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成了女配的姨母(穿书)》 第一章 “天气寒凉,夫人身子弱,…… “天气寒凉,夫人身子弱,当心染了风寒。”撩起幕帘,刚进里屋的苏嬷嬷便看到自家夫人坐在完全敞着的窗前,忙急声道。 将手中的铜盆置于盆架上,她匆匆上前给衣着单薄的妇人披上氅衣,更是顺手阖上了半开着的朱窗。 待做完这一切,才转头瞪了一眼那守在妇人身旁的打着瞌睡青衣小婢。 “你这小蹄子,叫你守着夫人,你倒好,竟在夫人身边打起了瞌睡。” 她嘴皮子利索,只把那青衣小婢说得面红耳赤,嗫喏着不敢回嘴。 正值寒冬,屋外白雪皑皑,天寒地冻,里屋墙角处烧着好几盆黑碳,温暖如春,还烧着安神的熏香,小婢子尚年幼,困倦亦是常事。 “不怪她,是我自己开的窗。整日待在屋里烦闷地很,便开了窗透透气。”妇人声音带着晨起的懒意,娇若莺啼。 “屋子里暖和,又熏着香,身上暖了自然就容易困倦,就连我坐着都觉得些许困意,何况这孩子都守了我许久了。” 苏嬷嬷细心将盛着铜盆的面盆架移到了身侧,粗糙的手拧将脸巾拧干,然后递给了妇人。 一面看着妇人擦拭着脸颊,一面继续嘴皮子利索道 “照顾夫人是本分,夫人还是莫要纵着他们,省得一个个被惯地忒没规没矩了些。” 妇人对着铜盆细致地拭着自己的脸,擦拭好了之后将面巾搁在了面盆架上。她无奈地笑道 “哪有什么纵不纵的,都是些年幼的孩子,总是这么拘着没得坏了性情。”而后偏了偏眼,见那青衣小婢依旧目露倦意,微笑着柔声道 “先下去吧,我这不需要人伺候。” 披着氅衣的妇人鬓云乌发,螓首蛾眉,丹唇外朗,肌理细腻骨肉匀,这一笑便太阳升朝霞般生辉。 直接让手持美的青衣小婢一下看呆了眼,回神后才羞了一张俏脸屈身应是,离去时脸依旧是红扑扑的。 她们家夫人真的是越发好看了。 懒起画蛾眉,弄妆梳洗迟。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 苏嬷嬷用头油细细地抹在发篦上,后又细细地梳理着如锦缎般的乌发,她的手看着糙,却极巧,很快就给妇人挽了个清简雅致的发髻。 宝髻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苏嬷嬷看着铜镜里影影绰绰的袅娜身影,满意地颔首。 她们家夫人真是越发貌美了,这肌肤同牛乳一般,这镇上恐怕也没几家妇人能比得上,满意了片刻又忍不住心忧了。 只是这般品貌也不知是好是坏啊。 寡妇门前是非多,夫人如今不过三十有二,相貌又这般出挑,没了夫婿又没孩子,这以后该怎么活呀,苏嬷嬷有些哀戚地想。 她手脚麻利地收拾好梳妆台上的脂粉后,又见自家梳妆好了的夫人已经端坐在书案上读书了。 好像自老爷去了后,夫人便越发喜欢读书了。 苏嬷并未没思虑太久,只以为夫人是哀思难抵,人闲着容易多想,读读书也好。 见夫人在读书,便撩开帘子出去了。 快辰时了,府里伙房正备着夫人的朝食,她得去瞧瞧,省地那帮伙计婢子见自己不在便偷奸耍滑。 里屋熏着香,纯色的象耳缠枝香炉里丝丝缕缕的烟雾缓缓飘起,又缓缓散开,让屋子里整日都萦绕着淡淡的清香。 妇人一双纤纤柔荑,不染豆蔻,素手执卷,泛着柔意的眸光落在书卷上,她看得极认真。 藤纸糊着的朱窗将凛冽寒风挡在了屋外,整个屋里很安静,只有妇人读书时翻页的声音。 良久,外间的帘子被撩起,苏嬷嬷带着满声寒气走了进来,后头还跟着几个端着食案的小婢。 她示意身后的婢子将朝食依次搁在案桌上。 朝食已经备好,见自家夫人依旧在书案旁读着书,在外头被冻地鼻尖通红的苏嬷嬷有些无奈。 “夫人,朝食已备好,夫人还是先用了膳再读吧。”她依旧站在幕帘处,刚从屋外进来,满身的寒气,她担心会将这寒气带进里屋。 手不释卷的妇人恍然初醒,放下手里的书,起身在案桌前坐下。 案上的食物不多,但对一个妇人来说却是尽够的。光粥品就有两种,青瓷小碗盛着,妇人用瓷勺将舀起来仔细看了看,是赤豆粥和百合粥。 两碗粥搁在案桌的最前头,后面是四五个小瓷碟,每个小碟上都放着一样精致小点心,妇人看了看,俱和前几日她用的不一样,也叫不出个名儿。 “夫人,可是觉得不合胃口”身上的寒气被屋里的暖意驱走了,苏嬷嬷也凑了过来,见夫人只是看着,却并未下箸,。 “不是,只是想起方才在书上读到的诗,一时入了迷罢了。”妇人温婉笑道,又瞅了瞅案桌上的朝食,端起了一碗百合粥。 举起瓷勺喝了一口,粥煮地火候正好,稀稠合度,绵软可口,浓郁的米香中带着百合的清甜。 一旁的苏嬷嬷也不闲着,她执起竹箸,往妇人面前的夹了几个精致小巧的点心。 妇人看了一眼她有些斑白却盘地齐整的发,敛了敛眸,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苏姨,这几日可有收到盛京的信”用完一碗粥,妇人接过了苏嬷嬷递过来的绢帕,一面细细地拭着嘴角,一面问道。 “还不曾。”苏嬷嬷给妇人倒了盏茶,“这几日雪越发大了,路边的积雪都已没过胫处,车马不便,驿差想必都休沐了。” 驿差 想必就是古代送信的信差了。 妇人眸中若有所思,用箸夹起了一块点心,酥皮中夹着红豆馅,顶部缀着几粒杏仁碎,红唇轻启,红豆的香气盈满口腔。 “夫人可是盼着表姑娘的信想想也快到年关了,往年表姑娘的信也是该捎到了。”苏嬷嬷心里数着日子,今日是腊月十五,还有半月便是年关了。 “是有些盼的,许久没见那孩子了,也不知那孩子如今长成什么样了。”妇人放下箸,端起茶盏饮了一口,遮住了眼里的复杂。 苏嬷嬷不再说话,她自夫人嫁入卫家便跟着夫人,如今已有十四年,对夫人娘家事也是知晓不少。 与自家夫人嫁入商家为妇不同,夫人的姊妹比夫人早两年入了盛京一官宦人家为妾,更是诞下一女后便早早离世。 夫人与其姊妹感情甚笃,更是膝下无子,对这姊姊留下的唯一骨血,那是疼入骨子里的。 只是那孩子现在如何,苏嬷嬷却是不敢多言,她以前亦是在官宦人家当过差的,官宦人家中没有母亲庇护着的庶女,能安然长大的都是幸事。 “那孩子生辰在正月,想想过了年关后,那孩子就及笄了。”妇人想起前两天在书上看到的,大周朝女子年满十五岁及笄。 “及笄是好事。这及笄后便可选夫家了。”苏嬷嬷麻利地收起案桌上空碟,转身交给身后的小婢,笑着附和。 妇人听后微微一怔,再次轻轻搁下了手中的竹箸,眼前的朝食散着香味,可妇人却觉得自己心里异常酸涩,食不下咽了。 想到那本书里,那与自己侄女同名的姑娘最后的下场,妇人心下一涩,置于案上的手微微蜷了起来。 “夫人,夫人,可是身子不适”见妇人停下箸,苏嬷嬷看了看案上没动多少的朝食,颇担忧道。 “无事。”妇人回过神,正对上她忧心忡忡的眼神,心下一暖,安抚般柔笑“这几日天冷了,这食欲也一天天地小了。” “这天一寒啊,人就容易惫懒,食欲不振是常有的事。”苏嬷嬷点点斑白的头,“只是夫人前些日子才大病一场,还是得多用些才好恢复元气。”她温声劝慰道。 这女子的体魄终究是不如男子的体魄健壮,夫人前不久才晕倒,后又是大病一场,身子更是一般的女子要虚弱,还是得精细地养着才好。 终究不是尊卑社会中长成的妇人,不愿拂了老人家的心意,她重新执起了竹箸,继续用了起来。 此时,盛京,赵府。 临近年关,府上的人上到主子吓到奴仆俱开始忙碌了起来。 丰年瑞雪,梅花凌寒独自开,此时正是赏梅的好时候,更是盛京官宦子弟之间邀友赴宴的好时候,各家各院的公子小姐打扮地精致华丽,拿着拜帖去赴宴。 主子不得闲,这奴仆更忙碌。采买的,布置宴会的,端茶递盏的,来来往往,热闹极了。 “我听说,三姑娘又被罚跪了” “听说是被老夫人罚的,好像是三姑娘将二姑娘的发簪弄丢” “乖乖,这么冷的天,即便祠堂烧了炭也是冷的” “不止呐,听说还被罚闭门思过一个月。这也快过年了,闭门思过一个月岂不是连年三十的家宴都参加不了” “要我说,这庶出的姑娘便该有庶出姑娘的样,和嫡出姑娘掐尖要强有什么用” “谁说不是呢听说跪了一个时辰,这脚都肿了,回到了院子还发热了” 翠云端着食盒从伙房里走出,抬眼便看到转角处一群妇人在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自家小姐。 她眼中怒气一闪而过,正想冲上前,可想起自家姑娘虚弱地躺在榻上模样,脸色黯了黯。 她拎着食盒左拐右拐,绕过长廊,终于来到府中的一处偏僻的院落。 “咳咳,咳咳,咳咳”还未推开门,屋里便传出了一阵阵地咳嗽声,翠云脸色一变,忙推开门飞奔入屋。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网址新电脑版网址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老网址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qq群647547956群号 第二章 屋里烧着碳火,还算暖和,…… 屋里烧着碳火,还算暖和,翠云放下手上的食盒,将案上早就熬好了的汤药端起来,入了里屋。 眼见榻上的小姐挣扎着要起来,翠云也顾不得身上的寒气,忙小跑过床榻,将药搁在面盆架上。 “姑娘,这身子还发着热呢,怎么就起来了”她将赵筠的手塞进棉被里,急声道。 女郎穿着白色里衣,发丝凌乱,秀丽稚气的小脸一片绯红。见到翠云回来,眼里闪过一丝喜意,紧紧抓住翠云的手,语气沙哑急切 “翠云,帮我把柜子里那封信交给邮驿,寄给姨母。”如今都都快年关了,再不寄,想来姨母该着急了。 “姑娘,”翠云继续掖着被子,“姑娘放心,那封信,奴婢前些日子便已经寄出去了。” 只是这天 翠云看向一旁的朱窗,透着朱窗缝隙看向窗外,鹅毛般的雪飘飘洒洒,又想起刚刚回院子回廊下那能够没过胫处的积雪,有些犹豫。 “这几日雪下地越发大了,奴听伙房采买的下人说,这时候驿差大多休沐了。”她在床头处垫了一个枕头,将赵芸扶坐了起来,拿了一件外衣给她披上。 “这信,许得过些时日才能送到姨夫人手上。”她将药端给自家姑娘。 赵筠耷着眼看着眼前散着苦意的药,抿了抿唇,闭目一饮而尽,喝完后又迅速捏起案上的一粒蜜饯塞进嘴里。 这副怕苦的可爱模样引得翠云扑哧一笑,喝完药的赵筠有了些力气,没好气地看了眼前的的小丫头,她自小就怕吃苦,她又不是不知。 “早知如此,我就应该早些拿信去寄。”赵芸嘴里含着那颗蜜饯,蜜饯在嘴里咕嘟,看着稚气,说话也含糊“不过晚些也无事,只要信到了姨母手中就行。” 翠云见自家姑娘虽然小脸依旧红扑扑,精气神却不错,这几日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去了。 她将案上的药碗拿了起来,搁在了外间的桌案上。拎着食盒入了里屋,将食盒中的朝食一一摆在食案上。 赵府虽对庶出姑娘不疼不爱,却也不是在吃穿用度上苛刻庶出的刻薄人家。好歹是自家的姑娘,好好养着,以后说不定也能得个有力的外家。 朝食亦是对着府中分例给的,比不得嫡出姑娘用的丰盛,却也是精致非常。 翠芸用竹箸给她碗里夹了个相思卷,看着终于有精神姑娘吃了下去,嘴角忍不住上扬,又想到现下都腊月了,距离姑娘及笄也没多久了,嘴角又拉直了。 她并不是个急性子,可现下到底是按捺不住的。毕竟,姑娘家及笄可是一等一的大事,代表着可以寻夫婿了,大姑娘的婚事也是早早订下了。 “姑娘,下个月便是姑娘及笄,不知”翠云话还未说完,嘴里便被塞了一个板栗糕,她有些懵,抬起眼。 “尝尝这板栗糕,可还香甜我记得你自小最爱吃这个了,一日不吃便守在伙房外巴巴地等着。”似没有听到她的话,赵筠眉眼皆是笑意,神色里毫不掩饰地打趣。 被打趣的小丫头也同样一脸笑呵呵,用手取下嘴上的板栗糕,欢喜地吃了起来,显然忘记了自己要说的话。 赵筠见她放下了询问,心里松了口气,继续低头敛眸用着朝食,嘴里的蜜饯依旧咕嘟着,只是眼里却徒然染上了几分落寞。 朱窗外依旧大雪纷飞,苏嬷嬷站在廊下,眯着眼看着这漫天的飞雪,心下担忧。 俗语说瑞雪兆丰年,临近年关下场雪的确是吉兆,可这雪下地也忒久了。 她搓了搓手,缓缓呼出一口气,眯着眼瞧,见这么大的雪廊下还有几个小丫头在玩雪,气地淬道 “这么冷的天闹什么快些回去。”却想了想,又继续喊道“去伙房讨碗姜汤喝,要是染了风寒看我怎么整治你们这些小蹄子。” 几个年幼的婢子被她喝地吓了一跳,慌慌地便上了廊,朝着伙房奔去。 她看着几个丫头,直到几个身影消失在长廊,她才转过身。 打了个寒战,正想往正院走,去看看自家夫人睡下没,却听到守门的小厮上前来报有客上门。 这么冷的天,那家客人会上门 苏嬷嬷有些犹豫,到底还是随着小厮来到了正门。 卫家是商户人家,虽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但在这镇上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平日里上门拜访的人也不少。 苏嬷嬷撑着油纸伞,稳稳地行走在廊上,她年轻时苦日子过多了,虽现在头发斑白,可这身子依旧硬朗地很。 朱红色的大门已经开了一个缝隙,苏嬷嬷往门缝里瞅了瞅,一穿着黑色衣袍的男子立在门前,面色冷硬,发上,肩上皆是飘雪。 见门里来了人,黑衣男子朝里拱了拱手,有礼道 “叨扰了,老人家,我们一行人路过此处,天气严寒,积雪难行,不知可否让我等在此处落个脚” 苏嬷嬷有些惊疑不定,她虽年老,却也不是好糊弄的“这镇上有客栈,诸位若想休憩,自去客栈就行。” “老人家有所不知,这天寒地冻的,镇上的几个客栈早已关门闭客,我等也是见客栈关门才不得不另寻地方休憩。”黑衣男子依旧彬彬有礼,可一只脚却抵住了门。 苏嬷嬷用力阖了一下,却如何也阖不上,她苍老的双眼颤了颤,却是什么也说不出。 “啧,你吓着老人家了。”从黑衣男子身后走出一个披着鸦青色鹤氅的男子,手上提着沉甸甸的一个布囊,声音清朗和煦 “老人家,我等只想在此处借住一些时日,待雪停了即可离去。”他抛了抛手中那个布囊,打开递到苏嬷嬷面前,里面是白花花的银子“这些全作我们这几日叨扰的房费可好。” 苏嬷嬷仔细瞧了瞧袋子里的银子,俱是十锭的整银,再细细地看了眼那披着鸦青色鹤氅的男子,老眼中泛着的惊疑稍稍褪了下去。 “老婆子我只是这府中的奴仆,做不得这个主,不知诸位可否稍等片刻,我需得叫人去请示一下主家。” 见眼前两人应下,苏嬷嬷稍稍心安,立即派了个守门小厮去请示夫人。 鸦青色鹤氅男子退回黑衣男子身后,颇为得意小声道“还是白花花的银子好使啊。” 黑衣男子不置可否,只是眼神微妙地瞅了眼自家花孔雀般的胞弟身上鹤氅,这是下面的人上供给主子的,主子不喜花俏奢华,便被他拿了去。 他们在风雪中奔走了许久,鹤氅上沾了不少风雪,可上面精致的织绣和那上好的毛边,却不是风雪可以埋没的。 那名老人家摆明是个有见识的,瞧出了这氅衣的不凡。 他松了脚,朝着屋里头发斑白的老人家略歉意一笑,转身回头往后走。 苏嬷嬷有些疑惑,稍稍将门打开,便看到距离门不远处还笔直地站着几人,大雪飘飘扬扬,看不清表情。 很快,去请示的小厮便回来了。 得了首肯,苏嬷嬷示意小厮将朱红大门两侧全打开。 黑衣男子见朱门大开,转身对着为首的玄衣男子道“主子,门开了。” 男人颔首,率先起步,进了门。 苏嬷嬷依旧撑着油纸伞,她略警惕地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后生,身量看着极高,披着玄色的鹤氅,墨发被玉冠束起,长得倒是极好,黑瞳浓眉的,也看不出年纪,就是眼神颇冷了些。 男子气宇不凡,即使被打量也泰然自若,还颇有礼地道了一句“老人家,叨扰了。” 苏嬷嬷收起了打量,微微颔首,打算将一行人领去正堂,还叫了几个小厮煮了几壶茶水送到正堂。 一行人跟个在苏嬷嬷后面缓缓地走着,玄衣男子眸色始终淡淡,眉间,发上,肩上皆是落雪。 终于进了长廊,风雪被屋檐挡住了。 玄衣男子静静地走着,只是在长廊转角时,才若有所感般微微抬了抬眼。 正堂一向是用来待客的地儿,墙角处更是烧了好几盆上好的碳火,挨着风雪疾驰了许久的一行人进了这烧着碳火的屋子,泛着冷意的身子瞬间回暖。 “案上有新备下的茶水,诸位可以饮下暖暖身子。”苏嬷嬷想了想“不知诸位可用了晚食,可需要老婆子我让火房开灶” “不满老人家,我们几人今日可以说是粒米未进,不知府上可还有吃食,能果腹就行。”黑衣男子坦言道。 “那你们且稍等片刻,老婆子这便叫小厮送几碟点心过来,再叫伙房起灶。” “多谢老人家了。” “不必谢我,谢我主家便可。”苏嬷嬷再次撑起伞,转身正想离去,却被身后低沉的男声叫住了。 “老人家,不知这府上的主人在何处,在下可方便前去拜访。” 苏嬷嬷闻言转过身,想到霜居在家的夫人,略警惕地看了一眼说话的男子,正是为首的那位玄衣男子。 “客人上门,按理说主家理应出来迎客。”苏嬷嬷缓缓出声“只是近来天冷,我主家身子虚弱,不便见客。” “诸位安心住下便可,无需这般客气,若有需要,尽可吩咐奴仆去做,待雪停了便离开即可。” “既如此,那在下便不打扰了,还望老人家替我等传达一番谢意。”玄衣男子沉声笑道。 待人离去,堂上本来闹哄哄的十几个男人顿时安静了下来,他们一脸肃穆地看着上首大马金刀坐着的玄衣男人。 想到自己主子刚刚那番奇怪的举动,黑衣男子脸色微变,低声询问道“主子,可是这宅子有何不妥” 玄衣男子垂眸,脸上的笑意似乎淡了下来,只淡淡地道了句无事。 他将视线放在一侧的茶盏上,粗糙的大手紧握茶盏,热意从杯盏上传过来,拇指摩擦着青瓷细腻的盏壁。 端起了杯盏,撇了撇浮沫,刚备下的茶水还氤氲着热气,他看着这缓缓飘散的热气,脑海里浮现的却是方才在转角处瞥见那张夭桃秾李般的玉颜。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网址新电脑版网址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老网址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qq群647547956群号 第三章 苏嬷嬷去了伙房,让伙夫起…… 苏嬷嬷去了伙房,让伙夫起了炉灶,仍是叫了几个小厮将点心送过去,那几位客人俱是些粗糙汉子,也不知品性,让年幼婢子去伺候总归是不好的。 卫宅其实不大,毕竟只是商户人家,与那些官家府邸是不能比的,却架不住主家人少,这些年统共也只有两位正经主子,所以这空置的院子,屋子不少,足够留客了。 只是这些院子屋子有些年头没住人了,桌案上蒙着厚厚的灰,少不得得清扫一番。她挑了几个上了年纪的妇人,让他们将宅子西院那十几个屋子清扫干净,将被褥统统换成了新的。 卫宅是老宅子,坐北朝南,地势风水都是极好。正院居中居北,东边是一些空置的院子,庭院花草,而西边则相对较偏僻,是十几间屋子,中间还隔着伙房与长廊。 现在这个时辰,收拾院子是来不及的,而且她们家夫人如今正霜居,让男客住东院,显然也不合适。 寡妇门前是非多,有时候流言比刀剑更利害,这万事还是得注意着些。 做完这一切,苏嬷嬷看了看朱窗外的天色,依旧飘着雪,天已经彻底暗下去了。 天太冷了,更夫也停下打更了,她心里思忖了一下,这会大约是戌时了。她再次细细地看了一遍清扫好的屋子,粗糙手指捻了捻案桌,没有尘迹。再看屋子角落处也烧了碳,屋子也渐渐开始暖和了起来。 她满意的颔首,让几个妇人去账房处领了工钱,再叫了个小厮去将正堂那十数位客人带到客房,便急匆匆地离去了。 夫人这些日子喜爱读书,有些时候入了迷便忘了时辰,她得去看着些才是。 屋子是一人一间,玄衣男人后面的十几个男子见主子进了屋,也跟着进了屋。 进了屋子,玄衣男人只粗粗地看了一圈便收了眼。 他缓缓踱步到屋门处,看着那老婆婆撑着油伞,踏着风雪快步的苍老背景消失在长廊转角处,眼皮微垂。 苏嬷嬷腿脚利索地很,很快便赶到了正院。 她进了院后,放轻了脚步,站在正院的回廊上,眯着眼透过朱窗缝往里瞅,果然,书案上依旧点着灯。 急匆匆地放下手中的伞,推开门进了屋。 端坐于书案前的妇人已经换了日里的衣裙,卸了钗环,身上着一件单衣,外罩一件纯色织锦外衣,倾泻如墨的青丝垂于身后。 案上点着烛火,摇曳的烛光映着妇人那张芙蓉玉颜,艳若桃李,妇人玉手扶着书,眼神虚虚地落在书上,却是半响也未翻过一页。 “夫人,天暗了,容易伤眼,还是明日起来再读吧。”苏嬷嬷立于幕帘处,并没有进里屋,而是撩开幕帘,只是探着敦实的身子柔声道。 如入定般出神的妇人被惊醒,她回神后徐徐看向屋外,灯火虚虚晃晃地照着苏嬷嬷的身子。 “苏姨,几位客人都安排妥当了”妇人放下手中的书,柔声问道。却不期然又想起方才那一瞥,那漆黑压沉,令人心悸的双眸。 “奴已经将几位客人安排在西侧的屋子里了,夫人放心。”待身上寒意散去,苏嬷嬷启步进了里屋。 她先去看了看墙角处炭火,烧着正旺,满意地点了点头。 “夫人,夜深了,奴给您铺床,先歇下可好” 妇人将思绪收回,回过神看了看窗外,窗外一片寂静漆黑,温柔地笑道“那便有劳苏姨了。”妇人有些迟疑“苏姨,家中来客,我是不是应该出面招待一番。” 有朋自远方来,主人理应扫榻相迎,如今这宅子唯有她一个主人,还是位霜居在家的妇人,会不会不太妥当。 苏嬷嬷正铺着床,上好的紫茭席冬暖夏凉,棉絮织锦的褥子柔软暖和,都齐整地铺盖在紫茭席上,蚕丝被上还绣着翠竹。 她曲着腰一边执起衾被掂了掂,然后又盖在了褥子上,一边含笑道“夫人无需忧心,奴已经同几位客人言说了。” “夫人如今只一人在家,几位客人又都是男子,还是得谨慎些才好,免得徒惹非议。” 说完,还将墙角处的几个碳盆朝床边往床榻处挪了挪。 妇人看着她一番动作,心中更觉暖意,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明白,倘若没有身边这位万事都替她思虑周全的老人家,她恐怕早被人当做妖怪一把火烧了。 “有劳苏姨了,万事为我绸缪。”天色这般暗了,妇人有些担忧“苏姨,我送你回屋吧。” 老人家再是康健,这眼睛终究不及年轻的时候,要是摔着碰着,是要遭大罪的。 “夫人早些歇下吧。门外还有两个小丫头在,我叫其中一个提着灯送,不怕摔着。”说罢,转身便要离去。 妇人无法,只能站在火烛旁,看着那个苍老的身影,稳健的一步步走出了里屋。 很多时候,妇人恍惚觉得,这位慈眉善目的老人家仿佛是知道了,她的夫人已经不是她的夫人似的。 思绪收回,妇人吹熄了火烛,上了榻,放下了满心的思绪,酣然入睡。 屋外的雪越下越大了,凛冽的寒风夹杂着雨雪打在屋檐上,发出彭彭彭的声音。 此时已近丑时,卫宅的仆从大多已经睡下,各房各院熄了灯火,只有几个小厮还打着呵欠,撑着眼皮,举着一盏灯火守夜。 西院的屋子许久没住人了,即使那几个妇人清扫地再干净也不可避免带着股淡淡地霉味。 林樟垂首立于屋内,屋里点了烛火,暖黄色的光笼着屋子,照着人脸都是暖黄暖黄的。 “卫府的男主人名卫旭,半年前已去世,并未留下子嗣,其妻阮氏,如今霜居在家” 书案前坐着的男人已经褪去了鹤氅,认真地读着案前的文书,当目光扫到“其妻阮氏,如今霜居在家”一行字,转着白玉扳指的手停了下来。 林樟见自家主子已经将文书看完,低声道“主子,这卫府看起来并无不妥之处。” 男人只嗯了一声,并未说什么,只将手中的文书放在一边,继续转了手里的扳指。 林樟有些不明所以,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了一眼自家主子毫无情绪的脸,见主子好似并无其他事要吩咐,正准备识相地退出去。 “去将阮夫人的生平查探一番。” 阮夫人 主子为何称呼卫夫人为阮夫人 林樟心里诧异,却依旧领命退下。 屋门嘎吱一声被打开,而后又嘎吱一声被关上。 书案上点着灯烛,火光明明暗暗地映在男人脸上,男人的脸上多了几分晦暗,让白日里看起来勉强还有几分文雅的男人无端地添了几分匪气。 他将双手枕在了后脑上,修长有力的双腿交叠曲着搭在书案上,浑身落拓不羁的姿态更是冲淡了身上的文人气质。 屋子里那淡淡霉味以及炭火灼烧时散出的丝丝烟火味萦绕鼻尖。暗沉沉的眼神幽幽地落在屋顶上的横梁,不知在想着什么。 一阵寒风悄然略过,书案上的烛火摇摇晃晃了几下后倏地熄灭了,屋子里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良久后,男人终于阖上了眸。 日子一天天过,雪也终于开始一天天变小了。 一大早,昨夜睡得早的阮秋韵就披着氅衣,站在回廊上,仰着头望着庭院上空明显比前些日小了许多的飞雪,心里极高兴。 这两天雪一天天地变小,想来很快便会停下,到时候驿差就会开始工作了。 一阵寒风吹过,其中夹着的寒意拂过妇人脂粉未施的脸颊,让她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她将手举到唇边,呼了一口暖意,而后双手更是将身上的氅衣裹得更紧了些。 这个时间还很早,现下只除了伙房采买的下人起了,其他人大多还未起,因此她走在路上,也未碰到其他人。 在屋子待久了闷,妇人思忖了半响,转身回房取了把油纸伞,想去院子外走走。并没敢走太远,只出了院子,在院外的亭台假山处转悠着。 屋外的空气自是要比屋里的空气清新许多,阮秋韵深吸了一个夹杂着冷意的空气,温柔的星眸中漾起了微微的笑意。 天色越来越亮,很快,洒扫的下人便要起来了。阮秋韵舒了口气,扶着伞,打算往回走了。 昨夜的飞雪在青石地上形成了一层薄薄雪层,雪落地化成了水,沾了水的青石地格外地滑。 阮秋韵仔细地注意着脚下,小心翼翼地走着。走着走着,突然,一双白底黑面的靴子映入了眼帘。 阮秋韵一怔,轻抬伞面,眼眸落在了对面立着的人身上,黑发束冠,玄色鹤氅,黑眸深沉是前几日她在屋外回廊处见到的男人。 “阮夫人,早。” 男人肩上,肩发上带着些许落雪,看着倒是一派文雅,他脸上带着笑,眉目清冷英挺,身量极高。 阮秋韵眼睫颤颤,心底有些慌乱与不知所措,这是她第一次同卫府外的人接触。 握着伞柄的手指屈了屈,妇人学着书中写着的礼仪,略微颔首,声音温柔却又带着颤意“先生,早。” 阮秋韵并不清楚这一行客人的具体名讳,因此,只能礼貌地称其为先生。 纤秾合度的美妇颔首,浓密的长睫巍巍颤颤,身上并无太多珠玉钗环,却是显地妇人肌如凝脂,灼若芙渠出鸿波。带着颤意的声音娇娇柔柔,如莺声燕语,婉转动听。 “在下姓褚,盛京人士,一粗人而已,实在当不得阮夫人一声先生。”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言语间带着爽朗。 “某向来晨起喜欢四处闲逛,倒是疏忽了,竟无意间叨扰了阮夫人,实在是罪过。”褚峻拱了拱手,作赔罪状。 阮秋韵内心的紧张在对方疏朗的话语中慢慢消散,微拧着的秀眉也逐渐舒展开。此时听到了对方的陪罪,她缓缓笑着道 “哪里说得上是叨扰,我方才已经是要回院子里的,何来叨扰一说,先生褚先生多虑了。” 又想起对方此时正在自己家里做客落脚,阮秋韵抿了抿唇,抬眸看了看对方,又说道“不知褚先生这几日住着可还如意” 妇人的眸如一汪碧潭般盈满了春水,此时泛着柔意,脸颊被寒风刮地微红,配着微抿着的红唇,娇艳欲滴,霎时动人。 “自是,极满意的。”褚峻眸色沉沉落在了妇人脸上,勾唇笑着道“只是叨扰夫人了。” 到底只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阮秋韵还是有些不自在,她敛下眸,轻声轻语道“既如此,那我便安心了。” “天眼看要亮了,我便不在此打扰先生雅兴了。” 褚峻识趣地偏过身,举止知礼,言笑道“天寒地冻,听说阮夫人体弱,的确还是得早些回屋为好。 虽有高墙遮挡着,可庭院却依旧是四面来风,夹杂着雪的寒风一阵阵袭来,带着刺骨的寒意侵袭着人的身体。褚峻自小练武,又是在严寒的边疆长大,对这样的寒意自然是不惧的。 只是如妇人这般娇弱,久待在这样的凛冽寒意下,实在容易生病。 阮秋韵朝他笑了笑,而后撑着伞缓慢地从他身边走过。 寒风轻轻吹过,将妇人垂落的青丝轻轻吹起,连带着身上那股香甜诱人的体香一起送到了有心人的鼻尖处。 褚峻转身,脸上仅剩的温雅已经已经彻底消失,目光紧盯着前面撑着伞,瑰姿艳逸的袅娜身影。 此时初来乍到的阮秋韵并不知道,这个朝代的女子在嫁人后一般是被冠以夫姓的,只有在与夫君和离之后的女子,才能重新冠上自己本来的姓氏。 所以也并未察觉到,其实在此刻起,有些人的心思已昭然若揭。 又过了几日,雪已经彻底停了,厚厚的云层似乎也散去了一些,依稀可见几缕阳光从云层中透出。 再过几日便是年关了,卫宅的下人也开始着手忙碌起来了,这过年要用的吃喝穿用,都得在这几日准备妥当了。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阖家饮屠苏酒是自古便有的传统,喝了屠苏酒不病瘟疫,这屠苏酒就得提前买。 然后诸如大小门神、桃符、钟馗这些辟邪消灾的物件也是得提前准备妥当的。羊腔、果子、胶牙饧,这些糖果吃食也得备齐待客,大多都得现做的。 以往一般还会有各种的春帖、金彩、缕花、幡胜用来装饰宅子,增添年节气氛。只是今年不比往年,卫宅少了一位主人,这般喜庆的饰品也不合适。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网址新电脑版网址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老网址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qq群647547956群号 第四章 筹备年货并非一件轻松的事…… 筹备年货并非一件轻松的事,往年所有的安排都是由当家主母负责的。只是今年主母大病初愈,不宜操劳,苏嬷嬷便将一切事宜揽了下来。 阮秋韵看着年逾五旬的老人家为自己忙里忙外,心中愧疚,只是她对这些俱是不懂,想搭把手也不知从何处下手,也只能干看着。 难得的一个晴日,她披着氅衣,手中还捧着精巧的手炉,站在庭院里,冬日里的阳光洒在她身上,带来一片暖意。 周围是忙忙碌碌的仆人,清扫积雪的伙计,端着食盘的婢子进进出出,看起来热闹且忙碌。 阮秋韵仔细地瞅了瞅院子里走动着的仆从,心里有些奇怪,她已经在卫宅待了近两个月了,卫宅是普通的商户人家,仆从并不多,那十几个仆从这一个月她多多少少都见过几次。 怎么今日一瞧,倒是多了好些个新鲜面孔。 也许是年节繁忙,人手不够,苏姨往府外新招了人手也说不定,阮秋韵暗自思忖着,也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她继续虚虚晃晃地看着,眸光在那些忙碌着的仆从身上流连,划过他们头上的长发和古朴的棉衣,眼睫缓缓垂落,心中突然涌现出的浓厚的失落与茫然。 直到这一刻,她才真切地意识到自己与这个世界是多么的格格不入。仅仅因为一本书,她真的来到了一个与自己所在的世界完全不同的的世界中。 一个封建且尊卑分明的世界中。 握着手炉的双手莹白纤细,右手中指却是带着细茧,那是整日用笔摩出来的痕迹,妇人垂眸盯了片刻,左手指尖缓缓抚上,只觉得心底的茫然更甚了。 明明是我自己的躯体,又为何一觉醒来便成了旁人呢 妇人满心迷茫,细嫩的手将手中的手炉握地泛白,接连几个月来内心积压的恐慌感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压地喘不过气来,白净的额头与鬓角冒出了细细地汗,身子也不自主地开始颤栗了起来。 “阮夫人夫人”褚峻大步地从西院走过来,离远些便见到了正袅袅立在暖阳下的妇人身影。 只是还未待他问好,离近些便看见了妇人脸色苍白,额上还冒着细汗,丰腴的娇躯微微颤栗着的欲坠不坠。 男人神色微变,剑眉拧起,大步踏在了妇人跟前,看着妇人泛白的脸色,眸色凝了凝。并没有在意院子里的仆从,褚峻径直将面前的丰韵美妇拦腰抱起,大步朝着院落走进。 院外的仆从继续低头干着自己手里的活,目不斜视,只好似并没有看到那个陌生的男子将自家夫人抱在怀里一般。 一直跟在自家主子身后,一脸严肃的林樟和眉眼带笑的林轩见到这一幕俱是眉目一凝,兄弟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番,眼中带着惊疑。 “我去请郎中。”林樟沉默了一下,眼睛颇为微妙地看了几眼周围的仆从,对着胞弟颔首道,便转身离去。 被留下的林轩有些百思不得其解,他身上依旧披着那件鸦青色的鹤氅,虽是冬季,他手上却还是附庸风雅地摇着一把毛竹伞。 手中的竹扇摇了摇,林轩眼珠子一转,眼神开始似有似无飘向一旁正埋头干着活的几个仆从。 褚峻抱着怀里似乎失去了意识的妇人入了屋子,将人小心地放在了榻上。 榻上的妇人似乎是正在做着什么噩梦一般,秀眉的眉微蹙,凝脂般的脸颊上泛着白,就连那本来红润的朱唇也似乎一下子失了血色,整个人如同即将凋零的花一般,诱人怜惜。 褚峻冷硬的眉目紧锁,他并非医者,虽有些心焦,此时也并不敢轻举妄动,只能静静地等着医者的到来。 林樟的动作很快,不到一刻钟,便将附近医坊里的郎中带回来了。 老人家腿脚不便又穿地厚,跑得便不快,郎中扶了扶自己因为跑得太快而七扭八歪的帽子,吹胡子瞪眼般没好气般瞪了眼身边刚刚拽着他的后生。 现在的后生哟,真的是太心急了,老郎中心里没好气地叹息道。 到底是医者人心,郎中自觉大度地不与他计较,很快就来到软榻旁,开始进行诊脉。 皓腕上搭着丝帕,老大夫右手搭在妇人的腕上,有模有样地诊着脉,只是边诊脉还边瞅了瞅妇人那夭桃秾李般秀美的脸。 才几月不见,这卫夫人的容貌倒是愈发盛了。 褚峻眸光凝在榻上的妇人略显苍白的脸上,在察觉到医者的眼神后,看了眼那位须眉皆白的郎中,让郎中诊着脉的手不自主得颤了颤,眼神也不自主地移开。 这后生好凌厉的眼神。 老郎中压下内心的惊惧,略颤着收回了手。 “这位夫人脉象紊乱,应该是悲恐太过,伤思伤神,并无大碍,待老夫我开几剂药,用过便无事了。” 林轩将郎中带进屋后便一直待在外间,自然也听见了里郎中的话。他识趣地将医者带出了里屋,让他在外间的桌案上写下药方。 此时里屋里只剩下两人,得到郎中答复的褚峻依旧眉目敛着,暗沉沉的眼神意味不明地落在榻上的妇人身上。 妇人身上的厚重的氅衣在被男人抱进屋时便已经褪去,屋子里点着碳盆,因为妇人额上还冒着香汗,也并没有为她盖上被子。 此时昏睡的妇人身上只着着一件颇为厚实的裙袄,面色苍白无力地躺在床榻上,延颈秀项,腰似柳枝,玉峰微耸,黛眉轻簇,如同春雨过后被打地七零八落的娇花,精致脆弱,透骨香浓。 男人视线一直落在床榻上,眸光略有些肆意,漆黑的瞳孔里诡谲流转。 悲恐太过,忧思伤神。 这两句话在他脑中缓缓过了一遍,褚峻顶了顶下颚,脸上的笑带着几分匪气,他慢慢靠近了床榻,缓缓俯下身,冷峻生硬的脸距离夫人的面庞不足一寸。 他深吸了一口气,想要将将妇人身上那股勾魂夺魄般的诱人馨香纳入鼻腔,有些短促地闷笑一声,声青低哑暗沉“夫人”似恩爱眷侣般亲昵。 “夫人是为了那死去的夫君伤悲吗” “只此一次了好不好,以后,夫人莫要再想着旁人了,好不好” 男人凑地极近,呼吸间吐露的灼热缓缓划过妇人敏感的秀项,如同给予回应一般,床榻上的娇躯轻颤了几下,又娇又怯。 身上的男人似也感受到了,轻笑一声,笑意不复爽朗,带着暗意。 阮秋韵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她有些迷迷瞪瞪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昏暗,她眨了眨眼,意识逐渐开始清醒。 此时已经是傍晚,太阳已经落山了,屋子里并没有点灯,一片昏暗。 “夫人,您醒了”察觉到榻上的妇人掖开被子的动作,一旁守着的婢子有些兴奋地喊到。 “奴去点灯。”注意到屋内昏暗,婢子颇机灵道。很快,屋子便亮起了光。 突然亮起的灯火让妇人有些不适地眨了眨眼,她起了身,望向榻边,一个穿着青色小袄,扎着小髻的婢子正眼巴巴地看着自己。 看起来不过十一,十二岁的模样,生地粉雕玉琢般可爱,只是有些眼生。 阮秋韵看着她眼巴巴望着自己的模样,莫名想笑,秋水般的眸里渗出笑意,她略显苍白的唇勾起一抹温柔地笑“是嬷嬷叫你来守着我的么” 屋里的烛火影影绰绰,似在眉目如画般妇人的明眸里淬入了点点星光,妇人脸上的神色温柔地不可思议,让年轻的小婢子一下子羞红了脸。 屋里的暗黄烛光很好地遮住了婢子脸上的羞红,听到榻上妇人的话后,她身子似乎顿了顿,而后笑道“是的,夫人。” 她微微偏过头,瞅了瞅榻上妇人的脸色,继续道“苏嬷嬷家中似出了事,已经告假归家了,便叫奴过来伺候夫人。” “嬷嬷家中出了何事”阮秋韵听到小婢子的话,眼中带着担忧,这个帮助她良多的老人家,她自是不愿意见到她出事的。 婢子头低地更低了,清脆的声音传了过来“苏嬷嬷未曾说过是何事。” “只是奴听旁人的说,好似是苏嬷嬷家里的小儿媳怀了孩子,苏嬷嬷回家照顾了,不过夫人安心,年节之事已安排妥当了。” 阮秋韵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微悬着的心终于微微放下,只是到底还是挂着心,她微微思索着,想着明日可以去苏嬷嬷家看看,再不济也可以让人给嬷嬷捎带一些东西。 垂着脸的婢子此时悄悄抬首,见自家夫人垂眸思考着什么,眼睛闪了闪,而后问道 “夫人,可要用些晚食,夫人今日一日未果腹。” 清脆的女声打断了阮秋韵的思绪,阮秋韵回过神,见到守在一旁的青衣小婢正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 屋里点着碳盆,朱窗依旧开着一道小隙,阮秋韵透过缝隙看向了窗外,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去,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躺了多久。 阮秋韵怔怔地看着窗外,努力地回想着自己晕倒前,刚刚清醒的大脑一片空白,她冥思苦想了一会儿。 身着玄色鹤氅的男人大步朝自己走过来的画面一闪而过,妇人微微蹙眉。 “方才,是谁将我抱进屋的”声音带着些许不确定,她将眼神投向身边的婢子。 “奴不知,奴过来那会儿夫人已经在榻上了。”青衣小婢应声回答。眼见妇人 “夫人,方才大夫来给夫人看过了,还给夫人开了药,现下已经煎好了,在伙房里温着。”青衣小婢言笑晏晏,脆脆的声音让人闻之心喜。 “夫人不如先用了晚食,也好用药。” 饥饿感从腹部传上来,阮秋韵有些难受地拧了拧眉,而后轻笑道“好,那便麻烦了。” 青衣小婢得了允,松了口气般欢天喜地地出去了。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网址新电脑版网址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老网址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qq群647547956群号 第五章 阮秋韵笑意盈盈地地看着那…… 阮秋韵笑意盈盈地地看着那个青衣身影撩开出幕帘出去。 待人出去后,妇人才将视线投向一旁案上摇摇晃晃着的火烛,从昏迷中醒来的脑袋依旧有些昏昏沉沉,让她不适地抿了抿唇,不由地把头倚靠在床边。 还有两日便到年关了,却还是没有收到那孩子的信,阮秋韵心里有些担忧了,毕竟在那本书里,那孩子在赵家的处境的确不好。 只要一想起那孩子,记忆又不经意地便会再次回到那本书,妇人置于被褥上的手微微握紧,双眸再次闭了起来,那些印入了脑海的那些文字仿佛变成了现实一般。 要她眼睁睁地看着那与自己亲手养大的侄女同名的孩子,落得那般众叛亲离的地步,叫她如何能忍心。 妇人再次缓缓睁眼,脸色依旧苍白,眸中却透着某种思虑,或许,她得去盛京见那孩子一面。 夜已深,屋外落雪已经停了,可刺骨的寒风呼啸而过,将堆在树枝上的积雪吹地哗哗落下。 西院依旧点着灯,暖黄色的灯火透过朱窗照在廊下,影影绰绰的影子被投映在廊下积雪上。 一身黑色劲装的林樟匆匆地进入屋内。 屋子与他们最初搬进来时并无太大差别,唯一的特殊的便是,本无一物的书案上不知何时被摆上了一个香炉。 赤色的金螭耳香炉很是精致,丝丝缕缕的白烟从炉口袅袅飘出,安神香的香气驱散了屋子里的残留的霉味与烟火味。 “主子,阮夫人已经醒过来了。”林樟恭敬道。 书案后,正认真地看着手中的文书的男人闻声抬首,眼神不自主地看向了案上的香炉。 “夫人现下如何” “阮夫人方才醒过来,此时正在用晚食,已并无大碍。” 褚峻微微颔首“让夫人身边的人仔细地照料着。”想了想,又道,“待夫人用药后,继续让医者给夫人把脉。” 林樟眉目沉静,垂首应是。 “京中可有消息传来” 褚峻放下了手中的文书,将书案上小巧精致的香炉打开,仔细地端详着炉里正烧着的香料,眼眸眯了眯,漫不经心。 “京中并无消息传来。”林樟垂首回着,声音里透着某种冷淡。 “看来我不在京,他们倒是安分。”褚峻笑了笑,见香炉里的香料并没有燃尽,他又慢条斯理地将炉盖阖上了。 林樟并没有接话,只是想起自家主子在离京时的那番举动,本就垂着的头几不可闻地垂地更低。 香炉继续袅袅地飘散着烟雾,屋子里安神香的气味越来越浓,褚峻眉头轻皱,这安神香与阮夫人房里烧着的香一样,可他却是觉得这味道不及阮夫人房里的好闻。 “主子,这雪已经停了,是否要立即启程回京。”林樟有些犹豫地询问道。 他们已经在此处停留颇久了,若按照他们以往的习惯,前几日雪小的时候便该离开的,毕竟京中事情繁多,大事小事都得需要主子回京拿主意。 只是,他想起这几日来主子的动作,又想起那位夭桃秾李般清艳的妇人,林樟心中有些摸不清主子的意思,一时间也拿不清主意。 “不急,雪虽停了,路上的积雪却未化,不宜赶路,迟些回也无妨。” 他们赶路俱是骑马,路上些许的积雪,根本不会对赶路造成任何影响,林樟敛眸,却并未多言,垂首应是。 啪嗒,屋子的门被打开又被关上,林樟从屋里出来,还没走几步,便又见到了自己那打扮地花枝招展的胞弟。 林轩见了他,悠哉悠哉地走了过来,边走还边浪荡地摇着他那把毛竹扇。 “如何,主子可说了何时回京”林轩走近自家兄长,略好奇地问道。 这雪也彻底停了,要按照以往,现在他早就已经在盛京逍遥自在了。 “待积雪化了,我们再离开。”似有些难以忍受地看着胞弟这副吊儿郎当地姿态,林樟冷声道。 林轩没有在意自家兄长的嫌弃,反正一年三百六十五日,他家兄长有三百六十四日都是看不惯自己的,余下的那日也是无视自己,他都习惯了。 “雪化了再离开”林轩眼珠子转了转,眼里带上了几分狡黠,他缓缓凑近林樟的耳畔 “唉,哥,你说咱们是不是要多一位王” “不可妄议”仿佛知道林轩要说什么似的,林樟冷冰冰地将他的话堵了回去。 被截住嘴头的林轩有些悻悻,他就是这多嘴多舌的坏毛病,险些忘了规矩。 “明日你去附近看看有无马车购买,若有,就买下来。”林樟思忖了半晌,吩咐道。 马车林轩轻摇这竹扇的手微顿,眼里透着古怪,他们这一路一直是风雪疾驰,有时候为了尽早赶会京更是星夜赶路,甚少用上马车。 林轩心里抓肝挠肺般地好奇,小心地瞅了瞅眼前的兄长,却也还知道分寸,只朝着自家兄长颔首后便转身悠哉地离开。 林樟回头看了看依旧点着灯火的屋子,见屋里的主子并无其他吩咐,也转身离开了。 大年三十,因为大雪而陷入冷寂的小镇也开始热闹起来了,大街小巷上人来人往,叫卖声鞭炮声不绝于耳。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一串红艳艳的鞭炮在纯白的积雪上轰然炸开,火红炮纸向四周散开,纯净洁白的积雪顿时被红色所覆盖。 阮秋韵站在屋外的长廊下,阳光透过云层斜着洒在她身上,暖洋洋的。 她笑意吟吟地看着院子里戏耍玩闹着的年轻婢子,莹白如玉的脸上带着温柔,眸里更是流淌着柔意。 人间烟火气,最是抚慰人心,这样与另一时空相似的热闹让她这样身在异乡的旅客也得到了些许安心。 阮秋韵看了一会儿,便转过头看向一旁细心地为她挡着风的小婢,温声道“你不必守着我,去和她们一起玩吧。” 春彩一愣,然后小脸上绽开了一个灿烂的微笑,俏皮着道 “日头虽然出来了,可外面天还是太冷,奴可不想出去挨冻。”然后又贴心地问道“夫人可还觉得冷,奴准备了手炉。”说着,将刚刚点上的手炉拿出来。 阮秋韵见她真心不愿出去,也不勉强,只低头看了眼精致小巧的手炉,柔声道 “手炉你拿着吧。这阳光照地人暖洋洋的,我不冷。” 秾丽清绝的妇人垂眸轻语,阳光洒在她身上,温柔地不可思议,轻柔温和的声音传入耳,春彩白皙的小脸渐渐染上绯红。 “好,好的,夫人。”春彩觉得自己两颊好似烧起来一般发热,有些无措地垂首应是。 阮秋韵轻呼一口气,不再看着院子里玩闹的奴仆,而是悠悠出神地望着湛蓝的天空。 “阮夫人新年康乐。”低沉的声音传过来,让阮秋韵徒然回神。 她看向声音的来处,高大的身影正从长廊缓缓走来,身后似乎还跟着个华服年轻男子。 “褚某在此祝愿夫人吉祥如意,喜乐安康。”褚峻步履如风,很快就走到阮秋韵跟前,作揖恭贺道。 “多谢褚先生。”阮秋韵有些惊讶,微微屈了屈身回到“也祝先生如意安康,万事顺遂。” 妇人将眸光缓缓移向他身后未曾见过的年轻人,有些迟疑,这位打扮得有些富贵的年轻人是 “阮夫人新年安好,在下是先生的下属,名唤林轩。”看出妇人眼中的游移,林轩收起了满身的骚气,正经道。 “林林先生新年康乐。”阮秋韵略微有些不好意思道。 “不敢当。”林轩不着痕迹地瞅了瞅身边的主子,俊俏的脸蛋涨地通红,连连摆手道:“阮夫人直接唤我林轩即可。” 阮秋韵被对方诚惶诚恐的推辞模样逗笑了。 “阮夫人今日可还安好”褚峻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妇人,见她面色红润,双眸清亮,放下心来。 他的话让妇人微怔,这话问的,让她觉得对方好似知道她昨日晕倒了一般。 昨晚一闪而过的玄衣男人大步走来的画面再次浮现在脑海里。 “褚先生,昨日是否是褚先生将我扶进屋去的”阮秋韵有些迟疑地询问,言语间带着几分不确定。 她并没有用抱这样的字眼,这个朝代男女大防虽说不上严苛,可到底还是讲究男女有别的。 褚峻眼中略过笑意,脸上却带着歉意,颔首轻言“昨日阮夫人晕倒,褚某情急之下便将夫人抱入屋内,唐突了阮夫人,还望阮夫人见谅。” “是我该感激先生才是。”阮秋韵再次屈了屈身,眸露感激“多谢褚先生。” “阮夫人不必多礼,不怪我唐突便好。”男人噙着笑,身着靛蓝深衣,外套着玄色鹤氅,彬彬有礼,温文雅致。 虽然只见了两次面,可阮秋韵对眼前一直温和有礼的男子还是多了一丝好感。 眸里的柔光越来越温和,阮秋韵主动挑起话题道 “褚先生起地早,可用了朝食” “今日一便出府了,已在府外用过了。” 阮秋韵好奇“先生一早便出门难道是家中有家书寄过来” 褚峻眼神凝在眼前妇人莹润的脸上,轻笑着否认“不满夫人,我家中就我一人。” “此时出府只是为了购置一些赶路所需之物,叨扰阮夫人良久,雪已经停了,褚某也是时候离去了。” 阮秋韵听到第一句,心里有些愧意,以为自己提到对方不愿意提起的地方。 直到听到对方提起要离开,才有些怔然,才想起对方其实是为了避雪而暂时借住在卫宅的。 依稀记得,褚先生似乎提起过自己是盛京人士,阮秋韵脸上若有所思。 盛京,天子脚下。 也是原主侄女从生到死,一直生活的地方。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网址新电脑版网址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老网址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qq群647547956群号 第六章 院子里已经没有继续燃放鞭…… 院子里已经没有继续燃放鞭炮了,可依旧还是有隐隐约约的鞭炮声从府外传过来,若附耳细听,依稀还能听见从集市上传过来的各种叫卖吆喝声。 眼前的妇人明显陷入了自己的思绪,被忽视的褚峻也并不介意,他负手站着,略有些肆意的目光灼灼地落在眼前丰韵美妇身上。 妇人今日也很美,青丝被松松挽成一个斜着的发髻,鸦色发髻上点缀的珠玉不多,只簪着一只质地清透的玉兰簪。 暗沉的目光顺着细腻的脖颈幽幽得落在妇人身上带着素色衣裙上,湖碧色的广袖,外披着氅衣,精致的衣领交叠着隐入深处,衬地妇人肤白胜雪,莹润如玉。 靡颜腻理,艳色绝世。 陷入沉思地妇人并未察觉对面肆无忌惮的眼神,只有一旁正垂首着的春彩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危险般抬头看了眼,却又飞快地将头垂下。 阮秋韵回过神,对着眼前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我方才有些走神了。” “无事。”掩下眼中的炙热,男人淡笑着,只略有些担忧地询问,“夫人方才可是想起了何事,面上似有忧色” 听了他的话,阮秋韵有些意外,眼前的男人举止文雅,可周身自带着一股威严的气势,看着不像那种体贴心细之人,却没想到对于情绪的感知却如此敏感。 “无事,只是方才想起先生曾提起过自己是盛京人士,一时间想起一位久不见面的亲朋罢了。” 阮秋韵温声回复道,那个同筠筠名字一样的女孩,虽说还没见过,可她心里却是一直挂念着的。 “原来如此,”男人了然地颔首,似感同身受道“久不见面,夫人想必心中是极为挂念的。” 阮秋韵迟地点点头,不可否认,她心里的确想着那个孩子。 “谭若实在挂念,开春了,阮夫人不妨去盛京见上一面,盛京距此处路途亦不过半月。”褚峻面有感触,建议道。 而后又补充道“不过阮夫人体弱,想来难免会觉得舟车劳顿。” 阮秋韵眉目舒展“不满褚先生,我也正有此意。” “原本就想着过完年后便往盛京去一趟的。” 那孩子生辰在正月末,若是早些去,兴许还能赶上那孩子的及笄,想到这里,妇人清丽的眉眼带上笑意,开始盘算着到时该给那孩子送什么样的及笄礼才好。 “原来阮夫人心中早有计划,倒是褚某多嘴了。”褚峻爽朗地笑道“到时候若阮夫人到了盛京,褚某也可尽尽地主之谊。” “不过路途遥远,途中难免会有山匪出没,阮夫人最好还是雇佣一些镖师巡护左右。” 山匪 映着阳光的瞳孔微微睁大,妇人神色愕然,红润的脸色也白了一分。 似乎看出了妇人的惊愕,褚峻有些迟疑地解释 “阮夫人想必不常出远门。这些年虽说太平安稳,却也不乏一些穷困潦倒为图生计落草为寇之辈。” 褚峻似没有看到妇人泛着白的脸色一般,继续补充。 “他们占据山头,专门靠抢掠路过的行人为生。因此一般在外赶路的旅人都会招几个镖师护送。” 阮秋韵显然被他的描述吓到了。生于和平年代的妇人显然并没有想到在这个时代出一趟门还会有这样大风险。 她玉容泛白,红唇轻抿,眸光不可抑制地流露出一丝惊惧。 “阮夫人莫怕,一般的山匪不过是乌合之辈,只要请十几个镖师护送,亦不足为惧。”男人垂眸建议,眉目正气凛然,安抚着。 只是那带着深意的目光却不断地流连在妇人因惊惧而显得苍白的玉颜上,嘴角也不着痕迹地勾起。 男人身后的林轩见自家主子这番作态,略无言地抽了抽嘴角,而后又实在看不过眼般垂下了头。 不可否认,褚峻的后面的一番话也很好地缓解了妇人心中的惊惧,古代有山匪水匪也的确不算稀奇事,阮秋韵努力地了稳心绪,又开始盘算着要请几个镖师。 “只是不知这镇上可有镖局” 镖局 阮秋韵打起精神,她从未出去过自然不知着镇上是否有镖局,因此也只能将目光放在一旁的春彩身上。 “春彩,这镇上有没有镖局”阮秋韵温声询问。 正垂着头的青袄小婢闻声抬头,白嫩嫩的小脸作出思索状,而后摇摇头道“夫人,镇上好像没有镖局。” 得到了否定答案,妇人清亮的眸子也黯淡了下去,明显有些失落,略有些干燥的唇再次轻抿了起来。 高大的男人眼神再次落到妇人轻抿着的红唇上,眼眸深处的暗涌似要将妇人整个吞噬。 身后的林轩见气氛凝滞了下去,毛竹扇子摇了摇,眼珠子一转,知道该是自己说话的时候了。 “云镇偏僻,镖局一向只开在商户多的城里,这镇上没有也不奇怪。”林轩笑着出声,他才及冠不久,声音里还带着少年独有的清朗。 “原来如此。”阮秋韵有些失望。 “其实也并非没有法子”林轩的声音迟疑,脸上带出了几分为难“只是不知阮夫人” 阮秋韵听了他的话,心里从新燃起了希望,那孩子似乎已经成了她心里的一个执念,无论怎样,她都想去见见她。 “其实阮夫人若不介意,大可同我们一同前往盛京。”林轩正色道。 阮秋韵有些诧异“与你们一起” “是的,阮夫人。”林轩笑地眉眼弯弯,他长得俊俏,平易近人的模样很招人好感。 “主子带着的属下都是有能力之辈,平日里也是随侍左右,对付一些不入流的山匪流氓不在话下。” “倘若阮夫人真想去盛京,何必请镖师,我们护送夫人进京即可,也算报答阮夫人允许我们一行人能得以在此落脚避雪的恩情。” 乍一听,这的确不失为是一个去很好的法子,只是阮秋韵黑睫微颤,微敛的明眸里却带着迟疑。 说到底,他们之间,也只不过是相识不久的陌生人,人生地不熟,她又怎么敢托付全部的信任。 “只是阮夫人体弱,若是同我们一行人赶路,恐怕会委屈。”林轩似没注意到妇人眉宇间的迟疑,他挠了挠头,觉得自己唐突了一般。 他长得俊秀,即使披金戴银般打扮也不显俗气,害羞时候更是有些稚气,轻易就打消了妇人的戒意。 “怎么会,是我麻烦你们才是。”妇人轻言细语,这或许只是对方的一番好意,她也并未立即出声拒绝。 “只是如今家中就我一人,家业不大却也是万事都得拿主意,还得细细绸缪一番才行。” 阮秋韵有些犹豫“只是不知,先生预备着几时启程。” 林轩说得话也不无道理,只是事关重大,她还需要一些时间去考虑一下。 “褚某是打算在积雪消融后启程赶路,约莫是后日启程。”褚峻道。 后日,阮秋韵若有所思般点点头,那她还有两日的时间去考虑。 夜深,阮秋韵却罕见地并未如往日一般早早入睡,她身着单衣,身披着厚披风,手里揣着手炉,独自坐在庭院的石椅上,抬眸看天。 她没有让人跟着自己,现在心里乱糟糟的,她想一个人整理一番思绪。 雪已经停了几天了,本来遮天蔽日的云层也逐渐变得稀薄,此时看天,除了能看到皎洁的月亮,依稀也能看到几颗闪烁着的星辰的。 夜里风大,带着寒意的冷风刮到脸色,细细密密的寒意驱走了妇人身上的困倦。 无声地叹息,阮秋韵有些茫然地盯着头顶上闪烁的繁星,心间思绪纷乱。 倘若苏姨在就好了,自己身边也可以多个人可以替自己拿主意,妇人无力地撑着手,眉眼轻染愁绪。 思绪纷飞的妇人并未察觉到自己身后的长廊处出现的暗色人影,自然也察觉不到那仿佛要将她吞噬了一般的灼热目光。 脑海里那本书中带着血色的文字与她心中对这个陌生朝代的惊惧紧密交织在一起,让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她性子温和,喜欢平静安稳的生活,可那孩子也同样成了自己放下的执念。 思绪越想越乱,头也越晕,妇人有些难受地蹙起柳眉,有些担忧自己会如昨日一般晕倒,便起身进了屋。 朱门微开,暖黄的灯光外泄,袅娜的身影入屋,朱门轻阖,廊下又变回了原来的黑暗。 长廊处的人继续维持着姿势站了许久,久到直到正院窗户里的灯火完全熄灭,才踏着月华离去。 心里装着太多事,睡的自然不安稳。阮秋韵整个身子陷入锦被中,细眉微簇,迷迷糊糊间,那书里的字仿佛又浮现在眼前。 “赵筠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翠云尸体,脸色惨白,发丝凌乱。” “眼中的泪已经流干,心间涌出的的悔恨几乎要将她整个人淹没。” “丈夫尖锐的的谩骂与奚落,还有侍妾们各种带着嘲意的窃窃私语,源源不断地涌耳中,她却犹如未闻。” “她突兀地笑了起来,犹如疯子一般嘴里发出尖锐刺耳的笑声,或许真地如同赵府的下人们说的一般。” “自己就是个灾星,幼时克走了母亲,及笄时克走了唯一疼自己爱自己的姨母,出嫁后连唯一在乎自己的贴身婢女也落得这般下场。” “她细细地抚摸着翠云被折磨地血肉模糊的脸,妍丽的面庞扭曲地如同恶鬼,很快,略微起伏的腹部传来一阵阵剧痛,暗红色的血液沿着裙摆如注般涌出,四周响起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网址新电脑版网址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老网址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qq群647547956群号 第八章 妇人被小丫头灼灼地目…… 妇人被小丫头灼灼地目光盯地有些不自在,只是还是如实说 “我并不打算带人在身边。”刚说完就看到眼前小丫头亮晶晶的眸子一下子黯淡了下去。 阮秋韵被她看得心软,脸上泛起了温柔笑意。 “天气严寒,你年纪还小,路途辛苦,你受不住的。” 春彩急道“可是夫人身体还未恢复,这天寒地冻的身边没个人伺候怎么行” “不过半月的时间,我自己一人自然是可以的。” “且这府上的奴仆族人亲眷俱在此处,又怎好陪着我舟车劳顿,”妇人缓缓将收拾好的衣物装进行囊里。 “待我启程离去,你若想留在这府里便留,若想归家也可以。”苏嬷嬷曾说过,府里的仆从大多只是聘过来的。 春彩眼神一黯,语气有些失落“奴已经没有家了。” 阮秋韵一顿,正在打包着行囊的手也停了下来,她转头再次看向身旁年幼的婢子,似有些不确定 没有家 春彩神色低落道“奴自小就被亲手父母卖给了人牙子,奴也没有家了。” 她微微抬头,湿漉漉地双眼祈求般地盯着妇人“夫人,夫人此行能不能带上奴奴很听话的。” 她看起来也不过十二岁,两颊带肉,脸生得玉雪可爱,身子却是有些瘦弱,不安地微蜷着的手还带着些老旧的伤痕。 这不禁让阮秋韵想起筠筠刚到她家的时候的模样,父母刚去,唯剩她一人,如初生时被遗弃的幼崽,一样惊惶不安,同样惹人怜爱。 她眼底有些怜惜,伸出手,温柔地抚了抚扎着双丫髻的脑袋,柔声道“那便安心留在府里,我和管家说一声,以后你就在我这院里”。 待在自己院里,总是比待在府里其他地方轻松些的。 “我此去最多不过两月的时间,便回来了,不要担心。” 自己总归是不会在盛京待太久的,盛京是那书里刀光剑影,明争暗斗的中心,太危险了。 察觉到夫人话里的松动,春彩眉目微敛,神色低迷“夫人待奴好,奴自然是知晓的。” “只是奴还是想跟在夫人身边,夫人从未出过远门,身边多个人也好照应。”她眼眶泛红,眼底尽是不舍。 阮秋韵闻言,脸上有些无奈,其实她自己也知道,即使这几月囫囵看了些书,自己对这个朝代的了解也还是有限,身边带着个人的确最好。 只是无奈般看了眼面前稚气未脱的婢子,这般年纪的孩子怎好跟着自己奔波。 “夫人不要看奴年纪小,奴懂的可不少。”春彩小心翼翼地偷看了一眼妇人,见她并没有生气,大着胆子挺这胸脯道。 “好吧,你先去收拾行囊吧,多带些保暖的衣物,我们明日出发。”阮秋韵妥协道。 “是,夫人。”春彩兴高采烈应道,手脚麻利地整理好手上的东西,便转身朝屋外跑去了。 妇人看着那个明显带着欢快的青袄背影,眼底怜惜更甚。 今年盛京的冬季格外寒冷漫长,屋外飘雪虽然停了,却依旧是有阵阵寒风呼啸而过,因此即使雪停了,叫人轻易不敢出门。 正逢年关,严寒天气也让这个年节少了几分热闹滋味,连穿街走巷的人都少了许多。 赵筠托着腮,百无聊赖地盯着窗外的被寒风吹地飒飒作响的树枝,心里念着自己前些日子寄过去给姨母的信。 都大半个月了,信也该送到了。 “姑娘,身子才好全,当心又着凉了。”翠云正坐在小凳上绣着花样,她打算给自家姑娘做个新手帕。 抬头就见到自家姑娘被吹地红扑扑的脸颊,不由出声道。 赵筠回神,将窗关小,双手交叠置于案上,脸趴在双臂上,嗡声道“老是待在这屋里,有些闷了。” 翠云正拉扯着丝线的手微顿,抬头看着正趴在案上的姑娘,又想起昨夜自己经过正堂时,堂内觥筹交错,丝竹管弦不绝于耳时的热闹场景,心下酸涩。 她放下手中的绣绷和针线,扬笑道:“姑娘可是馋嘴了” “奴前几日托采买的买了好些零嘴,味道可好了,奴拿来给姑娘尝尝可好” “不想吃。”嗡声继续从臂下传上来“也不知道寄给姨母的信到了没。” 翠云闻言,松了口气,笑着回道“应该是到了的,都快二十日了,不久就能接到姨夫人的回信了。” 赵筠闻言,快速地将脑袋抬起,下巴搁在臂上,脸被闷地发红却带着笑意,眼底更是盈满了期待。 冬季天色一向要比往日要暗地更快些,才不过酉时,金乌就已近西落。 金辉斜照,高低起伏的山峦也披上了落日的余晖。天边残阳如血,酡红如醉,将云霞渲染成红赤色。 柳镇是隶属于会稽郡北陌府下的一个地方小镇,整个城镇不算大,人却不少,这些年盛世太平,镇上的人家底虽说不上家家富庶,却也大多都有余粮,还算安稳。 柳镇盛产冬枣,几乎是家家户户都在后山上种着成片成片的冬枣树。十月份冬枣成熟的时候,镇上人来人往,吆喝声往来不断,大多都卖新鲜的枣子。 在镇上卖的价格不高,也有些个别的商家机灵,用车马载着枣子到别处卖,每斤枣子的价格都能高上几个钱。 这到了冬天,就卖枣子做成的各色干果蜜饯,凭借着这枣子,柳镇的居民便多了一项进项。 今日难得的阳光,一大早柳镇的人就将干枣用竹簸箕盛着,放在太阳底下晾着。现在太阳快下山了,各家各户也着手着将干枣端进屋里。 咯吱,咯吱,转角传来的声音让正认真地收拾着东西的人不由得朝着声源看去。 十几个牵着高大黑马的男子出现在拐角处,中间还围着一辆看起来颇为宽大的马车。 柳镇是个偏僻小地方,平日里虽也常有马车来往,却甚少出现这般多的马匹,一时间,这条街上的人都被这突然出现的马队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 “老伯,这县上可有客栈”一袭鸦青披风的俊秀男子朝正看得出神的老人家礼貌询问道。 老人家一身厚重朴素的灰白棉袄,头发花白,面容黝黑粗糙,听到男子的询问,无措搓了搓被冻地发红的手,生怕得罪了眼前衣着富贵的贵人。 “这位贵人,沿着这条街,拐角就有客栈了。” “多谢老伯了。”鸦青男子道了谢,转身回了队伍里。 随后一行人便朝着客栈的方向走去。 窗牗被打开,冷风顺着吹入了马车里,吹起了淡色的帷纱,清凉的寒意打在脸上,整日舟车劳顿带来的困倦瞬间消散。 这辆马车比一般的要稍大些,从外看平平无奇,内里却是暗藏乾坤。 松木制成的车厢与窗牗表层都覆着一层密不透风的驴皮,只要将窗牗关上,就能彻底隔绝了马车外吹入的寒气。 窗牗上方装着这一层透光透气的淡色帷纱,里头铺着厚实的地毯,后方是用来放置行囊细软的柜子,左下更是固定着着一个能烧碳取暖的暖炉,暖炉烧地正旺。 车厢里不冷,妇人也褪去了厚重的披风,正抵额闭目端坐在榻上,她脸色有些泛白,温柔缱绻的眉眼上是挥之不去的倦意与疲惫。 马车的防震效果差,道路也大多崎岖不平,整日颠簸,第一次坐很难习惯。 见夫人依旧面露疲倦,春彩有些心疼道“夫人,快要到客栈了。” 听了春彩的话,阮秋韵勉强打起精神,窗牗开着,垂落的帷纱隔绝不了声音,不断传入的说话声让她不由得将眼神移向窗外。 穿着厚实的妇人手脚麻利地收起整盆的枣子,头发花白的老者惬意地抽着旱烟,垂髫小儿也不惧寒意,穿着母亲过年时拉扯的鲜艳冬衣,正捧着雪玩地正欢。 寒风夹杂着饭菜的香味进入车厢,抬眸望天,火红的天色依稀还能见到几缕袅袅升起的炊烟,想是哪家正做着晚食的饭菜。 这天虽冷,可这镇子的烟火气息却是烧地正旺。 阮秋韵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眼里不自觉地含笑,就连眉宇间缠绵着的倦意与疲惫也消散了不少。 “阮夫人,可是还觉得饿了”低沉熟悉的声音骤然响起,阮秋韵回神,看向马车身侧。 原来不知何时,一直处在前头的褚峻已经落在马车身侧。 阮秋韵摇头,因一整天都待在马车里,她未扎妇人髻,鬓边垂落的的发丝被寒风吹地飞扬,这车子里还有出发前备下各色零嘴瓜果,她自然不会饿着。 “阮夫人面露愉悦,可是想起了什么趣事”街上不可疾驰,褚峻跨坐在黑马上,握着缰绳,正慢悠悠地走着。 阮秋韵眼底还残留笑意,心里有些不好意思,她以前是一位语老师,骨子里带着感性。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镇上居民生活过得还算富足。” 她大学时修过历史,自然也清楚,在生产力低下的古代,户户吃饱饭,家家有余粮,就已经是太平盛世之象了。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网址新电脑版网址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老网址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qq群647547956群号 第九章 妇人脸颊微红,眼眸…… 妇人脸颊微红,眼眸在红色的天色下也透着微亮,褚峻脸上笑意渐深,瞥见正晾晒着枣干。 “柳镇盛产枣子,只可惜现在是正月,鲜枣许是吃不到了。阮夫人若喜欢,不妨让侍女买些蜜饯枣干来尝尝。” 屋檐下的确晾着好多枣子,大多用竹篾编织成的小孔竹筛盛着,阮秋韵细看,晾晒过的蜜枣比拇指大些,表皮黄褐,皱巴中带着细细的纹路,表面还裹有一层微白的糖霜。 看起来与她以前吃过的蜜枣干一般无二,只是个头还要大些。 “这枣极甜,夫人口涩时不妨用上一两颗粒,只是别多食,多食容易口干。”许是看出妇人对于这些地方特色有兴趣,他顺势聊起了一些其他地方特色瓜果。 岭南夏季时瓤肉莹白,浆液甘酸的红荔枝;回讫初秋时圆实如骊珠,入口甘香的紫蒲陶;还有晚夏时分渭阳熟红入火,芳香莹润的蜜桃 轻易看得出来,他是一位极为博学的人,游历过的地方也多。名诗典故,风土人情,皆是信手拈来。 阮秋韵认真地听着,还时不时地附和,一时间,两人之间少了几分生疏,气氛极为融洽。 嘎吱,嘎吱。 马车停下了。 “主子,客栈到了。”林樟率先下马,走到马车旁恭敬道。 “阮夫人,客栈到了,今晚便在此处先做休憩吧。”金乌已经完全西沉,天色黯然,褚峻划过妇人在暗色中依旧白净的玉洁脸庞,意犹未尽道。 阮秋韵笑着颔首,这次与褚先生的交谈,也让她了解了这个朝代的更多信息。 天冷,又是年节期间,客栈里清冷,没几个客人。难得来了十几人的大客,掌柜与几个跑堂小二早早地候在了门外。 十几个高大男子已经下马,几个跑堂小二机灵地上前将十几匹马的缰绳牵在手里。 俱是皮毛黑亮,鬃毛顺滑,云蹄强健有力的黑马。掌柜开门做生意,迎四方来客,见识自是不少,也清楚这样品质的黑马一匹的价格恐怕不下百金,态度也更加热情了。 马车车门打开了,扎着双髻的青袄小婢率先下了马车。 随后,一位裹着带帽斗篷的妇人在青袄小婢的搀扶下,也下了车。 天色黯然,客栈里点了灯,灯火暖黄,影影绰绰。妇人的身形隐在斗篷里,令人看不真切。 妇人垂首,只有那莹润如玉的下颌以及红若丹霞的朱唇暴露在灯火下,如同雪纯白地里盛开的红梅,靡丽地叫人不敢去细看。 掌柜只看了一眼,便迅速低下了头。 林轩性子最平易近人,与人打交道最有一手,他笑眯眯朝掌柜要了十几间上房,又从兜里掏出银票递给他。 “待会儿叫人给每房送几个菜,不要酒水。”天虽寒,但出门在外,还是不要饮酒为好。 “二号房里的饭菜多用心些,辛辣味重之物不能放,亦不可大荤大油,记得做清淡些。”思及阮夫人身体,林轩又细细叮嘱道。 掌柜看着那一沓银票,目露青光,连连点头应下,冬季来往客人清淡,他已经三个多月没有什么大收入了,这难得的收入,让他喜出望外。 交代完这一切,林轩将那沓银票放在柜上,然后也跟着店小二的带路,一行人缓步朝着房间走去。 天字一号楼与二号楼毗邻,褚峻站在房门,对着一旁地妇人道“舟车劳顿,夫人早些歇息才好。” “多谢褚先生关怀,也请先生早些休息。”阮秋韵淡笑地回道,此时的妇人已经将披风风帽摘下,面庞暴露在灯火下。 鬓发如云,乌发红唇,瞳若点漆,丰腴美艳,叫人看了心醉。 眸色渐深,他立于过道,看着妇人缓缓进屋,直到朱红色的木门缓缓阖上,他才转身,大步入了房。 阮秋韵进了屋,略打量了一番。屋里家居用具并不多,床榻,桌椅,书案,面架再加一个梳妆台,屋子四角处放着碳盆。 碳盆应该是才烧起不久,屋子里还是冷冰冰地,并不暖和。指尖轻点桌面,一尘不染,地上也是干干净净,看得出是时常有人打扫。 “夫人先坐着休息,奴去给夫人端些热水来洗漱一番。”春彩将随身带着的包裹放在桌子上,恭敬道。 包裹里面装的是出门时带的细软,都是些贵重的东西,不好留在马车上。 “好,去吧,当心点”阮秋韵叮嘱道。 目送春彩下了楼,阮秋韵原本舒展的眉眼不自觉地染上了几缕轻愁。 春彩虽然才十二岁,却很极为能干。端茶倒水洗衣收拾屋子,样样都做地很好。 只是她总觉得有些变扭,让一个十几岁大的孩子照顾着自己,算怎么回事 只是每次她想自己动手的时候,那孩子就满脸惊惶,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好似生怕自己不要她似的。 她也没办法,只得由着她去。 到时候多给她加些月钱吧,这也是她如今唯一能做的。小小年纪,却要跟着她风餐露宿,日夜赶路,太辛苦了。 “夫人,热水来了。”正思忖着,春夏就端着一个木盆走了进来,盆边还放着白色的面巾。 她将木盆放在桌上,仰着头,看着在灯光下越显靡丽的妇人道“夫人,我来服侍您洗漱吧” 妇人含笑摇头道“不用,你回去歇着吧。方才林先生给各房都叫了饭菜,约莫也是时候要到了,你先回房去。” 也许是为了照顾阮夫人,春彩的屋子被安排了在她隔壁。 春彩有些犹豫“夫人,要不今晚奴还是留下给夫人守夜吧,要是夫人口渴了,奴也好给夫人” “这茶盏在这儿呢,距离内间也近,我又何须要春彩你跑一趟忙了一天了,回去用完膳就休息吧。”阮秋韵脸色有些无奈。 她那里用得着有人守着她睡。而且现在是冬天,地上冷冰冰地,即使铺上了厚厚的被褥也挡不住从地底下渗出来的寒气,又怎么能叫一个孩子给她守夜。 见春彩还有些忧虑,阮秋韵无法,只好道自己若有事就喊她,春彩才放下心地往外走。 见春彩走出去,将门阖上后,阮秋韵才拿起木盆边上的脸巾,放水里浸了浸。然后用力拧干,细细地擦拭着脸。 虽然一路舟车劳顿,可天气寒冷,她又是整日待在马车里,身上既无汗渍,也少尘土,随便擦拭一下便可。 吃完晚食后,屋子四角的碳火越烧越旺了,屋子里渐渐暖和了起来,阮秋韵便脱了身上厚重的披风。 屋里的窗户稍开着些许,却不够大。有些担心一氧化碳中毒,阮秋韵上前将左边的半扇窗户打开了。 正要往回走,她不经意地抬头,却看见本来应该皎洁明亮的月亮此时却像是被蒙上了一层朦胧的面纱,又似被一层水汽所覆盖,看起来雾蒙蒙的啊。 阮秋韵拧眉,目光轻移,果然本该伴着明月一同出现满天繁星今夜却不见几颗。 水浸月,繁星隐,这是有暴雨的预兆。 窗上装着用竹草编织的蓬帘,可以遮挡风雨,她将卷着的蓬帘放下,将下端的草绳系在窗沿上。 做完这一切,阮秋韵才放心地回到里屋里。才刚吃完饭,也不想立即睡下,见书案上叠放了几本书,顺手拿起看了起来。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半夜骤雨突袭,豆大的雨粒拍打在屋檐上,发出一阵阵声音。 一觉起来,雨还在下,炭火虽然已经烧完了,可屋子里依旧残留着暖意。已经天亮了,可下雨天天气阴沉,屋里也没有点灯,看着有些昏暗。 阮秋韵起了身,披上披风,摸索着走到窗户旁,伸手从蓬帘的一角伸了出去。 豆粒一般的雨打在她手上,冰凉带着轻微刺疼,驱散了晨起时的困意。 青丝垂腰,被从蓬帘角边处的风吹起了几缕,感受着雨打手心的滋味,妇人的脸色有些复杂。 “夫人,可起身了”敲门声响起,门外还传来春夏清脆的声音。 “起了。”妇人回神,微微扬声地应道,将手伸回,摸索到了屋门处,开了门。 屋外同样昏暗,却也是比屋内稍亮堂些,青袄小婢俏生生地立在屋外,手上还端着木盆,圆润的脸颊被冻地微红。 妇人让她进屋来“这么早就起了。” “嗯”春彩进了屋,将木盆放在桌上,笑地眉眼弯弯“夫人,外面下好大的雨。” 她将浸湿的面巾拧干递给妇人“夫人,方才奴碰到林先生了,林先生说雨势颇大,今日就在此处休整,等雨停了再启程。” 妇人接过,一边拭着脸,笑着道“这雨太大,的确走不了。” “几位先生都起了”妇人问道。 春彩道“起了,现下就在堂下,还吩咐小二叫了朝食,方才褚先生还让我叫夫人您下去用朝食呢。” 妇人点头,手上的动作也加快了一些,让春彩给她扎了个简单清爽的发髻,披上披风就下了楼。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网址新电脑版网址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老网址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qq群647547956群号 第 10 章 此时楼下客堂的几张…… 此时楼下客堂的几张桌案已经坐满了人,十几个身形高大男子端坐在椅子上,神色安静肃穆。 高大的男人独自坐在靠着柜台的那张方案,边捻杯饮着茶,漆黑的眼眸边看着门外淅淅沥沥的雨,姿态闲适。 楼梯上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褚峻眉梢微动,扭头看过去,果然见阮夫人带着一个小婢正从楼上缓步而下。 妇人身上披着不带兜帽的披风,月蓝的衣裙,淡色的绣花鞋藏在素色的裙摆下,随着步伐若隐若现。 “阮夫人,早。”待妇人下了楼梯,褚峻打招呼道。 “早安,褚先生。”妇人有些拘谨地打着招呼,环顾了一圈,并没有看到闲置的桌椅,神色犹豫。 “阮夫人若不介意,就坐这里吧。”男人手指搭在盏壁上,示意地笑道“这客栈小,客堂摆地桌椅也不多,委屈阮夫人了。” 阮秋韵闻言,犹豫了片刻,还是挑着褚先生对面的座位坐下了,只是心里有些奇怪,这客栈看起来规模不小,客堂也宽敞,怎么就摆这么几张桌椅 “阮夫人想用那种朝食,我让伙计拿来。”似没注意到妇人明眸里的疑惑,男人面不改色地问道。 妇人回神,黑睫轻眨,思量的目光落在男人身前放着的几样朝食上,一碗赤豆粥,一碟子卖相精致叫不出名字的点心,还有一份份量颇大的肉食。 “可否给我拿两份粥,两份点心”又看了看那卤香四溢的肉食,闻起来很香,阮秋韵有些犹豫,这肉份量看着也太大了些,恐怕她与春彩两人也吃不下这一份。 “阮夫人不妨点上半份卤肉尝尝,听说这店中的卤肉是祖上传下来的手艺,味道不错。” 他们一行人大多都是粗莽武人出身,平日里大多都是要食肉才能保持力气,不过这样一盘卤肉的份量太大,的确不适合阮夫人这般胃口较小的妇人。 “那就再给我们来半份卤肉,有劳了。”妇人对着恭敬立着的伙计轻声道,秾丽的面容还带着感激的笑。 许是得了嘱咐,跑堂的伙计只垂眸紧盯着桌案不敢抬眸看人,待妇人话音落下,连说不敢便转身离去。 春彩还站着,客堂也唯有一张桌子有空座。阮秋韵思虑几瞬,握着小姑娘的手,让她坐在自己旁边,然后看着屋外淅淅沥沥落着的雨,冬季干燥温度低,鲜少下雨,这么大的雨在这个时候的确罕见。 妇人容色昳丽灼人,可脾性却十分恬淡清雅,平日里举止间更是带着书卷气,此时清丽的柳眉轻簇,似有忧色,望之又娇又怜,男人眸色涌动, “阮夫人不用担心,这雨约莫明日就停下了,待停下,即刻便可启程赶路。” “褚先生原来还会观天象”阮秋韵回神,听到他的话,唇角微扬,好奇问道。 褚峻摇头,眸光落在妇人洁白莹润的脸颊上,唇角勾起“褚某也曾参军过,行军时见过许多天象,只不过是经验之谈。” 清艳妇人今日依旧不施粉黛,乌发只被一支素簪挽成云鬓,齐整清雅,晨起的脸颊微红,又为这份清雅上添了几分慵懒。 妇人并未察觉到对面男人近乎肆无忌惮的流连目光,一边听着还一边了然地颔首。 伙计很快便将她点的朝食送了上来,躬着身子一一摆在了桌面上。 “诸位客人请慢用。”伙计说完,又见客堂中客人并无吩咐,便转身离开了客堂。 “春彩,先用朝食。”阮秋韵将一份赤豆粥和点心推到春彩面前,看了看那份卤肉,又同样将卤肉推到她跟前。 春彩有些不知所措,手紧紧攥着妇人塞给她的竹箸,形色拘束,怎么也不肯下筷。 “阮夫人让你吃你便吃吧。”褚峻悠悠地饮了口热茶,看了眼那被阮夫人心疼着的婢子,语气温和道“阮夫人心善,主家赐下的东西,受着便是。” 春彩垂着眼,执着竹箸的手指握紧,小声地道,“多谢夫人。”随即拿起竹箸夹起了一个糕点用了起来。 阮秋韵看到这一幕,心里多少有些惊奇,侧目看了眼依旧神色温和的褚先生她这么总觉得,春彩好像有些害怕褚先生呢 用瓷勺搅着碗里的赤豆粥,阮秋韵眸子里浅浅地盈出了潺潺笑意,她被自己心里的那个猜测逗笑了。 春彩也没有同这褚先生接触过,何来害怕一说。褚先生气势虽盛,从外表看却是极俊的。许是小孩儿见着不熟悉的人,难免觉得陌生惶恐。 因着下雨,客堂昏暗,可秾丽妇人勾唇浅笑,妍丽不可方物。 男人喉结滑动,狭长的眼眸涌现晦意,低笑道,“阮夫人何故这般心喜” 笑地妍丽的妇人微愣,笑意微敛,似有些不好意思“无事,只是想到我这婢子年岁尚小,见褚先生气势威武,难免会心生胆怯。” 褚峻了然般颔首,自嘲道“某是糙人,这些年走南闯北惯了,又生地这么一副粗犷面容,孩童看了自然是胆怯的。” 听了这话,阮秋韵不由地将目光投在了对面郎君的脸上。 男人剑眉星目,面容极为俊美,眉宇间带着果敢坚毅,不是那种敷粉簪花的白面郎君这般相貌虽不俊秀,却也实在同粗犷二字扯不上干系。 妇人打量的眼神并不算炙热,可落到男人脸上,却让对方觉得如同火星一般灼热。脸上泛起热意,褚峻不动声色,依旧不徐不缓地用着朝食。 阮秋韵回过神,有些涩然,只觉得自己这般打量别人实在是失礼。“褚先生相貌英武俊朗,哪里是粗糙二字可以形容的。” 议论别人的相貌到底失礼,妇人目光轻移,眼前的卤肉香气四溢,也许是虑到是女眷用的,店家还细心地切成数片小小的片状,浸在了汤汁里,肉香四散开。 她执起竹箸,夹了一块放进了嘴里细细咀嚼,用汤汁卤过的肉肌理细嫩,吃起来唇齿留香,的确很美味。 餐桌上少了交谈声,只有四周用餐进食时的细微声响,一时间竟显得有些寂静。 一顿朝食很快就结束了,褚峻放下了竹箸,看了看门外的雨,依旧淅淅沥沥般落着,即便明显比方才小了不少,也依旧不宜赶路。 他看向同样已经放下竹箸的妇人,笑道“阮夫人不妨先回房歇息,等雨停了,我们即刻启程。” 阮秋韵看了看身侧的春彩,见她已经将面前的朝食用完,正认真地看着自己,心里宽慰,闻言看了眼那些郎君,也轻应了一声,带着小婢缓缓上楼。 妇人体态丰腴,可腰肢细弱轻柳,明明是弱柳扶风的娇娇弱态,可那抹背脊却无论何时都挺地笔直,素色斗篷的下摆随着步伐,端庄典雅。 男人有些失神,又忆起方才夫人夸赞他相貌一事,褚峻眉目舒展,眼底略过笑意,直到那个袅娜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回廊处,他才漫不经心地收回目光。 不知不觉,客堂此时已经彻底安静了下来,十数个高大男子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家主子,一时间,只听得到雨点打落在碧绿屋檐,黄褐砖墙上的声音。 妇人用餐后的桌面很干净,装着卤牛肉的褐色瓷碗里的肉片已经没剩多少。 阮夫人平日里更喜食素,今日却出乎预料地多用了几箸这卤肉,想来对这卤肉还是是有些喜爱的。 褚峻眼睑轻垂,招来了林轩,吩咐道“你去问一下掌柜的,这卤肉的方子卖不卖。” 按理说,这祖传的卤肉方子,原是不该卖的,只是掌柜见多了走南闯北的客人,眼尖地很。他看出了这一袭人来历不凡,不像此地人。既然不是此地人,出的价又高,也当然是乐意卖个好的。 等到了晚上的时候,雨果然停了。外面的天已经彻底暗下去了,阮秋韵掀开蓬帘,将手探了出去,果然没有雨点打落手心的冰冷感。 春彩很快又端来了热水,拧干面巾递给妇人,而后欢快道“夫人,雨已经停了,明天咱们就可以继续赶路了。” 阮秋韵心里一直挂念着书里的侄女,能快些赶路也自是欣喜,她擦着脸,玉面上同样漾起了柔和的笑。 待洗漱完,她婉拒了春彩要给自己铺床的动作,摸了摸她的脑袋,温声道“别忙了,明日要赶路,你今晚也早些休息。” 美貌妇人置于灯火下,眼眸里似淬了一层星光一般,温柔地不可思议,春彩吸了吸鼻子,也不由得收了手,福了福身,端着面盆出去了。 待春彩出去,妇人端坐在铜镜前,一次卸了钗环,如瀑的青丝垂下,她拿执起梳篦随意梳了几下,很快就灭了灯火,上了榻。 房里摇摇曳曳的灯火熄灭。 此时房间里,林轩林樟两兄弟正垂首立着,书案上摆着几封带着火漆的书信。 褚峻坐于案前,随手将信封拆开,将里面的书信抽了出来,在烛火下读了起来。 连着看完了案上的几封信,男人将手里的信纸放下。思及阮夫人对外甥女的关怀挂念,褚峻沉吟片刻,朝着下首垂首的两人吩咐道,“派几个人在暗地照看着。” 林樟垂首应是。 盛京,赵府。 下了几日的雪已经停了,可外头依旧严寒,闺阁里的娇小姐不耐冷,也大多待在屋里,轻易不出去。 屋里两角摆着两个烧着正旺的炭盆,驱散了寒气,翠云用钳子拨弄了几下炭盆,让炭烧地更旺,又仔细地确定半开的朱窗,才搓了搓手来到自家小姐身侧。 屋里只有两盆炭,算不上暖和,赵筠身上还披着一件碧色氅衣,青丝披散在肩后,垂眸间透着少女的清丽。 她看似认真地看着的话本,可手上上本子却久久不曾翻页。翠云知晓在家姑娘的担忧,叹了口气,温声道,“姑娘不要担心,如今积雪还未彻底化开,许是驿差赶路不及,给耽搁了呢。” 赵筠干脆地将手里的话本放下,眸光落到窗外放晴了不少的天上,喃喃道,“今年的雪确是要比往年更大些,驿差赶不及也正常。” 说是这样说,可她心里却是难掩担忧。 翠云也不知该如何宽慰,只轻声道,“姑娘可要出去看看,听说潋芳园的梅花开得可好了。” 禁足的时候已经过去了,赵筠也的确是可以出门了,潋芳园里有红梅十数株,虽然抵不过别的府上满园冬梅的惊艳,却也是赵筠为数不多能接触到红梅的地方。 赵筠有些意动了,可是她思忖了片刻,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府上姊妹众多,会去潋芳园看梅花的恐怕不止她一人,若是碰到了其他姊妹,再起了龃龉,恐怕最后受苦的还是自己。 翠云见自家小姐,并不觉意外,只是心里有些悲戚。 自家小姐在这诺大的赵府里无人疼爱照看,也只能万事多避让了。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网址新电脑版网址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老网址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qq群647547956群号 第 11 章 离开柳镇的时候,阮…… 离开柳镇的时候,阮秋韵还是特意买了些蜜饯枣干,统统用油纸包成一袋袋的,放在马车的暗格里。 古代不比现代,交通条件差,车马远行所需要的时间太长,小门小户的人家想要吃点别处的特产并不易,而且晒干和制成蜜饯的枣子耐放,多带些也不碍事。 褚峻看着马车上几个装着枣干蜜饯的油纸袋,沉笑道,“阮夫人若是喜欢吃果干蜜饯,我让人再多买一些” 已经上了马车的妇人摇摇头,兴许考虑到赶路一整日都会待在马车上原因,妇人并没有束过于繁复的发髻,依旧是簪子简单地挽起,清雅淡洁。 她笑地眼眸弯弯,眼尾笑纹浅浅,语调柔和,“一个地域的特色,总是想试一试才好的,毕竟我也是难得有机会能见识一番云镇外的事物。” 卫府就在云镇。 记忆中,阮秋韵自嫁入卫家后,就鲜少踏出过卫家大宅的大门了,就更别说是出云镇了。 从云镇赶往盛京的路途虽遥远跋涉,但是对于一位久居深闺的妇人而言,却也的确是一段十分难得的经历。 而对于阮秋韵这样初来乍到的现代人来说,更是难得的体验。 妇人这样的回答让男人一怔,紧接着眼底的笑意深了几分,颔首笑道,“阮夫人说得极是,有些事,总是要试一试,才不枉此遭。” 时人言,一见钟情多起于见色起意。褚峻心知起初也只是贪婪于妇人合乎心意的容貌,只迫切地想要将这般美丽的妇人揽入怀中。 可每和阮夫人的内心多靠近一分,他心中的悸动就会更深几分这世界上怎会有从相貌到脾性,都如此合乎他心意的女郎呢 车门被缓缓掖起,似春风柳枝般柔弱的身影被车门彻底遮掩住,可掩藏在男人心底的侵占欲却如猛兽出笼一般,毫不遮掩地出现在狭长的眼眸中。 而守在他身后的林樟林轩两人,自始自终都垂着脸 雨后的天空呈现出辽阔的天青色,一碧如洗,万里无云,阳光似金色琼浆毫不遮掩地洒在地面上,让路上的积雪融化了了不少。 马车行走在蜿蜒的大道上,起伏不平的的道路让马车里多了几分颠簸,妇人柳眉微簇,有些睡不着,她看着守在自己身侧整理着行囊的小婢。 年虽小,可做起事却分外利落,放在现代的时候,应该还是不知愁苦的初中生。 心下怜惜,阮秋韵从格子里取出一些零嘴放在桌上,朝着春彩柔声道,“已经收拾地很好了,过来吃些东西。” “是,夫人。”相处这么多日,年幼的婢子也没有之前那般拘谨了,她扬起笑,俏生生地应了声是。 阮秋韵备着的零嘴的种类不少,各色耐放的果干坚果点心摆在桌子上,虽然每样的份量不算多,却也算琳琅满目。 春彩迟疑地看了看,最后拣起一枚果干放进了嘴里,一边吃着还一边朝着妇人笑,十分乖巧。 “夫人,您不吃么” 妇人含笑摇了摇头,隐在昏暗马车里的肌肤雪白细腻,“我不喜欢吃,你吃吧。” 她对零嘴说不上喜爱,如果是她自己一个人出行,她是不会备下的。 只是考虑到身边多了个才十几岁的孩子,才会想着备些零嘴这也是养了外甥女这么多年形成的习惯。 筠筠那孩子从小就馋嘴地很,打小就喜欢吃零食,也不怎么挑食。虽然说不挑食的孩子很好养,可是她也经常也会因为担心她零嘴吃太多而陷入某种担忧 妇人的思绪越过时空的距离,再次回到了养育外甥女的那段时光中,一时间,脸上也多了几分惘然。 春彩举动顿了顿,垂下了眸子。 前世外甥女的面容和那些梦中让她心伤的情景相互交织,着实有些磨人,妇人敛下眼眸里的笑意,神思不属。 她不知道这个世界的赵筠和她的筠筠有没有联系。可既然她已经成为了那孩子的姨母,她就会尽全力去爱护她,保护她。 即便凭借她一人做不了太多,却总不至于让她像原著那样,纵叛亲离,最后落得那本书孤立无援,无一人护着的下场。 妇人脸上的惘然散去,捧着糕点的小婢才小心翼翼道“夫人可是可是在挂念表姑娘” 阮秋韵颔首,略有些怔然道“那孩子我也只在她出生时见过她一次,如今也不知出落成什么样了。” 春彩笑道“夫人相貌这般好,想必表姑娘也是出落地极好的。” 妇人闻言含笑不语,只是眼眸里依旧含着忧色,出落地怎样倒是其次,关键在于过得怎么样。 要知道,一个孩子的脾性怎么样,大多是靠周围的环境来塑造。 孩子身体乃至心理能够十分健康健全地长大,其中监护人所需要付出的心力与爱,前世养过孩子的阮秋韵深有体会。 那本书中对于赵筠这一角色的着墨并不多,只依稀记得是有一些是关于这个角色嫁过人后刁待人伺物钻刻薄的描写。 一个孩子若是在有爱的环境下长大,是很难成为一个刁钻刻薄的人的。 只有在没有任何爱意的环境下长大的孩子,才需要用最激烈的言语去保护没有安全感极度自卑的自己 思及此,阮秋韵心里有些烦乱,只觉得暖和的车厢也闷地很,她缓缓掖开纬纱,有些失神地看着窗外辽阔的天际和成对的飞鸟,这一刻,想要立即到达盛京的心到达了顶峰。 夜幕逐渐降临,马车走了一日,终于在一处停了下来。 云镇柳镇是边陲小镇,附近大多都是群山峻岭的荒野,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并没有可以歇脚的地方。 林樟带着几人在附近巡视了一番,并无发现异常,便命人去捡柴生火。 褚峻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地打量着附近,翻身下马后将缰绳递给身侧的随从,来到马车窗牗旁轻敲了几下。 “阮夫人,此处并无落脚之地,恐怕得委屈夫人今夜在马车里休息一宿了。” 很快,马车的窗牖被打开,被晚霞映照着红晕的面容出现在男人眼中。妇人唇若丹朱,脊背挺直地坐于车厢中,盘着的发丝已经有些松散,眼眸柔和似春水。 “是我麻烦了褚先生才是,马车上还备着一些小食,褚先生若不嫌弃,先拿去同随其他先生一同食用。” 阮秋韵有些不好意思,荒郊野岭也没有食肆吃饭,她一整天坐在马车上倒没觉得饿。只是褚先生还有十几个随从都是骑马的,消耗的精力巨大,应该很需要补充点食物了。 这样想着,妇人的眼眸不由地往后瞧,手也朝着身侧的格子摸索。 傍晚十分,天边也只剩下最后一缕霞光,马车里没有点灯,有些昏暗。男人背对着落日熔金,脸上的神色被阴影笼罩着,让人看不真切,只能听到他的话语里带着轻微的笑意。 “阮夫人不必忧心,我已经让随从去猎些野物,今日的晚食不必担心,只是到底粗糙,还是委屈夫人了。” 只是风餐露宿,到底是委屈。 妇人摸索着的手微顿,她并未察觉到男人话语里潜藏的侵占欲念,只疑惑,“天气这样严寒,山里难道还会有野物出没” 褚峻笑着解释,“冬日少食,山中常会有出洞觅食的野兔野禽,山上积雪未化,野物过必留痕,所以只要循着痕迹,就能轻易捉到野兔野禽。” 妇人恍然,眉目含笑,看着男人的眸子里带着些许钦佩,“褚先生知道的真多。” 天气预测,人文特色,再加上今日的捕猎技巧,才短短几日,这位褚先生显露出的能力简直叫人惊叹。 妇人神色中的惊叹极易让人发现,男人神色有些愉悦,低低沉笑了一声,又道,“褚某做的炙肉滋味尚可,还望阮夫人不嫌弃。” “那我有口福了,多谢褚先生。” 冬日里打猎并不容易,可都是跟着褚峻身边多年的随从,本事不小,不到半个时辰,林樟就带着手上拿着大大小小的野物的随从回来了。 此时,马车不远处的空地上的雪已经被清扫干净,空出的一片空地上烧起了几簇篝火,明亮的火堆摇曳着火光,将这片地域照得极为清晰。 靠近火堆的一处被铺上了一张驴皮,驴皮上还垫着一张软垫,妇人披着披风坐着,芙蓉玉面被火堆映地微红,黑亮的瞳孔也隐隐带着明亮火光。 青袄小婢子本应该是立在她身后,只是拗不过妇人的坚持,还是坐在了她身侧,小脸同样映着火光,乖乖巧巧。 林樟将猎物带回来的动静并不小,妇人循声望去,血淋淋的野物被拎在手上,多是野兔野禽一类。 处理好的野物插上树枝架在火堆上烤,烤至表皮焦黄后再洒上随身携带的调料,泛着油脂的香味很快就在空气中蔓延开来了。 炙物虽粗糙,味道却是不差,褚峻自认是粗人,炙肉只用刀割下便可食用,可这样的法子,却是不适合阮夫人的。 男人眸色微动,拿出随身带着的刀具,挥开想要上前的随从,亲手割下烤好的炙肉。 切着成片的炙肉被整齐地置于碟子上,涂抹着蜂蜜都炙肉色泽金黄光亮,碟子上还细心地放着银制的银著,褚峻笑着将碟子递给了阮秋韵,“阮夫人尝尝。” 碟子递到跟前了,再不接就失礼了,只是忙碌了一天人还未用,自己一个什么都没做的先用上了,倒叫人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阮秋韵捧着碟子,轻声道,“褚先生先用吧,今日赶来了一日的路,辛苦先生了。” 褚峻朗笑,“夫人不要和我客气,我这个人一向粗糙,吃炙肉用刀足以。” 果真见他用刀将炙肉切下,又用刀尖挑起放入嘴里,没有碗筷,动作却十分利落。 阮秋韵见此,收回了手,转而望向身侧的春彩,想要和她一起用,可还没等她出言,机灵的林轩便从隔壁火堆过来,同样将一碟子烤好的炙肉塞进了春彩手里。 春彩望了眼夫人,还是接过了对方手上的炙肉。 阮秋韵见小孩手上已经有了,也不执意递过去给她,只端在身前,用银箸夹起一块炙肉放进嘴里。 冬日里的野物说不上多肥厚,却胜在肉质软嫩,烤地外焦里嫩,表面还带着蜂蜜淡淡的甜味,让许久不曾吃过炙肉的人忍不住眼中一亮。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网址新电脑版网址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老网址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qq群647547956群号 第 12 章 男人吃了几口就停了…… 男人吃了几口就停了下来,他将匕首拭净置于腰间后,目光顷刻就落在正吃着炙肉的妇人身上。 郊外依旧严寒,妇人坐在软垫上,肩上披着厚重的斗篷,斗篷的兜帽已经被摘了下来,莹润耳垂上并未带着饰品,玉白的脸颊映着闪烁的火光,眉眼静谧温柔。 “夫人可用够了不若褚某再为夫人切上一碟炙肉” 烤着火上妇人闻言侧眸,唇角的笑容清浅和缓,她摇摇头,“我已经够了,多谢褚先生了。” 她在马车上坐了几乎整整一日,也未曾出来运动过,本就不觉得饿,吃了一碟子烤肉也已经足够饱腹了。 大病初愈,又久居后宅,妇人身子本就弱,此时即便勉强打着精神,眉宇间些许的倦色也能叫人轻易看出。 褚峻顿了顿,然后笑道,“天色已暗,明日还需早起赶路,不若阮夫人早些休息。” 阮秋韵的确觉得有些累了,只是吃完就睡,终究有些不健康,她摇摇头,轻声道,“才用过晚食,还是不宜躺下。” “看来夫人还颇懂养生之法。” 男人的叹声让阮秋韵忍不住脸颊一热,这都是现代社会中基本的养生常识,倒也谈不上懂不懂的。 在火光的映照下,芙蓉玉面上的红晕并不明显,只是那盈盈眸子里泛起的水色却极为惹眼。 褚峻唇角笑意渐深,搭在膝的手捻了捻,坐于一侧的林樟眼眸抬了抬眼,虽有些不合时宜,但还是莫名想起了自己混不吝的胞弟。 在卖乖讨好别家女郎时,也是这般花言巧语的模样。 阮秋韵前世是一名语文老师,在她看来,和褚先生聊天是一件极为轻松愉悦的事,本来浅淡的困倦消散,两人一直聊到月上中天时才意犹未尽地停下来。 成年人睡不睡不要紧,可还在发育中的孩子是需要足够的睡眠的,阮秋韵估摸了一下时辰,朝着褚峻点了点头之后,带着小婢回到了马车上。 马车被一众随从护在中间,雨后的月亮皎洁明亮,月光打在马车顶部上方的桐油纸上,折射出一抹泛寒的光亮。 马车用驴皮和桐油纸蒙着,整个车舆密不透风,舆内还备着软毯和暖炉,即便冬日严寒,车舆内也应当是足够暖和的。 这样的马车,对于急着赶路的人来说,已经算得上极好的休憩条件了,可褚峻想起方才妇人眉宇间的倦色,却又觉得马车实在是简陋了些。 小小的一方车厢,想必是需蜷着身子才能睡下。 冬日的夜间有些安静,偶有寒风呼啸的声音,林樟往火堆里多扔了几根柴薪,柴薪在火堆里发出劈里啪啦的声响。 他然后几步走到主子身后道,“主子,先去休憩吧。” 男人嗯了一声,视线依旧落在马车上,“明日一早,你拿着我的令牌,先行策马去下一个城池。” 林樟神色微顿,接过男人手中的令牌,垂眸应是。他神色并无异样,只是在眸光落在被围在中间的马车上时,还是多了几分复杂。 翌日一早。 冬日虽寒,可林间一早,也是有鸟雀在叫的,雀鸟在带着落雪的树丛里跳跃啼鸣。妇人被雀鸟声惊醒,阖着的眼眸睁开,缓缓起身。 桐油布和驴皮将整个马车裹得密不透风,马车里烧着炭火,唯有一个窗牗开着,再加上厚重的被褥,车厢里并不冷。 妇人曲着腿起了身,见小孩的被子露出了一角,她又仔细地将被角掖上,再将四个被角压实压好。 来到这个陌生的朝代已经有一段时日,阮秋韵也从苏姨那里学了些许绾发的技巧,乌黑浓密的青丝垂落腰间,她将所有发丝盘成团髻,将两根细细的发钗侧着从团髻间插入,一个简单的团髻就做好了。 将带着毛边的斗篷披在身上,又将兜帽带上,妇人来到窗牗旁,朝着窗外看了一眼。 没有下雪,也没有雨。 动作轻缓地来到马车门处,阮秋韵将马车门打开半扇,从车厢里出来后又将车门阖了起来。 冬日的清晨算不得安静,除了鸟雀啼叫,林间还偶有传来落雪的声音,精致的绣花鞋踩在覆着薄雪的地面上,不多时就印上了一个个的印子。 “阮夫人早。” 林轩正喂着马,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忙转过身,见是阮夫人,连声打着招呼。 “林轩小先生早,昨夜下雪了。” 妇人的声音依旧柔和清亮,只是不再唤他林先生了。 其实自从在唤了一次对方林先生,对方露出诚惶诚恐的神色后,阮秋韵就不再唤他林先生了。 古代尊卑秩序尤其严厉,将主君和属下架在同一阶级上,容易让主君不悦,也容易让属下惶恐。 林轩身上还披着那件有些华丽的鹤氅,手里拿着不知从那里扯来的树叶子,马匹正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笑道,“是的,昨夜半夜下了小雪。” 阮秋韵闻言,眸露关切,天这么冷,半夜下雪,肯定没有休息好。 林轩看着倒是精神奕奕,“阮夫人不必担忧,所幸只是下了小雪,倒也无碍。” 都是自小随着主子在风里雪里征战了数年的儿郎,他们奔波劳累惯了,即便半宿不睡亦是无碍。 阮秋韵见此,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心里却还是有些不自在,总觉得是自己拖累褚先生一行郎君赶路了。 马车的速度和骑马的速度是比不了的,若不是为了照顾自己,褚先生一行人应该早就到达下一个城镇了,又何须受这样风餐露宿的苦头。 林轩洞察人心,很快将妇人眼底的愧色看在眼里,他神色微顿,却也并不过多解释。 他将主子的心思看得很清楚。 阮夫人此次随着他们回了盛京,主子恐怕不会轻易让阮夫人回云镇的,若是阮夫人愿意也罢,若是不愿 掩下眼底的深思,林轩扬笑道,“既然主子已经答应将阮夫人送至盛京,这些都是本分的事,也当全了我等落脚于卫府那几日的房费。” 阮秋韵一听这话,就更加内疚了,从云镇到盛京,这一路说是跋山涉水也不为过,又怎是区区几日的房费可抵的。 只是这些话她到底没有说出来,见面前的郎君一脸认真,想着届时到了盛京,一定要多付一些银钱才是。 妇人抬眉看了眼四周,并不见褚先生的身影,有些疑惑。 林轩察言观色,笑了笑,“主子带着几位弟兄去山里了,昨夜烤野物吃地有些腻了,就想摘些野果子尝尝。” 阮秋韵闻言,不由生出些许好奇,“如今已是冬季,这山里还有野果” 虽不事农桑,可若是没有记错,山里的野果一般都是秋季的时候成熟,等到冬季雪落下的时候,想来也该没了才是。 林轩解释,“虽不多,却也是有的,有些野果秋熟了却是要经过打霜下雪后才会甜。” 他眉眼带笑,俊秀的脸多了朝气,“主子也就是想着去碰碰运气,兴许能摸着几个也说不定呢。” 妇人闻言,了然般颔首。 虽然飘雪已经停下了,但是马车外风刮地厉害,还是极冷的,林轩看了眼妇人被冻地有些红的脸颊,略恭声道, “天气寒凉,风刮地厉害,阮夫人不如先回马车。”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若是主子回来,我再派人去给阮夫人知会一声。” 早上的风的确大,即便是披着披风带着兜帽,也刮地人脸生疼,阮秋韵闻言含笑着说了句不用,视线落在看着像堪堪及冠的林轩身上,心里有些怜惜。 “林小先生可曾用过朝食了” 林轩微怔,迟疑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 阮秋韵见此,从袖口里掏出了一个荷包,递了过去,“荷包里装着一些零嘴,不多,林小先生可以尝尝。” 碧青色的荷包看着不算太大,却被装地鼓鼓囊囊。 林轩接了过来,沉甸甸的荷包落在掌心里还带着温热,年轻的郎君垂眸看了片刻手里的荷包,“多谢阮夫人。” 阮秋韵含笑摆了摆手,转身回了马车。 妇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帘幔处,林轩垂眸看着手里的荷包,迟疑了一下,正想收入袖口,却猛地听见身后有声音传来。 “这是夫人给的” 林轩动作顿住,转过身,就看到自家主子一手捧着几串红艳艳的野果站在身后不远处,视线正落在自己手上捧着的荷包上。 识趣地将手里的荷包递出去,林轩道,“是的,主子。” 荷包跟着妇人身上久了,尤带着一缕馨香,褚峻拿过的林轩掌心的荷包,粗糙的指腹摩擦着上头的碧莲刺绣,唇角微扬,“伸出手来。” 林轩怔了一下,然后迅速将掌心摊开。 一手将荷包打开,将里头鼓鼓囊囊装着的零嘴都倒了出来,都是些坚果枣干梅干一类的容易携带的吃食。 零嘴零零碎碎地有些多,一手险些接不住,林轩急忙又抬起另外一只手掌去接。 两个手掌铺满,荷包也空了下来,男人光明正大地将荷包收进自己怀里,笑道,“夫人疼小孩儿,零嘴你记得吃。”说罢,便朝着马车方向走过去。 林轩托着两手的零嘴,看着自家主子逐渐离开的背影,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又垂眸盯着手里的零嘴看了看,捧着两手的零嘴打算和那些兄弟们分分。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网址新电脑版网址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老网址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qq群647547956群号 第 13 章 阮秋韵下马车不久,…… 阮秋韵下马车不久,春彩便醒过来了,正将被褥叠好收进格子里,见夫人撂开帘子进来,忙迎了上去。 “夫人。” 阮秋韵正将绣花鞋褪去,露出里头白色的罗袜,见小姑娘眸光泛亮地盯着自己,唇角扬起柔和的笑,“格子里还放着一些吃食,你先用一些。” 妇人身上还披着斗篷,带着白色毛绒毛边的兜帽将玉白的脸衬地格外莹润白皙,眸色清亮,声音更是柔和地如同一湖春水,春彩有些不自在地将脸垂下,脸蛋红扑扑的,小声应了声是。 车厢里还算暖和,阮秋韵将肩上的斗篷放了下来,正想将斗篷叠好放起来,却被春彩接了过去,殷勤地叠了起来。 妇人无奈地笑了笑,只好来到格子旁,将一些零嘴取了出来,一一摆放在碟子上。 春菜将斗篷叠好放了起来,转过身便看到放着零嘴的碟子,小姑娘的唇角翘起,又小声道了句谢谢夫人。 路途遥远,其中大半时日俱是要待在车上度过,未免无聊,阮秋韵在收拾行囊时,还特意多带了几本书。 叩叩叩 手里的书还未翻页,马车门响起了敲击声,紧接着随之而来的便是一个男声,“阮夫人。” 是褚先生的声音。 妇人怔了一下,而后来到车门处将车门打开,“褚先生。” 马车里的烧着炭,车门打开后,暖意争先恐后地自马车里涌出,妇人手背还搭在马车门上,暖阳从外映入,白的有些晃眼。 车厢低矮,妇人双腿合拢叠坐着,罗群素色,被白色罗袜包裹的足尖朝着里侧交叠着,隐隐约约地藏在素色罗裙内。 褚峻立于马车左侧,一手上捧着颜色红艳的果子,温和有礼。待马车门被打开后,深邃的眸光很快便落在妇人身上,“阮夫人早。” 阮秋韵眼眸喊含笑,也轻声道了句早,“褚先生这是才从山里回来” 褚峻颔首,将捧着野果的手往上抬,“冬日里山间常有野果,虽比不得荔枝蒲陶甘甜,却也是别有滋味,阮夫人尝尝。” 男人行军打仗的手有些粗糙,看着风霜尽显,嫩生生的野果被置于掌心,饱满红艳莫名给人一种猛虎细嗅蔷薇之感。 置于马车里,妇人的距离地面还是有些距离的,可鲜嫩红亮的果子被男人高高地捧起,却是伸手可及了。 阮秋韵犹豫了一下,搭在车门处的手离开了车门,覆于男人的掌心,指尖小心翼翼地将一簇簇的红果子拿了起来。 妇人的举动又轻又缓,可即便再怎么小心翼翼,却也依旧无法避免自己的指尖同对方的掌心相触碰。 指尖置于一抹晨光下,看着如同冰雪般剔透,实则却是清软里带着温热,已经握惯了刀枪剑戟的手心泛起轻微痒意,褚峻眸色渐深,笑容却依旧不变。 男人掌心的野果不算太多,一簇簇地还带着枝杆,阮秋韵只拿了其中一簇,红色的果子落入白皙的掌心,更是格外地艳,妇人眼眸弯了弯,道了声谢,“多谢褚先生。” 将手垂下背于身后,手指将野果握紧,褚峻勾起一抹爽朗的笑,“今日想必就能到达下一个城镇了,外面天冷,夫人且先回马车吧。” 马车车门被打开了半扇,妇人虽衣着保暖,却并没有披上遮挡寒风的斗篷,凛冽寒风刮过,必定是冷的。 阮秋韵捧着野果,垂首含笑应下,正要收回眸光,却很快注意到男人腰间的那抹碧色。 这颜色怎么看着,那么像她方才给林轩小先生那个装着零嘴的荷包的颜色 循着妇人的视线,褚峻垂眸看了眼怀里的碧色荷包,只笑着解释道,“这是方才从林轩那得来的,褚某糙人一个,如今倒是想着学着那些文人附庸风雅一番了。” 男人自嘲着,又伸手将荷包取了下来,握在掌心里,“夫人可是觉得难看。” 荷包其实就是很普通的荷包,还是当时在柳镇买干枣时,铺子里的伙计送的。因着不算过于私人的物件,阮秋韵便拿来装着零嘴带在身上。 阮秋韵闻言,不由地又再次仔细端详了片刻,认真摇了摇头,“自然不会难看,很衬褚先生。” 妇人神色认真,并没有敷衍的姿态。褚先生身量高大,又常着深色的衣袍,荷包虽不艳,可落在对方身上,却是一抹难得的亮色,看着的确不难看。 只是总归是自己送出去的荷包,这样被戴在腰侧目光又重新落在那枚碧色荷包上,阮秋韵心头有些怪异。 自从离婚后,她就带着外甥女一人过日子,又因为职业的原因,平日里面对的也大多是些孩子,所以在某些方面,确是算得上迟钝。 虽觉得有些怪异,却品不出男人举止里的狎昵放肆的暗窥,只以为对方也许真的十分喜欢这个小小的碧色荷包。 而褚峻似没看出妇人的不自在,狭长的眸子微眯,随手又将荷包系回了腰间,拇指还在荷包的织绣上摩擦了几下,轻笑,“既然阮夫人这般说,那褚某倒也不怕旁人笑话了。” 盛京的积雪逐渐化开,天也变得更加冷了。禁足已经过去,这每日的晨昏定省也是已经恢复了的 丑时,赵筠从床榻上起来,在翠云的伺候下,穿上保暖的袄子,拿着手炉便往嫡母夏氏的院子赶。 来到嫡母院子时,同她一般是庶女的五姑娘赵笙也已经在堂下等着了,见她过来,还扯了扯嘴角。 脚步顿了顿,赵筠垂下眼眸,带着翠云,安静地来到赵笙前头站着。 赵笙同赵筠一般大,十四五岁,正是待不住的年纪,见正院里迟迟不见有奴仆出来,撇了撇嘴,视线落在赵筠身上,颇有些嫌弃道, “你怎么还穿着去年的旧衣啊,这是父亲前几日送我的披风,你瞧瞧,可还好看。” 在无其他外人时,赵笙是向来不乐意叫赵筠三姐姐的。 赵笙的姨娘还在,这些年也颇受赵父的宠爱,因此虽同为庶女,赵笙的境遇却是和赵筠颇不一样的。 虽然穿着保暖的袄子,赵筠却还是觉得有些冷,她将视线落在赵笙的披风上,抿了抿唇,“很好看。” 披风是玫红色的,上头绣着开得正艳的桃花,毛边虽掺了些许杂色,却还是十分好看的,赵笙长相肖极了她姨娘,本就长得杏眼桃腮,穿上这身披风,便是更加娇俏可爱了。 女儿家炫耀的小心思得到满足,赵笙眉开眼笑,眼眸弯弯,觉得眼前穿得有些寒酸的三姐姐也不是那般碍眼了。 “三姐姐是不是觉得冷,我不觉得冷,这个手炉你拿着。”说着,便塞了个手炉过来。 赵筠自己手上就拿着一个手炉,猛地在被塞一个,手里原本拿着的险些要掉下去,还不待赵筠反应过来,守在赵笙身侧的嬷嬷便将手炉拿了回来。 “这天寒,五姑娘还是得注意些,莫要冷着自个了。”嬷嬷边说着,边将手炉塞回到赵笙手里,赵笙有些不乐意地努了努嘴,却还是将手炉抱在怀里。 赵家的姑娘,除了院子里洒扫的奴仆,一般公中都会派上一个贴身丫鬟,而像这种有些年纪的嬷嬷,一般也是跟在夫人或者姨娘身侧的。 想来是赵笙姨娘放不下女儿到正院请安,特意叫身边的嬷嬷跟着过来的,赵筠看着两人的举动,缓缓将眼睫垂下。 等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正院里终于有人出来了,赵筠抬步走进了正院,而身后的赵笙回过神,也飞快跟了上去。 正院里烧着炭火,正暖和,缓缓走进,赵筠只觉得手臂上隐隐的寒意终于褪去了,她抬眉看了眼堂内,见不止嫡母一人,缓了缓心神。 “给母亲请安,大姐姐好。” 她行了个礼,身后落了一步的赵笙也如是问安行礼。 夏氏收敛起脸上的笑,扫了眼堂下行李的两个庶女,眸光在赵笙身上的玫红斗篷上停留一瞬,后缓缓移开,“起来吧。” 赵筠赵笙两人起来。 夏氏看向低眉垂首的赵筠,“如今既然禁足结束,这事便已经是过去了,你便安生些,莫要掐尖要强没了规矩,平白地又扰了老太太的清净。” 不紧不慢的敲打,当家夫人的气派却是显露无疑,赵筠抱着手炉,忙垂首应是。 夏氏见此也并未多说什么,作为主母,两个庶女在某种名义上亦算是她的女儿,只又按例问了一些日常事宜。 屋子里暖和,两人也并不觉得冷,只是一直站着,难免会觉得有些累。 “母亲,时候也不早了,按着时辰,祖母想必是起来了,不若我们现下就过去吧。”说话的是夏氏的女儿赵筱,赵家的嫡长女。 夏氏闻言看了眼窗外,这个时候虽不算早,但是距离往日前去给老太太请安还有些时候,她看了眼自己女儿,明白女儿的心思,却也还是不忍拂了女儿面子。 “既如此,那我们就先过去吧。” 夏氏边说着,边让身边的嬷嬷给自己女儿披上斗篷,拿上手炉。 嬷嬷给赵筱披上了斗篷,象牙色的斗篷,上头的用偏秋色的丝线绣着的各种花鸟,织绣精致,披在身上时,在火光里隐隐泛着柔光。 是一件,只看一眼便叫人觉得华贵的斗篷,赵筠只瞧了一眼,便将眸光垂下了。 玫红色的斗篷虽好,可在这件面前,便着实是落得有些俗气,赵笙脸色有些不好,抿了抿嘴,却也并未说些什么。 “嬷嬷,将斗篷拿一件过来,给三妹妹穿上。” 如今虽已不再下雪,可屋外却是冷地厉害的,赵筱视线落在三姊妹中唯一没有披斗篷的赵筠身上,吩咐道。 赵筠似怔了片刻,抬眸看了眼不曾言语的嫡母,正想拒绝,却又听见赵筱道,“便拿那件靛青色的吧,三妹妹穿,该是正好合适的。”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网址新电脑版网址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老网址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qq群647547956群号 第 14 章 奴仆很快就将斗篷拿…… 奴仆很快就将斗篷拿过来了,靛青色的斗篷垂坠着,肩颈处同样是白色不含杂色的毛边,看着也是极好。 嬷嬷递过来,翠芸忙伸手接过给自家姑娘披上,赵筠回过神,抬眸看着朝着自己笑的大姐姐,抿了抿唇,小声地说,“谢谢大姐姐。” 赵筱将精巧的手炉抱在手里,闻言也扬起一抹温婉的笑,轻轻地道了句三妹妹无需客气。 夏氏由着奴仆为自己披上斗篷,将眼前这一幕看在眼里,却也并未说些什么,嫡姐照顾庶妹,也算是向下施恩的一种手段,并非是什么坏事。 御寒的衣物穿好,母亲走在前头,三位姑娘按着长幼走在后头,再加上身后跟着的几个奴仆,赵家大房的女眷便浩浩荡荡地朝着老太太的院子走去。 老太太上了年纪,住的院子也僻静一些,可进了院子后便听到屋里有谈笑声传出,好不热闹。夏氏领着三个姑娘进屋,屋内的谈笑声戛然而止。 夏氏恍若不觉,先让嬷嬷将肩上的披风拿掉,才缓缓走上前向上首的婆母恭声请安,紧接着就是几个姑娘的请安。 赵筠在行礼问安,在老太太让起身后就安静地在下首坐下,只垂着眼盯着地板上的纹理古朴的氍毹,默不作声。 因着老太太还在,赵家几房并没有分家,老太太膝下有三子,因此三个房的女眷不算少,二房三房的几个年轻的姑娘围着老夫人说话,只把老夫人逗得眉开眼笑。 见大伯母过来后,也纷纷起身让开,按着长幼有序般坐了下来,上首的老夫人同媳妇们说着话,下首的几位女郎也闲聊着。 “我瞧着三妹妹披着的斗篷,看着像是去年大姐姐披着的那一件。” 说话的是三房的嫡女赵箐,赵家的二姑娘,被提到的赵筠缓缓抬眸,注意到老夫人的视线也看了过来,抿唇笑道, “只大姐姐的,今日出来时并未披披风,是大姐姐见我冷,便借我披着的。” 赵家几个姑娘都是有特定的分例的,在家中时就连换季的衣物也是公中统一裁制的,看着倒是无甚区别。 可若是母亲姨娘还在的,手头宽裕,往往是会对膝下儿女有所补贴的,所以赵家几位姑娘过得都还算阔绰滋润。唯有赵筠在赵家后院里孑然一身,只指着分例过日子,这么些年穿得也尽是公中裁制的衣物。 见自己猜对了,赵箐眉梢高高挑起,正要说话,却听到上首的祖母发话了,忙住了嘴。 老太太鹤发鸡皮,看着慈眉善目,“咱们家的姑娘转眼便大了,若是没记错,这过了正月,三姑娘也要及笈了。” “几个姑娘一个个地年纪大了,你是当家的主母,有些事你也需得留心一些。” 这有些事,便是婚嫁之事了。 盛京的女郎大多是早早便开始相看,待到了合适的年纪便出阁。庶出的姑娘虽说不顶用,但若能攀上一门好的婚事,倒也不枉赵家养育一番。 夏氏捻着帕子,温声道,“儿媳知晓,待出了正月,便着手安排起来,母亲不必烦忧。” 老夫人点了点头,笑道,“你既心里有章程便好,总归都是你的女儿,若能嫁个好人家,你脸上也是有光的。” 夏氏含笑应是。 “咱们家的姑娘俱是宝,三姑娘这才及笄,多留个两年亦不碍事。”三房刘氏道,眉眼却是多了几分愁色,“倒是这箐儿,这眼瞧着快十六了,儿媳倒是有些心忧。” 这是意图起来了,夏氏端起茶盏悠悠地饮了一口,没有接话。 小儿子大孙子,向来是老人家的心头宝,赵家几个孩子,赵老夫人最为疼爱幼子,连带着也爱屋及乌疼爱三房所出的孩子。 作为三房唯一的女郎,赵箐打小也是在老夫人身侧养大的,老夫人对其的疼爱,自是要远胜于旁的女郎的。 老夫人心里头也挂念着这么一桩事,见状思虑了片刻,也顺势道,“快开春了,盛京中各种宴会也多了起来,届时也可让箐儿就跟着她大伯母一起去玩耍一番。” 这话里是有些征询的意思。 大儿媳出身高,又有诰命在身,所能够接触的人物自是要比刘氏要多些的,不说多多相看,只常带出去多见见世面也是好的。 夏氏对于婆母同妯娌的心思已经心底了然,可脸上却是露出为难的神色,“婆母的话,儿媳也不是不愿,只是底下几个女郎俱长大了,也合该带出去见见才是。” “儿媳是嫡母,外头的人要是见儿媳两个庶出的女郎不带,身侧还带着侄女,会惹人非议,要是落地个刻薄的名声,恐怕” 老夫人被噎了一下,也明白这个理,女儿家的婚事向来是由父母做主的,即便要带着去相看,也大多是母亲来做,同大伯母并无太大干系,闻言也不再说些什么。 刘氏出身不算高,又心焦女儿的婚事,闻言便有些憋不住道,“那便一起带吧,总归都是一家子不是” 这话连老夫人都听不下去了,手里茶盏放下,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旁人到别家做客,也不过只带一两位女郎随着,你连带着几位女郎过去算怎么回事,恐怕会被指着脊梁骨说她们赵家的姑娘恨嫁呢。 察觉到婆母的眸光里的不满,刘氏面色讪讪,将嘴里的话咽了下去。 夏氏倒是自在,面不改色地又说起了一些旁的事。 家中几位女郎俱是大了,几位长辈在说着事时,也并没有避着她们,几个未经人事的女郎面上浮出淡淡绯色,尤其是还未订下亲事的赵箐,脸颊火辣辣地疼。 坐在最后的赵筠微垂着脸,面上同样带着粉泽,可眼底却是同平静的潮水一般波澜不惊。 即将离去时,老夫人叫住了跟在嫡母身后的赵筠,“前几日我得了件披风,颜色鲜亮花俏,不适合我这老婆子。” “看着适合年纪不大的女郎穿戴,既然筠儿的生辰快到了,那便拿了去吧。”说话间,伺候着老夫人的奴仆已经将披风拿过来了。 披风很好看,这尺寸看着也合适,赵筠眉眼带笑含着感激,接过奴仆手里的披风,谢着老夫人 回到自己院子时,赵筠脸上的笑终于褪了下去,翠云手里捧着披风,喜滋滋道,“姑娘,老夫人给的这件披风极好,届时若是开春去参加宴席,姑娘也不怕没有可以披的披风了。” 公中分的披风亦是不错,但是总归是比不得着手里这件的,如今姑娘即将及笄,更是相看夫婿的时候,翠云自是希望在家姑娘能打扮精致一些,觅得一个好夫婿。 赵筠坐在软榻上,稚气秀丽眉眼带着些许疲意,闻言眸光落在那件被翠云捧着的披风上,并没有搭腔,反而是又将眸光落在外头,喃喃道, “已经这个时候了,为何还没有书信传回来” 明明雪早就已经停下了,去岁的这个时候,姨母的书信也早该到了才是。 翠云将披风搭在手臂上,闻言也看了看窗外,她心中亦是疑惑,却也还是宽慰道,“姨夫人离得远,虽说盛京的雪停了,兴许姨夫人那边的雪还未停呢” 赵筠也清楚这般道理,可心中却还是有些担忧的,去岁姨母就提起过姨夫身子不大好,如今一岁过去了,亦不知光景如何 夜幕降临之际,又赶了一天的路,一行人终于到达了下一个城镇。 这个镇子看着同柳镇相差无几,天已经暗了下去,街道上行人稀少,马车马匹在地面上行走,踏踏踏的声响在寂静的街道上尤为响亮。 嘎吱、嘎吱。 马车停下。 少顷,妇人扶着青衣小婢的手下了马车,待注意到马车停下的落脚处后,隐于黑暗中的面容多了几分浅淡的疑惑。 马车停下的地方是一处宅院门口。门口两侧挂着大红灯笼,贴着红色的春联,俨然像一处有着年节气息的寻常宅院,而不是前一晚那样落脚的客栈。 在宅子两侧灯火的映照下,依稀还能看到一年轻郎君正守在宅子外的,妇人定睛看去,有些惊异,轻声道,“林樟小先生” 守在宅子外的正是林樟,年轻郎君正垂首立着,听见妇人有些惊讶地唤自己,立即垂声应道,“阮夫人安好。” “小先生好。” 阮秋韵下意识应道,她心中依旧有些疑惑,眸光很快便落在了已经翻身下马的褚先生身上。 褚峻几步来到妇人身侧,灯笼投下的阴影将妇人整个笼罩着,温声解释道,“天色已晚,客栈也已关门,此处是褚某的一处宅院,因此便叫人收拾了一番,只能委屈夫人在此处休憩一夜了。” 阮秋韵有些意外,轻声道,“不曾想,先生在此处竟还置了宅子。” 褚峻笑,“都说狡兔三窟,褚某这走南闯北的,去得地方多了,总归是会多留下几个窟的。” 他说地风趣促狭,妇人被这话逗笑了,柳眉舒展,丹唇轻扬,眉眼氤氲着潺潺笑意,温柔地如春风拂柳。 男人背着灯火,眸光灼热。 一行人进了宅院。 宅子看着有些大,一行人在奴仆的引路下缓缓往里走,幽径回廊,亭台楼阁,清晰可见。 这宅子,看着远要比卫家还要大些阮秋韵缓缓地走着,眸光越出长廊,只觉得自己对褚先生的财力又多了一些浅薄的认识。 同几位郎君道别,阮秋韵带着小婢进了其中一个院落,院子里种着一颗梅树,花开得正艳,整个庭院里看不见积雪,都已被打扫干净了。 入了里屋,暖意融融,帷幔云屏,氍毹软榻,一应俱全,就连空气中也隐隐飘荡着瓜果的清新香气。 这看着倒是不像是匆忙间能够收拾出来的屋子。 “夫人,热水已经备下了。”捧着干净衣物的春彩从屏风后走出,脸上扬着稚气的笑。 思绪着的妇人回过神,柔和地笑了笑,被灯火映地有些绯色的眼眸温柔如水。 沐浴的确是一件能够消除疲乏的事,妇人对镜梳理着乌发,眉宇间的倦色也退散了许多,春彩站在云屏后,正整理着夫人落下的衣衫。 一个粉衣小婢走了进来,垂眸恭声道,“夫人安好,方才郎君派人过来,请阮夫人一起用晚食。” 梳理着发丝的手停住,妇人眼眸轻动,犹豫了片刻,道,“我知晓,麻烦同褚先生说一声,我很快便过去。 粉衣小婢退下,已经整理好衣衫的春彩小跑了过来,“夫人,奴给夫人拿衣裙过来。” 妇人眉眼含笑,将衣裙换上,又随手将青丝挽起,披着斗篷在宅子奴仆的带领下,来到了正堂。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网址新电脑版网址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老网址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qq群647547956群号 第 15 章 天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天已经彻底暗了下来,正堂点着烛火,亮堂堂的,此时桌案上已经坐着人,两侧也有年轻的郎君守着。 妇人迎着烛火走进来,身后的地面被烛火投下一道纤细的影子,已经落座的男人似有所感般抬眸,看着缓缓走进的妇人,扬笑。 “阮夫人。” “抱歉,让褚先生久等了。”将兜帽摘下,妇人映着烛火,玉面华容,柔声歉意道。 褚峻手里还捻着茶盏,闻言爽朗一笑,“膳食还未传上,算不得久等,还请阮夫人落坐。” 青衣小婢上前将妇人已经解开的披风从肩上拿下,将披风叠着置于手臂上,而后恭敬地退至一侧,同林樟林轩两人一般立着。 妇人乌发被素簪盘成云鬓,月白的披风褪去,罗群锦褙,淡青色的交领内衫被细窄的腰带的系着,勾勒地腰肢不盈一握。 夫人无论怎样都是极好看的只是素了一些。 大周民风开放,夫婿亡故,妇人无需守节,只满七十日后即可改嫁为亡夫守节的妇人才需要衣着素净,夫人这般品貌,合该着艳一些的衣裙才是,男人端起茶盏饮了一口,落在妇人身上的目光眸色幽深。 茶水还是温热的,待妇人坐下,褚峻倒了一杯,将茶盏推至妇人身前,娓娓道来,“时间紧迫,这宅子也是草草打扫,阮夫人若觉得有何缺的,还望同褚某亦或者同奴仆说一声即可。” 院子里一应俱全,甚至比卫府里住的院子还要齐全,并没有任何缺的,莹白的指尖搭在茶盏上,阮秋韵唇角笑意清浅柔和,眸色温和地道谢。 想来该是才沐浴完不久,妇人脸颊还晕着淡淡的绯色,饱满的唇瓣略有些干燥。屋里明明无风,却有馥郁香甜气息涌现,随着鼻息涌入鼻腔,男人脸上依旧挂着爽朗的笑,眸光在那抹艳色上停留了片刻,沉了沉。 奴仆很快便将晚食的膳食送上来了。 不同于前几日的粗糙,今晚的晚食却是能用丰盛一词来形容了。案桌上不仅有冬日里难得一见的菜蔬瓜果,阮秋韵甚至还在案上发现了那日在柳镇上吃到的卤肉。 见妇人眸光落在那碟卤肉上,褚峻缓缓解释,“褚某对那道卤肉念念不忘,便将方子买了下来,这卤肉是伙房做的,滋味也是不错,夫人不妨尝尝。” 卤肉切地细,被一片片地盛在瓷白的碟子里,底下还放着碧绿的青菜垫着,汤汁浓香,就放在妇人身前。 阮秋韵没有推辞,用竹箸夹起一片尝了尝,滋味鲜美,肉质柔嫩,不比在柳镇时用的差,甚至在肉质上还略胜一筹。 “味道很好。”阮秋韵细细品尝,轻声夸赞着。 褚峻笑容扬起,“阮夫人若喜欢,亦不妨多用些。” 阮夫人体态丰盈绰约,可眉宇间却总是蕴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虚弱之色,即便是赶路匆匆,总归还是要细细养着才好。 已经熬好的汤品也被奴仆端上了桌案,汤品是两份的,分别置于两人面前,灰黑色的炖盅散着袅袅的白雾。 汤汁白色泛着微黄,闻起来却是带着药材的清香,闻着却是辨不出是什么汤,妇人眼睫轻眨,莹白的指尖捏着瓷勺,抿唇试探性般饮了一口。 白茫升腾的水气将妇人昳丽的眉眼遮地若隐若现,在摇曳的烛火下,沾了汤水而变得格外娇艳欲滴的唇瓣饱满红润,分外惹眼。 男人喉结滑动,喉咙干渴,又再次将手里的茶盏举起。茶汤已经有些凉了,带着凉意的茶水划过喉间,将干渴消去,又同时某种隐秘的蠢蠢欲动压下。 门外有奴仆入内,在林樟身侧附耳小声说着什么,年轻郎君神色敛起,待主子和阮夫人俱将玉箸搁下后,上前两步,轻声道, “主子,郎中已经在外头候着了。” 褚峻颔首,迎着妇人带着疑惑担忧的眸光,温声解释,“阮夫人初愈,这两日又接连奔波,褚某便想着让郎中替阮夫人诊脉一番,不揣冒昧,还望阮夫人见谅。” “自是不会,倒是我又劳烦褚先生了。” 阮秋韵忙道,烛火下盈盈眉目依旧带着讶色,显然没有意识到结伴赶路的褚先生心思竟这般细致 来到了堂屋,郎中随着奴仆进门,身后还跟着一拎着药箱的童仆。老郎中须发皆白,面上风霜尽染,目不斜视地来到堂中,跪身问好,身后的童仆也跟着这般行事。 看起来,委实是过于恭敬了一些。 妇人眼眸定住,神色怔然,她抿了抿唇,只觉得那种奇怪的割裂感再次浮上心头。 老郎中很快就诊完脉,又细细地询了几句,然后恭敬道,“这位夫人脉象伏而弱,食欲不佳,想必是心存忧虑,气郁胸中并无大碍,待在下给夫人开上一方子,夫人饮下即可。” 说着,又细心地交代了几句后,便执笔着手写下药方,交予守在一侧的奴仆。 林樟将老郎中送出府。 褚峻接过奴仆递过来的方子看了一眼,然后递给林轩。林轩垂首接过方子,便径直往外走去。 褚峻目光落在一侧有些怔然的妇人身上,“等会伙房将药熬好,奴仆会给阮夫人送过去。” 阮秋韵回神,在烛火下柔和的眸光落在男人身上,又道了句谢。 晚食结束,阮秋韵回到院子。 几个粉衣的小婢正恭身立于外间,见妇人回来后立即跪着行礼问安。 俱是十几岁年纪的女孩,跪在冷硬的地板上,低眉垂眼间带着奴仆的温顺,阮秋韵脚步顿住,心里有些复杂,“你们起来吧。” “是,夫人。” 几个小婢轻声唤着,很快便起身,躬身退于两侧。 外间不及内间暖和,却也是烧着两盆炭火的,比屋外要暖上许多。 复杂的情绪敛起,妇人温和道,“你们不用守着我,先去用晚食吧。” 几位小婢闻言,面面相觑,虽不解却又生怕惹怒了贵人,也还是拘束地退下。阮秋韵又看向身后一直守着自己的春彩,也柔声道,“春彩,你也去用晚食吧,今夜不用守着我。” 春彩闻言,立即急了,“这可怎么行,夫人夜里没人伺候怎么行” 阮秋韵无奈,眉眼柔和,“我就在屋子里待着,不出去,也无需旁人守着。” “赶了一日的路,你先去用晚食,待用完了直接回房休息,我们明日还需要赶路,早些休息也好。” 小姑娘眉眼都拧着,看着似还是有些不放心,可在夫人的再三坚持下,犹豫了片刻,却还是转身出了屋子。 伺候的奴仆尽数离开了,妇人缓缓步入内间,将肩上的来到朱窗旁的榻上坐下,将窗户掖开半扇。 内间极暖,屋外寒冷,习习寒风顺着窗牗吹入,还夹杂着零星的雪花,吹地身子有些冷,却又能叫人头脑清醒,明亮的月牙高悬苍穹,洒下一片的银辉。 妇人将手搭在窗上,莹润的手背雪白细腻地如同一捧新雪,她抬眉怔怔地看着高挂的明月,清绝的面容在烛火下明暗掺半,神色怔然。 卫家是普通的商户人家,家里虽然也雇了人伺候,可规矩却并不严苛,并没有见人就跪的规矩。 她自从过来后又不常出院子,也从未见过跪在自己跟前的人,因此即便在去了解这个时代的过程中,心中隐隐有了一个尊卑差异的概念,但对这个概念的感触却并不深。 一个个活生生的人跪在自己面前 妇人黛眉微蹙,眼睫轻垂,有些不愿去想那同自己所接受的教育相比,而显得有些割裂的场景。 可如今已经身处其中,又如何能逃得开呢总归是要努力去适应的,不仅是要适应旁人跪自己还要适应有朝一日,自己跪别人。 在那本书里,盛京是大周的皇都,总归是有很多平头百姓需得叩首行李的贵人的。 月上树梢头,妇人临窗而坐,寒风略过,梅花树飒飒作响,又携着丝丝缕缕的清香随意飘荡,阮秋韵抿着唇,借着带着寒意的梅花清香,努力地将起伏不定的心绪压下,却听外间传来了怯怯的声音。 “夫人,汤药熬好了,奴给夫人送过来了。” 阮秋韵回神,起身缓步朝着外间走去,粉衣小婢手里捧着食案俏生生地立着,食案上放着的是还冒着热意的青瓷碗,还有一碟子橙黄的蜜饯。 “多谢,先放在圆案上,等凉了我再喝。”妇人柔声道, 小婢先是一怔,后小声应是,小心地将食案放下,等了片刻,见贵人并无其他吩咐,便请安旋身退下。 汤药冒着热意,摸着碗壁却并不算烫,阮秋韵将汤药饮下,眉头皱起,又很快拣了一枚黄橙橙的蜜饯放进嘴里。 蜜饯甜糯,将舌尖的酸苦压了下去,远山般黛眉略微舒展,妇人来到朱窗旁,缓缓将窗扇阖上半扇。 投落院子的烛火熄灭,妇人的身影也逐渐隐去,似是上了榻。内间四角的炭火烧地正旺,整个里间暖意融融,梅花清香顺着窗牗飘散入内,催人入梦 夜已深,月也已过半,为了生计忙碌了一日的百姓大多已经沉入了梦乡。 寒风萧肃,街道静悄悄,打更的更夫身穿棉袄,穿街走巷地敲打竹梆子,嘴里吆喝着,也更凸显着街道的死寂安谧。 寂静的街道上,随着从远处传来是马蹄声越来越清晰齐整,提着烛火的更夫神色惊疑,立即循声看去,在昏暗的月光下,只看得清沿着这个方向跑在前头的几匹大马。 嘴里的吆喝停下,举着火烛的更夫躬着身子,慌忙地将手上的烛火吹灭,迅速朝街道里侧走了几步。 数十匹马从身前略过,带来一阵阵寒意,寒风刮脸而过,让人生疼。可更夫不敢发出任何动静,呼吸几乎是屏着的,直到察觉到马队已经消失在街道拐角,才战战兢兢地从走出来,看着马队消失的方向,心有余悸。 小城镇里也偶有运货的马匹出现,但也是一两匹,如同这般出现这么多的,倒是第一次见,特别还是这样半夜的时候。 莫不是来了什么大人物吧。 更夫心里暗暗揣测着,虽好奇,却不敢升起丝毫探究的心思。 这般威风凛凛的大马,上头骑着的想来都是些贵人,这贵人可不是他们这些平头百姓能够接触的。 又观望了片刻,马蹄声逐渐远去直到消失,更夫松了口气,将灯笼里的烛火重新点上。 冬日寒风吹得骨子生疼,更夫又从怀里掏出酒瓶子喝了两口,然后举着火烛,继续敲着竹梆往前走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网址新电脑版网址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老网址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qq群647547956群号 第 16 章 已近午时,几个院…… 已近午时,几个院子里的烛火都已灭了,整个宅院被沉沉的夜色笼罩着,四处一片静悄悄。 守门的两个奴仆一左一右坐着,手里拿着还亮着烛火是灯笼,脑袋一点一点缓缓往下磕,抵不住倦意正打着瞌睡,也因此并未注意到轻飘飘落在墙跟处的几个黑色身影。 月色昏暗,几个黑衣人影落在墙角处,后迅速移动,很快消失在墙角处,循着风声,朝着主院的方向而去。 锐利的刀尖在月华下闪着凛凛寒光,几个黑衣刺客接连顺利地进了主院。为首的两个刺客推开屋门,进了里间。 里间一片黑暗,刺客直奔床榻而去,床榻上的伏起隐约可见,刺客心神一凛,泛着寒光的刀尖径直就落下 嗤 尖锐的刺刀径直刺入了床板,蒙着脸上刺客眼眸睁大,猛地一手将锦被掀开,却只看到一个被置于锦被下的枕头。 不好。 刺客迅速从屋里出来,可已经是为时已晚了。 一支支箭矢划破了深夜的寂静,从院落的四面飞速射出。 为首的黑衣刺客面巾下的脸色一凛,脚步立即停住,紧接着低斥一声,就急急地朝后退去,似乎是想要退出一方小小的院落。 可却还是被身后突然出现的十几个部曲拦住了去路,眼见着只能束手就擒,黑色布巾下的脸色一片灰白,心一狠,牙齿一咬 主院的烛火亮了起来,将院落小小的一方照地亮堂堂,十数高大部曲从院外走进,手执刀剑立于两侧,而几个刺客早已经东倒七歪地倒在黑青的地面上。 林樟面色发沉,几步上前利落地将几个刺客脸上是面巾扯掉,被扯掉面巾的几个刺客的面容暴露在灯火下,格外清晰。 服毒自尽的刺客嘴角溢血,脸色发着青紫,看着俱是面貌平凡普通的男子,体格瘦削小巧,指尖带着厚厚的茧,身上也并无任何表示身份的印记。 将几个刺客的特征细细打量了一番,找不到任何线索,林樟面色越发沉,垂首来到廊道上立着的男人下首。“禀主子,刺客六人,身体瘦削小巧,手持尖刀袖箭,腰间携着暗器,俱已要破齿间毒囊服毒自尽。” 这看着,像是那家的死士。 至于是那一家的死士,倒是有些辨不出来了,如今主子的行踪泄露,想来盛京中蠢蠢欲动的人不在少数不过此次只派出这么几位暗卫行事,倒闹得像过家家一般。 褚峻没有言语,漆黑沉晦的视线只在几具尸首上停留了一瞬,便不徐不缓地移开,狭长漆黑的眼眸微垂,落在撒着月华的地面上。 十几支箭矢飞射,也有几支射在了刺客身上,暗红的鲜血如注地流在地面上,不大的院落里很快就萦绕起浓重的血腥气。 十数部曲立在院落中,屏息静气,垂眉敛目,气氛安静骇人,如同冰霜一般冷滞。 此时月已上中天,月华寒光洒落满院,明月皎洁,即便今夜只是一弯浅浅的银勾,也是极好看的。 夫人便是爱极了这般的月色,也像极了这般的月亮,立于血腥幽冷的院落廊道中,褚峻心里想着。 他有些想夫人了。 内间四角的炭火烧得旺,暖意融融,内间点着一盏小灯,烛火微弱闪烁,熟悉的气味馥郁香甜。 垂下的帷幔被缓缓掀开一角,床榻上妇人酣睡的面容暴露在昏黄的烛火下。 晚间喝下的汤药里添了能够静心凝神的药材,所以妇人睡得格外地沉,青丝散落,柳眉舒展,脸颊晕红,盖着薄被的饱满弧度随着浅淡绵长的呼吸上下起伏,安然恬淡。 黑色身影坐于床沿处,身姿挺拔高大,泰然自若地仿佛是置身于自己的寝室中,而不是一个在夜里潜入妇人房间偷香窃玉夜探香闺的小贼。 屋内馥郁的浓香将身上的血腥味冲散,黑影的背脊略微俯下,上身几乎要贴近宛如海棠春睡的妇人。 细细地感受着熟睡着夫人呼吸间吐露的柔弱绵长气息,男人狭长的眼眸眯起,涌动着暗光,唇角扬起笑。 顷刻又坐直了身子,就这般置身于盈满妇人气息的床榻边上,却只是坐着,没有做出更进一步逾越的举动。 直至天边泛起了鱼肚白,第一缕晨光洒落,身影才起身离去 妇人醒过来时,阳光已经透过窗户洒落在色彩艳丽的氍毹上了,光斑中隐约可见不断上下浮动的尘埃。 内室里有几位婢子垂目守着,见贵人醒过来,纷纷动了起来。 一人备着更衣的衣裙,一人手捧着洗漱的铜盆和面帕,还有一人守在梳妆台旁静待为贵人梳妆,安静的内室里,一切都显得那么地有条不紊。 纱状的床幔被撩开,醒过来的妇人身着白色里衣,乌发如瀑地垂下,脸颊生出晕色。 妇人先是怔怔地看了眼守在内间的奴仆,待眼里惺忪散去,又环视了一圈,似在寻着什么人。 捧着铜盆的婢子上前两步,恭敬道,“春彩姐姐去伙房取朝食了,夫人,让奴先伺候夫人洗漱吧。” 小姑娘年纪稚嫩,脸上带着笑,眼里却是压不下的忐忑,阮秋韵神色微顿,柔和地笑了笑,没有拒绝。 梳妆的时候,春彩拎着食盒从屋外匆匆走进,见夫人已经坐在梳妆台前,眸色一亮。 “夫人早。”她俏生生地唤了一声,稚气的脸颊被寒风刮地有些红,扬着笑,举着手里的食盒,“先生他们也都起来了,说是用完朝食我们再启程。” 她将食盒置于圆案上,几步便进了内室。 阮秋韵正坐在梳妆台前,任由着两个小婢给自己梳妆,闻言侧眸看她,笑意柔和,“那春彩等下和我一起吃吧,用完了我们便收拾东西,准备着启程。” 妇人眸光轻柔似水,春彩甜滋滋地嗯了一声,又噔噔噔地回到圆案前,将膳食一一摆了出来。 两个小婢年纪虽小,却是十分心灵手巧,很快便将妇人梳妆好。阮秋韵目光缓缓移回镜子,看着镜子中云鬓素钗,近乎完全是古人模样的妇人,一时间也有些恍惚 没有下雪,却是有些风,披着素色斗篷的妇人站在宅院朱门处,看着宅院外的一切,一时间,洁白如玉的面容有些怔忪。 “阮夫人,早。” 阮秋韵回神,侧身有礼地打着招呼,“褚先生,早。” 褚峻正立于妇人身后偏右侧,只需略微偏头,便能将妇人的侧脸尽收眼底。 妇人并未将斗篷的兜帽戴起,柔软的耳垂几乎贴着斗篷毛边的绒毛,并未戴任何耳饰,小巧精致,莹润透光。 素色的簪子,素色的斗篷和衣裙,脸颊更是如牛乳般莹白,眉眼缱绻柔和,可唇角透着一抹靡丽的红,便如同盛开于雪地红梅一般的艳色,娇艳却又清冷。 身量高大的男人负手而立,立于妇人身侧,正处于一个不算冒犯的距离内,眸光温和地落在妇人身上,脸上的神色也不复以往的冷峻之色。 褚峻眸色发沉,喉结攒动,却是挑眉笑了笑,主动解释着,“此行路途跋涉,恐遇到山匪,所以某便传书到府城,让部曲连夜赶了过来,只是不曾事先让阮夫人通晓,阮夫人见谅。” 男人的解释地彬彬有礼,也十分合理,很快便打消了妇人的心底的疑惑和那点不安。 宅院外的街道其实还算宽阔,数十部曲安静地站在自己的马侧,他们大多身量高大壮硕,俱是敛目视线平视前方,给人带来极大的压迫感,就连原本宽阔的街道也多了几分狭仄感。 马车依旧被部曲队伍围在中间,可却是明显宽大了许多,阮秋韵眸光落在明显同昨日那辆不同的马车上,脚步再次停住。 这一次,上前解释的是落于身后的林轩。 年轻郎君脸上带着笑,上前两步,拱手垂着眉歉意道,“昨夜起风,原本那辆马车被风刮倒了,染了不少脏污,所以只能在附近的车铺租赁了一辆。” 原来昨夜刮的风竟然这么大。 阮秋韵没有去细想,只觉得自己昨夜吃了药后,的确睡地有些沉了,连这么大的风声都没有听见。 一主一仆上了马车。 褚峻竟也上了马车,他笑道,“这两日骑马有些累了,不如今日就让褚某为阮夫人当一回马夫,夫人以为如何” 阮秋韵怔住,虽有些意外,还是笑着感谢地道,“那就有劳褚先生了。” 妇人细嫩的指尖将车门的帘子轻轻撩着,玉白的面容隐于昏暗中,幽幽甜香丝丝缕缕,男人唇角上扬,“夫人无需客气。” 车帘放下,遮住了妇人的身影,褚峻转过头平视前方,缰绳抖动,两匹黑色的马匹迈开腿向前跑动。 百姓们日出而作,日落则息,为了维持生计,即便是严寒的冬季,他们也不会轻易放下手头上吃饭的伙计。 天一亮,小小的镇子就热闹了起来,炊烟升腾,叫卖的要喝不绝于耳,一行人沿着还算宽阔的街道往着镇外走去,坐在马匹上的俱是身强力壮的汉子,一路上的百姓看见后更是避之又避。 一辆宽大的马车被一众部曲护在中央。 木质的马车四四四方,由两匹马拉着,顶部朱红木檐略微翘起,前头的木檐还挂着两抹流苏随风飞舞,整个车厢外壁被灰褐的皮革裹着,从外面看着色彩黯淡,丝毫不起眼 披着氅衣的男人身量高大,长得俊朗,手执马鞭,曲着腿地坐在前室驾着马,看起来唬人地很,不像马夫,反倒是像那家贵人一般。 马车顺利的离开了镇子,从两侧传入的吆喝声逐渐远去,窗牖被轻轻打开,些许寒风从外头灌了进来,有些冷,却也让人觉得神清气爽。 寒意略过脸颊,让人忍不住身子打颤,阮秋韵眸光落在一侧的跪坐着的小婢身上,有些无奈道,“春彩,还是上榻坐着吧,无需这般跪着。” 新换的马车不仅比原来的马车宽大了许多,就连布置也多了许多,床榻软榻云屏,看着和普通房间也相差无几了。 春彩正认真垂眸地整理着从院子里收拾出来的行囊,闻言眨了眨眼,灵活地将跪坐的姿势改成盘坐,随即扬笑道,“奴这般坐着也舒服着呢,夫人不必担忧。” 铺在马车上的氍毹也是上好的,毛绒厚实,舒适柔软,阮秋韵见状,也并未勉强。 新换上的马车摇晃感比昨日轻了许多,虽然还是有些晃,却并不会让人觉得过于不适,阮秋韵眼眸阖了阖,目光在宽大精致是马车上游移了半晌,脸上有些思量。 这马车看着就很奢华舒适也不知道租赁这么一辆,需要多少银钱。 妇人黛色眉眼微拧,开始有些担心到了盛京后付不起钱了,只细细地想着自己此行带了多少钱财银票,又缓缓安下心。 前头架着车的褚先生似乎心情极好,还哼起了曲。断断续续的曲调随着风从窗牗钻进车舆,阮秋韵附耳听了片刻,只觉得这陌生的曲调莫名带着些许悲凉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网址新电脑版网址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老网址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qq群647547956群号 第 17 章 临淄是会稽郡的府城…… 临淄是会稽郡的府城,虽不是地处中原腹地的鱼米之乡,却也因着临近沂江的干系,水路四通八达,来往的商户客船众多,也比其余府城要繁华许多。 如今正值冬季,沂江河水冰封,水路彻底被冻住,来往的商户客船少了很多,街道却一如既往地热闹。 郡守府 听着城门校尉来报,正用着晚食的会稽郡郡守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动作大地几乎要将椅子带倒,清瘦的脸上俱是一片震惊之色。 平北王怎会在临淄 已经隐隐有些老态的郡守只觉不可置信,眸光闪烁间忙又追了几句,待得到肯定回答后心神颤动,往日沉稳的神色变得有些慌乱不定。 他没有去怀疑守城尉话里的真实性,毕竟如今这个世道,又有那个不要命的敢假冒凶名在外的平北王啊。 这平北王郡守眉心皱起,有些焦躁地在屋里左右来回踱了两步,待站定后,吩咐下仆道,“你等速速前去府衙,将郡丞郡尉请来。” 下仆领命退下。 吩咐完后,郡守连晚食也顾不得吃了,只立即着人给自己更衣,待郡丞郡尉两人匆忙赶到后,三人急匆匆地就便往东城门赶去。 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等三人赶到时,也只扑了个空,校尉口中的部曲骑兵早已经进了府城,朝着西坊走去 郡丞跟在郡守右侧,神色间带着惊惧。为官数载,他从未见过那位声明显赫杀伐果断的平北王。可一想到这些年来,那些源源不断地从盛京那边传过来的消息,大冷的天背脊却还是直冒着冷汗, 他同样长得瘦削,看着便是弱不禁风的文人模样,抹了抹额间的汗意,躬着身子气喘吁吁,小声支吾着,“大人,如今平北王既然已经驾临,我等可要立即前去拜见” 郡守正细细地询着守城卫,闻言沉吟片刻,最后还是摇着头摆了摆手,“平北王连日奔波风尘仆仆,想必是需要时候歇息才是,我等还是先递上拜帖,待明日准备妥当,再上门拜见。” 说着说着,郡守便叹了口气,无力地抚着须发,只觉得颇有些刀临着颈侧的危险感。 会稽郡守虽远离京都,可为官的总归是有那么几个友人门生在京为官的,他们彼此间也是互通有无的,因此这些年朝堂发生的事,他也向来是有所耳闻的 远离朝廷的这十几年间,朝堂发生的事却是不小。前有平北王功高震主被夺兵权囚于盛京,后有先帝英年崩逝,年幼的皇太子继位,平北王一跃成了摄政王。 主少国疑,太后垂帘听政,外戚干政,看似混乱不堪,可整个朝堂却是被平北王这个北地出身的异姓王把持着 如今这朝堂,可谓是局势复杂,党羽纷争不断不过无论如何,都同他这个远离盛京的地方郡守干系不大。 毕竟平北王虽手段凌厉,却总归不是暴戾嗜杀之人。如今这尊大佛既已亲临,自己只需遵守本分,恭恭敬敬地将这尊大佛送走便好了。 而且,说不定也还是个机会 会稽郡守神色微沉,心里的忐忑不安也消散了许多,想到守门卫提及的马车里的贵人,又忙吩咐两侧准备明日上门的拜礼。 郡丞也听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也很快将心里那抹忐忑掩下,应了下来。 马车走在方砖铺就的地面上,带来一阵阵声响,马车窗牗开了半扇,淡色的帷纱被风吹出波浪形褶皱,而后又被缓缓掀起,妇人眸光落在街道一侧上。 茶楼酒肆,衣坊药铺,鳞次栉比,街道上人流如织,就这般远远地看着,很是热闹。 而这样的热闹,同柳镇的热闹,却是有些不一样的。柳镇的热闹在于袅袅炊烟,在于鸡犬相闻,在于烟火气息。而临淄街道的热闹,更多的是偏向于繁华地域商业活动的你来我往。 就像现代平缓轻和小县城和热闹繁华大都市的鲜明对比。 妇人细细地打量着,玉白面容清晰可见,让一侧涌动的百姓看呆了眼。本以为马车会在客栈停下,却没想道马车并未停留,而是穿喧哗热闹的市集街巷,在一处僻静的宅院外停下。 默默地看着已经迎上前的奴仆,阮秋韵心中又一次生出些许感叹,褚先生的家资好像真的很丰厚。 一行人到达府城时才申时,进了宅院休憩片刻也不过酉时。只是冬季日短夜长,这个时候虽然才酉时,天边却也只剩下落日余晖。 案桌上摆着茶水,还有几碟点心,见阮夫人视线落在外头,林轩摇着毛竹扇子,笑道,“正处于年节期间,府城的坊市街道想必是极热闹的,时候还早,若是主子和阮夫人有兴致,不如去瞧上几眼。” 古代的夜市 阮秋韵收回目光,心里不由地升起好奇。 学历史时也曾学到过,古代是有宵禁这一制度的,那时候她只觉得古人夜深了便睡,晚间并没有其他的活动。 直到自己身处其中才知道,宵禁也并不是天一暗便开始了的,而是一更三点敲响暮鼓,禁止出行,五更三点敲响晨钟后就开禁通行。 妇人心中好奇,却只是笑了笑,并未应下,褚先生一袭人骑了一整日的马,肯定是是很辛苦的,还是多休息才好。 案桌上的茶水烟雾袅袅,褚峻眸光落在妇人身上,指尖抚着盏壁,叹道,“坊市夜街,最是热闹,我也许久未曾去过了。” 黑夜里的璀璨的火树银花,人流如织喧闹的街头杂耍,多种多样稀奇的杂货吃食褚峻言语风趣,轻易就将曾在盛京见过的夜市景象勾勒了出来,引人入胜。 妇人听着有些入迷,眸光认真轻缓,握着茶盏的指尖不由松开,浅碧的袖摆铺开落于案上,垂着的皓腕纤细羸弱。 “犹记我第一次抵达盛京时,更是看呆了眼,若非身侧有同友好意提醒,还险些出了洋相。”褚峻笑了笑,眸色幽暗。 阮秋韵有些意犹未尽,闻言不由生出疑惑,“褚先生既是盛京人士,为何” “褚某祖籍冀州边陲,也是侥幸家中发迹后才迁到了盛京。”褚峻面不改色道。 美貌妇人若有所思般颔首,眸色轻柔如拂柳春风,神色也一如既往地温柔和缓,对于褚先生话里的冀州,也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的神色。 褚峻眼眸微眯,“冀州居北地,常有外族侵扰,民风也颇为彪悍,少有商户停留,因此较之大周其他地方,就显得有些荒凉了。 他微微一笑,“所以初见盛京繁华景象时,褚某不免有些失态,也徒惹了不少笑话。” 先生语气温和,娓娓道来,话里却是流露着自嘲和黯然。 阮秋韵神色怔住,视线落在对面的褚先生身上,脑海里却是莫名想起以前班级上的一些学生。 跟随着农民工的父母从农村转学到大城市,黝黑的皮肤,带着浓浓口音的普通话,和别的同学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的举止。即便没有做错什么,也总会受到一些明里暗里的抵触和排斥。 虽然有些不恰当,但是在阮秋韵看来,褚先生当初的境遇也和那些转学过来的孩子有着异曲同工的地方。 处于远离政治中心的边塞地界,又与被古人视为蛮夷的外族接壤,即便是最后凭借着能力发迹了,可这一路走来所受到的排挤和讥笑,想必是只多不少。 在班上的时候,阮秋韵安抚过不少境遇相似的孩子,可此时面对同是成年人的褚先生,却是有些嘴拙了。 她想了片刻,还是道,“褚先生出身冀州,如今却还是能靠着自身本领发迹,举家迁到盛京,能力定是不凡。旁人闲言不过是庸人自语,褚先生很是不必介怀。” 妇人柳眉微蹙,纤细白皙的脖颈微垂,柔和的眸光星星点点,烛火下的神色温和认真,红唇轻抿,语调和缓。 这是在安慰他呢。 褚峻看着桌案对面的妇人,明明映着烛火,眸色却是一点点地沉下去,而后缓缓勾起一抹笑,氲着笑,“夫人说得在理。” 喜欢自语的庸人,只当作野草斩杀即可,他自是不会介怀的。 不过能借由这些琐碎之事得到夫人的一句轻声软语的安慰,倒也不枉那些野草来这此间一遭。 盘腿坐着的林轩望天望地,明明还烧着炭火,可手里的毛竹扇却还是风骚地摇啊摇,心里却是默默学习着,盘算着届时回到盛京时,也可以同那些个女郎胡说八道一下自己糟糕的身世。 夜也有些深了,妇人从软垫上起身,向着两位先生道了晚安,便在宅院奴仆的引路下,回了院子。 前头的两位奴仆提着烛火,将路照地光亮清晰,身侧的青衣小婢撑着油纸伞,妇人斗篷下浅碧的裙摆随着步伐轻摇晃动,缓缓离开了烛火笼罩的范围。 炭炉上的水壶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烟雾氤氲缭绕,窗外漆黑一片,只在烛火洒下的光亮下,才依稀可见洋洋飘洒的霜雪。 褚峻身着灰袍坐于案前,身侧被烛火投下一抹长影,自己身前有一杯盏,手里却还把玩着一个碧色的茶盏。 茶盏清透,在烛火下映着柔光,林樟从外头进屋,视线在主子对面空无一物的桌案上停留一瞬,眼睑很快又垂下。 “主子,会稽郡郡守递上拜帖。” 织绣着金丝的拜帖,映着烛火生辉,看起来着华贵异常。拜帖先行,客人后至,这都是世家大族恪守的规矩,后来也逐渐成了官场上的规矩。 世家大族,总是这么多条条框框的规矩的。 褚峻笑了笑,接过拜帖随意搁在桌案上,又将手里的杯盏放下,缓缓朝杯里倒上热茶,再缓缓将杯盏转过一个方向,举杯一饮而尽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网址新电脑版网址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老网址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qq群647547956群号 第 18 章 临淄作为会稽府城,…… 临淄作为会稽府城,坊与市的分界十分明显,西坊位于府城最西侧,远离两个市集上喧嚣的街道和忙碌的府衙,向来人烟僻静,又因着地段不算好,因此周围大多只是富户人家的宅院。 身着绯色官袍的男子在奴仆的引路下,缓缓进了客堂,虽是青天白日,客堂里却是点着几盏灯火,几个奴仆垂眉守着。 会稽郡郡守坐在客堂下首候着,垂眉敛目,直到听见身后传来沉稳脚步声,连忙站起身,回过头朝着门外看去。 披着氅衣的男人从门外走进,身量高大,面容冷峻,身上气势锐利地像一柄出鞘宝剑……这便是昔日抵御着外敌名震天下,现如今权倾朝野,把持着大周朝政赫赫有名的平北王。 会稽郡郡守石守卿已是年近知天命的岁数,须眉已经染着白霜,面容隐隐已是有些老态,看人的眼底也带着些许浊色。 可他看着北平王那带着几分沉静却熟悉的眉眼,脑海里的记忆却是不由自主地缓缓回溯,竟想起了十几年前,他尚未京官外放时,那偶然的一面之缘。 大周国祚三百余年,面对北地草原上穷凶极恶茹毛饮血的外敌,军力疲乏,数次交战节节败退。 那是这么多年来,抵御北敌中获得的第一次胜利。同样是下着雪的时候,几乎所有在战役中取得军功的将士士兵跟着大周军队凯旋归京,听候封赏。 身披银甲的少年将军,坐于高高大大的黑色骏马之上,面容俊美凌厉,下颚微扬,举手投足间尽是意气风发的桀骜姿态。 这是从冀州边陲之地,用性命博出来的将军。 彼时,自己已过了而立之年,因在官场上也是几度沉浮前途混沌渺茫,在这样举国欢天喜地的日子,他却是在酒楼上酗酒买醉。 置身于酒楼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街道上掩不住志得意满桀骜不驯的少年将军,心里是隐隐带着几近麻木的讥诮讽刺。 军功卓绝又如何,少年将军又如何……大周朝堂世家林立,世家贵子功勋子弟身居高位,既容不下他一出身低微的寒门之子,又如何容得下一出身卑贱的草莽将军。 幻想着这位得意志满的少年将军在朝堂上左右碰壁,逐渐被磨去棱角的景象,那因被贬到偏远地方任县令而生出的无法排遣的失意感,仿佛也渐渐消散了不少。 不久后,他便离开了盛京,远离了朝堂。 不曾想……一别经年,这大周的朝堂,早已是物是人非,十几年失意者那满腔的讥诮与愤懑,如今倒真成了一摊笑话了。 缓缓掩下眼里的复杂,待男人行至上首,郡守垂眸缓缓拜下,语气恭敬道,“会稽郡郡守石守卿,拜见王爷。” …… 半个时辰后,会稽郡守郡守离去。 看着正端详着木盒中各色首饰,时不时还上手碰上几下的主子,林樟沉思片刻,不由道, “先帝在时,石守卿因在朝中得罪了同入朝堂的刘家子,被陷害贬谪至会稽郡旬邑县知县,后亦是投靠了世家,才逐渐得到高升的机会,如今这般殷勤拜见主子,想来……似有讨好之意。” 林樟眉头皱着,他性子认真直耿,也颇为看不上同石守卿这样首鼠两端的人物,只是有些想不明白为何主子还要召见这样为那些世家鞍前马后的人。 褚峻笑了笑,将手里清透莹润的白玉簪子放下,粗粝的手又捻起一对珍珠耳坠,笑道,“十几年便从一方小小知县,做到了如今的一郡郡守,能力不错,能屈能伸亦善蛰伏,算是个人物。” 这是要用石守卿的意思。 林樟敛眸,不再言语,转而看向主子手上拿着的首饰。 银质耳坠上的珍珠拇指大小,浑圆如满月,纯白细腻,氤氲着柔光,望之便知是不可多得的珍品。 临淄靠着沂江,每年开春后水上往来货物数不胜数,各种奇珍的宝石珍珠也被当做货物一般源源不断地汇聚于此,因此也造就了临淄金银首饰铺子开得格外地多。 石守卿有心讨好,登门前是费了不少心思,在打听到平北王身侧还携着一女眷出行后,就别出心裁地奉上了一整套的首饰。 发饰,项饰,臂饰,腕饰……赤金白银的饰品上缀着各式的珠玉宝石,错落有致地摆在红木的盒子里,盒子一打开,流光溢彩华美异常。 这位会稽郡郡守的能力好不好,林樟尚不清楚,可看着满盒子华美精致的首饰,只觉得他这送礼的本事却是一等一。 阮夫人若是喜欢,那主子想必也定会喜欢。 林樟这般想着,见主子又将那对珍珠耳坠放下,沉默片刻,便试探性道,“这些饰物都十分精致,不如属下先行查验一番,再送予阮夫人赏玩?” 阮夫人院子里的物件,也大多亦是事先查验过,再送入夫人院里的,这些流程,林樟熟悉地很。 送予夫人? 褚峻眉梢挑起,摇摇头,继续颇有兴致地把玩着,狭长幽暗的眼眸似笑非笑,“这些你随意处置了,无需送到夫人跟前。” 林樟顿了顿,有些摸不清主子的意思,却也还是按着主子的吩咐照办,在主子放下手后,让奴仆将装着首饰的盒子捧了下去。 待那盒首饰撤下后,褚峻想了 想,又道,“派个人去府城驿站走一趟,看看可有从盛京递过来的,给夫人的书信。” 大周这些年的战乱少了许多,一向负责传递朝堂书信的驿站也逐渐朝着官民两用的方向转变,盛京寄出的书信一般先是会存在府城的驿站,然后再逐渐下发到镇县。 若是阮夫人外甥女真寄了书信过来,在府城驿站里,也是有可能可以找到的。 林樟垂首应是。 屋外还是飘着飞雪,虽不算大,但这样的天气还是不宜赶路的,阮秋韵眸光落在窗外的飞雪上,有些心绪不宁地想着这场雪什么时候才会停。 妇人手里执着书,却是久久不曾翻页,春彩守在一侧,见状便道,“夫人,外头的雪已经小了许多,这屋子里闷得慌,不如奴陪夫人出去走走……” 内间烧着炭火,暖烘烘的,却也的确叫人容易觉得闷,阮秋韵放下手里的书,思虑片刻,含笑应了一声好。 屋外的雪的确小了很多,天空中只有飘着那么零星几粒飞雪,这就代表着雪快停了,很快就能够启程了。 妇人心里有些欢喜,黛色细眉舒展,举着的白色桐油伞将春彩笼在伞里,主仆两人一起出了院子,沿着宅院廊道缓缓地走着。 这个时候,假山堆雪,流水冰封,宅里也没有什么景致可看,可开阔的视野却的确让人心旷神怡。 屋外还刮着风,走了一会儿,便觉得有些冷了,阮秋韵带着春彩往回走,还没靠近院子,就看到不远处有几人正往外走去。 为首的是两个男子,一位是她比较熟悉的林轩小先生,另外一位须眉染白,绯色官袍,头戴花翎……看着,有些像以前在电视上看到的古代官员的样子,他们身后还跟着几位身着灰衣的下仆。 朱红宅门打开,那位身着绯色官服的的男子在离开时,还十分有礼地朝着林轩轻轻颔首,而后才缓缓转身离去…… …… 妇人细细的黛眉微颦,眼眸里氤着茫然,她缓缓将书阖了起来,起身来到窗牗旁,又仰头看着窗外的迷蒙的月亮,神思不属。 赶路的这几日,阮秋韵从未刻意地去探听过褚先生的职业和身份。 即便是已经留意到到对方身侧带着许多的部曲下属,还有颇有些丰厚的家资,也只下意识地觉得对方兴许是一位生意做得有些大的商人。 一个和原主的夫君一样的,普普通通的商人。 ……可一户普普通通的的商户人家,会同今天这样,有身着绯色官衣的客人上门拜访吗? 阮秋韵不太清楚,她甚至也不清楚这个朝代穿绯色官衣的是几品的官员,只是本能地觉得有些怪异…… “夫人,明日一早还要赶路,不若今夜早些歇息,我给夫人灭了烛火吧……”夜已深,内间还燃着烛火,春彩探着半边身子进来,小声道。 小姑娘不知不觉地,都开始做起苏姨才会做的事了,思绪杂乱的妇人闻声回神,看着探头探脑的小姑娘,无奈柔和地轻笑, “好,我现在立即上榻歇息,你先回屋吧。” 春彩轻应了一声是,而后才转身离开,妇人柔和的眸光缓缓落在摇曳闪烁的烛火上,将杂乱的心绪缓缓放下,微颦着的柳眉也渐渐舒展开。 褚先生是位热心和善的郎君,这一路给予的照顾也不是假的。 他们只是萍水相逢,只待到了盛京,她将欠下的这么多的人情一并还了,兴许就会分道扬镳了,她又何须多此一举去揣测褚先生的身份呢…… 屋里的烛火熄灭,放下心绪的妇人摸索地上了床榻,枕着月色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 19 章 除夕早已经过了十几…… 除夕早已经过了十几日,雪也停了有些时日了,盛京中各种你来我往的各种交际活动也再次恢复了过来。 高门大户举行的宴席,对许多门第较低的官宦人家来说,是一个极为难得露脸机会。因此往日里收到帖子,夏氏向来也只会带着亲生女儿前去参加。 她如今膝下的两个庶女年纪也到了需要相看的时候,她是嫡母,总不好落人口舌,这回也做主一并将人带了过去。 此次举办赏梅宴的是功勋伯爵之家,门第高身份尊贵,即便是庶出姑娘出了外头也代表着赵家的脸面,若是失了礼数便不好了。 “既然到了外头,便是代表着赵家的门面,今日是伯爵府大夫人下的帖子,这礼仪礼貌都要周全些,莫要丢了赵家的脸面。” 马车上,夏氏看了眼两个垂眉的庶女,不轻不缓地敲打了几句。 赵筠捧着手炉,敛眸应是,而向来性子有些骄纵的赵笙虽心里有些不耐烦,此时却也是一脸乖巧听话模样。 马车很快便在候府停下,车厢里的女眷俱是下了车,夏氏同伯爵府大夫人在闺中是手帕交,便带着三位姑娘去见人。 伯爵府大夫人珠翠环绕,看着也和善贵气,此时身侧簇拥着不少官宦妇人,见夏氏带着三个姑娘走近,笑道, “多日不见,你家这几位姑娘倒是长得越发亭亭玉立了。” 夏氏几步上前,也扬起亲近的笑,“是啊,几个姑娘都大了,又正好接着你的帖子,今日就带她们出来见见世面。” 这话说得倒是好听,伯爵府大夫人脸上笑意更盛,又连谦声说了几句。 几位官宦妇人都是相识的,很快便聊了起来,话里话外都说着自家的孩子,所以赵筠时不时还能听见旁人对于大姐姐的称赞。 三个女郎立在母亲身后,赵筱脸上带着温婉的笑,即便面对旁人的赞美也处变不惊,一举一动尽显大气。 赵笙不着痕迹地撇了撇嘴,却也并未说什么,赵筠脸上同样带着笑,只是垂着眸的模样有些心不在焉。 几位官眷妇人寒暄了几句,少顷,夏氏便让赵筱带着妹妹们各自去玩。 府宅大多有规制,伯爵府的宅院是当初封爵时赐下的,假山碧湖,亭台楼阁,回廊长巷,比之赵家的宅院要精致宽阔许多。 伯爵府里有个梅园,数百株红梅火红似火,映着皑皑白雪迎风招展,开得正艳丽,宾客们置于梅林中,夹杂着寒意香气扑鼻而来。 精致的院落被红梅包围,身着棉袄的奴仆在院落里穿梭来往,不少衣着华贵的妇人女郎正坐于院内,煮茶品茗谈天说地,共赏着灼灼梅花。 时辰还早,还未开席,已有不少女郎过来寻相熟的友人了。 赵筠看了眼不远处几位,正朝着这边招手扬笑的女郎,抿唇轻笑道,“大姐姐过去吧,我同五妹妹在一起便好。” 赵筱作为赵家长姊,也自觉自己有职责带着两个妹妹。只是过年已经有段时日没同友人见面了,她心里也是十分挂念地很。 闻言她犹豫了片刻,也含笑道,“那好,你们自己去玩吧,要是碰到什么事,一定记得让人过来喊我。” 赵笙撇着脸不搭腔,赵筠只能扬笑轻嗯了一声,“大姐姐去吧,我们会留心着的。” 今日宴请的都是女眷,两位庶妹身侧也有奴仆守着,想来也出不了什么事,赵筱放下心,又细细叮嘱了几句,便转身朝着友人的方向走去。 “三姐姐,我们进梅园看看吧。” 赵笙小孩子气性,来得快去得也快,看着不远处满片的白雪红梅,忙扯着赵筠的衣袖,有些兴奋道。 白雪红梅,红艳艳的梅花迎风招展,艳丽极了,家里可没有这样美丽的景致,这难得出来一次,自是要玩地开心才是。 赵筠目光早已尽数落在了满园的梅花上,她其实并不是个喜欢侍弄花草的性子,却不知为何唯独对红梅情有独钟,仿佛骨子里刻着的一般,闻言自是很快便应下了。 两姊妹在红梅园里缓步穿梭,感受着扑鼻而来夹带着寒意的清香,赵笙还时不时还要轻轻捻下一支梅花轻嗅几下,一举一动做尽了小女儿的娇俏姿态。 逛了片刻,赵笙就觉得有些累了,步伐也缓缓慢了下去。 她看了眼身侧目不转睛般盯着红梅的赵筠,又看了看四周,见四周没有旁人,便扯着赵筠的衣袖,有些斯斯艾艾道, “……三姐姐,你有没有想过,想过以后要嫁一个怎样的郎君啊。” 这个问题对于还未出阁的女郎来说,着实是有些出格了,赵笙脸颊滚烫发热,心头已经有些后悔问出来了。 赵筠闻言有些怔,下意识地就看向身侧的庶妹。 赵笙本就不好意思,被她这么一看,脸就更红了,哽着脖子跺着脚羞恼道,“……看什么看呢,难道…难道三姐姐当真就未曾想过,以后会嫁予一位怎样的郎君吗?” 虽说她们年岁尚小,可这婚嫁之事可是大事,这未出阁的女郎,那个没幻想过啊。 赵筠闻言,若无其事地将视线移开,垂眸认真地想了想,而后坦诚地摇了摇头。 赵笙见状,脸就更红了。 她抿着唇,有些 恼怒道,“那你现在就想,你现在就想嘛。” 边说着还不满地嘀咕,用眼神直膘她,“三姐姐都是快要及笄的女郎了,还不多想想,到时候若是稀里糊涂就被嫁出去了,可别怨旁人。” 赵筠有些无奈,视线再次回到开得正艳的梅花上,也却也还是顺着赵笙的话想了想,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我又未曾见过多少郎君,又怎会知道自己想要嫁个什么样的夫婿。” 因着有赵父这位父亲在,赵筠心里对所谓的夫婿亦没有任何期待,而且……赵筠抚摸了抚带着冰雪的梅花,指尖的凉意让她思绪更加清晰了许多。 婚嫁一事,自是由嫡母做主,即便她有心仪的郎君又如何,只不过是徒增烦忧罢了。 赵笙听了赵筠的话,只觉无趣地很,也不愿搭理她,很快就几步越过了赵筠,朝着梅林深处走了进去。 席面很快便开始了。 赵家女眷被安排坐到了一起,赵笙赵筠有些拘束地坐着,宴上相熟的女郎们各自聊着天,赵筠甚至还能听到从席面前头传过来的声音。 伯爵府府中负责饲养花草的奴仆恭身介绍着各种品相的梅花,红梅、朱砂梅、玉碟梅、绿萼梅……案桌上还添了不少用梅花制成的茶点,丝缕幽幽的清香在席面上蔓延开来。 女郎们初时大多讨论着最近时兴的衣物和首饰,后又逐渐开始聊起盛京中那些优秀的郎君。 赵筠默默地听着,视线游移,而后停在了席面的某一处,那里同样坐着一位女郎,席面位置靠前,左右却是冷清。 赵笙正吃着糕点,见赵筠扭着头看向一处,也沿着视线看了过去,而后凑了过来,小声地咬着耳朵道, “那是刘家的女郎,”她顿了顿,左右看了看,又小声道,“我听说啊,她父亲得罪了平北王,被贬了……” 刘家是太皇太后的母家。 刘家本就是世家大族,先帝还在的时候,为表孝顺,还多次向下施恩母族,可谓是满门显贵。 若是放在以往,虽只是刘家旁支的女郎,也照样是被捧着敬着的。可自半年前,平北王贬黜了不少为官的刘家子弟后,盛京大半有眼色的显贵都对刘家疏远了几分。 养在深闺里的两个女郎不懂什么朝堂叫党羽之争,可看着被冷落的刘家女郎,又想往日在旁的场合里见着的骄傲孔雀模样,心中不免有些唏嘘。 赵筠收回视线,心里对那位只有一面之缘的平北王,升起了些许敬畏…… 信笺被数层信函裹着,红色的火漆盖着印子封在信封口,拿在手里沉甸甸,还能看见信封表面的一行齐整娟秀的字。 妇人秋水明眸里尽是压不下去的欣喜与激动,仿佛平静的湖面漾开的了一弯弯柔和波纹,她抬眉看着褚先生,缓缓行了一个福礼,感激地道,“实在是多谢褚先生。” 妇人盈盈拜下,遮掩在兜帽下的玉容扬着柔柔的笑,眼眶却是带着丝丝红意,眼底也似有泪光闪过。 脸上还带着笑意的男人神色微顿,沉晦眸光落在妇人晕着绯色的眼尾,抬手有礼地落在妇人的手侧,虚扶,“只是举手之劳,阮夫人不必如此。” 阮秋韵起身,柳眉弯弯笑了笑,浸了水的瞳孔柔和透亮,她也并未继续说什么,只在心里又默默地将这份恩情记下。 一封信笺,或许对褚先生而言仅仅是件举手之劳的小事。可对这段时日日思夜想着远在盛京的外甥女的自己而言,却是极为重要的大事。 妇人被小婢扶上了马车。 褚峻紧接着也上了马车前室,并未往后瞧,反而是双腿随意交叠搭着,含笑道,“夫人此行去盛京,要留多少时日?” 似在闲聊。 柔和的女声从车舆里传出,带着丝丝犹豫,“兴许只待个几月…” 阮秋韵心里其实也不太确定。 书里筠筠出嫁时才十六,去世时也才十八,她想看到那孩子幸福美满,或许要待上几年也说不定。 马车跑了起来。 褚峻眉梢挑着,眼眸平视着不远处奔腾的黑马,不再继续询问,只是漆黑的眼眸带着一丝莫名的笑。 第 2信0 章 古代的信笺寄送麻烦…… 古代的信笺寄送麻烦,往来磨损厉害,所以为了防止信笺被损坏,大多会在信笺上多套几层信函,再在信函的外头抹上一层桐油纸,防止雨水浸入。 手里的信函沉甸甸,里头也装地鼓鼓囊囊,阮秋韵小心翼翼地将信函上的火漆去掉,把几张信纸从信函里缓缓抽了出来。 信函里的信纸有四张,每一张都写得满满当当的,阮秋韵将信纸平铺在软榻上,一张张地执起,细细地看着纸上娟秀的字迹,眼角眉稍俱带着柔和笑意。 写地都是一些比较琐碎的日常,阮秋韵还能从字里行间里品出那种对亲人的亲近。她接连将四张信纸看了几遍,待放下后,只觉得来到这个世界后,那颗一直如同风中柳絮般无依的心,终于寻到了一个着落点。 妇人眉眼带笑,眉眼那抹浅淡的愁绪也消散无踪,春彩正将行囊放好,见状,小脸扬笑道, “收到了表小姐的信,想来夫人可以安心了。” 阮秋韵将信笺细致地收好,一封信函也不舍得丢,闻言笑了笑,“那孩子是报喜不报忧的性子,信里写地好听,也不知道实际过得如何。” 可不管怎样,看到了外甥女的信,总归是心安的,妇人缓缓撩起窗纱,看向窗外的有些雾蒙蒙的天空,嘴角的笑更是多了一抹期待。 …… 大周冬季的天气似有些反复无常,时而暖阳,时而细雪。 因此赶路的途中也是走走停停,耽误了不少时候。不过虽有些曲折,可在阮秋韵看来,这一路却也还是算十分顺利的,毕竟并未碰到褚先生口里说的匪徒草寇。 已经正月二十了,按着褚先生说的,应该还有两日便可以抵达盛京了,阮秋韵望着窗外雾蒙蒙的圆月,心里开始却是想着要给外甥女准备什么及笄礼物了。 筠筠的生日在正月二十五,阮秋韵虽有些不喜所谓的寓意着女郎能够嫁人生子的及笄礼,可生日总是要准备礼物的。 筠筠刚被自己接到家时,年纪还不大,正是五六岁已经开始记事的年纪,怯生生的看人,敏感又胆怯。 阮秋韵自己其实并不是个特别注重仪式感的人,可第一次养孩子,总是照着教程来养的,只觉得要给外甥女足够的安全感和爱意,所以每年无论是是生日还是节日,都会事先准备好礼物。 年幼的时候还好,筠筠喜欢吃的玩的,小蛋糕小玩具或者一身漂亮的公主裙,就能让小姑娘高兴上一整天。 长大后,在礼物的选择上也多了许多困难,可总归能看得出外甥女喜欢什么,也有个选择方向。 可如今…… 分隔两地,原主记忆里对于外甥女的了解也不多,礼物的选择,倒真是有些为难。 毕竟自己也不知道这个朝代是女郎十五岁时一般喜欢什么……妇人柳眉微颦,觉得自己有些犯难。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思绪太杂了,阮秋韵竟觉得头好像有些眩晕了起来,她轻轻摇了摇头,眩晕的感觉却并未消失。 已经将衣物整理好,春彩来到夫人身侧,在到夫人有些不寻常的面色后,心里徒然一惊,忙几步上前扶住夫人的身躯,惊呼道, “夫人……” 她神色慌张,小心翼翼地将夫人扶到床榻躺下,连唤了几声却并未得到夫人的回应后,有些六神无主地朝着外间喊道,“来人,来人啊,快快去请郎中过来……” 春彩心里又慌又急,喊人的时候声音还带着些许颤意,待妇人安然躺于床榻后,忙跑了出去…… 小姑娘应该是被自己吓到了。 眼前一片黑暗,脑子昏昏沉沉间,耳旁却还是能听到春彩带着急切的喊声,阮秋韵有些迷迷糊糊地想…… 妇人柔若无骨地躺在床榻上,浓密的眼睫如蝶羽轻颤着,白皙的额间更是沁着晶莹的汗珠,不仅脸颊绯红,就连紧紧抿着的嘴唇也是艳丽非常,整个人呈现着出一种孱弱无力的娇态。 郎中很快就赶了过来了,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直守在宅院里的林樟,他站在外室,向来沉静眼底带上了焦色。 待诊完脉,饮下郎中开的汤药后,夜已经很深了,可妇人身上的热意还未彻底退下。 林樟没有让郎中离开,而是暂时让对方留在宅院里住下。夜深了,郎中离开院子时还细细叮嘱,需得为贵人湿敷降热。 因着郎中的交代,春彩便一直蹲守在床头,她身侧还放着一盆冷水,时不时就有奴仆进来将水换掉,她更是不间断地更换着置于夫人额间的,被冷水浸湿的巾帕。 部曲扈从守在院子四周,神色凶狠凛冽,外室十数奴仆跪了一地,屏息静气战战兢兢。 褚峻就是在这个时候进了内室,进来的时候,他肩膀处的氅衣还没脱下,身上也还带着从屋外风尘仆仆归来时的裹挟着的寒意。 男人立于距离床榻几丈外的地方,沉晦眸光落在床榻上的妇人身上,春彩此时正将白色的巾帕从夫人额间取下,在注意到氍毹上投落的一片阴影后,抬眼看了看,小声嗫喏道,“主子……” 屋里烧着炭火,扑面而来的热意很快就将褚峻身上的寒意消磨殆尽,褚峻利落地将肩上的氅衣脱下,扔给一侧守着的奴仆,寒声道, “下去吧。” 这是对内室所有奴仆说的,包括守着的春彩。 春彩此时手里还拿着刚取下的帕子,闻言神色有些犹豫纠结,见主子逐渐靠近床榻,又看了眼床榻上不醒人事的夫人,还是低声道, “主子,还是让奴留下伺候夫人吧……” “下去。” 春彩顿了顿,最后还是将手里的巾帕放下,缓缓退出了内间。 奴仆已经全部退了下去。 褚峻大步来到了床沿处,铜盆里的水是新换上的,他将铜盆里另一条巾帕拿起拧干,然后又缓缓地覆在妇人的额上。 如此反复多次,待半夜时,妇人额间的热意终于彻底退了下去,而在客房休息的老郎中又再次被请了回来。 待再次诊过脉,确定夫人已经安康无恙后,院子里一众人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特别是今日随着主子一起出门的林轩,他只觉得那颗从得知阮夫人病倒,看到主子脸色同变脸般倏地就变得冷色后就一直悬在半空中的小心脏,终于安安稳稳地落了下来了。 林轩小郎君衣着依旧富贵,只是一向不离手的毛竹扇此时却是没了,他看着屋里隐隐摇曳闪烁的烛火,有些感慨,“这么多年了,我还是第一次见主子这般心焦的样子……” 即便是三年前,褚老太爷在冀州仙逝,主子也依旧是游刃有余的模样,见惯了自家主子运筹帷幄的姿态,林轩此番亦觉得有些稀奇。 屋外还有旁的部曲守着,林樟淡淡地瞥了胞弟一眼,眼里带着警告之色。 林轩嘴里的话停住,视线在左右的部曲上略过,有些讪讪地笑了笑,闭上了自己有些口无遮拦的嘴。 明明额间的热意已经降了下来了,可妇人却还是迟迟未醒,妍丽的眉眼蹙着,饱满的唇瓣褪去热意,恢复了正常的颜色,只是变得有些干燥。 沉沉睡着的妇人被扶了起来,盛着温水的茶盏递到了唇边,妇人也似感觉到了渴意,在察觉到唇边的水意后,唇瓣微微启开…… 第一次这样伺候人的北平王喂地不是特别好,些许温水从红唇角溢出,晶莹的水渍沿着锁骨直蔓而下,略过了莹润剔透的肌肤,而后逐渐没入起伏的深处…… 手里的茶盏已经空了大半,而后男人被随意地放至一侧,紧接着粗粝的拇指就抚上了已经恢复红润的唇瓣,最后停在下唇中心,缓缓下压。 红艳的唇瓣被抵着压下一小片,唇肉内陷,如同冬日里都红梅花瓣般软嫩柔弱,不仅容易让人心生怜意,亦容易叫人生出摧折的欲望。 像明月一般的夫人。 身躯柔若无骨,幽幽勾人的暖香丝丝缕缕涌入,男人喉结耸动,狭长的眼眸已是一片沉色。 他垂眸看着怀里昏睡着的妇人,良久,待注意到那轻颤的鸦睫后,昏暗中脸上无声地勾勒出一抹笑,轻轻抵着的拇指放下,如同放下了獠牙处猎物的野兽一般…… 内室的烛火不知何时已经被熄灭了。 …… 紧闭的眼睫动了动,而后缓缓睁开,守在一侧的春彩见状忙上前两步,惊喜道,“夫人,你醒了,可还觉得身子哪里难受的……” 自然光从掀开的眼帘映入,妇人有些不适地眨了眨眼,而后侧着黑眸怔怔地看着春彩,紧接着视线逐渐开始游移,而后才无力道,“我没事,春彩你不用担心……” 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本就体质偏弱,如今冬天里还连日赶路,生了病也并不是一件奇怪的事。 春彩眼眶有些红,抿了抿唇道,“伙房已经备下了朝食,奴这就给夫人洗漱,郎中说了,待会吃些吃食才好……” 阮秋韵细细地听着,对于春彩说的没有表露太多反应,只是无力地闭了闭眼,“……春彩,褚先生呢?” 春彩停住,看了眼似无知无觉的夫人,抿了抿唇道,“先生昨夜来过,此时想来已经回了院子休憩了。” 妇人敛眉沉默了片刻,脸色有些苍白,显得格外荏弱,抿了抿唇,才垂着眼睫缓声道,“是我又劳烦褚先生了……” 终于有了些力气,阮秋韵从床榻起身,洗漱好,又用了些许朝食,精神总算好了许多。 阮秋韵让内室的奴仆都出去了。 她立于内室,朝着床榻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将装着钱财的行囊拿出来打开,从一沓银票里数出数张。 妇人向来柔和如水的明眸里隐隐染上惊惶,苍白的唇瓣紧紧抿着,将数出的银票攥在手里,努力地去将异样的情绪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