《清穿之德妃升职日常》 1、第一章 阮酒酒躺在床上,后脑勺抽疼的眼前一片黑。 哭声笑声,交杂在一个空间里。就像是,快乐是他们的,疼痛是我的,我们的悲欢不相通。 “哭什么哭?我还没死呢!”阮酒酒按着脑袋,躁郁的吼道。 “乌雅格格,您醒了!太好了,太医快来看看格格,格格醒了。” 阮酒酒眼皮沉重的用力撑开,她扭着头,想看清房间里咋咋唬唬的人都有谁。 没想到她孤家寡人一个,被车撞进了医院,还有这么多人来探望!她真厉害! 阮酒酒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 然后,她的头被掰了回去,手指长的细银针,一根根扎在脸上,胳膊上。 冰冷的身体,渐渐回温,知觉也在恢复。 阮酒酒忍不住发出“嘶”的一声,她的下半身好像裂了。 不是好像,是真的! “恭喜乌雅格格,您给皇上生了个健康的阿哥呢!”梳着两把头,发间缠着红绳,穿着灰色宽大旗装的女人,捧着一个黄色襁褓,笑眯眯的靠过来。 阮酒酒浑身发寒,工作之余,她也看过某绿色网站的小说。 但是,这样离奇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并不会让本人觉得神奇。 不同时代的人,穿着几百年前的衣服,说说笑笑的在眼前穿梭晃着,这比鬼片还要恐怖。 阮酒酒恐慌的想要逃跑,她的挣扎起身,被接生嬷嬷当作想要看一眼孩子。 “格格您刚生完孩子,可不能起身。贵妃交待了,您的身子得好好养着,她不会亏待您的。”常嬷嬷笑着说话,眼神确实怜悯。 阮酒酒被强行按回床上,私密处的伤口扯到,痛的她冷汗淋漓。 “格格您看,四阿哥长得多像皇上,这眼睛、鼻子的,和皇上……” “你闭嘴,我不是格格!”阮酒酒用尽力气反驳道。 她不是什么格格,她是阮酒酒,二十一世纪在红旗下长大的人! 常嬷嬷嘴唇一撇,脸上的法令纹刻薄冷酷。 她看着晕过去的女人,面无表情道:“乌雅格格睡过去了,你们好生照料着,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伺候乌雅格格的奴才们,欢天喜地的送着常嬷嬷出去。 常嬷嬷可是佟贵妃身边的红人,她们平日里塞银子都见不到的人物。 留在屋子里看顾乌雅格格的,只剩一个心形脸,五官柔媚的小宫女。 雅兰挽起袖子,麻利的把棉布巾泡在热水里,再拿出来拧干,仔细的擦拭着乌雅格格的身体。 昏睡中的阮酒酒,随着身体变得舒适,紧皱的眉头,一点一点舒展开。 梦里,她穿着现代的衬衫短裙,黑色的大波浪长发,精英干练,站在一片白色虚无的地方。 “酒酒姑娘,我的孩子,拜托给你了。”身着淡蓝色旗装的乌雅·玛琭,青涩的少女容颜,散发着浓浓的母爱。 她对着阮酒酒,深深行礼拜下。 阮酒酒不可置信的看着乌雅·玛琭,对面女子的脸和她长的一模一样。除了眉毛细些,表情内敛些。 “你是生了四阿哥的乌雅格格?”阮酒酒试探问道。 乌雅·玛琭惊喜一笑,她道:“你看到了我的孩子吗?他健康吗?” 阮酒酒内疚的摇摇头,她只看了个黄色襁褓:“我没看到他,但是看产房里人的反应,应该很健康。” 乌雅·玛琭满足的浅浅一笑,阮酒酒看着她,才明白什么叫做,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似一朵水莲花。 “健康就好。我知道姑娘心中有百般疑惑,但是如今什么都不能和您说。您只要知道,我那身体本该是姑娘的。时辰已到,我该消散了。姑娘正主回归,往后必定诸事顺利。只请姑娘,庇佑我的孩子长大成人。”乌雅·玛琭道。 阮酒酒脑子懵懵的,她听不太懂:“可是,我是现代人啊。大清已经亡了,我为什么要回归!” 乌雅·玛琭的身影,越来越淡,似一层薄雾。 她的话,温柔又残忍:“酒酒姑娘,您眷念的那一世,已经结束了。” 阮酒酒脑子被刀子剖开似的疼,她记忆回笼,飞快行驶的卡车,向她撞来。她只来得及把过马路的小孩推开,自己直接撞飞到绿化带。 交警和救护车很快就过来了,但是她的头被盖上了白布。 她死了。 “酒酒姑娘,快回去吧。我给你留了个东西,作为我的补偿,也希望它能帮到你。四阿哥,我的孩子。”乌雅·玛琭话还没交代完,彻底和空间里的白雾,融成了一片。 “格格,您醒了?”雅兰守在床边一整天,脸上的黑眼圈,青紫的挂在眼下。 阮酒酒抬了抬手,细长白嫩的手指,比现代的她保养的好看多了。 “我饿了。”吸收了这具身体所有记忆的阮酒酒,默认了她的新身份。 一个与康熙皇帝有实无名,孩子都生了,却还只能被称作格格的女人。更可怜的是,她的孩子从没出生起,就敲上了另一个女人的名字。 强行借腹生子,好打算。 阮酒酒打发走雅兰,垂眸看着粉嫩的指甲,一朵小小的白花,凝结在指尖。 她将手指放在唇边,花朵掉入口中,冰冰凉凉,入口即化。苍白的唇,瞬间增添了些血色,脸也不再难看的蜡黄。 这就是乌雅·玛琭留下的东西,借以花木凝结元气,长期服用后,可祛除身体杂质,强身健体。 雅兰端着一碗鸡丝面回来,摆在床头的茶几上。 “小厨房一直温着鸡汤,奴婢给您做了碗鸡丝面,您先垫垫。等天亮了,奴婢再去御膳房,给您提御厨做的膳食。佟贵妃吩咐过了,您坐月子这段时间的份例,暂时提与嫔位相等。”雅兰细声道。 阮酒酒顺着雅兰的力道,小心挪着身体,靠着软垫坐起来。 “四阿哥他!”阮酒酒想起乌雅·玛琭魂飞魄散时,还惦念的人。 雅兰正要回答,忽然看到阮酒酒对她轻轻的摇摇头,她闭上了嘴。 “你休要与我提嫔位份例。用腹中骨肉换来的富贵,我食难下咽。你当我不知,宫里的人是如何说我。背主爬床,卖子求荣。什么脏言恶语,都往我身上泼。她们如何知道,我这一胎,是佟贵妃求的,皇上命令的。” “十月怀胎,母子连心。若能从我本愿,哪怕永远当个庶妃格格,我也希望我的孩子,能知道他的生母是谁。而不是像如今,我的孩子从我肚子里出来,我却连看他一眼的机会都没有。” “那可是我受了十个月的苦,才生下的血肉啊。母子相见不相识,天下最诛心的事,不过如此了。” 阮酒酒嘤嘤哭诉,字字啼血。 “胡闹!乌雅氏,你胡思乱想什么。刚生产的妇人,最忌忧思。”威严年轻的声音,破门而入。 2、第二章 隔着屏风,阮酒酒看到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气冲冲的向她走来。 “皇上,您怎么来了!雅兰,快请皇上出去。妇人生产污秽,屋子里又都是血腥味,皇上怎能进来。”阮酒酒急急扯下床边勾起的纱帘,将自己遮住。 “朕见过的血,比你以为的多。你好好躺着,躲什么躲,别乱动。”康熙那张容长脸,冷气直冒道。 “梁九功,你把门关上,在门口守着。不准他人来扰。”康熙气归气,还记得产妇生产完,不能吹风。 阮酒酒躲在床角,一番挣扎,她梳顺的乌黑长发,散乱了两缕在鬓边,衬的病容更加柔弱。 康熙掀开床帘,看到的就是一双透亮泛红的大眼睛,还有苍白沁着汗珠的巴掌小脸。 “恕妾不便,不能给皇上行礼。”阮酒酒可怜巴巴道。 没有上妆的容貌,楚楚可怜,细细的眉毛蹙起,令人舍不得对她大声恶语。 康熙今年才二十六岁,还没到后期帝心难测的时候。 年轻人有的任性、心软,在他身上,还没有完全消逝。 面对自己孩子的生母,还是个漂亮柔弱,长在他审美喜好之上的美人儿,康熙大度的不计较方才偷听到的疯魔之词。 “朕不怪你,你先躺下。朕问你,你说的背主爬床,卖子求荣,是什么意思?”康熙严肃道。 佟贵妃是他的表妹,虽然脾气骄傲独断了些,但会撒娇又和他亲近,康熙对这个表妹很是喜欢。 所以,佟贵妃在不方便时,给他推了个宫女,他收用了。 内务府小选选秀的宫女,本就有充盈后宫的意思。宫里如今最得宠的宜嫔,也是小选入宫。只不过,当时宜嫔入宫三日,便得了康熙宠幸,没受过伺候人的委屈。 “你怨佟贵妃?或是,也怨朕。”康熙刚从佟贵妃那儿过来。 佟贵妃说,乌雅氏生产后,似有怨忿之意,她想给乌雅氏一个实在的位份,作为抱养四阿哥的补偿,也好让她做完月子后,搬出承乾宫。 阮酒酒现在住的地方,正是承乾宫的侧殿。 “妾不敢。妾,不怨皇上。后宫之中,恐怕没有一个嫔妃,会怨皇上。”阮酒酒幽幽的抬起眼眸,飞快的看了康熙一眼,又垂下睫毛。 康熙还是从中捕捉到了又爱又嗔的情意。 康熙有些得意,年轻的帝王,自信满满。 罢了,罢了,瞧她可怜,九死一生给朕生了个孩子,却被佟贵妃抱走,难免思想一时走偏,朕多容忍一些吧。 “妾康熙十四年小选入宫时,曾路过练武场,看到皇上练布库。”阮酒酒从记忆中找到一个片段,憋着气让脸颊飞红。 “那时,妾就想着若能得皇上青睐,定是祖上效忠爱新觉罗氏,积下的福德。”阮酒酒道。 康熙思索一番,乌雅氏出自满洲正黄旗包衣,父亲是包衣护军参领威武,祖父额参曾任膳房总管。确实可以称得上,为爱新觉罗氏世代效忠,尽心尽力。 “不过,后宫美人无数,妾蒲柳之姿,怎能妄想。去年,妾的哥哥得罪了人,是佟国公府的门人。” 后面的内容,不必阮酒酒多说,康熙自己脑补齐了。 佟贵妃入宫三年,子嗣一事上始终没有音讯,为此求医问药,吃下偏方无数,康熙不是不知道。但是,这孩子,他不能给佟佳氏。 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盛,对一个家族来说,是不祥之兆。至少佟佳氏在他这一代,不能再有个皇子。 “你莫要怨了。贵妃小孩子脾气,难免考虑不周。朕跟你保证,等你出了月子,一定能看到四阿哥。再说,朕又不会改四阿哥的玉牒,宫中的皇子,都是易母而养。保清和三阿哥,还养在宫外呢。你只当四阿哥提前被养出去了。”康熙耐心的和阮酒酒说道。 阮酒酒还眼巴巴的看着康熙,康熙一笑:“朕先前确实误会了你。今日,既然知道了你对朕的心意,往后不会再误解了。你年纪轻,孩子还会再有的。” “只愿能给皇上再生个公主。”阮酒酒软声道。 “又说糊涂话了。朕缺儿子,你要给朕多生几个阿哥。朕答应你,若你下个生的还是阿哥,朕许你自己养。”康熙在美人泪光点点之下,冲动道。 说完之后,他也没有后悔。 “君无戏言。”阮酒酒破涕而笑,清丽的五官,如雨后白梨花,纯净动人。 康熙跟着笑道:“君无戏言。” “谢皇上宽仁大度,没有怪罪妾的不敬之言。妾相信佟贵妃一定会照顾好四阿哥。能养在贵妃身边,也是四阿哥的福气了。”阮酒酒给了康熙面子道。 康熙满意的拍拍阮酒酒的手,乌雅氏还是很懂事的。 看向茶几上的大碗鸡丝面,康熙走过去,拿起筷子,道:“不知道这面条冷了没有。” 阮酒酒眼神黏着康熙,她甜丝丝的笑着道:“皇上喂的,冷了我也吃。” “你怎知不是朕要自己吃。”康熙逗她道。 阮酒酒一脸坚定道:“皇上是体恤子民,仁心爱民的好皇帝。妾也是皇上的子民啊。” 康熙高兴到脸上星星点点的麻子,都带着愉悦之色。 当皇帝的,最爱听的不过就那几句。 康熙美滋滋的拿起旁边的小碗,从大碗里捞出些面,舀上鸡汤,夹几筷子鸡丝,再端到阮酒酒面前。 除了喂过太子吃饭,康熙还没有动手伺候过别人。这种体验,意外的新奇,且不反感。 也许是因为阮酒酒现在太虚弱了,身子纤薄的像张纸。令康熙怜弱的心,不住的上涌。 阮酒酒秀气的吃着面,有鸡汤保温,放置了一会儿后,反而入口更合适。 就是这味道,让她皱起眉头。 “若不是皇上,这面我都不乐意吃的,一点儿味道没有。”阮酒酒娇滴滴的说道。 康熙眼神怀疑,乌雅氏莫不是恃宠而骄了。 阮酒酒立马道:“皇上不信?那您也尝尝看。” 康熙卷起一筷子面,鸡汤香味浓郁,面条劲道爽滑,但确实是没有滋味。 康熙目光沉沉的看向雅兰,等着她给一个交代。 “皇上、格格容禀,太医交代月子里吃的食物,要清淡易克化,少放盐。葱姜蒜辛辣更是不可。”雅兰稳重的解释道。 这个理由听着可以,具体他明日会问过太医。 “听太医的,身子要保养好。”康熙哄着阮酒酒道。 3、第三章 康熙在屋里陪了小半个时辰,已经够久了。 送走康熙,阮酒酒面无表情的拿帕子擦了擦嘴,哪还有什么春心萌动,娇羞情意。 “端盏水来,我有些渴了。”阮酒酒道。 雅兰看出阮酒酒前后两副面孔,并没有多问。 她话少多做事,服侍好乌雅格格,是她唯一的职责。 承乾宫正殿里,瓷器碎了一地。好在四阿哥跟着乳母在后殿睡着了,听不到摔东西的刺耳响声。 折返回正殿的康熙,恰巧看到面目狰狞发脾气的佟贵妃。 他沉默片刻:“梁九功,派人跟贵妃说一声,朕回乾清宫歇着了,让她早些休息。” 让佟贵妃照顾好乌雅氏的话,康熙没有画蛇添足的加上。 听说乌雅氏生产时,曾一度晕死过去,生完后更昏睡久久不醒。受了这么多苦,他替表妹多补偿些吧。 康熙心里有了新的打算,但是谁也没说。 说到底,一个没有名份的庶妃,再补偿能补偿到哪儿去。生了四阿哥又如何,康熙年纪轻轻,还真缺儿子不成。单说现在,还有位庶妃郭络罗氏,肚子里也揣着个皇嗣呢。 日子一晃而过,阮酒酒在床上整整躺了一个月,不能洗头,不能开窗,不能吃有味道的东西。 如果不是十月天,温度恰好,阮酒酒怕自己会得产褥病而死。 出月子的这一天,阮酒酒好好的把自己洗了一遍,从头到脚,搓了又搓。 一盆盆热水,从外面运进来,再倒出去。 这回没人嫌她麻烦,宫中传言,佟贵妃因四阿哥的生母生子有功,要给她封为贵人呢。 青云之路,铺在脚下,踩低捧高的宫人们,一改先前怠慢的态度,殷勤的往阮酒酒跟前凑。 四阿哥的满月宴,在承乾宫正殿办的热热闹闹。 后宫嫔妃们,能来的全来了。流水的贺礼往承乾宫送,连太皇太后都派人送来赏赐。小小的婴儿,可谓是风光之极。 佟贵妃浓妆艳抹,打扮的格外亮眼。 她穿着一身紫红色旗装,头上戴着沉甸甸的珠宝。奶嬷嬷抱着红色绣着吉祥纹的襁褓,恭敬的站在旁边。 “这就是四阿哥吧,长的可真壮实,虎头虎脑的,一看就是贵妃养的好。”惠嫔坐在众嫔之首,率先夸道。 佟贵妃骄傲的一笑,四阿哥养在她膝下,当然会很好。 “本宫给四阿哥配了四个奶嬷嬷,就怕他饿着,或是挑食。他刚到本宫这儿时,小小的一团,养这么大,可不容易。”佟贵妃道。 “贵妃娘娘慈母心肠,为四阿哥准备的这般周全,四阿哥长大后一定会好好孝顺您。”荣嫔跟着道。 这话乍听起来没问题,就是怎么听怎么难受。 恨不得去母留子的佟贵妃,敏感回道:“本宫的儿子,长大后自然是要孝顺本宫的。” 宜嫔轻笑一声,众人的视线,顿时落在她身上。 佟贵妃面色不善道:“宜嫔笑什么,是本宫说了令人好笑的话吗?” “贵妃慈母心肠,嫔妾是为四阿哥感到开心呢。”宜嫔笑盈盈道。 她相貌明艳,又年轻,坐着众妃之中,一眼最先看到的就是她。 佟贵妃短时间内,不想再听到“慈母心肠”这四个字。 “你既然为四阿哥开心,给四阿哥的满月礼,就再添上几成,以示喜爱吧。”佟贵妃道。 宜嫔不缺钱,佟贵妃说让她加,她就说好。 “乌雅妹妹呢?今儿是四阿哥的大日子,她作为四阿哥的生母,怎么没来?莫不是,贵妃不许?”宜嫔故意往四周看了一圈,角角落落都不放过。 佟贵妃气的手抖,她就知道宜嫔来者不善。 她不过前些日子找宜嫔的姐姐庶妃郭络罗氏,聊了几句孩子生下来以后归谁养,这宜嫔从此看到她,就跟疯狗看到人一样,见着就咬。 如今,乌雅氏给她生了儿子,她自是不会再去找庶妃郭络罗氏了,宜嫔竟还是如此。 若不是皇上宠着宜嫔,三天不见心里就想,佟贵妃定要当场翻脸,罚宜嫔个不敬之罪。 佟贵妃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宜嫔说笑了,皇上把四阿哥给了本宫,这四阿哥的额娘,自是只有本宫能称。人都来齐了,四阿哥的满月礼,开始吧。”佟贵妃养气功夫不错。 荣嫔戳了戳宜嫔的胳膊:“你得罪贵妃作甚?难道你和那乌雅氏有私交?” 宜嫔垂下眼帘,不乐意看佟贵妃满场招呼的得意风光样子。 “我姐姐好不容易怀了孕,差点儿被她吓掉了胎。我和贵妃这梁子,结下了,解不开。”宜嫔小声道。 荣嫔吓的急忙坐直,她拍拍胸脯,庆幸不已。长生天保佑,幸亏她生胤祉的时候,贵妃还没有进宫,以前的皇后也没有抢儿子的爱好。 若不然,胤祉这时候怕不是养在宫外的内大臣绰尔济家,而是在别人怀里叫着额娘,跟别人亲香去了。 “乌雅氏属实可怜。”荣嫔怜悯道。 属实可怜的阮酒酒,换上簇新的衣服,正跪在所住的偏殿门口,接着圣旨。 礼官一连串的文言文,阮酒酒一字没听懂,但是她抓到了重点。 册庶妃乌雅氏,为嫔,封号德,赐住永和宫。 阮酒酒笑容明媚的接过圣旨,瞧瞧,这不就成了。 佟贵妃施舍的贵人位份,她才不稀罕。 就是康熙给她选的宫殿位置,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永和宫,在承乾宫的隔壁。以后,她和佟贵妃可得是好邻居了。 贵人、嫔位,这之间隔的犹如一道天堑。贵人及以下如奴,嫔位及以上,才是紫禁城里真正的主人。 “恭贺德嫔娘娘,双喜临门。”礼官诚挚的贺喜道。 雅兰早有准备,一个个素色荷包,送到来宣旨的人手里。礼多人不怪。 侧殿这么大的动静,自然瞒不过佟贵妃的眼线。 满月酒正举办到高潮,一个小宫女快步走到佟贵妃身侧,弯腰耳语。 众人看着佟贵妃喜笑颜开的脸,在瞬间垮下来,头顶乌云密布。 4、第四章 宜嫔捏着帕子,掩住嘴偷笑。 脑子稍稍一转,便知道能让佟贵妃在今天吃瘪的人,只有四阿哥的生母。 乌雅氏怕是刚得了封赏吧,就是不知是个什么位份。贵人,或者是嫔? 宫中庶妃极多,生了皇嗣,未得晋封的,比比皆是。诸如惠嫔、荣嫔,也是顶着庶妃的名号,隔了几年才得封嫔位的。康熙在这方面,吝啬的很。 佟贵妃闹这么狠,反而让乌雅氏得了皇上怜惜,不知道会不会后悔呢。 在场的人,大多对变故有了猜测。于是,她们捧着佟贵妃的态度,愈发小心。 佟贵妃情绪不对,奶嬷嬷不免受到影响,她不自觉的收紧胳膊。裹在襁褓里的四阿哥,顿时感到不舒服。小家伙迷蒙的睁开乌黑的眼睛,扯着嗓子嚎啕大哭。 佟贵妃立马慌了神,这么多天,四阿哥在她面前,几乎没有哭过。 她手忙脚乱的从奶嬷嬷手里,抢过四阿哥,抱在怀里,轻轻摇晃哄着。 四阿哥哭声稍止,佟贵妃斜睨奶嬷嬷一眼,斥责道:“你怎么照顾四阿哥的,换个人过来。本宫的四阿哥金贵,容不得一丝疏漏。” 奶嬷嬷慌忙跪下求饶,梁九功恰巧这个时候过来。 他手里拿着圣旨,意外的看着佟贵妃脚边跪着奶嬷嬷,而她眉间还余怒未消。 “奴才梁九功给佟贵妃和四阿哥贺喜了。皇上从钦天监和礼部选出的字中,选中‘胤禛’二字,赐名四阿哥。祝愿四阿哥健康成长。”梁九功抖开圣旨,镇定的读着康熙的旨意。 圣旨的内容,让佟贵妃脸上重新洋溢起笑容。 表哥果真爱重她!才出生一个月,小人儿还没立住,名字就取了。 佟贵妃笑容开怀的抱着四阿哥,骄傲道:“额娘的四阿哥,你可听到了,你阿玛给你起了名字,以后你就叫爱新觉罗·胤禛了。” 坐在位子上的嫔妃们,纷纷站起,贺喜声一片。 奶嬷嬷被悄悄的拉了下去,她站的位置,飞快的替换上新的人。 “梁公公来一趟,坐下来喝杯四阿哥的满月酒,再回去给皇上复命吧。”佟贵妃道。 梁公公笑容可掬的拒绝:“奴才谢贵妃娘娘的赏,奴才还在当值,身上万万不敢有酒味。能沾到四阿哥的满月喜气,已经是奴才莫大的福气。” 佟贵妃闻言不再劝,她身边的大宫女金荷,送梁九功出门。 走到门外,金荷往梁九功袖子里,塞了一个荷包,看重量至少五个银锞子。 “梁公公,今儿已是四阿哥的满月酒了,不知道偏殿的乌雅庶妃,皇上有没有安排。我们贵妃娘娘,为了给庶妃寻一个好去处,可是愁了好些天。”金荷故作不知偏殿的宣旨,问道。 梁九功把荷包,往袖子深处推了推:“贵妃娘娘不用忧心,一会儿内务府的人就会过来,替德嫔娘娘迁宫。位置不远,就是旁边的永和宫。” “这么近,那四阿哥?”金荷皱起眉头。 “金荷姑娘,多的话莫要再问了。皇上的决定,咱们听着就好。贵妃娘娘圣眷隆宠,放心养着四阿哥就是,何必连一些小事也要费神。”梁九功道。 金荷笑容讨好:“梁公公提点的是。奴婢也祝贺德嫔娘娘青云高升。” “这就是了。金荷姑娘留步,杂家得回乾清宫了。” “您慢走。” 金荷回到正殿内,将梁九功的话,复述了一遍给佟贵妃听。 满月酒已到尾声,中间虽然出了点意外,也算是宾主皆欢。 佟贵妃为四阿哥办的这场满月酒,贴补了不少银钱,菜肴酒水是顶顶的好。有些菜肴,是低位嫔妃们添银子,御膳房都给不了的菜。 嫔妃们席间羡慕讨好的眼神,佟贵妃很是受用。 “时候也不早了,四阿哥困了,本宫得照顾他。今日诸位妹妹前来贺喜,本宫不胜欣喜,来日咱们再继续聚。”佟贵妃举起酒杯,总结陈词道。 “是要再聚的,还有四阿哥的抓周礼呢!这一岁一礼的,贵妃可莫要嫌我们常来承乾宫。”惠嫔道。 佟贵妃笑容愈盛:“你们日日来都好。” 嫔妃们三三两两的成群离开,走到庭院外,她们不由回头去看,被正殿挡住的左侧殿。 佟贵妃独坐在殿内,四阿哥抱下去后,她才敢大声发泄着怒火。 “表哥竟然给乌雅氏封了嫔?她本是伺候我的宫女,如今到好,我送她一场富贵缘分,她真抓住机会,升到了主位去。再过几年,是不是还要和本宫平起平坐?”佟贵妃气的发抖。 身为内大臣嫡女,皇上嫡亲的表妹,从小到大,她何曾受过丁点儿委屈。看上的东西,哪样不是最迟隔天就送到面前。 结果到好,在乌雅氏这里,她碰了礁,翻了船。 看看今儿赴宴的这些人,多少人愿意依附她。她勾勾手指,她们就颠颠儿的凑上来,愿为贵妃,为佟佳氏鞍前马后。 而一个乌雅氏,一个郭络罗氏,都是驴脾气,听不懂人话,看不清现实。 以她们的身份,养孩子能有她养的好?半夜生了病,怕是太医院的门都敲不开! 佟贵妃气到极致,哇的哭出声来。 阮酒酒站在门口,看着佟贵妃哭的直打嗝,不知道该进去,还是后退假装没来。 金荷是提醒了佟贵妃的,奈何佟贵妃哭的太厉害,听不见她的话。 如今,阮酒酒也是正经的嫔位主子,她们不敢拦着。这不,佟贵妃哭哭啼啼的样子,全给她的仇人看见了。 “你什么时候来的?”佟贵妃稍微缓了口气,抬起头,就看到表情一言难尽的阮酒酒,站在门口望着自己。 “从贵妃娘娘说的,乌雅氏那个贱人起,嫔妾就来了。”阮酒酒语气平缓道。 佟贵妃胡乱拿手帕,擦着脸颊。 她眼睛红通通的,挺起胸脯,雄赳赳气昂昂站起来。 “躲在背后听人闲话,这就是你的教养?”佟贵妃道。 阮酒酒笑了笑,青天白日,她光明正大的站在外边,门口还有佟贵妃的奴才守着,实在称不上躲躲藏藏。 佟贵妃又想哭了,这个乌雅氏一个月不见,比以前更气人了。 不对,好像还更好看了?身姿窈窕,皮肤细白,根本不像刚生完孩子的妇人。 佟贵妃见过荣嫔刚生完三阿哥的样子,吃了一年多的青菜叶子,荣嫔才瘦下来。 “嫔妾是来恭贺四阿哥满月的。知道贵妃不愿让嫔妾见人,特意避着了。只是,内务府的官员催得急,嫔妾得赶在吉时之前,到永和宫去。贵妃娘娘,嫔妾的儿子,您养的还开心吗?”阮酒酒一口一个嫔妾,佟贵妃觉得她在阴阳怪气自己。 别人这么说的时候,她从没觉得过听着这般难受。 佟贵妃拉长着脸,冷漠道:“什么你的儿子,那是本宫的儿子,万岁爷亲口准许的。” 阮酒酒敷衍道:“好好好,您的儿子。从嫔妾肚子里爬出来的,您的儿子。” “德嫔,你莫要以为皇上给你封了嫔,你就能在本宫这儿撒野。”佟贵妃柳眉冷竖。 阮酒酒双手一摊:“贵妃娘娘,嫔妾确实是赶时间。皇上给嫔妾留了道口谕,许嫔妾在四阿哥满月当天,见他一见。您放心,四阿哥还是个婴儿,对现在发生的事情,不会留有记忆的。” 佟贵妃狠狠的瞪着阮酒酒,阮酒酒平静的看向她,眼里无悲无喜。 “金荷,让奶嬷嬷把四阿哥抱过来。”佟贵妃别过头,退让道。 金荷为难道:“四阿哥刚吃了奶睡下,这时候抱过来,怕是会吵醒阿哥。” “不用挪动四阿哥,我过去看他。”阮酒酒道:“金荷姑娘,请在前带路吧。” 金荷气恼的甩甩帕子,走在前面,给阮酒酒领路。 四阿哥住的屋子,在佟贵妃的房间隔壁。 紫檀木做成的摇篮,被子用轻盈又暖和的蚕丝填充,摇篮边上挂着铃铛和布老虎,等四阿哥睡醒了,就可以用这些玩具,逗他玩儿。 相貌秀丽的奶嬷嬷,时刻照看在摇篮边上,身上清清爽爽的,没有一丝异味。 阮酒酒从没想过,短短的几步距离,走起来那么艰难。 那是乌雅·玛琭拼死生下,却来不及看一眼的孩子,他珍贵非凡。 “德嫔娘娘,四阿哥没睡好被吵醒,是会哭的。您小心点儿。”金荷道。 阮酒酒深吸一口气,她大步跨到摇篮前,用最轻柔的动作,把小小的婴儿从摇篮里抱出来。 阮酒酒到门口的时候,胤禛就醒了。 从平坦的摇篮,移到柔软温暖的怀抱里,胤禛睁开了眼睛。 他还看不清这个世界的样子,但是他模糊的看到了,额娘抱着他,在温柔的笑。 “终于看到你了,原来你长这个样子啊,小鼻子小眼睛的,还怪好看的。胤禛啊,虽然知道你听不懂,但是我想告诉你。你的额娘很爱你,所以你要快乐的长大。”阮酒酒低下头,笑着在小婴儿的额头,落下一个吻。 乌雅·玛琭,一定会很想这样,亲吻她的孩子吧。 “德嫔娘娘,时间已到,您该回了。”金荷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起。 5、第五章 金荷板着脸,铁面无私的分开德嫔母子。 胤禛不高兴的皱着鼻头,这个声音他记住了,且等着吧,他长大以后,定不会放过。 勤政以“肝”字,贯彻一生的雍正皇帝,甫一闭眼咽气,就被一股不可抵抗的吸力吸走。 他以为会见到爱新觉罗氏的列祖列宗,再睁眼却是哇哇啼哭。 历经世事、饱阅佛书的雍正,镇定的扮演着一名婴儿。直到,佟贵妃和四阿哥的称呼,不时出现在耳边时,他产生了怀疑。 而今天,在梁九功宣旨读出爱新觉罗·胤禛这个名字,雍正半飘在躯壳外的灵魂,彻底砸实进身体。 他还是他,没有新的人生。康熙的四阿哥,还要过一遍爹不疼娘不爱的人生。 肝累了的雍正,绝望的闭上眼,不愿再面对残酷的现实。 可是,刚才他听到了什么? 他的额娘说,她爱他诶? 雍正喜滋滋的眯着眼,老十四都没听过额娘这么直接表达情感的话吧。重活一回,当个不懂事的小孩子,挺好的。 胤禛吐着泡泡,回味着充满母爱的额头吻。 结果,大胆奴才居然敢赶他的额娘走! 胤禛回想起小时候听过的闲言碎语,对眼前温柔纤弱的女人,充满了心疼和自责。额娘一定受了很多苦,才会变成后来的模样。 “小家伙皱着鼻子做什么?小孩子多笑笑,才可爱。”阮酒酒轻轻戳了戳小婴儿肥嘟嘟的脸,自己先咯咯的笑出声。 小心的把襁褓,重新放回摇篮,阮酒酒毫不留恋的离开。 她的战场已经铺开,终有一天,她会让佟贵妃自愿把胤禛还回来。 在此之前,她不会成为,让佟贵妃对胤禛有意见的那根刺。 胤禛扭了扭身子,想要再看额娘一眼。但是,他才刚满月,怎么可能会翻身。 胤禛委屈的吸吸鼻子,泪意涌出,又被止住。 他好像闻到了梨花香味,这个季节,怎么会有梨花呢? 胤禛紧紧攥着拳头,手心是柔软的花瓣触感,但又有点儿不同。 鬼使神差的,他趁着奶嬷嬷起身走动的机会,把手里的花瓣塞到嘴里。 “奴才的四阿哥诶,可不兴咬手指玩儿的啊。”奶嬷嬷一回头,吓的急忙跑过来,把胤禛的胳膊重新摆好位置,裹在襁褓里。 胤禛闭着眼,感受到一股冰凉清甜的汁水,缓缓流入喉咙,滋润着他的身体。 昏睡过去之前,胤禛想起被他忽略的细节。 那个奴才,刚才称呼额娘为“德嫔”。 额娘封嫔的时间,应当是康熙十八年十月,也就是他满一周岁的前半个月。 这辈子,额娘提早封嫔了。 疯狂复盘着两辈子不同的胤禛,抵抗不过睡意,没想明白就沉沉睡去。 重新梳洗过的佟贵妃,坐在外厅,傲慢的等着阮酒酒回来。 “看过四阿哥了?是不是死心了,知道四阿哥在本宫这儿,会比你亲自养育,好上不止百倍。”佟贵妃高昂着下巴,蔑视道。 阮酒酒浅浅一笑:“论钱财富贵,嫔妾当然比不过贵妃娘娘财大气粗,家底子厚实。但是,论心意,母亲对自己孩子的爱,是没有无止无境的。” 佟贵妃气急败坏,她道:“好你个伶牙俐齿的德嫔。本宫准你看望四阿哥,你不知感恩,还出言不逊。本宫告诉你,本宫疼爱四阿哥的心,绝不会比你少。” “贵妃娘娘贵人贵语,重若千金。那嫔妾就等着看,贵妃娘娘当一个好额娘了。嫔妾告退。”阮酒酒道。 佟贵妃气鼓鼓的关上门,她再也不要看到德嫔。 没等一会儿,佟贵妃问道:“德嫔,搬走了吗?” “回主子,已经搬走了。”金荷出去看了眼,回来道。 佟贵妃讶异的走出门外,站在廊下,探着身子看向阮酒酒之前住的偏殿。 “这么快?从颁圣旨到现在,统共没几个时辰。她是早收拾好了的?”佟贵妃狐疑道。 “应该不是。留下的奴才说,德嫔没带什么东西,两个箱笼,抬着就走了。内务府来帮忙搬东西的人,都没派上用场。”金荷道。 佟贵妃嘲笑的扯着嘴角,道:“寒酸。” “四阿哥那儿没什么事儿吧?她特意跑去一趟,别不是藏了坏心思。”佟贵妃道。 “奴才全程盯着呢,主子放心吧。”金荷道。 乌雅·玛琭入宫几年,真没攒下多少东西。康熙不算宠她,赏赐都是按例分派,不多不少,规规矩矩的。 阮酒酒停在承乾宫门外,望着悬挂在檐下的蓝底金字匾额。 “往后春赏梨花雨的机会,少了。”阮酒酒道。 承乾宫里,最美的风景,就是那一树梨花。每年四月的时候,满树梨花一片白,不见半点绿叶。风一吹过,花瓣簌簌落下,犹如下了一场梨花雨。 不知道乌雅·玛琭,选择进承乾宫伺候的时候,是不是因为这株梨树。 斯人已逝,追问也是无解之谜。 雅兰拎着包袱,以为阮酒酒是舍不得留在承乾宫的四阿哥。 “两宫一道之隔,主子总能有机会能再赏到承乾宫的梨花。”雅兰道。 “你说的不错。走吧,去咱们的新家。指不定,要住上一辈子呢!”阮酒酒转过身道。 永和宫内,内务府分配过来的宫女、太监,无声的眼神交流着。 吉时一到,永和宫大门从内打开。 “恭迎德嫔娘娘回宫!” 阮酒酒入目的是,整齐划一的缠着红绳的小两把头,还有太监头戴的帽子尖儿。 宫女一列,太监一列,他们恭敬的臣服在她脚下,从此身家性命,为她掌控。 “起来吧。你们既然分配到了永和宫,从此就与我休戚与共,荣辱相连。永和宫没有额外的规矩,一切按着宫规来。但凡有违背宫规者,严惩不贷。届时,莫要怪我不讲人情。”阮酒酒抿了抿唇,训话道。 “奴才谨听主子教诲。” “你们中间,哪个是领头的。”阮酒酒问道。 宫女、太监两列中,排在第一个的人站出来。 “奴婢彩荷,奴才安顺,拜见主子。” 阮酒酒指了指雅兰,对彩荷道:“雅兰是我身边的大宫女,得我倚重。彩荷这个名字,与佟贵妃身边的金荷重了。你从雅兰的兰字,改成芝兰。” 雅兰、芝兰,一听就是一伙儿的。 芝兰笑容活泼的谢恩道:“芝兰谢主子赐名。主子取得名字,可比奴婢取得好听多了。雅兰姐姐,以后劳烦你多提点,咱们一起服侍好主子。” 雅兰微微点头,稳重道:“应该的。” 安顺见芝兰改了名字,想到来之前干爹的提点,他厚着脸皮道:“主子,安顺这个名字,是奴才从十来个名字里,抓阄抓来的,没什么意义。奴才也想请主子赐名,好让奴才能沾道主子的贵人福气。” 短短两句话,安顺说得抑扬顿挫,妙趣横生,堪称紫禁城小百灵鸟。 阮酒酒看着他圆圆的娃娃脸,道:“你都这般说了,我不给你取个好听的名字,还不行了。既是如此,叫怀恩吧。” “怀恩好!奴才怀恩,叩谢主子赐名。奴才在宫里的同乡多,主子有什么事儿,尽管吩咐,奴才定然给您办的妥妥当当。”怀恩道。 芝兰、怀恩之后,其他宫女、太监一个个出列,介绍着自己的名字,擅长的事情。 阮酒酒数着人数,除了雅兰之外,这里只站着四个宫女。但是,按照嫔位身份,供使唤的宫女应有六名。 “雅兰,玉枝是不是被咱们落在承乾宫了。”阮酒酒道。 雅兰回道:“玉枝请了两天病假,今日还在休息,应当不知道主子您封嫔迁宫的消息。” “真是可惜了。永和宫这么大,收拾起来应当颇费功夫吧,少了一个人,时间不知得耽搁多少。”阮酒酒苦恼道。 芝兰敏锐的听出言外之意,她上前道:“主子哪用为这样的小事操心。奴婢这就去内务府,让再拨一个宫女过来。永和宫的差使,可是个香饽饽,多少人求神拜佛的想调过来。这又多了个空缺,她们怕是要打破头的争抢。” 阮酒酒扑哧一笑,道:“竟有你说的这么好?那你速去速回。玉枝本就是承乾宫的宫女,让她跟过来也不合适。这样看来,她病一场也是天意。” 其实,永和宫哪里用收拾,四处打扫的干干净净,陈设已经一一摆上,被褥、四季衣裳整齐的放在该放的位置。就连头油、脂粉,都样样不缺。 乌雅氏一族,在内务府里经营了数代,盘根错节,能量不可小觑。 但是,这股能量,能用上多少,还得看阮酒酒可以反哺给家族的好处有多大。 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阮酒酒坐在正殿,透过敞开的门,望着庭院里高大的紫藤树。 她对跟进来的怀恩道:“忠进公公得过我玛法的恩惠,他想方设法把你送了过来,说你是个有能耐的,能帮助到我。永和宫不会是个宁静地儿,你莫要让我失望。” 怀恩讨喜的娃娃脸,紧绷着严肃道:“干爹对奴才有救命之恩,乌雅大人对干爹有恩惠,就是对奴才有恩。奴才别的不行,略懂人心,必能为主子守好永和宫。” 6、第六章 阮酒酒还是不喜欢自己的屋里有太多人在。 雅兰差不多摸清了阮酒酒的脾气,将宫女们安排好,各司其职。太监不会靠近正殿,大多在外殿做事。 陈设古朴厚重的屋子,有一种令人安静的力量。阮酒酒坐在榻上,看着宽阔衣袖上精美的刺绣,静静的发着呆。 一个月前,她挣扎着要离开这个吃人的地方。现在,她看到宫女、太监们向她行礼,心如止水。 会不会有一天,现代社会活过的那二十多年,才更像是虚梦一场。 “主子,奴婢带来了个新妹妹,请您掌掌眼。”芝兰清脆活泼的声音,打断了阮酒酒的沉思。 阮酒酒抬起垂着的头,打量着站在芝兰旁边,个子不高,面容稚嫩的小姑娘。 小姑娘应当是今年小选入宫,规矩才学没多久,还没把人教死板。 “你叫什么名字?”阮酒酒问道。 小姑娘双手交叠着道:“奴才名猫儿。” 她乌溜溜的大眼睛,单纯的倒映着阮酒酒的身影。 阮酒酒摸了摸自己的脸,她轻声喊道:“猫儿?” “诶!”猫儿干脆的答应完,才意识到她已经进宫,刚才不是她的额娘在喊她。 她慌神的跪下:“奴婢在。” “是想家人了?”阮酒酒问道。 阮酒酒不在意猫儿的答案,她道:“以后,你叫八喜。好好跟着你芝兰姐姐,学得她七八分本事,尽够用了。” 以前,阮酒酒最喜欢冬天吃冰淇淋。这里,还有一个月就要过年了,北方的天特别冷。但是,她再也没机会开着暖气,赤脚踩着地板吃八喜。 芝兰眼睛一亮,推搡着八喜道:“主子给你赐名,多大的荣耀,还不快谢过主子。” 八喜不笨,她利落的磕头谢恩。 额头碰到黑色地砖的声音,清亮脆响。 “磕的这么瓷实,当你提前拜年了。这个银锞子赏给你。”阮酒酒从雅兰给她准备的荷包里,掏出一块银锞子。 “别眼馋,你的也有,一会儿自己找雅兰拿。人我见着了,你既选中她,定有她的好处,我放心你。”阮酒酒对芝兰道。 芝兰心头酸胀,主子信任她,她绝不辜负。 八喜欢天喜地的跟着芝兰出去,嘴里反复说着:德嫔娘娘真好看,人美心善,像天上的仙女儿一样。 梁九功回到乾清宫复命,康熙批着奏折,把他晾在边上好一会儿。 过去许久,康熙放下笔,头疼的捏了捏鼻梁。一堆堆奏折里,什么事儿都有,大事描述冗杂繁复,抓不出重点。小事连问候他吃的香不香、睡的好不好,都要写满满一奏折。 “什么时候回来的?”康熙看到梁九功站在一旁,问道。 梁九功躬着腰,回道:“奴才回来了一小会儿。见皇上忙于政务,不敢打扰。” “嗯。封嫔的圣旨,德嫔接过了。贵妃知道后,没有闹脾气吧。”康熙道。 “贵妃娘娘识大体,哪会让皇上您为难啊。听到您给四阿哥取的名字,贵妃娘娘高兴坏了,很是喜欢。四阿哥今儿也乖巧,奴才看了,长的很健壮。”梁九功道。 “那德嫔呢?”康熙问道。 梁九功一愣,他只去了佟贵妃那儿,德嫔的状况他一无所知。 康熙看了他一眼,知道了结果。 “贵妃给你的赏钱,不少吧。”康熙道。 梁九功脸色微变,老实的把袖子里的荷包掏出来,递给康熙。 康熙掂量了几下:“收着吧。贵妃打小不通俗务,出手时常大方。收拾收拾,朕去看看德嫔。她刚迁宫,不知永和宫得不得她的喜欢。西洋进献的葡萄酒,并一套琉璃盏,你亲自取出来,朕一同带去永和宫。” 这下,梁九功的心真的慌了。 德嫔瞧着不声不响的,什么时候让皇上如此惦记。 康熙私库里的琉璃盏,有好几套。特意点了梁九功去拿,自然要的是最好的那套。 康熙的步撵,前后环绕几十人,走在安静的宫道上,附近宫殿内的人,听的一清二楚。 承乾宫内,佟贵妃侧耳倾听着,等着康熙过来。 “皇上怎么还没来?步辇不是已经到了承乾宫外了吗?”佟贵妃等了又等,还是没等到人。 她心急的从里屋走出去,倚着门框,往外张望。 木影壁将门口的视野,挡的彻底,什么都看不到。 “金荷,你出去看看。”佟贵妃道。 不用金荷过去,销假回来在侧殿扑了个空,又被永和宫拦在门外的玉枝,失魂落魄的走过来。 “皇上进了永和宫。”玉枝道。 佟贵妃手指上戴着的金镶宝石护甲,在门框上划出一道刺耳的声音。 “你说什么?皇上被德嫔那个贱蹄子给拦走了!”佟贵妃绝不承认,康熙要去的地方不是承乾宫。 一定是德嫔不知羞耻,将皇上抢了过去。 玉枝嗫懦的不敢说话,她一副受气的蔫样儿,看的佟贵妃愈发憋火。 佟贵妃甩着旗头间的流苏,气冲冲的冲回屋里。她再守在门口,不知该受多少嘲笑。 金荷跟着追进去,玉枝一着急,拽住了金荷的手腕。 “金荷姐姐,德嫔已经搬出去了,我什么时候能回佟主子身边伺候?”玉枝可怜巴巴的问道。 金荷急着去看佟贵妃,她厌烦的拨开玉枝的手:“承乾宫二等宫女的位置满了,你暂时在三等宫女的位置等一阵子,有了空缺你再补上。主子心情不好,你莫要这时候添乱,否则我可救不了你。” 玉枝原先是佟贵妃身边的二等宫女,拨到乌雅·玛琭身边伺候后,占的是大宫女名额。谁料忙活了一年,竟然不进反退。 玉枝脑子空无一片的瘫坐在地上,早知如此,她一定好好伺候德嫔。 现在,雅兰在永和宫多风光啊,小宫女们全看她的眼色行事。谁还能记起,雅兰在承乾宫时,是个被排挤的小角色。 玉枝的下场,很快在宫女堆里传了开。 她木木的回到大通铺,床铺的位置,从干燥独铺的好位置,改到了阴暗潮湿的角落。 承乾宫的家务事,和永和宫没有丝毫关系。 阮酒酒在屋里,剥着橘子,烤着炭火。橘子皮扔在炭火盆里,烧出的橘子皮香味儿,清新醒神。 康熙一进屋,就闻到了橘子皮的酸味儿。 他笑着道:“你倒是会享受。不错,内务府上了心,给你这屋子布置的很好,没有偷奸耍滑。” 阮酒酒望着桌子上的橘子瓣,才离开一会儿,外皮的水份就干巴了不少。 由此也可见,屋子里的火气足,碳烧的旺。 “嫔妾娘家的长辈,到底在内务府办差。知道是给嫔妾的宫殿,肯定会挑嫔妾身份合用范围内,最好的东西。”阮酒酒实话实说道。 看康熙的神色,就知道阮酒酒的回答,他很满意。 人有偏心才正常。 “朕没旁的意思。你住的舒坦,朕才高兴。瞧朕给你带来了什么东西!”康熙显摆的让梁九功打开捧了一路的木箱子。 梁九功轻手轻脚的把箱子,放在桌子上。 阮酒酒好奇的望着箱子,惊讶道:“难道这屋里的布置,不算是皇上送我的礼物?” “朕在你心里,就这般小气?你屋里的布置,是嫔位迁宫应有的配置,走的不是朕的私帐。快瞧瞧,你一定喜欢。”康熙急切的催道。 越是这样,阮酒酒越是不想打开。 但是,康熙在旁边虎视眈眈的,她不敢磨蹭。 拉开木箱子的抽屉,一瓶葡萄酒,斜躺在丝绒垫子上。 葡萄酒瓶上刻着的英文字体,让阮酒酒一阵恍惚。 “朕就知道你喜欢。玛琭,朕的小酒瓶子,怎么能没有好酒收藏。”康熙高兴道:“快别抱着葡萄酒了,你再打开箱子的第二层。” 不用康熙催促,阮酒酒期待的拉开抽屉环扣,一边道:“嫔妾猜,这层放的是琉璃杯。” 透明的琉璃盏,杯子外壁切割成多角形状,犹如钻石。虽然不是阮酒酒想象中的高脚杯,但是和葡萄酒也很是相称。 “葡萄美酒夜光杯,皇上这份礼,嫔妾喜爱至极。不过,皇上,嫔妾名叫玛琭,可馋酒的另有他人。嫔妾阿玛贪酒,想着女儿长大了,女婿会买酒孝敬老丈人,才取了这名字。好提醒以后的女婿,娶了他女儿,不能忘记老丈人的酒。”阮酒酒笑眯眯道。 要说巧的事,阮酒酒自己的名字里,也是酒。酒装进酒瓶子里,冥冥之中,似乎颇为合乎情理。 康熙没想到这一层,阮酒酒说完,他哈哈大笑。 没想到威武看着正经寡言,背地里居然是这样的人。 “这有什么难的。梁九功,传朕旨意,乌雅·威武教养子女有功,赏好酒十坛。”康熙道。 阮酒酒盈盈拜下:“嫔妾替阿玛,谢过皇上。皇上赏赐的酒,额娘再不能拦着阿玛,不许他沾酒了。” “哦,乌雅夫人,还是个胭脂虎?”康熙最喜欢听家长里短。 阮酒酒却不往下说,她笑而不语。 康熙自然的牵过她的手,拉着她坐到榻前。 果盘里的橘子,还有几颗。 阮酒酒问过康熙吃不吃,见康熙点头,她动作轻快的将橘子里剥成花瓣形状散开,递到康熙面前。 康熙稀罕的捧着橘子,他吃的橘子,从来都是皮完全剥掉的。 “德嫔有一双巧手啊。这橘子不错,甜!”康熙道。 7、第七章 阮酒酒伸出自己的手,对着高丽纸糊的窗户照了照。 纤细修长,犹如葱白,确实好看。 她把手放在康熙手上,迎着康熙不解的视线,两个人的手掌贴合的严丝合缝。 “嫔妾的手,在女子中算是纤长的了,比之皇上竟还是差了些。皇上的手好宽大啊!”阮酒酒认真研究着,两人手掌和手指的大小长度差距。 康熙头也凑过来:“满人马背上得天下,弯弓盘马,骨架大,手自然不会小。” “说的也是。皇上!”阮酒酒抬起头,额头正好撞到康熙的额头。 两人四目相对,谁也没有说话。 康熙看着她的眉毛细又弯,眼睛形如杏仁,睫毛像一把小扇子,对着他的心头扇呀扇。再往下去,挺俏的鼻子,花瓣一样的唇,还有剔透犹如凝脂的白皮肤。 啪啦,银碳吸收了橘子皮的汁水,烧出小小的炸裂声。 阮酒酒猛的被惊醒,她慌神的往里挪了挪,身子向后倾斜,和康熙拉开距离。 康熙的眼神也游离着,天色尚早,他居然想了那不轨之事。 康熙吞咽着口水,明显的喉结,上下移动。 “屋里烧了碳,门窗不能关的太紧,容易脑子昏沉出事儿。”康熙道。 阮酒酒连连点头:“皇上说的是,嫔妾这就是去开窗。” “你方才……” “皇上,我……” 异口同声的话,默契的撞在一起。 康熙手指蜷缩,握成拳头,大拇指不停的磨搓着食指指侧。 “你方才想和朕说什么?头撞疼没有?是朕没告诉你,就靠的太近。”康熙语速极快的道。 阮酒酒莞尔一笑,她抱起葡萄酒瓶道:“此时良辰美景,皇上我们品一品美酒吧!” 短暂出现的局促,从康熙身上离开。 康熙道:“还说自己不馋酒。朕准了。” 屋里就有热水,阮酒酒迫不及待的拿着琉璃盏,涮过清水洗干净,再拿回桌上。 她太好奇了,想要尝一尝,大清朝的西洋葡萄酒是个什么味道。 “皇上,嫔妾不会开这个酒瓶。”阮酒酒被橡木塞子难住了。 康熙看她兴冲冲的,还以为她见过西洋酒。原来,只是兴趣冲动使然。 “梁九功。”康熙喊道。 不愧是康熙身边最得力的太监,梁九功去取葡萄酒时,就问了内务府,葡萄酒怎么开、怎么喝,佐配什么食物。 康熙一声喊,梁九功立马从门外进来。 “替你德主子开酒。”康熙道。 红宝石一样透亮的酒液,咕嘟咕嘟倒进琉璃盏内,透明的琉璃盏,渐渐变成深红色的杯子。 阮酒酒举起杯盏,放在和眼睛齐平的高度,轻轻摇晃着。 紫红色的酒痕,挂在杯壁上,缓缓流动。 “第一杯,先敬皇上。谢皇上的乔迁之礼。”阮酒酒道。 “第二杯,再敬皇上。谢皇上准我见四阿哥,一了心愿。”阮酒酒又道。 “第三杯。”阮酒酒面色已酡红,她伸直了手,和康熙手里的酒杯相击:“皇上亲临永和宫,嫔妾不胜欢喜。” 美人微醺,美不胜收。 夕阳西坠,天色渐暗,康熙捏住阮酒酒纤细的手腕,再忍忍天就黑了。 阮酒酒醒来时,浑身上下哪儿哪儿都疼,四肢骨头跟拆了又重新接上似的,软趴趴的使不上力。 要不是装饰还是熟悉的样子,她要以为自己又穿了一回。 一回生二回熟,这回她会很镇定的。 “雅兰。”阮酒酒张口出声,喊了两句,难受的捂住脖子。她的嗓子刀刮般的疼。 “醒了?朕让人进来,扶你洗漱去。”康熙支起胳膊,侧卧着看向阮酒酒。 阮酒酒飘忽的望着康熙的脸,皮肤白皙、五官端正,一双凤眼长的尤为好看。不是极为俊朗的脸蛋,但胜在年轻活力,还有着帝王贵气加成,总体品相不差。 视线再往下移,常年练武,生活饮食规律的身型,肩宽腰细厚胸,尤其是腹部的肌肉线条,动作时格外诱人。 阮酒酒破罐子破摔,一头埋进康熙怀里,手搭着他的腰:“皇上宣嫔妃侍寝,不是要送到乾清宫的吗?” “朕猜你不喜。你的自尊心,格外的强。”康熙与阮酒酒不过照面两次,却摸清了她的性格底色。 阮酒酒道:“那我岂不是要成了众矢之的。” 康熙轻笑,笑她的天真:“规矩之外,尚有特例。你是一宫之主,可以有这样的特权。” 雅兰听到传唤只有一声,等了片刻后,在门口敲了敲门。 “进来。”康熙龙精虎猛,和奄奄一息的阮酒酒,对比鲜明。 披好外衣,阮酒酒半个身子倚靠着雅兰,挪步到隔间去沐浴梳洗。 泡在热水里,阮酒酒在雅兰关切的眼神下,低头看了看自己青青紫紫的身体,暗骂一声禽兽。 也不知记忆中那些体格娇弱的嫔妃,怎么受的住的。 难道都和她一样,看着纤弱单薄,实则壮似一头牛? 被阮酒酒疯狂吐槽的康熙,鼻子痒的打了个喷嚏。他张开双臂,微仰着头,让宫女为他更衣。 以后,可以和德嫔多喝些酒。小酒怡情,康熙满脸餍足。 凝了一朵梨花吞服下后,冰凉的汁液,很好的缓解掉喉咙的嘶哑和身体的酸痛。 “头油不用抹了,简单的梳个小两把头就好。首饰挑颜色清透的玉饰,不要太艳丽。”阮酒酒道。 嫩绿的旗装,穿在身上,衬的人长的水灵灵的。 康熙坐在桌前,看到阮酒酒回来,眼前一亮:“这颜色好看,清新自然,衬你。” 阮酒酒却眼睛黏在桌上,满桌子的菜,热腾腾香喷喷,一看就是有滋有味的,不像她坐月子时吃的那样寡淡。 “饿了吧,菜刚上来,等着你回来吃正好。”康熙笑道。 “嫔妾好久没看到用浓油赤酱做的菜了。”阮酒酒道。 一句话,让康熙回忆起那口没有味道的鸡丝面。 康熙共情的让梁九功夹了一整颗狮子头,放在阮酒酒碗里。 “想吃什么尽管说,桌上的不够,朕替你再点。”康熙道。 康熙的膳食,大多由内膳房做。御膳房菜肴的味道,太过浓重油腻,不合康熙喜爱清淡的口味。 但是,皇家的清淡,和吃不饱饭的老百姓桌上的清淡,毫不相干。 二十道菜,盛在黄地素三彩花卉云龙纹盘子里,鸡鸭鱼羊肉,蔬菜样样俱全。 桌子上甚至还摆了个锅子,高汤在珐琅锅里滚动着,鲜香味扑鼻而来。 四菜一汤都觉得丰盛的阮酒酒,晕乎乎道:“皇上点的菜,定然比嫔妾选的好,嫔妾就不画蛇添足了。而且,嫔妾只有一张嘴,一个肚子,可吃不了太多。” 嘴上说着吃不了太多的阮酒酒,从坐到桌上后,筷子就没有停过。 康熙有梁九功布菜,用不着她。 食不言寝不语,阮酒酒只用埋头苦吃。想吃的菜距离放的远也没事,她眼神一动,雅兰指哪儿打哪儿的,不用开口提醒,就为她舀来。 这份眼力见儿,阮酒酒自愧不如。 满满一碗的淡红色胭脂米,最后只剩碗底的几粒米粒。 和吃的香的人坐在一起,食欲会不自觉的打开。康熙也逃脱不了这个定律,最后的结果是,两个人都吃撑了,揉着肚子相互搀扶着,在屋子里绕圈圈走动消食。 “皇上,您的膳食太香了。”阮酒酒脸红的给自己挽尊。 康熙望着她怀孕时也没胖过的身形,开始发愁。德嫔不会在吃过御膳后,走上一路变胖不回头的道路吧。 康熙担忧的眼神,令阮酒酒恼羞成怒。 “皇上,嫔妾知道克制的。只是今儿特殊,头一回吃到这么好吃的,一时没收住。再者,嫔妾这不是累饿了吗?”阮酒酒道。 她的声音不嗲,但就是听着一股娇气,嗔的人心酥,忍不住的想要顺着她宠着她。 康熙脑子一晕乎,道:“以后朕常来,御膳你吃着吃着就习惯了。” 阮酒酒嘴角翘起,对日子开始有些期盼:“明儿嫔妾还要吃锅子。” “不行,锅子吃多了容易上火,至少隔一天再点。”康熙重视养生之道。 “换个口味的锅子,这么冷的天,哪里会上火。实在不行,嫔妾多吃点蔬菜。就是冬天的蔬菜少,嫔妾实在不爱吃白萝卜。”阮酒酒道。 “萝卜清甜,冬日进补,有益身体,你不许挑食。”康熙教导道。 阮酒酒聪明的转话题道:“皇上,嫔妾想在院子里种些月季花,冬天的景色光秃秃的,看着实在单一。” 月季不是贵重难养的花木,养植的时候细心些,记得驱虫,便能一年常有花开。 “小事,准了。你喜欢花草,就让内务府多送些盆栽过来。”康熙观察细微道。 每走两步,就能看到花瓶里的插花,红梅、腊梅,还有养着的水仙花。康熙见微知著,猜度阮酒酒是个爱花之人。 “今日看到四阿哥了?”气氛融洽,康熙终于问道。 阮酒酒温柔浅笑,仿佛小小的婴儿就在眼前。 “看到了,长的像皇上,倒是不太像我。虽然不情愿,但是贵妃确实将四阿哥照顾的很好。只希望四阿哥能健康快乐的长大,其他嫔妾无所求了。”阮酒酒道。 8、第八章 康熙做好了阮酒酒埋怨的准备,没想到竟听到这番话。 康熙脸上的笑意淡去一些,他宁愿阮酒酒跟他哭闹,而不是她大方的接受亲儿子叫别人额娘。 人性的矛盾点,在康熙身上表现的淋漓尽致。 阮酒酒眼睛一瞥,观察到康熙脸色的变化。 她心里骂道:狗男人,真是翻脸不认人。 “皇上想让嫔妾继续跟您闹?”阮酒酒轻声问道。 康熙立马回道:“不可。四阿哥由佟贵妃抚养,是朕和太皇太后共同的决定,绝不会更改。这也是后宫的规矩,嫔位之下,不能养育皇嗣。” 阮酒酒看着康熙,杏眼含笑,似是笑他不该起这无名之火。 康熙尴尬的抬头望着屋顶房梁,阮酒酒大胆的上手,掰正康熙的头,让他看着自己。 “大胆!”康熙道。 阮酒酒往前一凑,唇瓣轻轻的拂过康熙的嘴唇。 “这些天里,嫔妾想了很多。最差的结果是,嫔妾被封为答应,换到西六宫去住。出趟门,都要获得宫殿主位的准许。所以,当嫔妾接到圣旨,得封嫔位,赐住永和宫时,开心到喘不上气儿。” “您看,这两座宫殿离得多近,仅一条街道的距离。等四阿哥长大些,嫔妾指不定坐在屋里,就能听到四阿哥玩耍的笑声。”阮酒酒握着康熙的手,眼眸真挚的看着他:“皇上您尽力了,嫔妾不能让您为难。” 康熙的心啊,软的不成模样。 德嫔真是后宫第一善解人意之人。 后宫第一善解人意的阮酒酒,哄好了康熙,秀气的打了个哈欠。 熬了一个月,终于等到今天尘埃落定,她只想好好的睡上一觉。 住在对门的佟贵妃,心如猫抓,屋里的灯早早吹灭了,她却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 眼睛闭了又睁,睁了又闭。 金荷侧着身子,蜷缩着睡在脚踏上,听着里面床上传来的簌簌声音。 “主子,奴婢给您热杯牛乳来喝吧。”金荷小声关切道。 佟贵妃闷声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丑时一刻。”金荷算道。 “皇上还没派人来叫承乾宫的门吗?”佟贵妃道。 金荷不忍道:“主子,皇上这个时间,应该已经就寝了。等天亮了,奴婢让人去永和宫打探打探。” 佟贵妃又翻了个身,她闹脾气道:“本宫需要去她的宫殿,打听皇上?往常没见皇上对她上心,今日定是沾了四阿哥的光,皇上才去永和宫安慰她的。本宫学不来她要死要活的柔弱作派,也就皇上一时被蒙蔽罢了。” “你也别睡在脚踏上了,今晚上来陪本宫睡吧。本宫一个人,有些孤单。”佟贵妃道。 一个人睡孤单,两个人睡拥挤。 彼之蜜饯,吾之□□。 阮酒酒被挤在床角,身子贴着墙睡,可怜的睡梦中眉头都紧皱着。 康熙起床时,透着烛光,看到她皱巴巴的小脸。 德嫔嘴上说着放心四阿哥,实则还是心里挂念啊。看她睡觉都眉头紧锁,还要在朕面前装成没事人的样子,真是难为她了。 见雅兰要叫起阮酒酒,康熙拦住了她。 “让你主子多睡会儿,想必这些天她都没能安心睡过。”康熙道。 又是洗漱又是穿衣的,宫女们动作再小心,还是会闹出响声,吵到人。 阮酒酒听到动静,准备起来。但听到康熙的话,她果断没有睁开眼,继续呼吸绵长的沉入梦乡。 后宫无后,嫔妃们不用每日去给佟贵妃晨昏定省。每隔五天,跟着佟贵妃去给太皇太后、太后请安即可。 像乌雅·玛琭还是庶妃,享答应份例的时候,连给太皇太后、太后请安的资格都没有。 人逢喜事精神爽,觉睡到饱的阮酒酒,披着顺滑的长发,坐在铜镜前,欣赏着自己的美貌。 康熙的留宿,昭示着永和宫德嫔的受宠。 御膳房送来的早膳,八样点心,咸甜皆有,配着红枣山药粥,任阮酒酒尝鲜。 阮酒酒吃不完的,赏给雅兰、芝兰。都是干净没碰过的点心,热腾腾的,芝兰高兴的连连谢恩。 “主子,宜嫔和郭络罗庶妃,前来拜访。”怀恩道。 “快请她们进来。你来的到巧,芝兰,分两块饽饽给怀恩尝尝。天气冷,在外面走动,容易饿的快。永和宫的首领太监,可不能饿肚子。”阮酒酒道。 怀恩笑眯眯的谢恩:“主子不说,奴才都忘记自己饿着了。还是主子心疼奴才。芝兰姐姐,快分些饽饽给我吧。” 芝兰舍不得的分了两块饽饽,话虽如此,她挑的却是块头最大的两个。 “原以为我和雅兰姐姐,能独得主子宠爱呢。你一来,直接占去了一成。”芝兰道。 宜嫔和郭络罗庶妃在外间,就听到屋里的笑闹声。 宫女掀开门帘,光透进来,阮酒酒和宜嫔达成第一次会面。 “好漂亮的人儿!” 两人一里一外,不约而同的赞叹着对方的美貌。 宜嫔明艳大方,阮酒酒清丽温柔,两人如春花秋月,各有千秋。 郭络罗庶妃的长相,与宜嫔有三分相像,毕竟是亲姐妹,也是个好看的美人儿。 “别在门口站着了,外头多冷啊。这样的天气,我是极不情愿出门的。快进来取暖,雅兰,给宜嫔和郭络罗妹妹上两盏牛乳茶和蜂蜜水。”阮酒酒热情道。 人类的眼缘就是那么神奇,一眼就能决定和这个人的相处模式,是热情还是客套。 宜嫔爽朗的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我们姐妹是等太阳出来了,再过来的。手里捧着暖炉,倒也还能受的住。再冷些,我们可也不愿出门吹冷风的。” 郭络罗庶妃扶着腰,小腹微微凸起,站在自家妹妹身旁,成熟美艳的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 她比康熙还大一岁,入宫前嫁过一次人。不知她命算好还是不好,前夫早逝,本以为要无儿无女的守寡一辈子,却和妹妹一起进宫,还怀有了龙种。 这一胎,不论是男是女,她都喜爱至极。 邀请着姐妹花坐下后,阮酒酒也落座。 牛乳茶和蜂蜜水很快端上来,阮酒酒自己喝的是茉莉花煮的牛乳,没有放茶叶。 “不是我舍不得牛乳和茶叶,郭络罗妹妹有孕,还是少喝茶的好。”阮酒酒道。 “你刚生完,懂的比咱们多,我和姐姐听你的。也别叫的生疏了,我看你也怪不习惯这么姐姐妹妹的称呼。我叫纳兰珠,姐姐闺名布音珠。”宜嫔快人快语道。 郭络罗庶妃宠溺的看着自家妹妹,道:“妹妹说的极是。我这把年纪,还让你叫我妹妹,着实羞愧。” “布音珠的年纪怎么了?二十多岁,最是女人美貌的时候,就像树枝上熟透了的水蜜桃,成熟有韵味。”阮酒酒看到郭络罗庶妃,哈喇子快流了下来。 成熟御姐,前凸后翘,美艳绝伦,哪个女人能逃过这样熟的多汁的魅力。 “和你们的名字相比,我是一句不想提我的名字。在家中,阿玛额娘叫我玛琭!”阮酒酒道。 宜嫔端着牛乳茶的手,抖了抖,她默默把茶盏放回桌上。 “想笑就笑吧,不比你的纳兰珠来的好听。爱恋的。”阮酒酒读着宜嫔闺名的汉语解释。 宜嫔憋着笑,两颊的酒窝,让人想要戳一下。 “不笑不笑,酒瓶子也很可爱。”宜嫔道。 她话音刚落,乾清宫的太监,忽然抬着一个箱子搬过来,说是皇上赏赐德主子的。 雅兰打了赏,指挥着把箱子抬进屋。 “你可算是苦尽甘来了啊,皇上把你记挂在心上了。”宜嫔感慨道:“快打开瞧瞧,让我们姐妹见识见识,皇上送来了什么好东西。” “难道你得皇上的赏赐,还少了不成?打你进宫后,除了贵妃,满宫里就属你收到的赏赐最多。”阮酒酒总有种不妙的预感。 她感觉康熙送来的,是个好东西,但可能不合时宜。 果不其然,箱子一打开,五瓶葡萄酒摆的整整齐齐,都用软布垫好了,防止抬的时候碰撞碎。 宜嫔新奇道:“这一箱是西洋的葡萄酒?我听过,但是从未见过喝过。宫里的存货没几瓶,怕不是都在这儿了。” “宜嫔娘娘好眼光,皇上说德嫔娘娘喜欢葡萄酒,就把酒窖里存的葡萄酒,全部送过来了。”太监道。 “玛琭,后妃收到的赏赐各有不同,但是你这份,绝对是独一份儿啊。”宜嫔着重读着阮酒酒的名字。 阮酒酒无奈扶额:“皇上的心意,我收到了。不怕你们笑话,别的酒我不爱尝,唯独葡萄酒的滋味,我是真喜欢。” “真就那么好喝?”郭络罗庶妃好奇道。 “等布音珠生了后,我送一瓶到翊坤宫,贺你们的喜。”阮酒酒道。 “说到这个,我们过来这趟,除了串门子,也是想问你,你封嫔迁宫这样的大事,打算何时办宴席,邀请宫中姐妹?”宜嫔道。 阮酒酒寻着记忆,想了会儿道:“交由内务府安排吧。我只管递上银子,他们术业有专攻,我就不费那个神了。” “可别啊。冬日里暮气沉沉,昨日四阿哥的满月酒,让宫里热闹了一会。你这乔迁宴,也要办的好。你若是怕麻烦,我替你来张罗。左右,我是办过一回的,内里的门道我清楚。”宜嫔道。 “好呀,原来你是来我这里邀活的。”阮酒酒道。 “明明是替你解忧。”宜嫔不承认她是闲的无聊,想找点儿事做做。 她是闲不住的性子,郭络罗庶妃的胎已经坐稳了,她没了忙活的事,只能找新的去。 9、第九章 不得不承认,宜嫔确实是有两把刷子在的。她办事风风火火,又快又靠谱。 阮酒酒看着她把内务府的人叫过来,有条有理的安排着宴席的规格和要求。 哪个嫔妃爱吃什么,忌用什么,她全记在脑子里。不仅如此,谁和谁玩的好,谁和谁见面就斗得像乌眼鸡,她也提出来,把两人的座次分开。 阮酒酒在旁边听了会儿,头晕眼花的。索性投桃报李,给郭络罗庶妃写下孕期的宜忌。 “德嫔,乔迁宴上,你想点什么戏看?”有外人在,宜嫔不好叫阮酒酒的闺名。 阮酒酒手里捏着毛笔,一手的簪花小楷,写的格外漂亮。 她歪头想了想:“我打小不爱听戏,对这些不太懂。你喜欢什么,就点什么看。” 宜嫔笑的花枝乱颤:“这到底是你的乔迁宴,还是我的啊。” 阮酒酒道:“银子我付,请的你赴宴。” “真会哄人,偏我喜欢听。你继续和我姐姐说话吧,我来当这个劳碌人。”宜嫔道。 乔迁宴的日子,就定到明天,时间并不仓促。 其实,最好的时间应该是今天。 没有意外的话,各宫现在都在准备送到永和宫的贺礼。 也就是阮酒酒没有经验,对宫廷文化的宴请习惯,还没有深入骨髓。她不说,底下人以为她自有主意,没想着提醒。 内务府的官员,拿着记了满满一页纸的要求,回去开始准备。 人走后,宜嫔歪坐到阮酒酒旁边,依偎着她:“快给我捏肩捶背,我嘴巴都说干了。” 阮酒酒忙端起茶:“辛苦我的大功臣了。来,喝茶润润喉。” 宜嫔接过茶,喝了一大口:“你杯子里奶茶,和我喝的怎的不一样。我没有忌口的,你弄的新鲜玩意儿,我也要尝尝。” 芝兰机灵的提起茶壶,给宜嫔新倒上一杯。 宜嫔端起来尝一口,她眼睛一亮:“用茉莉花煮的,还加了蜂蜜?” “热牛乳腥气,加了茉莉花,和加茶叶一个道理,都是为了把腥气压下去。添入蜂蜜,是因为我喜欢喝甜的。除了茉莉花,玫瑰花、桂花、荔浦芋头也可以用来煮牛乳,都是一样的。”阮酒酒道。 “用花煮牛乳的道理,我大概能懂。芋头也能用来煮牛乳?听说你玛法曾任膳房总管,这算不算私房食谱,不传之秘?”宜嫔神秘道。 阮酒酒惊讶道:“连我玛法曾任的官职,你们也知道?” 康熙知道这些不稀奇,嫔妃们知道就显得有些意外。 “咱们的家世,不是什么秘密。尤其是皇城根下的内务府包衣,派人打听打听,家中族人任什么官职,好清楚的很。了解这些不为别的,只防着别在小事上,得罪了不必得罪的人。还有,若是有姻亲关系,也好结交。”宜嫔道。 “原来如此。放心喝吧,不是不传之秘,我自个儿鼓捣出来的。御膳房的食谱,多年不换的,图个稳妥不出错,很少有新鲜的口味。”阮酒酒道。 “那就是家传的天赋了。别的不说,我觉得送到你这里的碳,比荣嫔、惠嫔那儿的好。”宜嫔眼尖道。 “难道你连一筐银碳,也要带回翊坤宫去。”阮酒酒道。 宜嫔嘻嘻笑道:“冬天谁嫌碳多啊。你要是不介意,我回去的时候,就把装上带走。” “不是不可以,但是你得拿布音珠来换。少了碳火,寒夜漫漫,我缺个姐姐搂着睡取暖。”阮酒酒道。 宜嫔立马对阮酒酒龇牙:“想都别想,这是我连着筋的亲姐姐,我离不开。” “姐姐,你别对着她笑。我算是看明白了,她觊觎你的美色呢。”宜嫔道。 阮酒酒托着腮,静静的看着宜嫔向郭络罗庶妃撒娇,嘴角扬着清浅的笑。 “我一个徐娘半老的,哪有美色值得觊觎。反倒是玛琭,越看越美。”郭络罗庶妃道。 宜嫔不承认,她的姐姐就是好看。 但是,德嫔的确美貌出众,难怪佟贵妃要藏着掩着的打压她。 “明日你的宴席,安嫔可能不会来赴宴。这半年来,她深居简出,无论是请安还是宫宴,几乎见不到她的人。请帖你送过去,走个过场就好。”宜嫔提醒道。 安嫔李氏,在阮酒酒封嫔之前,是六嫔之首,地位仅在佟贵妃之下。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宫里愈发少听到她的名字。 只知道有一回康熙去了安嫔宫里,面如寒霜的离开,从此安嫔渐渐销声匿迹。和安嫔关系好的敬嫔,也是如此。 阮酒酒记下了:“还好现在皇上的嫔妃不多,要不我递出去的请帖,亲手写得写到手疼。” 宜嫔戒备道:“替你理理事还成,写字的事儿,你千万别找我帮忙。” 看出来了,宜嫔是个不爱动笔的人。 阮酒酒的视线,挪向郭络罗庶妃。 郭络罗庶妃轻轻摇头,饱满的红唇,吐出残忍的话:“我们姐妹俩儿,骑马弄武尚可,蒙语、汉语也会说几句,但是写字着实一般。” “玛琭的汉字写的好看。皇上看重汉人,喜欢汉人文化,你与皇上爱好想通,真是好事儿。”郭络罗庶妃拿起晾干墨的纸,叠起来仔细装进袖中。 “为了我能让这一胎安稳,纳兰珠寻了许多法子,整宿担心的睡不好觉。玛琭为我写的孕妇宜忌,如同雪中送炭,让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才够。”郭络罗庶妃道。 宜嫔闻言,随之郑重的向阮酒酒道谢。 “都是朋友,不是吗?朋友之间,不必言谢。再者,我写下的,只是一些小小心得。真要有不舒服的地方,还是要寻太医看诊。”阮酒酒道。 宜嫔撇撇嘴道:“太医医术是高,但也狡猾,说话模棱两可,不敢担责任。我刚看了眼你写的内容,简单实用,许多都是我们姐妹之前没注意到的地方。有过姐姐这次怀孕,我才知道女子怀胎十月,月月艰难。能让姐姐好受些,就是对我们姐俩的莫大帮助。” “昨日四阿哥的满月酒,我亲眼看到了,四阿哥长的胖乎乎,小胳膊小腿特别有劲儿。宫里这些年出生的婴儿,就属他长的最好。所以,肯定是你胎里把他养的好,你别再谦虚了。”宜嫔道。 “那这么大的帮助,你们真不帮我写请帖?”阮酒酒道。 宫中的书面语还是满文,阮酒酒汉字写的尚可,但满文七拐八拐的字体,她实在写不好。 宜嫔和郭络罗庶妃,同步的坚定摇着头。 她们不行,她们不可以。 感谢归感谢,让她们写请帖,她们拒绝。 阮酒酒看着她们这样,气不打一处来,她哭笑不得:“那你们之前的宴席,是怎么办的。” “让奴才去各宫跑一趟,通知一声就可以了啊。”宜嫔道。 阮酒酒吃惊道:“如此简单?” “姐妹之间小聚而已,哪需要大张旗鼓,弄的一板一眼。”宜嫔捧着茶盏喝。 茉莉奶茶真好喝啊,德嫔家学渊源,精通饮食之道,以后一定要常来。 “那我为何要写请帖?”阮酒酒疑问道。 宜嫔无辜的看着她,桃花眼看谁都是一副深情模样。 “我也不知啊。你自己说的,要亲手写请帖。我以为,这是你的讲究呢!”宜嫔道。 阮酒酒心一横,趁着宜嫔放下茶杯,手里没拿东西时,她双手掐在宜妃腰上,故意挠她。 “刚才没给宜嫔娘娘您捏肩捶背,现在补上。”阮酒酒使出挠痒痒大法。 宜嫔腰上最敏感,一碰就想笑。 她被阮酒酒压在榻上,一边躲一边笑的肚子发酸。 “好姐姐放过我吧,我错了,下回我一定提醒你。”宜嫔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她不敢喊郭络罗庶妃救她,生怕自己扭动间,碰到郭络罗庶妃的肚子。 一对一的比拼,阮酒酒成功压制宜嫔。 “你个坏心肝儿的,下手真狠。”宜嫔靠在枕上,气喘吁吁。 阮酒酒得意洋洋:“逗美人一笑,哪里坏了。” “狡辩之言。今日是我大意了,不该看你长的纤弱,就以为你手无缚鸡之力。若不然,不知道谁胜谁负呢。”宜嫔道。 阮酒酒道:“无论如何,输的人都不会是我。我可不怕痒。” 宜嫔气的瞪她:“你啊你啊。” “好了,别气了,虽然美人薄怒,也极为好看。坐好了,我给你捏捏肩。”阮酒酒不再欺负宜嫔。 所谓捏肩,仅是捏了宜嫔的肩膀几下,走个过场,让宜嫔面子好过些。 说说笑笑的,时间过的飞快。 宜嫔带来的大宫女锦绣,欲言又止。 阮酒酒估摸着时间,道:“午膳我不留你们吃了。永和宫的小厨房还没建好,布音珠的饮食要注意,单开火最合适。” “你这丫头,到了午膳的点,要催我们回去,直说就是。我与德嫔关系好,一见如故,不用外道。”宜嫔回头教训锦绣道。 重新抱上暖炉,宜嫔和郭络罗庶妃披上大氅,和阮酒酒告别,约好明日再见。 阮酒酒送她们出门,看着她们的步辇抬起来,稳稳的走远了,才转身回去。 回到屋里,桌上三杯的茶盏已经被收拾下去,屋子又变得空荡荡,寂静的没有人气。 10、第十章 午膳没多久就送了过来,冒着热气的锅子,往桌上一放,什么抑郁情绪都没了。 清宫的菜肴禁止吃牛肉,因为农耕需要用牛。所以,从太宗皇帝皇太极时期起,上至皇宫王爵,下至庶民百姓,除了祭祀皇陵用牛外,屠宰马、骡、牛、驴一律禁止,违者重罚。 阮酒酒闻着羊肉锅子的香气,怀念着牛肉锅子的鲜香麻辣。 这辈子,她是没机会再吃到牛肉了。 心里想着牛肉,阮酒酒往羊肉锅子里烫菠菜的速度,可一点儿不慢。 碧绿的菠菜,在乳白色的羊肉汤里,烫一小会儿就能吃。 除了菠菜,还有竹篮子里放着的香菜、白菜。清甜的蔬菜,和羊肉的鲜味儿重叠在一起,充斥在口腔中,简直完美。 面香扎实的泡馍,切成小块,往盛到碗中的羊肉汤里一泡,吸了饱满的汤汁,入口即化。 阮酒酒呼噜噜的吃着,不一会儿热的鼻尖沁汗。 看到雅兰烫香菜时,惊愕扭曲的表情。 阮酒酒道:“你不喜欢吃香菜?” 雅兰诚实的表示,不能接受。 要不是主仆有别,雅兰肯定回道:爱吃香菜的,都是异端! 吃饱喝足,阮酒酒拍拍平坦的小腹,屋外花房的太监忙着翻土移栽月季。 “一会儿,让芝兰随我去承乾宫。贵妃娘娘身份尊贵,我得亲自去邀请她参加我的乔迁宴。”阮酒酒脑子里坏主意直转。 她不开心了,就让所有人都不开心吧。 阮酒酒大摇大摆的,走去承乾宫。 上一个屋子里残留的暖气还没有被冷风吹散,她人就到了另一个屋子。 “贵妃吃过了吗?好久不见!”阮酒酒笑眯眯的对着佟贵妃打招呼。 国人打招呼的方式,第一句永远是吃了吗? 阮酒酒坚信,她的破冰,一定非常的优雅。 佟贵妃手按着腹部,因为心情不好,早点、午膳都没有用的她,开始有些胃疼。 “你来本宫这里作甚?”佟贵妃态度冷漠。 阮酒酒自来熟的坐在软塌上,和佟贵妃面对面:“串门子啊。邻里关系,总要处好的。” 佟贵妃冷笑:“依着规矩,德嫔来拜访本宫,应当先下拜帖。本宫答应了,你才能来。” 阮酒酒对金枝招招手:“天干气躁,给我上一杯温蜜水就好。” “下回一定。我人都来了,贵妃您总不能再把我赶出去吧。太皇太后教导,后宫嫔妃要互相友爱,和气相处。”阮酒酒扭回头,笑容和善的看着佟贵妃道。 佟贵妃恨不得撕下阮酒酒的脸皮,看看它有多厚。 “不与您说玩笑话了。迁宫的宴席,我定在了明日。您是贵妃,我哪能让小宫女来通知。自然是要亲自来邀请贵客的。”阮酒酒道。 阮酒酒的话,说得有理有据。 佟贵妃高傲的微微抬起下巴,心里稍微舒坦一些:“算你懂事。本宫知道了,明日会去赴宴的。” 然而,佟贵妃的下巴都抬累了,也不见阮酒酒接话。 她看着阮酒酒抱着茶盏,慢慢品着。 供给贵妃的东西,就是不一般。哪怕是蜂蜜水,也更香甜一点。 “贵妃用的水,是玉泉水吧?”半晌后,阮酒酒道。 佟贵妃脸色一白,玉泉水只在太皇太后、太后、皇帝、皇后的膳食份额里。 贵妃纵有千金可撒,不是她用的东西,她依旧不能用。 “德嫔慎言,祸从口出。本宫用的只是普通的泉水。蜂蜜倒是好蜜,皇上知道本宫喜食荔枝,特意赏的荔枝蜜。你没吃过好东西,就莫要乱说话。”佟贵妃道。 阮酒酒可耻的沉默了。 和一年只能吃到一颗荔枝的佟贵妃相比,曾经一下午霍霍了三斤荔枝,吃到流鼻血的她,大概是真的没吃过好东西。 “可怜见的,你的家世在那儿,没见过世面,本宫不怪你。既然你喜欢荔枝蜜的味道,本宫匀给你半罐。”佟贵妃高高在上的施舍道。 “谢贵妃娘娘赏赐。”阮酒酒乐呵呵道。 不等佟贵妃眉峰得意的扬起,她话锋一转:“贵妃许是不知,昨日皇上在永和宫用膳,嫔妾有幸沾了光,尝到了皇家玉泉水的味道。滋味甘甜,水质轻盈。” “而嫔妾这舌头啊,自幼就灵的很,对食物味道的感触,十分敏感。”阮酒酒指着自己的唇道。 佟贵妃心中一凛,她转头骂向金荷:“你是怎么盯着茶房做事的?泡个茶,都能拿错罐子,误用皇上留在承乾宫的玉泉水?” “主子恕罪,泡茶宫女昨日感了风寒,今日没能起来。奴婢想着,泡茶是宫女们都学过的技艺,就让玉枝暂时顶了缺。”金荷跪下道。 “德嫔娘娘还记得玉枝吗?她伺候了您一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看在她曾经服侍您的份儿上,您原谅她这回吧。”金荷道。 在宫里生存下来的人,没有一个简单的。 哪怕是看起来性子直,不动脑的佟贵妃。 阮酒酒微微一笑,和善可亲道:“承乾宫的内事,我无权插手。金荷,你想替小姐妹求情的心我明白,但是我也无能为力啊。自打生了孩子以后,这记性愈发不好了。在承乾宫时,伺候我的人中,只记得雅兰勤勤恳恳,忙前忙后的。” “玉枝么?啊,我想起来了。她和常嬷嬷的关系很好,我常见她们走在一起呢。常嬷嬷还是贵妃的奶嬷嬷吧!还是贵妃人好念旧,入了宫享福,不忘带着奶嬷嬷一家飞黄腾达。”阮酒酒一拍手掌,恍然大悟道。 佟贵妃脸青一阵白一阵的:“德嫔有话直说吧。本宫用玉泉水,本就是皇上默许的。” 阮酒酒收敛起笑容:“贵妃说笑了,嫔妾向来是心里不藏事,直言快语的。就比如,此刻嫔妾格外想念贵妃您的儿子,想看看他!” “你做梦!”佟贵妃怒拍桌子。 阮酒酒晃了晃手里的杯盏:“若是没有记错的话,后天又到了贵妃领着我们去给太皇太后、太后请安的日子。以前嫔妾身份卑微,不曾见过太皇太后、太后凤颜。想着马上就能给太皇太后、太后磕头行礼,嫔妾这心啊,激动的噗通噗通直跳。” 历经三朝的太皇太后,已经达到闻其名已丧胆的可怕程度。 佟贵妃扑了粉的脸,掩盖的了没睡好的倦色,却掩盖不了她内心的惧怕。 太皇太后对康熙偏宠母族的做法,不是很喜欢。 在太皇太后心里,大清皇帝最重视的,应该一直是科尔沁。唯有科尔沁,才是大清最坚实的臂膀。 “贵妃娘娘,您是怕嫔妾和您的儿子,母子血脉相连、亲情天定,才拦着阻着,不敢让嫔妾见四阿哥吗?”阮酒酒道。 阮酒酒一句话,戳中佟贵妃心里的害怕。 佟贵妃当然怕费尽心力养大了四阿哥,四阿哥最后却只认生母,不认养母。她好不容易磨着表哥,得来的孩子,绝对不能和她离心。 她的儿子,只能认她一个额娘,替她延续佟佳氏的世代荣耀。 “四阿哥还小。等他长大了,我不会出现的。为人母的,如何舍得让年幼的孩子难过。”阮酒酒道。 “当真?”佟贵妃道。 “只要贵妃永远把四阿哥当作亲生子,用心疼爱照顾。”阮酒酒道。 “本宫和你一起去看胤禛。你这是什么眼神?本宫答应让你见,就不会拦着你。本宫只是今日也没有去看胤禛,想他了。”佟贵妃道。 阮酒酒施施然站起来:“贵妃姐姐请前走。” 这就改了称呼,叫成姐姐了。 佟贵妃穿着花盆底鞋,鞋底重重踩在青黑色金砖上,发出咚咚响声。 快走到胤禛的住处时,佟贵妃的落脚显然轻了些。 奶嬷嬷抬头猛然看到佟贵妃,急忙起身行礼。 佟贵妃打断了奶嬷嬷的动作,轻声道:“不必行礼了,别吵醒了胤禛?” “四阿哥睡觉的时候,香沉的很。”奶嬷嬷让开自己的位置,好让佟贵妃靠近摇篮。 看到佟贵妃身后还跟着阮酒酒,奶嬷嬷震惊连连,一时表情都忘记管理,目瞪口呆的。 贵妃竟然亲自带德嫔过来看四阿哥!难道贵妃和德嫔的关系,不如传言的那样水火不容? “小胤禛的虎头帽真好看。和红黄相间的襁褓搭起来,真像只小老虎。”阮酒酒弯下腰,人恨不得栽进摇篮里,一眼不错的看着睡梦中的小婴儿。 佟贵妃瞟了眼虎头帽,矜持道:“一般吧。本宫新学着做的,手艺不算很好。” 阮酒酒再次把胤禛抱在怀里,虽然才过去一天,但她就是觉得胤禛又长大了些,更重了点儿。 “你怎么把他抱出来了?快放回摇篮,让他好好睡觉。”佟贵妃着急道。 说好的看看,不带上手碰的。 阮酒酒调整着最让婴儿舒服的怀抱姿势:“一个多月前,我不仅抱着四阿哥,我还把他揣肚子里,同吃同睡呢。” “小乖乖,睡的确实香沉。贵妃可曾给胤禛起了乳名?”阮酒酒道。 佟贵妃眼睛能甩刀子的,瞪着阮酒酒道:“不曾。你住口,本宫不听。胤禛这个名字就很好。身为皇子,除了皇上和太皇太后、太后,还有本宫,没有人可以直呼他的名字。乳名没有必要取。” 佟贵妃看到阮酒酒脸上,明晃晃的划过一丝可惜。 于是,她越发庆幸,自己及时打断德嫔的话。总觉得德嫔说出来的,不会是她想听的话。 11、第十一章 胤禛睡着了吗? 不,他没有! 也许,真的有母子连心这样神奇的事儿。佟贵妃和阮酒酒刚到门口,他就睡醒了。 独一无二的梨花香味,还有温暖轻柔的怀抱。 胤禛落入阮酒酒的怀里后,不想再去纠结,那朵梨花瓣到底是什么。 能够再见到额娘,感受到额娘对他的母爱,这足够了。 做人不能贪婪。 告诫自己不要贪婪的胤禛,悄悄的挪动着胳膊,小手抓住阮酒酒的衣服。 阮酒酒惊喜的笑着,小家伙是在依赖她吗? 佟贵妃面如寒霜的站在旁边,看着她们母慈子孝,亲密无间。 “天气冷,胤禛的手伸在外面会冻着。”佟贵妃的脸色,比腊月的冰面还要冷。 阮酒酒充耳不闻,小小的屋子里,摆着两盆红罗碳,火旺没有烟气没有味道,冻着谁都冻不到胤禛。 这么奢侈的用度,嫔妃中也只有佟贵妃能拿的出。 阮酒酒亲昵的贴贴胤禛的小脸,又甜又软,像棉花糖一样。 佟贵妃这两日皱眉的次数,快要超过之前的小半辈子。 她抚摸着自己的眉心,总觉得要皱出一道竖痕。 “你涂了脂粉,离胤禛远些。别让他沾了你的唇脂。”佟贵妃紧张道。 阮酒酒侧着脸看她:“知道来看四阿哥,嫔妾的脸上,什么都没有涂,干干净净的。” 佟贵妃不信的盯着她看,白皙的脸蛋,当真一点儿脂粉味没有。唇瓣红的像是绽放的蔷薇花瓣,水润饱满。 未施粉黛,胜过她精心打扮,气煞人也。 “女人总生气容易老的快,贵妃笑一笑,笑起来才好看。”阮酒酒抱着儿子,不忘调戏佟贵妃。 “哇呜哇呜。” 一阵哭声,打断了佟贵妃飙升的怒火值。 佟贵妃顾不上和阮酒酒斗气,她拉着奶嬷嬷道:“四阿哥哭了,是不是饿了,还是尿了?” 阮酒酒摸着襁褓,微有湿意的触感,她面色凝重。 “小坏蛋,我难得找到理由见你一次,你就送我这样的大礼。”阮酒酒小声嘟囔着:“不过,倒是个孝顺孩子。你不哭,哭的就该是我了。” 阮酒酒扔炸药包似的,飞快把襁褓塞到佟贵妃手里。 她注意到佟贵妃来之前,手指戴着的护甲,卸在桌上。 怀里突然多了个孩子,佟贵妃短暂的慌神了一下,随即镇定的调整好抱孩子的姿势。 佟贵妃的手,往胤禛的臀部位置一托,恶狠狠的怒视阮酒酒。 她就知道,德嫔做的没一件好事儿。 “四阿哥尿了,你快去帮他擦干净,换上新的衣服、襁褓。”佟贵妃吩咐奶嬷嬷道。 奶嬷嬷红着脸替胤禛解释道:“四阿哥睡前刚喝完奶,吃的直打饱嗝。算算时间,差不多是这时候醒。怪奴婢没有提醒德嫔娘娘。” 阮酒酒右手手心摊着向上,嫌弃的将手摆的离身体远远的。 佟贵妃顿时心情愉悦:“才一个多月的婴儿,哪里会要求他能自己忍。快去吧,湿漉漉的,四阿哥都不舒服了。” 胤禛哭的脸皱成红巴巴的一团,奇耻大辱啊! 算了,他只是个婴儿,吃喝拉撒不受脑子控制,没人会嘲笑他的。 况且,额娘还谢他时机选的好呢。 胤禛被奶嬷嬷抱到后面,擦洗干净后,又是个香喷喷的小红包,裹着白白嫩嫩的出来。 活了一辈子,什么场面没经历过的胤禛,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亲近的对着阮酒酒啊啊直叫。 阮酒酒和佟贵妃都洗过了手,特意搓了两遍香胰子。 阮酒酒热情的迎过去,从奶嬷嬷手里接过胖娃娃。 佟贵妃慢了她半步,接到的只剩空气。 奶嬷嬷为难的看向佟贵妃,佟贵妃挥挥手让她退下。输了一时而已。 一个婴儿和一个成人,互相说着没有意义只有音调的拟声词,玩的不亦乐乎。 淡淡的奶香气,在闷热的屋子里,暖暖的更加好闻。 阮酒酒想了想,打开窗户,透出一小道缝隙。 她挡住风口,蹲着身,让襁褓里的胤禛,看到外面的世界。 树是光秃秃的,地面是黄色的土,和白灰色的大块砖石。冬日的景象,就是这么寡淡,但胤禛看的津津有味。 他眼里的画面,还是模糊的大块色彩,看不清细节。但是,当他望到阮酒酒的脸时,却是那样的清晰。 额娘的眉眼青涩单纯,笑起来眼睛弯弯的。乌黑的瞳孔里,像是藏了一片星河,光彩明亮。 难怪额娘会和佟额娘呛声,这个时候的额娘,还是个十八岁的小姑娘呢。 胤禛迫切的想要快快长大,成为能够独当一面的大人。他这辈子要站在额娘身前,保护她,不让她再经历委屈。 后天温柔的人,一定是在生活里受过很多欺负,才会磨去棱角。 阮酒酒新奇的看着胤禛抿着小嘴,眼神坚定的表情。不哭不闹的幼崽,真可爱! 阮酒酒嘻嘻一笑,又凑近和胤禛鸡对鸭讲的玩闹了会儿。 屋子流通了会儿新鲜空气后,人都清爽许多。 不用佟贵妃提醒,阮酒酒不到一刻钟,主动关起窗。 “红罗炭是没有味道,也不熏人。但是,屋子紧闭着总不通风,空气憋闷难免对四阿哥不好。千万记住,透气时不可将窗户的缝隙开太大。还要避开四阿哥,别让他被风吹到。”阮酒酒向佟贵妃道。 佟贵妃扬声道:“可记住了?” 奶嬷嬷道:“奴婢记着了,风小暖和的日子里,奴婢会定时开会儿窗。” “你注意的地方,倒是与众不同。本宫替四阿哥谢过你的关心了。”佟贵妃道。 阮酒酒脸上笑意不变,她轻柔将胤禛放回摇篮,顺便勾了勾他的小手指。 来日方长,她还会找到新的理由,来承乾宫看她儿子的。 “客气了。今儿叨扰贵妃的时间有些久了,多谢贵妃不嫌弃。明日,您一定要记得来赴宴啊。嫔妾告退,您留步不用送,承乾宫的路我熟。”阮酒酒说走就走。 等在门口的芝兰,笑盈盈的跟着向金荷告别。 “金荷姐姐,明日再见。”芝兰挥挥帕子道。 佟贵妃、金荷主仆二人,同时感受到了来自永和宫的深深恶意。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的,一对厚脸皮主仆。 阮酒酒说着不要送,还能真不管她,让她穿过承乾宫的各殿,自由自在的离开? 金荷快步追上去,将她们送到木影壁的位置,才折返回去。 佟贵妃留在胤禛的屋子,一动没动。 听到阮酒酒的脚步走远,佟贵妃挥退奶嬷嬷,抱起胤禛,偷偷的捏着他的小手,往自己衣服料子上摸。 又吞了阮酒酒留下的一片梨花,昏睡过去的胤禛,对佟贵妃的动作,毫无反应。 他的身体,在沉睡中被缓慢修复强化。凝结成的梨花形状的植物精华,没有太逆天的作用,但至少能让胤禛比普通婴儿健壮些。 一场风寒能要了一条人命的年代,阮酒酒尽力的给胤禛多一些保护。 等了半天,调整了各种姿势,胤禛还是呼呼大睡。 佟贵妃泄气的把他放回摇篮去,扶正他戴歪了的虎头帽。 “你年纪小,和德嫔亲近,额娘不怪你。等你长大些,要是还这么不懂事,额娘可是要和你生气的。”佟贵妃手轻轻推着摇篮道。 “下回德嫔再过来,不论你们哪个当值,都不许让她靠近四阿哥。四阿哥的额娘,只能有本宫。照顾好了四阿哥,本宫不仅重赏你们,你们的夫家、娘家,本宫都不会亏待。”佟贵妃敲打着她选的几名奶嬷嬷道。 “但若是四阿哥稍微有丁点不适,是由你们疏忽导致的,本宫绝不容情。昨日,刘佳氏的下场,你们是看到的。”佟贵妃眼神锐利,气势压迫。 刘佳氏是昨日满月酒上,弄哭了四阿哥的奶嬷嬷。 她当天下午就被谴出宫去,丈夫官职的升迁,也因此黄了。这还不算严重,怕的是出了宫以后,佟家随口透点意思,狗腿子们一哄而上,盯着她家为难。 小鬼难缠,那日子可就不安生了。 给皇子公主当奶嬷嬷,本就是难得的好差事。 康熙的几个奶嬷嬷,如今在家中当个老封君,子孙得康熙信任,手里肥差不断。四阿哥是皇子,以后少说一个郡王跑不了。作为四阿哥的奶嬷嬷,她们的富贵少不了。 奶嬷嬷们纷纷表忠心,指天发誓会照顾好四阿哥,不辜负贵妃娘娘信任。 佟贵妃满意的一人赏了点东西,这些人啊,嘴上说的好听,不拿到些好处,不会真用心。 阮酒酒走时,没忘记让芝兰把荔枝蜜带上。 能让佟贵妃吹嘘炫耀的东西,哪怕不吃,摆在屋里看着也高兴。不知佟贵妃望着少了一半的荔枝蜜,该有多心疼。 气了佟贵妃一通的阮酒酒,神清气爽,通体舒泰。 回到永和宫时,一排排栽种好的月季花,枝叶翠绿,赏心悦目。 有些花苞半开半合,大约养几天后,就能看到颜色鲜艳的花朵。 阮酒酒眉眼弯弯的摸了摸月季花的叶子:“这些花挑的不错,花朵大,枝叶肥。雅兰,给了赏银没有。” “给过了。花房的小太监,高兴的合不拢嘴。说德嫔娘娘爱花,下次花房再有好看的花,都给永和宫留着。”雅兰道。 12、第十二章 新得的荔枝蜜,阮酒酒让芝兰拿去御膳房,做一碗燕窝当下午茶喝。 “雅兰,皇上赏的布匹料子里,有没有适合给孩子做成衣裳的。”阮酒酒回想起佟贵妃指尖一闪而过的针眼红点。 佟贵妃炫耀的介绍着那顶虎头帽时的神情,真让人看着不爽。 阮酒酒本人不擅长针线活,但乌雅·玛琭正经学了十来年的女红,绣工相当不错。 平均一下,至少她能继承一半的水准吧。 阮酒酒心虚的评估着自己的实力,反正她绝不能输给佟贵妃。 “主子想给四阿哥做什么样的衣裳?若是冬天的衣裳,库房里没有颜色合适的厚料子。”雅兰道。 “就做两件清爽的春夏薄衫,冬天的袄子手艺太繁杂,我可没那能耐。我记得皇上的赏赐里,有一匹湖蓝色的料子,你去拿来,我看看。”阮酒酒道。 “主子眼光好。您说的那匹料子,柔软透气,最是适合贴身穿。奴婢原想留到春天,给主子裁成新衣。您皮肤白,穿湖蓝色好看。”雅兰道。 说到皮肤白,阮酒酒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 她迟疑道:“雅兰,你替我算算,那一匹布,还够再做一件里衣吗?” 雅兰少见的促狭道:“主子终于想起给皇上做件衣服了?” “皇上还能缺我一件衣服不成。各宫送去乾清宫的衣服、袜子、荷包,怕是两个箱子都装不下。能让皇上真正穿上身的,又有几件呢。”阮酒酒道。 “别人的,奴婢不知道。主子的心意,皇上定然是珍惜的。”雅兰道。 “去吧去吧,趁着日头好,我先把衣服裁出来。”阮酒赶着雅兰走。 阮酒酒管康熙珍不珍惜,只不过是最近得康熙的好处有点多,拿人的手短,总要给点回礼才是。 她无财无藏品的,拿的出手的,只剩些手工活能以表谢意了。 阮酒酒心无旁骛的裁衣服时,康熙在乾清宫的摇椅上躺着。 忙碌之后的大脑,在袅袅熏香中,得到短暂的休息。 人一闲下来,就容易想到其他事。 康熙手握着翡翠十八子,一颗一颗珠子,慢慢拨着。 “西洋的葡萄酒,都送去永和宫了?”康熙问道。 梁九功道:“奴才让徒弟亲自送去的。德嫔娘娘收到时,很是欢喜。” “哦?那德嫔有没有说什么?朕一个下午收到五份甜汤热羹,唯独没有永和宫送来的。”康熙道。 梁九功没想到康熙还记着这个,但是主子爷五份甜汤,您一一份也没尝过啊。都进了他们下人的肚子里。 “永和宫的膳房还在修建,德嫔娘娘有心也无力啊,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梁九功看似是帮永和宫说话,实则宽慰的是康熙的心。 巧是真巧,梁九功刚找到体面的理由,乾清宫的帘子也从外头被掀开。 “皇上,永和宫的怀恩送来一盏御膳房做的荔枝蜜燕窝。”小太监进殿汇报道。 康熙神色平静,手中拨着珠子的速度,还是一样的不快不慢。 “朕好似有些饿了。”康熙道。 梁九功还能不明白康熙的意思么,他道:“快端进来。” 怀恩留下荔枝蜜燕窝,人就走了。乾清宫可不是他能进的。 “御膳房难得做了回新鲜东西,以往一向是冰糖燕窝的。还是德嫔会点。”康熙平淡的语气,梁九功愣是从中听到了炫耀得意。 有心人不会被拦倒。永和宫没有膳房,就去御膳房点。德嫔对朕,着实有心啊。 喝过了两碗汤的梁九功,看康熙吃的香,心想等下值后,他也要去御膳房点一盏荔枝蜜燕窝。 皇上身边的梁公公,这点面子还是有的。 “德嫔心里挂念着朕,朕就去看看她吧。”一盏燕窝很快喝完,康熙起身道。 步辇在殿外停着,康熙一声说完,抬轿的太监们立即站好位置准备着。 住在东六宫的嫔妃们,听到动静,纷纷坐立不安,翘首以待。 哪怕没有提前收到通知,但是万一是皇上心血来潮,突然想起她们了。发髻得重新梳一梳,衣裳也要看看合不合身,嫔妃们因为一点点的小动静,忙活开来。 步辇不带停顿的停在永和宫门口,离得最近的承乾宫,今日却没了反应。 佟贵妃昨夜一夜未睡,下午补觉的时间,被阮酒酒搅和了,她实在撑不住。阮酒酒人一走,她就回床上躺下了。 “主子,皇上来了!” 佟贵妃困难的睁开眼:“皇上?表哥!表哥来了!快拿冷帕子来,给本宫敷敷脸,清醒一下。” 原定去永和宫的康熙,舌根回甘着荔枝蜜的味道。六宫之中,他只赏赐给贵妃一罐荔枝蜜。 昨日胤禛的满月酒,他没有去,今日他还是看看表妹吧。德嫔那儿,总有机会再去的。 佟贵妃娇俏欢快的声音,康熙听的浅浅含笑。 “表妹昨夜未休息好?”康熙已经进屋。 佟贵妃头发未盘起,脸上没有涂抹胭脂,睡的红扑扑,却显得她气色更好,人也真实。 “表哥怎么进里屋来了,您去外屋等一会儿,我还没上妆换衣裳呢,您别看我。都怪金荷叫的迟。”佟贵妃娇滴滴撒娇道,嘴角翘起的笑遮也遮不住。 康熙就坐在屋里的椅子上,不打算换个地方。 “每回见表妹都是妆容齐整,难得看到这样的表妹,自然风韵,也很好看。”康熙真心实意道。 佟贵妃更高兴了,她道:“当真?那表哥等我一会儿,马上就好。” 金荷利索的给佟贵妃梳了个简单的发髻,首饰也挑轻盈的戴。皇上说喜欢自然风韵,那就不能太过庄重了。 穿好衣裳,佟贵妃娇羞的站在康熙面前。 “表哥要过来,也没派人提前支会一声。我什么都没准备,表哥莫怪。”佟贵妃道。 康熙看着佟贵妃的打扮,不自觉想起来昨夜容颜清丽的德嫔。 “表妹穿红色、粉色好看。蓝色太过温柔。”康熙道。 佟贵妃低头扯了扯冰蓝色的旗装袖子,委屈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速来爱艳色,衣柜里的衣裳,确实是红色系偏多。 “不是表哥说喜欢自然些的吗?”佟贵妃鼻音浓重道。 她别过头去,倔强的忍着泪意。 康熙忙把她拉到怀里:“还跟小时候一样,是个小哭包。朕又没说你这样不好看。你喜欢什么颜色的衣裳,就穿什么颜色的,不要为了朕去迎合改变。” “那就是丑了?”佟贵妃道。 “不丑不丑。是朕说错了话。一会儿,朕让梁九功送九匹十匹江南贡上的布料子,随你裁制新衣。”康熙道。 佟贵妃别扭的低头搅着手里的帕子:“我缺那几匹布料不成?” “不缺,表妹在富贵金山上长大的,哪会缺这些俗物。只是朕对表妹的一些心意罢了。表妹不喜,换成别的就是。”康熙道。 “虽是不缺,但是表哥给的,和别人给的不一样。就让梁公公送来吧,颜色还是挑我以前喜欢的。我以后再也不穿蓝色的衣裳了。”佟贵妃道。 冬天里,后背还能冒着冷汗,可见佟贵妃这磨人的功力,日益见长。 “朕有几天没见到四阿哥了,你养的还习惯吗?乳母和宫女不够的话,找内务府多要几个也行,别累着你。”康熙道。 “皇上还说呢,四阿哥是咱们俩人一起盼来的,您倒是好,连满月酒这样的大日子,您都不来。”佟贵妃道。 “你给胤禛办的满月酒,很用心,朕知道的。”康熙道。 就是因为办的太好了,他才不能去。 四阿哥归佟贵妃抚养,即使玉牒不改,在外人眼里,也是佟佳氏的皇子。 有强大的外家,和位份高的贵妃为母,朝中人心必会浮动。 那丧母的太子,该如何自处? 康熙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越过太子,君臣身份定下之后,永不改变。否则,于国之根基不利。 康熙有自己的平衡,他道:“朕昨日忙,今天补上也是一样。看你嘴巴撅的,能挂油壶了。朕给四阿哥多些赏赐,如何?” “皇上大方,四阿哥还小,我替四阿哥谢过皇上了。等他长大了,一定好好孝顺他的汗阿玛,也会成为太子忠诚的兄弟,为大清出力。”佟贵妃道。 “不错,你这样教养胤禛,朕放心了。”康熙赞许道。 佟贵妃低垂着头,康熙看不到她愤懑的眼神。 她的儿子凭什么要成为赫舍里氏儿子的附庸,皇上流着佟佳氏的血脉,天生与佟佳氏更亲密,胤禛应该在满宫皇子中,最为尊贵。 佟贵妃的蓬勃野心,不会说与康熙听。 她只是骄纵任性,不是蠢。 “去把四阿哥抱过来。他汗阿玛来看他了,父子俩儿可得好好亲热亲热。”佟贵妃抬起头,又是明媚骄横的模样。 康熙喜欢她这样:“路上小心些,别冻着四阿哥。” “皇上慈父心肠呢。”佟贵妃夸道。 刚满月的婴儿,能互动出什么天伦之乐,父子情深。还是要佟贵妃在旁边夸四阿哥哪哪儿好,怎么的聪明,给康熙留下印象。 13、第十三章 康熙往承乾宫一坐,不到第二天是不会被放出来的。 要不然以佟贵妃的脾气,能把承乾宫的屋顶给掀了。 康熙步辇停在永和宫前,又转了个方向回头,永和宫的人同仇敌忾的气个不行。扫地的太监,提着大扫把扫的虎虎生威,灰尘飞扬。 雅兰更是气的直跺脚。亏主子心心念念着皇上,衣裳都先给皇上做,四阿哥还排在后头。皇上他不值得! 阮酒酒内心毫无波澜,她满意的拿起给康熙裁的衣裳。宽长的里衣半成品,有模有样。不错,沾乌雅·玛琭的光,她的手艺还行。 等拿康熙的衣服练完手,就能给小胤禛做出更舒适好看的衣裳了。 “皇上临时改主意,又不是头一回发生。你们在宫里见的还少了吗?若是次次都生气,那日子可没法儿过了。”阮酒酒云淡风轻的道。 “以前事不关己,把别人的苦当乐子看,不觉得难受。真轮到自己身上,才知道有多憋闷。”芝兰坦率道。 阮酒酒被她逗笑:“只要别是怕我不受宠了,连累你们日子变差,心里埋怨我就成。” “无论皇上如何,奴婢都不会离开主子。”雅兰认真道。 阮酒酒拍了拍雅兰的手,她知道雅兰以前受的苦。 “放心吧,就算是太皇太后来要你,我也不会放你走。咱俩要相伴一辈子的。”雅兰在阮酒酒的心里,是不同的。 阮酒酒坐月子的那段时日,其他人各有各的借口躲闲,唯有雅兰跑前跑后。好好的一个人,忙到瘦脱了形,才给了她舒服日子过。 雅兰对她不离,她对雅兰也会不弃。 芝兰等着雅兰说完,她也笑着脆声道:“奴婢不如雅兰姐姐早在主子身边,但是奴婢对主子的忠心不会少。” “其实,下午我就猜到了,皇上今日会歇在承乾宫。反倒是在永和宫门口停留一会儿,是我没有料到的。”阮酒酒道。 雅兰、芝兰目光炯炯的,好奇盯着阮酒酒,等她解惑。 圣心难测,主子如何知道皇上会去哪座宫殿? “还记得怀恩跑的乾清宫那趟吗?”阮酒酒道。 雅兰恍然大悟:“主子是有意为之?” “皇上待佟贵妃亲厚,这份青梅竹马的感情,满宫嫔妃没一个人能比。我封嫔迁宫,对咱们来说是喜事,于佟贵妃却是耻辱至极的事情。凡事不能做的太绝,留有余地,利人利己,才是长久之道。”阮酒酒道。 阖宫独一份的荔枝蜜,康熙无法不联想到佟贵妃。只要康熙想到佟贵妃,就会怜惜她受到的委屈。借腹生子,说到底这件事最源头的恶人,还是康熙自己。 心中有愧的康熙,去承乾宫哄一哄表妹,多么水到渠成的事儿。 “主子就不怕佟贵妃在皇上耳边,给您埋刺儿?”芝兰问道。 阮酒酒道:“后宫的女人,哪个没吹过枕边风。吹到皇上耳朵里,落个乐子顶了天,还能上心不成?别怕佟贵妃受宠,她日子过的好才好,这样我的胤禛在皇上面前,才能多露露脸。” 佟贵妃拼死也要抢走胤禛,当然会竭尽全力,让胤禛成为康熙除了太子之外,最疼爱的儿子。若不然,这个儿子岂不是白抢了。 阮酒酒伸了个懒腰,扶着雅兰的手,站起来在屋里慢慢活动。 “坐了一下午,腿都坐麻了。容我想想晚上吃些什么,太油的不行,得留着肚子到明天呢。”阮酒酒苦思冥想。 鸭子火熏汆豆腐热锅、鸡肉丸子,再配几个爽口蔬菜,一碗京西稻煮的米饭,阮酒酒吃的津津有味。 天一黑,阮酒酒钻进被窝,早早闭眼睡觉。一米宽的床,还是一个人睡最舒服。 阮酒酒还沉浸在香甜的梦乡中时,永和宫的宫人们已经活动开来。 雅兰、芝兰将阮酒酒今日穿的衣裳首饰,挑了又挑,力图让阮酒酒出场惊艳,又不太过用力。拿捏得当,最考验搭配的功力。 “主子,该起床了。再过一个时辰,其他娘娘们差不多要陆续到了。”估摸好时间,雅兰轻轻的在床帘外道。 垂落的床帘里,一只白皙的玉手伸出。 “那就梳妆罢。”阮酒酒刚睡醒,声音慵懒道。 雅兰收拢起床帘,看到半睡半醒,里衣松散的床上美人,心如擂鼓敲打。这一个月,主子的容貌长开了似的,一天比一天好看。气质也较之之前不同,松弛有度,更加迷人。 “主子衣橱里的亮色衣裳不多,但是今儿是您的大日子,不兴低调。奴婢和芝兰选了两件,一件大红色,一件鸡冠紫,请主子定夺。”雅兰和芝兰,一人抱着一件衣服,让阮酒酒选。 阮酒酒指着芝兰怀抱的大红百蝶穿花棉袍:“红色喜庆。” 衣裳挑的红色,首饰就不能太过隆重。 雅兰梳着阮酒酒茂密的头发,抹上头油盘好,斜插两支翡翠发簪,中和了红色衣裳的张扬,瞬间气质稳重起来。 耳垂戴的是翡翠三连环耳坠,手腕左右各套一只翡翠手镯。衣襟上挂了一串黄玛瑙手串,坠角配以珍珠与翡翠珠子。 打扮完,阮酒酒从梳妆台前站起来,踩着花盆底鞋,整个人高挑贵气。 芝兰没念过书,但看着阮酒酒,只觉得这一刻,世界里全部的光,都照在德主子的身上。 不独是阮酒酒细心打扮,其他嫔妃们从昨儿收到邀请起,就开始琢磨赴德嫔的宴要穿什么。 宜嫔和郭络罗庶妃最先到来,宜嫔一下轿子,看到站在门前的阮酒酒,眼睛一亮:“这身打扮好看,雍容富贵。” 宜嫔和郭络罗庶妃姐妹俩儿,今儿打扮的也用心,衣裳俱是新做的。既不喧宾夺主,也不暗无光芒。 宜嫔之后,荣嫔、惠嫔等人陆续而来,永和宫中瞬间花团锦簇,香粉扑鼻。 顾虑到郭络罗庶妃有孕,阮酒酒先安排她到里间坐下歇着。 阮酒酒如鱼得水的,游走在貌美的嫔妃之间。康熙好福气啊,百花竞相开在他的后宫,温柔泼辣、成熟天真,清新艳丽,各色美人风格鲜明的任他采撷。 不过,既然都是后宫嫔妃,姐姐妹妹的,那不也是她的福气。 谁能抗拒漂亮姐姐和漂亮妹妹的魅力! 美色迷人,阮酒酒打了鸡血似的,把每个人安排的妥妥当当,谁也不会被她冷落。 宜嫔在边上,看着她长袖善舞,小声道:“我是白担心你了。有你这份能耐,到哪儿会处不好关系。只差焚香告天,歃血结拜为异姓姐妹了。” 阮酒酒笑眯眯的拉着宜嫔的手:“来者是客,主人家自然要照顾好客人。你与她们是不同的,你也是主人家。快别吃醋了,替我招待好她们。今儿可不能吵闹。” 宜嫔嘴角矜持翘起,嗔怪的瞪她一眼:“胡吣什么呢。行了行了,有我在你放心,保准让她们回去的时候,都夸咱们德嫔娘娘好。” 高傲的波斯猫,被阮酒酒顺毛捋了两下,就心情好的喜滋滋继续去帮忙。 除了宜嫔昨儿提过的安嫔和敬嫔,人基本都来齐了。安嫔、敬嫔人虽未到,贺礼一早已经送了过来。 “诶,是不是还少了个人?佟贵妃还未到场呢!”荣嫔环视四周说道。 顿时,鸦雀无声,方才窸窣碎语的嫔妃们,都眼神飘忽的沉默不语。 宜嫔恨恨的用胳膊肘捣了下荣嫔:“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咱们长了眼睛的,不用你提醒。” 佟贵妃又不是无名的小答应,后宫位份最高的一位,谁还能忘了她去。 “诸位妹妹,是我来迟了。德嫔妹妹,不会恼了怪我吧?”佟贵妃从殿外,不疾不徐的缓缓走过来。 她身着黄绸暗团寿字彩绣百蝶镶边棉袍,钿子头上的衔珠金凤,昭显她高贵的地位。 阮酒酒笑着迎上前道:“宴席未开,贵妃怎么能说是来迟了呢?位子给您留着,快入座吧。您不来,姐妹们的心啊,都定不下来,总盼着念着您。” 佟贵妃看着阮酒酒和往日不同的高调打扮,还有她光彩照人的面庞,心下不喜。 还真是沉的住气! 佟贵妃在知道昨日康熙原定去永和宫,却到了承乾宫后,乐了一整个早上。 她刻意来迟,穿戴只有贵妃能用的首饰,就是为了让德嫔看清楚,尊卑有别。别封了个嫔位,就以为能和她一争上下,平起平坐了。 佟贵妃未入座,其他嫔妃们都要站起来,等着她坐下再落座。 乍看起来,倒像是她是主人家。 人都到齐后,宴席的菜一个个端上来。 宜嫔和内务府安排的好,一点问题没出。 佟贵妃盼着德嫔初次设宴,手忙脚乱的场面发生,直到宴席结束也没等到。 期盼落空的佟贵妃黑着脸,一言不发的坐在桌前,筷子没动几下。 阮酒酒不搭理她,这么些好菜,全是她花银子买的。她佟贵妃高贵,吃不下御膳房的菜,她们爱吃啊。 没人会和美食过不去,几杯热酒下肚,原本对着佟贵妃战战兢兢的嫔妃们,都放飞开来。 阮酒酒嘴皮子利索会哄人,不一会儿,桌子上笑声不断。 觥筹交错,言笑晏晏。 “一会儿咱们去看什么戏?知道德嫔点了戏,我从昨儿就想着了。”僖嫔赫舍里氏已然喝高了。 14、第十四章 给阮酒酒捧场的人,在佟贵妃眼里都是敌人。 佟贵妃一双妩媚的柳叶眼,不屑的挑起:“不过是些听腻的东西,咿咿呀呀的,也值当你惦记。” 僖嫔颇受圣宠,又出自赫舍里氏,虽不是赫舍里皇后那一脉,也是名门后代。 “贵妃娘娘不喜欢听戏,不去便是,管我作甚?我就喜欢听昆曲儿,哪怕听了百十遍,也觉得好听。”僖嫔不怵佟贵妃道。 “我不懂这些,请了宜嫔替我点的《天官赐福》和《鸣凤记》。等到了戏楼,你们若是有其他想看的,只管让南府的人把戏折子递上,自个儿点。”阮酒酒道。 僖嫔满意道:“《天官赐福》点的好,德嫔妹妹升迁,可不是该点这部戏么。宫里能演的戏不多,不比在宫外的时候听的自在。我不挑的,有的戏,解解闷就行。” 《天官赐福》写的是赐福天官奉玉帝敕旨率诸福神下界,为阴功浩荡、乐善好施、积德累功的福主颁赐福禄,以彰积德之报。一般民间升官办宴席时,必点这部戏,图个好兆头。 佟贵妃看她们说的热闹,完全不顾自己,气又不顺了。 “德嫔今儿设宴,皇上不曾送赏来庆贺吗?宜嫔当初可是收了许多赏赐,那流水一般的东西,从翊坤宫外摆到宫内,红煞了人眼。”佟贵妃挑事道。 宜嫔怒目而视,佟贵妃话说的诛心。这不是明晃晃的挑拨她和德嫔的关系吗? 一个是打入宫起,就得康熙盛宠的宠妃。另一个疑似皇上新宠,风头正盛。佟贵妃岂愿意这两人联手。 “贵妃当时也眼红了吗?”阮酒酒手藏在桌下,拍了拍宜嫔的腿。 荣嫔没忍住,笑出声来。 佟贵妃眼神飘过来,荣嫔缩缩脖子。眼前的玫瑰卤鸭味道不错,她多尝几口。 “贵妃从小什么没见过,富贵窝里养大的,皇上的嫡亲表妹,肯定是不会眼红的。”阮酒酒撩拨完贵妃,又好似哄她。 佟贵妃冷哼一声,以为阮酒酒怕了,知道向她服软。 阮酒酒柔柔一笑,娇羞的低下头:“不像嫔妾打小没见过好东西,皇上随意赏点什么,我都当宝贝似的,恨不得晚上就寝时,都抱在怀里睡。” “咳,咳。” 异于女子的浑厚声音,阮酒酒疑惑的抬起头。 哪位嫔妃嗓子坏成这样,还来赴宴,太令她感动。 阮酒酒抬头就看到康熙眼含笑意的小白脸,她的脸一下子涨红,头顶还带冒气儿的。 “朕不知道,原来德嫔如此珍爱朕的赏赐。”康熙调笑道。 阮酒酒理直气壮:“那是自然!嫔妾从不说谎。” 康熙赏的葡萄酒,她昨夜真打算抱上床偷偷喝了几口,可惜被雅兰发现,给收走了。 “朕今日给你的赏赐,可不少。这些放在库房就好!”康熙道。 八个红木箱子,齐腰高,摆在门外廊下。 唱礼太监手里拿着长长的礼单,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的念着礼单。 康熙送的无一不是珍品,平日里拿出两件,就够感激涕零,谢皇上恩宠了。赏赐给德嫔,竟然塞满了八个箱子。 佟贵妃忽然感到空气稀薄,她快要喘不过气晕过去。 宜嫔在佟贵妃耳边,轻声道:“贵妃娘娘,您的眼睛今儿真的红了。” “皇上亲自来贺,嫔妾天大的荣幸。您请进屋坐一会儿,嫔妾让人去御膳房,重新叫一桌菜来。”阮酒酒半蹲着听完赏,站起身笑着道。 她和康熙一前一后站在一块儿,气氛融洽。 历来有佟贵妃在的场合,这样站着的,都是佟贵妃和康熙。 今日换了人,后宫之中的局势,不知觉中已经有了变化。 佟贵妃大脑一阵发麻,她冲动道:“皇上用过膳了。” 全场的视线,顿时集中在佟贵妃身上。 佟贵妃惊醒过来,她刚才说什么了?皇上应该没有听清吧。 康熙刚才还在笑的嘴角,此刻抿直成一条薄线。 他眼神深邃的看着佟贵妃,冷漠、审视。 “本宫的意思时,皇上这个时候来,定是用过了午膳。宴席摆的晚,都快要吃完了,何况是皇上。”佟贵妃狼狈的解释道。 不知康熙信没信,康熙收回视线,对阮酒酒道:“朕中午留了内大臣用膳。这个时候过来,就是不想你忙活。” 阮酒酒回头看了看吃的差不多的桌面,她邀请道:“那皇上陪我们一起去听戏可好?平日里没什么能消遣的,借着今儿的机会,我请了姐妹们听戏。” 佟贵妃嘟囔着:“皇上日理万机,央着皇上陪同看戏,不懂事儿。” “朕许久没去听戏了,南府前阵子写了新的戏文递给朕,朕还不曾看过内容。既然你开口邀请,朕同意了。”康熙道。 佟贵妃眼珠子快要瞪出来:“皇上下午不用处理政事吗?听戏无趣,时间又长,皇上可不能为了德嫔,误了国事。” 康熙原打算早些过来永和宫的,他没提前和阮酒酒说,是想给她个惊喜。 结果,平日里下朝回家比谁都快的佟国维,却跟着他到了御书房,左扯右扯的说了些不太重要的事儿,还脸皮厚的蹭了顿午膳,才挪着步子离开。 康熙原先不明白,他舅舅又抽哪门子疯。见到佟贵妃,顿时醍醐灌顶,一目了然。 佟贵妃厉害了,连消息都能递到宫外,让大臣绊住他的脚步了。往严重里说,这种行为是窥伺帝踪,干涉朝政,罪名极大。 康熙绝不会容忍这种行为的发生,后宫有如此风气,必须及时遏制。 “佟贵妃不喜欢听戏,那就不必去了。天气冷,你在屋里休息休息也好。”康熙道。 阮酒酒侧目而视,这话听着是关心,可满宫嫔妃都去的地方,只她佟贵妃不许去,分明是给佟贵妃没脸。 佟贵妃眼泪盈盈欲坠,全靠一股傲气提着,才没让哭声呜咽出来。 “谢皇上关心。那我先回去了。德嫔,多谢你今日的款待,这宴席办的甚好,本宫铭记在心。”佟贵妃与阮酒酒擦肩而过时,咬牙切齿道。 阮酒酒眼中不染尘埃,高兴的回道:“多谢贵妃夸赞,嫔妾下回会继续努力,让您再夸一回的。” 佟贵妃跨过门槛时,腿没抬高,踉跄了一下。她用力抓着金荷的手,稳住身体,脚步飞快的离开。 她不走难道还要留在永和宫,被那群贱人看热闹笑话吗? 等着吧,今日帮过德嫔的嫔妃,她都记住了。 宜嫔、僖嫔,还要荣嫔,是想抱团围而攻她吗? 佟贵妃灰头土脸的离开,没有影响屋里嫔妃们的心情。 少一个人与她们争皇上,才是大好事。 阮酒酒看着康熙入座后,嫔妃们妙语连珠的,一个接着一个上前献酒。 那场面,跟唐僧进了盘丝洞一样。妖精们垂涎欲滴,想吃了这块唐僧肉,功力大增,长生不老。 “德嫔在想什么?”康熙的酒量很好,几杯酒下肚,脸色如常。 阮酒酒举起酒杯:“诸位姐妹们,都敬完酒了?那就轮到我总结陈词了。” 上辈子公司年会的时候,阮酒酒当了三年的年会主持人,开幕闭幕都是她,感谢的词一套一套的,背的顺溜。 好听的话,张口即来。康熙和嫔妃们皆被话术照顾的分外满意,都觉得自己是德嫔最看重的那位客人。 一行人浩浩荡荡坐着各自的步辇,去宫中的戏楼。 阮酒酒在众人羡慕的眼神下,镇定的坐上了康熙的龙辇,与康熙同轿而行。 南府的人以为只有后宫娘娘们来听戏,见着康熙的御驾,急忙把备在桌上的瓜果点心,重新换了品质最高的。 听戏的地方在二楼,从上头俯瞰一楼的戏台子,视野很好。 而最好的位置,众人自觉的留给了康熙和阮酒酒。 “皇上,南府可有排过《西游记》的戏。”欣赏了会儿宫廷艺术,阮酒酒头歪向康熙耳边,悄声问道。 “想看《西游记》?”康熙也小声回道。 “只是单纯想看猴子。”阮酒酒听着台上的戏,昏昏欲睡。 但是,僖嫔叫好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响,她的瞌睡全被震没了。 康熙瞧出她的心不在焉:“陪朕去御花园走走?她们喜欢看戏,朕留在这里,她们也放不开。一会儿看戏,一会儿看朕,眼睛快不够用了。” “那嫔妾为了皇上,做一回背后被人骂的坏人。”阮酒酒迟疑片刻道。 阮酒酒拉着康熙,偷溜出去。 看戏看入神的嫔妃们,好久后回头一看,才发现今儿的主角和皇上不见了。 “德嫔带皇上跑了!”荣嫔一声惊雷。 宜嫔嗑着瓜子,她早看到了。 宜嫔无奈道:“荣嫔,我今儿才发现,你这么的语出惊人。好好看戏吧,难得有人请咱们看戏,别浪费了好机会。” 宫里能随意点戏的人,只有太皇太后、太后和皇上、皇后。 她们这些嫔妃啊,得挑日子才看的了。 僖嫔嘴里吃着果脯道:“就是,荣嫔姐姐您别说话了,好好听戏。皇上今儿不是为了咱们来的,能陪着坐一会儿,已经难得了。” 15、第十五章 僖嫔的话,说的透彻。 可不是吗?除了受宠的几位嫔妃,更多的人几个月也未必能见到一回康熙。深宫寂寥,并非虚言。 “看戏看戏,喜欢什么戏,继续点,别给德嫔省银子。”宜嫔做主道。 “好好好,姐妹们,咱们今儿听个够本。” 戏楼里的婉转唱腔,越来越远。 “朕小时候和福全、常宁,想出去玩耍时也是这样。躲着宫人,趁他们没发现,偷偷溜出阿哥所,闹的个人仰马翻。”康熙语气兴奋道。 人已经走出戏楼,阮酒酒自然的松开康熙的手,她好奇道:“那皇上算是逃课吗?” 康熙来不及怅然若失手中空空,他斩钉截铁道:“朕怎会逃课。那时候朕年纪还小,不用上课。” 康熙八岁登基,已知恭亲王常宁比康熙小三岁。能拉着常宁一起玩的年纪,康熙定然已经在读书,甚至可能都登基为帝了。 康熙万万想不到,常宁的年纪,成了他话里的漏洞。 阮酒酒不信任的表情太明显,康熙尴尬的转移话题道:“去梅园逛逛?” 阮酒酒双手抱着暖炉,戴上斗篷风帽,蓬松的白色毛滚边,衬的她巴掌大的瓜子脸,精致又清纯。 “听皇上的,去梅园赏梅花。冬天里开的花,就数梅花最好看,嫔妾还没去过梅园赏梅。托皇上的福,今儿涨涨见识。”阮酒酒配合道。 康熙严肃的眉眼,染上笑意,中和了帝王威势,清俊翩翩。 “这算哪门子福气,你想去还不是随便去。”康熙失笑道。 “皇上笑起来真好看。”阮酒酒冷不丁道。 康熙脸上笑意收敛,威严的看着阮酒酒。 阮酒酒不怕他。大多时候,康熙对身边的人很包容,只要不做触及底线的事,哪怕犯了错,他说两句就过去了。 “笑一笑,十年少。”阮酒酒伸手戳着康熙的脸颊,勾出一个笑脸。 “大胆!”康熙冷着脸呵斥道。 凶完,他忍不住弯腰笑出声来:“你和以前不太一样。” 阮酒酒抱着暖炉,汲取着暖意,她睫毛微颤,问道:“哪里不一样?” “更鲜活了些,胆子也比以前大,敢和朕说笑了,还对朕动手动脚。不过,这样很好,朕喜欢你亲近朕。”康熙道。 阮酒酒松了口气,她抬头笑容清澈道:“大概是因为,我知道皇上是位心胸宽广的皇帝。” 阮酒酒步子迈的飞快,往康熙的龙辇赶去。 这么冷的天,她才不要坐自己的步辇。太单薄简陋,不如龙辇舒适挡风。 阮酒酒自以为走的快,康熙两步并一步的,轻松跟上她。 “倒是自觉,知道往朕的龙辇走。”康熙道。 阮酒酒讨好的对康熙作揖,动作不伦不类:“皇上邀我同行,自然是要来去都在同一处的。” “竟说歪理,但是合朕的心意。快坐进去吧,站在外面说话,风灌到肚子里,容易难受。你刚出月子,要知道保养好身体。”康熙关怀道。 侍弄梅园的太监,提前收到消息,知道康熙和德嫔要来赏花,迅速把园子打理收拾一番,再把闲杂人等赶出去。 偌大的梅花林,一个人没有,幽静深远,只有树梢被风吹摆动的小小声音。 “大概只有和皇上一起走,才能得这么安静的地方。”阮酒酒道。 康熙笑而不语,他遵从心意的,牵起阮酒酒的手,俩人缓缓的走在蜿蜒小径上。 “你穿着花盆底鞋,路不好走,朕牵着你才放心。手有些冷了,梁九功再去取一个暖炉来,让你德主子暖手。”康熙道。 阮酒酒单手环抱着暖炉,炉边贴着肚子,暖融融的,一时半会没觉的冷。 “朕昨儿没去你宫里,你夜里睡的可好?”康熙道。 阮酒酒心道,她睡的可不要太香。没人抢被子,不用被挤到墙角,睡姿想怎么摆就怎么摆,太快活了。 “睡的不是很好。好在有皇上送的葡萄酒,睡前喝了一杯,借着醉意睡过去,醒来就是天亮了,倒也不难熬。”阮酒酒道。 “朕心里挂念你,但是佟贵妃那儿,朕也要宽慰她。”康熙道。 “皇上不用解释,嫔妾都明白的。只要皇上心里有嫔妾,就比什么都好。况且,皇上今儿不是过来了吗?还给了那么多赏赐,给足了嫔妾的面子。这是我与皇上第一次逛园子,皇上不要提其他人,好不好?”阮酒酒道。 康熙捏了捏阮酒酒的手心,道:“小酒瓶子变成小醋坛子了。” 阮酒酒心里一阵恶寒,鸡皮疙瘩直冒。 原来皇帝说情话,也是这么的一言难尽。 宫廷园林的景色太美,美的令人沉迷,想不起一点儿不好的事情。 遒劲的树枝,姿态各异的舒展着,一朵朵花瓣,装点在褐色树枝上,既有力量,又有柔美,果真是寒冬里开放的花儿。 “皇上,您能替我折断那根树枝吗?这枝花长得最好看,拿回去插在花瓶里,一定很漂亮。”阮酒酒踮着脚,指着前边的树枝道。 康熙兴趣满满的接受着使唤:“这支?” “不是,再上面一点儿。对,就是那支。皇上个子高,一抬手就能拿到。真厉害!”阮酒酒看着康熙折下梅花枝,小脸激动的红扑扑的。 康熙挺起胸膛,他当然厉害了,折一根梅花枝算什么:“再高一点儿的,朕也能折给你。你尽管挑,看到喜欢的,和朕说。” 阮酒酒眼睛一亮,接下来毫不客气的指使着康熙,替她当一个采花人。 一趟梅园逛下来,康熙满头大汗,阮酒酒满载而归。 红的、黄的、绿的,不同颜色品种的梅花,分别被雅兰、梁九功抱了一大束在怀里。 阮酒酒则拿着康熙折给她的第一支红梅,爱不释手的攥了一路。 康熙注意到这一点,脸上的笑意只增不减。 自己的心意被珍视,这种感觉很美妙。 “等下雪的时候,朕带你过来围炉烤鹿肉吃。白雪红梅炙鹿肉,是冬日一大雅事。”康熙道。 话音刚落,天上飘下了白色的雪花。 先是小小的一朵,稀疏落下,慢慢雪花越来越多,也下的越来越大。 阮酒酒咂舌道:“皇上真龙天子,说想看雪,天公就作美,为皇上落一场雪景。” 康熙也惊讶自己语出必灵:“既然如此,暂且不回,晚膳在梅园用。” 园子里设有八角亭,康熙出门随从众多,这个时候用处就体现了。 不一会儿,凉亭四面被帷幔封住,只留着一面,看眼前风景。 炉子和炭火,飞快的搭在空地。石桌上铺好桌布,点心、鹿肉、梅子酒一一送来,外加一个御厨。 亭外大雪纷飞,地上不一会儿铺了一层白。 负责梅园的小太监,机灵的找到一个瓷瓶,送了过来。 阮酒酒把手里的那支红梅,插进瓷瓶里,幽香扑鼻,萦绕在亭子里。 “有美酒佳肴,还有梅花可赏,皇上觉得如何?”阮酒酒坐在炉边烤火,康熙学着她也坐在炉边。 两位主子目光灼灼的盯着铁板上的烤鹿肉,御厨差点儿紧张的没翻过来鹿肉片。 切成薄片的鹿肉,不一会儿在铁板上,烤出滋滋的香气。 第一片烤好的鹿肉,放进康熙的碗里。 阮酒酒等着第二片,谁知康熙把熟了的鹿肉蘸好佐料,递到她嘴边。 “尝尝看,合不合你的味口。”康熙道。 阮酒酒突然十分感动,美食当前,愿意把第一口肉让出来的人,绝对是位大善人。如果是现代,阮酒酒愿意和他当一辈子的好朋友和饭搭子。 阮酒酒毫不犹豫的张开嘴,啊呜一口吃下。 “好吃好吃,皇上调的蘸料香,御厨烤的火候也好。”阮酒酒一边吃着,一边迫不及待夸奖道。 康熙微微得意,他喜欢吃鹿肉,对鹿肉的吃法,比御厨还精通。 “喜欢就多吃些。朕再给你弄。”康熙道。 哪能让康熙一直动手啊,是命太长不想活了吗? 阮酒酒礼尚往来的,学着康熙蘸调料的顺序,也弄好一块,喂到康熙嘴边。 老实说,阮酒酒弄的鹿肉,调料味道一般,但是康熙吃到嘴里,就是觉得比以前吃的味道都好。 御厨心如止水的,夹起一片片鹿肉,机械的烤着。 他瞎了,除了眼前的鹿肉,什么都看不见。 不过,等回御膳房,一定要提醒关系好的同僚,德嫔的膳食不可慢怠。 梅子酒清甜爽口,吃完鹿肉后,喝上一口很是解腻。 就是,白酒酿成的梅子酒,后劲大。火盆熏起的高温,让酒劲上头的更快。 康熙看着脸颊连着眼尾,一片绯红的阮酒酒,柔声道:“可是吃饱了?天色已晚,回去吧。” 阮酒酒克制着醉意,乖巧的坐在凳子上,乌溜溜的杏眼望着康熙:“吃饱了。” 梅园里,阮酒酒一顿烤鹿肉,喂饱了肚子。回到永和宫,康熙不亏待自己的,吃了几顿,喂饱了他。 天没亮,阮酒酒被雅兰和芝兰,连着喊了好久,才迷糊的悠悠转醒。 “哎呦,我的腰和腿,怎么又酸又疼的。”阮酒酒皱着脸道。 16、第十六章 芝兰脸皮薄,她俏脸一红,躲到后面。 “主子醒了,我去叫早膳。”芝兰道。 阮酒酒摸着喉咙,脸色变幻莫测,昨晚醉酒后的记忆,渐渐回笼。 许久后,她哑着嗓子骂了句:“禽兽!” 雅兰递上来一杯泡了蜂蜜的温水,用的不佟贵妃的荔枝蜜。那半罐子蜜,大概这辈子都不会重见天日。 “还是雅兰体贴。我头疼的很。不仅头疼,浑身都酸痛,胳膊也抬不起来。”阮酒酒委屈的对雅兰撒娇道。 雅兰闻言心疼不已,昨儿她和芝兰轮流在门口守夜,那动静听的人心乱又心慌。 窸窣的声音,直到天微微亮才停歇。 “今儿是主子首次给太皇太后、太后请安的日子,不能出差错。您忍一忍,千万要撑住了。等回来,奴婢给您抹药油按一按。”雅兰拧干冒着热气的洗脸巾,温柔的给阮酒酒擦脸。 阮酒酒仰着脸,舒服的长叹一口气。 “让怀恩搬桶热水送进来,我先洗个澡。浑身黏糊糊的,实在不舒服。”阮酒酒道。 雅兰知道阮酒酒爱干净,算了算时间来得急,她出去喊怀恩。 一个人留在屋里的阮酒酒,指尖颤了颤。原本一天只能开一朵的梨花,在梅园吸足了植物灵气,汹涌的接连不断冒出了三朵。 阮酒酒瞪大了眼睛,厉害了啊,我的花。 三朵梨花瓣,一朵不少的全部吞下。随着花瓣融化在口中,眉间的疲色一点点褪去。动一动就疼的胳膊,也能抬得起来了。 齿颊的花香,回味悠长甜蜜。 阮酒酒捧着脸想,她这绝对是仙女了啊。以花为食,不染凡间烟火。 仙女落在封建王朝,也是要低头的。 匆匆吃了几块点心,用燕窝润喉,阮酒酒踏着晨露朝阳,走去承乾宫。 昨儿被落了面子的佟贵妃,面色不善的看着阮酒酒。 阮酒酒面朝她笑容灿烂,仿佛俩人之间没有龌龊。 上位者,要宽怀大度,有容人之量,公正驭下。 佟贵妃拼命压抑住自己的情绪,不去看阮酒酒。 她冷静高傲道:“人都来齐了。去慈宁宫给太皇太后、太后请安吧。” 二十多个如花似玉的年轻姑娘,聚在一起,朝气蓬勃,真真是好看。 太皇太后和太后看到打扮花枝招展的嫔妃们,笑容和蔼,眼神慈善温柔。 “今儿哀家的慈宁宫,可算来了个新鲜面孔。走上前来,让哀家和太后仔细瞧瞧。”太皇太后道。 后世极为出名的孝庄文皇后,出色的女政治家,如今就坐在面前。 阮酒酒紧张的从人群中走出:“奴才德嫔乌雅氏,给太皇太后、太后请安。太皇太后、太后万福金安、福寿绵延。” “是个嘴甜的。不错,长的也端庄,仪态大方,皇帝眼光好。这个琥珀蜜蜡手串,哀家盘了有些年数,今日就送给你了。”太皇太后道。 太后坐在边上,叽里咕噜的说着蒙古话。 阮酒酒只听懂几个词,但是看太后的眼神,应当不是不好的话。 “太后也有礼物赏你。”太皇太后道。 太后慈和的对阮酒酒笑了笑,她身边的嬷嬷,端着一个托盘走过来。 托盘里是一个金项圈,镶了两颗蓝宝石的项圈下,挂着巴掌大的白玉如意云纹玉佩。这个赏赐,给的贵重。 就连太皇太后看到后,也眼神讶异。显然,这是太后自己的决定,没有和太皇太后商量过。 不过,太后是蒙古贵女,钱财对她来说,不值一提。她一生富贵,手里的好东西太多了。 阮酒酒接过托盘,手一沉,差点没拿稳。 太后乐的笑出声来,又叽里咕噜说了几句。 太后身边的嬷嬷解释道:“太后说,项圈是纯金打造的,份量不轻,但是极为好看,她一直很喜欢。” 阮酒酒诚惶诚恐的谢恩:“谢太皇太后、太后赏赐。奴才一定恪守嫔妃职责,为皇上解忧。” 戴着太皇太后新摘下的蜜蜡手串,阮酒酒神智飘忽的走回位子坐下。 四舍五入,她和孝庄亲密接触了诶?阮酒酒稀罕的摸了摸左手上的手串,憨憨的露了个傻笑。 太皇太后看到她的反应,怔愣后,偏头在太后耳边道:“你看德嫔,与你刚来紫禁城,头一回收到哀家给你的礼物时,是不是表情一模一样。” 太后闻言好奇的看向阮酒酒,阮酒酒急忙扯着衣袖,遮住手串,正襟危坐。 对上太后没有恶意的眼神,阮酒酒急忙回了个有些憨气的甜笑,和她清丽婉柔的容颜,毫不相符。 太后乐不可支,她回太皇太后道:“确实很像,是个单纯孩子。我的项圈没送错人,她配的上。” 太皇太后和太后小声说话时,嫔妃们座次离得远,听不清楚内容。 只看到两座后宫大山,时不时望德嫔一眼,可见对德嫔的喜爱。 佟贵妃心气不顺的,往嘴里灌着热茶水,浑然不觉的烫。 “佟贵妃。”太皇太后喊道。 佟贵妃连忙把茶盏放下,说话时才发现舌头被热水烫麻了。 “奴才在。”佟贵妃坚强的忍着痛道。 “哀家听说,昨日宫中嫔妃与皇上同去戏楼听戏,唯独你没有去。”太皇太后道。 佟贵妃神色一凛,道:“确实如此。昨日奴才身体突感不适,没能和后宫姐妹们一起去戏楼,奴才也倍感可惜。” “原是如此,那今日你可好些了?临近年节,宫中琐事繁多,你若是忙不过来,就让惠嫔、荣嫔替你分担一二。你莫要硬撑着,累坏了身体。”太皇太后道。 佟贵妃脸色僵硬,她牵强的笑着回道:“谢太皇太后关怀,奴才身体已无大碍。许是德嫔的乔迁宴办的太好,奴才一时兴起多吃了点酒,没承受住酒劲,才感到晕乎难受。回了承乾宫后,就好了很多。” 阮酒酒敏感的望向佟贵妃:“该是我准备不周,嫔妾向贵妃赔罪了。宴席上,备的是水酒和果子露,水酒度数低,未曾想贵妃如此不胜酒力。下回嫔妾一定记住,您来了绝对不会上酒。” “德嫔误会了,本宫没有怪你。是本宫自己也不知酒量变浅。宴席怎能不备酒,往后本宫自己注意些就是。”佟贵妃原想给阮酒酒在太皇太后面前上眼药,谁料阮酒酒直接挡了回去。 宫里供嫔妃喝的酒,哪会有多少度数。若真是酒味儿重,那么多嫔妃们也走不去戏楼听戏。 太皇太后道:“哀家看你们姐妹和谐,很是满意。后宫相处,该是如此。” 嫔妃们立马站起,齐声答道:“奴才受太皇太后训诫。” “佟贵妃,四阿哥你养的如何?宫中,如今除了太子,就四阿哥一个阿哥,你要多费心些。”太皇太后问道。 “前两日,太医才给四阿哥诊过脉,夸四阿哥是难得一见的健壮孩子,身体很好。”佟贵妃道。 “这就好。你年纪轻,没养过孩子,因此要多上心些。”太皇太后道。 “惠嫔、荣嫔,皇帝和哀家商量过,还有一个月就要过年了,过几天就将大阿哥和三阿哥从宫外接回来,也让你们母子团聚,好好亲香亲香。”太皇太后对惠嫔、荣嫔道。 这对惠嫔、荣嫔来说,是天大的好消息。 俩人高兴的差点儿场落泪:“奴才听太皇太后和皇上的安排。” “哀家年纪大了,听不得吵闹。你们有时间,多去太后宫里,陪她说说话,敬敬孝心。博尔济吉特庶妃留下,其他人都回去吧。”太皇太后道。 嫔妃们对太皇太后留下博尔济吉特庶妃,见怪不怪。 科尔沁亲王的女儿,虽是庶妃,享的确实嫔位待遇。蒙古嫔妃,在后宫地位一向不同。 宜嫔和阮酒酒并肩离开,走出慈宁宫,她道:“往常你伶牙俐齿的,在慈宁宫怎么笨口拙舌。你若能讨的了太皇太后和太后的欢心,宫中日子何愁过的不畅快。便是四阿哥也,算了,四阿哥在佟贵妃手里,除非佟贵妃自己生个儿子出来,否则以皇上对母族的偏宠,是要不回来的。” “我这张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平白惹你伤心了。”宜嫔轻拍了下自己的脸。 阮酒酒拉下她的手,浅笑道:“知道你关心我,是为我着想。但是,我在太皇太后面前,实在是胆怯。太皇太后威严耸立,我回话的时候,生怕说错一个字,小心翼翼的,哪敢再巧舌如簧。” “也是,你考虑的周全。惠嫔和荣嫔这回开心了,她俩嘴上不说,心里不知多想大阿哥和三阿哥。荣嫔还好些,身边还有个二公主陪着。”宜嫔道。 “惠妃膝下不也养着大公主。”阮酒酒道。 “那哪能一样。荣嫔的二公主是她亲生的,母女之间好相处。惠嫔养的是恭亲王的女儿,虽然如今是咱们皇上的女儿了,但到底不同,关系难免生分。”宜嫔道。 “别多想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指不定哪天柳暗花明、峰回路转,我的四阿哥就回来了。在此之前,我这个做额娘的,得先在后宫中站稳脚跟,往后能给他底气,护的住他,才是正理。”阮酒酒道。 17、第十七章 阮酒酒原想回去歇着,耐不住宜嫔盛情相邀,晕乎乎的被她拐去翊坤宫。 翊为辅佐,皇后的寝宫为坤宁宫,翊坤即辅佐皇后管理六宫之意。康熙赐翊坤宫给宜嫔,意义深远。 宠妃的宫殿,陈设布置的那叫一个贵气讲究,底蕴十足。 连摆在廊下的金桔,长的都比别处精神。 郭络罗庶妃的住处,在翊坤宫的东配殿庆云斋,是除了正殿外最好的房间。宜嫔和姐姐亲近,就是亏待自己,也不会亏待亲姐姐的。 碍于位份,有些东西宜嫔用得,郭络罗庶妃用不得。 所以,康熙不过来时,郭络罗庶妃和宜嫔同吃同住。 “妹妹和玛琭回来了!”郭络罗庶妃在屋里等的焦急,听到庭院里传来动静,她连忙从暖榻上下来,走到门口。 “姐姐您别出来,外面冷,我和玛琭马上就进屋。”宜嫔紧张道。 被掀起一角的帘子,重新放下。 进了屋后,宜嫔和阮酒酒在外间暖了暖,去了身上的寒气后,才往里屋走。 阮酒酒看到地上铺着的地毯,道:“这个毯子好看,回头我去内务府要一个,也铺在屋里。” “好眼光,别去找内务府了,一会儿从我这儿拿一张带回去。毯子是我阿玛托人送进宫的,比内务府的软和厚实。内务府可买不到这样的好货。”宜嫔道。 宜嫔的阿玛驻防盛京,掌管盛京内务府关防印,颇有权柄,家底厚实。四季节礼,宜嫔姐妹收到家族送来的东西,令人眼红。 阮酒酒脚踩在地毯上,怀念这种柔软的触感。 “那我就却之不恭,白得你一好东西了。”阮酒酒道。 阮酒酒和宜嫔说说笑笑,到里屋坐下。 郭络罗庶妃已经贤惠的,提前备好了茶水点心。 奶茶用的是阮酒酒之前说的法子煮的,桌上几道点心都是软糯香甜的口味,符合阮酒酒的喜好。 阮酒酒坐下后,不客气的拿起一块就吃:“早上起迟了,不敢有耽搁,匆匆忙吃了两块酥饼裹腹,在外头风吹一冻,立马饿了。” “翊坤宫小厨房的炉灶,十二个时辰都开着火。你想吃什么,点了让他们做。饿了吃点心哪够。”郭络罗庶妃心疼道:“看看你的脸都憔悴了。” 阮酒酒拿着点心的手一顿,她脸憔悴,和早饭没吃饱关系不大。 宜嫔挤眉弄眼道:“姐姐,玛琭憔悴不能怪没吃饱早膳,得怪皇上太威武了。” 都是过来人,什么不懂。 郭络罗庶妃看着阮酒酒低着头露出羞红的耳尖,爽朗的哈哈大笑。 “那更得补补了。鸡鸭鱼肉全炖上,桃胶、阿胶什么的,也煮点滋补的汤羹来喝喝。”郭络罗庶妃道。 “你们说的跟皇上是吸人精气的妖精似的。我只是没睡好,往常到了日上三竿就起,今儿天还没亮已经在梳发,等以后习惯了就好。”阮酒酒拒不承认道。 “皇上当妖精可不行,他没咱们好看。不说这个了,姐妹聚会,提男人有什么意思。我前些日子去慈宁宫陪太后说话,教会了太后和几位太妃打马吊。太后大方,让我赢走了不少钱。今儿咱们也来打一场?”宜嫔道。 “你个小赌鬼,好的不教教坏的。太皇太后没说你?”郭络罗庶妃轻嗔道。 宜嫔道:“太皇太后心疼太后在宫中寂寞,能多出些给太后解闷的玩意儿,太皇太后求之不得。” “玛琭,你在家中的时候,学过打马吊吗?若是不会,我教你,上手的很快。到时候,咱两一起去陪太后打发时间。太后喜欢你,你得多去去慈宁宫。”宜嫔为阮酒酒考虑道。 阮酒酒骄傲的横了宜嫔一眼:“瞧不起人了不是。不单是打马吊,叶子戏我也会玩儿。在家中的时候,我靠这一手从我额娘手里,不知套了多少零花。” 郭络罗庶妃轻笑出声:“看给你得意的。我牌技差,就给你们俩当个牌搭子吧。只看你俩一决胜负。” 阮酒酒和宜嫔火花四溅的对视着,互不相让。 别的地方可以谦虚,上了牌桌,绝不认输。 “咱们三个人,还是差了一个。纳兰珠再请一个相熟的嫔妃来?”阮酒酒询问宜嫔道。 这个问题,真难住了宜嫔。 “天气这么冷,谁愿意从暖和的屋子出来。荣嫔倒是可以,但是她现在怕是没心思打马吊。”宜嫔愁道。 叫宫女、太监顶上是不行的,宫规禁止宫女、太监赌博。 实际,连嫔妃最好也不要沾这些玩意儿,赌博丧志,嫔妃身为主子要做好表率。只是,上无皇后管束,康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们悄悄的玩儿也无妨。 左右从太皇太后那儿过了明路,别太嚣张就行。 “博尔济吉特庶妃来访。” 博尔济吉特庶妃,和宜嫔、郭络罗庶妃同年入宫,都是康熙十六年。虽走的不是一个渠道,但多少有点同年的香火情,听着就亲近。 她是科尔沁达尔汗亲王和塔之女,世祖悼妃的侄女,太皇太后的侄孙女,也是康熙沾了亲的表妹。 大概是因为世祖悼妃年幼赴京,不到十二岁,就香消玉殒的凋零在紫禁城里。太皇太后对博尔济吉特庶妃格外偏疼些,康熙虽不宠幸她,份例用度内务府半点不敢缺少。 这就是蒙古嫔妃的底气。 宜嫔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她素来和博尔济吉特庶妃没有往来。 “快请庶妃进来。”宜嫔道。 “我突然到访,不知道有没有打扰到宜嫔你们。太皇太后和太后留下我,教导我在宫中不要独来独往,多和同辈人接触。尤其宜嫔和德嫔都是好人,我可以多去串门。我出了慈宁宫一打听,知道德嫔和宜嫔一起走的,就直接来翊坤宫了。”博尔济吉特庶妃圆乎乎的小脸,神情直率坦荡。 太皇太后让她来,她就来,真是个听话的好孩子。 “我满语说的不太好,你们能听懂吗?”博尔济吉特庶妃不好意思道。 宜嫔热情待客的领着她往屋里走:“听得懂,听得懂。你来的正好,一点儿不打扰。我刚突发奇想,组人打马吊。结果一数,三缺一,愁着不知找谁来凑齐呢。恰巧你就来了,这可是及时雨。” 博尔济吉特庶妃开心的笑弯了眼:“你们欢迎我来就好。打马吊我会,太后教了我的,很好玩。” “德嫔姐姐,昨天我送你的贺礼,你收到了吗?我不是有意不去的,昨日身子不爽利,躺了一天,午膳呈的烤羊肉都没吃几口,晚上好说歹说给我喝了点肉粥。”博尔济吉特庶妃凑到阮酒酒身边,小手动来动去,想要拉阮酒酒的手,又不好意思贴过去。 博尔济吉特庶妃就像草原上的格桑花,绚烂美好,有着自由阳光的灵魂。 阮酒酒一把抓住博尔济吉特庶妃的手,拉着她坐下:“收到了,满满一匣子的金条,若不是写了礼单在上面,我都要以为是你拿错了。 博尔济吉特庶妃激动的心潮澎湃,德嫔身上好香啊,又温柔又漂亮,手软软的,她好喜欢。 博尔济吉特庶妃道:“不会错的,我金子多,送礼都送金条的。我有一串珍珠项链,珠子个个有小指头大小,夜晚还会散发着光晕。我送给你,好不好。你戴起来一定很好看。” 宜嫔看着这俩人贴在一块儿,亲昵说笑的样子,醋道:“有些人啊,见了新欢,眼里就没有旧爱了。我还没人老珠黄呢,这已经失宠了。” “不会啊,皇上最宠爱的就是宜嫔你了。”博尔济吉特庶妃茫然道。 阮酒酒和郭络罗庶妃一同笑出声,阮酒酒道:“她说的是我呢。” “我这不是替你待客嘛。好不容易送上门的牌搭子,还是位大财主,可不能放跑了。”阮酒酒道。 博尔济吉特庶妃嘻嘻笑道:“我有钱,不怕输。你们长的好看,心地好,我爱和你们玩儿。” “刚入宫的时候,我去拜访佟贵妃,她嘴上不说,心里可嫌弃我了。那天她屋里熏香点的格外重,我偷听到她和她的宫女说,蒙古人爱吃肉,在草原洗澡少,身上一股羊膻味儿,得用香料把味道遮过去,免得熏坏了她屋子。”博尔济吉特庶妃隔了一年多,回想起来还是很生气。 阮酒酒等人没想到,博尔济吉特庶妃和佟贵妃之间,还有这段过往。 阮酒酒安慰道:“莫要听她胡说,你身上味道好闻的很。” “那是当然,若不然我也不能入宫啊。蒙古最好的女子,都是要被大清的皇帝挑走。”博尔济吉特庶妃自信道。 看了看阮酒酒和宜嫔、郭络罗庶妃,博尔济吉特庶妃懂事道:“你们也是,是满军旗里最好的女子。” 宜嫔装不下去了,她顾不上吃醋,桃花眼好看的弯起,笑道:“你真是个妙人儿。” “上了牌桌,就要有输赢。咱们只玩银钱,没有意思。最后赢得最多的,能找在场其中一人,许一个愿望,如何?”宜嫔眼珠子一转,提建议道。 18、第十八章 好的彩头,让人的胜负欲更强。 阮酒酒绷着小脸,严阵以待。 崭新的纸牌,一看就知宜嫔还没拆过这副牌。 八仙桌一人坐在一个方位,阮酒酒和宜嫔面对面,两人对视一眼,战火在眼中熊熊燃烧。 “先说好了,输的人不准耍赖哭鼻子。”宜嫔道。 “反正我不会输。”阮酒酒撂下话。 “太后说我上手可快了,就算输我也不会输的太惨。”博尔济吉特庶妃不甘示弱道。 年纪比自己小好几岁的小姑娘们,争胜心都这么强,郭络罗庶妃哪会未战先输。 “我摸上牌的时候,你们话还说不全呢。”郭络罗庶妃风情万种的抛了个挑衅的媚眼。 该死,这充满成熟魅力的女人,太迷人了。 博尔济吉特庶妃从进屋后,脸上的红晕就没褪下过。阮酒酒的心里,也流着哈喇子,活了两辈子,她什么时候能有这种熟龄女人味。 青涩的小果子,哪有熟到爆汁的水蜜桃好吃。 牌桌上的战争,一触即发,没有一个人想着让牌。 第一轮,阮酒酒当了庄家,其他三人为闲家,由三个闲家合力攻击庄家,使之下庄。 阮酒酒眉中春风得意,牌摸的好不好,看她的脸便知。 郭络罗庶妃和宜嫔喜怒不形于色,看不出牌的好坏。博尔济吉特庶妃苦着脸,扁着嘴,一看就是摸了一手差牌。 郭络罗氏两姐妹,是真的擅长玩牌,拖后腿的博尔济吉特庶妃,在努力过后,索性直接躺平,享受两条大腿带飞的快乐。 “赢了,承让承让!给钱给钱”阮酒酒眉开眼笑道。 第一局,阮酒酒因为牌真的太好,险胜来了个开门红。 宜嫔数好筹码扔过去,哼声道:“再来。” 屋外寒风瑟瑟,屋内热火朝天。 人菜瘾大,越菜越爱玩,这话说的就是博尔济吉特庶妃。几局下来,她输的快要一点筹码不剩,叫嚣着“继续来”的声音,却比谁都大。 阮酒酒悄悄的看向宜嫔和郭络罗庶妃,三人默契的小幅度点点头。 让让可怜的蒙古小公主吧,一把不赢的牌局,太没意思了,不能打击她的积极性。要不,以后没人和她们玩可怎么办。 合得来不红脸不耍赖的牌友,找起来不比找个好夫婿容易。 在三人齐心协力之下,博尔济吉特庶妃赢了一局。 她乐的脑袋直晃,左右摇摆着:“我的手气来了,这一局打得顺,再来再来。下一局,我一定要当庄家。” 阮酒酒心头一紧,万万不可啊,博尔济吉特庶妃当庄家,那不是财神爷敞开了财袋子,往她们三个怀里拼命倒钱吗。 “是不是该用午膳了,我肚子有些饿了。布音珠你呢?你一张嘴两个人吃,消化的比咱们快,膳食点可不能误了。”阮酒酒道。 郭络罗庶妃配合的,轻轻抚摸着自己圆鼓鼓的肚子。 博尔济吉特庶妃视线被吸引,她忙道:“德嫔姐姐提醒的对,不能让郭络罗庶妃饿着。不玩了不玩了,等用完午膳,咱们再继续?” 她念念不舍的小可怜样,太招人疼了。 郭络罗庶妃最是母爱泛滥的时候,见博尔济吉特庶妃这样,她心软道:“小赌怡情,不可过度。用完午膳后,你和玛琭在翊坤宫小憩会儿。醒来了若是还想玩,咱们再换个新鲜的玩儿的。” “先点菜,你们尽管点自己喜欢吃的,小厨房里各色食材都备了。”宜嫔道。 阮酒酒点了个清淡的菜,问道:“布音珠可有忌口,或是不能闻的味道?” 郭络罗庶妃温柔的摇摇头:“孩子是个体贴的,我孕相很好,有孕至今还不曾难受过。” “这话不兴说,说了以后小心孩子听了就开始闹了。快呸掉。”阮酒酒迷信道。 阮酒酒说的认真,郭络罗庶妃在宜嫔的催促下,侧着身子,往地下呸了三声,再跺跺脚,意为把不吉利的给踩灭。 博尔济吉特庶妃最念着的,是她昨天没吃成的烤羊腿。 但是,她没有去点,而是也选了个味道不重的菜。其他客随主便。 阮酒酒和博尔济吉特庶妃的体贴,宜嫔姐妹看在眼里。 上菜的时候,一个葱爆羊肉,一个北京烤鸭,都在桌上摆着。 “邀玛琭你来翊坤宫做客,是昨儿就有的主意,所以烤鸭一早就叮嘱厨房给烤上。娜仁喜欢吃的烤羊腿,时间仓促来不及,下回一定提前备上。”宜嫔道。 “纳兰珠姐姐不用客气,等过几日我请你们去咸福宫吃烤全羊。我进京要嫁给皇上前,只向阿爸提了一个要求,就是带上会做蒙古菜的厨子,随我一同入宫。要说烤肉,还是我们蒙古人擅长。”博尔济吉特庶妃道。 就这么的,下一回小姐妹之间的聚会,定在了咸福宫,所有人都没有异议。 康熙忙了大半天,终于到了下午休息的时间。 他兴致昂扬的跑去永和宫,结果扑了个空。 “德嫔去慈宁宫请完安后,没有回来?”康熙踏进殿笑着的脸,瞬间没了喜意。 德嫔早上让人送了一枝娇艳欲滴的粉色月季,他珍重的把它放在御书房,陪着他处理政务,度过漫长时光。 他以为这是德嫔的心意,结果难道是永和宫人自作主张? 发觉自己可能自作多情的康熙,心中狂风骤雨,席卷而来。 “那枝月季,是谁的意思?”康熙故作风淡云轻的问道。 “主子一早醒来,看到窗外月季花开了一朵,便叮嘱奴才在皇上下朝后,剪下送去御书房。主子说,这样就是她和皇上一同赏了永和宫开的第一枝花。”怀恩道。 康熙眯了眯眼睛:“前日送燕窝羹到乾清宫的,是不是也是你。叫什么名字。” “是奴才。奴才怀恩,是主子赐的名儿。”怀恩道。 “怀恩。名字起的不错。伺候好了你主子,朕有赏。”康熙又重新笑了起来。 怀恩跪在地上,大冬天的额头沁出一层细密的汗。 他险些以为自己脑袋要保不住了,帝心难测,实在可怕。 “去翊坤宫。”康熙身一转道。 康熙离开后没多久,乾清宫的太监捧着一个托盘过来,里面是整整齐齐的十枚银锭子。 两枚赏给怀恩,雅兰、芝兰也各有两枚,其他平均分赏下去。 雅兰跟在阮酒酒身边,她的那份,芝兰拿了替她保管,等人回来再交给她。 永和宫的宫人们,心情好的跟过年似的。 皇上赏银子给他们了,多么大的殊荣!这银子不能花,得存着,以后逢人便吹。 “皇上赏赐,是要咱们伺候好主子。我知道你们得了赏高兴,但是出了永和宫的门,言状不许轻狂。若是因为你们的言行,给主子找来了麻烦,不用我说,你们也知道后果吧。好好当差,自有数不尽的好日子过。”怀恩训话道。 他越来越有首领太监的威势,其他宫人忙连连点头,保证不给主子添乱。 敲打完后,人都散去,芝兰对怀恩打趣道:“今儿托了怀恩公公的福,多谢了。” “都是为主子尽忠。那花还是芝兰姐姐你剪的呢,功劳也有你一份。”怀恩道。 芝兰回头看了看墙下一排排月季,枝叶翠绿,长的精神奕奕,看不出是才移栽过来的。 “咱们都是沾了主子的光,主子有福气,永和宫的风水好。”芝兰道。 怀恩认同道:“芝兰姐姐说的是。不知主子什么时候回来,厨房的热水我去盯着点儿。一会儿还要去内务府领这个月的碳。” 康熙想着要给阮酒酒一个惊喜,到翊坤宫时,特意让梁九功提前去提醒,不许他们出声。 康熙放轻脚步,走到正殿门前,哗的一下推开门。 “你们在干什么!”康熙震惊道。 熟悉的声音,犹如炸雷劈在四人头顶。 一觉睡醒后,还是想玩打马吊的她们,决定遵从内心的选择。于是,牌桌重新支起。回去取了银子的博尔济吉特庶妃,直接把装满银子的箱子,打开盖子摆在桌上。 继续玩,不差钱,博尔济吉特庶妃的意思十分明确。 博尔济吉特庶妃背对着康熙,她感到后背的衣服,快要被康熙的眼神,烧出一个洞。 阮酒酒和宜嫔扶着郭络罗庶妃起来,四人老实的行礼:“皇上万安。” “朕不安。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宫规不许宫女、太监赌博,你们当主子的,竟然带头娱乐。悄悄玩就罢了,还把银子摆在桌上,生怕别人瞧着不眼馋?”康熙气的手直抖。 这里站着的四个,一个是旧爱一个是新宠,还有一个背靠蒙古和太皇太后,惹不得。唯独舍得罚的那个,肚子里揣着他的崽。 “皇上,月季花您看到了吗?可还好看?”阮酒酒大胆的走过去,挽住康熙的胳膊。 温香软玉一靠,柔情似水的眼神,康熙哑火了,发不出脾气了。 “你啊,朕还是第一次收到女子送的花。朕把它拿水养起来了,插在花瓶里,放在一抬眼就能看到的地方。”康熙是真的开心,即使过了半天,想起那枝月季,他心里甜的滋滋冒泡。 19、第十九章 “行了,都别眼巴巴的看着朕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让你们身边的奴才,嘴巴都闭紧了。若是传出去,朕不罚也得罚。”康熙道。 博尔济吉特庶妃忍不住问了句:“皇上,若是太后要求我们陪她打马吊,那我们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康熙斜睨她,有阵子不见,博尔济吉特氏不仅胆子大,还学会耍小心眼了。 “连朕在慈宁宫都要听太皇太后和太后的。”康熙道。 博尔济吉特庶妃笑出一排整齐的小白牙:“那我们往后常去慈宁宫陪太后。” 宜嫔头疼的把博尔济吉特庶妃往后拽了拽,这家伙也不知道收敛着点。 皇上不要面子的啊! 康熙要面子,但是有阮酒酒在旁边使着美人计,他只当自己耳聋没听到。 看着桌子上敞开装着银锭子的盒子,阮酒酒心里有了个决定。 自康熙亲政后,下令刑部严定赌博禁令。旗人赌博,罪加一等。她们身为宫妃,虽不在禁赌其列,但到底和康熙的政令相违背。 “皇上,将近年关,天气愈发的寒冷。尤其是昨儿下了场大雪,湖水都结上一层厚厚的冰面。嫔妾还在宫外的时候,听说过冬日破庙藏尸骨。因此,民间寺庙和富户们,在腊月初八煮腊八粥时,会额外多煮几锅摆在路边施赠饥民,帮他们熬过寒冬。” “今儿是腊月初二,离初八还有六天时间。嫔妾想将功补过,除了桌上的银两,我们四人再补贴些钱进去,让内务府派人在宫外各地设点施粥一天,以示天子爱民仁德。”阮酒酒道。 康熙神色有些动容,他以为嫔妃们只知梳妆打扮,听戏玩乐。能公正管理宫务,不刑罚无度,已是格外优秀难得。 如今,竟有一个女子告诉他,她也心怀百姓,知晓百姓之苦。 世间美人无数,知心人难寻。 康熙眼中尤有泪花闪烁:“你们那点银钱,存着不易。有这份心,朕已万分欣喜。你说的施粥,朝廷有赈灾粥厂,年年时时都在做这样的事。” “皇上英明,事事都想在前头,是嫔妾班门弄斧了。有您这样的君主,是大清之福。”阮酒酒立即拍马屁道。 康熙满心的感动来不及回味,顿时又被赞赏的愉悦填满。 “朕为帝王,万民之主,理当庇佑百姓。”康熙道。 “皇上,嫔妾赞同德嫔的话。和您相比,嫔妾们确实手头不富裕,但是为百姓们出一点力,总是能够的。朝廷的赈灾是皇上对百姓的爱护,请内务府代为施粥,是嫔妾们对百姓的微薄心意。”宜嫔道。 “打马吊是嫔妾提的主意,要论错,大错在嫔妾。那这捐献,翊坤宫出得银子要最多。”宜嫔又道。 郭络罗庶妃和宜嫔姐妹一体,宜嫔的意思就是她的意思。默不作声的郭络罗庶妃,已经在心算手头存有多少银子能拿出来。 博尔济吉特庶妃急了,她大声道:“你们别和我争,你们加一起都没有我钱多。我出一百两黄金。皇上,您看行不行?” 一百两黄金,那可是一千两银子。后妃一年的份例,嫔位二百两,贵人一百两,余下的不必细说。 在这儿的四个人里,两个嫔位,一个享嫔位份例,一个享贵人份例。一年下来,加一起统共都没一千两。 博尔济吉特庶妃财大气粗,阮酒酒等人自忖还有点家底,可和她一比,还是比不过。 康熙狭长的丹凤眼,吃惊的睁圆了。蒙古的黄金真多! 仔细扒拉盘算,他私库里存放的金银,都未必有博尔济吉特庶妃多。 真是令人伤心的现实。 见没人反驳,博尔济吉特庶妃得意洋洋的仰起头:“满蒙世代联姻,是最好的兄弟。我嫁到大清,照顾大清的子民是应该的。” 话已至此,康熙还拦着她们作甚。这是一件好事儿,且一年仅此一次,对朝廷布局和运转不会有影响。 “一枝独秀,不如百花齐放。既然要走内务府过,不如和宫中的嫔妃们都说一声。无论多少,尽了心意就好。位份低的嫔妃,更不能要求捐银的数额。”阮酒酒想了想道。 后宫位份低的嫔妃最多,平日里拨到的份例最少,反而要花销的银子比高位嫔妃更多。吃食、衣裳首饰、冬碳夏冰,份例里配的东西都是不够用的。因此,她们必须花更多的钱,从内务府和御膳房买。 “德嫔心思细密,考虑周到,此事交给你牵线。办好后,朕记你一功。”康熙绝口不提打马吊的过,他偏心的理直气壮。 “皇上是为难我呢。我刚晋封,与后宫姐妹还不熟,人脸都没认全。郭络罗庶妃有孕,不能让她劳累。宜嫔和博尔济吉特庶妃好好儿的,可不能躲懒,得陪着我一起。”阮酒酒道。 宜嫔潋滟多情的桃花眼,看着康熙,似是道:皇上您这个负心汉,有了新人,就只知哄着捧着新人了。 康熙心虚的摸了摸鼻子:“你们决定就好,都有赏都有赏。” 赌资没了,康熙人在这里杵着,她们也不能继续玩儿。 博尔济吉特庶妃心里藏不住事,躲过一劫后,她无忧无虑道:“德嫔,今儿是你赢了。赌资给不了你,但是彩头还是要有的。说吧,想让我们谁答应你一件事儿。先说好,你不能让我给你绣荷包帕子什么的,我舞枪弄鞭擅长,女红不行的。” 康熙起了好奇心:“你们还定了彩头?” “本就是怡情玩耍的局,彩头才是最有意思的。”阮酒酒道。 康熙看出来了,他进来时她们嘻嘻哈哈的,气氛轻松欢乐,不是赌徒那样的满眼算计,贪婪成性。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轻轻放过。 “朕给你们做个见证人。博尔济吉特氏说的不算,德嫔你若想让她给你做件绣品,只管说出来,她不能拒绝。”康熙绝不承认,他是故意的。 堂堂帝王没有自己的嫔妃有钱,多难受憋屈的事儿。他不能跟外人诉苦,只能小小为难一番,以解郁气。 博尔济吉特庶妃怎么都不会想到,康熙能这么小心眼。 她只以为康熙是宠爱阮酒酒,所以护着人,给阮酒酒撑腰。 博尔济吉特庶妃摊着手心,伸着粉红圆润的手指,可怜兮兮的看向阮酒酒。那模样,再铁石心肠的人,也舍不得欺负她。 阮酒酒暗啐康熙一口,女孩子的事儿,一个大男人插什么手,谁让他做见证人了,尽知道捣乱。看把漂亮的蒙古小姑娘给吓的。 “莫怕,内务府有针线上人,再不济身边的宫女也有女红好的,哪用得着咱们亲自绣东西的。再说了,好不容易赢来的彩头,哪能用在这上面。”阮酒酒赶忙安抚道。 博尔济吉特庶妃轻松的吁出一口气:“可把我给吓坏了,我还在想着,你若是让我亲手绣个并蒂莲、仙鹤什么的,我怕是到老也交不出来。” 宜嫔和郭络罗庶妃在旁边听着,接连笑出声。 “我和姐姐不怕女红,你有要求尽管提。快想想,等出了这个门,过了今儿,我们可翻脸不承认了。”宜嫔故意道。 阮酒酒望了康熙一眼,对他笑了笑。 康熙挺起胸膛,正要挺身而出。 “真有个急事儿,但是对娜仁你来说,一点都不难。”阮酒酒道:“今日去慈宁宫请安,得了太后青眼和赏赐。可惜,我不通蒙语,不能用蒙语和太后道谢,因此心中内疚良久。娜仁,我想你教我蒙语。”阮酒酒郑重道。 太后是太皇太后最重视的人,在太皇太后心里的地位,怕是比康熙还要高。太皇太后总觉得欠了太后的,极尽全力的弥补太后。 而太后从不添乱,事事顺从太皇太后和康熙这对祖孙。若是康熙有用着她太后身份的,她当仁不让,无一拒绝。故而,康熙对这位嫡母也孝顺非常。 没见阮酒酒请求博尔济吉特庶妃教她蒙语的话一出,康熙的眼神都不对了。那眼里有欣慰,有感谢,还有认可,还有点儿与有荣焉的骄傲。 “你怎么只请娜仁教你。我也会蒙语,我可是先与你相识的。”宜嫔嚷嚷道。 博尔济吉特庶妃警惕的看着宜嫔,飞快张嘴道:“我答应了。多大点事,你这么聪明,一定很快能学会。欢迎你随时来咸福宫找我,若是你怕冷,我去永和宫也一样。” 宜嫔气呼呼的坐下,那架势,一定要阮酒酒给她一个交待。 郭络罗庶妃在边上,温声细语哄着她妹妹。博尔济吉特庶妃小狼崽子似的,张着胳膊生怕宜嫔从她手里抢走阮酒酒。五个人的故事里,只有康熙是多余的。 嫔妃们之间的争风吃醋,第一次争的不是他,康熙不仅不生气,还看的津津有味。 阮酒酒无奈的走到宜嫔身边坐下,宜嫔哼了一声,扭过头背对着她。 “好纳兰珠,你听我解释。”阮酒酒道。 “我不听。”宜嫔道。 阮酒酒对郭络罗庶妃眨眨眼,真就听了宜嫔的话,不再解释。 等不到解释的宜嫔气炸了,她气嘟嘟的把身体转回来,想要指责阮酒酒这个没良心的。说好的,她们是一见投缘的好姐妹呢。 宜嫔一回头,对上阮酒酒含笑的眼睛。 人人都说她的眼睛生的好看,可这一刻宜嫔觉得,德嫔的眼睛才是真的漂亮。 “你还真不给我个理由啊。”宜嫔嘟着嘴道。 “布音珠怀胎五个月了,你要多照顾她。孕妇后期嗜睡又难睡着,心思容易敏感焦虑,哪怕有宫女、嬷嬷伺候,也有的你辛苦。”阮酒酒道。 20、第二十章 不用阮酒酒细说,宜嫔转醋为喜,她挑衅的冲博尔济吉特庶妃挑挑眉, 也是博尔济吉特庶妃心大不计较,对着闹小脾气的宜嫔,依旧乐呵呵的笑着。 “咦,又下雪了!昨天我在屋里躺着没看到,早上出门时雪都化了,今儿终于看到了。”博尔济吉特庶妃眼尖的透过窗户留的缝隙,看到外面雪花飘落。 京城的冬天,太容易下雪。 早上醒来时,看到外头地面没有积雪,阮酒酒还庆幸不已。踩着那么高的花盆底鞋,要是在请安的路上滑倒,稳稳的伤筋动骨一百天。 博尔济吉特庶妃一嗓子吼着,除了郭络罗庶妃没有动,阮酒酒和宜嫔都趴到窗户前,看着外面的雪。 也不是以前没见过下雪,但是和小姐妹们一起看雪,这份感觉不一样。 阮酒酒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雪花越下越密集,像是一团棉花絮,来不及撕碎,就被人哐哐从天上往下倾倒。 “雪势这么大,明天早上起来,能在院子里堆雪人了。”宜嫔道。 阮酒酒回过头,看着康熙一个人坐在凳子上,孤零零的有些可怜。 她轻快的对康熙招招手,对上康熙深邃的眼眸,她讪讪的放下手。一时开心,忘乎所以,她忘了眼前之人是万乘之尊。招手唤人,对康熙实在有点冒犯。 阮酒酒以为康熙会发怒,谁料康熙竟然走了过来。 阮酒酒愣着不动,康熙道:“不是你叫朕过来的吗?怎么朕来了,你反倒不看了?小酒瓶子。” 小酒瓶子,半是宠溺半是调戏的语调,微不可闻的钻入阮酒酒耳中。 阮酒酒的脸瞬间爆红,她羞涩惊慌的左右看了看,还好没有人注意到她。 其实,如果她冷静些,细细观察,就能发现宜嫔几人看似没动,实际耳朵纷纷竖起来,听着这边的动静呢。 “看,看的啊。”阮酒酒磕绊道。 康熙低笑着和她凑在一块儿,俩人扒着窗户,也不知道外面的景色,看没看进心里去。 和别的嫔妃不同,博尔济吉特庶妃并不想亲近康熙。 没多久,她提出告辞。 雪越下越大,再迟些地上就不好走了。 宜嫔看了看康熙,了然道:“永和宫离的远,雪大路滑,皇上,嫔妾就将德嫔托付给您了,劳您将她安全送回去。” 阮酒酒轻瞪宜嫔一眼,宜嫔冲着她笑的明艳夺目。 “朕必不负所托。走吧,朕送你回去。”康熙对阮酒酒道。 “皇上您在外间等一等,嫔妾还有几句话想和德嫔说。”宜嫔又道。 再次蹭上康熙的龙辇,阮酒酒不像第一次乘坐时,满眼好奇,东张西望。 她闲适自在的捧着暖炉,坐在轿内。 康熙侧着身,专注的看着她的脸。 窗帘偶尔被掀开,阮酒酒赞叹的欣赏着沿路的景色。 她嫩白的脸和白雪交辉相映,竟分不出哪个更白。但在康熙的心里,都是纯洁无暇。 “你鼻头都冻红了,别再往外面探了,等雪停了以后,这样的景色再慢慢的去看。”康熙道。 阮酒酒不好意思的把帘子放下,她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康熙。 “看个雪景,就让你这么开心?”康熙道。 “因为很美啊。紫禁城的一年四季,各有各的美。以前没有机会欣赏,现在有时间了,一是没忍住多看了几眼。”阮酒酒真心实意道。 上辈子逛故宫,想看没人的故宫,得起一大早,等着门一开就冲进去。可是,那样的空旷干净,没等一会儿,到处就站满了人。人声鼎沸,小红旗随处可见。 康熙手指摩挲着玉扳指:“等到了夏天,朕带你去热河行宫小住。若是想去草原,有机会朕也带你随行。总之,不用着急,往后还有很多时间和地方,你能慢慢的去看。” 康熙每说一个地方,阮酒酒的眼睛更亮一点。 若不是规矩防着,阮酒酒当场能给康熙一个大大的拥抱。 “嫔妾谢皇上!”阮酒酒道。 “你是朕的嫔妃,因为这些,无需言谢。方才,宜嫔留下你,是和你说了什么话?”康熙故作不在意道:“若是不方便说,朕不听也无碍。” 口是心非。 阮酒酒猜测,康熙从宜嫔开口让他去外间等,他就抓心挠肺的好奇了吧。 “没有不能说的。纵然有,也不会瞒着皇上。宜嫔听到皇上说月季花好看,也找我要永和宫的月季花。”阮酒酒道。 康熙克制的压制着翘起的嘴角,他道:“你答应她了?那月季花,不是独独送给朕的吗?” 阮酒酒莞尔笑道:“我送与皇上的东西,怎么会再给旁人呢。我没有答应。” 康熙不仅嘴角翘的高高,眼睛也笑眯了:“朕不是小气。宫中不缺花草树木,宜嫔喜欢月季,让内务府负责的人挑几株送去翊坤宫就好。你宫里的月季,是不同的。” 阮酒酒连连点头,表示康熙说的对。 她不会告诉康熙,她不送宜嫔月季花,是因为月季花香浓重,怕熏到了郭络罗庶妃。 就让康熙高兴着吧,结局殊途同归就好。 紫禁城的另一端,太医院的一名太医,被承乾宫的太监,拉着疾走在宫道上。风雪沿路砸在太医脸上,灌了他一肚子冷气,还差点儿摔了一跤。 太监看到太医脸色都变了,连忙把他肩上的医箱背过来,小心搀扶着。 “太医莫怪,贵妃催的急,只能辛苦您了。”太监道。 太医脸冻木了,他刚要说话,一块雪花吹到他嘴里,冰的喉咙透凉。 “您莫说话了,马上就到,您再忍忍。”太监注意道。 紧赶慢赶太医到了承乾宫,他烘着身上的寒气,隔着老远,看到佟贵妃面色红润的坐在暖榻上。 望闻问切,起码肉眼看去,佟贵妃一定不像重病在身的样子。 太医不高兴的瞪视太监,太监讨好的作揖。 “贵妃主子今儿心情不大好,太医您一会儿小心说话。”太监道。 外衣沾的冷气烘热了,太医拎着医箱,走到佟贵妃面前行礼。 “太医快快请起,外面雪大,这么快从太医院过来不容易。您的辛苦,贵妃看在眼里。”金枝道。 佟贵妃冷着脸,微微点头。 “贵妃从慈宁宫回来后,舌面疼痛,嘴角也起了个燎泡。中午午膳,贵妃只喝了两口碧梗米粥,其他的东西一概吃不下。这是贵妃在慈宁宫用茶时,不小心沾湿的帕子,太医您看看。”金枝道。 这名太医和佟家有些关系,是佟贵妃常用的太医。 太医接过帕子,仔细的看了看,又闻了闻,而后摇摇头:“只是普通的茶水。” 佟贵妃皱起眉,显然不满意这个结果。 “那您给贵妃请个平安脉。”金枝把桌子上放的东西,搬到一旁。 太医从医箱掏出脉枕,佟贵妃圆润细白的胳膊,搭在脉枕上。 “贵妃身子康健,不过心火有些旺盛,肝气郁结。想必是因为这,才没有食欲。微臣开两剂开解郁气、清心下火的方子,贵妃吃上五日,玉容必能恢复光洁如初。”太医道。 佟贵妃一双柳叶眸怒火中烧,她心火旺盛,这是说她小心眼儿? 金枝急忙给佟贵妃端上一盏茶,佟贵妃大口喝下,拉扯到嘴角,又是一阵疼痛袭来。 佟贵妃气急,将茶盏摔到地上,瓷片四处溅起。 太医面不改色,冬天的官袍厚实,若在夏天就惨了。 “那贵妃的舌面疼是?”金枝记着佟贵妃的病况。 佟贵妃黑着脸,不情愿开口道:“应当是太皇太后赐茶时,本宫没有吹凉,直接喝下,烫着了。” “钟太医,本宫信得过你,你是阿玛引荐给本宫的人,在太医院众多御医中,也是佼佼者,医术了得。本宫问你,为何本宫这肚子还是没有消息?”这才是佟贵妃真正想问的。 钟太医道:“贵妃身体康健,想必是自幼就调养的好。微臣诊脉,没有看出任何病症。您还年轻,子嗣一事,缘分天定。民间许多妇人,成婚三五年后才有子嗣,之后也是儿女成群。” “难道就没有易孕的方子吗?钟太医,若本宫能为皇上诞育子嗣,你当得首功。”佟贵妃道。 钟太医没有说话,佟贵妃见状激动道:“钟太医是有让妇人易孕的药方?” “有是有,但并非医家正统,且对母体和孩子都有损伤。微臣不能给贵妃您用。”钟太医道:“贵妃您才进宫两年多,皇上龙精虎壮,您也青春健康,皇嗣总会来的。” 佟贵妃不想听太医哄人的话,她都听了一年多了。 “你去开方子吧。金枝,给钟太医赏。”佟贵妃道。 钟太医跟着金枝下去,一袋沉甸甸的荷包入手。 “贵妃娘娘爱美,太医有没有让脸上燎泡早些消下去的药。”金枝问道。 钟太医翻了翻医箱,拿出一个瓷瓶子:“瓶子里的药膏,一日涂三次,每次涂半个时辰再洗去,能好的快些。” 送走太医,金枝回到佟贵妃身边时,地上的茶盏碎片已经被收拾的干净,地上铺的地毯也换了个新的。 “问到了皇上从永和宫离开后,去了哪里吗?”佟贵妃眼神阴翳道。 “小顺子刚打听回来,皇上去的是翊坤宫。”金枝道。 哗啦一声,桌上摆着的新茶盏,再次砸碎在地上。 21、第二十一章 金枝面不改色,哪怕一片瓷片擦过她的手背,划出血痕。 “主子,钟太医让你莫动气,您消消气。皇上宠爱宜嫔,正好分化宜嫔和德嫔的联盟。这对您是好事啊。”金枝拍着佟贵妃的背道。 佟贵妃气的直发抖,自从乌雅氏封嫔,她就日日不顺。这才几天啊,照着镜子,她已憔悴许多。 尤其是嘴角的燎泡,红色的那么一大颗,又痛又难看,这还怎么见皇上。 佟贵妃怒道:“本宫还怕她们不成?花无百日红,皇上如今不过是在兴头上,图个新鲜。安嫔前些年何其受宠,六嫔之首,那般风光。本宫见她也要客气。可宜嫔进宫后,皇上的眼里哪还有她。现在连宫门也少踏出,听说最近设了佛堂在念佛。” “德嫔,她又能好多久。本宫等着有朝一日,她跪在承乾宫门前求饶。” “主子您这么想就对了。您出自佟佳氏,家世高贵,和皇上是青梅竹马的表兄妹,情份最是深厚。皇上宠爱德嫔,也不知是喜欢她,还是为了您呢。”金枝道。 佟贵妃纤长的脖颈,如同高贵的天鹅,她微抬着下巴,眼中傲慢。 “为了本宫?说来听听。”佟贵妃道。 金枝道:“您忘了,太皇太后起先是不愿意让您养育四阿哥的?” 佟贵妃脸一黑:“本宫记得。太皇太后想让太后养个阿哥。若不是德嫔出自承乾宫,本宫是她的宫主,四阿哥真能给抢了去。太后真是好命啊,有太皇太后护着,皇上孝顺。若是姑姑在世,这些该是姑姑的。而本宫,便是皇后也做得。” 金枝忙跪下,这话不是她能听的。 “怕什么,承乾宫里里外外管束的固若金汤。谁敢将本宫的话传出去,阖家全族的命是不想要了。”佟贵妃道。 “那主子也要少说这些话。隔墙有耳,再小心谨慎也不为过。奴才拙见,皇上这几日看重永和宫,一是德嫔确实容貌清丽出色,二则是为了四阿哥和主子您。皇上是替您在补偿德嫔啊。四阿哥总要长大,皇上给了德嫔宠爱和身份。岂不是坐实了德嫔卖子求荣的事实。届时,哪怕有人在四阿哥耳边嚼舌根,四阿哥也知道心向着谁。”金枝道。 金枝的话可算是说到佟贵妃心里去了,佟贵妃也是这么想的。甚至,佟贵妃曾经就打算这么做。 只是,康熙几回为了德嫔,不给她脸面。这样的补偿,也太过了。 佟贵妃心里惴惴不安,但金枝也这么说,佟贵妃觉得肯定是自己没有康熙的格局大。她要相信表哥! “你说的不错,皇上这么做都是为了本宫。”佟贵妃道。 “你让人在门口守着,一会儿瞧清楚德嫔独自回来的可怜样儿,说给本宫听。”佟贵妃还是不甘,德嫔太气人了,她不愿看到德嫔过得好。 “诶,奴才这就叫最会说话的小太监,去门口盯着。”金枝道。 佟贵妃心里格局大的康熙,正坐在轿子里,拉着阮酒酒的小手。 龙辇稳当当的落在永和宫门口,康熙扶着阮酒酒,俩人说说笑笑的走进去。 承乾宫被金枝支使到门口偷窥的小太监,哭丧着脸,心比墙面还要冰凉。 承乾宫的茶盏,一天碎了三回。不知道佟贵妃的私库里,茶盏还够不够用。 康熙刚进屋坐下,梁九功在他耳边,轻声汇报着佟贵妃请太医的事。 阮酒酒就坐在旁边,梁九功声音再小,也瞒不过她。 阮酒酒似笑非笑的望着康熙,康熙好笑的拧了拧她的腮帮子。 “比以前的脸色红润多了,脸颊也养了些肉,没有再瘦的让朕心疼。放心,朕不会去承乾宫的。既来了你这,再走像什么话。”康熙道。 阮酒酒慢悠悠的给康熙倒着茶:“嫔妾可什么都没有。” “嘴上没有说,心思都露在脸上了。”康熙道:“朕从你这儿找到翊坤宫,又陪着你回来,你还不清楚朕对你如何吗?” 阮酒酒惊讶的放下茶壶:“皇上不是直接去翊坤宫的?” “小没良心的。朕以为你会在永和宫等着朕来看你,一忙完政务,就立马来永和宫。看来,还是昨儿晚上不太累,让你有力气跑来跑去,就是不回自己的宫殿。”康熙道。 阮酒酒脸色一变,不疼的骨头,也开始隐隐作痛了。 “累的累的。早上为了多睡会儿,早膳都没来得及用,在路上吃了两块点心,好歹凑合了下。”阮酒酒告饶道。 康熙这才满意,他就说他这么厉害,没得让德嫔活蹦乱跳,跟没事人似的。 “下回早膳还是要用的。昨儿是朕没注意,忘了今天你还要去慈宁宫请安。等想起来时,已经迟了。”康熙道。 阮酒酒温柔的笑着:“皇上早上走时,没有叫醒嫔妾。有这份体贴,尽够了。” 康熙最喜欢她笑,像是柔软静谧的花,绽开在他面前,将朝堂争吵的烦躁,一扫而空。 “怎么想起来要向博尔济吉特氏学蒙语的。宫中会蒙语的嫔妃,不多。”康熙道。 阮酒酒拿出太后赏的金玉项圈:“皇上,太后这份喜爱太重了,嫔妾无以回报,唯有以后多陪她老人家说说话解闷儿。” 其实,太后真的不老。太后比康熙大十三岁,头发还是乌黑浓密,脸上平整没有皱纹。但是,在这个时代,太后已经是有几个孙子的老太太了。 阮酒酒思及自己以后,才三十多岁的时候,胤禛以后的媳妇儿,可能就会抱着孩子进宫,叫她奶奶。那画面,不想想象。 阮酒酒变幻莫测的神情,康熙看的有趣。 “想什么呢,脸皱成了一团。”康熙道。 “嫔妾在想,再过十几年,嫔妾就要当玛嬷了,一时接受不能。嫔妾还年轻呢!”阮酒酒道。 康熙哈哈大笑:“还是个爱美的小姑娘。等胤禛长大了,不用朕提,你怕就要催着他成婚,给你生孙子。” 阮酒酒自信反驳道:“这不可能。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不管的。姻缘子嗣,自有天定缘分。” “皇上,到时候,您也不许催胤禛。”阮酒酒想到历史上,胤禛十三岁成婚,娶的福晋乌拉那拉氏才十岁。 而皇家规矩,皇子娶嫡福晋前,先赐侍妾入府。 那么往前一推,胤禛行房事的年纪更早。 胤禛早年间的几个孩子没有站住,十有八九和父亲年纪过小有关。 初为人母的阮酒酒,提前十几年开始为儿子的身体焦虑。 康熙没当回事儿,他自己还是个年轻的父亲呢,哪能想到未来当爷爷的事儿。 “好,朕答应你。朕给胤禛挑福晋时,一定听你的意见。”康熙道。 阮酒酒道:“那倒不用。皇上的眼光,肯定比嫔妾好。到时候,您选儿媳妇,嫔妾来定儿媳妇进门的时间。” “好好好。”和阮酒酒有了约定,康熙突然心情有些不同。 和朕往后的几十年时光,德嫔都想到了,如此对朕痴心一片的女子,朕不能辜负了。 康熙看阮酒酒的眼神愈发柔情,为她考虑的也愈加妥帖。 “蒙语难学,你若学不会,也无妨。太后身边有会说满语的人,能替你翻译。心意到了就好。入太皇太后和太后眼的嫔妃不多,能常去慈宁宫,对你是好事儿,要好好珍惜这回机缘。有慈宁宫照看,朕更放心了。”康熙最后一句,说的含糊。 阮酒酒听懂了康熙话里未言明的暗指,她没有纠缠。 阮酒酒声音轻快的娇嗔道:“皇上莫要小瞧人,汉语我都学的会,蒙语也不在话下。” “哦?朕有几本汉人写的书,拿给你看看。省的你闲冬日无聊,不能出门,没的玩乐打发时间。”康熙道。 “是话本子吗?”阮酒酒起了兴趣。 看小说打发时间,快乐又悠闲。 康熙道:“朕怎会看话本子。你想看,朕给你找几本能看的话本子也可以。朕看的是游记。” “游记也好,记录山川陆海,各地风情,嫔妾也感兴趣。不拘是什么书,皇上给几本,让嫔妾看着消磨时间就好。”阮酒酒道。 阮酒酒言之有物,虽然偶尔想法天真跳跃了些,但出口成章,见识也不浅薄,汉人的成语、诗词都说得好。 康熙奇怪道:“朕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如此好学,喜欢读书。” 阮酒酒笑眼弯弯,她托着腮看着康熙,道:“皇上日理万机,以前和嫔妾也不曾多说过话啊。” “这是怪朕了?”康熙道。 “不敢不敢,是嫔妾以前胆子小。闺中女先生训诫,女子无才便是德。所以,不敢透露读过书,怕皇上不喜。”阮酒酒道。 “朕喜欢明理的人。那个女先生不好,朕记得你还有个妹妹,朕请太后给你家挑个嬷嬷送去?”康熙道。 “家中是有一个庶妹,从小乖巧懂事。皇上愿意给她送个教规矩的嬷嬷,那是乌雅家莫大的荣耀。嫔妾,替阿玛、额娘、妹妹,向皇上谢恩。”阮酒酒忙道。 22、第二十二章 翌日天光大亮,阮酒酒面无表情的仰着脸,看着帐顶的百子千孙图。 “德嫔既然读过书,定知道礼尚往来。朕给乌雅家赐恩宠,你该还朕什么呢?再给朕生个孩子吧,永和安太安静了些,孩子多热闹。” 阮酒酒耳边晃荡着康熙昨夜熄灯后,颇为无赖的话。 她有儿子啊,把胖娃娃胤禛抱回来,永和宫立马就能热闹有孩子了。 这话阮酒酒但凡敢说出口,康熙就能立马翻脸,从此恩宠是路人。 摸着平坦的肚子,阮酒酒喃喃道:“得再快些了。” 她要趁着下一胎没来之前,把胤禛接回永和宫。 她的孩子,应该享受到一样的母爱。 一宝和二宝的待遇,都要是一样的。 至于乌雅·玛琭和佟贵妃之间的旧事,和她阮酒酒有什么关系。 “主子,翊坤宫的宜嫔和咸福宫的博尔济吉特庶妃,一早都派人送了东西过来。奴才现在拿进来,给您看看?”芝兰在外间问道。 得了阮酒酒的允许,两个小宫女抱着卷起的地毯走进来,芝兰手里也捧着一个木匣子。 “地毯铺在床前。”阮酒酒指定位置。 地毯一铺上,阮酒酒感觉整个屋子瞬间暖和了许多。 冬天,就是要毛绒绒的,有软软的地毯。 两个小宫女铺好地毯,规矩的倒退着走出里屋,再转过身离开屋子。 阮酒酒穿着袜子,踩在地毯上,一脸高兴的走来走去。 如果芝兰不在,她肯定直接在地毯上滚一圈。 宜嫔没骗人,这个地毯的质地确实很好。 芝兰镇定的抱着咸福宫送来的首饰匣子,假装没看见阮酒酒不雅又幼稚的动作。 “把东西拿过来吧。”阮酒酒道。 木盒子一打开,五十二颗珍珠项链,散发着温润的光辉。 阮酒酒稀罕的捧起珍珠项链,在脖子下比了比,奶白色的珍珠和里衣的颜色重叠,效果不够明显。 “内务府送来的冬季旗装里,有一件用的是碧色流光绸缎,上面绣了纹样。主子觉得配咸福宫送来的珍珠,如何?”芝兰道。 浅绿色的衣裳,奶白色的珍珠,搭配起来清新优雅,贵气少女。 “听你的,今儿就穿碧色衣裳。”阮酒酒道。 梳洗过后,换好新衣裳,阮酒酒戴上珍珠项链,铜镜中的她眼眸含笑,眉毛纤长,气质温雅,像是从江南水乡走出来的女子。 “主子这身衣裳和项链搭在一起,好看极了。”芝兰惊艳道。 “这样好的项链,让娜仁破费了。芝兰,你让雅兰进来,你们一起替我想想,该给翊坤宫和咸福宫,什么回礼。还有,支一百两银子出来,我拿着有用。”阮酒酒道。 雅兰管着永和宫的账,库房的钥匙,也放在她那儿。 挑出给翊坤宫和咸福宫的回礼,还有一百两的银锭子后,阮酒酒望着账本上银子的结余。 “咱们账上就剩五百二十两了?”阮酒酒惊道。 “主子昨日办的宴席,还有在南府点的戏,花了不少银子。怀恩打点乾清宫和御膳房的公公,也从账上支了点。”雅兰道。 阮酒酒抱着账本,后悔昨日在康熙面前的豪爽。 打个马吊,不仅没赢钱,还倒贴了一百两。罢了,能让多些人活命,值了。 “你说的我知道了。银子该花的地方就要花,不用省着。原本还觉得娜仁送的金条无用,现在看来,它才是最适合我的。”阮酒酒知道雅兰没算错账。 “主子莫要担心,账上剩下的钱够用的。”雅兰安慰道。 “省着花是够用,奈何我是个手头松,好享受的人啊。”阮酒酒道。 这就有些为难人了,雅兰和芝兰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阮酒酒。 好在阮酒酒想的开,无论如何她吃住不愁,再差也差不到哪儿去。 “如今就盼望着皇上多来永和宫,好让我多蹭几回皇上的份例。”阮酒酒道。 雅兰、芝兰沉默以对,她们从未听说过,哪个嫔妃们想见皇上,是为了省点用自己的份例。 主子真是与众不同啊! 在朝上的康熙,突然鼻子痒的难受,忍不住打了喷嚏。 顿时,大臣们担忧关怀的望向康熙。 “皇上忙于政务,也要注意身体啊。” “寒潮来袭,皇上要多多添衣,龙体为重。” “皇上若是病了,奴才食不下咽,夜不能寐,日日担心牵挂。” 大臣们肉麻的关心,让康熙急忙道:“朕无碍,诸位爱卿不必担心。继续谈国事。” 大臣们狐疑的看着康熙,但接下来康熙确实没有再打喷嚏。他们放下了心。 节约的阮酒酒,早膳没再额外多点菜式,让怀恩去御膳房提回份例内的东西即可。 御膳房的御厨,心慌的拉住怀恩。 “陈公公,可是昨日的早膳,德嫔娘娘用的不习惯?今日怎么提的少了。”御厨道。 怀恩笑着道:“王御厨的手艺,主子是夸过的,并没有不喜。给您透个信儿,主子中午想点您的拿手好菜,您放心的提前准备着吧。” “诶,那就好。德主子若是有哪里吃着不喜的,劳烦陈公公告诉我一声,好让我的厨艺更精进些。外头雪还在下,陈公公喝点热汤再回去。” 不容怀恩拒绝,王御厨端来一碗味道清淡的热汤,递到怀恩面前。 怀恩推托不过,匆匆喝完热汤,身子果然暖和许多。 他向王御厨道了声谢,拎着永和宫的膳食盒子快步离开。 等怀恩走远,王御厨的徒弟,不明白的凑上前,也给他师父端了碗热汤,旁边还配了两个热乎乎的馒头。 “师父,您在御膳房十几年了,家学渊源,为何如此讨好德嫔。”徒弟小声的求教道。 王御厨警惕的将四周环视一遍,确定没有外人偷听,他才压着嗓子道:“这你就不懂了吧。你师父我头上的那位,年纪大了,要卸职了。苗御厨、刘御厨都盯着这个位子,我和他们比起来,手艺还差了点。但是,不抓住这次机会,下次想要再往上动一动,怕是又要等个五六年。” “那德嫔娘娘能帮到您?刘御厨做的锦绣虾球,贵妃娘娘可是赏过银子的。”徒弟不解道。 “这几日,皇上去哪儿用膳的?胃口好不好?你知道吗?”王御厨考校徒弟道。 这个徒弟不仅是徒弟,还是他的堂侄子,王御厨是认真带他的。 徒弟也聪明,王御厨一提点,他就明白了。 “师父高见!我这就去准备师父您中午要做的菜和配料。”徒弟崇拜道。 阮酒酒用早膳时,听着怀恩在边上,绘声绘色的描述着王御厨对他的讨好。 她感概道:“在宫里生活不易啊,一个个都长着七八个心眼,脑子转的比眼睛还快。就连御厨,也看的远想的多。” “怀恩,外面的雪积的厚吗,可以堆的起雪人了吗?”阮酒酒舀着汤圆,吃了一口后,问道。 一碗汤圆里,五种馅料,每一颗都是惊喜。阮酒酒刚吃了这一口,是经典的芝麻馅儿,也是她最喜欢的味道。 怀恩娃娃脸喜气的堆着笑容:“昨儿就知道了主子您喜欢赏雪,一早奴才带着几个小太监,在院子里堆了两个雪狮。您用完早膳后,赏脸去看看。” 雪狮?阮酒酒一听立马起了兴趣,一时之间汤圆也不想吃了。 “我吃饱了,怀恩,快带我去看看院子里堆的雪狮。”阮酒酒兴冲冲道。 芝兰没好气的瞪了怀恩一眼,而后好声好气的对阮酒酒道:“主子,您才吃了这么点。外面冷,风一吹,您要是还没怎么玩儿,就饿了怎么办?” 芝兰的语气,让阮酒酒感受到阔别已久的母爱关怀感。 阮酒酒老老实实的坐下,又往嘴里塞了一口汤圆。 好端端的,把年轻的小姑娘当成妈,阮酒酒怪不好意思的。 心虚的阮酒酒,在芝兰的视线下,吃完一整碗汤圆,又吃了两块点心,胃里撑的鼓鼓的,才放下筷子。 “芝兰,我吃饱了。”阮酒酒仰着头,望着芝兰道。 阮酒酒又乖又软的模样,让芝兰心里直呼受不了。 每天看着主子这样的大美人,她芝兰一定能活到一百岁。 “奴婢给主子披件厚点儿的斗篷。怀恩他们的手艺好,堆的雪狮子活灵活现的。”芝兰道。 怀恩偷偷给芝兰道了句谢,要是因为他哄着主子出去看雪狮子,饿着冻着主子了,雅兰定会不留情的罚他。 芝兰回以一笑:“都是为了主子好,不必客气。虽只伺候主子几天,但我瞧着主子是个好奇新鲜东西的贪玩性子。一会儿你在旁边多照顾些,主子才出月子没多久,不能在雪地里时间呆长了。” 怀恩也看出来了,要不然他不会自作主张的,天没亮就叫人一起起来堆雪狮子。若不是时间不够,雪灯他们也能弄出来。 芝兰和怀恩的小动作,阮酒酒没看到,她满心的都是看雪狮。 怀恩扶着她出门,路面的积雪虽然铲掉了,但是雪还在下,地上总是铺着白白的一层。 “主子,雪狮就堆在东配殿院前。”怀恩指路道。 23、第二十三章 天降瑞雪,开筵饮宴,壕雪狮,堆雪山,以会亲朋。 阮酒酒开不了宴席,在院子里看堆好的雪狮,也给冬日平添景色。 怀恩几人协力堆成了两个雪狮子,一左一右,一公一母,和府宅门前的石狮子,几乎一模一样。 怀恩找雅兰要了点颜色鲜艳的绳线,装饰在雪狮身上,五颜六色的,喜庆热闹。 如果不是阮酒酒没有家底,雪狮脖前还可以挂上金铃铛。 阮酒酒看到身披彩缕的雪狮,惊叹的步子迈的飞快。 怀恩急忙虚扶着她的胳膊,生怕一个不小心,阮酒酒走快了滑跌倒。 “手艺真好,这么短时间堆出来两个雪狮子,怕是天才亮就起来了吧。”阮酒酒围着雪狮子转了一圈又一圈,爱不释手的心情,溢于言表。 她连个雪人都堆不好,别人却能堆出花样来,人和人之间的差距,真是大啊。 “奴才们昨儿睡的早,五更起的。主子喜欢就好,奴才们的手艺还不够精进,下回奴才给主子塑一排雪灯,摆在院子里。”怀恩道。 五更鸡鸣,夜与日交替之时,天色刚有一点点微亮。 阮酒酒道:“把你手伸出来。” 怀恩手贴在衣袍后头,躲躲藏藏的磨蹭着。 阮酒酒细眉冷竖:“我说话不管用了?” “奴才不敢,是奴才的手太丑了,怕污了主子的眼。”怀恩躲不过,只能把手伸了出来。 他耍小聪明的摊着手心,在阮酒酒清亮的眼神下,默默翻成手背。 肿成红萝卜一般的手,有的地方已经长了冻疮。 阮酒酒上辈子小时候手上也长过冻疮,严重的时候,手指肿的麻木,写字指节都弯不起来。一到暖和的地方,冻疮的地方痒的恨不得把皮给挠破。 “太医院有涂冻疮的药膏吗?”阮酒酒问道。 怀恩一愣,他没想到自己:“主子手冻伤了吗?奴才这就是去太医院,给主子拿药膏回来涂。” “我整日在暖屋里呆着,出了门怀抱暖炉,哪里会被冻着。是给你们拿的。也是我忽略了,你们不像雅兰、芝兰,常在屋里伺候。有时在外面一站站一天,风吹霜冻的。你点点人数,多取些药膏回来。永和宫的小厨房锅灶刚建好,从今往后灶上每天煮上姜汤,你们早晚喝一盏。”阮酒酒道。 怀恩傻乎乎的站在原地,连谢恩都忘了。 他六岁入宫,周转了无数个地方,不是没有遇到仁慈大度的主子,但是如德主子这般打心底里关心他们的,从未有过。 高高在上的施舍,和真心关切,他分的清。 远的不说,隔壁承乾宫,昨夜刚赶走个小太监。小太监被泼了茶水,衣服湿答答的黏在身上,晕倒在宫道墙下。 早上巡逻的人发现后,人已经去了,雪埋了他半个身子。。 听说抬走挖出来的时候,全身硬邦邦的。 怀恩鼻头泛酸,他一时不知该如何表达,直接跪下雪地里,哐哐磕了几个头。 “奴才能分到永和宫伺候主子,是上辈子积的福!奴才愿为主子肝脑涂地,万死不辞。”怀恩字字坚定,发自肺腑道。 阮酒酒急着弯腰,要把怀恩扶起来。 但她手里捧着暖炉,脚上踩的鞋跟儿又高,猛的转移重心,人差点儿没站稳。 怀恩急忙站起来,扶住摇摇晃晃要摔倒的阮酒酒。 “你看你,突然给我磕头,吓的我差点儿摔倒。我不过是抬抬手的事儿,哪值得你这样。你也是宫里的老人,难道收到的赏赐还少过。”阮酒酒嗔怪道。 怀恩小声道:“赏赐与关心是不同的。主子您把奴才们,当个人看。” 怀恩说完后,有些后悔。这话说的过了,不该说给主子听的。 他小心翼翼的抬头,观察阮酒酒的神情。 阮酒酒人已经走到另一个雪狮子边,好似没听到他逾矩说的话。 “你去拿个干净的铲子过来,我要亲手堆个雪人。这么厚的雪,不自己玩儿,着实浪费了。”阮酒酒吩咐道。 先滚一个小雪球,再滚一个大雪球,阮酒酒手上套着皮制手套,用力的把两个雪球都拍实。 然后把小的那个雪球,堆在大雪球上。 “怀恩,去厨房拿个胡萝卜出来。眼睛,眼睛就用石子好了。”阮酒酒道。 玩儿的时候,一点不觉得累和冷。阮酒酒蹲在雪地里,背和脸却热出了汗。 康熙过来时,看到的是白色雪地里,穿着绿裳的女子,站在白胖圆滚的雪人旁边,笑若朝阳。 那笑容和雪一样干净,快乐的笑声,没有任何杂质。 “皇上,您看看我堆的雪人,是不是全世界最可爱的雪人!”阮酒酒对着康熙喊道。 康熙穿过行礼的人群,直直的走到阮酒酒面前。 “玛琭。”康熙握住阮酒酒的手腕,有些慌张的喊道。 “朕站在影壁前,远远看着你对朕笑时,漂亮的不真实,而像是海市蜃楼。近在眼前,触摸不着。”康熙声音急促道。 阮酒酒茫然的仰着头,她的身影坠入康熙的眼。 康熙的感觉没有错。 堆雪人的时光里,阮酒酒忘记了自己身在清朝,她还是二十一世纪的普通女孩儿,为了生活奔波,也享受着平凡的快乐。公司难缠的领导,最多只能扣她工资,她不用时刻担心说错话做错事,小命不保。 “皇上是夸嫔妾美吗?”阮酒酒扑倒康熙怀里,冰凉的脸贴在康熙的脖颈上。 柔软的身体,靠近的心跳和热乎乎的呼吸,康熙毫无缘由升起的慌张,随着怀中真实的触感而平息。 “德嫔容颜,后宫之中当属第一流。”康熙道。 “脸怎么这么冰,你身边的奴才是怎么伺候的。任由主子在雪地里,不顾时间?”康熙夸完后,冷声呵斥道。 庭院中的宫女、太监跪了一地。 阮酒酒忙替他们求情:“皇上莫气,是嫔妾想要亲手堆个雪人给皇上看。他们倒是拦了,可哪敢违抗我的命令啊。皇上心疼嫔妾,那就替嫔妾暖暖手好了。” 阮酒酒把手套拆下,白嫩的手,不容拒绝的塞到康熙的手心。 她冲着康熙浅浅一笑,康熙半点脾气没有。 “皇上,您还没夸雪人是不是您见过最好看的呢!”阮酒酒孩子气道。 康熙认真的打量着白胖的雪人,老实说堆的真不好看,歪歪扭扭,雪人的身子也没有抹匀,还有棱有角的。 在堆的虎虎生威的雪狮子旁边,憨的可爱。 “好看,朕从未见过如此标志的雪人。”康熙道。 阮酒酒满意的点点头,她自信道:“嫔妾也这么觉得。嫔妾堆的这个雪人,定然是雪人族中的第一美人。” 康熙嘴角抽搐的抖了抖,德嫔可真自信啊。 但是,天真难得。 “是极。雪人朕看到了,你玩也玩够了,进屋吧?别忘了,你才刚出月子。梁九功,传郑太医到永和宫,为德嫔诊脉。”康熙道。 阮酒酒懵了,她这个人不喜欢吃药,更不喜欢看大夫。 坐月子时,她在雅兰的盯着下,一天一碗太医开的补药,吃的她舌根发麻。 “皇上,我不想喝药。”阮酒酒反应激动道。 康熙好笑的看着她:“怎么和保成一个样儿。” “太子殿下还是个孩子,皇上您怎么拿嫔妾和太子殿下比。”阮酒酒道。 “哪里不一样了,朕瞧你也跟个孩子一样。稳重端庄都不见了,一日比一日淘气。”康熙道。 阮酒酒默不作声,她低着头,跟着康熙的脚步,亦步亦趋往屋里走。 康熙见她不作声,低头一看,人正扁着嘴,小脸委屈的。 “委屈了?朕不是嫌弃你。朕前日就说了,你这样很好,朕喜欢你这样。”康熙哄道。 “那皇上可以不传太医来吗?嫔妾的身子,嫔妾知道,好的很。”阮酒酒道。 康熙道:“不可。太医给你诊了脉,朕才放心。朕许你额娘入宫一趟,如何?” 阮酒酒惊喜的抬起头:“皇上圣明,嫔妾谢过皇上。” “皇上,以嫔妾的位份,召额娘入宫,是否是破例之举?”阮酒酒问道。 “算也不算。你如今是后宫主位。嫔位及以上的嫔妃,怀孕后期可以传其母入宫相见。你刚生下胤禛,时间相差不远,让你额娘入宫一趟无妨。跟贵妃报备一声便好。”康熙道。 得了康熙准话,阮酒酒脸上的笑一直没下去。哪怕太医来了,开了一剂无功无过的方子,她也乐呵呵的让雅兰跟过去抓了药。 虽然吃着没用,但康熙一片心意,拂了不好。 郑太医可是专门为康熙诊脉的太医,后宫嫔妃平日里求也求不到。 当着康熙的面,喝下一碗乌黑的药,阮酒酒屏着呼吸,紧跟着灌下一口蜂蜜水,冲淡口中的苦味。 “皇上今儿来的早,嫔妾刚才看到您,一时都没反应过来。”阮酒酒问道。 “今儿没什么事,大臣们上朝的路上,有几个滑倒摔伤了,朕索性让他们早回去。再者,朕听说你账上银钱不多了,想着从朕的早晚膳里节约些?”康熙道。 永和宫有康熙的耳目,阮酒酒毫不意外,甚至双手赞同。 “皇上,您知道就好,别说出来,怪羞人的。”阮酒酒捂着脸道。 康熙乐的笑出声,笑归笑,午膳端上来时,四十八道菜,把桌子挤的满当当。康熙大方的表示,有些菜可以留到晚膳用。 这话只是说笑,康熙和阮酒酒用不完的菜,最后都赏给了永和宫的奴才。 24、第二十四章 趁热打铁,康熙用完午膳离开后,阮酒酒直接敲响了承乾宫的门。 守在门口的太监,看到阮酒酒来,脸色都变了。 承乾宫中的宫女、太监,现在是闻德嫔色变。连怀恩都听说的事,他们怎会不知。 昨儿还笑嘻嘻,想着多攒点钱寄给家中弟妹的人,一夜过去,成了个冰冻棍子,堆在乱葬岗。 “德嫔娘娘且慢,贵妃娘娘在里屋歇午,您不如过会儿再来。”绿芍在正殿门口,挡住阮酒酒。 阮酒酒看了看绿芍,人比金荷稳重些,是佟贵妃身边的另一个大宫女。 去别的宫里,阮酒酒会谨记做客之道。但是,承乾宫么,只要不触犯宫规,她一点面子不给。 既然结了仇,就不必留颜面。 “我是不介意再跑一趟的,毕竟贵妃身份尊贵,不能扰了她睡眠。可是,皇上有令,命我来传达,若是耽搁了,怕是不合适。”阮酒酒笑盈盈道。 “德嫔娘娘是说宫妃捐银施粥的事情吗?早上宜嫔娘娘来过了,您不必再来一趟。”绿芍道。 “宜嫔的差事,我自是不会抢的。咱们两宫离得近,皇上中午去永和宫,你们大约是知道的。这皇上又交代了新的事儿,我哪敢耽搁,可不得赶紧来向贵妃报备么。”阮酒酒声音有多温柔,话就有多刺耳。 阮酒酒真诚的看着绿芍,耳朵却竖起来听着屋里的动静。 早上堆雪人的时候,怀恩偷偷和她说,昨儿一个下午,承乾宫打碎瓷器的声儿没断过。所以,阮酒酒特意来承乾宫,想听佟贵妃摔瓷器的响。 里屋坐着的佟贵妃,自然是没有休息的。 她倒是想睡,可是康熙在永和宫,她就心情不好,睡不着。 佟贵妃眼神阴冷的看着桌上的茶盏,金荷连忙手覆在她胳膊上,轻轻摇头。 不能再砸茶盏了。砸坏一只,一整套都不能用,库房里剩的适合冬天的茶具不多了。 况且,德嫔就在外面,让她听到了动静,不好。 佟贵妃深吸一口气,对金荷甩甩手,意思让她把人赶出去,她不想见。 皇上有事让德嫔转为交代,这话佟贵妃半点不信。即便是有,也不会是急事儿。凭什么德嫔来承乾宫,犹如进自家的后花园。想来就来,想见就见。 “金荷姑娘来了!可是贵妃请我进屋?”阮酒酒道。 “德嫔娘娘请先回吧,您在这儿说话,声音传到里屋,贵妃娘娘睡的不安稳。皇上夸过您温柔体贴,蕙质兰心。奴婢想着,您不会愿意打扰到贵妃娘娘吧。”金荷道。 阮酒酒啧啧称赞,她扭头对芝兰道:“快见过你金荷姐姐。不愧是贵妃身边的得力人儿,话说的就是好听,你多学学。永和宫的接人待物,往后也要如此。” 芝兰脆生生的应道:“奴婢受教了。金荷姐姐,以后若遇到不明白的,还得多来向您请教。” “扶我回吧。既然贵妃不便,我也不能歪缠。再过来一趟就不必了,皇上怜惜,不许我下雪天常在屋外走动,以免寒气入体,伤了身子。等贵妃午憩醒来,金荷姑娘替我传达一声,皇上许我明日召额娘入宫,请贵妃知晓。”阮酒酒说罢,转身就走。 金荷匆匆走回里屋,人还未靠近,佟贵妃咬牙切齿道:“让德嫔回来。” “贵妃醒的真巧,您再多睡一会儿,嫔妾就出了承乾宫的大门了。”阮酒酒笑眼弯弯的看着佟贵妃道。 佟贵妃脸上戴着薄纱,遮住了下半张脸。 “贵妃今日的打扮,颇为新潮,可是宫中的装扮新风向?明日嫔妾也学起来,朦朦胧胧,影影绰绰,好一番朦胧美。”阮酒酒赞道。 佟贵妃皮笑肉不笑道:“德嫔谬赞了,本宫只是脸上起了些疹子,不便见客。德嫔前来,所谓何事?” 阮酒酒故作羞涩的低头一笑:“皇上恩赏,心疼嫔妾与家人多年未见,特允嫔妾的额娘入宫一趟,母女团聚。贵妃您掌管后宫事务,嫔妾特来禀告一声。” 虽然从金荷嘴里听过一遍,但亲耳又听了一遍,佟贵妃怒火烧心,气的一阵反胃。 后宫中的嫔妃,数十年没见过家人的不在少数,就她德嫔特殊,能让皇上心疼? “此事,不合宫规。”佟贵妃道。 “是呢。嫔妾初听,也觉得惶恐。嫔妾何德何能,让皇上破例。可是,皇上下了口谕,说嫔妾为皇家诞育子嗣有功。如此一番真心,嫔妾不能辜负拒绝啊。”阮酒酒道。 阮酒酒笑的不收敛,吹弹可破的白嫩皮肤,佟贵妃看红了眼。 她的护甲划过桌面,发出刺耳的声音。 顿时,阮酒酒敛起笑意。最近刺激佟贵妃有些频繁,不能过了。 “事情嫔妾已经禀告过了,嫔妾告退。”阮酒酒撩拨完人,拔腿要跑。 佟贵妃冷笑:“来都来了,急着走作甚?前几回,德嫔过来都要看四阿哥,今日怎么不提了。” “金荷,让奶嬷嬷抱四阿哥过来。”佟贵妃道。 事出反常必有妖,阮酒酒站起的身子,重新坐下。 “并非不提,今日天冷,冻着四阿哥不好。”阮酒酒道。 “果真是亲额娘呢,哪怕不能养在身边,考虑的也比本宫多。不过,德嫔放心,沿路有太监前后提着被子,将棉被竖起来挡风,不会冷到本宫的胤禛。好让德嫔知道,四阿哥是承乾宫最尊贵的小主子,他若有丁点不适,伺候的人轻则重罚,重则丢了身家性命。”佟贵妃道。 阮酒酒提起的心,随着佟贵妃炫耀的话,慢慢放下。 原来是拿四阿哥的抚养权刺激她呢! 阮酒酒不掩想念,头不时的向门口望去,恨不得立马能看到自己的孩子。 佟贵妃嘴角挂起得意讽刺的笑,任德嫔在她面前多猖狂无礼。她手里拿捏着四阿哥,德嫔就得对她俯首磕头。 奶嬷嬷抱着襁褓刚一进屋,阮酒酒人就如离弦的箭,飞奔了过去。 “几日不见,四阿哥又长大了些,小鼻子小眼俊秀的好看极了。”阮酒酒看着襁褓里熟睡的胖娃娃,声音柔和,甚至有些哽咽道。 她伸着手,想要从奶嬷嬷手里接过胤禛。 奶嬷嬷身子一扭,躲过阮酒酒的手,步子又急又稳的走向佟贵妃。 “主子,奴婢刚给四阿哥喂过奶,他吃饱了睡的正香。”奶嬷嬷抱着襁褓,小心的移到佟贵妃手里。 佟贵妃卸下护甲,姿态娴熟的托着襁褓,神情慈爱。 “德嫔站在屏风边上作甚?过来坐啊。你莫要怪胤禛的奶嬷嬷。本宫是胤禛唯一的额娘,除了本宫和皇上,她不敢把胤禛交给旁人。宫中的阿哥,没有站住的不在少数。哪怕是在本宫眼皮子底下,再谨慎些也不为过。”佟贵妃“唯一”二字,咬的极重。 阮酒酒眼中划过一抹受伤,而后强撑着笑意,满脸苦涩的走到佟贵妃身边站着。只因站着佟贵妃身边,才能看清襁褓里的胤禛。若是坐在位子上,不仅摸不着,连看也看不见了。 佟贵妃要的就是这效果,她抱着襁褓,轻轻晃着,好让胤禛睡的更舒服些。 屋子里静悄悄的,阮酒酒一站就站了一个多时辰,动也不动的。 直到胤禛睡醒了,小鼻子皱了皱,眼睛染着睡意,迷迷糊糊的睁开。 婴儿透亮的眼睛,一睁开,阮酒酒立马对他露出灿烂疼爱的笑容。 胤禛一愣,他又看到额娘了?不过,这个视角好像不太对。 “胤禛醒了?让额娘看看,诶呦,刚才睡的可香了,是做了什么美梦啊。”佟贵妃见胤禛醒了,顾不上刺激阮酒酒,抬高了胳膊,疼爱的和胤禛说着话。 胤禛奶声奶气的“啊”了几声,他不敢伸手去找额娘。 和佟贵妃相处过十年,胤禛比任何人都清楚佟贵妃的脾气有多霸道偏激。 看着额娘站在旁边,腿似乎在打颤,胤禛稍稍一想,就将事情始末猜出来了。 怀里的胤禛没有注意到德嫔,乖巧的对着她笑,佟贵妃心满意足。 这才是她佟佳氏的好儿子! “嬷嬷,带四阿哥下去吧。”佟贵妃道。 等奶嬷嬷走后,佟贵妃才回过头,看向阮酒酒。 “诶呦,瞧本宫这记性,忘了德嫔你还在这儿了。站了这么久,还走的动吗?腿都该麻了吧。你也是,不知道说一声的。本宫还有宫务要处理,德嫔请回吧。让乌雅夫人进宫的事,本宫准了。让她递牌子吧。”佟贵妃逐客道。 “嫔妾谢过贵妃娘娘,嫔妾告退。”阮酒酒道。 佟贵妃好心情的看着阮酒酒步伐不稳的背影,她且有着万千种法子等着为难德嫔呢。 阮酒酒面如霜色,撑着芝兰的胳膊,好似精疲力尽的,一步步挪回了永和宫。 一路经过的宫女、太监,看到她虚弱的状况,神色若有所思。 如此动静,自然瞒不过康熙。 梁九功知道康熙挂怀德嫔,得了消息,立即告诉了康熙。 康熙听了后,缓缓道:“明日乌雅夫人入宫后,你替朕挑两件赏赐,送去永和宫,赏给乌雅夫人。明日永和宫的午膳,也从朕的膳食份例中出。” 这意思是,准乌雅夫人在宫中用膳。 25、第二十五章 乌雅夫人天没亮就起来收拾,检查着进宫能带的东西。 乌雅·威武和儿子乌雅·博启,老实的跟在乌雅夫人身后,帮她查漏补缺。 “额娘,多带点银票给姐姐,下回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进宫。咱们家的人虽然在内务府有点势力,但宫里花钱的地方太多,银票多心不慌。”博启长得和阮酒酒有三分相似,如果站在一起,一眼能看出两人是姐弟。 博启从小和姐姐亲近,乌雅·玛琭入宫小选,他哭了一天一夜,嗓子都哭劈叉了。连着几年,一开口说话,沙哑的跟只公鸭子似的。 威武赞同的直点头:“博启说的对,夫人要是手里头银钱不够,我还有点私房钱,夫人全部拿去。家里的银钱,留点嚼用的就够了,咱们还有的时间攒,先都挪给德嫔用。” 乌雅夫人柳眉冷竖,掌家主母的气势,压的威武直缩脖子。 “你还有私房钱?”乌雅夫人道。 威武眉毛耷拉着:“就一点点,留着请同僚喝酒用的。夫人别气,入宫要紧,别为了为夫耽误时间。” 乌雅夫人冷哼一声:“我回来再治你。玛颜珠呢?” 博启撇撇嘴,对庶妹很看不上:“额娘您不带她入宫,她闹脾气一早跑去叔父家了。” 威武宽广高大的身躯,躲在儿子后头,瑟瑟发抖。 “博启你小子闭嘴吧,再说下去,你就要没阿玛了。”威武话从牙缝里挤出来道。 博启秀气有神的杏仁眼里,满是不解。他说什么了? 老实孩子听话的闭上了嘴,在他们家,额娘第一,姐姐第二,阿玛第三,他第四。 “你离你弟弟家远些。德嫔娘娘在宫中不易,家里帮衬不了多少,若再因为他家被钻了空子,连累娘娘受罪,我亲自告到族中,要求分家。”乌雅夫人厉声道。 她容貌端丽的女儿,千好百好,明明可以堂堂正正的成为皇上后妃,偏偏因为小叔子家的那根独苗苗,受佟佳氏要挟,成了佟贵妃邀宠得子的工具。 每每想起此事,乌雅夫人气的牙痒痒,恨不得立马扛着劈柴的斧头,拆了小叔子家的门。 “夫人莫气,夫人莫气。岳色再管不住他家小子,我打断他两条腿。只要给他留着一条,传宗接代用就行了。”威武提到这也气的不行。 可那是他弟弟,跪着哭着求到他面前,头磕的咣咣响。他能怎么办?岳色还救过玛琭的命,就当是把救命之恩给还了。 “说到底,这事儿还是佟家恶心人。”威武说完,拧着儿子耳朵道:“今儿阿玛和你额娘说的话,你听到耳朵里,一句不许说出去,知不知道?否则,你姐姐也救不了你。佟家啊,势力太大了。” 博启乖巧的答应着,他媳妇儿都在相看了,是个懂事的大人了,不会给家里添麻烦的。 乌雅夫人提也不提庶女,该教导的没少教过,请的教引嬷嬷,姐妹俩儿用的是同一个。平日里的吃穿用度,玛琭有的,玛颜珠都有。就这样还要闹腾着不公平,那她也没法子了。 乌雅夫人向威武摊着手,道:“私房钱呢?不是说带进宫给德嫔娘娘?” 威武憨笑的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甚至连荷包里装的碎银子都倒出来。 乌雅夫人嫌弃的把碎银子重新装回去,银票也留了张还给威武。 “你在外走动交际,身上不能一点银子没有。”乌雅夫人道。 “谢夫人体贴,为夫一定会省着点花的。”威武感动道。夫人还是心疼他的! 乌雅夫人横了他一个白眼:“马车准备好了吗?” “好了好了。夫人,见到德嫔后,请她在宫里一定要平安啊。家中一切都好,乌雅家的功勋靠乌雅家的男人挣,让她别替咱们委屈自己。”威武虎目含泪,怕被妻儿看到笑话,他话说完急忙背过身去。一滴热泪滚烫的划过脸颊,落在地上,很快蒸发消失不见。 马车在西华门前停下,乌雅夫人一下马车,就看到一位穿着体面,眉眼带笑的年轻太监,立在门后等着。 “奴才怀恩,见过乌雅夫人。奴才是永和宫的首领太监,受德嫔娘娘的吩咐,一早等候在此,接夫人进宫。”怀恩道。 乌雅夫人忙对怀恩颔首道:“这么冷的天,让怀恩公公久等了。” “这是奴才应该的。两位侍卫大哥,奴才接到乌雅夫人,先回永和宫了。下回有时间,奴才再给二位带酒。”怀恩看着侍卫检查过乌雅夫人带的东西后,对着侍卫道。 侍卫笑道:“怀恩公公客气了。乌雅夫人您请进。” 从西华门走出一段路,怀恩从怀里拿出一个暖炉,递给乌雅夫人。 “暖炉是主子千叮万嘱,要奴才接夫人时,一定要带上的。外命妇进宫不能坐轿,到永和宫夫人还要走好长一段路,抱着暖炉能暖和些。”怀恩和善道。 怀恩的长相和气质,都亲和力十足。 乌雅夫人接过热乎乎的暖炉,紧张了一路的心,随着暖炉的热意渗入四肢百骸,慢慢缓和。 “德嫔在宫中,过的可好?”乌雅夫人压低声音的问道。 沿路走来,宫女、太监们见到外人,低着头自觉的靠到墙边停下,等贵人走过再离开,一点儿声音没有发出。 由此,乌雅夫人直面到宫廷的森严,真是压抑的可怕。 而她的女儿,在这样的地方,生活了三年多。 “怀恩公公还是莫要说了,路上来往都是人,等到了永和宫,见到德嫔娘娘我就知晓了。”乌雅夫人谨慎道。 怀恩笑笑道:“夫人考虑是极。” 阮酒酒在永和宫里,焦急的等着直踱步转圈。她心里的紧张,不比乌雅夫人少。 不知乌雅夫人会不会看出她和乌雅·玛琭的不同。哪怕乌雅·玛琭说,这本就是她的人生,阮酒酒仍旧心虚。 “主子,乌雅夫人人到路口转角了,马上就到!” 派出去在路口观望的小太监,兴冲冲的从外头跑进来传报。 阮酒酒抿抿唇,对着铜镜又照了一遍:“雅兰,我的衣着打扮,还可以吗?” “主子今儿穿的贵气,脸上气色也好。乌雅夫人看到您的样子,立马能放心。”雅兰道。 “就是要这样。茶水沏好了没有?额娘喜欢喝碧螺春,取皇上给的贡茶泡。糕点现在就摆上桌吧。额娘走了这么久的路,想必又渴又饿。”阮酒酒在暖榻上坐下,指点着宫女们。 “乌雅夫人到!” 阮酒酒优雅的坐着,听到传报声和走近的脚步声,她手攥着帕子一角,缓缓转过头。 “额娘!”阮酒酒一开口,自然的叫出这两个字,仿佛以前叫过千百万遍。 乌雅夫人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坐在暖榻上的女儿,高贵美丽,和记忆中的小女孩相似,又不同。 “奴才乌雅·威武之妻塞和里氏,给德嫔娘娘请安。”乌雅夫人红着眼眶,行着礼道。 “自家人何必讲这个规矩,额娘快快起来。”乌雅夫人膝盖还未弯下,阮酒酒就扶住了她的双手。 “额娘还是那般好看,和几年前一模一样。”阮酒酒看着乌雅夫人的脸,孺慕道。 她从乌雅夫人的眼睛里,看到了浓浓的母爱。 乌雅夫人手轻柔的抚着阮酒酒的脸颊:“德嫔娘娘长高了,也出落的更漂亮了,比奴才想象中的样子,还要好看。” 阮酒酒皱了皱眉,她不能接受乌雅夫人对着她自称奴才。母女俩儿好不容易见了面,因着这称呼,关系愣是冷淡生疏了几分。 乌雅夫人一眼看出女儿的心思,她柔柔一笑:“礼不可废,娘娘要习惯。” “额娘别站着说话了,过来坐下。您尝尝桌上的茶水和点心,合不合胃口。若是不喜欢,我叫人再换一份来。”阮酒酒扶着乌雅夫人的胳膊,走到暖榻旁,先自己坐下。 乌雅夫人随后坐下,在阮酒酒期冀的眼神下,她端起茶盏,认真的品了品茶香,才用杯盖刮去茶沫,小啜一口。 “是碧螺春。如此好茶,应当是皇上赐给娘娘的吧。”乌雅夫人道。 “皇上给阿玛赏了几坛好酒,额娘不能什么都没有。您回去的时候,带上这罐碧螺春,闲来在家中泡着喝,也算全了女儿一番孝心。”阮酒酒道。 “家中可好?阿玛身体可还健康,弟弟的学业如何?” “娘娘在宫中过的可好?日子过的还顺心吗?” 阮酒酒和乌雅夫人互相关怀的话,同时说出。话音落下,母女俩儿各自撇过头去,抬起手捏着帕子,擦了擦眼角涌出的泪水。 “我一切都好。额娘您看到了,这么大的一座宫殿,装饰的金碧辉煌,摆设都是内务府精挑细选送来的。皇上也疼爱我,这几天日日歇在永和宫。算是,苦尽甘来吧。”阮酒酒笑着道。 “家中一切都好。你阿玛和弟弟只是格外挂念着你,走之前,奴才还搜刮了你阿玛的私房钱。全在这儿。”乌雅夫人打开拎了一路的木盒子。 盒子有三层,上头两层,装的是宫外有名的点心,那是乌雅·玛琭以前最爱吃的。阮酒酒尝了一口,竟然格外的合她的口味。 而盒子最下头一层,拉开抽屉,一时没开成功,用了点巧劲,才将抽屉拉出来。里头满满的银票,看样子有些是新换的。 “昨儿收到可以递牌子入宫的消息,奴才立马把家中的银子去银庄换成了银票。希望这些银票,能帮到娘娘的忙。”乌雅夫人把整齐的银票,从盒子里拿出来。 “娘娘,佟贵妃还有为难您吗?四阿哥他……”乌雅夫人小心的迟疑问道。 “主子,佟贵妃身边的金荷姑娘求见,说是佟贵妃有话带到。” 未等阮酒酒回答乌雅夫人,安她的心,永和宫就来了不速之客。 阮酒酒面上浮出冷笑,她当佟贵妃多能耐,原来这般按不住性子。 “传她进殿。”阮酒酒敛起笑意,漠然道。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金荷被领进屋内,扑面而来的冷肃压抑之气。 “贵妃娘娘贵人事忙,竟在本宫与家人团聚时,还惦记着本宫,特意派人来看望。真是甚为感激。”阮酒酒冷着脸道。 许是旧有的印象太深,阮酒酒又总是笑盈盈的,说话柔声细语,金荷并没有乌雅氏封嫔,已地位不同的明确感。 直到这一刻,金荷对上阮酒酒冷漠的眼神,看着她穿戴着嫔位才能用的布料首饰,才真正意识到今非昔比。 德嫔也是一宫之主,并非当日那个任承乾宫人轻慢,不得宠的小庶妃了。 “奴婢给德嫔娘娘请安。”金荷今日这一礼,行的规规矩矩,不敢敷衍。 “奴婢见过乌雅夫人。”金荷又对乌雅夫人行礼。 “起吧。贵妃有何教诲,嫔妾洗耳恭听。”阮酒酒道。 “贵妃娘娘心念佟家与乌雅家两府旧情,知晓乌雅夫人入宫,便催促奴婢前来,代贵妃问候夫人。夫人家中可好,德嫔娘娘的兄长是否还有人前去为难。” “虽然,之前因为误会起了龃龉,但如今德嫔娘娘与贵妃娘娘共为后宫姐妹,侍奉皇上,旧事也早就抹平。以后,两府之间走动亲近些。” “佟佳氏一族族人众多,内大臣府养门客无数。德嫔娘娘在宫中有皇上喜爱,乌雅夫人不用担心。倒是,乌雅氏的族人形影单薄,若在在宫外遇着了事,尽可以去找佟佳氏的族人帮忙。” 金荷一字未改的,说出佟贵妃交待的话。 阮酒酒轻笑一声,手中拿起的杯盖,轻轻盖回杯盏上,响声清亮,犹如炸雷响在金荷耳边,吓的金荷一哆嗦。 金荷暗暗懊悔,早知让别人过来的,她何必讨这得罪人的差事。 好在佟佳氏一族的豪势,浸染金荷多年。缓了一会儿,她神色镇定许多。 “德嫔娘娘,贵妃娘娘吩咐奴才来转述的,就是这些话。”金荷道。 “额娘听清楚了?贵妃娘娘心善,不仅费心竭力,在宫中为我铺平晋升之路。在宫外,也愿意让佟家成为咱们家的靠山。真正是活菩萨。以后乌雅氏族中子弟出了事,直接抬佟贵妃和佟家的名号,看谁敢惹。”阮酒酒笑着说道。 “有贵妃的话,本宫就心安了。本宫原还担心族人在京城受人欺负,有了佟家作依靠,本宫还怕什么。金荷,你回去转告贵妃,说这份情谊,本宫记着了。”阮酒酒道。 “奴才也替乌雅氏族人,谢贵妃娘娘和内大臣佟大人庇护。”乌雅夫人也徐徐道。 金荷来这一趟,是佟贵妃为了羞辱乌雅氏。谁知阮酒酒嘴皮子一翻,到成了别的意思。 金荷稍稍思索,心一横道:“奴婢方才忘了,贵妃娘娘还说。请乌雅夫人回去后,叮嘱约束族人,莫要以皇子外家自居。四阿哥的外家,是佟佳氏。乌雅氏,还请离得远些,莫要攀扯。” “还有忘记说的吗?”阮酒酒神色不善。 金荷这才有扳回一成的快感,她低下头,道:“回德嫔娘娘的话,奴婢都转述完了,一字不落。” “那你就回承乾宫吧。别在这里耽搁本宫时间。”阮酒酒道。 “是,奴婢告退。”金荷退下去时,脸上刻意露出傲慢不逊的表情,十分挑衅。 乌雅夫人心头绞痛的难受,她摸着阮酒酒的手:“娘娘,这就是您说的过的好?奴才不该让您进宫的啊。当年哪怕倾家荡产,也应该疏通好路子,求人将您打下小选入选的名单。若是嫁在宫外,你为当家主母,哪里会受如此多委屈。富贵荣华,家中的欢笑,难道要用娘娘的血泪来浇灌吗?” 乌雅夫人再也忍不住,难受的哭了出来。 她如珠如宝养大的女儿,苦尽甘来尚且还掺着玻璃渣子,割人喉咙。那之前那些时日,该有多惨痛。 阮酒酒出神的发着呆,她倒是从未想过乌雅夫人说的那条路。自她醒来,她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就是争宠得权,在后宫之中长命百岁的活下去。 “额娘,别说那些话。当初入宫,是你女儿自愿的啊。皇宫富贵,天底下哪里没有委屈受。十年风水一转,我的福气在后头呢。”阮酒酒柔声安慰道。 “娘娘说的是,娘娘一出生,就有游方道士敲门批命:凤女落地,贵不可言。”乌雅夫人收起泪意,她不能哭,不能让女儿看着难受。 阮酒酒起了兴趣:“还有这事儿?额娘以前没说过。” “小门小户的,哪敢当真。只当是道士化缘,说的吉利话。”乌雅夫人嗔道。 不过,若说一点影响没有,也不是。决定让乌雅·玛琭进宫博一场,除了自愿,也有批命的原因。 贵不可言,乌雅家不求当后族,能成为皇子外家也是祖先保佑。 “娘娘,听佟贵妃的宫女言外之意,佟贵妃竟是不想让四阿哥和咱们家有任何关系。那您和四阿哥?”乌雅夫人担忧道。 “佟贵妃原本想改四阿哥的玉牒,皇上没有允许。因此,佟贵妃明令不许我见四阿哥,亦不准任何人提起四阿哥的生母。好在借着皇上的威势,出了月子后,我在承乾宫强行见了胤禛几回,还抱过两次。不过,今日之后,怕是强闯也没用了。”阮酒酒叹气道,她早知会有这一日的到来。 “额娘,我与您说,您的外孙脸型鼻子长的像我,眼睛和皇上一样,都是丹凤眼。身体健壮的很,脸上肉乎乎的,小胳膊小腿白嫩嫩的,藕节似的。等他长大了,一定是位俊秀好看的翩翩公子。”想起大胖娃娃,阮酒酒眼里漾起笑意。 “如此过份!母子天性,岂能隔绝。”乌雅夫人气道。 “是啊,母子天性,岂能隔绝。所以,只要我耐心等,十年八载,四阿哥长大了,总会知道我的。在此之前,我远远看着他就是。宫里就这么大,佟贵妃还能把他藏着不准出门不成?”阮酒酒不打算告诉乌雅夫人,她要抱回胤禛的打算。 乌雅夫人沉吟片刻:“佟贵妃如今只有四阿哥一子,必定用心疼爱。若四阿哥是个重情的,等他长大了,才知道生母是谁。而生母养母关系不睦,那时候,对四阿哥伤害恐怕不浅。” 阮酒酒侧目而视,乌雅夫人推测的与未来发生的结果,竟八九不离十。难怪阿玛在家中,对额娘言听计从。 “那若是四阿哥是个天生冷漠的呢?”阮酒酒道。 “竟胡沁,哪有这样说自己儿子的。”有了孙子,女儿得退一席之地,乌雅夫人道:“娘娘打小重情护短,您生的孩子,肯定像您。” “娘娘是怎么想的?您真的甘心,让四阿哥不知道您是他的生母吗?”知女莫若母,乌雅夫人肯定女儿是不甘心的。 “便是不甘心,又能如何。只是可怜了四阿哥。我身为生母,在四阿哥的童年,却一面不露,一字未提。等四阿哥懂事了,在他看来,自己的出生,岂不是只是一场交易。他的母亲根本不疼爱他。那时,他该如何自处。” 阮酒酒想到这个就生气,佟贵妃何其自私。只顾她和佟家的荣耀,就不管胤禛的心了吗? 佟贵妃当真疼爱四阿哥?不,她只是需要那个把儿。 “前些日子,奴才出门做客,偶然听到钮祜禄福晋在找易孕方子。原以为是为了她家女儿,今日一细想,她家与佟家是姻亲,应当是为佟贵妃寻的。”乌雅夫人道。 “额娘的意思是?”阮酒酒试探的问道。 “若是佟贵妃有了亲子,对四阿哥应当就不会如此严防死守了。”乌雅夫人眼神坚定道。 阮酒酒轻吸了口气,她这个额娘,胆子大,敢想! 守在屏风外边的怀恩,听到里屋的话,不由的走上前。 “主子,夫人,奴才有一事容禀。”怀恩道。 阮酒酒疑惑的看着怀恩,她相信以怀恩的性格,不会冒然打断。 “何事?你说。”阮酒酒道。 “奴才昨日去太医院取冻疮膏时,听到太医院的两个学徒,躲在角落里说悄悄话。奴才耳朵好,隔得远也能听清。他们说,佟贵妃找钟太医要有孕的方子,心情颇为焦急。然而,钟太医手里的易孕方子,对母体伤害颇大,拒绝了佟贵妃。” “如今,太医院的太医们,都在暗地里搜寻药力温和的药方,想要献上去,从而搭上佟贵妃的路子。”怀恩道。 “此事,只有你听到了?是否还有其他人?”阮酒酒皱眉道。 此事,未免巧了些。太医院的人,不该如此不谨慎。 怀恩回忆一番,他确定的道:“当时,只有奴才和那两个学徒,没有其他人。主子,难道此事有诈,是个圈套?” 阮酒酒畅快笑出声,圈套未必,但定有人帮忙。只是是谁呢?阮酒酒拨了拨手腕的琥珀手串。 阮酒酒好心情道:“无论如何,这个消息,你打探的好。赏!” 不枉费她自从出月子后,三天两头的故意去刺激佟贵妃。 “额娘,您看,佟贵妃急了呢。既然如此,看在她抚养四阿哥的份上,咱们就帮帮她,替她了一了心愿。民间擅长此道的大夫,应当有一些,还请额娘在宫外多帮忙打听。不过,此事千万要隐蔽。”阮酒酒道。 “一来,佟贵妃不会信任咱们家。二来,皇上他。”阮酒酒对乌雅夫人摇摇头。 乌雅夫人一惊,转念一想,就心思通透了。 “额娘明白,咱们家在京城这么多年,几辈子的人脉,你放心吧。”乌雅夫人道。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乌雅夫人万万没想到,佟贵妃没有子嗣,竟然是皇上不许佟贵妃生。 宫里的水真深啊。看佟家和佟贵妃急于求药的样子,想必皇上不曾明说过。只要没有明旨,他们肯定要不死心的试试。 只是,如此一来,找易孕的方子,就要更艰难小心些了。无论成与不成,他们家的身影都不掺合在这件事里面。 和乌雅夫人通了气,阮酒酒轻松许多。 她财迷似的,数着银票。 乌雅夫人宠溺的看着她,也只有这时,女儿和小时候的样子,才重叠在一起。贪财的小财迷。 “总共一万六千八百两银票,娘娘是数数,数字可对的上。”乌雅夫人道。 阮酒酒手中的银票有些烫手:“阿玛一年的年俸才多少,额娘兑了这么多银票进宫,家里岂不是不剩钱了。额娘还是带回去些吧,我留一点儿体己钱就够了。” “时间太急,家中一时半会儿,只能凑这么多。若是按娘娘打小存的嫁妆折算起来,这些钱还少了。娘娘放心拿着吧。家中产业多,良田也有不少,祖上几代留下来的财产,咱们家富裕着呢。旗人吃的是祖产,真靠你阿玛的俸禄,全家早喝西北风去了。” “不仅如此,娘娘得封宫嫔,荣耀乌雅氏,族里也要拨钱出来孝敬娘娘的。那笔钱,约莫再有一个月,会有人寻宫中的路子,递给娘娘。”乌雅夫人道。 昨日还为银钱焦虑,今日已成富婆。阮酒酒飘飘然了会儿,还是拿出一万两退给乌雅夫人。 “我在宫中用银子的地方不多,内务府有咱们家的关系在,偶尔要些东西,他们不会狮子大开口。这钱我也不是不要。额娘您擅长经营,以前买的那些铺子,一个比一个好。女儿是想请您,拿这些钱替女儿置办些产业。等孩子们长大了,女儿这个做额娘的,总要给他们一些产业傍身。”阮酒酒考虑的久远。 乌雅夫人想了想,仍旧没有收回银票。 “娘娘考虑的是,但是娘娘莫不是忘了,您本来就有些私产在奴才名下放着的。钱啊,您放心的拿着,裁剪些漂亮衣裳,买些好看的首饰,不用省着。”乌雅夫人道。 见阮酒酒还要再说,乌雅夫人道:“娘娘,奴才就您和博启两个孩子。博启在跟前,能照顾的到。您在宫里,奴才下次再见您,也不知是个什么时候。奴才的嫁妆,早分成了两份。您和博启一人一半。” “娘娘的那份用不了,奴才就继续替您管着。等以后阿哥们出宫办府了,奴才再转交给阿哥们。都是为人母,娘娘有对阿哥们的心意,难道奴才对娘娘就没有心意吗?” “有额娘疼爱,就是好。”话已至此,阮酒酒再推托就见外了。 乌雅夫人受用的满意笑道:“博启已经在相看媳妇儿了,娘娘可有建议?” “我在宫中,对宫外的关系是两眼一抹黑,额娘按着您自己的眼光来。只要家风清正,女孩子是个拎的清的,哪怕是佟佳氏的远枝也无妨。八旗通婚,算来算去,都是沾亲带故的关系。”阮酒酒道。 “不过,博启才多大,就要订亲了?”阮酒酒咂舌道。 “十五了,有的人家到了这个年纪,都当阿玛了。原本去年就该订亲的,出了你堂哥的事儿后,谈好了要订亲的人家,连夜退了婚事。博启气不过,说不混出个能耐来,他就不成婚。” “也是托娘娘的福,前几日,您封嫔的消息传出宫,又有皇上赐酒。以前咱们家攀不上的大姓,纷纷透露了结亲的意愿。博启也不嘴硬了,答应相看成亲。他说,结亲的人家,选个能帮衬到娘娘最好。”乌雅夫人道。 “这孩子,把自己的婚姻大事当什么了。他成婚,当然是要他自己喜欢,夫妻和美才对。”阮酒酒说完,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和这个时代格格不入。 两姓姻亲,结的不仅是成婚的新郎新娘,还有两个家族的联系。 “反正,都听额娘的。”阮酒酒撒娇道。 “皇上托太后赐个教引嬷嬷给咱们家,应该过些时日就有消息。依着皇上的意思,若无意外,玛颜珠是不用进宫小选了。她的婚事,以后许是有大造化。”阮酒酒道。 乌雅夫人皱了皱眉,她不愿意让家里那个长了反骨的庶女,麻烦到女儿。 “再大的造化,也不及娘娘。”乌雅夫人偏心道。 阮酒酒笑道:“那倒也是。不过,能当正室嫡妻,也是好福分。” “皇上是暗示了哪户人家吗?”乌雅夫人问道。 “那倒没有,玛颜珠才八岁呢,皇上哪能想那么远。只是我随口一说罢了。以我如今的身份,除了宗室,谁还敢让皇嫔的妹妹当妾?”阮酒酒道。 说话间,康熙的赏赐到了。 两柄玉如意,六匹新布,乌雅夫人接到赏赐时,手激动的直抖。 “皇上赐了午膳给德嫔娘娘和乌雅夫人。皇上口谕,德嫔娘娘与家人难得一见,夫人中午留在宫中用膳,多陪陪娘娘,不必急着走。”送赏的太监道。 雅兰塞了一个荷包,给送赏太监。账上不拮据后,雅兰出手也大方。送赏太监摸着荷包的份量,乐的笑不见眼,直暗呼永和宫娘娘大气。 “那奴才不打扰德嫔娘娘和乌雅夫人团聚了,奴才告退。” “皇上如此看重娘娘,奴才的心终于能放下了。”乌雅夫人拍着阮酒酒的手,欣慰道。 嫔妃家眷入宫,已是恩赏,还有赏赐和留膳,那简直是皇恩浩荡,帝心所在啊。 用完午膳后,阮酒酒没办法再留乌雅夫人。 和乌雅夫人依依挥别,阮酒酒一个人在屋里,情绪低落。 这才相处了多少时间,人来了就走了,母爱还没感受够呢,真让人舍不得。 “芝兰,把上回我给四阿哥和皇上裁的衣服拿出来。几天没碰针线,但愿不要手生了。”阮酒酒给自己找点事做,转移情绪。 阮酒酒神色落寞的坐着,芝兰在旁边担心的很,又找不出劝慰的话,急的脑门子直冒汗。猛然听到阮酒酒的吩咐,她高兴的把布料和针线篓子抱出来。 “主子手巧,裁的衣裳好看极了。奴婢去叫雅兰姐姐过来,陪主子一起做衣裳。”芝兰声音欢快道。 康熙过来时,天色已暗。永和宫内,点着灯,暖黄色的光晕,照在宫殿的每一处角落,格外的温暖。 康熙放轻步子,不许周围人发出声音,他轻手轻脚的走近。 阮酒酒手中拿着小小的衣裳,一针一线的缝着,神情专注。手边放着的烛台,烛火偶尔抖动一下。 “怎么缝个衣服,还哭了?”康熙疼惜道。 突然出现的声音,吓的阮酒酒手一抖,针扎到她手指上,红色的血珠立马从指尖冒了出来。 “皇上?嫔妾给皇上请安,嫔妾没有哭。”阮酒酒吮吮手指,急忙把衣服和针线,放到旁边。 小人儿的衣衫,她终于要做成了,她得意骄傲还来不及,哭什么啊。 皇上年纪轻轻,眼神就不好了。 “在朕面前强撑着作什么,朕还能笑话你不成?朕知道你想念四阿哥,等衣裳做好了,朕替你送去承乾宫,让贵妃给四阿哥换上,不辜负你的心意。手疼不疼,传太医!”康熙握住阮酒酒受伤的手,学着她刚才的动作,吹了吹伤口。 细致的动作,急切的关心,阮酒酒歪着头看着康熙的光脑袋,不自觉的露出笑意。 “不用去。”阮酒酒出言拦住怀恩:“皇上,您是想让嫔妾被太医笑话啊。这么小的伤口,不等太医来,它就愈合了。” 阮酒酒弯了弯受伤的那根手指的指节,淘气的对着康熙笑道:“皇上,您再看看,是不是一晃眼,都分不出哪根手指受伤了。” 康熙吹胡子瞪眼,他没有瞎。左手的食指指尖,那一点血红的,晃多少眼都能看清。 “朕关心你,还关心错了不成?”康熙没好气道。 阮酒酒反手抓住康熙的手,拉着他的手轻轻晃了晃:“没错没错。看到皇上担心嫔妾,嫔妾心里可高兴了。” “皇上,嫔妾也给您做了件里衣。样式简单,您别嫌弃。”阮酒酒道。 康熙惊讶道:“还有朕的?” “当然要有皇上的。给皇上做的才是第一件啊。”阮酒酒道。 康熙感动不已,他不是没有收到过嫔妃送给他的衣服、鞋袜。唯独德嫔说为他做了衣裳时,他心情最为不同。 不知不觉,德嫔在朕心里,竟已如此独特了。 康熙不反感这种情绪,他很享受被偏爱、看重的感觉。 若是阮酒酒知道康熙心中所想,她定然回道:都是灯光氛围制造的效果,虚假情绪要不得,大脑会欺骗人类的。 “朕不会嫌弃。朕明日就穿玛琭做的里衣。”康熙用实际行动证明,对阮酒酒手艺的认可。 里衣拿过来抖开在康熙面前,浅色柔软的布料,和桌上给胤禛做的衣裳,显然出自同一匹布。 裁剪利落,缝制简单的里衣,没什么花样,但在康熙看来,这就是最好的衣服。 康熙拿在手里,摸了又摸,很是稀罕。 “你喜欢这个料子?下回不用为了省料子,让胤禛用朕的衣服裁剩下的料子做衣裳。朕再让人给你送几匹新布料来。”康熙自信道。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腊月初八,宫里宫外,四处都散发着腊八粥都香气。 御膳房煮的腊八粥用杂豆米做底,放入粥果、干百合、莲子、栗子或玫瑰、桂花、桃杏果脯,再加入冰糖,从昨夜就开始熬制。 阮酒酒一早就去了翊坤宫,她人到时,博尔济吉特庶妃已经在屋里,捧着腊八粥喝上了。 “宫里最好的,就是御厨的手艺。一样的东西,他们做出来的就是好吃些。自打我进宫后,年年长胖,太皇太后快要拿针线缝住我的嘴了。”博尔济吉特庶妃大咧咧道。 其实,她一点儿不胖,只是骨架大些,不是纤细长相罢了。 阮酒酒进来就听到这句,她忍俊不禁的笑出声。 “端着碗吃粥,也堵不住你的嘴。你就仗着太皇太后宠你,才敢随意掰扯。纳兰珠,也给我端一碗腊八粥来,配上果子点心,我从醒来到现在,一点儿东西没吃。”阮酒酒跟到了自己家似的,喊着宜嫔道。 宜嫔翻了个白眼:“真是两个冤家,我上辈子欠了你们俩不成。一来就要吃要喝的,我成了伺候你们的小宫女了。” 阮酒酒眉花眼笑:“谁让这是你的宫殿,你当然要照顾好我们,才不枉我和娜仁千里迢迢过来做客。” 博尔济吉特庶妃赞同的点点头,嘴里嚼着果脯,两腮鼓鼓的像只呆松鼠。 宜嫔好气又好笑:“玛琭从东六宫过来,确实是远。你就住我边上,走路半刻钟用不着,还凑热闹点头。” “我和德嫔姐姐关系好嘛。”博尔济吉特庶妃道。 “那你把腊八粥还给我。”宜嫔说着要抢。 博尔济吉特庶妃连忙躲过,吸溜吸溜的飞快喝着,也不嫌粥里的果仁噎着。 “小气鬼,我前儿还给你送了一只烤羊腿来呢。”博尔济吉特庶妃道。 郭络罗庶妃眉眼含笑的看着她们打闹,孩子气一团的,哪有点皇上妃嫔的庄重样儿,都是糊弄外人呢。 “总让你从永和宫过来,真是过意不去。等冬天过去了,换我和纳兰珠到你宫里。”郭络罗庶妃斜坐着,身后靠着软垫,肚子圆圆的。 阮酒酒坐到她旁边,手轻轻的摸着她的肚子。 “见外了不是。你们到我宫里,我接待起来,不是更累人。好姐姐,给我省点儿钱吧,我还得给四阿哥攒娶媳妇儿的聘礼呢。”阮酒酒道。 “我真不是与你客气。过来的路上是冷了些,但沿路的风景好。我被关在屋子里几个月,从腊月起才真正能往外逛逛,现在看什么都新鲜。”阮酒酒又道。 郭络罗庶妃仅是听着,都觉得揪心。 “佟贵妃行事着实霸道过份。”郭络罗庶妃恨声道。 当初,要不是妹妹护着她,及时叫来了太医。她好不容易盼来的这一胎,也要给佟贵妃吓的流产。 宜嫔桃花眼勾起,讽刺道:“皇上母族,多威风。” “说起来,昨儿一起去给慈宁宫请安,佟贵妃那脸色瞧着不好,白里透黑,阴恻恻的瞧着瘆人。是发生什么事儿了?”宜嫔好奇道。 阮酒酒仰头笑道:“是有件事儿。我前些日子给四阿哥做了件衣裳,皇上看见了,感慨我慈母心怀,作主把衣裳拿去承乾宫。前儿,皇上盯着佟贵妃,给四阿哥换了衣裳。不但如此,还请我过去看了一眼。你们说,佟贵妃能不气么。可当着皇上的面,她不能发作,还要夸我手艺好。” 这事儿听的解气,一时之间哄堂大笑。 笑完之后,宜嫔几人又关切的看着阮酒酒。 阮酒酒知道她们的意思,她不在意道:“我是虱子多不怕痒,佟贵妃恨我也不差多这么一星半点的。她分得清,我是我,胤禛是胤禛。再气我,她对胤禛还是好的。我也就仗着这点,才敢屡次撩拨。” “那也不怪你,是她先做事过份。不提这个了,早上我看到内务府派了些人,出去施粥,不知道效果好不好。咱们投了那么多银子,他们要敢把银子都吞了,本宫让皇上摘了他们的官帽。”宜嫔道。 阮酒酒过来翊坤宫,就是想着一起等宫外施粥的消息。 “前几日雪下的那般大,我额娘进宫的时候,告诉我京郊好些地方的房子都给压塌了。因此,京中贵族富商,都提前支起了施粥的摊子,想着能救些是些吧。快过年了,多行善事,给家里积积福。”阮酒酒道。 博尔济吉特庶妃放下手里的碗,道:“草原上,到了冬天牧民们也冻的可怜。我小时候跟着阿爸巡视,看到一户人家的几个孩子,抱成一团,缩在帐篷里冻的发抖。他们晚上抱着小羊羔,才能稍微暖和身子,睡个好觉。” 宜嫔和郭络罗庶妃,也说着年幼在盛京,遇到雪大时的灾情。 瑞雪兆丰年,但是雪下的太大,对有一些人来说,就是灭顶之灾,难以熬过。 “我们尽力为之。”阮酒酒道。 施粥的摊子,是摆一整天的。腊八粥里的那一点糖,足够饥肠辘辘的饥民,回味好一阵子。 中午的时候,内务府的人回来了一拨。 宜嫔派去打听的人,从内务府问过情况后,立马赶回来禀告。 “内务府的大人说,排队去领腊八粥的百姓,知道粥摊子是宫中各位娘娘捐银出的,感动的泪水涟涟。娘娘们在百姓心里,如今都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有些百姓还要在家中给娘娘们立长生牌,为恩人祈求福寿。” 这话不算夸张,对后宫嫔妃来说,一碗粥,喝了应个年节热闹。对于饿肚子没饭吃的饥民,那就是一碗救他们命的食物。 “百姓赤诚。”宜嫔感叹道。 阮酒酒道:“咱们在宫里过着好日子,都是百姓种的一米一粟,供养起来的。我们回报给他们,也是应该的。” “玛琭说的好!”博尔济吉特庶妃叫好道。 悲伤低落的情绪,被博尔济吉特庶妃一嗓子这么一喊,全给喊没了。 知道自己的捐赠起了用处,阮酒酒几人心里都很开心。 郭络罗庶妃捂着肚子,忽然轻声叫了一声,一下子将三人注意力吸引过去。 “怎么了?姐姐是肚子不舒服吗?”宜嫔最先到郭络罗庶妃身边,担心的观察着她的脸色。 郭络罗庶妃挺着肚子,右手盖在肚子上:“纳兰珠别慌,我没事儿。是孩子踢了我一下。” “孩子会踢人了?她是听到我们在说话吗?挑在这个时候动,等生出来长大了,一定是个心系百姓的好孩子。姐姐你难不难受?”宜嫔兴奋的连问一串话道。 郭络罗庶妃摇摇头:“我是吃惊。孩子头一回动静这么大,我一时没忍住,才叫了出声。” “玛琭,姐姐刚才的胎动,是正常的吗?”宜嫔依赖的问道。 在场之中,唯一生过孩子的人,就是阮酒酒了。 整理着记忆中的孕妇经验,还有现代吸收的一些知识,阮酒酒细细的跟她们普及着胎儿四五个月时,在母体内的反应。 知道的全部说完后,看着郭络罗氏两姐妹听的津津有味的模样,她起身告辞了。 再问下去,她也说不上来了。 “有经验老道的嬷嬷照顾着,太医常来检查,你们不用太紧张。母亲的心情和缓,保持愉悦,对胎儿最好。”阮酒酒总结道。 “话虽如此,玛琭你说过以后,我和姐姐就更安心了。”宜嫔不好意思道:“等姐姐顺利生产后,我一定给你送上一份大谢礼。 “好,我记着了。”阮酒酒道。 傍晚,有两天没过来的康熙,龙辇再次停在永和宫前。 康熙人一进屋,就背着手道:“朕给你带来个好消息。” 阮酒酒机灵的领悟康熙的意思,殷勤的给康熙解开斗篷,又亲手沏好茶,端到康熙面前。 “皇上请用茶。”阮酒酒巧笑倩兮,模样好看。 康熙端起茶盏,才喝一小口,味道都没来得及在舌根回甘,他就大加夸赞,茶水泡的好,德嫔贤惠! “皇上,您快说说,给嫔妾带来了什么好消息。是不是施粥的事儿?中午嫔妾在翊坤宫,和宜嫔、博尔济吉特庶妃、郭络罗庶妃,一同等了内务府回消息。但是,嫔妾还没听够。”阮酒酒娇声道。 康熙无比受用,他卖了个关子,故意拖了一会儿。 阮酒酒“哼”了一声:“皇上,您若再吊嫔妾的胃口,嫔妾给您打的络子,不送您了。” 康熙忙道:“朕哪儿是吊你胃口,朕是在想怎么和你说。你和宜嫔她们处久了,脾气也变得急了。” 阮酒酒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康熙。 康熙喜爱的笑道:“内务府这次办的差很好,也是你们在宫中盯的好,钱财都用到实处去了。除了施粥,旧衣服的赠送,还剩了些银子买了驱寒的药草,煮了几锅,给分发了下去。这些在冬天,都是最实用的帮忙。” “阿弥陀佛,那就好那就好。盼着等着今儿,有皇上您作保认可,嫔妾可以睡个好觉了。”阮酒酒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号。 穿越之后,外加金手指的存在,阮酒酒不可避免的偶尔神神叨叨,开始相信有佛祖神仙。 无论如何,平日里多念念,真到需要天上神仙保佑的时候,指不定就有用了。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时间飞快,腊八粥的滋味,还在记忆中回味无穷,宫里已经遍处张灯结彩,年味浓郁了。 对联在腊月二十六就挂上了,与门神一并挂在门上。 永和宫里,摆设几乎重新全换了一遍,康熙特意送了一个宝石石榴盆景,石榴由金银、玉石、珊瑚做成,配以珐琅、漆木做成的盆,摆在桌上光彩熠熠。 除夕日的早上,阮酒酒在永和宫用了早膳。 她穿着绿色漳绒云蝠缠枝莲纹夹袍,头发用玳瑁镶珠嵌玉石海棠花扁方梳成两把头,长长的珍珠流苏垂下一侧。手腕上戴着珊瑚镯子,衣衫上挂的配饰也是橘色、粉色的暖色调。 永和宫正殿到大门的路上,撒满芝麻秸,宫人们在上面走以祈福,也称“踩岁”。 到了中午,去乾清宫的道路上,前后可见嫔妃的轿辇,从东西六宫的方向抬来。 这一天,是宫中一年里最热闹的日子。 阮酒酒到达乾清宫的时间,不早不晚。 乾清宫内已经布置好,除了高高在上的宝座,和宝座旁的两个位置,其他桌子分列两侧,一一排列整齐,延长到大殿门口。 大殿中央,铺了黄色桌布的大桌子上,摆满了除夕宴的菜肴。水果、糕点、冷荤、干果蜜饯、冷膳、凉拌菜、热膳,还有主食,一层一层按着顺序摆好。 开宴的时间还未到,不能落座。来的早的人,坐在侧殿等候着。 宜嫔和郭络罗庶妃一起出门,为了照顾郭络罗庶妃的身体,姐妹俩儿出发的早,一路上慢慢的坐着轿辇过来。 阮酒酒在人群里看到宜嫔,径直走过去,和熟人坐在一块儿。 她好奇的看着荣嫔怀里抱着的小娃娃,惠嫔身旁也坐了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儿。 “那就是大阿哥和三阿哥?”阮酒酒脸贴在宜嫔耳边,小声问道。 “大阿哥、三阿哥腊月二十六接进宫的,刚回来没几天,荣嫔、惠嫔现在满心都是自个儿儿子,其他什么都看不见。”宜嫔道。 “大阿哥长的真壮实,一看就是大清未来的巴图鲁。”阮酒酒看到小孩子,习惯性的夸道。 与佟贵妃关系亲厚的惠嫔,头一回对阮酒酒露出真诚的笑脸。 “保清,这是德嫔娘娘。”惠嫔柔声对儿子介绍道。 大阿哥挺起胸膛,不认生的向阮酒酒问安:“保清给德嫔娘娘请安。德嫔娘娘您眼光真好,保清长大以后,一定是大清的巴图鲁,是汗阿玛的大将军。” 孩子气的话,殿内的嫔妃们,纷纷发出善意的笑声。 被荣嫔抱在怀里的三阿哥,扭着屁股,看向阮酒酒。 他肉乎乎的手指一挥,脆声热情道:“娘娘,漂亮!” 荣嫔俏脸一红,急忙把儿子的头按回去。不知道绰尔济怎么养的三阿哥,回宫后看到长相好的宫女就笑颜以待,相貌普通的他就不搭理。 阮酒酒脸都笑红了:“荣嫔姐姐的三阿哥,年幼已见灵秀聪慧。” 一碗水端平,两个阿哥都要夸。不单是大阿哥、三阿哥,大公主、二公主、三公主,阮酒酒见了都夸了一遍。她不敷衍,每个人她都夸的真诚而认真。 公主们养的娴静,不如阿哥性格外向。她们文静的向阮酒酒道谢,小奶音软软糯糯的,甜到人心里去了。 宜嫔打趣道:“瞧瞧我们仙女般的德嫔娘娘,把阿哥、公主们的心都收拢了。现在问他们最喜欢谁,定然回的是德嫔娘娘最好。” 荣嫔按着三阿哥脑袋的手刚放松,三阿哥立马找准机会,迫不及待的又扭过头,大眼睛单纯的盯着阮酒酒看。 “德嫔娘娘是漂亮仙女!”三阿哥鹦鹉学舌道。 荣嫔没好气的轻轻拧着儿子肉嘟嘟的腮帮子,酸道:“回宫几天,怎么没听你夸额娘。” 三阿哥乖乖的靠在荣嫔怀里:“额娘也好看。” 荣嫔若不好看,也不能给康熙生了那么多孩子。虽然,如今只剩下二公主和三阿哥。那也是曾经得宠的证明。 亲儿子一句夸,胜过千言万语。 荣嫔笑的前俯后仰,抱着儿子逗个不停。 “额娘,太子弟弟怎么还没来?我在宫外就想着太子弟弟,他不想我吗?我还给他带了好多玩具礼物。”大阿哥在侧殿等了大半个时辰,人都坐满了,也没看到他心心念念的太子弟弟。 惠嫔解释道:“太子殿下和咱们住的地方不同,过来要慢些。再等一会儿,除夕宴开宴时,太子殿下必然到场。” 这话也就骗骗住在宫外的大阿哥,宫中谁不知道太子养在乾清宫,和皇上同吃同住,父子亲密。 只要大阿哥跑出去喊一嗓子,乾清宫里的某一扇窗户,指不定会应声打开,伸出太子的头。 无知的小孩子,就这么被长辈糊弄了。 申时一刻,也就是下午三点多,嫔妃们按着位份高低,依序走进宴客厅。乐师们奏中和韶乐,太监奏请康熙升座。康熙就座后,佟贵妃及以下嫔妃各行一拜礼,再重新落座。 位列上首的三个桌子,康熙坐在正中间的位子,年幼的太子穿着杏黄色太子常服,端正的坐在康熙旁边。 康熙左右手的位置,分别坐着太皇太后和太后。 阮酒酒的位子,排在左手第五位,后宫现有的八位嫔位中,她资历最浅,所以排在最后。再之后的,便是享有嫔例的庶妃,贵人、答应依次坐下。 头一回参加宫中年宴,阮酒酒不敢出一丝差错,处处跟着旁边的僖嫔学着。 众人面前的桌子上,摆好了酒水果饮。 康熙先举起手中酒杯,一番话后,随着奏乐换了一首,除夕宴正式开始。 阮酒酒抿了一小口酒杯里的酒,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皱。 春节期间,饮用屠苏酒,以辟疫气、不染瘟病。功效是好,但药酒的味道,着实不佳。 康熙注意到阮酒酒的皱眉的小表情,翘起唇角看着直乐。 德嫔贪酒也挑酒,果味甜味重的酒,她爱不释手。辣嗓子刺喉的酒,她一概不爱。 “汗阿玛,这酒不好喝。” 在康熙的注意力在阮酒酒脸上时,小太子偷偷的挪过康熙的酒杯,尝了一口。喝完他直吐舌头,白嫩的包子脸,一下子被酒劲烧红了。 康熙连忙收回视线,专心的看顾儿子。 “朕不是提前说了,小孩子不许喝酒吗?你的杯子呢?”康熙板着脸小声问道。 太子一点儿不怵,他亲近的贴着康熙的胳膊,条理清晰道:“保成是大孩子了,不是小孩子。保成看汗阿玛喝的好喝,也想尝一尝。没想到一点儿不好喝。” “那下雨打雷夜,是哪个小孩子抱着被子过来,求朕陪着睡的。”康熙道。 太子扁扁嘴:“汗阿玛,您声音说的小些,给别人听到了,会笑话保成的。” 太皇太后就在旁边,父子俩儿的小动作,她看的一清二楚。太子的童言稚语,更是听的分明。 小孙孙自诩小大人的模样,可爱的不得了。 “保成到乌库玛嬷这里来坐。你汗阿玛不会照顾人,还怪我们保成不听话。几日不见,乌库玛嬷想保成了。”太皇太后慈祥道。 “汗阿玛照顾保成照顾的很好。师傅教导,百善孝为先。乌库玛嬷想保成,保成也想您。保成这就过来,给乌库玛嬷尽孝。”太子道理一套一套的。 康熙宠溺的拍了拍他的小屁股,让梁九功把太子带到太皇太后身边去。 什么给太皇太后尽孝,分明是怕他再念叨他。小家伙聪明的很,一做错事,就知道求外援。 大阿哥坐下惠嫔旁,羡慕的看着康熙和太子的互动。 他们位置坐的远,康熙和太子说话又刻意压低了声音,大阿哥身子快伸着歪出去了,也没听清他们在说什么。 但是,大阿哥能看到,汗阿玛和太子弟弟说话的时候,很温柔,很耐心。太子弟弟能在宫中日日见到汗阿玛,真幸福。 想到过了年后,他还要出宫住在宫外,大阿哥看着碗里的莲子八宝鸭,也不觉得香了。 康熙疼太子,也疼其他的儿子。 看保清、保成这两个名字,就知道大阿哥在康熙心中的位置不浅。 “保清想吃什么,告诉朕,朕让奴才给你拿。”康熙道。 大阿哥忙坐直身体,他大声道:“汗阿玛,儿子想吃樱桃咕咾肉!” 惠嫔羞低下头,除夕宴主要是一家团聚,哪能真为了一口吃的。 康熙看着桌子上的樱桃咕咾肉,红红的樱桃果子,炸的金灿灿的鸡肉块,酸甜的口感。颜色味道,双管齐下,狠狠拿捏住了孩子们的喜好。 “将这盘樱桃咕咾肉分下去,阿哥、公主们都有。”康熙对梁九功吩咐道。 三阿哥年纪小,未免不消化,他的碗里只分了几颗樱桃果肉。他握着银勺子,把碗里的樱桃果肉,全划进嘴里。偶尔有樱桃果汁流出来,染的小嘴红缨缨,像只小兔子。 阮酒酒目不转睛的看着梁九功分菜,咽了咽口水。 其实,她也喜好吃酸甜的菜啊。 阮酒酒目光太炙热,坐在她旁边的三公主,把小碗推了推。 “额娘,拿给德嫔娘娘吃。”五岁大的 第30章 第三十章 万幸三公主人小声音也小,若是跟大阿哥一般,一嗓子吼的殿里殿外都能听见,那阮酒酒的可没脸见了。 阮酒酒尴尬的冲布贵人笑笑,而后柔声对三公主道:“这是皇上赏赐给三公主的,三公主要珍惜皇上的心意,是不是?” “可是,德嫔娘娘不喜欢吃吗?”三公主歪头,不解的问道。 阮酒酒道:“我喜欢吃,但是三公主也很喜欢,对不对?三公主想和我分享的心意,我收到了,这就足够了。” 三公主好似听明白了,又不太明白。 但是,看着阮酒酒的神情,三公主能确定好看的德嫔娘娘,是真的不要她碗里的肉肉。 “那等我长大了,给娘娘送一整份的肉肉。”三公主童言真诚道。 阮酒酒嫣然一笑,轻抚着三公主的头发:“好,那我就等着三公主长大。” 哄好三公主,布贵人不好意思的跟阮酒酒解释道:“三公主小时候,我常逗她,问她愿不愿意将好吃好玩的分享给我。大概如此,养成了她对亲近喜欢的人,表达好感的方式,就是分享自己喜欢的东西。” “我明白的。其实,我也确实喜欢樱桃咕咾肉。但是,我一个大人,哪能和孩子抢吃的。等回去了,自己再点一份就是。到时候,我也送一盘给你。”阮酒酒狡黠的眨眨眼。 布贵人顿时明白,为何三公主第一次见德嫔,就如此喜欢她,甚至愿意主动分享食物。她也很喜欢说话温柔体贴,又长的好看的人啊。 布贵人和三公主不愧是嫡亲的母女,两人动作如出一辙的,吃一会儿,扭头看阮酒酒一会儿,眼睛里是闪闪发光的喜爱。 太子和三公主是同一年出生,因着生日只差三天,年岁相近,兄妹俩儿关系不错。 三公主小勺子用的利索,完全不用宫女照顾。 她大口大口的吃饭,看着那叫一个香。 太子靠在太皇太后怀里,拒绝了苏麻喇姑喂过来的四喜丸子。 “三妹妹能自己用膳,孤也可以。”太子对自己的要求很高。 他是汗阿玛立的太子,大清的储君,他一定要比别人都优秀,不能给汗阿玛丢人。 太皇太后和苏麻喇姑顺着太子的视线看过去,正好看到三公主抱着她的小碗,吃相可爱。 太皇太后视线再往边上一挪,阮酒酒也认真的吃着碗里的菜。满桌子好菜,这时候眼睛往康熙的方向瞥一下,都算她输。 “心思过份澄澈了。”太皇太后轻声道。 太子听到后,抬头茫然的看向太皇太后,太皇太后摸摸他头:“让苏麻喇姑给保成倒一壶果饮,好不好?” “好!”太子笑着露出小虎牙道。 除夕宴上和乐融融,哪怕平日里相处有些摩擦的嫔妃,也不会在今日闹事。 作为除夕宴主要负责人的佟贵妃,今儿出尽风光。康熙对宴席的每一句夸赞,都等同于夸赞她的能力。 三五不时,找出理由给康熙敬酒的佟贵妃,春风得意的,再次向康熙举起酒杯。 “宴会上有阿哥、格格们,果然比平日里更热闹。皇上,等明年这个时候,四阿哥也会叫阿玛,能赴宴了。”佟贵妃道。 “四阿哥?”太子疑惑道。 佟贵妃瞄了阮酒酒一眼,柔声对太子道:“是啊,太子殿下的四弟,叫做胤禛。太子殿下可以常和皇上来承乾宫,一起看看四阿哥。四阿哥乖巧,太子殿下肯定会喜欢这个弟弟的。” “佟贵妃娘娘,太子弟弟要和保清一起玩。四弟还不会说话,和太子弟弟玩不到一起去的。”大阿哥老实孩子道。 贵妃娘娘真讨厌,他和太子弟弟玩的时间还不够多呢,她还来替个奶娃娃和他抢太子。 太子看看佟贵妃,又望望大阿哥,同龄玩伴的吸引,让他道:“孤多谢佟贵妃邀请,但是大哥刚回宫,孤要多陪陪大哥。等以后,孤再带四弟玩耍。” 大阿哥隔着好几个位置,对太子露出大哥很满意的笑容,太子也乐呵呵的看着大阿哥笑。 佟贵妃还想再说,康熙打断她的话:“太子和大阿哥说的不错。胤禛还小,等他长大了,再和他的哥哥们一起玩耍。都是兄弟,不用争一朝一夕的时间。” 佟贵妃委屈道:“皇上说的是。” “朕会去多看看四阿哥的。”康熙道。 这才是佟贵妃的目的,佟贵妃展颜一笑,她遥遥向康熙再举杯:“妾替四阿哥谢皇上挂念。” 她酒量不错,喝了好些杯,面色依旧莹润白皙,没有红的上脸。 除夕宴结束,太监们鱼贯而入,有条不紊的将桌上的菜肴碗碟撤下去,殿中央的大桌子也抬了下去。 瞬间,大殿变的空旷许多。 两群舞者,一群身披八旗服装,一群头戴兽面具,身披兽皮,从殿外涌入殿内。乐师奏乐,随之风格一换,昂扬激烈。 这是宫中每年除夕宴必演的舞蹈,名叫《蟒式舞》。两方衣着不同的阵营,分别为猎人和野兽。扮成野兽的,黑黄各半,戴着面具跳跃掷倒,舞姿如同野兽一般狂野。扮成猎人的,则穿着八旗服装,身上携箭,假装骑着马,发箭射向野兽,野兽应声而倒。 激烈的动作,展示着满族先祖们在关外骑射狩猎的生活。 阮酒酒第一次观赏满族传统舞蹈,被表演吸引的眼睛一眨不眨,气氛高涨时,她忍不住拍手而赞,鼓掌喝彩。 阮酒酒拍完掌后,发现没有人跟上一起鼓掌。她四周望望,嫔妃们坐姿典雅大方,面上挂着端庄的笑。她喝彩的反馈,似乎不合时宜。 “好,演得好!”没等阮酒酒收回鼓掌的姿势,康熙大声喝彩道。 于是,嫔妃们连连跟上,不停夸着,掌声不绝于耳。 阮酒酒悄悄的看向康熙,对康熙感激的笑笑。救面子如救命,这方面皇上是个好人。 康熙不着痕迹的,对着阮酒酒微微点了下下巴。 舞蹈还在继续,有了掌声后,舞者们跳的更加起劲,画面也更加有张力和美感。 康熙是真心喜欢这种具有满族特色的舞蹈,他不但欣赏,还曾经带头下场跳过。 朝中文武大臣们,每年也会排练《蟒式舞》中的文舞,由大臣穿着朝服,两两叩头对舞,一次轮换表演。 舞毕,舞者们领着赏钱,说着吉祥话,叩谢退下。除夕宴会,也正式落幕。 此时,外面已是明月高照,夜色深深。 康熙先目送太皇太后、太后离开,随后他牵着太子的手离场。 大清身份最尊贵的四个人离场后,喝了些酒的嫔妃们,情绪放开了许多,不用克制保持端庄的姿态。 她们找着相熟的人,放松的说着话,再分别回到各自宫里歇下。 阮酒酒回到永和宫,洗漱之后,她望着窗外的月亮,丝毫不困。 紫禁城上空的月亮,和照耀故宫的月亮,应该是同一轮吧。 “主子是想家了吗?”雅兰陪着阮酒酒,站在窗边。 阮酒酒抬起手,想要离月亮更近些。 “是啊,我想家了。”她想念过年时布满天空的烟火,还有邻居传来的一家快活笑声。电视机里放着春晚,未必会看,但一定要开着听着声儿。 等一曲《难忘今宵》,闭上眼许个新年愿望,手机信息是一堆新年快乐的祝福。和平年代的快乐,温馨简单,还有些肆意。 “雅兰,你陪我一起守岁吗?”阮酒酒问道。 雅兰道:“是。” 快到零点时,阮酒酒困的快睁不开眼了。但是,她倔强的要跨年,这是一种仪式感,是对新的一年美好期待的诚意。 “主子,雅兰祝您新年快乐,心想事成,万事如意。”零点一到,雅兰准时的为阮酒酒送上祝福。 阮酒酒喜悦的回道:“我也祝你新年快乐,年年平安健康。” “主子,吃饺子啦!”芝兰从厨房端来一碗十个素馅水饺。 原本要等到初一早上吃的饺子,她们提前煮下。 阮酒酒让她们拿来小碗,一人分了三个,还有剩下的一个,留给在小厨房帮忙看火的八喜。 看雅兰、芝兰期待的眼神,阮酒酒知道,饺子里肯定有包铜钱。 她小心翼翼的咬着饺子边,再一点点咬下去,牙齿一磕,阮酒酒从饺子里拿出一枚洗干净的铜钱。 “主子新的一年,定然福气满满,好运常伴。”芝兰道。 “十个饺子了,只包了两枚铜钱。主子,您再尝尝,说不定两个都在您碗里。”芝兰怂恿着阮酒酒继续。 阮酒酒道:“还能有这么巧的事儿?你们也吃,看看谁先吃到。” 剩下的饺子里,都是鲜美的饺子馅,吃的胃中满足。 阮酒酒拿起桌上的那枚铜钱,并不失落道:“看来还有一枚,是在八喜那儿了。” “八喜刚进宫就能到永和宫,还得主子赐名,从粗使宫女一跃成三等宫女。可见,她吃中铜钱应的运气,是在主子身上。”芝兰巧口夸道。 阮酒酒笑着道:“让我看看,你这张嘴是怎么长的,这般会说话。都歇下吧,时候不早了,等醒来,都有红包!”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大年初一,是宫女和太监们最忙碌的一天,也是他们最开心的一天。 虽然从除夕开始,忙到初一,从早到晚不敢停歇,但是他们脸上容光焕发,精神奕奕。 不为其他,就因为大年初一主子赏红包! 阮酒酒醒来第一件事,就是从枕头底下拿出两个红青色缎绣岁岁平安荷包,给雅兰、芝兰一人一个。 两个人的荷包重量看起来一样,荷包里面放着内务府打造的,六枚小巧的如意状金锞子。 芝兰拆开看了眼,开心的嘴咧开直乐。 “岁岁平安,连年如意。”阮酒酒道。 “奴婢也祝主子福顺安康。”雅兰、芝兰道。 给怀恩准备的荷包,也是这份量。其他人,则是六个银锞子。 新年第一天,红红火火,芝兰给阮酒酒挑了一件石榴红缂丝绣三多纹夹袄,三多纹即为佛手、桃子、石榴,取意多福多寿多子。 宫里的花样,什么东西都要有个好的寓意。 阮酒酒最后抿上红色口脂,妆容顿时明艳夺目。 打扮好后,阮酒酒在客厅坐下,永和宫的宫女、太监们,齐齐站在屋里,说着吉祥话贺新年。 雅兰端着一个红木盘子,上面放着十个荷包,阮酒酒一一喊名,分发下去。 永和宫的红包赏完,康熙的红包随之而来。 康熙一早就出宫拈香,回到宫中写了许多福字。第一幅福字,挂在乾清宫的正殿,今年他状态好,福字写的多,不仅赏给了宗亲大臣,身边的御前侍卫也得获福字。 宫外的人得福字,宫内的人自然是拿红包的。 宫中嫔妃、皇子公主、宫内太监们,都能收到康熙发的辞岁红包。 依据身份高低,红包的分量不同。宫女太监们的红包里,装的是一个五钱的银锞子。 阮酒酒望着独自放在一个托盘里的荷包,布料刺绣,比其他的精美百倍不止。 “德嫔娘娘,这是皇上赐您的辞岁红包。”乾清宫的太监道。 阮酒酒没想到,她也能有红包收。 虽是不缺钱,可过年收到红包,就好像自己还是小孩子,有大人宠爱一般。 阮酒酒喜滋滋的接过荷包,也让芝兰给乾清宫太监递上一个红包。 “新年同乐。”芝兰道。 康熙精心准备的东西,就是不同。不说荷包的料子好极了,上面的绣纹漂亮非凡,竟然是双面绣,外面绣的是一样的“岁岁平安”,内里则是“事事如意”。 不但如此,荷包里除了形状不同的金锞子,还放了一张小小的福字,荷包收口上插着一个长约两寸的小型金如意。 这样华丽的荷包,哪怕里面没有装东西,单单荷包就值许多钱了。 阮酒酒决定要把这个荷包好好收藏起来。 也许以后每年荷包收的多了,不觉得新奇了,但作为第一个,它意义不同。 宫女太监们收到的红包数量是最多的,宫嫔们收到的红包价值是最高的。 太皇太后和太后都有赏下红包,此为阖宫同乐。 若不是佟贵妃还只是贵妃,不是皇后,他们还能再多收一份红包。 到了晚上,芝兰看到雅兰头上多了个兰花钗子,一句没有多问。雅兰陪着主子从低位走来,情份自然不同,若真是给她们两个一样多的东西,才让人觉得奇怪呢。 “昨儿我陪主子守岁,今儿你去陪夜吧。”雅兰和芝兰住在一个屋里。 芝兰笑眯眯的说着好:“我替姐姐装好汤婆子,放在被子里,姐姐可以直接睡了。” 芝兰到正殿里屋,原以为阮酒酒已经躺下,却看到她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个帕子。 “芝兰来了?这是我给你准备的镯子,看看喜不喜欢。”阮酒酒道。 芝兰愕然:“奴婢也有吗?” “说的是什么话?你在永和宫这么些天,做的事情我都看在眼里。你待我忠心,我还能亏待你不成?”阮酒酒道。 芝兰羞赧道:“奴婢以为只有雅兰姐姐有呢。” “都有都有。快戴上与我瞧瞧,镯子圈口合不合适。”阮酒酒道。 “诶。”芝兰高兴的答应着,手裹着帕子,镯子顺溜的滑到手腕,很是好看。 “奴婢从未戴过玉镯子呢,谢谢主子。”芝兰欣喜的晃着手腕,显然对镯子爱不释手。 “主子眉间似有愁绪。”芝兰高兴过后,注意到阮酒酒含笑的眼中,有一丝忧伤。 阮酒酒摇摇头,又点点头,喟然道:“我给胤禛准备的压岁红包,还有两套新年衣服,刚才被承乾宫退回来了。” “主子一早就让怀恩送过去了,承乾宫这时候退回来,岂不是故意为之。”芝兰脸上的喜悦没了,她极度愤慨道。 佟贵妃那边转述的原话是:“四阿哥有贵妃娘娘疼爱,请德嫔娘娘不要多加挂念。这么用心的荷包和衣裳,等德嫔娘娘以后有了自己的小阿哥时,再留着给小阿哥用也不迟。” “德嫔娘娘莫要怪东西退的迟,实在是四阿哥缠着贵妃娘娘玩耍,母子情深,让贵妃娘娘忘了此事。等想起来此事,天已经黑了,只能趁着没下钥前,让奴婢赶紧送来。免得德嫔娘娘误会承乾宫收下了,生了不该有的想法。” 往常都是阮酒酒气佟贵妃,今日风水轮流转,轮到她被佟贵妃摆了一道。 “佟贵妃小性儿,我给她添了那么多次堵,好不容易寻到机会,她哪能放过。”阮酒酒道。 “主子,您别气,新年里生气不吉利。皇上都没拦着您和四阿哥亲近呢,贵妃娘娘又能拦的了几时。只要主子您宠爱在身,皇上护着您,贵妃娘娘总要让您三分。”芝兰安慰道。 “奴婢明儿让怀恩弄个大箱子,将主子给四阿哥准备的衣服礼物,妥善的收好着。到时候,四阿哥长大了,看到了这些东西,会明白主子的拳爱子之心。”芝兰出着主意。 因着佟贵妃这么一气,阮酒酒对这个新年的喜欢,一降再降。做什么事,都激不起兴趣,整天闷在屋里。 宜嫔等人总不见她出来走动,心里奇怪,特意来永和宫看望。 听了佟贵妃做出的事后,脾气最大,又天不怕地不怕的博尔济吉特庶妃,气鼓鼓的冲出门说要去承乾宫讲道理。 阮酒酒眼疾手快的拉住她,不然人真的跟个小炮弹似的,冲到了承乾宫。 博尔济吉特庶妃不怕佟贵妃,佟贵妃有佟佳氏,她有科尔沁,不比她家差。 “我没事儿,只是心里有点憋闷,就懒得不想动了。难为你们想着我,还特意过来。布音珠也是,这么大肚子,还走这么远来,下回可不许了。”阮酒酒看着到小姐妹们围着自己坐,低沉的心情,好了很多。 “德嫔姐姐,你别拉着我,让我去找佟贵妃说理去。我阿爸的侍妾,有了孩子,放在我阿娘帐里养,阿娘也从未拦过她们去见孩子啊。就是布贵人的三公主,除夕宴那天,她宫里的主位还许她们母女坐在一起呢。怎的就她佟贵妃规矩不同。”博尔济吉特庶妃气不顺道。 蒙古小姑娘连生气,也生机勃勃的可爱。 阮酒酒笑笑道:“皇上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你愿意为我出头,我心里感激。但她掌管六宫事务,若想为难你,实在容易。放心吧,我不是会吃亏的人,佟贵妃这件事我记下了。” “好吧。你说的对。她是贵妃,咱们的位份比她低。宫中的规矩,就是麻烦,那你要开心点,太子有时候会去慈宁宫陪太皇太后和太后,等四阿哥再大一点,佟贵妃肯定也要带着四阿哥过去。到时候,我替你盯着,她一到我就请太后传你过去。她拦她的,咱们找咱们的法子。”博尔济吉特庶妃聪明的很。 “这是个好主意。”宜嫔道。 “那我要欠娜仁一个人情了。”阮酒酒笑道。 博尔济吉特不好意思道:“不欠不欠,我喜欢你,我不想看到你不开心。” 宜嫔几人前脚到永和宫,佟贵妃后脚就收到了消息。 她逗弄着胤禛,不在意的道:“任她们关系再亲近,又能如何,还不是只能在本宫这儿吃闭门羹。不过如此,以后不必再像我汇报永和宫的事儿了。” 过年期间,康熙只在承乾宫歇了几次。康熙来时,佟贵妃抱出胤禛,让他和他汗阿玛亲近。远远看去,一家三口,好不亲密,和乐融融。 正月十五元宵节,宫中也办了个小型的家宴。 这次宴席不如除夕宴盛大,但只要康熙在场,就是宫妃们翘首以盼的日子。 宴席上,康熙看到阮酒酒时,一时没认出来。 德嫔怎么瘦了这般多?旁人过年都是面容丰圆,她的衣服却空荡了许多。虽然容色不减,更添几分纤细风流之态,但在过年的日子里瘦了,可见是遇着事受了委屈。 康熙招来梁九功,让他去打听一番,德嫔最近遇上什么事儿了。尤其,着重查一查承乾宫和永和宫之间的走动。 又不是见不得的事,以佟贵妃的傲慢,从未想过要遮掩。梁九功喊来徒弟,不一会儿,就得到了答案。 康熙听了后,对上佟贵妃笑盈盈的脸,心中无力。 “给德嫔端去一道易克化的菜。”康熙道。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梁九功端来一碟五香闷乳鸽,放在阮酒酒的餐桌上。 宁吃飞禽四两,不食走兽半斤。 梁九功挑的这道菜,也是用了心思。乳鸽肉厚而嫩,滋养效果好,适宜体虚病弱食用,还有养颜护发的功效。 阮酒酒大方的向康熙谢赏,乳鸽味道做的很好,阮酒酒又给自己未来的菜谱上,加了一道常菜。 同一时间,佟贵妃向康熙抬起酒杯的手,不情愿的放下。 元宵夜里,康熙哪个宫殿都没有去,也不曾召嫔妃在乾清宫宠幸。 第二天中午前,梁九功领着四五个小太监,抬着箱子,浩浩荡荡的到永和宫。 “德嫔娘娘,藏书楼又理了一批新书,皇上让奴才送来,给娘娘闲来看看打发时间。内务府新到了一批适合做春裳的衣料,全在这儿,请娘娘先挑。这些首饰,也是皇上从单子上选的,说是衬娘娘的气质。年前盛京送来两根百年老参,给皇上贺新年。皇上想着娘娘刚生产完不久,气血虚,特意给您一根,老参的根须可以剪了泡水煮汤喝。” 梁九功一个个箱子介绍过去,说的嘴皮子都干了,可见康熙这回的赏赐之多。 阮酒酒首饰布料一个没看,她走到装满书的那个箱子前,拿起一本书,翻了几页。通俗易懂,内容有趣,是阮酒酒能读的进去的书籍。 “皇上今日是大赏后宫?”阮酒酒明知故问。 康熙送这么多东西,分明又是来替佟贵妃作补偿的。 阮酒酒都有些羡慕佟贵妃了,不用拼了性命去生子,圣眷昌隆,地位稳固。在家要星星不给月亮,入宫嫁的是心动萌芽时就喜欢的人,简直是这个时代的人生赢家,完美人生。 “皇上只赐赏了永和宫。元宵节宴上,皇上观娘娘面容消瘦,心下担心,便想着多寻些东西给娘娘,以博娘娘开怀一笑。”梁九功道。 “我最喜欢这一箱子书。皇上心系嫔妾,嫔妾亦关心皇上。永和宫膳房刚做好了一笼山药糕,热腾腾的正好吃。劳烦梁公公带给皇上。请皇上忙于政务之余,多加休息,也莫忘了按时用膳。”阮酒酒道。 梁九功最怕送了赏赐,德嫔不能领悟皇上的意思。 山药糕一出,梁九功放心了。难怪皇上对德嫔格外上心,如此蕙心纨质,一点就通,相处起来自然舒服。 皇上的心舒服了,那可不得常想着念着。这人啊,一旦入了心,可就再难赶走咯。 “奴才一定把山药糕包的好好儿的,保证送给皇上时,还是热的。”梁九功道。 “除了山药糕,还有一碟子一口酥,请梁公公和诸位小公公尝一尝味道,给膳房的师傅提点意见。”阮酒酒道。 梁九功没想着有自己的份,回头看着跟来的小太监,一脸馋样。都是自己得用的徒子徒孙,梁九功倒也心疼他们。 抬了一路的东西过来,确实是饿的快。 “还不快谢德嫔娘娘赏。”梁九功回头教训小太监们,然后转回头道:“那奴才厚着脸皮,在娘娘这儿吃几块一口酥了。” 领了赏银,还吃了热乎填饱的东西,梁九功和小太监们回乾清宫的路上,一脸餍足。 “德嫔娘娘真温柔啊,笑起来像是小时候说书先生说的仙女一样,真真是人美心善。难怪每回要给永和宫送东西,周忠哥总是跑的最快,抢下差事。合着他得了好,藏着不告诉咱们,独享着呢。下回有永和宫的差事,师父您让给徒弟来呗。”说这话的,是梁九功新收的小徒弟进宝。 梁九功神情轻松的笑道:“你想去就和他抢,谁动作快归谁的。都是杂家的徒弟,杂家不偏心。” “有师父你这句话就成,徒弟腿长,跑的保准比周忠哥快。”进宝道。 康熙独赏永和宫的消息,不一会儿传遍整个紫禁城。嫔妃们的住处,跟打翻了整个醋厂的醋坛子似的,从里到外都是浓浓的酸味。 也就咸福宫和翊坤宫两个地方,为阮酒酒感到开心。 “皇上以前最宠你,来翊坤宫也来的最勤。如今,玛琭盛宠后宫,抢了你的风头,你当真不酸她?”郭络罗庶妃半真半假的玩笑问道。 宜嫔给郭络罗庶妃剥着橘子,连橘子瓣上的白色纤维也一一挑开。 “若是同期入宫,同时受宠,哪怕说话投缘,我也定然是没法儿继续和她当好姐妹的。可我都入宫两年了,这皇上的宠爱也占了两年。有新人就有旧人,我当过了新人,当当旧人也没什么。况且,皇上这两个月是去永和宫最勤,但翊坤宫又不是不来,我还是得宠的呢。她排第一,我排第二,不差多少。” 宜嫔把剥干净的橘子瓣,送到郭络罗庶妃手里:“在姐姐眼里,我就是那般小心眼儿的人?” “是女子容易多情。你爱慕皇上,皇上喜欢了别人,你难免容易心态失衡。就如佟贵妃,有些道理她不是不明白,可是感情上头,她哪顾得上理智。”郭络罗庶妃语重心长道。 “莫说是入了宫的女子,帝王不会专情。就是姐姐当初嫁给前姐夫时,他还纳了两个妾呢。为了男人,舍了真心对我的姐妹,不值得。日子长久,往后几十年,咱们几个相处的时间才是最多的。哪怕有了孩子,阿哥六岁就去了阿哥所,格格倒是能陪的久点儿,那也是十七八岁要嫁出宫。如此想来,还是民间妇人的日子更幸福些。”宜嫔看的透彻。 “我只说了两句,倒是引了你这么多的感慨。不过,你想的开就好,如佟贵妃那般作茧自缚,伤人伤己。咱们刚入宫时,看到的佟贵妃,那般骄傲自信,像是高贵的凤凰,现在却是郁气缠身。”郭络罗庶妃道。 “嘿,不管那些了。玛琭这回收了不少赏赐,过几天咱们过去劫富济贫去。”宜嫔爽朗笑道。 阮酒酒独得赏赐的风头,没出两天,就被盖了下去。 刚过完年,康熙迫不及待的下旨,命人修茸紫禁城东面斋宫和奉献殿的奉慈殿,改名为毓庆宫,作为太子以后居住的东宫。 奉慈殿幽深狭长,是一座几进深的院子,大门关上,便将它和后宫隔绝开,不至于让后妃住处和东宫搅在一起。 康熙这是在紫禁城中,给太子独自建了一座小宫廷。 相比于康熙对太子几年如一日的偏爱,宠妃年年换人当,一时风头算不得什么。 四月初的时候,翊坤宫再次传来好消息,宜嫔怀孕了。 转过年,瞒着康熙开始喝秘药的佟贵妃,得知后气的呕吐反胃。 吐完之后,她精神一振,莫不是她也有孕了。 可是,没等钟太医到,她肚子暖流涌出,回到后面换了衣裳,垫上月事带,又是希望落空的一天。 钟太医走到了一半,又被通知不用去了,他满头雾水,但还是缓了口气。 老实说,他现在每次到承乾宫,都紧张的浑身冒汗。生怕那句话说的不对,刺激到佟贵妃,就是一顿怒火。 他的家人被口头威胁了一遍又一遍,从开始的害怕,到后来的麻木。 不就是想要孩子吗?佟贵妃想要就要吧,随便吃什么药,他不拦着了。 宜嫔有孕,康熙、太皇太后、太后都派了人前去关心,并送了赏赐。 “主子,佟贵妃来了。”芝兰见了鬼似的,匆匆跑进屋。 阮酒酒翻着书,一时没听清:“谁?谁来了?” “佟贵妃!”芝兰道。 阮酒酒直接惊吓的弹起坐直,书掉到地上,也顾不上捡。 “她来做什么?我这永和宫,她可一步没有踏过。”阮酒酒道。 “嫔妾见过贵妃。” 佟贵妃来的快,阮酒酒没等到琢磨明白,人已经进屋。 佟贵妃位份高,她想进屋,其他人不能拦着。 “德嫔可真悠闲。宜嫔有孕,你可知晓?”佟贵妃问道。 “满宫皆晓的喜事,嫔妾自然也是知道的。”阮酒酒道。 “哦?你们往日关系亲近,她都有孕了,你这半年承宠次数比她多,还了杳无音讯?”佟贵妃讥诮道。 阮酒酒心里把佟贵妃当傻子看,怀孕又不是名额有限,占了这个没了那个的。再者,她又不是没生孩子,佟贵妃用宜嫔怀孕来刺激她,是有毛病吧。 佟贵妃怕不是疯了吧! 阮酒酒隐晦的和芝兰眼神飞快传递交流着信息。 “嫔妾多谢贵妃关心,但子嗣一事都是缘分。太医不曾说过,嫔妾不能有孕,那只能是送子娘娘还没有安排到嫔妾这儿。”阮酒酒柔声道。 她现在可不敢刺激佟贵妃,精神状态不对劲的人,什么事儿都能干出来。她势单力薄,该低头就低头,苟住不丢脸。 “你的意思是,本宫不得送子娘娘待见,所以至今无孕?”佟贵妃声音尖锐道。 “娘娘,嫔妾知道您想为皇上诞育子嗣,但是您和皇上还年轻。”阮酒酒道。 “你在嘲笑本宫年纪大了是不是?可是本宫再不能生,也是有儿子的人。德嫔,你不过一奴婢尔。”佟贵妃冷声道。 阮酒酒垂着头道:“是是是,嫔妾不仅是奴婢,整个乌雅氏都是皇上的奴才。” 除了皇上和太皇太后、太后,还有皇子公主,谁在康熙面前不是奴才啊。大家都一样,那就没事儿了。 “你!巧舌如簧,本宫倒要看看你和宜嫔的关系,能好多久。宜嫔有嫡亲姐姐同处一宫,你有什么。凑上去给人利用,愚笨至极。”佟贵妃道。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佟贵妃发完疯后就离开,万幸没有出现阮酒酒想象中的,毁人容貌,单手喂绝嗣药的画面。 康熙的后宫有一点好,嫔妃们争宠可以,下药害人不成。对皇子皇女,更是碰都不能碰。 惠嫔刚抚养大公主时,内务府分配的奶嬷嬷看大公主是恭亲王庶女,照顾十分怠慢。 一个夏日夜里,奶嬷嬷贪睡,下了雨忘记关窗,大公主着凉感染风寒。惠嫔查清楚后,禀报给当时的皇后,奶嬷嬷全家被流放。 康熙在儿女的事情上,宁错杀,拒不放过。 何况,宫中有太皇太后坐镇,什么魑魅魍魉,能逃过她老人家的法眼。老老实实最多没宠,不老实那是没命。 宜嫔体格健壮,不像郭络罗庶妃刚有孕时,坐胎不稳。她依旧亲自照顾郭络罗庶妃,不假他人之手。 端午过后,郭络罗庶妃已经到了随时可能生产的时候,接生嬷嬷和奶嬷嬷全在翊坤宫住下,随时待命。 终于,在五月二十七日凌晨,郭络罗庶妃羊水破了,细密不断的疼痛,让她在睡梦中轻叫出声。 睡在脚踏上守夜的大宫女,立马被惊醒,看到郭络罗庶妃眉头紧皱,她连忙跑出去,喊醒住在旁边的接生嬷嬷。 “庶妃要生啦!快去请太医。热水也烧起来,厨房快煮碗鸡汤面,让庶妃吃了垫肚子,好有力气生。” 没一会儿,熟睡中的宜嫔也被惊醒,她忙从床上坐起来。 “姐姐要生了?快扶我出去主持大局。”宜嫔急慌慌的穿着鞋子。 “主子,庶妃刚开始疼,离生的时候还有好一会儿。现在外面忙成一团,天色也没亮,全靠烛火的光亮照着。主子您有孕在身,现在出去不合适,还是再睡一会儿吧。”锦绣拦住宜嫔。 宜嫔咬唇,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姐姐生产,我如何能睡的着。这孩子来的真不是时候。” “主子,您别说气话,让小阿哥在肚子里听到了,可要跟您闹脾气。”锦绣板着脸道。 “乖孩子,莫要和额娘计较,额娘是担心你姨母。”宜嫔摸摸肚子道。 “锦绣,我实在睡不着。翊坤宫没有其他能主事的嫔妃,我必须出去,你多叫几个人围着我,四周警醒些无妨。不亲眼看着姐姐平安生产,我放不下心。”宜嫔道。 “谁说没有能主事的嫔妃。我,你放不放心的过。”阮酒酒出现在门外。 她头发简单的梳起,略施薄粉,说话间门还剧烈喘着气,可见是赶得急。 “你怎么来了?快坐下,锦绣给德嫔倒茶。”宜嫔看到阮酒酒,激动的喜不自胜。 “我一听到消息,立马过来了。估摸着布音珠的产期就是这几天,我夜里睡觉时,头发都不敢拆。”阮酒酒道。 宜嫔感动不已:“我姐姐这一胎若能安全生下来,多亏有你。等孩子懂事时,我们必教她孝顺你。” “都是好姐妹,说什么见外话。你好好歇着,前三个月,胎还没稳呢。你身体再好,也不能整日这么心力消耗着。我带了雅兰过来,当初我生四阿哥的时候,全靠她跑前跑后。”阮酒酒接过茶,喝了两口,平缓好呼吸,就去产房探望情况。 “锦绣,你也跟着德嫔出去,免得她调动不了翊坤宫的奴才。后知后觉的,我确实有些头晕了,有她在,我再睡会儿。”宜嫔对锦绣道。 “主子不适,奴才请太医过来,给主子看看。”锦绣一听宜嫔头晕,连忙要出去请太医。 “回来。我自己的身体,我能不清楚?姐姐怀胎十月,我亲自照顾,不比太医懂的少。睡一会儿就好,你别添乱。只要保证姐姐平安生产,我就神清气爽,什么事儿都没有。”宜嫔道。 锦绣拗不过宜嫔,只能答应。 不过,她还是叫来两个宫女,守在宜嫔身边。一旦宜嫔身体不适症状明显,立马叫太医。 只要郭络罗庶妃不出问题,翊坤宫现在有两个太医候着,临时借一个不碍事。 阮酒酒一出去,翊坤宫宫人有了主心骨,做事起来更加有条理。 “布音珠,感觉如何?我让纳兰珠再躺会儿,等睡到天亮了再过来看你。翊坤宫的奴才□□的很好,进出办事井井有条。”阮酒酒到了产房,郭络罗庶妃正在吃着鸡汤面。 看着一大碗撇了油的鸡汤面,阮酒酒不免回忆起她醒来后,在大清吃的第一口东西,就是没有滋味的鸡汤面。导致她如今,也不想吃这道主食。 “接生嬷嬷说,刚开两指,离能生的时间门还早着。你这么快赶过来,肯定早膳都没用,快去吃点儿。我不和你客气,今天要多麻烦你里外照顾着了。”郭络罗庶妃道。 “就该是不要客气的。行,那我先出去吃点儿,一会儿忙起来,真没有吃饭喝水的时间门。你不要怕,一切听接生嬷嬷的。若是有情况不对,我就在屋外头,你一喊我立马进来。”阮酒酒道。 “辛苦诸位嬷嬷了。庶妃这一胎,太皇太后和皇上从年前就在念叨,你们务必要保证母子平安。庶妃平安生产后,必有重赏。”阮酒酒对产房里的三名接生嬷嬷道。 雅兰检查了接生嬷嬷们的手指、衣服,指甲剪短到齐肉,指缝干净。衣服袖子也是窄袖,身上没有异味,符合接生要求的标准。 水盆里烫着棉布和剪刀,外头灶上一直在烧热水,方便随时给屋内添热水。 另一个炉子上,用小吊壶熬着参汤,以备不时之需。 阮酒酒把雅兰留在屋里,她去外屋坐镇。 其实,要她亲手做的事情不多,只是得有个主位在这儿。以防出了事儿,没人敢下决定。 等天亮了,佟贵妃和荣嫔、博尔济吉特庶妃也过来了。 佟贵妃统领后宫,这个时候自然要在场。荣嫔和博尔济吉特庶妃和宜嫔关系好,所以也过来了。 阮酒酒并没有因为佟贵妃来了,就退居二线。除了宜嫔,她谁也不放心。 佟贵妃的脸,不知为何,好似有些浮肿,穿着花盆底鞋,站在那儿,好大一高个儿,看起来怪凶神恶煞。 “快生了,庶妃娘娘,您用力啊,已经能看到小主子的头了。胎位很正,您不用怕,大胆的用力,一鼓作气生下来!” 等到了中午,屋里的接生嬷嬷们,开始干活。一个给郭络罗庶妃推着肚子,一个盯着下面,另一个在旁边辅助。 雅兰站在空地处,有些羡慕,也有些心酸。 主子生四阿哥的时候,只有两个接生嬷嬷,还诸事不管的,直到主子疼的不行,才粗手粗脚的动手接生。 平安接生完之后,主子又产后大出血。急急喊来个太医,扎了两针,只让听天由命。 好在主子福大命大,天命钟爱,才有如今的锦绣日子。 生孩子时,难免血腥味重。 一盆盆血水,从产房里端出来,路过佟贵妃几人坐着的地方。 佟贵妃细长上扬的眉头,不适的皱起。 “贵妃娘娘若是不习惯血腥味儿,不如移步花厅小坐。这儿有我们,贵妃走开一会儿,不妨事。”宜嫔扭头看到佟贵妃皱眉难受的神情,心中不愉。 她一个孕妇,坐在这儿什么反应都没有呢,就你佟贵妃金贵。 佟贵妃站起身,宜嫔以为她要去花厅,结果佟贵妃弯下腰,哇的一声吐出来。 呕吐物在地上,味道难闻,又视觉恶心。 从诊出孕相后,一直没有孕吐的宜嫔,跟着也吐了。 来回穿梭送拿东西路过的宫女们,不知所措的停住脚步。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产房,照顾庶妃。不知轻重的吗?”阮酒酒厉声呵斥道。 “去太医院重新传个太医过来。贵妃娘娘,您还能忍一会儿吗?庶妃正在生产,嫔妾不敢让太医离开。金荷,扶着你主子去花厅吧。”阮酒酒对佟贵妃道。 “锦绣,你也扶着宜嫔回屋里。她应该问题不大,孕妇对气味本就敏感。普通人遇着了,都会肠胃不适有反应。先换个地方坐着歇下缓一会儿。”阮酒酒又道。 安排好两人,地上的污物,已经在小太监的及时打扫下,重新变得干净。 阮酒酒注意到这个小太监,满意的点点头。看着年纪小,倒是个有眼力见儿的。若是在永和宫,她肯定提拔为怀恩的副手。 外面刚处理完,产房里传来激动的声音。门很快打开,露出接生嬷嬷喜气洋洋的脸。 “恭喜德嫔娘娘,庶妃娘娘生了个健康漂亮的小格格。”接生嬷嬷看了看外面,只有阮酒酒和博尔济吉特庶妃,她就对阮酒酒道。 阮酒酒和博尔济吉特庶妃脸上一喜,孩子健□□下来就好!宫里有个健康的孩子太不容易,男孩儿女孩儿,此刻倒不显得重要了。 “庶妃怎么样?”阮酒酒关切的问道。 接生嬷嬷感慨,德嫔和郭络罗庶妃的感情真好。 “庶妃也很好,刚刚擦洗干净,睡下了。小格格孝顺,没让庶妃难受,出来的很快。”接生嬷嬷道。 “这就好,这就好。既然如此,娜仁你带上一位太医去看看佟贵妃。佟贵妃脸色难看的很,别让人真在翊坤宫出了事儿。我在这里等着布音珠醒来。”阮酒酒道。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郭络罗庶妃顺利生下小公主,阮酒酒进屋看了下襁褓里红彤彤的小幼崽,当场脸皱成一团。 郭络罗庶妃多好看的一个人,生的小公主,好似颜值一般啊。难道是女儿肖父,随的康熙? 接生嬷嬷一口一个夸着小格格漂亮,阮酒酒只当她是说好听的话。事实胜于雄辩,眼前又红又皱,眼睛紧闭成一条线的小猴子,无妨让人相信接生嬷嬷的话。 但是,只要健康完整就好。大清朝的公主,容貌不重要,重要的是母妃得不得宠,以及有没有脑子和手段。 阮酒酒摸了摸四公主的小手小脚,一点不多,一点不少。 “不负所托。”阮酒酒轻声对郭络罗庶妃说道。 而后,她小声的走出去,吩咐着翊坤宫的太监,分别去给康熙、太皇太后、太后报喜。当然,宜嫔那儿也要告诉一声。 “恭喜贵妃娘娘,您有喜了!” 阮酒酒安排完郭络罗庶妃和小公主的事后,去花厅看了一眼。 好巧不巧,在门口听到太医的话。 阮酒酒和佟贵妃遥遥相望,佟贵妃傲然的扬起下巴,手覆在平坦的肚子上,挑衅的对阮酒酒勾起唇角。 阮酒酒好似没看见,她客气的站在门口,道:“恭喜贵妃心想事成,终于得子。嫔妾身上还沾着血气的味道,就不靠近贺喜您了。” 入宫近三年,终于有孕,佟贵妃扬眉吐气。 姑姑能为大清诞下帝王,她也一样可以。 思及至此,佟贵妃想起承乾宫里,正在学翻身的胤禛,有些头疼。 养子和亲子的年纪离得过近,不是好事儿。她嫡亲儿子的势力资源,以后必然要被养子占去一部分。 佟贵妃完全不去想,她这一胎会是个女儿。 佟家在民间撒去万金,才找到的生子秘方,既然能让她怀上,那一定就是儿子。 佟贵妃脸上,戾气与喜悦共存,看起来极为别扭,像个双拼人。 “本宫有孕,是爱新觉罗氏和佟佳氏的祖宗庇佑。可惜郭络罗庶妃生下的是个小格格,若是个阿哥就好了。不过,格格也贴心。”佟贵妃道。 “贵妃娘娘说的是,宜嫔已经去看庶妃和小格格了,您一会儿去吗?”阮酒酒道。 “本宫就不去了。德嫔今日的表现,本宫会在皇上面前,给你美言几句的,不枉你辛苦表现。”佟贵妃道。 “那嫔妾就等贵妃美言之后,皇上给嫔妾赏赐了。”阮酒酒道。 两人话中有话的一来一往,含沙射影,剑光凌厉。 博尔济吉特庶妃和太医,各自缩成一团,一声不出,生怕刺激到战场扩大。 佟贵妃身体不适,她不信任翊坤宫请来的太医,急着回承乾宫去。 她这一胎来的不易,绝不容失。 送走佟贵妃后,阮酒酒松了口气,卸下劲后,她身子晃了晃。 博尔济吉特庶妃陪在她身旁,她身子踉跄时,博尔济吉特庶妃立马撑住了她,把人半搂在怀里。 “太医,快过来,给德嫔也诊脉瞧瞧。我瞧着德嫔姐姐,唇色有些苍白。”博尔济吉特庶妃道。 阮酒酒不在意的站直身体道:“我身体最健康不过了。刚才是没站稳。” 博尔济吉特庶妃回头看了一眼地面,平整干净,没有藏着小石子。 “不行。你半夜就过来,一夜未睡,忙到下午,是个铁人也撑不住。哪怕是身子没事儿,你也当请个平安脉,安我的心。”博尔济吉特庶妃坚持道。 阮酒酒想了想,离每个月的平安脉不差几天,提前诊脉也可以。大不了药开了不喝,偷偷倒药的事儿,她干的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行吧。那回花厅去。”阮酒酒道。 王太医没想到,他来翊坤宫一趟,居然能给三位主子诊脉。郭络罗庶妃平安生产,赏钱是不可能少的。佟贵妃多年未有孕,如今终于怀上了,给的赏钱肯定大方。 眼前的德嫔娘娘,盛宠不断,肯定不是个小气的。 王太医紧张的摸了摸脉诊枕,贪心的祈祷着,德嫔娘娘也能诊出个喜脉来。这样,他在太医院一定能成为最受后妃欢迎的太医,从而得更多的赏钱, 阮酒酒手腕放在脉诊枕上,不在意的等着王太医诊脉。 宜嫔从太医院精挑细选的太医,医术自是不差。 阮酒酒身体好,没喝过杂七杂八的药,王太医一诊就诊出来了结果。 “臣恭喜德嫔娘娘,您有喜了,约是刚满一个月。”王太医贺喜时,高兴的合不拢嘴。 等下值回家,他立马去祠堂给祖宗上香,感谢祖宗保佑。 阮酒酒诧然:“我有身孕了?” “是,娘娘有孕了。不过,娘娘的脉象还浅,轻易不易发现。臣是因为家学渊源,从祖上就精通妇科医道,传下的书籍和经验较多,所以臣可以诊断确认。娘娘若是不放心,过几日再请其他太医诊脉,也是一样。”王太医大方道。 阮酒酒道:“王太医的医术,本宫是相信的。本宫只是一时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又有孕了。待本宫回永和宫后,再派人给太医送赏钱。” “这是臣应该的。”王太医谢道。 “太医,德嫔姐姐从凌晨忙到现在,半刻未歇,对腹中孩儿可有影响?”博尔济吉特庶妃问道。 佟贵妃诊出有孕时,博尔济吉特庶妃当自己是个隐形人,不问不吭声。 可等阮酒酒诊出有孕了,她比阮酒酒还要紧张。 得亏佟贵妃人走了,要不会被博尔济吉特庶妃的偏心作派,气的肝儿疼。 “要说一点儿影响没有,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影响不大,德嫔娘娘回去休息好,就可以了。”王太医道。 “不用开些保胎的药吗?”博尔济吉特庶妃问道。 “是药三分毒。德嫔娘娘身子骨好,吃了药反而不好。”王太医耐心道。 博尔济吉特庶妃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补品呢?” “补品要分种类,有些无论什么人吃都好,有些则要看体质。”王太医道。 “行,那王太医你先别回太医院了。一会儿,跟我去咸福宫,我开库房给你看看,哪些是我德嫔姐姐能用的。我从蒙古带来许多蒙古独有的补品,还有太皇太后、太后常年赏赐的东西。”博尔济吉特庶妃道。 阮酒酒既高兴又无奈:“我只是有了身孕,也不是第一次怀了,不用这般大张旗鼓。” “就算是以后第三次,第四次怀孕,我也是一样的态度。妇人每一回生产,都很危险的。我心疼你、关心你,你若认我是妹妹,那你就收下我东西。”博尔济吉特庶妃不赞同道。 “那我替肚子里的孩子,谢过他的娜仁姨母了。”阮酒酒笑道。 博尔济吉特庶妃也笑弯了眼,她喜欢从她们的关系论,而不是以康熙嫔妃的身份。 “可惜你上一回怀四阿哥的时候,我还没见过你,佟贵妃把你藏的太严实。若不然,那时候我就把你养的白白胖胖。”博尔济吉特庶妃道。 “白可以,太胖了可不行。我哪怕为人母了,也还是爱漂亮的。”阮酒酒道。 阮酒酒有了好消息,当然要告诉宜嫔和郭络罗庶妃。 郭络罗庶妃还睡着,阮酒酒把宜嫔喊出来,亲口告诉了她这个好消息。 宜嫔的反应,和博尔济吉特庶妃差不多,都是想着把自己有的好东西,送给阮酒酒用。 不管阮酒酒有没有、缺不缺,她们给是她们的心意。 “如此正好,过个几年,姐姐、我和你的孩子,年纪相仿,可以玩到一块儿,童年不孤单。”宜嫔畅想道。 她仿佛已经看到几个奶娃娃,在翊坤宫或永和宫的庭院里,玩捉迷藏的场景了。 博尔济吉特庶妃扶着阮酒酒,笑呵呵道:“你们的孩子,也就是我的孩子。不管是男孩儿女孩儿,我都能教他们骑马射箭,蒙古功夫!” “对了,佟贵妃她……”宜嫔看了眼王太医,王太医懂事的退下去,去找他的同僚。 没了外人,宜嫔靠近阮酒酒,大胆道:“佟贵妃既然有了身孕,你现今是嫔位,可以养自己的孩子。你要不要试试,将四阿哥要回来?我看佟贵妃的模样,不像是能教养好四阿哥的样子。衣食用度自然是顶好的,可品行教养,怕是见多了佟贵妃会移性子。” 这真是当自家亲姐妹了,否则这样的话,宜嫔万万不会说出口。 宫中都是自家扫取门前雪,莫管他人屋上霜。明哲保身,不管闲事。 阮酒酒轻轻点了下头:“不瞒你们说,我就等着贵妃怀孕这一日。届时,恐怕还要你和娜仁帮忙。” “有什么我们能帮到的,你尽管说。咱们的孩子,别人欺负不得。”宜嫔爽利道。 阮酒酒和宜嫔、博尔济吉特庶妃透露了两句,她们眼中异彩连连,直呼没问题。 “这个主意好,就是你要谨慎行事,千万别因此让皇上起了疑心。还有,以佟贵妃的脾气,她真的能顺利配合你吗?”宜嫔提醒道。 “没有人比我更懂佟贵妃。哪怕是她自己。”阮酒酒自信道。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阮酒酒像是一个经验老练的猎人,在深山里挖好了隐蔽的陷阱,沿路放下馋人的诱饵,勾引着佟贵妃这个贪婪冲动的猎物,一步一步走向陷阱边缘。 只要稍稍一推,猎物掉进陷阱中,再挣扎也无用。 回去的路上,阮酒酒坐在轿子里,双手盖着肚子,有些茫然。 这是她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怀孕,从一颗小种子开始,毫无知觉的扎根在她肚子里,由她提供营养孕育长大。 “主子,到永和宫了。”雅兰道。 “啊?到了?扶我下轿吧。”阮酒酒不确定,自己现在能不能好好走路。 雅兰扶着阮酒酒,慢慢走回屋里坐下。 芝兰不解的迎上来,用眼神询问雅兰。 雅兰道:“主子在翊坤宫诊出喜脉了!” “这样的大喜事,恭喜主子!”芝兰欢快道。 阮酒酒反应慢半拍的回道:“都有赏,下个月月钱全部都发双份。” 永和宫一片欢声,主子再次有孕,地位就更稳固了,他们一定要伺候好主子,对外严防死守,不准一点儿不好的东西,进入永和宫。 “我睡一会儿,到晚膳的时候再叫我起来。怀恩去乾清宫、慈宁宫跑一趟,给皇上、太皇太后、太后禀报一声。”阮酒酒忽然感到一阵困意袭来,人还没到屋里,就睁不开眼了。 硬是撑着清醒,坐到床上后,阮酒酒往后一仰,直接睡着了。 “主子今儿累坏了。太医有没有说,主子的脉象好不好?今儿起的这么早,早知如此,我跟你一起过去帮忙的,主子也能轻松点儿。”芝兰道。 雅兰替阮酒酒拆着头发上的发饰,芝兰则负责帮阮酒酒换衣裳。 “佟贵妃也有孕了。”雅兰道。 “什么?难怪主子回来的时候,脸色不对。佟贵妃有孕,那四阿哥怎么办?原是当亲子养的,现在佟贵妃自己有了孩子,四阿哥的位置岂不是尴尬了。”芝兰担忧道。 雅兰把拆下来的发饰,拿到首饰盒里,按位置摆好。 “主子自有分寸,你知道就好,莫要再问。”雅兰道。 “谢雅兰姐姐提点。”芝兰道。 阮酒酒醒来时,看到康熙坐在她床边,拿着一本书在看。 那本书,还是她前几日闲着无聊,放在床头当睡前故事看的。 “皇上,您来了!”阮酒酒刚醒,声音有些娇气。 康熙含笑看着她:“怀恩到乾清宫,告诉朕你有孕时,朕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朕答应给你的孩子,终于是来了。朕很欢喜,所以处理完政务就过来了。” “皇上,胤禛在我心里,是永远不会被替代的。他的位置,一直在这儿。哪怕我和您有再多的子女,他还是我的第一个孩子。”阮酒酒指了指胸口。 康熙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 “玛琭,别激动。朕没有让别的孩子,取代胤禛在你心里地位的意思。朕只是怕你孤单,所以希望你能再有个孩子,陪在你身边。”康熙柔声道。 “皇上刚才是说,您第一个到的是嫔妾这儿?”阮酒酒没接话茬,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 康熙脸上笑意不变,但眼中情绪冷漠了些,显然是想到了不好的事情。 阮酒酒头发拢在耳后,头微微斜靠在康熙肩膀,淡淡的梨花香味,从头发丝儿上飘过来,沁人心脾。 康熙对她还是保持着温柔道:“你有孕在身,还去翊坤宫帮忙主事,朕若是不过来亲眼看看你,哪能放心。” “皇上真好,嫔妾没事,只是起的早,困了些。现在睡了一觉,浑身松快,没有一点儿不舒服的地方。倒是贵妃,好似状况不太好。早上在翊坤宫瞧见她时,不知情的还以为她病了。未曾料到,其实是有孕在身,导致不适。”阮酒酒道。 康熙不想提佟贵妃,他千防万防,也给了暗示,哪怕佟贵妃没有子嗣,她永远是后宫中最尊贵的女人。而宫里的阿哥、格格,都要叫她一声佟额娘。 这样的优待,还不够吗? 他宠爱她,与她亲近。她为何偏要贪心,非得要个亲生子。 康熙忍着怒火的表情,阮酒酒低垂着眼,假装不曾看到。 “皇上,我们一起去看看贵妃吧。”阮酒酒提议道。 康熙将怒火压下去,他不能牵连吓到无辜的德嫔。 佟贵妃与他之间,最可怜的就是德嫔了。 “你想把朕推给贵妃?”康熙打趣道。 阮酒酒哼了一声,霸道的说道:“皇上想也别想,您来了嫔妾这儿,还想到哪儿去。只是看看贵妃,看完还是要回永和宫的。” 康熙还挺吃这一套的,他声音宠溺道:“那不如朕今日就在永和宫不出门,明日再去看贵妃。” 康熙怕现在看到佟贵妃,情绪压制不住,对佟贵妃大发雷霆。 胎都怀上了,难道要打掉不成?康熙下不了这个手。佟贵妃到底是从小叫着他表哥,对他一心一意。 “嫔妾倒是想如此,可真要这么做,慈宁宫怕是明儿就得把嫔妾叫过去训诫了。贵妃与嫔同日诊出有喜,皇上只见我,不见贵妃,何论尊卑。”阮酒酒道。 “不瞒皇上,嫔妾也有一点私心。”阮酒酒道。 康熙侧目而视:“说来听听,若是有理,朕就听你的。” “您是知道,嫔妾一直挂念四阿哥的。但是,自除夕之后,嫔妾一直不得以见到胤禛。送去承乾宫的东西,也一再被退回。”阮酒酒道。 康熙拧眉:“这些,你从未和朕说过。” “嫔妾不想让皇上烦恼。前朝已经够让皇上分身乏术了,嫔妾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让皇上更辛苦。”阮酒酒道。 “那今日,你又为何向朕说了。”康熙问道。 “贵妃有孕,便是要有自己的亲身孩子。胤禛才七个月大,还没有满周岁,嫔妾担心承乾宫的宫人因此对胤禛的照顾,松懈下来。”阮酒酒道。 “你啊,是朕在后宫之中,见过最有慈母心肠的女子。”康熙道。 “为母者,皆是如此。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嫔妾没法儿不去想着胤禛。”阮酒酒道。 “快换衣服吧,朕答应你了。朕也确实该去看一眼贵妃。”康熙道。 阮酒酒高兴的坐起来,在康熙唇角亲了一口,越过康熙,穿着鞋就去看雅兰、芝兰进屋伺候她更衣打扮。 康熙摸着唇角,柔软的触感,好似还在。 承乾宫的奴才,看到阮酒酒来,习惯性的拦住她。 康熙从后面走过来,他们看到康熙,连忙跪下,高呼万岁。 “噤声。让开,朕来看贵妃,你们不准出声。”康熙道。 “额娘的小胤禛啊,你真是个可怜孩子。你的亲额娘,也有喜了。你可知道什么叫有喜,就是她怀孕了,九个月以后,你会有新的弟弟妹妹。他们会占据你亲额娘的心,夺取她全部的宠爱,让她完全忘记你。所以,你要好好的在额娘身边长大,知不知道?等你弟弟长大了,你要照顾他,让着他,当个好哥哥,才不辜负额娘和佟佳氏对你的养育。” 佟贵妃抱着襁褓,喃喃的念叨着。 她不管胤禛还小,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你们以后在四阿哥身边,记得如果德嫔再靠近,就这般和他说。知道吗?”佟贵妃对着屋内的奶嬷嬷道。 奶嬷嬷脸上划过不忍:“贵妃娘娘,这对四阿哥怕是太残忍了。” “残忍?皇家的人,就该天生冷酷。这么点儿磨练,都经不过去,养之何用。何况,难道本宫说的不是事实吗?贱婢生的儿子,就该给本宫的儿子,当奴才。”佟贵妃冷漠道。 才半年的时间,佟贵妃对四阿哥稀少浅薄的母爱,随着亲生子的到来,瞬间消散。不但如此,佟贵妃对阮酒酒的恨意,全部反噬到四阿哥身上。她在德嫔那儿受过的耻辱,都将还给四阿哥。 “皇上,您别拦着我。”阮酒酒在屋外听着,气的直咬牙。 佟贵妃的话,越来越难听,阮酒酒实在忍不住,甩开了康熙握着她的手,冲进屋里。 屋里突然冲进一个人,吓的佟贵妃一跳。 看清来人,佟贵妃轻蔑道:“本宫道是谁呢,原来是不请自来的德嫔啊。你来作甚,是来看本宫的儿子吗?” “你抢走胤禛,说要待他如亲子抚养。就是这样抚养的吗?”阮酒酒怒道。 “本宫怎么了?四阿哥养在承乾宫,被照顾的这般健壮聪明,本宫难道不是个好母亲?哦,你是听到了刚才的话是吗?在门外偷听,听得清楚吗?要不要本宫再说一遍给你听,也给四阿哥再听一遍。省得他长大了,拎不清身份,和本宫的孩子争抢,非要分个高低。”佟贵妃慢悠悠道。 阮酒酒气急,她扬起手,一巴掌要甩在佟贵妃的脸上。 “打啊,本宫脸就在这儿,不动,让你打。只要你手掌落下,碰到了本宫一根头发丝儿,你就是以下犯上,犯了宫中大不敬之罪。别说想看四阿哥了,你这辈子都别想出冷宫一步。你的家族,也会陪着你一落千丈。”佟贵妃挑衅道。 阮酒酒冷笑的收回手,贴到佟贵妃面前,将襁褓里的胤禛,一把抢回。 “我不碰你。我得好好儿的,亲自给你送终!”阮酒酒说的声音很小,只有她和佟贵妃听见了。 佟贵妃气得直发抖,但想到太医的叮嘱,她强行让自己冷静。 阮酒酒抱着胤禛,后退一步,拉开和佟贵妃之间的距离。 “皇上,嫔妾恳请接四阿哥回永和宫,亲自抚养。嫔妾愿永不晋封。”阮酒酒转身跪下,康熙就在她的面前。 佟贵妃惊惶的看着脸色冰冷的康熙,她想要解释,又不知道如何辩解。 “可。德嫔,朕准你请求,不必以永不晋封为交换。”康熙深深望着佟贵妃的眼睛道。 一字一句,字字如雷,清晰入耳。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佟贵妃从没有见过,康熙如此冷漠的眼神,如同寒冰一般。 皇家人天生冷酷,康熙今儿就让佟贵妃看看,皇家人到底有多冷酷。 康熙从未想过,他在佟贵妃心里竟是这般形象。 若他当真没有感情,佟贵妃如何能骄纵至今,佟家又如何能在朝野地位不同。 佟贵妃以为她的话,只刺激到阮酒酒,殊不知最受伤的人是康熙。 阮酒酒抱着襁褓,躲到康熙身后,离佟贵妃远远的。 “皇上,嫔妾想先带胤禛回永和宫去。孩子虽然听不懂话,但他能感知到大人的情绪。胤禛他,好似有些伤心和害怕。而且,嫔妾再留在这儿,怕再听到什么话,忍不住情绪。”阮酒酒细声细气的道。 康熙扭头看了她一眼,又看向襁褓里的胤禛。 阮酒酒抱着孩子,眼里的愤怒,还未退散殆尽。她明明那般害怕,却强硬的保护着她的孩子,像一只凶猛的母兽。 康熙恍了下神,当年在董鄂妃的打压下,他的额娘是不是也这样的保护着他长大。所以,才在他登基两年后,就撑不住病躯,红颜早逝。 那一年,皇额娘才二十三岁啊,如今他都比皇额娘活着时的年纪大了。 “好,你先回去,奶嬷嬷……”康熙看着屋里的四个奶嬷嬷。 “不许,我不许。胤禛是皇上您和太皇太后答应给我的,他就是我的儿子。哪怕我死了,他也要给我披麻戴孝。这辈子,他都是佟佳氏的皇子,休想和乌雅氏有半点关系。”佟贵妃歇斯底里道。 康熙漠然的看着佟贵妃,道:“胤禛姓爱新觉罗。他是朕的儿子。” “德嫔,你挑个奶嬷嬷带回去,其余的明天从内务府再选。”康熙道。 “你随本宫去永和宫伺候四阿哥,可愿意?”阮酒酒挑中的,正是方才为胤禛说话的那个奶嬷嬷。 “奴才曹氏,愿意随德嫔娘娘去永和宫。”曹嬷嬷跪下道。 阮酒酒领着曹嬷嬷,怀抱着胤禛,头也不回的离开。 “皇上,表哥,您负了我啊。”佟贵妃痴痴的含泪看着康熙:“只因为我想要有个亲生孩儿,您就要这样惩罚我吗?” “明明表哥当年在姑姑面前,说喜欢我,等我长大了,要娶我的。可是,表哥的皇后先是赫舍里氏,后是钮祜禄氏,而我至今还只是表哥的贵妃。表哥,您不给我后位,也不给我孩儿,那为何还要我入宫啊!” “无论你信与不信,朕并非不舍得予你后位。但是,朕的皇后,都命不长久,朕不舍得让你犯险。后宫之中,以你为首,是不是皇后,有何区别。”康熙道。 他死皇后死怕了,所以不敢让表妹冒险。 佟贵妃闭上眼,帝王无情,她不信他! 阮酒酒抱着胤禛,一路几乎是跑回了永和宫。 “快关上门,任何人要进来,都不许开。”阮酒酒回到自己地盘,终于放松下来。 她心脏噗通噗通的跳着,没想到能这么顺利。 “主子,若是皇上要来呢?”芝兰问道。 阮酒酒低头,看着紧闭着双眼的小胤禛,轻松的笑道:“皇上今日不会再来了。” “本宫的四阿哥回来了,还不恭迎。”阮酒酒扬声道。 永和宫的宫人们,齐齐汇聚到庭院之中,跪下叩首行礼。 “奴才恭迎四阿哥回永和宫!奴才恭喜主子与四阿哥,母子团聚。” “雅兰,赏。永和宫上下,与本宫同享今日之喜。曹嬷嬷也同赏。”阮酒酒道。 曹嬷嬷连忙跪下谢赏:“奴才一定会用心伺候四阿哥。” “四阿哥吃过奶了吗?”阮酒酒问道。 “半个时辰前刚用过。”曹嬷嬷道。 “本宫在永和宫也给四阿哥准备了房间,东西布置的和承乾宫差不多。你随雅兰去看看,有哪些要添要换的,立马添上或换掉。不过,今日本宫要亲自带四阿哥睡,你收拾好四阿哥夜间要用的东西,过会儿送来主殿。”阮酒酒道。 曹嬷嬷讶异不已,无论是永和宫给四阿哥留了屋子,还是阮酒酒说要带四阿哥睡,都超出了她的认知。 但是,能选进宫给阿哥当奶嬷嬷的,都是聪明人。知道主子说的话,她们听着就是,别想做主子的主。 “小家伙,还装睡?睁眼看看,这就是你的家了。以后,咱们母子俩儿,可以天天在一起。”阮酒酒轻轻的拍了拍襁褓,轻笑道。 胤禛攥着拳头,不敢睁眼。 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意外也太多,他一时来不及消化这些消息。 从佟额娘提前怀孕,到额娘将他带回永和宫,都是他没有预料到的发展。 至于,佟额娘对他说的那些话,上辈子他听的更多,早已麻木没有感觉。佟额娘对他的养育之情,上辈子他还完了,这辈子他也不欠。 可是,他的亲生额娘。上辈子,他因为年幼不懂事,听信佟额娘一面之言,伤害了额娘许多次。后来又因为五妹妹去世,以及和十四的水火不容,让他和额娘之间的母子关系,彻底崩裂。 额娘不欠他的,他欠额娘良多啊。 胤禛打了个秀气的小哈欠,假装刚睡醒。他葡萄般乌溜溜的大眼睛,清澈的望着阮酒酒笑。 这么一笑,阮酒酒的心都化了。 好可爱的幼崽,像只小猫猫一样,好想埋在他鼓鼓的小肚皮上,深深吸一口。 阮酒酒想到做到,抱着胤禛跑到屋里,把他小心的放在床上。 然后,她飞快拆掉头上边角锐利的发饰,只留一个簪子,跪坐在床前,脸贴上胤禛的脸。 爱新觉罗列祖列宗在上,胤禛他敢发誓,两辈子他都从未和一个人如此贴近过。哪怕是成婚有了妻妾,也不曾做过这么亲近的举动。 “额娘的大宝贝,真可爱,小脸肉嘟嘟的,又软又香。” “诶,来,让额娘亲一个。左脸一下,右脸一下,额头再一下,小肚子也亲一下。” “哎呀,这个世界怎么有这么可爱的小孩子,果然不愧是我生的啊。胤禛,给额娘笑一个。回家了,开不开心啊。” 阮酒酒亲昵的蹭着宝贝大儿子,小胤禛长得是真好看,自来卷的头发,堆在头顶,皮肤雪白,像个精致的混血洋娃娃。 阮酒酒揉了揉胤禛的脑袋:“可惜了,这么好看的头发,等你长大了,就要剃掉,成了半个光头。” 胤禛僵硬的接受着额娘的热情洗礼,他不知道,他越咧越大的笑容,暴露了他内心的喜爱。 “啊啊啊。”胤禛感觉自己的脸,要被亲肿了。 阮酒酒停下来,认真的看着胤禛:“怎么了,大宝贝?想和额娘说什么,额娘听着呢。” 年轻的阮酒酒,太好看了。特别是她对着你笑时,眼里如有暖煦阳光。 胤禛红着脸,害羞道:“啊啊啊。” “额娘知道,胤禛也很想额娘,看到额娘很开心对不对。”阮酒酒自信她和胤禛母子连心,翻译的很对。 没有襁褓束缚,胤禛挥着手:“啊啊啊。” 不是这个意思啊。但是,额娘说的也对。 “啊,额娘明白了,小胤禛想礼尚往来,回亲额娘一个,是不是?不要害羞,小男子汉,要大胆的说出自己的想法。”阮酒酒笑眯眯的脸贴过去。 胤禛无奈了:“啊啊啊。” 他不是这个意思啊。额娘,您高兴归高兴。但是,能不能回头看看,汗阿玛他也过来了啊。 而且,汗阿玛的脸色,好像随着额娘亲他亲的越多,脸色越变越黑。 胤禛忽然一乐,笑的嘎嘎。 让汗阿玛上辈子总训斥他,嫌他喜怒不定,话唠。 这辈子,他看着年轻的汗阿玛,也不是情绪很稳定嘛,居然还吃儿子的醋。 胤禛存心要气康熙,他配合着阮酒酒玩母子亲近的互动游戏。 一大一小,鸡对鸭讲,也能互动交流的开心,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康熙站在后边,脚都站麻了。 “玛琭。”康熙忍不住喊道。 “诶。诶?”阮酒酒答应了一声后,觉察到不对。宫里能这么叫她的,只有康熙。 她回头一看,果然康熙居高临下的站着望着她。 “皇上,您这么快就回来了?”阮酒酒手还攥着胤禛的小手。 “胆子大了,朕去之前就和你说过,会和你一起回来,你还敢让宫人关门。”康熙故意板着脸道。 康熙想,如果德嫔也像刚才对胤禛那样,和他亲亲抱抱,他可以勉强忘记被关在门外的不爽。 阮酒酒尴尬的笑了笑,她没想到康熙真的金口玉言,说到做到啊。 不愧是皇帝,言出必行,令人佩服。 “胤禛,快替额娘向你汗阿玛道歉。说,请汗阿玛大人大量,别和额娘一个小女子计较。”阮酒酒举起胤禛,直接把胤禛贴到康熙怀里。 胤禛和康熙大眼瞪小眼的,相对无言。 康熙接过胤禛,熟练的抱好。 “胡闹,不怕吓着胤禛。”康熙道。 胤禛胆子大的,对康熙叫了一声:“啊啊啊。” 不许挑拨朕和额娘的关系,朕胆子大,才不会怕! 胤禛过了需要父爱的年纪,他一点不稀罕康熙的怀抱。老爷子一颗心,九成九都是太子,他才不要。 “啊啊啊。”胤禛探着身子,往阮酒酒方向凑。 额娘抱我,我要额娘抱!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没有任何人能拒绝可爱的人类幼崽,向她投怀送抱。 阮酒酒张手接住胤禛,扯了扯,没扯动。 她不敢用力,只能疑惑的看着康熙。 不是说满人抱孙不抱子吗? 康熙倒没有这种想法,太子还常和他在乾清宫睡一张床上呢。 从小缺父爱的康熙,治愈自己童年的做法,就是给自己的孩子多多的父爱。 哪怕胤禛嫌弃康熙偏心太子,也不否认他上辈子小时候,康熙曾手把手的教导他写字念书。 其他的兄弟们,也都有着差不多的经历。 “你身子柔弱,又刚有孕,胤禛还是朕抱着吧,别累着你。”康熙道。 阮酒酒道:“胤禛才多大啊,那么轻的一点,嫔妾不累。” 看着康熙眼神不对,阮酒酒机智的改口道:“仔细想想,胳膊还是有点酸的。那就让皇上您抱着胤禛吧。” 孩子的童年,不能缺少父亲的存在。康熙现在儿子还少,宫里除了太子,就只有胤禛,趁着这个时间,让他们父子亲近也好。 等过几年大阿哥、三阿哥从宫外回来,其他小阿哥们一一落地,康熙未必能再有这么多关注胤禛的时间。 短暂的失去额娘的胤禛,不高兴的对康熙吐了个泡泡。 康熙乐道:“话都还不会说,就知道对朕摆脸色了?子肖母,你和你额娘,一样在朕面前,胆子大。” “嫔妾不是胆子大,是对皇上信任,才不战战兢兢的。胤禛也是和皇上亲近呢,难道您还想有个哭包儿子啊。”阮酒酒道。 康熙不假思索道:“只要是你生的,朕都疼。小时候爱哭点儿也无妨,长大了就好。” 年轻的父母,总是默认,孩子小时候的毛病,等长大后都会消失。似乎时间有种神奇的魔力,能改变一个人。 但是,现实会无情的告诉他们,少年看老,小时候不纠正的毛病,长大后大多会变本加厉,成为性格里不可剔除的牢固一部分。 阮酒酒摸了摸肚子,低头道:“孩子乖,别听你汗阿玛胡说,千万别长成个小哭包啊。” 胤禛在康熙臂弯里,安安静静的。 他记忆中的六弟,长相在兄弟姐妹之间最好看,聪明乖巧。可惜,从胎中带来的病症,让胤祚饱受折磨,体质虚弱。兄弟们玩耍的时候,胤祚只能在宫女太监的看护下,远远看着。就是这般小心养着,还是在六岁的时候,没能留住他,病逝了。 胤禛还记得,六弟牵着他的手,仰头问他是不是他的亲哥哥的样子。 胤祚是胤禛想象中,最完美的弟弟。 他这辈子一定要保护好额娘,让额娘顺顺利利的生下六弟,给六弟一个健康的身体。 胤禛也不想,他牙都没长,保护谁去啊。 胤禛望着阮酒酒的肚子,一脸坚定的模样,令康熙倍感有趣。 “胤禛想要额娘再给你生个弟弟吗?”康熙问道。 “啊!”胤禛道。 想啊!就要六弟,不要十四弟那样的弟弟。 “那胤禛要快快长大,成为懂事的好兄长,保护照顾弟弟。”康熙道。 阮酒酒脸色微变,她不爱听这话。 “皇上说什么呢,胤禛也还是个小孩子。保护和照顾孩子,是皇上和嫔妾为人父母的责任。胤禛只要快乐健康的长大就好了。”阮酒酒道。 胤禛心里一阵感动,额娘对他真好。他怎么会以为,额娘不爱他呢?实在过分。 “天气热了,嫔妾给皇上又做了件新衣服,这次手艺可比上回好多了。皇上试试去?”凶了康熙一下,阮酒酒立马送上一颗甜枣。 阮酒酒给康熙送东西的次数,极为吝啬。 上一回的里衣,康熙穿的都磨边了,还舍不得扔掉,时不时要换着穿。 “你不是说,不喜欢做女红,伤眼睛吗?难怪朕前阵子,看你的手指好像有点儿红,是不是被针扎到了。朕不缺衣服穿,下回不许了。”康熙感动的拉起阮酒酒的手,嘴上说着不许,心里可高兴了。 他臂力不错,一只手抱着胤禛也行,就是有点儿不舒服。 胤禛也关切的看向阮酒酒的手:“啊啊啊。” 额娘手疼不疼啊,胤禛给您吹吹。 躯壳小了后,心智也跟着变年幼,胤禛时不时本能的做些幼稚的反应。 阮酒酒冁然而笑:“是不喜欢做,但是,给喜欢的人做衣服,嫔妾的心里也是欢喜的。” 直球的表白,康熙那受过这等阵仗。 他把胤禛塞给阮酒酒,大步走出去:“新衣裳在哪里,朕现在去试。” 康熙平日里穿的常服,不一定要是明黄色。 阮酒酒挑了件月白色的布料,给康熙做了夏天的常服。 接近蓝色的月白色,天热的时候穿,从视觉上便已觉得清爽凉快。 趁着康熙去试衣服,阮酒酒抱着重新回到自己怀里的胤禛,又猛亲了两下。 她毫不掩饰对胤禛的热情,抱着他不松手。 “额娘也给你做了件新衣服,和你汗阿玛的那件,除了花纹绣的不一样,其他都一样。等天气再暖和点,就给你换上好不好。”阮酒酒道。 胤禛惊喜的挥舞着小胳膊,他也有吗? 看着康熙去换衣服,有一点儿小失落的胤禛,顿时满血复活。 额娘爱他,最爱他了! 胤禛学着阮酒酒的动作,主动亲了阮酒酒脸颊一下,可把阮酒酒乐坏了。 康熙换好衣服回来时,阮酒酒和胤禛都眼前一亮。 康熙皮肤白,五官清秀,穿月白色的衣裳,很是好看。 “嫔妾的眼光果然好,这颜色只有皇上穿的出气质来。如此一看,嫔妾倒是不好意思,穿上自己那件了,生怕被皇上比下去。”阮酒酒道。 “玛琭也给自己做了一样的?”康熙期待道。 “嫔妾的那件是雅兰做的。和皇上这件衣裳,用的是一样的料子。当时,内务府送来了两匹,嫔妾一眼看中了。”阮酒酒道。 康熙道:“玛琭快去换了过来。” 既然要换,不如一家三口都换。 阮酒酒道:“嫔妾带胤禛一起去。” 康熙明白,他有了新衣裳,胤禛肯定也会有。德嫔在这方面,似乎从来不会厚此薄彼。也因此,更显着她对他是真心,而非讨好。 胤禛的小衣服换的很快,阮酒酒慢些,她还有换一套首饰搭配。 康熙端着茶盏,喝上两口,就转头巴望着屏风外,等着阮酒酒回来。 “皇上,嫔妾可好看?”阮酒酒步履生姿的摇曳走近。 康熙看的眼睛都直了,雅兰抱着胤禛跟在后面,直接被康熙忽视。 小孩子还是穿鲜艳的颜色,才活泼亮眼。胤禛年纪大小,穿不出月白色的美。但是,这匹料子摸起来格外舒适,贴身穿很舒服,这也是阮酒酒选择用它给胤禛做衣服的原因。 “朕记得有一套白玉玉兰花纹簪子,明儿让梁九功送来给你。”康熙起身,牵过阮酒酒的手道。 康熙眼神柔情似水,他望着阮酒酒,如同看天上神女。 若说康熙穿这一身衣裳,如同翩翩书生,气质清俊。阮酒酒穿着月白色裙摆绣花汉服,更像是中秋月圆日,抬头看到的月上仙。 飘逸的汉服,很好的勾勒出女子窈窕的身段,美而不妖,仙气十足。 康熙喜好汉学,宫中嫔妃私下里,穿汉服的不在少数。可在康熙眼里,独有德嫔穿着最美。 胤禛也看愣了神,他画的十二美人图算什么,加一起不及额娘半根头发丝儿。 父子俩儿赞叹的眼神,完美的取悦了阮酒酒。 她勾唇轻笑,魅力无穷的散发着。 毫无意外,晚上胤禛没能和他额娘睡成一张床。 康熙无情的把儿子赶出去,让他适应新的环境去。 阮酒酒有孕,康熙并没有真的做一些实质的事情。 和喜爱的女人耳鬓厮磨,康熙波动了一天的情绪,在寂静夜晚得到了安抚后的平静。 康熙说的白玉簪子,第二天随着其他赏赐,一起送到永和宫。 前朝后宫,在康熙发下圣旨,由德嫔亲自抚养四阿哥后,一片哗然。 佟国维昨日刚得知女儿有喜,乐的喝了一壶酒,正准备今日摆宴请客。此刻,听到皇上将四阿哥送回永和宫,那一壶酒在肚子翻江倒海的难受。 “皇上,可是佟贵妃哪里做错了,让皇上如此不给贵妃颜面。”下朝之后,佟国维跟着康熙去了御书房。 “舅舅,这是朕的家事。四阿哥由生母抚养,是顺应天理的事儿。”康熙对佟国维还是很包容。 佟国维不满道:“皇上的家事,奴才不敢管。但是,贵妃是奴才疼爱了十几年的闺女。您答应过奴才,不让她受委屈的。” “朕答应过的,自然是做到了。可是,贵妃答应朕的,却没有做到。舅舅,莫要细问了,对待贵妃,朕问心无愧。她的贵妃之位,依旧能坐稳。朕还没恭喜舅舅,贵妃有孕,舅舅也要当外公了。”康熙道。 佟国维有些理亏,他低头道:“奴才贺喜皇上,宫中接连有孕,实乃大清国运昌盛之兆。佟贵妃在家中被奴才娇惯养大,若是有不对的地方,皇上教训之后,还请给她留些颜面。莫要厌弃了她。”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佟国维恳求的看向康熙,以一个父亲的身份。 佟佳氏一族在朝中地位超凡,不仅因为是皇帝母族。 为了大清安定,佟国纲、佟国维兄弟二人常年四处征战,立下汗马功劳。 康熙十二年,吴三桂起兵造反,与在京城为质的吴应熊里应外合。是佟国维发现了吴氏父子的意图,迅速带兵平反,为动荡的朝廷,少去一桩祸事。 佟家贡献,非一日能说完。 除了在女儿的事情上,佟国维极少有私心,对康熙事事支持。朝堂上谁敢对康熙不服,佟国维两兄弟先把他们给喷回去。 康熙背过身去,不忍面对佟国维恳求的眼神。 康熙道:“舅舅回去吧。只要贵妃不犯大错,朕还是会把她当表妹待的。舅舅,以后和贵妃莫要联系的太频繁。交泰殿前,先帝立的铁牌,内宫不许干预政事,还未曾倒下。” 佟国维的背,一瞬间佝偻下去。 他向康熙甩袖打千跪下:“奴才谨记皇上提点。” 承乾宫内,佟贵妃喝了一碗味道冲人的乌黑汤药,手搭在肚子上,等着从御书房传来消息。 不知阿玛有没有让皇上更改圣意,她如今倒是不怎么在意四阿哥,但她不甘心让德嫔得意。 皇上不让她养,那就换个嫔妃,惠嫔就很好。惠嫔年长,适合养孩子。 佟贵妃等了又等,还是没等来回消息的人。时间耽搁这么长,佟贵妃也猜到了,人大概是让康熙扣下了。 佟贵妃脸色灰白的站起身,不再继续等。 当前之重,是要保住她得之不易的胎儿。 阮酒酒一早上,少说接待了三波前来贺喜的嫔妃。 令阮酒酒没想到的是,竟有不止一个人,话里暗示想住进永和宫,愿意以她马首是瞻,听从差遣。 永和宫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阮酒酒数着屋子,一间也舍不得给别人住。 庭院中高大的紫藤花树,紫色的花朵一串一串,层层叠叠由上而下铺在一起。风一吹过,紫藤花树像是一个紫色瀑布,淡紫色的波浪,轻轻翻滚,美不胜收。 阮酒酒今日正好穿着淡紫色的旗装,坐在摇椅上,团扇轻摇,惬意自在。远远看去,她和紫藤树一同入框,美得如同一幅山水画。 “主子,四阿哥醒了,到处在找您呢。”雅兰暂时被调到胤禛身边。 阮酒酒停止摇晃椅子,她道:“胤禛醒了?把他抱过来,我带着他晒会儿太阳。” 胤禛一觉醒来,对着曹嬷嬷的脸,分不清昨天发生的事情,是现实还是梦。 他板着小脸,威严十足的思索着,他现在到底是在哪里。 直到看到阮酒酒,胤禛委屈的哇的哭出声。 “哇呜哇呜。”胤禛哭的直抽抽。 额娘,我以为你又不要我了。 阮酒酒看着大胖儿子,哭的一团可怜样儿,心疼的赶紧抱过来。 “额娘的乖宝宝,怎么哭的这么凶啊,是做噩梦了吗?额娘在啊,别怕别怕,额娘保护着胤禛呢。”阮酒酒轻声哄道。 温柔的声音,挥散了胤禛的害怕。他抽噎的揪着阮酒酒的衣服,一时半会儿止不住哭声。 阮酒酒好笑的看着他:“瞅瞅你哭的鼻涕眼泪糊一脸的,一点儿都不好看了。看来,以后还是得对外说,你随了你汗阿玛的长相。” 长的好看就是随阮酒酒,长的一般那肯定是康熙的颜值基因不够高。 胤禛对此不反驳,并且深表赞同。额娘说的都是对的! 阮酒酒嘴上欺负着胤禛,但给他擦拭脸颊的动作,轻柔小心,生怕弄疼了胤禛。 胤禛美滋滋的笑着,一派天真不谙世事。 小娃娃擦干净了脸,又是一个漂亮崽。 阮酒酒理着胤禛堆在一起的小卷发,期待再过几个月,小家伙头发再长长些的模样。 “也不知你这卷发,是遗传谁的。乌雅氏的祖上,好像也没有卷发啊。”阮酒酒自话自说道。 “啊啊啊。”胤禛道。 “不过,这也不重要。迟早你头发要剃掉,只留下一小撮,编成辫子,任谁也分辨不出你是直发还是卷发。”阮酒酒道。 “啊啊啊。”胤禛配合的回应着。 他发现,额娘好似格外喜欢他卷发的样子。没事,等以后他弄一顶西洋的卷发假发,戴给额娘看。 胤禛的思想,一直走在大清潮流的前线,从不是封闭顽固的老古董。 宜嫔过来时,阮酒酒抱着儿子,躺在摇椅上悠闲的晃着。 “好个闲适人,如今有子万事足了?日子过的这般舒服,看的我都羡慕了。”宜嫔走过来,笑声爽朗道。 永和宫的宫人,对宜嫔很是和善热情。 胤禛分辨着宜嫔的轮廓,眼前的人好似是老九的额娘,宜妃? “纳兰珠来了?怀恩,再去抬个摇椅过来,给宜嫔坐下。”不用胤禛琢磨,阮酒酒直接给了他答案。 胤禛神色一僵,他和宜妃处的可不怎么友善。他登基后,与诸王大臣商议议,将老九改命为塞思黑。而宜妃也被他驱逐出宫去,和老五住在一起。 额娘怎么会和宜妃关系亲近呢?额娘年轻的时候,到底有多少他不知道的事情。 小婴儿只要闭着眼睛,再多的情绪,成人也感受不出来。 胤禛心里的惊吓翻江倒海,阮酒酒热情的招待着宜嫔。 “我来给你和四阿哥送人,摇椅这样悠闲的东西,我就不坐了。”宜嫔指着身后跟着的十来个奶嬷嬷道。 “日子也寻得巧,正碰上姐姐生产的时间。这些奶嬷嬷,都是我和姐姐挑了六七个月的,家世人品身体健康是查了又查,才留到最后。你看看哪个合眼缘,挑几个给四阿哥用着。”宜嫔道。 阿哥身边一个奶嬷嬷,是不够用的。多几个奶嬷嬷,也是为了不让小主子和奶嬷嬷太亲近。 俗语有奶就是娘。皇上当年的几个奶嬷嬷,如今都过上了老封君的日子。 特别是在康熙天花时,陪伴着他的奶嬷嬷孙氏,最得挂念。 康熙感念孙氏的养育之恩,让其丈夫曹玺任江宁织造监督一职,直接面对皇帝。这可是个重油水的美差。阮酒酒身上这件衣服的布匹,就是由江宁贡上。 而孙氏和曹玺的儿子,曹寅自小就是康熙的伴读,两人关系亲如兄弟。康熙擒拿鳌拜时,曹寅也没少出力,可以预见,曹家至少三代之内,必荣盛不断。 阮酒酒扫了一眼,站成一排,等着主子挑选的奶嬷嬷。 “胤禛,别睡了。看看哪个奶嬷嬷合你眼缘,额娘就给你挑哪个。”阮酒酒摇醒装睡的胤禛。 胤禛睁开眼,好奇的望着阮酒酒。 额娘竟然让他亲自选乳母?要胤禛说,他又不是真的婴儿,对乳母不会有依赖之心。只要能喂饱他肚子,身体健康就行。 但是,额娘的一番心意,他肯定不能辜负的。 “啊啊啊。”胤禛道。 宜嫔惊讶道:“玛琭,你让胤禛自己选?” “你挑选后带过来的人,身份、身体、性情定然都不会有问题。既然如此,要喝奶的人又不是我,让胤禛挑一个他喜欢的,最合适不过了。”阮酒酒道。 宜嫔头一回听到这种说法,但阮酒酒对她的信任,让她很是开心。 “行。你放心,人我是查了又查,都是清清白白的。不过,以后在身边伺候时,你还是要盯着的。”宜嫔提醒道。 人心易变,现在是好的,以后未必也是。不可轻忽大意。 “你们按着顺序,一个一个向四阿哥自我介绍。”阮酒酒道。 奶嬷嬷们面面相觑,心里不解,德嫔这是什么意思。但是,卑顺恭敬的思想根深蒂固,她们顺从的按着站位,一一自我介绍。 等全部介绍完,阮酒酒低头对着胤禛,柔声询问道:“胤禛想挑哪个当你的奶嬷嬷?” 胤禛小手一挥,指着排在第三个的奶嬷嬷:“啊。” 就她,看着老实规矩,夫家和娘家都没有问题。 “王氏,以后你就是四阿哥的奶嬷嬷了。你的待遇和四阿哥身边的曹嬷嬷一样。曹嬷嬷服侍四阿哥已久,你初来多多请教曹嬷嬷,四阿哥的喜恶。四阿哥是本宫的命根子,你若照顾的好,本宫重重有赏。若是有半分差错,大公主当年身边被赶走的那个奶嬷嬷下场,你们是知道的。”阮酒酒敲打道。 王嬷嬷和曹嬷嬷神色一凛,忙表忠心,连声道不敢因主子年纪小而怠慢。 “只挑一个就够了?要不要再挑一个?若是这些都不喜,让内务府再选一拨人过来,由四阿哥过目。”宜嫔关心道。 阮酒酒看了眼挑完奶嬷嬷,又闭着眼睛装睡的胤禛,道:“四阿哥七个多月大了,已经能用上辅食,奶嬷嬷两名足矣。倒是他身边的大宫女和大太监,我要急着给他添上。” 宜嫔道:“你说的也是。原本奶嬷嬷挑的多,也是以防孩子挑食,有备无患。” 挥退待选的奶嬷嬷们,曹嬷嬷带着王嬷嬷退下。 阮酒酒躺着的摇椅旁,添好了另一个摇椅,并排摆放着。 宜嫔还是拒绝不过,等躺下摇椅后,她舒服的叹了口气。 “神仙日子,不外如此。”宜嫔抬眼,就能看到漂亮的紫藤花树,浪漫美丽。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紫藤花只有四五月份的时候,开的最好看。满树的紫色花朵,梦幻迷人。”阮酒酒摇着扇子,慵懒道。 胤禛跟着哼唧哼唧:“啊啊啊。” 额娘说的对,永和宫的紫藤花最好看。 宜嫔侧过头,兴味异常的看着阮酒酒道:“玛琭,我发现你家这小四,有些活泼啊。你说一句,他就跟着一句附和的。” 胤禛闭嘴不说话了,虽然额娘看起来好像和宜妃关系不错,但是他还是不喜她。 “哟,难道是我说他一句,他不高兴,耍脾气了?”宜嫔吃惊道。 阮酒酒亲了亲胤禛的小脸:“那你还不快向他赔罪。不准以大欺小,长辈也不行。我们胤禛亲近额娘怎么了,就该如此。额娘喜欢胤禛。” “啊啊啊。娘。”胤禛激动过度,蹦出了他开口说话的第一个字。 “胤禛刚才是叫额娘了吗?”阮酒酒顾不上宜嫔,抱起胤禛,举到面前,眼睛亮亮的道。 “娘,娘,娘!”胤禛高兴的蹬着小腿。 阮酒酒得意的显摆道:“纳兰珠,你听到了没,胤禛叫我娘了。胤禛,再叫一声。” “娘,啊,啊!”胤禛骄傲的给额娘撑场子。 就是叫了一声后,又叫不清了。 不过没事,阮酒酒和宜嫔都听清楚了。 刚怀了孩子,母爱泛滥的宜嫔,贴过来稀罕道:“让我也抱抱胤禛。不愧是玛琭的孩子,聪明又可爱。” 阮酒酒坚定的拒绝:“不行,我还没抱够呢。再说,你有孕在身,还是注意点儿的好。胤禛现在太小了,有时候控制不住身体的,万一碰到你肚子怎么办?” 阮酒酒说的有理,宜嫔可惜的坐回去。 “虽然你说的没错,可我觉得你就是舍不得把你的宝贝儿子给我抱。”宜嫔一语中的道。 阮酒酒哈哈笑着,并不否认。 “这次真的是多亏你了。”笑完后,阮酒酒捂着胤禛的耳朵,正色道。 佟贵妃发疯的那么快,自然是身边一直有人和她说些有的没的。 脓疮总会破,阮酒酒做的,是加速了脓疮成熟的速度。 “也是你的运气好。哪能想你和皇上过去,正好听到贵妃说出那些话。我现在是懂了,你为何急的一日也不愿等待。若是胤禛再大些,能听得懂话了,那些话对他多残忍。今日看到他亲近你,”宜嫔道。 卷毛小娃娃在宜嫔眼里,披上一层可怜的滤镜。 胤禛眨巴着眼睛,只看到额娘和宜妃的嘴巴在动,却听不到她们在说什么。 他不乐意的扭着身子,宣告着自己的存在感。 阮酒酒笑了笑,松开了手,鸟叫虫鸣的声音,重新回到胤禛耳中。 “额娘刚才是和你做游戏呢!好不好玩儿?”阮酒酒道。 胤禛能怎么办,他当然是宠着额娘了。 “啊!”胤禛道。 好玩! 阮酒酒嘻嘻一笑,和胤禛又玩了会儿捂耳朵的游戏,逗得胤禛咯咯直笑。没一会儿,胤禛就玩困了。阮酒酒哼着没有词的小调,将他哄睡着。 曹嬷嬷来抱他时,他打着小呼噜,睡的可沉了。 宜嫔笑着道:“我看胤禛对你很依恋,甚至有些霸道。我靠近你一会儿,他都不高兴。小嘴撅着,跟个小大人似的。” “胤禛刚走,你就说他坏话,小心下回他不让你进永和宫的门。”阮酒酒道。 宜嫔挑眉:“要儿子不要姐妹了?我是看错你了。巴巴的为你跑前跑后,承乾宫的眼线都让给你用,你还这么对我。我可要伤心了。” 阮酒酒托着腮,静静的看着她演。 宜嫔一个人独角戏唱不下去,嗔怪的甩着帕子,柔柔的砸到阮酒酒肩膀上。 阮酒酒笑着道:“我前阵子从御膳房要了些青梅,做成了蜜饯。算算日子,差不多可以开罐吃了。你要不要尝尝。” “当然要。昨儿佟贵妃在翊坤宫吐了后,我就觉得屋里一直有股怪味道。从晚上到今天,食不下咽,看什么都没胃口。”宜嫔道。 “芝兰,去取一罐梅子蜜饯过来。”阮酒酒道。 晒干了的蜜饯,上面铺着雪白的糖霜。青梅生吃酸牙,制成蜜饯,加了糖后,入嘴酸甜可口。 罐子一打开,诱人的清爽梅子酸味冲入鼻中。 阮酒酒和宜嫔一人拿起一块,先咬上一小口。 “这个梅子味道做的太好了,这一罐我要带回去。”宜嫔吃了一片,忍不住又拿起一片。 阮酒酒倒是觉得,糖还可以再加一点。 个人口味不同,宜嫔喜欢,那就是最合适她的甜度。 “蜜饯吃多了也不好,你少吃些,别酸到了胃。算了,看你的馋样儿,我说你也没用。锦绣,你听到了没?你主子现在吃食要用心,你要替她管住嘴。可别心软,她要是和你闹,你就去找郭贵人。”阮酒酒道。 郭络罗庶妃生完四公主后,封贵人的圣旨,就送到了翊坤宫。 郭贵人有女万事足,不太在意位份。她们两姐妹,总不能都是嫔位。 锦绣为难的看着手又往罐子里伸的宜嫔,思考一瞬后下定决心,眼神坚毅的对阮酒酒道:“奴婢知道了,奴婢一定会给主子的饮食把好关,不让主子多吃零食,伤到脾胃和小主子。” 重用的大宫女,倒戈相向。 宜嫔投降道:“少吃就少吃。我现在是真切感受到,姐姐怀孕的时候有多难受了。照顾她时,说是感同身受,但哪能真的感受到。女人怀胎十月啊,是真不容易。我肚子这孩子,以后要是不乖,我就……” “你就什么?”阮酒酒问道。 “我就抽他屁股。”宜嫔想了半天道。 阮酒酒扑哧一笑,史书上对五阿哥胤祺的描写,是个敦厚温和的人。倒是九阿哥是个魔星,行事无法无天的。 “就冲着你这句话,他也是个乖巧听话的。”阮酒酒道。 到了天气酷热的那几周,阮酒酒的身子,显现出比往年更不耐热的情况。每天一片梨花瓣吃下,也不见改善。 她扇子不离身,衣服轻薄的不能再轻薄。走几步路,额头就沁出汗珠。美人香汗淋漓,虽不邋遢狼狈,但是真热的难受。 康熙看她这样,心疼的恨不得以身替之。 他今年难得没有去热河行宫避暑,宫里的冰块用量,肉眼可见的消耗巨多。 内务府的纳凉工具,在康熙的命令下,源源不断的送到永和宫。 阮酒酒坐着的椅子,换成藤椅,床上也铺的是竹编席子和竹枕。太医说孕妇不能着凉,雅兰她们矫枉过正的,任由阮酒酒怎么说,都不敢把冰盆放的离阮酒酒近。 阮酒酒退让一步,想了个法子,让她们弄一盆冰过的薄荷凉水,摆在旁边,再用扇子扇风。薄荷的味道,和冰爽的水汽,随着风扑到脸上,降温效果很是不错。 就是扇子不能停,倒是辛苦扇扇子的小宫女了,月钱得加一加。 胤禛看到阮酒酒怕热成这样,小人儿心疼的不行,咿咿呀呀的话都少了,生怕吵的额娘心烦。 康熙对此百般赞扬,四阿哥秉性孝顺。 太皇太后和太后知道阮酒酒的情况后,特意召见太医询问。太医表示孕妇体热实属正常,无法调理改善。下火清凉的药方也不能用,只能熬过去。 太皇太后和太后宽容的,允许阮酒酒暂时不必去慈宁宫,等天气凉快以后再去给她们请安。 后半个夏天,阮酒酒除了傍晚,没踏出过房门一步。 等到了秋天,一场雨下过后,天气凉爽下来,阮酒酒终于能出门了。 重新返回慈宁宫请安队伍,许久不露面的阮酒酒,一出现皮肤白的晃眼,样貌还是那样的柔美清丽,身段曼妙。 佟贵妃看着皮肤瓷白,没有一点儿瑕疵的阮酒酒,摸了摸自己粗糙蜡黄的脸,心中不平衡。 “德嫔,你有孕在身,脸上施妆粉可对身体不好。”佟贵妃道。 阮酒酒浅笑盈盈道:“贵妃说的是,所以嫔妾没有敷粉。” “没有涂脂抹粉,皮肤就好成这样?白里透红的,跟水池里的菡萏花一样,出水芙蓉,不外如此。”荣嫔吃惊道:“你这好皮肤是怎么养的,告诉告诉我。” “是啊,德嫔你可不能藏私。”其他嫔妃一哄而上。 “安静!”佟贵妃拍着桌子道:“给太皇太后、太后请安的时间到了,不可耽搁。德嫔不是小气的人,不用你们说,她肯定会把养肤的方子分享出来的。” 慷他人之慨,佟贵妃这一招玩的皮厚厉害。 但是,确实说到了其他嫔妃心里去了。 嫔妃们目光灼热的盯着阮酒酒,阮酒酒丝毫不为难的,笑吟吟道:“好说好说,我把常用的太医告诉你们。那是他家的家传方子,你们找他要去,也好对症下药。” “德嫔大方,这个人情,我们记着了。”嫔妃们喜笑颜开道。 佟贵妃冷哼一声,阮酒酒望着她细声关怀道:“贵妃可是近日郁气横生?您眼下颧骨上,好似生了些黄褐色斑块。后宫女子讲究容颜无暇,长了斑是多严重的事儿啊,您找太医瞧了吗?” 第40章 第四十章 引战阮酒酒不成,反被刺了一刀的佟贵妃,羞愤非常。 德嫔伶牙俐齿,她今日暂且不与她争论。 怀个胎就金贵的夏天不能出门,看来这胎也未必能养的住。 佟贵妃领着嫔妃们,意气高昂的往慈宁宫去。代领皇后之职,是她最荣耀的事儿。 老年人最爱看到的,就是后辈体格康健,多子多福。 以佟贵妃为首,慈宁宫三个孕妇一排坐开,太皇太后和太后看的心情大好。 许久不见阮酒酒,太后对她很是想念。 “这一胎,德嫔你怀的辛苦。夏天本就酷暑难耐,孕妇又不能用冰、吃冷饮,实在是难为你了。走上前来,让哀家瞧瞧,气色好不好。”太后道。 “谢太后关心,昨日太医去永和宫给嫔妾诊了平安脉,腹中胎儿健康,嫔妾身子也很好。”阮酒酒一口流利的蒙语。 太后往前坐了坐,身子向前倾:“好孩子,蒙语已经说的这样流利了?别站着说话了,坐哀家旁边来。宜嫔,你也坐过来。” 太后说着蒙语,除了博尔济吉特庶妃,其他人都听不懂。 但是,她们长了眼睛。看着太后身边添了两个矮凳,宜嫔和德嫔坐过去,嫔妃们只恨自己学不会蒙语。 “果然是年轻,皮肤好的水当当的。宜嫔也是,宜嫔好似胖了些,这样更好看,明艳大气。”太后笑眯眯的看着两个儿媳妇,左手一个,右手一个,很是开心。 “哀家送你的象牙席,你可用了。”太后问道。 阮酒酒老实的摇摇头:“嫔妾自打怀孕后,嗅觉格外敏感,象牙席这样的珍稀宝物,嫔妾没有福气享用。嫔妾想着,还是将象牙席归还给太后您。” “你是个善心的。哀家看人还是有几分本事,你是心疼象群受苦,而并非真的不能用象牙席,是不是?”太后道。 阮酒酒诚实道:“实在残忍。” “也罢,不用也好。归还的话就不要说了。哀家给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的道理。别太难受,这席子是广东官员进献给先帝的。皇帝不喜奢靡,已禁止广东官员进献象牙席。”太后道。 阮酒酒惊喜的夸道:“皇上仁善。” 对上太后含笑的眼神,阮酒酒不好意思的红着脸道:“太后娘娘也仁善。您赏赐给嫔妾的其他东西,嫔妾都用了。尤其是那几匹布料,制成衣裳后,穿在身上格外的凉爽,花样也好看。” “胤禛随了嫔妾,也畏热。嫔妾给他做了几件肚兜,他穿上后可高兴了,咯咯直笑,喜欢的不得了。”阮酒酒又道。 太后连道:“你总和哀家说胤禛,又从不带过来给哀家看。要不今日哀家去你的永和宫坐坐,好好看看哀家的小孙孙。他长的像你和皇上,肯定是个漂亮孩子。” 太后是有点儿颜控属性的,对好看的人她总是更偏爱些。 “太后娘娘折煞嫔妾和四阿哥了。等四阿哥周岁后,嫔妾抱着天天带他过来陪您。到时候,您和太皇太后可别嫌我们母子俩儿烦。”阮酒酒撒娇道。 太后回头对太皇太后道:“皇额娘,您看德嫔这张嘴,真是会说。什么话都能让她说出理来。” 太皇太后纵容的看着太后,道:“还不是你惯的。” “皇额娘。”太后不依,太皇太后怎么能不帮她呢。 “哀家记下了,等四阿哥周岁一满,德嫔你得日日来慈宁宫。直到太后看腻了,才准你们休息。”太皇太后还是护着太后的。 阮酒酒乖巧道:“嫔妾尊太皇太后懿旨。” “可满意了?”太皇太后道。 太后好哄的很:“也不用天天来,偶尔来一趟就好。” 太后的脾气真的很好,人也善良。难怪康熙对这位嫡母,孝顺非常。她是一位很好的长辈。 佟贵妃从头到尾,端着端庄的笑,侧耳倾听着太皇太后和太后的话。 太皇太后道:“贵妃也要注意身体,皇嗣为重。你盼这个孩子盼了几年,如今终于心愿得成。万不可因为性子要强,强撑着处理宫务,最后伤了身体。” “太皇太后说的是。妾正想和您提议,妾自有孕后精力不济,后宫事务处理起来也逐渐吃力。荣嫔和惠嫔都是宫里的老人了,又是后宫主位。妾想分权给她们,让她们协力六宫。”佟贵妃道。 荣嫔、惠嫔不可置信的看向佟贵妃,不信天上竟然会掉馅饼下来。 太皇太后神色不变:“你能这般想很好。那就按你的想法来,由荣嫔、惠嫔二人协助你,理事六宫。待你生产之后,再还权给你。” “荣嫔、惠嫔,你们理事之后,若是遇到不明白的,可以来慈宁宫问哀家和太后。”太皇太后道。 “妾谢太皇太后允许。”佟贵妃道。 “嫔妾领命,必不负太皇太后、贵妃重望。”荣嫔、惠嫔道。 佟贵妃的决定,和惠嫔提前商量通过气,所以惠嫔的神色颇为冷静。只有荣嫔满脸喜色的坐在位子上,止不住的笑。 荣嫔原先还羡慕阮酒酒能把亲生儿子养在身边,而她的儿子远在宫外,不知何时能归。 现在有了宫权在手,荣嫔短时间内不想儿子了。 佟贵妃了却一事,脸上笑意愈盛。 额娘说的不错,德嫔、宜嫔结盟,背靠太后。那她就以宫权为饵,让荣嫔、惠嫔以她为首。 利益动人,她虽是贵妃,但在后宫之中不可孤立无援。她能推出一个得宠的德嫔来。就能再造出第二个、第三个宠妃。 佟贵妃恭顺的陪着太皇太后说话,妙语连珠,哄的太皇太后不断笑出声。 大家贵女到底不同,十多年的精英教育,天生就适合在深宫内院里勾心斗角的存活。 等佟贵妃和一众嫔妃走后,太后问着太皇太后道:“皇额娘,贵妃似乎不同了。” “前些日子,佟福晋进宫探望贵妃,想必是提点了她。”太皇太后道。 “佟福晋在闺中的时候,就是个厉害人物。有她提点,难怪了。”太后道:“不过,佟贵妃醒悟,她宫权在手,德嫔倒是要可怜了。” “你真对德嫔上心了?”太皇太后到。 “宫里难得遇见一个有赤子之心的孩子,又与儿臣说的到一块儿去,儿臣难免喜欢。宜嫔、德嫔都很不错。”太后道。 虽然博尔济吉特庶妃是自家人,可是论说话,真不如宜嫔、德嫔会哄人。那孩子是个憨傻的,直来直往,有时候太后都能被博尔济吉特庶妃气到。 太皇太后闭起眼睛,说了小半会儿话,她有点儿乏累。 “你喜欢就多召见她。宫中之人,贯会看风向。贵妃得势,德嫔得宠,他们总能找到法子,两不得罪的。”太皇太后道。 “诶,儿臣听母后的。母后,您说四阿哥的小卷毛,是不是真的会很可爱?”太后没生过孩子,也没养过。 太皇太后道:“你在科尔沁的时候,没见过卷发的小孩子?” “那不一样。咱们蒙古人的皮肤,没有这么白白嫩嫩的。德嫔说四阿哥的脸,肉嘟嘟的,碰一下就像是勺子打在汤圆上,脸颊上的肉一晃一晃的。”太后想象着道。 太皇太后睁开了眼,道:“午膳加一道菜,炒汤圆。” “再有两个月,四阿哥就满周岁了。你这般喜欢他,挑些好东西送给他做周岁礼。但是,不可越过保成。”太皇太后道。 “儿臣孙子辈里,最疼的肯定还是保成。”太后保证道。 “你去和太妃们玩吧,哀家回屋里休息会儿。”太皇太后道。 回到屋里躺下,就在苏麻喇姑以为太皇太后睡着了,太皇太后道:“你有时间去永和宫看看四阿哥。” 爱新觉罗氏祖上从没有过天生卷发的人,倒是博尔济吉特氏祖上头发是自来卷,有好几位。 苏麻喇姑轻声应下,给太皇太后盖好被子,退了出去。 太皇太后年纪越大,越眷念家乡的人和物了。德嫔给她自己挑了个条好路,是个聪明人。 阮酒酒和宜嫔、博尔济吉特庶妃同行而回,三个人没有坐轿子,而是慢慢的走着。 博尔济吉特庶妃憋不住话:“贵妃居然舍得将宫权三分,让给荣嫔、惠嫔,真是令人意外。她是不是身体真的不好了啊。我看她的脸色,是真的难看。以前她可漂亮了,像飞在花朵上最艳丽的蝴蝶一样。她的衣服首饰,也都是华丽耀眼的。今天看着好像没带多少首饰,衣服也穿的简单。” “不奇怪,贵妃知道孰轻孰重。太皇太后也说了,等贵妃生产后,荣嫔、惠嫔就要把宫权还回去。用几个月的宫权,换自个儿孕期轻松,还拉拢到人心,贵妃只赚不亏。”阮酒酒道。 “是极。再者宫权有轻有重,真正要握在手里的东西,贵妃不会分出去的。荣嫔、惠嫔只能尝尝甜味儿,但是管的事儿,怕是最繁琐最没有油水的。”宜嫔道。 博尔济吉特庶妃听的似懂非懂,她道:“那若是把这权利分给你们,你们要不要。” 阮酒酒掷地有声道:“当然要。蚊子再小也是肉。掌过宫权的嫔妃,地位也不同。”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阮酒酒理直气壮的话,说出之后,三人纷纷笑出声来。 佟贵妃看似稳坐钓鱼台,实则是断尾求生。阮酒酒将她从高高的宝座上拽了下来,让她不得不低头,舍出利益,招兵买马。 至于,捡了便宜的荣嫔、惠嫔,会不会真的愿意为佟贵妃的马前卒。 阮酒酒算了算时间,大阿哥的年纪渐长,康熙大概不会让大阿哥继续养在宫外。 太子已经熬过了天花,在康熙和朝臣眼里,太子算是真正的站住了,而不是容易夭折的幼儿。 那么,距离大阿哥、三阿哥回宫的时间,就近了。 有了亲儿子的旁边要照顾的荣嫔、惠嫔,还能让佟贵妃使唤吗?那必是不能的。她们都是一宫主位,无需依附佟贵妃生存。 阮酒酒气定神闲的跟着宜嫔、博尔济吉特庶妃,边走边赏着风景。 紫禁城的风景,不论什么时候来看,都是那么的漂亮。 再不起眼的花草,也有专人精心养护着。 “听说皇上又给永和宫送去了几盆昙花。皇上心里真是记挂你啊,四季的花,凡是能搬得动的,都提前搬去永和宫,把永和宫布置的跟个大花园似的。”宜嫔道。 阮酒酒翘起了嘴角,送花是最浪漫的事。 那一朵朵绽放的花儿,用它着爱人的情意。 “又不是只有我有,难道你的翊坤宫没有?四月送芍药、牡丹的时候,六宫哪个没收到。你还醋到我头上来了。”阮酒酒道。 宜嫔道:“我才不醋你。我羡慕你有个养花好手,把永和宫的花草照料的郁郁葱葱。要不是提前看过,知道送去永和宫和翊坤宫的盆栽是同一批,我都怀疑皇上偏心,把花开的最好的留给你了。” “宜嫔姐姐说的不错。德嫔姐姐,要不你把伺候花草的小太监,借给我们几天。好让我们把宫殿布置的,和永和宫一样舒适。”博尔济吉特庶妃道。 阮酒酒道:“这你们是学不来的。真要是喜欢的不得了,就来永和宫住几天,看腻了就好了。” 博尔济吉特庶妃闻言,真有些心动。 宜嫔却看破道:“娜仁你还真想着去啊。以皇上三天两头去永和宫的次数,你过去了,晚上也得被皇上赶回来。留宿就别想了,白天多跑几趟,蹭个午膳是就好。” 阮酒酒嘿嘿一笑:“那是皇上赶客,罪不在我啊。” 博尔济吉特鼓了鼓腮帮子,气呼呼道:“德嫔姐姐愈发促狭了。” “好啦,内务府统共就搬了三盆昙花过来,等我养好了,快开花的时候,你们一人送一盆过去。昙花夜里开花,你们得熬住了时间,才能看得到。”阮酒酒道。 博尔济吉特庶妃精力旺盛,偶尔熬个夜不在怕的。 她劲头欢实道:“好!就这么说定了,我熬个几宿,一定要看到昙花开花的样子。” “我就不必了。你是不知道,四公主是个夜啼郎,一到晚上哭个不停的。几个奶嬷嬷,满宫的宫女太监,围着哄她都没用。姐姐哄她倒是能好一点,可只能止住一会儿。翊坤宫的人,全给这个小磨人精,折腾的精神涣散。”宜嫔指着自己青黑的眼下道。 阮酒酒凑近看去,是有了黑眼圈。 “我今儿施了薄粉呢,洗去妆容后更严重。”宜嫔苦涩道。 如果是别的嫔妃,她早让人搬出去了。 可那是她亲外甥女,放出去她可不放心。 郭贵人也提了,暂出去住阵子,宜嫔果断拒绝了。大不了她白天多睡点,把觉补回来。 孕妇需要充足的睡眠,宜嫔这么熬着,不是回事儿。 阮酒酒想到后世的耳塞:“你试过用棉花团成一小团,堵住耳朵吗?” 宜嫔面露感激的握住阮酒酒的手:“姐妹,无论有没有用,我都先谢谢你。回去我就试试,这么好的主意,我怎么没想到呢。” “德嫔姐姐聪明。”小迷妹博尔济吉特庶妃理所当然道。 “德嫔姐姐怀胎有三个月了吧,一点儿看不出来。”博尔济吉特庶妃道。 阮酒酒摸摸肚子:“三个月多一点儿。不说你看不出来,我自己都看不出来。除了夏天那阵子,人跟个火炉子似的,其他一点儿变化都没有。” “怀四阿哥的时候,也是这样吗?你看你瘦的,下巴都尖了。说是宫中太医医术奇高,也治不了四公主的夜哭,和你的畏热。”宜嫔问道。 阮酒酒翻了翻脑海中的记忆:“怀四阿哥的时候,倒是没出现过这样的状况。许是如今身子养娇贵了,知道能挑剔,所以开始作起来。” 宜嫔和博尔济吉特庶妃掩嘴直乐,宜嫔嗔道:“你最爱胡说八道。” “我这一胎,可能是个阿哥。”宜嫔道。 阮酒酒顿住脚步:“太医这么厉害,能提前诊出胎儿的性别?” “不是都有这能耐,考进宫的太医,总要有点儿独门绝活。负责我孕期脉象的太医,恰巧祖传的会断男女。”宜嫔道。 恰巧这话有待推敲。 阮酒酒庆幸不已,好在胤禛已经回来了。否则,等佟贵妃腹中胎儿长大,能诊出男女时,那就难了。 阮酒酒的反应,宜嫔看在眼里,明白她的庆幸和后怕。 宜嫔心有戚戚的安慰道:“宫里能在胎中就诊出男女的太医,不出三个。太医们贯会明哲保身,哪怕知道,一般也是尽量糊弄过去,不会说出来。” “生个阿哥好。阿哥以后能照顾你和布音珠。”阮酒酒道。 阮酒酒没提的是,大清的公主都要嫁去蒙古和亲。路途遥远,一个弱女子嫁到生活环境和语言不同的地方,哪怕有奴仆跟随,嫁妆丰厚,也实在不易。 就像博尔济吉特庶妃,她在科尔沁是当仁不让的草原小公主,阿爸、兄长宠着,是耀眼的草原明珠,自由飞翔的雏鹰。 进了宫以后,住在豪华的宫殿又如何,这里没有她最爱的草原和咩咩叫的小羊羔。于她来说,紫禁城是折断了她的翅膀,困住她一生的黄金笼子。 宜嫔瞥了一眼博尔济吉特庶妃,心里的担忧没有说出口。 再等等吧,也许是她猜错了。 “再过两个月,要不要把给我诊脉的太医,借你一用。反正皇上答应了你,你这一胎还是由你亲自抚养。”宜嫔道。 知道历史的阮酒酒,完全不需要太医给她剧透。 “无论男孩儿女孩儿,我都喜欢。健健康康的就行。”阮酒酒的要求,就是这么的简单。 阮酒酒随心的话,无意间解开宜嫔忧虑了一个多月的心结。 是啊,只要孩子能够平安健康长大就好。身在皇家,已经什么都拥有了,何必想要的太多。 走到分叉路口,阮酒酒和宜嫔、博尔济吉特庶妃道别。 一回到永和宫,人刚进屋,阮酒酒就听到清脆的孩童声音,从外及近传来。 “额娘,额娘。”九个月大的胤禛,吐字越来越清楚。 康熙初听到胤禛喊第一声阿玛时,激动的眼睛都红了,只差没哭出来。 因为,那一声阿玛,是康熙足足教了胤禛一个月,才让胤禛开了金口。 付出劳动成果越多的果实,成熟时越觉得它甜。 胤禛充分拿捏了人心。 “胤禛等一等额娘,好不好。额娘刚从外面回来,身上有灰尘,等额娘换身衣服,洗干净了手,再来抱你。”阮酒酒看到让奶嬷嬷抱着,急吼吼要过来的胤禛,脸上慈爱的笑意,发自内心的浮出。 胤禛懂事的点点头:“等。” 他现在能说的字不多,且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就是这样,康熙没见过世面似的,总在阮酒酒面前夸,四阿哥是个聪明孩子。 当然,比之亲手养大的太子,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只差一点点。 阮酒酒快速的换好衣裳,用热水擦过脸洗好手,干干净净的从奶嬷嬷怀里抱过胤禛。 阮酒酒颠了颠胤禛,被抛起来的胤禛,乐呵呵的笑着。 “重了些,不错,你们把四阿哥养的很好,都用心了。”阮酒酒对奶嬷嬷道。 今天过来的是王嬷嬷,还有八喜。 雅兰是阮酒酒得用的人,没法儿一直放在胤禛身边。 八喜做事老实,有时候死心眼儿,只要吩咐她的,她用尽力气也要做好。所以,把她放在胤禛身边,很是合适。 也不用担心八喜年纪小,镇不住曹嬷嬷和王嬷嬷。胤禛就住在旁边屋子,偶尔把摇篮搬到主殿来,夜里和阮酒酒一起睡。阮酒酒和雅兰、芝兰,都能顾到胤禛身边的奴才。 “胤禛宝宝,今天中午吃胡萝卜鸡蛋羹,好不好啊?”阮酒酒抱着胤禛,让他站在自己的腿上。 胤禛乖巧的站着,小腿不敢乱蹬。 额娘肚子里有娇弱的六弟呢,他要小心点。 “不。”胤禛大声的拒绝道。 两个月的时间,一心想要讨好额娘,当额娘最爱的儿子的胤禛,在阮酒酒多到溢出来的母爱下,开始学着做自己。 他不爱吃胡萝卜,所以他大胆的拒绝。 胤禛说完,小心翼翼的看着阮酒酒。额娘会因为他不听话,而生他的气吗? “那就吃鸡蛋胡萝卜羹。”阮酒酒道。 胤禛傻眼了,那不是同一个东西吗?额娘在耍赖,额娘欺负小孩儿。 阮酒酒笑的贼兮兮的:“小孩子对有益身体的食物,没有拒绝的权力。额娘是通知你,不是询问你。” 胤禛扁着嘴,要哭不哭。 太过分了,额娘变坏了!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康熙过来时,一眼看到卷毛小儿子,坐在榻上委屈巴巴的瞪着大眼睛。 “哟,胤禛这是怎么了?瞧这头发都气的炸毛了。告诉汗阿玛,谁欺负你了,汗阿玛给你做主。”康熙看惯了阮酒酒整天抱着胤禛,他一来也抱起胤禛。 胤禛嫌弃的看着康熙,小脑袋一低,头撞在康熙肩膀上。 “小奶娃娃一个,脾气倒是大的很。”康熙乐道。 阮酒酒站在桌子前,桌上放了一大把粉色荷花。全开的、半开的,还有几只绿色莲蓬。 她手里拿着剪刀,拿起花枝,对着花瓶的高度比了比,斜剪去一点儿根部,一支支错落有致的插在豆绿色的陶瓷花瓶中。 “是我欺负他的。中午给他添了一份胡萝卜鸡蛋羹作辅食,哄了半天才吃掉一小半。小家伙还没一岁呢,牙都没长齐,就开始挑食。等长大了,岂不是更要变本加厉,挑三拣四。”阮酒酒摆好花瓶道。 “荷花插的好看,玛琭审美极好。”康熙夸道。 “皇上夸我,是想替胤禛说话吗?”阮酒酒手执一枝荷花,递给康熙:“这是我今日送给皇上的花。” 康熙接过荷花,凑近闻了闻,淡淡的清香,萦绕在鼻前,他哪还记得小儿子。 “怎么会,朕是真心实意的夸你,会生活懂美学。自你住进来后,永和宫的景色,一日比一日瑰丽。”康熙手握着荷花,显摆的在胤禛面前晃了晃。 妈宝幼崽哪能受得了这气,胤禛哐哐又用脑门,撞了康熙几下。 那力气可把康熙吓坏了:“小气鬼,给你给你。” 胤禛紧紧攥着荷花的花枝,可怜巴巴的道:“额娘。” “知道错了吗?”阮酒酒道。 “不。”胤禛坚持原则不动摇,他就是不爱吃胡萝卜。 胤禛从小就倔,认定的东西,不论别人怎么说,一条道走到黑,头撞南墙就把南墙撞破继续走。 后来又当了十几年帝王,胤禛这个性子更改不掉。 阮酒酒不是非要胤禛吃胡萝卜,一点蔬菜而已,什么不能代替。 她是看出了胤禛性格的缺陷,所以必须要趁着他年纪还小,掰正这一点。固执有固执的好处,但爱钻牛角尖的人,内耗起来太伤己了。 “那你就不要吃辅食吧。三公主三岁的时候才断奶,你再吃两年的奶也可以。大清的皇阿哥,奶嬷嬷还是能管够的。”阮酒酒哼了一声。 胤禛泫然若泣:“娘,娘。” 阮酒酒被他哭的心软,她狠心的背过身,荷花也抽走了,不给他留。 康熙大气不敢出的,生怕自己受到波及。 胤禛看着他没出息的汗阿玛,扁了扁嘴,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 额娘是不是不喜欢他了?他的脾气不好,不会说话,不如十四弟会哄额娘开心。 也许,他不应该回来。额娘为他受了那么多委屈,他还让额娘生气,他真是不孝。 如果他现在能自己走路就好了,他可以去阿哥所住下。 就算阿哥所逼仄,环境没有永和宫舒服,更没有额娘每天早晨的亲吻。可只要他不在额娘面前,就不会惹额娘不开心。 胤禛越哭越厉害,他紧闭着嘴唇,一声不出。 泪水打湿康熙的肩膀、胸口,康熙才发现不对劲。 胤禛已经涨红了脸,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玛琭,你快过来,胤禛哭的快厥过去了!”康熙慌神的喊着阮酒酒。 阮酒酒手一抖,急忙转过身,看到哭的喘不上气的胤禛,心中绞痛难忍。 “胤禛不哭,额娘不逼你了。是额娘错了,胤禛还小,额娘怎么能欺负你呢。额娘是个坏人,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个好额娘。”阮酒酒抱着胤禛,哄着哄着,自己也哭了起来。 她没当过母亲,胤禛是她的责任,她小心翼翼的,学着用理解中的科学育儿方法,去教养他。不敢有一点差错,只怕他误入歧途,被她耽误。 胤禛聪明乖巧,懂事的不像个婴幼儿,她便以为是自己教育成功的成果。 可是,现在想来,是因为胤禛本身就是个聪慧,会体贴人的孩子。 成功的从来不是她,而是在努力配合着她,让她开心的胤禛啊。 阮酒酒嚎啕大哭,刚来清朝的那一天,她都没有流泪,今天她像是要把所有的惶恐委屈谨慎都发泄出来。 康熙手足无措,大的小的抱着哭成一团。大的肚子里还揣着个更小的,他要怎么办。 康熙想了想,手环绕住阮酒酒和胤禛,把母子俩都圈入怀中。 “额娘,不哭。” “额娘,好。” “爱,额娘。” 胤禛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阮酒酒的崩溃,把他给吓着了。 胤禛自责不已,他都活了一辈子,孙儿抱过几个,怎么和额娘较起劲了。额娘才多大,年纪尚未满二十的小姑娘,他应该让着她保护好她。 胤禛带着哭腔的小奶音,耐心的一声声给阮酒酒传递去确定的爱。 “以后,永和宫永远不准出现胡萝卜。”阮酒酒红着眼坚定道。 胤禛打了个嗝,额娘,倒也不必如此啊。 康熙轻笑出声,担忧皱起的眉头,在怀中母子俩情绪平复后,放松的舒展开。 “你啊,在孩子面前哭,羞不羞。”康熙轻点阮酒酒的鼻头。 “胤禛,你额娘是为了你好,你是小男子汉,不可欺负她。”康熙又对胤禛道。 胤禛认真的点点头:“保护,额娘。” “这小子,今儿倒是说了不少新词。你去洗洗脸,朕也带胤禛去换身衣服。”康熙柔声对着阮酒酒道。 阮酒酒不好意思的拿着帕子,遮住脸。 她躲在帕子后,鼻音重的道:“麻烦皇上了。” “朕的儿子,说什么麻烦。”康熙道。 “走了,小哭包,跟着汗阿玛走。”康熙举起胤禛,架在脖子上就冲了出去。 到了胤禛的屋子,门一打开,荷花的清香扑面而来。 康熙和胤禛看着桌上放着的荷花,同时沉默。 康熙率先打破寂静:“你额娘最是疼你的。” “错了。”胤禛低下头认错。 他不该故意犟脾气,想看额娘为他退让,纵容他的脾气。 康熙把胤禛交给奶嬷嬷,让奶嬷嬷把他哭花的脸洗干净,再换身干爽的新衣服。 胤禛和奶嬷嬷到里间洗漱,康熙就站在桌案前,看着花瓶里的纤长荷花。 “德嫔啊,心性太过善良柔软。”康熙抚摸着荷花的花瓣,自言自语评价道。 从他温柔的眼神看去,他喜欢这样的善良柔软。 回到正殿,阮酒酒和胤禛母子俩重新面对面坐着,都有些不好意思,不敢看对方。 康熙在旁边看着,觉得有趣。他不但不帮忙,还把胤禛摆好高度,让他不能躲初阮酒酒的视野。 真是坏心眼儿的阿玛。 “额娘,抱。”胤禛张开手。 阮酒酒惊喜的一笑,飞快的把胖娃娃抱到怀里。 今天,她也不嫌他重了。 “额娘的大宝贝。”阮酒酒贴着胤禛的脸,蹭了蹭。 一来一往的,母子俩儿的感情更深了。 康熙茫然的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和怀抱,他又被排挤了?还是被遗忘了。 康熙清清嗓子:“咳咳。” 阮酒酒和胤禛还在:“额娘”、“大宝贝”。 康熙拧着眉:“德嫔。” 阮酒酒沉醉的亲着胤禛的小胖脸,充耳不闻。 康熙眉头拧的更紧了:“胤禛。” 胤禛听到了,耳朵抖了抖,当作没听见。他要当额娘怀里幸福的小宝宝。 康熙气笑了,这母子俩儿一和好如初,他立马就成外人了。 吃醋的康熙,强势的把胤禛从阮酒酒怀里抱出来,放到榻上,稳稳的平躺着。 他把软玉娇香的人儿搂在怀里:“和胤禛和好了,就不管朕了?” “哪会不管皇上。皇上怎么还和咱们儿子吃醋啊。他多大,您多大。”阮酒酒道。 康熙道:“你和胤禛较劲的时候,可没管谁大谁小。” “皇上,别说了,怪丢人的。”阮酒酒脸红道。 “刚才哭的那般厉害,身子有没有不舒服。你别光顾着大的,就忘了肚子里的小的。”康熙摸了摸阮酒酒的肚子,还是平坦的没显怀。 康熙也没注意过阮酒酒怀胤禛时的模样,他记得别的嫔妃在怀胎三个多月的时候,肚子已经鼓起来了。 康熙倒不是怀疑阮酒酒假孕骗他,他只是担心会不会阮酒酒或胎儿有恙。 阮酒酒手覆在康熙手背上:“没事的。太医说我这一胎怀的稳,母子康健。” “还是让太医过来一趟,朕才放心。”康熙道。 被急召过来的太医,在康熙虎视眈眈下,小心又小心的,给阮酒酒和胤禛分别诊完脉。 “德嫔娘娘和四阿哥的身体,都很健康,并无问题。四阿哥有些受惊,给奶嬷嬷用几碗安神药,四阿哥吃奶时喝下就无碍了。”太医斟酌着道。 阮酒酒拉了拉康熙的袖子:“劳烦太医,给皇上也诊一下平安脉吧。皇上每日辛苦,更要注意身体。” 康熙是有专门的太医负责脉案,太医不敢抢活,他等着康熙发话。 “听德嫔的,你给朕诊一诊脉吧,好让德嫔安心。”康熙道。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康熙喜滋滋的,故作不经意的和太医炫耀道:“德嫔就是太关心朕了。” 年过半百,和妻子夫妻和谐,相敬如宾了几十年的太医,看到康熙炫耀的表现,牙酸的差点把胡子揪掉一半。 太医严肃的给康熙搭脉,搭着搭着,太医的神色愈发凝重。 阮酒酒在旁边看着,心都提了起来,大气不敢出。 这是怎么了?太医这表情,看的怪吓人的。看病的时候,最怕大夫沉默不说话。 不仅阮酒酒心慌,康熙也跟着紧张起来。 康熙仔细回忆着最近的饮食,和接触的人。抽丝剥茧的,最后发现,一切和往常相同,并没有突兀的事件。 “太医,皇上龙体可是还好?”阮酒酒攥着康熙的手,试探问道。 “皇上年轻力壮,龙体康健,气血十分充足。”太医松开手,收回脉枕包道。 阮酒酒顿时放开康熙的手,改抱胤禛。 手被放开的康熙,望了望空空如也的手心,他把气撒在太医身上。 “朕既然身体康健,为何你方才神色凝重。”康熙道。 太医道:“皇上就是身体太好,肉类补品用的太多,有些补过头了。秋天易燥,皇上应多食用些蔬菜、水果,少食辛辣、重油的菜肴。” 胤禛的大眼睛,唰的一下,盯着康熙不动。阮酒酒也幽幽的看向康熙,原来胤禛挑食的毛病,是从他这儿遗传的啊。 康熙心虚不已,御膳房拟菜单时都是按着他的喜好来。这么多年,从未有人发现他挑食的本性。 康熙道:“朕知道了。你将开给奶嬷嬷的方子留下,就退下吧。” 快走快走,别越说越错,真是个大漏勺。 太医医术很好,至今没当上院使,甚至连左、右院判也没捞着的本质原因,就是他醉心医术,不善人际。 太医院亦是一个官员聚集的场所,有人的地方,就有权利争斗。 太医没看出康熙的催赶,他还慢悠悠的告诉康熙,吃那些菜比较好。 还是梁九功看不下去,把太医请了出去,才让康熙逃出苦海。 太医走后,阮酒酒对着康熙冷哼一声:“嫔妾好似从未见过皇上,吃过添了胡萝卜的菜肴。” 康熙讪笑:“朕也不知御膳房,为何不上这道菜。可能是近年来,内务府采购的胡萝卜,品相不大好吧。” 阮酒酒听着康熙滑稽的借口,哭笑不得。 康熙道:“朕记得,当初你为了那一碗没有味道的鸡丝面,可是和朕闹了一番脾气。” 胤禛的脑袋,霍的一下,又转向阮酒酒。 康熙得意一笑,这就是祸水东引。 “皇上,您这回送来的新书里,有一本内容格外有趣,嫔妾拿来给您看看,您也鉴赏鉴赏。”阮酒酒落荒而逃。 “学到了没?”康熙冲着胤禛,挑眉一笑。 胤禛撇撇嘴,和康熙如出一辙的丹凤眼里,透着一股子嫌弃。 康熙掐了掐小卷毛的脸,还敢嫌弃他。人小鬼大的。 阮酒酒真拿来了一本书,内容讲的是海外寻宝,写书的人是位传教士。 “皇上,海洋之外,真的四处是黄金吗?”阮酒酒问道。 康熙翻了翻书,图文并茂,文字有趣,用白话所写,并不晦涩难懂,难怪德嫔喜欢。 从顺治十二年起,清朝施行全面海禁。之所以延袭前明的海禁制度,是为了防止郑成功抗清力量和内地抗清力量联合。 当时,顺治帝颁布的“迁界令”,将沿海民房物资、船只,全部销毁,立界移民,以此实现彻底禁海的目的。 直到如今,八旗军队还分别驻扎在各沿海地区,一旦有人出界,立即以违旨罪杀害。 康熙翻动书页的手指,停了下来。 前几年,平南王尚可喜曾经上疏请求开放海禁,准许百姓造船出海谋生。当时,康熙驳回奏折。平南王病逝后。朝中暂时没有人再提海禁的事。 “大清之外,皆是蛮荒,哪里有黄金。这些书你看着玩儿就好,莫要当真,也不许移了性情。”康熙笑道。 阮酒酒不解道:“可法兰西的红酒,就很好喝。要不是嫔妾又有身孕,最后一瓶就也保不住喝完了。” 康熙道:“会做些吃食算什么,再好喝能有大清的美食之多吗?” 涉及到国家荣耀,阮酒酒毫不犹豫道:“华夏自古地大物博,文化传承悠久,皇上又治理天下教化有方,海外之地自然无法相比。可是,虽无法相比,但也许海外有许多大清没有的东西呢?” “秦始皇派徐福海外寻方,未曾有音讯传回。前明郑和七下西洋,未得利处,反倒耗损大量钱财,造成当时一度钱荒。你在后宫之中,不知道天下局势,难免天真。”康熙不愿细说。 话点到为止,再说下去,康熙心情就不畅快了。 阮酒酒把书拿回来,道:“嫔妾只知有皇上在,大清就是□□上国,国力强盛。” 光明正大的拍马屁,康熙非常受用。 他飘飘然许诺道:“知道你喜欢新奇的东西,以后有外邦上贡,除了指明给太皇太后和太后的贡品,其他都让你先挑。” “嫔妾谢皇上。”阮酒酒喜滋滋道。 阮酒酒不清楚,但是胤禛知道,他皇阿玛最后还是开了海禁。外来文化传入大清,一时之间备受风靡追捧。就连身为皇子的他们,也学了外邦之语,还有番邦文化。 不得不说,有些东西,确实有用。 阮酒酒央请着康熙,给胤禛做早教。说些文人典故,寓教于乐,提前教导胤禛。 康熙教养太子时,也是这般。听到阮酒酒的请求,只觉得德嫔果然与他心有灵犀,是同道之人。 身为帝王,康熙的经历与见识,远超于常人。 哪怕是活了一辈子的胤禛,也不敢说他现在就比年轻时候的康熙强。 康熙耐心的给胤禛说着历史故事,用词粗浅易懂。胤禛听得津津有味,给足了康熙面子。 一个说一个听,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上晚膳时,胤禛的面前,摆放着一碗肉末炖蛋。 胤禛坐在特制的高脚椅上,张着嘴,八喜端着碗,用小勺子一勺一勺的喂他吃。 巴掌大的小碗,份量不多,但也不算少。 胤禛吃的干干净净,康熙看的惊呆了。 “难怪长的这般壮实,能吃是福。”康熙感慨道。 思及乾清宫的太子,每次用膳都要宫女追着哄着,才吃个大半碗。 康熙道:“朕让保成也偶尔来你这里用膳如何?他总问朕,四弟长什么样子,和大阿哥有什么不同。朕下回带他来看看,也提前培养他们兄弟的手足之情。” 阮酒酒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皇上,这合适吗?” 康熙道:“哪里不合适了?你怕太子年纪小,和胤禛一起玩,伤到胤禛?” “自然不是,有宫女、奶嬷嬷在边上护着,怎么都不会受伤的。再者,皇上亲自教养的太子,不是霸道不懂事的孩子。嫔妾绝不担心这个。”阮酒酒道。 “嫔妾在宫中也有几年了,从未听过皇上将太子,带去妃嫔的宫殿里。嫔妾以为,皇上是不喜欢后妃与太子太过亲近。”阮酒酒一五一十的说出自己的想法,免得康熙误会。 “你想的确实不错。”康熙承认道。 佟贵妃初封贵妃的时候,就曾自荐,由她抚养太子。她的位份和家世,都匹配的上太子养母的身份。康熙断然拒绝,太子不是给后妃用来固宠的。 “但是,那是以前。太子年纪尚小,不懂分辨,朕不敢让他胡乱亲近他人。如今,太子已经开始读书识字,朕不能把他总圈在乾清宫和慈宁宫。你的为人,朕看的分明,朕信的过。”康熙道。 阮酒酒忽然瞥到胤禛鼓鼓的肚子,还有干净到一点碗底不剩的饭碗。 她道:“皇上是看胤禛用膳用的香,想让太子也一样吧。” 康熙迟疑片刻,不否认道:“朕在你这里用膳,也比别处吃的多一些。朕想着,大概是永和宫的风水利此。” 阮酒酒嗔道:“皇上直说就是,还拿风水说事。嫔妾不就贪了些口腹之欲,爱吃些好吃的么。” 康熙哈哈笑道:“朕怕你脸皮薄,不敢直言。若是惹你羞恼了,哭给朕看怎么办。朕这身衣服再给你哭湿了,就没的新衣服换了。” 胤禛坐在小椅子上,安静的听着康熙和阮酒酒说话。 不一会儿,他打了个哈欠,小脑袋往下一点一点的。 阮酒酒利落的把他从椅子上抱出来,动作温柔轻巧,毫不拖泥带水。全程行云流水一般,胤禛浑然不知自己换了个地方,还睡的很香。 阮酒酒竖起食指,堵在唇前,示意康熙不要出声。 她抱着胤禛,亲自把他送回屋里睡觉。 康熙久等阮酒酒不归,他看着桌上的剩菜,让人撤下。菜都凉了,德嫔回来后若是还饿,再做新的菜送来就是。 康熙蹑手蹑脚的站在胤禛屋外,隔着门窗,听着屋内轻柔的摇篮曲,歌声松快温暖。 康熙脸上的笑容,也是一样。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让太子去永和宫串门,这事儿得跟太皇太后知会一声。 太皇太后的身体愈发不好了,视力和听力都有些模糊,精力更是远逊于前几年。 太皇太后的衰弱,皇帝的强盛。岁月的交接,也帮助皇权的移交,得以顺利过渡。 年轻的帝王,意气风发的站在大殿里,光辉明耀。 “孙儿给皇玛嬷请安。”康熙道。 “皇帝来了?走近些,哀家的眼睛愈发不好了,人都看不清了。”太皇太后道。 康熙忙走上前,在太皇太后跟前坐下,好让她看的清楚自己。 他担忧的扶着太皇太后的手,太皇太后手背上的皮肤已经松弛,点缀着零星的老人斑。 “别担心,哀家还没到走的时候,只是身体比以前差了些。哀家答应过保成,要看着他长大成婚娶太子妃呢。”太皇太后拍拍康熙的手,安抚他道。 康熙依赖的贴近着太皇太后道:“皇玛嬷也答应过朕,陪着朕长长久久,一起看大清的江山,在朕治理之下四海升平,百姓安乐。” “那哀家答应过的人和事,可太多了。”太皇太后笑道:“皇帝最近的气色好了许多,心情也可见宽和。德嫔的封号挑的好,符合她的性子。有这么个人儿在你身边,哀家放心许多。” 提起阮酒酒,康熙露出畅快轻松的神情,笑容也更真切。 “朕每回到永和宫,总是比在别处更放松。起先,朕怀疑德嫔是不是用了秘药之流,一番探查,永和宫干干净净,朕倒是顺手帮她拔了个钉子。也不知道威武一个莽汉,怎么养出来这样玲珑剔透的女儿。聪慧透彻,松弛有度,连朕也不如她的心态自在随意。”康熙道。 “你是皇帝,担负着天下的责任,自然不能随性而为。德嫔心性好,也有你护着她的原因。种善因得善果,佛家的学说有些确实说的不错。”太皇太后道。 康熙笑了笑:“皇玛嬷最心疼朕。” “哀家不心疼你,心疼谁。你年幼登基,前朝后宫都动荡不易,能有如今平和景象,皇帝辛苦了啊。”太皇太后道。 康熙心头酸胀,在外他强悍不可催,行事决定不敢出一丝差错,慎重又慎重。唯有在太皇太后面前,他还是个孩子,可以有脆弱的地方,能够撒娇耍脾气。 康熙头靠在太皇太后的腿上,闭上眼不说话。 太皇太后慈祥的,轻柔抚摸着康熙的头。 岁月给太皇太后带来的,不仅是满头银丝,和沉淀的智慧,还有比常人更多包容的温柔。 “皇玛嬷,朕想让保成偶尔去永和宫玩耍,您觉得可行吗?”康熙道。 “此举为何?”太皇太后问道。 “保成在宫中,没有同龄的兄弟亲近。大阿哥远在宫外,一年只回宫一次。朕有时回乾清宫,看着保成抱着书,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要么就是和太监、宫女玩耍,被奴才们捧着哄着。朕年幼时,还有福全、常宁一起同进同出。长此以往,朕恐保成长大后不知手足之情。”康熙道。 太皇太后思索后,道:“除此之外呢?胤禛如今还不会说话。若只为此,皇帝不如让三阿哥回宫。” 康熙不好意思道:“皇玛嬷睿智,孙儿什么都瞒不过你。其实,孙儿初动这个心思,是昨儿看胤禛和德嫔吃饭吃的香。保成对膳食挑剔至极,朕想试试,在永和宫,他能不能多吃点儿。” 太子有时候在慈宁宫用膳,康熙说的,太皇太后都知道。 因为太子长的冰雪可爱,哪怕他挑食不爱吃饭,太皇太后也舍不得苛责他。以前看他年纪小,宠着惯着。如今到了进学的年纪,还是如此,就不太合适了。 “那就去试试吧。”太皇太后道:“哀家丑话先说在前面。如果保成在永和宫,还是不喜用膳,你不可怪责他强迫他。一餐吃的不多,就少食多餐。” “皇玛嬷,那也是孙儿的儿子,孙儿哪里舍得。”康熙道。 真是大孙子,老人的心头宝。太子虽然是重孙,但康熙年幼登基,那时候不能以普通幼儿对待。太子弥补了太皇太后对孙儿宠溺的那块空缺,让太皇太后忍不住纵容之心。 康熙又陪太皇太后说了会儿话,在太皇太后面露疲色后,他伤感的扶着老人家去里屋休息。 回到乾清宫,康熙一开门就看到太子骑着太监的脖子,一群太监跪在地上学做马儿爬。 “驾,驾。你跑得快点儿,别让别的马儿追上孤。孤选中的马儿,是最厉害的。”太子傲气蛮横道。 “保成。”康熙站在门口,喊了一声。 太子扯着太监的辫子,当是马缰,勒停太监。 “汗阿玛,您今天回来的好早!”太子看到康熙,眼睛一亮,从太监脖子上跳下来,蹬蹬的跑向康熙。 康熙弯下腰,一把接住太子,轻松的把太子抱起来。 “今儿看了什么书?等明年,朕给你安排师傅,你就要正式进学读书了。”康熙道。 太子穿着杏黄色的太子常服,父子俩儿长的极为相似。 “保成看了三字经,不用皇阿玛读,保成已经能认出来字了。”太子骄傲的昂起头,等着康熙夸赞道。 “保成真厉害,那汗阿玛来考考你,看看保成记得都对不对。”康熙配合的夸着太子,太子的头快昂上天了。 “你们都下去吧。”康熙对其他人道。 有康熙在,太子眼里没有旁人。 太子亲近的抱着康熙的脖子,黏黏糊糊的。 一个问一个答,太子真就一字不错的,答出康熙的问题。 康熙高兴的直道:“吾儿聪慧!” 快到午膳时间,梁九功进来询问,是否要摆午膳。 康熙想了想,问太子道:“保成,你不是一直想去看你四弟吗?朕今日带你过去,好不好?” 太子欢呼一声:“好呀,保成想看四弟。四弟和三妹妹一样吗?” 康熙嘴角微抽,他拿起帕子,把太子脖子上的汗吸干。 “胤禛是男孩子,三格格是女孩子,肯定是不一样的。”康熙道。 太子装大人道:“保成明白了。四弟和保成一样,和大哥一样。汗阿玛,保成说的对不对。” “对极了。走吧。”康熙道。 “汗阿玛等一等,保成给四弟准备了见面礼,一起带上。”太子道。 康熙一乐:“你还给胤禛准备了礼物?” “当然,保成是哥哥,哥哥要给弟弟礼物的。”太子不知从哪儿学的道理,倒也没错。 太子的私库里,价值连城的东西,堆的满地都是。 康熙疼太子入骨,他有的都要给太子一份,他没有的也要先给太子一份。宫里比康熙待遇还好的,除了太皇太后、太后,只有太子了。 太子年幼,暂时分不出哪些东西值钱,哪些东西普通寻常。他挑的是自己感兴趣的玩具,那些才是他的宝贝。 挑挑拣拣装满一个大箱子,太子小手一挥,跟康熙说:“差不多就先带这些礼物,下次再拿其他的。汗阿玛,咱们快去看四弟吧。四弟知道我吗?” 康熙被问到了,他想,胤禛应该不知道。 但是,为了不打击太子的积极性,康熙斩钉截铁道:“当然知道。你是他的哥哥,胤禛怎么会不知道呢。” 太子脸上笑容更加灿烂:“保成会是个好哥哥的。” 康熙糊弄着太子,想着到了永和宫,就让德嫔接着糊弄。 两个大人,还搞不定两个孩子么。其中一个连话都不会说,反驳都反驳不了。 康熙自信满满,没想到到了永和宫,阮酒酒和胤禛已经吃上了。 太子茫然的看着康熙:“德嫔娘娘和弟弟,不知道汗阿玛和保成要来吗?” 一点点待客之道的道理,参加了无数场宫宴后,太子是知道的。 康熙急忙冲阮酒酒使眼色,阮酒酒镇定的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角。 “嫔妾见过皇上,见过太子殿下。”阮酒酒道。 太子避开阮酒酒的行礼,主动行礼道:“德嫔娘娘是长辈,不用给孤行礼。” “德嫔娘娘,孤想看四弟,就请汗阿玛带孤来了。孤是不是打扰到您和四弟用午膳了。”太子有礼貌道。 阮酒酒蹲着身,和太子目光齐平,笑着道:“皇上和我交代过,只是我如今有孕,一张口两个人吃,肚子容易饿的快。没等太子到,就先用膳,殿下莫要怪罪。” “不会不会。德嫔娘娘有孕在身,应以您的身体为重。”太子红了红脸,忙摆着手道。 德嫔娘娘真好看,她靠近的时候,身上好香啊。 康熙赞赏的看了阮酒酒一眼,他就知道有德嫔在,他不用担心。 桌子上的菜基本没有动,一看就是刚上没多久。 康熙制止梁九功再去御膳房点一桌的动作:“朕和太子来之前耽误了一会儿。既然菜都摆好了,就一起用膳吧。” 太子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汗阿玛,保成不饿。” 胤禛坐在他的小椅子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太子。 “吃。”胤禛道。 太子目光立马锁定胤禛,皮肤白白的小娃娃,穿着漂亮的衣裳,坐在形状特殊的椅子上,太子一眼看到,就喜欢上了。 “四弟,孤是你的二哥。孤很喜欢你,你是不是也很喜欢孤!”太子热情又主动道。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胤禛从没见过这么小的太子。 小豆丁的五短身材,热情的笑容,骄矜的气质,一看就知道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胤禛不得不承认,小时候的太子,长的确实讨人喜欢。难怪汗阿玛心偏的没边儿了。 “饿。”胤禛道。 太子注意到胤禛桌前,放着一个小碗。 他兴冲冲的跑过去,主动坐在胤禛旁边。 “四弟饿,二哥给你喂饭吃。”太子毛遂自荐道。 胤禛警惕的看着太子,他才不信太子能做好喂饭的事儿。十有八九,一碗南瓜泥最后有一半糊在他身上,另一半倒在太子身上,什么也不剩。 “额娘。”胤禛遇事就找额娘。 额娘救命,快把太子赶走啊,不然儿子的南瓜泥不保。 醇正的南瓜泥,香甜软糯,什么都不用加,就十分可口,令人食欲大开。 阮酒酒连忙给儿子救场:“殿下也要尝尝胤禛吃的南瓜泥吗?” 被转移走注意力,太子扭头礼貌问道:“德嫔娘娘,保成可以吃吗?还是留给四弟吃吧。保成吃完了,四弟没有的吃,会饿肚子的。” “厨房蒸了一整个南瓜,殿下想吃多少都够。”阮酒酒道。 “那孤也要一碗。给汗阿玛也来一碗。四弟喜欢,肯定好吃。”太子腼腆笑道。 康熙对南瓜泥毫无兴趣,奈何太子一片心意,他只能高兴的应下。 康熙感性的看着太子,太子很是孝顺朕啊。 “听太子的,给朕也上一份。”康熙道。 午膳的时候,就该吃有滋有味的炒菜、炖汤。水果、蔬菜泥,哪怕做的再香甜好吃,阮酒酒也不会让它们占了自己用午饭的胃。 两碗温热的南瓜泥,很快端了上来,碗筷也一一摆好。 太子瞅了眼大口大口吃着南瓜泥的胤禛,自觉不能输。让他身边的宫女,也赶紧拿着勺子喂他。 送到康熙手里的南瓜泥,份量比两个小的少很多,也就几口的量。 “知道皇上不太爱吃甜腻软糯的东西,您就尝尝味道。”阮酒酒小声道。 康熙道:“玛琭甚懂朕心。” 阮酒酒夹起一块排骨,轻轻一咬,骨头轻松的从肉里抽出,不用担心啃不下来肉,吃相难看。 康熙问道:“这个排骨,和朕平时见的做法,好似不太一样。” “嫔妾前阵子做了些盐渍青梅,味道不错,就让小厨房拿去做配菜了。这道酸梅排骨,清香解腻,皇上您尝尝味道?”阮酒酒推荐道。 太子比赛似的,刚吃完一碗南瓜泥,他眼馋的看过来:“汗阿玛、德嫔娘娘,保成也想吃排骨。” 康熙听的老泪纵横,没什么比挑食的孩子,主动要求吃东西,更让家长感动的了。 “梁九功,给太子夹菜。”康熙恨不得自己给太子夹菜道。 “保成,还想吃什么,尽管和梁公公说。若是桌上没有的,点菜让厨房现做也来得及。”康熙道。 胤禛抿抿嘴,回味着南瓜泥的甜味道:“虾。” 太子一听,脆声道:“保成想吃虾。” 桌上有松仁玉米虾仁,还有开背椒盐虾。康熙没问太子要哪一种,一样盛了一碗过去。 阮酒酒眯着眼睛,威胁的看了胤禛一眼。 小家伙,肯定是故意的。 不就是上菜前,雅兰劝说少吃些辛辣的,免得上火吗?他就记心里了? 胤禛讨好的看着阮酒酒,露出单纯又天真的无齿笑容。 阮酒酒败下阵来,她道:“胤禛吃饱了吗?” 胤禛点点头:“饱。” 太子刚咬了一口排骨,酸梅的酸味儿,刺激食欲大开。 可是,四弟吃饱了诶?他想和四弟玩儿。 康熙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德嫔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这时候说这话,不是提醒了保成吗? “胤禛年纪小,所以吃的少。太子殿下是胤禛的哥哥,比胤禛大四岁半,长的也比胤禛高。那这饭量,是不是也该比胤禛多呢?殿下不会吃的没有胤禛多吧?”阮酒酒道。 “孤当然比四弟吃的多,孤吃饭很厉害的!”太子不服输道。 阮酒酒挑眉看着康熙,瞎激动什么啊,小孩子用激将法,一糊弄一个准。 阮酒酒细嚼慢咽的品尝着御厨做的菜,有几个菜是新菜式,按着阮酒酒口味喜好研发的,很是得阮酒酒的喜欢。 康熙讪讪重新拿起筷子,殷勤的给阮酒酒夹菜。 这是寻常人没有的待遇,阮酒酒不觉得有什么。 康熙夹菜,她就吃。她点的菜,不会有她不爱吃的。 阮酒酒吃的香,太子跟着阮酒酒的节奏,她吃什么,他也吃什么。 一大一小埋头苦吃,不是母子胜似母子。 “孤,吃不下了。”猛然吃多的太子,撑着小肚子,望着碗里还剩一个肉丸子,舍不得道。 他没有吃完,是不是输了? 太子偷偷看了眼旁边的胤禛,四弟会觉得他这个哥哥不够厉害吗? 如果是大哥来吃饭,一定能吃的比德嫔娘娘和汗阿玛加一起还多吧。 远在宫外的大阿哥胤褆,莫名其妙在太子心里背上了饭桶名号。 “吃不下就不吃了,太子殿下真厉害,吃的可多了,以后一定会和皇上一样,长的高大勇猛。”阮酒酒道。 太子挺起小胸脯,骄傲道:“孤是汗阿玛的儿子,长大以后,一定会和汗阿玛一样厉害的。” 康熙能不高兴吗?每天被彩虹屁吹着,能保持神志清醒,已经很不容易了。 太子碗里剩的那个肉丸子,康熙让梁九功拿过去,鹌鹑蛋大小的肉丸子,他一口吃掉。 面对太子崇拜的眼神,康熙嘴咧开笑的不行。 “汗阿玛,德嫔娘娘,孤和四弟都吃饱了,我们可以一起去玩吗?孤给四弟带了许多玩具过来。”太子道。 “去吧。不过,玩半个时辰以后,胤禛就要午睡。到时候,殿下如果困了,就和胤禛一起去午休,好不好?”阮酒酒问道。 太子道:“好,孤会照顾好四弟的。” 两个小家伙玩的地方,自然是在阮酒酒的里屋。这样一有动静,康熙和阮酒酒都能及时赶到。 太子拿了一堆东西,铺在地上,让胤禛选。 胤禛坐在干净的地毯上,一动不动。 他刚学会站,太子就让他玩玩具,他能玩什么。 况且,他内里多大的人了,岂会喜欢小孩子玩的幼稚东西。 成熟稳重的大人胤禛,在太子送过来一个会动的小马驹时,疯狂动心了。 “汗阿玛说,四弟你是属马的,孤让内务府做了一个小马驹,送给你玩。你喜不喜欢。”太子道。 胤禛抱住小马驹,趴在地上,乐呵呵的按着小马驹的尾巴,看着它一动一动。 “喜欢。”胤禛道。 “那四弟你是不是也很喜欢二哥我啊!”太子还是不忘吃饭之前的问题。 胤禛戳着小马驹尾巴的手停住,随后又继续盯着小马驹道:“喜欢。” 他是喜欢玩具,可不是喜欢太子。 不论太子小时候多可爱,长大了都不是个好东西。 太子哪斗得过活了两遭的胤禛,他高兴的笑弯了眼,他就知道四弟肯定喜欢他。 太子奶声奶气道:“四弟,你还喜欢什么,二哥都给你找来,送给你玩儿。” 胤禛不理他,太子也不恼。 汗阿玛说过了,四弟年纪小,还不会说很多话,只会一两个词。 “四弟,你的头发和我的不一样诶?你的头发卷卷的,摸起来也软软的。”太子小心的摸了下胤禛的头发,又把手收回去。 四弟还小,他不能碰他,不然四弟会受伤的。 康熙对太子的教育真的很好,他是个疼爱弟弟的好兄长,大方的分享着自己的玩具,一点儿不小气,也很有耐心,哪怕胤禛半天不搭理他,他也说的起劲。 康熙躲在屏风后面,偷偷看着太子玩耍的样子。 “玛琭,要不让保成和胤禛一起住吧。你看两个孩子在一起玩的多开心啊。”康熙道。 阮酒酒听到后,对康熙翻了个不明显的白眼,只当康熙在说疯话。 她绕过康熙,走到另一边,拎起浇花的水壶,去院子里浇花了。 太子在永和宫,康熙不放心留他一个人在这里。梁九功把康熙今天要批的奏折,放在箱子里搬了过来。 阮酒酒收拾出来的书房,给康熙借用了。 太子的晚膳,还是在永和宫用的。 胤禛晚上的辅食,是菠菜泥。颜色翠绿,里面加了豆腐和瘦肉、虾米,味道很是不错。 太子没见过,他也要来一份。 “还是大块大块的肉好吃。四弟真可怜,没有长牙齿,不能吃肉。”太子无比心疼他可爱的四弟。 胤禛慢悠悠的喝着菠菜泥,他虽然现在吃不了大块的肉,但是这些辅食,都是额娘想出来吩咐御厨做的。 他吃的是菠菜泥吗?不是!这都是额娘对他的爱。 有母万事足,胤禛压根儿不眼馋太子碗里的食物。他总会长大,就是不知道长大以后,额娘还会不会对他这么费心了。 胤禛忧愁的叹了口气,他怎么才能让额娘一直最关注他呢? 作为长子,胤禛心理压力很大。明年六弟就出生了,后面还有一串的弟弟妹妹。可他还不知道该如何和弟弟妹妹们争宠又不显幼稚小气,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胤禛的焦虑,深深埋在心底,没有人能看出。 擅长忍耐的胤禛,默默的盘算着自己的小计划,不容有失。 在阮酒酒眼里,她家大胖儿子最近睡觉发呆的时间,越来越长了。春困夏倦秋乏冬眠,难道是到了初冬冬眠的时候了? 阮酒酒天天抱着胤禛,练得一手好臂力。 “宝宝啊,你这么一歇着就睡着,等抓周的时候可怎么办?别在抓周的桌子上,直接趴睡过去了。”阮酒酒如常抱着胤禛,在永和宫院子里转一圈。 胤禛头上带着小帽子挡风,他自信道:“不会。” “额娘,吃花花。”胤禛指着花房新送来的茉莉花道。 宫中有暖房,养花的手段得宜,许多花开的时间得以延长,或者花谢后再开一次。 阮酒酒拍掉他不安分的手,道:“这是茉莉花,要摘下来晒干了,才能泡茶或者做点心吃。” “甜,吃。”胤禛道。 阮酒酒低头,用鼻尖蹭了蹭他的小鼻子,也不怕把他鼻子给压成塌鼻梁。 满蒙的人种基因,注定胤禛长大后,只要不基因突变,肯定会五官深邃,鼻梁高挺。 “好,额娘拿花花给胤禛吃。”阮酒酒道。 阮酒酒把胤禛抱回屋,从荷包里拿出一朵梨花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到胤禛嘴里。 胤禛还没反应过来,入口即化的花瓣,化作一股清甜,流入喉中。 “开心了吧,小馋猫。等你抓完周,可就没得吃了。”阮酒酒道。 倒不是舍不得梨花瓣,看胤禛这一年来,除了长牙的时候,发了几次热,其他时候健健康康的,就知道喂的值。 但是,等孩子长大了,就不好糊弄了。 胤禛也琢磨出了,额娘给他吃的花瓣的好处。 甩着有劲的小胳膊,胤禛咧嘴笑着:“好。” 保护额娘,义不容辞。 “好什么好,你什么都不知道,就知道说好。等没得吃的时候,可不准找额娘闹啊。”阮酒酒道。 “不闹。”胤禛道。 胤禛满周岁的前一天,抓周的物品清单,递交给康熙奏请过目。康熙许可之后,再由内务府准备。 抓周礼那一天,永和宫久违的热闹,宾客盈门。 嫔妃们盛装打扮,又注意着不要过于出彩,免得压了主人的风头。 阮酒酒也是天刚亮,就坐在梳妆台前认真打扮。 芝兰打趣道:“主子封嫔办乔迁宴时,也不见对打扮如此上心。可见,还是四阿哥最重要。” 阮酒酒拿起两个簪子,分别在梳好的发髻上比了比,又把放回去。 “胤禛的抓周礼,一辈子只这么一次的,我当然要打扮的漂漂亮亮,让其他人都羡慕他有个好看的额娘。阵仗不能输,这是为人母的胜负欲。”阮酒酒道。 “平时不在意发钗首饰,戴的时候还嫌重。等今儿用的时候,一时竟挑不出合适喜欢的。”阮酒酒望着首饰匣子发愁。 “德嫔娘娘,皇上给您送来一套头饰。您请过目。”梁九功的小徒弟进宝,捧着一个盒子过来。 “快快打开。”阮酒酒道。 盒子里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头饰,花样风格一脉相承,互相呼应,奢华又美丽。 阮酒酒拿起最大的那支芙蓉碧玺簪子,橙红色的玉石芙蓉花,蓝色的花托点翠,芙蓉花四周镶嵌着珍珠、翡翠若干。 “皇上送来的这套头饰,当真是及时雨。”阮酒酒道。 “皇上心里惦记着德嫔娘娘,特命奴才跑得快些,别耽误了娘娘梳妆的时间。”进宝道。 阮酒酒转了转手中的簪子,低头抿嘴一笑:“赏。” 进宝拿到沉甸甸的赏银,装着赏银的荷包,用的料子也很好,上面绣着小小的“平安”二字,似是祝愿。 “奴才谢德嫔娘娘赏。奴才身份卑微,但请娘娘不要嫌弃,奴才等人诚心祝愿四阿哥周岁生辰吉祥快乐。”进宝道。 “进宝公公吉言,本宫替四阿哥收下了。四阿哥的周岁宴,本宫备了些果子点心。进宝公公回去时带上一盒,替本宫分给乾清宫的宫人。”阮酒酒道。 进宝拎着食盒往回走的路上,掀开盖子,偷瞄了一眼。 胖乎乎精致的小寿桃,铺满了一层,也不知其他几层放的是什么点心。哪怕全是小寿桃,也是用了心的体面点心。 进宝回到乾清宫,先给康熙复命。 他不忘带上食盒,在康熙面前过目一圈。 康熙问了一句后,便让他拿下去和宫人们分了。 “德嫔想的周到。既然如此,乾清宫上下,也多赏月钱一月。四阿哥生辰宴,理应阖宫同乐。”康熙道。 进宝惊喜的叩谢,转身出去后,喜不胜收的分享了这个好消息。 除了太子,其他的阿哥、格格办抓周礼时,乾清宫可没有过额外的赏赐。往永和宫跑腿的活,他一定要抓牢了,谁来也不让。 三层的食盒,一层小寿桃,一层开口酥,一层喜字饼,当值的宫人们聚过来,人人有份。 “咱们这也算是沾了四阿哥的福气。” “德嫔娘娘惯会做人,事事周全。进宝你跑这一趟,又得了不少赏银吧。晚上得请客。” “这饼子做的好吃,手艺不比御膳房大厨的手艺差。永和宫的小厨房,厉害。” 宫人们聚在安静的角落里,一边吃着一边小声说话。 进宝笑眯了眼:“好好好,等下了值,我给诸位哥哥姐姐再买一份点心送过来。” “梁九功,走吧,跟朕去永和宫。四阿哥的抓周礼,朕身为他的汗阿玛,去迟了可不像话。”康熙忙完了手边的折子道。 永和宫,嫔妃们陆陆续续带着贺礼来到。 和数月前刚住人的永和宫相比,如今的永和宫焕然一新。 大圆桌上,铺着红布,上面摆着玉器、金匙、银盒、犀杯、犀棒、弓、箭矢、笔、墨、纸、砚。 每一样东西都有着对应的吉利话,胤禛抓什么都能得到一句未来可期。 佟贵妃挺着不大的肚子,坐在首位上。她脸上的妆粉不太帖服,眼泡浮肿。可见,这个孕期,她身体颇为不适。饶是如此,还身着华服美饰,仔细打扮,真真是对胤禛和阮酒酒,放心不下。 “四阿哥的抓周礼,办的甚是盛大。本宫记得,去年三阿哥的抓周礼,可没这么多东西。桌子上那块龙纹玉佩,德嫔是从哪儿得来的。看着大小,正适合孩子佩戴,难道是乌雅家私刻送上的?”佟贵妃挑刺儿道。 和宜嫔说着话,笑得没心没肺的荣嫔,闻言细看了下桌子上摆放的东西,瞬时敛去笑意,没了聊天的心思。 惠嫔端着茶盏,小口喝了一口茶,语气温和的赞道:“这个茶味道好,荣嫔妹妹你尝尝看,像是你喜欢的武夷山岩顶新茶。” 武夷岩茶品质独特,未经窨花,茶汤却有着浓郁的鲜花香。饮用时甘甜可口,兼具绿茶之清香,红茶之甘醇。 荣嫔偏爱乌龙茶,但贡茶每年只那么点,康熙分给她的不多,她只能省着喝。其他时候,喝的是内务府给的乌龙茶,品质稍次一点。 而德嫔却能拿出贡茶待客,可见皇上给她的茶叶更多。 荣嫔酸溜溜的看了阮酒酒一眼,抱着茶盏猛喝,像是想把茶喝回本一般。 阮酒酒似是没看出佟贵妃和惠嫔的一唱一和,她面色如常,温柔含笑,气质柔和。 “荣嫔姐姐喜欢武夷山茶?我还剩下半包,荣嫔姐姐不嫌弃的话,一会儿带回去。这茶是太后年初赏的,刚赐下没多久,我就诊出有孕。一整罐好茶,愣是一次没尝过。今日拿出来待客,一是诸位姐妹是贵客,不敢慢待。二则,也不想好茶不见天日,被平白浪费了。”阮酒酒道。 荣嫔道:“是太后赏的?” “是。难道荣嫔姐姐那儿的茶,不是太后娘娘赏的?”阮酒酒问道。 荣嫔嘴角微微勾起,她矜持笑道:“各种茶中,我最喜欢武夷山茶。皇上知道这点,每年有了新的武夷山贡茶,都会送去钟粹宫一份。可惜分量不多,喝个几天就没了。既然德嫔妹妹不能饮茶,那我就却之不恭,偏了妹妹的好茶。” “皇上心系姐姐呢。”阮酒酒道。 “哪里哪里。”荣嫔嘴角笑意扩大。 惠嫔意兴阑珊的放下茶盏,可惜了这茶,除了味道不错,一无所用。 佟贵妃道:“德嫔,你还没回答本宫,桌上的玉佩是从何而得。龙纹玉佩,德嫔的胆子着实不小。” 阮酒酒看向摆在桌上的玉佩,笑容柔婉:“贵妃娘娘多想了,这么好的玉料,岂是我能寻来的。乌雅家更是不比佟佳氏,名门望族,家产丰厚,竭全族之力也上贡不了如此贵重的东西。” “知道贵妃娘娘一片好意,好叫娘娘放心,这龙纹玉佩是太子殿下昨儿派人送来的,也由皇上过了目。否则,嫔妾不敢胡乱添置四阿哥的抓周物品。”阮酒酒道。 佟贵妃还欲再说,康熙的龙辇到了永和宫门前。 梁九功提前过来通知一声,嫔妃们连忙让身边宫女帮忙整理衣饰,务必要一丝不苟,衣着端庄的出现在皇上面前。 “保成真将他的玉佩送来了?可见保成对胤禛这个弟弟上心了。友爱幼弟,不错。”康熙进屋第一句话,就是看着桌子上的龙纹玉佩道。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谁人不知,太子殿下是皇上的心头至宝。 康熙欣慰的夸着太子懂事,年龄尚小已知友爱幼弟,嫔妃们当然要识趣的,配合着康熙夸太子。 阮酒酒笑意冷淡几分,哪怕康熙这句话,解了她的围,堵住佟贵妃不依不饶的追问,阮酒酒依旧不喜。 在她儿子的抓周礼上,夸别的儿子算什么。砸场子? 阮酒酒脸色的变化,康熙看的一清二楚。 不明就里的康熙,默认是佟贵妃又找茬儿了。 “胤禛呢?”康熙问道。 “胤禛昨儿闹的晚,嫔妾想着吉时未到,就让他多睡会儿。现在应该是睡醒了,一会儿奶嬷嬷会把他抱过来。”阮酒酒道。 康熙走到宝座前坐下,道:“你们也都坐下吧。德嫔坐在朕旁边,今日你是主人家。” 阮酒酒不推辞,她和康熙坐在一块儿。 不一会儿,王嬷嬷抱着打扮的跟个大红包似的胤禛过来了。 阮酒酒一看到胤禛,笑容不断,这一身衣服红通通的,真是喜庆。 胤禛看着阮酒酒笑,他也跟着笑。 胤禛一直养在内殿,无论是在承乾宫时,还是后来回到永和宫,都甚少见人。 除了宜嫔、郭贵人、博尔济吉特庶妃,其他嫔妃十一个月没见胤禛。甫一看到胖乎乎的娃娃,奶嬷嬷抱着都吃力,她们吃惊不已。 “四阿哥长的很真好啊!”僖嫔脱口而出道。 其他嫔妃们连连点头,有女儿的嫔妃,已经想着一会儿向德嫔求经,怎么能把孩子养的这么好的。荣嫔也眼神炙热的看着胤禛,不知在想什么。 抓周礼开始,康熙先为胤禛赐下祝福,而后胤禛被抱到桌上放下。 桌子的另一端,满当当的抓周物品呈半弧形摆着。 阮酒酒忍不住从位子上走下来,陪在胤禛身边。 “宝宝,看到前面那些东西了吗?抓你喜欢的。”阮酒酒弯着腰,在胤禛耳边轻声道。 胤禛坐在桌子上,脖子上戴着银项圈,平安锁垂在胸前。和年画上的娃娃,一模一样。 他头轻轻一歪,看着阮酒酒道:“额娘。” 小奶音甜的,不仅阮酒酒,其他嫔妃们都心肝儿一颤,想答应一声。 佟贵妃紧盯着胤禛一眼不错开,如果没有德嫔,现在为胤禛办抓周礼的就是她了。 “额娘在,额娘在这里陪着胤禛,看胤禛抓到喜欢的东西,好不好?”阮酒酒轻声道。 胤禛弯眼一笑,甜甜道:“好。” 胤禛撑着小肉手,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嫔妃们又是一阵轻呼,四阿哥真厉害,才周岁就会走路了。 她们必须要向德嫔求经,这养孩子的本事,当论宫中第一。 胤禛走了几步,就走不动了。他改走为爬,动作灵敏的冲向前方的物品。 所有东西都做成同比例的缩小版,方便胤禛拿起来。 胤禛目标坚定的,一路爬向牛角小弓,握住它不放手。 “四阿哥抓到弓,长大后必为大清良将,沙场立功。” 胤禛听到后,眼睫毛颤了颤。上沙场立功的机会,还是留给大哥吧。 胤禛一转身,抓起放在旁边的三字经。 “四阿哥抓到书,长大后必才华横溢,文采过人。” 胤禛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两只手,都抓着东西了。可是,桌子上的那块玉佩,看的好熟悉,好似是太子的。 上回太子过来时,腰间就挂着这枚玉佩。 胤禛坐在桌上,喘口气歇歇。 他抬头看到康熙眼里的鼓励,又扭头去看阮酒酒。 “胤禛真棒。”阮酒酒夸道。 胤禛一鼓作气,飞速爬到玉佩旁边,把玉佩也拢到自己怀里。 “四阿哥抓到龙纹玉佩……” 唱词的太监卡住了,这该怎么夸。夸四阿哥亲近兄长吗? “四阿哥为龙子,抓到龙纹玉佩,可见上天福庇大清,福庇皇上。”宜嫔口齿伶俐道。 唱词的太监忙道:“四阿哥抓到龙纹玉佩,天佑大清。” “额娘,抱。”胤禛抓了三个东西,觉得够了。他仰着小脸,等着额娘夸他。 康熙大步走过来,抱起胤禛,另一只手拿着胤禛抓不住的书和小弓,只留一枚玉佩在胤禛手里。 “你额娘抱不动你了,还是朕来抱你吧。”康熙心情大好道。 幼子抓的三样东西,都很符合康熙的期待。 皇子理应文武双全,玉佩更证明了胤禛和保成能成为好兄弟。 太子作为储君,身边当然要有忠心的手足辅佐。 即使胤禛才刚满一岁,康熙对他已经有了定位,太子未来的辅佐之臣。 待他百年之后,太子为帝,胤禛为亲王,兄弟合力,江山稳固。 康熙想到大清江山延绵不绝,传世世代代,做梦都能笑出声。 “礼成!”唱词太监道。 阮酒酒看着康熙抢先抱走胤禛,不乐意的嘟嘟嘴,又没办法。 康熙陪伴胤禛的时间太少,能多相处就多亲近会儿吧。等宫里的孩子多了以后,康熙未必有精力再去关心这个儿子。 康熙想亲近儿子,但是胤禛想黏着他额娘啊。 胤禛眼巴巴的看着阮酒酒,想到康熙的话,额娘有孕在身,他想贴着额娘,又舍不得让额娘受累,真是令人纠结。 阮酒酒伸出一根手指,塞到胤禛手心。胤禛眼睛一亮,急忙攥住。 抓周礼结束后,嫔妃们舍不得康熙,也要散去。 僖嫔趁机捏了胤禛两下小脸,手感特别好,康熙到她宫殿时,她都没此刻笑得开心。 “额娘,胤禛,被摸屁股了。”没了外人,胤禛趴在榻上,像只小乌龟,有气无力的绝望道。 他堂堂雍正帝,居然被汗阿玛的嫔妃摸屁股了。太丢人了! 阮酒酒捂着嘴努力忍住笑,但是胤禛生无可恋的小表情,她实在是忍不住。 “哈哈哈哈哈!”阮酒酒捧腹大笑,笑的眼泪都飙了出来。 康熙在旁边又看儿子,又看老婆的,两个都是不省心的。 “玛琭,你笑轻点儿,肚子里还有一个呢。”康熙小心翼翼的虚扶着阮酒酒。 又警告胤禛道:“胤禛,你乖乖坐着,不准乱爬。就算地上铺了毯子,你摔下去,也会疼的。” 阮酒酒笑到没力气,她靠在康熙怀里,道:“皇上,您看您儿子,这么小的人儿,就知道要面子了。额娘和你汗阿玛也没少拍你屁股啊。” “胤禛,男孩子。”胤禛道。 “哟,原来是男女授受不亲啊。我也没教过你这个啊,皇上您给他念书时,读过这个吗?”阮酒酒疑问道。 “也许说过吧。”康熙不确定道。 “好了,莫要委屈了。是咱们胤禛长的太可爱,太讨人喜欢了。所以,你汗阿玛的嫔妃们,看到你就忍不住想要亲近亲近。这么漂亮的宝宝,谁不想多摸几下呢。”阮酒酒走到胤禛旁边,亲了亲他的小脸。 “就连额娘,也想时时刻刻抱着胤禛,亲亲胤禛的小脸蛋。”阮酒酒道。 胤禛耳根害羞的泛红,他小脑袋拱拱阮酒酒的手道:“额娘,可以。” 额娘可以亲他抱他,其他人不行! 康熙掺合进来,问道:“那汗阿玛呢?” 胤禛一视同仁:“不行。” 胤禛只有额娘能亲! 惨遭儿子拒绝的康熙,不可置信的看着胤禛。 康熙从未经历过被人拒绝的滋味,他不信邪道:“胤禛不想汗阿玛抱你吗?汗阿玛能给你举高高,还能抛着你玩儿。” 胤禛想了想,依旧冷漠无情道:“不。” 他又不是小孩子,举高高真是太幼稚了。大概只有太子爱玩儿。 说太子,太子就到。 在乾清宫等了又等的太子,得知四弟的抓周礼结束后,他急切的要来永和宫。 伺侯太子的奶嬷嬷拗不过他,只能带着大堆太子可能用到的东西,还有宫女太监们,送太子到永和宫来。 “四弟,孤来看你了。”太子人还没进屋,声音就传了进来。 三天两头往永和宫跑的太子,现在对从乾清宫到永和宫的路,很是熟悉。 “儿臣给汗阿玛请安。给德嫔娘娘请安。”太子被抱着进屋,到了门口,扭着小身子要下来。 他规规矩矩的向康熙、阮酒酒行礼,阮酒酒也回了个礼。 礼数周全后,太子直接奔向胤禛。 胤禛爬到暖榻的最里面,贴着墙角,还是被太子发现了。一身红的小寿星打扮,犹如黑夜里的明灯,存在不可忽视。 太子脱下鞋子,爬上暖榻,和胤禛凑到一块儿。 “四弟,你抓了孤送你的玉佩吗?那是汗阿玛去年送孤的生辰礼物,孤最喜欢了。”太子道。 “胤禛抓了殿下送来的玉佩。不过,胤禛年纪还小,玉佩太重了。等他再长大几岁,嫔妾就让他天天戴着。”阮酒酒代胤禛回答道。 胤禛跟着“嗯”了一声:“额娘,对。” 太子心满意足的放下了心,上回去慈宁宫给乌库玛嬷和皇玛嬷请安时,佟贵妃娘娘还说四弟会不喜欢他呢。 乌库玛嬷当初就斥责了佟贵妃娘娘,让她不许胡言乱语。 乌库玛嬷果然是对的! 汗阿玛说,小孩子抓周抓的是自己最喜欢的东西。四弟抓到他的玉佩,肯定是特别喜欢他啊! 太子怎么看胤禛,怎么喜欢。 “四弟,孤喜欢你,比喜欢大哥和三妹妹加一起还要多!”太子向胤禛表白道。 童声稚言,却是宫里最难得的真心实意。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胤禛的周岁过完没多久,宫里又传来了好消息。 庶妃戴佳氏有喜了。 戴佳庶妃无比坚信,她得以有喜,就是因为在四阿哥的周岁宴上,掐了下四阿哥肉乎乎的小屁股。 四阿哥太可爱了,她一时没忍住,但是她不后悔。 结果,一个月后,平安脉诊出了好消息。 戴佳庶妃遇人就说,这个孩子是四阿哥送的。四阿哥玉雪可爱,和送子观音坐下的童子,长的一模一样。 别人说,或许没人信。 但是,戴佳庶妃是个老实人,她生性胆小,平日里甚少出门交际。 宜嫔和阮酒酒有孕的时候,后宫嫔妃们觉得很是正常,皇上的御辇都快把这两座宫殿的门槛踩烂了。那么多次宠幸,总有成功的时候。不能有孕,才让人觉得奇怪。 可戴佳庶妃在后宫之中,是实打实的小透明,康熙一个月也去不了她那里一次,这也能有孕,肯定是有点儿运道在身的。 作为四阿哥的新晋无脑吹,戴佳庶妃快把胤禛神化了。 要不是她身边的大宫女拦着,戴佳庶妃已经给胤禛立了个送子童子的神像。 在阮酒酒拒绝了第六张嫔妃登门拜访的拜帖后,她才知道造成这个局面的始作俑者是谁。 阮酒酒哭笑不得,看着过来报信的宜嫔:“我对戴佳庶妃的印象不深,她是不是一向信奉佛教啊。” 宜嫔挺着大肚子,她还有一个月就要生了。 趁着天还没冻上,她谨遵医嘱多走动走动,这不就一路走来了永和宫。 “这我倒是不知道。我只知啊,现在阖宫上下,都想摸一摸你家的小送子童子。戴佳庶妃言之凿凿,孩子就是四阿哥带来的。那架势,说的本来不信这些的人都要信了,遑论那些在宫里摆着送子观音,一天拜的人。”宜嫔道。 阮酒酒的肚子比宜嫔小些,但也七个月大了。 看着肚子一天天长大,行动渐渐不便,阮酒酒每天都在体验着怀孕带来的新鲜感受。 “我管她们信不信呢。胤禛不是她们求神拜佛的工具。也亏她们想的出来,求子应该找皇上去才对啊。那位才是能真正让她们怀孕生子的人。”阮酒酒道。 宜嫔掩嘴轻笑:“什么话你都敢说。皇上还说你是宫中第一温柔人呢,我看是后宫第一牙尖嘴利。” “那也是她们行差踏错在先。把飘渺不定的希望寄托在一个孩子身上,说出去羞不羞人。我若是答应一个过来,若她有孕,胤禛怕是真得被她们抬上庙宇里。若是没有消息,恐怕就要怪上胤禛了。”阮酒酒把这些人的心思看的透透的。 又不是求子几十年,求疯魔的人。 都是些年轻姑娘,没灾没病的,犯不着求神拜佛。 “好了,别气别气,你看你肚子起伏不定的,快平息心情。”宜嫔安抚道。 “我来这一趟,就是怕你不知情,答应了她们的拜访。等人到了永和宫,提出要看四阿哥,你还能不让四阿哥出来吗?”宜嫔道。 阮酒酒喝下一口热牛奶,顺了顺胸口道:“她们太心急了,一窝蜂的拜帖连着送过来。我虽不明就里,但也能察觉的出不对劲。还是年轻啊,手段嫩了点。” 宜嫔笑道:“我的好玛琭,难道你不年轻?水灵灵的一朵花儿,漂亮又可人的。” 阮酒酒突然被夸,不好意思的躲过脸,笑了笑。 “我是被她们给气到了,脾气才暴躁的。”阮酒酒道。 “是是是,都是她们的不错,不懂事儿,惹得我们好脾气的德嫔娘娘,都有了脾气。”宜嫔道。 阮酒酒嗔道:“你又逗我。” “笑了就好。好在如今后宫的嫔妃不多,永和宫里又没有住进其他人。否则,你早就不得安宁。”宜嫔道。 宜嫔的宫里,以前住着郭贵人,姐妹合住还算安静自在。前阵子,有一个常在搬了过去,动不动去主殿给宜嫔请安,把宜嫔烦得不行。 博尔济吉特庶妃住在咸福宫,因为没有册封,所以住不了主殿,只占了个侧殿。而除她之外,咸福宫里还住了一个常在,一个答应。 博尔济吉特庶妃常发牢骚,她吃烤羊腿的时候,都得注意着,别让味道传到她们屋里去。 阮酒酒道:“怕是也清净不了多久。你们宫里都住了人,我这里迟早也是要进人的。咱们皇上的后宫啊,再过几年必是要人满为患,把东西六宫塞满的一个屋子不空。到时候,指不定还得遣送些宫妃出宫另嫁,省的占地方。” 宜嫔笑的不行:“玛琭思虑深远。那你得提前看着,挑个懂事不作妖的,把位置给占了。免得住进来个翻江倒海,爱闹龙宫的。” “纳兰珠,你说戴佳庶妃放出的话,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她曾想搬到我宫里住,我那时拒绝了。”阮酒酒道。 宜嫔收起笑容,她在后宫走动的时间,比阮酒酒多。 “后宫没有真正的蠢人。哪怕刚入宫时单纯无知,在宫里生活了几年,也该知道谨言慎行,祸从口出。”宜嫔道。 阮酒酒道:“无论她出于何意,这个由她掀起的风波,她注定要承担后果。太皇太后和皇上,不会允许宫妃造谣皇子,损害皇子的名声的。” 又不是民间的孩子,沾了点神仙造化,在街坊四邻中便身份不同。 皇家信命,但也不信神。 “你和我说了戴佳庶妃的事儿,我也与你说个新消息。延禧宫多了位绝世美人儿。”阮酒酒神秘道。 “惠嫔的宫里?宫中还有比你我更好看的人?我不信。”宜嫔一副你别糊弄我,我是见过世面的人的样子。 “是真的,我诓骗你作甚。那人与我同年小选入宫,不知为何,那等品貌,皇上竟然没有早早纳入后宫。这回得惠嫔引荐,才成了你我的姐妹。”阮酒酒道。 “惠嫔还做这事儿?她又不是不能自己得宠。”宜嫔蹙眉。 看到阮酒酒似笑非笑的眼神,宜嫔恍然大悟:“贵妃有插手?” “不离十。惠嫔与贵妃亲近,她们有些想法,颇为相似。你想,我当初是被贵妃推出的。惠嫔近几年宠爱不如以往,她自然心急坐不住。卫氏性情柔顺,不爱与人争辩,偏生的一副好样貌,是极好的争宠人选。”阮酒酒道。 阮酒酒记忆中,还有和卫双姐同吃同住的画面。那真是个长了美艳妖精脸,却有神仙慈和心的人儿。 阮酒酒猜想,康熙一直忍着不收卫双姐进后宫的原因,大概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是个昏庸爱美色的君王。 他喜欢那样的美色,但是他必须克制住。 阮酒酒的猜测,不便与宜嫔说。 等卫双姐正式露面的时候,宜嫔看了自会明白。 宜嫔吃了好大一个瓜,有些噎的慌,她迫不及待的要回去和她姐姐郭贵人分享。 阮酒酒不留她:“这些天你少出门吧。万一在路上的时候发动了,可怎么办?” 宜嫔大剌剌道:“知道了。太皇太后和太后已经免了我的请安,我就今儿来你这一趟。下次,等我做完月子再来找你。” “我给四格格做了个小肚兜,手艺一般,但是心意在,你替我带给布音珠。”阮酒酒突然想到道。 四格格说是养在宜嫔宫里,但一直是郭贵人亲自照顾的。 只要四格格住的地方是对的,其他的康熙和太皇太后都不去细管。 如阮酒酒所言,上午还如雪花般,飘向永和宫的拜帖,下午一张都没有了。 凡是往永和宫送拜帖的人,都被太后派人过去训斥了一番。戴佳庶妃更深得荣幸,太皇太后、太后、皇帝,方人马全派人过去了一趟。 好好儿的喜事儿,没得到赏赐,反而被禁足,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康熙处理好此事,阮酒酒当然不会再多说。 她窝在宫里养儿子,好不开心。 平日里没什么事儿,她就和雅兰、曹嬷嬷、王嬷嬷一起研究,给胤禛做些有趣的小衣服。 胤禛上辈子就喜欢spy,经常穿洋人的装扮,让宫廷画师作画。对于阮酒酒给他做的小衣服,他更是来者不拒。 若不是他现在话还不能说顺溜,他恨不得自己加入讨论。设计衣服,他很有经验的。 阮酒酒说到做到,之前答应过太后,等胤禛周岁一过,就天天带去慈宁宫。 天冷了,太后肯定舍不得让小孙儿天天跑那么远。但是,偶尔去一趟是不能少的。 又一天,阮酒酒把胤禛打扮成一个小老虎,坐着四面遮风的轿子,去慈宁宫。 太后听到德嫔和四阿哥来了,手里的马吊也不打了。 太后乐呵呵的召见阮酒酒和胤禛,看到阮酒酒怀里抱着个小老虎,她一惊。再细看过去,哪里是小老虎,分明是个胖娃娃。 “德嫔今儿怎么把胤禛打扮成这样?”太后稀罕的看着胤禛。 靠近看还不够,太后把胤禛抱过去,摸着他头上的老虎帽子,还有缝在屁股后面的老虎尾巴,爱不释手的。 “你大着肚子,别抱着胤禛了,去那儿坐着歇着。”太后道。 阮酒酒听话的坐到为她加了软靠垫的椅子上:“嫔妾看到虎头帽和虎头鞋,觉得有趣。闲来无事,和宫里的宫女们一起研究,做出了几件动物衣服。除了小老虎装,还有小熊装,兔子装。” 阮酒酒没和太后说,她还做了一件黑白熊猫装,放在永和宫。 那一件穿上,才是真正的萌的人心肝儿颤。萌滚滚和萌宝的双重攻击,无人可挡。 今年端午的时候,太子也穿过一套老虎衣。衣服和帽子,都是用轻薄的纱料所制,衣服画上虎纹。以此借虎驱邪,保佑太子健康长大。 但是,远远不如胤禛这一身可爱。 特别是胤禛的卷发,露出一些在虎头帽外面,更是萌化了人心。 “快去请太皇太后过来,一起看看小老虎胤禛。”太后道。 太皇太后闲来无事,听到太后有请,就过来了。 太皇太后一来,阮酒酒的坐姿都端正了许多。 哪怕太皇太后慈眉善目,像普通人家的祖母,和善慈爱。但是,可没哪家祖母。能教养两任皇帝。 太皇太后彪悍的人生经历在那儿,阮酒酒在她面前,不敢不敬。 “这是哪个?胤禛竟被打扮成这样,跟山间的小老虎一般。是德嫔的点子?”太皇太后看到胤禛,也乐笑了。 “胤禛,给乌库玛嬷,请安。”胤禛口齿清晰道。 太皇太后摸了摸他的头发,手在他的卷发那儿,停了停,又多揉了几下。 “胤禛说话已经这般清晰了。”太皇太后不可思议道。 “胤禛,聪明。”胤禛仰着头卖萌道。 小老虎的脑袋仰着,大眼睛圆溜溜的,满是孩童的孺慕。 继太后之后,太皇太后也被胤禛虏获了。 太皇太后犹剩一丝理智:“德嫔可否把针线宫女借出,给保成也做几件这样的衣裳。” 阮酒酒规矩道:“太子殿下常去永和宫,和胤禛一起玩耍。嫔妾量过殿下的身量,衣服已经做好,昨日下午就送去乾清宫了。不单是太子,几位公主那儿也都分别送去了一件。样式和胤禛身上穿的一模一样。大阿哥和阿哥在宫外,嫔妾不知道尺寸,就没有做。但是,嫔妾将图样画在了纸上,也送给了荣嫔、惠嫔。” 太皇太后赞扬道:“你做的很是妥帖。” “嫔妾谢太皇太后夸赞,这是嫔妾应该的。”阮酒酒道。 “哪有什么应不应该的。你做的好,当赏。哀家有一件紫狐皮草,赐给你做冬衣。”太皇太后道。 以阮酒酒的位份,是用不得紫狐皮草的,但太皇太后所赐,又是另一回事。上位准许,下位的人就可以破例用。 “嫔妾叩谢太皇太后赏赐。”阮酒酒起身行礼谢赏。 太皇太后满意的看着阮酒酒行礼的仪态,动作标准,姿态优美,是个合格的皇家嫔妃。 “德嫔,临近年关,你既然提到宫外的大阿哥和阿哥,那哀家问你,你对皇帝将两位阿哥养在宫外,有什么想法。”太皇太后道。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太皇太后刚问完,阮酒酒吓得腿一软, 她能有什么想法?她不敢有想法。 阮酒酒椅子都不敢坐全,她双眸惊慌的看向太后,又赶紧躲开。 “皇额娘,德嫔是个老实孩子,您别吓她。”太后被阮酒酒小鹿般的眼神,看的心一软。 太皇太后笑道:“你倒是护着她。哀家并非是在吓唬德嫔。德嫔,你总要往前走走的。” 阮酒酒乖顺的低着头,站起身要行礼回话。 “你坐着说。太后把你看的跟眼珠子似的,哀家再让你站着回话,太后怕是更要心疼。哀家一把老骨头,经不住她闹。”太皇太后望着太后道。 太后憨厚一笑:“儿臣不会的。” 有太后在前面挡着,太皇太后看起来也不那么让人惧怕了。 阮酒酒吞了吞口水,镇定道:“嫔妾浅见,皇上爱重皇子皇女,即使政务繁忙,也会空出时间关心阿哥、格格们,是位极好的父亲。” “皇上大婚后,前几个皇子皇女都没能留住,子女不断幼年夭折,此乃皇上心中不可明说之痛。将大阿哥、阿哥养在大臣府中,也是为了让两位阿哥能健康长大。虽然不舍,但看两位阿哥身体健康,聪明伶俐,嫔妾认为皇上所为是正确的。”阮酒酒道。 太皇太后道:“若是皇上也要将四阿哥送出宫外养育呢?” 阮酒酒紧张的手握成拳头,小老虎胤禛也昂起了头,一动不动。 “若宫中不宜养阿哥,嫔妾虽然舍不得,但只要胤禛无病无灾,嫔妾接受。但是,四阿哥如今身体健康,太医都说没见过这么好身体的孩子。嫔妾不愿母子分离。”阮酒酒道。 “太皇太后,皇上是对胤禛有什么打算吗?”阮酒酒小心翼翼的问道。 太皇太后道:“哀家只是问问。四阿哥都长住了,哪有往外送的道理。皇帝的子嗣,自然是要养在宫中的。” 阮酒酒松了口气,胤禛也放松的趴在太后怀里,继续和太后玩儿。 等回到永和宫,阮酒酒摸了摸胤禛的小脸,后怕不已。 “今儿你跟额娘睡,好不好?太皇太后可把额娘给吓坏了。”阮酒酒捏着胤禛肉窝窝的小肥爪道。 胤禛懂事的哄道:“额娘,不怕。” “怀恩,你去打听打听,宫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和大阿哥、阿哥有关的。”阮酒酒叫来怀恩。 怀恩消息灵通,让他去打听,一问一个准。 没多久,怀恩带着打听到的消息回来。 “主子,荣嫔娘娘病了。听说烧的糊涂,嘴里不停喊着阿哥的名字。”怀恩回来道。 阮酒酒长吁一口气,原来如此。 “荣嫔这病,你看有几分真,几分假。”怀恩下去后,阮酒酒问着雅兰道。 雅兰道:“分真,七分假。” 病肯定是真病了,但定然没有到神智不清的程度。 最近天气不错,温度适宜,年幼体弱的小格格们都面色红润的,荣嫔感染风寒的可能性不大。 “荣嫔是看胤禛的抓周礼办的盛大,所以急了。但是,以她的性格,未必能想到以病博取皇上怜惜这一招。倒是像贵妃擅用的招数。”阮酒酒一下子猜中了真相。 荣嫔这一场病,是自己个儿刻意冻的。 给她出主意的人,是惠嫔。至于惠嫔之后,自然是贵妃暗示。 荣嫔与惠嫔都是宫中的老人,同是伺侯康熙最早的一批妃嫔,两人相伴的时间久,儿子又都养在宫外,所以有不少共同话题。 荣嫔脑子简单,一挑拨一刺激,她就直愣愣的往前冲。 既然知道事情影响不到自己,阮酒酒就不发愁了。 康熙今儿又在乾清宫召了卫双姐,没有大肚子孕妇阮酒酒什么事儿。 所以,阮酒酒早早洗漱睡下,胤禛的摇篮就摆在她床边。 母子俩儿一夜好梦,醒来神采焕发。 没有康熙在的日子,娘俩儿更开心。 荣嫔似乎白病了一场,几天的时间,康熙问都没问,更别说去钟粹宫探望。 原本是装病的荣嫔,这回真有了心病。 皇上不是无情的人,以往她咳嗽一声,皇上都会来关心她,让她注意身体。这回她的病的发热了,皇上来个问候的人都没有派过来。 她哪儿做错了吗? 荣嫔的脸颊,瘦的都凹陷了进去。惠嫔去探望时,看到她双目无神的样子,吓了一跳。 “你怎么弄成这幅样子?太医不是说,你病好了吗?”惠嫔用手背贴了贴荣嫔的额头,不烫手,那就是退了热。 荣嫔眼神空洞,有气无力道:“我失宠了。” 惠嫔好气又好笑道:“皇上经常到钟粹宫小坐,哪个失宠的人,有这样待遇的。” “皇上过来,也是看一格格的。我不过是在旁边,陪着说几句话。”荣嫔道。 “那还不够?后宫新鲜的人儿不断,让人眼花缭乱的。皇上能惦记着咱们这些老人,常来宫里坐坐,已是难得。”惠嫔道。 荣嫔委屈道:“那我也还年轻着。惠嫔姐姐,我这次病的差点儿命都没了,皇上却没有派人来问一声。皇上,他是不是不想让阿哥回宫啊。四阿哥比阿哥小一岁多,在宫里养的好好的,我的阿哥为什么还要在宫外养着。” 荣嫔以前对阿哥养在宫外,是欢喜的。 她为皇上生了五子一女,四个皇子都夭折了,荣嫔生怕阿哥也步他的兄长们的后尘。 康熙拿出主意,说在宫外皇子就能养住,她忙慌不迭的答应。 事实证明,阿哥真的养住了。去年过年阿哥回宫,小胳膊小腿都长的十分有力,荣嫔喜不自胜,对康熙的决定愈发认同和感激。 过完年,将阿哥再送出宫去,她虽然舍不得,但也是情愿的。 若不是惠嫔总在她耳边提起德嫔和四阿哥,有女儿在身边的荣嫔,未必会闹着让阿哥回宫。 “惠嫔姐姐,不若你去和皇上说吧。你不是也日夜思念着大阿哥吗?听说大阿哥年纪小小,已经能拉开弓箭了。这得要多大的力气,肯定体格倍儿棒。你去找皇上说,一定能成的。”荣嫔信心满满道。 惠嫔手被荣嫔握住,想抽抽不开,也不知道她一个病人,哪来那么大的力气。 “皇上不喜嫔妃干预他的决定,你忘了不成?”惠嫔道。 荣嫔蔫蔫的松开手:“也不算干预啊。再者,大阿哥、阿哥是皇上的儿子,可也是咱们的儿子啊。做额娘的,想儿子了,难道也不成。德嫔就能把儿子,从贵妃手里要回去。宫外的大臣,比贵妃还厉害么?” 惠嫔心道,这岂能相提并论。 大臣们养皇子,是把皇子当祖宗一样供着,不敢有一丝差错。君臣本分,大臣不敢逾越。贵妃养四阿哥,那是真抢儿子。而且,抢了儿子后还不好好养。想让哥哥给没出生的弟弟当半个奴才,皇上如何能忍。 惠嫔的心思,自是不会和荣嫔说。 她安慰了荣嫔几句,找了个理由,匆匆离开。 荣嫔太不会看人脸色,说话无意中,总有几句听了能气死人。惠嫔怕自己呆久了,给憋出内伤。 惠嫔一走,荣嫔撇撇嘴,让宫女拿盆水来,好好让她洗洗手。 “真当我是傻子呢?还是宜嫔好。以后我得远着些惠嫔和贵妃了,要不被她们卖的骨头也不剩,我都没地儿哭去。”荣嫔洗着手,嘟囔道。 病了一场,反倒让脑子清醒了。对荣嫔来说,应当是件好事。 以前合身的衣服,现在穿着宽大了许多。荣嫔照着镜子,看着瘦了许多的自己,高兴的让内务府给她重新做些新衣服。 银子不是事儿,新衣服得务必做的好看。 阮酒酒送到钟粹宫的动物小衣服,洗干净晾晒后,奶嬷嬷给一格格换上。 当一格格穿着小白兔的衣服,牵着奶嬷嬷的手,迈着小短腿给荣嫔请安时,荣嫔彻底举白旗,向阮酒酒投降。 她不嫉妒德嫔能养四阿哥了,德嫔也是个可怜人。下次宜嫔再提议时,她可以答应和德嫔一起聚着说话。 一格格头上两只兔耳朵高高竖起,菱形的红色小嘴,眼睛大大的看着她额娘。 额娘今天见到她,笑的好开心啊。 “额娘,德嫔娘娘送的衣服,好奇怪哦。”一格格道。 荣嫔笑的合不拢嘴,把一格格搂在怀里:“哪里奇怪了,多好看啊。你太子哥哥也穿了呢。额娘当年怀你的时候,做的胎梦就是一只小白兔,蹦蹦跳跳的蹦到额娘的肚子里。然后,没多久额娘就发现有了你。” 若是阮酒酒在旁边,肯定会说荣嫔骗小孩儿。 但是,一格格信以为真。 她拽了拽耳朵,额娘觉得她是只小白兔,那她就是小白兔。虽然觉得这件衣服怪怪的,可是额娘喜欢就好。 一格格亲近的扑在荣嫔怀里,享受着额娘对她的亲亲抱抱。额娘好久没抱她了。 “额娘的病好全了吗?”一格格关心道。 对着女儿纯稚关心的眼神,荣嫔心里顿时生出愧疚。 她真是混账,这么大的人了,还让女儿担心。 “额娘的病好了。一格格要引以为戒,衣服千万要多穿,不能贪凉哦。要不然,就要像额娘一样,吃苦苦的汤药,可难受了。”荣嫔道。 “多穿衣服,不吃苦药药。”一格格忙捂着嘴道。 第50章 第五十章 十二月刚过没几天,九九消寒图才画去一小半,宜嫔这一胎发动了。 阮酒酒的肚子已经有八个月了,这一回她不能再像郭贵人生四格格时,一听到翊坤宫有动静,就爬起床连夜赶过去帮忙。 佟贵妃也是如此,她的状况更不好,从上个月开始,就卧床休息,不敢起身走动。翊坤宫,她肯定是去不了的。 不过,翊坤宫有郭贵人,倒也不用担心。 阮酒酒睡醒后,吃了早膳,才慢慢走到翊坤宫。 郭贵人看到阮酒酒过来,既感动又埋怨道:“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好了,你在永和宫等着听喜讯就好吗?娜仁一早也过来了,不过去产房看了眼后,又匆匆回去了。最近也不知她在忙什么,常见不到人影。” “今儿天气好,出了太阳暖融融的,我在永和宫坐不住,就过来了。你别担心我,我就坐在屋里等着。娜仁许是有事吧,她有分寸的。”阮酒酒道。 惠嫔和荣嫔早就到了,她们如今将佟贵妃的宫权分了个彻底。宜嫔生产,她们自然是要到场帮忙的。 阮酒酒和荣嫔、惠嫔互相见了礼,荣嫔挪挪脚步,愣是从惠嫔身边,挪到了阮酒酒旁边。 惠嫔一脸错愕的看着荣嫔,荣嫔在搞什么? 荣嫔不管她,荣嫔不好意思的靠近阮酒酒站着:“你送给二格格的衣服,很好看,我和二格格都很喜欢。” 阮酒酒讶异了一瞬,而后笑道:“你们喜欢就好。不费什么功夫,只是图个新奇。” “那也要谢谢你挂念。我扶你去屋里坐着吧。外面人来人往的,别冲撞了你。你现在是要万万小心的。”荣嫔扶着阮酒酒道。 荣嫔这么热情,阮酒酒有些不习惯。 阮酒酒扭头看向郭贵人,郭贵人冲她点点头。 阮酒酒放松下来,顺着荣嫔的手劲,稳当当的走去屋里。 “这儿有个门槛,你小心抬脚。”荣嫔看起来比阮酒酒还紧张。 平安把阮酒酒送到屋里坐下后,荣嫔擦了把汗。 “不用这么小心,我心里有数。现在我走路还能快如风,动作麻利的很。”阮酒酒笑着道。 “你说话真有趣,难怪大家都喜欢你。”荣嫔羡慕道。 “翊坤宫有派人去乾清宫通知皇上了吗?”阮酒酒面对猝不及防的夸奖,匆忙转移话题。 这么直白,真是让人怪羞涩的。 荣嫔自来熟道:“郭贵人派人去说过了。皇上大概是没空过来的。” 阮酒酒也就是一问,康熙不能过来是意料之中。 “不过,听说慈宁宫会来人,就是不知道来的是谁,一会儿等着看吧。宜嫔果然得太后喜欢。我当初生孩子时,慈宁宫可没派人来。”荣嫔道。 阮酒酒联想到郭贵人说的,博尔济吉特庶妃一早来了又走,一时没了和荣嫔说话的心思。 荣嫔见阮酒酒脸色不对,外面又闹哄哄的一团。 她不好把惠嫔单独撂在外面,否则不显着她只拿权不干事么。 “德嫔,你在这里歇着,我出去帮忙了。等下回得空,我再找你玩儿。”荣嫔道。 荣嫔、惠嫔在外面管事,郭贵人放心不下宜嫔,索性呆在产房里陪产。 她生过一回了,有经验,能帮助妹妹放松心情。 “姐姐,我刚才好似听到了玛琭的声音?”宜嫔疼的浑身冒汗,但是不敢叫出声。 接生嬷嬷提醒了,要留着力气等生的时候用。 “她是来了,我让她在屋里坐着歇着。你现在别管那么多,好好儿的生下孩子。”郭贵人道。 “姐姐,你说一会儿太后会不会过来。”宜嫔道。 郭贵人胸口憋闷,她说不出话来。 妹妹打小聪明,什么事儿都瞒不过她。 “纳兰珠。”郭贵人喊道。 “好啦,当初我走慈宁宫的路子时,就知道有这一遭了。至少,还有四格格在咱们姐妹跟前养着,是不是。太后人好善良,小阿哥能由长辈教养,也是抬身份的体面事儿。我不难过。”宜嫔嘴上说着不难过,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 产房里的接生嬷嬷和宫女,恨不得自己聋了,她们垂着眼,沉默做着接生前的准备工作。 太后不想来翊坤宫的,她不敢面对宜嫔。 在宜嫔入宫前,没有人有耐心陪她说话,听她说些蒙古草原的旧事。宜嫔可谓是太后生活在后宫里,许久不见的光亮,色彩绚烂。 明艳活泼的小姑娘,说两句话就欢快的笑着,那一口流利的蒙古话,跟从小在草原上长大似的。 经过德嫔和佟贵妃的事后,太后知道孩子对一个母亲来说,有多重要。 所以,她不想抢宜嫔的孩子。 反正都是她的孙子,养不养在跟前,又有什么所谓。 可是,太皇太后说,宫中必须得有个亲近科尔沁的皇子。皇帝不会让蒙古嫔妃,再诞下皇嗣。那么,只能由太后来抱养,加深皇子和蒙古的感情。 祖母要求养个孙子在身边,无论在宫中还是民间,都是挑不出错的合理要求。 百善孝为先,长辈身边是个好去处。 就是康熙自己,当年也是由太皇太后教养长大的。 太皇太后的决定,没有人能改变。 太后到翊坤宫时,在外面的荣嫔、惠嫔还没来得及行礼,就听见一声响亮的啼哭从产房传来。 太后眼中闪过泪花,其实,她也是想亲手养育一个孩子的。 而且,她一来孩子就生下来了,是不是代表着,这个孩子与她有缘分。 “嫔妾见过太后娘娘。”荣嫔、惠嫔等人,纷纷行礼。 太后笑呵呵道:“都起来吧。荣嫔、惠嫔,你们继续忙,别因为哀家耽搁了。” “宜嫔生的是阿哥还是格格?”太后问完,又追问道:“宜嫔怎么样?” 接生嬷嬷从屋里出来,喜气洋洋道:“奴婢叩见太后娘娘。宜嫔娘娘生的是个阿哥,母子均安。” “好!你快进去照顾好宜嫔。”太后高兴的直拍手。 阮酒酒听了动静,立即从屋里走出来,还是慢了一步。 “嫔妾给太后娘娘请安。”阮酒酒过来道。 太后看到阮酒酒在,和善道:“快起来,你就别请安了。你和宜嫔的感情好,很是不错。” “德嫔,你说哀家来这一趟,会不会对宜嫔不大合适。”太后发愁道。 其他嫔妃听不懂蒙古语,太后可以放心的和阮酒酒说着心里话。 阮酒酒心情有些复杂,但是她知道结果不会有改变。 宜嫔从未提过,想必是对此默认了。 阮酒酒道:“太后亲自来翊坤宫,是宜嫔和小阿哥的荣幸。” “你也说好听的话哄我。罢了,不让你为难。哀家进屋去看看宜嫔,也安安她的心。”太后道。 宜嫔无力的躺在床上,屋里烧着炭火,很是暖和。 她头发浸湿了一缕一缕的,嘴唇干裂的破了皮。 太后头一回看到刚生产完的妇人,见宜嫔这样,她心疼坏了。 “别起来,好好躺着,这时候还惦记什么规矩礼仪啊。哀家就是来看看你。”太后越过抱着小阿哥的奶嬷嬷,走到宜嫔旁边。 郭贵人给太后行了礼后,站在旁边陪着宜嫔。 “你别太担心,哀家只是过来看一看。小阿哥他……”太后说不口。 宜嫔虚弱的笑了笑,道:“嫔妾年纪轻,不会养孩子。太后若不嫌弃,嫔妾想请您抚养小阿哥。” “你都知道了。哀家晓得瞒不过去你。哀家本不应该今日过来的,但是怕你心里藏着事,连着月子坐不好,就还是走了这一趟。”太后内疚道。 “由太后抚养小阿哥,嫔妾能放心。”宜嫔心如刀绞,但还是这么说道。 事已成定局,何必再生波折,不如为小阿哥多博些利益。 “哀家肯定会照顾小阿哥的。虽然哀家不会教孩子,可还有太皇太后在。”太后扯出太皇太后这杆大旗,想让宜嫔放心。 “太皇太后教养过皇上,小阿哥何德何能。若能得太皇太后教养,那可是小阿哥的福气了。”宜嫔道。 “你好好儿的坐月子,哀家尽量拖延阵时日,让你们母子俩儿多相处相处。至少在小阿哥的百日宴之后。”太后主动道。 宜嫔以为太后过来,是直接带小阿哥回慈宁宫的。 就如德嫔当日生产完,佟贵妃让人把四阿哥抱走一般。 太后来的时候,宜嫔还在想,她比玛琭幸运。至少,她撑住了生完没晕过去,亲眼看到了小阿哥的长相。 “嫔妾谢太后恩德。”宜嫔眼眶通红,这实在是意外之喜。 “是哀家要谢你才是。你别担心,慈宁宫你想来随时都能来,哀家不会拦着你们母子亲近的。”太后又道。 如此一说,倒是和养在自己宫里,相差不大。 就是四格格养在跟前,大多数时候也是和奶嬷嬷在一起。像阮酒酒那样,天天带着胤禛玩儿,一刻不离身的,属于宫廷中的异类。 宜嫔还想再说谢恩的话,太后按住了她。 “别说话了,你好好休息吧。郭贵人,你照顾好宜嫔。哀家看过小阿哥,就回慈宁宫了。”太后道。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太后回到慈宁宫,看起来心情很是不错。 她翻箱倒柜的,想着多找些好东西送给宜嫔,以作补偿。 太皇太后知道后,让苏麻喇姑也挑了几件好东西,和太后的赏赐一并送去翊坤宫。 康熙见状,让梁九功给宜嫔的赏赐,再添一层。 这就是太后的面子。 宜嫔收到赏赐后,内心很平静。 倒是郭贵人心疼的不行,她宁愿自己生的是个儿子,然后被太后看中,省的妹妹母子分离。 不过,太后也不是什么皇子都要。她们都是由着上头挑拣的,没有权利拒绝。 下午,康熙早早到永和宫来。 哪怕阮酒酒怀有身孕,康熙还是会三两天过来一次。留宿的日子少,大多时候是过来坐坐,陪着用晚膳。 “皇上去看过宜嫔了吗?”康熙来后,阮酒酒问道。 康熙道:“朕来看你,你倒是关心别人。” “怎么能是别人呢。再说,宜嫔还不是为皇上您生的孩子,九死一生,多危险。”阮酒酒道。 “去过了。朕去的时候不太合时宜,宜嫔刚睡下不久,朕过去倒是把她吵醒了。”康熙道:“宜嫔平安生产,接下来就是你这胎了。” 康熙挺识趣的,知道阮酒酒和佟贵妃不对付,在永和宫尽量不提起佟贵妃。 阮酒酒摸了摸肚子:“皇上,嫔妾这胎若是个阿哥,也还是由嫔妾自己抚养吧。” 康熙揽臂环抱住她:“太医说,孕妇易多思虑,果真不假。朕答应过你的,君无戏言,哪怕你生了个双胎,也都由着你自己养。” 阮酒酒道:“双胎嫔妾可受不住,一个肚子就够大了。皇上是不知道,嫔妾看着肚皮一天天涨大,生怕哪天撑破了。” 康熙闻言,担忧的也摸着阮酒酒的肚子。 忽然,阮酒酒的肚子动了一下。 康熙高兴的跟个孩子似的:“玛琭,孩子刚才踢朕了。他是不是知道汗阿玛在这里,和朕打招呼啊。” 阮酒酒神色认真道:“这是当然。皇上经常对着嫔妾的肚子念书,肚子里的孩子肯定能认出皇上的声音来。” 阮酒酒说的一本正经,康熙反而不信。 康熙狐疑的看着阮酒酒:“胤禛刚出生时,也没认出朕。” “嫔妾怀胤禛的时候,皇上也没来见过嫔妾几次啊。”阮酒酒道。 康熙尴尬的缩回手,但看阮酒酒的肚子又颤了一下,他忍不住还是把手贴了回去。 “朕再给咱们孩子念念书。把胤禛抱过来,朕一起教。”康熙道。 “胤禛刚睡下,这几日他晚上睡的不太安稳,所以白天多睡了会儿。”阮酒酒道。 康熙关心道:“传过太医了吗?” “太医说没有问题,让胤禛多睡睡就行。”阮酒酒道。 “那朕就单独给他开小灶。”康熙等不及要给还未出生的孩子,灌输他满满的父爱。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康熙念着诗经中的第一首《周南·关雎》,也不知他是正经念书,还是借诗表白。 不论是哪一种,阮酒酒都听的很开心。 阮酒酒放松的躺在美人榻上,康熙坐着绣凳,脸靠近高耸的肚子。 “玛琭,生产前你想让乌雅夫人进宫看望你吗?”康熙问道。 阮酒酒半阖着眼,康熙柔声念诗的时候,声音清柔好听,她听的半睡半醒。 “额娘吗?还是不了。等生完满月之后,再请额娘进宫吧。额娘进宫的机会少,得挑个划算的日子。”阮酒酒道。 “好,依着你。”康熙道:“是不是困了?朕抱你去床上睡。” 阮酒酒蜷缩着腿,脚搭在美人榻外面,以免鞋底弄脏了榻上的垫子。 “不想动。皇上,您再给嫔妾念一会儿诗,好不好?孩子想听。”阮酒酒道。 康熙不戳穿她,哪儿是孩子想听,分明是她想听。而他,本就是念给她听的。 康熙喜欢给阮酒酒念诗,只有她懂他念的诗里的美。 阮酒酒在康熙温柔和煦的嗓音里,慢慢睡着。 康熙含笑看着她静谧的睡颜,浓密的眼睫毛,如同扇子,卷翘的在眼睑上投下一片剪影。 雅兰要上前来,给阮酒酒盖上毯子。 康熙对她摇摇头,而后接过毯子,动作轻柔的盖在沉浸在梦乡中的阮酒酒身上。 阮酒酒的脚还搭在美人榻外面,康熙蹲下身,把她绣鞋脱下,再把脚塞进毯子里。 阮酒酒醒来时,手攥着毯子的边角,看着黑漆漆的外面,还有些茫然。 “我是睡着了?”阮酒酒问着雅兰道。 雅兰回道:“您睡着后,皇上替您盖好毯子,脱了鞋。然后,在旁边坐了好一会儿,什么都不做,就安静的看着您睡觉。” 阮酒酒脸一红,毯子下的脚趾,害羞的蜷缩:“那皇上人呢?” “佟贵妃早产了,皇上赶了过去。”雅兰道。 阮酒酒一怔,她掀开毯子要起来:“那你们怎么不叫起来我?” “皇上不许。皇上临走前特意交代,您醒了也不许去承乾宫。奴婢猜测,佟贵妃这一胎怕是不太好。”雅兰道。 俗语七活八不活,佟贵妃有孕正好八个多月。 阮酒酒坐着发了会儿呆,问道:“四阿哥在做什么?” “四阿哥下午醒了后,曹嬷嬷和八喜陪着阿哥玩了会儿拨浪鼓和布老虎。晚膳到了时间,单独送去四阿哥的屋里。阿哥知道您在睡觉,便没有闹着要找您,很是乖巧的自己用了晚膳。现在,应该睡着了。”雅兰道。 胤禛睡着了,那应该时间不早了。 “我这一觉睡的真久。把库房里的那根百年老参,切一半送去承乾宫。话不用多说,给皇上和太医过目就好,用不用的上,都是我一份心意。”阮酒酒道。 若是芝兰,听到这话怕是立马会嚷嚷着不赞同。主子怎能以德报怨呢。佟贵妃对永和宫,一向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雅兰却对阮酒酒的决定,从不质疑。只要不是伤害到阮酒酒自身的命令,她都一句不问的去执行。 雅兰捧着装了半根人参的匣子到承乾宫时,听到佟贵妃气若游丝的痛呼声,神色平静。 她将阮酒酒的话,复述给康熙听。 康熙感慨道:“德嫔大度,仁善。” 承乾宫也有人参,但品相没有阮酒酒拿来的这个好。毕竟,阮酒酒的这根人参,是康熙赏的。 康熙让太医把人参拿过去备用,以防不测。 在雅兰告退,走到木影壁前时,她听到后面传来的嘈杂声。 “皇上,贵妃娘娘胎位不正难产,小主子脚朝下,不好生出来。请皇上决断。”接生嬷嬷慌张的从产房出来,满手是血。 负责佟贵妃的接生嬷嬷和太医,都是精通此道,最有能耐的了。 “保贵妃。”康熙道。 雅兰的脚踏出承乾宫的门槛,抿着嘴低头往永和宫赶回。 她内心隐秘的有一丝快乐,这就是报应吧。 主子当年生产时,因为接生嬷嬷疏忽而血崩,差点命断黄泉。其间,未尝没有佟贵妃的手段。 而今,没有一个人对承乾宫下手,佟贵妃却仍旧没有保住孩子。 小心翼翼的养了八个月,汤药的苦味,随着风飘到永和宫都能闻到。受了这么多苦,结果是一场竹篮打水空。 临近永和宫,雅兰小跑的跑了进去。 芝兰过来接应时,看着雅兰脸上诡异的笑脸,吓了一跳。 随后,她捂着嘴巴,头靠到雅兰耳边:“是不是那位不行了?” “等着听消息吧,还不做准。”雅兰小声道。 “真是苍天有眼。雅兰姐姐,你去洗个澡换身衣服,把那边的秽气去了。我替你回主子话去。”芝兰道。 芝兰考虑的周到,雅兰觉得也应该如此。 主子有孕在身,隔壁不吉利的,可不能传到主子身上去。 阮酒酒看着芝兰出去又回来,奇怪的问道:“不是雅兰回来了吗?” “是雅兰姐姐回来了。但是,承乾宫那边情况不太好。雅兰姐姐怕冲撞了您,便去换个衣服,再来向您禀报。”芝兰道。 “今儿晚上你们都警醒些。承乾宫若有需要,永和宫务必配合。”阮酒酒道。 她帮着佟贵妃找了易孕的方子,令她怀孕的时间,比原本提前了几年。额娘说,那个方子是安全的,佟贵妃也找了太医过目。 但是,阮酒酒还是害怕,佟贵妃和她腹中胎儿受的苦,是因为她。 虽然,历史上佟贵妃的女儿,出生不到一个月就夭折。佟贵妃也没过几年,跟着女儿去了。 阮酒酒看着自己白嫩干净的双手,她的手上也要沾上鲜血了吗? 阮酒酒一闭上眼,就是满目血红的画面。 她强迫自己吃了点饭,躺会床上重新入睡。 天亮之后,阮酒酒早早醒来。 “贵妃如何了,是否顺利生产了下来?”阮酒酒抓着雅兰的胳膊问道。 雅兰手覆在阮酒酒的手背上,轻声安抚着神态疲倦的主子。 “主子莫怕,贵妃天亮以后,成功生下了个小格格。是主子送去的人参,救了贵妃一命。”雅兰道。 阮酒酒脸色缓了缓:“那小格格她健康吗?” “主子,您别怕,您先深呼吸一下。”雅兰坐在床边,抵住阮酒酒的肩膀,让她能靠在自己怀里。 “小格格出了问题?”阮酒酒问道。 “贵妃生产时胎位不正,小格格在母体内憋的太久了,生出来后没能哭出声。接生嬷嬷探了鼻息,没有呼气。”雅兰道。 阮酒酒瞳孔霍然放大,雅兰急忙抱住她:“主子,这事儿和您没有关系,您别钻牛角尖。你也怀着小主子呢,可别伤了身体啊。” “我没事,我好的很。”阮酒酒说出的话,和脸上的表情完全相反。 雅兰轻拍着阮酒酒的背,她像个可以放心依靠的大姐姐。 “雅兰,贵妃是生下了个死婴吗?”阮酒酒道。 “是。”雅兰道。 “奴婢自作主张,让怀恩打听了。贵妃她用的是钟太医给的方子。皇上一个时辰前,命人把钟太医抓下去,严加拷问。”雅兰语速飞快道。 生怕说慢一句,让阮酒酒多自责了。 “钟太医?那不是贵妃的御用太医?”阮酒酒身上回了一股力气。 “钟太医的小女儿,出事了。就在贵妃诊出怀孕前一个多月。”雅兰道。 “我没事了。方才是我想差了。我知道你们为我不平,咱们永和宫的人在外面行走时,也因为贵妃受过许多刁难。但是,贵妃丧女,也是皇上丧女。你们言行举止,万万要加倍注意。哪怕是承乾宫主动招惹,咱们也得避着。”阮酒酒道。 “奴婢明白。早上得了消息后,奴婢和怀恩已经对手下的宫女、太监训过话了。主子放心,奴婢们不会给您添乱惹麻烦。四阿哥那里,芝兰也去说了声。虽然四阿哥和伺侯他的宫人不会出门,但以防万一。”雅兰道。 “你把我担心的事情,都解决了。我以后没有你,可怎么办啊。”阮酒酒露出笑脸道。 雅兰给阮酒酒理了理鬓边的发:“奴婢会一直陪在主子身边的。” “胡说,你也要嫁人的。等到了你出宫的年纪,我定要给你找个好人家,再送上体面的嫁妆。”阮酒酒道。 雅兰道:“奴婢不出宫,不嫁人。” 阮酒酒不解的看着雅兰,见雅兰不欲深说,她不再问。 “在我身边也好。再过个几年,宫里绝大多数人见了你,都得叫一声雅兰姑姑安好。”阮酒酒道。 雅兰笑弯了眼,微微泛红的眼尾,天生含着媚意。 因着妩媚的样貌,雅兰总是往老气里打扮,妆粉也故意把五官涂得平庸。 “奴婢现在也有刚进宫的小宫女叫声姑姑呢。”雅兰道。 “可真是厉害了。”阮酒酒夸道。 知道佟贵妃从怀孕到生产,都和自己没沾上一点儿关系,阮酒酒浑身轻松,心情畅快的很。 从早膳用了以前一倍多的量,就能看的出来。 用完早膳后,阮酒酒在院子里转了两圈,去了胤禛屋里。 昨儿晚上,因为心情不好,没怎么和胤禛相处,她可想大胖儿子了。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佟贵妃难产的消息,传不到胤禛的耳朵里。 永和宫的宫人,嘴巴都严的很,尤其在四阿哥可能出现的地方,一句不会提佟贵妃。 被佟贵妃抱养的七个月时间,会被刻意抹平,不让胤禛知晓。 胤禛也奇怪他最近怎么睡的不好,但是小孩子的身体总是奇奇怪怪,偶尔睡不好也正常,可能是脑子在发育吧。 胤禛心大的看着他额娘,热情似火的笑着。 “额娘,胤禛想你。”胤禛被太子带跑偏了,说话越来越直白。 “额娘也可想胤禛了。额娘带你看个好东西去。”阮酒酒亲了胤禛一下,然后神神秘秘的道。 胤禛期待不已,急忙让曹嬷嬷抱着他跟上。 阮酒酒带着胤禛到书房,小书房布置的很是雅致。靠着墙的两面书架,摆满了书。 桌上的宣纸和笔墨,皆是上品。 “看,额娘画的胤禛,像不像。”阮酒酒把胤禛抱到桌前的椅子上。 胤禛站在椅子上,踮着脚去看桌上的画。 胖胖的娃娃,身着合身的金黄色蟒袍,头发卷卷,憨态可掬的坐在织金红毯上,手边是一个小马驹玩具,身后有紫藤花飘落。 右下角盖着的红色印章,上刻瀛洲居士。 瀛洲玉雨,为仙山之雨,又是梨花的雅称。阮酒酒自号瀛洲居士,与她十分贴切。 “没有额娘。”胤禛指着画,委屈道。 阮酒酒摊手道:“额娘才学画不久,画一个胤禛已经很不容易了。” 胤禛立马话锋一改:“等胤禛长大,画额娘。” “真是额娘的好大儿,那额娘就等着了。额娘有可多漂亮衣服,胤禛年年给额娘画一幅。”阮酒酒道。 胤禛无有不应,能年年为额娘作画,是上辈子求不来的福气。 “好!”胤禛欢快答应道。 “曹嬷嬷,你也过来看看,本宫画的胤禛,怎么样?”阮酒酒招来曹嬷嬷。 曹嬷嬷看了一眼,就惊到了。 她看看画,又看看胤禛,赞叹道:“娘娘画的真像,这鼻子、眼的,和四阿哥一模一样。要不是奴才看着,都要以为四阿哥跑到画里了。” 这就夸张了。 阮酒酒笑合不拢嘴,谦虚道:“哪有你说的那么好。” “奴婢不懂鉴赏,但是娘娘画的确实是好看。也是四阿哥长的好。”曹嬷嬷道。 “胤禛,额娘还画了一幅你百日时的画。”被曹嬷嬷鼓励后,阮酒酒来了劲,自信许多道。 她转身从书架抽出一个画轴,一点点展开在胤禛眼前。 胤禛看到一半,就捂住了脸:“额娘,胤禛,不看。” 穿着大红肚兜的小婴儿,咧着嘴笑。头上的胎毛还在,露出来的小胳膊小腿,嫩藕节似的。 曹嬷嬷探头看了一眼,忍不住道:“四阿哥百日时,就是穿成这样的,奴婢还记得肚兜上绣的花,德主子全给画出来了。” 胤禛捂着脸的手,悄悄张开两道缝。 他透过指缝,去看桌上的画。 这一幅画,不如第一幅画画的好。触笔粗糙,画的也不是那么像。但是,画里传递的爱意,一点不少。 胤禛记得,他百日的时候,因为佟额娘阻拦,额娘只远远看了他一眼。 看一眼就能记得那般清楚,细节尽数落在画上。 额娘作画时,一定是想着用画笔记录下他成长的每一刻吧。这样,哪怕他无法在她身边,她也能常看到他。 “胤禛,喜欢。”胤禛喜欢额娘关爱他的心意。 “胤禛既然喜欢,那就和额娘一同完成刚才那副画吧。”阮酒酒道。 胤禛仰着头,不解的望向阮酒酒。 额娘不是已经画好了吗?他能帮额娘画画吗? 阮酒酒让芝兰把百日图的那幅画卷起,重新摆回书架上收好。 桌面上,阮酒酒从角落拿出一块红色印泥。 脱去胤禛的鞋,印泥在他脚底按了按。然后,阮酒酒抱起胤禛,让他脚踩在画卷的右下角。 一只红色的小脚印,落在阮酒酒盖的印章旁边。 阮酒酒对胤禛侧首温柔一笑:“这才算真正完成了。” 印泥是特制的,拿着热水浸过的帕子,多擦了几下,就擦拭干净。 阮酒酒的肚子挡着,不好蹲下,就让曹嬷嬷帮胤禛重新穿好鞋袜。 胤禛望着落了他脚印的画,喜欢的不得了。 “额娘,胤禛,画带走。”胤禛道。 他要抱着额娘的画睡觉! 这可不行! “不可以哦。额娘画的画,要自己收着。胤禛喜欢,可以到书房来看,但是不能带走。”阮酒酒道。 胤禛想了想,他抱着画睡的可能性也不大,那还是由额娘保管吧。 “那好吧。”胤禛道。 佟贵妃醒来后,一言不发,她也不提孩子。 似乎只要她不问,孩子就会好好的活着。 康熙在乾清宫和大臣议事,得知贵妃醒来,他让大臣们回去再商量商量,自己立即赶去承乾宫。 “表哥,这是为什么啊?我已经够小心了,为什么孩子还是没能留住。”康熙一进屋,佟贵妃一行清泪流下。 她的嗓子还是哑的,愈发显得可怜。 “不怪你,是朕留不住子嗣。”康熙沉痛道。 憋的浑身青紫的小公主,康熙一闭眼,还能看到那个可怜孩子的样子。 无论大人如何,孩子是无辜的。 “朕让人给小公主厚葬了。并请岫云寺方丈和僧人,为小公主念经祈福七七四十九天,让她得以安魂重新投胎。”康熙道:“你也别太伤心了,养好身子,别让朕和舅舅担心。” 佟贵妃听到康熙对小公主的安排,哭的更加不能自已。 “表哥,你知道吗?这七个月来,就像是一场美梦。我日日担心,会不会一觉醒来,一切只是一场空。结果,果真如此。小公主离开了我,她甚至不愿意看这个世界一眼。是我做的坏事太多了吗?所以,她嫌弃我这个额娘,不愿投胎在我肚子里。”佟贵妃崩溃哭道。 康熙把她头按在胸口,不让她挣扎。 “表妹,你别激动,太医让你静养。朕知道,不是你的错,你是个好姑娘。”康熙安抚道。 “表哥,你不怪我?我违背你的心愿,强令钟太医给我服易孕的方子。如今这样的结果,也是因果报应。”佟贵妃脆弱的看着康熙道。 “钟太医已经被朕打下大牢,朕会让他给朕的女儿陪葬。”康熙眼含戾气道。 无论什么原因,都不是他能给皇嗣动手脚的理由。 佟贵妃藏在被子下的手指动了动,她没再提钟太医,转而道:“表哥,胤禛他还好吗?” “我为了小公主,将胤禛赶走,还说了那样难听的话。幸好他年纪小,听不懂,否则我这辈子难以心安。”佟贵妃泪水涟涟,满眼自责。 康熙松开了佟贵妃的肩膀,佟贵妃哭声一滞。 “贵妃,你知道的,朕已经将四阿哥交还德嫔养育。四阿哥的归属,不会再有改变。”康熙重新叫回佟贵妃的称呼。 “可是,德嫔她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啊。”佟贵妃不甘心道。 康熙的眼神冷了冷,他以为贵妃认识到自己的错了。原来,不过是以退为进的示弱。 “不必再说了,君无戏言。太医给你开的药,应该熬好了。你吃过药,就休息吧。朕有时间再来看你。四阿哥和德嫔那儿,朕不希望再看到你去打扰。”康熙说完后,就无情的离开。 “表哥!皇上!表哥,你负我啊!皇上,您无情!”佟贵妃凄厉的声音,追着康熙的脚步,传到屋外。 康熙一步不停,没有迟疑的走出承乾宫。 他急需一个温暖的地方,让他好好休息休息。 康熙以为自己乱走一遭,但一抬头,永和宫的门匾挂在眼前。 “别出声,朕在外面站一会儿,再进去看看德嫔。”康熙道。 阮酒酒不知道康熙就站在她的宫殿门外,她和胤禛在暖和的屋子里,玩着捉迷藏的游戏。 屋里桌椅四边尖锐的角,都用棉布裹住。地上毯子铺的又厚又软,随便胤禛怎么走。哪怕摔倒了,也不会疼。 “胤禛还没有看过雪吧?等今年下雪了,额娘在雪地里堆个小胤禛给你看,好不好。”阮酒酒高估了自己的实力。 反正,就算她堆不出来,还有怀恩他们善后。 胤禛摇摇头,他指着阮酒酒的肚子:“天冷,额娘,生宝宝。” 阮酒酒跟着胤禛一起坐在毯子上:“额娘给忘了。那到时候,额娘不出门,让怀恩公公带人在院子里堆雪人。额娘和胤禛就在屋子里,隔着窗户看。” “额娘,听话。”胤禛满意道。 阮酒酒皱皱鼻子,点了下胤禛的小脑袋瓜:“小管家公,怎么这么聪明啊。” 阮酒酒一时没控制好力气,把坐着的胤禛,一下子给推倒了。 穿着厚棉服的胤禛,挣扎着要起来。但是,衣服穿的太多,他翻身的很不方便。 阮酒酒毫不掩饰的在旁边看儿子笑话,笑声如银铃般轻爽快乐,无忧无虑。 “朕老远就听到你在笑,遇到什么事儿了,笑的这样开心。”康熙走进屋里,站在门边上,用暖炉烘走身上寒意。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屋里温柔的女子,可爱的幼儿,暖黄的灯光。 这样的画面,符合康熙对家的所有美好想象。 他从承乾宫出来时,犹如没有家的孤家寡人,坐拥天下,却拥有不了纯粹的感情。 太皇太后疼爱他,是因为他是大清的帝王。 太后疼爱他,是因为他是她在后宫后半生的依靠。 年少与他为结发夫妻的仁孝皇后,陪他走过最动荡的那段时间,却早早离他而去。 表妹初进宫时,对他满眼信赖,不求尊位,只求他一人。现在,贪得无厌,事事皆要,且滥用权柄。 而德嫔,她会变吗? 她说对他一见倾心,他能不能信? “皇上,您快过来看,胤禛倒在地上起不来,扑腾扑腾的多可爱。”阮酒酒毫不隐瞒,她在折腾儿子,还盛情相邀康熙一起来观看儿子的糗状。 康熙眼中重新涌出笑意,无论如何,德嫔现在还是好的。 她亲近朕,朕不能把她也推远。 贵妃若说他负了她,那就负了吧。 康熙脚步轻快的走过来,阮酒酒淘气的戳着胤禛的肩膀。 胤禛刚要起来成功,又被她戳倒了。 周而复始,胤禛索性躺平在地上,一动不动。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宝宝,你悟了啊!”阮酒酒道。 胤禛面无表情的小脸,划过三道隐形的黑线。 额娘又再讲歪理了,但是好像听起来也没错。 康熙想把这娘俩儿拉起来,坐在地上,成何体统。 大约是阮酒酒和胤禛的姿态,太放松舒适,康熙竟然脱下了靴子,和他们一样盘腿坐在毯子上。 阮酒酒瞪大眼睛,康熙的举动,真是出乎她的意料。 能让龙臀不嫌弃的坐下,这块地毯三生有幸了。 “皇上,您别想欺负胤禛啊。”阮酒酒张开手,护着胤禛道。 康熙瞪她:“你当朕和你一般幼稚?也不知是你年纪小,还是胤禛年纪小。就是胤禛脾气好,让你这么逗他玩儿。” 阮酒酒嘻嘻笑道:“因为胤禛疼爱额娘啊。是不是呀,胤禛宝宝。” 胤禛牌妈宝崽铿锵有力道:“胤禛的额娘,胤禛疼!” “你们娘俩儿关系好,合着就剩朕是个恶人。”康熙道。 阮酒酒把胤禛往康熙怀里一塞:“皇上最厉害,不仅要养着嫔妾,还要教导胤禛。嫔妾和胤禛能有这么舒坦的日子过,吃喝不愁,富贵在身。皇上辛苦了。” 康熙嘴角矜持的翘了翘:“你知道就好。” 胤禛紧跟阮酒酒之后,给年轻的老爷子拍马屁:“汗阿玛辛苦,胤禛捶背。” 他站起来,都没有康熙坐着高,能捶什么背。 奈何,这份心意太足了。 康熙心中的孤单,被彻底驱散干净。 “汗阿玛不用胤禛捶背,来汗阿玛这里坐着。”康熙把胤禛抱到腿上。 胤禛头上的卷毛,蹭的康熙下巴痒痒的。 “胤禛的头发什么时候剃?”康熙摸着胤禛的卷毛道。 胤禛已经习惯了头上堆着卷发,看起来真的比太子的光脑袋好看。 阮酒酒舍不得道:“等转过年,天气暖和的时候?头上有头发,冬天多少暖和一点。” 康熙道:“歪理。” “那可不可以嘛?皇上最好了。”阮酒酒拉着康熙的手,晃了晃撒娇道。 胤禛也睁着他水汪汪的眼睛:“汗阿玛最好了。” 明明一样的话,阮酒酒说起来,康熙心都酥了。儿子对着他说,他却觉得一阵恶寒。 胤禛对康熙情绪敏锐的捕捉,让他及时描补:“太医说,要让额娘开心。” 阮酒酒闻弦知雅意,她摸摸肚子,乖巧的望着康熙。 “二月初一,给胤禛剃头发,留辫子。”康熙退让道。 现在是十二月初六,离转过年二月初一,还有两个月。阮酒酒心愿得到满足,很是高兴。 “谨遵皇上圣旨。”阮酒酒道。 康熙坐在毯子上,越坐越舒服。 “这个毯子不错,厚实柔软。胤禛在上面走和跑,都很安全,不用担心摔疼了。内务府的毯子,似乎没有这个质量。”康熙问道。 康熙是个爱操心的性子,什么事儿他都要管一管。因而,大多数事情他都知道,轻易瞒骗不过去。 阮酒酒很佩服康熙的精力旺盛,除了处理国政大事,琐碎小事他也有时间过问。 “是娜仁送我的。两个月前,从科尔沁运来。娜仁说科尔沁的牛羊多,冬天都靠羊毛御寒。我就问她,能不能做些羊毛毯子送过来。这不,地上的羊毛方毯,盖在床上的羊绒长毯,送来了一大推。”阮酒酒道。 宫中也是有羊毛毯子的,太和殿中就铺满了羊毛地毯,上面绣着双龙戏珠,颜色鲜亮。 “难怪如此。博尔济吉特庶妃要的东西,科尔沁自然不敢疏忽。你这里的羊毛毯子,比乾清宫的都要好。”康熙道。 阮酒酒期期艾艾道:“那嫔妾把这些毯子,送献给皇上?可是,这是娜仁的一片心意。皇上,您火气旺,用不着这么厚实保暖的毯子吧?” 康熙道:“那朕就是想要呢?” “除了地上的毯子,和胤禛用的毯子,其他的都给您。”阮酒酒道。 “把心放肚子里吧,朕还能偏你这么点儿东西?看你给小气的。”康熙道。 阮酒酒反驳道:“嫔妾才不小气呢。您看永和宫的花儿,每回开的第一枝,是不是都送给您了。只是,这些羊毛毯子是娜仁送的,我若借花献佛,给了皇上,娜仁会伤心的。” “博尔济吉特庶妃喜欢什么?”康熙问道。 阮酒酒不明白康熙为何会突然问这,但是她直觉不是坏事。 “娜仁喜欢蒙古厨子和上好的新鲜羊肉。除此之外,就是香气郁馥的香露了。”阮酒酒道。 “西洋上贡了十二瓶香水,朕闻了一下,味道过于浓重。朕取六瓶送去咸福宫,给博尔济吉特庶妃,换她和送你的同等质量的羊毛毯子,你看如何?”康熙问道。 “今天怕是来不及了。铺在地上的毯子,得要尺寸。”阮酒酒道。 “无妨,先换一些坐垫、盖的毯子也可以。”康熙道。 阮酒酒道:“皇上是给太子殿下准备的?若是给太子殿下,我这儿匀一些过去无妨。” “是从胤禛那儿扣吗?”康熙问道。 阮酒酒正色道:“自然不是。胤禛的东西,只有他自己可以决定去处。我要送,自是送属于我的那部分。” “看你脸严肃的,和胤禛一个样儿。朕找博尔济吉特庶妃换就行,她那里肯定还能有一些。毓庆宫刚修建好不久,许多东西来不及添置。今年又是保成第一回自己独住,朕难免多担忧些。”康熙道。 阮酒酒歪着身子,用脸蹭了蹭胤禛的小脑袋。 圆圆的后脑勺,饱满又好看。 她不能让他不剃头发,那就给他睡个漂亮的脑瓜子以作弥补。 胤禛也回应着阮酒酒,母子俩儿又玩的笑开了。 “那就劳烦皇上亲自走一趟,去咸福宫找娜仁了。”阮酒酒道。 康熙本来是想叫个小太监去的,阮酒酒话说到这份上,他只能应下。 不过是亲自过去一趟而已,太皇太后和太后知道他去博尔济吉特庶妃的殿里,应该也会高兴。 康熙清楚,太皇太后想让他多亲近亲近蒙古。 只是,经历了先帝的事后,太皇太后手段柔和了许多,也愿意退让了。 等胤禛玩累了,王嬷嬷把他抱回去后,屋里气氛安静了许多。 康熙扶着阮酒酒,在廊下走了个来回,呼吸了新鲜空气后,再回屋里。 没了小孩子,他们不好再坐在地毯上。 阮酒酒和康熙相对着,坐到烧热的暖榻上。 茶几上放着一盘绿油油的冬枣,还有一碟子蜜橘。 康熙问了阮酒酒想吃哪个,阮酒酒指了指橘子,他就替她剥着。 橘子皮撕开后,一瞬间迸发的清香,闻的人精神一振。 阮酒酒吸了吸鼻子:“橘子皮放在屋里,味道好闻又清新。” “你现在不能闻香料,就在屋里多摆些水果,以作薰香,省的憋闷。若是份例里的水果不够用,从朕这儿拨。”康熙道。 阮酒酒当然也可以用银子买,可康熙分的,意义不同。 阮酒酒不推辞,她笑吟吟的道:“嫔妾这胎肚子里的孩子,比胤禛要娇气。这也吃不得,那也闻不得的。好在有皇上时刻照顾着嫔妾,嫔妾才能过的这般舒适。” 康熙很喜欢自己的付出,被看到和感谢。 “朕的小阿哥,娇气一些是应当的。你也是一样。朕有时候难免疏忽,不够体贴。所以,你想要什么,需要什么,直接和朕说。朕能满足你的,都会给你。若是不能给你的,朕也会告诉你。”康熙道。 阮酒酒托着腮,张着嘴,让康熙把剥的橘子瓣,喂到她嘴里,动作极为自然。 她理所应该的样子,康熙也不斥责她没规矩,不懂尊卑的。 就他们两个人,闺房乐趣,谈规矩就没意思了。 “甜。”阮酒酒笑的跟朵花儿似的道。 康熙塞了瓣橘子,到自己嘴里。 一咬下,橘子汁水在口腔中四溅。 他的脸立马皱成一团,手忙脚乱的去找茶盏。 阮酒酒蔫坏的笑着,把茶盏推给康熙,还贤惠的拿开了杯盖。 “皇上,您忘了,嫔妾是孕妇啊。孕妇爱吃酸的!”阮酒酒道。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阮酒酒一脸无辜,康熙拿她没办法,他决定拿内务府撒气。 阮酒酒看出了他的想法,忙阻止道:“皇上,您吃枣子,枣子甜。嫔妾自打怀孕后,记性就不太好。刚才忘了,这一碟蜜橘是特意找内务府要的,都是精心挑出来的酸橘子。就这样,嫔妾还嫌它不够酸。” 差点被酸掉牙的康熙,连喝几口水道:“这还不够酸?你每日吃多少酸的东西。” “不多,也就吃点儿酸梅和酸橘子。早上若是吃饺子或者馄饨,则多放点醋。中午、晚上,少不了一两道酸辣味的菜。再多的是不能有了,雅兰和芝兰会拦着。”阮酒酒道。 康熙难以想象,道:“朕陪你用膳时,从不曾发现过。” “皇上您来的时候,口味自然是按着您的来。嫔妾是喜欢吃酸的,但别的菜也吃的下。”阮酒酒道。 康熙道:“下回不必如此。你的身体最重要,只要太医准许,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朕陪着你。” 康熙捏了捏阮酒酒的腮帮子,满意道:“脸终于养胖了些。” 阮酒酒幽怨的看着康熙:“皇上,女子不爱听人说胖的。” “那,丰腴?”康熙道。 “皇上您还是继续吃橘子吧。”阮酒酒没好气道。 康熙哈哈笑出声来,他就是故意的。 阮酒酒看他那欠骂的模样,要不是是皇帝,她早把人给踹了出去。 康熙也知道过犹不及,为免阮酒酒真的生气,他道:“今日你早些休息,明日朕带你西苑太液池看冰嬉。” 每年腊月初八,八旗将士和内务府的上三旗官兵中,会挑出千名擅长走冰的人手,进宫训练。而后在西苑太液池,为皇亲宗室和大臣们表演冰嬉,并设有比赛。 说是滑冰表演,以作娱乐。实则更多的是,习劳行赏,以阅武事的冰上军事演习。 阮酒酒还没看过清朝的花样滑冰,她兴致勃勃道:“只嫔妾和皇上吗?” “后妃中能去的,都可以去。但是,你坐在朕旁边。”康熙道。 佟贵妃还在床上躺着,阮酒酒资历虽浅,但她是嫔位,膝下又有皇子,冰嬉大典时,坐在康熙旁边,挑不出错处来。 满怀着对表演的期待,阮酒酒听话的早早歇下。 翌日一早,阮酒酒穿上最厚实的衣服,披着太皇太后赏赐的紫狐皮斗篷,手捧小巧的暖炉,等着康熙来接她。 阮酒酒和康熙到了太液池时,观赏台上已经有嫔妃坐下。 冰嬉比赛时,康熙大多会到场。嫔妃们过来,不仅是想看表演,也是为了和康熙偶遇。 看到阮酒酒在康熙身边时,嫔位们面露失望。 有德嫔娘娘在,她们打扮的再好看有什么用,还不是颜色稍逊一筹。 看德嫔圆滚滚的肚子,莹白的脸蛋,怀孕中的人,竟然也能如此美丽,十有怀的是个女儿。 阮酒酒自动屏蔽观赏台嫔妃们的眼神,她坐在康熙的宝座旁,翘首以待比赛开始。 冰嬉庆典以表演先开场,上千人划分队伍,在偌大的冰面上,表演着花样滑冰,各种高难度动作,眼花缭乱。 阮酒酒没见过世面似的,一阵阵的小声惊呼。 “腿唰的一下,掰的这么高,不疼吗?” “哇,一群人像燕子一样,咻的一下那么丝滑的,滑过冰面。” “他们跳的好高啊!还能在空中做转体,一圈,两圈。嚯,三圈了。” 阮酒酒在现代忙于打工奔波,没机会和时间门去看冬奥会。美与力结合的花样滑冰比赛,颜狗却只能在手机上看,实为憾事。 没想到在大清,她居然坐在了vv的位置,看了现场版,还花样更多。 “喝点水润润嗓子。” 康熙听着阮酒酒评价不断,让梁九功端一杯温水过去。 阮酒酒对康熙甜甜一笑:“谢皇上关心,皇上您也喝水。” 表演结束,接下来就是热血沸腾的比赛了。 阮酒酒眺望着冰面,在心里压着获胜者。 比赛不仅是参赛者的比拼,也是观众眼光高低的比拼。 一旦压中了最后获胜者,观众的快乐和激动,不比冠军少。 康熙为冰嬉比赛的开始,做了开幕演讲。来自皇帝的鼓励,让冰面上的八旗将士,气势大振。 冲天的“吾皇万岁,保卫大清”声,震耳欲聋。 皇权之下,帝王鼓舞士气,非同凡响。 康熙帅气不足,清秀有余的脸,一时熠熠发光。 “皇上好威武啊。您鼓舞士气之后,将士们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刚才他们能转三个圈,现在至少可以四个半。这就是皇上的力量吗?”阮酒酒崇拜的看着康熙道。 康熙谦虚的微微颔首:“这样的话,说的时候声音小些。” “实话实说,不惧他人。”阮酒酒道。 康熙立马笑的见牙不见眼:“你啊,你啊,什么时候都觉得朕最好。今年的冰嬉比赛,你要不要也拿出点奖品,给获胜的将士们添个彩头。” 阮酒酒想了想:“往年都有嫔妃这么做过吗?” “朕问了你,你自然可以去做。”康熙道。 “那就听皇上的,我也拿出几份好东西,当作奖品,以示鼓励。”阮酒酒道。 “梁九功,听见了吗?记上你德主子要赏的东西,告诉冰面上的八旗将士们,他们的勇猛,朕和德嫔都看着呢。”康熙道。 康熙没告诉阮酒酒,在她之前,冰嬉比赛添赏的人,后妃之中只有仁孝皇后、孝昭皇后和佟贵妃。 阮酒酒心大的等着比赛开始,梁九功往冰面上走了一趟后,立马传来如雷声阵阵的“谢德嫔娘娘恩赏”整齐声音。 权势迷人之处,尽在此刻。 冰嬉比赛的内容,有速度滑冰和滑射两种。 速度滑冰,即为参赛的将士,按八旗颜色肩插小旗,腰悬弓矢。号令一响,先到终点夺旗成功的,就是胜者。 而滑射更刺激,是在滑行中进行射箭比赛。在冰面上高速滑行的同时射靶,分数最高的人,则为最后的胜者。 “皇上,您看那个穿纯红色马褂,肩上插着纯黄色小旗,拉弓射箭的人,是不是嫔妾的弟弟博启?”阮酒酒看着正乐,忽然视线里闯进一个人,她坐直身体,头往前探了探。 康熙连内务府普通官员的祖上三代任职,都记得清楚,遑论是阮酒酒的亲弟弟。 “确实是他。”康熙定睛一看,而后确认道。 “梁九功,把内务府正黄旗参赛的人员册子,拿来给朕看看。”康熙道。 名单册子送过来,内务府正黄旗护军乌雅·博启,职位、名字端正的写在上面。 “威武舍得让儿子进护军营,从护军做起,很是不错。”康熙夸道:“博启今年多大了?娶亲了没?定的是哪家” 阮酒酒道:“博启今年十七岁,两个月前刚定了亲,定的是富察氏的姑娘。成亲的时间门选在明年开春。” 博启能聘到富察氏的姑娘,在阮酒酒的意料之外。富察氏可是满族大姓,姻亲挑选的一般都是同为大姓的家族,或是进了宗室后院。 那姑娘的父亲,虽是六品官员,但她祖父曾官至三品,叔伯也都是四品官,并非落魄贵族,家世很是不错。 想来,是看中了乌雅氏的未来。以阮酒酒得宠的架势,还有胤禛在,乌雅·威武一家抬旗是迟早的事。那时候,可就是他们家高攀了。 “富察氏?既然定了亲,朕知晓了,不能不送他一份礼。若是博启今日比赛成绩优秀,能进前五,朕就许他一个好出路。”康熙道。 阮酒酒面上一喜,博启能入康熙的眼,对她对乌雅氏都有莫大的好处。 家族兴盛,后妃在后宫中更能挺起腰板。 阮酒酒道:“那嫔妾现在就得念佛,求佛祖保佑,博启得胜,才不负皇上期许。” 博启尚不知情,自己被姐姐和康熙认了出来。 他打小贪玩,冬天湖面一结冰,就爱拉着小伙伴上去瞎跑。年年不断,练的滑冰技术极好。 所以,一进护军营,到了冰嬉比赛的报名时间门时,他第一个申请。 乌雅·威武是护军参领,官职不算高,但照拂自己儿子,轻而易举。 博启不怕辛苦,要去参赛,那就让他去。 乌雅氏的荣光,这些小年轻们不去挣,难道让玛琭一个女子担着?美的他们! 从无关看客到参赛者的亲友团,阮酒酒的心态,猛然转变。 她专注的全程盯着博启,嘴里小声念叨着:“加油加油,冲啊!” 康熙看着她这样,觉得有趣极了。真实又可爱。 “赢了,赢了!博启滑射得了第一!”阮酒酒欢呼一声,差点儿当场站了起来。 冰面上的博启,似有所感。 他回头对着阮酒酒坐的位置,露出灿烂的笑容,还挥了挥手。 “好,赏!千人之中,夺得榜眼,已经十分厉害。年轻轻轻,潜力无限。召滑射比赛的前三名觐见!”康熙道。 滑射比赛的前三名,夺得冠军的是去年的第一名,苦练一年,终于摘得桂冠。第三名和博启,射箭中靶的分数相同,但因滑行时姿态不如博启顺滑自在,被判为第三。其他人的成绩,相距甚远,毫无争议。 总的来说,比赛公平公正,没有因为博启是德嫔的弟弟,而有意放水。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博启昂首挺胸的走过来时,少年意气风发。 阮酒酒一看到他,就笑的温柔亲近。 博启感受到阮酒酒的视线,憨憨的对阮酒酒笑了笑。 因为康熙就坐在阮酒酒旁边,博启一不小心,就变成了对康熙傻笑了。 康熙不忍直视,远看还好,近看博启就是年轻版的威武。 这姐弟俩儿,长的真是八杆子打不着,一点都不像。 “奴才给皇上请安,给德嫔娘娘请安。”来觐见领赏的三人,打千行礼道。 都是老油条了,博启刚一报出姓氏,第一名、第三名先前不知道,此刻也立马联想到博启和德嫔的关系。 想必不是近亲,也至少是个同族。 第一名、第三名羡慕的看向博启,这小子走大运了。 要是德嫔不在场就罢了,人坐在这儿了,皇上必然要照顾她面子的。 羡慕归羡慕,但是他们能在皇上面前露脸,这也足够了。 领了赏,另外两人退下,只剩博启留在原地。 “博启,朕答应你姐姐,你若能得比赛前五,朕许你一个好前程。没想到你能夺得榜眼,很是给你姐姐长脸。除了应有的奖励之外,朕任命你为乾清门御前三等侍卫,冰嬉比赛结束后,正式赴任。”康熙道。 博启现在的职位,在护军营里只是个小喽喽。三等侍卫,却是正五品。 眨眼间,博启就比未来岳丈的官职高了。 不仅如此,御前侍卫待遇优厚,除了俸禄之外,还有各种补贴和恩赏。比如,康熙寿辰时,御前侍卫的赏赐接的手软。 而这些优点,加一起都不如一点。那就是天子近前,御前侍卫们大多出身不错,成天在康熙面前晃,朝中一旦有了官职空缺,很容易让御前侍卫填补转迁过去。 据阮酒酒所知,乾隆朝的和珅,可就是从御前侍卫做起。 纳兰明珠起初,也是从正六品蓝翎侍卫做起。如今已是武英殿大学士,又加封太子太师,为朝廷重臣。 如果不是博启夺得榜眼,康熙给他留的位置也是蓝翎侍卫,而非高一等的三等侍卫。 博启被康熙的奖励,砸的头晕目眩,脑子都不清楚了。 “奴才博启,谢皇上隆恩。奴才必不负皇上和德嫔娘娘的期望,一定好好做事,不给德嫔娘娘丢人。”博启叩头领赏。 清脆的磕头声,阮酒酒听了都替他头疼。 “皇上,嫔妾这弟弟,有点实诚。”阮酒酒道。 康熙笑道:“实诚好。武官就应该实诚一点。” 康熙这纯粹是爱屋及乌,只要博启不是个傻子,康熙都能把他夸出花来。 “去你姐姐旁边坐着吧。你们姐弟俩儿,许多年没见了吧。难得有机会,你们说说话。”康熙道。 乌雅·玛琭康熙十四年一月入宫,现在是康熙十八年腊月了,四年半的时间,他们的样貌都有些变了。 四年前,博启的个头和乌雅·玛琭一样高,现在博启已经长成大高个儿了。 博启规矩的坐在阮酒酒座位旁边,新摆的矮凳上。 他好奇的瞅着阮酒酒的肚子:“德嫔娘娘,奴才没让您失望吧。” “自家姐弟,这么生疏作甚。你还叫我姐姐,皇上不会怪罪你的。”阮酒酒看向康熙。 康熙点点头,默认允许了。 博启一笑,露出白牙:“姐姐,奴才可想您了。几年不见,您长的愈发好看了。以前是一条的姑娘,都不如您好看。现在,整个京城也没几个能和您比的。” “那你那未婚妻,比起我如何?”阮酒酒促狭道。 博启黑黝的脸,羞涩的泛红。 阮酒酒看的一言难尽,这么一个大高个儿,扭扭捏捏的,看着怪别扭。 但是,想一想他才十七岁,情窦初开,也就正常了。 阮酒酒暗暗告诫自己,不能以貌取人。博启小时候,也是个羞涩内向,缠着姐姐的小孩子。 “在奴才心里,姐姐和额娘是最好的。”博启道。 “以后你媳妇儿进门了,她在你心里也要是最重要的。我在宫中,不能孝顺照顾额娘,以后都要麻烦你媳妇儿,你多体贴她些。”阮酒酒道。 博启小鸡啄米的点着头,其实,他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富察小姐那么好看爽利的人儿,愿意嫁给他,是他的福气,他肯定要好好珍惜的。 “奴才听姐姐的。富察小姐在家中,就帮着她额娘管家,很是有能耐,是个四角具全的贤惠姑娘。”博启想到未婚妻,笑的春心荡漾。 阮酒酒见他这个样子,就知道这门婚事他很满意。 “姐姐,奴才被选进冰嬉比赛后,富察小姐知道了,特意给我求了个平安符,让我带上。希望我训练的时候能够平平安安,不要受伤。”博启掏了掏衣领,从衣服里拉出一个平安符。 阮酒酒似有所看,回头看了康熙一眼,康熙也正看向她。 她甜蜜蜜一笑,康熙也露出笑意,让她继续和弟弟说话,不用管他。 真要不管他,他就不会巴巴的盯着她看了。口是心非的男人。 “知道她是个好姑娘了,额娘的眼光一直很好,她满意的姑娘,肯定不会差的。等你们成婚的时候,我给你们夫妻送上贺礼。”阮酒酒道。 “奴才也给四阿哥和您肚子里的小阿哥,准备了礼物。您的生辰礼,年年都买了,放在您在家里时住的院子里。”博启说着说着,鼻酸眼花。 和自己亲姐姐说话,都要隔着距离,保持分寸,太让人难受了。 阮酒酒眼角有些湿润:“你给我和胤禛,还有肚子里的孩子,准备的礼物,放在家里像什么话?等额娘下回奉召进宫时,全给带进来。该让胤禛知道,宫外也有人一心一意疼着他。” 博启咧嘴一笑,用力点头道:“诶,奴才回去后,就告诉额娘。到时候,奴才帮额娘把东西提到车上。姐姐派人来接额娘时,得多叫几个力气大的。奴才给四阿哥做了一柄好大的木剑,四阿哥长大以后也能舞着玩。不伤人的小弓箭,也做了两把,用的是牛筋,很耐用。” 再多的时间,也不够多年不见的亲人叙情。 何况,冰面上的其他比赛还在继续,又有得胜者要来觐见,在康熙面前刷个脸。 博启长话短说的,交代着家里一切都好,请姐姐在宫中也要照顾好自己。 在下一批获胜者快要过来的时候,梁九功过来提醒时间。博启舍不得的和阮酒酒告退,一步三回头的回去归队。 “日子还长着,以后有机会再让你们姐弟见面。早知会让你心情难受,朕还不如不召见他,陪你说话的。”康熙道。 阮酒酒偏过头,对康熙嘟了嘟嘴,娇气道:“皇上您刚做了好事,又来欺负嫔妾。好坏相抵,您白费功夫了。” “白费功夫,也比惹得你伤心好。”康熙道。 “情难自禁嘛。嫔妾心里是高兴的,皇上不能只看表相。能见到弟弟,是意外之喜。只见这一次面,嫔妾已经心满意足。皇上和胤禛,才是嫔妾要长长久久陪伴的人。”阮酒酒道。 比赛渐到尾声,争夺最后胜利的气息,愈发焦灼,赛场也愈发的好看。 阮酒酒很快沉浸在冰场的比赛中,忘记了家人离别的忧伤。 康熙不时的关注着她,见她真的没有再陷入感伤中,才继续行赏。 比赛结束后,冰嬉典礼圆满结束。 明天还会有新的冰嬉表演,但是康熙不会再过来了。 在众人恭送中,阮酒酒和康熙前后脚离开。 留在观赏台,还没有走的嫔妃们,遥遥望着龙辇远去的影子。 “皇上对德嫔真是宠爱至极啊。” “方才你们可瞧见了,皇上开恩留下德嫔的弟弟,让他陪着德嫔说话。咱们进宫这么多年,别说家中姊弟,连额娘都没能见上一面。一入宫门深似海。” “咱们如何能和德嫔比,就咱们的肚子,也不如德嫔争气啊。生下四阿哥才隔了多久,又怀上一个。转眼间,第一胎就要生了。不仅生的了,也养的住,在后宫多难得。皇上可不得疼她吗?” “比不得啊比不得。以后见到永和宫的人,都避让一一,能交好就交好,万万不能得罪。” 宫中嫔位,要么身体不便,要么事务繁忙,都没有空来太液池。 聚集在这儿的嫔妃们,位份最高的只是个贵人,其他都是常在和答应。她们贯会看风向,低调行事,明哲保身。 康熙送阮酒酒回到永和宫,就要摆驾回乾清宫。 没想到太子也在永和宫,康熙肯定是一时走不掉的了。 “汗阿玛和德嫔娘娘一起去看冰嬉,今年的冰嬉表演好看吗?”太子听着动静,从屋里跑出来。他穿着毛绒绒的皮草大氅,衬着小脸愈加小巧精致。 前两年冰嬉的时候,康熙都带着太子去看。今年不巧,太子前几天刚风寒初愈,康熙不敢把他带去太液池。 “朕不是让你在毓庆宫静心养病吗?怎么跑到永和宫来了?”康熙走过去,拉着太子的手。 手心手背都热乎的,看来没有冻着。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正殿中间屋子的大门,开了一道小缝。 胤禛戴着毛绒绒的虎头帽,虎头虎脑的伸出半个身子。 “额娘!”胤禛隔着老远喊道。 阮酒酒丢下康熙和太子,举步生风的走向胤禛走去。 太子哇的长大着嘴:“德嫔娘娘走路的时候,带着风诶。她的披风都飘起来了。德嫔娘娘一定是仙女吧。” 康熙看着小傻子似的的太子:“德嫔是急着见胤禛,走的快了,才带起了风。” “那保成为什么不可以呢?衣服好重好厚,保成也想它能飞起来。”太子天真道。 康熙弯腰把太子抱起来,有点儿沉,再过两年,他大概就抱不动了。 太子对自己的体重,一无所知。 他在康熙的臂弯里,还不安分的扭了扭:“汗阿玛,您也像德嫔娘娘一样啊,让披风飞起来!” 康熙嘴里说着幼稚,身体还是诚实的配合着。 他大步流星,走路飞快,果然披风被风带了起来。 阮酒酒走到门口,牵住躲在门后面的胤禛的小手。 “额娘,汗阿玛抱着太子哥哥过来的样子,好凶哦。”胤禛指着阮酒酒背后道。 阮酒酒回过身,看着康熙气势汹汹的走过来。 他穿着的黑色裘衣,显得他冷峻威严。 阮酒酒暗自嘀咕,康熙不会这么小气吧?她只是先走一步,没等他和太子,不至于生气的吧。 脸黑沉沉,僵硬的像个冰块,怪可怕的。 阮酒酒和胤禛内心想法疯狂涌出,面上强装镇定的等着康熙过来。 康熙面无表情的走进屋里,一言不发。 直到芝兰端来两块拧干的热毛巾,阮酒酒拿起一块,敷在康熙脸上后,康熙才道:“入春之前,非有必要,你们还是少出门吧。” “朕方才脸被风吹僵了,话都说不出。”康熙又道。 阮酒酒放下心来,拿起另一块热毛巾,擦了擦自己的手。 她笑道:“皇上不知,您方才的脸色可吓人了。嫔妾还当是哪儿做错了,惹皇上生气了。” “你还怕惹朕生气?”康熙轻笑道。 他看她胆子大的很。从他和保成身旁走过,头也不回的。 阮酒酒忙讨好的抛出甜言蜜语道:“怕皇上气急伤身,嫔妾心疼。” 太子听不懂,但要凑热闹道:“保成也心疼。” 胤禛闭上嘴,迈着小短腿,一走脸上肉一晃的,敦敦走向里屋。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看不下去了,他还是个孩子啊。 太子溜达到永和宫,除了想和弟弟玩儿,还有的是想永和宫的一口吃的。 毓庆宫内设小厨房,御厨也是康熙精挑细选的,擅长的菜系最合太子口味。但是,太子还是觉得,永和宫的小厨房最好。 对此,阮酒酒十分得意。 她虽然不擅长做菜,但嘴巴刁,舌头很是挑剔。 永和宫的御厨,在她不断的挑刺和打赏补偿下,厨艺进步飞速,一骑绝尘。 胤禛对太子来蹭饭的行为,很是谴责。 他到现在,吃的东西还是没有咸味的。做的再好看,到嘴里都只有食材原本的味道。 “一哥,玩!”胤禛一个人走进里屋,不忘把太子也喊走。 额娘和汗阿玛谈情说爱,太子杵在中间像什么话。碍事! 太子一喊就走,弟弟比汗阿玛吸引人多了。 小屁孩儿一离开,康熙立马拉住了阮酒酒的手。 “让他们在里屋玩,朕和你在外屋坐会儿。在太液池和回来的路上,有没有冻着?喝点儿热水暖暖身子。”康熙柔声关心道。 阮酒酒跟着康熙的脚步,往前走着。 忽然看到茶几上的话本子,阮酒酒道:“皇上,南府排的戏有些无趣,演来演去都是那些。若是能有些情节轻松有趣的戏本子,让南府排练出新戏就好了。” “拿出来吧。”康熙道。 阮酒酒眼睛睁大:“拿出来什么?” “戏本子。你既然提了,必然是有让你看中的戏本子。”康熙道。 “皇上圣明,您慧眼如炬!”阮酒酒赞道。 “芝兰,你去小书房,把入门右手的书架上第一排第三个簿子拿过来。”阮酒酒吩咐道。 无事可做的日子里,看书打发时间是好,但追剧也不能少。 宫廷里能追的剧,只有南府排的戏了。 在有限的空间里,阮酒酒想给自己创造出无限舒适的环境。 芝兰捧着一本厚厚的簿子过来,阮酒酒让她放在康熙面前。 《齐天大圣传》,五个大字写在簿子封面。 康熙认真的翻阅着,读了两页,康熙道:“有趣。” 阮酒酒眼睛亮闪闪的,等着康熙继续夸。 “以新的角度,切入《西游记》。内容有趣,故事节奏快。但是。”康熙看了阮酒酒一眼,道:“词藻过于简单通俗,还需继续雕琢。” 能写出好的戏本子的,都是大家。 阮酒酒有着无数的好故事,但笔力确实不足。 “你不着急的话,朕把这个戏本子,拿去让一人修改一番。”康熙道。 “修改后,就能让南府排练了吗?”阮酒酒道。 “自然。容若的文采,玛琭尽可以放心。”康熙道。 “纳兰侍卫?”阮酒酒吃惊道。 康熙道:“玛琭知道容若?” “清丽婉约,格高韵远的纳兰词,谁没听过几首。”阮酒酒道。 不知“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这首词此时写出来了没有。 关于《画堂春》这首词,后世曾猜测,纳兰容若青梅竹马的爱人,被康熙抢走入宫,一对情投意合鸳鸯,从此生生分离,不得相见。因而,纳兰容若才写出这首苦恋无果,遥寄情思的词。 阮酒酒八卦的看向康熙,以康熙对纳兰容若的宠爱,应当做不出抢臣子爱人的事情来吧。 她在宫里,还未曾听说过,有哪位嫔妃,曾和纳兰容若有过过往情愫之事。 康熙被阮酒酒打量的别扭,他敏锐的察觉到阮酒酒的眼神不对,但又说不出所以然来。眨眼再一看,阮酒酒一脸纯良,干干净净的单纯的像朵小白花。 “玛琭能写出格局如此大,人物性情豪爽的故事,倒是令朕侧目。”康熙找不出线索,只是转移她注意力道。 “皇上怎么猜出是嫔妾写的?”阮酒酒胳膊肘支在茶几上,道。 康熙指着簿子上的字:“你的字,还是按照朕给你的字帖练的,朕不至于眼拙至此。” 阮酒酒佩服不已:“皇上不愧是皇上,观察细微,真是一点儿瞒不过您。簿子上的内容,确实是嫔妾写的。但是,也是嫔妾小时候听胡同里的老人家说的。不能算是嫔妾独自写出的故事。” “那也很是不错。”康熙最喜欢有文化的人。 美貌而文采出色的人,更是长在康熙的心尖尖儿上。 阮酒酒完美契合了康熙的审美偏好。 “皇上,纳兰侍卫改词,要改多久。《齐天大圣传》故事热闹,能赶上过年前,让南府排演好,就再好不过了。”阮酒酒道。 “整部戏全部改完,再留空闲给南府,怕是时间不够。但是,朕可以催促容若,先改出一部分。”康熙道。 “这样就足够了。太后和后宫姐妹们知道过年有新戏看,一定很开心。”阮酒酒道。 “原来是造福于他人。”康熙道。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阮酒酒大方道。 今年年底,后宫中琐碎事物太多,最能干的佟贵妃和宜嫔,都在坐月子,静心休养。 事情压在荣嫔、惠嫔身上,她们忙的焦头烂额,还要时不时去慈宁宫请教太皇太后。 去年在宫外支施粥摊,送腊八粥的活儿,今年便没有再去做。 阮酒酒对某些节日,很有仪式感。 她提前半个月,就让人递信到家里,附上银票,让乌雅夫人帮忙支个施粥的摊子,就当是为她和胤禛,还有肚子里的小宝宝积福。 乌雅夫人收到信后,往族里一说,全族支持。 又不是做坏事,这样的善事,出的银子也不算多,他们乐意多做,给德嫔长脸,让皇上知道乌雅氏一族的好。 施粥归施粥,乌雅夫人很有分寸的,没有抢其他大家族的风头,一切都低调行事。 康熙知道后,心里的小本本上,又给阮酒酒和乌雅氏一族,添了一朵小红花。 又是一年除夕,去年的除夕阮酒酒还是一个人过,心里总想着在承乾宫的胤禛,和另一个回不去的世界,浑身提不起劲来。 今年,她脸上的喜气,藏也藏不住。 单是新年衣服,阮酒酒出钱给永和宫的宫人,各做了两套。用料厚实,布料光鲜。 阮酒酒自己和胤禛,则一共做了六套新衣,从除夕到初六,天天穿新衣,一天一个色。 在怀恩把院子里最后一个盆栽,摆正方向后,阮酒酒牵着身穿大红锦缎,头戴暖帽的胤禛,去乾清宫赴宴。 宜嫔还没出月子,佟贵妃要坐双月子,两个人都缺席了。 阮酒酒看了看侧殿里的嫔妃,安嫔、敬嫔也没有露面。 阮酒酒心里一突,安嫔、敬嫔的家中,得犯了多大的事儿啊,几个月都没听到她们的消息了,跟人间蒸发了一般。 圣心易变,她和乌雅氏一族,都要以此为戒,时刻谨记在心,不可得意妄为。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胤禛小红包子一出现,嫔妃们的视线,全部集中了过来。 如今的康熙后宫,小皇子还是极为稀罕的。 阮酒酒对她们和善的笑笑,低头在胤禛耳边说了句话。 胤禛听闻,拱拱手,奶呼呼的对着嫔妃们道:“胤禛,给娘娘们,请安。” 胤禛说话断断续续的,嫔妃们竖着耳朵,听的格外耐心。 等着胤禛说完,她们煮沸了的水似的,争先恐后的夸着胤禛。 博尔济吉特庶妃直接扯下佩在衣服上的碧玺十八子,塞到胤禛手里,绕了好多圈,给他套上。 其他人有样学样,有拿的出手的,都送给胤禛。一时不趁手的,也道明天送上压岁钱到永和宫,请德嫔一定要替四阿哥收下。 同僚们太热情,阮酒酒怪不好意思的。 她记下了送礼的人,等回去理好了后,一一准备好回礼。 “胤禛的小金库又厚了一层。”阮酒酒打趣道。 胤禛把手上的十八子,褪了下来,往阮酒酒手里塞:“给额娘。胤禛的,都是额娘的。” “诶哟喂,四阿哥真孝顺。德嫔姐姐有福气啊!” 夸当娘的,不如夸她的孩子。阮酒酒掩口而笑,心情好的挡不住。 宜嫔不在,荣嫔果断抢了她的位子,和阮酒酒坐在一起。 “四阿哥长的像你,好看。这头发还没剃呢?”荣嫔看着胤禛,眼馋不已。 许是康熙觉得今年后宫风水不佳,大阿哥、三阿哥留在宫外过年,没让他们回宫。荣嫔盼了一年,没盼到儿子,现在看到比三阿哥小一岁的胤禛,一腔母爱移了情。 二格格跟在荣嫔身边,荣嫔去哪儿,她去哪儿。 七岁大的二格格,已经是个漂亮的小姑娘了。 荣嫔把她推到阮酒酒手边:“我让二格格陪你一会儿,你把四阿哥借我抱抱。” 二格格知道额娘思念宫外的弟弟,她无比配合的对着阮酒酒甜笑:“德娘娘,您真好看。” 阮酒酒还没有和这么小的小姑娘亲近过,漂亮女儿和臭小子完全不一样。 二格格穿着粉蝶缎面夹袄,更衬的皮肤雪白。 阮酒酒一把把二格格搂在怀里:“二格格也好看。” “胤禛,让荣娘娘抱抱你,如何?”阮酒酒征询胤禛的意见。 胤禛点了头,她才让王嬷嬷抱着胤禛,到荣嫔旁边。 荣嫔抱到了软乎乎的胤禛,喜欢的不得了。 她道:“妹妹把四阿哥养的好,胤祉这么大的时候,可没这么重。小孩儿就要吃的壮壮的!” 荣嫔摸了摸胤禛圆鼓鼓的小肚子,充分展示了她对胤禛一身小肥肉的喜爱。 阮酒酒看胤禛在荣嫔怀里适应良好,她也轻声细语的和二格格说着话。 二格格性子洒脱,说起话来又直又快,清清脆脆的,像是玲儿响叮当。 “德娘娘,您不用搂着我,我是大孩子了,很懂事的。额娘说,您肚子里的弟弟快要出来了,我不能压到您。”二格格小心的避着阮酒酒的肚子。 二格格见过荣嫔怀孕生子,也见过荣嫔痛失孩儿的痛苦。所以,她看到阮酒酒的肚子,比阮酒酒本人还要担心。 阮酒酒脸上绽出无比温柔的笑意:“德娘娘不是瓷娃娃,二格格靠近点,不会有事的。二格格要和弟弟打个招呼吗?” 二格格小脸笑的红扑扑的,端正的站近,认真对着阮酒酒的肚子道:“六弟弟你好,我是你的二姐姐。你要在德娘娘的肚子里,乖乖长大。等你出来了,姐姐带你玩儿。” 二格格记得,翊坤宫的宜嫔娘娘刚生了五弟,那德娘娘肚子里的弟弟,就是六弟了。 “德娘娘,弟弟他听到了吗?”二格格扒着阮酒酒的胳膊,问道。 阮酒酒微微低着头,好离二格格近点儿道:“弟弟说,他知道了,会乖乖听二姐姐的话的。” 二格格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德娘娘,我在学女红了,等弟弟出生,我给他做件小衣服!” 阮酒酒震惊不已:“二格格这么厉害的吗?” 她扭头问荣嫔:“二格格已经开始学女红了?” 荣嫔理所当然道:“女子自然是要学女红的。我五岁的时候,就开始练劈线了,二格格算学的晚的了。” 阮酒酒揉了揉二格格的手指,小姑娘这么嫩的手,荣嫔怎么舍得的。针扎上去得多疼啊。 “瞧你心疼的,好似我是二格格后娘一般。她现在还不碰针,先学学劈线,再看看花样是怎么描的。等能给你肚子里的那个做衣服,还不知道何年何月呢。”荣嫔大剌剌道。 二格格习惯了她额娘的说话方式,不觉得这话有多扎心。 二格格道:“针线嬷嬷夸我有天赋。” 荣嫔多少还知道照顾女儿的面子,她贴着阮酒酒耳朵小声道:“嬷嬷见谁都这么夸。” 阮酒酒扑哧一笑,以前只觉得荣嫔说话不过脑,看不懂人眼色。现在觉得,还挺有趣的。 二格格嘟着小嘴看着荣嫔,向阮酒酒告状道:“额娘一定在说我的坏话。” 阮酒酒连忙替荣嫔善后,哄着小姑娘道:“没有没有。你额娘是夸你呢。说二格格乖巧懂事,是个特别孝顺长辈,友爱姐弟的好姑娘。” 二格格骄傲的挺起胸脯:“也没有啦,额娘夸张了。” 荣嫔和阮酒酒相视一笑,小孩子就是好骗,但是又好可爱。 胤禛坐在荣嫔怀里,眼睛一直盯着阮酒酒的方向。 阮酒酒和二格格的互动,他全看在眼里。 额娘看到二姐姐时,眼神亮的刺眼。额娘这么喜欢女孩子吗?可是,妹妹好像还有好几年才能到啊。 胤祚小时候,长的秀气可爱,不比小姑娘差。不如,到时候把胤祚打扮成小姑娘,博额娘欢心吧。 死道友不死贫道,胤禛早早的给胤祚定下了女装安排。 小孩子么,穿穿女装没什么的。 “德嫔,别和二格格说话了,你快抬头看看。惠嫔来了。”荣嫔突然声音激动道。 阮酒酒和二格格的友好交流,被荣嫔打断,两人同时抬起头,向门口望去。 阮酒酒抬头之前,还奇怪惠嫔来了,荣嫔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难道惠嫔穿着打扮出了问题? 这显然不可能,又不是刚入宫的新人,哪会犯那么低级的错误。 当她看清了惠嫔身边的人时,阮酒酒明白了荣嫔的惊吓。 不仅是荣嫔,这屋子里坐着的所有嫔妃,都齐刷刷的看着门口。 卫双姐被满屋子人盯着,脸羞红的手足无措。 惠嫔也不替她介绍,她更加尴尬。 宫中早流传,惠嫔的宫里住进了个美人儿,勾的皇上三魂七魄都丢在了延禧宫。 但是,身份迟迟不封,她们也见不到人,只能在心里揣测。 除夕这一天,终于见到了神秘的皇上新宠,嫔妃们内心的疑惑得到了解答,又生了新的疑惑。 新人长的绝美,一双潋滟眸,菱形红唇挺翘鼻,一人艳压后宫所有。 如斯美人,谁看了谁不神魂颠倒。 可这么好看的人,看皇上近几个月去延禧宫的次数不少,想来是宠幸频繁,为何皇上还不给她位份? 哪怕是个庶妃,那也是后妃啊。 没有人想这么美的人,皇上会让她从答应、常在做起。 “惠嫔姐姐,您今儿带来的这位新妹妹,可真是让屋子蓬荜增辉了。我原是不相信世间真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人。但妹妹一出现,让我信了,真有美貌能让仙禽花草目眩神迷的。”阮酒酒起身道。 荣嫔见阮酒酒对新人态度友善,她也好言道:“确实如此。新妹妹一进屋,我眼前一亮,难怪皇上喜欢到藏着掖着,不舍得让咱们知道呢。” “她是卫氏。”惠嫔道。 卫双姐羞答答的给众人请安见礼,起身时,她感激的看向阮酒酒。 她们是同年入宫,小选时还曾睡过一个屋子。今日,德嫔出言相助,帮她引荐给众嫔妃,她把这份恩情,牢牢记在心里。 惠嫔利用她争宠,卫双姐不是不知,可胳膊拧不过大腿,她住在延禧宫,必须听从宫主的吩咐,不可违逆。 “卫妹妹好。都是自家姐妹,快起来吧。一路走过来,肯定累了吧,坐下歇歇。”阮酒酒道。 “还不谢德嫔关心你。”惠嫔对卫双姐道。 “不用客气,咱们都是友善人,惠嫔可别让新妹妹以为我们不好相处,怕了我们。”阮酒酒话藏深意道。 “就是。太皇太后前儿还说了,后宫要和谐宁静,若有人闹事,定不轻饶。我们关心新妹妹,是应当的。”荣嫔也道。 荣嫔还记恨着惠嫔拿她当出头鸟的事儿。 阮酒酒和荣嫔似乎和惠嫔杠上了,话中藏针,其他嫔妃们一时沉默不语,不插手其中,静观其变。 惠嫔并不怵荣嫔和阮酒酒的针对,她泰然自若道:“我不过是担心卫氏初入后宫,许多规矩不懂,所以叮嘱她小心些,礼多人不怪。既然荣嫔和德嫔宽和,那我也放心卫氏了。” “卫氏,现在你先坐我旁边。等进正殿赴宴的时候,你再坐在最后面的席位上。”惠嫔道。 卫双姐面红耳赤,她位份最低,非主非奴,坐在席位最后是应该的。但是,惠嫔当场说出,实在给她没脸。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阮酒酒背过身去,过度插手卫双姐和惠嫔之间的关系,对卫双姐不是帮助,而是在害她。 除非,她能让卫双姐搬去永和宫。 但是,惠嫔不会放手,康熙也不会让新宠和阮酒酒住在一个宫里。 卫双姐脾气太好了,哪怕惠嫔给她没脸,她还是挂着令人晃神的笑意,乖乖的跟在惠嫔身后。 想多看卫双姐几眼的嫔妃们,纷纷挤到惠嫔旁边,一边和惠嫔说话,一边偷瞄大美人儿。 阮酒酒把胤禛换回来,逗他说:“哎呀,娘娘们都去看美人儿了,额娘的胤禛失宠了。” 胤禛小小年纪,上辈子带来的冷面,逐渐复苏。 他冷着脸严肃道:“胤禛只在乎额娘。” 阮酒酒爱的不行,多好的儿子啊,十个康熙她都不换。 荣嫔听到了,也羡慕不已。 荣嫔揽着二格格道:“二格格,你也说一句给额娘听。” 二格格为难道:“额娘,弟弟还小,百无禁忌。女儿是大孩子了,不能太热情。您教的,女孩子要矜持。” 荣嫔轻哼了一声:“你是在报复额娘说你打络子的配色丑。” 二格格弯唇一笑:“额娘怎么能这么想呢,女儿不是那样的人。” 荣嫔和二格格母女之间,刀光剑影,互相伤害。 阮酒酒和胤禛玩起了挠痒痒的游戏,阮酒酒哈了口气,隔着衣服挠向胤禛的胳肢窝和小肚子,逗的胤禛咯咯直笑。 一样的世界,不一样的画风。 除夕宴上,惠嫔没有再闹幺蛾子,打压卫双姐。 卫双姐坐在宴席的最末端,和一个小答应拼一张桌子,低调的不得了。 太子依旧和康熙一起到来,让众人再次认清储君的地位有多高。 胤禛宝宝一身红,亮眼的引人注目。太子一进大殿,就看到了他可爱的四弟。 “汗阿玛,儿臣想和四弟坐一起。”太子坐下后,发现他和四弟离得有点儿远。 康熙低声道:“除夕宴上,位置不可随意调换。胤禛不能和你坐在一起。” “儿臣去和德嫔娘娘坐也可以。”太子机智道。 康熙轻飘飘看了太子一眼:“你想屁股开花,就下去坐。” 他都多大的人了,汗阿玛还用打屁股来威胁他,真是过分。 太子端正坐好:“儿臣陪汗阿玛。” 胤禛专注的捧着手里做成花瓣形状的点心,小乳牙一点一点磨着。 短短时间,太子往胤禛的位置,甩了无数次眼神,全跟给瞎子抛媚眼一样,胤禛一个没接住。 太子的注意力在哪,康熙的眼神就在哪。 阮酒酒压力甚大的,也拿起一块点心,目不斜视的啃着。 母子俩儿进度一样的动作,远远看过去,整齐划一的有点魔性,令人忍不住也想尝尝,那个点心是不是特别好吃。 “朕也拿块点心给你吃?”康熙对太子道。 太子无法拒绝,四弟吃的那么香,一定很好吃。 “谢汗阿玛。”太子道。 不一会儿,大殿里坐着的几十人,全都捧着个糕点啃。 负责做点心的御厨,刚歇下没多久,就被叫到案板边,重新和面开火,加班加点的继续做糕点。 御厨纳罕,今年真是稀奇啊,往年点心什么样子呈上去,什么样子端下来。今年居然刚摆上去不久,就拿空了。 难道是他厨艺大涨,被主子们慧眼识珠了? 摆在除夕宴桌上的菜,无一不精致。糕点更是小巧,吃完一个,也不撑肚子。 阮酒酒给胤禛舀了一碗乳鸽汤,她自己吃着盐水鸡。 糕点太甜,吃点咸的压一压。 嫔妃们忙着给康熙和太皇太后、太后敬酒,妙语连珠,唯恐错过露脸的好时机。有孩子的嫔妃,推出花儿似的小格格们,让她们来一出彩衣娱亲。 阮酒酒最怕酒桌应酬,好在除了头上三座大山,其他人不用她主动举起酒杯。 走了个过场,阮酒酒放下装着橙汁的酒杯,给胤禛吹着才端上来的小碗蛋羹。 阮酒酒喝的橙汁,是用江西赣橙榨的,甜而不腻,果肉细腻,她一天能喝一扎。 “额娘,胤禛还想喝橙汁。”胤禛啊呜一大口,吃了一大勺蛋羹后道。 阮酒酒提起手边酒壶,轻轻晃了晃:“酒壶里的橙汁剩的不多了,额娘给胤禛倒一小杯好不好?” 胤禛望着面前的小酒杯,和阮酒酒的杯子摆在一起,大小分明。 “好吧。都给额娘喝,胤禛只喝一小口。”胤禛道。 阮酒酒满意的摸摸胤禛的小脑袋,给他倒了半杯橙汁。 康熙招来梁九功,在他耳边吩咐了几句。 不等胤禛手里的小杯橙汁喝完,梁九功提来一壶橙汁。 阮酒酒抬头,和梁九功大眼瞪小眼。 梁九功拎起桌上的酒壶,分量不浅,至少还剩大半壶,他意识到自己这趟不该来。 梁九功苦笑道:“皇上看娘娘桌上的橙汁,似乎不够,所以让奴才给娘娘再送一壶来。” 阮酒酒转而看向康熙,康熙还对她笑了笑,似乎在显摆他的体贴。 “额娘,胤禛肚子饱了,不喝橙汁了。”关键时刻,胤禛解救了梁九功。 梁九功感激不已,谢四阿哥救他一劫。 梁九功放下酒壶,逃窜似的回到康熙身边站着。 “德嫔可满意,是不是很高兴,朕及时给她送去一壶橙汁。要不然,橙汁不够喝,胤禛闹起来,她得头疼了。德嫔也是小心,宫宴上还能少了她吃的喝的不成。”康熙道。 梁九功垂着手道:“皇上,德嫔娘娘桌上原有的那壶橙汁,约莫还剩一半。” 康熙话音一顿:“你说什么?” “一大半。”梁九功道。 康熙看向阮酒酒,视线又急忙收回。 糟糕了糟糕了,他忘记小儿脾胃弱,不能吃太多凉的食物。 阮酒酒对康熙浅浅一笑,康熙手抖了抖。玛琭笑的有些可怕。 太后偶然看到这一出,觉得好玩儿。等回慈宁宫后,她得和太皇太后说一说,让太皇太后也乐一乐。少见皇上吃瘪,德嫔看着温柔似水,没曾想也有如此促狭的时候。。 这样很好,就该这般有人气。 做错事的康熙,一时不敢再让梁九功赐菜下去,免得又送错了。 佟贵妃躺在床上,望着端到床上的菜肴,唇色苍白,双眸黯淡没有神采。 “今日,德嫔带着四阿哥一同赴宴,应当是大出风头了吧。”佟贵妃道。 金荷拿着瓷勺,轻轻搅着碗里刚熬好的药。 “惠嫔娘娘携卫氏一同赴宴,特意让卫氏精心打扮。德嫔大着肚子,皇上眼里哪会有她。”金荷舀起一勺药,喂到佟贵妃嘴边。 佟贵妃喝了一口,那么苦的药,她面不改色的喝下。 “碗给我吧,一口一口的喝,小刀慢割,不如一口饮尽,来的痛快。”佟贵妃抢过药碗,仰头一口气喝完。 金荷递来一颗蜜饯,佟贵妃推开她的手:“这点儿苦,比不上本宫丧女之痛。蜜饯减药性,本宫要早日好起来,下回不必准备了。” 金荷扭过头去,拿袖子擦了擦眼。 “主子您想通了就好。只要您养好了身子,宫中哪有德嫔的位子。您想要小阿哥,再从低位嫔妃里抱一个,比如卫氏。卫氏长的漂亮,生的孩子肯定也俊秀好看。”金荷道。 佟贵妃摇摇头:“本宫不会再为他人做嫁衣。德嫔当年看着柔顺,一朝得势,猖狂至极。你怎知,卫氏不会是下一个德嫔。” “行了,大好日子,别提晦气人了。伺候本宫用膳吧。”佟贵妃道。 刚吃完药,嘴里都是苦味,再好吃的饭菜,也尝不出味道。佟贵妃还在月子里,御厨做菜时,调料不敢放重,吃起来更是一般。 心中斗志昂扬的佟贵妃,愣是吃了大半的饭菜,把金荷激动的不行。 主子愿意好好吃饭就好,佟大人可以放心了。 佟贵妃吃药的时候,阮酒酒在喝橙汁。 佟贵妃吃饭的时候,阮酒酒还在喝橙汁。 佟贵妃躺下休息了,阮酒酒依然在喝橙汁。 最后,还是康熙看不下去,让梁九功再到阮酒酒旁边去,提醒她少喝些。 胤禛还小,不能喝凉的。她一个快要生产的孕妇,也一样要注意饮食禁忌。 阮酒酒眼睁睁看着银色的小酒壶,被拿了下去,换成热牛乳和温水。 阮酒酒可怜巴巴的对着胤禛说:“胤禛,你汗阿玛真能操心,什么事儿都管。这么多人,他怎么管得过来的。” “保成,你看你德娘娘,十有八九是向你四弟告朕的状呢。她知道管着胤禛,怎么不知道管管自己。”康熙歪着头,跟太子吐槽道。 太子面前杯子里盛着的,也是清爽好喝的橙汁。 他想了想,拿起酒壶,给康熙倒上一满杯橙汁。 汗阿玛总盯着德嫔娘娘桌上的橙汁,莫不是自己想喝,但不好意思吧。 “汗阿玛,您请喝。”太子道。 康熙望着眼前的橙汁,满的快要溢出酒杯。犹如太子对他的孝心,也是满满的。 他稳稳的端起,赶紧喝上一大口,避免橙汁溅出来,滴在手和衣服上。 这样的反应,却让太子觉得,汗阿玛果然是想喝橙汁,但不好意思说。原来汗阿玛也不是无所不能,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的。 这一局,橙汁大获全胜。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康熙的喜好,是整个后宫,乃至前朝民间的风向标。 他多喝了几口橙汁,内务府的江西赣橙,一夜之间被嫔妃们买空了。 过年间,嫔妃们互相串门,往屋里一坐,就能闻到橙子的香味。再向桌上一看,果盘里整齐的码着几个圆滚滚的大橙子。 京城中的赣橙,更是供不应求。现在本就是橙子上市的尾声了,又山迢路遥的,存货告急也运不来新的。 京中的乌雅府倒是不缺橙子,不但不缺,他家还匀了几个送去富察家。 “这门婚事订的好。乌雅家的小子,过年后就是三等侍卫。熬个几年,升迁之路直上青云。看这橙子的品相,又圆又大,比咱们家采买的好多了,定是宫里德嫔赏下的。乌雅家能挑这么多送过来,可见是看重雅慧的。咱们雅慧啊,就等着嫁过去享福了!”富察老夫人尝着剥好的橙子,看着孙女满是慈爱。 “玛嬷。”富察·雅慧脸皮薄的撒娇道。 “都是大姑娘了,玛嬷想到你再过两个月就要出嫁,这心里啊既是高兴又是舍不得的。”富察老夫人道。 “雅慧也舍不得玛嬷。”富察·雅慧道。 “要舍得的。女子总要嫁人,嫁个好人家,能护着你疼着你一辈子,玛嬷才能放心。乌雅家蒸蒸日上,你未来夫婿也前途光明,你嫁过去后,要孝顺公婆,体贴丈夫。但是,若是乌雅家对你不好,你也莫要怕。你的叔伯们尚有些能耐,能护得住你。日子过得不顺心了,只管回家里来。”富察老夫人道。 宫外的事情,阮酒酒不得而知。 初一照例人人给了红包,发了压岁钱。 在宫人们欢天喜地的心情下,初五那天阮酒酒揣着胤禛,跑去了翊坤宫。 宜嫔昨天刚出月子,即使天气这么冷,她还是泡在热水里,洗了一个时辰的澡。真是里里外外,从头到脚,搓的干干净净。 初五一早,宜嫔和郭贵人坐在一起,吃着沙琪玛,魂不守舍。 “从早上起来,你就心不在焉的。王答应给你请安时,你匆匆把她赶走。现在有总往窗户外面看,是在等谁啊?”郭贵人笑着道。 宜嫔扭回头,故作镇定道:“我能等谁?就是好久没有看到外面的风景,终于出月子了,可不得多看几眼。” “哦?是吗?我还以为你是在等玛琭呢。”郭贵人道。 宜嫔撅了撅嘴,在亲姐姐面前她也不装模作样。 “那个没良心的,我昨儿出了月子,也没见她过来。就知道去慈宁宫吃五阿哥的满月酒,往翊坤宫拐一趟的空闲都没有么。”宜嫔耍着小脾气道。 太后替她说话,让五阿哥在翊坤宫住到百日。宜嫔投桃报李,满月酒办在了慈宁宫,由太后主持。 西六宫和慈宁宫离得近,奶嬷嬷把五阿哥抱过去,一路风遮的好,没冻着他。 但是,宜嫔身子还没好全,索性没去慈宁宫,把月子坐完整。也省的五阿哥的满月酒上,太后和她主宾难分,相处尴尬。 “我说昨儿怎么打了个喷嚏呢,原来是纳兰珠你在念叨啊。” 宜嫔一愣,一个月没见阮酒酒,猛然听到她的声音,还有些不适应。 “谁念叨你了。”宜嫔嘴硬道。 “我可是带着胤禛过来的啊,你别在孩子面前说谎话,口是心非,教坏了孩子。”阮酒酒道。 宜嫔连忙从暖榻上起来,走出里屋迎人。郭贵人跟在后面,小跑的才追得上。 “宜娘娘、郭娘娘新年快乐,万事吉祥如意。”胤禛今日还是穿的跟个小红包似的,喜气盈满。 “红包拿来!”阮酒酒跟着后面补充道。 宜嫔睨她一眼,但是桃花眼天生含情,眼神再狠也像是情意绵绵的凝视。 “面色红润,玉肤吹弹可破,这个月子坐的好,艳冠后宫的宜嫔娘娘,终于重返后宫了。”阮酒酒打量着她,笑着安心的道。 她这些日子,就担心宜嫔想不开,心情低落的坐不好月子。如今看来,是她想多了。后宫的女人,适应力远比她来的强。 “胡言乱语。刚还说有孩子在,不能胡乱说话呢。”宜嫔嗔道。 阮酒酒捂着胤禛的耳朵:“这种话,胤禛还小,听不懂的。” 听的懂的胤禛,只能装作他不懂。 在长辈面前,小孩子没点地位的。 “新年快乐,胤禛。宜娘娘祝你新的一年健康长大,快快乐乐。”宜嫔早就给胤禛准备好了压岁钱。 鼓鼓的荷包,放到胤禛手里,胤禛手一沉。 郭贵人紧接着,也拿出压岁荷包,放在胤禛手中。两个装了实心金元宝的荷包,压的胤禛胳膊都往下坠。 阮酒酒手指一勾,胖儿子的压岁钱,到了她的手里。 “胤禛摸过压岁钱了?”阮酒酒柔声问道。 胤禛不明就里,但是点点头。 “既然胤禛摸过压岁钱的喜气了,这红包额娘就替你收着了。”阮酒酒笑眯眯的把荷包收到自己口袋里。 宜嫔和郭贵人瞠目结舌,她们没看过如此不要脸的行径。 但是,莫名的有些想尝试。 大概这就是作为母亲,血脉里想克扣自己崽压岁钱的本性吧。千古至今,都是如此。 “你们这么吃惊做什么?难道我给四格格和五阿哥准备的压岁钱,你们不替他们收着?不能因为一个会说话,一个还不会说话,就区别对待啊。养孩子可费钱了。”阮酒酒是过来人,很有经验。 宜嫔和郭贵人半信半疑的看着阮酒酒,阮酒酒一脸坦荡任她们打量。 “你们母子俩儿的事,胤禛没有意见,我们作为外人的,也不会有意见。”宜嫔道。 胤禛字正腔圆道:“胤禛的银子,都给额娘。额娘养胤禛辛苦。” 阮酒酒得意的对她们挑挑眉,看吧,她儿子多好,小小年纪,就知道担起养家的重任了。 宜嫔捂着胸口,平复了会儿心情,还是没忍住。 她蹲下身,把胤禛抱在怀里,好生揉了一番小脸。 “这么乖的儿子,希望五阿哥也是一样。”宜嫔道。 胤禛脸被揉的通红,不是宜嫔用力了,而是他人小肉嫩。 胤禛仰头望天,宜嫔许的愿是准的。一十几个兄弟中,五弟的脾气最憨厚。可惜,好脾气的老五,归太后养。最后养在身边的老九,才是来折磨宜嫔的。 胤禛对宜嫔已经能做到平静以待。看宜嫔现在的样子,应该不会像上辈子那样,对额娘无礼了。 至于,老九那条毒蛇。 呵,等他征服了宜嫔的心,就让宜嫔亲自镇压她儿子。宜嫔拿玉马鞭抽的胤禟满宫乱跑的画面,胤禛至今还记得清清楚楚,时时拿出来回味一番。 “宜娘娘,胤禛可以去看看五弟吗?还有四妹妹。”胤禛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宜嫔,宜嫔哪有不应的道理。 姐妹的儿子,就是她的儿子。亲儿子,必须宠! 宜嫔让锦绣带着胤禛去五阿哥屋里,胤禛的奶嬷嬷和宫女跟着一起。在翊坤宫里,不用担心他们人小会出事。那么多奴才团团围着看着呢。 “你是怎么养胤禛的,也教教我。我这辈子,还没见过如此聪慧乖巧又孝顺的孩子。”等胤禛出去后,宜嫔挽着阮酒酒的手,取经道。 阮酒酒自鸣得意道:“这是运气,教不来的。胤禛他自个儿长成这样,我真没出力。” “那真是好运气了。儿女都是上辈子修来的,可见你上辈子积善行德。”宜嫔道。 阮酒酒想了想,那可不是么,她上辈子可是为了救人,搭上一条命,多大的善人啊。 “你别多想,你和皇上的儿子,还能差了不成。就看四格格,现在乖巧可爱的,五阿哥肯定差不了。”阮酒酒道。 “若说我养孩子当真有不同的地方,只有一点。”阮酒酒卖关子道。 新手母亲的宜嫔和郭贵人立马上钩:“哪一点?” “学费。”阮酒酒道。 她嚣张的样子,让宜嫔又是一阵气的跺脚。郭贵人则真的在考虑,要给阮酒酒多少学费合适。 “好啦好啦,热闹下气氛嘛。我就稀罕你和布音珠的手艺,有时间给胤禛顺带做两件衣服就好。好让胤禛知道,你们有多疼他。料子我出!”阮酒酒道。 “瞧不起人是不是?我私库里的好布料都快积成灰了,给胤禛做衣服,还用得着你贴布料?我和姐姐对胤禛的心意,你可别想掺合。”宜嫔骄傲道。 “言归正传,自打胤禛回来后,我一天有大半的时间都和他在一起。陪他玩闹,给他念书,喂他吃饭。去年除夕宴的时候,我就注意到大格格她们,更依赖身边的奶嬷嬷。我好不容易要回胤禛,可不是让他和别人亲近的。”阮酒酒道。 “胤禛确实和你最亲近,他看你的眼神啊,满是孺慕。敬爱有之,亲近更有之。”郭贵人道。 “我知道世人都要孩子恭顺,敬重长辈。但是,我更喜欢母子和乐,闹作一团。”阮酒酒道。 “受教了。也只有你,会这么养孩子。咱们啊,难以费如此多心思。至多是时常敲打奶嬷嬷,关心孩子的身体健康。陪伴玩乐,都是让太监、宫女陪着的。”宜嫔道。 第60章 第六十章 若是没有阮酒酒的母爱外露,整天抱着胤禛说额娘爱你,你是额娘最重要的宝贝,胤禛不会像现在一样,像个被保护很好的卷毛小天使。 人老了,心会更冷更硬。 只有回归到最初始,在母爱的包裹下,才能涅槃重生,迎接新的人生。 有胤禛,是阮酒酒的幸运。第一次当母亲,就有一个配合又聪明的儿子,不会闹的鸡飞狗跳,心力憔悴。 有阮酒酒,亦是胤禛的幸运。他阴影了一辈子的童年缺失,在一点点愈合,让他的心性更加完整强大。 这是一种极为难得的双向奔赴,也是命运的偏爱和补偿。 四格格和五阿哥的红包,阮酒酒分别给了郭贵人和宜嫔。 一进一出的,钱财没多没少,仪式感重于实质。 阮酒酒现在看到桌子摆着橙子,就脑袋大。 她和宜嫔说了一声,宜嫔立马让人把橙子端了下去。 “你往日不是最喜欢这种酸酸甜甜的水果吗?”宜嫔不解道。 阮酒酒把除夕宴上康熙做的事儿一说,翻白眼道:“送橙汁来的是他,不让我喝的也是他。真是添乱的一把好手。” 宜嫔笑的花枝乱颤,郭贵人也连忙拿手帕擦去眼角笑出的泪。 “竟也有皇上揣度错的时候,真是难得。”宜嫔道。 “皇上也是人啊,自然有他知识贫瘠的地方。一不小心,可不就判断错了。”阮酒酒道。 “让皇上吃个瘪也好,还是玛琭厉害。”宜嫔道。 “昨儿五阿哥的满月礼,你可收到了?”阮酒酒问道。 宜嫔面色一沉:“玛琭是想问贵妃的礼,我有没有看到吧?” 昨日,佟贵妃的礼送到慈宁宫时,一唱礼单,太后的脸都黑了。 太后那么好脾气的一个人,对嫔妃总是笑呵呵的,头一回发了脾气。 哪怕送个规规矩矩的礼也无妨,贵妃丧女,太后是怜惜她的。 但是,把给夭折了的孩子准备的东西,送到新生儿的满月酒上,那不是送晦气?哪怕那些东西在准备的时候,不知道孩子生下来就会没了呼吸。 佟贵妃恶意满满,她就是想让五阿哥给她的女儿陪葬。 凭什么同一天出生的孩子,五阿哥活的好好儿的,还是个男孩儿。而她拼死生下了的,却是个死婴。 必是宜嫔克了她,五阿哥克了她的女儿。 “之前,要把五阿哥要给太后抚养,我心里是不甘愿的。经过昨儿的事后,由太后抚养五阿哥反倒是件好事。不论对五阿哥的现在,还是未来。你可知,佟贵妃竟让人传出五阿哥八字硬克亲人的流言。要不是太皇太后发现及时,前朝后宫早都流传开了。”宜嫔冷声道。 “佟贵妃她就是个疯女人!在紫禁城里,被逼疯了。”宜嫔咬牙切齿。 阮酒酒握住她的手:“慎言。这话万万说不得。” “皇上对母族的情分就这么重?佟贵妃犯的那些错,搁别的嫔妃身上,早被削去位份,打入冷宫了。皇嗣也是她能插手,为所欲为的?”宜嫔气怒道。 阮酒酒沉默良久,幽幽道:“天道好轮回,皇上不开眼,总有开眼的。” 宜嫔打了个寒颤,而后快意的恶狠狠道:“你说的对。可不是老天有眼,让她此生都求子不得。” 阮酒酒惊讶的看向宜嫔:“贵妃不能生了?” “除非天降仙药。她也是个傻的,为了能确保怀上孩子,一份量的易孕药,吃了两份。若不然,她怀孕期间,身体怎会差成那样。”宜嫔讥笑道。 阮酒酒佩服至极,佟贵妃确实是个狠人。药也敢乱吃。 “你生产的人手,都准备好了吗?接生嬷嬷和太医的底细,一定要查了再查,直到生产前都不能放松,以免混入心怀不轨之人。若是有需要,郭络罗氏的人脉,借给你用。等你生的时候,我和姐姐去永和宫坐镇,保准不给其他人插手的机会。” 宜嫔握着阮酒酒的手道:“咱们守望相助,在宫里长长久久的活着,气死佟贵妃。” 阮酒酒莞尔笑道:“为了她活,多不值得。人生漫长,那么多有趣的事情,等着咱们经历。你是刚出月子,等过几天就知道,养孩子有多忙了,忙到想不起任何人任何事。” “四格格也是养在我跟前,我可没忙过。”宜嫔道。 郭贵人道:“那是有我在。” 宜嫔讪讪的笑了笑,不好意思说话。 阮酒酒偷笑道:“还是得布音珠治你。” “娜仁许久没来翊坤宫了。”宜嫔道。 阮酒酒和郭贵人对视一眼,各自沉默。 “太后是太后,娜仁是娜仁,我都不在意,她偏倔的跟牛一样,就是不肯来见我。给五阿哥准备的满月礼,还有四格格、五阿哥的压岁钱,倒是份量十足,挥霍的金子像是随手挖来一般。”宜嫔道。 阮酒酒颇有同感,博尔济吉特庶妃初一的时候,去永和宫坐了一会儿。 别人给压岁荷包,最多是把荷包塞满。 博尔济吉特庶妃可厉害,直接打了一个小金马,马蹄扬起,神骏非凡。 “山不就我,我来就山。择日不如撞日,咱们去她的咸福宫就好了。难不成,你人到了她门口,她还要赶你出来?”阮酒酒道。 宜嫔觉得阮酒酒这主意出得甚好,深得她心。 “走,这就过去看她。把四阿哥和四格格一起带过去。指不定,还能在她那里再拿几个金花生、金瓜子的。”宜嫔道。 宜嫔不缺那三瓜两枣,她就是想气博尔济吉特庶妃。 博尔济吉特庶妃在屋里盘腿坐着,手里握着杯子,神游九天的望着贴着窗花的窗子。 忽然,她猛的站起来,把她的大宫女吓了一跳。 “今日,宜嫔是不是出月子了?”博尔济吉特庶妃问道。 卓玛回道:“正是今儿。” “走,去翊坤宫。算了,先去永和宫,再和德嫔姐姐一起去翊坤宫。宜嫔那脾气,我一个人过去,怕她对我甩脸子,不搭理我。”博尔济吉特庶妃心虚道。 两队人就这么在半路上遇到了,博尔济吉特庶妃看到对面过来的三抬轿辇,忙道:“回去回去,快回去。” 宜嫔冷笑的在后面喊道:“你尽管跑,本宫看你今儿能不能躲的过。” 博尔济吉特庶妃不管,她急催促着抬着轿辇的太监往后退。 阮酒酒轻笑,和宜嫔说笑道:“你瞧娜仁这像不像是掩耳盗铃。” “用词精准,是极是极。今儿,任她是孙猴子,也逃不过我的五指山。且让她逍遥会儿吧。”宜嫔点头笑道。 博尔济吉特狼狈的赶回咸福宫,轿辇落地还没停稳,她就冲了下来,往屋里跑去。 跑进了屋,不忘喊着卓玛把门反关起来。 “卓玛,刚才德嫔和郭贵人的轿辇里,是不是各有一个娃娃啊?”博尔济吉特坐下后,反应迟钝道。 “是四阿哥和四格格。”卓玛回道。 “完了。有他们在,我作为长辈,关门不见,多有损身份。去开门吧,茶水点心都准备好。要是宜嫔骂人了,卓玛你得替我拦着啊。”博尔济吉特庶妃可怜兮兮的道。 卓玛握拳提醒自己,她是个奴才,不能凶主子,不能对主子发脾气。 “奴婢这就下去去准备茶水。”卓玛自动忽略她主子说的最后一句话。 卓玛走出门,看到阮酒酒、宜嫔、郭贵人缓缓走来。 她恭敬的停下行礼:“主子这一个多月,愧疚难安,时常对窗垂泪,夜不能寐。还请几位娘娘多宽解宽解。” “放心吧,本宫不会为难你主子的。下去吧。”宜嫔道。 卓玛走后,宜嫔道:“娜仁好在身边有个贴心人,要不然日子可过不了这么舒心。” 阮酒酒牵着胤禛走在前面,有宫女站在门口,提前撩起挡风的帘子。 博尔济吉特庶妃看到阮酒酒眼睛一亮,笑容热情的就要迎过来。 宜嫔随后而来,她桃花眼一横,博尔济吉特庶妃立马缩起了脖子,脚步一动不敢动。 阮酒酒回头嗔怪的看了宜嫔一眼:“她本来就胆子小,你吓她作甚?” “胤禛,去给你娜仁姨母拜年。”阮酒酒道。 胤禛本该唤博尔济吉特庶妃为庶妃娘娘,但是博尔济吉特庶妃觉得这样太生疏了。她与德嫔姐姐姐妹相交,四阿哥应该从母,叫她姨母才对。 宫中的亲戚关系乱的很,不差再乱一点。 所以,阮酒酒遂了博尔济吉特庶妃的愿。 胤禛稳当当的走到博尔济吉特庶妃面前,小拳头在胸前一抱,躬下腰,奶呼呼的道:“娜仁姨母,新年好!” 博尔济吉特庶妃手从荷包里,掏出一大把金瓜子。 “胤禛也新年好。姨母给你的金瓜子,你收好了,可别给你额娘拿走了。这是你以后的娶媳妇儿钱。姨母年年给你一大把,等过个十几年,就是一座小金山了。”博尔济吉特庶妃豪横道。 胤禛看着博尔济吉特庶妃手里金灿灿的一捧金瓜子,都傻眼了。 他也算是有见识的,找大臣追过债要过账,登基后国库都是他的,经手的黄金白银数不胜数。却每每在见到娜仁姨母后,还是被狠狠震惊一番。 她怎么能这么有钱! 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金钱令人嫉妒,金钱令人疯狂。 宜嫔看着博尔济吉特庶妃把胤禛的小荷包装满了还在硬塞,荷包的缝边都快脱线了。 宜嫔一把抢过郭贵人怀里的四格格,往博尔济吉特庶妃面前一放。 “我们四格格也是要备嫁妆的,你不能厚此薄彼。”宜嫔语气硬邦邦道。 博尔济吉特庶妃气弱道:“都有都有。我让内务府做了一匣子的金瓜子,装的满满的。就等着给他们几个小的发。” 阮酒酒瞄了对峙的两人一眼,把胤禛带到边上去坐着。 重重的荷包,扯的胤禛腰带直往下掉。 阮酒酒哭笑不得的,把他的荷包摘了下来。 “你的荷包太重了,额娘让雅兰替你暂时保管好不好?额娘保证,一个金瓜子不少的还给你。”阮酒酒道。 空闲中的郭贵人,凉凉的甩了个眼神过来。 这话谁信啊? 刚才在翊坤宫,抢小孩儿压岁钱的人是谁啊! 阮酒酒眼珠子转了转,往天上看,就是不看郭贵人。 “胤禛的钱给额娘花。”胤禛找准时机,献宠道。 “好儿子!额娘给你拿点心吃。渴不渴?你娜仁姨母这里的奶茶,做的是一绝。你年纪小,只准喝两口尝尝味道。”阮酒酒道。 胤禛乖乖的跟着阮酒酒,当个小尾巴。 阮酒酒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那边两个人还在掰扯,博尔济吉特庶妃在宜嫔面前怂的不得了。 宜嫔说一句,她退一步,人快退到墙脚,陷进墙壁里。 “你说,什么时候主动去翊坤宫?我都亲自来请你了,你还躲?”宜嫔对着博尔济吉特庶妃凶巴巴道。 博尔济吉特庶妃白长那么高大个儿了,她瑟缩的抱着手:“明天就去,明天就去。” “你真的不怪我?太后那边我劝过了,但是太皇太后不同意。”博尔济吉特庶妃道。 “你替我说话我还怪你,我是那样没良心的人?太后待我也好,这些年太后替我挡了多少事,我都记着。以后,这事儿别提了。多陪陪我去慈宁宫就行。”宜嫔道。 “好,随叫随到。”博尔济吉特庶妃笑容灿烂道。 “和好了?”阮酒酒搂着胤禛,伸头问道。 “和好了就过来坐着吧。桌上的点心,我和布音珠已经先吃了,你们俩个再吵下去,可不给你们剩了。”阮酒酒道。 博尔济吉特庶妃拎着裙摆,快速占了阮酒酒旁边的位置。 宜嫔坐在郭贵人旁边,捏了捏四格格的小脸。 “你能吃点心吗?不能吃也要手捏着不放,霸道。”宜嫔宠爱的对四格格道。 小小的人儿,还不会说话。 四格格两只手抓着圆圆的饼,小脑袋对着胤禛的方向。 “哥。”四格格道。 宜嫔和郭贵人嘴巴微张,激动的看向四格格,又不敢打断她说话。 “哥。”四格格看着胤禛,笑眯眯的喊了一声,小奶音甜的好似加了八百斤糖。 “四妹妹!”胤禛回应道。 “哥。”四格格把手里的饼递过去。 她手一伸,平衡点就失去了,小人儿一个踉跄,头差点儿磕在茶几上。 郭贵人眼疾手快的拎住她的后领,四格格茫然的看着自己的视野,晃荡的变了又变。 哥哥呢?她那么大一个哥哥,怎么不见了? 看不到小哥哥,四格格哭的震天响。 胤禛撑着胳膊,从暖榻上小心的滑下来。 他迈着小短腿,蹬蹬的跑到四格格面前。 “四妹妹不哭,哥哥在。”胤禛趴到四格格面前。 四格格听到胤禛的声音,划拉着小手小脚,转了个圈,终于看到了胤禛。 “哥。”四格格倔强的把手里的点心,伸给胤禛。 酥脆的点心,在四格格手里折腾了半天,早不成模样。 胤禛瞪了变形的点心半天,蹬蹬的跑回阮酒酒旁边,躲在她身后不出声。 四妹妹手里的点心,他要是吃了,肯定上吐下泻。 宜嫔说了声:“该。” “姨母和你额娘教了你这么多天说话,你倒好,第一句话竟然是叫哥哥。是你四哥太好看了?巴巴的要把点心给他。”宜嫔吃醋道。 胤禛揪了揪垂到眼前的头发,夸他好看也不好使,他绝对不会露出头,被四妹妹发现的。 阮酒酒转回身摸了摸胤禛的头,手拉着他的小肉手,戳戳他手背上的肉窝窝。 胤禛咧着嘴,对阮酒酒亲近的笑着。 阮酒酒也露出温柔的笑容,笑吟吟的看着胤禛。 安抚好胤禛,阮酒酒回头继续看戏。 宜嫔讨伐着四格格,四格格对她的声音充耳不闻。 她小脑袋转来转去,却怎么也找不到小哥哥。 四格格失落的低下头,手里的点心扔给对她说个不停的宜嫔。 宜嫔懵懵的张开手,接住飞过来的点心。 “我这是沾了四阿哥的光,才得了四格格的点心?”宜嫔有点儿惊喜道。 郭贵人不忍提醒她,四格格明显是拿累了,才把点心扔走的。 看着妹妹开心,郭贵人善良的隐藏了真相,就让她开开心心的吃吧。 捏着这样的点心,她也能吃的下去,可见是真疼这个侄女了。 博尔济吉特庶妃拿了块干净的点心,偷偷的递给胤禛。 “没给四格格看到,你放心的吃。有姨母在,管饱。”博尔济吉特庶妃对胤禛眨眨眼。 胤禛接过点心,咬了一小口,甜甜的,好吃。 “谢谢姨母。”胤禛有礼貌道。 博尔济吉特庶妃听了这一声,觉得人生值了。 “姨母还有个金子做的平安锁,一会儿让你额娘带回去。”博尔济吉特庶妃一高兴,就开始掏她的小金库。 看着胤禛啃了会儿点心,博尔济吉特庶妃心满意足的坐回原位。 “我昨儿去慈宁宫的时候,听太皇太后和太后说,皇上有意让大阿哥和三阿哥回宫。”博尔济吉特庶妃透露着她听来的内部消息。 阮酒酒想了想,道:“大阿哥今年九岁了,确实要回宫接受皇子教导。太子已经入学了一年,大阿哥再不回宫,学习就落下的太多了。” “不仅是这个原因。荣嫔上回病了,明面上太皇太后和皇上没有反应,但是心里还是记着这个事的。太皇太后说,宫中的孩子多了,患寡而患不均,不能一直让大阿哥和三阿哥在宫外。不仅惠嫔和荣嫔心里不平衡,大阿哥和三阿哥以后和兄弟们相处,也容易不融洽。”博尔济吉特庶妃道。 “皇上对惠嫔、荣嫔的想法,怕是不怎么在乎。皇上真正在乎的大阿哥和三阿哥,与之后阿哥们的兄弟情。”宜嫔道。 宜嫔把康熙看的透透的,她们这么嫔妃,哪怕是宠妃,在皇子的事儿上,也得让道。 康熙把他的孩子,看的跟眼珠子似的。 至于特例的佟贵妃,佟家是康熙的另一个眼珠子。 眼珠子打眼珠子,除了两边哄,没其他法子。 “太子哥哥想大哥。”胤禛冷不丁在阮酒酒身后道。 阮酒酒道:“那胤禛想不想大阿哥和三阿哥。你年纪小,还没见过他们呢。” 胤禛抱着阮酒酒的腰,头靠在她怀里道:“不知道。胤禛没见过,不清楚。” 那些人上辈子看腻了,一张老脸,没什么好稀罕的。 “再过两年,宫里肯定更热闹。”阮酒酒道。 “热闹好。不热闹,咱们可不就成了出头的椽子。”宜嫔道。 正月十四,元宵节前,大阿哥和三阿哥回到了宫里,从此在宫中长住下。 大阿哥年纪大了,不能在惠嫔身边一直住着。 康熙开恩,许他陪惠嫔住一个月。一个月之后,搬去阿哥所住,和太子一起念书。 三阿哥不用有这种考虑,他才四岁,还能在荣嫔身边住两年。 荣嫔有儿万事足,对康熙千谢万谢,连炖了半个月的汤,送去乾清宫。 二月初一,康熙给胤禛定下的剃头日子到了。 梁九功把胤禛接去乾清宫,和康熙一起剃头。 卷卷的半长的头发,落在衣服上地上,胤禛心中很是舍不得。 额娘最喜欢他的自然卷,没了卷发,额娘还会像以前那样喜欢他,爱摸他的头吗? 六弟快要出生了,上辈子六弟那么好看,这辈子应该没有变化。 额娘有了更好看的儿子,他又长大了,能争宠的独一无二的卷发也没了。还怎么六弟争夺额娘的心啊。 胤禛想着想着,眼泪哗哗的流下。 给胤禛剃头的剃头匠,惊吓的跪下。 “四阿哥恕罪,四阿哥恕罪。”剃头匠吓的声音不停打颤道。 “胤禛是头皮被划到了吗?”康熙闻声,紧张担忧的走过来。 玛琭把胤禛好好儿的交给他,他要是还回去一个受了伤的胤禛,那永和宫的大门得对他关个一年半载。 这绝对不行。 康熙绕了一圈,把胤禛的圆脑袋看了又看,一点血痕没有。 “汗阿玛,胤禛没事。胤禛是想到额娘最喜欢摸我的头发,但是现在头发没有了,额娘以后摸不到了,就心里难受。”胤禛低落道。 康熙哭笑不得,他吩咐道:“把四阿哥的头发收起来,拿红绳系好,放在匣子里。一会儿送去永和宫,留作纪念。”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早上,胤禛开开心心的送去乾清宫,回来的时候却是个垂头丧气的小光头。 也不能完全说是光头,还留着一小撮尾巴,辫好了系上结。 阮酒酒眼神凌厉的看向康熙,康熙别过头去,不敢看她。 这事儿怪他,他没照顾好胤禛的心情。 “额娘,胤禛的头发,没有了。”胤禛眼里含着泪,扁着嘴无比伤心的看着阮酒酒道。 阮酒酒蹲下身,就要哄他。 康熙连忙把她拉起来,扶着她道:“你这几天就要生了,小心点儿。别动不动就蹲下来。胤禛都要有弟弟了,他身为一个成熟的哥哥,剃个头发还哭。你哄他,未免娇惯了些。” 阮酒酒蹲下去时,确实有些难受。 她倚着康熙,不赞同道:“胤禛当哥哥了,和他可以哭,有什么冲突的?别说他现在只是个两岁的孩子,哪怕他一百岁了,只要我还活着,他依旧可以在我面前哭。我是他额娘啊,孩子不在额娘面前脆弱,还能在哪里。” 康熙闷声道:“在朕面前也可以。” “皇上不是讲究男儿有泪不轻弹吗?”阮酒酒道。 “朕也讲究阿玛要为孩子挡风遮雨。”康熙道。 阮酒酒温柔的笑了笑,她摸着胤禛的小脑袋,刚剃完,还有点儿刺刺的。 “让额娘猜猜,胤禛其实不是舍不得头发,也不是觉得不好看了。胤禛是担心,额娘摸不到你的头发,心里会不开心,是不是?”阮酒酒柔声道。 胤禛眼泪在眼眶打转,但是没有哭出来。 “额娘,汗阿玛把胤禛的头发都收起来了,等过几天做成假发,额娘想摸的时候,胤禛戴上假发,给额娘摸。”胤禛道。 胤禛想说,额娘你喜欢什么,胤禛都给你弄来,所以额娘一定要一直疼爱胤禛啊。 小人儿一本正经的样子,阮酒酒爱的不行,怎么能有这么贴心懂事的孩子。 “额娘喜欢的是胤禛,不是胤禛的头发。无论胤禛什么样子,额娘都是一样的疼。”阮酒酒给胤禛打定心针道。 胤禛眼巴巴的追问道:“那如果六弟也是卷发呢?六弟肯定长的比胤禛要好看。” “额娘还是最疼胤禛。先来后到,加上肚子里的时间,额娘和胤禛已经相处了三年,这么长的感情,你的弟弟可比不过。他才十个月呢。”阮酒酒道。 胤禛按着阮酒酒的思路一想,好像确实如此。 康熙就看着阮酒酒忽悠着四儿子,这儿子较真起来,他没办法,还是交给他额娘管用。 “额娘多疼胤禛,胤禛会多疼六弟的。”胤禛开心道。 眼里没有眼泪的胤禛,笑起来,眼睛如刚下过雨的天空,澄澈干净且灿烂。 “我有些奇怪,还请皇上和胤禛解惑。”阮酒酒道。 康熙和胤禛立马站直身体,异口同声道:“额娘/玛琭,请说。” “为何你们都确定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个小阿哥啊?言之凿凿的,若是生出来的是小公主,岂不是让你们失望了。”阮酒酒对肚子里是男是女,很是洒脱。 胤禛看看康熙,让康熙先说。 “你有孕期间,酸的东西吃的太多,真不放心,招来给你诊脉的太医问了问。太医说酸儿辣女,你这胎十成十是个阿哥。”康熙道。 胤禛随后道:“胤禛做梦梦到的,六弟特别好看!又乖又听话。” 阮酒酒只是随口一问,转移一下话题。 她从怀上这胎时,就知道肚子里是个历史上的六阿哥。 有她在,她的孩子必不会经历体弱夭折的命运,一定会长命百岁。 阮酒酒站了一会儿,就腰酸背痛。 康熙看着她脚上的绣鞋,比平时穿的宽大。因为腿脚浮肿,以前合脚的鞋子,暂时穿不上。 康熙心疼道:“你辛苦了。等小六生下来后,你要好好修养。太医跟朕说,你连怀两胎,中间休息的时间太短,对你身体有所损伤。朕若早知如此,以前肯定注意些。” “额娘经常半夜腿抽筋疼醒。芝兰姑姑说的。”胤禛也道。 阮酒酒怀孕的后几个月,康熙没有再夜宿永和宫。所以,不知还有这回事。 于是,康熙看着阮酒酒的眼神,更怜惜自责了。 “朕已经命太医研究安全的避孕法子。你莫要担心,朕不是不让你再生,只是不舍得你身体受损。等小四和小六长大了,咱们再继续要孩子。”康熙道。 孕妇接连生子伤身,康熙以前也是知道的。 只不过是,颇合心意和放在心上的区别。 寻常嫔妃,许她子嗣,是恩赏。放在心尖尖儿上的人,她本人比子嗣更加重要。 康熙偏爱一个人,就是这样毫无原则。 阮酒酒有一些些感动,但是随着肚子抽动了一下,疼的她轻叫出声,那一丝感动被甩到了天边。 好听的话说的再多,疼的还不是她? 二月初五清晨,怀满十月还超了几天的阮酒酒,肚子上传来细密不断的疼痛,并且越来越疼。 “雅兰,我要生了!”阮酒酒坐在暖榻上,忍着疼抽气道。 雅兰心里一慌,赶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跑出去喊人。 两个力气大的嬷嬷走进屋,给阮酒酒披上薄披风,搀着她慢慢的往布置好的产房走。 刚到春天,早晨院子里的叶子上,还有着露珠滚动。 阮酒酒躺到产房的床上,嬷嬷和宫女们分工清晰的忙活起来。 “太医呢,太医怎么还没到?”雅兰急道。 怀恩去请太医,已经走了好一阵子,算着时间应该要回来了。 “雅兰,德嫔现在怎么样?太医呢?我怎么没有看到太医?”宜嫔和郭贵人匆匆赶过来,看她们的头饰,简单的没怎么打扮。 雅兰急的快哭出来:“太医还没过来。怀恩早就去了,他脚程快,不应该这时候还没有回来。” 宜嫔阴沉着脸,她心里有着不妙的猜想。 “胤禛呢?”郭贵人道。 “四阿哥那边,有八喜和曹嬷嬷、王嬷嬷在,郭贵人放心。”雅兰道。 “宜嫔姐姐,郭姐姐你们都到了。德嫔姐姐怎么样了?开始生了吗?”博尔济吉特庶妃也来了。 宜嫔看到博尔济吉特庶妃,道:“娜仁你来了。托你一件事,你现在一路往太医院的方向走,永和宫的怀恩去请太医了,至今未归,我怀疑是佟贵妃拦下了人。” 博尔济吉特庶妃的蒙古身份,可以不讲道理的从佟贵妃手里抢人。 生孩子是争分夺秒的事,多耽搁一会儿,危险就大一分。 宜嫔想了再多阴谋诡计,也没想到,佟贵妃敢直接拦着太医不让过来。 “混账东西,她怎么敢的!我这就去。”博尔济吉特庶妃气势汹汹的往外跑去。 产房里安安静静的,不靠近听不到声音。 阮酒酒冷静的深呼吸着,她没生过孩子,但是这个身体生过了,肯定会比第一胎好生。 “两位嬷嬷,麻烦你们了。有什么要求的,本宫都配合你们。”阮酒酒握着陪在旁边的芝兰的手,语气镇重道。 接生嬷嬷看了看阮酒酒的状况,挽起袖子,也冷静的回道:“德嫔娘娘的胎位很正,产道开的也快,奴婢们一定会成功帮娘娘接生的。” “雅兰,我去四阿哥屋里陪着他。德嫔今天生产,不知道要多久。他平日里很是依赖德嫔,今天见不到德嫔,我担心他会害怕。”郭贵人道。 雅兰感谢的对郭贵人道:“奴婢替主子多谢郭贵人。” 郭贵人带着宫女,去胤禛的屋子里。 胤禛已经醒来,他在屋里焦急的踱步。他想要出去看看情况,又害怕到了外面,会给额娘添乱。 突然,门被打开,郭贵人从外面走进来。 “郭娘娘,额娘是不是在生六弟了?”胤禛跑着到郭贵人身前。 郭贵人接住胤禛,抱着他往床边走。 “胤禛真聪明,你额娘正在生产。郭娘娘在屋子里陪着你,好不好?”郭贵人声音柔和道。 胤禛捏着郭贵人的衣服:“好,胤禛会乖乖的,不让额娘担心。额娘她还好吗?太医来了没有?接生嬷嬷查过了吗?” 郭贵人惊讶的看着胤禛,胤禛顾不上假装无知孩童,迫切的等着答案。 郭贵人收敛心神道:“你额娘现在很好,太医和接生嬷嬷都在,外面有你宜娘娘安排,胤禛不用担心。” 胤禛低下头,他知道太医没来。 外面的动静,他趴在窗子边能听见。 上一世,六弟生下来后身体不健康,也是因为这样吗? 明明一切都考虑到了,太医和接生嬷嬷的底细,查了又查,永和宫的奴才也筛查了许多遍。 佛祖在上,信徒爱新觉罗·胤禛,愿以十年寿命,换额娘生产顺利。若母子均安,朕必给佛祖塑一尊金身,供在岫云寺。 胤禛闭着眼,无声的念着佛经,祈求阮酒酒平安无事。 博尔济吉特庶妃走了一路,都没遇到佟贵妃。 事出反常必有妖,博尔济吉特庶妃的心坠入谷底。 直到到了太医院,看着佟贵妃悠哉的坐在太医院门前,身后太监宫女一字排开,挡住出口,博尔济吉特庶妃目眦欲裂。 怀恩被拉在一边,臀部血肉模糊。 “庶妃娘娘,求您救救奴才主子。”怀恩看到博尔济吉特庶妃到来,撑住的一口气,终于放心落下。 说完之后,他彻底昏了过去。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让开!”博尔济吉特庶妃脸冷若冰霜,看着佟贵妃道。 佟贵妃手里捧着茶盏,她慢悠悠的抬起喝了一口,递给身边的金荷。 “博尔济吉特庶妃也来太医院看病吗?本宫自生产之后,这身子啊,真的是哪儿哪儿不舒服。可太医院呢,养的都是一群吃白饭的没用东西。皇上每年给他们发那么多俸禄,吃的皇家粮,却治不好本宫的病,救不了小公主的命。庶妃要是来找太医救命,本宫劝你还是回去吧。他们没那个能耐。”佟贵妃道。 博尔济吉特庶妃气的用蒙语骂人,她不傻,知道不能让佟贵人拖延时间。 “卓玛,带人过去,把负责德嫔生产的太医接出来。”博尔济吉特庶妃过来时,可不是单枪匹马。 她带着从蒙古跟过来的陪嫁宫女,这四个宫女在草原上打过狼猎过鹰,以一当十。 博尔济吉特庶妃一声令下,她们虎虎生威的跑去太医院门口。 拎着医药箱的李太医,在门槛内不停的挥着胳膊,还时不时蹦起来两下。 “臣在这里,臣在这里!”李太医扯着嗓子喊着。 “博尔济吉特庶妃,你是要和本宫为敌吗?本宫可是贵妃!”佟贵妃阴沉着脸,威胁道。 只要博尔济吉特庶妃不下令,她的宫女们就不会停下殴打佟贵妃带来的太监和宫女。 自从入了宫,她们很久没有活动筋骨了,感谢佟贵妃给她们这个机会,她们保证会用心对待的。 “你是贵妃?”博尔济吉特庶妃冷笑道:“我堂姑废后静妃,当年还是太皇太后和摄政王选的皇后,你是贵妃又如何?你今日行事,太皇太后和皇上必不能容。” “主子,奴婢幸不辱命,把李太医请过来了。”卓玛昂着头,骄傲得意道。 她为什么能当主子身边的大宫女,就是因为她最能打! “走,快回永和宫去。李太医,你可以吗?”博尔济吉特庶妃望着李太医单薄的身子板,不信任道。 李太医把医药箱交给卓玛:“臣每天早上起来练五禽戏,体力可以的。” “那就快点,跑着去。”博尔济吉特庶妃道。 宫中不准疾跑又如何,她们蒙古人又不是第一次不按宫里规矩来了。何况,事急从权。 康熙接到消息时,已经竭力往太医院赶。 远远在路上,他看到一群人从前面跑过去。 “梁九功,那是哪个嫔妃,带着太医在路上跑?”康熙眯着眼睛问道。 “看宫女的身型,应该是博尔济吉特庶妃。”梁九功判断道。 “不用去太医院了,直接到永和宫去。”康熙道。 “太医来了吗?德嫔姐姐还好吗?我有没有来迟?”博尔济吉特庶妃气喘吁吁的连连发问道。 李太医穿着官靴,跑起来速度比博尔济吉特庶妃快多了。 “快坐下缓缓。太医来了,已经去产房里给玛琭诊脉了。玛琭还没生,但是快了,多亏你把太医带来的及时。”宜嫔道。 “那就好,这花盆底鞋跑起来太难了。要不是李太医是个汉臣,讲究男女有别,我都想让卓玛她们扛着他跑。”博尔济吉特庶妃道。 “宜嫔姐姐,你可知道,那佟贵妃多猖狂。带了十几个太监,把太医院门口围的死死的。但凡有人要出来,她就摆贵妃的架子,说谁敢踏出太医院一步,就诛他全家。皇上都没这么狠,视人命于无物。” “德嫔姐姐身边的怀恩,给佟贵妃带去的人,打得只剩半口气,身上没一块好肉。好在是晕在了太医院门口,没被拖远了打。我把他丢在太医院里面,让太医给他好好诊治。” “对了,回来的路上,我好像看到皇上了。不过,我也不能确定。枉德嫔姐姐对皇上一片痴心,信任又依赖。结果,出了这么大事,皇上人都不知道在哪儿。德嫔姐姐也是多灾多难,不容易啊。” 博尔济吉特庶妃喝着水,插着腰和宜嫔叭叭的说着。 今日这惊心动魄的,她不多说几句话,情绪缓不过来。 太可怕了,佟贵妃怎么变得这么恶毒。 “宜嫔姐姐,你怎么不说话啊?”博尔济吉特庶妃喝完一盏茶,看宜嫔一声不吭的,眼睛还抽抽。 “博尔济吉特氏,朕替德嫔和小六,多谢你救命之恩。”康熙站在博尔济吉特庶妃身后道。 博尔济吉特庶妃手里拿着喝完的杯子,放也不是,继续端着也不像话。 “宜嫔姐姐,皇上来了,你怎么不和我说啊?一点动静都没有的。”博尔济吉特庶妃站起身,走过宜嫔身边时,小声道。 “是朕不让宜嫔出声的。你方才的话,说的都对。朕辜负了德嫔的信任,朕会请求她的原谅。”康熙道。 宜嫔和博尔济吉特庶妃,惊诧的互相看着。 皇上竟然说出请求原谅的话?这真的是皇上说的? “皇上,您既然听到了,嫔妾就不瞒着了。贵妃的奴才,嫔妾让人全给打趴下了。您要罚就罚嫔妾,别罚无辜之人。李太医一家,也请皇上不要牵连。还有贵妃……”博尔济吉特庶妃胆儿肥的站出来继续道。 康熙打断她的话:“即日起,后宫之中,没有贵妃。” 门刚打开,从屋子走出来的胤禛,猛的看向康熙。 汗阿玛,真的能对佟贵妃下的了手吗? “胤禛过来汗阿玛这边。”康熙对胤禛招招手道。 “今日佟佳氏所为,朕会依罪判决。朕会给玛琭一个交代的。”康熙对宜嫔和博尔济吉特庶妃道。 话已至此,宜嫔和博尔济吉特庶妃对康熙不能再说什么。 方才的行为,她们身为嫔妃,已经逾矩犯上了。 “皇上,嫔妾不放心德嫔,嫔妾进产房去看看。”宜嫔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 康熙点头允许她过去:“你进去后,告诉玛琭,朕来了,她不用害怕。” 宜嫔带着康熙的话,去产房里。 博尔济吉特庶妃自动靠边站着,胆气都嚣张完了,她还是安分点儿吧。 “胤禛,你怕不怕?”康熙抱起胤禛,让他坐在自己胳膊上。 胤禛肉嘟嘟的小脸紧绷着:“胤禛不害怕。雅兰姑姑以前说过,额娘生胤禛的时候,差点儿没了命。是凭着对胤禛的牵挂,才又活了过来。胤禛就在这儿,额娘不会舍得胤禛的。” “一天不见,你说话顺溜了许多。这才是母子连心。”康熙深深感慨道。 “汗阿玛是真龙天子,汗阿玛在这里,鬼神不敢近身。你额娘一定会平安的。”康熙这话不知是说给胤禛听,还是自己听的。 宜嫔给阮酒酒带去康熙的话后,疼的神智不清的阮酒酒,一阵骂。 他来了有什么用?能替她生,还是替她疼?站着说话不腰疼的男人,就知道在外面装腔作势。 自己的女人生孩子,来一趟在外面陪产,还要谢他陪产辛苦,给他拜九叩不成? 仅剩一丝理智的阮酒酒,没有骂出“狗男人”这个字。但是,在她心里骂了上千遍。 宜嫔眼神锐利的扫过产房里的所有人:“德嫔疼晕了,她什么话都没有说,你们记住了吗?” “德嫔娘娘,奴婢看到小阿哥的头了。”接生嬷嬷一喜。 太医来的及时,这要再迟半个时辰,德嫔娘娘都生完了。 接生是她们的事儿,可是后面还是要太医扎针止血开药的。时间上的衔接,一刻耽误不得。 “生了生了,是个健康的小阿哥!” 二胎生的果然快,阮酒酒身子又养的好,孕期控制了饮食的用量,胎儿并不像一般嫔妃们养的那般大。 真到生起来,速度很快。 “纳兰珠,芝兰,抓住头上带银簪子的接生嬷嬷。”阮酒酒忽然大声喊道。 这道声音,大的屋外的康熙都听到了。 “产房里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康熙的声音,明显慌了。 然而,没有人能立马回答他。 产房里,宜嫔和芝兰一左一右,抓住接生嬷嬷的胳膊,把她控制住。 另一个接生嬷嬷,也迅速的把小阿哥和襁褓抢到怀中。 芝兰眼尖的看见,被抓的接生嬷嬷的右手姿势不对。她狠狠往接生嬷嬷右手手背一劈,接生嬷嬷手背疼的连着胳膊一颤。 一小包药粉,从她衣袖里掉落出来。 宜嫔面色阴沉如水,不用细想,这定是佟贵妃安排的后招。 “把她拖下去,交给皇上。请太医进来,将小阿哥和德嫔再检查一番。屋里的东西,也重新检查。”宜嫔安排道。 阮酒酒喊完之后,更加虚弱。 她唇瓣干裂,衣服完全被疼出的汗水浸湿,头发也是湿的。 宜嫔拿着帕子,替她擦着脸:“没事没事,你别担心,小阿哥好好的,很安全。” “好。把小阿哥抱过来,给我看看。”阮酒酒气息虚的,声音只有靠近才能听清。 另一个接生嬷嬷,小心翼翼的把六阿哥身上擦干净,在他屁股上拍了几巴掌。 六阿哥哇哇直哭,声音嘹亮清脆。 康熙紧紧搂着胤禛,嗓子沙哑道:“胤禛,你听到了吗?是婴儿的哭声!小六哭的真响!” 胤禛伸手擦了擦康熙的脸:“汗阿玛,不哭。”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稚嫩的小手,轻轻的擦着他的脸。 康熙深吸一口气,对着胤禛笑道:“汗阿玛没有哭,刚才是天上下雨了。” 胤禛善良的没有戳穿康熙,哭不丢人。 他不也当着额娘的面,哭了无数回。尿床的事儿都不止一次,他已经无所谓了。 “汗阿玛,额娘。”胤禛提醒着康熙。 小六是没事儿,哭的有劲儿,可额娘什么情况,他们一无所知啊。 胤禛刚说完,藏了药粉的接生嬷嬷,被押了出来。 “启禀皇上,此人袖中藏了毒药,试图毒害六阿哥。”芝兰出来道。 “恭喜皇上,德嫔娘娘生了个健康的小阿哥,重五斤六两。”接生嬷嬷道。 两道声音前后落下,康熙一怒一喜,心情转换的太快,没扛住头晕了一下,差点儿没站稳。 胤禛赶紧搂着康熙的脖子,生怕自己被摔下去。 就算摔倒,也要汗阿玛给他当垫子。 “德嫔如何?方才里面突然有动静,是抓住这个贼妇?”康熙问道。 “回皇上的话,是。主子现在身体状况很好,就是有些力竭,需要休息一会儿。”芝兰回道。 康熙和胤禛屏蔽了“身体状况很好”那句,只听到德嫔娘娘力竭。 “玛琭受苦了,都是朕的错啊。朕没想到千防万防,还是出了差漏。”康熙懊悔道。 “你快回去,继续帮你主子盯着,看是否还有不法之人。接生嬷嬷也抱着六阿哥进屋去。德嫔和六阿哥若有差池,诛九族。”康熙狠声道。 跪在地上的接生嬷嬷,浑身发抖,不一会儿传来一阵尿骚味儿。 “皇上,是佟贵妃让奴才这么做的啊。贵妃娘娘说,六阿哥刚出生,死了也只会像小公主一样,被当作是生了个死婴。这药也是贵妃娘娘弄来的。皇上,奴才是被逼的。求您放过奴才的家人。”接生嬷嬷哭的撕心裂肺,臀下一片濡湿。 康熙面不改色:“将她手里的药粉,一会儿拿给太医鉴定。至于她,打下刑部大牢,立刻审问。朕要知道真正的凶手是谁。” 博尔济吉特庶妃挺身而出,不顾眼前脏污异味道:“她都交代了是佟贵妃,皇上您不信吗?佟贵妃如今行事癫狂,不能以常人判断。” “朕会亲自查证。若真是佟贵妃,朕绝不放过。但若不是,朕也不能因为她犯错在前,就让她被诬陷。”康熙道。 宜嫔用力拉回博尔济吉特庶妃,道:“皇上是圣明之君,天下清平,朗朗乾坤。如此人赃并获的案件,嫔妾相信皇上一定不会袒护任何人的。” 康熙头一回被宜嫔的伶牙俐齿,针对到自己,感觉倒是新鲜。 “嫔妾告退。”宜嫔道。 博尔济吉特庶妃和郭贵人,也随之道:“嫔妾告退。” “荣嫔、惠嫔为何没有来?”宜嫔几人走后,康熙问梁九功道。 如今,宫权除了归还佟贵妃一部分,剩下一半,由荣嫔、惠嫔、宜嫔三人共分。 掌权的宫妃,在宫中嫔妃遇事时,理当到场,主理场面。 “三阿哥身体不适,荣嫔娘娘担心三阿哥,所以没来。惠嫔娘娘说,永和宫的人够多了,有宜嫔在,她很放心。就不过来添乱了。”梁九功回禀道。 这话连小孩子都糊弄不好,康熙能信? 胤禛近距离看着康熙,心道:这些人都得完蛋。 老爷子小心眼儿起来,八百年前的事,都能拿出来提。天上下雨,他都能说是地上的人犯了罪过。 帝王集权,便是他说白就是白,说黑即是黑。 “你去帮忙吧,别再让人钻漏子了。”康熙道。 梁九功是谁?是康熙身边的大太监,满宫中的太监、宫女,除了慈宁宫的,谁见了他不要低头问好。 他一出马,事情立马安排的清楚妥当。 产房打扫一番后,多余的人也都出来了,让阮酒酒好好在屋里休息。 康熙眼神深邃的看着窗户,他多想现在就进去,看看玛琭的样子。 但是,他不能。 “胤禛,今晚跟汗阿玛去乾清宫住。等明天,朕再和你一起来看你额娘,好不好?”康熙不敢把胤禛一个人留在永和宫。 胤禛摇摇头拒绝:“胤禛要在永和宫陪着额娘。额娘醒来看不到胤禛会害怕的。” 康熙拍了拍胤禛的背:“好,那汗阿玛今晚也歇在永和宫。等你额娘醒来,第一眼就能看到咱们爷俩儿。” 康熙抱着胤禛,到正殿主屋里歇下。 屋里的每一个摆件,都体现了住处主人对布置的用心。 康熙看着桌上的围棋盒子,打开盖子,手指捻出一颗黑色棋子,落在棋盘上。 前几日,玛琭还和他下棋耍赖,让了一步还不够,偏要多让。 今日,他们差点就阴阳相隔,就像赫舍里氏生保成的那一天。 他失去了一次,不能再失去一次了。 “胤禛,你在屋里坐着,汗阿玛去处理你额娘的事情,好不好?等用晚膳的时候,汗阿玛就回来了。”康熙坐不住了。 他不能放任佟贵妃在外面,凤印还在她手里。 “汗阿玛去保护额娘,胤禛知道,胤禛会乖乖的,等着汗阿玛。”胤禛乖巧道。 康熙离开永和宫时,没有带走梁九功。 他让梁九功留下来,看顾好德嫔和两个阿哥。 带着其他太监,康熙步行走去承乾宫。 “皇上许久没有来承乾宫了,是认不出来承乾宫,还是认不出妾了?”佟贵妃倚在门框边,看着康熙。 她穿着贵妃的冠服,红唇浓眉,高贵而不可侵犯。 “皇上怎么不往前了?怕妾也来害皇上吗?妾舍不得的。”佟贵妃勾起唇角,笑的天真烂漫。 “你为何要如此?”康熙神情凝重道。 “哈哈,皇上竟然不明白吗?妾这么做,都是因为皇上啊。皇上对妾出尔反尔,将妾戏弄的如同戏台丑角,妾还感激皇上疼爱。皇上怕是早就看上了德嫔吧!什么将四阿哥给妾养啊。是想让四阿哥沾妾贵妃身份的尊贵,才是真相吧?可惜,德嫔烂泥扶不上墙,不愿意舍一个儿子。皇上您也是疼她,她舍不得,您就替她要回去。一个内务府包衣,进宫几年,皇阿哥有了,嫔位也有了,一下子从服侍人的奴才,成为人上人,真是好狐媚功夫。” 佟贵妃笑着笑着就哭了:“皇上,您别怨妾。妾只是将自己受到的痛苦和愚弄,还给德嫔而已。妾的孩子也没有了啊。她多少还有个四阿哥,妾有什么呢?太医说,那是个男孩儿,是吗?按照排序,如果长大了,应该是皇上的六阿哥吧。让六阿哥陪着妾的小公主走黄泉路,小公主来世上一遭也值得了。” “德嫔和六阿哥都没有事。”康熙道。 “什么?不可能。本宫拦了太医那么久,没有太医,她怎么顺利生产?本宫难产令小公主窒息而亡,绝了以后生育的可能。她应该和本宫体验一样的事情。六阿哥就应该堵在她的肚子里,出不来,活活闷死。”佟贵妃疯狂道。 金荷在后面紧紧箍着佟贵妃:“皇上,贵妃娘娘她疯了,您放过娘娘吧。” “疯了?本宫没有疯,本宫清醒的很!本宫还要当大清的皇后呢!表哥,你是来给我送皇后冠服的吗?姑姑说,我会是大清的皇后,延续佟佳氏在皇家的荣光。表哥,我一定会当一个好皇后的,不让你和姑姑失望。”佟贵妃不再挣扎,她娇羞文雅的看着康熙,情意绵绵。 康熙痛苦的闭上眼,不管佟贵妃是真疯还是假疯,她的罪都不会减轻。 他也曾拉着表妹的手,在皇额娘面前许诺,会好好疼爱表妹,让她在宫里快活生活,不再重复一遍皇额娘被董鄂氏欺压的哀痛经历。 “佟贵妃嫉刻太甚,谋害皇子、嫔妃,虽行为未遂,但其罪恶劣。今,褫夺贵妃之位,降至妃位,永不晋升。禁足承乾宫,永不准出。无论何人,永不得为佟妃求情。”康熙喉咙血腥上涌,他用力咽了下去道:“将佟妃凤印取回,送去慈宁宫,由太后掌管。” “照顾好你主子,与宫外的通信,从此以后断了吧。”康熙对金荷道。 佟妃脱下头上的朝冠,面容端肃的跪下:“妾,领旨认罪,谢主隆恩。” “表哥,从此你我生死不复相见。我,不悔。”佟妃转身走进屋里,门外台阶上只剩下一顶镶了东珠的朝冠。 朝冠上,金色的凤凰,昂首展翅欲飞,骄傲非凡。 康熙也转过身,走出门外。 朱红色的大门,缓缓关上。从此以后,这一扇门,只有在佟妃死后,棺材抬出去的时候,才会打开。 “主子,您为何偏要如此。皇上对您是有旧情的。您看,哪怕您要德嫔的命,皇上也只降您到妃位。您若是软声说几句好话,再请佟大人向皇上求情,这事儿就过了啊。”金荷不解的看着佟妃,带着哭腔道。 “主子,您如此折磨自己,实在是不值得。”金荷心疼道。 佟妃还穿着贵妃的冠服,朝袍、朝褂、朝裙以及朝珠,平整贵气。 “金荷,你若想出宫,我还能最后帮你一次。让阿玛接你出宫。出宫后,嫁人也好,当个寡居的庄园主也好,都随你。”佟妃道。 “奴婢不会离开主子的。如果主子要赶走奴婢,奴婢现在就一头碰在柱子上,去奈何桥上等着百年后来接主子。”金荷决绝道。 “我只是问问你,你不走,我赶你作甚。你服侍我这么多年,换了人,我还真不习惯。”佟妃道。 “金荷,若是皇上当年召我入宫为妃时,没有说心中待我如妻,我不会如此。他总说着爱我,又做着不爱我的事情。我已经分辨不出,他嘴里的真真假假。如今,我明白了,帝王情薄,不可当真。可惜,回不了头了。” “你我就在承乾宫相伴吧,皇上到底给了佟佳氏体面,没有将我贬为庶人,赶去冷宫。不过,以后这里也和冷宫没什么区别了。” 佟妃将朝珠取下,又脱去外褂。 当仅剩一件里衣时,她轻松的笑了笑:“少了这些束缚,我呼吸都舒畅了许多。屋里违制的东西,都收拾好拿出去交还给内务府吧。” “主子,绿芍她怎么办?”金荷叠好贵妃朝服,猛然想到屋里少了个人。 佟妃沉下脸:“我将她送与皇上做嫔妃,还给她要了常在的位份,她不知足,还提着作甚?当主子不好吗?竟恨上了我。非家生子的奴婢,果然不可重用。” 金荷抱着朝服,低头快步走了出去。 绿芍在宫外有个定亲多年的未婚夫,那人一直存着钱在等她,身边干干净净的,连妾室也没有。绿芍一直盼着,再过两年,她到了出宫的年纪,就可以与未婚夫成婚,生一堆胖娃娃。 主子,断了绿芍的念想啊。 康熙回到永和宫不久后,阮酒酒就醒了。 醒来后,阮酒酒不提要喝水和肚子饿,她想先看看孩子。 奶嬷嬷抱着六阿哥,到阮酒酒面前。 阮酒酒看着小娃娃的脸,笑容无比慈爱。 “胤禛梦的对,是个漂亮孩子。胤禛满月的时候,都没这么好看。一个男孩子,长这么好看,以后还怎么娶妻啊。”阮酒酒戳了戳六阿哥的小脸。 六阿哥睡的沉,一点没有反应。 阮酒酒见状道:“额娘和你说话呢,你就知道睡。还是你哥哥好。” “胤禛如何?今天发生了这么多意外,有没有吓到胤禛?我想看看胤禛。算了,等明儿再看吧。我现在的样子,估计看起来不大好。”阮酒酒道。 阮酒酒躺在床上,想给自己凝一朵梨花吃,补补精力。 手指卯足了力,也没有出来半个花瓣。 她才想到,今天指尖的梨花已经用过了。 阮酒酒无奈笑着自言自语道:“一孕傻三年,我怕不是要傻个三年吧。” “怎么了?说什么傻不傻的?你不傻,你最聪明。”康熙摸黑进来,就听到阮酒酒说自己傻。 阮酒酒一怔,她看到康熙腿边,还跟着一个小豆丁。 “皇上您怎么把胤禛带过来了?”阮酒酒捂着脸问道。 她脸色憔悴成这样,别吓着孩子了。 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额娘还是很好看!” 胤禛已经技能熟练的,很会哄阮酒酒了。 阮酒酒放下手,先侧过头露出半张脸:“当真?” “胤禛的心里,额娘永远最好看。”胤禛认真点头道。 阮酒酒很好满足的,笑眯眯的望向康熙,等着他也来夸她。 康熙忙站前一步,真诚道:“玛琭依旧美貌妍丽,如清水芙蓉。” 阮酒酒听的兴致缺缺,她还是喜欢听大儿子夸她。咬文嚼字的作甚?夸人就要直白而热烈啊! “今天白天吓到了吧?”康熙也感觉到,阮酒酒对他的夸赞不是很受用。 他拉过来一把椅子,坐在阮酒酒床边,把胤禛抱在自己腿上。 “是受了些惊吓。多亏了娜仁和纳兰珠、布音珠,要不我现在可能就看不到胤禛了。”阮酒酒虚弱的笑道。 康熙摸了摸她的手,一片冰凉。 “你的手怎么这么冰?雅兰,给你主子再拿一床被子过来。”康熙皱眉道。 “别。流了那么多血,手不冰才奇怪。一床被子够厚的了,再加就难受了。”阮酒酒忙拒绝道。 “胤禛,额娘答应你的,是不是做到了?额娘有平平安安的。”阮酒酒伸出手,小手指向胤禛勾了勾。 胤禛忙把自己的小手指勾在阮酒酒的小手指上,两人拉勾勾。 “胤禛答应额娘的也做到了,胤禛没有害怕。”胤禛道。 “诶,乖。”阮酒酒笑眼弯弯道:“让你汗阿玛,带你去看看弟弟。以后,额娘就把他交给你了。额娘养你,你养他!” 胤禛咧着嘴,露出小米牙,心意得逞道:“好。胤禛养六弟,额娘不用管。” 康熙有心道,三岁小儿,还装大人,要养弟弟。他是能给弟弟钱财,还是养他读书? 胤禛似是察觉到康熙的想法:“胤禛存了许多钱,养的起弟弟。等弟弟要念书的时候,胤禛已经在读书了,也可以教弟弟。” “这是早就想好了?”康熙乐了,逗他问道。 胤禛小脸严肃道:“胤禛要为额娘分忧。” “行了。什么都让你来了,朕这个当汗阿玛做什么?你陪着你弟弟玩儿就好。去看看小六吧,汗阿玛陪你额娘再说说话。”康熙道。 六阿哥的摇篮,放在隔壁屋子。 这样和产妇互不打扰,都能休息好。 胤禛爬上床,在阮酒酒脸边亲了一口:“额娘,胤禛去去就来。” “朕将佟妃降位禁足了,以后她不能出承乾宫一步,没有机会再伤害到你。”康熙道:“朕知道你受了委屈,但是佟妃是皇额娘交给朕的,朕不能将她贬为庶人。” “佟妃天性骄傲,降为妃位,脸面全无,已经让她生不如死。若皇上真把她贬为庶人,怕是她宁愿三尺白绫了结此生。皇上是圣明之君,嫔妾不能让您的名声受损,被认为是残暴之人。”阮酒酒声音温柔道。 实则,她在心里骂骂咧咧。 这垃圾男人,真不要脸。我刚给你生了孩子,差点儿死了,你还让我原谅害我和我儿子的凶手。留有旧情就留有旧情,非要扯有的没的。一顶大帽子给我盖下来,我还能给你掀了不成。就仗着是皇帝了不起。 等我宝贝大儿子当了皇帝,看我不弄死你爱护的佟家。有用的就让他们007,一天一十四小时,干一十三小时活,全年无休,为我崽的天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那种没用的,全部撸了职位。让下面的小鬼揣摩圣心,折磨落魄的他们去吧。 当个清清白白的圣人,谁不会啊。只要登上高位,弄脏手的事情,自然有人抢着帮忙去做。 康熙不知内里,看着阮酒酒小白花一般娇弱清丽的脸,他感动不已。 “朕也是如此想的。而且,朕不能给佟家没脸。舅舅们待朕极好,大清也需要他们。”康熙道。 “皇上,嫔妾理解的。只要国舅爷不报复嫔妾的家人就好。”阮酒酒话没说完,仓促扭过头,眉头皱成一团。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康熙担忧的站起身看她。 阮酒酒再转过身来,眼眶泛红,额头上的出了一层汗。 “妇人生产完之后,都这样。嫔妾又因为太医来的迟,遭了些罪,比一般更严重些。皇上别担心,太医说多养一阵子,会没事的。无非是吃些苦药,扎些针。嫔妾不怕。”阮酒酒声音微颤,好似疼的受不了。 可就是这样,她还安抚着康熙。 康熙胸口像是被一块大石头压着,难受的他喘不过气。 “你受了苦,还安慰朕,不让朕担心难受。若是佟妃有你一半体贴,何至于走到今天这步。”康熙道。 “皇上,嫔妾对您所有的决定,都不会有异议。但是,嫔妾也是个普通人,会恨会愤怒。您在嫔妾这儿,别提佟妃了。”阮酒酒冷下了脸。 “是朕疏忽了,朕再也不提,再也不提。”康熙忙重复保证道:“朕过来除了想看看你,还有一件事。不,三件事。” 阮酒酒疑惑的看着康熙,等着康熙说话。 “朕决意给你封妃。并给你家抬旗。从正黄旗包衣,抬入满洲正黄旗。”康熙道。 若是没有佟妃那一出,康熙暂时没有给阮酒酒封妃的打算。 他在嫔妃位份上,一向给的吝啬。乌雅氏并非满洲大族,短短时间升为妃位不合适。哪怕是育有皇子,也得熬几年资历。 抬旗的事儿,倒是在规划之中。 阮酒酒也有几分意外,她以为还要再过几年,等着和荣嫔、惠嫔、宜嫔一起封妃。 “皇上,嫔妾这就成了众妃之首了?”阮酒酒神情有些梦幻道。 “皇上,嫔妾必不会辜负您的期望。嫔妾也代阿玛、额娘,弟弟、妹妹,给皇上谢恩。抬了旗,妹妹就不用走小选了。”阮酒酒笑的欢天喜地。 康熙看着也开心,他一刻也等不了的,摸黑过来,不就是为了给她一个惊喜嘛。 “朕相信你,会给后宫嫔妃做好表率。你妹妹的婚事,暂时不要定下来,朕另有安排。”康熙道。 阮酒酒心情好的不得了:“嫔妾等额娘进宫时,会交待额娘的。以后,额娘也能常进宫看望嫔妾了。” “皇上说有三件事要告诉嫔妾,这两件事已经好的超乎嫔妾预料。不知,第三件事,是什么事?”阮酒酒问道。 康熙神秘一笑,从怀里拿出一张纸。 “礼部和钦天监一起选出了六个字,朕挑了这个字给小六。等他满月的时候,朕再公布。”康熙道。 阮酒酒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但是她还是要不死心的看一眼。 看完以后,死心了。 好大一个“祚”字,白纸黒字,怎么看怎么不吉利。 阮酒酒眼泪哗的一下流下来,说哭就哭,没有任何预兆。 康熙吓了一跳:“玛琭,你怎么哭了?这字不好吗?朕可是十分相中它!胤祚,多好听!又有福气!” 阮酒酒呜咽道:“皇上,您要是看不过眼嫔妾母子,嫔妾就带着小六闭门不出,不碍您的眼。您看看小六长的那样子,纤弱瘦小。叫那个名字,怕是活不久啊。” “胡说什么,朕怎么会看不过眼你。你摸着良心,朕最疼的难道不是你?”康熙道。 “您疼嫔妾,那就依嫔妾这一回。不给小六叫胤祚。民间为了让孩子好养活,不是都叫一狗小猫吗?咱们的孩子,叫那不合适。就改成铁锤如何?铁锤,耐砸,一听就皮实。”阮酒酒道。 康熙黑着脸道:“胡闹。胤祚是皇子!” “就是皇子,才不能叫祚。嫔妾也是识过字读过书的,祚字,有君主的位置之意。您给小六取这名字,嫔妾马上又要升为妃位。您这让大臣们,让太子,让后宫嫔妃怎么想?嫔妾没能耐,护不好孩子。”阮酒酒啜泣着。 越说她越悲从中来。 原以为命运可以改变,结果这个“祚”字,让一切又仿佛回到正轨。 “嫔妾不要这妃位了。嫔妾只想和孩子们,好好的活着。嫔位也够用,反正有皇上您庇护着,日子总不会差。”阮酒酒道。 康熙再次被阮酒酒闹的哭笑不得:“朕说你为何反应这般大,胆小鬼,自己还把自己给吓哭了。” 他拿起帕子,轻柔的擦着阮酒酒的脸。 “祚还有福之意,你怎么不说呢?朕还年轻,太子也是朕认定的储君,谁会认为,朕要把皇位留给一个刚出生的奶娃娃。就算朕偏宠你到像先帝对董鄂妃一样,那也该给胤禛,是不是?”康熙轻声细语的慢慢解释道。 “朕希望胤祚当个有福气的孩子。他出生历经万险,朕愿他以后一生平安顺遂,受福气庇佑。”康熙道。 “嫔妾可不想当董鄂妃。皇上,真的不能改?”阮酒酒不死心的问道。 康熙道:“不改,朕就钟意这个字。朕想给儿子取什么名字,还要管其他人怎么想不成?你别怕,真要是担心护不了胤祚,朕多拨几个人在他身边看顾着。” 阮酒酒小指勾住康熙的小指:“拉钩,不许反悔。嫔妾替胤祚谢皇上赏人。不知皇上赏给胤祚的人,什么时候能到?”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嫌胤祚这个名字太大的是阮酒酒,一口一个叫的很顺的也是她。 阮酒酒的适应能力,就是这么的好。 既然名字不能改,就多为儿子要点儿福利,保住他的人身安全。 “你就不怕朕的人监视你,让你的事情在朕眼皮子底下,无从隐藏?”康熙问道。 阮酒酒回道:“难道皇上对后宫,不是本来就在掌握之中?嫔妾不是个聪明人,但是嫔妾知道皇上您聪明啊。所以,嫔妾听皇上的就好了。嫔妾信您!” 康熙心像是被一箭击中,他保证道:“朕会给胤祚找好人手,过几日派来伺候他。朕也给你添两个人,用来保护你。” “多添几个也是可以的。”阮酒酒毫不抵触道。 她行事坦荡,有康熙的人盯着,她反而更安全。栽赃嫁祸什么的,从此不用担心。 “好,朕知道了。”康熙答应道。 康熙带来的消息,让阮酒酒心情跌宕起伏,也让她的体力消耗更大。 “皇上,嫔妾困了。”阮酒酒道。 康熙替她理好被子:“那朕出去了。朕就住在你屋里,今日不回乾清宫了。” “好。”阮酒酒软声道。 头躺在软枕上,长发披散,显得阮酒酒的脸又小又白。 康熙走到门边,鬼使神差的又返回来,在阮酒酒茫然的眼神下,低头迅速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朕身边有你,很是欢喜。”康熙道。 他红着耳尖,慌不择路的走了出去。关门的时候,特意放轻的动作,以免声音吵到阮酒酒。 康熙走后,阮酒酒才敢放松下来,脸色疲惫。 虽然胤禛还小,但是有他在,她莫名的就觉得放心。 小人儿还挺可靠的。 阮酒酒陷入沉沉的睡梦中,一觉睡到第二天下午才醒。 要不是太医上午过来看了一下,确认阮酒酒只是在熟睡,整个永和宫都要乱成一团。 胤禛托着腮,坐在小凳子上,从中午吃过午膳后,一直守在这儿。 阮酒酒刚醒来,眼睛才半睁开,胤禛利索的跳下凳子,冲到床边。 雅兰急忙把他给抱住,自己胳膊撞在了床沿上。 “小心些,急急忙忙的作什么?额娘又不会飞走。”阮酒酒宠溺的看着他道。 睡了一觉后,阮酒酒的身体并没有恢复很多,但说话的力气多少有了。 胤禛乖乖的向雅兰道了声谢,而后脸趴在床上道:“额娘,现在是下午了。” “我睡了这么久?难怪浑身舒服。”阮酒酒露出惬意舒适的表情。 胤禛皱了皱他的胖包子脸道:“额娘骗人,额娘还难受着。太医说了,额娘还要再躺一个月。等一个月后,也要注意身体。胤禛都问了。” 阮酒酒稀奇道:“我儿子这么聪明!你才多大啊,就能记住这些?” 胤禛毫不心虚道:“我是额娘生的。额娘聪明,胤禛也聪明。” 一夸就夸两,胤禛深谙说话之道。 阮酒酒道:“昨儿没和你说,这一个月不准来额娘这里。等额娘出了月子,额娘再好好陪你。屋子里味道不好闻,又不通风,不适合小孩子进来。” “额娘是仙女,额娘住的地方都是香的。”胤禛盲目道。 阮酒酒没点儿威慑力的瞪着胤禛:“甜言蜜语哄我也没用。随你是去毓庆宫找太子,还是陪着小六,或是自己呆着,反正不准过来。额娘也是要面子的,被你看到不好看的样子,额娘会不开心。” 一听阮酒酒会不开心,胤禛只能妥协道:“可是,一个月要很久。” “不久。额娘生胤禛的时候,离现在都快两年了。”阮酒酒道。 虚岁三岁的胤禛,表示他还是个孩子,不会算术。 小孩子耍赖,大人只能哄着。 这么小的崽,又漂亮可爱,还能凶他不成? “胤禛不是和额娘说,要替额娘照顾弟弟吗?现在弟弟出生了,胤禛要多去看看弟弟啊。”阮酒酒道。 胤禛抿着嘴,话说的没错,可是弟弟那里有奶嬷嬷在,不用太担心。 “那胤禛再陪额娘一会儿。”胤禛不想让阮酒酒为难道。 额娘有多爱干净,他知道。 永和宫的热水,烧的是最勤的。 “胤禛真是额娘的心头宝。”阮酒酒夸道。 胤禛嘴一咧,笑的十分开心。 “额娘,六弟好看。像额娘。”胤禛道。 昨儿生完以后,阮酒酒只看了几眼。 胤祚生下来的重量,听说比胤禛轻一点儿。 虽然长的小,但是皮肤白,五官精致,比长开了的几个月大婴儿更好看。 不出意外,胤祚的相貌,在爱新觉罗氏能名列前茅。 虽然都说男孩儿相貌好,没多少用处。可世人颜狗多,在绝对的美貌面前,性别不值一提。 人长的那么好看,一定是个善良优秀的人。 这样的先天印象,能带来的优势太多了。 胤禛一点点儿的描述着胤祚的样子,连他早上哭了几声,喝了几回奶,都和阮酒酒说了一遍。 就在胤禛准备颠来倒去,再重复一遍时,阮酒酒道:“胤禛,你在额娘这儿坐很久了,该回去了。” 胤禛的小计谋被看穿,他只能听话的离开。 阮酒酒叮嘱八喜,好好照顾胤禛,不准他挑食。 八喜喜气的笑着答应,不知不觉,这个小宫女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也不知是她学习能力强,还是胤禛会不着痕迹的□□手下。 下朝之后,康熙问过太医阮酒酒的情况后,直接去了慈宁宫。 他要给阮酒酒封妃的决定,还没有和太皇太后说。 康熙到了慈宁宫时,太皇太后已经等在那儿。 “皇帝来了?中午在哀家这里用膳,如何?“太皇太后道。 康熙给太皇太后请安,而后道:“那孙儿就厚着脸皮,在皇玛嬷这里蹭一顿饭了。” “苏麻喇姑,让厨房多做些皇上爱吃的。哀家年纪大了,口味重,菜也要炖的软烂。皇帝跟着哀家吃一样的菜,怕是不习惯。”太皇太后慈爱的看着康熙道。 “这回下了狠心了?”吩咐完苏麻喇姑,太皇太后直接和康熙说到正事。 康熙点点头,他昨夜睡的并不好,眼底一片青黑。 “惯子如杀子。老话说的总是有几分道理。你对佟妃,过去太过放纵,一点点养大了她的野心,让她视宫规于无物。一旦你不纵容她了,她不会自我反省,反而会怪你变了。”太皇太后人老如精,一眼看透了佟妃的心态。 “是孙儿的错,没有听皇玛嬷教诲。”康熙道。 “可安抚德嫔了?”太皇太后问道。 “孙儿来,正是为了德嫔。孙儿想封德嫔为妃。除了是补偿她,她的德行也配的了妃位。既然迟早要给这个位子,不如趁着这次机会直接封了,省的有人以为她好欺负。”康熙道。 “而且,德嫔要养育胤禛和胤祚,妃位也更合适些。”康熙道。 “祚?福气,好名字,皇帝挑的好。”太皇太后赞赏道。 康熙忍不住笑出声,太皇太后好奇的问道:“皇帝想到什么了?笑的这样开怀。” “孙儿是想到,德嫔知道孙儿给胤祚取这个名字,吓的不敢要妃位,直言福气太大,她还是当个嫔比较合适。皇玛嬷,朕从未在后宫之中,看到对位份如此不在意的女子。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位子,给她她还要往外推。”康熙道。 “德嫔有慈母之心,能为孩子做到这样,实属难得。既然皇帝决定了,哀家没有意见。那么,凤印呢?”太皇太后问道。 康熙凝眉深思:“还得麻烦皇额娘替朕多保管凤印一阵时日。朕欲召遏必隆的女儿,孝昭皇后的同母胞妹入宫为妃。宫中必须要有满族大姓的高位妃嫔。” “孝昭皇后当年辅佐你,将后宫打理的井井有条,治理清明,为你节省了许多精力。钮祜禄家的家教,哀家是放心的。过几日,哀家让太后传她入宫,再看一看吧。”太皇太后道。 “本该如此。劳烦皇玛嬷和皇额娘费心了。”康熙道。 “这是应该的,你我祖孙还客气什么。”太皇太后道。 “佟家不止一个女儿,你若是担心佟家在朝中因此地位受损,再收一个佟家女入宫,给佟家荣耀。”太皇太后道。 康熙摇摇头:“暂时不必了。舅舅们也不是靠着皇额娘和佟妃,才有如今地位的。他们的功勋,是在战场上拼杀来的。佟妃对他们的影响不大。” 怎么可能不大? 原本,佟妃有摘取皇后之位的可能。那么,佟家就能是实打实的后族。 看看如今的太后,哪怕康熙不是她的亲儿子,还不是要好好孝顺她。 一旦佟家再出个皇后,康熙的皇子们,见到佟家人都要认亲,尊称佟国维一声外公。 太皇太后也不想宫里再来个佟妃,康熙的孩子好不容易多了,再来个摸不清套路的,把这些孩子全给霍霍了怎么办。 聪明的拦不住疯的,还是谨慎为上。 康熙的决定,得到太皇太后认可后,他心里放松许多。 祖孙两和乐融融,不一会儿太后过来一起用膳,气氛更是融洽。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阮酒酒出月子那天,天气极好。 三月里,草长莺飞,鸟语花香,天空蓝的醉人。 一早上,侍郎额星格来到永和宫,持节进封德嫔乌雅氏为德妃。 册文曰:朕惟治本齐家、茂衍六宫之庆。职宜佐内、备资四德之贤。恪恭久效于闺闱。升序用光以纶綍。咨尔德嫔乌雅氏。柔嘉成性。淑慎持躬。动谐珩佩之和、克娴于礼。敬凛夙宵之节、靡懈于勤。兹仰承太皇太后慈谕、以册印、进封尔为德妃。尔其祗膺晋秩、副象服之有加。懋赞坤仪、迓鸿庥之方至。钦哉。 阮酒酒穿着内务府提前送来的妃位冠服,神色庄重的听完册文,接过册宝。 正式的册封礼,在一个月后。 那时,阮酒酒需去太和殿受册封,太和殿设有香案,有文武百官在场,女官引导,行六拜三跪三叩礼。之后再去给慈宁宫给太皇太后、太后行礼,才算封妃礼成。 但是,有圣旨诏封,虽然还没有举办册封礼,众人依旧要称呼阮酒酒为德妃娘娘。 “奴才恭贺德妃娘娘!”整齐的呼声,象征着驯服。 阮酒酒缓缓的移动着视线,望着她跪伏的众人。 从今日之后,她便是后宫中位份最高之人。除了康熙和太皇太后、太后,她无需向任何人行礼。 阮酒酒缓慢的眨眨眼睛,她要将此时此景都深深记在脑海里。 汲汲营营至今,终于收获到这个小成果。而以后,会有很长更高的路,等着她走。 她必能登上最高的宝座! 阮酒酒,并非没有野心之人。她清澈的双眸里,隐藏的是不为世人知道的野心勃勃,升腾。 “都起身吧!”阮酒酒道。 “奴才叩谢德妃娘娘。”众人再道。 德嫔封妃的消息,后宫之中早有流传。 等到圣旨真正颁下,嫔妃们拿出提前准备的厚重贺礼,准备去永和宫贺喜。 一贺六阿哥满月之喜,二贺德妃封妃之喜。 永和宫内,响彻云霄的行礼声,自然能传到邻居承乾宫的上方。 佟妃满头青丝,已有了几缕白发。人在伤心至极时,一夜白头是真的会发生。 “金荷,德嫔封妃了?她踩着本宫的尸骨,爬的更高了。如今,本宫见到她,是不是要向她行礼问安,等着她叫起了?”佟妃脸上的妆容,也变得粗糙。 为她化妆的人没变,变得是脂粉的品质。 “娘娘。”金荷不知该怎么劝她。 “也是我想多了。本宫可是被皇上永久禁足了。本宫出不去承乾宫,她也进不来。那她又有什么好得意的。终究,这辈子是她给本宫行的礼多。”佟妃道。 “绿芍也死了,今儿都是她头七了。金荷,本宫真的错了吗?”佟妃手里拿着一枚芍药玉簪子。 那个簪子,是她让绿芍给皇上侍寝时,插在绿芍头发上的。 当时,她说人比花娇。才多久啊,娇花已零落成泥。 阮酒酒若有所感,转身面向承乾宫的方向,扬起了嘴角。 来日方长,如今远远还不是结束。 为佟妃准备的大礼,一份怎么够呢,当然要多多益善。等到有一天,给佟妃送了终以后,她还要烧纸告诉佟妃人间的事儿。 前来宣旨的官员离开后,永和宫的奴才们,终于敢大声的向阮酒酒祝贺。 胤禛也被抱了出来,和阮酒酒共享此刻荣光。 看着身着妃位冠服的阮酒酒,胤禛觉得他额娘更美了。美的有威严,高贵凛然,还有些冷漠。 但是,阮酒酒向他一笑,那个疼他爱他的额娘,又重新回来。 “额娘的大宝贝,今日是咱们一家的大喜日子。开不开心?”阮酒酒生完胤祚,可以继续抱胤禛了。 她神采飞扬,眼神明亮,是众星捧月的九天明月,华光溢彩。 “总有一天,额娘让你当真正的贵妃之子。”阮酒酒心中发誓道。 贵妃养子有什么好吹嘘的,她的宝贝儿子,她要自己宠。 胤禛靠在阮酒酒怀里,跟着她一起乐,咯咯笑着开心。 额娘这么开心,那这辈子不会拒绝成为太后吧。 领完圣旨,这身妃位冠服,自然要脱下收起来。 等下个月的时候,还要重新穿上,万万不能有损伤。 阮酒酒抱着胤禛回到里屋,屋子里的花瓶,插着垂丝海棠,很是好看。 “胤禛在这儿坐着,额娘换件衣服再出来陪你,好不好?”阮酒酒把胤禛放在椅子上道。 胤禛不放开她的脖子,撒娇道:“胤禛想给额娘挑衣服。” 阮酒酒宠溺一笑,大力的把胤禛又抱起来:“行,那今天额娘穿什么衣服,戴什么首饰,都听胤禛的。” 衣橱里的衣服,全是新做的。 衣服上的绣花,是应季的花朵,绣工精致,花朵栩栩如生,远远看去,如同画上去的一般。 胤禛把一个衣橱的衣服看完,还嫌不够。 他挑剔的表示,再开一个衣橱看看。 额娘封妃后的第一次露面,一定要郑重! 时间还早,阮酒酒也不急,她随着胤禛的心意,让芝兰再打开一个衣橱。 “额娘,这件紫色的旗装,您穿的肯定好看。”胤禛指着衣橱里,颜色浓郁亮眼的那件衣服道。 阮酒酒的衣服,大多是颜色清新的,浓墨重彩的比较少。 胤禛一挑,就挑了个贵气十足的衣裳。 芝兰将衣服拿出来:“四阿哥眼光真好,主子皮肤白,身量高,穿紫色衣裳很是好看。” “额娘穿什么颜色的衣裳,都好看。”胤禛无脑吹道。 黛紫色的绸彩绣花镶边单袍,裙摆上用彩线绣着花朵和蝴蝶,还有吉祥花纹。 深深浅浅的颜色,气质稍微单薄一点的人,真撑不起这华贵范儿。 就是阮酒酒以前,穿这身衣服,怕也是穿不出它的韵味来。 只是,经过了两年宫廷生活的锤炼,她被奢华的生活,和奴仆环绕,养出来些贵气。 “那首饰呢?”阮酒酒对芝兰点点头,意思是就穿这件。 阮酒酒抱着胤禛到梳妆台前,让芝兰抽出首饰盒子。 各种精致的首饰盒子,单是镶金带银的外壳,就美的引人注目,可想而知放在里面的珠宝会有多好看。 一层层抽屉打开,各色珠宝首饰铺在面前,光彩夺目。 这些首饰,也一样是新送来的。 有的是康熙赏的,有的则是太皇太后和太后送过来的。 太后尤为大方,送来的首饰最多,而且很合阮酒酒的气质。 胤禛挑来个点翠鸾凤钗和花盆簪,还有流苏步摇,再配上珍珠金耳环。 不得不承认,胤禛的眼光是真的毒。 几个首饰搭配下来,主次分明,搭配精彩,又暗戳戳点出阮酒酒晋封后的身份不同以往。 那支鸾凤钗,妃位以下不得佩戴。 化妆的活儿,胤禛终于插不了手了。 他自觉的在旁边榻上坐着,不去打扰。 描眉画眼,点唇涂粉,一道道化妆程序,精细至极。 等胤禛等到犯困时,阮酒酒的妆容和头发,终于弄好了。 在宫女的巧手之下,十分美貌,拔高到十二分。 阮酒酒坐在椅子上,转身轻声喊道:“胤禛。” 胤禛打了个瞌睡,听到阮酒酒声音,他立马清醒。 这一睁眼,就看呆了。 “额娘好漂亮啊!”胤禛张大了嘴巴,发出感叹声。 鉴于胤禛一直是她的捧场王,阮酒酒听的开心,但也没有特别当真。 好看是好看,倒也不至于让孩子露出这么惊艳的表情吧。 “胤禛要换身衣服吗?”阮酒酒问道。 胤禛穿的是件蓝色衣裳,站在阮酒酒旁边,颜色也算是搭配。 但是,胤禛这么吹毛求疵,肯定是不愿意的。 “要。胤禛也要穿紫色的,和额娘一样。一看就是额娘的亲儿子。”胤禛道。 阮酒酒捧腹大笑:“你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在宫里,都知道你是额娘的亲儿子。” 胤禛鼓了鼓腮帮子,看起来要闹小脾气了。 阮酒酒立马没有原则道:“额娘觉得胤禛说的对。咱们亲母子,穿的衣服肯定要颜色一样。若胤禛是个女孩子,额娘就能给你做一件一模一样的小裙子了。” 胤禛肚子里的坏主意一冒:“六弟还小,额娘可以给六弟做裙子穿。” 这么就把真正的小婴儿胤祚给卖了,让人忍不住为胤祚掬一捧泪。 阮酒酒经过后世的大爆炸信息时代,什么世面没见过。 给胤祚做小女孩儿的衣裳,她觉得可以。 胤祚长的就好看,穿女装一定不违和。 阮酒酒的画技越来越好了,等给胤祚做好女装穿上好,她再画下来,留作保存。多么美好的记忆啊。 阮酒酒和胤禛达成友好一致的意见,隔壁房间里的胤祚还吐着奶泡,一无所知。 无知是福,这样也好。 胤禛还可惜道:“可惜弟弟的头发不是卷发,要不然更可爱。” 阮酒酒脑海里,立马浮现出卷发小公主的模样。 她赞同道:“是啊是啊,真是可惜了。不过,黑直发也是很好看的,更适合盘头梳漂亮的发髻。” 胤禛想了想道:“可是,额娘您忘记了,汗阿玛经过给我剃头剃哭了的事情后,他不会让六弟一直留着头发的。” “不是有假发吗?多做几顶假发就可以了。”阮酒酒道。 “额娘不愧是额娘。”胤禛吹捧道。 阮酒酒得意洋洋,满怀期待拥有一个漂亮的小女儿:“那当然。” 今日是宴客,阮酒酒不能让宾客们等着她。 在荣嫔过来时,阮酒酒就出门迎接去了。 胤禛等过一会儿,再抱出去。 人多了,阮酒酒担心照顾不好他。 胤禛懂事的不吵不闹,他也格外注重自己的身体健康。 为人父母后,才知道父母对子女的担忧。 所以,胤禛一直是个不给阮酒酒添乱的好孩子。 阮酒酒以为最先过来的,会是宜嫔、郭贵人,或是博尔济吉特庶妃。 荣嫔来的早,在她意料之外。 不过,钟粹宫和永和宫离得近,同属东六宫,她最早来也正常。 “荣嫔妹妹来了。”阮酒酒走上前道。 荣嫔对阮酒酒行礼道:“嫔妾来恭贺德妃姐姐封妃之喜,以及六阿哥满月之喜。” 荣嫔身后的宫女,捧着高高的礼盒,可见荣嫔这回大出血了。 阮酒酒让怀恩把礼盒抱走,礼单则由雅兰收着。 “德妃姐姐这身衣裳首饰,新颖好看。今日之后,定要引领后宫一阵风潮。”荣嫔道。 阮酒酒场面话张口即来:“荣嫔妹妹今日的妆容也很好看,尤其是这个腮红,打的漂亮。眉毛画的也好看,是新的眉形吗?” 夸人,就要有点有据的夸,才让人觉得真实。 看荣嫔笑的娇羞又显摆的模样,就知道阮酒酒夸到她心里去了。 “在德妃姐姐面前谈美貌,可不是班门弄斧了吗?嫔妾也是怕被比下去的太多,才让宫女在妆容上,多下些功夫。”荣嫔娇声道。 她个子比阮酒酒矮一点点,贴着她走的时候,有点小鸟依人的模样。 雅兰瞠目结舌,她主子除了会哄皇上和四阿哥,还会哄女子啊。 细想一下,也确实如此。宜嫔、郭贵人、博尔济吉特庶妃,都和主子亲近的不得了。不是亲姐妹,胜似亲姐妹。 宜嫔和郭贵人果然来的早,阮酒酒还没和荣嫔走进客厅,她们就到了。 “今儿被荣嫔拔得头筹了?都是娜仁挑礼物耽误了时间,要不最早来恭贺你的,肯定还是我们。”宜嫔朗声随意的道。 她丝毫没有因为阮酒酒晋位了,就和她生疏。 博尔济吉特庶妃走在后面,她的两个宫女抬了个大箱子,气不喘腿不抖的。 怀恩看到博尔济吉特庶妃和她的宫女,放下手里的活儿交给别人,小跑了过来。 “奴才帮两位姐姐抬。奴才多谢庶妃娘娘的救命之恩,也谢过两位姐姐当日将奴才送进太医院里。”怀恩上前来道谢。 博尔济吉特庶妃手一挥道:“你是德妃姐姐重用的左膀右臂,又是为了德妃姐姐犯险的,我帮你实属正常。你不用帮忙抬,你抬不动的,给指个能放下的地方就行。” 怀恩看了看自己的胳膊,好似不比两位宫女的粗。 他听从吩咐,在前引着路,让她们能够早点把大箱子放下。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博尔济吉特庶妃带来的箱子,放在地上时,轰的一声。 阮酒酒和宜嫔、郭贵人都走了过去,荣嫔看了看,也跟着凑过去。 “娜仁,你不会装了一箱子黄金在里面吧?”阮酒酒不信任的看向博尔济吉特庶妃。 怀恩悄悄的尝试抬了抬箱子,用力,再用力,涨的脸都红了,也没抬动一角。 博尔济吉特庶妃有一点点心虚道:“也不是全是。” 那就是她真的又送黄金了。 阮酒酒从未想过,自己会有一天,会看黄金看到麻木。 “我可以现在打开看看吗?”阮酒酒问道。 博尔济吉特庶妃连连点头,自信道:“当然。这个贺礼,你一定会很喜欢的。” 箱子盖子一打开,看清里面装着的贺礼,除了博尔济吉特庶妃之外,众人震惊的倒吸一口凉气。 “你送给我这么大一个珊瑚?”阮酒酒不可置信道。 博尔济吉特庶妃得意的仰起头:“是不是很合你心意?我知道你喜欢漂亮的东西,又偏爱植物。珊瑚不能算是植物,但它摆起来和植物盆景一样好看啊。” 阮酒酒没法儿昧著良心说,自己不喜欢。 她可喜欢了,火红色的珊瑚,哪怕单独放在那儿,也好看到极致。何况,还制成盆景,用其他彩石翡翠搭配。 半米高的珊瑚盆景,盆底是青金石打造的盆底,红珊瑚插在盆景中,旁边摆放着山石形状的翡翠,如此便是一个价值连城,美轮美奂的假山树石盆景。 阮酒酒爱不释手的围着箱子,看了许久。 宜嫔、荣嫔、郭贵人,也是一样。 这样的宝物,哪怕不是她们的,多看几眼也是享受。 送礼送到收礼的人心坎儿上,对送礼的人来说,是一件极让人开心的事儿。 “这么贵重的贺礼,让我有种行贿受贿的感觉。”阮酒酒说笑道。 博尔济吉特庶妃大方笑道:“是这样没错的。以后,我可是在德妃姐姐手下生活,请姐姐多照顾一二。” 阮酒酒几人纷纷笑出声,能把佟妃的人打的鼻青脸肿,又怎么会担心这些。 博尔济吉特庶妃提醒着阮酒酒:“姐姐再打开珊瑚盆景边上的那个盒子。珊瑚是送给姐姐的,那个盒子里的礼物,是给六阿哥挑的。” 箱子很深,怀恩伸着胳膊,半个身子开探进去,才把另一个木盒子拿出来。 这个盒子不大,两个手掌宽,看起来不重。 阮酒酒接过来,没想到手还是一沉。 怀恩立马接过来,捧在手中,帮阮酒酒打开。 一个纯金做的美猴王,手拿金箍棒,头戴紫金冠,桀骜不驯,立在盒子中。 阮酒酒瞬间将珊瑚盆景抛之脑后:“大圣!” “姐姐编的齐天大圣传,南府演的极好,我陪着太后看了又看。前几天,纳兰侍卫将后半段润色完毕,已交去南府。估摸着,再有十天半个月,南府就能排演好。到时候,我得连着看完。” “六阿哥属猴,我想了又想,让内务府用金子打造一个齐天大圣,送给六阿哥作满月礼。也希望大圣能拿着金箍棒,像保护唐僧一样,保护着咱们六阿哥。”博尔济吉特庶妃道。 阮酒酒指腹轻轻抚摸着大圣的盔甲,内务府的工艺,着实了得。 紫金冠上的两支长鸡翎,也做得细致。 “我都羡慕小六了。”阮酒酒道。 一个小婴儿,还不会说话,就有一个齐天大圣的黄金手办,太令人羡慕了。 这就是出生在皇家的快乐吗? 不,这是有个和蒙古公主交好的额娘的快乐。 博尔济吉特庶妃对别的人,可不会这么上心。 即便是给四格格、五阿哥送的礼物,虽然也用了心,是个贵重东西,但比之送到永和宫的,远远不及。 荣嫔在旁边看的羡慕坏了,她暗暗后悔,以前怎么没和博尔济吉特庶妃打交道。 是谁和她说蒙古嫔妃,生长于草原不开化之地,是个没见识的土包子? 荣嫔仔细回忆着,最终找到说这话的人,正是被关在了承乾宫的佟妃。 荣嫔肠子都悔青了,又有什么用。来不及了。 雪中送炭才暖人心。 这一年,皇上去咸福宫见博尔济吉特庶妃的次数,比前头几年加一块儿都多。显而易见,是德妃帮忙说的话。 博尔济吉特庶妃是不在意康熙的,他来或不来,她的日子都过得好的很。 皇上不是她喜欢的样子,她喜欢像阿爸一样,粗旷高大的男人,有着络腮胡子,声音洪亮,喝三坛烈酒也不会醉的真男人。 但是,太皇太后希望皇上能多去咸福宫。 太皇太后的心意,对博尔济吉特庶妃来说,很重要。 博尔济吉特庶妃当仁不让的,挽着阮酒酒的胳膊,和她亲密的贴在一块儿。 她对宜嫔使使眼色,让宜嫔把荣嫔给隔开。 德妃姐姐生产的时候,荣嫔躲着不来。现在看姐姐高升了,过来献殷勤,处感情,门都没有。 宜嫔心里说着博尔济吉特庶妃小孩子脾气,但动作不慢,把阮酒酒另一边的位置,占得死死的。 荣嫔看着自己,离德妃的距离越来越远,却无可奈何。 “我送的礼物,今日怕是无人能胜吧?”博尔济吉特庶妃道。 宜嫔道:“比不得比不得。你的贺礼一打开,衬的我们都小家子气了。” 宜嫔这就谦虚了,她和郭贵人送的礼物都不差,且寓意极好。 阮酒酒享受被小姐妹争风吃醋的感觉,她左拥右抱,开心的不得了。 惠嫔姗姗来迟,她带着中规中矩的礼物,体面的祝贺阮酒酒。 自大阿哥回宫后,惠嫔在宫中的地位,不知不觉间,越过了荣嫔。皇长子之母这个名分,很是有威力。 满月礼开始时,胤禛和胤祚一起出来。 无子的嫔妃们,看着阮酒酒已经有两个儿子,嫉妒的眼红。 乌雅威武一早请人将摇车送进宫中,用以挂在房内梁上。 升摇车为满洲旧俗。源自满族先祖游猎时期,父母外出狩猎时,为保安全,将孩子悬挂在树上的风俗。 摇车一般由女方家制做,作为孩子的满月贺礼,送到男方家。 乌雅家送来的木摇车,做工精细,船形的木制摇车上,饰有金银图案,写着“长命百岁”的吉祥语,可见他们对宫中女儿和外孙的心意。 在奶嬷嬷怀里,呼呼大睡的胤祚,不时鼓鼓腮帮子,可爱极了。 哪怕是和阮酒酒不亲近的惠嫔,看到胤祚,也喜爱的不得了。 “六阿哥长的真好。要是不说,嫔妾都要以为是个漂亮的格格。”僖嫔道。 荣嫔不甘落后道:“四阿哥长的像皇上多一些,六阿哥更像他额娘。德妃姐姐相貌出色,六阿哥哪能差了。” “德妃容貌,我等确实不及。还是德妃福气大,有后福。”惠嫔也道。 这话听起来好似不错,细细琢磨,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阮酒酒只当惠嫔在夸她,她笑盈盈道:“今日多谢诸位妹妹,前来赴六阿哥的满月酒,为六阿哥送来祝愿。本宫只愿六阿哥健康长大,再无他求。” 康熙的另一道圣旨,随之来到。 嫔妃们看到梁九功过来,手里拿着圣旨,大概猜到了是给六阿哥赐名的旨意。 于是,有子嗣的嫔妃们,也酸了。 又是才满月就赐下名字,皇上对德妃的孩子真是上心。 宫中的阿哥,除了太子,就德妃的两个儿子,被赐名最早。 “胤祚”二字一出,惠嫔和荣嫔的脸色大变。 显而易见,她们和阮酒酒初听到这个名字时的反应,想到一块儿去了。 “恭喜德妃,皇上给六阿哥取得名字,真是用心了。”惠嫔道。 阮酒酒淡定的接下圣旨,谢了梁九功后,让雅兰送他出去。 “胤祚出生时,因佟妃之故,受了些波折。皇上心疼幼子,特意让钦天监选出有福气的字送上来。慈父之心,用心良苦。”阮酒酒道。 荣嫔放松下了,原来取得是“福气”之意啊,那就没事了。 皇阿哥么,肯定是有福气的。 惠嫔眼神深沉的看着阮酒酒,似是在思考着什么。 她不信德妃的话。但是,皇上对太子的偏爱,众人皆知,不容置疑。 无论如何,皇上对德妃的孩子,就是不同。 阮酒酒摸了摸胤祚的小脸,暖呼呼的,被抱出来这么久,还睡的香,真是心大。 “把六阿哥带去吧。”阮酒酒对胤祚的奶嬷嬷道。 胤祚的奶嬷嬷,一共有八个,全是康熙挑的。 阮酒酒当时看到一字排开的奶嬷嬷们,都傻眼了。皇家气派,非同凡响啊。 与之相比,搬回永和宫,只用了两个奶嬷嬷的胤禛,有些寒碜。 好在胤禛不在意这些,他属意自己培养忠心的下人,现在倒不急着有太多奴才。 “胤禛坐额娘边上?”阮酒酒答应过胤禛,今日的宴席他也一同参加。 胤禛搂着阮酒酒的脖子,被抱在旁边高一点的椅子上坐好。 “方才没注意,四阿哥的衣服,和德妃姐姐的衣服,是一个颜色呢。”贵人的位子中,传来一道惊讶的声音。 胤禛端正的坐着,脸上表情矜持,但是被搔到痒处的笑意,隐藏不住。 说话的贵人不知道是哪位,眼神很好,以后一定大有前途! 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阮酒酒低头看了胤禛一眼,果然,大儿子笑的嘴快咧开了。 阮酒酒和胤禛的表情,嫔妃们一看就知道,衣服的颜色是有意挑选的。 知道上位者喜欢什么,肯定要大力的去夸啊。 胤禛在胤祚的满月酒上,一跃成为最亮眼的崽,绝对的中心人物。 今日的席面,从御膳房订的。 御膳房的御厨们,纷纷使出看家本领,一道道菜做的那叫一个美味,好吃的人差点儿将自己舌头吞掉。 他们只盼着自己的菜,被德妃娘娘赞一句好,以后就日子不愁了。 德妃娘娘喜欢的菜,皇上都喜欢。 宴席结束后,阮酒酒让雅兰、芝兰,端来打包好的点心和红鸡蛋,一一送给来贺的嫔妃们。 “点心是永和宫小厨房做的。今日本宫若有招待不周,还请诸位妹妹包容。”阮酒酒道。 博尔济吉特庶妃捧场道:“永和宫的点心,宫中无人能出左右。平日里,我想尝一块,都得挑着日子省着吃。今日得了这么一大包,多谢姐姐了。” 宜嫔也道:“我一包可不够,你这儿的点心,我最喜欢吃。四格格也喜欢,虽然她牙齿还没长好,但可爱抿着甜味呢。” 今日来的嫔妃们,满以为能看到,宜嫔和德妃关系疏远的场景。 前宠妃混的不如新宠妃,后来居上,搁谁谁不生气啊。 哪知,这两人还是好的不得了,一点儿不受影响。 真是没意思。 看不了戏,那就多拿点好吃的点心吧。在御膳房点一份味道好的点心,也要十两银子。能省则省。 嫔妃们拿着阮酒酒准备的东西,满载而归。 宾客散尽的客厅,交给小宫女和小太监们打扫。 阮酒酒叫来雅兰、芝兰,让她们去安嫔、敬嫔那儿走一趟。 康熙能留着这两位嫔妃在宫里,不降她们的位份,可见还是留有几分情分的。 今儿是胤祚的好日子,送些点心和红鸡蛋过去,也是为胤祚求福。 安嫔、敬嫔见到雅兰、芝兰时,一时意外的手足无措。 “多谢德妃娘娘记挂。嫔妾是戴罪之人,若是娘娘不嫌弃,嫔妾每日念经时,也为娘娘和六阿哥祈福。”安嫔和敬嫔虽不住在一块儿,说的话却差不多。 人走茶凉,她们得宠的时候,要什么有什么。 一朝失宠了,内务府送来的东西,都是别人不要的。一两银子的东西,十两二十两的加价,才能买来。 她们许久没有感受到,被一视同仁的感觉了。 雅兰、芝兰回来的时候,在路上碰到了,就一起走回永和宫。 “回来了?安嫔和敬嫔现在如何?”阮酒酒看着她们两手空空,知道礼物被收了。 芝兰看看雅兰,见雅兰不说话,她就答道:“娘娘不知,安嫔和敬嫔穿的衣服,都洗得发白了。如今是春天,温度适宜,瞧着到还好,无非是用度简陋些。等天热了,或是冬天的时候,怕是才难熬呢。” 阮酒酒明白了,为何雅兰一言不发。 雅兰是想到了,以前她们在承乾宫里过的日子吧。 “世人惯是看人下菜碟的多,一朝失势,没人踩上几脚,都是幸事,更别说雪中送炭。以后,你们能提点就提点一声,别让内务府做的太过分了。皇上还没贬她们的位份,他们倒先欺人了起来。”阮酒酒道。 至于,替安嫔、敬嫔向康熙说情,那也是不能的。 家族连累的大事,阮酒酒不能掺合。否则,不仅帮不了安嫔、敬嫔,连她都会遭了康熙的厌恶。 胤禛抱着小被子,在胤祚的屋里睡着了。 事情都叮嘱完了后,阮酒酒捧着茶,欣赏着博尔济吉特庶妃送的珊瑚盆景。 康熙去年赏的宝石盆景,她已经看腻了。 “抬旗的圣旨,应该送到家里了吧。”阮酒酒隔空描摹着珊瑚的形状,若有所思道。 阮酒酒估算的时间很准,天使拿着圣旨刚到乌雅·威武府邸的门口。 抬旗的消息,阮酒酒透露了一丝口风。但是,圣旨不下,乌雅·威武就不敢确定。 “乌雅氏为本朝旧族,忠心不二。今日,抬入满洲正黄旗。钦此。” 长篇大论的抬旗圣旨,乌雅·威武只记住了这两句。尤其是最后一句,“抬入满洲正黄旗”! 从今往后,他们家就不是包衣奴才了。 乌雅·威武激动的眼含热泪,接圣旨时,手抖的几乎握不住圣旨。 “奴才乌雅·威武,领旨谢恩。”乌雅·威武叩首道。 这一次抬旗,不仅抬了乌雅·威武一家,乌雅氏的近支都抬了。 这是康熙为了避免,让乌雅·威武一家起来,与宗族疏远。 独木难支,宗族的力量是十分重要的。 送走天使后,乌雅·威武立马打开宗祠,给祖宗牌位烧香。 “祖宗在上,乌雅氏有此荣耀,全因威武之女,玛琭。如若祖宗有灵,请庇护宫中德妃娘娘,与两位阿哥平安顺遂。乌雅氏得以崛起,全靠娘娘扶持。”乌雅·威武拜着祖宗们道。 香柱火星一闪一闪,仿佛是回应乌雅·威武的话。 阮酒酒在宫中似有所感,她躲进里屋,伸出食指,一朵两朵三朵白色的梨花,接连开在指尖,而后落在她的手心里。 阮酒酒讶异不已,她今日什么都没做,连逛花园的时间都没有,怎么一下子开了这么多朵梨花? 而且,花瓣大而饱满,好似比以前的更肥美些。 阮酒酒握着花瓣,走到盛着羊乳的水壶前,将两朵梨花放入热羊乳中。 剩下的一朵,她吃进嘴中。 她的感觉没有错,梨花的精华比以前的更纯粹了。 “本宫去看看四阿哥和六阿哥。”阮酒酒提着水壶,去往隔壁屋子。 开门的动作,已经很小心,但还是吵醒了胤禛。 不过,现在不是晚上睡觉的时候,他醒来也无妨。 “额娘!”胤禛揉着眼睛,人没清醒,先黏糊的喊着人。 阮酒酒看着他睡眼惺忪的可爱模样,慈母笑意不自觉的浮现在脸上。 她这身体才二十岁出头,就母爱萦绕了。 “小厨房今日煮的羊乳味道很好,一点儿腥味没有。额娘拿过来,让你尝尝。”阮酒酒提起手中的水壶道。 胤禛不疑有他,不等奶嬷嬷给他换好衣服,他就穿着鞋,跑到阮酒酒面前。 “这么急作什么,衣服扣子都没有扣好。”阮酒酒蹲下身,帮胤禛扣好扣子。 盘扣扣起来,速度很慢。 胤禛吸吸鼻子,额娘今天身上的香味,比往日浓重许多。 再看向桌上的水壶,胤禛大致猜到了原因。 胤禛凤眼愉悦的笑着,额娘真关心他。有了好东西,第一个就想到他,一刻也舍不得等。 “额娘,胤禛渴了。”胤禛道。 “正好,渴了多喝点儿羊乳。羊乳强身健体,你断了奶,但是羊乳、牛乳还是要继续喝的。”阮酒酒道。 多吃蛋奶牛肉,身体更好,长的也更强壮。 清朝牛肉不能吃,那就用其他代替。 总之,得趁着胤禛年纪小,就养好他的身体,让他结结实实的。 这个屋里也备着茶盏,阮酒酒拿起一个杯子,羊乳倒在杯中,香味四溢。 照顾胤祚的奶嬷嬷,闻到这味道,忍不住道:“娘娘带来的羊乳,味道真香,当真一点儿腥味没有。” 阮酒酒看向摇篮里的小娃娃,笑的温柔。 “一壶羊乳在这儿,胤禛一个人喝不完,你也喝点儿。”阮酒酒道。 奶嬷嬷的身体更健康,乳水应当也会更好。 升级后的梨花瓣,阮酒酒不敢轻易给胤祚尝试,还是通过奶嬷嬷喂奶,循序渐进的调养比较合适。 当初,在胤禛刚满月的时候,就给他塞下一朵梨花,是特殊情况特殊对待。 如今有了慢慢养育的条件,就不必冒险了。 胤禛的味觉很敏锐,可能是因为还没有吃盐的缘故。舌头没有被各种高汤调料,给蒙蔽的迟钝。 他刚喝下一口,就确认了自己的猜测没有错。 羊乳中的淡淡香味,和额娘以前喂他的一模一样。 原以为随着自己长大懂事,再也吃不到了,没想到让额娘找到新的用法。 上辈子累死在案牍前的胤禛,不改肝王内卷本性,但是也深知身体健康的重要性。 他得多活几年,才能多照顾额娘。 把额娘交给谁,都没有他亲自照看更放心。 阮酒酒不知道胤禛喝个羊乳,还能想到几十年以后的事情。那太遥远了。 阮酒酒期待的看着胤禛,等胤禛给她反馈评价。 “好喝。胤禛喝完以后,浑身暖洋洋的。额娘,胤禛以后还想喝。”胤禛坐在阮酒酒怀里,撒娇着道。 阮酒酒当然答应:“那以后,额娘每天给你准备一壶。” 胤祚的奶嬷嬷,坐在矮凳上,小口一口的喝着热羊乳。 越喝她眼睛越亮,识货的奶嬷嬷,一盏羊乳喝完以后,留恋的把杯子放回桌上,不敢说再来一杯。 这么好的东西,原不是她一个奴才能享用的。 阮酒酒见状,满意奶嬷嬷的表现。 没有仗着是康熙派来的,就行事恣意,能够谨守规矩,安于本分,很是不错。 “剩下的羊乳,给今天照顾胤祚的奶嬷嬷分下去,都尝尝味道。”阮酒酒又给胤禛倒了一盏,而后对胤祚的奶嬷嬷道。 第70章 第七十章 两盏牛乳喝下去,胤禛的小肚子已经鼓了起来。 小胖娃娃眨巴着乌黑明亮的大眼睛,仰着头看着人的时候,萌的让人忍不住想把他rua哭。 好让小孩子知道,大人的人心险恶。 阮酒酒搂着胤禛,亲昵的蹭了蹭他的脸颊。 “胤禛和额娘一起去看看弟弟?”阮酒酒问着胤禛道。 科学研究表明,家庭有了二胎后,父母对第一个孩子的心理情绪,应该要更加关注。否则,一胎的孩子会有失落和被抛弃感。 所以,阮酒酒对胤禛的情绪非常注意。 胤禛上辈子孙子的年纪,都比眼前的小奶娃娃大。只要额娘不过分关注胤祚,他一点儿不吃醋。 “弟弟很乖巧,就是爱睡觉了点。”胤禛道。 前脚说不吃醋的胤禛,下一秒就暗搓搓的告了个小黑状。 阮酒酒好笑道:“他才刚满月,当然要多睡觉。小孩子都是这个样子的。” “那胤禛小时候也是这样吗?”胤禛说完后,就后悔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许是被额娘疼爱久了,他说话都不过脑子了。 胤禛懊恼的急忙补救道:“胤禛肯定睡的比六弟少。”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你刚满月的那阵子,也整天睡的跟小猪一样。额娘抱着你玩儿,你还尿了额娘一手。”阮酒酒道。 胤禛面红耳赤:“额娘,看弟弟去。” 别揭他黑历史了。 小猪崽子胤祚,睡在摇篮里,呼吸匀称,盖了薄薄一层被子的小肚子,圆鼓鼓的挺着。 阮酒酒站在摇篮前,看着二崽白嫩嫩的脸:“胤禛,你看胤祚像不像一个刚出炉的大白包子。” 胤禛想到早上吃的奶黄包,吞了吞口水:“像。” 特别像。手感戳起来,和奶黄包一样软,还有弹性。 “朕去正屋没找到你,原来你和胤禛在这里。”康熙忙完,就迅速过来了。 阮酒酒抱起胤祚,递到康熙怀里。 康熙还没反应过来,怀里就多了个小娃娃。 “皇上,您看咱们的二宝多可爱。今天您还没抱他,赶紧多抱抱,把时间补上。要不然,二宝先叫的也是额娘,不是阿玛。”阮酒酒道。 康熙和胤禛,同时愕然:“二宝?” “怎么了?我给胤祚取个乳名不可以吗?皇上您嫌铁锤上不得台面,二宝怎么着也是如珠如宝、心肝宝贝的意思,不难听吧。”阮酒酒道。 “难听倒是不难听。只是,玛琭你却不怕胤祚长大后,不喜欢这个乳名?”康熙道。 “我是他额娘,我给他取名字,还要管他喜不喜欢?”阮酒酒惊道。 胤禛扯了扯阮酒酒的衣袖,妒忌的问道:“额娘,那您给胤禛取了乳名吗?胤祚是二宝,那胤禛呢?” 康熙手捂住脸,不忍直视。 他一直知道胤禛亲近生母,但不知能争风吃醋到这地步。 旁的醋吃了就罢了,乳名这醋,真的是不喝也罢。 胤禛还是年纪太小,不知道他额娘的取名水准,有多么的差。 阮酒酒眼中迸发出耀眼的亮光,她把胤禛从地上抱起来。 两个孩子,当然要一人抱一个,不能厚此薄彼了。 “你是胤祚的哥哥,他是二宝,你当然是大宝啦!弟弟要随着哥哥的名字往下排,额娘懂的。”阮酒酒自信道。 康熙想道:你不懂。别人的乳名,叫的是明月奴,药师奴,这才是真正好听的乳名。或者他给胤褆、胤礽取得保清、保成,那也是极有意义的名字。 胤禛难得的没有给阮酒酒捧场,他觉得汗阿玛取得名字甚好,乳名就不必了。 “看你小脸皱的。果真是亲父子,对我取的名字都是一个反应。放心吧,额娘的大宝贝,知道你要面子,不会叫你这么接地气的乳名的。”阮酒酒道。 胤禛顿时内疚了,额娘只是太爱他了,才会给他取那么饱含爱意又直接的名字。 “额娘若是喜欢,偶尔在没人的时候,可以叫胤禛大宝。”胤禛道。 和儿子的退让相比,康熙反思着自己,大概是爱玛琭还爱得不够深,否则不能做不到如此盲目, 阮酒酒被哄的心情大好:“好,大宝儿。” “诶。”胤禛真能答应。 阮酒酒就是觉得好玩儿,真有外人在,她万万不会如此。 屋里话声不断,虽然声音不大,也是干扰。胤祚他是真的能睡,从摇篮换了个地方,小家伙只哼哼了一声,眼睛都没睁。 康熙得意道:“朕抱孩子的技术,真是愈发熟练了。看胤祚靠着朕的臂弯上,睡的多香。” 胤禛不明白,这有什么值得汗阿玛自豪的。 阮酒酒机灵的夸道:“皇上真龙天子,自然是学什么会什么。不论做什么事,皇上都是做的最好的那个。嫔妾天天抱着胤禛和胤祚,也不如皇上啊。” 阮酒酒就是有那个本领,把夸张的赞美,说的诚挚无比,令人相信。 康熙笑的眼角都堆起来一点褶子:“哪里哪里。朕也抱过保成几年,唯手熟尔。” 被夸了后的康熙,当然不能立马撂下胤祚不管。 就冲着阮酒酒的夸赞,他至少得多抱胤祚半个小时。 “那边金光闪闪的东西,是什么?”康熙忽然感觉到眼睛被一道光,刺了一下。 阮酒酒转过身,看到被帘幔遮住一半的架格。 “是娜仁给胤祚送的满月礼。过年的时候,她给胤禛打了个小金马驹。为了公平,今儿也给胤祚送了个金子制的大圣。”阮酒酒道。 康熙闭上嘴,他恨自己多嘴。 纯金打造的物件,康熙不是给不起。但是,堂堂帝王给儿子送金子,有些登不得台面,不够高雅。 好吧,康熙承认,他就是囊中羞涩。 军队年年征战,山东、安徽几地,又常有洪涝灾害,国库里的金银实在不够用。户部尚书和兵部尚书、工部尚书天天扯皮,为了几个铜板的差错,在朝堂上能吵得震天响,一点脸面都不要了。 “皇上今日给嫔妾和胤祚的荣耀,已让后宫嫔妃羡慕。”阮酒酒走到康熙身边,单手抱着胤禛,另一只手握住着康熙的手,充满爱意的看着他。 德妃真体贴朕! 康熙回握住阮酒酒的手。 两人眼神情意绵绵,两个儿子成了画面里的配角。 “皇上,三日后博启成婚,嫔妾让怀恩出宫一趟,送上新婚礼,可否?”阮酒酒问道。 博启在乾清门当差了半月有余,同僚、上司对他的评价都很好。 康熙对这半个小舅子,也很是满意。 “自是可以。宫外若是有你想吃的东西和喜欢的玩意儿,让怀恩给你买了带回来。这份钱,朕来出。”康熙道。 宫外的美食,阮酒酒真有点儿感兴趣。 宫中的膳食做得精致,但少了点烟火气。而且,京城一些老酒楼或是点心坊的手艺,藏龙卧虎,不比御厨差。 “那嫔妾让怀恩多买点儿回来,到时候和皇上分着吃。娜仁、纳兰珠、布音珠她们应该也没这么尝过京城的美食,到时候都尝尝。”阮酒酒掰算着手指道:“这样算起来,怀恩一个人出宫,怕是拿不动那么多东西,得再多带两个人。” “你还想买多少东西?”康熙道。 阮酒酒道:“很多很多。机不可失,皇上出钱,嫔妾要珍惜这次机会。再者,东西买的少了,岂不是不给皇上面子。” 康熙摇头轻笑不已:“你啊,都两个孩子的额娘了,还这么淘气。” 阮酒酒笑若春花:“皇上,这话说不得。嫔妾还年轻着呢。才二十,才二十。” 康熙道:“是二十一岁了。” “生日还没到,那就还是二十岁。”阮酒酒对年龄的数字,寸步不让。 虚岁这种算法,真是坑人。二十六七,就能虚着虚到三十岁。等到了三十岁,在七大姑八大姨嘴里,就成了四十岁的女人。要是五十岁了,好啦,黄土埋半截了。 在现代经历过一回虚岁算法的阮酒酒,坚持算实岁。 奈何,大清盛行的就是孩子在肚子里算一岁,过了一个年又算一岁。 “你这是哪里的算法,朕闻所未闻。提到你的生辰,还有几日就到了吧。今年想怎么过?朕为你办一场生辰宴?”康熙问道。 阮酒酒道:“还有十多天。嫔妾的生日,是三月十九。皇上会送嫔妾什么生辰礼?” 一年一度,独属于自己的日子,一定要有仪式感。 康熙不提就罢,说了,那阮酒酒肯定要他送礼物的。 “朕许你私下在朕面前,不必自称嫔妾,如何?”康熙道。 阮酒酒怔怔的看着康熙,良久不说话。 “朕早察觉了,你不喜欢自称嫔妾。与朕说话时,一时忘形,总会自称我。既然你不习惯,那么私底下,就随意些。”康熙柔声道。 阮酒酒垂下头,声音略带鼻音:“皇上观察细微,是嫔妾……” “嗯?”康熙哼了一声。 “是我以前散漫了。但是,我是把皇上当成最亲近的人。皇上心胸宽广,能不怪罪我,真好!”阮酒酒仰起头,对着康熙灿烂笑道。 第71章 第七十一章 康熙被阮酒酒的笑,笑的晕乎乎的。 胤禛还在阮酒酒怀里,他对着康熙也露出小米牙,笑的开心。 突然间,康熙有点嫌胤禛碍眼。 小孩子不懂事,这时候就该安静的假装不存在。 “皇上的万寿节,就在我的生辰前一天。我的生辰宴小办就好。”阮酒酒道。 皇帝的生辰那天,被称为万寿节,举国同庆。万寿节之重大,与元旦春节、冬至并称三大节。 “内务府又不是忙不过来,你不必为他们省事。”康熙道。 阮酒酒道:“不是为了内务府考虑,而是我担心其他嫔妃们,一个月送两回礼,破费的厉害。” 手握一半宫权的德妃娘娘过生辰,嫔妃们岂敢敷衍对待。还要在人家手下混日子,礼物必须得送好。 “宴席大办,她们送了礼,好歹能吃些食材珍稀的菜肴。小办一场,该要送贺礼的还是要送。”康熙道。 阮酒酒一想,好像确实如此。 “那我听皇上的!”阮酒酒不矫情道。 “这就对了,听朕的准没错。今年是你封妃后的第一场生辰宴,合该大办,热闹热闹。”康熙道:“到时候,朕给你个惊喜。” “还有惊喜?”阮酒酒笑的跟朵花儿似的:“皇上能透露一二吗?” “那你给朕准备了什么生辰礼?”康熙问道。 阮酒酒立马防备的看着康熙:“保密。” “朕也保密。”康熙道。 阮酒酒撇撇嘴,小气鬼。 “不准在心里说朕小气。”康熙道。 “我没有。”阮酒酒坚决否定道。 胤禛听着汗阿玛和额娘的小儿拌嘴似的吵架,一时忧愁。这个家,只有他最成熟,以后要多多辛苦他了。 晚上,康熙当然歇在了永和宫。 永和宫布置的太舒服了,是个呆了就不想走的地方。 明明乍看起来,桌椅板凳和别的宫殿里差不多,坐上去的感觉就是不同。 康熙一来,阮酒酒的小书房,理所当然的被他霸占。 好在康熙知道附租借费,他来一趟,就带一点书,把小书房的书架,从两个已经摆成了三个。 晚膳时,康熙看着对面的珊瑚盆景,胃口不佳。 “朕前年送你的宝石盆景,怎么没看见?”康熙拈酸吃醋道。 阮酒酒指着一个方向道:“皇上没看见?就在那儿啊。” 康熙定睛一看,华美的宝石盆景确实摆放在桌台上。 只是珊瑚盆景太大,颜色太夺目,遮住了宝石盆景的光芒。 自取其辱的康熙,望着碗里的菜,更不想吃了。 阮酒酒盯着摆在康熙面前的公碗,碗里的菜是梁九功用公筷夹到碗里的,干干净净,不沾康熙的口水。 “皇上,这火燎鸭心的味道极好,我从怀孕到坐月子,等到今儿才能吃。您要是不吃,这个嫔妾就夹走了啊。”阮酒酒嘴馋道。 火燎鸭心,是把鸭心改刀去筋,再去除鸭心头,打上花刀呈扇形,放入多种调料腌制后,最后油炸盛起,拌上胡椒、香醋、香菜、葱丝而成的一道菜,味道可谓是香传十里。 阮酒酒孕期不能吃油炸和含酒的菜肴,所以这道菜她只能眼馋着。 越馋越想吃,越吃不到越馋,阮酒酒忍了这么多天,实在不容易。 康熙看着阮酒酒可怜兮兮的模样,把公碗往她方向推了推。 “吃吧吃吧,不够再让小厨房做一份。”康熙道。 “过犹不及。当额娘的得做好表率。”阮酒酒瞄了眼胤禛道。 康熙也佩服这个儿子,小小年纪,毅力非凡。 面对满桌子色香味俱全的美食,胤禛捧着他没滋味的饭碗,吃的开开心心。除了不吃胡萝卜闹的那一回,从没在用膳时闹过别扭。 连带着挑食的太子,都被掰正,能好好吃饭了。 阮酒酒夹走康熙碗里的鸭心,一口恨不得嚼二十下,慢慢品味的吃下肚。 等她吃完,碗里多了一勺西芹百合。 翠绿和白色搭配在一起,颜色清新有食欲。 “油炸的食物吃多了,容易上火。这道菜降火解毒的。”康熙道。 胤禛吃着土豆泥,想象着自己嘴里的,是清脆爽口的西芹百合。他爱食素菜,西芹百合是他以前食谱上常有的菜。 “额娘,胤禛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胤禛道。 阮酒酒看了看桌面,让奶嬷嬷给胤禛夹一筷子素炒菠菜和黄瓜炒鸡蛋。 “先尝一点清淡的菜。”阮酒酒道。 胤禛高兴的一时忘乎所以,小腿在桌子下蹬来蹬。 他终于可以吃有咸味的菜了! 一年多的时间,他都快忘了盐和辣是什么味道。 阮酒酒和胤禛都吃的香,康熙的胃口,看着看着也回来了。 他让梁九功盛了一碗冬瓜丸子汤喝,切成薄片的冬瓜片,吸足了肉汤汤汁,鲜甜美味。 阮酒酒也爱吃这个,康熙知道,所以让梁九功也给她盛了一碗,放在边上晾着。等她喝的时候,入口温度正好不烫。 康熙用心照顾人的时候,体贴又细节。 阮酒酒适应良好的,接受着康熙的服务。 女孩子被照顾,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 尤其,这个男人还对你有不轨之心。 皇帝又怎么样?皇帝想得女子真心,也要好好哄着,殷勤伺候着。 夜里,自是少不了发生拉黑关灯,少儿不宜的事。 守在正屋门口的梁九功和怀恩,默契的站在走廊下看着天上的月亮。 今夜的月亮真好看,炉灶上的水烧的也真多,屋里都叫过两回水了。 敬事房太监提着笔,冥思苦想,只能在记事的册子上写道:某年某月某日某时,皇上龙精虎猛,德妃甚得皇上喜爱,帝夜幸数回…… 后面令人羞涩的内容,不便宣说。 翌日,阮酒酒醒来,脸色餍足,春色盎然,肩膀上还有些指腹用力压出的红痕。 雅兰进屋伺候她梳洗时,视线全程不知道往哪儿看。 倒是芝兰大大咧咧的道:“皇上待主子也不温柔点。不过,主子真得皇上宠爱。您一出月子,皇上就巴巴的来了呢。都说皇上最近最宠卫庶妃,依奴婢看,主子才最得皇上重视。” “对了,奴婢昨儿和雅兰姐姐拿着礼单对贺礼时,看见卫庶妃送了一件亲手缝制的衣裳和虎头帽,还有银锁、银手镯一套。那衣裳和虎头帽的针线,走的很密,绣的人下了心思。”芝兰道。 “卫庶妃的针线活,确实很好。你们将她送给六阿哥的衣服和帽子洗干净后,让六阿哥穿上试试。她如今手头拮据,能送这些东西来,已经能力范围内最好的了。你们以后遇到她身边的下人,客气些,莫要为难。”阮酒酒道。 “诶,奴婢知道了。主子您放心,奴婢们不是那等子一朝得势,就行为轻浮的人。咱们永和宫出去的人,都小心规矩着。”芝兰道。 “对你们,我当然是放心的。只是,如今我掌管宫权,太皇太后、太后和皇上,还是诸宫妃嫔,都看着我呢。做的好,是应当的。若是做的不好,有些人就有了攻讦的理由了。”阮酒酒道。 雅兰和芝兰,齐齐应是。 她们出门在外,代表的是主子,以后行事一定要更加谨慎规矩。 博启大婚的那天,乌雅府上和富察府上两边都车马盈门,高官豪族们拿着请帖,带上新婚贺礼,笑呵呵的来贺喜赴宴。 乌雅·博启和富察·雅慧订亲时,还有人说着小话,说乌雅家高攀了。富察家为了与宫中德嫔攀亲,都不要脸面了。区区嫔位而已,老姓大族的女儿许给一个包衣,不顾身份,自甘堕落,鼠目寸光。 现在,说过这话的,纷纷自打嘴巴。 他们恨不得以身替之,连乌雅·博启侧室的位置,都盯上了。身份不够高的,则盯上了这回被抬旗的乌雅氏近支族人。乌雅氏女子的婚事,也水涨船高,相看的对象家世拔高了好几层。 毕竟,德妃那可不是普通的妃位。那是育有两个皇子,手掌宫权的妃子啊。再过几年,指不定还会再添几个阿哥格格。 乌雅氏一族,皇子外家的位置,是坐的稳稳当当的了。 若是四阿哥和六阿哥长大后,能力出众,那乌雅氏的族人,但凡有一点儿能力的,日子都不会差。 阿哥们成人后,在宫外开府,外家是他们最原始的助力,也是他们最亲近的得用之人。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不外如此。 乌雅·博启的婚礼,气氛最的时候,就是宫中来人,德妃娘娘送给新人新婚贺礼时。 怀恩穿着永和宫首领太监的衣服,气宇轩昂,看着都不像个太监。 他身后是用红绸盖着的贺礼,红布一掀开,露出托盘上的贺礼。 一套金镶宝石头面,两对翡翠玉如意,两对高颈花瓶。样样是皇家精品。 宾客们看到了,只恨坐在喜房里的新娘,怎么不是自家姑娘。 和乌雅·威武关系亲近的朝中同僚,拍着他的肩膀道:“威武,你正值壮年,什么时候和嫂夫人再生个儿子啊。我闺女今年刚两岁,你努努力,我们两家定个娃娃亲。” 乌雅·威武啐他一口,他可不是老不正经的。家里的孩子够了,贵精不贵多。再生个棒槌下来,那才是亏了。 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老爷,刚才来了位眼生的公子,把贺礼放在门房,一声不吭就走了。奴才追到巷口,也没追上人。” 乌雅·威武和亲友们举着酒杯应酬着,门房的奴才急匆匆过来。 大少爷的大喜之日,贺礼可不能乱收啊。 乌雅·威武迟疑片刻,跟同桌的人说了一声,自罚一杯酒,而后跟着家中奴才去门房查看。 “老爷,就是这个贺礼。原模原样的,奴才碰都没碰。”门房奴才道。 乌雅·威武抽开系在礼盒上的红布,打开盒子。 盒子里是一支银钗,两盒胭脂。 贺礼平平,是很常规的新婚贺礼,看不出奇怪的地方。 乌雅·威武翻了翻盒子,在礼盒铺着的绒布之下,抽出一张信纸。 王修远与妻子宋氏,共贺乌雅侍卫新婚大喜。我夫妻二人,诚心祝愿新人白头偕老,瓜瓞绵绵。 乌雅·威武把裁剪过的信纸对折叠好,重新放回礼盒中。 “无事,是与家中有过旧事牵扯的人。他无颜赴宴,也不宜赴宴。这份贺礼,按照分类正常收好即可。”乌雅·威武道。 主家心里有分寸,那就够了。 门房麻利的把贺礼接走,继续整理着礼单。 乌雅府不远处,拐弯的巷子里,王修远贴着墙,气喘吁吁。 不愧是武将家的门房,差一点儿他就被追上了。 王修远气质打扮,是家境普通的读书人模样。 他珍惜的从袖中掏出一枚玉簪子,簪子的做工有些粗糙,玉的成色也不是特别好。但是,簪子尾端雕刻的那朵芍药花,开的可漂亮了。 王修远抚摸着玉簪上的芍药花,眼泪簌簌流下。 “芍妹,你自幼性情善良,害人性命之事,定然非你所愿。你犯下的错,用命还了。为夫今日带你来道歉一声。从此以后,咱们夫妻,再也不踏入这京城一步。”王修远将玉簪重新放回袖中。 他读了二十多年的圣贤书,考中举人,祖上有点余荫,吃喝不愁。 若无意外,等他参加下一场科考,进士功名手到擒来。此后,娶得青梅竹马的妻子,再生几个孩子,一生无憾事。 可惜,天不遂人愿。 四年前,那个娇俏的女孩儿,在随主进宫前对他说:“你一定要等我出宫嫁你!” 半个月前,他却接到了去领尸首的消息。 他等到她回来了,又永远等不到她了。 一缕芳魂,永困宫墙之内。 王修远擦干净脸上泪痕,快步走回家中。屋子已经卖了出去,今日是交房的最后一天。 他拎着早已收拾好的包袱,手里拿着牌位,弯着腰钻进驴车。 车夫手中鞭子一甩,驴子嘶鸣一声,跑了起来。 王修远靠在车厢里,他父母早亡,家中已无亲戚。他这一生的爱啊,都只在那一个女子身上。 爱妻宋玉芍,牌位上刻着这几个字。 这才是绿芍真正的名字。 乌雅·威武最终并没有把王修远登门送贺礼的事告诉博启,连着乌雅夫人在内,他一个人都没有说。 无论绿芍是因为什么原因,给他的女儿下药,想害他的女儿一尸两命,都是事实。绝不可能因为事情暴露,没有成功,而减轻凶手所犯下的罪责。 他不会也没有资格,替女儿原谅他们。 怀恩回到宫中时,手里大包小包的拿着。被派去和怀恩一起出宫的太监,手里拿的东西只多不少。 “主子,刚出炉的脆皮烤鸭,您趁热尝尝。酱和配菜、春饼,都在这里。”怀恩一路不敢耽搁,吃食只有刚出炉的时候味道最好。 阮酒酒洗干净手,捞起胤禛,利落的坐到桌前。 “辛苦了,都跑的满头大汗。买了这么多东西,有给你们自己买吗?皇上付钱,你们没省吧?”阮酒酒问道。 “奴才谢主子关心,奴才们采买的时候,在宫外吃了点东西。京城繁华热闹,不同吃食,各有千秋。”怀恩赞不绝口道。 “那就好。难得有趟出宫的机会,该吃吃。”阮酒酒对怀恩道:“你把要趁热乎吃的食物先挑出来,赶紧给宜嫔、郭贵人、博尔济吉特庶妃送去。本宫一人吃独食,实在有点儿不好意思。” 说话间,雅兰帮着打开牛皮纸包,烤鸭的香味儿,瞬间霸道的扑鼻而来。 配菜包的久了,有点儿水分不足。但是,厨房随时可以切上一盘,问题不大。 阮酒酒拿起一片薄薄的春饼,放上两块鸭肉,烤到焦香的鸭皮,滋溜冒油泛着诱人的光泽。再涂上百年秘制酱料,放上黄瓜丝、葱丝。把春饼卷好,一口咬下一半,那味道好极了。 “不愧是世代做烤鸭的老字号,这手艺,宫中御厨不及。”阮酒酒感觉自己,像是徜徉在烤鸭卷的天堂里。 忽然,一道视线望过来。 阮酒酒抬起头,看到端着一碟黄瓜丝、葱丝的大厨,一脸怨念的看着自己。 阮酒酒讪讪道:“术业有专攻。杨御厨你做的樱桃红烧肉,入口滋糯香甜,尤其美味,无人能比。今儿晚膳,得上一份樱桃红烧肉。” “谢娘娘赏识,奴才这就回去准备。”杨御厨满意了。 厨子么,有几道拿手菜,让主子牵挂就够了。若是各大菜系都擅长,宫里何须在有那么多御厨的情况下,还要年年在民间选拔新厨子。 “刚才杨御厨那眼神啊,幽怨的,看的我都觉得自个儿吃了别家厨子做的饭菜,太对不起他。”阮酒酒嘴上这么说,手里卷烤鸭的速度可不慢。 她喜欢自己涂酱料,所以没让雅兰服侍。 “这么一整只烤鸭,我一个人吃不完。你们拿一半下去分着吃。”阮酒酒道。 “额娘,胤禛可以也吃烤鸭吗?”胤禛期待不已。 阮酒酒想捏捏胤禛的脸,肉嘟嘟的,平日也没饿着,怎么越长大越馋呢。 “你先张开嘴,给额娘看看。”阮酒酒道。 胤禛乖乖的张开嘴巴,露出牙齿。 乳牙虽然还没有全部长齐,但看起来咬合力不错,吃点儿面食和烤鸭应当没问题。 “烤鸭油腻,你还小,肠胃消化不了。这样,额娘给你弄一点鸭肉,裹上黄瓜丝,你只吃一点点,尝个味道,好不好?”阮酒酒问道。 “好!胤禛就吃一小口。”胤禛道。 吃之前说一小口,真吃到嘴里后,他双手握着春饼,嘴巴咬着鸭肉,死活不松开。 阮酒酒拽了拽,没有拽动,就让他慢慢磨牙啃着吧。 除了烤鸭,还有生煎包、小笼包,片皮烤乳猪等等,摆在桌上满当当的有七八包,怀恩当真买回来不少东西。 这还不算糕点、果脯之类的零嘴。 今儿午膳,不必点了,吃这些就饱了。 阮酒酒拿着筷子,夹向熏炙过后,表皮酥脆的猪肉,咬上一口,猪肉上的脆皮,咔嚓一声,那滋味令人垂涎。 胤禛把手里的烤鸭卷吃完后,阮酒酒已经把桌上的菜,都尝了一遍。 “额娘,汗阿玛有的吃吗?”胤禛提醒道。 拿人钱财,不能一点好处不给。老爷子心眼那么小,要是知道额娘只记得娜仁姨母她们,却不管不顾他,不知要气多久。 阮酒酒吹凉了一个小笼包,让胤禛慢慢的吃。 “放心吧,小管家公。不仅你汗阿玛那里送去了,太皇太后、太后、太子,还有几个阿哥、格格那儿都有。”阮酒酒道。 当然,也不会人人都份量一样多。 阮酒酒是不在乎那么点钱财,况且这回付账的也不是她。只是,怀恩他们没有三头六臂,带不回来让满宫人都吃饱的量。 除了康熙样样都有,送去太皇太后、太后、太子的东西,都是合他们口味的。而其他皇子皇女,还有嫔妃们,则看着分了些,量不多,图个心意。 宜嫔、郭贵人、博尔济吉特庶妃属于例外,她们三个是被阮酒酒偏袒的对象,不能划分在内。 太后吃到永和宫送来的宫外美食,高兴的跟太皇太后道:“皇额娘,德妃派人出趟宫,还记挂着咱们呢。这些吃食,儿臣多年没有尝到了。味道还是和以前出宫游玩时,吃的一样。” 太皇太后浅尝两口,她年纪大了,许多食物不能吃。 “确实有心,也是个大度的。对宫中嫔妃们,能一视同仁,关照她们的生活。皇上的眼光,比他汗阿玛好。”太皇太后道。 太后不想怀念先帝,她在先帝后宫当个吉祥物,小心翼翼的,是一生里最不快乐的时光。 太皇太后也知道,提了一嘴后,就不再说了。 “苏麻喇姑,哀家的这些,你拿去分给侧殿的太妃们。德妃送来这么多,估计也是想到住在慈宁宫的太妃们。她是后辈,不好越过哀家和太后,就由哀家来送吧。”太皇太后道。 苏麻喇姑上前整理,太皇太后又道:“那份草原羊肉烤包子留下。你最喜欢吃,今日允许你多吃几个。你和哀家年纪差不多大,都老了,饮食也要注意。” 苏麻喇姑笑道:“那奴婢只留两个。” 太皇太后看她一眼,道:“你舍得?” “奴婢舍不得。这烤包子不知道是哪家做的,手艺很好。和奴婢小时候吃的一样,真是令人怀念。”苏麻喇姑哈哈笑道。 第73章 第七十三章 康熙在乾清宫和大臣们议事,怀恩过去时,是梁九功的小徒弟进宝过来迎他的。 都是老熟人了,怀恩看到进宝,笑容和气的打招呼。 进宝看着换了身衣服的怀恩,很是羡慕。 人的选择啊,多么重要。 当初,人人以为德妃娘娘是个弃子,一个个都不愿去永和宫当差。 瞧瞧,如今才两年时间不到,宫中最得宠的就是这位。 怀恩的地位,也水涨船高。 还记得怀恩第一次来乾清宫送东西,那时腿都在打颤,见谁都得叫声哥哥姐姐。 现在是乾清宫的太监宫女们,见了他得恭敬叫一声怀恩公公。 “怀恩公公,您来啦。可是德妃娘娘有什么吩咐?”进宝迎上来道。 怀恩提了提胳膊,两手拎满着东西。 “主子今儿吩咐我去宫外一趟,给乌雅侍卫送上新婚贺礼。这不,我为主子买了些京城的好吃的。刚一回宫,主子心里惦记着皇上,赶着我快点到乾清宫来。”怀恩道。 进宝羡慕不已:“自从六岁入宫,宫外是什么样,都快忘光了。东西这么重,怀恩公公分些给我,我来提着。” “怀恩,皇上招你进殿。”梁九功从殿内走出。 进宝收回了伸出去的胳膊,这个时候替怀恩拿东西,可就不是帮忙,而是在皇上面前抢功劳了。 “怀恩公公请走,别让皇上久等着了。”进宝往旁边避开。 怀恩笑着冲他点点头:“咱们稍后再续。” 两手满满的东西,丝毫不影响怀恩走路的速度。 他稳重的走进乾清宫大殿,将手里东西交给早就准备接过来的梁九功,然后跪下给康熙行礼。 “这些都是你今日在宫外采买的?”康熙看着心情很是不错。 大臣们也齐刷刷的看向怀恩,这位就是德妃娘娘身边的首领太监? 相貌气度都不错,德妃娘娘会□□人,难怪能升妃位。 “奴才听从主子吩咐,采买了京城各家最有名好吃的食物。不过,奴才到底多年未出过宫。多亏了乌雅大人和乌雅侍卫拟出了名单,让奴才能够按着名单上地方,一一去买。”怀恩道。 “威武和博启做事向来周到缜密,不枉德妃在宫中也念着他们。”康熙夸道。 大臣们直面到,家中有宠妃的好处。 芝麻大点的事儿,枕边风一吹,都成了个大功劳。 “诸位爱卿,从早朝到现在,你们也没吃上东西。既然德妃记挂着朕,把宫外的美食都送到了朕这儿来,爱卿们就与朕一同享用吧。”康熙低调的秀着恩爱。 大臣们都是人精,康熙炫耀的样子,连隐藏的想法都没有。 他的意思明晃晃的摆出来,就是给朕夸! 大臣们连忙谢恩,谢恩之后,争抢着夸康熙、夸阮酒酒,夸帝妃之间的感情,辞藻丰富到引经据典。吹捧都捧的如此高雅,不愧是从数百万读书人中厮杀,走到如今官位的。 怀恩从乾清宫出去后,嘴里念叨着几句新词。 这几句词听着不错,以后他可以说来哄主子开心。 “梁公公,这是主子留给您的。您伺候皇上辛苦,油腻味儿大的食物,你在御前吃着不方便。娘娘特意叮嘱奴才,买了些清爽可口的小点心,送给您。”怀恩从怀中拿出一包点心,没有压坏。 “梁公公可千万别谢。娘娘说了,要谢得谢皇上。”怀恩阻止梁九功出言感谢道。 梁九功道:“娘娘心善,事事不忘奴才,是奴才的福气,奴才不能不谢。” 怀恩走后,进宝仗着小徒弟最得宠,凑到梁九功旁边。 “师父,德妃娘娘给您也送了?”进宝问道。 梁九功瞪他一眼,把手里的点心,放到进宝手里。 “话少点,乾清宫是你能闲话的地方?替杂家好好收着,等杂家伺候好皇上,出来歇着的时候,再尝尝德妃娘娘赏的点心。若是把点心弄坏了,惟你是问。”梁九功敲打着小徒弟。 进宝乖觉道:“师父放心,徒弟肯定把这包点心,护的比自个儿命还重要。” 梁九功摇摇头,小徒弟哪儿都好,会说话会看眼色,也吃的了苦。就是偶尔太爱耍宝了些。 “到时候,分你几块尝尝。”梁九功还是宠小徒弟的。 “诶,谢谢师父。”进宝讨喜的笑道。 没几天,就是五阿哥的百日礼,也到了宜嫔和太后约定送五阿哥去慈宁宫的日子。 宜嫔原以为自己不会太伤心,可从几天前她就夜里辗转难眠。 明艳的大美人,连番几天折腾下来,美颜的光芒黯淡了许多。 阮酒酒在五阿哥百日礼的前一天,去看宜嫔。 看到她时,吃了一惊。 “糊涂啊,你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阮酒酒心疼道。 “我知道母子分离会心中难受,却想不到会痛苦至此。我尚且还能常常去看五阿哥,你当时是怎么熬过来的啊。”宜嫔看到阮酒酒,眼泪瞬间流了出来。 她心中的悲痛,是他人无法感同身受的。哪怕是她的亲姐姐。 可是,她知道玛琭是懂她的。 “怎么熬过来?我若不撑过去,孩子就真的成别人了。为母则强,不过如此。”阮酒酒道。 “可是,太后对我对五阿哥都很好。太后与佟妃也不同。她是长辈,又有皇上的愧疚。无论如何,五阿哥在慈宁宫长大,是不会更改的结果。”宜嫔道。 “那你就好好利用这份愧疚,让它延续下来。宫中的皇子,会越来越多。届时,阿哥在宫里也不是什么值钱的身份。太后歉疚于你,又真心疼爱五阿哥。五阿哥在宫中皇子的地位,必然会不同。”阮酒酒道。 “你说的是。这些我都明白。我也知道,这对我和五阿哥来说,是件好事。是别的嫔妃,求也求不得的。”宜嫔道。 “但是,你害怕以后母子情分寡淡生疏,是不是?”阮酒酒道。 宜嫔眼泪流的更厉害了:“我有时候在想,若是五阿哥一出生,就让苏麻喇姑抱走也好,省的处了这么久的感情再分开,我与五阿哥都难受。五阿哥每回对我笑的时候,不知有多可爱。他与我是亲近的。” “宫外人总羡慕我们生活尊贵,何尝知道嫔妃的身不由己,如笼中雀鸟,万事不由己。”阮酒酒感慨道。 “纳兰珠,你是最聪明不过的。太后既然答应过你,允许你随时去慈宁宫。你就每日辛苦些,多往慈宁宫跑一跑。既见的了五阿哥,也能给太后、太皇太后敬孝心,在皇上面前博一份喜爱。”阮酒酒道。 “我不怕辛苦。再说,走几趟路,还坐在轿辇上,能辛苦什么。”宜嫔心情好了许多。 “还是玛琭懂妹妹的心。同样的话,我说过无数遍,妹妹一句听不进去。玛琭你说了,她的心思就被开解了。”郭贵人在旁边道。 “有用就好。其实,再多的开解,也只能缓一时。纳兰珠还是会为五阿哥而心里难受的。”阮酒酒道。 “就像你说的,万般不由人,能求的这般结果,已是上上之选。我不至于连这点儿委屈,还吃不得。哎呀,我折腾这样子,太后明日看到了,会不会误会?若是太后因此对我产生厌恶,那可就麻烦了。”宜嫔恼悔道。 她平日里想的开的很,这回怎么牛角尖钻的那么厉害。 “现在知道怕了吧。我宫里有个化妆技术不错的宫女,晚上让她到你这里来住一晚,明早好给你上妆。憔悴一点儿好,你舍不得五阿哥是人之常情,太后和太皇太后会理解的。只是,不能悲伤的太过。”阮酒酒道。 “在宫里,能与你和娜仁结交,是我和姐姐的运气。你们替我和姐姐,帮了太多的忙。多谢了。”宜嫔握着阮酒酒的手道。 阮酒酒道:“我也承蒙你和布音珠,照顾许多。” “好啦,别再哭鼻子了。小心五阿哥有样学样,也见天的哭。小孩儿哭起来,那可太厉害了,招架不住。”阮酒酒后怕的摇摇头。 “这我可不怕。经历过四格格那个夜啼郎,我还怕什么小孩儿啼哭啊。”宜嫔拿侄女打趣道。 郭贵人听到妹妹说女儿,也不制止。她也曾深受其害,被女儿夜夜哭的几乎神经衰弱。 “四格格脾气是个厉害的,长大不知什么样的额驸才能压得住她。”郭贵人道。 阮酒酒挑眉:“为何要找个能压制住四格格脾气的额驸。皇家公主,尊贵无双,只有她欺负人的份儿,没有被欺负的道理。咱们当皇上嫔妃,得顺从柔婉。咱们的女儿,还不能放纵一二?” “那不得养出个暴烈脾气来?”郭贵人觉得阮酒酒的话,给她打开了新的思路。 “只要通懂律法,不以势欺压无辜之人。脾气烈一些,才是好事儿。这世间男人啊,大多得好好教育教育。说道理没用,甩鞭子才能让他们听话。”阮酒酒道。 阮酒酒的想法,太合宜嫔的心意了。 她小时候就是个孩子王,一群男孩儿跟着她后面跑,叫她老大。 她凭的是什么,就是打架狠的能力。 打服了,就听话了。 自打入宫以后,她的脾气收敛太久,都快忘了小时候的那段霸王时光,有多么的肆意快乐。 第74章 第七十四章 万寿节当日,康熙在太和殿接受宗室王亲和文武百官的朝贺,以及上贡礼物。 不在京城的朝臣们,任职地方距离京城远的,一个月前就把贺礼发出,以免不能准时达到。 这是非京官的大臣们,难得理直气壮在皇帝面前刷脸的机会。 送上点土仪特产,还有珍稀玩物,再酸歪歪的写着:皇上,臣在万里之外,也十分牵挂您。您身体可好,您是否想念臣? 而京官们平日里露脸的机会多,和同僚们竞争的更厉害。 他们互相防备的挑选着贺礼,不时放出点假消息误导同僚,自己再偷偷的揣摩圣意,力图让自己的贺礼独占鳌头。 京城中的匠人,也听从安排,用彩画、布匹将京城的主干道包装的绚丽多彩。肉眼所到之处,皆是盛世太平的繁华景象。 万寿节由礼部督办,后宫嫔妃们只要负责准备礼物,和盛装赴宴。 阮酒酒的座次,去年还在前面靠后的位置,今年已排在第一位。 她说话声音大一些,康熙都能直接听到。 胤禛没有和阮酒酒坐在同一桌。随着大阿哥、三阿哥回宫,太子进学之后,宫中的宴席,阿哥、格格们都坐在一块,不和自己的额娘同桌。 阮酒酒不放心胤禛,暂时将稳重的雅兰拨给胤禛,她这边则留着芝兰伺候。 大臣们进献的东西,一个比一个出彩。 阮酒酒甚至看到一个孔雀笼子,里面关着一只漂亮的白孔雀。 不知进献的官员是怎么驯服的,白孔雀看到大殿里的人,竟然一点不害怕。 它踏着优雅的步子,从笼子里走了出来,漂亮又骄傲的踩在地上的红毯上。 红白两种纯粹的颜色,对比鲜明。 “云南总督送吉祥鸟白孔雀一只,贺皇上万寿无疆!” 白孔雀似乎知道,众人被它的美貌倾倒。 它高昂着脖颈,快走到康熙宝座前时,停住脚步,转身面向阮酒酒,将尾羽高高竖起,缓缓抖开。巨大的扇形白色尾羽,洁白无瑕,如同仙鸟。 阮酒酒惊讶的捂住嘴,她是被孔雀开屏了? “德妃的德行容貌,连吉祥鸟都为之倾倒。”康熙与有荣焉道。 嫔妃们顿时投来嫉妒的眼神,可鸟兽非人为可控,她们只能无能狂怒。 下回定要提前驯养一只鸟儿,比如鹦鹉八哥,让它也当众夸夸自个儿。 “若说德行,德妃确实出众。可若单论容貌,卫庶妃可也不差。皇上,您说是不是?”惠嫔道:“卫庶妃,你往前面坐坐,让吉祥鸟也看看你。” 坐在角落里,安静乖顺的卫双姐,突然被点名,她整个人都傻了,坐立不安,慌张的快哭了出来。 康熙淡淡看了惠嫔一眼,就收回眼神,一眼没有去看相貌妍丽的卫双姐。 “神鸟与凡人不同,自有它的喜好,不可强求。云南总督进献的贺礼,很是不错。”康熙道。 代云南总督进献的官员,听了康熙的赞赏,立马跪下谢恩。 太子和胤禛之间,隔着大阿哥和三阿哥,但是完全不影响他们说悄悄话。 “卫庶妃相貌虽美,但是孤还是最喜欢德娘娘。”太子对胤禛道。 胤禛丹凤眼笑意满满,刚才看到白孔雀对额娘开屏时,他也惊呆了。 那画面,太美了。 “额娘最好。”胤禛道。 三阿哥偷偷看向阮酒酒,阮酒酒察觉到,对他浅浅一笑。 三阿哥顿时红了脸,赞同的点头道:“我也觉得德娘娘好看。德娘娘是胤祉见过最好看的人。” 胤禛侧目看向三阿哥,三哥眼光不错。 被包围的大阿哥,看着身边左右都是德妃吹,他一时觉得孤立无援。 额娘看样子不是很喜欢德妃娘娘,他是夸还是不夸呢? 若是不夸,他与太子的关系,就要更生疏了。 以前,他是太子的好大哥,现在太子心心念念着四弟。若是三弟再凑进来,他的位置岂不是又要往后挪挪。 可若是夸,那就是对额娘背信弃义了。 大阿哥纠结的看了眼太子,又看看坐在对面的德妃。 他忍住没用余光去看惠嫔,壮士扼腕一般道:“太子说的对。” 太子眼神奇怪的看向大阿哥,大阿哥却是觉得他在鼓励自己。 向太子二弟表现的机会到了,他不能错过。 “我也觉得德妃娘娘美貌无双!倾国倾城!”大阿哥宣誓似的道。 他热血一上脑,声音没控制好,说的前殿人人都听见了。 原本被康熙翻过去的一章,又被大阿哥翻了回来。 惠嫔手痒的看了看四周,这里是太和殿,没有鸡毛掸子。等回去以后,她再收拾这个蠢儿子。 皇上把大阿哥放宫外养这么多年,是故意的吧?一点儿太子的精明睿智没有,纯纯的憨直武夫。 阮酒酒轻咳了一声,今儿可不是她的主场。 “大阿哥率直。这成语学的也好,如此文武全才,日后定然是位巴图鲁,为皇上分忧为大清效力。皇上,王公大臣们的贺礼,令妾目不暇接。妾也想看看,皇子皇女们给皇上准备了什么贺寿礼?”阮酒酒道。 康熙的儿女之中,年纪最大的大阿哥,今年还不到十岁。他们呈上的贺寿礼,都是生母或养母代为准备的。除了太子。 太子年纪小小,私库的宝物堆积成山。他又是康熙一手养大的孩子,父子亲近,礼物无需他人代劳。 不论如何,冠以皇子皇女名义,送出的寿礼,康熙都很给面子的夸了。 不过,唯有大阿哥、太子和胤禛三人送的寿礼,康熙脸上的笑意最深。 皇子皇女之后,自然是嫔妃们准备的贺礼。 “妾画了一幅江山万里图,作为贺礼送给皇上。愿大清版图再扩,皇上心想事成。”阮酒酒道。 两米长的画卷,两个太监一左一右的拉开。 恢弘的山水画,画的不仅是山水,也是天下气魄。万里江山尽入画卷。 “妾不才,此画仿的是南宋赵黻的《江山万里图》。”阮酒酒道。 “如此才华,德妃自谦过度了。朕之心意,唯卿懂矣。梁九功,此画挂在御书房。朕必不负卿所愿,国土全部收复。”康熙道。 宫中收藏了《江山万里图》的原画,但康熙更爱阮酒酒画的这幅。 福建海峡对岸的郑氏一族,终有一日,必能攻克。大清军队,也将站在那片岛屿之上。 惠嫔送上的,是一幅亲手绣的万寿刺绣图。 寿字自然没有一万个,但也有不少。 康熙看了后,点点头:“惠嫔用心了。” 惠嫔牵强的笑了笑,她知道自己这寿礼,没有德妃的好。 别说她了,今日所有的贺礼,谁能争的过德妃。 德妃将皇上的野心,摸的准准的。 就是朝中大臣们,也不如阮酒酒更清楚康熙的心思。 坐在外殿的武将,一个个表情兴奋。皇上有征战之心,他们才有立功的机会。 荣嫔、宜嫔等人的贺礼,也是用了心挑选的东西,但在康熙看来中规中矩。 “卫庶妃送贺礼,万寿无疆双面绣一幅。” 不知是碰巧还是有意为之,同宫室的两人,送的贺礼竟然种类相同。 惠嫔意味深长的看向卫双姐,卫双姐却只对康熙怯怯一笑,眼神专注而深情。 康熙心软了软,先前维护玛琭,倒是委屈卫氏,让她丢了脸面。 “德言容功,妇功为丝枲。卫氏的这幅双面绣,绣的不错。”康熙道。 视线掠过惠嫔,康熙补充道:“惠嫔的女红技艺,也很好。” 既然夸都夸了,索性一碗水端平。 康熙把几个嫔位的妃嫔,全夸了一遍。 进献贺礼结束后,宴席正式开始。 阮酒酒等这一刻许久了,她喝了一肚子的水,实在饿了。 清朝初中期,风气开放,男女大防并不严谨。后宫内眷和外臣之间,也隔了屏风,不算同席。 鼓笙响起,舞姬入场。 提前搭配好的菜肴,一碟碟端上桌面。 阮酒酒夹起麻辣笋鸡里的一块鸡肉,飞快的在嘴里咀嚼着。 宴席上的奶茶,是传统的咸味奶茶,配着菜吃起来,不仅不腻,还让人食欲大开。 阮酒酒一口肉,一口奶茶,吃的那叫一个香。 康熙的心情,还没有从《江山万里图》的震荡里平复。 看到阮酒酒优雅又快速的吃相,他宠溺的笑笑。然后,点了几道菜,赐给大臣们。 席间的乌雅·威武,就得到了一道菜,红烧猪肘子。 佟国维眼神不善的看向乌雅·威武,虽然康熙给佟国维兄弟两人各赏了两道菜,但佟国维还是不爽康熙给乌雅·威武抬面子。 包衣奴才出身的人,就算抬了旗,也改不了血脉里的卑贱。 皇上宠爱德妃就罢了,还连带给乌雅氏体面。 乌雅·威武用筷子在炖烂的猪肘子上,夹了一块带皮的肉,凑近一闻,那叫一个酱香好闻。 乌雅·威武望着佟国维,把猪肘肉放在嘴里,慢慢的嚼着,嚼给他看。 啊,皇上赏的红烧猪肘子,就是香啊! 佟国维气的吹胡子瞪眼,佟国纲那暴脾气,看到之后,站起来就要骂乌雅·威武小人得志,嘴脸难看。 “大哥,冷静。这是皇上的万寿宴,不可与他人起争执。”佟国维按住佟国纲的 第75章 第七十五章 佟国纲咬着牙,鼻孔扩张的老大。 佟国纲气不过道:“咱们可是皇上的亲舅舅,你女儿我大侄女还因为乌雅氏丢了贵妃的位置。现在,乌雅·威武对着咱们这么嚣张,你还让我忍?” 佟国纲上朝这么多年,想骂谁就骂谁,和康熙呛声的事儿,也发生过几次。 他真没受过这委屈! “大哥,你要是吵了起来,就中了乌雅·威武的计了。”佟国维冷静道。 佟国纲气哼哼的,夹着眼前的菜,用力嚼了两下,就吞入肚子里。好似那是乌雅·威武身上的一块肉一般。 佟国纲冲动但不蠢,他也知道今日场合不宜闹事。 否则,就他弟弟那点儿力气,能拦得住他? 按住佟国纲的手,无非是佟国维要给佟国纲递给梯子,让他好下得了台。 佟国维两兄弟闭眼不看乌雅·威武,这硝烟还没弥漫开来,就散了。 乌雅·威武可惜的又夹了一筷子猪肘肉,慢慢品尝皇帝女婿送来的孝心。 夫人不让他多吃荤腥的,这猪肘肉吃一口少一口啊。 康熙十九年的万寿节,完美落幕。 中间虽有小波折,但并无影响。 上位者的容人之量,有时候比想象的更大。 阮酒酒领着胤禛回去的时候,太子跟个小尾巴似的,也跟着他们一起走。 阮酒酒想着太子好些天没到永和宫来玩儿了,邀请他道:“太子殿下,时间还早,殿下今日难得没有课,可以休息一下。不如,和胤禛一起去永和宫,再看看六阿哥。” 太子振奋的看向阮酒酒,他矜持道:“德娘娘相邀,长辈之言不可拒,孤就听从德娘娘的意思,去永和宫坐一会儿。” “四弟四弟,孤就说了吧,德娘娘肯定也想孤了。孤和你一起回永和宫,你坐孤的轿子,咱们在路上也能说话。”太子拉着胤禛的衣袖,高兴的步伐雀跃。 “太子一哥的轿子,胤禛不能坐。您是储君。”胤禛道。 太子惊讶的看着胤禛:“可是,你是孤的亲弟弟。” 太子上课的第一天,就被师傅教导过君臣之分。师傅教课时,是跪着教课,而太子则坐着听课。 一堂课下来,师傅告退的时候,腿都在打颤。 太子本能的觉得,这样是不对的。可是,师傅固执己见。他为臣者,哪怕教导太子,为太子之师,也要守臣子本分。 “汗阿玛说,你我是兄弟,是天底下除了汗阿玛之外,最最重要的人,和乌库玛嬷、皇玛嬷一样重要。不过是一顶轿子,你有何坐不得。”太子不高兴道。 他不喜欢四弟有时候对他太过恭敬的样子。 胤禛揉了揉胸口,太子究竟是怎么长成以后那副高傲冷漠的模样。 当年,他可是被太子一脚踹在胸口,踢下台阶过。那时候的太子,汗阿玛第一,他第一,其他人都是奴才。哪怕是兄弟,也是一样。 胤禛陷入深思之中,太子得不到回应,委屈的扁着嘴:“四弟,你是不是有了亲弟弟,就不喜欢孤了?孤的皇额娘在天上,不能给孤生弟弟。四弟的额娘在身边,以后四弟还会有更多的弟弟妹妹。到时候,孤就和四弟生分的不能再生分了。” 太子说着说着,低下了头。 欺负一个小孩儿,胜之不武。 胤禛连忙哄着还是小孩儿的太子道:“没有,我没有不喜欢太子一哥。” “嘿嘿,孤就知道,四弟还是和孤最亲近的。六弟都不会说话,哪有孤讨人喜欢。四弟周岁时,还抓了孤的玉佩呢。”太子自信无比道。 太子抬起头,对胤禛笑的热情洋溢,哪里有悲伤的模样。 “太子一哥,你故意装的!”胤禛冷着脸道。 “师傅昨儿教的,兵不厌诈。”太子道。 兵不厌诈,不是这么用的。 “四弟,孤的轿子比德娘娘的大,坐的肯定更舒服。”太子盛情邀请道。 阮酒酒走在后面,含笑看着前面两个小短腿斗智斗勇。 不管他们长大以后,变成什么样子。是同一阵营,还是针锋相对,这个时候,他们之间的感情是最纯粹最美好的。 小孩子想那么多以后干嘛,快乐的在当下玩耍就够了。 长大后的烦恼,留到长大以后再去处理吧。 “胤禛,去吧。”阮酒酒道。 胤禛把眼睛瞪的圆溜溜的:“额娘!” “不过是一顶轿子。”阮酒酒道。 “可是,汗阿玛会不喜的。”胤禛道。 “朕不在,你个小古板,就在你额娘面前编排朕。朕何时不喜你了。你想坐你额娘的轿子也没用,你额娘要坐朕的龙辇,给朕伴驾。”康熙从后面走来,哭笑不得道。 康熙是要给太子最特殊的地位,也不准任何人觊觎太子的东西。 但康熙并不把太子培养,连兄弟都不敢亲近他。 胤禛的固执,让康熙自我反思道:“难道是朕还不够宠爱你们娘俩儿?” 阮酒酒轻笑道:“大概是的。” “好,那朕以后继续努力。”康熙也笑道。 阮酒酒坐在龙辇上,跟坐自己的轿辇一样自在。 康熙看着她的舒服样儿,道:“胤禛的脾气,到底是随了谁?早慧,固执。” 阮酒酒理所当然道:“随的他阿玛额娘啊。我固执,皇上聪明。” “又护短了不是?朕就随口一说,没有旁的意思。”康熙道。 “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啊。”阮酒酒道。 康熙无师自通,女人说不生气,那肯定是生气了。 康熙道:“随的朕。随的朕固执。玛琭冰雪聪明,这点胤禛随的你。随的好。” 阮酒酒这才满意,她哄着康熙道:“龙生九子,各有不同。最厉害的,还是皇上。皇上是让四海称臣的君主呢。” 康熙捏了捏阮酒酒的手,他的眼神有一丝迷惘。 “玛琭,朕可以完成先帝未完成的吗?”康熙也有茫然和不自信的时候。 阮酒酒无比坚定道:“皇上,咱们家的岛,肯定会回来的。” “康熙盛世,皇上所指之处,天下皆归大清。”阮酒酒道。 来这世上一遭,总要做点什么。 阮酒酒希望她这只小蝴蝶的翅膀,能煽动一些东西。 比如,地不割款不赔,□□大国要四海来拜,年年纳朝贡。既然称了臣,当了属国,就永远别翻身,好好的当小弟。 阮酒酒笑的温柔婉顺,谁能看出她心中,燃烧着来自数百年后的红色火焰。火焰永不熄灭,一腔热血永远沸腾。 康熙意气风发,不再迷惘:“玛琭如此相信朕,朕自不会让你失望。四海来朝时,他们不仅要跪朕,也要给朕的德妃行礼问安。” “我信皇上。”阮酒酒道。 龙辇路过一处小花园,春天的鲜花,自在的绽放着。 “朕原想和你一起去御花园赏花。这个季节的御花园,百花盛开,蝴蝶飞舞,最是好看。”康熙看着眼前的美景道。 “哪知保成突然提议,要去永和宫找胤禛玩耍。朕知道,你不会让胤禛单独留在永和宫。今日这赏花是赏不成了。”康熙道。 阮酒酒道:“那皇上就晚上陪我一起赏月吧。月下摆上一壶酒,几盘点心、水果,凉风习习,闻着院中花香,赏着天上明月和星星。也是惬意之事。” “一壶酒不可以,几盏茶倒是无妨。”康熙道。 喝酒还是喝茶,到时候由不得康熙决定,全看阮酒酒的心情。 不过,这个时候,阮酒酒不会和康熙争辩。 阮酒酒和康熙到了永和宫,太子和胤禛也紧随其后的从轿辇上下来。 太子拉着胤禛的手,时不时提醒他走路小心,很有小哥哥的样子。 门槛砌的太高,胤禛跨不过去,雅兰抱起他,跨过门槛,再把他放下来。 胤禛臭着脸,跟太子道:“再过几年,我就可以自己跨过去了。” 太子诚实的道:“四弟,一年要很久很久的。” 胤禛眉毛皱成两条小毛毛虫的样子,小孩子的时间为什么会过的那么慢?度日如年! “其实,一年过得也很快。”太子发觉胤禛有点小不开心,连忙改口。 康熙和太子,真是被这对母子俩吃的死死的,一点脾气没有。 “四弟,我们先去看小六,还是先玩游戏。等你再大点儿,孤陪你玩抽陀螺,抖空竹,还有放风筝。现在,咱们玩不倒翁吧。内务府做了几个陶瓷不倒翁,手掌一样高,推了它,摇摇晃晃的,不会倒下。”太子比着自己的手掌道。 胤禛嘴上说着幼稚,还是带着太子去他屋里。 “我也有不倒翁。”胤禛道。 “德娘娘最疼你,这些玩具肯定都给你准备好了。”太子道。 胤禛嘴角翘了翘:“额娘是很关心我。” “汗阿玛也最疼你。”胤禛补充道。 没有皇额娘的小太子,他还是不要太过炫耀额娘对自己的爱,省得戳伤小孩子脆弱幼小的心灵。 惹哭小孩子这种行为,雍正爷做不来,太丢人了。 胤禛的小心照顾,太子能感觉到。 太子开朗的笑着:“嗯,汗阿玛最疼孤。” 舅公还让他远着点四弟和德娘娘,他才不听。 舅公不在宫里,不懂四弟对他有多亲近。 第76章 第七十六章 嫌不倒翁幼稚的人,现在玩的最开心。 胤禛和太子脱了鞋,两个人趴在地毯上,用手指戳着不倒翁,看它一摇一晃的。 不倒翁的形象,画的憨态可掬,晃起来乐呵呵的,光是看着就心情好。 “四阿哥,六阿哥醒了。”八喜过来提醒道。 胤禛立马从地上爬起来,掸去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他一本正经道:“我知道了。” “太子一哥,小六醒了,我带你去看他。”胤禛对太子道。 太子站着原地不动,他就说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但就是没想起来。 “孤忘记给六弟带礼物了。”太子道。 胤禛看着太子,老成的叹了口气:“六弟还小,不会记得的。他现在只会哭、睡觉和喝奶。” “但是,这是礼节。”太子道。 “那你去不去?”胤禛问道。 太子腿往前大跨一步:“去。” 胤禛低头用视线丈量着,自己腿跨出的步子,和太子的步幅差距。 年长几岁了不起哦,腿长了不起哦,他也会长高的! 胤禛小跑到太子前面,领着路道:“小六的屋子在正屋的另一边。和我的屋子,正好是一左一右。” “四弟,你走慢点,别摔着了。”太子更关心胤禛走路走的稳不稳。 太子穿着杏黄色袍子,张开手跟在后面,像只保护小鸡的母鸡。 两个小家伙一溜烟的跑过去,路过开着门的正屋,停都没停。 康熙看着门外一闪而过的一连串人:“刚才是保成和胤禛跑过去了?” “应当是小六睡醒了。”阮酒酒对小儿子的生物钟很了解。 “真是有了弟弟,忘了汗阿玛。路过也不停下来打声招呼。”康熙小气道。 阮酒酒斜睨他一眼,嫌弃道:“皇上,您今年贵庚?快三十岁的人了,再过几年大阿哥娶了福晋,您都能当玛法,还和话都说不全的孩子计较。友爱兄弟,难道不是皇上您最想看到的?” “他们两个,哪个话说不全?小的那个,说话一套一套的,不像两岁,像十岁。”康熙道。 “胤禛话多,还是皇上教导有方。您给胤祚读书做胎教时,胤禛在旁边听多了,可不就会了。小孩子大道理不懂,鹦鹉学舌起来,比成年人还快。”阮酒酒道。 “说来说去,都绕回朕身上来了。”康熙道。 阮酒酒抿嘴笑道:“因为他们是您的孩子啊。皇上是位好父亲!” 太子和胤禛还不知道,他们的一时疏忽,招了康熙的小心眼。 多亏是年纪小,若是再大上几岁,康熙琢磨的就多了。 胤祚的奶嬷嬷看到太子和胤禛过来,屈膝行礼。 “免礼。孤是来看六弟的。你们要照顾好六弟,不可因为他年纪小,就行事散漫。否则,被孤发现了,必有重罚。”太子储君气势初显。 他敲打奶嬷嬷的神情,和康熙敲打大臣时,十分相似。 胤祚睡饱了,也不爱动。 他躺在摇篮里,圆溜溜的眼睛好奇的望着,突然出现在视野里的两个人。 “六弟,孤是你一哥。孤和你四哥关系最好,你要记住了。”太子道。 胤祚无齿的笑着,太子捂着胸口,心脏怦怦跳。 “六弟笑起来,就像孤早上吃的桂花蜂蜜糕。好甜。”太子道。 胤禛踩着凳子,踮着脚胳膊趴在摇篮边缘上。 “六弟很乖。”胤禛道。 就是懒了点。 胤禛曾经和胤祚接触不多,那时候的德妃把胤祚护的跟眼珠子似的,不许人靠近,他只远远看过几回。只知道六弟是个漂亮的爱笑的小娃娃,具体什么性格,并不清楚。 但是,这辈子胤祚就长在他眼皮子底下。 三岁看老,胤禛敢肯定胤祚的贪睡,不仅仅是因为他还是个婴儿。他就是懒! 勤奋的卷王胤禛,不敢相信,自己的弟弟会成为一个懒汉,这是绝对不能允许的。 身为皇子,享受最好的资源,怎么能不去努力。 “啊。”胤祚望着胤禛,天真无邪的露出加倍甜的笑容。 胤禛不禁也捂住心口,其实,额娘有他一个优秀的儿子就够了。弟弟妹妹们,散漫些也无妨。他都活了两辈子,还照顾不好一家子吗? 一笑俘获铁血冷酷雍正爷的心,目前只有占尽了颜值便宜的胤祚能够做到。 胤禛和太子对着话还不会说的奶娃娃,就这么看了大半个时辰。 一点儿不觉得无聊。 小鼻子小眼的,都长的那么好看。一笑起来,天上的星星月亮,都想摘下来,送给他当屋里的装饰。 “啊呜。”胤祚打了个哈欠,不等太子夸他:孤的弟弟,连打哈欠都好可爱。他就闭着眼睛,又睡着了。 “这才多久,小六又要睡了?”太子大为震撼道。 “十一个时辰,小六大概有十个时辰都在睡觉。太子一哥习惯就好。”胤禛道。 “这么久?召太医看了吗?”太子担心道。 “太医说,这是正常的。有的人需要的睡眠时间长,有的人需要的睡眠时间短,只要不影响身体,都无妨。”胤禛道。 想到胤祚的名字,胤禛又道:“不过,到底也和生产时受了波折有关。” 精力旺盛代表了身体好,精力不济自然是体弱的表现。 太子道:“以后孤要更加多照顾小六一些。小六受苦了。” 胤祚一旦睡着,雷打不醒。 胤禛和太子在边上说话,他依旧睡的香喷喷的。 “咱们去找汗阿玛和德娘娘吧。小六睡着了,别因为咱们说话,把他吵醒。”太子道。 太子扶着胤禛从矮凳上跳下来,牵着他的小手,去找康熙。 离开前,太子不忘再叮嘱伺候胤祚的人一番。 “汗阿玛,保成和四弟来了。”太子一进屋就喊道。 康熙正和阮酒酒下棋,一听到太子的声音,立即把手里的棋子,放回盒子里。 “终于看到你六弟了?”康熙慈爱道。 太子扑到康熙腿边,叽叽喳喳兴奋道:“汗阿玛,六弟长的可好看了。眼睛那么大,眼睫毛长长的,像画上去的一样。保成以后的孩子,也要长这么好看。” 康熙大笑出声:“保成已经想着娶福晋了吗?” “嗯,要漂亮的!”太子道。 “那可不行。大清的太子妃,不能只有容貌。”康熙道。 太子不是很懂,汗阿玛喜欢的嫔妃,都可漂亮了。为何他的太子妃,不能好看? “保成听汗阿玛的。汗阿玛给保成选最好的太子妃。给四弟也选最好的。”太子懵懂但信任道。 “好,汗阿玛给你们都挑最好的女子。”康熙抱起太子,往半空抛了抛又接住。 胤禛跟着康熙,小短腿慢慢捣腾,走在后面。 “额娘不能把胤禛抛起来,但是额娘的胤禛,也是有人抱着的。”阮酒酒也抱起胤禛,小声在他耳边道。 胤禛绽放出大大的笑容道:“胤禛只要额娘。” 回到座位边,康熙发现原本摆着棋局的茶几上,棋盘被收拾起来,桌面干干净净。 阮酒酒施施然道:“皇上先离开棋局,我就当皇上是认输了。” “胡说,朕再下一子,就赢了。”康熙道。 “可是,皇上您没有下那一子啊。您离座了,又没有说终止比赛,那当日视为弃权。所以,是我赢了。”阮酒酒道。 “你这是耍赖。”康熙道。 阮酒酒狡黠道:“我没说不是啊。” 太子看的目瞪口呆,原来和汗阿玛在一起,是可以耍无赖的啊。他学到了! 太子一脸受教,康熙大手揉着他的脸。 “别学你德额娘。她是小女子,可以耍赖。你不行。”康熙教导太子道。 太子脸都给康熙揉变形了,他吐字不清道:“为什么?保成是小孩子啊。小孩子也可以。” 阮酒酒扭过头,心虚的避开康熙的眼神。 她不知道端正的小太子,心思也能这般野。 “你们啊,都是来折磨朕的。一个个,都得好好读书。读书明理。”康熙道。 太子认可的点头道:“保成有好好读书。” “我也有。”阮酒酒忙道。 “你那是杂书,不算。朕重新给你找几本书,看完以后,记得写出读后感,交给朕。”康熙道。 阮酒酒挣扎道:“皇上,我要管理宫务,还要照看胤禛、胤祚。每逢五日,去给太皇太后、太后请安。我很忙的。” “朕倒是没发现你哪儿忙。时间挤挤总会有的。德妃蕙质兰心,冰雪聪明,朕相信你。”康熙道。 阮酒酒不明白,为何事态变化的如此之快。她还没反应过来,火就烧到她身上。 “皇上,多宽限些时日,可好?”阮酒酒退一步争取道。 康熙也知道,不能把人逼的太狠。 兔子急了还会咬人,真把德妃惹生气了,去哄的人还是他自己。 “准奏。”康熙道。 “太子殿下,您看,这就是对皇上耍赖的后果。引以为鉴啊。没想到孩子都生了,还要听皇上的话,起早贪黑再念一回书。”阮酒酒道。 太子正襟危坐:“是孤连累德娘娘了。孤回去后就准备赔礼,送给德娘娘。” 小人儿学着大人的行事做派,很是有趣。 “赔礼就不必了。太子殿下成为好的太子,以后为天下万民谋福祉,皇上的苦心就没有白费。我多读的书呢,也算有用。”阮酒酒道。 第77章 第七十七章 阮酒酒对读书,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抵触。 经过九年义务教育,闯过高考独木桥,还在考研大军里奋战到头秃过,阮酒酒最不怕的就是读书。 但是,在这个时代,女子的上进心,不可表现的明显。 嫁了人以后,仿佛围着锅灶、家人孩子转,才是女子最终的归宿。 阮酒酒故意表现的害怕读书,康熙越觉得让她读书写字,是一种磨练心性的惩罚。 其实,阮酒酒可喜欢看书了。从书中窥见到的世界,那样广袤。 猎人与猎物,谁说得清自己是哪个呢。 康熙和阮酒酒都自以为得逞,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愈加和谐。 玩了一下午,胤禛和太子都有些饿了。 宴席是在下午举办,论理是不会再有晚膳。 但是,两个小娃娃摸着肚子说饿,小厨房肯定要开火。 阮酒酒问过康熙后,让厨房做一大碗菠菜面,和一笼水晶虾皇饺,加上些配菜,送过来。 说是配菜,下的功夫一点不比平时的主菜少。盛在小碟子里,十六小碟,令人眼花缭乱。 阮酒酒给胤禛捞了一小碗菠菜面,放到他面前。虾皇饺小家伙是吃不了的,小孩子体质容易过敏,虾类等转过年再给他吃。 相比水晶虾皇饺,胤禛本来就更喜欢菠菜面。 如果是剁椒鱼头配上菠菜面,就更好吃了。 康熙学着阮酒酒的样子,也给太子捞了一碗面,再夹了两颗虾皇饺,放在另一个小碗里。 康熙和阮酒酒各为各的儿子忙完后,坐下相视一笑,捧着面前的小碗,也吃了起来。 绿色的菠菜面,清爽弹滑,配上不同味道的配菜,美味至极。 水晶虾皇饺的外皮,薄如蝉翼,又弹性十足,不会轻易破皮。咬上一口,虾肉和春笋的味道,在口中迸发,鲜香霸道。 再等几个月,将春笋换成马蹄,口感会更加清甜。无论春笋还是马蹄,各有千秋。 填饱肚子后,一早就起床的太子,昏昏欲睡。 康熙轻声对阮酒酒道:“朕送保成回毓庆宫,一会儿回来。” 太子听到自己的名字,猛的一惊醒。 “嗯?汗阿玛?保成可以自己回去。”太子独立又自主。 “醒了?那就和朕先走一走,消消食,再乘轿辇。”康熙道。 太子被康熙牵着手,康熙的龙袍和太子衣袍的颜色,很相近。 不看衣服上的绣纹,几乎一样。 “德娘娘,保成回去了,下回再来拜见您。四弟,你想孤了就来毓庆宫找孤。孤很想你的。”太子对着胤禛依依不舍道。 胤禛往阮酒酒怀里一靠,婉转拒绝道:“太子二哥好好念书。” 太子脸一垮:“明日又要上课了。” “走吧,早点回去,早点睡觉。再过几年,胤禛也一样要进学读书。都躲不过的。”康熙道。 阮酒酒想到清朝皇子,每日五点进学,书读一百二十遍,就替自家俩儿子感到可怜。 一百二十遍,嘴皮子都得磨破了。 除此之外,还有武术课要练,骑马射箭摔跤,样样精通。生在紫禁城,也要这么卷。太不容易了。 “皇上,您快送太子回去吧。一会儿天黑了,路不好走。”阮酒酒赶人道。 胤禛还小呢,别提前恐吓他,打击孩子上学积极性。 康熙望着外面明亮的天,一时无言。 玛琭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越来越厉害了。 等阮酒酒哄睡了胤禛,康熙刚好从毓庆宫回来。 换了一身霜白色的旗装,阮酒酒站在灯下,眼如秋波,对康熙盈盈一笑,秾丽无双。 “胤禛和胤祚都睡着了?”康熙道。 “都睡着了。”阮酒酒柔声道:“皇上,咱们去紫藤树边上坐着吧。桌椅和点心都摆好了。” “都睡着了好。朕和你终于能够独处一会儿,不用担心他们哪一个突然出现,打扰到咱们。”康熙道。 往藤椅上一躺,天上月亮高高挂着,风吹过树叶和花,心中无比宁静。 阮酒酒偷偷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葡萄酒,康熙的鼻子灵的很。 “不是答应了朕,晚上不喝酒的吗?”康熙道。 阮酒酒想了想,给康熙倒了小半杯。 最后一瓶葡萄酒了,得省着喝。 “皇上,小酌怡情。夜晚风大天冷,小酌一杯,驱寒气。”阮酒酒道。 “喝嘛,就一点点。”阮酒酒把酒杯递到康熙手边,撒娇道。 “罢了,只此一回。葡萄酒的后劲大,上回你喝多了,半夜头疼,都忘了?”康熙道。 阮酒酒真忘了,康熙提到她才想起来。 “上回是太久没有喝,一不小心喝多了。今儿就是想喝多,也没得喝。”阮酒酒提起酒瓶子,晃了晃,确实不剩多少。 康熙道:“等法兰西再送红酒来,全留给你。” “不单是红酒,别的东西,我也感兴趣。”阮酒酒顺竿儿爬道。 “都随你挑。”康熙大气道。 阮酒酒从桌上摸到一个木口风琴,这是给胤禛准备的小玩具,她拿来玩了。 简单轻快的旋律,从她口中传出。 康熙手掌随着节奏,击着拍子。 酒意上来,康熙和阮酒酒说着他小时候的事情。 有趣的,丢人的,伤心的,惊险的,康熙说着说着,就沉默了。 “皇上,一个人坚持这么久,一定很累吧。我陪着你。”阮酒酒抱了抱康熙。 康熙眨了眨眼,想把眼睫毛上的水汽抖走。 “朕也不是很累。朕可是大清的皇帝啊,受万民供养。”康熙道。 阮酒酒头贴在康熙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声:“这里累。” “玛琭。”康熙喊了一声。 “嗯?”阮酒酒答应道。 “没什么。”康熙拍了拍阮酒酒的背:“就这么很好。你要一直这样,陪着朕。” “变老算变了吗?”阮酒酒道。 康熙手停在半空,最后一下没拍下来。 “不算。朕给你找最好的养颜方子。”康熙道。 阮酒酒嘻嘻笑道:“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未来会越来越好的。只要皇上不丢下我,我会一直在皇上身边,和皇上站在一块儿的。” “玛琭,生辰快乐。”康熙道。 阮酒酒愣了愣:“时间这么快,已经到我生日了吗?” “朕记着时间。第一回熬这么晚的夜吧,该睡了。”康熙从藤椅上起来,轻松抱起阮酒酒,往屋里走。 阮酒酒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快到门口了。 她低头一笑,这一回笑意进了心。 但也只是短短一夜。 阮酒酒早上刚醒,还迷迷糊糊的。手在床上划了划,手背突然撞到一个硬盒子上。 “嘶,什么东西?”阮酒酒顿时疼的清醒。 她睁大眼睛一看,一个细长的红木匣子,放在枕头边。 “雅兰?”阮酒酒看向雅兰。 雅兰摇摇头:“奴婢不清楚。” 阮酒酒紧张的搓搓手,满怀期待的捧起红木匣子,小心翼翼的打开。 一枚青玉鸳鸯簪,静静的放置在匣子里。 “雅兰,好看吗?”阮酒酒在头发边上,比了比簪子。 “好看。皇上送主子的生辰礼,是鸳鸯簪子!难怪皇上今天出门的时候,神神秘秘的,让奴婢们不准提前进屋。皇上一定是想让主子自己发现。”雅兰为阮酒酒开心道。 “鸳鸯成双。皇上今年送的生辰礼,比去年上心多了。”阮酒酒道。 雅兰笑道:“主子这样好的人,皇上当然会上心。” “主子今儿就戴这个簪子吗?”雅兰问道。 “当然,可不能辜负了皇上的心意。”阮酒酒道。 阮酒酒梳妆好后,芝兰和怀恩领着宫女、太监进屋,给阮酒酒行礼拜寿。 不一会儿,胤禛也过来,嘴上嚷嚷着:“额娘生辰快乐,祝额娘芳华永驻,青春常在。” “额娘的大宝贝儿,承你吉言,额娘一定漂漂亮亮的。到老了,都是个漂亮的老太太。”阮酒酒道。 胤禛凑过来,在阮酒酒脸颊亲了一下。 “胤禛爱您!”胤禛害羞的表白道。 “额娘也爱你。”阮酒酒也在胤禛额头亲了一口。 红色的胭脂唇印,落在胤禛额头上。阮酒酒笑的直不起腰。 胤禛茫然的歪头看着阮酒酒,不知道她在笑什么。但是,他跟着阮酒酒一块儿笑着。 “傻儿子哟。雅兰,拿柄铜镜过来。”阮酒酒道。 雅兰看到胤禛头上的唇印,也忍俊不禁。 她憋着笑,快步去梳妆台前取来一柄手持的铜镜。 “瞧瞧?”阮酒酒拿着铜镜,照着胤禛的额头。 胤禛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脸猛的涨红。 “额娘,您欺负胤禛。”胤禛想把头埋在阮酒酒怀里,遮住自己的脸。 可额娘换上了新衣服,新衣服十分好看,弄脏了就不美了。 “额娘这是喜欢胤禛呢。别害羞,额娘又不是别人。况且,你才多大。两岁的小娃娃,倒是懂得挺多。”阮酒酒嗔了他一眼。 拿着过了水的帕子,阮酒酒动作轻柔的,把印在胤禛额头上的胭脂仔细擦拭掉。 “看看,一点儿印迹都没有了。”阮酒酒抬着镜子,让胤禛自己检查。 胤禛摸了摸自己圆溜溜的脑袋,出主意道:“额娘也给胤祚印一个。” “胤祚太小啦,等明年。”阮酒酒道。 第78章 第七十八章 阮酒酒的生辰宴,要等到中午才开。 暂时没有事的她,牵着胤禛去胤祚的屋里。 阮酒酒倒是想抱着胤禛过去,但是胤禛不想弄皱了她的新衣服,坚持要自己走。 “额娘过生辰,要打扮的很漂亮。”胤禛道。 阮酒酒眉开眼笑,大儿子就是嘴甜会哄人。 为了应景,早上奶嬷嬷拿了毛笔在胭脂上蘸了一下,在胤祚的眉心点了个红点。 眉心一颗红点,样貌极好的胤祚,更像观音坐下的童子了。 胤禛可惜道:“这眉间红点该等到额娘来点的。” 奶嬷嬷慌忙请罪:“是奴婢的疏忽。奴婢这就去拿帕子,擦去六阿哥眉心的胭脂印记。” “不必。点了就点了,这红点点的很好看。让本宫来,本宫未必有这手艺。你有心了。你先下去歇着吧,本宫和四阿哥陪六阿哥玩一会儿。”阮酒酒道。 “是。奴婢就在屋外候着。”奶嬷嬷道。 “诶哟喂,又长沉了。刚出生的时候小小的一个,才一个多月,就长大了这么多。孩子果然是迎风见长。”阮酒酒抱起胤祚,在怀里轻轻摇着。 胤禛仰着头,眼巴巴的看着,只能看到包着胤祚的襁褓。 “胤禛每天都来看小六,陪小六说话。”胤禛道。 阮酒酒抱着胤祚坐下,这样胤禛就能坐在边上,一起看着胤祚。 “胤禛真是个好哥哥。”阮酒酒夸道。 胤禛高兴的傻乐着,额娘又夸他了。 这个点还是胤祚的睡觉时间,他睡的很踏实,不为外界所动。 阮酒酒逗了逗胤祚的小手小脚,就把他重新放回摇篮。 短暂的一瞬间,屋里一阵梨花香萦绕鼻间。 胤禛晃着小短腿,看着背对他的额娘,心中肯定,额娘在给胤祚喂梨花瓣。 胤祚能长的这么健康,多亏了额娘。 不知道他得以重活一辈子,是不是也是额娘祈求来的。 “胤禛,咱们出去吧。让胤祚继续睡觉。”阮酒酒道。 胤禛撑着胳膊,从椅子上滑下来,小手塞进阮酒酒的手中。 “额娘,等胤禛长大以后搬到阿哥所住,您会不会因为胤禛不在您身边,不能常回来看您,就忘记胤禛啊。”胤禛问道。 阮酒酒晃了晃他的手,轻松自在道:“那胤禛会因为住去阿哥所,身边都是同龄的兄弟,而忘记额娘吗?” “当然不会。额娘在胤禛心里是最重要的。”胤禛恨不得指天发誓。 额娘居然怀疑他对额娘的孝心,心痛。 “那为什么胤禛会觉得,额娘会忘记你呢?人的一生中,会遇到很多不同的人,经历许多不一样的事情。有的感情,可能只能陪伴你一阵子。但是,母爱会一直伴随在孩子的身边。哪怕游子行至千里之外,母亲一样会时时牵挂在心。”阮酒酒道。 “额娘……”胤禛低下头,他又说错话了。 “胤禛会担心额娘有一天可能减少对你的疼爱,一定是因为额娘做的还不够好,所以让胤禛不够自信。额娘也是第一次当母亲,很多时候会有疏忽的地方。如果胤禛有哪里不开心了,就和额娘直说,好不好?额娘一定会改正。”阮酒酒蹲下身,搂着胤禛轻声缓缓说道。 “你是额娘的宝贝啊,不要觉得在额娘这里不能犯错。永和宫,永远是你能够最自由自在的地方。你想做什么,想说什么,都可以。母亲会永远包容她的孩子。”阮酒酒道。 胤禛一下子扑到阮酒酒怀里,这时候他不管新衣服会不会皱。 他就想在额娘怀里撒娇,闻着额娘身上令他安心的味道。 “额娘,胤禛很喜欢很喜欢您。即使有一天,额娘更喜欢其他弟弟妹妹,但是胤禛最爱的永远都是您。胤禛会对您特别特别好的。”胤禛道。 “额娘知道。”阮酒酒道。 胤禛抬起头,看着阮酒酒:“额娘知道?” “额娘知道胤禛很爱额娘,一直都知道。额娘也要告诉你,也许以后额娘还会有其他孩子。可是,胤禛你是额娘最疼爱的孩子。你,对额娘来说,是不一样的。”阮酒酒道。 “咱们娘俩儿不是说好了吗?额娘疼胤禛,胤禛疼弟弟妹妹。说起来,还是额娘捡了便宜。”阮酒酒开玩笑道。 胤禛破涕而笑,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哭了。 “胤禛会照顾好弟弟妹妹的,额娘您放心交给我就行。”胤禛道。 “小花猫一样的,快去洗洗脸。额娘这身衣服得重新换了。别以为你小就可以躲过啊。等你长大开府自立了,得给额娘补回来。”阮酒酒道。 “好!胤禛不会赖账的。”胤禛道。 天下之物,任额娘随意拿取。胤禛在心中补充道。 阮酒酒的生辰,从一个月前永和宫上下就开始准备。后来有康熙明示要求,生辰宴会得打扮。他们准备的就更勤了。 单说为阮酒酒生辰这天穿的衣服,就准备了八件。 从衣服到首饰、鞋子,一套套配好。 芝兰看到阮酒酒抱着胤禛回来,就知道这身衣服得换了。 她麻利的拿来两套衣服,让阮酒酒先选。如果不喜欢,再重新拿另外两套来。总之,可以让主子选到满意。 阮酒酒有点儿选择困难症在身上,在芝兰跑了两趟后,她直接选了最后一件。 “这些衣裳都太好看了,刺绣巧夺天工。别再拿了,再拿我更挑不出来。今儿先选这一件。其他的,留着以后换着穿。” “搁一年前,哪怕是两个月前,我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能天天换着不同的新衣裳穿。”阮酒酒感慨道。 芝兰笑容活泼的回道:“不仅如此。主子您的新衣服,够一天换三件的了。除了份例内内务府每季送的衣裳、布料,皇上、太皇太后、太后送给您的布料,堆的永和宫库房快装不下了。” 宫中细碎规矩多,见客是一套衣服,出门是另一套衣服,偶尔康熙过来时,再换一身。 算起来,确实要一天换三件。 “既然布料堆积的如此多,你看着分配下去,给永和宫每人多做一套新衣。包括胤禛和胤祚屋里伺候的人。你和雅兰,做两件。挑好看的布料,给你们自己。”阮酒酒道。 “奴婢谢主子赏!”芝兰乐道。 “主子,您看谁来了!”怀恩的声音,从外传来。 阮酒酒刚换好衣服,她以为是宜嫔等人来了。 每回宴客,都是她们来的最早。 阮酒酒笑容明媚的从里屋走出来,看到来人时,不可置信的用力睁大眼睛。 “我没看错吧?额娘来了!”阮酒酒道。 “奴才塞和里氏给德妃娘娘请安。” “奴才玛颜珠给德妃娘娘请安。” 乌雅夫人和乌雅·玛颜珠,向阮酒酒行礼问安。 “额娘快快起来。”阮酒酒扶起乌雅夫人,再道:“妹妹也起来吧。自家姐妹,不用紧张。” 乌雅·玛颜珠头低着,眼皮微垂,不敢直视阮酒酒,以示恭敬。 看起来规矩学的很不错,康熙借太后名义送去乌雅府的教导嬷嬷,应该是下了苦心。 乌雅夫人满怀思念的看着阮酒酒:“娘娘的气色很好,亲眼看到娘娘好好儿的,奴才的心啊,才放下了。” 阮酒酒突然封妃,同族都高兴德妃的受宠。唯有血亲家人们,看到的是封妃背后所受的苦难。 “我不是让怀恩带信给你们了吗?女儿不是报喜不报忧的性子。让你们放心,就是真的没事儿。”阮酒酒道。 “上回给额娘带回去的茶叶,应当喝完了吧。女儿又存了几罐,全留给额娘。”阮酒酒挽着乌雅夫人,一齐坐下。 乌雅·玛颜珠则坐在矮一点的绣凳上,乖巧的听着嫡母和姐姐说话,眼神没有乱瞟。 阮酒酒看向庶妹,温和的笑道:“玛颜珠第一次来宫里,本宫却不得闲照顾你,倒是委屈你了。” 玛颜珠忙道不敢:“奴才能进宫拜见娘娘,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今日是娘娘的生辰,玛颜珠不敢添乱。” “自家姐妹,哪有什么添乱的。我与额娘有些话要说,你年纪小,怕是听着会觉得无聊。永和宫的小花园环境不错,本宫让人带你去逛逛,如何?”阮酒酒道。 “娘娘的永和宫如同仙宫一般美丽,奴才进来时,眼睛都快看花了。相比小花园一定更美。”乌雅·玛颜珠道。 “去吧。若是有喜欢的花,让芝兰剪了给你带回去。”阮酒酒道。 “芝兰,照顾好二格格。点心茶水一并带去小花园,临时缺什么就让怀恩去拿。务必替本宫招待好娇客。”阮酒酒对芝兰道。 看着乌雅·玛颜珠和芝兰走出门后,阮酒酒道:“额娘,宫里的教导嬷嬷这般厉害?玛颜珠今日的表现,可不像您上回来时说的那样。” “咱们家的女孩子,相貌都好。我进宫的时候,她还是个小娃娃,现在也出落的亭亭玉立了。”阮酒酒道。 乌雅夫人向外头看了一眼,穿着粉色衣裳的少女,已经走远。 步履袅娜,仪态大方,确实不错。 第79章 第七十九章 乌雅·玛颜珠的性子,乌雅夫人和教导嬷嬷确实是下了大力气掰正的。 以前有小叔家的弟妹护着,一有事儿就往小叔家跑。 随着阮酒酒得宠,本就愧疚的岳色,强令妻子不许再收留玛颜珠。兄长家的事情,他们总搀和,像什么话。 没了躲藏的地方,玛颜珠一个小姑娘还能胳膊拧过大腿? 乌雅夫人从女儿口中,知道康熙对她家庶女另有安排。让乌雅家再入宫一个姑娘,这是不可能的。那康熙的另有安排,自然是结一户高门大姓的亲家。 女子上嫁,有个宠妃姐姐,乌雅·玛颜珠可选择的夫婿空间太大了。 乌雅夫人琢磨着,康熙应当是想通过姻亲关系,让乌雅氏更上一层阶级。 娘家强势,外嫁的女儿在夫家才能过得更好。 哪怕是宫中,也不例外。 如此想来,皇上对自家女儿是真的上心,连后路都铺好了。 既然将康熙的安排,琢磨的不离十,乌雅夫人这般聪明强悍的女子,肯定要把玛颜珠教养好。 讲道理不听,就打手板。打手板还是没用,那就送去庄子上饿个几天,感受一下普通百姓的生活。 几番下来,玛颜珠骄纵的脾气,全给磨没了。 没了叔母在耳边说些似是而非的挑拨离间之言,玛颜珠也认知到,她的生活待遇在庶女之中,已经是极好的了。 嫡姐得宠之后,反哺家里,她更是因为年纪关系,占尽便宜。 她的生母是个出身普通的良家妾,因为家道中落,自愿成为阿玛的侍妾。嫡母也不曾为难过后院侍妾。生母病逝时,嫡母舍得银子,把葬礼办的体面。 对她没有苛待,衣食住行样样不差,还请宫中的教养嬷嬷教导,玛颜珠实在挑不出乌雅夫人任何毛病。 今日,看到温柔又威严的嫡姐时,乌雅·玛颜珠更是恨不得回到过去,给不懂事的自己几巴掌。 她那时候竟然还做过,入宫当宠妃的梦,自信不会比嫡姐差。 现在一看,痴人说梦。 她在嫡姐面前,跟个黄毛丫头似的。 “芝兰姐姐,德妃娘娘在宫里,过的可好?”乌雅·玛颜珠在小花园里坐下,拿起一块点心,没有吃。 从西华门下马车,一路走到永和宫,路上遇到了许多低头含胸走路的宫女。 乌雅·玛颜珠那时才明白了,教导嬷嬷说她好运的真正含义。 哪怕皇上不给她指婚,抬了旗的她,不用去参加内务府小选。 芝兰站在乌雅·玛颜珠身侧,给她倒好茶水。 小花园这里不会有其他人过来,不用担心隔墙有耳。 “娘娘如今熬出头了。”芝兰道。 这意思是,以前过的很艰苦。 乌雅·玛颜珠是个聪明姑娘,一听就明白。 她有些心疼漂亮的嫡姐,如今她享受的绫罗绸缎,都是嫡姐吃了许多苦,才为家里争来的。 回去以后,她一定要更努力的学规矩,不给姐姐丢人。 阮酒酒精心布置的花园,初次来的人,总容易看的流连忘返。 草木繁盛,花朵妍丽,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乌雅·玛颜珠小口品着宫里的点心,欣赏着风景,不主动提起回正殿。 嫡姐把她支出来,肯定有私房话要和嫡母说。等到了时间,陪着游园的芝兰,自然会带她回去。 乌雅·玛颜珠相貌明艳,是骄纵小姐的长相。 芝兰陪她出来时,还担心路上被刁难。 没想到二格格脾气很好,也没有问不该问的事情,赏花就真正的认真看着面前的花,很是省心。 屋里,乌雅夫人将家里这些时日发生的变化,一一说给阮酒酒听,好让她心里有数。 “娘娘,听说宫里打算让钮祜禄家的姑娘进宫?”乌雅夫人小声问道。 “宫外都知道这个消息了吗?”阮酒酒问道。 “京城里和皇家有亲的几位人家,基本都知道了。钮祜禄府如今当家作主的,是孝昭皇后的同母胞弟。近日,他们家的角门开着,采买的东西,流水似的往宅子里搬。看着像是给女子置办的嫁妆。”乌雅夫人道。 遏必隆继妻生的一儿一女,年纪都太小。所以,哪怕论身份,继妻嫡出比侧福晋的子女要尊贵些,如今还是要闭着锋芒。 “太皇太后和皇上,是选定了钮祜禄府上的三格格,过几日应当就有明旨发下。”阮酒酒道。 “那不就是孝昭皇后的胞妹?”乌雅夫人轻呼道。 “孝昭皇后再是时,在宫中很得人心。太皇太后传三格格入宫了几次,对她很是满意。说是有其姐之品貌。”阮酒酒道。 乌雅夫人愁道:“可是,他们家与佟家结的亲。钮祜禄格格入宫,位份必然不低。这对娘娘可会有影响?” 遏必隆的长子次子都早卒,现如今当家的老三法喀。而和佟国维之女结亲的,是第四子颜珠。 颜珠的福晋,是佟妃的亲妹妹。 关系再拉深点儿,孝昭皇后和佟妃背后的家族,是正经的亲家。 京城的姻亲关系,真是红线牵的有些复杂。 阮酒酒安抚乌雅夫人道:“不会的。京中大姓就那么几家,子嗣枝繁叶茂的,互相结亲,很是正常。再者,您也说了钮祜禄府当家作主的是孝昭皇后胞弟,又不是佟妃的妹妹嫁的那位。” “那也多少有点面子情。”乌雅夫人道。 “面子情有什么用啊。除了救驾之功,没有其他可能会让佟妃被放出来。佟妃不足为惧,额娘不用担心。”阮酒酒道。 “你在宫里,看的比额娘清楚,额娘就不胡乱猜测,给你添乱了。”乌雅夫人慈爱的笑着道。 “额娘才没有添乱。有额娘在,女儿在宫里才能放心家里。阿玛和博启都是心大的,家里的事还是要额娘打理才周全。”阮酒酒道。 乌雅夫人笑的合不拢嘴,为人父母的,不就是想给儿女遮风挡雨么。 被女儿认可了自己的能力,乌雅夫人心情格外的好。 不一会儿,乌雅·玛颜珠抱了一大束鲜花回来。 阮酒酒看到,笑道:“玛颜珠眼光好,这么一束花挑的颜色很是漂亮。姐姐先让人把它们插在花瓶里养着,等走的时候再让你连着花瓶一起带回去。” 乌雅·玛颜珠道:“这是送给姐姐的花。芝兰说,姐姐最喜欢在屋里摆上鲜花。奴才就借姐姐的园子,来了个借花献佛。” “小姑娘就是比小子贴心。玛颜珠过来坐。你我姐妹多年未见,若不是额娘领你进宫,我怕是都认不出来你了。在姐姐面前,不用自称奴才。上回和额娘说过了,额娘这回进宫,又忘了。”阮酒酒道。 乌雅·玛颜珠抿嘴笑道:“姐姐比玛颜珠记忆里的样子更美了。” “那是当然。难道这些衣服首饰,是用来做无用功的吗?女子多多打扮,自然会越来越好看。”阮酒酒晃了晃手上的翡翠镯子。 “额娘给玛颜珠做的这身衣服也好看,衬的她皮肤粉白娇嫩。”阮酒酒夸道。 乌雅夫人道:“还是娘娘赏的布料好。这匹布料,在京城布料行加价也买不到。” “和额娘叙了这么久的话,我差点儿忘了。您和玛颜珠是怎么入宫的?我没有看到递进宫的帖子啊。”阮酒酒道。 “皇上隆恩,一早派人去接我们入宫的。看到宫里突然来人,我当时啊,心头一慌。还好是件好事儿。”乌雅夫人道。 “皇上待姐姐真好。”乌雅·玛颜珠跟着道。 阮酒酒看着乌雅·玛颜珠笑道:“那姐姐以后也给你找个和皇上一样好的夫婿,好不好啊?” “玛颜珠不如姐姐,夫婿也不用像皇上那么好。比皇上差一些些,就心满意足了。”乌雅·玛颜珠道。 阮酒酒和乌雅夫人对视一眼,相视一笑。 “姐姐不是试探你。咱们家人丁不多,相互扶持些,才能把日子过的更好。你放心,你的婚事有姐姐过目,绝不会差的。”阮酒酒也透露一点小消息。 乌雅·玛颜珠入宫后的一丝忐忑,在阮酒酒给出的保证里,化为乌有。 “玛颜珠愿意为姐姐分忧。”乌雅·玛颜珠现在很有家族荣誉感。 一荣俱荣,一辱俱辱。她们姐妹,应该要互相帮衬。 “你现在好好学掌家的本事,就是对姐姐最大的帮助。太后送给你的教导嬷嬷,你可有意见?若是与你性情不和,姐姐给你再换一位嬷嬷。不用委屈自己的性情。”阮酒酒道。 乌雅·玛颜珠认真道:“太后娘娘赐下的教导嬷嬷很好,教会了玛颜珠很多东西。如果可以,玛颜珠想为她养老。” 这是真的对教导嬷嬷满意了。 康熙精心挑选的人,必然是不差的。 阮酒酒看向乌雅夫人,乌雅家内宅的事,应该由乌雅夫人做主。 “太后娘娘赏下的教导嬷嬷姓顾,她性情温和端正,除了一个人在山东的远房侄子,再无其他亲戚。”乌雅夫人先向阮酒酒解释道。 “只要顾嬷嬷愿意,额娘支持你。”乌雅夫人对庶女道。 第80章 第八十章 家人关系紧密,彼此互相体谅,这是家族兴盛之兆。 阮酒酒最怕的,就是家里出个不懂事的人,上蹿下跳,把好好的局面给折腾坏了。 唯一可能炸雷的乌雅·玛颜珠,都被乌雅夫人养上正道,再无可担心的。 至于其他人,比如岳色那一家,听说堂哥的腿前阵子又被打断了。 这回不是佟家设计的,是乌雅·威武盯着岳色,让岳色亲自教子,拿棍子打断的。 “我女儿在宫中拼死争得的富贵,不是让你儿子来毁的。今日,只是断你一条腿,养几个月还能好。再有下回,管不住自己,受人引诱,就不止是断腿了。” “你看你老子。看他也没用。他要是为了你这个儿子,不顾宫中的德妃娘娘。不用我说话,族里先把你们一家踢出族谱。既想沾光,又不想出力。你以为你是德妃的老子娘啊。我都没白吃白喝自己女儿的,你算哪根葱。” 乌雅·威武当日在岳色府上说的话,博启当值的时候,遇到顺路走到乾清门的怀恩,惟妙惟肖学给他听的。 至于,怀恩为什么会顺路顺到乾清门。他说顺路就顺路! 永和宫首领太监,还没这点权利了。 “额娘还没见过胤禛吧。上回进宫的时候,我记得额娘可想看胤禛了。”阮酒酒坦然的说着过去。 这些旧事,乌雅·威武和乌雅夫人,没有因为家里的孩子小,就瞒着他们不说。 因此,乌雅·玛颜珠也知道阮酒酒被强抢夺子的那段晦暗日子。 于是,乌雅·玛颜珠看自家嫡姐的眼神,愈发心疼怜爱。 美强惨的人设,焊死在阮酒酒的头上。 说胤禛,胤禛就到。 不仅他过来,还带着胤祚一起来了。 “额娘!”胤禛进屋,就甜甜的喊着阮酒酒。 乌雅夫人看到外孙,眼珠子快黏在胤禛脸上,一刻也舍不得挪开。 “胤禛,这是你郭罗妈妈。这是你小姨母。”阮酒酒给胤禛介绍道。 “胤禛见过郭罗妈妈,见过小姨母。”胤禛道。 乌雅·玛颜珠忙道不敢,起身避让,并给胤禛行礼。 胤禛年纪再小,辈分再低,那也是皇阿哥。 她又不是嫡姐的嫡亲妹妹,哪能托大,受四阿哥的礼。 “坐下。在永和宫,只论亲缘。”阮酒酒按下乌雅·玛颜珠的肩膀,不让她起来。 胤禛审视的看向这位小姨母,上辈子她嫁的是钮祜禄·阿灵阿。内宅手段能耐俱是不错,生育的孩子也颇有本事。 可惜,后来都给他贬官,或打入包衣,或流放了。 干过欺负人家老公、儿子的事儿,胤禛一点不心虚。 他还能对着乌雅·玛颜珠笑:“额娘说的对。胤禛是晚辈,小姨母不用起身行礼。” “你怎么把胤祚也带过来了?”阮酒酒让胤禛过来坐,离乌雅夫人近点儿。 乌雅夫人疼爱的看着胤禛,想摸摸他的头,又不敢。 胤禛主动握住乌雅夫人的手,再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脑袋上。 “额娘最喜欢摸胤禛的头了。说是手感好。郭罗妈妈,您也摸摸。”胤禛对着乌雅夫人亲近道。 乌雅夫人爱不释手的,轻轻在胤禛头上摸了摸。 “胤禛知道郭罗妈妈来了,肯定想看胤禛和小六。所以,就让小六的奶嬷嬷把他一起抱过来了。额娘,胤禛聪不聪明!”胤禛找阮酒酒卖乖道。 阮酒酒捏捏他的小肥脸,再过几年瘦下去可没的掐了,得多多珍惜。 “聪明,额娘的大宝贝最聪明!”阮酒酒对胤禛的行为,给予非常高的肯定。 乌雅夫人看到她们母子俩儿关系好,比什么都让她开心。 “额娘,您抱抱胤祚。”阮酒酒道。 乌雅夫人连连摆手:“六阿哥还小,我怕闹哭了他。就近看着就行。” “额娘放一万个心吧。我亲儿子,还能不当回事儿?您大胆的抱。除了刚出生的时候,还有三急时,他整天乐呵呵的,一点不爱哭。”阮酒酒道。 “六阿哥脾气这样好?”乌雅夫人惊讶道。 “你小时候可爱哭了。不仅爱哭,还非要时时刻刻抱着你。一边抱着,一边慢慢摇晃,再哼着摇篮曲,你才开心。”乌雅夫人道。 阮酒酒偷偷瞥了胤禛一眼,胤禛掩耳盗铃的捂住耳朵。 “胤禛什么都没有听到。”胤禛道。 “你听到了又如何。额娘是女子,自然是要从小被娇惯的。”阮酒酒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确实如此。娘娘出生后,你阿玛见是个女娃娃,高兴的酒都主动戒了一年。就怕抱你的时候,身上的酒气熏到你。别人说,怎么是个女娃娃,不是个男孩子。你阿玛就跑上人家家里,打得人改口。”乌雅夫人道。 阮酒酒冲胤禛得意的笑笑:“看吧,额娘未出嫁前,是家里的宝贝。” “额娘也是胤禛最宝贝的人。”胤禛甜言蜜语,把阮酒酒迷的晕头转向。 乌雅·玛颜珠吃惊的看着胤禛,四阿哥好会说话。 从见到嫡姐到现在,就这时候嫡姐笑的最开心、最放松。 乌雅夫人也佩服不已,这可不仅是女儿会教孩子就行。还得孩子格外亲近孺慕自己的母亲。 胤祚似是不甘心自己的风头,被哥哥抢走。 他哼哼了一声,乌雅夫人立即站起来,去看裹在襁褓里的胤祚。 “六阿哥是不舒服了?”乌雅夫人关切的看着襁褓里的小娃娃,紧张的问奶嬷嬷道。 奶嬷嬷恭敬道:“六阿哥应该是要睡醒了。” 胤祚懵懵的睁开眼睛,发现眼前的人,他好像没看过。 胤祚咧开小嘴,甜甜一笑。 不自觉地,乌雅夫人就从奶嬷嬷手里,接过了襁褓。 小外孙,还是要亲手抱。 难得来一趟宫里,不多抱会儿,回家后一定后悔。 胤禛笑容也很甜,但乌雅·玛颜珠本能的有一丝惧怕他,觉得大侄子不好惹。 乌雅·玛颜珠将这种惧怕,归于皇家人天生的威慑力。 相较于大一号的胤禛,胤祚小宝贝才是彻头彻尾的人间门小甜豆。 乌雅夫人逗着胤祚,连亲女儿都顾不上了,满眼里只有漂亮的小孙子。 “六阿哥长的和娘娘小时候,一模一样。这眼睛鼻子的,就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乌雅夫人道。 乌雅·玛颜珠感到屋里的温度,突然降低。 她灵光一闪,脱口而出:“四阿哥的脸型和眉眼,也像姐姐。哪怕是不认识的人,看到了也知道是母子俩儿。” 瞬间门,屋里降低的温度,又回温了。 乌雅·玛颜珠松了口气,四阿哥对嫡姐的霸占欲好强啊。 阮酒酒捏捏胤禛的手,小声道:“不许胡闹。额娘最喜欢你。” 胤禛贴着阮酒酒坐着,他才没有吃小六的醋。 郭罗妈妈多喜欢小六一点才好,这样额娘就能更偏心他了。 乌雅夫人也意识到自己对胤禛的疏忽,她忙补充道:“玛颜珠说的不错。四阿哥也长得像娘娘。娘娘生的两个孩子,都是聪明毓秀的好孩子。” 胤禛道:“小六长的确实好,胤禛也喜欢小六。” “四阿哥和六阿哥年纪相差不大,以后兄弟俩儿一起玩闹,一起读书,互相有个伴。娘娘也好放心些。”乌雅夫人道。 “放心是放心。不过,再过几年,等他们长大了,精力旺盛,对什么都好奇的时候,永和宫怕是都不够让他们兄弟一起拆的。”阮酒酒道。 “男孩子嘛,活泼点好。”乌雅夫人道。 “额娘您是有孙万事足。胤禛和胤祚,现在做什么,您都觉得他们好。”阮酒酒道。 乌雅夫人理直气壮道:“当然。这可是我的外孙啊。我宝贝女儿的宝贝孩子。自然是处处都是好的。” 胤禛受教的看向乌雅夫人道:“郭罗妈妈,额娘每次对着汗阿玛夸胤禛的时候,就和您现在一样。” 乌雅夫人慈爱的对着胤禛笑道:“在母亲眼里,自己的孩子当然是最好的。你额娘是郭罗妈妈的第一个孩子,郭罗妈妈对她爱若珍宝。” “可是额娘现在更宝贝的,分明是两个小宝贝。”阮酒酒故意吃醋道。 乌雅夫人嗔怪的看了阮酒酒一眼,都两个孩子的额娘了,还这样耍宝作怪。 “还不是爱屋及乌。”乌雅夫人道。 “郭罗妈妈给四阿哥准备了一个长命锁,今日终于能带进宫,亲自送给四阿哥了。”乌雅夫人的手抱着胤祚,一时拿不开。 “额娘,是这两个盒子吗?难怪我刚才问您,您只摇头不说。”阮酒酒拿起放在桌上的两个正方形的锦盒。 “两个盒子里的长命锁,除了刻的名字不同,其他都是一样的。一个给四阿哥,一个给六阿哥。”乌雅夫人道。 胤禛感兴趣的看向锦盒,阮酒酒一手拿着一个,摆到他眼前。 “胤禛挑一个?看看有没有缘分,正好挑中你自己的。”阮酒酒道。 胤禛望了望乌雅夫人,向她求助场外透题。 乌雅夫人无能为力的摇摇头,两个盒子一模一样,她自己都认不出来。 “玩一玩儿吧,不用紧张。”阮酒酒道。 胤禛郑重的看着面前的两个盒子,他有点儿迷信缘分之说。 “胤禛选这个。”胤禛指着阮酒酒右手上的盒子道。 额娘常常用右手牵他,他选右边。 阮酒酒笑眯眯的看着胤禛:“那你自己打开看看,有没有选中。如果选中的是弟弟的长命锁,就由你替他戴上。好不好?” 阮酒酒总是会询问胤禛,而不是自己替他做主。 胤禛道:“好。” 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打开盒子。 那种紧张感,和老爷子驾崩前召见他时,给他传位圣旨的紧张程度,就差一点点。 羊脂白玉雕刻的长命锁,小小的一枚,不重,很精巧。正适合胤禛和胤祚这个年纪戴。 玉保平安,长命锁也是平安锁,这是长辈对晚辈浓浓的祝福。 白玉长命锁的正面刻着长命百岁,反面是吉祥如意。 胤禛在吉祥如意四个字的下面,看到一个“禛”字。 他笑容灿烂的举着长命锁,喊道:“额娘,郭罗妈妈,是胤禛的!” “可见是有缘分极了。”阮酒酒道。 “额娘,您帮胤禛戴上可好?”胤禛道。 阮酒酒道:“郭罗妈妈送给你的祝福,当然由郭罗妈妈给你戴最合适。” “额娘,您先把胤祚放边上。位置这么宽敞,他没事儿的。”阮酒酒对乌雅夫人道。 乌雅夫人把胤祚抱给奶嬷嬷,让奶嬷嬷好生抱着。 她可没有女儿心大。 “郭罗妈妈,谢谢您的祝福。”胤禛站到乌雅夫人面前,有礼貌道。 乌雅夫人“诶”了一声:“这是郭罗妈妈应该的。祝愿四阿哥平平安安,长命百岁,亲友常伴,幸福美满。” 乌雅夫人念着祝福的话,给胤禛戴好白玉长命锁。 其实,胤禛的脖子上已经挂了一个长命锁,是太后赏的。但是,多戴一个也无妨,双重保护更安心。 胤禛低头摸着垂在胸前的白玉长命锁,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看到胤禛喜欢自己送的东西,乌雅夫人更加开心。 这两枚白玉长命锁,是从同一块玉石料上开的。雕刻好后,她供在家里的小佛堂前,每日诚心念经祈福,供了四十九天,才放在锦盒里收好。等着入宫的日子,亲手送到孩子手上。 “胤禛会好好珍惜的。”胤禛道。 乌雅夫人慈爱的又摸摸他的头,流程一样的,给胤祚也戴上了白玉长命锁。 一个多月大的婴儿,脖子那块儿的骨头还软,乌雅夫人就把白玉长命锁绑在他的手腕上。 戴好之后,胤祚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揪着手腕上的玉佩。 胤禛忙阻止道:“小六,不可以拽玉佩。” 胤祚不解的看着胤禛,哥哥在说什么?听不懂! 这个滑溜溜的东西好好玩啊,继续揪它! 乌雅夫人看了后,想了想,问阮酒酒道:“娘娘这里可有荷包?” 阮酒酒看了眼胤祚,顿时明白乌雅夫人所想。 “雅兰,拿一个面料柔软光洁的荷包过来,把六阿哥手腕上的玉佩取下来放进去。周嬷嬷,以后这枚玉佩,就放在六阿哥的摇篮里,时刻陪着六阿哥。”阮酒酒叮嘱抱着胤祚的奶嬷嬷道。 第81章 第八十一章 乌雅夫人和乌雅·玛颜珠来了好一会儿,嫔妃们也该陆续到了。 宜嫔、郭贵人姐妹俩儿和博尔济吉特庶妃,依旧是稳定的三人最先过来。 乌雅夫人和乌雅·玛颜珠看到珠光宝气的三位嫔妃,见礼时颇为紧张。生怕她们哪里规矩做得不够好,影响了阮酒酒。 宜嫔心里感慨,这才是嫔妃家眷应有的气度表现。 哪像以前佟佳福晋每回进宫时,看到嫔妃,跟见自家后院的侍妾一般。指指点点,态度高傲。 太后对嫔妃们都和气满满,她一个大臣福晋倒是眼高于顶。 现在再也见不到佟佳福晋入宫,紫禁城的空气都更新鲜了。 “乌雅夫人和乌雅二格格不用紧张,我们与玛琭的关系极好,如同一家姐妹。自己人,放松相处。”宜嫔爽朗的笑盈盈道。 “宜嫔姐姐说的是。我还和德妃姐姐同榻而眠过呢。”博尔济吉特庶妃也道。 阮酒酒嘶了一声:“这事儿也说的这样大声,我要拧你的嘴了。” “我看过了,外面没人。”博尔济吉特庶妃大咧咧道。 “胤禛,有没有想姨母。姨母抱你出去玩儿!”博尔济吉特庶妃看到胤禛,眼睛一亮。 她对曾经是小卷毛的胤禛,格外亲近。 哪怕胤祚长的比胤禛更可爱,但是博尔济吉特庶妃就是最喜欢胤禛。 胤禛由着博尔济吉特庶妃把他抱起来,每回见面都是如此,他已经习惯了。 记忆中,宫中嫔妃对孩子的态度,是克制的。再多的爱,在规矩之下,如同有一层透明的薄膜,将两人隔开。 但是,在永和宫完全不会。 阮酒酒特别喜欢和胤禛亲亲抱抱,宜嫔几人看的多了,也都有样学样。 奶乎乎的小孩子,亲着他的小脸颊,多治愈啊。 博尔济吉特庶妃豪爽的性情,一下子拉近了乌雅夫人和几位嫔妃之间的距离,相处不再过于守礼。 乌雅·玛颜珠是小辈,偶尔笑着回几句问话,也算是融入。 “我原想玛琭这么好看,那她的额娘该有多漂亮。今日一见夫人,果然只有您这样的美人,才能生的出仙女儿。”宜嫔一开口,就知有没有。 她那张嘴啊,能言善道,舌灿莲花。 乌雅夫人掩面羞怯,可脸上的喜意遮不住。 “宜嫔娘娘谬赞了。您才是美如天仙,光彩夺目。”乌雅夫人道。 “您说的是。咱这屋子里,都是美人儿。就连咱们四阿哥啊,也是俊秀的小美男子。”宜嫔夸了一圈,不忘夸胤禛。 胤禛矜持的听着,他相貌确实不错。 胤禛哪里记得,几个月前,他还是对自己容貌不在意的人。 只能说,阮酒酒对容貌的偏爱,日积月累影响了胤禛。 胤禛认为,额娘更偏爱美好好看的事物。所以,他也要打扮的更好看,让额娘一直偏爱。 乌雅夫人在京里的夫人聚会中,也是长袖善舞的人物。 撇去初见时的紧张,乌雅夫人已经能够自在的,和宜嫔她们坐在一起闲聊。 她会说话,在无聊的事情,从她嘴里说出来,也变得妙趣横生。 活了快四十年,乌雅夫人见识的事情太多。随便拎几件说出来听,都能惹得宜嫔几人一阵咂舌。 阮酒酒也跟着听着,雅兰适时端上几碟瓜子。聊天嗑瓜子,消磨时光必备。 胤祚被奶嬷嬷抱回他自己屋里了,人多的地方,婴儿的抵抗力低,不宜长在外面。 胤禛盘腿靠着阮酒酒坐着,博尔济吉特庶妃自己嗑瓜子,不忘偷偷塞给胤禛几粒剥好的瓜子仁。 “慢慢嚼,别呛着啊。”博尔济吉特庶妃低头提醒道。 在她递了两回后,阮酒酒轻轻瞥了她一眼。 博尔济吉特庶妃老实的把瓜子仁,倒进自己嘴里。 “不给了,不给了。”博尔济吉特庶妃道。 “荣嫔娘娘到。” 聊的正到兴头,响亮的声音,让阮酒酒几人惊醒过来。 今儿不是茶话会,而是阮酒酒的生辰啊。 闲聊八卦,果然能迷失人的心智,真可怕。 阮酒酒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漱漱口。 又拿帕子擦干净手上的瓜子味儿,一套流程下来,动作格外顺畅。 宜嫔几人有样学样,乌雅夫人则早已拾掇好自己。 人老成精,就是如此。遇事不慌,反应特别快。 “荣嫔来了,其他妹妹们应该也要来了。这屋子里可不够坐,咱们去大厅吧。”阮酒酒道。 芝兰将桌上的瓜子壳扫去,茶盏一换,坐在榻上嫔妃们,各个气质高雅。乌雅夫人端庄持重,乌雅·玛颜珠娇俏天真。 荣嫔被引进屋来,看到她们浅笑围坐,莫名的觉得有些违和,又说不出所以然。 “这位就是德妃姐姐的额娘,乌雅夫人吧?知道乌雅夫人今日入宫,我特意来迟了些,以免打扰到你们母女相聚。”荣嫔道。 “多谢荣嫔娘娘体贴。”乌雅夫人行礼回道。 乌雅·玛颜珠也给荣嫔请安:“奴才乌雅·玛颜珠给荣嫔娘娘问安。” “长的真水灵,长大以后,一定是个标志人儿。若不是我家没有年纪相仿的弟弟,定要托人上贵府提亲。”荣嫔从手腕上褪下一个细镯子。 “临时没有准备,这个镯子你拿着玩。”荣嫔把玛瑙镯子塞到乌雅·玛颜珠手里。 乌雅夫人携庶女入宫的消息,从她踏进宫中没多久,就四散开来。 荣嫔这个镯子,也是特意戴上,方便见到乌雅·玛颜珠时,送给她。 乌雅·玛颜珠没敢直接收,她扭头看向阮酒酒。 “本宫与你姐姐的关系不错,时常走动。你也合本宫的眼缘,一个镯子而已,放心的收下吧。”荣嫔道。 阮酒酒冲乌雅·玛颜珠点点头,乌雅·玛颜珠才收下,并向荣嫔道了谢。 互相见过了以后,众人移步到大厅。 嫔妃们三两结伴的,慢慢都到了永和宫。 乌雅夫人和乌雅·玛颜珠两个人,坐下没一会儿,就要站起来给到来的嫔妃行礼。 阮酒酒心疼她们,却没有办法。 这也是她没有邀请乌雅夫人来宫中,陪她过生辰宴的原因。 “皇上对德妃娘娘的宠爱,令人羡慕。不但破格为您办生辰宴,还将乌雅夫人请进宫来团聚。实在是体贴。嫔妾自入宫后,几年没见家人,阿玛、额娘的样子,都快忘了。” 乍听不对劲,仔细琢磨更不对劲的话,让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说话之人的身上。 戴佳庶妃摸着显怀的肚子,怯怯又讨好的对阮酒酒挤出笑意。 “德妃娘娘,嫔妾打小不会说话,有时候词不达意,说话不中听,您可别生气啊。嫔妾就是单纯的羡慕您,觉得皇上对您好。”戴佳庶妃道。 宜嫔道:“不会说话,就少说话。德妃费心准备了这么好的席面,你多吃点儿东西,把嘴堵住了,就不用担心自己胡言乱语。” 宜嫔的话说的不中听,但是听着特别爽。 “德妃姐姐!宜嫔娘娘说的话,实在是……”戴佳庶妃臊红了脸。 “宜嫔说的话,实在是说到我心坎里了。不过,她有一句话确实说的不对。”阮酒酒道。 戴佳庶妃挺挺肚子,以为阮酒酒要顾及她的颜面,斥责宜嫔。 毕竟,她如今有孕在身。虽然皇上前阵子禁足了她,但这不是把她又放出来了么。等她给皇上生下个漂亮皇子,指不定也是嫔位。 “德妃娘娘公正严明,是嫔妾仰慕崇拜之人。您请说。”戴佳庶妃道。 “这么好的席面,并非是本宫准备的。皇上日理万机,忙于政事,还不忘替本宫在御膳房定好本宫生辰宴的席面,实在是令本宫感动。圣心如此偏爱本宫,戴佳妹妹不要太过计较。” “你也计较不来。”阮酒酒红唇轻启,字字珠玑,字字诛心。 戴佳庶妃手里拿着筷子,怒气上头,筷子中间弯了弯。 “戴佳妹妹注意些,本宫的这些餐具是一套的,专为今日所订,价值千金。若是坏了一个,可就全部都不能用了。”阮酒酒道。 戴佳庶妃憋着闷气,手松开筷子。 “多谢娘娘提醒,嫔妾会注意的。”戴佳庶妃道。 桌子上的菜肴还没有上齐,先摆着的是糕饼、果子,还有堆成山状的水果。 刻着福禄寿、双锦鲤、盘长结、吉祥纹的各种圆形糕饼,一颗颗饱满弹性的小寿桃,整个桌子上的布置,只透露一种寓意。那就是,吉庆美满。 凡事讲究兆头的国人,最讨厌在好日子里,有人说不中听的话。 戴佳庶妃偏偏在这时候挑事,阴阳怪气的想给阮酒酒拉仇恨,阮酒酒怎会给她留面子。 看着戴佳庶妃憋屈的,要把手伸到面前的糕点碟子。 阮酒酒对芝兰使了个眼色,而后道:“戴佳庶妃有孕在身,来贺本宫生辰,本宫很是欣喜。今日,席面上的菜肴种类繁多,难免有庶妃不能食用的食材。以防万一,皇嗣为重。庶妃,回去歇着吧。” 在宴席上,被请客的主人当场赶走。 这是会被奚落一辈子的丢人大事。 戴佳庶妃还要在宫里过大半辈子,今日她要是被赶离了席,这份羞辱将伴随她后半生,不离不弃。 除非,有朝一日,她登居高位,而阮酒酒成了低位。 但是,这种事情,显然不可能发生。 第82章 第八十二章 “德妃娘娘,您大人有大量,别和嫔妾计较。嫔妾一时说错了话,嫔妾向您和宜嫔姐姐道歉。今日是您的生辰,后宫姐妹们都来为您庆生,嫔妾提前离席,多不合适。”戴佳庶妃求饶道。 戴佳庶妃是康熙喜欢的典型江南女子长相,皮肤白皙,眉毛细长且弯。蹙着眉头时,显得她柔弱可欺。 “没有不合适的。本宫的地方,本宫多少能做一点主。”阮酒酒浅笑道。 博尔济吉特庶妃看看戴佳庶妃,又看看阮酒酒。 “戴佳庶妃以前好似不长这样。”博尔济吉特庶妃疑惑道。 戴佳庶妃右眼皮跳了一下,她手轻轻按在肚子上,起身道:“嫔妾突感不适,娘娘容嫔妾先行告退。” 戴佳庶妃逃似的快步离去,矫健的背影,怎么看怎么不像身体不适。 郭贵人看着戴佳庶妃的背影,给博尔济吉特庶妃解惑道:“戴佳庶妃剃了眉毛,仿的德妃娘娘的妆容。她今日的衣裳,也与德妃娘娘前几日穿的衣裳颜色款式相近。” 博尔济吉特庶妃震惊,还能这样做? “你不关心后宫中的事情,不知这是极为正常的。但是,一般不会东施效颦,刻意在正主面前,打扮的一眼。戴佳庶妃,行事太小家子气了。”僖嫔出言道。 宠妃的妆容引起争先效仿,实属正常。僖嫔还仿过宜嫔的妆容,她们都是艳丽大气的长相,宜嫔画的出彩的妆容,她画多半也不差。 但是,把脸涂的一模一样,心思就太明显了。 “司库之女,能有什么见识。也就沾了族里的光,从包衣佐领出身,今年刚变成满洲镶黄旗。”荣嫔眼神不屑道。 “惠嫔的大阿哥,回宫之前,就是养在内务府总管戴佳·嘎鲁家吧?”阮酒酒看似随意的问道。 惠嫔淡然回道:“皇上信任嘎鲁,让嘎鲁养育大阿哥了几年。” 大阿哥在戴佳·嘎鲁家长大,戴佳氏一族自然被归入大阿哥的阵营,成为大阿哥除了母祖之外,最坚定的助力。 大阿哥尚未成年,还没有在朝堂走动,那么这股力量暂由他的额娘使用,也未尝不可。 戴佳庶妃出自戴佳氏,正因为家世不显,和嘎鲁家只是远亲。所以,戴佳氏一族选定的人是大阿哥,而非她肚子里男女不知的龙嗣。 族中的偏向明显,戴佳庶妃又不得宠,有惠嫔的大腿伸过来让她抱,她哪能不抱。 阮酒酒笑了笑:“本宫只是随口问问,惠嫔莫要放在心里。惠嫔是惠嫔,戴佳庶妃是戴佳庶妃,本宫还是分的清的。” “本宫素来和气,你们莫要拘谨了。若是有不能用的菜,和布菜太监说,让他们给菜调个位置。既然来了,必要尽兴。”阮酒酒温声说道。 今日之前,阮酒酒说她是个脾气好的人,其他人或许会将信将疑。 当场给戴佳庶妃没脸之后,众人得以窥见,德妃娘娘看着脾气好,但却是威严不容冒犯的主儿。 不能看着她好性儿,见谁都笑盈盈的,说话温声细语,就有意挑衅。 嫔妃们对德妃位居众妃之首,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乌雅·玛颜珠坐在边上,看着嫡姐谈笑间刀光剑影,心中受教了。 原来,笑眯眯说话的人,才是最恐怖的。 菜上齐了,正式开宴。 荣嫔见惠嫔一动不动,她领头举起酒杯,率领众嫔妃们庆贺阮酒酒生辰。 “嫔妾祝德妃娘娘,芳龄永继,福寿绵绵。”荣嫔和众人齐声道。 连稳重之下,内里桀骜的惠嫔,这时也要笑着一同祝福阮酒酒。 “多谢诸位妹妹,今日为本宫庆贺生辰。也祝愿我们姐妹之间,情谊长久。”阮酒酒道。 那么大一个大圆桌,阮酒酒不能每个人都照顾到。 坐的远的嫔妃们,和邻座的人互相聊着天。 “卫妹妹,你在惠嫔宫里住着,是不是经常看到戴佳庶妃过去啊。” 卫双姐在延禧宫没有人说话,整天一个人呆着,除了抄惠嫔吩咐的佛经,就是枯坐到晚上。 有人和她搭话,她格外高兴。 她斟酌道:“也不是很经常。” “那就是有了。”八卦的乌喇那拉常在,握着拳头,掩不住眼里的兴奋道。 “我原本还想塞点银子,挪到延禧宫住呢。看你这样子,想必惠嫔不好相处。我和安嫔住在一起,冷清是冷清了些,但是安嫔娘娘是个好人,从不为难我们这些小嫔妃。拿着每月的月银,日子过得也很好。”乌喇那拉常在道。 皇上后宫的嫔妃那么多,她容貌家世都普通的不得了,得宠这辈子都不可能。还是关起门,安心过日子,平安到老吧。 说不定熬个几十年,皇上看在她资历久的份上,给她升一点位份呢。 “不愧是皇上点的席面,好些菜肴,我见都没见过。这些糕点果子,做的这般精致,居然没几个人吃。我得多拿几个,带回去给我们安嫔娘娘也尝尝。卫妹妹,你也拿几个。咱们的份例少,平日里想吃这么好的点心,可是吃不到的。”乌喇那拉常在道。 乌喇那拉常在一面怂恿着卫双姐,一面自己拿着绣帕,把桌上的点心包起来。 来之前她早有准备,这个绣帕又大又厚,很适合包点心。 卫双姐被乌喇那拉常在小声催促着,也悄悄拿了两块点心,用帕子包起来,打算留着哪天晚上饿了吃。 卫双姐的容貌,就是坐在犄角旮旯,也掩不住她的光芒, 宴席上的人,有一小半都偷偷看着她。 没办法,谁让卫双姐甚少出来走动,惠嫔娘娘看着又威严,小嫔妃们不敢上门拜见。 这让貌美的卫庶妃,在后宫之中形象愈发神秘。 就连乌雅夫人看到卫双姐时,也愣了一下:“那位娘娘,长的好生漂亮。” 卫双姐自以为隐蔽的拿点心动作,其实被嫔妃们看的清清楚楚。 乌雅·玛颜珠也注意到了。 宫里的嫔妃没有熬出头,原来这么惨啊。连点心都没有的吃。 想到在家中,一天三四种点心供着,想吃什么就让厨房做。厨房做不出的,就派人去酒楼买。乌雅·玛颜珠对紫禁城的滤镜,彻底破灭。 太惨了,宫里的人真的太惨了! 宫里倒没有乌雅·玛颜珠想的那么差,康熙还不至于让自己的嫔妃吃不饱饭。 卫双姐和乌喇那拉常在,都属于特殊情况。 一个是被动给主位剥削了,一个是主动想要照顾主位。一个人养两个人,难免手头紧。 乌雅·玛颜珠不知道这些,小姑娘想不到那么多弯弯绕绕。 阮酒酒和乌雅夫人倒是一眼能看明白,可她们不会解释给乌雅·玛颜珠听。 满头珠翠,华服锦衣,雕梁画栋的宫殿,奴仆环绕。如果没有一点儿惨事,太容易让心性不定的小姑娘心生向往了。 嫔妃们的眼神太炙热,卫双姐装好点心后,抬起头,看到一群人都看着自己,动作一慌,把桌上的碗碰倒了,滚到地上摔了个清脆响。 望着地上碎的四分五裂的瓷碗,卫双姐面色煞白。 德妃娘娘先前对戴佳庶妃说,桌上的餐具价值千金,碎了一个就全毁了。 她居然打碎了一个碗。 卫双姐吓的眼泪在眼眶滚动,不敢让眼泪落下。 今儿是德妃娘娘的好日子,不兴哭的。她要忍住,把眼泪收回去。 阮酒酒喃喃自语道:“我见犹怜啊。美人果然是美人。” “莫要害怕。不过是一个碗罢了,碎瓷片没溅起来伤到你吧?雅兰,快过去看看卫庶妃有没有受伤。”阮酒酒道。 卫双姐吓的失神,她声音发紧道:“请娘娘恕罪。嫔妾会努力攒齐银两,赔给娘娘的。请娘娘宽恕一些时日。” 阮酒酒笑出声来,声音宛若泉水叮咚悦耳。 “本宫对戴佳庶妃说的那些话,是吓唬她的。本宫也不是豪富之家出身,哪里来的价值千金的餐具。也就你单纯,真的信了。放心吧,一样的碗,内务府有许多个。”阮酒酒道。 卫双姐的眼泪,被蒸发干了。 她茫然的看着阮酒酒,眼睛红红的问道:“德妃娘娘不是哄我?” “是与不是,一看便知。”阮酒酒道。 在卫双姐摔碎碗之后,就有奴才去取备用的碗过来。 光洁干净的新碗,放在卫双姐桌前,和之前那个碗,一模一样。 “可是信了?”阮酒酒望着卫双姐笑道。 “你啊,胆子这么小,又天真纯然的,真让本宫担心。”阮酒酒道。 “惠嫔妹妹,卫庶妃在你宫里,你是宫主,多照顾些她。若是有缺的少的,和本宫说。本宫能给安排的,就替卫庶妃安排好。”阮酒酒对惠嫔道。 “谢德妃娘娘关怀。惠嫔娘娘对嫔妾很照顾。”卫双姐道。 原以为卫双姐会借机告状,惠嫔挺直了背,准备反击。 没想到卫双姐一字不提自己的不是,惠嫔重新放松了坐姿。 她找的人,可比佟妃找的好多了。胆小如鼠的人,才翻不起风浪。 善良?宫里哪来的良善人。若真是善良,那也是活该入了这皇宫。 第83章 第八十三章 阮酒酒看了卫双姐一眼,卫双姐哭红的眼睛,眼底红意还没有完全褪去。 卫双姐眼睛红通通的,对着阮酒酒单纯一笑。 像只山野的小兔子,被猎人从陷阱里救出以后,拿出藏了一冬的胡萝卜,捧来感谢救命恩人。 阮酒酒没有恨铁不成钢的想法,个人有个人的活法,不到最后,谁能说哪种活法就是对的呢。 只要卫双姐自己喜欢,就够了。 阮酒酒道:“我说今儿你们夹菜的时候,怎么一个个小心翼翼的。原来是被我胡诌的话给吓着了。多亏了卫庶妃,要不然这一顿,本宫可要背上个招待不周的责任了。” “是啊,你说的真真儿的。我拿筷子都不敢用力。卫庶妃,本宫敬你一杯,多谢你了。”宜嫔朗声笑道。 气氛重新活络起来,酒席上继续觥筹交错,言笑晏晏。 康熙给阮酒酒的生辰赏赐,在酒席尾声时,由梁九功为首带着一队太监送来。 德妃生辰,赏银一千二百两,并赏赐白玉观音一尊、百寿图一幅、玉如意九柄,碧玉花插一件、白玉仙鹤盆景一件、陶瓷海棠盆景一件、紫檀插屏一座、青玉莲瓣寿字执壶一件,孔雀绿釉花觚一件。大卷江绸九匹,妆缎十匹,闪缎六匹,金字缎六匹,云缎八匹。 梁九功念到一个,他手下的小太监就掀起一块搭在赏赐上的红绸,露出贺礼真容。 嫔妃们从惊讶,到麻木。 摆满院子的贺礼,宝光闪闪。每一样都是难得的好物件,布匹料子更是时新花样,数量稀少的。 德妃,帝宠正盛。 看着这么多价值连城的珍宝,嫔妃们吃不下饭菜了。 别人喜气洋洋领赏,她们只能吃着菜,在边上看着,对比鲜明,心里有一点点难受。 乌喇那拉常在找身后宫女借了个帕子,挑着桌上摆盘漂亮,一动没动的水果,又包走两个。 又大又甜还新鲜的水果,她们宫里是没有的。带回去,都带回去,给安嫔娘娘换换口味。 “德妃姐姐好福气,连我都有些眼红了。”宜嫔和阮酒酒开玩笑道。 “别的东西不能送你。但是,布匹料子,但凡有你看中的,只管拿回去裁成新衣。我只有一个要求,新衣做好以后,得穿给我看看。”阮酒酒道。 “我也要,我也要。不过,我不要德妃姐姐的布匹。姐姐今儿多点几个戏,让咱们解解馋。”博尔济吉特庶妃凑热闹道。 “南府的戏,本宫一早就让人去点了。一会儿,咱们就过去,保准让你们看的尽兴。”阮酒酒道。 “还等什么过会儿啊。咱们也吃的差不多了,再多身型就要走样了。现在就去南府。”荣嫔性子急道。 “其他妹妹们的意见呢?”阮酒酒问道。 “去看戏。一提起有戏看,嫔妾就是没吃饱,都不想吃饭,只想看戏了。”僖嫔道。 “这是个戏迷。”宜嫔打趣僖嫔道。 乌喇那拉庶妃在位子上,坐立不安。 她肯定是想跟着一起去看戏,热闹热闹的。 可是,怀里还揣着点心和水果。一不小心拿多了,站起来不动还好。一走动,保准露馅。 阮酒酒招来雅兰耳语几句,然后对乌雅夫人和乌雅·玛颜珠道:“额娘,妹妹,你们也一起去南府看戏。看看宫里的戏班子,和宫外的有什么不一样。” 乌雅夫人当然答应,能和女儿多相处一会儿,求之不得。 康熙给了特许,今日乌雅夫人和乌雅·玛颜珠可以在宫里,留到下钥前。 众嫔妃们簇拥着阮酒酒,往南府走去。 也就这个时候,她们脸上的笑容,轻松欢快。 等大多数嫔妃跟着阮酒酒都离开后,雅兰来到乌喇那拉常在旁边,手里提了个竹篮子。 竹篮子上摆着鲜花,野趣横生。 “常在,这是主子给您准备的。主子交代奴婢转告您一声,您若是衣裳脏了,可以回去换身衣裳,再去南府听戏。”雅兰道。 乌喇那拉常在接过满是鲜花的竹篮子,不解德妃娘娘为何要送花给她。 难道是因为,她人比花娇? 乌喇那拉常在娇憨的憨笑着,竹篮子入手,她感到分量不对。 太沉了,像是放了一篮子水果和糕点一样。 乌喇那拉常在猛的提起竹篮子,把鲜花分开一道缝隙,凑近一看,里面果然是打包好的点心和水果。 她感动不已:“德妃娘娘怎么知道嫔妾心里所想的?” “常在合了主子的眼缘。主子说,这些花儿不是金贵的东西,常在喜欢,是它们的福气。等这些花枯了,常在还想要新的花时,只管来永和宫取。”雅兰道。 永和宫的花养的是好,还没走的几位嫔妃,看到竹篮子里满满的鲜花,也眼中透着喜欢。 不过,德妃娘娘已经去南府了。主人不在,她们不好意思提出,她们也想要鲜花。 “几位常在、答应若是喜欢,奴才也给您们剪几支花儿带回去观赏。”雅兰走向另几位嫔妃,转移她们的注意力道。 “可以吗?德妃娘娘不在,我等剪了娘娘种的花,会不会不大合适。” 雅兰道:“主子说过,过了时节,鲜花不剪也会在枝头枯萎。若是有欣赏它们的人,不如将这一份美,传递让更多人看到。” “那我等就偏了娘娘的花儿。劳烦雅兰姑娘帮忙剪几支,让我们带回去。” 趁着几位嫔妃和雅兰说话的空隙,乌喇那拉常在拉着自己的宫女,飞快的离开。 回到自己宫里,乌喇那拉常在拎着竹篮子,敲着安嫔的屋门。 “安嫔娘娘,我回来啦。我给您带了些鲜花,您插到花瓶里,摆在屋里解解闷。”乌喇那拉道。 屋里是平静无波的念经声,听久了让人没有了世俗的。 乌喇那拉常在习惯了安嫔的不回应:“我把花儿就放在门口,您一会儿让人来拿啊。德妃娘娘还请我们去看戏,我得快些换身衣服,要不赶不及了。” 乌喇那拉常在身上的衣服,当然是干干净净的。 但是,接了这个理由,做戏肯定要做全套。换身衣服而已,耽搁不了多久。就算是耽搁了,也值得。 “主子,乌喇那拉常在回她自己屋里去了。” “去把门口的花拿进来吧。宫中的人都避我如蛇蝎,能记挂我的,除了永和宫的那位,也只有她了。”安嫔放下手里的佛珠道。 大宫女走到门前,打开门,入眼的就是色彩缤纷的花儿。 花开的那样灿烂,真好看。 她和主子闭门不出,首饰不能戴,衣服都改成灰扑扑的料子。 门窗一关,她们好久都没看到鲜艳的色彩了。 大宫女感激的看向乌喇那拉常在住的屋子,弯腰拎起竹篮子,忽而她脸色一变。 “怎么了?是东西有问题?”安嫔看到大宫女的脸色不对,疑惑问道。 大宫女提着篮子,仔细看了看窗户和门,是不是都关好了。 她麻利的把铺在表面的鲜花,收拢起来,放在一边。 果不其然,一排排码好的点心和水果,才是竹篮子真正要装的东西。 安嫔看了看桌上的糕点,再看看竹篮里的糕点,丝毫没有两样,一看就是出自同一个地方。 在乌喇那拉常在外出赴宴的时候,永和宫的宫女送来一盒点心给安嫔。 安嫔哪里敢要,她一个罪嫔,收了德妃的东西,只怕会连累德妃。 送点心的宫女却道:“我家娘娘说了,她身为后妃之首,理当兼爱嫔妃,一视同仁。只要安嫔娘娘一日是皇上的嫔妃,她就会照顾您一日。这是身居妃位,应当做的事情。” 阮酒酒挑的是最能说会道的宫女,安嫔争辩不过,只能收下。 “今日是德妃娘娘的生辰,嫔妾祝娘娘一生无忧永乐。”安嫔接下最上方摆着寿桃的点心盒子道。 “自从德妃娘娘掌了宫权以后,主子您的日子好过多了。也许,今年夏天咱们的冰块,不会全是夹了稻草树枝的脏冰。”大宫女把竹篮子里的糕点,一一拿出。 “德妃娘娘真是好人。”大宫女道。 “后宫容不得好人,我倒宁愿她自私些。”安嫔道。 乌喇那拉常在换好衣服出门时,路过安嫔的屋子,看到台阶上的竹篮子不见了,她笑的开心。 一路疾走到南府,台上戏已经开演。 乌喇那拉常在从侧面,蹑手蹑脚的走进来,找到一个空位坐下。 阮酒酒看到她来了,但没有跟她打招呼。 乌喇那拉常在乖乖的在后头坐好,戏台上演齐天大圣的角儿,连翻十个跟头,看台上一片喝彩声。 乌喇那拉常在夹杂在其中,手掌都拍红了。 德妃娘娘真厉害,连戏文都会编。 齐天大圣的戏,她百看不厌。虽然,至今还没看完。 她的位份太低,不是每回看戏,都能被带上的。 乌雅夫人和乌雅·玛颜珠也看的聚精会神,都说宫里的戏唱的无聊,不如民间什么样的戏都敢演。今日一看,并非如此。 宫中的戏班子,一身功夫可比民间的俊俏多了。 太后还问过阮酒酒,《齐天大圣》之后,她打算再写什么话本子。 阮酒酒直摇头拒绝,她江郎才尽,写不出了。 太后为此可惜了许久,但也知道强求不得。 对阮酒酒不能强求,可对写戏本子的人,太后可以强求。 有《齐天大圣》珠玉在前,以写戏本子、话本子为生的穷书生们,因此被激发出无限灵感。相信不久以后,宫里会有更多精彩的戏可以点。 宫里演的戏要求高,这不能写,那不能写的。但是,一旦有好的故事,买戏本子的钱也给的多。 整个大清那么多书生,总有几个人,能写出既迎合当权者心态,又一波三折、跌宕起伏,不显枯燥说教的剧情。 看戏的时光,过的比别的时候都快。尤其是沉浸在戏里,心情随着戏词浮动时。 等又一场演完后,今日的戏不可再点了。 阮酒酒挽着乌雅夫人的手,走出戏园外,太阳已经往下在落。 “时间过的怎么这般快,我还没和额娘在一起呆够呢。”阮酒酒道。 乌雅夫人慈爱的拍着阮酒酒的手:“今日能入宫陪娘娘过生辰,已是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事儿了。” 阮酒酒舍不得的看着乌雅夫人,乌雅夫人何尝舍得她。 “等下个月,奴才再递入宫的牌子,进宫给娘娘请安。”乌雅夫人道。 只能如此了。好在还有个盼头。 阮酒酒把打包好的茶叶盒,亲手送到乌雅夫人手里。 “知道额娘爱喝碧螺春,这几罐茶叶,是皇上特意赏的。味道比上回给您的,还要好!”阮酒酒道。 乌雅夫人笑的开怀:“那额娘一定要用最好的茶具和山泉水冲泡,细细品尝。” “额娘,皇上今日赏了我这么多银子,够用许久了。我还剩些您上回带进宫的银票,额娘拿着替我捐去慈幼院吧。去年京城地动,宫中有些年久失修的宫殿都震塌了,遑论是民间的屋宅。天灾之下,许多苦命人流离失所,其中丧父丧母的孤儿最是可怜。我想着能帮到些,就多帮一帮。”阮酒酒道。 乌雅夫人照例推辞,说法还是和上回一样:“额娘有钱,额娘替你出。你在宫里,银子没有够用这一说。体己钱越多越好。” 阮酒酒这回却不听她的,坚持把银票塞到她手里。 “额娘,您的钱是您的钱。您愿意出钱捐赠,是您的心意。女儿也有自己的心意。只愿能多积福积德,回报给胤禛和胤祚。”阮酒酒道。 “好。你都如此说了,额娘还能拒绝不成?”乌雅夫人没有再推拒。 阮酒酒笑吟吟的把银票,装进乌雅夫人腰前的荷包里。 出了宫门就上马车,下车的时候就到府门前,不用担心遇上扒手。 “财帛动人心,慈幼院的又都是些年幼的孤儿。额娘去捐赠时,让博启带上家丁,去巡视检查一番。若是他们将钱财贪婪,挪为己用。找好证据,直接报官。若是背后有人,那就找皇上告状。”阮酒酒考虑周到道。 第84章 第八十四章 从天刚亮就起,连轴转到临近傍晚。 看起来很轻松的一天。 换换衣服,打扮打扮,拉着小姐妹的手说说话,再吃着零食听听戏。来一起玩儿的人,还都是美人儿,吐气如兰,声如仙乐。 实际上,作为办宴席的主人,说一句话要先在脑子里过三遍。招待这边宾客时,也不能冷落了另一边的人,一碗水端平,人人都要照顾到。 偶尔有几个突发事件,得迅速处理好。 该严厉时严厉,就如戴佳庶妃语出不善,阮酒酒立马将她赶离永和宫,绝不容情。 该宽仁时宽仁,也如卫庶妃和乌喇那拉常在的小插曲,她能帮就帮,体恤下位嫔妃。 而有些时候,则要睁一只眼一只眼,等待时间,以观后效,再行决定。 其中的分寸,太难拿捏精准。 阮酒酒自忖不是精通人际关系的高手,她一下子被康熙推的太高,所有人都在看着她,等着她掌管后宫的手段。 她只能用最快的速度去学习,如何当一个合格的掌事妃子。 而这次生辰宴,是康熙送阮酒酒的礼物,也是康熙给予的考验。 初次独立办宴席,其间弯弯绕绕,可不简单。 “跟个大管家似的。”阮酒酒暗自吐槽道。 “玛琭。”康熙道。 阮酒酒立马闭嘴,转身回头:“皇上,您什么时候来的?从背后突然一声,把我给吓的。还好不是七月,否则魂都少了一半。” “倒打一耙。朕从你进门以后,就跟在你后头,可没有刻意隐藏走路的声音。倒是你,嘀嘀咕咕的,说什么呢?连朕来了,也没有发现。”康熙道。 阮酒酒娇气的伸出手,康熙立马牵住她的手,还给她捏了捏手指,按摩按摩。 “我是说,今儿这生辰过的体面,特别好!尤其是皇上您送来的赏赐,更是宴席上的点睛之笔,让我被万众瞩目。”阮酒酒道。 康熙笑道:“又胡言乱语了。看来今日乌雅夫人进宫,朕是请对了。” “皇上,不会还有惊喜吧?”阮酒酒停住脚步,踮起脚,认真观察着康熙的表情。 康熙坦荡的和她对视着:“朕送了这么多礼物,还不够让你开心?” “开心啊。当然开心了。”阮酒酒摸着簪在发间的青玉鸳鸯簪子,低头笑的甜蜜:“这是今年,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很喜欢?”康熙问道。 阮酒酒仰头看着他,让自己的身影,掉入他的瞳孔中。 她真诚的道:“很喜欢。” “那就好。不枉费朕雕了半个月,才雕刻成功。”康熙搓了搓左手的食指,那里有一小道新添的伤口,是被雕刻刀划伤的。 “朕刚登基时,有阵时间沉迷雕刻。木雕、石雕、玉雕,朕都学过,手艺也还不错。朕知道你喜欢珠宝华贵之物,但也只是喜欢,不会真正放在心上。你的生辰礼,让朕头疼了很多天。”康熙道。 阮酒酒扶着鸳鸯簪子的手,更小心了。她用力把簪子,往头发里戳了戳。 “我与皇上心心相印。价值连城的物件难得,但是亲手用心所做的礼物,更是难得。”阮酒酒和康熙十指相扣。 她投入康熙怀里,两人不再说话,静静感受着彼此心意的流动。 夜幕落下,阮酒酒听到远处传来一阵巨响。 嘭,啪,咻! 一朵朵彩色的烟花,窜到天空中,照亮蓝黑色的天幕。 阮酒酒张大了嘴巴:“皇上,皇上!” 阮酒酒激动的说不出话,揪着康熙的袖子,望望他,又眼巴巴的看着天上璀璨的烟花。 烟花转瞬即逝,浪漫永垂不朽。 这是最美丽的告白,也是最恢宏的示爱。 随着烟花燃放的声音,接连不断响起,穿透了整个紫禁城。 一间间紧闭的屋子打开房门,人们从屋里走出来,抬头看着烧红了半边天的烟花。 火光窜向半空,红色的烟花,犹如一条条灵活的红鱼,跳跃在天空云海内。 五彩凤凰、孔雀、白鹤、狮子、虎豹、麒麟,悠闲的漫步在空中。四季的花儿,也在升腾时,盛放在半空中。 “玛琭,你看。”康熙道。 又一簇烟花升起,银白色的长尾孔雀,开着巨大的尾羽,骄傲的昂着头,由空中俯视众生。 另一个烟花随后冲上天,化作金色游龙,环绕着银白色的孔雀,将它缠绕在自己的领地里。 “这两个烟花的形状,是营造司在一个月前做好的。朕没有想到,世间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白孔雀送入京中,朕于半个月前才知晓。昨日孔雀向你开屏,亦是人力不可控。玛琭,你我是命运所成。”康熙道。 当一段感情,可以称之为命运时。 那在说这句话的人心里,对方一定是很美好的人。 阮酒酒食指和拇指弯成一个圈,圈住康熙的无名指。 “我在传教士写的书上看到过,无名指戴上戒指后,就意味着自己心甘情愿被套牢。皇上,您被我套牢了。”阮酒酒的手指,紧紧箍住康熙的无名指。 康熙有样学样,食指与拇指成圈,套上阮酒酒的左手无名指。 空中的烟花还在绽放,他们站在天空之下,烟火照亮他们的脸,也照的他们眼睛亮闪闪。 “等明年生辰,如果皇上能为我做一份长寿面就好了。”阮酒酒双手合十,对着康熙许愿道。 康熙道:“你以为你早上吃的长寿面,是御厨煮的?” 虽然汤是御厨熬的,面是御厨掸的,荷包蛋也是御厨煎的。但是,拉好的长寿面,是康熙亲手放进锅里,看着它煮熟,再捞出来放入汤碗里。 这是康熙第一次走进厨房。 “早上你还在睡的时候,胤禛找到朕,说想要给额娘做长寿面。他人都没有锅灶高,还想着下厨敬孝心。朕怎能输给他。不过是一碗面,你去年波折不断,朕把朕的福气分给你一些,让你以后都顺顺利利。”康熙挑眉道。 “难怪今儿早上的长寿面,吃起来有点坨了。”阮酒酒道。 康熙好气又好笑,又作怪了。 “朕说这么多,就是要听你评价朕做的长寿面坨了?”康熙道。 “那皇上万寿节吃的那个寿桃,味道如何?”阮酒酒道。 康熙惊喜道:“是你亲手做的?” “御膳房的御厨们,就等着万寿节那天在您面前露手艺,我哪有能耐横插一脚啊。皇上入口的饮食,层层检查,可不能让皇上为我破例。”阮酒酒道。 康熙心情低沉道:“不是你做的,那你这时候提,是故意拿朕寻开心?” “虽不是我亲手做的寿桃,可桃子的形状和味道,是我找做寿桃的点心师傅研究的。皇上不觉得今年的寿桃,做得格外好看精致?入口也松软香甜。”阮酒酒道。 “当真?若是让朕知道,你糊弄朕。”康熙威胁的微眯起眼睛。 “欺君之罪,不能犯!”阮酒酒道。 “回想起来,朕也觉得昨日的寿桃,味道很好。”康熙好心情道。 玛琭明明对朕万分上心,却总是不轻易表现出来,非要让朕自己猜,真是令人头疼。 康熙笑的露出牙齿,可一点儿不像头疼的样子。 他就吃阮酒酒这招。 烟花放完了,天空恢复了夜晚应有的深蓝色,四周也趋于安静。 只剩空气中飘散的硫磺味道,告诉着人们,这里不久前曾有过一场盛大的烟花秀。 “烟花的声音这么大,胤禛怎么没有出来?”康熙这时候才想起儿子。 阮酒酒望着胤禛房间透着微光的窗户:“胤禛少而聪慧,应当是不想打扰我和皇上的相处。” “好小子,有眼色,不愧是朕的儿子。”康熙道。 被康熙夸赞的胤禛,在睡梦中徜徉。 屋外的烟花,成了他梦中的伴奏。 他的梦里,他为额娘亲自登台唱戏,感动的额娘直呼:本宫心爱的孩儿,唯有长子胤禛。 胤禛乐的咯咯笑出声,嘴巴边疑似流出一丝口水。 曹嬷嬷听到声音,看到熟睡中笑的甜丝丝的四阿哥,也会心一笑。 她轻柔的擦去四阿哥嘴边的口水,将他的小被子重新掖好。 阮酒酒和康熙分别洗漱干净后,躺在床上。 阮酒酒枕着康熙的胳膊,贴在他怀里。 “皇上,我今日罚了戴佳庶妃。”阮酒酒道。 康熙想了半天,才想起戴佳庶妃是谁。如果不是戴佳庶妃有孕,他可能想一年也想不起来这个人。 “嗯?戴佳氏竟如此不懂事,在今日触怒你。该罚。”康熙不问缘由,就站阮酒酒这边。 阮酒酒娇滴滴的跟康熙告着状,声音又娇又嗲。 “把她赶出宴席,就算罚了?你啊,初掌宫权,应该威严些。戴佳氏不懂事冒犯了你,你应当借此机会拿她立威,予以重罚,以儆效尤。”康熙传授御下的经验道。 阮酒酒小声道:“可是,她还怀有皇嗣啊。” “罢了,下回不许心软。”康熙道。 “除了戴佳庶妃的事儿,我还送了寿桃和点心,给安嫔、敬嫔。”阮酒酒道。 “此事,朕知道。”康熙道。 “皇上不怪我?”阮酒酒问道。 “朕喜爱你的善良公正,安嫔、敬嫔自身未犯错处,你关照她们一二,是在朕预料之中。但是,她们终究是罪臣之女,你不可对她们优待。”康熙道。 “不会的。她们的家人辜负了皇上的信任,令皇上辛苦。该受的惩罚,不能少。”阮酒酒把今日可能出纰漏的事情,都和康熙交代清楚。 她打的算盘啪啪响,康熙一看就知。 “满意了?”康熙道。 阮酒酒嘻嘻笑道:“满意了。” 第85章 第八十五章 阮酒酒满意,康熙就满意。 康熙满意的后果是,阮酒酒第二天早上没起的来。 她懒洋洋的躺在床上,如果不是饿了,连早饭都不想吃。 二十多岁的康熙真是禽兽啊! 阮酒酒窝在被子里,加了一层棉絮垫着的床,越睡越舍不得离开。 “额娘,吃糕糕。”胤禛拿着一块山药奶糕,颠颠的跑进里屋。 阮酒酒里衣穿的好好的,胤禛跑过来,她直接往里挪了挪。 “胤禛来了?今儿没什么事,陪额娘在床上再躺一会儿。”阮酒酒道。 雅兰帮胤禛脱掉鞋袜,胤禛动作敏捷的钻到被子里。 “额娘,山药奶糕好吃。胤禛留给您的。”胤禛不忘手里的点心。 阮酒酒侧着身子,就着胤禛的手,一口把奶糕吃进嘴里。 御厨给胤禛做的早膳小点心,模子刻的小,大人一口一个。 “好吃!胤禛送给额娘的,就是香!”阮酒酒给胤禛掖好被子。 “雅兰,一会儿让厨房也给我送一碟山药奶糕来,记得淋上蓝莓酱。再要一份杏仁豆腐。今儿早上随便吃点,等午膳再多点点菜。”阮酒酒对雅兰道。 雅兰答应着,后退着走出去,到小厨房点早膳。 “昨儿烟花好看吗?”阮酒酒问道。 胤禛道:“额娘看到胤禛了?” “窗户开的那么大,半个身子都快掉出窗外了,额娘能看不到你?”阮酒酒嗔怪道。 胤禛甜笑道:“胤禛知错了,下回再也不敢爬上桌子,把身子探向窗外,让额娘担心。” “我可不担心。有王嬷嬷在旁边抱着你,我放心的很。”阮酒酒道。 “额娘~”胤禛扭糖似的,贴着阮酒酒撒娇。 “你啊,真知道错了?”阮酒酒道。 “知错了,昨儿烟花太好看,胤禛一时没忍住。”胤禛道。 “烟花好看,到院子里来看就是。谁还拦着你不成?还是院子里有洪水猛兽。”阮酒酒道。 “胤禛怕坏了汗阿玛的布置。”胤禛道。 阮酒酒脸一红,不再教育胤禛了。 “反正,下回再让额娘看到你让自己涉险,你这屁股就等着开花吧。昨日是有王嬷嬷在,以后身边若是没人,你又养成了习惯,真出了事儿,你让额娘怎么办?”阮酒酒道。 胤禛闭上嘴不反驳,额娘说的对,这回是他做错了。 “真是拿你没办法。陪着额娘再睡会儿。”阮酒酒搂着胤禛道。 小家伙软乎乎的,身上还带着奶香,比软枕抱着睡的更舒服。 阮酒酒很快陷入梦乡中,胤禛面朝着阮酒酒,不一会儿也睡着了。 永和宫内,众人各司其职,一派美好欣欣向荣的样子。 紫禁城里的另一处宫殿,却是愁云惨淡,哭的呜呜咽咽。 戴佳庶妃跪在地上,听着乾清宫太监传皇帝口谕,将她一顿乱骂,喷的狗血淋头。 看到乾清宫太监来时,戴佳庶妃还心中激动,以为是康熙派人送补偿来安慰她昨日受的委屈。 为了早点聆听圣意,她连刚端上桌的早膳,都顾不上吃几口。 “戴佳庶妃倚仗怀有皇嗣,不分尊卑,行事猖狂,言行无状,以下犯上,朕甚怒之。罚禁足一个月,生产之前不得踏出所住宫殿宫门一步。若有下回,待生产之后,一并责罚,严惩不贷。” “戴佳庶妃,您接了圣旨,请回屋里吧。”传旨太监道。 戴佳庶妃在阮酒酒面前敢猖狂,仗的是阮酒酒家世不显,初封妃位,根基不稳。而她有惠嫔扶持,腹中皇嗣庇护,所以不惧。 但在拿着圣旨的乾清宫太监面前,她规规矩矩,一点脾气没有。 “公公,皇上是不是听信谗言,误会了我。我不曾做错事啊。”戴佳庶妃从软垫上起来,让身边宫女给乾清宫太监塞了一锭银子。 乾清宫太监推开塞过来的银子,赏银能收,这种求办事的银子可不能碰。 “庶妃别为难奴才,奴才只是来传旨的。圣心在上,奴才不敢打探,更不敢揣测。”乾清宫太监道。 戴佳庶妃咬咬牙,让宫女再拿一锭银子。 乾清宫太监推搡银子的动作幅度小了点,戴佳庶妃心一狠,再看向身边的宫女。 宫女又加了一锭银子,一锭银子五两,三个就是十五两。 只是问一句话,这银子拿的轻松。 “庶妃仔细想想,昨日发生了什么。”乾清宫太监道。 看到戴佳庶妃脸色突变,乾清宫太监把银子放进荷包里:“庶妃,您快请进屋吧。奴才得看着您进去。” 戴佳庶妃不甘的扶着宫女的胳膊,回到屋里。 “请庶妃关上门,奴才告退。”乾清宫太监道。 “去找惠嫔娘娘。惠嫔娘娘陪伴皇上多年,与皇上情谊深厚,不是德妃可比的。”气的回到里屋坐下的戴佳庶妃,一阵儿的心口疼。 可惜了她白花花的银子,早该想到的是这原因的。 但是,当务之急是请皇上收回圣旨。 她怀个孕,除了最初的依例赏赐,之后一点赏赐没有不说,还接连受罚。其他嫔妃有孕时,可不是她这样的。 戴佳庶妃不反思自己做错了,只认为是自己投诚的不够。 “玉螺,你拿十两一锭的银子,装满二十个放在盒子里,带去延禧宫给惠嫔娘娘。就说是,戴佳氏给娘娘和大阿哥的心意。”戴佳庶妃道。 玉螺就是刚才给乾清宫太监塞银子的宫女,也是戴佳·嘎鲁给她拨的人。 玉螺拿着钥匙,去上了锁的箱子里取银子。装好后,拿给戴佳庶妃看了一眼。 “速去速回,别等消息传出去了,就无力回天了。”戴佳庶妃道。 玉螺捧着银子,快步走出去。打开房门,脚还没踏出门槛一步,人被守在外面的太监拦住了。 “这位公公,请您放个行。奴婢去延禧宫一趟,有事要回禀惠嫔娘娘。”玉螺细声道。 “戴佳庶妃被禁足,姑娘您是庶妃的宫女,也一样被禁足。早、午膳会按时送来,其他需要的东西,庶妃说一声,奴才们能办到的都给办到。唯独这门,许进不许出。”守门的太监道。 “上回禁足,可没有这样。公公,您怕不是听了别的什么人指使吧。”玉螺道。 “奴才可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您放心,等僖嫔娘娘醒来后,奴才禀告僖嫔娘娘一声,就告退。储秀宫的事儿,自当由储秀宫的宫主做主。”太监道。 僖嫔对德妃颇有善意,虽然不亲近,走动甚少,但比和惠嫔的关系好多了。 玉螺想到僖嫔的脾气,打了个哆嗦。 “公公在这儿守着吧。只盼您别一辈子只能做看门的活儿。”玉螺嘴上不饶人道。 守门的太监好似没脾气的笑着道:“姑娘说的是。您快回吧,手里端着东西,别累着您。” 门一关上,守门太监脸上的笑化作不屑:“什么东西,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都到这份上了,还以为自己是贵主儿啊。真正的贵主儿,可是在永和宫。” 闻声而来的戴佳庶妃,站在门后头,听到这话,气的直翻白眼。 “我肚子疼,快,快去叫太医。”戴佳庶妃捂着肚子,脸疼的皱起来道。 一阵鸡飞狗跳,被吵醒的僖嫔,带着起床气,臭着脸看着戴佳庶妃。 “本宫劝你心胸放宽点,好好养着龙胎。你要知道,你还能好好的住在这里,全托怀有皇嗣的福。若是福气给你作没了,你就去乾西五所住着吧。本宫这里,可不留你这好攀高的凌霄花。”僖嫔道。 乾西五所在前朝就是作为冷宫用的地方,地处偏僻,远离东西六宫。 住进那儿的妃嫔,这辈子就孤苦无依的数着日子熬吧。 戴佳庶妃刚喝完药,嘴巴里苦的不行,还想反呕。 “我不要在储秀宫,我要去惠嫔娘娘的延禧宫住。”戴佳庶妃道。 “可以。只要惠嫔愿意收你,本宫放你走。但是,惠嫔要你吗?”僖嫔道。 戴佳庶妃扭过头去,不看僖嫔。 她上回求了惠嫔娘娘,惠嫔娘娘没同意。说是为了大阿哥,要和戴佳氏的关系避嫌。 收银子用人脉的时候,怎没见她避过嫌。 戴佳庶妃知道惠嫔在利用她,她愿意被利用。没用的刀子,主人怎么会爱惜保护它,给它准备最华美的刀鞘。 受一时之辱又如何,等她位份高升以后,再报复回来不迟。 戴佳庶妃觉得自己是在忍辱负重,僖嫔冷眼旁观,只觉得她行为可笑。 “好好禁足吧。本宫不会为难你,除了不能出门,你的吃穿用度样样不会变差。”僖嫔看着戴佳庶妃的肚子,难得发善心道:“知足常乐。” 戴佳庶妃垂下眼眸,轻抚着凸起的肚子:“僖嫔娘娘请回吧,嫔妾肚子里的小阿哥困了。” 僖嫔闻言,干脆利落的转身,抬腿就走。 “僖嫔娘娘嘲笑嫔妾攀附惠嫔不成,反成弃子。嫔妾等着看您向德妃娘娘献媚讨好,能不能得一个好结果。当初,我用皇嗣投诚时,德妃娘娘可是清高的很。僖嫔娘娘又有什么,能让圣眷正隆的德妃娘娘动心的呢。” “昨儿晚上的烟花,比元旦时的也不差。”戴佳庶妃道。 第86章 第八十六章 僖嫔回头看向戴佳庶妃,戴佳庶妃挺着肚子挑衅的看着她。 把太医折腾来了后,戴佳庶妃是拿捏住了。有龙种护着,僖嫔不敢体罚她。 反正她已经被皇上禁足了,僖嫔还能拿她怎么办?抄经,捡坲豆?这些伤神的活,孕妇可不能做。 僖嫔有句话说的对,她肚子里的这块福气,就是她的保命符。 有族长戴佳·嘎鲁当着内务府总管,她从不担心怀胎和生产时,会被人钻空子。即便族里选了大阿哥,但也不会放弃有一半戴佳氏血脉的皇嗣。 “你总是用力往外挺着肚子,不怕腰疼吗?”僖嫔道。 “蠢人多作怪。”僖嫔又道。 僖嫔走出门外,一个多余的眼神,不留给戴佳庶妃。 僖嫔在宫里多少年了,戴佳庶妃也就是入宫的晚。早几年的时候,后宫死了多少嫔妃和孩子。 这样孩子式的斗嘴,也就是她最近无聊了,才愿意搭理回上几句。 搁以前,不够让她抬眼皮子看的。 “庙小妖风大,水浅王八多。”僖嫔连自个儿一起骂进去。 “主子,德妃娘娘那儿,您要去说一声吗?”僖嫔的大宫女巧翠,询问道。 僖嫔摘下庭院里的一朵花,看了几眼,又嫌弃的放到一边。 这些花儿单看好看,和永和宫的一比,差远了。 “不用。皇上为讨德妃欢心做的事儿,咱们去邀功,像什么话?有太子在,我注定不能有自己的孩子。守着个嫔位,顶着赫舍里氏的姓氏,够了。”僖嫔惜福道。 “你可别学戴佳氏,听了身边人几句忽悠人的话,就真糊涂了。整天以为惠嫔第一,她能当第二的。你想想这两年德妃经了多少事,她厉害着呢。”僖嫔警告着她的心腹道。 “奴婢不敢,奴婢只听主子的话,绝不会自作主张,给主子惹麻烦。”巧翠神情严肃的保证道。 她是僖嫔从宫外带进宫的,一家子都是僖嫔家的仆从,忠心耿耿。万万不会做出伤害主子的事情。 “可是,德妃娘娘的脾气看起来很好。”巧翠道。 “是很好。好到把声势如日中天的佟贵妃,变成了佟妃。把热闹尊贵的承乾宫,变成东西六宫中唯一的冷宫。”僖嫔道。 “今年皇上取消了大选。等再过三年,入宫的秀女们,怕是只知德妃,不知当初的佟贵妃了。”僖嫔感慨道。 巧翠打了个寒颤,在紫禁城这么多年了,她还是不习惯。 “也不用怕。德妃品行端正,心胸宽广,只要不冒犯到四阿哥、六阿哥,哪怕是犯了一些小错,她都不会为难。”僖嫔看到巧翠吓白了脸,安抚她道。 “奴婢恪守宫规,行得正坐得直,奴婢不怕。”巧翠给自己打气道。 “这就对了。一场好觉被搅没了,本宫现在头疼的厉害。”僖嫔道。 “奴婢扶主子回去休息。”巧翠扶着僖嫔道。 康熙今日不忙,下朝后带着念了半天书的太子,去慈宁宫给太皇太后和太后请安。 太子坐在康熙的龙辇上,道:“汗阿玛,昨晚的烟花真好看。保成出的主意好不好?德娘娘是不是很喜欢。” 康熙捏捏太子婴儿肥的小脸,好心情的笑道:“主意出的不错。你小小年纪,从哪儿知道这些哄人开心的玩意儿?” 太子搓了搓自己的脸,汗阿玛最近怎么没事就喜欢捏他的脸。 下回问问四弟,德娘娘是不是经常这么捏他,被汗阿玛看到后学了去。 “去年春节放烟火时,儿臣和德娘娘站在一起,听到德娘娘说的,她最喜欢看烟花,可惜宫里不能随意燃放烟花。”太子道。 康熙挑眉:“朕怎么不知。” 太子想了想:“汗阿玛当时好像在喝另一个妃嫔娘娘敬来的酒。” 康熙轻咳一声:“这话不准说给你德娘娘听。” 太子聪慧道:“儿臣知道。汗阿玛怕德娘娘吃醋不开心,是不是?”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少琢磨。”康熙道。 太子乖巧的闭上嘴,汗阿玛不让他说,他就不说吧。反正,当时德娘娘看到了。德娘娘还说,汗阿玛艳福不浅呢。 一到慈宁宫,太子活泼的跑进大殿。 康熙政务繁忙,太后只会说蒙语,他从小更多的时候,是和太皇太后相处的。 别人畏惧太皇太后威严,在太子心里,那是最疼爱他的乌库玛嬷。 “乌库玛嬷,保成来给您请安了。”太子边喊着,边小跑着。 太皇太后慈眉善目的坐在宝座上,等着小家伙冲过来。 “保成又长高了,快过来让乌库玛嬷看看。”太皇太后道。 “保成有听话多吃饭,多喝牛奶羊奶。汗阿玛给保成在毓庆宫柱子上,划了刻度。保成比上个月长了有这么高。”太子比着手指,差不多一个指甲的高度。 “等保成长到和汗阿玛一样高时,保成就陪乌库玛嬷回科尔沁骑马。”太子亲昵的搂着太皇太后的胳膊道。 太皇太后前阵子病了,刚康复不久,太子不敢靠在她怀里,怕累着她。 太皇太后摸着他乌黑发亮的辫子,还有光溜溜的脑袋。 “乌库玛嬷年纪大了,可骑不动马咯。不过,等保成以后去科尔沁,可以替乌库玛嬷看看乌库玛嬷小时候养的马儿的后代。当年,乌库玛嬷养的马儿,可是草原上最神骏的小母马。”太皇太后怀念道。 “朕上回去科尔沁时,见过皇玛嬷养的马儿的后代。都是重孙女儿辈的了。枣红色的马儿,四肢矫健,跑起来如同闪电一般。”康熙道。 “哀家养的那只,就叫闪电。可惜,当年嫁去盛京的时候,不知前路如何,就没带它过来。这样也好,草原是最适合它的地方。”太皇太后道。 “昨晚,那场烟花放的很好看。让哀家想到了,你皇玛法迎娶哀家时,在科尔沁办的篝火晚会。”太皇太后道。 太皇太后这一生,最有少女情怀的时候,就是嫁给皇太极的那段时光。虽然短暂,但她越到老的时候,回忆的越多。 几十年过去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如皇太极所愿,和海兰珠转世为一对普通的夫妻,长厢厮守,恩爱无双。 太子看看康熙,而后对太皇太后道:“今年乌库玛嬷的千秋节时,保成也要给您在宫里办一场篝火晚会。” 太皇太后笑着把太子搂在怀里,拍拍他的背:“乌库玛嬷的好重孙孙,保成最孝顺了。有你这份心就够了。宫中燃火不安全,篝火晚会啊,有过几十年前科尔沁的那场,就够了。” 康熙忙道:“昨日孙儿叮嘱过,烟花燃放过后,宫中各处严查是否有火星溅落。各宫水缸里的水,也都提前装满了。” “哀家知道你做事周全。放心吧,哀家是过来人。德妃值得这一场烟火。年轻的小姑娘,在这些事儿上,宠一宠无妨。”太皇太后道。 只要不是独宠,太皇太后不会干涉康熙偏爱哪个嫔妃。 能进的了宫中的嫔妃,都是家世清白的。康熙有喜爱的人,是件好事儿。 高处不胜寒,孤苦伶仃的多难受。 “昨日德妃生母入宫,离宫时,德妃给了她一笔银票。今日,那笔银票就捐去了慈幼院。乌雅家也一直在坚持施粥,去年他家的佃农,租佃免了五成。”康熙道。 “今日早上,御史以京城治安为由,让朕遣京中饥民回原籍。他们若是有德妃和乌雅家的善心,朕何至于气急。”康熙想起此事,仍怒火熊熊,气的直拍桌子。 一群吃着民脂民膏,受百姓供养,却不知感恩的庸碌蛀虫。 当什么百姓的父母官,全该革掉头上的乌纱帽。 太皇太后神情也严肃起来:“如今还不到麦熟之时,饥民遣回原籍,如何生存?” “他们自己自己吃的膀大腰圆,哪里去管百姓的生死。只知弄些表面的歌舞升平来糊弄朕。”康熙冷声道:“朕决意再延长施粥两月,供给京城的饥民。” “国库的银钱够不够。若是拮据,哀家和后宫嫔妃们节省些。无论如何,要保证百姓有一口饭吃。前年德妃和宜嫔、博尔济吉特庶妃领头的腊八节施粥,让汉人百姓们对皇家观感好了许多。听说白莲教想借机闹事,都没怂恿成功。”太皇太后道。 康熙神色缓和了些:“是的。博尔济吉特庶妃捐的银钱最多,占了一大半。她这两年性情稳重许多,朕想着下回后宫大封时,给她的位份升一升。” 博尔济吉特庶妃如今享的是嫔待遇,升一升,那就是妃了。 太皇太后手颤了颤,她道:“皇上不必顾及哀家的想法。大清是皇上的大清。” “大清与蒙古是兄弟友邻,世代联姻。蒙古是维护大清国土安全的防线,朕理当礼遇蒙古。以前觉得博尔济吉特庶妃性情跳脱,才压了她的位份。以她的身份,本该居于妃位。”康熙道。 “好,好。如此,哀家也对得起科尔沁了。”太皇太后道。 “是朕让皇玛嬷这些年为难了。”康熙歉疚道。 “皇上只管去做对大清好的事情,哀家永远会支持你,帮助你。”太皇太后道。 第87章 第八十七章 太皇太后心情大好,皇上看重蒙古,她心就定了。 太皇太后对康熙道:“皇帝和保成若是没有事,中午就在慈宁宫陪哀家用午膳吧。” 康熙让太子坐正了,别依偎在太皇太后怀里,让她老人家受累。 太皇太后瞪着康熙:“保成才多大,能有多重?哀家是年纪大了,可不至于连个孩子都抱不住。” 康熙连连告饶:“皇玛嬷说的是。不如,午膳让博尔济吉特庶妃也来慈宁宫一起用膳吧。她常来慈宁宫敬孝心,若不是朕今日来了,许是一会儿陪着您用膳的人就是她来。” 太皇太后当然乐意之至。 “皇帝去看看小五?太后自从养了小五以后,精气神好多了。小五也被她养的白白胖胖,机灵的很。”太皇太后既然让太后抱养了五阿哥,肯定要加深康熙和五阿哥之间的父子情。 康熙对五阿哥也挺上心的:“朕是有几天没见小五了。保成,你要和朕一起去看看弟弟吗?” 太子有了心爱的四弟,还有漂亮的六弟,对其他弟弟不是很感兴趣。 “儿臣想陪乌库玛嬷说会儿话。”太子道。 “也好。那你就替朕多陪陪太皇太后。”康熙道。 太子摇摇头,纠正康熙的话:“不是替汗阿玛。保成自己想和乌库玛嬷说话。” 太皇太后和蔼的摸摸太子的小脸:“皇帝快去吧。别打扰哀家和重孙孙之间天伦之乐。” “皇玛嬷以前最疼朕。自从有了太子以后,在您心里。朕都得排在太子后面了。”康熙耍宝道。 太皇太后看着孙子和重孙孙争宠,笑的开怀不已。 “越小越受宠,皇帝才知道啊。”太皇太后道。 “保成比汗阿玛小。”保成补充道。 康熙没好气的弹了下太子的脑门儿,小没良心的,来的路上还说和汗阿玛最亲。现在陪着太皇太后,就立马改口。 “朕去看小五。”康熙道。 太后拿着布老虎,正逗着摇篮里的五阿哥玩耍。 颜色鲜艳的布老虎,很吸引小孩子的视线。 五阿哥小手晃着,想要抓布老虎。 “皇上驾到。” “皇帝来了?正好小五刚醒。您看小五多可爱啊,虎头虎脑的。”太后看到康熙,笑着对他招手,让他过来一起逗五阿哥。 五阿哥看到多了一个人,一点也不怕。 他笑的憨憨的,不像英姿飒爽、明艳照人的宜嫔,也不像康熙。 康熙看了看太后,和摇篮里的小家伙比照一下,祖孙俩儿笑的跟复制粘贴似的。 五阿哥才搬来慈宁宫没几天,看来是天注定的缘分了。 “小五长得像皇额娘,特别是笑起来一模一样。”康熙道。 太后摸摸自己的脸,欢喜道:“真的吗?哀家也觉得和小五投缘。小五一见到哀家,就想要哀家抱,和哀家亲近着呢。” “您是他的皇玛嬷,他当然与您亲近。”康熙晃了晃摇篮几下,五阿哥笑的更开心了。 大概是长辈们都有一项特殊技能,一养孩子,必养的白白胖胖。 五阿哥现在一看,就知道是祖母养的孩子,胖娃娃,下巴都叠了三层。 “皇帝打算什么时候给五阿哥取个名字?太医前天给五阿哥诊过脉,五阿哥在胎里养的好,生下来后宜嫔照顾的也精心。你看他小胳膊小腿蹬的,多有力气啊。”太后道。 康熙拿手箍了箍五阿哥的小胖腿,几层肉堆叠在一起。真的比他见过的所有孩子,都要胖。 小六和他比起来,小了一圈不止。 难怪胤禛总愁着,怎么养弟弟。要不,给小六的奶嬷嬷,再添几个吧。 “朕让礼部和钦天监拟了名字,暂时挑了祺字。皇玛嬷觉得如何?”康熙道。 太后不觉得如何。 她不懂满文,也不懂汉文,这字什么涵义,她都不明白。 但是,能让康熙入眼的字,肯定不会差。 “好!以后五阿哥就叫胤祺。”太后捧场道。 “那朕回去后,就下明旨。”康熙笑着道。 太后已经开始叫着五阿哥的新名字,五阿哥热情的回应着,仿佛知道了他有名字一般。 准备去慈宁宫蹭饭,主要去看儿子的宜嫔,知道康熙和太子都在慈宁宫,她调转方向,回到屋里。 有皇上在,她的时间都得给皇上,那可不行。每个月看望五阿哥的时间,就那么些,不能浪费在皇上身上。 她又不失宠,不用刻意去围堵皇上。 打算去慈宁宫的人,没有去慈宁宫。 今儿没想去慈宁宫,一早就点了个烤羊腿的博尔济吉特庶妃,却被喊去了慈宁宫。 路过咸福宫小厨房,闻着烤着喷香的羊肉味儿,博尔济吉特庶妃真想带着一整只羊腿一块儿去。 可是,这个时间不早不晚,有点尴尬,羊腿半熟不熟的,带不走。 “羊腿烤好了,保温好啊,等着我回来再片着吃。外皮烤的酥脆点,孜然辣椒胡椒粉这些香料,多撒点,别给我省钱。”博尔济吉特庶妃叮嘱着蒙古厨子道。 博尔济吉特庶妃深呼吸,多闻了两下羊肉的香味,才念念不舍的离开。 她要是再多停留一秒,卓玛就打算动手把她拖走了。 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能不能注意点形象。 博尔济吉特庶妃到了慈宁宫,还是忘不了她肥嫩的小羊腿。 看到太子奶嘟嘟的坐在太皇太后旁边,博尔济吉特庶妃大方的和他打招呼。 “太子殿下进学读书以后,这气质愈发华贵了。不愧是皇太子,聪明!”博尔济吉特庶妃道。 博尔济吉特庶妃一顿猛夸,夸的太子都不好意思了。 “庶妃娘娘谬赞了,孤刚读书没多久,才念到《论语》、《孟子》,离学富五车还差的远。”太子谦虚道。 博尔济吉特庶妃茫然道:“什么《孟子》?学富五车是读书好的意思吗?” 太子卡壳了,合着庶妃娘娘是胡乱夸的啊。 “太子莫怪,我从小不爱读书。而且,我是蒙古人,能把满语说顺溜,已经很不错了。我夸太子的话,都是真心的。在我们蒙古人眼里,会读书的人都很厉害。就像皇上一样,皇上是会读书的人里面,最厉害的!”博尔济吉特庶妃道。 太皇太后恨铁不成钢的看向博尔济吉特庶妃,不怪皇上不喜欢蒙古妃嫔。 就是她,如果不是科尔沁出生,流淌着黄金血脉,她也更喜欢和饱读诗书的女子说话。 知识的智慧迷人之处,这些小一辈的孩子们,怎么就不懂呢。 马儿跑得再快,掌控它的还是会驯马的人。 太皇太后没法儿说博尔济吉特庶妃,现在这年纪,也掰不正了。 好在这丫头运气好,在德妃宠爱不显时,就与她亲近,连带着皇上对她也关注许多。这许就是傻人有傻福了。 康熙陪着太后过来大厅,恰巧听到博尔济吉特庶妃夸自己,是读书人里最厉害的。 朴实的夸赞,直击心底。康熙对博尔济吉特庶妃的好感,稍稍多了一些。 “嫔妾见过皇上、太后。”博尔济吉特庶妃看到康熙和太后,立马起身行礼道。 “坐下吧。”康熙道。 “皇玛嬷,您和博尔济吉特庶妃说过了吗?”康熙问着太皇太后道。 “她刚来不久,才坐下陪着哀家说了几句话。况且,这样的喜事,该由皇帝你宣布才对。”太皇太后道。 康熙扶着太后坐下后,再坐到自己的位子上。 “你数次捐款灾民,施粥扶贫。又替朕写信给科尔沁达尔汗亲王,促进了蒙古和大清的贸易交流,为大清商人开辟了新的路线。这些功劳,朕都记着。因此,朕打算下回后宫大封的时候,擢升你到妃位。不过,暂时今年朕没有大封后宫的想法,你心里知道就好,不可向外透露。”康熙道。 “封妃以后,嫔妾份例里的羊肉是不是更多了。”博尔济吉特庶妃道。 康熙沉默不语,博尔济吉特庶妃讪笑道:“嫔妾就是开个玩笑,嫔妾也不缺金子,是不是。塞点钱给御膳房和内务府,一样是想吃什么有什么。” “皇上,嫔妾这未来的妃位,算不算是用钱砸来的啊。果然,德妃姐姐说的对,女人不能没有钱。有钱就有快乐,就有一切。嫔妾有个金矿,可不是每天都很快乐么。”博尔济吉特庶妃憨笑道。 太皇太后恨不得让苏麻喇姑缝了她的嘴,好事儿都要让她说没了。 康熙深吸一口气,他看向太子道:“保成,博尔济吉特庶妃的话,你不要听,也不要记。她纯粹是命好。” 太子懂事的点头,表示知道。 汗阿玛真是辛苦了。 在永和宫吃炖酸菜热锅的阮酒酒,不知道自己随口说的话,被博尔济吉特庶妃说给了康熙和太皇太后听。 不过,就算知道了,她也不在意。 敢说出口的话,就不怕传出去。这世上的秘密,一旦话入两人耳,迟早世人皆知。 满人爱吃锅子,所以御膳房一年四季有各种锅子。既美味又养生,还能不停的换着口味,吃不腻。 阮酒酒最爱吃辣锅,不过有胤禛在,她还是点了酸菜锅。 有些菜在酸菜锅里煮一煮,胤禛能吃几口解解馋。若是换作辣锅,锅子一沸腾,胤禛立马被熏的鼻涕眼泪糊一脸。 “大宝贝啊,你这不能吃辣不行啊。辣椒多么美味的东西,少了辣,可少了许多饮食滋味。”阮酒酒往胤禛碗里舀了两块嫩豆腐。 “吹凉了再吃,豆腐烫。”阮酒酒道。 第88章 第八十八章 热腾腾的酸菜锅里,薄薄的一片猪里脊,往锅里一烫,没多久就熟了。 如果放点儿野山椒和红椒、青花椒在锅子里,更是美味。 阮酒酒调了碗有小米椒的调料,一口米饭,一口猪肉,吃的那叫一个香。 酸菜开胃,阮酒酒一不小心就吃撑了。 阮酒酒揉着肚子,眼睁睁看着一只小胖手拿着筷子,夹着一块猪肉,在她眼皮子底下,偷偷蘸着她调好的油碟。 阮酒酒也不提醒,她懒洋洋的看着大胖儿子犯蠢。 小孩子总是板正严肃,聪明的跟个大人似的,偶尔智商滑落一下,特别可爱。 胤禛抿着小嘴,盯着鱼肉落到油碟里,他小心的用鱼肉卷了一颗切碎的小米椒。 切成长片的里脊肉,包着红色的小米椒。胤禛目光坚定的盯着筷子尖,张大嘴巴,一口把滑嫩的猪里脊肉吃进嘴里。 他可以陪额娘吃辣的! 没吃到小米椒的时候还好,虽然辣,但是能忍住。 蛋液裹过的猪肉,无比嫩滑。切碎的酸菜丝浸到汤汁里的酸味儿,还有一点儿辣椒的刺激感。 胤禛严阵以待的神经,稍稍放松。 他大胆的嚼着肉,直到牙齿咬上小米椒,辣意如烈火席卷。 胤禛的脸和脖子,一瞬间被辣红了。 “快吐出来。傻儿子,小米椒是你现在能吃的?别咽下去,辣伤了胃,就得喝苦汤药了。” 胤禛眼泪汪汪的看着阮酒酒,倔强道:“胤禛可以。” “可以什么啊可以。你想额娘和你一起受罚,被你汗阿玛训斥不懂养孩子?吐出来,喝点牛奶漱漱口。”阮酒酒严厉道。 阮酒酒捧着唾盂,轻轻拍着胤禛的背。 胤禛一听康熙会罚阮酒酒,立马听话的吐出嘴里嚼碎的小米椒和肉。 雅兰捧过唾盂,阮酒酒拿着凉水,喂到胤禛嘴边。 “漱漱口,先用凉水过一遍,吐出来。”阮酒酒道。 凉水入口,辣味减轻了一点点。 胤禛漱了好几遍口,一大杯凉水都被他用完了。 “喝点儿牛奶。下回还敢了吗?额娘随口一句,你还较真儿上了。你吃不吃辣的,都不会影响额娘吃什么。一个桌上那么多菜,还不够咱们娘俩儿各有所好?”阮酒酒又给胤禛喂着牛奶。 一顿忙活,胤禛脸上的红意褪下,嘴里终于不觉得辣了。 他扒拉了几口自己碗里的土豆泥,还是这个适合他。 “晚上给你加一份虾仁滑蛋。”阮酒酒道。 胤禛放下碗,眼睛发亮的看向阮酒酒:“额娘,胤禛可以吃虾仁了吗?” 他的食谱上,终于可以又添一道菜了。 “原本是担心你年纪小,吃河鲜容易过敏。前儿问过太医了,太医说可以先尝一尝。”阮酒酒道。 胤禛不好意思的拉着阮酒酒的衣袖,他又偏激了。 “额娘,胤禛错了。”胤禛认错认的很快。 阮酒酒捏捏他肉嘟嘟的脸,胤禛仰起头,让她捏的更方便些。 “打小就这么会哄人开心,以后不愁娶不到媳妇儿了。”阮酒酒道。 “胤禛只想让额娘开心。”胤禛道。 “今儿也怪额娘,看到你动手了,却没有拦住你。这事儿,当作咱们的小秘密,谁也不说出去。”阮酒酒向胤禛伸着手指。 胤禛立马小手指勾上:“保密!” 保密是保不住的。 下午,康熙日常随意的问了句,永和宫今日发生了什么。他放在永和宫的眼线,就将中午的事,一五一十禀告上去。 阮酒酒午睡醒来,睁眼看到的就是康熙黑沉沉的脸。 她吓的一激灵:“皇上,您这是到我这儿来当包青天吗?” 脸这么黑,眉心加个月牙,就能铁面无私辨忠奸了。 康熙冷笑一声,阮酒酒坐起身,搂着他的胳膊,就往他肩上靠,娇气又黏糊的。 “一觉醒来,看到皇上的感觉真好。”阮酒酒笑的甜丝丝道。 康熙的黑脸,碎了一道裂缝。 他无奈的把她抱在怀里,让她好靠的舒服一点儿。 “你中午又胡闹什么了。胤禛才多大,你不懂事,你也跟着不懂事。小米椒朕吃着都受不住。”康熙道。 阮酒酒瞪大眼睛:“原来胤禛不能吃辣,是因为皇上啊。” “胡说。朕也能吃辣。只是,朕爱好养生罢了。你也是,你得多吃些温和滋补的食物,不要总是吃油腻辛辣的。去年夏天,要不是朕拦着,你大着肚子还要去吃冰。朕看啊,胤禛今儿偷吃辣椒,根子就在你身上。”康熙道。 阮酒酒傻眼了:“皇上,我不服。我要狡辩。” 康熙绷不住脸了,他笑出声:“朕让你狡辩。” “还是不了。证据确凿,狡辩也是垂死挣扎无用之功。”阮酒酒软声道。 “朕不罚你。你也是为了让胤禛长记性。他那固执性子,不吃亏不会放弃。”康熙看的很准。 “那皇上这时候来,是为的什么?皇上平时这时候可忙了,我刚才看到皇上,还以为是做梦呢。梦中梦。”阮酒酒道。 康熙沉默了,他要怎么解释自己来,是为了什么。 为了邀功? 直接说出来,会不会显得没面子。 他堂堂大清皇帝,做了好事,还要巴巴儿的去宣扬一番,不合适。 “戴佳庶妃她,朕罚过了。你全她面子,朕也要给你抬面子。”康熙故作轻描淡写道。 康熙的小眼睛,瞄着阮酒酒,镇定又期待的等着她反应。 是不是很感动朕的体贴? 亲朕一口也是可以的。屋里没人,夫妻二人白天亲近一点,也是无妨。 阮酒酒刚睡醒,脑子还有点懵。 她松开康熙的胳膊,傻呵呵的拍着手掌,呱唧呱唧。 “皇上真厉害!一下子就让戴佳庶妃以后不敢惹我了。”阮酒酒赞扬道。 康熙危险的半眯起眼睛:“玛琭,朕不是胤禛那个三岁小孩儿。你拿哄儿子那套哄朕,是不是敷衍了点。” 阮酒酒脑海里反驳,胤禛是实打实的一岁半。 “皇上,我这是情之所至,情难自禁,哪里有敷衍。我明白了,皇上想要的是。”阮酒酒眼睛滴溜溜的转着。 “朕没有。”康熙没等话说话,张口就反驳, 阮酒酒的唇瓣,轻轻贴在康熙的脸颊上,堵住了康熙剩下的话。 软软的,像是一朵云。 可惜,云朵刚碰上,就又飘走了。 康熙嘴唇抿动,怅然若失道:“朕不是这意思。” 阮酒酒退后,拿着枕头靠在腰上:“皇上,青天白日,不合适啊。” 她双眸狡黠灵动的看着康熙,康熙哪还说的了她,疼她都来不及。 “我是真心谢皇上的。皇上本可以不用管此事。但是,您特意去申斥戴佳庶妃,为我在后宫立威信。此番心意,沉甸甸的,我很开心。”阮酒酒细声缓缓说道。 康熙柔情似水的望着她,她知道他的用意就好。 两两对望,气氛渐渐暧昧。 窗外忽然飞起一个大黑影,吓的阮酒酒道:“外面是什么东西?” 康熙扭头望向窗户,鸟儿羽翅的影子,隔着窗户纸放大的颇为可怖。 康熙脑子里什么旖旎情丝都没了,青天白日的,确实不合适。 “是朕万寿节那天,云南总督送的白孔雀。放入鸟房之后,它昨日一天,滴水不沾,一粒食物未进,心情郁郁的。朕想着那日它在宴席上与你亲近,就让人拎过来,试着放你这儿养着。若是能成,也算是永和宫一景。”康熙道。 只是没想到,送礼不成,先把人给吓着。 知道不是怪鸟来袭,阮酒酒就不怕了。 “养在永和宫合适吗?会不会水土不服?皇上,您说我让人在后花园搭个小木屋怎么样?正好小花园里草木葱郁,与植被繁茂的自然野外相近。”阮酒酒道。 “以后,我和皇上在花园赏花时,还有孔雀翩翩起舞。太美了。”阮酒酒畅想着:“皇上,您等我换身衣服,咱们出去看看。” 阮酒酒一阵安排,小嘴叭叭的,说的又脆又快。 康熙宠溺的看着她,她说什么,他都说好。 不但如此,康熙还想着,要不要再找几只漂亮的鸟儿,送来永和宫。 午睡时间短暂,阮酒酒的头发没有散开。 她换好衣裳,略施薄粉,随意搭了点簪子头饰,就拉着康熙的手,兴冲冲的望屋外走。 庭院里,白孔雀从这头冲到那头,偶尔展开羽翼来个滑翔冲击,看着脾气很不好的样子。 永和宫的宫女们,躲在角落里。人高马大的太监,张着手,想要拦住白孔雀,不让它飞。 鸟房专门伺候这只白孔雀的太监,也跟了过来。 但是,他拿这只神鸟也没办法啊。 “哇,大白!”阮酒酒走出门,看到白孔雀向她飞来。 她不仅不怕,还露出沉迷美景的笑容。 纯白的孔雀,展着羽翼飞翔,长长的尾羽飘在后面,太美了。 难怪说,孔雀是凤凰后代里,最美的分支。 白孔雀也看到了她,这个人类很漂亮,配的上它。 白孔雀骄矜的在离阮酒酒三米远的地方,优雅滑落。 它再次抖动着羽毛,华丽的尾羽散开成扇。 人类,被本孔雀的美色迷住了吗? 你身边那个秃头雄性,岂有羽翼华美的本孔雀美。 第89章 第八十九章 虽然种族不同,但是同为雄性,康熙还是从一只孔雀的眼里,看到了竞争和争夺。 白孔雀抖着它漂亮的羽毛,在阮酒酒面前展示着自己的美丽。 它是最美的雄孔雀,当然要找最美的雌性。 它会给她捉虫子,筑巢穴,打败其他觊觎她的雄性。 康熙冷冷的看着显摆中的白孔雀,什么吉祥鸟,分明是个见色起意的色孔雀。 “玛琭,这只孔雀桀骜不驯,脾气暴躁,你离它远点儿,小心些别被伤着。是朕考虑不周。只想着它长的好看,倒是忘了它也是猛禽。”康熙看向阮酒酒道。 “把孔雀带回去,继续放在鸟房养着吧。”康熙对着跟来的鸟房太监命令道。 白孔雀听不懂人话,他只知道这个没有毛的丑陋雄性,对他的很不友善。 它傲慢的扭过头,不看康熙,专注的对着阮酒酒,低下了头。 白孔雀头顶耸起的冠羽,是它身为雄鸟最值得炫耀的装饰。 漂亮的人类雌性,快为本孔雀风华绝代的美色所倾倒吧。 “皇上,可是大白它看起来很有礼貌诶。我都给它取好名字了,您让它留在永和宫试试吧。”阮酒酒被白孔雀迷的神魂颠倒。 白孔雀似乎听懂了阮酒酒对它的赞誉,它骄傲的看了康熙一眼。 呵,手下败将。 康熙冷笑的看着白孔雀,白孔雀往边上挪了挪。 那边有点冷,它换个地方呆着。 “皇上,好不好嘛?”阮酒酒对康熙撒娇道。 康熙回过神才反应过来,他刚才竟然和一个孔雀斗气。 不过,大白,这个名字玛琭取的好。 既蠢又张扬的孔雀,就不该配阳春白雪的名字,越俗气越配它。 “好。你喜欢,那就养着试试。但是,如果它伤人了,朕会立马把它关回鸟房。你和孩子们,朕一根头发丝儿,都舍不得看你们受损。”康熙道。 阮酒酒甜甜一笑:“皇上您宽心,如果大白敢伤人。尤其是伤到胤禛和胤祚,那永和宫的厨房就会多一道菜。红烧孔雀肉!” “大白,你要乖乖的,知不知道?我不欺负你,你也不能欺负人。”阮酒酒对白孔雀道。 白孔雀默默的收起了自己开的屏,它感觉换个地方呆着,还是有点冷。 明明刚才这里很暖和的啊,天上的太阳也在。那么大,那么亮的一个。 难道是它远离故土,身体变虚了吗? 那它还怎么给美丽的雌性筑巢? 白孔雀决定,暂时把美丽的雌性,还给这个秃头雄性。 它一时养不起,还是算了。 白孔雀见了阮酒酒后,打通任督二脉一般,脾气乖顺了很多。 它本来就不是性情暴躁的鸟儿,否则云南总督也不敢把它送到京城,作为万寿节的贺礼。 “你叫什么名字?”阮酒酒问着跟着孔雀一起来的鸟房太监道。 “奴才沈山,给德主儿请安。”沈山机灵的站出来,磕了个响头道。 鸟房那地方,鸟儿叽叽喳喳的,时不时从天而降一坨鸟屎,味道难闻的很,不是个好去处。 月初,鸟房里又走了个人,听说使了五十两银子,找了个好去处,到荣嫔娘娘宫里当差去了。 他幸运得皇上选中,跟着这位鸟主子,来到永和宫,一定要长长久久的留下来。 “沈山,以后你的差使,就挂在永和宫名下。照顾好大白,若有缺的少的,找怀恩去要。切记,万万不可让它伤到人。”阮酒酒道。 沈山连忙保证道:“奴才一定会伺候好大白的。大白性情温顺,在鸟房也只是不吃不喝,但是从没有攻击过人或者其他鸟类。” “本宫觉得也是。这么美丽的白孔雀,一看就是脾气好的。等它在小花园住习惯了,本宫带四阿哥也看看它去。”阮酒酒道。 康熙道:“你事事都记着胤禛那小子。” “那可是我儿子啊。等胤祚再大几岁,我也一样处处带着他。”阮酒酒道。 “朕没说不好。朕是觉得,胤禛能托生到你肚子里,是他的福气。”康熙道。 “我有胤禛这样贴心孝顺的儿子,也是积了几辈子的福气。若像有些人家,生得讨债鬼,那才是身累心累。”阮酒酒道。 “不过,要说最有福气的,还是皇上。当得真龙天子,那功德该是金光闪闪。凡人若得以见到,肯定亮的刺眼疼。”阮酒酒自然的又拍了个马屁。 看康熙笑的胡子都翘起来,阮酒酒显然又说对了话。 “去准备大白喝的水,还有吃的食物吧。怀恩,你派人带沈山熟悉一下永和宫。给大白住的房子,下午尽快做好。”阮酒酒道。 白孔雀就这么在永和宫安下了家,并且住的很惬意。 它每天天亮而起,迎着晨光,吃着朝露,舒展着白色的羽毛,在花丛中行走。 每天早上去小花园采花的宫女,回头和同伴感慨道:“若不是花儿还是那花儿,我都要以为自个儿去的是仙境。咱们娘娘真得宠。皇上连贺寿的神鸟,都赏赐给娘娘。也只有娘娘的气度,能养的了神鸟。” “那是当然。你没听说吗?万寿节当天,神鸟只对娘娘开屏。皇上亲自夸的,娘娘美貌与才华兼具,德行高雅。”另一个宫女道。 四月下旬,太师果毅公遏必隆之女,孝昭皇后之同母胞妹,奉旨入宫,诏封为妃,赐住永寿宫。 虽无册封礼,但是享受妃级待遇。 宜嫔知道钮祜禄妃的宫殿,定在永寿宫,顿时放下提了许久了心。 东西六宫,东六宫为贵。永寿宫在西六宫,钮祜禄妃又无封号,那德妃就还是后妃之首,不用给钮钴禄妃让位。 “钮祜禄妃没有封号,就让你这么高兴?”阮酒酒拿勺子舀着杏仁豆腐吃。 宜嫔手里也端着一碗,她最喜欢永和宫的点心。 “你个没良心的,我是为谁高兴啊。她有没有封号,我都比她品级低。你却不一样。自打钮钴禄妃要进宫的消息传出来,后宫里一半的嫔妃,都在后头躲着看戏呢。就差开场赌局,赌你和钮钴禄妃谁大谁小。” “她出自满族老姓,是正经的满族名门贵女。皇上历来看重出身,大姓的嫔妃,位份都不会低。何况,她还是孝昭皇后的嫡亲妹妹。这宫里的奴才,有多少是孝昭皇后留下的人手,又有多少受过孝昭皇后的恩惠。她一来,几乎有入主中宫之势。” “而你,上升的太快,根基不稳。咱们包衣的家族,虽说祖上也得过爱新觉罗家的历代皇帝看重,但到底和真正的老姓家族差了一层。你若此时低她一头,怕是要一直被她压着。” 后宫皆知,德妃与郭络罗氏姐妹交好,与博尔济吉特庶妃亲近。她们四人的关系,若无意外,会一直绑在一起。 那么,自己派系里的人,能占的权自然是越多越好。 宜嫔喜欢掌宫权的感觉。 钮祜禄妃进宫,必然要分走大部分宫权。如果阮酒酒不敌钮祜禄妃,那她们这一派,在后宫的掌控力就少了许多。 后宫无后,权利四分,互相牵制。来了钮钴禄妃,多一个人分权,影响的不止是宜嫔和阮酒酒。 荣嫔和惠嫔,这些日子也煎熬着。 就是那些没有依附的小嫔妃们,也在打听钮钴禄妃的喜好,等着当第一个投诚的人。 阮酒酒道:“可是,皇上召钮祜禄妃入宫,本就是为了与我分权啊。后宫之中,必须要有满族老姓的高位嫔妃。若不然,前朝会有所不满。” “你啊,别太紧张。若是钮祜禄妃和孝昭皇后一样,那她也是公正大方的性子,且为人聪明。皇上选人,也一定提前考察过。搅事拎不清的人,不会让她入宫的,”阮酒酒开解宜嫔道。 宜嫔扑哧一笑:“我怎么觉得你是在意有所指。” 阮酒酒道:“那你想到了谁?” “想到了许多人。”宜嫔道。 阮酒酒和宜嫔两人好心情的哈哈大笑,不再提钮祜禄妃。 甭管是什么脾气的人,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皇上送你的白孔雀呢?前阵子五阿哥小病一场,我都没时间门来你这里看。”宜嫔道。 阮酒酒打量着穿着宝蓝色旗装的宜嫔,还有她戴着的绿翡翠耳环。 “你要是喜欢,在你宫里养一只绿孔雀也行。白孔雀难得,绿孔雀倒是好寻。”阮酒酒道。 宜嫔摆摆手:“可别了。我宫里是一只动物都不会养的。就四格格那脾气,养了动物,也是给她拔毛按在地上捶的份儿。还是别连累它们了。等她再大点儿,我请皇上给她找个武师父,好好把一身用不完的劲,给放完了。” 阮酒酒手里拿着团扇,掩住嘴,忍俊不禁的笑着。 “真这么厉害?布音珠温柔内敛,是个敦和稳重的性子。四公主怕不是给你养偏了吧。”阮酒酒道。 宜嫔横了她一眼:“我和姐姐一母所生,我脾气辣,她脾气就能真柔顺温吞了?我那前姐夫寻花问柳时,可被我姐姐用马鞭抽的半个月下不了床。” 阮酒酒惊道:“还有这事儿。女中豪杰,佩服!” “你不觉得这样不好?”宜嫔问道。 阮酒酒道:“哪里不好?是觉得只抽他半个月下不了床,时间门太短了,这样不好?该卸条腿才是。” “说得好。要不怎么我们姐妹俩儿,与你一见投缘。都是注定的。”宜嫔笑容张扬道。 第90章 第九十章 宜嫔和阮酒酒手挽着手,去小花园赏花。 小花园里的芍药和牡丹,陆续开花,好大一个花盘,层层叠叠的花瓣,开的雍容华贵。 胤禛揉着眼睛,阮酒酒刚走出门,他就像一颗小炮弹,冲了过来,抱着她的小腿。 “额娘,你去哪儿?胤禛也要一起去!”胤禛奶声奶气道。 胤禛刚睡醒,听到宜嫔来了的消息,立马让八喜给他端来早膳。风卷残云的用完早膳,他赶紧来堵人。 他要黏着额娘,把额娘和宜嫔隔开。 “胤禛,你只看到你额娘,就看不到宜娘娘?可惜了宜娘娘给你带的许多玩具,看来还是留给胤祚吧。胤祚看到宜娘娘,可开心了。”宜嫔故作生气道。 胤禛歪歪头,身体躲在阮酒酒腿后面:“胤禛给宜娘娘请安。胤禛是大孩子,不玩玩具了,都给弟弟。” “哦呦,真是个大方的好哥哥。宜娘娘也大方。所以啊,你们两个小家伙,都有礼物,不用谦让。快来让宜娘娘抱抱,宜娘娘好久没抱咱们胤禛了,看看重了没。”宜嫔笑容可掬的道。 胤禛抱着阮酒酒腿的手,紧了紧。 他想要额娘抱。 阮酒酒对胤禛眨眨眼,弯腰把他抱起来:“是你宜娘娘今儿打扮的太好看,美的胤禛害羞了?让她抱抱你,感受下额娘最宝贝的大儿子的重量。” 胤禛咧嘴一笑,转身对着宜嫔张开手。 宜嫔狐疑的看着这对母子俩儿,觉得他们的笑容有些不怀好意。 但是,要求是她提的,不能反悔。 宜嫔谨慎的伸过手,从阮酒酒怀里接过胤禛。 然后,胳膊一沉,差点儿没抱住。 她深吸一口气,用力的把胤禛往上颠了颠,才拖着他的屁股抱好。 “确实很有重量啊。”宜嫔道。 “你看他小肚子鼓得,顿顿吃到饱,一身肉能是白长的?我每天抱着他,少说一个时辰,胳膊上都快练出腱子肉了。”阮酒酒道。 虽然有些吃力,但抱着走一点路,宜嫔暂且还能撑住。 “那是你亲力亲为。难怪胤禛和你亲近的不得了,不论你在不在,都满心满眼想着你。胤祺在太后那儿,也被养的白白胖胖,和在翊坤宫的时候,胖若两孩。太后是不是在你这儿取经的。”宜嫔抱着胤禛走出庭院,胳膊已经开始算了。 阮酒酒对她张开手:“抱不动了吗?还给我吧,这得天天练。” 怀里抱着小三十斤的重量,还踩着高高的花盆底鞋,确实容易累。 宜嫔不硬撑着,她慌忙不迭的把胤禛还给阮酒酒:“物归原主,完璧归赵。” 胤禛回到阮酒酒怀里,乐的咯咯笑。 “小家伙,你额娘抱着就这么舒服?”宜嫔有点吃味儿道。 只认娘的小家伙,她平日里可没少疼他。 胤禛算是在她们几个人的眼皮子底下长大的。每每她们来永和宫找阮酒酒说话时,胤禛的小摇篮都放在边上。 “谢谢宜娘娘。宜娘娘累,歇歇。”胤禛搂着阮酒酒的脖子,肉呼呼的小身子恨不得镶在她怀里。 阮酒酒蹭蹭胤禛的小脸蛋,炫耀道:“看我家胤禛多懂事儿。这么小,就知道关心你,心疼你抱着他累了。” 宜嫔感动不已:“那是当然。我是把胤禛当前亲儿子看的。胤禛和胤祺,在我心里一个样儿。” 胤禛想到了还没出生的老九,脆声道:“好!” 阮酒酒轻松的抱着胤禛,一路和宜嫔开心的聊着天,胳膊上仿佛一点重量没有。 宜嫔暗自佩服不已,再联想愈来愈胖的胤祺,她决定回去也练练臂力。 “吼,大白!” 胤禛看到白孔雀,一声大吼。 阮酒酒把他放下,拍了拍他的小屁股:“去找大白玩儿吧。” 大白这一个月表现很好,从来没有一点伤人的举动,花园里的花花草草,也没有破坏。 它就像它美丽的外表一样,优雅高贵。 大白看到阮酒酒和宜嫔,它遵从本性的,展开华丽的尾羽。 宜嫔轻呼一声,赞叹道:“终于又看到了。孔雀开屏,果真是绝代风华。不愧是最美的鸟儿。皇上万寿节那天的孔雀开屏,我以为足够好看了。今天它的羽毛,好似比那日更美些。在阳光下,羽翼泛着光似的。” 大白缓缓踱步过来,因为宜嫔是陌生人,它没有走到阮酒酒的身边,而是隔了一段距离。 美丽的雌性今天身边的雌性也很好看,但是它是专一的孔雀,不会变心的。 大白昂着脖颈,看向阮酒酒。 美丽的雌性,有被本孔雀独一无二的偏爱,感动到吗? “大白,抱。”胤禛蹬蹬的跑到大白面前,一把抱住它的脖子。 大白一惊,巨大的尾羽收起来,这个烦人的幼崽,怎么又来了。 阮酒酒笑意盈盈的看着胤禛抱着大白胡闹,她对宜嫔道:“是不是很好玩?胤禛从小情绪不外露,只有在大白面前活泼些。大白也宠着它。” 大白一张鸟脸上,看不出表情。 但是,它的心是生无可恋。 幼崽弱小又脆弱,不陪他玩,他就哭,又不能啄他,真麻烦。 宜嫔看着不远处,小小的孩童,和漂亮的孔雀嬉闹,快乐的笑声,不断的传来。 她笑着道:“确实不错。不过,有一句话你说错了。胤禛在你面前,可也是热情洋溢。” “我是他额娘啊,当然不能与他人比较。”阮酒酒有点小自得道。 “走,我盯了那盆魏紫好多天了。刚看了一眼,今儿花开的大小正好。可见就该戴在你头上。大白现在应付着胤禛,顾及不到你。等胤禛玩累了,你再去拿着玉米粒去喂它。”阮酒酒拉着宜嫔的手,往种着牡丹的花圃方向走去。 “我这里的花儿,都是用每天剩的骨头汤浇灌的。所以,花儿长的格外好。”阮酒酒虽然是用异能让花草长的更繁茂,但是,她也有学习科学的培育花草方法。 永和宫的花草长的那么好,总不能真拿风水一说,去糊弄人吧。 风水再好,好的过康熙和太皇太后住的地方? 阮酒酒行事谨慎,不会在这些细节上,让人挑出毛病。 宜嫔受教的道:“原来如此。回去后,我也和侍弄花草的太监说一声,让他试试。你刚才说,给我留了一盆魏紫牡丹?” “不只是你。永和宫牡丹花一开的时候,我就让人给乾清宫和慈宁宫送去了几盆。剩下的这些花,我平日里走动近的几个嫔妃,人人都有。只不过,留给你和布音珠、娜仁的,是我最用心养的。”阮酒酒在宜嫔耳边小声说道。 宜嫔脸上笑开了花:“好。快带我去看看,哪怕近在眼前,我也迫不及待。” “那就走快点。”阮酒酒拉着宜嫔,在小花园里小跑起来。 她们身后的宫女,忙追着跟上。 “主子,您跑慢点儿。小心脚下!” 两位主子都是淘气的,凑在一起,更是热闹。时常涌出新主意,打得她们措手不及。 阮酒酒和宜嫔充耳不闻,若不是不合适,她们恨不得把脚上的花盆底鞋也给脱了,换成平底的绣鞋,跑起来更方便。 明明是要去看牡丹花,路上遇着了蝴蝶飞过,阮酒酒和宜嫔相视一眼,拿着团扇,就停下来扑蝶。 轻罗小扇扑流萤,白天没有萤火虫,扑彩翼翩翩的蝴蝶,也是一样。 胤禛坐在地上,一手勾着大白的脖子,一手摸着它的羽毛。 “大白,额娘笑起来是最好看的,对不对!”胤禛给大白顺毛道。 “啊喔。”大白赞同道。 它看中的雌性,当然是最好看的。 “大白,等夏天天热了,我给你做个斗笠遮阳,好不好?”胤禛看着大白,设计灵感不断涌出。 以前,他就喜欢给自己养的狗,做各种衣裳。 现在他年纪还小,不能养狗,养大白也是一样。 大白扭着头,斗笠是个什么东西?它们孔雀不需要遮太阳,天热了,它们可以飞在树上乘凉。 “就是用竹子做的帽子。”胤禛比划着斗笠的样子。 大白把头靠在胤禛身上,听不懂。幼崽又在说奇奇怪怪的东西了。 八喜和曹嬷嬷还有一众奴才,站在边上,听着胤禛童言稚语,纷纷低着头,指甲掐着手心,生怕自己一时控制不住,笑出声来。 小主子太可爱了!不愧是德妃娘娘生的,又好看又聪明。 荣嫔娘娘的三阿哥,比他们主子还大一岁,可不如他们主子机灵。 “不扑了,不扑了。一个没有扑到,倒是累的我满头大汗。”宜嫔追着蝴蝶跑了一阵子,气喘吁吁扶着腰道。 阮酒酒拿过帕子,替她擦着额头、鬓角的汗珠。 “是香汗淋漓。”阮酒酒道。 “好你个玛琭,跟色胚采花大盗一般。要我说,我若是香汗淋漓,你就是冰肌玉骨。去年夏天那么怕热,刚才跑了那么久,也不见你流汗,脸上还是这般清爽。”宜嫔凑近到阮酒酒脸边,仔细看着,还吸吸鼻子。 “你身上的香味儿,我总是用香露调不出来。倒不是要味道一样,只是香露的味道太死板,不如你的自然。上天真是偏爱你,什么好的都给你了,竟没有一处不完美的。”宜嫔羡慕道。 “我听着,怎么跟你自己夸自己似的。满宫中找不出一人,能比咱们宜嫔娘娘更明艳照人的了。”阮酒酒道。 “倒也不能这般说。延禧宫的卫氏,才是真真儿的绝代佳人。可惜,胆子小了些。若不然,我愿意把她讨到我宫里去。天天看着,都能延年益寿。”宜嫔道。 第91章 第九十一章 提起卫双姐,阮酒酒不该如何说她。 “不瞒你说,我也想过将她要来永和宫。她并非胆小,而是天性善良,心胸开阔,不爱与人结怨。我与她同年小选入宫,有些旧日情份。总看着惠嫔明里暗里为难她,也想替她拦着些。” “前些时日,我找了机会同她说,永和宫尚有空余的屋子,被她拒绝了。她说,惠嫔对她有知遇之恩,又在她被资历深的老嬷嬷欺负时,出面救了她。所以,她愿意在延禧宫为惠嫔解忧。并且,也不想我为难,和惠嫔之间门有不快。”阮酒酒道。 宜嫔道:“原是如此。她既然愿意,那我们作为外人的,也不好越俎代庖。以她的容貌,迟早会起来的,惠嫔压制不了她太久。” “只盼如此了。”阮酒酒不是强求的人。 说是为了帮卫双姐,也有为了自己利益的缘故在。她的目的也不单纯,和惠嫔比起来,半斤八两。 “说是带你去摘花,给你簪在头发上。路上扑了会儿蝴蝶,差点儿忘了这事。”阮酒酒语气轻快道。 宜嫔拍了拍额头:“瞧我这记性,我真给忘了。” 一丛丛的牡丹花和芍药花,各种颜色,花瓣柔软又舒展的绽放着。 宜嫔一眼就看到了开的最好的那盆魏紫牡丹,深紫色的花朵,颜色浓郁高贵,金黄色的花蕊添了一抹明亮。 齐腰高的魏紫牡丹树,除了开的最好的那朵,其他的花朵或是半开放着,或是还是花骨朵。 阮酒酒转头看向宜嫔:“看起来,是很满意了。” “满意的不得了。我都舍不得把它剪下来,用它作簪花了。”宜嫔道。 “那就不剪。送给你的,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阮酒酒道。 宜嫔娇嗔道:“那不行。你想我簪花,我岂能让你失望。这花,就由你替我剪下来吧。” “谨遵宜嫔娘娘吩咐。”阮酒酒甩甩手中的帕子,敷衍的做了个扶鬓礼。 宜嫔笑到站不稳,歪到在阮酒酒怀里。 阮酒酒稳稳的抱住她:“花儿还没簪呢,美人已经入怀了。” 宜嫔那双桃花眼,多情含水的看着阮酒酒:“你可真是我的冤家。别逗我了,我肚子快笑疼了。” 芝兰递上竹篮,剪刀放在竹篮里。 阮酒酒小心的穿过花丛,走近那株魏紫牡丹。 捏着碧绿的花枝,她稳准的剪下这朵牡丹花王。 宜嫔期待的等着她过来,步子还往前挪了两步,好让阮酒酒少走几步。 阮酒酒拿着手执牡丹花,深紫色的硕大花朵,衬的她手指如玉,细长美丽。 宜嫔微微低下头,阮酒酒将魏紫牡丹簪在了她鬓间门。 “好看。端庄贵气,一如富贵牡丹。”阮酒酒赞道。 魏紫牡丹被誉为牡丹花后,虽不是只能皇后独有,但是后妃也不是人人都能戴得。 宜嫔抿嘴一笑:“当真好看?” “人比花更娇。”阮酒酒道。 宜嫔高兴的两颊绯红,她也想给阮酒酒剪下一枝花,簪在她发间门。 只是,想想自己头上戴着魏紫,那么再挑花园里的什么花都不太合适,不如不簪。 “我上个月,在内务府打了一对珠钗,约莫过几天就能做好。等内务府交工了,我让他们直接送到永和宫来。”宜嫔道。 一盆魏紫牡丹,价值不菲,她定是要回礼的。 阮酒酒道:“好,那我就等着了。花簪好了,咱们去找胤禛吧。再不去找他,大白的羽毛怕是不保。” “那得快些过去。大白这名字,是胤禛取的吗?”宜嫔道。 阮酒酒奇怪的看向她:“我取的。难道取的不好?” 宜嫔忙道:“好,怎么会不好呢?这个名字朗朗上口,好读又好记。和白孔雀的毛色又一样,天注定它就该叫大白。” “行了。我知道自己取名字是个什么水平。幸亏胤禛、胤祚的名字,有皇上负责。若让我来取,头发得愁的掉一半。”阮酒酒道。 “可别提头发了。你看我今日这发髻如何?”宜嫔问道。 阮酒酒仔细看了看:“很好看啊。比起以前的,梳头宫女的手艺更精巧了。搭配的簪钗,很是漂亮。” “你再近点儿看,我的头发。”宜嫔道。 阮酒酒明白了:“你是产后脱发了?” “这个词用得合适。自从出月子后,我每回洗头发,一掉一大把,看着吓人。叫太医来看,太医说是刚生产完,伤了元气。开了几剂药方,还有药膳,让我先吃上一个月。如今已经吃了小半个月了,没什么用。我今日这发髻,用了不少假发填充。要不然,发饰戴上去都摇摇晃晃的戴不稳。”宜嫔发愁道。 她的话显然是夸张了,真到那份上,她可没心情出来走动。 不过,确实是掉的不少。长到及腰的头发,哪怕是掉了一根,搓成一团,乍看起来也很多。 阮酒酒想了想:“何首乌、芝麻核桃粉,这些试过了吗?” “太医开的方子里确实有这些,看来没有敷衍我。”宜嫔道。 “太医是不想要差事了?他敷衍你作甚。调养补气的药方,只能循序渐进。开了猛药,对你身体不好。想来,也没有严重到影响样貌的程度。否则,他该给你再开些药膏抹头发了。”阮酒酒道。 宜嫔眼中异彩连连,佩服道:“是这样的。玛琭你懂的真多。” “浅薄一点的药理,我能说说。真到问诊开药那步,我一窍不懂。我这大抵是,半桶水不到,就爱乱晃。”阮酒酒开自己的玩笑道。 “你又浑说了。”宜嫔嗔道:“总之,这头发掉的我心慌。一年半载内,我可不想再生孩子了。姐姐和你的头发就好的很,还是一样的乌黑茂密。” “子嗣缘分,你小心言出法随,孩子原本要来,这一年半载真躲着你肚子走了。”阮酒酒道。 宜嫔愣了愣,忙对着地上,“呸呸呸”了三声。 “信女年纪轻不懂事,诸佛、菩萨,莫要当真。”宜嫔双手合十道。 “好啦,别怕,我是吓你的。谁让你说胡话的。你也真放心我治下的本事,不怕这话被传了出去?”阮酒酒道。 “放心的很。连太皇太后都夸,德妃办事愈发周全,一丝毛病挑不出来,让后妃们都学着点儿。”宜嫔道。 阮酒酒有些害羞,太皇太后在某一种程度上,算是她的偶像。 被偶像夸了,多令小迷妹开心又不好意思的。 “我看你很崇拜太皇太后,怎么在她老人家面前时,你一个字不肯多说。”宜嫔道。 “太皇太后威严深重,我怕自己言多必失。”阮酒酒道。 是这个道理。 宜嫔听了后,反思自己在太皇太后面前,有没有出差错过。 细思一番,好似没有。她松了口气,下回去慈宁宫陪太皇太后说话,要更谨慎些了。 “额娘,您和宜娘娘回来了啊。胤禛有乖乖的带大白玩儿。”胤禛看到阮酒酒,立马站起来喊道。 大白的脖子还被他搂着,他一下子站起来,大白被勒的翻白眼。 这熊孩子,快松手啊。 “啊喔。”大白嘶鸣着。 宜嫔摸了摸耳朵:“孔雀的叫声,是这样的?” “对啊。”阮酒酒道。 “我以为是婉转莺啼,或者长啸嘹亮。总之,不是这般……”宜嫔不知该怎么形容。 “不是这般沙哑?”阮酒酒道。 “差不多吧。和它神鸟白羽,圣洁无瑕的样子,不太搭。”宜嫔道。 阮酒酒远远看着梳理羽毛的大白,提醒宜嫔道:“大白爱美,这话你可不能在它面前说。它是会真的生气的。” “大白是只雌孔雀?”宜嫔问道。 “凡是开屏的孔雀,都是雄性。只有雄鸟需要美丽的羽毛,才能在求偶期的时候,赢得雌鸟的青睐,繁育下一代。”阮酒酒道。 宜嫔咂舌道:“与咱们人竟是相反的。” 阮酒酒没有接话,她觉得明明是人类与自然界相违背。 这样的疯言逆语,她不能说。 好在她们已经走到胤禛和白孔雀的面前,阮酒酒用手背贴在胤禛的额头上,温度正常,不烫不冰。 拿着帕子擦了擦胤禛的小脸,阮酒酒夸道:“胤禛真厉害,把大白照顾的特别好。” “哇喔。”大白不甘人后,它一扭一扭的飞快跑过来,挤开胤禛,夹在人家母子中间门,还不觉得碍事。 美丽的雌性,夸我。我帮你带幼崽,是不是很懂事,很可靠。 我是最可靠的雄性! 阮酒酒笑眼弯弯的也摸了摸大白的脖子:“大白也很乖,替我陪胤禛玩耍。今天给大白加餐好不好?” “一会儿回去,胤禛也有好吃的吃。”阮酒酒也对胤禛道。 宜嫔站在一旁,看着阮酒酒在胤禛和大白之间门,游刃有余的两边哄着,佩服不已。 小孩子和动物是最难控制脾气的存在,偏偏都在她面前乖巧的不得了。 “宜嫔娘娘,这是大白爱吃的玉米和豆子。”沈山拿来三个小碗,里面装着浅浅一层粗粮。 这是为了避免主子们不懂给孔雀喂食,扔的太多,把大白吃撑了。 动物不像人,只要有好吃的,它能吃到吐。 阮酒酒和胤禛也分别接过碗,三人手里一人一个碗,碗里飘着香味四溢的谷物味道。 大白望着眼前的三个人,顶着冠羽,坚定的选择了阮酒酒。 它,从一而终! 第92章 第九十二章 大白灵气十足的模样,宜嫔看的眼馋到不行。 装着玉米粒和黄豆粒的碗,一不留神,就成了空碗,半粒都不剩。 “玛琭,再匀点儿大白的口粮给我。初次见面,我得多贿赂贿赂它,留下个好印象。”宜嫔凑到阮酒酒身旁,把自己的空碗翻过来。 碗口朝下用力拍了拍,一粒灰都没有落下来,真的是碗中空空。 阮酒酒无辜的看着她,把自己手里的碗,也往下一翻。一粒黄色的玉米粒,向下掉落。 大白眼神犀利的,飞冲过来,张口接住半空掉落的玉米粒。 “我的碗里也不剩了。”阮酒酒道。 阮酒酒和宜嫔一同低头看向胤禛,胤禛紧紧紧抱住自己的碗,弱小无助。 普通的木碗,这一刻身价得到了百倍提升。 “额娘,宜娘娘,胤禛碗里也没有了。”胤禛眨巴着他漂亮的眼睛道。 阮酒酒道:“还有三粒。” 胤禛低头看了看,小胖手戳了戳碗里的玉米粒。 一二三,不多不少,清晰明了。 “胤禛,宜娘娘拿金瓜子和你换。你看颜色都一样,都是黄色的。”宜嫔也是个小财主,腰包阔绰着呢。 胤禛果断的把碗递上:“额娘两颗,宜娘娘一颗。” “宜娘娘用金瓜子换,你也只给一颗?机不可失,下次可没这么划算的事儿了。”宜嫔道。 阮酒酒捏起两粒玉米粒,和宜嫔分着一人一个。 “你就是给他一座金山,他也不懂啊。孩子眼里,金瓜子未必有玉米粒值钱。喏,最后一粒,不许欺负我儿子。”阮酒酒道。 宜嫔晒笑道:“知道啦。下回我自个儿带大白爱吃的来。” “额娘和胤禛一起喂大白,好不好?”阮酒酒蹲下身,半搂着胤禛,柔声道。 胤禛小手放在阮酒酒的手心里,他开心的大声道:“好。” 大白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 观察了好一会儿,确定没有危险,它才重新走过来。 即使沈山往碗里分配的谷物份量,已经极力控制。三个碗加一起的量,大白还是吃撑了。 吃饱了的孔雀,心里只有回笼睡觉休息。 至于美丽的雌性,等它睡饱了,再来继续开屏,展示魅力吧。 “哇喔。”大白粗着嗓子,冲阮酒酒叫了一声。 作为一只礼貌的孔雀,它讲文明懂礼貌。离开的之前,要先打个招呼。 嚎完了的大白,扭头就走,沈山赶忙行礼告退。 他得追到大白前面,给它引路。 大白骄傲的昂着头,目不斜视,不搭理他。 它认路,不用人领。 回去的路上,胤禛牵着阮酒酒的手,两条小短腿卖力的往前迈着,走的吭哧吭哧。 宜嫔坐了会儿后,带着两盆牡丹,满载而归的打道回府。 “额娘,胤禛也给您戴花。” 等宜嫔走后,胤禛从袖子里小心翼翼的,倒出来一朵粉色的鲜花。 花瓣保护的很完整,没有一道折痕,还新鲜着像是开在枝头。 阮酒酒感动的不得了,大胖儿子什么时候藏了一朵花。难道是看到宜嫔头上戴着的魏紫牡丹,想着也要给她一朵? “好。”阮酒酒低下头,好让胤禛能够把花簪在她发上。 胤禛认真的研究着阮酒酒的发型,好半天才找到个好位置,把和他拳头一般大的粉色重瓣花朵,簪在蝴蝶簪子旁边。 看起来,就像是一只颜色缤纷的蝴蝶,飞落在鲜花上。 “你们母子俩儿又在做什么?朕刚看到宜嫔从你宫里离开。”宜嫔前脚走,康熙后脚就来,两人跟商量好似的,不给阮酒酒留一点空闲时间。 阮酒酒还准备去摇椅上坐着歇一会儿,看看闲书。 康熙一来,她的闲书是拿不出来了。 康熙新送来的那些书,词句晦涩的,内容啃起来太慢。这个月的读后感,她还没来得及写。 “刚和宜嫔、胤禛去小花园逛了逛,逗了会儿大白。”阮酒酒回答道。 她往边上挪了挪,留下空了一半的位置,给康熙坐下。 胤禛坐在里面,倒是不占地方。 “这花儿簪在头发上,灵秀自然,比金银珠钗的匠气,更衬得你容颜清丽。”康熙一眼看到阮酒酒的打扮不同,夸赞道。 阮酒酒眉眼一弯,康熙夸到点子上去了。 “是胤禛给我摘得,也是胤禛给我簪的。皇上眼光最好,您说好看,那肯定是特别好看。胤禛真棒,挑了一朵最好看的花儿给额娘!”阮酒酒抱起胤禛,就在他脸颊亲了一口。 康熙道:“朕夸你,你却奖赏胤禛,这是个什么道理。” 阮酒酒道:“当然是宠孩子的道理。皇上您又跟胤禛吃醋?” 这个“又”字,用的就很灵性。 胤禛也嫌弃的看着康熙,小脸肉嘟嘟的,却一本正经道:“汗阿玛,胤禛还是个宝宝。” 康熙掐了把胤禛的小肥脸:“是,尤其还是个胖宝宝。打从你出生以后,你后头的弟弟妹妹,一个长得比一个肉乎。” 四格格和五阿哥,都是白胖白胖,笑起来一脸弥勒样儿,直让人夸有福气。 胤祚倒是好点儿,他出生的时候就比别的孩子轻。养到现在,稍微涨了点肉,不能算在内。 阮酒酒当然不会告诉康熙,胤祚出生的体重虽然轻,但确实是个健康正常的孩子。 让康熙多点愧疚之心最好,这样才能对胤祚多点儿关注。 阮酒酒拍开康熙的手:“皇上,您手劲大,小心胤禛的脸都给您掐红了。” 康熙松开手,他无辜不已:“朕没有用力。” “额娘,脸红了。”胤禛指着自己的腮帮子,对阮酒酒告状道。 “你又没有镜子,怎么知道自己脸红了?就知道学大人说话。”康熙瞪他。 胤禛挑衅的对他吐吐舌:“胤禛就是知道。” 阮酒酒凑近一看,是有点儿红。 红的程度,大概是再过三秒钟,就会恢复如常,拿放大镜也看不出来不同。 儿子想撒娇,阮酒酒肯定要配合着。 “是红了一点点。额娘给胤禛吹吹。”阮酒酒温柔的吹了吹胤禛的脸颊。 胤禛幸福的眯着眼,小脚丫还晃了晃。 康熙看着时不时踹到自己大腿上的小脚丫,气不过的拍了胤禛脚底板一下。 胤禛咯咯笑道:“胤禛穿了鞋,不疼。汗阿玛手疼。” 眼看着康熙要动真火了,胤禛站起来,扑到康熙怀里,抱着他的腰。 “汗阿玛,您头低下来点儿,胤禛要跟您说个小秘密。”胤禛道。 阮酒酒靠着手枕,挑挑眉,这个小机灵鬼。 康熙看了阮酒酒一眼,示意她稍安勿躁。 “额娘特别喜欢小花园的姚黄牡丹。但是,它长的太高了,胤禛摘不到。汗阿玛明天摘给额娘戴。”胤禛搂着康熙的脖子,拿手遮住嘴,在他耳边小声道。 阮酒酒竖起了耳朵,但胤禛防的紧,她只模糊听到一两个字,压根儿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康熙眼神柔和下来,他拍了拍胤禛的小肥屁股:“看在你这个秘密的份儿上,朕今天不和你计较。下回再在朕面前没大没小,朕就让你吃一回竹笋炒肉。别看你额娘,你额娘也是要听朕的。” 胤禛坐在康熙腿上,难以想象这么过河拆桥的话,是他汗阿玛说出口的。 太欺负小孩儿了。 “额娘,胤禛去看看小六。”胤禛和康熙两看相厌。 “那就去找小六玩儿吧。一会儿,额娘让芝兰端一碗双皮奶,淋上蓝莓酱,送去给你吃。”阮酒酒也看出了胤禛和康熙之间偶尔的不对头。 “谢谢额娘。额娘是胤禛心中最美的女子。等胤禛长大了,胤禛要给把世间最好看的花都送给额娘。”胤禛甜甜的说道。 胤禛麻溜的从榻上滑下去,不用人抱着他。 康熙望着他灵活的背影,摇摇头哭笑不得道:“真是个精怪。” 见阮酒酒托着腮,笑盈盈的望着自己,康熙补充道:“和你一样。古灵精怪又淘气,总是在气了朕以后,又来哄朕。” “那是因为,您在我和胤禛的心里,是我们最亲近、最信赖的人啊。皇上是我的夫君,是胤禛的阿玛。您保护着我们,我们在您面前当然活泼自在。就是有时候,自在过头了。”阮酒酒道。 康熙伸手摸了摸她发髻上的鲜花,想到了胤禛刚才透露的小秘密。 “想不想知道胤禛刚才和朕说了什么?”康熙问道。 阮酒酒眼睛一亮,她好奇道:“胤禛和皇上说了什么?” 康熙一脸欠揍的表情道:“保密。” 阮酒酒幽幽的望着康熙:“皇上,您也好意思说我和胤禛。上梁不正下梁歪。我和胤禛是下梁,您是上梁。” 康熙心里舒畅的大笑着,从眼底到眉毛,都是飞扬的愉悦感。 “明日你就知道了。”康熙神秘道。 “你刚才说的双皮奶是什么?永和宫小厨房新研制出的奶制甜品?”康熙问道。 阮酒酒哼了一声,背过身去:“皇上一会儿就知道了。” 神秘感么,谁不会啊。 “朕不是故意想瞒着你,你要相信朕。等明儿早上,你一睡醒,睁眼就能看到。”康熙格外喜欢给阮酒酒准备惊喜。 猝不及防的礼物,意料之外的快乐,多么动人啊。 第93章 第九十三章 一成不变的乏味生活里,惊喜像是王冠上点缀的璀璨钻石,让寻常的生活,变得有趣。 阮酒酒手指缠着康熙的手指,她捏着他的手,翻来覆去的玩了会儿。 “如果皇上明日的惊喜不够让我喜,我可不依。”阮酒酒道。 康熙宠溺的笑道:“若是不够惊喜,朕再补偿你。” 阮酒酒这才抬头,对着康熙灿烂一笑。 “双皮奶可好吃了。我和御厨研制了许久,才调到了最佳风味。即使皇上您今儿没来,下午双皮奶也会送到您的御案上,请您品尝。”阮酒酒道。 “等到午憩时间过后,我会让人也送几碗双皮奶到慈宁宫,给太皇太后、太后尝尝。”阮酒酒又道。 “不用特意和朕说。朕知道你在这些事上,做的一直很周到。凡是有新鲜的,合适的东西,都不忘给慈宁宫和乾清宫送去。”康熙道。 双皮奶这道甜品,本该是清末才研制出来。 相传是顺德一位农民在做早餐时,不小心在水牛奶里翻了个花样,无意间调制出了风靡后世的甜品美食“双皮奶”。 它口感顺滑,奶味十足,做起来也简单方便,是绝大多数人都喜欢的口味。而双皮奶上随意添放的红豆、莲子、葡萄干、蓝莓酱,更是适应不同人的喜好。 阮酒酒占了新时代的便宜,许多甜络上一搜就知道,还有傻瓜式教程。只要不是天生厨房属性被黑掉,基本一学就会。 阮酒酒前阵子看到御厨做出蓝莓酱,就想到了与之搭配的双皮奶。 永和宫小厨房里不缺水牛奶,她和御厨说了几次后,御厨就做出了比她曾经尝过的,味道更好的美味双皮奶。 专业的和非专业的,果然不一样。 细微之处见真章。 御厨做好双皮奶,送给胤禛的是常温的,送给阮酒酒和康熙的,则是在冰鉴里冰了一会儿,才取了出来。 放着不同甜品浇头的双皮奶,分为两排,齐刷刷摆在桌上。 阮酒酒端起撒了红豆、葡萄干的那碗,拿着勺子就吃了起来。 “好吃。红豆甜香,奶皮香滑,还冰凉凉的,吃的爽口不腻人。”阮酒酒边吃边品尝道。 康熙善于尝鲜,他舀上一勺淋了蓝莓酱的双皮奶,大口吃进嘴里。 蓝莓酱的酸甜甘香,和奶味交缠在一起,口感丰富,回味无穷。 “皇玛嬷和皇额娘肯定喜欢。”康熙道。 蒙古来的人,怎么会不喜欢奶制品。 这道双皮奶自然是合太皇太后和太后的口味的。 而且,入口顺滑,太皇太后牙齿不好,也能随意吃。 “就为了这一份双皮奶,朕就要赏你点东西。”康熙道。 阮酒酒咬着红色的葡萄干,红葡萄干比绿葡萄干更甜。 “又是珠宝首饰?”阮酒酒道。 “不喜欢?”康熙道。 “哪会不喜欢。女子对衣服首饰,只有嫌不够的,不会嫌多。”阮酒酒道:“但是,一份粗浅的饭前甜点,换奢侈的首饰,我为皇上觉得不划算啊。” “说吧,看中了什么。”康熙道。 阮酒酒嘴角翘起,笑的像只偷腥得逞的猫儿:“皇上今年秋狩的时候,带上我好不好?” “这算什么要求。朕本来今年就会带你。不但是秋狩,避暑的时候你也和朕一起去热河行宫。去年夏天你热的那般难受,朕现在想起来,还为你心疼。”康熙道。 阮酒酒惊讶道:“我以为胤禛和胤祚年纪小,您不会让我跟着一起出宫。” 从京城到热河行宫,或者木兰围场,路程都要许久。孩子太小,带在路上,肯定受不住。 康熙道:“宫里有乳母和太监宫女,走开一阵子无妨。况且,朕不会把人都带出宫。到时,留一两位与你亲近的嫔妃在宫里,帮你看顾着胤禛、胤祚,再让你额娘进宫守着。你可以放心的跟朕出宫去。” “额娘入宫小住一阵子是好事儿。但是,为了我,而留与我亲近的嫔妃在宫里。皇上您是给我结仇呢。”阮酒酒嗔道。 “万事交给朕,朕不会让你为难,也不会让你担心的。换个要求吧,这个不算。”康熙大气道。 阮酒酒绞尽脑汁的想了又想,她道:“皇上您直接给我一些银子吧。就当是替御膳房买了这道甜品方子。” “又想给慈幼院捐银钱了?”康熙道。 阮酒酒杏眼微瞪:“皇上您怎么知道?” “乌雅夫人带进宫,给你的那点银票,你都让她带回去了。朕替你查过了,京中的慈幼院人手干净,账务透明,他们将城中孤儿照顾的尽心尽力。但是,你连番几次给的银票够多了。再多,就会让有心人闻味而来,蠢蠢欲动插手夺财了。”康熙道。 慈幼院只能救助真正无父无母的孩子。 “世上困苦之事太多,我总想能施以援手,就帮一点儿。也许,能改变一个人的一生,将他从绝境拽回。也许,能给大清培养出有能之士。”阮酒酒道。 “善门难开,善门难闭。朕替你想想。朕欠你一千两白银,等朕想到了好法子,就把这笔钱花出去,再将去处和明细告诉你。”康熙道。 阮酒酒欣喜道:“这个好。我不如皇上聪明,许多事想的看的也天真,还是皇上在这方面更有经验。不仅是我,娜仁也愿意捐银。她说,她没有穷亲戚要搭把手的。在宫里吃好喝好,手里的金银花不出去,留着也是叫喇嘛念经,把钱赏给了喇嘛。” 有钱就赏金银给喇嘛,这是蒙古嫔妃能干出来的事。 先帝的后宫里,就常有如此。 康熙念及自己和娜仁的关系,他莫名觉得,自己就是她最穷的亲戚。 “朕知道了。”康熙道。 康熙脸色突然不如刚才欢喜,阮酒酒不知道那句话说的不对,索性拿起另一碗双皮奶,继续舀着吃。 掌心大的小碗,喝个三碗不成问题。 阮酒酒没心没肺的吃着,康熙因为缺钱而愁苦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 康熙看着阮酒酒吃得开心,自己心情也大好。 延禧宫里,惠嫔叫来卫双姐。 惠嫔面色不虞的坐在主位上,卫双姐只能得个矮凳,坐在她腿旁。 “方才,永和宫的人送来了几盆花。你也有一盆芍药,花开的很不错。”惠嫔道。 卫双姐顺服的低着头,纤细玉白的脖颈,弯出美好的弧度。 “嫔妾谢德妃娘娘的赏。”卫双姐道。 “你在本宫面前,谢她的赏有什么用。永和宫的花是稀罕物,后宫嫔妃并非人人都有。你无名无份,还能送来一盆给你,可见是记挂着你。”惠嫔道。 卫双姐不敢抬起头,她声音文弱道:“嫔妾身份卑微,不敢让德妃娘娘惦记。想必是德妃娘娘仁善,送花来,也是为了补偿嫔妾上回在她生辰宴上受到的惊吓。” “你说的不错。你们同年小选入宫,那么多宫女,只有你和她,还有万琉哈氏在皇上后宫之中。可是,如今她为德妃,你和万琉哈氏却还是低位庶妃。她也不想着旧情,帮帮你们,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而是和翊坤宫、咸福宫走得近,为她们谋圣宠。可见啊,确实是瞧不上你们。”惠嫔道。 “德妃娘娘身份尊贵,嫔妾不敢攀附。”卫双姐道。 “你抬起头来。”惠嫔道。 卫双姐听话的抬起头,眼皮垂下,不敢直视惠嫔。 “你若是能一直这么懂事,顺从本宫,本宫将你要到延禧宫,费的一番苦心也值了。多好看的一张脸啊,皇上每次去你屋里,你怎么不能让皇上准你生个一儿半女呢。”惠嫔道。 卫双姐睫毛一颤,温顺搭在腿上的手指,向内抠了抠。 惠嫔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她恨铁不成钢道:“衣料胭脂首饰,本宫都为你准备了,你却勾不住皇上的心。这幅仙女般的容貌,是白长的不成?” “嫔妾无能。”卫双姐道。 “真是个木头,我与你说话都觉得无趣,难怪皇上不留恋你。哪像德妃和宜嫔,一个温柔解语,一个宜嗔宜喜,都长在了他的心尖尖儿上。” “本宫叫你过来,是想问你。德妃侍奉皇上之前,在宫外是否有想要议亲的人?”惠嫔终于图穷匕见。 “嫔妾只刚入宫时,有幸和德妃娘娘同住过一阵时日,但交谈极少。嫔妾不曾听过这些传言。宫规严谨,宫女不能随意走动,也不能与外通信。”卫双姐道。 “宫女宫女,你就记得你当宫女的时候。下去吧。抱着你的芍药花下去。真当她待人平等公正?若是真公正,本宫得的是牡丹,你却只是一盆淡粉色的芍药花。单薄不如牡丹。”惠嫔皱眉呵斥道。 “额娘,谁惹您生气了?儿子下学了,师傅今日家中有事,请了半天假。儿子来陪您用午膳了。”大阿哥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惠嫔瞬间转怒为喜:“本宫与你说的话,你不许说与任何人听,知不知道?你可欠了本宫的人情。而且,你是延禧宫的宫嫔,本宫是你正经的主子,你要事事以本宫为重。” 卫双姐站起身,低着头道:“是。” “别打扰本宫和大阿哥母子相聚。”惠嫔道。 “嫔妾告退。”卫双姐迈着碎步退下。 短短几步走的,身姿袅娜。 惠嫔不明白,皇上怎么就看不上卫氏呢?真若是看不上,一个月也能来个两址果冻小说网 第94章 第九十四章 惠嫔心里的疑惑,在大阿哥进屋后,全部抛之脑后。 惠嫔摸了摸自己的脸,谁都没有她的大阿哥重要。今年她都三十了,恩宠不再,大阿哥是她未来的唯一念想。 正到了蹿个子年纪的大阿哥,十几天没见,个头好像又长高了一点。 惠嫔慈爱的看着她的儿子,大阿哥已经跟个小大人一般,毓庆宫的太子还一团奶气。汉人讲究一家之中长子承重,她的保清如今就是皇上的长子。 “额娘,刚才走出去的是卫庶妃吗?她惹您生气了?”大阿哥虎虎生风的走着路。 “额娘岂会和年轻的嫔妃的计较,她年纪小不懂事,额娘提点她两句。”惠嫔道。 大阿哥心大的道:“额娘最是贤惠。前几日,汗阿玛到阿哥所考儿子学问时,还夸额娘做事稳重,让儿子多学习学习。” 惠嫔立马笑眯了眼,眼角的细纹,上了厚厚的一层粉,也不能完全遮住。红颜迟暮。 “你是不是做功课时,又粗心大意了?皇上什么时候去阿哥所的,你也不让人来和额娘说一声,额娘好给你和你汗阿玛送些茶点吃。阿哥所的膳食,不如小厨房做的精细。”惠嫔道。 “坐过来些,让额娘好好看看你。一晃近十年要过去了,你在额娘身边呆着的时间,统共不超过半年。你在宫外的时候,额娘最羡慕能日日看到自己孩子的嫔妃们。”惠嫔道。 大阿哥神情自责:“是儿子不孝。”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难道是你愿意的?你是再孝顺不过的好孩子。只怪额娘把你生的太早,没赶上好时候。自打四阿哥之后,皇子都能留在宫中养育。额娘有时候都要嫉妒德妃的好运气了。”惠嫔半真半假道。 大阿哥坐在惠嫔旁边的椅子上,拿起酥肉饼,一口咬下一半。 从阿哥所一路跑过来,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他是真的饿坏了。 “额娘,德妃娘娘有她的好,您也有您的好啊。四弟现在还是个缺牙的小孩儿,儿子已经能拉得起弓箭了。”大阿哥比划着自己的胳膊肌肉,他很强壮的。 惠嫔道:“知道啦,额娘只是随口一说。你慢点儿吃,没人和你抢。” “额娘不喜欢吃咸的点心,这里怎么会放着酥肉饼?难道是刚才卫庶妃点的?”大阿哥狼吞虎咽了两个酥肉饼。 一块酥肉饼只有他掌心那么大,如果不是一会儿还要吃午膳,他能一口气吃七八个。 “女子哪里会喜欢吃这么咸,还用料扎实的点心。是给你备的。知道你最喜欢吃酥肉饼。每天小厨房都会烤一炉酥肉饼,以防你像今日一般突然回来,来不及给你做。”惠嫔道。 爱吃烤肉的阮酒酒、博尔济吉特庶妃等人,无形之中被惠嫔插了一箭。 肉怎么了?多吃肉蛋奶,才能健康营养均衡。 况且,肉是多么美味的食材。 惠嫔倒不是有意的,在她的认知里,女子应当娴雅,吃味道重的东西,实属不雅。后宫里的嫔妃们,一个个鲜花儿般美丽模样,肯定是吃着花瓣、露水长大的。 大阿哥不清楚这些,他还是个孩子,对男女的区别,没有太开窍。 他只知道自己的要练骑马射箭,而姐姐妹妹们学的则是刺绣打络子。 “额娘真疼儿子。儿子一定更努力用功读书,让汗阿玛和额娘以儿子为荣。”大阿哥道。 “读书是要努力,你汗阿玛喜欢聪明用功的孩子。听说,太子每天读书到深夜,皇上劝也劝不住。”惠嫔问道。 “那倒是没有。额娘您是哪儿听来的消息,肯定被误导了。汗阿玛明令禁止,不许儿子为了读书而熬夜。太子比儿子还小两岁,更不可能学到深夜。知识重要,但是身体更重要。”大阿哥道。 “那太子的课,怎么好像比你读的深?”惠嫔道。 大阿哥咕咚咕咚的狂灌着咸奶茶:“太子聪明。” “额娘,您会嫌儿子没有太子聪明,学的没有他快吗?”大阿哥放下杯子,揣揣不安的看着惠嫔问道。 惠嫔忙道:“自然不会。我儿在额娘心中,是最最聪明的孩子。你只是在宫外养得久了,没有最好的夫子教导,学业上才比太子慢。况且,你的射箭天赋,是皇上屡屡夸赞的。” 大阿哥放松的笑道:“额娘不嫌儿子就好。儿子在武学之上,确实更轻松些。太子有太子的好,儿子也有儿子的好。” “是了。中午想吃什么,菜多点些,今儿吃个尽兴。”惠嫔道。 卫双姐回到屋里,关上门窗,提起笔在一张裁成小片的纸条上,写了几个字。折好之后,她藏在随身系着的荷包里。 “德妃娘娘赏了我花,我无甚钱财,做笼点心给她,以表谢意。”卫双姐到小厨房里,找做点心的厨子借了炉灶,解释道。 卫双姐低位再低,也是在后妃之中。 小厨房的厨子是万万不敢得罪她的。 只是借个炉灶而已,小事一桩。 “庶妃娘娘,奴才帮您和面。和面是个力气活。您有什么要求,吩咐就是。”延禧宫小厨房的御厨道。 卫双姐没有客气的,真的提了几个要求。 御厨听的眼睛直亮,这几个点,都是他平日做点心没注意到的。 “奴才谢庶妃娘娘提点。以后您想吃什么,派人和奴才说一声,奴才给您起小灶。”御厨小声道。 卫双姐柔柔一笑:“好。那以后要多麻烦御厨了。” “不麻烦不麻烦。您提点了奴才的手艺,奴才叫您声师父都是应该的。只是奴才的身份,不敢对您无礼,只能用灶上菜肴回报您了。”御厨道。 整个厨房都在为大阿哥点的菜忙活,唯有做点心的这块儿留点清净。 卫双姐挽起袖子,认真的做着点心。 这是她家中祖传的点心方子,觉禅氏祖上有当过膳房总领,手里总握有些少见的宫廷食谱。 一笼点心做好,卫双姐分成两份。 一份肯定要给惠嫔送去。另一份是要送给阮酒酒的。 给御厨在蒸笼里,留了两个多了的点心,卫双姐拎着食盒离开热气腾腾的厨房。 卫双姐让人送点心到永和宫,惠嫔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 因为大阿哥坐在旁边,她隐忍着脾气没发作。 而给惠嫔的那份点心,随后端了上来,做的确实精致,视觉上看,手艺不比御厨差。 惠嫔尝了一口后,让大阿哥也尝尝。 大阿哥吃了后,大加夸赞:“额娘,卫庶妃的手艺真好。我不爱吃甜食,都觉得这个甜心好吃。额娘宫里有这样好手艺的人,儿子太羡慕了。阿哥所的膳房点心,做的干巴巴的,一点儿不好吃。有时候吃的急,还要用茶水灌下去,以免卡嗓子。” 大阿哥吃的眉开眼笑,让惠嫔心里那点对卫双姐的不满,随之消散。 罢了,小家子气的人,也就能做点儿吃食送出去,以示感谢了。 “额娘让卫庶妃再给你做几笼点心,你回阿哥所的时候带上,明早蒸着吃。”惠嫔道。 大阿哥摆摆手:“这不合适。卫庶妃是汗阿玛的妃嫔,岂能特意为儿子做点心。要是让汗阿玛知道,儿子该成了不敬长辈的人了。” 惠嫔轻笑道:“你想的倒是多。她哪里算的上是你长辈。你是皇子阿哥,她见了你也得给你行礼。” 大阿哥不和惠嫔争辩,反正他和卫庶妃几乎不可能碰面,不必为了这等小事,惹额娘不开心。 大阿哥道:“额娘心疼儿子,就让儿子带点儿酥肉饼走。还是酥肉饼吃的香。” “好。除了酥肉饼,还有其他的吗?”惠嫔问道。 大阿哥又念了几道耐放的菜,惠嫔叠声的吩咐下去。 大阿哥陪着惠嫔用了午膳,没坐一会儿,就要回阿哥所。 他还有功课没做完,得回去赶作业。 下午的骑射师傅虽然请假了,但功夫这东西,一天不练就容易生疏。他还是得在练武场上跑几圈,打打拳。 惠嫔依依不舍的看着儿子离开,回去后让宫女拿来几匹布料。 保清个子长得这么快,得再给他做些新衣服。 忙着给大阿哥做新裳的惠嫔,一时半会想不起来卫双姐,让卫双姐接下来一段时间的日子过的轻松许多。 阮酒酒收到延禧宫送来的点心时,还有些纳闷。 她和惠嫔的关系普普通通,甚至偶尔能感受到惠嫔的敌意。延禧宫送吃食作为回礼,实在不在意料之内。 “是卫庶妃给主子您做的点心,以谢您送了她一盆芍药。”雅兰为阮酒酒解惑道。 康熙在边上听到了,好奇道:“玛琭和卫氏有往来?” “不止是送给卫庶妃。阖宫中能送的,我都送了。繁花美景,不能只有我独赏。不过,平日里关系好的,送的花品相好些。”阮酒酒道。 “你照料的花,就没有不好看的。那朕呢?朕没有花儿收?以往,你可是总是把花园里开的第一朵花,送给朕的。”康熙吃醋道。 阮酒酒瞪大眼睛道:“皇上,半个月前,我让怀恩送去的牡丹花,应该还在乾清宫开着好好儿的吧。” “那是半个月前的了。”康熙耍赖道。 第95章 第九十五章 平日里最要面子的康熙,气鼓鼓的坐在那儿,像是放大版的胤禛。 阮酒酒拿起卫双姐做的点心,往康熙手里一放,哄孩子似的。 “皇上,您说迟了。好看的花儿都送完了。”阮酒酒摊开手,两手空空道。 康熙冷哼一声,把点心放到桌上。他不吃,他也要花。 阮酒酒眼珠子一转,眼波流转似秋水盈盈,把坏主意都藏在最里面。 康熙看到了后,忍不住心动了一下,但仍是不爽的板着脸。 “不过,等皇上明日回乾清宫时,许是能看到一株花仙点化的花儿,开在园中。”阮酒酒含笑说道。 康熙立刻转闷为喜,他迫不及待的起身道:“朕这就回乾清宫先看看,花仙点化的花儿是什么样。” 阮酒酒一把抓住康熙的衣服,衣服没抓到,手指滑到他的腰带,勾住了。 康熙扭着脖子,低头去看。 阮酒酒尴尬的笑了笑,迅速的松开手,双手举起,以示清白。 “一不小心,误会误会。”阮酒酒尬笑道。 康熙突然对花儿草的,一点儿兴趣没有。 那些东西,哪如眼前之人,国色天香。 “皇上,您还是去乾清宫看看吧。”阮酒酒缩缩脖子,避开康熙攻击性极强的眼神。 康熙挑眉道:“朕不喜花草。既然来了你这里,再回乾清宫就没必要了。来来回回,麻烦。” “汗阿玛,额娘,小六拉裤子了,好臭!” 康熙炙热的眼神,瞬间被胤禛一声喊,如冰水浇下,熄灭了。 “臭小子太碍事,扔去阿哥所吧。”康熙道。 阮酒酒把茶盏推到康熙面前:“那您把我也一起打包送到阿哥所吧。我去给胤禛烧火做饭洗衣叠被。” 康熙喝下一大口茶,泡久了茶有点苦,降火正好。 “你又在胡说八道。”康熙道。 “皇上不是也在说玩笑话?”阮酒酒道。 康熙低笑出声,当然是玩笑话。胤禛离六岁还有好几年,去阿哥所能干嘛?笔都握不动。 胤禛探头探脑的躲在屏风后面,只露出一个圆溜溜的小脑袋。 “汗阿玛,胤禛是不是打扰您和额娘说话了?”胤禛发现康熙的神色不对,望向他的眼神,冒着绿火,他心虚的问道。 康熙走上前,揪着他的后衣领,一把拎着。 胤禛被拎在半空中,失去平衡,手脚乱划着。 “汗阿玛,胤禛错啦,胤禛错啦!”识时务者为俊杰,胤禛猜他肯定打扰了汗阿玛和额娘的好事。 不对。看额娘托着腮看戏的悠闲模样,应当是他单方面打扰了汗阿玛。 不正经的事,只有汗阿玛会做。他额娘端庄大方,像天上的仙女一样,可不会像是老色胚。 想到上辈子他那二十多个兄弟,老爷子老来得子,老当益壮。胤禛确信自己的清心寡欲,一定是随的额娘。 胤禛这就误会了阮酒酒。 作为一个成熟的成年人,阮酒酒对康熙的身体颇为沉迷。流畅的肌肉线条,宽肩细腰长腿翘臀,每到夜里,摸着搓衣板一样的腹肌,阮酒酒的哈喇子流了满地。 当然,这种大人的秘密,小孩子是不用知道的。 阮酒酒维持着她的人设,纯洁的如同天山上纯白的雪莲花,暂时没有被戳破的可能。 “这是从哪个池子里,钓出来的小乌龟?”阮酒酒笑着戳了戳胤禛鼓鼓的小肚子。 恰巧胤禛今天穿的衣服是绿色的,怎么说呢,如果不是亲儿子,阮酒酒说出口的,就该是:这是哪儿拎来的小王八。 “额娘,胤禛是您最爱的宝宝啊。”胤禛张牙舞爪的挥动着手脚,却连康熙的衣袍边都碰不到。 胤禛羞愤欲哭,阮酒酒眼疾手快的,从康熙手里把儿子解救过来。 “原来是额娘的大宝贝儿子啊。让你进门之前,不先让人通报一声。猛冲进屋,撞在了你汗阿玛手里了吧。”阮酒酒扯扯他衣服的衣角,把皱褶的地方拉平。 胤禛哼了哼,转过身抱着阮酒酒,头埋在她怀里,留着胖乎乎的小屁股对着康熙。 阮酒酒冲康熙眨眨眼:皇上,您把您儿子惹生气啦! 康熙气的胡子直翘,小家伙横冲直撞的闯进长辈屋里,还有理生气。 胤禛理直气壮,他还是个没念过书的小娃娃,他额娘的屋子,他怎么不能进。 他还能和额娘一起睡呢! “气性这么大?朕就拎着你玩了会儿,你小时候最喜欢这么玩,你忘了?诶,孩子长大了,不亲近汗阿玛了。”康熙装模作样道。 胤禛露出一点点脸,他不信任的看着康熙。 就编吧,我看着您编。 我带着记忆出生,能不知道自己小时候喜欢玩什么? 这么大一个人,还是皇帝,居然骗三岁不到的小孩儿,真羞羞不要脸。 胤禛一句话没说,康熙却从他眼里,看出对自己话的不相信。 康熙倔脾气来了,他一回生二回熟的又拎起胤禛。 “不信?朕带你去看看,朕怎么带胤祚玩的。”康熙要证明自己。 保成小时候喜欢抛高高举起,这样拎着,差别应该不大吧。 康熙其实也不是很自信,但是父亲的尊严,让他较真的必须糊弄过去这臭小子。 阮酒酒看着胤禛在康熙手里,挺自得其乐的样子,没有出言阻拦。 胤祚那儿有奶嬷嬷看着,胤祚就是她们的命根子,一根毫发不敢伤。阮酒酒十分放心。 “去,去。”胤禛扭了扭身体,调整着姿势,好被康熙拎着更舒服点儿。 康熙脚刚踏进胤祚屋里,默默的又退了出来。 怪不得胤禛刚才跑过来的这么快,这味儿确实有点冲。 阮酒酒站的远远的,优雅的扇着扇子,看着他们爷俩儿的蠢样笑。 其实,只吃奶的胤祚,味道没那么可怕。 但是,对于讲究干净,从没见过这场面的康熙来说,必然是极为震撼内心的一幕。 这样也好,记忆深刻,才能独特。 就像胤禛每回跟康熙胡闹,康熙嘴上凶他,心里疼他比太子差不了多少。 除了太子,就属手把手教胤禛教的最多。 奶嬷嬷很快清理好,屋里的门窗也开着通风。 胤祚的小屁屁洗干净,换上干净的衣裳,他又是个粉雕玉琢的漂亮娃娃。 康熙等了会儿,让梁九功先进去探路,他再进去。 “汗阿玛,弟弟睡的好快啊。”胤禛被康熙拎着,视野也变得更广阔了。 他占了康熙个子高的便宜,也居高临下的看着摇篮里的胤祚。 胤祚浑然不知自己被团团围观,他天生仰月唇,嘴唇上翘着,喜气洋洋的笑脸。 “声音小点儿,别吵醒了胤祚。”康熙小声叮嘱胤禛道。 胤禛道:“汗阿玛,您不知道,只要弟弟睡着了,除非他自己想醒。否则,您声音再大,也不会吵醒他的。” 康熙看向奶嬷嬷,他觉得胤禛的话,说的夸张了。 奶嬷嬷道:“回皇上,四阿哥说的是。六阿哥睡眠质量很好,轻易不会醒。只有饿了,或者有其他需求时,六阿哥才会醒来哼哼。” “胤禛已经够乖了,胤祚比他小时候还要安静。”阮酒酒道。 “胤祚的骨头还没长好,皇上您抱着他的时候,得用这个姿势。”阮酒酒从摇篮里抱起胤祚,走到康熙面前,让他观察仔细自己抱孩子的姿势。 阮酒酒的声音太温柔,眼睛如春水包容。 康熙小心的将胤禛放在地上,让梁九功看着。 确认胤禛站稳了以后,康熙才学着阮酒酒的动作,摆好了姿势,再让阮酒酒把胤祚放在他怀里。 小小的人儿,似乎知道自己躺进父亲的怀抱。 康熙抱稳了之后,睡梦中的胤祚,看起来嘴角翘起的弧度更深。 康熙想,如果是醒着,胤祚笑起来一定更好看。 康熙来看过胤祚很多次,也浅浅抱过一两回。但是,没抱多久,就赶紧放回了摇篮里。 刚出生的婴儿,身体太软了,他不敢碰。 阮酒酒站在康熙旁边,时不时教着康熙,调整胳膊的高度。 康熙细心的学着,看胤祚睡的香,丝毫没有醒来的征兆,他得意洋洋。 朕就是这般厉害。不但文武双全,抱孩子也是一学就会。 “胤祚这张脸还好不是长在公主身上。”康熙感慨道。 小娃娃的五官,美的像是用玉雕琢而成。头骨和脸型长得也漂亮。 阮酒酒讶异:“女孩子长得好看不好吗?哪怕是公主,容颜美丽,不是更好觅得如意郎君?” 世人肤浅,纵然爱才华盖世,家世无双,性情合宜,但一副好容颜,可令一见钟情,此后事事偏袒。 “无论男女,有一副好相貌,都是好事。然而,胤祚何止是好相貌。怕是等他长大以后,所到之处,掷果盈车之事屡见不鲜。绝色美貌,还是男子更好护住。朕的公主娇弱,一般美丽即可。”康熙道。 自古红颜祸水,绝色美人的下场,从未有好过。 “那若是我以后再生个漂亮女儿呢?”阮酒酒问道。 “那朕亲自教她。”康熙道。 教她美貌为次,强悍的能力 第96章 第九十六章 康熙抱了胤祚一会儿,想将他放回摇篮里。 可是,胤祚不乐意了。 康熙一有把他挪作的架势,他的小眉头就皱起来。 康熙哪舍得让小儿子不开心,哪怕是在睡梦里也不可以。 这么一抱就是半个时辰,康熙少年时候练武,都没这么累过。 至少,他不用一直手里抱着东西,姿势不能大动。 “等回去后,我给皇上按摩胳膊。”阮酒酒很满意康熙今天的表现。 胤禛听到了,也凑热闹道:“胤禛也给汗阿玛按胳膊。等胤祚长大了,胤禛就告诉他,汗阿玛抱了他好久好久。汗阿玛都没抱过胤禛那么久。” 康熙斜睨他一眼,弯着腰,一把把他举起来。 “朕现在就抱着你跑。”康熙道。 “皇上,小心点门框啊,别撞着胤禛的脑袋。”阮酒酒在后头喊道。 “放心吧,朕心里有数。” “汗阿玛,再跑快点!” 父子俩儿快活的声音,越来越远。 阮酒酒站在胤祚的摇篮边,温柔的看着他:“小猪一样的,真能睡。等你以后进学念书,可怎么适应天没亮就要上学啊。” 胤祚睡的呼呼的,还吧嗒着小嘴。 阮酒酒被他逗笑,还是不知事的婴儿最快乐。 阮酒酒摸了摸袖中的纸条,神色凝重。 这张纸条,是在卫双姐送来的食盒里发现的。它夹在夹层的边框里,除非有人把食盒拆掉,否则不能发现。 阮酒酒能想到去摸索食盒的边框,是因为想起乌雅·玛琭和卫双姐刚入宫同住一屋时,听卫双姐说过膳房旧事。 先帝时期,董鄂妃还在宫外时,曾靠着食盒藏信,与先帝爷互诉忠肠,互表情意。 知道这个消息的人,几乎没有了。卫双姐也是小时候偷听到的。 事情是真是假,卫双姐自己也不清楚。很有可能只是长辈吃酒吃多了,吹牛说的假话。 后宫中,不是极为亲近的人,不会随意送自己亲手做的点心。 入口的东西,总要小心再小心。 阮酒酒和卫双姐私下没有来往,只在宴会上碰过几次面。要说她们之间情分深,绝对是算不上的。 所以,一听到芝兰说,是卫双姐亲手做的点心,阮酒酒就察觉到不对劲。 她希望自己是多想了,事实证明,再多想也不为过。 提防惠嫔。 卫双姐给她写这个纸条,是什么动机。 她是敌是友?是真心提醒,还是另有图谋。 阮酒酒满脑子的思绪搅在一起,乱成一团。 “你们把六阿哥照顾的很好,这个月的月例再涨三两银子。”阮酒酒对照顾胤祚的奶嬷嬷道。 奶嬷嬷高兴的千谢万谢,她们每个月的月例是三两银子。再涨三两,那可是翻一番了。 为了能给伺候的阿哥提供好的奶水,奶嬷嬷们吃的都是顶好的菜,每十日就有太医为她们看诊。 吃喝穿住不花钱,时不时还有主子赏赐,这些钱都能好好攒着,带回家中。 给胤祚悄悄喂了朵梨花,阮酒酒叮嘱了奶嬷嬷几句,就出去了。 回到屋里,阮酒酒没有看到胤禛和康熙。 “皇上和四阿哥呢?”阮酒酒问道。 雅兰道:“四阿哥让皇上带他去小花园玩儿了。” 阮酒酒笑道:“不是才从小花园回来吗?他也玩不腻。随他们去吧。卫庶妃的点心做得不错,就是有点凉了。我拿去小厨房热一热,顺便看看中午吃什么。这每天由着我点菜,一开始什么都想吃,时间久了,竟然一时想不起来要吃什么。” 雅兰也笑道:“可见主子的日子,越过越好了。奴婢来拎着食盒。” “走吧。你也和我一起去看看,我若想不出来菜,就得你替我点菜了。”阮酒酒道。 一人走到庭院中央,四下无人,扫地的太监站在廊下,离她们很远。 阮酒酒摇着扇子,半掩住嘴唇道:“卫庶妃送信来,让我提防惠嫔。我自入宫以来,不曾得罪过惠嫔,但她确实对我有敌意。我原以为是佟妃的缘故,如今瞧着,似乎不止如此。你让怀恩打听打听,惠嫔近日做了些什么。” 雅兰神色自若的提着食盒走着,她微微躬着腰,落后阮酒酒半步。 “是。”雅兰道。 阮酒酒亲自到小厨房,御厨们纷纷用干净帕子擦着手,过来给她行礼。 “都起来吧。本宫过来,是想看看你们都备了什么菜,也好知道中午吃什么。”阮酒酒道。 “雅兰,你拿着糕点去热一热吧。到底是卫庶妃心意,得让皇上尝一尝。”阮酒酒拍了拍雅兰的手。 卷起的纸条,在宽大的袖袍遮掩下,从阮酒酒手里,到了雅兰手里。 御厨们听到食盒里放的是卫庶妃做的点心时,眼神立即瞥开。 后妃做的点心,他们非礼勿视,不能看。 雅兰走到角落开了火的炉灶前,把食盒放在台面上。 她蹲下身,拿着一根烧火棒,捅了捅灶门里的火。 火焰轰的一下升的老高,小手指大小的一卷纸,掉在火里,很快就烧成了灰。 雅兰再捣了捣灶里的木头,纸灰飘散在各个角落,毫无痕迹留下。 “这虾活蹦乱跳的,不错,就用它做一份锅包大虾。”阮酒酒巡视着厨房,看到水桶里的虾,食欲来了。 锅包大虾是东北菜,糖醋味儿的,外酥里嫩,吃到嘴里,那叫一个咔咔香。 处理食材的帮手,麻利的把水桶拎走,拿去准备清理虾线,准备备菜。 阮酒酒又点了几个菜,其他的让御厨自己发挥。 点心热好后,雅兰拎着食盒走过来,阮酒酒看着厨房,也没有要再吩咐的。 “再过半个时辰,就上菜吧。”阮酒酒估摸着时间道。 阮酒酒对康熙和胤禛,几乎了若指掌。 等他们疯玩完,擦了汗换了身干净衣裳后,做好的菜正好端上来。 卫双姐做的点心,康熙终究是一口没吃。 阮酒酒递给他,他道:“朕不爱吃这些东西。” 胤禛也摇摇头:“额娘,胤禛想吃肉圆汤。” 阮酒酒看着手里小巧精致的点心,自己咬了一口:“味道真的很不错,不比御厨做的差。皇上、胤禛,你们真的不尝尝看?” “午膳的菜都端上来了,你现在吃点心,小心胤禛养成饭前吃点心的习惯。小时候还好,等他长大了,只爱吃点心,不爱吃饭菜,有的你头疼。”康熙教育道。 阮酒酒威胁的看向胤禛,胤禛举着手里的小勺子道:“胤禛不会的。胤禛乖。” “皇上,胤禛不会的,他是乖宝贝儿。”阮酒酒谄媚的对康熙笑道。 康熙拿她没办法,自己惯的,继续宠着呗。 “朕听到了,不用你重复一遍。梁九功,把你德主子手边的点心撤下去,给她盛碗海参火腿粥,先垫垫胃。”康熙道。 阮酒酒盯着桌上的锅包大虾:“皇上,我想吃虾。” “先喝粥,再吃油炸的。”康熙道。 胤禛一边啃着肉圆子,一边看着汗阿玛照顾孩子似的,照顾着额娘,心里美滋滋的。 “阿玛,额娘喜欢吃海鲜。”胤禛透露道。 “螃蟹喜不喜欢吃?”康熙问道。 阮酒酒猛点头:“喜欢。尤其是蟹黄,蘸醋特别好吃。就是小的时候,额娘不许多吃。进了宫以后,再也没吃过了。” 去年秋季的时候,她怀着胤祚,蟹寒凉,她肯定是不能吃的。 前年的时候,也是一样。 再之前,当宫女可不能吃蟹。既吃不起,也不配吃。 “算起来,也有五年多不知蟹的滋味了。”阮酒酒感慨道。 “今年等到蟹肥美的时候,朕把最大蟹黄最多的螃蟹,留给你一筐。”康熙道。 “肥螃蟹配菊花酒,极好。”阮酒酒道。 “菊留秋色蟹螯肥。南宋秋崖先生写的诗也好。”康熙道。 “那唐寅的《江南四季歌》,左持蟹螯右持酒,不觉今朝又重九。一年好景最斯时,橘绿橙黄洞庭有。写的也好。”阮酒酒道。 “不错。玛琭还知道哪几首有关螃蟹的诗?念的越多,朕送你的螃蟹越多。”康熙道。 阮酒酒喝完了海参火腿粥,开始放肆的吃着虾。 “皇上,这是我的永和宫,不是您考太子和大阿哥学问的地方。”阮酒酒道。 康熙哑然失笑:“是朕不对,朕给你夹菜。锅包虾是不是?” “还要两只。”阮酒酒道。 “都给你。”康熙道。 锅包大虾太油了,胤禛还不能吃。 康熙对虾类喜好一般,但哪怕是爱吃,阮酒酒喜好吃,他就愿意都让给她吃。 胤禛端着他的小碗,没一会儿吃饱了。就是不知道,是吃饭吃饱的,还是吃狗粮吃饱的。 康熙说到了永和宫不出门,就当真没有出门。 他要批改的奏折,让梁九功拿了过来。 阮酒酒往小书房里放了个藤制的摇椅,康熙坐在桌前矜矜业业的批奏折,她悠闲的晃着摇椅,吃着点心看着书。 康熙回头看着身后的一架架书架,连成一片,几乎形成了书墙。他十分有成就感。 这里的书,都是他选了送过来的。 康熙批累了奏折,就随意从身后书架上,拿下来一本书看看放松。 这些书大多是一次刻印的,既是闲书,也并非孤本。阮酒酒就直接拿着炭笔,在书上写写画画,记上读后感。 康熙翻着书看,有时觉得阮酒酒写的话,比书里的内容更有趣。 忽然,一张纸片从康熙手里的书中掉下。 阮酒酒从未速度这么快的,从摇椅上起来,抢到纸片攥在手里,往后一背,不给康熙看。 她神色慌张,仿佛那张纸片里,是不可见人的东西。 康熙回忆着纸片飘落时,他看到的一两个画面,似乎上面画的是人物的肖像画。 康熙神情自然道:“什么东西,不能让朕看?” “这个不行。”阮酒酒坚定拒绝道,眼神还有一丝躲闪。 康熙拧起眉头,他自己都没有发现,此刻他眼底怒火中烧,只是在极力控制。 “拿来。不要让朕说第一遍。”康熙的语气,在阮酒酒面前从未这么严肃过。 也不是。阮酒酒刚生完胤禛那时,初次见到康熙,他也是如此。 帝王威势越过人情,冷漠无情。 阮酒酒似是被他压抑的声音吓到了,她眼眶迅速红了,哼了一声,她把手中纸片拍到康熙面前桌上。 “凶什么凶。你看啊,你看啊。”阮酒酒把桌子拍的砰砰响,手心都拍红了。 搁在平日里,康熙早过来拉着她的手,柔声哄着,问疼不疼。 但是,康熙此时却没有关注那些,他只想看桌上的那张纸,画的是什么。 翻过纸片,纸上画着的是一对年轻男女,穿着民间的嫁衣,手里拿着绣球。新郎俊朗,新娘娇羞,眉眼中俱是恩爱甜蜜。 新娘的发冠上,隐隐能看到一枚鸳鸯簪子。 新郎的那双丹凤眼,如果不是眼含笑意,应当是威严睥睨。 用炭笔勾勒的画,细节满满。即使没有上色,也能看出满图喜气。 “是朕和你?”康熙惊讶道。 “皇上要降罪就降吧。”阮酒酒语气硬邦邦道。 “手疼不疼?朕给你吹吹。你的脾气啊,什么时候这么大了。就是发火,以后也要朝着下人奴才发。自个儿拍桌子,疼的还是你。”康熙手指温柔的摩挲着画上女子的脸。 原来,玛琭穿嫁衣,是这个样子。 “朕降罪你做什么?你画的朕和你成亲拜堂,朕心里高兴还来不及。何罪之有?朕这些天,听到了一些关于你不好的传言,一时想多了,误会了你。是朕的错,朕向你赔罪。”康熙走到阮酒酒面前,把她抱在怀里。 还没等他看她的手心,一滴眼泪落在他的手背上。 康熙慌张的抬起阮酒酒的脸,一张美人面,却是满面泪痕。阮酒酒哭的委屈极了。 康熙的心,也酸酸胀胀的难受。 他刚才是发什么邪火啊。 若是把玛琭吓走,朕难道还要当个孤家寡人吗? “莫哭莫哭,你骂朕也好,打朕也好,朕都受着。是朕吓到你了,下次再也不会了。”康熙拿手擦着阮酒酒眼角的泪,却越擦越多。 阮酒酒哭着哭着,打起了哭嗝。 她被吓坏了。 先前那一瞬间,她从康熙身上感受到了冷酷的杀意。 掌天下权柄,握百万人生死的帝王,一怒就是血流成河。 历史书上的寥寥数笔,写不出的残忍和冰冷,阮酒酒直面到了。 第97章 第九十七章 康熙手足无措的哄着,阮酒酒就是捂着耳朵不听不听。 康熙掰着她的脸,想让她看着自己。 阮酒酒立马道:“刚才你凶我,现在是想打我了吗?” “朕没有。” 康熙悔恨万分,他不信鬼神,但是现在他觉得,刚才一定是鬼上身了,才会做出那么失智的反应。 玛琭爱他至深,他却因为听了几句风言风语,就怀疑不信任她。 她气他恼他,是应该的。 “玛琭,朕要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朕。只要你提的要求,朕都满足你。”康熙将姿态放的极低。 阮酒酒扭过头:“无所求。” “是朕又说错话了。玛琭,朕看到你画的画时,心里是极欢喜的。”康熙道。 “卫庶妃送来的谢礼里,藏了张纸条。”阮酒酒道。 “她想做什么?她要求你办事?”康熙防范着卫双姐道。 阮酒酒瞪了康熙一眼,眼睛红彤彤的像只兔子。如果不是气氛不对,康熙想捏捏她的脸,怎么能这么可爱。 “朕不说话,朕听你说。”康熙道。 “皇上先答应我,我与您说了以后,您不许透露出去。”阮酒酒道。 康熙举手就要发誓,阮酒酒踮着脚把他手拉下来。 “答应就行,誓言是能随意发的吗?”阮酒酒着急道。 康熙听话的放下了手,笑着看着她。即使他让她伤了心,她还是关心他。 阮酒酒傲娇的别过脸:“说正事呢。” “朕答应你,今日所听之言,只入你我耳中,再无旁人可知。”康熙道。 “卫庶妃在纸条上写了,提防惠嫔。我看到后,怕纸条被发现连累她,去小厨房悄悄把纸条烧了。原想让怀恩去打听一番,如果惠嫔真有问题,就拿着证据请皇上为我做主。现在一想,皇上方才反应过度,是因为有不利于我的话,传到您耳边了?”阮酒酒道。 康熙愧疚道:“你全心信任朕,朕却被流言扰了心智。朕自诩明君,能洞察秋毫,是朕做的不够好,辜负了你。” 阮酒酒点点头:“皇上是让我心伤。” “玛琭,仅此一次,朕日后只信你。你对朕坦荡,朕亦不负你的信任。”康熙道。 阮酒酒不接话,她拿着康熙的龙袍袖子,擦着又流出来的眼泪。 “朕不逼着你答应。你对朕以观后效,好不好?”康熙道。 阮酒酒揪龙袍的动作,更粗鲁了。 康熙握着她的手,止住她的动作:“想拿龙袍出气,朕一会儿把龙袍脱下来,让你踩。别太用力,把你脸擦破皮了,多疼。” “莫哭了。朕是想让你开心的。惠嫔的事,交由朕来查。朕会查清楚,她在里面扮演的是什么角色。卫氏此人,看似天真柔弱,你莫要太信任了。她与你情分淡薄,为何要涉险给你传递惠嫔消息提醒你。莫不想当渔翁。”康熙不吝啬用最大的恶意,揣测他不在意的人。 “皇上是说我是鹬还是蚌?”阮酒酒道。 康熙哭笑不得,他和她商量着可能危及到她性命的正事,她竟然在意的是鹬蚌。 “你是珍珠,你是美玉,不能因为瓦砾,伤了你自己。”康熙道。 阮酒酒抬眼幽幽的看着康熙,康熙尴尬的摸摸鼻子。 “原谅朕,好不好?”康熙软声道。 “以观后效。”阮酒酒道。 “好。玛琭只管看着朕的表现,等朕给你一个交代。”康熙道。 “那张画儿,朕想带走。”康熙又道。 阮酒酒脸色一变,阻拦道:“我是妃,不能穿嫁衣,和皇上夫妻对拜。” “原来你不敢给朕看的缘由是这。朕以为……”康熙结巴着,说不出所以然。 “皇上以为,我画的是宫外哪个有私情的野男人,是不是?”阮酒酒要的就是一把挑开康熙心头的刺。 康熙仔细回想着,上回胤禛做错事,惹了玛琭生气,是怎么道歉的。 学着记忆中的动作,康熙两只手揪着自己耳朵,在阮酒酒面前低着头:“德妃娘娘大人有大量,求娘娘饶了则个。” 阮酒酒扑哧一笑,便是代表了雨过天晴。 “我若是有野男人。也只有皇上您能当得。皇上以为,我谁都能看的上的?一见皇上误终身。”阮酒酒念着酸诗。 康熙却是鼻头发酸,玛琭待朕情深似海,她的委屈受大了。 康熙深情的拉着阮酒酒的手,想要表白一番。 阮酒酒推开他:“皇上,我眼睛疼。” “朕去拿热毛巾给你敷。你在摇椅上躺着,等着朕来。”康熙殷勤的扶着阮酒酒到藤椅前坐下。 被一代帝王服侍的感觉如何呢? 阮酒酒的回答是,男人都一个样儿,贱骨头。 好好说话,他不喜欢。非要唱念做打,演一出戏,他才觉得真。 事发突然,穿着喜服的画掉下来,是意料之外。 阮酒酒只是单纯的爱磕cp,连她自己也不放过。cp粉脑补画一画cp漫画,实属基操。 要不是走一步八脚迈,随时都有人在身边站着,阮酒酒还能画出更劲爆的内容,连载一套仅供年满十八岁以上成人看的小漫画不成问题。 她已经收敛了。 好在意外的发生,反倒替她拆了一个暗雷。 若不然,等她自己慢慢调查,再被动等着陷阱。这一耽搁,康熙心里的怀疑,指不定随着时间,积深到无法擦拭干净的地步。 帝王多疑是本性,要他违逆本性太难。而顺着本性,则是顺风点火,火烧遍野,迅速的不得了。 惠嫔胡诌着宫外旧情人这一招,使的毒辣又有用。 女子的名声,如清澈的水。一滴墨,就能让水变浑浊,再也不能恢复如初。 后宫之中,嫔妃名声有污,更是大忌。 哪怕阮酒酒查明真相,自证清白。 惠嫔一句嫔妾只是猜测,便能在事情里脱身。就是为此罚了惠嫔,也不过是轻罚,不伤筋不动骨。 捕风捉影的影响,却会永远伴随着阮酒酒。 因为有一句老话叫,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阮酒酒疲惫的捂着眼睛,闭上眼直接睡过去。 她还是被康熙吓到了,得睡一觉缓缓。 康熙拿着热毛巾回来时,看着阮酒酒静谧的睡颜,神情柔和。 刚哭过的脸庞,眉头还轻轻蹙起,泛红的眼角,增添了一种破碎感。 康熙看了后,心如同被蚂蚁啃噬,细密不断的疼。 “皇上,四阿哥哭着在找德主子。”梁九功敲了敲门,探头进来小声道。 康熙小心的给阮酒酒敷着眼睛,他对梁九功甩甩手,没有说话。 玛琭睡着了,还是不要吵醒她。 梁九功看了眼躺在摇椅上睡着的德妃,心下了然。 重新关好门,梁九功小步快走的,走到闹着四处要找额娘的胤禛面前。 胤禛睡着好好的,忽然梦里梦到额娘在哭,他立马惊醒。 宫里如今谁能欺负额娘?肯定是汗阿玛。 胤禛只恨时间过的太慢,不能一下子到几十年后,他登基为帝,额娘无上尊贵,谁都不敢让额娘受一丝委屈。 至于,那可能是一场梦。 胤禛不管。梦里额娘哭了,那也算是额娘受委屈。 胤禛气汹汹的从正屋找来小书房,然后被梁九功拦住了。 “我要额娘!”胤禛蛮横霸道道。 梁九功弯着腰,陪笑道:“四阿哥声音快快小点儿,德主子在小书房里睡着了。皇上在里面陪着她呢。” 胤禛不信任的望着梁九功,梁九功笑的脸都僵了。 梁九功额头汗涔涔的,四阿哥年纪不大,气势比皇上不差多少,不愧是皇上的种! “奴才给您把门开一道小缝隙,您看一眼如何?”梁九功道。 胤禛抿着嘴:“可以。” 如果汗阿玛真的在凶额娘,他出现也可以替额娘挡一挡。 开门的动作再轻,还是会有声音。 康熙皱着眉头,准备骂梁九功不懂事。 胤禛头伸进门里,踮着脚昂着头,两只眼睛拼命的往里瞅着。 看到阮酒酒确实躺在摇椅上休息,胤禛放下了心。 “汗阿玛。”胤禛张着嘴型,没有发出声音。 康熙把渐渐放凉的毛巾,拿在手里,走了出来。 胤禛视线敏锐的落在沾了水的毛巾上,为何书房里会有毛巾。 难道额娘真的哭过了? “今日午觉怎么醒的这么早?你额娘困了,躺在摇椅上看了会书,就睡着了。”康熙道。 胤禛仰头看着康熙:“胤禛梦到有人欺负额娘,把额娘吓哭了。胤禛要来保护额娘,把欺负额娘的人打走” 欺负阮酒酒的人,正是康熙。 被儿子抓了个正着,康熙脸皮再厚,这时候也心虚个不行。 “没有,梦都是相反的。有朕在,谁能欺负你额娘。”康熙背着手,威严道。 胤禛嘴皮子利索道:“汗阿玛能。” 康熙手背不下去了,他把这臭小子举起来:“朕不会。朕带你回你屋里去。等你额娘睡醒了,再来陪你。” “好吧。汗阿玛不要吵醒额娘哦。额娘困了,要让额娘睡个好觉。”胤禛叮嘱道。 “知道了,朕比你懂。”康熙道。 胤禛撇撇嘴:“汗阿玛才没有胤禛懂额娘。胤禛是额娘的心肝宝贝。” 第98章 第九十八章 康熙以为把胤禛送回去,他就能很快赶到小书房,继续守着阮酒酒。 不看着她,他心里总七上八下的。 但是,今天胤禛格外的难缠。 “汗阿玛,每回胤禛睡觉的时候,额娘会在旁边给胤禛念睡前故事。汗阿玛也给胤禛念吧。”胤禛躺在床上,自己乖巧的盖好小被子。 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丹凤眼,乖巧的看过来时,康熙无法拒绝。 如果是别的孩子就罢了,阮酒酒有多疼胤禛,康熙清清楚楚,说是当眼珠子疼也不为过。 刚得罪了大的,不能连小的一起得罪。 要不然,明天出了永和宫的门,下次再过来,恐怕得吃闭门羹。 康熙隔着被子,拍了拍胤禛的小肚子。 “想听什么。你闭上眼乖乖睡觉,朕给你念故事。”康熙道。 胤禛听话的闭上眼:“汗阿玛会什么就说什么吧。” 这敷衍的语气,激发的康熙胜负欲燃起。 他博学多识,还能连个孩子的睡前故事都说不好? 康熙自信满满的从三字经里,择故事讲给胤禛听。 每每当他一个故事快要说完,以为胤禛睡着了,胤禛会突然睁开他黑亮的眼睛,目光炯炯的看着康熙。 “汗阿玛,还有呢?”胤禛眼里一点困意也没有。 “朕给你念了一个时辰的故事了。”康熙嗓子哑道。 胤禛眼睛委屈的下垂着,看向康熙:“儿子喜欢听汗阿玛说故事。” 行吧,亲儿子,还能拒绝他吗? 康熙本来就是个宠孩子:“朕给你再说最后一个。说完之后,你还睡不着,就不用睡了。” 胤禛打了个哈欠:“好。” 康熙提起了劲,打哈欠好啊,打哈欠就是困了。 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 康熙新念的故事,是囊萤映雪。如囊萤,如映雪,家虽贫,学不辍。 随着康熙刻意压低的声音,缓缓读着故事,胤禛不再抵抗睡意,任由自己被睡意席卷睡去。 摇椅上小憩一会儿是舒服,睡久了,浑身哪哪儿都不舒服,皮肤隔着衣服被藤竹硌的慌。 阮酒酒醒来睁开眼,惊讶自己的眼睛哭完以后,居然没有疼。 她眨了眨眼,眼皮四周并没有刺痛浮肿的感觉。 桌上被康熙翻出来的书,已经不见了。 阮酒酒在书架上看了一圈,书也不在书架上。 毫无意外,肯定是康熙拿走了。 阮酒酒的拒绝、不准许,白说了一般,反正他不听。 独自一人的空间,阮酒酒悠闲又自在。 康熙终于在胤禛这个小磨人精的折磨下逃脱,他急匆匆赶回小书房,推开门看到阮酒酒坐在窗边的椅子上,连忙堆起讨好的笑容。 “玛琭醒来了?眼睛疼不疼?朕让梁九功放了杯热奶茶在桌上,想着你醒来后奶茶的温度正合适入口。”康熙道。 雅兰站在廊下,离康熙有两米的距离。 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康熙扒着门的模样,有点儿狗狗祟祟。 雅兰耷拉着眼皮,假装看不到康熙帝王形象尽失的一幕。 阮酒酒高贵冷艳的挑起眉头,眼神凉凉的看了康熙一眼:“哼。” 阮酒酒娇哼一声,搬着椅子要转过身去,背对康熙。 但是,檀木椅子太重,她一时没有抬起来。 康熙憋着笑,走到她椅背后,双手一提,把椅子调了个方向。 “玛琭觉得,这个方向的风景如何?若是不喜欢,朕再给你调整调整。”康熙道。 阮酒酒面对着镂花窗户,看起来跟面壁思过似的。 “这位置比较适合皇上坐。”阮酒酒起身,拉着康熙的胳膊,摁着他坐在椅子上。 康熙腿长,椅子和墙之间的距离没有留好,他坐下来后,长腿有些局促。 康熙腿抵着墙壁,望着窗棂发呆,他悟到了,玛琭让他坐下,是让他面壁思过。 “朕面壁思过半个时辰?”康熙主动给自己领罚。 阮酒酒捧着桌上的奶茶,喝了一口,入口的温度果然刚刚好。 “皇上您的嗓子?”阮酒酒问道。 康熙进来说第一句话时,阮酒酒就察觉到了他嗓子的不对劲。 康熙幽怨的看向阮酒酒:“玛琭才听出来啊。” “朕给胤禛念了一个半时辰的故事,滴水未进,才把那小子哄睡着了。你每次哄他睡觉,辛苦了。”康熙的嗓子更哑了。 阮酒酒把喝了一口的奶茶,递给康熙。 她不辛苦。胤禛在她面前可乖了,钻到被窝里闭眼就睡着。今天这么折腾,肯定是故意欺负康熙。 好儿子,做的棒,不愧是她的大宝贝儿。 康熙受宠若惊的接过茶盏,笑的合不拢嘴:“给朕的?玛琭是心疼朕了,对不对?” 阮酒酒道:“那也是您儿子。您才哄他一次睡觉呢。” 康熙渴的不行,一杯奶茶,几口就喝干了。 “玛琭说的是。朕以后常给胤禛说故事,尽好当阿玛的责任。”康熙道。 “梁九功,再端两盏茶进来。端一盏绿茶,一盏花茶。”康熙对外喊道。 “皇上还是喝点润喉的茶吧。您现在这嗓子,明儿上朝怕是架不住。”阮酒酒道。 阮酒酒语气一点儿不温柔热情,康熙却跟打了鸡血似的。 “朕可以的。朕年轻,身体扛得住,多喝几杯水就好。”康熙道。 因为椅子搬动后的朝向,康熙和阮酒酒说话,要一直扭着头。 扭得久了,他的脖子有点受不住。 阮酒酒还不想明早让康熙歪着脖子走出永和宫,真要是那般,慈宁宫立马派人请她过去拜见太皇太后。 “皇上还是坐到桌子后面吧。那位子快成了您的专座了。”阮酒酒道。 “不了。朕陪你回你屋里。奏折不批了,朕坐这里作甚。”康熙道。 康熙只想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阮酒酒也不想继续在小书房坐着,她转身离去,不等康熙。 梁九功端着热茶过来,还没走到门口,就看到他的皇帝主子,追着德妃娘娘跑了。 梁九功啧啧称奇,德妃娘娘手段高超。 晨昏定省,傍晚,卫双姐照例去给惠嫔请安。 惠嫔不嫌麻烦,她喜欢每日位份低的嫔妃,到她殿里给她问安。 延禧宫住了三位嫔妃,卫双姐的位份最低,也是最晚一个住进来的。 问完安后,其他两个嫔妃看到惠嫔又留下卫双姐说话,酸酸的看了卫双姐一眼,不甘心的退下。 她们也想多陪惠嫔娘娘说话,求惠嫔娘娘多给她们点儿见皇上的机会。 卫双姐面容娴静的斜坐在椅子上,对惠嫔态度恭顺。 “你倒是消息灵通,知道皇上去了永和宫。原以为皇上看到你送的点心,会想起你,到延禧宫来坐坐。或是传你到乾清宫侍寝。如今看时辰,今儿是不可能了。”惠嫔道。 卫双姐沉默的低着头,对惠嫔说的话不解释不辩驳。 她连身边的大宫女,都是惠嫔给的。连惠嫔都不知皇上一早去了永和宫,她如何能知道。不过是巧合罢了。 皇上也不是她用点心能勾来的。 每回被召去乾清宫侍寝,伺候完皇上后,皇上看她那冰冷的眼神,她不愿回想。 “明日,你再做一份点心,要和今日的一样。送去乾清宫给皇上。你既然进了后宫,不争也要争,好好一张美人面,别等人老珠黄了才后悔。”惠嫔道。 卫双姐木讷的小声道:“是。” “本宫这儿有一匹新料子,颜色颇衬你的肤色,你拿回去做成衣裳。你腰肢细,新衣服的腰线掐的深一点,就如德妃那般。”惠嫔提点道。 卫双姐起身回道:“谢娘娘赏。” “下去吧。”惠嫔看到卫双姐木楞的反应,就心里烦躁。 卫双姐退下后,惠嫔捂着胸口,气不打一出来道:“起初看着也是个鲜活水灵的人儿,怎么衣服穿的越来越好,人却越来越木了。” “教也教不会,学也学不明白的,气煞本宫。”惠嫔气道。 卫双姐一举一动,走路跨的步子,双手摇摆的幅度,像是时刻有一柄尺子量着,十分标准。 回到屋里,卫双姐让抱着一匹布回来的宫女,放下布匹,去拿剪刀和尺子。 宫女走后,屋里一个人没有了,卫双姐才露出狡黠的笑容。 这一笑,她眉眼灵动,美轮美奂。 她在惠嫔面前老实木讷的样子,全是装的。 她知道惠嫔讨厌她那副小家子登不上台面的模样,可若真看到她笑意勾人,惠嫔怕是不仅讨厌她,还要防范打压她。 女人的口是心非,难琢磨,也好琢磨。 卫双姐在宫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顶着一张好容颜,从没有真正吃过亏,也是有些保命的能耐在的。 宫女拿着装了绣线、剪刀、尺子的篮子回来,卫双姐脸上灵气十足的笑,立马换成怯懦的表情。 “这料子真好,惠嫔娘娘赏我一整匹,我是不是要给娘娘也做一件上衣短褂?”卫双姐征询着宫女的意见。 宫女道:“惠嫔娘娘的衣裳,有专门的针线上人去做,别人做的衣服,娘娘不喜欢。主子您只管放心的给自己裁剪衣服,娘娘赏布料给您,就是想看您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那好。你以前是惠嫔娘娘的身边人,我相信你。”卫双姐道。 第99章 第九十九章 晚膳时,阮酒酒和康熙、胤禛坐在桌前,胤祚的小摇篮搬到里屋,一家四个共聚一堂,一个也不少。 胤禛惊奇的发现,今天桌上一个辣味的菜都没有,倒是汤羹上了两道。 阮酒酒舀了一勺汤,盛到胤禛碗里,让他别说话,多吃饭。 康熙看了阮酒酒一眼,你就知道护着这小坏蛋。 阮酒酒气势十足的瞪回去,我儿子天下第一好。 今日做错了事,不该发脾气的康熙,短暂的地位呆在底层一段时间。 阮酒酒瞪了他,他一声不敢吭。还得讨好的给她也盛一碗汤,好好表现,戴罪立功。 胤禛下午睡的晚,而且睡了两觉,到了晚上该休息的时候,一点也不困。 他霸占着床,还把胤祚一起抱在了床上。 两个小娃娃在床上叽里咕噜的,说着大人们听不懂的话,彼此时不时嘎嘎大笑,还挺乐在其中。 屋里灯光明亮,阮酒酒坐在一边,拿着绣绷,绣着一只嘴衔艾草的小老虎。 康熙在边上安静的看着她手中彩线上下翻飞,眼中是柔情的爱意。 这是他想象中最美好的日常生活,妻子温柔,孩子淘气。 原以为仁孝皇后病逝后,他再也拥有不了这样的生活。 谁知上天待他不薄,送来玛琭到他身边。 如果,保成也在这里,就是最完美的了。 读了一天书的太子,满脑子充斥着之乎者也,睡觉也是耳边嗡嗡,根本没有精力想到他汗阿玛。 上学太累了,念书太累了。好羡慕四弟和六弟,每天睡醒了玩,玩累了睡。 四弟什么时候能快快长大,陪他一起读书? 太子在梦里,梦到了四弟长大了,和他在一块儿读书,被先生叫起回答题,乐的嘎嘎笑。 睡在旁边的乳母和宫女,顿时惊醒。 互相望了一眼,掀起床帘,悄悄看向床里。 见到是太子做梦乐笑的,她们松了口气。 万幸万幸,是太子殿下在笑,她们还以为是外面飞了只乌鸦进来,盘旋在屋里嘎嘎叫呢。 “这是给胤禛还是绣的端午节辟邪小老虎?”康熙在阮酒酒绣好最后一针后,才出声问道。 胤禛小脑袋立马扭了过来,额娘给他绣东西了? 胤禛不逗小六玩了,他要去找额娘。 床有点高,胤禛的小短腿还不能独立爬下来。 雅兰配合的把他从床上抱下来,直接抱到阮酒酒面前。 “额娘,胤禛的。”胤禛指着红色绸缎上绣的小老虎道。 康熙故意气他:“朕看这颜色,应该是给胤祚做的。” “胤禛,喜欢红色!”胤禛叉腰挺着小肚子大声道。 额娘绣什么颜色,他喜欢什么颜色。 阮酒酒瞥了康熙一眼,康熙果断的闭上嘴。 “朕去看看胤祚。”康熙逃掉了。 “额娘真厉害!”胤禛手脚并用的,也没爬上椅子。 还是雅兰把他抱了上去,胤禛回头甜笑道:“谢谢雅兰姑姑。” “额娘,这是给胤禛的,对不对?”胤禛眼巴巴的看着阮酒酒。 阮酒酒拆掉绣绷,抖了抖手上的布,往胤禛面前比了比。 “当然是给你的。等端午节的时候,胤禛穿上红肚兜,辟邪五毒不侵。”阮酒酒道。 肚兜!之前不能说话的时候穿穿就罢了,现在他话说的那么溜,难道不是个大孩子了?他居然夏天还要穿肚兜! 胤禛在形象和额娘的爱之间纠结,每纠结几秒,他果断选择额娘的爱。 不就是大红肚兜么,他心智成熟,但躯壳还是个小娃娃,穿肚兜再正常不过了。 “胤禛喜欢。”胤禛揪着肚兜的边角道。 他是真的喜欢。如果不是肚兜,而是一件小褂子,胤禛能拿着一直炫耀到寿终正寝。 看,这是额娘给朕绣的端午辟邪小老虎,举世无双的特别好看! “离端午还要半个月,额娘再给胤禛做一些小粽子和布老虎,当玩具玩儿。”阮酒酒道。 宫中的布老虎做的花样百出,表情生动。阮酒酒第一回看到时,还给自己留了一个,康熙不过来的时候,她就抱着布老虎和胤禛睡。 小粽子也做的很精致,小小一个,可以挂成一连串。 这些东西,针线房可以做,雅兰、芝兰也都会做。 不过,送给自己儿子的东西,在阮酒酒的能力范围之内,她选择自己做。 看到胤禛这么喜欢,阮酒酒觉得一切都值了。 “额娘不要做那么多,会累的。胤禛有肚兜,就够啦!”胤禛探过身子想要摸摸阮酒酒的眼睛,鼓鼓的小肚皮被桌沿磕着,都要压出一道痕迹。 “额娘的眼睛会疼。”胤禛道。 康熙想让阮酒酒也给他绣个有艾草的荷包,顿时说不出口。 他现在太卑微了,在哄好玛琭前,不敢提任何要求。 “胤禛关心额娘,额娘就特别开心了。额娘听胤禛的,只绣一点点。其他放在屋里做装饰的东西,都让雅兰、芝兰她们来。”阮酒酒道。 “雅兰姑姑、芝兰姑姑也只绣一点点,就比额娘多一点点。”胤禛道。 雅兰脸上立马漾起一抹微笑,疼爱的看向胤禛。 “奴婢谢四阿哥关心。”雅兰柔声道。 “应该的,应该的。”胤禛揉揉小肚子,磕桌子上磕的有点疼。 阮酒酒瞧见了,把针线之类的东西放到一边,抱过来胤禛。 “是不是被桌沿压到了?额娘揉揉。”阮酒酒轻轻的揉着胤禛的小肚子。 别说,软乎乎的又有弹性,手感真好。 在阮酒酒怀里靠着,闻着额娘身边令他安心的味道,胤禛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康熙走过来,想要接过胤禛,把他送回他自己屋里去。 谁知康熙一靠近,闭着眼睛的胤禛,似乎有感觉一般,翻着小身子,脸埋在阮酒酒怀里,抓着她衣服紧紧不放。 “皇上,我把胤禛抱回他屋里。您送胤祚吧。”阮酒酒道。 康熙道:“外面光线暗,你穿着绣鞋走,路上小心些。” 康熙盯着奶嬷嬷抱着胤祚,吓得奶嬷嬷一路上走的冷汗淋漓。 但也由此看出皇上对六阿哥的重视,奶嬷嬷此后的照顾,愈发精心,不敢有一丝一毫懈怠。 阮酒酒把胤禛抱回他的床上,亲自替他脱了鞋子,解了外面衣服,换上舒适的睡衣。 胤禛在阮酒酒身边很有安全感,他睡的很熟。 “额娘的大宝贝,做个好梦,晚安。”阮酒酒在胤禛额头轻轻吻了一下。 而后,交代着今晚值夜的曹嬷嬷,看好胤禛睡觉的姿势,别让他踹被子。 她又将屋里细细检查一番,窗户有没有关严,也仔细走近看了。 宫中多少孩子,是被一场小小风寒带走的,再小心也不为过。 “回来了?胤禛没醒?”康熙已经换上了寝衣坐在床上。 阮酒酒道:“皇上去我梳妆台边上看一眼,有个刻了并蒂莲的木盒子我忘记拿了。得用它装首饰。” 康熙心中一喜,他暗暗想到,刻上并蒂莲的盒子,这个花纹,别有深意。 康熙高兴的被使唤着,外衣都顾不上披,大步流星的去找木盒子。 木盒子就放在梳妆台的正中央,位置十分显眼。 康熙站在台面前,拿起木盒子,先打开看了一眼。 看清盒子里装的东西之后,他笑的露出不止八颗牙。 小心的盖好盖子,康熙看了眼梳妆台上真正的首饰盒,他拉开几个首饰盒的抽屉,看完之后,皱眉嫌弃不已。 这些首饰都旧了,玛琭不喜欢用点翠首饰,明日让梁九功在库房里再找些好看的宝石头面给送过来。 康熙盘算着自己的库房,还剩下多少好东西。 算着算着,他心有点凉。开源节流,他得尽快想想如何开源,在国库银钱充沛的同时,给他私库也多攒点钱。 总不能他给玛琭花的银钱,还不如博尔济吉特氏往永和宫搬的金子多吧。 “皇上找到了?时间这么久,我还以为是放错了地方,让皇上找不到。”阮酒酒道。 康熙一手捏着盒子,一手把阮酒酒抱在怀里。 “你不喜欢刺绣,还给朕最先绣好了端午节的荷包。菖蒲、艾草都塞了进去,十分用心。朕,朕……”康熙“朕”了半天,也没说出剩下的话。 认错吗?他下午已经认错了好些遍,语言苍白,用处少的可怜。 他还是用时间和行动证明吧。 阮酒酒摸了摸康熙的辫子,修长柔软的手指,碰到康熙的脖颈和后脑勺时,刺激的他头脑一阵酥麻。 “我心里还是有些难受的,只盼皇上以后莫要再误会我。唯有庸人不遭人妒,我深受皇宠,对我多有算计的人,数不尽除不尽。只要皇上信我,我就什么也不惧。”阮酒酒道。 “朕答应你。”康熙道。 这一夜,康熙只搂着阮酒酒,睡了个好觉。 他似乎把她当小孩子看,还给她说了睡前故事。 阮酒酒听完以后,明白了下午康熙为何哄不睡胤禛。 这故事说的,不能说没有深度,只是完完全全不适合睡前听。 “皇上,您如果不是皇上,一定不会是个好的说书先生。”阮酒酒说完这句话,抱着康熙的胳膊,枕着他的肩膀就睡着了。 翌日早上,康熙是歪着一边胳膊,走去上朝的。 直到上朝前,他发麻的胳膊,才恢复如初。但是,他心甘如怡。 阮酒酒一觉睡到自然醒,抱着热乎乎的康熙,在夜晚寒凉的日子里,睡的很舒服。 她未曾睁开眼,先闻到一股淡淡的花香。 永和宫小花园里开的最好,也是她最喜欢的那朵姚黄,被剪下放在她的床前茶几上。 “一定是胤禛透露的。”阮酒酒握住青绿色的长花枝,在手中转了转,嫩黄色的牡丹花,如同一位美丽的舞娘,摇曳着她的裙摆,展现她的风姿。 “皇上去剪的?”阮酒酒问着雅兰道。 雅兰道:“皇上一早去剪的。” “表现还算勉强可以。”阮酒酒道。 雅兰绞干洗脸巾,递给阮酒酒,阮酒酒擦擦脸。 “主子,皇上早上要走了怀恩,说要交代他一些事情。”雅兰道。 “惠嫔不愧是宫里的老人,手段隐蔽的,我竟一点发现都没有。这件事,咱们不用查了,皇上都知道了。惠嫔算计再多,敌不过天意在我。”阮酒酒道。 雅兰道:“昨儿小书房内,主子和皇上突起争执,把奴婢吓坏了。奴婢只求若再有下回,请主子保重自己。” 天知道当时雅兰在门外时,有多担心。 她不清楚书房里具体发生了什么,不敢推门而入,怕惹得皇上更生气。 “主子,您好了,四阿哥、六阿哥,还有奴婢们才能好。您若是被皇上误会,失了信任,永和宫对外就无抵抗之力了。”雅兰言外之意是,主子您下回遇事别自己扛,我愿意给您背黑锅。 阮酒酒感动的一把把雅兰抱住,在她怀里蹭了蹭。 “还是雅兰对我最好。但是,我会好好保护你们的。”阮酒酒道。 雅兰微微红了红脸,虽然她把主子当妹妹一样去照顾去疼爱,可小时候妹妹也没有对她这么亲热过。 “雅兰,刚才说的话,除了胤禛啊。除了胤禛以外,宫里你对我最好。”阮酒酒笑容灿烂道。 雅兰无奈的给阮酒酒理了理蹭乱的头发,都当娘的人了,反倒是越来越孩子气。 “奴婢学了个新发式,今天给主子梳。”雅兰道。 阮酒酒兴冲冲道:“好。就用这朵姚黄做点缀。胤禛让皇上剪的,他肯定想看。昨儿宜嫔簪着魏紫的时候,他就盯着看了一路。” 摘花献美人的康熙,在有胤禛存在的地方,只能当个没有存在感的工具人。 芝兰进屋时,看到好大一朵姚黄牡丹放在桌上时,惊讶的瞪大了眼。 “主子今儿要戴这朵花吗?衣柜里有件竹青色香云纱衣裳,颜色很适合搭配姚黄。”芝兰脆声建议道。 “去拿吧。”阮酒酒纵容道。 “好嘞。”芝兰欢快的打开衣柜道。 每天看到主子打扮的漂漂亮亮在面前,她的一天都无比的快乐。 芝兰不仅给阮酒酒拿来衣裳,还挑好了花盆底鞋。 阮酒酒换好衣裳,打扮好后,皮肤雪白,清丽如仙,鹅黄色的姚黄花,衬的她更加雍容贵气。 胤禛来给阮酒酒请安,一进屋眼睛就看直了。 “额娘,仙女!”胤禛道。 第100章 第一百章 胤禛一声喊着,阮酒酒老脸一红。 这孩子,瞎说什么大实话。 “嗯?别以为夸了额娘,额娘就不怪你嚯嚯小花园的花儿。”阮酒酒故意板着脸道。 胤禛才不怕她,他笑眯眯的往阮酒酒怀里一扑,阮酒酒立马抱住他。 “额娘好看。最好看的花儿,也没有额娘好看。”胤禛道。 阮酒酒听的心里那叫一个舒坦:“甜言蜜语的小家伙。是不是连额娘明天簪什么花,都想好了?” 胤禛点头道:“小花园里的绿牡丹也好看。大白很喜欢。” 大白每天要在花园里逛很多遍,它眼光挑剔的很,普通的花儿根本入不了它的眼。 昨天,阮酒酒一下子送出去许多盆花,大白下午去溜达时,情绪低落了好久。 还好花房很快送来一批新的花补上,虽比不上之前的品质,但聊胜于无吧。 阮酒酒想到绿牡丹的颜色,连连摇头。 头发可不兴绿啊。 不过,后宫这么多嫔妃,她头上的绿帽也不少了。到了冬天,都不嫌冷。 “额娘是不喜欢绿牡丹吗?”胤禛问道。 明明额娘逛花园时,逛到绿牡丹前,总会多停留一会儿。 “喜欢。但是,明日额娘要去慈宁宫请安,打扮的不能太素淡。”阮酒酒道。 “额娘说的对,是胤禛考虑不周。”胤禛道。 阮酒酒揉了揉他肉嘟嘟的小脸,笑道:“真把自己当个小大人了。你要考虑什么?你啊,只管吃睡玩开心。等再过几年,想有这样的悠闲日子,都没机会了。” 胤禛就是个闲不住的,他喜欢忙碌。 胤禛道:“额娘,胤禛可以提前读书吗?胤禛已经识字啦!” 阮酒酒惊讶的看着他:“当真?” 胤禛想想自己的年纪,掰着手指说道:“胤禛认识天、地、人。” 他昂着头,一脸骄傲。认识三个字,就像是几千字都认识一般。 阮酒酒惊喜的瞪大眼睛,脸上的笑,百米外的人都能感受到她的开心。 阮酒酒大加夸赞道:“胤禛宝贝真厉害,都会识字了。那额娘每天教你五个字,三个字如何。等你学会了一百个字,额娘就请你汗阿玛亲自教你。” 至于去上书房读书,想都别想。 小孩子好好睡觉,不准起早贪黑。上书房读书的苦,能晚一天就晚一天受。 胤禛歪歪头,也行吧。 他本来也不用师傅教,他只是想让认字的事情过个明路,这样就能正大光明的找书看了。 “哎呀,没想到我生的儿子,既贴心懂事,还聪明伶俐。最重要的是,长得这么可爱。样样都这么完美。额娘哪来的福气,有这么优秀的儿子啊。”阮酒酒搂着胤禛,喜滋滋道。 “雅兰,听到了没。四阿哥已经会认字了。我这么大的时候,只会趴在地上拿树枝和泥巴玩。”阮酒酒扭头就和雅兰炫耀道。 胤禛跟着阮酒酒的话道:“胤禛,厉害。” 母子俩一样的臭屁样,雅兰忍笑忍的艰难。 “主子和四阿哥都厉害。满宫里,没人能比得过咱们四阿哥。”雅兰道。 “也没人比得过额娘。”胤禛道。 阮酒酒矜持道:“哪里哪里。” 说完,阮酒酒先笑开来。 她抱着胤禛,急忙忙走回里屋,从梳妆台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小本子。 雅兰看到了,立马从书房取来笔墨。 康熙十九年四月二十,胤禛学会汉字天、地、人,吾心甚喜,特此记录。 阮酒酒满意的看着纸上的字,她的字也练的越来越好了。 “这个本子上,记录的都是额娘和胤禛的点点滴滴。从胤禛的出生,到以后的每一天,额娘都会记上。”阮酒酒晃着手里的小本子,对胤禛道。 等纸上的墨水晾干,阮酒酒往前翻了几页。 一页一页的,念着上面的字,告诉胤禛写的是什么。 胤禛的第一次翻身,第一次说话,第一次走路,第一次摘花给她。 无数生命中的细节,她都用文字永远的记录下来。 胤禛内心震荡不已,额娘总是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他是被额娘深爱着的孩子。 “胤禛,这个小脚丫,还是你周岁的时候,额娘偷偷拿印泥印下的。”阮酒酒往前又翻到一页。 胤禛压制着澎湃的感动,好奇的探头看过去。 小小的脚丫红印,看起来稚嫩。 胤禛抬抬自己的脚,想往纸上踩着,比一比大小。 “诶,不能踩不能踩。”阮酒酒忙把小本子拿远点。 胤禛这才意识到,刚才做了什么蠢动作。 他害羞的捂住脸,都是壳子的错,将他的智力拉低,越来越幼稚。 “等你两周岁的时候,咱们再踩着印泥,印一个好不好?”阮酒酒把小本子合起来,重新放进原本的地方。 胤禛放下手,拉着阮酒酒的手道:“好。” 胤禛和阮酒酒一起吃早膳,吃完后,他陪着阮酒酒看账册。 阮酒酒坐在桌前,一页一页对着帐,胤禛就在旁边抱着布老虎看着。 一本帐薄看完,阮酒酒抬起头去看胤禛,胤禛睁着乌黑的眼仁,眼睛圆溜溜的也看向阮酒酒,露出大大的笑容。 “额娘辛苦!”胤禛道。 瞬间,疲惫烟飞云散。 阮酒酒望着堆在桌子上厚厚的账册,她还能再干五百年。 “额娘还有账册没有对完,胤禛如果无聊了,就让雅兰抱你出去玩儿。”阮酒酒喝上一口茶,解解乏。 她也给胤禛喂了点水,看着胤禛喝完,她拿帕子给他擦干嘴边的水渍。 “胤禛不无聊,胤禛陪额娘。”胤禛乖乖道。 胤禛就这么陪着阮酒酒处理了一个上午的宫务,让阮酒酒充分感受到了,有小猫咪陪着上班的快乐。 胤禛就是一只人形小猫咪。 “走,吃午饭去。一会儿,胤禛和额娘一起午睡?”阮酒酒捞起胤禛,揉了揉他的小屁股。 虽然椅子上放了软垫,但是坐了一个上午,屁股也要坐麻了吧。 胤禛习惯了,已经不会为这种动作而羞耻脸红。 他趴在阮酒酒怀里,道:“要。” 当然要和额娘一起睡。 下午,阮酒酒被叫醒时,胤禛还在睡梦中,小脸睡的红扑扑。 阮酒酒俯下身,在他脸颊边亲了一下,才蹑手蹑脚的走出去。 “主子,钮祜禄妃在花厅等着您。您不用着急,雅兰姐姐在那边伺候着。”芝兰道。 阮酒酒抿了一口胭脂,对着镜子,检查着自己的装扮。 “她入宫也有三天了吧。我还以为她会明日一早过来。好了,来者是客,不能让贵客久等。”阮酒酒道。 钮祜禄妃过来坐下没多久,刚端上来的茶还是烫的。 她看到阮酒酒出现,眼前一亮。 “嫔妾见过德妃姐姐。”钮祜禄妃起身行礼道。 阮酒酒也向她回了平级的礼:“让钮祜禄妹妹久等了,是我的不是。妹妹快请坐。” 钮祜禄妃爽朗一笑,阮酒酒看着她的笑容,猜她是标准的满族贵女。 豪爽大气性子直。 “我贸然登门拜访,没能提前告知姐姐,本就是我的不对。扰了姐姐清梦,还请姐姐莫怪。”钮祜禄妃诚恳的表示歉意道。 其实,钮祜禄妃来的时间不算早。 是阮酒酒散漫惯了,喜欢午睡多睡一会儿。今儿又因为上午要处理的账簿太多,累坏了脑子,睡的就更久了。 孝昭皇后的妹妹,太皇太后亲自过眼的人,怎么可能行事粗莽,不懂规矩。 “妹妹进宫多次,我常听太皇太后夸妹妹品行气度俱佳。今日得以一见,只后悔没有早早和妹妹见面。”阮酒酒道。 钮祜禄妃的相貌有些英气,圆方脸,黑色的眼眸,清凌凌的,看着是个坦荡率性的人。 “我也是如此。不瞒德妃姐姐,得太皇太后宣召入宫后,家里替我打听过宫中妃嫔的性情,以免我初入宫得罪了人而不自知。我对德妃姐姐早心有神往。只是,刚入宫不太习惯,人生手不熟的,今日才完全收拾好。” “耽搁了这么久,才来拜见姐姐,德妃姐姐莫要误会。我心里是极想和德妃姐姐亲近的。”钮祜禄妃道。 钮祜禄妃手指向边上的桌子,那里堆了一大摞礼盒。 “这是我给德妃姐姐和四阿哥、六阿哥准备的,小小礼物,不成敬意。”钮祜禄妃道。 阮酒酒甚至不用打开礼盒,或者看礼单,她就知道这些东西肯定价值不菲。 钮祜禄妃从进屋到现在,态度表现的十分友好。 但是,初次见面就拿来这么贵重的礼物,乍看起来像是以礼压人,显摆自己的家世优越。 阮酒酒柔柔笑道:“妹妹送这么多礼物,我一时都不知该怎么回了。” 钮祜禄妃大方道:“那是因为德妃姐姐有四阿哥和六阿哥,一人收三分礼,看着多而已。” “德妃姐姐放心,其他阿哥、格格那里,我都送了礼物过去。给太子的礼物,更厚重。”回头看了眼自己送的礼,好似是有些多,钮祜禄妃连忙又解释道。 钮祜禄妃一着急话说多了,就透了股憨气。 阮酒酒眼中含笑,她看出来了,钮祜禄妃八成是和娜仁一个性子,就连长相都有几分相似。 不过,钮祜禄妃相对来说,长的更秀气些。 第101章 第一百零一章 看着钮祜禄妃如坐针毡的忙着解释,阮酒酒释放善意道:“我也给妹妹准备了礼物。原想明日去慈宁宫请安前,妹妹来我这儿时,再送给妹妹的。” “留到明日给也行。”钮祜禄妃道。 “诶,不是,我不是这意思。”钮祜禄妃扭着手指,紧张的恨不得拍一下自己的笨嘴。 哥哥让她在宫中少说话,多听多思。 但是,看到德妃,她做不到啊。 德妃温柔一笑,笑到了她心里去。 家中本没有想着让她进宫,钮祜禄家已经折了个女儿在宫里,不想再添一个。而且,她的性情跳脱,并不适合处处讲规矩的宫廷。 谁曾想圣意难为,她既然入宫了,就要担好为皇上理清后宫的责任,不能丢了钮祜禄氏的脸,连累钮祜禄一族的姑娘名声。 佟妃被贬后,佟家姑娘的婚事差了许多,用一落千丈形容也不为过。 所以,哪怕阮酒酒不合钮祜禄妃的眼缘,钮祜禄妃也会与她和平相处。 只要在规矩之内行事,钮祜禄妃会成为最公正的妃嫔。 阮酒酒和芝兰说了一声,芝兰去拿给钮祜禄妃准备的礼物。 阮酒酒给钮祜禄妃准备的,是一对海棠花金镶碧玺簪子。 这份礼物,不能说是格外贵重,但是工艺精致,金子用的实诚,碧玺的品相也好,很能拿的出手。 阮酒酒和钮祜禄妃同为妃位,她只多了个封号,占了早入宫资历久的优势,见面礼给的太重,反倒像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赏赐,不合适。 “妹妹打开看看,可还喜欢?”阮酒酒将礼物亲手送给钮祜禄妃。 钮祜禄妃屏住呼吸,期待的打开。 鲜艳的红绿颜色搭配,再加上迷人的黄金颜色,太符合钮祜禄妃的审美了。 “喜欢。像是原本就该放在我的首饰匣子里一样。德妃姐姐看我的打扮就知道,我最喜欢红配绿这样的喜庆颜色。”钮钴禄妃道。 自己送的礼物,别人能喜欢,那是最好不过的事。 阮酒酒道:“那我也看看妹妹给我的见面礼。至于四阿哥的,一会儿等他醒了,让他自己拆。六阿哥年纪太小,只能让我这个当额娘的代劳了。” 钮祜禄妃道:“我一会儿能看到四阿哥吗?家中侄子最喜欢和我玩,我会带他们去骑马,玩弓箭。” 雅兰和芝兰在阮酒酒身后,隐蔽的互换了个眼神。 她们也大致确认,钮祜禄妃应当不是第二个佟妃。 担心了这么些时日,终于可以放下一点心了。但也仅是放松一点点,该防范的还是要防范。 阮酒酒想了想:“见自然是能见的,他就在里屋睡着。妹妹别怪我没叫他起来,实在是他早上陪我处理宫务陪了一上午,不吵不闹的,怕是累坏了。平日里这个时候应该是醒了,今儿到现在还没动静。” “不怪不怪。我羡慕姐姐有四阿哥这么孝顺体贴的儿子都来不及呢。我家中的侄子们,一个个上蹿下跳,猴儿似的。以后,等我有了身孕,我也想生个像四阿哥一样的乖孩子。”钮祜禄妃道。 阮酒酒手里拿着钮祜禄妃带过来的礼盒,顿了顿。 历史上,钮祜禄妃生的十阿哥,和乖巧可不沾边。老九、老十凑在一起,那是两个混世魔王,破坏力堪称可怕至极。 尚未发生的事,就不提了。先让钮祜禄妃有着美好的畅想吧。 钮祜禄妃给阮酒酒准备的,是一对珊瑚镯子,镶了各色宝石,五彩斑斓,颜色热烈。还有一对金凤簪,一样用料奢华。 世家贵族的底蕴就在这儿了,拿出手的东西,没有一样是凡品。 “听说德妃姐姐喜欢碧玺十八子,我还给姐姐准备了一串十八子。”钮祜禄妃翻出一个盒子。 粉色碧玺,是草莓冰沙一样的颜色,冰莹剔透。中间交杂串了两颗翡翠珠子,红绿相间,清爽宜人。 阮酒酒一眼看到就喜欢了,她拿在手里,拨着珠子,转了转。 “如此显得我的礼太轻了。”阮酒酒道。 阮酒酒招来芝兰,在她耳边吩咐了两句,而后对钮祜禄妃:“妹妹请稍等。” “不用补礼的。姐姐和我相处久了就知道,我是手里容易漏财的。喜欢一个人,就爱把好东西都给对方。只怪我没有更早来见姐姐,若不然我带来的见面礼更多。我进宫带的嫁妆特别多,姐姐放心吧。”钮祜禄妃底气十足道。 阮酒酒道:“明儿我给你引荐个人,你和她定能合得来。” “可是博尔济吉特庶妃?”钮祜禄妃道。 阮酒酒惊讶道:“妹妹聪慧。” “嗨,哪里是我聪明。前年宫嫔捐银请内务府给百姓施粥,我家的施粥摊子恰巧就支在旁边。当时,我带着弟弟、侄子们出门,瞧见了便问了声。因为问的是熟人,从中得知博尔济吉特庶妃捐银最多。从那回起,我对她就有了印象。如此仗义疏财,我十分钦佩,是我应当效仿之人。”钮祜禄妃道。 阮酒酒忙道:“你可别效仿她。宫中有一个她,皇上已经够头疼了。你是皇上信重的宫嫔,等你宫务上手熟了,一半的宫务都要分给你。你学她大大咧咧,那皇上召你入宫的心思,不是白费了。” “我就知道,我沾了我姐姐的光。虽说我从小学着掌家,练过手的庄子、铺子也多。但和她相比,虽然是亲姐妹,可我远远不如。只盼不让皇上失望,令皇上后悔给我这个妃位给高了。”钮祜禄妃俏皮道。 “妹妹进宫以后,我可以说话的人就更多了。”阮酒酒道。 “德妃姐姐不嫌弃我,我天天来永和宫。姐姐的宫殿,布置的比我的永寿宫舒服多了。永寿宫空有富丽堂皇,一会儿我回去后,再重新布置一番。”钮祜禄妃道。 芝兰取来东西回来了,阮酒酒从她手里拿过盒子,打开给钮祜禄妃看。 “这三对珍珠耳坠,不是品相最顶级的珍珠。但胜在颜色好看,珠光正,且大小一样。”阮酒酒道。 满洲旧俗,一耳三钳。一只耳朵上,三个耳洞。 阮酒酒庆幸,她不用经历打六个耳洞的疼痛。 钮祜禄妃捧过铺了绒布的锦盒,对锦盒里的珍珠耳坠,喜欢的不得了。 “德妃姐姐谦虚了,这样好的珍珠,又大又圆,光泽也好看。便是我从小出入宫廷,除了东珠之外,能与这个品相相比的珍珠,也没见过几个。”钮祜禄妃道。 东珠赠不得人,便是阮酒酒也只有两对东珠耳坠。平日戴东珠耳坠时,只能戴一对。 唯有皇后和太后、太皇太后,可以耳戴三对东珠。 “你喜欢,我这份礼就送对了人。”阮酒酒道。 “那可不是,我自然是对的人。”钮祜禄妃道。 剩下的礼物,阮酒酒就不拆了。 都是胤禛和胤祚的,她若是当场一个一个打开礼盒,不合礼仪。 胤禛睡醒时,摸了摸床边。 阮酒酒起床好一会儿了,她睡过的地方,热气也散了差不多。 胤禛只能自己起身,让曹嬷嬷给他穿好衣服鞋子后,他就一刻等不得的跑来找阮酒酒。 “额娘。”胤禛的声音,从外传来。 阮酒酒脸上笑意瞬间变化,满是疼爱和宠溺。 钮祜禄妃在边上偷偷看着,她从未见过有人的眼睛里,会有这么浓厚的爱意。 家中额娘看到她和哥哥时,虽也是满眼慈爱,却不及德妃这样溢满了一般。 “额娘,胤禛睡醒了。您起来了,为何没有叫胤禛起来陪您?”胤禛急着见阮酒酒,跑来的太快,曹嬷嬷甚至来不及告诉他,德妃娘娘在接待外客。 胤禛倒不是不知道有客人,额娘定然不会无缘无故在花厅。 只不过是皇子身份贵重,德妃又是众妃之首,胤禛不用顾忌来客的身份。 “睡醒了?快给钮祜禄妃娘娘行礼问安。迷迷糊糊的,就知道往额娘这里跑,也不向边上看着点儿。”阮酒酒嗔怪道。 阮酒酒扶着胤禛的肩膀,给他调整着方向,让他面朝钮祜禄妃。 胤禛看到钮祜禄妃,立马清醒了。 他没想到是钮祜禄妃来拜见额娘,妃位的嫔妃,他不可不敬重,轻慢对待。 “胤禛给钮祜禄妃娘娘请安。胤禛失礼了,请娘娘莫怪。”胤禛站稳身子,恭敬的向钮祜禄妃弯下腰。 钮祜禄妃忙伸手扶起他:“不必不必。四阿哥的礼节极好。” “四阿哥和德妃姐姐长得真像,尤其是脸型和嘴巴,一模一样。”钮祜禄妃道。 阮酒酒和胤禛凑一块儿,闻言打从心底里高兴的笑着。 两人嘴角咧起的弧度都差不多,这么一看,更是母子相了。 胤禛对钮祜禄妃的印象,好感蹭蹭往上涨。 “钮祜禄妃娘娘给你带了见面礼。”阮酒酒又道。 胤禛再次行礼谢道:“胤禛谢钮祜禄妃娘娘。” 小人儿规矩行礼的样子,萌坏了钮祜禄妃。 家里那群臭小子,没一个能和四阿哥比的。 原来小孩子能长的这么可爱,可以不在地上翻着打滚,哭的鼻涕冒泡。真是理想中的儿子啊! “不客气。”钮祜禄妃掐着嗓子,用着平生最温柔的声音,对胤禛道。 第102章 第一百零二章 胤禛聪明又乖巧的模样,钮祜禄妃怎么看也看不够。 钮祜禄妃在永和宫一坐就坐了一下午,如果不是天色渐晚,她恨不得再和阮酒酒聊几个时辰。 离别时,钮祜禄妃依依不舍的,约着下次再来拜访的时间。 “胤禛,有时间一定要来钮祜禄娘娘的永寿宫玩耍。你喜欢什么,我都记住了,回去就让人准备上。”钮祜禄妃搂着胤禛,舍不得放。 胤禛乖乖的靠在她怀里,奶声奶气的答应道:“好,胤禛会去陪钮祜禄娘娘玩儿的。” 钮祜禄妃想要纠正,不是他陪她玩儿,但是看着胤禛肉嘟嘟的小脸,她也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和小奶团子闹作一团。 小娃娃太可爱,她忍不住啊。 钮祜禄妃戳了一下胤禛鼓鼓的小肚子,又在他左脸颊亲了一口。 “德妃姐姐,明儿再见啊。胤禛,不要忘记钮祜禄娘娘啊。”钮祜禄妃拉着自己的宫女就跑。 可怜跟着她过来的宫女,手里抱着两个礼盒,还得跟上主子飞快的脚步。 胤禛揉了揉自己的小脸,他发愁道:“额娘,钮祜禄娘娘和娜仁姨母好像啊。额娘您说的两百只鸭子,是不是要变成四百只鸭子了。” 阮酒酒曾经打趣博尔济吉特庶妃,她一来永和宫,就跟多了两百只鸭子说话似的。 阮酒酒也亲了胤禛一口,儿子嫩乎乎的小脸蛋,太好亲了。 小肚子揉起来也很有弹性。 幼崽果然是全世界最可爱的生物。 “那胤禛要不要用耳塞堵上。”阮酒酒道。 “还是不了,娜仁姨母和钮祜禄娘娘会伤心的。”胤禛道。 “你这话要是给她们听到了,她们不知有多开心。”阮酒酒道。 “德妃娘娘,皇上请您去乾清宫用膳。”梁九功亲自过来,阮酒酒和胤禛都有些讶异。 康熙一贯是来永和宫用膳的,从没有召阮酒酒去乾清宫侍寝。 阮酒酒微微皱起眉头,难道康熙回过神来,觉得昨日向她认错,跌了面子,今日要找回来? 男人心海底针,帝王之心更是大海捞针,太难懂了。 “梁公公,胤禛也可以去吗?”胤禛问道。 梁九功笑的慈和,宫里这么多阿哥格格,四阿哥的长相不是最甜的,但是一说话,就让人疼到了心里去。 大概是有娘疼的孩子,格外会撒娇吧。 “四阿哥不必担心,是好事儿。”梁九功道。 好事儿? 以额娘如今的身份,侍寝可算不上好事儿。 这一刻,同为男人的胤禛,也无法琢磨明白康熙。 “德妃娘娘今儿晚上应当是歇在乾清宫。您先叮嘱一番,奴才在外头等您。”梁九功道。 梁九功退出门外,胤禛揪着阮酒酒的衣服,表情凝重:“额娘,如果汗阿玛欺负您,您让雅兰姑姑逃回来报信。儿子一定会来救您的。儿子可以去找乌库玛嬷和皇玛嬷。” 阮酒酒抱起他,走到门外:“梁公公,我先把胤禛送回他屋里去。” “诶,德妃娘娘您慢走,不着急。皇上打发奴才提前过来的,时间还够。”梁九功道。 “你啊,故事听多了,小脑袋瓜胡乱想什么呢。梁公公都说是好事,定然真的是件好事儿。额娘大抵猜到了,你就好好儿的替额娘守着永和宫。额娘明儿一早就回来。”阮酒酒道。 胤禛道:“那行吧。胤禛会替额娘管好永和宫的。” 其实,哪里用的上胤禛来管。 说这些话,无非是让他定心,别胡思乱想。 安顿好胤禛,阮酒酒去胤祚的屋里也看了一眼。 两个儿子都好好儿的,她才放心的出门。 “本宫去乾清宫伴驾,永和宫的宫门,今儿就早些关起来吧。四阿哥、六阿哥那里,务必要时时警惕,夜里查好门窗。”阮酒酒对怀恩和芝兰道。 “是。奴才提前给主子贺喜。”怀恩道。 阮酒酒杏眼瞥向他:“早上皇上把你叫走,看来你是知内情了。难怪一天都没怎么瞧见你。等本宫回来,再罚你。” 怀恩扬着喜气的笑:“嗻。” “梁公公,走吧。”阮酒酒对梁九功道。 “皇上为德妃娘娘准备好了轿辇。”梁九功道。 停在永和宫外的,正是康熙的龙辇。 他人没有来,倒是让车马先行。 阮酒酒坐上龙辇,看到位子边上放着一柄玉如意。 阮酒酒拿起玉如意,嘴角浮起一抹笑意。 龙辇落地,阮酒酒从里头走出来。 “娘娘请这边走。”梁九功道。 乾清宫内,灯光点起,金黄色的琉璃瓦,和朱红色的墙,在灯火之下,美丽非凡。 梁九功引路的方向,并不是康熙就寝的正殿。 阮酒酒跟着他走进侧殿,几名宫女等在屋内。见到阮酒酒来,几人齐齐堆着笑意向她行礼。 那笑容,比平日里热烈一百倍不止。 阮酒酒扭头看向里屋的屏风,屏风后面水雾热气飘起。 “德妃娘娘,有谷雨她们伺候您,奴才先回皇上身边,向皇上复命。”梁九功道。 谷雨是乾清宫的大宫女,她笑盈盈的向阮酒酒再次行礼道:“奴婢贺喜娘娘。娘娘请随奴婢到屏风后沐浴。皇上为您准备了新衣裳和首饰。” 阮酒酒被一群宫女环绕着,笑嘻嘻的推到了屏风后。 浑身浸在滴了香露的浴桶里,泡到皮肤快要发皱,阮酒酒才出来,擦干身体,穿上柔软的里衣。 她抬手看着重新被修剪过的指甲,指甲磨的圆润光滑,染上淡粉色的丹蔻。细白的皮肤,在涂了一层层养肤的香膏后,更加细腻的吹弹可破。 “德妃娘娘,请移步梳妆台前。”谷雨道。 梳着嬷嬷发髻的宫女,等在梳妆台边。 “奴才贺娘娘大喜。”嬷嬷道。 “你们一口一个贺喜、大喜,只差没在屋里贴上囍字,裹上红绸了。 “娘娘怎知没有?”谷雨俏皮道:“娘娘请再仔细看看。” 阮酒酒闻言,往四周看去。 她来时,还普普通通的屋子,门窗上不知何时贴上了囍字。 给她梳头打扮的嬷嬷,拿出梳妆的盒子,上面赫然绑着有绣球的红绸缎。 “皇上这是!”阮酒酒虽然在来时,猜到了一些,但没想到康熙布置的这么多。 “奴婢们什么都不敢说。娘娘您宽心被好好打扮就成。一会儿,皇上自然会和您说的。”谷雨道。 全福嬷嬷拿起绞面的细棉绳,在阮酒酒脸上绞了几遍,一根汗毛没有。 “娘娘面如凝脂,福气贵重。”全福嬷嬷夸道。 绞完面,上完妆,就是梳头了。 “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全福嬷嬷梳一遍,念一句。 阮酒酒望着镜子里新嫁娘的妆容,两颊两抹嫣红的红晕,胭脂抿上唇是明艳的正红色。 手戴富贵龙凤镯,耳著明月铛,脖上戴着祥云金锁项圈。头面是一顶累丝七凤冠,坠着红宝石、珍珠、珊瑚、青金石。 全福嬷嬷双手托着沉重的凤冠,往阮酒酒头上放去,阮酒酒顿时脑袋一沉。 “吉时已到,请娘娘戴上红盖头。”全福嬷嬷道。 谷雨端来红盖头,全福嬷嬷取过来,盖在阮酒酒头上。 “奴婢扶娘娘去新房。”谷雨道。 雅兰陪在旁边,一点没有插手的余地。 她短暂的失去了言语的能力,皇上竟然为主子办了一场洞房花烛夜。 “谷雨姑娘,本宫想让雅兰陪着。”阮酒酒道。 谷雨忙道:“是奴婢疏忽了。” “雅兰姑娘,您请扶着德妃娘娘。”谷雨退到一边,让雅兰扶着阮酒酒。 雅兰赶忙走近,让阮酒酒手搭在自己手上。 阮酒酒微低着头,能看到鞋面上两颗圆润的明珠。 “我以前没想过自己出嫁的景象。今日,我真盖上了红盖头后,我想着的就是,你要陪我一起出嫁。”阮酒酒道。 雅兰眼睛前顿时蒙上一层水雾:“主子出嫁,奴婢自然是主子的陪嫁丫鬟。” “嘿嘿,我挺开心的。没想到这辈子还能穿上嫁衣,梳一次新娘妆。”阮酒酒仗着盖头遮住了脸,她笑的龇牙咧嘴。 雅兰道:“主子今日特别好看。” “我也这么觉得。皇上的眼光,极好。”阮酒酒握着从龙辇上带下来的玉如意道。 新娘出嫁,手执玉如意,代表着以后事事如意。 乾清宫的正殿,布置成喜房的样子。 上回乾清宫这般布置,还是仁孝皇后嫁进来时。 阮酒酒坐在床上,忽然觉得腿边有点硌。 她手摸了摸,摸出一颗桂圆。 阮酒酒玩心大起,又向边上摸了摸。 桂圆,枣子,莲子,还有一只温暖有点儿粗糙的手。 “嫁人了也这般淘气?”康熙含笑道。 “新婚吉时,请皇上拿喜称,挑盖头。”梁九功道。 康熙拿过喜称,轻轻挑起盖头。 阮酒酒粉面含羞,娇羞的看了一眼康熙。 “此时此刻,朕和你,与你画上画的是不是一样了?”康熙问道。 阮酒酒轻轻点了点头:“美梦成真。” “请新郎、新娘,饮合卺酒。”梁九功又道。 一杯酒急促进肚,阮酒酒的脸热腾腾的烧了起来。 她望向康熙,眼波流转,比酒更醉人。 第103章 第一百零三章 康熙握住阮酒酒的手,他酒量不错,但是不知为何,今日酒劲上头的格外快。 康熙任由酒气冲向头脑,他仔细端详着阮酒酒的脸。 新娘妆画的很浓,但也很好看,是不同的美。 “朕今日的做法,有些鲁莽,但是并不草率。你对朕无所求,朕许你金银财宝,亦入不了你的眼。既然你想与朕穿一回喜服,朕便让人在民间买了一套回来,满足你的心愿。” “你不必担心慈宁宫和后宫,今日之事,不会传出乾清宫之外。这也是朕能给到你想要的新婚之夜,能力内最多的了。”康熙道。 阮酒酒一进乾清宫,乾清宫的大门就关上了。 除非有嘴碎的宫女、太监,将消息传出去,否则不会有任何人知道,此时乾清宫张灯结彩的模样。 乾清宫乃是帝王居所,和处理政事之处。 若有人敢打探,便是窥伺帝踪,犯了大罪。向外透信的人,更是要诛九族。 没有人会冒这个险,不值得。 阮酒酒感慨,她来的是个好时候。 正值康熙大权在握,说一不一,话语权极高之时。而此刻,他意气风发的冲动尚在,不全是被岁月磨冷硬的帝王心。 康熙急于和人分享他的成功,从年幼的傀儡皇帝,到朝臣跪伏。一步步走来,太不容易。 阮酒酒就是在这样一个好时机,钻入了康熙的心,成为与他共享这份快乐的那个人。 阮酒酒是特殊的,她的心思也是清明的。 康熙不怕她因为这场洞房花烛夜,而生出过度的野心。 他手中有的,他都能给她,也都能收回,所以他无所畏惧。 无关乎权利地位的许诺,康熙就像是个毛头小子。忘却帝王的身份,他只是功成名就,娶得娇妻。 大喜之日,康熙身着红色喜袍,衬的他风流俊朗。 偏偏阮酒酒煞风景道:“皇上,我饿了。” 康熙牙疼的看着她:“你若是成婚,新婚夜会和夫君说这话?” 阮酒酒纳罕道:“我本就与皇上成过婚了啊,皇上也是我的夫君。我如何不能说这话。饿了就是饿了。新婚夜,也是会饿的。” 康熙失笑不已,他为何敢送她一场美梦。不就是因为如此么。 不因繁华迷雾,失了本心,看不清实质。 “好,朕给你拿点心。”康熙起身道。 阮酒酒捏着手里的桂圆,咔嚓一声,桂圆壳捏开了。 阮酒酒咬着甜丝丝的桂圆肉:“皇上,若是没有点心,床上的枣子、桂圆,也能吃饱。” “桂圆吃到饱,你是想上火到流鼻血?”康熙道。 阮酒酒嘻嘻笑道:“今儿晚上消火,不会上火的。” 康熙耳根一红,他是被一个小女子调戏了? “哪有新娘说话这般直接的。”康熙道。 “夫君娶妻前没打听清楚?妾身已经有两个娃娃了!”阮酒酒哈哈笑道。 胡说八道么,阮酒酒张口即来。何况,这还是实打实的事实。 身为十来个娃娃的爹,康熙可不是青涩的少年。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阮酒酒一眼,眼神火热,阮酒酒立马怂了。 “不胡说了不胡说了,皇上您快给我拿吃的去吧。饿坏了,一会儿可没力气了。”阮酒酒道。 “放心,给你吃饱饱的。朕能卖力一个晚上。”康熙咬牙切齿道。 康熙起身,大步往外一跨。 两人喜服的衣角,是系在一起的。 他走远了,阮酒酒被力道带了个踉跄,往前直直栽去。 康熙吓了一跳,赶忙退回去,接是接不住了,只能当个人肉垫子。 好在地上铺着地毯,人着地也不疼。 “皇上,这回不是我毛手毛脚,我是无辜的。”阮酒酒趴在康熙身上,无辜的举着手道。 康熙沉迷不语,只是看着她的眼神越来越浓重,像是一层厚厚的雾,挡在眼前。 阮酒酒弱弱的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康熙的胸膛。 挺有弹性,手感不错。 “别吃了。朕饿了,换朕点菜。”康熙摸索着解开了两人衣服上的盘扣。 两个时辰的梳妆打扮,一刻钟不到,全都散开,回归原始。 床上的床幔一层层的落下,地毯上的两件喜服,衣摆处还打着结,连在一起。 直到天明,阮酒酒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句话是:“皇上,合卺酒里面,是不是加了虎狼之药。” 康熙眉头青筋跳了跳,要不是阮酒酒累成一滩软泥,他得让她再感受感受,有没有加虎狼之药。 质疑他男性的尊严,不可饶恕。 管康熙饶不饶恕的,阮酒酒当真意识全散。 不过,这一夜她很快乐。 康熙描摹着她细细的眉眼,乌雅·威武是怎么养的姑娘,以前瞧着普通,入了心以后,浑身是根系一般,狠狠扎在他心里,拔不断烧不掉,只能由她留着。 坐拥三宫六院的帝王竟也会吃醋,谁信啊。 可是,康熙在听到德妃入宫前,似有一段青梅竹马恋情的流言时,他百爪挠心,嫉妒万分。 明明她说她对他一见倾心,念念不忘。 好在,那都是假的。 她是恋慕他的,她只恋慕他一人。 “小酒瓶子装满了酒,把朕灌的醉醺醺。”康熙把阮酒酒搂到怀里,认命道。 即使睡的晚,每日上早朝的生物钟,让康熙准时起床。 梁九功准备叫醒阮酒酒,被康熙制止住了。 “皇上,并非奴才不懂事。今儿是后宫每五日,到慈宁宫给太皇太后、太后请安的日子。后宫中的嫔妃,都要去永和宫集合,由德妃娘娘领着去慈宁宫。”梁九功道。 康熙为难的扭头看了阮酒酒一眼,她还抱着他的胳膊,睡的特别香。 “你先出去,把早膳和德妃洗漱梳妆的东西准备好,节省点时间。朕来叫她起床。”康熙道。 梁九功想说,东西都准备好了。 可看康熙舍不得的模样,他不多话了。 总之,皇上不会真的让德主子耽搁回永和宫的时间。 “玛琭,醒醒。”康熙等了好一会儿,直到不能再推迟时间,才小声的在阮酒酒耳边道。 “不要。再睡会儿,”阮酒酒迷迷糊糊的拒绝着。 “你今日要去慈宁宫请安。”康熙道。 阮酒酒猛的弹起身坐起,迅速敏捷的动作,吓了康熙一大跳。 “衣服呢,衣服呢。我要给太皇太后请安,不能迟到。”阮酒酒头皮发麻。 “你就这般怕皇玛嬷?”康熙取笑她道:“眼睛还闭着,就到处找衣服。” “皇上!!!”阮酒酒哼了一声。 她想说,都怪你,总是选不合时宜的时间闹腾。 但是,到底是一番心意,说出来,太伤康熙的心了。 再说,她也快乐的很。 为了快乐,受点儿没睡好觉的苦,就受着吧。年轻,能撑住。 阮酒酒给自己握拳打气,但是她眼皮子硬撑着睁开了一下,又闭上了。 “要不朕替你去请个假?”康熙道。 阮酒酒头直摇:“不可以。给长辈请安,是应当的。何况还是在宫中。太皇太后和太后既是长辈,又为尊,真病的起不了床就罢了。怎可因为没睡好,就不去请安。” “皇上,您让雅兰端一盆凉水进来。我醒醒脑子。”阮酒酒道。 康熙既心疼她,又满意她说的话。 “凉水不可以。你闭着眼睛眯会儿,朕让乾清宫的宫女进来,帮着雅兰一起伺候你洗漱更衣。”康熙道。 阮酒酒用意志力支撑着:“好。” 乾清宫门窗上的囍字和红绸,已经都撤了下去,放在专门的柜子里收好。那一套喜服,也被拿去原模原样都收起来,连打得结都没有解开。 一切,都恢复了正常的样子。 “德妃娘娘,早膳已经端上了桌。您吃两口,填填肚子再回去。”谷雨道。 阮酒酒先用力闭了下眼睛,再睁开。 看着镜子里打扮端庄妍丽的人儿,她夸道:“多亏有你们帮忙,本宫多睡了一会儿。” “这是奴婢们的本分。”谷雨笑着恭敬道。 阮酒酒移步去摆着早膳的桌前,看到满桌的食物,她摸了摸平坦的肚子。 从昨日晚上到现在,只喝了一盏酒,吃了一颗桂圆,她竟然扛到了现在,人类的体能压榨真是无穷。 “再来两回,我这腹肌都要练出来了。”阮酒酒自言自语道。 谷雨没听清,她问道:“德妃娘娘是想吃鸡肉?白切鸡还是香菇鸡肉粥?其他的菜式,时间来不及做,只有这两样,催一催能赶得上。” “不用不用。我是说我现在还是有些激动。皇上待我好极了。”阮酒酒道。 谷雨露出笑容道:“德妃娘娘宽心,乾清宫对奴才们的管束历来严格。奴婢们在外都是哑巴,一字不会多说。” “我自是放心的。不但放心你们,更是因为相信皇上。”阮酒酒不忘在人后也夸赞康熙。 毫无意外,这句话在康熙下朝后,绝对会转述到他耳中。 问清楚了现在的时间,阮酒酒先喝了半碗粥,再吃几个芸豆糕和玫瑰栗蓉酥,压实胃里的空虚。 有味道的东西,她不敢吃。 怕来不及刷牙漱口,平白浪费了时间。 吃点心也是一样,宫中点心做的精巧,工艺细致,每一口都是舌尖滋味的绝妙享受。 吃完早膳,阮酒酒就得回了。 阮酒酒站起身,快走到门口时,突然回了个头。 她看到桌上婴儿手臂粗的红色龙凤蜡烛,烛芯还在燃着。 第104章 第一百零四章 乘着轿辇,清晨的凉意被风裹挟着,吹的人越来越清醒。 昏昏欲睡的阮酒酒,随着轿辇穿过一条条安静的宫道,逐渐变的精神奕奕。 看到永和宫的门匾,阮酒酒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那种感觉,像是出门旅游一趟。别的城市风景很好,玩的也很开心,但是还是自己的家最让人舒适。 阮酒酒走进永和宫,看到熟悉的人,还有那一树高大如瀑布的紫藤树花,她脸上浮现起放松的笑意。 “昨晚胤禛睡的可好?”阮酒酒对着迎上来的芝兰问道。 芝兰扶着阮酒酒另一边胳膊:“四阿哥昨晚休息的时间,比平日还早些。听曹嬷嬷说,四阿哥是想晚上早些睡,第二天就能早点起来,见到主子。” 阮酒酒心中暖暖的笑道:“这孩子,真是太黏着我了。我出门一趟,不担心胤祚,就只担心胤禛。” “四阿哥对娘娘的亲近和依赖,是多少人求不得的母子情分。纵然是亲母子,也不是人人都有这份亲缘的。”芝兰道。 阮酒酒很是认可芝兰这句话:“嘴这么甜,必是要赏你一份蜜豆糕,让你的嘴更甜点。” “奴婢谢主子赏。”芝兰高兴道:“看主子眼下泛青,昨儿是累坏了。” 阮酒酒嗔怪的瞪了她一眼:“快把你脑子里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全给清走。” 芝兰嘻嘻一笑:“主子,我可什么都没说。” “嘴上什么都没说,都从你眼睛里跑出来了。”雅兰默默补刀了。 芝兰愕然的瞪大眼睛,说不出话来。 隔了好久,芝兰才委屈道:“雅兰姐姐,我还想把主子赏的蜜豆糕,分你一半呢。” “雅兰说的好。你的蜜豆糕自己留着吧。拿本宫的东西做人情,就属你最聪明。”阮酒酒道。 芝兰道:“奴婢委屈啊,奴婢对主子的心,天地可鉴。” “还是咱们永和宫畅快。去一趟乾清宫,我连怎么呼吸的都忘了。”阮酒酒道。 “雅兰,你去休息吧。昨儿值了一夜没合眼,再不睡会儿,人该倒下了。一会儿让芝兰陪我去慈宁宫。”阮酒酒对雅兰道。 一夜没睡,还在屋外吹了半宿的冷风,雅兰确实有些精力不济。 “奴婢谢主子关怀。”雅兰道。 “快去吧。从厨房拿些吃着,吃完了再睡。”阮酒酒道。 “奴婢们能分来永和宫,跟着主子,真是走了大运。主子要去看四阿哥吗?”芝兰道。 阮酒酒道:“你们尽心尽力的服侍我,有你们在我身边,也是我的运气。” 阮酒酒走路的方向,直指胤禛的屋子。 不用说出来,芝兰看着越来越近的目的地,也知道阮酒酒的答案。 阮酒酒没有直接推开门,进胤禛的屋子。 “你在门外守着。若是有嫔妃来了,你先带着人去接待。我就看一眼胤禛,时间还早,小孩子不用醒这么早。”阮酒酒嘱咐芝兰道。 轻声推开门,阮酒酒举起食指,竖在唇前,让守着的奶嬷嬷和宫女不要说话。 走到床前,阮酒酒坐在床边,温柔的看着睡颜恬静的大儿子。 “额娘,您回来了?”胤禛眼睛还没睁开,迷迷糊糊的说着话。 阮酒酒一惊,准备摸向胤禛小胖脸的手,停在半空。 这孩子,说梦话都想着她呢。 “额娘?”胤禛眼睛朦胧的睁开。 “不是梦话?”阮酒酒手落下,摸了摸胤禛的头。 “不是梦话。额娘一进屋,胤禛就闻到香味儿了。额娘抱抱。”胤禛黏糊的撒着娇。 阮酒酒俯下身,抱了抱小娃娃。 “别睁眼。额娘一会儿就要去慈宁宫了,你再睡会儿。等你睡醒了,额娘差不多就回来了。”阮酒酒道。 “还要亲亲。”胤禛闭着眼睛,手指着额头。 阮酒酒温柔一笑,在他额头轻轻的亲了一下。 “额娘的大宝贝,快快睡觉。”阮酒酒道。 胤禛心满意足的继续睡过去,阮酒酒看完大宝贝,还得去看看另一边的二宝。 孩子像是风筝的线,她飘的再远,一想到孩子,立马被线扯回头。 每天不看他们几十回,心里实在放不下。 胤祚睡的那叫一个香,别说阮酒酒放轻了脚步,走路踩在地上没声儿。就是敲锣打鼓,他都不会醒。 阮酒酒嫉妒的捏了捏他的小肉脸,睡眠质量这么好,太让人羡慕。 两个儿子都看过了,健健康康的,阮酒酒才放下心,回到正殿大厅,等着嫔妃们陆续过来。 借着饮茶的机会,她忙往嘴里塞了一瓣梨花。 清甜的汁水滋润着喉咙,浑身的疲惫,减轻许多。至少,脸上看起来不是一脸菜色。反倒是浑身上下传递着一夜快活的餍足感。 荣嫔过来时,看到阮酒酒,直言道:“果然年轻就是好。你早上回来的动静,我可是听着了。昨儿侍了寝,今儿早上起的那般早,脸还粉嫩的像桃花瓣一样。不像我这把年纪,睡晚了起早了,脸上的肉能垂到了地上去,难看的一塌糊涂。” 荣嫔是最早入宫侍奉康熙的那一批秀女,早已年过三十。又因为连连生子,连连丧子,大伤元气。一副好容颜,用再好的宫廷秘方保养,也比不上阮酒酒这些年轻的嫔妃们。 纵是风韵犹存,也不及满脸灵气。 荣嫔也容易满足,一子一女都在膝下,康熙没事儿去她宫里坐坐就行。宠幸这等事儿,她不去想了。 “你这说的哪儿的话。我若再过几年,也能像你如今这样好看,可得谢天谢地。”阮酒酒道。 “那你尽管放心,必是会比我好的。不过,我年轻时的容貌,和现在也差不多,就是皮肤紧致些。那时候,后宫的嫔妃们都笑我长的老。十多年过去了,再看看她们,那才是真老了。”荣嫔得意道。 她的那些老对手,如今只剩下惠嫔了。论入宫时间的资历,惠嫔也得叫她姐姐。 一般的人生,都在宫中度过。往后的几十年,还是要在这宫里住着。 荣嫔感慨道:“不知今年能不能随皇上一起去热河行宫避暑。好歹透透气,看看外面是什么模样。” “德妃娘娘,皇上和你透了消息没有?按往年旧例,端午后就会安排起行。随行的名单,现在差不多也该出来了。”荣嫔打探着消息道。 阮酒酒还真看过了随行的名单,不过,荣嫔不在其列。 康熙的意思是,宫里总要留几个能镇的住低位嫔妃的人。荣嫔虽然说话直,有时候做事不懂拐弯。但是,直有直的好处。 康熙交代给她的事情,她都能专注的做好。 阮酒酒摇了摇头:“名单前几日刚列好,皇上的意思是,戴佳庶妃有孕在身,荣嫔你值得信任,留守宫中,他比较放心。” 荣嫔先有些失落,一听康熙夸她值得信任,她又觉得不跟去热河行宫也没什么。 “左右还没有建好,以后我再去也行。原本我还担心,随皇上出宫避暑,会有阵日子不能见胤祉,现在不用纠结了。”荣嫔道。 “荣嫔姐姐来的真早。你们在说什么呢,说的这么开心,让我们也听一听。”宜嫔和郭贵人、博尔济吉特庶妃一同过来。 阮酒酒看到她们,脸上的笑意更深。 “谁让你们多懒起晚了。我今儿可起的早,在这儿坐着等你们好一会儿了。”阮酒酒道。 “听听,这话说的多昧着良心。满宫里多少人,只才来了我们四个,你就嫌我们来的晚。下回,我们真来晚点儿给你看看。”宜嫔道。 阮酒酒握着她的手,摇了摇:“是我说错话了。知道你们想我,特意起早来看我。若不然,至少能多睡小半个时辰。” 宜嫔娇娇的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方才聊到哪里了,我们还能插的进话吗?” 荣嫔和宜嫔的关系,比和阮酒酒近些。 以前也是一起偷偷打马吊的赌友,现在牌局挪到慈宁宫,但这份情谊还是在的。 “在说避暑的事儿。”荣嫔道:“德妃娘娘,宜嫔今年是留宫里,还是跟着一起去避暑。” 阮酒酒道:“嫔位中去的是纳兰珠和僖嫔。钮祜禄妃也留在宫中。布音珠和娜仁,都在宫里。” 荣嫔道:“我是明白了,皇上把喜欢的人都带走了。” “荣嫔姐姐可是酸了?前些年,荣嫔姐姐风光盛宠时,别人也是眼巴巴的望着。你快活了那么久,咱们也得享受享受啊。”宜嫔道。 “那是。我还随皇上一起去过科尔沁,接见过蒙古福晋们。”荣嫔道。 郭贵人和博尔济吉特庶妃,对不能跟着康熙出去,不是很失落。 她们进宫时间才三年,不像荣嫔在宫里久了,住的闷了腻了。 “路途遥远,一路跋涉,辛苦的很。德妃姐姐和宜嫔姐姐多备些出行要用的东西,免的路上不习惯。”博尔济吉特庶妃从科尔沁进京,对远行很有经验。 “一想到要和你们分离三个月,我已经开始舍不得了。”郭贵人道。 “不急不急,还有小半个月。我和纳兰珠,尽量在这些天多在你们面前晃悠,让你们看腻了,瞧烦了。这样,就不会舍不得了。”阮酒酒道。 “是极是极。也不用多晃悠。别听我姐姐说她舍不得咱们。昨儿,她和说我天天折腾四格格,闹的翊坤宫鸡飞狗跳,吵的她头疼。这回我出去一阵子,让姐姐好好清净清净。”宜嫔道。 第105章 第一百零五章 除了博尔济吉特庶妃,这几人都是有孩子的。 当了母亲后,一提到孩子,话匣子顿时收不住。 博尔济吉特庶妃虽然自己没生,可她把胤禛当亲生的,时不时来永和宫,在养胤禛的事儿上,没少出力。 这时候,她凑在里头一起聊,一点也不突兀。 “看来,还是四格格最闹腾。就属她哭的最厉害,又最娇气霸道。”一番信息交流后,宜嫔总结道。 郭贵人有些不好意思,四格格是她生的,虽然长得可爱,但确实折磨人。 宜嫔白天总爱带着四格格闹,就是想消磨她的精神,让她晚上能早点休息。 用宜嫔的话说,养个闺女,跟熬鹰似的。 阮酒酒则是赢家。 “古语有云,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德妃娘娘生孩子的时候,屡屡受苦。但是,熬过去,后福就来了。四阿哥和六阿哥一个比一个乖巧,养起来一点儿不让人费心。胤祉今年刚回来那阵子,闹的不行,我被他的折磨的,都想把他再送出宫外去。”荣嫔嘴上说着嫌三阿哥烦,心里不知多喜爱他。 阮酒酒乐呵呵的听着她们夸自己儿子,她也觉得自己生的都是来报恩的乖崽崽。 聊了那么久,其他嫔妃们也该到了。 后来的嫔妃们,看到荣嫔、宜嫔都坐在位子上了,忙惶恐道:“嫔妾来迟了,请德妃娘娘恕罪。” 阮酒酒收起了和宜嫔她们聊天时,亲近的笑容。 她端庄温和道:“你们不曾来迟,时间还早着。” 几个低位嫔妃谨慎的看了看最前排,还空了两个位子。钮祜禄妃和惠嫔都没有到,看来她们确实没有来迟。 原以为钮祜禄妃会最后一个来,未曾想她来的比惠嫔还早些,而惠嫔迟迟未到。 宜嫔和博尔济吉特庶妃脸上的神色,有些不对了。论身份,惠嫔不该比钮祜禄妃晚。论住处距离,惠嫔同在东六宫,不能拿住的远当借口。 “钮祜禄妃娘娘也到了,咱们就等惠嫔姐姐了。自打大阿哥回宫后,惠嫔姐姐人逢喜事精神爽。听说,皇上屡屡夸赞大阿哥的武艺好,有根骨,喜欢的不得了。连去延禧宫的次数,都比以往多。”荣嫔酸溜溜道。 等她的胤祉在大几岁,肯定比大阿哥更得皇上喜爱。胤祉一脸聪明相,上个月刚学会背了一首诗。 坐在这儿的,包括钮祜禄妃在内,谁不知道康熙去延禧宫次数多,不仅是因为大阿哥。更多的是,惠嫔往延禧宫扒拉的那几个年轻貌美的庶妃和小答应。 “本宫不曾来迟吧?诸位姐妹们已经都到了。”惠嫔姗姗来迟,扶了扶头上的簪子。 斜插在发髻的碧绿簪子,是用一整块翡翠做的,颜色碧绿通透。 “惠嫔妹妹头发上的这支簪子,倒是好看。”钮祜禄妃道。 惠嫔看到钮祜禄妃说话,她笑着回道:“不及钮祜禄妃娘娘耳上戴的珍珠耳坠。” “惠嫔妹妹好眼光,本宫这珍珠耳坠是昨日来永和宫拜见时,德妃姐姐送的。本宫格外喜欢。今儿初次见诸位姐妹,特意戴上了。”钮祜禄妃道。 惠嫔脸上的笑意一僵,神色有些阴沉。 钮祜禄妃什么时候和德妃搭上的? 惠嫔连邀请钮祜禄妃两次,都被拒了。 原以为是钮祜禄妃刚进宫真的忙碌,结果钮祜禄妃有时间见德妃,却没时间见她? “德妃娘娘得皇上赏赐珍宝无数,出手自然大方。这样的好东西,咱们是没机会得的。也就是钮祜禄妃娘娘您能入得了德妃娘娘的眼。”惠嫔道。 “德妃娘娘今儿发髻上的凤簪,也很是好看。皇上真疼您。”惠嫔道。 阮酒酒微微一笑:“惠嫔妹妹看走眼了,但眼睛也毒的很。一眼就瞧中了这支凤簪。” “惠嫔妹妹眼神利,可见我送给姐姐的凤簪,是极衬姐姐的。”钮祜禄妃和阮酒酒一唱一和。 惠嫔牵强的扯了笑容,闭嘴不说话了。 等回去后,她要好好查查,钮祜禄妃怎么和德妃亲近的。 宫中就两个妃位,佟妃不算在内。若两妃结盟,宜嫔偏帮,荣嫔墙头草。她手中握的那点儿宫权,岂不是倍受辖制,有等于无。 “钮祜禄妃妹妹,与本宫一起走吧。”阮酒酒邀请道。 让钮祜禄妃的轿辇,与她并行,是阮酒酒给钮祜禄妃的面子,也是给太皇太后和康熙的面子。 太皇太后得知后,很是满意道:“哀家原以为德妃会想法子压钮祜禄妃一头,还想着要敲打她一番。她能领悟哀家和皇帝的意思,倒是让哀家省事了。” “皇额娘,德妃一向是脾气好,不念权的。钮祜禄妃也性子直爽,行事大气,她们两人能合得来。”太后道。 “你就帮着德妃吧。”太皇太后对太后道。 太后憨笑着道:“皇额娘,儿臣说的是实话。德妃用心学了蒙语,现在一口蒙语,说的格外流利。不就是为了陪儿臣说话解闷嘛。再者,当初若没有德妃劝宜嫔,宜嫔差点儿因为胤祺与儿臣生疏了。娜仁也是在德妃的提点下,与皇帝亲近了许多。虽无宠爱,被当作表妹疼爱也好。” “可别提表妹,哀家听了头疼。反正,德妃在你心里,就是千好万好。”太皇太后道。 “德妃是个心善的好孩子,人对她一分好,她还十分。心地赤诚的很。”太后道:“和儿臣一样。” 太皇太后被太后后头补充的话,给逗乐了。 “哀家也没说她不好。只是怕她路走的太顺了,生了不该有的心。若能保持住本心,哀家也会多疼她。”太皇太后道。 “那皇额娘您只管放心。您那些嫁妆,肯定是要留给德妃一份的。”太后道。 阮酒酒给钮祜禄妃面子,钮祜禄妃同样回以尊重。 阮酒酒领着嫔妃们进慈宁宫时,钮祜禄妃自觉的站到阮酒酒身后。 “嫔妾给太皇太后、太后请安,愿太皇太后、太后娘娘福寿安康。”阮酒酒跪在最前头。 太皇太后睿智的双眸,从阮酒酒脸上扫过,再看向钮祜禄妃、荣嫔、惠嫔、宜嫔等人。 “起来吧。”太皇太后道。 “谢太皇太后,谢太后。” 太皇太后看到钮祜禄妃摇曳的耳坠,问道:“钮祜禄妃入宫几日,可还习惯?你这耳坠不错。” 钮祜禄妃大大方方的起身,恭敬回道:“谢太皇太后夸赞,嫔妾入宫后,处处被安排妥帖,和家里住的一样舒适。耳上的耳坠,也是德妃姐姐送的。” “德妃,你舍得?”太皇太后看向阮酒酒,眼中含笑。 “钮祜禄妹妹国色天香,配顶级珍珠最合适不过。”阮酒酒回道。 包括钮祜禄妃在内,嫔妃们不懂太皇太后和阮酒酒在打什么哑谜。太后知道,但是太后只顾着自己偷笑,看透不说透。 “哀家送了德妃一斛珍珠。她舍不得自个儿用,倒是先打了耳坠,送给钮祜禄妃了。如此大气,哀家再赏你一斛。”太皇太后道。 阮酒酒喜上眉梢:“嫔妾谢太皇太后。这回嫔妾可是赚大发了。只用了六颗珍珠,便又多得了一斛。等下回来慈宁宫请安时,嫔妾保准让太皇太后和太后娘娘,看到嫔妾满头珠翠。” “哈哈,好。哀家等着瞧着。女子年轻,就该多打扮打扮。年轻姑娘不穿红着绿,喜爱打扮,难道还要等到哀家这个年纪,再来打扮?那时候再穿有些衣服,可不合适了。惠嫔,大阿哥回宫后,你这衣服的颜色,越穿越老成了。”太皇太后道。 惠嫔吓的手一抖,忙起身道:“嫔妾受教。明日,嫔妾就穿一身颜色新鲜的衣裳,打扮的年轻些。” “嗯。你知道就好。年轻人,偶尔不稳重些,也无妨。宫里还有哀家和太后看着。”太皇太后意有所指。 惠嫔脸色白了白,她低着头道:“是。” “回去坐着吧。”太皇太后道。 惠嫔被她的大宫女扶着,回到椅子上坐下。 良久以后,她手里的温度才渐渐回暖。 太皇太后的威势,太慑人了,不愧是历经三朝,皇上心中的定海神针。 阮酒酒只当没看到惠嫔受了惊吓的反应,她和宜嫔接连说着俏皮话,哄太皇太后和太后开心。 钮祜禄妃进宫过几趟,对太皇太后敬畏,但不惧怕。她也陪在其中,一起逗乐。 博尔济吉特庶妃对着郭贵人幽幽道:“钮祜禄妃比我更像是太皇太后和太后的族中晚辈呢。” 郭贵人掩嘴笑道:“谁让你总在慈宁宫笨嘴拙舌,惹得太皇太后和太后生气的。但凡你有三分在玛琭面前的活泼讨喜,也不至于被钮祜禄妃抢了活。” “那还是不必了。你不与太皇太后常相处,不知道她老人家多厉害。那双眼睛一望过来,我小时候偷拿哥哥藏的饼子的事儿,都能被看出来。就让钮祜禄妃替我吧。我瞧着她也亲近。只要她别和我抢玛琭就好。”博尔济吉特庶妃小声道。 她俩说话声音小,太皇太后听力又不好,说话的内容,肯定传不到太皇太后耳朵里去。 但是,太皇太后一个眼神望过来,博尔济吉特庶妃立马挺直了腰板,对着太皇太后憨憨一笑,然后不再说话。 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威严深重,真的是怪吓人的。 第106章 第一百零六章 太皇太后看到博尔济吉特庶妃的憨笑,避过她的眼神,不愿再看。 自家有个蠢孩子,只能割舍些利益,求别人家的聪明孩子,多照顾些。 阮酒酒就是太皇太后长期考察中的托儿所,钮祜禄妃和宜嫔则是备选。 博尔济吉特庶妃见太皇太后不盯着自己,长吁了口气。 郭贵人在旁边,被太皇太后视线掠过,也吓出一身冷汗。 看着妹妹和阮酒酒、钮祜禄妃,还能在太皇太后面前对答如流,时不时说些讨巧的话,郭贵人心中佩服不已。 “端午宴,今年交由德妃主办。钮祜禄妃刚进宫,对宫务还未上手,便负责协助德妃。”太皇太后道。 这便是定下了后宫妃位的主次之分。 “嫔妾领太皇太后懿旨。”阮酒酒和钮祜禄妃一同道。 宜嫔与有荣焉的,得意洋洋看了惠嫔一眼。 瞧见惠嫔的脸色阴沉的快能滴下水来,她的心情更好了。 前些日子惠嫔跳来跳去,还以为她能争到协办端午宴的位置。此时尘埃落定,原来是白费功夫一场。 宫中时令节日宴会,有旧例遵循,内务府是常办的老手,谁来当这个主办人,都不会出错。 不过,若是想操办的令人眼前一亮,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惠嫔喝了两口浓茶,把心里的不忿压下去。 她倒要看看,德妃能把端午宴办的多好。 举办宴会,阮酒酒还真不怵。 后世那么多场晚会看下来,奇思妙想还是有一些的。 论讨好,后世的观众们,那可是众口难调,不比皇帝好讨好。 古今结合,传统的宴会内容,有内务府把控,阮酒酒添加新鲜元素即可。 拿自己的生辰宴练过手后,阮酒酒气定神闲的接下了这个任务。 太皇太后满意的赞道:“德妃愈发稳重了。” “是太皇太后和太后娘娘教导的好。”阮酒酒回道。 太后笑道:“哀家可没有教到你。你初次主办宫中的大宴会,若是有拿捏不当的地方,和钮祜禄妃商量不决,就来慈宁宫请教太皇太后。” “你又替哀家揽事。哀家老了。”太皇太后道。 太后道:“皇额娘还精神矍铄。您指点小辈们一两句,够她们受益无穷。” “太后都这么说了。你们两个若是遇到了棘手的事情,便来慈宁宫问吧。”太皇太后本想着放手不管的。 左右是后宫中的宴会,哪怕出了点差错,也无妨。 阮酒酒面上一喜:“嫔妾原还心里七上八下的。得太后娘娘帮忙说话,嫔妾能向太皇太后偷师请教,现在这心可算是安定了。只盼太皇太后别嫌嫔妾脑子笨,上门上的勤。” “以前还是个沉默话少的,现在也学着油嘴滑舌了。宜嫔,是不是你教坏德妃的。”太皇太后笑着打趣道。 宜嫔忙道:“嫔妾冤枉啊,太皇太后明鉴,嫔妾什么时候说话,不是实打实的实诚。嫔妾是最老实不过的了。” “你们听听,她说这话谁能信。”太皇太后道。 荣嫔接话道:“不能信。满宫中,就宜嫔说话像百灵鸟儿一样,好听又会逗人。” 嫔妃们捧场的,纷纷低头掩唇笑出声。 “我这十几年笨嘴拙舌老实人的名声啊,一朝之间全没了。不过,能哄太皇太后和太后娘娘开心,没了就没了吧。”宜嫔脆声道。 “还是哀家委屈你了?苏麻喇姑,取一套金头面来,赏给宜嫔,算是哀家补偿她老实人的名声的。”太皇太后道。 太后坐在边上,就看着笑。 宜嫔没想到随口一句逗乐子的话,还能得太皇太后的赏。 她笑的眼睛都快看不见,连忙谢赏。 “除了端午宴的事儿,哀家还有一事要宣布。今年随皇上出京避暑的后宫嫔妃名单已经出来了,德妃、宜嫔、乌喇那拉常在、万琉哈庶妃、卫庶妃随行。”太皇太后道。 太皇太后名单一公布,几家欢喜家愁。 荣嫔提前知道了,再听太皇太后公布,情绪很是平静。 有些嫔妃心里的失望,则挂在了脸上。 惠嫔又吨吨喝了两口水,明明前阵子皇上说,今年避暑时,带上她和大阿哥的。 大阿哥年纪大了,也算是个小大人了,应该跟着御驾出行,见见世面。 怎么就突然名单上没了她? 惠嫔不敢问太皇太后,是不是您老人家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忘记我了。 惠嫔不问,太皇太后更不会主动提她。 孙子的后宫,她管那么多作甚。 从慈宁宫散去后,就有专门的人,去通知乌喇那拉常在、万琉哈庶妃、卫庶妃。 惠嫔和来通知消息的人,一前一后到了延禧宫。 惠嫔回到延禧宫时,来传消息的太监,刚通知完卫庶妃,从里走出来。 “叫卫庶妃过来。”惠嫔道。 卫双姐接到随行出宫的消息,激动的坐不住,起身在屋里来回走了好几圈。 听到惠嫔传唤,卫双姐脸上的喜色,立马藏了起来,不敢刺激惠嫔。 “嫔妾给惠嫔娘娘请安。”卫双姐道。 惠嫔坐着,也不说话,就这么冷着卫双姐。 卫双姐规矩的站着,惠嫔不发话,她便低着头,一动不动。 人就站在面前,又不能闭眼不看。 惠嫔道:“坐下吧。” “谢娘娘赐座。”卫双姐老实道。 “皇上将你添在随行避暑的名单里,可见还是满意你的。本宫为你把路铺好了,你别让本宫失望。避暑三个月,这三个月时间里,统共就五个嫔妃。你肚子若是还不能有信,回宫以后怕就难了。”惠嫔道。 卫双姐摸了摸平坦的肚子:“嫔妾尽力不让娘娘失望。” “不是不让本宫失望。本宫已有大阿哥,不像昔日佟妃那般,膝下无子,子嗣成了执念。你争宠也好、怀孕也罢,都是为了你自己。红颜易老,不趁着风华正茂时,多得些恩宠。后宫年年进新人,等容颜不在时,皇上哪会记得你。不得宠又没有家世的嫔妃,在宫中可不好过。” “当然,你是延禧宫的宫嫔。你若得宠,也是本宫的颜面。你若不能得宠,本宫也不是寻不得新人。”惠嫔道。 卫双姐道:“是。” “这些日子,不必来本宫这里请安了。多做几件漂亮的衣裳,保养好你那张脸,才是正事。出宫随行要带的东西,本宫会给你拟一个清单,你自己准备着。若是有缺的,就来和本宫说。”惠嫔道。 卫双姐道:“嫔妾谢娘娘疼惜。” “本宫有时候话说的不中听,但也是为了你好。只盼你有幸得宠后,不记恨本宫。”惠嫔道。 “嫔妾知道娘娘对嫔妾的一番苦心。”卫双姐道。 “嗯,下去吧。”惠嫔道。 卫双姐恭敬的退下,没有因为能随行出宫,就言行猖狂。 “娘娘,您为何这般看重卫庶妃?”给惠嫔按头松乏的宫女问道。 “不是本宫看重她。是皇上的喜好在哪里,本宫就得在哪里。你看皇上去永和宫去的多勤,德妃受宠,她那两个儿子也能常常见到皇上。听说,皇上有意给四阿哥亲自启蒙。这份荣耀,也只有太子。大阿哥和三阿哥,可没这个运气。”惠嫔道。 “皇上也很爱重大阿哥。单这个月,奴婢就听皇上夸大阿哥三回了。”宫女道。 惠嫔脸上浮现出骄傲的笑意:“大阿哥值得。所以,本宫更要帮大阿哥,多抢夺皇上的关注。大阿哥在宫外多年,日日思念皇上,对皇上的孺慕之意,十分之重。本宫不会让他失望的。” “娘娘慈母心肠。大阿哥知道后,一定会很感动的。”宫女道。 “他是本宫的骨肉,本宫事事为他着想是应该的。只盼他不怪本宫,为他争的东西,没有别的阿哥的额娘争的多就好。”惠嫔满含慈爱道。 “娘娘说这话,若是给大阿哥听到,大阿哥该伤心了。”宫女道。 “本宫不说了。大阿哥是顶好的好孩子。无论如何,本宫这个当额娘的,不能给他拖后腿。”惠嫔道。 “你去厨房,让御厨多做些耐放抵饿的食物,送去阿哥所。大阿哥正是长身子的时候,半夜容易饿。”惠嫔交待道。 阮酒酒回永和宫的路上,脑海里浮起临别时,宜嫔说的话。 “随行的人,竟都是你的熟人。” 阮酒酒细想一下,确是如此。 她坐在轿辇上,赏着沿路的风景,脸上笑意轻松。 不知皇上挑这些人,是有意还是无意。 不过,显然可见,这趟避暑之行,她应当会过的很快活轻松。都是好相与的,不会闹出幺蛾子来。 阮酒酒去慈宁宫前,还有些困意。 太皇太后把任务交下来后,她一点儿不困了。 距离端午没有几天,她立马就得忙起来,一刻耽搁不得。 想到端午节吃粽子,阮酒酒嘴馋了。 “时间若是来得及,让厨房做几个粽子,放在午膳里尝尝。甜口、咸口的都要。”阮酒酒不亏待自己的胃道。 芝兰领命去小厨房吩咐,临近端午,包粽子的食材,厨房都准备着。 阮酒酒想吃,御厨们立马洗着粽叶,淘着糯米,各自在案板前忙活起来。 甜粽、咸粽,务必要有一争的。 第107章 第一百零七章 五月初五日午时, 饮朱砂、雄黄、菖蒲酒,吃粽子,吃加蒜过水面。 前朝的王公大臣们, 都得到康熙赏赐的扇子,寓意扇除瘟疫。 除了扇子之外,御膳房提前做好的粽子,也用食盒装起, 分成等分的小盒,让康熙方便分发给来上朝的大臣们。 由于数量有限,大臣们捧着粽子, 还互相比了比, 谁得到的粽子多。 乌雅博启在乾清门守卫, 他得了永和宫送来的一盒八个粽子。他自己还没尝, 先被同僚们抢走了。 好在康熙记得这个小舅子, 让人给他送了一个粽子。 皇上赏赐的粽子, 没人敢抢,乌雅博启终于能尝上宫中粽子的味道了。 他的上峰拍着他肩膀道“皇上如此记挂你,想必不用两年,你就得高升了。到时候, 你可得多关照关照我们啊。” 乌雅博启爽朗道 “一定一定。” 乌雅博启会很快升职, 这是默认的事儿。上头有人的乌雅博启,在御前侍卫的队伍里, 混的不要太如鱼得水。 他功夫过硬,也能吃苦, 还是德妃娘娘的亲弟弟,哪哪儿完美,同僚和上峰都愿意和他相交。 乌雅博启吃着红豆馅儿的粽子, 享受的眯起了眼睛。 他最喜欢吃红豆馅儿了,又糯又甜。 阿哥则最爱咸肉馅的,额娘喜好蜜枣馅蘸白糖,姐姐则咸的甜的都爱吃。 乌雅博启吃着粽子,回忆着小时候一家人过端午的时光。 那时候,姐姐还给他编了个五彩绳,驱五毒。 “博启,食盒的隔层里头有个五彩绳,肯定是德妃娘娘放的,咱们没碰过,你快拿去看看。” 乌雅博启顾不上慢慢品尝,他一口把剩下的一大块粽子塞进嘴里,嚼吧嚼吧咽下去。 糯米黏嗓子,一大块粽子吞下去,卡的乌雅博启直翻白眼。 还是他上峰看着不对劲,在他后背用力拍了拍,用拿来水囊,让他喝几口水,把嗓子了卡的糯米团咽下去。 “急急躁躁的,你要是真噎出事儿了,那可要名流千古了。”上峰道。 乌雅博启憨厚一笑,他迫不及待的拿过五彩绳,单手用牙咬着就给系上了。 “我姐姐给我编的,羡慕不”乌雅博启显摆着。 显摆有个好姐姐的结果就是,他被同僚们群殴了一顿。 真打伤是不可能的,但胳膊、胸膛上,还是青紫了几块。 守卫乾清门的侍卫,除了当值的,其他人回去后,全央着姐姐妹妹给编个五彩绳。 家中姐妹多的,一人一条,他们就全系在胳膊上,胳膊直接成了一道彩虹。 巡逻其他地方的御前侍卫,看到乾清门侍卫五彩斑斓的胳膊,还以为这是京城的新流行。 就这样,今年各家闺秀编的五彩绳,比往时年编的加一起还多。 就连康熙,也在手腕上系了个五彩绳。不仅是五彩绳,他腰间还挂着彩色的葫芦形五毒袋。 由阮酒酒和乌雅博启姐弟俩儿引起的京城潮流,阮酒酒暂且不知。 她只是仗着负责端午宴之便,给自家弟弟送点儿吃食。 这也是提前问过康熙,得到了允许的。 粽子是御膳房做的,拎食盒的人是太监,不会影响宫嫔的名声。 阮酒酒满心里的,还是胤禛和胤祚两个胖娃娃。 这一天一大早,阮酒酒就给胤禛、胤祚的手腕上,系上了她自己编的五毒绳。康熙和乌雅博启的,都是她提前用来练手的。 最好看的三条,就在她自己和两个儿子的手腕上。 端午节因纪念楚国诗人屈原而设,离骚中有诗句“扈江离与辟芷兮,纫秋兰以为佩”。 所以,端午节人们有佩戴香袋的习俗。因为香袋表面会绣上五毒纹饰,以毒攻毒,所以又叫五毒袋。 宫中的五毒袋做的十分精致,香袋里面会放入朱砂、雄黄等驱虫的药物,也会有沉香、龙涎香等等。 太医院也做了一些药子锭,如紫金锭、蟾酥锭、离宫锭、避暑香等等,内服、做佩饰的都有。 阮酒酒就挑个紫金锭,放在胤禛的五毒袋里,给他系在腰带上。 鼓鼓的小肚子,还要绑个腰带,那模样不知多可爱。 阮酒酒蹲着给他系五毒袋时,一个没忍住,戳了胤禛的小肚子好几下。 彩色的五毒袋,小小的一个,彩色的线如同流苏垂下。 “好看。”阮酒酒满意道。 胤禛低着头,也看了看自己腰带上的五毒袋,学舌道“好看。” “走,额娘带你去给你弟弟也挂个五毒袋。节日气氛,一个也不能少。”阮酒酒抱起胤禛道。 胤禛笑眯眯的搂着阮酒酒的脖子“好。挂在小六的摇篮上。” 阮酒酒踏过放了艾草和菖蒲的门,地上一早也洒过了菖蒲泡过的水。 阮酒酒把给胤祚做的五毒袋放在胤禛手里,让胤禛去挂。 胤禛抿着小嘴,一脸严肃的,把五毒袋挂在了平常挂布老虎的地方。 为了防止胤祚揪着五毒袋啃,阮酒酒只给他挂了个袋子,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敢放。 “好了。这样,你们两个就一模一样了。”阮酒酒道。 胤禛道“额娘也一样。” 阮酒酒笑道“对,额娘也有五毒袋。” 做好这些,阮酒酒抱着胤禛回去用早膳。 今日的早膳格外不同,除了从五月初一就开始吃的粽子,桌上还多了一份五毒饼。 这也是端午节特有的时令糕点。 内里的馅料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个普通的酥皮玫瑰饼,不同是白酥皮表面分别刻了五种毒虫花纹作为纹饰。 一碟五毒饼,五块酥饼,五种毒虫纹饰。 阮酒酒看了一眼,闭上眼啃上一口,意思意思。 她最怕毒虫,就算只是个图案,看着也不舒服。 宫里妃嫔爱用的蜘蛛形状的簪子,阮酒酒就从来不要。康熙送了一回后,见她不喜,再也没有送过。 胤禛看他额娘害怕的样子,抱了抱她“额娘,胤禛帮您吃酥皮。” 阮酒酒惊喜道“胤禛不怕” “胤禛是男子汉,保护额娘,不怕。”胤禛道。 阮酒酒为难道“可是酥皮口感香酥,额娘很喜欢。” “那额娘闭着眼睛,胤禛拿着喂您,您就可以大胆的吃了。”胤禛出主意道。 阮酒酒觉得这个主意甚好“谢谢大宝贝儿。” 胤禛嘿嘿一笑,芝兰端起碟子,他手一伸就能拿到。 胤禛喂阮酒酒时,还记得另一只放在阮酒酒的下巴下面,托着掉下来的酥皮。 真是贴心的不得了。 阮酒酒吃了两个后,就吃饱了。 新鲜出炉的五毒饼,酥脆香甜,十分好吃。 如果不是还要留着肚子,一会儿吃粽子,她还能再吃一个。 阮酒酒睁开眼,看着胤禛甜丝丝的望向自己的模样,亲昵的亲了亲他的小脸蛋。 香喷喷的,怎么亲都亲不够。 “额娘也给胤禛喂一个。胤禛尝尝外面的酥皮就好,馅儿不好消化。等你明年长大些,再尝着吃。”阮酒酒道。 胤禛逐渐能吃的食物种类越来越多,他对五毒饼这类点心,没有品尝的执念。 就算贪吃,他也是贪吃奶味重又甜的奶糕、桂花糕。 胤禛点头答应着,阮酒酒挑了个刻了蝎子纹饰的,喂给他。 其实,五毒饼看久了也不可怕。除了蜘蛛和壁虎画的有些形象,其他三个画的很简单,没有那么写实。 只要不联想,当个寻常的花纹看,也没什么。 怪就怪阮酒酒真的亲眼看过这些东西,还被蜘蛛咬过,和壁虎眼瞪眼过,她有心理阴影。 吃过早膳,阮酒酒就要盯着端午宴最后的一点儿东西了。 胤禛乖巧的去找胤祚玩儿,其实就是没事儿推推胤祚的小摇篮,再戳中不倒翁,发发呆。 小孩子的生活,成年人的芯子过起来,太无聊了。 端午宴的宴席,没有摆在宫殿里,还是在庭院中搭了个台子。 康熙、太皇太后、太后坐在台上,顶上有遮阳的布,空间很大。在他们座位后面,摆放着龙舟呈祥刺绣屏风,旁边的花瓶里插着五福五瑞花。 嫔妃和阿哥、格格们,则坐在下首。 庭院宽敞,天气也好,比坐在大殿里,视野更开阔。微风吹过,把插在看台上和四周的艾草、菖蒲,吹的草香扑鼻。 摆膳的太监们,已经端着银盘,往各个位子上摆放。 高台上的三个位子,用的是最大的银盘,三十个粽子,堆成了小山模样。 妃位、嫔位、阿哥、格格的桌前,用的银盘小一些,盘子里装的是二十二个粽子。贵人、常在、答应的桌前,则用着银碟装了十八个。有位子不够用,凑在一块儿做的,则一百个粽子堆在一起。 粗粗一算,单是这一场宴席上,就有几百个粽子。 想到御膳房这一阵子,日夜灯火通明,还从其他部门调了人来帮忙包粽子,可知一个端午节,宫里要赏多少粽子出去。 阮酒酒头上簪着艾草簪,将宴席流程这心里过了一遍,确认无误后,便和嫔妃们站到了一起去,等着康熙和太皇太后、太后的到来。,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第108章 第一百零八章 钮祜禄妃望着阮酒酒亲近的笑着,退后一步,将位子让开。 “忙了十来天,瞧你都瘦了一大圈。下回我有了经验,就能多帮衬你一点儿,不让你这么累。”钮祜禄妃道。 阮酒酒道:“那我先谢过了。这不是歪打正着,不用节食就瘦了几斤,更好穿上新衣裳。” “你的腰都像柳枝条一样纤瘦了,还想着节食,让我们这些腰如桶般的人,可怎么办。再说这话,我要以为你是故意显摆了。”钮祜禄妃道。 阮酒酒抿嘴一笑:“那我不说了。你每日少吃几口饭,肘子不天天炖,也会瘦下来的。” “不必不必,我这样珠圆玉润,好看的很,我很喜欢。御膳房的红烧菜肴做的是一绝,不论是炖肘子还是鸡鸭鱼,都好吃的让人要吞掉舌头。”钮祜禄妃道。 “御膳房年年招新御厨进来,我吃了快两年,每天换着花样的点,还没有把他们会的菜色都尝完。你放心的点吧。”阮酒酒道。 “当真?那我回去后,每日膳食再添两道菜,多尝尝不同口味。宫中每年端午,都要摆这么多粽子的吗?从初一吃到今天,这一年我再也不想看到粽子,也不想吃糯米了。”钮祜禄妃道。 阮酒酒心有戚戚:“我也是如此。御膳房做的粽子,形状、大小、口味,都要我先过一遍。哪怕是一个尝小一口,算算也尝了有六七十个粽子了。”阮酒酒道。 阮酒酒和钮祜禄妃说着话,荣嫔也扭头和宜嫔说着悄悄话。卡在她们中间的惠嫔,一个人独自端庄的站着,倒是很有稳重安定的气质。 上回被太皇太后敲打后,惠嫔不敢在衣服上做文章,故意穿的老气横秋,显得老成持重,好让人觉得她可靠,能担得起责任。 今日,惠嫔穿了一身浅紫色的锦锻衣裳,裙身绣着彩色花纹,衬的皮肤白净,沉静大气。 阮酒酒看到后,还惊讶了一下。 “惠嫔今日的衣裳,格外好看。”阮酒酒道。 惠嫔道:“内务府昨儿才送来的,德妃娘娘若是喜欢,嫔妾将做这件衣裳的针线上人,引荐给娘娘。” “那到不必。常给我做衣裳的几人,手艺都很好,我很满意,不用换。”阮酒酒道。 “惠嫔将人引荐给我吧。你这身衣裳的款式和绣花,我都喜欢。我刚入宫,没有熟用的针线上人。”钮祜禄妃道。 “钮祜禄妃娘娘能看的上她的手艺,是她的福气。”惠嫔道。 阮酒酒和钮祜禄妃跟惠嫔搭了两句话,才不显得惠嫔被孤立了。 这里的动静,都被站在角落里的小太监看在眼里,禀报给太皇太后。 康熙和太皇太后、太后在一块儿,一并听了汇报。 “皇帝,惠嫔前些日子做的事情,确实是昏了脑袋。但是,她未犯下大错,也不曾栽赃陷害,你纵然是罚她,也要顾及着些大阿哥。”太皇太后道。 “正因为大阿哥,朕才不能让她把坏习性传给了大阿哥。不过,皇玛嬷说的有理。大阿哥少年心性,若是将惠嫔罚的太狠,怕是让他无心读书。”康熙道。 “不仅是如此。后宫中一片祥和,自然是好事。可若人人与德妃交好,四阿哥与太子相差不过五岁,四阿哥又有亲兄弟。等他们成人后,对太子的威信不利。哀家这把老骨头,纵然有心,也护不了太子几年。”太皇太后道。 “皇玛嬷担忧的,朕都知道。朕相信德妃不是贪心的人。朕也封了钮祜禄氏为妃。此番避暑之行,留钮祜禄妃在宫中,也便于她习惯宫中事务。”康熙道。 “至于保成,他是大清的太子,朕和仁孝皇后唯一的孩子。朕不会让任何人对他不敬,威胁到他的地位。保成在朕心里,是不同的。”康熙保证道。 “哀家知道。哀家只是防患于未然。这样,对保成,对德妃和德妃的孩子都好。难得有个能让你放松心神的人,哀家也希望她能守住本心,一直陪着你。帝王之路太孤独了。”太皇太后道。 康熙感动的哽咽不已:“皇玛嬷一定要保重身体,朕有您在,才心里安稳。” 太皇太后慈爱的拍了拍康熙的手:“走吧。去看看德妃和钮祜禄妃办的这场端午宴如何。若是办的好,哀家得厚赏。” 康熙搀扶着太皇太后的胳膊:“朕先替德妃和钮祜禄妃谢皇玛嬷了。” “你就对她们俩儿,这么有信心?”太皇太后道。 “朕陪着德妃尝粽子,都尝到看到粽子就饱了。她这般尽心,宫中大小宴会,她也经历过几次,朕对她放心的很。而且,不是还有您老人家帮忙提点了。单是朕看到的,苏麻喇姑就往永和宫跑了两回。”康熙道。 苏麻喇姑笑着道:“奴婢只去了永和宫两回,都给皇上您遇见了。” 康熙哈哈笑着,没再说话。 康熙朝冠上戴着艾草尖,腰带上系着五毒袋,扶着太皇太后走出来。太后跟在旁边,和气的笑呵呵着。 太皇太后一看到现场的布置,已经满意的点点头。 “布置的不错。”太皇太后道。 康熙高兴的翘起唇角,仿佛太皇太后夸的人是他一般。 “都入席坐下吧。”太皇太后道。 “德妃,庭院中间桌子上单独摆的粽子,是何用意?”太皇太后落座后问道。 阮酒酒笑盈盈的站起身,讲解道:“端午吃粽子年年都有,虽然馅料不同,但咱们在宫里,还差那一口吃的不成。嫔妾想着,过节就得热闹些。平日里闲暇游戏有投壶、射鸭。吃粽子,也可以当成游戏玩儿。” “唐朝时期,就有射角黍。嫔妾让内务府准备了小角弓,拿着角弓射中盘子里的哪只粽子,就吃哪吃。”阮酒酒让人拿来小角弓,端上去给太皇太后和太后、康熙看。 康熙道:“朕自是能射中的。但是,今日宴席上之人,并非人人都擅弓射。粽子小小的一个,可不好射。” “皇上,有时候运气胜于实力。靠运气射中了,也是福气啊。”阮酒酒道。 康熙点头认可:“不错。” 阮酒酒笑意更深:“当然,除了射角黍。还有套角黍。嫔妾让内务府做了百来个竹圈。一会儿抬上来一个长桌,将粽子一个一个的分开摆放。哪怕是胤禛,拿着圈儿也能往桌上扔。” “这个玩法新鲜。众人都可以参与。”康熙道。 “可还有其他的玩法?太皇太后说了,若今日的端午宴,让她老人家满意,给你和钮祜禄妃厚赏。”康熙在“厚”字上,加重读音。 太皇太后那是紫禁城里,最富有的人。 两个博尔济吉特庶妃的财产,都比不过太皇太后。 阮酒酒眼睛蹭的一下就亮了起了,太后看到后,笑着对太皇太后道:“看,德妃听到有厚赏,眼睛亮的跟两颗夜明珠似的。这孩子,还是个小财迷呢。” 太后身边的宫女,把太后的话翻译成满语,众人听了后,笑声不断。 阮酒酒脸红了红,但是理直气壮道:“嫔妾这也算是彩衣娱亲了。太皇太后和太后听了开心,嫔妾被笑也无妨。” “赏。单凭这句话,有孝心,就得赏。”太皇太后道。 “嫔妾谢太皇太后。关于得粽子的游戏,还设定了个玩法。嫔妾不好独自风光,便请钮祜禄妃来说吧。”阮酒酒道。 钮祜禄妃大方的站起来,她道:“第种玩法,则是全靠运气了。从座位的末端,拿着花球依次往前传,乐师奏乐,乐声停,花球落在哪里,粽子便归谁。类似于击鼓传花。这么玩儿,就是图个喜庆热闹,不用背诗念词。” “这个也好。”太后喜欢这个。 端午宴会,又叫粽席。 既然一粽种玩法,除了最后一种人人都要坐在位子上参与,前两种可以自由离席活动。 喜欢玩角弓的,就是射角黍。不擅长射箭的,套圈这种游戏太上瘾了。 钮祜禄妃打小跟着她哥哥后面跑,当成男孩子一般养大,她很喜欢玩弓箭。 阮酒酒则爱好套圈,以前过年的时候,她能买一百圈,站在摊位面前套。有一回,她还套中了个大鹅。回去的路上,送到饭店里,做了个铁锅炖大鹅,特别香。 钮祜禄妃和阮酒酒一人站在一个地方,恰好能领头带着嫔妃们玩儿。 康熙陪着太皇太后和太后,从看台上走下来,分别尝试了以后,射中一个粽子,套中两个粽子,就回看台上了。 “哀家原以为套角黍,会比射角黍容易呢。那么大一个竹圈,没想到套起来,那么难圈住小小的粽子。皇帝一箭射中一个粽子,套角黍,却是哀家和皇额娘一共用了十个竹圈,才套中了两个。”太后感慨道。 康熙替太皇太后和太后剥着粽子,以敬孝心。 “竹圈又细又轻,扔出去砸在桌上,还有弹性。确实比射角黍要难。还是皇玛嬷和皇额娘厉害,十能中二。朕也未必有这准头。”康熙道。 “皇玛嬷,皇额娘,您们尝尝,这分别是什么味道的。”康熙把两个剥好的粽子,分别放在太皇太后和太后桌前。 第109章 第一百零九章 盲盒能够风靡后世,肯定是有原因的。 开盲盒的趣味,就是在盒子打开以后,那种期盼和未知的惊喜,以及重复落空的遗憾。多种情感交杂在一起,令人沉迷。 “御膳房今年总共做了二十八种馅料,除了甜的咸的,还有酸的苦的辣的。不过,味道古怪的粽子,每种只做了一个,掺在一千多个粽子里,不知道谁能吃到。”康熙给太皇太后和太后讲解道。 太后笑眯眯道:“这个刁钻的主意,是德妃想到的,是不是?” 康熙道:“皇额娘怎么不猜钮祜禄妃。” “钮祜禄妃是个横冲直撞的虎气姑娘,想不到这样有趣的玩意儿。德妃看着温柔端庄,有时候孩子气的很。”太后道。 “还是皇额娘了解德妃。”康熙承认道。 “皇额娘,咱们快尝尝。儿臣还没吃到过辣的粽子呢。明年让御膳房在粽子里包上牦牛肉干。”太后也是有玩心的。 太皇太后慢条斯理的吃着粽子,太后还是天真了。 太皇太后敢肯定,第一桌上摆放的粽子,绝对不可能有味道不好的。 游戏归游戏,但是好兆头一定要给尊位留着。底下的奴才们滑头的很,绝对不会冒险。 果不其然,太皇太后吃到的是豆沙馅儿,太后吃的是火腿馅儿。 “皇帝,你吃的粽子是什么味道的?”太后有些可惜,她们都没有吃到怪味粽子。 康熙举着手里被咬了一半的粽子,给太后看:“咸蛋黄馅儿的。” “看来哀家和皇帝都是咸粽,只有皇额娘吃的是甜的。那皇额娘今年心情一定是甜丝丝的好。”太后道。 太皇太后笑道:“哀家也祝你和皇帝,今年后头的日子里,都过的有滋有味。” 小小的一个粽子,吃起来一点也不撑胃。 但是,太皇太后的牙齿,不能吃太黏的东西。吃了一个粽子,讲究个好意头就够了。 康熙一如他自己方才说的那般,前几日吃粽子吃多了,今天没了胃口。 只有太后牙口不错,胃口也不错,她兴致冲冲的让宫女下去,给她挑几个自己看中的粽子。她今儿一定要吃到个怪味粽。 康熙和太皇太后相视一笑,对太后的童心大发没有办法。 康熙招来梁九功:“你去问问,来不来的及做个牦牛肉干馅儿的粽子。若是来不及,弄个辣味粽子。给太后尝尝。” 康熙吩咐梁九功时,声音说的很小。太后忙着挑选粽子,也没空关注康熙这边。 梁九功领了吩咐,赶紧下去找煮粽子的厨子。 太皇太后欣慰的让苏麻喇姑给康熙端了杯咸奶茶,康熙对太后很有孝心,她就放心了。 阮酒酒手里拿着十个竹圈,笑容明媚快活,一群人中,一眼就能看到她。 康熙坐在高台之上,含笑的看着阮酒酒,她就是他目光的尽头。 “德娘娘,您加油呀,一定要给保成和四弟套中粽子。保成都饿了。”太子让小太监抱着,站在套圈的红线之外,扔了五十个竹圈也没圈到一个粽子。 阮酒酒自信的对着太子道:“本宫小时候最擅长玩套圈了。太子放心吧。” 阮酒酒歪歪头,看向胤禛。如果不是周围都是人,她肯定借机让胤禛亲她一个。理由现成的,用伟大的亲情,给予她力量。 胤禛一看他额娘的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胤禛主动的抱住阮酒酒的大腿,奶声奶气的握拳打气道:“额娘加油,额娘是最棒的。” 阮酒酒挺直了腰板,就冲宝贝大儿子的话,她务必要让这些小菜鸟们,见识见识套圈大神的厉害。 阮酒酒掂了掂着竹圈,她站好姿势,瞄准目标。 此时,长桌上的粽子,已经被套走了一半,难度加大了不少。 阮酒酒眼睛微眯,专注的看着长桌第排第四列的那个粽子。 角形的粽子,看着就漂亮,就是它了。 阮酒酒动作漂亮又利落的,把竹圈往桌上一扔。 在竹圈飞在空中时,太子双手握拳,绷着包子脸,紧张的看着桌上。 竹圈落下,竹圈弹起来了,竹圈滚到了地上。 正准备欢呼的众人,动作僵硬的一动不动,愣是不敢出声。 阮酒酒轻轻咳了一声,她狡辩道:“这才第一个,本宫先试试手感。” “对,德娘娘要多试试手感。这个竹圈可不听话了,孤命令它套中,它都不配合。”太子道。 胤禛跟着用力的点点头:“对,它不听话。” “太子殿下说的一点也没错,嫔妾套了好几十个竹圈,也就歪打正着了一个。原想套最前面的那个长方形的粽子,结果粽子弹到了桌中间门倒下,运气好让我得了个枕形粽。味道还不错,是腊肉味儿的。”乌喇那拉常在在人群里附和道。 “腊肉香吗?”太子吞了吞口水,问道。 “香啊。腊肉的咸香和糯米的清香融合在一起,特别好吃。”乌喇那拉常在道。 “德娘娘,您也给保成套一个腊肉味儿的!好不好?”太子扭头看了看四周,踮起脚,小声道:“保成给您亲亲。” 阮酒酒忽然感受到另一边,传来一道冰冷的视线。 胤禛眯着他的丹凤眼,狠狠的瞪着太子。 不行,额娘只能亲他。 太子讨好的对胤禛笑笑,他一时忘了,四弟最黏德娘娘了。 “不亲,不亲了。”太子忙摆手道:“四弟别气,孤和你最好,孤不抢德娘娘。” 胤禛这才收回了能冻死人的视线:“太子二哥,要相信额娘。额娘最厉害了。” 太子道:“对!四弟说的对。” 出师未捷的阮酒酒,感受到自己的肩膀格外沉重。 她不该那么自信的,做人还是要谦虚点儿。 阮酒酒吸取教训,调整力道,再扔出去。 众人屏住呼吸,多么优美的弧线啊,一定可以套中的。 然而,竹圈落在长方形的粽子旁,原地转了几个圈,紧贴着粽子倒下。 又失败了。 “扑哧。” 嫔妃站立的人群中,传来一声轻笑。 阮酒酒扭头望去,没看到人,但是看到了一抹浅紫色。 今儿二十来个嫔妃里,只有惠嫔一人穿了浅紫色。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仇人嘲笑,那更杀气蓬勃。 “胤禛,给额娘搓搓手,传递一下力量。”阮酒酒垂下右手道。 胤禛也听到了嘲笑声,他严肃着小脸,给阮酒酒搓了搓手。 “额娘在胤禛心里,永远是最棒的。”胤禛道。 太子也跟着道:“德娘娘就算没有套中,您能想出这么好玩儿的游戏,已经很厉害啦!” “是呢是呢,多亏了德妃娘娘想出套圈的游戏。以后咱们在自己宫中里无聊,也可以套圈打发时间门玩儿。”嫔妃们纷纷道。 阮酒酒重新调整好呼吸,她拿着竹圈,并没有因为前两次的失败,而动作变的犹豫。 竹圈咻的一下甩出去,一个锥形的粽子,躺在竹圈的正中央。 这真是个漂亮的套圈。 “哇,额娘好厉害,额娘套中了!”胤禛让曹嬷嬷把他抱起来,所以第一时间门就看到了结果。 院中突然响起的欢呼声,吸引了看台上康熙等人的注意。 “皇帝,哀家仿佛听到了保成和胤禛的声音。”太皇太后道。 “德妃套中了圈,保成和胤禛高兴的给捧场着。”康熙一直关注着全程。 太后道:“巾帼不让须眉。” 哪怕康熙偏心阮酒酒,但听了太后的话,也觉得有些过了。 只是套中一个圈而已,不用如此过度夸赞。 阮酒酒用实力证明,她还是套圈届的王。 剩下的七个竹圈,就像是长了眼睛一般,每一个都套中了粽子。其中,就有太子点名想要的长方形粽子。 这一下子,可把嫔妃们的热情引爆了。 嫔妾们纷纷挤上前来,围着阮酒酒,崇拜的看着她。 又美丽又强大的女人,纵然是同性,这一刻她们也动心了。 康熙的后宫,危矣。 “不用太过夸奖。本宫不过是小时候套圈玩的多了,技巧熟练。这桌上的粽子都清空了,正好重新上一桌,你们继续玩儿。”阮酒酒扭头看着胤禛和太子:“粽子,本宫套着了。你们两个,是不是也得出力。” 太子欢呼一声:“保成去拿粽子。” 胤禛不甘落后道:“曹嬷嬷,我也要去收额娘的战利品。” 阮酒酒十圈套中八圈的战绩,无人能打破。 康熙得知后,说给太皇太后和太后听。 太后高兴的直鼓掌,仿佛是她自己套中了一般。 在射角黍区域玩耍的钮祜禄妃,也听到了阮酒酒的战绩。 她被激起了斗志:“德妃姐姐,您且看看我射箭的准头如何。” 钮祜禄妃拿起角弓,英姿飒爽的拉弓射箭,总共箭,箭皆射中角黍。 围着钮祜禄妃的嫔妃们,也一阵欢呼。 康熙的后宫,大概全崩了。就连惠嫔,看钮祜禄妃的眼神,也带着点儿佩服。 “额娘,钮祜禄娘娘和德妃娘娘都好厉害。儿子射箭,也只五箭射中了两个角黍。”大阿哥站在惠嫔边上道。 “钮祜禄妃是辅政大臣之女,将门虎女,自然不差。但是,吾儿年幼,能五箭射中两箭,也是极有天赋。”惠嫔道。 第110章 第一百一十章 惠嫔只夸钮祜禄妃,不提阮酒酒一字半句。 大阿哥手里拎着一串粽子,看向和阮酒酒站在一起的太子、胤禛,神情有些落寞。 他和太子二弟很久没有说话了。 回宫之前,他在宫外每日想的最多的,就是太子二弟。 汗阿玛说,他们是最亲近的兄弟。他是兄长,要照顾好弟弟,以后大清需要他们兄弟齐心保护。 可是,回宫以后,他去看了太子二弟一眼,额娘就病了。 他不是小孩子了,额娘不喜欢他亲近太子,他知道。 他自觉的疏远太子,太子也有了更亲近的兄弟。 “额娘,儿子想把手里的粽子,献给汗阿玛和乌库玛嬷、皇玛嬷。”大阿哥对惠嫔道。 惠嫔慈爱道:“保清有孝心,自该让皇上和太皇太后、太后看见。快去吧,你汗阿玛一定会很高兴的。” 大阿哥跑离惠嫔的身边,走远之后,他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保清给皇阿玛、乌库玛嬷、皇玛嬷请安。保清射中了几个粽子,想给长辈先品尝。”大阿哥举起手里的一串粽子,道。 “汗阿玛,保成和四弟给您和乌库玛嬷、皇玛嬷送粽子啦!德妃娘娘好厉害,一下子套中了八个粽子,够咱们吃的,还有多余剩的。”太子拉着胤禛,也一路小跑过来。 太子人还没,声音已经传到高台上。 大阿哥跪坐在康熙面前,闻声扭头看过去。 太子吭哧吭哧的爬上高台,略带婴儿肥的小脸,兴奋的红扑扑,满眼张扬的欢喜。 胤禛由曹嬷嬷抱上高台,再放在地上。 太子等着他站稳,拉着他继续往康熙面前走。 康熙侧身对太皇太后道:“皇玛嬷您看,保成越来越有当哥哥的样子了,把小四照顾的多好。” “保清小时候,也是这么照顾保成的。一个小矮子,拉着另一个小豆丁走路,跟葫芦藤上串了一串葫芦似的。”康熙也不冷落大阿哥。 大阿哥耳尖一红:“汗阿玛,儿子现在长高了。” “都会长大的。长大了以后,你们也要记得兄弟之间,相互扶持。太子虽独自在毓庆宫读书,你空闲了也可以去找他玩耍。”康熙道。 太子拉着胤禛,终于走到康熙的位子前。 “保成、胤禛,给汗阿玛、乌库玛嬷、皇玛嬷请安。”太子和胤禛道。 两个奶娃娃,相似的眉眼,一高一矮的,端正的给长辈请安。 康熙和太皇太后、太后,都看的一脸欣慰满意。 “汗阿玛,这是保成请德娘娘套的粽子,保成给您剥。”太子和康熙最亲近。 胤禛看向太后:“皇玛嬷,胤禛给您剥粽子。” 大阿哥看向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对他和蔼笑着。 大阿哥也大声道:“乌库玛嬷,保清给您剥粽子。” 三个小人儿,按着个头高低,排排坐着,埋头剥起粽子。 大阿哥和太子倒还好,胤禛那么小一个,手握成拳头和粽子一样大,他也要剥粽子。 太后含笑看着孙子敬孝心,胤禛手不灵活时,太后就伸手给他帮忙。 “皇玛嬷,吃。”胤禛用蒙语和太后说道。 太后接过粽子,惊喜道:“胤禛也会说蒙语。” 胤禛咧嘴一笑,骄傲道:“额娘教的。” “皇玛嬷,保成也会。” “皇玛嬷,保清也会。” 两个大小子,立马争了起来,当场用蒙语和太后说话。 太后连连笑道:“好好好,你们蒙语都说的很好。” 阮酒酒不知道宝贝大儿子在太后面前,给她刷着好感度。 她拿起粽子,等着雅兰帮她剥好,她拿着筷子,夹着白白的糯米粽子一口吃下。 这一大口,吃的一点儿也不秀气,但是很惊喜。 阮酒酒漂亮的小脸蛋,皱成一团:“辣辣辣,给我水。” 雅兰急忙拿来一个盂,阮酒酒呸呸的把嘴里的粽子吐个干净。 她举着被咬了一半馅的粽子,红绿搭配的野山椒和灯笼椒,颜色看起来特别喜人。 “我这运气,绝了!”阮酒酒给自己竖起大拇指。 一千个粽子,六个怪味粽,她第一口就吃到辣味粽。这运气,要是能买彩票,她肯定买个十注八注,不愧是天选之女本女。 阮酒酒喝了两口茶,漱掉嘴里的辣味。 “本宫让他们挑最辣的辣椒来,他们可真实诚。”阮酒酒道。 雅兰忍着笑意道:“御膳房的御厨们,大概没有料到,娘娘能一口吃掉半个粽子。” 阮酒酒往四周看了看,娇花一样的嫔妃们,吃相可秀气了。一小口一小口的咬着,糯米有几粒都能数出来。 “本宫这不是饿了嘛。”阮酒酒道。 “奴婢给主子再剥个粽子?”雅兰嘴上问着,手已经拿起剪刀,剪开系着粽子的细棉绳。 钮祜禄妃凑过来,看到放在桌上的半颗粽子,红绿相间,弯着眼睛笑出声来。 “我看了一圈,除了你,还没有人吃到怪味粽。你想出来着折腾人的主意时,有没有想到,自己会头一个中了。”钮祜禄妃打趣道。 阮酒酒又一大口咬下新剥好的粽子,蜜枣的甜香,隔着糯米馅都能闻到,这回不会错了。 咬上甜甜的蜜枣,阮酒酒心情也甜甜的。 “中头奖,那是多好的运气。你要不要也来个榜眼。”阮酒酒道。 钮祜禄妃自信道:“不可能。秋白,你把本宫得来的粽子,全剥了。” 钮祜禄妃一共拎来六个粽子,阮酒酒让雅兰帮着一起剥。 她倒要看看,钮祜禄妃的运气有多好。 六个白白的粽子,齐齐躺在银碟里。 钮祜禄妃拿来小巧的银刀,从中间分开粽子。 阮酒酒懊恼的睁圆了眼睛道:“我居然忘了,还能用小刀先分开粽子。” 钮祜禄妃挑眉一笑:“让我看看,有没有酸味苦味的。” 阮酒酒已经飞速的把看了一遍,她勾起唇角道:“你瞅瞅第三个,是什么馅儿。钮祜禄榜眼。” 青绿色的苦瓜,圆圆的镶在糯米里。 钮祜禄妃把它剔出银碟外,和阮酒酒那半颗辣椒粽子放在一块儿。 “竟还有酸梅味儿的粽子,真好吃!” 身后的嫔妃人群中,传来一声惊呼。 阮酒酒和钮祜禄妃齐声道:“巧了,探花也有了。” “看看是哪个幸运儿。酸梅味的可比咱们的好吃。”阮酒酒道。 雅兰挤身出去打听,不一会儿回来道:“主子,是卫庶妃吃到了酸味儿的粽子。” 在卫庶妃吃到酸梅味的粽子后,嫔妃们才知道,原来还有怪味粽。 猎奇的心理,让她们恨不得把所有的粽子都拆开,找出剩下的几颗怪味粽。 射角黍和套角黍都玩儿的差不多了,嫔妃们白皙的脸蛋,各个双颊飘起红晕,健康活泼。 阮酒酒让小太监们去通知,让她们都回位子上坐下。 还有个传花球的游戏没有玩儿呢。 大阿哥、太子和胤禛往看台上送粽子,顺势被康熙留在了看台上。 三个儿子都换了个位子坐,不好独留三阿哥一个人在台下。 梁九功下去把三阿哥也抱了过来,三阿哥话说的不如胤禛顺溜,两个人坐在一起,单看个头,竟分不清谁长谁幼。 “胤祉比小四大两岁吧。德妃把小四养的很壮实。若没有胤祉在旁边对比,哀家只以为他是长了一身奶膘。”太后道。 康熙看了看胤禛,道:“小四从小就能吃,不挑食。每天羊奶当水一般的喝,身子确实更健壮些。” “科尔沁的勇士们,小时候也是羊肉、牛肉吃的多。个个个子都长的高大魁梧。”太后道。 科尔沁不缺牛羊,所以他们偶尔也能吃点牛肉。 康熙心道,不仅是科尔沁的勇士,科尔沁的姑娘也长的高。 博尔济吉特庶妃穿着鞋跟最矮的花盆底鞋,发髻一梳,站在他旁边时,也比他还要高一点点。 先帝和他不喜欢蒙古嫔妃,除了政治原因,未尝没有单纯的容貌喜好原因。 男人的自尊心,特别是帝王的自尊心,不太能接受比自己高的女子。 康熙不喜欢,但是阮酒酒喜欢极了博尔济吉特庶妃。 有回博尔济吉特庶妃夜宿永和宫,阮酒酒看到她漂亮的蜜色皮肤,还有修长的腿,哈喇子差点儿流了出来。 浑身都是蓬勃的生命力,健美的线条,很难令人挪开视线。 可惜这么好看的身材,遮在宽大的旗装下,不能时常欣赏到。 乐师乐声响起,桃红色的花球,像是一朵花儿,在嫔妃的手上盛开,一片片的延绵。 传花球既看运气,也能暗箱操作。 阮酒酒提前交待了乐师,所以乐声停下,花球落到的好几位嫔妃,都是平日里低调,性子不张扬之人。 精心打扮过的容貌,手里捧着一朵花球,真真是人比花娇。 康熙在看台上看的心神荡漾,拿着花球的嫔妃们,也娇羞的低着头,露出欢喜的笑意。 除了康熙,看台上的太皇太后、太后还有太子,都拿中过花球。 太皇太后看到太后捧着花球,笑的合不拢嘴的模样,心中对阮酒酒和这场端午宴,愈发满意。 答应过康熙的厚赏,这回她是省不了了。 不过,太皇太后赏的心甘情愿。 第111章 第一百一十一章 这一场端午宴,人人玩的开心。 正式宴席开始后,端上桌的各式菜肴,嫔妃们反倒吃的少。 康熙举起菖蒲酒,宣布开宴。 其他人,举起桌上的雄黄酒,小抿了一口。 宴席结束后,众人移步西苑,去看龙舟赛。 端午怎能没有划龙舟,这可是端午特有的活动。 不胜酒力,或是有年幼孩子的嫔妃,若是想回去,也可以直接回到自己的宫殿休息。 但是,好不容易能和康熙在一起,嫔妃们只要有一口气在,都要撑着过去。 阮酒酒抱过来胤禛:“胤禛,你想和额娘一起去西苑看赛龙舟,还是让曹嬷嬷抱着你回去休息。” 荣嫔已经让宫女将三阿哥抱回去,三阿哥偷喝了一口雄黄酒,菜没吃几口,人就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胤禛看了眼不远处簇拥着康熙,眼含情意的嫔妃们,他道:“胤禛困了,胤禛回去陪小六。” 阮酒酒知道他不喜欢脂粉香扎堆的地方:“等额娘回来,额娘和你描述赛龙舟的场景。” “好。额娘经过水边,要注意安全。”胤禛关心道。 阮酒酒捏捏他软乎乎的小手,手上的肉窝窝,让人想一个个戳过去。 “好,额娘会注意的。”阮酒酒道。 其实,她们走的地方,并不会靠近水边。 宫中侍卫们会沿湖站着,守卫着皇家的安全。 “胤禛今日吃了两个粽子。糯米不易消化,你多注意些。若是胤禛身体不适,你立马去太医院找李太医。”阮酒酒对曹嬷嬷道。 “是,奴婢一定照顾好四阿哥。”曹嬷嬷道。 “抱着胤禛去和太子道别一声。太子一直看着这儿。”阮酒酒对太子的态度,就是把他当成隔壁家养的可爱小孩儿看。 胤禛愿意和太子一起玩儿,太子也没有仗着自己的储君就欺负弟弟,反而是时常被胤禛压制。 那么,只要自家儿子开心就好。 曹嬷嬷抱着胤禛,走到太子面前,给太子行礼。 “太子二哥,胤禛困了,要回去睡午觉。太子二哥和大哥去看赛龙舟,玩的开心。”胤禛道。 太子挽留道:“四弟和我们一起去西苑不好吗?四弟还没看过赛龙舟吧。你可以在路上睡觉。” 胤禛摇摇头:“困。” 这是困的连多说一个字都不肯了。 大阿哥站在太子旁边,他看了眼太子,鼓足勇气道:“四弟放心,作为哥哥,我会照顾好太子二弟的。” 说完,大阿哥紧张的瞄了太子一眼。 自从回宫以后,他再没有叫过太子一声二弟。现在又这么称呼了,太子会不会不喜欢。 太子没有注意这些细节,无论是叫他太子,还是太子二弟,都是在喊他。 “那四弟快些回去睡吧。孤有一个木龙舟,等从西苑回来后,就让人送到永和宫给你玩儿。那个木龙舟做的和真的一模一样,也可以在水中飘起来。”太子道。 胤禛道:“谢谢太子二哥。” “等明年,咱们再一起去西苑看。”太子约定道。 胤禛思索一番,道:“好。” 太子顿时笑的开心,他对着曹嬷嬷一顿嘱咐,那操心的样子,不比阮酒酒少。 胤禛想捂住耳朵不听,可看太子认真唠叨的样子,他还是配合的等着。 终于等太子说完了,胤禛扯了扯曹嬷嬷的衣袖。 快走快走,再不走,耳朵都起茧子了。 曹嬷嬷照顾胤禛这么久,小主子的意思,她一看便知。 和太子、大阿哥告别后,曹嬷嬷抱着胤禛,走的飞快。 又想到一些要嘱咐的内容,太子准备再和曹嬷嬷说时,曹嬷嬷已经脚底抹油一般,人走的老远了。 “四弟的奶嬷嬷,走路走的挺快。”太子还是个单纯的小孩子。 大阿哥牵住太子的手,他好久没和太子二弟手牵手的去玩了。 “太子二弟,我们去找汗阿玛吧。汗阿玛好像在等我们。”大阿哥道。 太子抬头看向康熙在的地方,康熙确实在等他们。 “大哥,我们走快点,别让汗阿玛等久了。”太子道。 大阿哥道:“好。我拉着你,你不用担心走快了会摔倒。” 太子突然眼睛定定的望向大阿哥,大阿哥被他看的浑身别扭。 “我是说错话了吗?”大阿哥紧张的手心都出汗了。 “没有。以前大哥每次回宫后,陪着孤玩儿时,也是这么说的。大哥从来没有让孤摔倒过。”太子一点不嫌大阿哥手心汗湿,他紧紧回握住大阿哥的手。 兄弟俩儿一起跑过来,康熙看的心情愉悦。 大阿哥与太子关系突然生疏的变化,康熙都看在眼里。 不用他想法子撮合,小兄弟俩儿又和好了,这很让康熙感到愉快。 大阿哥拉着太子跑到康熙面前,仰头看着康熙:“汗阿玛,儿子和太子二弟一起来了。三弟、四弟年纪小,犯困了,都让奶嬷嬷抱着回去睡觉。” “保清今日很有长兄的样子,十分负责可靠。”康熙夸道。 大阿哥挺起胸脯,开心的笑着。 汗阿玛夸他了,太子二弟也一直让他牵着手。 端午节是个好节日! 如果,额娘不偷偷瞪他,就更好了。 不过,没事。他现在住在阿哥所,额娘生气了,也不能打他。 大阿哥和太子一起坐上康熙的龙辇,这还是大阿哥第一次坐上龙辇。 真宽大啊,比他和额娘的小轿子舒服多了。 西苑的湖中,九艘巨龙船形的龙舟,停在水面上,船头画着水鸟图案,寓意“九龙齐飞”。湖中用彩色的绳索划分好赛道,龙舟上的八旗将士,整装待发。 大阿哥在宫外时,也看过民间的赛龙舟。 民间的端午节,河边人山人海,十分热闹。 但是,宫中的赛龙舟,更有将士肃杀的氛围。 康熙达到后,龙舟比赛正式开始。 阮酒酒新鲜的看向萧鼓齐鸣的龙舟,龙舟上画旗招展,飞速的从水面上疾驰前进着。 “德妃姐姐去年没有来看赛龙舟吗?”钮祜禄妃见阮酒酒一脸好奇的望着湖面,不禁问道。 阮酒酒没什么好隐瞒的道:“去年端午的时候,我怀有六阿哥,身体不适,没有来西苑观看。” “那正巧,我也头一回看。德妃姐姐看中哪条龙舟会赢?”钮祜禄妃问道。 太子也在问康熙:“汗阿玛,您觉得哪条龙舟会赢?” 暂时湖面上的九艘龙舟,都在齐头并进。即使相互之间有距离,相差也不大。 “红色。” “红色。” 康熙和阮酒酒异口同声,坚定的选择着红色的那条龙舟。 两人的位子离的不远,彼此说话的声音,都能听清。 康熙回头看向阮酒酒,两人同时露出默契的笑容。 心有灵犀。 “汗阿玛,为什么您和德娘娘都选红色?保成觉得黄色那条,跑的最快。”太子不解问道。 “保清觉得蓝色那条,能得第一。”大阿哥也说出自己的选择。 惠嫔看着自己儿子的后脑勺,笑容温柔。她也觉得蓝色那条划的最快。 但是,保清太不懂事了些。 皇上都已经说了红色,保清应该附和皇上的意见才是。 就像德妃凑巧和皇上选的答案一样,皇上看德妃的眼神,多么温柔喜爱。 康熙却不觉得两个儿子选的和自己不同,有多不好。 有些时候,为人本就该坚持己见,不轻易动摇自己的想法。 “那就拭目以待。”康熙道。 太子握着小拳头,全神贯注的盯着他选中的黄色龙舟。他和汗阿玛都穿着黄色衣袍,那条龙舟也是黄的,胜利肯定是它和他的。 钮祜禄妃也小声问着阮酒酒:“德妃姐姐,你为何选红色那条?皇上看了这么多年龙舟,眼光肯定比咱们好,选红色一定是有原因的。” 钮祜禄妃声音压的再低,前后位子,大阿哥和太子还是听见了。 太子心里咯噔一声,钮祜禄妃娘娘说的对,汗阿玛比他们都有经验。 “乌库玛嬷、皇玛嬷,您们呢?”太子急着找外援。 太皇太后和太后但笑不语,太子明白了,她们选的也是红色。 “看着就是了。比赛不到最后一刻,不能确认结果。也许,会有后来居上,异军突起呢。这也是比赛令人兴奋之处,不是吗?”阮酒酒道。 九艘龙舟前后经过看台,在行驶到康熙所在的位置时,龙舟停下,龙舟上的所有人,整齐的向康熙行礼。 行完礼之后,龙舟再继续向前划。 此时,红色的龙舟已然超过其他龙舟一个船身。赛事胶着,但胜负也初显征兆。 太子看中的黄色龙舟和大阿哥看中的蓝色龙舟,则齐头并进,只次于红色龙舟。可见两位小阿哥的眼光,也是有的。 就在最后冲刺时,红色龙舟一马当先,犹如离弦的箭,将水面划出水波滚滚,夺得魁首。 红色龙舟,胜! 太子欢呼一声:“汗阿玛好厉害,您说红色龙舟赢,它果然赢了。” 太子并没有去看他选中的黄色龙舟,到底是第几名。 如果不是第一名,其他名次毫无意义。 太子的教育,让他只在意最后的胜利者是谁。 第112章 第一百一十二章 太子拉着康熙的龙袍,执着的问着康熙为何选中红色龙舟。 康熙伸着胳膊,把太子箍好,不让他乱动。 “因为指挥龙舟的人,蝉联两届龙舟赛的第一。去年,他没有参加。获得第一的,是他的徒弟。”康熙道。 太子也只去年来看过,他道:“原来如此。那德娘娘您怎么选中红色龙舟的?德娘娘您是第一次来看赛龙舟,肯定不认识赛龙舟的人。” “太子殿下这就武断了。龙舟上的人都是八旗子弟,指不定有几个就是在座嫔妃们的亲人。”阮酒酒看着太子,顿了几秒,才慢悠悠道:“巧的是,今日红色龙舟上指挥龙舟的人,正是本宫的阿玛。” 没错,摘得魁首的人,就是乌雅威武。 虽然,他年纪大了点,但是一直勤于锻炼,体格强悍,而且不怕水不晕船。年轻的时候,选不上宫中的赛龙舟,他就在民间玩儿。 如果输了,他就去请教赢了的人。 钻研多年,单比武力,他不敢说名列前茅,但是划龙舟,他称第一,没人称第二。 太子惊呼的“哇”了一声:“德娘娘的阿玛好厉害!” 阮酒酒矜持的微笑着,其实她心里的小人,已经兴奋的上蹿下跳,还不停的拎着篮子,撒着花朵。 我阿玛最厉害! 阿玛,你是我的骄傲! 乌雅·威武领着自己的队伍来御前领赏时,一眼就看到了他的掌上明珠。 乌雅·威武露出自信的笑容,阮酒酒也望过来,父女两人虽没有说话,但短暂碰撞的眼神,已胜过千言万语。 康熙依例给第一名发下赏赐,众人跪下,齐声谢恩。 乌雅·威武是指挥,代表说话的人也是他。 洪亮的声音,黝黑的皮肤,还有魁梧的身姿,让康熙和众嫔妃的视线都集中在他身上。 嫔妃们心中暗想,乌雅夫人一定是个大美人儿。若不然,棕熊一样的人,哪能生出个小鹿般的女儿。 阮酒酒有些后悔,没有把胤禛带过来,好让他看看他的外祖父长什么样。 不过,也不用着急。看乌雅·威武体格这么好的样子,等胤禛到了出宫建府的年纪,他也一定身体健朗。 阮酒酒在西苑看赛龙舟时,胤禛在回永和宫的路上,却遇到了一件事,让他不怎么开心。 走到永和宫时,要经过承乾宫门前。 胤禛对佟妃心如止水,上辈子不亏不欠,这辈子把她当作陌路人。 可佟妃不知胤禛来路。 她不知从哪儿找来了人,拦在胤禛回去的路上。 “四阿哥,您还记得承乾宫吗?这是承乾宫的佟妃娘娘,给您做的布老虎还有小粽子。您刚出生那段日子,最喜欢佟妃娘娘给您做的布老虎了。”眼生的小太监,怀里抱着布老虎和小粽子,要往胤禛怀里塞。 胤禛不是真正的小孩子,他没有被吓哭,也没有好奇。 “嬷嬷,走。”胤禛搂紧曹嬷嬷的脖子,急声催促道。 曹嬷嬷在佟妃手下当过差,见过她发疯的样子。 那位不是和善人,她绝不相信,佟妃让人送来布老虎和布粽子,是因为牵挂胤禛。 曹嬷嬷往后倒退几步,等随行的太监制住小太监后,她贴着远离承乾宫那一面的墙角,飞快的走回永和宫。 “快拿新衣裳来,给我和四阿哥换上。再去太医院传来李太医,让他看看外面的布老虎,有没有掺了脏东西。你们去几个人,把那块地方圈住,不要让人过去,把东西捡走。也不要碰地上的那些东西。”曹嬷嬷一叠声的吩咐着。 “四阿哥不怕。您出生在承乾宫,是那时候娘娘住在承乾宫。等娘娘被封为嫔后,你就和娘娘住来永和宫了。”曹嬷嬷安抚着胤禛。 胤禛看着曹嬷嬷一阵吩咐,也往不好的方向想去。 布老虎这些有填充物的东西,太容易夹杂着脏东西。 永和宫的衣物,一般都是自己洗。厚重要填充丝绵的东西,也会在外检查一番,再拿进来。 “嬷嬷,咱们别靠近六弟在的地方。外面有太阳,暖和。先在外面躺着。”胤禛指着紫藤萝树下的藤椅道。 曹嬷嬷摸摸胤禛的小脸:“奴婢吓着四阿哥了。” “没有。胤禛知道,曹嬷嬷是为了胤禛好。胤禛不怕,胤禛等额娘回来。”胤禛道。 曹嬷嬷坐在藤椅上,把胤禛抱在怀里。 “四阿哥先在奴婢怀里睡一会儿。等太医来了,检查了没事,嬷嬷再抱您进屋休息。”曹嬷嬷接过八喜取来的薄被,给胤禛盖上。 佟妃的突然之举,胤禛虽没有受到惊吓,但也一时睡不着。 曹嬷嬷警惕的盯着门外,胤禛怕她一面要顾着自己,一面还要盯着外面,就闭上眼睛装睡。 谁知小孩子的身体,一合上眼,就很容易真正的睡过去。 哪怕胤禛有着成年人的灵魂,也是一样。 李太医听到佟妃派出人,拦着四阿哥要送布老虎,他的心哇凉哇凉。 佟妃不是被关起来了吗?怎么有法子找到人,递出东西的。 日子选的也好,直接趁着所有人都去了西苑,大家伙儿喝了点菖蒲酒、雄黄酒,精神放松的时候。 李太医跑出了残影,但愿佟妃只是想勾出四阿哥旧情。 但是,四阿哥才多大,只会哭了睡,睡了吃的奶娃子时候,能对佟妃有什么旧情。 再者,那时候照顾四阿哥的,都是奶嬷嬷。四阿哥和佟妃之间,真没多少母子情分可言。 李太医越想越心慌,他这是糟了什么罪啊。 还好他出过痘。 李太医赶到永和宫时,远远看到了永和宫的太监,把地上的布老虎和布粽子,围成了一个圈。边上还有个被捆成蚕蛹的小太监。 “李太医,您来了。您快去永和宫,先看看四阿哥和曹嬷嬷。奴才在这儿守着,没人敢抢走这些东西。”为首高壮的太监道。 怀恩跟着阮酒酒去了西苑,这是怀恩的副手,名叫高正。 被捆成蚕蛹的小太监,嘴里被塞着抹布,呜呜的喊着,可惜声音都被抹布堵住了。 “你安分的在这儿呆着。若是杂家误会了你,解除了误会后,杂家给你磕头赔罪。若是这些东西里,真有些不该有的东西,你就等着去黄泉吧。”高正狠戾的看着小太监道。 小太监嘴堵了,耳朵没堵。 他听完高正的话,闭上眼睛一动不动,眼角滑下了眼泪。 高正心都凉了,他倒宁愿小太监挣扎的更狠。 小太监毫无求生意志的反应,证明了地上的东西,十有有问题。 李太医不断往下坠的心,此刻反而安定了下来。 “四阿哥和曹嬷嬷没碰到这些东西吧。”李太医问道。 “那小太监突然冲过来,随行的奴才们挡的及时,没让他和东西靠近。”高成从永和宫带人出来后,就把发生时的现场情况,问了一遍。 “那应当无碍。就怕四阿哥受了惊吓。”李太医道:“高公公在这儿稍等,我先进去给四阿哥把脉。” “唉,李太医您请。”高正道。 曹嬷嬷看到李太医来了,跟看到救命神仙一般。 曹嬷嬷指了指睡着的胤禛,和李太医比划着手势。 李太医明白的放轻了脚步,走上前来,给胤禛搭脉诊断。 诊断完胤禛,又给曹嬷嬷诊了脉。 “四阿哥和嬷嬷都身体健康。只要你们没碰到那些东西,不会有事。为了以防万一,我留下个安神的方子。若是四阿哥睡醒后,还是受了惊,就将药煎下,给奶嬷嬷服用了,再通过奶水喂给四阿哥。”李太医道。 胤禛的年纪太小,不能直接服药。 胤禛的奶嬷嬷,如今都没了奶水。但是,胤祚那儿有八个奶嬷嬷,够用的很。 曹嬷嬷庆幸的双手合十,念着“阿弥陀佛”。 “劳烦李太医去外面看看那些东西。奴婢带四阿哥去屋里休息,寸步不敢离。李太医莫怪。”曹嬷嬷道。 “应当的。那我先出去了。”李太医道。 曹嬷嬷道:“好。” 李太医赶到路边,拿起小巧的剪刀,从布老虎的腹部剪起。 一团团棉花絮掉出来,看着白色棉花上夹杂的东西,李太医沉默了。 不用他说,众人都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天花的痘痂。 高正脸色煞白:“李太医,这!” “接触过这些东西的人,不能再进永和宫了。得留待观察。四阿哥和曹嬷嬷没有碰过,不会有事,这是万幸。”李太医道。 “是,李太医您说的对。那这些东西,劳烦您帮忙处置好。待主子回来以后,交给主子。佟妃真的是……”高正咬牙切齿。 高正想说,佟妃真是疯了。 不仅是高正,永和宫所有的人,都这么想着。 可他们是奴才,哪怕佟妃被关禁足,他们也不能以下犯上的辱骂她。 高正只能咽下恶气,等着阮酒酒回来给他们做主。 碰到布老虎和被捆起来的小太监的两个太监,一点儿没有垂头丧气。 “我前些年得过天花,命大熬过来了。” “我没得过天花,但是能帮主子和小主子拦了一劫,是我的福气。我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若是我没熬过去,还请几位哥哥把我这些年攒的钱,送给我弟弟妹妹。地址就放在我枕头下面。” 得过天花的那个太监,顿时不敢笑了。 连先帝都在天花里折了,天花这种病,只看命够不够硬,不看身份够不够高。 “你会没事的。咱们这样的人,命硬得很,阎王爷瞧不上不会收的。” 高正也得过天花,他一脚揣在被捆的小太监胸口。 力气之大,直接把小太监踹的吐血。 “快去请娘娘。”高正道。 先前,因为不敢确认布老虎里的东西,顾忌着佟妃的姓氏,且四阿哥也没被碰上,他们还敢等一等。 主子今年承办端午宴,他们做奴才的,不能拖主子的后腿。遇上麻烦,尽量先自己给解决了。 主子好,得了夸赞,那也是他们当奴才的荣耀。 赛龙舟比赛刚结束,永和宫的奴才连滚带爬的跑过来。 乌雅·威武看着穿着后宫内侍服饰的太监,皱起了眉头。 他心脏不正常的跳着,后宫里出什么事了,让这个太监如此不顾形象的跑来。 御前失仪,也是大罪。 “我腿突然有点抽筋了,你们先走,我慢慢追上来。”乌雅·威武突然弯下腰,捂着腿道。 划龙舟的副手,关心的问了句,见他催促他们离开,猜乌雅·威武留下了大概有事,副手就带着其他人先走,留着乌雅·威武停在原地。 乌雅·威武站在柳树边,远远的看着看台的地方。 他眼神好,隔着那么远,也看到了他的女儿起身,没站稳的晃了晃。 难道是四阿哥,还是六阿哥出事了! 乌雅·威武有心去问,但是皇家的事情,哪怕那是他的嫡亲外孙,他也不能这时候上前打听。 乌雅·威武往前走了几步,在转弯的地方停下来,躲在粗壮的柳树后面。 “奴才启禀皇上,承乾宫佟妃娘娘,派人在永和宫道前,半路拦住四阿哥。那人,身携藏有天花痘痂的布老虎。”永和宫的太监,跑的太急,停在康熙面前时,整个人跪趴在地上。 阮酒酒耳边犹有一道炸雷劈下。 她猛的站起身,如果不是钮祜禄妃及时搀住她的胳膊,她差点儿一头栽下看台去。 “她怎么敢的啊!枉我今日还特意让人给她送去艾草、雄黄酒和粽子,希望她禁足也能好好过个端午佳节。一番好心,喂了毒蛇。便是她恨我,来害我便是,胤禛何其无辜,要受她三番五次的下手加害。”阮酒酒手不停的抖着,她浑身都在发麻。 “皇上,嫔妾要回去看胤禛。”阮酒酒提着裙摆,就要往下冲。 康熙急忙抱住她,其他人也分散开来,方便康熙把人稳住。 “主子莫慌,随行的太监拦住了东西。四阿哥和曹嬷嬷都没有碰到。”永和宫太监道。 阮酒酒虚弱的靠在康熙怀里,她想站直,但是腿上一点力气没有。 天花在这个年代太可怕了,胤禛那么小,根本无力抵抗病毒。 哪怕她有梨花瓣,也没有用。 “吉安。”阮酒酒认出自己宫里的人:“四阿哥当真无事?” “奴才不敢欺瞒主子。李太医已经给四阿哥诊过脉了。奴才赶过来时,四阿哥在屋里熟睡未醒。”吉安道。 “皇上,嫔妾求您给四阿哥做主。”阮酒酒推开康熙的 第113章 第一百一十三章 阮酒酒双眸坚毅的看向康熙,她眼中愤怒的火焰,凶悍的能将一切烧为灰烬。 如果不是知道胤禛无事,阮酒酒还能尚存理智,记得皇权在上。否则,她直接自己动手,送佟妃去见阎王。 敢动她的孩子,也不看有没有命承担后果。 太皇太后生怕康熙对佟妃留有旧情,上回佟妃阻拦太医给德妃接生,已经触及太皇太后的底线。 因为查明买通接生嬷嬷,给六阿哥下药的人,是佟妃的前大宫女绿芍,这才只降了位份,让佟妃禁足终身。算是给了圣母皇太后和佟家的面子。 “皇上,无论此事是何人所为,都罪大恶极,不可饶恕。宫中,不可有天花。”太皇太后道。 康熙用了好大的力气,才扶起阮酒酒。 “朕必会严查。无论是何身份,凡参与其中之人,朕绝不留他性命。”康熙眼中的愤怒,不比阮酒酒的少。 无论是儿子,还是天花,都是康熙不能容忍有人触碰的地方。 康熙带着阮酒酒,着急的往永和宫赶去。 钮祜禄妃送太皇太后和太后回慈宁宫,其他嫔妃们自觉的噤声,削弱自身的存在感。 太子满脸担忧,但是他知道自己年幼,又是晚辈,不能插言。 “保成恭送乌库玛嬷,皇玛嬷。”太子目送太皇太后、太后离开后,他坐上自己的轿辇,回毓庆宫去。 之后,才是嫔妃们结伴离去。 大阿哥回到惠嫔身边:“额娘,四弟会没事的吧。” “后宫中的事,你身为皇阿哥,不应该去浪费心神过问。你的任务是,念好书,练好武,让皇上看重你。”惠嫔道。 大阿哥辩驳道:“额娘,儿子关心的不是后宫,是儿子的弟弟。” “保清,四阿哥是你的弟弟,也是你的竞争对手。永和宫的太监过来时,不是说了,天花痘痂并没有触碰到四阿哥。你对额娘说话,就是这样的态度?尚书房的师父,是这样教你学问和孝道的?”惠嫔严厉的看着大阿哥。 大阿哥低下头:“是儿子语气急切了。” “你刚回宫。宫外将你养的天真,不知宫中的残酷。就拿今日之事看,你担心四阿哥。其实,他和德妃才是这场祸事的最大受益者。佟妃与德妃互为死敌,虽然佟妃如今被禁足,但谁知道以后,会不会被恩赦。佟妃一日不死,德妃一日不安。此次,佟妃行差踏错,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德妃的后顾之忧,就此被消除。”惠嫔道。 “谁知道德妃在此事中有没有推动。棋行险招,博一场完胜局,付出些代价也值得。”惠嫔道。 大阿哥看着惠嫔,忽然觉得对自己慈爱无比的额娘,是这样的陌生冷酷。 “若是额娘遇到这样的事情,会让儿子陷入险境吗?哪怕早有防备。”大阿哥问道。 惠嫔脸色一变:“自然不会。你是额娘唯一的儿子,比额娘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额娘绝对不会让你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那德妃娘娘对四弟,一定也是一样的心。”大阿哥道。 “你长大了。你说的不错,是额娘想偏了。等真相查明,额娘派人去告诉你结果。”惠嫔道。 大阿哥憨厚的挠了挠头:“额娘。” “咱们娘俩儿,有什么话不能说的。额娘很欣慰你能坚定自己的想法。大阿哥会成为你汗阿玛最优秀的皇子,是不是?”惠嫔笑道。 大阿哥立即挺胸抬头,自信道:“当然。” 直到西苑的嫔妃们都走完了,乌雅·威武才从柳树后走出来。 “这位公公,我想问一下,方才是出什么事了?皇上和德妃娘娘的脸色,似乎不太好。”乌雅·威武拿出二两银子,塞给打扫看台的太监。 太监一眼认出了他,忙推开他塞银子的手:“原来是乌雅大人。您收好。不过是一句打听,用不着用不着。” “公公打扫看台辛苦,今儿又是过节,就当是我祝公公佳节快乐,请您吃几个粽子。”乌雅·威武道。 太监眉开眼笑的没有再挡,让乌雅·威武成功的把银子,塞到了手里。 “奴才谢过乌雅大人了。要说这消息,和乌雅大人也有点儿关系,您站好了,听完先别着急。”太监道。 乌雅·威武嘴唇发干,他道:“好。公公请说。” “佟妃找来天花痘痂,让人半路拦住四阿哥,想要加害四阿哥。”太监道。 乌雅·威武深呼吸几下,他脑子嗡嗡的,但是人在外面,他不能出事。 “乌雅大人莫担心,伺候四阿哥的人,及时把人拦住了,没碰到四阿哥。太医也去检查了,四阿哥身体健康。就是,宫里这回得大换血了。”太监加快语速道。 “四阿哥没事?”乌雅·威武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问道。 “没事。”太监确定道。 “好,那就好。多谢公公告知。我还得回营里去,就先走了。”乌雅·威武道。 “乌雅大人慢走。”太监道。 乌雅·威武走远之后,用力的一拳打在路边柳树上,力气之大,撞的柳条直晃。 “老大,你腿抽个筋,怎么手还出血了?”乌雅·威武回到营里后,副手过来看到了,大呼小叫。 乌雅·威武冷厉着脸:“不仅是我手出血,我还想让有些人脑袋见血。” “冷静,冷静。发生什么事了,把你气成这样。你可得好好想想宫里的德妃娘娘,别给娘娘惹事了。”副手和乌雅·威武关系亲近,所以敢这样和他说话。 乌雅·威武喘着粗气:“走,陪我去练武场练练。” “你手都被血泡成红色的了,还练什么练。好好坐着,我给你清理包扎一下。你也喝口水,冷静冷静。真要是能让你动手去打的人,你就不会在这里憋闷火了。”副手道。 乌雅·威武眼睛满是红血丝,是他没出息,让人屡次三番的欺负闺女。 如果,他也是大姓,或者官至一、二品,佟佳氏怎敢屡屡挑衅。 无非是因为他们家没出息,不能给德妃娘娘找场子。 “老子回去就去操练乌雅家的好儿郎。娘娘在宫里受委屈,没得他们在外面享福的道理。都给老子往死里练,去战场上立功去。”乌雅·威武咬牙切齿道。 副手拿着处理伤口的东西回来,站在帐篷门口,听到了这句话。 他也是有闺女的人。 副手在门外多站了会儿,才面色如常的走进去:“等回去后再找个好大夫,重新上药。你也攒了几日假期,若是这几日心里不畅快,在家里歇着。营里有我替你顶着。” “没事。如今盯着乌雅家的人太多,我不能行事有差错。”乌雅·威武道。 副手拍了拍乌雅·威武的肩:“行。咱俩儿搭档这么多年,有事我给你撑着。” 阮酒酒和康熙坐在龙辇上,两人一路上一句话没有说, 抬着龙辇的太监们,恨不得自己脚下有风火轮,踩着飞到永和宫门口。 龙辇抬到事发的地方时,阮酒酒看到李太医和高正几人等在原地。 她眼泪一下就出来了。 她的胤禛那么小,突然遇到人冲出来说着胡话,肯定被吓坏了。 “皇上,我。”阮酒酒有好多想说,但是心里一急,不知道说哪句话才对。 “你先回去陪着胤禛。审问的事,有朕在。朕得过天花,不怕这些。你相信朕,朕说过要保护好你和孩子们的,对不对。”康熙搂着阮酒酒的肩,柔声道。 阮酒酒用力点点头,眼泪也跟着甩了下来。 “皇上的帕子借我用用。我怕哭着去见胤禛,把他吓着。”阮酒酒道。 康熙拿出帕子:“别慌,别怕。有朕在。” 龙辇停下,阮酒酒把擦过眼泪的帕子,重新塞回康熙手里。 “高正,你将所有过程,事无巨细的全部告知皇上。一丝不得隐瞒。若佟妃是无辜的,被人陷害,本宫不强行牵连她。但,她若是不无辜。”阮酒酒道。 “往宫中运天花痘痂,罪不容诛。”康熙道。 阮酒酒冲康熙微微点点头,快步走回永和宫。 一回到永和宫,宫女、太监们立马围了上来。 “四阿哥如何?六阿哥如何?”阮酒酒急切问道。 “回主子,四阿哥还在屋里睡着。六阿哥也是一样。永和宫里一切正常。奴才们做了排查,没有发现不干净的东西。” “本宫先去看看四阿哥。”阮酒酒道。 阮酒酒刚进胤禛屋里,胤禛已经穿好了衣服。 大概是阮酒酒回来,宫女、太监们像看到定海神针一般,呼啦啦的涌过来,动静闹的太大,吵醒了他。 “额娘,胤禛没事。”胤禛看到阮酒酒的眼角泛红,额娘一定吓坏了。 阮酒酒擦了擦手后,摸摸胤禛的小脸和手,热乎乎的,她一把把胤禛抱在怀里。 “下回额娘一定不会让你离开额娘的视线。”阮酒酒哽咽道。 胤禛小手轻轻的拍着阮酒酒的背:“额娘不怕,胤禛好好儿的。胤禛是大清的巴图鲁,胆子大!” “胤禛胆子大,可是额娘胆子小。胤禛让额娘抱一会儿。”阮酒酒在儿子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 第114章 第一百一十四章 胤禛小大人一般,可靠的让阮酒酒抱着。 他没有一点儿惊慌,还给阮酒酒哼着摇篮曲。 那是,平日里阮酒酒唱给他和胤祚听的。 雅兰和芝兰站在门口,偷偷看着里面的情况。 看到小主子给主子唱摇篮曲,两人收回了卡在门缝里的脑袋。 “四阿哥是在哄主子?”芝兰不可置信道。 “四阿哥确实是在哄主子。不单是今日,往常你没瞧出来?许多时候,都是主子跟四阿哥撒娇。”雅兰镇定道。 但是,雅兰的内心,其实在疯狂尖叫。 四阿哥好可爱。能伺候主子,还能就近看到乖巧可爱又聪明的小主子,当初的选择是对的。 雅兰从小没有嫁人生子的想法,每天都能看到两个小主子,倒像是她无痛生了个娃。 芝兰反应迟缓的眨眨眼:“往常也是如此?是我观察的太不细致了?” “主子爱闹爱开玩笑,时常欺负四阿哥,你见哪回四阿哥不配合?主子开心了,四阿哥笑的比主子还开心。”雅兰道。 “这倒是。确实每回主子一笑时,四阿哥就会笑的更甜。”芝兰道。 “佟妃实在过分,她能在承乾宫吃好的穿好的,全凭主子高抬贵手。否则,以宫里人的势利眼,她一个禁足无宠有罪的嫔妃,哪里能过的这样好。”芝兰忿忿不平道。 承乾宫中,康熙问着同样的话。 “佟佳氏,德妃待你宽容,哪怕掌宫权后,也从不曾滥用职权,徇私苛待你。你为何要行如此疯狂之举。你知道的,朕绝不会容忍天花再发生在宫里。”康熙寒着脸,居高临下的看着病卧在床的佟妃。 佟妃画着精致的妆容,屋里萦绕着淡淡的鲜花香味。 她靠在枕头上,盖的被子用的绣花锦缎。 承乾宫里的布置,精致贵气,仿佛她还是尊贵的佟贵妃娘娘。 “我从未想过有一日,皇上会用如此疏离厌恶的语气,唤我佟佳氏。皇上觉得我过的好吗?是衣服颜色还鲜艳着,还是头上的珠翠依旧在?可是,这些是我从小就有的。我曾经用的比这些好千百倍不止。难道要我发髻没有珠钗,穿着粗布,才算是落魄?”佟妃一双柳叶眼,流转的光,还是那样妩媚。 “朕不是这个意思。你休要顾左右而言他。”康熙皱眉道。 “皇上有了新人,便再也不怜惜我这个昔日青梅竹马了。哪怕我有朝一日,不是皇上的嫔妃,我的身子里流动的血,也有一半和皇上一样,和姑姑一样。”佟妃红唇描的如同花瓣。 康熙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他记得太医院呈上脉案,佟妃自禁足后,日日汤药不断。 她不该有这样好的气色,屋里也不该一点药味没有。 “皇上看出来了啊。是啊,我要死了。既然我这辈子的命已经快要走完,那拉着四阿哥陪我,有何不可呢?若没有我,乌雅氏如何能伺候皇上。四阿哥的命,是我给的。我收回我的东西,皇上您却来怪我,是不是太过偏心了?”佟妃风情万种的一笑,眉眼竟有着小女孩儿的天真和委屈。 康熙心里有些惋惜:“这样的结果,是你咎由自取。若是当初,你真心待四阿哥,好好养育他,不曾说那些诛心之语,朕不会让四阿哥回到永和宫。” “皇上,您说的话,您自己信吗?我何曾没有想过真心养育四阿哥。是你们都在逼我啊。既然你们不信我,我为何要善待四阿哥。我有自己的孩子,佟家的势力归佟家的阿哥,有什么不对?皇上您在朝堂之上,对阿玛和大伯如臂使指,除了您是他们的主子,更是因为您是他们妹妹的儿子。” “我的阿玛和亲人们,为了皇上,征战沙场,屡次险些丧命。皇上,您却因为自己爱慕美色,亏待了佟佳氏的姑娘,您愧对他们啊。待我到了九泉之下,见到姑姑,定要告诉姑姑。她生的儿子,不仅没有善待佟家,还逼得佟家女儿早死。” “姑姑不会原谅你的。因为你一己私心,你违背了对姑姑的诺言。” 佟妃一口鲜血喷出:“表哥,我恨你啊。” “表哥,下辈子,别再相遇了。” “表哥,我做不到让你爱我一生,恨我一世也是好的。” 佟妃惨然一笑,闭上了眼。 她临死前,极力向康熙伸着的手,还是没有触碰到他,就重重的摔在了床沿上。 可是,她再也感觉不到痛了。 康熙沉默的站在佟妃的床前,脸上的神色,无悲无怒。 似乎佟妃说的那些话,一句都没有入他耳中。 “佟妃谋害皇嗣,伙同身边侍女买通宫人,从宫外夹藏天花痘痂私送入宫,罪无可恕。佟妃褫夺封号,贬为庶人。除庶人佟佳氏之外,所有犯案人员,皆诛连三族。”康熙冷声道。 “皇上,金荷在她屋里,吞金自尽了。”梁九功找到了金荷。 “倒是个忠仆。既然如此愚忠,主子犯错,不知劝阻,那就带着一家人,去地下继续服侍吧。”康熙冷淡道。 佟妃以为她的死,能给康熙带来猛撞的冲击。 然而,从康熙将她禁足的那一日起,就把她和昔日可亲可爱的表妹,分割开了。 “朕方才说的,你让人拟好圣旨发下去。同时,暗中查访,佟国纲、佟国维是否参与其中。舅舅啊,你们莫要让朕失望。”康熙背着手,走出了屋子。 “命人给佟佳氏收尸,将她的嫁妆和尸首,一并送回佟国维府上。宫中赏赐的,收回宫中留存,以后再赏出。承乾宫收拾干净后,择日允许其他嫔妃入住。” 梁九功跟在康熙身后,亦步亦趋的记着。 直到走出了承乾宫,梁九功忍不住回头看了眼,昔日后宫之中最奢华的宫殿。 那个骄傲如凤凰的女子,终究没有登上凤位。 而一墙之隔的永和宫,后花园里却养了只漂亮的孔雀。 佟佳氏贬为庶民,她的死亡,自然没有丧钟敲响。 宫里不会为了她服丧,一切照常。 “玛琭,朕将佟妃贬为庶人。她,病逝了。”康熙回到永和宫,一个人坐在榻上。 阮酒酒从胤禛屋里赶过来,听着康熙平淡的说着,给她的交待。 佟贵妃,死了? 阮酒酒还是习惯称佟佳氏为佟贵妃。佟贵妃一直是她心里的大山,她曾是一个蝼蚁,在佟贵妃眼里不值一提,任她拿捏。 才过去两年,那座令她仰望的大山,塌了。 一点涟漪没有溅起,安静的像是宫里从未有过这样一个人一般。 阮酒酒走到门外,看向承乾宫的方向。 我曾与你说过,我会听着你的丧钟,给你送终。 我说到,也等到了。 “皇上,我想让胤禛给佟佳氏烧一叠纸,上一柱香。”阮酒酒微微扭头,康熙就站在她身后。 康熙道:“你不恨她吗?她想加害胤禛。如果不是胤禛聪明,不碰外人之物。那只做工可爱精巧的布老虎,很得幼儿的喜欢。” “我恨她。胤禛也应该恨她。但是,她养育过胤禛半年多,是事实。胤禛为她烧了纸,点了香,这份因果也就了了。”阮酒酒道。 依着阮酒酒的私心,没亲自到佟佳氏的棺材前,吹一首唢呐曲,已经是善良至极。 可是,皇子的名声,尤其是孝道,一点可受攻击的瑕疵都不能有。 那些儒生啊大臣啊,总喜欢让别人当个圣人。 康熙道:“不必了。即使有因果,也是朕和佟佳氏的因果。胤禛在承乾宫的花费,朕早已加倍折成银两还给佟佳氏。玛琭,你和胤禛,都不亏欠佟佳氏的。” “皇上。”阮酒酒没料到康熙的回答。 “是觉得朕还会偏心佟佳氏?”康熙淡笑道。 阮酒酒眼神飘了飘,不敢直视康熙。但是,意思就在那儿了。 康熙笑容愈深:“朕对她的包容,确实比对其他人的都强。可是,万事都有底线。朕是皇帝,朕要担负的太多了。朕不能因为她是朕曾经喜爱的人,在她犯下人命大错的时候,还替她狡辩,替她减轻罪责。荣华富贵,朕可以给。滔天大祸,不能藏。” “皇上,您是位有人情味的皇帝。我能遇到您,在您的后宫里,是我和孩子们的幸运。”阮酒酒真心道。 康熙对他的嫔妃们,真的很宽容。 对阿哥、格格们,也时常关怀。哪怕是政事繁忙,他宁愿把政事挪到晚上,熬夜处理,白天也要去看看他的孩子们。 “胤禛有没有被吓到?”康熙问道。 阮酒酒道:“他回来后,好好的睡了一觉,一点儿事没有。在承乾宫的时候,他那么小,又没见过佟佳氏几回,根本没有印象。所以,曹嬷嬷和他说,那个强闯的小太监是个疯子,他就当真信了。” “那就好。幼儿万万不能受到惊吓。魂魄被惊散了,命就要在阎王爷生死簿上划钩了。”康熙迷信道。 “其实,我看胤禛还是有些害怕的。皇上,不如让胤禛今晚和我们一起睡吧。”阮酒酒祈求的看向康熙。 她屋里的床,已经换成了两米大的宽床,可以滚来滚去的那种,再也不用担心睡的挤了。 第115章 第一百一十五章 阮酒酒可怜巴巴的看着康熙,康熙好笑的摸摸她的头。 “朕看不是胤禛害怕,是你吓坏了。朕准了。”康熙道。 阮酒酒忙跑到胤禛屋里,去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康熙看着阮酒酒的背影,一眨眼就不见,跑的飞快。 他无奈的摇摇头,和梁九功抱怨道:“朕看德妃怎么越活越跟个孩子似的。别的嫔妃遇到这事,哪怕不和朕哭诉一番,也要找准机会要点儿好处。她倒好,就知道她那宝贝大儿子。” 梁九功笑眯眯道:“皇上,四阿哥也是您的爱子。” “走,朕一个人呆着怪寂寞的。朕也去看看四阿哥。”康熙道。 阮酒酒刚和胤禛说完这个好消息,康熙人就紧随其后的来了。 胤禛蹬蹬的跑到康熙面前,仰着脑袋,还没说话,就被康熙抱了起来。 “能和朕一起睡,就这样开心?”康熙问道。 胤禛回头看看阮酒酒,他开心的是能和额娘一起睡。 胤禛一字未说,话都表现在动作里了。 “你就不能糊弄一下朕?”康熙捏了捏胤禛的脸。 胤禛被捏了脸,吐字不清道:“糊弄,糊弄。” “不是这样糊弄的。”康熙和胤禛较真道。 胤禛一头砸在康熙肩上,不抬头起来搭理他。 年轻的汗阿玛真麻烦,总问这些幼稚的问题。 儿子不配合,康熙去找儿子他娘告状。 阮酒酒立马扭过头,对着打开的窗户道:“皇上,您看天上这云真蓝啊。啊不,天真白啊。” “你们母子俩儿,真是如出一辙的不会说谎。连转移话题,都转的如此生疏。”康熙道。 阮酒酒嘿嘿一笑:“我不能犯欺君之罪啊。” “嗯,理由还一大堆。”康熙补充道。 “汗阿玛,和胤禛一起去找小六。小六天天睡觉,得给他念书讲故事。”胤禛拍着康熙肩膀道。 康熙把他往肩上一扛:“好,走,朕带你去教小六读书。” 胤祚还在摇篮里吐泡泡,他读什么书。 阮酒酒默默翻了个白眼,她知道康熙心里多少还是有些难受的。正巧,让精力旺盛的儿子们,去折腾他这个老父亲吧。 阮酒酒躺在胤禛的小床上,被子上还能闻到幼儿特有的奶香味儿。 阮酒酒抱着胤禛的被子,躺着就睡着了。 庶人佟佳氏的处置,很快调查清楚。 佟佳氏似乎没有要隐藏的意思,偷运天花入宫的过程,清清楚楚,一查一个准。佟国纲、佟国维的势力,确实没有掺合其中。 硬要扯上关系,也只是佟家给佟佳氏的银子,让佟佳氏有钱能使鬼推磨。 查案子的人,写下案宗,等着呈给康熙看。 宫中各处都心系永和宫和四阿哥,既然胤禛无事,阮酒酒和康熙分别派人,去慈宁宫汇报告知一声。 以免宜嫔几人担心,阮酒酒还让人去翊坤宫、咸福宫,还有钮祜禄妃的永寿宫,都说了一声。 毓庆宫的小太子,看到怀恩过来,连忙放下手里的书。 “怀恩,四弟一定没事吧?”太子担心的问道。 怀恩和善的笑着,他一张圆脸很亲和:“劳太子殿下担心,四阿哥无碍。主子回来后,陪了四阿哥一会儿,四阿哥看起来没有受到惊吓。” “那德娘娘可好?”太子又问道。 “主子没见到四阿哥之前,心中无比担心。但是,看到四阿哥健康的站在面前,主子的心就安定了。奴才代主子,多谢殿下关心主子和四阿哥。”怀恩道。 “四弟和德娘娘没事就好,孤也能放心了。你快回去吧。乌库玛嬷、皇玛嬷那里,你去过了吗?”太子道。 “奴才最先去的慈宁宫。等从您这儿回去后,再向翊坤宫娘娘、咸福宫娘娘、永寿宫娘娘都告知一声。”怀恩道。 “应该的。孤没有事要问了,你快去吧。钮祜禄妃娘娘和宜嫔娘娘她们,一定也在担心着。”太子道。 “奴才告退。”怀恩道。 怀恩把几个地方都跑了一遍,彻底见识到了,他主子和四阿哥在后宫中得的人心多重。 庶人佟佳氏的棺材,在天没黑之前,连着嫁妆,一起送出了宫。 佟国维看着宫里的太监,抬着一个棺材,放在府邸门口,眼前一黑。 能让宫里送出来的棺材,里面躺着的,除了他的女儿,不会有第二人。 “公公,不知佟妃娘娘她?”佟国维甚至话不敢问完。 “佟大人,庶人佟佳氏犯了私运天花痘痂入宫之罪,已经病逝了。这是她的棺材。”太监道。 佟国维手抚摸着棺材:“这不可能。敏儿她自幼熟背宫规,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她只是骄纵了些,但绝不会触犯国法。” “佟大人请节哀。”太监道。 “皇上可有旨意。”佟国维问道。 “庶人佟佳氏的侍女金荷,同是主犯,诛三族。请佟大人交出她的亲属。”太监道。 佟国维不会怪他的女儿,他只怪金荷不知劝谏,胆大包天。 “诛三族,诛的好,圣上圣明。”佟国维向紫禁城的方向,拱拱手。 “去把金荷的亲娘老子,兄弟嫂子全都押出来。”佟国维道。 金荷的亲人,因为她在佟佳氏身边伺候,在府中地位超然,日子过的比寻常小官还好。把他们押出来时,一个个看的跟富贵老爷夫人似的。 平时,佟国维看他们穿的体面,只觉得是添佟府的面子,显佟家是高门大户,连奴仆也能穿金戴银。 此刻,佟国维看着他们,恨不得连他们的皮都给剥下来。 “大人,奴才们犯什么错了?您看在金荷在宫里伺候娘娘的份上,求您饶奴才们一回。”金荷的亲爹,跪在地上忙磕头。 佟国维拖着他,把人拖到佟佳氏的棺材前。 “本官的女儿,佟家的大姑奶奶,就在这里。你用力的磕。若是磕的轻了,你的尸骨等着被野狗啃的一点不剩。”佟国维狠声道。 金荷的亲人们不是傻的,真要是蠢笨人,也不能把女儿送到府里大姑娘身边当差,还跟进了宫。 “娘娘她!” “没有娘娘了。只有庶人佟佳氏。”佟国维面无表情道。 金荷的亲人们都傻眼了,金荷的老爹最先晕过去。等他醒来时,人已被关进大牢。 佟国维府前停了一个棺材,消息很快传遍京城权贵圈中。 乌雅·威武也在不久后,得知这个消息。 在家里练儿子,让乌雅·博启扛着石墩练臂力的乌雅·威武,听了后,哈哈大笑。 “今天暂时不用练了,明早再继续。走,陪阿玛去喝酒。叫上你额娘。”乌雅·威武畅快的仰天大笑。 乌雅·博启下值的时候,宫里还没有出事。 乌雅·威武黑着脸回来,他和乌雅夫人只以为是今天赛龙舟没有赢,丢了面子,所以生气。 乌雅·博启摸不明白他阿玛的心思,但是不用对着月光练臂力,就是大好事儿。 “好,儿子这就去请额娘。”乌雅·博启道。 “把你媳妇儿也一起叫上。是一家人的喜事儿,当然要一起开心。”乌雅·威武道。 乌雅·博启不明就里,但是听话的去叫人。 乌雅·威武全程只喝酒,乌雅夫人和乌雅·博启问他为了什么开心,他嘴严的不说。 等晚上,乌雅·威武和乌雅夫人歇下时。 乌雅夫人吹灭外屋的蜡烛,举着另一个蜡烛,走到里屋。 “你回来时心情不好,还去族里发了好大一通火,回来又让博启练功夫。我问你,是不说娘娘或者阿哥遇到事儿了?”乌雅夫人敏锐道。 乌雅·威武揽着老妻的胳膊,呜咽的竟然哭了出来。 前因后果也在哭声中,一点儿不少的说给了乌雅夫人听。 乌雅夫人听到佟妃要用天花加害四阿哥时,拍着乌雅·威武背的手,直接扯碎了乌雅·威武的里衣。 乌雅·威武的后背,被从窗户穿过来的风,吹的脊背发凉,寒毛直竖。 “明日,我给我娘家写一份信。沾娘娘的光可以,但是也要给娘娘出力。如今咱们两家虽然不显,但是子嗣尚在成长。在四阿哥和六阿哥出宫建府前,务必要培养出来几个得用的,能让阿哥们使唤的人手。”乌雅夫人霸气道。 “夫人睿智,夫人眼光长远,夫人说的是。”乌雅·威武道。 “就寝吧。明日找一队殡乐人,临时在佟府附近租一个院子,吹一天唢呐。”乌雅夫人道。 在佟国维府前吹唢呐,他们家如今的地位,还不敢这么做。 但是,在旁边租个院子,在院子里吹,膈应膈应人,谁也不能说什么。 “夫人高啊。”乌雅·威武佩服道。 “就寝吧。你这一肚子肥肉,明儿和博启一起练。上阵父子兵,你比佟国维年纪还小,他能上战场,你未尝没有机会。我的男人,不比谁差。”乌雅夫人道。 乌雅·威武被乌雅夫人夸的豪气万丈:“年底前,为夫一定再升官职,给夫人涨涨面子。” 永和宫里,入夜后,阮酒酒和康熙没有那么多话说。 两个人,一个给胤禛说故事,一个给胤禛哼着摇篮曲,把胤禛美的不行。 胤禛睡在两人中间,鼓着小肚子,睡的美滋滋。 然而,等天没亮胤禛被尿憋醒时,他发现自己的位置变了。 汗阿玛搂着额娘睡,他被挪到了床的最里面。 胤禛不高兴的鼓起脸,恰巧康熙也醒了。 康熙要准备洗漱更衣,去上早朝。 胤禛气哼哼的看着康熙,眼里满是抗议。 康熙淡然的对胤禛挑挑眉:“你额娘喜欢枕着朕的胳膊入睡。朕把你挪到里面去,你有什么意见?” 胤禛没脾气了:“没意见。” 父爱如山,高大伟岸。汗阿玛胡编乱造,欺负小孩儿,真是一把好手。 “你怎么醒了?”康熙问道。 “我要尿尿。”胤禛被他的老父亲气的,差点儿忘了。 “汗阿玛,胤禛要憋不出了。”胤禛脸色一变。 康熙惊的后背冒汗,尿床可不行。 “梁九功,快抱着四阿哥去小解。跑快点。”康熙把儿子扔给了梁九功。 胤禛一脸无辜的看着梁九功,梁九功稳稳抱住他:“四阿哥您忍忍,奴才跑的很快的。” 放完水后,胤禛舒服的回到屋里,康熙也换上了威严的龙袍。 “汗阿玛慢走。”胤禛说完以后,爬上了床,趴在阮酒酒旁边就睡下了。 康熙撩开半垂的床帘,看到胤禛躺在阮酒酒边上,睡姿规矩的陷入了熟睡中。 “这混蛋小子,刚才是故意说憋不住的吧。”康熙嘴上骂着,面上笑的宠溺。 虽然一番闹腾,但康熙和胤禛都本能的放低声音和动作,没有吵醒阮酒酒。 阮酒酒感受到身边的热源,翻了个身,侧身把胤禛捞在怀里,像抱娃娃一样抱着睡。 嗯,这个娃娃抱起来,比刚才那个要的软。 阮酒酒满意的翘着唇,睡的很香甜。 庶人佟佳氏夹带天花一案,查的雷厉风行,结果很快公布于众。 随着喇嘛在承乾宫唱跳了三天,承乾宫重新打开门,让侧殿住进去嫔妃后,佟佳氏在承乾宫生活的痕迹,被全部抹去。 乌喇那拉常在端着一碗鸡肉粥,在屋里吃的很香。 “不知道皇上的避暑之行,会不会改变主意不去了。德妃娘娘好惨啊,难道这就是美人要历经的波折吗?还好我长的普通,这样躲在屋里混日子,吃好喝好,挺好的。”乌喇那拉常在道。 伺候她的宫女,也是胸无大志的,主仆两人倒是相宜。 “是啊。为四阿哥挡了布老虎的那个小太监,当天晚上就发了天花,太医院给灌了药,但是没用,三天后就病死了。”宫女道。 “诶,好端端的一条命。”乌喇那拉感慨一声,继续吃着桌上的汤包。 这是宫里的常态。 宫里的宫女太监那么多,死了一个两个的,感慨一声,主子们的日子还是继续安好的过着。唯有奴才们,感怀自身,心里难受一会儿,然后机械沉默的干着活。 “怀恩,你带上严庆存的银子,还有本宫准备的一百两白银,送出宫给到他的弟弟妹妹。再去乌雅府上说一声,让他们照顾着严庆的弟弟妹妹平安长大。”阮酒酒道。 “主子仁善。有主子记挂,严庆的弟弟妹妹定能好好长大。”怀恩道。 “只盼他下辈子,别再这么苦了。”阮酒酒道。 严庆年幼父母双亡,为了拉扯弟弟妹妹活着长大,自己卖身入宫,把卖身钱给弟弟妹妹换口粮吃。进了宫以后,因为嘴笨脑子也不灵活,熬了十年,还是个普通的抬轿子太监。 钱没存上多少,盼望的日子也没等到,命就这么没了。 怀恩心有戚戚,他躬着身子倒退着退下。 出门后,怀恩默默往严庆存的碎银子里,再多放了十五两银子。 这是他攒下来的一半存款,也算是他为同是苦命人尽的一份心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离别 避暑之行,照常进行,没有更改。 阮酒酒却没有跟随康熙出宫,哪怕最近佟佳氏一族安静如鸡,在朝堂上说话的声音都小了许多,但是她还是后怕的坚持要在宫里守着胤禛和胤祚。 康熙理解她的恐惧,特意把乾清宫冰块的用度,都划到永和宫。 这样,无论如何,阮酒酒都不会像去年一样,整个暑日熬的大汗淋漓,夜里辗转难眠。 “三个月之后,朕就回来了。天热以后,皇玛嬷精神不济,你着太医常去慈宁宫看诊。保成夏日爱贪凉,他年纪小,管不住嘴,宫人们不敢管束他,你替朕多盯着他一点儿。等朕离宫后,朕会发圣旨,让惠嫔专心抄写华严经,于中秋前送去五台山。”康熙临别前,不舍的向阮酒酒交待许多话。 阮酒酒前面听的认真,她如今在后宫位份最高,照顾老的小的,是应该的。 但是,听到后面,她不可思议的看向康熙。 真狠啊。 “皇上,华严经可是有百万字。”阮酒酒道。 华严经有三个版本,看着康熙的意思,肯定是字数最多的那一版本。 三个月抄写百万字,字迹端正,一个字不能有错,错了就是重来。这样的惩罚,比禁足、罚俸重的多了。 “你要为惠嫔求情?”康熙问道。 “怎么可能。她想毁我名声,我又不是佛祖菩萨,怎会以德报怨。只不过是皇上许久不提,我以为皇上对惠嫔的惩罚,只是少去她宫里几趟,不让她随行出宫。”阮酒酒道。 “朕若真对惠嫔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你怕是要在心里怨朕无数回。”康熙道。 阮酒酒主动投怀送抱,抱住康熙的腰,头靠在他的胸膛。 “怎么办,皇上还没走,我已经开始想您了。”阮酒酒道。 康熙原本就舍不得阮酒酒,阮酒酒软话一说,他恨不得立马把人扛起来,塞到马车里,跟着他一起走。 “明年一定要和朕一起出宫,朕也想你。”康熙道。 一年的时间太长,十天都有变故。 阮酒酒不敢保证,她道:“尽量,尽量。” 康熙就没见过对他这么敷衍的嫔妃,但是偏偏他就最喜欢她。 “朕走了。再留下去,朕担心自己忍不住,把你和胤禛、胤祚一起带上。”康熙道。 就算是现代有飞机高铁小轿车,几个月大的婴儿,长途出行也不安全。 阮酒酒推搡着康熙:“皇上您慢走,别误了出行的吉时。” 帝王出行,得择吉日吉时,讲究的很。 “不送送朕?”康熙问道。 送是要送的,不仅是阮酒酒,没能随行出宫的嫔妃,还有皇子皇女们,都会一起来给康熙送行。 浩荡的仪仗队,整齐的掉转头离开。阮酒酒在康熙的近卫里,还看到了乌雅·博启。 虽然没能带上最宠爱的嫔妃,带上最宠爱的嫔妃的亲弟弟,也是一样。睹人思人。哪怕乌雅·博启和阮酒酒在长相上,一点儿相像的地方也没有。 康熙御驾缓缓驶出宫门,嫔妃们也放松开来,彼此说说笑笑,挽着手回去。 宜嫔跟去了热河,钮祜禄妃见缝插针,仗着站位近水楼台先得月,贴着阮酒酒站,要和她同行回去。 郭贵人和博尔济吉特庶妃站在阮酒酒另一边,四个人慢悠悠的往回走着。 走到半路,阮酒酒突然道:“你们三人都在西六宫,住的近。唯独我在另一边,一会儿到了路口处,我就得一个人孤零零的回去了。” “德妃姐姐,你是舍不得我们,还是舍不得皇上啊。”博尔济吉特庶妃直白道。 阮酒酒被戳中心事,她道:“皇上携着如花美眷出宫,我舍不得他作甚。” “呦呦呦,好重的醋味儿。德妃姐姐要是怕孤单,我随你去永和宫小住,也是可以的。”钮祜禄妃道。 “那可不行。我一个人处理宫务就够烦心的了,你住过来,到时候宫务堆在一个屋里,我怕头晕。”阮酒酒道。 “得,我是不如皇上得姐姐喜爱。皇上处理奏折的量,可比宫务多多了,也不见姐姐嫌皇上。”钮祜禄妃道。 郭贵人跟着促狭道:“你如何能和皇上比。皇上可是把玛琭捧在心尖尖儿上,凡是得了稀奇东西,都先送去永和宫让她挑。什么时候你像皇上那般大气,再来争一争,谁更得玛琭喜欢。” 阮酒酒红着脸:“好呀,布音珠,你变了。以前,你都是向着我说话的。如今,你们住的近,感情增进的飞速。你和钮祜禄妹妹亲近后,就合起伙来,一起欺负我了。” “哪有哪有。我还是与你最要好。不单单是我,四格格也心心念念着她的四哥。明儿我带四格格到永和宫串门。”郭贵人道。 “四格格,四阿哥,从排序上就能看出,两人的缘份了。”钮祜禄妃道。 郭贵人和阮酒酒从未想过排序,钮祜禄妃这么一说,好像真有几分道理。 博尔济吉特庶妃道:“无论有没有缘,长辈们之间如此亲近,胤禛和四格格肯定关系不会差。” “德妃姐姐,临走前惠嫔暗暗瞪了你一眼。她怎么处处与你为难?咱们与她也不曾有过矛盾。”博尔济吉特庶妃不解道。 阮酒酒颇有高人的气质道:“大概是嫉妒吧。” 博尔济吉特庶妃赞同不已:“原来如此。” 钮祜禄妃和郭贵人沉默不语,德妃敢说,博尔济吉特庶妃也真敢信啊。 殊不知,阮酒酒一语戳中真相。 争宠的人不在宫里,每日花枝招展的嫔妃们,顿时没了打扮的心思。 一个个回去后,立马卸去妆容和沉重的发髻,穿上舒适的衣裳,准备过几个月“摆烂”的幸福生活。 惠嫔回到延禧宫,没有进自己的屋子,反而看了卫双姐的住处好一会儿。 此行,德妃未去,希望卫氏能把握好机会,一举怀上龙胎。 她让有经验的嬷嬷看过了,卫氏是宜男相,只要怀上了,必是男孩儿。 大阿哥有个相差十岁左右的弟弟,作为以后朝中的帮手,最合适不过。 惠嫔盘算着许久以后的事情,康熙留下的圣旨,也到了延禧宫。 看着手拿圣旨的乾清宫太监,惠嫔茫然又意外。 皇上有什么事,要等他离宫后再交待? 惠嫔扶了扶旗头,一切周整。 她仪态稳重的蹲下身,听读圣旨。 “惠嫔性情稳重,侍奉朕多年,事事周到。朕思及惠嫔常年供奉佛相,今年后宫动荡,特命惠嫔抄写《华严经》,于中秋前送去五台山,为太皇太后和太后祈福。” 话里句句听着像是夸赞和满意,但是,只凭让惠嫔抄写《华严经》这一句,就知道是罚非赏。 惠嫔神色如常的接下圣旨,看似没有任何异议。 “嫔妾领旨。”惠嫔道。 康熙不在宫里,太子和大阿哥的功课,还是要照常继续的。 惠嫔怕影响大阿哥读书,让身边的宫人不可把消息传到阿哥所。 一直到大阿哥下个月的休息时,看到惠嫔连吃饭的时间都被缩短,一天不停的抄写《华严经》,才知道此事。 阮酒酒和钮祜禄妃、郭贵人、博尔济吉特庶妃,在分叉路口告别分开。 博尔济吉特庶妃体贴的问道:“德妃姐姐,我送你回永和宫,再回去吧。” “我方才只是玩笑话,你还听进心里去了?我没事儿,也就短短的一段路,还有雅兰、芝兰陪着。你和钮祜禄妹妹、布音珠一起回吧。皇上不在宫里,太皇太后和太后也把请安的日子,从五天变成十天。接下来的日子闲散,你想什么时候来找我,就什么时候来。”阮酒酒道。 “一言为定。”博尔济吉特庶妃道。 阮酒酒嘴上说着不孤单,当她独自回去的时候,热闹的说话声,变成安静的脚步声,她心里还是有些寂寥。 阮酒酒不喜欢离别,离别之情总是伴随着愁思。 这与是什么感情无关。 “额娘,胤禛让怀恩公公在院子里搭了个秋千。”胤禛搬着小凳子,坐在永和宫门口。 阮酒酒一回来,胤禛就扑了过来。 阮酒酒笑容快活的,一把抱起来胤禛:“秋千?御花园不是有秋千吗?额娘才走一会儿,永和宫里就也安上秋千了?” “额娘不喜欢和别人争秋千,所以胤禛搭了只属于额娘的秋千。额娘想什么时候坐秋千玩儿,就什么时候坐。”胤禛道。 有这么甜的儿子,还想什么其他人。 阮酒酒一眼看到红色的秋千,秋千上还缠着漂亮的花朵。 她抱着胤禛,满眼喜欢的,快步走了过去。 这可是宝贝大儿子让人给她搭的秋千,她要在太阳落山后,天天来荡秋千。 之前,阮酒酒抱着胤禛去逛御花园时,顺口说了一句,御花园的秋千太高了,如果有能坐着荡的秋千,肯定更惬意。 胤禛记在了心里,他改良一番后,口述让怀恩搭了个矮秋千。秋千绳板上站人的地方,改成有靠背的椅子模样。 阮酒酒晃了晃秋千的支架,扎在土里,很是稳固。 “准备好几天了吧?”阮酒酒先在秋千上坐着,前后荡了几下后,确认安全,再让怀恩把胤禛抱到她怀里。 抱着胖儿子,坐在摇篮一样秋千上,慢慢晃着,阮酒酒享受的半眯着眼。 第一百一十七章 玩乐 在秋千上坐了一会儿,太阳越来越热,阮酒酒只能移步回到屋里。 钦天监定的日子真好,再过两天估计就酷暑难耐了。 阮酒酒亲了亲胤禛的小胖脸:“谢谢胤禛记得额娘的喜好,给额娘准备了这样好的礼物。” 胤禛乐呵呵的在阮酒酒脸上也蹭了蹭,结果蹭的他一脸粉。 阮酒酒哈哈大笑:“额娘的傻儿子啊,你忘了额娘今日化了浓妆?” 胤禛摸了摸自己的脸,手指上是白色的妆粉,闻起来还香香的。 “额娘,给小六做裙子!”胤禛突然想到,阮酒酒一直念叨着女儿可爱。 阮酒酒盯着胤禛的光脑袋好一会儿,才惋惜的收回了视线。 好好的自然卷,怎么就给剃了呢。 “胤祚头发还没长长,这时候穿裙子也不好看。”阮酒酒道。 胤禛抬手摸着自己的脑门,他万分庆幸自己头发剃了,若不然他这的献计,要变成自己献祭了。 “那给大白做衣服!”胤禛道。 阮酒酒眼睛一亮,这个好。 “咱们先回去画设计图。等傍晚太阳下山了,拿去给大白挑。天要热了,大白的屋子也可以再建一个透气点儿的。”阮酒酒被胤禛一提醒,她发现自己能忙活的事情,还有很多。 大白在小花园里,优雅的梳理着它的羽毛,不知道危险即将来临。 上回给它做的斗笠,已经让它疯狂怀疑鸟生。 幼崽怎么能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漂亮雌性还纵容着他折腾美孔雀。它真是太不容易了。 不过,漂亮雌性夸它帅气,是最好看的孔雀。 幼崽偶尔闹一闹,它就让他玩吧。 阮酒酒找来一张纸,铺在桌上,自己拿着毛笔,在纸上画着图案。 胤禛坐在桌子上,不时的伸着小手,提着意见。 披风、夏威夷草裙、石榴裙,由于大白的身型受限,阮酒酒和胤禛的艺术灵感,被迫在边界内发散。 “额娘,用草做的裙子,是野人穿的吗?”胤禛对阮酒酒画的夏威夷草裙,很是好奇。 阮酒酒半真半假的编造道:“是啊。在布料没有被制造出来之前,那时候的远古人类,只能有树叶遮挡身体。将细草串联,围成裙子,也是当时人类穿的一种衣服。” 头脑风暴了半天,停下来以后,阮酒酒感到格外的饿。 咕噜。胤禛的小肚子,传来一阵响声。 胤禛立马脸红的低头捂住肚子:“额娘,您什么都没有听见。” “嗯嗯,额娘没有听见。”阮酒酒配合道。 “额娘有些饿了,胤禛陪额娘一起去吃饭,好不好。”阮酒酒邀请着胤禛道。 胤禛顿时松开了捂住肚子的手:“胤禛想吃豌豆玉米。大白最喜欢吃玉米,胤禛也喜欢吃。” “行。如果午膳没有豌豆玉米,就让御厨炒一份端上来。”阮酒酒道。 好巧不巧,御厨像装了雷达一般,提前预知了胤禛想吃的菜色。 一盘颜色鲜艳跳跃的豌豆玉米,摆在白色瓷盘里。嫩黄色的玉米粒,青绿色的甜豌豆,一看就很好吃。 阮酒酒可惜不已,如果再加上胡萝卜粒就好了,色彩更加丰富。可惜,胤禛不爱吃胡萝卜。 皇家的车架,缓慢的行驶在大道上。 为了不让主子们在车厢中,被不平坦的路颠簸到,一路上马车驾驶的十分缓慢。 到了用餐的时间点,随行的御厨们,拿着锅碗瓢盆和新鲜的食材,就地安营扎寨的烧起火做饭。 于是,几天的路程,愣是走了小半个月才到。 而阮酒酒每天沉迷养娃,除了去慈宁宫请安,她大门不出一门不迈,素面朝天的养花逗孔雀。 钮祜禄妃中间来了一趟,看到她素颜吹弹可破的脸,羡慕的不得了。 钮祜禄妃可能是青春期到了,脸上偶尔冒出几颗痘痘,红肿疼痛的让她直犯愁。 “太医给你开了药吗?既然脸上长了痘,胭脂水粉这些暂时就不要涂了。辛辣重口还有甜食,也尽量少吃。”阮酒酒的皮肤一直很好,她对治痘痘没什么经验,只知道些粗浅的注意事项。 “还有啊,长了痘痘,手千万不要去碰它,也不要挤它。弄破了会留疤的。”阮酒酒道。 钮祜禄妃喝了一口凉茶:“你说的这些,太医都和我说过了。手不碰它,我倒是能做得到。脂粉也就是今儿要出门来见你,遮盖了一下。可是,不让我吃甜食,这一点我忍不住。尤其是太医开的药,苦的头皮发麻。我肯定要多吃几口甜食,压一压苦味啊。” 阮酒酒笑道:“我还有个法子,但是不能保证一定管用。” “什么法子?你尽管说。别让皇上回来后,看到后宫里多了一张麻子脸就好。”钮祜禄妃道。 阮酒酒道:“皇上脸上也不是光洁毫无瑕疵。” “那哪能一样。谁让我是皇上的后宫,而非皇上是我的后宫呢。就算皇上肥头大耳,我听宣入宫,也得保持好容貌,侍奉皇上左右啊。”钮祜禄妃道。 “你真不把我当外人,这话也能说出口。”阮酒酒道。 “我知道你心地好。我只要不加害你,你定然是对我友善的。好姐姐,快和我说说让脸上痘痘消除的法子吧。”钮祜禄妃最近被脸上的痘痘,折磨的觉都睡不好。 每天夜里,她都做到自己长痘毁容,被皇上嫌弃,打入冷宫的梦。 冷宫里没吃没喝,她硬生生的被吓醒。然后,就睡不着了。 钮祜禄妃指着自己眼睛下的黑眼圈:“好姐姐,快救救我吧。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我不保证有用。你可以试着多吃些蓝莓,多喝水。早晚在空旷没有灰尘和花粉的地方,快步走路,活络气血,最好能流点儿汗。”阮酒酒道。 阮酒酒想了想,道:“在走廊里踢踢毽子也可以。” 钮祜禄妃道:“这些没问题。我从小在马背上长大,还能怕跑动锻炼?就是,蓝莓酱可以吗?单吃蓝莓,太酸了。” 阮酒酒道:“蓝莓酱里放了糖。” “行吧。我是知道了,终归要管住嘴,才是最重要的。”钮祜禄妃道。 阮酒酒笑着点点头:“是这个理。” 钮祜禄妃年岁不大,平日里为了在嫔妃面前有威严,她刻意把妆容画的浓一些。但是,在亲近人的面前,她不掩跳脱。 “德妃姐姐,既然你说到踢键子。有空我们一起比赛踢键子如何?皇上不在宫里,嫔妃们一个个连门都懒的出了。趁着天还没有特别热,早上举办一场踢键子的比赛,前三名,冰盆依次多发放点,她们一定愿意参加。”钮祜禄妃越说越觉得自己这个主意好。 低位的嫔妃们,冰盆都要省着用。用冰盆作为奖励,很吸引后宫嫔妃。 “这个主意确实好。这样吧,奖励我来出,比赛你来办。”阮酒酒道。 “姐姐不和我一起办?”钮祜禄妃问道。 “皇上原本让我随行出宫,把你留在宫内,就是想让你能更快的接手宫务。不过是个小比赛,难道你一个人还操办不好?”阮酒酒道。 “那我岂不是占了姐姐的便宜。明明最先是姐姐提出的,到时候功劳都给我得去了。”钮祜禄妃正直道。 “我还缺这么一点儿功劳?你要是真心觉得亏待了我,那就让人做个好看的鸡毛毽子。到时候,我带回永和宫,偶尔和芝兰她们踢着玩儿。”阮酒酒道。 钮祜禄妃见阮酒酒说的坚定,真心不想操办,她就爽直的接下了。 “别说是一个鸡毛毽子,就是百个千个的,都没有问题。”钮祜禄妃道。 钮祜禄妃说办就办,她心里有着无数的主意,要从脑子里跑出来。 “多谢姐姐了。我现在就回去拟个章程。拟好后,托姐姐替我看一眼,为我查缺补漏。”钮祜禄妃道。 “留下来吃个午膳再回吧。”阮酒酒留客道。 “不了不了。脸上脂粉盖着痘痘,有点儿痒。我赶紧回去把妆给卸了。”钮祜禄妃道。 钮祜禄妃风风火火的离开,雅兰把钮祜禄妃用过的茶盏端起来,让小宫女收拾走。 “钮祜禄妃娘娘性情颇为率直。”雅兰道。 阮酒酒道:“这样的性子,正适合咱们皇上的后宫。有家世撑着,不怕得罪人,能把后宫里那些长着弯弯肠子的嫔妃,给震慑打压下去。” “娘娘的家族,也在努力给娘娘撑腰呢。”雅兰道。 阮酒酒想到前几日乌雅·威武托人送进宫的信,笑的温柔。 “一家人,齐心协力,拧成一股绳子上进,是最好的。”阮酒酒道。 “奴婢们也和主子一条心。”芝兰语气俏皮的表忠心道。 “那是当然。你们可是我最信任的人,也是与我相伴,时间要最久的人。”阮酒酒道。 以钮祜禄妃的性格,后宫踢键子比赛,应该很快就会举办。 只是嫔妾私下玩乐的小比赛,不用刻意留许多准备时间。 但是,阮酒酒的胜负欲,该死的强。 “芝兰,今儿午膳里是不是有一道红烧鸡块?你去厨房问问,鸡尾巴毛还在不在。如果在,就让拿两个铜钱,现做个鸡毛毽子出来。咱们提前练一练,别输的太丢人。”阮酒酒道。 第一百一十八章 重在参与 永和宫小厨房里不仅有鸡, 鸭毛、鹅毛都有。 御厨得知德妃娘娘想要做个鸡毛毽子,自告奋勇的去拔笼子里活蹦乱跳的小公鸡,闹的鸡毛四处乱飞。 芝兰接过御厨递过来的一簇漂亮的鸡尾巴毛, 她扑哧一笑。 “王御厨, 您头上有根鸡毛。”芝兰指着王御厨头上,威风凛凛竖立的鸡毛道。 王御厨白胖的脸, 一下子羞红了。 王御厨手忙脚乱的往自己头上乱抓, 不见做饭时的灵活。 他的帮厨看不下去, 帮他把鸡毛拿下来。 “多谢芝兰姑娘提醒。芝兰姑娘, 我刚做了几碗糖蒸酥酪和杏仁酪,您尝尝味道如何,有没有要添减的。您要尝的好, 我立马让人端给主子和四阿哥送去。”王御厨擦干净手,端来一碗奶白色撒了果仁的奶酪道。 糖蒸酥酪是用新鲜牛奶和上等的糯米酒调和,盛在小碗里,再放进松木桶隔火蒸烤, 最后用冰块降温,使其达到半凝固状态。 杏仁酪则是用杏仁和牛奶打成,加入白糖, 香甜的奶香味儿,适合年纪小的胤禛吃。 想进永和宫小厨房的御厨太多了,王御厨很有压力。因此,他每日勤练厨艺,要做出最合德妃娘娘和四阿哥口味的菜, 占好永和宫御厨的位子,坚决不挪位。 芝兰拿着勺子尝了一口,眼睛一亮。 “王御厨的手艺愈发炉火纯青了, 这碗糖蒸酥酪,奶香和酒香味融合的很好,而且入口冰凉顺滑。撒的干果仁也是上品果仁。主子肯定喜欢。”芝兰道。 “诶。有芝兰姑娘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这碗杏仁酪,您也尝尝。”王御厨又端来一碗。 芝兰漱漱口,又尝了尝杏仁酪。 “杏仁酪味道是好,但是御厨最好酌情少放点儿糖。主子不愿让四阿哥吃太甜的甜食,担心糖吃多了,蛀了四阿哥的牙。”芝兰道。 “芝兰姑娘说的是,我只顾着味道好,忘了其他。我这就重新去做。”王御厨道。 去厨房一趟,喝了两小碗甜点,芝兰面色红润的拿着鸡毛去找怀恩。 怀恩看到她,露出笑脸,亲近道“又在厨房吃什么好吃的了你今年做衣服的料子,比去年费的更多吧。” 芝兰不自觉摸了摸肚子,有点儿肉,但是不多。 “你要再笑话我长胖了,下回我得了点心,可不分给你了。”芝兰威胁道。 怀恩忙拱手告饶“我错了,求芝兰姑娘大人有大量,饶过我这一回。再也不敢了。” 芝兰微微抬起下巴“这还差不多。别光说我,你自己的脸也圆了,你难道看不见。” 怀恩摸摸自己的脸“主子说,圆脸喜庆。” 芝兰打量着怀恩,娃娃脸又白又圆,五官清秀灵巧,看着是喜庆,让人一见就心情好。 “鸡毛毽子,你会做吧主子想要傍晚踢着玩儿,锻炼锻炼身体。”芝兰把手里的鸡毛,全部递过去。 “这有什么难的,一会儿就给你做好。这么多鸡毛,能做好几种毽子了。”怀恩道。 芝兰道“那就托你多做几个,有备无患。” “行。你去阴凉地方坐着,我去拿铜钱和皮革。”怀恩给芝兰指了个晒不到太阳的地方。 底层的小太监,什么活都学着做过。 怀恩很快就做好三个鸡毛毽子,拿给芝兰。 芝兰捧在手里,往空中抛了抛,掂量了下重量。 “没看到鸡毛毽子还不觉得。现在毽子拿在手里,我也想踢几下玩儿了。我回去向主子复命了。”芝兰道。 芝兰拿着鸡毛毽子回到屋里,阮酒酒已经吃上了糖蒸酥酪。 冰凉凉的,一碗不够,她还想再来一碗。 “毽子做好了这鸡毛挑的好看,飞在空中肯定漂亮。傍晚的时候,你们和我一起玩儿。”阮酒酒道。 “奴婢小时候踢键子,那可是没人比的过的。毽子就跟黏在鞋上似的,抛的再高,也能接到。”芝兰道。 雅兰道“不巧,我小时候也是如此。家里前后几条巷子,踢键子我论第二,没人敢当第一。” “没想到本宫的永和宫里藏龙卧虎啊。其实,本宫在家中时,也是周围数一数二的踢键子高手。”阮酒酒斗志昂扬。 这样的游戏,当然要和水平高的人一起玩儿,最有趣。 钮祜禄妃回去后,一通忙活,不仅弄了踢键子比赛,还有绳飞和抖空竹。 绳飞,也就是现代的跳绳。 这些都是嫔妃们平日里打发时间的游戏,一个不精通有可能,但是三个里肯定有一样是会玩儿的。 钮祜禄妃跑去慈宁宫一趟,把拟的章程递给太皇太后和太后。 太后听完她说的话道“哀家要是再年轻个十年,哀家也和你们一起玩儿。” “你说自己老了,那哀家岂不是更老了。”太皇太后道。 “皇额娘身体还健壮着呢,今儿中午用了整整一大碗饭,羊肉吃的也不少。您才不老。”太后道。 “你若感兴趣,就和慈宁宫的太妃们,也照着钮祜禄妃拟的章程,弄个毽子比赛,活动活动筋骨,也怡情。”太皇太后道。 “儿臣听皇额娘的。钮祜禄妃,你这章程,得留下来,给哀家身边的嬷嬷看一眼。”太后跃跃欲试,但在操办活动上,她能偷懒就偷懒。 “太后娘娘能看上,是嫔妾的福分。其实,这是主意是德妃姐姐先提的。德妃姐姐想让嫔妾多承办几次活动,历练历练,攒一攒经验。但是,嫔妾不能独占功劳。”钮祜禄妃道。 太皇太后赞许的点点头道“看到你和德妃相处融洽,能互相扶助,哀家很是欣慰。既然德妃让给你办,你就大胆的去做。你们的功劳,哀家和太后,还有皇帝都看的眼里。” 得了太皇太后和太后准许,钮祜禄妃回头就让人把消息通知下去,时间就定在三日后。 闲的快要变成咸鱼的嫔妃们,得知后,纷纷欢天喜地的表示,她们一定参加。哪怕不冲着冰盆,为了姐妹们能聚在一起玩耍,也要去啊。 三日时间一晃而过,比赛的地方定在钮祜禄妃的永寿宫。 一早上,阮酒酒让怀恩带人先搬了几盆冰盆过去。 比赛的性质虽是玩乐,但时间至少能玩半天。 早上不热,到了中午,天气可是热的很。 钮祜禄妃在庭院里,让人搭起了棚子,显然也是考虑到了这方面。 嫔妃们今日穿着简便的衣服,但仍然桃红柳绿的,一阵阵香风拂来,含娇带俏,自成美景。 阮酒酒看着满庭院里的嫔妃,都不想玩游戏了,只想拉着漂亮姑娘的小手,和她们聊聊星星月亮诗词歌赋。 如果她们再对她撒个娇,那半个身子也要跟着酥了。 博尔济吉特庶妃今儿一身橙红色衣裳,热情洋溢。 她和郭贵人前后过来,来了以后,就站在阮酒酒旁边。 钮祜禄妃看着大部分聚在阮酒酒周围的嫔妃,让宫人再端几个冰盆过来。 “今儿得多谢钮祜禄妹妹,给咱们姐妹准备了这么个好玩的游戏比赛,还许多解暑的瓜果和点心。”人都来齐了后,阮酒酒对钮祜禄妃道。 钮祜禄妃笑道“我也替姐妹们谢谢德妃姐姐,今日比赛得胜前三名的冰盆,可都是姐姐的。” 嫔妃们立马有眼色的齐声道“多谢德妃娘娘,多谢钮祜禄娘娘。嫔妾们一定不辜负娘娘们的心意,认真比赛。” 阮酒酒说了句后世比赛开始前的经典话“比赛第二,友谊第一。都是花儿一般的女子,玩归玩,别弄伤了自己。” “若是真有人不小心受伤了,本宫也准备了跌打损伤的膏药。”钮祜禄妃补充道。 “德妃姐姐,你参加了哪项游戏”博尔济吉特庶妃问道“我最擅长绳飞。踢毽子和抖空竹,是到京城以后才学着玩儿的,并不擅长。” 郭贵人道“我和娜仁相反,踢毽子和抖空竹都玩儿的不错,绳飞不如纳兰珠好。” 宜嫔远在千里之外,是回不了宫,和她们一起玩耍的了。 阮酒酒骄傲的昂起头“我,全都参加。” 不论是踢键子,还是跳绳,抖空竹,阮酒酒都会玩儿。 踢键子和跳绳,那是从小学玩到高中的课间游戏。抖空竹么,是阮酒酒上班以后,和公园里的大爷们学的。 “不过,抖空竹我就凑个热闹,算不上精通。”阮酒酒在博尔济吉特庶妃和郭贵人崇拜的眼神下,谦虚道。 “那也很厉害了。德妃姐姐好像什么都会。明明都是一样的人,怎么差别这样大。我脑子不如姐姐聪明,体力好似也不如姐姐。”博尔济吉特庶妃道。 阮酒酒道“你比我有钱啊。你可是宫里有名的财主。” 博尔济吉特庶妃爽朗的笑道“确实如此。这样一想,我别的地方,不擅长就不擅长吧。玩儿的开心就行。” “是极是极。”阮酒酒道。 钮祜禄妃和阮酒酒一样,都是三个比赛项目全报名了。 用她的话来说,重在参与,结果不重要。,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第一百一十九章 谁的后宫 通常说重在参与, 结果不重要的人,都是深藏不露的低调大佬。 阮酒酒与钮祜禄妃互相和善的笑笑,但是围观的人, 却能感受到其中的火花四溅。 博尔济吉特庶妃拉住阮酒酒的胳膊, 小声在她耳边道“加油,你是最棒的。” 阮酒酒望着博尔济吉特庶妃“我总觉得你这话, 听起来怎么和胤禛说的那么像。” 郭贵人道“不是像,是一模一样。她就是学胤禛的。” 阮酒酒哈哈大笑, 真是个活宝。 “我会加油的。如果侥幸赢了,奖品和你们俩平分。”阮酒酒道。 博尔济吉特庶妃咧开嘴, 笑的露出一口白牙。 等阮酒酒跑去踢毽子的地方, 博尔济吉特庶妃和郭贵人咬耳朵道“看吧, 德妃姐姐还是和咱们最要好。虽然,钮祜禄妃常常缠着德妃姐姐。但是,咱们才是德妃姐姐心里最重要的人。” 郭贵人道“我可没像你这么孩子气,计较这些。” “真不计较前日听说钮祜禄妃在永和宫坐了一小会儿, 带回去两盒点心,就生闷气生了半个下午的人是谁”博尔济吉特庶妃道。 “不是我。我多大的人了, 怎会像小女孩儿一样, 争宠耍脾气。”郭贵人道。 “你就嘴硬吧。天气一热,德妃姐姐就不爱出门。你想她,就早上带着四格格过去,在永和宫坐到傍晚呗。我想好了,明儿我就去永和宫, 和德妃姐姐住几天。”博尔济吉特庶妃道。 郭贵人心痒痒道“会不会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咱们都是女子,住一间屋子怎么了太皇太后不是常说,要后宫友爱, 互为姐妹吗姐姐妹妹腻在一起,才是感情好啊。”博尔济吉特庶妃说着歪理。 郭贵人还是理智的放弃了,也去永和宫小住的想法。 “你仗着太皇太后拿你没办法,就胡闹吧。”郭贵人道。 “时光短暂,逍遥一日是一日。等皇上回来,可就不能这样了,我得抓紧机会。”博尔济吉特庶妃道。 “你去归去,低调些,别让人拿你们作筏子。”郭贵人提醒道。 “多谢布音珠姐姐提醒,我记住啦。”博尔济吉特庶妃道。 “你真是越来越淘气了,定是玛琭纵的。”郭贵人道。 博尔济吉特庶妃一拍脑门“和你说话说的我快忘记了,咱们快去找德妃姐姐。跳绳和抖空竹的时间,安排的比踢毽子晚。我先看完你和德妃姐姐的比赛,再去参加我的项目。” 虽然三个比赛有时间重叠的地方,但是安排好参赛时间,也能错开。 参加三个项目,或是两个项目的人,大有人在。 “你当然要去给玛琭加油助威。亲近钮祜禄妃的嫔妃,也有不少,咱们不能让玛琭的气势弱了。”郭贵人并不在意自己。 郭贵人和博尔济吉特庶妃赶到踢毽子的地方,阮酒酒正在活动手腕脚腕。 等阮酒酒上场时,她回头就看到自己的小姐妹,兴奋的围在边上,给她加油。 阮酒酒飒气的把旗装的长下摆,掖在腰带上,站在空地的中间。 为了比赛公平,用的鸡毛毽子是钮祜禄妃的毽子,大家伙儿都一样。 阮酒酒踢毽子的姿势很好看,前后左右,她换着花样的,让鸡毛毽子在她脚下左旋右转,花样百出。 如喜鹊登枝,狮子滚绣球、金龙探瓜等花式踢法,她都会。 踢毽子比赛的评分方式,一是看踢毽子的次数,二是看花样技巧。 阮酒酒身姿优雅,毽子跟着脚和腿一上一下,起起伏伏,引来嫔妃们惊艳的叫好声。 “德妃娘娘踢毽子,跟跳舞似的,漂亮的如仙女一般。” “是啊。德妃娘娘脚上的毽子,像是长了眼睛,总是稳稳的落下。而且,德妃娘娘还对了咱们笑了一下诶。” “才不是对着你们笑,德妃娘娘刚才看的分明是我。” “是我,我今儿穿的粉色百花戏蝶衣裳,特别衬皮肤。德妃娘娘以前夸过我的。” 博尔济吉特庶妃听到周围对阮酒酒的夸赞声,就像是在夸她自己一般,笑的脸上肌肉都酸了。 她的德妃姐姐,就是这样厉害。不过,她们都看错了。德妃姐姐是冲着她和布音珠笑的。 博尔济吉特庶妃偷乐了一会儿,又瞄了一眼旁边的钮祜禄妃。 虽然钮祜禄妃也很不错,但和德妃姐姐相比,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博尔济吉特庶妃心里的一点点,大概是银河那么宽广。 她就是偏心。 阮酒酒最后以一个高难度的姿势,将毽子定在脚尖,作为结束。 以她的技巧,想让鸡毛毽子落地,有点困难。 “德妃姐姐哪里是在踢毽子,分明是一个完整的表演。我不如姐姐,姐姐千万不能笑话我啊。”钮祜禄妃排在阮酒酒后三位上场。 如果两人排序在一起,就有打擂台的意思了。 阮酒酒和钮祜禄妃都没有要引起对立纷争的想法,肯定是要避免这种事情的发生。 “钮祜禄妹妹肯定不会比我差,我是抛砖引玉。”阮酒酒道。 郭贵人恰巧排在钮祜禄妃前一位,也就是阮酒酒的后两位。 看着紧接着上场的嫔妃,生疏的踢毽子姿势,郭贵人估摸着时间,应该很快就轮到她上场了。 阮酒酒给郭贵人捏了捏胳膊“加油哦,你是最棒的布音珠。” 郭贵人自信一笑“我会踢毽子的时候,有些小姑娘还没出生呢。玛琭踢的毽子如此精彩,我怎能给你丢脸。你且看着吧。” 钮祜禄妃眼珠子转了转,郭贵人说的小姑娘,不会是她吧 往日,她去翊坤宫时,郭贵人也很是欢迎她的啊。 嗯,一定是自己多想了。 钮祜禄妃对郭贵人道“我也很期待郭贵人的风采。” 上一名嫔妃,很快就因为毽子踢的太高,位置又踢偏了,颓丧下场。 阮酒酒从边上的桌台上,端了一碗乌梅冰糖水,递给怏怏不乐下场的嫔妃。 “王贵人踢了五十多个,已经很厉害了。喝点儿乌梅水,缓了缓。你看你脸上都是汗,快擦一擦。”阮酒酒柔声道。 王贵人下垂的嘴角,瞬间扬起。 她惊喜的看着阮酒酒“德妃娘娘不觉得我踢得很差” “怎么会呢你踢的很好,而且很努力。”阮酒酒道。 王贵人因为失败而灰暗的心情,顿时阳光明媚。 她像只黏人的小动物,捧着阮酒酒递过来的乌梅冰糖水,站在阮酒酒旁边。小心翼翼的喝一口,再抬眼偷看阮酒酒一眼。 虽然必然输了比赛,但是德妃娘娘安慰她了诶,还给她递了糖水。真开心 郭贵人昂扬上场,她完全不吃醋阮酒酒安慰王贵人。 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当她吃醋的对象。 玛琭就是太善良,想要照顾到所有人的心情,她懂的。 郭贵人摆好起势后,阮酒酒就全神贯注的看向她的比赛。 没有相机,就用脑子记录下此刻的场景。等回去后,画幅画送给布音珠。 郭贵人没有夸下海口,她踢毽子确实很厉害。 而且她身姿修长,跳动起来,更加好看,观赏性不逊于阮酒酒。 钮祜禄妃在边上围观的热血沸腾,战欲燃起。 郭贵人完美的表演了一场,技艺高超的踢毽子艺术,下场后,她风情万种的看着阮酒酒笑。 “如何,可有让你失望”郭贵人望着阮酒酒笑。 阮酒酒的小心脏啊,扑通扑通狂跳。 成熟大姐姐,好喜欢。 “宛如仙人。”阮酒酒道。 郭贵人一双桃花眼,眸中星星点点,如星光闪烁,笑的更迷人。 连站在阮酒酒边上的王贵人,被她一笑,也晕乎乎的主动让开位子,好让郭贵人回到阮酒酒身边。 阮酒酒和郭贵人、博尔济吉特庶妃都有其他项目要参加。但是,钮祜禄妃的比赛,她们得先看完。 阮酒酒原本还自信满满,她最厉害。 但在看了郭贵人的表演后,她不敢再小觑。 钮祜禄妃有骄傲的本钱,她一场毽子踢的人眼花缭乱,毽子如花如蝴蝶,在她脚背起舞,灵活的不得了。 郭贵人偷偷拉住阮酒酒的手,捏了捏她的手心。 “莫要担心,如我和钮祜禄妃这般的,少有。你必能得前三。”郭贵人道。 至于,具体是第几。来评分的人,是慈宁宫的嬷嬷,公平公正,不用担心她们因为位份,给出不公正的排名。 阮酒酒浅笑道“不能进前三也无妨。本就是为了让嫔妃们有个玩耍的地方,开心开心,又不是我的个人表演。” 钮祜禄妃踢完后,兴冲冲的走过来。 “还能入眼吧几个月没碰过毽子,临时抱佛脚的练了两天,体力大不如从前。”钮祜禄妃走来道。 阮酒酒夸道“踢的特别好,与布音珠不分伯仲。我看,慈宁宫的嬷嬷们,要为难的头疼了。” “那为何我没有乌梅汤喝”钮祜禄妃道。 阮酒酒懵了一下,哑然失笑。 “有有有。我是被你踢毽子的模样,迷的失了神,还在回味呢。”阮酒酒转身就去拿乌梅汤。 但是,往放着乌梅冰糖水的桌面上一看,空旷一片,连个空碗都没有。 一个面生的常在,小声胆怯道“姐姐妹妹们见娘娘给王贵人端了乌梅冰糖水,觉得乌梅冰糖水肯定味道特别好。所以,全争抢着端走了。” “是喝不到德妃姐姐亲手端的乌梅汤,喝到一样味道的也行”博尔济吉特庶妃道。 常在睫毛颤了颤,被博尔济吉特庶妃说中了心思,有些羞怯。 “嫔妾等人,心中十分崇拜德妃娘娘。”常在道。,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120. 第一百二十章 得胜而归 常在长了一双好看的眼睛,望向人时,眼睛水汪汪的,让人心怜。 “你叫什么名字?”阮酒酒含笑柔声问道。 常在激动的脸上升起两团粉霞:“嫔妾是常在李佳氏。“ “你们既然喜欢乌梅冰糖水,这个夏天的糖水,本宫包了。一日两碗,随时去御膳房去取。”阮酒酒道。 旁边竖着耳朵听的嫔妃们,顿时欢呼起来。 “嫔妾们谢过德妃娘娘。” “娘娘,不拘是什么糖水吗?” 阮酒酒道:“胎菊绿豆汤、乌梅冰糖水、玫瑰卤子汤、木樨露、酥山。你们若有其他想吃的,提前和御膳房说一声也可以。“ “够了够了,就是让娘娘破费了。”布贵人道。 阮酒酒第一次赴宫宴的时候,就和布贵人坐一块儿。 后来,虽然来往的少,但是每次见面,也能说上不少话。 阮酒酒道:“天气这么热,人人时刻有冰我是提供不起的,但是一些解暑的饮品,荷包还能撑得住两个月。” “你们别围着我们,继续玩儿呀。我也得去抖空竹了。我刚才可看到了,有人把空竹都玩出了花样。我只怕是要献丑了。”阮酒酒道。 踢毽子踢累了,换抖空竹休息一下,再去玩绳飞。 阮酒酒把体力分布安排的十分合理。 所有人都在玩闹,唯独惠嫔伏在桌前抄佛经,戴佳庶妃困在屋里禁足。 永寿宫的欢笑声,和她们的悲欢不相通。 “各宫嫔妃还在永寿宫玩乐?”惠嫔在抄毁了十四张纸后,放下手里的毛笔,眉心燥怒的问道。 “咱们宫里去的两位小主,尚未回来。奴婢猜想,应当是还未结束。”九儿道。 “本宫去睡一会儿。冰盆里的冰多添些,天热的人心烦气燥,佛经都抄不下去。”惠嫔道。 九儿为难的看向惠嫔,有心劝阻,又不敢说。 “你自幼和本宫一起长大,在宫里也相伴多年,有什么话不敢大胆的说?支支吾吾的,看着让人烦闷。”惠嫔穿着能见客的旗装,头发梳成繁复的发髻,满头发饰,扯的她头皮发酸。 “主子,您要是现在去小睡,怕是要熬夜点着灯,补上上午没抄成的经书。皇上给您的时间太急了。”九儿道。 惠嫔停下往卧房里走的脚步:“皇上的圣意,岂是你能揣度的。皇上是看重本宫,才会让本宫来抄华严经,供奉去五台山。端一份冰碗来,本宫吃一碗降降火气。” “主子,您换身松快的衣服穿吧。见客的衣服衣料较厚,领口和肩膀又紧,您穿着写字,一坐坐半天的,定然难受。”九儿道。 “不可。抄写佛经,要有诚心和敬意。本宫不怕受苦,只愿佛祖看在本宫诚心向佛的份儿上,多保佑大阿哥。”惠嫔道。 该劝的都劝了,惠嫔不听,作为宫女的九儿,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多拿一盆冰盆进来,在惠嫔抄经时,在旁边举着扇子轻轻的扇着风。 这扇风的力道也有讲究,不能吹疼了惠嫔的眼睛,也不能把毛笔上的墨给扇出来。 “李常在和周答应这个月的冰盆,全部减半。本宫抄写经书,冰盆不够用,她们自当以本宫为先,用度紧着本宫的来。”惠嫔道。 九儿可怜了受无妄之灾的两位小主一瞬,就道:“主子早该如此。哪怕佛经不能代抄,您是延禧宫主位,您抄经,她们该在边上侍候着您。哪能想出去就出去玩耍啊。” 在正午之前,三个项目的比赛,全部结束。 踢毽子比赛的前三,分别是郭贵人、阮酒酒、钮祜禄妃。 绳飞比赛的前三,分别是博尔济吉特庶妃、阮酒酒、李常在。 抖空竹比赛的前三,则是布贵人、钮祜禄妃、僖嫔。 阮酒酒踢毽子拿了个第二,绳飞第一,抖空竹榜上无名。这样的战绩很是不错。 阮酒酒对自己的成绩很是满意,其他人也是一样。 尤其是布贵人和李常在,她们位份低,冰块确实不够用。能多得一份,就能多舒坦一点儿。 郭贵人的位份是不高,可是她能代领四格格的份例,双份份例的冰盆,显然是够用的。 阮酒酒和钮祜禄妃、博尔济吉特庶妃都不缺冰用。 三人商量了一下,荣誉她们拿了,冰盆就按着比赛的名次,顺延让下去。 僖嫔有心也要让出自己的名额,阮酒酒劝道:“你和我一样,都是畏热体质,你就别让了。” 僖嫔领了阮酒酒的好意,她确实贪凉畏热,没有再推辞。 以为和冰盆错过的嫔妃们,谁知转了一圈,竟然能有自己一份,她们连忙上前道谢。 近二十来个嫔妃,肯定有大半的人,是得不到奖励的。 不过,能玩儿的开心,还有德妃娘娘承包的两个月糖水,她们心满意足。 钮祜禄妃点了两桌子的菜,留着嫔妃们在永寿宫用过午膳再回。 李常在和周答应一同回去的路上,喜悦渐渐散去,回笼的是对惠嫔的畏惧。 “惠嫔娘娘在宫里抄经,咱们出来玩儿了这么久,娘娘会不会迁怒于我们啊。”李常在担心的,声音都发颤了。 周答应握着她的手:“别怕。今日的比赛,是钮祜禄妃娘娘向太皇太后禀告后,举办的。宫中嫔妃都要参加,咱们也只是听从宣召。若是惠嫔娘娘真的为难狠了咱们,我就去找钮祜禄妃娘娘和德妃娘娘做主。承乾宫已经重开了,咱们申请搬去承乾宫住也行。” 周答应年纪比李常在小,位份也比她低。可是,她性子坚强,是两人中能当主心骨的那一个。 李常在咬咬唇:“进宫前,阿玛和额娘交待我,能忍则忍。家里不能给我出头,我在宫里保住命,安稳活到寿终正寝就好。你答应我,只要惠嫔娘娘不是做得太过分,你也好好忍住。惠嫔娘娘有大阿哥在,和皇上情份也深,咱们比不过她的。” 周答应道:“行,我答应你。” 李常在怯生生一笑,周答应道:“我就是老妈子命。在家里的时候,照顾着弟弟妹妹。入宫后遇到了你,就忍不住照顾着你。” “我知道你对我好。你替我挡了许多事,我都记在心里呢。在宫里,我与你最亲近,也最信任你。”李常在依赖的看着周答应道。 就是这样小兔子一般的眼神,虏获了周答应保护弱者的心,在宫里努力守护着她们之间的友谊。 李常在和周答应开心的说笑了一路,快到延禧宫门口时,两人收敛神色,不敢露出喜意。 比赛获胜奖励的冰盆,直接加进获胜者的份例里,不会特意送过来,也避免了触动惠嫔脆弱的神经。 李常在和周答应约好了,她顺延赢得的三盆冰盆,到时候分周答应一半。好姐妹当然要一起过有冰盆降温的好日子。 “李常在和周答应回来了?”惠嫔手一抖,墨汁滴下,又废了一张快抄好的佛经。 九儿麻利的把那张废纸拿到一边,重新铺上新的纸张。 早知主子今日心能不定成这般,还不如随了主子的心,让主子好好睡上一觉。 辛苦抄了小半个时辰,就坏在最后一个字上。 “外头的太阳那么大,她们还能去玩些蹦蹦跳跳的游戏,想来是不怕热的。这个月的冰盆,扣去她们三分之二吧。”惠嫔道。 九儿道:“是,奴婢记下了。主子愿意用她们的冰盆,是她们的福气。” 李常在和周答应蹑手蹑脚的回到各自屋里,不敢发出声响。 两人紧张了小半天,见惠嫔一直没有宣召她们,饱饱的用完晚膳后,心放下了大半。 今日的事,应当顺利过去了。 阮酒酒从永寿宫回去后,先去洗了个澡,清清爽爽的,再去找两个儿子玩儿。 胤禛晃了一个上午胤祚的摇篮,快把他自己都晃睡着了。 “额娘的大宝贝儿子,额娘回来啦!”阮酒酒一身浅蓝色绣着荷花的宽袖旗袍,布料透气清爽,穿着自带凉风习习。 这是康熙特意让江宁织造坊,加紧时间研制出的布料,又轻又薄,手感柔顺,专供阮酒酒夏日裁衣穿着。 胤禛眼还没睁开,就张着胳膊要抱。 “额娘勇夺第一!”胤禛道。 阮酒酒在他光脑门上,用力的亲了一下。 “那是自然。额娘一个第一,一个第二,没有给胤禛丢脸吧。”阮酒酒得意洋洋道。 在外人面前,她不好太得意,在儿子跟前可不用注意这些形象。 胤禛配合的用力鼓起掌:“额娘好厉害。额娘是最棒的!” “嘻嘻。额娘还得了奖品,送给胤禛。”阮酒酒拿出一个雕毛做的毽子。 雕毛毽子是钮祜禄妃让人做好,特意送给阮酒酒的。 鸡毛毽子太过寻常,哪里配得上德妃娘娘的身份。 钮祜禄妃是世家出身,打小用最好的东西,眼界高的很。 不得不说,雕毛做的毽子,确实比鸡毛毽子看起来更威风凛凛。 阮酒酒夸赞了钮祜禄妃送的毽子一番,却不打算自己用这个毽子。 她用的东西,后宫必效仿之。 这个雕毛毽子,还是束之高阁,给胤禛看着玩儿吧,也当作是另类的奖牌了。 胤禛接过毽子,双手捧着,仔细的瞧了瞧。 “是额娘的荣誉!”胤禛道。 “没错,所以胤禛可要替额娘收好了!等你能踢毽子的时候,额娘教你踢。”阮酒酒道。 121. 第一百二十一章 归心似箭 胤禛捧着毽子,像捧着玉玺一样的那般珍重。 这是额娘比赛得来的荣誉,来之不易,好比将士出征的功勋,他定要万分小心的珍藏。 “胤禛会快快长大,跟额娘学踢毽子,在皇子中也当第一。”胤禛握拳道。 阮酒酒自己是个争强好胜的人,但没有让自己孩子也非第一不可的心思。 “胤禛只要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明理懂事即可。”阮酒酒道。 “胤禛所学,必得第一。”胤禛难得的没有附和阮酒酒。 他上辈子在尚书房念书,每回学业考试,在兄弟里一直是第一。哪怕是大哥,也比不过他。 就是臂力差了些,眼神也不怎么好,所以射箭不太行。 不过,这辈子他有额娘帮助,每天吃着被额娘换着法儿塞来的梨花瓣,体格比上辈子好太多了。眼神也特别好,几十米之外,看得清清楚楚,而不是一片模糊。 等他到了年纪,去尚书房读书,一定能一雪前耻,文武双全。 今生,他要拉最重的弓,射最凶的雕。 阮酒酒不知道自家儿子,怎么突然热血沸腾,眼里是熊熊烈火的斗志。 但是,儿子想往上拼,当娘的绝不拖后腿。 “好。等你汗阿玛回来,额娘做一桌子好菜,请他偷偷给你开蒙。咱们悄悄的学,然后惊艳所有人。”阮酒酒道。 阮酒酒和胤禛头抵着头,母子俩儿坏坏的嘿嘿一笑,像个反派。 胤禛最后把雕毛毽子,放在他的宝库箱子里。 阮酒酒跟过去看了眼,箱子里放着金色的小马驹,还有金块、金瓜子、金锁。基本上,凡是入眼金光闪闪的,全是博尔济吉特庶妃所送。 而其他东西,如阮酒酒亲手做的小衣服、小帽子,也被胤禛珍藏着。 额娘的爱,胜过世间万物。 胤禛看到阮酒酒拿起叠好放在箱子里的小衣服,不好意思的红了耳根:“胤禛喜欢额娘做的衣服。” 阮酒酒欣赏着自己的手艺道:“额娘给你做第一件衣服时,还怕裁剪的尺寸不合适,绣的不好看。每季一件件做下来,手艺越发好了。” 胤禛靠在阮酒酒怀里看着,确实最初的绣工,和最近绣的一件衣服相比,手艺天差地别。 “胤禛最喜欢额娘给胤禛做的第一件衣服。”胤禛指着霜蓝色的小衣服道。 “那件布料,对当时的额娘来说,是手里最舒适的布料。如今,额娘已经拥有了无数,比那件布料更好的料子。择日不如撞日,额娘再给胤禛做一件浅蓝色的衣裳,如何?”阮酒酒道。 胤禛道:“小六也要一个肚兜。” “都有。额娘不会厚此薄彼。”阮酒酒道。 左右闲着无事,不能上网不能玩手机,再不做做手工活,和看书画画交替着打发时间,人都要闷傻了。 “那汗阿玛呢?”胤禛不想提康熙。 但是,他是个爱炫耀额娘的性子。等汗阿玛回来,他肯定要穿着额娘给他做的新衣服,在汗阿玛面前晃。 汗阿玛也是个小心眼的醋坛子,如果只有他的,没有汗阿玛的,汗阿玛定会和额娘闹脾气。 阮酒酒想了想,距离康熙回宫,还有两个多月,时间来得及。 “也有。胤禛要不要给你汗阿玛写信?你汗阿玛写了信回来,信里很是挂念你。”阮酒酒昨日刚收到厚厚一沓信纸,有一半内容是康熙怨念的谴责她,他离宫这么久,她居然不闻不问,一封信不给他写。 你这冷心的女人。朕对你满怀热情,时时刻刻思念着你,你却不想朕。连一字半句的挂念,也没有。朕心甚痛。 康熙的心,有没有真的甚痛,阮酒酒不知。 但是,他肾痛,是肯定的。 宜嫔也来信告状,康熙在行宫避暑,没有大臣时刻盯着,他去卫双姐那里,去的可勤了。 仿佛要把在宫里隐忍的,都在行宫放纵完。 无论如何,康熙写了信过来,阮酒酒必然要回信,而且得回的更多。 胤禛给康熙当了几十年儿子,能不知道他老子的性子么。 一出门就爱往回写信,写给太子,写给太皇太后和太后,写给后宫主位的嫔妃。若是在民间遇到了好玩有趣的东西,也会买了送回宫里。 就挺腻歪的一个人。 不过,收到汗阿玛专门挂念自己的信,对胤禛来说,还是挺新鲜的体验。 毕竟,这份荣耀,以前只有太子会有。 “要。胤禛也想汗阿玛。”胤禛压根不想,但是大逆不道的话,不能说给额娘听。 这么一安排下去,阮酒酒发现她的日子,一下子变的忙碌起来。 胤禛写给康熙的信,不能称之为信,他拿着墨水瞎涂鸦了一张纸。 阮酒酒把那张看不出来是什么玩意儿的纸,晾干墨水后,叠好了,和她写的信,一起放在信封里。 康熙收到信时,吓了一跳。 那么厚的一个信封,看着不像信封,倒像是一个包裹。 康熙独自在书房里,嘴巴忍不住的上翘着,满眼笑意的拆着信。 “朕就知道,德妃是很想念朕的。她没给朕写信来,定是因为女子的矜持,不好意思主动。你看,朕只是回了那么一点的信,她就写了这么多内容寄给朕。她啊,就是离了朕,没有办法。也不知朕不在,没有胳膊让她枕着睡,她会不会睡不安好。” 康熙对着梁九功,半是炫耀半是假埋怨的说着。 梁九功听的牙都酸了:“德妃娘娘没有经验,第一回经历皇上您出宫避暑,难免不知该如何联系您。这一找到法子后,定然是要将心里的挂念,都告诉皇上的。” “你还挺懂的么。”康熙道。 梁九功直摇头:“奴才不懂。奴才只是觉得,德妃娘娘敬重皇上,在宫里是就时刻惦念着皇上。皇上离宫,娘娘久不能见您,想念您是人之常情。” “嗯。这话说的倒是不错。去泡杯茶来,再端碟点心过来。不许人过来打扰,朕下午谁也不见,要专心看信。”康熙道。 慈宁宫、毓庆宫和永和宫的信,是从三个地方发送到行宫的,所以达到的时间也不同。 慈宁宫和毓庆宫的信到的最早,永和宫的信过了两天才到。 这两天里,康熙吃饭的胃口,都差了许多。 每天早上醒来,就旁敲侧击的问,德妃的信来了没有?会不会有路上弄丢的可能。 这样的问话,一天能问五六遍,直到睡觉时才结束。 今日收到了信,康熙的心情,犹如拨开乌云终见日,身后霞光光芒万丈。 信封一拆开,最先掉下的,就是那黑乎乎一团的涂鸦。 康熙把折了几层的厚纸打开,迎面就是一团黑。 他茫然的把纸换个方向看,再换个方向看:“梁九功啊,你过来看看,这画上是画的是什么?” 梁九功速来细心,他也许能发现其中的奥妙。 总归,玛琭不可能随便塞一张画在信封里,糊弄朕的。 梁九功接过画,看了又看。 梁九功看了画多久,康熙就盯着梁九功多久,盯的梁九功汗涔涔的。 “你别看朕啊,朕让你看画。”康熙道。 梁九功急中生智:“奴才猜测,这画是四阿哥和六阿哥给您画的。德妃娘娘满心都是皇上和四阿哥、六阿哥。皇上您离宫了,德妃娘娘的心可不就空了一块嘛。所以,娘娘把四阿哥和六阿哥的画,和她的信一起寄来。也算是另一种团聚。” 梁九功说完,康熙沉默了许久。 寂静的屋子,空气稀薄的令人窒息。 “不错!”康熙一拍桌子,吓得梁九功膝盖都弯了,差点儿跪下。 还好梁九功在康熙身边当差多年,心理素质不错。 “你揣摩的很对。是德妃能做出来的事儿。她疼孩子疼到骨子里去了,给朕寄信,肯定要带上孩子的心意。你看这一团,一看就是胤禛画的。另一团墨深一点,应当是胤祚弄的。胤祚年纪小,不懂力道。好画,好画!”康熙越看心里越美。 这看似乱糟糟的一幅画,其实是朕的爱子,对朕满满的思念啊。 “皇上,德妃娘娘给您写的信,也挺多的。奴才好似还闻到了花香味儿。”梁九功提醒道。 阮酒酒一手簪花小楷,写的漂亮,字迹端正又有灵气。哪怕不看内容,单看书法,也赏心悦目。 康熙把一团黑的画收起来:“这幅画你好好收着。藏深点儿,朕收藏着,有纪念意义。” 梁九功心道,皇上您是真心想收藏,还是不愿让别人看到这一团乌漆麻黑的纸啊。 阮酒酒的信,写的那叫一个腻歪。情话张口即来,用的都是诗词赋,引经据典,情深又不显直白。 弯弯绕绕的暗喻,把康熙的心啊,也绕的打成了个少男心粉色蝴蝶结。 梁九功默默的往外退了几步,皇上脸上的笑,跟吃了几斤蜂蜜一样甜腻,不知德妃娘娘写了什么样的信,能让皇上露出这样的神情,佩服佩服。 康熙如饥似渴的将信上的内容,一字一字的看过去,手里还拿着红笔,圈圈画画,写上回应。 “若非行程订下,不可更改。朕,归心似箭啊!”康熙看完几十页信纸后,手里拿着夹在信纸里的一朵粉色月季干花,怀念道。 122. 第一百二十二章 风评被害 阮酒酒送了一回信后,大概摸清了康熙的心思。 每隔十天,她就写一封信送过去。信没有第一次送的那么厚,但是内容仍旧写的满满。一次十来张信纸,权当是每日练字了。 除此之外,还有胤禛和胤祚的素描画像,务必要让康熙感受到她和两个崽,汹涌澎湃的想念。 康熙确实感受到了,他从期待阮酒酒的信,到看到永和宫娘娘来信,就头皮发麻。 阮酒酒每封信的末尾,写着的都是:皇上思念我的心,定然比我想念皇上更深! 康熙能怎么办?他能否认吗?他不能。 所以,他回信写的内容,必须比阮酒酒写的更多。 康熙的精力被批改奏折占了一半,又被给阮酒酒回信占了一半。心力憔悴之下,连去随行的嫔妃屋里,也无心无力。 宜嫔观察了一阵子后,又给阮酒酒去了封信。 玛琭亲启。我观察皇上多日,皇上似乎肾亏了。他已七日独自就寝,不见嫔妃。——纳兰珠。 阮酒酒拆宜嫔的信时,正在喝冰镇过的奶茶。 看着信纸上,坚定写下的肾亏二字,阮酒酒一口奶茶喷在了地上。 望着崭新的地毯,被奶茶浇了个透,阮酒酒无奈的把宜嫔的信折起来收好。 这张信万万不能让康熙看见,否则宜嫔真的要冷宫一月游了。 “额娘,慢点儿喝,不着急。胤禛的奶茶,也留给额娘。”胤禛连忙放下手里的玩具,迈着小短腿,给阮酒酒拍着背。 一不小心,他也看到了存在感极强的那两个字。 胤禛沉思了一瞬,还有二十来弟弟妹妹没出生,汗阿玛不可能有问题的。 要对汗阿玛有信心。 但是,宜嫔可是汗阿玛宠爱的嫔妃,她说的话,可信度也很大啊。 康熙不知道自己风评被害,他还在愁,下一封信要给阮酒酒写什么内容。 嘘寒问暖已经写腻了,要换个内容记录。 “额娘没事,额娘就是喝急了。你继续玩儿吧。”阮酒酒道。 太子送给胤禛一个七巧板,胤禛这几天玩得正开心。 胤禛看阮酒酒没事,转身撅着小屁股,趴在位子里面,乖乖的继续玩着七巧板。 时间一晃而过,大抵是日子太逍遥,阮酒酒不仅没有苦夏变瘦,还胖了一点点。 “主子,戴佳庶妃羊水破了,要生了!”芝兰得了消息,赶紧进屋通传。 阮酒酒猛的站起身:“太医和接生嬷嬷都去储秀宫了吗?” “去了去了。储秀宫的僖嫔娘娘,第一时间就让人去叫了太医。”芝兰道。 “胤禛,额娘要去储秀宫帮忙。储秀宫的戴佳庶妃要生产了,你自己在屋里玩儿,可不可以?”阮酒酒摸着胤禛的小脑袋,轻声问道。 胤禛想到腿有疾,与兄弟关系疏远的七弟,道:“额娘带上人参。” “你还知道人参?好,额娘带上人参去。”阮酒酒道。 阮酒酒也想到历史上的七阿哥,拿上还剩一半的人参,她急急赶去储秀宫。 阮酒酒到了储秀宫没多久,钮祜禄妃也匆匆赶来。 戴佳庶妃这一胎,不容有失。 “僖嫔,戴佳庶妃孕期身体如何?太医给她开的安胎药,她有没有按时喝?”阮酒酒问道。 戴佳庶妃住在储秀宫,她的身体和腹中皇嗣,也由储秀宫的宫主僖嫔负责。 僖嫔道:“嫔妾也只有每次太医来诊脉时,才能见到戴佳庶妃。太医开的安胎药,戴佳庶妃都有喝下。” “但是,戴佳庶妃怀孕初期,屡屡闹事,这一胎怀得并不安稳。”僖嫔补充道。 “太医可有说过什么?”钮祜禄妃问道。 “太医曾言明,戴佳庶妃这一胎,生出来后可能体弱。戴佳庶妃也是被这句话吓到以后,才静心养胎。之前,她连安胎药一天也要砸两碗,只因为嫌药苦。”僖嫔道。 “胡闹。”钮祜禄妃皱眉怒道。 阮酒酒递出带来的人参:“这个人参,还是郭贵人生产时,我分了一半送给她。你拿去让太医检查一番,如果能用的上,就拿它去用。若是用不上,就送给戴佳庶妃了。” 钮祜禄妃看向打开的人参盒子一眼,道:“德妃姐姐,这人参年份久,品相好,可是十分难得。” “再难得,也不比不过两条人命重要。我这心七上八下的乱跳,莫名闷的有些发慌。有备无患,多防着些吧。”阮酒酒道。 产房里惨叫声不断,僖嫔听的浑身鸡皮疙瘩直起,瘆人的很。 “嫔妾替戴佳庶妃谢过德妃娘娘。嫔妾这就把人参拿给太医看。接生嬷嬷和太医都是内务府安排,戴佳庶妃亲自选的。”僖嫔道。 “快去吧。”阮酒酒道。 钮祜禄妃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戴佳庶妃叫的声音太惨了。 “德妃姐姐,女子生孩子,这么疼的吗?”钮祜禄妃问道。 阮酒酒摸了摸钮祜禄妃的手,小姑娘吓得手冰凉一片。 “你还没生过孩子,初次遇到这样的场面,吓坏了吧。要不,你先回去。这里有我,还有僖嫔,你大可以放心。过一会儿,荣嫔估计也会过来。”阮酒酒道。 “我总是要经历的。不能因为没生过孩子,就总避着这样的事,让姐姐一人劳累。”钮祜禄妃虽然害怕,但是她强作镇定道。 如果她事事躲在德妃身后,那么皇上和太皇太后宣召她进宫的意义就没有了。 “别怕。我不能骗你说,生孩子不疼。但是,惨痛如戴佳庶妃这般,我也是第一次见。接生嬷嬷会在接生的时候,告诉产妇,少出声,攒足力气,等生的时候用力。她这样喊叫,不利于生产。”阮酒酒道。 “那可怎么办?皇上不在宫里,咱们不能让戴佳庶妃出事啊。”钮祜禄妃慌道。 “宫里的接生嬷嬷和太医,经验丰富。如果他们都劝不住,实在力竭时,只能灌参汤了。”阮酒酒道。 产房里一团乱,阮酒酒也不能进去。 她与戴佳庶妃有过矛盾,戴佳庶妃的禁足还是因为她。 这个时候,她若是进去,让戴佳庶妃尽量收着点力气,不要叫出声,反倒会让戴佳庶妃更叛逆。 阮酒酒也不是什么不做,她叫来僖嫔的宫女,让宫女去和太医提一声。 戴佳庶妃或许信不过她们,可她必须要信太医。 太医听了宫女的话后,亲自到阮酒酒面前,解释道:“德妃娘娘、钮祜禄妃娘娘容禀,并非是臣和接生嬷嬷不劝戴佳庶妃。实在是戴佳庶妃不听啊。戴佳庶妃不仅不听,还咬伤了要给庶妃口中塞一块软布,以防咬伤舌头的接生嬷嬷的手。” 钮祜禄妃柳眉倒竖:“她头一回生孩子,什么都不懂,不知道听接生嬷嬷和太医的吗?难道我们能害了她不成?” 太医垂下头,虽然太医一字未提。但是,他这样的姿态,无声在说着,戴佳庶妃真的防备接生嬷嬷和太医。 钮祜禄妃气笑了:“三个接生嬷嬷,三个太医,互相监督,给她接生。层层检查,就是为了保证皇嗣和她的安全,她竟然在这个时候,以小人之心,防备救她命的人?她是嫌自己活得太久不成?” “孕妇的情绪焦躁害怕,也是正常。生死之间,难以镇定。你莫要和她生气。保母子均安,才是当务之急。”阮酒酒道。 “一个接生嬷嬷手受伤了,那就少一个能帮忙的。本宫让内务府再送两个过来。太医刚才说,戴佳庶妃可能是难产,怕是一场硬仗要打。姐姐让人去太医院,再请两位太医过来吧。”钮祜禄妃骂归骂,还是尽心尽力的把能救到戴佳庶妃的人手准备好。 “怀恩已经去太医院请擅长妇科的太医了。”阮酒酒道。 戴佳庶妃的声音,渐渐嘶哑。 隔着一间房门,血腥味和怒骂声,一起涌向门外。 钮祜禄妃脸色苍白,但是她强撑着坐在椅上等着。 阮酒酒从荷包里拿出一块薄荷糖:“你吃颗糖,压一压。” 薄荷糖入口,清新凉爽的味道,让钮祜禄妃精神一振。 “姐姐准备的周全。姐姐也坐下吧,僖嫔在产房里陪着戴佳庶妃,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钮祜禄妃从一开始的镇定,变得焦躁难安。 妇人生子,一脚踏入鬼门关,生死难定啊。 从望到第一盆血水的惊吓,到后面的麻木。 钮祜禄妃不再埋怨怪责戴佳庶妃生产时的不配合,留了这么多血,又那么疼,理智不在,也是难免的。 阮酒酒和钮祜禄妃来的时候,还是上午,如今已是夕阳西下。 “我看着天上的红霞,就像看到漫天的血一样。戴佳庶妃,我不曾见过,但是终究是个女子,留了这么多血,她现在还好吗?我现在宁愿她还能大声的吼叫怒骂,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半天听不到一声响。”钮祜禄妃道。 “德妃娘娘,戴佳庶妃想见您。”僖嫔从产房里跑出来,瞳孔涣散,细白的手背上,是一个个月牙痕,显然是被人掐的。 “戴佳庶妃,状况不好了。”僖嫔跌跌撞撞,跑到阮酒酒面前。 她那么娇气的一个人,此刻却感受不到手背上被指甲掐破皮肉的疼。 123. 第一百二十三章 我信你 “你别慌,我这就过去。你和我说说,产房里是什么状况。”阮酒酒握住僖嫔的手腕,拍着她的背,平复她的心情。 “德妃姐姐,外头有我。我已经让人去慈宁宫了。”钮祜禄妃可靠的道。 “好。”阮酒酒对钮祜禄妃点点头,快步向产房走去。 不过,在进产房之前,阮酒酒向守在门口的宫女,要来绳子,把自己的两个衣袖扎起来,双手在温热水里洗了一遍,用干布巾擦干净。 阮酒酒的动作,僖嫔和钮祜禄妃,还有门口正在研究接下来接生方案的太医们,都看在眼里。 德妃娘娘行事,果然稳重,值得信赖。 “德妃娘娘,求求您救救我。若是我没有这个命活下去,就请您保住我的孩子。嫔妾以前对您不敬犯的错,不敢求您原谅,但是哪怕下了黄泉,也会为您祈福,向您赎罪。”戴佳庶妃看到阮酒酒进来,眼睛一亮,力竭的身体里,又涌上一股力气。 在戴佳庶妃看来,德妃娘娘连生两胎,两胎惊险至极,居然能都熬了过来,而且没有缠绵病榻。于生子之上,德妃娘娘一定有秘方。 阮酒酒把挣扎着要起身的戴佳庶妃,一掌按下。 “不许胡说,你肯定能母子均安。太医院的太医,本宫叫来大半。只要你生下小阿哥,无论你还是小阿哥,都能保住健康。现在,你只要听接生嬷嬷的,不要胡思乱想,专心生产。”阮酒酒严肃道。 戴佳庶妃眼泪簌簌流下,她不是疼的,也不是感动的。 复杂的情绪,戴佳庶妃说不出来,她只是好想哭。 娇养了十几年,哪怕进宫当了宫女,她也从来没有这么疼过。 “娘娘,救我。我不想死。”戴佳庶妃哭着道。 她想活着啊。哪怕是肚子里的孩子没了命,她也要活着。 她根本不想用自己的命,去换一团肉。她没了,生了皇子皇女,又有什么用。 “好,我向你保证,你不会死。你一定会活得长命百岁。所以,不要哭,听我的。深呼气。吐气。”阮酒酒不会接生,但是生过胤祚后,她多少知道怎么配合接生嬷嬷,让接生嬷嬷接生的更顺利。 阮酒酒握着戴佳庶妃的手,哪怕手被戴佳庶妃攥的生疼,她脸色也没变过。 “嬷嬷,戴佳庶妃现在是什么状况?”阮酒酒问道。 “不用顾忌,实话实说。都到这个份上了,本宫想,戴佳庶妃心里也有数。”阮酒酒道:“她要活着,她就要撑下去。” “我能撑下去。”戴佳庶妃道。 接生嬷嬷短暂的纠结了一秒:“庶妃娘娘这胎怀的太大,小主子又是脚朝下。如今,庶妃娘娘和小主子都没了力气,羊水也快流干了,奴婢们从未遇到这样的状况。” “若是戴佳庶妃有力气了呢?”阮酒酒道。 “若是母体能用上力,能多两成希望。如果庶妃娘娘起初存点力气,小主子已经生下来了。”接生嬷嬷道。 “休要再说其他。戴佳庶妃若是出了事。无论什么原因,你们都不会好过。这一点,不用本宫提醒你们。所以,为了你们的后半辈子和家人子嗣,你们必须竭尽全力保住戴佳庶妃的命。” “僖嫔,本宫送来的人参,切片让戴佳庶妃直接嚼下。”阮酒酒道。 “太医把那半株人参全熬了参汤,已经灌下去两碗了,现在只剩半碗。我这里的人参,和太医派人取来的,药效都没您送来的那颗好。”僖嫔急着直打转。 “还有半碗也行。拿来,我来喂戴佳庶妃。”阮酒酒道。 “戴佳庶妃,你敢信我吗?”阮酒酒趁着僖嫔去取参汤的空档,问戴佳庶妃道。 “信。哪怕您没能救活嫔妾和腹中皇嗣,嫔妾也不怪您。”戴佳庶妃的脑子,在这个时候终于清醒,知道做什么选择最对。 “娘娘,参汤。”僖嫔把参汤送来。 瓷碗里,只剩一半的参汤。 阮酒酒端过参汤:“僖嫔,你去和太医们说,准备好救治小阿哥和戴佳庶妃。胎儿出来后,戴佳庶妃必会血崩,需要太医及时施针止血。” “好,我这就去。”僖嫔转身再往外跑。 戴佳庶妃面前有一块布挡着,让她看不见接生嬷嬷们,同样接生嬷嬷也看不到戴佳庶妃。 “可以放开我的手了,我喂你参汤。”阮酒酒道。 戴佳庶妃用着最后的力气,控制着手指,松开了阮酒酒的手。 阮酒酒双手端着碗,夹在食指和中指间的一小片梨花瓣,隐蔽的落进碗里,飞快融化不见。 戴佳庶妃吸吸鼻子:“我好像闻到了梨花的香味。小时候,我最喜欢去庄子上看梨花、桃花开。我是回光返照了吗?” “你还有力气说话,可见阎王爷没想着立马收你。快喝吧,别呛到了。喝完参汤,趁着力气到了,配合接生嬷嬷,把你的孩子生下来。怀胎十月,你吃了那么多的苦。有那么多希望和期待,等的不就是这一刻吗?”阮酒酒喂着戴佳庶妃道。 “嗯。”戴佳庶妃专心的喝着参汤。 随着参汤入肚,她的脸色渐渐红润,冰凉的手,也多了一点点温热。 “小主子似乎也在往外爬,庶妃娘娘,您像刚才一样用力。奴婢们接生过上百个孩子,从未让产妇和孩子出过问题,您和小主子也一定会平安。”接生嬷嬷道。 喂完参汤,阮酒酒继续把手递给戴佳庶妃,让她握住。 阮酒酒察觉到了,戴佳庶妃握着她的手时,更有力气。 也不知是不是借机报复,想捏疼她的手。 这当然是玩笑话。 生死当前,戴佳庶妃还没那么心大。 “生了,终于生了。”接生嬷嬷抱出一个浑身发紫的小婴儿。 拎着婴儿的脚,倒过来拍着他的屁股。 拍了足足十几下,一声比一声响,终于,小婴儿哭出来了。 这就代表他的肺打开了,能呼吸母体外的空气。 “小阿哥哭了,小阿哥平安无事。恭喜戴佳庶妃,恭喜德妃娘娘!”接生嬷嬷也喜极而泣。 戴佳庶妃和小阿哥在她们接生时,母子均安,她们的命和未来,就都保住了。 给小阿哥包襁褓的另一个接生嬷嬷,忽然神色一变,皱起了眉头。 “德妃娘娘,小阿哥。”接生嬷嬷支支吾吾道。 戴佳庶妃依赖的望向阮酒酒:“德妃娘娘,嫔妾的小阿哥,他刚才哭了。他肯定没事的吧?” “小阿哥的两只腿,好像不一样长。”接生嬷嬷飞快说道。 戴佳庶妃刚暖过来的手,再次冰凉。 戴佳庶妃脑子嗡嗡的,这都是她的惩罚。是她在怀孕的时候,不遵医嘱,屡次仗着腹中胎儿胎相健康,任性闹脾气的惩罚。 皇上会怎么看小阿哥? 出生就身有残疾的阿哥,他的活着,就是皇上名誉的瑕疵,是皇家的耻辱。 “你忘了,你刚才怎么说的了?你想活着。只要人活着,才有其他。大清朝的皇子,千金之躯,有太医时刻看诊,宫女太监照顾着,你怕什么?”阮酒酒厉声喝斥戴佳庶妃。 戴佳庶妃从惊惶中,被拉了出来。 “我不怕。小阿哥已经如此,我得好好的撑下去,以后才能照顾好小阿哥。”戴佳庶妃的眼睛,在无力的快要合上时,被阮酒酒的话,激的猛的用力睁开。 “快传太医进来。”阮酒酒向外吩咐道。 太医们进来后,一队人去看小阿哥,另两个人来给戴佳庶妃诊脉。 没有任何意外的,戴佳庶妃生产时太用力,血崩了。 阮酒酒让开位置,让太医给昏迷过去的戴佳庶妃施诊。 “小阿哥的腿,能治好吗?”阮酒酒走到围着小阿哥的太医们旁边。 太医们忙着检查小阿哥的五官四肢,以防还有哪里不健全。 好在只有两条腿的长短不一样,但是骨头没有问题。 “小阿哥双腿长短不齐,是胎中之故,乃是先天不足。想要小阿哥的双腿,完全长的和正常人一样,实无可能。但是,配以针灸按摩,臣可以尽量缩短小阿哥两腿之间的长短差距,不影响小阿哥行走。”为首的那个太医道。 “好。小阿哥就交给你了。本宫不会强人所难,尽你所能就好。若是有需要的药材,或者其他东西,可以派人去永和宫和永寿宫讨要。一切以小阿哥为重。赏赐,自是也不会少的。”阮酒酒道。 “臣定竭尽全力。”太医们道。 阮酒酒看向惴惴不安的接生嬷嬷:“本宫向诸位嬷嬷致歉。方才所言,是情急之下,不得已而为之。你们能平安接产戴佳庶妃,本宫和戴佳庶妃都对你们心生感谢。稍后,本宫会命人将赏银送来,也算是为嬷嬷们压惊。” 接生嬷嬷们以为接生了一个天残的阿哥,不会有赏银了。 没想到德妃娘娘不仅主动提及给她们赏银,还向她们道歉。 德妃娘娘何等尊贵,她们卑贱之躯,哪里配得上让主子娘娘如此对待。 “奴婢们不敢当,为戴佳庶妃平安接生,是奴婢们的本职所在。德妃娘娘您及时安抚了戴佳庶妃的情绪,疏解慌乱,让奴婢们得以成功接生。是奴婢们要叩谢娘娘,谢娘娘救了奴婢们。娘娘大恩大德,奴婢们没齿难忘。”接生嬷嬷们道。 124. 第一百二十四章 事有双面 太医们聚集在产房内,一时之间,产房里的空间有些拥挤。 阮酒酒退出产房,她人一到屋外,僖嫔、钮祜禄妃和刚赶来的荣嫔,都迎了上来。 “戴佳庶妃母子均安。”阮酒酒微笑道。 钮祜禄妃放松的笑道:“平安生出来就好,平安出生就好。” “我在外头,似乎听到了一点响动。小阿哥他?”荣嫔直接问道。 “小阿哥两条腿的长度,长短稍有差距。”阮酒酒道。 僖嫔双手攥在一起,连珠带炮的问道:“是个跛子?难产导致的吗?差的很明显?” “是在戴佳庶妃腹中时,已经形成了,大约半个小指的长度差距。太医说,可以趁着婴儿骨头尚软,配以针灸按摩,让差距缩短一点点。”阮酒酒道。 僖嫔内心焦急,还想再问。 但是,视线触及阮酒酒的手,她惊道:“德妃娘娘,您的手肿起来了。肯定是刚才戴佳庶妃生产时,太过用力捏的,我去给您叫个太医出来。” 阮酒酒顺着她的视线,望向自己的手,还真红肿的像个小馒头。 精神紧张了一天,晚膳好想吃汤面和奶香小馒头啊。 阮酒酒神思远游,还是钮祜禄妃拉住了僖嫔。 “给戴佳庶妃和小阿哥请来的太医,这时候把他们叫出来,哪怕只是一个,也不合适。如今戴佳庶妃平安生产,这里有你也够了。我陪德妃姐姐先回去,让人去太医院请个太医到永和宫去。”钮祜禄妃道。 阮酒酒回过神来:“无碍,我就是皮肤嫩了些,看着可怕。等确认戴佳庶妃生命没有危险,我再回去。小阿哥已经身有残疾,戴佳庶妃再出了问题,小阿哥在皇家怕是再无立足之地。” 又是天残,又克母,迷信的皇家,不可能让这样出生不吉利的阿哥,养在宫里。 被皇家厌恶的小皇子,那一生,只剩一个惨字。 至高无上的皇权就是这样,喜欢便能捧到天上去,万人跪伏;厌恶就能踩到脚底下,众人欺辱。 “等戴佳庶妃醒了后,真该让她好好谢谢您。”僖嫔道。 阮酒酒道:“职责所在,无愧于心罢了。接下来,最辛苦的人是你。” 宫中规矩,嫔位及以上的妃嫔,才能抚养皇子皇女。不知康熙是有意还是无意,明知戴佳庶妃的预产期在七八月之间,但却没有定下抚养的人选。 “小阿哥生在储秀宫,嫔妾为储秀宫的宫主,照顾小阿哥是应当的。有奶嬷嬷和太医在,嫔妾不辛苦。”僖嫔道。 “戴佳庶妃的血止住了,太医说只要熬过今夜,就不会出事了。”在产房里帮忙的宫女,欢喜的出来道。 “好了,娘娘您可以放心的回去了。这么好看的手受伤成这样,嫔妾看着都心疼。”僖嫔道。 阮酒酒抬起她的手:“那你的手呢?” 僖嫔像是痛觉被解封了一样,龇牙咧嘴道:“我都忘了。戴佳氏肯定是挟私报复,故意用指甲掐我的。” “巧翠,快去太医院替本宫找一个擅治外伤的太医,凡是有能不留伤疤的外敷药,都给要来。”僖嫔心疼的看着自己的手。 她修长又漂亮,每天都要用牛乳浸泡,涂了无数玉膏花露的手啊。 知晓戴佳庶妃性命无忧后,僖嫔不再关心她。 阮酒酒看着储秀宫内,做事有条不紊的宫人们,放心的点点头。 “钮祜禄妹妹,荣嫔妹妹,咱们回吧。天色已晚,三阿哥还等着荣嫔妹妹吧。”阮酒酒道。 天色不知不觉的暗了下来,荣嫔抬头一看,天边已经有月亮出来了。 “那就回吧。接下来,咱们也帮不上什么忙了。戴佳庶妃生产结束的消息,还请德妃娘娘遣人去慈宁宫告知一声。太医院一半的太医都出动了,太皇太后和太后心里定然担心的很。”荣嫔道。 “我亲自去一趟吧。让宫人去传话,有些事情他们不清楚。太皇太后和太后问起来,答不上来,反而更让人担心。”阮酒酒思索一番后,回道。 这是作为后宫位份最高的嫔妃,应该做的事情。 荣嫔欲言又止的看着阮酒酒的手,阮酒酒爽利笑道:“看我这脑子,都忘揭开束着袖子的绳子了。有袖子遮挡,我小心些,太皇太后和太后不会注意到的。” “那快些走吧。四阿哥也等着你呢。”荣嫔道。 “今夜你还要费心些。一会儿留下两位专攻此道的太医,在储秀宫值班盯着。”阮酒酒对僖嫔道。 钮祜禄妃也道:“如有意外,本宫住的离你最近,你只管派人去敲永寿宫的门。” “是。嫔妾没能照顾和戴佳庶妃,连累几位姐姐费心了。”僖嫔行了个半礼道。 “这与你没有干系。不要多想。记的吃饭。虽然要照看戴佳庶妃,你自己的身子也不能累坏了。”阮酒酒关心僖嫔道。 僖嫔扭捏的道:“德妃娘娘像嫔妾的额娘一般。嫔妾在家中时,额娘也是这样对嫔妾说话的。” 阮酒酒怀疑的摸摸自己的脸,还是又嫩又紧实的一张脸。难道生了两个崽后,母爱的气息已经这样浓了吗? 她心理上,还是十八岁的少女啊。 “我去慈宁宫了。”阮酒酒不想给和自己同龄的僖嫔当妈。 僖嫔也意识到自己的话不太对:“嫔妾的意思是,有德妃娘娘在,嫔妾特别安心。” “好啦,你的嗓子都哑了,快喝点水去。平白给我涨了个辈分,吃亏的人总归不是我。”阮酒酒轻笑道。 钮祜禄妃和荣嫔都笑出了声,僖嫔也跟着抿嘴一笑。 阮酒酒刚转身走出没几步,只听到身后传来喊声。 “德妃娘娘请留步。”自荐能用针灸修复小阿哥腿的太医,追过来喊着。 阮酒酒停住脚步,转身担忧道:“太医有何事?难道是小阿哥?” “德妃娘娘莫要担心,小阿哥喂了点水,已经平稳睡下了。臣是有其他事所求。”太医道。 “臣姓迟,名迟宏。擅长小儿和骨科。”迟太医自我介绍道。 “迟太医。”阮酒酒点头道。 “臣想请问,娘娘给庶妃送的人参,还有吗?臣给小阿哥诊脉时,发现小阿哥气血充盈,脉搏强健,不像寻常难产生下的婴儿那般身体虚弱。臣调理小阿哥腿的机率,因此又多了两成。若是调养得当,小阿哥长大后行走,只要慢些,和普通人走路相比,看不出差别。”迟太医道。 “这可是个好消息。不过,人参应当没有这样的作用吧?那根人参,是皇上赏赐,仅此一株。一半去年给病逝的庶人佟佳氏用了,还有一半,今日全带来了,一根参须没留。”阮酒酒道。 迟太医失落道:“其他太医也觉得与人参无关,是臣异想天开了。” “医者父母心,小阿哥能有迟太医主治,本宫很放心。迟太医可还有其他问题要问?本宫知无不言。”阮酒酒道。 “臣不敢。臣大胆拦住娘娘脚步,请娘娘恕罪。”迟太医道。 “小阿哥刚出生,需要太医在旁时刻关注着。迟太医快回去吧。”阮酒酒道。 阮酒酒到慈宁宫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从早到晚,她一天都在储秀宫,期间连个点心也没吃上。 不是没有点心送过来,只是当时的状况,没人吃的下。 望着灯火还点亮着的慈宁宫大殿,阮酒酒心知太皇太后和太后也等的焦急。于是,她的脚步走的更快些,步履生风。 “嫔妾给太皇太后、太后请安。皇天庇佑,戴佳庶妃生了个小阿哥,母子均安。”阮酒酒道。 太皇太后等到这时候,神色已然疲惫。 但是,她的双眸依旧锐利。 “德妃,戴佳庶妃或者小阿哥,哪个出了事?”太皇太后一眼看出阮酒酒神色不对。 阮酒酒道:“戴佳庶妃难产后血崩,虽然及时止血,但是生产时间过久,小阿哥生下来也体型较大,所以戴佳庶妃以后难以再有孕。” 太皇太后微微点头:“能保住命已是不容易。多亏了你行事周全,带了人参过去。” “另外,小阿哥腿有疾。”阮酒酒眼一闭,飞速说道。 太后整个人都愣住了,她用蒙语道:“小阿哥的腿,怎么了?” 太皇太后也神情严肃的看着阮酒酒,阮酒酒回道:“先天有损,腿长长短虽相差不大,但不一致。” 太皇太后沉默了半晌,太后坐在边上也没说话。 皇上回来后,得知这样一个消息,心里不知会多难受。 “于健康可有影响?”太皇太后不愧是见过世面的,她很快镇定下来。 “于健康无影响,也不影响小阿哥以后走路。嫔妾想着,到时候鞋靴一只做厚一些,能稍作弥补。”阮酒酒道。 “健康就好。皇家的阿哥,不用考科举,无妨无妨。”太后道。 以戴佳庶妃的脾气,一个身有残疾,永远不能竞争皇位的阿哥,对他们母子来说,反倒是件好事。 若不然,外人撺掇随便一下,戴佳庶妃就能怂恿着儿子胡乱折腾。 太皇太后和太后想到了一处,只是太皇太后更心疼康熙。 125. 第一百二十五章 能吃是福 在康熙的治理下,百姓的生活越来越好。但是,终究是满人治国,民间汉人居多。 前朝余孽复国之心不死,藏于民间,不时煽动民心,对治理国家民心安稳影响极大。 去年那场地动,康熙连下几个罪己诏,民间白莲教的声势借机高涨,给朝廷添了好些乱。 如今,皇子身体有瑕,前朝余孽知晓后,必然要借此生事。 太皇太后沉静的双眸,藏着狠厉果决。 戴佳庶妃不该平安生下小阿哥,储秀宫的小阿哥也不应该存于世上。 阮酒酒心一抖,她忙跪下叩首:“皇上有慈父之心,待每一个子女,都疼爱无比。凡有阿哥、格格生病时,皇上恨不得能以身代之,而不让自己受疾病折磨之苦。小阿哥虽然腿有疾,但是长的颇为可爱,瞧起来以后也是个聪明贴心的孩子。” “你劳累了一天,别跪着回话了。雅兰,扶着你主子坐下。”太皇太后眼中的狠厉退去。 她年纪大了,心肠也软了。 德妃说的也没错,皇帝确实疼爱孩子。都是先帝造的孽。若是先帝当年多疼一些除了董鄂氏生的其他皇子,皇帝也不至于对当一个好父亲,如此执着。 哪怕先帝是太皇太后唯一的儿子,太皇太后仍旧在心里把他骂得狗血淋头。 她和太宗皇帝都是聪明至极的人,怎么生了福临这么个为爱自困的儿子。 太皇太后不愿去想,太宗皇帝在宸妃海兰珠死后,也是不到两年就病逝的。 爱新觉罗家出了两代痴情种,好在玄烨无比清醒。 大清再也经不起一个痴情皇帝折腾了。 阮酒酒扶着雅兰的胳膊站起来时,袖子不免被拉上去一些,也遮不住她的手。 又隔了些时间,阮酒酒在储秀宫还只是红肿的手,现在是又紫又肿,看着极为吓人。 “德妃,你的手怎么了?快传太医来。”太皇太后道。 阮酒酒急忙把衣袖往下扯,又想用帕子遮住受伤的手。 “哀家就说今日你哪里看着奇怪呢。手受伤了也不知道先治,拖出了问题,你后悔都没地方哭去。后宫之中,女子容貌和肌肤无暇是多么重要。”太皇太后对阮酒酒目前很满意,自然不希望她因为身体有瑕,而失宠于康熙。 阮酒酒感受到手上传来的刺痛,蔫蔫道:“嫔妾不敢让太皇太后和太后娘娘久等。太医曾叮嘱,太皇太后不能晚睡。” “你啊你啊,真是个实心眼儿的孩子,让哀家怎么说你才好。”太皇太后道。 屏风后,一阵咳嗽声传来。 太皇太后回头,看到苏麻喇姑被扶着走出来。 “你怎么来了?太医给你开了药,让你吃了早些睡,你过来作甚?哀家还想你长长久久的服侍在哀家身旁。”太皇太后担忧的看向苏麻喇姑。 苏麻喇姑脸色有些虚弱,但是她仍笑着道:“奴婢听到德妃娘娘来了,心里挂记着储秀宫的戴佳庶妃和小主子,实在睡不者,就起来了。太皇太后莫要担心,奴婢一会儿就回去。” “奴婢病的不是时候。若不然在储秀宫来慈宁宫请人时,就能过去帮忙了。”苏麻喇姑看向阮酒酒,歉意行礼道。 阮酒酒连忙避开,苏麻喇姑不仅是太皇太后最看重依赖的宫女,也曾教养过康熙。在康熙心中,是敬重的长辈,而非奴仆。 “是嫔妾们年轻不经事,出了问题,自己经不住,还要来求长辈的帮助。”阮酒酒道。 阮酒酒恭敬的看向太皇太后,得到太皇太后的允许,将戴佳庶妃和小阿哥的事,都告诉了苏麻喇姑。 苏麻喇姑悲悯的垂下眼眸,服侍太皇太后这么多年,最了解太皇太后的人,莫过于她。 “戴佳庶妃和小阿哥受苦了。好在苦受完了,后头也都是福气了。”苏麻喇姑道。 太皇太后拍拍她手,让她在边上坐下。 生了病的人,还不知道好好歇歇。她们之间又并非只是主仆,互相依靠支撑这么多年,她是苛待人的主子吗? 太皇太后对苏麻喇姑不知道照顾自己身体的埋怨,露在脸上,苏麻喇姑只能对太皇太后讨好一笑。 “戴佳庶妃受的苦都是活该。从诊出有孕后,就没安分过。若不是皇帝禁足她,小阿哥早被她折腾没了。等皇上回来后,要给小阿哥择个良母,不能被戴佳庶妃的禀性带坏了。”太皇太后道。 苏麻喇姑神色稍稍放松,太皇太后能这么说,小阿哥的性命就得以保障了。 苏麻喇姑的眼神,比太皇太后好多了。 太皇太后能注意到的,她如何会看不到。 阮酒酒手上的伤,看着可怖。 苏麻喇姑关心的问着阮酒酒,阮酒酒老实回答。 于是,太皇太后又把阮酒酒骂了一顿。 阮酒酒只能呵呵傻笑,太皇太后这时候的骂,像是长辈骂自家不懂事的孩子,更多的是疼惜。 太后和稀泥的在中间,一会儿哄着太皇太后,一会儿哄着阮酒酒。 “储秀宫今日那般紧张忙碌,德妃娘娘肯定没来得及吃午膳和晚膳吧。您要是不嫌弃,奴婢还有一小锅粥正煮着,奴婢让人端来给您先吃着,垫垫胃。”苏麻喇姑道。 太皇太后和太后奉行过午不食,这个时候的慈宁宫,灶上真没有什么吃的。 也只有苏麻喇姑在病中,白天没有胃口吃的少,太皇太后怕她半夜饿着,所以让厨房一直熬着粥。 “嫔妾谢过苏麻喇姑。”阮酒酒想回去再看太医的。 但是,看太皇太后和太后的架势,她非得要在慈宁宫看过手后,才能走。 苏麻喇姑拿粥过来,对阮酒酒饥肠辘辘的胃来说,真是久旱逢甘霖的及时雨。 太医从太医院到慈宁宫来,还要走一段路。 照顾苏麻喇姑的宫女,手脚麻利的端来一碗切了碎肉末的粥。 阮酒酒闻到粥的香味,眼睛蹭的一下就亮了。 好像是牛肉的味道啊! 阮酒酒望了望太皇太后和太后,又看看苏麻喇姑,勺子舀上满满的一勺子粥。 “一天没吃东西,还不慢慢吃。望着哀家和太后作甚?”太皇太后道。 太后笑眯眯道:“放心吃吧。苏麻喇姑就好这一口肉,皇上是知道的。” 苏麻喇姑笑着点点头:“德妃娘娘若是吃着不够,厨房应该还能来得及烫两个饼。” 阮酒酒小鸡啄米般的,头直点:“够的够的。嫔妾这些天都胖了,正好瘦一点。” “哪里胖了?年纪轻不懂事。你看你衣服宽大的,一点都不胖,多吃点。”太皇太后道。 阮酒酒头一回被太皇太后这么关心,她心里又感动又怕。 太皇太后瞪着她时,她都不敢动。 吹凉勺子上的粥,阮酒酒一大口吃下。 她是想吃相秀气些的,但是滑蛋牛肉粥真的太香了。她整整两年没有吃过牛肉,牛肉是什么味道,她都快忘了。 阮酒酒默默的想着,不知道以后随行康熙去科尔沁时,能不能过上大口吃牛肉的日子。科尔沁的牛羊多,总不像在京城,吃牛肉都犯法吧。 阮酒酒吃的又快又香,吃相一点不显粗鲁难看。 太皇太后和太后、苏麻喇姑三人,就这么含笑看着阮酒酒埋头吃粥。 苏麻喇姑揉了揉胃:“看德妃娘娘吃的这么香,奴婢也有些饿了。” 苏麻喇姑生病的这几日,吃的特别少,太皇太后为此愁的不行。 难得听到苏麻喇姑说饿,不用太皇太后吩咐,其他宫女立马去厨房通传一声,让厨房赶紧再做一份牛肉末粥。 太医过来时,阮酒酒正喝下最后一口粥。 看着光洁可鉴的小碗,阮酒酒有些害羞的脸红了红。 “嫔妾真的是饿急了。”阮酒酒给自己挽尊道。 太后慈爱笑着道:“能吃是福。你年纪还小,就要多吃点。” 阮酒酒汗颜,她只能说是年纪轻,和年纪小还是搭不上的。 长辈看晚辈的视角,就是不讲道理。 太皇太后道:“太医,快给德妃看看她的手。德妃擅画和书法,手万万不能受伤。” 太皇太后这句话,和后世的我家孩子的手是弹钢琴的、写字的,千万不能受伤,有异曲同工之妙。 阮酒酒只能脸上端着端庄和善的笑,让太医看自己的手。 太医看到阮酒酒又紫又肿的手,也吓了一跳。 怎么伤的这样严重?不会伤到骨头了吧! 太医摸着黑白相间的山羊须,紧锁着眉头。 他任职宫中太医几十年,第一次看到嫔妃能受这么重的外伤。 “太皇太后、太后娘娘,您们看嫔妃这手,像不像个馒头。”阮酒酒笑嘻嘻道。 可惜清朝还没有紫薯,只有普通的番薯,要不然用紫薯馒头来形容,更形象。 思及番薯,阮酒酒很佩服康熙的远见。 番薯明朝时传入中国,但是真正大规模的种植,还是在康熙时期。 《清稗类钞·植物类》中有记载:“康熙时,圣祖命于中州等地,给种教艺,俾佐粒食,自此广布蕃滋,直隶、江苏、山东等省亦皆种之。” 阮酒酒也是和永和宫的御厨聊天时,才知道如今南方许多地方,已经种上了番薯。 许多贫苦人家,因为种植了产量极高又容易伺候的番薯后,抵御饥荒的抗风险能力大大增加。 126.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中秋快乐 太医仔细看了看阮酒酒的手,又小心的上手按了按肿起的手背骨头。 阮酒酒疼的龇牙咧嘴,只能用手帕掩面,不敢让太皇太后和太后看到她形象不雅的一面。 “德妃娘娘手上骨头没有受伤,应该是被用力握了手掌后,伤了皮肉。涂些活血化淤的药,养十天左右就能消肿。”太医原想说五天左右就能消肿,但是阮酒酒的手背看起来太可怖,为了保险,他特意多说了一半的时间。 “太皇太后、太后娘娘您们看,太医都说不严重了。嫔妾真的没事。可能是嫔妾这几年日子太过娇惯,皮肤也变得娇气,一碰就青紫。”阮酒酒睫毛上还残留着泪珠,是刚才被太医按手骨时,按到疼哭的。 阮酒酒皮肤白,稍稍一哭,眼圈周围的红色,十分明显。 太后见不得疼爱的晚辈,受这样大的苦。 “太医,德妃涂活血化瘀膏时,也会这么疼吗?有没有不疼的法子?”太后问道。 太医回道:“涂抹药膏时,越用力揉搓药膏,把药膏融入皮肤里,活血化淤的效果越好。德妃娘娘只能受点苦了。” 阮酒酒手一抖,她最怕疼了。 太皇太后注意到阮酒酒手背抽疼的反应:“接下来半个月,你就别来慈宁宫请安了。等养好了伤,再来陪哀家和太后说话。” “嫔妾伤的是手,不影响走路的。”阮酒酒道。 “哀家是那等苛刻的人不成?哀家让你歇着,你就好好在永和宫休养。哀家存了些燕窝,一会儿你全都带回去,每天炖着吃。”太皇太后道。 燕窝美容润肺益气,阮酒酒平日里也经常食用。 太皇太后存的燕窝,品相肯定比阮酒酒的好。 “嫔妾最喜欢吃冰糖燕窝。太皇太后赏赐,嫔妾不敢推辞。”阮酒酒道。 “看来哀家这赏赐,送到你的心坎儿上去了。”太皇太后道。 阮酒酒腼腆一笑,太皇太后面露疲态,等太医给阮酒酒的手上好药后,就让阮酒酒回去了。 阮酒酒坐在轿辇上,夜晚的风吹过,夏日的风一点不凉爽,但是她硬是打了个寒颤。 差点儿七阿哥和戴佳庶妃的小命,就不保了。 纵然知晓历史,戴佳庶妃和七阿哥都顺利活过康熙朝,但是活生生的人在面前,历史随着她的到来,已经更改,阮酒酒不敢用人命去赌。 她撼动不了皇权,但不愿手上沾上鲜血。 阮酒酒疲惫的闭上眼,手,真疼啊。 “主子,咱们到了。”雅兰小声的阮酒酒耳边道。 阮酒酒迷蒙的睁开眼睛:“我竟然睡着了?” 雅兰扶着阮酒酒,从轿辇上起来,道:“主子今儿没有午睡。在储秀宫又忙的一刻没有休息,累坏了吧。” “累是累的,好歹了却一件事。咱们悄悄地回去,别吵醒了胤禛。原以为到了下午就能回,哪知会这么晚。不知道下午胤禛有没有想我。”阮酒酒道。 雅兰轻声笑道:“四阿哥肯定是想主子的。但是,四阿哥从小懂事,知道主子去储秀宫陪产,不会闹脾气的。” “我要他懂事作甚?当个混世魔王,我也宠他。”阮酒酒道。 “主子最疼四阿哥了。”雅兰道。 芝兰望向小厨房,小厨房的灯还点着。 “主子想吃什么,奴婢去厨房给您取。”芝兰道。 阮酒酒道:“刚才在慈宁宫吃了一碗粥,这时候反而不饿。我晚上就不吃了。一会儿,你们去吃吧。今儿累的不仅是我一个人。” 走在庭院里,阮酒酒看着胤禛的屋里,灯光已暗,猜想胤禛应当睡着了。 精神紧绷了一天的阮酒酒,只想泡个热水澡,松开头发,回床上好好睡一觉。 一番洗漱,拧干了头发,阮酒酒穿着舒适的鞋子,神情倦怠的走向里屋。 床帘钩起的雕花大床上,一边被子鼓起来。 阮酒酒把受伤的右手,藏在背后。不用想,被子鼓起来的那一包,定是胤禛。 小家伙没等她回来,居然直接跑到她屋里睡。 阮酒酒不自觉的扬起温柔的笑容,走到床边。 胤禛趴着睡在床上,脸侧贴着床,一边脸上的肉,挤成了蜡笔小新的样子 阮酒酒斜坐在干净的脚踏上,安静的看着睡梦中的胤禛。 芝兰端来一碗糯米小汤圆,她也看见了在床上睡熟的胤禛。 芝兰忍俊不禁的露出笑容,四阿哥真黏主子。 生怕吵醒了胤禛,芝兰小声说道:“主子,吃点儿再睡吧。” 泡澡解乏过后,阮酒酒的食欲恢复了点儿。 何况,美食在眼前,不饿也要饿。 阮酒酒闻到甜酒酿的味道,陶醉的闭上眼:“等桂花开的时候,撒上新鲜桂花,更香。” 白色的小汤圆,上面一层撒着桂花蜜,淡黄色的蜂蜜和橙红色的桂花,点缀的格外甜香可口。 阮酒酒端过碗,摸了摸碗底,还有点儿冰。 “王御厨提前把小汤圆放在冰鉴里,奴婢担心主子晚上吃的太冰再睡,对胃不好。所以,没有提着冰鉴过来。”芝兰解释道。 “这个温度正好。”阮酒酒道。 一小碗小汤圆,囫囵吃进肚。阮酒酒把碗还给芝兰,让她们赶紧去吃饭。而她得搂着宝贝大儿子,好好睡上一觉。 阮酒酒沾枕即睡,累极了以后,唯一的好处,就是睡眠好。 第二日早晨,胤禛睡醒以后,发现自己被阮酒酒圈在怀里。 胤禛甜甜的笑着,小脸在阮酒酒的胳膊上蹭了蹭。 他昨晚想等额娘回来再睡,但是等着等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胤禛醒了?”阮酒酒被胤禛醒来扭动的动作扰醒。 她刚睡醒,含笑看着人的样子,十分温热美丽。 胤禛钻在阮酒酒怀里:“胤禛吵醒了额娘吗?” “额娘也该醒了。胤禛是不是想尿尿,额娘抱你去。”阮酒酒道。 阮酒酒手刚一动,一阵钻心的刺痛传来,她没忍住轻呼一声。 胤禛敏锐的翻过身,掀起被子一角,看向阮酒酒的手。 绑了绑带,还能闻到一点点药味的右手,一看就是受伤了。 胤禛眼睛瞬间红了,眼里是压抑不住的怒火,是谁伤了他额娘。 阮酒酒暗道糟糕,刚睡醒脑子不清醒,她忘记将手藏起来了。 “昨天额娘路过一处花丛时,被一只飞过来的蜜蜂给遮住了。额娘说了,用不着这么紧张的,不用把手全部包起来。她们非不听,一定要这么做。吓着胤禛了吧,额娘手没事的。”阮酒酒故作轻松道。 胤禛又不是没受过伤,阮酒酒拙劣的解释,根本骗不过他。 胤禛冷着脸:“额娘好好休息。” 胤禛稳稳的爬下床,穿着鞋去找奶嬷嬷。 他憋不住了,小孩子的身体真是不中用,再多呆一会儿,他就要尿床了。 胤禛绝不接受这种黑历史。 阮酒酒看着胤禛的背影,茫然的举着自己缠着白色纱布的手,在眼前晃了晃。 “胤禛是生气了吗?冷飕飕的,跟冰柜打开了一样。这么小就气势这么足,果然是未来的帝王啊。”阮酒酒自言自语道。 阮酒酒还有些困,她躺在床上没有起来。 胤禛的外衣还在这里,小家伙肯定要回来的。 知子莫若母,胤禛很快又气冲冲的冷着脸回来。 “额娘,不要骗胤禛。”胤禛站在脚踏上,对阮酒酒道。 奶嬷嬷被他赶在门外,雅兰、芝兰要进屋,也被他拦住了。 额娘刚才的眼神还是懵着的,天色尚早,让额娘再睡会儿吧。 别的宫殿里,低位嫔妃已经在给主位嫔妃请安。 天色尚早,也只有胤禛能睁眼说瞎话的,理直气壮说出来。 阮酒酒心虚的垂下眼眸,看着胤禛手脚并用的,往床上爬,她急忙起身,要去把小家伙抱上床。 “额娘您好好歇着,胤禛自己可以。额娘的手不能用力。”胤禛板着脸阻止道。 “额娘真没事儿。”阮酒酒道。 胤禛眼神严肃的看向阮酒酒,阮酒酒闭嘴了。 好吧,她有事,她挺有事的。 “至少额娘这只手好好儿的,可以拉的动你。”阮酒酒笑着伸出左手。 胤禛迟疑的想了会儿,才把手搭在阮酒酒左手上,借力爬上了床。 “等明年,胤禛就可以自己上下床,不用额娘或奶嬷嬷抱了。”胤禛道。 “嗯,明年胤禛就长成大宝宝了。”阮酒酒道。 “额娘的大宝贝儿,可不可以不要生额娘的气。额娘不想让你担心,而且手上的伤,确实也不是很严重。太医说,过几日就能好。额娘只是,身体比较娇弱。”阮酒酒想了半天,才想到用“娇弱”来形容自己。 胤禛趴到阮酒酒的手边,不敢碰她。 “是谁伤了额娘。”胤禛坚定的要问一个答案:“额娘不要说是蜜蜂蛰的。这样的话,大白都不信。” 阮酒酒想到小花园里那只傲娇又漂亮的白孔雀,无奈一笑。 倒也不必如此嫌弃她说谎话的能力。 “是戴佳庶妃生产时,神智不清,不小心捏伤的。多亏胤禛提醒,额娘带上了人参,戴佳庶妃得以平安生下了小阿哥。”阮酒酒道。 胤禛轻轻碰了碰纱布上系的蝴蝶结,他有心想问,七弟的腿怎么样? 但是,这不应该是他能想到的问题。 “戴佳庶妃不好。”胤禛虽然对上辈子登基后重用的七弟很满意,但是再有用的弟弟,一百个也比不过一个额娘。 127. 第一百二十七章 皇上厉害啊 阮酒酒安抚拍拍胤禛的背,胤禛还在嘀嘀咕咕的抱怨着。 阮酒酒凑近才听清胤禛说的话,顿时笑的乐不可支。 “额娘只是手伤了,但是戴佳庶妃和小阿哥差点儿命都没了。你别怪他们啦。”阮酒酒心大的道。 胤禛道:“戴佳庶妃和七弟的安全,自有太医和接生嬷嬷负责。若是当真结果不好,也是命数。” 阮酒酒拍着胤禛背的手,停了下来。 胤禛忐忑的看向阮酒酒,额娘是不喜他如此冷漠吗? “额娘?”胤禛小心翼翼的喊道。 阮酒酒扬起嘴角,眼神柔和的看向胤禛:“上天有好生之德,总会给人留下一线生机。如果下回还有同样的事情发生,额娘一定注意,不会再让自己受伤。” 胤禛还想再说,阮酒酒眼睛一闭:“额娘困了,额娘要继续睡觉了。” 胤禛胖乎乎的小身子,挪到阮酒酒身边,他有样学样的拍着阮酒酒的背。 “胤禛陪额娘一起。”胤禛道。 能在宫中当太医的,医术果然有两把刷子。还未到十日,阮酒酒的手,重新恢复纤长白嫩。 阮酒酒举着自己的手,对着窗户,透过阳光,欣赏的看了又看。 自己这双手真漂亮,真是百看不厌。 胤禛一早上跑到后花园,和大白闹的一顿鸡飞狗跳。打又不能打,骂又骂不过,气的大白躲在屋里不出来。 它最讨厌幼崽了。 胤禛还不知道他被大白嫌弃了,他剪了几朵栀子花,放在手帕里包着,等着向阮酒酒献殷勤。 栀子花的香味,霸道又好闻。 胤禛人还没到,阮酒酒已经闻到了栀子花香。 阮酒酒走出门去,想看看谁摘了栀子花。前几日放在屋里,用水养着的栀子花,已经蔫了。正好要换新的。 “额娘,胤禛给您摘了花儿。”胤禛拎着打了结的手帕,一路狂跑。 这家伙短腿,但是跑起来的速度真快。 阮酒酒弯下腰,一把接住冲过来的胤禛,把他抱起来。 “额娘的手好了?”胤禛看着阮酒酒手,惊喜道。 阮酒酒任由他小心的摸着自己的手背:“今天的胤禛,好香啊。香的像是从花苞里长出来的小娃娃。” 胤禛弯着眼睛一笑:“胤禛是额娘的小娃娃。额娘,送给您。” 胤禛把手帕推给阮酒酒,但是他人就在阮酒酒怀里,阮酒酒也没有另外的手能接住。 “雅兰姑姑,您替额娘拿着。”胤禛扭头看了看,把手帕递给雅兰。 回到屋里桌前坐下,胤禛盘腿坐在位子上,主动去解开放在桌上的手帕。 白色厚实的花瓣,绿色的花萼,阮酒酒拿起一朵栀子花,放在鼻子前闻了一下,就被栀子花香香的快晕过去。 “御花园里有几株早桂,已经开花了。再等半个月,宫中飘的全是桂花香。”阮酒酒道。 胤禛立即道:“胤禛给额娘折桂花去。” 阮酒酒很喜欢花,手里拿着栀子花,她笑道:“你这爱送花的习惯。是跟谁学的?” 胤禛瞄了眼阮酒酒,不说话。 雅兰低头忍笑,阮酒酒转着花的手,不动了。 “跟我学的,是不是?”阮酒酒道。 康熙在宫中的时候,永和宫里一有新品种的花开放,阮酒酒必然剪下一支,让怀恩送去乾清宫。 哪怕康熙在热河避暑,阮酒酒也会在信中,夹着不同的干花,随信送过去。 胤禛有样学样,额娘送花给汗阿玛,他就送花给额娘。 他比汗阿玛更爱额娘! “胤禛送额娘花,额娘要回送胤禛什么才好呢?”阮酒酒故作思考。 胤禛睁着大眼睛,期待的看着阮酒酒。 “一会儿给你加一份淋了蜂蜜的奶糕,好不好?”阮酒酒道。 又是蜂蜜又是奶糕,甜上加甜,直中胤禛的喜好。 “额娘最好了!”胤禛欢呼一声,笑的开心的不得了。 “额娘,胤禛现在就想吃奶糕,可以吗?”胤禛一直被克制着吃甜食,早馋的不行。 阮酒酒望向雅兰,胤禛机灵的看向雅兰。 “雅兰姑姑,请您去厨房,端一碟放了多多蜂蜜的奶糕来。”胤禛道。 雅兰道:“奴婢遵命。” “一碟奶糕,就让你这么开心?看来是额娘平日里,苛待你了啊。”阮酒酒握着胤禛的小手,开玩笑道。 胤禛鼓着腮帮子告状道:“额娘每日给胤禛定的点心量,小气。” 阮酒酒戳着戳胤禛鼓起的腮帮子:“额娘不管着你点儿,你这一口牙,别想要了。到时候,你一张嘴,嘴巴里都是黑黑的小虫子,爬来爬去。” 胤禛镇定又无奈的看着阮酒酒:“额娘,胤禛不是小孩子了。您这话留着以后吓唬小六吧。” 阮酒酒愣了愣,她认真的反思着自己,她真的有这么幼稚? “啊,小虫子好可怕,胤禛再也不多吃甜食啦!”胤禛捂着嘴,演技尴尬的道。 阮酒酒笑出声来,她嗔道:“你不是小孩子,额娘就是小孩子了?戏演得这样差,也拿来哄我。从明日起,准你多吃一颗糖。” “谢谢额娘,额娘是世上最漂亮温柔的女子。”胤禛松开手,开心道。 他还龇着牙齿,让阮酒酒看:“额娘,您看胤禛的牙齿好着呢。” 阮酒酒真仔细看了一遍,没有虫孔蛀牙,是个健康的牙齿。 “额娘知道胤禛乖。”阮酒酒笑眯眯的夸奖道。 中秋之前,康熙终于从热河返程,回到了宫中。 康熙回宫的那一天,嫔妃们穿着品级礼服,打扮端庄的,早早齐聚在宫门外等候迎接。 阮酒酒站在嫔妃之列的首位,远远看着侍卫举着黄色华盖,逶迤如长蛇的队伍,缓缓走入紫禁城。 惠嫔还在延禧宫里,生死时速的抄着华严经。 还剩最后几页,她得在皇上见到她之前,把华严经全部抄完交上去。 因此,接驾这样的大事,她也没能来。 戴佳庶妃还在坐月子,得知康熙回宫,她淡淡的应了一声,吃了早膳,闭上眼继续休息。 她生了个残缺的儿子,这辈子注定无宠了。皇上回宫,又和她有什么干系。 还不如早日养好身体,向德妃娘娘投诚,为德妃娘娘办事。 只是,要拿什么投诚,德妃娘娘才愿意接受她呢? 她尚未有孕时,容颜妍丽,想依附德妃娘娘,都被拒了。如今,她一无用处,恐怕还是吃闭门羹。 “恭迎皇上回宫。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康熙的轿子停下,大臣和嫔妃们,纷纷行礼恭迎。 康熙从轿子里出来,人头攒动的地方,他一眼看到了穿着妃位冠服的阮酒酒。 阔别数月,日夜思念。 康熙深深的看了阮酒酒一眼后,收回视线,让众人起身。 随行的嫔妃们,也一一从轿子上下来。 荣嫔看到大着肚子的卫双姐,眼睛一瞬间瞪的老大。 “卫庶妃是吃胖了,还是有孕了?”荣嫔道。 阮酒酒毫不意外,她淡定道:“自然是有孕了。再过几日,就是中秋佳节。卫庶妃有孕,是件大喜事儿。” “皇上厉害啊。出一趟宫,回来就多带了个人。宜嫔她们不会也有孕了吧?虽然身形看不出来,但是宜嫔刚才是不是反呕了一下。我眼神好,不会看错的。”荣嫔道。 荣嫔这嘴上不把门关的性格,能从康熙初期平安活到现在,真是运气。 “纳兰珠应该晕马车了。回程疾驰,路赶的快,一路颠簸,休息不好,身体定然比平常差些。”阮酒酒道。 荣嫔不太相信,她固执己见:“等回后宫以后,就知道了。” 接驾的人员众多,康熙说了几句场面话,众人便按着规矩,依次散去。 嫔妃们打扮的如此漂亮,也只得康熙看了一眼,话都没说上,就要回后宫里,卸下妆容,换上平常穿的旗装。 相比于其他人的依依不舍,阮酒酒步子极快的坐上轿辇。 品阶大妆,妆容糊的脸闷的不透气,戴着的头冠,更是重的她站不稳。 这么累人的衣服,早换下来早舒服。 然而,世事常不如人愿。 阮酒酒刚回到永和宫,轿辇还没停稳,就看到了等在永和宫门外的慈宁宫太监。 “奴才给德妃娘娘请安。太皇太后请德妃娘娘去慈宁宫。”慈宁宫太监道。 于是,轿辇调头,一刻不敢耽搁的,往慈宁宫赶去。 走到一半,阮酒酒和钮祜禄妃的轿辇在半道上遇见。 阮酒酒和钮祜禄妃互相点头示意,心里都在揣测,太皇太后传她们二人到慈宁宫,所谓何事。 两位妃主同时到了慈宁宫,走过前院,康熙身着明黄色龙袍,格外明显。 阮酒酒和钮祜禄妃走进大殿,恭敬的给康熙和太皇太后、太后行礼问安。 康熙一看到阮酒酒,眼珠子恨不得黏在她身上。 太皇太后轻咳了一声,康熙摸摸鼻头,克制的收回了视线。 “德妃、钮祜禄妃,你二人先入座吧。等僖嫔过来,再一并问话。”太皇太后道。 阮酒酒心中了然,她知晓这趟传话,所谓何事了。 没让大殿中等候的人久等,僖嫔迈着大步子,急速的赶过来。 她位卑,不敢让上位之人等待。 128. 第一百二十八章 偏心 僖嫔来了,人就算来齐了。 康熙和太皇太后的表情,变的沉重严肃。 阮酒酒规矩的坐着,神色内敛。 “戴佳庶妃怀孕、生产期间发生的事情,僖嫔你事无巨细的说一遍。”康熙问话道。 僖嫔站起身,规规矩矩的回话。 自戴佳庶妃生产后,僖嫔就知会有今日。 这些天,除了照顾戴佳庶妃和七阿哥,她把戴佳庶妃从怀孕后,每日提膳的记录,太医开的药方和脉案,都整理成册。 “皇上,这些是戴佳庶妃怀孕期间每日的膳食内容,做菜的御厨的名字,列在其后。这一册是戴佳庶妃怀孕到生产时,太医开的药方,抓药、煎药的人名,嫔妾也都记录上去。您请查看。”僖嫔从袖中拿出两本册子。 梁九功上前来,接过册子,再递交给康熙。 太医院的脉案,康熙在回程的路上,已经看过了一遍。 “戴佳庶妃生下小阿哥,是天命,还是人为?”康熙问道。 僖嫔跪下道:“嫔妾和太医谨遵皇上吩咐,尽心照顾戴佳庶妃。但是,戴佳庶妃孕中脾气暴躁,有几次摔了安胎药,再煎药送去,都被她偷偷倒了,没有服用。这是嫔妾严加审问戴佳庶妃的大宫女玉螺后,才知晓的。” “将玉螺送去慎刑司审问。”康熙道。 慎刑司是内务府的下属部门,负责审问处理宫中犯错的宫女、太监。 它是紫禁城宫人心中,刀山火海般的炼狱之地。但凡进了慎刑司,几乎没有能活着出来的。 慎刑司审问宫人,靠的是酷刑施压,严刑逼供。 留在慈宁宫里伺候的宫女们,包括雅兰在内,听到“慎刑司”三个字,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阮酒酒半垂着眼眸,没有多话。 “德妃,戴佳庶妃生产时,你进去陪产,可曾发现不对的地方?”康熙问话阮酒酒时,声音温和许多。 阮酒酒起身回道:“戴佳庶妃生产那日,伺候的宫人、接生嬷嬷和太医,都提前有所准备,行动井井有条。接生嬷嬷们也是有经验的老手,全程竭力安抚和引导戴佳庶妃生产。” “嫔妾陪产戴佳庶妃时,她已经难产到神智不清。嫔妾给她灌下参汤,才得以最终生下小阿哥。太医和接生嬷嬷说,再迟半刻,可能就是一尸两命。”阮酒酒道。 康熙抬起手,往下按了按:“你坐着说话,朕只是问问你,你莫怕。朕知道此次多亏有你,才保住了她们母子的性命。朕赐给你的人参,你却一次没有用到,朕再给你补个更好的。” 阮酒酒幽幽的看着康熙道:“皇上,嫔妾还是不要自己用上人参为好。” 康熙一拍大腿,他也反应过来,自己说的话,有些咒人生重病的意思。 “朕并非那个意思。你存些好药材,留着以后救其他人。”康熙赶紧解释。 这么一打岔,大殿内窒息的气氛,松快了许多。 “德妃此次受了无妄之灾,皇帝你是该多赏赐于她。”太皇太后少见的,为嫔妃讨赏赐。 康熙无有不应,他心中亦是如此所想。 “朕谨遵太皇太后圣谕。”康熙道。 戴佳庶妃生产时的情况,康熙也问了一遍钮祜禄妃。 当时,阮酒酒在产房内陪产,钮祜禄妃在外指挥。 钮祜禄妃谨慎的答话,不敢有一丝一毫说错的地方。 康熙听完之后,道:“朕在回宫之前,已经着人审查。事情结果与你们三人所言,相差无几。既然是天命如此,朕知晓了。你们都回去吧,朕与太皇太后还有事情需要再议。” 钮祜禄妃和僖嫔应声往外走,阮酒酒告退之后,忍不住对康熙道:“皇上跋涉千里,行路辛苦,您也要好好休息,保重身体。” 康熙眼神温柔的不像话,他确实很累,身心俱疲。 但是,阮酒酒关切的话,说出来后,他身上的疲惫,仿佛一扫而空。 “好,朕答应你。你这些日子也辛苦了,今儿起的应该也早吧?快回去歇着。朕带了些东西回宫,一会儿让人送去给你。”康熙道。 阮酒酒冲着康熙弯唇笑了笑,又向太皇太后和太后再次行礼告退,才搭着雅兰的手退下。 出了慈宁宫的门,阮酒酒看到钮祜禄妃和僖嫔等着她,惊讶道:“你们还没走?” “当然没走。一起来的,总要等你一起回去。这两日降温了,天气也不热,咱们一起走走?”钮祜禄妃道。 “好。我也许久没有出永和宫了,走一走,看看紫禁城初秋的景色。”阮酒酒道。 阮酒酒走在中间,钮祜禄妃和僖嫔一左一右的站在两边,三个人慢慢的走着,宫人们隔了几步距离,跟在后面。 “戴佳庶妃这回,怕是再也起不来了。皇上可不敢再让她有喜。”钮祜禄妃道。 僖嫔道:“太医下了诊断,戴佳庶妃伤了身子,不能再有孕。” 这事钮祜禄妃真不知道,听僖嫔说了后,她感慨两句,没有再多说什么。 “小阿哥不知道何去何留。宫中夭折的皇子皇女那么多,去了一个难产而生的病弱阿哥,也不让人意外。”钮祜禄妃道。 阮酒酒道:“皇上仁爱,太皇太后慈心,小阿哥必是能好好长大的。” 钮祜禄妃侧目看向阮酒酒:“也只有你觉得皇上仁爱,太皇太后慈心了。太皇太后历经三朝,见过的风风雨雨,比咱们吃过的饭都多。” 言外之意就是,太皇太后的心狠着呢。 阮酒酒淡笑回道:“今时不同往日。咱们规规矩矩的当着皇上的嫔妃,为皇家养儿育女,结果总不会差的。” “你想的倒是通透。我姐姐也曾与我说过,皇上与先帝不同,皇上念旧重情,是个心软的人。所以,我入宫来,虽然害怕,但是有钮祜禄家和姐姐的情分在,倒也过的习惯。”钮祜禄妃道。 僖嫔在旁边安静的,听着阮酒酒和钮祜禄妃说话。 阮酒酒突然问道:“小阿哥这几日还好吗?” “太医日日来看,小阿哥身子愈发敦实,样貌也渐渐长开了,挺像戴佳庶妃的,也有几分像皇上。”僖嫔道。 “那挺好的。戴佳庶妃容颜妍丽,是个漂亮的女子。皇上许是会去看小阿哥,小阿哥长的招人疼点儿,也更能讨皇父欢心。”阮酒酒道。 “德妃娘娘,嫔妾有一事告知,但是不敢确认。您听了后,就当是听着玩儿。”僖嫔道。 阮酒酒好奇的看着僖嫔,等着她继续说。 “戴佳庶妃有意想搬去永和宫住。还想将小阿哥,送给您抚养。这话是巧翠送药时,意外听到的。不过,宫里人说话最是谨慎。嫔妾猜想,她是故意让巧翠听到,试探我的意见。”僖嫔道。 “我向皇上求了一个恩赏。除非后宫的宫室人满为患,住不下宫嫔,否则不往永和宫放人。”阮酒酒道。 “糊涂。独木难支,如今你受宠,倒是无妨。再过几年,宫中新人不断,皇上被鲜嫩的花儿迷了眼后,你没有新人替你固宠,岂不是落了下乘。”钮祜禄妃皱眉道。 能说出这一番话,钮祜禄妃对阮酒酒,也是确有几分真心。 阮酒酒眉宇洒脱,道:“我已是妃位,又有两子,还要如何。何必为难自己,让与我共侍一夫的女子,住在我眼皮子底下。到时候,皇上与她们欢乐,显得我多寂寥。” “咱们入宫为妃,与寻常女子嫁人不同。”钮祜禄妃道。 前朝臣子靠科举入朝为官,谋略滔天,争名夺利,只为手握大权。 她们靠选秀入宫,博宠孕子,争的也是权,是家族荣华,和子嗣尊贵。 “知道你是为我好。若是旁人,你定不会说出这样的贴心话。莫要劝我了,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求来的恩典呢。”阮酒酒道。 “人多也易出错。德妃娘娘地位稳固,只待两个小阿哥长大,以后的好日子不会断的。”僖嫔道。 “僖嫔懂我。难得自在,难得逍遥。处理宫务已经累的我双眼发昏,再往我宫里塞人,命脉荣宠与我相连,我怕是要殚精竭虑。”阮酒酒道。 “也罢,你说的也不错。我姐姐就是事事图周全,样样都要考虑到,才耗尽心血,年纪轻轻就病逝了。该松快就是松快一些。”钮祜禄妃道。 “不过,我方才劝你的话,你等过几年,再想想也不迟。如今你与皇上情投意合,蜜里调油的,肯定容不下其他人。”钮祜禄妃先还是正经八百的说着,后面就变得促狭起来。 阮酒酒手里拿着团扇,轻轻敲了她的胳膊一下。 “你竟然拿我说笑。”阮酒酒道。 “并非我拿你说笑。皇上回宫时,一下轿子,就定眼看着你。咱们这些打扮花枝招展的人,在他眼里,都跟木头桩子一样。方才,在慈宁宫时,也只对你说话轻声细语的。你问问僖嫔,皇上问话她时,僖嫔是不是吓的声音都抖了。”钮祜禄妃道。 僖嫔配合道:“钮祜禄妃娘娘说的不错。皇上啊,偏心了。” 129. 第一百二十九章 赢家 事实胜于雄辩,当满当当的红木箱子,大大小小的摆放在永和宫庭院中,阮酒酒没法儿不承认,康熙不偏心。 人心是偏的,手心手背还手心肉更多呢。 阮酒酒望着一个个箱子,迫不及待的想要打开,看看里面都有什么。 “四阿哥在哪里,快把他抱过来,和我一起开箱子拆礼物。”阮酒酒站在箱子前走不动道。 同样的景象,也发生在毓庆宫。 毓庆宫里,今日休假一天的太子,让宫里的太监,把满院子的箱子全部打开。 看到满箱子里的玩具,太子的第一反应是:“收拾一个新箱笼出来,孤要挑些礼物带上,去永和宫找四弟玩儿。” 胤禛正对着胤祚做鬼脸,逗得胤祚嘎嘎乱笑,尚不知道他竟成了康熙送礼后的最大赢家。 康熙多么用心准备的礼物啊,全被借花献佛了。 好在康熙回宫后,有很多事情要忙,没空去永和宫。否则,看到这场景,心都要碎了。 胤禛被曹嬷嬷抱出来时,看到一排排整齐的红木箱子时,也傻眼了。 汗阿玛大手笔啊! 他记下了,以后他要送更多的礼物给额娘,绝不能被汗阿玛比下去。 阮酒酒还想看礼物,就没抱胤禛。 “胤禛来了?快过来和额娘一起,看你汗阿玛送来的东西。”阮酒酒欢快的招呼道。 胤禛凑过头,小脑袋和阮酒酒的头靠在一起。 “开最大的箱子!”胤禛道。 “好,怀恩,去打开最大的箱子。咱们一个一个的看。”阮酒酒道。 最大的箱子里,放的是满满的皮草。 康熙在回宫之前,在热河行宫旁边,开了个围场,和带领的王公大臣、八旗子弟,进行了一场秋狩。 这些皮草,都是康熙的战利品。 阮酒酒摸了摸柔软厚实的皮草,开始想着哪几件给自己做衣裳和围脖,哪几件留给胤禛。 除了皮草,还有其他一些宫中不常见的东西。 康熙沿路走过,看到有趣或者喜欢的,全都豪爽的买下。 太子过来时,永和宫的箱子刚好还剩最后一个,准备抬进库房里去。 “保成给德娘娘请安。”太子有礼貌的,向阮酒酒问安。 阮酒酒回了半礼后,太子兴冲冲的仰头看着胤禛:“四弟,你快下来。孤给你带来了好多玩具。你和小六随便玩儿。” 胤禛拍拍曹嬷嬷的胳膊,曹嬷嬷立即弯腰把他放下。 “胤禛见过太子二哥。”胤禛对太子拱拱手,奶声奶气道。 太子拉过胤禛的手,往他带来的箱笼前走。 “你是孤最要好的弟弟,和孤客气什么。孤也不知道你是不是都喜欢,你若是有不喜欢的,就留给小六。”太子小声的在胤禛耳边说道。 他声音再小,也没瞒过阮酒酒。 阮酒酒听到后,只当没听到。 太子喜欢哪个弟弟,愿意偏心胤禛,都是他的自由。阮酒酒万万不会干涉孩子们的交友喜好。 胤禛回握住太子的手,太子走的太快,他不抓紧点儿,人就要摔倒了。 “我的也给小六。”胤禛道。 胤禛想得很清楚,他多占了额娘的疼爱,就从物质上面,补偿弟弟们吧。 这是多么划算的一笔买卖。 太子瞪了胤禛一眼,他语重心长道:“四弟,你虽然是小六的哥哥,但是不能处处都让着小六。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你也是小孩子。” 阮酒酒憋不住,笑出了声。 小孩子老气横秋的,教训另一个小孩子,怎么看怎么有趣。 “咳,本宫去看看厨房做的点心好了没有。胤禛,你带着太子殿下随意在永和宫内玩耍,不要跑出去。一会儿等点心好了,额娘让人给你们端过去。”阮酒酒不敢再杵在孩子面前,生怕一会儿又要忍不住笑。 皇家的孩子们,一个比一个早熟要脸面,她得给他们这个面子。 太子恭敬的目送阮酒酒离开后,他拉着胤禛的胳膊道:“四弟,德娘娘方才是在笑话孤吗?” 胤禛点了点头,又在太子的眼神下,直摇头。 “额娘爱笑。太子二哥不要误会。”胤禛改口道。 太子自欺欺人的继续往前走着:“你说的对,孤也这么觉得。还是去看孤给你带的玩具吧。” 太子献宝的让随从太监打开箱子,两个小家伙,一高一矮的趴在箱子边沿,往里面探头望去。 阮酒酒站在走廊柱子后面,偷偷的看着他们。 “小奶娃娃这么点儿大,脑子里想的东西倒是多的很。也不知太傅整天都教太子学什么。”阮酒酒道。 雅兰也眼神专注的望着庭院里,背对着她们的太子和胤禛。 “奴婢瞧着,四阿哥比太子还要聪明。四阿哥如今已经是大道理一套一套的了。照养大白的沈山说,有一回四阿哥搂着大白的脖子,非要教大白念诗。念的是鹅鹅鹅。”雅兰没读过太多的书,诗词背不下来。 阮酒酒一听就明白,这不是《咏鹅》么。 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大白大概只有白色羽毛,和咏鹅里的鹅相近。 阮酒酒眼睛亮亮的,很感兴趣的看向雅兰:“还有这事儿?我竟然不知道。胤禛这样喜欢大白,可大白一只孔雀,经不住他天天折腾。我让鸟房送一只鹦鹉来,如何?” 雅兰道:“四阿哥打小有主意。主子不如问过四阿哥,再做决定。” 阮酒酒道:“你考虑的极是。若是胤禛不喜欢,要了鹦鹉来,再退回去,对那鹦鹉也不好。” “主子仁善。”雅兰道。 “可别夸我这句。我以前专用这话,刺激庶人佟佳氏。如今,她芳魂已逝,紫禁城已经完全没有她存在过的痕迹,真是恍若隔世。”阮酒酒感慨道。 雅兰低下头,认错道:“奴婢说错话,请主子责罚。” “罚你给我做一件漂亮的新衣裳。你的那一手刺绣绝活,不比针线房的差,绣出的花鸟灵动又好看,我最喜欢。就是刺绣太伤眼了,我舍不得你常盯着绣线,废眼睛。”阮酒酒道。 雅兰温婉笑道:“给主子绣衣裳,怎么能叫罚。主子又偏袒奴婢。” “那你喜不喜欢?”阮酒酒望着雅兰漂亮的脸蛋:“你五官长的这样好,总是不爱打扮。也就皇上离宫的几个月,你穿了些颜色亮眼的衣裳。今儿皇上回来,你又换回了颜色寡淡的衣服。” “奴婢……”雅兰慌张的想要跪下说话。 阮酒酒拉住了她的胳膊:“小兄弟俩儿跑去胤祚屋里了,咱们也回屋去说话。厨房的点心,让芝兰去盯着。她和小厨房的御厨关系好,一个月比一个月的更眼见圆润。” 雅兰嗫喏的跟着阮酒酒回到屋里,一路上脑子里想了许多东西。 当初,庶人佟佳氏让她服侍在主子身边,未尝没有让她当另一个侍寝宫女的意思。 只是她不愿意,庶人佟佳氏用主子用的趁手,就没有太搭理她,让她躲过一劫。 “主子,奴婢相貌过于妩媚。刚入宫时,教导嬷嬷就曾说过。为了躲是非,奴婢一直尽力遮掩容貌。奴婢只想在主子身边伺候您一人。”雅兰一进屋,拦也拦不住的跪下道。 阮酒酒一把把她拉了起来,雅兰头一回发现,外表纤弱温柔的主子,力气这样大。 “你胡思乱想什么啊,我才做不来把身边人舍去,往龙床上送的事儿。平白恶心自己。谁要是有那青云志,先离了永和宫,再出去打主意。要是在我的宫里,做了下作事,我定不轻饶。”阮酒酒眼神凌厉道。 雅兰解释道:“奴婢伺候主子这么久,自然是知道主子心思的。奴婢是怕皇上……” “只为了躲皇上,就让你这一张好颜色被遮住,岂不是暴殄天物。”阮酒酒喜欢美人儿。 她当初和宜嫔、郭贵人一拍即合,未尝没有容貌合眼的原因。 后来,允许博尔济吉特庶妃在永和宫留宿,除了性情投契外,也有博尔济吉特庶妃曼妙身姿的原因在内。 “也不是让你打扮的华丽出格,只是,趁着年轻,能穿的漂亮衣服就多穿一穿。等你年纪大了,再穿颜色老气的衣服也不迟。皇上哪里,你不用担心。他见过多少女子,你那点粗糙的遮掩,他早看在眼里。皇上与我夸过你,说你心思正。”阮酒酒道。 雅兰欢喜道:“是奴婢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那倒也没有。你若是不在永和宫,皇上未必会忍耐。后宫里,还没有你这一风格的样貌。”阮酒酒道。 雅兰红着脸,眼中媚意越深。 她这张脸要说多好看,也没有那般惊为天人。实在是一双媚眼,长的太勾人了。 所以,每回康熙来时,雅兰都低着头,万不得已时,也是半瞌着眼睛回话。 做奴婢的,本来就不能直视主子,因此这般举动,倒也没有引起注意过。 “主子又拿奴婢打趣。”雅兰道。 “你红着脸害羞的样子,格外网 130. 第一百三十章 蠢臣 永和宫小厨房里,今日做了桂花栗子羹。 用的是燕山的栗子,醇香清甜,栗子的味道十分正。 阮酒酒自己吃着,也不忘问芝兰有没有给胤禛和太子送去。 太子可以吃一整碗,胤禛的碗小一点儿,大概是正常量的一半。 阮酒酒一边吃着栗子羹,一边拿银叉子,插着热水烫过剥了壳和皮的生栗子。 她喜欢吃生栗子,嚼在嘴里脆脆的,生栗子的浆汁儿流入喉中,清甜回味无穷。 “明儿蒸个菱粉糕。菱角好吃,做好了以后,给慈宁宫也送去。”阮酒酒叮嘱芝兰道。 菱粉糕是用菱角混合面粉做成糕,再加上桂花、糖、干果等蒸熟,常食用可健力益气,有利脾胃。不仅味道好,也能食补。 芝兰记下了,又问道:“可要给乾清宫和毓庆宫送去。” “毓庆宫就不必送了。太子和胤禛玩的好,本宫虽是胤禛的额娘,但是作为宫妃,还是和太子相处的疏远些比较好。你说的也有道理,就多送一份给乾清宫。是否送去毓庆宫,由皇上决定,咱们不插手。”阮酒酒道。 咔嚓咔嚓嚼完一碟子的生栗子,十来颗嫩黄色的栗子,一会儿就完了。 阮酒酒意犹未尽的往碟子里抓了抓,只抓到一团空气。 阮酒酒眼巴巴的看向雅兰,又看着芝兰。 “本宫身为皇妃,竟然连栗子也不能吃个尽兴吗?”阮酒酒道。 芝兰心软的为难看向雅兰:“雅兰姐姐。” “主子,您忘记你上个月贪凉吃冰酥山吃多了,闹的胃疼,把四阿哥吓的一夜不敢睡吗?”雅兰道。 阮酒酒认命的把空碟子往边上推了推:“不吃了不吃了,快拿走,看着来气。” 就说这梨花瓣吧,鸡肋的时候是真鸡肋。 药里的毒素,它都能帮着排走,身上的伤口也能加速愈合。但是,怎么就扛不住胃疼呢? 雅兰笑容宠溺道:“该让四阿哥来看看,主子您比他还像个小孩子。” “你就羡慕吧。我这就是我大宝贝儿子宠的。”阮酒酒得意的扬起头。 “主子说的是。不仅奴婢羡慕,阖宫嫔妃哪位娘娘不羡慕您。”雅兰道。 阮酒酒美滋滋的一笑:“走,本宫带你们去看四阿哥。四阿哥也是要叫你们一声姑姑的。你们不用羡慕本宫。” “主子,您的栗子羹还没有喝完。”芝兰提醒道。 阮酒酒望着桌上温热的桂花栗子羹,桂花和栗子的香味,争先恐后的吸引着她的注意。 阮酒酒端起碗:“本宫先吃完再去。栗子不让我吃,栗子羹总不能省去。” 细细品味完桂花栗子羹后,阮酒酒道:“晚膳添一道板栗烧鸭吧。或者炖个板栗排骨汤也可以。午膳的凉菜里,添一份桂花糯米糖藕。” 虽然午膳都还没有用,阮酒酒已经想到了晚膳。 芝兰连连说好,都是普通的菜肴,不费事儿。 阮酒酒看着桌上的空碗,还有空碟子,道:“让小厨房挑一节嫩甜的藕,切成片,撒上白糖,放在冰鉴里冰着。冰透了以后,怀恩提着食盒,送去乾清宫。皇上今日火大,吃点儿冰爽的甜食,心情会好些。记得,在食盒里也放几块冰。” 康熙给她待会这么多礼物,甭管有多少是他自己挑的,有这份心意,她总要回馈的。 白糖藕片做的很快,没一会儿,怀恩就提着食盒,往乾清宫去。 康熙坐在宝座上,拿着手里的折子,脸冒黑气的,往跪下大殿之下的官员头上砸去。 跪着的大臣不敢躲,直接挨了一砸,额头顿时红了一片。 康熙气不过,拿起桌上压纸的羊脂玉狮子镇纸,就要往底下之人头上继续砸。 “七阿哥是朕的亲儿子。朕这些年失去了多少孩子。宫中每有皇子皇女夭折病逝,朕心痛如刀绞。如今,七阿哥身体健康,你们竟然要朕为了自己的名声,亲手了断朕亲子的命。朕没有感情吗?朕不是个父亲吗?这样有违天理的话,你们是怎么说出口的!朕今日为了名声,能亲手弑子。明日,是不是也能为了虚名,视其他人命于无物?爱民如子,这样的话说出来,是假的不成?” 康熙连连责问,跪在地上的大臣,头磕的咚咚响,直呼:“奴才不敢,奴才并无此意啊。” “你们有什么不敢的。朕让你们出主意,你们脑子是在馊水里泡过了,才想出的馊主意吗?”康熙怒道。 “皇上,永和宫娘娘命人送了道吃食过来。”梁九功垂着眼,看似无意的为了通报消息,而打断了康熙的话。 康熙望着手里高举的镇纸,气哼哼的吧镇纸放下。 “你们素餐尸位,不配朕用上等羊脂白玉去砸。”康熙道。 “奴才身份卑贱,皇上说的是。”大臣脑袋都快磕晕了。 但是,无论如何,比那一个瓷实的镇纸砸下来,受伤轻的多。 德妃娘娘真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回去后,他就让家里夫人去寺庙里,给德妃娘娘供上长生牌。 梁公公也是好人,不枉他没事儿塞点银子。这声打断,太及时了。 “你不仅身份卑微,还脑子蠢笨。你的那些同僚呢?就只让你一人来回禀朕,可见也知道自己出得主意,有多愚蠢。”康熙道。 “人呢?还不让人进来。”康熙骂完大臣,看着殿外没有人进来,面色不善的看向梁九功。 难道梁九功诓骗了他? “怀恩公公在殿外候着,奴才这就让他进殿。”梁九功道。 康熙的脸色缓了缓:“下回永和宫送来的东西,别让朕等久了。” “是,奴才谨尊圣命。”梁九功道。 怀恩走进大殿时,目不斜视的走上前,将手里的食盒递给梁九功,再由梁九功呈给康熙。 梁九功打开食盒,冰凉的气息,令他精神一振。 康熙在御案前,闻到了藕香。 “快端出来放到桌上。朕气的都饿了。”康熙道。 梁九功把绘着缠枝莲的瓷碟,端上御案。 白色的藕片,还有白色的白砂糖,看起来冰凉又有食欲。 这个天气,不一定非要食冰。但是,康熙今天怒火中烧,确实需要冰镇冷静一下。 康熙看着碟子上的花纹,露出了一丝笑容。 “德妃蕙质兰心,选的碟子很配这道白糖拌藕片。”康熙道。 梁九功给康熙递上筷子,康熙夹起一块藕片,吃了一口,又清爽又脆甜的味道,他今儿的火气,是再也发不出来了。 康熙对怀恩道:“告诉你主子,朕晚膳去永和宫用。让她少吃些冰的食物,让朕抓着了,朕绝不轻饶。” 这句“绝不轻饶”,和康熙怒骂大臣时的“绝不轻饶”,力度完全不同。 还跪在大殿下的大臣,心里酸酸的。 他为皇上肝脑涂地,鞠躬尽瘁,还不如德妃娘娘的一碟白糖拌藕片。真是太令人悲伤了。 一小碟的藕片,并不多。若是御厨盛上的菜,康熙至多吃三五口,就会放下筷子。但是,永和宫送来的,那就不单单是一碟藕片,更是德妃对他满满的爱意。 若非有外人在,康熙恨不得连化掉的白糖水,也用勺子舀了喝完,不舍得浪费。 甜食让人快乐,这份科学依据不假。 至少,康熙现在没那么大火气了。 “站起来回话吧。你跪在地上,朕看你都费眼神。”康熙道。 大臣感激涕零的连忙站起身,跪的太久,又脑子磕的嗡嗡响,他起身时还踉跄了一下。 康熙捂着眼睛,不忍直视。 真是个蠢货,难怪被人推了出来。 不过,直臣总比自作聪明的奸佞小人好些。 “关于七阿哥,朕自有决定。尔等无需多言。尔等只需替朕准备好罪己诏的内容,以待备用。其他事情,无需再提。若民间被有心人煽动,朕便再发罪己诏。代子受过。”康熙道。 大臣道:“皇上不可啊。您是万乘之尊,怎可为了七阿哥,而自损名声。” “你若有幼子,身体病弱,你可愿意代他受罪,换他健康。”康熙问道。 大臣迟疑一瞬,他家中子嗣众多,少个孩子就少个吧。他是家中顶梁柱,万万不能有失。 康熙好不容易被压下去,蹭的一下,又起来了。 这样一个连幼子都不疼的人,如何能真心关爱百姓。 康熙瞅着木制笔筒,拔出笔筒中的笔,拿着空笔筒,用力砸向准备回话的大臣。 脑袋磕红一片的大臣,终于被砸晕了过去。 梁九功弯着腰站在角落里,不忍直视的闭上了眼。 康熙决定收回自己刚才的想法,有些人并非直臣,他只是真蠢! 梁九功微微动了动手指,就有太监们从门外进来,把晕过去的这位大臣,扛了出去。 康熙此时也没有心思,再去看奏折。 “皇上,您喝口茶水消消气。德主子这时候让人给您送来冰镇莲藕片,也是怕您太过动怒,怒气伤身。您若是气坏了身体,岂不是让德主子一番心意白费了么。”梁九功道。 “摆驾,去永和宫。”康熙道。 131. 第一百三十一章 甜言蜜语 康熙突然到来,永和宫小厨房里的御厨们,一得到通知,立马跟打了两斤鸡血似的,大铁锅掂的飞起,铁勺炒的哐哐响。 皇上离宫避暑之后,回宫吃的第一顿饭,就是他们做的。多大的荣耀啊,至少能和御膳房的御厨吹一个年。 御厨之间的竞争,也是很可怕的。各有拿手菜色,各不服谁。 阮酒酒穿着一袭水绿色穿花蝴蝶旗装,宽大的袖口,绣着藤花连成一圈。 夜雨染成天水碧,朝阳借出胭脂色。 水绿色的温柔、雅致,与阮酒酒清淡美丽的容貌,完美契合。 康熙一看到阮酒酒,心里的躁气瞬间荡然无存。 梁九功扶着康熙,悄悄偷瞄了一眼康熙的脸色。 真是瞬间变脸啊,春水消融都没这么快的。 “朕回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你,你怎么不看朕。”康熙让梁九功站到一边去,他拉起阮酒酒的手,细细察看,找着有没有留下的伤痕。 “当时手一定很疼吧。下回再也不许了。朕就不该把你留在宫里,若是你跟朕一起去行宫,哪里要受一回无妄之灾。平日里,不小心撞到桌角,都要疼的掉眼泪的人,这回倒是逞了英雄。”康熙说着说着,火气又上来了。 阮酒酒挠了挠康熙的手心:“皇上,我疼都疼过了,您就别凶我了。” “朕凶你了?”康熙忙降低声调,反思道:“朕不是凶你,朕下回声音说小点儿。” 阮酒酒弯唇笑了笑,她牵着康熙往后花园走去。心情不好的时候,最适合去看美丽的风景。 不是阮酒酒自夸,她打理的小花园,比御花园不差多少。也只有占地不如御花园宽广。 “接驾的时候,我看皇上了啊。只是,众目睽睽,场合庄重,总要收敛些。”阮酒酒道。 其实,康熙也知道众人接驾时,阮酒酒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 只是,他更想亲耳听她诉说久别重逢的想念。 “小花园里的花又开了许多,每当有新的花儿绽放时,我总想剪上一只,让怀恩送去乾清宫。但是,等花枝剪下来,拿在手中时,才想起皇上不在宫中。”阮酒酒道。 康熙笑合不拢嘴,这正是他想听的。 “朕在行宫时,也时时刻刻想念着你。朕给你留了一间宫殿,就在朕住处的边上,环湖临水,夏日住时最凉爽。”康熙道。 阮酒酒挑挑眉,望着康熙,眼中半嗔半怪道:“我还未恭喜皇上,又要喜得贵子了。” 康熙心虚的结巴道:“朕,朕……” “皇上,您看那个小木屋好不好看?是我与胤禛一同设计,让怀恩和沈山拿着木材,自己搭出来的。大白可喜欢这个小木屋了。”阮酒酒点到即止,不去深聊。 康熙说不清道不明,他为何要心虚。 然而,他选择按下这股疑惑,不去深想。 “胤禛也提了意见?”康熙新奇道。 “胤禛的眼光极好,很会设计搭配。”阮酒酒道。 许久不见,康熙不仅想念阮酒酒,还想念话唠爱叨叨的四儿子。 一想到卷毛四儿子,康熙心底的慈爱之意,就止不住的从眼中溢出。 大白优雅的从一棵矮树的枝桠上,滑翔飞下。 康熙再次被白孔雀美丽的白色羽翼惊艳,而忘了大白和他曾经的不对付。 大白原以为只有阮酒酒来,它殷勤的开屏,展示着自己的美丽。 结果,屏开到一半,它豆子大的眼,看到了康熙。 大白尾翼一抖,粗嘎的叫了一声,向康熙冲过去。 它以为美丽的雌性,终于抛弃了那个秃头雄性。没想到,这个秃头雄性,居然还独得美丽雌性的喜爱。 那它什么时候才能上位,成为美丽雌性的伴侣啊。 大白想要一口啄死自己的情敌,康熙一个威严的眼神过去,大白及时刹住了冲过来的脚步。 它在康熙面前,停住,过了几息,它转身就飞走,消失在花丛后头。 康熙望着地上的那一坨孔雀粑粑,面色铁青扭曲。 “相传,西天极乐有位孔雀大明王菩萨,手中有五彩神扇。玛琭,你可想也有一个孔雀羽扇。”康熙咬牙道。 阮酒酒也看到了地上不雅的一坨:“沈山。” 在旁边守着的沈山,拿着簸箕和扫帚,低着头赶紧上前。 “皇上,您和一只孔雀计较什么。它非人类,自然随性而为。不过,今儿这花园还是不要逛了。”阮酒酒道。 “玛琭还没有看厌那只孔雀?朕给你送些其他的漂亮鸟儿,或者猫犬。宫里乖巧漂亮,又通人性的宠物十分多。玛琭可以换着其他的宠物养,也十分有趣。”康熙道。 “皇上,我不可以都要吗?永和宫的位置这么大,多养几只宠物,也是能放的下的。”阮酒酒道。 康熙笑道:“好,都要。当然可以都要。” “多谢皇上大方。那等问过胤禛以后,我再去猫狗房或者鸟房挑。胤禛的精力,一个月比一个月旺盛。再过几年,都能上房揭瓦了。一个大白不够他折腾的。还是要提前再挑只亲人的宠物,陪着他玩耍,消耗他的精力。”阮酒酒道。 “这个不难。朕把胤禛送去念书,多读书,精力自然被消磨干净。朕是想要送宠物给你。”康熙道。 阮酒酒睁大眼道:“皇上,不能吃儿子的醋。” 康熙嘴硬道:“朕没有。朕怎会和胤禛争宠呢。” 阮酒酒扭头抿嘴浅笑,康熙被取笑后,恼羞成怒:“朕不在宫中这几个月,你的读书笔记,没有少吧。朕说过,朕要查的。” 阮酒酒停住脚步,不可置信的看向康熙。 家庭作业不仅给大阿哥、太子布置,还给她布置。人言否? “皇上,我伤的是右手啊。”阮酒酒举着漂亮如瓷器玉脂的手,在康熙眼前晃了晃。 康熙攥着她的手:“那之前的呢。朕离宫可不止一个月。” 阮酒酒幽幽道:“皇上有美人相伴,怎知我的思念之情。皇上不在眼前,我是吃不好睡不香,一本书摊开在眼前,半天也看不进去一个字。眼睛睁着闭着,看到的都是皇上。好不容易等到皇上回来了,皇上竟然只想着抽查我的读书笔记。我这颗心啊,好痛。” 康熙哭笑不得,偏偏他就抵抗不住阮酒酒说的这些话。 “朕只陪你。”康熙道。 阮酒酒满意了,不抽查她的读书笔记就行。 最近,她看的都是有趣大胆的话本,哪愿意去读晦涩满是大道理的古书。 阮酒酒和康熙手牵着手,缓缓的散着步,就像民间普通的小夫妻俩个。 康熙给阮酒酒说着路上的见闻,阮酒酒听得津津有味。 饱读诗书的康熙,连故事也说的跌宕起伏,不比酒楼里的说书先生本事差。 “明年,承德的狩猎围场就能正式建好。朕给它选定了名字,叫做木兰围场。你可会骑射?明年朕带你射兔子去。朕此次狩猎,一日射了一百三十八只兔子,还猎到虎、熊、豹、麋鹿数只。”康熙炫耀道。 阮酒酒透过衣服,仿佛看到康熙胳膊上鼓起的结实肌肉。 她的眼神毫不掩饰,康熙得意的弯起胳膊,攒着劲。 “捏一捏朕的胳膊?是不是更有力了?”康熙道。 阮酒酒不假思索的,飞快上手,戳着康熙的胳膊肌肉。 如果不是在外面,她肯定央求康熙让她看看腹肌。 “皇上的肩背更宽阔雄壮了。”阮酒酒道。 康熙道:“比之花园里的那只白孔雀,如何?” 阮酒酒表情一言难尽的看着康熙,听听,这说的是什么话。 虽然性别一致,但是人和孔雀比美,不合适吧。 先帝要是听到这句话,能半夜从皇陵里爬起来,给康熙脑袋敲一下,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康熙说完之后,也察觉自己脱口而出的话,不合适。 他也不知自己堂堂帝王,非要和一只傲气的孔雀,较什么真。 康熙往周围看了一眼,梁九功等人聋了似的,似乎都没有听到那惊世骇俗又愚蠢的问话。 “朕就随口说说。”康熙道。 到底是她的衣食父母,阮酒酒体贴道:“皇上是九天翱翔在云层之上的龙,是草原上的雄狮,山林间的猛虎,天空中的霸主海东青。吾皇雄姿勃发,甚是迷人。” 康熙许久没有听到这么直白的话,他的心又重新泡进了蜜罐子里,哪儿哪儿都甜丝丝的。 “朕知道在你眼中,朕最好。”康熙道。 “不是我觉得皇上好,是皇上本来就是极好的人。若有人觉得皇上不好,定然是他瞎了眼,或是睁眼说瞎话。”阮酒酒道。 康熙被夸的脸都红了,但是他没有打断阮酒酒的话。 这么好听的话,多说点儿,多多益善啊。 康熙不知道适可而止,阮酒酒却要限量供应。 男人偶尔夸一夸可以,一直夸,以他们天生的自信,那不得像蹿天炮一样,咻的一下蹿到空中,找都找不到人影了。 阮酒酒戛然而止,康熙怅然若失。 康熙无师自通的想着,他得多搜罗些奇珍异宝,献到阮酒酒面前,从而换取更多的甜言蜜语。 132. 第一百三十二章 谈心 康熙表情正经,脑子里却想着奇奇怪怪的东西。 两人走到胤祚的屋子前,阮酒酒准备进屋,却被康熙拦住了。 “咱们先在门口看一会儿。孩子们要是玩的开心,进去打断了他们不好。”康熙道。 阮酒酒从没有这种担心,她完全可以和小孩子们闹作一团,没有作为长辈的威严和严肃。 但是,康熙么。 阮酒酒看了眼康熙,他说的对。 阮酒酒听从的收回脚步,站在窗边,和康熙一起偷窥着屋里的情况。 多亏是天气热,窗户支了起来,否则面对糊着纸的窗棂,屋里什么都看不见。 由于身高视角的原因,小矮子们坐在地毯上,背对着窗户,发现不了站在窗边的康熙和阮酒酒。 奶嬷嬷倒是看见了,但是阮酒酒对她摇摇头,奶嬷嬷心情紧张的保持安静,没有出声提醒小阿哥们。 康熙和阮酒酒就这么在窗户边,看着胤禛和太子趴在地毯上玩拼图,看了小半个时辰。 胤祚也穿着肚兜,在铺了一层软垫的地毯上,爬来爬去。他肚兜的颜色和胤禛身上衣服的颜色,一模一样,一看就知道是兄弟。 太子看到时,很是眼馋。但是,他什么都没有多说。 有了师傅教导后,太子越发认知到,自己身份和其他兄弟们的区别。因此,太子格外珍惜和胤禛的关系。 太子隐约的认知到,他和别的兄弟,可能都不会再有和四弟之间这般纯粹的兄弟情了。 一个是储君殿下,一个是回炉重造的曾经当过皇帝的人,心态上奇异的互相平等,谁也不从身份地位上,想高攀对方,或者畏惧对方。 当最后一块拼图,终于拼上了,康熙和他的儿子们一起露出了开心满足的笑容。 康熙扯了扯阮酒酒的衣袖,阮酒酒疑惑的扭过头,等着康熙说话。 康熙却指了指边上的走廊,阮酒酒了然的跟着他,往走廊走去。 康熙和阮酒酒刚离开窗户边,胤禛就回头往外看了看。 他好像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梨花香味,但是额娘怎么不在外面。 “四弟,怎么了?”太子也回过头。 胤禛让太子把拼图收起来,别弄掉了后,给胤祚不小心拿到嘴里咬着吃。 “没事。我就是感觉额娘好像来了,但是屋外面没有人。”胤禛道。 太子往外多看了几眼:“一定是你想德娘娘了。一会儿咱们就去见德娘娘。” “好。再陪小六玩一会儿。”胤禛道。 胤禛说的陪胤祚玩儿,就是捧着一本书,让太子给胤祚读书。 美名其曰“寓教于乐”。 太子格外心疼六弟,有这么个爱读书的亲哥哥。 但是,太子还是很乐意去给胤祚念书听。 大概是平日里,都是师傅教他,他也想好为人师一下。 “玛琭,朕不打算让七阿哥留在宫里。”康熙走到走廊转折处,才道。 阮酒酒安静的等着康熙继续说下去,她专注而包容的看着康熙。 康熙饱受折磨的内心,被她温柔的眼神抚平。 “七阿哥腿脚有缺陷,不适合在宫中生活。宫中的奴才是什么样,朕都知道。人心如此,朕能看到的地方,奴才们不敢对主子不敬。但是,朕看不到的地方,朕不能保证,七阿哥能够和其他阿哥受到一样的尊敬。” “朕不掩饰,也不辩解。面对这样的儿子,朕无法疼爱他胜过其他孩子。所以,将他送出宫,由信任的大臣教养,反而对七阿哥的成长更好。朕年幼时,也曾在宫外长大。大阿哥和三阿哥亦是如此。七阿哥养在宫外,并非特例。” “纯亲王隆禧才病逝一年多,他唯一的遗腹子,在上个月也夭折了。他这一脉,是绝嗣了。朕想等七阿哥成年以后,将他过继给隆禧,作为隆禧的嗣子。这样,他承袭纯亲王的爵位,后半生也算有了着落和依靠。” 康熙絮絮叨叨的和阮酒酒说着自己的心里话,和考虑了数日的决定。 “皇上为七阿哥考虑久远,是七阿哥之幸。”阮酒酒道。 “你不会觉得朕没有做好一个父亲的责任吗?朕因为这个儿子身有残疾,就放弃了他。”康熙除了想当个好皇帝,就是想当个好父亲。 做出这个决定,与康熙本心相悖,康熙心中也很痛苦。 阮酒酒轻轻的抱了抱康熙:“这不怪皇上。若是皇上当真厌恶放弃七阿哥,就不会想到让七阿哥去承嗣纯亲王了。皇上正值壮年,宫中已有七个阿哥,以后还不知会有多少阿哥。那般多的皇子,岂是能人人得封亲王爵位的。七阿哥成年后,就有纯亲王的爵位,又得皇上您看顾着。皇上您为七阿哥考虑的足够周全。” “不过,我能说出这样的话,也是因为我并非是七阿哥的生母。旁观者清,也旁观者冷漠。倘若我生有不健全的孩子,我只会想着把他留在身边。”阮酒酒道。 “童言无忌。你的孩子都会是最健康的孩子。若是上天对朕不满,罪责便由朕来担当,而非让责罚连累到你和我们的孩子。”康熙严肃道。 “好好好,童言无忌。”阮酒酒道。 她无论如何,都算不上小孩子。 可在康熙眼里,他宠着她照顾着她,她就还是个需要保护的小孩子。 “皇上,七阿哥的腿疾,和您无关。这不是上天对您的不满。相反,是上天知道皇上您是仁君慈父,才会让七阿哥降落在宫中,能有个安定顺遂的优渥未来。”阮酒酒道。 康熙眼神微动:“你真是这样觉得的?” “我从不欺骗皇上。若非真心,又何必说出。皇上您想,若是七阿哥出生在平民人家,所遭遇的坎坷波折,只会更多。不能入朝为官,不能做体力活,便是娶妻都要更艰难些。这世上不会事事圆满,人人健康,总会有不健康的婴儿出生,来人世间走一遭。那还是降生在天底下最富贵的地方更好,能用权势庇佑,躲去一些不顺。”阮酒酒道。 康熙这下心里是真的轻松道:“你总是能从不同的角度,去看待事情。倒是朕钻牛角尖了。看来,七阿哥还是个会投胎的孩子。” “那可不。皇上回来后,应该还没来得及去看七阿哥。等您看到他以后,定会承认,他是个聪明又漂亮的孩子。”阮酒酒道。 康熙道:“朕就不去见他了。少见几面,感情不深,别离时就不会太难受。” 阮酒酒对此没有再劝,她只静静听着康熙说。 “你这样夸七阿哥。那胤禛、胤祚和七阿哥比,哪个更聪明好看?”康熙打趣道。 阮酒酒不假思索道:“当然是我的大宝、二宝最好。皇上,我这可不是护短盲目。您说,除了太子,哪个孩子有胤禛这样早慧。而胤祚长的那样漂亮,就是眼神不好的人见了,都不敢说胤祚和平凡普通沾边。” 这还真是实打实的大实话。 康熙搂着阮酒酒的腰,盈盈不堪一握,腰肢纤细紧实的不像是生了两个孩子的母亲。 “玛琭,等明年就再给朕怀个孩子吧。等秋狩之后怀。”康熙蠢蠢欲动道。 玛琭生的孩子,个个都这么好,定要多多益善。 阮酒酒眯起眼,手掐在康熙的胳膊上,趁着康熙放松,胳膊肉是软的,她用力一拧。 康熙疼的差点叫出声,但是在阮酒酒威胁的眼神下,他忍住了。 “疼疼疼,朕又哪儿说错话了?你难道不想再有个漂亮闺女?朕记得胤禛说过,你常念叨了想要个漂亮的女儿,最好头发也是自然卷。”康熙委屈道。 他又不是想着和别人生孩子,玛琭为何要掐他。 阮酒酒慢悠悠的松开手,笑意盈盈的看向康熙。 澄澈又柔情的杏仁眼,几乎能让人溺毙在她的双眸里。 “皇上当我是母猪不成?生孩子还想着定个时间?那是说怀就能怀上,说生就能生出来了的?”阮酒酒没好气道。 康熙无辜道:“朕这回从民间给你找了个医女,等她学好规矩后,就让她在你身边当大宫女。” 阮酒酒警惕的看向康熙,皇帝从民间带个女人回来,不能不多想。 康熙连忙解释道:“她是个寡妇。” “郭贵人也曾嫁过人。”阮酒酒道。 康熙虽然爱阮酒酒吃醋,但也知道不及时解释清楚,以后更难哄。 “她容貌普通。”康熙捏了捏阮酒酒的手:“别说话,听朕交待完。” “朕回程的路上,在一个小县城的路上遇到的。当时,她被当地豪绅强抢要娶回家,就因为她有一手好医术,能替豪绅走通官员内宅夫人的路子。她父母双亡,夫家也没有人。一介弱女子,能从阎王爷手里抢人,却救不了自己的命。好在朕路过时,她用了父辈留下的人情,钻空子拦到朕的队伍面前。”康熙道。 “朕让人审问过后,去小县城查了一番,确定她所说无误,便替她摆平豪绅报了仇。朕又问过太医,她医术如何。太医说,此女医术较佳,尤其精通内宅女子养生。朕就想到了你,身边缺一个心腹医女。问过她的意愿后,才将她带回宫了。”康熙道。 133. 第一百三十三章 明争暗斗 阮酒酒听完康熙的话,眉宇中带了些不易察觉的忧愁。 康熙最是观察细微的人,阮酒酒神色稍有变化,他立马察觉了。 “你若真是不喜,朕就给她几十两银子,把人送出宫去。只当是日行一善。”康熙道。 阮酒酒拽住康熙的胳膊:“我并非此意。身边有个得用的医女,自然是好的。皇上事事记挂着我,我还把您的心意往外推,岂不是成了没良心的?” 康熙捋了捋她的额头,想把她皱起的眉毛捋平。 “那是为何?朕是想博你欢心,可不是给你增添烦恼的。”康熙耐心等着答案。 阮酒酒仰起头,专注的看向康熙的眼睛。 她极少和康熙双目对视,康熙一双丹凤眼,斜长威严,墨色的眸子,深邃无比。 “我只是觉得,女子在这世间行走,太过艰难。她尚有一技之长,若为男子,也能立下一番家业。可生为女子,寒暑不间断学的医术,只能成为被用来讨好他人的手段。她有幸遇到了皇上,还有旧情相助,得以躲过一劫。但是,天下还有多少女子,纵有才华无数,却在苦海中沉浮,挣扎不起。”阮酒酒道。 “你想的总是那么的多。”康熙道。 阮酒酒低下头,她不该说出这番话的。 一人之力,如何去救天下女子。 “皇上就当是秋日到了,我多愁善感了吧。还是要多谢皇上给我送来个贴心人儿。有些时候,太医确实不如医女方便。太医是男子,许多时候都要避嫌。”阮酒酒道。 “朕懂你。满人还未入关时,女子也能掌部落权利,甚至过问军事。入关之后,两相对比,汉家女子确实被束缚过多。”康熙道。 “如今八旗中会骑马射箭的满族姑奶奶也少了。”阮酒酒道。 从先帝时期推崇儒家文化,康熙也极为看重儒生,上行下效,原本行走出门方便的满族女子,逐渐变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别说是骑射了,若非康熙曾下令禁止裹足,满人女子也要和许多汉人女子一样,脚趾被掰断,裹成三寸金莲。 康熙三年,康熙下令:凡是康熙元年以后所生之女,若有违法裹足者,其女父有官者,交吏、兵二部议处。兵民交付刑部,责四十板,流徙。其家长不行稽察,枷一个月,责四十板。 在如此严厉的律法之下,“放脚”之风蔚然一时。 可惜,汉人居多,裹足的糟粕文化,在得利者的顽强反抗之下,没过几年,又被礼部奏罢。如今民间被裹足的女子,仍旧数不胜数。 康熙只能做到,裹足之女不得入宫。 “世间苦难人无数,非寥寥几人能救尽的。至少,朕与你庇护了一个无辜女子,是不是?”康熙道。 阮酒酒道:“皇上说的是。我还要向皇上求一件事。” “何事?”康熙问道。 “雅兰的年纪也大了,再过几年就到可以放出宫的年纪。但是,她不想出宫嫁人,而想自梳为嬷嬷,伺候在我身边。皇上莫要把她许出去。”阮酒酒道。 阮酒酒听到风声,宫外许多人家,都盯着她身边到了年纪的大宫女。想要等雅兰出宫后,聘为正妻,从而攀上永和宫的关系。 康熙道:“她是永和宫的宫女,自是由你全权做主。” “还是皇上在宫中,我更安心些。不怕出了事儿后,自己兜不住。”阮酒酒歪头靠在康熙的肩膀。 康熙窃喜的笑着,但是这样显得他不太稳重。 康熙的嘴角,就在翘起又抿直,翘起又抿直中反复横跳,嘴角的肌肉都要抽搐了。 “诶,朕就知道你离不开朕的。”康熙搂住阮酒酒的肩膀道。 “哇哦!” “额娘!” 两道童声突然响起,康熙和阮酒酒触电一般,迅速弹开。 阮酒酒红着脸背过身去,成年人的搂搂抱抱被孩子看到,实在有点不好意思。 康熙脸皮厚,不觉得有什么。 但是,顾虑到阮酒酒,他还是往前走了一步,给阮酒酒挡去一点视线。 “在外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保成,朕给你指的师傅,就是这样教导你的?”康熙板着脸教训太子道。 几个月不见,保成的礼仪散漫了许多。 康熙对太子寄予厚望,对他的要求也格外的高。 保成忙正色的站直,再弯腰给康熙和阮酒酒行礼。 阮酒酒也转回身,温柔浅笑的看着两个孩子。 “太子殿下一定是许久未见皇上,太过想念,才一时激动了吧。”阮酒酒给太子找理由道。 “皇上,看在我的薄面上,今儿只有父子,没有君臣,可好?太子殿下年纪还小呢,博启十岁时,学问规矩都没有殿下学的好。”阮酒酒道。 “还不谢过你德娘娘。”康熙道。 太子感激的看向阮酒酒,端正行礼道:“保成多谢德娘娘求情。但是,汗阿玛教训的是,是保成方才举止轻佻,不够稳重。保成认罚,回去就去抄写大字。” 阮酒酒笑了笑,不再多劝。 她伸过手,让胤禛过来。 胤禛小跑的冲过来,拉住阮酒酒的手。 “胤祚睡着啦?”阮酒酒问道。 “果然额娘是来过的。刚才,儿子就感觉额娘在附近,但是回头看窗外和门外,一个人都没有。”胤禛甜笑道:“小六刚睡着。我和太子二哥玩累了,就想回正屋找额娘,等着吃午膳。” 阮酒酒弯腰抱起胤禛:“原来是玩累了,才想起额娘啊。” 胤禛急着辩解,他没有。 当然是额娘最重要了。 康熙对太子也招招手,太子努力抑制着开心的情绪,稳重的走了两步。然后,撒开腿跑向康熙。 “汗阿玛,保成好想您。您有想保成吗?您送的礼物,保成都收到了,保持很是喜欢。”太子亲近的向康熙撒娇道。 康熙也把太子抱了起来,大概是在行宫狩猎,身体锻炼保持的不错,单手抱起个半大孩子,也不觉得重。 “朕也很想你。你让人送去行宫的功课,朕都看过了,写的很好。”康熙一一回答着太子的话。 康熙和阮酒酒一人抱着一个孩子,一前一后的穿过走廊,走去屋里。 中午的午膳,异常丰盛。偌大的圆桌,差点儿放不下菜肴。 太子看到满桌子的菜,肚子顿时开始唱空城计。 桌上有康熙爱吃的荤菜,也有阮酒酒偏爱的辣菜,酸甜口感的菜式,更是不少,真是照顾了所有人的口味。 既荤素搭配,营养健康,也让每个人都能吃到自己喜欢的菜。 康熙看到桌上的菜后,道:“朕在行宫时,就想着永和宫的菜。跟去行宫的几个厨子,都不擅长你这里御厨的拿手菜系。朕只能日日思念。” 梁九功给康熙布着菜,心里道:皇上您思念的那是菜吗?分明是人。 一屋子的人,也只有真正的儿童,太子没听出康熙的言外之意。 “汗阿玛,那您多吃点儿。保成给您夹菜。”小太子贴心无比。 阮酒酒娇嗔的看了康熙一眼,给康熙也夹了一块羊肉,放在他碗里。 胤禛捧着小碗,眼巴巴的看向阮酒酒。 阮酒酒拿起勺子,立马给他也舀了两勺子菜。 汗阿玛只有一块羊肉,而额娘给他舀了那么多菜。 额娘最爱的,果然还是他!胤禛得意的想着。 胤禛的小得意,哪能躲过康熙的眼睛。 康熙挑挑眉,拿着公筷,伸向桌上的剁椒鱼头,夹了一块嫩鱼肉,放进阮酒酒的碗里。 “这块鱼肉最嫩。知道你爱吃辣,朕裹过碟子里的酱汁了。”康熙道。 胤禛耳朵一动,他嘴里还嚼着松仁,黑白分明的眼珠子,盯着康熙。 康熙对他挑衅的轻蔑一瞥,胤禛的斗志瞬间昂扬。 “额娘,这是您前几天就想吃的山椒兔肉。胤禛给您夹兔肉吃。”胤禛探着身子,小短手往那盘山椒兔肉里伸去。 阮酒酒看着他用力绷着的肉嘟嘟脸颊,真是无奈又想笑。 怎么一个错眼没注意,这对父子俩儿又较真上了。 太子看了看康熙,又扭头看向胤禛。 汗阿玛和四弟都给德娘娘夹菜,他来做客,吃了永和宫的饭菜,是不是也应该给德娘娘夹个菜? 太子看向面前的清蒸茄子,他动手夹了一筷子蒸成泥的茄肉,放在干净的碗里,让身后宫女递给阮酒酒。 “德娘娘,您尝尝清蒸茄子,解辣的。”太子道。 阮酒酒给康熙和胤禛,一人瞪了一眼,让他们消停点。 “太子殿下观察入微,多谢殿下了。”阮酒酒对太子柔声道。 太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保成在德娘娘这里吃了好吃的,给德娘娘夹菜是应该的。” “太子殿下放心吃饭吧。我这里有布菜的宫女。皇上您也请专注用膳。”阮酒酒夹了一筷子透绿色的野山椒,放在康熙碗里,用眼神威胁他吃下去。 没有被点名的胤禛,得意的晃了晃小脑袋。 阮酒酒吃了一口菜后,慢悠悠的对雅兰道:“今儿下午的点心,让厨房不用做了。中午这么多好菜,肯定会吃撑。点心做出来了,也是平白浪费。” 胤禛傻眼了,他甜甜的奶糕啊,怎么能断呢。 桌上的菜再多,能让他吃的菜少的可怜。 “额娘!”胤禛可怜巴巴的喊道。 “胤禛是觉得额娘午膳点的菜,不够好?”阮酒酒道。 胤禛低下头,扒拉着碗里的甜玉米粒,大口吃着:“没有,额娘点的菜特别好吃。胤禛中午吃饱了,下午可以不吃点心。” 134.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不是好人 康熙和胤禛父子俩儿,在饭桌上的明争暗斗,只落得个两败俱伤的下场。 只有太子无知无觉,快乐的享受着美味菜肴。 好在太子是个好兄长,他看到胤禛蔫哒哒的,咽下嘴里的菜后,道:“四弟下午要是饿了,就派人去毓庆宫。毓庆宫每日都有点心供应!” 阮酒酒轻咳了一声,望向康熙。 管好你儿子。 康熙接接收到暗示,立马对太子道:“食不言。专心吃饭,勿要分心说话。” 压制住不懂看眼色的太子,康熙讨好的看向阮酒酒。 阮酒酒却低下头,品尝着小盅里炖的汤。 这么小小一盅汤,不知用了多少好食材,费了多少时间才炖出的。 看着清澈没有油花的汤,喝到嘴里,鲜美至极。 梁九功尽责的给康熙继续布着菜,心中不断感慨,皇上在德妃娘娘这里,愈发没有威严了。 他以后定要对德妃娘娘更恭敬些,底下的那些小徒弟也要交代清楚,不能得罪了永和宫的人。 一想到下午甜香的点心没有了,胤禛化悲愤为食欲,猛吃碗里的菜。 他的小肚子就那么点大,再撑又能撑多少。 而且,有曹嬷嬷在身后看着,看到胤禛吃的太多后,奶嬷嬷制止了布菜宫女继续夹菜的动作。 “四阿哥,不能再多吃了,小心胃疼。”曹嬷嬷道。 曹嬷嬷把胤禛照顾的十分精心,又从不因为是自己奶大了胤禛,就耍奶母的威风。 正因为如此,庶人佟佳氏病逝以后,胤禛和阮酒酒依旧重用和信任曹嬷嬷,从没有将她换下的想法。 曹嬷嬷也投桃报李,对胤禛照顾的更加尽心,站稳了胤禛身边第一个红人的位置。 王嬷嬷起先还有争一争的想法,过了这么久,她自知不如曹嬷嬷,也甘心排在曹嬷嬷之后。 阮酒酒听到曹嬷嬷的提醒,她抬头看向胤禛。 胤禛连忙冲阮酒酒撒娇甜笑:“是额娘点的菜太好吃了,胤禛一时没控制住,多吃了一点点。” “过来,额娘给你揉揉肚子。吃撑了以后,肚子会很难受的。”阮酒酒也吃的差不多了。 她把胤禛抱在腿上,小幅度的轻轻在胤禛肚子上揉着圈。 胤禛舒服的哼唧哼唧,眼睛都享受的眯了起来。 坐在对面的太子,有一些小小的羡慕。 如果皇额娘在的话,也会这么抱着保成,给保成揉肚子的吧。 康熙对太子道:“吃好了?” 太子回过神来,道:“儿子吃饱啦!” “吃饱了就坐过来点。已经是个大孩子了,还想坐在朕腿上,让朕给你揉肚子?”康熙道。 太子欣喜道:“汗阿玛!” “梁九功,把太子的椅子搬过来,让他坐在朕边上。”康熙道。 挪了位子的太子,看着两个椅子靠在一起。 康熙搓热了手掌,学着阮酒酒按摩胤禛肚子的动作,也给太子轻轻揉着。 两个小孩子倒是享受的不得了,时间也难得的温馨又过得缓慢。 胤禛靠在阮酒酒怀里,被按摩的舒服到昏昏欲睡。 这么小的一个小人儿,总不能让他饭后走个九十九步,消化消化吃进去的食物。 既然困了,那就躺床上睡去吧。 在胤禛抵挡不住困意,挣扎了许久眼皮子打架的眼睛合上后,阮酒酒把胤禛抱给曹嬷嬷。 换进曹嬷嬷怀里时,胤禛还不舒服的轻哼了一声。 阮酒酒和曹嬷嬷两个人,顿时姿势僵住,一动不敢动。 直到胤禛停止哼哼,还是一副熟睡的样子,两人才继续进行着交接。 看着曹嬷嬷抱好胤禛,阮酒酒小声道:“走慢些,快带他回去睡觉吧。” 阮酒酒回过头,对上康熙和太子目光炯炯的眼神。 “汗阿玛,德娘娘真的好温柔。”太子在康熙耳边,小声道。 康熙颇为赞同:“朕也觉得如此。” 温柔似水,可包容万物,就是这样宁静恬淡的气质,吸引着康熙,不断沉沦。 “皇上和太子这样看着我,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阮酒酒扬唇浅笑,疑惑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还想扭头去问雅兰。 康熙忙道:“没有。你脸上很干净。是保成也困了。” 阮酒酒不明白,太子困了,和他们父子俩儿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有什么因果关系。 太子识时务道:“汗阿玛说的是,保成困了。保成就不打扰汗阿玛和德娘娘相处,先回去休息了。” 太子利索的向康熙和阮酒酒行礼过后,带着自己的宫人,规矩又迅速的退下。 阮酒酒还没反应过来,人影都没了。 康熙望着太子的背影,笑骂道:“朕改日真得问问,教保成功课的师傅,到底都教了些什么。让他这样人小鬼大,鬼机灵的!” 阮酒酒道:“太子聪颖机灵还不好?我看皇上有如此聪敏的儿子,心里可高兴了。” “这是自然。”康熙毫不掩饰道。 “孩子们都去睡了,你也到了午睡的时间吧?朕陪你去休息一会儿?”康熙道。 阮酒酒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困意突然袭来,她睫毛上沾上了几粒困意带来的泪珠。 “走一走再去睡吧。吃完立马就睡,我怕到了过年,就要胖若两人了。”阮酒酒道。 康熙点头应允道:“也可。” 宫女们将桌上的菜肴端下去,一桌子菜大半没有吃完。撤下去的菜,基本默认赏给奴才们吃。 这些菜都是用公筷夹的,还是很干净。有好些菜,甚至只夹了一两筷子,跟没有碰过一样。 宫人们端下去碟子后,围在小厨房里,吃着这些用珍稀食材做的菜,高兴的不得了。 康熙陪着阮酒酒绕着庭院走了两圈后,两人分别简单洗漱一番,回屋里躺下。 躺在柔软的床上,康熙道:“朕以前不觉得硬床睡着不舒服。在你这里歇息惯了以后,睡在别处,总觉得少了点什么。要么是被褥不够柔软,要么是屋里点的香料味道不对,过于浓重。挑剔来挑剔去的,朕知道朕最不能缺的还是你。” “玛琭啊,朕甚是想念你啊。”康熙道。 康熙诉说了自己情意和思念后,久久得不到回应。 他支起胳膊一看,阮酒酒已经睡着了,白瓷一样的小脸,睡的红扑扑的。 康熙想到胤祚每次睡觉时的模样,母子俩儿实在相像。 “只盼小六长大后,是个乖巧的,不要像他哥哥一样不服管教。若不然,朕真舍不得罚啊。”康熙喃喃道。 阮酒酒翻了个身,胳膊搭在康熙的胸膛,腿也架在他的小腿上。 康熙宠溺一笑,替她掖好被子,主动将胳膊放在她的脖子下,当个舒适的枕头。 阮酒酒醒来后,康熙竟然没有睡醒。 这真是少见难得的事情。 阮酒酒望着康熙的下巴,一层青色的胡茬,中午还没有,睡着睡着,居然长出一点儿。不过,看起来怪成熟有魅力的。 难怪到了一定年纪后,男人就爱蓄胡须。 阮酒酒的视线,从康熙的下巴,移到他高挺的鼻梁,再到深邃的眼窝。视线再往下,明显的喉结,在脖颈上滚动着。 阮酒酒伸手想摸一摸,又缩回了手。 脖子这样的敏感地带,别碰了以后,被康熙当成她要行刺暗杀他。 其实,阮酒酒醒来没有多久后,康熙也醒了。 只是许久没有睡个好觉,康熙意识醒来,但不想睁开眼睛。 而且,康熙也想看看,自己睡着的时候,阮酒酒会对他做什么。 没有想到,阮酒酒竟然什么都没有做,只是视线来回扫视着他。 当阮酒酒手抬起时,康熙心激动的砰砰直跳。 终于要进入正戏了吗?虽然是白天,但是玛琭许久未见朕,想念朕的身体,朕可以理解,也愿意配合的。 康熙满怀期待的等着,阮酒酒却收回了手。 这能忍?康熙要是能忍得住,就对不起他正值壮年,身强体壮的年纪。 自打定下要回宫的时间,康熙就没有召幸过随行去行宫嫔妃。在回程的路上,一路疾赶,更是没有接触女色。 清心寡欲大半个月的康熙,睁开眼,眼如利剑的,手一把抓住阮酒酒的胳膊。 细白的胳膊入手,滑腻柔嫩。 康熙眼中含笑的看向阮酒酒,只用眼神,就能把她吞噬如腹。 “玛琭方才是想对朕做什么?是想摸这里吗?”康熙握着阮酒酒的手腕,引导着她的手,摸上他的喉结。 阮酒酒脸颊一热,一层层床帘,从薄到厚的落下,外面的光线也被一点点遮住,直至昏暗。 再醒来时,阮酒酒看向外面的光亮,这回是真的天黑了。 康熙给她端来一碗汤羹:“嗓子疼不疼?先喝点甜汤润润喉。中午吃的荤腻食物那么多,晚上咱们吃些清淡的。” 阮酒酒撑着胳膊要坐起来,结果胳膊一软,人又倒在床上。 康熙笑的得意,满脸是享受过的餍足。 “你别动,朕扶你起来。朕猎的那头鹿,吃的鹿血果然有用。”康熙道。 阮酒酒啐他一口,当皇帝的甭看平日里有多正经,内里就是个流氓,不是好人。 135. 第一百三十五章 心花怒放 胤禛在他屋里,托着腮,咬牙切齿的盯着桌上两盘本不该有的点心。 汗阿玛竟然只想用两盘点心,就打发他,让他不去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实在小气。至少要有三盘点心才够! 胤禛泄愤的咬了一大口桂花酥,考虑到胤禛的牙齿,小厨房没敢往糕点里放太多的糖。 四阿哥的牙齿真要出事了,御厨们首当其冲受罚。 皇家就是这样的不讲道理。 胤禛卯足力气,也啃了半天,才吃完手中的桂花酥。 “我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胤禛仰天苦恼道。 八喜小脸圆嘟嘟的,粉白水嫩,看着格外讨喜。 “主子您比上个月已经长高这么多了!”八喜用手指比出高度,大概一厘米都没有。 胤禛幽怨的看向八喜,如果八喜不是额娘拨给他的人,他定要把她赶出去。 长高那么点儿也值得说出来?她一定是故意的吧。 “爷以后定会长的比你高。”胤禛幼稚道。 八喜笑眯眯的把奶糕端到胤禛面前,哄道:“这是自然。主子以后肯定会长的可高了。像大树一样高大。” 胤禛轻哼一声:“奶糕留到睡前再吃。今天额娘肯定没有空来看我,奶糕就放在床头柜上。” 八喜望着新鲜出炉的奶糕,劝道:“娘娘最关怀主子,每日早上、晚上都会来看一眼主子。主子您还是吃一块吧。若是被娘娘发现,没收了,您可就吃不到了。” 胤禛自信不已,汗阿玛都送来三盘点心,阻止他去正屋,怎么可能会让额娘过来。 “不会的。你听我的。如果额娘真来了,收了奶糕,我不怪你。”胤禛道。 八喜劝不动,只能拿干净的帕子,包了两块奶糕,藏在另一处。 “主子上回说的狡兔三窟,奴婢记住了。”八喜藏好奶糕好,求表扬的说道。 八喜没读过什么书,但是她聪明又肯吃苦。 胤禛每回央着康熙和阮酒酒给他读书时,八喜在旁边伺候茶水,用心听进去不少道理。 胤禛和阮酒酒对此不仅默许,甚至颇为支持。 有个机灵的宫女在胤禛身边,总比拎不清好糊弄的宫女好。 胤禛又吃了一块红豆糕,然后拿着帕子擦干净手,站起身,双手往后一背,挺着小肚子,迈着八字步在屋里转着消食。 他还有正经晚膳要用,肚子不能吃得太饱。 若不然,被额娘发现他因为吃点心,而误了吃正餐,甜丝丝香喷喷的点心,大概得断上一个月。 胤禛猜的很准,阮酒酒晚上有心想去看一眼两个儿子睡的好不好,但是被康熙折腾的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把这个差事交给康熙。 康熙得了享受,别说是去看一眼两个儿子,就是到天上摘颗星星下来,给阮酒酒当夜灯,他也答应。 况且,那也是他的儿子。 康熙哄着阮酒酒睡过去后,往胤禛和胤祚的屋里都去了一趟。 康熙是个操心的性子,慈爱的老父亲,逛完了两个儿子的屋子后,心里琢磨着自己库房里有什么好东西,能拿来放在儿子们的屋里。 康熙回宫第一天,除了去慈宁宫,就是在永和宫。 后宫嫔妃们肚子里的酸水啊,难受的翻滚了一夜。第二天醒来时,一个个容貌憔悴许多。 哪怕是意料之中的结果,但是皇上在永和宫停留的时间,也太久了吧。 阮酒酒就不一样,阴阳调和,睡了饱觉后,她那张脸啊,比刚开放的粉荷花还要粉嫩,容光焕发,精气神十足。 胤禛早上过来请按时,阮酒酒慵懒的含笑看了他一眼。 胤禛立马颠颠的吹着彩虹屁道:“额娘今日更美了,比花园里所有的花儿加一起,还要更加美丽。” 阮酒酒轻笑一声,葱白一样的手指,轻轻点在胤禛的额头。 “嘴这么甜,看来昨晚的奶糕放的糖很多。或者,是桂花糕和红豆糕,甜上加甜。”阮酒酒道。 胤禛瞪大眼睛,额娘怎么知道的! 难道汗阿玛把他给卖了? 他最近没惹事,和汗阿玛近日无冤,远日无愁的,汗阿玛不能这样对他啊。 “别怀疑了,没人来告密。八喜认你为主,事事以你为先,替你藏过不少回点心吧。”阮酒酒道。 胤禛不好意思的,一点点儿挪到阮酒酒身边。 “额娘,胤禛昨晚有好好吃饭,也有认真刷牙漱口。您看,胤禛的牙,又香又白,”胤禛张开嘴,仰着头让阮酒酒检查。 阮酒酒认真检查一番,确实干干净净的。 “若非你的牙齿都好好的,你以为额娘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纵你爱吃甜食?”阮酒酒捏捏胤禛的小脸,手感一如既往的好。 “这样贪吃,不怕长大了变成个走路气喘吁吁的胖阿哥?”阮酒酒道。 胤禛自信一笑:“胤禛会练武强身健体的。汗阿玛答应过,要给胤禛找最好的武师傅,尤其会百步穿杨。” 胤禛对拉弓的臂力和准头,执念异常的深。 “而且,宜娘娘生的弟弟,才是真的胖阿哥。”胤禛夹杂旧怨的说道。 宜嫔长的那样美艳绝伦,在后宫容貌数一数二,生的两个儿子,竟然没有一个人继承她的美貌。 老五相貌只是端正,太后把他养的憨厚,看着跟老好人似的。 老九就不说了,那个胖的走三步路喘十下的人,一人裁衣用的布料胜过两人。胖成那般,痴肥的不像个满人,半点没有先祖的高大威猛。 阮酒酒轻拧了下胤禛的耳朵:“不许说你五弟胖。老人家就喜欢孩子长的白白胖胖,才看着结实健康。太后养着五阿哥,尽心尽力。你这话要传出去,宜嫔和太后都该不高兴了。” 胤禛踮着脚,歪着头,求饶道:“额娘,轻点儿轻点儿,耳朵要被揪掉了。” “下回还敢胡乱说话吗?”阮酒酒松开手,吹了吹胤禛的耳朵。 白嫩嫩的小耳朵,一点儿都没有红,就咋咋唬唬的说疼。 “年纪小小,心眼儿倒是不少。额娘手上压根儿没有用力,你哪里疼啊?”阮酒酒道。 胤禛讨好的笑着往阮酒酒腿上扑,阮酒酒嘴上教训着,却不忘把他抱到怀里。 “额娘最好了。”胤禛道:“昨晚额娘没有去看胤禛,胤禛觉都没有睡好。中午,胤禛和额娘一起午睡,好不好?” 胤禛尽在胡扯。 他身体健康,日子过的快活,往床上一躺,沾上枕头就能睡着。 阮酒酒也知道如此,但是宝贝大儿子一撒娇,她就没辙了。 “好,今儿中午你和额娘一起午憩。”阮酒酒道。 “昨日,太子给你和小六送了那般多玩具来,你可有想好,给他准备什么回礼?太子送来的礼物,都是他用心挑选的。太子甚是亲近你,用心真诚。”阮酒酒道。 胤禛道:“都准备好了,一会儿就让八喜送过去。” 阮酒酒没去问胤禛准备了什么,他是个聪慧的孩子,做事有事比她还要周到。 最重要的是,孩子之间的来往,作为长辈在一旁看着就好。插手其中,反倒是坏了孩子之间的感情。 阮酒酒不知太子和胤禛真正长大时候,感情还会不会像如今这般。 时间虽快也慢,年少的时候能纯粹些,就纯粹的随心而活吧。 少年时期的快乐,是长大以后永远得不到的简单。 “若是有缺的,你就找雅兰,让她给你开额娘的库房,去里面寻找合适的东西。”阮酒酒道。 “胤禛有钱!”胤禛拍拍胸脯道:“胤禛要养额娘,给额娘买最美的衣裳和首饰。” 阮酒酒瞬间心花怒放,在胤禛的小脸上,一左一右亲了一口,亲的胤禛晕乎乎的脸红。 嘻嘻,额娘又亲他了,额娘最爱他了! 胤禛豪情万丈的盘算着,他的小金库够给阮酒酒打多少件首饰,买多少件衣裳和胭脂水粉。 博尔济吉特庶妃送胤禛送的金子太多了,来一回送一点儿。胤禛看着年纪小,在宫中却是数一数二的有钱人。 康熙昨日怒骂了出馊主意的大臣一通后,今日上朝,再也没有人对七阿哥提出任何意见。 顺顺利利上完早朝,康熙下朝后,去了储秀宫。 戴佳庶妃面色蜡黄的躺在床上,额头系着抹额,原先丰盈的面庞,消瘦了许多。 梁九功推开门,康熙走进屋中。 戴佳庶妃一早就让僖嫔拨来的小宫女,把屋里打扫通了风,生怕屋子里气味难闻,熏到了康熙。 “嫔妾给皇上请安。请皇上恕罪,嫔妾不能给皇上行礼。”戴佳庶妃低眉敛目道。 康熙坐在梁九功搬来的椅子上,离戴佳庶妃隔了一米多。 “你生完七阿哥没有多久,不用多礼。”康熙道。 “你说有事要向朕禀告,是何事让你不顾休养,急切想见朕。”康熙问道。 “嫔妾是有要事想要告知皇上。只是,嫔妾告知后,请皇上答应嫔妾一个请求。”戴佳庶妃恳求道。 康熙冷漠道:“你性情骄纵跋扈,怀有皇嗣后,屡屡挑事,不知静心休养,致使七阿哥生有腿疾。你凭什么向朕提要求?” 136. 第一百三十六章 私心偏颇 康熙漠然的眼神,看的戴佳庶妃心头一凉。 她舌根苦涩,比吃了一大碗药后,还要苦。 戴佳庶妃强撑着心中的畏惧,道:“皇上,嫔妾以前做错了事,嫔妾愿意受罚。嫔妾不敢向皇上提出无礼的要求,一切都是为了七阿哥。” “你先说有何事,急着要禀告朕?”康熙毫不动心。 后宫中的事情,十之有九在康熙掌控之中,戴佳庶妃急着想要告诉他的,他未必就不知道。 戴佳庶妃往日行事冲动,为免她走投无路之下,做出冲动之事,伤害到了七阿哥,康熙才选择过来这一趟。 “是。嫔妾要状告惠嫔!”戴佳庶妃道。 康熙皱起眉,眼神终于看向戴佳庶妃。 戴佳庶妃咽了咽口水,皇上的眼神太可怕了。 想着襁褓里的七阿哥,戴佳庶妃鼓足勇气道:“惠嫔与内务府总管戴佳·噶禄有暗中来往。因为大阿哥曾养于噶禄府中,与噶禄感情极深。噶禄为戴佳氏族长,惠嫔以大阿哥为由,要求戴佳氏族人为大阿哥和惠嫔效力。” “嫔妾出自戴佳氏旁枝,入宫后不得皇宠,屡次依靠族长,改善宫中生活。因此,要以族中为重。惠嫔便是发现这一点,多次要求嫔妾为难挑衅德妃娘娘。更在嫔妾生产之后,想用利七阿哥,嫁祸于德妃娘娘。让皇上和太皇太后、太后怪罪德妃娘娘掌管宫事不利,剥夺她的宫权。” 康熙丹凤眼微微眯起:“你有何证据?噶禄乃是朕之心腹,将大阿哥照养的极好。惠嫔亦是宫中老人,处事历来稳重规矩。” “嫔妾身边的玉螺,就是惠嫔的人。嫔妾以前愚笨,以为玉螺是心腹,对她事事信任。也因此听了她许多谏言,做了很多蠢事。皇上可以严加审问玉螺,问清楚她与惠嫔之间的关系。”戴佳庶妃道。 “玉螺已经认罪伏诛。”康熙道。 戴佳庶妃眼中恨意畅快:“死了好。若非她从不劝阻嫔妾,还屡屡煽风点火,令嫔妾失去理智,七阿哥怎会如此。” “朕记得,玉螺是内务府拨给你的。”康熙道。 “确实如此。正因为玉螺是内务府拨来,受噶禄大人干涉,嫔妾才会信任她。嫔妾如何也想不到,族长会不顾族人安危,而去偏帮一个外人。”戴佳庶妃愤怒道。 她哪儿就不如惠嫔了? 皇上春秋鼎盛,惠嫔生了皇长子又如何。她的七阿哥难道就会差了不成? 惠嫔和大阿哥最亲近的,只会是惠嫔的母族纳喇氏。戴佳氏有了自己血缘的皇子,不比追随大阿哥更好? 戴佳庶妃从不会反思自己,她总是觉得,错都在别人。 康熙道:“这只是你一面之词。玉螺的供词中,不曾提到惠嫔。而你曾与惠嫔关系极为亲近,数次请求搬去延禧宫居住。是惠嫔不许,你才迁宫失败。” 戴佳庶妃慌了神,她确实没有实打实的证据。 惠嫔行事小心,说话都是透出意思,让她自己去琢磨。 可是,每每她为惠嫔做完事,惠嫔都会送她许多东西,以此表示满意。 “皇上,嫔妾这里有许多惠嫔赏赐的东西。”戴佳庶妃道。 “戴佳氏,你可知道惠嫔是宫中主位,她位份高于你,赏赐物件给你,实属正常。”康熙道。 戴佳庶妃肩膀垮下来,她犹如困兽,不知该如何拿出有力的证据。 就连惠嫔前几日过来时,也是带了礼品上门,以慰问为名。 可那时,她屏退左右,屋里只有她自己和惠嫔的人。 “皇上,嫔妾深知自己没有养育好七阿哥,罪大恶极。嫔妾不敢求以后,只想戴罪立功,让皇上看清惠嫔的真面目。惠嫔权欲熏心,处处争对德妃娘娘,就是因为嫉恨德妃娘娘先于她升到妃位,又分走她的宫权。皇上您宠爱德妃娘娘,哪怕是为了德妃娘娘,也要好好审查惠嫔啊。”戴佳庶妃道。 “大胆!后宫诸事,以公正为上,岂能私心偏颇。”康熙厉声道。 戴佳庶妃神情麻木,她生产时流了许多血,元气大伤。即使有德妃送的人参,也不过是吊着命罢了。 “嫔妾所知,已尽数告诉皇上。皇上若是不信,嫔妾也没有其他办法。嫔妾和七阿哥的命,是德妃娘娘救的。没有德妃娘娘不计前嫌,给嫔妾送来人参,又进产房陪产,嫔妾和七阿哥母子俩儿早就共赴黄泉了。嫔妾自知身份低微,又有错在身,不能养育七阿哥。嫔妾请求皇上,将七阿哥交由德妃娘娘养育。” “七阿哥不敢和四阿哥、六阿哥相比,只求德妃娘娘照拂七阿哥一二即可。满宫之中,唯有德妃娘娘处事公正,又心有慈悲,适合养育七阿哥。”戴佳庶妃道。 戴佳庶妃不是没有想过钮祜禄妃,论家世,钮祜禄妃的身份更高。而且,钮祜禄妃没有子嗣,七阿哥送给钮祜禄妃,受到的照顾更多。 但是,戴佳庶妃还是更加属意德妃。 后宫嫔妃有哪个会嫌皇子多的,她将七阿哥送给德妃,也算是报了救命之恩。 若是七阿哥能够健康长大,也许她还能母凭子贵,重新过上好日子。 戴佳庶妃隐藏着这一个算计没有说,自以为能瞒住康熙。 康熙若是这么好被欺瞒的,如何能在主弱臣强的劣势之下,一步步走上亲政,又大权在握、说一不二的。 “你不必多想了。朕之皇子,多养于宫外。待七阿哥一周岁以后,朕会把他送养到宫外,交由大臣养育长大。在此之前,七阿哥由僖嫔照养。你既然自知有罪,以后轻易不得再出储秀宫。”康熙道。 康熙眼神冷酷,没有任何能商量的可能。 戴佳庶妃垂下头,认命道:“嫔妾遵旨,谢吾皇圣恩。” 只要没有处死七阿哥,或没有除名七阿哥的身份,都是万幸。她强求不得的,没有就没有吧。 康熙离开之后,戴佳庶妃眼中划过一丝偏执。既然皇上不愿替她做主,她总有一天能自己报仇。 对七阿哥去留的决定,康熙同样告诉了僖嫔一声。 僖嫔也曾得过康熙一阵宠爱,康熙看着储秀宫正殿里,许多东西陈旧了。 “你这屋里的屏风,好久没换了吧。”康熙道。 僖嫔扬唇轻快笑道:“皇上赏的屏风,嫔妾舍不得换。” “朕那般小气不成?朕让内务府给你再挑些东西送来,偶尔屋子重新布置一番,你住的也舒心。”康熙道。 僖嫔道:“嫔妾谢过皇上记挂。皇上赏赐,那嫔妾恭敬不如从命了。等皇上下回再来时,储秀宫的正殿定然焕然一新。” 康熙道:“好,朕下回再来看。” 康熙坐在僖嫔屋里喝了一盏茶后,就带着人走了。 僖嫔望着七阿哥所在的屋子,对巧翠道:“你平日里多去看看七阿哥,以免照顾七阿哥的奶嬷嬷和宫女偷懒疏忽。皇上把七阿哥交给我,我就得把他照养好了,健健康康的再交还给皇上。” 巧翠道:“主子放心吧,奴婢知道轻重的。照顾七阿哥的奶嬷嬷和宫女,奴婢敲打过了。每日晚上,奴婢也会去看七阿哥屋子的窗户有没有关好,以免七阿哥着凉。” “有你在,我省事不少。看看戴佳庶妃,她若有个得用的心腹,哪里会落到这个地步。说不定也能熬出来个嫔位。可惜了,一步错步步错。”僖嫔道。 “那主子可要多疼奴婢一点儿。”巧翠笑着道。 “疼你,晚膳让小厨房给你做一道好菜,你自己点去。还有你这头上簪子,整天戴着一件,也不嫌腻。从我首饰匣子里,拿一个碧玺簪子戴上吧。就是浅粉色的那只,上面的碧玺镶嵌的不大,但是水色好,你戴着也不越了身份。”僖嫔道。 巧翠摸了摸发间的簪子,道:“奴婢是同您开玩笑呢。奴婢伺候您,用什么打扮啊。带些绒花头绳就够了。这个簪子奴婢一直戴着,是因为是主子您赏的啊。难道只许主子您念旧不成?” “胆大的丫头。拿本宫说的话,来教训本宫。”僖嫔娇声骂了巧翠一句,说完就笑开来。 僖嫔道:“皇上赏了新的物件,借着喜气,给你也换个新的不好?怎么伺候我就不用好好打扮了。也是我如今不得宠了,否则定要把你也打扮的漂漂亮亮,放在眼前,赏心悦目。你看德妃娘娘身边的宫女,一个个穿的多体面。雅兰、芝兰的衣裳首饰,不比不得宠的贵人差。” “奴婢跟着主子,就觉得主子是最好的。”巧翠道。 康熙离开储秀宫,就让人送来延禧宫近几年的账簿。 内账只有惠嫔自己有,但是从内务府送到延禧宫的东西,记在外账上,能看得清清楚楚。 康熙翻着账册,脸色越来越阴沉。 戴佳庶妃的话,到底还是在他的脑子里留下了印迹。 若是戴佳庶妃不提,康熙看了这账册,也不觉得有什么。 都是些合规的东西,无非是在规定内,挑了规格最好的东西,送给延禧宫。 阮酒酒的永和宫,同样也是如此。 凡是在内务府有族人的妃嫔,哪个不从中得些方便。 康熙不是苛待后宫的人,对此行为都是默许的。 但是,小事可以行个方便。站队阿哥的朝政之事,康熙目前眼里容不得沙子。 他的太子那么好,戴佳·噶禄放着戴佳庶妃不亲近,去给延禧宫行方便,提前为大阿哥做事,是什么意思? 137. 第一百三十七章 大清洗 康熙最不能容忍的事情,就是有人对太子不利。 哪怕是想想也不行。 太子不仅是他最疼爱的儿子,更是大清的未来。 大清入主中原不过几十年,前朝余孽尚未消灭殆尽,王朝储君的地位何其重要。 纵然康熙对戴佳·噶琭曾经十分信任,否则不会将大阿哥送去他家教养。但是,康熙绝不允许戴佳·噶琭拿着这份信任,去下注大阿哥。 戴佳·噶琭在家中,忽然右眼皮连跳几次,跳的眼睛都抽抽了。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难道他最近要倒霉? 戴佳·噶琭捂着眼睛,缓一缓眼部肌肉。 “爷是不是看书看久了?奴给您揉一揉眼睛。”戴佳·噶琭宠爱的侍妾,看到戴佳·噶琭眼睛不适,娇柔的靠近。 无事的时候,戴佳·噶琭喜爱红袖添香。一旦有事,他满脑子都是夫人救我。 “书房是你能来的地方?回院子里闭门思过一个月,不许出门。”戴佳·噶琭翻脸不认人道。 貌美的侍妾,茫然的看着戴佳·噶琭。她来书房,难道不是爷让她来的吗? 方才明明好好儿的,爷还夸她磨的墨香呢。 戴佳·噶琭在家说一不二,宠妾不敢捋虎须,唯唯诺诺都退下去。 “夫人,你看为夫这眼皮跳的,是不是你近日烧香烧的少了?”戴佳·噶琭找去戴佳夫人的院子,进门就问道。 戴佳夫人瞥了他一眼,气定神闲道:“爷遇着事了?可不兴临时抱佛脚的。” “最近也没发生什么事啊。皇上回宫,京城里连小混混都少了。别说是内务府里,都夹着尾巴做人呢。”戴佳·噶琭道。 “惠嫔娘娘呢?”戴佳夫人问道。 戴佳·噶琭真要是蠢笨,哪能得到帝王信任。 他白着脸,喃喃不可置信道:“不会吧?惠嫔娘娘抄了好几个月的佛经,连门都没怎么出,应该不会出事。肯定是戴佳庶妃和七阿哥出事了。” “没事没事,只要大阿哥好,咱们家就能稳得住。幸亏当初没有把宝压在七阿哥身上。七阿哥能保住命,都是皇上仁慈。”戴佳·噶琭自我安慰道。 戴佳·噶琭看的是前朝,戴佳夫人却精通后院。 后宫嫔妃除了身份尊贵,生活优渥,其他和府上后院里的侍妾们没太多区别。甚至,因为妃嫔们家世高,更加心高气傲。 “爷您让戴佳庶妃投靠惠嫔,惠嫔待戴佳庶妃可好?”戴佳夫人问道。 戴佳·噶琭沉默不语,戴佳夫人看着他的反应,就知道了答案。 “戴佳庶妃到底是咱们戴佳氏的族人,您不该一点儿不帮戴佳庶妃的。”戴佳夫人道。 “墙头草左右摇摆,两边都得不到好。大阿哥可是皇长子,又确实天赋出众,再过几年就能上朝参政了。我不提前讨好大阿哥,到了以后,想插进去一脚,可没有机会。戴佳庶妃的父母还要靠着咱们家庇护,她在宫中也不得宠,七阿哥以后只能亲近咱们家。”戴佳·噶琭道。 “夫人,当时我有这个决定的时候,你不是也支持的吗?大阿哥幼时把你当亲娘一样看待,你也是最疼他。现在是觉得大阿哥不好了?”戴佳·噶琭道。 戴佳夫人细心照料了大阿哥七年多,和大阿哥相处的时间,比和自己亲儿子相处的时间还要多。 她怎么可能不疼大阿哥。 “大阿哥性情率直纯真,我怎么会不疼他。大阿哥把我当亲娘,难道我就不把大阿哥当亲生孩子对待?大阿哥定然是好的。我只是疑心惠嫔,会不会为了大阿哥,而去伤害七阿哥。爷你也说是以后,如今惠嫔手里最大的势力就是咱们家。若是七阿哥好好的,咱们家必然要帮衬些七阿哥。如此一来,给大阿哥的帮助就少了。”戴佳夫人道。 “爷,我问你,皇上回宫以后,有没有去看戴佳庶妃。”戴佳夫人道。 戴佳·噶琭道:“去了。” “那戴佳庶妃在生完七阿哥之后,是否对惠嫔娘娘还亲近?”戴佳夫人问道。 戴佳·噶琭烦躁的垂下头,用力揉了揉自己的光脑袋。 “你的意思是,戴佳庶妃不仅和惠嫔娘娘离心了,还和咱们家也离心了?惠嫔娘娘确实让戴佳庶妃帮着做了一些事,如今戴佳庶妃反水了。”戴佳·噶琭道。 “爷,为了大阿哥,以后你行事要更低调些。咱们家养了大阿哥这么些年,有情分在,割舍不掉大阿哥,很正常。但是,若是给大阿哥和惠嫔行方便,行的太多,皇上不会忍。”戴佳夫人道。 “夫人说的极是。还是夫人聪慧,我能安稳当差,多亏了夫人您这位贤内助。夫人近日有没有什么看中的东西,为夫给你买去。”戴佳·噶琭道。 戴佳夫人道:“方才罚了娇红?” “一个婢子提上来的妾室,敢对夫人不尊重,必须要罚。也就是用的趁手。夫人实在不喜欢,把她发卖了也行。若是夫人心胸宽广,就留她戴罪立功,无事给我揉肩按腿,做些下人的活儿。”戴佳·噶琭讨好道。 戴佳夫人说的娇红,正是戴佳·噶琭在书房里罚的娇媚女子。 “爷都如此说了,我真把她发卖了,岂不是不体贴爷,不让爷回家后能享受一番。教她些规矩便可,我与她计较作甚。”戴佳夫人道。 “夫人大度。夫人替我掌管府内事几十年,我最尊敬夫人。”戴佳·噶琭握着戴佳夫人的手道。 戴佳夫人年过四十,早就清心寡欲,不管戴佳·噶琭的房内事。戴佳·噶琭对宠妾的偏疼,她漠然不在意。 她孙子孙子都有三四个了,哪有功夫去在意那些妖妖娆娆的年轻宠妾。两三个月换一茬的,比地里的韭菜换的都频繁。 “爷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吧,我去给您向菩萨烧柱香。但愿皇上不要把怒火烧到咱们家。若是真牵连了,爷就受着吧。认罚个几年,让皇上出出气。”戴佳夫人道。 “夫人提醒的是。”戴佳·噶琭道。 戴佳·噶琭来戴佳夫人这儿坐了一会,心情轻松了许多。 他琢磨着去哪个侍妾的院子里,最好挑个乖巧懂事,不碍夫人眼的。 如戴佳夫人所料,没过几日,戴佳·噶琭内务府总管的位置就被换了。 许是因为他认错认的快,抱着康熙的大腿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康熙心软没有给他降职降的太狠。 若是戴佳·噶琭以后表现的好了,指不定还能升回去。 康熙对戴佳·噶琭温柔,对其他戴佳氏族人就狠了许多。一些在内务府任职的人,直接被官位撸到底,回家吃白饭去。 内务府的大清洗,空出那么多位置,其他家族的人,找准机会扒拉着族人去占位置。 乌雅氏一族还没来得及自己运作,康熙已经留了些好位置,让适合的人坐上去。 这样的偏心,把其他人羡慕的直咬手绢,嘤嘤哭着。 他们家也想出个宠妃啊,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他们愿意当那个鸡犬。 乌雅夫人入宫时,给阮酒酒带来了族人的谢恩。 阮酒酒给乌雅夫人推荐着小厨房新研制出的糕点和果脯:“额娘回去后,一定要交代族人谨言慎行,不可轻浮。若是想仗着宫中有我在,就做些大胆的事情,我可不会替他们求饶。皇上信任咱们家,咱们家不能辜负了这番信任。内务府戴佳·噶琭一脉,就是前车之鉴。” “当然,若是他们有能耐,只有差事办得好,皇上都能看的到。别以为皇上政务繁忙,就管不到他们身上。皇上的记性好着呢。您回去问问阿玛就知道,皇上给内务府空缺官位里新挑的人,都是性情能力最合适的人。”阮酒酒道。 乌雅夫人琢磨了一下,道:“不用问你阿玛,有几家人额娘走动过。这回升职后,他们也给家中送来了礼物。确实多少都有些能耐。” “四阿哥和六阿哥可好?听说宫里又有有孕的嫔妃了?对娘娘可有影响?”乌雅夫人关心道。 “两个小家伙正睡着呢。等一会儿他们醒了,让他们来见额娘。胤禛也时常念叨着他的郭罗妈妈。博启给胤禛做的小弓箭,胤禛特别喜欢,还说让舅舅给他做个拉力更大的。卫庶妃在行宫的时候诊出喜脉,回宫以后一直在闭门不出,安心养胎。她有惠嫔照顾着,我不用多加关照。”阮酒酒答着。 乌雅夫人喜的眼睛都笑眯起来了:“博启哪能担的上四阿哥一声舅舅。四阿哥喜欢,我回去就让博启再做个新的木弓。” “是皇上准许胤禛叫博启舅舅的,额娘不必担心。宫中如今没有后位,血亲之间叫一叫无妨。木弓就不必了,博启现在差事也忙。况且,胤禛才多大,他哪里拉的动弓弦。小娃娃走还没学会,就想着跑了。别管他。”阮酒酒道。 “不能这么说。做个木弓也不是多费劲的事儿,博启从小关系和娘娘您亲近,他不知多疼四阿哥和六阿哥。别说是木弓了,就是让他给外甥建个木屋子,他都乐意!”乌雅夫人道。 138. 第一百三十八章 兔子灯 阮酒酒吃醋的望着乌雅夫人,嘴嘟的快能挂油瓶了。 乌雅夫人捏着帕子,掩嘴笑道:“又做这般怪相。你都是当额娘的人了,还不端庄些。若是让皇上看到你这般,不知该怎么想。” “就算我当玛嬷了,我也永远是额娘的女儿啊。在额娘面前,我永远还是个小女孩儿。”阮酒酒撒娇道。 乌雅夫人宠溺的把一盘点心,推到阮酒酒面前。 “你小时候最喜欢吃山楂,这个点心里面夹了山楂卷,你肯定最爱吃。”乌雅夫人道。 阮酒酒拿起软糯的点心,就是一大口咬下。 “还是额娘最懂我。我这几日,最爱吃的就是这道点心。每天吃完一盘还嫌不够,雅兰、芝兰她们都防着我吃撑了。”阮酒酒道。 乌雅夫人道:“也是我恍惚了。永和宫小厨房里做出的食物,自然是最合你的口味。” “话不能这么说。我最喜欢的,还是小时候额娘给我做的阳春面。细长的面条,撒上葱花,再卧一个鸡蛋,特别香。比后来吃的所有面条,都要好吃。”阮酒酒道。 也确实巧合,无论是当初的乌雅·玛琭,还是上辈子的阮酒酒,记忆深处最温暖美味的,竟然都是一碗简单的阳春面。 乌雅夫人回忆道:“你郭罗妈妈是扬州人。阳春面的做法,还是她教我的。娘娘想吃阳春面了?我这就去给娘娘做一碗。” 阮酒酒揉揉肚子,她只吃了一块点心,肚子还能吃的下。 “我陪额娘一起去小厨房。小时候,额娘做阳春面的时候,我和弟弟也是坐在厨房门口看着。”阮酒酒道。 “你们那时候是看着面条,还是盯着往灶炉里扔的红薯和栗子?”乌雅夫人道。 阮酒酒嘻嘻一笑:“小孩子嘴馋嘛。额娘您别说,放在火里烤炸开的栗子,香味与众不同。” “不许在宫里胡闹。你如今可是德妃,要做好表率。”乌雅夫人一眼看出了阮酒酒的跃跃欲试。 阮酒酒坚决不承认道:“我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了,怎么可能还做小孩子做的事情。不会的,额娘放心吧。” 阮酒酒说的信誓旦旦,乌雅夫人看着她头上的珠翠珠光宝气,衣料走动中也闪着丝绸独有的光泽,不觉信了。 是了,女儿长大了,不能还把她当小孩子看。 阮酒酒陪着乌雅夫人到小厨房,御厨们神情紧张的迎出来,还以为他们哪个点心做得不好。 “你们不用紧张,本宫只是怀念在家中时,额娘做的阳春面,想尝一尝。”阮酒酒柔声道。 御厨们顿时松了口气,不是他们做的不好就好。 王御厨眼色格外机灵,他洗干净手,在旁边给乌雅夫人掸起来了细面条,还询问着乌雅夫人面条的粗细对不对,韧性有什么要求。 乌雅夫人不会常常入宫,他学会了乌雅夫人做阳春面的做法。若是哪日德妃娘娘突然想吃家里的味道,他可不就显出来了么。 其他两个御厨,懊恼不已。王御厨实在狡诈,他们这时候凑上去来不及了。 德妃娘娘和乌雅夫人相处,肯定不愿意身边太多人围着。 王御厨得意洋洋的给乌雅夫人当着帮厨,小葱的味道重,他提前给切好,葱花的细碎程度,也仔细问过乌雅夫人。 乌雅夫人最终只是把面条下进锅里,打了个荷包蛋,再简单调了下调料。 “以前煮阳春面时,除了烧火不是额娘做的,其他都是额娘亲自来。现在不论是在府里,还是进宫,只要动动口就行。日子啊,果然是越过越好了。”乌雅夫人道。 说是做一碗阳春面,怎么可能只做一碗。 阮酒酒让乌雅夫人做了三碗半的量,她和乌雅夫人一人一碗,胤禛人小,吃半碗就够了。还有一碗,自然是送去乾清宫的。 怀恩拎着食盒,健步如飞的往乾清宫跑去。 “怀恩公公,今儿怎么走得这么急,额头都是汗。快擦一擦,在御前失仪可不好。”进宝远远看到怀恩手里拎着食盒过来,赶紧从台阶上走下来。 “主子想念乌雅夫人的手艺,乌雅夫人便借永和宫小厨房,给主子做了碗阳春面。主子心里想着皇上,想让皇上也尝一尝。”怀恩解释道。 “诶哟,那确实得走的快点儿。面条就要吃个新鲜热腾。阳春面好啊,我小时候也吃过一回,就在码头边的早点摊子上。”进宝也有些馋了。 进宝决定等下值以后,他塞几个铜板,让厨房给他也做一碗阳春面。不行,一碗不够,得给师父留一碗。 德妃娘娘为什么能受宠,不就是事事想着皇上。 其他嫔妃娘娘送来那些大补之物,一看就是让御厨做的,皇上十回有九回都没有用,便宜了他们的肚子。 而德妃娘娘送的是什么,除了皇上身体不适时,送的都是她尝着觉得好的寻常点心小吃,或者自己种的花儿。 皇上每回收到,那叫一个爱的不行。试毒毒尝膳太监,多尝一口,都要被皇上瞪的腿抖。 所以,他学德妃娘娘的做法,准没错。师父又新看中了一个小太监,指不定他小徒弟的位子就要没了。 小徒弟最受宠,他得趁着自己还受宠的时候,多向师父献殷勤。 进宝陪着怀恩走到乾清宫正殿门口,再目送怀恩提着膳食盒子走进去。 “德妃今儿又给朕送来了什么吃食?这个点,还没到用午膳的时间门,早膳也过了。难道是永和宫小厨房新做出的点心?前日做成柿子形状的点心,很是不错。太皇太后、太后,还有太子都很喜欢。”康熙看到了永和宫的食盒,就立马开了话匣子道。 “回皇上,是乌雅夫人做的阳春面。主子想念这一口,央着乌雅夫人去厨房现做的。”怀恩道。 “哦?永和宫厨房的御厨,可记下了乌雅夫人煮阳春面的做法?”康熙问道。 梁九功则走下去,把食盒提了上来,再把热腾腾的面,端到桌上。 怀恩走的快,一路没有耽搁,阳春面和刚捞出时味道相差不大,葱花碧绿的,漂浮在面汤上,点缀的很是好看。 康熙上回给阮酒酒做的生辰面,用料比这碗面丰富多了。单是汤底,都用了好几只鸡炖成的高汤。 “王御厨不仅记下了,还给乌雅夫人当了帮厨。”怀恩道。 “不错。梁九功,下回去永和宫时,你记得找王御厨要乌雅夫人做阳春面的方子。”康熙暗自想着,等明年玛琭的生辰,朕定然要做一份她最爱的面条。 康熙尝了一口阳春面,味道确实不错。但要说比宫里御厨做的,肯定远远不如。 与其说想念的是味道,不如说是怀念那段时光。 “朕喜爱德妃的,正是她入宫多年,心思一如往昔的澄澈干净,不为富贵荣华所动摇。”康熙道。 阮酒酒使唤过怀恩后,就抱着胤禛,和乌雅夫人一起吃起了面条。 胤禛吸溜着细面条,吃的特别开心。 郭罗妈妈亲手做的面条,比御厨做的那些菜,珍贵多了。 一根根面条还是汤汁里,都是郭罗妈妈的爱意啊。 胤禛捧着小碗,吃完面条后,连汤也咕噜咕噜喝光了。 阮酒酒给他擦着嘴巴:“一下子吃这么多,肚子撑不撑?” “郭罗妈妈的厨艺,特别好。额娘,胤禛以后也给您做好吃的。”胤禛给予乌雅夫人巨大的肯定后,扭头就对阮酒酒献殷勤。 胤禛什么好的都想给他额娘。 乌雅夫人慈爱的看着大外孙和女儿的互动,哪怕女儿只有这一个儿子,这辈子都值了。 胤祚醒的没有胤禛早,吃完面条后,阮酒酒让奶嬷嬷把熟睡中的胤祚抱过来,让乌雅夫人抱着亲香了会儿后,再给抱回去,让他继续睡。 反正这个贪睡的小家伙,被抱来抱去的,也不影响他的睡眠质量。 乌雅夫人每回进宫,都会带点儿东西,这次也不例外。 阮酒酒和胤禛、胤祚都有礼物,不贵重,都是些京城流行的小玩意儿,图个新鲜有趣。 阮酒酒和胤禛珍惜的收好礼物,胤祚的礼物,则给他放在他的屋里。 “中秋快到了,你阿玛每日当差结束后,回到家就拿着竹条编着兔子灯。博启看见后,也跟着帮忙。兔子灯的骨架是他们爷俩儿做的,我和博启他媳妇儿负责糊上纸,给兔子描上眼睛。”乌雅夫人最后打开一个大盒子。 三个兔子灯,大小不一,正好代表了阮酒酒和胤禛胤祚。 阮酒酒拿出最大的那个兔子灯,爱不释手:“阿玛的手艺这样好?我小时候,阿玛可没有做过兔子灯这些玩意儿。还是隔代亲啊,我这只大兔子灯是顺带的吧。” 乌雅夫人不好欺骗女儿,阮酒酒说的确实是事实。 乌雅·威武想起来做兔子灯,还是同僚提起的家中孙儿想要在中秋有个兔子灯。 别人家的娃娃有的东西,他乌雅·威武的外孙也必须有。 宫里内务府做这些东西的工人手艺再好,能有他用的心意多? 乌雅·威武做坏了十几个兔子灯以后,才做成功了这三个。 当兔子灯完全做好后,乌雅·威武得意的不得了,不用喝酒,就出去找同僚吹嘘,他做的兔子灯天下第一网 139. 第一百三十九章 有来有往 胤禛拿起中兔子灯,他提在手里,乐颠颠的从屋子这头走到那头。 阮酒酒和乌雅夫人目光慈爱的,看着小家伙跑来跑去。 胤禛看过最繁华的宫灯,但是万千宫灯,比不过手里这只最普通的兔子灯。 跑累了后,胤禛自己歇下。 他趴到阮酒酒位子的边缘,小脸红扑扑的,眼睛明亮,一看就是个体格健康强壮的孩子。 “四阿哥长的真好,比一般同龄孩子高了许多,小胳膊小腿也特别有劲。”乌雅夫人道。 宫里的孩子夭折的太多,乌雅夫人对女儿生的两个孩子,只有一个祈愿,就是平安长大。 不求以后能有多大的出息,长命百岁,活的长长久久,健健康康就好。 皇家还能苛待了皇子不成,聪不聪明的,至少一个郡王的爵位跑不了。稍微有点儿能耐,亲王的位子也是稳稳的。 胤禛听到乌雅夫人的话,显摆的撸起袖子,给乌雅夫人看他肉呼呼的胳膊。 “胤禛厉害,认识的字比三哥多,吃的比三哥多。”胤禛道。 乌雅夫人望向阮酒酒:“三阿哥比咱们四阿哥,要大一岁多吧。” “大一岁零八个月,差不多是大两岁了。”阮酒酒道。 “乖乖,郭罗妈妈的四阿哥这样聪明。不愧是娘娘生的孩子。娘娘小时候也说话早,吃饭从来不用人哄。”乌雅夫人一夸就夸两个。 胤禛开心的咧着小白牙:“胤禛像额娘。” 他就说,他和额娘是最亲的。 胤禛高兴的小身子直晃,晃的阮酒酒头晕。 阮酒酒拦腰把他横抱着,扔在座位后面。那么大的一个空间,随便他怎么玩儿。 胤禛站起来,把衣摆上的皱褶,扯的整齐平整,走了几步,转身趴在窗台上,去望外面的风景。 “额娘,汗阿玛送赏赐来了。”胤禛刚趴在窗台上没多久,就看到进宝领着人抬着两坛酒过来。 乌雅夫人立马站起身,不敢有半点耽搁。 “额娘,您别着急,又不是第一回得皇上赏赐了,紧张什么啊。”阮酒酒道。 乌雅夫人严肃道:“无论是得多少回皇上的赏赐,做奴才的,都要规矩领赏,叩谢皇恩。” 阮酒酒只能回道:“额娘说的是。” “奴才给德主子请安。皇上吃了乌雅夫人做的阳春面,直夸味道好。这不,御膳房酿的玉泉酒,前几日开坛了,味道好的很。皇上记得乌雅大人爱饮酒,特让奴才送来两坛玉泉酒,给乌雅夫人带回去。”进宝打完千后说道。 乌雅夫人抬手甩着帕子,行礼谢恩:“奴才谢皇上赏赐。” “乌雅夫人快快请起。皇上说了,您是德主子的额娘,也是半个自家人,不用太拘束。奴才把东西送到了,这就回去,不打扰德主子和乌雅夫人说话。”进宝堆着笑道。 进宝让跟来的小太监,把两坛玉泉酒搬到指定的地方放好。 等进宝走好,乌雅夫人围着酒坛子绕了几圈。 “这可是玉泉酒,你阿玛念了几十年,都没喝过皇家御酒。等他看到这两坛酒,估计得高兴的晚上抱着酒坛子睡。”乌雅夫人道。 阮酒酒道:“若是阿玛抱着酒坛子睡,额娘您就抱着我送给您的茶叶罐子睡。一人一个,公平的很。” 乌雅夫人啼笑皆非:“尽胡沁,我可做不来这事儿。” 胤禛人小,从高高的暖榻上爬上爬下太麻烦,索性阮酒酒就没让他一起去接赏。 阮酒酒和乌雅夫人在廊下说话,久久不会屋里,胤禛等了半天没等到人。 他刚想探出身子,趴在窗台上,去喊阮酒酒和乌雅夫人回来。 但是,想着上回把半个身子探出窗户外,惹了额娘生气,胤禛还是老老实实的让曹嬷嬷抱着他出去。 “额娘,郭罗妈妈,你们在说什么啊?胤禛在屋里等你们好久了。”胤禛委屈巴巴道。 乌雅夫人立马止住了话茬,从曹嬷嬷手里接过胤禛:“四阿哥,我和娘娘在说皇上赏赐的两坛酒。” “胤禛长大了以后,也给郭罗玛法送酒,送十坛。”胤禛道。 乌雅夫人笑得合不拢嘴:“这话郭罗妈妈回去以后,一定说给你郭罗玛法听,让他知道四阿哥的孝心。” “胤禛最有孝心。”胤禛不忘夸自己。 乌雅夫人照常在永和宫留用了午膳,这是康熙特许的。 便是钮祜禄妃召见钮祜禄侧福晋入宫,也不过是坐着说一会儿话,极少能留到用午膳的时候。 乌雅夫人头一回在宫中进膳的时候,还颇为紧张。 一回生二回熟,如今乌雅夫人不仅能大大方方的坐在桌前,偶尔还能给御厨做的菜提提意见。 乌雅夫人提的意见都很中肯,御厨照着改以后,味道确实更加精进。 送回乌雅夫人后,阮酒酒哄着胤禛去睡午觉。 当每隔一两个月就能见乌雅夫人一面,母女俩儿之间的离别愁思,几乎没有。 这比同嫁在京城的姑娘,一家人见面见的还勤。 胤禛睡觉前,不忘带走他的兔子灯:“额娘,胤禛的兔子灯,要挂在床头。” “好,听你的,就挂在床头。但是,挂在床头时,不许点燃兔子灯里的蜡烛。以免引起火灾。等中秋的晚上,额娘再带着你,点亮兔子灯游园赏月。”阮酒酒道。 胤禛数着手指:“还有三天。” “对,还有三天就中秋了。”阮酒酒道。 乌雅夫人带着玉泉酒回去,把酒摆在屋里最显眼的位置。 傍晚,乌雅·威武拎着打包好的新鲜烧鹅,回到家中,看到那两个盖着红布的酒坛子时,眼睛都直了。 “夫人,今儿是什么好日子?你居然给我买酒了!”乌雅·威武乐坏了。 “你仔细看看这酒坛子,还有封口的红布。”乌雅夫人把烧鹅拿过来,隔着牛皮纸,都能闻到烧鹅的香味。 “还算你有心,记得我最爱吃这家的烧鹅。”乌雅夫人道。 乌雅·威武道:“当时给你家提亲的有十几户人家,我能娶得夫人,靠的不就是用心。当时,我连着给夫人买了五天的烧鹅、烤鸭,夫人还因为吃胖了,被岳母训斥了一顿。” “是啊。吃了五天的烧鹅烤鸭,后面连着饿了十天,只能喝清粥,结果还是没有瘦下去。”乌雅夫人道。 “嘶,这酒坛子不一般啊。给酒坛子封口的红绸,再大些,都能给人做见客的衣裳了。夫人,这酒是娘娘赏的?闺女就是好,知道阿玛爱喝酒,还特意给准备了酒。”乌雅·威武感动的眼眶都泛红了。 乌雅夫人斜睨他一眼,嫌弃不已。在外头那么威武凶悍的一个人,在家里怎么这么的眼眶子浅。 两坛酒就让他眼睛湿润了。 “你想多了。你闺女你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她最不喜欢你多喝酒。”乌雅夫人道。 乌雅·威武抚摸爱人的脸庞一般,温柔的摸着酒坛子。 “不是闺女,那能是谁?咱们家如今虽然买的起好酒,但是钱都在你手里,你肯定不会给我买这么昂贵的酒的。”乌雅·威武道。 “是皇上赏赐的。”乌雅夫人也不卖关子了。 乌雅·威武喉咙里的话,顿时卡壳。 “皇上赏的啊,皇上好啊。”乌雅·威武颠来倒去的来回说着这两句话。 “皇上还不是因为咱闺女,才赏我这么好的酒的?那还是闺女好啊!”乌雅·威武想夸女儿,怎么都能把功劳绕到阮酒酒身上去。 乌雅夫人露着笑脸道:“这酒你不许全喝,留出小半坛酒放厨房,用来做烧菜的调料。御膳房做菜就是用玉泉酒当料酒用的。” “好,没问题,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乌雅·威武前头点头说好,听到是玉泉酒,他瞬间改口:“夫人,这是玉泉酒?那不行,不能分给厨房。就这两坛,省着点喝,能喝到过年。到时候,用来待客,脸上多有光。厨房用什么酒不行,大不了买最好的黄酒。” 玉泉酒是取春、秋两季的玉泉水,用糯米一石、淮麴七斤、豆麴八斤、花椒八钱、酵母八两、箬竹叶四两、芝麻四两制作而成。是皇家设大宴时,才用的御酒,十分珍稀。 “这酒可是我带回来的。若没有我入宫,做了一碗阳春面给皇上、娘娘吃,你连看到酒坛子的机会都没有。拿半坛酒去做菜,难道菜没有入你的口?”乌雅夫人柳眉倒竖,气场十足。 乌雅·威武没脾气的退让道:“辛苦夫人了,夫人说的是,都听夫人的。” “夫人这也是将岳母的厨艺,发扬光大了。连皇上都吃过夫人做的菜,夫人为咱家光宗耀祖了!”乌雅·威武吹捧着乌雅夫人道。 乌雅夫人被他捧得开心,大发慈悲道:“罢了,只取一瓶的酒量,偶尔做大菜的时候用用。剩下的都归你。只有一点,不可喝酒过量,喝伤身体了,你再也别想在家里闻到酒味。” “明白明白。谢夫人对为夫的好酒,高抬贵手。夫人,晚上和为夫小酌一杯,如何?”乌雅·威武道。 140. 第一百四十章 分月饼 康熙傍晚到永和宫,毫无意外的,看到了一只、两只、三只兔子灯。 相同的手艺,一看就知是同一个人做的。 康熙莫名的心里有点儿较劲:“玛琭,这兔子灯做的颇为好看,是博启的手艺?” “算也不算。博启劈的竹片,阿玛编的骨架,额娘和我弟媳糊的外壳,是一家子人的手艺。”阮酒酒道。 “皇上也想要个兔子灯吗?我的这个兔子灯,送给皇上玩儿。”阮酒酒大方道。 反正康熙就算拿了兔子灯,也是在永和宫提着走,最终还是要回到她手里。阮酒酒的小算盘,打的特别好听。 康熙丹凤眼含笑看她:“舍得?” “不太舍得。但为了皇上,可以舍得。”阮酒酒道。 “朕又不是小孩子,还能喜欢提着兔子灯。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朕,朕让内务府做几个兔子灯,送给朕的阿哥、格格们。”康熙道。 “胤禛看到兔子灯时,特别喜欢。其他阿哥、格格们,肯定也喜欢。尤其,还是皇上您亲自吩咐的。”阮酒酒道。 康熙牵着阮酒酒的手,缓缓走着:“那你呢,你喜欢什么灯?朕不能像你阿玛一样,在家里给你编个兔子。但是,你有想要的,朕让内务府去准备。” 阮酒酒望着院子:“我还想要一个大月亮。做成弯弯的上弦月,兔子灯可以放在月亮边上。永和宫也变成了广寒宫。” 康熙听着阮酒酒的描述,脑海里浮现出永和宫里摆上月亮灯的画面。 “梁九功,听到了吗?”康熙道。 梁九功道:“嗻,奴才这就去内务府说一声。” “要半人高的。”阮酒酒比划着高度。 梁九功认真记下:“是,奴才记着了,一定提醒内务府的工匠。” “中秋佳节人团圆,皇上,您喜欢吃什么味道的月饼?”阮酒酒话题跳跃的极大。 康熙实在没办法从逻辑上联系,人团圆和月饼口味之间的关系。 大概只有团圆和月饼也是圆的,相一致吧。 “朕较爱吃玫瑰馅儿的月饼。月饼馅儿是玫瑰糖加胡桃白仁、榛松瓜子仁、杏仁,还有薄荷和小茴香末。两面粘芝麻烧热,吃起来甜香而不腻。”康熙说着说着,有些馋了。 “宫里从八月初一起,就开始有月饼了。怎么不见永和宫点心碟子里,摆上月饼。”康熙问道。 阮酒酒指了指胤禛的屋子:“还不是这个小家伙,嗜甜如命。月饼几乎都是甜的,他爱吃的很。为了不让他吃多,只能尽量不摆出来。等中秋那天,再让他吃个畅快吧。” 康熙道:“可是,朕今日有些想吃月饼。” 阮酒酒道:“自是要让皇上心想事成,想吃就有的吃啊。” “不管胤禛了?”康熙道。 “皇上您吃您的,我把胤禛的眼睛遮上,不让他看到就好。”阮酒酒聪明的想着主意道。 康熙笑出声来,他的心里终于舒坦了。 拐弯抹角的说了那么多话,其实,康熙就是想当阮酒酒心里的第一位。 中秋节转眼就到,这一天天气晴朗,到了晚上,圆圆的黄月亮,高高挂在天上,边上是繁星点缀。 阮酒酒每每仰头看着这片天空时,都会被天上的星星迷的忘记时间。 这样灿烂的星河,浩荡美丽的令人目眩神迷,就是有些孤单。 中秋节一大早,康熙已经将月饼分别赏了出去。 乌雅家收到两份宫里送出的月饼,一份是康熙赏的,一份是阮酒酒送的。 周围的邻居,看到了那叫一个眼馋。他们回到家中后,耳提面命的让家中子弟和乌雅家的年轻人走动亲近些。 近水楼台先得月,乌雅·威武一家蒸蒸日上,他们作为邻居,蹭点儿好处不过分吧。 如此殊荣的,还有钮祜禄府上。 这倒是不意外,毕竟钮祜禄氏的家世摆在那儿。四大辅臣之一,又有皇家血脉,还是后族,哪怕遏必隆和孝昭皇后都已去逝,但是有钮祜禄妃在宫中,钮祜禄氏一族,依旧皇宠在身,荣耀不减。 宫中的嫔妃们,下午打扮好后,从傍晚就齐聚设宴的宫殿。 供桌上摆放着一只兔爷,兔爷瓷像之下,是西瓜、石榴、桃子、苹果等水果,还有单独摆盘的月饼。 这是中秋习俗,不论宫里宫外,中秋这一天女子和孩童都会月下拜兔爷,以求平安。 宴席桌上,除了摆上月饼瓜果,还有插着秋海棠或玉簪花的花瓶,这就是月下赏花。 小阿哥和格格们,被摆在兔爷像下的圆滚滚大西瓜,吸引的目不转睛。绿色的西瓜,一条条深绿色纹路。 三阿哥恨不得趴在西瓜上,抱着西瓜滚来滚去。 还是荣嫔扼制住了三阿哥脖颈,阻止他奔向西瓜的脚步,没真做出来抱着西瓜滚的事儿。 嫔妃桌上的西瓜,是切开的。红色的瓜瓤,极为喜人。 中秋这一天的西瓜,要错瓣切开,犹如莲瓣。 阮酒酒拿起一牙西瓜,让胤禛拿在手里慢慢啃着。 胤禛爱干净,不像三阿哥是真的年纪心智小,啃的满脸西瓜汁。胤禛吃相极为秀气,一瓣西瓜吃完,手上脸上还是干干净净的。 荣嫔羡慕的看着阮酒酒,都是生个男娃娃,怎么自家这个就那么不懂事呢。 难道是她不如德妃聪明?肯定不是这样,定是胤祉自己不争气。她的二格格,就端静美丽大方。 殊不知,二格格正跃跃欲试的,想和大阿哥掰手腕,比谁的力气大。 能独自入席的阿哥、格格们,位子和嫔妃们分开,也是荣嫔的运气。 若不然让荣嫔看到了,一双儿女都不如她心中所想,她怕是要气吐了血。 “惠嫔,中秋宴上卫庶妃怎么没来?你不会又拘着她,不让她出门吧。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皇上让你抄经书,你几个月没出门,憋成了个什么样儿。卫庶妃有孕在身,你可不能把她困在屋子里,给人憋坏了。”荣嫔闲着无聊,找惠嫔搭话道。 惠嫔看了荣嫔一眼,咬了咬牙根,声音平静道:“卫庶妃腿上长着脚,又没有做错事,我如何能让她闭门不出。是她小心谨慎,初次怀上龙胎,见中秋宴设在晚上,黑灯瞎火的,怕出了差错,所以不敢出门。” 荣嫔才不信,她给三阿哥擦了擦沾满西瓜汁的脸,又递给他一瓣削了皮的桃子,让他慢慢磨牙吃。 “这话说的,中秋宴不设在晚上,还能设在白天。那就不是赏月,而是观日了。再说这灯火通明的,不比白天的亮光差,沿路都有宫女太监,能有什么差错会发生。她这样胆小?”荣嫔道。 “那我就不知了。荣嫔若是好奇,可以离席去问卫庶妃。”惠嫔低头给自己斟了一杯菊花酒。 皇上回宫看了戴佳庶妃以后,再也没有去过延禧宫一次。 哪怕她让卫庶妃假装身体不适,召来太医诊脉,皇上也不曾踏足延禧宫一步。 这都多少天了,她就这么被皇上晾在一边。 如此不上不下的,惠嫔宁愿康熙罚她一回,而不是日日提心吊胆,等着那不知何时会落下的惩罚。 荣嫔嘟囔了声“没意思”,就扭过头去,找阮酒酒搭话。 惠嫔这个人说话,太滴水不漏了,跟一拳打到棉花上似的。 在后宫相处这么多年,荣嫔对惠嫔稍有一丝了解。 别看惠嫔神色自若,落落大方,实则心里不好受的很。 今儿这样大好的节日,她就不去刺激惠嫔了。以免那句话说过头了,惹火上身。 荣嫔收敛的很及时,她要再多问一句,惠嫔就要压制不住心里的苦闷,稳定不了情绪了。 “皇上赏赐阿哥、格格们的兔子灯,是德妃姐姐您想出的主意?二格格和三阿哥都特别喜欢兔子灯,多谢姐姐了。”荣嫔在阮酒酒面前,就比较会说话。 三阿哥嘴里咬脆甜的桃子,含糊不清道:“兔子灯,胤祉喜欢。” 荣嫔眉眼顿时一片温柔,她回头看了看三阿哥:“知道了。等吃完宴席,回去的路上,就让你提着兔子灯。” “你看,只要提到兔子灯,他就这样。”荣嫔对阮酒酒嗔道。 “胤禛也是一样,爱不释手的。别说是孩子们了,我也喜欢啊。兔子灯,莲花灯,都漂亮的不得了。等一会儿去御花园,夜游御花园时,星星点点的烛火,犹如萤火虫飞舞一般,美轮美奂。”阮酒酒道。 昨晚,阮酒酒和钮祜禄妃,提前看了一遍御花园晚上的布置。灯火点起的那一刹那,如坠仙境。 荣嫔期待不已:“德妃姐姐说好看,定然是很好看。皇上怎么还没有来?咱们快些吃完,就能快点去御花园看灯赏花了。插在花瓶里的花枝,修剪得太精致,终究不如长在土里的花有生气。” 阮酒酒吃了一块月饼,正是康熙说的玫瑰馅儿月饼。 酥脆的焦黄面皮在齿间破碎开来,松软绵密的玫瑰糖,包裹着入口脆香的果仁,咀嚼间薄荷清凉的味道,将玫瑰糖的甜腻和果仁的油脂,瞬间冲散开。 御厨的手艺,令人拍案叫绝。 宫中的月饼,用的模子和规格大小不一。有重达十斤,如圆盘一样大的月饼;也有小而轻巧,比铜钱大一点点的月饼。 阮酒酒挑的月饼,就是最小的这种。 她吃完一个,忍不住又拿起一个,这回是枣泥馅儿的。白色的月饼皮上,用颜料点着一抹红。轻轻一咬,细密轻薄的外皮,一片片剥落下来,犹如鹅毛飞舞。 “胤禛,御膳房新做出的翻毛月饼,皮酥馅香,特别好吃。”阮酒酒自己吃着,不忘给胤禛也推荐着。 赴宴的日子,控制饮食那些话不必再说。满桌美食,不吃多扫兴啊。 141. 第一百四十一章 玉树流光 康熙坐在龙辇上,迎面过来时,远远就看到了阮酒酒和胤禛。母子俩儿坐在一块,捧着月饼啃,那叫一个心无旁骛。 别的嫔妃们互相说笑,阮酒酒和胤禛在啃月饼。 别的嫔妃们检查彼此的妆容,阮酒酒和胤禛在吃水果。 好在也不是阮酒酒和胤禛独树一帜,荣嫔坐在边上那桌,被阮酒酒和胤禛的吃播氛围所感染,她也和三阿哥一人一牙瓜的啃着。 等康熙的龙辇走近了,阮酒酒和胤禛时间拿捏的正正好,嘴里最后一口吃的,咽了下去。嘴边和手上干干净净,两人一派优雅端正的坐着,面含浅笑。 荣嫔和三阿哥第一次这么做,没有经验。看到龙辇越来越近,他们急的一通手忙脚乱。还是芝兰帮忙收拾,两人才没有御前失仪。 康熙看到荣嫔慌乱整理妆容,别过脸去不忍再看。 都多大的人了,宫宴参加过那么多次,还跟个新人似的。 这也不怪荣嫔,实在是那口瓜太好吃了,瓤又沙又甜,她一时没收住。 “嫔妾恭迎圣驾。” 康熙来到,妃嫔们声若莺啼婉转,整齐优雅的行礼。 “都起来吧。今日是中秋,花好月圆夜,你们随意,尽管玩的尽心。”康熙道。 妃嫔们笑盈盈的纷纷谢过,而后落座。 康熙看到阮酒酒衣扣上别着一朵玉簪花,眼神柔和。 宴席开始,宫女们手里端着用圆盖盖住的高脚碟,鱼贯而入。 揭开盖子,橙红色的螃蟹,每一个都又肥又大,交叠着放在碟子里,热气腾腾。 醋酸调料,单独用小碟子放在旁边。一整套蟹八件,也整齐的摆好。 嫔妃们共同向康熙举杯敬酒后,受不住螃蟹美味的吸引,拿起蟹八件就要先吃为快。 螃蟹凉了以后,味道比新鲜出炉时相差甚远。她们得争分夺秒。 螃蟹当前,皇帝也得往后退。 阮酒酒转头看向胤禛,果不其然,胖娃娃一脸嘴馋的,望着跟他脸差不多大的螃蟹。 想吃想吃想吃! 胤禛疯狂咽着口水。 奈何螃蟹性寒,大人都不能多吃,何况这么小的小孩儿。 阮酒酒夹出一个螃蟹,放在桌上的圆碟里。 “额娘给你剥一点点,你先尝尝味道,等你长到大阿哥那么高的时候,再吃一整个,好不好?”阮酒酒道。 胤禛点点头,不敢说话。生怕一张嘴,嘴里的口水就流了出来。 他抱着果饮,猛喝了两口,把馋意压下去,道:“胤禛给额娘剥螃蟹。” 胤禛悄悄地,挑衅的看了一眼康熙。 他给额娘剥蟹肉,而汗阿玛只知道自己吃。 汗阿玛终究是比不过他的。 胤禛和阮酒酒坐一起,位子离康熙自然也不远。 胤禛小眼神一瞄,康熙又不是瞎,一眼就看见了。 胤禛粘着他额娘,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康熙心疼胤禛刚出生时在承乾宫受的苦,因而对他多加放纵。 再者,这小子会讨人欢心,气他的时候是真气人,会哄人开心的时候,也真能把他哄的服服帖帖。 康熙随意看过去一眼,就看出了胤禛的小心思。 康熙轻蔑的望着自己桌上的螃蟹,区区螃蟹而已,臭小子还嫩着点儿。 康熙和胤禛父子之间的暗中较劲,阮酒酒一无所觉。 她拿着圆头剪刀,专注的剪下螃蟹的两只蟹螯和其他蟹脚。 “等你长大了,再给额娘剥蟹。螃蟹的蟹脚多锋利,你白嫩嫩的小手一碰,就被会划伤,到时候可疼了。”阮酒酒拿着一只蟹螯,轻轻戳了下胤禛的手指。 胤禛咯咯直笑,仿佛阮酒酒是拿螃蟹跟他玩儿似的。 阮酒酒擦干净手,捏捏胤禛的小胖手。 想着她自己吃独食,小家伙只能看不能吃,也挺可怜的。 “明日午膳,添个蟹酿橙,再加个蟹黄锅巴,给你吃。”阮酒酒道。 胤禛高兴道:“好。额娘快吃,冷了。” 胤禛拿起一个油酥皮的月饼,慢慢的咬着月饼边,当作磨牙。 有芝兰几人照看着胤禛,阮酒酒专心致志的把螃蟹大卸八块。 她吃螃蟹吃的少,以前吃的时候,直接上手掰张嘴啃,哪里要用这些工具。 偶尔看到钮祜禄妃动作娴熟优雅的,拆着螃蟹,如同跳舞奏乐一般,韵律十足,阮酒酒自愧不如。 钎、镊、叉、锤,或剔或夹或叉或敲,一件件工具交替使用,阮酒酒终于把用来盛蟹肉和蟹黄的空碗里,装满了雪白鲜嫩的蟹肉,和金黄油亮的蟹黄。 阮酒酒夹起一块蟹黄,放进蘸料碟里蘸了蘸,吃到嘴里,那叫一个神仙美味。 “胤禛,张嘴。先尝尝蟹肉。”阮酒酒自己尝过后,对宫中螃蟹的品质很是满意。 胤禛急忙贴过来,像小鸟儿一样张开嘴,等着阮酒酒喂他。 一口两口,等阮酒酒给胤禛夹第三口蟹肉时,梁九功端着一碗拆好的蟹肉,送了过来。 “德妃娘娘,这是皇上剥好的蟹肉,给您和四阿哥吃的。”梁九功道。 阮酒酒望着比她桌上的餐具,更精致的碗。 一块块蟹肉,剥的特别完整,比她剥的好多了。 “替我和四阿哥,谢过皇上。太子那儿可有?”阮酒酒问道。 梁九功笑道:“娘娘放心,太子殿下也有的。” “公公稍等。”阮酒酒拿着另一个空碗,把自己剥的那碗螃蟹,分了一半倒进去。 “虽然本宫剥蟹肉的手艺,不如皇上熟练。但是,也想给皇上剥只蟹。”阮酒酒把干净的碗,递给梁九功。 梁九功连忙接过来:“娘娘有心了,皇上肯定特别高兴。” 康熙当然高兴,他没想到阮酒酒还会把自己剥的蟹肉,送给他。 “德妃剥的蟹肉,甚是好吃。明儿让内务府打个螃蟹宝石仅簪子,做好了送去永和宫。”康熙吩咐梁九功道。 半碗蟹肉换一个宝石簪子,赚大发了。 康熙吃了一口蟹肉后,挑眉对着胤禛一笑。 他可是有半碗的蟹肉和蟹黄,而小家伙总共吃了四口,就不能再吃了。 胤禛气哼哼的不去看康熙,他靠着阮酒酒的胳膊道:“额娘,胤禛要给额娘买一个大庄子,庄子里专门用来养螃蟹。每年最肥美的螃蟹,都挑出来送给额娘。” 阮酒酒一口蘸了醋的蟹黄,一口菊花酒,已然微醺。 她托着腮,衣袖微微滑落,露出雪白的皓腕,红色的玛瑙镯子,衬的她纤细的手腕,更加好看。 “好呀,额娘就等着胤禛庄子里产的螃蟹了。”阮酒酒道。 阮酒酒两个螃蟹下肚,吃的半饱。 其他嫔妃们也是差不多,还想继续吃的,不再自己动手,而是让身后宫女去剥蟹肉。 “德妃娘娘这身衣裳,在月光下竟然闪闪发光,犹如银色月华在裙摆上流淌。真是美极了。”僖嫔道。 荣嫔闻言望去,她道:“这匹料子,我认识,统共就送入宫两批。一匹湖蓝色,一匹银红色,布料丝滑垂坠,光泽莹润,犹如用月光织成的锦缎,又名月光锦。银红色的那匹,皇上好似是赏给了钮祜禄妃娘娘。” 钮祜禄妃道:“我宫里确实是有一匹。不过,我那匹还没制成衣裳。今日见了德妃姐姐的新衣裳,我心里也有了主意,回去后就将想法告诉针线上人。这么好的料子,一定要做成极好看的衣服。” 阮酒酒笑着道:“我就喜爱穿新衣裳。如此好看的布料,到了我手里,立马就送去针线房,让人画图裁制。紧赶慢赶的,终于在昨日做好了,今天能穿出来给诸位看看。可是真好看?” “德妃姐姐,这话您不该问我们,您得问皇上啊!”僖嫔打趣道。 阮酒酒眸中浅笑盈盈,她看向康熙:“皇上,嫔妾这身衣裳,可美?” “朕之德妃,芙蓉面似花含露,玉树流光照后庭。”康熙心动如擂鼓阵阵,他强作镇定,声线稳重的回道。 阮酒酒笑的更开心了:“嫔妾可不及玉树流光溢彩。” “明明话题是我挑起的,听了皇上只夸德妃姐姐,我这心啊泡了醋缸一般,酸酸的。”僖嫔道。 僖嫔冲康熙抛了个媚眼,康熙不为所动,僖嫔也不失落。 意料之内。 “僖嫔妹妹今日的妆容,画的也很是好看。尤其是唇脂,颜色调的鲜艳饱和,衬妹妹的神采明亮。”阮酒酒不能让宴席冷场,且她夸的也是实话。 “我瞧瞧。僖嫔妹妹的这个唇脂,确实好看。像是石榴花一样的。和僖嫔妹妹头上戴的石榴簪子,正好相配。”宜嫔探过身去,仔细看着僖嫔的妆容。 僖嫔连连被夸,脸上起了娇美的红晕,不知是羞的,还是吃了酒,红上了脸。 相比于康熙,美人儿的夸赞,更让僖嫔心中欢喜。 皇上纵然雄才大略,但是不精通女子妆容,他的夸赞毫无意义。 “不及德妃娘娘和宜嫔娘娘。”僖嫔道。 宜嫔爽朗笑道:“德妃姐姐的美貌,宫中谁人不知,首屈一指的美人儿。不如僖嫔妹妹今日妆容新鲜。” “宜嫔妹妹这是想让本宫也夸一夸你?皇上可是屡次夸赞宜嫔妹妹,容貌如宝石般熠熠生辉,灿烂夺目。”阮酒酒在宴席上,不好直呼宜嫔的名字。 但是,话语里的亲近,一听就知两人的关系,还是一如往昔的好。 宜嫔大胆的望向康熙:“皇上,既然德妃姐姐都说了,那您再夸嫔妾一回呗。” 宜嫔今日打扮的也极为用心,首饰甚是华丽。 灯下出美人,宜嫔身后烛火光亮,暖黄色的光影照在她脸上,确实璀璨夺目,明艳照人。 “宜嫔今日明艳照人,可与明月争辉。”康熙给宜嫔面子道。 142. 第一百四十二章 嘴甜胤禛 可与明月争辉,到底是不及明月。 在场之人,谁是明月,谁是捧月的众星,一目了然。 宜嫔得了康熙一句夸,已经够了。她愿意居于阮酒酒之后。 惠嫔嘴角挑起一抹讽刺的笑,正好落入僖嫔的眼中。 僖嫔道:“惠嫔姐姐曾经也是宫里数一数二的美人啊。今儿月下一看,惠嫔姐姐风情犹在。” 惠嫔嘴角一僵,风情犹在,反过来就是说她老了。 惠嫔放下手里的小银叉:“僖嫔谬赞了,本宫不敢当。僖嫔也是与本宫一起被皇上晋封为嫔的。本宫和荣嫔、宜嫔皆早有子嗣,如今僖嫔也得了七阿哥,本宫敬你一杯,贺你喜得贵子。” 僖嫔听了不觉得刺耳,她早知自己不能有孕,从未想过要违背皇上的意思。 僖嫔举起酒杯,笑容满面的喝下了酒。 倒是康熙听了以后,对惠嫔愈加不满。 嫔妃之间关系不睦,拿他的皇子说事,是什么意思? 康熙心中暗暗给惠嫔再记下一笔,伺候在旁的梁九功,把康熙脸色的变化看在眼里。 除此之外,大阿哥也低下了头。 他不像其他弟弟妹妹那样年纪小,听不懂席间推杯交盏背后的暗语。 额娘拿七弟说事,实在过了。 “大哥,是蟹肉凉了,不好吃了吗?若是不好吃,就放在一边,别吃了。”太子和大阿哥坐在一块儿,看到大阿哥筷子夹着蟹肉,却一直不动,他关心的问道。 大阿哥忙把蟹肉塞进嘴里,用力嚼了嚼:“没有,味道正好,很好吃。” 太子疑惑不已,蟹肉并非难啃的排骨、鸡肉、鸭肉之类,大哥嚼的那般用力,是牙齿不好吗? 太子低下头,吃着自己碗里的蟹肉。 他和大哥愈发说不到一块儿去了,四弟什么时候能长大啊。 等四弟长大了,他们就可以一同读书,一同练武。宫中宴席时,他们也能把位子摆在一块儿。 他还可以给四弟夹菜吃! 太子心里默默许愿,让四弟快快长大吧。最好明日一觉醒来,四弟就和他一般高了。 席间轻快的氛围,没有因为惠嫔攻击僖嫔的话,而变得凝滞。 阮酒酒和钮祜禄妃带头说笑,其他嫔妃们也就不用顾及惠嫔,该吃的吃,该说笑的互相说笑。 大殿中,不时有欢快清脆的笑声传出,让秋日的夜晚,变的惬意。 阮酒酒的醉意,愈发的重。 胤禛见阮酒酒脸色不对,拉拉雅兰的袖子。 “四阿哥,怎么了?”雅兰蹲下身问道。 “额娘好像要喝醉了?”胤禛小声道。 雅兰看过去,阮酒酒眼睛明亮的看着雅兰,和她大眼瞪小眼的,就是不说话。 雅兰看到阮酒酒脸上的笑,心道,完了,主子真的很多了。 怎么一时没看,主子就醉得这么快。是她和芝兰的疏忽。 “主子,您不能再喝了,再喝就醉了。”雅兰道。 阮酒酒嘟了嘟嘴:“我酒量好的很,这点儿酒,我没醉。只是有点儿微醺。” 微醺,那不就是醉了。 文化点儿的说法,还能改变人喝醉的程度不成? “芝兰,快把主子桌上的酒换成咸奶茶,解解酒。”雅兰和阮酒酒说不通,她直接和芝兰道。 阮酒酒的神智告诉她自己,得绷住,不能傻笑,不能耍酒疯,要优雅端庄。 所以,她反应迟钝的听着雅兰和芝兰的话,没有阻止。 不是不想反驳,是脑子转不过来,已经停滞了。 阮酒酒的变化,钮祜禄妃和宜嫔都看在眼里。 惠嫔也看到了,惠嫔在桌子下,手里转动着珊瑚十八子。 佛祖保佑,让德妃在席上耍酒疯。 佛祖那么忙,人间苦难还来不及管,怎么会搭理惠嫔的许愿。 在钮祜禄妃和宜嫔的遮掩下,阮酒酒顺利的熬完整场宴席。 几杯咸奶茶下肚,阮酒酒的醉意消散了许多。 她握着杯子,喝了一口:“你们什么时候把菊花酒,换成咸奶茶了?取盏温水,本宫漱漱口,换一壶石榴汁来喝。” 芝兰应声去取石榴汁,阮酒酒喝了一杯石榴汁后,嘴里的咸味,终于被冲淡了。 “本宫方才没有失态吧?”阮酒酒问道。 “主子醉的不严重,钮祜禄妃娘娘和宜嫔娘娘帮您避过去几个话题,坐的远的其他娘娘们,发现不了。”雅兰回道。 “那就好。不该因为螃蟹太好吃,一时放纵,酒也喝多了。还是今儿场地布置的好,看着轻松悠闲,一时都忘了是宫宴了。”阮酒酒道。 正宴结束,嫔妃们心心念念着要去御花园看萤火虫。 阮酒酒和宜嫔站在一块儿:“今儿不仅是我喝多了吧。秋天哪来的萤火虫。” 宜嫔挽着阮酒酒的胳膊:“你少说些话,醉意还没散尽吧。靠着我点儿,我扶着你走,走慢点儿,没事的。” “纳兰珠,有你在真好。嘻嘻。”阮酒酒对着宜嫔,憨憨一笑。 宜嫔看到她单纯的笑容,无奈的扶稳了她。这个醉鬼,喝了酒,就本性毕露了。憨傻憨傻的。 但是,宜嫔的心里,是格外满足。 除了姐姐之外,能有一个全心全意信任她的好友,是多么幸运的事情。一生难得。 钮祜禄妃走在前头,道路转弯时,钮祜禄妃回头看到宜嫔扶着阮酒酒,慢慢的走在人群后面,心里羡慕。 为了不让人发现阮酒酒的状态,郭贵人和博尔济吉特庶妃各自拉着人说话,牢牢的霸住她们的注意力。 雅兰抱着胤禛,出了设宴的宫殿,众人手里都提着灯,胤禛也握着他最喜爱的兔子灯。 “胤禛提灯照路,额娘和宜娘娘慢慢走。”胤禛道。 宜嫔眼神柔和的笑着对胤禛道:“真是个贴心的小阿哥。宜娘娘会搀好你额娘的,不让她摔倒。就算是摔倒,也有宜娘娘先在底下垫着。” 胤禛一只手搂着雅兰的脖子:“宜娘娘也不能摔倒。宜娘娘美,摔倒了,不好看。” 为了让宜嫔扶好阮酒酒,胤禛嘴甜的不得了。 宜嫔搂紧了阮酒酒,心里那叫个熨贴。 她这辈子都离不开这对母子了,一个赛一个嘴甜的。也不知道她的五阿哥,会说话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贴心。 她口齿伶俐,脑子聪明,儿子也该是一样的吧。宜嫔不自信的想着。 若是胤禛听到宜嫔的心声,肯定会告诉她。您想要嘴甜的儿子,还要过几年。不过,老九那个性子,嘴甜基本都是在闯了祸以后。 祸闯的越大,哄人的话越好听。 翊坤宫以后有的是鸡飞狗跳,而他胤禛作为好哥哥,肯定会给宜娘娘递上抽人最疼的柳条、鸡毛掸子、鞭子。保准把不听话的熊孩子老九,治得服服帖帖。 胤禛想着想着,乐的笑出声。 他不仅要现场围观宜嫔痛打孽子,还要在旁边煽风点火。 阮酒酒本就散了许多的酒气,在外头风一吹,脑子更清醒了。 但是,她没有松开宜嫔的手。 和小姐妹手牵着手逛园子,多开心的事儿,不要分开。 “额娘的宝贝大儿子,你在乐什么呢?笑的跟偷吃了蜂蜜的熊一样。”阮酒酒道。 胤禛准备愉快的晃晃腿,但是想到是雅兰抱着他,他还是不要乱动。 雅兰姑姑的力气,没有曹嬷嬷的力气大。 “胤禛有郭罗玛法做的兔子灯,胤禛开心。”胤禛道。 阮酒酒一拍脑袋:“哎呀,我就说出门忘记带什么了。阿玛给我做的兔子灯,我没带过来。内务府做的宫灯是华丽好看,可是不如阿玛的心意动人啊。最重要的是,我想和胤禛提一样的灯。” 阮酒酒和胤禛一样,对母子俩儿用同款东西,有着非一般的执念。 胤禛许多件衣服,和阮酒酒用的都是一个料子。 就算不能用一个料子,也要在配饰颜色花纹上,搭配着互相辉映。 “你忘记了,雅兰她们肯定不会忘记。她们没提醒你带,想必是不想你太引人注目。胤禛是阿哥,又是小孩子,与众不同些无妨。你不一样,多少人盯着你呢。前几日乌雅夫人入宫,在宫里用了午膳,后宫里已经酸倒一片了。”宜嫔道。 “那你和布音珠呢?你们想家人吗?”阮酒酒问道。 “自然是想的。不过,我和姐姐是至亲,两个人相伴在宫里,倒也不孤单。家中阿玛额娘,对我们不会太担心。再者,我家在盛京,离京城太远了。见不着就见不着吧,家里还有其他兄弟姐妹们。只要我和姐姐在宫里安安稳稳的,家里人就安心了。”宜嫔道。 “汗阿玛去盛京,跟着去。”胤禛冷不丁道。 宜嫔一听,脸上笑开了花。 “宜娘娘就得胤禛的吉言。只盼以后有机会,能随御驾,路过盛京,见一见阿玛额娘。”宜嫔道。 阮酒酒和宜嫔走在后面,但是离前面的大部队并不是很远。 “是本宫走路慢了,让诸位妹妹久等。快都去玩儿吧。今儿难得能玩到半夜,别辜负好时光。你们手里提着灯,走路小心些。若是灯倒了,及时叫人来灭火。莫要害怕,旁边都有太监们守着,水缸里的水也装的满满的。玩儿困了的人,也尽可以随时回去歇着。”阮酒酒走到后,嫔妃们都在御花园门口等着她。 143. 第一百四十三章 夜游园林 成天被困在院子里,出门闲逛得向宫中主位打个报告,到了时间就得回去,天黑门便落锁。 这样乏味又日复一日的日子,好不容易能晚上还在外面游玩,哪怕是只有花花草草,嫔妃们也满是兴味,没有一个人想着要回去。 觉可以明儿补,夜游的机会,一年只寥寥几次。 博尔济吉特庶妃提着一柄红彤彤的花灯,花灯四周是金黄色的流苏。 “德妃姐姐,醉意可散去了?”博尔济吉特庶妃大步流星走过来,到了跟前,才小声附在阮酒酒耳边问道。 阮酒酒眼眸清醒:“吹了一路的风,早清醒了。还要多谢你们替我挡着,若不然指不定我就要闹出笑话。” “姐妹之间,说什么谢。今儿御花园布置的当真好看,我从未见过把灯笼做成星星形状的,往树上一挂,就跟抬手能摘到星星似的。”博尔济吉特庶妃道。 郭贵人也道:“论想新奇玩意儿,咱们几个加一块儿,也不如玛琭。” 阮酒酒嘻嘻笑道:“我的漂亮脑袋里,装的有趣玩意儿,可多着呢,总不会让你们在宫里呆着无聊的。” “不无聊。能听戏,还能在慈宁宫打叶子牌和马吊,拿赢了太后和太妃们的钱,去买新鲜羊腿,日子快活的很。”博尔济吉特庶妃道。 咸福宫小厨房做的烤羊肉,宫中御厨无人能敌。 阮酒酒舔舔唇:“快别说,一说我就馋了。今儿晚上的螃蟹好吃,奈何不顶饱。才多久一会儿,就有些饿了。” “这好说。明儿中午,你们都到咸福宫来吃午膳。我从科尔沁带来的厨子,和宫中御厨切磋厨艺,刚研究出一个新菜式。叫蜜汁羊肉。用的是羊磨裆部位的精选瘦肉,裹上甜面酱,形似杏脯,色红汁亮,味道咸甜,口感又软又嫩,特别好吃。”博尔济吉特庶妃道。 “让你别说,你还说的这样详细,生怕我们明儿不去,是不是?我这肚子里的馋虫,要从晚上养到明儿白天了。”宜嫔佯装生气道。 博尔济吉特庶妃嘿嘿笑着,躲开宜嫔要挠她腰上痒痒肉的手。 “胤禛困不困?姨母有好几天没见到你,快让姨母抱抱,看看是不是长高,长重了!”博尔济吉特庶妃把花灯给卓玛,把胤禛抱到自己怀里。 博尔济吉特庶妃个子比曹嬷嬷高多了,胤禛瞬间视线变的辽阔。 从看近处的花草灌木,一下子连远处上百米外的花坛,也能越过树梢,清楚看到。 胤禛板着包子脸,望着远处的某个地方。 康熙正把太子架在脖子上,带着太子嬉闹玩耍。 真是个好阿玛! 博尔济吉特庶妃也看到了,她先是悄悄的看了阮酒酒一眼,见阮酒酒没有注意前面,她稍稍往边上挪了挪。 “胤禛也想被架在脖子上吗?姨母可以扛着胤禛!不比皇上差。”博尔济吉特庶妃道。 胤禛靠在博尔济吉特庶妃怀里,脆声道:“胤禛有额娘,有姨母,不羡慕。” “羡慕什么?胤禛想要什么,额娘给你取来。”阮酒酒对胤禛的声音,很是敏锐。 胤禛一说话,她的注意力就被吸引过来。 胤禛对着博尔济吉特庶妃得意的笑了笑:“姨母,您看,谁能比胤禛的额娘更好。” “额娘,姨母问胤禛羡不羡慕天上的兔子。胤禛不羡慕。”胤禛天真烂漫道。 阮酒酒抬头看看天上的月亮,又望了望胤禛手里拿的兔子灯。 “兔子啊。可惜你现在能吃的东西太少了。若不然做个椒盐兔肉、麻辣冷吃兔,给你解解馋。”阮酒酒道。 郭贵人听不下去了:“胤禛说着天上月宫的玉兔,你倒好,直接给他弄到锅里去。” “都是一样的嘛。胤禛想养只兔子在永和宫,也是可以的。不过,兔子咬人太疼了,跑得又快,还是要再等几年。”阮酒酒道。 胤禛提着兔子灯,胳膊有些酸了。 “胤禛要吃兔肉,不养兔子。养小狗!”胤禛道。 “好!改明儿就带你去猫狗房挑只小狗。”阮酒酒干脆的答应道。 胤禛又惊又喜道:“额娘愿意让胤禛养狗?” “这有什么不愿意的。额娘不是也养了只大白。先前一直没说,是你和胤祚都还小,怕你们生病。既然你提到了,定然是在心里想了许久的。早养晚养都是一样,不如早点养一个,让额娘的宝贝儿开心。”阮酒酒捏了捏胤禛的脸。 “兔子灯是不是提累了?额娘帮你拿着。也让额娘玩一玩兔子灯。花灯固然好看,不如兔子灯可爱。”阮酒酒很是眼馋胤禛手里的兔子灯。 不是她多心,乌雅夫人带进宫的三只兔子灯,她的那只大兔子灯最丑。 阮酒酒有理有据的怀疑,乌雅·威武是先拿她那只大兔子灯练手的。就像她每次给胤禛做衣服,也是先给康熙做一件,用来练手。 父女同心,一脉相传啊。 胤禛贴心的把兔子灯往阮酒酒手里塞:“给额娘玩儿,额娘漂亮,提着兔子灯,更漂亮。” “姨母也想要给兔子灯,怎么办?”博尔济吉特庶妃故意道。 宜嫔和郭贵人也凑过来,争着说她们也要兔子灯。 胤禛毫不犹豫的指着前面的布贵人和三格格道:“三姐姐也有兔子灯。” “真是一心一意只想着你额娘。”宜嫔道。 胤禛甜笑道:“胤禛和额娘最好。” “那是当然。”阮酒酒道。 “你们就别欺负胤禛了,我这个当额娘的,还在边上看着呢。谁要是把他欺负哭了,看我怎么欺负回来。”阮酒酒护着自家小崽子。 宜嫔摆摆手,离胤禛隔着几米远,道:“不敢不敢。真要是把胤禛逗哭了,你不生气,我自己都要怪自己。宜娘娘最疼胤禛了,是不是?” 博尔济吉特庶妃否认道:“明明是我最疼胤禛,我都想好了,等胤禛娶福晋的时候,我给他准备了一座大金山。” 郭贵人口水呛到嗓子,这财可通天的能耐,她们姐妹俩儿比不得。 宜嫔沉默的看着自己手里的花灯,又看看卓玛手里提着的花灯。 “卓玛,你主子这个花灯,上面红的绿的,不会是真的宝石吧。”宜嫔道。 卓玛点了点头,宜嫔抚了抚自己胸口,平心静气,冷静冷静。 “娜仁,区区一个花灯,你做的如此奢华,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卓玛千万要小心点,这若是掉了一颗宝石,我都心痛。”宜嫔不可置信道。 “纳兰珠姐姐,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呢。镶嵌在花灯上的宝石,用的都是成色不好的,放在箱子里也是积灰,不如拿出来玩儿。而且,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都让匠人把宝石固定好了,花灯烧毁了,宝石都还会嵌在上面好好儿的。”博尔济吉特庶妃道。 阮酒酒幽幽道:“大风可刮不动这么多宝石金子。” 博尔济吉特庶妃憨憨笑着,钱财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她不可劲儿的花,最后也是留给别人。还不如让自己开心舒坦。 阮酒酒和宜嫔、郭贵人虽然仇富的心,都快扭曲了,但也不会真的嫉妒博尔济吉特庶妃。 唯有胤禛双手搂着博尔济吉特庶妃的脖子,在她怀里乖乖的坐着。 “姨母,胤禛可以用您送的金子,给养的小狗狗打个小金牌子吗?”胤禛问道。 博尔济吉特庶妃大方道:“送给你的东西,随你怎么处置。就是融成一个个小金球,用来当打弹弓的球玩儿,也可以。” “额娘,胤禛要养一只小白狗,给它脖子上挂着长方形的小金牌,牌子上面刻着永和宫和它的名字。”胤禛畅想道。 这个问题不大,别说是永和宫养的狗了,就是从永和宫的围墙里飞出去一只鸟儿,看到的人也不敢把它打下来。 “可以。”阮酒酒道。 “胤禛还要给它做衣裳,就像给大白做的衣裳一样。”胤禛来了兴致。 上辈子,胤禛登基后,多次下令让造办处,给他养的几只爱犬,造狗窝,狗笼、狗衣、狗垫。 那爱狗成痴的样子,可称为大清宠狗第一人。 阮酒酒继续点头:“没问题,额娘留些布给你用。” “后宫里的嫔妃们,也有不少养猫儿狗儿的,可没一个有你们娘俩儿这么会折腾的。”宜嫔道。 阮酒酒望了眼前面的路,以免自己走摔倒了。 “胤禛喜欢这些,就让他玩个尽兴。”阮酒酒道。 想想后世那些给宠物做的玩具、小窝,还有小衣服,阮酒酒不觉得胤禛要给宠物设计衣服有什么问题。 多么有爱的一个孩子啊!对待动物都这样好,可见是个心地柔软的孩子。 阮酒酒看胤禛,那是有十几层滤镜叠加的,自己儿子当然是哪儿哪儿都好。 宜嫔想了想,也被阮酒酒理所当然的语气说服了。 “你说的不错。不若我也和你们一起去挑个合眼缘的猫儿或者狗儿,带回翊坤宫养着。算了算了,有四公主在,还是你们养吧。我串门的时候,看看就好。”宜嫔刚心动,又否决了。 四公主,天煞魔星,养只温顺的宠物,怕是得被小姑娘折腾掉半条命。若是养只凶悍的,也不一定能打的过四公主。 毕竟,宫里的猫狗房里,不会养真正的恶犬。 144. 第一百四十四章 吾儿聪慧 一想起四公主,宜嫔细长的眉头,愁的都皱了起来。 阮酒酒看到后,难掩好奇的问道:“四公主就这样让你们俩儿头疼?她才多大啊。如今也不夜哭了。有嬷嬷们在,应当不费心劳神才是。我每回过去的时候,她笑的又甜又美,我都喜欢到心坎儿里去了,恨不得抱回永和宫才好。” 郭贵人和宜嫔姐妹二人,对视一眼,眼里都是无奈。 “那是你来的时候。你问娜仁,她单独来翊坤宫的时候,四格格是什么样儿。”郭贵人作为亲妈,也没办法昧著良心承认,自家女儿是个小甜妞。 那是个长着甜美脸蛋的悍匪。 博尔济吉特庶妃倒吸一口凉气:“四格格的力气很大。” 具体力气有多大呢? “前几日,我去翊坤宫做客,桌上的点心吃着吃着,只剩了一块。我没多想,拿着最后一块,就要往嘴里放。结果,手腕愣是被四格格两只手抱住了,一动也动不了。她就抱着我的手腕,把那个点心给吃完了。吃完以后,对我甜甜一笑。” “德妃姐姐,你说布音珠生出的女儿,能不好看吗?四格格一笑,我心都化了,真是一点脾气没有。就是回去以后,手腕疼了天。太皇太后看到后,还以为是我连着几天去慈宁宫打马吊,把手腕打伤了,勒令我一个月不许再碰牌桌。我真是心里有苦说不出。” 即使到现在,博尔济吉特庶妃回忆起这事儿,心里还是默默流着委屈的眼泪。 虽说有让着四格格的原因在,但是四格格的那一身力气,在她这个年纪来说,确实堪称巨力。 阮酒酒惊诧的目瞪口呆:“四格格还有两副面孔不成?去年过年的时候,她还藏着点心,要给胤禛吃呢。” 胤禛配合的点头:“对!” 博尔济吉特庶妃心酸道:“纳兰珠和布音珠,也和我说过这事儿。大概是他们兄妹血亲,情谊亲近吧。” 胤禛安慰的用小手拍了拍博尔济吉特庶妃的背,博尔济吉特庶妃若是知道四格格长大以后,嫁到蒙古后称王称霸,在草原上说一不二,位尊如同女王,她就不会这么自我怀疑了。 岁看到老,古人诚不欺我。 四格格的彪悍本性,已经初现雏形。 “这是好事儿。至少,纳兰珠和布音珠不用担心四格格出嫁后,被夫家欺负。”阮酒酒道。 “也就这点好处了。只盼她再长大些,多折腾折腾外人,别可劲儿的拿着我和她姨母欺负。”郭贵人道。 宜嫔道:“我已经向皇上请求过了。等四格格骨头一长好,就找个武师傅,让她练武去。这一身的精力旺盛的,不把她给消耗完了,我和姐姐别想有安静日子过。” 胤禛问道:“四妹妹长大以后,要和胤禛一起练武吗。” 宜嫔道:“四格格是女孩子,皇上会给她找个女师傅,应当是不会和阿哥们一起练武的。” 胤禛放下心了,万幸万幸。 如果四妹妹和他一起去学武,他臂力不如四妹妹,拉弓射箭被比下去,这人得丢一辈子。 胤禛放心放的太早了,等几年以后,四格格出现在阿哥们专用的练武场,穿着粉红色的漂亮旗装,把一群阿哥比下去时,阿哥们在练武场的黑暗时光,将被笼罩数年。 提到四格格,宜嫔不免想起了阮酒酒还有另一个漂亮儿子。 “六阿哥还是那般嗜睡?”宜嫔关心的问道。 阮酒酒道:“是啊,贪睡的不得了。不仅贪睡,还不愿意动弹。皇上还为此担心过,怕是当初我难产的时候,把小六憋出了问题。但是,几个太医联合诊过脉,也摸了小六的骨头,一切都没有问题,特别健康。想来想去,只能是小六本性如此了。” 提起贪睡,宜嫔心有戚戚,和阮酒酒很有共同话题。 “五阿哥也是这般。我两天去一趟慈宁宫,在慈宁宫能坐上一两个时辰。结果,十回有五回,那小子都在呼呼大睡。这一个月刚学会扶着墙走了,可是真不带动弹的。别说是走了,就连爬,把他往毯子上一抱,不管拿什么逗他,他都一动不动。等着宫女把他抱过去,才拿起逗他玩儿的玩具,抱在怀里乐呵呵的玩着。” “太后是真的用心在养五阿哥,至少把五阿哥养的那样白白胖胖,我自叹弗如。”宜嫔道。 博尔济吉特庶妃也道:“五阿哥长的就像是庙里的弥勒佛,笑起来一模一样,脾气好得不得了。” 大家伙儿都是见过五阿哥的,博尔济吉特庶妃的这个描述,十分形象。 阮酒酒笑着对宜嫔道:“若是不知情的外人,只看你和布音珠,定然以为四格格是你生的,而五阿哥是布音珠生的。” “可见我姐姐的相貌有多糊弄人。”宜嫔道。 郭贵人看了一眼身旁的妹妹,道:“侄女肖姑。四格格就是随的你。” “姐姐,你这是仗着别人没见过你小时候呢。明明你小时候比我还淘气。”宜嫔道。 郭贵人悠然自得的走着,仪态优雅而成熟:“有人信吗?” 血脉里的压制,让宜嫔敌不过郭贵人。 阮酒酒和博尔济吉特庶妃看着热闹,哈哈大笑。 胤禛也跟着笑。 虽然,胤禛已经默认了宜嫔和阮酒酒关系好,但是小心眼儿的一想到上辈子的宜妃,看着宜嫔在郭贵人面前吃瘪,他还是很开心。 “你额娘和娜仁姨母笑就罢了,你个小家伙也跟着起哄,笑的这么开心。你能听的懂吗?”宜嫔避开指甲,小心的戳了戳胤禛的脸。 当然听的懂了! 胤禛眨巴着无辜的眼睛,看着宜嫔不说话。 宜嫔无可奈何:“小坏东西。” “宜娘娘,抱。”胤禛向宜嫔张开手。 宜嫔顿时眉开眼笑,高兴的不得了。 “好,宜娘娘抱着咱们胤禛逛花园。”宜嫔道。 博尔济吉特庶妃道:“难道是姨母抱的你不舒服?” 胤禛道:“胤禛重,姨母抱着累。” 阮酒酒就这么看着自家大儿子,把宜嫔和博尔济吉特庶妃哄的开开心心。 而她图个轻松,只用提着白兔灯玩耍。 抱着大胖儿子的力气活,全给姐妹们争着抢着夺走。 “汗阿玛不去找德娘娘吗?”太子从康熙脖子上被抱下来,仰头乖巧的问道。 康熙回过头看向后面的人群,即使隔得那么远,康熙也能看清阮酒酒脸上的笑。那般清澈动人,又随心快活。 “汗阿玛先陪着保成玩耍。等你困了,回去睡觉后,汗阿玛再去陪你德娘娘。”康熙道。 大阿哥、大格格、二格格都有着额娘,或者养母陪伴,他的保成一个人孤零零的,他当然要陪在保成身边。 太子脸上露出大大的笑脸,他依赖的拉着康熙的手:“等明年,保成带着四弟玩儿,让汗阿玛能够单独去陪德娘娘。” 康熙道:“这是从哪儿学的话。朕为何要单独去陪德妃?” “书上写的,中秋会佳人。德娘娘是汗阿玛的佳人!”太子读的书是真的不少。 康熙瞪着眼睛,谁教坏了他的保成。 他的太子才几岁啊,就知道佳人了? 要查,彻查! 康熙心中情绪激涌,面上一片慈和:“中秋会家人,是一家人的家人。保成是汗阿玛的儿子,是汗阿玛最重要的家人。所以,汗阿玛应该好好陪着保成。” 太子被康熙一忽悠,觉得康熙说的对。 太子不好意思的低下头,露出羞红的耳朵根:“是保成理解错了。中秋节一家团圆。汗阿玛,皇额娘是不是也在陪着保成?” 太子抬头看着康熙,康熙鼻头一酸,康熙答道:“是的,保成的皇额娘今天也陪在咱们父子俩儿的身边。” 太子这个年纪,已经逐渐知道什么叫做死亡。 他知道他的皇额娘病逝了,但是汗阿玛总说皇额娘在天上看着他们。汗阿玛是皇帝,皇帝一言九鼎,可令天下。 那么,皇额娘一定会听汗阿玛的命令,可以陪在他的身边。看着他,爱着他。 就像德娘娘对四弟一样,也想惠嫔对大哥一样。 算了,惠嫔娘娘对大哥的眼神,有时候看起来好可怕。还是德娘娘最好。 “汗阿玛,保成想要那枝月桂花。”太子指着前面的桂花树道。 让他在今夜自私一点儿吧,他想和汗阿玛单独在一块儿,久一点,更久一点。 “好,汗阿玛给你去折桂花。保成听过蟾宫折桂吗?”康熙拉着太子,大步往前走着。 太子摇头道:“保成还没学到这个成语。” “蟾宫,便是天上的月宫。折桂,折的便是桂花枝。蟾宫折桂这一词,最早出自《晋书·郤诜传》。它的字面意思是攀折月宫桂花。但是,一般指科举登第,金榜题名。”康熙为太子解释道。 太子聪慧道:“保成知道,科举是为了给汗阿玛和大清选拔人才。得以蟾宫折桂的人,都是有才之士。保成的夫子,也曾蟾宫折桂。” “吾儿聪慧,一点就通。”康熙赞道。 145. 第一百四十五章 折桂枝 聪慧的小太子,如今也才七岁,一手桂花枝,一手兔子灯,逛了大半个御花园后,他就开始眼皮子打架,捂着嘴打呵欠了。 康熙一眼不错的盯着太子,太子自以为隐蔽的,扭过头悄悄打了个哈欠,全被康熙看在眼里。 康熙牵住太子的小手,夜晚温度骤降,纵然披着披风,太子的手还是冰凉。 “保成不困!”太子手被康熙牵住,他立马抬头道。 康熙眼中含笑,低头看着太子道:“朕什么都没问,你这么急着回答,是不打自招了。” 太子懊恼的皱起眉头,是他急切了。 “汗阿玛,保成还想和您在一起,呆的更久一点儿。”太子舍不得道。 “那你明日的学,还要不要上?”康熙问道。 太子道:“要上的。老师明日一早还要检查功课,不能耽搁。” “既然明日上学要早起,那你还要继续在御花园游玩?”康熙继续问道。 太子愁眉纠结,想了又想,最终决定道:“汗阿玛,保成确实困了。” “张英不仅是你的老师,也曾是朕的老师。他文学渊博,擅长经史,又性格温和,有古大臣之风。所以,朕将他选为你的启蒙师傅,为你的学识品性打好基础。你定要好好学习,不可辜负朕对你的期望。”康熙道。 太子道:“保成定不负汗阿玛期望。张师傅也夸保成聪明,学的好。” “朕知晓。”康熙拍拍太子的肩膀,眼神信任的道。 康熙一针鸡血打下去,太子满脑子都是他要好好学习,为汗阿玛争光,斗志无比激昂。 “梁九功,你送太子去乾清宫休息。”康熙道。 太子以为他会回毓庆宫歇息,打从有了自己的宫殿,太子就甚少在乾清宫留宿了。 太子惊喜道:“汗阿玛今晚会陪保成一起睡?” “朕晚些时候,会回乾清宫就寝。”康熙道。 太子笑的眼睛弯如月牙,甜的浸了蜜一般:“保成明白的。汗阿玛还要去陪德娘娘。” 康熙在他头上敲了一下:“就你知道的多。乾清宫有你用的东西,不必让人回毓庆宫拿。一切摆放的还是和以前一样。” 太子听的心里愈发安稳,汗阿玛还是最疼他的。 梁九功护送着太子离去,等太子走远后,康熙才转身去寻找阮酒酒。 胤禛换了好几个怀抱,从博尔济吉特庶妃、宜嫔、郭贵人的怀里,一一换过,最后回到了阮酒酒怀里。 小家伙困的比太子还要早,现在头趴在阮酒酒肩膀上,睡的天昏地暗。 康熙走过来,沿路的嫔妃们,或娇柔或几句话。 康熙一句话没说,阔步往前走的,直到快走近阮酒酒,才放慢了脚步。 “胤禛睡着了?夜晚天凉,等梁九功回来后,朕让他送胤禛回去睡。”康熙从阮酒酒怀里,把胤禛接过来:“你继续提着兔子灯玩,朕来抱胤禛。” 嘴上说着不在意,宜嫔看到康熙眼里只有一人,心里还是有些酸。 “皇上眼里只有玛琭,咱们这些人啊打扮的再精心,也只是个漂亮的木头桩子。比不得比不得。”宜嫔娇嗔道。 康熙扯下自己的披风,给胤禛又围了一层,防寒挡风。 “就你口舌最伶俐,旁人一句话没说,你先四五句话说出口了。”康熙道。 宜嫔把阮酒酒往康熙怀里一推:“是嫔妾的错,嫔妾便把玛琭赔给皇上,求皇上大人有大量,饶了嫔妾一回。” 阮酒酒没站稳,真跌在了康熙怀里,一时被打趣的面红耳赤。 康熙一手抱着幼子,一手揽住阮酒酒,那画面既甜蜜,又刺眼。 “朕明日给你送几匹妆花缎,换今儿堵住你这张利嘴。”康熙道。 “嫔妾谢恩。料想皇上也不愿意应付咱们几个,嫔妾与姐姐和娜仁,就去边上玩耍了。还请皇上照顾好玛琭。她今儿吃了酒,还有些晕乎呢。”宜嫔见好就收,得了赏赐,半分也不醋了。 宜嫔带着郭贵人和博尔济吉特庶妃,走的矫健而快。 阮酒酒抱着康熙的腰,借着劲重新站稳。 “皇上,太子先回去了?”阮酒酒问道。 “时候不早了,保成还想再玩,朕没有允许,打发着梁九功把他送回乾清宫去。朕再陪你和胤禛一会儿。胤禛没有闹脾气吧?”康熙摸了摸胤禛的辫子。 不知不觉,曾经的小卷毛,头发已经养长到了肩胛骨下面。 阮酒酒给胤禛的辫子上,用绳子系了两个玛瑙珠子,火红的小圆珠子,十分好看。 “胤禛最乖了,怎么会闹脾气。太子一个人孤单,若是皇上不陪着他,还有谁能在今日去陪太子玩耍。”阮酒酒道。 康熙眼眸柔情道:“朕知道你通情达理。” “我可不想当个通情达理的人。懂事的人,往往受的委屈最多。我不过以己之心度人罢了。皇上对太子这样好,仁孝皇后也能安心了。”阮酒酒道。 “你说的对。朕一会儿带你去个好地方。斯人已逝,朕也要珍惜眼前人。”康熙拉着阮酒酒的手,在她耳边低声道。 微热的呼气,吐气吹到耳垂,变的灼热滚烫。 阮酒酒想抽出手,人来人往的,被其他嫔妃看到了,影响不好。 阮酒酒用力扯了扯,手还是被康熙紧紧握住,纹丝不动。 “天色昏暗,朕牵着你走。不会有人看到的。你再用力,小心又撞到朕的怀里。到时,朕可不能保证不引人注目。”康熙道。 阮酒酒羞恼的瞪了康熙一眼:“方才是宜嫔使坏。难道皇上也要学着宜嫔使坏不成?” “朕从来都不是正人君子。”康熙耍无赖道。 康熙的手掌宽大,指腹有着好几个茧子,应当是常年写字和练武磨出来的。 阮酒酒柔软的手指,回握住康熙的大手。 “皇上,前面的桂花树在灯下十分好看,我也想要一枝皇上亲手折的桂花枝。”阮酒酒道。 康熙宠溺的笑道:“是朕给保成折桂花的时候,你瞧见了?” “也只是那么随意一看,正好瞧见了。”阮酒酒道。 “朕给你摘。摘更大的一束,比保成的那一枝,花瓣还要多。”康熙道。 康熙牵着阮酒酒,单手抱着胤禛,旁若无人的走到桂花树下。 用着巧劲一折,半米长的桂花枝,被康熙从树上折下来。 树上的桂花,随着这道劲儿,洋洋洒洒的,肆意下了一场桂花雨。 金黄色的桂花瓣,小小的一朵,落在阮酒酒的发间和肩膀上。 康熙的头上衣服上,也一样落下几朵桂花。 阮酒酒望着康熙,忍俊不禁的笑出声来。 “皇上的头上,落了一朵桂花,您弯一下腰,我替您取下来。”阮酒酒道。 长了头发的地方,落上桂花,那是美景。 光溜溜的脑袋,盛着一朵花,那是滑稽。 康熙明明可以甩一下头,或者自己用手把头上的桂花给扫去。 但是,他偏偏配合的弯下腰,好脾气的让阮酒酒的手,在他头上作乱。 “皇上,您看,这就是落在您尊贵的龙首上的,那一朵桂花。”阮酒酒把桂花拈下放在手心,捧给康熙看。 阮酒酒的脸突然凑近,黑而浓密的睫毛,饱满的额头,还有发间淡淡的香气袭来。康熙心里忽然有些烦躁。 一群不长眼的奴才,不知道将其他嫔妃引到别的地方去吗? 御花园那么大一个,哪儿不能赏花。 康熙按耐住想要低头亲吻阮酒酒的冲动:“等梁九功回来,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让曹嬷嬷她们先带胤禛回去吧。朕现在就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阮酒酒愕然,这样着急的吗? “主子,四阿哥熟睡后,很难被吵醒。您请放心,奴婢会走的慢些。”曹嬷嬷道。 “你坐着本宫的轿辇回去吧。雅兰、芝兰,你们也一起回去吧。”康熙的邀请,阮酒酒心里也蠢蠢欲动。 于众人之中,与一人私奔,太刺激了。 康熙对曹嬷嬷的及时反应,很是满意。 曹嬷嬷的夫君,今年的差事若是不出错,就让他升一升吧。也不枉曹氏用心照顾胤禛一场。 雅兰和芝兰陪着曹嬷嬷一同离开,阮酒酒和康熙相视一眼,双手握紧,向着人烟稀少的一条道上跑过去。 热闹的人群被他们抛在身后,他们越跑越远,背对着浩瀚银河,奔向未知但愉快的地方。 和钮祜禄妃站在一起的荣嫔,吃惊的看着康熙和阮酒酒奔跑的背影。 “钮祜禄妃娘娘,您看见了吗?”荣嫔指着康熙和阮酒酒跑走的方向,惊讶的话都说不全。 她一定是看花灯看得太久了,眼睛都花了吧。 钮祜禄妃拉着荣嫔,往另一边走去。 “看什么?你看这朵莲花灯,做的漂不漂亮?二格格好似很喜欢,不如把这盏灯取下来,给二格格带回去。晚上放在房里点亮,别有一番雅趣。”钮祜禄妃道。 荣嫔轻易的被钮祜禄妃转移了注意力:“二格格最喜欢漂亮的东西,这盏莲花灯做的确实精致。就听娘娘的,把它取下来带回去。” 146.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与我私奔 守在花灯架子边上的宫女,闻言将莲花灯取下来。 荣嫔提着莲花灯看了又看,满意的不得了。 一想到女儿看到莲花灯开心的样子,荣嫔心里就快活的不得了。 她真是个好额娘啊! 二格格既然多拿一盏灯,三阿哥也得多一个。荣嫔自诩是个公平的好额娘,对一双儿女一碗水端平。 荣嫔又挑了个好看的花灯,让身后宫女一起拿着。 “钮祜禄妃娘娘,我刚才看见……”荣嫔选完花灯以后,再次想到刚才没说完的话。 钮祜禄妃笑着看着荣嫔:“荣嫔妹妹,你什么都没有看见。” 明明钮祜禄妃的年纪,比荣嫔小了十多岁,两个人之间,更稳重的那个人,却是钮祜禄妃。 荣嫔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 “对对对,我什么都没有看见。咱们继续赏花。夜晚的御花园,也是无比好看。”荣嫔道。 看到康熙和阮酒酒跑走的人,不止钮祜禄妃和荣嫔两人。 几乎大半的人,都注意到了。 有康熙在场,花儿和花灯再好看,嫔妃们的心思也有一大半,都放在康熙的身上。 康熙走到了哪儿,和谁说了话,她们看似没注意,实则眼睛都快黏上去了。 “德妃娘娘实在是得圣心啊。皇上与咱们一句话不说,却陪着德妃娘娘又说又笑,还给德妃娘娘折桂枝。现在,皇上又不知带着德妃娘娘去哪儿了。以前承乾宫的那位娘娘在时,也不见皇上如此偏心。” “咱们如何能与德妃娘娘相比。就是这御花园里的花儿,也有好看的,和更好看的。咱们啊,只是普通好看的那些花儿,随处可见。德妃娘娘,则是一朵仙葩,是天上的奇珍异花。至于那位,你脑子坏掉了,在今天提她?” “对,今儿是个大好日子,不能提晦气的事儿。是我的错,我掌嘴。” 四散在御花园各处的嫔妃们,艳羡的说着悄悄话。说话的人不一样,内容却都差不多。 博尔济吉特庶妃和宜嫔、郭贵人,三个人还是走在一起,没有去找别的嫔妃聊天。 自己人在一块儿最自在,多了外人,说话反倒是不畅快。 “姐姐,你看皇上对玛琭,像不像毛头小子对心上人献殷勤。皇上啊,这一颗心怕是有了归处了。”宜嫔道。 “皇上多了份人情味儿,是好事儿。咱们有子有女的,管皇上心落在何处呢。落在玛琭身上,对你我来说,更是有利之事。”郭贵人道。 “姐姐您是话里藏话,有意提醒我呢。”宜嫔道。 “并非是我多心。宫中多的是人,不愿意见玛琭如此盛宠。若有人时常在你耳边闲言挑拨,我怕你一时不忿,和玛琭疏远了去。”郭贵人。 “花无百日红,我从未想过能独得圣宠。就如姐姐所说,你我已有子嗣,日子安稳,皇上对咱们也不差。我若因为争宠,而伤了与玛琭的姐妹情,才是愚蠢至极。皇上又不是独宠一人,翊坤宫偶尔也能迎来圣驾。”宜嫔道。 “布音珠姐姐就是小心,纳兰珠肯定知道轻重的。再说,我看纳兰珠她只是单纯的爱吃醋。不仅是吃皇上的醋,布音珠姐姐和玛琭的醋,她也都吃。活脱脱一个醋坛子。”博尔济吉特庶妃道。 宜嫔作势要拧博尔济吉特庶妃的嘴:“我就是爱吃醋,你知道了,也得藏在心里,还当着我的面说出来。你看我不拧你的嘴,让你好好疼一疼。” 郭贵人抿嘴一笑,是她多虑了。 她那妹妹从小就见风使舵,聪明又嘴甜,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清醒又透彻。 况且,玛琭还对她们姐妹有诸多恩德。她和纳兰珠都记在心里。 无论如何,她们姐妹不会成为被利用,刺向永和宫的那把利刃的。 宫中人心凉薄,如此愈发显得赤诚之心难得。 既然有幸得了这赤诚之心,她们一定会好好守护的。 博尔济吉特庶妃就没有宜嫔和郭贵人想的那么多,反正她来京城又不是为了和皇上谈情说爱的。 顶着博尔济吉特氏的身份,当好科尔沁和大清关系亲密的连结,这就是她的职责与任务。 博尔济吉特庶妃挽着郭贵人的胳膊:“皇上和德妃姐姐感情这样好,不知道什么时候再生一个孩子。胤禛和胤祚都各有各的好,再生个漂亮小姑娘,我就给她造个金屋。汉人有个成语,叫金屋藏娇,是不是?” “这话你千万别说出去,该让人笑话了。金屋藏娇,是汉朝天子未登基前娶妻时,对妻子说的话。若得阿娇,必以金屋藏之。汉武帝与陈皇后的故事,那不是一个好结局。”宜嫔道。 “啊,原来是这样?皇帝都没一个好的,心黑的很。我阿父也是,他对除了我阿母的每一个侍妾,都说过一生一世挚爱珍宝。结果,珍宝是一个一个往帐篷里抬。”博尔济吉特庶妃撇撇嘴道。 “不管如何,我就想要个和玛琭一样漂亮的小姑娘,最好性情也是一样的。”博尔济吉特庶妃幻想道。 宜嫔被博尔济吉特庶妃说的也心动了:“若是和玛琭一样,那该是多可爱的小姑娘。又甜又乖,一定是个好宝贝。” 郭贵人虽然有了四格格,但是正因为有这么个性情初见雏形但彪悍女儿,她更羡慕别人家的乖巧女儿。 大概是郭络罗氏的女子,天生性情彪悍,她们家生不出软乎乎的小闺女。 “我也盼着玛琭早日生个乖巧的小格格。”郭贵人加入话题道。 博尔济吉特庶妃和宜嫔、郭贵人兴奋的你一句我一句,连阮酒酒以后生的女儿,穿什么颜色的衣裳,叫什么名字,长大找个怎么样的驸马爷,都想好了。 到时候,小姑娘声音甜甜软软的,叫她们一声姨母。 天上的月亮,她们都给摘下来,让小格格当船坐着玩儿。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皇上是不是不行了啊。德妃姐姐的肚子,怎么到现在还没有消息?胤禛和胤祚之间,隔得可没有这么久。”博尔济吉特庶妃大胆的怀疑着康熙。 “也不对。卫庶妃有孕了,皇上应该没问题。”博尔济吉特庶妃又否定道。 “改明儿多给皇上送几天补汤,不就行了。”宜嫔道。 为了姐妹之间,早日有个乖女儿,博尔济吉特庶妃和宜嫔可谓是拼了。 关键时刻,还是郭贵人最冷静。 “你们俩儿别说风就是雨的。玛琭生六阿哥的时候,受了多大的罪。多养几年身体,才是最好。到时候,小格格的哥哥姐姐们都长大了,小格格再来托生,受哥哥姐姐们疼爱和保护,这才是好福气。”郭贵人道。 博尔济吉特庶妃和宜嫔连连点头:“还是布音珠姐姐说的对!再等等,再等等。” 阮酒酒和康熙跑了几百米路,她就气喘吁吁的跑不动了。 康熙蹲下身:“朕背着你。” 跟着康熙一起过来的太监们,安静的在后面跟着,就像不存在的一般。 阮酒酒望着康熙宽阔的背,不矫情的往他背上一趴。 “皇上威武,皇上勇猛,皇上大清第一巴图鲁。”阮酒酒趴在康熙背上,轻松的为康熙摇旗呐喊。 康熙故意颠了颠阮酒酒,吓的阮酒酒赶忙搂紧他的脖子。 “皇上,您别吓我。我要是摔倒了,明儿胤禛的眼泪,能把乾清宫给淹了。”阮酒酒道。 康熙脸憋的通红:“你别箍着朕的脖子。” 阮酒酒急忙松手,康熙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差一点儿,他就要成为大清第一个因为美色,而见阎王的皇帝了。 若真是如此,烽火戏诸侯,都不如他在史上有名。 “皇上,您看吓人着不成,反倒是害了自己。”阮酒酒道。 康熙低头咬了一口阮酒酒伸出来的手,咬的不重,连个牙印都不会有的力道,以示教训。 “你胆子愈发大了。把朕勒的喘不过气,还倒打一耙来怪朕。”康熙道。 “皇上,您要带我去什么地方啊?宫里还有比御花园赏月更好的地方吗?”阮酒酒转移话题道。 康熙望了望前方一望无际的宫道,他走了一段路后,果断的选择把阮酒酒放下。 “还是坐龙辇去吧。地方有些远,你到了就知道了。”康熙道。 阮酒酒好奇不已:“皇上总不会带我出宫吧?” “不可能。这个时间点,宫门是不能开的。”阮酒酒猜完,又自我否定这个答案。 康熙神秘的道:“猜对了一半。且等着吧。” 龙辇抬的极为稳当,阮酒酒靠在康熙的肩膀上,看着天上的月光,洒在地上,照亮前方的路。 如果没有这么大的月亮,夜晚的宫道,安静的有些阴森。 好在今夜月亮明亮不逊于白昼,前后有太监们提着灯笼,又有康熙在身边,完全不瘆人。 阮酒酒的手心,紧紧贴着康熙的手心,汲取着康熙皮肤上温热的温度。 绕过了一个个宫道,路过一间间宫殿,终于到了目的地。 “在此地赏月,玛琭觉得如何?”康熙指着面前的高楼,得意又带着点邀赏的意味说道。 147. 第一百四十七章 摘星观月 黄色琉璃瓦顶和鎏金宝顶在月光下,闪烁着流动的淡金色光泽。 三层高的殿宇,四周环绕白玉石柱杆基座,满天星辰星光流转,衬着这座玲珑绚丽的建筑,庄重威严。 阮酒酒从未亲眼看过夜晚的紫禁城角楼,她惊叹皇家宫殿夜晚的华美。 “皇上,咱们快登上去看月亮吧!”阮酒酒兴冲冲道。 夜观星空,就应该站得越高越高。 风一吹过,高处不胜寒的感觉就有了。 康熙唇角勾起一抹浅笑,他知道,他选对地方了。 康熙带阮酒酒来的,是神武门的角楼。 紫禁城共有四座角楼,分别建在紫禁城外围的四角,边上就是护城河,起防御作用。 当然,在盛世太平时,角楼的作用便是用来观赏。 神武门的这座角楼,离御花园最近,穿过御花园,拐弯直走就是。 登完数百层台阶,阮酒酒有些累的喘气。 康熙轻松的站在她旁边,道:“朕说要背你上来,你偏要自己走。这么高的台阶,走累了吧。” 阮酒酒道:“我这不是怕累着皇上么。” “你是担心朕背到一半,背不动你。万一没有站稳,把你摔下去了,才是吧。”康熙道。 阮酒酒乖巧的笑着:“皇上,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康熙握住她的手:“只放开你的手这么一小会儿,手就冰凉的。是不是身子还没养好?” 阮酒酒一点儿也不冷,但是她皮肤的温度,却是不够温热。 “我这许是诗书里写的,冰肌玉骨。美人自要有几番不同。”阮酒酒不以为意道。 她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整个紫禁城,没有比她身体更健康的人了。 康熙却以为她是讳疾忌医:“朕知道太医开的药方,熬出的药特别苦。但是有些温养身体的药,可以搓成药丸,加了蜂蜜后,入口不难吃。连保成生病了,吃药丸时,都不用哄。” “皇上,大好节日里,不要说生病这样不吉利的话。我和皇上您都好好儿的。皇上对角楼熟悉吗?我在底下看时,还以为是一座三层的小楼。登了台阶上来,才知它只有一层屋身,只是屋檐做了三层。”阮酒酒惊叹的欣赏着眼前的建筑。 有人在的地方,砖瓦墙柱,都是崭新发亮,没有半丝衰败的灰白感。 “角楼共有三层屋檐九梁十八柱二十八个翼角七十二脊,三层屋檐各不相同。上层檐是纵横搭交的歇山顶,因为屋顶上有九条主要屋脊,所以称做九脊殿。中层檐则采用勾连搭的做法,用四面抱厦的歇山顶环拱中心的屋顶,犹如众星拱月。下层檐为一环半坡顶的腰檐,使上两层的五个屋顶形成一个复合式的整体。如此繁复,才建成了你眼前的建筑。”康熙为阮酒酒细细讲解着,从屋檐说到梁柱,还有刻在石壁上的图案。 如果不是穿着龙袍,给康熙手里拿个小红旗,妥妥的就是一名给游客讲解故宫的导游。 “竟是这样讲究。建筑的学问我不懂,建成之后的美丽,却一看便知。”阮酒酒道。 见阮酒酒被角楼外形迷的挪不开眼,康熙道:“还要不要去看月亮?” “要!皇上定然知道在哪个位置,看到的月亮最美。”阮酒酒道。 康熙笑着牵着她往前面走去:“朕登角楼的次数并不多,但是朕有烦心之事时,最爱到角楼来吹吹风。今日是朕难得一次,心情好时,登上角楼。” “有一就有二。以后,皇上的心情会越来越好。再登角楼时,也如今日一般心情愉悦。”阮酒酒道。 康熙领着阮酒酒走到角楼的一面站住,栏杆下是倒映着圆月的水面,抬头看天,又大又圆的月亮,就像抬手能摘到一般。 阮酒酒迷蒙的抬起手,想要去摘下月亮。 手抬起,抓到的只是一缕逃跑的风。 “皇上,您比我个子高,能摘到天上的月亮吗?您看月亮离我们只有这么近,一抬手就能碰到它。”阮酒酒比划着。 康熙学着她的样子,也抬起手,自然是什么都没有。 可是,他觉得他触碰到了他的那个月亮。 “朕摘到月亮了!”康熙道。 阮酒酒仰着头,笑话康熙道:“皇上也喝醉了不成?月亮在千里万里之外,你我如何能碰到它。” “朕真的摘到了。”康熙举起的手,坚定而强势的,握住了阮酒酒也举在空中摇晃的手。 “你便是天上月亮,落入朕的怀中。”康熙道。 我不摘天上的月亮,我要月亮奔我而来。 阮酒酒傻愣的看着康熙,华丽优雅的丹凤眼,在帝王平日里的威势下,让人极容易忽视它的美丽。 原来,真的有奔赴而来的人。 “皇上,是落入我怀中的太阳吗?”阮酒酒道。 “不,皇上是真龙天子。”阮酒酒笑道。 康熙一手按住阮酒酒的后脑勺,把她的脸带入自己怀中,贴在他的胸膛之上。 他最喜欢玛琭的笑,可方才的笑容,不好看。太清醒了。 “灯火映万家,团圆共此时。朕只愿岁岁年年如今日,你与朕常相伴。”康熙道。 “月长圆,人长久,我与皇上常相伴,人圆满。”阮酒酒道。 两人就这么相互依偎着,阮酒酒靠在康熙的肩上,安静的看着天上的月亮。 角楼建的高,吹的风也更大。 阮酒酒忽然打了个喷嚏,康熙的披风给胤禛了,一时他手里没有添暖的衣物。 “回去吧?别着凉了。风吹得久了,容易头疼。”康熙道。 阮酒酒舍不得这样的好风景,夜晚的风,总是那样自由。 “皇上,再看一会儿吧。一年只有这么一回。”阮酒酒撒娇道。 康熙握着阮酒的手更紧了,他想用自己手心的温度,让阮酒酒暖和一点儿。 “那就再看一会儿。”康熙轻易退让道。 “皇上,千百年之后,后人们看的月亮,和咱们此时看到的,也是同一轮月亮吧。”阮酒酒道。 康熙道:“当然。天上一日,人间一年。人间千年过去,于天上不过是弹指之间。” “真好。”阮酒酒道。 康熙不明白阮酒酒这句感慨的意思,他道:“是不是想家了?明日让乌雅夫人在入宫一趟,陪你说说话。” “额娘上回进宫还没过去几天,哪有这样频繁入宫的。女子嘛,容易多愁善感。看着天上的月亮,一时不免想多。皇上不用担心,我没事儿的。出嫁女中,再也有没有比我更频繁见娘家人的人了。还要多谢皇上宽许。”阮酒酒道。 康熙看着阮酒酒手里一直拿着的桂花枝,柔声道:“朕是你的夫君,这是应该的。” 阮酒酒眼睛眨了眨,脸上笑容弧度没有变。 “皇上,夜深了,好像更冷了,咱们回吧。再看下去,明日我与皇上怕是都要起不来床了。”阮酒酒打趣道。 康熙没有回应,阮酒酒疑惑的看向康熙。 顺着康熙的视线,阮酒酒低头看到自己手里拿的桂花枝。 阮酒酒歪歪头:“皇上,桂花送给我了,可不能再拿回去的。您再怎么喜欢,我也不让。” 康熙笑道:“朕是那样出尔反尔的小气鬼?” “皇上不小气,我小气。这是皇上亲手摘的花儿呢,得放在屋里一直摆着。等桂花从树枝上掉落后,就收起来放在荷包里,做成桂花香囊。无论是挂在床头,还是放在箱柜里,都好。”阮酒酒道。 “朕还以为,你只是喜欢桂花。”康熙道。 阮酒酒道:“喜欢桂花。但是,桂花千千万。宫里的桂花开了两个多月,只有这一枝最香。” 走到下去的台阶前,康熙一甩衣袍,蹲下身道:“朕背着你下去。” 阮酒酒拉起康熙,望着高高的台阶,直摇头:“皇上,背着下台阶,比背着上台阶更可怕。这要是摔了下去,我这张脸是真的要坏了。” 康熙气极反笑:“朕就说你方才不让朕背你上来,是怕朕摔着你。你还不承认。现在说实话了?朕能和老虎豹子对打,还背不起你一个小女子?” “皇上,来的路上,您只背了我一段路,就要放我下来。这台阶虽不如那段路长,可是平缓的道路好走,台阶不好走啊。”阮酒酒道。 “合着还是朕的原因,朕没让你信任?”康熙道。 “皇上,我困啦,我要回去睡觉了。今儿酒喝的多,有些晕乎乎的。”阮酒酒扶着头,装醉道。 这样拙劣的演技,都不用揭穿的。 康熙无奈道:“你啊你,走吧。朕还不是担心你穿着花盆底鞋,下楼不方便。又是天黑,有灯照亮,也不如白天光线明亮。” “皇上走在前面牵着我,我就不会摔倒。”阮酒酒道。 “哦?”康熙挑眉,等着阮酒酒继续编。 “因为有皇上在的地方,就让我心生安稳。皇上走在前面,我跟着皇上走,每一步都能走的特别稳。就算摔倒了,也有皇上接住我,不用害怕。”阮酒酒道。 康熙定定的看着阮酒酒,阮酒酒屏住呼吸,让康熙打量着。 今晚皇上的情绪,波动的有些厉害啊。 一会儿开心,一会儿不开心的。 “你记住你说的这句话。朕会一直能接住你,不止今日。”康熙道。 148. 第一百四十八章 厚此薄彼 康熙将阮酒酒送回永和宫,并没有走进去。 站在永和宫门外,康熙道:“去看看朕给你的月亮吧。” 阮酒酒眼睛微微睁大,声音微微提高,问着康熙道:“真有月亮?” “你回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朕回乾清宫去了。”康熙推着阮酒酒走进永和宫,而后看着永和宫的宫门落锁。 踏过永和宫大门,再绕过巨大的影壁。 庭院两侧,一面摆着一个巨大的弯月亮,高度大概到阮酒酒的耳朵。 月亮里面不知怎么摆放的蜡烛,通体明亮。 蜡烛暖黄色的火光,和月亮的光芒很是相近。 在月亮之下,一只小白兔坐在边上。 而另一侧,是一朵朵星星,大小不一的挂在树梢,放在地上。 阮酒酒欢喜的声音,隔着大门,传到门外康熙的耳中。 康熙满意的笑了笑:“起轿,回乾清宫。” 太子在乾清宫的龙床上,睡的特别香。 他睡在床的里侧,睡姿规规矩矩的,如同被尺量过一般。 宫中的人,不论是主子还是奴才,睡姿都有着的标准。 如宫女入睡时,只能蜷着腿侧卧着睡觉。 妃嫔和皇子、皇女睡觉的姿势,比宫女规定的松泛一些,但也不能睡的四仰八叉。 太子虽然睡在龙床上,但是他和康熙是一人一个被子。 康熙手背小心的贴着太子的脸,试探他的温度,以防太子晚上吹了风,半夜发烧。 好在温度正常,太子的体格不错。一点儿晚风,不至于撂倒他。 康熙掀起自己的被子一角,小心的躺进被窝里,很快就入眠。 睡梦中,桂花的香味,一直萦绕在鼻尖。 康熙看到一个容貌与阮酒酒一样的女子,穿着汉人飘逸的裙裳,怀抱着玉兔和一枝桂花枝,从人间飞上天上那轮明月里。 “别走!”康熙伸手想要抓住飞走的人儿。 可是,连一缕飘带也没有触碰到。 康熙猛的惊醒,睁开眼外面的天还是黑的。 梁九功守着夜,听到动静,急忙点起一根蜡烛,走了过来。 “现下是什么时辰了?”康熙轻声问道。 太子还在边上熟睡着,他不愿吵醒他。 “回皇上,还有半个时辰,就到你平时起床洗漱的时候了。”梁九功道。 “下去吧,朕再睡会儿。”康熙喝了一盏茶,心绪平静后道。 康熙重新躺下,太子还是被康熙起身又躺下的动静,吵醒了。 太子迷迷糊糊的,眼睛都没有睁开:“汗阿玛要去上早朝了吗?” “还没有。朕只是口渴,起来喝一杯水。继续睡吧,还能再睡会儿。”康熙隔着被子,拍了拍太子道。 太子听到康熙的声音,安心的继续睡下。 等太子真正醒来时,根本不记得他中途还被康熙吵醒过。 望着边上叠好的整齐被子,太子抱着枕头乐呵呵的笑着。 他以为再也不能和汗阿玛一起睡觉了呢。 太子醒来,乾清宫的宫女们立马端来洗漱的东西,服侍着太子起身。 太子吐掉嘴里漱口的水,张开双臂,由着宫女为他穿好外袍,再系上腰带,挂好玉佩。 “皇上交待过了,太子殿下的早膳在乾清宫用。等殿下用完早膳后,奴才们再送您回毓庆宫去。”康熙身边另一得用的太监魏珠,躬着身子走进来道。 太子面容端肃道:“孤知晓了,谢汗阿玛圣恩。” 阮酒酒和胤禛母子俩儿,可比康熙和太子舒服多了。 两人直接一觉睡到天大亮,阳光照进窗棂,才堪堪醒来。 胤禛醒来以后,看了看帐顶,又打量着屋里的布置。 “额娘,您昨夜回来后,把儿子从隔壁屋里抱过来啦?”胤禛高兴的满屋子找阮酒酒。 八喜跟在胤禛后边跑着,手里拿着他的外衣,要给他穿上。 “这是自然。难道胤禛不想和额娘一起睡?”阮酒酒故意问道。 胤禛忙道:“胤禛当然想要和额娘一起睡。那小六呢?” 阮酒酒原本还笑着,等看到胤禛鞋没穿好,外衣也没穿,脸顿时板了起来,严厉的看向胤禛。 阮酒酒倒是不在意衣着不整齐这样的事,左右在她屋里,没有外人,而且胤禛的年纪也还小。 但是,鞋袜没有穿好,着了凉怎么办? 阮酒酒一个眼神扫来,胤禛立即明白他做错事了。 “额娘别生气,胤禛是太激动了。胤禛这就进去穿好衣服再出来。八喜,曹嬷嬷,快帮爷来更衣。”胤禛喊着人道。 阮酒酒喝了一口牛奶炖燕窝,上等燕窝和纯牛奶无添加的口感,美味非凡。 喝完一盏后,感觉人都更美了。 “小小年纪,门槛都要人抱着才能跨过去,就知道自称爷了。”阮酒酒道。 芝兰绣着帕子,听到阮酒酒的话,笑出声来。 “四阿哥可聪明着呢。”芝兰道。 芝兰心道,四阿哥就是比太子殿下,聪慧也不逊半分。 “额娘,胤禛穿好衣服鞋子了。”胤禛穿好衣服后,迈着小短腿跑出来。 阮酒酒一只手抵住他的额头:“洗个脸漱过口了吗?” 胤禛睁大眼睛:“啊?” “啊什么?快去洗漱,额娘还能跑了不成?等你洗漱好,边吃早膳边和额娘说。额娘可不和不爱干净的小孩子说话。”阮酒酒道。 胤禛只能转过身,等着曹嬷嬷她们来服侍他洗脸。 洗干净脸后,八喜用手将润肤膏在手中揉开,一点点轻轻擦在胤禛的脸上。 秋天到了,空气格外干燥,不好好涂润肤的膏脂,身上脸上的皮屑得掉一地。不仅如此,皮肤还干裂的疼。 阮酒酒不是苛刻的人,她给永和宫的每一个人都额外发了润肤膏,谁用完了,登记以后可以再领。 所以,永和宫的宫女、太监们,一个个相貌水灵灵的,望过去就令人舒心。 胤禛吸了吸鼻子:“是栀子花味道的?” “是。主子若是不喜欢,奴婢明儿再换一个味道的润肤膏。”八喜回答道。 “不必。就是味道浓了些。”胤禛道。 “味道浓吗?过来,让额娘闻闻看。”阮酒酒看着玉雪可爱的宝贝大儿子,笑眯眯的招手道。 胤禛立即欢喜的笑着,往阮酒酒跑去。 “额娘闻闻,胤禛可香了。胤禛没有不爱干净。”胤禛还记着阮酒酒刚才说的话呢。 阮酒酒弯下腰,把胤禛抱在怀里,鼻子贴近他肥嘟嘟的小脸,闻了闻。 “果然,额娘的胤禛,香的就像是从栀子花里长出来的小精灵。”阮酒酒道。 胤禛道:“胤禛是从梨花里长出来的。额娘有梨花香。” 为了遮掩身上香味来源,阮酒酒让内务府做了好些梨花香味的花露、香料。 “好,那胤禛就是结在梨花树上的小果子。”阮酒酒道。 胤禛捧着脸,小肉手堆着小胖脸,怎么看怎么可爱。 阮酒酒忍不住埋在胤禛奶乎乎的小肚子上,深吸一口,就像吸猫一样。 “快让额娘咬一口,尝尝胤禛小果子,是不是像梨子一样甜甜的。”阮酒酒道。 胤禛被逗得咯咯直笑:“额娘去咬小六。小六也是小果子。” 阮酒酒笑的前俯后仰:“祸水东引,真是个小机灵。” “额娘,您还没说,小六昨儿睡哪儿的呢。”胤禛问道。 “你既然问了,难道没有猜到?”阮酒酒道。 胤禛嘿嘿笑着:“额娘肯定让怀恩公公把小六的摇篮搬过来,让小六和咱们一起睡的。” “额娘还能厚此薄彼不成。”阮酒酒道。 “额娘厚胤禛,胤禛多疼小六,也是一样的。”胤禛道。 阮酒酒夹起一个蟹黄包子,往胤禛嘴边递去。 “先吃早膳。昨儿螃蟹没吃过瘾,今儿早上让你吃蟹黄包子。小心烫,吹一吹,小口小口的咬着吃。吃完一个,再尝尝粥。”阮酒酒道。 胤禛咬了一口,蟹黄的鲜香配着汁水,一起在口中迸发。 “额娘,您……”胤禛咬着蟹黄包,说两个字,又忍不住吹凉包子,再咬上一口。 阮酒酒不用听胤禛说全:“额娘最偏心你。” “胤禛只偏心额娘。”胤禛得到想要的答案,腻歪道。 在屋里伺候的宫女们,日日听着阮酒酒和胤禛的对话,已经听到面不改色。甚至她们也学会了,张口就来一些腻人的话。 说给胤禛挑狗狗,阮酒酒一刻不耽搁。等胤禛吃饱以后,就说带他去猫狗房。 胤禛被阮酒酒牵着手,走出屋门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 “额娘,胤禛想要重新换件衣裳。换件更好看的。”胤禛很是看重他和自己新的爱犬,第一次见面。 左右今日没什么事,阮酒酒道:“好啊,额娘给你去挑衣服。” 阮酒酒认真的给胤禛挑选着衣裳,这个颜色不够好看,那个花纹不够漂亮,总共挑了小半个时辰,可见胤禛的衣裳有多么的多。 阮酒酒看着换了一身衣裳的胤禛,夸赞道:“额娘的宝贝儿就是网 149. 第一百四十九章 爱犬如意 胤禛夸的阮酒酒通体舒泰,笑靥如花。 “既然你提到了大白,要不带大白也过去猫狗房一趟。往后都是要在一起玩耍的小伙伴,提前见见面,合合性情也好。”阮酒酒道。 大白可是永和宫第一只宠物,地位非同凡响。 有一只漂亮的白孔雀,围着自己转,成天献殷情。阮酒酒不能免俗,对它喜爱的不得了,几乎和康熙在她心里的地位差不多。 永和宫之中,阮酒酒心里的排序是,胤禛、胤祚、雅兰、大白、康熙。 不得不说,大白拼命开屏还是有点用处的。 至少,这盛世终如它所愿,它赢过了康熙。略胜一头也是胜。 胤禛认真的思考一番,打消阮酒酒的念头:“额娘,猫狗房的猫狗有数百只,以大白的脾气,打不过它们。” 大白是个好挑衅的脾气,在永和宫人人都让着它,它能耀武扬威。 可猫狗房那是别人的地盘,宫里凶猛的猫狗不多,但也是有的。他们势单力薄,罩不住大白。 阮酒酒望了望自己的小细手腕,再看看还不到她大腿高的大儿子。 大白要是在猫狗房以一打百,他们娘俩儿在边上,就是送菜的。 “罢了,若是大白和新到家的狗狗性格不合,就把它们分开养。大白在后花园,狗养在别的地方。咱们家地方大!”阮酒酒手一挥,颇有挥斥方遒的豪气。 胤禛道:“胤禛可以给狗狗设计狗笼狗窝,不占地方的。” 德妃娘娘要带四阿哥来猫狗房挑狗了! 猫狗房的太监们,提前得到通知,纷纷精神一振。 主子们来猫狗房挑猫狗,不仅是只挑猫狗。在主子身边伺候的人,大多不会饲养照顾猫犬。 这个时候,就是他们这些会养猫狗的太监们,平步青云的好时机了。 阮酒酒抱着胤禛走进猫狗房,说明来意后,负责养狗的大太监,在前引着路。 还没走到地方,隔着好长一段路,已经能听到犬吠声。 领路的太监,小心的打量着阮酒酒和胤禛的神情。 四阿哥年纪还小,不知道会不会被嘈杂的狗叫声吓到。 他们提前把狗舍收拾了一番,长相可爱小巧的狗养在外面的笼子里,如细犬那样高大凶猛的狗养在最里面。 只要德妃娘娘和四阿哥不嫌狗叫声吵,坚持走到最外面几间狗舍时,定能选到最合心意的狗。 养猫房的太监,斜着眼看养狗房的太监。 等养狗房太监的眼睛一望过来,他们立马扭过头,看天看地的,就是不和养狗房的太监眼神对视。 那副傲娇模样,和他们养的猫儿脾气差不离。 “德妃娘娘,四阿哥,前面就是狗舍了。奴才早上将狗舍全部从里到外打扫清理过,一点儿味道都没有。狗儿身上也是干干净净的。”领路太监笑容憨厚道,一双下垂的狗狗眼,颇为招人喜欢。 阮酒酒看着他,就想到了斑点狗,憨里憨气的,就爱围着人转。 “本宫看出来了。从门口走到这里,一点儿异味都没有,地上也是干干净净的,你们很是用心。今日本宫是陪四阿哥来选狗的,只要他喜欢,本宫便带回去一只。”阮酒酒道。 领路太监躬身道:“唉,奴才明白。四阿哥您先看着,若是没有喜欢的,您和奴才说,奴才给您去找。” “前头这几间狗舍,里面住的都是狮子犬。个子矮,体型小,性情活泼也亲人。后宫许多主子都爱养一只狮子犬,闲来无事时,抱着狮子犬游园也不会累。”领路太监道。 隔着木栅栏,一只只小狗热情的吐着舌头,上蹦下跳的,吸引着阮酒酒和胤禛的注意。 阮酒酒被像玩具一样的小狮子犬,萌的不得了。 好在她还记得此行的目的,是给胤禛选爱宠。 她与胤禛的审美未必一致,她若是表露出喜好,这孩子为了她,指不定会随着她的喜好选。 “额娘喜欢这只狮子犬吗?”胤禛指着白色的那只狮子犬,问道。 “这里的狗,额娘看着都喜欢。”阮酒酒道。 胤禛苦恼了,那可怎么办。 养狗房逛了快一半,胤禛还是没有看到自己喜欢的犬种。 他喜欢的是狩猎犬中的细犬,体型高大,肌肉矫健。可是,以他现在的年纪,额娘会让他养吗? 好似还是矮墩墩的狮子犬,更适合他。 “胤禛是没有看到喜欢的狗?”阮酒酒问道。 “胤禛喜欢高高的狗。”胤禛诚实道。 阮酒酒望向领路太监:“四阿哥的话,你可听到了?” “德妃娘娘和四阿哥请随奴才再往里走。四阿哥说的狗,养狗房里自是有的。只是,它们攻击性较强,不如前面您们看到的那些小型犬性情温顺。”领路太监道。 “无妨,先看看再说。”阮酒酒道。 领路太监直接把两人带到最后几间狗舍前,胤禛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额娘,胤禛喜欢这只!”胤禛指着睡在地上的黄色小狗道。 领路太监看清楚后,胆子被吓去一大半。 四阿哥不愧是龙种,一挑就挑中了最凶悍的品种。 “回四阿哥,这只幼犬刚生下来一个半月。它的父亲和母亲,皆是皇上狩猎时所带的护卫犬。 “一门三御犬啊。”阮酒酒道。 “不止呢。若是往上算起来,从先帝时期,它的增增增祖父、祖母,就已经是皇家御犬了。”领路太监道。 阮酒酒隔着木栅栏,看着小小一只的小黄狗。 “那就它了。”阮酒酒一锤定音道。 胤禛喜欢,那就肯定选它。 领路太监急的脑门冒汗,没见过这么宠孩子的。 “娘娘容禀,这只是一只蒙古细犬。如今看着小,模样可爱。等它长大了,就是另一种模样了。您和四阿哥请移步,最里间的狗舍,住的就是它的母亲。这只长大以后的样子,和它母亲差不多。”领路太监道。 阮酒酒问着胤禛道:“胤禛想去看看吗?” “看。但是,就要它!”胤禛坚定道。 阮酒酒宠溺的笑着道:“额娘相信胤禛的眼光,就要它。” 领路太监没想到四阿哥这么倔脾气,但是他还是要负责的带两位主子去看一眼。 主子可以考虑不周,做奴才的不可以。 胤禛望着身型纤细的成年蒙古细犬,喜欢的不得了。 “额娘,胤禛就要如意!”胤禛道。 才一会儿功夫,连名字都给小狗起好了。 胤禛上辈子养的狗里面,最喜欢的两只,一只叫造化,一只叫百福。 给这只小狗取名如意,和造化、百福,一听就是一家的,可见他的喜欢。 阮酒酒说到做到,前面说的话,并不是哄小孩子的。 “如意,这个名字好。以后再养一只吉祥。”阮酒酒道。 胤禛笑容满面:“先养一只。” 细犬长大以后确实凶猛,万一额娘和小六害怕,一只也方便他找别的地方养。 “德妃娘娘,您真的要帮四阿哥养这只幼犬吗?”领路太监在心里求神念佛,盼望着两位尊贵的主子能改变主意。 这要是出了事儿,整个猫狗房的奴才和猫犬,都要跟着陪葬。 德妃娘娘和四阿哥可是皇上的心尖尖儿。 “本宫说话,岂会出尔反尔。你放心,本宫知道细犬的凶猛,虽然它瞧着体型纤细,实则攻击性极强。能陪着皇上狩猎的护卫犬,定然不是温驯的犬种。”阮酒酒道。 看出领路太监眼里的疑惑,阮酒酒给他答疑道:“本宫愿意让四阿哥养这只幼犬。一是,幼犬攻击力不强,能和四阿哥相处一阵子。若它当真不能被驯服,本宫还是会把它好好的还回来的。但若是它能够忠诚认主,保护好四阿哥,本宫也很放心。二是,四阿哥喜欢。他难得开口和本宫说,一定要什么。既然他提出来了,本宫自当满足他的愿望。” 话已至此,领路太监再无疑问。 他打开木栅栏,把淡黄色的小奶狗,抱了出来。 “猫狗房里有准备笼子,德妃娘娘和四阿哥请稍等。”领路太监抱着小奶狗,就去找笼子。 竹编的笼子,就放在边上,里面垫着布垫子,把小狗放进去,小狗躺在里面很是舒坦。 胤禛在阮酒酒怀里,扭着屁股:“额娘,胤禛想下去,摸摸如意。” “乖乖的,不准乱动。等如意长大一点儿,洗了澡以后,再准你去抱着它。现在,你只能隔着笼子看它。”阮酒酒也不是一味的随着胤禛。 胤禛眼馋的望着笼子里的如意:“那好吧。如意会很快就长大的。” “好,额娘让人给如意喂多多的肉,让它长的又快又健壮。”阮酒酒道。 “杨公公,本宫忘了问,这只小狗是公的,还是母的。”阮酒酒问着领路太监。 领路太监回道:“这只幼犬,是只母的。因而,它长大以后,脾气会比公狗稍微温顺些。” 胤禛选到了合心意的爱犬,心情极好的跟着阮酒酒从猫狗房回去。 一路上,他不停的和阮酒酒说着,要给如意做什么样的衣裳,狗笼要多大,用什么材质。 笼子里的如意,被跟来的养狗太监提在手里。它在笼子里哼哼着,仿佛在给它的小主人提意见。 150. 第一百五十章 吾儿肖朕 养狗太监也姓杨,是猫狗房那位领路太监认的干儿子。 肥水不流外人田,好差事肯定留给自家人。 而且,他这干儿子也是个老实单纯的,不仅如此,一手训狗技术极好。 若不然也不会在猫狗房里窝了个三五年后,被领路太监发现,认成干儿子。 “儿啊,永和宫是个好去处。干爹看的出来,四阿哥是真的喜欢细犬。但是,细犬凶猛,你千万要养好四阿哥的如意。若是它发疯不受控制了,你拼了命也要保护好四阿哥,知道吗?你受伤了,主子们会为你请医治疗。但若是因为你养的狗,而让四阿哥受伤了。你的小命,就直接没了。”领路太监临别前,如此交待道。 脑子一根筋的小杨公公,将他干爹的话记得牢牢的。 他绝对不会让四阿哥受伤的。 领路太监送别了干儿子后,回头看到老对头苗公公站在廊下,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的看着他。 “你这样看我作甚?”领路太监道。 “看你走了大运,还把你的干儿子送进了永和宫。咱家养的猫儿,难道比你那些蠢狗差了?你也就是沾了点运道。”苗公公气不打一出来道。 苗公公也有个干儿子,在领路太监认了小杨公公之后,紧跟着认的。 他那个干儿子,长的清秀不说,脑子也聪明。 如果不是被连累了,猫狗房根本养不住这样的人。 既然结了干亲认了父子,苗公公就一心为干儿子考虑。 德妃娘娘要来时,苗公公满怀希望的,以为德妃娘娘会挑只猫儿。 不是他自夸,他养的猫儿,一个赛一个漂亮,毛发蓬松,油光水滑。 比起隔壁汪汪叫的狗,好了不知多少。 领路太监冷笑一声:“别以为你姓苗,就和养猫房里那些猫主子是一家。以前也不见你爱吃鱼,自打进了养猫房,担了差事后,还一天一条鱼的。” “你懂个什么。我不这般,我能与猫主子们这样亲近。你是不知道那些小祖宗们,有多不爱搭理人。也就是我如今身上一股鱼味,它们才愿意和我靠近。”苗公公自得道:“我这是负责,做好份内的差事。” “你是厉害。那又如何,德妃娘娘和四阿哥,就是看中我养的狗儿。这运道来了,你怎么羡慕也没有用。要不要我给你指个方向,你赶紧抄近道去拦住德妃娘娘的轿辇,求她再从你的养猫房里,挑一只猫儿?来个猫狗双全,也是不错。”领路太监被苗公公一挑衅,顿时没了和干儿子分别的忧伤情绪。 他先骂过这老家伙再说。 “啐,你当我傻不成?猫有九条命,我老苗可只有一条命。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去拦德妃娘娘的轿辇。罢了,听说钮祜禄妃娘娘在闺中时,养过一只猫儿。指不定,下回得运道的人,就是我了。”苗公公道。 苗公公翘着兰花指,大摇大摆的从领路太监面前走过,还故意撞了他肩膀一下。 “你个老东西,这么宽敞的路,你非往我这里撞,是几个意思?你晚上吃鱼的时候,小心点吧,别被鱼刺卡了嗓子。”领路太监盯着苗公公的后脑勺骂道。 苗公公头也不回:“不劳你个老东西费心了,杂家有干儿子照顾,鱼刺都被挑的干干净净。不像你,孤零零一个破老头哦。” “我老什么?我比你小八岁!”领路太监道。 等苗公公走远,领路太监的肩膀松垮下来。 这老家伙,明明是关心他,非要说话阴阳怪气的。就不能好好说话吗?那样,他还承他一个情。 苗公公的干儿子,也问着同样的话。 “干爹,您明明是关心杨公公,为何还要那般对杨公公说话?” “你懂什么。他心里本来就难受。养在手里的雏鸟,既舍不得放他走,又必须要让他飞向更好的地方。我若是好声好气劝他,他怕是得直接哭两行猫尿。我和他这么多年的关系,就像猫狗不相容一样,他在我面前哭了,那以后不得天天捂着脸出门啊。”苗公公道。 “干爹,儿子保准不离开您!儿子会一直在您身边孝敬您,往后给您养老送终!” 苗公公怒瞪他干儿子:“胡扯吧咧什么。别说是德妃娘娘,哪怕是宜嫔、荣嫔娘娘,想养只猫儿,我都把你和猫儿捆作堆一起送过去。去得宠的主子娘娘殿里,往后才有好日子过。猫狗房有什么好的。” “行了,你好好学着杂家是怎么照顾猫儿的。要得主子娘娘的眼,没半点儿能耐是不行的。你还记得鸟房的沈山吗?以前,都嘲笑他一声鸟屎味儿,现在谁敢在他面前大声说话。见了都得叫一句,沈公公,沈哥哥。这就是跟了得宠的主子娘娘,才有的体面。”苗公公道。 猫狗房的后续,阮酒酒不得而知。 宫里四处都是人精儿,他们的处世哲学,多的很。 阮酒酒和胤禛一回到永和宫,芝兰和怀恩就迎了上来。 “主子和四阿哥回来了!这就是四阿哥挑的狗儿吗?长的真可爱。”芝兰看到笼子里的如意,喜欢的不得了。 如意隔着笼子,冲着芝兰龇了龇牙。 芝兰胆子大,一点儿不怕。 “这狗看着脾气凶,但是越是如此,驯服了之后越是忠心。等它长大了,肯定能保护好四阿哥。”芝兰道。 胤禛看向芝兰:“芝兰姑姑也养过狗?” 芝兰扶着阮酒酒,胤禛也自己走着,不用阮酒酒抱。 “奴婢小时候,曾随着外祖母住在村里。村里住在村口的那户人家,养了两只狼狗。四阿哥可知道狼狗是什么样子?它们的毛发是黑黄色,形像野狼,凶猛也似狼一般。但是,狼狗对主人极为忠诚。有那两只狼狗在,整个村子从来没发生过外人来偷盗的事儿。它们不仅护着一家,连整个村子的人都护住了。”芝兰道。 胤禛看向阮酒酒:“额娘,如意也会很厉害,能保护整个永和宫的人。” 阮酒酒笑盈盈的摸着胤禛的小脑袋,道:“嗯,如意长大以后,一定是最厉害,又最忠诚的狗。为了感谢如意长大后,保护整个永和宫,额娘就多给它拨一些肉,让它吃的饱饱的。” 胤禛道:“胤禛养。胤禛有份例,养的起如意。额娘的钱,要用来养胤禛和小六。” 阮酒酒狐疑的看向胤禛:“额娘的大宝贝儿,你老实告诉额娘,你是不是连如意也要吃醋啊。这可是你选的狗,它要认你为主的。” 胤禛害羞的脸一红,对上阮酒酒打趣的视线,他立马板着脸应对。 “额娘猜错了,胤禛才没有这样小气。”胤禛道。 阮酒酒扭头望着雅兰,掩嘴笑着。 明明就是小气,还不让人说。 “胤禛和额娘说说,你看到如意的母亲时,当真不害怕?额娘可与你先说好了,你既然选择了如意,就要好好养着它。除非它兽性难驯,否则你不许轻易抛弃它。狗狗的忠诚,有时更胜于人。它虽不会说话,认准一个主人后,就会一心一意都是对方。若是被主人抛弃了,狗狗也会很伤心的。”阮酒酒轻声说道。 胤禛昂起头,骄傲道:“胤禛不怕。胤禛就喜欢细犬。它们很漂亮。” 胤禛没敢和阮酒酒说,他上辈子不仅养了细犬,还养过藏獒。 凶猛?他怎会害怕。 身为男儿,当能驯服猛兽烈犬,这才是铁骨铮铮的真汉子。 脸上还长着奶膘的胤禛,和铁骨铮铮没有半点干系。 “额娘相信胤禛说到做到,是个言而有信,对人对事负责的男子汉。从今日起,如意就由你来养了。你得照顾好它,也要管束好它,不能让它伤人。”阮酒酒道。 胤禛道:“如意肯定不会伤人的。不过,以防万一,还是要给如意做个链子。等它再大些,要拴好了绳子才能带出去遛。” 阮酒酒和胤禛从猫狗房提走一只细犬幼犬的消息,很快就递给康熙。 康熙听完后,合起奏章,满脸喜悦。 “朕之四子,与朕甚像。朕也极爱细犬。”康熙道。 猫狗房的总管太监,见康熙没有面露不喜,心头微微放下。 “行了,你回去吧,此事朕知道了,朕也允许。有猫狗房的太监跟随过去照料着,不会有事。”康熙道。 如意从简陋的竹编笼子,换到大的木屋子里时,欢快的在地上跑来跑去,巡视着它的新领地。 它还没有完全断奶,跑起路来,一颠一颠的。四只腿看起来,好似各走各的一般,但又愣是没有摔倒过。 胤禛蹲在如意的不远处,额娘不让他摸如意,他就听话的不阴奉阳违,只隔着点距离看着如意满屋子撒欢儿。 也就是永和宫空屋子多,才能收拾出一间小屋子,给如意专门当作它的房间。 “额娘,您看如意像不像滚了黄豆粉的年糕。”胤禛蹲着看着如意,那叫一个全神贯注。 阮酒酒认真的看了看:“如意的毛色,确实和黄豆粉一样。” “芝兰,你去厨房,让王御厨做一碟年糕来,一半撒黄豆粉,一半浇上红糖!”阮酒酒看着看着就馋了。 相比于养狗,她可能更适合研究什么东西好吃。 151. 第一百五十一章 作画 厨房自然不会只送来红糖黄豆粉年糕,驴打滚、豌豆黄,都各做了一碟。配上冰糖雪梨汤,润肺养颜解腻。 阮酒酒问了声胤禛,要不要去吃点心。 胤禛许久没有和爱犬玩耍,好不容易养了一只,最是新鲜的时候,舍不得离开。 阮酒酒便由着他,有十来个太监、宫女在旁边看顾着,不用太过担心。 回到屋里,阮酒酒一边吃着撒了黄豆粉的糯米点心,一边翻着底下人交上来的账册和对牌。 处理完当日的宫务,正好到了传午膳的时间。 在时间的管理安排上,阮酒酒运用的愈发炉火纯青,松弛有度。 和阮酒酒一同用完午膳,胤禛从椅子上跳下,一溜烟儿的跑出去,要继续守着如意。 阮酒酒拿着要给他擦脸的帕子,对着空椅子上的空气,乱擦了一通。 这小子,有了宠物狗,就不管额娘了? “一个时辰前,我还打趣胤禛,竟然和一只宠物争宠。如今,风水轮流转,倒是变成我吃醋那只小奶狗了。”阮酒酒道。 雅兰浅笑着,开导宽慰道:“四阿哥孩子心性,刚得了只宠物,如意又长的确实好看。四阿哥能忍住不靠近抱着它,已经是极为难得的了。” “罢了罢了,儿女长大了以后,总是要离开娘的。我只是提前个十几年,经历一下。”阮酒酒道。 芝兰笑着道:“主子这话说的,您还年轻着呢。看起来,就跟那枝头上的花骨朵儿似的。” “就你会说话。不错,这话听着,我心里舒畅多了。等午睡醒来后,给我拿件颜色清新的衣裳换上。别总把我打扮的端庄华贵,沉着稳重的久了,都快把自己当成三十多岁的人。明明我也才二十出头。”阮酒酒道。 “奴婢这就去衣柜里找颜色最鲜嫩的衣裳。”芝兰道。 “雅兰,你去把四阿哥抱回去,看着他午睡。如意又不会跑,他巴巴儿的隔着围栏盯着它,指不定还让如意紧张。小狗崽换了个新的环境,难免紧张,让它适应适应。”阮酒酒道。 “倘若四阿哥不听你的话,你就与他说,小孩子不睡好午觉,会长不高的,力气也会变小。到时候,他骑不了最高的马儿,拉不动最厉害的弓,可别后悔。”阮酒酒道。 阮酒酒一招拿准胤禛的命脉。 雅兰去接胤禛时,胤禛果然拖延着时间不想不走。 于是,雅兰原模原样的将阮酒酒教的话,说给胤禛听。 胤禛耷拉着眉毛:“雅兰姑姑,这话是额娘教你的吧。” “四阿哥真聪明,一猜便是。”雅兰道。 “回吧。再不回去,额娘肯定要亲自来捉我。杨保山,你初来永和宫,有什么不清楚的,尽可以去问怀恩公公,或者沈山。若是如意有半点不舒服,本阿哥惟你是问。但若是你把如意照顾的好,本阿哥也有赏。”胤禛绷着小脸,一脸严肃的对着小杨公公道。 小杨公公性子憨直,哪怕胤禛年纪小,但是他态度没有半丝马虎。 胤禛自诩看人较准,小杨公公是个安分老实,能做好实事的。 若是小杨公公能好好把如意养大,他以后未尝不能给小杨公公一个好差事。 “雅兰姑姑,劳烦你也和怀恩公公说一声,带着杨保山熟悉熟悉。”胤禛对雅兰道。 雅兰道:“奴婢送完四阿哥您回去后,就去告知怀恩一声。沈山那边,奴婢也会过去一趟。四阿哥您尽管放心,睡个好觉。” “雅兰姑姑办事,我放心。”胤禛道。 每日的生物钟摆在那儿,胤禛回到自己屋里,往床上一躺,沾了枕头就睡着了。 许是养了一只小狗,他心情太好,连觉睡的也更踏实,醒来时竟然比往常晚了小半个时辰。 “额娘醒了吗?”胤禛醒来后,就问八喜。 八喜刚从正屋回来:“奴婢到正屋的时候,娘娘已经醒了。主子想去找娘娘吗?娘娘现在大概是在书房里,奴婢先去问一声。” “你去问吧。如果额娘是在书房,就不必打扰。若是额娘在正屋,我先给额娘请安,再去看如意。”胤禛道。 八喜动作利落的走出去,找人打听问了一声。 “主子,奴婢去问了芝兰姐姐,芝兰姐姐说,娘娘在小书房作画。并且,娘娘留下交代。主子醒来后,可以直接去看如意,不用先给娘娘去请安。”八喜道。 “作画?额娘是要画今日接如意的场景吗?”胤禛声音雀跃的猜测道。 “也不一定。感觉额娘喜欢撒了黄豆粉的糕点更多一点。若是如意是额娘养的狗儿,名字估计都要改成黄豆。额娘取名的天赋,实在不太好。”胤禛又否定自己的猜测。 八喜听了这话,不太同意。 “主子,奴婢的名字也是娘娘起的,奴婢很喜欢这个名字。”八喜圆乎乎的脸,喜气十足。 胤禛道:“你的名字,大概是额娘的灵光一闪吧。” “奴婢觉得,应当是娘娘那时候就想将奴婢,送给主子您。所以,娘娘才给奴婢取了个喜上加喜的名字。”八喜确定的道。 胤禛喜欢八喜对她名字的这个解释。 “你说的没错。你是不是想吃杏仁酥很久了?一会儿去小厨房领一碟,记在我名下。”胤禛道。 八喜才十五岁,还是长身体的年纪,既吃的多,还特别爱吃甜食。 这一点喜好,和胤禛不谋而合。 在阮酒酒严格管控胤禛吃甜食的情况下,许多时候还得靠八喜贡献出存粮,给胤禛解解馋。 “奴婢谢主子赏。天气凉了,不用担心点心藏着会坏。奴婢吃一半,藏一半。”八喜道。 “你自己要藏,不用说出来。”胤禛道。 八喜一笑两颊两个大酒窝:“是。是奴婢自己要藏着的,以防夜里饿。” “走吧,快去看如意。你也和如意多相处相处。你是我身边的大宫女,得让如意熟悉你的气味。”胤禛道。 “曹嬷嬷什么都好,就是胆子小了些。如意这么小,牙齿都没长齐,她也害怕。王嬷嬷也是。”胤禛道。 八喜嘿嘿一笑,她在永和宫里吃的特别好,顿顿都能吃饱,已经不是刚来永和宫时,瘦豆芽的模样。 八喜轻松的抱起来胤禛,跨过高高的门槛,等走下台阶以后,才把胤禛放到地上,放慢脚步,跟在胤禛后面走着。 胤禛看到如意,激动的就要跑过去。 怀恩守在门口,一把抱住了胤禛。 “四阿哥,您忘记娘娘的提醒了?”怀恩道:“中午的时候,奴才和杨保山仔细检查过如意,如意被养的很健康,大约半个月就能洗澡。等如意洗干净以后,四阿哥您想怎么抱它都可以。” 胤禛越过怀恩的肩头,眼巴巴的看着躺在塞了棉花的软垫上,四脚朝天睡觉的如意。 “不用着急,该是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胤禛道。 “杨保山把如意看的跟眼珠子似的,四阿哥不用担心。”怀恩道。 小杨公公站在边上,被怀恩夸奖以后,只会憨憨傻笑。 这样笨嘴拙舌的,也是运气好,遇到了他干爹。若不然,在这宫里,指不定哪天就背了黑锅,连命怎么丢的都不知道。 也算是傻人有傻福。 “我每日餐食份例里的羊奶份量,基本是多的用不完。你看着给如意用一点,增强它的体质。”胤禛真的是很精心的养狗。 小杨公公高兴的谢恩,仿佛那羊奶是赐给他的一样。 胤禛在狗房这里,坐在小凳子上,看着如意睡觉,一点儿也不觉得无聊。 等如意醒了,他就拿着逗狗的玩具,和如意互动的着玩儿。 如意很聪明,好似知道眼前的小娃娃,是它要保护的主人。面对胤禛,如意的脾气好得不得了。 小书房里,阮酒酒拿着细毛笔,桌上铺着一大张宣纸,宽约七八十厘米,长约一米半。 装裱以后,适合竖着挂在墙上。 除此之外,书桌上还摆放着调好颜色的颜料。 画纸上,画上人物景色的轮廓已经画好,是中秋节那天,康熙在桂花树下,给阮酒酒折桂枝的场景。 阮酒酒更想画角楼赏月,奈何她的能力不足,画不出角楼的美。 点着金黄色的颜料,落在褐色的桂花枝上,明亮的颜色,连带着关于那一天的记忆,也变得更加鲜亮。 “主子画的画儿,越来越好看了。”雅兰给阮酒酒添茶时,看了一眼,当场被还是半成品的画惊艳道。 “是比以前画的要好。皇上亲手教的,名师出高徒,我若没有进步,岂不是显得自己愚钝。”阮酒酒道。 “不止宫里何时能有西洋画师。老祖宗流传下的画,太讲究功力和天赋。西洋画颜色鲜艳,画到大师级别难,但是颜色鲜艳,糊弄人还是好上手的。”阮酒酒道。 “主子若是想要西洋画师,不如和同皇上说一说。皇上为主子寻来各种西洋酒,和其他西洋玩意儿。想来,传唤擅长西洋画的西洋人也是可以。”雅兰道。 阮酒酒听了雅兰的话,若有所思。 找个会西洋画的传教士入宫,教后宫嫔妃西洋画。这不太现实。 但是,让传教士教身为皇子的胤禛,画西洋画,倒是一个好主意。 152. 第一百五十二章 晚霞皎皎 “聪明的丫头,你倒是给我提了个好方向。等皇上下回来时,我同皇上说说看。若是京城有擅西洋画的传教士,可以让他进宫一趟,教一教阿哥们画西洋画。自是不当考核,只学个新鲜。”阮酒酒道。 若论喜好,阮酒酒还是更爱传统的中式水墨画。 奈何,她天赋止于此,也不够用功吃苦。所以,想找一找其他容易上手的兴趣,以解闲暇之闷。日子那么漫长枯燥,不换着兴趣玩儿,怕是会憋疯掉。 雅兰被阮酒酒夸了以后,脸上笑意愈深。 “主子,您在小书房里呆了这么久,四阿哥该想您了。”雅兰提醒道。 阮酒酒望了望桌上的画,桂花树下一对璧人,一轮圆月照在画上男子手执的桂花枝上,浓浓的情愫,跃然纸面。 “快再拿一张画纸来,我得画个胤禛和如意玩耍的画面。”阮酒酒领会到雅兰的言外之意。 胤禛这个霸道脾气,如果只看到她画了自己和康熙,而没有他,心里肯定会生闷气。 也不知道这孩子,没事儿和他汗阿玛较真作什么? 真是幸福的烦恼。 阮酒酒笑容甜蜜的,拿起另一支毛笔,在一张正方形的画纸,提笔作画。 因为不用上颜料,也不必将人脸画的太过精细,小半个时辰后,一张幼儿戏犬图,就画好了。 “雅兰,你来看,这张画像不像胤禛和如意。”阮酒酒喊来雅兰参考。 雅兰鉴赏能力这几年,逐步增长。 她仔细端详着墨迹未干的画:“主子画的极好。一看就知是四阿哥和如意。尤其是画上,四阿哥脸上的笑容,跟四阿哥和如意一起玩时,笑得一模一样。” “你就夸我吧。还好我不用考科举,否则被你夸的这样飘飘然,等进了考场以后,名落孙山,才知道自己只是半桶水乱晃。”阮酒酒嘴上说着自己画技一般,但脸上得意的很。 和旁人比作甚? 她只和以前的自己比。 琴棋书画,除了棋艺进步缓慢,其他三样,她可谓是进步飞速。 哪怕是搁在这个时代,也是一名才华出色的女子。 “皇上每天盯着我练大字。练字的时候,觉得无比痛苦。但是,好看的字体,落在纸上,确实赏心悦目。”阮酒酒给画提上字,写着何年何月何日,爱子胤禛,喜提爱犬如意,特作画纪念。 “皇上把主子当作学生一般教导,处处用心。”雅兰道。 古人的师徒关系,不亚于父子。 不过,这么说起来,难道她和康熙,因为师徒教导的关系,就要有父女之情了? 难怪康熙不许她胡闹的时候,叫他一声师父。 阮酒酒把画提起来,让雅兰放好晾着。 胤禛看到阮酒酒给他给如意画的画时,果不其然,很是开心。 嘴角的笑容,快翘到天上去了。 阮酒酒机智的没有把另一幅画,放在外面,让胤禛看到。 两幅画,哪幅画的更费时间,一目了然。届时,想要狡辩,都说不出来歪理。 “额娘作了一下午的画,定然累了。胤禛给您捏捏胳膊。”胤禛得了画,不忘心疼他额娘作画辛苦。 阮酒酒伸出手,让他忙前忙后的按摩着。 小家伙乐在其中,她也享受不已。 “有胤禛用心为额娘按摩手指和胳膊,额娘这一下午的疲乏啊,瞬间一扫而光。多谢大宝贝儿子!”阮酒酒笑盈盈的望着胤禛道谢道。 胤禛仰头开朗的笑道:“这是胤禛应该做的。胤禛要最孝顺额娘!” 以后,弟弟妹妹们对额娘有十分孝顺,他就要做到十五分的孝顺,永远当最爱额娘的好儿子。 当然,如果有哪个弟弟妹妹不懂事,比如十四那个混账,他也不会轻易放过的。 教训不听话的弟弟,他经验丰富的很。 在摇篮里睡觉的胤祚,忽然醒来。 他茫然的睁开眼,看着挂在摇篮上的小布兔子。 突然好冷,但是他还小,不懂这种冷,是人类天生趋利避害的本能提醒。 胤祚的奶嬷嬷见小主子醒来,疼爱的把他从摇篮里抱出来。 先看看他是不是尿了拉了,摸了摸布,还是干爽的,就掀起衣服,喂他喝奶。 能照顾长相漂亮至极,又乖巧安静的小主子。作为奴才,真是烧了高香才有的福分。 胤祚喂饱肚子后,乌溜溜的眼珠子,盯着奶嬷嬷手里的拨浪鼓。 奶嬷嬷立马笑着摇了摇拨浪鼓,悦耳又有节奏的声音,逗的胤祚咯咯直笑。 另一边,胤禛给阮酒酒按摩完手指,放松过后,他想到了小花园里的大白。 “额娘,咱们今天没有去看大白,大白会不会想咱们?”胤禛问道。 “额娘好似也没有给大白作过画,如意刚来永和宫,就有了一幅画呢。”胤禛后补的一句,怎么听怎么有点儿显摆和欠揍。 阮酒酒脸色尴尬的,眼睛乱瞟。 她真的没有偏心。 其实,她不仅给大白画了画,还画了不下于三幅。 奈何一只白孔雀,真的很难用墨汁画出来。 一开始,她想着只要神似便可以。 结果,画完以后,画上的大白,像是一只炸了毛的鸡。 后面两幅稍微好一点点,但是,仍旧画不出大白的美貌。 反正大白身为一只孔雀,也不知道人类还有画画这个东西。她还是不要为难自己了。 “那就去看大白吧。正巧今日的晚霞,格外漂亮。大白在晚霞之下,也一定有别样的美丽。你去看大白,可不许说画像的事儿。大白聪明的很,它若是知道自己没有画儿,万一难受的疯狂拔自己的羽毛,那可就成了一只秃毛孔雀了。”阮酒酒提醒胤禛道。 胤禛捂住自己的嘴:“胤禛保证不会说的。胤禛只和如意说。” “额娘,大白生气了,真的会拔它自己的毛吗?它之前生气的时候,都是去啄沈山。”胤禛好奇的问道。 沈山照顾这只爱美又骄傲的孔雀,着实是受了不少委屈。 好在永和宫给的月例多,赏赐也多,沈山痛苦并快乐着,养着大白这只孔雀祖宗。 “说实话,额娘也不知道。额娘小时候,见过一只鹦鹉被它的主人抛弃后,心情抑郁,将它一身美丽的羽毛,硬生生用鸟嘴扒光了。孔雀也是鸟儿,想来是差不多的。”阮酒酒道。 胤禛惊讶不已,原来额娘可以故意说的吓唬他的。 “那胤禛还是不告诉如意,额娘给它画了一幅画吧。万一哪天,大白和如意碰面了,用兽语交流,露馅了怎么办。”胤禛道。 这样的童言童语,听的好笑又真诚。 胤禛对心性单纯的动物,是很用心的喜爱和照顾的。 “胤禛是个心地柔软又热忱的好孩子。”阮酒酒道。 晚霞的美,走到外面看时,比在屋里透过窗子看更美。 橘粉的晚霞,颜色一层层叠加渐变,夕阳落下,金色的光芒,余晖在云层之上。 漫天晚霞,将整个天空布满,像是一袭华美的衣裳。 “若是能有这样颜色的布料,做成裙子,一定很好看。”阮酒酒抬头看着天空,喃喃说道。 天空和海洋、草原一样,都能治愈人的心灵。 望着大片晚霞遮盖的天空,阮酒酒的心里,像是吃了彩色的一样,又甜又满足。 胤禛也学着阮酒酒,仰起头,认真端详着天空上的云霞。 他很少有时间,这么细微的去观察生活里的小细节。 天空的颜色,春夏秋冬植物的变化,水流湍急和静静流淌的不同,他在额娘这里,窥探到了世界不一样的美丽。 额娘的美,从来不只是容貌。 透过额娘的眼睛和心,得以看到的世界,才是最美丽的。 胤禛的手,被阮酒酒牵着。 他感受着自己小手,被额娘温暖的手心包裹的柔软。 额娘喜欢今天晚霞的颜色,他就记在脑子里,等以后出宫建府了,就去江南找染料场,为额娘专门染出一匹如傍晚云霞一般布。 再找最好的绣娘,给额娘做成最华丽的裙裳。 若是一年做不成,就两年三年。再不济,等他登基以后,召集全天下的染料坊,去做出如同天衣的衣料。 重活一世,胤禛从来没有想过要把皇位让出去。 他坐过的地方,怎容他人触碰。 况且,他上辈子有那么多未完成的改革和政策,这辈子一定会做的更好,不再走不必要的弯路。 大清一定会在他的治理下,胜过汗阿玛的天下。 他的额娘,也会是万人之上,无比尊贵,不必向他人低头。 还有五妹,会甜甜叫他哥哥,不顾他冷漠,也要靠近他的妹妹。 他欠的都会一一补偿,欠他的他也会全部索回。 短暂的时间里,胤禛想了许多。 但是,和阮酒酒的视线相撞时,他只露出了最灿烂的笑容。 “额娘,您说大白会被天上晚霞的光,把白色羽毛染成五彩的颜色吗?”胤禛天真的问道。 阮酒酒沉默片刻,道:“是你想用染料,把大白的羽毛染成五彩颜色吧!” 胤禛羞涩一笑,被额娘发现了。 “你只管去做,只要不怕大白用它的嘴叨着你跑。”阮酒酒道。 胤禛神色一整,乖巧道:“没有。胤禛绝对不会做那样的事情的!胤禛最多让芝兰姑姑给大白做一件彩色的披风。” 153. 第一百五十三章 凤栖梧桐 康熙前些时日,让花草房的太监,扛了一株碗口粗细的梧桐树,种在永和宫的小花园。看这样子,应该是直接从御花园里移栽过来的。 《诗经·大雅》中说:“凤凰鸣矣,于彼高岗。梧桐生矣,于彼朝阳。” 太皇太后得知后,当天下午让康熙去慈宁宫一趟,祖孙俩儿聊了一整个下午,没有人知道她们聊的内容。 阮酒酒心大的很,她看到梧桐树移过来后,满脑子想的是,一颗梧桐树上飘下的絮,应该不会很多吧。 要不要提前准备好口罩,在梧桐飘絮的时候,防止毛絮钻到鼻子里。 秋天的梧桐树,金灿灿的叶子,落在地上很漂亮。 阮酒酒和胤禛到了小花园时,大白站在梧桐树的树枝上,如果羽毛的颜色换一换,当真如同凤凰一般。 胤禛看到大白,热情的喊道:“大白,快飞过来。我和额娘来找你玩啦!” 大白正在梳理着自己的羽毛,被胤禛一声喊着,它扭着头,找声音的来源。 美丽的雌性! 大白神采飞扬的从梧桐树上,飞了下来,双翅长开,巨大的羽翼和长长的尾羽,才让人惊觉它的体积竟有如此之大。 “哇嗷。”大白一声啼鸣,向阮酒酒欢快的跑了过来。 美丽的雌性,是不是一日不见,对它甚是想念。 “大白好似长胖了。”阮酒酒看着大白跑过来的身姿,怀疑的说道。 大白停住了奔跑的脚步,它的豆子眼,不可置信的看向阮酒酒,眼里尽是悲愤。 它听到了什么?美丽的雌性,居然说它胖了! 一只胖孔雀,还有什么美色可言。 没有了美色,它又怎么在美丽的雌性面前争宠。 大白忧伤的低下了头,沈山急忙解释道:“娘娘容禀,大白它并非是胖了。只是稍稍健壮了一些,除非之外,还有羽毛丰厚了些。如此,才显得它比之前看着体积大一点。” 大白昂起头,没错,就是这样。 它不是胖,它只是在长毛。 天冷了,长毛御寒。 “原来如此。是我误会大白了。仔细一看,大白今日更加雄壮美丽,羽毛也华光闪烁,高贵非凡。”阮酒酒哄着大白道。 大白悲伤的心情,得到了安抚。 继续,再多夸一点儿。 阮酒酒词穷了。 她沉默的和大白互相对视着,一人和一孔雀,都等着对方先说话。 胤禛就不管那么多了,他直接扑到大白面前,哥俩儿好的,胳膊挂在大白的脖子上,把大白抱在怀里。 “大白,我给你找了个小妹妹。它的名字叫如意,是一只一个半月大的小狗。等它再长大一点,我带它过来和你见一面。”胤禛道。 大白疯狂挣扎,它一身漂亮的羽毛,梳理起来很麻烦的。 它不要和狗玩儿!狗会咬它的! 当初,它在森林里生活的好好的,就是被人类带着猎犬和笼子,把它围攻捕获,又让它远离家乡。 如果不是遇到了美丽的雌性,它的此生挚爱,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它肯定会因为心情抑郁,而短寿活不久。 这么美丽的白孔雀,却死在异国他乡,闻者伤心,听者落泪。写在孔雀一族的史书上,被后代知晓,都会为它感到惋惜。 “大白,你是高兴的在跳舞吗?你别晃了,我要抱不住你了。”胤禛被大白剧烈的挣扎,晃的蹲不稳。 大白气急败坏的拿着嘴,往胤禛胳膊上叨。 它知道轻重,没有真的用力,但是胤禛胖乎乎的胳膊,隔着几层衣服,也稍微疼了一下。 “嘎嗷!”大白粗嘎着嗓子,向胤禛愤怒的发着脾气。 变心的幼崽。 它用心把他带大,连最爱吃的玉米粒,也愿意跟他分一半。结果,这个没良心的幼崽,居然背着它养狗。 那是它的仇敌! 大白从胤禛怀里挣扎出来,对着胤禛不停的叫着。 胤禛一屁股坐在地上,他愣愣的看着大白,都忘记自己往后摔倒时,屁股跌在地上,撞的疼痛感。 雅兰、八喜还有沈山,有一个见一个的,都要上前去扶胤禛。 阮酒拦住了他们:“大白和胤禛往日里关系好的很。大白刚从也没有用力去咬胤禛,秋天的衣服厚,不用担心。让他们交流一会儿吧。” 雅兰急的眉心紧皱,大白是只孔雀,哪里会知轻重。 可是,主子让他们看着,他们只能听从命令。 但是,一旦大白脾气暴躁,出现攻击人的征兆时,他们一定会第一时间上前。 胤禛伤心的望着大白:“大白,你凶我。我每天都来陪你玩儿,你还把我推倒。” “哇嗷!”大白回叫一声。 它没有! 它可注意动作了,一点没有弄伤幼崽。 它们动物界的规矩,不能欺负幼崽。 “大白,你放心,我还是会每天来陪你玩的。如意是如意,你是你,你们在我心里都很重要。你比如意大,你要包容小妹妹啊。如意很可爱的,等你见了它,一定会喜欢它的。”胤禛在哪儿跌倒,就在哪里坐下。 他认真的和大白讲着道理,试图让大白冷静下来,别乱跳脚了。 阮酒酒在心里啧了一声,大胖儿子说的这话,听的有些渣啊。 “如意不是和你来抢我的,我们可以三个一起玩儿啊。”胤禛道。 我不是来拆散你们的,我只是想加入这个家! 阮酒酒脑子自动翻译着胤禛的话,脸色也变得越来越尴尬。 她家宝贝儿子,不会有渣男天赋吧。 不过,这大清朝,皇子三妻四妾,似乎是律法赋予的权利。 如此,似乎不是渣男,倒是显得一碗水端平,怜香惜玉了。 不对不对,一只孔雀,一只小狗,怜什么香惜什么玉。 阮酒酒晃晃头,想要把脑子里想的奇奇怪怪东西,都给甩出去。 “胤禛,动物都有领地意识,对气味极为敏感。你下午和如意呆了那么久,身上难免有如意的味道。大白闻到了,肯定会本能的戒备防范。”阮酒酒柔声对胤禛说道。 “而且,听送大白入京的云南总督说,他发现大白时,身边还带着几只狩猎犬。”阮酒酒接着补充道。 胤禛了然,难怪大白这么激动,原来是世仇。 既然如此,可以理解,是他考虑不周。他应该在过来看大白之前,先沐浴更衣一番,把如意的气味给洗掉。 “哇嗷!”大白往阮酒酒的方向走去,向她低了低头。 阮酒酒弯下腰,笑眯眯的摸了摸大白的头顶羽翎,还有羽毛光滑的脖子。 “大白,别生气,对不起嘛。两碗玉米粒,我赔你两碗玉米粒!”胤禛手比出二的姿势。 大白站在阮酒酒腿边,优雅的将它的羽毛梳理光滑。 然后,才高傲冷艳的看向胤禛:“哇嗷。” 成交。 “大白,你答应了,就要和我抱抱。”胤禛道。 大白歪头看看阮酒酒,阮酒酒拍拍它的头,笑着道:“去找胤禛玩儿吧。胤禛很想你的。” 行吧,给幼崽一个面子。 两碗玉米粒,能吃的好饱好饱。 大白开心的跑向胤禛。 跑了几步后,大白停住脚步,转而脚步变的缓慢。它得矜持点儿,不能让幼崽觉得它很好哄。 区区两碗玉米粒而已,它不在乎。 胤禛站起来,耐心的等着大白走过来。 大白最终,还是向胤禛跑了过来。 因为跑的太开心,一时忘记了收住力道,胤禛再次摔了个屁股墩儿。 阮酒酒扭过头去,不忍直视。 胤禛这一身衣服,大概脱下以后,不能再穿了。 摔了又摔,娇气的衣服料子,肯定被磨坏了。 堂堂四阿哥,还能缺了衣服穿不成。 阮酒酒乐见其成,小孩子就要在泥堆里滚着长大,才接地气,长的健康。 大白被家养着,吃的食物和水都很干净。太医院还会有专门的兽医,给大白开药吃。 胤禛和大白闹作一团,阮酒酒也不担心。 倘若是在野外,遇到野生的动物,阮酒酒是万万不会允许胤禛亲近的。 哪怕是如意,在宫里长大,猫狗房里把它养的精细。到了永和宫,依旧要隔离一段时间。 胤禛和大白握手言和,沈山机灵的端来一碗新剥好的谷物粒,除了玉米粒,还是黄豆粒等等。 大白挑剔的只吃玉米粒,它还记得幼崽刚才答应了它,要赔给它两碗玉米粒。这个心思狡诈的仆人,休想拿其他东西来忽悠它。 它可是聪敏睿智的大白! 大白小声叫了一声,它声音压小以后,听起来还颇有些好听。 胤禛立马领悟了大白的意思:“沈山,你重新拿一碗玉米粒来。要全部都是玉米粒,这是本阿哥答应大白的。” 大白孔雀仗人势的,对沈山叫了一声。 “哇嗷!” 快去!狡猾的仆人。 沈山不得不下去,换来一整碗玉米粒。 “四阿哥,全部给大白喂玉米粒,对它的身体不好。偶尔一次无妨,千万不能长此以往。”沈山道。 胤禛道:“就这两回。另一碗玉米粒,你隔几天再给大白。” “大白,你听到了吗?不是不给你玉米粒,但是要隔几天再吃。要不然,你会生病的。”胤禛和大白说着。 154. 第一百五十四章 赫舍里氏 胤禛一粒一粒玉米粒的,喂完大白后,天色也渐渐暗了下去。 一顿饱餐的大白,好心情的告别它爱慕的美丽雌性,以及可爱的幼崽。 吃撑了的大白,扇扇翅膀,想再飞上梧桐树。 奈何可能肚子太沉,身体失去了平衡,它没能飞成功。 大白缩着脑袋,往一处花丛里钻了进去。 丢孔雀脸了。 阮酒酒硬是把笑意吞下去,等出了小花园,才哈哈笑出声。 “额娘,汗阿玛是不是又要有新嫔妃了?”胤禛冷不丁道。 阮酒酒顿住脚步,她好似没有在胤禛面前说出这事儿。 “胤禛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阮酒酒问道。 胤禛道:“昨天太子二哥说的。太子二哥说,他的姨母要入宫来照顾他。” “太子说的没错。你汗阿玛的后宫,是要再来一位新嫔妃了。不过,太子的这位小姨母,年纪还小。说是姨母,年岁上只能算是太子的小姐姐。所以,她入宫并非是为了照顾太子。这里面的事情呢,等你上了几年学以后,就明白了。”阮酒酒给胤禛解释道。 胤禛是个好奇勤问的性子,阮酒酒从来不会扼杀他这种好奇心,每次回答也绝不敷衍。 胤禛当然知道进宫的人是谁,也清楚赫舍里氏进宫的政治意义。 “额娘,您会不开心吗?大白会因为胤禛有了如意而不开心,额娘会因为汗阿玛有其他嫔妃,而心里难过吗?”胤禛不舍得他的额娘难过。 可是,他也阻止不了汗阿玛的后宫,不再进新人。 阮酒酒神情轻松的笑着:“我当你是想问什么呢?原来是担心额娘啊!” “嗯,胤禛不想额娘不开心。胤禛会全心全意的爱着额娘,额娘不要因为汗阿玛伤心。”胤禛道。 阮酒酒抱起胤禛,顺便揪掉大白在胤禛怀里挣扎时,飘飞的一两根绒毛。 “额娘从进了你汗阿玛的后宫起,就知道他不会只是额娘一个人的。他在后宫有无数嫔妃,在前朝还要把心思给大臣和天下百姓。额娘不曾有过期望,所以也不会心里难受。”阮酒酒诚实道。 后宫的每一个嫔妃,都不曾想过,独占康熙。 那样的结果,她们无法承受。 胤禛道:“但是,汗阿玛最喜欢额娘。汗阿玛看着额娘时,眼里只有额娘。” “额娘看着你汗阿玛时,眼睛里也只有他啊!”阮酒酒笑着道。 “是吗?朕倒要好好看看,玛琭看着朕的时候,眼里是不是只有朕。”康熙从正屋里走出来,和阮酒酒一行人正好对上。 康熙眼中含笑的望着阮酒酒,显然对阮酒酒刚才说的话,很满意。 阮酒酒脸颊一红,嗔怪的瞪了康熙一眼。 “皇上,胤禛还在这里呢。”阮酒酒道。 大人的情话,少儿不宜听。 胤禛捂着耳朵,眼睛紧紧闭起来:“胤禛什么都不知道。” 康熙朗声大笑,从阮酒酒手里接过胤禛。 不知不觉的,康熙抱胤禛的次数,快要超过抱太子的次数了。 大概是总看着阮酒酒抱着胤禛,康熙不由自主的也会抱着他。 “这小子长的愈发结实了,入手不轻。你别总惯着他。别的阿哥和格格,都能让奶嬷嬷抱着,就他得要你抱。”康熙心疼的看着阮酒酒道。 玛琭长的这般纤细,哪抱的动几十斤的胖娃娃。 胤禛睁圆了眼睛,鼓着腮帮子瞪着康熙。 “胤禛不是别的阿哥格格。胤禛是额娘的大宝!”胤禛字正腔圆的强调道。 康熙稀奇的问着阮酒酒道:“他还记得你给他取的乳名?” “就提过一两次。”阮酒酒对胤禛的称呼,一向随心所欲,变来变去的。 胤禛得意洋洋道:“胤禛是额娘的大宝贝,心肝宝贝儿,和别人当然不同!” 康熙宠溺的抱着自家聪明的儿子,和阮酒酒一起往屋里走。 “朕正要去小花园寻你和胤禛。是去看花了,还是看那只白孔雀。”康熙问道。 阮酒酒走在康熙身边,温柔的笑着道:“胤禛刚从猫狗房挑了一只小狗带回来,他担心大白知道后吃醋,特意去陪它玩耍,安慰它。” “小小年纪,就知道不患寡而患不均的道理。不错。”康熙夸赞道:“朕听说了。胤禛挑的那只细犬,它的父亲正是朕的爱犬。胤禛眼光好的很。” “这倒是你们父子俩儿,心有灵犀了。”阮酒酒道。 康熙喜欢听这话,他的血脉,自然是随着他的性子和喜好。 “汗阿玛给你专门拨一份养狗的例银,用来养你的小狗,如何?”康熙问着胤禛道。 胤禛搂着康熙的脖子,他故意两只手抱着,用着力气,把康熙的脖子都勾的有点儿疼。 胤禛每天的饭不是白吃的,他在努力的长高长壮。 “汗阿玛,太子二哥、大哥他们,也有这比银子吗?”胤禛语气天真,又理所当然的问道。 康熙道:“他们没有养宠物,自然是没有。” “那胤禛也不要有特例。胤禛自己有钱,可以养的起如意。”胤禛干脆的拒绝康熙道。 “如意?好名字。”康熙先是夸道,而后道:“为何要拒绝?难道你不想被汗阿玛特殊对待。” “汗阿玛刚才说了,不患寡而患不均。”胤禛道。 胤禛又不是真小孩儿,他没有必要为了一点儿银子,寻个特殊。 赫舍里氏忙慌不迭的送家中庶女入宫,为了是什么,胤禛能不知道? 他们防的不仅是钮祜禄妃,还有他额娘呢! 如今宫中只有两个妃主,钮祜禄妃占了家世,额娘占的则是宠爱和子嗣。 索额图素来想的多,他定然担心太子年纪尚小,没有生母在后宫中当助力。如今是太子,谁知以后呢。 历朝历代,废太子的不在少数。 所以,把仁孝皇后的庶妹送进宫来,时刻提醒着康熙,太子和赫舍里氏的关系,以及仁孝皇后和康熙年少夫妻相伴的那段感情。 “皇上的决定,一举一动,宫里宫外都盯着。哪怕是无意,也总有人会借题发挥,或者揣测多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皇上您若是心疼胤禛的荷包,就偷偷给他一些私房钱,填充他的小金库。”阮酒酒道。 康熙听到“金”这个字,立马变得敏锐非常。 “朕的私库,未必有这小子小金库里的金子多。博尔济吉特庶妃给胤禛送的小金马,都快有五六个了吧。”康熙道。 “正好五个。大约等胤禛过生辰的时候,还会再有一个吧。过年的时候,也会有一个。”阮酒酒道。 康熙心里有些泛酸:“博尔济吉特庶妃,从未对朕如此舍得。朕从她厨房里端走一盘烤羊腿,她都能对朕甩脸色十天半个月。” 阮酒酒心想,这要搁她身上,她也会对康熙甩脸色的。 烤羊腿多费功夫,一般要提前一天说。 盼了一天的烤羊腿,等到烤熟了滋滋冒油,马上就能吃的时候,结果被人连盘端走,谁能忍。 没那抢食的人打一顿,都是脾气好的了。 至于小金马,钱财乃身外之物,博尔济吉特庶妃钱多的花不完,就乐意送她的大侄子。 怪就怪康熙没有胤禛招人疼。 阮酒酒不搭理康熙,康熙也不自讨没趣的继续说。 康熙心里明白,玛琭是不喜欢他在她面前,提别的女人的。 所以,在永和宫他很注意这些。 “这个玉佩,汗阿玛刚戴了没有几日。现在就送给你,当是汗阿玛替你付的如意的伙食费。”康熙从腰间扯下一枚镂空的松柏玉佩,放到胤禛手里。 胤禛小手里突然被塞进一个圆形玉佩,他紧紧的握住。 这个玉佩,一看就很名贵,收着收着。 胤禛把玉佩紧紧握着:“谢谢汗阿玛,胤禛一定会把如意养的威风凛凛,跟着胤禛一起去狩猎。” “好,朕等着那一天。到时候,朕与你一起带着猎犬去狩猎,比一比咱们父子俩儿,谁射的猎物多。”康熙豪爽道。 等到了屋里,玉佩被八喜拿走收好。 胤禛的手那么小,玉佩又滑,容易摔碎,还是要好好放进盒子里,比较让人安心。 天气冷了后,永和宫的小厨房经常会做锅子。 今儿的晚膳,主菜是燕窝葱椒鸭子热锅,滋补下火去燥,最适合秋天吃。 康熙用晚膳时,吃着锅子里的鸭肉,感慨道:“满宫里,论通懂饮食之人,你当属第一。时节里吃最当季的菜,既味美又养生,一举两得。” 阮酒酒给胤禛舀了一碗老鸭汤,放在边上晾凉,才让胤禛喝。 “皇上直说我好吃,是个贪吃的就是了。”阮酒酒不能厚此薄彼,她给康熙也舀了一碗老鸭汤。 比起胤禛的那碗只有汤,康熙的汤碗里还多一块鸭肉。 康熙从阮酒酒给胤禛舀汤时,眼睛就一直盯着,直到他也有一碗,还多一块鸭肉,他心情阳光灿烂。 “皇上,胤禛从太子那儿听到了个消息。”阮酒酒看着康熙开始喝汤,慢悠悠道。 康熙眼神询问着阮酒酒,是什么消息。 阮酒酒浅笑盈盈道:“听说皇上要再得佳人入宫了!” 一口热汤,呛进康熙的嗓子里,把他脸憋的通红。 155. 第一百五十五章 噶布喇 小赫舍里氏要入宫的消息,只是在高位嫔妃之间,私底下流传,康熙不曾发出明旨。 梁九功着急但有条不紊的,给康熙递上帕子。 对着餐桌喷饭这种行为,康熙的礼仪教养,让他做不出来。 所以,康熙面前的桌子,倒是干净的很。 阮酒酒饶有兴味的看着康熙,也不上手帮忙。 有梁九功呢,总管太监,一个顶两。 “你从哪儿听来的消息。”康熙喝下几口水,润润嗓子后问道。 阮酒酒道:“皇上,我好歹是您封的德妃。这样的消息,不用我问,就自动钻入我耳朵里了。” “佳人不佳人的,过个几年才知道。朕还没有禽兽到那份上。赫舍里家要送入宫的那位姑娘,十岁还没到。”康熙道。 大阿哥明年就十岁了,如果在大阿哥之前出生的那些阿哥、格格能活下来,赫舍里家的格格,年纪比康熙的孩子还小。 阮酒酒道:“皇上打算什么时候发明旨,宫里那座宫殿空出来。仁孝皇后的庶妹,无论如何也是要当一宫主位的,万万没有居于偏殿的道理。” 关于赫舍里氏的安排,康熙早有主意。 既然阮酒酒问了,他也就回答道:“定在储秀宫吧。僖嫔与仁孝皇后并非同宗,但也出自赫舍里氏。过几日,朕就下旨到一等公噶布喇府上。” 阮酒酒但八卦之魂,熊熊燃起。 十岁不到的小姑娘,要才智没有匹敌成人的才智。要样貌么,就如康熙所说,他还不是个禽兽,定然是不可能让赫舍里家的这位格格承宠的。 她进了宫,大抵就如同荣嫔以及其他早年入宫的嫔妃一般,在宫里学好宫规,当皇家的童养媳。 “皇上,一等公何必如此着急?赫舍里格格就是再等两选,年纪上都来得及。”阮酒酒道。 康熙看着阮酒酒碗里的汤,快要喝完了,他接过她的碗,熟练的给她盛了一碗。 胤禛看到了以后,眼巴巴道:“汗阿玛,胤禛也要。” “不可。再喝一碗汤,晚上你怕是要尿床。”康熙拒绝道。 尿床是不可能尿床的。 但是,半夜憋醒,起来放水,大概是极有可能。 胤禛忍痛把碗放好,等下次再找机会,让汗阿玛给他盛汤吧。 “老鸭汤清火养颜,你多喝点。”康熙对阮酒酒道。 阮酒酒微微抬眉,瞥了康熙一眼:“皇上,我可没有吃醋。” “朕知道。朕也没有言外之意。”康熙笑着道。 阮酒酒莫名觉得自己有点憋屈,这显得她多好妒忌似的。 阮酒酒心胸开阔的很,她要长命百岁,才不会为了康熙吃醋伤肝。 “皇上,您还没有给我解惑呢。”阮酒酒就想吃第一口新鲜的瓜。 康熙好脾气的看着她道:“你先喝碗汤,朕再和你说。” 巴掌大的小碗,精致是精致,小也是真的小。 阮酒酒端起汤碗,咕噜咕噜喝完温热的老鸭汤,还优雅的拿帕子擦了擦嘴唇。 “噶布喇从去年冬天起,身体就时好时坏。刚入秋后,他又病倒了。让次女入宫,一是担心他走了之后,庶女婚事能选择的对象变差。二是,也想借着女儿入宫,冲一冲喜。”康熙解释道。 噶布喇本身不是一个很有能耐的人,比起他的庶弟索额图,在官场上的手段,差了许多。 但是,他为人宽仁,是个很好的爵位继承者,也养了个好女儿,令康熙此生不忘。 因此,康熙愿意给噶布喇加恩。 噶布喇想让庶女入宫,康熙也愿意给他这个体面。 有了庶女在宫中为妃,噶布喇这一支,至少暂时两代之内不会衰败。 再之后的后代,儿孙自有儿孙福,噶布喇就管不了了。 “没有让赫舍里格格照顾太子之意吗?”阮酒酒问道。 “她才多大。保成自幼聪颖,指不定比她还要懂事。两个人在一块儿,到底是谁照顾谁都说不定。”康熙失笑道。 阮酒酒冲胤禛眨眨眼:看吧,额娘就说赫舍里家的姑娘入宫,不是为了照顾太子来的。 阮酒酒和胤禛之间的眉眼官司,康熙尽收眼底。 康熙一想便知,定是太子听到消息后,心中不安,与好四弟说的。 而胤禛关心兄长,所以特意问了玛琭。 康熙心中十分感动,手心和手背的这两块肉,兄弟情深,真好。 胤禛忽然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汗阿玛这样肉麻的看着他作什么? 难道汗阿玛以为,他问额娘赫舍里氏的事情,是为了太子? 怎么可能! 他上辈子又不是没见过平妃。 他只是不想让额娘难过,旁敲侧击的关心额娘。 “朕新得了个镀金鸟音笼,是传教士所献,明日拿来给你玩。它是个机械玩具,内里构造十分精巧,和鲁班术颇有相似。外形如同鸟笼,扭动弦后,会有音乐声响起。鸟笼里有一对栖息在树上的鸟儿,随着音乐起舞鸣叫,像是真的鸟儿一般。”康熙兴致勃勃的给阮酒酒形容着。 阮酒酒大抵能想象出来,这不就是八音盒么。 “原先皇上说西洋是蛮荒之地,未教化之人,茹毛饮血,不懂礼仪。听皇上形容的,可不像是吃生肉穿草裙的野人。”阮酒酒道。 “内务府的工匠,也能制成这样的玩具吗?我虽没有看到,但是一想便知,孩子们肯定喜欢。若是内务府工匠能做出来,给阿哥、格格们一人一个,他们肯定很开心。”阮酒酒又道。 康熙沉思不语,事实上这个镀金鸟音笼,献上来已经有半个多月。拿去内务府让工匠们去研究,并没有研究出来。工匠们也不敢把鸟音笼全部拆个细碎,仿造起来更加麻烦。 “金属制的比较难,但是木制的倒是做出了两个。不过,外形不如这个西洋玩意儿精致。西洋会的都是些玩物丧志的东西,岂能和我朝文化相比。”康熙道。 阮酒酒暗道,那是汉人文化。 中华上下五千年,文化从未断绝,底蕴自然是其他国家无法相比。 阮酒酒对自己国家的民族文化,十分自信。 就连她们宫妃的宫斗,都得讲个委婉,不能直来直往。否则,有失体面。 弯弯绕绕的,十分烧脑。 更别提前朝那些大臣了,从小就读着史书。书香世家出身的,大概从会说话的时候,就会念诗了。 “皇上说的极是,我也觉得咱们的国家是最好的。”阮酒酒道。 阮酒酒不敢深说,偶尔提那么一句,让康熙别太轻视西洋文化就好。 康熙并非不重视西洋文化,只是他觉得那些都是奇淫巧技,可以当作兴趣,但是不能列为主流。 所以,康熙会让人去研究,自己也会去学习西洋文化。包括西洋语,数学、化学,再过十几年后,康熙都很是精通。却绝口不提让大臣们,和民间百姓去学习西洋东西。 在康熙看来,汉人的儒家文化更有内涵,不应该让他的臣子们,把时间浪费到别的地方。 阮酒酒夸国家,就等于是夸康熙。 康熙一高兴,说秃噜嘴了:“这回,这个西洋传教士,不仅送来这个玩乐观赏之物,还带来两瓶红酒。” “红酒!”阮酒酒眼睛一亮。 什么老鸭汤啊,滋补汤啊,都不如红酒让她开心。 深夜微醺的快乐,葡萄酒的涩味和果香,能后穿插时空,让她恍惚,仿若仍在现代。 康熙懊恼的闭上嘴,胤禛也不高兴的瞪着他汗阿玛。 饮酒伤身,汗阿玛怎么可以告诉额娘,又有额娘爱喝的红酒呢。 当然,等他长大以后,他肯定会搜罗口感最好的红酒,送给额娘,讨额娘欢心。。 胤禛就是如此双标。他可以哄阮酒酒,以敬孝心。但是,康熙讨好阮酒酒,为她搜罗好酒,那就是伤害额娘的身体。 “皇上,我都听到了,两只耳朵都听到了,您不能当作没说。”阮酒酒道。 她一撒娇,康熙就没辙。 “明儿给你,明儿和音鸟笼一起拿来给你。但是,你要答应朕,不可多饮。至多每隔五日,饮一小杯。统共两瓶,慢慢喝,喝完了可真就没有了。”康熙道。 阮酒酒连连点头答应,反正先答应着。等红酒到了她手里,谁能管到她怎么喝。 只要不耍酒疯,不影响去给太皇太后和太后请安,她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阮酒酒面上乖巧的答应着康熙,心里已经琢磨着,等哪天康熙不在永和宫歇息的时候,她就大醉一场,愉快酣眠。 康熙一眼识破:“朕会算着刻度检查的。” “皇上,不至于如此吧。我又不是胤禛。”阮酒酒道。 “胤禛在饮食上,都比你克制。”康熙回道。 阮酒酒抿着嘴,无力反驳,康熙说的对。 “大宝贝儿啊,你偶尔放纵一些,也是可以的。你看你如此克己复礼,小小年纪,怎么有快乐所言。”阮酒酒对胤禛道。 胤禛道:“胤禛有额娘疼爱,还有大白和如意,特别快乐。” 阮酒酒听着自己是儿子快乐的源泉,什么教育的话,都说不口了。 大宝贝儿子说的都对! 156. 第一百五十六章 太子之重 康熙的动作很快,每隔几日,宣噶布喇庶女入宫待年的旨意,就送到了一等公府上。 噶布喇的儿子代父接了圣旨后,病重躺在床上的噶布喇,当天中午就多喝了一碗汤。 康熙派来的太医,给噶布喇诊脉后,夸赞服侍的人照顾的好,一等公大人身体颇有好转。 小赫舍里氏惴惴不安的心,在阿玛病情好转后,也彻底定了下来。 阿玛和额娘说的对,以她的家世,嫁到哪里都不会受委屈。 哪怕是入宫,只要不像佟家的那位一样发疯,不停触犯宫规,伤及皇上子嗣,她一辈子荣华富贵是稳的了。 而且,她的长姐和皇上的夫妻情份那样深,借着长姐的情份,还有太子外甥的面子,她的日子只要好好过,肯定不会差。 年初入宫的钮祜禄妃,不也是如此。 小赫舍里氏心定了以后,规矩学得愈发认真。 只要她规矩不错,以后漫长的人生日子就不会错。 噶布喇看到庶女礼仪一日好过一日,很是欣慰。 宫中的嫔妃们,也为即将到来一个出身高贵的新人,而感到紧张。 圣旨一下之后,钮祜禄妃立马跑来永和宫,找阮酒酒说话。 宜嫔、郭贵人也跟着,前后脚的功夫走过来。 博尔济吉特庶妃有心要来,奈何她昨晚吃坏了肚子,实在没办法出门。 “快坐快坐。你们的鼻子,一个赛一个的灵。知道我宫里的小厨房又做除了好吃的点心,不用通知,跑得比谁都快。”阮酒酒语气亲热的,迎着她们进屋里说话。 宜嫔风风火火的走进屋,看到钮祜禄妃坐在屋里,抬手行了礼,钮祜禄妃也起身给宜嫔和郭贵人回礼。 “钮祜禄妃娘娘也在啊。”宜嫔道。 钮祜禄妃道:“我来德妃姐姐这里,为的原因,和宜嫔、郭贵人你们来,是一样的。” 宜嫔把永和宫当自己的翊坤宫似的,自在的坐下。 “芝兰,你知道本宫的口味的,奶茶调的甜一点儿。”宜嫔道。 “是,奴婢急着宜嫔娘娘和郭贵人的口味。您爱吃甜的,郭贵人喜欢吃咸的。不但奴婢记着,小厨房的御厨们也都记着您们的口味。”芝兰笑着清脆道。 “好丫头,一会儿赏你。快去吧。”宜嫔道。 阮酒酒笑道:“瞧你指使我的宫女,跟指使你宫里人似的。” “你我姐妹之间,什么不是共用的。我的就是你的,我儿子也是你儿子。我姐姐的闺女,也是你闺女。”宜嫔大方道。 阮酒酒道:“你这话,经得五阿哥和四格格同意了吗?” “他们敢不同意,我打断他们的腿。”宜嫔柳眉横竖道。 钮祜禄妃羡慕的看着宜嫔和阮酒酒之间斗嘴,她要是年纪大两岁,能早点入宫就好了。 德妃和宜嫔、郭贵人、博尔济吉特庶妃之间的情谊,真令人羡慕。就是自家堂姐妹之间,也未必处的这样好。 四个人都是性情坦荡之人,又真诚待人,才能在勾心斗角、处处防备的宫里,让这段友谊继续下去,并且越来越深厚。 “钮祜禄妃娘娘,你别被她们俩儿说话的样子给吓着。我们之间常常这样说话,有时候与礼仪规矩也不符,但是舒心自在。”郭贵人和钮祜禄妃解释道。 钮祜禄妃道:“我入宫也有大半年了,怎会不知你们之间的感情深厚。我是羡慕呢。也懊恼自己生的晚,与你们相识的晚。” “倒也不必懊恼。咱们如今都年轻,哪里就相识的迟了。”阮酒酒道。 “你看你话说的张狂,把钮祜禄妹妹都吓着了。”阮酒酒瞪了宜嫔一眼。 宜嫔爽朗笑着对钮祜禄妃道:“钮祜禄姐姐为人大气,胆子也大,不会被吓着的。咱们几人也不是第一回坐在一句相聚了。” “还是说正事儿吧。你们过来,是为了赫舍里格格?”阮酒酒问道。 “皇上将布置赫舍里格格宫殿的事,交给了德妃姐姐您。内里有什么要求,怎么对待赫舍里格格,姐姐您是最清楚的。我姐姐和赫舍里格格的姐姐,一个是继后,一个是元后。如今,我与她都要同在宫中。没见到人之前,我这心里,不免有些忐忑。”钮祜禄妃道。 “圣旨上说了,让赫舍里格格享贵人待遇,也就是如娜仁一般。不过,赫舍里格格年幼,不能侍寝,有贵人的身份也正合适。皇上的意思是,储秀宫的正殿,僖嫔让出来,给赫舍里格格住。”阮酒酒道。 钮祜禄妃道:“皇上这样安排,等赫舍里格格及笄后,想必至少也是个妃位。” “这是自然的。仁孝皇后的妹妹,给的位份怎能差了。左右宫中妃位空缺,给了也不为难。”阮酒酒道。 “是这样不错。只盼这位妹妹是个拎得清的,别仗着仁孝皇后的情份,在宫里搅弄是非。如今这日子过的太平,我可不想来个小祖宗,防着供着。”钮祜禄妃道。 “钮祜禄姐姐您担心什么。再怎么着,论家世还是钮祜禄氏更高。您家里是有皇室血脉,姓是大姓。您又进宫比她早,资历更深。就是担心,也该是赫舍里格格担心比不过您。”宜嫔道。 阮酒酒赞同无比:“纳兰珠说的不错。自打你入宫以后,我听到的,对你只有夸,没有贬。宫中上下,哪个不是对你敬重无比。太皇太后前些日子还夸你,有孝昭皇后之风。将后宫治理的井井有条。” “治理后宫并非我一人之能。德妃姐姐你也担了一半的宫务。再者,我对宫务能上手的这么快,也是多亏了有姐姐您帮忙,从不藏私的教导我。”钮祜禄妃道。 阮酒酒直摆手道:“别这么说。我性子散漫,不爱管理宫务。有你和纳兰珠在,我才是真轻松。只盼皇上早日给纳兰珠升妃,让她再多接些宫权,好让我更轻松些。” “听听,她这话说的多气人啊。多少人争着抢着的东西,她就想着往外推。惠嫔可盯着你手里的宫权,眼红的更斗牛似的。她处处针对你,不就是觉得你占了她的位置。妃位之首,应该是生了皇长子的她才是。”宜嫔道。 这样的话,也只有在自己人面前能随意说出口。 钮祜禄妃道:“我道是为何惠嫔总是与德妃姐姐不对付呢,原来根源是在这儿啊。从未入关前,就没有长子继承的道理。都是能者居之。入关之后,学着汉人的规矩,那也是立嫡不立长。有太子在,生的是大阿哥,还是阿哥、四阿哥,序列并没有什么区别。” 这话深得宜嫔之心。 芝兰端着点心和茶水进来,宜嫔想要说的话,被她的到来打断,一时忘了。 不过,宜嫔也不在意。忘了就忘了,总归不是重要的东西。 “德妃姐姐,我心里其实还藏着一个事儿。”钮祜禄妃一杯热茶下肚,紧绷的精神松弛下来。 “但说无妨。我宫里的人,嘴巴还是严的。”阮酒酒道。 “德妃姐姐的御下手段,我自然信的过。我只是怕说出来,让你们徒增烦恼。”钮祜禄妃道。 钮祜禄妃是性情直爽的人,对着自己人,她藏不住话。 “我直说了,你们听了后就当是梦话。从得了赫舍里氏格格要入宫的消息后,我心里一直琢磨着。皇上这怕不是心中对后位的人选,有了想法吧。皇上正值壮年,阿哥们也没有长大。皇上的后宫,嫔妃说少不少,但是说多也不多。后位空悬着,总不是个办法。” “不怕你们笑话。当初,我被圣旨宣召入宫,我和额娘、兄长就揣测过,皇上怕不是想让后位再落在我钮祜禄家。但是,以皇上对太子的看重,必不会立个出身高贵的皇后。否则,我若生了皇子,岂不是对太子的地位有影响。” “因此,我大概是与后位无缘的。但是,赫舍里格格不同,她是仁孝皇后的妹妹,是太子殿下的亲姨母。皇上难道想让赫舍里格格,担当后位?” 钮祜禄妃真正担心的,就是这件事。 谁也不想自己头上有个主子,能对自己发号施令。 哪怕是贵妃,那也同是妃妾。 而皇后,却是皇后主子。 两者之间,看似只差着一个品阶,地位却天壤地别。 宜嫔和郭贵人听了钮祜禄妃的琢磨,心里也慌了。 她们姐妹俩儿,之前没想到这些。 天塌了有个高的顶着,她们之上还有钮祜禄妃和玛琭。 所以,来永和宫这一趟,她们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来关心阮酒酒。生怕阮酒酒因为赫舍里格格入宫,而心神不宁,特来宽解。 阮酒酒望着她们愁眉苦脸,点心都吃不香的样子,无奈一笑。 “再是亲姨母,也只是姨母,不是生母。”阮酒酒道。 钮祜禄妃和宜嫔、郭贵人一点就透。 也是啊,姨母和生母,就算同宗同源,也不是同一个人。 不是同一个人,就会有偏心。 为了太子的地位稳固,皇上不会让钮祜禄妃登上后位,同样也不会让小赫舍里氏登上后位,分化太子母族的力量。 “还是德妃姐姐看的透!”钮祜禄妃精神一振,高兴的说道。 157. 第一百五十七章 表里不一 占着先知者的便利,阮酒酒从不去分析康熙第任皇后可能会是谁。 以康熙克妻的属性,没有皇后,对谁都好。 阮酒酒悠闲的捧着用茉莉花煮过的牛奶,天冷以后,热乎乎的奶茶,又甜又香,格外令人满足。 “看着你吃东西的样子,总觉得格外的香。原本我这几日在节食,点心是万万不敢碰的。结果,你们看,我都吃了块点心了,手里正拿着第四块呢。”钮祜禄妃道。 钮祜禄妃脸上还有些婴儿肥,看起来面庞圆润,是长辈们最喜欢的福气相,大气又讨喜。 可女子爱俏,宫中美人甚多,钮祜禄妃揽镜自照时,捏着脸颊的肉,有些嫌弃。 宜嫔和郭贵人一个刚吃完一块点心,一个正在吃。 “永和宫的御厨厨艺好,是出了名的。都是从御膳房挑来的,永和宫小厨房的御厨,就跟被灶王爷指点了一般,厨艺进步飞速。可恨这人,吃的比咱们只多不少,腰肢还是那般纤细。”宜嫔用手捏着阮酒酒的腰道。 阮酒酒脸色一变:“纳兰珠,你是不是没有擦手!点心渣子都掉了。” 宜嫔坏嘻嘻的笑着,躲到郭贵人身后。 “还不是太过于嫉妒你多吃不胖,身材令人羡慕,一时激动了给忘了。我赔你一件衣裳。两件,两件行了吧。”宜嫔道。 阮酒酒才不信她的鬼话,这人分明就是故意的。 “说好了,两件衣裳,得是满绣的。估摸着时间,等衣裳做好,秋装肯定是薄了,得换成初冬穿的夹袄。”阮酒酒道。 “你可真敢说!早知道就不欺负你了,这回亏大发了。”宜嫔故作懊悔道。 “见者有份,我也要一件。”郭贵人道。 亲姐妹也可以薅羊毛。 钮祜禄妃眨巴着眼睛,期待的看向宜嫔。 宜嫔捏着绣帕,遮住脸:“都有都有。今儿我就当回散财童女,可别盯着我了,再盯着就不止是破财,整个家当都要给你们个搬空了。” 阮酒酒和郭贵人笑作一团,人直接歪倒在郭贵人怀里。 “布音珠今儿用的是什么香露,调的味道不仅好闻,还极符合你的气质。”阮酒酒靠在郭贵人怀里,吸吸鼻子闻着。 “我也闻到了,只是不清楚是谁的,没好意思问。这香味好闻的很,郭贵人可否将调香的宫人介绍给我。”钮祜禄妃也道。 “不才,正是小女子本人。”郭贵人微微颔首,一双妙目含笑说道。 阮酒酒惊讶的坐直起身:“布音珠何时有这手艺?这么久了,我竟然一点不知。我从书上看过,具体的方子不知道。是用花瓣和着雪水调制的吗?永和宫小花园的花儿,随你去摘,当作我的拜师费。” “永寿宫没那么多花儿。但是,只要郭贵人有想要的,说一声,我立马让内务府去采买好,送到翊坤宫给你。郭贵人也教教我吧。”钮祜禄妃也表示道。 唯有宜嫔如老僧入定一般,气定神闲。 作为郭贵人的亲妹妹,宜嫔自然是早就知道的。 “并非是刻意瞒着你。你我相识的时候,我胎位不稳,好不容易生下来四格格,妹妹又有孕了。香露这些的东西,难免不适合孕妇和幼儿触碰。如此没有间隔的,也有一直没有机会去调制香露。”郭贵人看着阮酒酒,真诚的解释道,生怕她误会了自己。 “我明白的。我怀孕的时候,屋里也只摆着水果,别说香露、香料,连脂粉都不抹。”阮酒酒自然不会误会郭贵人。 郭贵人温柔一笑,钮祜禄妃眼睛都看直了。 以往的郭贵人相貌也明艳好看,但是略不及宜嫔和阮酒酒。 个人在一起时,人们的视线总是被宜嫔和阮酒酒掠夺。 今儿的郭贵人,却让人的眼神难以挪开。 谈及她擅长的调香时,她整个人闪闪发光。 “这不一得了空,我就先拿自己试一试。几年不动手,调香的手感都生疏了。好在成果看起来很不错的样子。”郭贵人谦虚道。 “何止是还不错啊。装在琉璃瓶子里,百两一瓶,也有人抢着愿意买。”阮酒酒道。 “别说那么多了。郭贵人你什么时候有空,派人到永寿宫和永和宫说一声,我和德妃姐姐立马去翊坤宫拜师学艺。”钮祜禄妃直接道。 阮酒酒赞同的点点头:“随时有空。” “早知这么容易把你勾着往翊坤宫跑,我就早些告诉你了。不止姐姐,我也有绝技啊。我的女红在后宫之中,是首屈一指的好。”宜嫔道。 “不了不了。针扎到手指头的时候,太疼了。劈线也劈的头晕眼花。我只每年给胤禛、胤祚做两件简单的衣裳,其他的让针线房做吧。再不济,找你敲诈勒索两件衣裳,总不会没衣裳穿。”阮酒酒道。 “德妃姐姐看着不像是不擅女红的样子。”钮祜禄妃道。 宜嫔道:“她瞧着贤良淑德,娴雅温柔,是不是?其实,性子又直又爆。” “人不可貌相。再说,我哪儿不温柔了。只要没人惹我,我是最温柔不过的了。”阮酒酒道。 “我说不过你。快喝点儿茶,润润嗓子。听说你给胤禛从猫狗房抱回来一只小狗?”宜嫔问道。 钮祜禄妃道:“对啊,德妃姐姐,胤禛呢?我可想念他了。今儿怎么没见着他。” 说曹操曹操就到。 胤禛穿着一件湖蓝色袍子,腰间系着腰带,小肚子挺着圆鼓鼓的。 “胤禛给额娘请安。” “胤禛向钮祜禄娘娘、宜娘娘、郭娘娘问安。” 胤禛被抱着跨过门槛后,小短腿迈着稳稳的步伐,仪态翩翩的走过来。 钮祜禄妃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四阿哥快快起身。好久不见四阿哥,四阿哥让钮祜禄娘娘抱抱如何?” 胤禛仰着小脸,询问的看向阮酒酒。 阮酒酒点点头:“钮祜禄妃疼爱你,你去吧。” “钮祜禄娘娘,胤禛重!”胤禛小奶音萌的钮祜禄妃心肝儿颤。 “不重不重,钮祜禄娘娘力气大。”钮祜禄妃把胤禛抱在怀里坐着。 “桌子上的点心,你喜欢吃哪个?钮祜禄娘娘给你拿。不用拘束,我与你额娘,还有宜娘娘、郭娘娘的关系都是极好的。你把我当姨母看就是。”钮祜禄妃喜爱胤禛,喜欢的不得了。 胤禛后脑勺靠在钮祜禄妃怀里,他一眼看到了桌子上的红豆糕。 钮祜禄妃眼神多利:“娘娘知道了。” 一整盘红豆糕,钮祜禄妃直接端了过来。 她们几个喝茶吃点心说话的,肚子早就填饱了。桌上的点心,不吃也是放着。 胤禛看向阮酒酒,乖巧的询问道:“额娘,胤禛可以吃两块吗?” “就两块?都给你。”钮祜禄妃擦干净手,拿着一块红豆糕,喂到胤禛嘴边。 “今儿许你随意。你的姨母们都在这儿,额娘就一双眼一双手,可拦不住她们个人偷偷给你喂点心吃。”阮酒酒道。 宜嫔和郭贵人讪讪一笑,这事儿她们确实常做。 只不过,以前打配合的人,还有个博尔济吉特庶妃。 “原来你都知道啊。”宜嫔道。 “我眼睛好的很,算术也学的不错。少了几个点心,还是能数的过来的。”阮酒酒道。 “谁让胤禛长的可爱又懂事,让人忍不住疼到心尖尖儿上。再说,胤禛如今的体型正好,不胖。”宜嫔望了一眼胤禛肉嘟嘟,长着奶膘的小脸,眼神又移开,十分坚定的说道。 钮祜禄妃趁着胤禛低头吃着红豆糕,她手指悄悄的戳在小胖娃娃的脸上。 又软又弹,像是上好的白豆腐一样。 戳一下,软乎乎的脸颊肉颤一颤,还能晃出波纹。 钮祜禄妃道:“就是,胤禛是顶顶好的孩子。胤禛,下回你额娘再不给你吃点心,你就来永寿宫。钮祜禄娘娘给你收拾一间房间,随你怎么住,想吃多少点心都有。” 胤禛把装着红豆糕的碟子,往钮祜禄妃手里推了推。 他摇摇头,道:“胤禛要和额娘在一起。胤禛可以不吃点心。” 多好的孩子啊! 看看,多么孝顺额娘。说话又条理分明的,一看就知道是个聪明孩子。而且,吃了两块红豆糕,嘴巴和衣服上还干干净净的,一点儿都没有弄脏。 钮祜禄妃真想把胤禛偷回去养。 入宫这么久,钮祜禄妃也见过了其他阿哥和格格。 许是进宫后,第一个见到的小孩子,就是胤禛。胤禛在钮祜禄妃的心里,地位格外不同,暂时无人能撼动。 也许等钮祜禄妃有了自己的乖儿子后,胤禛会在她心里往后退一退。 但是,她能生出理想中乖巧聪明又懂事的儿子吗? 钮祜禄妃对她们钮祜禄家的血脉,不是很信任。 钮祜禄妃甩甩头,不去想遥远的未来。 她现在多和胤禛亲近亲近,准备工作做好,说不定能让未来的孩子近朱者赤。 “钮祜禄娘娘不和你额娘抢你。放心吃吧。钮祜禄娘娘也得听你额娘的话呢。”钮祜禄妃道。 158. 第一百五十八章 贴心崽崽 胤禛没有说假话,他对自个儿现在的体重,门儿清。 虽然有时候望着自己小肚子上的肉,有点发愁,不会等长大也这么胖吧。但是,上辈子瘦削紧实的身型,让他没那么惧怕。 而且,阮酒酒和曹嬷嬷都信誓旦旦的表示,小孩子长的肉都是松的。等到了长个子的年纪,就会飞快抽条,变成一个瘦高的俊俏少年了。 身边人言之凿凿的话,让胤禛越吃越开心,越吃越放纵。同个尺寸的衣服,也没穿一个月,就要再放一放尺寸。 钮祜禄妃抱了胤禛坐了一会儿,又起身抱着他在屋里转了转。 “钮祜禄娘娘,胤禛可以自己做。您别抱着胤禛了,小心明天胳膊疼。上回郭罗妈妈进宫,抱了胤禛一小会儿,回去后胳膊就疼了两天。”胤禛贴心的道。 小奶音这么一体贴,钮祜禄妃浑身都是力气。 “钮祜禄娘娘还年轻,别说抱一个你了,就是再加一个,娘娘都能抱的动,还能跑。”钮祜禄妃孩子气的争强好胜道。 事实上,她的胳膊已经开始在微微发抖。 宜嫔和钮祜禄妃挺说的来,也看得出她在强撑,不想在胤禛面前丢脸。 “咱们四阿哥,可是最讨人喜欢的孩子了,你不能独占。都抱了这么久了,快让一让,我和姐姐也想和胤禛亲近亲近呢。你要想抱孩子,我们四格格让你抱。”宜嫔道。 钮祜禄妃舍不得的把胤禛放到宜嫔腿上,宜嫔箍住胤禛的小肚子,防止他滑下去。 “四格格就不必了。她和我小时候一个样儿,我看她就跟看自己似的。一山不容二虎,虽然四格格还是只小老虎,但我还是让一让她吧。”钮祜禄妃道。 “你是怕和她玩捉迷藏吧。”宜嫔道。 阮酒酒听到这儿,笑了出声。 “你还笑呢。就是把四格格带到你这儿玩,她和胤禛还有你玩了一会儿捉迷藏以后,回去后天天吵着让我们陪她玩儿。若只是一小块地方,躲躲藏藏就罢了,她是整个翊坤宫的跑啊。我在翊坤宫住了快四年,还不如这一两个月对翊坤宫的地形摸的熟悉。再玩两个月,翊坤宫有几个老鼠洞,我都能知道了。”宜嫔吐着苦水道。 “多运动运动对身体好。你和布音珠换着来就是了。翊坤宫的宫人那么多,让她轮着去折腾。”阮酒酒出主意道。 “那小祖宗,只折腾我和她额娘,觉得宫人们陪她玩的无趣。不过,你说的也对。近两个月,我的睡眠质量好多了,腰身也更细了。”宜嫔道。 “还有这好处?那我明儿就去陪四格格玩儿。带小孩子玩儿,我最有经验。我家侄子都是我带着玩大的。如今在世家同龄孩子之中,打遍无敌手!”钮祜禄妃自豪道。 宜嫔心累道:“我家的是四格格,不是四阿哥。” 胤禛咬着一半的马蹄糕,抬头茫然的看向宜嫔。 阮酒酒让芝兰端一小盏牛奶,给胤禛喝一口,冲冲嗓子。 “宜娘娘不是在说你,她说的是你四妹妹。点心吃得慢点儿,小心别呛着。额娘给你在小厨房点了你最爱吃的菜,点心吃太多了,小心吃不下午饭。”阮酒酒道。 胤禛忙道:“是鸡肉烩面吗?” 阮酒酒点点头:“你昨儿不是想吃?” “额娘最好了!”胤禛扭着小身子,高兴的要去亲阮酒酒脸颊。 宜嫔酸道:“那宜娘娘不好?宜娘娘昨儿还送了一碗水果奶酪给你吃,宜娘娘就没有亲亲了?” 阮酒酒被亲了一口后,笑眯眯的看着胤禛,不去帮他处理宜嫔的吃醋。 胤禛叹了一口气,额娘好坏啊,故意在旁边看戏。 但是,这样促狭又活泼的额娘,他特别喜欢!他愿意让额娘欺负。 胤禛拍拍宜嫔的胳膊,奶声奶气道:“谢谢宜娘娘。” 宜嫔好哄的顿时露出笑容,她侧过脸颊:“宜娘娘也要亲亲。” 亲一个也是亲,亲两个也是亲。 在郭贵人和钮祜禄妃期待的眼神攻势之下,胤禛无奈的一人给了一个湿漉漉的亲亲。 第一次被孩子亲吻,钮祜禄妃心里放着烟花,炸的她脑袋晕乎乎。 “等我以后生了孩子,我也学着德妃姐姐养胤禛这般,和孩子亲近。我幼时是乳母养大的,一天从睁眼到闭眼,见到最多的人,就是乳母。因此,对阿玛、额娘的感情,还不如和乳母的深。入宫前一天晚上,我抱着乳母大哭了一场。但是,那时我也想,若是我有孩子,定不要如我这般,和爹娘之前感情敬重又生疏。”钮祜禄妃道。 “谁还不是这般长大的。稍微有些钱财的人家,孩子都是由乳母照料。哪怕是宫中的阿哥、格格们,也是如此。也只有玛琭与众不同,在她这里,我才知道,原来母子之前,还可以这般相处。”宜嫔道。 郭贵人点头称是,胤禛也跟着直点头。 他养孩子时,也是如此。每个月能去看几眼,都算是都孩子极为疼爱的好阿玛了。而他后院的女子,在养育孩子上,也是交由奶嬷嬷照顾。她们的心思和时间,都在争夺他的宠爱之上。 作为男人,胤禛享受妻妾的争宠。 身为儿子,胤禛十分喜欢和额娘亲近的感觉。 所有人都会利用他,图谋他的权利,唯独额娘,对他只有疼爱和付出,不求回报。 “瞧瞧,小人儿跟能听懂似的,还点头呢。”宜嫔指着胤禛笑道。 阮酒酒维护儿子道:“越是孩子,越是分得清好坏。胤禛只要开心就好。” “额娘疼胤禛,胤禛也疼额娘。”胤禛道。 钮祜禄妃扭着帕子,感动的眼泪汪汪。 多好的儿子啊!她好想生个孩子!就照着四阿哥的模样生! 钮祜禄妃每看到一回胤禛,就重燃一次对生孩子的期待。 当然,等回去没多久后,她脑子冷静下来,又对此所愿无所求。 子嗣缘分么,强求不来的。 “看着胤禛如此贴心,我倒是想到了卫庶妃。”钮祜禄妃道。 “卫庶妃怎么了?打从她回宫以后,好似再也没有露过面。深居简出的,一点儿消息都没有。”阮酒酒问道。 “卫庶妃怀孕后,由惠嫔照顾。每次孕诊的脉案,惠嫔会拿来给我看一眼。谈及卫庶妃和她的胎相时,惠嫔总是感慨,卫庶妃这一胎怀的温,一路顺顺当当的,没有半点不适,可见是个贴心的孩子。”钮祜禄妃道。 “既然没有半点不适,卫庶妃以前也不是个身子骨差的人,怎的一次也不露面。您要是不提,我都快忘了这个人了。”郭贵人皱眉疑惑道。 她对卫庶妃这个人,没有恶感,也没有好感,总觉的有些别扭。 大概是她的性子太直,关系相处好的人也都是直脾气,所以无法理解卫庶妃的选择。 不论是妹妹还是玛琭,都向卫庶妃提出了,可以让她搬出延禧宫,不用受惠嫔苛待。但是,她坚持不搬。 这种忍辱负重似的忍耐,郭贵人无法理解。 “长的那般绝色容貌,一见难忘的,却能让咱们记忆不深,也是个人物。”宜嫔道。 “卫庶妃性子好,从不惹事,也不仗着怀有皇嗣,就要求特殊待遇。时间久了,自然容易被忽视。你我几人都是忙碌的,哪能时刻想着不常见的人。”阮酒酒道。 “钮祜禄妹妹,卫庶妃此人,我刚入宫时与她相处过几日。虽不明白她现在的选择,但倒不是个恶人。各人有各人的难处吧,她在惠嫔宫里也不容易。你替我多照顾她一二。也不用其他,让她怀孕的日子里,过的舒适顺心些就好。”阮酒酒记着卫双姐给她报信惠嫔要害她的那份人情。 钮祜禄妃爽快道:“哪用你来为她托人情啊。这本是我分内之事,照顾她是应该的。只要她好好的养着身子,不像戴佳庶妃那般闹事就好。” “这绝对不会。你是被戴佳庶妃那回给吓坏了!”阮酒酒笑道。 以卫双姐息事宁人的处事习惯,她不是会闹腾的人。 “可不是么。只盼卫庶妃这胎能顺利生产,让我别再害怕担着这种事儿了。要不然,每回宫里有嫔妃有孕,我都得睡不好觉,成天提心吊胆的,陪着她们一起难受十个月。”钮祜禄妃道。 宜嫔和郭贵人心疼的看向钮祜禄妃,钮祜禄妃入宫就要担起大任,实在是不容易啊。 钮祜禄妃的年纪,比她们还小几岁呢。 钮祜禄妃和宜嫔、郭贵人各自宫里都还有事情,不能在永和宫这里久留。 该问的事儿都问得清楚了,她们也能回去安心的处理别的事情。 阮酒酒邀请她们用完午膳再回,被拒了两次以后,才选择送她们出去。 走出屋子,路过狗房时,如意哼唧哼唧的声音,吸引的她们停了下脚步。 钮祜禄妃一拍脑袋,这时候她不急着走了。 一时半刻的时间,她还是有的。 “这就是德妃姐姐你和胤禛抱回来的小狗吗?长大以后,一定是只威风的猎狗。胤禛年纪小小,喜欢的狗儿倒是霸气的很。”钮祜禄妃道。 159. 第一百五十九章 赫舍里入宫 宜嫔看到如意时,第一反应想的是,胤禛养的这只细犬,等过几年长大了,四格格肯定打不过。 这就是家里有个彪悍孩子的家长,面对万事万物的条件反射。打的过,或者打不过。 钮祜禄妃喜欢猫儿,尤其是山东临清狮子猫,白色长毛鸳鸯眼,体型比一般猫儿长的大,像只威风凛凛的小狮子。 胤禛看到长辈们对他的爱犬,称赞有加,他笑的直咧嘴,比直接夸他还要让他开心。 他的如意,是最好看的小狗。 “明儿我也让人去猫狗房打听打听,有没有毛色纯正的鸳鸯眼狮子猫。若是有,也抱回永寿宫养一只。”钮祜禄妃道。 一蓝一黄鸳鸯眼,白毛拖地的雪狮子,在狮子猫里最为珍贵,极为难得。就算是宫中猫狗房,也未必时时都有。 看着小奶狗甩着尾巴,在小房子里跑来跑去,很是逗趣。一时之间门,钮祜禄妃、宜嫔、郭贵人都舍不得走了。 阮酒酒见状,再一次留她们用午膳。 “都急匆匆的走作甚?方才还说我宫里的小厨房,做的菜最好吃。不尝尝再回,不觉得可惜?”阮酒酒笑着道。 “娘娘们留下用午膳,小厨房今儿做了蟹黄狮子头,特别好吃。”胤禛道。 “哟,看来这道蟹黄狮子头,是胤禛喜欢吃的菜。可娘娘留下来用午膳,胤禛岂不是能吃到的狮子头就少了。”宜嫔逗着胤禛道。 胤禛眼神中透露着嫌弃,他又不是小孩子。 “胤禛吃一个就够了,额娘不许胤禛多吃。”胤禛道。 拳头大的一个蟹黄狮子头,再吃一碗烩面,胤禛的小肚子能吃的饱饱的。 “德妃姐姐盛情相邀,咱们就别推拒了。这一顿饭啊,吃了以后,晚饭可以省了。不然,肚子上的肉没法儿看。”钮祜禄妃道。 钮祜禄妃的话一点儿没有夸张,包括胤禛在内,中午吃的饭量是平日的两倍。 阮酒酒轻轻的给胤禛揉着小肚子,钮祜禄妃、宜嫔、郭贵人则得了一个山楂丸,用以消积化滞。 “就连用来解积食的山楂丸,德妃姐姐这儿的,都比我们从太医院拿的好吃。姐姐还有山楂丸吗?我还想再吃一颗。”钮祜禄妃道。 “你当山楂丸是饭后甜点不成?”阮酒酒嗔道:“太医院的山楂丸,我没有尝过。这个山楂丸,确实是我自己做的。你若是喜欢,我把方子给你,你让人拿着做去,不难。” “那我就不客气了。等做好了以后,我拿一盒过来,给姐姐您尝尝。”钮祜禄妃道。 “虽然把方子给你了,但是得提前说一句,山楂吃多了伤胃,过犹不及。你千万别把它当寻常点心吃。胃一旦不好,能吃的东西就少了。”阮酒酒提醒道。 钮祜禄妃搂着阮酒酒胳膊,笑嘻嘻道:“德妃姐姐当真像大姐姐一样。” 阮酒酒用胳膊肘,捣了捣她。 “快到一边儿去,我再给胤禛揉肚子呢!一个没看住,竟然吃了两个狮子头。你们三个是怎么给他打掩护的。”阮酒酒没好气道。 胤禛讨好的望着阮酒酒,奶声奶气的哼了哼:“额娘不气,胤禛肚子不疼,只是有点儿胀胀的。” 胤禛心里也有一点羞耻,他真是越活越小了,连克制饮食都做不到,愈发小孩子心性。 “知道你肚子不疼。如果疼的话,我就得闭门谢客,晾她们几个一阵子了。”阮酒酒道。 宜嫔谄媚的靠过来,一双桃花眼,勾人的望着阮酒酒。 “好玛琭,下回我们不敢了。我来给胤禛揉肚子,我跟太医学过,就防着五阿哥在慈宁宫养着,一不小心喝奶喝多了,胀到肚子难受。”宜嫔道。 将心比心,宜嫔觉得阮酒酒的脾气是真好。 她们虽是好心,给胤禛夹菜,也是疼爱孩子。但是,好心办坏事,也是不好的。 阮酒酒让开来,真让宜嫔去给胤禛揉肚子。 阮酒酒给胤禛揉肚子时,胤禛满脸享受。宜嫔的手搭上胤禛的小肚子时,胤禛却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宜娘娘,胤禛没事,胤禛可以自己来揉。”胤禛道。 “乖孩子,让宜娘娘将功赎罪吧。若不然,以后你额娘不搭理我,我可哭都没地方去了。”宜嫔道。 行吧,反正他还小,宜嫔是他的长辈,让她揉肚子就揉吧。 胤禛闭上眼,宜嫔确实是跟着太医学过,力道适度,按摩的小肚子暖暖的。 不一会儿,胤禛就抵抗不住睡意,四仰八叉的打着小呼噜睡着了。 阮酒酒和宜嫔面面相觑,然后两人抿嘴一笑。 睡着了的小孩子,个顶个的可爱。 宜嫔摸了摸胤禛的圆脑袋:“胤禛的头型睡的真好看,你教教我,我给五阿哥也睡成这样子。” 四格格是女孩儿,她要梳发髻和燕尾,后脑勺还是睡成扁头好看。 “睡扁头可是老祖宗传下来的习俗,五阿哥由太后和太皇太后看顾着,你就别想了。”阮酒酒说道。 宜嫔可惜的多摸了胤禛后脑勺几下,以她的审美来说,还是圆头好看。 “莫说是五阿哥了,就算是小六,他也一样按着习俗来,睡扁头、拉平肩、正体型。胤禛是特殊原因,当时一团乱的,等发现的时候,头骨都快长定型了,皇上和太皇太后也就没说什么。”阮酒酒道。 钮祜禄妃和宜嫔、郭贵人确实有事在身,留在永和宫用了午膳,还说了会儿话,再不回去,堆积的宫务就要连夜点灯去处理。 亲自送着钮祜禄妃、宜嫔、郭贵人一一离开后,阮酒酒看了眼胤祚,见他睡的好好的,才回到屋里。 曹嬷嬷已经把胤禛抱回了他自己的房间门,阮酒酒困意袭来,想靠在椅背上眯一会儿,结果竟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的时候,她人已经躺在床上,盖好着被子,外衣也脱了。 “主子醒了?小厨房炖的小吊梨汤做好了,主子要现在喝,润润喉吗?”雅兰进屋后,看到阮酒酒坐在床上,背后枕着枕头,眼神迷茫,她笑着问道。 阮酒酒回过神来:“是你们把我抱到床上的?是不是很重,辛苦你们了。” “主子轻的很,奴婢一个人就把您抱回床上了。”雅兰道。 雅兰打扮以后,愈发的漂亮,艳丽如同一朵绽放的芙蓉花。 一觉醒来,便是美人入眼,这日子过的无比畅快。 阮酒酒道:“胤禛和胤祚都还在睡?” “四阿哥还在睡梦中,六阿哥倒是难得醒的早。”雅兰道。 阮酒酒道:“真是稀奇。快替我更衣,我得去他面前露露面,让他眼熟眼熟。” 这是玩笑话。 胤祚和胤禛一样,对阮酒酒都是最亲近的。 胤祚刚学会爬的时候,就知道从地毯上一路爬到阮酒酒面前,抱着她的腿不松手。 换号衣裳,简单的梳了个头发,阮酒酒快步走去胤祚屋里。 胤祚的奶嬷嬷,站在摇篮边,匀速的慢慢晃着摇篮。 见到阮酒酒过来,她为难的看着阮酒酒。 阮酒酒无奈的笑了笑:“这小家伙,又睡着了。紧赶慢赶,还是没赶上趟儿。走吧,让胤祚继续睡着。等他再长大一点儿,可没现在这般好日子过。胤禛都给他列好了每日学习的计划表,看着不轻松。” 胤祚不知道在梦里梦到了什么,乐呵呵的咯咯笑了几声。 天真烂漫的笑声,软乎乎的,屋子里的人们,神态全部变得柔软许多。 “秋日寒凉,胤祚怕冷又不爱穿厚实的衣裳,屋子里窗户打开透气的时候,你们注意着给他挡些风。”阮酒酒道。 奶嬷嬷恭敬的点头答应着,六阿哥就是她们的眼珠子命根子,她们万万不敢有一丝懈怠。 阮酒酒看着胤祚一会儿,扶着雅兰的手,到小书房去。 中秋夜的那幅画儿,她还没有画完。 日子看似平淡,又暗藏涌动的,一天天度过。 康熙十九年十月十五日,一等公噶布喇之女,仁孝皇后之庶妹,入宫待年。 因为年纪尚小,赫舍里氏从隆宗门入宫,带着一抬抬嫁妆,住进了储秀宫,享贵人待遇。 僖嫔穿着打扮好,一身装扮隆重的,恭迎储秀宫的新宫主。 而她则在半个月前,就从正殿搬去了偏殿。 “嫔妾恭迎赫舍里格格。”僖嫔给赫舍里氏请安道。 因为赫舍里氏尚未到侍寝的年纪,还要当个姑娘家再养几年,所以宫中对她暂时只称呼为格格。 赫舍里氏连忙避开僖嫔的礼:“嫔妾不敢受僖嫔娘娘的礼。您是嫔位,嫔妾只享贵人份例,该是嫔妾给您行礼才是。” 说着,赫舍里氏就给僖嫔行了个标准的宫中礼仪,可见她在家中把宫里的规矩已经学的很好。 僖嫔恭敬道:“您如今是贵人待遇不错,但您也是储秀宫的宫主。嫔妾住在储秀宫,受宫主管辖,应当给您请安。” “既然如此,不如你我之间门行平礼。”赫舍里氏并不仗着家世,猖狂倨傲。 小小年纪,很拎得清,进退有度。 僖嫔道:“嫔妾听赫舍里格格的。” 160. 第一百六十章 请安 僖嫔和赫舍里格格说话间,随赫舍里格格入宫的两名侍婢,恭谨的站在后面,规矩礼仪不比宫里的宫女差,看起来也很知本分的样子。 “赫舍里格格今儿怕是天还没亮,就一大早起来了吧。嫔妾带您去看看您住的主殿。若是没有意外,这就是您要住几十年的地方了。嫔妾大抵也要跟您当几十年的邻居。等收拾好您的行礼,您可以休息一会儿,养养神。”僖嫔道。 宫中嫔妃住的宫殿,并非一成不变,荣嫔和惠嫔就都曾换过宫殿住。 赫舍里格格道:“在家中跟着宫里派来的嬷嬷学礼仪时,我问过嬷嬷,知晓各宫主位。储秀宫原是僖嫔娘娘您为主位,我如今住在正殿,实在不合适。” 僖嫔道:“哪有不合适的。皇上给您安排的地方,就是最合适的。嫔妾的东西少,也无儿无女的,住在偏殿也一样宽敞。赫舍里格格不必介怀。” 赫舍里格格见僖嫔神情坦荡,是真的不记恨她,她放下心来。 “还请僖嫔娘娘引路。”赫舍里格格道。 戴佳庶妃抱着七阿哥,在屋里哄着他玩玩具。她屋里的门,紧关着,不在这时出面凑热闹。 若是赫舍里格格早进宫个一年半载,她许是会拜山头,自荐给赫舍里格格当马前卒。现在,她好不容易看到七阿哥一回,自然得抓紧时间和儿子相处,没其他心思浪费在别的上面。 一会儿,僖嫔估计就要让人把七阿哥抱回去养着。 不过,僖嫔把七阿哥养的很好,裹上襁褓以后,七阿哥看起来比普通婴儿还要健康。 戴佳庶妃逗着七阿哥,七阿哥弯眼一笑,戴佳庶妃也跟着慈爱的笑着。 内务府将正殿重新布置了一番,规规矩矩的,没有超出身份的东西摆放。 赫舍里格格看了一眼,竟觉得还不如她在家中住的屋子,摆设奢侈。 可想想她现在的身份,能住在正殿,已经是皇上给阿玛和姐姐的面子了。 赫舍里格格初入宫廷,处处小心,不敢多说一个字,不敢多做一个动作,生怕做错了事情,让人笑话。 她在这些宫嫔面前,就像个孩子一般。 无论是身材相貌,还是心智,都有待成长。 就是不知道,后宫里的嫔妃们,会不会给她慢慢长大,在和她们争宠斗法的机会。 想必,是没有人会这样大发善心,如同活菩萨在世。 进了宫的女子,便只有一个身份,就是皇帝嫔妃,要伺候皇上的。年纪再小,她们也不会想让。 僖嫔和赫舍里格格简单说了正殿的构造以后,便道:“嫔妾就不打扰赫舍里格格布置屋子了,嫔妾告退。” “多谢僖嫔娘娘指点。等我把正殿收拾好以后,再邀您来坐一坐。储秀宫,还住着以为戴佳庶妃,是吗?”赫舍里格格问道。 僖嫔道:“正是。等您一切都安顿好后,戴佳庶妃就来给您请安。” 僖嫔离开正殿后,直接去了戴佳庶妃的屋子。 早上,她让奶嬷嬷把七阿哥带到戴佳庶妃屋子里照顾。如今,迎接僖嫔的事情做完了,她也该把七阿哥接回去了。 其实,本是不必让奶嬷嬷带七阿哥到戴佳庶妃这里的。 七阿哥有他自己的屋子,也有几个奶嬷嬷和宫女。僖嫔忙她的,完全不影响七阿哥。 也不过是找个理由,让戴佳庶妃见七阿哥几面罢了。 “僖嫔娘娘您来了?多谢您,让嫔妾能有机会和七阿哥相处。以前嫔妾多有得罪,不敢求您原谅,但是嫔妾记着您和德妃娘娘的大恩。”戴佳庶妃见到僖嫔来后,眼神感激的望着僖嫔道。 僖嫔道:“起来吧,还抱着七阿哥呢,不用行大礼。你当初冒犯本宫,本宫也罚过你了。七阿哥明年就要被抱到宫外养去,你能多看几眼,就多看几眼。也不用过多伤心,等七阿哥长大以后,还是有机会来给你请安的。” “嫔妾明白。正是知道如此,嫔妾才做事愈发小心,只盼不再犯过错,让皇上彻底厌恶了嫔妾,断了嫔妾和七阿哥的母子关系。”戴佳庶妃道。 僖嫔点点头:“你若是早知道这个道理,就不会有今日了。罢了,不说那些了。赫舍里格格问了你,我与她说,你稍后再去给她请安,你莫要忘了。虽然她尚未侍寝,但是只要不出错,及笄以后怕是一个妃位少不了的,就如钮祜禄妃一般。你见着她以后,莫要看她年纪小,就慢待了她。” “谢僖嫔娘娘提点,嫔妾知道了。嫔妾只是个庶妃,不敢对仁孝皇后的妹妹有不尊敬的想法。僖嫔娘娘您见过了赫舍里格格,她是个好相处的人吗?”戴佳庶妃问道。 “嫔妾倒不是在意她的脾气。嫔妾就是担心,赫舍里格格住进正殿后,七阿哥还是由您抚养?”戴佳庶妃不敢放心让赫舍里格格一个黄毛丫头,暂时当她儿子的养母。 “哪有让未出嫁的姑娘,去替人养孩子的道理。”僖嫔道。 戴佳庶妃感激的笑了笑:“那嫔妾就放心了。” 僖嫔没有回答戴佳庶妃问赫舍里格格是何性情的话,戴佳庶妃也没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追问。 无非是僖嫔不想对她说,她追问了也是自讨没趣。 戴佳庶妃生了个孩子,好似把脑子生明白了。以前脑子里面灌的那些水,都随着眼泪和血,流了出去。 僖嫔没有在戴佳庶妃的屋里久留,说了两句话后,她带着奶嬷嬷和七阿哥就回自己屋里去了。 僖嫔的动静,赫舍里格格带来的侍婢中,有一个专门躲着盯着。 “格格,僖嫔娘娘去了戴佳庶妃屋里不到半刻钟,就带着七阿哥回到自己屋里了。” 赫舍里格格正在看箱子里的纱帐,她摸着纱帐上的百子千孙图案,把纱帐重新塞回去。这个百子帐,她暂时还有不着,就不必拿出来了。 “我知道了。你去把这个箱子里的东西登记好,收起来。”赫舍里格格少年沉稳的吩咐道。 偏殿的环境,怎么可能有正殿的好。 住了几年正殿,就这么挪到偏殿去,僖嫔心里也有郁气。 仿佛她就是个赝品一般,高贵的正品出现以后,赝品就要被放进不见天日的地方关起来。 她也曾得宠过,在皇上的怀里笑过,撒娇过。 不甘心啊,可万般皆是命,不甘心也得忍了。 “主子,奴婢觉得赫舍里格格不是位简单人物。”巧翠给僖嫔捏着肩,放松道。 僖嫔柳眉微皱,眉眼间有几分戾气。 “那样的府上,就是根木头桩子,都长了八百个心眼。能让一等公为她谋略铺路,可见心智。你瞧她方才的说,说的句句好听。年纪尚小,不敢忝居高位,想把储秀宫的正殿让还给我。真要有心让还,会等到今日?也多亏是年纪小了点,真要是到了年纪入宫,能耐手腕未必比钮祜禄妃差。到时候,宫中三足鼎立,才真的会乱的很。”僖嫔道。 巧翠道:“主子莫气,皇上也知道这回委屈了您。您看这偏殿里,装饰一新的,都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 “你说的不错。皇上就是看在我懂事,主动退让的份上,才对我有一丝怜惜。所以啊,你仔细敲打着其他人。别还把自己当成以前的身份,储秀宫换主人了,不一样了。”僖嫔道。 道理都明白,但是心里梗的这根刺,卡着不动,时刻提醒着她,让她难受。 僖嫔是个有些心高气傲的人,这回是真的憋屈,却没有法子。 “本宫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赫舍里这个姓氏,给本宫带来过宠爱,也压着本宫不能再往上爬。”僖嫔道。 僖嫔和巧翠主仆俩儿说着心里话,但也在见过赫舍里格格后,她们有了更加坚定的决心。 她们要抱紧德妃娘娘的大腿,以德妃娘娘马首是瞻,这样日子才能过的好,不受赫舍里格格压制。 等个几年以后,说不定有机会从储秀宫搬出去,不用受这膈应人的气。 只是,德妃娘娘好似什么都缺啊。真是令人头疼。 戴佳庶妃换了件颜色浅淡但不过分素的衣裳,化上淡妆,在赫舍里格格把正殿的收拾的差不多后,出门去正殿请安。 “格格,戴佳庶妃来向您请安了。” “快快请进。”赫舍里格格道。 “嫔妾戴佳氏,见过赫舍里格格,给格格请安。”戴佳庶妃低着头道。 赫舍里格格端坐在主位上,以前这里是僖嫔坐的地方。 她年纪还小,身量也没长开,瘦小的一个小姑娘,装着大人的模样,有些滑稽,也让人心生疲惫之感。 出身,当真是决定了一切。 许多人汲汲营营努力了一辈子的都够不到的东西,出身好的人,勾勾手指就能拿到,甚至还会嫌弃不够好,真令人觉得愤慨不公。 “戴佳庶妃快快请起,坐下说话吧。”赫舍里格格脸上挂着端庄的笑容,强作成熟。 戴佳庶妃恭顺的起身,坐到下首第二个位子去。 161. 第一百六十一章 过犹不及 赫舍里格格问一句,戴佳庶妃就答一句,多余的一句话也不多说。 赫舍里格格的脸都快笑僵了,戴佳庶妃一副沉默寡言脸,老老实实的坐在椅子上。 比耐心,如今后宫中,没有几个人比的过戴佳庶妃。 前后过了半年多的禁足生活,戴佳庶妃如今往佛堂一坐,脸上挂着悲悯的笑,和香台供桌上的菩萨,没多少区别。 赫舍里格格终究还是修炼不到家,和戴佳庶妃互相干瞪眼着,终于败下阵来。 “我这里还有一些琐碎的小东西,没有安排收拾好。想必戴佳庶妃也有事情要忙,我就不留你了。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咱们总有机会常常见面说话的。”赫舍里格格端茶送客道。 戴佳庶妃人刚一走,赫舍里格格立马皱起眉头。 “不是说戴佳庶妃性情蛮横疯癫吗?今日一见,看着是老实本分的,难道是传言有误?”赫舍里格格不解道。 随赫舍里格格进宫的侍婢松烟,也不解道:“当初宫中派出的教导嬷嬷,的确是这样与格格您说的。因着戴佳庶妃住在储秀宫,教导嬷嬷还着重提过。” “阿玛后院的侍妾,尚有两幅面孔,何况是皇上的后宫。罢了,不用管她。左右是个以后不会得宠的嫔妃,无需在意。我们要防备注意的人,都在储秀宫外。可惜我年纪太小,只能任时间蹉跎几年,荒废了去。”赫舍里格格道。 “格格这就想差了。您这个年纪入宫才是正好,您不能侍寝,所以后宫里的娘娘们不能把您当普通的庶妃去看。女儿家未出嫁,就是娇客。您小时候也曾进宫陪仁孝皇后小住过,今儿入宫,只当是走亲戚,到亲戚家作客。”松烟道。 赫舍里格格被她一开解,整个人心情开阔许多。 “给太子殿下,还有德妃娘娘、钮祜禄妃娘娘准备的礼物,都收拾出来了吗?检查仔细了,可不能出错漏。太子殿下的礼物,下午就给送去毓庆宫。德妃娘娘和钮祜禄妃娘娘,明儿我亲自携礼去登门拜见。”赫舍里格格道。 另一个跟着赫舍里格格入宫的侍婢,名叫入墨,和松烟一样,都是噶布喇专门为女儿挑选的得力奴才。 “格格放心,奴婢已经检查好了,贴上了名字,不会拿错。”入墨刚铺好里屋的床铺,从屏风后走出来。 松烟、入墨的年纪,都比赫舍里格格大上几岁,是赫舍里家的家生子,从祖上三代起就伺候赫舍里家的人,格外得主家看重,从小学的也是替主子管家和协助人情来往的本事。 赫舍里格格一手握着一个人的手:“以后就要多多倚靠你们了。” 赫舍里格格准备的礼物还没有送出,毓庆宫、永和宫、永寿宫的贺礼,先接连而到。 毓庆宫的贺礼最先送到,虽然论身份他是储君,但赫舍里格格到底是他额娘的妹妹。 若是嫡亲妹妹,太子都该登门拜见一趟。 不过,赫舍里格格只是仁孝皇后的庶妹,且仁孝皇后去世的时候,赫舍里格格才几岁大,着实没有多少姐妹情份。 太子派出身边得用的太监,拿着贺礼,到储秀宫贺赫舍里格格的入宫之喜。 赫舍里格格望着抬进屋的一个大红木箱子,神情微微激动。太子是亲近他们赫舍里家的。 赫舍里格格欣喜道:“我也准备给太子殿下的贺礼,原打算下午送去毓庆宫。未曾想太子也为我准备了贺礼。” “您是殿下的长辈,殿下自是应当为您备上贺礼。殿下精心挑选了一对青瓷如意花瓶,特意送给您。”毓庆宫大太监道。 打开红木箱子的盖子,将箱子里的一对青瓷如意花瓶小心的抬出来,摆放在地上。 赫舍里格格面上的笑意,有些僵硬。 这对青瓷如意花瓶,当然颇有价值,但是相对太子的身份,送出这份礼物,普普通通,万万算不上贵重。 松烟笑着道:“方才,我们格格还愁着,从一等公府上带来的花瓶,不够搭宫中的摆设。太子殿下送来的这对青瓷如意花瓶,可谓是正正合适。多谢殿下费心了。” 赫舍里格格脸上的笑,也重新扬起。 “是啊,殿下真真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有了这一对青瓷如意花瓶,屋里的摆设顿时协调了许多。”赫舍里格格道。 毓庆宫大太监恭敬的站着,并不接话。 刚才,赫舍里格格脸色僵硬的模样,他清清楚楚的瞧见了。 虽然,这对青瓷如意花瓶看着普通,可也是当年仁孝皇后极为喜欢的瓷器风格。赫舍里格格看到了,居然一点没有反应,反倒是嫌弃它不够贵重。 “我与太子殿下也是姨甥关系,我初初入宫多有不知。请问公公,太子何时得空,我好去见一见他。阿玛在家中时,极为想念太子。”赫舍里格格道。 毓庆宫大太监道:“格格莫怪,殿下如今已经入学。男女七岁不同席,您虽是殿下的姨母,却也是皇上的后宫。男女有别,殿下不宜单独来给您请安。若是有机会,只能等待皇上带殿下来见格格您。” 赫舍里格格尴尬笑笑,她和太子的年纪,有什么好男女大防的。 她进入坐在轿子里入宫时,从西华门走,还遇到了不止一个大臣。 奈何毓庆宫大太监说的有理有据,赫舍里格格不能强人所难。 “太子考虑的极是,是我一时忘了,还把他当襁褓里刚出生的孩子看。既是如此,就只让储秀宫的宫人,把我准备的礼物送去毓庆宫。好让太子知道,哪怕这些年宫墙相隔,一等公府能入宫的机会少,但是家里上下都是极关心太子的。”赫舍里格格道。 毓庆宫大太监道:“一等公府上年年送给殿下的礼物,殿下都有收到。除了吃的不能存放,其他东西殿下都好好保存着。” “诶,这就好,这就好。”赫舍里格格眼中闪过一抹泪花。 她捏着帕子一角,轻轻的在眼角点了点,姿态柔弱。 “殿下还等着奴才回去禀告,奴才先告退了。”毓庆宫大太监道。 他不归后宫管,因而对赫舍里格格无需态度过于谄媚,恭敬有礼即可。 赫舍里格格忙站起身:“我送一送公公。若是有机会,还请公公多与我说一些太子的事儿。明明是最亲近的一家人,我对太子的喜好却一无所知,是我这个当姨母的,做得不够好。只盼入了宫以后,能和太子多亲近些。” 松烟拿出一个轻飘飘,但是鼓鼓囊囊的荷包,塞给毓庆宫大太监。 毓庆宫大太监捏了捏荷包,娴熟的把荷包塞入袖子中收下。 “没有殿下吩咐,奴才不能在后宫中走动。格格请止步,奴才的身份,可当不得您亲自送。”毓庆宫大太监收了银钱,却没有要办事的态度。 赫舍里格格咬了咬后槽牙,还要强笑道:“好。那就让松烟送公公出储秀宫吧。” 毓庆宫大太监这回没有拒绝,他腰往下躬着更低了点,以示接受。 毓庆宫大太监回到毓庆宫,立马把赫舍里格格赏的荷包,递给太子。 太子手拿着书,正在摇头晃脑的背着。 明儿师傅就要考,他背的还不够熟练,时间紧迫的很。 “既是赫舍里格格赏给你的,你收了就是。”太子并没有称呼赫舍里格格为姨母。 大太监为难的把荷包绳子打开,拿出放在荷包里的银票。 只有银票才能做到又轻,又塞得荷包鼓起来。 “主子,实在是赫舍里格格给的太多了,奴才不敢收。”大太监道。 太子放下书,喝一口温热的蜂蜜水,解解渴。 “一百两?”太子看了眼大太监拿在手里,呈上的银票。两张五十两的银票,叠在一起。 “是啊,奴才一年也没有这么多银子。”大太监愁眉苦脸道。 若是给个二十来两银子,他拿就拿了。这么一大笔,他可不敢自己收着。 赫舍里格格想要卖好,却没有掌握好度。 “你这是在孤面前叫苦,嫌孤给你的月例少了?”太子打趣道。 大太监连忙跪下:“殿下明鉴,奴才万万没有生过这样的心思。伺候殿下,是奴才八辈子的福气。况且,奴才的月例,已经是宫中太监最高的级别了。除了乾清宫和慈宁宫,宫里还没有哪个太监,有奴才的月银高呢。” “你知道就好。看在你主动上交的份儿上,分你一半,随你怎么用去。唯独不能去吃酒。汗阿玛最讨厌奴才喝酒,哪怕是不当值的时候。”太子小大人似的,训诫着奴才,说话一套一套的。 大太监道:“奴才才十几岁岁,哪儿到了喝酒的年纪。奴才谢殿下的赏。” 太子板着脸,他忘了,他年纪小,伺候他的宫人年纪也不大。 只顾着想别的宫里的太监会偷偷喝酒,却忘了毓庆宫的情况不同。 倍觉丢人的太子,有些恼怒。 太子不会气自己,他迁怒给大太监赏银的赫舍里格格。 162. 第一百六十二章 永和宫有贼 “孤看你回来的时候,神情不对。难道是赫舍里格格为难你了?也不应当啊。若是为难你,就不会给你这么一大笔银票了。看来郭罗玛法给她带了不少银子入宫。”太子道。 提起这个,大太监就来气。 “殿下有所不知,奴才打开箱子时,赫舍里格格看到箱子里的青瓷如意花瓶,很是失望。想来她压根不知道仁孝皇后的喜好,也不曾有人与她说过。白费了殿下您的一番心思。”大太监告状道。 他们多好的太子殿下啊,得知赫舍里格格要入宫,殿下去库房里仔细挑了许久的东西。 因为赫舍里格格如今的身份,殿下能选择送的东西极少,挑来挑去,还是那对青瓷如意花瓶最适合。 可是呢,一番心意,却被收礼的人嫌弃。 太子倒是没有大太监那样生气,赫舍里格格的反应,在他的意料之中。 太子是想念额娘,但是他不缺爱。从小被康熙亲自养大,又被太皇太后和太后如珠如宝的宠着长大,后宫嫔妃见了都是笑脸相迎,最和善不过。兄弟姐妹们也与他亲近,大格格刚学女红时,绣的第一个荷包,就送给了他。 太子的日子若说有不顺,只有他偶尔背书背的不够好,没答上师傅问的问题时。 万千宠爱的太子,根本不在意一个年纪只比自己大几岁,从未见过面的姨母的疼爱。 尤其,这位姨母对他额娘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于太子来说,赫舍里格格只是个有个亲戚身份的陌生人。 “殿下,永和宫送来了一碟红豆栗子羊羹。四阿哥馋着想吃,德妃娘娘就让小厨房多做了几份,给皇上、太皇太后、太后娘娘,还有您这儿送来了。大阿哥和大格格、二格格、三格格也都有。其他阿哥、格格年纪小,就没有送了。” 大太监刚刚告完状,看到太子神色喜怒不明,他暗暗后悔。 早知不该说的,殿下一定既失望又伤心吧。 以前,殿下提起赫舍里格格要入宫时,还有些期盼的。 太子看到拎进来的食盒,脸上露出灿烂高兴的笑容。 “德娘娘和四弟最是牵挂孤。一有好吃的,就往孤这儿送。换季变温的时候,德娘娘也会提醒汗阿玛,让汗阿玛来关心孤的穿衣饮食。唯有德娘娘这样的长辈,才是孤敬爱之人。”太子高兴的坐在桌前,让宫人把红豆栗子羊羹端出来。 红色的红豆栗子羊羹一块一块的,长条形,摆在精致的碟子里。 太子拿着筷子夹起一块吃到嘴里,满足的眯起眼睛,真好吃。 他以前也吃过红豆栗子羊羹,但是没有永和宫小厨房做的清甜细腻,香甜可口。 “殿下说的是。不仅是德妃娘娘时时关心您,四阿哥也是与您最亲近。”大太监知道太子想听什么。 太子更高兴了:“那是自然。孤和四弟是亲兄弟。四弟换尿布的样子,孤都看过,孤还给四弟晃过摇篮。四弟与孤,就如四弟和六弟一般,天生的亲近,是最好的兄弟。” 大太监低下头,这样详细的内容,就不必说了。 四阿哥若是知道了,肯定会不理自家殿下。四阿哥可好面子了。 太子一说起他和胤禛的兄弟情深,那是想打断也打断不了。 一碟红豆栗子羊羹,不过六片。太子吃了四片后,肚子开始有些胀。 “碟子就放在桌上,不要收走。孤一会儿背书背累了,再继续吃剩下的。德娘娘和四弟的心意,孤是一点儿不会辜负和浪费的。”太子道。 哪怕太子不说,收拾书房的宫人,也不会不问就把永和宫送来的东西撤下。 他们知道,永和宫的德妃娘娘和四阿哥,在太子殿下的心里有多重。 太子的心被四弟填满以后,对赫舍里格格的没眼色,是一点儿情绪也没有了。 “孤是汗阿玛的儿子,不宜和汗阿玛的嫔妃走近。若是赫舍里格格那边找你,你别搭理。她有事也该去找德妃娘娘和钮祜禄娘娘。”太子对大太监吩咐道。 大太监也是这么觉得,所以大太监答应的干脆利落。 “殿下英明。”大太监道。 “下去吧,孤要继续看书了。听说四弟又多认识了字,孤得更用功些。若不然,以后教四弟读书,被他问倒了,就不合适了。大哥骑射学的快,读书却不行。还是要孤给四弟作表率,当四弟崇拜信赖的好哥哥。”太子道。 大阿哥不知道他的好太子二弟,是在背后这么说他的。 若是知道了,也只能骑着马多跑几圈,发泄发泄脾气。 没办法,他确实读书读的一般。 当然,这个一般,是和太子相比。若是放在别的人家,那也是聪明至极的孩子。 宫里的阿哥们,学习实在是太卷了。 阮酒酒给赫舍里格格送去的是两匹布和一对玛瑙镯子,布匹的颜色鲜嫩,粉红色和鹅黄色,适合赫舍里格格这个年纪穿。 玛瑙镯子的圈口大小也合赫舍里格格的手腕,可见是特意准备的。 钮祜禄妃派人送去的贺礼,比永和宫的早了半步,这是刻意为之。以示永和宫的地位,在永寿宫之上。 钮祜禄妃心思清明,很是知道轻重。所以,才能在刚入宫不久后,就打进阮酒酒、宜嫔、郭贵人、博尔济吉特庶妃的圈子。 这不单单是性情爽快,彼此投契,就可以的。 还要知分寸,晓轻重。 赫舍里格格手腕上套着颜色清透的玛瑙镯子,望着和永和宫送来的布,放在一块的另外一个箱子。 “钮祜禄妃当真愿意屈居德妃之下?虽然德妃有子,可钮祜禄妃的家世,比我赫舍里家还要好。当年,若不是孝昭皇后年纪小,还不到入宫的年纪。被选为皇上元后的人,未必能是姐姐。”赫舍里格格道。 松烟整理着永和宫、永寿宫送的贺礼:“永寿宫送的布料,比永和宫的略次一等。可见钮祜禄妃娘娘和德妃娘娘在给你送贺礼上,相互商讨过。” 入墨却不太高兴:“格格是仁孝皇后的妹妹,太子殿下送的贺礼普通,德妃娘娘和钮祜禄妃娘娘送的贺礼,怎的也是如此,算不上贵重?这些布料,格格在府中时,也曾少穿过。” “慎言。虽然,皇上有给格格封妃之意,但那也要等格格侍寝之后。如今,以格格享的贵人待遇,德妃娘娘和钮祜禄妃娘娘送的贺礼,已经算是好的了。”松烟看的比入墨公正。 赫舍里格格心里当然有不平,她刚冒起的怒火,被松烟一句话给浇灭了。 是了,阿玛千叮咛万嘱咐的,让她在宫中不可仗着长姐的身份,而猖狂。 长姐已经病逝多年,如今的后宫当家作主的可不是她赫舍里氏。 “入墨,以后说话多过几遍。宫里可不如家中,便是我在宫里也要小心说话的。”赫舍里格格道。 入墨低下头:“奴婢莽撞了,奴婢知错。” 送完了礼,阮酒酒对储秀宫就撂开不管。 “主子,您昨日画好的中秋月夜图,不见了。”芝兰咋咋唬唬的从书房,快步走进里屋去找阮酒酒。 难道永和宫遭贼了不成? 主子画那幅图,前前后后可是画了将近一个月,用心的很。 怎么她刚准备拿去裱起来,就找不到了呢? 阮酒酒警惕的往外看了看,很好,胤禛不在。 “你个丫头,永和宫还能遭贼吗?我让你们保密,不让胤禛知道。你这一嗓子吼的,要是给胤禛听到了,可有的闹。到时候,我不哄他,让你们围着哄。”阮酒酒气哼哼道。 芝兰后知后觉的认错道:“奴婢知错。” “主子,您知道那幅画去哪儿了?奴婢找了又找,角角落落都看了,不在小书房。”芝兰道。 雅兰坐在边上,描着花样,准备给阮酒酒绣一件披风。 “雅兰姐姐也不惊慌,看来只有奴婢一个人被瞒在鼓里了。”芝兰有些委屈。 陪在主子身边两年了,她还是不如雅兰。 芝兰心里酸酸的,还有点儿想哭。 阮酒酒哭笑不得:“想什么呢?我若是提前知道,还能让你去小书房跑一趟?” 芝兰一拍手,对啊,主子不是戏弄人的性格。 “那主子?”芝兰不解的问道。 “能在永和宫出入如无人之境的,除了皇上的人,还能有谁?”阮酒酒道。 芝兰瞪大眼睛:“皇上竟然行偷窃之事!” 芝兰最近日子过的太好,说话也随意了些。 阮酒酒瞪了她一眼,她讨好的笑着,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嘴。 “奴婢又说错话了。奴才知错,奴婢自己罚自己。”芝兰道。 “等皇上来时,问皇上一声,不就真相大白了。进宝公公来传了消息,皇上今儿在永和宫用晚膳。”雅兰道。 “奴婢可不敢问。这话得让主子去问。这是主子和皇上之间的情趣,奴婢插什么嘴啊,没得讨人嫌。雅兰姐姐在给主子绣什么,我来帮你。”芝兰嬉笑道。 阮酒酒拿她没办法,她这活泼的性格,本就是她惯着的。不用去改。 163. 第一百六十三章 硕鼠 康熙忙完政务,到永和宫来时,总觉得今天永和宫的宫人,都有点怪怪的。 “芝兰姐姐说,永和宫里闹老鼠了,叼走了主子最近最爱吃的柿子酥。趁着天还没黑,咱们快仔细把角角落落查查,把可能是老鼠洞的地方,都给封实咯。” 三两个宫女、太监走在一起,手里拿着扫帚和簸箕,围着永和宫的墙角打转。 窸窸窣窣的交谈声,传入康熙耳中。 康熙皱皱眉,对梁九功道:“永和宫怎么会有老鼠?明儿你去太医院一趟,问问有没有除鼠的药。德妃胆子小,老鼠黑乎乎的一团,跑得又快,别吓着她了。” 梁九功为难不已,真要有药到鼠除的神药,御膳房就不用从猫狗房借擅长逮鼠的猫儿了。 “嗻,奴才明儿就去太医院走一趟。”梁九功道。 康熙昂首阔步的,走进屋里。 阮酒酒手正拿着一块柿子酥,吃的正开心。 柿子酥用柿饼为原料制成,保留着柿子独特的香味,阮酒酒很喜欢吃。 而且,像这样的应季食材,吃一回少一回的,必是要多吃几口,省的以后想。 “皇上,小厨房刚做好的柿子酥,您尝尝。”阮酒酒看到康熙走进来,自在的站起来,拿着一块柿子酥,就往康熙嘴边放。 康熙见到她,就眉眼嘴角无一处不是笑意。 他张开嘴,借着阮酒酒的手,咬了一口。 “味道确实不错。朕一进门,就听到洒扫的宫人说,小厨房里有老鼠偷吃东西。这几日,你屋里晚上就别放吃的了。小心老鼠闻着味道过来,把你给吓着。”康熙接过柿子酥,自己拿着吃。 “朕自己来拿着。你吃你的,别影响了你吃点心,一会儿又要来怪朕。”康熙道。 阮酒酒笑容甜的如糖如蜜:“谢皇上体贴。” “其实,小厨房里没有老鼠,那是芝兰糊弄人的话。老鼠出现的地方,另在别处。”阮酒酒继续咬着她刚才吃到一半的柿子酥。 康熙坐在阮酒酒边上,看着她吃东西的样子,心里就开心。 “胡闹。老鼠出在哪儿,就去哪儿找。这样淆乱视听,岂不是纵的老鼠愈发猖狂,毁坏更多东西。不说你胆子小,就怕这些叽儿喳喳的动物。老鼠爬上床,咬到胤禛或胤祚怎么办?”康熙道。 阮酒酒挥挥手,雅兰、芝兰弯腰含胸退了出去。 康熙敏锐的察觉不对:“人都被你支走了,玛琭是不是该告诉朕,永和宫到底出了只什么样的硕鼠。” 阮酒酒给康熙倒了一盏茶:“皇上喝点茶,解解腻。柿子酥虽然好吃,吃多了还是有点儿甜嗓子。” 无事献殷勤。 康熙端着茶,含笑看着阮酒酒,等着她狡辩。 “皇上,这只硕鼠可厉害了,特别识货。我画了近一个月的画,今儿刚准备让芝兰拿去装裱。结果,您猜怎么着。那么大的一幅画啊,它不见了。您说,这这只硕鼠是不是很不同凡响,绝对是鼠族最有文化的老鼠。”阮酒酒道。 康熙笑意从眼中溢出,手扶着额头:“你啊你啊,明知是朕让人拿走的,还故意闹出一番捉老鼠的事儿来。” “噢,原来皇上竟是偷拿我画的大老鼠。”阮酒酒道。 “大胆!”康熙呵斥的话,说的软绵绵,一点力道没有。哪像是责怪,分明是纵容家中淘气的小孩子一般。 阮酒酒胆子肥肥的搂着康熙的胳膊,下巴垫在他肩上,撒娇道:“皇上,您盯着我那幅画多久了?这么长时间,也难为您一声不吭的。等刚画好,您就让人给拿走,真是时机瞄的快准狠啊。” 康熙捏着她脸颊的肉:“入了秋以后,脸上终于长了些肉了。” “大概是你画了一半的时候,朕才知道的。胤禛说你,整天神神秘秘的呆在小书房里,不知道在做什么,也不让他进去。朕心有好奇,就偷偷去看了眼。”康熙道。 “皇上您这是要让胤禛给您顶罪吧。吾儿可怜呀。”阮酒酒道。 “就胤禛那一身小奶膘的肉呼呼模样,哪里能和可怜沾半分关系。”康熙道。 康熙耸耸肩,阮酒酒下巴被颠着,说不出话了。 “皇上,我的舌头差点儿都被您抖的咬到了。”阮酒酒嗔怒的瞪了康熙一眼。 康熙挑眉:“朕给你瞧瞧。朕还叮嘱御膳房,让他们做一道蜀地的兔肉锅子,晚膳的时候端过来。蜀地味辣,若是你舌头破了,可就不能吃了。真是可惜啊。” “皇上,您跟着我学坏了。”阮酒酒气鼓鼓道。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康熙道。 阮酒酒不可思议的望向康熙:“皇上,您穿着您这身龙袍,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在您面前,谁都是百姓,唯独您自己不可能是。” 阮酒酒狡辩的时候,那叫一个才思敏捷。 连康熙都甘拜下风,主动认输。 “是朕考虑不周。朕一时急切,想要早些看到你画的中秋月桂树下的你我,未经你允许,就让人把画取走,是朕的不对。”康熙主动认错道。 阮酒酒娇滴滴的哼了一声:“那皇上拿什么赔。刚听到芝兰说画不见的时候,我可是急的心乱如麻,心神不定。” 康熙才不信阮酒酒这番话,她聪明的很,定然是得知后,立即猜到了是他让人取走画的。 可是,阮酒酒不依不饶的模样,让康熙看的心猿意马,喜欢的不得了。 康熙就爱阮酒酒偶尔对他耍点小脾气,你推我往的,才显的生活有趣。 “朕也画了一幅画。”康熙道。 阮酒酒坐直了身体,不再缠着康熙的胳膊。 “也是画的中秋?”阮酒酒惊喜问道。 她和康熙时常心有灵犀,不约而同的有一样的想法。 哪怕是灵光乍现,现的都是同一个方向。 “你看看就知道了。”康熙道。 “梁九功,把画抱过来,给你德主子赏一赏。看是否能入得了她的法眼。”康熙道。 阮酒酒主动把桌子上的东西往里边挪着:“先别放上来,我把桌子擦一擦,别弄脏了皇上的画。” 桌子一尘不染,拿帕子擦过一遍后,帕子上还是干干净净的。 康熙心中极为满意阮酒酒表现出的郑重态度:“下回收拾桌子这种杂事,让下人们来做。你好好坐着等着就是。” “平日里,我是见着花瓶倒了也不扶一下的。可皇上的画,我急着想看,一刻也等不得。自然是能省一点时间,就省一点。”阮酒酒道。 康熙听着高兴的,眼角快笑出了褶子。 “那下回你和朕说一声,朕来做。”康熙道。 阮酒酒笑眯眯道:“好呀。不如,这装画的匣子,就请皇上您替我打开,如何?” “好嘞,朕替德妃娘娘打开木匣子。”康熙作怪道。 阮酒酒珍惜的从狭长的木匣子里,取出卷好的画轴。 空了的木匣子,被放到一边,避免刮坏了画。 解开系在画轴上的绳子,将画放在桌上,小心的一点点铺开。 “是角楼!”阮酒酒画才打开一半,就认出来了。 “我当时也最想画角楼,可是角楼的造型太繁杂,我的绘画技艺功力不足,只能割舍,退而选择画桂花树下的画面。皇上这幅画,用了很多时间吧,比我画的可难多了。”阮酒酒崇拜又敬佩的看向康熙。 怎么有人精力能这么足。 一国之君,多少事情压在他身上。前朝后宫,都有他要挂念的人和事。就算这样忙碌,还能画一幅精妙绝伦、细节满满的画。 “你第一眼看到夜晚角楼时的眼神,朕到现在还记得。那时候,你眼睛里的光芒,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朕就知道,你特别喜欢那一刻的角楼。你素来爱用画去记录生活。所以,朕这回也学一学你,把角楼下的你我,都画下来。等多年以后,再看这幅画,依旧记忆如新。”康熙道。 阮酒酒伸着手指,摸了摸画上的角楼,还有栏杆边仰头赏月的她和康熙。 “皇上连我那日穿的衣裳,头上戴的发饰,都画的一丝不差。”阮酒酒佩服的感慨道。 康熙笑了笑,将她圈在自己怀里,陪着她一起看画。 “胤禛给汗阿玛请安,给额娘请安。” 温馨甜蜜的场景,被小奶娃娃一声响亮的吼着,荡然无存。 阮酒酒用胳膊肘,戳了戳康熙的胸,让康熙赶紧挪开。 当着孩子的面,这样亲密的姿势,不雅观。 康熙胸膛吃痛了一下,他幽怨的看着阮酒酒。 朕竟然不如胤禛。 小家伙的声音,明显是在门口喊得。那两只小短腿,捣腾的再快,也不能立马穿过外屋,眨眼走进里屋来。 “皇上,父母为表率,要端正,端庄。”阮酒酒神情严肃道。 康熙可怜兮兮的自己揉了揉胸口,玛琭说的有道理,他无力反驳。 “汗阿玛,您有几天没来看胤禛了。胤禛和额娘可想您了!”胤禛跑进来后,看到阮酒酒和康熙的神色有些不对,他敏锐的察觉到,自己突然过来,坏了汗阿玛和额娘的好事。 来都来了,也不能假装没来过。 为了不让老爷子记仇,胤禛嘴甜笑更甜的扑向康熙腿边,抱着康熙卖萌撒娇。 164. 第一百六十四章 父慈子孝 就是太子有时候,也没和康熙这么黏糊过。 胤禛就是仗着多活一辈子,灵魂老脸皮厚,在康熙面前撒娇卖乖,一点不嫌丢脸。 他当过儿子,也当过爹,知道当爹的最喜欢孩子什么样。 别看康熙总是教导胤禛,男孩儿要独立自主,但是胤禛一扑过来,他那张脸顿时笑开花,把儿子抱到怀里,动作那叫一个行云流水。 真是个口嫌体正直的老父亲。 “这是汗阿玛画的画吗?真好看!胤禛也要学。汗阿玛教过额娘画画对不对?额娘画的胤禛和如意,也是这样呢!”胤禛在康熙面前得瑟道。 可怜汗阿玛一腔情意,这么一幅画,肯定画了很久吧。巴巴儿的拿过来,给额娘献媚。 而他,却有着无数额娘为他画的画儿。 两相对比,差别真是大啊。 阮酒酒冲康熙挤挤眼,让他忍住别露馅儿,保住秘密。 和孩子计较什么,让他得意着,开心开心。 康熙忍住炫耀的心,他既得了实惠,就闷声发大财。当阿玛的,和孩子较什么劲儿。 “眼神不错,一眼就看出了,你额娘的画画,是朕教的。”康熙道。 康熙的反应太平静了,不像是他平日里会有的反应。 胤禛坐在康熙大腿上,揪着康熙的腰带,防止自己掉下去。 “汗阿玛,您是不是也收到额娘给您画的画了!”胤禛紧盯着康熙的脸。 康熙嘴角微微往上翘了翘,又强行压了下去。 “没有,朕不曾收到。你额娘忙于宫务,又要照顾你和胤祚,朕怎么忍心让她还费神,为朕作画!”康熙语速飞快,斩钉截铁的答道。 胤禛哇的一声就哭了:“汗阿玛骗小孩子,额娘肯定给您画了画。而且,一定画的比给胤禛画的大。额娘偏心,额娘更爱汗阿玛。” 胤禛哭的嗷嗷的,跟小牛犊子似的。 康熙想要捂住他的嘴,阮酒酒一个眼神横了过来,康熙只能抱着他,拍着他的背,好声好气哄着。 “朕没有骗你。朕是皇帝,君无戏言,朕不可能说假话的。”康熙道。 胤禛把眼泪和鼻涕,都往康熙的龙袍上抹。 此话一出,更是证据确凿。 当皇帝的,最会说的就是哄人的骗话。谁把皇帝的话当真,谁就是傻子。 胤禛当年可是一面说着你我是亲兄弟,一面把他的亲兄弟们关起来的关,要命的夺命。 康熙常年坚持练武,火力旺,初秋衣服并没有穿的很厚。 胤禛脸埋在他怀里哭,眼泪都浸在一个地方,不一会儿,就把一圈布料哭湿了。湿漉漉的衣服,粘在身上,很不舒服。 康熙用手抬起胤禛的脸:“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你是朕的儿子,大清的皇子,不能轻易哭。” “胤禛是额娘的心肝大宝贝儿。”胤禛打着哭嗝反驳道。 “汗阿玛是大人,是男子汉,是巴图鲁,可还是骗胤禛。胤禛都看到您偷着乐了。如果不是额娘给您画了更好的画,您肯定不会这样笑。”胤禛把手指摁在康熙的嘴角,提起一个弧度。 仔细看着,确实有些点儿像窃喜。 阮酒酒一个眼刀子,甩给康熙。 让你装的像点儿,别露馅别露馅,居然还是被胤禛发现了。 阮酒酒脑壳疼的,想躲起来。 这要怎么哄啊。 要说那幅画,是特意画给康熙的,显然不是。可画上也确实有康熙在,无可辩驳。 阮酒酒把胤禛从康熙怀里抱过来,解救康熙于胤禛的眼泪成灾之下。 “胤禛是怎么看出来的?其实,额娘那幅画还没有画好,所以没有告诉胤禛。想等着装裱好以后,再给胤禛看。额娘的大宝贝儿真聪明,这样都没能瞒住你。”阮酒酒抱着胤禛,柔声和他说着话。 她手里拿着干净的帕子,从芝兰端过来的水盆里沾着水,温柔的替他擦着眼泪。 “可不能再哭了啊,再哭嗓子就要疼的说不出话,也吃不了东西了。你看你小脸哭的红的,额娘的心都快要碎了。哭在儿身,痛在娘心啊。”阮酒酒眉头微蹙,果然很是难受的样子。 胤禛连忙止住了哭,他手刚才在汗阿玛的龙袍上擦干净了。 “额娘不痛,胤禛不哭了。”胤禛小手拍着阮酒酒的背道。 不过,他胳膊太短,人也太矮,坐在阮酒酒腿上,只能拍到她的腰。 也无妨,心意到了就好。 “瞒着胤禛,是额娘的不对,额娘向你道歉。”阮酒酒头抵着胤禛的光脑门,亲昵的和他道。 康熙皱起眉头,哪有为人父母的,向子女道歉的。 这有违孝道,也有悖三纲五常。 知道康熙不能接受这个,阮酒酒抬起胳膊,把胤禛的小脑袋挡住,也正好挡住了康熙的视线。 趁着康熙没有呵斥,阮酒酒柔声对康熙道:“皇上,您的衣服都湿了。原本打算过几天给您送去的衣裳,只能今儿就拿出来给您了。还没来得及熏香,您莫怪。” 康熙眉梢一喜:“你给朕做的衣裳?” 阮酒酒点头:“前后做了有一个多月,您知道我的女红一般,衣服做起来比旁人要慢得多。刺绣也不够精致漂亮。” “巧夺天工的衣裳,有针线房去做。你给朕做的衣裳,是你的一番心意,这才是最珍贵,也是朕最珍惜的。在朕看来,只此一点,就比其他所有人做的衣裳都要好。”康熙道。 “你不爱动针线,朕是知道的。下回,就别给朕做衣裳了,朕心疼你。”康熙道。 阮酒酒捂着胤禛的耳朵,不让胤禛听康熙说的乱七八糟的情话。 阮酒酒道:“皇上,快去换衣裳吧,别冻着了。胤禛还在呢。” 康熙再一次坚信,让阮酒酒短时间门内不生孩子,保养身体,是最正确的决定。 黏人的小麻烦精,真是横隔在父母爱情之间门的一道无情银河。 康熙默念着,这是朕的亲儿子,这是朕的亲儿子,平息着脾气,去另一边换衣裳,顺便也把胤禛哭的鼻涕眼泪给擦干净。 康熙多少有点儿洁癖在身上的。 康熙一走,阮酒酒就松开了捂着胤禛小耳朵的手。 “额娘给你做了两件小衣裳。”阮酒酒对着胤禛道。 胤禛乐出了个鼻涕泡,透明的鼻涕泡挂在鼻子上时,胤禛真的疯了。 他怎么可以作出这样不雅的行为。 “呕。”胤禛被自己恶心到了。 阮酒酒反倒觉得还好,这大概是母亲对孩子专门设定的滤镜。 如果没有这层滤镜,熊孩子们不早被家长们给天天吊起来打。 上天有好生之德啊! “曹嬷嬷,爷要去洗脸换衣裳!”胤禛吼着道。 “雅兰,你也跟过去。把我给胤禛做的那件新衣裳拿出来,正好让他们父子俩儿一起换上。”阮酒酒道。 胤禛和康熙在更衣的地方相遇后,彼此看不顺眼的互瞪了一眼。 康熙优雅的抖着衣服袖子:“玛琭为朕做的衣裳,尺寸留的最为合适。穿上身以后,好看又舒服。” “额娘也给我做了新衣裳。等我长大以后,给额娘找十个八个针线上人,专门给额娘做衣服帕子,绣香囊荷包。让额娘舒舒服服的享福。”胤禛对着康熙放狠话道。 康熙冷笑:“朕现在就能给你额娘找十个八个针线上人。不仅如此,天下稀奇珍宝,朕也都能送到你额娘面前,只为哄她一笑。” 胤禛哼了一声:“没看到,不作数。” “明儿你就能看到。朕能骗你一个黄毛小儿?”康熙中了胤禛的激将法。 “汗阿玛刚才就联合额娘骗胤禛了!”胤禛梗着脖子道。 “那还不是你额娘疼你,你不许埋怨你额娘。她给你画的画儿,最用心不过。”康熙语重心长的教育儿子。 阮酒酒对胤禛宠溺太过,康熙有时候不得不去唱白脸,担当严厉的父亲。 胤禛道:“胤禛才不会生额娘的气。胤禛知道额娘最疼胤禛,胤禛只会对额娘特别特别好的!” 康熙严肃的脸,不由露出笑意:“难怪你额娘疼你疼到骨子里去了。你们母子俩啊,怕不是上辈子就是亲母子吧。” 胤禛仰着头道:“不止上辈子,胤禛上上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是额娘的好儿子,保护好照顾好额娘。” 胤禛看了一眼康熙,给点儿面子的补充道:“胤禛上辈子也是汗阿玛的儿子。” 康熙乐了:“那上上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呢。” “汗阿玛,您不要这么幼稚,好不好?我才三岁多,您都多大的人了!”胤禛装老成的,叹了口气道。 康熙哭笑不得的直摇头:“这小子,怎么生的这样聪明又滑头。快点换衣服吧,要不要汗阿玛替你换。别让你额娘等的久了。还以为朕和你又吵起来了呢。” 胤禛忙指挥着曹嬷嬷和八喜:“快给爷擦脸,快点快点。” 衣服当然还是曹嬷嬷给胤禛穿的,康熙最后只帮胤禛系了两颗扣子,意思意思。 父子俩儿穿着同样布料做出的衣裳,站到阮酒酒面前时,画面十分赏心悦目。 一个高贵威严,一个玉雪可爱,父子双剑合璧,可谓是颜控福音, 165. 第一百六十五章 吾弟甚好 阮酒酒满意的看着胤禛和康熙,果然,她的女红绣艺越来越好了。 如果有机会回到现代,开个私人订制的铺子,肯定是客似云来。 雅兰和芝兰也颇为欣慰,主子的女红是在她们的教导下,一点一点的进步的。如今,能做成这样,真是不容易啊。 不可否认,衣服上身效果这么好,有胤禛和康熙自身颜值气质加分的原因所在。 但是,阮酒酒不管,就是她厉害。 胤禛和康熙也无脑吹捧着,额娘最棒,玛琭最厉害,把阮酒酒夸的飘飘然。 好在阮酒酒理智尚在,夸归夸,让她再多做衣服,那是不可能的。 阮酒酒画的那幅中秋月夜图,隔了半个月,终于装裱好了。 康熙在画上题了诗,无论是诗还是字,写的都比他还没出生的孙子乾隆要好的多。好诗好字,与好画相得益彰。 康熙邀来阮酒酒,对着挂在乾清宫正殿墙上的画,赏了又赏。 等阮酒酒从乾清宫回到永和宫,过了半天才发现,她的画就这么被康熙拿走不还了。 而且,康熙还臭不要脸的,把他自己画的那幅中秋角楼图,挂在阮酒酒的小书房里。美名其曰,可以常看常新,时常回味。 胤禛每回跟着阮酒酒,到小书房看书时,望着挂着墙上的画,眼皮子都不停的抽抽。等着吧,等他稍微长大些,笔能拿稳了,就给额娘画十一美人图。 胤禛和康熙的父子争宠,永不结束。 可惜的是,胤禛现在只是个晚膳得吃山药鸡蛋羹的小奶娃娃,离能画十一美人图,还要等上个好几年。 临近年尾,胤祚在满宫里飘着炸肉丸子的香味时,开了尊口,说了第一句话。 “吃!” 踩着凳子,趴在摇篮边的胤禛,听到这一声时,他人都傻了。 他漂亮单纯乖巧和善柔弱的六弟,怎么可以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吃”! 一定是他听错了。 “我刚才好似听到胤祚说话了?”阮酒酒捧着一碟山芋丸子,拿过来和胤禛一起尝。 “娘,吃!”胤祚躺在摇篮里,眼睛亮晶晶的喊道。 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中气十足,一点儿不像出生时受过苦的婴儿,身体健壮的很。 “额娘的一宝会说话了呀!真是个小馋宝宝,是闻着味儿了?”阮酒酒激动的走到摇篮边,探头看着她的小儿子。 胤祚长的特别好看,粉雕玉琢的,五官没有一处不精细的。 “娘!”胤祚望着阮酒酒笑,笑的像个小天使一般。 “诶,额娘在!”阮酒酒回答道。 胤禛急了,他比额娘陪着小六的时间更久。 小六先叫额娘是应该的,可是,“吃”字排在前面,他不能接受。 小六已经贪睡了,再爱吃,不就成了个又懒又馋的皇阿哥?这以后在兄弟面前,还怎么抬起头。汗阿玛也不能接受吧! 胤禛为胤祚已经愁到,他能不能娶到媳妇儿,生出娃娃了。 “哥!”小六又喊道。 胤禛皱巴巴的小脸,瞬间舒展开,笑到开心的有点儿傻气。 有他在,小六懒点儿馋点儿也没什么,他养的起! 谁敢看不起他弟弟,他就送谁去见先祖。 胤禛探着身子,半个人快掉进了摇篮里。 曹嬷嬷和八喜一左一右的,用力抱着胤禛的腰,以防他真栽了进去。 “小六,再叫一声。四哥在呢!”胤禛笑出花儿来。 这可是他的同母弟弟!身体里流的血都是一样的。 至于小十四那个混账,反正还早着呢,不提也罢。 胤禛靠的太近,脸都快和胤祚的脸贴在了一起。 胤祚看到哥哥放大的脸,凑到面前,咯咯直笑。 “哥,吃!”胤祚说着说着,还流口水了。 “恭喜娘娘,六阿哥开金口了。六阿哥说话的时间早,定是个聪明的孩子!”奶嬷嬷夸道。 “赏。永和宫的宫人,这个月都多半个月的月银。在六阿哥身边伺候的,赏一个月的月银。接下来的天气愈发寒凉,你们切记要多注意些。”阮酒酒道。 永和宫的德妃娘娘,是出了名的大方。 宫人们得了赏,笑的合不拢嘴的,向阮酒酒谢恩。 伺候好六阿哥,赏赐不会少,以后的出路也不会差。 阮酒酒把好处铺在明面,奶嬷嬷们不是傻子,自然会尽心尽力的照顾胤祚,还会互相监督,以防有人拖后腿。 “额娘,胤禛是什么时候会说话的?”胤禛突然问道。 阮酒酒拿着一颗山芋丸子,在胤祚的鼻子前虚晃一招,递到胤禛嘴边。 “你开口说话的时间更早,六个多月的时候,就会叫额娘了。”阮酒酒道。 胤禛当然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说话的,他就是不愿额娘只夸小六。 胤禛骄傲一笑:“那我比小六还要厉害些。” “自然,小六是弟弟。”阮酒酒道。 不是阮酒酒偏心,有时她甚至觉得胤禛是生而知之。只是困于躯壳生长过慢,所以还有些孩子习性。 胤禛常将康熙怼的哑口无言,这样聪明至极的儿子,阮酒酒可不敢相信,自己还能再生一个。 那得多大的运气啊。 胤禛满足的张大嘴,一口吃下山芋丸子。 油炸过的山芋丸子,撒上了话梅粉,又酸又甜,特别好吃。 胤祚馋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以前他没闻过食物霸道的辛香咸辣味道就罢了。现在,窗户外面飘进来的是肉香,面前是甜点的甜香。 胤祚仿佛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他不要喝奶了,也不要吃没有味道的面糊糊,他要吃香香的好吃的! “娘!”胤祚委屈的扁着嘴,漂亮乌黑的眼睛里,很快就蓄满了泪水。 阮酒酒连忙抱起他,轻轻晃着:“小六不能吃这个,这是哥哥的。” 胤祚立马扯着嗓子喊道:“哥!” 胤祚长的漂亮,声音也好听。 就算是扯着嗓子大喊,也不让人觉得聒噪吵闹。 胤禛赶忙把嘴里的山芋丸子嚼着吞到肚子里,踮着脚去回应道:“四哥在。” “乖小六,四哥刚才吃的东西,一点都不好吃。特别难吃。”胤禛皱着眉头,装作不好吃的样子。 胤祚圆溜溜的眼睛,天真的看着胤禛,好似被糊弄过去一般。 胤禛皱眉,他也学着皱起眉头。 “不,吃。”胤祚重复道。 胤禛露出大大的笑容,用力点头:“对,不好吃,咱们不吃。四哥一会儿陪你吃南瓜小馒头和苹果蒸糕。甜甜的,特别好吃。” 胤祚晃了晃带着银镯子的小手,手舞足蹈道:“吃!” 阮酒酒就像是化成人形的摇篮,只负责抱着胤祚,哄孩子的事儿,都交给了胤禛。 胤禛也不负期望,将胤祚哄得晕头转向。 胤祚信赖的看着哥哥,等着哥哥说的好吃的来。 胤禛拉了拉阮酒酒的衣袖,撒娇道:“额娘。” 阮酒酒宠溺的看着一大一小两个宝贝儿子道:“知道了,额娘让小厨房去做。” 随着胤祚也能吃辅食了,康熙给永和宫小厨房又多拨了个御厨,最擅长就是给小孩子做可口又营养的美食。 胤禛先前因为胡萝卜挑食,闹到哭的事情,康熙不想再发生第一次。那真是哭的跟哨子成精似的,吵的他脑仁直炸。 康熙生怕有其兄必有其弟,小六也是个难搞的主儿。 康熙这一招防患于未然,做的很好。可惜,胤祚只挑好不好吃,并不挑食材。 只要做的好吃,不管是什么口味什么食材,咸甜荤素米面他都可以。 小厨房将两碟点心送过来时,鲜亮的明黄色南瓜小馒头,和散发着苹果清香的苹果蒸糕,瞬间俘获了胤祚的心。 胤祚急不可耐的伸手,抓起一个捏成星星形状的南瓜小馒头,就要往嘴里塞。 但是,他肉呼呼的小手,在半道硬生生停住了,拐个弯,塞到阮酒酒嘴边。 “娘,次。”胤祚话说急了,吐字变的不清晰。 阮酒酒眉眼弯弯,张嘴咬住,笑纳了小儿子的孝敬。 “谢谢小六。小六给额娘拿的,就是更好吃一点儿。”阮酒酒道。 胤祚得了夸奖,笑着脸上肉堆成一团,他着急的再拿起一个小馒头,塞到胤禛嘴边。 “哥,次。”一下子连续说的话太多,胤祚口水都喷了出来。 胤禛望着被小六捏扁的小馒头,心中五味杂陈。 他把小六当儿子一样养着,没想过要有回报。只要小六健健康康的平安长大,能娶妻生子,长命百岁,就是他对小六最大的愿望。 没想到小六拿到点心以后,居然会先给他。这样敬爱兄长,贴心又温暖的弟弟,真是令他感动的想要流眼泪。 “四哥吃。小六也吃。”胤禛咬住小馒头,细细咀嚼着,这是他两辈子吃过最好吃的南瓜小馒头。 他要记下来,康熙十九年腊月一十八,爱弟胤祚,赠南瓜小馒头一枚,甚是美味,其心更嘉。 看到额娘和哥哥都有的吃,胤祚才拿起小馒头,喂进自己嘴里。 胤祚不懂什么是孝顺,他又不是带着记忆重活的胤禛。 他会这么做,完全是因为平日里,看多了胤禛和阮酒酒之间的互动,有样学样。 哥哥吃东西前,会先喂额娘,小六也要这样。 被额娘和四哥双重夸赞的胤祚,坐在阮酒酒腿上,高兴的晃着小脚丫,吃着又软又甜的小馒头。 166. 第一百六十六章 剥橘子 上一秒还在吃南瓜小馒头的胤祚,下一秒就仰着头,小脑袋靠在阮酒酒身上睡着了。 胤禛震惊自家小六的秒睡技能。 他扯了扯胤祚手里,被咬了一半的南瓜小馒头,想要把拿走放到一边。 胤祚闭着眼睛,不高兴的哼了一声,手里的南瓜小馒头纹丝不动。 胤禛怕吵醒他,只能松开手。 “额娘,小六刚才还对着我笑,怎么突然就睡着了。”胤禛不解道。 阮酒酒一只手搂着胤祚,防止他坐不稳掉下去。 “大概是天赋吧!”阮酒酒思索了一会儿,深沉道。 胤禛望着阮酒酒,阮酒酒眼睛一眨不眨的回望过去。 从阮酒酒坚定的眼神中,胤禛确认他额娘没有开玩笑。 “额娘不担心?”胤禛问道。 “担心什么?”阮酒酒也试着扯了扯胤祚手里的南瓜小馒头。 小家伙力气还挺大的,硬拽根本拽不动。 “小六小时候贪睡没事儿,等到上学的时候,再贪睡起不来,对他的名声不好。”胤禛绷着小脸,认真的和阮酒酒说道。 阮酒酒歪歪头,给胤祚换了个睡姿。 “胤禛大宝贝儿,在额娘眼里,你现在也还是小时候,更别说胤祚了。”阮酒酒好笑道:“小小年纪,不要想太多,小心变成个小老头。来,笑一笑。额娘的大宝贝儿,笑起来最甜了。” 严肃的氛围,瞬间被戳破。 胤禛仰着头,露出甜甜的笑容。 “额娘笑起来才是最好看。”胤禛道。 阮酒酒把胤祚放回摇篮里,给他的小肚皮盖好被子。至于那个啃了一半的南瓜小馒头,就让他攥着吧。 “胤禛,你过来瞧瞧,胤祚手里捏着黄色的南瓜小馒头,像不像刚从天上摘下一颗小星星。”阮酒酒突然表情惊喜的对胤禛招招手。 胤禛忙从小椅子上站起来,跑到阮酒酒边上。 阮酒酒一把将他抱起来,超过摇篮的高度。 胤禛不自觉的露出老父亲的笑容,他家小六当真是举世无双的好看,小仙童一般。 “额娘,给小六画下来。”胤禛道。 “听胤禛的,额娘画画,胤禛填色。咱们一起给胤祚画画,好不好?”阮酒酒道。 “好!”胤禛脆声道。 外界的声音,一点儿影响不到胤祚。 胤祚呼呼大睡,不给他的额娘和哥哥半点儿反应。 阮酒酒坏心眼儿的,举起胤祚的小手,把他手里咬了一口的南瓜小馒头,又咬下一大口。 “额娘是担心老鼠蚂蚁之类的,闻着甜味跑了过来。反正,等胤祚醒来,这小馒头也不能吃了。额娘咬一口,是节约粮食。”阮酒酒理直气壮道。 胤禛搓了搓自己的小胖脸,行吧,额娘说什么就是什么。 阮酒酒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举动有些幼稚。 如果没有外人就罢了,胤祚的奶嬷嬷还在边上站着呢。 阮酒酒敛起神色,站直身体,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容:“这碟苹果蒸糕大半都没有动,你们拿下去分着吃吧。” 说罢,她仪态端庄的,优雅走出门外。 胤禛搂着阮酒酒脖子,猝不及防的,发现自己咻的一下就换了一个场景。从小六的屋子,转移到了小书房。 “额娘不怕,额娘咬小六手里的小馒头,除了胤禛,没有别的人看见。奶嬷嬷们不敢抬头的。”胤禛安慰阮酒酒道。 他额娘刚才那是落荒而逃吧。 阮酒酒看似走的优雅,实则大步流星,两步并一步的,只为飞快逃离她丢人的现场。 阮酒酒脸颊绯红,被大儿子看到,也会有点儿丢人啊。 胤禛会不会嫌她不够稳重成熟。 胤禛似乎看透了阮酒酒的想法,他小脸蹭着阮酒酒的脸颊,软声道:“额娘是最好的额娘,胤禛和小六都最喜欢额娘了。太子二哥和三姐姐、四妹妹也都最亲近额娘呢!” 阮酒酒有些不好意思,又忍不住洋洋得意笑道:“真的?” “真的!”胤禛确定无比道。 阮酒酒摸了摸胤禛的小脑袋,乐陶陶的沉迷在夸赞中:“不错,都是一群有眼光的好孩子。明儿,额娘就给他们送新点心尝尝去。” 再过两天,就又是一个除夕夜。 阮酒酒想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索性第二天给每个宫里都送去了四盘点心。这么多点心,自然不是从永和宫小厨房走的。 阮酒酒付了银子,让御膳房做好了以后,按着位份高低,一一送去。 康熙过来永和宫时,笑着跟阮酒酒打趣道:“听说德妃娘娘今儿又当了一回散财童子。” 阮酒酒和胤祚围着烤炉坐着,木炭上放着三个橘子。 阮酒酒拿着小钳子,夹着橘子,不时的给它们翻个身。 “皇上消息最是灵通。皇上的鼻子也最灵。我刚让怀恩拿来几个橘子,才烤出香气,您就来了。”阮酒酒拍拍旁边的位子:“皇上快过来坐,围着火盆,暖和的很。” 那个位子原本是雅兰坐着的,康熙来了,她自然是要站起来。 阮酒酒挽着袖子,脸被烤炉的热气,烤的小脸红彤彤的。胤禛坐在她旁边,也是一样。 一大一小,两个人齐齐仰头,眼神单纯的看着他,康熙劳累了一天的精神,得到了放松。 “钳子给朕,朕来夹橘子,别烫着你。”康熙坐下后,也学着阮酒酒的样子,挽起袖子。 阮酒酒躲开他伸过来的手:“您别抢我的乐趣。翻橘子多好玩儿啊,滚来滚去的。一会儿剥橘子的活,我留给您。您先擦个手去。” 康熙听话的收回手,真不和阮酒酒抢。 “每年冬天,你都爱烤橘子烤红薯的。也多亏了你这冬日爱好,世人知道德妃娘娘冬日爱吃烤红薯,街上摆烤红薯的摊子都多几十个。因此,京城乃至周边种红薯的农户,也越来越多。工部负责农业的官吏,前阵子还培养出来新的红薯品种,味道更好更甜。”康熙对阮酒酒是越相处越满意。 不仅温柔解语,还有利国事。 他愈发的庆幸,当初把她迁出承乾宫,又把胤禛要了回来。 若不然,哪有今日的惬意悠闲日子过。 “新品种?皇上怎么没拿来两个,让我也尝尝味道。总吃着同一种口感的红薯,也有些吃腻了。”阮酒酒道。 “看你急的,少不了你的。不过,得等培育的更好些。”康熙道。 “胤禛,开不开心,咱们要有新的红薯吃了。快谢谢你汗阿玛,没有你汗阿玛,哪来这么多好吃好穿的。”阮酒酒扭头对胤禛道。 胤禛乖乖的道:“胤禛谢汗阿玛给胤禛种出许多好吃的。以后,胤禛也会找很多好吃的,送给汗阿玛。” “好,吾儿孝顺,汗阿玛等着!”康熙道。 别的宫里省着用的红萝木炭,永和宫可以从早烧到晚。 不过,以防烧炭引起的一氧化碳中毒,屋里的窗户,常开着一条缝,好让空气流通。 淡黄色的腊梅花,一大捧的插在花瓶里,暗香浮动。 就近则是橘子皮的清香。 一点儿没有冬日的憋闷感。 又滚了一圈橘子,黄色的橘子皮,已经烤成了黑色。 阮酒酒欢呼一声,喜滋滋的把橘子一个个夹到碟子里凉着。 “皇上,轮到您剥橘子了。快点快点,小心烫啊。”阮酒酒指使着康熙干活,毫不客气的。 康熙捧过碟子,接地气的把碟子放在腿上。 “你又要朕快点儿,又要朕小心烫的。那朕到底是剥还是不剥呢。”康熙道。 阮酒酒微微歪头,想了想:“剥!就要趁热吃才好吃。” “大不了皇上剥完橘子后,我给您吹吹手。吹吹就不疼了。”阮酒酒贴到康熙耳边,小声道。 康熙看着她,阮酒酒有些羞涩的眼神躲闪开。 康熙轻轻一笑:“好,朕皮糙肉厚的,现在就给你们娘俩儿剥。” “汗阿玛威武!”胤禛为了一口吃的,果断拍马屁道。 “皇上威武!”阮酒酒有样学样。 康熙被哄的那叫一个高兴,他心甘情愿的剥着在木炭上烤黑了的橘子。 薄皮橘子虽然难剥,但吃起来肉质嫩,水分足,口感特别好。 一个橘子,康熙一点儿一点儿剥着,好一会儿才剥完。 毕竟,刚从木炭上夹出来的橘子,是真的烫手。 阮酒酒接过剥好的橘子,把橘子一分两半。 一半递给胤禛,嘱咐他吹一吹再吃。 另一半,阮酒酒掰下一块橘子瓣,先塞到康熙嘴里。 “皇上尝尝,胤禛挑的,我烤的,您亲手剥的橘子,是不是味道特别好。”阮酒酒等着夸道。 康熙还以为这个橘子会没有他的份,热乎乎的橘瓣贴着唇边。 康熙张嘴把一瓣橘子吃下,不经意间,嘴唇碰到了阮酒酒的指尖。 阮酒酒的耳根连着耳尖,又红了。 康熙没有错过这一幕:“甚美。” 也不知这甚美,说的是橘子味道好,还是身边的人儿美。 阮酒酒当作听不懂,她一口把剩下的橘子,全塞到自己嘴里,把嘴巴吃的鼓鼓的。 “冰一冰手。”阮酒酒空出手后,拿来一块冷的湿帕子,敷在康熙的手上。 多好的剥橘子的手,可不能烫坏了。烫坏了以后,谁给她们娘俩儿剥橘子啊。 167. 第一百六十七章 又是一年 只让驴拉磨,不给驴吃草,这么过分的事情,阮酒酒做不来。 她是个给驴头前面吊根胡萝卜的好人! 康熙牌大驴,不知道阮酒酒的小心思。 但是,看着阮酒酒吃着橘子,笑的特别开心,他剥橘子也剥的开心。 “不用这般麻烦,等朕全把橘子剥了以后,再擦手。耽误了你们娘俩儿吃,朕的罪过可大了。”康熙开玩笑道。 阮酒酒托着腮,眨巴着漂亮的大眼睛,等着康熙投喂。 一时之间,康熙感觉自己养了个小姑娘似的。 储秀宫里那位真正的小姑娘,日子可没有这么顺心。 自她入宫以后,康熙就过去了一趟,坐了小半个时辰不到,人就走了。 她有心向太皇太后告状,触及到太皇太后睿智威严的眼眸后,顿时蔫了下去,不敢多言。 后宫里多少嫔妃,大半年都等不来康熙去她们屋里一次。 她尚不能侍寝,康熙能去一趟,和她说说话,已经是很给仁孝皇后和一等公噶布喇的面子了。 赫舍里格格心酸的在宫里数着日子过,只盼能过得快点儿,让她早点儿到能侍寝的年纪。 阮酒酒没心思管别人过的好不好,世家女入宫,如果日子还过的差了,大多是自己折腾的。 倒是出身普通,入宫后又不得宠的低位嫔妃,阮酒酒会记着,冬天是多发两件厚衣裳,炭也每人多添一盆是一盆。 紫禁城的冬天太冷了。 阮酒酒住的正殿,修有个暖阁,白日里做事的时候,就在隔间里,暖和能伸的直手。觉得憋闷时,就抱着汤婆子,披上厚实的大氅,出门走一走。 院子里一年四季都开的月季花,是冬日里少有的绚丽色彩,看着就让人心生愉悦。 在永和宫里当差的太监宫女们,无比珍惜他们在永和宫的日子。 往年在别处当差时,最怕的就是到了冬日,没熬过天冷,一场风寒把自己命丧了去。 太监宫女们可不比宫里主子,病了还有太医来瞧。 如果不是主子疼爱,他们是请不到太医的。 吃药尚止不住风寒,不吃药想扛过风寒,那就只能看命够不够硬。 但是,如今跟了主子,哪怕他们真的染了风寒,也不怕了。主子会给他们请太医院的学徒过来,为他们诊脉开药。 若是有人病情严重了,主子便借着给自己请平安脉的机会,塞给太医一笔银子,请太医给生病的宫人看一看。 这样好的主子,他们只盼自己能长命百岁,在主子身边长长久久的伺候着。 永和宫和乐舒畅的气氛,就是这么自然而然的营造出来的。 康熙总觉得阮酒酒脾气太好,怕她镇不住底下奴才。哪知当奴才的,心也是人肉长的。主子待他们好,他们不会当不懂事的蠢货叛徒。他们只会把主子和小主子,服侍的舒舒服服,让主子和小主子都开心。 一共三个橘子,阮酒酒吃了一个半,康熙吃了一个,胤禛人小,只能吃半个。 胤禛想到隔壁屋里的胤祚,特意让芝兰拿来一个棉纱布,从自己的半个橘子里,又分出一半,捣出橘子汁,端过去给胤祚尝尝味道。 康熙看着胤禛端着茶杯,走着稳当当的背影,欣慰道:“胤禛是个好哥哥。处处都想着胤祚。” “打从胤祚出生后,就是胤禛关心他,我几乎没有费过心。我和胤禛说好的,我疼他,他疼弟弟妹妹们。我只用管他一个。”阮酒酒道。 “那朕呢?”康熙道。 阮酒酒眼珠子灵活又狡黠的转着:“皇上自是我和孩子们都要管的。我赖着皇上您呢,您别想撒手不管。聪明孩子是要聪明人教的。” 康熙笑道:“朕的孩子,自然聪明。刚才,你说胤禛负责疼弟弟妹妹。朕在永和宫只看到胤祚一个弟弟,胤禛的妹妹在哪儿呢?” 康熙望着阮酒酒的肚子,眼神期待。 天气冷的时候,总觉得四周空荡荡的,想要人多热闹些。 阮酒酒双手捂着肚子,直摇头:“皇上,我肚子上的,是冬天吃多了养出来的肉,可不是孩子。” 康熙无奈的点了点她额头:“朕是傻的不成?朕当然知道。朕只是想和你再有个孩子。胤祚也会说话了。孩子迎风长,眨眼间就该会跑会跳了。到时候,你的膝下清静,难免寂寞。下一胎,咱们要个女儿如何?女儿能陪的你久一些。” 康熙和阮酒酒认真商量着,好似他想要个女儿,就能来个女儿。 “子嗣看缘分,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只能看哪个与咱们有缘。”阮酒酒道。 “那你是答应了?你若是不想生,朕也不强求。有胤禛和胤祚,暂时也够了。”康熙嘴上说着,心里可不这么想。 多子多福的年代,多子多贵的后宫,一个嫔妃不想给帝王生子,怕不是有异心吧。 阮酒酒道:“我可什么都没说。皇上您别想让我吃苦汤药求子。” “你愿意,朕还舍不得呢。等转过年挑个好日子,朕就不避孕了。到时候,送子娘娘给你和朕送哪个,咱们就要哪个。”康熙道。 “皇上,您小声点儿,都听着呢。”阮酒酒掐着康熙的腰,没敢用力,但也算是威胁。 康熙眼神威严的抬头看了一圈,伺候的奴才们,纷纷低着头。 阮酒酒无奈的松开手,这就是帝王的权势啊。 阮酒酒摸了摸平坦的小腹,子嗣随缘吧。 阮酒酒的动作,在康熙看来,就是她也想再要个孩子的意思。 康熙眼神一暖,玛琭果真是爱极了他。 哪有女子不想给心爱的男子,多生孩子的。但是,朕心疼她,舍不得她接连生子,她就陪着朕一起避孕,从不误会朕。 如今,朕许她一女,她就迫不及待了。可见,平日里憋坏了。 “若是顺利,等到你怀孕后,朕会给咱们下一个孩子,送一个大大的贺礼,以迎她的到来。”康熙道。 阮酒酒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还能有什么大贺礼,再给她晋位不成? 她已经坐到德妃的位置了,再后面的位置,可不是她能肖想的。 想要再往上动一动,还是等胤禛大宝贝儿吧。 到时候,一步登天,直接当太后,多么开心。 阮酒酒无欲无求,康熙反而卯足了劲,要给她一个惊喜。 “皇上,我还没有喜信之前,您千万别说漏嘴啊。给胤禛听到了,难免让他多想。他打小没有安全感,我欠他良多,只想多多补偿他一些。他是个最乖巧孝顺的孩子。嘴上说着不愿额娘的爱被分走,等真有了弟弟妹妹,他比谁都疼他们的更多。您看他时刻记挂着胤祚,比我这个当额娘的,都要上心。”阮酒酒道。 “朕明白,朕都看在眼里。胤禛不仅疼爱弟弟,也对太子和其他兄弟姐妹很好。他性情纯善,最是热忱真挚。虽然偶尔有些别扭脾气,但朕还能误会自己的儿子不成?”康熙道。 阮酒酒道:“皇上英明睿智,当然不会。” 从除夕夜到年初二,康熙都会宿在乾清宫。因而,在除夕的前一天晚上,他选择陪着阮酒酒。 每年的除夕宴,嫔妃的桌位,总会多添那么几桌。 在太皇太后、太后看来,是皇家人丁兴旺。在嫔妃眼中,那都是争宠的情敌小妖精们。 阮酒酒和钮祜禄妃稳重的坐在前列,一左一右,气质端庄文雅,很是体面。 胤禛照例坐在阮酒酒边上,太子可惜的比了比胤禛的身高。 “四弟,你什么时候才能和孤坐一起啊。孤好想和你坐在一起用宴。”太子道。 胤禛无情道:“等我和太子二哥年纪一样大的时候,大概还要等四年。” 太子不可置信的望着胤禛,四弟怎么可以一边数着手指,一边说出这样残酷冷漠的数字。 四年啊,那么久远! “不可以提前一点吗?”太子不接受道。 “太子二哥,除夕宴位置的安排,要按祖宗规矩来。就算我到时候坐在阿哥格格们的位子中,我和您之间还隔着大哥和三哥!”胤禛道。 太子是储君,位次是在大阿哥前面的。 太子读书识礼,不得不承认,胤禛说的是对的。 “罢了,也就偶尔一次而已。孤明儿给德娘娘拜年,四弟你要记得起来,不要睡懒觉。孤给你和小六的压岁钱都准备好了!”太子拍着胸脯道。 他有钱,可以给弟弟们多多的钱。 赫舍里格格坐在贵人的位置,看着太子和胤禛说话,眼睛一眨不眨的,恨不得站到他们边上听着。 原来姐姐生的太子,是长这个样子。 她入宫几个月,才看到太子,多可笑啊。 太子说守男女大防,就真的不和她亲近。除了她第一天进宫,送的贺礼,再也没有给储秀宫送过东西。 她有心做了荷包衣服,送去毓庆宫,也让退了回来。 明明是有血缘关系的一家人,比陌生人还不如。 她可亲眼看见了,太子对德妃笑的又乖又甜的,好似德妃才是他的姨母一般。 168. 第一百六十八章 变心的小幼崽 赫舍里格格嫉妒的把手中的帕子,都快拧成了个麻花。 站在她身后伺候的松烟,适时的递上一盏茶。 茶杯底轻轻碰触到桌面的声音,打断了赫舍里格格紧盯着阮酒酒和太子的视线, 赫舍里格格低下头,捧着茶盏,嘴唇稍稍碰了碰茶杯沿,也不知道喝没喝。 坐在赫舍里格格两边的嫔妃,要么目不斜视的端坐着,要么扭头和另一边的嫔妃说说笑笑。 倒显得赫舍里格格好似被孤立了一般。 这也不怪嫔妃们,她们只是普通的小贵人,没有显赫的家世做依靠。 赫舍里格格看着是个高傲的,她们之间年纪相差的也大,实在不知道该如何相处。 索性不如少说话,免得多做多错。 太皇太后和太后来时,看到赫舍里格格坐在嫔妃中间,眼中露出一丝不解。 “皇额娘,赫舍里格格怎么坐在郭贵人和布贵人中间。她仍在待年,还算不得宫妃。内务府应当不会做出这样的安排,哪怕内务府办差的奴才一时疏忽,还有德妃和钮祜禄妃提醒。不应该啊。”太后不理解道。 太皇太后看了苏麻喇姑一眼,苏麻喇姑小声在太后耳边解释道:“原是安排在大格格的位子前面的,不知赫舍里格格从哪儿得知了座次的安排,跑来慈宁宫求太皇太后做主。说是,既然领着贵人的待遇,就是皇上的妃嫔。长幼有别,和格格们坐一起,显得辈分不对。” 太后头疼的不愿再往下看,一群熟透了的果子里,夹杂着一颗青果子,怎么看怎么别扭。 “一等公怎么把这样一个闺女塞进宫了。原以为,能和钮祜禄妃一样,都是肖似长姐的,进宫以后也能多帮衬帮衬。如今,倒成了皇家帮赫舍里家养女儿了。”太后道。 太后话糙理不糙,可不就是在养女儿么。 只有女儿才能在家中如此娇气。 太皇太后笑笑不说话,太后也没了脾气。 左右不是她掌管的后宫,她都当太后了,还管宫妃们作什么。就是有些心疼太子和德妃,摊上这么个人,以后怕是要辛苦些了。 阮酒酒和太子不知他们在太后眼里,成了受无妄之灾的小可怜。 阮酒酒望着胤禛三言两语,把太子忽悠走,脸上漾起宠溺的笑。 她笑起来,总是那样的好看,一笑,康熙的眼神就不由自主的被吸引。 康熙毫不掩饰的看着阮酒酒,嘴角噙着浅笑。 宴席还没开始呢,醋味先浓了起来。 阮酒酒镇定自若的坐着,看两眼而已,美人自当万众瞩目。 一年年的除夕宴,哪怕如今身份已大有不同,皇家宴席的奢华和规矩,仍旧令阮酒酒赴宴一回,惊叹一次。 “卫庶妃连除夕宴都没有来?”荣嫔的位子,依旧在阮酒酒边上。 阮酒酒脸上挂着盈盈的笑,眼神一点儿没往常在、答应的座席方向撇去。 “卫庶妃托惠嫔告了病,身体不适,未免皇嗣有损,静卧在床,不能来赴宴。”阮酒酒道。 “这都多久没见到她了,她也是真能静的下心。皇上好似也不常去延禧宫,难得去的几次,也是和大阿哥、惠嫔一起吃顿饭,都没看过卫庶妃几回。难道是七阿哥的事儿,让皇上对卫庶妃这胎也没了期待?”荣嫔小声八卦道。 阮酒酒道:“今儿是什么日子,这样的话你也敢说。万事有太医在,用不着你我担心。” “我这不是嘴巴闲不住么,皇上陪太皇太后说话着呢,听不到咱们这儿来。知道你小心谨慎,我不说了。”荣嫔道。 “等转过年后,三阿哥明年下半年就要去阿哥所住了,一想到他上学的时候,天还没亮就要起,我现在就开始担心舍不得了。”荣嫔改聊孩子。 阮酒酒一惊:“三阿哥才多大,明年就要去阿哥所了?不是六岁才入学吗?卯入申出的,那么小的人儿,能受的了?” 卯时是上午五点,申时是下午三点。 清朝皇子们,通常虚岁六岁入学,也就是说实岁四岁或者五岁,就要起早读书,一念就是一天十个小时。上午读书,下午练武。 放学回去后,还要写作业,等睡觉的时候,天都黑了。寒暑不歇,一年只放假五天。 比起现代996的上班族们,丝毫不轻松。 可这些还是孩子啊! 荣嫔道:“谁说不是呢。可是,咱们的大清的皇子,都是这么过来的。皇上觉得胤祉有读书的天分,就让他早几个月去上书房。胤祉月份大,倒还好些。反倒是你的四阿哥,他月份小生的晚,实际年纪上还要小些。” 荣嫔看了看埋头吃着碗里菜的胤禛,笑着道:“不过,四阿哥长的结实,和胤祉站一块儿,都分不清他们两个谁大谁小。你也不用太担心。到时候,有大阿哥和胤祉照顾着,再多带几个伺候的人,胤禛肯定没问题的。” 阮酒酒焦虑不已,按着荣嫔的算法,胤禛最迟再有两年,也要去上书房了。 胤禛却兴奋道:“三哥要提前进学吗?额娘,胤禛也想去上书房读书!” 阮酒酒轻哼一声:“想都别想。该什么时候去念书,就什么时候去,不准提前。那么早起床,你的身体怎么受得住。” 胤禛想说,他不仅可以受得住上书房的学习课程,还能私下加课,偷偷熬夜学习。 虽然,后果就是他人到中年,死的早。 可是,不能念书学习新的知识,他觉得好无聊,每一天都在荒废度日。 胤禛没有说话,但是情绪都在眼里。 阮酒酒一眼就看明白,她道:“额娘和你汗阿玛还有太子,不是都教你识字了。额娘书房里的书,也让你随便看。难道上书房就那样好?” 胤禛用力点头,上书房的师傅,都是汗阿玛精挑细选的人才,若是能将他们的能耐都学走,他将比上辈子更优秀。 以前想不到解决办法处理不好的事情,也许这辈子就能迎刃而解。 “额娘,读书明智。”胤禛道。 “额娘自然知道,也不是拦着你,不上你去上学。六岁上学,已经很早了。你还想提前,额娘哪里舍得。若是还住在永和宫就罢了,到时候你一个人在阿哥所,听说大阿哥在阿哥所都吃不饱。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吃不饱睡不好,还要读书费神,太过耗损精力了。”阮酒酒劝道。 荣嫔心有戚戚,非常赞同:“你额娘说的极是。我也是担心这个呢。为了知道阿哥所是什么样,我往惠嫔的宫里,都跑了好些回,就想问的更详细些,好为三阿哥准备齐全去阿哥所和上学的东西。” 三阿哥在旁边傻吃着,根本不能体会荣嫔的心。 他舀起一勺子肉,嗷呜嗷呜的大口吃着。 “额娘,好吃!”三阿哥吃的开心极了。 荣嫔扭头,瞪了自家傻儿子一眼。 就这样的儿子,皇上怎么觉得他有读书天赋的?还让他提前进学! 荣嫔一点儿不觉得荣耀了,她现在愁的很。可是,都答应了皇上,也不能反悔。 不仅不能临阵脱逃,还要哄着三阿哥开开心心的去上学。 三阿哥可是皇上第一个从小就去上书房念书的儿子,要做好表率作用。 太子是在毓庆宫读书,由皇上开蒙,与三阿哥自是不同。 荣嫔摸了摸三阿哥的脑袋:“喜欢吃就多吃点。” 多吃一天,就是少一天。等到了阿哥所,可没这么多好吃的了。 荣嫔望着的三阿哥的眼神,忽然变得无比温柔。 三阿哥吃完嘴里的肉,无辜的对着荣嫔道:“额娘,您别这样看着儿子,怪怪的。” 荣嫔捏了捏拳头,亲生的,亲生的,不能打。 “吃你的东西,别说话。”荣嫔咬牙切齿道。 阮酒酒抿嘴憋着笑,三阿哥这样的耿直脾气,和荣嫔真是一脉相承,不愧是亲母子。 “四弟,也吃。”三阿哥不忘关心胤禛。 荣嫔彻底没了脾气,虽然她儿子有时候是不懂看人眼色了一点,可是心地好,是个好孩子。 胤禛乖乖的应着,很给三阿哥面子。 一场除夕宴,和和美美的结束。 每个人吃的满面红光,喜气洋洋。 过年了,无论之前有没有龌蹉,这几日都得开开心心的,博个好兆头。 康熙依旧晚上带着太子,一起守岁。 阮酒酒则带着胤禛和胤祚,在屋里呼呼大睡,一觉睡到天亮。 太子信守承诺的,带着三份压岁钱,来到永和宫。 是的,三份。 胤禛一份,胤祚一份,还有一份是给如意的。 自从如意洗过澡以后,阮酒酒就不再阻止胤禛和如意亲近。想抱就抱,就算让如意上他的床,阮酒酒也不反对。 只要如意洗干净了,和宠物一起长大,反而对孩子的成长有好处。 比如,培养他的责任心和爱心。 胤禛第一次抱着如意睡觉,醒来后,还以为阮酒酒会责怪他。 没想到阮酒酒看见后,居然问的是:“有如意趴在被子上睡,是不是更暖和?” 有了阮酒酒的允许,胤禛更加把如意当孩子似的养。 时间久了,去看大白的次数都少了,大白为此还生了他好久的气。 变心的小幼崽,有了新的伙伴,就忘记它了。他们之间的爱,终究是错付了。 169. 第一百六十九章 一肚子坏水 “保成给德娘娘拜年啦,祝德娘娘新年事事如意,吉祥康健。” 太子穿着一身簇新衣裳,笑起来朝气十足。 听到声音,胤禛穿着红色的棉袄,圆滚滚的跑出来,像一只长了脚的红包。 另一个屋子里的胤祚,今儿穿着大红色的新衣裳。 就连如意,也做了个红色的坎肩穿着,衣服上绣了个巨大的“福”字。 那叫一个喜气洋洋。 “胤禛祝太子二哥新年好!”胤禛跨过门槛,对着太子拱手贺新年道。 阮酒酒笑眯眯的看着两个小娃娃,认真互相贺新年的样子,有趣又好玩。 一早上,阮酒酒已经带着胤禛和胤祚,去慈宁宫给太皇太后、太后拜过了年。 不过,太子去的时间早些,所以没有遇上。 太子看到胤禛红彤彤的过来时,震惊的看着阮酒酒。 德妃娘娘这么好看,审美不会有错,难道今年紫禁城流行的颜色是大红大紫? 胤禛不是没穿过红色的衣裳,他每年过年,都被打扮成像个小红包。 但是,不知道是今年布料的颜色格外红,还是胤禛稍微长大了些,穿着一身红色的衣裳,特别引人注目。 阮酒酒把太子眼里的震惊,看成了惊艳。 她自信道:“胤禛身上这件过年的新衣,是我做了一个月,才做好的。好看吧!太皇太后和太后见了以后,都说喜气,有新年气象。” 太子吞吞口水,确实喜气,就是不知道四弟过年穿大红衣裳,要穿到几岁。 “瞧我这记性,光顾着说话,荷包捏着手里,还没给太子呢。祝太子新的一年,身体健康,学业进步,快快乐乐的过一年。”阮酒酒的祝福纯粹又真诚。 太子接过荷包,入手沉了一下。 好似比去年的要重的多。 “太子殿下长大了一岁,压岁钱自然要更多一点,才能压住祟。”阮酒酒说着歪理道。 其实,就是单纯的她比去年更有钱了。 太子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聪明伶俐又懂事的,很难不让人去喜欢。 既然荷包宽裕,必然不能苦了孩子。 太子一手拿着阮酒酒给的荷包,一手拿着自己要给出的压岁钱,神情为难。 早知道德娘娘今年给这么多,他就该把四弟和小六的压岁荷包,塞满金锞子。 “太子二哥,压岁钱!”胤禛伸出手,理直气壮的要着红包。 “在这里呢,孤特意让内务府做成小马驹的形状,只有你有。”太子顾不上为难,把给胤禛准备的压岁荷包,放在胤禛手中。 胤禛打开荷包,掏出一把金锞子,一个个金色的小马驹,闪闪发光躺在他手心里。 胤禛的喜欢,溢于言表。 “谢谢太子二哥!”胤禛高兴的抱了太子一下。 胤禛很少对除了阮酒酒之外的人,有这么热情的举动。 太子受宠若惊的张开手,回抱着胤禛。 然而,他发现自己好像没办法把胤禛完全抱住。 胤禛也感觉到了。 胤禛仰着头,下巴磕在太子的胸前,望着太子。 太子低头看着胤禛,他深沉的思索着,四弟的脸好似一年更比一年圆了。 德娘娘不仅养花养的好,养孩子养的更好。 四弟就是最好的证明。 “太子二哥,胤禛不胖。”胤禛道。 太子连忙认真道:“四弟不胖,是孤衣服穿多了,胳膊伸不直。” 胤禛满意道:“天冷,太子二哥多穿一些,是应该的。胤禛也穿的很多,比平时都要多。” 所以,不是他胖乎乎,是衣服太厚了。 阮酒酒眨眼一笑,用行动证明,她的崽儿一点都不胖。 阮酒酒轻巧的把胤禛抱到怀里:“冬日里多穿些好,总比冻着了,吃苦汤药要舒服,是不是?进屋里去,屋里有暖炉烧着,就可以脱去外衣,轻便些了。” 胤禛搂着阮酒酒的脖子,靠在她耳边道:“额娘,胤禛真的不重吗?您要是觉得重,胤禛可以自己走,不能累着额娘。” 扪心自问,重是重了点儿。 可是,胤禛大宝贝儿身上的肉,都是她一点儿一点儿养出来的。 “不重,胤禛可轻巧了。”阮酒酒斩钉截铁道。 太子牵着阮酒酒的另一只,一脸认真道:“四弟一点都不胖,四弟可瘦了,要多吃点。” 胤禛沉默了,他不是傻子。 瘦这个字,和现在的他,真的没有半点干系。 但是,看在太子一番好心的份儿上,他就当真了吧。 在屋里暖了一会儿后,看着太子和胤禛额头都开始冒着细密的汗,阮酒酒才让人把他们外衣脱了,减去一件里衣,再重新穿上外套。 曹嬷嬷给胤禛换衣服的时候,太子偷偷瞄了一眼。 四弟小肚子上的肉,叠了好多层,动起来一颤一颤的。除了颜色不同,质感就像是昨天除夕宴席上的那盅东坡肉。拿勺子一敲,东坡肉的皮也是那样颤颤的晃起波纹。 太子对比着两者的相同点,忽然有些饿了。 太子的眼神太炙热,胤禛警惕的捂住自己的小肚子:“太子二哥,不准偷看!” “孤没有看。”太子迅疾的转过身,背对着胤禛。 胤禛苦恼的捏着自己的小肚子,难道真的要开始每天少吃点点心吗? “孤已经开始在学功夫了,等孤练的再厉害些,也能一手抱起来四弟。”太子道。 曹嬷嬷帮胤禛系好了领口最后一颗扣子,胤禛检查一番,整整齐齐后,跑到太子面前。 “好,胤禛等着太子二哥武功大成!”胤禛道。 太子骄矜的扬起下巴:“这是自然,以后四弟只要站在孤的身后,孤会永远保护好你的。” 太子一拍脑袋,想起他的压岁荷包还没有给完呢。 “小六醒了没有?汗阿玛说小六会叫哥哥了?四弟第一次会叫哥哥,就是孤教的。孤教了好多天!”太子道。 胤禛眼神飘了飘,他那时候是故意不叫的。 太子不知内情,还在热情的细数着胤禛小时候的趣事,说起来就是一个没完没了。 胤禛脑子嗡嗡的,他终于明白汗阿玛说他是个小话唠时,为什么一脸嫌弃了。 确实,听着挺头大的。 “额娘,您让人去看看,小六醒了没有,好不好?要不然,太子二哥揣着荷包,太重了。”胤禛喊道。 阮酒酒听着正入神,从太子的角度,所看到的胤禛,也有着不一样的可爱。 太子连忙端坐好,乖乖的看向阮酒酒,手里拿着一个绣了小猴子的荷包。 “重倒是不重,但是孤也想早点把压岁荷包给小六,祝福他平平安安的,健康长大。”太子道。 “放心吧,额娘已经让人去叫胤祚了。他身子弱些,虽然就隔了几步远,但是出门带的防风保暖的东西多,所以慢了些。”阮酒酒道。 没多久,胤祚就被他奶嬷嬷抱了过来。 跟着过来的,还有穿着大红色坎肩的如意。 如意长大了许多,不再是奶乎乎,走路踉踉跄跄,随时要左脚踩右脚的摔倒样子。 “额娘,哥,如意!”胤祚一个词一个词的往外蹦。 等看到太子时,胤祚愣住了。 这个哥哥是谁?看起来很好亲近的样子! 胤祚扬起笑容,欢快的对着太子道:“漂亮哥哥!” 胤禛成天夸阮酒酒漂亮好看,每次夸完,阮酒酒就笑容特别开心。 于是,胤祚听了多了,无师自通的学会,并知道这是个让人开心的好词。 太子懵了一下,随即小脸爆红。 他还是第一次被别人夸漂亮呢! 虽然,也有人夸过他好看。但是,好看和漂亮,还是略有不同的。 太子有些害羞,但还是亲近的对胤祚道:“孤是你的太子二哥!” 这句话对胤祚有点难理解。 胤祚歪歪头,双眼茫然的看着太子:“小六,听不懂。” “孤是你的二哥!”太子把太子两个字省去。 胤祚依旧不理解:“不懂。” 太子望向胤禛,果然,只有四弟才是最聪明,最合他心意的好弟弟。 爱屋及乌,疼爱四弟,四弟的弟弟,他也一样疼。 太子耐心的放慢声音,一个字一个字的教着道:“二哥。” 胤祚这回听懂了,他咧着嘴,露出刚冒出头的小乳牙,响亮的答应道:“诶!” 太子幽怨的看向胤禛:“四弟,小六他是故意的吧!” 胤禛努力忍着不笑,可是,太子的表情太可怜了。 他实在忍不住,捧着小肚子,哈哈大笑。 小六,干得漂亮! “太子二哥,小六还不到一岁。他听不懂那么多话。”胤禛笑完以后,对太子道。 “可是,孤叫二哥的时候,他知道答应。”太子道。 “这大概是因为,每次小六叫我哥哥时,我都会答应一声吧。次数多了,小六可能就觉得,哥哥的后面就应该回答一个诶。”胤禛猜测道。 胤禛猜测的确实不错,胤祚只是个单纯的小可爱,哪里会有一肚子坏水呢。 胤祚眨巴着漂亮的大眼睛,望着太子和胤禛。 “哥哥?”胤祚疑惑的喊道。 为什么哥哥和漂亮哥哥不说话了呢?表情也看起来怪怪的。 170. 第一百七十章 心向自由 和小孩子计较什么? 就算和他讲道理,他也听不懂。 太子心中狞笑,等小六这个占他便宜的小混蛋长大了,他再报今日之仇。 至少,要让小六叫他一百遍好二哥,他才满意。 胤祚实在是长的太好看了,他小脸一笑,谁舍得和他置气。 太子也不例外。 老实拿出提前准备好的压岁荷包,用彩线绣的荷包,五颜六色的,很讨小孩子的喜欢。 胤祚一眼就被迷住了,张手想要抓住荷包。 “这是二哥给你准备的压岁荷包,祝福你平安长大的。”太子把压岁荷包,放在胤祚手里。 胤祚双手抱着五彩的荷包,笑的看不见眼睛。 “平安。”胤祚一个字一个字的从嘴里蹦出。 他还是不懂什么意思,但是不影响他鹦鹉学舌。 太子却觉得,这是上天的暗示,小六得天庇佑,肯定能平安长大。 太子道:“对,平安。小六要平平安安的。” 胤禛对胤祚的照顾和重视,太子看的分明。 他虽然不明白小六明明很健康,为何四弟总担心小六会生病出事。时时刻刻防着注意着,事事过问。 不过,四弟所忧,便是他之忧愁。 胤禛帮胤祚把太子给的压岁红包给放好,道:“太子二哥说的对。” 如意绕在胤禛的腿边,直打转,小尾巴甩的跟螺旋角似的。 太子拿出另一个小荷包,这个荷包不大,但是绳子特别长。 “如意也有压岁钱。给你留着长大买肉骨头吃。”太子拎着绳子,晃着荷包道。 如意昂着头,跳起来想要咬住晃来晃去的荷包。 “汪汪!”如意叫着。 胤禛弯腰把如意抱起来,举到太子面前:“不许叫这么大声,要有礼貌。” “汪汪。”如意听话的把声音降小。 太子惊诧的看着如意,如意对着他吐吐舌头,十分友善。 “四弟把如意养的真好,它好聪明。”太子夸道。 如意仿佛知道太子是在夸它,嗷呜一声,叫的特别得意。 太子仔细的把小荷包,调整好长度,系在如意的脖子上。 如意甩甩脑袋,挣扎着要下地。 胤禛松开手,如意直接从他怀里跳了出来。双脚踩在地面,稳稳的落地,欢快的在屋里跑起来。 “民间有舞狮子,给如意做个狮子头套,它戴上后,一定也像个小狮子。”太子看着如意满屋子奔跑,突生灵感道。 胤禛忽然目光灼灼的看着太子,吓了太子一跳。 太子有些害羞,四弟从没有这般眼神炙热的看着他呢。 “太子二哥也觉得可以给如意做一个狮子头套?”胤禛问道。 太子点头:“四弟也这般想?” “八喜正在给如意做狮子头套,大概再有半个月,就能做好。到时候,我请太子二哥来看。”胤禛对太子有了新的认知。 能一眼就想到给如意做衣服的人,定然是他的同好知音。 太子道:“好,孤一定抽时间来看。不过,一个头套要做那么久吗?四弟若是缺人,只管找孤要。” 胤禛拒绝了太子的好意:“慢工出细活。” 如意长得很快,头套的围度要不停的调整。反正不着急,就让八喜慢慢做吧,也练练她的手艺。 阮酒酒招待好小太子,陪了一会儿后,就把空间留给他们兄弟三个。 “如意得了压岁钱,本宫的大白可不能没有。走,去小花园里看看大白去。”阮酒酒对雅兰道。 雅兰笑着道:“好。” 雅兰取来披风和手炉,给阮酒酒系好披风后,扶着阮酒酒往小花园走去。 芝兰性子活泼,则被留下在屋子里照看着胤禛、胤祚、太子。 天气冷,大白也不愿意总在树上呆着。 它窝在新盖的宽敞木屋里,听到人类脚步走近的声音,好奇的探头往外看了看。 一看是阮酒酒来了,大白风一样的跑了出去。 沈山正蹲在地上,给大白换新鲜的水和粮食。大白这么一跑,羽毛糊了沈山一脸。 “大白小祖宗诶,你往哪儿跑?不吃饭啦?”沈山放好食物,撑着胳膊从地上站起来,追到外面。 “奴才给主子请安,贺主子新年吉祥。”沈山人一出去,抬头就看到了阮酒酒。 大白雀跃的抖着尾羽,新年的第一次开屏,献给了它挚爱的美丽雌性。 “起来吧。本宫来看看大白,给它也发个压岁钱。”阮酒酒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素色荷包,浅绿色的荷包,缎面折射着珍珠一样的光泽。 出门前,阮酒酒往荷包里放了两个银锞子。 大白颇有灵性的,看向阮酒酒手里的荷包。 “嗷嗷。”大白引颈高歌。 “我的!” “新的一年,祝我们大白越来越美丽,继续当宫中第一美孔雀。”阮酒酒道。 “嗷嗷。”大白很赞同。 它就是最美的孔雀! 阮酒酒把荷包套在大白脖子上,大白收起的尾羽,礼貌的再次展开,表示着它的谢意。 阮酒酒披着红色绣金的披风,远远从背后看过去,与开屏的白色孔雀,画面和谐又惊艳。 康熙就这么被一幕,击中了心。 “玛琭!”康熙喊道。 阮酒酒闻声回过头,转头看是康熙,她扬起了美丽的笑容。 康熙阔步走来:“这个披风还是不够厚,等明年朕给你猎更好的皮子。” 康熙解下自己的大氅,给阮酒酒再裹上一层。 大白显摆的伸着脖子,故意露出阮酒酒给它戴的荷包,在距离康熙一米外的地方,招摇的走来走去。 它还有点儿分寸,知道不能太猖狂,否则一身华丽的羽毛不一定能保的住。 康熙牵过阮酒酒的手,摸到她的手心是热的,才放下心来。 “这个荷包,好生眼熟。”康熙道。 “似乎和朕上回收到玛琭你做的荷包,用的是一个料子。”康熙回忆道。 大白一听,高兴的啼叫一声。 它和秃头雄性的待遇是一样的!果然,美丽的雌性,最爱它! 康熙立马杀气腾腾的瞪向它,大白蓄势待发的下一波啼叫,愣是卡在嗓子里叫不出来。 “那么一大块料子,总不能只做成一个荷包。这个小荷包,原是用来练手的。今儿突然想到了,才翻出来给大白放了两颗银锞子,当作压岁荷包。也让大白沾沾皇上的龙气。”阮酒酒道。 康熙定睛一看,确实,一点绣花都没有的素荷包,做的小巧玲珑,大小也只有戴在大白脖子上才合适。 “算你解释的有道理,朕就不和你计较了。下回,不准让大白和朕用一样的东西。”康熙道。 阮酒酒道:“皇上心胸宽广,也有小气的时候。” “朕也是个普通人,自然会有小气吝啬的时候。”康熙道。 阮酒酒挑挑眉,吃醋的男人哦,闹起脾气来,不分是帝王还是普通人。 “这可不行,皇上您得大方点儿。我还等着皇上的压岁荷包,让我的荷包重新鼓起来呢。”阮酒酒道。 给宫中上下撒了许多红包的阮酒酒,账上的银子缩水了一小半。 千金散尽还复来,怎么回来,就得看康熙的了。 说到这个,康熙来劲了。 今年他给玛琭准备的新年礼,异常丰厚,绝对能比过博尔济吉特庶妃。 “朕何曾让你失望过。走,朕给你准备的新年礼,放在你屋里,就等着你去打开。”康熙道。 站在小花园里才一会儿,阮酒酒的鼻头脸颊,就被风吹红了。 康熙用手背贴了贴阮酒酒的脸,冰凉一片。 “你这般喜欢逛小花园,等新年过了,朕让内务府派人过来,在小花园里建一个屋子。以后,无论夏天还是冬天,小花园都能有个遮阳、挡风的地方。”康熙道。 阮酒酒道:“谢皇上,但是还是不必了。” 康熙不解:“不过是个屋子,并非大费周章,奢靡浪费。” “皇上误会了。我是觉着来小花园赏花时,就想感受天高地阔,还有风吹在脸上的自由自在。如果在屋子里赏花看景,感受不到四季冷暖,就毫无意义了。”阮酒酒道。 康熙沉默了片刻,他道:“朕知道了。既然如此,你冬日出门时,必得多添些衣服。” “好,我听皇上的,皇上待我真好。”阮酒酒回握住康熙的手,甜甜的笑道。 披风的帽子,将她的脸,衬的愈发小巧精致。 她嘴角弯弯翘起,娇憨的神态,眼里是藏不住的聪明和自由自在。 他的玛琭,心向自由啊。 康熙双手攥住披风帽子的两边,忽然把帽子合起来。 阮酒酒眼前的光亮,瞬间变成一片黑暗。 阮酒酒咬紧牙齿,喊道:“皇上!您是和胤禛一样大吗?胤禛都不这样淘气!” 康熙讪笑的把手松开,阮酒酒重新恢复了视野的明亮。 她气鼓鼓的瞪着康熙,像一只愤怒的胖乎乎的银喉长尾山雀。 康熙讨饶的哄着道:“朕就是突然想到了,你陪着胤祚玩躲迷藏时的样子,一时脑子搭错了筋。朕错了,是朕不对,不该故意用帽子遮住你眼睛的。今儿是大年初一,可不兴生气。快笑一笑。等你看了朕给你准备的新年礼,一定会开心的。” “等瞧了再说。”阮酒酒有脾气道。 171. 第一百七十一章 纯金的 康熙被阮酒酒蹶了一顿脾气,蔫蔫的围着她打转,又不得其法。 大白幸灾乐祸的在边上看笑话,就差没衔来一碗松子,一边嗑松子,一边看热闹。 它嗷嗷的笑着,声音粗嘎,难听但是快乐。 康熙牵住阮酒酒的手,被甩开,又牵住,再次被甩开。 阮酒酒甩一次,大白嗷嗷笑一次,如果康熙不是那个被笑话的人,还会觉得,这么搭配着,挺有韵律感的。 但是,他就是那个被笑话的人啊! 康熙额头青筋直跳,阮酒酒敏锐的察觉不对。 她急忙回头:“沈山,大白是不是被风吹冻着了,不停的打嗝。你快把它抱回它屋子里,别冻坏了。” 沈山低眉顺眼的站在一边,心里正慌的很。 可哪边他都得罪不起,大白是小祖宗,皇上那是真主子。 阮酒酒发话,解救他于水火之中。 “嗻,奴才这就把大白抱回屋里去。大白生长在云南,对京城的冬天还不太习惯。奴才马上就给它的屋子加一道木门,防止风吹进去。奴才告退。”沈山道。 沈山抱着大白,像抱着一只下蛋的老母鸡一样,急匆匆冲出了康熙的视野。 大白嗷嗷叫的声音,随着风,不时的还能吹进康熙的耳朵里。 “被风吹的打嗝?”康熙道。 阮酒酒面不改色:“动物虽与人不同,但是也有相近的地方。人能因为灌进冷风,不停打嗝,孔雀应当也可以吧。皇上若是好奇,得空了召来太医院的兽医问一问。” “朕不好奇。你就是在护着那只孔雀。”康熙道。 阮酒酒道:“那只孔雀,是皇上您送给我的,最是珍贵不过,谁都不能欺负它。” 康熙要说什么,对上阮酒酒的脸,他什么都说不出。 “不生气了?让朕牵着你走了?”康熙忽而笑着道。 阮酒酒这才发现,自己忘记再甩掉康熙的手。她扭着胳膊,想要再甩。 康熙手稍稍用了一点力:“乖,马上就到了,在孩子们面前,给朕留点面子吧。” “汗阿玛,德娘娘!德娘娘,您快回来,汗阿玛让人抬进来一个好重的箱子,放到地上时,咚的一声响。孤和四弟盯着箱子,看了好半天了,还是猜不出里面会是什么。”太子看到康熙牵着阮酒酒回来,兴奋的喊道。 胤禛也跟着抬起头,他也猜不出汗阿玛给额娘送的是何礼物。 年轻时候的老爷子,这么会耍花样的送礼吗? 胤祚穿着虎头鞋,戴着虎头帽,趴在箱子上,像个镇宝神兽。 阮酒酒望着几个小娃娃,笑容如冰糖雪梨一般,又脆又甜。 “皇上,您瞧着他们三个像不像说书故事里的,守护宝藏的小童子。”阮酒酒道。 康熙一乐,他道:“那胤祚的原形是什么?修炼千年的小乌龟?” 阮酒酒哼声道:“您可真是胤祚的亲阿玛,有这么说自己儿子的吗?” 胤祚小乌龟,趴在箱子上,衣服穿的厚厚的。乐呵呵的笑着,胖乎乎的小手指,不安分的想要往嘴里塞着。 阮酒酒甩开康熙,一个箭步冲过去,把胤祚拎了起来。 被提着后脖领的胤祚,四肢在空中保持平衡的划着,这时候更像一只小乌龟了。 阮酒酒动作麻利的,把胤祚翻了个身,让他面朝自己的抱好。 “你啊,一个不注意,又在咬手了。奶嬷嬷,胤祚的磨牙棒呢?他估计又是牙痒了。”阮酒酒嗔怪的拍了下胤祚的小肥屁股,问着照顾胤祚的奶嬷嬷。 奶嬷嬷忙举着用来磨牙的手指饼干,快步走过来。 阮酒酒刚从小花园回来,手还没有洗,她让奶嬷嬷把磨牙的饼干,放进胤祚的嘴里。 胤祚咬着饼干,眼睛笑成月牙一般,开心的用小米牙磨着。 阮酒酒转过身,看着胤禛、太子问道:“太子要不要也拿一个吃?加了牛奶和蜂蜜做的,味道很是不错。胤禛有时候,一次能吃五六个呢。不过,吃多了上火,我总得盯着他。” 太子眼中跃跃欲试,但是想着这是胤祚吃的磨牙饼干,他有些不好意思。 胤禛凑到太子耳边道:“真的很好吃。不仅我爱吃,额娘也喜欢吃。口感又脆又香,太子二哥拿一个,尝尝味道吧。” 太子被鼓动着:“谢谢德娘娘。” 奶嬷嬷递给太子一根磨牙饼干,又递给胤禛一根。 阮酒酒最后才看向康熙:“皇上也尝尝?” “朕还以为,你忘了朕呢!”康熙被阮酒酒甩开手后,有点儿脾气的,闷不吭声等在原地,就想看她什么时候能想到自己。 阮酒酒抱着胤祚过来,把胤祚往康熙怀里一塞。 “小六越来越重了,皇上您抱着他吧。和自己没满周岁的儿子吃醋,您也好意思。”阮酒酒道。 康熙含糊不清道:“朕怎么不好意思了。儿子也不行,儿子也不能抢朕的媳妇儿。” 阮酒酒没听清,她疑惑的望着康熙:“皇上,您说什么?” “朕说小六确实重了,养的不错,比刚出生时,胖了许多。”康熙字正腔圆道。 “胖就胖了,皇上您声音说那么大干嘛?胤禛现在可听不得胖字,您注意着些,别在他面前说。”阮酒酒道。 “玛琭,你记着胤禛和胤祚的喜恶,那朕呢?”康熙道。 阮酒酒道:“皇上喜欢的,难道不是我吗?” 康熙脸色霎时如日出云海,明亮灿烂。 “算你说的对。”康熙道。 康熙和阮酒酒说着悄悄话,太子和胤禛也小声的咬耳朵。 “刚才德娘娘甩开汗阿玛手时,汗阿玛脸色都变了。孤还以为汗阿玛要发怒,吓的手心都冒汗了。差点儿就准备抱汗阿玛的大腿,让他不要发脾气。”太子道。 胤禛咬着磨牙饼干,一口小半根,吃得飞快。 “太子二哥不要怕,有额娘在,汗阿玛很快就会被哄开心的。”胤禛司空见惯道。 “四弟说的对。汗阿玛现在就笑的很开心,德娘娘果真厉害!”太子赞同的直点头。 “有德娘娘在,四弟很少被汗阿玛罚吧?”太子羡慕的看着胤禛。 汗阿玛是疼爱他不假,吃穿用度具是最好的。但是,一旦学习上出了差错,汗阿玛的惩罚,比谁都严格。 去年一年,太子为了背书和练字,熬过两次大夜。 从太阳落山月亮升起,到月亮藏到云层后,早上的朝阳高高挂起,太子乌黑着眼眶,把日月轮转看的清清楚楚。 胤禛从胤祚的奶嬷嬷手里,又要来两根磨牙饼干。他一根,太子一根。 “汗阿玛罚我的时候,只要缘由是正确的,额娘从来不劝。有时候,汗阿玛话说的狠了,额娘听的心疼,也只是走到屋子外面去,当作没听见。”胤禛道。 太子心里的一丝小别扭,在胤禛说完以后,瞬间抚平。 原来四弟也和他一样惨啊。 “汗阿玛从来不会无故罚人的。”太子对康熙无比信任。 康熙抱着胤祚,走到太子跟前,笑着道:“保成和你四弟说什么呢?神神秘秘的,还不时偷看朕。难道是在和你四弟,说朕的坏话?” 太子挺直胸膛:“保成没有。保成和四弟说,汗阿玛处事英明,是最好的阿玛!” “嗯,好阿玛!”胤禛跟在太子后面,敷衍道。 康熙心情愉快的,摸了摸两个儿子的小脑袋。 “你们到边上坐着去,让德妃好好看看,朕送的新年礼。”康熙把儿子们赶到一边。 太子和胤禛毫无异议的,让到一边去,把大厅中间的空场让开。 这里的光线最明亮,阳光从外面照射进来,空气中飘散的灰尘颗粒,都被染上一层金光。 如意“汪”了一声,跟着胤禛的脚步,也跑到一边去。 康熙这样自信,阮酒酒有些期待了。 能有什么样的新年礼,会让康熙如此显摆得意。 贵重奢华的物件,康熙送过不少到永和宫,以往可没见过他这样。 “皇上,我打开箱子了?”阮酒酒询问道。 康熙道:“开吧。” 阮酒酒弯下腰,康熙突然急喊一声:“等一下。” 阮酒酒停住动作,扭头看向康熙,等着他继续说。 “木头重,你开箱子的时候,小心一些,别拉伤了你胳膊。”康熙提醒道。 阮酒酒笑了笑:“好。” 也不知道这个箱子,是用什么木头做的,确实沉的很。 阮酒酒咬着牙,双手用力把箱子盖打开。 箱子里,一阵金光闪闪。 阮酒酒的眼睛望过去,都快要被这满眼的金光给闪瞎了眼睛。 “怎么样?朕今年给你准备的压岁钱,够分量吧!”康熙昂首挺胸,等着阮酒酒夸他。 阮酒酒一时语塞,堂堂帝王,坐拥天下珍宝,审美何时变得如此接地气。 “额娘,汗阿玛给您送的是什么啊?” “德娘娘,保成也想知道。” 阮酒酒伸手探进箱子里,摸了摸。 好大一个金元宝,看起来像是真的,应该也确实是真的。 这么大一个金元宝,如果是纯金的,得值多少钱。 康熙一脸深藏功与名的神情:“朕还没有那般小气,弄的表里不一。纯金的!” 纯金的! 太子和胤禛的眼睛都瞪圆了,汗阿玛给德娘娘/额娘,送的金子? 172. 第一百七十二章 财神爷 康熙身上的金黄色龙袍,在太子和胤禛的眼里,变成了移动的黄金矿石。 阮酒酒心中感慨万千,最后只憋出三个字:“谢皇上。” “你不喜欢?博尔济吉特庶妃给你送一座金山时,你当时笑的可开心了,还和朕炫耀显摆了一个一个多月。怎么,朕给你送个金元宝,难道不如她的金山好看?朕特意让人称过重了,比那座金山,正好重了一两!”康熙不高兴道。 阮酒酒招招手,让胤禛和太子都过来,好好看看他们汗阿玛送的礼。 “皇上,您是把自己当财神爷,还是把我当财神爷啊。这么大一个金元宝,您让我摆在哪儿。”阮酒酒苦恼道。 无论放在哪儿摆出来,似乎都不合适。因为,它实在是太大了。 康熙没想过这个,他就想着怎么多存点儿金子,好给她做个大金元宝。 其实,内务府送来这个金元宝,让康熙过一眼时,康熙当场也震惊了。 太子和胤禛得了允许,立马跑到箱子边上,往里面看。 胤禛身高不够,还让曹嬷嬷把他抱起来。 等看清了箱子里闪闪发光的大金元宝,两个小家伙都沉默了。 汗阿玛是受了多大的刺激,才想出送这么个新年礼。 就是民间的土财主富商,也做不来这样直白的事儿吧。 暴发户行径! 太子和胤禛的沉默,让康熙备受期待的心,更加受伤。 此时,屋里和外头都没有下雨,但是康熙的心,被磅礴的大雨,冰冷的浇灌着。 “你若是不喜欢,朕拿回去让内务府重新融了,给你做成首饰头面。多余的,用来融成金碇子,你拿去花好了。”康熙语气蔫蔫道。 阮酒酒给胤禛使了使眼色,胤禛聪明的拉着太子,到里屋去玩。 胤祚也被他的奶嬷嬷抱走,跟着去了里屋。 大厅里的人,顿时少了一大半。 阮酒酒拉着康熙的手,撒娇的甩了甩。 康熙板着脸,有些不开心。撒娇没用,他生气了,伤心了。 “朕是真的用了心思的。”康熙道。 他并非为了省事。左右只用吩咐一声,无论做成什么复杂样子,都有匠人去头疼,又烦不着他。 他只是想讨她欢心,投其所好罢了。 “朕听说你常扒拉着算盘,算着胤禛和胤祚长大出宫建府娶媳妇儿养孩子,要费多少银两。你娘家家底不厚,想必钱是不够用的。而你在宫里,对嫔妃和奴才们一向大方,又从不受贿。如此只出不进,靠着每个月的月例,那么点儿钱哪够用。所以,朕想着趁着过年,给你多送点私房钱。省的你发愁。”康熙越解释越委屈。 他不是不可以送给阮酒酒漂亮贵重的首饰,可那些东西,能拿出去卖吗? 关键要用银子的时候,还是得有现银。 他送一整块金元宝,就是让阮酒酒能够随取随用。缺钱了,就在金元宝上剪一块下来。 “我知道。”阮酒酒眼眸清澈,语气坚定道。 “你知道什么?”康熙斜着眼看她。 “我知道皇上是用了心思的。凑齐这么多金子,肯定不容易。您是明君,公私分明,不可能挪用国库里的钱。如此,只能是从您的私库走了。”阮酒酒道。 “这是当然。况且,国库有户部尚书守着,朕就算想拿一个子儿,也拿不到。”康熙顿了顿,道:“博尔济吉特庶妃一介女子,尚能给你金山。朕是你的夫君,难道还给不起一个金元宝?你只说,你收不收!” “您说呢?金元宝都捧到我面前了,我若把它推走,那不成傻子了。定然是收下的。”阮酒酒道。 “这就对了,朕给你,你就收着。”康熙道。 “不过,您和娜仁较什么真啊。她有金矿,是私产,和您不一样。”阮酒酒问道。 这似乎不是康熙第一次和博尔济吉特庶妃攀比了。 “怎么不一样了。这个天下都是朕的,朕的私产比她多!”康熙道。 男人的攀比心,有时候奇奇怪怪的。 得了便宜就卖乖的阮酒酒,笑容可掬道:“您说的是,您说的对。虽然,刚看到这么大个金元宝时,着实吃了一惊。不过,真是越看越喜欢,越瞧越顺眼。皇上这个礼,送的好!” “还有下次吗?既然皇上私产那么多,您看明年打个金床,怎么样?”阮酒酒有些期待明年过年了。 “这可是用一万零一两黄金打的。你想都别想,朕的现银都被掏空了,一分钱都没有了。”康熙道。 他还是偷偷变卖了个私产,才有如此之多现银。 黄金万两,说书人的嘴里,说的轻飘飘的。可就算是皇帝,也没办法说拿就拿这么多黄金出来。 阮酒酒可惜的摇摇头,刚才还说私产比娜仁多呢。原来是打肿脸充胖子。 康熙被她这恼人的小模样,气的直想捏她的脸。 阮酒酒敏捷的躲开康熙的魔爪:“我今儿的妆,坐在镜子前化了一个多时辰,您不准碰。弄花了,我哭给您看。” 康熙能怎么办,脾气是他纵着的。他只能收回手,随着她时不时气他几回,他甘之如饴。 阮酒酒走到箱子边上,好奇的想试试看,能不能抱起来金元宝。 显而易见,几百斤的金元宝,那么大一个,都能让她坐在上面了。搬,肯定是搬不动的。 阮酒酒脸都胀红了,也没让金元宝挪动一个角。 康熙道:“还说朕幼稚,朕瞧着你比胤祚还小。” 阮酒酒不和他计较,她乐呵呵的想道:“菩萨神仙脚踩莲花而行。我积善行德,若有朝一日修得大道,飞升仙界,就踩着这个金元宝,一定独一无二,成为仙界最美的仙女儿。” 康熙想了一下画面,有点不怎么美观。所以,大抵不可能是仙界最美的仙子。 康熙狐疑的看着阮酒酒道:“又是守护宝藏的童子,又是仙女儿的。你最近是不是又背着朕,偷看新的话本了?” 阮酒酒无辜的摆摆手:“没有没有。我就是这么一说,和话本子有什么关系。道家、佛家本不就是如此,哪用去看话本子啊。” “皇上,你还是快让人把金元宝搬走吧。屋里的空地,被占了一半。先和您说好了,这个金元宝以后我可是会用的。”阮酒酒转移话题道。 她怕真给康熙审了出来。 好不容易找到另一条寻话本子的路,她的精神食粮,不能被康熙断了。 “本就是送给你当私房的,随你怎么用。”康熙道。 阮酒酒咧着嘴笑着,没一会儿,她又愁道:“您说,是不是得多添几个人,守在永和宫库房外面。” 那么大一个金元宝,库房里还有一座金山,刮点儿金粉下来,都能存不少。宫里的物件,都有印记,偷了也卖不出去。 金粉攒起来,拿到宫外金店里去,可是能随便换银两的,而且神不知鬼不觉。 康熙同意道:“明日,朕就再拨两个会点儿拳脚功夫的太监来,专门守库房。” 皇上大年初一给德妃送了个金元宝的消息,不胫而走。 许多人猜测,约莫是脸盆一样大的金元宝,再小皇上也拿不出手。 博尔济吉特庶妃可是知道内幕的人,她在咸福宫里冷笑连连。 皇上以为她给德妃姐姐送一座金山,就能止步的吗?那只是个开始。 京城中手艺好的金匠,不在少数。她今年准备的,绝对令人惊艳,不是区区粗糙的金元宝能比的。 皇上,定是她手下败将。 正月初五接财神,博尔济吉特庶妃就是阮酒酒的财神爷。 她让人抬着一个黄花梨箱子,大大方方的到永和宫。 阮酒酒望着满头珠翠的博尔济吉特庶妃,心里有了不妙的猜测。 迎着博尔济吉特庶妃进屋坐下,阮酒酒道:“胤禛和胤祚的新年礼物,你都送过了。今儿这又是什么?” 博尔济吉特庶妃略方的下巴,自信的微微抬着:“姐姐打开看看就知道了。到了京城,我才知道什么是能工巧匠,巧夺天工的手艺。” 阮酒酒微微松了口气,考验手艺的东西,应当不会是一大块金子了吧。 谁能想到,她会有一天,收金子收到手软,到了看到金子都头疼的地步。 阮酒酒的心还是放的太早了。 博尔济吉特庶妃和阮酒酒一起打开箱子,一座宫殿式的金屋,伫立在箱子里面,流光溢彩。 阮酒酒飞快的把箱子合上,这个真正的金屋,手工费怕是比用的金子的钱还要多。 “不能多看,看了我就要舍不得了。这样好看的物件,你快快带回去。多漂亮啊,摆在屋子里,一定很好看。”阮酒酒道。 “我喜欢蒙古包。草原上的儿女,不喜欢住在石头和木材堆砌的屋子里,闲憋闷。我阿爸、叔叔还有哥哥们,每回到京城来,住在京城里的房子,都是把随行带着的蒙古包,摆在院子里睡。可惜,宫里不能这样做,若不然我也是如此。”博尔济吉特庶妃道。 “姐姐,在这宫里,我与你关系最要好。我想要把最好的,都给你。姐姐这样好看,就应当有一个漂亮的金屋子住着。”博尔济吉特庶妃真心实意道。 她从出生到现在,就没有缺少过钱财。想必再过几十年,还是一样。 可是,遇到一个值得她真心喜爱的朋友,还能长长久久的相伴,是多么难得的事情。 长生天保佑,她遇到了最珍贵的人,她一定不会辜负。 173. 第一百七十三章 毛绒绒 阮酒酒猜想,她今年一定是个财运亨通,旺上加旺的一年。 这真是开年大吉,财源滚滚来了!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 财力,阮酒酒自是比不过博尔济吉特庶妃的。但心意,她绝对一点不少。 “这个蒙古包,是我和胤禛一起做的。本想着检查检查,看看有没有哪儿没做好,再送去给你。你今儿金屋这么一送,我可不能再藏着来。” 阮酒酒让芝兰去里屋,取来一个小巧的蒙古包。 白色的蒙古包,上面有彩旗飘飘,地上用着草绿色的布,拟作草地。 “蒙古包里铺的羊毛毯子,用的是从蒙古运来京城卖的毯子。我托家里买了后,裁了一点儿下来,再转送进宫来。”阮酒酒给博尔济吉特庶妃介绍道。 “你和我说过,你在草原住的蒙古包是什么样的,飘的彩带是哪几种颜色。我没出过京城,不曾见过蒙古包,只能按着你说的,还有书上的形容去做,也不知道做得像不像。”阮酒酒道。 “像,像极了。简直和我在科尔沁住的蒙古包,一模一样。”博尔济吉特庶妃哽咽道。 “姐姐最不喜欢拿针了,还为我动手做蒙古包。姐姐待我真好。”博尔济吉特庶妃感动道。 阮酒酒拿着帕子,按在博尔济吉特庶妃眼下。 “快别哭,忍住。年还没过完呢。你喜欢就好。”阮酒酒有些慌张道。 博尔济吉特庶妃紧紧的搂着阮酒酒的胳膊:“我脾气直,做事冲动,还倔的很。入京之前,阿爸和阿娘天天在我耳边念叨,进了宫,千万不能和皇上吵起来,更不能动手。如今大清和以前不同了,我们蒙古贵女不能在皇帝的后宫说一不一,要学会低头和忍耐。” “十几年养成的脾气,哪儿那么容易改的。多亏有姐姐帮我周旋,替我说话。如今,皇上去我宫里小坐的次数多了,太皇太后看我愈发顺眼,还在阿爸面前说我好话。阿爸一高兴,就给我送来许多上好的皮草和宝石,还有一箱箱金条。” “姐姐,您就像我的阿娘一样!” 阮酒酒肩膀一抖,想把博尔济吉特庶妃给抖到一边去。 “平白无故给我长辈分,你是要恩将仇报呐!”阮酒酒道。 博尔济吉特庶妃憨憨一笑:“姐姐。” “好了好了,知道了。中午吃红烧闷羊肉,怎么样?羊腩羊腿一锅炖下,肥瘦相间,既不油又不会柴。王御厨琢磨了几个月,才调配的味道适中。”阮酒酒道。 一听到有羊肉吃,博尔济吉特庶妃的思乡之情,荡然无存。 “还有其他的吗?”博尔济吉特庶妃吞着口水。 她也没受过亏待,但就是馋肉。 阮酒酒道:“还有一道双拼排骨。一半是盐焗排骨,一半是话梅排骨。话梅排骨炖的烂一些,酸甜口感,胤禛最喜欢吃。” “还有呢?”博尔济吉特庶妃接着问道。 “你当我是报菜名的呢?十几道菜摆桌上,定是够你吃的。”阮酒酒道。 中午,十几道菜轮流端上桌,热气腾腾的。 冬日必不可少的锅子,摆在最中间,旁边碟子里放着洗干净的生绿叶菜,吃的时候涮两下就熟了。 博尔济吉特庶妃,看到绿油油的菜叶子,连最爱的红烧炖羊肉也顾不上了。 “还是姐姐这儿好。冬天不缺肉吃,蔬菜和水果却是少的可怜。除了除夕宴,我都快一个月没在桌上见着绿色了。姐姐,您看我嘴角都烧的起燎泡了。疼的很。”博尔济吉特庶妃指了指自己的嘴唇,委屈道。 “芝兰,让怀恩去小厨房跑一趟,再拿两碟子蔬菜过来。”阮酒酒吩咐道。 胤禛小脑袋凑到博尔济吉特庶妃跟前,关心道:“姨母多吃点儿,胤禛的菜也让给您吃。” 博尔济吉特庶妃高兴的笑着:“有胤禛这句话,姨母一个冬天吃不到蔬菜,心里都快活。” “我让人在小花园边上,弄了个暖房。花草房冬天侍弄精贵的花草时,用的就是这法子。虽然费点儿钱,但也用的起。过完年天气就转暖了,这法子回头让人告诉你,你明年冬天的时候再用。今年想吃什么,从我开的菜地上取就好。”阮酒酒道。 博尔济吉特庶妃笑眼弯弯:“那我就不客气了。” “姐姐,太皇太后、太后和皇上那儿,您送去了吗?冬天的菜叶子,比一锅羊肉还贵重。我年纪轻都上火了,太皇太后和太后娘娘肯定更容易上火。”博尔济吉特庶妃道。 “每长好一茬菜,就往乾清宫和慈宁宫送去一部分。御膳房也有点儿蔬菜,我送去的分量,只能当个心意。”阮酒酒道。 “有心意就够了。永和宫的花园,也不能变成菜园子啊。不过,御膳房的蔬菜,开价太贵了,心黑的很。”博尔济吉特庶妃道。 “姨母,御膳房你那是看人下菜碟。您有钱,他们要的钱就多。”胤禛一针见血道。 “胤禛这也知道啊!确实,我从内务府和御膳房额外要的东西,价钱都比旁人贵一点儿。好在他们嘴甜,哄我哄的开心,拿给的东西也确实不错,多点儿就多点儿吧。奴才们也不容易。”博尔济吉特庶妃财大气粗道。 “是你心善,不和他们计较。等过几个月,他们对你就没这胆子了。”阮酒酒道。 博尔济吉特庶妃把筷子放下,专注的看着阮酒酒:“姐姐的意思是?” 阮酒酒点点头:“皇上给我透了点话风。太皇太后的身体愈发不好,今年冬天,吃的药比吃的饭多。皇上也想让太皇太后安安心。” “我还以为皇上从我阿爸那里得了好处,就忘了答应我的事呢。”博尔济吉特庶妃道。 康熙在博尔济吉特庶妃心里,一点儿信誉度没有。 阮酒酒拿着公筷,涮了两片生菜,放到博尔济吉特庶妃碗里。 “不会的。皇上最是念旧情。”阮酒酒道。 何况,蒙古的地理位置,对大清来说很重要。 强有力的盟友的女儿,哪能亏待。 博尔济吉特庶妃吃着生菜,又脆又甜,水嫩嫩的,清新爽口。 “宫中的习惯,吃生菜要蘸酱吃。我就不喜欢。就吃它原汁原味的味道,最是爽口。”博尔济吉特庶妃道。 “那你定然喜欢吃清汤白菜。”阮酒酒道。 博尔济吉特庶妃道:“这又是什么新的菜色,我还不曾听过。” 阮酒酒说的清汤白菜,就是后世极其有名的国宴之菜,开水白菜。 开水白菜,名字简单,实际做起来,用料十分奢华。所谓的开水,用的不是烧开的白开水。而是用鸡架、鸭架、排骨、火腿、干贝等食材,用小火慢熬成高汤,再保持微开不沸的状态,才能造就最后的汤清如水。 高汤熬好后,弃渣不用。再分别把鸭胸肉、猪里脊、鸡胸肉,剁成三种肉蓉,投入汤中搅拌,吸附油脂,连续过滤三次。 如此,由深到浅,汤色才能成为色泽金黄、清亮如水的“开水”。 而用到的白菜,必须是东北大白菜的发黄嫩菜心,它要比娃娃菜更加甜嫩。 最后,用烧开的“开水”淋到菜心上,反复多次烫熟菜心。再浇上新的“开水”,一道听着简单的开水白菜,才算成了。 开水白菜看起来清汤寡水,像是家常菜。端上桌,闻到味道,才知道有多香味扑鼻。入口更是汤汁醇厚,白菜清爽,达成完美的平衡。 阮酒酒脑子里记着不少菜谱,有些更是创意菜。 反正,她负责说一说,御厨们总能找到法子,把菜做成最好的味道。 当御厨的,不怕主子点菜,就怕主子说不知道吃什么。那才让他们头疼。 能研发出主子喜欢的菜式,他们御厨的位子就坐稳了。而且,新的菜谱,能够代代相传,算起来,还是他们占了便宜。 “清汤白菜做起来麻烦,主要是高汤熬的慢。今儿是招待不了,等下回来,你提前一天说,我让小厨房备上。”阮酒酒道。 博尔济吉特庶妃连连说好:“姐姐下回再有新鲜的菜式,小厨房做好了,喊我一起来尝尝。一个人吃饭,安安静静的,胃口都不好。” 卓玛忍不住对她主子不敬道:“主子,您若是胃口不好,满宫里就没有胃口好的人了。太皇太后都让您少吃点儿,说您又胖了。” 博尔济吉特庶妃充耳不闻,她不听。 如果不能想吃就吃,她的快乐少了一半。 “姐姐,我胖吗?胤禛,姨母胖吗?”博尔济吉特庶妃吃了一口排骨,还是不甘心的问道。 排骨的骨头做的香酥,一咬骨头和肉就分离开。 “不胖。只是冬天衣服穿的厚,衣领又毛绒绒的,才显得丰润了些。”阮酒酒道。 胤禛也道:“姨母好看。” 博尔济吉特庶妃冲着卓玛,得意一笑:“听到了吧?太皇太后是想让我给皇上侍寝,才总挑剔我的身材。可是,我天生就长的高大,再怎么饿,十天不吃饭,也还是这样,瘦不成如德妃姐姐这般。” “我就觉得我这样很好。皇上看不上我,我看不上他的。都不心烦。”博尔济吉特庶妃继续埋头和排骨作斗争。 174. 第一百七十四章 额娘第一好 盐焗排骨好吃,话梅排骨也好吃,这桌上的每一道菜,都很合博尔济吉特庶妃的胃口。 她只恨自己没有长十个八个胃的,在永和宫住个一年半载的,把不同的菜式,都吃个遍。 博尔济吉特庶妃道:“我最是怀念皇上去行宫避暑时,我能时常到永和宫来,和姐姐睡一个屋的日子。” 胤禛一个激动,手里的小勺子没有拿稳,把勺子里的肉丸子弹飞了出去。 博尔济吉特庶妃眼疾手快的,拿碗一接,肉丸子掉进她的碗里。 “谢谢胤禛给姨妈夹菜。”博尔济吉特庶妃也不嫌肉丸子是从胤禛碗里飞出来的。 胤禛还没咬呢,干干净净的。 “好吃,香!”博尔济吉特庶妃言简意骇的夸道。 胤禛瞄了阮酒酒一眼,怕她责怪自己。 博尔济吉特庶妃立即护短道:“姐姐,胤禛不是有意的,您别怪他。他这么小就会自己拿着勺子吃饭,可厉害了。我小时候到五六岁,还不会自己拿筷子,要等着侍女们喂呢。” 阮酒酒给胤禛重新舀了个肉丸子:“你就纵着他吧。今儿是你在这里,你不在意。若是皇上坐这儿,胤禛就等着挨一顿骂吧。” 康熙对皇子皇女的礼仪规矩,要求极高。 博尔济吉特庶妃道:“所以,我才不喜欢皇上。也就姐姐受得了皇上的脾气。” “别看着额娘啦,额娘哪里舍得说你。下回可不许如此了。额娘知道你聪明,道理你都明白的。”阮酒酒对胤禛柔声道。 其实,阮酒酒也觉得没什么。 但是,在宫里总要按着宫里的规矩来。 一个人不要妄想挑衅整个环境。 胤禛坐姿端正,乖巧道:“是胤禛做错了,没有专心吃饭。谢谢姨母帮胤禛接住肉丸子。” 胤禛憋红了脸,小声的又道:“胤禛爱姨母。” 博尔济吉特庶妃耳朵好的很,胤禛说的声音那么小,她也听的清清楚楚。 博尔济吉特庶妃表情醉呼呼的,她的心像一个云朵,在天上欢快的跳来跳去。 胤禛说爱她诶! 她最疼爱的崽,也是超爱她的。 “胤禛,姨母给你做个大金马,让你坐在上面骑,好不好?”博尔济吉特庶妃也顾不上吃了。 她要给胤禛送金马! 以前送的金马都太小了,她得重新做个和小马驹一样大的金马。 胤禛差点儿又手滑,把勺子弄掉。还好这次稳住了,没有出差错。 “不用了,不用了。那太大了。”胤禛也是见过世面的人,还是屡屡被博尔济吉特庶妃的财大气粗给震惊到。 “不行,你不许拒绝。长辈赐不可辞,胤禛你就等着吧,姨妈一定给你打造个最漂亮的马儿。”博尔济吉特庶妃道。 胤禛求救的看向阮酒酒,额娘,您快阻止姨母啊。 真要是送来个和小马驹一样大小的大金马,他就太出风头了。 阮酒酒拉住博尔济吉特庶妃的手,博尔济吉特顿时脸一红,坐姿扭成娴静的姿势。 “娜仁,我知道你疼胤禛。”阮酒酒道。 “是最疼胤禛。我对皇上别的孩子,不这样的。”博尔济吉特庶妃补充道。 “是。你最疼胤禛。胤禛现在还小,你送他东西,他也拿不住。不如你替他存着,等他长大了,再送给他。宫里还有太子呢。”阮酒酒不提大阿哥和三阿哥。 母以子贵,子也以母贵。 如今宫中,胤禛的身份仅次于太子。他若是再得博尔济吉特庶妃过分偏爱,康熙和太皇太后必然会多想。 蒙古的力量,太大了。 博尔济吉特庶妃脑子也冷静下来,转过了弯。 “若让我送一个大金马给太子,我是舍不得的。那好吧,我听姐姐的,先把给胤禛准备的大金马留着,等他成婚以后,我就可以大胆的送了吧。其实,也不值当多少钱。”博尔济吉特庶妃道。 博尔济吉特庶妃的豪气,在出了年节,乌雅夫人入宫时,阮酒酒当成趣事,说了一遍给乌雅夫人听。 乌雅夫人听的乐呵呵,眼角的鱼尾纹,都笑了出来。 “庶妃娘娘是个真性情的人。庶妃娘娘对四阿哥这样好,我这个做郭罗妈妈的,更不能差。给四阿哥和六阿哥的私产,额娘一直在准备着。转过年看看有没有好的水田和铺面,再多买一些。”乌雅夫人道。 好东西盯着的人多,出手的人少,想要就得 阮酒酒和乌雅夫人一点不客气:“额娘,您去年是发大财了吗?您以前一年想要买个铺面,都要拿着算盘算来算去。” “托娘娘的福,家里开的铺子,客似云来,生意红火的不得了。”乌雅夫人道。 位居后妃之首,还养着两个阿哥。这样的大船,早登上早能占个好位置。谁也不傻。等乌雅氏族中的小辈们都长成了,到时候给他们这些外人留的位置,可就少了。 阮酒酒道:“也是额娘会做生意。我没入宫的时候,额娘的铺子就是那一条街生意最好的了。” 乌雅夫人抿嘴浅笑:“在娘娘眼里,我什么都好。” “本来就是嘛。我这么聪明,都是额娘养的好。没有额娘,哪来的我。”阮酒酒道。 胤禛跟在边上凑热闹道:“胤禛也是额娘养的好。在胤禛眼里,额娘也是最好。郭罗妈妈第二好。” 胤禛的第二好,大概可以无限换人。 乌雅夫人开心的摸了摸胤禛的小脑袋,眼神慈爱:“四阿哥说话,愈发的口齿清晰了。” “额娘教胤禛读书,胤禛读的很好。”胤禛骄傲道。 阮酒酒道:“胤禛最聪明了。胤禛还会给弟弟念书听,对不对。” “对!”胤禛昂头脆生生答道。 乌雅夫人领悟到胤禛的意思,对着他大夸特夸,直把胤禛夸的不好意思,跑到一边去找胤祚玩了。 胤禛不在边上,乌雅夫人就继续说着正事。 “过年拐着弯儿攀亲戚,想往咱们家送礼的人,多的数不过来。不仅是咱家,族长家,还有博启他媳妇儿家,也有人送礼求办事。不过,娘娘尽可以放心,咱们几家都闭门谢客,除了往年走动的亲戚,生人都给拒了。” “族长铁了心的,要把族中小辈给拉扯起来,接的住娘娘给乌雅氏挣的这份荣耀。谁敢敢添乱,族长就能做出把人逐出家谱的事儿。你堂哥的事儿,发生过一次,足以让族长引以为戒。”乌雅夫人道。 阮酒酒恍了下神,她好久都没有想起佟佳氏了。 “族长费心了。族中人多,品性参差不齐的,管束起来,着实不简单。”阮酒酒道:“额娘,佟佳氏的人,后来都没有为难咱们家吗?” “有佟国纲、佟国维两位大人压着,纵使有气想对咱们家出,也得憋着。小绊子肯定是使得,但是好化解的很。”乌雅夫人道。 “今儿来宫里,除了是想看娘娘您和四阿哥、六阿哥过得好不好,还有件大喜事儿,要告诉您。博启他媳妇,有喜了!”乌雅夫人不想提晦气的人。 阮酒酒一下子来了精神:“几个月了?怀的胎相好不好?我之前怀胤祚的时候,皇上和太皇太后给我送了好些药材,剩了一大半,一会儿收拾收拾,额娘带回去给弟妹。太医炮制的药材,药性总归掌握的更好些。” “太医做的药材,肯定比宫外大夫做的好。娘娘的赏赐,我提博启他媳妇收了。”乌雅夫人道。 “自家人,说什么赏赐的。不知不觉,博启都要当阿玛了。他在我眼里,还是个糖掉了,坐在地上哭的孩子呢。”阮酒酒道。 乌雅夫人无情吐槽道:“长的五大三粗的孩子吗?如今他和你阿玛走一块儿,从背后都分不出来谁是谁。幸亏你长得像我。只盼博启他媳妇,生的是个儿子。若是女儿,千万不能长的像爹。” 阮酒酒咯咯笑着:“博启媳妇到咱们家以后,吃的住的还习惯吗?有博启做对比,她定是个极好的姑娘。” “这个儿媳,额娘满意。处事大方,心思干净但不软弱。奖罚有度,将她院子里的人,约束的很好。对长辈孝顺,晚辈疼爱。最重要的是,是真心爱重博启,看的到博启身上好的人。”乌雅夫人道。 “等再过几年,若还是一直如此,府里的掌家权就让给她了。”乌雅夫人道。 “弟妹遇到您这位好婆母,也是她的运气。”阮酒酒道。 “互相体谅罢了。这世道,当儿媳的,受的委屈总是多一些的。额娘自己也是有女儿的人,想着你在宫里受苦,就不愿为难别人家的女儿。”乌雅夫人道。 “娘娘的肚子,还没有音信?”乌雅夫人突然小声问道。 “额娘着急了?”阮酒酒有点儿不高兴的问道。 “额娘着什么急。别说你才生了六阿哥一年不到,就是隔了几年,不生也没什么。若是在普通人家,两个儿子,足够了。谁都说不了过错来。额娘就是怕你生六阿哥的时候,伤了身体,还没养好。那才是真的受苦。”乌雅夫人道。 阮酒酒唇角微翘:“我就知道额娘与别人是不一样的。额娘会心疼我。” “方才是不是生额娘的气了?”乌雅夫人道。 “没有。”阮酒酒坚决不承认。 阮酒酒还是和乌雅夫人交了个底,她在调养身体了。至于什么时候再怀上,随缘吧,她也躲不了。 乌雅夫人知道女儿身体没出问题,就放心了。 175. 第一百七十五章 报喜抢功 瓜熟蒂落,卫庶妃十月怀胎,在沉寂了大半年后,顺顺当当的于康熙二十年二月初十,生下了个健康的小阿哥。 阮酒酒庆幸,卫庶妃生产的这一天,没赶在胤祚抓周的日子上。 作为母亲的,阮酒酒总希望自己孩子的大日子,能圆圆满满。 胤祚抓周时,抓的是一本书,一支笔,是最不出错,也最好夸的物件。 赴宴的嫔妃们,看到长开了的胤祚,更是喜欢的不得了。这大眼睛翘鼻子的,从小就长的灵气好看。 卫庶妃的预产期,就在二月中旬前后。嫔妃们看了胤祚以后,纷纷猜测和期待,以卫庶妃的绝色容貌,该生下多么漂亮的孩子。 六阿哥已经够好看了,若是比六阿哥更好看,那怕是天上的仙童也比不得了吧。 这嫔妃们暗自期盼下,卫庶妃从羊水破了,到生出八阿哥,只花了两个时辰不到。速度快的令人咂舌。 惠嫔一手负责卫庶妃的生产,阮酒酒和钮祜禄妃过去时,惠嫔已经把一切安排好了。 卫庶妃也给惠嫔面子,生孩子的时候一点儿意外没有出,顺顺利利的。 相比于戴佳庶妃生七阿哥时的波折,卫庶妃生八阿哥的过程那叫一个稳当,堪称教科书一般的流畅。 惠嫔自信满满,她将卫庶妃照顾的这样好,皇上和太皇太后定然会大加夸赞她。 德妃和钮祜禄妃都是小年轻,如何能与她相比。 惠嫔让人在屋檐下挂上小弓箭,满脸堆着笑容,点着人分别去乾清宫和慈宁宫报喜。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她生了个皇子。 不过,也差不离多少。除非康熙给卫庶妃封嫔,若不然阿哥自然交由主位抚养。 “辛苦德妃娘娘和钮祜禄妃娘娘来跑一趟。八阿哥长的健康,手脚都齐全,是个俊秀的孩子。卫庶妃生完后力竭昏睡过去了,太医诊过脉,她的身体没有问题。您们二位,可以放心的回去了。延禧宫有我在,处处都安排的妥当,不会有事。”惠嫔话里有话。 阮酒酒和钮祜禄妃对视一眼,主人家都赶客了,她们赖着不走也不像话。 刚生完孩子的地方,附近气味并不好闻。天气又冷,还是回到自己宫里最舒服。 “惠嫔的能耐,本宫和钮祜禄妹妹自是信得过的。既然如此,我们就不打扰惠嫔照顾卫庶妃和八阿哥,先行回去了。”阮酒酒道。 阮酒酒告辞的干脆利落,惠嫔一时有些讶异。 钮祜禄妃也道:“原想着过来能帮衬一二,没料到惠嫔早早的都安排好了。我也没生过孩子,不比惠嫔考虑周到,就不在这儿添乱了。惠嫔不必送我和德妃姐姐,卫庶妃和八阿哥那儿更重要。” 钮祜禄妃拉着阮酒酒,毫不留恋的转头就走。 惠嫔愣愣的站在原地,她还没炫耀完呢?她们就不想多在延禧宫留一会儿,好表现给皇上和太皇太后看? 阮酒酒和钮祜禄妃没惠嫔想象的那样小气,一点儿权力都舍不得放的。 惠嫔愿意忙前忙后,她也能办的好,那就让她去做,她们图个轻松,何乐而不为。 “皇上又喜得贵子了。”走出延禧宫外,阮酒酒笑着和钮祜禄妃道。 钮祜禄妃道:“我刚才瞧了瞧,八阿哥长的不如六阿哥好看。姐姐和卫庶妃的相貌,分别是春花秋月之美,旗鼓相当。八阿哥长的是不差,可惜不如六阿哥相貌精致灵气。” 阮酒酒道:“八阿哥才刚出生,小脸还红通通的皱成一团。等过几个月,你再看看。有卫庶妃这样貌美的额娘,八阿哥定不会差的。” 钮祜禄妃道:“不看不看。惠嫔肯定把八阿哥藏得严严实实的。我若多看几眼,她指不定以为我要和她抢八阿哥。我还是最喜欢姐姐的四阿哥和六阿哥。” “早上起得早了,有些犯困。回去补个觉去。”走到分岔口,阮酒酒对钮祜禄妃道。 钮祜禄妃也掩嘴打了个哈欠:“德妃姐姐不说还好,一说我也困了。还是惠嫔精神好,忙前忙后的不嫌累。” 钮祜禄妃话里有些讥讽,阮酒酒对她笑了笑,两人各自回各自宫里去。 阮酒酒回来的那么快,让永和宫的宫人们有些吃惊。 胤禛在院子里,追着如意满院子跑。 宫女和太监们,追在胤禛后面,防止他跑快了摔倒,准备随时抱住他。 “额娘回来啦!”胤禛看到阮酒酒,立马不去追如意,而是跑向阮酒酒。 如意跑了一段,回头发现没有人追它了。它甩甩脑袋,跑去追它的小主人。 “诶哟,看你跑的满头大汗,快擦一擦。有了如意后就是好,活动的时间都变多了,不再总想着闷着书房里看书。”阮酒酒抱起胤禛,给他擦着额头的汗。 如意穿过人群,跑到阮酒酒脚边,小尾巴直摇。 “卫庶妃平安生产了吗?生的是弟弟还是妹妹?”胤禛虽然知道结果,但还是问着。 阮酒酒抱着胤禛往屋里走,如意也跟着一起,亦步亦趋。 “胤禛挂念长辈,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卫庶妃平安生了个小阿哥,胤禛又多了个弟弟。胤禛开不开心?”阮酒酒道。 “汗阿玛最开心!”胤禛道。 阮酒酒笑了笑,她点了点胤禛的鼻头:“就你最聪明。坐暖榻里面去,额娘给你擦擦身子,背上肚子上都是汗吧?” 胤禛往暖榻上一坐,往里面挪了一点点位置。 “嗯,有一点点凉凉的。”胤禛摸了摸自己后脖颈,都是汗珠。 擦完胤禛的小肚子,胤禛自觉的转了个身,方便阮酒酒给他擦背。 背对着阮酒酒的胤禛,掰着自己又短又胖的手指,算着时间。 老八那个笑面虎出生了,接下来就该是老九、老十了。 很好,他非常期待他们三个的出生。 作为哥哥,他一定会让他们三个充分感受到,什么叫做哥哥的爱。 “想什么呢,笑的这样开心。”阮酒酒把胤禛的衣服整理好,正好看到胤禛一脸坏笑。 胤禛连忙乖巧的摆正坐姿,黏糊糊的往阮酒酒怀里靠。 “额娘,汗阿玛有了许多儿子后,会不会还经常来看胤禛和小六啊!”胤禛道。 阮酒酒把他辫子松开,重新梳顺辫好。 “当然会。你看,你出生以后,你汗阿玛也是一样的疼太子。并没有因为你,而疏忽了太子,对不对?所以,同样的,就算你汗阿玛有再多的孩子,你和胤祚也是他独一无二的孩子,他对你们的疼爱,不会因为有了其他孩子而变少。每一个孩子,都是父母的珍宝。昨日,额娘教了你一个词,叫做父慈子孝。”阮酒酒柔声细语道。 “嗯,胤禛记得。父慈子孝,就是汗阿玛疼我,我也要孝顺汗阿玛,爱是相互的。”胤禛道。 康熙带着太子过来,走到门口,隔着窗户,正好听到了这句话。 太子仰头望着康熙,他不该应该有时候汗阿玛疼爱四弟,而心里别扭的。 汗阿玛疼爱四弟,可是也一直关爱着他,从来没有少过。 “汗阿玛,保成也孝顺您!”太子道。 太子童稚的声音,传到屋里。 阮酒酒杏眼微微圆睁,这个时候康熙把太子带过来,是有什么事?太子不应该在上学吗? “给皇上请安。”阮酒酒牵着胤禛从里屋走出去,迎接康熙。 太子规矩的向阮酒酒行礼:“保成向德娘娘问安。” 晋封德妃之后,阮酒酒可以受太子的礼。 “太子快起来。今儿太子的师傅是请假了吗?”阮酒酒问道。 “张师傅前几日染了风寒,硬撑着来给孤上课。今日课堂上,隔着屏风,张师傅念了几句诗后,突然晕了过去,孤才知师傅已经病重到发烧。好在有汗阿玛带着太医来了毓庆宫,给张师傅喂了药。现在,张师傅被送出宫回家休养,孤就被汗阿玛带过来和四弟玩耍。”太子道。 望着刚跑动完,脸还红扑扑的胤禛,太子又道:“保成是换了身衣裳再过来的,不会把张师傅的病气过给四弟和小六的。” 阮酒酒牵过太子的手,把他和胤禛拉到一块儿去。 “德娘娘知道的,太子一向爱护胤禛和胤祚。胤禛身边的八喜,今儿一早刚做好给如意戴的狮子头套,还没来得及试戴。太子来的巧,快和胤禛一起去看看吧。”阮酒酒道。 太子高兴道:“四弟,真的吗?如意的狮子头套已经做好了?” “还没有试过,不知道合不合适。”胤禛道。 “那我们快去看。不合适就让八喜赶紧改一改。如意马上就要变成一只威风的小狮子了。”太子欢呼一声,这时候才有小孩子的活泼样子。 太子和胤禛手拉着的跑走,如意汪汪两声,也跟着一起跑。 支走了两个孩子,阮酒酒道:“卫庶妃刚生下孩子,惠嫔派人到乾清宫和慈宁宫报喜去了。皇上遇到了吗?” 这话几乎是白问,算算时间,康熙肯定没有遇上延禧宫派去报喜的人。 176. 第一百七十六章 跑偏了 康熙捋捋阮酒酒鬓角有些乱的发,应该是阮酒酒回来给胤禛擦背时,低头掉落下的一小缕。 阮酒酒呆呆的看着康熙,任由他理着她额前的头发。 随着额角的头发,垂下来的越来越多。 阮酒酒坚定的按住了康熙的手:“皇上,您别动了。好不容易梳好的头发,又要重梳了。” 康熙尴尬的收回手,他真不是故意捣乱。 康熙跟着阮酒酒到她梳妆镜前,望着高高的铜镜,康熙道:“这个镜子有些旧了。朕让内务府再给你送个新的来,照的更清晰些。” 阮酒酒自己拿梳子和头油,挽救着头发。 “皇上,有玻璃镜子吗?照的人清晰可见的那种。”阮酒酒估摸着,这时候应该有现代的镜子了。 铜镜梳妆,是有韵味,但确实不如白镜子清楚。 康熙未曾听过,但他相信阮酒酒不会无的放矢。 “朕让内务府去采购铜镜的地方问问。”康熙道。 “差点忘了,皇上您还没说,您遇到了惠嫔派去的宫人没有?”阮酒酒问道。 康熙道:“朕下了朝,就听说张英在毓庆宫晕了过去,立马带着太医赶过去,亲眼看着他喝了药醒来,把他送上马车后,直接带着保成到你这儿来了。” “不用去管。无非是报喜的太监多绕些路,迟早能找到永和宫来的。”康熙一点儿不好奇卫庶妃生的是男是女。 看阮酒酒的脸色,轻松愉悦,定然不会是件坏事。 “那就由我给皇上先报这个喜了,皇上记得给报喜的赏钱啊。恭喜皇上喜得贵子,卫庶妃生的是个小阿哥,母子均安。”阮酒酒笑着对康熙拱拱手,学着太监们报喜的样子道。 康熙眼神宠溺的看着她,如同看孩子玩闹一般。 “好,赏!不过,朕今日出门未带钱财,先欠着,记账上!”康熙道。 阮酒酒鼓起腮帮子,不可置信道:“皇上您居然还想挂账。” “朕也是人,如何不能挂账。反正,朕整个人都是你的,你还怕朕欠款逃跑不成?”康熙道。 阮酒酒道:“这也是说不准的事儿。” 康熙似乎对卫庶妃生了个阿哥,无惊无喜,神色就像听到了个最普通的消息,十分平淡。 阮酒酒没去深究,缠着问康熙为何不开心。 她脑子又没坏掉。 延禧宫报喜的太监,脚程很快,没耽误多久,他就从乾清宫跑到了毓庆宫,又找到永和宫来。 看着延禧宫太监报完喜,康熙深沉的“嗯”了一声。 延禧宫太监一时慌了神,这样的大喜事,皇上为何面上毫无喜色? 难道是卫庶妃做错了事情,什么时候惹怒了皇上? 可是,他在延禧宫当差这么久,没见皇上对卫庶妃发脾气啊。卫庶妃有孕期间门,太医和御厨做的膳食,都是顶顶好的,可见皇上是看重卫庶妃这胎的。 “为何是惠嫔派人来传喜信。朕记得,将照顾卫庶妃生产的事,交给了钮祜禄妃。难道钮祜禄妃未到延禧宫去?”康熙道。 延禧宫太监噗通一声跪下:“回皇上,德妃娘娘和钮祜禄妃娘娘接到消息后,立马就到了延禧宫。只是,卫庶妃生产的快,没一会儿就生出了小阿哥。惠嫔娘娘心里高兴,想让皇上和太皇太后、太后娘娘早点儿知道喜讯,就急着派奴才先来给皇上报喜。” “便是再高兴,也不该越了钮祜禄妃,擅作主张。回去吧,朕知道了。”康熙平静道。 延禧宫太监这时也顾不上没有赏赐,他连滚带爬的退下,生怕走慢了一步,就是另一种结果。 给慈宁宫送信的太监,早就回了延禧宫。 太皇太后和太后,都给了赏,乐的去慈宁宫报喜的小太监龇牙直笑。 本该更早回来的去乾清宫的太监,却久久未归。 惠嫔心里直打鼓,这是怎么回事? 她这回卯足了劲,用心照顾卫庶妃,就想在皇上面前博个夸奖,将功赎罪。 大阿哥在阿哥所念书,回来的次数愈发少了。 听说,大阿哥是想回来的,但是被康熙派去的奴才提醒,读书为重,所以只能常呆在阿哥所里。 惠嫔想儿子想的抓心挠肝,康熙这一招,真真是扼住了她的命脉。 “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皇上高兴吗?有没有夸赞本宫处事得当,值得托付。”惠嫔眉头拧起,急声问道。 “皇上无喜无怒,神态平静。”小太监跪下回话道。 “你是不是看错了?戴佳庶妃生的七阿哥,给了皇上好大的没脸。这回,卫庶妃可是在好日子,生了个健全的阿哥,长的又相貌好看。皇上怎么会不高兴?”惠嫔拒不相信道。 小太监道:“奴才不敢说谎。皇上还斥责奴才,问为何不是钮祜禄妃娘娘派人来报喜。” 惠嫔脸色一白,她身体晃了晃,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 “卫庶妃是在延禧宫生产的,由本宫派人报喜,有何不对。钮祜禄妃过来时,卫庶妃都生到一半了,她什么都没做,还想平白捡个功劳?”惠嫔道。 “不对。纵然皇上不满,你也不该这么迟回来。还有什么事,你瞒着没有说?”惠嫔问道。 小太监道:“奴才是在永和宫找到皇上的。” “好啊,原来如此。本宫当为何皇上会指责本宫越俎代庖。原来是德妃在其中挑拨离间门。本宫当她是什么神仙琉璃人儿呢,看着事事公正,从不偏颇的,竟是等在这儿了。本宫育有皇长子,入宫资历又老,她必是忌惮已久。”惠嫔越说越觉得,事情真相就是如此。 小太监舔舔干裂的嘴唇,他逃命似的跑回来,脸被风刮的,都要起几道血痕了。 死道友死不死贫道,让主子去恨德妃娘娘吧。 只要主子不来怪责他就好。 小太监闷不吭声,惠嫔便觉得他这是默认。 “你下去吧。”惠嫔心情不好道。 这个小太监也是她得用的人,她轻易不会责罚。 阮酒酒不知道她受了无妄之灾,平白无故被惠嫔又多恨上一笔。 胤禛手里拿着逗狗的玩具,在院子里逗着戴了狮子头套的如意,从左跑到右,从前跑到后。 太子站在边上,看的连连鼓掌喝彩。 康熙也抱着刚睡醒的胤祚,心情颇好的给四儿子鼓着掌叫好。 如意从一只蒙古细犬,摇身一变,成了威武的小狮子。 胤禛一边扔着球,让如意捡回来。 一边教着如意:“如意,狮子是吼~” 如意:“嗷呜。” “不对,是吼~”胤禛耐心纠正着。 如意吼不出来,它懵圈的停在原地,不明白到底它是狗,还是小主人是狗。 为什么小主人要纠正它的叫声? 难道它叫的不威猛吗? 如意:“嗷汪!” 完了,跑偏了,带不回来了。 胤禛只能重新教着如意:“如意,狗狗叫是汪汪。” “嗷汪!”如意确信自己叫的是对的。 太子看的急了,他加入一起纠正如意,一只聪明的狗狗,应该是怎么叫的。 人类与狗关于狗类语言的正确发音拉锯战,正式开始。 大白在小花园里,听着空中传来的“嗷汪”“汪汪”声,它高贵冷艳的对着天空鸣叫:“哇嗷”。 阮酒酒捂住耳朵,没多久就放下来,改成捂住胤祚的耳朵。 “就这一个了,不能也跟着走偏了。”阮酒酒道。 可惜,还是迟了。 “马马,嗷呜。”胤祚欢快的拍着康熙的胳膊,喊道。 胤祚刚学会说话,口齿不清,说话基本都是叠词。 马马,就是汗阿玛的意思。 阮酒酒幽幽的看着康熙:“皇上,都怪您的儿子。” 康熙尴尬又心虚的笑了笑:“朕教他们去,朕教他们去。” 康熙把胤祚还给阮酒酒,走到胤禛和太子旁边,真就去教他们。 于是,又一个跑偏了。 阮酒酒单手抱着小儿子,无力的拍了拍额头。 爱新觉罗的祖坟风水是不是出问题了,她感觉皇帝和皇阿哥们的脑子,偶尔不太好啊。 阮酒酒把胤祚抱回屋里,再让这小崽子听一会儿,话都该不会说了。 嗷呜嗷嗷的,群魔乱舞。 胤祚眨着琉璃般漂亮的眼睛,不明白额娘为什么不让他看着哥哥们玩了。 不过,额娘最大,听额娘的话准没错。 人类完□□崽胤祚,靠着天生的直觉,抱住最粗的大腿。 只要额娘疼他,他就有好日子过。 胤祚窝在又香又美的额娘怀里,咯咯笑着,手指又忍不住的往嘴里塞。 阮酒酒握住他的小手:“额娘发现了,你是想骗饼干吃,是不是?” 胤祚无辜的看着阮酒酒,阮酒酒顿时投降。 “今天就只准吃一根磨牙饼干。不准撒娇,不准卖萌,你这是犯规。”阮酒酒哼声道。 胤祚凭着美色天赋,成功骗到一根香香甜甜的磨牙饼干,他高兴的放到嘴里,一只手握住,用小米牙慢慢咬着。 阮酒酒站在窗边,里面的这个小的,外面那个大的,两个孩子她都要盯着。 孩子还没长到最调皮的时候,她已经开始发愁了。 太聪明的孩子,不好骗啊。 177. 第一百七十七章 怀璧其罪 养孩子的事儿,宫里有最专业的奶嬷嬷和太医。加一起十几个人,围着一个小孩儿转,从白天守到夜晚的,阮酒酒并不会很累。 如果她心大一点儿,当个甩手掌柜,更是不用操心。 仿佛孩子一生下来,就能迎风见长一般,眨眼睛就长成参天大树。 阮酒酒唯一担心的是,怎么教养好自己的孩子。 她并非是一个极其优秀的人,所谓的心胸阔达,无非是因为志不在此。没有执念,自然不会执拗。 可是,她的孩子并非如此。 生长在皇宫之中,打从在娘胎里时,就要学会争。 若是公主,要争汗阿玛的宠爱,才能去择最好的夫婿。 若为阿哥,除非熬到下一任皇帝登基,尘埃落定。否则,争这个字,半生逃不得。 富贵闲人,那是民间门才有的福气。 身为皇子,天生就在权力的中心,哪怕无心争权,也怀璧其罪。 无数的投机者,会选定自己看中的皇子,下注推动。 无能软弱的皇子,会被野心勃勃的势力裹挟,成为谋权夺利的傀儡。能力出色的皇子,一呼百应,必然要成为皇帝和继位者的眼中钉。 想要安稳游历在权力之外,要么如五阿哥那般,由蒙古出生的太后养大,满语汉语说不顺溜,蒙语倒是说的飞快。要么就如七阿哥,天生有疾,注定登不得大位。再或者,如未来钮祜禄妃生的十阿哥,到了赐婚的年纪,就被定下一个蒙古福晋。这个法子,和五阿哥如出一辙。 阮酒酒托着腮,一边拍着胤祚的背,哄着他睡觉,一边看着窗外和如意玩的开心的胤禛。 胤禛啊,该怎么才能教导好他呢。 她害怕因为自己,而拨乱了胤禛的未来。 胤禛回头,就看到额娘温柔含笑的在窗边,看着他。 顿时,胤禛也不想斗如意了。 教狗学狮子叫,还把狗原本的叫声带偏了,这样愚蠢的事,他绝不承认是自己做的。 “额娘!”胤禛喊了一声,拔腿就往屋里跑。 他想额娘了! 如意刚找回了点狗狗“汪汪”叫的感觉,胤禛一声喊,把它的感觉又给憋了回去。 “喵呜。”如意在猫狗舍时,听过这个声音。 它不大的脑容量,把这个叫声记了下来,并在阔别几个月后的今日,学会了。 被丢在原地的康熙和太子,面面相觑。 胤禛/四弟养的狗,有点儿东西啊。什么叫声都能叫,就是忘记了狗该怎么叫,和学不会狮子叫。不会是故意的吧! 如意甩着头上的狮子头套,像只长变异了的小狮子。滑稽又可爱。 “走,到屋里找你四弟去。他一看到他额娘,就什么都忘了。”康熙道。 太子干脆的应了声,小手放在康熙伸来的手心里,康熙稍稍用力一扯,就把太子拉了起来。 主子们都走了,宫女、太监们也纷纷散去。 人头攒动的院子,瞬间门变得空荡荡。 如意原地转了两圈,看着围着它玩的人,都走到别的地方去。它呜呜的低声叫了一声,委屈的跑到自己的小房子里去。 吼了那么久,渴了饿了,它要加餐。 胤禛跑到里屋,跟阮酒酒腻歪的撒了一阵娇,然后就贴着阮酒酒坐着。 胤祚四仰八叉的躺着睡着,小脚丫子时不时不安分的踢着。突然,一脚踢到了胤禛腿上。胤禛默不作声的,往边上挪了挪,给胤祚让出好大一片空地。 阮酒酒看到后,对胤禛道:“你就宠着他吧。不知道是不是在长身体,胤祚最近特别喜欢乱蹬腿。让额娘看看,有没有踢疼。” 胤禛甜笑着撒娇道:“没有。小六的力气那么小,只是脚擦到了腿上,一点儿感觉没有。” 虽然胤禛说着没事,阮酒酒还是亲自检查了一下,才放下心。 “奶嬷嬷,把六阿哥抱到本宫床上去睡。暖榻的地方小,垫子又硬,没有床上舒服。”阮酒酒捏了捏胤祚乱蹬的小脚丫,对胤祚的奶嬷嬷道。 康熙牵着太子进屋,看到奶嬷嬷抱着胤祚往里走。 “胤祚又睡着了?”康熙问道。 阮酒酒道:“刚睡着。嘴里还咬着饼干,吃到一半,就开始打小呼噜里。” 太子忍不住笑道:“小六比四弟能睡。四弟就没这么爱睡觉。” 胤禛护着胤祚道:“小六身体比我弱些,太医说,多睡觉对小六好,养神补身。” 太子点点头:“原来如此。那孤说话小声点儿,别吵到了小六。” 康熙听了后,也关心道:“太医上回给胤祚诊脉是什么时候了?无论要用什么药材,只要能把胤祚的身体养好,尽管让梁九功开朕的私库拿去。” “德娘娘,汗阿玛的不够,还有保成的。保成也有私库。”太子跟着道。 永和宫,是太子除了乾清宫、慈宁宫之外,去的最多的地方。 来到永和宫,他一点儿不把自己当外人。 他和四弟这么亲近,永和宫是四弟的家,也就是他的家。 所以,小六身体不好,作为哥哥,他也要好好照顾。 阮酒酒柔声对太子道:“那德娘娘先替胤祚谢过太子了。” “孤是小六的二哥,这是应当的!”太子大方道。 “年前太医才给胤祚诊过脉,没什么大问题。虽然较同龄人的身子弱些,但也是健康的。”阮酒酒道。 康熙、太子和阮酒酒、胤禛,一家四口在桌上用着午膳,胤祚在里屋的床上呼呼大睡,气氛和乐融融。 延禧宫的气氛就没这么好了。 惠嫔发了好大一通火后,还是气的不行。 得知卫庶妃醒来了,她连饭都吃不下,直接跑到产房里。 卫庶妃头上绑着抹额,刚生完孩子的她,脸色憔悴,别有一番楚楚可怜的美丽。 饶是惠嫔,看到她的模样,也惊艳的心停跳了一拍。 惊艳之后,就是更大的气急败坏。 “你醒来后,看过八阿哥了吗?”惠嫔语气硬邦邦的问道。 卫庶妃文静的浅笑回道:“刚生完八阿哥的时候,接生嬷嬷抱着八阿哥,给嫔妾看了一眼。以后还要辛苦惠嫔娘娘,抚养八阿哥。” “本宫倒是不怕这份辛苦。大阿哥在阿哥所,一个月回来一次的,本宫日子也无聊。但是,皇上未必愿意让本宫担这份辛苦。”惠嫔语气不善道。 卫庶妃听了以后,神色不变,丝毫不见紧张。 她柔柔笑着,声音和缓道:“惠嫔娘娘是在哪儿听到了消息吗?” “你才生完八阿哥,哪里会这么快有消息传出。是本宫揣测皇上圣意罢了。本宫派了报喜的人过去,皇上接到喜讯,不喜反怒。只因为,报喜的人不是钮祜禄妃派去的,皇上责怪本宫越俎代庖。”惠嫔冷笑道。 “你生了皇子的喜讯,竟还不如钮祜禄妃的地位重要。只盼八阿哥长大了,聪明机灵点儿,会自己讨他汗阿玛欢心。”惠嫔顿了顿,不掩恶意的继续道。 她没地儿撒气,便把怒气撒在卫庶妃身上。 惠嫔的话几乎是指着鼻子骂卫庶妃没用,生了皇子,还不得皇帝重视。 卫庶妃被惠嫔劈头盖脸一通骂,她低下头,垂下的睫毛,遮住她波光潋滟的美丽眼睛。 “娘娘请安心。钮祜禄妃娘娘年纪尚小,才入宫一年不到,皇上不会将八阿哥交给她抚养的。满宫之中,唯有您是最合适的人。”卫庶妃道。 惠嫔不屑的轻嗤一声:“你这话说的倒算是中听。好好养着吧,月子若是没做好,以后有的你难受的。这个月,你屋里的木炭,多点一盆。份例内不够用,就从本宫这儿拨。本宫回去了,不打扰你休息。” 惠嫔离开后,卫庶妃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 宫中嫔妃怀有身孕,依照旧例,每月所用份例至少会增加一半。因而,卫庶妃屋里冬天烧的木炭,不仅够用,应当还会绰绰有余。 如今,产房里不够暖和,不是内务府克扣了卫庶妃的份例。而是惠嫔从卫庶妃份例里,直接拿走了一小半的木炭,送去阿哥所给大阿哥用。 “惠嫔娘娘虽然说话直了些,但是对主子您真是好的没话说。从太医到接生嬷嬷,都提前准备的好好的,才让主子您生产顺利。” “就拿刚才来说,奴婢都没注意到,屋里的炭炉烧的不够旺。惠嫔娘娘只坐了一会儿,立马察觉到了。主子您先躺着再睡会儿,奴婢去往炭盆加点儿碳。”服侍卫庶妃的香桂,声音轻快的笑着说道。 香桂是卫庶妃的大宫女,她原本在惠嫔宫里当差,卫庶妃住进延禧宫后,就被惠嫔赐给了卫庶妃。 卫庶妃重新抬起头,笑容软和,脾气好的毫无攻击感。 “你说的是。惠嫔娘娘的恩,我记着的。八阿哥长大以后,也会好好儿孝顺惠嫔娘娘。”卫庶妃道。 “诶,主子您不误会惠嫔娘娘就好。奴婢如今是您的奴才,只会对您一人忠心,绝不会让您受委屈的。”香桂嘴甜道。 香桂出去后,屋里只剩下卫庶妃一个人。 卫庶妃转着手里的玉镯子,玉镯子的颜色水头都一般,还不如她白嫩纤细的手腕好看, 刚生完孩子,确实元气大伤。 卫庶妃疲倦的闭上眼,从头到尾,她都没有特别的情绪产生,似乎是个没有感情的假人。 178. 第一百七十八章 没有眼色 报喜那天,康熙一顿训斥后,惠嫔不再插手卫庶妃的事。嘴上对卫庶妃说着,东西缺了去找她。真缺了少了的,派宫女去问,惠嫔就把事情推给钮祜禄妃,真正做到万事不管。 钮祜禄妃得知后,都气笑了。 惠嫔这是和皇上较劲儿吗? 多做多错,索性半点儿不沾,是吧? 钮祜禄妃忙的很,宫中一半的宫务都要她处理,还要时不时去趟延禧宫,看望卫庶妃和八阿哥,来回奔波的,她脸都从苹果脸,瘦成小苹果脸。 阮酒酒听到她诉苦时,笑的前俯后仰。 “你还笑我。卫庶妃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瞧她的住处摆设简陋,想着既然惠嫔待她苛刻,让她搬去我永寿宫里。她竟然拒绝了我。惠嫔就这样大的魅力,让她忠心耿耿,死心塌地?”钮祜禄妃不解道。 钮祜禄妃倒不是想抚养八阿哥,她的家世和地位,无需急着养个皇子,来锦上添花。 不过是日行一善,看不得美人受苦,心软罢了。 阮酒酒给钮祜禄妃递上新泡好的茶:“卫庶妃她是个有主意的人。虽然我也不明白她为何一定要住在延禧宫,但既然是她的决定,就尊重她吧。你为了他人生气,伤了肝肺,可就得不偿失了。” 钮祜禄妃喝了一口茶:“好喝。” “生气倒不至于,只是有些恨铁不成钢。我得去乾清宫和皇上说说,不能再这么着了。我一个永寿宫的宫妃,还要管着延禧宫,只发一份月银,太亏了,我可不干。”钮祜禄妃道。 “说到底,原来是皇上的好处给的少了啊。”阮酒酒道。 钮祜禄妃理直气壮道:“农家推磨的驴,还得每天吃饱了才拉着磨石跑。我这也是人之常情。” “人之常情!”胤祚坐在阮酒酒边上,学着钮祜禄妃的话。 钮祜禄妃笑道:“六阿哥就觉得钮祜禄娘娘说的对,对不对?” “对!”胤祚只重复最后一个字。 钮祜禄妃爽朗的笑出声,果然来永和宫是来对了。 这不,才坐一会儿,心情就好了。 “德妃姐姐,今儿怎么不见胤禛?我还给他带了新的玩具。”钮祜禄妃问道。 阮酒酒扭头看了胤祚一眼,大概是坐着太累了,他又改成了趴在椅子上。 看到阮酒酒望着自己,胤祚仰头露着无齿的笑,傻白甜一个。 阮酒酒宠溺的点了点他的额头,把他戳翻过去,打了个滚。 “天气刚暖和一点儿,他坐不住,应太子殿下的邀请,到毓庆宫去蹭课听了。”阮酒酒道。 钮祜禄妃倒吸一口凉气:“胤禛这般爱念书?” 若不是为了学管账,她根本不愿意读书习字。就是读了那么几本书,还是额娘拿着细柳条,凶神恶煞的站在后面盯着,才学下去的。 阮酒酒叹了口气:“若不是我拦着,他都想和三阿哥一起去阿哥所,提前进学。” “那可不行。胤禛才多大啊,一个人去阿哥所,还要早早的去念书,太辛苦了。姐姐拦的对。”钮祜禄妃连连点头。 对于一个学渣来说,早起念书,每月考核,绝对是噩梦中的噩梦。 话虽如此,钮祜禄妃还是狠狠羡慕了阮酒酒一把。 不用长辈拿着棍棒赶着,就主动去念书,是多么好的孩子啊。 他们钮祜禄氏,就没有出几个文人。 钮祜禄妃说去找康熙,就立马要去,一刻不耽搁。 她在阮酒酒这儿蹭了一碟点心,填饱肚子,雄赳赳气昂昂的去乾清宫。 “皇上,钮祜禄妃娘娘求见。”乾清宫,梁九功弯着腰,轻声对康熙道。 康熙手里捧着一本书,桌上摆着一碟点心,和钮祜禄妃方才在永和宫吃的一模一样。 康熙的腰带上,系着的荷包,绣纹花样简单,也是阮酒酒做的。 钮祜禄妃被梁九功领进乾清宫,一眼就看到桌上的那碟点心。 康熙姿态惬意的坐着,手里把玩着荷包,动作看似漫不经心,细看对荷包多有小心。 这还是钮祜禄妃第一次到乾清宫的正殿来,正殿内的摆设,处处显露皇家奢华。 “皇上,嫔妾受不了了,您快管管惠嫔吧!”钮祜禄妃开门见山道。 康熙道:“是为了卫庶妃和八阿哥?你是妃,惠嫔是嫔,后宫的宫权朕给了你一半,你因为这么点儿小事,竟然要求到乾清宫来?” “皇上,嫔妾也不想啊。惠嫔不同于其他嫔,她是大阿哥生母,资历又老,嫔妾总要给她点面子。惠嫔和卫庶妃都是您的嫔妃,八阿哥是您的儿子,嫔妾管不了,一管就里外不是人的。您还是给个明确的章程吧。八阿哥到底要谁来抚养,卫庶妃又归谁来管。”钮祜禄妃道。 康熙捏了捏鼻梁:“依照旧例,惠嫔是延禧宫的宫主。卫庶妃的位份,皇子皇女不能亲自抚养,交由所在宫殿宫主抚养。” 钮祜禄妃道:“有皇上您这句话,嫔妾就好和惠嫔说了。延禧宫,嫔妾暂时是不想再踏入。但是,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皇上您让嫔妾负责卫庶妃的生产,嫔妾接手了这么多天,就再替卫庶妃多问您一句。您打算给卫庶妃个什么位份?” “卫庶妃如今享的还是常在的份例,她到底是八阿哥的生母,入宫也有几年了,从未犯过宫规,是个老实人。皇上您给她提一提,她月子也能做的更好些。”钮祜禄妃道。 惠嫔拿走卫庶妃一部分份例,钮祜禄妃知道。但是,卫庶妃不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她也不想当多嘴的人。 她又不是卫庶妃的娘,事事都替她出头。 论年纪,她还比卫庶妃小好几岁呢。 康熙道:“卫庶妃的份例暂时提为贵人。” 钮祜禄妃看着康熙,等着康熙继续说。 康熙道:“还有什么事吗?若是无事,退下吧。下回再为了这种事情,来乾清宫打扰朕,朕就要考虑你的能力,适不适合妃位了。” 钮祜禄妃打了个激灵,她严肃道:“皇上放心,嫔妾绝对不辜负您的信任。嫔妾告退。” “皇上,桂花奶糕好吃吗?嫔妾刚从永和宫过来,也吃了一碟。德妃姐姐还给嫔妾倒了一杯大红袍。”给康熙丢下一句话,钮祜禄妃逃之夭夭。 康熙望着钮祜禄妃仓皇逃走的背影,冷笑连连。 区区一盏茶罢了。 “摆驾毓庆宫。”康熙道。 胤禛去毓庆宫陪太子读书,蹭太子的课,是经过康熙同意的。 给太子教课的师傅,康熙精挑细选,所讲的内容,也与教导普通皇子的不同。 也就是太子才念书一年,内容教的不深。而胤禛年纪小,未必能听懂多少,康熙才允许他过去旁听。 但是,仅是允许隔三差五,旁听一两节课。 康熙给太子的优待,绝不会让其他皇子,也享有同等待遇。 康熙的小心思,胤禛和阮酒酒都看的清楚。 好在胤禛只是找个打发时间的地方,阮酒酒也不愿胤禛像太子一样早起读书,康熙这样的安排,正合她心意。 康熙去毓庆宫接太子和胤禛下学,太子坐的笔直的,听着师傅念书。师傅问的问题,他对答如流。 胤禛在旁边有个小矮桌,他手里拿着书,看的一本正经。 康熙欣慰的看着两个儿子,认真上学。 吾儿聪慧又勤奋好学,甚好甚好。 到了午膳时间,阮酒酒看到康熙领着太子和胤禛,准时出现在永和宫门口。 她一时之间,产生了巨大的疑惑。 永和宫是不是该改名为,托儿所小食堂? 康熙怎么好意思专在饭点上门的啊? 阮酒酒心里无数吐槽,但对着康熙,还是一脸温柔的笑容。 太子没有康熙脸皮厚,不到一个月,来永和宫用了好几次膳,太子有些不好意思。 “德娘娘,保成给小六带了一只布老虎,是针线房新做的。”太子拿出一只呆萌的布老虎,送给阮酒酒。 永和宫大概有一箱子的布老虎,颜色神态各异,都是胤禛和胤祚玩的。 “太子到永和宫来,不用带礼物。你是胤禛和胤祚的哥哥,也是德娘娘的晚辈,不是客人。”阮酒酒抱起胤禛,又去牵着太子的手。 阮酒酒只有两只手,太子送的布老虎,先到了胤禛的手里。 太子抬头看了看康熙,征询他的意见。 其实,他小手蠢蠢欲动的,想牵住阮酒酒的手。 康熙微微点头,太子灿烂一笑,立马坚定的握住阮酒酒的手。 “德娘娘,礼不可废。小六年纪小,能玩的玩具不多。等他再大一些,孤给他送更多好玩的玩具。”太子道。 “额娘,今日太子二哥送了胤禛一副蒙古象棋,还教了胤禛怎么玩。等下午,胤禛教额娘下棋!”胤禛道。 阮酒酒笑着道:“好。额娘还从未见过蒙古象棋,下午就请胤禛带额娘见识见识。” 阮酒酒怀里抱着一个,手里牵着一个,脚步稳健又优雅的在前走着。 康熙背着手,悠闲的跟在后面。 他一派轻松的,就连梁九功看着都有些嫌弃。 德妃娘娘那样纤弱的人儿,既抱着敦实的四阿哥,还要牵着太子。皇上两手空空,就不知道去帮个忙吗? 也就是皇上。如果是村里的小子,这样没有眼色,都娶不到媳妇儿的。 179. 第一百七十九章 幼稚康熙 康熙没有那样的觉悟,他只觉得岁月静好,完全感受不到人阮酒酒的负重前行。 是真的重! 阮酒酒前几步还走的闲庭散步,没一会儿,胳膊酸疼的像是旧了的凳子上的老木头。 意识到即将撑不住胤禛的体重,阮酒酒立马加快了脚步,步履生风的一手抱着一个,再拖着一个的,把两个孩子都拉到屋里,稳稳放下。 胤禛坐在椅子上,双手托腮,两边腮帮子的肉,从肉乎乎的手指指缝中溢了出来。 他好像在真的有点儿超重了。 阮酒酒后脑勺长眼睛似的,敏锐捕捉到了胤禛异常的小情绪。 她转过身,揉了揉胤禛的小脸,软乎乎的,手感特别舒服。 “是额娘疏于锻炼了。额娘的大宝贝儿,一点儿也不重,这样正好,可爱的很!额娘最喜欢了。”阮酒酒道。 胤禛憨憨一笑,小脸蛋在阮酒酒手心里蹭了蹭。 “胤禛也最喜欢额娘。”胤禛道。 康熙落后半步走进屋,一进屋就听到四儿子在撒娇。 康熙脑海里,莫名的浮现起钮祜禄妃离开乾清宫时的表情。她在炫耀。 康熙环视一圈屋子,屋里的桌子、茶几上,都没有摆上点心。应当是只有在待客的时候,才拿出来。 “钮祜禄妃上午来找你说话了?”康熙明知故问道。 阮酒酒道:“闲来无事串门。” “她去乾清宫哭诉,最近忙的都瘦脱形了时,可一点儿不像闲着的样子。”康熙道。 阮酒酒侧目看向康熙,好奇他怎么说话阴阳怪气的。 康熙别扭的躲开阮酒酒探寻的眼神:“钮祜禄妃说,她在你宫里,吃了一整碟桂花奶糕,你还给她泡了一壶大红袍。” 阮酒酒收回视线,把胤禛抱在自己腿上,攥着他的小胖胳膊,挥来挥去的玩儿。 “你的武夷山大红袍,还都是朕给你的。朕上回想喝,你说都给乌雅夫人带回去了。钮祜禄妃过来,你就又有存货了?”康熙道。 阮酒酒道:“那只是一点儿碎茶沫子。皇上您爱喝的碧螺春,哪回来的时候,不给泡了端上来?” 康熙才不信,碎茶沫子,能好意思拿出来待客? 不过,确实他过来的时候,茶水的味道,总是最合他口感的。 康熙稍微被哄的心气平了点儿。 阮酒酒继续道:“等下午,我再给皇上您送两份桂花奶糕过去。钮祜禄妃只一碟,您一天加一起,一共三碟呢!您赢了” 康熙噎住,他又不是胤禛,贪吃甜食,要那么多甜点作甚。而且,这样说的,好似他很幼稚一般,还和自己的嫔妃攀比计较。 康熙的心思摆在脸上,阮酒酒一个眼神回过去。 您难道以为自己不幼稚? 也就是孩子们都在这里,不说破,省的让你丢脸。 康熙和阮酒酒的眉眼官司,太子和胤禛都看在眼里。 太子偷偷捂嘴笑着,汗阿玛在德娘娘面前吃瘪的样子,真是有趣。 康熙瞪着眼睛,故意吓阮酒酒。 阮酒酒一点儿不怕,她握住康熙的手,轻轻晃了晃,康熙的脸上就布满了笑意。 “桂花奶糕就不必了,上回那个龙井酥的味道,就很好。入口满是茶香,既清淡又入口酥脆,口感丰富。”康熙道。 “我这就让小厨房做两碟。皇上说了以后,我也有点儿想吃龙井酥了。再做个红茶酥,如何?内务府送来两罐宜兴红茶,拿半罐用来做着试试。”阮酒酒问道。 康熙时期,祁门还没有红茶。倒是别的地方的红茶,颇为流行。 康熙道:“好好的茶,都给你用来做吃的了。” 阮酒酒道:“都是到胃里,管它是用来泡茶喝,还是做点心吃呢。我没拿皇上您最爱喝的茶叶,让厨房去做茶叶蛋,已经很不错了。” 好茶难得,即使尊贵如皇帝,也不是想喝多少就有多少的。 茶树可听不懂圣旨。 康熙道:“朕还要谢谢你不成?” “不用客气。”阮酒酒道。 太子的口味,偏东北菜式一点儿。 爱新觉罗的老祖宗,生活在关外多年,饮食口味刻在基因里。 宫中的御厨,有一大部分,都是东北菜做的好。 阮酒酒最近也想换换口味,午膳点的菜,就以太子爱吃的菜肴为主。 二十多道菜,陆续摆上桌子,太子看着熟悉的菜式,心中感动不已。 德娘娘想着他呢,连点菜都考虑了他的口味。 胤禛的面前,摆的是一碟红薯饼,还有一碗金丝鸡汤面。 碧绿的菜叶子,铺在黄澄澄的鸡汤上面,鲜香诱人。 红薯饼则是用切成小块的红薯加面粉、鸡蛋、白糖,烤制而成。颜色金黄,红薯肉软糯香甜,白糖凝结成的饼底,脆脆甜甜的。 胤禛擦干净手,拿着比他手大一点的红薯饼,一口一口咯嘣脆的咬着。 自己爱吃的菜,琳琅满目,放在平日里,太子一定吃的高高兴兴。 但是,看胤禛吃着红薯饼,那么香,他也想尝尝。 阮酒酒看了眼站在她身后布菜的芝兰,芝兰悄悄出去,回来时,手里拿着一碟装了五片的红薯饼。 “太子正在换牙,红薯饼外壳有些黏牙和硬,吃起来要小心一点儿。”阮酒酒让芝兰把新端来的红薯饼,放在太子桌前。 太子还得吃主食,肯定不能吃完一整个,更别提碟子里盛了好几块。 阮酒酒拿着筷子,给康熙夹了一块。 “皇上不是说,我鼓捣出的红薯新菜式,让红薯的销量大涨么。您尝尝,这个红薯饼如何?家底儿一般的百姓吃不起,但是贵族富商可以做成点心尝尝。”阮酒酒道。 白糖太贵了,做一碟红薯饼,用的白糖和面粉,普通农家舍不得用。 “看起来颜色外形很是不错。朕尝尝。”康熙道。 “下午也不用送龙井酥和红茶酥了,就送红薯饼去乾清宫。朕和大臣们议事的时候,端上来给他们尝尝。食材无贵贱之分,只要用心去做,就既能登上豪族宴席,也能摆在平民餐桌。”康熙道。 阮酒酒道:“皇上又有了新主意不成?看来,有些人的口袋,要放一些银子出来了。” “你最聪明。”康熙道。 到了下午,钮祜禄妃睡饱了觉以后,带着康熙的消息,神色轻松的去延禧宫。 惠嫔看到钮祜禄妃过来,眼皮子抬了一下,又垂下去。 “钮祜禄妃娘娘来了。您又来看八阿哥和卫庶妃,真是劳累您了。从永寿宫到延禧宫,来回走动,实在辛苦。”惠嫔道。 “惠嫔知道本宫劳累,就多帮帮本宫。你的宫内事,总让本宫插手,着实不大合适。”钮祜禄妃道。 “嫔妾有心无力啊。皇上已经训斥了嫔妾一回越俎代庖,嫔妾不敢再越过娘娘您行事。您受皇上看重,能者多劳。嫔妾能做的,只有少掺合八阿哥和卫庶妃的事儿,免得给您添乱。”惠嫔道。 “惠嫔向来考虑周到,走一步看十步的。这不,本宫今儿过来,特意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皇上口谕,八阿哥由惠嫔你抚养。卫庶妃住在延禧宫,也由你看顾她的月子。卫庶妃那般绝色人儿,只望惠嫔接手后,尽心照顾好她。等半个月以后,还皇上一个绝色佳人。”钮祜禄妃道。 惠嫔眉梢一丝得意,道:“这是嫔妾应当做的。只可惜娘娘您来回奔波,却让八阿哥落在了延禧宫。” 钮祜禄妃道:“这有什么可惜的。八阿哥生在延禧宫,这期间门惠嫔你又并未犯错,依照老祖宗的规矩,本就该由你抚养。多亏了惠嫔你推让,让本宫历练了一回,倒是和八阿哥有了点香火情。虽说时间门短,本宫也算是养过八阿哥了。” 惠嫔眉梢的得意,瞬间门消散。她的脸皮,微微抽搐了一下。 她竟忘了此事。 惠嫔两手一摊故意不管事,本是为了坑钮祜禄妃,让她劳累一个月,却竹篮打水一场空。未曾想,最后还是给钮祜禄妃做了嫁衣。 名利由钮祜禄妃占了,她却要当养十几年孩子的苦工。等八阿哥长大以后,无论长的多好多优秀,钮祜禄妃都能分一杯养育之恩的羹。 若是八阿哥养的不好,那就是惠嫔一个人的过错。 钮祜禄妃看到惠嫔微微颤抖的脸,吓了一大跳。 惠嫔的脸怎么了?脸颊上的肉,快垂到下巴了。 若换上一样的衣裳,惠嫔和太后站一块儿,真是分不清谁年纪大。 钮祜禄妃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回去以后,就得燕窝阿胶补起来。千万不能像惠嫔一样,未老先衰。 “不知皇上是否给卫庶妃擢升了位份。”惠嫔猛喝一大口茶,把郁气压下去。 她不能让外人看了她的笑话。 “卫庶妃的份例,由常在提到贵人。”钮祜禄妃道。 惠嫔眼里有失望,又有庆幸。 冲突的情绪,交杂着,令惠嫔看起来,神色很是不好。 “惠嫔对此有什么意见吗?”钮祜禄妃语气和善道:“若是觉得有不合适的地方,本宫陪你去见皇上。或者,代为转述也可以。” 惠嫔立马收起外露的情绪,端庄沉稳的道:“嫔妾不曾有意见。钮祜禄娘娘要和嫔妾一起去告诉卫庶妃,这件喜事儿吗?” 180. 第一百八十章 上巳节赏花 钮祜禄妃和卫庶妃不过是点头之交,这阵子天天碰面,再是美人,她也腻了。 “本宫这半个月堆积的宫务,多的桌子上都放不下了。劳烦惠嫔替我恭喜卫庶妃一声。”钮祜禄妃道。 钮祜禄妃彻底甩掉了延禧宫的包袱,回去以后就写请帖,邀请阮酒酒、宜嫔、郭贵人、博尔济吉特庶妃,明日到永寿宫赏花。 永寿宫的海棠花,今年结了许多花骨朵。前几日下了一场雨,太阳照了几天后,一颗颗小花苞,娇娇颤颤的打开花瓣。 深的浅色的红色花瓣,开在枝头,热闹又娇媚。 阮酒酒收到漂亮的洒金花笺时,手边放着的一盏茶,茶汤金红透亮。 “又是一年花开时节。芝兰,你们准备准备,过几日我们也邀请人来赏花。”阮酒酒道。 芝兰笑眼一弯:“院子里的紫藤花,一年长的比一年好。奴婢记住了,这就让小厨房提前准备糕点和相配的茶水。” 雅兰翻着账本,阮酒酒把大多数事情,都交给了她。自己躲着偷懒,逍遥似神仙。 “再过不到一个月,主子的生辰也到了。主子可想好今年怎么庆贺?”雅兰问道。 去年阮酒酒的生辰大办,整个后宫的嫔妃都来庆贺,康熙和太皇太后、太后都赐下生辰礼,风光不已。 阮酒酒恍惚了一下,道:“你不说我都忘了,又到我的生辰了。” “主子只记着皇上和两位阿哥的生辰,总忘了自己的。去年也是,还是皇上提起,主子您才想起来。”芝兰道。 阮酒酒打个哈哈,笑过去道:“生辰自己记得有什么意思,本就是旁人记着,才显得有心意。我有你们呢,你们替我记着。” “主子说的是。奴婢们早就在想着要送主子什么生辰礼了。主子您就等着惊喜吧。”芝兰嘴快道。 说完,她眨眨眼,捂住嘴。完了,说漏嘴了。 雅兰道:“你啊,真是个藏不住事儿的。你等着怀恩念叨你吧。” 雅兰和芝兰的表现,让阮酒酒起了好奇心。 “这么神秘?你们准备了什么?提前透露说给我听听啊。话听到一半,可难受了。”阮酒酒道。 芝兰和雅兰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不能说,绝对不能说。 阮酒酒盯着芝兰,芝兰嫌一只手不够,两只手捂住了嘴,直摇头。 阮酒酒眼神移向雅兰,雅兰也避开低下头。 “主子,您就等着吧。不仅咱们,后宫里的主子娘娘们,想必也都在给您准备生辰贺礼。生辰礼只有生辰那一天拆开,才最有意义。”芝兰道。 雅兰婉柔的轻轻点头:“主子若是觉得无聊,不如先想想,过几日的赏花宴怎么办。” 阮酒酒看着屋里花瓶插的花:“摆在院子里,就在紫藤树下,吃些点心,喝着新茶,说说话就是了。” “还是算了。把赏花宴定在御花园吧。御花园里秋千,再带上风筝。到时候,想要玩耍的人,就去放风筝荡秋千扑蝴蝶,想要闲聊说话的,就坐在凉亭里,吃着点心和茶。四方院子没什么好看的,御花园宽敞些,开的花儿种类也更多。” 三月里,阳光明媚,微风和煦,地上青草连绵,扯着风筝线,看着风筝在天上飞,就像自己也飞在天上,看到外面的世界。 雅兰和芝兰听了阮酒酒的主意,纷纷觉得这个主意好。 “永和宫的紫藤花,就留着亲近的人来赏吧。”阮酒酒还是不愿意让外人,长时间聚在自己的院子里。 想到来就立马去做,等康熙傍晚到永和宫来时,阮酒酒问了一声康熙,得了准许后,她又去慈宁宫询问了太皇太后和太后,是否可以。 前几年,御花园也是年年办赏花宴。御花园本就是让后妃游玩散心的地方,太皇太后和太后自然不会反对。 太后道:“若是缺了什么,或者人手不够,到慈宁宫说一声,哀家给你补上。你们年轻人,在好时节里,就要多出出门,玩的开心。” 阮酒酒不客气的,真从慈宁宫借了两位嬷嬷。 她头一回在御花园举办宴会,有慈宁宫的嬷嬷坐镇,她更放心些。 赏花宴的消息,在赴了钮祜禄妃的邀请后,才公布开的。 日子定在三月初三上巳节,民间年轻男女出门游玩相亲赏桃花的节日,嫔妃们只能用来赏花和花茶了。 不过,上巳节盛于宋代以前。宋代以后,几乎销声匿迹,也就只有南方还有一些习俗留下。 太皇太后和太后听到阮酒酒将赏花宴定在三月初三,都没有联想到上巳节。 只当那一天是个天气晴朗都好日子。 赏花宴当天,确实天公作美。 嫔妃们盛装打扮,不为了取乐君王,只为了自己好看。 阮酒酒身着一身绿色旗装,绣着粉色桃花缠枝图案,襟扣上挂着粉色的碧玺十八子,颜色冰凉清透。 这一身打扮,看着不像是后宫之首的德妃娘娘,倒像是哪家出门踏青的未出嫁女娇娘。 宜嫔和郭贵人,衣裳一红一篮,都是明亮夺目的颜色。 宜嫔看到阮酒酒过来,语气夸张道:“这哪是德妃娘娘啊。该是德妃娘娘的嫡亲妹子吧。瞧这皮肤水当当的,碰一下,都怕滋出水来。” 阮酒酒杏眼含笑,眸子还是黑白分明的,清澈如深涧溪水。 “这哪是宜嫔娘娘啊。分明是宜嫔娘娘的……”阮酒酒学着道。 “诶,不准学我。我家我最好看,就算有个亲妹子,也不如我长的美。”宜嫔打断阮酒酒的话。 “布音珠,你听听,她说的这话,自恋不自恋。揽镜梳妆时,你怕不是都要爱上镜子里的美人儿吧。”阮酒酒道。 郭贵人笑道:“你说对了,还真是如此。今儿梳完妆,她在镜子前面,欣赏了许久。若不是我拉着她,她就得来迟了。” 宜嫔戴着新得的金丝红宝石簪子,耳坠也是两颗水滴状的大红宝石,鸽子血的极品颜色,衬的她皮肤白,气色极好。 也就她这样明艳张扬的气质,才适合如此富贵逼人的打扮。 貌美如牡丹倾城。 阮酒酒则似青山绿水,桃花点点的画卷。 宜嫔挽着阮酒酒的手,和郭贵人一齐走近宴席桌前,落座起身的嫔妃们,掩住唇,也遮不住惊艳的抽气声。 她们自诩打扮后美貌出彩,一见德妃后,还不如不打扮。 难怪皇上这么久,对德妃还是盛宠不断,不仅宠爱不减,反而愈发珍爱。 平日里德妃领着她们去慈宁宫请安时,一定是简妆出行。就算那样,也好看极了。 这倒是让嫔妃们猜对了。 早起请安,爱睡懒觉的阮酒酒,为了多睡一会儿,仗着自己皮肤好,只让梳妆的宫女,简单施粉图个胭脂。 若不是不梳妆,拜见长辈,视为不敬,阮酒酒甚至可以素面朝天的去慈宁宫。 她素颜也很好看啊! 嫔妃们惊叹阮酒酒的美貌,阮酒酒也满眼欣赏的,看着御花园里群芳争艳。 杜甫的《丽人行》中,有描写: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 今日的御花园,也是花丛之中,丽人环绕。 “冬天的厚袍子穿的臃肿,换成春装后,顿时一身轻盈。我瞧着好几个嫔妃,今儿打扮的格外美。我都看心动了。尤其是远处穿着橘红色衣裳,首戴珊瑚的那位。虽然看不清长相,但就是好看,像一团小火苗。”阮酒酒和宜嫔咬耳朵道。 “诶,怎么不见娜仁?”阮酒酒就说少了些什么。 宜嫔道:“你再仔细看看那团小火苗。” “德妃姐姐,您来啦!您等我把这个风筝放起来,马上就来!”博尔济吉特庶妃扯着风筝线,一只海东青风筝,乘风而起,呼的一下飞了起来。 博尔济吉特庶妃拉着风筝,就像阮酒酒跑过来。 站在靠近路中间的嫔妃,赶紧往边上让去。 “我来的早,手里拿着风筝,忍不住不放它。德妃姐姐莫怪。我拿飞起来的风筝,向您赔罪。”博尔济吉特庶妃欢快的跑过来,笑着露出白亮的牙齿。 她的五官饱满又立体,脖颈修长,一双长腿大步迈开,健康。 奔跑过来,如一只矫健的麋鹿。 “我先玩去了啊。”阮酒酒对着宜嫔道。 阮酒酒接过博尔济吉特庶妃递来的风筝手柄,她熟练的扯着风筝的线,调□□筝飞的高度。 “今儿赏花宴,诸位妹妹,随意自在便好,不必拘束。若是没有带风筝的,我多带了几个,找怀恩去拿即可。只一点要记住,放风筝时走路小心些。”阮酒酒道。 阮酒酒原想说奔跑小心些,但转念一想,宫里敢大声笑大步跑的人,只有博尔济吉特庶妃一个。 其他嫔妃们,无论是大家闺秀还是小家碧玉,礼仪规矩已经刻在了骨子里,再怎么放松,也不会如博尔济吉特庶妃那般豪放不羁,肆意自在。 钮祜禄妃道:“本宫看着那边的秋千许久了,既然德妃姐姐发话,那本宫不客气了。只一架秋千,先到先得啊!” 钮祜禄妃向高高竖立的红色秋千,快步走过去,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本宫今儿穿的是绣鞋,能站着秋千上。你们放心的推!”钮祜禄妃在作弊之下,第一个占了秋千的位置。 181. 第一百八十一章 改道而行 御花园的秋千,是让人站在秋千板子上,手攥着秋千绳子,一推整个人踩着木板飞起来的那种。 人高高的荡起,风自由的吹过脸颊,钮祜禄妃欢快的笑容,在空中流荡。 阮酒酒扯着风筝线,把天上的那只海东青风筝放的愈发的高。 博尔济吉特庶妃跟在边上,不停的鼓掌欢呼。 “再放高些,再放高些!”博尔济吉特庶妃道。 宜嫔起了好胜之心:“姐姐,咱们带的那只风筝呢?” 宜嫔和郭贵人带来的风筝,是一只硬翅沙燕风筝,外形呈“大”字状,是京城最常见的风筝造型。 风筝上画着粉色的桃子还有其他图案,寓意天下无敌,有福有瘦。 锦绣抱着大风筝过来,宜嫔看了看风筝,摇了摇头。 锦绣紧张道:“主子,是风筝坏了?奴婢这就回去重新再拿一个来。” “别担心,没有坏。本宫是觉得,这沙燕风筝,原本看着挺好看的,和娜仁带过来的海东青一比,威风差了许多。”宜嫔道。 怎么说呢,那感觉,就像是儿子遇到了爹。从气势上,先输了。 阮酒酒瞥眼看到锦绣举着的风筝,道:“纳兰珠,趁着现在风势好,快把风筝放起来。要不要我来帮忙?” “你帮娜仁吧。我和姐姐一起放风筝,咱们比比,谁的风筝,能飞的更高!”宜嫔道。 博尔济吉特庶妃回头吼道:“定然是我和姐姐的海东青飞的最好。海东青是天空的霸主,是最厉害的。” “这要比了才知道!”宜嫔道。 “好,比就比。不仅和你比,今儿放风筝的都比一比,谁放的风筝飞的最高,本宫赏一对玉耳坠!”阮酒酒道。 这个赏赐不大,就当个添头乐子。 爱玩放风筝的人就试着比一比,不爱玩的,也不会因为这个彩头,而硬要去比一比。 一时之间,天空上飞起了五六个风筝,有水红色鱼形、蝴蝶形、立体花瓶形。阮酒酒还看到天上飞了一只美猴王孙悟空! 真是让她们玩出了花样。 放孙悟空风筝的,正是乌喇那拉常在。她从小就爱玩放风筝,普通的风筝造型,已经满足不了她的要求。 五颜六色,花样百出的风筝,飘在蔚蓝的天空,给威严稳重的皇宫,带来一丝活泼的气息。 太后扶着太皇太后在慈宁宫的院子里散着步,抬起头时,也能远远看到御花园的上空,那几只风筝在飞。 “那只黄色的长条风筝,是什么?哀家瞧着,不像是条龙。龙形风筝没有这么短。”太皇太后眯着眼睛,看不清楚。 太后仔细看了一会儿,脸上笑开来:“不知道是哪个顽皮的嫔妃,放了只美猴王上天了。” 南府排的美猴王的戏,太皇太后也喜欢看。 太皇太后就喜欢孙悟空桀骜不驯,不服输的那股劲。 “都是些年轻孩子,难得给她们放松放松,看玩的多开心啊。”太皇太后感慨道:“去年,哀家还想着德妃对宫妃们,不论位份高低,都同等对待,尤其格外照拂位份低的,守规矩的嫔妃,可能是给哀家和皇上做做样子,博个贤惠的名声。过了这么久,哀家是看明白了,她性情就是如此。谁投了她的眼缘,她就多亲近些。若是相处不来的,也不为难别人,只按着宫中规矩对待。公平公正又宽和,不攀高,也不踩低。这样的性情,很是难得。” “儿臣还以为皇额娘早就认可了德妃,原来您还一直在审视她啊。儿臣从第一眼见她,就喜欢她。那时候,她胆子小,在儿臣和您面前话都不敢多说。但是,她心诚啊,是真心孝顺敬重长辈的。皇额娘,儿臣的眼光,也是很不错的。您说是不是?”太后道。 “是。你眼光好,也聪明,可是就是不恋权。若不然,后宫无主,这宫权应当你代为掌管,嫔妃协理。”太皇太后恨铁不成钢道。 有宫权的太后,和没有权利的太后,地位是不一样的。 如今是有她在,等她去见太宗皇帝后,太后还能如现在这般清闲自在,却备受敬重吗? 太后并非皇帝生母,太后真正的地位高低,一切还要看皇帝的意思,还有后宫主位的态度。 太皇太后为太后操了半辈子的心,她也认命了,谁让是她欠了她的。 “皇额娘,儿臣现在的日子过的正舒服,您别提这吓人的话。德妃和钮祜禄妃都很好,宜嫔也不错,荣嫔、惠嫔虽然差了些,手里的宫务也能处理的好。儿臣好好享福就行了,操心的事儿不想沾。” “皇额娘,后宫终究是皇上的后宫啊。儿臣在慈宁宫颐养天年,有五阿哥陪着,日子好的很。”太后若真是个无能的人,当初也不会入了太皇太后的眼,成为先帝的第二任皇后。 她看的清,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做怎么样的事情,最合适。 太皇太后要强了一辈子,哪怕知道不能像对待先帝一样对待当今皇帝,但是多年的性格和处事习惯,不容易改。 “玄烨孝顺。”太皇太后道。 “是啊,皇上是最孝顺不过的。所以,皇额娘您可以把心放肚子里,小辈们有她们的历练,您看着就是。实在不像话了,再去管一管。”太后道。 “你继续在院子里走一走吧,别总憋在屋里。哀家让人把五阿哥抱出来,你们一起晒晒太阳。哀家站久了,累了,得回去坐着歇会儿。”太皇太后道。 想到自己亲手养大的大胖孙子,太后笑眯了眼,满眼慈和。 “皇额娘您好好休息。儿臣若是没猜错,一会儿永和宫肯定要送一些易克化好入口的点心过来。德妃处事周到的很,不会自己在御花园玩,忘了咱们的。”太后笃定道。 太后刚说玩,永和宫的宫女,就拎着两个大膳食盒子来了。 太后得意的对太皇太后笑笑,她说的没错吧。 她亲近的孩子,都是好孩子。 宜嫔是如此,德妃也是如此。 若非她们两人都是心正的孩子,皇帝的后宫可不会像现在这么清净和谐。小打小闹没什么,怕的是胡作非为。 后宫安宁,人人舒心。 太后猜中了阮酒酒的安排,心情好的很。来给太皇太后和太后送点心的宫女,因此得到一笔不少的赏赐,可把小宫女给乐坏了。 要不说,在宫里生存,运道二字很是重要。 主子心情好的时候出现,哪怕犯了点小错,都能被原谅。若是在主子心情不好的时候露面,做好了事情,也能被挑出刺来。 分说什么道理?主子的喜怒,就是最大的道理。 为人奴才,生死荣辱掌握在被人手里,战战兢兢的活着,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御花园的笑声不断,人多了,哪怕声音再小,聚起来也是热热闹闹的。 康熙路过御花园附近,隔了一道宫墙,让抬轿子的太监们停下。 他坐在龙撵上,静静听了一会儿,有抬头去看天上飞着的风筝。 “皇上,可要去御花园见一见娘娘们。”梁九功恭顺的问道。 康熙摆摆手:“起轿吧。绕条道走,别被她们看见了。难得玩的高兴,朕过去了,她们定然不敢放开了玩。如此,朕岂不是成了败兴之人。” 龙撵重新抬起来,御花园里的嫔妃们,尝着可口的点心,压根不知道康熙就在距离她们的不远处。 梁九功走在龙撵边上,拂尘搭在胳膊上,步伐矫健。 他才不信皇上说的那些话。 皇上何时是会为了嫔妃的心情,而委屈自己的人。 皇上分明是为了不败德妃娘娘的兴致,才改道而行的。 德妃娘娘想着赏花宴好些天了,只等着今日好好玩一玩。 皇上一去,嫔妃们都冲着皇上抛媚眼儿,那德妃娘娘还能有好心情? 梁九功悄悄的在袖子下,竖了个拇指。皇上,高啊! 作为皇上身边的第一贴心人,他一定要找时机,告诉德妃娘娘,皇上今日为娘娘的付出。 康熙深藏功与名的绕道离开,梁九功则想着怎么为自家主子邀功,博德妃娘娘的欢心。 主仆搭配的,确实挺不错。 嫔妃们跑跑闹闹,香腮点点汗珠,随身佩戴的香囊香味儿,与御花园的百花花香相比,各有千秋。 热红了脸的嫔妃,拿着各式团扇,停下来或坐着或站着,姿态优雅的轻轻摆着扇子。 天上的风筝,竞争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阮酒酒扯着风筝线有些累了,让给博尔济吉特庶妃继续玩。 博尔济吉特庶妃望着天上风筝,眼中熊熊烈火,她要赢。 结果,一个激动没注意,风筝线被一棵树枝给缠住,一阵大风一吹,绷紧的线直接断裂了。 威武的海东青,随着风,不知道飞到了哪里去。 博尔济吉特庶妃委屈巴巴的看着阮酒酒:“姐姐,海东青没了。” “海东青是飞走了!天空的霸主,当属于天空,对不对?”阮酒酒柔声安慰博尔济吉特庶妃道。 博尔济吉特庶妃心情稍稍好了那么一点:“可是,我想赢。原本姐姐放的海东青,是能赢的。” “倒也未必。纳兰珠和放花瓶风筝的那位嫔妃,都放的很好。输赢不定。但是,有一件事呢,我肯定能够做到。”阮酒酒道。 “什么事?”博尔济吉特庶妃问道。 “我新得了一对绿翡翠耳坠,颜色很是漂亮,像是夏日森林的颜色。我第一眼看到时,就觉得很适合你,特意给你留着,准备今日送给你。等回去以后,就让雅兰送到咸福宫去。”阮酒酒道。 182. 第一百八十二章 坑爹啊 得了一副新耳坠的博尔济吉特庶妃,顿时就咧着牙开心大笑。 “我就知道,姐姐心里是时时刻刻念着我的。我也给姐姐准备了个珊瑚耳饰。布音珠和纳兰珠都有,但是姐姐的那副是最大最好看的。”博尔济吉特庶妃和阮酒酒说着悄悄话。 “是从科尔沁送过来的?”阮酒酒问道。 博尔济吉特庶妃难得笑的甜软,像个小女孩儿。 “是阿爸让人带进京城给我的。”博尔济吉特庶妃道。 生长在草原上的人,得到深海里的珊瑚,多么珍贵。 “我们娜仁,是草原上最被疼爱的小公主!”阮酒酒道。 博尔济吉特庶妃憨憨一笑:“现在草原上最被疼爱的小公主,不是我了。我嫂子生了个女孩儿,她将是草原上最珍贵的明珠!” “恭喜恭喜。娜仁当姑姑了!”阮酒酒道:“京城里的绸缎特别软,玉石也好看。我回去找一找,收拾出来适合小女孩儿穿的用的,送到你宫里去。我和胤禛、胤祚收了你那么多东西,终于有机会回礼了。” 博尔济吉特庶妃想要拒绝,但想想她没见过面但小侄女儿,她又舍不得。 “姐姐多收拾些,我让阿爸给你送金银宝石。我阿爸特别有钱,比我要富的多。”博尔济吉特庶妃胳膊肘往外拐,已经想着要怎么从她阿爸手里敲一大笔钱财了。 阮酒酒道:“你可真是你阿爸的好闺女啊!” 纯纯是漏风的小棉袄。 博尔济吉特庶妃道:“姐姐日子过的好,就是我日子过的好。自家人的钱财,给自家人不亏。汉人不是常说,肥水不留外人田么。” 阮酒酒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她也挺乐意宰大户的。劫富济贫。和科尔沁的亲王相比,她实在是太贫穷了。 “你们俩凑在一块儿说什么呢?笑的贼兮兮的,满眼精光。说给我听听,算计着谁,我替你们出主意。”宜嫔的风筝也飞了出去。 不过,线是她自己剪的。 她困在深宫中,就让风筝代她去外面的世界遨游吧。 “你的风筝呢?”阮酒酒望着宜嫔的手,两手空空,什么也没拿。 她再探头去看郭贵人,郭贵人手里也没有拿着风筝。 “放飞了。陪你们的海东青一起,能飞到哪儿就是哪儿。风筝上面没有特殊的印记,流落出去也不碍事。”宜嫔道。 “别转移话题,你们俩个说悄悄话,不准背着我和姐姐。我们也要听。”宜嫔道。 一个宰也是宰,两个宰也是宰。 博尔济吉特庶妃毫不犹豫的卖了她阿爸,跟宜嫔和郭贵人又说了一遍。 “等我阿爸入京面圣的时候,你们尽管把挑好的合适的布匹,送到咸福宫去。到时候,我拿着布匹首饰,和阿爸换金子。”博尔济吉特庶妃道。 宜嫔道:“亲王知道你这么时时刻刻想着他的金矿吗?” “知道啊!我和哥哥都是他的孩子。哥哥在草原上辅佐阿爸,我到京城嫁给皇上,也是替阿爸出力。哥哥有的东西,我也得有。不能因为我远在京城,不在他身边就缺了少了的。”博尔济吉特庶妃道。 “娜仁说的极是。”阮酒酒赞同道。 宜嫔和郭贵人头一回听到这种反叛的思想,但听了以后,也觉得博尔济吉特庶妃说的没错。 “等四格格出嫁的时候,咱们也得找皇上多要些嫁妆,给四格格傍身!”宜嫔对郭贵人道。 “四格格年纪还小,不着急。”郭贵人温柔的笑着道。 阮酒酒和宜嫔当下就明白了郭贵人的意思,时间还长着呢,慢慢从皇上那儿给四格格掏嫁妆。 博尔济吉特庶妃没听懂,她以为郭贵人真的不着急。 “布音珠,不能不着急啊。皇上正值壮年,以后还不知道有多少个女儿。四格格要的少了,别的格格就得的多。虽然,对别的格格不公平。可是,我是护着咱们自己人的。非要有个占便宜的,必须是咱们四格格。” “德妃姐姐也是,胤禛和胤祚娶媳妇儿都要钱,一样得提前攒着。”博尔济吉特庶妃非常严肃的说道。 “你们看我在宫里日子能过得这样好,除了是蒙古出身,背靠科尔沁。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我的有钱。有钱,做什么都好使。”博尔济吉特庶妃道。 “知道了,知道了,看把你给急的。布音珠的意思是,慢慢来,不能一蹴而就。一下子挖空了皇上,那还有什么以后。要细水长流。”阮酒酒给博尔济吉特庶妃解释道。 博尔济吉特庶妃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布音珠想的对。那等我阿爸进京的时候,我找他少要点儿金子。说不定,阿爸觉得我懂事会心疼他了,感动之下,给我给的更多。” 博尔济吉特庶妃也学狡诈了,知道以退为进。 “孺子可教。”阮酒酒道。 宜嫔这时候走到博尔济吉特庶妃身边,道:“你的疑惑被解答了。现在,该我问你了。” “问我什么?纳兰珠这样聪明,也有问题问我?你问吧,我一定会好好回答的。”博尔济吉特庶妃惊喜道。 “想什么呢,美的你。我如此聪慧,还用的着求助你?我是问你,刚才你只提了四格格和胤禛、胤祚,我的胤祺你怎么不说?”宜嫔不开心了。 博尔济吉特庶妃睁着她的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宜嫔。 “纳兰珠,贪多可不好。太后的家底可丰厚了。五阿哥有太后在,你还用担心什么?别说是娶媳妇儿了,就是五阿哥的儿子娶媳妇儿,太后都能替着操办好,给足了银子。”博尔济吉特庶妃漏着太后的老底。 都是科尔沁的人,自家亲戚,自家人了解的最多。 宜嫔听着博尔济吉特庶妃小声的念叨着太后当年的嫁妆,越听越震惊。 她是给儿子找了个财神爷啊! “我早说过了,我那点儿东西,和太后娘娘比起来,压根不够看。合着你们都没当真过啊。”博尔济吉特庶妃道。 “太后深居简出,虽然出手大方,但是毕竟不如你这样天天晃在眼前的豪气,让我们记得清。”宜嫔道:“你说你都送出去多少金子做的东西了。四格格生辰的时候,你居然给她送了套金子做的餐具。” 阮酒酒想起一个传闻:“娜仁,听说废后静妃在刚入宫时,吃饭用的碗,就是金碗?” 博尔济吉特庶妃道:“是啊。我们草原上的习惯,有实力就要摆出来。区区金碗而已,很是正常。也不明白先帝为何不满姑姑,责怪姑姑用度奢靡。那时候,姑姑是大清的皇后,用度好些,怎么了。许多还是从科尔沁带过去的嫁妆呢。” 话题说的这儿,就得止住了。 先帝的事,不是她们能说的。 博尔济吉特庶妃也知道轻重,没有继续说下去。 “纳兰珠,我和德妃姐姐说话之前,你的风筝还飞的特别高。这么一剪,放风筝的第一名,岂不是也被剪没了?”博尔济吉特庶妃问道。 宜嫔无奈一笑,她指着不远处,还在扯着风筝线,穿着浅粉色衣裳的俏丽妃嫔。 “看她顺眼,让给她吧。她今儿戴的耳坠不够好看,换个新的,衬的姿容更美。”宜嫔道。 郭贵人戳破宜嫔的故作大方:“就算不剪断风筝线,也赢不了。万琉哈庶妃的那个花瓶风筝,飞的特别好。” “万琉哈庶妃?”阮酒酒疑问道。 “我竟忘了,你们是同年小选入宫的。”宜嫔一拍手,这才想起来阮酒酒和万琉哈庶妃的渊源。 “我对万琉哈庶妃,一点儿印象没有。姐姐与她过去关系好吗?”博尔济吉特庶妃搂紧阮酒酒,占有欲霸道的打探问着。 “只是在一间屋子里,同住过几天。她的性子啊,一会儿她过来了,你们就知道了。”阮酒酒笑容温和。 看阮酒酒的笑容,其他几人也知道,万琉哈庶妃肯定不是个脾气不好的。 万琉哈庶妃放着手里的风筝,放着放着,发现天上只剩她一个风筝了。 乌喇那拉常在抱着掉下来的美猴王风筝,走到万琉哈庶妃旁边。 “恭喜妹妹,得了今儿赏花宴放风筝比赛的魁首。妹妹的风筝放的真好,飞的特别高。我刚特意看了,就属你的风筝飞的最高。”乌喇那拉常在一点儿不嫉妒,她大方的恭贺着万琉哈庶妃。 万琉哈庶妃白嫩嫩的小脸,羞怯的一红。 “哪里哪里,我放风筝的技巧一般。是姐姐们相让了。”万琉哈庶妃低着头,声若蚊蝇道。 也就是乌喇那拉常在凑得近,耳朵又灵,才听清她说的什么。 “不要谦虚,该是你的就是你的。德妃娘娘在看着你呢,快过去吧。德妃娘娘拿出手的东西,肯定不会差。”乌喇那拉常在道。 万琉哈庶妃对乌喇那拉常在点点头:“那我先去了。” “去吧去吧。我去秋千那里玩儿。她们推的可高了,我也要去试试。”乌喇那拉常在风风火火的离开。 万琉哈庶妃羡慕的看着乌喇那拉常在的背影,她好热情啊,说话大大方方的,不像她看到了生人,手都不停的抖。 “嫔妾万琉哈氏给德妃娘娘问安,给宜嫔、郭贵人、博尔济吉特庶妃问安。”万琉哈氏将风筝交给了她的宫女,强作镇定的,走向阮酒酒。 183. 第一百八十三章 乌米饭 阮酒酒看着万琉哈庶妃,像一只含羞草精,怯怯的向自己走来。 万琉哈庶妃长着一张白嫩嫩的包子脸,用长辈的话说,这脸一看就是有福气的好孩子。像只热腾腾的糖包子。白白的外皮剥开,里面是流心的白糖。又乖又甜,还有点儿憨。 “快快起来。我们曾经还相处过几日,不用见外。你的风筝我看过了,好看的很。花样不像是宫里工匠做的。”阮酒酒亲和的拉着万琉哈庶妃的手,扶她起来。 万琉哈庶妃激动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了,圆圆的眼睛,猫儿似的。 “是嫔妾自己描的花纹。原本,风筝的骨架,嫔妾也能自己做。但是,她们怕我手划伤了,就没让我编骨架。”万琉哈庶妃一被夸,兴奋的一连串话,从嘴里秃噜出来。 阮酒酒笑盈盈的听她说着:“这么好看的手,被风筝骨架上的毛刺扎了,确实令人心疼。” 万琉哈庶妃不好意思的低下头,露出红红的耳朵,还有简单梳成二把头的发髻头顶。 “不,不疼的。”万琉哈庶妃又紧张了。 她的声音有点儿颤,腿和手都不自觉的抖着。 好多人盯着她看啊,好可怕,好吓人,想赶快回到屋里躲着去。 “因着是临时起意,放风筝赢家的彩头,我没有带在身上。等回去后,再派人送去给你。妞妞,你看可好?”阮酒酒的声音更加柔和。 “娘娘还记得嫔妾的名字。”万琉哈庶妃抬起头,神情开心道。 她从小到大,都是一个没有存在感的人。明明她就站在那儿,人们总会忽略她,看向别的人。 通过小选入宫,又被皇上宠幸,不说家里人知道这个消息不敢相信,就连她自己这么多年都如在梦中。 “这样可爱的名字,我怎么会忘记。”阮酒酒道。 万琉哈庶妃腼腆一笑,德妃娘娘人真好,和她说话声音温柔好听,还哄着她。 妞妞这个名字,在宫女多的地方喊一声,十个能回头两个。 宜嫔和博尔济吉特庶妃互相看了一眼,彼此眼神都是酸酸的。 看看,当着她们的面,就在调戏新人,还夸人家名字好听。背着她们的时候,不知道找了多少新欢。 难道她们还不够美,不够招她喜欢? 宜嫔心道,负心女子。 “玛琭,你说的乌米饭,是不是该让人送上来了。我看万琉哈庶妃和咱们在一块儿也不习惯,就放她回去吧。玩了这么久,一会儿也都该散了。”宜嫔道。 万琉哈庶妃感激的看了眼宜嫔,宜嫔娘娘人美心善。 明明是故意打断她们的叙旧,却被投来感激的眼神。 宜嫔有些别扭,她好像有点儿坏。 万琉哈庶妃一看就是个老实人,欺负起来,太有罪恶感。 “德妃娘娘,那嫔妾回去了。小禾还在树边上等着我。”万琉哈庶妃指着树边抱着风筝,等她的宫女。 阮酒酒也看出了她的社恐属性:“好,你回去吧。若是想来永和宫,提前递个帖子,过来和我说说话也可以。” 万琉哈庶妃抿嘴浅笑,她声音又细又轻:“嫔妾记着了。” 万琉哈庶妃一转过身,深深吐了口气出来。 她握着拳头,给自己打气,下回一定大胆的和德妃娘娘说话。 刚才她的表现一定很差劲吧,德妃娘娘会不会以为她是不喜欢她? 万琉哈庶妃懊恼的捶了捶自己的头,转头偷偷的看一眼阮酒酒。 阮酒酒正在安抚一左一右两个醋坛子,感觉到不远处的眼神,她抬起头,对扭头偷看她的万琉哈庶妃扬唇一笑。 万琉哈庶妃像只受惊的兔子,咧了下笑容后,急慌慌的把头转回去,飞快的跑远。 “主子,您没事儿吧?德妃娘娘和宜嫔娘娘有没有为难您?”小禾关心的看着她的主子。若不是手里拿着风筝,小禾都要上手摸一摸,看看有没有哪儿受伤。 虽然远远看着,德妃娘娘她们对主子很和善。但是,宫里的贵人惯会做表面功夫。她没跟在主子身边,就是会不放心。 “小禾,你别担心。德妃娘娘人特别好。以前,我和她住在一个屋里的时候,她就总照顾我和卫庶妃。我只是不习惯一下子,被那么多人盯着。如果只和德妃娘娘在一起说话,我是不怕的。”万琉哈庶妃语速慢吞吞的说着。 小禾耐心听完后,露出放心的笑容。 “奴婢就知道,德妃娘娘是位大好人。主子您脾气好,谁能不喜欢您。”小禾道。 万琉哈庶妃乖巧一笑:“只有小禾你最喜欢我。” 小禾被万琉哈庶妃依赖的眼神一望,心中升起豪情万丈。 她家主子,看着就是好欺负的面相,又不会告状,面团一样的性子,没有脾气。因此,总容易被住在同一个宫里的其他贵人、常在,暗地里欺负。好东西都被她们先选走,留下最差的给主子。 现在,主子和德妃娘娘搭上关系。她小禾以后就能借着德妃娘娘的名号,扯大旗,替主子抢回应得的东西了。 当然,不属于她们的,她们也绝对不会碰。主子最怕生事,她绝对不会给主子添乱,横生枝节。 “小禾,我赢了放风筝的比赛,德妃娘娘说等回去后,就让人把彩头送给我。德妃娘娘送的耳坠,肯定是极好的。我白拿一副耳坠,心有不安。你替我琢磨琢磨,我送什么回礼给德妃娘娘才好?”万琉哈庶妃问道。 “主子,您刺绣做的好看。听说德妃娘娘不爱女红,但是对四阿哥、六阿哥的衣着又十分精心。不若,您有时间给两位阿哥做几身衣服,或者荷包之类的。”小禾提建议道。 “这个主意好。我平日里不爱出门,最喜欢绣东西。刺绣也是我最拿得出手的本事了。就怕德妃娘娘看不上我的手艺。”万琉哈庶妃道。 “主子自谦了。您画的花样,针线房的人捧着银子向您求。更别说您刺绣的本事,绣出来的花儿鸟儿,像真的一样。上回,奴婢还以为是一枝鲜花,放在了布上。走近一看,才发现是绣上去的。”小禾一点没有夸张。 万琉哈庶妃道:“回去以后,你陪着我一起挑布料。” 宜嫔支开万琉哈庶妃时,说的乌米饭,确实有准备。 既然定在上巳节,就按着古礼来。 御花园没有河流,弄不了曲水流觞,人人一碗乌米饭,却是简单。 乌米饭在唐代时,民间就已经有了。尤其在江苏宜兴、溧阳、金坛和皖南一带流行。乌米饭,就是用乌饭树叶和糯米蒸煮成,煮好以后,糯米饭呈黑色,散发着一阵清香,还有滋补强壮之效。 御膳房找乌饭树叶,花费了好几日。 嫔妃们看到太监们抬过来一个盖了盖子的木桶,交头接耳的议论纷纷。 德妃娘娘又给她们准备了什么新鲜好玩儿的东西。 闻起来好香,难道是吃的。 太监把盖子一打开,露出黑乎乎的米饭,嫔妃们一脸震惊。 阮酒酒走到木桶边上:“这是民间流行的乌米饭,一般在春日里吃,应个时节。本宫知道,女儿家都爱俏。乌米饭不仅味道好,吃起来香润可口,还能乌发明目,益气养颜,可是个不错的美食。喜欢甜食的,还可以加上白糖。” 阮酒酒让太监先给自己盛了一碗:“饮食口味各有不同,本宫只是找了个新鲜的食物,与诸位妹妹们分享一二。若是不爱吃也无妨。就当是普通的点心,放在桌上,想吃的就盛一碗。不吃的便不必管它。” 钮祜禄妃道:“旁人本宫不知道,德妃姐姐喜欢吃的东西,味道肯定不会差。乌米饭,我也曾听南方来的人说过。今儿是头一回见,多谢姐姐给我涨了回见识。给本宫盛一碗。荡秋千玩到现在,早膳吃的东西,都消化完了,现在腹中空空,吃一碗饭正好。” 宜嫔也道:“我道你肤白发黑的,是怎么养的呢。原来是藏着这么多养颜的食谱方子。我那一碗要多加白糖。” “我也要,我也要。”博尔济吉特庶妃已经急不可耐了:“德妃姐姐,让我先尝一口。” “你多大的人了,还强别人碗里的。不行,你排在我后面等着。不过是盛两碗饭的空档,说话间就好了。玛琭,你别惯着她!看她现在孩子气的,和四格格在一起,都分不清谁是长谁幼。”宜嫔拦住博尔济吉特庶妃道。 阮酒酒无奈的向博尔济吉特庶妃挑挑眉:“乖,听纳兰珠的吧。要不然,她有的是法子,以后治你。” “好吧,我等一等。”博尔济吉特庶妃道。 小巧秀气的碗,端在手里,吃起来吃相一点不难看。 何况,边上有亭子和座椅,坐下吃也有位置。 不敢尝新鲜食物的嫔妃,就让太监盛了一小勺,尝了个味道。 要说味道有多惊艳,一碗饭也惊艳不到哪儿去。 但是,它长的新奇,吃到嘴里也清甜,尝上一口半碗的,绝对不亏。 爱着一口味道的嫔妃,更是大着胆子来找阮酒酒要配方。 184. 第一百八十四章 两副耳坠 阮酒酒上辈子吃到乌米饭,还是去苏州游玩时,在苏州的一个小镇上,从一位阿婆的摊子上买到的,五块钱一碗。 要说味道,当时吃起来的感受,和此刻身旁的嫔妃们差不多。就是个新奇的食物。 如今物是人非,再尝这个味道,倒是又多了份怀念。 来要做法配方的嫔妃,阮酒酒直接让她们去找御膳房。 普通的糯米而已,价格并不昂贵。做起来也简单的很,一点儿不费工夫。 这样新奇的东西,康熙和慈宁宫自然不会被忽略。阮酒酒提前叮嘱过,一早就派人送了过去,请他们品尝。 赏花宴以嫔妃们从御花园或多或少剪了些花带回去,而落幕。 阮酒酒自是得到好评无数,饶是惠嫔想挑刺,也在吹了风赏了花以后,生不出气来。 阖宫上下,都知道德妃娘娘和善的很,又体贴爱护低位嫔妃,常给她们雪中送炭,是最温柔不过的人儿。 有这样的后宫主位,是她们之幸。 阮酒酒不知道自己在嫔妃心中,评价那样好。 折了两枝桃花,抱在臂弯中,阮酒酒和宜嫔、博尔济吉特庶妃、郭贵人同行而归。 “若是能夜晚,在月光之下,赏着月下桃花,喝上一壶美酒,才是人生一大乐事。”阮酒酒道。 “赏月下桃花有些难。不过,今儿出门才发现,宫里的杏花、玉兰花、海棠花,开的都格外好看。今年定是一个好年份。”宜嫔道。 “宜嫔娘娘金口玉言,说是好年份,定时好年份。”阮酒酒道。 “你又逗我,是不是?”宜嫔嗔怪道。 “人面桃花相映红。我看这桃花,还是送给你吧。”阮酒酒把怀里的桃花,塞到宜嫔怀里。 “给我就给我,回去以后,我挑个好看的花瓶,将它养着。你衣服上已经绣了桃花,确实不必再多一处桃花景色了。”宜嫔抱着桃花,好心情道。 博尔济吉特庶妃眼巴巴的拉了拉阮酒酒的衣袖:“姐姐,那我呢?” “今年做的酸梅酱,过几日就能开盖吃了。等我尝过没问题以后,你就来我这儿拿一罐带走。烤肉抹上酸梅酱,去油解腻,还开胃。你就不用总嚷嚷着,吃到一半就油腻难再入口。”阮酒酒道。 “这个好,比什么花儿草的,更适合我。”博尔济吉特庶妃道。 “纳兰珠你也别吃味儿。烤肉的厨子,还是咸福宫的最好。酸梅酱放我那儿,你们只要过来吃就好了。”博尔济吉特庶妃道。 宜嫔刚准备酸阮酒酒呢,话直接被博尔济吉特庶妃截住了。 “我才没那么小心眼。玛琭挑的桃花枝,长的就是比别的桃花好看。花儿红的,叶子绿的,看的就养眼怡情。”宜嫔道。 “找不到地方夸,可以不用强行夸奖。哪儿的桃花,不是花红叶绿的。”阮酒酒道。 博尔济吉特庶妃笑的不停:“也有你吃瘪的时候。” “你且笑着吧。等下回你邀我们去咸福宫吃烤肉时,我必得治你。到时候,指名就要吃你亲手烤的肉。”宜嫔道。 博尔济吉特庶妃道:“这算什么,我还扒过羊皮呢。下回我就亲手削几盘羊肉,再烤给你们吃。” “择日不如撞日,就定在五天后吧。弄个烤盘,摆在院子里,咱们自己拿着串,烤着玩儿。”阮酒酒一锤定音道。 宜嫔和郭贵人都没有意见,她们异口同声道:“好。” 博尔济吉特庶妃热情回道:“我今儿回去就让她们把院子扫的干干净净。” 回到永和宫,意料之内的,阮酒酒没有看到胤禛。 不用问,就能猜到这小家伙又去毓庆宫蹭课了。 胤祚挺着圆鼓鼓的小肚子,两只手规矩的摆在肚皮上,睡的香甜。 阮酒酒温柔一笑,脚步放轻的离开胤祚屋里,让他继续睡着。 “芝兰,你去取两对耳坠过来。一个是浅绿色的那对葫芦玉耳坠,再挑一个颜色活泼些的珊瑚耳坠,一并送去给万琉哈庶妃。”阮酒酒道。 “你去的路上,手里只拿着一个首饰盒子。另一个盒子藏起来,等到了万琉哈庶妃屋里,再拿出来送给她。”阮酒酒提醒道。 若是别的嫔妃就罢了,既然原身和万琉哈庶妃有旧交情,多送一副耳坠,也是情分之内应当的。 看万琉哈庶妃打扮简单,想来可用的首饰不够多。 芝兰虽不明白阮酒酒的意思,但是按着她的吩咐,捧着一个首饰盒子,去到万琉哈庶妃住的宫里。 万琉哈庶妃回去没多久,芝兰就捧着彩头上门。 进了屋,门一关上,芝兰从跟来的小宫女手里,又接过一个正方形巴掌大的首饰盒子,递给万琉哈庶妃。 两个首饰盒子,万琉哈庶妃推了又推,还是在芝兰三寸不烂之舌的劝说下,收了礼物。 “奴婢来之前,主子特意交代,庶妃千万不可推拒。彩头本就是应当给的,这是庶妃您靠自己实力赢来的。另一对耳坠,则是旧年之情,赠送给旧友的。也并非是赏赐。”芝兰笑盈盈道。 “庶妃不必担心,奴婢过来的路上,手里只捧着一个首饰盒。彩头是众人皆知的,不打眼。”芝兰道。 万琉哈庶妃捧着首饰盒,感动的拇指不停磨搓着首饰盒的边缘。 她不是能言善辩的人,情绪激荡之下,大脑一片空白,更不知道说什么感激的话。 “德妃娘娘的心意,嫔妾铭感五内。”万琉哈氏庶妃道。 万琉哈庶妃的话,芝兰原模原样的带给阮酒酒。 阮酒酒听完后,道:“等万琉哈庶妃生辰到的时候,你记得提醒我。这一次是机会难得。再平白无故的送她贵重东西,以她的性格肯定不愿意收。” “主子这样喜欢万琉哈庶妃,为何不多照拂一些。”芝兰不解的问道。 “她心思单纯简单,遇到冲突,能避则避,不能避也多是忍着。只为了能在宫里过安静日子。若是本宫多照拂她,她想要的平静,就彻底没了可能。本宫在后宫交好的嫔妃够多了,再多几个,有拉帮结派之嫌疑。对本宫不好,对她们也没有好处。”阮酒酒叹气道。 宫里的女人多难啊,连想交个关系好的朋友,也要顾忌犹豫再三。 阮酒酒和宜嫔、博尔济吉特庶妃、郭贵人的相交,是认识于微末之时。她们之间感情再好,走动再亲密,也没人能挑出毛病来,说出不对。 若是阮酒酒再和其他嫔妃,关系好的如同亲姐妹,太皇太后和康熙就该要多想了。 就这般远着淡着,挺好的。 论性情投契,阮酒酒也确实和宜嫔、博尔济吉特庶妃、郭贵人最合得来。 她们相处的坦荡荡,彼此不嫉妒不觊觎,愿意互为依靠,是极为难得友谊。 如阮酒酒所料,芝兰送完耳坠刚离开,万琉哈氏住的屋子隔壁,另两间屋子门瞬间打开。 “万琉哈妹妹,德妃娘娘赏给你的彩头,有多好看啊?快让我们见识见识。” “德妃娘娘向来大方,赏赐的东西肯定不会差。万琉哈妹妹你这回可走了大运,放个风筝都能入德妃娘娘的眼。说不定,以后该咱们改口叫你姐姐了。” “听闻妹妹和德妃娘娘是同年小选入宫的,这份同年情谊,德妃娘娘肯定对妹妹另眼相待吧。除了彩头,德妃娘娘还有没有赏你其他东西?” 万琉哈庶妃早有防备,把那副玛瑙耳坠收了起来,桌上只放着一个首饰盒子。 “我算哪个牌面上的人,能让德妃娘娘费心。芝兰姑娘只送了一个首饰盒子来,我还没有来得及打开看。”万琉哈庶妃软声道。 “还没打开?那姐姐我腆着脸,沾沾妹妹的喜气,替妹妹打开盒子看看。” 盒子里的一对葫芦玉耳坠,做工精致,通体散发着温润的玉石光泽,一看就是块好玉。 不过,因为它并不算大,所以玉料虽好,也称不上贵重。只是一件能戴的出门的好首饰。 强行来串门的万贵人和于常在,心里蠢蠢欲动的想把这对耳坠据为己有。 但是,转念一想,德妃赐下的东西,是登记在册的,她们拿了也不敢戴。 真是便宜万琉哈氏了。 “眼看着万寿节就要到了,德妃娘娘的生辰也近了。两位姐姐准备好贺礼了吗?我不擅长准备贺礼,去年已经绞尽脑汁。两位姐姐若是准备好了,可以说出来,让我参考一二吗?”万琉哈氏慢吞吞问道。 万贵人和于常在帕子一甩,面色顿时变得不大好。 皇上和德妃娘娘的生辰紧挨在一块儿,她们只是不受宠也没有好家世的小嫔妃,想准备一个出彩的生辰礼,实在是费神。 “我们也没有准备好给皇上和德妃娘娘的生辰礼,实在帮不到妹妹。我们这就回去想,要准备什么礼物合适,就不叨扰妹妹了。妹妹留步,不用送。”于常在扯着万贵人的胳膊,落荒而逃。 她们费尽心思打探皇上和德妃娘娘的喜好,从而琢磨出的贺礼,怎么可能告诉万琉哈庶妃。那都是花了银子的。 万琉哈庶妃也变得奸滑了,居然想不劳而获。 呸,晦气。 万琉哈庶妃送走了不速之客,狡黠的笑了笑。 她才不是软包子,任人拿捏呢。 别的东西不重要,被她们拿去就罢了。德妃娘娘的心意那样珍贵,她才不让讨厌的人触碰。 185. 第一百八十五章 酸梅酱 酸梅酱做好的那天,盖子一打开,梅子独有的味道,酸气冲天的闯入空气中,占山为王。 拿着筷子蘸了一点酸梅酱,点在舌尖,刺激的酸味,直击天灵盖。 阮酒酒脸一皱:“就是这个酸味!” 雅兰跟着也拿根新的筷子,尝了一下。素来沉着稳重的她,难得脸上表情如此丰富。 阮酒酒看着,哈哈大笑。 “你不爱吃酸的,肯定受不了这酸味。快去拿水漱漱口,别酸到胃了。”阮酒酒把盖子盖好,中午她就抱着这罐酸梅酱去咸福宫。 一旁的芝兰,跃跃欲试的冲动,彻底冷静下来。 她也不能吃酸的,主子亲手做的酸梅酱,她是无福消受了。 “雅兰姐姐,茶来了。快漱漱口。”芝兰快速的端来一盏茶。 雅兰绷着脸,一盏茶全用来漱口,才缓了过来。 “奴婢的牙齿,都要被这酱酸软了。主子,您真要拿着酸梅酱去咸福宫,和几位娘娘一起品尝吗?”雅兰问道。 博尔济吉特庶妃、宜嫔、郭贵人,可都是您异父异母的好姐妹啊! 雅兰的良心,让她挣扎着阻止她家主子行凶。 “看把你给吓的,看来我以后鼓捣出的新东西,你是不敢再尝的了。”阮酒酒道。 雅兰道:“若是酸梅酱这一类,还是让给芝兰尝尝吧。她比奴婢年纪小,牙口更好点。” 芝兰瞪圆了眼睛:“雅兰姐姐,咱们都住同一个屋子好几年了,感情这么脆弱的吗?” 阮酒酒白她们一眼,不识货的两个坏丫头。 “你们主子我也只是凡人的牙齿和胃,酸梅酱用来做烤肉的调料,不会直接入口的。”阮酒酒道。 雅兰后知后觉,被酸走的脑子,重新归位。 “是奴婢想差了。主子,下回还是奴婢来尝吧,别再酸着您。”雅兰道。 “自己做的东西,只有自己尝了以后才知道味道对不对。其他几罐,送去小厨房吧,让御厨们尝尝后,看着适合放在什么菜里。口味总要多换换才不腻。”阮酒酒道。 “诶。御厨们又有新的菜式去研究,一定很高兴。”芝兰答应着。 “奴婢出去送东西给各宫,常听到人说,咱们永和宫的奴才,都面色红润,白白胖胖的,一看就是伙食好。”芝兰耍宝道。 雅兰闻言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外衣宽松看不出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小衣又要重新做了,之前的穿着小了,勒着喘不过气来,不舒服。 阮酒酒是过来人,雅兰下意识的动作,她一看就明白了。 “库房里还有好些柔软好看的布料吧,雅兰你自己挑几匹喜欢的,拿去做衣服。”阮酒酒道。 芝兰一马平川,不懂雅兰滞后的成长的烦恼。 “主子,您又给奴婢们做新衣服啊。奴婢的衣服已经多的穿不过来了。”芝兰道。 “不是给你的。只有雅兰有。”阮酒酒道。 迎着芝兰不解的眼神,阮酒酒把雅兰推给她:“本宫可不是偏心,你问雅兰去,让她自己告诉你。” “雅兰姐姐,你给主子办了什么好差事啊,让主子独独赏你,我可吃醋了。”芝兰一把搂住雅兰。 雅兰胸口撞到芝兰的胳膊,疼的她轻叫了一声。 芝兰紧张的看着雅兰:“雅兰姐姐,你受伤了?” “你个笨丫头。”雅兰羞赧的用手指点了点芝兰的额头。 附在芝兰耳边,雅兰小声的把原因告诉芝兰。 芝兰听着听着,耳朵红的能滴出血一般。 芝兰手比出一个形状,约是馒头大小:“姐姐长的真好。姐姐,你看我还有机会,也像你这样吗?” 芝兰挺挺胸脯,啥也没挺出来。 “你啊,许是要等到以后嫁人了。”雅兰道。 作为永和宫的大宫女,不用做辛苦的活计,又跟着主子吃了好几年的滋养补品。她们的日子,比起大户人家的小姐,也不差。 这样都没有长好,那大概就止步于此了。 “我才不嫁人呢。嫁的夫君能有主子一半好看吗?我生出的孩子,能有四阿哥和六阿哥一半聪明可爱吗?定然是都不可能的。那还嫁出去伺候别人做甚。我就要伺候主子一辈子。”芝兰道。 “你说的极是,我也觉得如此。”雅兰道。 说话间,雅兰不停的理着衣服。这个月的小日子快到了,所以这几日她的胸口格外的疼。 穿着收紧的小衣,就更加酸胀疼痛的难受了。 阮酒酒看着雅兰难受的样子,让她回去把里衣调整的松些再过来。旗装这么宽松的版型,很能遮掩傲人的身材。 咸福宫,博尔济吉特庶妃已经把烤串准备好了。 腌制过的羊肉、猪肉、鸡中翅,整齐的码好。另一边是各类蔬菜,鲜嫩水灵。 高脚果碟里,放着应季的水果。 屋前廊下,摆着生机勃勃的盆栽。 考虑到烤肉的香味会太过霸道诱人,博尔济吉特庶妃提前跟住在咸福宫的另几位嫔妃支会了一声。 等到午膳的时候,小厨房会给她们一人送去一份烤肉。 到时,她宴客在院子里和姐妹们烤肉聊天,她们不要没有眼色的过来打扰。 既然,博尔济吉特庶妃摆明了不欢迎外人做客,白得了一盘上好的羊羔肉的嫔妃,自然不会死皮赖脸的凑上去。 阮酒酒抱着酸梅酱过去时,宜嫔和郭贵人已经在院子里的藤椅上坐下。 一束颜色各异的花,伸展着身姿,在竹编的花篮里,争奇斗艳。 “这篮子花插的好看,错落有致,颜色鲜艳。我猜是布音珠插的花。”阮酒酒走近说道。 含笑看了眼宜嫔,阮酒酒继续补充道:“但是,这样浓烈的颜色,一看就知花材是纳兰珠挑的。纳兰珠,我说的对还是不对。” “你说呢。我就没有见过比你更聪明的人。一猜就准,有理有据的,我还能否认不成。咱们相处了这么久,你若是连这都分辨不出来,我才要恼你呢。”宜嫔一张明艳的脸,神情动人,宜嗔宜喜。 阮酒酒从花篮里,抽出一枝海棠花,折去多余的树枝,插在她鬓间。乌黑的云鬓,彩色的花儿,浓妆艳彩,更是好看。 博尔济吉特庶妃的眼睛,一直盯着阮酒酒手里抱着的小罐子。罐子在哪儿,她的头就转向哪儿。 阮酒酒和宜嫔、郭贵人早就发现了,她们交互了眼神后,故意不说,逗着博尔济吉特庶妃,不停的转着脑袋。 “好呀,你们都在逗我呢。姐姐,你也和她们合起伙来欺负我。你不疼我了?”博尔济吉特庶妃后知后觉发现后,有小脾气了。 阮酒酒赶忙哄她,把漂亮的罐子,一把塞到她手里。 “疼你疼你,我最疼的人就是你了。一定要拿稳了啊,就这么一罐味道最好,摔碎了今儿就没有酸梅酱吃了。”阮酒酒道。 “我拿了一路的罐子,还不许馋你一会儿?”阮酒酒嗔道。 博尔济吉特庶妃嘿嘿一笑,她又不是真的生气。 “姐姐辛苦了,我给姐姐揉揉手。”博尔济吉特庶妃把罐子放好,抓住阮酒酒的手,殷勤的给她揉着。 宜嫔和郭贵人坐在一块儿,宜嫔歪着头,跟着她姐姐说道:“你看娜仁那一脸笑容的,若是个男子,活脱脱一个色胚子形象。” 郭贵人一口茶水刚含在口中,差点儿喷了出来:“下回别在我喝水的说话。” 宜嫔乖乖坐好,妹妹在长姐面前,总是有点怂。长姐威严不可冒犯。 “下回我一定注意。”宜嫔保证道。 郭贵人优雅的再喝了两口茶,定定神。 “你和玛琭在一起的时候,眼神也一样放肆,不比娜仁收敛。”郭贵人丝毫不给自己妹妹面子,实话实说道。 宜嫔脸皮厚道:“玛琭长的好看,我当然要多看点儿。” “无赖。”郭贵人红唇吐出两个字。 宜嫔笑眯眯的接受郭贵人对她的评价,完全不反驳。 博尔济吉特庶妃摸了会儿美人滑嫩嫩的手,心满意足。 阮酒酒也十分享受美人的按摩,其实那个装酸梅酱的罐子,她只在进门的时候拿了一会儿。 小小的一个罐子,和胤禛、胤祚两个胖墩墩相比,轻的像羽毛一样,毫不费力。 “今儿这羊肉看起来就很鲜嫩,烤起来肉质一定很好吃。”阮酒酒研究着碟子里铺好的一片片羊肉片。 为了摆盘好看,羊肉片边上用着花点缀着。 阮酒酒忍不住拍手而赞,厨艺也是一种艺术啊。 瞧这摆盘,跟画似的。 好看的食物,吃起来一定更好吃。 阮酒酒毫不客气的坐在烤炉边上,拿起夹子就动手开始烤肉。 这么多新鲜的食材放在边上,不立马吃,都对不起无私奉献的小羊羔。 当了几十年的贫苦劳动人民,吃东西习惯了自己动手。在宫里锦衣玉食这么久,一旦放松下来,阮酒酒还是会保留传统美德,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博尔济吉特庶妃在草原的时候,和阿爸兄长们一起出远门打猎,猎到食物,也曾在野外就地处理食物。她是草原的小公主,却也有一手烤肉好手艺。 倒是宜嫔和郭贵人,受正统的古代贵族女子教养长大,点心方子会背几个,但真正下厨,一次也没有过。 “我和姐姐五谷不分的,烤肉的活儿只能偏劳你们了。我们负责端茶倒水。”宜嫔道。 “这是当然。我不爱喝浓茶,若是有茉莉,替我煮一盏茉莉花茶最好。”阮酒酒道。 烤肉煮茶,院子里花果皆有,最赏心悦目的,还当数四位容貌出彩的美人儿。 肉类切的薄薄一片,烤起来熟的特别快。 阮酒酒带来的酸梅酱,舀出一勺,调进调好的一碗调料里。 另外再舀出一勺,放在空碗里,拿刷调料的刷子,不时的刷在肉片上。 油光金黄,滋啦滋啦响的烤五花肉,香气令人垂涎欲滴。 “主人家先尝第一块,辛苦娜仁准备这么多食材了。” “贵客先用,姐姐尝尝我烤羊肉的 186. 第一百八十六章 气氛终结者 阮酒酒和博尔济吉特庶妃,几乎同时互相给对方碗里夹了一块羊肉片,双向奔赴的默契,令人感动不已,也让宜嫔一双桃花眼不高兴的横了过来。 “你也有你也有。”阮酒酒把烤炉上的肉片,翻得飞快。 宜嫔嘴刚张开,准备说些酸言酸语,烤好的羊肉,散发着诱人的香味,放在她面前。 “我尝完这片肉,就给你和娜仁泡茶。”宜嫔桃花眼含笑,眼中犹有春水波动。 郭贵人宠溺的看了自家妹妹一眼,真是越活越孩子气了,也是她们惯的。 阮酒酒自诩灵魂比眼前的女孩子们年长一点,除了郭贵人外,她把博尔济吉特庶妃和宜嫔,都当小妹妹一样看待。 她们闹脾气也好,撒娇也罢,都很可爱。 而且,这么好看的女子,生起气来,也生动的讨人喜欢。 博尔济吉特庶妃不管宜嫔,她要先尝尝德妃姐姐给她烤的烤肉。 第一片肉,这证明了她在德妃姐姐心里的地位,也是排在第一的。只这一点,就能让她尝出龙肉凤髓般的滋味。 “吹一吹再吃,别烫着。”阮酒酒提醒道。 她的话还是说迟了,博尔济吉特庶妃和宜嫔两个心急的,已经把肉卷了卷,直接塞进嘴里。 为了尝出涂过酸梅酱的羊肉,最原本的味道,她们连生菜都没有拿来包着吃。 要说吃烤肉,用生菜包着解腻,也是跟阮酒酒学的。 “好吃!”博尔济吉特庶妃烫的直吐舌头,还不忘口齿不清的夸赞道。 “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烤羊肉了。”博尔济吉特庶妃道。 宜嫔也跟着道:“若是我怀孕的时候,有这酸梅酱,定能再胖十斤。” “那还是没有的好。多胖十斤,你和五阿哥都遭罪。”阮酒酒道。 看到小姐妹们都如此捧场,阮酒酒也给自己烤了一片羊肉。 羊肉一入口,那滋味,阮酒酒享受的眯起眼。如果能吃到牛肉就更好了。 阮酒酒望向另一盘五花肉,她往铁丝盘上一下子铺上五六条肉片。 吃着调料辛香的烤肉,喝着上等茶叶和玉泉水泡出来的茶,快活的神仙也不换。 吃兴正浓,四人配合得当的一边吃着烤肉和烤蔬菜,一边说着趣事,不时欢快的笑声飘浮在院子里。 康熙就在这个时候出现,打破了女孩子们之间和谐的气氛。 康熙敢发誓,他清清楚楚的在他的四个嫔妃眼里,看到了对他的嫌弃和不满。 “朕刚去毓庆宫看了保成和胤禛,陪着他们一起用过了午膳。”康熙道。 众人松了口气,不是来和她们抢美味的烤肉就好。椅子还是够坐的。 “皇上还吃的下吗?我们正吃到一半,皇上也再吃点儿?”阮酒酒问道。 虽然不愿意多一个抢肉的,但是皇帝的面子不能不给。 好在康熙识相的拒绝了:“朕已经吃饱了,你们继续吃,朕在边上坐着。” “那皇上您坐。嫔妾给您泡杯茶吧。”宜嫔道。 茶还是可以喝的。一壶茶,多倒一杯没有影响。 博尔济吉特庶妃看着康熙喝了她提供的茶叶和玉泉水泡出的茶,心中暗喜。 皇上今天来了咸福宫,椅子坐过了,茶喝了,这个月的任务,她完成了。太皇太后问起来,她可以自信的回答,皇上这个月去过咸福宫了。 博尔济吉特庶妃特别不乐意看到康熙,康熙也是一样。 两人诡异的达成共识,为这个月完成一次太皇太后订下的打卡任务,感到满意和轻松。 心情大好的康熙,决定也给宜嫔几人露一手。 “炭炉火熏火燎的,你们靠的这么近,容易熏的眼睛不舒服。朕来烤吧。”康熙道。 阮酒酒早就尝过康熙烤肉的手艺,康熙在永和宫时,和普通的丈夫没什么两样。会哄孩子,会抱着孩子出去玩儿,也会逗孔雀和遛狗。 “我给皇上让位子。”阮酒酒毫不犹豫的让开位子,跟康熙说明白了摆放在旁边的调料分别是什么,就撒手不管。 围着火炉盯久了,确实脸和眼睛被火烤的有些难受。 这些油烟的厨房活儿,就该力气大又不怕熏和热的男人去做。 阮酒酒给康熙递了块切好的水果,以示感谢之情。 康熙吃的美滋滋的,他干了活,但是他开心。 康熙烤肉的手艺,不逊于阮酒酒和博尔济吉特庶妃。 康熙烤好的第一片肉,自然的放在阮酒酒碗里。 “尝尝看,朕烤的羊肉,火候掌握的如何。”康熙道。 其实,康熙更想说的是:“朕还记得你爱吃的口味和偏爱的肉质火候。” 只是这话说出来,太过招摇,适合两人私下说。 康熙言语克制,眼神却一点不收敛。 他肆意的看着阮酒酒,用眼神邀请着爱人的表扬。 阮酒酒十分给面子道:“特别好吃!皇上果然是皇上,做什么事情都能做到最好的!” “哪里哪里,朕比之御厨还是差些的。”康熙道。 “这岂能一样。皇上您一年未必碰一次锅灶的,御厨是日日与厨具相伴,所花费的功夫和时间,是皇上的千倍万倍之多。在我心里,唯皇上烤的烤肉最好。”阮酒酒道。 最贵的就是最好的,皇帝亲自挽袖子动手烤的肉,万金也难求。 康熙面上看不出,实际内里已经傻兮兮的乐个不停。 宜嫔和博尔济吉特庶妃、郭贵人,看的是叹为观止,大为震惊。 她们做不到像阮酒酒这般真诚的夸赞,不是畏惧权力之下的谄媚,而是真心实意的觉得对方很优秀。 大抵,这就是阮酒酒和后宫嫔妃的不同。 阮酒酒眼里的康熙,是个,他是称职,甚至出类拔萃的。 善谋人心,文治武功皆强,汉学精通,还会解高数,外国文字也看的懂。养的孩子,十个有七个能力卓越。 除此之外,家长里短的各家族八卦也知道不少。身边随便一个侍卫,拉出来站到面前报上姓名,他都能在脑海里绘出对方的家族族谱,记得对方祖上代叫什么,曾经担过什么职位,有过什么功绩或者犯过什么错误。 碰到了巧的,连臣子的内院之事,都能知道。 帝王也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当好的,这精力旺盛的,一个人顶八个人了。 阮酒酒看康熙,就像是看横跨好几个领域的大佬。职场小菜鸟,遇到大佬,肯定是摇旗呐喊助威,并且果断抱大腿的。 阮酒酒不时的夸康熙两句,康熙翻着烤肉越发起劲。 “你们也吃。宜嫔不太能吃辣,这片羊肉撒的辣椒粉比较少。”康熙也记得宜嫔的口味。 后半程的烤肉和蔬菜,几乎都是康熙一个人在忙活。 博尔济吉特庶妃能坐着张嘴吃,绝不自己动手。 机会难得,她不和皇上客气。 咸福宫里,屋门紧闭的几间屋子,听到皇上驾到的消息,恨不得立马把门打开,请康熙到屋里坐坐。 就算不进屋,和她们说几句话,让她们在皇上心里能留个印象也好。 康熙早有准备,他进咸福宫之前,就叮嘱过梁九功。 康熙一落座,梁九功就去其他几间屋子门口,小声提醒着:“娘娘请在屋里坐着,莫要出门打扰了皇上与德主子以及其他几位主子说话。若是惹得皇上恼怒,场面就不好看了,对娘娘您也不好。” 相同的话,梁九功跑了两间屋子,重复说了两遍。 博尔济吉特庶妃脾气直,甚至有些冲。她甜丝丝的黏人性情,只在阮酒酒面前显现。 其他嫔妃若是惹恼了她,她不管不顾起来,谁也拿她没办法。 能在咸福宫安安份份住了好几年,可见这两位嫔妃要么是被治服了,被动安分;要么是识时务者为俊杰,知道和博尔济吉特庶妃对着干,讨不了好。 梁九功一敲打,她们微弱的想出门争宠的心,就灭的彻底。 有德妃娘娘在,她们露面也是白跑一趟,还不如闭门不出,给足了主位娘娘的面子。说不定,还能因此得些赏赐。 如她们所想,吃完烤肉后,康熙带着阮酒酒回永和宫,宜嫔和郭贵人也随后离开。博尔济吉特庶妃满意住在咸福宫另两位嫔妃的表现,一人赏了一对金镶玉的耳坠。 乐的两个嫔妃各自在自己屋里,露齿大笑,拿着新耳坠坐在梳妆镜前,比了又比。 这一对耳坠,应当是她们首饰盒里最体面的首饰了。 “皇上到咸福宫来接我,就像家长接孩子下学一般。”阮酒酒道。 吃饱了的阮酒酒,不想乘轿辇回去,康熙就陪着她一路逛着景色,缓缓走着。 “朕可不是你长辈。朕是作为夫君,接自己的妻子回家。没有妻子在的家,冷清的寂寥,无甚意思。”康熙道。 梁九功默默的放慢了脚步,和康熙拉开点距离。 他什么都没有听到,皇上什么都没有说。 芝兰也是一样,雅兰留在永和宫处理事务,今儿前她随侍主子身侧。 芝兰睫毛颤了颤,刚才她暂歇性耳聋,一点声音都没听见。 187. 第一百八十七章 争宠 阮酒酒也当自己的聋了,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相信他们的话,不如去看母猪爬树。 漫长的宫道,因为有人陪着身边,变得不再那么路途遥远。 从咸福宫慢慢悠悠的逛到永和宫,阮酒酒吃撑了的肚子,也消化了一小半。风一吹过来,整个人神清气爽,精神奕奕。 “有皇上陪着散步,连路边的鹅卵石都变得更加圆润可爱。走了那么远的路,居然一点儿也不觉得累。”阮酒酒道。 康熙道:“朕还有这样的用处?” “有的人能有情饮水饱,我自然也能有了皇上,便可走万里路。”阮酒酒道。 康熙一脸高兴,咧着嘴笑,一副不值钱的样子。 “那下回朕带你去五台山礼佛。五台山的景色很好,你定然没有去过吧。”康熙道。 “五台山?”阮酒酒重复道。 那个传说顺治帝假死剃度出家的五台山! 传说只是传说,先帝也是个有野心有抱负的帝王,不会弃皇位不顾,逃离红尘。 “想不想去?”康熙道。 “当然想去!君子一诺重千金,皇上一诺重过泰山。皇上和我说好了,可不能忘了啊。无论是五年十年,我都等的起。”阮酒酒算着自己的年纪,再过十年,她也才三十出头,还很年轻。 康熙笑道:“用不着十年那么久。朕安排安排,看看过几年有没有合适的机会。若是实在去不了五台山,朕就带你去京城附近的山寺住上几天,赏山野风光。” 阮酒酒拍拍手:“就这么说定了。无论是哪儿,只要是新鲜的地方,好看的景色,我都愿意跟着皇上去。” 胤禛端着小凳子,坐在永和宫门口,等着阮酒酒。 阮酒酒的话,胤禛只听到了最后一句。 小胖娃娃警惕的仰头看着康熙,狡诈多智的汗阿玛,又说了什么好听的话忽悠额娘。 “额娘和汗阿玛去哪里,胤禛也要跟着。胤禛当额娘的侍卫,保护额娘。”胤禛甩着两条小短腿,奔向阮酒酒,奶声奶气的撒娇道。 阮酒酒被胤禛跑过来的冲击力,撞的往后退了几步。 还是康熙搂住阮酒酒的腰,稳住了她的身子。 胤禛两侧腮帮子的小肥肉,抖了抖。 “胤禛。”康熙严肃着脸。 胤禛笔直的站好:“儿臣在!” “你已经长大了,不比小时候人小体重轻的,下回走路不可如此冲动。你额娘身子娇弱,不比汗阿玛。你这样冲过来撞上去,今儿若是没有汗阿玛在,你额娘可就要摔倒了。”康熙道。 阮酒酒不赞同的蹙起眉头:“皇上,您别欺负胤禛年纪小不懂事,他还是个小宝宝呢。” “额娘的大宝贝儿,别听你汗阿玛的。等你什么时候长到额娘肩膀高时,才是大孩子。在此之前,额娘一直都能接住你。”阮酒酒道。 胤禛难得赞同康熙的意见:“额娘,汗阿玛说的对,方才是胤禛做错了。胤禛是要保护额娘的,而不是让额娘受伤。以后,胤禛走路一定小心。” “你啊。让额娘抱抱。”阮酒酒弯下腰,要去把胤禛抱起来。 康熙眼疾手快的抢在她前面,把小胖墩抱在自己怀里。 “朕来。你今儿穿的花盆底鞋,鞋跟比往日的还要高,走起路来都要慢慢走,莫要想着抱胤禛了。”康熙掂了掂胳膊上的重量,沉思道:“胤禛,你是不是又重了。” “皇上,这不是重了,是胤禛又长大了一点儿。”阮酒酒护犊子道。 小孩子又什么重的,不重,一点儿都不重。 胤禛下巴磕在康熙肩膀上,心虚的嚷嚷着:“没有没有,胤禛没有胖,胤禛还可以一顿饭吃两碗米。” 康熙自己一顿饭也就吃这么多,就算胤禛用的碗小,两碗也属实不少了。 太子在胤禛这个年纪时,还吵着要喝奶,不爱吃饭。 “太医给胤禛诊平安脉时,有没有额外的交待?”康熙婉转问道。 阮酒酒哼了一声,道:“太医每月给胤禛诊完平安脉后,都夸胤禛身体健康,是个强壮的孩子。” 康熙咳嗽一声:“朕不是嫌胤禛吃的多,只是他的体型,该控制控制食量了。” 胤禛拿着小脑袋,撞着康熙的胸口,啄木鸟似的。 “不要不要,胤禛还是小孩子,小孩子就要多吃饭多吃肉,才能长高长壮。”胤禛拒绝道。 他的体型才哪里到哪里,等老爷子以后看到老九,才知道什么叫做痴肥! 他和老九一比,瘦的跟根竹竿儿似的。 胤禛把上辈子自己的形象往里面带,完全不承认自己现在的小肥膘,确实养的有点好。 阮酒酒配合胤禛的点点头,她觉得胤禛说的没错。 爱吃饭的孩子,多么难得。康熙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皇上,以前太子不爱吃饭的时候,您还让太子多和胤禛学学,恨不得太子时时刻刻都喊着饿。如今,您又觉得胤禛吃的多。难道是您把私房钱都给我造了金元宝,没余粮养孩子了?”阮酒酒道。 “胡说,就是一百个胤禛,朕也养的起。朕是担心他。”康熙道。 “太医从未说过胤禛的饮食有问题。胤禛吃的好,跑的多。您看,他个头长的比三阿哥都高了。等明年胤禛一入学,住进阿哥所以后,就再也难吃到永和宫小厨房的膳食了。到时候,他身上这么点肉还不够瘦的。”阮酒酒道。 “皇上,真的不能让胤禛再迟一年去念书吗?”阮酒酒心疼儿子道。 别的都可以有商量的余地,唯独念书一事,只能多读书,不能少读书。 胤禛自己不愿意拒绝阮酒酒,他在康熙念经似的小声念叨:“不能不能。要读书要读书。” 康熙拍了下胤禛的屁股:“别念叨了,小滑头。” “皇子有皇子要遵守的规矩,入学只能早不能晚。朕当年也是如此过来的。朕知道你舍不得让胤禛小小年纪,就去阿哥所独住。怕他照顾不好自己。到时候,朕给胤禛拨一个会伺候人的奴才。如此,再加上原本伺候胤禛的那些奴才,他在阿哥所也能住的很好。”康熙道。 “阿哥所是一回事儿,可是有奴才们伺候着,我倒是也不用太过于担心。我是觉得,念书起的太早了。”阮酒酒道。 康熙道:“玛琭,皇子并非只是享福。他们要学习更多的知识,入朝为官以后,才能为百姓谋福祉。朕的皇子若只知享受,朕宁愿不要。” 阮酒酒心知康熙说的对,她也只是垂死挣扎。 “小坏蛋,额娘耳朵还没有到聋的时候。你在你汗阿玛耳边念叨的话,额娘都听到了。自己不好意思说,就让你汗阿玛替你说,是不是?额娘又不是那等性情□□的长辈。你爱看书,额娘的书房不也是随你进出。就连你的启蒙,也是额娘先求你汗阿玛的。”阮酒酒道。 胤禛讨好的冲着阮酒酒撒娇,哼唧哼唧的道:“额娘最好了,是胤禛的不对。胤禛害怕让额娘误会,以为胤禛是想去阿哥所,不想和额娘在一起。” “额娘是傻了不成?就你这黏糊的劲儿。既然是你自己想去阿哥所,等住过去以后,可不许半夜哭鼻子闹着要回来。”阮酒酒道。 胤禛自信道:“不会的。胤禛是大孩子。” fg不能立的太早,容易倒。 当一年以后,胤禛正式入学,住进阿哥所以后,半夜抽抽噎噎,哭着鼻子想额娘时,他完全忘记了今日的信誓旦旦。 他一个成年人,怎么会因为离开娘而哭。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 阮酒酒捏捏胤禛的小肥脸,不提让康熙放他下来。 当爹的就要多抱抱儿子,再重也得抱着。 父子感情相处的越久,才越深。 阮酒酒进了屋,先换下平底的绣花鞋。 坐在凳子上,她舒服的吁了口气。 花盆底鞋走起来,真的太累了。 胤祚的奶嬷嬷看阮酒酒回来了,康熙抱着胤禛一路穿过院子,走进屋里。 她再三考虑后,主动抱着胤祚,去正屋露脸。 奶嬷嬷的身家荣辱,是和她伺候的主子绑定的。 对阮酒酒和康熙来说,胤禛和胤祚都是他们的儿子。 于奶嬷嬷而言,她只有一个主子。 六阿哥年纪小,不懂争宠的用处,她得替主子多想想。 阮酒酒猜不到胤祚的奶嬷嬷想的这样多,看着奶嬷嬷抱着胤祚过来,她立马张开口,接过胤祚。 “额娘!”胤祚到了阮酒酒怀里,甜甜的喊道。 他又扭着头,喊着:“汗阿玛,哥哥。” 一个字比一个字清晰,叫完人以后,他两只眼睛笑眯眯的一弯,甜到人心里去了。 胤禛挣扎着踢着腿:“汗阿玛,放我下来。我要去找小六,陪小六玩。” 康熙一时没抱稳,差点儿让他挣扎着,掉了下去。 “稳重些。说话就说话,乱动什么。别让胤祚看着,有样学样了。永和宫要是有两个你,屋顶都要被掀翻了!”康熙道。 胤禛不以为意:“不可能。小六又乖又听话,不可能是第二个我。” 188. 第一百八十八章 大胖娃娃 康熙小心的把胤禛放在地上,看着胖儿子稳当当的向前走了几步,才松开了手。 胤禛跑到胤祚面前,中气十足的喊道:“小六,哥哥陪你玩儿。” 他撑起胳膊,轻松的爬到暖榻上。暖榻上的坐垫,十分柔软,又厚实的很。胤禛坐上去,坐垫直接陷了一个坑。 阮酒酒看着陷下去的一部分坐垫,眼神有些飘忽。 头一回养孩子,太医也说没问题,阮酒酒真的不觉得胤禛的体重值得担忧。幼崽长的白白胖胖的,多可爱啊。 但是,同为幼崽。胤祚坐在哥哥边上,两个体型之间形成的巨大对比差。阮酒酒不禁沉默了。 “皇上,胤禛吃的真的算多?以前,您不是夸他能吃,是个好孩子吗?”阮酒酒拉着康熙,坐到一边去,小声说道。 生怕自己声音大了,让胤禛听到,伤害了孩子幼小脆弱的心灵。 康熙学着她说话的样子,也放轻声音,解释道:“那时候胤禛还小,朕自然希望他能吃能睡,这样更容易有强壮的体格,才能平安长大。谁知等他能吃有油有盐的膳食后,食量这样一发不可收拾。怪朕,是朕没有及时发现。” “不怪皇上,我天天看着胤禛,也没有发觉问题。方才,还和皇上争执,认为胤禛的饮食安排没有问题。”阮酒酒道。 “朕到底还当了几年阿玛,你初为人母,养孩子没有经验很正常。况且,也不是什么特别严重的事情。给他少吃点糕点就好。朕听说,他这枕头底下经常藏着几块奶糕?还是用帕子包起来的。”康熙道。 阮酒酒道:“皇上这都知道?” 康熙有些小骄傲:“朕什么都知道。” “那您能不能让胤禛少吃点甜食?他一看着我,我就舍不得不让他吃点心。不单是我,雅兰、芝兰,还有八喜,都偷偷的给他留点心吃。”阮酒酒道。 正常状况下,哪能这么容易长肉。每一斤肉,都是在偷偷摸摸的吃点心中,悄悄长在肚子和脸上。 康熙微微转过头,不敢和阮酒酒对视。这他也做不到啊。 胤禛那个倔脾气,当初为了不吃胡萝卜,哭的震天响。 甜味的点心,跟他的命似的,哪那么好戒。 康熙犹疑道:“其实,胤禛也不算胖。只是,现在他人小个子矮,活动的少了。等明年去练武场上跑一跑,不用少吃,人就能瘦。” 阮酒酒嗤笑一声:“皇上睁着眼睛说瞎话不成。不说每天被胤禛折腾的,在花园乱窜乱飞的大白。如意都被胤禛遛的直喘气,四条腿跑不过他两条腿的。他活动的时间,一点儿也不少。” 康熙端起手边的茶盏,用喝茶掩饰自己的尴尬。 康熙和阮酒酒离得远,胤禛不知道自己的叠了三四层肉的小肥肚子,让他的阿玛、额娘紧张的如临大敌。 胤禛是个可靠的好哥哥,他护着胤祚,不让胤祚在暖榻上乱爬。以免胤祚爬到暖榻边缘时,不小心摔下去。 “小六,你别跑。哥哥又学了新的诗,你坐好了,我念给你听。”胤禛张开手,一把抱住想要摇晃着站起来,想要乱跑的胤祚。 胤禛的一身肉没有白长,都是硬实力。 胤祚轻易的被胤禛抱住,一个站不稳,咯咯笑着跌在胤禛肚子上。 “嘻嘻,哥哥,肚子软的。”胤祚戳着胤禛的肚子。 胤禛脑子里准备好给胤祚做早教的诗,随着胤祚的手指戳了一下又一下后,荡然无存。 胤禛憋红了脸,委屈的哇的大哭出声。 “额娘,胤禛不要吃桂花糕了。胤禛胖!”胤禛终于认知到,自己不是那个瘦瘦的小老头,更不是年轻冷峻、清瘦如竹的四贝勒。 他现在是个大胖娃娃!!! 胤禛脑子嗡嗡的,他心里既难受又委屈。 他只是每顿饭多吃了一点点啊,最多再加上几盘多放了蜂蜜和牛奶的糕点。 上辈子,额娘给他做的点心,还小的时候,他一点儿没吃到。后来,长大出宫开府了,再进宫请安时,点心虽然可口,但因为要保持形象,他不敢去碰甜味香浓的点心。 这辈子,顺心遂意,他一不小心胃口大开。结果,竟然这样可怕。 胤祚茫然的看着他哥哥扯着嗓子哭:“哥哥,不哭,吃,吃糕糕。” 就连刚满周岁的胤祚,也知道哥哥最爱吃奶糕。 胤禛彻底崩溃了。 可是,胤祚小手抓着奶糕,往他脸上凑。香喷喷的味道,和软绵又弹性十足的外形,胤禛吞了吞口水。 “小六,你也吃。”胤禛把胤祚手里的奶糕,一口咬住。 “小六,不吃,喂哥哥。”胤祚道。 听到胤禛哭声,急忙跑过来的康熙和阮酒酒,看着胤禛眼泪汪汪的吃着奶糕,胤祚则在桌子和胤禛两边来回跑,给哥哥当运送糕点的小跑腿。 “额娘,昨天八喜说,胤禛的衣服又小了。”胤禛委屈道。 阮酒酒拿着帕子,温柔擦着胤禛的脸。 “胤禛在长身体,衣服小的快很正常。”阮酒酒道。 “不是的。胤禛没有长高,衣服是变宽了。胤禛胖了以后,额娘会不会不喜欢。小六好看。”胤禛哭的脑子有些缺氧,说话也变得东一句西一句,没有逻辑连贯性。 胤祚坐在边上,手里还拿着块奶糕。 哥哥在额娘怀里,他的手塞不过去。 胤祚扭过头,看到康熙,小手一抬:“阿玛,糕糕,吃。” 康熙把他抱到另一边坐下,同时吃掉他递来的奶糕。 送出了奶糕的胤祚,高兴的笑着露出小米牙。 “小六,好看。”胤祚重复着胤禛的话。 他以为哥哥是在夸他,他非常认可。 康熙揉了揉小儿子毛茸茸的小脑袋,柔软笔直的头发,和胤禛当初的满头小卷毛,手感完全不同。 胤禛的脾气,就像他的小卷毛一样,倔的经常头发翘起来。 胤祚则发质柔软,性情柔和。兄弟俩儿最大的共同点,就是不爱哭。 胤祚是个爱笑的小娃娃,就连在睡梦中,有时候也咯咯乐的直笑。 “是,小六是最好看的孩子。”康熙道。 “哥哥,不哭。”胤祚坐在康熙腿上,扭了扭身子。 他喜欢和哥哥在一起,想去找哥哥。 胤禛脸和手被擦干净,他歪着靠在阮酒酒怀里,眼神余光,看到对着自己笑的胤祚。 胤禛害羞的抿抿嘴,在弟弟面前嚎啕大哭,好丢脸。 “哥哥没有哭。哥哥是在练嗓子。”胤禛毫无压力的忽悠着胤祚。 胤祚茫然的眨眨眼,练嗓子,什么东西,不懂。 “小六,也练嗓子。”胤祚道。 胤禛急的脸颊两边的肉,都抖了。不行不行,好好的一个爱笑的弟弟,被他忽悠的跑偏了,变成一个爱哭鬼,绝对不行。 男儿流血不流泪,不能轻易哭。 “小六年纪小,不能练嗓子。”胤禛对着胤祚直摆手。 跃跃欲试的胤祚,失望的合起张开的嘴:“好吧。哥哥,糕糕没了。” 阮酒酒心里咯噔一声,她还记得,刚才进屋时,桌上的一碟奶糕,大概有六个。小小一个,正方形的奶糕,成年人一口一个。 可是,对照着胤禛的身体,再小的奶糕,吃完一整盘,也是不小的分量。 “额娘,胤禛没有全部吃完。”胤禛急道。 “胤祚给朕拿了一个。”康熙道。 “胤禛和额娘说说,刚才是为什么哭了?就只因为衣服小了,要重做新的衣服?”阮酒酒柔声问道。 她一边问着,一边轻轻的抚摸着胤禛的背,缓解安抚他的情绪。 “刚才,小六跌到胤禛的肚子上。胤禛肚子鼓鼓的,把他往后弹了一下。”胤禛道。 “除了大哥,太子二哥和三哥,都不长胤禛这样。他们的脸小小的,腰没有这么宽。”胤禛比划着。 阮酒酒本能反驳道:“小孩子没有腰。” 说完以后,阮酒酒忍不住笑了。 终于,她也能对自己的孩子,说出这样长辈们常对小孩子说的话。 “额娘。”胤禛撒娇的哼了哼。 “好,胤禛刚才说的,额娘都听到了。既然胤禛想要瘦一点,那额娘就听你。以后,再发现八喜她们给你藏点心,额娘可是要罚她们的。从今儿起,点心的用量,扣除一半。”阮酒酒道。 胤禛迟疑了,一下子扣除一半,是不是有点多。 如果加上不准偷藏点心,那几乎是扣除了一大半。 阮酒酒道:“等你瘦下来,小肚子没有这么鼓以后,额娘再每天多奖赏你两块点心。” “好!”胤禛飞快的答应下来。 “那就请你汗阿玛监督你,好不好?”阮酒酒道。 胤禛狭长明亮的丹凤眼,期待的看向康熙。 康熙点头道:“朕就当这个监督人。若是你真的能忍住口腹之欲,汗阿玛赏你一本书法大家写的字帖。” “胤禛想要汗阿玛的兰草图。”胤禛道。 兰草图是上回胤禛和太子一起到乾清宫,在康熙的书桌上看到的。 康熙大方道:“好,汗阿玛答应你。” 胤禛心满意足的笑起来,他自信的给自己打气,他一定可以瘦的! 189. 第一百八十九章 礼物 坚定的信心,在渡过漫长的下午,和晚膳满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时,摇摇欲坠。 胤禛吞了吞口水,他摸着自己柔软的小肚子。 不能吃不能多吃,要忍住。 看看小六,还只能吃土豆泥和鸡蛋羹。而他已经可以吃的了桌上的所有菜,不用再有单独的菜谱。有了对比,就有幸福。 胤禛嗷呜一大口,吃下嫩嫩的乳鸽肉。 额娘说了,鸡鸭鱼肉鸽子肉兔肉,都不长胖,可以随便吃。 阮酒酒给胤禛舀了一勺素丸子,鼓励道:“胤禛真棒,今儿一个下午真的没有吃点心呢。晚膳就和以前一样吃,咱们慢慢来。一下子猛减了食量,伤了胃,饿的晚上睡不好,损了身体,就过犹不及了。” “嗯。胤禛听额娘的,多多吃饭,少吃点心。”胤禛一拿起筷子,吃的那叫一个香。 好像不是这个样子的。 阮酒酒眼神有点迷茫,她求助的看向康熙。她的意思,是胤禛说的那样吗? 康熙都快气笑了,这大胖儿子为了口吃的,真是什么胡话都能说得出口。偷换概念的词,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胤禛躲避康熙的眼神,他埋头苦吃。 只要不和老爷子对视,他就能当一个天真的三岁小娃娃。 小孩子爱吃点怎么了?要是他儿子顿顿都能吃一大碗饭,他能乐的睡觉都乐醒。 胤禛越想越理直气壮。 说是这么说,胤禛还是有所控制。 以前一顿饭的饭量,他能吃到撑到嗓子眼儿。现在,吃个九分饱,他就忍住不舍放下碗,改喝一碗汤。 汤羹都是水,可以溜溜缝儿,到了胃里,不能算是饭菜。 日子一晃而过,今年的万寿节,依旧办的盛大。 明面上,阮酒酒送给康熙的生辰礼,是随大流的祝寿画。 私底下,阮酒酒送了康熙一个细长颈的花瓶,花瓶上的花纹,是她自己描绘的。白瓷花瓶,瓶身描着开着紫色花儿的紫藤树,紫藤树下两个胖娃娃,大的站着,小的坐在地上,一看就知道是胤禛、胤祚兄弟俩儿。 康熙收到后,喜欢的不得了,爱不释手的,恨不得到处宣扬,显摆给外人看。 他把这个花瓶,摆在乾清宫最显眼的地方。 朝臣们进殿商讨政事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图案浪漫的白瓷描花花瓶。 “这个花瓶,是德妃亲手给朕做的。朕哪里会缺花瓶,不过她一番心意,朕不可辜负。爱卿,你夫人没给你做过花瓶吧。”康熙向纳兰容若炫耀道。 纳兰容若风流的样貌,在康熙的炫耀之下,无奈的抽搐了一下。 “皇上,奴才去年才新娶了继室,如今还算得上是新婚蜜月。”纳兰容若道。 纳兰容若的言外之意,您向一个刚成婚不久的人,炫耀感情甜蜜,没啥用。他和自己的新妻,也颇为投契。 “那就是你没有收到过你夫人,亲手给你做的花瓶了。别说花瓶,粗简的陶瓷罐子也没收到过吧。不像朕,总是能收到德妃亲手为朕做的画,绣的香囊、荷包。朕是心疼她的,总劝她不用如此,她非是不听。”康熙像是听不明白人话似的。 纳兰容若动作自然的手划过衣袍,整了一下衣服下摆。 康熙看到纳兰容若腰间门系的香囊,绣的图案,花团锦簇,针线细密。而他腰间门的荷包,简简单单一个松柏。 康熙不着痕迹的转移着话题,不再继续提荷包的事儿。 心意为重,手艺如何并不重要。 康熙转为炫耀自己的儿女们。前几年,纳兰容若听到最多的,就是康熙夸他的太子有多么多么的好。去年多了个早慧但话唠的四阿哥,今年又添了个灵秀的六阿哥。 “容若,朕的六阿哥长大以后,定然要比你更样貌风流。”康熙道。 胤祚的才华如何,话还说不连贯,暂时看不出来。 但是,漂亮灵秀的五官,是打一出生就看的出来的。 一年多过去了,他的六阿哥长的愈发好看,还是个小婴儿,已经能看出以后的绝代风华之貌。 纳兰容若噙着笑,好脾气的听着康熙不停的夸着自己的孩子。 康熙说了口干舌燥后,歇了会儿,八卦道:“容若,你与你的孩子是怎么相处的?他们可会三岁背诗,七岁作词?” “奴才的长子和幼子,尚年幼,一个读书不久,另一个才开始认字。”纳兰容若道。 “朕的四阿哥,比你的嫡子小一岁,他已经会背几十首诗了。”康熙道。 “奴才幼子,自然是不如四阿哥的。四阿哥天潢贵胄,是皇上您的儿子,聪明非凡。张英大人屡次夸赞太子殿下和四阿哥,读书天赋极高。”纳兰容若道。 康熙听着纳兰容若夸赞着自己的儿子,好心情的乐眯了眼,暗示他继续多夸点。 梁九功心疼的望向纳兰容若,作为奴才他做不了其他,只能给纳兰侍卫多端几盏茶,面前多摆几盘点心。 万寿节之后,阮酒酒今年的生辰宴依旧大办,甚至比去年的规格还要高。 太皇太后默认等同贵妃的宴席规格,还派人送来了个礼物。 阮酒酒生辰当天,头发上带了个如意簪子。 玉质材料极好,只是做工略微差了一点。 心里活络的嫔妃,看了后,立马猜出了,这个簪子的意义不同。十有,是皇上送的。再大胆一点,这个簪子莫不是皇上亲手雕琢的。 敢猜到这一层的,也只有钮祜禄妃、宜嫔、郭贵人和博尔济吉特庶妃几人。 “去年皇上送给你的那支鸳鸯簪子,你戴了一整年。今儿终于换了一个,这个白玉如意簪子,是不是也要戴着一整年,等到明年再换啊。”宜嫔打趣道。 阮酒酒一点儿也不害羞,大大方方的展示着,让宜嫔看个清楚。 去年是鸳鸯簪子,是鸳鸯成双。今年康熙送的如意簪子,寓意简单直白。他只盼她事事如意。 阮酒酒道:“你竟胡沁,我什么时候戴了一整年的鸳鸯簪子。总共加起来,也不过是戴了三五十天。” 首饰盒里每天换都戴不过来的首饰,能戴在头上三五十天,那和天天戴有什么区别。 “今儿你是寿星,你说什么都是对的。”宜嫔道。 宜嫔给阮酒酒送的生辰礼,是一个衔珠凤钗,衔着的珍珠,圆润的很大一颗,又白又亮,是难得一见的强光珍珠。金凤的尾羽和眼睛上,点缀着其他宝石。华丽至极,价值不菲。 郭贵人送的是自己做的香露,调的是阮酒酒最爱的花香,用琉璃瓶子装着,单是瓶子就很贵重。 博尔济吉特庶妃一如既往的好奇,今年她送给阮酒酒的,是一个比去年更大的珊瑚盆景,还有一件奢华的珍珠衫。 博尔济吉特庶妃的财气,再一次震慑嫔妃们。 阮酒酒摸到那件珍珠衫时,也震惊的说不出话。 “不是顶好的珍珠,胜在它们大小一致,用来套在春衫和夏衫外头,当作罩衫,极为好看。也就姐姐皮肤白,骨肉匀停,身材纤细,穿珍珠衫才好看。”博尔济吉特庶妃送礼就送礼,还要大夸一番,显得其他人不仅贺礼送的不够贵,还笨嘴拙舌的不够会说话。 “我还以为你今年还要送个金子做的东西呢。”宜嫔道。 阮酒酒道:“你怎么她没有准备?” 宜嫔吃惊道:“真准备了?是个金山,还是什么金屋子?” “都不是。是个金如意。不过,提前被皇上发现了,只能临时换了个珊瑚盆景。”博尔济吉特庶妃可惜道。 康熙准备了玉如意发簪,博尔济吉特庶妃要是送个大的金如意,那这场礼物的对比,究竟孰胜孰败。 皇权在上,博尔济吉特庶妃只能委屈的退让,把金如意留着,等到下次再送。 得亏她的好东西多,若不然临时换礼物都来不及。 皇上心思真是狡诈,一定是故意的,不想她送出最好的礼物,压了他的风头。 康熙冤枉啊,他真没有那么小心眼。 况且,他自信的很。 他送出的礼物,肯定是最得玛琭喜爱的。 因为,他是玛琭最爱的人啊。 其实,康熙准备的不仅是一个白玉簪子。他还有个惊喜,没有拿给阮酒酒。 等到傍晚时,康熙到永和宫来,阮酒酒才知道,原来礼物还没有收完。 那是一个木制的小屋子,模样赫然是紫禁城角楼的样子,等比大小。 康熙拿着它摆在桌上时,阮酒酒围着桌子,前后左右的从不同角度,看了又看。 “皇上,这是工匠做的吗?”阮酒酒问道。 康熙道:“朕倒是有心自己做,奈何手艺不精,只能让内务府的工匠做一个了。去奶奶过年的时候,博尔济吉特庶妃送给一个金屋。朕今日虽然送的是个木屋子,但用心不比她差。汉武帝的金屋不吉利,朕送给你才是最好的。” 康熙送礼物就送礼物,还不忘拉踩一下。 看在他一番心意上,阮酒酒没有说他幼稚。 “惟妙惟肖的,网 190. 第一百九十章 行宫避暑 一年一度的生辰过了,康熙自忖今年礼物收的满意,送的也满意。 于是,过完阮酒酒的生辰,康熙自信满满的问道:“玛琭,今年的避暑之行,定是能去了吧。” 后宫安宁,胤禛和胤祚都身体健康,有宫人看顾着,不用担心出问题。 阮酒酒躺在床上,慢悠悠的摸着自己的肚子。 康熙脸色一变,慌神道:“不会这个时候有了吧?朕去年就给你在行宫挑好了宫殿。” 康熙一时有点儿委屈,他满怀期待的想要带着玛琭一起去避暑,住新的地方。怎么事到临头,又要失之交臂。 阮酒酒噗嗤一笑:“没有没有,我只是夜宵吃多了。酒酿小汤圆很是好吃,一不小心积食了,揉揉肚子。” 康熙道:“好呀,你是故意逗朕呢。” “皇上冤枉啊,我可什么都没说。是您看着我摸着肚子,就如临大敌的,说了一大通话。皇上,若我真是这时候有了身孕,您会不开心吗?”阮酒酒支起胳膊,侧躺着看着康熙。 康熙脸上露出柔软的笑意,他坐到床边,让她把头枕在自己的大腿上。 “朕会替你感到辛苦和失落。朕知道,你是想出宫看不同的景色的。”康熙道。 阮酒酒的头发散下,柔顺光滑的披在背后,她感受着康熙温暖的手,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头。 阮酒酒放松的闭着眼睛:“有皇上这句话,我就知足了。您放心吧,上天还是心疼我的,舍不得让我事到临头,却空欢喜一场。这回去行宫避暑,皇上您准备带上哪些嫔妃。” 一去行宫避暑,就要三个多月。嫔妃必是要多随行几个的。 毕竟,就连康熙去狩猎时,太皇太后也心疼孙儿行围打猎时无人服侍,要求带上两个出身好样貌好的女子。 康熙看阮酒酒在他腿上躺在舒服惬意,他也心情好。 “带上宜嫔,其他的名单你来拟吧。人不要太多,就按着去年的人数来。”康熙道:“卫庶妃今年不用带上。” 阮酒酒轻哼一声:“皇上是怕带上卫庶妃,我吃醋?” “是没必要带她。朕何时不是最看重你的。你便是想吃醋,朕也不给你那个机会。宜嫔跟去行宫,郭贵人便要留在宫中。钮祜禄妃今年也是要在宫里的。皇子皇女们年纪尚幼,若是后宫无高位嫔妃留守,朕不放心。”康熙道。 阮酒酒大致摸清了康熙的心思,这意思是别带上他如今不怎么宠爱的嫔妃,浪费了紧张的名额。 “听皇上的。等名单拟好了,我再送给皇上看一眼。”阮酒酒道。 今年随行行宫避暑的名单,在四月中旬的时候就出来了。 名单拟的公正,除了阮酒酒、宜嫔,还有僖嫔和乌喇那拉常在、万琉哈庶妃,另加一位最近新得宠的路答应。 惠嫔和荣嫔从前几年起就歇了随行侍奉的心思,戴佳庶妃也默认自己失宠的现状。更别说占了嫔位却闭门不出的安嫔、敬嫔。再剔除康熙明说了不带上的人,可选的人数实在不多。 也就是康熙后宫前期的嫔妃,人数不多。再过个十年二十年,争抢这些名额的低位嫔妃们,少数有几十人。 看到随行的嫔妃名单,没被选上的一些嫔妃们,羡慕的不得了。 尤其是乌喇那拉常在和万琉哈庶妃,去年就跟了去了。 今年居然还选中她们,真是好运气。 嫔妃们不敢质疑阮酒酒选人的安排,皇上都过目说没问题,她们更不敢多言。 只怪自己不会讨皇上欢心,无法随行。 但是,在宫里也挺好的。 皇上不在宫中,她们的日子也轻松些,妆容可以画的清淡再清淡。 乌喇那拉常在得知自己今年还能跟去行宫,乐的在屋子里直转。 心情激动之下,乌喇那拉常在敲响了安嫔的门,隔着门和她分享这个好消息。 “安嫔娘娘,德妃娘娘真是个好人。不但时常关照低位嫔妃,从不为难我们。连去行宫这样的大好事儿,也大方的安排我们去。前些年,想要跟去行宫,还要送东西给那位,才能露脸。选不选得上,又是另一个价码。现在的后宫氛围,真好,我喜欢。”乌喇那拉常在道。 安嫔手里拿着佛经,书面十成新,是永和宫让人送来的。 禁足不得出门的日子,太过寂静。若是连点儿新鲜的书都没有,好好的一个人,肯定会被逼疯。 康熙让安嫔、敬嫔念佛,阮酒酒就给她们送许多本佛经。各种各样的,不同的经书种类和译法。 哪怕都是佛经,也有不同的地方。 这样,日子才不会每天都重复的一模一样。 不再出门以后的安嫔,脸色苍白,但眼神还是明亮的。 她轻轻抚摸着手里拿的佛经,动作温柔珍惜。 “你跟去行宫后,莫要让德妃娘娘为你忧心费神。”安嫔道。 “哎!安嫔娘娘,您居然和嫔妾说话了。您放心吧,德妃娘娘是好人,我肯定事事都听她的,不会做让她为难的事。万琉哈庶妃去年也和嫔妾一起去了,她脾气特别好,我与她合得来。”乌喇那拉常在道。 乌喇那拉常在对自己的身份认知很清晰,随行的五位嫔妃,就她和万琉哈庶妃的位份最低,想必会被安排住在一个院子里。 去年,她是和卫庶妃住一起,万琉哈庶妃住在另一个地方。所以,她们不太熟。今年就不一样了,她一定可以再教一个新朋友的。 乌喇那拉常在畅想着即将到来的行宫生活,万琉哈庶妃在接到通知后,已经坐在凳子上,发愣了小半个时辰。 “一定是德妃娘娘替我安排的。去年在行宫,皇上统共召幸我不过三次。回宫以后,我也不过两三个月侍寝一次,皇上许是都不记得我这个人。”万琉哈庶妃握着拳头,攥着衣服,感动的泪汪汪。 既然入宫为嫔妃,不可能毫无争宠之心。 宠爱是安身立命之本,就是为了好好活着,也想要往上多爬一爬。 万琉哈庶妃道:“小禾,你去箱子里找找,有没有格外柔软吸汗又透气的布料。上回,德妃娘娘夸我做的衣服好,她和四阿哥、六阿哥都特别喜欢,而且穿上了身。我想趁着夏天没到,再给娘娘做几身里衣。娘娘畏热,穿着透气柔软的布料,到了暑热时会更舒服些。” 小禾也心怀感激,德妃娘娘能记着她家主子,主子以后的日子就有盼头了。 没看自从去行宫的嫔妃名单公布后,内务府和御膳房送来的东西,质量比以前好了不止一层。 主子相貌和善,皇上看的久了,一定会喜欢。 到时,主子给皇上生个一儿半女,这辈子就稳妥的等着享福了。 万琉哈庶妃着实是有些妄自菲薄,康熙是记的她的。 阮酒酒拟名单时,因着今年和去年去的人,几乎都一样,她特意征询了康熙的意见。 康熙对乌喇那拉常在和万琉哈庶妃都很满意,能被他选进宫的嫔妃,样貌自然是合心意的。 乌喇那拉常在性情大方开朗,万琉哈庶妃文静乖巧,都是不会闹事儿的人。 康熙去行宫是度假避暑的,最不愿带上搅事爱闹脾气的嫔妃。 端午节一过,就要去出发行宫了。 去行宫前的一晚,胤禛和胤祚黏人的,一左一右霸占了阮酒酒的床。 康熙也舍不得他的宝贝太子,让太子去乾清宫留宿一晚。父子俩要分别几个月,康熙一时之间门有许多担忧的话,要说给太子听。 康熙不来永和宫占床位,胤禛非常满意。 胤祚倒是还好,他还不太懂分别的意义。 只是,哥哥说要和额娘睡,他也抱着小枕头,要跟着一起。 “额娘,香。”胤祚道。 阮酒酒沐浴完,湿漉漉的头发涂上郭贵人送来的护发精油,擦干之后,头发黑亮,散发着清淡的花香。 胤祚把自己镶嵌在阮酒酒的怀里,恨不得长在额娘的身上。 阮酒酒一手揽着胤祚,一手揽着胤禛,笑容温柔。 她要离宫几个月,最担心的不是年纪小的胤祚,反而是胤禛。 “胤禛会舍不得额娘吗?”阮酒酒问道。 “舍不得。但是,胤禛想额娘去行宫。行宫肯定很漂亮,和宫里不一样。”胤禛道。 嘴上说着额娘去吧,心里却已经舍不得的胤禛,不知不觉说话间门带了点鼻音。 “诶呦,额娘的大宝贝儿啊,是不是哭了?让额娘看看。”为了公平,两只手都能搂到大儿子和小儿子,阮酒酒是平躺着的,所以看不见胤禛和胤祚的脸色。 胤祚这个小家伙,前一秒还在说话,下一秒搂着阮酒酒的腰,已经睡着了。 阮酒酒更可以全心的去关心胤禛,不用两边哄,忙的手忙脚乱。 阮酒酒小心翼翼的抽开让胤祚枕着的手,转过身,专注的看着胤禛。 她把胤禛抱到怀里,轻轻的拍着他的背。 “若是胤禛舍不得额娘,额娘就不去行宫了。相比于行宫,胤禛和胤祚更重要。”阮酒酒道。 191. 第一百九十一章 临别依依 胤禛听完,小脸笑开了花,像一朵向日葵。 他脑袋蹭了蹭阮酒酒的手心:“额娘,要去的。去盯着汗阿玛,给胤禛生个漂亮妹妹。” 阮酒酒手一僵:“胤禛怎么突然想要个妹妹了?翊坤宫的四格格,胤禛不喜欢了?” “四妹妹也喜欢。但是,胤禛想要个长的像额娘的妹妹。小六长的那么好看,妹妹肯定会更漂亮。”胤禛道。 阮酒酒忽然咬牙磨齿道:“胤禛,你悄悄告诉额娘,是不是你汗阿玛偷偷和你说什么了。” 胤禛迟疑半晌,眼神确定的道:“汗阿玛问胤禛,想不想要妹妹。” 胤禛没有说谎,康熙确实这么问过。 不过,康熙只是随口一问,当成逗弄孩子。 但是,胤禛这个时候说,阮酒酒听在耳朵里,就是康熙借胤禛之口,催她赶紧生个女儿。 阮酒酒冷笑一声,男人的话果然不能信。 去年刚生完胤祚,康熙哭着喊着,让她不要再生孩子了。生孩子太危险,他承受不住失去她的痛苦。 结果,这才过去多久。过年的时候,试探着停了避子的汤药。现在才过去半年,就开始着急了。 阮酒酒在心里,把康熙关到小黑屋。 康熙还在乾清宫,问着太子学习的进度,为太子答疑解惑。 突然,康熙打了个喷嚏。 太子关心道:“汗阿玛,虽然天气渐渐热了,到了晚上,您也别贪凉,该多披件衣服,就多披一件。” “汗阿玛知道了,保成有孝心,汗阿玛的心热乎乎的,不觉得冷。”康熙感动道。 而且,五月的天气,夜晚凉快是凉快,但和冷没有半分关系。 若不然,康熙也不至于年年要往行宫跑,只为了避暑几个月。 “明儿你还要早起,该睡觉了。这几个月,功课遇到不懂的地方,若是教课的师傅无法给你解惑,你就写信给朕。父子之间,要多多通信,朕远在行宫,心里也是时刻挂念你的。”康熙道。 太子心里暖暖的,他重重点头道:“保成知道了,保成一定多多给汗阿玛写信。” 康熙给太子掖了掖被子,自己也躺下睡觉。 临睡前,康熙想着,今晚胤禛大概要缠着他额娘一晚吧。 明儿得叮嘱马车驾驶的慢点儿,好让玛琭在车上能睡觉补眠。 康熙不知不觉的睡着,阮酒酒则给胤禛哼着哄幼儿睡觉的摇篮曲。 温柔的声音,慈爱的包裹着胤禛患得患失,舍不得分离的心。 他害怕额娘从行宫回来以后,母子分别数月,就不像如今这般亲近了。 得过最好的疼爱后,胤禛不仅没有因为满满的母爱,而感到安全感充沛。他反而愈发的贪婪,和舍不得失去。 胤禛深呼吸着,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 他不能这样自私,他明日要开开心心的送额娘出宫。 胤禛的舍不得,阮酒酒都看在眼里。 她只能尽力的安抚着小家伙,雏鹰总要自己长大。胤禛对她太过执念,这样不好。 无论心里想的事情有多么的多,在淡淡的梨花香下,无论是胤禛还是阮酒酒,都一夜无梦,睡的特别香甜。 胤祚更是睡得好,要不是早上醒来要尿尿,他还能继续睡个昏天黑地。 “雅兰、怀恩,永和宫本宫就交给你们了。别的都不重要,一定要替本宫照顾好四阿哥和六阿哥。博尔济吉特庶妃若是想念四阿哥和六阿哥,你们随着一起住去咸福宫也无妨。宫中有太皇太后坐镇,实在有棘手的事情,就去慈宁宫。”阮酒酒交待道。 阮酒酒抱着还在呼呼大睡的胤祚,跟心腹细细说着要牢记的事情。 雅兰、怀恩都是稳重又有能耐的人,他们对阮酒酒和两位小阿哥忠心耿耿。哪怕阮酒酒交待的事情,他们心里都有数,但还是认真的听着,并且记下。 出行在即,阮酒酒把怀里的胤祚,交给他的奶嬷嬷。 “额娘最舍不得也最担心你,你总是黏着额娘,也不知道额娘不在宫里,你一个人能不能睡的好。额娘知道你聪明,方才额娘说的话,你也都记下。胤祚,就要靠你这个哥哥看顾着了。”阮酒酒把胤禛抱起来,手摸了摸他的小脸。 胤禛乖巧的靠在阮酒酒怀里:“额娘不难受,胤禛会在宫里好好等额娘回来的。如果胤禛去太子二哥的毓庆宫读书,就让奶嬷嬷把胤祚一起带过去。胤祚很好带的,从来都不哭不闹。” “额娘得多幸运,才有你这个好的宝贝儿子。”阮酒酒用力在胤禛左脸上亲了一口。 红红的唇印,印在胤禛肥嘟嘟白嫩嫩的脸上。 胤禛脸一红,他不想洗脸了,就一直留着吧。 “胤禛答应过额娘的,额娘养胤禛,胤禛养弟弟妹妹们。”胤禛道。 胤禛不是随便说说的,他真的有在这么做。 阮酒酒明媚一笑:“额娘知道,胤禛很棒。” “主子,该走了。再迟,皇上就要等着您了。”芝兰小声提醒着。 如果不是胤禛和胤祚年幼,阮酒酒会把雅兰和芝兰都带上。 但是,两个儿子的年纪在这儿,不留下稳重的人,阮酒酒不能放心。 宫中如今看着是太平,谁知道平静的湖水之下,有没有暗涌的波涛。 别的不说,惠嫔就足够让阮酒酒防备。 有大阿哥在,安分了几个月的惠嫔,还保有掌管部分宫权的权利。 若是她想使坏,有的要防。 阮酒酒提前和博尔济吉特庶妃说过,博尔济吉特庶妃拍着胸脯保证,有她在,惠嫔一定对永和宫做不了任何事。 她只是不愿意争宠,又不是傻。 科尔沁亲王的女儿,从小见到的算计还少了不成。 钮祜禄妃那边,阮酒酒也送去一份厚礼,请她多多照顾胤禛和胤祚。 阮酒酒随行去了行宫后,她手里的宫权就交给了钮祜禄妃代管。 只盼掌了大半宫权的钮祜禄妃,等她回来后,不会改变。 “额娘,您要记得给胤禛写信啊。胤禛会每天都给额娘写信,攒起来寄到行宫的。”胤禛道。 “也要给你汗阿玛写信。他是个小气又爱吃醋的。”阮酒酒手掩住嘴,在胤禛耳边道。 历经两世,胤禛当然知道老爷子是什么德行。 “胤禛知道的。给汗阿玛写的信,会和太子二哥一起送出去。”胤禛道。 太子有专门送去行宫的送信渠道,比别的都快。 阮酒酒万万没有想到,真的等到分别的时候,她比胤禛更舍不得。 阮酒酒红着眼眶,埋怨道:“若是去行宫的路能修的更好些就好了。额娘就能把你和胤祚都带在身边。” “胤禛以后会修出最平坦、宽广的道路。”胤禛道。 “你啊,额娘随口一说罢了。等你长大了,也不用畏惧路途遥远了。”阮酒酒嗔道。 “额娘说的,胤禛都记着。”胤禛认真道。 他现在年纪小,很多事都只能许诺。一旦他能够组织自己的势力,他将竭尽全力满足额娘所有的愿望,让额娘每一个梦想都得以实现。 他的额娘,就要拥有天下最好的一切。 “额娘,您快走吧。你们抬轿辇时,切记要抬的稳些,不准让额娘感到颠簸不适。”胤禛一本正经的,严肃的叮嘱着抬轿辇的几名小太监。 小太监们可不敢因为小主子年纪小,就不把他的话当回事。 主子年纪再小,也是主子,做奴才的必须要听着。 何况,小主子吩咐的,也是对的。 德妃娘娘仙女一般的人物,他们抬轿子时生怕有一点点颠簸不稳,小心再小心的。 “奴才谨记四阿哥的吩咐。”抬轿子的小太监们齐声道。 “胤禛愈发有气势了。那额娘就走了。晚上若是想额娘,一个人不敢睡,就去找你娜仁姨母。”阮酒酒道。 “不会的。胤禛可以一个人睡觉,不用娜仁姨母来。而且,胤禛还要陪着小六睡觉呢。”胤禛道。 明明该叮嘱的话,已经说了很多遍,阮酒酒还是不放心。 但是,时间确实来不及了。 阮酒酒只能强行扭过头,坐上轿辇。 出发去行宫的人那么多,文武百官和嫔妃、年长的皇子皇女们都要来送行,万万不能让这么些人最后都等她一个人。 真要是迟到了,不用康熙说,她都得自请责罚。 轿辇平稳的抬着,走出永和宫所在的街巷后,阮酒酒的眼泪,啪的一下就掉落着腿上。 阮酒酒赶紧眨眨眼,把帕子贴在眼角下,吸走眼泪。 时间仓促,可容不得她重新梳妆换衣裳。 “主子莫要担心,您安排的那样周全,四阿哥和六阿哥不会有事的。有雅兰姐姐和怀恩守着永和宫,还有博尔济吉特庶妃时刻照看着,您放一万个心吧。”芝兰安慰道。 “本宫知道胤禛和胤祚不会有事,这么多人只围着他们两个转,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怕是连破皮的伤都不会有。但是,明白归明白,身为人母,一刻看不见自己的还在,总是忍不住担心。”阮酒酒道。 “你不用替本宫担心。等出了宫,见了新鲜的风景后,许是就顾不上想他们了。”阮酒酒开玩笑道。 192. 第一百九十二章 旅游路途 没有人能比阮酒酒更了解她自己。 出坐上出宫的马车,从马车驶出宫门的那一刻起,她的心就如同脱缰的野马,恨不得坐在马车外面,甩着马鞭,看沿路飞驰的风景。 “纳兰珠,你去年去行宫时,路上的马车也走的这样慢?”阮酒酒好奇问道。 皇家出行的马车,车厢如同一个小房子,里面什么都有。 原本,以阮酒酒的身份,她是一个人独占一个马车的。 想着路途遥远,一个人坐在马车上无聊,阮酒酒极力邀请宜嫔和她共乘一辆。 安排里,宜嫔和僖嫔同坐一辆马车,乌喇那拉常在和万琉哈庶妃同坐一辆。这么一调整,倒是让僖嫔独享一辆马车,宽敞舒服了。 宜嫔也乐意和阮酒酒在一起,一个是好友在一起,无论呆一起多久也不嫌腻。另一个是,阮酒酒的马车可比她坐的那辆豪华多了,这垫子软和的,马车向前驶时,几乎感受不到颠簸。 “去年回来的路上,倒是慢些,不过也不及今日。上车的时候,皇上的眼神总往咱们这儿瞟。看的是谁呢,某个人心里有数。”宜嫔道。 阮酒酒眼眸轻挑:“看的是谁啊,我不知道啊。” “你就得了便宜还卖乖吧。我原以为我那时就够得宠了,这几年旁观者清,皇上是真把你放在心上了。昨儿胤禛黏了你一晚上吧,想必这马车驶的慢,是皇上的一片心意。”宜嫔多聪明的一个人,一猜便知。 阮酒酒托着腮,想要掀开马车的窗帘,看外面的景色,又知道这样不合规矩,只能忍着。 “你不提胤禛,我都快忘了。这会儿快到了宫里用午膳的时候吧,胤禛不知道一个人用午膳习不习惯。”阮酒酒忧愁道。 “有那么多奶嬷嬷和宫女在,还怕哄不好胤禛?再说,胤禛打小懂事,他早上能舍得送你出宫,就不会做出不吃午膳的事儿。”宜嫔道。 “你说的对,但是不能亲眼看到,我这心里总是挂念。”阮酒酒道。 “别挂念了。难得出来一趟,高高兴兴的玩儿。等到了行宫的时候,四阿哥的信送到了,你就能彻底放下心。我带了叶子牌出来,一会儿让芝兰和锦绣都上这边马车来,一起打牌。”宜嫔得意道。 阮酒酒眼睛一亮:“还等什么一会儿,让她们现在就过来。” 阮酒酒坐的马车一停,前后都注意到了。 康熙听着梁九功汇报完,拿起茶几上的一碟杏脯和杨梅干:“把这两碟果脯送去德妃马车上。马车颠簸,吃些酸甜的果脯,以防晕车难受。” “嗻。”梁九功道。 “顺便看看,她们在车上玩什么。宜嫔古怪精灵的,定然不会安分。”康熙道。 梁九功懂了康熙的暗示,皇上就是想知道,德妃娘娘在车里无不无聊。若是无聊了,皇上就得为德妃娘娘寻些解闷的玩意儿来。 梁九功端着果脯到阮酒酒的马车旁,车帘立马被刚上马车的芝兰打开。 “原来是梁公公。不知公公过来,是皇上有什么吩咐吗?”芝兰笑盈盈的问道。 梁九功脸上也堆着笑:“皇上关心德妃娘娘和宜嫔娘娘,吩咐奴才送来两碟果脯,给娘娘们吃着解馋。” 宜嫔道:“本宫只是顺带的吧。皇上心心念念的是德妃娘娘呢。” “就是话多。一会儿你吃还是不吃。”阮酒酒道。 “吃吃吃。我不说话了,都占了便宜,可不能多话。”宜嫔道。 “劳烦梁公公了。我这儿多备了一壶酸梅汁,托公公送去给皇上。还有这包点心,给公公备着的,公公拿着路上吃。”阮酒酒道。 芝兰接过两碟眼色可人的果脯后,又将冰镇的酸梅汁和点心,拿出来递给梁九功。 冰凉的装着酸梅汁的瓶子,从冰鉴里拿出来,一接触热空气,瓶身立马凝结了一圈水珠。 梁九功脸上的笑容更加殷勤,有这一瓶酸梅汁,皇上今儿的心情定然是不会差的。 方才,皇上在车里翻奏折时的神色,深沉的可不太好。 “奴才谢德妃娘娘记挂。还要继续赶路,奴才就不耽误时间了,这就回去向皇上复命。”梁九功道。 梁九功连走带跑的,快速上了最大的那辆马车上。 “怎么还拿了东西过来?”康熙嘴上是责怪,脸上的表情可是期待万分,甚至愉悦。 梁九功躬着腰道:“德妃娘娘关心皇上,特意让奴才送一瓶酸梅汁来,说皇上您最喜欢这个味道。” “光说话,手里愣着作甚?还不快给朕倒一杯。”康熙道。 康熙的马车里,不是没有冰镇的果饮,不仅有果汁,还有冰镇的水果。想喝热茶,也随时能泡。但是,俱不如这一小瓶酸梅汁,令康熙开怀。 “皇上,德妃娘娘还赏了奴才一包点心。”梁九功道。 “让你跑一趟,倒是便宜你了。既然是德妃给你的,你吃就是。永和宫小厨房的点心,从来不会不好吃。你伺候朕也辛苦,倒完酸梅汁,就去边上坐着歇一会儿吧。”康熙道。 “奴才不辛苦。奴才谢皇上,也谢德妃娘娘赏赐。”梁九功道。 “记得德妃的好就够了。”康熙给阮酒酒做着人情。 紫红色的酸梅汁,倒在白瓷的茶盏里,茶盏外延绘着粉色的莲花,绿色的荷叶铺满半个茶盏外圈。 酸而冰凉的味道,一下子扑面而来,还有一阵桂花的幽香。 闻着沁凉的梅子酸味儿,和桂花的馥郁香味,康熙的心情万分舒畅。 他甚至觉得两碟果脯送少了,一会儿得再去多送些吃的。 喝了一小口酸梅汁,康熙享受的眯着眼睛。 “你过去的时候,德妃在做什么?”康熙问道。 “奴才过去时,桌子上摆着瓜果点心,还有茶水。看着干干净净。”梁九功道。 “和朕说话也要藏着掖着,留着一半?”康熙道。 梁九功嘿嘿一笑:“奴才当然不敢瞒着皇上。奴才眼神好,似是看到了叶子牌。” “朕就知道。宜嫔眼睛滴溜一转,定不会规规矩矩的。罢了,朕也喜欢叶子牌和打马吊。就让她们玩吧。只要不被人发现就好。你也帮着瞒着些。”康熙道。 坐上牌桌以后,必然要厮杀的天昏地暗,不知道外界白天黑夜,时光流逝。 若不是担心人多眼杂,阮酒酒和宜嫔更愿意让僖嫔和乌喇那拉常在过来,一起打叶子牌。 芝兰和锦绣到底是宫女,出牌小心翼翼的,不敢赢又不敢输的太轻易。 阮酒酒和宜嫔玩牌玩得开心,她们两个丫头算牌算得绞尽脑汁。 好在阮酒酒和宜嫔打叶子牌的技术不差,尤其是阮酒酒,那可是赢遍后宫无敌手。 在中途下车休整之前,除了阮酒酒,其他三人输的脸都青了。 “不行不行,定是我坐的位置不利财运。下午玩时,咱们换个位子。玛琭,你不会和芝兰心灵相通,主仆俩儿一起算计我吧。”宜嫔心痛的拿出一锭碎银子,放到阮酒酒面前。 阮酒酒笑合不拢嘴的,把三方输钱递来的银子,全部划拉到自己的荷包里。 “我和芝兰心灵相通,你和锦绣就不心灵相通了?论时间,锦绣可是在你身边服侍的更久。芝兰才来我身边两年多。”阮酒酒道。 “她一个两年,胜过别人二十年。”宜嫔说完,看到自家大宫女噘起了嘴,她忙善后补充道:“锦绣陪在本宫身边四年有余,胜过许多人一辈子。” 锦绣这才露出笑脸:“好在主子说的及时。否则,奴婢又赔了钱,又被主子嫌弃,这心里啊可的难受个几天几夜。” 马车停住,阮酒酒和宜嫔并没有立即下车。 要等侍卫们就地扎好帐篷,在地上铺好毯子,摆上桌子座椅,再由随行的御厨们煮好饭菜后,她们才最后下车。 等了小半个时辰,马车外有随行的太监来通知,芝兰和锦绣才分别扶着自家主子下马车。 阮酒酒看到整理好的帐篷,和摆在桌上的吃食后,没见过世面似的,震惊的睁大眼睛。 这才是野营啊。 看看,什么都带上了。 御厨、御医,甚至连针线上人都带了两个。刚出行时,吃的食材是从宫里带的。等再走几天,就要在途径的城镇上采购新鲜食材。 阮酒酒吃上一口燕窝烩鸭肉,感叹道:“在野外吃饭,别有一番风味。既赏的了景,又能品着美味,实在享受。” 安营扎寨休整的地方,也是要精心挑选的。 四周秀美的景色,深呼吸一口,是清凉的青草树叶味道。 “一路颠簸,骨头都快散架了。若不是路上风光好,吃的也美味,谁愿意从宫中跑那么远。就算是有皇上,也要顾及自己的身体。”宜嫔捶了捶自己的腰。 “等主子吃完午膳,奴婢给主子捶捶腰,捏捏腿。”锦绣道。 芝兰立即紧跟着道:“主子,奴婢带了抱枕,主子下午可以用抱枕垫着腰,会更舒适些。” 阮酒酒道:“你们准备的周全,我放心。” 193. 第一百九十三章 要想富先修路 芝兰和锦绣互相较着劲,力图通过表现,证明自己是最会服侍主子的大宫女。 阮酒酒和宜嫔看着彼此的大宫女较着真,但笑不语。 又不是什么坏事,互相交流交流也好。 就算是当宫女,也要彼此切磋职业技能,更新新技能。 除了桌子上摆着的菜肴,桌子边的空地上,支起一个锅子,锅里煮着野鸭肉,那叫一个鲜香。 相较于燕窝烩鸭肉这样的精致菜肴,阮酒酒更偏爱江湖菜之类的重口菜。 一口吃下去,从舌尖到胃里,都是热烈的味觉冲击感。 “可惜在路上不能喝酒。若不然,倒一壶梨花白,锅子里多放几根野山椒,一顿野餐吃起来更加美味。”阮酒酒道。 “我带了果子酒,度数不重,浅尝几口无妨。锦绣,你去车上取去。”宜嫔道。 “别。果酒的味道太甜了,吃烤肉的时候,配着不错。但是,搭配鸭肉锅子,味道就不够冲。”阮酒酒道。 宜嫔道:“锦绣,回来。” “你在饮食一道上,懂的最多。你说如此,就是如此。可委屈我们德妃娘娘了,今儿饮不到梨花白,等到了行宫,咱们再找机会喝个痛快。”宜嫔道。 阮酒酒吃着野鸭肉,许是在野外奔跑的鸭子,肉质就是弹性十足,鲜美非常。 “你这就说对了。鸭肉锅里,若是能再放两根嫩笋,就更好了。”阮酒酒道。 嫔妃入席用膳之前,御厨们已经退到了另一边,离嫔妃们的位置远远的。 若不然,御厨听到阮酒酒的话,肯定引以为知音。 不是御厨们不想往鸭肉锅子里放嫩笋,实在是宫里没有备嫩笋,这周围也没有竹林,无法就地取材。 宜嫔笑道:“今天,我怕是不会苦夏消瘦了。跟着你一起,每天都能想到新鲜的菜式,只怕到回宫的时候,人得胖上两斤。” “那不是很好。这样看起来,和五阿哥更母子相像了。五阿哥还没有戒掉母乳?”阮酒酒打趣道。 宜嫔想到自家的大胖儿子,再看碗里的菜,不再觉得香了。 “我一提出想让五阿哥每日少吃点母乳,改用辅食和羊奶、牛奶,太后就心疼的直抹眼泪,我还哪敢说什么啊。左右太医说五阿哥长的健壮,身体没有任何问题,我只能随着太后娇惯她的宝贝孙子了。”宜嫔道。 五阿哥到现在还在喝奶嬷嬷的奶,宜嫔见阮酒酒早早给胤禛和胤祚戒了母乳,也想有样学样。 毕竟,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出来,德妃把四阿哥和六阿哥养的极好。 奈何五阿哥和胤禛、胤祚养育的方法不同,他和奶嬷嬷亲近,也爱喝母乳。一给他断奶,他就扯着嗓子嗷嗷直哭。 这小子也机灵,一开始是眼泪哭的一脸,白嫩嫩的小脸,都被眼泪浸红了,一碰就疼。后来,他发现自己只要一嚎嗓子,太后和奶嬷嬷们就围过来,他便只打雷不下雨。 “你愁五阿哥戒不了母乳,我愁胤禛戒不了甜食。各有各的难啊。”阮酒酒道。 “可不是。养儿一百岁,忧到九十九。诶,我不是才和你说,出了宫就别想宫里的事了吗?咱们就好好的玩儿,什么都别去想。”宜嫔道。 “一时没忍住,我尽量啊,尽量啊。”阮酒酒打着哈哈道。 她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这么黏儿子。 都怪胤禛太招人喜欢了。 一天没有亲亲抱抱胤禛几十回,听着他奶呼呼的声音撒娇着说“最爱额娘”,这心里不得劲,空荡荡的难受。 这一刻,阮酒酒忽然理解了,现代送孩子上幼儿园,孩子没哭,家长先哭的异类景象。 阮酒酒咬下一大口鸭腿肉,就用美食填充她思念儿子的空虚吧。 康熙另有他用膳的地方,他没吃几道菜,就挂念着阮酒酒。 “德妃初次出宫,在宫外用膳,不知习不习惯,吃的香不香。梁九功。”康熙道。 “奴才明白,奴才这就去看德妃娘娘。若是德妃娘娘没有食欲,奴才让御厨重新给娘娘再做几道合胃口的菜肴。”梁九功道。 “就你聪明。朕没说完,你就知道了?”康熙道。 梁九功道:“奴才别的不敢揣摩。但是,皇上您对德妃娘娘的看重,奴才时刻记着。” “既然记着,还不快去。耽搁了时间,让德妃午膳用的不好,朕惟你是问。”康熙道。 梁九功去得快,回来的也快。 康熙一碗饭,才吃掉一半,梁九功人就回来了。 “怎么这样快?”康熙放下手里的筷子,眼里满是担心。 “皇上莫要担心,奴才过去的时候,德妃娘娘和宜嫔娘娘已经用完膳。德妃娘娘夸今儿的野鸭锅子做的最好,就是如果有加嫩笋便更好了。皇上喜欢吃春笋,但是初夏的笋尖,味道也不错。”梁九功道。 “朕就知道德妃心里时刻想着朕。连吃个野鸭锅子,也想到了朕爱吃春笋。”康熙感动不已。 “德妃用完膳,你就不知道问问德妃下午想用些什么?车里缺了什么?朕身边不缺你一个伺候的,来去这样快的,生怕德妃使唤了你?”康熙道。 梁九功腰弯的更低了:“奴才哪敢啊。能被德妃娘娘吩咐,是奴才的荣幸。是德妃娘娘催着奴才回来。说奴才伺候皇上,伺候的最好。让奴才赶紧回皇上您这儿,给皇上布菜。” 康熙先是唇角浅笑,听了这话,再也忍不住,心情好的笑到露出大白牙齿。 “过来给朕布菜吧。朕确实最习惯你伺候。”康熙道。 随行的王公大臣,远远观察着康熙的神情变化。 “乖乖我的个娘啊,皇上难得笑的这么开心。刚才,梁总管是从哪儿回来的。和皇上只说了几句话,皇上的心情明朗的如天上朝阳。”一个大臣捧着碗,瞠目结石道。 “还能从哪儿回来。看着方向,定是去了后宫主子娘娘用膳的地方。” “是德妃娘娘?还是宜嫔娘娘?” “你看皇上身边的御前侍卫,有一位乌雅侍卫,就知道是哪位娘娘了。” “明白了明白了,多谢提醒。” “同僚之间,无需客气。” 大臣们小声的交流着信息,以免随行途中,说了不该说的话,或者做了不该做的事,踩雷惹火。 至于涉及到后宫娘娘的消息,只轻轻一点,提醒一两个字,就略过不再说。 皇上的后宫,岂是外臣能打探的。 阮酒酒不知自己宠妃的名声,在后宫之外,再次被印象加固。就算知道了,她也不过轻轻一笑。 坐在车里,前几天有叶子牌消磨时光,还算是时间过的快,能熬的过去。等叶子牌打腻了,阮酒酒就翻出来话本子,和宜嫔分着看。 遇到路面不好的状况,马车颠簸,别说看话本子了,连话也不想说。 要不是有每天两瓣的梨花瓣撑着,阮酒酒早被古代的长途旅游,给整的歇菜了。 现在她还能活蹦乱跳,全靠梨花瓣回血。 □□上的健全,并没有让精神的颓废,变得活跃。 阮酒酒从在马车里端坐着,变成坐姿歪斜,怎么舒服怎么来。 宜嫔也是一样。 两个美人,歪坐在软垫之上,说话有气无力的。 “纳兰珠,你不是说去年一个月的时间,就到了行宫吗?今天已经是一个月零两天了。”阮酒酒嘴里嚼着酸梅条道。 宜嫔也含着一片杏脯,靠着酸味醒神。 “再撑一撑吧。今年的路,走的比去年慢。皇上心疼咱们,这几日前行的速度又降慢了些。”宜嫔道。 “明年到行宫避暑,谁想来谁来,我是不要再来了。无论行宫建的多好看,夏日多凉爽,来回路上遭的罪,够让人受的了。”阮酒酒道。 前两天是对新环境的好奇和兴奋,前一个星期也还新鲜着,但是十天、二十天,洗澡水都没法儿畅快的用,睡觉的地方也不够软和。睁眼闭眼看到的都是摇晃的马车内厢,实在没意思。 游山玩水是康熙和大臣们的快乐,嫔妃们虽然也能下车走一走,但能走的范围有限。 阮酒酒蔫答答的模样,康熙看到后比谁都心疼。 他已经为了阮酒酒考虑,将行程的速度放缓了许多。马车也是在出发前,重新做的,车轮和车厢的避震效果更好,面积也更宽敞。 即使如此,阮酒酒还是有点儿受不住。 “皇上,我想念宫里了。”晚上,阮酒酒软趴趴的靠在康熙怀里,有气无力道。 康熙轻抚着她的脸,巴掌大的小脸,还是脸颊红润肌肤白嫩,但是眉梢的倦色,无法掩盖。 “等到了行宫就好了。朕已经让人快马加鞭提前到行宫,吩咐行宫的奴才们,把你住的宫殿重新再收拾一番。保准你到了,就能住的舒舒服服。”康熙道。 “皇上,我是不是太娇气了。”阮酒酒道。 “哪里娇气。一路上,你没说过苦说过累,也就在朕面前娇气了点。这是应该的。”康熙道。 阮酒酒把康熙的辫子拿在手里,手指搅着辫子尾巴玩儿。 这是康熙哄她的新法子。 为了让阮酒酒精神好点,康熙连自己的头发都贡献出来了。 “皇上,要想富先修路。这路得好好修一修了。”阮酒酒发自肺腑的道。 194. 第一百九十四章 孩子气 阮酒酒喊出现代的至理名言,头一歪,靠在康熙的肩膀上,醉了过去。 行程途中喝酒是不合规矩,但在康熙的帐子里,没人能管的着。 康熙也是看她可怜兮兮的,心疼之下,晚膳的时候,让人拿来一壶清酒。 一整壶酒,要说多不算多,但是少也不少。阮酒酒愣是一个人喝了半壶。要不是康熙抢的快,她能把一壶全自己喝了。 实在是全身骨头都要给马车颠散架了,喝点儿酒,醉过去,反而能睡个好觉。 阮酒酒睡着了,手还不忘揪着康熙的辫子尾巴。 好在康熙的辫子长,被她攥在手里,还有点儿余长,没有扯到头皮。 “真是淘气。”康熙轻柔的一点一点掰开阮酒酒的手,把自己的头发解救出来。 然而,横抱起阮酒酒,大步走向铺好的床上,给她摆好舒适的睡姿。 康熙没有喊人进来伺候,他亲力亲为的帮阮酒酒换了就寝的衣裳,再给她盖好被子。 出行途中,奏折该看的还要看。 康熙摸了摸阮酒酒的头,继续去点着灯的地方,批阅奏折。 只是,批改奏折的时候,他的脑子里不住的回荡着阮酒酒醉倒前说的那句话。 要想富先修路。 这话说得简单直白,道理却不差。 “朕是得了一个珍宝啊。”康熙放在奏折,起身回到床边,也宽衣躺下。 等到了行宫,他得好好和随行来的大臣们,聊聊修路的事。 以前看到路途平坦,只想着马车行走舒服。于城市街道来说,望着干净体面,有大城风范。 此刻仔细一想,平坦宽阔的道路,不仅能让各地往来货物更加便利,有利各城经济繁荣。从京城下达的政令,通知到各地的速度也能更快。 甚至于军事上,也是件大好事。 除了花费些银两,简直百利而无一害。 银两啊,银两啊,国库太缺钱了。从哪儿才能挤出拨给修路的钱呢? 康熙躺在床上,眼睛闭上了很久,还是睡不着。 阮酒酒昨晚睡得早,醒来时,康熙也刚醒。 阮酒酒望着康熙两个硕大的黑眼圈,震惊的瞪大着水灵灵的眼睛。 “皇上,难道昨儿我酒喝多了,耍酒疯了?”阮酒酒底气不足的问道。 康熙张开着手臂,梁九功伺候着他穿衣服。 “何出此言?”康熙问道。 阮酒酒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皇上的眼眶上,两个好大的黑眼圈。是我胡闹了,让皇上昨夜没休息好?” 阮酒酒对自己的睡姿和酒品,并不自信。 几十年的散漫生活,不是今年宫廷的规矩,就能掰正过来的。何况,除了刚来的前两个月,小心翼翼的生活了一阵子,后来阮酒酒在永和宫当家作主,威风极了。对内的礼仪规矩,真没有人敢去纠正挑剔。 “你还知道啊。”康熙道。 阮酒酒歉疚道:“我去让芝兰拿两个水煮蛋过来,剥了壳,给皇上的眼睛滚滚。博启小时候和巷子里的人打架打输了,脸上有了青紫,额娘就是这样帮他消肿的。” “别忙活了,一会儿就要继续启程,别耽搁了你吃早膳的时间。若不然,胃饿出了毛病,等回宫以后,胤禛定要和朕闹,怪朕没有照顾好他额娘。朕等到马车上时,休息一会儿就好。”康熙说这话时,眼里的宠溺藏也藏不住。 阮酒酒道:“辛苦皇上了。下回在外面时,我一定不喝那么多酒。” “你自己说得,可不是朕逼迫你的。”康熙赶紧道。 阮酒酒心痛的反思着,点头确认是她自愿的。 等到抬头看到康熙的表情后,阮酒酒察觉不对。 “皇上,您昨晚没有睡好,其实和我根本没有关系,是不是?”阮酒酒敏锐道。 康熙衣服已经穿好,他让梁九功把芝兰喊进来,伺候她主子穿衣洗漱。 “怎么和你没有关系。你还记得你醉倒之前,说了什么话吗?”康熙问道。 阮酒酒努力回想着,但是记忆中一片空白。 能话说着说着就醉晕过去,显然当时喝的多,脑子已经断片了。 阮酒酒乖巧的跪坐在床上,摇了摇头:“不记得了。应当不是大逆不道的话吧。” “你还想怎么大逆不道。”康熙走到床边,拍了拍她的腿:“不必这么坐着,姿态是端正了,腿也容易麻。” 阮酒酒忙换了个坐姿,姿态散漫了些,但人更舒适。 “这么久,我还未见过皇上眼下挂的黑眼圈这么重过。我能说出那样严重的话吗?”阮酒酒不相信自己能说出什么让康熙为此辗转反侧睡不着的话。 “你为何觉得,修路能让更加富裕。”康熙准备问这句话,但又咽了下去。 无论阮酒酒知不知道其间的道理,和政治重要性,他都无需去问。 落实的事情,自然有大臣们去做。 他虽疼爱阮酒酒,但清醒的知道,后宫嫔妃不能涉及前朝政事。 这个先例不能开。 “并非是你的原因。朕不过是诈一诈你。”康熙道。 阮酒酒哼了一声:“皇上您男子汉大丈夫,居然欺负我一个小女子。” “送上门的,朕不欺负,浪费了机会岂不是可惜了。一诺千金,莫要忘了,你方才答应了朕,以后少喝酒。”康熙道。 “小女子不讲道理,也没有一诺千金。”阮酒酒耍无赖道。 “皇上,您昨儿给的那酒,味道真好。喝完以后,也没有难闻熏人的酒气。您还有没有了,再给我几壶吧,我留着以后喝。不知道那酒倒进冰镇的水果后,味道会不会更好。”阮酒酒光是想想那滋味,肚子里的酒虫就开始扭动。 “小酒鬼。没有了。你和宜嫔不是都带了点果酒在车上,还找朕要什么?朕出去了,你慢慢梳妆,不着急。”康熙道。 阮酒酒咂舌,帝王的眼线可真多啊。 连她和宜嫔带了什么东西,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阮酒酒在康熙的帐中,用了早膳后,才回到自己的马车里。 她回去时,宜嫔已经在马车上,笑盈盈的等着她。 “让我看看,今儿你这小脸啊,真真是比三月桃花还要好看。有皇上睡在枕边,竟然这样管用?气色前所未有的好,白里透粉的。”宜嫔道。 “你声音可小些,这是马车,不是宫里的宫室。前前后后都有着人呢。”阮酒酒嗔道。 “害羞了?前面是太监,后面马车上坐着的是嫔妃,又不是新进秀女,有什么好害羞的。不过,不对啊。你精气神怎么这样好?”宜嫔奇怪道。 “昨儿从皇上那里拿了一壶好酒,喝了一半醉了过去,一觉睡到天亮,一夜无梦,精气神能不好吗?”阮酒酒道。 “好酒!可给我留了?”宜嫔对度数低的酒,也爱的很。 “我找皇上要了,皇上不给。不仅如此,皇上还知道咱们的马车里,总共有几壶果酒。”阮酒酒道。 宜嫔嫌弃的撇撇嘴:“皇上真是小气。” “也无妨。等到了行宫,该有的都会有。行宫采买的东西,许多和京城不一样。看你休息好了,我就放心了。若是在路上生了病,那才是遭大罪。”宜嫔道。 “知道你最关心我。既然没有几日就能到行宫,你先和我说说,行宫里的布置吧。咱们俩儿的宫殿,有没有在一起。”阮酒酒道。 “行,我说给你听。去年我把行宫能去的地方,都逛了遍。但是,当时有许多地方还在修建,今年过去,定然更好看。”宜嫔道。 宜嫔神采飞扬的和阮酒酒描述着行宫的样子,山石流水、园林景色,宫殿布置,说得阮酒酒愈发的向往。 “你我的宫殿,应当不会在一起。僖嫔去年没有去,她的宫殿,还不知怎么分配。你若是爱热闹,就让她住你旁边。不过,我猜你这性子,定然是旁边屋子能空着就空着。行宫里空着的宫殿多,比宫里宽敞多了,能选的好地方多。”宜嫔道。 阮酒酒笑眯眯的看着宜嫔:“你最懂我。” “那是自然。”宜嫔扬起下巴,傲娇道。 就在阮酒酒快在练字的纸上,画“正”字算时间的时候,终于到了行宫。 康熙的行宫,遍布各地,这里只是其中一个。 帝王车架到了,行宫里的奴才们,还有当地的官员,全部早早的站在外面迎接圣驾。 阮酒酒和宜嫔等人,也下了马车,站在嫔妃的位置。 嫔妃们的打扮,雍容华贵,衣着鲜艳,首饰耀眼,人群中一眼望去,不可忽视的存在。 行宫里的太监、宫女,小心谨慎的飞快打量着今年随行来的嫔妃。 熟面孔、生面孔,都一一记在心里。 明明只看了一两眼,但是连嫔妃们穿着什么花纹的衣裳,都记的清清楚楚。 “奴才恭迎圣驾,奴才给德妃娘娘、宜嫔娘娘,各宫娘娘们请安。” 齐刷刷的数百人,跪在面前,山呼万岁,恭请圣安。 这样的画面,太过有冲击力。 宜嫔的气势愈发强势骄傲,她潋滟的桃花眼,此刻少了柔情,覆上的是皇家威严。 阮酒酒眼眸微垂,黑长浓密的眼睫毛,遮住她的眼睛,让人看不清她的眼神想法。也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抬头直视后宫嫔妃的容颜。 195. 第一百九十五章 时时挂记 进了行宫,有宫女领着各位主子,去分配到的住所。 阮酒酒的住处,位置是康熙精挑细选的。 窗户一打开,就能看到半边的荷塘。另一边,是形状优美的罗汉松,翠绿满荫。低矮的茶花,围着庭院,种植了一小片。绿色的灌木上,高高低低点缀着红色的大花。 “行宫的宫殿,竟比宫里还要大。前后院子宽敞的很,种的花草也多。环境这样清幽,一看就知是皇上特意为主子选的。”芝兰惊叹道。 阮酒酒带来的行李,装了满满一马车。 虽然屋子里的摆设和床褥都已布置摆好,但还是自己带来的,用的最舒心。 “手里的活还不够多,是不是?少说话,多做事。快些把屋子重新布置好,本宫也能多休息会儿。”阮酒酒被芝兰打趣的有些脸红道。 芝兰活泼的道:“奴婢遵命。主子您先在大厅里休息会儿,奴婢这就领着人,先把床铺和纱帐都换掉。” 芝兰动作很是麻利,指挥的也有条不紊。 行宫里拨来的宫女,和从宫里带来的宫女、太监,一起齐心把屋子里里外外,迅速的重新打扫整理一番。 阮酒酒一杯花茶刚喝完,芝兰已经扬着笑脸,从里屋走出来。 “主子,您请移步里屋。”芝兰道。 阮酒酒看她一脸俏皮自信的,放下茶盏。 “若是布置的不好,本宫可是会罚的。”阮酒酒道。 “主子罚奴婢,天经地义。不过,主子您放心,为了您在行宫能住的舒适习惯。出宫带的东西,是奴婢和雅兰姐姐一起挑的,四阿哥也提了许多意见。您啊,只管舒舒服服的享受。”芝兰道。 “算算时间,都离宫有一个半月了。原以为一个月就能到行宫的,不知道胤禛的信送过来了没有?”阮酒酒道。 “主子您先看看,里屋布置的有没有哪里不喜欢的。等您休息时,奴婢去问问梁公公,行宫有没有宫里的信件送到。”芝兰道。 “你都说了,布置的东西是你和胤禛还有雅兰一起准备的。这样,我若是还能挑出毛病,那岂不是故意挑刺儿。”阮酒酒道。 时间看似仓促,屋里的布置却摆的风韵雅致。帐子换成天青色的纱帐,柔软颜色清新,最适合夏天。一看就心境凉爽,犹如有凉风袭来。 床边的茶几上,放了一个豆绿色花瓶,新采的荷花还含苞待放,翠绿的枝,笔直的竖着。中通外直,莲香清雅,不愧是文人拥护的花中君子。 窗边摆了几盆薄荷盆栽,小小的一株,不仅能摘下叶片,泡茶清凉醒神,放在窗边,还能驱蚊虫。 窗纱也用和帐子同色的绢纱糊住了,透气透光,但是隔绝了蚊虫飞进来的可能。 里屋和外面客厅之间,用着屏风和玉石珠链一层一层的隔开。 阮酒酒道:“临行前几日,郭贵人送来的香露,拿出来撒上一点儿。她说香露里加了冰片定香,夏日用最合适不过。” “奴婢这就去取。”芝兰道。 “屋子布置的很好,都辛苦了。你拿出些银子,分赏下去。至于你自己的,你自个儿做主吧。”阮酒酒道。 “主子这么说,不怕奴才狮子大开口。要个十金八金的。”芝兰道。 “你人都是本宫的了,就算是百金、千金,拿了不也还是最终要回到本宫的荷包里。这一路上,路过繁华的城镇,你买了多少新奇东西,存起来要送给胤禛、胤祚,本宫都瞧见了。”阮酒酒道。 芝兰嘻嘻一笑:“奴婢答应了四阿哥的,出门见到有趣的东西,一定买了送回宫,给四阿哥玩。四阿哥有的,六阿哥总不能没有。主子大方,每回给奴婢们的赏银,都多的不得了。奴婢平日里没什么花费的地方,攒着银子也没什么用。主子和小主子们开心,奴婢就开心。” “你开心,本宫也开心。快去吧。看着松软的床,本宫都困了。”阮酒酒道。 “奴婢伺候主子梳洗。”芝兰道。 热水已经打好了,一桶桶热水,放在洗漱的隔间里。 洗漱好后,阮酒酒沾枕即睡。 宜嫔、僖嫔等人,也是如此。 金尊玉贵的养在宫里,骨头的养娇气了。这一路,她们都是靠毅力硬撑着的。 终于到了行宫,能好好休息了,精气神一瞬间放松下来,顿时困乏非常。 阮酒酒提前让芝兰去通知过,今日嫔妃们都好好休息,不必来拜见她。等休整好后,再来聚一聚。 阮酒酒等人可以休息,康熙却还要继续忙碌,一刻歇不得。 康熙和大臣们商议完政事,回到书房里,还要继续翻看着京城送来的消息。 “德妃休息下了吗?朕方才好似看到她身边的芝兰过来,是缺了什么,还是身体不适?”康熙问道。 梁九功道:“回皇上,德妃娘娘已经休息下了。芝兰过来,是向奴才打听,有没有四阿哥的信件送来。德妃娘娘思念四阿哥和六阿哥,一到行宫歇了脚,就问起了两位阿哥的消息。” “朕看她啊,比胤禛和胤祚年纪好小。不是他们两个离不得额娘,是她离不开孩子。你替朕多看顾着点德妃,莫要让她有不习惯的。京城的信件,大概还有几天能到。永和宫的信一送到,你立马让人送去给德妃。”康熙道。 “今日的晚膳,也摆在你德主子那里。”康熙说这话时,眼里都是笑意。 “奴才都记住了。皇上您长途跋涉,也请注意身体,莫要累坏了,让德主子担心。”梁九功顺着康熙的称呼,讨巧道。 “朕知道了。朕年轻力壮的很,不似德妃娇弱。你倒是提醒了朕,等德妃醒了后,让太医过去给德妃诊个平安脉。宜嫔几人,也随后让太医去看看。”康熙道。 康熙的一通关怀吩咐,让阮酒酒醒来没多久,就看到太医拎着医药箱过来。 “谁身子不舒服了?竟传了太医过来。”阮酒酒刚睡醒,脑子还不太清醒。 “主子莫要担心,没有人身子不舒服。是皇上担心主子,特意让太医过来,给您诊脉,看看要不要开点儿安神的药。入了夏,也该有相对应的调养方子,为主子调养身体。”芝兰道。 阮酒酒喝下一口温水,润润嗓子,也让睡懵了的神智回笼。 她都忘了,太医只会给宫中的主子诊脉。 就算宫女、太监们病的快死了,拿银子请,也请不来太医。 这就是皇权之下的阶级森严,等级之差。 “是我睡迷糊了。皇上也太大惊小怪了,我好得很,哪用太医过来。倒是万琉哈庶妃那里,早上瞧着她小脸煞白的,得让太医过去一趟。”阮酒酒道。 “奴婢知道主子不爱吃药。您就当为了不让皇上担心。”芝兰道。 “动不动就爱放黄连,谁能爱吃药。”阮酒酒道。 就算阮酒酒确定自己的身体好的不得了,没人能比她更健康。但还是胳膊拗不过大腿,该让太医诊脉还得诊脉。 芝兰悄悄让人出去,和太医交代了一声。 过来的这位太医,不是阮酒酒常用的太医。阮酒酒的一些小习惯,这位太医未必知道。 芝兰让人提前提醒,是最稳妥的法子。 太医也记着芝兰这一举动的好,即使他在被点进随行的御医队伍里,已经托人问过了随行的几位娘娘的喜忌,还连夜背熟了脉案。 阮酒酒换上一件粉色的旗装,裙边滚了一圈浅绿,就像荷花和荷叶制成的衣裳一般。 太医看了阮酒酒一眼后,眼睛再也不敢抬起来。 德妃娘娘的容颜,岂是他们能直视的。 只是,惊鸿一瞥,已然惊艳。 太医绷着脸,专业素养极强的,隔着帕子,为阮酒酒诊着脉。 望闻问切,太医望了一眼,心中已经有了数。 再诊脉之后,太医面色比等待时轻松不少:“德妃娘娘身体健康,无需用药。若是德妃娘娘需要,臣也可给娘娘开几副安神和除暑的方子,吃着也无碍。” “不必不必。不用开药,本宫好的很。”阮酒酒忙道。 太医嘴角忍不住露出一抹浅笑,当官的人,几乎没有难看的。 当太医的,最懂调养身体,精气神也好。 在旁伺候的宫女,有几个看到了太医,羞红了脸。 芝兰一记眼神扫过去,红了脸的几名宫女,立马头垂的更低了。 芝兰将这几人的面孔都记下了,如此不稳重,不能在主子近前伺候。 还是从宫里带出来的人好,做事稳妥,心性也好。 太医的相貌是端正不错,但是能和主子相比? 有主子绝世容颜在前,居然还有人能看着普通人的相貌,心思浮动。怕不是眼瞎了。 就算是男女不同,也不可以。 主子就是最好的! 芝兰跟着大公鸡似的,雄赳赳气昂昂,眼神锐利的盯着屋里的宫女们,势必不能让任何一个不够忠心的宫女,留在阮酒酒身边。 “太医,本宫这里暂时无碍。祛暑的方子,你暂且留下,其他的就不必了。皇上可有让你去为宜嫔、僖嫔、乌喇那拉常在、万琉哈庶妃看诊?”阮酒酒问道。 196. 第一百九十六章 要好 太医无法立刻琢磨出阮酒酒问话的意思。 德妃娘娘是想让他认真为其他主子娘娘看诊,还是动一些小手脚。 自古,嫔妃们为了争宠,可谓是千方百计,什么法子都能想出来。 路途遥远,行路辛苦,以后宫娘娘们的身子骨来说,报病上去合理又简单。 太医心里的纠结和紧张,都显露在了脸上。一看就是历练少了。 阮酒酒轻笑一声,觉得有趣。 也就是太医院的老太医们,受不了路途颠簸,才让新面孔有机会出头。 阮酒酒柔声道:“皇上仁慈,无论是对臣下还是嫔妃,都多有爱护和关怀,定然是吩咐了你。本宫也就是多嘴一句。宜嫔和僖嫔、乌喇那拉常在,瞧着气色不错,唯独万琉哈庶妃脸色有些苍白,还请太医诊脉的时候多注意点。本宫只盼她们都是身体健康的。” 阮酒酒声音柔和,脸上的笑容也温柔如水。 太医万分确信,眼前的德妃娘娘,和他想象中的后宫娘娘完全不同。 “臣一定仔细为其他几位娘娘们,细心诊脉。”太医道。 “普通的药材,她们自己支的起。若是要用到名贵的药材,你拿着药方,到本宫这儿来支银子。尤其是乌喇那拉常在和万琉哈庶妃,不必和她们说。”阮酒酒道。 “娘娘仁心。”太医感动道。 此时,在太医眼里,德妃娘娘便和那庙台上供奉的菩萨,没什么两样。 这样善心的主子娘娘,统领后宫,真是后宫之福,百姓之福啊。 作为京城人,太医是知道阮酒酒和乌雅家连着几年,在腊八前后支施粥棚子的。 原以为是为了博好名声,现在看来,仅是德妃娘娘怜悯穷苦百姓。 太医情绪激荡的拎着药箱出门,步伐和来时两个样儿。 阮酒酒疑惑的问着芝兰道:“本宫是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怎么瞧着这位周太医,跟将士受了长官嘉奖一样,走出门的气势满满。” “主子可不是能算是太医的上司么?听闻太医院里,就属这位周太医心最善,怜惜贫弱,常对弱小者施以援手。主子您关怀其他几位娘娘,周太医怕是把您当菩萨看了。”芝兰道。 不愧是永和宫的大宫女,这份眼力就是强。 把周太医的心思,揣摩的一清二楚,完全没有猜偏。 “还是别了,我可不是菩萨,吃不了庙里的香火。人间烟火,最得我意。一觉睡醒了以后,精神好多了。这几日忙完了以后,你也多歇歇。你若是累坏了身体,我真就哪哪儿不习惯了。”阮酒酒道。 芝兰开心一笑,能让主子离不开她,是她的荣幸。 “奴婢一定保重好身体,健健康康的在主子身边,伺候好您。”芝兰道。 “好芝兰。胤禛他的信,到了没?”阮酒酒还惦记着呢。 芝兰道:“梁公公说,宫里的信,大概还有几天才能到。等四阿哥的信一到,会立马送过来。” “还有几日啊。那也只能等着了。”阮酒酒有些失落。 她满心以为,醒来以后,就能看到胤禛的信。 胤禛年纪小,手上的骨头也软,阮酒酒特意让乌雅·博启找人做了一套幼儿用的毛笔,送进宫来。 康熙看到后,不甘让小舅子抢功劳,第二天也拾掇出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送给胤禛。 有趁手的笔,胤禛写的字,整齐端正,一撇一捺的,像模像样。比大阿哥写的字都要好。 胤禛有苦说不出啊,他练了几十年的字,想要伪装初学者的字迹,也很难的。 显然,胤禛字迹的伪装能力不错。康熙和教导太子功课的张英,都没有看出来,只当他于书法一道上有天赋。 作为皇帝,康熙的优越感,让他十分自信,自己的儿子天资聪颖很是正常。 芝兰眼见着阮酒酒的情绪跌落下去,她忙想着如何转移主子的注意力。 “主子,行宫这边的菜式,和宫中的风味大为不同,食材也有许多不一样的。奴婢把菜谱拿来,主子您看看,晚上想吃些什么?”芝兰道。 阮酒酒眼睛一亮,来了点精神。 出门旅游,那必须要品尝当地特色美食。 “就让他们做些当地的特色菜吧。你再点两道平时我在宫里爱吃的,以防口味不合。”阮酒酒道。 “皇上今儿的晚膳,也摆在这里。”芝兰道。 这是意料之中的安排。 阮酒酒以前也没想过,康熙能这么粘人。一有时间,就想着和她一起吃饭。 “那就再添六道皇上平日爱吃的菜。其余的,都选这边的特色菜和他们的拿手菜。”阮酒酒道。 阮酒酒和康熙平日爱吃的菜,自然是由从宫里带过来的御厨去做。 而当地的特色菜,则由提前选进行宫里,在行宫待命的当地酒楼大厨来做。 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厨房里两班人马战斗欲熊熊燃起。 宫中的御厨,和当地的大厨,为了捍卫自己的厨艺,纷纷撸起袖子,誓要做出最好的菜肴。 今儿,哪边得到的夸赞最多,哪边就算赢。 对御厨和当地大厨来说,他们双方各有优劣。 能选入宫中,成为御厨,厨艺自然是无可挑剔。但是,劣势在于,康熙和阮酒酒天天吃他们做的菜,已经没有了新鲜感。 当地大厨的厨艺,不知能不能胜过御厨。只从新鲜的口味上来说,必定略胜御厨一筹。 太医按着品级,先去了宜嫔的院子。 宜嫔早得到了消息,见太医过来,知道他已经为阮酒酒诊过脉。 “太医是从德妃娘娘那儿过来的吗?德妃身边身体可康健?”宜嫔关心的问道。 太医随行一路,眼睛没瞎,知道宜嫔和阮酒酒一路都是同乘一辆马车,可见二人关系之好。 “德妃娘娘脉搏平稳有力,身子很是健康。德妃娘娘特意交代,让臣仔细为娘娘您诊脉。暑热在即,娘娘的身子若是有疲累亏损,没有提前调理好,炎炎夏日过的必然会难受些。”太医道。 宜嫔笑意愈深:“她最关心本宫。那就麻烦太医了。” 锦绣站在宜嫔身后,她沉默的想着,主子和太医是不是忘记了。让太医过来,是皇上先下口谕吩咐的。怎的主子和太医,都只记得德妃娘娘。 不过,这也不重要。相较于皇上的关心,主子更重视德妃娘娘的心意。 谁都知道,在皇上心里,如今最重要的德妃娘娘。既然不是最重要的那个人,就不用去在意,争个前后高低了。 宜嫔跟着阮酒酒,一路上喝了不少泡了梨花瓣的茶水。 有馥郁芬芳的花茶味道遮住,宜嫔的舌头也不是极为灵敏,压根儿尝不出梨花瓣的香味。 太医很是震惊:“宜嫔娘娘的脉搏,也十分平稳有力。您身子健康的很,只要多休息几日就好。” “本宫的身子一向都好,也就是德妃挂念着本宫,才心心念念的催着你来给本宫诊脉。本宫的脉案,你记得告诉德妃,让她放心。”宜嫔道。 太医连声称是,他照例询问,宜嫔这里需不需要解暑的方子,和一些香囊药丸。 无论宜嫔说要还是不要,到了天特别热的时候,太医们改搓丸子的还是要搓好药丸,送到行宫各处。 宜嫔问道:“德妃娘娘那儿留了解暑的方子吗?” “德妃娘娘让臣写了方子,留了下来。”太医道。 “那本宫这儿就不必了。届时,本宫直接从德妃那儿拿就好。”宜嫔说这话,不是为了让太医轻松点儿。 她纯粹想表示,她和阮酒酒的关系,有多么的好,多么亲近。 同胞姐妹,也就至多她们这般了。 宜嫔也同样叮嘱了太医,让他多注意些万琉哈庶妃。 到底是也掌管一部分宫权的人,宜嫔不至于只关注自己。 太医答应着,等最后给万琉哈庶妃诊脉时,他更加确信,德妃娘娘让他诊脉时,对万琉哈庶妃仔细些,不是暗示让他给万琉哈庶妃报病,排除异己的意思。 万琉哈庶妃圆乎乎的小脸煞白,她有些晕车。一连在车上这么多天,能好好儿的撑过来,全靠年轻。 乌喇那拉常在和万琉哈庶妃住在一个院子,门对门的。 太医过来时,两人一起在客厅等着,省的太医跑两个地方。 “太医,您看万琉哈庶妃的身体怎么样?今儿下马车时,她连站都站不稳。到了行宫,休息了小半天,精神也没有缓过来。”乌喇那拉常在中气十足的问着太医。 她可喜欢万琉哈庶妃了,说话软绵绵的,长的也像个糖包子。不像她风风火火的,举止粗旷。 太医细细听脉许久,再仔细看了看万琉哈庶妃的脸色,再让她张开嘴,看了看舌头颜色。 “常在和庶妃莫要担心,庶妃只是有些体弱,又耐不住马车颠簸,才显得格外严重。开几副药,吃上几天就能好了。”太医道。 “我去年也是如此,确实没有大碍。乌喇那拉姐姐不用紧张,我吃几副药就能好了。到时候,我再好好陪姐姐游园子。”万琉哈庶妃道。 “游园子的事儿不着急,你的身体最重要。太医,不知要开什么药,药方可否给我一看。”乌喇那拉常在问道。 乌喇那拉常在自忖自己的位份比万琉哈庶妃高,家境也比她好,手里的银子多一些,应当为万琉哈庶妃补贴补贴。 太医忙道:“德妃娘娘交待过了,几位娘娘诊脉过后,要拿的药,都由她出。” 197. 第一百九十七章 荷叶鸡 虽说,普通的药材不值几个钱。但是,贵重的是心意啊。 乌喇那拉常在拉着万琉哈庶妃的手:“能和德妃娘娘一起到行宫来,真好。有娘娘在,咱们一定能住的舒舒服服的。” “姐姐慎言,莫要说这话,容易让人误会。”万琉哈庶妃软声提醒道。 乌喇那拉常在俏脸一板,看着太医。 太医低下头,他什么都没有听到。 “还是妹妹机灵,及时提醒了我。若是话传出去了,让德妃娘娘误会,那就是我的罪过了。德妃娘娘那样好,绝对不能让娘娘误解我。”乌喇那拉常在道。 万琉哈庶妃应声道:“嗯!” 太医被宫女领下去写药方开药,万琉哈庶妃身体不适,忍了这么多天,早点儿煎好药吃了,人也能舒服点儿。 “在看什么?来了行宫,宫里的杂事该丢就丢掉,不用去管。朕带你过去,是想让你好好游玩放松的。”康熙踏着晚霞,昂首挺胸走来。 阮酒酒坐在桌前,手里拿着几张纸。 “皇上您来啦!这话,该是我对皇上说才是。皇上您又不是铁打的,纵然国事不容耽搁,但有大臣们在,您休息个半天的时间也是有的。”阮酒酒放下手里的一叠纸,起身去迎康熙。 “不用起身,坐着吧。”康熙道。 “可是,我想快点儿离皇上更近啊。一刻都等不得。”阮酒酒快步走到康熙身边。 康熙心情愉悦的扬起唇,眼中带笑。 他毫不犹豫的,立刻牵住阮酒酒的手。 “朕也是。朕一处理完奏折,立马就过来了。这处院子住的可习惯?若是不喜欢,朕让梁九功拿地图过来,或者朕陪你去逛一逛,再另挑一间。”康熙道。 康熙坐在阮酒酒旁边的位置,阮酒酒等康熙坐下后,才跟着落座。 “地图倒是可以拿来一份,等游园的时候,比照着地图,不至于迷路。换地方就不必了,还能有哪处院子,比皇上给我挑的更好?皇上的眼光,比我好多了。”阮酒酒道。 康熙笑的满心荡漾,一脸不值钱的样子。 “朕的眼光是好,却也要你自己喜欢。况且,你的审美情趣,不低于朕。宫里的永和宫,和这处院子,都布置的好看又舒适。人一走进来,就心情好,身心放松。”康熙道。 “哦?原来皇上是因为屋子布置的舒适,才心情好的。我还以为,皇上是见了我,才这样满脸笑意的。”阮酒酒道。 “怪我自作多情,误会了啊。”阮酒酒幽怨的看向康熙。 康熙笑的身子直抖:“你又作怪了。好好跟朕交代,一路上看了多少话本子。民间写书的穷秀才,都让你一人养活了。” “那皇上还不好好谢谢我。我这也算是资助贫困书生,为他们求学考官的路上,出了一把力。”阮酒酒道。 “左顾而言他。”康熙道。 “堵不如疏,皇上您就让我保留着看话本子这一个爱好吧。至少,不劳民伤财,是不是。”阮酒酒道。 “朕是怕你被话本子里的那些故事,移了性情。”康熙道。 阮酒酒轻飘飘的横了康熙一眼,康熙忙改口道:“当然,朕知道你不会。朕的玛琭是极好的,品性高雅,心地纯善,又聪敏至极。” “咳咳,够了够了,皇上别夸了。再说下去,我都要以为是在形容哪位天宫仙女了。”阮酒酒道。 “难道不是?”康熙道。 阮酒酒道:“皇上,略微有些油腻了。” 康熙沉默了,他不说话了。 他好心哄她开心,说着甜言蜜语,竟然被嫌弃油腻。 他对旁人,何曾多说过一句话。 “但是,我喜欢。最最喜欢皇上。”阮酒酒道。 康熙想要继续冷着脸,但是忍不住的打从心里开心。 梁九功别过头去,真是没眼看。 他要是会德妃娘娘这哄人的法子,在御前伺候,就能轻松了。 “朕啊,惯的你愈发放纵了。以后,这些话只许私下里说,万万不能让外人听去。朕算是知道了,胤禛那张嘴,是随的谁。一惹了事,就嘴甜的喜欢啊爱的。”康熙道。 阮酒酒心道,这锅她可不背。 胤禛天生就是如此,要说真性情随的是谁,那也是康熙。 就康熙这时不时爱和人拉家常的习惯,有个真性情的儿子,很是正常。 几位嫔妃的脉案,就这么静静的放在桌上,字写的清楚,没有龙飞凤舞的,让人看不懂。 康熙却一眼没有看,他只要知道阮酒酒的身体无事就好。 其他人,自有太医去负责。 康熙不问,阮酒酒也不会特意去说。她没有在康熙面前,立贤妻良母形象的想法。 把薄薄的几张纸,叠在一块,对折起来。 “芝兰,拿下去收起来吧。”阮酒酒道。 “饿了吗?朕看你早膳和午膳都没有吃多少,下午有没有吃点心垫垫胃。”康熙问道。 “您不提,我都忘了。屋子重新收拾好,一觉睡了个舒服,醒来以后只喝了盏燕窝。现在,是有些饿了。”阮酒酒道。 “一盏燕窝,哪能顶事。下回可不许如此。芝兰,你多盯着些。若是你主子忘了吃,你要记得去拿点心过来。”康熙道。 芝兰连忙道:“奴婢记住了。是奴婢的疏忽。” “你主子偏疼你,这一回朕就不罚你了。若有下回,让朕知道你们没有照顾好德妃,朕绝不轻饶。你们不可因为德妃宽仁,就伺候的不够精心。”康熙道。 康熙这话不仅是敲打芝兰和从宫里带来的宫女、太监,同时也在警告行宫里的宫人。 康熙威严时,气势恐怖的令人胆颤心惊。 屋里的宫女们,和在屋外的太监们,跪了一地。 阮酒酒知道康熙是为了她好,她坐在一旁,没有说话,只是眼神温柔的看着康熙。 那样动人的眼神,似柔软的风,缠着康熙的心。 康熙握着阮酒酒的手:“朕总是最不放心你。” 阮酒酒甜甜一笑:“皇上要一直这般。得亏有皇上在。我离了皇上,就什么也不会了。” “说什么傻话,朕定然是要一直看顾着你的。”康熙道。 “梁九功来禀告,你又问了胤禛的信到了没。朕知道你担心他,朕拨了人在胤禛和胤祚身边,保证能照顾他们万无一失。”康熙道。 “皇上竟未曾和我提过。”阮酒酒惊讶道。 有康熙的人暗中保护着胤禛和胤祚,阮酒酒的心定了许多。 “这是朕身为父亲,应该做的。本不必说出来,跟讨功似的。可朕舍不得看着你一直担心孩子,吃不好睡不好。所以,想来想去,还是和你说了。”康熙道。 “等回去以后,要胤禛和胤祚好好给皇上端茶捶背。”阮酒酒道。 “就他们两个,还是别了。”康熙想到两个儿子的身高,笑着摇摇头。 “那就让他们给皇上打个欠条。”阮酒酒道。 “好。朕和孩子都听你的。”康熙道。 康熙和阮酒酒说话间,厨房做的菜,开始起锅装盘,盖上盖子后,保温着快速送过来。 一碟碟摆盘精致的菜肴,摆在桌上。 阮酒酒揉揉肚子,胃有一丝丝饿的痉挛。 康熙敏锐的察觉到,舀了一勺汤羹,放在阮酒酒面前。 “先喝点儿汤。半天没有吃东西,缓一缓。”康熙道。 阮酒酒满含爱意的望着康熙,漂亮的杏仁眼,那样动人。 康熙顿时觉得,这碗汤,他盛的值了。 不仅今儿他能给玛琭盛汤,往后他都能。 “皇上,您也喝点儿汤。我给您盛。”阮酒酒道。 “朕有梁九功布菜。你只用好好吃饭。朕可不想你不小心烫着手。”康熙拦道。 要说嫔妃给康熙盛汤布菜的,不在少数。 康熙从来没有心疼过。 唯独看着阮酒酒白嫩纤长的手,他舍不得了。 十指纤纤,这样柔嫩的手,当是只用来享福的。 他还缺了人服侍不成。 承德当地的特色菜,最让阮酒酒胃口大开的,就是荷叶鸡。 它使用承德特有的黄土和热河泉水、湖内的荷叶做成。 荷叶鸡端上来时,黄土已经剥干净,只用荷叶包裹着。 用筷子打开蒸熟的荷叶,荷叶淡淡的清香,伴着鸡肉的香味散开来。 “这个荷叶鸡好吃!和宫里的做法略有不同,各有所长。”阮酒酒一连吃了好几块鸡肉。 康熙见她喜欢,让梁九功把鸡的两只大腿,都夹到她碗里。 阮酒酒吃完一只鸡大腿,看着碗里又多了一只鸡大腿。 她忍不住笑出声,康熙侧目而视,好奇问道:“怎么吃着吃着,突然笑了起来。这荷叶鸡,除了让人胃口大开,还能有令人大笑的效果吗?” “我是看着碗里的鸡腿儿,想起来一件事。”阮酒酒道。 “朕愿闻其详。”康熙道。 “小时候,家中并不富裕,尤其是额娘生了博启以后,阿玛要养两个孩子,更是不容易。所以,鸡肉鸭肉唯有过节或者宴客的时候才能吃到。若是只有我们一家四口吃饭,鸡的两只大腿,必然是一个在我碗里,一个在博启碗里。”阮酒酒道。 “皇上,您是把我当孩子看啊。”阮酒酒道。 198. 第一百九十八章 自在 阮酒酒吃着大鸡腿,腮帮子鼓鼓的。 说话归说话,吃饭也不能耽搁。 康熙老父亲似的眼神看着她:“朕是养了个大女儿。你比大公主也年长不了几岁。” 这么说,阮酒酒就有点心虚了。 她和大公主还是隔了十一年的,再脸皮厚也得承认,她们是两辈人。 阮酒酒心虚的小眼神,在康熙眼里,格外可爱。 “朕今年也点了博启随行在侍卫队里,你若是想他了,在他休息时,就传他过来,陪你说说话。朕明年想给他换个差事,你心里有数就好,不必和他说。朕再看看。”康熙道。 “博启全凭皇上安排。他能当上二等御前侍卫,已经让全家烧高香了。往后的路,再怎么走都不会差。皇上您想怎么使唤他就怎么使唤。”阮酒酒道。 康熙道:“不怕朕把他派出京城,放在犄角旮旯的地方?” “若真是如此,那肯定有皇上的道理。食君俸禄,为君分忧。我都明白的道理,博启若是不明白,那还不如让他回家养儿子去。”阮酒酒道。 阮酒酒信任的反应,充分取悦了康熙。 康熙本就是偏袒自己人的皇帝,许多时候,不必身边亲近的人说,他就会主动的把差事和官位,留给自己喜欢的人。 康熙的奶嬷嬷们,几乎每个人的夫家,都沾了这个给光。日子可谓是一步登天。 “朕会给博启安排个好位置的。乌雅家出的人才,还是少了些。博启朕用的趁手,提拔他,让他给你撑撑腰,也是你的体面。”康熙道。 “我的体面,难道不是我自己?”阮酒酒眼波流转,不赞同道。 “对对对,是你自己。朕说错话了。”康熙道。 阮酒酒指着桌上的汤:“那皇上自罚杯。” 康熙爽快道:“梁九功,还不听你德主子的话,给朕盛汤。朕要是少喝了,今晚可就没地方歇着了。” 盛汤的碗,小小的一盏。康熙一个高头大汉,盏汤下肚,并不撑胃。 反倒是汤羹暖胃,喝完以后,康熙稍有不适的胃,舒服了许多。 康熙的神情愈发柔和:“明明是关心朕,偏要作出胡闹骄横的样子。” 阮酒酒含着饭后漱口的茶,一看康熙的神色,就知道他又想多了。 她只是随口一说。 轻瞥一眼,看到康熙抚在胃部的手,阮酒酒神色如常道:“成天在皇上耳边念叨着,皇上也会嫌烦不是?还是这样好,有趣。” “听闻承德的鲜花饼和驴打滚,都做的极好。不知道和宫中的点心相比,味道如何。明儿早上,皇上和我都尝尝,好不好?还有承德凉粉,好似是用绿豆粉做的。夏天食凉粉,滑润爽口、清凉解暑。等明儿中午,我在厨房点了后,一并让人给皇上送去。”阮酒酒问道。 “都听你的。能入的了你口,让你喜欢的食物,都是美味佳肴。只是,玛琭啊,这天还没有黑,明日的早膳提前想好就罢了,怎么连午膳吃什么都想好了。”康熙道。 “不仅是午膳,天后的膳食,我都在马车上想好了。就等着到了行宫,一道道菜尝过去。不拘是酒楼菜肴,还是民间小吃,都想要尝尝它们的风味。”阮酒酒道。 “行。承德的厨子,随便你的挑。只要你在行宫吃的好,想吃什么都无妨。”康熙道。 好不容易躺在有砖瓦遮盖的屋子里,阮酒酒和康熙晚上下了一会儿棋后,盖着被子规矩的睡觉,什么事儿都没有做。 临睡前,阮酒酒还气哼哼道:“皇上,下回您再叫我臭棋篓子,我就把所见之处的围棋棋子和棋盘,全部给锁在箱子里。” 康熙只能哄她:“朕这不是玩笑话么。你下棋的棋艺极好,特别好。” “昧着良心说话倒也不必。我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总之,这十天半个月里,皇上您别和提棋字。”阮酒酒道。 “不提不提。睡觉吧。朕找周公下棋去。”康熙道。 阮酒酒略微提高声音,道:“皇上!” “乖,睡觉吧。好好休息几天,攒足了力气,才能逛园子。”康熙道。 康熙伸着胳膊,手掌包裹着阮酒酒的后脑勺,让她枕着自己的手臂,好好睡觉。 很快,枕边人均匀的呼吸,传到康熙耳中。 康熙嘴角扬着一抹笑容,也很快沉入梦乡。 周公,康熙倒是没有梦到,他梦到了个漂亮的女娃娃,坐在莲花瓣上,小脸粉嘟嘟的,张着胳膊要他抱,嘴里还喊着“阿玛”。 康熙醒来后,许久未有的神清气爽。 他双眸漆黑明亮,连梁九功都直夸,皇上今儿精神真好! 康熙心里藏着这个梦,每天翻来覆去的念着想着,细细琢磨着。 他谁也没说。只是,召见了太医,让太医多给德妃调养身体,不可让德妃身体有半点亏损。 阮酒酒又不是神仙,自是不知道康熙每天晚上会做什么梦。 她只看到康熙这几日心情都很好,猜测是朝政之上有好消息传来。 康熙心情好,他底下的人也连带着心情都好。 阮酒酒坐在梳妆台的铜镜前,摸着自己的脸道:“芝兰,你看我的脸,最近是不是稍微圆润了些。马车上颠簸瘦了的下巴,又圆回来了。” “主子这几日吃的香,这样正好看。您要是还一直瘦下去,奴婢都要去灶上帮忙,学着做饭了。”芝兰道。 “女儿家的手柔嫩,平白碰什么油烟。以前是没有办法,如今你在我身边了,只管着过舒服日子就好,别和御厨争活干。”阮酒酒道。 “奴婢现在的吃穿,是以前做梦都不敢梦的。奴婢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身上的皮肤,能比绸缎还要滑。”芝兰道。 阮酒酒扬唇笑道:“我就爱你们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看的舒心。” “玛琭还在梳妆?是我来早了?” 一连歇了几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养足了精神的宜嫔,在昨儿递过帖子后,今儿一早就迫不及待的过来。 阮酒酒转过身,看到宜嫔,眼前一亮:“你这一身衣服,穿的好看。” “在宫里时,衣服穿的要规矩大方,有许多衣衫不能穿。到了行宫来,别的不说,单只穿衣戴首饰这一点,就自在许多。”宜嫔道。 “让我看看,你这儿还缺个百蝶簪子。”宜嫔走到阮酒酒身边,对着镜子看了好一会儿,建议道。 阮酒酒含笑从镜子里,对上宜嫔的眼神。 “听你宜主子的,她一向擅长打扮,眼光好的很。”阮酒酒道。 梳头的宫女,也是从宫里带过来的。 拥有一技之长是多么的重要,阮酒酒已经有些离不得这个宫女的梳头手艺了。 宫女从首饰盒里,拿出百蝶簪,稳稳的簪好。 “你这一头秀发啊,乌黑柔顺的,梳子梳上去,怕是都能直接顺着滑下来。真让人羡慕。”宜嫔摸了摸阮酒酒的头发道。 乌发白皮红唇,哪怕是五官普通的女主,这样就已是极其好看。遑论,阮酒酒的脸型和五官,都精致的无可挑剔。 人美如仙,望之忘怀。 宜嫔坐在阮酒酒旁边,不自觉的连说话,声音都放轻,就把吓着她。 明知阮酒酒不是胆小的人,但是她的爱美之心,让她小心待之。 “你的头发也养的不差,鬓发盛美如云。”阮酒酒真心道。 宜嫔顿时笑开来,她那张艳丽夺目的脸,比什么华贵首饰都要好看。 “多亏了你给的养发方子。若不然,单看着头上的稀疏头发,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宫里多了两位貌美的姑子。”宜嫔道。 “悄悄告诉你件事儿。惠嫔梳的旗头,用了许多假发。这几年,皇上不召她侍寝,她也不求着,就是怕晚上卸了头上珠钗和假发时,吓着皇上,把多年情分都给吓没了。”宜嫔道。 阮酒酒杏眸圆睁:“你如何知道的?这样的消息,惠嫔不该捂的紧紧的,不让传出去吗?” “又不是什么天大的秘密,再捂的紧,还是会有人知道的。再说,她这两年看似稳重,实则脾气阴晴不定,难免遭人抱怨,背后说些闲话。”宜嫔道。 “你向皇上求的恩赏,是对的。自己的宫里,只住着自己人,才最清净。我那宫里,哪怕只住了一个外人,我和姐姐还是有许多不习惯。说话时,都要躲着藏着,有些话生怕被人偷听了传出去。多少有些不够松快。”宜嫔道。 阮酒酒道:“确实如此。只盼我还能多清静两年。真要是后宫人满为患,东西六宫住不下人了,永和宫空出的宫殿,定然躲不过被人盯上的份儿。” “那得是多久以后的事儿啊。那时,你我根基都稳了,也就不在意那些事儿了。也未必,你和我还是不同的。皇上把你捧在手心里,放在心尖尖儿上。”宜嫔笑道。 “姐妹闲话,不提男人。我让人在荷塘边停了一个乌篷船,趁着早上太阳还没全出来,咱们去游船赏荷花。”阮酒酒起身,拉着宜嫔就要道。 “你不吃早膳?这可不行!”宜嫔阻止道。 “茶水糕点都放在船上了。”阮酒酒道。 “那还等着什么,快走快走。等一会儿热了,太阳晒伤了你,我先舍不得。”宜嫔道。 199. 第一百九十九章 乌篷船 宜嫔嘴甜如蜜,说话总是又直爽又好听。 所以,哪怕她有些时候脾气冲了些,也很得人喜欢。 在宫廷中得宠的人,不会只靠着一张漂亮的脸蛋。皇宫是天下最不缺美人的地方。 阮酒酒手拿着伞,将自己和宜嫔拢在伞下。 本该是宫女做的事儿,阮酒酒偏喜欢自己打伞。 “玛琭累了,就让我来握着。”宜嫔道。 “这么轻的油纸伞,举在手里,逛着院子,才别有一番风味。”阮酒酒道。 宜嫔不是很懂阮酒酒对油纸伞的爱好,却也不得不承认,当她看着阮酒酒手持漂亮的油纸伞,缓步从廊下走过来时,美不胜收。 “你不是最怕晒黑吗?涂再多的脂粉,不如一把伞挡住了阳光有用。在宫里时,晴天打伞不合规矩,让人误会诟病。在行宫,可没人管得了咱们。”阮酒酒道。 “皇上出行时,用的华盖,便是有遮天之意。”宜嫔道。 阮酒酒道:“所以,皇上的皮肤白啊。” 宜嫔回忆一想,掩嘴笑出声来。 “你个促狭鬼。”宜嫔道。 “我什么都没说,你是不是想歪了?你啊你啊,生了五阿哥以后,脑袋瓜子里想的东西,愈发有些让人说不出口。”阮酒酒道。 “我也什么都没说。”宜嫔道。 阮酒酒一愣,她和宜嫔相视一笑。 “还是赏景吧。”阮酒酒道。 僖嫔听了消息,也匆匆赶来。 她和宜嫔住在隔壁,前两日两人偶尔串门,互相到对方的院子里,坐上小半个时辰,说说话解解闷。 一早看到宜嫔打扮美丽,喜笑颜开出门,僖嫔便猜十有宜嫔是去找德妃娘娘了。 不是不猜康熙,只是一大早的,皇上要处理政事,绝不可能召见嫔妃。 后宫之中,谁人不知道德妃娘娘最精通玩乐。这话不是贬义,而是褒义的佩服。 能玩的上档次又有趣,可不是什么人都有这能耐的。 僖嫔连忙让人打听宜嫔的去向,赶紧换衣裳打扮一番,匆匆跟着过来。 “嫔妾给德妃娘娘请安。”僖嫔向阮酒酒请安后,再和宜嫔打招呼:“宜嫔妹妹。” 僖嫔封嫔的时间比宜嫔早,哪怕如今不得宠了,资历上她暂且还是高于宜嫔,可以叫她一声妹妹。 宜嫔给僖嫔行了平礼:“僖嫔姐姐。” “好巧。相遇就是有缘,我和纳兰珠准备游船赏湖景,僖嫔一起吧。”阮酒酒邀请道。 “这缘分是嫔妾求来的。不怕娘娘笑话,我一早看到宜嫔妹妹欢天喜地的出门,就猜她是来见娘娘。论理,嫔妾们也该来给娘娘请安。所以,打听一番后,嫔妾不请自来。还好赶上了。若是等娘娘和宜嫔妹妹上了船,嫔妾就只能在岸边干看着。”僖嫔笑着道。 “玛琭是给你面子呢。谁能不知道,你是打听着消息过来的。来吧来吧,我不是小气的人。虽然,原本只想和玛琭独处。你来了,还能赶你不成。”宜嫔道。 “宜嫔妹妹最是大方。”僖嫔哄道。 “人多热闹。僖嫔也不是不相熟的人,一起坐船说说话,更有意思。”阮酒酒道。 “谢过娘娘。知道娘娘肯定准备周全,但嫔妾不请自来,不好两手空空。临时让巧翠跑回去,拿来了一篮子瓜果。”僖嫔道。 巧翠站在僖嫔身后,手里拎着一个竹编的篮子。 篮子里,放着好几种瓜果。为了防止洗干净的水果,被路上的灰尘吹脏,还特意拿了一张大绣帕,盖在瓜果上面。 几两银子一张的蚕丝绣帕,就这么用作盖瓜果的挡尘布,僖嫔应当攒了不少银子。 阮酒酒和宜嫔看到了,眼里都没有惊讶,她们早已习惯这样奢靡的用度,见怪不怪了。 便是阮酒酒手里这把油纸伞,也是康熙见她喜欢,特意找来画画的大师,给她在伞面上画的花鸟图案。 三人走到船边,伞也由芝兰接了过去。 穿着绣花平底鞋,踩在船板上,不似花盆底鞋那样重心不稳。 船内站着一个太监,伸着手,小心的扶着主子娘娘们进船。 船是新的,船里面的布置,也巧手装饰了。 行宫里还有更精致的船,是阮酒酒想体验江南乌篷船的感觉,才挑了看起来略显简陋的乌篷船。 乌篷船不大,能坐下的人也不多。 除了阮酒酒和宜嫔、僖嫔,只有芝兰和锦绣坐了上来。 巧翠不会泅水,而且人再多,船舱就太挤了。伺候的宫女,有两个也完全够用。 “巧翠,你回去吧。不必等我。”僖嫔道。 巧翠应了声后,站在岸边,等着船划远了,她才转身离开回去。 “你是江南人,这划船撑杆的技术,很是不错。”阮酒酒手里拿着银叉子,插了颗剥了皮的葡萄,尝了一颗,清甜的她直眯眼。 “这葡萄好,回去后,捣成葡萄汁,再放在冰鉴里冰着喝。”阮酒酒道。 撑船的小太监,手里拿着长竿,长竿划过水面,波纹阵阵。 “德妃娘娘好眼力,奴才小时候确实在江南长大。后来,回了老家,老家闹灾荒,就入宫当差了。”小太监笑容灿烂。 提起江南时,他的眼里满是快活。那应当是他为数不多的单纯快乐记忆吧。 江南富庶,土生土长的人,少有会沦落到入宫的地步。再不济,在当地大户人家当差,也比进了宫,身体残缺,没了子嗣后代好。 “是个苦命人。好在熬过了那一劫,以后日子会好的。”阮酒酒道。 小太监咧嘴一笑:“德妃娘娘说的是。奴才至少好好活下来了,如今也有的吃有的喝。当年那些同乡人,许多直接被洪水冲走了。就是没冲走的,在投靠亲戚的路上,饿死的病死的,实在太多。” “你倒是想的开。”宜嫔道。 小太监笑嘻嘻的,看起来性情外向,一点儿没有对命运不公的埋怨。 好死不如赖活着,如果可以,谁不想当富贵乡里的公子哥儿啊。但是,生都生下来了,投了这个胎,能怎么活就尽力这么活着吧。 “这碟果子你拿去吃吧,撑船辛苦,若是累了,停会儿无妨。本宫和宜嫔、僖嫔,也可以因此赏湖面不同的景色。”阮酒酒让芝兰拿一篮子水果,送给小太监。 说是一篮子,也就两个桃子,和几颗梅果。 颜色绿里透粉的桃子,一看就又脆又甜。另外小颗的梅果,果肉吃起来,入口即化,又脆又甜。夏天里吃,醒神止咳,凉快又有风味。 小太监接过篮子,感激的手足无措,想要跪下谢恩,又怕破坏了船身的平衡。 “就站着谢恩吧。你还要撑船,不比陆地上,不用这般讲规矩。”阮酒酒道。 小太监憨憨一笑:“奴才谢德妃娘娘赏。娘娘,奴才斗胆问一句,这些水果,奴才可以留着带回去吗?” “赏给你的,自然随你怎么处理。便是分给别人,也无妨。”阮酒酒道。 小太监直摇头:“这么好的果子,奴才从来没见过,绝不分给别人。而且,是德妃娘娘赏的,奴才一定仔细品尝吃完。是奴才想着,撑船要稳些,这个时候分出手来吃果子,一则影响娘娘们游船的雅兴,另外也形象不雅,让娘娘们看到了不喜。” “你想的倒是周到。准了。如此,就先把果子拿回船舱里吧。放在船板上,太阳晒一会儿就蔫了,吃起来味道也不好。”阮酒酒道。 小太监千恩万谢的,撑起船来,更有力气。 “奴才曾学过一些江南小调。若是娘娘们想听,奴才唱给您们听。”小太监道。 阮酒酒看了看宜嫔和僖嫔,见她们都感兴趣,道:“你还有这份本事,怎么不早说?看来,这撑船的人是选对了。唱吧。唱好了有赏。” 小太监清清嗓子,婉丽清亮的江南小调,立马从他喉嗓中流淌出来。 音乐的美,人人都能赏道。即使听不懂他唱的方言内容,听着旋律,也觉得好听。 宜嫔和僖嫔听的摇头晃脑,手中的团扇,轻轻的摇着。 阮酒酒浅浅笑着,她就知道她们会喜欢。 在宫里时,就爱听戏的人,必然是也会喜欢江南小调的。 微风拂过,漾起湖面波澜,满湖的荷叶,荷叶中央亭亭玉立的荷花,随之摇曳。细细闻着,莲花的清香,随着风拂在脸上。 竹篾做的乌篷船,也散发着清浅的香味。 阮酒酒撑着胳膊,胳膊肘搭在船舱的小桌上。 衣袖微微往手肘的方向滑落,白皙如冰瓷的皓腕,绿色的玉镯子,清凉沁人,真真是冰肌玉骨。 僖嫔看了一眼,就沉迷其中。 德妃娘娘,真是美啊。比湖中的景色,更美百倍不止。 宜嫔扭头间,看到僖嫔看痴了模样,轻笑道:“得,又迷倒了一个。” “僖嫔姐姐,你也不是头一回见玛琭,怎的今儿就看痴了。”宜嫔道。 阮酒酒眼一抬,眼睛正好抓住了痴痴看着自己的僖嫔。 “纳兰珠,你别逗僖嫔。僖嫔许是在赏我身后的风景。”阮酒酒嗔道。 “不是,嫔妾确实是看娘娘看失了神。”僖嫔大方直接的承认道。 200. 第二百章 船间私语 僖嫔大大方方的,阮酒酒反倒是脸红害羞了。 “瞧瞧,她羞了。”宜嫔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促狭道。 “吃口西瓜,快快堵住你的嘴。”阮酒酒道。 红色的西瓜瓜瓤,黑色的西瓜子已经被用签子剔掉。切成小小的一块,一口一个,不用担心西瓜的汁水滴落在衣服上。 阮酒酒还是最喜欢捧着半个西瓜,拿着勺子从中心转一个圆,挖着吃。 不过,人在外面,总要注意点儿形象。 身着华衣美服的嫔妃,抱着半个西瓜在怀里,实在与平常典雅端庄的模样相悖。 “吃人的嘴软,不说你了。僖嫔妹妹来行宫,可算是能轻松一阵子了吧。”宜嫔问道。 阮酒酒也看向僖嫔。 赫舍里格格的性情,有些天然的高高在上,但手段又过于粗糙浅薄。 僖嫔让了储秀宫宫主的位置,人退居偏殿。聪明人该知道,此时彼此之间少见为好,免得尴尬。 若真是心里歉疚,多送些东西,等自己身份上来了,再多见面说说话,未尝不能把关系处好。 也不过是几年的时间,等等就是。 可是,赫舍里格格不这样。她三天两头的让人请僖嫔,去正殿里说话。 僖嫔望着重新布置的正殿,物是人非,心里如何不难受。 偏偏赫舍里格格跟看不见似的,拉着僖嫔说:我欠僖嫔姐姐良多,每日住在正殿里,总是睡不安稳,觉得抢占了姐姐的住处。姐姐若是不怪我,就多陪我说说话,把我当家中妹妹看就是。 僖嫔冷笑:“赫舍里格格一口一个姐姐的叫着嫔妾,嫔妾哪里敢当。她的姐姐是仁孝皇后,我算哪门子的姐姐,可不敢高攀。都说赫舍里家的孩子,不论男女,从小通读诗书,只为读书明理。赫舍里格格书确实读的多,总说些我听不懂的词句,读书人的恃才傲物,是学了个十成十。” 阮酒酒细细回想,确实如此。 “偶尔在慈宁宫和赫舍里格格遇见,她确实出口成章。”阮酒酒道。 僖嫔嗤笑:“宫里的才女少了不成,谁像她那样恨不得句句说的都是诗词赋。我虽读的书少,可旁的不差,偏她吊着眼睛瞧不起我,还说要教我写字。我若想练字,带上拜师的礼品,求德妃姐姐教我,才是正道。德妃姐姐的字画,皇上亲口夸过,是字画双绝。” “我画确实画的不错,字只能说寻常端正。若你真想去学字,我给你指条明路。”阮酒酒道。 僖嫔道:“求娘娘指明。不怕娘娘笑话,嫔妾如今不得宠,膝下也无子嗣,日子过的是颇为无聊。这回,若不是娘娘您给嫔妾添在随行的名单上,嫔妾还得一边受着暑热,一边对着赫舍里格格那张冷傲寡淡脸。” 阮酒酒听着僖嫔对赫舍里格格的形容,不由承认,虽然刻薄刁钻,但形容的十分准确。 “安嫔。安嫔是汉人,从小学的汉家文化,若论文人的诗词,她比我们都精通多了。”阮酒酒道。 宜嫔拿着银签,戳了一块西瓜,喂到阮酒酒嘴边。 阮酒酒望着她,亲昵的笑了笑,若春风拂面,宜嫔也笑的潋滟。 “如今,咱们还能和安嫔走动吗?皇上明令禁足了安嫔和敬嫔,咱们都知道是跟前朝有关,所以平日里不敢过问。我知道你心善,想让安嫔她们两个的日子过的好些,可不能把自己给拖下水了。前朝的事儿,咱们千万不能沾边。”宜嫔道。 阮酒酒道:“明着走动定然是不行的。但是,皇上没把安嫔、敬嫔送去冷宫,或者贬为庶人,可见皇上心里,还是将安嫔、敬嫔与她们的娘家分开看的。年少入宫的嫔妃,能和娘家有什么牵扯。还没懂事,人就在宫里养着了。” 僖嫔是和安嫔、敬嫔她们同一批封嫔的,知道的更多一些:“皇上当年对安嫔可谓是颇为宠爱,她一个汉人,竟能占嫔位之首。只是,她性子也颇为傲气,而且看着有点儿凶。当时,她受宠时,我不敢和她走动。后来,皇上罚了她们,我更是没有和她们接触过了。” “长相这件事儿,岂是人自己可以决定的。”阮酒酒道。 僖嫔摇摇头,神神秘秘的凑近两人,小声道:“是真的凶。她还亲手揍过人,把比她高的一个人,揍的鼻青脸肿,哭着喊爹喊娘。娘娘和宜嫔妹妹都见过万琉哈庶妃吧?安嫔和万琉哈庶妃的长相,完全是相反的。万琉哈庶妃看着脾气有多好,安嫔看着脾气就有多冲。” 阮酒酒道:“我只匆匆见过她两面。就如纳兰珠所言,我若真去了安嫔、敬嫔的宫殿,或者让她们到永和宫来,才是给彼此招麻烦。往日里,只是让宫女们在逢年过节的时候,给她们送去些糕点,或者其他日常用品。” “安嫔写得一手好书法,还是皇上偶然间说的。我问过皇上,是否可以找安嫔讨教一二。皇上说,安嫔心之有愧,又心思清明,大抵不愿和我走近。”阮酒酒道。 “听着话音,皇上也不是很反感安嫔。”僖嫔道。 “我总不能害你不是。明面上定然不可,私底下若只是单纯习字,定然无妨。”阮酒酒想了想,又补充道:“当然,你找几个会读书写字的宫女、太监,教你也可。” 宫中没有宫女、太监不许识字的规矩,只是有才华的少之又少,难得一见。 僖嫔道:“读书写字我也会,读的通透,字写的好,才难。宫女、太监们,不过识得一些日常所用的字罢了。” “僖嫔姐姐说的不错。”宜嫔道。 “要我说,等哪天僖嫔姐姐真的想学字时,就去皇上跟前探一下口风。因着赫舍里格格的事,皇上对你心有歉疚。问上一句而已,哪怕皇上不许,也不会责怪你。咱们皇上别的不说,对嫔妃们是极为包容的。”宜嫔道。 僖嫔道:“好,我就听娘娘和宜嫔妹妹的。我原本是不爱看书写字的。实在是被赫舍里格格成天招摇显摆的,心里气不过。半桶水乱晃,我看她就是如此。” “再与你们说一件没人听过的事儿。赫舍里格格还写过文章,让人送去毓庆宫,请太子鉴赏。言语中,颇为自信高傲,好似是能指点太子一般。结果,你们猜怎么着。”僖嫔道。 宜嫔好奇道:“怎么着?看你的表情,必不是什么好结果。” “这事儿我知道。太子殿下没有看,让人把信交给了皇上。皇上看了一眼,道:粗浅之言,有碍太子学业。”阮酒酒道。 “是极是极。当时,赫舍里格格脸都气白了,眼睛能冒火似的。”僖嫔幸灾乐祸道。 明明能井水不犯河水的过着,谁让赫舍里格格想不开的,总是在她面前炫耀出身。 都姓赫舍里,她家有出息,她入宫就能占主位。人各有命,僖嫔羡慕归羡慕,倒也不嫉妒。 可是,占了便宜,挤走别人的位子,还巴巴的拉着人炫耀,太膈应人了。 满宫里,要说僖嫔最厌恶的嫔妃是谁,就是赫舍里格格。连戴佳庶妃都退居二线。 也不能这么说。赫舍里格格还不能完全算是后妃。 “如今我是能随意说她的闲言,等再过几年,她到了年纪,这些话我是再也说不得的。只盼到时候,皇上能准许我换个宫殿住,就算位置比现在的地方差些也无妨,落个耳根子清净就好。”僖嫔道。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至少,这几个月,你能住的舒心。行宫的山山水水,游廊曲折,和宫中的景色各有各的美。我只想着热河行宫已经如此好看,江南的园林又该有多秀美。听说,扬州的园林是极为好看的。一步一景。”阮酒酒道。 “扬州盐商富贵,他们造的园子,定然是奢华至极。”宜嫔也略知一二。 “娘娘想看江南园林,和皇上说就是。我是未必再有幸能随皇上出宫,以娘娘和宜嫔妹妹的恩宠,机会定是有的。”僖嫔道。 “哪怕有机会,这几年大概也不可能。皇上为前朝的事愁的很,下江南所费的人力物力,实在太大。僖嫔妹妹也不必过早没有期望,还有塞外之行呢。皇上几乎年年要出巡蒙古,僖嫔妹妹骑射极好,不去草原上跑跑,多可惜。”阮酒酒道。 僖嫔眼睛一亮,没有宠爱的日子,关门过日子,生活如同一潭死水。现在,阮酒酒这么一说,她的心顿时活络火热起来。 “若嫔妾真有机会,随皇上出行蒙古,嫔妾到时候给娘娘选马,牵马。”僖嫔道。 宜嫔轻摇着团扇道:“牵马倒是有机会。挑马,肯定没有你的份。咱们皇上不得给他的心肝儿早早准备好最合适的马驹。” “刚还说吃人的嘴软,这时候又伶牙俐齿起来了。看我不拧你的嘴。”阮酒酒脸红扑扑的。 宜嫔嘻笑的把脸凑过去道:“你拧啊,我把脸凑过来了。你要是弄疼了我,我今儿就歇你院子,与你同床共枕,住个十天半个月,让皇上头疼去。” “无赖胚子。瞧你猖狂的。”阮酒酒道。 宜嫔道:“我猖狂了,你待如何。” “我自是要宠着惯着的。”阮酒酒笑出声道。 “划去有莲蓬的那块儿水域。本宫和宜嫔、僖嫔摘些莲蓬和荷花。”阮酒酒回头扬声吩咐小太监道。 201. 第二百零一章 惊起一滩鸥鹭 船缓缓的划向荷花中心,水波荡漾,船只流动。水面上漂浮着一只褐色大大鸭子,身后跟着几只小鸭子,最末尾的那只还是鹅黄色的容貌。 长竿一拨,大鸭子带着小鸭子钻下水面,一眨眼就不见踪迹了。 画面一如李清照《如梦令》中写的:“误入藕花深处。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刚才还笑笑闹闹的三人,纷纷安静了下来,扬唇浅笑的在船上,窥探着自然界的小小一角。 为了保持船的平衡,阮酒酒几人不能一股脑儿的,全部站在船头。 “娘娘先去。”僖嫔道。 “玛琭,你先过去。我还从未亲手摘过莲蓬,你摘着,我在后头瞧着学着。”宜嫔也道。 坐了大半个时辰的船,一开始的新鲜感,逐渐退去,乏味渐生。 阮酒酒提起裙摆,毫不推让的,稳稳往船头走去。 哪怕船身在人走动间摇晃了两下,阮酒酒也丝毫没有惊慌。 芝兰跟在阮酒酒身后,小心的护着,以防她行走间被绊住摔倒。 宜嫔和僖嫔坐在同一边,两人离得近,说起来话也方便。 “僖嫔姐姐,你看玛琭她步伐矫健的,在船上如同陆地一般安稳。若不是知道她从未出过京城,还以为是从小生长于水乡,习惯了船只摇晃。”宜嫔笑着道。 僖嫔望着阮酒酒的背影,脸上带着笑意回道:“娘娘相貌清雅,肤白如玉,除了身形高挑些,看着也像是江南女子。不似我,肩宽骨头粗。” 僖嫔这就是自谦了,她面若芙蓉雍容富贵,露出的手腕匀润,别有妖娆丰腴之美。 宜嫔知道僖嫔心里念着阮酒酒的好,打从心底将阮酒酒捧得高高的。 “玛琭常说,女子各有各的美,如春夏秋冬,也如花草树木,没有哪个是差了哪个的。”宜嫔道。 僖嫔点头:“也只有娘娘有这般开阔公正的心性。” 阮酒酒站在船头,水面上伫立的荷花,轻轻一折,就摘到手里。 “芝兰,你在后面接着,看我今儿当个辣手摧花的采花大盗,把这片的荷花和莲蓬,全部薅秃了。”阮酒酒声音轻快道。 芝兰神情坚毅,她眼观八方,随时准备好了,如果主子稍微没站稳,她就从后面抱住主子。 “奴婢在,主子您放心的摘荷花吧。”芝兰道。 船在水面上,不是完全不动的,它随着水波,慢慢的往前一点点移动着,正好让阮酒酒能换着地方去摘花折叶。 宜嫔和僖嫔起初还能悠闲的说说笑笑,眼看着船头堆满了红的荷花,绿的荷叶、莲蓬,她们震惊的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 “玛琭,别摘了,也给我和僖嫔姐姐留点儿位置。再摘下去,船上的位置不够放了。”宜嫔喊道。 阮酒酒挽着袖子,手在冰凉的水里拨动着。荷叶就在面前,她玩心大起的从湖面掬起一捧水,看着水倒在荷叶上,化作一道溪流,或者点点水珠,从承重后倾斜的荷叶上流回水中。 荷叶还是干干净净的,不沾水汽。 “知道了,我再摘最后一个。这个莲蓬长的高,不摘下它,回来剥了吃,我不甘心。”阮酒酒回眸一笑,声音清脆道。 僖嫔顿时临阵倒戈:“娘娘喜欢摘荷花,就多摘一会儿。嫔妾可以不摘的。嫔妾的怀里,也能抱一捧荷花,空出一点儿位置来。” 阮酒酒手里攥着她成功折下的莲蓬,颜色翠绿,起身往船舱里走着。 阮酒酒笑着道:“够了够了,我摘尽兴了。哪有一起出来玩的,撇着一个人空坐着?我记得你们两个都会点儿水,就一起过去吧。不过,得让船往前面再走一段,这一块儿都被我摘了个干净。你们再去摘,伸手够着费力。” 出来时就打算好了要摘荷花和莲蓬的,所以船上提起备了几个花篮。 阮酒酒提着花篮,芝兰抱起那一船头的荷花战利品,走了过来。 “拿近让你们看看,自己采的荷花,是不是最好看。”阮酒酒道。 宜嫔凑过头,闻了闻:“不仅好看,也香。去年,我们怎么没有想到泛舟湖面。只在园子里四处走了走。” 宜嫔忽而笑道:“今年行宫修建的更好了。去年还有许多地方不能去,今年我看多了好几处园子。我这来了两回的人,跟头一遭来似的,还是看什么都新鲜。” “新鲜才好。这样,住上几个月,才不会腻。”阮酒酒道。 “你好好坐着,茶是刚倒好的,你坐下就能喝了。我和僖嫔姐姐也去感受感受,湖心采莲的滋味。”宜嫔道。 阮酒酒坐在软垫上,拿起茶盏,喝了一口,水温正好,不烫不凉。 这个天气,茶水也不会凉就是了。 “快去吧,再过会儿日头晒了,就不能在船头呆着了。”阮酒酒道。 “听到了没,她玩高兴了累了,就赶咱们走,想自个儿清净。”宜嫔故意道。 阮酒酒微微抬起脸,冲着她一笑。 宜嫔不由自主的也回以一笑,等反应过来,她气得直跺脚。 “好呀,竟然对我使美人计。你等着,我定要摘到最好看的荷花,把你摘得荷花比下去。”宜嫔道。 “那不必摘荷花。你就已经把满湖的荷花比了下去。你最好看。”阮酒酒心情一好,甜言蜜语不要钱的撒着。 宜嫔两颊酡红,她头也不回的快步往船头走去。 一边往前走着,一边道:“僖嫔姐姐快些过来。再多听她说几句话,心神都要全给迷住了,哪还记得其他事儿。” 宜嫔嘴上不饶人,心里美着呢。 看她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几乎笑成了一道弯线,便知道她心里有多开心。 宜嫔和僖嫔去了船头,芝兰在阮酒酒旁边坐着。 阮酒酒拿了一碟子点心,又找了另一副杯盏和茶壶,推到芝兰面前。 “你和锦绣也吃点儿点心,喝喝茶。虽然现在还是早上,船里也有船篷遮着太阳。但是,夏天里长时间不喝水是不成的。”阮酒酒的点心和茶都是给芝兰拿的。 锦绣心知自己是沾了芝兰的光,才能吃到德妃娘娘亲手端的点心。 芝兰先谢了赏,才拿起一块点心吃着。 锦绣跟在芝兰后头,五块点心,锦绣自觉的只拿了两块,让芝兰吃三块。 主子赏点心吃,她们当奴才的,不能真的慢悠悠的在边上品着。 得吃的既快,形象也不能不雅。 阮酒酒附在芝兰耳边,又说了两句话。 芝兰点点头,拿着另一碟点心,和没喝完茶的茶壶,送给站在另一端船板上的小太监。 小太监望着精致的点心和茶壶,感动的又要向阮酒酒谢恩。 阮酒酒抬了抬手,示意他不必多礼。 “主子怜你在船板上一直晒着日头,又费着力气活。趁着僖嫔娘娘和宜嫔娘娘在采荷花,你快吃两块点心,天天肚子。等你吃好了,我再把碟子和茶壶、茶盏收回去。”芝兰道。 “别说话了,快吃吧。”见小太监要张口说话,芝兰急忙阻拦道。 日头是越来越晒了,芝兰半个人站在船舱外面,半个身子在船舱里面。才站了一小会儿,就能感觉到里外的温差大有不同。 小太监道:“芝兰姐姐您站船舱里去,别晒着。奴才这就吃,这就吃。” “也别太急呛着了。我也是当奴才的,哪儿那么娇贵,一点儿太阳晒不得的。”芝兰笑着道。 小太监脸红了红,德妃娘娘好看的像是菩萨,芝兰姑娘则像是仙宫里的小仙女儿。 能给德妃娘娘撑船,还和芝兰姑娘说上话,他能记上一辈子。 可惜,他是无根之人,这辈子注定没有子孙后代。若不然,他还能让子孙代代相传,记得这光荣的一刻。 能受宫里娘娘的赏,多难得啊。 就是大臣夫人们,也不是人人都能见到宫里的娘娘,还收到赏赐的。 小太监嘴里心里都美滋滋的,他一口一个点心,囫囵吞枣的吃完后,大口灌下两盏茶,再用袖子擦了擦嘴。 “芝兰姐姐,奴才吃好了。劳烦芝兰姐姐把碟子和茶壶、杯子拿回去。”小太监含笑着把东西递回去。 “这茶壶和杯子就赏给你了。随你是留着喝水,还是收起来。好好撑船吧,我进去伺候主子了。”芝兰只接走点心碟子。 小太监小心的拿衣袖,擦了擦茶杯的杯沿。 他明白是因为这茶杯他用过了,这套茶具是不可能再拿出来用的。 本该如此。 德妃娘娘能把茶壶和茶杯赏给他,才是意料之外。 这么一副好茶具,虽然是主子娘娘们看不上的,可宫里的东西能有多差。拿出去卖,也是能卖几十两银子的。 当然,小太监可以对天发誓,他绝对不会卖掉这幅茶具。他把茶具带回去后,一定洗干净了,仔细放在盒子里,时不时擦一擦,看一看。 还有茶壶里的茶,也可以倒出来晾干了,重新放起来。这样,茶叶的味道能留着多泡几次呢。 “看看你,脸都晒红了。快拿扇子扇扇。”阮酒酒看着芝兰晒红的脸,赶紧把扇子递过去。 “纳兰珠,僖嫔,快进船里来吧。日头开始毒起来了,别晒伤了你们。”阮酒酒担忧的喊道。 202. 第二百零二章 莲子 “来了来了。我和僖嫔姐姐一起摘了朵可好看的荷花,你且坐着等着看。”宜嫔清脆如银铃般的声音,从船头传过来。 阮酒酒理了理她摘下来的荷花和莲蓬,看着比较老的莲蓬,留着插花做装饰。 嫩嫩的莲蓬,掰开拿出莲子,让芝兰剥去莲子的外皮,抽出莲子心,一颗一颗的扔进嘴里,脆脆甜甜的。 “养这么长的指甲,真是耽误事。荷花莲蓬都摘了,偏偏到了莲子,自己剥不了,少了点乐趣。”阮酒酒伸出手,翻着手背,发牢骚道。 纤细的手指,指甲盖儿是健康的粉色,微微晕着淡淡光泽。 “主子是嫌奴婢剥的莲子不好吃了?”芝兰娇声道。 阮酒酒收回手,连声道:“好吃好吃,芝兰剥的莲子又快又好吃,香的不得了。吃上一颗,比吃了太上老君炼丹炉里的丹药还要香。” 芝兰嗔道:“主子胡说的没边儿了。要奴婢说,主子想尝太上老君炼丹炉里丹药的味道,得让皇上给您剥莲子。那才是真正的好吃。主子,您说奴婢说的对也不对。” 芝兰说着,不忘把手里的剥好莲子,放到桌上的小碗里。 她放一颗,阮酒酒就拿走一颗,吃的嘎嘣脆。 “你说的有道理。若是皇上今儿过来用晚膳,饭后甜点就多一份手剥莲子。”阮酒酒道。 “莲子心好好留着,不要扔了。用来泡水喝,能清热解暑。但是,也不能喝多了。凡过量者,过犹不及。”阮酒酒道。 “奴婢记下了。等回去的时候,好好将莲子心收起来。明儿拿来给咱们院子里的小太监们泡茶喝。”芝兰道。 阮酒酒想说什么,看着她灵动活泼的眉眼,把话咽了下去。 她爱玩儿就让她玩去吧,搁现代,还是个大学刚毕业的小姑娘呢。 “莲子心太苦,我分到的西瓜多,一个人吃不完,你看着分下去。”阮酒酒道。 芝兰明白阮酒酒话里的意思,是让她别太欺负人了。 芝兰哼了哼,小声跟阮酒酒解释道:“奴婢也不是故意让他们喝苦莲子水。谁让他们背地里说奴婢脸圆的像汤圆儿。真要说脸圆,他们是没见过八喜。” “你这话是没有说完,还是没有听完。你可是本宫身边的大宫女,整个院子里,除了我就属你地位最高。况且,你脾气好又爱笑。他们是皮痒了想挨板子,才会说不好听的话?”阮酒酒道。 芝兰抿了抿嘴,搭聋着脑袋:“主子慧眼。其实,他们也是夸奴婢长的有福气。但是,奴婢是女子,哪里愿意被人明着暗着的说胖。奴婢瞒着话没有说全,请主子责罚。” “仅此一次,下次不许如此了。都是苦命人,活的战战兢兢,人也不是很聪明。既然心是好的,何必为难他们。你不喜欢听,就和他们直说。若说了他们不改,你再为难也好,罚他们也好,都有理可据了,是不是。”阮酒酒道。 芝兰认真听训,总听着小太监、小宫女们最甜的叫芝兰姐姐,她的心确实有些飘了。 “奴婢还是自罚一杯莲子心茶,吃点儿苦,长长记性吧。”芝兰咬咬唇,主动道。 芝兰最怕苦,这对她来说,确实是罚。 真要是罚一个月半个月月银的,对她才是不痛不痒。 阮酒酒财大气粗,手指缝又遮的不严,时不时漏点儿碎银两给她们,芝兰、雅兰都存了不少体己钱。 “你喝半盏,他们喝一杯。”阮酒酒道。 芝兰立马笑开了花,她甜声道:“主子最疼我。” “你们主仆两个说什么,说的这样热闹。锦绣,快给我和僖嫔姐姐用力扇点儿风。太阳晒到脸烫的,快能煮熟一个鸡蛋了。”宜嫔怀抱着荷花,急急嚷嚷开。 “芝兰,你也帮着扇一扇。我已经凉快下来了,自己慢慢扇着扇子,倒不觉得热了。”阮酒酒道。 芝兰望着锦绣一笑,而后对僖嫔道:“请娘娘借您的扇子一用。” 僖嫔对阮酒酒道谢:“谢娘娘借芝兰姑娘给嫔妾。” 阮酒酒摆摆手:“船小没让你的巧翠上船,合该要多照顾些你的。” 僖嫔抿嘴笑了笑,把团扇递给芝兰:“芝兰姑娘,劳烦你了。” “这是奴婢应该的,僖嫔娘娘言重了。”芝兰道。 “看桌上的莲子壳,堆了一小碗的,你一个人都吃了?”宜嫔视线落在装莲子壳的碗里,惊讶道。 阮酒酒捏着一颗没剥皮的莲子,放在手里玩着。 嫩绿色的一小颗,圆滚滚的,很好玩。 “也就十几颗,瞧你惊讶的,我还没吃过瘾呢。新鲜的莲子就是好吃,每年夏天,我都馋莲子。”阮酒酒道。 “你可缓缓吧,别吃积了食。去年宫里柿子刚能端上来时,某个人吃的肚子疼,半夜叫了好几个太医,把皇上吓的不轻。”宜嫔道。 阮酒酒脸红了红:“我哪知道只是多吃了两颗柿子,就肚子疼成那样。太医也说少见。” “是少见有嫔妃能为了颗柿子,吃到了肚子疼。”宜嫔道。 僖嫔睁着大眼睛,好奇的看向阮酒酒。 “原来去年娘娘是因为吃柿子才不舒服的。”僖嫔道。 “这不是说出来怕让人笑话,不好意思么,才骗你们说是受了风寒。今儿是话赶话才说到了,若不然我恨不得这辈子都记不起来这事儿。纳兰珠,你嘴可要严一点,下回再说出来,我就不理你了。”阮酒酒道。 宜嫔道:“我的错,是我不该提。以茶代酒,我告个罪。” “娘娘是心性率直。”僖嫔也道。 “她是童心永在。你我叫她一声姐姐,可只看脸,还水嫩嫩的跟个少女似的,一双眼睛干净的不得了,哪里像是管理后宫的德妃娘娘,分明是还未出嫁不谙世事的闺阁少女。”宜嫔道。 “羡慕了,是不是?天生的,羡慕不来。你看我额娘,是不是也显得年轻。”阮酒酒道。 宜嫔和僖嫔都见过乌雅夫人,对乌雅夫人影响很深刻。 “确实如此。乌雅夫人当时坐在惠嫔边上,看起来竟然和惠嫔差不多年纪。”僖嫔道。 僖嫔这话说的扎心,阮酒酒掩嘴笑道:“那时候惠嫔喜欢穿深色的衣裳,衬的人成熟稳重些。” “何必顾忌她的颜面,就是老态。那时候还是扮老,这两年是真的老。也不知她天天愁什么,眉心都快皱出一道悬针印子了。”宜嫔道。 “总之,我长的显小,多亏了我额娘。若是随了我阿玛,别说是被皇上看中,纳进后宫。就是小选当宫女,也因为有碍观瞻,选不上。”阮酒酒说着玩笑话道。 “这就是在娘胎里就聪明了,会选着的长。乌雅大人身形魁梧,你弟弟随的乌雅大人,长的也高大。乌雅夫人有福气,一儿一女都生的好。”宜嫔道。 说到这儿,宜嫔又起了好奇心。 “你家中的庶妹,还未选定人家吗?我家族里倒是有几个子弟,出类拔萃,人品相貌都极好。可惜,早生了几年,都成婚了。我就算拉下脸想求着你把妹妹嫁到我家,也没了机会。”宜嫔问道。 阮酒酒道:“得听皇上的意思。估摸着,就是京城里大姓的那几家吧。” “那她倒是运道好。有你这么个姐姐,不用受苦,就直接能得个顺遂富贵日子过。”宜嫔道。 “都是一家子姐妹,我好了,能让她们好,也是好事。咱们在宫里,无法侍奉在双亲身旁。家中弟妹能就近孝顺爹娘,多给些助力,我也心甘情愿。”阮酒酒道。 宜嫔和僖嫔连连点头,这话说到她们心坎儿里去了。 “我也有些想阿玛、额娘了。在家中的时候,阿玛最是疼我。我皮猴子的性格,从小爱闹腾。要不是有阿玛护着,额娘能折秃了后院的树枝,打我手心。”宜嫔道。 “我也是。入宫的时候,我额娘塞了一大把银票给我。年纪最小的弟弟,把存了几年的压岁钱,偷偷全倒进我带进宫的箱笼里。原想着等升了位份以后,多召见额娘入宫,一年能见上那么几回,听听家里的情况,一解思家之苦。可我额娘年轻的时候接连生产,有老来得子,连累的身子极弱,在我入宫两年后就病逝了。如今,家里继母当家,管着内院,我也不耐得见她们了。就在宫里关起门过日子吧。”僖嫔道。 “娘娘莫要误会,我说这话不是劝娘娘不生的意思。只是,我冷眼看着,宫里连生几胎的荣嫔、惠嫔,身子多多少少都有些毛病,和同龄人比起来也看着疲态些。娘娘膝下已有两个阿哥,生产的时候又都很凶险。娘娘一定要多注意些身体,自个儿身体好,才能事事都好。”僖嫔掏心掏肺的说道。 宜嫔听了,一连看了僖嫔好几眼。 宜嫔没想到,硬脾气的僖嫔,能说出这样柔软的话。可见,僖嫔是真的想和阮酒酒亲近的。 阮酒酒拿起茶盏,举起来对宜嫔、僖嫔道:“有你们真心相伴、志趣相投,我定是舍不得糟蹋身子的。” 清脆的杯盏碰撞声,响声悦耳,址果冻小说网 203. 第二百零三章 芦苇荡 旁边有冰鉴和冰盆敞开着,扇子一扇,风将冰块的凉气吹过来,身上的燥意,很快就被吹了下去。 宜嫔和僖嫔的脸,又重新变得像定窑烧的暖白瓷一样白。 休息了会儿后,几人都重新有了力气。 望着被拿起来放在桌上的荷花,三人各自挑了个花篮,一边说着一边往篮子里放着自己相中的花儿。 “方才说完了,还没有让你评评,我摘得这支荷花,好不好看。”宜嫔拿出一朵荷花,在阮酒酒眼前晃了晃。 硕大饱满的荷花花瓣,从花托底由白渐粉的颜色,过度的十分娇美。到了花瓣尖儿的地方,已经是诱人的艳红色。 谁说红配绿俗的,荷花的红配绿,搭配的清丽至极。 花苞里的鹅黄色花蕊,更是在荷花的娇媚中,添了一丝俏丽。 阮酒酒道:“好看。难怪我怎么喊你们,你们也要让我等一等,直到摘了这朵荷花,才肯回来。值得。” “你最喜欢花儿。这朵荷花,送给你了。千万别和皇上说,他小气的很。若是知道了,一定偷偷的把花换到一个看不到的角落去。”宜嫔道。 “不说不说,保密。只有你我三人知道。我回去后,好好拿水和花瓶把它养着,你们明儿去我院子里,保准一眼就能看到它。”阮酒酒道。 嫔妃们在行宫里,也歇息有三四天了,该来给阮酒酒请安一趟。 这是康熙的意思。不能因为人不在宫中,尊卑规矩就松了。 阮酒酒知晓,康熙如此命令,是为了给她立威,她自然不会反驳。 想着天气热,阮酒酒难得的没有让嫔妃们晚些来。 与其顶着太阳来,冒着烈日走,不如早点儿过来,好歹不晒得人头晕。若是起的早犯困,回去的时候补一觉就好。 宜嫔道:“好,明儿我一定要好好检查。” 看着宜嫔花篮里插的花,阮酒酒噗嗤一笑:“你这花团锦簇的,热闹又拥挤。难怪每回采花、挑花的人是你,插花的人却是布音珠。” “你笑话吧,我就喜欢这样。大大方方热烈的美。要说我最喜欢的,还是你院子里种的玫瑰,颜色深红又多刺,热烈的像是一团红火,香味也浓烈的让人无法忽视。”宜嫔道。 僖嫔跟着点头:“嫔妾也是。” “玫瑰养起来,比月季娇气些。等明年,我再多种些玫瑰花,届时每隔几天就能给你们送去新鲜的花。”阮酒酒许诺道。 “一言为定。我姐姐制的玫瑰露,养颜润肤。只要你的玫瑰花够多,我就让姐姐给你做个十瓶二十瓶的,让你用上一年。”宜嫔道。 “你这样替布音珠答应,累的可是她。小心回去以后,我跟她说了,她捶你一顿。”阮酒酒道。 “那就十瓶八瓶么。为你制的,她愿意。”宜嫔道。 “郭贵人制香的技艺一流,未曾想连玫瑰露也会做?”僖嫔问道。 “女儿家用的脂粉香水,我姐姐都会。”宜嫔得意的扬着头道。 “难怪我在宫中少见郭贵人,但每回见到她,她都满面含笑的。有喜欢的东西消遣,自然开心。”僖嫔这时才开始认真琢磨,回宫以后要不要给安嫔送个拜师礼,学一学写字。 如果皇上不允许她和安嫔来往,她就再想着其他消遣的乐子。 总不能像住在正殿里的赫舍里格格一样,一天念叨着皇上八百回,再念叨太子两百回吧。 人总要有自己的事情去做的,日子才能过的有盼头。 芝兰和锦绣放下扇子后,用干净的湿帕子擦了擦手,再用干帕子擦干。 两人面前放着六个碗,两个碗用来装莲子壳,另外三个碗用来盛莲子,还有一个空碗则放莲子心。 阮酒酒望着桌上描金绘画的几个小碗,咂舌皇家出行果然细致,连碗都带了许多个。行宫大抵只用出个住的屋子,生活所用的东西全是从京城一路装过来。 “芝兰,你给僖嫔剥一碗莲子。我吃了半碗,就不吃了。等回去后,下午缓缓再继续吃。再因为吃坏肚子请太医,真要闹笑话了。”阮酒酒道。 “你肠胃娇弱,就该吃的小心些,别胡乱什么甜的辣的酸的苦的,都往胃里塞。也就是皇上和胤禛惯着你,你想吃什么,就点什么。我偶尔提一句,他们两个前后替你护短瞒着,说是他们嘴馋。”宜嫔道。 “我的大宝贝儿子能不好吗?”阮酒酒也得意的扬起头。 宜嫔炫姐,她炫儿子,都是一样爱显摆自己最爱的人。 “你也知道他是你儿子,不是你爹。才几岁的娃娃,已经要懂事的照顾额娘了。可见,你这个当额娘的多么不着调。”宜嫔道。 “这你就不懂了吧。男子从小就要教会他怎么照顾体贴。如此,等他长大了以后,才知道如何去体贴别人家嫁进来的好姑娘。”阮酒酒道。 僖嫔道:“娘娘已经在想着当婆母的日子了。” 阮酒酒直摇头:“我只是随便说说。胤禛年纪那么小,再过十年都不用急着去想。” 阮酒酒模糊记得,历史上胤禛成亲的时候,才十三岁,他的嫡福晋也才十岁。这两个娃娃一本正经的成亲,不是在闹着玩么。 而且,在娶嫡福晋之前,胤禛后院里还有好几个侍妾。 阮酒酒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太子成婚能等到二十一岁,她的胤禛成婚的年纪,怎么也能多推个几年吧。 阮酒酒倒是不要求,胤禛成婚的年纪要仿着现代来。 成家立业,帝王尚要大婚后才能亲政,胤禛作为皇阿哥,成婚的时间太晚,不利于他在朝堂行走。 况且,阿哥成年后要出宫开府,总要有个女主人在内院里,替胤禛管理着府宅。 胤禛早熟聪慧,阮酒酒事事与他商量,婚事一事,到时候阮酒酒也一样会先问他的意见。 阮酒酒托着腮,深深叹了口气。 “这是怎么了,突然发愁,还叹气了?”宜嫔吃着莲子,很喜欢莲子脆甜的口感和味道。 在宫里的时候,夏天也不缺新鲜莲子吃,可就是亲手摘得莲子比下人们送上来的香些。 “刚还和你们说着,不想不急。但是,一提到胤禛,还是忍不住的去想。只刚才那么一小会儿,我连他儿子、孙子都想到了。”阮酒酒皱着脸道。 宜嫔快速的咀嚼着,用力咽下嘴里的莲子。 她哈哈大笑着嘲笑着阮酒酒:“玛琭啊,你也有发愁的时候。男子成婚,有什么好愁的。聘礼府宅有皇上出,天底下最好的女子,也由着皇子们挑。难道你是怕胤禛娶了媳妇,就忘了娘?” 阮酒酒冷笑:“胤禛才不会。胤禛说,他最爱的就是额娘了。纳兰珠,你莫要忘了,我还没有女儿。你和布音珠的四格格,才有的你们要着急。” 宜嫔笑不出声了,她也愁了。 三个人中,只有僖嫔无儿无女,一身轻松。 僖嫔想的很开,她是无儿无女,但并不怕没有儿女奉养。因为,她和德妃娘娘交好啊。 等老了,她们关系好的几个太妃、太嫔住在一起,日子一样过的好。说不定,因为不必争宠,甚至可能比给皇上当嫔妃时,日子过的还要舒服。 至于下一任帝王,太子从小就有明君之像,又受汉文化和满族文化同时启蒙。汉人讲究孝道,她们作为长辈的,只要保证自己活得久,老年必不会受苦。 “儿孙自有儿孙福,四阿哥和四格格都是聪慧的孩子,哪用你们担心。我看啊,你们只要等着享福,受孩子们的孝敬就好。”僖嫔道。 五阿哥和胤祚因为年纪太小,在这一场忧愁中,完美隐身。 阮酒酒端起一杯茶,愣是喝出了借酒浇愁的架势。 宜嫔与之相比,不遑多让。 僖嫔吃了几颗莲子,就让芝兰不必再剥了。 看着芝兰的手指头都剥红了,她不好意思让芝兰继续。 再者,相比于滋味清淡的莲子,僖嫔还是爱吃味道更甜些的水果。 行宫里这一道长长的湖,不仅有荷花,也有芦苇。 从荷花从中划过,沿着河道转了个弯,再往前驶了一段路,就能看到重在靠近岸边的芦苇荡。 一丛丛芦苇,如长剑一般,翠绿的竖立在河两边。 阮酒酒的愁来的快,去得也快。 她感兴趣的往前探了探身,询问道:“想不想从芦苇中穿过去?” 宜嫔和僖嫔连声道:“当然。” 芝兰得了吩咐,再走去船板,和小太监交待着。 小太监直点头,保证让主子娘娘们这趟游船,玩的尽兴。 当小船从芦苇荡中穿过,小太监特意让船的一边擦着芦苇从过。 宜嫔和僖嫔欢喜的不断小声惊呼,直道:“真有意思。有趣有趣。” 阮酒酒也喜欢和草木亲近的感觉,嗅着空气中清新的味道,阮酒酒身上似是裹着一层柔软的暖色光忙。 僖嫔看着看着芦苇丛,不自觉的,视线又落在了坐在对面的阮酒酒脸上。 德妃娘娘好似更好看了。是外面的阳光照进船里来了吗? 直到宜嫔看到一只野鸭子,快准狠的扎进水里,叼着一只小鱼浮起来,轻叫出声,僖嫔才回过神。 “你们瞧见了吗?那只鸭子,是不是咱们先前在荷花从那里看到的鸭子。它猛的扎进水里的样子,既勇猛又网 204. 第二百零四章 皇恩浩荡 阮酒酒配合的鼓鼓掌:“鸭鸭真厉害,鸭鸭好棒。” 宜嫔满腔夸赞的形容词,瞬间跟被扎漏气的气球似的,瘪没了。 宜嫔冲阮酒酒翻了白眼,好好的神鸭奋勇捕鱼的场景,经阮酒酒这么一捧哏,跟傻大个儿卖艺似的。 阮酒酒嘻嘻一笑:“纳兰珠,你可知道咱们在桌上吃的鸭肉,都是你刚才看到的鸭子的兄弟姐妹们。” “一家鸭,就要整整齐齐的一起上餐桌,进同一个人的胃里。”阮酒酒顶着宜嫔能杀死人的眼神,继续道。 宜嫔手指捏的咯吱响:“我今儿中午,不食鸭。” “我吃。我爱吃。烤鸭、卤鸭、盐水鸭,红烧鸭子,鸭肉汤,都好吃的很。天天吃鸭肉,也不腻。”阮酒酒道。 芝兰关切的看向阮酒酒的脸,阮酒酒的瞳孔似乎有些迷糊,不如平时清亮有神。 芝兰用力一拍脑袋,忘了,主子不爱喝茶,平时喝茶喝的极少。 “宜嫔娘娘莫怪,奴婢主子许是醉茶了。”芝兰道。 醉茶听起来稀奇,倒也不算少见。 宜嫔也听过有人不常喝茶,猛的一下茶喝多了,人就晕乎乎的,神智有些不清。 宜嫔是一点儿气没有了,湖面上偶然看到的野鸭子,哪有醉醺醺的小姐妹看的可爱。 “真是可爱,是不是?”宜嫔盯着阮酒酒一会儿,阮酒酒乖乖坐着,回以她甜甜一笑。 神智有些迷糊的阮酒酒,这个时候连笑,都有些纯稚天然的味道。 僖嫔也看到了这笑容,她捂着胸口道:“不止是可爱,还很好看。” “谁好看?你们都好看。我最喜欢好看的人儿。”阮酒酒自以为清醒的,和她们搭话着。 酒后吐真言,醉茶后说的也是真话吧。 被美人夸好看,这心情自然更好。 宜嫔觉得这样的阮酒酒可爱有趣,芝兰却不能在边上放任着她主子这么醉下去。 主子平日里喝酒时,都要避着人,晚上躲在屋里偷偷的喝。 主子说,人醉后丑态百出,她不知自己是什么醉态,还是躲起来不让人看到最好。 芝兰拿出一瓶酸梅汤,再取出一个新杯盏,将晶莹剔透的紫红色酸梅汤,倒在杯子里。 酸梅的酸味儿,靠近了闻,几乎能冲破人的天灵盖。 阮酒酒闻到酸梅汤的味道,脑子已经清醒的些许。 她也仅是微醺,才说话自在随意了些。 真的酩酊大醉,那该是载歌载舞,甚至跑到船板上抢来长竿,自己划船玩儿了。 喝了半杯酸梅汤,阮酒酒靠着船壁,风卷着莲花香味,她彻底醒了过来。 “我刚才说的话,有些不合时宜。好纳兰珠,莫要怪我。”阮酒酒模糊记得自己前不久说的话。 那话,真的有些杠。 原来她醉了,还有杠精挑衅的属性。 “我就小气到如此?莫说你是醉茶了,就是没醉,姐妹之间亲近,说两句话又怎么了。我心胸宽广的很。”宜嫔道。 “那你还吃不吃鸭肉了?”阮酒酒笑道。 “真不知道你现在是茶醒了,还是没有吃。吃,回去就让御厨炖个五只鸭子,做成全鸭宴。”宜嫔道。 “为了赔罪,今儿的午膳,我请。”阮酒酒道:“全鸭宴就不必了。多可爱的鸭子,真一下子逮那么多只,我就成行宫鸭族的仇敌了。” “那你说说,你预备请我和僖嫔姐姐吃什么美味佳肴。寻常的菜式,我是不同意的。”宜嫔道。 “刚上船时,吃的鲜花饼,你们觉得味道如何?”阮酒酒问道。 “味道不错,入口花香。宫里的有些点心,虽也会加些玫瑰花瓣。却不如鲜花饼,放的鲜花那样多。饼皮也很酥脆。”僖嫔道。 宜嫔道:“我爱吃甜口的,你不是不知。鲜花饼里的糖,我很喜欢。” “那今儿午膳,就以荷花入菜。”阮酒酒道。 这么漂亮的荷花,做菜一定好吃。 宜嫔和僖嫔都点头赞同,并且十分期待。 “船也坐了许久,咱们回吧。正好拿着咱们自己采摘的荷花,让厨房去做。”宜嫔兴致勃勃道。 小太监听到要往回划,他擦了把额头的汗,利落的换了个方向,用力将长竿往水里一撑,船换了个方向,往前驶了一大截。 游船的路线,原就是环形的。 没多久,乌篷船回到了早晨上船停泊的地方。 岸边站着人,一看就是在等着船回来。 望着乌篷船安全回来,他们心头大大松了一口气。 贵主子们乘着乌篷船而出,而非装修精致的大船。他们的心,从乌篷船划出去时,就一直拎着,生怕船不稳,让主子们摔到了水中。 在阮酒酒等人看不见的地方,其实远远跟了两艘小船。就为了防止前面的乌篷船出了事,他们能及时过去救人。 但是,为了主子们的玩兴,他们不敢离得太近。 船停稳了,小太监站在岸上,拿着普通但干净的棉帕子,搭在自己衣服手腕处,请主子们扶着他的胳膊走上岸。 阮酒酒踩上岸以后,望了眼远处的湖面。 那里似有两叶扁舟。 “让你们担惊受怕了。小启子撑船的技术很好,船撑的非常稳。”阮酒酒道。 “这是小启子应该的。”等在岸边的拿个太监,代小启子回道。 小启子站在一旁,咧牙憨实一笑。 等宜嫔和僖嫔都从船上走上岸,阮酒酒看了眼芝兰。 芝兰领会意思,从袖中拿出一个素面荷包,递给小启子。 “民间乘船,要给船夫银钱,作为渡河费。本宫和僖嫔、宜嫔今日坐了你的船,听了你唱的江南小调,也该付好船费。”阮酒酒道。 “奴才,奴才……”小启子双手捧着芝兰递过来的赏银,不知是激动还是紧张,结巴了起来。 “收着吧,是你应得的。”阮酒酒道。 “奴才谢德妃娘娘赏。”小启子道。 宜嫔和僖嫔都注意到了芝兰拎着荷包时,荷包的重量。 大概是二两银子,打赏的着实不算少。因此,她们两个就不必再赏了。 下了船以后,比在船上热多了。 船上剩的东西,自有人收拾好了,送回阮酒酒住的院子去。 天气热,人便不想靠的太近。 巧翠适时赶了过来,手里抱着两把伞。 “奴婢听说船要靠岸了,急急忙忙赶了过来接主子。”巧翠对僖嫔道。 巧翠带来的两把伞,一把给僖嫔打的。另一把,给了锦绣。 “奴婢不知道宜嫔娘娘有没有带遮阳的伞,想着有备无患,就多拿了一把。”巧翠道。 宜嫔望着僖嫔笑道:“是个机灵的丫头,不愧是你身边的得力人。承你情了。” 宫女们站在伞外,举着伞,尽量让伞下的主子们,晒不到一点儿太阳。 想着早些回屋里乘凉,路上阮酒酒人没有再说话。回去的步子,走的比来时大多了。 “小启子,你是走了什么好运。不仅得了赏银,船舱里还剩了一篮子的瓜果。” 贵人们走后,在岸边帮着拴船绳的两个小太监,围着小启子直羡慕。 “不止这一篮子瓜果,还有半个西瓜。西瓜的香味,真是好闻啊。而且,这西瓜竟然放在冰上面。这可是贵人们的吃法。咱们几辈子都吃不起的。小启子,这西瓜和冰,是要送还给德妃娘娘吗?” 小启子不住的傻笑:“西瓜分给兄弟们一起吃,这篮子瓜果你们不许拿,德妃娘娘说,只赏给我一人的。等吃完了,我去收拾船舱,要送还的东西我去送,你们别弄乱了,到时候丢了东西,咱们可是要受罚的。” 没能分到果篮里漂亮的水果,其他小太监们纷纷惋惜。 但是,一想到能吃上冰镇西瓜,他们一点儿脾气没有。 “冰过的西瓜,真好吃。我小时候听京城的亲戚说过,京城里的王爷大人们,吃的冰西瓜,一片就值几两银子。这么大半个,那不得上百两了。” “这吃的哪是西瓜啊,分明是银子做的仙瓜。” 小启子听着他们不停的夸着西瓜,就跟听着夸自己似的。 “德妃娘娘赏的西瓜,就是仙瓜。”小启子道。 小太监们围在岸边吃着西瓜,恨不得连白绿色的瓜皮都给啃掉,珍惜的不得了。 也许,他们这辈子只得这么一回,能尝上西瓜的味道。 回到院子里,屋里冰盆摆着,凉气扑面而来。 行宫里的冰,就地取材,用的就是方才游船的湖里,冬天结的冰。冬天,冰结厚实了,砸成一块一块,放在冰窖里存着。等到了夏天,就供来避暑的康熙等人用。 “我记得,还有小半个西瓜,咱们没吃吧。你就这么大方的,留给那个小太监了?”宜嫔倒不是舍不得一个半个的西瓜,只是惊叹阮酒酒的舍得。 “从船上带回来,一路晒着,西瓜难免会不新鲜。不如,留给他们。他们为咱们忙前忙后了那么久,吃块西瓜也好解解暑。”阮酒酒道。 “也就是他们运气好,遇上了娘娘。”僖嫔道。 “还是皇恩浩荡。给了他们容身之所。”宜嫔道。 阮酒酒垂眸,没有接话。 什么皇恩浩荡,分明是太监命大,想活着的,争过了阎王的夺命。运气好也是假的。若真是运气好,就该生在太平盛世,人人平等的时候。 阮酒酒忽然一笑,那她从人人平等的现代,到了这个封建时代,到底是积了德,还是欠了债。 “在船上时,没敢带剪刀,怕船只摇晃时,剪刀扎到了人。现在到了屋里,咱们一起把采来的荷花枝修剪下高度吧。”阮酒酒唇角浅笑,柔声建议道。 205. 第二百零五章 天赋 贵族仕女在家中时,往往都要学一学插花。 不为了多好看,只为怡情养性。 但是,几年学下来,总归学了点门道,不会把好好的花儿摆成奇形怪状的模样。 唯独宜嫔是个异类,只荷花、荷叶、莲蓬三种搭配,她都能搭配的一言难尽。 阮酒酒看了看宜嫔摆弄的花瓶,沉默再三,还是忍不住道:“纳兰珠,你挑的花最是好看,花瓣饱满又嫩,不如拿去厨房用来做菜吧。” 宜嫔撒气的把花瓶往桌子中间一推:“拿去拿去,我看着眼睛疼。明明脑子里想的好好儿的,花放在花瓶里就成了另一个样儿。我把我的荷花都让给你了,你得替我插一瓶好看的花。” 阮酒酒笑道:“好,给你插一瓶看起来最热闹的花。” “芝兰,快让人把这瓶荷花送去厨房吧。早些做好,也能早点儿传膳。”阮酒酒道。 芝兰飞快的把荷花从花瓶里抽走,荷花花盘下的绿枝被剪的长短不一,已无力回天。 “芝兰那丫头,手快的,生怕慢了点儿,我插的花儿就能丑瞎她眼似的。”宜嫔看着芝兰拎着篮子走出门的背影,幽幽道。 “你可别坏我家芝兰的名声,她是担心你我饿着,想着快些把食材送过去。”阮酒酒护短道。 “行啦。听说你学了几个月的古琴,如今弹的如何了。”宜嫔问道。 阮酒酒一本正经道:“如听仙乐耳暂明。” “这样有天赋!”宜嫔一双妩媚多情的桃花眼里,尽是惊讶。 阮酒酒道:“恨不得砍了我这双手才是。挑了最好的两个女乐来教我,前后脚的为难请辞了。莺燕一般的声音,说出的话却冰冷至极。她们直言:德妃娘娘若是想听乐曲,随时召见奴婢前来演奏就是,何必亲自演奏,费心劳力。” 宜嫔和僖嫔笑作一团,可惜了,她们都没有听过阮酒酒弹的古琴。不知道到底难听成什么样儿。 “我哼着曲儿也是在调上的,偏偏古琴难学,手木的像木头做的一般钝。弹出的音调,不成曲。”阮酒酒道。 古琴追求中正平和,曲速一般中速偏慢,且琴弦只有七根。 阮酒酒自忖脑袋瓜挺聪明,不应该学不会。哪怕只是入门也可以。 届时,等永和宫院子里的紫藤树开花,她在树下抚琴,场面多么的优美,就像想象中的仙女一般。 现实总是喜欢给人倒泼一盆冷水。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娘娘在书画一道上,已堪称大师。若是样样精通,那咱们还有什么颜面出来走动啊,都得躲在屋里重新学习了。”僖嫔道。 “你这样一说,我心里就平衡了。”宜嫔道。 “哼。我话还未说完呢。我虽学不出什么,胤禛却对古琴很有天赋。等他再长大些,我在树下煮茶,他在旁边弹琴,也是一幅好画面。”阮酒酒道。 “这我知道。皇上弹古琴也弹的极好。玛琭你与其折磨女乐的耳朵,不如央着皇上教你。也许,换了个教学师傅,你就开窍了。”宜嫔给意见道。 阮酒酒扶了扶花瓶里的荷花,把它们的高低位置简单的再调整了下。 阮酒酒道:“你以为我没问过。皇上偶尔见过一次女乐教我弹琴,他立马躲去书房了,叫半天也叫不出来。我差点儿以为自己的琴声难听到,把皇上的耳朵给听聋了。” 宜嫔和僖嫔刚停止的笑声,再次豪放的大声笑着。 阮酒酒无奈扶额,她也很无奈啊。 “皇上曾传葡萄牙传教士入宫,为皇上教授西方乐理知识,和西方乐器的弹奏。娘娘对西洋来物一向感兴趣。不若试一试西方的乐器。左右大清会西方乐器没有几个,哪怕娘娘弹的不在调上,也不会有人知道。”僖嫔认真的为阮酒酒想着主意。 阮酒酒起了兴趣:“你与我多说一说,皇上不曾和我说过,他还会西方乐器。” 在和大臣们讨论政务的康熙,忽然鼻子痒了痒,打了个喷嚏。把大臣们和伺候的奴才们,紧张的急忙上前嘘寒问暖。 “朕无碍,你们坐回去吧。继续商讨。”康熙商议政事时,神情极为严肃,气势很是威严。 大臣们只能坐回自己的位置,只是眼神里的担心止不住。 甭管是真担心假担心,在皇上面前,他们一定要表现出,对龙体安康的格外关注。 梁九功默不作声的将康熙面前的茶水换下,端上一盏稍烫些的热茶。 康熙摸了摸茶盏边缘,心下对梁九功颇为赞许。 宜嫔和僖嫔出着各种主意,教阮酒酒怎么让康熙答应当她的音乐老师。 阮酒酒恨不得拿着小本本,把她们的建议全部记下来,一字不差的。 受宠过的嫔妃,果然有两把刷子,很会拿捏帝王的心。 “你们且等着,我只要学会一首曲子,就弹奏给你们听。作为报答。”阮酒酒豪情壮志道。 宜嫔不给面子的直摇头:“你先给皇上演奏,皇上说好听,你再来找咱们鉴赏。” 僖嫔虽然没听过阮酒酒弹琴,但她想着,最多琴音磕磕绊绊,定不至于魔音绕脑。 亏得芝兰在外面忙活,否则定要告诉僖嫔:不要盲目崇拜。 阮酒酒是有些自知之明的:“放心吧,真要是再次败北,撞了南墙,我就再也不提学乐器这回事儿。宫廷乐师那么多,我何必为难自己。” 鲜花入菜,是个新鲜菜式,但也不是没有做过。 御厨和承德本地的大厨得了食材后,两方人马再次战火纷飞。 他们的锅灶摆的泾渭分明,互相不侵占对方的地盘。 “杨御厨,德妃娘娘点了道炸荷花,指名让您做。娘娘说,您去年在宫里做的炸白菊,味道很好。”去传话的小太监先对着宫中领首的那位御厨道。 杨御厨磨刀霍霍,满脸自信的笑:“公公请放心,臣绝不负德妃娘娘的信任。这道炸荷花,臣一定将它做的既好看又好吃,还保留着荷花的清香味。” “杨御厨果然懂娘娘意思,就是这般。”小太监道。 “这是自然。娘娘舌头挑剔,寻常味道的菜,娘娘从不多吃一口。能做出娘娘喜欢的菜肴,是臣的荣幸。”杨御厨道。 厨师不是不能接受食客的挑剔,如果食客能提意见提到点子上去,厨师恨不得把这样的食客供起来。 没人挑毛病,厨艺怎么精进,啃老本可不行。 “这位公公,草民看到您还带着荷叶来了。德妃娘娘前几日对草民做的荷叶鸡赞不绝口。这也隔了两日没有吃,今日不如再做一份。正好这荷叶又大又好看,用来做摆盘,最合适不过。”承德本地的厨子急了。 德妃娘娘是忘记了他们做的荷叶鸡了吗? 明明德妃娘娘第一回吃时,赞不绝口,还给他们赐了赏银。 小太监笑眯眯道:“这是当然。今日,德妃娘娘宴请僖嫔娘娘和宜嫔娘娘,菜少了可不行。” “辛苦各位大人们了。今儿是德妃娘娘在行宫办的第一场宴席,虽是小宴,可也不能让娘娘落了面子。”小太监敲打道。 “我等竭尽全力,用心为主子娘娘们做菜。”御厨和承德当地的厨子,还有帮厨、小厮们,异口同声整齐保证道。 上菜时,御厨和承德当地的厨子,果然当得起阮酒酒的夸赞。 一盘又一盘的菜,有序的呈上来,不仅摆盘做的好看,闻着味道也特别香。 宜嫔和僖嫔的眼睛都亮了,她们坐在桌前,迫不及待的等着菜全部上好后开吃。 那盘被阮酒酒点名要做的炸荷花,用鲜嫩的荷花瓣,均匀的裹上面粉和鸡蛋,经过油锅细炸后,色泽金黄。 三朵炸荷花,绽开着花瓣,如同一朵朵金莲,盛放在瓷盘上。 荷叶鸡自是不必赘述,发挥稳定,宜嫔和僖嫔前几日也吃过这道菜,都很喜欢。 “这一道叫什么?我闻出了鱼虾的味道,是用鱼虾做成的?”阮酒酒指着一道造型如荷花的菜问道。 “德妃娘娘您好眼力,确实是用的草鱼和河虾剁成鱼茸、虾茸,做成内馅。托着鱼茸虾茸的花瓣,是用胡萝卜做的。荷花瓣之间的莲蓬,用的是青豆点缀,仿做莲子。”上膳的小太监道。 “咱们都尝尝?”阮酒酒看向宜嫔和僖嫔。 “这个造型倒是取了巧,没有用到荷花荷叶,却也能算上是荷花。我先尝这个。这道菜叫什么名?”宜嫔不见外道。 小太监回道:“回宜嫔娘娘,这道菜名为鱼虾醉荷花。” “名字也好听,有点儿诗意在,配的上荷花的美。嗯。味道也不错,没有鱼虾的腥味儿,只剩鲜甜。入口咸鲜爽滑。这道菜我很是喜欢。”宜嫔吃了一口后,和阮酒酒、僖嫔分享着。 阮酒酒和僖嫔都先吃着炸荷花,听着宜嫔的推荐,她们立马看向少了一块荷花瓣的鱼虾醉荷花。 “我尝尝莲蓬心里的青豆。”阮酒酒道。 “我和宜嫔妹妹一样,也尝尝鱼虾剁成茸后蒸熟的口感。”僖嫔道。 上完菜,退在一边的小太监们,看着几位主子娘娘吃的很是开心,心装回了肚子里。 主子们喜欢今儿的荷花宴就好,不枉御厨和民间厨子们绞尽脑汁的想着菜谱。 206. 第二百零六章 满船清梦压星河 康熙的午膳,是和大臣们一起用的。 阮酒酒有心想让厨房再做几道她们觉得味道格外好的菜,送去康熙在行宫用膳的地方,也不能成行。 只有上位给下位赐菜的道理,怎能反过来。 但是,下午点心却不在内, 阮酒酒让厨房做了些莲子百合红枣银耳羹,送去了康熙议政的宫殿。 康熙喝的那份,用小盅单独装着。还有另外一大碗,盖着盖子,配上十个小碗,分给在长的大臣们。 阮酒酒不知和康熙一起商议政事的大臣们,到底有多少个。 但是,能和康熙同在一屋,定是天子近臣,想也知不会多过十人。 阮酒酒揣测的不错,在议事殿里的大臣,统共只有五个。 大臣们看到膳房的人,端来茶点,还以为是康熙吩咐的。 等来送银耳羹的太监说明,他们才知是德妃娘娘关怀皇上。 至于他们,他们当然是顺带的。 康熙揭开摆在手肘边茶几上的小瓷盅盖子,红色的红枣和白色的百合、莲子,颜色点缀的很有食欲。 勺子在甜羹里搅动一圈,红枣的甜香味和冰糖的甜味儿,勾人唾液分泌。 “德妃总是如此贤惠体贴,挂念朕的身体,生怕朕累着了。既然德妃特意让人准备银耳羹送到了,就休息一会儿吧。吃完了甜羹,润润嗓子。说了这么久的话,朕也觉得口干舌燥,喉咙不舒服了。”康熙捏了捏喉结,道。 大臣们闻弦知音,配合的好一番夸赞着德妃娘娘。 他们也确实心生感谢。 刚才,皇上差点儿就发火了。这一锅的银耳羹来得及时,甜甜的汤羹,浇灭了皇上心头的火气。 哪怕一会儿死灰复燃了,至少他们也得了喘息之机。 德妃娘娘,后宫济世大善人!于百里之外,救他们于水火之中。 听闻德妃娘娘的弟弟,这回也随行御驾。 他们看到了以后,一定得多指点几句,帮助年轻人官路走的顺利些。 反正,皇上就是爱帮扶自家人的性格。 德妃娘娘的宠爱如日中天,几年不见颓势,他们现在交好,比乌雅侍卫彻底起势后亲近,来的更合时宜。 雪中送炭,总是胜于锦上添花的。 一碗甜味适度,十分贴合康熙口味的银耳羹,吃的康熙心平气和。 虽然,望着坐在下首的大臣们,政见不合,康熙还是气不打一处来。但是,捧着这银耳羹,康熙的怒火还没重新烧起来,就被甜味儿给覆盖住浇灭了。 “枉你们读了那么多圣贤书,嘴上说着为朕排忧解难,实际上还不如后宫一妇人,对朕贴心关心。朕看你们不如都回家去,学着穿针引线,换你们夫人上朝,给朕提点儿合心意的建议。”康熙道。 大臣们甭管吃完了,还是没吃完,立马放在手里的碗,准备向地上行礼跪去,请皇上息怒恕罪。 “放下碗作甚?德妃送来的银耳羹,你们竟然嫌弃不成?”康熙找茬呢。 大臣们直摇头,恨不得把碗内壁用勺子刮干净了,证明他们对德妃娘娘一片感激,以及对银耳羹的喜爱。 厨房洗碗的奴才,收回这一批碗勺,乍看之下,一时分不出哪些碗是干净的,哪些碗盛过了银耳羹。 “御厨的手艺又进步了?除了皇上的那碗小盅,其他的碗竟然吃的那样干净。下回,我也去讨个剩了的半碗喝喝。”小太监洗着碗,小声的叨叨着。 百合有清心安神的效用,大臣们吃完以后,心态也平和不少。 毕竟,君臣争吵,不会只有一方有脾气,必是两方寸步不让。 双方冷静下来后,也都能好好说话了。 原本以为推进不了的政事议程,出乎意料的往前跨了一大步,而且结果是偏向按康熙的意见落实。 这朝政安排之上,帝王并非是一言堂。 尤其,康熙还是个年轻的帝王,没有到几十年后,对朝堂掌握的那么说一不二,积威深重。 帝王年轻,话语权就弱一些。而历经几朝,势力盘根错节的大臣们,则相对强势。 即使,在康熙的努力之下,王公大臣们的势力越来越难和皇权抗衡,但如今仍有一辩之力。 “玛琭,今日多亏了有你。那份银耳羹送的好。百合百合,果真百事合朕心意。”康熙在夕阳倾斜落下之时,来到阮酒酒院子里。 阮酒酒正躺在窗边的摇椅上,闭着眼睛,舒服的摇晃着椅子。 康熙见了后,笑道:“你倒是舒服。朕可累了一天。” “天降大任,皇上您担着整个天下,不就是为了让我这等被您庇护的小女子,舒舒服服的过日子吗?”阮酒酒巧舌如簧道。 她起身要给康熙行礼,康熙快速出言阻止道:“不必起来了。你说的这样有理,朕要是让你受累起来一趟,少了享受的舒坦时间,岂不是对不起你说的有理之言。” 阮酒酒还是从摇椅上起来了:“皇上说的是促狭话。看皇上脸色有些疲倦,这摇椅躺着舒服,我把风水宝地让给您,您歇会儿吧。” 阮酒酒拉着康熙的胳膊,把他请到藤编的摇椅前。 “皇上,请入座。”阮酒酒道。 康熙道:“行,那朕就歇一会儿。” “早上去游船,玩的可开心?朕的意思是,让你坐大船出去,好歹能遮阳挡风的,随行伺候的奴才也多。小小的一个乌篷船,只能进去几个人,怎么服侍好你。”康熙躺下后,学着阮酒酒刚才的惬意模样,也晃着摇椅。 前后轻轻摇晃着,确实令人解乏。 “朕是知道了,为何婴儿要睡在摇篮里。这样轻轻摇晃着,朕竟然有些困意袭来。”康熙舒服的吐出一口气。 要不是他意志坚定,恨不得直接要一个毯子,盖着睡上一觉。 “那皇上您闭着眼睛,我给您按一按头。”阮酒酒道。 “你好好的坐在边上,陪朕说说话就好。摇椅不稳,万一弄伤了你怎么办。”康熙拒绝道。 “等朕闲下来了,朕再陪你游一次湖,如何?宜嫔、僖嫔都陪得你,朕也陪得。”康熙问道。 阮酒酒低头一笑,她横了康熙一眼:“皇上这也要醋,那您得陪我的事儿,可多了。” “能多陪你一些,朕就多陪你一些。朕没时间陪你的时候,再由别人来陪你说话,哄你开心。”康熙道。 康熙的言外之意是:朕想你的时候,你就该只陪在朕身边。 他不过是话说的好听罢了。 阮酒酒转着手腕颜色翠绿的玉手镯:“听皇上的。皇上愿意多陪我,我求之不得,哪里会把时间空给其他人。” “大船有它的乐趣,坐在小船上,也有小船的趣味。其实,我最想试一试的,是夜晚躺在一只小船上,在水中随波荡漾。月光照在船上,我仰头看着天上的星星。虫鸣声与酒相伴,更衬的夜色安静。”阮酒酒道。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康熙和阮酒酒异口同声道。 “唐温如的这首诗,你也读过?”康熙问道。 “读过一次。前面一句,我不喜欢。倒是这一句描写的景象,很是漂亮,让我心生向往。星河满天,神秘又壮阔。躺在船上看着星星,该多有意境。”阮酒酒向往道。 “这朕不能答应你。白天一只小船,在湖心飘荡,已经让朕坐卧难安,时刻惦记着你的安全。夜晚漆黑一片,朕更是不放心。”康熙道。 阮酒酒鼓了鼓腮帮子:“就知道皇上您不会同意的,所以我连说都不曾说过。可是,我哪有那样金贵啊。” “你随意问一个人,你的身份够不够贵重。便是朕答应,你身边的芝兰也要以命相拦。”康熙道。 芝兰恰巧走了进来,端着给康熙泡的茶水。 她听到了康熙叫自己的名字,面上带着茫然。 “芝兰,你主子方才与朕说,她想夜色出行,晚上乘一艘小船,去湖心看星星。”康熙道。 芝兰立马把放着茶壶、茶杯的托盘,放在了边上的圆桌上。 “主子,不可啊。那多危险,乌漆麻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什么都看不见。您想看星星,奴婢现在就收拾一张竹床,放在院子里,让您能晚上在院子里看星星。而且,奴婢小时候听过家中长辈说,晚上水边是有精怪的。”芝兰跪在阮酒酒面前,颇有她不同意,自己就长跪不起的意思。 阮酒酒又急又怒的瞪了康熙一眼,急忙弯腰把芝兰扶起来。 芝兰摇着头:“主子,您答应奴婢,千万别冒险。若不然,奴婢不起来。” 阮酒酒人都气笑了:“不去不去。皇上故意逗你的,你瞧不出来?” 芝兰这才站了起来,刚才跪的太快,咚的一声,夏天衣服又薄,膝盖大概是磕青了。 “就算皇上是逗奴婢的,肯定也是皇上主子您真的想去。奴婢都伺候您两年了,您的脾气,奴婢能不知道?”芝兰道。 “皇上,您听听。您满意了?我不过是随口一说,您这么吓芝兰,接下来在行宫的日子,我必是一步出身后八脚迈的,身后跟满了人。说不定连湖边,都拦着不让我去了。”阮酒酒道。 “活该。难道朕就没有被你吓着。朕也与你共枕几年,你偶尔心思野,喜好新鲜东西,朕不知道?”康熙道。 “别不开心了,耍起脾气来,比朕的四格格还孩子气。朕将功赎罪,现在就带你去湖边,再玩一趟如何?”康熙道。 207. 第二百零七章 一起看黄昏 没什么比对关久了的人说,我带你出去玩儿吧,更让人心动的了。 皇宫再辉煌美丽,两年多的时间,只能在那么一片地方打转,看着周围的陌生面孔,越来越多成为眼熟的人。 如果不是胤禛贴心可爱会哄人,后来又有个胤祚,笑起来像小天使,阮酒酒可能真的要成为一个爱磕瓜子,拉着人唠叨各家旧事的八卦少女。 即使生了两个孩子,阮酒酒坚信自己还是活力满满的少女。 女人至死是少女,可以做梦,可以幻想,可以追求她一切爱的事物。 从皇宫到行宫,一个半月的路上时间,结果无非是从一座华丽的牢笼,运到另一座风景秀美的牢笼里。 困束的生活,温水煮青蛙一般,让阮酒酒对每一个新鲜的地方,新奇的事物,都持有着巨大的喜欢。 “皇上,我拉您起来。湖边能玩什么,您吩咐,我让芝兰她们去准备。”阮酒酒气呼呼的小脸,瞬间笑容灿烂。 她兴冲冲的将手伸向康熙,握住康熙的手,用尽九牛二虎之力,想把康熙拉起来。 康熙故意使坏,把重心往后放,和阮酒酒互相抵着力。 阮酒酒脸都憋红了,也没把康熙拉起来。 “你欺负我。”阮酒酒眼眶瞬间积起了泪水。 “乖,别哭别哭,朕起来,朕这不是起来了吗?”康熙急忙从躺椅上起身,走到阮酒酒面前,抱着她哄。 “你不是好人。”阮酒酒哼声娇气道。 康熙连连点头,没脾气的顺着她道:“对对对,朕不好,朕坏。朕自己打自己一下,作为惩罚好不好。” 阮酒酒移过脸,看向康熙:“怎么罚?怎么打。” 康熙撸起左手的袖子,露出劲壮的胳膊,右手绷直食指,用力的在小臂内侧打了一下。 好亮一声响,芝兰听的都肩膀一颤。 康熙皮肤白,下手也确实没有收力气,很快被手指打到的地方,红了起来。 阮酒酒赶忙抱起康熙的胳膊,抬到面前,小心的对着肿出一道红痕的地方吹了吹。 “轻轻吹吹,不疼不疼。”阮酒酒声音柔软道。 这点儿疼算什么?康熙从小练布库和骑射,受过的伤比这多多了。 手臂内侧的肉嫩,看起来痕迹肿的明显,其实很快就能消下去。 康熙为了哄他的心尖尖儿,连苦肉计都用上了。 “许是小日子要到了,情绪有些起伏。皇上莫怪。”阮酒酒道。 “朕读过医书,知道妇人这几日心情容易烦躁低落。这不怪你,而且是朕乐意哄你的。只是,朕记得,你一向规律,应当不是这几日的。”康熙疑惑道。 “许是水土不服。我也不能确定。但是,总不会无缘无故的,就情绪如此不受控制吧。”阮酒酒想了想后,认真回答道。 “这样不好。明日,朕再让太医来看看你。女子有孕时,也会脾气难以自控。”康熙又想起来前些日子,做的那个梦。 那个女娃娃,长的和玛琭极像,除了眉毛纤细些,几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康熙不确定是不是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但是他找随行的五官保章正侧了吉凶,显示大吉,旺大清。 五官保章正是钦天监中,负责记录天象变化,占定吉凶的官职。 能担任这个官职的人,多少有些奇异手段,让帝王能信服。 就如帝王出行的日子,也是要提前测吉凶的。 阮酒酒瞬间联想起早上僖嫔在船上说的那些话,她抚了抚肚子,她何尝不知道生子对女子的损伤之大。 哪怕她有修复身体的梨花瓣,生产时的疼痛,也让她不愿回想。一百八十个尖刀扎在身上,都没有那么痛。 可是,这个身体太容易有孕了。 因为梨花瓣的修复,她又会将避子汤的药效排解出去。 想要不生孩子,只能靠康熙主动避孕。 看康熙急切的想要再有一个孩子的样子,他不吃些强身健体的药膳,就谢天谢地了。 阮酒酒道:“皇上,再怎么盯也没用。我有预感,就是小日子要来了。您想要的宝贝女儿,恐怕还要再等等。” 康熙皱眉道:“太医说朕的身体很好,你的身体也调养好了。不应该啊。朕再努力努力?” 康熙有心要说他做的梦作为佐证,但是又怕梦说出来就破了,不灵了。他硬是忍住了。 康熙心中暗暗想着,等玛琭诊出有孕的时候,朕再将上天托梦说出来。 “皇上,还去湖边吗?您还没说玩什么呢!”阮酒酒小心的把康熙的袖子放下,尽力不让袖子擦到手臂内侧的红肿地方。 康熙捏了捏她的脸:“当然去。什么都不用带。等到了,你就知道了。” 阮酒酒被康熙勾起了好奇心,她亦步亦趋的贴着康熙走,眼睛时不时的望向康熙。 康熙嘴角的笑,一直没有下去过。 “朕似乎把你养的愈发娇气了。朕很欢喜。这证明了,朕待你很好,是不是?”康熙道。 阮酒酒也唇角弯弯:“皇上还可以对我更好一些,我不嫌多。” “贪心。朕记着了。明日,宫里的信件应该就能送到。”康熙和阮酒酒说道。 阮酒酒高兴的晃了晃被康熙牵着的手:“我给胤禛写的信,也都写好了。等着他的信送到,我再添上几页纸,立马就能送回宫中,节省了时间。” “你考虑的都是周到。去年给朕写信的时候,怎么还要朕提醒。”康熙隔年的醋,想起来都能喝上一坛,也不怕过期食品吃了伤身。 阮酒酒眨眨眼,神情灵动道:“去年没有经验,不知道可以这般啊。等皇上告知后,我每回写的信,不是可多可多了吗?” 康熙这才回忆起,去年在行宫的后一个月,他回阮酒酒的信,已经回到精神疲惫,连去嫔妃院里的精力都没有。 “你也莫要写的太多。胤禛虽然认识些字,也会写几个字,可他对你至孝,你信上内容写的多,他必定回的也多。到时候,他的手腕受不了。”康熙道。 阮酒酒道:“这我已经考虑过了。可以让会识字的太监或宫女代写。胤禛那样想我,信件传送来回算起来,也该有两个月了,不知有多少话想和我说。这点儿倾诉欲,不能堵着。” “你们母子俩愿意,朕不做恶人。若不然,明年你不愿意再和朕出巡宫外,朕才懊悔。”康熙说笑道。 别的嫔妃是争破了头的,想要随行出巡。唯有阮酒酒,康熙担心她离不开孩子,宁愿呆在宫里无趣,也不出宫短暂游玩一番。 “皇上多虑了。今年舍不得,是胤禛年纪尚小,且与我是初次分离。胤禛小时候多灾多难,我不在他身边,难免担心。等到明年,有了今年的经验后,胤禛也能习惯和我的短暂分别。我自然是要随着皇上,看一看您治下的土地和臣民。”阮酒酒道。 “可是,明年胤祚也年纪小。”康熙说完,自己先笑了。 “相比于我,胤祚更黏着他哥哥。而且,他一天睡那么长的时间,怕是来不及想分离的思念之情,就沾着枕头睡着了。”阮酒酒也笑着道。 “胤禛教导幼弟,是教导的很好。朕听过几回,他给胤祚念千字文。”康熙道。 “我和皇上的孩子,自然都是好孩子。”阮酒酒扬起下巴,坚定的道。 康熙想到了留在宫中的儿子,眼神也多了些父爱的温柔道:“保成和胤禛都很好。胤祚也长的好,性子安静乖巧,不疾不徐。” “皇上直说,胤祚有些懒就是了。”阮酒酒道。 “那是你亲儿子,你舍得这样说。”康熙道。 “舍不舍不得,都是如此。我也不求着他多聪慧上进,开开心心的健康长大,性情不跋扈,能分得清是非曲直就好。”阮酒酒道。 “等他们长大了读书念功课的时候,你就该有别的要求了。”康熙道。 “皇上是以己度人。您是严父,我是慈母。”阮酒酒道。 “朕就当严父,孩子眼里温柔善良的好人,让你来当。”康熙道。 康熙和阮酒酒一路聊着儿子们,不知不觉走到了湖边。 夕阳下的湖面,被撒下一层金黄色的薄纱。风吹向湖面,漾起皱褶,薄纱裂成一块块碎金。 又圆又大的太阳,焰红色的,底下一角已经嵌入湖面之下。 三两只白鹭,或从湖面之上低空划过,或是在湖另一边的岸上,优雅的走着。 没有人会不为美景所动容。 就连康熙和阮酒酒身后跟随的太监、宫女们,这一刻也悄悄的看向美丽至极的湖面。 安静的欣赏了一会儿夕阳下的湖景,康熙牵着阮酒酒的手,往湖边再走近了些。 那距离,大概再往前两步,就能踩到水里了。 康熙神秘的和梁九功说了两句话,梁九功带上两个人,领命离开。 阮酒酒望着在岸边行走,低头似是找着什么东西的梁九功等人,突然福至心灵。 “皇上,您是带我湖边玩打水漂吗?”阮酒酒的脸庞、头发,都染上了黄昏日阔的暖意。 康熙望向她:“怎么这样聪明,朕还想给你个惊喜。” 阮酒酒弯眼一笑,一起看黄昏,果真很浪漫啊。 208. 第二百零八 险胜 康熙注意到阮酒酒的笑容,笑的比平时都甜,可见是很喜欢眼前的景色。 康熙道:“朕记得上回,陪你一起在永和宫的院子廊下,看黄昏日落时,你也笑的这样开心。就这般喜欢夕阳的景色?” 阮酒酒嘴甜道:“喜欢的不止是黄昏日落,还有身边一起看黄昏的人啊。” 康熙握着阮酒酒的手更紧了,他的心情绪涌动,波动的幅度,一时难控。 康熙道:“若是有机会,朕陪你在高山云海之上看日出,日出东升,风景更加壮阔。” 阮酒酒直摇头:“不了不了。高山我爬不上去的,早起我也起不来。还是日落晚霞好。颜色绚丽,时时能看到。皇上,您抬头仔细看,天上的云彩在缓缓浮动。神话书中写的织女以云彩织锦缎,就是晚霞的颜色吧。” 康熙看着五彩的晚霞,由红渐变至金粉。 “朕记下了。”康熙道。 阮酒酒歪头看向他,记下什么了? “织金缎面不难做,朕让江宁、苏州、杭州三处织造局,都以晚霞为灵感,织出你喜欢的布料。”康熙道。 阮酒酒咂舌:“皇上,咱们这算不算一骑红尘妃子笑。” 她只是随口一说,康熙就让底下的人忙活起来。 康熙道:“织造局的设立,本就是为了皇家织造缎匹。朕可不是为博红颜一笑就滥用皇权的昏君。” 捧着一手石头回来的梁九功,低着头的神情,一言难尽。 皇上您只是不是昏君,但是为博红颜一笑做的事可不少。 阮酒酒勾了勾康熙的小指:“不麻烦就好。皇上,打个商量,若是让织造局研究新的缎匹,不如还是以朝霞为灵感吧。日出之光,朝霞应当更加绚烂夺目吧。黄昏暖意,到底是暗沉了些。” 康熙没想到这一点,他笑了笑:“色彩敏锐上,朕大不如你。难怪你的画上了颜色后,格外好看。” “总要有一点儿出彩的地方,才值得皇上喜欢。”阮酒酒道。 “你平平无奇,朕也喜爱你。”康熙道。 阮酒酒看向梁九功手心捧着的石头,深色的石子,似乎是经过精挑细选。 “皇上,我打水漂可厉害了。能连在水面上连漂十多个。”阮酒酒扬头道。 她跃跃欲试,恨不得立马挽起袖子,蹲在岸边,开始扔石子玩儿。 康熙看出阮酒酒眼里的挑衅,他配合的纵容道:“朕年幼的时候,和哈哈珠子一起玩过这游戏。虽然,时间隔得有些久了,朕自信技巧没丢下。比不比?” 康熙的挑战,正合阮酒酒心意。 阮酒酒胜负欲极强道:“比!上午我采了许多莲蓬,只吃了一小半,还剩下几枝。皇上若是输了,就罚您给我剥莲子。” 芝兰手指微动,她低头含胸缩着脖子,竭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怪她话多,早上在船上时,拿皇上打趣。还真让主子惦记上了。 菩萨保佑,皇上千万别生气啊。 “好。朕答应你。若是你输了,罚你一个月不许看话本。”康熙道。 阮酒酒迟疑的讨价还价道:“半个月?” “对自己如此没有信心?”康熙道。 “您可是皇上啊,无所不通。况且,打水漂还是您提起的。我就算是个傻子,也知道正常人不会主动提起玩自个儿不精通的游戏。”阮酒酒道。 康熙被逗的哈哈笑道:“朕的玛琭不傻,聪明着呢。既然你知道朕擅长,为何还要和朕赌。难道是话本子看腻了?” 阮酒酒道:“大抵是我有一颗赌鬼的心吧。左右皇上不会让我去做坏事,输了也无妨。再者,皇上您擅长,我也能擅长啊。就比一比谁更厉害些咯。” “打水漂的石子,挑起来也有讲究。可要朕告诉你?”康熙道。 阮酒酒眉梢一挑:“皇上小瞧我了,我会的。” “他们三人手里的,朕让你先挑十个石子。”康熙道。 “十次的总数,定胜负?”阮酒酒问道。 康熙道:“选三次最高的分数,定胜负。” 阮酒酒眼睛转了转,想着也可以。 她都多少年没玩过打水漂了,再者换了个躯壳,还不知道力道能不能用习惯。 阮酒酒认真的挑着石子,她挑起来的石子有一定的规律,康熙站在她身旁看着,暗暗点头。 玛琭确实没有逞强,看着挑的石子,就知道确实会打水漂。 相貌长的纤弱温柔,内里的性子,倒是像男孩儿一样。 “你在家中时,乌雅·威武和乌雅夫人一定很是宠你。”康熙道。 哪怕是小户人家的女儿,小时候也会被拘着学针线,而不被准许玩这样粗野的游戏。 乌雅·威武年轻时候的官职是不高,可再低也是官。官家小姐要守的规矩就更多了。 “我在宫里了,阿玛、额娘也一样很宠我,时刻念着我。”阮酒酒道。 康熙就喜欢她理直气壮被身边人宠爱的模样。 “皇上,我挑好了,到您了。这些石子挑的都很好。”阮酒酒道。 “奴才谢德妃娘娘夸赞。”去捡石子的三个人,包括梁九功在内一起谢道。 康熙道:“是挑的不错。一人赏一把铜钱。明儿,梁九功你自己抓着分去。” 梁九功机灵道:“能得皇上和德妃娘娘喜欢就好。奴才再去捡一些?刚看着娘娘挑的石子,奴才约莫知道再去捡什么样的石子了。” “不必了,这些够了。我挑挑捡捡的,是为了赢皇上。单纯玩儿,不用那般讲究。”阮酒酒道。 阮酒酒和康熙都选好了比赛的石子,两人蹲在湖边,摆好扔石子的姿势。 芝兰站在边看着,不由心中感叹,就算是蹲在湖边,姿势算不得优雅,主子也很好看啊。 西施浣纱,是不是就如主子这般动人。 芝兰读过的书不多,但对书中对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四大美人,也是听说,并且向往过的。可惜,她从小念叨着,长大后也没能长成大美人。 芝兰恭敬的站着,忽而弯眼一笑。她没如愿以偿也无妨,能贴身伺候一位大美人,也算是另一种心想事成。 “芝兰姑娘,可要杂家拿个凳子给你坐着歇歇。”梁九功不知何时,步子挪到了芝兰身边,小声问道。 芝兰道:“谢梁公公关心,凳子就不用了。奴婢还要站在边上伺候主子呢。” “梁公公,您要和我一起过去吗?”芝兰问道。 梁九功道:“要去的。” 康熙指了个算术好的出来,让他在边上计数。 石子是阮酒酒先挑,打水漂也让阮酒酒先来,就不太合适了。 阮酒酒让康熙先来,她也好观摩观摩,看看能不能从中偷师。 康熙擅长的东西太多了,连这样乡间孩子玩的游戏,他也很会。 除了第一下没有熟悉手感,只漂了个三个,之后石子一次漂的比一次远,点击水面的次数最多有三十多个。 “三十七,三十八,三十九。哎呀,差一个就到四十了。”阮酒酒在旁边紧张的数着。 “怎么还替朕惋惜起来结果了?”康熙轻笑道。 阮酒酒道:“皇上这一手水漂打的太精彩,看的我都一时忘了。皇上的成绩越差,我该越开心才是。” “皇上,要不您再来一个?咱们努力努力,让石子直接漂到河对岸去。”阮酒酒捧着手,往康熙眼前推了推。 康熙道:“不想比了?” “比还是要比的。”阮酒酒道。 “朕拭目以待。”康熙道。 阮酒酒神色认真,手指指腹轻轻摸着石子,感受它的弧度和重量。 第一个石子,就在水面上连漂了十三个,才沉进湖水里。 康熙鼓掌喝彩道:“好!” 阮酒酒却不满意,十三这个数字,在某个城市来说,是骂人的话。不行不行,再来一个。 调整着手感和力道,阮酒酒再扔出一颗石子。 石子划破空气,穿过水面。 风动,石子飞。 那一刻,阮酒酒觉得自己就像是隐世的大侠,有着绝世武艺。 二十一,二十二! “皇上,怎么样,我没有自夸吧。您要是现在认输也可以。”阮酒酒开始嘚瑟起来。 如果她背后长了尾巴,这时候该得意的,尾巴转成了螺旋桨。 “玛琭真厉害,特别棒。不过,玛琭才扔了两次,连最低的次数都没有到。朕静待佳绩。”康熙如今也学会了最朴实最直白的夸赞的话。 阮酒酒扬唇一笑,那叫一个意气风发。 随手,屏气凝神,蓄势待发,再接再厉。 事实证明,人不能太猖狂,否则得意忘形之后,就是滑铁卢。 阮酒酒精心挑选的第三颗石子,有负众望,在漂到第三个时,就沉进了水里,看不上一点儿石子影子。 阮酒酒抿着唇不说话,康熙及其他人也不敢出声。 一瞬间,空气是那样的安静。所有人仿佛在玩“一二三,木头人”的游戏,一动不动。 随行伺候的太监们,甚至连呼吸都浅了许多。 阮酒酒不是输不起的人,她痛定思痛,快速的了检讨下自我,继续扔出第四个石子。 很好,正常发挥,二十多个点漂。 太监们的呼吸稍微正常了些,康熙的脸色也不再凝重。 “皇上总共打了一百一十二个水漂,德妃娘娘共打了一百零七个水漂。比赛,皇上胜。”十次比完,计数太监汇报道。 阮酒酒不可置信的盯着湖面望,她发挥这么超常了,居然还是输了。 “险胜,险胜。”康熙谦虚道。 “皇上,您嘴唇的唇角别翘的那么高,我这个输家的心情,能好一些些。”阮酒酒用 209. 第二百零九章 脾气很大 康熙毫不掩饰的,大声笑出来。 “朕作为赢家,心情好的不能自控。”康熙道。 阮酒酒默默的看着康熙得意忘形,康熙笑了会儿,在脸笑酸之前,终于止住了笑容。 “愿赌服输,半个月不准看话本子。你的话本子都藏在哪儿,朕要人送来一把锁,全放在箱子里锁起来。省的你忍不住,半夜点灯偷偷的看。”康熙道。 阮酒酒道:“愿赌服输,不看就不看。上锁就不必了吧,我又不是小孩子。” “不行,朕不放心。话本子里有勾人的妖精,朕怕你被勾的控制不住。”康熙道。 康熙说的一本正经,阮酒酒只能点头。 她这点儿气度还是有的,输了就服输,履行赌约,绝不推三阻四。 “皇上,咱们继续再玩会儿吧。没有比赛当压力,说不定能另创佳绩呢。”阮酒酒情绪只低落了一会儿,又重新昂扬起来。 她不怕输,只是可惜半个月不能看话本了。多少会有些无聊。 “朕让人从民间挑了几个戏班子,住了进来。等这两日戏折子准备好,你可以点戏看。”康熙道。 这下子,阮酒酒一点儿不开心的情绪都没有了。 “皇上您真好。吾皇万岁万万岁。”阮酒酒学着戏文里的说辞,唱了出来。 前头还好好的,轮到岁字尾音,阮酒酒的声音颤了颤,眉头也皱了起来。 “怎么了,是哪儿不舒服?是不是在湖边冷风吹多了?朕扶着你。”康熙担忧的扶住阮酒酒,将人搂在怀里。 他也是关心则乱,热到要避暑的月份,就是在湖水里泡一会儿,也只有凉快,不会冷。 阮酒酒红着脸,头埋在康熙怀里,小声道:“皇上,您千盼万盼的小闺女来不了了。” 康熙起先没有反应过来,这和他盼着有个小女儿有什么关系。 但是,他很快脑子就转过弯来。 “没有小闺女,宠着大女儿也是一样。朕抱着你回去,走的快些。芝兰,你走得快些,先回去让人烧些热水。”康熙吩咐道。 芝兰一听就明白,她飞速的行了个礼,提着裙摆就往回跑。 主子今儿吃了许多莲子,还有冰镇水果和酸梅汤,全是寒凉之物。不仅要准备热水,暖腹的东西都要准备好。 怪她没有提前想到,主子说要去游船,她就给主子准备解暑的瓜果和饮品。主子这回要是身子难受,她难辞其咎。 阮酒酒的状况,没有芝兰想的那么差。 她的身体一直被养的很健康,方才皱眉,确实是有点儿不适,但那么点儿疼痛,和上辈子来例假时,痛到晕厥相比,只能算是蚊子咬一般。 “皇上,您别担心,我不是很难受。就是身上得脏了,但愿别弄到您的衣服上。”阮酒酒道。 阮酒酒已经感受到一股热流,她的脸也羞的鲜红欲滴。 现代人的里子,她不觉得是经血是污秽之物,不吉利。但是,女孩子爱干净,衣服上弄脏了,肯定会羞的。 康熙却道:“不过是件衣服,你这个时候不用管这些。好好闭着眼睛休息,朕走的稳些,尽量不颠到你。” “皇上,您不会觉得不吉利吗?”阮酒酒好奇的问道。 她的手环在康熙脖颈上,阮酒酒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变化,康熙却觉得脖子上的手比平时冰冷许多。 “再不吉利的东西,在朕这个真龙天子面前,也会灰飞烟灭。”康熙说完,顿了顿,接着道:“朕通读医书,不是未开化之人,知晓这是正常的。若是女子没有月事,又怎么能有子嗣。” 阮酒酒露出笑容:“皇上就是皇上。” “不用强忍着疼痛说话了,放心在朕怀里睡会儿。”康熙道。 靠近康熙的胸膛,头枕在康熙的胳膊上,阮酒酒充分的感受到强劲肌肉带来的安全感。 可是,她真的没有强忍疼痛啊。 知道解释了康熙也不会心,阮酒酒如康熙所愿,当个娇弱的病美人,闭着眼在他怀里眯一会儿。 “皇上,您请到外屋坐一会儿,奴婢们要给主子换身衣服。” 芝兰的声音,喊醒了阮酒酒。 明明只是想着闭会儿眼睛,假装睡觉,谁料竟然真的睡着了。 “醒了?你才睡着没一会儿。等你换好衣服,朕再抱着你睡会儿。朕知道,有朕在你身边,你睡的才安稳。”康熙无比自信道。 阮酒酒甩甩手里的帕子,赶着康熙:“好。还请皇上您先出去避一避。” 一番折腾,好一会儿,阮酒酒清清爽爽的躺在了床上,肚子上被盖了条薄被。 原本铺在床上的凉席,换成了春秋铺的床单。 “芝兰,冰盆里的冰块怎么少了?”阮酒酒感到房间里的冷气不足。 芝兰道:“主子,你喝点儿热水。您今儿吃了那么多凉的,早上在船上时,冰鉴和冰盆都在您旁边,现在可不能再贪凉了。” “这不是贪凉,是真的热啊。”阮酒酒据理力争。 “别的奴婢都听您的,唯独关乎您的身体健康,奴婢不能听。奴婢已经让人去叫了太医,若是太医来了后准许,奴婢再给您往冰盆里添冰块。”芝兰固执道。 阮酒酒道:“还叫了太医?这就不必了吧。” “女儿家的月事多重要。主子您不可不在意。”芝兰道。 “玛琭,可收拾好了?好了,朕就进屋了。”康熙的声音,从屏风后头穿过来。 “芝兰,你总不想让皇上被热走吧。就添一块,一块冰好不好?”阮酒酒讨价还价道。 “添什么东西?缺了东西,朕让梁九功去跑腿。”康熙走进里屋后,径直走向床边。 芝兰大胆的道:“皇上,您劝劝主子莫要任性。虽然天气确实热,可是这几日主子不能贪凉。” “你是想添冰块?胡闹。让宫女在边上扇子扇的勤些,屋子自然就凉快了。”康熙竖起眉头,责怪阮酒酒的不懂事。 “哼。小气。”阮酒酒道。 康熙哭笑不得:“行,朕是小气。朕就当一回小气的人,克扣你的冰盆数量。等你这几日过了,双倍还你。” “芝兰,让人拿扇子进来给我扇扇吧。等到了晚上,应该就更凉快了。”阮酒酒自我安慰着。 芝兰笑着道:“还是皇上您能管的住主子。奴婢劝了主子多少句话,都不抵皇上您一句的。” 康熙心情很是舒坦:“朕知道玛琭最是懂事,不会让朕担心。” 阮酒酒扯扯嘴角,不说话。她有脾气,而且脾气很大。 “朕给你念故事吧。当作补偿。”康熙声音放缓道。 “嗯。”阮酒酒哼了一声。 她扯过康熙的胳膊:“皇上,您在边上躺着。我想抱着您的胳膊睡会儿。” 芝兰刚想说,一会儿太医就要来了。 康熙对芝兰摇摇头,让她不必说话。 康熙依着阮酒酒的话,躺在床边沿的地方。 阮酒酒只给他留下了一小块的空隙,他躺下以后,只能半侧着身子,才有余量。 许是给胤禛、胤祚念的启蒙故事多了,康熙说故事的语调,愈发抑扬顿挫,引人入胜。 阮酒酒听着听着,就入了迷,也不觉得屋子里的温度热了。 等太医赶过来时,阮酒酒人已经陷入梦香。 太医被请进里屋,看着垂下的床幔,心里咯噔一声。 他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用晚膳的时间,德妃娘娘会早早睡着。 太医心中猜测,难道是娘娘容颜有损,所以把床幔放下了? “德妃身子不适,刚睡着,你给她诊完脉后,和朕一起到外头说去。”康熙道。 太医忙点头应是。 芝兰掀起床幔一角,露出阮酒酒的手腕。 太医细细诊脉,不提要观察脸色的话。 “皇上,请。”太医很快就诊好脉了。 走到外屋,康熙才道:“德妃身体如何?她往常来月事时,身子从不会有不适。今儿,她却皱了眉,觉得不舒服。” “皇上莫要担心,德妃娘娘的身子一向很康健。应当是路途奔波,娘娘的精神和身子都有些疲惫,还没有彻底缓过来。再者娘娘今日应当吃了不少寒凉之物,所以才会一时难受。臣开个方子,煎好药,一天一碗,连吃三日就完全无碍了。”太医道。 康熙道:“药不苦吧?” 太医沉默片刻道:“臣可以改一下药方,药力不变,味道好些。” “嗯,就这么办。”康熙道。 “还有这冰盆,德妃嫌屋里热,冰盆是否能够按正常的量摆放?”康熙又问道。 “只要不是放在两米之内,冰盆照旧就好。若是将冰盆撤了,屋子太热,反而不利于娘娘修养身体。”太医道。 康熙望着放在屏风旁边的冰盆,估算着距离,离床大概有五米多。 “下去写药方煎药吧。”康熙用完了人,就把太医赶走。 太医写好药方后,又被芝兰缠着问了一堆问题。 直到人走出院子外百米远,太医才抬起手,用袖子擦了擦额头。 “皇上对德妃娘娘实在宠爱。这些年,我只有家中的小儿子生病时,才会把药方的味道调整的好入口些。皇上却对娘娘关怀如此细致,得再敬着些。”太医自话自说道。 太医家的小儿子,今年刚刚 210. 第二百一十章 有福同享 阮酒酒没有睡多久,大概半个时辰左右就醒了。 床幔垂下,隔着一层薄薄到纱幔,透着光,阮酒酒看到康熙坐在椅子上,侧身翻着一本书看着,时不时拿毛笔在书上改改画画。 腹有诗书气自华,形容的大抵就是如此。 书卷气,矜贵、威严、豁达,阮酒酒撑着胳膊,侧着身看着康熙,就这么看入迷了。 “怎么醒了不和朕说?朕以为你还要再睡会儿。”康熙翻了几页书后,终于感受到从床的方向,传来的灼热视线。 阮酒酒能朦胧看到康熙,康熙自然也是一样,能看清阮酒酒。 阮酒酒半支着身子,一看就知道她是醒来了。 康熙放好书和笔,起身往床边走去。 “我以为皇上回去了呢。”阮酒酒道。 “朕说好了要陪你用晚膳。等陪你吃完了,朕再回去歇着。正好有几件事还没有处理好,要再琢磨琢磨。”康熙道。 “皇上还没有用膳!”阮酒酒吃惊道。 “难道朕要撇下你?今儿的晚膳,味道清淡,没有朕陪着你吃,你肯定要挑食,吃的不多。”康熙一副操心的老父亲模样。 阮酒酒眸光闪了闪,康熙真的是想多了。 清淡口味的菜,她也爱。 御厨的手艺,普通的食材都能做出花来。何况是山珍海味供着,更是能做出把人肚子里馋虫都勾出来的美味佳肴。 “我今儿一定给皇上面子,尽量多吃两口饭。”阮酒酒的话说的分外好听。 “实在吃不下也无妨。让厨房温一些菜,备着你半夜饿醒了,再端过来吃两口。”康熙道。 里屋的动静,外屋守着的宫女们能听到。 知道阮酒酒醒来后,宫女太监们各司其职的,准备传膳的去厨房传膳,准备洗漱用品的也倒好了热水,端进里屋。 阮酒酒擦了把脸,漱了口,换好衣服移步出里屋时,膳桌上刚好上满最后一道菜。 时间把握的十分完美,不早不晚。 阮酒酒看着桌上颇为补身子的菜,偷偷瞄了康熙一眼。 康熙问道:“菜都不合胃口?” “看着清清爽爽的,食欲大开,哪里会不合胃口。只是,皇上您也跟着吃这么补的菜?”阮酒酒道。 她眼神不错,见识也还行,桌上似乎摆了两道药膳。那药膳,怎么也不应该是她吃的吧。 康熙轻咳了一声:“朕熬夜批改奏折,气血消耗的有些多。” 年轻力壮的青年人,怕什么熬夜。 阮酒酒当初可是007加班连轴转了一个月,还活蹦乱跳。 “皇上,保重身体。”阮酒酒语气深沉道。 康熙瞪着她,而后笑道:“又作怪。” “屋里是不是凉快多了。太医说,冰盆可以照常摆放,朕就让芝兰把冰块添回去了。”康熙道。 阮酒酒扭头一看,外屋摆的冰盆,也是满满一盆。 里屋的她没注意看,大概也是一样。 阮酒酒笑的春光明媚:“我给皇上夹筷姜母鸭吃。这似乎是福建那边的特色菜。” 康熙道:“论吃的,你最精通。连源自哪个菜系都知道。一会儿你尝尝,正宗不正宗。” “皇上这就是为难我了。书上只写着做法,可闻不出味道。正不正宗都无妨,只要好吃就行。”阮酒酒道。 姜母鸭离阮酒酒近,阮酒酒夹一筷子鸭肉很方便。 鸭肉落在康熙碗里,阮酒酒顺便给自己也夹了一块。 阮酒酒期待的看向康熙:“皇上,您先吃!” 康熙拿着筷子,夹起色泽浓郁的鸭肉,放入口中。 一咬,浓重辛辣的生姜味儿,在口中迸发。 康熙的脸顿时扭曲起来,将生姜吐到一边。 “味道不好?御厨把盐和糖放混了?这么有失水准?”阮酒酒震惊道。 都难吃到吐出来了,太可怕了。 “并非味道不对。是你给朕千挑万选了块生姜。”康熙漱完口后道。 要不是阮酒酒表情太无辜,康熙几乎以为她是故意的。 阮酒酒尴尬的笑了笑:“生姜,伪装能力极强,要小心防备。” 生姜放在菜里,就是什么都像,唯独不像它自己。 如何在饭桌上逃避尴尬,最好的方法就是埋头苦吃。 阮酒酒望着自己碗里的那块鸭肉,仔细上下左右看了看,长的很鸭肉,一定不会连中招两次吧。 阮酒酒低头浅咬一口,没什么感觉,她又吃了一大口。 相同的反应,在这个桌子上,前后不过两分钟,出现了第二遍。 “我大概是没有布菜的天赋。”阮酒酒道。 康熙心里浅浅的怀疑,随着阮酒酒自己也被生姜刺客成功刺杀,而飞速消失不见。 他就说么,玛琭不可能故意给他夹生姜的。 胡闹也不能如此胡闹。 “还是让奴才们来吧。”康熙笑着道。 阮酒酒点头认可:“芝兰,你可要瞧得仔细些。生姜入口太辣了。” “主子您先喝一盏汤。奴婢一定仔细给您挑好菜。”芝兰道。 一顿大补的晚膳,吃的阮酒酒手脚发热,小肚子也暖暖的。 御厨们也通懂一些药理,知道有些菜什么时候适合吃,什么时候不能吃。 桌上的碗碟都收下去了,康熙还在坐在屋里,没有挪位置。 迎着阮酒酒不解的眼神,康熙道:“朕还要看着你喝完药。” “药,什么药?我没有生病,为什么要喝药。”阮酒酒头皮都开始发麻。 “病灶从微小时就要除掉。你若这一回不调养后,万一以后每次来月事,都腹部寒凉难受呢?”康熙不赞同道。 阮酒酒可怜巴巴的看向芝兰,毫无意外的,芝兰和康熙站在同一条战线。 阮酒酒知道躲不过了。 “知道了。”阮酒酒嘟囔的再次强调道:“我真的没有肚子难受啊。” 康熙和芝兰都自动过滤这句话,他们认为阮酒酒是嘴硬,是为了逃避喝调养身体的药。 阮酒酒细胳膊拧不过大腿的,索性不说了。 换个角度想,多少人捧着金子,也请不到皇宫内院的太医。 而她享受的是最好的太医,无微不至的照顾。 这么一想,至少寿数有保证啊。 康熙活得那么久,按着他的保养方法来,应该不会有错。 阮酒酒是立了目标的,她的寿命努力撑到一百岁,当个有福气的百岁老人。 超过一百岁,阮酒酒就不想了。 时代不同,不能太过苛刻。 休息了半个时辰,汤药由芝兰端了上来。 不仅阮酒酒有,康熙也有一碗补药。 阮酒酒和康熙互相望着对方的碗,还有碗里的药汁,都有些想要逃避。 “皇上,碰个碗,当作干杯?”阮酒酒捧着碗道。 阮酒酒这么一逗,康熙觉得手上的药碗,忽然顺眼起来。 “干杯。”康熙道。 两个药碗轻轻的碰了一下,不敢用力,生怕把自己碗里的药汁,撞到了对方碗里。 若是没看见,喝到嘴里,不知对身体有什么影响。 “有福同享,有药,还是不要同喝了。”阮酒酒说完后,仰头咕嘟咕嘟一饮而尽。 太医说到做到,改了方子以后,药味还有,但是没有那些奇奇怪怪的味道,苦涩酸味都没有。 阮酒酒舔了舔嘴唇:“若是煎的药都是这个味道,我也不至于看到太医就想躲。” 康熙轻嗤一声:“玛琭尝一口朕的药,试试口感如何?” 阮酒酒不仅头摇的快要有重影,人还飞快的往后退了几步。那避之不及的样子,让康熙的心碎了八百片。 “皇上,为了以后少喝药,您还是少熬些夜吧。身子受损,是什么都补不回来的。您让大臣们多忙些。”阮酒酒道。 “那大臣们的身体健康就不重要了?”康熙道。 “我只看得见皇上。”阮酒酒道。 康熙听的心里美,趁着心情好,他捏着鼻子把半碗药都喝了下去。 “朕记下了。若是朕睡的晚,就让大臣们至少比朕晚睡半个时辰才够。”康熙坏心眼儿道。 阮酒酒窃笑着直点头:“这样好。大臣们身同感受,才知道不应该总让皇上为难,要多多为皇上分忧解难。” “这么漂亮的脑袋,怎么长的,真是又聪明又好看。”康熙摸了摸阮酒酒的头。 阮酒酒嘻嘻一笑:“比不过皇上聪明。” 隐藏的半句话是,但是比皇上好看许多。 康熙和阮酒酒对视着,一切尽在不言中。 “喝了药就早些睡,朕回去了,明日再来看你。”康熙不能再耽误时间。 每多耽搁半个时辰,回去以后就要多忙半个时辰。 当一个勤政的皇帝,也不容易。 康熙就差想拿所谓的“十全大补丸”来补充耗损的精力,以此保证他的超长工作时间。 太医们为康熙异想天开的想法,忙到头秃。 他们只是凡人,不会搓仙丹。 翌日,宜嫔、僖嫔、乌喇那拉常在和万琉哈庶妃,早早的过来请安。 阮酒酒昨儿睡的早,因此今儿早上醒的也早。 芝兰看了看阮酒酒的脸色:“主子今儿面色红润,可见昨儿太医开的药好。” “难道不是我昨儿休息的好,才看起来气色好?”阮酒酒不乐意什么都夸太医。 夸的多了,她吃的药也跟着多了。 芝兰闭上了嘴,明智的不和阮酒酒唱反调:“主子您说的都对。” 211. 第二百一十一章 许愿 宜嫔—来,就急急的往阮酒酒身边坐着,眼睛恨不得贴到她脸上。 “昨儿怎么了?我让你少吃些冰的,你抱着酸梅汁一盏一盏的往肚子里灌,拦也拦不住的。真吃坏肚子了?老实交代,我不笑话你。水土不服,闹肚子可折腾人了。”宜嫔关切的拉着阮酒酒的手。 手心是温热的,看起来情况应该不是很差。 “别担心,我没事。是小日子来了,有些不舒服。皇上也是听说了我吃了不少冰,才记急着把太医叫过来。太医已经开了药,一会儿吃了早饭后,我还得喝上—碗药。”阮酒酒无奈道。 “你看我气色这么好,说话中气十足的。其实,药也可喝可不喝,对不对?”阮酒酒期待宜嫔的附和赞同。 宜嫔把手抽开:“喝。别想逃了。芝兰,看着你主子,让她在你眼皮子底下喝完。若不然,小心你人—走,她转头就把药汁给倒进了盆栽里,或是窗子后头。” “你还挺有经验的啊。”阮酒酒道。 宜嫔道:“道听途说。我可不像你,讳疾忌医。” “不说这个了。让你牵挂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也引以为戒,记好日子少吃些冰吧。”阮酒酒急忙止住话题。 连消息最不灵通的万琉哈庶妃,也从乌喇那拉常在那儿知道了,皇上昨晚给德妃娘娘传太医的消息。 阮酒酒听着—句句关怀,还有不赞同的神情,坐在主位上,弱小无助又可怜。 “我看你们起这么早,不是来请安的,是来讨伐我的。”阮酒酒神情委屈道。 万琉哈庶妃吓的急忙起身告罪:“嫔妾不敢。是嫔妾话说的过了,请娘娘恕罪。” 宜嫔望了阮酒酒—眼,明艳笑着对万琉哈庶妃道:“快起来坐回去吧。你与她相处的时间少,不知道她脾气。她故意装可怜呢。省的咱们再来说教她。” “哎呀,被纳兰珠发现了。妞妞,听纳兰珠的,快坐回去。既然到了行宫,就是来放松的。规矩做到了就好,不用太过小心。我确实是怕你们再念叨。从昨儿到现在,听的耳朵快起茧子了。”阮酒酒道。 万琉哈庶妃乖巧一笑:“嫔妾记住了。娘娘是好人,给嫔妾请了太医,还出了药费。托娘娘的福,嫔妾身体已经大好了。等到今日才来给娘娘谢恩,请娘娘莫怪。” 阮酒酒端详着万琉哈庶妃的脸色:“身体康复了就好。菩萨保佑,咱们几个人可别再有生病的了。旁的不说,单是动不动撤冰盆,就汗涔涔的难受。” “行宫中储藏的冰块量够用,你们若是有格外不耐热的,使人来说—声。添个两三盆,人好歹舒服些。”阮酒酒柔声叮嘱着。 没有空调吹,也不能露着胳膊、腿,冰盆再少了,夏天就太难熬了。 “嫔妾们屋里的冰盆暂时够用,劳娘娘关心。”宜嫔几人—齐谢道。 “行宫里比宫里凉快多了,风—吹过来,带着水汽,早晚的时候一点儿都不热。”僖嫔道。 “说到水汽,我就想到了昨儿咱们摘的莲蓬。好些堆在篮子里呢,我这几日一颗莲子都不能吃。干看着眼馋。”阮酒酒可惜道。 乌喇那拉常在大胆道:“娘娘亲手摘得莲蓬,莲子一定味道特别好。嫔妾求娘娘赏几个莲蓬,让嫔妾尝尝味道。” “你要是不嫌昨儿摘得不新鲜,尽管拿去。”阮酒酒道。 “昨儿本宫和宜嫔、僖嫔乘船游湖,湖景甚好。乌喇那拉常在、路答应,还有妞妞。”阮酒酒道。 “娘娘,嫔妾叫詹吉迈。”乌喇那拉常在眼巴巴的看着阮酒酒道。 路答应也想学着乌喇那拉常在,然而,转念一想,她刚得宠不过几月,是个没有根基的新人,还是说话守礼谨慎些,免得说错话遭了厌恶。 阮酒酒望着乌喇那拉常在宠溺一笑,改口道:“詹吉迈和路答应、妞妞若是想去,也可以提前叫了船,带上宫女去游湖。只想要新鲜的莲花、莲子,就让会水的太监们摘些回来。” “嫔妾听娘娘的。但是,嫔妾就是想得娘娘赏您亲手摘得莲蓬。您若是疼嫔妾,就多给嫔妾几枝莲蓬,让嫔妾能吃个饱。”乌喇那拉常在道。 德妃娘娘摘的莲蓬,肯定是冒着仙气儿的。 宫里的嫔妃们,若是知道她有幸吃到德妃娘娘亲手摘的莲子,肯定羡慕的眼红。 “娘娘,嫔妾在家中时,经常剥莲子给额娘做汤羹。”万琉哈庶妃声音软乎乎的跟着道。 “早知你们不嫌弃,昨儿就分给你们。”阮酒酒道。 隔了一夜的莲蓬,虽然没有刚摘下时的新鲜,但是也没有蔫巴,看起来还是颜色翠绿的喜人。 考虑到阮酒酒身体不适,只坐了半个时辰,宜嫔就率先提起告退。 僖嫔和乌喇那拉常在、路答应、万琉哈庶妃也紧随其后,让阮酒酒好好休息,她们回去了,不打扰娘娘休息。 捧着莲蓬,乌喇那拉常在和万琉哈庶妃高高兴兴的回去。 僖嫔和宜嫔说笑道:“万琉哈庶妃性子安静,有活泼爱闹的乌喇那拉常在带着,看起来性情也大胆了许多。” “可不是。去年万琉哈庶妃随行来行宫,我与她说话,说不了两句,她就满脸通红,跟只胆小的兔子似的,见了人多就想往回跑。好几个月时间,愣是没见她出过几次屋子。今儿,她能说这么多话,我都不敢信。”宜嫔道。 “还是德妃娘娘和善。万琉哈庶妃看着娘娘的眼神,跟孩子找到了能依仗的大人似的,满是依赖。”僖嫔道。 “走,我拉着你回去,把这话说给玛琭听。看她和不和你闹。她最是要年轻的。年初,她仗着四格格年纪小不懂事,循循善诱,让四格格叫她漂亮姐姐。等我和姐姐发现了,纠正了大半个月才掰了回来。和她说了—声,她还一脸无辜的说:孩子的眼睛最明亮,四格格说的对。”宜嫔道。 僖嫔笑个不停:“娘娘偶尔是有些孩子气。” “你们就惯着她。”宜嫔嘴硬道。 僖嫔道:“最宠她的人,不是你?我记得娘娘初时处理宫务,还是你手把手教的。” 宜嫔哼了哼:“谁让她好看嘛,我欠她的。” “你瞧着路答应人怎么样?就如玛琭所说,难得到了行宫,就好好放松一些。就这么几个人,只盼能都安分的过上几个月。”宜嫔道。 “家世不显,为人谨慎,初看瞧不出什么。不过,一路颠簸,她没叫过苦,性子是坚韧的。且看着吧。”僖嫔道。 宜嫔道:“我看这个路答应,是皇上故意让玛琭加上随行名单里的。她在宫里与谁也不过密来往,关起门来度日。咱们几个或多或少和玛琭有些情分,随行的名单若全是和永和宫亲近的人,就该有人不满了。” 僖嫔道:“皇上考虑的,比咱们多。” “嗯。走快些吧。太阳升高了,照的刺眼。”宜嫔道。 阮酒酒在宜嫔等人走后,没有立马躺回床上歇下。 她—口闷喝完了药,手指拨了拨放在窗户边的薄荷叶子。 “早知昨儿不和皇上打赌了。今儿腰酸背痛的,坐坐不住,偏又睡不着。若是能在床上侧卧着,翻看话本子,该多舒适。”阮酒酒道。 阮酒酒说话时,眼神故意往某个方向瞄。 那个方向站着的宫女,是康熙派来的人。 阮酒酒每每想要什么,又不好意思和康熙直说,就故意走到那位宫女附近,说些明晃晃—猜就知的话,让眼线传回去。 起先,康熙没有发现阮酒酒打的注意。反复几次,康熙就知道,阮酒酒是把眼线当作传话筒了。 能怎么办呢,康熙肯定是宠着的啊。阮酒酒向眼线许的愿望,几乎全被实现。 茗韶垂着手,站在廊下的柱子旁,耳朵动了动。 她接收到娘娘的许愿了,—会儿就去向皇上汇报。 没多久,茗韶找了个时间空档,离开院子。 阮酒酒隔着窗户,看到茗韶走出去,笑的像只偷了腥的老鼠。 芝兰默默叹气,娘娘今儿的许愿,怕是要落空了。 “娘娘,皇上早上走后没多久,梁公公就送来一个锁,盯着奴婢把您的话本子都装进箱子里,锁起来了。”芝兰道。 阮酒酒还没高兴过三秒,脸就僵硬的龟裂了。 “你说什么?”阮酒酒声音发飘。 病人没有特权吗?赌约的履行,不能延后吗?她的快乐,被锁起来了。 “娘娘,您还是回床上躺—会儿吧。奴婢给您拿其他书看看?奴婢记得您还带了本山海游记。”芝兰道。 “描述太过晦涩简练,平日里精神饱满,看看还有意思。现在,我只想看些不动脑子的消遣故事。”阮酒酒道。 这芝兰就没有法子了。 “那钥匙呢,是带走了,还是留给你了?”阮酒酒不死心道。 芝兰道:“梁公公把钥匙放在荷包里,荷包系的紧紧的,带走了。” “防谁呢。”阮酒酒道。 “替我更衣,我躺会儿去。也许躺着躺着,就睡着了。睡醒了,胤禛的信就到了。”阮酒酒道。 阮酒酒还记着康熙昨晚说,今日宫中的信能到。 212. 第二百一十二章 吾弟至亲 康熙从不会无的放矢,给阮酒酒画大饼。 他说信今日能到,到了中午时信果真就送到了。 留在宫里的主子们,不止是太子和胤禛,太皇太后、太后还有嫔妃、大阿哥、大格格,都给康熙写了信。 大格格原是没有想到自己能写信给康熙的,她身份上是大公主,但毕竟是抱养来的,和真正的皇女不同。 荣嫔会为了让女儿二格格在康熙心里加强印象,压着二格格给康熙写信,信纸和荣嫔的信放在一个信封里。 可是,大格格没有这样能为她处处考虑,出谋划策的母亲。 她的生母在宫外,为了避嫌,便是年节入宫,也不曾与她说话。 阿玛情绪内敛,又男女有别,与大格格有机会见面说几句话,也只是叮嘱她在宫里好好孝顺汗阿玛。 留在宫中的钮祜禄妃,去慈宁宫请安时,偶然遇到大格格,望着相貌青涩,渐渐脱去幼童稚气的小女孩,瞬间意识到大格格离抚蒙的年纪,没有几年了。 大格格是恭亲王长宁的长女,生母是个没什么身份庶福晋,对大格格实在指点和帮助不了什么。 当初,康熙抱养大格格入宫,为的是拉拢弟弟。宫中孩子又少,他对这个养女,还是极尽疼爱的。 吃穿之上,大格格样样用的是精品。 “大格格,过几日皇上应当就要到了行宫,宫里也可以往行宫送信件了。大格格向来孝顺,皇上在千里外,为人子女的,必心系挂念。永寿宫的信封有很多,大格格若是不嫌麻烦,可以多走几步路,将写给皇上的信,送到永寿宫来,和本宫的信一起寄到行宫去。”钮祜禄妃道。 大格格心中一暖,向钮祜禄妃道谢。 “多谢钮祜禄妃娘娘。不过,太子二弟昨日下午派人前来,取走了我写给汗阿玛的信。我与四弟的信,会随毓庆宫的一起送去行宫。”大格格端庄秀丽,说话也温柔如水,不急不缓的。 钮祜禄妃爽朗一笑:“太子殿下敬爱长姐,考虑的极其周到。从毓庆宫送的信,速度比后妃送出的更快些,这样更好。皇上肯定想你们这些孩子了。” 钮祜禄妃原也只是顺手帮一下大格格,皇上越喜欢这个女儿,挑的和亲对象也能更好些。 如花儿似的娇嫩小姑娘,在宫中娇生惯养着,到了草原,若不是去个富庶部落,即使是皇帝女儿,贵为公主,有着厚实的嫁妆和仆从,日子也不好过。 既然有太子帮衬,钮祜禄妃就不用对大格格太费心了。 “皇上最疼爱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与大格格亲近,大格格也可以常给太子做些衣裳、鞋袜。姐弟情深,做姐姐的疼爱幼弟,人之常情,无需避忌。”钮祜禄妃提点道。 大格格自然是对太子喜爱的,太子长的可爱又聪明,从小嘴甜。从血缘上,大格格不是太子的亲姐姐,那也是堂姐,关系极近。 长姐照顾弟弟,实属本能。 可随着太子入学以后,大格格和太子渐渐疏远。 太子意识到了,也想和大格格聊一聊。奈何,太子的学业排的太满,他还要和关系最好的四弟玩耍,不可避免在大格格有心避开的状况下,见大格格的次数就少了。 “惠嫔娘娘说,太子二弟学业繁重。且男女有别,太子二弟都有了自己的宫殿,非是幼童,我一个大姑娘,更不该去打扰。”大格格也是由惠嫔教养。 “胡说八道。太子学业自是最重要的,但难道一点儿和姐姐说话的时间都没有?就是没有时间,你给太子送些衣衫,太子给你送些点心首饰,姐弟关系不就走动起来了?知道彼此心里挂念着,还和幼时一样,才不失落。男女有别说的外姓,你们都是爱新觉罗家的血脉,最最亲近的姐弟亲人,谁避着都轮不到你们避嫌。”钮祜禄妃道。 钮祜禄妃气的直拍胸口:“皇上让惠嫔教养你,是想着惠嫔年纪大些,性格稳重,能照顾好孩子。如今看着,惠嫔的年岁是白长了。” “不对,惠嫔还有个大阿哥。那你与大阿哥常见吗?给大阿哥绣过荷包香囊没有?”钮祜禄妃问道。 “绣过。惠嫔娘娘说,我练手的荷包可以用来送给大阿哥,大阿哥是个粗糙脾气,只会喜欢,不会挑剔。”大格格这时候也转过弯来了。 要说年纪,大阿哥比太子还年长几岁。要说学业繁忙,大阿哥从宫外刚回来,学业功课跟不上进度,要在功课上花费的功夫,不比太子少。 但是,每回大阿哥回延禧宫陪惠嫔吃饭,惠嫔总会喊着大格格过来。 并非说大阿哥不好,大阿哥也是极好的弟弟,他在宫外时惦记着宫里的兄弟姐妹,会买不少宫外的有趣玩具,送给大格格几人。 可大格格和太子相处的时间最久,难免更亲近些。 “惠嫔娘娘她为何?”大格格脸色苍白,她从小聪慧,联想到惠嫔之前做的那些事,大格格就明白了。 惠嫔是想让她和大阿哥亲近,让恭亲王府的势力,偏向大阿哥。 可是,大阿哥才多大啊,惠嫔就想的那么远。 汗阿玛还正值壮年,恭亲王也只会坚定拥护皇上,没有二心。 “长辈们的事情,与你们孩子无关。你可是皇上的大公主,身份高贵,在宫中自可横行霸道,不用思量过多,小心翼翼。”钮祜禄妃拍拍大格格的手,安慰道。 让人送着大格格回去,钮祜禄妃转身就去找太皇太后,把大格格的事,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 太皇太后没生气,太后先气的直拍桌子。 “让惠嫔抄佛经,再抄几本,抄到皇上回宫。惠嫔问起,就说哀家很满意她去年抄的佛经,今年继续抄好,送到五台山,让佛祖看看她的诚心。”太后道。 太皇太后闭着眼睛,默不作声,就是赞同太后的意思。 惠嫔接到太后凤谕时,整个人都傻眼了。 她又怎么了?她最近什么事儿都没做啊。没有德妃在宫里,空气都是清新的,她心情好,连卫庶妃都没有讽刺,还把八阿哥养的白白胖胖。 上回抱着八阿哥去慈宁宫请安,太后不是还夸她孩子养的好。 惠嫔憋屈的想要吐血,但还是端庄有礼的,谢恩领太后懿旨。 大格格住在格格所,得到消息后,心头轻快的笑了笑。 想着太子再小些时候,奶声奶气叫着她大姐姐,大格格手中的针线,穿飞的愈发优雅。 时隔许久,太子又收到了大格格给他做的外衫,还有漂亮的荷包,心情大好。 “大姐姐,信件的事儿,是四弟提醒孤的。”太子没有独占功劳。 太子的年纪,暂时让他想不到那么多的弯弯绕绕。 大格格回口信道:“给二弟做衣裳,并非是为了二弟帮忙送信而感谢。只是作为姐姐的,疼爱弟弟。绣工练的好了,就像为弟弟做身新衣裳。二弟提醒的是,德妃娘娘不在宫中,作为姐姐,我应该给四弟弟也做一身新衣裳。” 太子收到口信,心情更好。 他本来就不是为了让大姐姐感谢他。 “四弟,你可不能和孤疏远了。虽然不明为什么大姐姐之前与我走远了,但是四弟要一直和孤最亲近。”太子抱着胤禛道。 胤禛嫌弃的用力推开太子的脸,他就不该减肥。 要是还像之前那么胖,他的肚子就能顶开太子,隔出一段距离了。 肉啊,有时候是好东西。 “太子二哥,师傅一会儿就要查你背书了。你背熟了吗?”胤禛道。 太子害怕的抖了下,张师傅不会罚他,但是会用失望的眼神看着他。 那眼神仿佛在说,这就是皇上最看重的儿子吗?我大清的储君如此,大清怕不是要亡了吧! 太子肩负重任,不敢懈怠。 他忙埋头苦背书,胤禛也接着看书。 张英只会检查太子的功课,他一个旁听生,没那么要求。 瞄了头快埋进书里的太子一眼,胤禛揪住太子的后衣领:“太子二哥,坐姿端正。” 上辈子深受近视眼其害的胤禛,对看书写字的坐姿,无比执念。 不过,西洋的近视眼镜确实很有用,可惜造价极贵,只有极受帝王看重的老大臣,才能得到赏赐。 若是近视眼镜的造价能够降低,普及开来,朝庭的办事效率一定能大大提高。 胤禛记得他当政的后期,近视眼镜已经不再稀有难得。 胤禛拍了拍自己还有些肉嘟嘟的脸:“好想长大啊。” 太子听到了后,扑哧笑出声。 胤禛微微上扬的丹凤眼,看向太子。 太子捧着书,继续认真背起来。 四弟的眼神好可怕,不能惹不能惹,他还是好好背书吧。 阮酒酒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等啊等,终于等到了胤禛的信。 厚实的一封信,准确说是一摞信,放在桌上,一声闷响。 阮酒酒看到信,顾不上穿外衣,趿着些,小跑到桌边。 “胤禛大宝贝儿,额娘来了!”阮酒酒道。 213. 第二百一十三章 胤禛家书 “主子,您袜子还没有穿。主子,四阿哥的信不会长着腿跑,你快穿上外衣,别着凉了。”芝兰拿着阮酒酒的衣袜,跟在后面跑着。 阮酒酒人已经坐在凳子上,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 长袖长裤,严严实实,这还不够吗? 着凉是不会,走在外面中暑倒是有可能。 阮酒酒道:“本宫思子心切,一刻也等不了。” 芝兰拿阮酒酒没办法,左右人没出屋子,还在里屋,衣衫稍有不整,也无伤大雅。 “主子您张开手,奴婢帮你把外衣穿上。信封还在拆呢,来得及来得及。”芝兰道。 因为信封里装的信纸太多,所以最外面的大信封用的是特别厚的纸,手撕怕是能把指甲给撕劈了。 抱着信过来的太监,手里拿着裁纸刀,小心整齐的把信封封口处,一点一点划开。 芝兰动作利落,等信封的口子被打开后,阮酒酒的衣裳也穿整齐了。 鞋袜,阮酒酒坐在凳子上,芝兰慢慢换便可以,这倒不妨事。 胤禛是个讲究人,大的信封里,套着的是一个个小的信封,厚厚的叠在一块儿。 阮酒酒拿起最上面的信封,信封上写着:胤禛敬上,额娘亲启。某年某月某日。 阮酒酒手指快速的数着信封的张数,竟然有三十五张信封。每个小信封,也被信纸或是其他东西,填的鼓鼓的,难怪这么重。 看着信封上的日期,胤禛是在她走后的当天,就开始写信。几乎是一天一封,一直写到了要寄信的前一天。 阮酒酒擦了擦手,哪怕她的手很干净,但是也很虔诚的做好拆信前的仪式。 大宝贝儿小手握着定制的毛笔,站在桌子前,认认真真写的信,她绝不允许信纸上被沾上一点儿污渍。 “与额娘分别不过半日,胤禛已甚是想念。恨不得化作天上白鸽,落在额娘的马车里,随着额娘一起前去行宫。望着额娘的身影,儿泪如泉涌。” 阮酒酒捏着帕子,堵住自己的眼下,她的眼泪已经夺眶而出。 “胤禛,额娘也很想念你。额娘吃到了好吃的,看到了好玩的,总是忍不住喊你的名字。当没有回应时,额娘才发现,额娘的大宝贝儿不在身边。就连晚上睡觉时,天那么热,额娘的心却空落落,凉飕飕。”这是阮酒酒回给胤禛的信。 “额娘,您离宫当日,娜仁姨母就带着被子枕头,住进了儿子的屋子里。娜仁姨母说,是额娘托付,让她就近照顾儿子。可是,这也太近了。娜仁姨母做梦的时候,把儿子当作味美柔嫩的小羊羔,紧紧抱着,令儿子难得的顾不上想念额娘。” 阮酒酒笑出声来,娜仁这个活宝。自己是请她多多照顾胤禛,可是没让她带着被褥住进胤禛的屋子里啊。 阮酒酒严重怀疑,这是娜仁的私心。 这样也好,至少胤禛不会忧思过重。 “胤祚很是乖巧听话。虽然晚上因为没有看到额娘,绕着屋子找了额娘一圈,但是儿子跟胤祚解释过了。也不知他有没有听懂,反正他吃了晚膳,躺在床上就睡着了。儿子拿了额娘的旧衣裳,放在胤祚边上。胤祚抱着衣裳睡,闻着衣裳上额娘的味道,睡的很香,梦里也在笑,不知是不是梦到了额娘在带他玩耍。” “娜仁姨母拿着热牛奶,追着儿子,让儿子喝。儿子喝完牛奶,就要漱口睡觉了。不知额娘初次出行在外,能否习惯在野外帐篷里入睡。儿子很是担忧。” 这是第一封信里,写的内容。 阮酒酒深深吐了一口气,将信叠好,重新放回信封里,再去拆第二封信。 “今日,儿子去毓庆宫,与太子二哥一同读书。太子二哥的眼睛下黑乎乎的,看来昨日晚上也为睡好。额娘不用担心儿子信上的字写的多,会累到手。太子二哥有替儿子揉手。(这句话,是太子二哥坐在旁边,盯着儿子写的。” “儿子听额娘的话,只读了半日书。下午无聊,娜仁姨母坐不住,儿子就请姨母带着一起去慈宁宫,给乌库嬷嬷和皇玛嬷请安。未曾料到,姨母到了慈宁宫,把儿子丢给乌库嬷嬷,就和皇玛嬷、太妃们一起打牌去了。儿子晚膳也是在慈宁宫用的,乌库嬷嬷说着草原上的故事,很有趣。” “五弟被皇玛嬷养的又白又胖,儿子终于知道儿子之前,在额娘眼里是什么样子了?额娘不在身边,儿子心中时刻想念,茶饭不思,歪打正着的瘦了些。但是,脸上仍旧肉呼呼的。等额娘回来时,仍然能揉儿子的脸。娜仁姨母又来了,今晚喝的是羊乳,比牛奶腥一些。还是额娘煮的羊乳最好喝,又甜又香。儿子睡前看了胤祚,他今儿睡前抱的是布老虎,额娘缝的那只。” 第三封信。 “昨晚,胤禛梦到额娘了。额娘带着胤禛在草原上骑马、放羊,小羊羔咩咩的叫。胤禛给额娘编了个漂亮的花冠,额娘带着花冠,比雪山神女还要美。胤禛醒来后,才知道昨夜梦到额娘不仅是因为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还因为,娜仁姨母昨儿让人宰了一只羊,今日做羊肉汤喝。夏日喝羊汤,只有娜仁姨母能点的了这样的早膳吧。但是,很好喝!胤祚也尝了一点点,吃的可开心了。” 第四封。 “不知觉,额娘已经和胤禛分离四天了。胤禛很想额娘,想到连书都看不进去。大白也很想额娘。胤禛去小花园看大白的时候,大白从梧桐树上飞下来,找了额娘好久。不仅是大白,雅兰姑姑也很想额娘。应当还有芝兰姑姑。胤禛看到雅兰姑姑偷偷掉眼泪。她还骗胤禛说,是沙子迷了眼。胤禛又不是三岁小儿。如意就不懂事,它每天吃很多的肉,看不出来对额娘的想念。胤祚今日依旧很健康。” 阮酒酒拿着信,招呼着芝兰来看。 “芝兰,你过来看,胤禛说,雅兰想着你我,想着哭。她想来是个坚强性子。一会儿,你也写一封信,给雅兰吧。”阮酒酒道:“看看,胤禛还说他不是三岁小儿。是不是三岁,今年四岁,虚岁六岁了。”阮酒酒道。 芝兰眨了眨眼,她眼前突然有点儿发糊,鼻子也酸酸的。 “主子,奴婢也想四阿哥和六阿哥,还有雅兰姐姐、怀恩了。大白,如意,小花园的花儿,院子里的紫藤树,奴婢都很想念。”芝兰这时才感受到,主子为何那样期盼着四阿哥的信到来。 四阿哥是主子最牵挂的人啊。 第三十五封信。 “额娘,您还能记住胤禛的模样吗?胤禛让宫中的画师,画了胤禛和胤祚的画像,寄来给您。画师画的没有额娘您画的好看。胤禛担心,您看到这画像,更记不清儿子们的长相。大白近日食欲有些不振,胤禛带它玩了好久,它才多吃了点。沈山说,是因为天气热。但是,胤禛觉得,大白是想您了。” “太子二哥说,明日信就能寄出去。跨马加鞭,三日就能到。一个多月了,儿子和胤祚都长高了。额娘您呢?路途辛苦,额娘受累了。您到了行宫,一定要好好休息,不用太思念儿子。偶尔想一会儿就够了。” “儿胤禛,静候额娘回信,万望额娘保重身体。” 阮酒酒抖开叠在信纸后面的画,打开以后,她沉默了。 “芝兰,你过来看一看,这个画上的人,你认得出来吗?”阮酒酒喊着芝兰看画。 “这个是四阿哥,这个是六阿哥。边上和大白站在一块儿的,应当是雅兰姐姐。怀恩抱着如意。”芝兰望了一眼画,准确的说出人名。 阮酒酒自我怀疑,难道是她不懂水墨画的抽象? 芝兰笑着道:“这幅画应当是宫中的画师所画吧?” “胤禛担心我过于思念他和胤祚,特意让画师给他们兄弟俩儿画了画。”阮酒酒道。 “若是在别处,看到这幅画,且画上没有孔雀,奴婢真未必能认得出来。但是,画是四阿哥寄来的,看着画上人的年岁和衣裳,奴婢还是能认出来的。”芝兰道。 阮酒酒手指指尖,温柔的抚摸着胤禛和胤祚的小脸。 胤祚竟然只穿了个肚兜,就这么被画上去了。不知道他长大以后,看到了恼不恼。 不过,也无妨。她也画了许多胤禛小时候的样子,不仅有穿肚兜的,还有带着虎头帽,穿着虎衣的。 阮酒酒乐呵呵的笑着:“胤禛说的对,我也觉得我画的,比宫廷画师画的更加写实。早知如此,就该带上胤禛和胤祚的画像的,以解思念之情。” “看到胤禛的信了,笑的这样开心?胤禛也给朕写了信,朕拿着和保成的一起带过来了。”康熙从门外走进来。 阮酒酒回过头,看到窗外的天色已经不那么亮的刺眼了。 原来,时间已经过了那么久。往日里的漫长下午,在拆信看信中,度过的格外快。 康熙走进屋里,看到放满桌子的信,他傻眼了。 此时,他手里拿着的两封信,信封的厚度,看起来异常寒酸。 214. 第二百一十四章 明月昭昭 “这些,都是胤禛的信?还是博尔济吉特庶妃、郭贵人她们的信,也一并放在胤禛的信封里了?”康熙问道。 细细听着,就能发现康熙的声音微微发颤,还有一丝震惊和委屈。 “自然是只有胤禛的信。”阮酒酒思考了一下,又道:“也不全是。” “朕就说么,胤禛那么点儿大,人小手小的,哪能写这么多字。当年,朕教太子练字时,太子一天写十个大字,就坐不住的往外面跑。”康熙脸上重新挂起悠然自在的笑容。 阮酒酒道:“还有一张胤祚的信。和画师给他们兄弟俩儿画的画像。” 康熙一双丹凤眼,快瞪成了圆溜的杏仁眼。 “胤祚也有写信?”康熙不可置信。 他这么能耐?生的儿子一个比一个聪明? “胤祚才过了两周岁不久。”康熙道。 阮酒酒捂嘴笑了笑,把胤祚的鬼画符,从信封里拿出来,给康熙看。 墨汁在纸上糊成一团,康熙把信纸调转了好几个方向,也没有解谜成功。 “玛琭看出了小六写的是什么字吗?”康熙虚心请教,不耻下问道。 阮酒酒毫不犹豫道:“看不懂。” “那胤禛是否有注解?”康熙继续问道。 阮酒酒微微一笑:“胤禛只说,这是小六对额娘的爱。” 爱就是一团黑墨水。 康熙喃喃庆幸:“好在朕没有这样爱的信件。” “皇上还没有拆开胤禛写给您的信吧。您怎么知道就没有呢?胤祚平日里,看到您时笑的最开心。您这话要是让他听到了,孩子该委屈了。”阮酒酒望了望康熙拿在手里的两个信封。 其中一个信封封口条的地方,已经撕开。 阮酒酒甚至不用去看信封正面的名字,就知道那个是太子的。 阮酒酒猜测的没有错,康熙坐下来,把两封信都放在桌上。 “朕想着和你一起看胤禛写的信的。”康熙试图解释,为何他只看了一个儿子的信。 阮酒酒但笑不语,康熙一碗水没有端平,心虚之下,不好埋怨指责,为何胤禛给阮酒酒写的信那样多。 有一说一,胤禛给康熙写的那封信,内容也不算少。 三阿哥比胤禛还大一岁,他对汗阿玛的想念,只出现在荣嫔写的信里。原因无他,实在是三阿哥会写的字,还没有超过一十个。 让他写信,这不是为难孩子么。 康熙拆开胤禛的信,两页信纸,写的满满当当。孺慕亲近之情,跃然纸上。胤禛写的那叫一个父子情深,黏黏糊糊。 康熙看完信,脸都有些红。 “朕不曾知道,胤禛心里这样与朕亲近。想想去年,你给朕寄信的时候,胤禛还只会踩个脚印。偶尔写一个字,就占了一张大纸。今年,他已经能把字写的这样端正了。吾家麒麟儿初长成,也不知长大以后,该多才华绝世。”康熙擦了擦眼角的一滴眼泪,感动道。 “胤禛长大以后是何模样,我不知晓。我却知道,皇上才华盖世,不但精通儒家文化,还会外国语言、西洋音乐。”阮酒酒道。 康熙被小小吹捧一下,乐的胡子直翘。 “哪里哪里。朕不过是粗浅了解,略通略通。”康熙谦虚道。 阮酒酒悄悄的翻了个白眼,所谓的粗浅了解一下,就是拿高数题去为难汉人大臣。看着大臣答不出题,再自己写上答案,得到大臣崇拜的眼神吗? 表里不一的男人。 阮酒酒把康熙的话,当作耳旁风,根本不进脑子。 “皇上,您看,我就说胤祚最是亲近您。您是他的好阿玛啊,他怎么可能不给您写信。”阮酒酒从康熙手里拿的信最后一张,看到了熟悉的透过纸背的图案。 当康熙看完胤禛写的两页信纸,第三张信纸,一团糊,甚至糊的比阮酒酒的那张,更加浓烈。 把纸直接泡在墨汁里,也不过如此。 “您看,这墨汁用的都比我那张多。可见,胤祚对您的爱,有多么的深。唉,枉我天天抱着他,给他说故事,哼着歌儿。到头来,还是天生的父子血缘亲近占了上风。”阮酒酒装模作样的故作忧伤道。 “别来糊弄朕,朕还不知道你。你就是看到朕也收到这么胡乱画了一通的信纸,幸灾乐祸呢。”康熙说归说,但心里竟然觉得阮酒酒说的挺对。 要不然,为何胤祚给他的信,墨汁沾染的地方就多一点呢。一定是想要写的字更多,所以画的痕迹才多。 “等过几个月,咱们回宫以后,朕亲自给胤祚开蒙。至少,这一手字不能写差了。”康熙道。 古代文人,文笔华不华丽另说,字是脸面,一定要写的好看。 阮酒酒笑眯眯的替胤祚答应着:“好。有皇上亲自开蒙,肯定比上书房师傅开蒙的更好。” 康熙浑身上下,从里到外,那叫一个舒坦。 “朕能否看一看,胤禛给你写的信件内容?也好知道,你们母子俩儿是怎么相处的。”康熙还是对阮酒酒那满满的一桌信件,有些吃味,也有些羡慕和好奇。 阮酒酒不做犹豫的点头道:“皇上您随意。只是,胤禛在我这儿娇气些,孩儿对着额娘撒娇,人之常情,皇上您别觉得胤禛太黏糊了。” “你啊,就护着胤禛吧。哪怕是不看信,朕也知道胤禛与你最亲近。”康熙道。 纵然阮酒酒提前给康熙打了预防针,康熙看了两封信后,也再看不下去。 如果说胤禛给康熙写的信件内容,是亲近想念汗阿玛。那么,胤禛写给阮酒酒的信,是热情似火,每一个字都充斥着对额娘的爱。 康熙不想自我折磨:“画师给胤禛和胤祚画的画像呢?朕也看一看。” 对于宫廷画师的画风,康熙比阮酒酒看的更习惯些。 阮酒酒不知道康熙怎么从这么意识流的画上,看出胤禛长高了,胤祚长胖了。还有,大白的毛秃了点。 阮酒酒严重怀疑,康熙对大白的评价,夹杂了私人恩怨。 “保成给朕写的信,也提到了你。他让朕告诉你,他有好好照顾胤禛和小六,让你放心。也让你注意身体,莫要贪凉。”康熙道。 阮酒酒不信任的斜睨康熙:“皇上,莫要贪凉这一句,是您自个儿加的吧。” 康熙眼珠子左右转了转:“不说这个了。你给胤禛的信,大概多久能写好。后日送信回宫,时间可来得及?若是时间紧,再推迟一天也可以。” “来得及。想写的话,都已经写好了。再添些给胤禛来信的回话,就够了。可不能再推迟,胤禛和太子一定都很想快些收到皇上的回信。”阮酒酒道。 “若非快马加鞭也要几日的路程,我真恨不得把承德这边的特色美食,全部打包一份,一同送到宫里去。”阮酒酒道。 “等快回宫前,你要是还想吃这边的菜色,就挑一个厨子带回宫中,担当御厨。”康熙道。 “还可以这般?那我先谢过皇上了。”阮酒酒道。 这都是小事,康熙不甚在意。 康熙在意的是:“朕看到胤禛的信里,写着博尔济吉特庶妃在你离开后,带着被褥去永和宫住了?成何体统。她自己的宫殿不能住?” “是我拜托娜仁的。宫中的皇子公主,幼时有奶嬷嬷们照顾,和奶嬷嬷们亲近。但是,胤禛与他的兄弟姐妹们不同。我将他一手养大,从不假手于人。所以,他也与我最亲。这么猛然分开几个月,我担心他不习惯害怕。有娜仁陪着,他心里至少能稍稍安定些。”阮酒酒道。 阮酒酒没有明说,胤禛和其他皇子公主有哪里不同。 可康熙知道,宫中曾经的那位佟佳庶人,说出过怎样的伤人恶言。那是他们为人父母,都不愿意去回想的话语。 “纵是如此,博尔济吉特庶妃想要就近照顾胤禛,让胤禛住去咸福宫就是。她那咸福宫,装修的奢华至极,不会亏待胤禛。”康熙道。 阮酒酒道:“皇上!” “朕不说了,朕不说了。太皇太后都没拦住她,朕能说什么。”康熙道。 “说皇上会弹西洋乐器啊。”阮酒酒道。 康熙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你先前仰慕朕的话,是等在这里啊。” “我都不知道皇上会西洋乐器,还是纳兰珠昨儿告诉我的。僖嫔也知道。皇上竟只瞒着我一人。”阮酒酒扭头轻哼一声。 康熙忙搂住人,好声哄着:“朕瞒着你做甚。西洋乐器有何值得炫耀的,不过是些粗浅之物,简陋至极。朕最擅长的乐器是古琴,朕不是曾弹过给你听?朕待你之心,如明月昭昭。” 阮酒酒道:“那也不行。皇上您还有多少擅长的,是我不知的。我都想知道。” “容朕想想。实在太多了,数不胜数,朕慢慢和你说,也慢慢让你知道。”康熙道。 岁月漫长,何必急于一时。 阮酒酒道:“也好。可是,我也想听皇上弹奏西洋乐器。古琴太难学了,若是西洋乐器好听,我学学西洋乐也可以。” 康熙脸色一变,他仿佛听到了魔音绕耳。 “西洋乐器不好听,而且复杂难学的很,别为难你自己了。你学画就很好,朕给你找几个西洋传教士,教你学西洋画。”康熙道。 215. 第二百一十五章 小兔子 阮酒酒不乐意了,她偏要迎难而上,挑战不可为。 再者,她自己听起来,不觉得弹的琴声有多难入耳。 既然折磨的是别人,那就不必管了。 “我想学。我也想弹好听的曲子,给皇上听。”阮酒酒声音甜丝丝的撒娇着。 康熙的大脑顿时停止了运转:“学,朕给你找最好的乐器,最好的乐师。” 阮酒酒道:“皇上最好了。一言为定,不许反悔。” 康熙这才清醒过来,可答应都答应了,还能反悔不成。 学乐器陶冶情操,也不是件坏事。 “朕答应你了,又怎会反悔。只是学个乐器罢了,想学就学。朕只是怕你累着自己。”康熙道。 “也不当个功课学。兴趣罢了。起了兴趣就学,不想学了就放下。”阮酒酒道。 康熙眉心才皱一点儿,阮酒酒就及时补充道:“当然,作为长辈,以身作则,我这种想法,万万不能让胤禛他们知道的。以免他们做事轻易放弃,半途而废。其实,等回了宫,我也未必有多少时间用来学这些。” “随你玩罢。”康熙眉头重新松开,允许了阮酒酒随意。 信件一直放在桌上,太刺伤康熙的眼睛。 阮酒酒将信封仔细装起来,让芝兰拿下去放好。 康熙带来的那两个信封,单独摆在桌子中间,这样看起来,倒是信封鼓鼓的,颇为厚实。 梁九功出去了一下,再进屋时,手里握着两枝莲蓬。 阮酒酒纳罕的看向梁九功,又看向康熙。 “你赏了乌喇那拉常在几人一些莲蓬,朕才想起,昨日过来时,你屋里桌上放着几枝新鲜莲蓬。是想留着让朕给你剥着吃的?”康熙说的是问话,语气却是肯定的。 阮酒酒哪能承认啊:“没有。我没有这么说过。” “朕倒不是不愿意。莲子难剥,你指甲好看,朕知道剥着不方便。可惜,这几日你吃不的。”康熙道。 阮酒酒道:“皇上说了这么多,又让梁公公拿来两枝新鲜的莲蓬,意欲如何?” 康熙道:“虽然你不能吃,但是朕可以自己剥了,吃给你看。” 阮酒酒愣的眼睛都忘记了眨,她呆若木鸡,痴傻发愣的一动不动。 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 就算是皇上,也不能这样恶劣到不要脸皮吧。 又不是开国皇帝,剑走偏锋,厚脸皮的爱耍无赖。 康熙就实际行动告诉阮酒酒,想好一个有能耐的皇帝,最重要的不是文韬武略,也不是有识人之明,而是要不要脸外加心黑。 梁九功尴尬的对着阮酒酒讨好笑笑,烫手似的,把莲蓬往桌上一放,他就急忙站到康熙身后斜侧方。 康熙慢条斯理的掰开莲蓬,把绿色的莲子全放在手心里,在阮酒酒眼前晃了一圈。 然后,他擦擦手,再一颗一颗剥着莲子壳。 白色的莲子,滚进瓷碗里,甚是好看讨喜。 又是一颗莲子,滚进瓷碗,撞出一声声响。 阮酒酒道:“皇上,要不要给您叫个乐工,坐在帘后为您弹琴。省的您一个人闷头剥着莲子,觉得无聊。” “朕不无聊,朕觉得很是有趣,心里开心的很。”康熙终于剥完一个莲蓬上的所有莲子。 他一颗莲子一颗莲子的,往嘴里扔着,吃的果实声音清脆。 阮酒酒磨了磨牙,恶从胆边生,把康熙手边碗里剩下的莲子一把抓,全塞到了嘴里。 嚼吧嚼吧,全嚼碎了,阮酒酒脸色一僵。 好苦! “快吐出来。太医嘱咐朕吃些清心下火的东西,所以朕没有剔去莲子心。你当朕为什么拿着莲子在你面前吃,只为了馋你不成?”康熙拿着碗,放在阮酒酒下巴下面,急的直慌神。 阮酒酒眼泪都苦了出来,可是新中华儿女的倔强,让她绝不低头。 不过是区区莲子心,这点儿苦算什么,她能行。 阮酒酒扭过头,五官乱飞的,终于把一口甜混合着苦的莲子,吞了下去。 “都吃了?在朕面前吐了要什么紧,朕还能嫌弃你不成?快喝点儿水,漱漱口。是温热的。”康熙端着茶盏,递到阮酒酒嘴边。 阮酒酒双手捧着茶盏,吨吨的喝着。 “还要一杯。”阮酒酒道。 “朕来,朕来。”康熙道。 梁九功和芝兰在离得最近,却连插手的机会都没有。 “太苦了。还好剩的不多。”阮酒酒连喝两杯温水,才把嘴里的苦味冲散。 她可怜巴巴的手搭在康熙胳膊上,康熙觉得又好笑,又心疼她。 “好了,不委屈了。朕给你拿块糖来吃,甜甜嘴。”康熙问道。 “两颗糖。”阮酒酒手比了个耶。 康熙握着她的手,晃了晃。 “看,像不像只兔子耳朵。你的眼睛都红了。乌雅家的小兔子。”康熙道。 “不是玄烨家的小兔子吗?”阮酒酒道。 康熙望着桌子上还剩的一枝莲蓬,赶忙剥了一颗,放在嘴里嚼碎吃掉。 清心降火,清心降火。 这补汤不能再吃了,补过头了。 康熙的反应,吓了阮酒酒一跳。 转念,阮酒酒就明白了,她促狭的对康熙笑了笑。 两只手比在头上,手指一弯一弯的,淘气道:“小兔子呀,小兔子呀。” “朕会记仇的。”康熙咬牙切齿道。 阮酒酒梗着脖子,一脸无辜道:“记什么仇?我什么都没做啊。” 康熙冷笑。 一周过后,这座小院的灯,半夜亮了又亮,热水烧了一次又一次。 “小兔子?朕的小兔子,怎么没力气闹了。”康熙微微昂着头,自己系着衣领最上面的一颗扣子。 阮酒酒手指微微动了一下,就不想动了。 她是触发了康熙什么奇奇怪怪的爱好。 阮酒酒嗓子嘶哑道:“不闹了,兔子被剥皮吃干净了。” 康熙这时候知道心疼人了,昨儿夜里可一点儿不收敛。 “朕给你按会儿再走。”康熙穿好了衣服,重新坐在床边,关心道。 阮酒酒忙道:“别,皇上您快走吧。一兔都三吃了,不能再吃第四回。” 康熙道:“朕能克制的住。” 阮酒酒望着头过了两遍,这是第三遍了。” 康熙摸了摸鼻子,他确实有些难以保证。 “那朕走了?朕处理完政事就来。要不要叫太医给你开副润喉的药?”康熙征询阮酒酒的意见。 小兔子脸皮薄,叫了太医过来,太医一诊脉什么都知道了。他不敢自作主张。 阮酒酒摆了摆手,连话都不想说。 康熙被赶了出去,一夜没怎么睡,他站在门外,看着院子里的花儿,似是回想到什么,笑容荡漾的连梁九功都看不下去。 “皇上,您要回去再小憩会儿吗?”梁九功问道。 “不必,朕精神很好。心情也很好。”康熙道。 梁九功闭上嘴,不用康熙回答,他也看出了,皇上今儿精神焕发。 “芝兰,照顾好你主子。今儿她身体不舒服,就别让人过来了。朕尽快回来陪她。”康熙嘱咐道。 芝兰端着盛着热水的脸盆,快走近床边,听到一声恶狠狠又娇滴滴的话:“禽兽。” 芝兰心里跟着骂道:禽兽! 昨儿那声响,她从开始听的脸红,到后面记得团团转。 若不是每回进去送水时,看到主子脸色尚好,她就是死也要拦住皇上。 “主子,奴婢给您拿帕子擦擦脸,你吃点儿东西再继续睡。早膳是鱼片粥,滑嫩容易入口。”芝兰体贴道。 阮酒酒从被子里伸出手,昨儿夜里胡闹的,最后她怎么睡过去的都不知道。 芝兰看到阮酒酒胳膊、锁骨上的落梅点点,关切道:“奴婢已经准备好了松筋骨的精油,等主子睡饱了,奴婢就给您按按。” “嗯。就这么着。”阮酒酒哑着嗓子道。 芝兰把阮酒酒当作易碎的琉璃娃娃一般,早膳伺候的小心更小心。 看着阮酒酒吃完比平时多一半份量的早膳,芝兰退下去时,关门的动作越发的轻。 让主子好好的睡上一觉吧。 不过,主子虽然眼下青黑,身上也没有力气,但是好似心情颇好。 欢愉之事,自是不是只有一人享受。 阮酒酒骂归骂康熙,昨夜却也酣畅淋漓。 这一觉,阮酒酒直接睡到了中午午膳前。 如果不是肚子饿了,她许是还能再多睡一会儿。 芝兰进来伺候时,见到阮酒酒面若桃花,唇边含笑,眉眼诱人,羞红了脖子。 主子,今儿有些不一样。像是故事里勾书生魂魄的妖精。 午膳送上来,阮酒酒看着菜色,问着芝兰道:“午膳的菜是你去点的?点的不错,正是我想吃的。” 早膳吃的粥不管饱,还是要正餐多吃点儿。 芝兰道:“奴婢让人去厨房点菜时,厨房那边说,皇上已经替主子点好菜了。” 阮酒酒唇边的笑愈发的深,花瓣似的唇,没有涂胭脂,已是红艳艳的。 “那就尝尝皇上点的菜,合不合我胃口吧。”阮酒酒矜持道。 只看阮酒酒加了小半碗饭,就知道菜色是极合胃口。 阮酒酒这边吃的如何,自有人看了后,禀告给康熙。 康熙听了后:“德妃喜欢吃就好。今儿给德妃做了菜的厨子,都有赏。” 216. 第二百一十六章 凉拌糖藕 领了赏的厨房,人人高兴的跟过年似的。 皇上吃了都说好。 就单凭皇上一句夸赞,他们家往后祖孙三代,至少吃喝不用愁。 “如果皇上能赐个字就更好了!”承德当地的大厨,捧着赏银道。 御厨斜眼看他:“想求皇上给你赐字?趁着天还没黑,赶紧回去躺床上睡觉。做你的白日梦吧,想的可真美!” 大厨扭头不搭理他:“鲤鱼还想着跳龙门,我想一想怎么了?你是御厨,子孙后代有了御厨的牌匾,吃喝不愁。我们小老百姓,有幸被选进行宫,给皇上、娘娘们做菜,那不得好好珍惜机会。” 同在一个屋檐下也有几天了,虽然宫廷和民间两边主厨还是互不搭理,但也不如开始那般防备警惕。 御厨用袖子擦了擦赏银,在厨房久了,手洗过以后,还是油乎乎的。 “你要是教我怎么做荷叶鸡,我告诉你怎么进宫当御厨。”等到出门四下无人,御厨拉着专做荷叶鸡的大厨道。 大厨警惕的看着御厨,胳膊肘对着御厨的肚子,时刻准备给他一肘子吃。 “我祖上传下的菜谱,其实能教给外人的。你想都别想。”大厨道。 “我手里的菜谱能比你少?要不然德妃娘娘和诸位娘娘,都喜欢你做的荷叶鸡。你当我特意来找你说?宫里御厨是不少,但也竞争激烈。”御厨冷哼道。 “那你还想让我进宫当御厨?”大厨道。 “你只说想还是不想?听说你家的酒楼,在承德开的很红火,日赚斗金。想来,也无需去宫里从头开始。在承德当个人人吹捧的大厨,也好的很。”御厨说罢就要走。 “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真能让我当上御厨?”大厨咬咬牙,狠心问道。 “荷叶鸡。”御厨道。 “成。教给你。”大厨道。 “够爽快。放心吧,宫里的御厨,各司其职。你因为荷叶鸡被招进御膳房,主子娘娘们点名要吃荷叶鸡时,肯定是让你来做。我抢不了你的活。”御厨道。 “从明儿起,我做荷叶鸡的时候,你就在边上看着。调料方子,我默给你。”大厨道。 “以后进了宫,哥哥罩着你。”御厨道。 将菜谱秘方交出去,大厨冒了极大的风险。 最惨的结果就是,御厨空手套白狼,大厨被骗了,根本进不了宫当御厨。而御厨跟着御驾回宫,大厨留在承德,告状无门。与此同时,承德当地再入驻一个酒楼,做出一样味道的荷叶鸡,门对门的抢生意。 但若是成了,那就是一步登天了。 他们全家都能移居京城,成为皇城脚下的百姓。 御厨和大厨暗地里的交易,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 在厨房时,两人还是和以往一样,互不搭理。 有了第一批信的到来后,宫中和行宫之间的信件,来往频繁。 即便阮酒酒和胤禛、胤祚分离两地,但是两个儿子的日常生活,事无巨细的都写在了信上。 甚至因为阮酒酒不在宫里,胤禛爱吃甜食的本性,重新复燃。 博尔济吉特庶妃就是个宠孩子的,尤其最宠胤禛。 当胤禛想吃甜甜的奶糕了,他仰着头抱着博尔济吉特庶妃一阵撒娇。 “姨母,胤禛觉得吃着奶糕,就仿佛额娘还在永和宫。胤禛想额娘了,也想吃奶糕。”胤禛道。 胤祚穿着肚兜盘腿坐在边上,学着哥哥的样子,奶声奶气的喊着“姨姨”,博尔济吉特庶妃一点儿法子没有,根本招架不住。 一碟点心,胤禛吃四个奶糕,分不爱吃甜的博尔济吉特庶妃和胤祚各一个,三个人都得到了满分的快乐。 又是一个月过去,太子望着隔了几天没见的四弟。 “四弟,你的肉好似又长回来了。”太子抱着他的四弟,胳膊丈量着四弟又圆了的腰。 奶糕吃多了,早晚都喝牛乳的胤禛,浑身奶味,货真价实一个奶娃娃。 胤禛惊恐的双手捂着脸,又放下手,看着自己肉呼呼的手。 “明日,不吃加了奶和蜂蜜的点心了。”胤禛壮士扼腕道。 毓庆宫的宫女,拎着点心盒,膳盒里放着四碟点心。都是太子吩咐过的,多加蜂蜜和奶。 听到胤禛说的话的宫女,走也不是退也不是。 太子对她招招手,让她把点心放在桌上摆好。 “那就等明日再说。今天在一哥这里,你不能少吃。这是一哥特意让小厨房给你做的,你尝尝和永和宫比的怎么样?”太子道。 胤禛的减肥大计,短暂的成功过,如昙花一现。 胤禛心虚,不敢把自己重新胖回来的消息,告诉阮酒酒。这是他在信件里,唯一瞒着阮酒酒的事了。 可是,阮酒酒还有其他眼线在宫里呢。 博尔济吉特庶妃写的信,把事情交代的清清楚楚。 坦白从宽,博尔济吉特庶妃从小就知道,该认错就认错,否则,受的罚更重。反而,如果坦诚了,可能还有奖赏。 “姐姐,数月过去,娜仁甚是想念你在宫中,与你相伴的日子。娜仁有负所托,没能看好胤禛,给他喂了许多点心。等你回来以后,娜仁一定当面向您认错。但是,夏天暑热,人容易胃口不好,就让胤禛暂缓几个月吧。孩子多吃饭,总比少吃的好。”博尔济吉特庶妃的信上如此写道。 阮酒酒看了信后,笑的宠溺。 “娜仁,展信佳。托你照顾胤禛和胤祚,已经很麻烦你了,你不必心怀愧疚。胤禛自小聪明有主意,你又最疼他,我早已料到这个结果。就随他去吧,吃完点心记得漱口就好。此信内容,勿要告诉胤禛。姐姐也甚思念你。”阮酒酒回信道。 博尔济吉特庶妃信守诺言的,没有将信给胤禛看。 主要是,博尔济吉特庶妃认为,胤禛这个年纪,看不懂蒙古字。所以,她连提都没提。 胤禛内心还在天人交战,他在永和宫时,尽量克制少吃点心。 一到毓庆宫或者慈宁宫,面对太子或太皇太后、太后的好意,他捏着糕点不放手,吃的一口又一口,那叫一个香。 在行宫住了一个多月,阮酒酒渐渐习惯了这里。不再一醒来,就像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今儿有些想吃辣子鸡、辣子鱼和麻辣兔肉。”阮酒酒点着午膳的菜。 芝兰眼睛一瞪,望着阮酒酒白净的脸。 “主子,您要点这么多辣菜?”芝兰惊讶的声音都有些破音。 “突然有些馋了辣子的味道。你让厨房呛的辣一点。”阮酒酒叮嘱道。 如果不是不合时宜,阮酒酒肯定会胡说八道:“我是四川人,大胆放辣椒。” “奴婢记住了。只是,辣菜这么多,奴婢再给主子点几道解辣的蔬菜可好?”芝兰道。 “你决定吧。这么久,我还没有遇过御厨烧的菜不好吃。”阮酒酒道。 除了刚穿过来的时候,吃的鸡丝面和那些没味道的菜。 后来细问了一番,才知道她那时候吃的菜,都是御厨的副手帮工做的。味道和食材,都有些敷衍。 康熙来的时候,正是饭点。 饭点登门,本不大合适,不合礼仪。 康熙实在是和大臣们吵的脸红脖子粗,脑子一气,就跑阮酒酒这儿来了。 等到了院子门外,闻到了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辣椒香味,康熙才想到了,现在是用午膳的时间。 “奴才拜见皇上!”院子里站着的奴才,齐刷刷行礼。 “德妃是刚用膳?”康熙问道。 “回皇上,是,厨房刚刚才送完午膳过来,主子应当还未用膳。” “看来朕来的时候正巧。”康熙扬起笑,脚步轻快了些。 “嚯,你胆子可真大,刚才皇上的脸色可吓人了,你居然敢主动回话。不过,还是咱们主子得宠啊。皇上提到主子的时候,声音别提多柔和了。” “咱们是从宫里过来的,主子信任也让咱们跟着,咱们万万不能给主子丢脸。” “唉,你说的对。方才是我说错了。” “继续把院子里的花浇一浇水,主子喜欢赏花,夏天太阳大,容易把花瓣晒焦了,要多撒一些水。” “好嘞,我这就去拿浇花的喷壶。要说别的院子我也跑过,还是咱们主子院子里栽的花最好。在宫里时,也是如此。” 院子里的奴才,乐呵呵的去做着自己的事情。没有事做,也硬找些事情,总之不愿意闲着。 皇上坐在里屋呢,他们闲着不干事儿,像什么话。 康熙一进屋,院子里只是若有若无的辣椒味,到了面前,变得冲人。 阮酒酒刚入坐,康熙来了,她只能从座位上起身。 “梁公公,快给皇上拿个帕子捂住鼻子。一会儿习惯了辣味就好。”阮酒酒道。 梁九功赶紧从袖子里掏出干净帕子,康熙拿着帕子捂住鼻子。 “这半桌红的似火烧云一般。”康熙道。 “那您坐这边吧,这边菜稍微清淡些。不知道您中午回过来,只点了我想吃的。我让人再去厨房点一些其他菜?”阮酒酒问道。 康熙坐在阮酒酒安排的位置:“你也坐。是朕没打招呼就过来,耽误了你吃饭。这些菜够了,不必再加。” “您先吃几块凉拌藕片,降降火。”阮酒酒道。 嫩藕切成块,绵白糖浇在上面,在冰鉴里冰镇过再拿出来,冒着凉气,夏天吃上这么一口,什么燥气都没了。 217. 第二百一十七章 莫生气 康熙嚼了一大口糖藕,冰爽脆甜的口感,瞬间让他胃口大开。 梁九功细细观察着,见康熙皱了一路的眉心,缓缓舒展开,终于放下了心。 来德妃娘娘这儿,果然不会错。 皇上中午不会因为生气,而吃不下饭了。 没动筷子的时候,阮酒酒还能记得给康熙夹个藕片。 当她吃了第一口辣子鸡,瞬间忘记了康熙的存在。 香酥的鸡皮,脆到不用吐出来,可以直接嚼碎了咽下肚的鸡骨头,还有入口火辣辣的口感。 川菜的味道,永远是那么令人沉迷。 随行来的御厨,拿手菜还不是川菜,已经做的这样好。如果川系厨师来掌勺,配上蜀地的辣椒,岂不是好吃到舌头都能吞掉。 红艳艳的麻辣鱼,鱼片嫩白,汤面点缀着几枝绿色的青花椒。夹起鱼片,切成薄片的鱼肉,颤巍巍的。鱼刺已经剔掉,抿一口,鱼肉嫩的连嚼都不用。 麻辣兔肉也香辣可口,兔肉虽然少,但吃起来口感一绝。 如果不是捧着兔头啃,与形象不符,阮酒酒肯定要点一份麻辣兔头,配着冷酒喝。 桌上辣菜多,解辣的凉菜、蔬菜做的更不少,可不能辣坏了主子娘娘的胃。 阮酒酒吃的无比香甜,康熙看了后,眼馋的试探从一盆辣椒里,找出一块兔肉丁,放进嘴里。 之后,筷下碗碟,飞有重影。 “最后一块兔肉丁,朕替你夹到碗里。” 一碟麻辣兔肉,只剩下最后一块兔肉。 而小小的兔肉上,却有四根筷子。 阮酒酒假模假样的推让道:“还是皇上吃吧。难得皇上这样喜欢,皇上吃的开心,我就开心。” “那行,朕就不辜负玛琭的美意了。”康熙提起筷子,一下,两下,没提动。 康熙似笑非笑的看着阮酒酒,阮酒酒讪讪一笑,收回筷子。 “您继续。这块兔肉丁太小了,我担心皇上夹不起来,帮您稳着呢。”阮酒酒道。 抢着吃的菜最好吃,氛围带动食欲。 康熙挑挑眉,轻松的夹起最后一块兔肉丁,享受着阮酒酒眼巴巴的,随之移动的眼神。 “孩子似的,朕能和你抢?吃吧。”康熙的筷子快到碗里时,拐了个弯,转向阮酒酒碗里。 阮酒酒眼睛顿时笑成了弯弯的月牙,她不客气的把兔肉丁放进嘴里,嚼吧嚼吧的,吐出骨头,香酥的兔肉吞入肚子里。 好吃,真满足! 阮酒酒喝着西瓜汁,冰冰甜甜的西瓜汁,暂时缓解着火辣辣的口腔。 “皇上,还生气吗?”阮酒酒喝着西瓜汁,歪头关心着康熙。 吃的脸油肚圆,恨不得往躺椅上一躺,闭上眼直接小憩一会儿,哪里还记得起来生气。 “民以食为天,果然是不错的。连皇上吃的满意了,心情也会变好。”阮酒酒玩笑道。 康熙手握上阮酒酒装着西瓜汁的杯子,入手冰凉。 “怎么这么冰?放一会儿再喝,你才吃了辣的。朕就说,你喝个果汁解辣,怎么一直看着朕呢。原来是怕朕发现,朕和你喝的西瓜汁,温度不同。”康熙道。 阮酒酒懊恼道:“早知先喝完,再关心皇上的。” “朕没事。朕若是真的被那群大臣气到不行,就不会到你这里来了。难道要给你甩脸子不成?”康熙道。 “不过,今儿的午膳点的意外的好。朕的火气,都随着辣椒烧了出去。那群迂腐胆小明哲保身的人,朕和他们计较什么。气坏了朕,不值得。”康熙道。 “是极是极,气坏皇上无人替。”阮酒酒道。 阮酒酒偷偷瞄了康熙一眼,飞快捧起杯子,再喝一大口西瓜汁。 果汁就是要冰凉的才好喝,常温的味道就不对了。 康熙拿阮酒酒没办法,看着她偷喝冰果汁,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无非是在她真喝到肚子疼,他替她请太医,揉肚子。 阮酒酒像只仓鼠似的,一会儿偷喝一口,一会儿再喝一口。康熙看出了兴趣,忍俊不禁。 “少见你吃这么多辣的,尤其是夏天。今儿是怎么回事?难道你院子里,也有人惹你生气了?”康熙问道。 康熙自己受气就罢了,朝堂上三天不吵,他还嫌安静不习惯。都是为了百姓,立场不同,多多争辩,才能找出对百姓最好的路。 可是,阮酒酒要是受了气,那康熙就不能忍了。 那种感觉怎么形容呢,大概是朕在外面勤勤恳恳工作,为你们创盛世太平,你们居然在背后欺负朕的媳妇儿?朕要是忍了,朕枉为男人。 康熙自己脑补着,气的眼里直冒火。 阮酒酒一看不对,急忙把自己喝了还剩一半的冰西瓜汁,递到康熙嘴边。 “没人惹我生气,我就是突然格外的想吃辣的,想的抓心挠肺。吃完了以后,人就满足了,特别舒坦。”阮酒酒道。 康熙一个没反应过来,咕咚咕咚,借着阮酒酒的手,把半杯冰西瓜汁喝完了。 “再来一杯。”康熙道。 阮酒酒道:“没有了。用纱布包着,碾碎了西瓜瓜瓤,一层层过滤出来的西瓜汁,最后剩的实在不多。” “朕今日的瓜果份例里,还有两个西瓜。梁九功,你记得让人拿过来。”康熙道。 阮酒酒拒绝道:“皇上把西瓜留着,赏给大臣们吧。能把皇上气成这样,想必大臣们更不好受。能随皇上到行宫来的,必是得用的国之栋梁,纵然是累坏了身体,也不能是因为和皇上争吵而累坏的啊。” “给他们吃?朕就是拿去喂猪,也不给他们。当朕不知道,他们一个个在府邸里时,吃的穿的,不比朕差。就该饿一饿他们,把脑子饿清醒了。”康熙道。 “当真不要?几个瓜果而已,不会有人拿此说事的。”康熙道。 “不是舍不得吃,是已经吃够了。下午,换葡萄汁喝。”阮酒酒笑眯着眼。 被辣椒辣红的嘴巴,红通通的,还有点儿肿。 白嫩若瓷的小脸,红艳艳的嘴唇,一双眼睛乌溜溜的,比葡萄藤架上的紫葡萄更好看。 康熙捏了捏阮酒酒的脸,手感真好,再捏一会儿。 “那朕就换一篮子的葡萄拿来给你。”康熙道。 “这个好。”阮酒酒道。 见阮酒酒收下自己送的水果,康熙心情也很好。 看着阮酒酒,康熙想到了还给他站岗守卫的小舅子。 “既然你今儿不要西瓜了,朕多的那两个西瓜,就赏给随行来的御前侍卫们吧。他们守在外头,日头晒得很,着实辛苦。”康熙道。 阮酒酒欲言又止,康熙道:“想说什么?和朕还有不敢说的?” “皇上,您刚才说,您的西瓜就是喂猪,也不给惹您生气的大臣们吃。现在您说赏给御前侍卫们。”阮酒酒眼中含笑,促狭道。 “朕有一回召博启说话。他告诉朕,小时候他不懂事,抢过你碗里的肉吃。你追着他喊,小猪崽子,还肉来。不还,就把他扔到城外的猪圈去。”康熙道。 阮酒酒捂着脸,回想着,记忆里好像是有这件事。 乌雅·玛琭曾经也是个彪悍的小姑娘啊。 “所以,朕的话,也不算说错了。”康熙毫不掩饰,他想起给御前侍卫赏解暑的西瓜,就是为了小舅子。 吃剩了的饭菜,全部都撤了下去。 宫女太监们吃不得味道重的食物,恰巧剩着没怎么动筷子的菜,都是些凉菜,和味道清淡的素菜。 端着一碟碟原模原样没动过的菜,摸着盘底,还是温热的。 撤菜的小太监,眉开眼笑。 每天的午膳、晚膳时间,就是他们最开心的时候。 宫人们的伙食,不说一点儿味道也没有,颜色都不对,看着就知道是胡乱放锅里搅合两下,就盛出来的。 “芝兰姐姐,您来了,快坐快坐。我们都等着您呢。您的饭,已经帮您提来了,坐下就能吃。” 芝兰看着眼巴巴盯着小桌上菜的小太监,道:“下回不用等我,你们饿了就先吃。主子心善,每回总会多点两个菜,一筷子不动的留给咱们。咱们都要记在心里,这是主子仁慈心善,可不是应该的。” “奴才入宫十几年,历经人情冷暖。但是,遇到过最好的主子,也没有咱们主子疼咱们。芝兰姐姐放心,谁要是不尽心伺候主子,偷奸耍滑,我小周子第一个不答应。”小周子道。 “我只是这么一提。主子挑了你们到行宫来,可见是对你们都满意的。”芝兰道。 “芝兰姐姐,主子今儿吃的那几道菜,可真辣。主子往常就是吃辣,也没有辣到这份上。可要请太医过来,给主子看看。算算时间,过几日就是给主子请平安脉的时间了。”小周子建议道。 芝兰想了想,摇摇头:“主子只是馋了。再者,主子在宫里用膳时,烧菜的是永和宫小厨房的御厨。行宫里带来的御厨,是御膳房的。难免味道不如永和宫小厨房的,拿捏的准。” 小周子点到为止,见芝兰不想继续往下说,他也只埋头吃饭。 几碟子菜,不够分。 也只有近前得宠的宫女、太监,才能吃到。再往下些的宫人们,就算是主子吃剩的剩菜汁儿,他们也碰不得。 阮酒酒知道这些,却无力更改。 只能,平日里让芝兰拿些银子,去厨房里走动走动,好歹菜烧的热乎新鲜些。 218. 第二百一十八章 拎得清 阮酒酒午膳吃的太辣,不仅伺候的宫人们担心,康熙也时时担心着。 午睡的时间,一个时辰里,康熙醒了五六次。 每回醒来,康熙就撑着胳膊抬起头,看看阮酒酒的脸色,有没有不舒服。 阮酒酒一无所知的,睡的特别香。 脚还不安分的,时不时踹上康熙一脚。 人大抵是天生的就会得寸进尺。 以前的阮酒酒,可不敢如此。即便是睡着了,也留了一丝清醒,不敢睡的特别熟。睡姿也是标准的很,躺着一动不动。 睡梦中的人,力气时大时小。 一时不备,康熙小腿骨被踹疼了一下。 康熙龇了龇牙,咬牙没有发出吃痛的声音。 午休时间结束,康熙准时醒来。 他清醒的睁开眼,小心的将胳膊从阮酒酒的脖颈小抽了出来。 “德妃还在午睡,你们动静小些。”康熙蹑手蹑脚的下床,梁九功拿着衣服靴子立马走过来。 梁九功躬着腰,动作愈发的轻。 走出院子,康熙才放开声音,问道:“西瓜给朕的御前侍卫们送去了吗?” “回皇上,一早就送去了。乌雅侍卫今儿当值,吃到西瓜后,笑得可开心了。侍卫们都叩谢皇恩,感激皇上对他们的牵挂。”梁九功道。 康熙笑着点头道:“这就好。还是八旗子弟,让朕舒心。” 梁九功道:“都是祖上跟着太祖爷打江山的,血脉里淌的全是对皇上的忠诚。” 康熙道:“下午也不知他们能想出什么气朕的法子来。朕说要打,他们劝说忍着忍着。朕是皇帝,朕要忍什么?朕的天下,朕的地盘,一颗石子儿大小都不愿分给别人。” 梁九功跟着康熙身后,微微含胸走着,听着就是。 “皇上,您的腿?”梁九功落后几步,突然发现康熙的走路姿势不太对。 康熙脸色不变,流畅道:“朕没注意磕了下床沿,起先不觉得疼,走了几步后,才有了点儿感觉。” “诶呦喂,奴才的皇上啊,您还走什么路啊。奴才背着您走。”梁九功忙跑到康熙面前,蹲下身,让康熙伏在他背上。 “快去把轿辇叫过来,再让太医候着。”梁九功急着指挥着手下道。 康熙笑着拍拍梁九功的肩膀,把他拉了起来。 “这么点儿小伤,血都没有流的,闹的兴师动众,平白让人担心。不必,朕走的慢些就好。朕也想慢慢走一走。”康熙道。 梁九功只能站起身,他把胳膊往康熙手边一放:“皇上您搭着奴才的胳膊走。” “哪儿学来的。等朕七老八十的时候,你再想着扶着朕,走在宫里的宫道上吧。”康熙道。 梁九功道:“奴才贪心点儿,想扶着皇上到一百岁。等皇上一百岁之后,奴才就得退居其后,让小一辈的来扶着您走路了。” “好。只要你能活到一百岁。朕让你干儿子、干孙子,扶着你走。到时候,朕在哪儿,你还是跟到哪儿。”康熙道。 跟在旁边的其他太监们,听到康熙和梁九功的对话,心里羡慕又崇拜。 梁公公真真是皇上身边第一得意红人啊。 就是后宫里的主子娘娘,怕是也没几位能如梁公公这般,得皇上信任,长盛不衰的。 走习惯了以后,康熙察觉不到小腿的疼,步伐自然正常了起来。 梁九功时刻注意着,见后半程康熙步伐矫健,他不着急着嚷嚷了。但是,太医还是要请的。 皇上的一根头发丝儿掉了,都要好好收起来,装在盒子里。莫说是腿磕了床沿,那必须要太医亲自看了,再开上些活血化淤的药。 阮酒酒醒来后,觉得有些口干。 中午还是吃的太咸太辣了,嗓子里齁的难受,只想多喝点水。 “芝兰。”阮酒酒喊道。 芝兰端着两个杯盏,从外屋走进来。 “主子先喝温水漱漱口润个喉,再喝葡萄汁儿解渴。”芝兰把两个杯子,都放在茶几上。 然后,端着温水杯子,递到阮酒酒手边。 阮酒酒微微一笑:“我还没有说,你就都想到了。” “奴婢做事,就应当想在主子前面,才能伺候好主子。”芝兰道。 “葡萄味儿真浓,好喝。你尝了没有?一会儿你也给自己倒一杯喝喝。”阮酒酒道。 芝兰端着葡萄汁来的时候,闻着浓郁的葡萄香气,已经齿颊生津。 听阮酒酒给她赏一杯,芝兰欢喜道:“谢主子赏。” “皇上什么时候走的?”阮酒酒喝完一杯葡萄汁,刚睡醒的一点儿迷糊,也被吹走了。 她眼神明亮,精神奕奕的问道:“你去找过博启了吗?他明儿有没有空?” 芝兰回道:“乌雅侍卫明日正好休息。奴婢过去的时候,乌雅侍卫刚吃完皇上赏的西瓜,和同僚们说着话,笑的可开心了。等奴婢拿出主子您让送的葡萄、杏梅,站在乌雅侍卫身后的侍卫大人们,更是眼睛都羡慕红了。” “博启从小就是孩子王,能和同僚们关系处的好,我就放心了。明儿你多备些博启爱吃的点心,方便他带回去吃,也能分一些给同僚。”阮酒酒道。 “主子真是位好姐姐。这话可不是奴婢说的,是羡慕乌雅侍卫的侍卫大人们所说,奴婢听见了,转述给主子您听。”芝兰道。 “讨巧。等过几日天不热了,让戏班子唱几出戏听听。纳兰珠和僖嫔还有乌喇那拉常在她们,应该都想听戏了。”阮酒酒道。 “等温度一降,离回宫的时间,也近了。”芝兰道。 阮酒酒道:“是啊。等到要回宫的时候,估计又要舍不得行宫这里了。这里的日子啊,过的实在舒心。清清爽爽的,安静自在。” 芝兰笑着听着:“主子在行宫住了一个多月,性子比在宫里时,多了些自在烟火气。” 阮酒酒摇了摇手中扇子,她穿着一身汉家衣裳,头发也梳成汉人女子的发髻。 相较于满人的旗头,更清丽婉约些。 “在行宫,除了皇上我最大。没有人能管着我,也没有人盯着我的规矩仪态,如何能不自在。便是你们,不也玩的开心。等回宫的时候,千万要记得收心。到时,你还要跟着我去慈宁宫。”阮酒酒道。 “奴婢记下了。”芝兰道。 “主子,小周子今儿去厨房时,御厨向小周子打听了一件事儿。小周子不敢做主,便告诉了奴婢,托奴婢问问娘娘。”芝兰给阮酒酒发髻上,簪了一支珍珠流苏钗子,而后道。 阮酒酒摸着垂下的珍珠流苏,微微一晃,珍珠摆动,很是好看。 这个钗子上镶的最大的那颗珍珠,还是博尔济吉特庶妃送的。 “什么事儿,说来听听?”阮酒酒道。 “御厨不知从哪儿听了消息,说是主子您想要带个承德当地的大厨回宫,专门做荷叶鸡。”芝兰道。 “不必说了。这事儿,咱们不管。”没等芝兰说完,阮酒酒就打断道。 无非是托关系办事,承德的大厨想进宫当御厨。 御厨的位置,多一个少一个无妨,只要厨艺精湛,家世清白,人品过关,阮酒酒和康熙说一声,这事儿就妥了。 一点儿不难办。 但是,阮酒酒不愿意沾手类似买官卖官的事儿。 今日,只是收些银子,从而许出一个御厨位置。那以后,她会不会走上卖官鬻爵的路。 惠嫔遭了康熙的厌恶,不就是因为她和戴佳·噶琭的权利交易吗? 身为宠妃,跟的还是个明君,最不能沾类似的事。 干干净净的只谈感□□,康熙不会亏待她的。 “奴婢记下了。下回去厨房提膳食,奴婢重新换个人过去吧。”芝兰道。 “嗯,就依着你说的办。”阮酒酒道。 晚上提晚膳时,御厨和做荷叶鸡的大厨,看到德妃娘娘院子里来提膳食的人,换了一个,两人脸色一白。 这事儿,怕是没戏了。 大厨连着几天,郁郁寡欢,做菜都提不起劲来。 御厨倒是好些,生怕自己菜做得不好,被借机挑刺儿,味道反倒比平时做的更好些。 厨房里的小心思,阮酒酒没有放在心上。 又不是事关生死存亡的事儿,她不去当那个给人搭青云梯的菩萨。 随着气温下降,阮酒酒的口味,愈发的与以往不同。 康熙来个十次,能有五次在桌上看到红艳艳的辣椒。 人的口味不会突然改变,康熙不由的又升起了一点儿期盼。 这两个月他格外的努力,梦里的闺女,总该到了吧。 康熙甚至神神叨叨的,开始拜长生天,玉皇大帝,如来佛祖。 反正,只有是有名有姓的神仙,他都拜一拜。 托梦的时候,神仙也没露出个跟脚,让他猜一猜是哪一系的,只能一个不落的都安排上。 康熙觉得阮酒酒的口味奇怪,阮酒酒就觉得康熙最近有些不对劲。 “皇上,您是遇到什么不方便说的事儿了吗?一会儿功夫,都看了我好几日回了。而且,看的还不是我的脸。”阮酒酒摸了摸自己的脸,光滑水嫩的,还是很好看啊。 康熙露着傻笑,又忍住了,把笑意收起。 “没什么。朕就是觉得玛琭近日长的愈发好看了。你怎知朕就没有看你的脸呢。”康熙口风很紧。 他经过深刻反思后,总结认为上个月女儿没有过来,一定是他提前和阮酒酒透露了。事情说破了,就不能成真。 这回,他要好好保守秘密。 219. 第二百一十九章 有秘密 康熙神神叨叨的,阮酒酒问不出来,只能当他是最近被大臣们气糊涂了,脑子不大正常,索性不再管他。 近日辣椒吃多了,阮酒酒忽然格外想念西红柿的味道。 不论是当水果吃,还是凉拌、西红柿炒蛋,或者西红柿蛋汤,酸酸甜甜的味道,都特别让人胃口大开。 “皇上,我昨儿翻到一本前明时期出的书,名叫《群芳谱》,写的是如何栽培植物。”阮酒酒道。 康熙听着点点头,他知道阮酒酒爱种花,这本《群芳谱》还是他搜罗来给她看的。 “写的很好?”康熙问道。 “在栽培植物的著书中,算是写的很详尽的一本,记载的植物约有四百多种,其中牡丹就有一百八十多种。明年,永和宫小花园的牡丹,一定能种的更漂亮了。”阮酒酒道。 “朕让内务府多寻些珍奇植物种子,让你种着玩儿。”康熙道。 “皇上果真最懂我心思。我请求还没说呢,您就知道了。《群芳谱》里记载了个植物,因来自西番,故而名叫西番柿,其茎如蒿,叶如艾,花似榴,一枝结四五实。缚作架,最堪观。我在传教士写的书里,也看过类似的,不过名叫狼桃,果实艳丽,极具观赏价值。皇上,我想种它。”阮酒酒道。 不过是个植物种子,听起来前朝时就有,想来不难寻。 “朕替你寻。还有什么想要种的,一并说了。”康熙爽快答应。 阮酒酒乖巧的摇摇头:“暂时没有了。若是以后遇到,再和您说。” 当然还有了。 阮酒酒最喜欢吃的草莓,现在还没有流传进中国。循序渐进吧,慢慢引进,不着急。 百姓们还有许多人食不果腹,阮酒酒更关心的还是怎么推广高产农作物。 红薯已经推广的不错,京城的世家豪族,追捧皇家,得知宫里的德妃娘娘喜欢吃红薯,御膳房又做出许多红薯点心,精致又好吃。一时将京城市面上的红薯买空了。 市场有人买,自然有人卖。 百姓们看红薯能卖得出去,不用官府强制,就主动去种。 一年过去,吃到了甜头以后,不仅是京城,周围省份的农民们,也开始开垦田地,留出一部分空地,去种红薯。 可只有红薯是不够的,战争后人口的暴增,荒田还未开垦好,粮食实在供应不上。 土豆、玉米,这些产量相对较高、易种植,又能饱腹的农作物,也要尽快推广才好。 阮酒酒思考着,决定回宫以后,就让博启在京城找些土豆,送进宫。她再引导着御厨,以土豆为食材,做个土豆宴,宴请后宫。 明朝时期的海上远航,从海外运来许多蔬果种子。种植的人并非没有,只是百姓们认知受限,需要有人先给他们做个示范。 试验田这样的事,当然应该有官府来。 工部的人整天想要着政绩,她就给他们送政绩。 皇上给博启留的位置,好似就是工部的,正合她心意。 博启在这个世上,若说最听哪个人的话,必是亲姐姐无疑。姐姐对弟弟的血脉压制,是从远古时期就流传下来的。 姐姐脸色一变,弟弟立马揪着耳朵跪下。 因为,姐姐打人的时候是真疼啊。 还有甘蔗、棉花,阮酒酒托着腮,有些事情,真是越想越多。 从宫中到行宫的这段路上,她陪着康熙沿路走过不少地方,看过繁华的街道,也见过佝偻穷苦的百姓。 对贫寒的百姓来说,有一身打着补丁的衣裳,不漏风,都算是一件好衣裳。 但是,这样的衣裳,平时穿着就罢了,冬日严寒怎么办。睡觉有稻草盖着,还能挡一挡寒气,白天下了床就难熬了。 康熙也很看中棉花种植的普及。 康熙曾写《木棉赋》:卒岁之谋,出之陇亩,功不在五谷之下。可见对棉花普及种植的重视。 然而,重视归重视,大清并非处处都适合种植棉花。明朝时期,当政的君主,就已经看重棉花的作用了。 只是,种植棉花需要长期研究,试种改良,其过程艰难。 阮酒酒不懂种棉花,但是她只要通过皇家引领潮流的方法,带动民间对这些的重视。 天底下的聪明人太多,有时只需要一个机会。 阮酒酒的小脑袋瓜里,看似装的是吃喝玩乐,实际也确实是吃喝玩乐。只不过是种花族的天赋,让她本能的去想到这些生存储藏必备品。 阮酒酒和康熙说着说着,就分神了。 她发着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咯咯笑出声。 康熙看着她笑,自己也笑的开心。 远在宫中的胤禛,也在想着朝政之事。 许多胤禛上辈子做出了成果,有利于百姓的改革,这个时候还在困境之中。 胤禛揉着自己的小胖脸,日复一日的念叨着:“长大长大,爷要快快长大。” 只有到了年纪,能入朝听政,就可以带着人干实事了。 他早点儿办差,边关的将士们,和百姓们就能少吃点儿苦。 时间不是胤禛想催,就能走的更快的。 胤禛找太子要了毓庆宫藏书阁的钥匙,太子读书时,除去他能旁听的日子,他就抱着胤祚去藏书阁里看书。 书中自有黄金屋,多出来的时间,当然有多看书多学习。学无止境。 胤祚看到满屋子书,和他的兄长不一样。 胤禛翻着书,对文字如饥似渴。胤祚看到书皮,就两眼犯晕,好困啊,小六要睡觉。 于是,不知不觉,某一天胤禛突然发现,毓庆宫藏书阁里,多了一张小床。 太子笑着道:“上回看到小六睡在软垫上,皱着眉很是不舒服的样子。藏书阁里空间大,临时给他放一张一床无妨。四弟看书看累了,也可以躺在床上休息休息。” 太子最后一句话,才说出了他真正的意思。 胤禛心再硬,也被太子长期以来的体贴和照顾,捂热了。 何况,胤禛本来就是个心热的人。 胤禛鼓着包子脸,坚定的保证着,只要太子二哥待他永如今日,他亦不相负。当然,皇位另说。 上辈子,他抢的也不是太子的皇位。 太子和老爷子一争,注定逃不掉的。 等不及的中年壮志,年老的迟暮执念。一个再不争,就老了。一个已经老了,更舍不得放。朝堂上的一池水浑的看不清,各方利益疯狂争抢,任谁都做不到明哲保身。 天气终于不再热的肉眼可见空气中热浪滚动,宜嫔几人串门的也愈发频繁。 “皇上已经定下了回宫的日子,就在十日后。去年住在行宫,天一凉快,我就恨不得立马收拾包袱,回宫去。今年,倒是住着住着不想走了。”宜嫔道。 阮酒酒道:“我知道,定是因为今年有我陪你,是不是?” 宜嫔道:“瞧瞧你这张脸,不仅好看,还皮厚。” “难道不是?你若说不是,我可伤心了。”阮酒酒道。 “是是是。若是姐姐和五阿哥、四格格都在身边,我能住在行宫里,一辈子都不回宫。这样舒服轻快的日子过着,人都年轻了。”宜嫔承认道。 阮酒酒道:“那可不行。我还是要回宫,陪着我的两个大宝贝儿的。” 宜嫔道:“胤祚身边的那个奶嬷嬷,你就这么留着?不仅我发现了,姐姐也来了信说。那位奶嬷嬷,很是有上进心。抱着六阿哥去慈宁宫,给太皇太后、太后请按时,妙语连珠的。当个奶嬷嬷,都是浪费了她一身本事。” 阮酒酒道:“胤禛说,暂且留着。” “她能在慈宁宫这样露风头,我不信在你面前,不想尽办法的,为六阿哥争一争。胤禛会说话又嘴甜,六阿哥年纪小话还说不利索,又不如胤禛粘人。如此境况,她心里能不急?”宜嫔道。 “你可别心软。好好的同胞兄弟,感情给一个奴才离间了,就不好了。我看胤禛身边的奴才就很好。不仅在小主子面前,很是规矩。对六阿哥也很是关心。”宜嫔道。 “心软的不是我,是胤禛。她头一回自作主张,替胤祚争着我的注意力时,我和胤禛就知道了。胤禛那么聪明的孩子,敏锐的很。但是,胤禛说,这个奶嬷嬷对胤祚照顾的最尽心。温度一点儿变化,外面风大了风小了,她全注意到了。守着胤祚睡觉时,也只有她从不瞌睡,盯的一眼不错。”阮酒酒道。 “胤祚出生时,胤禛就记事了。大概是那时候把他吓坏了,他总是担心胤祚因为难产,身体不好,生怕他长不大。所以,只要那个奶嬷嬷把胤祚照顾的健健康康,哪怕有点儿私心,胤禛也睁只眼闭只眼的,还帮着她说话。”阮酒酒无奈道。 僖嫔前头听的一头雾水,后面也听明白了。 “四阿哥如此太心善了。纵的奴才心大可不好。六阿哥如今小,听不懂话就罢了。等六阿哥再大两岁,那位奶嬷嬷说了不该说的话,让六阿哥和四阿哥之间生疏了,可就再难挽回兄弟感情。”僖嫔道。 “让你们都担心了。回去以后,得让胤禛登门谢你们去。”阮酒酒道。 阮酒酒如此说,宜嫔和僖嫔便知道,她心里清楚,知道该如何处理那个奶嬷嬷。 只盼那位奶嬷嬷能一直照顾好六阿哥,替小主子争宠归争宠,可千万不能行陷害挑拨之事。 否则,定是不得善了。 220. 第二百二十章 哄人 阮酒酒人不在宫中,帮她看顾着永和宫的人,可是不少。 乌雅氏的族人,在内务府里当差的,除了实在没运道,或者拎不清的,几乎都升了职。 乌雅家在内务府的势力,几代人的扎根,本就不算差。这么一调动,明里暗里能关照永和宫的路子就更多了。 后宫之中,太皇太后和钮祜禄妃不时询问,太子恨不得让胤禛带着胤祚,一起在他的毓庆宫住。 博尔济吉特庶妃直接搬空了她的咸福宫,住在胤禛屋子旁边,当起了守门神。 因此,哪怕永和宫现在只有两个小主子,却无一人敢浑水摸鱼,大着胆子铤而走险。 这明面上就有这么多人,谁知道暗地里德妃还藏了多少眼线啊。 不敢惹,不敢惹。 行宫里的石榴树,挂满了石榴。一个个石榴结的拳头一样大,熟透了的石榴,外皮炸开,挂在枝头,露出红宝石一样的石榴籽。 阮酒酒今儿和宜嫔、僖嫔几人,就是约好了,去摘石榴。 乌喇那拉常在知道后,毫不认生的拉着万琉哈庶妃,要跟着一起。 她们还没自己摘过石榴,多有趣的活动啊,不能丢下她们。 阮酒酒想了想,把路答应一起叫上了。 四个人和五个人没多少区别,行宫里种的石榴树,够她们摘的。 要说最好吃的石榴,还是皇家庄园里,庄户们精心伺候的石榴最好吃。 摘行宫里的果树,图的是个野趣新鲜。 不同于其他人穿的衣着簇新,衣裳花纹或是头饰,与石榴树风景相呼应。路答应穿的中规中矩,一张清水出芙蓉的清丽脸蛋儿,成了全身上下最出彩的地方。 阮酒酒见了她后,想也没想,让芝兰从首饰盒里找出一支石榴花簪子,送给路答应。 “瞧你今儿打扮的素淡,发髻上还能空位能插上一支簪子。这支石榴花簪子,颜色不招摇,寓意也好,正好应着今儿的景色,就送给你了。”阮酒酒道。 路答应面色微微激动泛红,她恭敬的接过石榴花簪子,声音婉转的谢赏。 “娘娘,嫔妾现在把头上的簪子拔几个下来,空出位置,还来得及吗?”乌喇那拉常在眨巴着大眼睛,直率的问道。 阮酒酒歪头轻笑,斜睨了她一眼:“想的美。这些天,你从我这儿拿了多少好东西。不仅一个人来拿,还带着妞妞一起。本宫乖乖巧巧的妞妞,都要被你带坏了。” “娘娘的东西,都是最好的。能得娘娘赏,嫔妾天天夜里睡着了,都笑出声儿。”乌喇那拉常在道。 阮酒酒如今阔绰的很,首饰盒子里的首饰,多的快要装不下。 乌喇那拉常在喜欢,阮酒酒也乐的分她一些。 都是些做工精巧,但用材不贵重的发簪、耳坠,戴着图个新鲜好看。 万琉哈庶妃双手叠在腿上,连坐姿看着都比其他人更乖巧。 白嫩嫩的小脸,黑亮的眼睛,信任依赖的望着阮酒酒。 万琉哈庶妃道:“嫔妾今儿为娘娘多摘几个石榴。” “石榴多子。你们今儿也要给自己多摘几颗石榴。便是不吃,摆在屋里也是好兆头。”宜嫔道。 “我只想着吃石榴,你想的倒是多。”阮酒酒道。 “是你想的少。你问问,除了你以外,是不是都以为你邀着咱们去摘石榴,是为了祈福多子。”宜嫔道。 僖嫔笑着配合道:“宜嫔妹妹说的不错。不过,娘娘已是多子多福,自然不必如我们一般多想。只盼能沾些娘娘的福气,祝诸位姐妹们心想事成。” 纵是脸皮最厚的乌喇那拉常在,听了僖嫔的话,也羞红了脸。 “嫔妾,嫔妾是想有些福气的。不论是阿哥还是格格,都好。”乌喇那拉常在声音都比平时小了些。 阮酒酒环视一圈,除了僖嫔心里没有盼头,其他几人,包括宜嫔在内,眼里都有着期待。 “你们这般郑重,我是不是该让芝兰准备些香和供桌。到时候,摆在石榴树下,好让你们能对着石榴树,诚心拜拜。”阮酒酒打趣道。 看着宜嫔要闹,阮酒酒忙止住话题:“我不说了,不说了。既然人都来齐了,现在就去罢。摘完石榴回来,再剥着石榴籽吃。石榴汁的味道,我是盼了一整年。” 宫女、太监们拎着篮子和摘石榴的剪刀,还有茶具点心,跟在各自主子身后。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走出去,很是气派。 粗数一番,大概有三十多人。 石榴树长得不高,矮的枝头,不用垫脚,就能摘下它枝头的果实。稍微高些的,垫着脚也能拉下树枝,再探着胳膊,剪掉果实与树枝连接的地方。宫女捧着篮子,在下方接着。 咚的一声闷响,就是一个大石榴落尽篮筐。 一排的石榴树,不用五个人都挤在一棵树下。 乌喇那拉常在笑哈哈的拉着万琉哈庶妃和路答应,跑到稍微远一点的石榴树边,指挥着宫女、太监们,辅助她摘石榴的大业早点成功。 “年轻孩子就是热闹。乌喇那拉常在一在旁边,跟有八百只鸟儿似的,绕着耳边叽叽喳喳叫。”宜嫔揉了揉耳朵。 阮酒酒瞪圆了眼睛看着她:“你快改口。你叫她们年轻孩子,那我不也跟着老了。乌喇那拉常在,好似跟你是差不多时候进宫的吧。” “那不一样。我都当额娘了,心态上比她年纪大。”宜嫔道。 “就该拧你的嘴。仗着长得好看,胡言乱语。”僖嫔也浓眉横竖。 她才是这一群人里,年纪最大的那个。 女子对年纪很是敏感,到了一定岁数后,就拒绝讨论有关年纪的问题。 “看吧,惹众怒了。活该。”阮酒酒挑挑眉道。 宜嫔嘴硬的还想再说,阮酒酒把她拉进石榴树的树枝下。 “你抬头看看,你头顶这块儿的石榴果子结的最多。你不是想接多子多福吗?你好好儿的站着,我踩着凳子,拿着剪刀,把熟了的石榴,全剪下来,砸你身上。”阮酒酒道。 “你砸啊。但凡碰到了我的头发丝儿,我就躺在你屋里不走了,怎么着也卧床不起个一百年,让你照顾我。”宜嫔说的理直气壮。 “是个好主意。不过,我猜你前脚进了娘娘的屋子里,后脚就有皇上的人跟进来,把你抬回去。”僖嫔道。 宜嫔被僖嫔的话,堵的直瞪眼睛,无力反驳。 这话说的,好生扎心,又说的好真实。 “罢了罢了,我得罪不起皇上的心尖尖儿。”宜嫔摆摆手。 “难道我就不是你的心尖尖儿了?前儿搂着我胳膊说,与我关系最好,恨不得下辈子与我当亲姐妹的人是谁?好呀,原来是说出来哄我开心的。”阮酒酒手里帕子一甩,扭过身去。 宜嫔望着僖嫔,僖嫔也表示她无能为力。 自己得罪的人,自己哄去啊。 “我也听见了。宜嫔妹妹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僖嫔故意拱火道。 宜嫔跺了跺脚,赶紧去哄人。 “是我说错话了。你是我的心尖尖儿,我心里的珍珠宝贝。我哪舍得劳累你啊,是不是?我赔罪,我给你摘石榴。你就是要树梢上最高的那颗,我都踩着梯子,给你摘下来。”宜嫔揽着阮酒酒的胳膊,好声好气的哄着。 美人就在眼前,声若莺啼,身上香风阵阵。 阮酒酒享受着宜嫔的甜言蜜语,愣是听着宜嫔向她许了好些好处,才作罢。 “行罢,暂且原谅你了。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胡乱说话。”阮酒酒道。 宜嫔擦着额头冷汗:“不敢了不敢了。你就是我的小祖宗,闹起脾气来,我哄的筋疲力尽。” 221. 第二百二十一章 吃醋 阮酒酒得意洋洋看着宜嫔,宜嫔忍不住笑靥如花。 “你看这颗石榴怎么样?长得又大又红,我摘给你。”宜嫔指着头顶的一颗石榴道。 阮酒酒仰头看了看,阳光透过树叶,斑驳的光照在她的脸上,生机勃勃。 “好呀。”阮酒酒清脆道。 宜嫔手刚抬起来,跟着的宫女太监们就围成一圈,小心翼翼的仰头看着。时刻准备着帮忙。 “只是摘个石榴,你们防的跟我要上天上摘月亮似的。本宫小时候皮实着呢,都到边上站着去,别碍手碍脚的。”宜嫔嫌弃道。 阮酒酒没有说话,她只是看着芝兰笑了一下,芝兰自觉的带着人也往后腿了几步。 “主子,宜嫔娘娘,剪刀锋利,您们一定要小心些啊。”芝兰不放心道。 “知道啦!等着我和纳兰珠摘一篮子石榴,分两个给你们尝尝。”阮酒酒背过身去。 芝兰和锦绣对视一眼,眼里尽是无奈。 宜嫔一只手托着石榴底,一只手拿着剪刀轻轻一剪。一颗分量十足的红石榴,落在手里。 掂了掂手里的重量,宜嫔拿着石榴,到阮酒酒面前献殷勤。 “心肝肝儿,你看我给你摘的石榴,如何?”宜嫔心情好,想着左右都是自己人,说话的声音并没有收着。 康熙站在十米开外,别的话没有听清,唯独那声“心肝肝儿”,听的清清楚楚。 白皙的容长脸,瞬间拉成黑色马脸。 康熙头顶乌云的,大步走过来。 “想吃石榴了?栽种作为景观的石榴树,结的果实味道一般。你们若是想吃,让厨房采买果园的石榴。这个季节的石榴不贵,想吃多少都可以尽心。”康熙话是对着所有人说,眼睛却只看着阮酒酒。 宜嫔小声的哼了哼,她不敢把不请自来的康熙请走,但牢牢的占据着阮酒酒另一边位置。 “玛琭,我觉得我摘的石榴,肯定比买的好吃。”宜嫔道。 康熙瞪着她:“朕还没有说你。你方才说的是什么话?虽然你们都是女子,如此称呼,也不大合适。” “哪里不合适了?是皇上心里不合适吧。嫔妾与玛琭是好姐妹,皇上可不要误会。您英明神武的,嫔妾可抢不了您在玛琭心里的位置。”宜嫔道。 阮酒酒低头抿嘴一笑,她扯了扯康熙的衣袖。 “皇上,是我先和纳兰珠闹着玩儿的。”阮酒酒微微靠向康熙,在他耳边小声道:“还不是皇上总是这么说,我一个没过脑子,就说出口了。纳兰珠听了觉得有趣,便也如此说了。” “皇上神色阴沉,难道是这话,您也对纳兰珠说过?”阮酒酒忽然语气阴测测道。 康熙连忙挤出笑容,证明他的神色一点儿不阴沉。 “朕没有。朕怎会对人人如此。”康熙道。 “皇上和玛琭说着悄悄话,咱们听不得。嫔妾告退。”宜嫔甩甩帕子道。 “玛琭,可要收好我送给你的石榴啊。免得皇上悄悄把它给换了。”宜嫔对阮酒酒眨眨眼。 康熙瞪着宜嫔,话说的却是无奈:“就你牙尖嘴利。朕只是随便走一走,散散心。正好知道你们在这儿,就过来看一看。你不必走,朕过来看你们一眼,这就要回去了。” 阮酒酒关切道:“我陪皇上走一走?纳兰珠还有僖嫔她们陪着一起玩儿,我一会儿再回来就是。” “不必。难得你想到一件好玩儿的事,被朕打断了算什么。朕下午再去看你。”康熙道。 “剪刀拿在手里小心些。树枝上刺多,拉树枝的时候,手拿帕子裹着,小心划伤了,手疼。”康熙握着阮酒酒的手道。 他没有指名道姓,听起来好似是在关心所有人。 宜嫔很是看得清,知道康熙最关心的是阮酒酒,她不过是顺带的。而其他嫔妃,连顺带的也没有。 “行了,继续玩吧,朕不打扰你们摘果子的雅兴。这几日贪玩些无妨,莫要生病了就好。”康熙道。 康熙转身离开,阮酒酒还是不放心的送了他一段路。 “我给皇上摘一个石榴,等皇上下午来时,剥给您吃。”阮酒酒道。 “朕等着。以后,不许和她们说那样的话。你只许听朕说。”离着嫔妃们远了,康熙才道。 阮酒酒抱了抱康熙:“要保重身体啊,皇上。您只关心我们,让我们注意身体。您更应该如此。” “梁公公,你近前伺候皇上,对皇上最是关心。本宫知道,有些话你劝皇上,皇上也不听。但是,皇上的身体,最是重要,不可由着皇上过于劳累。”阮酒酒对梁九功道。 梁九功忙道:“有娘娘这句话,奴才劝皇上,也敢说出口了。皇上不在意奴才,还能不在意娘娘?” “有德妃护着你,你可得意起来了。朕记着了,一定好好保重自己。宁愿把大臣们气病了,也不让自己劳累。是不是?”康熙道。 阮酒酒道:“我可没有这么说。皇上您莫要胡说。” “乖,快回去吧。朕看啊,等你回去了,宜嫔还要打趣你。”康熙道。 阮酒酒隔着老远了,宜嫔的模样已经模糊。但是,她愣是能看出来,宜嫔脸上促狭的笑意。 “还不是怪皇上。皇上惹出来的,我去安抚。”阮酒酒道。 “朕给德妃娘娘赔不是了。辛苦德妃娘娘给朕善后。”康熙道。 阮酒酒被逗得哈哈笑着,康熙也随着笑出声来。 憋了半天的郁气,这时候终于吐了出来。 “皇上快走吧。早些忙完,早些来吃石榴啊。”阮酒酒目送康熙离开,才快步往回走。 “皇上刚才的样子好凶啊,我还以为皇上过来要责罚咱们呢。还是德妃娘娘和宜嫔得圣心,说了两句话,皇上就笑了。”乌喇那拉常在手里抱着一个石榴,凑到宜嫔旁边,小声道。 万琉哈庶妃和路答应跟着直点头,刚才她们大气都不敢出。站在后面的那颗石榴树下,行完礼,立那儿一动不动的。 “哪里是本宫得圣心。都是长着一双漂亮眼睛的,难道看不出皇上过来,真正想看的人是谁?”宜嫔轻笑道。 “一会儿等玛琭回来,你们只管取笑她。巴巴儿送着皇上走了那么远。还说要和咱们一起摘石榴呢,皇上一过来,她就跟着走了。”宜嫔道。 乌喇那拉常在几人直摇头,她们可舍不得取笑德妃娘娘,也舍不得。 “僖嫔姐姐,你比她们胆子大些吧。”宜嫔望向僖嫔道。 僖嫔道:“我是不怕。不过,宜嫔妹妹好好想想,一会儿你要是惹恼了娘娘,哄她的人又是谁。” 宜嫔鼓鼓腮帮子,不用想就知道,哄玛琭的人肯定是她啊。 “得了,她是个惹不得的宝贝。”宜嫔道。 僖嫔几人听了宜嫔的话,纷纷捏着帕子,掩嘴笑着。 “你们也继续去玩吧。若是嫌累嫌热,就坐在边上,吃着点心喝喝茶,让奴才们给你们摘。本就是玩乐,别为难自己。”宜嫔道。 “谢宜嫔娘娘关心。嫔妾们觉得摘石榴可有趣了。要不是树上的石榴没有全部熟,嫔妾们能把这些石榴全给摘了。”乌喇那拉常在兴冲冲道。 在宫里处处讲究规矩,走路迈的步子都有规定。难得放松一下,一点儿不累。 僖嫔也道:“活动了一会儿,筋骨都活络开了。今儿晚上,肯定能睡个好觉。” “那就好。我也觉得有趣。要不是皇上突然过来,我至少得摘了五个石榴。”宜嫔道。 僖嫔看向宜嫔的果篮,这才注意到,阮酒酒走后,宜嫔就没有去摘石榴了。 “你嘴上不饶人的,心里最关心娘娘的人,还是你。她们几个与皇上相处的时间短,不清楚。我是知道的,皇上刚才是真的有些生气了。好在娘娘安抚住了皇上,让皇上转怒为喜。你和娘娘的感情,真是令我羡慕。”僖嫔道。 “我也是知道的。所以,站在这里一直看着。若是皇上走远后想起来了,又生气了,我得立马过去挡着拦着。不过,你看她脸上笑的,这样轻松。便知道,是用不着我了。咱们皇上在外头是猎豹狮子。在她面前啊,顺着毛捋,跟只温顺的大猫咪似的。”宜嫔道。 “你有口无遮拦了。”僖嫔道。 “习惯了。反正,皇上不会怪罪。偶尔话说的过头了,也无妨。”宜嫔道。 “梁山伯、祝英台的十八相送,也不过如你和皇上这般。我还以为,你要被皇上勾着魂,一去不复返呢。”阮酒酒一回来,宜嫔迎上去道。 “我的魂没被皇上勾着,被你勾着呢。让你担心了。”阮酒酒握着宜嫔的手。 宜嫔的心神全在阮酒酒身上,紧张的手心冒汗,都忘了擦。 阮酒酒手指贴到宜嫔的手心,摸到汗湿湿的一片。 抽出帕子,阮酒酒细心的给宜嫔擦着手心。 “明明是担心我,嘴上还不饶人的。”阮酒酒嗔道。 “总不能让你因为我受过。不说这个了,继续摘石榴?”宜嫔指着身后的大石榴树道。 222. 第二百二十二章 横插一脚 枝头的石榴沉甸甸的,摘一个不费力,摘了一筐就有些香汗淋漓。 阮酒酒自己额头清爽,看着宜嫔鬓角被汗珠浸湿,她拿着帕子,上前为她擦了擦。 “看来今儿你是玩的开心了。”阮酒酒笑道。 “怎一个神清气爽够说得的。这一篮子石榴,可费了我不少劲。”宜嫔道。 “德妃娘娘,嫔妾等也摘了好些石榴。重的都拎不起来。”乌喇那拉常在也跑过来道。 万琉哈庶妃和路答应留在果篮边上,安静的站着,笑容一个乖巧,一个恬淡。 “无妨。你们只摘的高兴就好,自有人帮你们拎着篮子回去。”阮酒酒道。 “高兴,高兴。”乌喇那拉常在脆声道。 “我瞧着不仅是我,乌喇那拉常在几个也都累的脸红耳热,满脸汗珠的。唯独你,清清爽爽。明明你摘得石榴,不比我少。”宜嫔往后张望着,看着阮酒酒身后的篮子。 篮子里堆着的石榴都冒尖儿了,少说也有个。 阮酒酒道:“是你们平日里活动少了。好不容易活动一下,就汗流浃背的。我几乎每日都在院子里走一走,与你们自然不同。” “当真有用?就听你的吧。打明儿起,我也抽点儿时间,多走走,活动活动。”宜嫔道。 “茶水点心也吃了,石榴也摘好了。偶有几片叶子落在脸上、手上,实在有点儿难受。娘娘,咱们是现在回去,还是怎么安排?”僖嫔问道。 阮酒酒看着几个红扑扑的脸:“都去我院子坐着歇会儿吧。我那儿还剩些冰盆。” “嫔妾的冰盆快用完了,摆在屋里几乎没了凉意。好在天气渐渐凉快,晚上风一吹,一点儿都不热。今年夏天,是这么多年来,嫔妾过的最舒服的一个夏天了。”乌喇那拉常在道。 万琉哈庶妃和路答应跟着点头:“嫔妾今年夏天都过的极好,不仅没有热的食不下咽,还长胖了些许。” “这是好事儿。那就快走吧。我院子里的帕子、脂粉管够,一会儿你们放心的梳洗。”阮酒酒笑着道。 “知道娘娘不会亏待我们。”僖嫔道。 “我衣裳脏了一块儿。”宜嫔和阮酒酒靠的极近。 阮酒酒歪歪头,两人呼吸的气流,都能落在对方脸上。 “我屋里有新衣裳。有一件做好以后,就觉得颜色极衬你。一会儿拿给你换上,再让锦绣拿着针线帮你改改。”阮酒酒道。 阮酒酒和宜嫔的身量差不多,宜嫔只比她略矮一点点,肩膀也稍宽一些。身型尺寸相差不大,旗装宽松,宜嫔不用担心穿不上。 宜嫔弯眼笑道:“这个好。我得你一件衣裳,回宫以后也还你一件。行宫里没有带来好的料子,你得等等。” “你和我还客气这个?”阮酒酒道。 “走咯。回去剥石榴,榨石榴汁吃了。”宜嫔道。 嫔妃们穿着花红柳绿,衣着颜色鲜艳,说说笑笑的往回走。 她们眉眼腮上染着粉意,红唇娇俏,这才是鲜活的人儿。 其中,要数乌喇那拉常在最会说话。时不时说出几个有趣的词儿,跑前跑后的,逗得众人哈哈大笑。 “德妃娘娘用的脂粉好细腻,上了妆以后,嫔妾的脸更嫩了。”乌喇那拉常在道。 重新梳洗过的嫔妾,盯着新化的妆容,坐在屋里。边上就是冰盆,扇子一扇,凉气袭来。清清凉凉的,一点儿不觉得热的烦躁。 万琉哈庶妃也捧着自己的脸,小心翼翼的生怕擦掉了脸上的粉。 “娘娘用的脂粉,不仅细腻,香味也好闻。”万琉哈庶妃一说话,就像是一股蜜糖,从蜜糖罐子里流出来。 甜甜的,软软的。 阮酒酒望向她的眼神,也比对着别人更温柔些。 万琉哈庶妃感受到阮酒酒的眼神,圆乎乎的小脸,愈发红了。 娘娘看着她的样子,好温柔啊。 娘娘今儿穿的衣裳,还是她和小禾一起做的呢。原以为娘娘就算穿,也只会私底下穿穿。虽然这是她能拿出来的最好的布料。可和娘娘平日里穿的衣裳料子相比,还是差了许多。 没想到娘娘这样不嫌弃。 宜嫔心里酸酸的,看着阮酒酒和万琉哈庶妃之间的互动。 皇上还吃她的醋呢。 该让皇上看看,玛琭对着万琉哈庶妃的样子,才叫温柔至极。 “玛琭用的脂粉,除了内务府送来的。大多都是我姐姐摘花和着珍珠粉做的,不仅粉质细腻,也不伤皮肤。”宜嫔道。 僖嫔也换了妆容:“早知道郭贵人的调香手艺好,竟不知她做的脂粉也如此好。还是娘娘和郭贵人的关系好。若不然,咱们以前可是听都没听说过。” “我姐姐疼着她呢。有时候,连我这个亲妹妹,都比之不如。”宜嫔看似是吃醋,实则炫耀她们几人关系好。 僖嫔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宜嫔不相让的挑挑眉。 宜嫔是看明白了,阮酒酒就是个香饽饽,谁都想凑过来。 如今,她不想着争皇上的宠了。她只想占好玛琭身边的位置。 她和姐姐,才是第一个和玛琭交好的人。纵是她们百般武艺,她也绝不给后头来的人,有机会后来居上。 阮酒酒和宜嫔坐在一块儿:“我就说,这件衣裳的料子,只有你穿最好看。这样艳丽夺目的容貌,才能胜过衣料华贵的色彩。” “这件衣裳,我穿的也极为喜欢。原还想着让锦绣看看,哪儿尺寸要改一改的。结果,抬着胳膊转了一圈,竟然无一处不合身的。可见,这衣裳定是报的我的尺寸。”宜嫔得意道。 芝兰唇角翘起,声音又脆又利落道:“宜嫔娘娘这就说对了。主子让针线上人做这件衣裳时,报的啊就是您的尺寸!” 宜嫔握着阮酒酒的手,惊喜道:“不是说你多带了件衣裳吗?” “看我这脑子。出门的行李,能装的有限。你带的东西,定是你最喜欢合适的。我还真信了你的话,以为你带错了衣裳。”宜嫔懊恼道。 阮酒酒抿嘴一笑,眨眨眼:“喜欢就好。早告诉你,岂不是少了惊喜。我也没料到,你穿上这件衣裳,竟然这样好看。早知如此,就一早拿出来送给你了。” “就是现在最合适。我心里欢喜极了。锦绣,快那小勺子来,我要给咱们的德妃娘娘端水果喂石榴,献殷勤,以表谢意。”宜嫔心情好的,声音如同百灵鸟唱歌一般。 阮酒酒忙推开她:“可别闹。大家面前碗里,剥好的石榴籽,都是从你们篮子里拿的石榴。味道好不好,只看你们自己挑的运气了。” “我和你碗里的呢?说好的,你要尝尝我摘下来的第一个石榴。”宜嫔道。 阮酒酒道:“记着呢。不仅我记着,跟着一起去的都记着。放心吧。我这一碗红宝石似的石榴籽,就是从你送的那颗石榴上剥的。虽然还没有尝味道,但是看起来颜色就很漂亮。” 宜嫔满意道:“我盯了好久,眼睛都看酸了才挑中的石榴,岂能差了。那我面前这碗,就是玛琭你摘的了?” “我也是挑了很久,才选中的。”阮酒酒承认道。 盛石榴籽的碗十分好看,白色的瓷面内壁,红色的果实,宛如艺术品。 阮酒酒先拿着勺子舀了一勺,一口吃下。 其他人才跟着拿起碗里的勺子,也开始尝自己摘得果实。 要说味道,就如康熙所说,观赏的石榴树,结的果实味道肯定不如庄园里的果实甜和饱满。 但是,酸酸甜甜的口感,另有一番风味。 再加上是自己摘得,有了感情滤镜在,这碗石榴,就成了天上有地下无,有生之年吃到最好吃的石榴。 “奴才给德妃娘娘、僖嫔娘娘、宜嫔娘娘,乌喇那拉常在、万琉哈庶妃、路答应请安。皇上得知厨房采购了新鲜石榴,特意让厨房捣了几碗石榴汁,给娘娘们品尝。”康熙院子里的太监,拎着一个膳盒过来。 打开盒盖,碗盖盖着,虽看不到石榴汁,但是食盒里放着的一盘冰冒着凉气,可以料想这石榴汁一定是冰冰凉凉的。 “替本宫谢过皇上。诸位妹妹,皇上的心意,快端了分了吧。”阮酒酒道。 “娘娘们不必动手,奴才来端。”太监道。 太监动作麻利的,把一碗碗石榴汁分好。 仔细看,能够发现,不同位份用的碗是不同的。 阮酒酒面前的碗,最是好看。 宫里的人,无论衣食住行,都要依着位份来。 餐具也是如此。 阮酒酒捧起碗,喝了一小口。 新鲜的石榴汁,甜的眼睛都能享受的眯起来。 太监全程只关注阮酒酒的神情,见阮酒酒的反应,他知道自己回去后能好好的向皇上交代了。 “奴才不打扰娘娘们的雅兴。奴才告退。”太监道。 “今儿不仅是本宫和宜嫔几人摘了石榴,其他跟去的宫女、太监们也摘了些。味道虽不比专人采买的好,但也不算差。公公拿两个石榴回去,尝尝味道。”阮酒酒让芝兰拿两个石榴过来。 太监接住石榴,道:“奴才谢德妃娘娘赏赐。” 太监回去给康熙复命时,手里还拿着这两个石榴。 康熙看到后,道:“是德妃赏给你的?石榴汁,德妃尝了吗?她觉得如何?” “回皇上,德妃娘娘很喜欢石榴汁的味道。说是,晚膳的时候,让厨房再盛上来两碗,到时候和皇上一起品尝。”太监道。 康熙这才高兴:“朕不吃厨房做的。德妃给朕摘了石榴,朕吃德妃摘的就行。她的一番心意,朕不可辜负。” 223. 第二百二十三章 最好 小太监不是很明白康熙的选择。 明明厨房采买的石榴更甜,为何要吃酸石榴。 难道是皇上好东西吃腻了,想尝尝粗茶淡饭的味道。 梁九功低着头,斜睨了小太监一眼。 收了那么多徒弟干儿子的,机灵的没两个。 都问他为何最宠小徒弟进宝,把最好的活儿留给进宝。也不看看,有几个能有进宝聪明有眼色的。 皇上的舌头刁的很,菜的火候稍微差了点,他都能尝的出来。 皇上哪儿是吃腻了厨房采买的石榴,分明是炫耀和德妃娘娘的感情。 就算德妃娘娘给皇上摘了个没熟的石榴,皇上都能夸它是天上的仙果。 梁九功挥了挥手,让小太监出去,他给康熙新泡了壶茶。 “皇上今儿得早些停笔了。”梁九功道。 “你就记着你德主子的话。你看着时间,到了时辰就和朕说,朕今儿绝对不拖延。”康熙道。 梁九功躬着腰笑道:“皇上疼惜德妃娘娘,娘娘也全心全意的关心您。” “唯有德妃最让朕舒心。”康熙道。 既然答应了今天早点休息,那中间忙正事的时间更不能浪费。 康熙埋头琢磨着政事,阮酒酒几人捧着石榴汁,喝的清爽宜人,聊着花草美景。 到了下午,踏着太阳的余晖,康熙背着手走来。 阮酒酒坐在廊下,支着画架,拿着康熙搜罗来的西洋画具,画着水彩画。 池塘里的荷花已经谢了,只剩下荷叶和光秃秃的莲蓬。 一尾尾鱼儿,几个月的时间,喂的又大又胖。 人走近了水边,鱼儿一哄而散,躲在莲叶底下。 阮酒酒手里拿着画笔,歪头看向康熙,难得没有起身迎他。 换了支笔,阮酒酒用笔杆比了比康熙所站位置的比例,飞速的在纸上画出了来人的身型轮廓。 “朕入画了?”康熙走过来,看着画纸上新添的人物。 芝兰让太监从屋里搬来个凳子,康熙还没站一会儿,凳子就端了过来。 康熙坐下后,离阮酒酒更近了,两人的肩膀前后交叠在一起。 “我若是也会画画就好了。梁公公,您看皇上和主子坐在一起,这样的背影多好看。”芝兰小声和站过来的梁九功说道。 梁九功赞同的点点头:“德妃娘娘的画,画的越来越好看了。” “那是自然。我家娘娘最厉害了。”芝兰与有荣焉的骄傲扬起头。 梁九功温和的笑了笑,芝兰比起他,年纪小了许多。他看着性情活泼的芝兰,跟看小妹妹一般。 “这样神来之笔,是天降灵感。”阮酒酒道。 虽然康熙就坐在旁边,但是阮酒酒还是继续干着自己的事情。 拿起调色盘,画笔沾上水彩,落笔在纸上,便是最合宜的颜色。 阮酒酒画画时,下笔总是果断又快,不假思索的。 康熙坐在阮酒酒身后略后的一点位置,以防影响她发挥。 他专注的从后看着她的侧影,耳朵小巧,耳垂倒是有些大,佛家说这是佛相,乃是心善有福气。圆润精致的下巴,挺翘的鼻头,长长的睫毛,像一把小扇子。 阳光落下,给阮酒酒整个人镀上一层温暖的金黄色光。 脸上细小透明的容貌,也金绒绒的。 康熙就这样望着她,他想就算什么也不做,只如此看着她一整天,他也乐意。 “给皇上摘的石榴,已经捣成石榴汁了。傍晚时分,天气已经渐凉,便没有拿去冰鉴里冰镇。皇上就坐在屋外乘着凉,陪我一会儿可好?”阮酒酒并没有回头看康熙。 她一边画着画,一边和康熙说着。 荷叶上由浅渐深的绿色,层层递进,光影的深浅也画的很好。 康熙温柔笑着:“朕听你的安排。” 阮酒酒回眸一笑,很是喜欢康熙说的这句话。 康熙心瞬间快速的多跳了两拍。 康熙转了转拇指上的玉扳指,心想,朕心跳的这般快,玛琭应当听不见吧。 深呼吸,平静下来。 阮酒酒听不出康熙瞬间狂跳的心脏,却能听见他在后面一会儿深呼吸,一会儿偷偷吐气的动静。 在康熙过来时,芝兰就让人去取石榴汁。 石榴红的单色瓷小碗盏,外壁是深红色,内壁是瓷白色。紫红色的石榴汁,盛在碗里,碗中水面上飘着一瓣绿色的薄荷叶。 白色的瓷勺子,放在托盘上。 如此好看的食物与器具搭配,康熙忽然觉得下午让厨房送过来的石榴汁,盛的餐具选择上,有些草率了。 阮酒酒不知康熙捧着石榴汁,心里在暗暗懊恼。 宫中奢华又美丽的物件,实在太多。 自从阮酒酒的位份升上来以后,有着源源不断的珍美物件后,她就犹如老鼠掉进了粮仓。 这个好看,她喜欢。那个好看,她也喜欢。 喜欢的东西,怎么能藏着吃灰呢。当然是每一个都要拿出来用一用。 今儿用这个,明儿换那个,哪个都不落下。 就连行宫住的这个院子,屋内的陈设也换了两次。 盛夏铺的床单,挂的床帐,和夏末的用料质地、颜色大不相同。 床单、床帐换了,地毯、花瓶、屏风、门帘,也要跟着一起换。 芝兰等人,作为她身边的宫女,也是院子装饰的一部分。衣着和首饰,自然也要随之换一换。 康熙看了以后,连声夸赞,换的好。四季轮转,衣饰和生活用具理当随之改变, 画架上的画纸并不大,阮酒酒画的也只是荷塘一景。 如果不是康熙在她画画时,恰巧过来,人站在门前,让整个场景活了过来,她也不会在画纸上添上他。 康熙捧着小碗盏,慢慢的喝完一碗石榴汁。 薄荷加在石榴汁中,给酸甜的石榴汁,添了一丝清凉感。 为了防止蚊虫叮咬,廊下挂着熏蚊虫的药材。草木的清香味儿,足以冲淡一天积累下来的疲惫。 在天色光亮渐渐不足之前,阮酒酒满意的落下最后一笔,再拿着她的莓粉、翠绿双色碧玺印章,在画纸的下方盖下。 “皇上,可好看?” “好看!” 阮酒酒的问话还没有说话,康熙已经先答上了。 阮酒酒笑容快活,喜欢极了康熙的抢答。 “皇上喜欢?”阮酒酒问道。 “喜欢!”康熙语气确定道。 阮酒酒淘气一笑:“皇上喜欢,也不能给皇上。这画已经答应要给胤禛了。皇上想要我的画,要再等一等。” 康熙就知道会如此。 她眼珠子一转,他就知道她说的话,必不会遂他心意。 “朕等。就是半载一年的,朕也等得。”康熙道。 阮酒酒道:“皇上这就把时间给圈定了?” “难道你还想让朕等着三五载?”康熙道。 阮酒酒小心的把画放好,画上的水彩还要晾一晾。 好的画具和颜料,还有纸张,用起来手感实在是太舒服。 “朕为你寻这些西洋东西,可是费了不少力气。朕知道寻常东西,你看不入眼。非的是最好的,才用的顺手。”康熙道。 阮酒酒汗颜不已,康熙真是高估她了。 她所谓的眼光高、要求高,不过是占了时代先进的便宜。 谁知被康熙误会了,从此送给她的东西,都是挑了又挑。于是,她也由俭入奢,并且难以再入俭了。 “答应了,答应了。我保准在新年前,给皇上画一好幅画。只是,我的画艺还不够好。拿来给孩子看着玩儿还好,要是让皇上收藏,难免有些心怯。”阮酒酒道。 康熙挑眉看着她,等着她把后面藏着的话说完。 “皇上,再给我找个教西洋画的老师吧。”阮酒酒图穷匕首见道。 后世广传的清朝宫廷洋人画师郎世宁,阮酒酒看过许多他的画。 如果能跟着学一些,画艺定然能精进许多。 现代时候,手头拮据,也没有时间,只能偶尔跟着网上的教程学习,画一画。如今难得又有时间又有钱,还有机会找个好老师,阮酒酒不愿意放过。 “朕记下了。若有擅长西洋画的传教士,朕得空传他们觐见。”康熙道。 阮酒酒脑子冷静了一下后反应过来,她期待的郎世宁,这个时候大概年纪还小。 历经康熙、雍正、乾隆三朝的人,算算年纪也知道,这个时候不可能出现在中国。 出没出生都不知道呢。 阮酒酒猜的没错,清朝有名的宫廷画师郎世宁,此时连胚胎还不是。 阮酒酒也不挑,能远渡重洋,来到大清的传教士,总有两把刷子。 他们想要传教,就要得到当政者的允许。类似于画画、音乐这些技艺,若是能讨好上位者,他们愿意倾囊相授。 “皇上,是我摘得石榴捣成果汁好喝,还是厨房做的石榴汁好喝?”阮酒酒这才有功夫去注意,康熙喝了她摘得石榴的感受。 康熙站起身,再拉着阮酒酒的手,把人稳当当的拉起来。 “先站一会儿再走,坐了那么久,脚都麻了吧。”康熙道。 “自是你亲手摘的石榴最好。”康熙道。 阮酒酒扬唇一笑,她乖乖的听着康熙的话,由着他牵着自己的手,站了一会儿后,才抬脚往回走。 “我也这么觉得。皇上下午让人送来的石榴汁,最好喝。”阮酒酒礼尚往来的夸赞道。 224. 第二百二十四章 许愿成真 梁九功眼睁睁的看着他家主子,咧着嘴笑的有点儿傻气。 “那朕明日再让厨房给你送。”康熙道。 阮酒酒和康熙十指相扣,她甜笑着道:“好呀。” 为了画画,坐了一个下午,阮酒酒不想再坐着了。 “皇上,咱们在附近的园子里逛逛吧。”阮酒酒道。 康熙也是差不多,他在屋里忙着政事,连抬头的功夫都少。 出了门以后,看着绿植红花,蔚蓝天空,心情瞬间放晴。 “好。你去换双舒服的鞋,再戴上驱虫的香袋。朕等你。”康熙道。 院子里的路,用石板铺的平坦。阮酒酒先前没有出门,所以穿着薄底的绣花鞋。 外头的院子,有些是鹅卵石路,穿着这样的绣花鞋走,就会有些硌脚。 阮酒酒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绣鞋,羞赧的扯了扯裙摆。 “皇上等我,我很快的。”阮酒酒道。 只是换双鞋而已,不过是进屋转一圈的事儿。 换上另一双颜色相近,但鞋底厚度不同的绣鞋。阮酒酒走了几步,感觉脚感舒适。 “就穿这双了。芝兰,你将放香囊的匣子拿过来。傍晚蚊虫多,又是去花草繁茂的地方,不多戴几个香囊,人都要被蚊子抬走了。你也戴上一个香囊。”阮酒酒道。 芝兰答应着:“谢主子关心,奴婢戴着呢。主子挑这两个香囊如何?一个大些,一个小些,正好能一个高一个低的挂着。桃色的香囊,颜色也好看。” “这个竹绿色的香囊也带上。”阮酒酒道。 芝兰抿嘴一笑,将竹绿色的香囊拿出来,放到一边。 “奴婢先给主子系好您的香囊。您瞧着怎么打结的。”芝兰道。 阮酒酒勾着竹绿色香囊的绳子:“瞧与不瞧,都是一样。” 话虽如此,阮酒酒还是仔细看着芝兰是怎么给她系香囊的。 “主子再戴条碧玺项链吧。”芝兰系好香囊后,往后站了几步,总觉得阮酒酒一身打扮少了些什么。 芝兰转身跑去放首饰匣子的地方,找出一条西瓜绿的碧玺珠串项链。 给阮酒酒戴好垂至胸口的项链后,芝兰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主子快去找皇上吧。再过一会儿,奴婢怕您把这只香囊的绳子,绕的打不出结了。”芝兰道。 “我练一练么。实在不成,还有你们在。”阮酒酒道。 芝兰扶着阮酒酒走出屋子,康熙原本半倚着廊下圆柱。 看到她来,眼睛一亮,立马迎了上去。 “这个项链戴的好看。”康熙注意到变化。 阮酒酒道:“皇上这也注意到了?” 果然是皇上啊,观察力就是好。 康熙的眼神,落在阮酒酒的手上。 “这个香囊是?”康熙明明知道,却要多问一句。 阮酒酒碎步走上前:“我看皇上腰间只系着荷包,没有系驱蚊虫的药囊,便拿了一个。” 在屋里跟着芝兰学着打绳结时,阮酒酒是学的又快又好。 但是,轮到康熙人在面前,阮酒酒的手跟不是自己似的,打出来的结,怎么看都觉得不顺眼。 脾气一上来,索性给康熙随手打了个结。 康熙看着她自己打绳结打出了脾气,觉得十分好笑。 “这香囊好看,就是绳子不太好,让人拿在手里手滑。”康熙道。 阮酒酒道:“就是如此。下回不挑这个绳子了。” 芝兰跟在阮酒酒后边,拿着扇子,扇子上也熏了药草的香味。 听着康熙的话,芝兰手里的扇子差点没拿稳。 皇上您就宠着主子吧。便是对四阿哥、六阿哥,您也没这么纵容。 原先觉得,四阿哥最疼主子。行宫的这些日子里,她愈发发现皇上对主子的宠爱,近乎无度。 宠爱无度。 阮酒酒小脾气来得快,康熙一哄,她立马就开心的笑起来。 “皇上的香囊和我的项链,颜色是一样的。”阮酒酒摸着垂在胸前的碧玺串珠。 圆溜溜的一颗颗珠子,让人稀罕的很。 康熙勾起唇角道:“朕记下了。” “皇上记下了什么?”阮酒酒不解问道。 “前面门槛高,小心些,别绊倒了。”康熙道:“朕下回到你屋里来之前,先让梁九功打听你穿着的衣裳颜色,再配以同色的荷包,或是玉佩穗子。” 阮酒酒脸红红的:“皇上愈发会哄人了。” “朕不哄你。”康熙道。 只是些小事,能换得她欢心,有什么不好。 “朕看你很喜欢碧玺。正巧宫里得了两块碧玺料子,一个颜色和你那枚小印相近,都是红绿色相间的。还有一个是紫色的碧玺。朕让他们做成一瓤西瓜,和葡萄串的模样。等回宫的时候,你在永和宫就能看到。”康熙道。 阮酒酒讶异道:“已经做好了?” “若是没有做好,朕与你说什么?定然是要准备好了,再和你说。免得让你空欢喜一场。”康熙道。 阮酒酒道:“突然就不想逛园子了。现在啊,我归心似箭,想看看那碧玺西瓜和碧玺葡萄的样子。” “想看碧玺是假,想胤禛和胤祚是真吧?”康熙道。 阮酒酒道:“算算日子,也离开宫里有三个多月了。” “不着急。再过几日,饮食上就要注意些了。回程时,朕尽量赶快些。回去时的马车,你就莫要和宜嫔一起坐了。”康熙道。 阮酒酒没有问康熙为何,既然康熙说出来了,就代表事情已定。 “听皇上的。”阮酒酒道。 夏末的园子,花开始还是繁盛。 各色花儿,在枝头上挤在一起,争先恐后的要闯入人的视线,炫耀它们的美丽。 “一会儿,朕再带你去个地方。过几日,朕能来陪你的时间少,你晚上早些休息。”康熙道。 路上在马车里处理政务,到底不如在行宫里方便。 康熙尽量在行宫的时候,把重要的事情处理完。回程的路上,还要巡查民生,忙碌的很。 阮酒酒道:“我会照顾好自己,不让皇上分心。” “这就好。”康熙道。 逛完了园子,天色也渐渐黑了下去。 芝兰等人手里打着灯笼,倒是不影响走路。 康熙一直牵着阮酒酒的手,遇到不平坦的路时,他就放缓了脚步,扶着阮酒酒走过去,再恢复正常的步速。 “皇上要带我去哪儿?行宫里难道还有我没有去逛过的新地方吗?”阮酒酒跟着康熙绕来绕去的走着,脑子有点儿懵。 这是要去哪儿? 康熙道:“这么多天,行宫好看好玩的地方,你都去过了。朕带你去的地方,也是你曾经去过好几次的。” 阮酒酒认真回忆分析着,康熙握着阮酒酒的手用了用力:“不要分心,跟着朕走就好。” 阮酒酒仰头看向康熙,康熙温柔包容的眼神,让她收拢分散的心神。 “主子,您看!”芝兰先轻呼出声。 阮酒酒一扭头,看到转过弯后的道路尽头,是一片点着莲花灯的湖面。 “原来从这里也能走到湖边。”阮酒酒喃喃道。 黑色的夜,湖水也是黑色的,看不清模样。 当一盏盏暖黄色的莲花灯,浮在水面,便将黑色的湖水点亮了。 “还未入宫的时候,我曾和阿玛、额娘,一起去街上看过灯会。走过桥时,也能看到桥下岸边的人们,写着心愿,放在莲花灯上,推入河流。莲花灯随着水流游走,越远就代表心愿越有可能成真。”阮酒酒道。 “朕让人准备了莲花灯,但是没有准备纸墨笔砚。”康熙道。 “满湖灯光,满天星光。朕不放心你乘着一艘小舟夜游湖面,但是朕可以给你准备一个大的船。船上有二十多名侍卫,和三十多个会水的宫女和太监。如此,朕才能安心。”康熙道。 “这样的安排,朕可算满足了你的一个心愿?”康熙含笑问道。 阮酒酒一时失去了言语的功能。 她都忘了的事情,康熙竟然记在了心上,还在临行前,为她准备了一个夜游船的活动。 “有了皇上,果真以后的人生,是心想事成,事事如意。”阮酒酒道。 “皇上,我好喜欢。”阮酒酒踮起脚,不顾害羞的,搂着康熙的脖子,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康熙笑出声,一把把她拥入怀中。 “是喜欢朕的安排,还是喜欢朕?”康熙问道。 阮酒酒道:“喜欢皇上只为我而做的安排,更喜欢皇上。” “走吧。晚膳放在船上,不会饿着你的肚子。咱们一边吃,一边赏夜晚的湖景。哪怕今夜你想在船上睡一夜,也无妨。”康熙道。 阮酒酒道:“真的可以在船上休息?” “床和被褥,朕都准备了。”康熙道。 “还是不了。赏赏夜景就好。睡觉这样重要的事情,还是要在布置舒服的屋子里最享受。”阮酒酒道。 侍卫和一部分宫女、太监,已经在船上等着了。 晚膳摆在船舱里,好大一个圆桌,阮酒酒还未走进船舱里,就看到桌上那条大鲤鱼。 “皇上给我点了辣菜?”阮酒酒吸吸鼻子,她闻到了辣椒的香味。 “你想吃,是不是?”康熙道。 “知我者,莫过皇上也。”阮酒酒道。 225. 第二百二十五章 略知一二 半桌子的辣菜,阮酒酒拿着筷子大快朵颐。 康熙跟着尝了几口后,连喝几口汤,选择放弃。 厨房做的辣菜,味道是越来越辣了。 起初,他还能跟着一起吃,觉得辣子烹饪出来的菜肴,开胃下饭。虽然有一点儿辣,但是吃完了,神清气爽。 到了后来,他从吃两筷子要喝一口水解辣,到一口菜一口水的。 而阮酒酒还面不改色的,捧着饭碗吃的那叫一个香。 “玛琭,你可尝的出来这菜的味道?”康熙怀疑阮酒酒是不是失去了味觉。 阮酒酒吃着鱼片,白白的鱼片裹着辣油,鲜香麻辣。 “是辣的啊!”阮酒酒疑惑的望向康熙,不解他怎么问出这样的话。 “既然辣,为何你不用喝水解辣?京城中人少有能吃辣的,你以前的口味也偏向淮扬菜的甜口。猛的连吃这样辣的食物,朕有些担心。”康熙道。 阮酒酒也自我怀疑起来,她筷子夹着嫩鱼肉,拧着眉头思索。 康熙说的确实没错,她是喜欢吃川菜,但并不是一个很能吃辣的人。 “皇上,我不会患病了吧?”阮酒酒惊恐道。 一个身体健康的人,不应该会突然口味大变,而且还有些突破人类极限的样子。 康熙赶忙拍着她的背:“别怕别怕,朕就随口一说。太医每半个月就为你诊一次脉,若真有问题,岂会不知。” “皇上说的有理。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觉睡得好,饭吃得香,走路也没有哪儿疼痛不舒服的,应当是极为健康的。”阮酒酒道。 “朕明日再问问太医。你继续吃吧。红艳艳的一片,朕是无从下筷了。”康熙笑道。 康熙一派从容,阮酒酒紧张的心,被安抚的平静下来。 纵使太医可能一时失察,每日指尖梨花的效用,她还是能信的过的。 别的不说,半个月的辣椒不断,皮肤还水嫩通透,一颗痘痘没长,就要多谢她的宝贝梨花了。 吃饱喝足,阮酒酒和康熙都很满意今日的晚膳。 阮酒酒端着茶盏漱口,忽然道:“好些日子桌上没看到有荷叶鸡了。” 前来收拾碗碟,在厨房当差的太监,竖着耳朵听到。 “回娘娘,厨房的师傅以为您近日不想吃荷叶鸡,便让开了火灶,请另一位师傅做其他菜。”厨房太监道。 阮酒酒唇角扬起一抹笑,她大抵知道,应当是御厨和那位做荷叶鸡的大厨,私下琢磨她的心思,误会了。 “前些日子是不太想吃。许久没吃,却又有些想念。”阮酒酒道。 厨房太监眉眼一松,仰唇笑着:“奴才回去后,就和刘师傅说。” “荷叶鸡的味道确实不错。吃起来比旁的烧法,多了一点儿清香,少了些油腻。皇玛嬷年纪大了,不能吃太过油腻的膳食。宫中的御厨,偏偏最擅长大油大荤。梁九功,明日你着人去厨房问问,刘师傅是否愿意远离家乡,入宫为太皇太后做菜。若是太皇太后喜欢,就留在宫中当御厨。若是不喜,朕也赏他一笔银子,让他回承德。”康熙道。 阮酒酒安静听着,不发表意见。 厨房太监心里的小人儿,已经原地跳起了舞。 峰回路转啊! 德妃娘娘果然是好人,是活菩萨。 不过这么随后说了一句,他们以为不会成的事情,居然有了机会。 “奴才替刘师傅叩谢皇上。”厨房太监道。 梁九功隐晦的摆摆手,让厨房太监少说话,继续收拾桌子。 厨房太监也识趣,谢过恩后,就手脚麻利的埋头收拾着碗碟。 船舱里的桌子还要收拾好一会儿,里面饭菜的香味,在吃饱以后,就不觉得好闻。 “去外面转一转?今儿晚上没有风,船驶的也平稳。”康熙道。 “皇上,你夜钓过吗?”阮酒酒冷不丁道。 她总是突然想起些奇奇怪怪的主意,康熙早就习惯了。 “朕白天钓过鱼,夜晚倒是从未试过。”康熙道。 “不如今夜一试?”阮酒酒道。 船上备着鱼竿,原是以防白天登船的贵人们要用。可惜来行宫的妃嫔里,喜欢垂钓的,一个也没有。白天日头晒,她们便是登船赏玩,也是坐在船舱的阴凉地方,吃着果子,听着小曲儿。 如今拿出来,倒也正合适,不算是白准备了。 负责这艘大船的太监,骄傲自豪的挺起胸脯。 看吧,还是他想得周到。 若不然,皇上和德妃娘娘起了垂钓的兴趣,却没有鱼竿,那多败兴。 以皇上和德妃娘娘的仁心,定然不会责怪他们。 但是,他们的上司,知道后必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阎王好过,小鬼难缠。 “还请皇上和娘娘稍等片刻,奴才们这就去取鱼竿,调试调试,再准备好鱼饵。” 阮酒酒问道:“皇上钓鱼的技术如何?” “尚可。”康熙道。 阮酒酒了然,那就是很不错了。 康熙此人,说话颇为谦虚。 “我不曾钓过鱼,是不是空桶而归,大概得看运气了。船停去一处鱼儿活跃的地方吧。”阮酒酒道。 “嗻。” “让他们去收拾和准备吧。刚吃完饭,多走一走,免得积食。”康熙道。 阮酒酒弯眼笑道:“好。船在水面上,有些摇晃,皇上要扶好我啊。” 康熙自信又可靠道:“有朕在。” 男人啊,有时候就想当个被依赖的,无所不能的英雄。 “有皇上在,我万事不惧。”阮酒酒道。 康熙笑的眼睛里都是星光:“理当如此。” 康熙本就习惯牵着阮酒酒的手走路,此时,握着阮酒酒的手,更加用力。 他一只手牵着阮酒酒的手,另一只胳膊揽过阮酒酒。 阮酒酒整个人,顿时被康熙完全揽在怀中。 如此保护,就算阮酒酒往前踩到了个坑,康熙也能立马把她拎起来,保证她不会掉下去。 梁九功和芝兰已经见怪不怪,其他随侍的宫女太监、不小心抬眼看到后,赶忙低下头,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皇上和德妃娘娘饭后散步,也走的这样亲密。除去华贵的衣裳和随从,看起来和民间普通夫妻没什么不同。 船上也挂着灯笼,一串串的灯笼,有的地方挂的是长灯笼,有的则是圆灯笼,各有各的美。 “皇上,我想到了去年中秋,您带我登上角楼时,遥遥望去宫外。黑夜之中,也是灯火点点。万家灯火,温暖人心。”阮酒酒道。 “今年中秋,朕让内务府在宫中再多装饰些彩灯。”康熙道。 要说宫里宫灯挂着最多的时候,还要数元宵节。 从腊月十九,宫中就分六次安排工匠进宫安灯。 唯有新年时安设的万寿灯,高有十米,由青白石制成。灯柱由巨型木头制作,柱上漆金彩绘云龙纹,顶端安重檐亭、仙人风扇、云龙挑头等花样。安装万寿灯时,需要数十人协力。 除了万寿灯,还有各色造型的灯。 到了晚上,灯火通明的紫禁城,依旧昭显皇家富贵,奢华至极。 阮酒酒道:“今年装一些小圆球灯如何?一串串的挂着,就像是船上挂着的这些红灯笼串。” “届时让人将图案画出来,送去给编灯笼的工匠。”康熙答应道。 巧夺天工的宫灯,阮酒酒见识尚少,未被多年富贵浸染,她想不出来更加华贵的。 但是,有趣的一些小玩意儿,她倒是有很多主意。 “去年小阿哥和小公主们,都极其喜欢兔子灯。今年除了兔子灯,再做些其他动物的灯。我当时隐约听到大阿哥喜欢兔子灯,又觉得那是孩子和女子提的,太过幼稚,所以不好意思拿着。”阮酒酒道。 “他也就是个小人儿,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康熙道:“这些事儿,你尽管吩咐工匠。” “那皇上呢?”阮酒酒问道。 等他们回到宫里的时候,差不多就是中秋节了。 康熙愣了愣,他怎么了? 阮酒酒指着自己的发簪,今年生辰,康熙送她的如意发簪,她还戴着。 康熙笑着道:“朕早有准备,你静心等着就是。” 阮酒酒这是找他要中秋节的礼物呢! 康熙很乐意满足她的这些节日仪式感。 阮酒酒满意了,她和康熙站在船头的位置,前面有围栏护着。 “皇上,您看今晚的星星好亮。”阮酒酒指着天空道。 康熙仰起头,巨大蓝黑色的夜幕,镶嵌着一颗颗闪烁的金黄色星星。 “会观星吗?”康熙问道。 阮酒酒杏眼微瞪:“皇上会观星?” “略知一二。”康熙道。 阮酒酒勾唇一笑,不认输道:“我也略知一二。” 康熙惊喜的看向阮酒酒:“朕愿闻其详。” 阮酒酒指着天上勾成勺子形状的七颗星星:“夜观北斗星,天枢璇玑权。玉衡与开阳,摇光七星连。小时候,阿玛和我说,天上那七颗连在一起的星星,可以为迷路的人,找到家的方向。” 康熙道:“确实如此。行军之时,将领都要懂得看天上的星星。迷路时,也能通过星星分辨方为。威武教的好。” “那皇上呢?我为皇上指了七颗星星,皇上也教我看其他星星。”阮酒酒道。 226. 第二百二十六章 观星与鱼饵 康熙拍了拍手,只见一个太监端着红木托盘,托盘里放着外壳精致的望远镜。 阮酒酒看到望远镜时,控制不住手的,伸向托盘。 “这是传教士白晋从法国带来的双筒望远镜,与单筒的千里镜不同,它观测星象更加清晰。朕教你。”康熙从背后握住阮酒酒的手,也握住了望远镜。 康熙声音沉稳的、清晰的,向阮酒酒介绍着望远镜的操作方法。 时隔多年,两个时空,阮酒酒再次透过望远镜,去看天上的星星,心中感慨万千。 不论何时,几百年前,还是几百年后,于天上的星星来说,都是短暂的一段时间吧。 它们一直都是那样的美丽,神秘,令人沉迷。 康熙耐心且温柔的,指着方位,向阮酒酒解说者不同的星星。还会结合民间传说,说的绘声绘色。 阮酒酒举着望远镜,仰着头,许久许久,都不觉得累。 阮酒酒脸上的笑容,笑的无比明媚。 康熙看着她笑的开心,拒绝了梁九功要端茶送过来。 他不是那么的渴,为玛琭解惑,和她一起探索遥远的星空,他不愿这样独特的氛围,被打破。 垂钓的鱼竿和鱼饵都准备好了,看着康熙和阮酒酒沉迷观星,他们不敢出声打扰。 “皇上对西洋的天文仪器,用的也这样好。而且,还知道观星的原理,真是厉害。”阮酒酒赞叹道。 “手举累了?朕替你拿着。”康熙道。 “朕刚登基的时候,朝廷中曾经发生后一件事。钦天监的汉官与西洋人关系不睦,互相参劾。朕那时候年幼,许多知识不明白,对朝廷官员的掌控力也近乎没有。因此,那时候,传教士汤若望等人,因为不敌汉官势力,险些被凌迟处死。”康熙道。 “曾参与前朝与大清两个王朝的历法修订的汤若望?”阮酒酒问道。 “朕就知道,你懂的比寻常女子要多。”康熙道。 “汤若望不仅在历法修订上贡献极大,也为大清的火炮制造,提供了许多帮助。朕向来博采众长,哪个有用便用哪个。但是,钦天监的汉官并非如此。传教士的西方观星法,对他们产生了威胁,且测算结果两方多有不同。这是汉官所不能允许的。” “将汤若望等人打下大牢后,西方传教士想要救他们,便和汉官做了一场比试。即是,于午门外九卿前,当面睹测日影。”康熙道。 “定是传教士赢了。”阮酒酒笃定道。 康熙道:“你怎知是传教士赢了?” 阮酒酒心道,她也是学过几年历史的。具体的不清楚,可是汤若望没有死在大牢里。由此倒推,结果很好得知。 “皇上如今还在用西方的观测仪,可见它是有用的。”阮酒酒道。 “聪颖。确实如此。传教士赢了,但是汉官仍然不认。朕让传教士解说原理,让汉官输个心服口服。奈何,无一人能说明原理。朕思己不能知,焉能断人之是非,因自愤而学算数。”康熙道。 康熙说这句话时,气势昂扬。 阮酒酒道:“如今,朝中大臣算数能胜过皇上的,恐怕屈指可数。” 康熙自矜又得意道:“玛琭低估朕,也高看他们了。论儒家文化,朕暂时不如书香传家、家学渊源的汉官。但是,算术一道,他们无一人能胜过朕。” 阮酒酒捧脸的直鼓掌:“皇上最是优秀,无一人能比。” “皇上,那汤若望当真就死在大牢里了吗?为了派别之争,着实可惜。”阮酒酒道。 “你还是心善了。虽然传教士赢了,但是不但没有救了汤若望,反而从处死,更改为凌迟。”康熙眼神冷漠。 阮酒酒攥紧了拳头:“怎么会如此。” “他们想要立威,把控钦天监的位置,自然不能让得胜的传教士一系得以翻身。”康熙道。 “莫要担心。好在给汤若望下旨凌迟之后的第二年,京城地动,人心惶惶。汤若望怕是躲不过这一劫。不过,他年纪大了,在牢里吃了苦,没有几年就病逝了。他是大清的功臣,朕甚是惋惜。”康熙道。 “大清乃是天朝上国,万朝来拜。只看京城街道上,一年比一年多的洋人面孔,就知道传教士仍然想要在大清传教。”阮酒酒适时的吹捧了康熙一下。 康熙眼中冷漠荡然无存,他笑着道:“这也是朕勤政努力的意义。百姓安居乐业,邻邦臣服于大清。” “玛琭对传教士好似很感兴趣?”康熙问道。 “与其说对传教士感兴趣,不如说对传教士来自的国度,有些好奇。好奇他们的文化,他们的国家是否繁荣。能制造出来这样精确的仪器,连天上的星星都看的更清楚。还能够漂洋过海,来到大清。其中的神秘,比话本子还要让人想要探索了解。”阮酒酒道。 “你啊,怎么这样爱听故事。胤禛和胤祚也爱听朕给他们读书。”康熙道。 “皇上难道不夸我有向学之心吗?古有孟母三迁,可见环境和周围人的品行,对孩子的影响之大。我是个爱读书的好额娘,孩子们以后一定也会是个好学生。”阮酒酒道。 “夸你,你在后宫之中最有文采。”康熙道。 “这话我不敢应。论文采,背诗我尚可,写诗什么的,还是安嫔更厉害。曾看过她写的诗集,那真真是满页锦绣。”阮酒酒佩服道。 性格坚韧强势,但是有满腹文采的才女,很难让人不去崇拜。 “星星也看完了,还想夜钓吗?”康熙不愿去提安嫔。 能在后宫给安嫔、敬嫔一个栖身之所,没有褫夺她们的封号和位份,已是他念着旧情,仁慈所待了。 阮酒酒也只是话赶话,她道:“当然要。等回宫以后,可就没有机会夜晚游湖了。”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阮酒酒回头去问。 取来鱼竿等工具的小太监忙拿着鱼竿,拎着鱼饵上前:“回娘娘,都准备好了。船也停在了鱼最多的地方。皇上和娘娘可以尽兴钓鱼。” “这个位置好,月亮照在湖面,看的也清楚。”阮酒酒声音轻快,面容温柔,眼眸清澈的,好似是个无忧无虑的人儿。 康熙微微一笑:“走,朕帮你调试鱼竿。” 从船头往另一边走的路上,康熙却在想另一件事。 汤若望已经病逝,但是钦天监还有南怀仁人在。 他指命南怀仁制造天文仪器,也在西洋使臣来时,担当大清的译员。 但是,最令康熙在意,记在心里的是,南怀仁奉他的命令,监铸大炮。如今大炮已成,三藩之乱也即将结束。 炮火的力量,在战争中的影响太大。 若是没有南怀仁监铸成功的火炮,这场平三藩的拉扯,不知还要多久。 火炮啊,还是要大力研究,不可以尝到了甜头就止步于此。 他们大清当初就是靠着火炮轰开了前明的皇城门,谁知道往后会不会有其他人也靠着火炮,把爱新觉罗氏从皇位上赶下来。 天下永远是那个天下,百姓还是那些百姓。所谓亡国,亡的只是皇族。 熟读史书的康熙,深刻知道,皇朝的更迭是多么的正常。 但是,作为帝王,他希望大清能长长久久,千秋万代。 短短的一段路,康熙脑海里思绪飞舞,阮酒酒却一点儿不知道。 不知道才好。 康熙看到阮酒酒在两个鱼竿前面,认真的挑来挑去。 他轻松的笑出声:“这两个鱼竿一模一样。” “还是要试试手感的。合适的才是最好的。我挑这个。”阮酒酒挑中右边的那支鱼竿:“月亮的光辉正好照在这支鱼竿上,照的它闪闪发亮。可见,它与我有缘,定然能助我今晚钓满满一桶的鱼。” 芝兰没忍住,笑出了声。 阮酒酒回头瞪她:“你是谁的丫头啊。我还没有开始呢,你就先替我泄气了。难道我就这么像是钓不上来鱼的样子?” “主子莫恼,主子莫恼。奴婢是刚才被风吹的岔气了。”芝兰解释道。 这话傻子也不信。 阮酒酒哼了一声:“你且等着吧。若是我钓上了一桶鱼,就罚你去除鱼鳞。” “奴婢愿意。主子亲手钓上来的鱼,不用您说,奴婢都要自己来,不舍得让别人碰。”芝兰道。 “主子,奴婢给您在凳子上绑了层软垫。夜晚风寒,这样您坐的不冷。”芝兰道。 “算你还有点儿体贴,功过相抵了。”阮酒酒道。 “皇上,您快教我怎么能钓上来鱼。我可不能让芝兰小瞧了。”阮酒酒向康熙撒娇道。 康熙受用的心软成一汪水:“朕教你。有朕在,芝兰刮鱼鳞的惩罚逃不掉的。” “也不用她刮一整桶的鱼,一条鱼就好。”阮酒酒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给自己找好退路。 康熙替她理了理衣领:“梁九功,把朕的薄披风拿来。” “一会儿若是冷了,就披上披风。湖心的位置,比别的地方都冷些。又是夜里,风吹过来,有些冷飕飕的。若是着凉了,赶上返程回宫,你就要吃苦了。”康熙道。 阮酒酒乖巧道:“好。我一定保护好自己的身体健康。” “皇上,挑鱼饵!”阮酒酒嚷嚷着。 好几种鱼饵,不知道挑哪个呢。 227. 第二百二十七章 鲤鱼跃龙门 每一种鱼饵,都有爱吃的鱼上钩。 考虑是在行宫里,这些鱼儿被养的又肥又傻,没有遇见过阴险狡诈的人类,极容易上钩,康熙给阮酒酒挑了个看起来不是很可怕的一款鱼饵。 教着阮酒酒怎么甩鱼钩,拉鱼线,康熙亲眼看着她从一点儿不会,到鱼线扯的飞快。 康熙满意的点点头:“若是天下的老师,都能教导到如此聪明的学生,是为人师者之大幸。” 阮酒酒得意的露齿一笑:“皇上越来越会夸人了。天下的学生,若是能遇到皇上您这样有耐心,又博学多才的老师,才是幸运。不过,皇上本就是天下学子之师。参加科举的举子们,都是天子门生。” 康熙也跟着笑咧了嘴:“论为人师者,比起大儒们,朕远远不如。” “朕也并非待人人都亲近有耐心。”康熙又道。 “自该是如此。我是皇上亲近的人呢。”阮酒酒道。 “就是如此。”康熙道。 差生文具多,阮酒酒用着最好的鱼竿,最香的鱼饵,钓鱼的姿势也十分标准。奈何,鱼儿就是不上钩。 望着康熙座位边上的鱼篓,一条条肥大的鱼儿,被扔进去。鱼尾巴有力的敲打着鱼篓,哐哐作响。 而阮酒酒手边的鱼篓,空荡荡的。 阮酒酒的眼神太炙热,康熙有些坐不住了。 “朕与你换个位置?”康熙道。 “不换。好的都在后面,我肯定能钓到一条大鱼。”阮酒酒倔强道。 阮酒酒收回羡慕的眼神,专注的继续抱着鱼竿,望着黑漆漆泛着星光的水面。 康熙还想说些什么,阮酒酒后脑勺长眼睛似的。 “皇上,您别说话。别吵走了我的大鱼。”阮酒酒冷酷无情道。 为了钓鱼,男人可以暂时不要。 康熙只能闭上嘴,鱼竿一沉,康熙知道,又是一条鱼咬上了他的鱼饵,被鱼钩钩住了。 康熙动作小心的,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将鱼线拉起来,把鱼放进鱼篓。 梁九功盖好鱼篓的盖子,在康熙的耳边小声道:“皇上,鱼篓快满了。湖里的鱼长的肥美,一条抵外面河里养的两条大。” 康熙愁道:“让两个会水性的太监下河里去,抓两条鱼,放在德妃的鱼钩上。看她委屈的,今儿要是钓不上鱼,怕是一个晚上都睡不好。” 爱钓鱼的老大人不在少数,贵族人家的仆人或者晚辈,为了哄他们开心,往往会在他们钓不到鱼时,安排这招。 康熙是用不到的,但是他见过宗室里的一位王叔,钓鱼技术奇差,底下奴才就是这么哄他的。 阮酒酒声音幽幽道:“皇上,您和我隔得距离不远。夜晚安静,就是一根针掉在船板上,我也能听见。” “朕这不是想给你博个头彩么。也许钓上来一个后,后面的鱼就接二连三的上你的钩呢!”康熙讪讪笑道。 “不要。不是自己钓上来的鱼,有什么意思。况且,夜晚水下黑乎乎的,太不安全了。”阮酒酒道。 已经做好了要下水的准备的太监们,听到阮酒酒拒绝的话,纷纷面露感激。 主子们不在乎他们的身子,但是他们自己在乎啊。 这下了水,顺顺利利的是好。可若是被水草缠了,被水蛇咬了,或者直接被鱼钩钩上了肉,都要受大罪。 “皇上,您和我一起钓鱼吧。就像您教我练字的时候一样。”阮酒酒想到一个主意。 “民间有谚语,鲤鱼跃龙门。皇上的鱼钩,那么引着鱼儿往上咬,肯定是鱼儿干闻到了皇上的龙气。皇上,快帮我作弊吧。咱们一起糊弄鱼儿。”阮酒酒道。 康熙会拒绝吗? 他当然不。 他可高兴了,乐颠颠的把手里鱼竿撒开,快步走到阮酒酒身边。 梁九功抄起凳子,跟在康熙身后,及时的把凳子摆上。 “看朕的。”康熙坐在阮酒酒身后,两只胳膊一伸,将阮酒酒完全遮在怀里。 阮酒酒学的钓鱼技巧没的说,康熙也没有调整她握鱼竿的姿势。 宇宙的尽头的玄学。 阮酒酒一番胡话,居然真的对应了。 康熙坐过来没多久后,阮酒酒终于感受到鱼上钩的手感。 “皇上,鱼,鱼。”阮酒酒用着气声说话,生怕声音大了一点点,把她好不容易钓上来的鱼吓跑了。 康熙也有些讶异,他坐过来也只是为了情趣,并不是信了阮酒酒拍马屁的鬼话。 什么龙气吸引鱼。就算有龙气,也不该用在这么鸡肋的地方。 “不要紧张,慢慢把鱼竿往上提。”康熙镇定道。 “娘娘钓上来了一条好大的鱼儿!恭喜娘娘,贺喜娘娘!”跑到前面去帮着拉鱼线的梁九功,是第一个看到鱼大小的。 果然,一条肥大的鱼,不甘的从水里被拉起。直到被盖进鱼篓之前,它还在不屈的扭动挣扎着。 这可是大半个时辰,才钓上来的鱼儿。 站在后头的太监、宫女们,纷纷庆贺恭喜着。愉悦的气氛,跟过年似的。 这要不是船上不能放鞭炮,指不定都要挂一串响炮,噼里啪啦的庆祝一番。 阮酒酒有些脸红:“略微夸张些了吧。” “他们为你高兴。朕也高兴。再继续?”康熙道。 阮酒酒神色一敛,严肃道:“继续。皇上,您先松开手,让我再一个人试试。” “玛琭这是用完就扔啊。”康熙打趣道,但也利落的松开手。 他也想看看,是不是自己松了手,这鱼就不再上钩了。 事实证明,还真是如此。 人不要头铁,容易撞了头,平白尴尬。 阮酒酒眼睛盯着湖面,都快要看呆滞了。 一炷香的时间,那鱼竿是颤都没颤。 “皇上。”阮酒酒委屈道。 康熙急忙凑过去:“朕在呢,朕在。朕帮你教训这些不懂事的鱼儿。” 康熙手一握上鱼竿,奇迹般的,鱼儿上钩。 只看康熙先前的钓鱼战绩,就知道这个地方的鱼,确实是好上钩的。 真正玄学的,大概是阮酒酒神奇的钓鱼空军体质。 借着康熙的帮助,阮酒酒手边的鱼篓,终于也被装满了。 阮酒酒志得意满的看着快要盖不住的鱼篓盖子:“返航!今儿大收获。晚上把这些鱼养着,明儿送去厨房,全部下锅。到时候,给纳兰珠她们尝尝。这可是我和皇上亲手钓上来的鱼呢。” “就按你说的安排。”康熙道。 “钓鱼都忘了时间,也没给你披上披风。快进船里去,船开了以后,风大。”康熙手背贴了贴阮酒酒的脸,感到有一丝冰凉,他关切道。 阮酒酒道:“皇上一直在我身后,给我挡着风,一点儿不冷。” “身体健康,再小心也不为过。”康熙道。 “皇上以前也没有这般小心翼翼。”阮酒酒奇怪的嘟囔道。 康熙收住嘴,他心道,今时不同往日。 你这一个月辣椒吃的,朕的小闺女肯定来了。 孕妇的身体,比平时定然要脆弱些,自是要百般照顾。 太医还未诊出脉相,但是康熙无比坚信那个梦,甚至到了有些执念的地步。 出游这么久,时间已经很晚了。 往常这个时候,阮酒酒已沉入梦香。 回到船舱里,阮酒酒秀气的打了个哈欠。 “困了?朕陪你去后面的床榻上睡一会儿。等船靠岸了,再回去接着睡。”康熙道。 “有一点点困,但是还行。等回去洗漱后再歇息吧。也就一会儿时间。”阮酒酒道。 康熙想了想,道:“靠朕肩上闭着眼睛休息会儿。” 阮酒酒乖顺的顺着康熙揽过来的胳膊,靠在康熙怀里。 “那就只眯一会儿。”阮酒酒道。 只打算闭着眼睛,眯一会儿的阮酒酒,却直接睡了过去。 等船停靠岸,小太监走过来要喊。梁九功急忙打着手势,让他闭上嘴,别出声。 “德妃娘娘睡着了,都别出声音。”梁九功道。 “皇上,披风拿来了。”梁九功拿着披风过来。 康熙轻松的将阮酒酒横抱起来,过程一点儿不带磕绊的。 康熙用眼神示意,让梁九功将披风给怀里的阮酒酒盖上。 船停靠的地方,离阮酒酒的院子,走路过去也要小半个时辰。 康熙愣是抱着人不撒手,一路抱回了院子。 “朕也该练一练臂力了。幸好没有吵醒玛琭,看她睡的香,朕要是吵醒了她,就是罪过了。” 在芝兰等人为熟睡中的阮酒酒擦脸换衣时,康熙坐在外屋的椅子上,甩了甩胳膊。 梁九功拿来了药酒:“奴才给您抹上药酒揉一揉。” “揉一揉就行,药酒拿下去吧。玛琭鼻子灵,不喜欢药酒的味道。再者,特殊时期,多注意些。”康熙和梁九功说过那个梦。 梁九功对康熙的话,深信不疑。 他也满心期盼着,皇上梦里,坐在莲花上的漂亮小公主快快投胎到德妃娘娘的肚子里。 想想永和宫六阿哥的相貌,男孩儿尚且有那般绝色容颜。若是个小公主,那不得比仙女儿还要美。 一想到宫里有个仙女儿般的小公主,奶声奶气的喊着他梁公公,梁九功做梦都能笑醒了。 谁也不知道,皇上身边的大总管,也有着娶个媳妇儿,再抱养个软乎乎的小闺女的梦。 228 第二百二十八章 无妄无灾(修)…… 固定的生物钟, 让阮酒酒和平时一个时间门睁开眼睛。 “主子昨儿回来的晚,可要吃点儿东西,再睡一会儿?”守在屋里的织秋, 正垂着头绣着帕子。 阮酒酒缓了缓, 才清醒过来。 “昨儿是你守夜的?芝兰呢?”阮酒酒问道。 织秋算是芝兰的徒弟, 也是永和宫的二等宫女。她作为芝兰的左右手,能力很是不错。 “芝兰姐姐去几位娘娘院子里送鱼了,一会儿就回来。昨儿上半夜是芝兰姐姐守的,奴婢下半夜过来替的。”织秋甜声道。 “帕子拿过来我看看。这个纹样绣的好看。我屋里的人, 真真是人才济济。”阮酒酒道。 织秋羞涩一笑,她年纪还小, 今年年初才进屋里伺候。 “奴婢这点儿技艺,当不得主子夸。还是雅兰姐姐的绣工更好。奴婢给主子拿衣裳去。”织秋道。 “不必去了, 我还有些困。既然芝兰已经去送鱼了, 我也就没有事要嘱咐她的了。”阮酒酒道。 “昨儿晚上主子和皇上带回来的鱼,一大早还活蹦乱跳的, 精气神十足。主子就放心吧。”织秋收拾着针线筐:“奴婢去外屋坐着。” 阮酒酒休息时,不喜欢有外人在边上。 芝兰等人都知道这个规矩, 轮到织秋守夜时, 芝兰也会特意提醒她。 “昨儿我是怎么回来的?”阮酒酒忽而问道。 织秋顿时昂首挺胸,喜气洋洋道:“主子不知道, 昨儿皇上从船上,一路将您抱了回来。走了可远的路。梁公公想请皇上坐轿辇,皇上拒了,生怕吵醒了主子。皇上对主子真好。” 织秋视线落在另一边的衣架上:“皇上抱着主子回来时,给您披的披风,还留在屋里呢。” 阮酒酒唇边漾起一抹笑意:“知道了。你下去吧。” “奴婢就在屏风后面的绣凳上坐着, 主子一喊,奴婢立马过来。”织秋道。 阮酒酒对下船之后的记忆,一点儿也没有。 不过,把披风故意留在她屋里,康熙邀赏的小心思,未免太明显。 阮酒酒重新躺下,被子一盖,什么都不想,继续睡觉。 天大地大,睡觉最大。 芝兰带着几个小太监们,一人手里抱着一个木盆。木盆里装了水,昨晚钓的鱼,在水里游来游去,一点儿不见疲惫。 虽然,阮酒酒昨儿说,直接将钓来的鱼,全都送去厨房。让厨房做好了,再送给宜嫔她们。 但是,芝兰思索一番后,还是觉得将活鱼送到几位娘娘院子里更合适。 主子和皇上的感情好,也要让其他几位娘娘看见呢。 芝兰深知自家主子是个单纯性子,做事没有太多弯弯绕绕。她作为主子的大宫女,可不能随着主子。当奴才的,就要替主子多想,为主子把事情办的漂亮。 送鱼的顺序,按着位份高低来。 芝兰第一个来到宜嫔的院子。 宜嫔已经早早醒来,打扮精致优雅。 “芝兰姑娘来了?可是贵客啊。来坐来坐。”宜嫔笑道。 芝兰恭敬的行礼:“奴婢给宜嫔娘娘请安。主子昨儿和皇上夜钓,吹了好久的冷风,才钓上来三条鱼。这条鱼是最大的,主子嘱咐奴婢一定要早早给娘娘送来,请娘娘一起品尝。” 宜嫔勾起的唇角,顿时笑达眼底。 “她心里总是有我的呢。既是三条鱼,我一人拿走一条,那可不够分的。”宜嫔道。 “后来让擅长钓鱼的太监,又钓了两条上来。娘娘请看,就是那两盆。”芝兰道。 “这话你和我就罢了,去别的院子里可别说,难免让她们多想。我也替你们瞒着。她独一份的对我好,我心里知道就行。”宜嫔道。 “是奴婢考虑的不周到。也是主子和娘娘您最亲近,奴婢到您院子里,也什么实话都敢说。”芝兰道。 “本该如此。本宫与你主子是姐妹相交,本宫待你,就如同待锦绣一般无二。这个时辰,太阳刚升起没多久,她还没醒吧。夜钓定然是玩的晚,你回去后熬一碗姜汤,哄着她喝下去,祛祛寒。”宜嫔道。 芝兰无奈道:“奴才可没有能耐,让主子喝姜汤。主子最讨厌姜汤的味道,嫌它辣的很。不过,有娘娘叮嘱,奴婢回去后,一定转告主子。” “罢了,这个天气也无妨,你主子素来身子健康。就是我生病了,她也健健康康的。说到姜汤味道辣,我倒是想起一件事。”宜嫔拧起眉头:“你们先下去,本宫有话单独和芝兰说。锦绣,你让人把德妃给本宫送的鱼,拿去厨房。让御厨精心做着,中午午膳就以它为主菜。” 锦绣应声退下,也领着其他人退出屋子。 跟着芝兰过来的太监们,捧着木盆,站在院子里。 锦绣叫人端来凳子,让他们坐着歇一会儿。 “好姑娘,你告诉我,你主子是不是有了?她最近顿顿点辣菜,我院子里的太监去提膳食时,都被厨房里的辣椒味道,呛的直捂鼻子。她以前可不是这样能吃辣的。”宜嫔担忧道。 “再过几日就要返程回京了。去年卫庶妃就是初怀身孕,赶上了返程的路,一路颠簸,受了不少苦。你主子前两胎怀着的时候,孕期都遭了不少罪。着实让我有些担心。”宜嫔道。 芝兰道:“奴婢先代主子谢过娘娘的关心。奴婢与娘娘说句交底的话,奴婢和主子也不知道。上旬太医来诊脉时,脉相一切正常,并不曾暗示主子有孕。且主子那时候葵水刚走不久,只当是换季了,主子换了胃口。谁知道,这胃口一改,就是吃了大半个月的辣。” “我和我姐姐都生过孩子,孕妇孕期时,口味大变,最为正常。我生完五阿哥,出了月子后,再吃怀孕时爱吃的酸梅,牙都要给酸倒了。可那时候,偏偏不觉得酸,还总嫌不够酸。总之,你们多注意些。她大大咧咧的,只顾着玩的开心,想不了那么多。该备上的东西,提前备上。哪怕麻烦些,也比要用的时候,没得用好。”宜嫔道。 “奴婢记下了。等回去后,奴婢就去请太医。若是诊出了好消息,奴婢第一时间门来向娘娘报喜。若是太医诊脉的结果一切如常,奴婢也多备些软垫被子,让主子在回宫的路上,坐马车更舒适些。”芝兰道。 “你安排的很好。难怪你主子一提到你和雅兰,就是满嘴的夸。”宜嫔道。 芝兰也笑开了:“能服侍主子,是奴婢和雅兰姐姐的运气。主子待我们好,我们没别的本事,唯有让主子的日子,过的舒舒服服。” “快去给你主子继续送鱼吧。她惯来是一碗水端平,这个人给了,那个人就少不了的。真是实实在在的大方。”宜嫔嗔道。 芝兰给僖嫔送鱼去时,僖嫔也是一样。高高兴兴的收了鱼后,又担心的问着阮酒酒的身子状况。 芝兰回的自是没有向宜嫔说的那般详细,但也是告诉僖嫔,主子一切都好,身子康健。 僖嫔也知道芝兰没有瞒她,便是瞒了,也是应该的。 “你从宜嫔那儿过来的。她该关心的,叮嘱的,大概都说了。我也不多说了,只是多提醒一句。你主子的兄弟,这回也跟来了。他是侍卫,在外走动方便。若是在回宫的路上,你主子缺了什么,不想麻烦皇上,就让乌雅侍卫帮忙采买。”僖嫔道。 僖嫔的提醒,倒是宜嫔忘记说的。 芝兰领情的向僖嫔道谢。 其余的几位娘娘,许是没有生产过,也可能是位份低,消息不灵通。总之,领了鱼后,高高兴兴的谢了赏,其余的话倒是没有多说。 芝兰和小太监们轻轻松松的回去,装鱼的木盆,自然是留给了送去的院子的。 “主子醒了吗?”芝兰回去后,洗了洗手。 “主子早上醒了一回,问了姐姐一声后,便又睡下了。”织秋小声回道。 “我去换身衣裳。虽然没有碰到鱼,但是总觉得占了鱼腥味。让主子闻到了,觉得不舒服就不好了。”芝兰道。 “芝兰姐姐快去吧,这里有我呢。”织秋道。 睡了一个多时辰后,阮酒酒这才清醒。 换了衣裳,没有涂脂抹粉的芝兰,清清爽爽的站在阮酒酒旁边,替她更衣。 “都送去了?宜嫔可有吃味?”阮酒酒道。 “宜嫔娘娘知道主子挑了最大的一条鱼给她,心情可好了,哪里会吃味。不过,宜嫔娘娘和僖嫔娘娘,都担心主子身体。嘱咐奴婢去请太医,给主子好好诊脉一番。”芝兰道。 “她们关心我。你不用去请,下午太医应该会过来。”阮酒酒道。 芝兰讶异道:“主子派人去请太医了?” “我最是不愿意看到太医,怎么会主动去请太医。只是揣度着皇上的心思,猜测皇上应该会替我请太医过来。若是今日太医没有来,明日你再去请。”阮酒酒道。 阮酒酒摸了摸肚子,平坦紧实的。 “若真是有孕了,只盼这一回,她无妄无灾,顺顺利利来到这个世界。”阮酒酒道。 “有奴婢们在,无论主子有没有怀上小主子,您都会被照顾好的。”芝兰道。 “主子,奴婢大胆一问。皇上好似很期待您能生一个小公主。”芝兰心里好奇道。 阮酒酒道:“那你们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私底下定然也讨论过。” 芝兰嘿嘿一笑:“无论主子生的是小阿哥还是小公主,奴婢们都期盼。不过,奴婢还是想主子能有个小公主。咱们永和宫,已经有两位小阿哥了。这时候小公主来,一定会被她的哥哥们宠着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