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兵仙》 第一章 低端局打多了技术会下降 漫天黄沙渐渐散去,显露出满地尸体,有帖木儿人的,也有安西军的,残破的一面面战旗也散乱的插在地上。 身披札甲的大兵们正在打扫战场,浑身酸痛的他们眼中却充满了亢奋,他们知道这最后一场战斗结束了,马上就能带着两年半的收获回家了。 安西军胜了。 长达两年半的征战,连这群百战余生的老兵们也到了极限,从各自所属边镇出发,玉门集结,一路往西打。 都说不破楼兰终不还,可是自己已经到了比楼兰还要遥远的地方。 当初朝廷可是做出承诺了,缴获上缴五成,优先选择战利品,如今征讨帖木儿,可是好好刮了西域一层地皮,连见惯了富贵的小贾将军都直呼长见识了,说西域的天高了三尺。转头也跟着刮起地皮。 如今各个富得流油,算一算身上也有好几转的军功,现在人人盼着回家,买上几顷地,娶个好婆娘,身上傍着军功和县老爷称兄道弟…… 正打扫战场的老兵们说说笑笑,一起憧憬着未来,盼着回家。 贾珲也松了一口气。 虽然打赢了,且人马都是骑兵,但是一万两千冲六万还是太过冒险,当时抓住了帖木儿这支残兵的尾巴,看他们的行军方向,又猜到他们想去投奔德里苏丹,心里一着急,头脑一热,嗥叫一声就带着人全军突击了。 万幸,这帮人已经被打到没什么精气了,只顾着逃跑,临近德里苏丹国的边境也没放斥候巡查。 总之,这一支帖木儿最后的主力被自己消灭了。 贾珲站在一具被箭射穿了颈甲,穿过喉咙又刺穿后颈的尸体仔细端详着。 “看着盔甲像是条大鱼,老牛,叫几个从伊犁带来的怯薛过来认认!” 牛昭赶忙应了一声,连忙叫人去了。 “将主好射术,您这手五步射面是越发精湛了,”牵着贾珲战马的亲兵胡九叹道。 “重箭硬弓,再贴身射脸,这要是射不准射不死那就没天理了。” “话是这样说,可您这在乱军中都快人挤人了还敢弃刀使弓的,咱安西军里也没几個吧。” “哎嘿嘿。”贾珲可算是被挠到了点上,这种被自己带起来的射杀术,在自己当年初入宁夏镇的时候就广受好评,尤其是夜不收们更是拿自己当做先生对待。 以往都是和敌人见了面要么抡刀子,要么离远了对射,这战术一升级,伤亡率骤减。出塞作战后,更是引起了各部队争相效仿,效果拔群。 再加上自己脑海里的实时地图。 虽然这地图不能显示人名和势力名,但就凭他实时更新,精度到十米,分辨率4k且能显示有多少人。 这外挂配上自己天生神力,武艺超群,在这年代就够用了。 没多长时间,自己就成为了能领一万多人的高级将领,领参将职。 。。。。。。 天圣元年二月,帖木儿大汗,联合盘踞在高原的和硕特汗国共同起兵,宣称要平分九州,欲与和硕特化江而治。 帖木儿汗号称60万怯薛,与和硕特汗共计百万大军,联合扣边,帖木儿军攻陷哈密卫,直逼玉门关,和硕特军入川,震惊朝野。 新登基的新皇与还不适应退休生活的上皇震怒,起宁夏、榆林、甘肃、固原四镇精锐六万,力图御敌于玉门之外,另起川军与西南土司、广西俍兵与和硕特对峙于锦官城。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西北精锐出玉门,与帖木儿军的首战便打出歼敌八千,俘虏两万,自身却只伤亡一千余人的战绩,帖木儿先锋部队被打回哈密卫。 这真的是横压回鹘和叶尔羌,东拒漠西蒙兀的帖木儿? 好像有点弱啊。 接到捷报的二圣沉默良久,突然激起了开疆扩土的野心,天圣元年三月,二圣共同下诏建立安西大都护府,就地任命援军主帅广陵侯吕观为大都护,西北援军整编为安西军,进军西域。 随着战事推进,回鹘部落跟漠西蒙兀也来插了一手。 安西军打着打着发现,原来回鹘和漠西比帖木儿还要弱啊。 低端局虐菜多了,果然就会不适应打高端局了啊。水平这是被菜鸡拉到同一水平线了吗? 帖木儿方面,所谓60万大军实际只有40万左右,近一般人是强征的民夫,剩下二十来万人还多有老弱,能有十几万青壮就顶天了,甲士勉强十万,穿的大多都是皮甲。 这是拉着全家梭哈啊,打赢了上洛,打输了上路。 反观安西军,安西军出塞的时候,为确保最大力度守住河西走廊,上皇下诏搬空了西京的武库,另加上四镇自己的武库,人人披铁甲还有剩余,钢刀长枪能分到一人两把,光是具装甲骑就拉起来千五百骑,上皇赐号“安西铁骑”。 抵达哈密卫的当天就收复了哈密城,阵斩二台吉哈日瑙海。在之后的两年里,帖木儿军并没有组织起像样的抵抗。 天圣二年五月,出塞一年的安西军逼近帖木儿汗庭迪化,在这里,安西军遭到了最强烈的抵抗,帖木儿大军与强征过来的回鹘人共20万列阵城外,誓要消灭这群入侵自己家园的汉人。 没什么鸟用,帖木儿人把强征来的回鹘骑兵放在了前军,具装甲骑全军突击凿阵,本就没有什么打仗心思的回鹘人一触即溃,四散而走,要命的是有一部分人掉转马头往后冲击中军,爷反了! 城外的大军就这样崩了,城都不回拼命往西逃,四天后,帖木儿汗和几个王子趁夜色从秘道逃出迪化直奔伊犁,只剩下了一无所知,平日里游手好闲的四台吉查干巴日。 第五日清晨,发现自己被抛弃一跃成为全城话事人的查干巴日心态爆炸,开城投降。安西军开始休整,并正式组建大都护府。 天圣二年10月,安西军派两万一千精锐再度出征,降雪前攻入伊犁,生擒帖木儿汗及其妻妾与子女,仅有两名成年王子出逃,大军开始休整过冬。 天圣三年三月,大军再次出击,发现被冻毙的三台吉。 天圣三年五月初二,帖木儿最后一支残存主力,共计6万步骑精锐被全歼于怛罗斯。 一万两千安西精锐与之大战,自太阳初升战至黄昏,丧失战心的帖木儿人如何能挡住气势如虹的安西军,三次冲阵便彻底被打垮,一天中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追击溃兵。 这些都是军功啊! 第二章 回忆 眼看太阳就要落山了,追击溃军的各部也陆续的回到了约定地点,贾珲一直提着的心也落了下来。 终于结束了。 自出玉门两年半以来,出的所有力也终于要有结果了。 不知是呆在安西还是回宁夏卫? “珲哥儿,贾老大,你立大功了!你猜猜你刚才射死的是谁?”五大三粗的牛昭小跑着来到贾珲身边。 “是谁?不会是孛日贴赤那吧?”贾珲也有些激动,若是真弄死了这条大鱼,那最次也能捞个伯爵,贾珲期待的望着小跑过来的牛昭。 “可不就是帖木儿人的珲台吉孛日贴赤那嘛,我的珲大哥啊,你这次可发达了!”牛昭也哆哆嗦嗦的看着贾珲。 正汇聚在贾珲左右的各部主将也纷纷道喜。 “属下等恭喜将军!” “哈哈,同喜同喜,等回了迪化,一起去快活,我请客!”贾珲仰天大笑,大手一挥。 营地里的气氛可见的活跃了起来。当晚,杀牛宰羊好不热闹。 贾珲终究是没允许喝酒,当然,也没带酒,虽说帖木儿部主力已被歼灭,但冷不丁跑出一支人马来袭营的事情也不是没有过。 营地里渐渐的沉寂了下来,大家都知道马上就要回师伊犁了,从怛罗斯到伊犁可不近,加上此次收缴的物资,休息不好可是走不回去的啊。 贾珲也回到了自己的营帐,简单搓洗了一下双脚,重新套上足衣,依旧穿着铠甲。 自离家起,已经快四年了啊,贾珲躺在自己床上,盯着帐顶开始发呆,什么都不做,只有思绪在胡乱发散,这是一天中他最幸福的时刻了。 也不知道家里人怎么样了,父亲有没有重新振作起来,弟弟妹妹们有没有好好长大,二婶又作了什么妖…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十三年了啊,身边重新聚起了一圈亲朋好友,尽管某些人对自己可能没那么友好,但对上辈子孤苦伶仃的高中生而言,依旧充满了幸福。 上辈子的贾珲父母早逝,自小是跟着爷爷长大的,虽说父母双亡,但爷爷他退休金高啊,再加上父母的积蓄跟保险赔的钱,除了没有感受过父母的爱以外,物质上他贾珲也没怕过谁。 在贾珲上高一那一年,口罩带走了自己最后的亲人,爷爷也因病去世了。只留下了三套房子跟两千余万的存款给贾珲,让它成了孤家寡人。贾珲便一直孤身一人生活,直到高中毕业的那个暑假。 那天自己正看着阿B练着刚刚买到的钢鞭呢,只听从窗外传出一声巨响,抬头看向阳台,眼前一黑就穿了。 “虽然我至今没想通为什么十三楼会出现泥头车,但我还是感谢他把我送到这個世界,重新有了一个家。”贾珲想到。 对于渴望亲情的贾珲来说,重新拥有了一个大家庭,真是泥头车之神的眷顾啊。 感谢泥头车。 躺在床上的贾珲晃着自己的肚子,听着酒足饭饱的肚子里,传出来好似摇晃水袋的声音。思绪飘到了天上去。 穿越之初,睁眼的时候发现自己就躺在梨树下的木桶里,吓的以为自己是要被煮着吃了。 看到朝自己走来两个似乎是丫鬟的人拿着刷子和一盒子粉末,一脸促狭的朝自己走来,更是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没等自己求饶的工夫,两个丫鬟就把自己翻来覆去的来回搓洗,搓完了又把自己摆到桌子上。 被搓的晕晕乎乎的自己又开始被一双粗糙的大手来回蹂躏,刚要喊出声,就听那双大手的主人朝自己叫了声“乖孙”,贾珲决定再观察一下。 观察了一阵子,尤其是注意到自己白白嫩嫩的小肥手之后,发现自己穿越了。 在听到了什么荣国府什么赦大爷政哥儿敏姑娘的,便猜测这是红楼,当听到西府代善公东府代化公的,更是坚定了自己的猜想。 早知道会穿越到这里,一个字一个字的把《红楼梦》这本书啃下来啊! 有关红楼梦的知识,一方面来自于阿B的鬼畜区,另一方面就是网文了。 幸好自己多少知道大体的剧情走向,在大事件上注意就是,剩下的就看天意了。 梳理了一下原身的设定和记忆。 自己成了贾赦的庶长子。 生母是贾赦的贴身丫鬟,在贾赦15岁那年完成了启蒙教育,一发命中诞下贾珲,只是福薄,在贾珲两岁那年,身染时疫病死。 贾赦新婚燕尔,为了让小夫妻尽快诞下嫡子,自己也就被贾代善夫妇养在膝下。 因为是自家的第一个孙辈,自己还是颇得祖父喜爱的。 所以,自三岁起,自己就是被药浴泡着长大的,又要跟着祖父读书学兵法,贾珲对手机与网络的依赖硬生生的被繁重的课业给治好了。 课业虽多,但祖父将自己对孙辈的爱全都放到了自己的身上,所作所为一度让贾珲以为自己的爷爷也穿越了,但并不是,就是老人家对自己第一个孙儿的毫无保留的隔代亲。 贾珲对去世爷爷的思念与情感也毫无保留的放在了贾代善身上。 就这样,贾珲与贾代善祖孙二人就住在了梨香院,尽享天伦之乐。 日子还在继续。 三岁那年,大娘生下了嫡子贾瑚,却在他三岁时溺水早夭,但不久之后,又诞下嫡次子贾琏,大出血差点没救回来,还落下了病根,身体日渐消弱。这也让父亲贾赦很不喜欢这个孩子。 二叔也有了自己的儿子贾珠和女儿元春,那个讨厌的探花林海也娶走了总爱捉弄自己的姑姑贾敏。 在荣宁贾家的日子平淡又温馨,祖母贾史氏虽然看不太上自己这个庶子,但祖父健在,在他的羽翼下,全府也没有多区别对待自己,日子就这样过了十年。 第三章 出征,皇帝 永隆2年,美满的生活截止至13岁。 三月末,太子被皇帝逼迫太甚,不堪重负兵变,父亲贾赦与东府的伯父贾敬俱是东宫属官,与其他几个勋贵子弟无奈被太子裹挟兵变。 在家荣养的祖父贾代善听到消息当机立断囚禁二人,东府代化祖父病重,只将亲兵交予西府,贾代善只得重新披甲上阵带着两府亲兵召唤旧部平叛。 震天的喊杀声持续了一夜,时不时从院墙各处传来吓骂令溃兵离开的声音第一次让自己产生了恐惧,一夜无眠,全家人在后院的小房子里提心吊胆的等到快午时,家里的顶梁柱回来了。 祖父浑身的血腥味令人作呕,满头银发也被血痂糊住,祖父什么也没说。 最后只打听到荣国公率众勋贵家的亲兵和驻扎皇城的龙骧卫,与东宫的八千人在皇宫北门厮杀一夜,六率全军覆没,太子自刎。 家里的气氛一下子就变了。 意气风发的父亲整日蹲在自己院里喝酒,大娘受了惊吓不久就病逝,荣禧堂也没了往日的欢声笑语,祖父也病倒了,时不时的咳血,听说是被钝器伤了内脏,唯一的喜事也就是二婶又怀孕了。 永隆2年四月中旬,宫里总算传出了旨意。 二皇子挑拨太子造反赐死,六率打散归入各边军死士营,东宫属官凡参与叛乱者皆斩,诸勋贵子弟因被囚禁,未实际参与免死,但这辈子也完了,还有超品爵位继承的也都只能袭将军爵了。 又令各家遣嫡系子弟戊边。 宁侯贾代化身为京营节度使本该率部平叛,然身染重病卧床也不乞骸骨,严重渎职,本应罢爵抄家,但祖父救驾有功所以只降到一等将军,罢黜所有职务。 虽然宁府损失惨重,但大家都知道是谁的问题,好歹还有爵位保住了,这让宁荣二府恢复了活力。 当年自己说大不大,说小也已经十三岁了,民间已经能成婚了,家里剩下的几个小的还都在吃奶,二叔也已经在工部有了差事,自己似乎也天生神力,身材高大,等闲十几个壮汉也近不了身,于是自己被选中,被派往宁夏镇辅效力。 临走前,祖父拉着自己进了梨香院的书房,把荣国府在关西边军的势力与人脉交给了自己,嘱托自己快死了,到时候用不着奔丧,专心为国杀敌即可,不必服孝。 又取出来准备了许久,本打算作自己大孙子十四岁生日贺礼的铠甲兵刃给自己穿上,又从库房里取出了一杆马槊,是初代荣国公贾源的马战兵器,作为家里唯一从军的,整個荣国府就贾珲能使用她了。 最后让老亲兵带着新选的,独属于贾珲的小亲兵们出发。 贾珲一行人的身影慢慢消失在了荣宁街,回头望去,老太太等人都回去了,只有老国公独自站在荣国府的石狮子前,看着自己,担心着孙儿前路凶险。 来到宁夏不足半年,帖木儿人就来了,自己身体强健,武艺超群,望之不似十四岁,便被选入安西铁骑。第一战就用手中的钢鞭打碎了一个万户的脑袋,自己也成了千总。 哈密卫一战,马死了,只能当重步兵,先登,晋安西铁骑指挥使。 迪化一战,自己率军凿阵,冲烂回鹘骑兵,首功。 如今,成为率领安西军所有骑兵的自己再次立功,射杀了帖木儿汗国的珲台吉。一个高爵是跑不了了。 十六七岁的高爵啊,哪怕自己当场退休后半辈子的富贵也基本稳了,贾珲美滋滋的睡了下去。 。。。。。。 皇都,燕京。 东阁之中,灯火通明。 登基三载的皇帝正疲惫的看着兵部的文书,这是此次征西之役的赏赐名单,整个安西军的命运都在这张纸上了。 看着还有近一半没有斟酌好的名单,皇帝心里越发烦躁了。 上皇确实退位了,但是手里依旧死死的抓着权力不放,玩弄了几十年权术的皇帝怎么可能会放手? 自己在朝中毫无根基,手上的势力基本就只有以前王府里养的清客。游山玩水,吟诗作对写文章个个都是好手,单放到朝堂上半点用处没有。 窝囊到就连自己年号都没法决定,上皇直接立下年号,天圣,天圣,呵呵,二人圣啊。 天宝这个年号多好听啊! 政令皆出自瀛台,自己所能管的全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这样,自己还要随时准备被传唤,隔三差五的被叫去挨一顿骂,这日子过的还没有当皇子的时候舒服。 好在这两年开了两场科举,手上总算是有了一点力量,可这群人芝麻绿豆大的小官,等他们能用了要等到猴年马月去? 皇帝越想越气,把手中玉笔狠狠地摔到了地上,一下又一下捶着御案,又猛的靠在了椅背上,大口喘着气,眼睛死死顶着房梁。 自皇帝潜邸时就贴身伺候的夏守忠瞧着皇帝止不住的心疼,原来的太平王爷看着像走了大运,得了皇位,可谁又问过他呢? 两个兄长一个自尽,一个被自尽,只喜好游山玩水的三皇子一下就成了仅存的成年皇子,就这样被上皇推到了台前,自那以后,皇帝就被囚禁于皇城一样无自由可言。 近些年来,还幸存的皇子们也大了,先太子的长子,皇帝的亲侄子也起了心思,上皇他老人家似乎也有些想法。 皇帝的处境真是愈发艰难啊。 发泄结束的皇帝迷茫的看了夏守忠一眼,夏守忠心领神会,取出另一支笔递给皇帝。 脾气发完了就要继续加班,拟好了封赏,明日还要去瀛台交作业。说不定又要被骂一顿了。 天可怜见,都好几天没进后宫了,朕都不惑之年的人了,竟然还要交作业,那我这不白活到四十了吗? 苦逼的皇帝心里委屈,但还是继续写作业。 第四章 上皇 次日,挂着黑眼袋的皇帝好歹熬过了早朝,早饭还没吃上两口,眼前就出现了一张恨不得打成肉酱的胖脸。 上皇的大太监,戴权。 “臣请皇爷安!”戴权脸上带着讪笑朝皇帝问安,每次这么早就来找皇帝,皇帝都会被上皇训斥一顿,“皇爷,圣人让臣请您去瀛台一趟。”说罢便低头,不敢看向皇帝,戴权估计小心眼的皇爷心里算是记上他了。 刚刚还在享受小米海参粥的皇帝好心情一下就没影了,没好气的瞥了一眼戴权,一口将粥饮尽,擦了擦嘴才开口。 “这不是厂臣吗,几天不见,怎么还干起跑腿传话的活了?” 皇帝眯着眼撇了跪在地上的戴权一眼。 “皇爷折煞奴婢了,奴婢是皇家的家奴,跑腿传话是奴婢的本分。” 说罢,戴权知道这是皇帝的牢骚,立马跪伏在地,闭口不言。 皇帝长叹一声,抓起放在一侧的作业,头也不回的往瀛台而去。 夏守忠连忙扶起跪在地上的戴权,给他拍了拍膝上的灰尘。 “老祖宗辛苦啊!” 戴权也顺势起身,看了眼夏守忠。 “我们这样做奴婢的谈什么辛苦,只是皇爷和上皇这一天天的,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两人相识苦笑,同时叹了口气,夹在皇帝和上皇两个人中间两头受气。什么日子是个头啊。 夏守忠也扶着戴权下了御阶。 。。。。。。 永隆二年冬月,御极四十多年的上皇心力憔悴,决定退位,定下心来挑选继承人的时候发现,那些适合的皇子,死的死,小的小,没得选。 只好选了仅剩的成年皇子,之前那平平无奇,现在成了又嫡又长,平时最是厌恶的三皇子。 太子造反那晚上大肆屠杀宗亲,也不知道三皇子一家是怎么活下来的,只知道发现他们一家身都是阿堵物。 一家七口人总归是活下来了六個。侧妃吴氏没藏好被杀。 皇帝对西苑有种恐惧。 上皇自登基之初就很喜欢在西苑生活,一年中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西苑的瀛台生活的。 相比大内,这里才是他的家。 这深受上皇喜爱的园林,对皇帝和几个王爷们来说就很恐怖了。 上皇养孩子的方式很简单粗暴,只有一个,打板子。 兄弟几个在西苑几乎每个院子里都挨过打。 尤其是成年开府后,隔三差五还要被叫进来挨打。 先太子和他老三挨得最多。 “皇爷,圣人还等着您呐。”夏守忠看皇帝盯着西苑大门就不动弹了,连忙提醒。 神游天外的皇帝这才回过神来,“啊,是啊,父皇还等着呢。” 皇帝深吸一口气,快步走入西苑。 不多时就到了瀛台。 戴权先入内复命,不多时,又出来叫皇帝入内。 “儿臣参见父皇,问父皇安。” “朕安,”一个须发斑白,身穿玄色道袍的威严老者放下茶杯,双目注视着皇帝。 “前两日交给你拟定的封赏名录可拟好了?” “儿臣拟定完毕,还请父皇斧正。” 皇帝把怀中的考卷交给了老父亲,等待着命运的裁决。 上皇接过名册,开始翻阅起来。时间越来越久,皇帝越发坐立不安。 “嗯,”上皇看完了名册,又翻到自己折了角的那几页,抬头看向了皇帝,“总体没什么问题,只是这几个你又为什么这般拟定?” 上皇用手中把玩的玉璋点了一个名字。 “广陵侯吕观灭国之功自是要进爵国公的,但不够,汉家上次开西域还是凉朝时,自凉中宗丢失西域起已经六百年了,这次吕观重开西域更是泼天大功,但我朝无世袭罔替的说法,所以,应袭爵五代不降等最佳。” 上皇喝了口茶水。 “但还是不够,所以,应右迁兵部尚书,授武英殿大学士入阁参政为佳。” “这,父皇,这封赏太过了吧?右迁兵部也就算了,这入阁也可以吗?难道不会让吕观生了野心?”皇帝连忙问道。 “放屁,武将入了文官序列,手上没兵没钱,基本盘又远在安西,他拿头造反?吕观那老小子也就打仗和搞物资调配厉害,就他那一到关于自己就优柔寡断的性子,也配造反?”上皇终究是暴露了本性,开始爆粗口。 “看着吧,过不了几天那老小子乞骸骨的折子就该到了,老子警告你,别脑子犯浑给他准了,去年户部夏同被弹劾,要乞骸骨,你这狗东西竟然给允了,允了!”上皇越说越气,起身指着皇帝就开骂。 “你这蛆了心的孽障,朝中大员被弹劾,是要避嫌的,他乞骸骨了,你应该驳回折子,下旨安抚他夏同,让他闭门避嫌一阵子, 伱呐?啊!! 你这脑子里塞驴毛的蠢物是怎么做的,啊!你怎么就准了,你怎么敢准的?知不知道他是老子的人!” 皇帝被骂的低下了头。他也习惯了。 听母后说,父皇当年也是个风度翩翩的少年郎,怎料去了一趟大同参军历练,两年归来后,温文尔雅的皇族典范就成了满口娘老子,只会动手的兵油子。 越发担心自己的小四也会变成上皇的模样。 骂了好一阵,上皇重新坐了下来,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浑身说不出的舒坦。 “吕观的事就这么办了,给他成国公的封号好了,然后就是这个了,”名册翻到了下一张折角的书页上。“荣国府贾珲。” “照着他的军功,册勋十二转两次,先登五次,嗯,凿阵16次,嗯,勋位坐到顶了。 还射杀了帖木儿珲台吉孛日贴赤那? 四次上阵上的斩获,以少击多且大胜。些许一两千人的误差无伤大雅,这些实打实的军功,怎么才给了个伯爵?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别怪我扇你。”上皇紧盯着皇帝,随时准备出手。 “啊这,父皇,军功是实打实的,勋位父皇您也说了,到顶了。 可这贾珲才十七啊,十七岁就封侯,过几年再立军功,真要给他封一个二十几岁的国公?” “有功就要赏,有错就要罚,人家实打实的军功啊,凭什么不给人家?再说了,我朝也没说不给封郡侯和郡公啊。” “啊?那我怎么没见过有封郡侯郡公的?”皇帝受到了来自太祖的震撼。 “不学无术的东西,当年的理国公府就是郡公,后来凑够了军功才加封国公的,后来为了好看也就没人提起过。 还有当年的开国尚书令史老太公,要不是他弟弟弃军而逃连累了老太公,早就是国公啦!哪像现在这个样子,一个保龄郡侯当到现在?” “啊?史家原来是郡侯啊?” 上皇诧异的看了皇帝一眼,想说点什么但生生忍住了。往肚子里灌了一杯茶水,用力捏了捏玉璋,接着说道。 “大齐开国的时候因为这天下打得太快,硬仗也不多,除了如贾家和四王这些少数人够了封爵的功劳外,其余人都不太够封爵标准的。 太祖为了稳定人心,故而保留了郡侯与郡公两等爵。 超出侯爵标准但不多,到临死前也拼不上公爵的,就封了郡侯。 离公爵就差一线但离首封的二王三公差远了的,也是顾及着他们的面子,就给了他们郡公。 后来因为战败啊,犯事啊,受牵连甚至绝嗣什么的,各种原因丢了爵位,有爵者又少了很多。 到了最后,太宗,我爹你皇爷爷初登大宝的时候又加封了一次,重新封了一遍群臣,规整了一下,爵位看虚封的食邑论高低。 其实现在也能看出来,虚封两千户以下是县侯,五千户以下是郡侯,八千户以下是郡公,首封的宁荣镇公全都是破万户的。 之后就成了现在好像只剩下公侯伯子四等爵位的样子。” 上皇顿了顿,眼睛看向茶杯。皇帝连忙起身续水。 “没眼力见的东西,还得老子提醒你才续水,哼。” 皇帝连连赔笑。 “所以啊,看似只剩下公侯伯子四等,但实际上太宗也没有废除过六等爵制,封这两等爵完全没有问题,最多算是复古礼罢了,甚至都不算古礼,距今也就不到百年。 如今,开国勋贵们陆陆续续都降到了将军爵,就剩下牛家的伯爵,柳家的子爵还有水家的北静王留着超品的爵位。 东西两王也都掉到侯爵上了,南安王都掉到伯爵了,这三家人为了面子还自称王爵,老子也懒得计较。除了这些其余的都已经不算勋贵了。 趁此机会,正好重新启用六等爵,那就足够封赏了。 若是开国勋贵来闹,不用搭理他们,这群狗东西已经占尽太祖太宗的便宜了,他们家里的老人心里都清楚,都站不住理,闹够了自会散去。 这次封赏之后,你也要有属于自己的一批勋贵死忠了啊。” 上皇复杂的看向皇帝,虽然这个狗一样儿子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但也算勤勉,处理朝政也越来越有章法,勉强能坐那把椅子吧,朝廷已经经不起一次夺嫡了。 至于老大的儿子义忠郡王,朕只是亏欠老大才宠那小子罢了,而且那么乖巧的好孩子怎么可能会有那种想法? 听到上皇那慈爱的话语,皇帝忍不住哭出了声。 三年了,知道我这三年是怎么过的吗?这三年来后宫就没有传出来添丁进口的消息,如今,可算熬出来了。 “父皇,儿臣···” “无须多言,帖木儿的战事就到这里,接下来,就剩下和硕特了,多关注一下,朕乏了,滚吧。” 说完,上皇就躺在摇椅上,闭上了眼睛。 皇帝激动的步辇都没坐,飞快的走到了西苑门口,回过头来看这西苑的门匾,头一次看西苑如此顺眼。 第五章 大都护府 城外传来一阵悲凉的羌笛声,城墙上值班的老卒附和唱着家乡的小曲,诉说着对家乡的思念。 与之相反,平日里城门口总是摩肩接踵的想要进城的商队。城门校尉不停呵斥那些想要挤进城门的商家们,城门虽乱,但还是保持基本的秩序。 今天不一样。 吵闹的商队老老实实的排着队,急急忙忙地进城,事先准备好身份文书等待守城士兵们的检察。 贾莽子要回来了! 战必先登的贾珲给西域诸族带来了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 身披重甲,面带恶鬼铜面,领着如山崩似的安西铁骑,如射出的箭矢冲入万军之中。 从哈密到迪化,又到了伊犁。 没有人能阻挡贾珲的冲锋,哪怕就一次。什么巴特尔,什么卡哈尔曼,具在贾珲仿佛能击碎一切的马槊之下饮恨当场。 帖木儿人畏惧着贾珲,称呼他为蟒格思,十丈铜嘴兽。 商人们反倒有些喜欢贾珲,至少比起原来帖木儿和安西军的将领要喜欢的多,只要拿出精心准备的好物件来,贾珲从不吝啬,高兴起来还能得笔赏钱。 不过在这之前,还是赶在在贾莽子回城前先进城吧。 队伍的后面传来一阵嘈杂声,一队骑兵来到了城门口,朝着校尉说了几句话,又急乎乎策马冲进城内。 城门口一下子就炸了锅,排在后面的商队只能自认倒霉,转头朝其他城门走去。 瞭望塔上的老卒也翘着脚眯着眼,想要第一时间见到小贾将军。 没等多久,前来交接的都护府官员们又来到了城门口,站稳还没说上几句话的功夫,就听见了瞭望手的大喊。 贾珲到了。 自回到伊犁休整没多久,贾珲就收到了大都护的传唤,留下了驻守的军队,带着八千精骑就开始往迪化赶。 与城门口的官员们完成交接,该做的都做完了,剩下的就不没他的事了。 领头的官员和贾珲打了招呼。 “贾参将,大都护要您回城之后立马去都护府一趟。” “啊,这么急,出什么事了?”贾珲有些疑惑。 “不知道,大都护只是让我传句话,您到了就知道了。” 谜语人滚出迪化! 满脑子疑问的贾珲只能带着亲兵急乎乎的往大都护府赶去。 临时大都护府。 原本帖木儿汗国的相府,有点小,也没有哪个大聪明提议用帖木儿汗的皇宫当办公点,只是临时用用罢了。 当初定下的大都护府所在地是伊犁,早在去年攻陷伊犁的时候就开始收集材料了,现在战事基本结束,大都护府也开始修建了。 贾下了马,径直就往节堂走去。 “末将安西铁骑指挥使,安西军参将,昭勇将军贾珲参见大都护!” 如节堂前必报姓名,虽然大家都认识自己,但守规矩总不会错的。 节堂的主人,威震西域的征西大将军吕观放下了手中的水杯。 “嗯,贾参将,站到堂前。” “末将遵命。”贾珲不明所以。 “柳参军,把所有人都叫过来。” 坐在左侧的柳蕰连忙起身,面目严肃的出去叫人。 贾珲越来越迷,“这,末将请问,可是有什么大事?” 吕观没听见一样,只是低头看着文书。 贾珲越发忐忑。 怎么办,莫不是要发饷?不对啊,这甲都没卸,也不像是要发饷啊。 节堂内越发沉寂,只听见吕观翻阅文书的声响。 就在贾珲在盘算要到哪里落草的时候,都护府的官吏们都进了节堂。 这群人一言不发,根据文武分列两侧,节堂中央只有贾珲站在那里。 这群人死死的盯着贾珲。 吕观终于开口了。 “诸位,”吕观放下了文书,扫视两侧文武,视线最后停在了贾珲身上。 “有人啊,就是不自觉,这么大的事也不曾知会过我。” 贾珲心头一紧,买了一个舞乐班子的胡姬的事被知道了?这好像也不是什么事吧? 堂上又传来了吕观的声音。 “要不是我前几日翻阅文书,还不知道这件事呐!” 吕观狠狠的瞪了贾珲一眼。贾珲心都提起来了。 堂上响起茶杯与桌子的碰撞声,节堂的气氛越来越紧张。 “今天是贾珲的生辰,这段时间辛苦诸位了,趁此机会,大家好好吃一顿,寿星请客。” 吕观说完,忍不住笑了一声。 “贾参将恭喜啊!” “珲哥儿,今年整十七了吧?恭喜啊!” 刚刚还准备暴起劫持吕观的贾珲腰好像被闪了一下,陷入了迷茫中。本能的回应同僚们的祝福。 我连到哪落草都想好了啊。 “呵呵呵,”吕观也走到了贾珲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这小子也十七了啊,当年跟在我后头吕爷爷长吕爷爷短喊着的小猴崽子,终于也历练成能独自领兵打胜仗的将军了,没丢他贾代善的脸。” 说完,吕观转过头吩咐了一声,“开席开席,这小子有钱的很,好酒管够!” “好哎!!!” 当晚,都护府灯火通明,交杯换盏,好不热闹,大家都趁此机会好好发泄一下连日来的辛苦。 这群文武官员具是出身西北四镇,哪怕是文官,在那片厚重的大地上也学会了灌酒,不光是灌别人,自己也会把自己灌醉。 贾珲看这平日里正经人们个顶個的放浪形骸,要不是吕观拦着,说不定早就叫来一群胡姬助兴了。 真好啊。 。。。。。。 次日。 都护府属于贾珲的公房内。 酒醉一时舒爽,酒后恨不得把头盖骨掀开,贾珲虚弱的把自己缩在铺着虎皮的椅子里,一口一口的嗦着醒酒汤。 贴身伺候的胡姬月理朵没好气的看这贾珲。 “少爷您才十七岁,怎么能喝这么多酒?每次喝了酒都要难受一早上,说让您少喝您也不听,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月理朵端着醒酒汤,舀起一勺来,吹了吹热气送到了贾珲的嘴边,没好气的埋怨道。 “厮杀汉怎能不饮酒?”贾珲脱口而出,又嗦了一勺汤,顿了顿, “再说了,昨日是我生日,我这不是高兴嘛,一高兴就忘了你月理朵姐姐的嘱托,怪我怪我。”贾珲扯了扯嘴角,说起烂话来。 听到贾珲竟叫自己姐姐,月理朵连忙回道:“可不兴少爷叫奴婢姐姐,少爷是国公府的金枝玉叶,又是百战百胜的无敌将军,汉人的大英雄,就连奴婢这条命也是少爷救下来的,奴婢又哪里敢被少爷你叫姐姐的?” 看这月理朵慌乱的样子,贾珲也满意的笑了。 慌乱的月理朵也很可爱啊。 。。。。。。 月理朵大贾珲一岁。 月理朵家里是伊犁城的丝绸商人,规模不大。主要是跟在城主的商队后面喝汤。 带着一些伊犁特产去敦煌贩卖,换些中等品质的绸缎,主要客户群是伊犁城里和自己差不多的人家,和没什么钱又想买些绸缎穿出去撑门面的部落头人。 月理朵长到十六岁,想去看看中原的繁华,老父亲也打算扩大一下商队规模,准备去往那传说中的长安,以自己女儿的美貌,要是能把女儿嫁给当地一个实权官员做妾那就再好不过了,父女一拍即合就一起上路了。 他们这一路非常顺利,时常劫道的马匪早就被帖木儿人犁了好几遍了,月理朵家的商队也平安地抵达了哈密,进入了汉人的地界。 计划顺利的话,走走停停一个来月就能进入关中了。 但不出意外的还是出意外了。 当时是天圣元年。 商队不出意外的被杀了个干净,货物也被劫掠一空,就在自己要被人轮番把玩的前一刻,一个汉家的少年郎从沙丘后冲了出来,射死了围着自己的几个帖木儿兵,骑在马上把自己从马车上拉起,披上了毯子。 少女的心里第一次住进了一个人。 要是自己身上没有溅上一滩血那这个故事就完美了。 第六章 河西有变 贾珲望着月理朵的俏脸。 十八岁的美人,一绺靓丽的黑发飞瀑般飘洒下来,弯弯的蛾眉,一双乌黑的眸子勾魂慑魄,秀挺的琼鼻,粉腮微微泛红,樱桃般的樱唇沾着水一样,瓜子脸晶莹如和田产的白玉,白亮的肌肤如天池不化的雪,身材曼妙纤细,清丽绝俗。 回想起当年第一次见到月理朵,受惊的小鹿一样的眼神怯怯的看着自己,甚至不敢看自己的脸。 第一个念头,真他母的好看。 第二个念头,恨不得把哔——都塞进去。 自己当时还是个不满十五岁的纯情少年,两辈子加起来连小姑娘的手都没摸过啊!拿这個来考验洒家? 邪念大起! 但看到抱着一具尸体放声痛哭的月理朵,贾珲终究没做那种事。况且自己还带着人呢。 就这样,月理朵被自己带回玉门关,成了自己的侍女。 至于军中禁止带女眷,贵族总有些特权的嘛,而且这一条建国没多久就没人执行了。 精力旺盛又时刻绷着一根弦,指不定什么时候人就没了,这种简单粗暴还省钱的发泄方式就成了必然。 到了现在,哪怕是治军最严厉的将军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月理朵很幸运的碰到了自己,不然,她大概率会被人略走,死在不知道哪个角落里。 贾珲也很幸运的遇见了她。这个比自己大一岁的美人把自己养弟弟一样,照顾的很好。 自己的亲兵全是糙汉子,把自己照顾好就不错了,十几年来的贵族生活彻底改变了自己的生活习性,习惯了有人伺候,初到宁夏镇的自己因此吃尽了苦头。 月理朵啊月理朵,没了你我可怎么活啊! 感情是一点点培养出来的,在自己十六岁的那天,月理朵把身子给了自己,正式成为了自己的侍妾。 月理朵发现自己以一种奇怪的方式完成了父亲的期盼。 贾珲静静的瞧着月理朵渐渐变红的脸颊,慢慢靠了过去,月理朵也闭上了眼睛,期待着什么。 “珲哥儿,珲哥儿,我来看你啦!”屋外猛地传来一声大叫,月理朵睁开了双眼,玉指抵住了贾珲的嘴唇,轻笑一声便转身回了后院。 被打搅了好事的贾珲恶狠狠地瞪着闯进屋内的来人。 “杀千刀的陈老四坏老子好事,受死!” 两人打闹了一会儿,喘着气坐在了台阶上。 “陈净远,你要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老子掐死你,”说话的功夫,贾珲掐住了陈净远的脖子。 “咳咳,好消息,撒手!”陈净远挣脱脖子上的手,连忙说道。 “你家来信了,之前送到你家里的那个舞团也到荣国府了,就水土不服死了三个胡姬,乐师一个都没折损。”说完,陈净远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贾珲。 贾珲连忙接过信件,拆开信封读了起来。 “贾珲吾侄,见字如晤···”果然还是二叔写的信,自己的犬父还是懒得写信啊。 信的内容不多,祖母对自己的担心,犬父贾赦又托自己买几个胡姬,二叔对自己的嘱托,还有大弟贾珠代弟弟妹妹们对自己的问候,顺便还嘱托自己不要忘记回来的时候带礼物,这定是三妹妹探春的主意··· 不知不觉,身边有了这么多亲人了啊。 贾珲的思绪仿佛跨越了千山万水,看到了那些他朝思夜想的人们啊。 唉,还有一封? 李纨······ 记忆里深藏的身影也浮现在心头,这是祖父生前给自己选的妻子。 原著里是贾珠的未亡人,贾兰的母亲。 不知不觉就绿了珠弟啊,那只能娶回家给伱当嫂子了。 “嘿嘿”贾珲不知不觉间笑出了声。 “呦,你那小媳妇给你写信啦?”身后陈净远的声音把贾珲从幻想拉回了现实。 老脸一红,贾珲起身走回了室内,小心翼翼的把两封信锁紧了雕花的木匣里。 贾珲回头,看向在吃葡萄的陈净远。 “你这都护府长史这么闲的吗?” “嘿,你这算问着了,爷要回京了,长史的工作提前扔给之前的录事参军曹耀了,他就是下任长史了。” “这样啊,那以后就要叫你大王了。”贾珲愣了一下,随机调笑道。 “去,咱们什么关系,兄弟还能不照顾照顾你吗?我封你为王府大总管,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陈净远也笑了。 这厮乃当今四皇子陈净远,依循《皇齐祖训》,十三岁束发后被打发到边镇历练,坚持两到三年后才能封王。 内陆卫所都不行! 在安西军攻陷楼兰城的一个月后,陈净远背着小包袱,带着二十号亲兵亲随就来了。毕竟是皇子,谁也不敢让他上战场。 别人只当是哪家勋贵子弟来当都护府文官的,可从小跟上皇一起长大的吕观那里认不出这是谁来? 这小子长得和上皇年轻时一模一样,再加上这小子来都护府时给自己的信,这要是认不出这是自己老兄弟的孙子,还不如把眼球抠出来当灯泡踩! 另一个就是贾珲了。 当初刚巡逻回来,看见吕观的大帐里站着个老熟人时,贾珲惊地嘴巴里能塞颗鹅蛋。 噫,这个鸟厮我在皇宫里打过! 之后就是贾珲带着陈净远到处认人了。贾珲身边的小伙伴们也都认识了这个新来的参军。只当他是贾珲的小伙伴,来投奔贾珲的。 虽然他们都是开国勋贵的后人,但他们都没资格进皇宫,贾珲要不是颇得贾代善喜爱,凭他一个庶子也是没资格进皇宫的。 之后大伙就混熟了。 贾珲看见牛昭捏着陈老四鼻子灌酒的样子也没敢把他的来历和大家说。 也幸好他陈四爷心大,不拘小节。 正当两人聊得正起兴的时候,聚将鼓响了。 还在聊迪化城里哪家的胡姬腰细的两人扭头就往节堂奔去。 。。。。。。 节堂。 吕观皱紧眉头,凝重的看着新发来的战报,又时不时的看一眼地图,捏了捏眉心,索性把手中战报一扔,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都护府属官们陆陆续续的赶了过来,鼓声一停,吕观猛的睁开了眼睛,副都护李泉上前。 “禀报大都护,除左副大都护杨文进、副都护左垣在伊犁筑城,右副大都护宇文错率军监视准噶尔部外,大都护府所属文武皆至,请大都护指示!” 吕观点了点头,拿起了战报。 “和硕特那边出事了,拉藏汗偷调回一支在锦官城对峙的军队,约莫着有八万人,实打实的精兵,偷袭了西宁,甘肃总兵萧骠战死,现在是副总兵周海在防守。 周海给咱们发了求援信,说甘肃的兵马跟着换防都护府的队伍走了不少,人手严重不足。 今年对帖木儿的战事也结束了,按照出征前的约定,打完帖木儿后就要换防了,所有关东的募兵和宁夏、固原、榆林甚至甘肃镇的换防兵马已经到位,最远已经到伊犁了。 要回关内的老卒们也都聚集在哈密,随时准备出发,若是再带他们去打和硕特人,是不是有些失信于弟兄们? 另外,甘肃卫、宁夏镇和固原镇的兵马已经往西宁支援了。可救可不救,诸君认为如何?” 话音刚落,底下就吵翻了,除了几个担心后勤跟觉得领兵到了那里仗说不定就打完了的,八成人认为是要救的。 吕观点了点头。 新晋长史曹耀站了出来。 “启禀大都护,换防回关内的弟兄们本就是出身咱西北四镇的,不少人还就是甘肃镇的边军。 想要回去,必定是要经过西宁的,与其说是去支援,倒不如说是回家的必要条件,相信兄弟们是可以理解的。 再说了,带着那么多财务,不可能绕道漠西回去吧?那还不如去打和硕特呢!” 吕观下定了决心。 “那就救,贾珲,正好你也是要回关内的,要不你着老兄弟们杀回去吧,老兄弟们更信服你啊。” 说完就准备开具文书。 贾珲思索了一下,阻止了吕观。 “启禀大都护,末将觉着,与其带着人马跑去跟和硕特打攻防战,牺牲不知道少兄弟的性命,还不一定什么时候能打完,锦官城那边不就是吗?从咱们出塞作战到现在,咱们都打完了,那边还在对峙。 帖木儿这边六十万大军有水分,但是和硕特那边咱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那是正儿八经的四十万正兵啊! 与其把咱们西北边军的精锐和和硕特硬拼掉,倒不如另辟蹊径,趁着和硕特的主力全都集结在甘肃和西南,迂回逻些城做掉拉藏汗!” “迂回?来,指给我看看。” 吕观起了兴趣,连忙把贾珲拽到了地图边。 “咱们不是在伊犁还有几千骑兵吗?我再带上从关内新来的骑兵们和他们会合,从伊犁出发······” 吕观越听越惊,听到最后已经有些麻木了,这小子是不要命了吗? “不行,太危险了,先不说路不好走,一个不慎就是全军覆没,单说你小子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九泉之下怎么和贾代善交代?你祖父可是特意来信让我好好照顾你的,难道要我和他说你那乖孙孙被我放出去冒险玩死了? 啊?不行,坚决不行,你就老老实实的带人去支援甘肃。” 第七章 牵挂我的人啊 贾珲听完,倔脾气就上来了。 底气来自自己的外挂。自己的实时地图天气也是能显示的,并且高达离地面10米的精度和4K的清晰度,有了这个再加上充足的物资,他坚信自己是可以完成这场七千里的远征的。 贾珲下定了决心,单膝跪地,朝吕观行起军礼。 “末将安西都护府铁骑营指挥使,骑军都指挥使,昭勇将军贾珲,向大都护请战!” 吕观死死的盯着贾珲,想看到贾珲哪怕就一丝的动摇,可惜,贾珲的眼里充斥着坚定。 就在周边文武们越发疑惑的时候,吕观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揉了揉太阳穴,看着地图。 “都先回去吧,等我盘算一下,左右也不差这两天。” 文武们满肚子问题,围着贾珲,你一句我一句的问了起来,贾珲紧闭着嘴,不说一句。众人只能散开。 当晚,兄弟几个带着一只半熟的烤羊进了贾珲的院子,这里没有旁人。围坐在烤羊周围,兄弟几个一言不发,盯着羊油一滴一滴的滴在炭火里,发出滋滋的响声,冒起一小束火苗,然后被风吹灭。 “珲大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你和吕老爷子说了什么他反应这么大?” 最沉不住气的镇国公府出身的牛昭开口了。 “是啊,珲大哥,这里也没有外人,都是自家兄弟,给兄弟们说说吧。” 理国府出身的柳蕰也开了口,抬起头啦看着贾珲。 挨着贾珲坐着的北静藩出身的水澈也看向贾珲:“跟弟兄们说说吧,说不准兄弟们也能帮帮你呢。” 陈净远等人也连忙附和,贾珲抬起手往下一压,一群人安静了下来。 “我有個想法,一个大胆的想法,一个我光是想想就激动的浑身发抖的想法,一场伟大的远征!”贾珲猛的站了起来,低下头,和每个人对视着。 “我决定从伊犁出发,带八千骑兵,人皆三马,带齐了物资,跨越天山,穿越沿着绿洲往南,再跨越昆仑山进入高原,一路向东,直奔逻些!” 原本还有窃窃私语声的院子突然安静了下来,仔细听甚至能听到咽口水的声音。 被贾珲惊到的众人愣愣的望着他。 安静到连只能听到炭火爆裂的声音,安静到月理朵有些害怕的从窗户里探出了头,开窗户发出的声音好像惊醒了众人一样,院子里爆发出了远超之前的喊叫。 月理朵这才关上了窗户,看起书来。 现在已经顾不得搭理贾珲了,众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讨论着贾珲的计划,声音慢慢变小,好像达成了什么共识一样的老兄弟们都看向了贾珲。 陈净远推了水澈一下,水澈回头瞪了他一眼,看到兄弟们期盼的望着自己,水澈懂了。 “珲大哥,你不厚道啊,这么伟大的远征怎能少了兄弟们呐,大哥,兄弟们支持你啊!” 后面的兄弟们嗷的一声欢呼了起来,随即期待的看着贾珲。 贾珲眼睛有些不适,怎么有马尿要流出来了?被感动到了。 用揉太阳穴的动作悄悄擦掉了眼泪,正想说些什么。 “大哥,你哭了?”治国府出身的马霖冒出来一句。 “放nndp,老子这是被风沙迷了眼!”说完贾珲顺势抬手要打。 但想到马霖打阿克苏的时候被人射杀坐骑,摔到了脑袋,醒过来后脑子就不灵光了,就放下了手。 “哼,都给我滚蛋,吕老爷子同不同意还没个定数呢!” 兄弟几个嘻嘻哈哈的拿刀卸了一只羊前腿和一扇羊排放在了桌子上,转身就抬走了剩下的羊肉,贾珲和他们顶了几句嘴,目送最后一个人除了自己院子,松了口气,坐在了石凳上。 门外拐角处站着的吕观听着这群小子们打打闹闹的声音,不禁抬头望月,想起了少年时,他也有一群兄弟啊。可惜,如今已然走散了啊。 吕观叹了口气,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孤身一人。 嘈杂的声音渐渐远去,直到消失,小院里安静下来了。 月理朵走了出来,坐在贾珲的身边,纤细的双手握住了贾珲粗糙的双手,翠绿的眸子里柔情似水。 “我的良人是整个大漠传颂的大英雄,无敌的将军,做您想做的事吧,月理朵会在家里等着我的英雄回来的。” 月理朵趴在贾珲的胸前,如被力士敲打的战鼓般的心跳声传入她的耳朵里,仿佛攻城锤一样,撞开了她的心房。 这就是我的良人啊,月理朵心想。 皎白的月光照进院子里,月理朵珍惜着贾珲独属于自己的时光。 。。。。。。 吕观最终还是同意了。 “既然伱决定去做了,那就随你吧。 一应物资你来决定吧,我去给你开调兵的文书。 就是有一点你小子给我听清楚了,我不会给你派人,新兵老兵你只能凭自己招募,只算一次志愿行动,当然,军功赏赐照旧。” 一大早,都护府一应人员再度齐聚节堂,吕观也没让大家等多久,急匆匆过来说了句话,头也不回的回了后院。 贾珲如释重负的回过头来,心中生出万丈豪情,同样兴奋不已的伙伴们也一脸喜悦的望向了贾珲。 “愣着干嘛呐,还不快去准备!老牛,去军营里招人去啊,把危险什么的给我说清楚喽,别走到半路上生了怯,连累了大伙! 老柳,去给伊犁的石元修去信,准备好炒面和餐棒! 还有澈哥儿,去军需处调拨物资去,这次咱轻装简行,用轻骑兵装备,全领轻甲,带走五十套具装重甲就够了,还有,带齐了冬衣! 还有你,陈四,愣着干嘛,去开文书啊!” 贾珲有条不紊的下着军令,在大都护同意他的作战计划之后,自己的事就是整个都护府的头等大事。 被点到姓名的一应人员立马进入了工作状态。这群新增设的都护府的官员们在近3年的征西战争中也逐渐历练了出来。 或许在接下来的政治生涯其中,他们的能力还会不断的提高,但现在,单论办事效率和精准程度,可以算是他们这辈子最高的时候了。 见大家都进入了工作状态,贾珲也出发前往军营。 。。。。。。 “嘶···哈,舒服···” 夜深了,贾珲也从军营里回来了,月理朵已经帮贾珲打烧好了热水,准备给贾珲沐浴。 情况从贾珲躺进浴桶的时候就不对头了,尤其是贾珲直愣愣的盯着月理朵被水打湿的白纱衣的时候,随着娇欲拒还迎的娇笑转变成了一声惊呼,伴随着落水声,水花四溢。 前庭餐桌上菜都凉了。 月理朵闭着眼睛卷缩在贾珲宽阔的怀里,把脸贴在了贾珲的锁骨处,享受着这独属于自己的幸福。 等到跟着少爷回了汉地,这个男人就不独属于自己了。 所以月理朵总会尽可能的创造出与贾珲独处的时间来。 贾珲抬头望这屋顶,不知道在想什么。 “啊,阿郎,洗了这么长时间了,菜指定已经凉了!”月理朵突然睁开了双眼,连忙起身准备穿衣出去热饭。 贾珲也回过神来,从旁边的桶里舀出一瓢清水,站起身冲洗起来。 桌子上白水羊肉冒着热气,月理朵也端着一盘馕饼上了桌,贾珲也身穿干净的白麻布交领长衫,外罩大红色的厚麻布长褙子坐在了桌前。 谁也不能打扰我吃饭! 贾珲的世界就剩下了眼前的羊肉与馕。 月理朵深知眼前男人的习惯,怎么可能回去打扰他的幸福,只有一双好似会说话的大眼睛,看着贾珲沾着油渍的脸,不知道在想怎么。 月理朵深知自己的良人要去做什么,自己没什么本事,帮不了他,所以只能尽最大努力的把他照顾好,让他毫无顾忌的去成为名震天下的英雄。 绝不能让自己的大英雄为了一些琐事而分心!月理朵如是想着,目光坚定。 感受到了那充斥着坚定的目光,贾珲抬起头与月理朵对视,心里也明白了什么,又低下头吃下去最后一块羊肋条,擦了擦嘴,看着月理朵的眼睛。 要把这美人的样貌永远的刻在心里。 夜深了,贾珲屋里的烛火被吹灭,二人躺在一起,相拥而眠。 第八章 出发! 次日。 贾珲睁开了双眼,打着哈欠下了炕,月理朵已经准备好了温水等着贾珲洗漱。 灌下一碗粟米粥,吃了些干板羊肉,贾珲穿戴整齐出门了。 都护府的效率高的离谱,也幸好东西都是现成的,就等过阵子迁移到新的驻地伊犁去了。 库房里的盔甲物资都是随时能装车带走的状态,连运输的载具都已经打造好了,所以只需要装车就行。 兵贵神速,尽量在西域入冬前进入高原,最差也要在入冬前出山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副都护李泉以休假一天的报酬,发动不打算去高原的兵卒们装了一整夜车。 校场上,报名的五千多骑兵也都整装待发。 其实并不需要怎么筛选,能来到安西的军队都是选优再选优过的,毕竟后勤保障困难,能有五六万人驻防在安西已经托了伊犁河谷能种地的福了。 在关内也就罢了,后勤压力不大,但在这后勤能让兵部户部恨不得杀人的地界驻军,自然是尽可能的选出哪些最精锐的猛汉,以实现以最少人展现最大战力的目的。 以一当十有点过了,但等闲四五个人壮汉不了身还是能做到的,再身披铁甲结成军阵,黄泉路都能杀穿了。 虽然待遇没有首批安西军好,缴获要上交七成,赏钱也没有老卒们多,但军功标准可是一点没降,就这一点也足以让大齐朝的厮杀汉们甘之若饴。 都是当兵,与其在关内拿死军饷,还要被上官克扣,倒不如来安西搏一搏富贵,凭本事吃饭,说不定走大运能当官,日后成为那群克扣自己军饷的狗东西的上官。 一听入高原的军队每人官升三级,每人赏白银百两,缴获可保留六成的消息,原本还在担心招不到多少人的牛昭一下子就成了大爷,开始拿着名册挑人。 最终选出了五千余人,以骑兵为主,连带着还有一些军医、工匠之流的技术人员,都是精通骑射,最次也是马术考评上等的。 在军营简简单单的陪奇袭兵团吃了顿午饭,也顾不得大中午太热,兵贵神速,随着贾珲一声令下,奇袭兵团与顺路转移去伊犁的诸多官员们就上路了。 。。。。。。 在西域这个地界,你可以武力不高,但绝不能不会骑马。 别的不说,最起码遇见马匪有能力逃跑。 西域人民苦马匪久矣! 当年甚至有马匪敢杀进一些小国首都大掠数日,虐杀国王。 直到西域迎来了首次统一。 帖木儿人本是在漠北西部,由近两百年前的卫拉特内战时被打散的辉特小部落、巴尔浑小部落与一部分漠北喀尔喀小部落融合而成的。 在靠近准噶尔部的地方艰难求活的,经常被准噶尔欺负。 好在准噶尔没工夫搭理他,而且一直在西边和露西娅国争夺土尔扈特的领地(土尔扈特粗口)。 在最后一次西进准噶尔被暴打之后,帖木儿人决定,还是往东打吧。 然后就被喀尔喀蒙兀撵到西域吃沙子去了。 几十年被东西两大部族轮流伺候,福气爆表的帖木儿人在小心翼翼的探查四周,幸福地发现,整个西域算得上敌人的也就是曾经和准噶尔争霸失败,被打成残废的偏安一隅,勉强算得上是城邦联盟盟主的叶尔羌人了。 打不过准噶尔还打不过你個残废叶尔羌? 于是帖木儿人与叶尔羌进行了势均力敌、艰苦卓绝,长达近十年的战争,换了三代汗王后,灭掉了叶尔羌,一统西域。 统一西域后的帖木儿人欣喜若狂,决定认真的建设发展这个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家园。 于是阻挠发展的最大问题,马匪就被犁了一遍又一遍。 原本的马匪被帖木儿人杀干净了,剩下的一点是连帖木儿人都没兴趣的老弱病残。 没有了马匪侵扰,西域的商业取得了质的飞跃。 然而西域人民还没高兴多久,通过怯薛军继承法继位的新汗王被金钱蒙蔽了双眼,觉得自己能去挑战一下地球online主线之一———大齐。 新汗王还保留着最后一丝理智。于是就联系了宅在高原的邻居,和硕特部,准备联合攻齐。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自信满满的帖木儿人虚假的六十万大军被锤爆了。 小心翼翼的和硕特人带着总动员的三十多万人反而和齐人打的有来有回。 被打散的帖木儿溃兵就做起了曾经最鄙视的差事——马匪。 反正这地界已经不姓帖木儿了。 于是乎,边赶路边剿匪练兵的贾珲在西域人中的口碑大涨。 在捣毁迪化至伊犁一线能找到的绝大多数马匪后,奇袭兵团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些来自五湖四海的厮杀汉们逐渐磨合成型,真正的形成了默契,这次行动的成功率大增。 贾珲等人最终在太阳落山前到达了伊犁。 提前得到消息的副大都护杨文进已经在城门楼上等着了。 “末将贾珲等参见杨大都护!” 有点眼力见的都不会加个副字。 “来了就好,要黑天了,都快进城吧。” 贾珲带着所剩的五千人进了城。 这里是从头开始修建的新城,城内要么是兵卒要么是工匠官员,其余别说居民了,连只老鼠也没有。 沙漠里晚上能冻死人,进城睡觉好歹有城墙挡风,军规里规定的大军不能进城驻扎这条,在西域无效。 整个伊犁已经成了一个大工地了。 根据各部门来设计的功能性区域已经能看出大致的架构了。 贾珲等文武官员被迎进了已经建造好的大都护府。 头上还顶着都护府长史职位的陈净远首先和杨文进完成交接,随后就站在贾珲身侧闭口不言。 杨文进给文书盖上大印后抬起了头,眼神复杂的看向了贾珲。 “瑾玉啊,你所说的物资我们已经准备好了,我在这里最后再给你个机会,你完全不用冒这么大的险,你要是嫌升官慢那就和叔伯们说啊,咱们都是老亲,我和伱老子贾恩侯算是穿开裆裤长大的兄弟啊。” 瑾玉··· 每次听到都感觉太普通了,我造了什么孽竟然请吕望老爷子给我赐字。 “侄儿心意已决,再者,如今已没有回头路了。” 五千人马均已到位,反悔不得了。 “唉,也罢,切记按自己的安危最重要,”杨文进无奈,又看向贾珲身后的子弟们。 虽然都是些庶子支脉,甚至有些是临时认孽子进门,代家里参军。这群人当年也被戏称为“庶孽军”。 但三年间的浴血拼杀也让这些幸存下来的少年们涅槃重生,从此再也不受门第嫡庶的影响。而且成了安西军这个利益集团的一部分,他们自己也成为了一个在军中影响不弱的小团体。 “你们这群小子们也给我听好了,这次行动稍有不慎就会丢掉性命,所以切记以珲哥儿为主,澈哥儿、修哥儿为辅,切莫自作主张。 凡事以身家性命为重,遇到不可言的情况不要犹豫直接跑,跑不了了就投降,大不了就一撸到底罢了,你们还年轻,有的是机会从头再来!” 有的人牢记心中,也有的人不以为意。 杨文进也只能说这么多了,听不听得进去跟他也没关系了。 希望这些可怜的被家里扔出来的少年们能多回来些人吧。 “言尽于此,行了,后院已经备好吃食床铺,吃饱喝足了就赶紧休息吧。” 杨文进起身,离开了节堂。 被杨文进唬住的少年们也多了些心事,安静的垫了垫肚子,就往后院睡觉去了。 不过无所谓,三年的军旅生涯也让他们锻炼出了强大的心理素质,一觉醒来,又是个开朗乐观的好汉。 第九章 赶路 茫茫的沙漠与草原之间,挺立着一丛丛灰绿色的草,有的已经开花了,花是红白配色的,是狼毒草。 好在这是山脚下,没多少风沙。 这次的行军路线就是沿着山脉行走,有着冰雪融水和冰川,偶尔裁弯取直横穿沙漠时找到的绿洲,水的补给就方便了更多,用不着占那么多配重了。 幸好老子的外挂是实时地图啊。 能最快最近的行军,多亏自己有挂。 就连查干巴日都好话不要钱一样的称赞,搞得自己老脸一红,好在不可避免的在沙漠里被大太阳晒的黑红黑红的,脸色看不出来。 是的,查干巴日。 这位昔日的帖木儿四台吉投齐了! 相比较被俘虏的自家犬父和额吉们,主动献城投降的查干巴日就幸运的多了。 汗王一家几十口子人早在去年攻破伊犁旧城的时候就被八百里加急运会燕京了,现在估计在给二圣当小丑,那些个平日里捧可敦臭脚欺负自己兄妹的异母姊妹们,估计已经被齐人的贵人们瓜分干净了吧?而他查干巴日就不一样了。 那句汉话怎么说来着?希希物者魏骏杰。 自己被册封为大齐龙虎将军,安西都护府归义卫指挥使,驻守伊犁,在整个都护府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而且是龙虎将军唉,和自己太配了。 依照如今的行情来看,就连那个不待见自己的阿布和兄弟姐妹们见了自己也要鞠躬行礼,高呼参见将军。 想到这里查干巴日不由得笑出了声。 骑马就在查干巴日旁边的石元修眉头一皱,好像避什么脏东西似的和查干巴日拉开了距离。 查干巴日是被吕观派过来的。主要是当向导,他本人虽然不受待见,但嘴皮子还算利索,曾被派到和硕特去结盟过,走的和这次行动的路线差不多,也算是认识路了。 随行的还有归义卫。 这支被抛弃在迪化断后,最后跟着查干巴日献城投降的原怯薛军,是帖木儿汗国少数能和安西军打的有来有回的精锐! 在查干巴日受封龙虎将军后,都护府就以这一千来号人为基础,与仔细筛选了的帖木儿降卒四千人组成了归义卫。 也算是安抚帖木儿人,给了一個上进的门路。 此次出行,查干巴日带了三千人参与这次行动,加上贾珲带来的精锐,合计八千三百人。 虽然在迪化的城墙上见过贾珲冲阵,但站在城墙上看和跟着冲锋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用从贾将军那里学来的话就是。 我真是嗨到不行啊! 遇见马匪,甲都不批,抬起长矛就冲,这帮人也不拦着,嚎叫着就跟了上去。 没有披甲啊! 那群马匪撒丫子就跑,少数冲过来的也露了怯,马速一缓,战斗就结束了。 你都敢冲击八千人的军阵了,你怎么又露怯了呢? 思考了好几天的查干巴日依旧没想明白这个问题。 但以贾珲等人的武勇来看,帖木儿输的不冤啊。 长叹一口气,脱下身上已经发馊的皮甲,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把旧衣服抱在怀里,查干巴日走出了帐篷。 指挥使有令,所有人在有条件的情况下必须保持干净整洁。 起初大家都觉得整日洗衣洗澡的烦的要死,但慑于贾珲的强势,大家还是照做了。 坚持了一段时间之后,大家都喜欢上了时常洗澡和穿干净衣服的美妙。 如今已经离开伊犁的正一个月了。 南下翻越天山,在阿克苏稍微补充物资休整了两天,搬空了全城的抗高反药材,比如红景天之类的,反正查干巴日说这个管用,那就都带上吧。 沿着天山的支脉继续南下,途经巴楚和叶城后,再搬空了所有药材后,向东出发,现在离和田,大概还有三四天的路程吧。 此次行军最幸运的就是沿途都有补给点,除了铠甲兵器外,随身只携带大齐的标准急行军口粮——糖棒。 这是一种在这片大地上流传了四百多年的爆款军粮。 起初是西南大山里,百越的大部落——奇立部发现的。 当地生活着一种被称为甜树的树木,长得和漆树很像。大齐官方本草名录里将其称为“糖胶树”。 是的,这种树木的树胶含有大量糖分。 当年老国公给贾珲尝糖棒的时候,贾珲都惊呆了。 在三百多年前虞朝末年,百越土司叛乱,给濒临崩溃的虞朝捅上了最后一刀。 土司们一度入川,打到了剑门关。作为军粮,奇立部也携带着糖棒来到了四川。 土司叛乱最后被当时的益州太守分化瓦解打败了。 而这种军粮,糖棒引起了太守的注意,并引进种植这种糖胶树。 随着大凉立国,糖胶树也进入了朝廷的视线中,大凉也很重视开发糖胶树的作用。 经过三百年的不断研究,糖胶树最大程度的得到了开发,并培育改良,在全国都开始栽种,最北种到了大同一带。 糖胶含糖量丰富,品质最佳的糖胶甚至只是晒干了磨成粉就是最顶级的白糖,与蔗糖吃多了上火不同,糖胶本身还有清热解毒的效果。 如今大齐的糖价虽没低到几文一斤的程度,但也远低于盐价,成为寻常人家最常用的调料了。 什么天赐神树! 发展到大齐朝,直接在糖胶里加入肉干、猪油(也可以换牛油、羊油或植物油,根据产地变换)、盐巴、炒面或炒米和碎海带,揉成条后晒干。 经过休整后大概两岁婴儿的手腕粗细的一根糖棒就制作完成了。包裹上油纸,可以保存相当长的时间。作战的时候,配上点水,一根糖棒能吃一天。 西征胜利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这种天赐军粮了。 有这种军粮,大齐竟然没打到天边去,贾珲没想明白。 因为糖棒便携易带,只要每人背一背包糖棒就能吃很久,完全可以抛却运输队。 加上一人两马,马匹可以在背负铠甲装备的同时背负更多的糖棒,甚至骑兵本人还能再背一背包,贾珲的行军速度快到只花了二十来天的功夫就从伊犁急行军到了昆仑山脚下。 今天运气很好,发现了一片有个小水塘的绿洲,贾珲决定今日提前扎营休息。 水澈安排嗯、人打猎去了,糖棒是贾珲准备在翻越雪山及进入高原长时间找不到食物的时候而准备的,能少吃就少吃,所以在进入雪山之前,能找到新鲜食物的时候尽量还是吃点新鲜的。 这是一个因为雪山融水流入一个小水坑里形成的洼地。 上游自然是连接到雪山,然后流入水坑中,形成了“中”字型的一小片绿地。 下游就消失在了茫茫的沙漠中了。 奇袭兵团的将士们熟练的在上游处安营扎寨,这里的水干净许多,地势也高,万一发大水了也不会被淹到。 中间的小水塘则被当成了浴池。 鬼知道这群人怎么忍受得住冰凉的冰山融水的。但没办法,这地界能烧的东西不多,尽量还是做饭用吧。 贾珲照例给他们用干姜熬了姜水祛寒,如今都走到和田了,再走就是昆仑山口了,贾珲觉得这群厮杀汉们也不想受了老罪穿越沙漠都没事,反而因为凉水洗澡而倒在雪山脚下。 至于下游,就留着清洗衣物跟给战马喝水。 饭后,坐在篝火前谈天说地消食的将士们也陆陆续续的回帐篷休息了,自上一次在叶城休息后,已经连续赶了好几天路了,产生的疲惫感让这群铁打的汉子们也有些吃不消了。现在他们只想倒在床上一觉睡到天亮。 贾珲趁着还有些热水,蘸着毛巾好好擦洗了一下身体,就坐在帐篷里开始书写行军笔记。 由于要快速行军,而且西域的变数如马匪啊,毒蛇毒蝎之类的东西不少,人少了很容易折在沙漠里,而且城与城之间的距离太远,所以就连都护府的命令有时候也会传达不到。 所以朝廷就赐予了都护府各地驻军极大的自主权,但必须要记录随军笔记,不光是主将要写,但凡千户及以上的军官都要写这个,以便日后多方面对比记录。 就在一小碟牛油即将烧尽的时候,贾珲也写完了笔记,伸了伸久坐不动的腰,贾珲翻身躺进了睡袋里。 贾珲眼神迷离的望着帐顶,感受到冰冷的被窝,他越发的怀念月理朵了。 贾珲又起身走出了帐篷,和几名守夜的士兵打了声招呼,走到稍远的地方去放水。 抬头望天,今夜的月亮没有乌云遮蔽,完整的挂在天上。 贾珲转头看向东边,有些想家了,两辈子头一次离开家,甚至一走就是三年多。 也不知道家里人怎么样的,自己编的戏受不受欢迎? 前世的自己很喜欢看话剧、歌剧、戏曲甚至是岛国的歌舞伎,虽然大部分国外的剧看不太懂,多数时间只是看个热闹,但自己在家的时候也会模仿身姿玩。 老公爷健在的时候看到自己闲来无事写的勉强能叫剧本的东西也很诧异,但也没说什么,有个爱好总比出去惹是生非强。 随即又叫人请了几个琴师来教自己。 自作自受了属于是。 第十章 我思念的荣国府啊 相距万里的燕京。 宁荣街,西府。 荣国府后院戏台。 新来的西域胡姬们正在乐师的伴奏下翩翩起舞。 一个俊美的少年从舞台一侧上来,加入了翩翩起舞的人群,逐渐靠近中央,找到了最美的那个姑娘,与她起舞,与她互诉衷肠。 美丽的姑娘眼神越发迷离,最后躺在了少年的怀里。 身后的乐声戛然而止,少年与少女起身向台下谢幕,少年摘下了毡帽,露出了乌黑浓密的长辫子,这也是一个美丽动人的少女。 台下传来了几句清脆委婉的叫好声,那些下巴上长着胡子,正在互相点评这部剧的男人们也听到了叫好声,相视一笑,也没去管她们。 “噤声,你们几個一惊一乍的,成何体统!”一个不苟言笑,手中拿着念珠的中年妇人出声了。 还是有人来当了这个恶人。 几个小小姐们立刻捂住了嘴。 渐生华发的老太太不乐意了。 “好啦,这戏确实不错,珲哥儿废了好大力气调教出来,等的还不就是叫的这几句好?” 小小姐们顿时松了一口气,相视一笑。 “没想到珲大哥哥这回写的戏意外的不错,我还记得上回排出来的东西真是,真是,起了一丛鸡皮疙瘩,整个人都不好了。” 一个个子高挑,宽肩细腰的小小姐心直口快,随口就说了出来。 这话引得另一个小小姐不开心了。 “那是哥哥派人带回来的剧本,不曾经过哥哥调教,自然是不好的。” 柔柔的腔调即使是反驳的话语也没什么杀伤力,甚至给人一种想欺负一下的欲望。 削肩细腰的小小姐只是掩嘴轻笑。 争吵的两个人,一个是老太太的嫡亲侄孙女,另一个虽然与自己同为庶女,但却有一个顶天立地的好哥哥撑腰的堂姐姐。 想到这里,小小姐无意间的撇了被抱在一个美艳妇人怀里的小人儿,幻想着小人儿长大给自己撑腰的场景。 但在自家亲弟弟长大之前,自己还是少说话为妙。 另外三个稍大的少女们也在争论探讨,最小的那个刚开始还能插几句话,但随着争论进入白热化,灵动的大眼睛慢慢失去了光彩。 她们在说什么啊? “听说,这是珲哥儿照着西域的一个故事编成的戏,唉,大表兄,你有在听嘛?” “好,好啊,好大啊。”大老爷贾赦的眼睛紧盯着戏台边上的一个胡姬,嘴里含含糊糊的说着什么。 紫袍大汉欲言又止,但还是劝了一句。 “我说恩侯表兄啊,再怎么好看那也是珲哥儿的人吧,咱们这些做长辈的不能,至少不应该…” “啊对,对,这是我儿子的女人,”贾赦恢复了理智,擦了擦口水,“我这当爹的总不至于抢儿子的东西,反正珲哥儿给我送来了不少美人,还能用一阵,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把那群高原上的和硕特收拾了。” 说完,贾赦掏出了一把紫砂壶,宝贝似的拿袖口蹭了蹭,对着嘴嘬了口茶。 右手上也没闲着,哪怕是魂都被大胸胡姬吸引走了,手上也没停下文盘那两枚通红油亮的核桃。 “快了吧,听说安西军已经组织人马支援甘肃了,想必过不了多久就能把和硕特打回高原去吧,”一个脸上带疤的男子凑了过来,用着和那张脸不怎么搭的语气说道。 “估么着珲哥儿也会随军支援,不光是他,那些庶…那些各家的才俊也都应该跟回来受封了,过段时日,各府上的门槛怕是要被媒婆磨平喽。” 疤脸男子,忠靖侯史鼎是自己打拼出来的爵位,所以对为家出征,战功赫赫的贾珲有着很大的好感。 “是极是极,听我工部的人说,等珲哥儿回来,一个伯爵是少不了了,珲哥儿才十七啊。”二老爷贾政也感慨着,又想到了什么,看向了一边侍立的贾珠,眼里充斥着坚定。 瘦瘦高高的贾珠浑身一颤,不明所以,只当是受了风,找机会便向众人告退。 亭亭玉立,气质高贵的少女担心的看了自家哥哥一眼,哥哥总是被父亲逼着看书,除了去国子监读书,整日里连房门都不让出一步。 眼看哥哥越发瘦弱,站在一起仿佛比自己这个妹妹还要清瘦的,元春看着屏风另一边,隐隐被几个叔伯冷落的父亲,欲言又止。 知晓自己闺蜜心事的女子握住了元春的手,安慰道。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回头我和父亲说说,平日里多留他在国子监待一个时辰,好好歇歇。” 元春感激的望向闺蜜。 “不用这样看我,反正我最终也是要和你成为一家人的。”少女的声音越来越小,胆气也介于有和没有的量子叠加态。 少女正是李纨了。 当年,尚还是威武中年人的老国公自觉自家少了几分文静气,想要换换风气,顺便响应当年朝廷的政策,于是决定给注定要做武将的贾赦娶文官的女儿。 所谓文武相融是也。 总的来说,武将娶文官女,文官娶将门女就是了。 与其让文武独自联姻,形成两大政治集团,倒不如让他们交融,分裂成更多的小团体。 反正当时的上皇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逐渐成型的两大集团瞬间被撕裂,以地域等分割方式形成了一个个小利益共同体。 比如说以贾家为首的金陵四家,就和本地如李纨的父亲李守中这样的金陵周边的科举世家形成了,在朝堂上被称为“金陵派”。 只不过贾家如今在朝堂上的实力受挫,许多金陵家族都靠到甄家身边了。 效果怎么样不说,但比高原上已经形成两大派系的和硕特人那是稳了不知多少,上皇也常因此自傲,继续坚持自己的政策。 在这种情况下,贾代善的长子贾赦也迎来了自己的长子。 既然是个庶子,那么联姻对象就多了。 最终,贾代善选定了当年在江南公干时结识的小辈,被派来做自己的属官,在前一年高中状元的翰林学士李守中。 很巧,他的长女就比自己的大孙子小三个月,而且官位不上不下,为正五品礼部仪制司郎中。这个品阶,正配自己的孙儿,而且贾代善对李守中也是知根知底的。 李守中对此也没什么意见,国公府的门楣哪怕是庶子也不是旁人家的嫡子能比的,以贾代善对贾珲的看重培养,怎么着也不会差,最不济贾代善也承诺在自己百年后,私房全归贾珲,分家单过也不会苦了孩子。 大不了自己多陪嫁些东西,出身大族的李守中自是不会委屈女儿的。 在各种巧合下,贾珲与李纨的命运交织在了一起。 正当元春和李纨手拉手聊的正火热,旁边的明艳少女撇了撇嘴。 欺负她王熙凤读书不多? “瞧瞧,瞧瞧,这还没嫁进门呢就开始操起嫂嫂的心来了,这是准备提前打好姑嫂关唔…” 话还没说完就被李纨捂住了嘴。 元春也笑着打趣着王熙凤:“那你也要努力了,我看你一直瞧着琏弟,都快成望夫石了,要不我和老太太说说,好随了伱的意?” 王熙凤嘭的一下涨红了脸,完全不见往日的爽利,变得语无伦次。 “琏、琏三有什么好的?我才看不上眼呢,谁愿嫁谁嫁!” 说完就吃起了桌上的糕点,装作听不见两个可恶的姐姐打趣自己,惹得看热闹的几个小小姐们捂嘴偷笑。 王熙凤的婶母,王子腾的夫人李氏听到王熙凤等人的对话,转头和老太太提起了王熙凤与贾琏的婚事。 由于贾珲在安西军辉煌的战绩,贾赦与贾母并没有选择扶持王子腾,只是托人关照一下他,免得被人昧了军功。 然而,三年来王子腾始终没做出什么成绩来,反而贪功冒进,全军覆没,只回来他王子腾和几个亲兵,引得大同总兵官的作战计划全盘作废,趁内乱重创察哈尔的机会也丢了,察哈尔部团结了起来,从容北迁。 大同总兵官姜盛暴怒,他求爷爷告奶奶的打点好兵部和都督府,又大出血求了相邻两镇的总兵配合,想要以此功升入五军都督府,进入大齐权力中枢的计划泡汤了。 要不是贾家和史家的旧部老亲拦着,许了全力运作帮他进都督府,王子腾能不能保住命还是两说。 他爹临死前给他求的恩典就这样没了,从大同镇参将降成了守城门的兵丁。 李氏正是被王子腾派来跑关系的,既然大同呆不住了,王子腾就想换一个地方重新开始,比如安西就不错,还有贾珲能照顾他一下。 李氏到了荣国府,刚开始暗示王子腾的事,贾母就开始糊弄,还没说几句话的功夫,就被叫进来看戏,心急如焚的她还只能耐着心思看戏,众人叫好的时候陪着笑脸捧场。 越想越委屈,但为了王家,她还是坚持了下来。 公爹在世的时候,王家还是一个能和贾史两家大声说话的家族,比起金陵四家的钱袋子薛家,好的不是一星半点。 但到了他丈夫王子腾当家了,王家成了那个讨饭的了,为了借钱打点兵部,就连嫁到薛家的小姑子都开始阴阳怪气自己,要是自己的丈夫还是无法起势,怕是钱袋子薛家都要骑在王家头顶上了。 为了王家,也为了自己,身为王家主母的李氏今天必须要求到贾家支持。 看到娘家受了委屈,王夫人也是心急如焚,作为二房大妇的自己虽然管着家,但前有婆婆贾母掌控全局,后有大房刑夫人虎视眈眈。 现在的她还不是那个被贾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认,能偷偷把钱送到王家的完全体。 贾母也是从重孙媳妇一路做到太夫人的人物,心里明镜一样。贾家虽然败落,但庶长孙还是杀出了一片锦绣前程,贾家还有未来。 第11章 陈净远,whats your name! 有着锦绣前程的贾珲气的全身发抖,大热天手脚冰凉,整个人都快过去了。感觉自己前途尽毁! 看着眼前正讪笑着看着自己的杂碎,贾珲头皮发麻。 被兄弟几个围起来的可不就是陈净远嘛! 在大军到达和田城后,和田守备已经奉命炮制好了牛肉干和奶酪等便携不易坏,还很顶饱的食物。 水就不用担心了,大不了啃雪水嘛。 于是就带了些酒,度数不高,不易上冻。进行了在大都护府地盘上的最后一次补给后,贾珲下令,横穿昆仑山! ,好在现在才是九月末,天气逐渐转凉,但还能忍受。按照原计划,他们要在十月末之前,横跨昆仑山,穿越无人区,再穿过崎岖的喀喇昆仑山。 到达喀喇昆仑山的南麓,最后抵达日土附近,自那时候起,他们的行军计划就要变成昼伏夜出了。再用以战养战的模式东进,最终到达此行的终点,和硕特的王廷所在———逻些。 到目前为止,计划进行得十分顺利。 然后不出意外的出现了意外。 陈净远这狗东西跟上来了! 进昆仑山后没两天,一支负责断后的小队的一员骑兵来到了贾珲的面前,贾珲以为发生什么事了,就见了见他。 然后整个人就不好了。 “不是,出发前不是说好最多就带你到叶城的吗?你不好好待在叶城,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陈老四你可以呀,挺能藏啊!” 贾珲脑子里已经出现陈净远包括失足掉下山崖、冻死、饿死、迷路失踪等各种意外情况,顿感前途无光,头一次生出来打道回府放弃奇袭的念头。 “我们是兄弟啊,我现在虽然是個文官,,我也是自小修习弓马的,论武艺,就是在咱们兄弟里也是数得着的好手,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侯睿,不服练练。” 人群中的侯睿立马闭上了嘴。 “珲大哥,要不就带着陈四吧,来都来了,况且他武艺也不错啊。”石元修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劝了贾珲一句。 我担心的是武艺的事情嘛? 身边的兄弟们都开始劝贾珲。他们对陈净远的到来还是很开心的。 好兄弟就要一起行动! 在场的彼此可以算是所剩无几的“庶孽军”了,当年他们二百多兄弟从京城出发,如今就剩下身边这十几个兄弟了,陈净远虽然来的比较晚,但仍被他们当成自己人。 就是没有和大家并肩作战过,现如今陈净远跟上来了,最后一点遗憾也补齐了。 “这不是来不来的问题啊!”贾珲捏着眉心,身心俱疲。 “那为什么啊?”水澈也不明白为什么贾珲为什么这么大反应,按理说兄弟能来帮忙是好事才对,也不会干扰到军功计算啊。 “你们确定想知道?”下定决心,贾珲反而不慌了,环视了在场的所有人,“你们确定想知道?” 牛昭代众人发话了:“珲大哥,都是自家兄弟有什么好瞒着的?他陈远还能是皇子不成!” 陈净远在都护府的化名是陈远。 贾珲深深的看了牛昭一眼,缓缓地点了点头。 只剩下风的呼号。 “真是啊!”牛昭倒吸一口凉气,看着贾珲,祈求贾珲能说出个不来。 “别自欺欺人啦,伱已经听明白了,他陈远,啊不,陈净远,就是你想的那个,皇四子陈净远!” 人群中传来咚的一声,众人向后看去,永毅伯府出身的刘沥一屁股坐在地上,瑟瑟发抖,就是这厮骗陈净远吃了未经炮制的生驼峰,害得陈老四吐了好几次,三天没吃下饭去。 明白了,彻底明白了。 这下子就连最挺陈净远的牛昭也说不出话来了。 “刘沥,你小子给老子喂驼峰的时候不是挺嚣张的嘛?怎么吓瘫了?” “啊这,四殿下,我这” “行啦,老子既然叫了你们一声兄弟,你们也叫了我一声兄弟,那咱就是一辈子的兄弟,别拿老子当皇子看! 兄弟们要一起征战沙场,那老子也不能干看着,若是还当我是兄弟,那就什么都别说,你们都知道我嘴拙,说不出什么煽情的话来,但这就是我的心里话,我的话说完了,还当我是兄弟那就一起去逻些。” 陈净远说完,就往走出了帐篷,只留贾珲等人的。 贾珲刚想说些什么,陈净远的脑袋又探进帐篷里贱兮兮的说道。 “啊,当然,你们不认也无所谓,反正我也回不去了,一队人往回走,万一雪崩了把老子埋了怎么办?到时候别说爵位了,估计你们最好也是要落草为寇了吧?你们也不想护卫皇子不利被皇帝抄家了吧?” 说完立刻逃走了,帐篷里不断传出喝骂声。 骂出声的几个人被贾珲强势镇压了之后,帐篷里的众人发自内心的相视一笑。 同为庶子的大家都不太受家里大人们待见,再摊上个嫉妒心强的太太,日子就更难过了。被老一辈宠爱的贾珲在这反倒是个异类。 被派出去当兵的众人没有像家里人想的那样唉声叹气,都是少年郎,大家反而觉得被派出去参军,真是我辈建功立业大展宏图之际,都想要干出一番事业扬眉吐气。 在军中也交到了交心的好友,可以托付性命相互扶持的兄弟。 人生四大铁,除了一起坐牢外都经历过了,大家其实都很珍惜所剩无几的兄弟们。 贾珲站了起来,出了帐篷去找陈净远去了。 既然已经回不去了,那有些话还是说开了好。 陈净远正在帐篷里烤火,他队伍里的其余人见将军来找人,识趣的出了帐篷,留下两人单独谈话。 “老四啊,你知道吗,其实大家都蛮羡慕你的,当然,不是说羡慕陈远,而是羡慕陈净远。”贾珲往篝火里添了一块牛粪。 这是用送物资的牛拉出来的。 闻了好几天了,大家也习惯烧牛粪的味道了。 “其实刚到西北的时候我们就说起过你,倒也没别的,就是有些羡慕罢了。 大家都是庶子,只不过你是皇帝的庶子,和嫡皇子的待遇其实没差多少,历练结束后就会封王,可比我们这些要自己打拼的强多了。” 贾珲顿了顿,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我们可就不一样了,说是国公府的公孙,但实际上好多兄弟都是要看自家太太的脸色生活,过的还没有寻常百姓家的同龄人自在,有些甚至都要给奴仆陪笑脸。 你别不信,记得战死的傅栖吗?他老子是永平伯府袭三等将军傅昶,别的本事没有但是安分守己,是个好人。 可惜前几年去世了。 栖兄弟他爹尚在的时候对他不错,可能跟他也是庶子袭爵有关吧。 可是他去世之后呢?栖兄弟他嫡亲弟弟袭爵了之后在伯府里活得像条狗一样。 他家的太太洪氏那可是个醋缸子,栖兄弟他娘就是被她弄死的,偏偏他爹软弱还不敢说什么。 傅家的老太太也不敢惹那洪氏,连带着洪氏陪家过来的仆役也抖擞起来了,栖兄弟被赶到马棚旁边马夫的院子住去了。 平时的月例银子被克扣不说,剩下的也要给那些个老奴才陪尽笑脸才拿得到,更别说厨房里。整天就是白菜豆腐的,栖兄弟长得麻杆一样。” 想起傅栖那瘦弱的身子,贾珲眼圈一阵发涩。 “要不是上皇要各家派人去边镇效力,他迟早会被洪氏挫磨死。所以栖兄弟其实挺开心被家里抛出来的,这可能算是他唯一翻身的机会了吧。 后来因为马术好加入了夜不收,每战都是跑到离敌军最近的地方去刺探的,然后就战死了,被帖木儿的射雕手一箭穿喉,找回尸体来的时候都臭了。 说这么多也不是在卖可怜,其实我们所有人都抱着这个心态的,这次出征虽然义气是一部分原因。 但最大的原因是,等和硕特打完了暂时就很长时间没什么大战了,毕竟北边的漠南蒙兀和辽东的女真人都被上皇打残了,有战事最多也就是零星叛乱,下一次再见到这种灭国战还不知道什么时候。 所以啊,大家想趁此机会,趁着年轻有激情,敢打敢拼,大家都想再搏最后一把。” 陈净远有些愣住了,在他心里,少年义气掺杂上了利益让他有些不适,但毕竟出身皇家,也在接受范围内,只是有些失望罢了。 “除了像我和水澈石元修这样的六七个人,已经攒够爵位了,还有十几号弟兄打了三年还没攒够呐。 到这种关头命也就不重要了,就是战死了也能给亲娘和同胞兄弟姐妹们带回荣耀去,让他们在家里能好过点,活下来那就更好了。” 贾珲喝了口酒暖了暖身子,朝着陈净远咧了咧嘴。 “连我也是,我的祖父去世了,家中犬父也是个指望不上的,我父亲因为厉太子的事情被连降数级袭爵,已经是一等将军了。 我这种庶长子就算是荫封,按规矩也不过就是七八品的小武官,看情况我爹也不会为我去都督府和兵部跑关系,最后犄角旮旯地方的卫所小官似乎就是我最终的命运了,我不接受这种命运。” 贾珲又狠狠灌了一口酒。 “我自三岁起就是泡着药浴吃着药膳长大的,我的祖父,荣国公代善公亲自教我兵法,家中武艺最高的亲兵们教我战阵武艺,八岁那年就开始修习马术射术。 若是从未拥有过这些也就罢了,但既然我已经吃了这么多苦了,那就不应该在那些地方腐烂,我也有自己的野心!” 贾珲站了起来,看着帐篷外连绵不断的雪山,继续远眺,皎洁的月亮也被山峰遮住了一些。 “我要进武庙!” 第12章 喜从扬州来 借着一点酒劲,贾珲第一次说出了自己的野心, 穿越一回,旁的也就罢了,但已经经受了这么多的教导,再摆烂那就太不像话了,那自己就要干出一番事业,凭借着外挂,那就定下目标来吧,老子要进这个世界的武庙,还要位列最上! 陈净远张大了嘴巴,手上的牛肉干也掉到了地上,他没想到自家兄弟竟有这么大的志向,连公侯的爵位已经满足不了他了吗? 连他自己也没发觉到,在他的心里,一些不该有的野心也悄然的在他心里慢慢发芽。 陈净远逐渐走远的思绪又被贾珲的话语拉回到身体里。 “所以啊,你想跟着兄弟们一起打仗没问题的,但是你不能待在前面,我会安排你到中军,做你的老本行,负责安排管理咱们的大小事务。 别不服气,你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但凡你发生一点意外,咱们这三年多的苦就白熬了。 就当是为兄弟们着想了,我们战死了会有抚恤什么的,活着的兄弟们也会照顾家里人的,伱就不一样,你出事了,大家就都不用玩了,家里人不出意外的话要和你在黄泉相遇了,若事情到了那种地步,还是考虑去哪落草为寇的好。” 既然这样,那我也没什么负罪感了。 我一个母亲去世,爹又不疼,还要时不时接济舅家的皇子自请来安西,其实也是想有一个可以安心托付性命的利益集团啊。 这趟我要是不来,又怎么和你们真正交心呢? 陈净远的脑海中闪过许多念头。 最后撇了撇嘴,点头答应了下来,自己还是做后勤吧,水澈和石元修管后勤的水平还是次了一点,也算是为兄弟们分忧了。 “你在我这個皇子面前说落草为寇是不是有些不妥?” 陈净远试图改变一下气氛。 “什么皇子?你不是老子兄弟嘛?怎么,想去告密?” 贾珲与陈净远相视一笑。 。。。。。。 十月初的昆仑山依旧是白雪皑皑,庞大的冰川正渐渐恢复身形,弥补夏日的消耗。 高原上的天很亮,一片云彩也没有,唯有一丝丝清风带着雪山的凉气吹过这是绵延不绝的队伍。 贾珲等人眯着眼,踩着小石子登山,趁着天气好,他们要追赶进度了,贾珲不断询问着查干巴日这个向导,再结合自己的地图上仔细辨认着道路,基本没出过差错。 进山九天了,现在进度喜人,看样子,再过几天就能进入阿克塞钦了,迎接他们的第一个难题也要来了。 如何全歼守军不走脱一人。 虽说走脱一两个人他也不一定能跑到最近的城市里,路上狼和熊太多了,山区里的狼群甚至都不怎么怕贾珲这八千来人,就立在山岩上看着。 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自己还要和手下人商量一二。 又走了几天,地势逐渐平坦了起来,所有人都高兴了起来,崇山峻岭虽然漂亮,但山顶上覆盖的厚厚雪层也让这群杀才们望而生畏。 前几天他们亲眼目睹了一场大雪崩。 如同天塌地陷,整个场景散发出深不可测的恐惧。一波波的冰雪如同白色的海啸向前开去,生命都要被摧毁在这无尽的势头中。 刚刚还朝他们他们龇牙的狗熊被他们从雪里刨出来的时候,肠子都挤出来了。 老子这么有本事,可不能被雪捂死。 本来还对将军不许大声说话的禁令充满反感,现在有人说话稍微大声点就会被上官和队友们强手裂颅。 终于安全了。 就连贾珲也松了一口气,他也是头一回亲眼目睹雪崩。 完全不是隔着屏幕看能比拟的。 逐渐走出了山谷,已经到达昆仑山南麓了,现在随时会有和硕特人的斥候出现,贾珲随即命令夜不收以鱼鳞阵开始侦测四周。 如鱼鳞状分散排列,能最大限度的保证侦测的准确度,整整两千号骑兵朝东西南三个方向撒了出去。 已经日头偏西了,贾珲决定在附近冰川旁建立营地,一是补充水源,二也是等待骑兵们归建。 可算是能安稳歇歇了。 按照齐军行营标准建立好了一个能够挡风的营地后,被派出去的骑兵们也都陆续回来了。 各部主官齐聚贾珲的营帐,再一次清点人数,还剩包括贾珲在内的齐军四千六百三十二人,帖木儿人两千七百零三人,合计七千三百三十五人。 多死于冻毙、高反、野兽袭击等,减员最多的是坠崖。 还未遇见敌人,自身已经折损了近千人。 除了一直搞后勤的陈净远有点悲伤外,所有人只是麻木的汇报着各部损失,他们在出征前就已经有了准备。 也没什么好伤心的,阵亡名单上的所有人,朝廷都会下发丰厚抚恤,自己也会对这些人的家庭予以关照,背后站着安西都护府这股战功赫赫的新兴势力,所有人要动他们都要掂量掂量脖子有多硬。 他们会拿出一部份财物来补贴给他们的家人,阵亡将士的同乡也会照顾袍泽的家人,还有着各地方守备的关照。 大齐的抚恤制度是太祖定下的立军之本,谁敢触碰它谁就是大齐军方的死敌,必以血终。 所以阵亡没什么好怕的。 就是士兵本人没了。 。。。。。。 依旧是荣国公府。 荣禧堂。 贾母今日左眼皮跳的厉害,根据左眼跳好事将近,右眼皮跳牛鬼蛇神的说法,好事将近啊。 头上添了一些白发的老太太愈发慈祥了。 陪贾母说话的女眷们也感受到了老太太的好心情,嘴越发甜了,尤以王子腾夫人李氏为最。 经过她契而不舍的给贾母磨耳朵,贾母对贾琏的婚事也越发动摇了。 说实话,王熙凤的门楣不低,是王子腾嫡亲大哥的女儿,要不是她爹早逝,王熙凤就是王家的嫡亲大小姐。 虽说王家只是县伯的爵位,但毕竟是老亲,门楣的标准也能放宽一些。 两个小人儿的关系也不错,琏哥儿看样子也很喜欢她,现在说不定一起去哪玩着呢。 最重要的是,这是个很爽利,嘴皮子也很巧的姑娘啊。 尤其是最后一点,甚得老太太的喜爱。 看到老太太明显被说动了,李氏决定来记狠的。 “老太太,凤姐儿这孩子命苦,爹娘早早的不在了,可毕竟她才是王家的正牌大小姐,老太爷老太太生前也给凤姐儿留下了不少嫁妆,再加上凤姐儿娘亲的嫁妆,我那大哥给他添的嫁妆,再加上我夫君子腾给他添的嫁妆…” “就这么办吧!”李氏话还没说完,刑夫人就忍不住了。 贾母刚要矜持几句,没想到被刑夫人背刺了一下,狠狠的瞪了这个不顺心意的大儿媳妇一眼,说到底是小门小户出身,见到钱脸都不要了。 虽然是嫡母,但毕竟是续弦,这般草率的给原配的儿子定下婚事,说出去指不定被人嘲笑荣国府多没规矩呢! 王夫人也憋着笑,手上念珠转的也越来越快。 就这副德行也想和自己斗? 李氏也没想到刑夫人的这一出,有些尴尬的愣在那里。 还是老太太身经百战:“子腾媳妇啊,琏哥儿毕竟是大房的嫡子,荣国府的袭爵人,这婚姻大事还是需要他老子做主才是,更何况他两个大哥还没有婚配呢!” 李氏顺着贾母的话接了下去。 “老太太说的是,但毕竟珲哥儿早早定下亲事,等他回来也就到成婚的时候了。 珠哥儿在备考科举,等明年高中更是不愁媒人登门,再说了,淑清不是也说过大宗伯上次去国子监视察的时候对珠哥儿有意思吗? 听说大宗伯家的独女也跟珠哥儿差不多岁数。” 李氏暗暗捧了王夫人一下。 听到和自己不太对付的嫂子给自己低了头,心情大悦,连忙谦虚道:“大宗伯也就是和珠儿说了几句话罢了,哪有什么有意于珠儿? 倒是珠儿回来跟我说,大宗伯说自己的文章已经能中三甲的进士了,就是年纪太小,明年的春闱就是让他感受感受气氛,不录取,再打磨打磨,等四年后或者再开恩科的时候拿一个好名次,说不定能中个状元回来呢!” 王夫人越说越高兴,鼻孔都快朝天了,李氏听着都快翻白眼了,但有求于贾家的她还是耐着性子捧着自己这小姑子。 就在这时,一个全身大红色、挂着一块玉玦的小胖子冲进了荣禧堂,笨拙的跪在了地上。 “孙儿给祖母,给母亲请安。” 话还没说完,就被贾母抱在了怀里“心肝”“宝玉啊”的叫着。 这就是贾宝玉了。 现在年岁还小,正是肉嘟嘟正可爱的时候,王夫人也一脸宠溺的看着他,刚和祖母说了几句,贾宝玉发现旁边还有一人。 “舅母…”贾宝玉有些生疏。 这几天李氏虽然来了好几趟了,但几乎没见过宝玉,见了也是打声招呼,王夫人就让他自己出去玩去了。 贾宝玉本人也不太喜欢这个舅母,每次去舅父家的时候这个女人总是斜瞅着自己,语气冷漠。 这让在家里几个女人的溺爱下长大的贾宝玉非常不适。 贾母也装作乏了的样子,“琏儿和凤姐儿的婚事,老婆子这里倒没什么介意的,这两个小人儿看样子也是有好感的,真要成了就定下婚来,等他两个哥哥都成婚了,琏儿的年岁也该到结婚的时候了。 行了,老婆子乏了,子腾家的要是真想结亲,那就看他老子的意思了。” 贾母说完就把宝玉放在地下准备起身,一个丫鬟欢喜的掀开门帘朝里头道。 “恭喜老祖宗,贺喜老祖宗,扬州林家传来喜讯,咱家敏姑奶奶又有喜了!” 左眼皮跳果然是好事将近! 第13章 贾琏下江南 贾母连宝玉都忘了,连忙起身走向丫鬟,满脸惊喜。 “茯苓你再说一遍?我的敏儿又有身孕了?”贾母期待的盯着门口的茯苓。 茯苓连忙跪下回话:“老太太,奴婢所言千真万确,是上回林家来送年礼的管家亲自和赖管家说的,奴婢赶巧从家里回来,到了正门那里,看见赖管家和林家的管家在相互道喜,赖管家瞅我正好回来了,亲口要我来荣禧堂报喜呐!老太太,这里还有敏姑奶奶和姑爷的信!” 站在贾母身旁的鸳鸯最先反应了过来,连忙跪下口呼恭喜老祖宗,满屋子的丫鬟也如梦初醒跪下道喜,几个门外机灵的也朝各个主子那里跑去,通报府中外嫁的姑奶奶再次有孕的消息。 贾母长舒一口气,抱起站在旁边的宝玉又亲又捏,惹得宝玉使劲往外挣。 王夫人和李氏也朝贾母道了声喜,李氏见状知道今天是劝不成了,只能行礼告退。 至于王熙凤,李氏打算假装忘记她,让他和贾琏多亲近亲近,就算发现了也不过是多添双筷子的事情,反正她姑母在这里,别人也挑不出毛病来。 最好是再闹出些事情来,也好多从贾家讨些资源。 对于李氏来说,除了自己的儿女外,最好王家所有人都换成给王子腾的资源,最不济,财产还能少分几份。 李氏的想法影响不到荣禧堂,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两位老爷也一同走进荣禧堂。 上来就给老太太道喜。 贾赦见宝玉也在堂中,大手盖住宝玉的小脑瓜子,使劲揉搓了几下。 贾母见状连忙打了贾赦的手,把宝玉救了出来责怪的看了贾赦一眼。 宝玉见大伯和他老子,连忙起身行礼。 “行了宝玉,大伯要和你祖母谈事,你出去玩去吧。” 宝玉连忙看向贾政,见他点头,这才逃一样的出了荣禧堂。 “你看看你,把宝玉给吓的,当年你老子可都没这样对过伱!”贾母白了贾政一眼,贾政只能连连道歉。 落座,贾赦开口。 “这段时间真是好运连连啊,先是去年秋闱珠儿中了举人,隔年又传来珲儿灭国的消息,现如今,妹妹又有身孕了,若是在生个小外甥,那就彻底在林家站稳了,黛玉聪慧,但终究是個小姑娘,还是差了点意思。 说到珲儿,也不知道他最近怎么样了,甘肃的战事怎么还没打完啊。” 贾赦说着说着就跑题了。 旁边的贾政心事重重的捋了捋胡子,朝着贾母问道。 “母亲,敏儿上回生外甥女的时候身子就不太好,如今妹夫已经做了近六年巡盐御史了,在扬州的凶险连我在工部上差的时候都有所耳闻,可要派些人手过去看护一下?” “不错,林家是五代列侯不假,但是到妹夫这一代就没了,手底下人也得不到补充,手底下的家将们也没见过多少血,离咱家的家将差远了,远的不说,就我儿派的跟戏班子一起回来的那几个,身手都不输咱们府上的老人们。” 贾赦难得赞同贾政的话。 “不如这样,让珲哥儿派回来的几个亲兵和府上的老人护送着琏儿下扬州去道喜?老人带着琏儿回府,珲哥儿的亲兵就地保护妹妹?” 贾母也有些意动,可还是有些疑问。 “这样做确实不错,可珲哥儿的亲兵愿意去吗?那毕竟是珲哥儿的亲兵,不是家里的亲兵。” 贾赦大手一挥。 “无妨,这些本来就是珲哥儿派回来填补那些老亲兵的缺的,他们也愿意听家里使唤,说是珲哥儿的亲兵,其实就是避免某些人公器私用给娘家送去送命的。” 王夫人听到这话就急了:“大伯说的哪里话,我哥哥那是意外,又不是故意让府上亲兵去送死的!” “放你娘的屁,他王子腾派老子的亲兵去试探,去送死!遇见硬仗立马派老子的兵顶在最前头,死的全是老子的兵,派出去一百多号人,就送回来十三个,还都缺胳膊少腿,你王家可有死一个亲兵!” “我王家的亲兵自然是要守在我哥哥身边的,再说了,死了那是他们本事不济,和我哥哥有什么关系…”王夫人不满的反驳道。 听到这话,就连偏心二房的贾母都皱紧了眉头。 “王氏住口,你王家那么有本事,那当初你哥哥为何要跪在我荣禧堂讨要亲兵?现在人都为他王子腾死了,竟然说他们本事不行?不行那当初你们别来讨要啊? 既然你哥哥王子腾那么有本事,那就不要再从我贾家讨人情了。 老婆子过五日要去庙里还愿,还差五本金刚经,王氏,就交给你亲-手-抄-写-了。” 最后几个字贾母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 说罢,贾母起身,头也不回的往后院走去。 贾赦也一甩袖子,冷哼一声大步离去。 “王氏你!”贾政这才反应了过来,瞪着眼睛指着王氏,顾及夫妻情分没说一句话,也往赵姨娘院子走去。 偌大的荣禧堂只剩下王夫人和几个丫鬟。 王夫人只觉得天旋地转,自己这一张嘴惹恼了这府里权利最大的两人,虽然整个荣国府是二房主导,但外人只认贾赦。 往日还好,得罪了贾赦还有老太太,她也有贾赦一等将军的名帖。 托人办事,自己丈夫那五品员外郎的名贴别人看都不看一眼就扔了,自己能给娘家那么多好处,全都是外面看在贾赦这个荣国府袭爵人的面子。 这下完了,把老太太和大伯贾赦一起得罪了,哥哥王子腾的复起更加无望。。 王夫人只觉得连围着自己的丫鬟都在嫌弃自己,心里指不定怎么嘀咕自己呢! 只能起身,逃似的往自己院子走去。 在花园里王熙凤谈天说地试图像孔雀一样展示自己的贾琏也正式被委派了人生中第一次正事——下扬州给姑姑送礼。 当场丢下王熙凤,兴奋的跑回自己院里翻箱倒柜的收拾行李,气的王熙凤把手帕都撕了。 对十一二岁的小少年来说,漂亮姑娘重要,但也没有那么重要。 现在贾琏就觉得,带着长辈们的信件下江南去看姑姑,可比和漂亮妹妹说话重要多了。 漂亮妹妹常有而下江南不常有。 自己出生的时候让娘亲落下了病根,当年发高烧又让母亲衣不解带的照顾,搞的母亲心力憔悴,紧接着先太子的事情又让母亲受了惊吓,病倒后不久就去世了。 父亲贾赦一直认为是自己导致了母亲的死亡,对自己一直是非打即骂,很不待见自己。 庶兄贾珲为家参军,如今战功卓越,就等回京以后受赏了。就连二房的哥哥贾珠也中了举人。 父兄如此,贾琏自己也很渴望办成一件正事来好好证明自己,至少要让父亲刮目相看,在大哥面前也有能拿得出手的事迹来说。 另一边,贾赦亲自去找了新的亲兵头领袁立。 袁立刚开始也很诧异,毕竟自到贾家之后,贾赦就没找过他,心里正忐忑是不是看不上自己这帮兄弟呢,贾赦就来找他了。 贾赦没有废话,把扬州的情况和袁立说了个大概,袁立就拍着胸脯保证必拼死保护林海贾敏一家,当场就点了擅长侦查和护卫工作的六十个人出来。 贾珲当时主要就是选了擅长这些的一群人来当亲兵护卫的。 在管家赖大仔细挑选了一船礼物后,袁立就带着六十新亲兵和二十名荣国府旧家将,带着兴奋不已的贾琏出发了。 。。。。。。 贾琏下江南之际,远在高原的贾珲也获得了也完成了初步战略目标。 阿克塞钦的驻军被收编了。 先遣斥候军路过一座山口的时候发现了好像是在外打猎的一群和硕特人在那里避风。 要命的是连站岗的都没有!斥候军统领柳蕰当即决定生擒这群和硕特人。然后就发现最大的帐篷里那个憔悴的瘦子是当地的达鲁花赤的时候,这人还很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 然后他就见到了查干巴日。 噫,这个人我见过。 可不就是前几年在逻些见过的帖木儿使者,四台吉查干巴日嘛! 这名达鲁花赤瞬间理解了一切。 原来是你小子把皇军引到这儿来的! 然后果断的投降了。 这名达鲁花赤的原话是:“小的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挨饿受冻,想吃只羊都得掂量掂量,狗日的太师嫌小的送礼送的少,小的可都是按他的话来准备的银子,按行情都能买到昌都专管茶马的达鲁花赤了! 那狗日的太师就欺负小的爹娘死的早,背后没人! 到了这边没什么吃的也就罢了,反正小的不挑食,有什么吃什么,就想趁着年轻多玩几个娘们可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连个人也没有啊! 柳爷找到我们的地方其实就是我的府衙啊,这地方虽然是吐蕃人和回鹘人的牧场,可没有一个部落是定居在这里的,我们几个已经近两个月没见着人了,全是狼啊! 将军简直就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小的愿效犬马之劳,这高原上小的熟啊,前些年小哥跟着阿布到处去办差,哪里能休息哪里有水草,有什么人小的清清楚楚,小的就只有一个请求,只要打进逻些以后能让小的弄死那狗日的太师就行!” 三百人收编入伍,另有五百只羊也进入编队。 也罢,能用就用,不能用好歹还能当炮灰去趟路,反正不能让他们离开了。 第14章 山洞 绵延千里的雪山之间,飘舞的雪花和冰晶交织在一起,时而如诗如画的在空中翻飞,在清冷的艳阳下闪烁着神秘的光芒,散发着深邃的魅力。 贾珲等人却没心思欣赏这难见的美景。 该死,下雪了! 若是还在汉地,贾珲会很开心的在雪中和兄弟几个打闹,可现在他们身处在群山之中! “阿斯尔,离你说的热泉还有多远?”贾珲面色阴沉的看着阿斯尔。 阿斯尔就是原来阿克塞钦的达鲁花赤。 “回将军的话,再快到了,爬过前面山口就是,山里面有很大一个山洞,足够大伙进去避雪。” 贾珲紧紧盯着阿斯尔的眼睛,杀气逼人。 阿斯尔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一头猛虎锁定住了一样,浑身无法动弹,就连骑着的马也焦躁不安了起来。 可他还是鼓起勇气,坚定的迎向贾珲嗜人的目光。 就因为死去的阿布无意间得罪过太师,自己就被算计,相当于流放到阿克塞钦。 身边只有一群同样得罪上官被打发到这里的士兵。 若无意外,他们可能要一辈子待在阿克塞钦直到哪一天被狼群吞噬。 这群齐人军队可以说是自己这辈子唯一一次改命的机会了。 自己一定要得到主帅贾将军的信任! 所以在天空突然飘起雪花的时候,阿斯尔就知道自己唯一的筹码派上用场了。 自己无意之中找到的一个有热泉的裂谷! 阿斯尔没有犹豫,果断骑马跑过来,告诉了贾珲自己知道一处比较隐秘的,有热泉的裂谷,空间很大,能避风。 贾珲的地图只能看二维画面,一旦进入密林之类的地方,只能抓瞎。 听到阿斯尔的话,贾珲重新燃起了希望,反正也没有别的办法了,风雪交加,还临近傍晚,照这样下去,气温会降到差不多零下20度。 现在要么相信阿斯尔的话赌一把,要么到晚上饥寒交加,大面积减员! 只思索了两個呼吸,贾珲当机立断,下令急行军。 全力往阿斯尔所指向的山洞走去。 雪越下越大,冰冷刺骨的寒风就像刀子一样砍向将士们的身上。 迎风面的士兵们已经冻的有些恍惚了。 贾珲连忙下令轮流替换迎风。 “将军,前面就要下坡了,再走一里路就到谷口了!” 阿斯尔兴奋的朝着贾珲说道。 “弟兄们,加快速度!”贾珲也隐约看到了山间的一块阴影。 下坡又走了一里地,贾珲终于到了阿斯尔所说的山洞。 这里是两片冰川挤压在一起,拱上去后形成的一块空地。 看样子像是一个有三里深,九丈宽的山洞。 贾珲长舒了一口气,感激的看了阿斯尔一眼,又很快转过头去,招呼后续部队进入山洞。 注意力全在贾珲身上的阿斯尔自然注意到了贾珲的目光,会心一笑,这下子自己终于成了自己人了。 贾珲在洞口一直看着断后的水澈部也进入了山洞才彻底放松了下来,一个踉跄,被身边早有准备的亲兵扶住,水澈也担心的扶住贾珲另一边。 “我没事,澈哥儿,你去把咱缴获的牦牛都赶到洞口来,这些牦牛毛长皮厚,冻不坏,给弟兄们挡挡风吧。” 水澈连忙去安排了。 一路上也遇见了几个小部落,拿盐和茶砖换了几头牲口。 本来还打算放过他们,可看到部落长老悄悄安排人从部落另一边溜走的时候,贾珲起了杀心。 跑出去的年轻人不出意外的被埋伏在周围的斥候们逮了回来,步了其他人的后尘。 一把火烧了个干净,贾珲部就带着更多的东西继续前进。 到进雪山为止,贾珲部手上也有了三百多头牦牛了。 羊一般当场就吃了,只剩下牦牛来运输物资和造粪。 牛粪可是这地界仅有的燃料了。 现在它们也无私的挡在了洞口处给他们挡风。 感谢牦牛! 山洞里确实有口热泉,但是太烫了,硫磺味重,索性就只当热源了。 山洞勉强算是前后通风,不用担心热泉散发什么不明气体弄死大伙。 各自小队也都用头盔打了一些热水,抱在怀里取暖。 保险起见,喝的水贾珲还是让人去外面接的雪。 天完全黑了,贾珲没有选择在热泉附近扎营,而是把那地方让给了有些失温的大兵们。陈净远带人在那里照顾。 阿斯尔捧着一木筒肉粥走到了贾珲身边。 “将军,吃点东西吧。这是进山前熬的牛肉粥,隔着木筒用热泉水热了一下。” 贾珲不客气的拿过木筒,一口气喝光了肉粥。 从胸前掏出了一块布子擦了擦嘴,贾珲看向了阿斯尔。 “好样的,以后就是自己人了,叫我将主吧,叫将军太生分了。” 阿斯尔悬着的心也终于落地,站起来后退一步,又跪倒在地。 “博尔济吉特-阿斯尔拜见将主。” “博尔济吉特?你竟然还是和硕特的宗室?” “奴才可不敢称宗室,奴才的欧沃倒是还能和拉藏汗扯上点关系,按照汉人的说法是刚到五服,到我阿布那里就只是同姓罢了,到了奴才这里过的还没外姓人舒心呢。”阿斯尔自嘲道。 “奴才?以后不要自称什么奴才了,你不是我的奴隶,你把大家领到这里,救了不知道多少人的命,大功一件,大家就是兄弟了。” 查干巴日也靠了过来。 “是啊是啊,咱蒙兀的规矩和大齐不一样,以后自称属下和卑职就好。” “好嘞,属下明白。” 听人劝吃饱饭。 随军郎中也开始熬制祛寒的汤药。 贾珲临出发前,已经令人把这些药材都磨成粉了。 这样一是能用最小的空间带最多的东西,毕竟很多药材本身又大又坚固,所以药材之间会有许多缝隙,浪费空间。 二就是军中但凡生病那就不是一个两个的事情了,磨成粉倒进锅里,水一开就能喝,贾珲也不确定会不会有问题,但随军郎中拍着胸脯说不会有问题,贾珲看药材多是干姜和红景天之类的,就姑且信了。 最重要的就是省柴火。 开水冲泡,然后喝下去,能省很多柴火牛粪呢。 看到躺在热泉边上的伤兵被郎中捏着鼻子硬灌进嘴里,然后被干姜粉辣的直吐舌头。 贾珲轻笑一声,看了看洞外的飞雪。 自己还是太稚嫩了,疏忽了很多东西啊。 眼皮子越来越沉。 醒来时已是第二天大概卯时。 对照从小养起来的生物钟差不多也是这个时间了。 若是无事,自己也会这个时间在院子里晨练,晨练结束了,月理朵就会拿着温热的毛巾仔细给自己擦脸,然后拉着自己吃温度正好合适的早餐。 还在荣国府的时候则是自己的大丫鬟鸳鸯叫自己起床的。 呸,我在想着月理朵呢,脑子里在想一个女人的时候不要想另一个女人! 啧,也不知道身在迪化的月理朵怎么样了。 整个山洞里都散发着十好几天不洗澡捂出来的骚臭味,贾珲越发思念香香的她了。 三三两两靠在一起取暖的大兵们也逐渐醒来。 随便吃了点炒米和奶酪块,身体里重新充满了热量。 大雪中必须吃东西,让身子里有东西能给自己补充能量,抵御严寒。 无所事事的大兵们开始给自己找些事情做,大部分掏出了擦刀布,开始保养自己的武器,贾珲见状,索性命人把铠甲也分发给众人,一人一套开始擦拭保养起来。这些可是吃饭和保命的东西,必须时常保养,不容一丝马虎。 进了山洞后,大兵们也保持着尽量小声说话,开始保养兵器了,整个山洞的声音又小了不少。 贾珲也开始保养自己的兵器。 先是检查了一下大弓有没有损伤,对于这种三石硬弓来说,任何一个细小的裂缝都有可能导致弓身崩裂,进而伤到自己。 好在大弓状态良好,贾珲就重新把弓装进袋子里。 近战兵器,贾珲依旧是带着祖父送给自己的一对钢鞭,刚拿到手时还有些长的钢鞭,现在终于长短合适了,但她们对自己来说轻了,又轻了。 这双钢鞭随自己从宁夏卫一路杀到现在,鞭身上早就伤痕累累了,好在这玩意是重武器,能砸死人就好,等打完这仗,回京再重新打造一双左右各15斤的。 然后就是朝廷的制式雁翎刀了。 祖父送自己的好刀已经崩断在哈密的城头了,自己只能用朝廷发的制式了。 至于剑,不适合自己。 倒是有把质量很好的短剑作为自己的障身兵器。 至于长兵器,贾珲没有选择自己的马槊,那玩意太长了,不适合带进山里。 而且修补极其困难,能修的老工匠整个安西都护府就只有三个,偏偏工具还多,实在是不方便。 所以退而求其次,贾珲带上了长矛。 好在自己一开始就是练长矛的,不需要额外适应。 大雪下到了第二日夜终于停了。 贾珲下令整理行李物资。 牛杀了十几头,今天一天大伙好好吃了两顿肉,剩下的都被剁成了肉糜,放进锅里配上随身带的谷物,如炒米之类的煮了一天,好歹煮成了粥。 然后用随身携带的小木筒盛了起来,丢进雪地里,没一会儿就冻成了块。 下次再喝的时候放到火上烤烤,或者扔进锅里拿水煮一下就能喝了。 贾珲尽力让手底下的将士能吃上点好的。 战场上刀剑无眼,战死前吃顿好的,到了黄泉路上不至于留下遗憾。 第三日清晨,查干巴日和阿斯尔这两个熟悉路的就先行出发,为大军清扫道路。 下雪其实也是件好事,最起码,和硕特的警戒会减轻不少。 趁此机会,多走些路。 第15章 信使自西来 在贾珲翻越雪山的同时,安西军的信使也穿过茫茫草原,进入了大同府。 大同总兵姜盛一脸惊奇的接见了信使,由于没见到十万火急的标志,姜盛也就留了他一夜,和他吃了顿酒,了解了一下安西的现状。 听到就连帖木儿的珲台吉也被贾珲一箭射死的时候,姜盛的脸上也露出了兴奋的笑容。 自己这大侄子真有本事。 他小时候也是和贾赦一起玩的伙伴。 信使没有说贾珲的奇袭计划,知道这个的人越少越好。 第二日清晨,信使胡乱往肚子里塞了点东西就准备上路了。 姜盛也早早就起来了,牵着一匹好马在总兵府门口等着信使,然后一路牵着马,朝东城门走去。 没多久就到了,两人站在城门口,信使连连向姜盛表示着感谢。 王子腾在人群里尽力往后缩,心里直骂姜盛怎么亲自牵马来送信使了! 肯定是看今日是自己值班,赶过来弄老子的。 自从被贬来看门以后,哪怕自己看的是南门,姜盛从北边公干回来,也会绕道全城从南门进来,为的就是训他一顿。 偏偏自己无话可说,一来姜盛是他的顶头上司,二来自己确实是坏了姜盛的计划,都是自己自找的。 早就听说姜盛心眼小,可谁知道能小到这种程度! 千万别看到我啊,王子腾暗自祈祷。 但还是没逃过去。 信使骑上马离开了,姜盛长吸一口气猛的转过了头。 王子腾只见姜盛猛地朝自己看过来,大喝一声就冲到了自己面前,一脚踹到了肚子上,把王子腾踹的在地上滚了两圈。 幸好穿着甲啊。 “当兵就要有个当兵的样子,看你这畏畏缩缩的怂样,成何体统!来人,杖二十!” 又来了。 王子腾认命的闭上了眼睛。 二十杖不多,但刚好能把自己打到疼痛难忍,肿胀不堪,偏偏不会被打伤,修养几天后就能下地。 但架不住隔三差五的打自己一顿啊。 偏偏姜盛不虚他王家。贾史两家也只能以安抚为主。 姜盛是三晋派的武将之首。 王子腾也只能打碎牙往肚子咽。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 安西军终于重新联系上朝廷了。 西苑。 依旧是皇帝与上皇。 二人听着信使的汇报,不禁也为贾珲的大胆感到震惊。 “知道了,戴权,领这位勇士去吃顿好的。”上皇发话了。 “遵命。”戴权心领神会,挥了挥手,侍立的中官宫女们也退出了房间,戴权拉住一個小中官,让他带着信使去吃饭去了。 在最后一个小宫女走出房门,戴权连忙关上了门,站在门廊前等候随时召唤。 “贾代善的这个孙子还真是大胆,我算了算,至少要跑七千里路,还只带着八千人,这是去送死去了吧?” “混帐东西,贾代善也是你能叫的?老子和他光着腚长大,和他在一块的时间比和你老娘在一块的时间都长!” 皇帝连忙改口称荣国公。 上皇冷哼一声表示先放你一马。 “没想到小珲儿竟有此胆魄,趁着和硕特倾巢而出的时候直击逻些,后生可畏啊。”上皇想起了贾代善身后跟着的那个小少年,如今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父皇,您就不担心贾珲会失败?”皇帝不看好贾珲的行动。 “无所谓,反正已经做了,按照时间来算,贾珲所部已经在高原上了,”上皇沉思了一下。 “更何况,失败了又怎么样,反正现在高原上没什么人了,但凡被发现了,拉藏汗肯定第一时间调回大军截杀贾珲的部队,这样一来西北和西南的情况就会轻松很多。 大概率是调回西南的军队吧,西北那边战况胶着,但凡有一丝变故都会导致失败,西南那边好些,和硕特是占优势的,掉回去一些也不会有影响。所以说啊,无论贾珲是成是败,他都有大功的。” 上皇很看好贾珲,先登五次,凿阵十四次,这种绝世猛将竟然在自己手上出现了,还是老兄弟贾代善的孙子,天然的自己人。 撇了一眼皇帝,想到贾珲马上就要变成自己儿子的力量了,越看皇帝越不顺眼。 “更何况,要是成了,真的把拉藏汗捉住了,哪怕是把它弄死了呢。 现在的和硕特完全就是拉藏汗自己强行压着才没分裂的,他生母是吐蕃人,天然的亲近那群吐蕃余孽。 刚即位的时候,他为了制衡那些和硕特本部的军头们,大肆提拔他的母族,又靠着吐蕃军队在内战里,击败了和硕特军头扶持的弟弟。趁机建立起了一支只属于自己的怯薛军,八千人吧。” 上皇思索了一下,毕竟这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 “战后,他又提拔了他的几个亲信成了新的将军,领着和硕特军队和吐蕃人制衡,吐蕃弱势扶持吐蕃,和硕特弱势扶持和硕特,他的位子越来越稳了。 不是没有人想要做掉他另立汗王,可拉藏汗大义在身,手上掌握的军队一旦落到另一边手上,立马会压倒性的击败叛贼。” 说罢,上皇不屑一笑。 “可如今到他自食恶果的时候了,他老了,手里的怯薛也不足以充当筹码了。他的两个台吉也被母族顶到台前了,如今的和硕特就是个火药桶,就等拉藏汗死亡,这个火星子了。 等他一死,哪怕是疑似死亡,和硕特和吐蕃人之间积压了几十年的矛盾必然随着争位而爆发,两族之间必会死一个。” 皇帝也想明白了。 “到了那时候,两方人马必定会和我朝求和,调大军回高原火并,我朝的危机自然就解了。”皇帝说出来后续设想的发展。 上皇点了点头。 “还不算蠢,但这不够,若是等高原分出胜负了呢?新继任的那个会不会再度犯边?” 上皇放下了手上的玉璋,盯着皇帝的眼睛。 “盟约这种东西就是拿来撕毁的,我要一劳永逸解决高原!” 皇帝被惊到了。 “可,可这样不会影响到大齐在各番邦的形象嘛?” “愚蠢,只要我大齐一直强大下去,谁敢造次!” 上皇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吓得在思考的皇帝差点往门口冲去。 看自家父皇只是情绪上来,为了应景拍了一下桌子,这才松了一口气。 小时候父皇每次拍桌子,他们兄弟几个都会有一个被打。 “那若是贾珲成了,到时候怎么封赏他?难不成真给他个国公?”皇帝发出了疑问。 这倒也是个问题。 “这样吧,依照先前的县侯再升一爵,郡侯。”还是太年轻了啊,上皇心里叹了口气。 “爵位就先到这里,可是勋位和衔位可以高一些。” 齐朝自有国情在此。 太祖为了避免日后的贪污现象,于是决定高薪养廉,文官暂且不提。 武将的俸禄由军职、爵位、勋位和衔构成。 军职就是本职,例如大都督、总兵官、参将、游击将军等。是武将的本职工作。 爵位就更好理解了,本朝的六等爵位,还会有相配的爵产。 勋位则是太祖参考前朝低级爵位改来的,和军功几转挂钩。比如四转及以下为骑尉,五转至八转为都尉,以前缀字分高低。 九转为将军,以昭X为前缀。 十转为上将军,前缀是征X或讨X。 十一转为大将军,皇帝亲自赐号。 十二转,以获得军功的方式分为三种。 指挥若定,野战以少击多大胜至少六次,为云麾大将军。 先登破城,以少击多大胜至少五次,为冠军大将军。 骑兵冲阵,以少击多大胜至少十次,为骠骑大将军。 最后,十二转军功连续获得三次,至少符合以上两种,为勋位的顶点,大司马大将军,领兵部尚书衔。 以及最稀有的衔,基本上是授予退休的大将军以上,或者有灭国之功的武将,为X柱国。 例如主持征西的成国公吕观,上皇就准备授予“上柱国”衔。 若是这次贾珲能做掉拉藏汗,让和硕特分裂,勉强也算灭国之功,也可以授予柱国的衔。 上皇决定只要成功了就给个柱国,对于已经有两个十二转的贾珲来说,在高原上再挣一个十二转也不是不可能。为了笼络住这种绝世猛人,些许反对的声音不是问题。 军职与爵位的授予慎之又慎,前者关乎一地安危,后者就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东西了。 爵位是可以传家的,虽然会每年降等,但是至少也能传四代人,再之后就和自己没关系了。 太祖为了不让勋贵失去血性,取消了世袭罔替,绝大部分开国勋贵也是默认的。 勋位和衔就不会世袭了,说到底就是给个人的荣耀与俸禄,只要你军功到了就能获得,对于绝大多数士兵来说,职位和爵位那都太远了,勋位才是最重要的。 这关乎自己日后是吃饭还是喝粥。 上皇对贾珲的封赏也有了腹稿。 左柱国,领兵部尚书衔,资善大夫,大司马大将军,敦煌郡侯,贾珲。 资善大夫是兵部尚书这个正二品文职带着的文散官。 输了就把左柱国去掉,大司马大将军领兵部尚书衔也降为骠骑大将军。 所有职位加起来,每年有十万两左右的收入,加上各种补贴,每年差不多十五万两的收入吧。 虽说收入很多,但毕竟全国也没几个,随着爵位不断降等可以说是给的越来越少。 偶尔蹦出一个如贾珲这样的十五万两也不吃亏,能用钱笼络住这种存在,翻一倍都不成问题。 合计一下每年的文武百官俸禄支出,差不多八九百万两,加上军费,三四千万两就没了,但是朝廷挣的也多,包括海贸在内,一年收入大概有九千万到一亿两白银左右(合计收入,白银占比不多,多是如盐铁布匹之类的实物)。 相比较前前朝大虞的武将吃空饷喝兵血和养寇自重,单是养寇自重一项每年的支出加起来就不下千万两,整个国家单是用于军事的支出就不下三千万两,更别说虞朝他税还收不上来。最后还玩脱了,导致蒙兀入关占了整个华北。 还有大凉的冗兵冗将冗官,为了笼络人心,不让他们跑到对面去了,大凉玩了命的花钱养人,这些钱全都出自百姓身上,最终导致了大齐的建立。 这样来看,大齐高薪养廉和前两位一比简直是物美价廉。 这项政策被太祖称为自己的最高杰作之一。 至于贾珲的军职,回来之后再说吧。 第16章 出山,北上! 贾珲又花了三天才走出的喀喇昆仑山,到达了她的南麓。 与此同时,一个新的问题摆在了他们的眼前。 “我们到底是继续往南走山路,还是北上平原往东一路杀到逻些?” 又是一个夜晚,所有部队的主官们齐聚贾珲的大帐。 “将军,我觉得咱们不能再走山路了,已经快十月下旬了,高原上也入冬了,说句不好听的,一个不小心咱们可能就要冻死在山里了。”石元修作为队伍的副手,率先开口。 “可万一北上被人看见了怎么办?但凡走脱一個回去报信,让他们有了准备,你我兄弟可就完了。”柳蕰有些担心。 “那万一再下雪了怎么办?可不是每次都有好运气找到避风的地方!”刘沥也不赞同继续钻山洞。 在大家争吵的时候,贾珲看着查干巴日和阿斯尔绘制的建议地图,心神却打开了自己的实时地图。 这玩意还是有它的用处的。 回忆起曾经看过的准噶尔汗大策零奔袭拉藏汗的路线,贾珲下定决心。 “噤声!”贾珲低沉的声音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他们也知道主将已有决断。 “我决定,北上平原,一路向东,千里奔袭逻些!” 石元修等人应是。 “当然,保险起见,自明日起,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全军昼伏夜出。行了,都会去准备吧。” 各部主将也离开了贾珲的营帐,赶回了各自部队的驻地。 帐篷里也终于安静了。 贾珲躺进了睡袋中,久违的开始反思自己。 之前在山里实在是没有心思去思考,一门心思的赶路,如今最难走的路已经走完了,剩下的就剩下拼命了。 自己还是太理想化了,太相信自己的外挂,这玩意在西域确实好用,但进了有遮蔽物的地方,实用性就没那么强了。多亏有个熟悉路线的向导,要是还像是在西域一样仗着外挂横冲直撞,那就完了。 以后打仗,向导必须要有! 脑海里又浮现出阿斯尔坚定的和自己对视的场景,贾珲从睡袋里钻了出来,走到折叠桌前,才思泉涌。 我要把这次奇袭写成戏! 至于睡觉,睡什么觉,反正是明天晚上行动,熬到天亮再睡也不迟。 。。。。。。 夜幕降临。 贾珲正在进行最后的检查。既然要昼伏夜出,那么白天不在意的事情就要重视起来了。 虽然已经尽可能的给部下们吃肉了,晚上也能看清东西了,但是另一个问题也是无法忽略的。 掉队。 白天的时候一不小心摔了一跤,或者牛马驮着物资不舒服要整理一下,这都是允许退出队伍去整理的,只要及时追上断后的水澈部就行,但晚上黑灯瞎火的,又是秘密潜入,火把都不敢点,这样一来,追上队伍的概率大大降低。很容易迷失。 贾珲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细绳。 上高原前,贾珲就准备了大量的细绳。 所有人都在胳膊上系紧了绳子,大兵们都没什么异议,就像主将贾珲说的,听人劝,吃饱饭。 尤其是这种关乎身家性命的事情。 贾珲准备试行一个晚上。 实在不行另想办法。 阿斯尔和查干巴日带路,跟着贾珲打头阵。 全军都捆在一起,刚开始都有些不适应,但走了一阵之后,这些武艺高强的杀才们也摸清了规律,走的越来越稳妥。 至于掉队,被绊倒的直接被前后的队友提溜着绳子就拽起来了,至于牛马背着的物资,大概是今天整理的时间更长的缘故,暂时没有出现重新整理的情况。 有惊无险的走了一夜,发现的和硕特哨所也都被爬上山的夜不收做掉了。 据阿斯尔所说,岗哨里物资充足,一看就是刚刚换班的,估计下一次换岗大概在半个月以后。 又是一个好消息。 奇袭讲究的就是一个出其不意,越晚被发现越好。 所以,最坏的估计,留给贾珲的时间还有最多十天。 十天之后就要面临着和硕特留守部队的截杀了。 要尽快赶到平原上啊,否则在山区打仗太吃亏了,山地作战完全没有和硕特人和吐蕃人熟悉。 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黎明前,所有的夜不收都回来了。 最远到达了十里之外,十里以内的岗哨都被解决了。 贾珲找到了一个山坳,扎营休息。 绑起来的方法效果不错,那就暂时这样吧。 贾就是相信有更好的方法的,但是已经没时间去尝试其他方法了,只要能让绝大多数人成功走出山区,到达平原,那就不要再去改变了。 在朝阳下简单记录了今天的行军日志,贾珲钻进了睡袋开始休息。 贾珲的神经绷了一晚上的时间,生怕出些什么问题。 讲道理,自己也是头一次在山区走夜路。 自迪化出发,一路走来,所剩七千出头的大兵们的性命全都压在贾珲的肩头,容不得马虎。 这一路真是成长了不少啊。 。。。。。。 荣国府东院。 刑夫人在和贾赦商量贾琏的婚事。 “老爷,如今琏儿也大了,赶准备起婚事来了,那王家的凤姐儿我瞧着是顶好的姑娘,是王家的嫡亲大小姐,又是知根知底的老亲,门楣是开国县伯,也算是高门了。 最重要的是她早逝的老子身上有举子的功名,算是文臣啊,文武相配也正合适。 妾是真心觉得凤姐儿和咱家琏儿相配啊!”刑夫人给大老爷捏着肩膀,顺势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大老爷不屑。 “般配?我看你是被凤姐儿的陪嫁迷花了眼吧?” 真当他贾赦在荣禧堂没有眼线? 荣禧堂贴身伺候老太太的一个丫鬟他爹,是他的长随。荣禧堂一有什么事他很快就知道了。 作为荣国府真正的主人,他还没落魄到原著里那般。 太夫人的嫁妆体己和荣国忠武公贾源的私房全在他手上。 活的不要太开心。 刑夫人一听有些急了。 “老爷说的这是什么话,天可怜见,妾虽然只是续弦,可妾嫁进来也有数年,虽说不上呕心沥血,但也是精心教导琏儿了吧? 妾这个后母身份摆在这里,太亲近了会被说是包藏祸心,离太远了又会被说是虐待嫡子,妾这些年里怎么对待琏儿的,老爷你心里也清楚,我怎么可能会为了那点银子就把琏儿的婚姻大事给定下?妾是真觉得凤姐儿和琏儿般配!” “嗷,真如你所说?”贾赦玩味的看向刑夫人。 刑夫人有种不好的预感,但气氛都烘托到这里了。 “是,妾可不贪图凤姐儿那几两银子的嫁妆!” 贾赦裂开了嘴,似是嘲讽的开口了。 “那成反正是王家的嫡女,知根知底,勉强配得上琏儿,那就她了。” 刑夫人刚要笑出声来。 “我看你这段时间也挺操劳的,整日往荣禧堂跑,那既然这样,等凤姐儿嫁进来之后,大房就由她掌家吧” 话音刚落,贾赦就站了起来,没给刑夫人说话的机会就出去了。 刑夫人好想回到过去把那个嘴硬的自己撅了啊。 自己在这才嫁进荣国府不到三年,根基不能说根深蒂固吧,但也能称得上是摇摇欲坠。 手上就自己的陪嫁王善保家的能放心用,能不能管家全凭贾赦的一张嘴。 这下好了,管家权没了,就连朝儿媳妇哭穷抠索点银子的借口都没有了。 不过刑夫人还是调整好了状态。 不管怎样,先把金犭…啊不,儿媳妇迎进门再说吧,左右进门后就跑不了了,来日方长。 。。。。。 贾赦漫无目的在府中瞎逛。 看到院子里枯黄的落叶,感叹时光的飞逝。 仿佛昨天还是张氏病逝,自己在她的床榻前哭的不省人事。 今天,张氏和自己唯一的血脉也要谈婚论嫁了。 贾赦知道,把妻子的死完全怪到贾琏的身上是不对的,可这样才能有一个发泄的对象,用来缓解他的丧妻之痛,这些年自己儿子的委屈,他心里清清楚楚,但不打算改。 长子贾珲百战余生才能得到爵位,嫡长子早逝,福薄,无福消受,幼子贾琮也没法越过贾琏去袭爵。 所以啊,爵位都留给你了,受点委屈怎么了? 多少人想受还没这门路呐! 说到孩子。 自己也有了四男一女。 庶长子贾珲为国征战,由于是自己第一个后代,又很有出息,给自己涨了很多脸面,所以除了曾经的嫡长子外,自己最喜欢的是他。 可惜嫡长子贾瑚夭折,嫡次子贾琏看起来这辈子也没什么出息了,继承爵位对他来说算得上是最好的出路。 至于庶次子贾琮嘛,年纪太小,看不出什么东西来。 唯一的女儿柔柔弱弱的,有他大哥罩看着,这辈子也会过的很好。 自己这般失败的人,竟也是儿女双全了。 贾赦自嘲一笑。 那场政变改变了太多人的命运了。 许多一起在东宫长大的兄弟不是死了就是各奔东西。 唯一能常聚的就剩下了临阵脱逃的他们了,也是宛若党锢一般,前途尽毁。 只能在家当一个老纨绔,慢慢消磨着曾经的雄心壮志。 道上的落叶越来越多,贾赦惊觉,抬起头看向自己面前的院子。 梨香院啊。 父亲的荣养之地,也是他含饴弄孙享受天伦之乐的地方。 贾赦命左右打开了院门。 自父亲贾代善去世后,自己就下令封存了这里。 所以除了到处都是落叶,室内落满了灰尘外,和上一次来这时一模一样。 正堂一侧的老柳树下,还随意摆放着一套石锁,另一侧摆了半套兵器架,只摆着几杆兵器。 刀、枪、斧、鞭、锏、棍、槊、狼牙槊和一对短矛。 贾赦看了看乐了。 都是小一号的兵器。 两侧的石锁和兵器都是老父亲给自己长子练武的特制器具。老父亲当年致仕荣养,一大乐趣就是看大孙子练武。 贾赦自己没什么练武的天赋,一把雁翎刀和长枪就耗费了他所有的精力了,甚至长枪就只学了个花架子,唯一耍的有模有样的就是刀了。 父亲转头就开始培养下一代了。 贾赦拿起摆放在兵器架上的小刀,比制式长刀小一号,却比制式的重,锈迹斑斑。 这是给珲哥儿练力气的,也未曾开刃。 贾赦突然起了兴致,耍了起来,但因为袖子太大差点缠住伤着自己。 摇着头放下了小刀,记忆涌上心头。 自己也是想在儿子面前露一手,享受一下好大儿崇拜的目光。 可惜出了差错,耍刀没耍好,老父亲气的抄起狼牙槊就要打自己,好大儿贾珲死死抱住老太爷的腰,让自己快跑,可他分明笑得比谁都开心。 大老爷的脸上充满怀念与幸福。 “老爷,老太太找您。”身后传来的声音打断了自己的思绪。 “知道了,这就去。” 唉,珲儿啊,爹爹好想伱啊。 第十七章 夜奔 经过三天的昼伏夜出,做掉了一路上的所有岗哨,贾珲部终于走出了大山。 不容易啊。 清点人数,又折损了一百多号人。 还剩7042人。 还行,一路上折损了一千两百多号人,比起大策零八千多人出发,到达目的地时仅剩六千号人好上不少。 接下来就是此战的关键了,以最快的速度直击逻些! 日落时分,离山区入口大概还有两个小山头的地方,贾珲的大帐里。 “接下来,我们的下一个目标是这里。” 贾珲手上的小木棒点在了地图上。 改则。 “这座城市扼制着咱们东进的路线,若是没有拔掉这里的驻军,或者绕过去了,我们都会变得被动。 在草原上行军,再咋么样都会漏出大规模行军的痕迹出来,到时候,改则的驻军肯定会追踪我们,同时派人去报信,日夜骚扰更是跑不了的,综上所述,我们必须拔掉这里的守军。” 贾珲抬起头,环视各部主将。 “不过诸位也无需担心,如今高原上的兵力已经全都派到甘肃和蜀地了,守军人数肯定不多,毕竟就是个小城,五百号人就定了天了。 已经没时间在做准备了,避免夜长梦多,就今夜了。 今夜子时出发,四千人一人双马,急袭改则!” 贾珲转身往折叠桌走去,坐在了椅子上。 “诸将听令!” “末将在!” “牛昭、水澈,马霖何在!” “末将在此!” “你三人率部跟随我中军本部,今夜子时出动,务必在丑时三刻前奔袭至改则,包围东南北三面,莫要走脱一個敌人!” 安排好攻击队伍,贾珲转头下了跟进队伍的命令。 “石元修听令!” “末将在!” “着石元修率所剩三千兵马及一应物资,于卯时出发,务必在未时到达改则。” “末将领命!” “嗯,半个时辰内,不明白的问问其他人,再不明白就来问我,急袭部队今夜亥时准时吃饭,好了,都回去做准备吧。” 众人应诺,离开了营帐,贾珲最后检查了一遍装备,便钻进睡袋,强行睡下。 这是他在安西军中练就的本事,在战事中途空闲期或即将作战前强迫自己睡下,让自己尽量的回复精力。 亥时。 贾珲被人叫醒,抬头一看,是陈净远。 “珲哥儿,亥时了,起来吃东西了。” 贾珲茫然的看着他,过了五六吸的功夫,回过神来。 “亥时了啊,走,吃饭去。” 难得起了明火做饭,反正是晚上,也有两个小山包挡着,别人也看不见。 吃了几块煮牛肉和一小块糖棒,半饱的水准吧,贾珲和大兵们都停了下来。 眼看着要去打仗了,这些经验丰富的厮杀汉们当然不会吃全饱,影响状态不说,骑马夜奔这关就过不了。 马上吐给你看.jpg 贾珲擦了擦嘴和手,站了起来。 所有人都看向了他。 “多余的我也就不说了,弟兄们都是老军伍了,我就说一点,改则是咱们东进必须拔掉的一个点,也是咱们正儿八经的第一战,弟兄们若是还想要奇袭拉藏汗之功升官发财的话,这一战就给我好好打,讲完了,准备出发!” 升官发财哎,弟兄们吃了这么多苦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还是贾将军懂咱们,能处! 若是说起什么家国大义的雏儿,大伙还不敢跟他呢。 士气暴涨。 石元修帮贾珲穿上了直身长札甲,披上肩甲,又把挂满了小物件的牛皮腰带系在贾珲的腰上。最后,将六把投矛插在了贾珲背上的投矛套子里,伸手一把拉起贾珲。 这身铠甲在齐军的武备库里介于轻甲和重甲之间,是贾珲最常穿的甲胄了。 轻甲对于他这种总喜欢冲锋陷阵的武将来说防御力不足,重甲又不够灵活,又费劲,贾珲穿重甲最多打半个时辰就打累了,穿中甲能打够两个时辰。除了率具装甲骑冲阵的时候穿穿外,贾珲动都不动一下。 至于轻甲,防御面积不够,就是一丛铁扎片和一层牛皮,偷工减料的甚至还有猪皮的,这种甲对普通步卒来说已经很好了,但贾珲穿都不敢穿。 这身中甲再加上贾珲自迪化城汗帐缴获的极品伊犁马,速度不弱于穿轻甲骑河曲马的其他骑兵。 大齐的棉花产量不足,不足以点出棉甲的科技,但已经拿到著名的棉花产地西域了,前置条件足够,贾珲准备抽时间研究一下。 蹲起,转身,抬腿,跳跃,贾珲开始检查披甲后的状态。 “元修啊,留下的三千人就交给你了,若有什么事,你和陈四商量着来就是,意见不一的时候以你为主。” 贾珲感觉披甲状态完美,转身朝着石元修说道。 一旁的陈净远撇了撇嘴,与石元修一同应诺。 他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清楚的。 贾珲点了点头,走出了营帐。 四千猛卒们也互相帮忙穿好了甲胄,已经很自觉的列队站好了。 嗯,吃饭加披甲,不到半个时辰。 换成内地的卫所兵,不拖一个时辰是穿不好甲的。 如果他们的甲还能穿的话。 见贾珲出了帐篷,原本还窃窃私语的众人也闭上了嘴。 贾珲点了点头,骑上柳蕰牵来的伊犁马,马鞭一指。 “出发!” 。。。。。。 改则驻守千户丹增今天有些心慌,无月的夜晚更是让他莫名的烦躁,站起身来到桌前,一瓶酒下肚,又躺回了床上,依旧睡不着,就穿衣准备去院子里逛逛。 离改则还有十里的地方,一支军队潜伏在黑夜中。 保险起见,贾珲命人灭了火把。 从山口奔袭至此,花了近两个时辰。 贾珲静静的坐在马扎上,这东西就是几根木棒组装起来的,很轻。 部队已经提前换好了马。 远处传来了一阵马蹄声,大军开始警戒,等出现在眼前时,大军才松了口气。 是自家的夜不收和阿斯尔。 大齐的侦察兵总共有三个层次,从低到高为探马、斥候、夜不收。 夜不收是最精锐的侦察兵了,无一不是武艺高强、身怀绝技之辈,甚至在太祖太宗时力压绣衣卫,赶在其前刺杀反王,名震天下。 只要夜不收回来了,那就不是什么大事了。 可怕的是夜不收一个都没回来。 年长的那个夜不收凑到贾珲身边耳语了几句,贾珲从马扎上站了起来。 “马蹄裹布,套上嚼子。”听到命令的各部主管小声地朝后面人传令,再人传人。 一阵悉悉索索,到最后面的声音也消失的时候,贾珲下令解手。 接下来要奔袭十里直到战斗结束都不会有空解决个人生理问题了。 骚气冲天,贾珲面无表情地跨上战马,含住了木球。 没那个条件准备梅子。 贾珲闭着气朝后面嗯了一声,一挥马鞭跟着夜不收冲了出去。 后面的大军也紧随其后,策马跟了上去。 最后留下了一总旗的人照顾着被换下来的四千多匹战马。 。。。。。。 改则城,其实称为镇更好一点,面积不大,但位置很重要,这里扼制着喀喇昆仑群山的山口之一,哪怕是全国总动员东侵,这里仍驻扎着一个千户的守军。 相比于人,狼群和熊才是入侵这个地方的常客。 几个吐蕃士兵缩在值班的小房子里,不光狼和熊会杀人,夜间寒冷的风也不逞多让。 除了最小的那个醒着以外,所有人都已经睡着了。此时已是寅时,正是人最困乏的时刻,小兵也在不断点着头。 一阵闷响声传了过来,越来越近。 缩在墙角的一个老兵突然起身,又跪伏了下去耳朵贴地,猛地起身扇了迷迷糊糊的小兵一巴掌。 “睡什么睡,大部人马从西来,敌袭!” 小兵瞬间清醒过来,起身和老兵连踢带穿的打醒了其余人。 小兵又慌慌张张的冲出哨所,站在原地大喝。 “敌袭,有敌袭,有敌袭!” 老兵没来得及拉住小兵,一拍大腿又回到哨所,咬牙关紧了房门,又拿插销锁好了屋子,其余人也都醒了,也听到了闷响声。见到老兵锁门,其他人也知道什么情况了,都缩着身子让自己不要高过瞭望口。 从小兵冲出去到老兵锁好门只用了不到十个呼吸。 闷响声贴着房门过去了,变声期的鸭子嗓戛然而止。 沉闷的响声震地一屋子人心里嗡嗡响,恐惧随之充满了整个胸腔。 不知过了多久,闷响声逐渐远去,年轻的几个卒子看向老兵,见他依旧没有任何动作,也熄了探头出去看看的心思。 一名夜不收贴着墙感受着几人的心跳,玩味的看了看身后年长的前辈,前辈摇了摇头,走进了镇子里。 贴着墙的夜不收了然,无声一笑,酝酿了一下,往瞭望孔里吐了口痰,朝着前辈走去。 墙里,老兵死死摁着一名卒子,右手捂着他的嘴,不让他发出一点响声。 年轻的几名卒子动都不敢动,眼睛死死盯着被摁着的卒子的腿。 准确说是一块浓痰。 一阵骚气从身下的卒子身上传出,飘进了老兵的鼻子,老兵依旧一声不吭。 等感受到身下已经不在发抖,终于冷静了下来,老兵也松了口气,重新悄悄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暂时活下来了,听这动静,自己所属的千户完了。 敌人没有把他们当场格杀,看样子命是保住了,具体如何,就看敌人的主将怎么安排了。 第18章 夺城 看到前方的灯光,贾珲就知道到目的地了,随即抽出背后的两把短矛。 矛刃比刀刃厚,更耐造,而且比刀长,投抛效果也很棒,冲在最前方的贾珲决定用短矛来开路了。 眼见一个鸭子嗓的矮个子小兵从屋子里跑出来大喊大叫,贾珲也没当回事,已经贴脸了,他们已经没有反应时间了。 抬起右手一掷,短矛穿过矮个子哨兵的胸膛,声音戛然而止,小兵不由自主的往后倒退几步,贾珲已经冲到了他身前。 随手一抓一抽,短矛又回到自己手中,紧随其后的人浪淹没了胸口大开的小兵。 时机挑的很好,几個倒霉蛋披着衣服提着刀刚出门的功夫,喉咙就被矛尖划开,带出去一长串鲜血。 根据阿斯尔所说,兵营和千户的宅子在镇子中间,驻守千户本身也行使着当地主官的职责。 按计划,牛昭和马霖应该包抄前往城南和城东了吧,水澈紧随其后要包围城北。 自己则从城西进入,人挡杀人,直插敌方军营。 再迟钝的士兵也都听到了逐渐逼近的闷响,在自家院子里不停走动的千户更是已经穿戴好盔甲,提着刀冲出院门往军营跑去。 来不及牵马了。 军营里的吐蕃兵也急匆匆的穿着铠甲,千户见状喝止了他们,退到了军营的一角,排成防御骑兵的阵型。 好多人的盾牌都忘在营房里了,但依据经验,所有人都选择了长枪,用枪尾砸地面,直到砸出了一个小坑,把枪尾放到小坑里,枪头朝正前方倾斜。 从实时地图里发现他们行为的贾珲立刻把双矛扔在了地上,抽出大弓,举弓过头顶,马速放缓。 身后的众人心领神会,也从身侧拿起弓箭。 很快,进入了辕门。 火光照耀着举枪列阵的吐蕃士卒,贾珲也看到了他们,立刻拨马往一边跑去,身后的骑兵们也是老油子了,也侧身倾斜,很快一千多号人横向排了几行,张弓搭箭。 “射!”贾珲吐掉了嘴里的木球,大喝一声。 用不着瞄准,四行骑兵射出了弓上的箭,,又射了两箭,就把弓插回了箭囊,下马拔刀。有些射术好的更是连射数箭。 后面没有进入的大兵们也翻身下马挤进了院子,手持长兵器的更是加快步伐跑到前列。 至于为什么不再射箭。 吐蕃千户见敌军不打算冲击自己,反而要远程射击的时候就下令变阵了,整个队伍以攻击队形小跑着往贾珲等人冲去。 三轮箭雨后,大概还剩六百多人。 贾珲也命令全军下马,又令长枪手列阵在前,,又令射术好的射手在后方狙杀敌军。 吐蕃兵们也知道这是要全歼他们了。 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呐! 贾珲一挥手,两侧的营房里又跑出来一些拿着盾的士兵,他们和本部的盾手站在了一起。 可恶啊! 吐蕃千户见双方还有五步,已经来不及变阵了。 只能拼勇气了。 “刺!”贾珲和吐蕃千户下达了同样的命令。 瞬间长枪乱刺,惨叫连连。 吐蕃伤亡更大。 由于己方没有盾手掩护,前面几排长枪手当场死亡大半。 贾珲一方有着盾牌掩护,死伤不及对面十分之一。 “射!”一声令下,站在后方的射手们立刻进行了一波齐射。 枪手所剩无几。 只剩下刀盾手了。 是的,还是有零星几个人带着盾的,但几面盾牌不足以形成防御了。 枪兵们狞笑起来,端起长枪,排着横排不断向剩余吐蕃兵逼近。 不断有吐蕃兵被刺死。 千户已经丧失抵抗的心了,但看到不断倒下的袍泽,出身大汗母族旁支的他还是有着自己的骄傲的。 只剩下十几个人了,贾珲叫停,大兵们也停下了前进的脚步,给贾会让出了一条路。 “啊!” 吐蕃千户大喝一声,手持腰刀朝贾珲冲了过去。 贾珲从背后抽出来一把短矛,闲庭信步朝前走着。 吐蕃千户离自己越来越近。 看到敌军并没有阻拦自己,千户也明白了。 深吸一口气,发出了此生最大的一声怒吼,双手握紧刀柄,好像灌注了全身的力气一样。 贾珲终于有了动作。 贾珲握紧了短矛,在吐蕃千户即将看到自己的时候,用巧力向右一拨,拨开了砍向自己的刀刃。 稍作抬手手腕朝上,矛尖朝后,吐蕃千户撞在了矛刃上。 吐蕃千户被惯性带的一个踉跄就要朝前扑倒,突然感觉喉咙被一个冰凉的东西划过,传来一阵刺痛,一股热流顺着脖子不断的往下趟着。 终究还是没有稳住身形,吐蕃千户捂着脖子扑倒在了地上,之前手中的刀也不知被甩到了什么地方。 清晰的感到生命的流逝,吐蕃千户更加用力的捂住自己的脖子。 挣扎了一会儿,没了动静。依旧死死的捂着脖子。 贾珲等人没有管他,派人去通知其余三部战斗结束。 又坐在马扎上听着伤亡情况。 “禀报将军,我军此次伤亡共计九十八人,其中28人战死,其余60人受伤,另外三部伤亡未知。” 对这个伤亡情况,贾珲还是很满意的。 偷袭都伤亡惨重,那干脆打道回府算了。 很快,各部也带人进入军营。 其余三部皆无死亡,倒是有二十来个受伤的。 主要是趁乱跑出去的,住在军营之外的军官和家丁所伤。 千人打几个甚至几十个,再死人就不像话了。 现在就等着石元修带着剩余人马回来了。 太阳出来了,这座小城也换了主人。 大齐的三辰旗正插在军营的旗杆上迎风飘扬。 。。。。。。 除了正在打扫战场的柳蕰部,主攻部队贾珲本部早早清理好了营房,进去休息去了。其余两部各留了一个百户把守外,其余人都来到了城西。 贾珲背对着朝阳,坐在马扎上,喝着肉粥。 伙头军已经送来了今天的早餐,没别的东西,就是把大家随身携带的肉粥带着木桶放水里加热。 昨天带路的两个夜不收走了过来。 一个年轻的夜不收走到贾珲身边耳语了几句,贾珲仰起头,几口把剩下的粥喝进肚子,往左偏了偏头,看向了大门紧锁的小屋。 “去敲门吧。” 夜不收领命。 屋内,几个人一夜未眠,生怕睡着了打呼噜会引起注意。 谁要睡就给他一巴掌。 就这样担惊受怕到了天亮。 也快到极限了,就连老兵也没注意到屋外两千多号人吃饭传来的动静。 “咚咚咚,开门!” 好像要把门锤烂似的三声巨响,在几人的感觉里好像胸口中了三拳一样。 老兵听到叫门的声音,终于搞清楚敌人是谁了。 是汉人啊,现在叫齐人了。 老兵想起了年轻时,跟汗王北上河西劫掠又被打了回来,那群齐人就是这么个口音。 虽然听不懂外面人在说什么,但老兵还是连忙打开了门闩。 双手举过头顶,小碎步往前走了几步,头都没抬起来,又跪在了地上,五体投地。 身后的几人也连忙学着老兵的样子,同样五体投地的跪伏在地上,有一个人没忍住好奇心,抬头扫了马扎上的贾珲一眼,又要低下头。 破空声传来,那人应声倒地,只见眉心上插了一只还在颤动的羽箭。箭头处的骨头已经陷下去一块了。 站在贾珲身后的马霖放下手中的弓,朝阿斯尔看了一眼,阿斯尔心领神会。 “低头!我问什么你们答什么,不然,后面那人就是你们的下场!”阿斯尔用吐蕃语朝跪着的几人大喝。 老兵立马回话。 生死就在一念间了,不能有丝毫犹豫。 “小的必知无不言!” 阿斯尔点头,回头看向贾珲,贾珲想了想。找来几名夜不收,带着懂吐蕃话的能人一人带着一个俘虏分开去审了。 “你问他,这些人多长时间向东边联系一次,离班戈还有多远,那边有多少人?” 阿斯尔立刻用吐蕃语转述给老兵听。 老兵立马回答:“回大人的话,三日前刚刚联系过班戈,下次联系是十二天后,路起码有一千二百多里。跑马至少七天,人数小的真不知道,但反正没有往年多了。” 说完,趴的更低了。 阿斯尔把老兵的话翻译给贾珲听,说完就立在一旁,贾珲隐晦的看了旁边一名夜不收一眼,夜不收微微点了点头。 贾珲这才放心了下来。 阿斯尔确实是真心投靠了。 又问了几个问题,老兵也一一作答,贾珲停止了问询。 老兵也终于有点机会观察四周了,头不动,只有眼睛在观察左右。 竟然是一支全员披甲的军队! 老兵那叫一个羡慕,高原上物资不足,吐蕃自己人都不够用,尤其是近百年前和硕特人打了进来,干掉了吐蕃末代的赞普后,更是挤压了吐蕃人的生存空间。 尤其是汗王年轻的时候,北上河套被齐人大败,大量的武备都丢在河套。 到了现在,连一身至少两百年吐蕃时打造的,锈的不成样子的铁甲都要争抢个头破血流了 自己这样的驻守部队真的是分配到皮甲都要高兴很久。 他们竟然全员铁甲! 中原太富庶了。 至于右前方的一滩掺杂着碎布,印满了马蹄印的肉泥,老兵无视了它。 没过多久,几名夜不收审讯完回来了,一对口供,并没有多少出入。 远方出现了一只大军,贾珲站了起来,眺望着前方。 石元修等人到了。 历时近四个月的高强度行军,终于在高原站稳了脚跟。 奇袭部队也终于可以休整一下了。 第19章 什么叫惊喜啊 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 她自古繁华。整个天下,除了金陵跟洛阳,天下没有哪一座城市能超过扬州。 十月的扬州也是美的。 冉冉秋光留不住,满阶红叶暮。 可惜贾琏不在意这些美景,只一门心思透过马车的窗户,肆无忌惮的打量这不同于北国的扬州。 就在贾珲攻克改则的时候,贾琏也到了扬州。 一下船,眼尖的林家管事就看到了自家的管家,那他身前的一定是太太娘家的侄少爷了。 林家管事留在原地,和贾家陪同南下的管事盯着卸货,林家管家就带着八十名家将往巡盐御史府驶去。 离御史府越来越近,贾琏也从一开始东张西望变得安静下来,越来越紧张。 在他有限的记忆里,姑姑也不是什么善茬。 出嫁前的一大爱好就是捉弄晚辈。 尤其是他们珲珠琏三兄弟。 不想还好,现在越想越慌了。 贾琏多么希望马车就这样一直走下去啊。 但马车还是停了。门帘一打,林家的管家请贾琏先下车,贾琏决定还是先进去看看为妙,说不定姑姑生下表妹来之后性子就成贤妻良母了呢。 姑姑一家住在御史府的后院,前院属于办公地点。本不应该让外人踏入的,但贾琏是荣国府一等神威将军袭爵人,身上也有一个龙禁卫的官身,勉强可以走大门。 林海已经在垂花门前等着了。 对于贾琏这个内侄的到来,林海也是十分开心的。 自他观政结束后被授予兰台寺正七品监察御史,就被兰台寺派到扬州任巡盐御史已经近六年了,六年间除了送年礼的管事外,妻子贾敏也已经已经近六年没见过娘家人了。 虽然妻子从未未说过什么,但看到妻子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林海越发的愧疚了。 现在好了,岳家大舅哥把自己的嫡子派来扬州给妻子玩…来照看妻子。林海对贾琏的到来更加期待了。 到了现在,林海依旧没告诉贾敏,贾琏到来的消息。 前面传来一阵嘈杂声,林海往前走了几步,就见一個眉清目秀的小少年朝自己走来,林海一眼就认出了贾琏,身形虽然已经长开了,但五官还和六年前一样。 贾琏看到姑父林海已经在垂花门前站着等自己了,连忙快走到跟前行礼。 “小侄贾琏,拜见姑父…” “自家人怎的这般客套,来来,琏哥儿快随我去见见你姑母。” 林海连忙拉起贾琏,笑着摸了摸贾琏头上的总角,拉着他往贾敏处走去。 “啊,姑父,您没和姑姑说我来扬州了?” 走在路上,林海和贾琏说起自己给贾敏的惊喜计划来,贾琏有点被惊到了。 “未曾说过,眼见着晌午了,我已备好酒席了,你跟着秋菊去席上先等着,我去找你姑姑。” 话音未落,林海就往贾敏院里走去,闪下贾琏,贾琏也头次经历这种场面,无话可说,就跟着秋菊往正堂走去。 正堂里已经坐着一个老太太了,见贾琏进来,笑眯眯的看着他,贾琏认出是几年前姑姑成婚时来过府上的林家老太太,当即跪下请安。 “贾家贾琏,敬请姑老太太康安!” 林母连连让贾琏到他身边来,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装着金制文殊菩萨的小项链往贾琏脖子上挂,贾琏推脱了几下,口称“长者赐不敢辞”就收下了。林母看这贾琏还有些婴儿肥的小脸,越看越喜欢,不住的用手揉着贾琏的头。 贾敏院。 林海走到门口,揉了揉脸,换上一副略有些失望和愧疚的表情,推开了贾敏的屋门。 贾敏正教一个小姑娘练字。 两人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从骨子里面透出的风华绝代。 只是大的那个眉目张扬,一看个性格爽朗大气的女子,眉梢上竟然带着几丝忧愁。 小的那个却是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五六岁的年纪就已经看出日后必是不输母亲的美人。大概是身子不好吧,泡在药罐里长大的,年纪小小的就有几分悲伤。 这就是贾敏林黛玉母女了。 贾敏听见门口的响动,眼睛里透出期待的光芒,但看到丈夫那愧疚的神色,心里了然,眉梢上的忧愁更多了。 黛玉感受到背后散发的哀伤,连忙放下笔,缩进了贾敏的怀里。 “敏儿,这,岳家…”林海不知怎么开口。 “好了,不用说了,他们大概是忘了我这远嫁女了吧。”说着说着,贾敏的脸上再也没有了爽朗,紧紧抱着女儿哭了起来。 黛玉知道这个时候什么话也没有用,所以安静的缩在母亲怀里,任由贾敏哭泣。 林海头皮发麻,知道事情大发了,前阵子最多也就叹一声“又是这样”,然后该干嘛干嘛,这是怎么就哭了呢?难不成是因为怀孕多愁善感起来了? 事已至此,林海决定加快进程。 “岳家怎么会忘了夫人呢?只是家里派不出人手来啊,大舅哥是一等将军,不是皇差,但凡出城都要去都督府报备,更别说下江南了。 二舅哥也在工部任职,脱不开身,珠哥儿在备考春闱,课业繁重。 琏儿又太小,更别说宝玉了。等明年着,明年我这巡盐御史的差事就结束了,到时候咱们全家一起回京,你想在娘家住几天就住几天。”林海也劝说起贾敏来。 听到明年回京,贾敏这才停止哭泣,只是瞪着通红的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林海。 “真的?” “自是真的,巡盐御史五年一任,年初要不是来替我的胡御史遇上漕工暴动讨薪,被连带着打死了,今年咱们就回去了,圣上说了,让我再干一年,明年再派人来接替我。” 年初漕运总督不当人。 对漕工们来说,十文钱,贪二文是青天,贪三文是寻常,贪四文是狗官,贪五文是丧尽天良。但这些年粮价低,勉强也能活命。 但你十文贪八文那就是要大伙的命! 放工钱当天,漕运总督府就被暴怒的漕工杀了个干净,路过的狗被打成了火锅,蚯蚓都竖着切成了两半。 漕兵没管,因为漕兵也被贪了七成。 倒了血霉的胡御史就因为暂住总督府,就被当成都督府的官员被连带着剁成肉酱了。 很快,朝廷新派来了一批漕运官员,那些带头讨薪的大哥们也自知活不了了,和漕运衙门达成共识,自尽了事。 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没办法,太祖起家的班底,很大一部分就来自当年的漕帮,大齐建立后漕帮被取缔,另设漕运总督衙门。 所以漕工们打心底为自己的职业骄傲。 太祖也干过这个! 建国后,太祖也很怀念在漕帮讨生活的日子,称那是他一辈子最无忧无虑的时光,所以非常照顾自己这帮漕工,也让漕工们越来越难管。 偏偏这群人又很忠心于陈氏皇族,一有战事就是几万人几万人的去参军,陈氏皇族也报以信任。 就是夹在中间的漕运衙门越来越难了。 林海也被迫多呆了一年。 看到被母亲的情绪影响的眼睛也开始发红的黛玉,林海麻了。 也罢,左右见到贾琏后自己都脱不了被收拾的命运,那就继续演下去吧。 林海将母女二人揽进怀里。 “都是为夫没本事,被岳家瞧不起,为夫对不起你们娘俩啊!”林海也哽咽了起来。 听到丈夫强忍着不让自己哭泣的声音,贾敏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开始嚎啕大哭。 黛玉也被气氛感染,小声抽泣起来。 林海一想到妻子的手段,也忍不住哭出了声。 一家三口,啊不对,是四口了,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一样抱在一起痛哭。 没哭多久,林海停下哭泣,对着贾敏母女说道:“莫要再哭了,都到晌午了,左右岳家也不可能派人飞过来了,还是莫要让母亲久等,快去吃饭去吧。” 贾敏也停下了哭泣,拿出手绢菜了擦眼泪,又替黛玉也擦了擦。 “老爷说的是,黛玉也别哭了,他们不来看我就不看,我还不稀罕呢,吃饭要紧,不值当为这些事伤了身子。” 说完,牵起黛玉的小手,林海牵住贾敏另一只手,朝林母的屋里走去。 林母这里,贾琏也被林母的一个个问题搞得头皮发麻,疲于应对。 刚开始问题还好,只是问家里人怎么样这种问题。 然后就问道自己身上了。 什么“学业如何?”“再读什么书呀?”,慢慢问到了“定亲了嘛?”“可有中意的女子?”这些问题让贾琏的脸越来越红。 林母也好像没注意到贾琏的窘迫一样,只是看到贾琏越来越红的脸时,笑的越发慈祥了。 “母亲。”“太太…”“祖母!” 门外传来的天籁之音解救了都快冒出蒸汽来的贾琏。 贾琏感激的朝门外看去。 林母看到自家媳妇和孙女通红的双眼,不善的看着门口的儿子。 贾敏朝林母行了礼,正纳闷和婆婆坐在一起的小少年是谁呢,就见那小少年朝自己转了过来。 好眼熟啊,这张脸有点像,有点像… “啊,琏儿!” 突如其来的惊喜让贾敏有些喘不过气来,直往后倒,林海连忙扶住妻子,给他顺气。 本来已经跑到祖母跟前的黛玉担忧的看着母亲,正想着过去时,贾敏缓了过来。 多亏贾敏将门出身底子好,深呼吸了几下,从林海怀里重新站了起来。 “琏儿,如海,伱们…” 贾敏意识到了什么,转头看向了笑呵呵的林海。 林海汗毛乍起,头皮发麻,看到贾敏英气的眉毛皱在了一起,一双凤目也眯了起来,小刀子一样戳着自己。 林海意识到自己的妻子真发怒了,转身欲走。 “好你个林如海,敢和老娘侄子合起伙来耍老娘,受死!” 贾敏一把薅住林海,右脚一钩就把手无缚鸡之力的丈夫绊倒在地。骑在他肚子上就开打。 教你见识见识老娘家传的武功! 贾琏和黛玉倒吸一口凉气,林母笑呵呵的说儿子太过分,该打该打。 听见倒吸凉气道声音,贾敏回头看向贾琏,贾琏感觉自己被母大虫盯上了一样。 “看什么看,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完继续殴打胯下的丈夫。 我也是被逼的啊! 贾琏在心中大喊。 都怪林姑父! 第20章 半九十 “唉嘿嘿…”旁边传来压抑的笑声。 贾琏今天已经无数次后悔来扬州了。 事情本来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唔…”自己的脸又被一双白嫩的素手捏了起来。 既不能让人好好吃顿饭嘛,第几次了! 贾敏忍不住想要去捏捏贾琏的小脸,确认一下是不是真的。 捏一捏又松开,吃几口饭,想再确认一下,又伸手捏了捏。 坐在对面的小黛玉看到表哥生无可恋的样子,努力不让嘴里的饭喷出去,捂着嘴想笑又不敢笑。 林老太太看不下去了,伸出左手把贾敏不安分的手从贾琏麻木的小脸上打了下来。 贾琏感激的看了一眼林老太太。 林海低头不语,默默的扒着饭。 “我吃好了,先下去休息了,海儿,莫要怠慢了琏哥儿。” 老太太也是有了春秋的,吃的越来越少了。 贾琏连忙起身和婆子搀扶着林母起身,桌上的其他人也连忙站了起来,等老太太回了屋,这才又做了下来。 “琏儿,还没来得及问,你怎么过来了?” 贾敏率先开口。 “回姑母,小侄这次是受老太太和老爷之命,随船下江南来看望姑姑您的,家里知道姑母怀孕的消息,都乐坏了,连忙搜罗一船的宝贝让我给您送来了,好东西可多了!” 贾琏着重强调是受命前来,又暗示了一下什么。 贾敏也是国公府的嫡亲大小姐,那还能听不出贾琏在要好处? “小滑头,好东西少不了你的,对了,你祖母他们最近好吗?” 贾敏笑着用手指点了点贾琏的额头,又想到了什么,连忙问起家里的情况。 “都好都好,老太太最近沉迷听戏,累的家里的小戏子们天天吐舌头。 老爷和二叔最近也很好,珠大哥中了举人,元大姐姐也要参与大选了,来家里宣旨的公公说,是要给历练回来的皇子们选秀。 我大哥那就更是了不得,听史家的舅老爷们说,等大哥回来受赏,最少都是个侯爵呢!” 贾琏兴冲冲的朝贾敏说着家里的情况,贾敏好像大家闺秀一样静静地听着侄子口中的信息,发自内心的松了口气。 大家都过的很好啊! “等等,琏哥儿,姑母想知道,你口中这个凤姐儿是…” 贾琏忘乎所以的说着的时候,贾敏敏锐察觉到一个不同寻常的名字,眯起了眼促狭的看着贾琏。 “啊,凤、凤姐儿啊,她、她是…” 贾琏后悔的想扇自己两巴掌,怎么脱口把凤姐儿说出来了。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说道。 “凤、凤姐儿就是二婶的侄女,王家的大小姐,前阵子经常跟着二婶的二嫂来咱们家玩。” 贾敏心中了然。 王子腾被贬成守门兵丁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看来是王子腾开始往家里走动跑关系了。 自己其实很讨厌王家,尤其是自己的二嫂子王淑清。明明是高攀贾家,好不容易父亲松口了,嫁的还是和爵位无缘的二哥。 就这,嫁进来还摆着一副大小姐的臭脸,好像是我贾家高攀了王家一样。 还吆五喝六的时不时要说教自己,开玩笑,就王家女无才便是德的家风,还能说的过自己? 好几次当着大伙的面呛的她哑口无言,颜面无存。 还想挑战大嫂想要管家?想瞎心了。 连她贾敏都斗不过,竟然敢妄图挑战笑面虎大嫂?门都没有。 她贾大小姐都被大嫂软刀子割肉,不知不觉间被拿捏住了。 只是大嫂…唉。 大嫂还是走了。 “你喜欢那個凤姐儿?”贾敏单刀直入。 “啊,不是,我大哥说了,‘心中无女人,拔刀自然神’,我贾琏怎么可能喜欢那个母大虫!”贾琏语无伦次,不止脸上,脖子都红了。 “那就是喜欢了?” 贾琏就像脖子被掐住了似的。 “我就觉得和她待在一起很开心,她身上也很好闻,想一直和他在一起玩…” 贾敏了然,心里发出一声哀叹,有一个王氏女嫁进家里了,万一又是一个二嫂那可怎么办? 算了,反正大哥和母亲总有手段应付的,自己一个外嫁女总操娘家的心干什么。 “好了好了,都吃完了,那就去休息吧,夫人你也怀着身子,身子沉,还是回去休息为好,琏哥儿,伱也去休息吧,下午让你妹妹带你好好逛逛这御史府。” 林海见气氛有些尴尬,起身说道。 贾琏连忙跟着婆子去了客房。 。。。。。。 贾敏院。 林海坐在椅子上,温柔看着靠着被子躺在床上的妻子。 床上这个人是什么性子他早就摸清楚了,没心没肺,却看的通透。生了气,只要当场把脾气发泄出去,马上就能和个没事人一样有说有笑的。 也不知道女儿那多愁善感的性子是随谁。 “如海,又要有一个王家女嫁进荣国府了。”贾敏开口了。 “没办法的事,我记得咱们成婚的时候那个凤姐儿也跟过来了对吧,那就是了,王家老大的女儿。 王家老大王子期嘛,他和我同年中的举,可惜早逝,真要算起来,他才是王家的袭爵人,王家又是咱们金陵大族的一员,怎么论都是琏哥儿的良配啊,就算咱们不满意又有什么用?” 所谓金陵派其实不仅限于金陵本地的,像是林家就是姑苏大族。甄家也是从别处迁到金陵去的。 主要是这群人因各种愿意走得近,大部分人又都是金陵出身,大本营也在金陵,所以才叫金陵派。 “嗯,可我二嫂给我的印象太深了,唯一有点好印象的王家小妹也是个惯会捧高踩低的,也就比他们强出个性情柔和吧,就是不知道这个王熙凤是个什么成色,罢了,操这份心干嘛,免得累着我儿子了。” 贾敏脸上的宠溺仿佛能凝结成水了,一双玉手缓缓的摩擦着小腹,好像能摸到肚子里的孩子一样。 “再有个儿子,和黛玉凑出一个’好‘来,妾这一生就圆满了。” “说什么傻话呐,生一个‘好’哪能够?怎么也要三个吧?” “三个?妾是犭…猫吗?一胎好几个?” 贾敏还是想维持着自己淑女的人设。 两人又说笑了一会儿,贾敏也乏了,林海连忙把贾敏床头的帘子放了下来,轻轻的走了出去。 。。。。。。 高原。 贾珲留下了所有的伤兵和四百号人驻守改则,由修国公府出身的兄弟侯邝负责。 停留了三天休整了一下,又出发了。 又开始昼伏夜出的行军方式。 从这里开始,牧人的数量就越来越多了。 贾珲的六千五百多人里,派出了整整一千号人马去侦测和警戒四周,把被发现的几率降到最低。 那几个俘虏除了老兵被带着同行外,其余几个全都被关在了改则。 不为什么,就为了他有着丰富的求生经验,还熟悉一路上的地理风貌,阿斯尔是认识路,但被问到有什么小路的时候,阿斯尔就抓瞎了。 “将军,前面就是色林错了。” 五天后的凌晨,贾珲部抵达了一个大湖。 经老兵仔细辨认,确认了这就是色林湖了。 按照吐蕃的说法,错就是湖泊,色林错就是色林湖。 “这么说,咱们刚才路过的就是康巴多钦山喽?” “回将军,南边的大山就是康巴多钦山了。”阿斯尔连忙回话。 “知道了,告诉下面的,扎营休息,明日贴着山往纳木错湖走。”跑了一晚上了,现在昼短夜长,大伙赶路的时间也越来越长,走了大半天,大伙也到极限了。 查干巴日和水澈应诺,下去安排去了。 石元修和陈净远凑了过来。 “珲哥儿,快到逻些了,这仗终于要打完了,不容易啊。从迪化到这里,差不多跑了快五个月了吧?”陈净远感叹道。 “差不多吧,六月初出发的,现在再过几天就十一月了,到最难熬的时候了。”石元修也一阵唏嘘。 “老话说,行百里者半九十,多少人就在这最后一步松了那口气,就功亏一篑的?须知坚持到最后才是最困难的啊。” 贾珲拿出一张小地图。 “接下来,就要沿着康巴多钦山南下绕过纳木错湖,再翻阅念青唐古拉山,逻些就在咱们眼皮子底下了。 这中间还有一个阻碍,班戈城在这里,根据阿斯尔和那个吐蕃老卒所言,这里也有一个千户,城也就比改则大一点,但也有限,依旧是四千打仗两千延后的方略,打下班戈就再无阻碍了,然后就不用我多说什么了吧?” 陈石二人也会心一笑,到时候冲进去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就是。 “对了,去告诉老梁他们,可以开始配置了。” 老梁是本次随军的大匠,就是他带着人一路上修修补补,一行人才得以从戈壁走到高原。 他也将进行最后的武器制造。 次日傍晚。 大兵们有序的收拾好临时营地的东西,熟练的清楚着痕迹。都是老军伍了,这些东西已经化作本能了。 此处向西南三百里为班戈,在三百里为纳木错湖,再往南便是念青唐古拉山,山下就是日思夜想五个月的逻些了。 一想到这,大兵们感觉自己充满了力量。 一人拿上一份伙头军提前热好的肉粥和肉干,不禁感叹,原来肉也是能吃到厌烦啊。 从一开始的炒米,连续喝了一个来月。喝完了以后就换成炒面,又连续喝了一个多月,谷物变了,可是肉干却一直在喝,喝的他们好像每天要受三遍刑一样,生无可恋。 尤其是换成炒面以后,糊糊的口感要不是实在没别的吃,早就扣到伙头军的脑袋上了,也有人想这么做,但看到伙头军大师傅快顶上自己大腿粗的胳膊的时候,遵从了内心的选择。 第三次更换食材就是最近攻下改则的时候了,终于从炒面换成了青稞,整个改则城的青稞都被征用了,作为交换,他们把剩下的炒面给了当地居民,当地居民也是头一回吃这个,马上就占了多大便宜似的把青稞全换成了炒面。 也说不上来谁吃亏了。 为了赶路,大家就在马上吃了,马跟着马的,在这还算平坦的地方也不会掉队。 六千五百齐军缓慢但坚定的朝着那高原的王前进。 第21章 周边局势与大齐的建立 凉后主5年,春暖花开之际,22岁的年轻君王躺在大明宫御花园的花海里,殉国。 追随享国280年的大凉而去。 一如三百一十年前虞末帝醉死在酒缸里。 同年十月,随着玉门关守将的归降,天命终归大齐。 那年也是齐太祖造反的第七年。 齐太祖陈椋崛起于微末,山东富农出身。 凉哀宗时,天下进入小冰河期,所有收入锐减。 养冗兵冗官的花销成功连续4年大大超越了财政收入,面对无力回天的财政,凉哀宗做出了最后的挣扎。 加税。 继续往就连地主都要卖地交税的沉重税务上面加税。 大凉瞬间爆炸。 太祖家也破了产,就带着同宗的兄弟南下运河去讨生活了。 太祖带着家族子弟投奔漕帮后,结识了贾珲的两个祖宗,出身金陵大族的贾演贾源两兄弟和自己的谋主史焘。 当时的贾家并不是什么豪强,所谓的大族也只是族人众多才被称为大,差不多情况的还有同城的史家。 贾家全族最高的学历也不过是个末榜的举人,也就是贾演贾源两兄弟的老父亲,贾老太公。 贾家要是放在别处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豪族了,但在富贵云集的金陵城,哪怕是进士也要夹着尾巴过活。贾老太公也想过换個地方生活。 但一是族人太多迁不动,另一点也就是最重要的一点,外面太乱了,实在是不敢拿全族人的性命去赌会不会被乱军弄死。 在哀宗加税的那年,举人被撕开了体面,本就族人众多,去除免税名额后仍要尽全力族人的贾家也活不下去了,不光举人的免税政策取消,税务还翻了近一倍。 贾氏兄弟就在这种情况下,带着族中的子弟外出闯荡的。闯出名头来最好,最不济也能少去那么多张吃饭的嘴。 在经历了要饭抢劫打家劫舍等前途无亮的工作之后,贾氏兄弟将目光放在了漕帮上,当即决定带着子弟们加入了漕帮。 谁知道又重逢同乡亲族史焘,经他介绍又认识了已经成为漕帮小头目的太祖陈椋,四人相谈甚欢,互相引为知己。 在四人的相互扶持下,开始了他们波澜壮阔的一生。 义军2年,太祖被派到老家临淄招兵买马,准备西讨占据河南的凉军。 然后漕帮自己爆炸了。面对向西还是向南的问题,动了刀子。 帮主当场惨死,两个副帮主也被愤怒的帮主亲信砍死,隐隐有第一义军架势的漕帮义军四分五裂。 就这样,跟着太祖来山东的一众漕帮人士被太祖整合,奉太祖为主。 号田齐后代,称大将军。 但他们并没有马上南下或西进,反而操练大军后北上,击败了在沧州抵御元军的凉沧州边军,并成功收编。 是的,自虞末蒙兀占据华北之地,到凉末三百年了,依旧没有完全收复华北故土。 随着边军的加入,齐地义军实力暴涨。 后主元年,自海路包抄榆关,自通辽进入草原完成对居庸关的包抄,已然被凉朝拖垮,小冰河期更是彻底分裂的蒙兀自己都在内战,完全没有能力去夺回燕云了。燕云的蒙军自知不敌,降了。 船是胶州的大船主穆氏主动投靠献上的,穆氏的家主也成了后来的东平郡王。 北方最后的危险也清除了,太祖也顺势称王,号齐王。 在接下来的几年里,南下由贾演破吴定粤,西由贾源负责北方,史焘居中调度后勤。 后主三年,齐军全占河南。 四年,太原一战全歼凉晋军主力,后于柏壁一战击败凉最后的主力部队关中军,大凉朝无力回天。 后主五年四月,攻破长安,凉亡。 十一月,割据蜀地的公孙氏内附,封西宁郡王。 次年,太祖于洛阳称帝,建元开皇,国号齐。 好像真的天命所归一样,天气开始转暖,雨水重新降临在了这片千疮百孔的大地上。 天命在齐! 开皇元年首封二王三公六侯,宁荣二公赫然在列,史老太公也位居郡侯。 二王为胶州海…商,穆氏,献舰队有功,封东平郡王;汉中公孙氏献土有功,封西宁郡王。 至于剩下来的两王。 北静郡王是汉人蒙兀化,又重新汉化的的原辽东元军的军头水氏,当年齐军就是通过他们的辖地才进入草原的,后来又带着辽东汉军杀死了元军的辽东平章政事,整合了辽东军队。 试探性的进犯齐军后被撵狗一样打回了沈阳,水氏最终选择了率军归附。 开皇三年,获封北静郡王,水氏成了镇压契丹女真的朝廷忠犬。 南安郡王霍氏算得上是东平郡王穆氏和西宁郡王公孙氏的集合体。 霍氏也是岭南有名的大海商,不同的是霍氏在保留船队的同时,散尽家财招兵买马,很快割据两广。 想继续侵入南诏时大败,反而被南诏反推到自己的地头上了。没有办法,找到了南下齐军的主帅贾演,以两广为筹码得以归附。于开皇六年获封南安郡王。 汉地终归一统。 此后几十年,历经太祖太宗上皇三代人的北伐,彻底的打残了蒙兀,打得大汗远遁中亚,直到太宗年间才敢回到自己的牧场。 辽东诸族也随着一次次犁庭扫穴,彻底完蛋了。 太宗时,倭寇肆虐沿海,东平郡王率东海水师远征四岛,攻破镰仓,阵斩源氏大将军,日本也因此进入战国时代。 至于打得霍氏鼠窜的南诏,开皇16年也被精通山地作战的缮国公石得开击败。 开皇18年,齐军攻克昆明,南诏灭亡,石得开也因此功晋爵缮国公。 太宗则是休养生息。 到了上皇继位,蒙兀再次坐大,为了更好的抗击蒙兀,上皇移驾北行在——燕京,开始了自己长达三十年的统治。 时间截止到贾珲上高原。 东至苦叶岛,西至伊犁河谷,北达外兴安岭和天山,南至旧港宣慰司。 广饶的领土构成了这个庞大且强盛的帝国。 唯三的遗憾就是长城以北依旧是蒙兀人的牧场,准噶尔人依旧威胁着安西都护府,高原也靠着地形屡次进犯。 准噶尔和长城外的敌人才是大齐的威胁,高原上的和硕特人也只是膈应人罢了。 这也是上皇和吕观默许贾珲进高原的原因之一了,和硕特人牵扯了太多的精力,漠南的残元诸部已经蠢蠢欲动,再僵持下去只会让状况越来越糟,必须开辟另外的战场来打破这个僵局。 哪怕都护府的一万五千援军也投入了战场,两面夹击和硕特军,但倾巢而出的和硕特人依旧死死的拖住齐军的精力,等待着远在漠南的大汗能够发兵南下,让齐军背腹受敌。 。。。。。。 拉藏汗苍老的脸上挂满了忧虑,这已经是派遣使者的第二个月了,为防止齐军截获,拉藏汗更是派了好几波使者了,但他依旧担心。 这代的大汗他没见过,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任何的消息经过人传播后都会一定程度上的失真,但愿大汗是个有谋略的吧。 大汗所在的察哈尔部确实收到了和硕特的求援信,但去年南下的时候已经被大同总兵官姜盛暴打了一顿,差点困死在齐军的包围圈。 但是,感谢长生天的馈赠。 事后才知道那个跑进包围圈给大家送物资的好人叫王子腾,他的军队弱的不像印象中的齐军,但作为千里送物资的回报,大汗下令,放了大家的恩人离开。 收到和硕特传讯的毕力格汗实在是有心无力,自己的本部察哈尔实在是损失惨重,吞并了好多小部落才又恢复了点元气。 因为兵败大同这件事情引得自己声望大跌,原本就没多少号召力的大汗名号更是没几人个大部理了,连邻居科尔沁部都开始挑衅自己了。 所以和硕特的几波使者就被热情好客的察哈尔人留在了部落里。 讲道理,你要是战前提前和打声招呼,朕就帮你召集各部开个会讨论一下了,你这开始打了才和我说,要朕赶紧出兵,朕不要面子的吗! 所以毕力格汗通知都没通知其他部落。 拉藏汗算是盼不来援军了。 。。。。。 念青唐古拉山,山口。 贾珲所部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往南远眺,仿佛已经看到了日光城。 十天前,毫不费力的攻陷班戈,贾珲部进行了最后的准备。 火药包也都装配完毕。 一路从伊犁拉到念青唐古拉山的硫磺、硝石和随地烧好的木炭都被配成了火药,就等进逻些炸炸炸了。 他们没想用人命去蚁附攻破那座红白配色的宫殿,就在为如何攻下逻些争吵不休的时候,查干巴日抓住了一个往班戈传令的军官。 拉藏汗现在在大昭寺斋戒祈福七日。 现在已经是第三日了。 早年间对这些不怎么的感兴趣的拉藏汗最终还是选择将大军的命运寄托于神佛了。 “天助我也!扎营扎营,伙头军今天挑着好的做,明天一早,奔袭日光城!” 不用打山腰处的宫殿了,难度一下就从挑战成了普通。 还剩四千守军,六千对四千,优势在偶! 营地里充满了欢乐的气氛,五个多月的征程到了最后一站了。 次日。 贾珲再一次披上了甲胄。 与之前不同,腰带上还挂满了小物件,战马侧面也挂上了长矛。 “抛弃所有不需要的东西,伙头军把锅给我扔了!把多余的肉干也扔掉,每人只带三斤肉和六根糖棒,剩下的全给我放在原地! 没说你呐,带这么多东西你是想累死马啊!” 贾珲左右巡视,务必要把载重压到最轻,一路走来,也缴获了不少的藏马,勉强可以一人三马了,到最紧要的关头了,贾珲不打算继续隐藏下去了,他要梭哈了。 六千武装到牙齿的骑兵奔袭三百多里突袭日光城! 水澈等人也逐一检查了自己部下的装备,确认无误,都来到贾珲的身边确认。 “将军,各部人马都准备好了,请将军示下!” 站在贾珲前方的所有人全部单膝跪地朝贾珲行起军礼。 “请将军示下!”六千人齐声高喊。 万丈豪情涌现在贾珲的心头,有些喘不过气了。 贾珲深呼吸,马鞭向南一挥。 “诸将听令,前方三百里处日光城大昭寺,目标拉藏汗,全军出击!” “尊将军令!” 贾珲率先上马,马鞭一挥。 “出发!” 第22章 跟我冲啊! 夕阳西下,天边的云霞被夕阳染上了朦胧的血色。风越来越大,变幻诡谲的晚霞像是失血一般似的,色彩渐渐消沉在越来越厚的乌云之中。 距离日光城25里的地方,齐军进行着最后一次休整。 天太冷了,没什么人出门,这倒是给贾珲等人提供了很大的便利。 天色阴沉好像随时要下雪了,能见度越来越低,但为了避免哪怕一丝被发现的可能,贾珲只是让人只用一个无烟灶烧了些热水,分发给大家就这水吃糖棒。 所有人闭目养神,等待着雪夜的降临。 厚重的乌云压制着每个人的胸口,哪怕是往常最乐观的人也闭紧了嘴巴,默默的擦试着武器。 贾珲仿佛回到了自己第一次上阵的时候。 那时,开战前的自己胸有成竹,自信只要自己到了阵前,就能指挥自若,击败敌军。 但自己错的离谱。 哪怕是身处中军,跟在吕观的身后都被对面的气势镇住了,什么计策,什么战阵,什么兵书,统统好似被删除了一样,什么都想不出来。 身子自己的魂魄也是被吕观一巴掌扇在脸上才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机械地领命,机械地骑上马,机械地找到自己的部队,机械地来到预定位置。 到了这里,脑海里什么计策,什么军阵通通都没用了,脑海里只有一个字。 冲! 义无反顾的冲! 那一战脑子里什么都不记得了,全靠本能施展。 直到最后自己被袍泽们掀下马,抛上天空时,自己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自己撞碎了帖木儿人的军阵、一马槊撞死了敌军的统帅。 还尿了一裤裆。 每当回想起这事情的时候,都会暗自庆幸自己的运气。 但今天,那种手足无措的感觉又出现了。 又是这样,满肚子的计谋想不出哪怕一個,往日里操练的精巧军阵也不再指挥若定。 自己独当一面的经历还是太少了啊。 有也是已经穷途末路的敌人,只管冲过去就行了。 好在路上和大家已经定好了计划,没什么东西,就是几条路线,在哪设防,在哪汇合,往那边跑。 所以,其实贾珲到现在就一种打法——莽塌天,大力出奇迹。 贾珲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练出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这种强大的心理素质。就从指挥人马剿匪开始吧。 就在贾珲在散发思维之际,一片雪花落在了贾珲的鼻尖,又很快融化了。 来了! 贾珲掉转马头。 “下雪了,时机到了,还是那句话,跟着各部的主将,依照定好的计划进行就行,不要看友军有难就放弃自己的任务去救人,我告诉你们,不需要! 你们要做的就是你打你的,我打我的,按计划到位就是大功一件,别的就不多说了。” 贾珲望着自己的军队。 也不知道能剩下多少。深吸一口气。 “建功立业,就在当下,二三子,跟我冲!”说完,贾珲马鞭一抽,高大的伊犁马长嘶一声,向着南边跑去。 “建功立业,就在当下!”六千铁骑一声高呼,跟上了贾珲。 齐军很快消失在了雪夜之中。 。。。。。。 大昭寺。 满头银发的汗王站在释迦摩尼殿中,仰视着慈悲的佛陀,内心依旧焦躁不安。 东面传来消息,三万步兵精锐被四川总兵官刘梃设伏,全军覆没。 锦官城的局势瞬间攻守易形,原本哪怕是面对越来越多的援军依旧还能保持着优势的东部大军压力骤增,他已经在考虑是不是舍弃一部分人让东军尽可能的撤退回来了。 反正已经劫掠够了,在打下去只是消耗人力。 “传令东军察罕丹津,撤回来吧。” 背后的侍卫应诺,转身出门穿令去了。 身边的黄教大喇嘛也松了一口气。 这位独尊雪域三十年的汗王,哪怕是沉默不语,散发的压力也快让他修炼二十多年的禅心崩溃了。 而且以吐蕃人为主的东军征战三年后,也终于要回家了。 大喇嘛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汗王慈悲。”大喇嘛不由自主的念道。 “慈悲,如何慈悲?”老狼王慈祥的笑着。 “这…大汗有好生之德,这…”大喇嘛可太清楚这个慈祥的老人是何等的残忍,说错一句都会让自己死无葬身之地,修行二十余载的禅心终究还是乱了。 “大喇嘛还是没修行到家啊。”老狼王随意的说道。 大喇嘛面如死灰,他完了,上师们也不会为了他去刺激老汗王那颗越来越残忍的心。 “嗯?” 毫无征兆的心悸引起了汗王的警觉,佛陀注视之下,他不信这毫无来由。 “传令,去问问…” “报!敌袭!” 。。。。。。 换马不换人奔袭三百里,日光城好像不设防一样进入了贾珲的视觉。 “二三子,跟老子冲!” 贾珲爆喝一声,端起长矛就冲进了城里。 “将军,我来带路!”阿斯尔朝着贾珲喊道,抽了战马一鞭子,往左而去。 贾珲见状,跟了上去。 日光城就剩下了五千怯薛,又有四千人驻扎在大昭寺附近,守护着汗王。 不愧是拉藏汗的怯薛,在意识到风雪中一阵阵闷响声就感觉不对,果不其然是敌袭,已经提前披好甲胄的他们在听到上官的命令后迅速上马,朝着贾珲等人冲去。 小巷子里的贾珲也发现了对方,一员千户打扮的老怯薛吼叫着朝自己冲了过来。 贾珲夹紧马腹,压低中心,手中的长矛也紧紧握着,计算着与老怯薛的距离。 近了,贾珲的长矛撞进了怯薛千户的怀里,刺穿了老旧的胸甲老怯薛也被冲击力撞的飞了出去,摔在了地上,眨眼间就被后面来不及闪避的自己人踩在脚下。 贾珲立刻抽出两把短矛冲了出去,双手一拨左右怯薛手上的弯刀,双手一挥结束了两人的性命,身后贾珲的亲兵们也赶了过来,手持盾牌雁翎刀,护在贾珲左右。 贾珲见状,攻击的越发猛烈,有自己的亲兵帮自己挡住左右的攻击,自己只要不停的往前冲就行了。 怯薛的后发突然传出一句吼叫,贾珲左右的怯薛骑兵也让开了中间,一名一看就是个有来头的和硕特将领骑马来到了贾珲面前。。 “齐人?还是个嘴上无毛的小娃娃,你们齐人没人了?还不报上名来!”大汉是个会说汉话的,见贾珲胡子都没有,便嘲讽起来。 “瞎了你的狗眼,认不出伱贾珲阿布来!” 这齐人小将好生无礼! 正想再说些什么,只听见远处有传来一阵骑兵行进的马蹄声与厮杀声。 大汉明白了什么,转头怒视贾珲。 贾珲嘿嘿一笑。 “奸诈的齐狗,爷爷弄死你!” 那将军大喝一声,举起大枪骑马朝着贾珲冲来。 贾珲握紧短矛,轻磕马腹,战马也朝前跑去。 大枪贴近贾珲,贾珲突然朝大汉投出手中短矛,大汉连忙格挡,又想朝贾珲刺出时已经晚了。 贾珲已经贴近大汉不足三尺,大汉的亲兵连忙上前想要阻挡贾珲,却又被贾珲的亲兵缠上,不得上前。 贾珲左手短矛挡住横扫过来的大枪,右手反握短矛,直插进大汉的左眼眶,刚放弃大枪拔出一半弯刀的大汉两腿一挺,跌下了战马,抽搐几下就不动了。 贾珲用袖口擦了一下溅到脸上的血,手握矛尾拔出插在眼眶里的短矛,看向前方被大汉的死搞得宕机的大吼一声,加快马速冲了进去,眨眼间就死了七八人。 回过神来的怯薛回过神来,顺位指挥官,怯薛的副将开始组织人马缓慢的后退结阵。 正当怯薛的防御阵型快要成型之时,就听见贾珲大喊一声,然后就看见半空中有一个四方形的包裹朝自己扔了过来。 “不好,快散开!”见多识广的副将认出了这是炸药包,连忙朝四周的怯薛大喊。 可惜已经晚了,再加上他们正处在巷子里,躲都没处躲,只听一声巨响,枪阵被炸开了。 “随我冲啊!”贾珲抓紧时机,大喝一声就冲进了被炸散不停在地上打滚吐血的怯薛之中,身后的骑兵紧随其后。 马蹄踏过了一个个正在哀嚎的怯薛们,哀嚎声戛然而止。 摩尼殿。 哪怕是已经有些耳背的汗王也听到了爆炸声。 汗王二话不说抽出弯刀砍死了身旁的大喇嘛,抬头最后一次凝视慈悲的佛陀。 “你终究没有对我降下过哪怕一丝慈悲。”汗王无喜无悲的说着,随手抓了一把供桌上的糌粑,朝着后门冲去。 至于抵抗? 笑话,火药都用上了,听这动静人数肯定不少,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贾珲等人已经冲进了广场,牛昭部也同时从另一侧赶到,一头扎进了军阵当中。 猝不及防的怯薛军被拦腰斩断,但是良好的素养与丰富的经验让怯薛们,很快冷静了下来,甚至反扑成功,打退了牛昭部,重新化为一个整体。 但牛昭的动作并没有做无用功。 贾会找准时机,趁着怯薛后方混乱之际,终于找到了躲藏在后方的指挥官。张弓搭箭,还在大喊传递统领军令的护卫就看到一支重箭插在统领的喉咙上,喷着鲜血倒在了地上。 “统领死了!统领死了!”这名护卫无意识喊出了现在最致命的话语。 就连最前排的枪兵们都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就被对面的齐军趁机砍倒在地。 大溃败。 前排枪兵的大量死亡终于让贾珲找准时机撞了进去,牛昭也配合贾珲把怯薛分割成了四块,后面不断赶来的柳蕰部和拉着好几车火药的水澈部也进入了战场,开始收割剩下的溃兵。 对局势无比悲观的溃兵们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恐惧。 突然被袭击,突然被赶到广场上,突然统领就死了,突然… 突然,世界安静了下来,眼前约定结成儿女亲家的袍泽变成了靛面獠牙的修罗,好像在朝自己说着什么,到了自己的耳朵里只剩下了好像来自大自在天的呓语。 恶魔被自己砍倒在地,但他的眼神中却透露着错愕,好像在说,你砍我做什么! 耳边重新传来震天的喊杀声,魂魄回归了身体,再向地上砍翻的修罗一看。 这不是… 不敢置信的自己茫然的抬起头看向四周,目光对象了同样茫然的几道目光。 相视绝望一笑。 他们突然抽刀砍向身旁正努力反击齐军的袍泽,在对方不敢置信的眼神里又砍向了其他人。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进这场自相残杀,甚至远比和齐军作战时更加的凶猛。 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场上的怯薛就只剩下了十几个人,站在袍泽的尸体堆上,愣愣的看着手中的刀。 “不留活口。” 贾珲的话惊醒了被营啸惊住了的齐军众人,心领神会,几名射手抽出一支插在尸体上的箭,朝着剩下的几句行尸走肉射去。 重物坠地,水澈也把火药堆在门前,点着就跑。 一声闷响过后,金碧辉煌的寺庙被迫敞开了她的大门。 第23章 单于夜遁逃 齐军鱼贯而入,开始搜寻拉藏汗的身影。 荣华富贵皆系于他身了。 阿斯尔和查干巴日冲在最前面,带着人手直冲禅房。 发现没找到拉藏汗,就把所有僧众拽了起来,带到广场上。 另一边,贾珲也走到了释迦殿。 进门就看见一个倒在血泊里的大喇嘛,仔细一看,还在挣扎。 贾珲连忙命人叫来军医,这时,大喇嘛回光返照,张开了眼睛,看到是一伙齐军,漏出了畅快的笑容。 “将军,那人,朝,朝后门跑了…”声音越来越小,但大喇嘛还是坚持着说完了自己最后的遗言。 最后看了一眼慈悲的佛陀,看着金碧辉煌,生活了一辈子的大殿,毫无血色的嘴唇好像还想说些什么,但实在没有力气了说出口了,释然的闭上了双眼,圆寂了。 身后传来一阵跑动声,寺里另外的几个大喇嘛被查干巴日压着进了大殿,看到倒在血泊里的大喇嘛,赶忙双手合十念诵起了《本愿经》。 “厚葬吧。”贾珲转回头看着那群僧人们只留下了一句话,抓起一个小沙弥就朝后狂奔。 。。。。。。 拉藏汗并没有朝高山上的宫殿跑去。 看这伙齐军的架势,一看就是准备充足的,谁知道他们炸完寺门还有多少火药? 他的怯薛看情况也凶多吉少了,几千人临死前的惨叫都让跑出去很远的自己都听的心有余悸, 至于宫殿里那群侍者和各家贵族的子嗣组成的护卫? 算了,说起来晦气。 他不想冒这個险,至于朝哪里跑也没有悬念。 北军太远了,和齐军作战本就很吃力了,自己跑过去肯定会传起很多谣言,动摇军心。 于是他决定朝东跑,反正已经传令东军的察罕丹津撤回的命令了,虽然一战损失了三万人,但西南齐军的伤亡也不小,东军还是保持着数量优势的,所以,齐军最多就吊在大军后面监视撤离而已。 拉藏汗和几十个护卫很快就消失在雪夜里。 有着小沙弥带路,贾珲等人也很快发现了拉藏汗的踪迹。 一把金刀。 经过查干巴日的辨别,这确实是汗王才能拥有的东西。拉藏汗确实是从这里跑了的。 贾珲在脑海里打开了地图。 地图上,一伙大概四十几个人的马队朝着东面跑去。 “陈净远,水澈,石元修听令!你们带着两千人迅速接管日光城,其余人马,随我捉拿拉藏汗!” 在铠甲外又罩上了一件毛皮大衣,贾珲翻身上马,朝东追去。 陈净远等人应诺,牛昭等人也骑上马追向贾珲。 马前胸上的铁甲已经被贾珲解了下来,这东西在一定程度上能够防御枪兵的刺击,但现在已经是骑兵的对决了,贾珲就把这个影响速度的东西摘掉丢在了地上。 身旁传来一声马的嘶叫,转头一看,是自己另外的两匹伊犁马。 贾会吹了声口哨,两匹马也跟在了他的身后。 把一些零零碎碎不重要的东西一个一个扔在了地上,自己和本部兵马越来越远了,扔下些东西就当是路标了。 马速逐渐平稳,保持着匀速且逐渐逼近拉藏汗部。 很快,地图上显示拉藏汗等人放缓了速度。 见状,贾珲连忙挥舞马鞭,马速立马上升一个台阶,朝着拉藏汗奔袭而去。 雪越来越大,整个视野里全都成了白色,耳朵里全是风声。 年老的汗王已经耐不住高强度的骑马狂奔了,腰部越来越酸痛,仿佛要断掉了一样,连忙放缓了马速。 护卫见状,也慢了下来。 多年来的荣华也腐蚀了他们的意志,让这些曾经威震高原,哪怕在怯薛中也是百里挑一的勇士们感到了疲惫。 一下马,就有好几个人摔倒在地,艰难的爬了起来,其余人也扶着马鞍垂着腰,一副暮年形象。 拉藏汗复杂的看着这些追随了自己几十年的老兄弟,他们最年轻的也已经四十了,年老的比自己年龄还大。 多年的征战和退休,已经让这支维系高原平衡的队伍,人数从八千多近九千人锐减到不到五千人了。 不是他不想招新人,而是实在信不过啊。 当年击败了自己僭越称汗的弟弟后,自己突然遴选了一批怯薛,确实让吐蕃和和硕特的老爷们没反应过来,可是自那之后,每当一个草根崭露头角后,都会被或是吐蕃或是和硕特的大部落收下当狗,成为他们的门生。 而那些主动加入自己的新怯薛们又因为各种莫名其妙的死亡,剩下的也都娶了大部落的贵女后,拉藏汗就再也没招收过人手了。 看这意思,他们似乎要和自己比谁活得更久。 但他后来发现他错了,这群人只要活的比自己的怯薛久就可以了。 拉藏汗还是太小看这群人了。 几十年前的西北大败就是有人泄露了自己的行踪,让那天杀的贾代善追了自己一路。 原本近九千的怯薛一战下来就剩下五千出头。 这可是高原上最精锐的军队啊!将近四千人的损失重创了他的势力,原本说一不二可以左右朝局的自己,沦为了三足鼎立最弱的那个。 于是他再也没有让自己的怯薛上过战场。 前几年怯薛的人数跌过四千五百,更是过分,他们对自己越来越无礼,朝堂上越来越明目张胆的对抗了。 为了维护自己的统治,也为了缓解日益加剧的两族对立,在帖木儿人来联络自己攻击大齐时,他毫不犹豫的同意,并梭哈了。 只有将内部矛盾转变为外部矛盾时,他的国家才有一线生机。 脑海中翻江倒海之际,拉藏汗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糌粑,这是从供桌上顺的。 其余人也掏出各自顺走的食物。 补充体力要紧。 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引起了所有人的警觉,他们连忙把剩下的东西从新揣进怀里,掏出了武器。 最后面的老怯薛拉紧了弓弦。 远处一片高大的人形阴影里自己越来越近。 正当持弓老卒瞄准之际,一支黑色的羽箭插入了他的胸口。 三石硬弓配上重箭带来的力道瞬间穿透他的陈旧铁甲,射穿了他的身体,背后冒出了箭头,带来的力道迫使他后退了几步,不甘的倒下了。 “大汗快走!”五人率先骑上了马,挡在了汗王身前,欲要与贾珲对射。 但刚抽出箭来,瞬间就被贾珲射落。手里的箭也掉在了地上。 “大汗快走,我等来掩护!” 离贾珲最近的怯薛千户这才从贾珲连珠五箭带来的震撼中缓过神来,跳上战马,抽出了弯刀朝着贾珲冲去。 身后的十几个老怯薛也反应了过来,同样抽出弯刀朝贾珲冲去。 贾珲也骑马冲向了老千户,就在他们还有十步的距离时,贾珲又从箭囊里抽出一支重箭,弓如满月,怯薛千户大惊,正想躲开,但已经来不及了,被一箭射中眉心,整个头盖骨被掀飞。 尸体无力的从马背上摔下,手里的弯刀也从手中滑落,掉在了地上 贾珲迅速将大弓桶进弓囊,从后背抽出两把短矛,顺势劈向逼近的两名怯薛。 两把劣质的弯刀劈中了贾珲的前胸,却被厚实的皮衣和精钢打造的铠甲挡住,只是让贾珲的身躯往后一仰,又很快稳定了身位,没造成一点伤害。 贾珲又将左手的短矛投出,洞穿一人的脖子,右手一挥,砍烂了右边人的锁子甲,又刮去了脖子上的一块肉,那人右手一松,手里的弯刀,两只手捂住了脖子的缺口,失了平衡倒栽下马,摔断了脖子。 左面人落地后面又有人举刀砍了过来,贾珲身子往右一侧,左手拔出来一把割肉小刀,猛地出拳打到了来人的肋骨,疼的那人直往侧面缩,贾珲立刻往前挺直身子,左手的小刀划开了来人的喉咙了。 又把左手上的小刀掷了出去,正中一个怯薛的眼睛,那人下意识的扔掉手中弯刀,贾珲也骑马到了他身边,一掌把小刀拍进脑袋,只露刀柄尾部的一小块黄铜,那人身子一挺,跌下马去。 一眨眼的功夫就死了好几个人,这让也算打遍高原的怯薛们,也心生怯意。 贾珲开始喘着粗气。 “不要怕,他快没力气了,快上!” 见贾珲那副剧烈运动后的模样,觉得他是那种一波流的快男,怯薛们瞬间觉得行了,拍马又冲了上去。 贾珲左手艰难的抽出一把短矛,喘着粗气,看着冲过来的几人。 “不好,他是装的,快撤!”经验丰富的拉藏汗看到这一幕,隐隐想起了几十年前,那狗日的贾代善也是这样杀了自己的大将。 朝着已经冲出去的几人大喊一声,顾不得隐隐作痛的老腰,拉藏汗又跳上了马,围在他身边看戏的怯薛们见大汗骑上马就要溜,连忙也跳上战马,朝汗王追去。 前面冲过去的怯薛们却是被拉藏汗的动作惊到了,贾珲也有些感慨拉藏汗的果断,但注意力很快就回到了战场上。 趁着怯薛们还没转过头来,又一磕马腹,战马吃痛,速度又快了几分,极快的马速带动着锋利的矛尖,毫不费力的割开了两个人的喉咙。 在后面的几个怯薛连忙掉转马头,朝大汗追去。 贾珲连忙先后投出了双手的短矛,正中后背,摔下马去,眼看是活不成了。 正欲继续追击,胯下战马的速度突然降下来了,贾珲连忙从左侧掏出大弓,抽出长箭,弓拉满弦,瞄准最后一个断后的怯薛,轻轻一抬弓身,松手,长箭射出,正中那人的后心,扑倒马脖子上,战马毫不知情的往前又冲了十几步,背上的尸体这才被晃下马背。 背后传来一阵马蹄声,自己的两匹伊犁战马跟着大部队过来了。 贾珲舒了一口气,翻身下马,却没有马上把马鞍从马背上卸下来,这天寒地冻的,可不能让马也受了风寒。 “大哥!”牛昭骑到了贾珲身边,马都没停下就跳到了地上。 贾珲感慨的看了看他的腿。 “你再这样不好好下马,迟早有一天会后悔的。” “这…改改改,一定改。”牛昭刚想反驳几句,见贾珲瞪了自己一眼,立马改口。 “行了,找个避风的地方扎个速拆营吧,好好休息一下,明天继续追他,那群老东西身子不行了,跑不远。”说完,贾珲骑上一旁骑士牵过来的马,看了看地图,往东南方走去。 第24章 贾代善,我日你仙人! 雪势慢慢减弱。 日出东方,阳光落在了大地上,照的雪原一片亮白。 苍老的汗王被侍卫叫醒,反映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已经不是在自己居住了数十年的寝殿了。 现在,自己深处一个先前还居住着狼,现在是几十号大汉挤在一块取暖的山洞之中。 至于山洞之前的主人,已经被生吃下肚了。 他们没敢生火,生怕被那个齐军小将发现,冲进来乱刀剁了自己。 只能强忍着不适,硬生生吞下了腥味十足的狼肉,然后盖着脏兮兮还带着冻住的血块的狼皮睡下了。 现在,老汗王感觉身子刺挠的很,显然,狼皮上的虱子到自己身上去了。 但没办法,以自己现在的身体,不盖就只有最多冻死,最好也不过是风寒了。 自己还不能死! 洞最深处传来一声哀嚎,很快就有侍卫从里面出来,来到了众人最里面,到了自己身边,递给了自己一块还在滴血的狼肉。 洞里有两匹狼,大概是刚成年被赶出来,没发现幼崽,大概是还在搭伙过日子的两兄妹吧,也可能是姐弟。 体型大的公狼昨夜已经下肚了,就剩下小母狼,被捆的结结实实扔在洞穴最深处,留着当早餐吃。 现在他们大概在地藏王那里重逢了吧。 依旧不敢生火,拉藏汗憋住气,用刀子割了一小块扔进嘴里,狠狠嚼了几下,就吞进肚子里去了。 重新喘气,嘴里的血腥味混合着狼肉的土腥味直冲天灵盖,让养尊处优多年的拉藏汗差点吐了出来。 但终究是统治高原长达三十余年的狠人,他紧紧闭着嘴,压下了反胃感,硬是没吐出去一滴,然后他又把狼肉分割成一条一条的,憋气生吞下肚。 见大汗把肉吃了下去,侍卫赶忙掏出了一皮囊水,这是昨天晚上刮了一层雪进水囊里,放进怀里捂了一夜才有的一些常温水。 汗王也知道这些水来的不容易,小心翼翼的往嘴里含了一口,漱了漱口,这才把水咽下。 又喝了两口,老汗王这才不舍的把水囊递给侍卫,侍卫走出洞口,又往里刮了一点雪。 “大汗,接下来去哪?” 护卫里仅存的百户被大家推了出来,朝着汗王问道。 “这里不能久待,昨夜那齐军小将肯定也看出来我们跑不远的,今日肯定会搜山的,要知道,我这项上人头可是值很多钱的,他不可能放弃。”老汗王依旧头脑清醒。 “休息好就赶紧走吧,昨夜齐人应该是从北边来的,那就不能去阿坝那边找东军了,咱们只能往东去林芝,或者往南去山南了。 不,不能去山南,那里不好防守,去林芝吧,去林芝坚持到察罕丹津回来,到时候就没事了。” 汗王做出了决定。 “不过,要赶紧甩掉那群齐人才行。” 汗王已然下令,怯薛们赶忙收拾好东西,对于自己来说,几十年来的怯薛生涯已经让他们把大汗看作天了。 几个人去了山洞外的一個凹进去的小平地,大家的马匹还在这里。 拉藏汗也走了出去。 仔细回想起那员齐军小将,越想越觉得眼熟。 那身着铠甲,身披大氅骑着宝马朝自己冲过来的身影像极了自己的一生之敌。 嘶—— 不会真和那狗日的贾代善有关系吧! 虽然天太黑看不清楚脸,但这马上功夫像极了那贾代善。 不行,不能再想了,不能两次都栽在一家人手上。 拉藏汗加快了步伐。 。。。。。。 山崖之下,一支部队紧贴着岩壁站立。 贾珲闭着眼睛,心神全部沉浸到了地图里。 嗯,这群人终于醒了。 天不亮饭都没吃,贾珲就带着众人跑到了拉藏汗藏身山洞的底下,就等他们下山了。 这个地方贾珲找的很巧妙,是倒三角状的,这样哪怕是从上往下看也不会看到他们。 下山也就这一条路,所以,贾珲打算给老汗王一个惊喜。 半山腰处,汗王身子一哆嗦,感觉可能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谨慎起见,他令几人趴到悬崖边侦探一下。 百户挑了几个身体比较轻盈的怯薛。 几人很快就走到了悬崖边,怯薛们也小心翼翼的趴了下来,一点一点的伸出头,朝下观望着,什么都没有。 下方近两百米处,早已收到贾珲命令的五百齐军紧闭着嘴。 他们这次没有骑马来。 悬崖上的怯薛仔细看了几眼,确信没有敌军。 “禀报大汗,下面什么都没有。” 奇怪,难不成是自己真着凉了? 拉藏汗有些怀疑。 他一向是相信自己的直觉的。 比如说当年在河西,行军进山谷前,就是今天这样身子一哆嗦,察觉到那座山谷不对劲,赶忙退了回去绕路离开。 又过了几天才知道,跟在身后的一支也是回营的军队被齐军埋了一山谷的火药炸上天了,听说那座山谷都被炸塌了。 从那以后起,他就无比的相信自己的直觉。 拉藏汗突然就不想下山了。 旁边的百户看出了大汗的退缩的心思,连忙劝道。 “大汗,弟兄们没有吃的了,马是不能杀的,不然万一出现什么事,咱们跑都跑不了啊。” 这句话声音不大,但在这么个安静的环境下,所有人都听见了,有看过来的,有偷偷瞥着自己的,也有装聋的。 拉藏汗深深的看了百户一眼,百户赶紧低下了头。拉藏汗的眼底浮现出一缕杀意。 以前怎么不知道你小子这么机灵?真行啊。 被这么一劝,那就只有下山一条路了。 不然自己露了怯,人心就散了。这群人跟了自己几十年了,基本上都有孙子了,现在别看忠心耿耿的跟着自己,实际上都是被昨天转移到林芝然后守到察罕丹津的大军回援的计划吸引了而已。 几十年下来,他们也都依靠着怯薛的身份成了一个一个的大财主,产业大部分还都是在日光城。 现在他们就够担心自己家里的安慰了,要不是指望自己到林芝以后,可能会让那群有着普遍高道德水准的齐军投鼠忌器,牵扯精力。 不然早就下山投降赌那一丝保住产业的机会。 现在躲在山上呆一刻钟,就会多一分被发现的几率,如果自己真的不下山,相信他们一定会擒住自己送去邀功的。 他们里面肯定是有死忠的,自己死忠就行了,但自己的家人可不是死忠啊! 我们十分感激大汗的知遇之恩,这辈子定当肝脑涂地,死而后已,但我儿子连个官身都没有啊,他可不是死忠,他不需要为了大汗您去死啊。 大不了降了以后继续伺候您到老,最坏不过陪您赴死罢了。 走着走着,阵型就变了。 原本是前面人多后面人少的把大汗围在中间,万一有人杀过来,自己就会变成矢锋开路杀出去,最不济还能给大汗当个肉盾。 但现在却变成了后面人多,甚至越来越多。 这群人装都不装了,这是有多怕让朕给跑了! 拉藏汗心中大怒,但脸上还是那面无表情。 好在他们还是有点忠心的,还是在狭窄的山路上拍成了三排,加上马,前面还是构建出了一堵肉墙。 继续下山。 终于要出来了! 贾珲看着地图上的一群人龟速下山,不,龟速太快了,对,应该用蠕动这个词才对。 朝身后打了个手势,身后齐军纷纷抬起弓箭。 已经能听到马蹄声了。 贾珲也抽出了雁翎刀。 山口突然冒出几个牵着马的大汉,往前走了几步,刚要回头看看大汗还有什么命令,就看见山崖两侧。 乌压压几百号人狞笑着抬着弓看着自己。 扑通! 那人一下子跪到了雪地上,双手抱头。 后面一不小心撞到了前面的马。 “哎呦,你这狗东西不长、长、早、早点告诉我一声。 扑通又跪下一个。 后面的人再迟钝也反应了过来,连忙上了马就要往前冲。 两支羽箭就插在了马蹄前,正要冲出去的拉藏汗连忙拉住缰绳停了下来,趁马转圈的功夫,他弄懂了现在的情况。 好几百把弓,直挺挺的指着自己。 惨淡一笑,认命的拉藏汗仿佛苍老了二十岁,被贾珲一把拽下马来。 还好是雪地,拉藏汗并没有受伤。 躺在是雪地上的拉藏汗终于看清了昨夜追杀自己的齐人小将的脸。 他可太熟悉了! “后生,朕就只有一个问题…”拉藏汗不甘心啊。 抓住大鱼,心情特别好的贾珲决定照顾一下老人家。 “好说好说,汗王请问。”贾珲笑嘻嘻的回答。 “后生啊,你和那贾代善,什么关系!”拉藏汗特别想从贾珲的嘴里听到和自己心里不一样的答案。 “咦?汗王认识家祖父?” 这个最不想听到的答案如同惊雷一般在他的脑中轰然炸开,他猛的睁大眼睛,身躯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混乱的思维也因为这个名字渐渐的变得清晰,最清晰的却是那一阵来自心脏深处的疼痛。 “贾代善,我日你仙人!”说完,口吐鲜血,不省人事。 嚯,这血都喷到五尺高了吧?这人和祖父多大仇怨啊? 算了,拉回去再说吧。 。。。。。。 日光城。 临时成为大军驻地的大昭寺。 广场上的尸体已经被清理干净了,就是地上,暗红色的血块和昨夜的冰雪被冻在了地上,只能用铲子一点一点铲起来。 贾珲已经回到了这里。 “哈?察罕丹津回援了?”贾珲坐不住了,还是来晚了一步啊。 “回将军的话,昨夜我家大汗确实让人去东边传信了,还没半个时辰呢,将军您就来了。”一个陪拉藏汗逃亡的侍卫小心翼翼的朝贾珲说道。 贾珲懊悔的扇了自己一巴掌。 休息,休息,休息个屁! 哪怕自己早半个时辰到也好啊,这下好了,麻烦大了。 “将军,外面有人自称绣衣,来传达京城的命令!”一个传令兵走到门前,朝着屋里喊道。 “绣衣?让他进来。”贾珲确实是知道日光城里是有绣衣的,临出发前,大都护府的绣衣百户专门派了个人跟着自己,同时,绣衣百户也告诉自己,他已经把联络高原上的绣衣的方式告诉这个人了。 很快,进来一个穿着吐蕃服饰的男人,约么三十岁的年纪。贾珲身边的绣衣也走了过去,和他对起了暗号。 旁边站着的拉藏汗护卫却是一脸惊呆了的表情。 这不是老子隔壁绸缎铺子的上门女婿嘛! 老是被铺子里的伙计欺负,他老丈人也看不太上他,就是喜欢养鸟。 等等,养鸟? 嘶! “拖下去宰了。”贾珲看都没看一眼,摆了摆手决定了这没眼力见侍卫的命运。 “将军,这确实是咱绣衣的人。” “嗯,朝廷什么命令?” “贾将军,绣衣的规定,军令要和接旨对象一起拆封。” “那一起拆吧。”贾珲看到身边绣衣点了点头,爽快的答应了。 “上皇谕旨,着贾珲部东进,自阿坝突袭西南和硕特军。” “这…情况有变啊,”贾珲痛苦的捏了捏眉心,“那老东西昨夜就传令和硕特东军撤回高原了,我们还没碰见那些传令的,现在估计已经到林周了吧,就算是一路没碰到我们,那到了当雄肯定也会发现问题的。现在往那边传令已经来不及了,淦!” 贾珲重重的锤了桌子一下,发出一阵响动。 太被动了,而且实在是太远了,根本无法判断和硕特东军到底要从哪里回来,到底是原路从甘孜回来,还是就近从阿坝回来? 都不知道,只能等待。 就算自己的实时地图也要等他们拔营看到他们的去向才行。 等等,去向… “算了,不管怎样,现在只有等待时机了。” 贾珲又想到了什么。 “对了,陈四,你去把这满城的大僧活佛给我盯紧了,别让他们跑了,等咱们回去的时候可是都要带着的。”看到上皇的命令,贾珲就洞察了他的意图。 实统高原。 那作为这片大地上势力最大的一群人,当然不能放过。 别看现在挺老实的,那是被火药吓住了。 和自己原来的世界不同,现在的军事科技水平大概是宋末的样子,但是民用的甚至已经到明清时的水平了,什么眼镜钟表之类的东西他自己家就有几个。 说到眼镜了,贾珲终于想起忘带的东西了。 爷的墨镜啊! 出发前月理朵还仔细擦拭了三幅眼镜放在桌子上。 就是忘了带着了,淦。 跑题了。 说回火药,这东西是凉朝中期一个道士献给朝廷,并没有要什么回报。 绝对不是因为佛道争雄想要得到朝廷的支持! 大概是没有蒙兀西征的事情吧,总之,火药并没有传去西边,反而一直是中原独有的大杀器,并且已经开发出了虎蹲炮之类的原始小炮,然后就是贾珲之前用过的炸药包了。 并没有向单兵武器发展,反而是朝着投抛武器和攻城武器发展了。 嗯,回头搞搞火铳之类的试试。 总之,这群大僧在火药的淫威下,是老老实实的呆在驻地,一心诵佛念经。 不过,说起火药… 贾珲看着庭院里的积雪,若有所思。 第25章 炸山 和硕特东军大帐。 也就是眉山的县衙。 主帅察罕丹津盘坐在主位上,看着下面汗王的信使。 “大帅,情况就是这样了,要不是小的机灵,带人往东跑了,说不定就被那齐狗碰上了!” 信使说完,便低头等待问询。 距贾珲攻陷日光城已经二十多天了,这群信使北上的时候也差点碰到贾珲的大军,但贾珲的注意力不在地图上,也就没有发现他们。 下的他们赶紧往东跑到林芝,补给了一下又赶紧往东跑,这才在二十多天后,成功抵达了位于眉山的东军营地。 自下了高原开始,就一直有一支斥候追着他们,只能一路狂奔,跑死了好几匹马,偶尔反击一下,也会被陆续赶来的斥候继续追赶。 要不是被自家的斥候相救,他们几个人就要折在齐军的斥候手里了。 蜀地现在就是斥候的天下了。 但凡能骑马的都被派出去了, 前阵子刘总爷大破和硕特军三万步卒,让铁石心肠的察罕丹津也心疼的直抽抽,立马改变了打法,在眉山筑起防御工事,又排出大量人马,化整为零在盆地里肆虐。偶尔又化零为整,攻击齐军的补给线,等救援到的时候,和硕特军已经带着物资分散跑了。 逼得刘总爷猛攻了眉山几次,但皆无功而返,只能也化整为零去作战了。 此时已经打了三年多,就看谁先撑不住了。 齐军还好,毕竟是本土作战,累了还可以轮换部队。 可和硕特东军就不一样了,三年多一直是这群人在打,厌战情绪颇高,就连察罕丹津也快到极限了。 听到信使的话,察罕丹津的心里也松了一口气。终于能回家了。 只是刘梃这厮肯定不会让我们从容撤退的。 至于高原上的贾珲,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左右不过五千人罢了,以大汗怯薛的战力,就算被偷袭也能很快组织起防御来,到时候护着大汗守在宫里,宫里储备着大量的物资,总会撑到大军回援的。 最不济,打输了,还不会护送着大汗往林芝跑嘛。凭借地势也能守一会儿,大不了一直想东跑,总会和自己碰上的。 是的,察罕丹津已经决定从甘孜返回了。 至于阿坝,先不说能不能撕开刘梃的防御圈,就凭远了那么多路程,他也不会从那边回去。 太远了,而且以他对大汗的理解,若日光城失守,大汗也不会傻乎乎的北上。 他可太了解大汗了。 以大汗如今的身体,往北跑怕是没跑到半路就会被颠散架吧? 老骨头受不了啊。 所以,汗王的逃跑路线就只有一条路了,东边。 别的不说,路程短,就算是一路被撵下高原也会更快找到自家的军队。 希望大汗他没事。 默默祝福了一下年老的大汗,察罕丹津发号施令。 “传令下去,我们回家!” 衙门外传来震天的欢呼声。 但在此之前,我们要再狠狠咬刘梃几口。 。。。。。。 “嗯?终于动了。” 连续夜夜笙歌一个月的贾珲今日难得没有继续看歌舞。 最重要的几场仗他都已经打完了,是时候给兄弟们分点肉了。 这一个月里,齐军肃清了日光城周边的所有残余和硕特军,掌控了昌都林芝等大城,弟兄们也终于攒够了封爵的功劳。 站在小昭寺文成公主像前,贾珲看着这位虞朝的公主发呆。实际心神全都放在地图上了。 前几日,察罕丹津疯狂的攻击四川总兵官刘梃的军队,逼得刘梃只能勉强抵挡,刘梃可能觉得察罕丹津这是又在发起新的进攻,但一直关注着和硕特东军的贾珲知道,这只不过是在迷惑刘梃,让他越发谨慎而已,实际上,已经有近十万的军队已经成功回到了高原,甚至已经过了甘孜,朝林芝走去。 察罕丹津的本部看情况也要撤退了。 贾珲还记得祖父贾代善对刘梃的评价。 很能打,非常能打,是一個冲锋陷阵的好手,但大局观不足,不足以为帅。 要不是西南实在没有更好的将领,而且还是以防守为主,朝廷是肯定会派人过来接替他的。 而他只要能冲锋陷阵就行了。 经过察罕丹津这一番猛攻之下,刘梃退回了锦官城。 察罕丹津终于能从容的撤回了。 “传我命令,命各部主将过来商讨事宜!” 贾珲朝身后的亲兵命令道。 亲兵应诺,跑去军营找各部主官了。 在他们出发前去清剿各地残兵的时候,贾珲就已经命令他们,打完了留一百人在当地就赶紧回来。 不多时,贾珲回到了大昭寺,各部的主官们也陆续赶到。 “诸位,得到消息,和硕特东军已经有十万人到甘孜了,现在正往林芝走着。” 贾珲环视众人,堂下的众人虽然有些惊讶,但没发出一丝声响,静静地听着贾珲的话。 “二十万人我们肯定是吃不掉的,就凭我们这剩下的五千号人就是给他们送军功的,但是,这十万人还是能谋划一下的。” 说完,贾珲指向了林芝与甘孜之间,波密东边的一个T字型山口。 “根据王骅所侦察到的地形,这个地方山势险峻,常年积雪,最重要的是,这个地方十分狭窄,雪崩下来,跑都没处跑,正是我给这十万东军选定的葬身之处。” 王骅就是绸缎铺子的赘婿绣衣。 长年在雪域跑商,王骅也顺势收集了大量的情报,包括地形,这些都是他近二十年的苦功,仅凭这些,将来必定得爵。 反正他现在过得很滋润。 一个月前,从大昭寺回家的他特意穿了一身飞鱼服回去了。 这也是上皇给予如他这些孤身在外的谍者的荣耀之一,御赐飞鱼服。 就是那些随身伴驾的绣衣卫百户都没几个有这种殊荣,只有银线绣成的简约风飞鱼。 甚至在整个绣衣卫系统里,除了八个千户及以上的大员有资格穿之外,就他们这些谍者能以低品职位光明正大的身穿飞鱼了。 毕竟是做绸缎生意的,见多识广的老丈人当场就跪下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王骅在家享受着奶娃级别的伺候,好生出了口恶气,相当快活。 要不是怕佛爷怪罪,他老丈人都想把他抬在供桌上供着了。 怀揣着大齐四皇子陈净远的承诺,十几年的艰辛终于有了回报,王骅对大齐那是忠不可言。 王骅赶忙将地图铺开在桌子上,摆上了几块象征着大山的木块,又在地图左边放了一个笔筒,象征波密城。 众人围了过来(如图)。 “此处离波密不到半天的距离,地势平坦,易于骑兵冲锋,山口这个位置极其狭窄,甚至只能容纳三人骑马并行,正适合打伏击,到时候,我们在山上派几个死士,等全部进入包围圈以后就炸山引发雪崩,压死他们。 再之后,从北面的小路绕后,截杀残余敌军。” “那如果敌人从小路走呢?” “笨,在那里也准备上火药不就行了?” … 听见大家的讨论声逐渐平息,并没有做出反对。 “那,就这么办吧。” 。。。。。。 10天后。 先行部队的主将阿克火仁心情十分美妙。 打了三年多的仗,终于结束了。 也不知道自己离家前才三岁的小孙孙还记不记得自己? 同样充斥着喜悦的还有他身后的十万大军,这次战争不但掠夺了大量的物资,虽然一部分要充公,但上交之后依旧有着相当可观的财产就被在自己的身上,尤其是抢夺的金银珠宝,到时候换了钱就可以去给妻子换一套首饰了,女儿的嫁妆甚至也有着落了。 就连光秃秃的雪山都是这么洁白无暇啊。 高山上。 好不容易背上来的火药已经检查就绪了,用木条和白布搭了个帐篷,昨夜天助,下了一场小雪,将将把帐篷覆盖住,雪就停了。 我大齐果然天命在身! 望着山下连绵不绝的敌人,看着右手上还在燃烧的火折子,又用左手指头捻紧火绳,深吸了几口气,眼神愈发坚定。 来之前在四皇子的见证下,将军承诺,必定保一个六转军功,交给自己儿子认领,最重要的是,不打折! 大齐的都尉都是会有附带军职的,比如上骑都尉,正五品的勋位就是一个正五品的实职千户,别管在哪,千户无论到哪里都已经是中高级武官了,绣衣卫别看什么指挥同知的挺多,但实际上才八个千户,这八个千户才是锦衣卫真正的力量! 但是吧,并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空缺的,像这种继承战死父兄勋位的,并不会都有实缺可上,绝大多数就是只有一个勋位,没有军职。 军职那东西,那都是要求爷爷告奶奶再大出血才能换来的,否则,就只能吃着勋位的死工资到死了,连上进的机会都没有,总不能一个正五品的上骑都尉去当大头兵吧?那成何体统。 而这次,将军发话了,将军可是出身大齐顶级武勋荣国府的正儿八经的少爷,再加上四皇子的担保,有这两位大仙的背书,那军职不就稳了? 奶奶的,上骑都尉啊,老子这祖上十八代都没混上一个四转骁骑尉,我这区区一死就能混上个正五品大员,祖坟都不是冒青烟,而是喷火了。 都尉这个勋位,可是真真挤进将门的及格线啊。 嘿嘿,我家成将门了! 死士突然就毫无畏惧了,甚至还在抱怨怎么还不让自己去死? 胡思乱想之际,远处终于传来了窜天猴的响声。 信号来了! 二话不说,拔开火折子的盖子,往里头吹了两口气,见半燃的木炭随着风吹进来出现一片通红,死士这才把火绳戳进火折子。 。。。。。。 底下,阿克火仁也听到窜天猴的鸣叫,头皮炸裂! 不好,是齐人的火药! “往前冲,通通都往前冲!别管身上的东西了,快跑!” 话都没喊完,阿克火仁猛抽马鞭,战马吃痛,往谷口狂奔而去。 还没跑几步,头顶就出现了一声闷响,之间两侧的山峰上,一团灰云卷起升空,又慢慢的消散在天空,呆立一呼吸,山下的和硕特军发了疯一样开始往前挤。 一阵闷响传遍了整个峡谷,下面人群越发疯狂了。 雪崩了! 雪崩是无情的。猛然间,无数块冰雪飞速下滑,使得整个山谷都被覆盖,仿佛大自然要毁灭一切。 一波波的冰雪如同白色的海啸向前开去,生命都要被摧毁在这无尽的势头中。 人群忽然就不动了,太挤了,实在是出不去了。 人们只是静静地抬头看着滑下山的积雪,生活在雪域几十年的人了,如今才发现,原来大雪滑下高山是这样的美。 。。。。。。 随着一声闷响,大山仿佛都震动了一下。一切又归于平静。 早已埋伏在山后高处的五千齐军迅速沿小路下山,到达了军队的后方。 原本还蜿蜒曲折的小路,如今已经被厚厚的积雪覆盖,看到地面毫无逃跑痕迹的地面,贾珲一阵后怕。 娘的,幸好提前和地下人说了不准喧哗。 “去后面跑几里路看看吧,不确认一下我不放心。” 贾珲身后的夜不收带着几个人就往东探查去了。 “小的们,打扫战场了!” 在这里留下两千人看护,等再埋半个时辰,再去看看是不是都死了。 贾会带着其余人回到了山谷西面。 “将军,没一个跑出来的,啊不对,也不能说没一个,对方的主将阿克火仁倒是出来了,不过是被雪拍飞出来的。”柳蕰汇报着,顺手指了指地上躺着的人。 贾珲定眼看去,那人已经在吐粉红色的肉块了,眼看活不成了。 “哎,我贾某人见不得人受苦,埋雪里吧,正好和他的袍泽作伴。”贾珲叹息一声,一副不忍直视的样子挥了挥手,转过身去。 阿克火仁就被两个兵士抬了起来,柳蕰顺手扯掉了阿克火仁的腰牌,目送着阿克火仁被扔在了雪里,两人随手扒拉了一堆雪把他盖住,拍瓷实了。 “好了,离远点安营扎寨吧,就不回波密,接下来,察罕丹津的本部才是最硬的那块骨头。 至于战利品,反正也挪不走,就等明年开春的时候再回来收拾吧,那时候雪就化了,收拾起来方便点。” 说完,骑在马背上的贾珲闭上了眼,心神沉入了地图上。 他要好好合计一下接下来的这仗怎么打。 第26章 破阵 牛马遍地,骚气冲天。 不大的小山上挤满了牛马,身上的骚臭味混合屎尿的臭味可谓是顶风臭十里。 没办法,特殊需求。 在简单休整了一晚上之后,贾珲部带上早就或征召或购买来的五百多头牛和七百多批马一起上路了,无论好坏。 一路行军,五千精锐铁骑和一千多头牛马,已经到达八宿以西两百多里两天了。 根据夜不收的情报,察罕丹津的本部也开始往回走了,大概还有两天就能到这里了。 与之前埋在雪里的部队不同。 先头撤离部队是以步兵为主的军队,这群人因为移动速度不快,且还是中坚力量,所以察罕丹津就让他们先行撤退。 由他们先撤退,然后再用剩下的六万骑兵再高机动打一打刘梃部,让他们丧失追击的能力,这才开始有序的撤回高原。 事实证明,论指挥军队,察罕丹津确实比刘梃能打。 被惹恼了的刘梃带兵疯狂冲击着散落的和硕特军,甚至察罕丹津的驻地眉州城都被刘梃收复,但并没有起什么效果。 出城之后,察罕丹津根本就没打算和他正面拼杀,和硕特军依旧没日没夜的骚扰他。 然后不断的分批后撤,察罕丹津的本部也装作一次次被击败的样子,往甘孜方向移动着。 兴奋的刘梃上头了,认为真的是他的不断进攻打退了和硕特军,于是冲得更加起劲了。 越冲越深,越深越冲,最终被截断了和锦官城的联络,他无法号令其余部队,其余部队也无法联络上他。 让看出来和硕特军意图的一群武将们只能干着急,他们不是没去找,而是刘梃冲得太快,追不上。 刘梃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晚了。 在追击察罕丹津至天全县时,刘梃又要故技重施,冲碎对面的军阵时,被两侧突然冲出的大军杀得大败,丢了三千多具尸体。率队向东突围时,发现飞仙关又被和硕特军夺走,被包了饺子。 又丢下四千人的尸体,赶忙又往北跑,又被藏身芦山县的察罕丹津本部截击,刘梃拼死突围,不愧是西南第一勇将,刘梃生生杀穿了和硕特的右军,带着八十多人跑进天台山之中。 经此一战,一万骑兵只逃出刘梃在内的八十多人,西南骑兵部队全军覆没。 本就没多少骑兵建制的西南官军彻底成了纯步兵军团。 在天台山中当了几天野人的刘梃等人才又回到了齐军的实控区。 直到这时候他才反应过来,和硕特军这是在佯装败退,实际后撤啊。 最重要的是自己上头了一直没发现,到最后甚至还被阴了一万骑兵。 悔的肠子都青了。 后悔也没用了,在步兵后撤后的26天后,和硕特骑兵也踏上了归途。 。。。。。。 察罕丹津最近特别的骄傲。 时隔三十多年,他终于击败了那个在河西之战中把自己的部队冲散全歼的宿敌了。 当年他跟随大汗入寇河西,却被以贾代善为帅的四镇联军击败,仓皇逃回高原。 如果说拉藏汗的梦魇是贾代善,那他察罕丹津的宿敌就是刘梃了。 当年,他们各自带着万人骑兵遭遇,年轻气盛的两人怎么能忍住?二话没说就撞在了一起。 然后就被刘梃击败。 自那时起,察罕丹津就一直在收集着刘梃的情报。 他甚至在刘梃结婚和生子的时候送过贺礼。 终于,在不断研究了三十多年后,他察罕丹津终于击败刘梃了。 念头通达,神清气爽。 离开了秀美小厮的身体,在他的服侍下穿好了衣服。 率领所剩的近五万骑兵离开了八宿县,向西而行。 近五万… 虽然吃掉了刘梃一万骑兵,勉强算是一换一了,但他还是好心痛啊! 六万打一万还是一比一甚至都快一比二的损失,让他觉得击败刘梃也不是那么骄傲的事情了。 不过好在他们缴获了大量的骑兵装备,这些东西在回到日光城清点入库后,肯定是第一时间列装到自己的嫡系部队的。 他在北边打烂仗的宝力德拿什么跟我斗? 心情又好了。 啧啧,那齐人小厮伺候得不错,可比高原上的听话多了,晚上莫不如再开发一下? 玩了几十年美婢了,没兴趣了,他现在越来越喜欢小厮了。 。。。。。。 “禀告将军,和硕特东军骑兵已过八宿!” “报!敌军距我军还有六十里!” “全军着甲!” 贾珲身披中甲,牵着已经披挂好马甲的战马。 为了减轻重量,以提升作战时长,贾珲并没有使用原先的全铁制马甲。 他找了一些厚毛毡给战马披在身上,只在前胸的位置使用了铁制的铠甲。 经过实测,马的两侧防御力有些下降,但马的耐力及速度相比较全铁制铠甲有着显著的提高。 带来的五百套中甲和重甲也全部装备妥当,贾珲准备亲自率领这支具装甲骑打头阵。 不过贾珲没有选择穿重甲,而是选择在中甲里面套了一件锁子甲,这件甲是从被俘的拉藏汗身上扒下来的。 感谢大自然的馈赠。 一件锁子甲再加一副中甲,防御力已经超过单纯的重甲了,重量甚至比重甲要轻。 贾珲本来想让自己带的这五百人全这样穿来着,但没办法,整个高原的甲胄全都被带出去打仗了,整个武库里就只剩下一丛铁锈渣了。 自己带来的军队,出发前为了减轻后勤压力只带了大量的轻甲和四百多套中甲和五十套重甲,锁子甲没带几副,大多还是私人的甲。 但这些带有锁子甲的齐军将士都选择加入了贾珲的五百人里,和贾珲一样的穿着,排在整支先头部队的侧方。 后续部队是穿轻甲的,穿着不累,所以今天一大早就穿上甲了。 中甲和重甲就有些负担了,直到快开战的时候才会穿甲。 只见贾珲背后的五百先锋开始熟练地相互穿甲,不多时,所有人已经穿好铠甲站在马旁。 “诸位,我就不多说什么了,大家都知道,若是让这群人进了高原,我们所做的一切就会前功尽弃,甚至小命不保,所以,我们必须要在这山区把她们做掉,想想前几日对过的军功,想想这些天所得的缴获,再想想家中的妻儿老小,这仗只许胜,不许败,全军听令,出发!” “大齐万胜!” “大齐万胜!” 。。。。。。 察罕丹津有些焦急,他派出去的斥候已经很久都没有回来报过信了,他还派了不止一波,全都没回来。 察罕丹津知道,出大事了。 大汗看样子已经被俘虏了,不然,早就来找自己了,也不至于现在才知道齐人打过来了。 不过,看着身后的五万铁骑,察罕丹津并没有把即将到来的战斗放在眼里。 据他估计,上高原的不会超过万人,一路打到这里,怎么着也要折损一半才是,自己身后的是什么?是六万做掉大齐名将刘梃一万骑兵的精锐部队,他就不信,来的这個齐将能比刘梃难对付! 但他还是命令全员披甲准备作战。 看不看得起是一回事,应不应战是另外一回事。 所有有甲的人都披上了甲,顾不得规矩了,察罕丹津也派人把缴获自刘梃的甲都发了下去,集中所有甲士来前军,大概一万六千人。 行军至一座大山的拐角处。 拐角对面的马蹄声敲在了每个人的心上。 双方默契的停止行军。 沉默半晌。 “进攻!”察罕丹津最先下令,他还有近五万的军队,一万六千甲兵,有的是试错的机会。 甲士们听见命令,端起了长枪,一磕马腹开始加速。 以先锋大将赞心牙为箭头,逐渐形成了矢锋阵。 对面突然传来一阵哀鸣,紧接着,不弱于己方骑兵冲锋的闷响声伴随着阵阵嗥叫声,从对面传了过来。 赞心牙感到有些不妙。 不知为何,他总感觉对面有些不对劲。但随着战马的加速,停下来就只剩下被后面的骑兵撞到踩成肉泥这一个选项了,赞心牙只能继续往前冲。 突然,一群冒着火光的庞大身躯拐过了拐角。 一群身上燃烧着火焰的牦牛! “不好!”赞心牙大惊! 立刻扔下了长矛,紧紧抓住缰绳,双腿夹紧马腹。 是生是死就看自己的马上功夫了! 赞心牙知道,这群牦牛已经发狂了,除了狂奔撞向一切移动的事物外什么都不会了。 除非消气或者死亡,但身上火焰不断灼烧着身体让他们欲仙欲死,让他们一直愤怒下去。 身后的骑兵们也看到了朝自己冲过来的火牛阵,大惊失色! 马上就学着前面将军的动作,生死全靠骑术了。 所有人都没有选择勒马,在被后面人撞倒踩成肉泥和拼拼运气也许能活这个选择上所有人都选择了后者。 火牛阵与赞心牙越来越近,他似乎已经看到了滋滋冒油的牛背和血红色的牛眼。 咚! 一声闷响,赞心牙飞上了天空,落在了人群中,撞翻几个骑兵,连带着他们摔到了地上,被后面的马蹄踩在了身上,渐渐成了一滩混杂着碎铁片和布料的肉,紧接着,燃着火的牛蹄踩了上去,点燃了从肉里挤出来的油脂,不多时,全场开始充斥着烤肉的焦香味。 从天上看,火牛阵只是撞停了奔驰的大军,好像没起什么作用一样,但实际上,被战马奔驰引发的庞大惯性撞击着每一个人,无数的骑术与他的战马被挤成了肉饼,融合在一起了。 损失惨重,尤其是在军阵中部的人马损失最重,原以为藏在中间就能增加不少生存几率,屡试不爽,可这一次,却成了催命符。 后面的人又看不到前面的情况,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突然撞上了前面的同伴,又被后面的兄弟撞在了背上,胸膛瞬间瘪了下去。 反而是两边的人马顺着山两侧挤了出去,除了一些擦伤别的就没什么了。 幸存的人还没来得及庆幸,前方又冲过来一群拖着火焰的马群。 连年征战练就的下意识整队让他们又聚在了路当中。他们突然怀念起了刚刚加入军队那宛如白纸的自己。 认命的闭上了眼。 伴随着胯下战马的哀鸣飞向天空。 马挤马把拐角塞得严严实实,前面死了后面立刻追了上去,使得一堵马墙撞上了一个又一个骑兵,口吐着鲜血一起倒在了这片大地上。 终于,最后一匹燃烧着的战马倒在了察罕丹津前面百步的位置。 惊呆了的察罕丹津意识到今天碰到硬茬子了。 先锋部队开始归拢,最后发现,能动弹的就剩下不到两千骑了。 剩下的一万四千人,要么被当场撞死。 要么被挤在了一起,还幸存的人吐着内脏碎块,抬着撞出骨头来的手臂无意识摆弄着。 要么被身上不小心沾到的火焰连人带马活活烧死了。 一万具以上的尸体不断地挤压,又随着后面骑兵的不断被推攘撞入从而隆起,形成了一座尸山。塞满了整座山谷。 整个山谷充斥着烤肉味,随着风吹向了东军的方向。 风里又多了呕吐味。 “所有人给我冲…”察罕丹津再一次体会到全军覆没的无力感,但看到路前方那一对烂肉,还是放弃了进攻。 “打扫战场。”阴沉着脸的察罕丹津下令。 重新思索了一下情况,他发现自己只能往前冲。 两侧是高耸入云的山崖,只有脚下一条路可以走。 到了拐角那里才出现了一些缓坡,直到拐过弯去才会出现在山坳之中。 那伙杀千刀的齐狗就在那山坳里。 后退回八宿也肯定来不及了,后退只会让齐狗咬在屁股后面一直追,狭窄的山路无法展开军阵,只能以固定的人数与齐军交战。 察罕丹津颓然,只剩下和齐军正面对战了。 饶是敌人,察罕丹津也要赞叹对方主将一句,地方选的真好啊。 其他人连忙去路两旁的小河里取水,等烧的差不多了,这才把水倒到还在燃烧的一对烧的不成样子的东西上,盖住了燃烧的火焰,气味突然被激发,呕吐味顿时浓郁了许多,等碳队的烟气散去时,才没有了烤肉味。 但和硕特军觉得衣服上鼻子里全都是这个味道。 尸体很快就被清理到了路两边。 被吓破了胆子不敢再冲的甲士们不敢再战了,察罕丹津也理解,让他们脱下了铠甲,换给了后面的两千多人,察罕丹津突然变脸,下令在阵前砍死了这群怯战不前的胆小鬼。 总算是稳定住了士气,最起码不会更糟了。 “全军出击!” 虽然还是同样的命令,但这次马速就慢多了。 很快,甲士们发现没有出现什么火牛阵火马阵的了,堵在喉咙里的心在终于回到了原位。 马速又一次到了最高。 终于转过了拐角,看到了列阵以待的齐军。看样子人不多。 端起了长枪,身子伏低,甲士们已经在想想撞到齐人军阵后他们的样子了。 “射手准备放箭!”贾珲一挥手,连他在内的所有持弓之人全部捏起了弓箭,藏在两侧。 “端起弓箭,拉弓,放!”在东军逼近百步左右的时候,贾珲下令道。 后方的射手们立刻从两侧整齐划一地抬起了弓箭,在得到贾珲的命令后射出了剑。 硬弓中重箭轻而易举地穿透了和硕特军身上的轻甲,大家都是训练有素的职业武夫,顺利的在敌军撞上自己前又来了两波齐射。 最后一个甲士的马被射死甩飞了出去,摔在了贾珲身前,被一矛刺死。 和硕特甲士全军覆没。 第27章 神勇无双 “杀千刀的齐狗,老子要把你抽筋扒皮,剁碎了倒进茅坑去,骨头烧成灰砌进砖头里盖茅房!”察罕丹津破防了,破口大骂。 就是刘梃都没让他受这种委屈,这还没见到敌人的影子呢,就先没了所有甲士。 难不成这齐军的主将比刘梃要厉害? 愤怒让察罕丹津彻底失去理智了,马鞭狠狠抽了战马一下就往前冲去。 身后人一看,立马也冲了上去。 那边已经听不见牲口叫了,最危险的东西齐军已经用过了,现在是我们占优势了。 优势在我! 和硕特军所有人都拔出了腰间的马刀,嚎叫着把马刀举过头顶挥舞着,朝前冲去。 “听这声音,和硕特人已经开始冲锋了,全体听令,掉转马头,往预定方位撤退!” 听到和硕特人上钩的消息,贾珲会心一笑,转头朝着身后的五百轻骑喊着。 然后沿着五百骑兵让开的路,前军变后军往后疾驰。 怪过拐角的察罕丹津恢复了一点理智,再加上一点椎间盘突出带来的痛感,他本能的降低马速让其他人冲到了自己的前面去,自己反而越发靠近军阵的中心位置。 看到前面的几百号骑兵落荒而逃的身影,最前面的骑兵们大声地笑了出来,脚狠狠地磕了一下马腹,战马吃痛,跑得更快乐。 后面的骑兵见前面在提速,他们也跟着快了起来。 “停下,停下,前面有诈!”看到齐军在撤退的时候依旧保持的队形,察罕丹津明白,这是一支诱饵, 他身旁的传令兵会意,连忙敲响了铜锣,但还是晚了一步,埋伏在山顶的齐军不要钱似的往山下扔起来一些陶罐子。 冲在最前面的骑兵们听见鸣金声正好奇呢,回头先后看去,只见一个个罐子一样的东西,盖子处拖着一条呲呲冒火星的尾巴落了下来,瞳孔一缩。 这不是齐人守城的时候扔的火药罐子吗? 一声闷响伴随着罐子破碎的清亮声,一团火焰出现在了破碎的罐子中央,周围的空气都被扭曲了,伴随着浓厚的烟气,迸射出许多的小黑点点。 身子上传来好几处疼痛,不知是什么东西伤到了自己,在汉地的时候他就听自己的同乡说过,罐子里这些小石子一样的东西会钻到自己的身体里,让伤口无法愈合。 最后只有两种结果,一个是伤口感染而死,一個就是变成胆小鬼害怕着身边的一切,最后浑身无力的在地上抽搐,最后口吐白沫死去。 好在,一块飞驰而来的碎陶片击穿了自己厚厚的皮衣,趁早的杀死了自己。 一个个陶罐在四万大军之中绽放着属于自己的热情。 有的落在人群之中,飞溅的陶片与铁锈击中了周围的人和马。 有的陶罐真巧落在某人的脑袋上,那人的脑浆混合着血肉就像被砸碎的西瓜一样溅了周围人一身。 还有的落在了某人怀里的瞬间爆炸,任何战马被撕成了碎片… 幸存下来的人马慢慢减速,停在了原地,楞楞地看着周围的人间炼狱。 精神瞬间崩溃,发了疯似的朝后方逃跑,却被赶上来的后续人马斩断了脖子。 。。。。。。 小山坡上,贾珲等人已经回到了本阵,五百骑兵也都排到了具装甲骑的后面。 “这火药罐子里加锈铁渣的效果也不错嘛,比单纯的火药罐子威力大不少,记下来,日后可以用小石子代替。”贾珲吩咐了一句。 从马鞍包里拿出恶鬼铜面具扣在了兜鍪的卡扣上,掉转马头看向了身后。 “建功立业,就在当下,二三子,随我杀敌!” 贾珲一马当先,率先冲下了山坡。 “我等誓死追随将军!” 冲天的怒吼仿佛要冲破头顶的云层,响彻天际。 高亢的唢呐长音直冲云霄,这是全军突击的军令。 具装甲骑紧随其后,以贾珲为锋组成矢锋阵,朝着和硕特残存的不到三万人冲去,吹着唢呐的传令兵紧紧跟在贾珲身后,被具装甲骑们层层包围。 眼前的硝烟终于散去,直冲天灵盖的高亢唢呐声引起了察罕丹津的恐惧。 他想起了三十多年前,他的大汗就是被这样一直伴随着唢呐长音冲锋的军队追杀回了高原。 “稳住,稳住,我们比他们人多,优势在我,所有人,给我冲!” 察罕丹津的话重新激起了和硕特军的士气。 是啊,我们比他们人多,而且还是由击败了齐军名将刘梃的察罕丹津茹本,优势在我! 很快,以吐蕃大将赞希若为前锋,迎击齐军。 出身于吐蕃名门的赞希若有着花重金走私来的重甲,如今,终于到他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贾珲平端长矛,左手已经紧握住钢鞭的握把,随时准备抽出来。 赞希若也端好了缴获而来的长矛,看向朝着自己冲过来的齐军先锋。 恶鬼铜面具?好像在哪听说过,不过不管了,杀了他,会对齐人造成很大的打击对吧? 矛尖指向前方,朝抱着同样想法的贾珲冲了过来。 贾珲在与赞希若还剩十步的地方,突然用矛头一挑赞希若的矛杆。 猝不及防之下,赞希若的长矛被从对方矛头上传来的巨力挑开,身子也被击地往左侧倒去,中门大开,被抓住时机的贾珲一矛砸向了头颅,重击之下,向后一仰,被重甲的重量压弯了腰,摔下马去。 见到这和硕特将领被打下马去,贾珲就不再关注他了。又松开了紧握钢鞭的手,左右开弓挥舞起长矛。 奋力一击,一个骑兵的脖子被砍下大半,尸体向右倒下的重力让战马误以为要向右跑,猛地撞到了右侧的战马,右侧的战马吃痛,前腿一不小心没立稳倒了下去,甩飞了背上的骑士。 再次率领大军冲入数倍于自己的战阵之重,贾珲只觉得热血沸腾,天赐的力量加上身经百战练就的武艺,这些使得贾珲成为了一个高效的杀戮机器。 看似随意的挥舞,其实仔细琢磨起来竟是最为省力的发力方式,这又大大减轻了体力消耗,让贾珲能够更加持久地进行战斗。 虽然贾珲一直冲锋在前,可他一直保持着和本部的距离,身边的亲兵也尽力的维持着,一条能够让贾珲随时能减缓马速就能轻易退回到本阵中的通道。 血肉横飞,不时有肢体飞上天空,身上的甲胄有很好地保护着他免受时不时射来的冷箭的伤害。 身边的同伴一个接一个的死去,也激起了和硕特军的狠戾。 不断有人迎着贾珲袭来,试图阻挡住他哪怕一下,他的兄弟们就能抓住机会将他围杀。 但贾珲仗着马好甲也好,不停地移动着自己的位置,弯刀砍在身上也无法动摇贾珲的身形,反倒是快被贾珲突破到中军了。 三座大山挤成的山坳里正在血战。 “传令,攻击!”贾珲突然大吼道。 身后的传令兵心领神会,用尽全身力气吹起了约定好的信号。 短而急促的声音传遍了整个战场,甚至朝着更远处穿去了。 身后的传令兵也听到了前面传来的声音,跟着加入了这段高亢的声音中。很快,全军的传令兵们吹起了同样的节奏。 察罕丹津环顾四周,意识到了什么。 “快,两翼快快防御冲击!”察罕丹津大喝。 但嘈杂的战场环境让他的命令传递的很慢。 两侧的山坡上突然出现了两支千人的骑兵。 牛昭和刘沥早已在山坡后面等候多时,刚刚的火药罐子就是他们扔的。 在听见约定好的唢呐声后,立刻全速朝着和硕特军的两翼冲去。 两侧的军队和一部分中军也看到了朝自己冲过来的两支军队,纷纷也要朝着他们冲了过去,但已经逼近中军的贾珲本部再次爆发了一次猛攻,迫使他们只能留在原地阻拦贾珲。 两侧的骑兵顺利地朝他们冲去,即使上坡对下坡有极大的劣势。 他们都是骑兵,长兵器本就不多,也不敢下马结阵,即使是戳死了敌人,他们的尸体也会因为是向下冲的缘故狠狠地砸向自己,撞破军阵。 如今,只有迎头而上才能换取一线生机。 但还是晚了,本来上坡进攻就会有速度劣势,他们这些刚刚转头上坡的速度就更慢了。 齐军的骑兵端着长枪瞬间撞破了和硕特军,但多亏这么一挡,把他们的速度降下来了。 察罕丹津的中军迅速补上了两翼的空缺,和齐军站在了一起,后军又迅速地进入中军,分别支援着前军和两翼。 嗙! 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木头断裂声,贾珲的长矛断了。 贾珲立刻将长矛的前端投降冲向自己的和硕特军军官,左手上的下半段被他狠狠地砸在了一个骑兵的脸上,整张脸陷进了脑子里。 贾珲迅速抽出了两把钢鞭,砸向补上来的骑兵。 战马在嘶鸣,贾珲手持双鞭抡的飞快,远处看过去竟然如两张银盘一样,被击中的无一不是脑门塌陷,胸骨迸裂,甚至不少战马也被贾珲的双鞭击碎了马头。 贾珲离察罕丹津越来越近。 再一次把前面骑士的脑袋砸进胸腔后,贾珲猛地看向远处。 察罕丹津看到了那戴着黄铜鬼面的无双猛将,鲜血染黑了他的罩袍,血液甚至从袖口处滴落,白的红的还有碎肉块沾满了袍子,甚至有一节肠子挂在贾珲右袒在外面的肩甲上,面具上也落满了血珠。 如同天上降魔主,真是人间太岁神! 蟒格思! 察罕丹津终于知道是谁在和他交战了。 是那覆灭了盟友帖木儿汗国的蟒格思! 哪怕是和西域相隔万里的蜀地也在流传着贾珲的武勇,原本他也只是当是夸张了,但如今一看,可能都传保守了! 贾珲再一次展开了冲锋,离察罕丹津越来越近。 察罕丹津甚至觉得都能闻到贾珲身上的血腥味。 察罕丹津再也扛不住了,他还有大好的人生没有享受! “冲,顶上去,都给我顶上去!” 察罕丹津开始不断的发号施令,但自己却不断的往后退,周围的骑兵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注意到的也只当马在躁动,在东边打仗的这几年,察罕丹津表现的一直都不错,大家都没往哪里想,转头又向贾珲杀去。 贾珲看到察罕丹津在不断后退,见多识广的他知道,这人要跑路了。 手上挥舞双鞭的速度又快了几分。 察罕丹津终于退到了他的后军处。这些人都是他的亲信,他也只会把背后的安危交给自己人。 “跑啊!”察罕丹津喊了一声,头也不回的就朝着后方八宿跑去,一直关注着他的后军们也读懂了他的意思,跟着他跑了。 见状,贾珲大喝:“察罕丹津跑了,察罕丹津跑了!”说完,又砸死了几个骑兵。 跟在贾珲身后的阿斯尔立刻用吐蕃语喊了起来,查干巴日也用着蒙语朝和硕特人喊着。 正在激战的和硕特军闻言,下意识的往后面一瞧,那牙旗之下,已经没有了察罕丹津的身影。 背叛感瞬间充斥在心头,想到可能要被全歼于此,心底更是涌现出一股绝望感。 “投降不杀,投降不杀!” 贾珲看火候差不多了,连忙劝降这些残部。 阿斯尔和查干巴日也跟着喊了起来。 剩余的和硕特军人们和齐军停止了战斗。 绝望开始在和硕特军里蔓延,尤其是被自己的主帅背叛,他们的士气已经散了。 叮! 一把刀摔在了地上,溅起了一片血水。 接二连三的兵器落地声彻底击溃了和硕特军的心理防线,他们纷纷扔掉了自己的武器,双手抱头跪在了地上。 贾珲没有理他们。 “水澈,这些人你来安排,牛昭留下,剩下的,随我继续追击!” 说完,拔出察罕丹津插在地上的牙旗,褪去旗帜,一杆做工良好的矛出现在了贾珲手上。 所有人都从地上捡了一些还能用的武器换上,跟着贾珲又往东追了过去。 。。。。。。 察罕丹津都快把马鞭抽断了,胯下的骏马也已经跑到这辈子最快的速度了,但察罕丹津还是觉得不够快。 意外发生了。 战马被路上的石块绊倒了,察罕丹津被甩飞了出去,多亏练过,察罕丹津迅速调整了一下姿势,双手抱头在地上滚了几圈,一阵钻心的疼动让被摔得有些迷糊的他瞬间清醒了过来。 回头看了一眼战马,有点不舍,身边的侍卫迅速有又牵了一匹马来。 这是跟着他们逃跑的一群马,虽然只是高原上的吐蕃本地马,但现在没有条件挑剔。 再一次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骨头渣子都露出来的骏马,察罕丹津还是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匹马可是刘梃的爱马啊!心疼啊! 这是他察罕丹津在芦山县全歼刘梃骑兵的时候缴获的战马,在他发现了这匹马之后,更是抛弃了自己的伊犁大马,转而骑上了它。 对于察罕丹津来说,这不光是老对头的爱马,更是证明他曾击败过刘梃取得芦山大捷的象征! 不过现在,逃命要紧。 没跑几步就后悔了。 为什么没把自己的伊犁大马带过来啊! 啊对,自己好像把它送给赞希若了。 察罕丹津又想到赞希若被贾珲一矛抽下战马的场景,越来越后悔。打了自己一巴掌。 叫你装逼! 身后的亲信们看到察罕丹津的动作,心里一阵感动! 看来茹本也是迫不得已放弃了部队啊,现在看来竟后悔的打自己! 这才是我和硕特的名将啊! 在前面狂奔的察罕丹津并不知道自己亲信们在想什么,他只知道,要是不快点跑就完了。 快速逃到八宿,更换马匹,再带上驻守的五百人,往北经昌都逃到青海,再到北军中投奔… 唉,现实比人强,只能去投奔自己的老对头宝力德了,好在北军里也有着他家族的力量,最多被老对头嘲讽,别的到不会有什么事。 只要能跑到北边就算成功! 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嘶鸣,察罕丹津向后看了一眼,肝胆欲裂,疯狂的抽着战马! 该死,怎么说剩下两万人都不会被这么快杀完,那就只有一个原因了。 他们降了!他们怎么敢降的! 察罕丹津暴怒,但又无奈的摇了摇头。还是快跑吧。 他身后的亲信们也发现了身后的追兵。 一千人留了下来,朝着后方冲去。 “家主快走!我等来拖住他们!” 千户官一脸狂热的抽出弯刀,朝着贾珲等人冲去,他们要守护自己的家主,让他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三千后军留下了三分之一。 察罕丹津心里在滴血,后悔自己草率的抛弃了部下,哪怕宣布全军突围都比现在的情况要好! 贾珲将旗杆挂在了得胜钩上,抽出了两把短矛。 两军相撞,贾珲飞速挥舞着短矛,刀刀见血,血肉横飞。 齐军一阵停滞,过了大概三十息,又重新向察罕丹津追去。 地上只留下一千具渐渐失去温度的尸体。 他们根本砍不透齐军的甲胄。 。。。。。。 贾珲再次追上了察罕丹津的后军。 这一次,又一次付出了一千五百多条人命后,又阻拦了贾珲近五分钟的时间,与之前的一千人不同。这一次甚至出现了伤亡。 已经连续作战近两个时辰了,大家都快到极限了。 具装甲骑们率先掉队,马匹越跑越慢,甚至有些马瞬间暴毙,把骑士摔在了地上。 “回去去找水千户!还想继续追的去骑和硕特人留下的马!”贾珲跳到了亲兵一直牵着的备用战马上,伴随自己冲阵的枣红色伊犁骏马也逐渐慢了下来。 前面也陆续出现了掉队的和硕特人,他们的马也到极限了。 眼前出现了一座城,正是八宿。 贾珲并没有减速,径直地冲进了城里,顺手砍死了几个跑来阻止自己的和硕特兵,顺着被察罕丹津践踏过的道路追击着。 察罕丹津根本就没有时间召集守军和换马,八宿是一个比较大的城市,从四面八方赶过来的功夫,自己说不定就被齐军生擒了。 “刘沥,留下干掉城里的守军!”察罕丹津的人越来越少,不用三千人追他五百人了。索性就顺手占了八宿吧。 刘沥应诺,转头冲向了城主府。 察罕丹津见八宿并没有阻拦住齐军的步伐,反而自己因为要开路所以被顺着自己的路追来的齐军缩短了距离。 贾珲掏出了弓箭,后面的将士们会意,也掏出来弓箭自由射击。 猝不及防的和硕特军瞬间就有几十号人落下马来,察罕丹津见状,马鞭抽的更大力了。 和硕特人也不甘示弱,掏出弓箭开始反击,可惜前面的都是穿着甲胄的齐军,软弓射穿了盔甲后,就被锁子甲拦住。 很快,箭囊里的箭就用完了。 齐军和和硕特军又回到最初的状态。 藏马怎么可能是伊犁大马和河西马的对手,尤其是地势越来越低,越来越平坦,大马的优势开始显现了出来。 近了!贾珲抽出了背后的投矛,迅速的投向和硕特军,投完之后,身后的亲兵连忙送上新的投矛,马术好的甚至翻到马侧去拔出尸体上的投矛。 前方一匹马到极限了,突然摔倒在地,背上的骑士瞬间摔断了脖子。贾珲连忙躲开。 接二连三的战马耗尽了体力,终于,他们都停了下来,有些马当场暴毙,有些倒在了地上,腹部迅速起伏着。 绝望的和硕特人翻身下马,抽出了腰刀。 贾珲从得胜钩上拿起长矛,用胳膊夹在胸腔右侧,身后的齐军也端起了长枪。 毫无悬念,长枪挑起了手持弯刀冲向他的勇士,飞了几丈远,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仅存的十几骑也陆续被砍翻在地,凭借高头大马的优势,贾珲一矛挑飞了察罕丹津手中的刀,扔掉长矛,一把抓住了察罕丹津,搭在了马背上,在察罕丹津反抗前打昏了他。 马速放缓,慢慢停了下来。 贾珲掉转马头,看向了身后激动中带着疲惫的众人。 “敌将博尔济吉特-察罕丹津,以被某贾珲生擒!” 第28章 战事结束 “吸溜吸溜,吨吨吨…” 一碗浇了两大勺酱汁的米饭被吸进了肚子里,顺手捧起一大碗米酒喝了下去,抓起一个东坡肘子狠狠地咬了一口,晶莹剔透的油脂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呜呜呜…”吃着吃着,贾珲哇的一下哭了出来。 天可怜见,终于吃到心心念念四年多的美食了。 这些年来,牛羊吃了不少,可大耳朵羊一次都没吃过!更别提近半年来已经成了折磨的糊糊粥,和散发着一股陈腐味道的牛肉干了。 随手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几口把肘子吃下肚,又盯上了桌子上的肥鸡,上手抓起肥鸡就放到自己的碟子上,把一对鸡腿撕下来左右开工… “呵呵,慢点吃慢点吃,没人和你抢的,吃完了再让下面人去做,看把我大孙子饿的呦,真真是受苦了啊!” 刘梃一脸心疼的看着贾珲毫无形象的吞着饭,不禁自责了起来,要是自己没有轻敌冒进,贾珲这次作战肯定会轻松许多,甚至不会有这次远征。 但自己无能,没有像吕观那样摧枯拉朽的做掉敌人,而是和察罕丹津陷入了拉锯战,致使和硕特人倾巢出动,使关陇和西南同时受到威胁,被牵制了大量兵力。 同时引起了草原诸部南下的心思,而西北边军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和硕特人身上,根本无法分心去抵御入寇的草原诸部,到那时候,大齐就危险了。 幸好自己老兄弟的大孙子贾珲主动实施了迂回六千里突袭日光城的行动,而且还成功了,否则,那些被上皇打残了的草原诸部必定会如群狼一样撕咬疲乏的大齐了。 多亏了你啊!刘梃唏嘘不已。 不但是贾珲成功别国和硕特,更是因为贾珲生擒察罕丹津保住了他刘梃一辈子的清誉。 听到刘梃的关心之言,哭得更大声了,堂下的其他人也哭了起来。 哎,说到底都是一群才十七八岁的娃娃啊!刘梃望着这群自己老兄弟家的子侄孙辈,感叹着。 刘梃家其实是太宗朝才发际的勋贵,他的父亲曾经追随太宗三征草原,因战功封永毅侯,搬到了洛阳住,自此,认识了开国元勋家的贾代善等二代们。 刘梃小贾代善五岁,所以贾代善颇为照顾这个小弟,日后更是一起在河西共事近十年。两家也算是通家之好了,在贾珲小时候就经常见到他,称呼他为刘爷。 自那场政变之后,刘梃才被派到西南做总兵官的。如今再次重逢,贾珲有了一种亲人重逢的感觉。 “坐没坐相,吃没吃相,吧唧嘴难听死了!” 嗙! 刘沥被一巴掌打的吐出了刚咬进嘴里的一大片白肉。疼的呲牙咧嘴。 是的,刘沥是现任永毅伯刘梃的庶孙。 这些年他刘梃的升爵之路也颇为坎坷,如现在这样被吃掉了一万人,还是在西南极其稀缺的骑兵,这三年多的苦工又白费了。 一众兄弟们从傍晚吃到了月上中天才吃了个痛快。勾肩搭背的回了居所。 。。。。。。 在生擒了察罕丹津后,贾珲等人花了半個多月的功夫收复了失地。 然后就在刘梃集结军队要再和察罕丹津大战三百回合,率大军要夺回飞仙关之际,发现了关墙上插着的大齐黑虎军旗。又看到了自家庶孙探头探脑的从关墙上往下看。 飞仙关是早上刘沥偷袭下来的,刘梃是下午到的。 刘梃直到在关后面的小城里见到贾珲了才回过神来,接着就见到了被捆得严严实实的察罕丹津,接着陷入了狂喜。 呦,这不察罕丹津嘛,几天不见,这么啦了? 在听贾珲说就连拉藏汗也被生擒的时候,刘梃幸福地晕了过去,搞得又是掐人中又是人工呼吸的才醒了过来。 哪怕已经回到锦官城好几天了,刘梃想起这个事就会开心的把自己灌醉。 根据大齐律令,新占领的地区,须由最近的地方衙门和军队派遣基层官吏进入并组织起基本行政机构,等候朝廷派遣正式官吏进入,当然,想留在新占领区也无妨,甚至会优先考虑。 整个四川的基层官吏为之一空,甚至一些举人也被征召派遣到高原,地方军队也派遣了一部分登上高原,准备彻底肃清和硕特的残部,相信不久以后,留在高原上的陈净远和石元修等人就能来到锦官城和大家见面了。 追随贾珲完成远征的大军也根据约定,提前结束了这次兵役,各个都收获颇丰。 只有贾珲会在夜深人静之时看着伤亡名录,暗自伤神。 八千三百四十人登上高原,如今,只有不到三千九百三十二人回到了汉地,4408人牺牲,只找回了三千多具尸体,还有一千多具包括坠崖、被火药炸的尸骨无存还有被踏成肉泥等原因永远的留在了高原。 等过几天陈净远等人到达锦官城,他们也要一起启程回到西北了。 。。。。。。 “我的贾将军啊,我求求你了,不要再写剧本了,你真的没有这天赋啊,唱词写得倒是挺好,但这剧情烂的和坨屎一样啊,我求求您,以后真想写点东西就写点散曲吧,您是真没有写剧情的天赋啊!”四川学政说完这话,连忙逃离大堂,跑去给官学生上课去了,只留贾珲坐在椅子上怀疑人生。 等人的时间太无聊了,听说现任四川学政汤显大人是个公认的戏曲名家,贾珲决定带着自己的作品去找汤显指点指点。 听到贾珲的来意,汤显也十分惊讶,原以为贾珲是个暴虐武夫,毕竟他的战绩太夸张了。没想到还会写剧本,兴趣大增,决定看一下。 然后他就后悔了。 文采不错,但行文不通、故事煞笔、情节无聊,节奏混乱,整片下来没有一处可圈可点的地方! 汤显担心是因为贾珲第一次写的原因写的差,所以又看了后面几本。 恶心的三天没睡着觉,要不是有文采撑着,多少有点看头,不然早就和贾珲拼命去了。 大齐新发展出的文学体裁就是曲了。 历经虞诗、凉词后,大齐也发展出了新的文学体裁——曲。 国朝初年,还是太子的太宗为了宣传太祖的天命及齐军的武勇,根据许多事迹,沿用凉宫廷的歌舞剧,编成了齐曲的雏形。 随着时间的推移,齐朝的文人又承袭了凉词的词牌韵律,进一步发展出了曲牌,太宗很是喜欢,下令大力发展曲牌来弘扬大齐的文治。 到了今天,已经成功规整出了两大分支,杂剧和散曲。 也正是因为大齐如今的风气,写戏曲并不是一件九流文人才会去做的事情,反而是一件很风雅的事。 但很显然,贾珲没有写杂剧的天赋。 好好的题材被写废了——汤显。 “唉,以后还是安心扌…写散曲吧。”贾珲摇了摇头,把手上的剧本一股脑儿扔进了火盆里。 幸好以前为了装逼特意去背了元曲,加上穿越者标配的可检索记忆,这辈子还是能当散曲大家的。 叹着气走出了四川官学,在路上漫无目的瞎逛,走着走着,到了一扇气派的大门前。 成承休侯府。 依照二王三恪制,大齐册封虞后裔李氏、凉后裔晁氏为公。 周后裔姬氏、汉后裔刘氏及成后裔公孙氏为侯。 这二公三侯就是陈齐的客人,允许保留祭祀前朝宗庙,世袭罔替,独立于齐朝爵位体系之外。 在他们之间,秦后裔被项羽屠尽,并未寻到后人,成后四百年乱世,找谁来都不合适,短暂统一过十几年的玄汉因为夺嫡之争瞬间爆炸。 因为有过屠杀前朝宗室的行为,被数十股前朝余孽反反复复犁了好几遍,那真是宗室家里的蚯蚓都被竖着切成两段了。 眼前的成承休侯府就是成朝的公孙皇族了。 王莽篡汉,公孙述立成家,北上偷袭灭掉了隗嚣,趁机攻取长安,成老秦东出之势,在平原一战中,公孙述以陇西铁骑大破刘秀、赤眉和平原联军,夺得天下。这个世界从此就和原来的世界走向了不同的方向。 一番感慨过后,贾珲进去拜访了一下,结交了一下和自己同辈的成家少主公孙拾遗,吃了顿饭就回去了。 对于这些完全没有力量,而且周围全是绣衣居住的“客人”们来说,结交朝中新贵自然是最紧要的事情,贾珲以灭国之功自当称为大齐朝堂上一个不可忽视的存在,自当结交一番。 对于勋贵而言,结交这些“客人”完完全全都是在皇帝眼皮子底下进行的,他们也不会牵扯到政事上,生活基本上处于除了犯法和造反外什么都能做,什么都有,好东西还不少,身份也很高,只要没有权利往来,自然是勋贵交友的最好的人选,无他,事少,可以只谈风花雪月。 。。。。。。 日子又过了18天。 察罕丹津和拉藏汗被人先行带去河西了,用以劝降和硕特北军。 另外,陈净远和石元修一行人也终于回来了。 远征部队的三千多人聚首,朝着长安进发。 经子午道翻山越岭,因为带的东西不少,有没有作战任务,一路游山玩水地走了半个月才到。 。。。。。。 长安。 自汉太祖刘邦筑城至今,一百多个皇帝选择了这里作为国都,历经千年风风雨雨,在不断的被摧毁和重建过后,这座饱经风霜的城市成了大齐朝的西行在。 国朝初年,无数宫阙只保留了前朝凉室的皇宫——大明宫。作为齐皇西巡时的行宫。 后来,因为大明宫太大了,齐朝的基本盘不在关中而在关东,几十年不来一趟,维持这么大的宫殿太费钱。 便废弃拆除了大明宫,重修了快塌成废墟的汉未央宫,并以未央宫为中心,重新规划设计了长安。 三千多人的大军在经过蓝田县的时候就进入了蓝田大营驻扎,在和大营的军官交接之后,一行人便朝着长安进发。 齐律,无作战任务或作战任务结束时,千户以上官员无需住在军营里,但需报备去向。 骑马狂奔三十里之后,贾珲一行人终于在日落宵禁前进入了长安。 原本是没有宵禁的,但自从帖木儿犯边那时候起,整个关西就进入了战争状态,开始严格施行着宵禁。贾珲等人也赶紧回了个家的府邸。 因为长安仍然是行在级别的城市,荣宁二府自然在这里置办了产业。 两座袖珍的国公府。 进了同样被称为宁荣街的贾珲立马感受到了家的氛围。 中门大开,留守在长安的家生子小厮和亲兵们整齐地排列在正门两侧,引得长安人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 站在街头眼尖的小厮看到一行人骑马赶了过来。 “珲大爷到家了,珲大爷到家了!” 小厮大声向后发传递着消息,随着一个又一个小厮的喊话,周围的长安人自觉的让开道路,恭候着得胜还朝的将军,这是老秦人自秦灭六国算起,延续千年刻进骨子里的规矩。 长安荣国府的管家韦柒大开中门,恭迎得胜归家的大少爷。 “小的韦柒,领着长安府邸诸家仆恭迎大少爷得胜还家!”说罢,韦柒带头跪下,向贾珲行礼,身后的小厮家丁们也紧随其后。 “免礼,大齐万胜!” 门前的小厮们和围了一层又一层的长安百姓们齐声大喊:“大齐万胜!”人群中走出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伯,被家里人扶着颤颤巍巍的朝贾珲走来。 贾珲连忙下马,迎上前去拖住老人的胳膊。 韦柒向贾珲介绍:“大少爷,这位是咱们这一片年纪最大的长者杜老太爷了,今年一百一十三了!” “啊!长者赎罪,小可本应登门拜访,没想到竟让长者亲至,该打该打!” 这么老的老人可是国宝了,依照齐律,所有年过九十的老者都要由户籍所在的里或街共同奉养。 若是邻里有官员勋贵和有举人以上功名者,需全权承担奉养费用,逢年过节还要去拜访。 以往贾家没有主子在这,只能由大管家韦柒代为拜访,现在家里真正的主人来了,定是要去拜访老人家的。 “呵呵呵,老朽有什么好拜访的,说实话,就连受府上供养老朽都感觉受之有愧,没什么能为府里做的,唯一擅长的也就是能活,再多活几年给府里积德。 老朽这次前来就只为了询问少将军一个问题,就当是少将军拜访了吧,用不着再跑一趟了。”老人家说的很慢,思路也有点不清晰,但话还是清清楚楚的说了出来。 “长者问便是,莫说一个问题,就是十个百个也不在话下!”贾珲伸出左手拍了拍胸膛。 “少将军,高原真被咱们打下来了?”老者颤颤巍巍地问道,手紧紧的抓着贾珲的胳膊,坚定的看着贾珲。 “是,高原被咱们打下来了,此次出征,阵斩十八万,生擒和硕特汗王拉藏汗及太师察罕丹津!大胜!”贾珲迎着老人的目光,一字一顿的回答道。 “好啊,好啊,阿爷,阿兄,你们看见了吗,高原是咱们的了!”说着说着,老者老泪纵横。 全场也从喜悦变得有些压抑。 百年前,和硕特趁天下大乱之际,劫掠西北,老者的父亲在外送信被掠走,死在了高原上,兄长又被抓了壮丁送去守城,生生摔死在了城墙下,自此,高原就成了老人的心病。 现在,就连他们的大汗都被齐军生擒,老人感觉前所未有的痛快。 “好好好,高原终于完蛋了,老朽就是当场死了也瞑目了!” “可不敢这么说,如今战事即将结束,四方蛮夷竞相俯首称臣,太平日子就要到了,老人家可要好好享享清福啊,哈哈!” 贾珲可不敢让他当场死在这里,这么老的人以为自己这句话当场咽了气,无论说了什么,自己都要受点罪。 气氛再一次活跃了起来,在承诺大摆三天流水席后,声势更是要掀开屋顶一样。 寻城武侯站在街外着急的直跺脚,这都宵禁多长时间了还不回家,但看着前面荣国公府的牌匾,也只能干着急。 贾家是衰落了,但那也要分情况,对他们这些底层来说依然是一个庞然大物,得罪不得。 贾珲也有些累了,韦柒见状,掩护着贾珲进了府门,自己留下来劝大家散去。 武侯们终于松了口气,在韦柒打点下,承诺把百姓护送回去。 不光宁荣街,其他各家也是这样,宵禁数年的长安城在得胜归来的后生们的热闹下,逐渐恢复着往日的活力。 跨过火盆,府里临时找来的家生子丫鬟们手忙脚乱的卸下了盔甲,洗漱了一下吃了点晚饭,疲惫不堪的贾珲就来到东院睡下了。 。。。。。。 虽说同为“客人”,但实在是没有人敢结交长安城的这家人——大凉晁氏。 前朝余孽。 大胆如贾珲也没敢去认识认识他们,老老实实的和自家兄弟们拜见了长安城中的各个高官们之后,大白天的就冲进平康坊,早上夜晚各一家,十天没出去。尤其是这家叫燕来楼的六百年老店,姑娘的质量更是艳绝长安。 就在贾珲扶着腰准备回家休息一下的时候,韦柒来报。 和硕特北军统帅,平章事宝力德降了。 整个长安无视宵禁,欢庆三天三夜。 贾珲知道,回燕京的时刻也要到了。 安西都护府的众同僚跟着大都护吕观也已经入玉门了,月理朵也在队伍中。 贾珲谢绝了一切应酬,专心在家调养身体,准备几天后的大战。 第29章 神都 再见月理朵,第一件事自然就是好好温存一番。 三天没下床。 倒不是呆不住了,而是宫里的天使来了。 荣国府正堂,贾珲和天使相对而坐,谈天说地,天使说着燕京里的趣闻,好让贾珲了解一下如今的情况,贾珲也说着西边的逸事,让天使大呼过瘾,一时间倒是宾主尽欢了。 “哎呦喂,说的起兴,倒是耽误了正事!”天使正想再吃块点心,没想到抓了一空,这才意识到还有正事没办。 “贾将军,啊不,应该要改口叫君侯了,此次咱家来此,正是来给您提前通气,再教导您各项礼仪的,您可知道,君侯可知道二位皇爷给了您什么官?” 宫里出身的天使没一个缺心眼的,从他干爹戴权那里已经打听好了,上皇特别喜欢这位小贾将军,当年在皇宫就差赐姓了,而皇爷那里也因为是他首次册封的一批勋贵,更是简在帝心,这要不打好关系,白瞎了在大内混的这么些年了。 “嗯?这倒不清楚,还请公公解惑。”贾珲也捧了他一下,虽说私交内侍是重罪,但只要不是明目张胆的站在皇极殿外窃窃私语,没几个人会在意的,就是皇帝也不会在意。 “嘿嘿,您这次可是郡侯了,灭国之功啊,要不是年龄不够,都够得上国公啦!上皇都在可惜呢!” “郡侯?大齐还有这爵位?” “那可不,开国就有的,只不过太宗朝又重新封了一遍诸勋贵,以虚封食邑论高低,这个您要是有兴趣,可以找吕公爷问问去。” “公爷?吕爷他成国公啦?” “嘿嘿,要不说您这可惜呢,同样是灭国之功,您这还比吕公爷难一些,不说这個了,您知道还有什么嘛?” “再就是勋位什么的了吧?” “正是正是,您这在安西就立下两次十二转,又在高原上以少击多,全歼十八万大军,连克数城,数功并立,又是一个十二转的功勋,您这可是三个十二转了,那可是大司马大将军了!恭喜大司马,贺喜大将军!”天使站起身来,朝着贾珲道喜。 “哎哎,使不得使不得,都是珲应该做的,受之有愧,受之有愧啊!”嘴上说着受之有愧,但嘴角已经快咧到耳朵了。 装模作样一番,继续坐下交谈。 “还有配套的领兵部尚书衔,只有加了这个,您才是货真价实的大司马,联通五军都督府和兵部。 说句不好听的,若是兵部堂官糟了什么灾,您这大司马大将军的顺位可是比熬了几十年的侍郎高呢,可暂代行使尚书事,直到朝廷任命新的兵部尚书。” 天使又喝了口茶水。 “国朝也就您贾家的东府老宁国庄肃公,演公当过,再就是您了,一门两大司马啊。 衔呢,为了补偿您溢出去的军功,上皇特地赐下‘左柱国’来,另外,太后娘娘还给您生母追封了诰命,是太侯夫人呢!” “啊,皇恩浩荡,皇恩浩荡啊!” 贾珲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只一个劲说着皇恩浩荡。 可算是给这具身体的生母挣回诰命来了。 至于压过了嫡母诰命这件事,反正自己和贾家的爵位无缘,必定是要再开一府的,生母成了郡侯府的太夫人,那就没什么了。 这种事在本朝也不是没有过,很多庶出的文武都是靠这个在嫡母面前扬眉吐气的,反正是追封。嫡母生气,也是会被外面说何必跟死人计较一类的话来嘲讽。 这事颇受好评,大大提升了庶出子文武的忠诚性。进一步分裂了一些大家族。 “至于实受官职,二位皇爷还没定下来,再就是亲兵了,按律,郡侯比之县侯,差的就是由国家出钱替您养的100亲兵了,县侯只有50,还要自己掏一部分钱。 加上大司马大将军的100名额,兵部尚书的30侍卫,左柱国的50亲兵,算起来您这手上就有280的亲军了,不过咱交浅言深,咱家建议君侯不要满编,就240左右最好…” 天使也好不容易有机会接触到这种等级的勋贵,自是想全力结交,好处颇多,最不济也能帮自己看顾一下家人。 更想让贾珲稳一点,就开始提建议。 贾珲也认真取着宫里专业人士的意见。 “侯爷,这是祭服、公服和常服的缎子,宫里不知道您的尺寸,就只带了缎子过来,头冠牙芴等都是备好了的,时间紧迫,要争取元旦大朝前赶到神都,只能路上赶工了。” “啊?洛阳,不是燕京嘛?” “君侯说笑了,这可是太宗以来头一回几十位勋贵的册封典仪,怎么可能会在北行在这里举行?” 。。。。。。 又在长安呆了两天,家里的绣娘三班倒才终于制成了三套衣服。 整个长安的绣娘都成了香饽饽,拍卖式接单。 贾珲也没闲着,他和在这场征西之役中获得爵位的所有人跟戴明学习礼仪。 戴明就是那个天使。 像贾珲这些初期靠技巧杀敌的武将来说,掌控自己的身体是必备技能,很快就学会了这套礼仪,而那些全靠一个莽字打仗的暴虐武夫们来说就是折磨了。 。。。。。。 燕来楼。 贾珲等几十号人鱼贯而入,这里今天已经被他们包场了,就连老吕观都过来了。 “老鸨儿,快出来,把最俏的姑娘都给我交过来!” 莽夫马霖朝着老鸨儿大喊道。 “哎呦,马爷来啦,姑娘都安排好了大厅也都收拾出来了,快快请坐,姑娘们,还不快来迎客!” 老鸨儿消息灵通,早就知道今日包场的大爷们都是大齐的勋贵,就差册封一项了,自然是使出浑身解数来招待的,甚至搭了不少人情,才请来了其他楼里的当家娘子,为的就是给这些新贵们留下深刻印象。 他们也要好好的喝一顿,不出意外也就这一次了,等到他们完成册封就会各奔东西,再也不会人来的这么齐了。 西北边军大聚会。 安西都护府一派也是出身西北边军的,是一家人,贾珲自然也算在里面,坐的也很靠前,就在吕观和各镇总兵官之下。 贾珲即将获封郡侯和大司马大将军的消息他们也是知道的,在官场里爬摸滚打多年的他们丝毫不介意贾珲和自己平起平坐。 说到底,武将是拿军功说事的,他贾珲年纪轻轻就挣到这般军功,是他的本事。 戴明也跟过来了。 西北边军聚会这种事情要是没有绣衣或者太监在场,失心疯了才会过来聚餐。 戴明也是老江湖了,美人环绕之下依旧稳如老狗,频频向在场的诸位敬酒喝酒。 身边的姑娘们听见戴明的声音和自称也明白恩客是什么人了,纷纷收起了妩媚浪荡的姿态,转而优雅端庄的坐在戴明身边帮他斟酒夹菜,戴明也暗自点头。 甚至环伺在诸勋贵之间的姑娘们见有位客人是内侍,也收起了妩媚,变成了清雅的才女,优雅的侍奉恩客,尽量不说话。 不愧是燕来楼啊,活该她称霸平康坊六百多年,这服务就是舒服。 正常晚宴下来什么都没说,也好像什么都说了,连带着西北勋贵们看戴明的眼神都透露着亲切。 西北边军勋贵集团,以及和宫中的联络人戴明,成了。 。。。。。。 第二日,亲兵也已经挑选完毕。 跟随自己征战高原的老部下,除了一些年纪大了想过过安稳生活的近千号人外,一共一百一十人选择追随大将军,成为他的家将。剩下的不到两千人也纷纷加入了之前统领自己的千户,如水澈牛昭等人手下。 又从一块来长安的原安西军老卒里,挑选了一百号人加入了进来,最后,原来安西铁骑的老卒也有三十人加入了进来。 总共240人成为了贾珲的家将,正好比规定的280人少40人,这算是戴明和贾珲商议过后的结果。 不多不少,均是久经战阵的百战精锐,而且和贾珲并肩作战过,知根知底,而且还有30名具装甲骑,战斗力爆表。 留下一百来人加入到护送勋贵及亲兵家眷到洛阳的队伍里,西北勋贵们就带着剩下的亲兵往洛阳赶去。 。。。。。。 天地之所合,阴阳之所和。 洛阳城位于洛阳盆地西部,北依邙山,东越瀍河。 自潼关向东五百余里,历经三日,贾珲等人终于在腊月三十当天见到了这座宏伟的城。 这座世间最为庞大的城,如牡丹一样驻立于天地之间,展现着她的雍容华贵。 一根巨柱仿佛要刺破苍穹一样驻立在城市中央。 这就是太宗去世当年提议并开始修建,直到上皇登基的第二年才建立好的“大齐万国颂德天枢”。 太宗下令,用大齐征战四方,灭国无数所缴获的各国兵器及铜质祭器熔炼制成,彰显大齐的无上武德。 八面又书写百家经义,经史子集,优中选优的两百多曲牌名章,及大齐律令来展现文治。 天枢用铜铁合铸而成,其制若柱,高一百五尺,径十二尺,八面,各径五尺。下为铁山周百七十尺,以铜为蟠龙麒麟萦绕之;上为腾云承露盘,径三丈,四龙人立棒火珠,高一丈。 皇帝已经在城外相迎,经过一段出征归来皇帝相迎的礼仪程序后,大家随皇帝进入了洛阳城。 大部分亲兵被绣衣带进城外的军营里招待,众人往紫微城走去。 洛水西北方乃皇城紫薇城所在,殿宇楼阁星罗棋布,王侯府第鳞次栉比,皆是金碧辉煌,气派非凡。余下即是官吏私宅和百姓居所。 街道两旁店肆林立,薄暮的夕阳余晖淡淡地普洒在红砖绿瓦或者那眼色鲜艳的楼阁飞檐之上。 那粼粼而来的车马,那川流不息的行人,那一张张恬淡惬意的笑脸,无一彰显着神都的太平与繁华。 随着离紫薇城越来越近,洛水也进入了他们的视线中。 又过星津桥、天津桥与黄道桥,进入端门,皇帝在明堂招待众人后,就回后宫去了,西北勋贵们也纷纷离开皇城,准备着明日的大朝会及册封典仪。 贾珲也回到了位于淳化坊的荣国府中。 淳化坊独属贾家,两座完全体的国公府邸坐落于此,贾氏宗庙、族学还有跟随宁荣二公迁过来几房子弟也都在这里,对面淳风坊,又一座国公制的府邸正在修建之中。据戴明所言,这就是自己的宅邸了。 又一次大开中门,所有奴仆跪迎,贾珲进入了这座从未进入过的恢弘府邸。 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从门后蹦了出来,想要拍贾珲肩膀一下。 历经战事练出来的警觉立马让贾珲发现了来人的动作,一个擒拿就抓住了那只手,正想进行下一个动作的时候,来人连忙叫停。 “哎哎哎,撒手撒手,是你老子我啊!” 那人连连求饶。 “啊,爹,你怎么也在这?”贾珲惊呼!连忙松了手。 贾赦搓着手腕连连倒吸凉气,幸亏怂的即时,要不然非要被自己这狗一样的儿子摔个半死,搞不好脖子都能摔断了。 他可也跟着他爹贾代善学过这个的,虽说学的不好,但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下一步是什么动作。 捡回一条命来。 “爹,我好想你啊!”贾珲哭着紧紧抱住了贾赦,不停的拍着他的后背。 必须先哭出声来抱住他,然后装可怜,要不然,自家犬父必定是要骂自己一顿的。 哎,这犬子… 贾赦听见贾珲嚎啕大哭,心里也不好受。 贾珲是他第一个孩子,他为他的成就感到无比的骄傲,但又因为长子功成名就超过自己而倍感复杂,还夹杂着一些无法帮到他的一些小失落。 因为元配的事情对贾琏有所迁怒,自己又需要每天都去梨香院给父亲贾代善请安,所以时常能看到贾珲的身影,可以说自己陪伴庶长子的时间远超自己的嫡次子贾琏,可谓是百般疼爱了。 曾经那个爬到梨树上摘梨吃的小少年已经长成名震四方的大将军了。 纵使混不吝如贾赦也不禁流下了几滴眼泪。 周围的丫鬟小厮们也不禁动容,感叹老爷和珲大爷感情深厚。 不多时,两人回过神来。 “哎对了,爹,您怎么来洛阳了?”贾珲有点好奇。 “说来话长,先去荣禧堂吧,我在那摆饭了,先吃年夜饭吧。”贾赦揉了揉眼睛,对着贾珲说道。 酒足饭饱。 小厮们撤下了餐桌,丫鬟们给父子二人备上山楂水,侍立在后方,也不是什么机要的事情,也就没让她们下去。 “你可知,我朝都城有哪几个?”贾赦吸溜了一口温热的山楂水,酸酸甜甜的又健胃消食。 “孩儿自是知晓的,共有五都,有北都燕京,南都金陵,东京临淄,西京长安和中都洛阳。”贾珲回答。 “是也不是,但并不是五京制,实际上,大齐只有两个都城,其余都只是行在罢了。” “行在?” “是的,只有这神都洛阳和龙兴之地东都临淄是都城级别的,其余如燕京、金陵和长安都是行在。 临淄自然不必多说,洛阳乃大齐定鼎天下之地,是首都,长安你也知道,我大齐根基在东,国朝初立之时,关西依旧有着大量的前朝余孽兴风作浪,这样的长安自然是无法作为首都的。 金陵繁华,位置也很合适,但太祖称定都于此的政权全都不长命,都被这十里秦淮腐蚀了斗志,颇为不喜,但为了稳定南方人心,还是选择了这里当作南行在。 最后就是燕京了,历经蒙元占据近三百年之久,早已胡化,太祖为了重新将这片汉家故土恢复衣冠,特意每年都在此居住至少五个月之久,甚至自太宗能够理政之后更是常驻于此。 太祖此举确实有成效,但毕竟胡化近三百年了,还是有很多习惯流传了下来,甚至衣饰也深深的影响了本朝,比如你现在穿的这身贴里服就是。”贾赦拿着扇子指了指贾珲的衣服。 天知道寒冬腊月的怎么还拿着扇子。 “事情主要还是因为上皇了,当年太祖太宗数次北伐,打的北元大汗远遁,到了太宗晚年才敢回到这漠南来,还从天山以西带回了大量人口,北元的实力急速膨胀。而且,那时候女真人也成了气候,屡屡犯边。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初登大位的上皇决定,北迁燕京,天子守国门,事情伱也知道,女真人被犁庭扫穴,北元被彻底打散,成了卫拉特联盟、喀尔喀联盟和元裔三大联盟,互相攻伐,已经无法对我朝造成威胁了。 还有一个原因,当是犁庭扫穴后,女真人的地盘就成了我们的领土了,上皇下令设置奴儿干都司,我朝的领土一下子往北延伸数千里,原来位居天下之中的神都就有点偏南了,这也是上皇在北行在一呆就是近三十年的另一个原因。”贾赦将茶碗里的山楂水一饮而尽,贾珲连忙续上,贾赦点了点头。 “然后就要说到你了。” “我?这里头还有孩儿的事?” “准确来说是安西都护府。 一来,你们这开疆拓土一下子就把大齐变大了一倍,原来还有些偏南的洛阳一下子又成天下之中了。 如今北患已定,迁回洛阳一事成了当下的头等事宜。再加上你们这是自太宗后头一回进行这么多人的封爵仪式,北行在那小宫殿自然是没有洛阳紫微城有资格举行典礼了。 于是乎,上皇就派皇爷和我等勋贵南下洛阳,一来考察洛阳情况,为迁都做准备,二来就是给封爵典仪充场面了,此次各部皆是把左右侍郎和领衔的散官们都派来了啊。” “啊,说这么多,父亲你原来就是来充场面的。”贾珲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 “混帐东西,怎么跟你爹说话呐!老子、老子…确实是来充场面的…”声音越来越低。 贾赦绞尽脑汁想了想最近的作为,发现什么都没干成过,迁都相关的工作什么忙都没帮上。 自己来这里似乎就剩下充场面一个用场了。 “老子不跟你瞎扯了,回房睡觉去吧,明日还要早起参加大朝会和典仪呢。”说完,贾赦逃似的走了。 贾珲也跟着下人来到东院。 东院其实是袭爵人才能居住的地方,可谁让洛阳的荣国公府就他贾珲和贾赦两个呢,贾赦自然是去荣禧堂居住过过瘾,以贾珲的身份,似乎就只有住在东院一个选择了。 洗漱过后,躺在了东院正堂的拔步床上,贾珲兴奋的在床上滚了许久,滚了一个多时辰这才睡了下去。 屋外,丫鬟们正熬夜给贾珲的祭服做着最后的检查,不敢把蜡烛拿过来,怕烧了祭服,只是拿着几面铜镜,反射着远处的烛光照着衣服一点一点检查着。 一切为了明日的大朝会。 第30章 大朝会 天还未亮,贾珲就被丫鬟拖起来洗漱更衣了。 迷迷糊糊的套上自己的上朝穿的装备。 不同于以往大朝会,这次上朝是要封爵的,按规矩,需穿仪甲上殿,册封完毕后再换成朝服,以示自己是因战功而得爵。 只有武将才有此殊荣,独享穿甲藏甲的资格,当然,超过亲兵名额数的甲也是不能藏的,抓住就杀头。 外戚虽然也会封爵,但他们是没有穿甲的资格的,若是家里有哪怕一件铠甲,轻则罢爵,重则流放。 这算是区分武勋与外戚最显著的标志了,另外,也是防止外戚乱政。 至于文官,文官当然也能带兵打仗,只是这样就要做出一个选择,继续为文官,就只能穿地方府库的制式铠甲,家里哪怕藏一套甲,待遇类比外戚。另一条路就是转武将了。 幸好自己在之前已经有勋位了,为正三品初授昭勇将军,可以穿紫袍了。 身穿绣着豹子补子的大袖紫锦袍,顶戴金凤翅兜鍪,顶饰红缨,下围顿项,缀甲片。 袍子外罩亮铜色山文甲,两肩用掩膊,双臂戴臂缚,领部围项帕,胸口扎勒甲绦,胸背正中处缀护心宝镜,腰部围销金抱肚,以帛带束扎,外系金带、红鞓,配木质宝剑。 脚踩牛皮皂靴,腿缚胫甲、足甲。 一套穿下来,累出一身汗,贾珲也彻底清醒了过来。 “嚯,穿着这身上战场,怕不是要被当成靶子射!”贾珲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活动着身体。 周围侍女们轻笑。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什么当靶子射!”贾赦已经穿好朝服,走了过来。 自家犬子是头一次上朝,怕出什么疏漏,就过来看看。 虽然已经不是超品公爵了,但他依旧还是官居一品的一等将军,身上还是赤罗衣,头戴七梁冠,由于这一等将军出于国公门楣,依旧保留着玉蝉,只是相较国公的梁冠,少了笼巾。 腰左侧也比文官朝服多了一块牙牌。 “儿珲敬请父亲金安!”贾珲真要跪下请安之际,贾赦连忙扶住。 “不必多礼,你甲胄在身不便行礼,怎么样,可是收拾妥当了?”贾赦仔细检查起儿子的着装,见没发现什么问题,就拉着贾珲出们了。 左右只是穿一阵,册封完还是要换衣服的。 淳化坊的坊官也是贾家的族人,早已大开坊门等待两位家主出门。 贾珲庶子得爵,自然是要另开一脉的,到时候他就是那一脉的家主了。 贾珲本来是要按规矩骑马上朝的,但贾赦还是将他叫到了马车上。 “爹,我们这武官不骑马上朝,不会有人弹劾吗?”贾珲有点不安。 “弹个锤子,这次除了礼部倾巢而出来了洛阳,你看还有什么文官在这?更别提御史了。” “有啊,都畿道巡按御史。”贾珲脱口而出。 贾赦已经习惯犬子下意识抬杠的习惯了,只是美美地喝了一口热茶,咬了一口包子。 “这大冬天的就是巡按御史都缩在车里,喏,左前方那辆不就是他嘛?按律,他这个正七品芝麻官都不配坐马车,他自己都没按规矩来,还能管得着咱们? 安心,老子知道规矩,等到了星津桥再换上马就行了。” “原来如此,那没事了。”贾珲这才放下心来。 两辈子都是遵纪守法的良民,对这些规矩还是怀有着敬畏心的。 从马车上的小粥桶里盛了碗皮蛋瘦肉粥,三两口下肚,还要再吃,贾赦连忙阻止。 “一碗就够了,一碗就够了,喝多了想出恭了就不好了!” 大肚汉贾珲撇了撇嘴,不舍的放下了碗,又吃了個包子,喝了一小盅茶水。 标准上朝餐食下肚,总算是压住饥饿感了。 没一会儿就到了星津桥,一片马车都在这里停了下来,不够品的连忙下车,武将们也连忙换骑马匹。马车嘈杂但有序的的离开后,剩下搭载着高官的文官和骑着骏马的武勋们先行入宫,低级文官和武将们紧随其后。 一直走到应天门前。 已经有一批人在这里等着了。 “贾兄弟,贾兄弟!”人群中窜出一个八尺高的大缸…啊不,膀大腰圆的黑脸大汉。 “啊,鲁大哥,你这么早到啊!”贾珲有点惊奇。 “珲哥儿,这位是?”贾赦看向这魁梧的大汉。 “啊,爹,我给您介绍一下,这是孩儿在西北结实的豪杰,我鲁达鲁大哥!鲁大哥,这是家父,一等神威将军讳赦公!”贾珲互相介绍。 “啊,原来是赦叔父,洒…鲁达拜见叔父!” 贾赦连忙把住鲁达的胳膊,差点闪了腰。 “呵呵呵,无需多礼,鲁将军这是也要封爵了?” “可不嘛,咱鲁大哥可是先登六次的猛人,十二转的冠军大将军呢!”贾珲炫耀道。 “哈哈哈,比不得兄弟你啊!” 鲁达本是平凉的一个捕头,日子过的平淡如水,但半年多前和硕特入侵,一路杀到平凉,这倒是激起了鲁达行侠仗义、保家卫国的侠心。 在相助平凉守住了城池,打退和硕特偏师进攻以后,召集了一群同样想要保家卫国,干出一番事业的好汉,夜袭城外的营寨,带着主将的人头加入了大齐边军。 半年之内,随军攻克十几座城池,次次先登,其中以少击多大胜六次,威震西北,号称“甘肃第一猛将”、“西北第一步将”! 累功十二转,但因为才参军半年,之前还是捕头这种贱籍,所以爵位不会很高。 但冠军大将军的勋位是少不了了。 贾珲和他是在燕来楼聚会上认识的,聊的很投缘,出发去洛阳的几天里,感情突飞猛进,已经开始哥哥、兄弟的叫起来了。 又寒颤了几句,御史来通知大家排班整队了。 “鲁将军和我儿在此等候片刻,老夫要去排班了。”说完,又和鲁达客套了几句,贾赦转身离开,往右侧武勋的队伍里走去。 “鲁大哥,御史都开始瞪咱们了,咱们也去找大都护他们吧。” “成,听兄弟的。” 二人也来到受封武官的队伍里。 又是一阵客套,由于提前都知道自己是什么爵位了,大家就开始猜爵号是什么。 “呦,都来了啊?”老远就传来陈净远的声音。 “我等拜见四皇子!” “不必多礼,搞得都生份了。”陈净远连忙将几个爷爷级别的老将扶了起来。也进了武官的班子。 “嚯,陈四,你这是瘸了?”贾珲看到陈净远走路姿势不对。 “差点儿,我不是和你们一起去高原了嘛,害得皇爷爷和父皇担惊受怕好几个月,昨日伱们回去之后就打了我一顿,要不是今天的大朝会,估计要被打的好几天下不来床。” “哎,那你怎么进我们这队伍里了?你不和你的几个兄弟一起封爵吗?”水澈发问。 “嗨,我这一路跑了不下万里,又是上高原,又是爬冰山的,还主持搭建了高原的行政框架,这可是些实打实的功劳啊! 和我那些把军功喂到嘴边吃的几个兄弟不一样,几个人靠近长城就叫犯边,全砍死了叫大捷,进山剿个匪就敢叫胜利,这也就算了,他进山剿匪失败了逃跑都可以叫互有胜负,战略转移,我可不屑跟他们一起封王,丢分!”陈净远一脸不屑。 “再说了,皇爷爷老早就亲自给我定好王号了,这哪是我那几个兄弟要礼部选号能比的?为的就是以示区别。” “可这样你不就成了众矢之的?”石元修有点担心。 “嘿嘿,不招人妒是庸才,如今颖太子哥哥出天花病逝五年了,母后再无所出,离东宫最近的就是二哥、三哥和我了。 无论如何,身为年长皇子的我必定是会遭到针对的,无论想不想去争,前面的两个哥哥还是后面那些熊孩子弟弟都会来撩拨我的。与其被陷害遭到圈禁,倒不如…” 陈净远说到这里沉默了下来,但周围听到他的话的西北高官们心知肚明。 没什么好说的,太宗能登基,靠的是征辽东形成的辽东将门。 上皇能登基,靠的是年轻时呆过的蓟宣大边军。 哪怕平庸如今上,也是有江南备倭军这股嫡系势力的。 皇子参军历练,为的就是有一股嫡系的势力,再配上王府属官,提前拥有统御文武的机会,但这才是考验继承人的开始。 自己做出的每一个举动都会被记录在案,如何处理军队,如何调教文官,如何平衡文武,这些都是成为皇帝的必修课,通过这些程序进入决赛的皇子们,能力高低不知道,但绝对不会有庸才。 这样挑出来的皇帝,手上有兵权,文官有亲信,自身也有着一定的能力。 互相有牵制的养蛊,轮流坐庄,哪怕是败了也无所谓,反正不会被清算。下一次再推一个皇子上去就行了,这些都是各家勋贵心知肚明的秘密,从不外传。 只有那些科举起家的文官世家们埋在鼓里,以为这群武夫们还没有完全进化成政治家族,心里还有这不该有的人性。 如今,四皇子的嫡系势力就是他们西北边军了。 对他们而言根本无所谓,反正别的皇子的外家也没有出身西北的,陈净远在高原的表现也证明了他的品行和实力,用不着再挑选了。 贾珲拉着鲁达给他解释了一下,鲁达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大齐朝廷的震撼。 静鞭三响,原本还有些嘈杂的应天门立马安静了下来,宫门大开,前面文武两班肃立,待到宫门完全开启时,由礼部大宗伯与大都督蔡国公段承带队,照着明堂传出的《朝会乐》的节奏,庄严肃穆但又保持一定速度地走向明堂。 等到文武两班都进入以后,贾珲等人也排列整齐,由吕观和四位总兵官带头,同样踩着节奏跟在两班末尾进入。 贾珲排在第二行左数第一位。走了好一阵才到达了恢弘的明堂之下。 “四门启兮万国来,考休征兮进贤才。俨若皇居而作固,穷千年兮悠哉!” 贾珲叹道。 “嗯?好句好句,闻之似有李太白遗风,你写的?”陈净远凑了过来。 “啊?啊,对,有感而发。” 贾珲老脸一红。 这世界上确实有李太白,不过却没有这《明堂赋》。 主要是因为明堂是十几年前才建起来的,太白没见过。 既如此,那这篇赋就归我了。 “啧啧,早和你说了不要再写那劳什子杂剧了,你没那天赋,写写诗词歌赋就行,你有那文采,看,这不就出来了?” “咳咳!”纠仪御史提醒二人不要交头接耳。 贾珲和陈净远立马安静了下来。 众人就在这寒风里等待册封典仪的开始,大家都是身经百战的厮杀汉,倒是没有怕冷的。 明堂内经过一番程序之后,终于由大汉将军唱名,自高向低,位居首位的吕观首先进入明堂。 等了约莫半个时辰,固原总兵官也走了上去,贾珲原本还算平静的内心越发激动了。 又等了一盏茶的功夫,终于到自己了。 “宣,安西都护府骑军参将,昭勇将军贾珲觐见!”已经喊了快一个时辰的老太监依旧中气十足。 “臣贾珲觐见!”贾珲唱名,一步一步按照着《朝会乐》的节奏往明堂走着。 就在一遍《朝会乐》结束之际,贾珲也登顶明堂,就在跨入明堂的一刹那,新一遍的《朝会乐》响起,引得文武啧啧称奇,感叹巧合。 皇帝端坐于丹陛下,十二旒平天冠遮挡住了他的面容,让皇帝越发神秘了起来。 贾珲倒是见过皇帝的脸,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昭勇将军贾珲上前听封。”皇帝缓慢又威严的声音传了下来,整个明堂内都回荡着天子的御音。 “臣贾珲叩见陛下!” 大太监夏守忠从身边小太监端着的玉盘中取出一份圣旨,看了一下记号,确认是贾珲的圣旨。 “敕曰:朕惟治世以文,戡乱以武。而军帅戎将实朝廷之砥柱,国家之干城也。乃能文武兼全,出力报效讵可泯其绩而不嘉之以宠命乎。” 〝尔昭勇将军、安西骑军参将贾珲,燃薪达旦,破国于四方,征战于四野,擒贼酋于陛前,军功著于四方,贼人至今闻之尚自胆寒,授以郡侯理宜然也。尔援古今颇牧,近在禁中。 兹特授尔为左柱国,大司马大将军领兵部尚书衔,资善大夫,武威郡侯,提督三千营。锡之敕命于戏,威振夷狄。深眷元我之骏烈,功宣华夏,用昭露布之貔熏,暂锡武弁,钦哉。” 虽然心中已有猜测,但贾珲的内心还是激动想要哭出来。 “臣贾珲叩谢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平身。” 小太监指引着贾珲来到了一间小间里,几个宫女已经拿好朝服随时准备套在自己身上,这就是自己之前量身定制的朝服了。 跟进来的小阉最先解开贾珲的仪甲,两两一组动作娴熟,三下五除二就已经褪去甲胄。 又两个宫女站在矮凳上,替自己解开头发重新梳拢,身边也围着一群宫女,他们褪去贾珲的衣服,贾珲这么些年来已经习惯被人伺候着穿衣服了,丝毫不显慌乱,坦诚的看着朝服一件一件的穿上身。 就在挂好牙牌之时,头发也梳拢完毕。 看向角落铜镜里的自己。 身着皂缘青罗衣,皂缘赤罗裳。 衣饰方心曲领,手持牙笏。 裳饰蔽膝,腰缠大带、革带、玉佩、绶。 再有矮凳上的宫女带上了象征侯爵的七梁笼巾冠,额冠前后的金蝉配饰,左侧插着象征郡侯的雕翎。 我与之前不同了,贾珲想到。 整个过程不超过一柱香,外面的一个边军将领也刚好听完自己的封爵诏书,被领了过来。 点头打了个招呼,贾珲再次回去谢恩。 “臣武威郡侯贾珲,再叩谢吾皇隆恩,唯愿吾皇长乐未央!” “免礼,平身。”皇帝再次机械的回答。 贾珲理解,转身退回武勋队伍,正坐于诸王与诸公爵之后,列侯之首位。 看向那明堂与广场之间的台阶,天下有多少人为了踏上你而痴狂。 而我,这通往明堂,一走就是一辈子。 第31章 回燕京 不多时,鲁达也和几个人一起进入明堂,由于爵位较低的缘故,所以就没有公侯伯那样单独册封。 正襟危坐又过了近一个时辰,坐到贾珲都快感觉不到腿的时候,册封终于结束了,接下来就是册封皇子了,陈净远也身穿皇子朝服上殿。 “为兄弟情义远征曰‘义’,爬冰卧雪奔袭万里曰‘勇’,你这辈兄弟的王号通字又恰好是是‘义’,上皇为你则定了‘义勇’这个王号,自今日起,你就是义勇亲王了,愿我儿不负这‘义勇’二字。” 齐朝并没有如同前朝一样选择春秋王号,而是选择了用字号作为王号。 前一個字成了辈份一样的东西,比如皇帝这代人。 皇帝的王号是忠礼王,同辈还有十三弟忠顺王、十四弟忠信王在世。 上皇给自己的嫡长孙,也就是厉太子的嫡子封了义忠郡王,以“义”作为这辈宗室的通字。 因为儿子是郡王爵,所以厉太子这个当爹的又被称为“义忠亲王”,起初是原太子党人特意代替厉太子这个谥号,之后流传甚广,义忠亲王这个非官方的称谓倒成了大家用的最多的名号,厉太子这个称谓几乎绝迹,上皇也没有反对。 王号没有问题,问题在于亲王。 上皇的长房嫡孙,义忠才是个郡王呢,你一个庶出的小透明也配做亲王? 那些站位其他皇子的大臣坐不住了,正要有人出班反对,又听见皇帝开口了。 “你跟你的那几个兄弟不一样,伱用你实实在在的功勋才换来亲王爵的,这是上皇金口玉言,有什么问题,上皇说去找他当面对峙就是。”皇帝有点小兴奋。 也不知道是因为儿子封亲王而高兴,还是想到会有人去找上皇对峙而兴奋。 刚要出班的大臣一下子就蔫了,既然是上皇开的金口,那就容不得他们反对了。 万一恶了上皇,让上皇迁怒自己身后的皇子,得不偿失。 只是望向陈净远的眼神越发阴冷忌惮。 这是个真正与军队交心的皇子,日后就是大敌了。 册封皇子的典仪也结束了,摆饭,开干。 西北边军集团里,独属于贾珲兄弟几个的小团体,很幸运的人人得爵。 贵为义勇亲王的陈净远和武威郡侯贾珲不必多说。 水澈得爵渭源县伯。 石元修得爵靖远县伯。 牛昭得爵狄道县伯。 柳蕰得宁远县伯。 刘沥得伏羌县伯。 马霖得安定县子。 侯邝得宁灵县子。 …… 就连查干巴日和阿斯尔也得了爵,查干巴日获封迪化县伯,阿斯尔得了林芝县子。 鲁达也受封平凉县子。 大殿之上其乐融融,推杯换盏。 明堂下的广场上也开始演起对武将来说最庄重的舞乐。 首先,《干戚之舞》。 自《礼-大武》中节选的战舞。 太常寺的舞者们从明堂下的暗室一涌而出,左手持干,右手执戚大冬天的袒胸露乳,为了好看特意锻炼出的肌肉抹上桐油,一招一式间尽显男子的阳刚,八佾舞于庭,昭示着大齐的武德。 接下来,《功成庆善舞》。 太祖十年,天下大定,巡幸东都临淄,在太祖祖宅废墟之地修建的庆善寺也恰巧完工,太祖大喜,大宴群臣,太祖感叹创业之艰辛做《重幸武功》,令太常寺排练乐舞,成《功成庆善舞》。 代马依朔吹,惊禽愁昔丛。 况兹承眷德,怀旧感深衷。 积善忻馀庆,畅武悦成功。 垂衣天下治,端拱车书同。 白水巡前迹,丹陵幸旧宫。 列筵欢故老,高宴聚新丰。 驻跸抚田畯,回舆访牧童。 瑞气萦丹阙,祥烟散碧空。 孤屿含霜白,遥山带日红。 于焉欢击筑,聊以咏南风。 自此,《功成庆善舞》成为得胜归来的皇家宴会上必备舞乐。 最后,则是《一戎大定乐》。 太宗北伐残元,巡幸燕京。 军队在德胜门外开阔处练兵,太宗登上得胜门观望,看到将士们精神抖擞,威武雄壮,队伍的阵型干变万化,气势恢宏,很是感动,便命乐师按演习阵型做《一戎大定乐》。 可惜见不到最初由得胜归来的将士们排演的《大定乐》,颇是一件憾事,但太常寺竭尽全力组建的舞队同样演的非常棒,久经沙场的贾珲等人看的也是热血沸腾。 三支必要的舞乐演完了,接下来就是大伙爱看的了。 教坊司的舞女们自左侧鱼贯而入,站在了明堂中央。 随着乐师们的演奏翩翩起舞,尽显汉女的婀娜多姿。 突然拍子一变,汉女们从右面退场,高丽进贡的美人从左侧替补了上来。 那踏节的盘和鼓已经摆好,舞人从容而舞,形舒意广。不经意的动作也决不失法度,手眼身法都应着鼓声。纤细的罗衣从风飘舞,缭绕的长袖左右交横。络绎不绝的姿态飞舞散开,曲折的身段手脚合并… 一曲舞罢,高丽姬也朝右侧退去,乐师早已更换乐器,充满异域风情的西域音乐传出,左侧,妩媚的胡姬跳着胡旋进入明堂中央…… 大齐各族的歌舞齐聚一堂,各有特色的美人争奇斗艳,昭显着大齐的天命与强盛。 赐宴从午时一直持续到日落西山,这才意犹未尽的散去。 醉醺醺的贾珲扛着醉死过去的犬父出了宫门,早已等候在外的马夫仆役连忙从贾珲肩上接过贾赦,剩下两个人也一左一右扶住贾珲,在一阵阵告别声中上了马车,往淳化坊开去。 。。。。。。 “鲁大哥,真不继续呆在军中了?”洛阳西十里外,贾珲陈净远等人送别鲁达。 “不呆了,要不是和硕特入侵,洒家也不会参军,其实就算他们不来,洒家也寻思着要辞了这捕头的差事,去外头闯闯,正巧哥哥我在老家拜过一个师傅,是五台山文殊院的智真长老。 如今他老人家要去我们那的大云寺一趟,听说哥哥我在洛阳,就想让我和他一起,长老他现在就在新安等着。”鲁达回答。 “五台山往大云寺走,还能路过洛阳?”贾珲有些疑问。 “啊,长老他前几天拜访白马寺来着。” “原来如此。”贾珲沉默。 “算了,不说这些了,大哥,这是我的腰牌,不说全国通用,但在运河沿岸和江南地界都是顶好用的,遇见挂着我贾家云纹的铺子,拿出这腰牌来,那掌柜的必会尽全力助你,你拿上吧。”贾珲解下随身腰牌,递给了鲁达。 “还有我的。”陈净远也拿出了自己新作的腰牌。 “还有我们的!”众兄弟纷纷解下自己的身份腰牌来。 “这…那哥哥就愧领了,日后要有什么吩咐,尽管派人告知一声便是。”鲁达也不是个矫情的,这群来送他的都是意气相投的兄弟,拿了他们的腰牌,日后必要报答。 “好,拿酒来!”贾珲见鲁达痛快地收下众人的腰牌,大悦,叫人把早已准备好的酒拿了出来。 一人一个酒碗,倒满贾珲偷拿出来的贾府珍藏近百年的好酒,众人一涌而尽。 “哈哈,好酒好酒,众位兄弟不用再送了,洒家去也!” 将酒碗摔碎,鲁达跨上了骏马,带着几个要追随他的亲兵向西越走越远。 一直目送鲁达完全脱离视线,众兄弟这才收回目光。 “行了,回去吧,咱们也要收拾收拾东西回燕京了。” 一行人回了洛阳。 。。。。。 荣国府。 贾赦恋恋不舍的看着荣禧堂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 燕京老太太自父亲荣养后一直就住着荣禧堂,父亲走后更是霸占着不走,最过分的是让老二一家住了进来!自己堂堂一等将军荣国府真正的家主甚至只能住在继承人才住的东院,本应住在东院的儿子贾琏,竟然像丧父了一样住在二叔院子里的偏房里! 跟老太太说了好几次了,一直都不当回事,说的那话好像是自己无理取闹一样! 唉,算了,毕竟是老太太的意思,以后再说吧。 可在洛阳的近两个月里,自己可是住在荣禧堂好好过了把瘾! 可惜,明天就要回去了,自己也要重新住回东院,哪怕是迁回洛阳之后,看样子自己也住不进荣禧堂了。 贾赦决定今晚不睡了,好好再看一眼荣禧堂吧,等下次住进来还不知道猴年马月呢。 喝了一碗百年窖藏的贾珲躺在床上,搂着月理朵呼呼大睡。 。。。。。。 次日。 父子俩早早的起了床,简单洗漱过后,吃了早饭。 需要带的东西都已经收拾妥当了,等一会儿去皇宫给皇帝请安完了,就可以回家等待出发了。 是的,等待出发。 光是全套的皇帝仪仗就有三十里长,再加上亲王仪仗和几位公爵的仪仗,不到下午都出不了洛阳城,这还是拖自己儿子是侯爵之首的缘故! 县伯出发大概能排到明天早上。 那些什么县子县男就算了吧,各自回驻地就是。 齐朝对县子以下的低级爵位管理不严,只要没有官职,提前报备行程,每到一个地方到衙门签个到就行,这也是鲁达如此轻易就可以自由行走全国的原因了。 但对三品将军以上官员就管的很严了,可以说是无诏不得出京,公事和婚丧嫁娶例外。 贾珲穿了一身织金斗牛圆领窄袖公服,这种圆领袍兼顾方便和庄重,是高级武官们最常穿的服饰了。 贾珲之前也得到了穿斗牛纹的权利,一应服饰上都可以绣上斗牛纹。 进宫向皇帝请安后,贾赦返回了淳化坊,贾珲留在了星津桥畔。 没多长时间,兄弟几个都凑齐了,陈净远也跑了过来。 “真不一起回燕京了?” “不回了,反正那个家也没什么好回的,我前几日跟皇爷要了个恩典,去西南给我爷爷当个副手。”刘沥有些紧张,这个年纪的男人面对这种事,总觉得有种背叛兄弟的感觉。 “去就去呗,这有什么好隐瞒的?弟兄们各自有事业和前程,这不值得高兴吗?” “总觉得、总觉得有种…” “背叛感?” “对对对,背叛感…” “放屁,又不是降了贼,只是不在一起共事而已,这有什么好背叛的?更何况刘爷也是大伙的长辈,去长辈那里做事难道还是背叛?更何况,这次又没有皇家的人在那边历练,你怕什么?” “没有啊?那没事了。”刘沥顿时松了口气,他主要怕西南也有个皇子历练,到时候搞得里外不是人。 众人一阵打闹。 “我也要回固原了,去给我二叔当副将。”侯邝说到。 “我也要回伊犁了。”这是查干巴日。 另外几个兄弟也纷纷说着自己的去向。 “那成吧,这些天酒楼也去够了,陈四紧跟着也要出城了,就不再去了,大家各奔东西,都要好好的啊!” 贾珲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天圣元年,“庶孽军”离开燕京来到西北,很快就被分到各镇的辅兵营。 几个月后,帖木儿入侵,西北四镇总动员,除了留下必要的守备人员,全员出动,“庶孽军”也再度聚首。 接下来的三年里,死的死,伤的伤,染病的染病,失踪的失踪。 离家的庶孽们抱团取暖,拼尽全力的活着,最终,一百多号人出关,就剩下这十几人。 剩下的,全都埋骨大漠。 如今,所剩无几的兄弟也要各奔东西奔前程去了,贾珲心里一阵惆怅,但他还是强忍不舍。 “既然不去吃酒席了,那,吃我一拳吧!”贾珲拨马就冲向人群里。 兄弟几个纷纷大骂贾珲无耻偷袭,不讲武德,纷纷骑马逃离。 追了几丈路,慢慢停了下来,剩下几个也骑马来到了贾珲身边。 “唉,下次再相聚,也不知是何年月…”水澈也在感慨。 回京城的人,就剩下水澈、柳蕰、石元修和马霖牛昭了。 贾珲沉默不语。 “大王,皇爷叫您过去一趟。”一个小阉跑了过来。 “啊,好。”陈净远回答。 “那就这样吧,都回去收拾收拾,反正都是去燕京的,大家都在一起,有空一起打猎。”贾珲一直望着大伙离去的方向,没有看他们。 众人分别。 。。。。。。 多亏了洛阳城门大,由于皇帝出城自有程序,整个仪仗排了三十多里朝着城外黄河码头进发,最前面已经登船了,后头的人甚至还没出城! 装了一船又一船人,直到申时,才轮到贾珲的队伍。 贾珲换上了一件普通的玄色织锦窄袖贴里,头戴折沿帽,腰胯单手马刀,为了避免磕碰,特意围了一条虎皮战裙。 按律,武官出行必配腰刀,但雁翎刀比较重,连刀带鞘体积偏大碍事,所以,一种单手马刀应运而生,武官们发现,这种单刀轻便耐用,而且砍无甲的敌人特别顺手,于是,这种单刀理所当然的成了武官们日常佩戴的首选。 贾赦也戴着一把。 坐在马车上,抱着汤婆子,父子二人如两个废物一样眯着眼并排躺着,看亲兵仆役们检查行李,准备出发。 “老爷,大爷,兵马司的人来通知咱可以出发了。” “嗯,出发吧。”贾赦出声了。 “好嘞。”小厮连忙去告诉前面的人可以出发了。 “啊呵呵呵,爹,我出去骑马透透风。”贾珲伸了个懒腰,从马车左前角的架子上抽出自己的单刀挂在腰间,一掀门帘出了马车,寒风刮的父子二人一哆嗦。 骑上自己最爱的一匹纯黑色没有一丝杂毛的伊犁骏马,先是往后骑到月理朵的马车边,看了他一眼,告诉她要出发的消息,然后就骑到队伍正前方,跟着排在前面的回京退休的原固原总兵官、安定郡公隗睿的队伍走着。 月理朵已经给贾赦奉过茶了,已经是贾珲的房里人了,现在,下人们叫她月姨娘。 就等李纨进门,给李纨敬过茶之后就能写进族谱了。 月理朵在大漠陪他同甘共苦近三载,贾珲决定,给月理朵贵妾的身份,正式成为自己侯爵相应的四妾之一,这个妾室是国家承认的,地位和继承权等,均高普通妾室一等。 比如贾政的赵姨娘,赵姨娘是贾家的家生子出身,是贱籍,她就只是贱妾,她是没有机会上族谱的。 如果有身份清白的良家女子成为了贾政的妾室,那么,这个女子所生的孩子的地位就远超赵姨娘的子女,哪怕她的子女年龄小于探春和贾环。 贾珲在安西都护府给月理朵办理的户籍就是良籍,虽然地位不是很高,是商户。 但已经足够上族谱了。 贾珲在给李纨的信件中也提到过月理朵,虽然在给自己正牌未婚妻的信件中提到别的女子非常不好,但他还是这么做了。 出乎意料,李纨在对自己发了点正常范围内的小脾气之后,展现了对她的好奇,在在几次通信之后,李纨也了解了有关月理朵的一些信息,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队伍一点点的往前挪动,终于在日落前一刻挤上了船,由于带的东西不多,绝大部分亲兵也都留在了贾珲在洛阳城外皇帝赐下的庄子里。 带着的总共就一百亲兵,再加上三十个小厮、月理朵和丫鬟婆子以及贾珲父子,二百四人出头,人也不多,一艘船就装下了。 夜晚行舟不便,只是挂了半帆前进,一点一点的向东开去,等到了聊城,就要换专门的运河船了,他们现在乘坐的大河船开不进运河。 趁着带的肉新鲜,要赶紧吃完,贾珲决定搞羊肉火锅,两具羊骨头和一部分肉被送去给下面人吃,贾赦和带来的小妾和贾珲月理朵四人坐在一张桌子上煮铜火锅吃。 笑声连连,热气升腾。 火锅的热气顺着窗户飘到了大河上,消散在星空下。 第32章 运河与漕工 如果说,京杭大运河是一篇恢弘的史书,记录着汉家的奋楫笃行,那聊城一定是其中厚重的章节和篇幅。黄河和京杭大运河交汇,孕育出聊城这颗“两河明珠”。 “南有苏杭,北有临张”,苏杭自不必多提,临张则是聊城下辖的临清与张秋了。 前前朝,虞代末年,卢龙节度使降元,蒙兀南下,一路打到了长江边,时任中书门下平章事的杜充下令凿开黄河。 元人自是被切断了后路,全军覆没。可大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咆哮近十载,最终,开启了虞末凉初的三十年乱世。 在决堤八年后,黄河夺淮入海。 新建立的大凉缺失整个华北,先天性不足,又因为黄河泛滥的原因,终二百余年国祚始终在与黄河较劲,又时刻面临着草原的入侵,疲于奔命,始终无法全力解决黄河,或解决草原。 但她却给新兴的大齐留下了一条条宽阔通畅的水渠与运河。 这条自杭州起始,直通抗元前线的大运河更是其中之最。 开国初年,因为要备战北伐,原本终点在聊城的大运河就显得运力不足了。 尤其是在尝试海运但多次被王氏高丽、残元水师、沿海反王残部和倭寇的联合侵扰下损失惨重。 为北伐就已经拼尽全力的初生国朝自然是没有多余精力组建水师,东平郡王家的水师光是防御东南沿海就已经拼尽全力。 为了维持北方供粮,也为了维持黄泛区秩序,解决残存漕帮和运河沿岸百姓的生存问题。 太祖下令以工代赈,延长大运河,自聊城往北直通燕京的运河应运而生,这条大运河南起杭州,北至燕京,被称为京杭大运河。 自此,百万漕工衣食皆系于这条运河,漕工们对国朝的忠诚也到了顶点。 到了太宗时,国朝才正式建立起了水师,剿灭临海海寇,东征幕府斩杀源氏将军威震四海。 自此,海运和漕运并举,共同构成了大齐的南粮北运体系。 。。。。。。 自洛阳顺大河而下已有五日。 船队已经到了张秋,大家要在此补给,然后至临清北上。 还没下船,只是进入运河码头便感受到了漕工们的热情。 之间码头上人山人海,平日里热情对待的大主顾们,现在成了后娘养的一样,被漕工们仍在犄角旮旯里船挤船。 几个横惯了的大商人想去理论,不成想却被一直都朝自己点头哈腰的苦力们暴打一顿,挂在了吊车上。 一直挂了两个时辰,直到皇帝的龙舟来了的时候,他们才明白为什么这帮泥腿子敢打他们。 百万漕工的大靠山、自家人来了! 当然,由于大部分漕工都转变成了齐军士兵,而且海运的存在,使得漕工的数量再也不复当年的盛况,如今只有三十多万人,所谓的百万漕工也只是一個习惯性的叫法。 龙舟缓缓靠岸,一个身穿杏黄团龙常服的身影出现在漕工们的眼前。 声音瞬间消失,皇帝缓缓抬起了右手,朝前一摆。 比之前更大的欢呼声如火山爆发般传向四方。 皇帝没有等他的侍卫们,毫无迟疑的走下了船,幸好漕运衙门早就习惯了,熟练的排出漕兵拦住疯狂的人群,但依旧被人群挤到和皇帝面对面。 皇帝仰天长笑,左边握握手,右边聊聊天,只有在运河沿岸,齐皇们才会毫无顾虑的接触人群。 早已乘坐小艇来到龙舟上的贾赦父子和随行的勋贵们也跟着下了船。 贾珲还是头一回看家自家老爹笑的这么真诚。 “哎呀!恩侯兄,这就是大公子吧,不愧是咱漕帮子弟,打仗就是漂亮!”一个大胡子员外拉着贾珲的手,激动的朝着贾赦喊道。 “哈哈哈,可不就是老子的种嘛?来,我儿,为父给你介绍,这是聊城漕工会的副会长夏河,你叫他夏叔就行!”贾赦拍了拍贾珲的胳膊。 “哎呀,可不敢担大将军一声叔…” “哎,此言差矣,你我乃是穿着开裆裤长大的兄弟,叫你一声叔怎么了?”贾赦不愿意了。 “小侄贾珲见过夏叔。”贾珲也没让夏河难做,并没用很正式的礼仪。 “这…那我夏河就托个大,厚颜应下了。” “这才对嘛,哈哈哈!”贾赦拂须大笑。 太祖和贾史二家均出身漕帮,发家的班底也是接收了漕帮的一部分残余,所以对漕帮对感情也最是复杂。 可以说,大齐的军队就是以漕帮为骨干组建出来的。 开国之后,太祖感漕帮的混乱暴力与无序,下旨取缔了漕帮,建立了漕工会,负责管理百万漕工,亲自任命所有会长人选。 每个漕工会的官吏都有“开国元勋”和“漕帮出身”这两个标签,可以说,在大齐,就算你是开国勋贵,但不是根红苗正的漕帮出身,甚至都不配进漕工会,哪怕只有母族是漕帮出身也不行。 也是因为这样,这群漕工才敢逢单日闯进漕运衙门,逢双日吊死漕运总督。 实在是有人撑腰的缘故。 漕运衙门的差事在朝堂上也成了催命符,成为最不受欢迎的差事。 别的差事最多断了前程,这漕运衙门可是要命啊。 当然,他们也不会让他们的大家长——皇帝难做。 如果漕运总督做的不是太过分——比如贪墨八成工钱,他们也不会做出血洗漕运衙门的事情。 历代齐皇对他们真是无条件的信任,漕工们也向齐皇献上了无尽的忠诚,每次对外征战都有漕工们参与。 而眼前的夏河就是根红苗正的漕帮出身开国勋贵了,他爷爷是最早跟随太祖起兵的漕帮帮众,只是没什么本事,受封子爵。 到了他爹,因为参与走私一案被降至三等将军。 到了他这一代,只是一个四等将军了。 但人家还是很争气的,跑去不断学习漕运相关的知识,最终被选入漕工会,如今,已是大运河的重要节点的分会会长了。 又寒颤了几句,几人也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赶紧朝着行宫走去。 贾赦父子进入行宫的时候,皇帝已经最早主位和一群须发皆白的老叟聊起来了。 “哎呦,这不是贾二哥的大孙子吗?快,快过来让老夫瞧瞧!”一个老的不成样子的老人看到贾赦进来,开心的朝贾赦招了招手。 “孙儿贾赦给老太爷请安,老太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贾赦眼圈一下子就红了,扑通一下就跪在地上给老人磕起了头,贾珲也跟着跪下了。 “嗯?”老人终于注意到了旁边的贾珲。 “小赦儿,这是…瞧这模样,莫不是贾二哥的重孙?”老人瞪大了眼睛。 “可不就是小赦儿的大儿子嘛!来,珲哥儿,快叫老祖宗!老祖宗如今一百一十岁了!”贾赦用袖子擦了擦眼泪,转过头让贾珲叫人。 “重孙贾珲给老祖宗请安!”贾珲跪下磕头,不看别的,光这岁数就得磕一个沾沾福气。 “呵呵呵,好好好,真出息的重孙啊,贾二哥有福气啊!”老人张着只剩两颗牙的嘴笑着,抓住贾珲的手不断摩擦。 “嘿嘿嘿…”两辈子都不擅长应付长辈的贾珲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不断傻笑。 贾赦父子入座。 老人又和皇帝等人说起了话。 “爹,这老太爷是?” “啊,这是刘家的老太爷,当年和你太爷他们混的,只不过没跟着太祖去山东,一直留在南边。 后来太祖南下的时候帮忙整合漕帮,押运物资立下功劳,受封开国淮安伯,后来太宗时晋升为许国公,是现在最后一位活着的开国勋臣了,是所有勋贵公认的老祖宗。” 转过头去和认识的几个人打了声招呼,继续说道。 “老太爷满门忠烈,我那两个刘家的叔伯战死漠北,他们生下的五个儿子战死了三个,夭折了一个,出天花病死了一个,就老太爷一个人留在人间…”贾赦叹了口气。 “当年蒙兀入寇,把老太爷整个村子的人都杀干净了,就剩他一个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要不是一路要饭到运河遇到了伱太爷爷,估计…” 旁边坐着的夏河胳膊肘顶了贾赦一下,贾赦没把后面的话说出口。 “老太爷开国以后就一直管着漕运,把这运河和漕运整治的妥妥帖帖,支撑起自国朝创立以来的十七次北伐,次次号召漕工们参军。甚至你们这次远征大漠,吃的那些糖棒都是老太爷自掏腰包送去的!” “嘶——”贾珲倒吸一口凉气。 这样的话,那刘老太爷确确实实算得上是诸勋贵们的老祖宗了。 哪怕是那些和老太爷没有交集的西北新贵们也是吃着老太爷送来的糖棒打仗的。 本就是傍晚到的张秋,很快就入夜了。 皇帝宴请漕帮老亲和诸勋贵,伴着漕工们传唱的号子也算宾主尽欢。 老太爷年纪大了,精力越发不济,就连最喜欢吃的蟹黄豆腐都没吃几口。 老太爷的表现大家都看在眼里,心里有了些猜测,一时间,行宫的气氛变得有些压抑。 “为何要悲伤?生老病死本就是常事,老夫已有一百一十多个春秋了,喝过最烈的酒,骑过最烈的马,打过最硬的仗,玩过最烈的妞。 三尺剑耍了,不世功也立了。 人间的酸甜苦辣咸,老夫都经历过了,就是到了人生的最后,身边还是儿孙满堂,老夫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行了,不要再提那些令人不开心的事,来来来,接着喝酒,外面的小子们,接着唱起来!” 说罢老太爷将杯中米酒一饮而尽,嫌弃的撇了撇嘴,这酒不够烈! 不过,看在小儿辈担心自己的份上,将就着喝吧。 老太爷终究是年纪大了,还没喝几口就有些醉了。 幸好大伙早就填饱了肚子,皇帝索性就宣布宴席散伙了。 “来,老夫的两个大重孙子,扶太爷回家!” 一生要强的老太爷拒绝乘坐步辇回家,朝身后招了招手,让贾珲和陈净远搀着他回家。 “老太爷要是有任何差池,你俩就自觉跳下河喂王八去吧!” 皇帝狠狠警告了两个小年轻。 两个小年轻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 人群已经散去,各回各家吃饭去了,街上就剩下吃完饭出来溜达的闲汉,见到老太爷当面,赶忙过来请安。 老太爷一一回应着。 正月里还是有些凉的,一阵寒风吹过,贾珲连忙脱下大氅,给老太爷裹上。 陈净远慢了一步,瞪了得意洋洋的贾珲一眼。 “呵呵,陈家的小子,听人家说,你这是历练回来了?”老太爷乐呵呵的看着两个小子瞪眼,快要动手的时候,老太爷出声了。 “回老太爷,小可这不才从高原上下来嘛,您看,我这晒的,”陈净远伸了伸脖子,黝黑的脸和衣服下的白净的脖子脖子形成鲜明的对比。 “是啊,太爷,大伙出玉门前还是汉人,从高原上下来,各个都晒成匈奴了!”贾珲把袖子撸了上去,黑手和白胳膊的对比也很喜人。 “呵呵晒晒太阳好啊,大男人细皮嫩肉的…”老太爷撇着嘴直摇头。 常年在大太阳底下劳作的刘老太爷一直觉得晒的黑一点才是好男儿。 “陈家小子,这次历练回来,就要开府了,你是义什么王来着?” “义勇亲王!” “亲王?”老太爷挑了挑眉。 “亲王啊,看来你皇爷爷和你父皇很看好你嘛。” “嘿,看不看中不知道,倒是日后麻烦一定少不了。”陈净远嘿嘿笑着。 “只是麻烦啊,口气不小嘛。” “那可不,我可是有过命的兄弟的!” “可不,下半辈子的饭碗什么成色,牢不牢靠全都靠他了。”贾珲插了句。 “呵呵呵,真好啊,真好啊。”老太爷喃喃道,想起已经去世了的老兄弟们,沉默了下来。 两个小年轻也发现老太爷眼圈泛红,不再说话,只是扶着老太爷静静地走着… 。。。。。。 次日,跟着皇帝给老太爷道别完毕,再次登船,向北而去。 都是自己人,大家都没有用出仪仗来,皇帝也是,仪仗甚至没有卸下船,其余人的东西,昨夜也从宽大的河船上挪到了运河船上。 近些年来气候普遍温暖湿润,运河也没有结冰。 皇帝的龙舟比大河船窄一些,倒是勉强能在运河航行。 依旧是龙舟打头,文武勋贵紧随其后。 过了临清就是北运河了,相较于修建时间较长的南运河,新修不久的北运河更宽,淤泥更少,水也更深。 速度又快了不少。 走走停停又半个月过去了,终于,自正月十七出发,历时近一个月的旅程结束了。 坐船都要坐吐了的贾珲终于回到了他生长的地方。 燕京。 。。。。。。 通州码头。 贾珍和贾琏两兄弟已经坐在码头边的茶楼上等了一个多时辰了。 昨天有信使来报,说贾赦父子一行人已经快到通州了,今天一大早,贾珍就拖着贾琏一起到通州码头等待。 贾赦作为长辈,他们是要来迎接的,贾珠在备考,贾琮贾环还太小,于是年龄足够且游手好闲的贾珍和贾琏就被派来了。 贾琏很是兴奋,几个月没见的父亲和分开四年的大哥回来了,昨天兴奋的他整宿没睡,快天亮了这才勉强睡了下去,没睡上两个时辰就被贾珍叫起来往通州赶。 贾珍也很是兴奋,贾珲受封大司马大将军和武威郡侯的消息他已经知道了,自东西两府的老太爷先后逝去,他贾珍终于迎来了新的靠山。 他这个三品将军说起来唬人,实际上,在城里扔块砖头能砸死一片三品官,还没他贾氏族长的身份好用。 但贾珲就不一样了,甚至抛去他的所有身份,就是那一身恐怖的武力也足够威震京城了。 “珍大哥,来了来了,我看见团龙旗了!” 趴在窗户上紧盯码头的贾琏兴奋的喊道。 “终于到了,来,老三,跟哥哥下楼去等着!” 贾珍看起来比贾琏这个亲儿子亲兄弟还激动,一把拽住贾琏就往楼下冲。 “等等等等,珍大哥,皇家的仪仗和公爵的仪仗要先走了才轮到老爷他们呢!”贾琏连忙拉住贾珍。 “啊对,差点忘了这茬子,那就继续等吧,想吃点啥,咱们先吃着点,看这情况估计要等下午了。”贾珍这才反应了过来。 光想着珲兄弟了,倒是忘了之前还要先下两伙人呢。 皇帝排起了仪仗,浩浩荡荡的朝京城走去,通州码头好几个码头都是皇帝的仪仗,几个码头一起下人,又按照顺序井然有序的排在相应的位置,很快就组好了队伍。 紧接着,亲王仪仗又卸下两船人来,然后是国公、郡公…… 从午时又折腾了两个时辰,挂着贾家云纹的船只终于上靠了岸。 贾珍贾琏二人连忙迎了上去。 “侄儿拜见伯父,啊,见过珲兄弟,你们一路辛苦啊!” “孩儿贾琏拜见老爷,拜见大哥!”两人赶忙打了招呼。 “免礼免礼,等很久了吧?” “也没多久,我们也是刚到!” “弟贾珲见过珍大哥哥,哎呀,琏哥儿,都长这么大了!”贾琏朝贾珲一扑,贾珲连忙接住贾琏。 “大哥,我好想你啊!”贾琏有些哽咽。 “哈哈,我这不是回来了?以后在家呆的时间对着呢,保证让你见我见到不想再见我!” 贾珲拍拍贾琏的后背。 “唉,对了,我听说,你小子定-亲-了?” 贾珲促狭一笑,一字一字在贾琏耳边说出。 贾琏整个人僵住了,挠了挠后脑勺,一个劲的害羞。 “好了,不要堵在这里了,路上再说。”贾赦提醒道。 贾赦贾珍坐上了马车,贾珲和贾琏骑上了仆役牵来的马匹。 贾赦带着的小妾和月理朵坐在车上跟在他们身后。 一路西行。 第33章 家 燕京,朝阳门。 今日由于皇帝及文武勋贵返城,上皇特地下诏,城门晚关两个时辰。 贾家的车队进入朝阳门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一个小阉正翘首以盼。 “咱家拜见侯爷!见过两位贾将军,小贾校尉,上皇有口谕,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再去宫里请安就是。钦此。” “我等领旨!”由于是口谕而不是正式的圣旨,贾家的四个有勋爵在身的男人只是躬身行礼。 其他的仆役该跪还是要跪。 贾珍刚掏出银票准备给这小内侍塞银子呢,小内侍就连忙摆了摆手示意赶紧进城不要堵在门口,接着就赶到下一家郡侯那里宣读上皇的口谕。 “既然不用去给上皇请安了,那,回家!”贾赦大手一挥,车队朝着宁荣街的方向驶去。 。。。。。。 宁荣街。 锦里开芳宴,兰缸艳早年。 缛彩遥分地,繁光远缀天。 虽然已经二月,年已经过了一個多月了,但宁荣街的热闹丝毫不逊过年的时候。 张灯结彩,人山人海,时不时还有人拖出一大串鞭炮来。几个调皮的小子使劲探着身子去点火绳,见火绳冒起火星子了,掉头就跑,躲在角落里捂着耳朵看着听着鞭炮噼里啪啦的响声和闪烁的亮光。 被突如其来的鞭炮声吓了一跳的大人们朝着那几个小子笑骂几句,又转头调试起了灯笼。 西府珲大爷回来啦! 半个月前传来消息,西府主家的珲大爷因战功进爵,封大司马大将军,武威郡侯。 珍大爷立马开了祠堂告慰祖宗,西府老太太也高兴坏了,挨家挨户送了不少米面粮油和布匹,放了一个下午的炮仗庆祝,整条宁荣街好不热闹! 尤其是赦老爷宣布等珲大爷回京的时候大摆流水宴三天三天的消息一传出来,贾家八房的族人都乐疯了。 两府厨房齐上阵,甚至还请了京城十大名楼之一德云楼的郭大师傅和于大师傅过来掌勺,宴席的气氛更加热烈了。 “回来了,都回来了,再过个街口就到了!”一个小厮喘着粗气穿过街东口的牌楼,跑进街口,大街为之一静,很快又嘈杂了起来,不过声音比之前小了很多,贾家的族人们很快分列在道路两旁。 马蹄声越来越近,很快,一个身披残破的直身扎甲,头戴兜鍪的高大身影骑着马拐了进来。 贾珲已经在车上换好甲了,等一会儿还要再进行一遍仪式。 “珲大哥,好样的!” “珲兄弟,珲兄弟!” 这个宁荣街炸开了锅,突如其来的叫喊声甚至吓了在和贾琏说话的贾珲一跳。 “哈哈哈,好久不见啊十六叔!” “呦,璜兄弟!” 贾珲也反应了过来,朝着人群打招呼。 幸好贾家很多族人都是经历过贾代化贾代善兄弟,甚至是贾演贾源兄弟出征归来的场面的,很快维持好了秩序,让车队尽快就到达了荣国府正门。 “行了,天色不早了,不用再送了,我们去拜见老太太了,明天记得来吃席啊!”贾赦朝众人说到。 众人应诺,刚回家自然是要和家里人吃顿团圆饭的。 他们也带着老婆孩子回家去了,就等着明天开始连吃三天大席了。 一对镇宅辟邪的威武石狮子屹立两侧,彰显着贾家豪门望族的威严。 赖大和几个管事已经在门口恭敬的等着了。 两个姨娘的车架在祭祖的时候就从东角门直开进去了。 贾赦三人走侧门,而贾珲则要从大门进入。 作为出征归来的爵爷,回到家一定是要走一趟正门的。 贾珲仰着头,怀念的看着那块“敕造荣国府”牌匾。 见贾珲一直站在门口不动弹,赖大怕老太太等急了,上前轻轻提醒了贾珲一句。 “珲大爷,该跨火盆了,老太太他们可都等着呢!” 被打断思绪的贾珲瞪了赖大一眼,赖大仿佛被猛兽盯住了一样,寒毛直竖,冷汗一下子冒了出来。低下头不敢与贾珲对视,腰更弯了。 “那就走吧。”说完,贾珲一步跨过了火盆,大步的往里走去,赖大也连忙跟了上去。 贾珲三人重新骑上了马,朝着仪门小跑过去。 老太太和女眷们都已经在仪门前的大厅里等着了。 家里的男人出征归来,无论身份辈分,都是要去迎接的。 老太太坐在矮墩上,看着马上那英武的身影,好像回到了年轻的时候,当年,公爹和自己的丈夫也是这样,披着战甲,骑着战马,带着满身的疲惫回家。 咚的一声将贾母从记忆里拉回现实,那是浑身披甲的贾珲下马落地的声音。 “孙儿给祖母请安,恕孙儿甲胄在身,不得全礼。”贾珲给老太太行礼。 “快快免礼,来,给你们的子侄,给你们的兄弟,给大将军卸甲!” 贾母一声令下,刑夫人,王夫人,贾珍最近新续弦的尤夫人,还有元春等小姐们一拥而上,摘盔的摘盔,卸甲的卸甲。 看到铠甲上残破的铁片,妹妹迎春不禁红了眼圈。 褪去红棉布战袍,元春取出一件准备好的紫色窄袖圆领给贾珲披上,最后,刑夫人给贾珲梳好了头发,由迎春带上金冠,一个威武的侯爷出现在大家眼前。 在荣禧堂坐定,几个弟弟妹妹和丫鬟们再次齐齐跪拜,高呼兄弟为国征战辛苦。 知道这是将门的规矩,贾珲心安理得受了她们的礼,她们享受的荣华富贵有自己的一份功劳,日后多照顾照顾她们便是。 去后面洗了个澡,壮硕的身体、布满全身充满彪悍气息的伤疤和不老实的双手,搞的进来帮忙擦洗的鸳鸯又羞涩又心疼,整张脸面红耳赤。 七八岁就被父母送到老太太身边的金家兄妹二人,因聪明伶俐被祖父贾代善看中,指派给了贾珲,哥哥金文翔成了贾珲的亲随,妹妹金鸳鸯则是贾珲房里的贴身大丫鬟。 老太太也很喜欢他们,想让他们到自己这里当差,金文翔觉得贾珲应该是回不来了,当场就答应了。 而鸳鸯则没有,一个劲说自己是珲大爷的房里人,哪都不去。 贾母也欣赏她这份忠贞,承诺等贾珲回来以后去留随意,左右也无事可做,鸳鸯就到老太太身边伺候着,权当学学本事了。 听闻贾珲回来的消息,鸳鸯立马请求老太太放归,老太太虽然不舍,但还是由她去了。 这也让贾珲很是感动,揉搓浑圆的手更加用力了。 还保留着最后一丝理智的鸳鸯最终还是推开了贾珲。 “大爷,老太太他们还在等着呢!” 贾珲遗憾的收回了要去拉鸳鸯的手。 若非老太太他们还等着开席,非要拉着鸳鸯来个鸳鸯浴不可。 拿水冲洗了一下身子,鸳鸯喘着粗气,艰难地擦干净贾珲身上的水渍,又给他穿上了新的中衣和刚才的紫袍,用尽全身力气把贾珲推出了门外,… 嘤—— 。。。。。。 贾珲回味着啧啧称奇,小娘皮不错啊! 蜂腰削肩,鸭蛋脸,乌油头发,高高的鼻子,两边腮上微微的几点雀斑。 头一回觉得有点雀斑也蛮好看的。 “珲大爷来了!”候在门口的小丫鬟眼尖,见到贾珲往这里走,连忙朝堂内吆喝了一声,连忙掀起门帘,贾珲见状,无意识的快走几步,进了门。 贾赦也已经洗漱完毕,在和老太太说起洛阳府邸的情况,贾珍也在认真听着。 “老太太赎罪,孙儿来晚了,先自罚三杯!” 话还没说完,端起酒壶吨吨吨一饮而尽。 老太太嗤笑。 “你看看你看看,这哪是什么认罚的态度,分明就是馋酒了!” 堂上顿时欢声笑语一片。 “嘿嘿,没办法呀,一直馋这汾酒呢!” 贾珲一边说着一边坐下,打量了一下桌上的菜式。 荣国府镇府名菜——茄鲞。 贾珲评价,味道一般,不如直接吃鸡。 剩下的还有炸鹌鹑、火腿炖肘子、牛乳蒸羊羔、火腿鲜笋汤等。全是大鱼大肉,油腻非常。 美军看见这几道菜都想钻口井。 哪怕是如贾珲这样有什么吃什么的大肚汉,一顿饭吃下来也感觉油直往喉咙外涌,一直往肚子里灌茶水。 从小吃牛羊肉长大的月理朵也腻的不行,只吃了几口就放下了。 明早还要去给上皇请安,吃了大半个时辰就散伙了。 跟贾珍夫妇道别,跟着老爹贾赦走了一阵子,就带着月理朵和鸳鸯提着灯笼往梨香院走去。 早在还在长安的时候,贾珲就让长安荣国府的管家韦柒往家里寄了信,着重表明自己要住梨香院。 这间承载了自己全部童年的院子,以后就是自己在荣国府的居所了。 月理朵正直受孕期,坚决拒绝贾珲近身,并把鸳鸯推到了贾珲的怀里。 作为自小被父亲以汉家妾室标准培养的姑娘,十分清楚嫡长子对于一个家族的重要性。 自己不能在主母未诞下嫡子之前受孕,哪怕是生个对嫡子构不成威胁的女孩。 至于贾珲会有其他女人?她在把贞洁交给贾珲的时候就已经做好准备了。 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如此大丈夫怎么可能没有别的女子爱慕?自己只要做好本职,照顾好贾珲以及日后主母的日常起居,辅佐主母管好这个家,在主母诞下嫡长子以后和贾珲有个一儿半女的就好了。 是夜,这世上又少了一个少女,多了一个少妇。 。。。。。。 “大爷,要去上朝了,快起来,起来!” 天还未亮,月理朵早已起床,吩咐小丫鬟们做好了早饭,就进来叫贾珲起床了。 贾珲打了个哈欠,捶了捶腰,转身下了床。 “啪!”下床前拍了一掌浑圆。 疲惫的鸳鸯没有反应,翻了个身。 “快起来!”月理朵也拍了一掌还在颤抖的浑圆,弹性十足! “嘤嘤嘤!”鸳鸯这才惊醒。 “算了吧,让她再睡一会儿吧,我记得你那时候不也在床上躺到日上三竿嘛!” 贾珲走到丫鬟早就打好水的面盆前洗漱着。 月理朵也是在调戏鸳鸯,见贾珲发话了,也就不在动手动脚。 换好没有补子的圆领大袖公服,腰扎玉带,戴上长翅幞头,在仪门前和贾赦汇合,坐上马车上朝去了。 午门前,贾珲也是头一次正式被贾赦介绍给了同为开国勋贵的叔伯们,自己的几个兄弟也被他们领着。 镇国公袭一等伯,镇伯牛继宗,身后跟着同为伯爵的牛昭。 理国公袭一等子柳芳,身侧是比他高一级的伯爵柳蕰。 其他认识的人也都来打了声招呼。 所谓一等子一等伯的这个几等,是属于太宗系勋贵的制度,开国勋贵再封的时候也加入了这个体系。 也没什么东西,就是按照功劳的大小做出的区分罢了,顶级伯爵和勉强封为伯爵当然是不一样的。 虚封一千户叫一等伯,八百叫二等伯,六百叫三等伯。 五百户叫一等子,四百户叫二等子,三百户叫三等子。 二百户叫一等男,一百户叫二等男,五十户叫三等男。 再往下的一等二等将军就没有虚封了。 虽然男爵不计入品阶,但实际上差不多正三品左右,远没有一等将军的一品高,但在勋贵圈子里,三等男就是比一等将军值钱。 这套体系的出现搞的勋贵火并次数日渐上涨,谁也不服谁,都是伯爵,老子凭什么差你两百户! 到了现在,为避免前朝勋贵火并旧事发生,这套东西已经不用了,仅剩下太宗系的武将还在用。 顺利的排班上朝,作为大司马大将军,贾珲依旧是最尊贵的侯爵,站在公爵之下,诸侯之上。 跟着此次战功最高的吕观出班,几十号人集体谢恩后,上皇给予众人三个月的假期,以补偿连续征战三年的辛苦。众人再次谢恩。 又等了大半个时辰,早朝终于结束了,贾珲也和兄弟们告别,昨天回来的晚,没有开祠堂告祭祖先,大伙都急着回去祭祖,约定好过几日去打猎就分开了。 很快就回到了宁荣街。 贾家的族人们已经在宁国府前等着了。 大伙都穿着纯色的衣服,荣国府那边也已经送来了贾赦父子的朝服,就等回来换上了。 贾赦父子和贾珍很快就换好了朝服。 这件衣服也叫祭服,正是祭祀等场合穿的衣服,是自周时就传下来的服饰,最是庄重肃穆。贾家的男人们也纷纷整理衣冠,严肃的站在那里。 贾珍排在了最前面,其余人按照辈分站好,见所有人都找到了自己的位置,贾珍点头,领着众人进入了贾氏宗祠。 祠堂内,高挂着荣宁二公的画像,旁边还放着贾氏先祖的牌位,只是没有荣宁二公的如此巨大。 这就是宁荣二公的荣耀,他们的功绩遗泽子孙,带给贾家五代人近百年富贵,所以后人将荣宁二公的画像高高挂起自是理所应当。 荣宁二公身穿国公朝服,头戴笼巾七梁冠,手持牙笏。 晚年所画的画像之中,容颜也显得颇为慈祥和善,就好像他们对待自己的子孙不忍心露出他们残忍与杀伐的一面一样。 在贾珍的主持下,行过“奏乐”,“三献爵”,“拜兴”,“焚帛”,“祭酒〞等程序后,便由贾珲拜见先祖,随后礼成,整个过程,贾家男儿显得无比肃移,当然这并非年节祭祖,所以并没有什么盛大的场面。 贾家的男人们很快就走出了祠堂。 大伙却没有散去,反而直愣愣的盯着贾珲几人。 贾珲秒懂,回宁荣街的时候就发现了,墙角已经摆好了可拆卸的大圆桌,再加上昨天贾珍说已经请了德云楼的郭、于两个大师傅过来。 朝着人群大喊一声。 “各位叔伯兄弟,快回家喊去,开席啦!” “开席啦!” 第34章 酸 “小婿…小侄给老泰、啊不,给伯父伯母请安了!一别四年,老…伯父伯母风采依旧啊。”贾珲语无伦次的给坐在主位上的李守中请安。 自那日祭祖开宴,第一天宴请八房贾氏子弟,第二天宴请勋贵老亲,第三天宴请在京旧部和好友亲朋。 连着喝醉三日的贾珲总算是有了空了,连忙选了几车礼物,从梨香院的门上街,朝自己的准岳父——国子监祭酒李守中的府上去了。 进门就要喊老泰山。 听见贾珲下意识吐出的几个称谓,准岳母捂着嘴憋笑,李守中有些哭笑不得,自己这准女婿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头一回见到他的时候就叫了自己一声老泰山,羞的躲在屏风后面偷看的女儿慌不择路的跑了,还撞倒了自己的宝贝哥窑瓷。 心疼的他三天没吃下饭! “好好好,贤婿快快起来,来,快坐下!” 李守中扶起贾珲,让他坐在自己旁边。仔细打量着4年未见的准女婿,感慨万千。 谁知道一个通房丫鬟所生的庶子,如今已贵为郡侯,官拜大司马大将军了! 以前他担心贾珲战死西北,自家女儿会守活寡,现如今,他带着满身的荣耀回来了! 李守中也维持不住往日的不苟言笑,激动的伸出手来摩擦着贾珲风吹日晒,还有着冻疮伤疤,变得粗糙的大手,止不住的心疼。 李家人丁不旺,自己也是前几年才刚刚诞下唯一的儿子,一个女婿半個儿,在自己的儿子诞生以前,他李守中可是看着贾珲长大的,那是当亲儿子看的。 “我的儿啊,这些年可真是受了苦了啊!”李母也看见贾珲手上的疤痕,眼泪一下自就决了堤。 李守中如此,更别说是丈母娘了,贾珲和李守中翁婿二人又花了好大的劲才安慰好哭泣的李母。 “爹爹,娘亲!”一个三四岁年纪的小胖子跑了进来,见一个黑大汉坐在堂上,不由得心生拘谨,躲在了李母的怀里。 “呵呵,绍儿来,快过来,贤婿啊,这就是你的妻弟了,他叫李绍。”李守中招了招手,小胖子倚着桌沿蹭到了李守中身边。 “来,绍儿,这是你姐夫,来快叫人。” 李绍咬着嘴唇怯生生的看着眼前的黑大汉,突然眼前一亮,甜甜的喊了句姐夫。 “嘿嘿,真乖,来,姐夫请你吃糖!”贾珲搓了搓李绍的脑袋,把手里的奶糖递给了李绍。 “姐夫,我看我姐她就躲在屏风后面。”说完,抬起头期待的看着贾珲。 嗙哴! “哈哈哈,你小子,一块糖就叛变了?”贾珲大笑,连忙又从怀里掏出几块奶糖来,李绍毫不客气的就收进怀里。 “啊,老夫的青花!”原本也在笑的李守中突然意识到刚刚的响动是什么声音,连连惨叫,转身就进了屏风里开始哭嚎。 另一边,一个少女走了出来,一脸气愤的盯着李绍,李绍身子一僵,缩进李母的怀里。 贾珲进门就发现屏风后有人了,一直没说,就等着那人自己耐不住跳出来,如今已经得逞,连忙看了过去。 那少女披着一身淡粉色的袄裙,下面穿着一袭白罗绣花裙,犹似身在烟中雾里,看来约莫十六七岁年纪,除了一头黑发之外,露在外面的皮肤雪白,面容秀美绝俗,气质清冷。 身型纤细高挑,估摸着只比一米九多的贾珲矮一个头多一点,少女竟然能到他的肩膀。 李母一脸慈祥,看着站在自家女儿身前,高自家姑娘一头多点的贾珲,心里不禁感慨。 这俩孩子吃什么长大的呀,长得这么高! 贾珲是男子也就罢了,可自家女儿也长的比她爹都高了。 他爹在满朝文武里也不矮了。 多亏碰上了贾珲呀,要不然这怎么嫁的出去! 李母牵着李绍的手,带着他离开了,让这两个小年轻好好叙叙旧,有这么多侍女看着呢,也不怕贾珲乱来。 相顾无言,什么都想说,但什么都在信件里说过了。 “手上还疼吗?”李纨先开口了。 “本来不疼的,但你这么一说,疼。” 再次沉默。 李纨伸出那双洁白无瑕,细腻柔软的纤纤玉手来,捧起贾珲的一双粗糙且疤痕遍布的黑手。 轻轻拂拭着上面的疤痕,李纨有些心酸。 世人都称自己的良人贾珲的神勇和好运,年纪轻轻的就已经位极人臣,但谁知道在这背后,良人又付出了多少血泪? 每次父亲告诉自己贾珲又打赢了什么仗,斩杀了多少敌人,李纨并没有感到喜悦,而是无尽的后怕,她担心贾珲受了怎样的伤,担心贾珲下一次上阵会一不小心失手,父亲下一次过来,告诉她的是贾珲战死的消息… 清冷的少女从不把坏心情带给别人,只是夜深人静的时候,独自一人为那人担心而流泪。 “怎么哭起来了,快,给爷笑一个!快点!” “哼,你从小时候起就这一句话,不嫌烦嘛?什么时候能有点新词!” 李纨拿着手帕点了点眼角,翻了个白眼。 这人打小就喜欢这样调笑自己,还就那么一两句,烦死了! 见李纨不再伤心,贾珲也松了口气。 自家小娇妻哪里都好,就是性子比较清冷,自己花了好些年才让她活泼了起来。 再次沉默。 一个嘴拙,一个不爱说话。 谁先说话谁输。 李纨还是撑不住了,输给了见惯大场面的贾珲。 “伱…怎么这么黑了?” 说完,见贾珲黑里透红的脸又深了一个色号。李纨破功,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这…风吹日晒的,大漠里太阳毒,高原上日头大,回来养几个月就白了。”贾珲有点后悔自己没先开口。 贾家的容貌是出了名的,别管成不成器,论容貌没一个难看的,贾珲也不例外。 想当年,他也是个英武不凡,皮肤白皙,眼里透露着纯洁和愚蠢的翩翩少年郎。 然后他就参军去了。 本来在大漠里也只是晒成了古铜色,但谁让他上高原了呢,被晒的黑里透红的。 这还是在室内呆了快两个月了。 只能归罪于自己体质吧。 斗了几句嘴,还是沉默。 “后日可有空?一起踏青去如何?叫上元春她们,你也带上绍哥儿,我从西域学了些烤肉的方子,后日给你尝尝!” 不能再让她先开口了! “唔……好啊!”李纨没有犹豫,直接答应了下来。 至于什么姑娘家家的矜持,不存在的,对面这黑厮不解风情的很,她小时候就有体会。 为了自己姑娘家的矜持,错失了无数根糖葫芦、糖人和竹筒粽子。 这黑厮是不会问人第二遍的! “那就说好了,后日卯时我来接你。” 这事就这么定了。 再次沉默了下来。 青梅竹马长大,十几年的陪伴,再加上很早就知道会成为夫妻,早就让他们之间的感情跳过了爱情,直接成为亲情。 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随便一点小细节就能察觉到对方想要干什么,平日里话就少的二人更是默契。 “讲讲你在高原上的事?这些你可没在信上写过。” “好啊,我跟你说………” 一听李纨让自己给他讲高原上的事,贾珲就来了精神,站起来一脚踩在矮墩上,绘声绘色,手脚并用和李纨说了起来。 李纨也不时惊呼一声,讲到精彩的地方鼓鼓掌,又或是引出一个问题来问他,让贾珲的情绪越发高涨,讲的越发起劲! 在两人身旁侍立着的,李纨的贴身大丫鬟素云叹了口气。 姑爷终究是被自家小姐拿捏住了。 一直讲到大中午,这才被过来招呼二人吃饭的李母打断。 和李家人吃了顿午饭,在客房小憩半个时辰,贾珲才在李家人的再三挽留下辞行。 。。。。。。 贾珲并没有着急回去,而是牵着马,背着手,晃晃悠悠的走在大街上。 拜会过李家之后,自己的婚事就要开始走程序了。 其实早就已经开始走程序了,早在祖父在世时,就已经完成了“纳采”、“问名”、“纳吉”和“纳征”四个步骤,完成订婚了。 接下来,只需要走剩下的两个步骤“请期”和“亲迎”就是了。 贾珲这次拜访,其实就是提醒李家,要准备大婚了。 一想到自己和李纨“老夫老妻”十多年了,到现在才要举办婚礼,不禁笑出了声。 一旁橘子摊上,吃了个酸橘子酸的呲牙咧嘴的纨绔听见身后传来的笑声,以为是在笑话他的,气的正要甩鞭子抽人。 一回头看见是个六尺高身穿紫色织金圆领斗牛服的黑大汉时,吓得鞭子都掉地上了。 黑大汉见过,六尺高的人也见过,可这身斗牛服可就不是等闲能穿的了。 紫袍啊,斗牛服啊,侯爷啊! 贾珲也发现了那纨绔,戏虐的看着他。 纨绔头皮发麻。 “抽啊,怎么不抽了?” “小、小的怎、怎敢冒犯侯爷?” 平日里能说会道的纨绔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爹混了大半辈子才好不容易混到一部侍郎,他要真抽下去,怕不是明天就要全家流放去大员岛呦! 想到这里,纨绔双腿抖地过筛一样。 “啧,就这胆量,还敢出来当纨绔?趁某家心情好,滚吧!” 见纨绔的反应,贾珲顿感无趣,一脚踹到纨绔大腚上,纨绔滚了好几个圈这才停下,揉着大胯嗷嚎起来。 “这燕京城的纨绔怎么这么拉了?某家记得以前不是有挺多威…哎我艹,什么玩意!”贾珲在橘子摊前挑选着橘子,一边问吓得直哆嗦的摊老板,剥开一个橘子试吃一下,差点没酸倒牙,直吐舌头! “你个狗东西就从来没吃过你家橘子吗?这么酸也敢拿出来卖!” “小、小的…” “算了,你给我称两斤,我拿回去送人。” 这么酸的橘子不能只有我一个人被酸到! 。。。。。。 天色渐渐变暗,直到最后一缕光从书上逃走,贾珠惊觉,已经读了很久的书了。 贾珠院子里的书斋二楼窗前,读书读到头发昏的贾珠揉了揉眼睛,准备下楼去吃点东西,他不喜欢看书的时候有人在身边。楼下的丫鬟深知贾珠的习惯,见贾珠离开窗户,连忙端起一碗参汤迎了过去。 贾珠的院子是原先贾政的院子,就在贾赦院子的正西侧,隔着前几日贾母等人给贾珲卸甲的大厅相望,这里日后是原著中,贾宝玉的外书房“绮霰斋”。 一碗参汤下肚,贾珠感觉重新活过来了一样,静静体会着这种通透的感觉。 “哈哈哈。珠弟啊,哥哥我来看你了!” 隔着老远就能听见那豪迈的笑声,被打断体验的贾珠无奈一笑,自己这珲大哥每次来这里都和回自己家一样,从不通报。 “恶客临门,珍珠,去准备些茶水吧。”贾珠吩咐了自己的贴身丫鬟珍珠一声,向着贾珲迎去。 “珲大哥有事找我?” “哎,没事就不能找你了?” “那不能,来,进屋吧!” 二人直上二楼,坐在贾珠最喜欢的窗前,珍珠已经把茶水端了上来。 “听说,大宗伯他老人家很欣赏你,想要招你为婿?”敏了口茶,贾珲开口。 “哪里哪里,大宗伯的独女哪里是我这五品官的嫡子能肖想的?倒是大宗伯堂弟家的女儿说是看上我了,如今正在和父亲商议。” 贾珠对自己有着清晰的认知。虽然议论父亲有些失礼,但父亲本质上就是一个正五品的荫封员外郎,还因为僭越住进了荣禧堂,不管原因如何,没有拒绝就是最大的错误,因此不受同僚待见。 现在说得好听,叫国公府二老爷,可终究还是要分家搬出去的,那时候,父亲贾政就是一个五品京官罢了,京城大街上一砖头能砸死五六个的那种。 自己身子骨也不太好,上次秋闱差点折在考场里,就算大宗伯想把独女嫁给他,他也不敢娶。 大宗伯的堂侄女就很适合自己了,就是性情彪悍了点,整天舞枪弄棒的没人敢上门提亲,不然,那样的美人怎么会轮到自己? “啊,那不错嘛,等哥哥我把你嫂子娶进家门,下一个就轮到你了,等等,大宗伯的侄女,李佩兰?”一个彪悍女子的身影出现在贾珲脑海里。 当年跟着祖父贾代善曾经拜访过京城里的许多武馆。 崇德武馆就是其中之一了,这是如今的礼部堂官,大宗伯李湷的祖业,李湷没练武的天赋,这家武馆就归了他弟弟李淳。 李佩兰就是李淳的女儿了。 他至今忘不了李佩兰提着木剑追着打十好几个同龄人的场景。 怜悯的看了贾珠一眼,没继续问下去。 “哎对了,今年恩科准备的如何?” “还好,上次体验了一下秋闱,大概已经知道怎么考了,近几日,李伯父看过我的文章,说已经有二甲的水平了,若是能遇到欣赏我的考官,估计能上二甲靠前的位置。 说起来也是托大哥你的福,要不是大哥这仗打的漂亮,皇爷也不会一高兴再开一场恩科,不然,下次考就要等三年了。” “都是将士们的功劳啊,八千多人上去,最后就下来三千多,还有好几百号人连尸体都找不见了,唉…”贾珲叹了口气。 “不说这个了,事都过去了,仗也已经打完了,再说这个没有意义了。”贾珲晃了晃脑袋。 “对了,话说为什么城里的纨绔都这么拉了?一路上也没碰见几个。” “啊,这个啊,没什么原因,就是老纨绔们都娶妻生子了,自然不会出去惹是生非,剩下就是一些不入流的小纨绔了,父祖的官位都不高。 最近还有好多致仕的老大人,他们家的纨绔自然也要跟着父祖走喽,人走茶凉,继续在京里无法无天,怕不是被谁弄死了都不会有人管,再加上大哥你们一伙新封的勋贵,都害怕撞上你们被立威呢!” 也是,当年燕京城里最大的流氓头子贾赦已经隐退,他们那伙人肯定也差不多,自己一伙兄弟都是十七八岁正当年,被自己一伙人打了都没出说理去,自然是要夹着尾巴做人了。 “行吧,对了,最后一件事,后日没什么事吧?” “后日国子监休沐,怎么了?” “后日我想带着元春他们几个和你嫂子去踏青来着,趁机会,你也可以让元春把李佩兰约出来见见啊。” “好啊好啊!” 都是十几岁血气方刚青春躁动的少年郎,对另一半正是最好奇的时候。 兄弟两人相视一笑。 “那就这么说定了,来,我回来的时候路上买了些橘子,你来一点?”贾珲从放在地下的口袋里随意掏出两个橘子,递给了贾珠一个。 眼神纯洁的贾珠接过了橘子,三两下就剥去橘皮。 “呸,呕,什么东西啊这是!” 一股读书人儒雅气质的贾珠瞬间破功,酸的整张脸都缩在了一起,整个人抽抽了起来,一口吐掉橘子,大口灌着茶水。 “大哥,我和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何要暗算我!” 贾珠感受到了来自亲人的背刺。 “哈哈哈,哪能只让我一人吃到这么酸的橘子啊!”贾珲捧腹大笑! 第35章 甲 鹿群在逃亡! 头鹿时不时向后张望,检查到底甩没甩掉敌人。 回头的一刹那,突如其来的箭矢射中了它的右眼,箭头从后脑穿过,掀开了头鹿的头盖骨。 头鹿猛的摔倒在地,甩出去七八丈远,整头鹿不停的抽搐着,四肢扭曲。 他的鹿群见到头领死了,立马做鸟兽散,四处逃窜,殊不知自己已经进入了一个个包围网里。 “好!”身后一群亲兵大声喝彩,贾珲没有理会,深受抽出又一支箭,越过地上的鹿尸,朝着另一头壮硕的雄鹿追去。 暴躁! 自三天前毒害了贾珠,当晚就被几个孽畜叫出去喝花酒去了,喝的晕头转向的自己好像说了一句后日要去带着妹子去踏青,几個牲口说他们也要带着相看好的姑娘去。 反正也没几个人,去就去吧,也热闹点。 事情不出意外的出意外了。 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还在纳闷南城怎么这么堵,谁成想,平时空荡荡的南海子今日人满为患。 那几个牲口生生把游园踏青宣传成了相亲大会了! 昨日京城传闻,那些个封爵不久的年轻勋贵们都要来南海子踏青,并诚挚的邀请待嫁闺中的青春少女们加入。原本也没什么,但当义勇亲王殿下也要来捧捧场的消息传出后,踏青会一下子就成了最顶级的社交场所了! 这下好了,文武勋贵家的未婚少爷小姐们多数都到了,更别提想要钓个金龟婿好再进一步的中低层小官家的儿女了,就算钓不着爵爷,掉个上司家的少爷小姐也是好的啊,可谓倾巢而出! 上皇早上知道这事的时候也只是说了句“闲的”,给了陈净远一份组织青年才俊游园打猎的旨意,然后就没有任何动作了。 一直在观望的所谓聪明人立刻放下了心,让儿子女儿往南海子去了,直到快午时了,还在不断有人到来。 贾珲和自家娇妻提前体验儿女绕膝的幻想彻底破灭。 亏的今天还叫上三春和史湘云来了呢! 骂骂咧咧打了牲口们一顿之后,心情好了不少。 奈何上皇下旨了,也就只能照做了。 看到人已经到了一定规模,贾珲决定,不等了,开始春猎! 经过一个冬天的消耗,动物身上的肉已经不多了,但开春已经两个月了,多少也恢复了点。 春猎为“搜”。 大家运气不错,南海子自天圣元年起已经禁猎三年了,没走几步就发现了一个鹿群。 贾珲一马当先,提着一把一石弓就冲了出去。 打仗用的三石弓用来打兔子能把它射成两半。 第一箭就干掉了那头头鹿,贾珲没有管地下的猎物,纵马一跃掠过地上的鹿,朝着下一个目标追去。 身后的亲兵停下来了两个,把鹿抬上马就回去了。 鹿自然是要处理一下的,走到小河边把打来的鹿处理了一下,抬着分割好的鹿肉就回去了。 贾家的姑娘们已经在准备吃食了,当然,小小姐们和李绍正是贪玩的年纪,马扎还没坐热乎就跑去和其他小伙伴玩去了,今天的南海子也来了很多的小孩子。 贾家的地盘上,就剩下元春、李纨、李佩兰和王熙凤在那里忙活了。 娇艳的脸上挂满了汗珠,别有一番风味。 几个小少爷想去结识一下几位姑娘,但刚走到小坡前就被凶神恶煞的亲兵赶走,刚想争辩几句,之间亲兵指了指身后的贾字牙旗,灰溜溜的走了。 。。。。。。 “狗日的陈四你坏我好事!” “啊!!!”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在林子里七拐八拐追击鹿群的贾珲碰上了在林子里的空地上休息的陈净远。 眼见着陈净远就要跑,贾珲跳下战马,一个飞扑把陈净远摔在地上。 原本三五个大汉进不了身的陈净远在贾珲的压制下毫无反抗能力。 “停停停。我错了,你先起开!” 好歹也是个王爷了,贾珲冷哼一声,给了他个面子,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陈四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大喘几口气,这才开口。 “这不是兄弟几个都还没媳妇儿嘛,那天听说你要来南海子踏青,兄弟几个一合计,干脆多交些人来相相亲。” “等等,相亲?我记得老牛和老石家里都给他相看好了吧?” “嘿,你这几天又是办流水席又是忙着私会美人的,哪还有精力去管我们这些光棍的苦? 老牛家里是给他相看了个媳妇,可那时候在西边,那画像你又不是不知道,多给点钱,无盐娘娘都能给你画成西施,前几日那女的也来镇国公府和牛昭见了个面,伱猜怎么着?” “怎么着,很难看?” “光是难看哪够啊?那女的……” “那女的巴掌大的脸,黑色胎记占一半多,这也就算了,人好的话我也不挑,可他还是个斜眼啊!” 牛昭也走到这块空地了。 “斜眼也就算了,我老牛也不是那种看中皮囊的人,毕竟娶妻娶才,大不了去喝花酒,可是你知道她见了我说了什么?” “什么?”贾珲来了兴趣。 “她说我贪她的嫁妆!她说我整个镇国公府成了破落户,就靠她的嫁妆来维持体面了,话里话外好像低嫁了一样! 我跟我嫡母关系本来就差,原本她找这个女和我成婚就是想恶心我一口,还让人挑不出刺来,毕竟她的嫁妆确实厚,三百万两银子的陪嫁,讲道理我差点就同意了…” 牛昭老脸一红。 “可谁成想我那嫡母被恶心到自己了,话里话外好像自己不会管家一样,那个表情呦,黑的都快赶上大哥你…你那匹黑马了,笑死我了,我嫡母当场就给她撵出去了,幸好就是口头约定,不然就麻烦了。 刚给我定亲那会儿我才是个小校尉,娶她确实是吃软饭一样,可现在不一样啊,兄弟我也是伯爵了,我爹也就和我一个层次!哪还能娶这般人物? 我爹脸上也挂不住了,说不管我的婚事了,让我自己挑。” 牛昭大笑。 “那,老石也这情况?” “不是,老石的那个去年上半年跑了,那女的娘家也没细找,想着糊弄糊弄就过去了,反正也只是口头上的约定,她娘家人世代诗书传家,也瞧不太上老石这丘八,想着等他回来了再告诉他。 结果呢?还没半个月,老石的功勋册子就递上去了,我记得是子爵来着,那女的娘家傻眼了,诗书传家哪有爵位来的香?就一直捂着消息,还想让她妹妹替她结婚。 哪能如了他们的意?那妹妹也早就有相好的了,黎明时派丫鬟钻狗洞出去,跑到缮国公府去报信了,后头你也能猜到了。” “啧,还是我家那口子好。” 。。。。。。 时间又过去了半个月。 梨香院已经成了一个大工地。 将几斤去籽的棉花反复捶打,累的几个特意调来做事的小厮直翻白眼,直到捶打成棉毡,进入下一道工序。 上好的棉布一层层的叠放,贴在棉毡两边,裁剪整齐。 平日里只是做些锦袍和香囊之类小物件的小丫鬟们使出吃奶的劲用锥子扎洞穿线。 年纪小的丫鬟们就不用那么辛苦了,怀抱着成型的布面跑到了梨香院前院。 前几日已经拜托在荣宁街开铁匠铺的族叔打造的铁片也放在桌子上了。 贾珲赤着上身,露着布满伤疤的胸膛,正一锤一锤的敲打着穿透布面的铆钉,铁片的排列并没有像经典的扎甲那么密集,而是呈铺开状,边边相连,在四角的小孔里凿上铜钉,一件布面甲就这样做好了。 当然,这只是一件长宽一米的试验品。 “胡九,来,拿着去挂在靶子上,我要试试防御力。” 亲兵胡九很快在院子另一侧的靶子上挂上了这块棉甲。 拿出打猎用的一石弓,张弓搭箭射向靶子,钉在了棉甲上。 “大将军,没射透,没射透!”胡九就在靶子不远处呆着,见已经射中甲面了,连忙上去看了看。一石弓没射透! 老军伍的胡九兴奋的又叫又跳,看着这块方方正正的布块,胡九的心里一阵激动。 造价低廉,防御力出色,保暖效果强,还有比这更具有大规模装备价值的甲嘛! 至于京城棉花贵,那根本不叫事,在西域的时候,他也是见过那些本地人到底种了多少棉花。 自家将军其实也在大力推广种植棉花,以前还以为种这么多棉花是要制成棉布去关内卖呢,,但现在,他终于懂了。 恐怕在西边的时候,将军就已经有计划了吧! 并不知晓胡九所想的贾珲也已经走到靶子旁边,拆下甲面来仔细检查。 确实如胡九所说,箭并没有射穿布面,重新挂回去,贾会抽出腰刀,开始进行砍劈测试。 几刀下去,棉布确实出现了了损伤,但并不严重,只是有几层布被划开了而已。 贾珲又命人带来了几件自己常用的兵器,一项一项开始测试布面的防御力。 不多时就结束了。 “哈哈哈,不错不错,效果还可以,虽然说论砍劈的防御力是比不上铁甲的,但架不住这个综合性能高啊。 最重要的是,这个便宜啊,还用不着每次修甲花上好一笔钱呢。” 虽然说这年头尚未完成棉布普及,但也快了,等今年下半年,第一年的西域棉花下市,制成棉衣运到中原来卖,引得大家都来种棉花,这个售价就下来了。 悄无声息的完成了一件永载史册的大事! 布面甲被他完善了! 是的,完善。 这个东西其实早在很多年前就出现了,只是那时候用的是丝绢等高级货。 多是用于仪仗上,真要是穿这么一身去打仗,那就是去给人当靶子的。 “林之孝,快,通知全院,每个人赏银十两!” 前院和后院顿时热闹了起来,纷纷高呼大将军万胜。 贾珲很是受用。 “来,休息一下,今日咱们赶赶工,争取三天造出五套甲来!” “啊?啊……”本来听见领钱开心不已的丫鬟小厮再次低下了头,欲哭无泪。 第36章 乱起 弯刀划过牧人的咽喉,带出鲜红的血液,牧人捂着脖子拼命阻止血流下来,但身后飞驰而来的骏马撞上了他的后背,牧人被撞飞,还没来得及挣扎一下,后背马蹄踏在后背。 烈火点燃了毡包,大火直冲云霄,滚滚浓烟向南飘去… 巴尔虎部在燃烧! 原本充斥着欢声笑语的部落不在了,孩子们被分拣着,女孩子被关到一个笼车里,美丽的面庞只剩下恐惧,手也不敢伸出笼子,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父兄被屠戮,看着兄弟被一个一个领到车轮前。 凡高过车轮的被一刀砍死,低于车轮的,被关到了另一個笼子里,将来驯养过后就是部落新的成员了。 等高的,被戴上镣铐,系上绳子拖在马后面踉踉跄跄的走着,不出意外的话,日后就是一辈子的牧奴了,在不知哪个寒冷彻骨的夜晚冻死在羊圈之中。 就是那些投降的壮年男子,也被绑在一块木头上,戴着锁铐。接下来,他们会被卖到卫拉特去。 满都鲁袒胸露乳,大马金刀的坐在原来属于自己侄子的榻上,搂着他早就垂涎三尺美人,自己的侄媳妇,一脸得意的看着被捆着的侄子。 “我亲爱的侄子啊,为何要这样看着我?我不明白。” 满都鲁喝了一口酒,乳白的马奶酒顺着他的下巴流了下来,滴在胸膛上。 诺诺和不语,只是死死盯着坐在榻上,搂着自己可敦的叔叔,如果眼神能杀死人,满都鲁早就死了不止一万次了。 “呵呵,不要怪叔叔啊,你的部落被屠杀,都是因为你啊!” “放屁,狗崽子欺我太甚!”诺诺和瞬间暴起,直冲向满都鲁想要一脚踹死他,但被他身后,满都鲁的怯薛摁在了地上。 “可不就是嘛?大汗给你你无数次机会了,希望你能不要再跟北面那群反贼接触,从新回到大汗的怀抱里,可你是怎么做的?屡次羞辱大汗的使者,不是剃发就是割耳朵,若非看在伱我同是巴尔虎的子孙,大汗早就发兵来杀你了! 可你是怎么做的?变本加厉!你甚至把大汗的使者扒光了吊起来抽了四十多鞭子,还把他仍在雪地里冻死了!你想干什么!” 满都鲁说起来就生气,若非这狗崽子是自己的侄子,他阿布和自己关系好,看在他的面子和自家巴尔虎部的份上,自己使劲在大汗面前说好话,自己哪能在大汗那里搞的里外不是人? “既然同为巴尔虎的子孙,那你为何屠戮我的部民!” “闭嘴!”满都鲁有些恼羞成怒,拔出弯刀架在诺诺和脖子上。 屠杀是他的不对,但诺诺和麾下的本部部民简直把诺诺和的性子学了个十成十,区区一个札温那颜(百户)就敢在自己这个珲台吉面前吆五喝六,早就想伺机报复了! “你诺诺和厉害啊,跟漠北那些破落户交好也就算了,毕竟是邻居。可你怎么敢脱离汗庭,去搞什么喀尔喀联盟的?” 而且他本来就不喜欢这个侄子,狂妄自大还到处惹是生非,若非他是巴尔虎本部的珲台吉,在漠北也是一霸,早被人打死了! 甚至本来还算安宁的巴尔虎部也因为他独宠本部和亲信,疯狂压榨下属非亲信部落,搞的大家离心离德! 他诺诺和麾下的部落每年都往东逃到自己的草场寻求收留,可见他到底有多过分了,这也就算了,关键他诺诺和隔三差五的还要过来骂自己一顿,说自己没安好心蚕食自己! 天可怜见,大汗那里不招待见也就罢了,在自己侄子这里还要受气,他满都鲁已经仁至义尽了啊! 越想越气! 满都鲁垂下刀,诺诺和还想说些什么,满都鲁却猛地抬手用刀把狠狠地砸在诺诺和的脸上,诺诺和吃痛,脸颊的痛让他什么声都发不出来,只是阴沉的看着满都鲁。 “噗!” 几块碎牙混合着血液被诺诺和吐了出来。 被搂在满都鲁怀里的阿巴亥可敦嘴角上翘,一脸痛快地发出一声轻笑。 听见笑声,诺诺和猛的转过头去取,狠狠地盯着阿巴亥,像是饿了好几天的饿狼一样。 见到诺诺和这欺软怕硬的样子,突然感觉索然无味,原本面目可憎的侄子这幅败犬模样,让他一点成就感也没有了。 “拖下去,严加看守。”随意摆了摆手,怯薛把骂骂咧咧的诺诺和拖了下去。 “啊,我美丽的阿巴亥啊,天色不早了,我们也休息吧!” 早就因为诺诺和的滥交感到不满的阿巴亥媚眼如丝,半推半就的和大胖子满都鲁滚在了一起… 。。。。。。 “着火了,着火了!” “快,快去抬水!” 帐外嘈杂的声响惊醒了沉睡的满都鲁,迷迷糊糊的听见“着火”这个关键词,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一把推开不着片缕的阿巴亥,阿巴亥跌倒了地上也醒了过来,迷迷糊糊的也听到外面喊着着火的声音,惊声尖叫。 “闭嘴!”阿巴亥被满都鲁一巴掌扇了个踉跄,跌落在帐篷一觉捂着脸哭泣。 “哭个屁,还不来给我穿衣服!来人,来人!” 满都鲁大喊。 “珲台吉!” 怯薛并没有进帐,珲台吉的女人,就算是临时起意睡的女人也不是他们能随意看的,更何况这是诺诺和珲台吉的可敦。 “快去看押诺诺和的帐子那里,别叫他趁乱跑了!” 满都鲁连忙下令。 “报!禀报珲台吉,从西面冲进来一伙人,到处放火,进帐篷就杀人,诺诺和珲台吉也被他们带走了!” “长生天啊,你为什么要把诺诺和放走!” 满都鲁眼前一黑,跌倒在榻上。 “追,都给我去追!” 怯薛们得令,迅速叫人朝西追去了。 满都鲁苦笑一声,颓废的坐在榻上,拿起杯子喝了一口酒。 自从诺诺和率巴尔虎本部与汗庭决裂,加入喀尔喀联盟,他就一直在游说巴尔虎部的附属部落。 这些本就不满诺诺和的台吉们,因为诺诺和不跟正统且富饶的王庭混,反而跑去和漠北那些个要饭的破落户混,更是让他们不满到极点。 满都鲁的使者来的如此是时候,他们也承诺,只要诺诺和跟他的本部消失,他们就会出一部分人填充进满都鲁的本部,并认满都鲁为巴尔虎珲台吉。 满都鲁能大摇大摆的靠近诺诺和还没人去通报,靠的就是东边这些部落的台吉帮忙遮掩行踪。 但西边不一样啊,西边大部分都是诺诺和的亲信,而且西边就是喀尔喀反贼的地盘了! 绝对不能让诺诺和进入那些反贼的地盘! 。。。。。。 诺诺和疯狂的逃窜着。 刚刚来救他的就是他诺诺和的怯薛。 他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地道,但他不想改。 就在西边的亲信部落里挑选了自己的怯薛,并保留了一部分藏在西面的小山里,每天都派人去沟通。 一旦没人和他们沟通,他们就会全副武装的冲向本部,无论诺诺和是生是死,还是被转移到哪里,这只怯薛都会去救诺诺和,或者复仇。 实在救不出来或者报不了仇,那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们好过!烧! 今天就是这样,本该来联系的同僚并没有过来,他们知道,自己的珲台吉出事了,趁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们潜伏到了巴尔虎本部附近,等黎明时冲了进去。 一路冲一路烧。在他们看来,现在能住帐篷的都是敌人,也就不存在误伤了。 一路杀戮,他们观察到所有人都向两顶帐篷聚集,一顶是珲台吉的王帐,一顶是比较大的普通帐篷。 没有犹豫,直冲向那一顶比较普通的帐篷。 不是没有想过冲击王帐,王帐里一定住着敌人的头头,直接干掉来犯部落的头头纵然是最佳的解决方案,但周围的人太多了,相较于王帐,还是那顶普通帐篷更近,周围聚集的人也没有王帐多。 至于普通帐篷里住的是谁,不知道,但总归是身份比较重要的人,若是看押自家珲台吉的帐篷,那就再好不过了。 事情确实如怯薛们所料,他们的珲台吉就在这顶帐篷里。 解决掉守门的敌人,把珲台吉救了出来,趁着敌人还没有包围自己前突围了出去。 “活捉诺诺和!赐牛羊万头,封敏罕那颜!” 满都鲁的传令兵带着满都鲁的承诺赶上了追击队伍。 “活捉诺诺和!赐牛羊万头,封敏罕那颜!” 原本越来越慢的追击部队瞬间打了鸡血一样,死命的抽打着胯下战马,战马吃痛,速度又快了不少。 “快,他们要追上来了!”诺诺和惊恐的望着身后的追兵。 两个塔宾那颜对视一眼,又朝着身后的手下望去。得到肯定的眼神后,停了下来。 近百号人停下的声响怎么可能瞒得过别人,诺诺和一脸诧异的看着他们。 “珲台吉先走,我等来掩护!”粗壮的那个塔宾那颜扯着嗓子向诺诺和喊着,抽出来备用的弯刀,其余人有样学样,抽出弯刀,掉转马头朝着追兵杀去。 他们的家小都在本部里,依照对待战败部落的规矩,一家老小估计也没命了,悲愤的他们已经没什么活着的心思了,现在唯一的念想就是拖住敌人,让诺诺和珲台吉逃出去,带着大军回来给他们报仇。 心以无所畏惧。 没几个呼吸的功夫,两个塔宾那颜就带着人迎头撞进敌人的队伍里。 作为珲台吉的怯薛,他们自然是有着精良的铠甲的,既然这样那就无所畏惧了,愤怒的情绪也冲破了他们的理智,似乎冲破了平时的力量极限,气力大增,越战越勇,一时间两千多人的追兵竟然被不到百人的怯薛挡住了。 刀剑加身被铠甲挡住,弯刀被劈断就夺过敌人的武器继续战斗,但看着后来的追兵绕开了自己继续朝珲台吉追去,所有人不禁着急了起来,挥舞弯刀的节奏也紊乱了。 “扑哧!” 一杆长枪找准机会刺向了一名塔宾那颜的喉咙,塔宾那颜大惊,挥刀就要格挡,但没想到另一杆长枪紧随而来,一枪刺进他的左腋,卸下了他的左臂。 “啊!”剧烈的疼痛让他忘记深处战场,被身侧的敌人一刀枭首。 “阿勇嘎!”粗壮的塔宾那颜大惊,挥舞弯刀的速度加快,砍死了猝不及防的几个追兵。 “嘶!!!” 正在寻找下一个目标的粗壮塔宾那颜身子猛地一震然后摔下马来,一支雕翎箭射在自己战马的胸口,箭头没入马胸,噗噗的往外冒血,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马腹上也插着一杆长枪,这该是刚才战马吃痛前腿跃起,被人找到机会直刺入心脏,战马眼见活不成了。 “啊!!!” 粗壮塔宾那颜大吼一声,提起随手捡的长枪就砸向了骑在马上正要抽出弯刀的敌人,就是他刚才杀了他的马! 那人没躲过去,被枪头砸的脑浆迸裂,掉下马来。 粗壮塔宾那颜没有骑上马,在混战里,任何多余的动作都会导致自己的死亡,他还想多杀几个追兵,不想这么轻易死去。 嘣! 弓弦声又响了,一支雕翎箭伴着风声射向他的脑袋,粗壮塔宾那颜头皮发麻,依靠自己的本能用尽全身力气朝侧面躲去,但还是晚了一点,重箭射落了他的头盔。 当! 粗壮塔宾那颜顿时眼冒金星,接着感到自己脑壳正往里凹了进去,无意识的翻起白眼,一个踉跄朝前走了两部,站稳,通红充血的眼睛茫然的看向身后,七窍流血,仰天倒了下去。 在意识消散前,他认出了那个手持狼牙棒的男人。 满都鲁珲台吉麾下的一个敏罕那颜。 。。。。。。 “活捉诺诺和!赐牛羊万头,封敏罕那颜!” 像是追击猎物一样追击着自己曾经的珲台吉,让所有的追兵们全都沉醉在这不可言表的舒爽里。 “你们这是造反,放下武器,我既往不咎!!”被不停传来活捉自己的口号弄的心烦意乱,诺诺和朝着身后的追兵大喊。 但朝着自己射来的箭矢打断了接下来想说的话,狼狈的躲开箭矢,诺诺和恼怒的喊了几声。 他已经认出来是什么人追他了。 原本以为是满都鲁偷袭自己,没想到压根就不是偷袭,而是大摇大摆开过来的。 内鬼! 诺诺和朝后面吐了口唾沫,用力的踢了马腹一下,但没用,本就不是什么好马,现在这匹马已经快到极限了。眼见自己越来越慢,诺诺和一发狠,抽出马鞍包里找到的小匕首,毫不犹豫的刺进马屁股上。 “嘶——”战马吃痛,悲鸣一声,发了疯一样狂奔了起来,越过一个又一个怯薛。 速度上来了,但诺诺和并没有一点高兴,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马终究是有极限的。 必须赶快到厄特欢的部落才行。 厄特欢是诺诺和的堂兄弟,两人一起长大,厄特欢对诺诺和忠心耿耿,诺诺和也对厄特欢十分信任。 追在后面的一个札温那颜心里越发着急。 他是巴尔虎本部下的一个部落首领,统领着自己的百户,知道自己前进的方向是厄特欢台吉的地界,诺诺和跑进那里,自己不光得不到功勋,运气不好说不定还有性命之忧。 这个札温那颜一发狠,也抽出匕首刺进马臀。 后面的部下有样学样,追击速度肉眼可见的提高,离诺诺和也越来越近。 焦急的诺诺和不停的朝后看,他的马又变慢了,但任凭它怎么刺,胯下的战马仍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怕什么来什么,胯下战马前腿一软,猛的摔倒在地,诺诺和一下子就被甩了出去。 早有准备的诺诺和护住自己后脑勺,蜷缩起身体,重重的摔在了地下。 怯薛们大惊,连忙停下马,将诺诺和围了起来。 现在已经没时间换马了,换上也没有加速的时间了。 诺诺和绝望的抬起头看向皎洁的月亮,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挡在他前面的怯薛们也放弃了逃跑的想法,只是默默抽出弯刀,在札温那颜的命令下,朝着追兵冲了过去。 剩下的怯薛们迅速补上,等前面冲出去一阵之后,默默的跟了上去。 眼里充满死志。 第一波冲锋很快就没了声响,追兵再次分出两队冲向怯薛的两侧。 唔——— 突然,一阵牛角号响起,诺诺和惊喜的望向后方,远处有火光闪耀,很快,骑兵踏过大地的闷响声也让他安心了下来。 厄特欢台吉来了。 这号声是多么的熟悉啊,不正是自己小时候送给厄特欢的号角吗? 诺诺和仰天长啸,发泄着心中的郁气。 厄特欢部的军队与满都鲁的追兵撞在了一起,跑了一路正疲惫不堪的追兵,哪里是一人双马行军且全身披甲的厄特欢怯薛的对手,当即就被厄特欢怯薛分割包围,玩闹砍不透铁甲,追兵只能眼看着厄特欢怯薛狞笑着砍向自己的脖子… “阿哈,厄特欢来晚了!”一匹枣红色的骏马驮着一个健壮的骑士停在了离诺诺和二十步远的地方,骑士跳下马来,大步流星的走向瘫坐在地上的诺诺和,言语透露着关切。 “不晚,度,你来的一点都不晚。”诺诺和强忍着疲惫,扯起嘴角勉强的朝着厄特欢笑着,他不想在自己最好的兄弟面前显露自己的虚弱,但他太累了。 “度,快,快去召集四部珲台吉来你这里议事,满都鲁朝我下的手,那怯弱的丧家之犬要朝咱们动手了…”眼皮越来越沉,一天之内经历家破人亡、部落被屠和大逃亡的诺诺和撑不住了,一仰头,栽倒在草地上,厄特欢一惊连忙扶起倒地的诺诺和,正要摇晃,就听见诺诺和的鼾声。 。。。。。。 “……更何况,兵部的甲胄样式册子里也没有这个啊,综上所述,这只是有一些铁片子内衬的厚棉衣而已,不是什么甲。” 贾珲一脸硬气的朝着上座的上皇和皇帝说着。 “哦,那是我错怪你了?”皇帝搓着小胡子一脸好笑。 “可不就是嘛!”激动的贾珲激动的站起身来。 “给我跪好了!”上皇拿着折扇,一敲桌子朝着贾珲喊道。 “哎。” 贾珲一脸硬气的重新跪在了地上。 贾府漏成筛子这件事果然不是说笑,祖父这才逝世几年啊,这帮奴才就被老太太惯的一点规矩都没有。 距离研制出布面甲已经三天了,三天时间里,他们发现打压棉毡的时候往里倒些水,效果会更好,立马拆掉了之前做好的几身甲,重新做了起来。 就在重做好第一身甲正高兴的时候。 绣衣卫破门而入,人赃俱获。绣衣手持上皇的令牌把自己提溜到了西苑。 然后就见到了上皇和皇帝。 “不愧是你啊,小珲儿,前几日我还在想小珲儿长大了,不会乱搞了,没想到啊,竟然给我来了这么大的惊喜,私造甲胄啊!不愧是你啊!”上皇手持折扇敲打着左手,一脸感慨。 “上皇谬赞了。”贾珲一脸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啪! “混帐东西,跟贾代善那厮一个德行,还觉得很自豪啊!”上皇愤怒的把手中的折扇扔到了贾珲头上。 “谢上皇的赏!”贾珲默默的把折扇插进腰带上。 “呵!”上皇被气乐了,看到贾珲这股无赖模样,像极了当年在自己父皇面前耍宝的老兄弟。 “唉,算了,左右兵部的册子上也没写这个是甲,算你过关了吧。”上皇把这件事情定了性。 旁边的皇帝也点了点头,毕竟上皇发话了,自己这个皇帝同不同意都一样,而他也是这么想的。 其实皇帝自己挺喜欢现在这个样子的,自己本身就是不喜欢拿主意的那种人,有上皇来给自己出主意和遮风挡雨,皇帝很满足。 “你的这件棉衣一样的甲到底怎么样?”皇帝发问了。 “皇爷,这不是甲…” “啊对对对,那这件甲效果怎么样?” “……”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回皇爷的话,论防御的效果自然是不如铁甲好,但她胜在综合性能好啊,用料少,方便获取原材料,做起来省时省力。 防御力也在我大齐的诸多甲胄中排在合格线之上,在轻甲和中甲之间,可论重量,全身布面甲的重量只比轻甲重不多,防御面积却和中甲差不多。 虽然比不上重骑甲和重装步人甲,但她胜在轻便,适合绝大多数人使用。最重要的是,她便宜啊!”贾珲朝着皇帝介绍着布面甲的性能。 “行啦,多说无益,小珲儿,啊,不,小珲儿也长大了,已经是大将军了,该叫字了。 瑾玉啊,你不是带着一身甲过来的吗?来人啊,移驾校场,弄几个假人过来,我要亲自试试!” 瑾玉,我好后悔让吕老公爷给我取字啊,太普通了吧! “臣领旨。” 第37章 北边打起来了 上皇宝刀未老! 内侍们刚刚把布面甲套在假人上,上皇拔出腰刀就砍了上去。 刀砍着不过瘾,又从武器架上提起偃月刀,老腰一转就劈在了假人上。 接着就是十八般兵器轮流招呼,原本崭新的布面甲没一会儿就被上皇打的破破烂烂。 皇帝也来了兴趣,抄起铁锏就砸在了假人上。 幸好假人是铁木做的,要不然经不住这么折腾。 待两人打累了,布面甲已经快散架了。 “确实不错啊,瑾玉,你再去做几身来,咱爷俩再试试马上功夫!”上皇接过内侍递来的湿棉巾,狠狠搓了一把脸。 “还有步战,咱俩也试试。”皇帝也搓了一把脸,补充道。 皇帝当年虽没什么出息,但也是正儿八经在江南备倭军这种一线部队呆过的。 和江南大营这种已经沦为地方守备的部队不同,江南备倭军每年可是实打实要去和人开片的。 当然,备倭军是太祖是建立的,但由于太宗时已经打爆倭国了,那备倭军备的主要对象也不是倭了,只是还叫备倭军而已。 备的是走私和海盗。 市舶司作为大齐的钱袋子,历代皇帝都对走私和海盗深恶痛绝。 备倭军作为一支常备的一线作战部队,也就成为剿灭走私商和海盗窝点陆上窝点的主要力量,并且常年与东海水师联合打击走私和海盗。 皇帝当年参军历练的时候就参与过剿灭大海盗——海龙王阮沣的行动,随袍泽一同跳帮俘虏了一艘阮沣的主力战舰。 这是皇帝前半生仅有的高光时刻。 托上皇的严格教育,皇帝本身也有一身不错的武艺。 和贾珲暴揍陈净远不同,当年是皇帝暴打贾恩侯。 要不是回京之后纵情享乐疏于锻炼,让自己体重暴涨,荒废了一身好武艺,当年厉太子造反也不至于全家躲在茅房里。 但当了皇帝之后,一天到晚全都在看奏折,腰酸背痛,锻炼身体倒成了他最舒服的时刻,体重减了下去,武艺也慢慢练回来了。 “臣遵旨。”二位皇爷想要找人打架,他贾珲怎么会错过? “行了,回去忙你的去吧,记得去兵部报备一下布面甲的样式。” 上皇开始赶人了。 “是,臣告退。”贾珲缓步后退,退到近五仗外,这才转身离开。 上皇暗自点了点头。 这小子还是这么懂规矩啊。 。。。。。。 临近西苑大门,只见一个小内侍行色匆匆的往里小碎步快速走着,只听见门口有人在争吵。 贾珲加快速度赶了过去。 “这成了亲王了也摆起谱来了,见到王兄也不知道问好,也是,我毕竟就是个郡王,哪能受一个亲王的礼啊!来来来,我义忠郡王拜见义勇亲王!” 只见一個看着就想打他一拳的阴鹜男子朝着陈净远夸张的行着礼,陈净远脸色铁青的一把抱住那人的胳膊,那人用力一甩,陈净远顺势往后一跳,跌倒在地,滚了四五圈才停在地上惨叫。 贾珲看得清清楚楚,暗自偷笑,随后面色一沉,大喝一声! “狗东西敢打我兄弟!”说完一脚踹到那人腚上,猝不及防之下那人摔了个狗啃屎。 “呸呸呸,哪个狗东西敢暗算老子!”那人爬起身来,恶狠狠的盯着贾珲。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这个小婢养的!” 贾珲大怒,刚开始还只是为了帮兄弟,但现在就是义忠郡王和自己的问题了! “找死!”砂锅大的拳头撞在义忠的肚子上,义忠瞬间佝偻得像一个煮熟的大虾,跪在地上吐酸水。 义忠只觉得肚子里五脏六腑全都搅在了一起,憋的一脸通红,眼泪鼻涕都涌了出来,舌头僵硬的伸在外面,说不出话来。 “别打了,别打了!”陈净远连忙起身,跳起来抱住贾珲的胳膊,阻止他继续殴打义忠。 “撒开,陈老四你给我撒开!今天不把他屎打出来老子就不姓贾!” “你们都是死人啊,快来拉开他们啊!”陈净远只觉得自己被贾珲甩了起来,吓得连忙松手,落地踉跄了几下,又立马抱住贾珲的腰,朝着被贾珲殴打义忠郡王的事情震惊到了的护卫和小阉吼道。 众人如梦方醒,义忠的亲兵也反应了过来,一人一条胳膊抬起义忠就往外拖,好在贾珲也还有着理智,象征性再挣扎了两下,就停了下来。 骂得太恶毒了! 无论自己再怎么努力,生母的出身永远是一道不可愈合的疤痕——通房丫鬟。 连个妾也不是,当然,近些日子已经改户籍了,从奴籍提为良籍,写在族谱上成为了贾赦的良妾。 儿时的贾珲就经常在皇宫被以义忠为首的皇子皇孙欺负,那时他还没有显露出天生神力的天赋来,只是力气比同龄人大而已,在人数占优的义忠一伙手上毫无还手之力,被欺负的很惨。 直到自己开始习武,力气一天比一天大,到了后来都能抡起一个人来砸他们了,情况这才好了不少。 但这群人更加恶毒了,一口一个“小婢养的”来辱骂自己,连带着同样被波及,来帮自己说话的陈净远也被他们打了。 贾珲自然是不会任由他们辱骂的,到处追杀这群人,但奈何人太多,总有人会跑掉。 要么找到太子妃,要么找到谁的母妃,一通添油加醋的倒打一耙,受罪的反而是自己和陈净远。 这个仇就此结下了。 见了面就打架,从四岁第一次进宫开始,一直打到了十二岁时,厉太子兵变。 义忠和身边的近二十个狗崽子,加起来就活下来四个。 忠顺、忠信,这两个幼子因为年龄不够没有出宫开府,躲过一劫。 以及当年四王爷的长子,亲眼目睹全家人被屠杀殆尽,疯了,圈养在东都。 要不是当时气氛不对,得知这个消息的贾珲高低要做东庆祝一下。 仇人就剩下三个了,义忠、忠顺和忠信。 “呕!”被侍卫拖到后面去的义忠不停的在犯恶心,只是在呕吐的间隙里,用恶毒的眼神看着贾珲。 贾珲不屑,挑衅似的朝义忠吐了口口水。 。。。。。。 “又打起来了?” 上皇看着第二个过来的小内侍。 就在刚刚贾珲离去不久,就有一个小阉过来通报说,门口自己的长孙和最看好的孙子碰到了一起来给自己请安,在西苑门口起了冲突。 再想到贾珲也朝着那边去了,他当时就有预感,这三个小子要闹出幺蛾子来,果不其然,义忠打了义勇,贾珲打了义忠,义忠辱骂贾珲,贾珲又打了义忠。 揉了揉鼓胀的太阳穴,上皇还是用了最简单粗暴的方式,一视同仁的打。 “戴权,你出去和他们说,谁是谁非朕不想管,各打三十板子,狠狠地打!” “遵旨…”戴权领旨,带着一些绣衣就朝着宫门走去。 戴权一时间竟然有些怀念。 当年自己就是带着绣衣和水火棍去打那些皇子龙孙的,一次二十几张雪白的屁股排成一排,从两边开始打,打完了两个拖走,再打里面的两个,一直到排在最中间的那一个或者两个,早就吓尿了! 唉,可惜啊,如今没剩下几个了。 。。。。。。 “侯爷,打完了!”用力挥舞了三十下军棍,累的直喘气的绣衣小心翼翼的蹲下身子,朝着贾珲说道。 “啊,打完了,成。” 贾珲立马爬了起来,转了转腰,又做了几个高抬腿。 一旁的绣衣顿时惊为天人。 他们已经很用力的打贾珲了,用的还是打一下特别疼但又不会伤筋骨的秘传棍法,结果,这位爷是一声都没嚎出来。 就是打得有点肿。 若无其事的提上裤子,当裤子碰到肿胀部位的那一刻,挠的一下身子就僵住了,贾珲使劲的憋着不要喊出来,脸憋的发红,额头冒汗。 对他这种挨惯了打的人来说,三十棍忍忍就过去了,都不带吭声的,但屁股肿胀之后碰到衣物的那一瞬间,那可是贯通全身的酸爽啊。 但军伍出身的汉子,就算打的血肉横飞也要淡然地穿上裤子,从容地回家。 然后趴在床上等自己的妻妾上药。 “哎呦我艹,轻点轻点!”陈净远也扶着侍卫勉强的站了起来,提上了裤子。 看到贾珲没事人一样的站在那里不屑的看着自己,心中感慨,这厮真牲口啊。 身子又挺了挺,强忍住臀部火辣辣的痛,双手背在身后朝贾珲走了过去。 “连累伱了。” “无妨,我本来就和义忠那厮有仇不是?能看到他这般狼狈,这顿棍子就没白挨。” 两人转头看向被担架抬着往西苑里走的义忠。 细皮嫩肉的臀部打得皮开肉绽,趴在担架上无意识的呻吟,口水流了一滩。 “嘿,我记得这崽种是在京营历练的吧?” “是啊,虽然京营也算一线部队,但除了北伐的时候会打仗外,就是剿匪都不会去,听说他历练的时候甚至都没出城,就相当于在京营挂了个名吃空饷。”陈净远不屑的看着远去的担架。 真当挂名进了部队他们就拿你当自己人了? “说到京营里,你家二房的外家,王子腾调到京营了你知道嘛?” “啊,什么时候的事?”贾珲有点惊讶,他不是在大同当城门兵吗? “据说是捐了十万两银子给姜盛,姜盛这才放过他的,然后又用两万两在五军都督府和兵部走了一下关系,都督府的老帅们看在已故王老伯爷的面子上还是照顾了一下,任奋武营的三千营指挥使。” “啧啧,他哪来的十二万两?去年他夫人还在我家哭穷要饭呢。” “谁知道呢,大概是动用压箱底的库银了吧。” 两人又聊了几句。 “行了,你来西苑肯定也是有事的,就不耽误你了,走了。”贾珲朝陈净远回了挥手,两手背在身后,迈着四方步走了,亲兵牵着马跟在身后。 “成,有空出来喝酒啊!”陈净远也和贾珲道别,只是转身的时候倒吸一口凉气,同样背着手迈着四方步往西苑里走去。 。。。。。。 钢短矛向左侧挥去,将将挡住了砸出破空声的朴刀。 震的贾珲左手一麻,但很快就又握紧了刀柄,但对面那人双手持握的朴刀却差点脱手,后退了两三步才勉强稳定身形。 “好小子,比你老子强多了,再来!”皇帝双手紧握朴刀,双手往前猛地一个力劈华山,贾珲也挥矛格挡。 累啊! 不是打不过的那种累,而是明明一个挥击就能做掉的敌人,但是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地控制着力气,拼命的控制自己的本能,好不会在拨开皇帝的武器时顺手打烂皇帝的脑袋。 这可比在战场上打满两个时辰还累呦! 不知打了多久,在又一次把皇帝的朴刀拨到一边,皇帝终于停了下来。 “不打了不打了,你小子,陪我对练还要收着力打,也是委屈你了。” “不委屈,陪着皇爷对练开心还来不及呐,怎么会感到委屈。”贾珲有点感动。 距离西苑打架事件7天以后,贾珲也早就完全恢复了,正巧又造好了三幅布面甲,贾珲就带着三幅甲去了西苑。 随之而来的就是对练了。 先套上铁环臂,再穿上全身棉甲,戴上头盔,上皇先行出手。 退休以后的上皇完全不复当年病入膏肓的模样,反而身体越来越好,大有再活三十年的架势,看到在马场狂飙,不时挥舞大枪的身影,贾珲嘴角一阵抽搐。 陪上司打比赛从古至今都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明明在自己眼里上司菜的一批,但还要装作势均力敌勉力支撑的样子。 输了让了解你水平的上司觉得你在敷衍他,赢了又怕上司不高兴。 搞的贾珲都想再去爬一趟高原了。 “哎呀,终于结束了。” 浑身大汗的贾珲瘫倒在椅子上,他感觉当初披着重甲爬哈密的城墙先登时,都没现在这么累。 “喏,蜜水。”陈净远端了一壶蜜水走了过来,摆出四个杯子,一一倒上蜜水。 “你小子不行啊,才打这么一小会儿就累成这样,晚上少做点啊!”老不正经的上皇将蜜水一饮而尽,接着调笑道。 “啊这…”贾珲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自己为什累成这样,您两位就没点数嘛! “哈哈哈…”皇帝也在大笑。 自从去年给征西之役排完功劳之后,皇帝和上皇之间的关系渐渐亲密了起来,现在,皇帝已经敢在上皇面前大笑了。 笑完,四个人靠在椅背上,无声的喝着杯中的蜜水。 虽然只是最寻常的饮品,但在剧烈运动过后的三个人嘴里,就是最美味的东西了。 陈净远也靠在椅背上学着三个人喝着蜜水。 四月的暖阳轻轻拂在脸上,马场旁的桃林也开花了,粉红色的花瓣被风摘了下来,缓缓地落在四人身上。 岁月静好。 桃林是上皇的原配,孝仁皇后的最爱。 新婚燕尔,当年还是太子的上皇和孝仁皇后北幸燕京,在前元大汗的西苑里,亲手植下的这三百株桃树,如今已四十余年矣。 “上皇,皇爷,有夜不收来报!” 煞风景的人来了。 夏守忠焦急的站在一侧,做了这个煞风景的恶人。 上皇不满的瞪了夏守忠一眼,但也没说什么。 “何事?”皇帝问话了。 “这…”夏守忠有点为难,义勇亲王和贾郡侯在这里。 “无事,直接带过来吧,武威郡侯精通兵事,义勇亲王也随军征战八千里过,听听无妨。” “不敢称精通兵事!”贾珲赶紧谦虚了一下。 上皇怎么吹自己是他的事,自己受不受那可是自己的事。 上皇没有回话。 “是,奴婢这就把夜不收的兄弟带过来。”夏守忠连忙转身去带夜不收来了,他虽然已经贵为司礼监掌印,可称为内臣了,但他还是不敢在上皇面前自称为“臣”。 没等多久,两名夜不收就跟着夏守忠走了进来,一旁随侍的夜不收大统领走了过来,朝着上皇点了点头,他早就和两名夜不收对了一阵暗号黑话了,最终确定,这就是潜伏在草原的夜不收,这才敢把他们两个带到皇帝面前。 “草原怎么了,到底是何事让你们脱离潜伏任务亲自来报信的?”上皇发问了。 “启禀上皇,皇爷,大王,大将军,元庭、元庭他…”夜不收也是头一次见这么多顶级的大人物一时间想好的话也堵在喉咙里说不出口。 “元庭如何了?说话!”皇帝一听是有关元庭的事情,不禁焦急了起来。 原本因为要见到皇帝激动的说不出话来的那个夜不收,到了皇帝面前竟然也不怕了,连忙上前说话。 “元庭和北边造反的喀尔喀联盟打起来了,喀尔喀的使者正在往关内赶来。 元庭看一时半会儿拿不下喀尔喀也急了,想和大齐结盟共击喀尔喀,最差也要购买一些急需物资,毕力格汗也已经派出使者。 卑职是潜伏在布里亚特部的,他们的使者和卑职差不多时候出发的,算算时间,他们差不多翻过大鲜卑山了!” 第38章 远处,一座大城终于出现在额列克一行人的眼前,所有人都如释重负。 沈阳城到了。 辽东巡抚叶崐早已在城门外等候,一番寒颤,喀尔喀的使臣们住进了早已安排好的院子,明天一早还要南下。 自半个月前,隶属汗庭的出身巴尔虎别部的满都鲁珲台吉突袭巴尔虎本部的诺诺和珲台吉,打响了漠南汗庭与漠北叛逆们的战争。 战事与喀尔喀联盟的珲台吉们的想象不同。 在他们的预测里,被齐人数次征讨的漠南王庭早就十分虚弱了,应该很快就会被喀尔喀的勇士击败才对。 但面对北方的乡下人,漠南王庭爆发出惊人的战力。 打不过齐人还打不过你? 战争打响不久后,喀尔喀四大部之一的土谢图部就被打的北逃至布里亚特部的地界。 失去大多数人拥护,诺诺和彻底失去了巴尔虎之主的名号,只能带着少数亲信部落彻底倒向喀尔喀,改名彻辰部。 新生的彻辰部带着无尽的仇恨与同宗同源的巴尔虎部血战呼伦贝尔草原,染红了呼伦河。 喀尔喀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被齐人打成那样了,竟然还能有这么强的战斗力,但他们明白,在不采取行动,新生的喀尔喀就要完了。 现任盟主赛音诺颜部珲台吉,现在的赛音诺颜汗图蒙肯,随即派出使者,分别朝西边的准噶尔汗国和南面的大齐求援。 西边很方便走,毕竟同为喀尔喀的扎萨克图部就与准噶尔暧昧的科布多部接壤,但大齐方向就麻烦了,整个漠南漠北都乱成了一锅粥,他们怕南下的时候撞上漠南的军队。 最后只能北上唐努乌梁海,再进入布里亚特部,一路向东进入呼伦贝尔,在彻辰部的掩护下进入大鲜卑山,向东翻山进入辽地。 西边准噶尔方向的使者已经跑了一个来回了,东面的使节也才刚刚进入大齐的地界。 次日,带上辽东官府配齐的补给,喀尔喀使团再次踏上南下的道路。 。。。。。。 就在喀尔喀使团往燕京赶的时候,整個朝堂都被调动起来了。 “启奏陛下,北行在的常平仓中常年储备着最低够五十万人使用三个月的粮食,随时都可以调动起来。”户部尚书,大司徒夏同说完,回归朝班。 由于残元的威胁,自太祖起就一直在北行在储存着大量的粮食物资,以便随时出征,大战开启后,更是会全力发动漕运与海运,昼夜不停地运输物资抵达北行在。 虽然已经进行过十余次北伐了,残元也被打的奄奄一息,但只要上皇一天不下令停止运输,那南方的粮食物资就不会停止北输。 “启奏陛下,新一批京营新兵也将抵达,与老兵换防,预计还有五天就到了。”新任五军都督府大都督吕观上前奏事。 与吃一辈子饷的前朝禁军不同,大齐的京营实行的是轮换制,十二团营每五年各抽掉一部分九边军队进行轮换,接替各团营的三千营和一部分五军营,占总人数四成半。剩下的五成半是的漕工子弟,多轮换神机营(少部分炮兵,大部分是弓兵和工兵)和部分五军营,这两方人马构成了如今的京营。 “很好,上皇的意思是,在迁回洛阳前最后在进行一次北伐,尽全力帮助漠北重创漠南,让两方尽可能形成势均力敌的对峙局面,以减轻九边的压力,诸臣工,全力去准备吧!” “臣等遵旨!” 。。。。。。 下朝后,贾珲一头雾水的被叫进五军都督府,正在猜测是什么事呢,都督府的小吏就开始朝自己介绍五军都督府了。 终于猜到是为什么了。 贾珲作为左柱国、大司马大将军,大齐数得着的高级将领,回京之后一次都没进过五军都督府。 恨不得穿越到一个月前抽自己两巴掌! “嚯,稀客啊,我还以为你贾君侯是瞧不上我们这些老东西了,故意躲着我们呢!” 吕观一脸不爽的看着尴尬的贾珲。 贾珲僵立在堂上,说不出话来。 毕竟是他不对,回京快两个月了一次五军都督府也没进过。 “这、这不是忙着搞我那铁棉衣的事情嘛…” “哼,狗屁铁棉衣,老子都听兵部的人说了,那他么是甲!” “啊对对对,是甲,这不是回京就在忙活设计新甲的事情嘛,一个疏忽就忘了来看您了!”贾珲一脸讨好的看着吕观。 “看我之前先和义忠郡王打了一架再说?你小子可真行啊!” “行啦,看把这孩子吓的,你个老东西有什么好看的,贾家小子,愣着干嘛,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一旁的定国公云瑜看敲打的差不多了,提醒吕观该收场了。 这些老帅们自贾珲回京后一直在观察,原本以为这两个月来就是在家沉迷女色造小人呢,谁知道不声不响的在家搞了个大的,私造铠甲! 几个见惯了风浪的老帅们也不禁替贾珲捏了把冷汗。 也就是他贾珲的目的是搞研发,且兵部的册子上也没有他所造盔甲的图样,要不然,上皇能这么容易就饶了他? 还出了门就把义忠郡王给打了。 这要是再不敲打敲打,怕是要上天了! 上皇喜欢他所以才轻易把他放了,但上皇喜欢归喜欢,作为大齐军队的顶点,他们必须要做出反应来,但也不能太过,太过会打上皇的脸。 于是就有了这场敲打。 贾珲连连告罪,这段时间他确实有些过分了。 但他一个没到十八岁的大将军,不飞扬跋扈,谦虚给谁看?想当王莽吗? “行啦,瑾玉啊,没事就会去忙你的吧,对了,明日早朝退朝了记得在殿门前等我一下,上皇召见。”胡子斑白的定国公云瑜摆了摆手,示意贾珲可以滚蛋了。 贾珲应诺。 。。。。。。 “上皇召见?” 贾珲躺在梨树下的摇椅上,开始猜测上皇的意图。 “成国公这位北伐名将和我一起面圣,怕不是要派我和成公搭档一起北伐呦。” “一个全军主帅,一个前军先锋,还真有可能。” 算了,明天上皇会说的,我猜这个做甚! 常舒了一口气,伸展了一下腰肢,闭上眼睛心神沉入小地图中,观察这场南北战争双方各部首领的作战风格。 布里亚特和土谢图联军正在艰难的抵挡汗庭某部的进攻,依靠人数优势勉强抗了下来。 至于为什么贾珲知道人多的是两部联军嘛,是因为贾珲是看着土谢图部被撵到布里亚特的地盘的。 看着进攻方这颇有条理的打法,肯定不是察哈尔,察哈尔还在原地窝着。所以应该是土默特或者鄂尔多斯这些大部落吧。 曾经幅员辽阔的蒙元就这样四分五裂了啊。 原本围绕在汗庭周围的部落也随着王庭不断被齐军击败而凝聚力大减,陆续独立或者结成联盟,共同抵抗汗庭。 现如今,整个蒙兀大致可以分为三块。 一,漠南王庭所部,具是当年曾经在关内纵马的前朝遗老,这些人所说被打爆十好几次了,但他们的底蕴在关内两百多年的可持续性竭泽而渔间也攒下了很多,尤其是最重要的人口。漠南人口数量为三块之最。 二,漠西蒙古,也就是卫拉特联盟。在联盟草创之前可是为王庭忠心耿耿的守护西域。 但在王庭连续三次北伐都输给了大齐后,卫拉特的珲台吉们觉得和大汗混很没有前途,于是决定自己干。 以辉特珲台吉为首的珲台吉们创立了卫拉特联盟自立。盘踞西边,而死里逃生的漠南王庭还没有恢复元气,实在没时间和精力去镇压卫拉特的背叛。 其中,和硕特和帖木儿都没了,辉特部也衰落四散了。现在的卫拉特就剩下土尔扈特、杜尔伯特和现今草原最强部落——准噶尔。 最后就是最近才分裂的漠北了。 以原巴尔虎,现彻辰部和赛音诺颜部、土谢图部、扎萨克图部和布里亚特部这五大部族形成的喀尔喀联盟。 当然,也有一些大部还在观望,就等漠南漠北的战争决出胜利了。 。。。。。。 “大爷,不好了,老爷在酒楼跟人起了争执,被人打了!”焦急的鸳鸯拿着一根长棍子戳醒了睡着的贾珲,贾珲惊醒,不知不觉看着地图就睡着了。 鸳鸯好几次突然摇晃自己,都差点被贾珲四年间养成的条件反射扭断脖子,没办法,鸳鸯就在自己的躺椅旁边放了一根棍子,有急事了拿棍子戳醒他。 “你说什么,我爹被打了?” “不知道,门口小厮说的,不管打没打,大爷伱赶快去瞧瞧吧!” 换好衣服往外走去,小厮已经在焦急的等着了。 “你说老爷被人打了,怎么回事?”贾珲有些好奇。 “这,珲大爷,小的刚才就坐在戏台后面听戏呢,然后就看见老爷叫戏台上的长腿小倌儿上楼唱曲儿,没一会儿就看见忠顺王带着一群人往老爷的房间闯,小的就赶紧回来报信了!” 忠顺王啊,那肯定是要打架的。 这倒是必须要去一趟了,贾赦就算再不成器那也是荣国府真正的主人,一等神威将军,自己的亲爹! “行了,大男人哭哭啼啼什么样子,走,跟老子去打人!” “鸳鸯,去让胡九叫五十亲兵集合,不披甲,只带弓刀!” 贾珲也进屋去换装备了。 。。。。。。 傍晚。 燕京最大的青楼,怡香院。 贾赦等几个老纨绔正带人和一群人对峙。 贾赦几个老兄弟好好的在天字一号间喝着酒,听大堂里的小红倌儿唱的曲好听,就请人上来给他们单独唱一曲,他们也好好欣赏欣赏艺术。 可谁成想,小红倌儿刚开口没唱几句,屋外就传来一阵嘈杂声,紧接着屋门就被踹开,一群明显喝大了的大汉闯了进来,吓得脱的就差肚兜的小红倌儿拼命往身后的屏风里缩。 “艹,哪个生儿子没屁眼的玩意敢和王爷抢娘们!”为首的醉汉没说话,但他旁边的狗腿子环顾四周,见都是一些不认识的,就嚣张大喊。 “年轻人,这里没你说话的份,滚出去!”先缮国公的嫡孙,贾赦的老兄弟石逸不屑的看了一眼说话的狗腿子,狗腿子,正要破口大骂,却被为首那人制止住了。 “我当是谁呐,没想到竟然是一群逃兵啊!” 啪! 一群老纨绔拍桌而起,怒视来人。 “去你娘的陈榡,说老子是逃兵,你又是个什么东西!”柳芳大怒,要拔刀砍人。 “柳芳住手!”一旁的人赶紧摁住柳芳的手,阻止他拔刀。 这人既然在这,那就不能拔刀威胁了。 忠顺王陈榡也没想到在这里能碰到贾赦一伙。 讲道理,忠顺王也就比贾珲大个三四岁的样子,但却实打实是跟贾赦同辈的人。 当年那场兵变有无数的分析和评价,谁对谁错已经没有意义了,但忠顺一直认为,自家长兄就是因为没有贾赦等人的帮助,缺了些人手,最终导致厉太子的失败。 哪怕只是多派一点亲兵都不肯! 可政变已经开始了,对自己很好的大哥就这样被逼自尽,虽然他后来也知道,贾赦他们这些大哥的亲信也是因为被家里禁足才无法出现。 但他依旧把贾赦等几个东宫勋贵旧臣当作叛徒看待。 政变后的几个月里更是疯狂地针对贾赦几个,却也总被贾赦那个猛将儿子打翻在地,贾家和他陈榡也成了仇人。 如今,仇人见面格外眼红,当即就要撸袖子开干了。 贾赦一行人只有五个,但对面忠顺带来的十几号人,无意识咽了一口口水,贾赦心里明白,麻烦了。 “哈哈,愣着干嘛,给我打!”忠顺王身后的侍卫们听见忠顺王下令,三拳两脚就把贾赦等人打翻在地,但还是保有一丝理智,只是把几人放倒在地,尽量朝着肉厚的地方打。 “王爷,王爷,不能再打了,再打下去就出事了!”老鸨跪在地上,请求忠顺王不要再继续。 “滚蛋,你一个乐户出身的老鸨子,也敢管爷的事!”忠顺王看到贾赦被殴打乐的合不拢嘴,正看的高兴就被老鸨破坏掉了,被打扰了兴致的忠顺王一巴掌把老鸨打翻在地,只留老鸨一个人在地上疼的直哼哼。 “都他娘的给老子住手!”屋外大厅传来一阵跋扈的喊话声。 贾珲终于带人赶到了。 第39章 元春 身穿紫色窄袖云肩通袖膝襴袍,外罩织锦对襟长身罩甲,腰挂单刀的贾珲出现在众人面前。 “我儿,我儿,快来救为父啊!”刚刚还躺在地上的贾赦挣扎着想起身,却疼的爬不起来,只能朝贾珲无力地伸着手。 “哎呀,爹,儿来晚了啊!” 贾珲看到鼻青脸肿倒在地上爬不起来的贾赦心中一急,就要进去扶他。 “哎哎哎,谁让你进来了?”仗着背靠忠顺王,狗腿子跳出来,伸手就要阻拦贾珲。 “哎你…”狗腿子动的太快忠顺王没来得及阻止。 啪! 贾珲看都没看一他眼,右手一挥打在了他的脸上,刹那间那人的脸凹了进去,两个眼珠子被挤了出来,摇摇晃晃的挂在脸上,那人直挺挺倒在地上,没了声响。 “放肆!贾珲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 啪! 贾珲反手一耳光把忠顺王打翻在地,忠顺王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贾珲。 以前打打就算了,可如今自己已经封王,他贾珲竟然还敢打自己! “你们都是死人啊,快给我打他!”忠顺王大喊。侍卫们这才如梦方醒,朝贾珲拦去。 砰! 房间门再次被撞开,贾珲带来的五十亲兵带着五个老纨绔的亲兵长随也冲了进来,和王府护卫对峙了起来。 本来就是来玩乐的,所以老纨绔们也没带几個人,结果,见有人冲进自家老爷的房间,一伙人立马就冲上去要干架,被王府护卫缠住,只有贾赦的小厮见势不妙溜出去搬救兵去了。 “我的儿啊,爹身上好疼啊,给我打他!”顺风顺水几十年的贾赦哪受过这种委屈,当场就要报仇。 “哎哎,大侄子,莫要冲动,好歹也是个王爷,他也不占理,明日我等参他一本就够他受的了,你刚刚也打了他一巴掌出气了,没必要再节外生枝了!”一旁的柳芳见贾珲真要去再打忠顺王一顿,赶紧拉住贾珲开始劝说,其余三人也连忙围过来劝。 虽然他们也被打的很惨,但这些年夹着尾巴做人,胆子也小了,能不招惹是非就不招惹是非。 “那算了吧,儿啊,扶爹起来,爹腰疼…” “那咱就去医馆看看去着。” 贾珲扶着贾赦,满满的往外走。 路过捂着脸正要站起来的忠顺王时,贾珲一脚尖点在忠顺王的胸口,突如其来的推力又让他仰面倒在地上,捂着胸口直嚎。 “该死的贾珲,孤明日必参你一本!” “随伱便。”贾珲看都没看他一眼,扶着贾赦往外走去。 “哎呀,贤侄,你说你干嘛要多余踢他一脚呐?着不落人口舌吗?”柳芳不解。 “搞得好像不踢他那叫他就会放过我一样,世伯放心,侄儿踢不踢他都会参我一本,毕竟我给了他一耳光,索性就再踢他一脚过过瘾。” “哎,那贤侄你心里有数就行。” 出了怡香楼,找到最近的大医馆让医师检查了一下,五个老纨绔都不是什么矫情的人,非要太医来治,医师检查了一下,发下都是些皮肉伤,但以防万一伤着骨头和内脏,还是开了一些温养的方子,然后包扎了一下就各回各家了。 马车上,贾珲随意看了一眼温养内脏的药方就放在一边了,作为累世公侯,这些温养内脏和骨头的方子家里都有,甚至有不少是从不知道哪个前朝的将门传下来的古方。 “哎呀,儿啊,你老子我这顿打挨地怨啊…”贾赦有气无力的靠在一边嘟囔。 “爹,无事,是忠顺那厮动手在先,不占理,且让二叔今夜写份弹劾奏章,明日早朝,儿和几家老亲合伙参他一本!”贾珲面无表情。 “就是没参成,儿就带着几个弟兄去套他陈榡的麻袋,总不至于忍气吞声。” “唉,注意分寸,爹无能,为太子党锢,此生不得寸进,让你这该没心没肺鲜衣怒马的年纪扛起这个家来,委屈你了。”说完,贾赦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右手揉着眉心,一脸无奈。 “无事,当纨绔哪有当大将军有意思。”贾珲说完,沉默了下来。 马车里也陷入了沉寂。 贾珲其实一直很羡慕自家犬父。 出身高贵,一出生就是贾家最鼎盛的时期,宁荣二公正当壮年,父亲贾代善也初露锋芒,成为军中新贵,外公还是大齐文臣之首,尚书令史老太公。 贾赦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作为贾家荣国府的嫡长子,被贾史两家老人溺爱着长大,老人们去世后,贾代善又成了贾赦的大靠山,笑傲燕京和皇子们称兄道弟。 也就是厉太子兵变后,到他贾珲崛起的这几年受了罪,但相比原太子府的属官们,也就只是断了仕途,比起来也不叫事。 最多再加上老太太偏心二房,受了点委屈。 等自己封了爵位,犬父一转眼就成了郡侯他爹,又有人给他撑腰了。 犬父贾赦可谓是一辈子顺风顺水,什么都没干就继承了荣国府的一等将军爵位,一转眼就成了朝堂上数得着的大人物。 哪像自己,什么东西都需要自己去争取,征战数年,身上密密麻麻布满了疤痕。 他也想当一个没心没肺整日里和兄弟们笑傲京城的大纨绔啊。 。。。。。。 “老太太,大伯和珲哥儿做的属实不智,那忠顺王可是大齐的亲王,何等尊贵,珲哥儿竟然还敢打他耳光,大伯竟然也不制止,眼看就要大选了,若是忠顺王插手,影响到元姐儿大选可如何是好啊!” 一回到府上,父子二人就被老太太叫到了荣禧堂,刚给老太太见完礼,还没坐稳呢,王氏先开口了。 “珲哥儿,元姐儿可是你的妹妹啊,若是忠顺王横插一脚耽误了元姐儿的大选,你这个当哥哥的对得起良心吗!不若二婶求求你王家舅舅,让他和忠顺王说说和,你去道个歉,万事可以你妹妹元姐儿的大选为先啊!” 贾珲磕着瓜子,理都没理他。旁边的贾赦也翻了个白眼。 就连老太太也好像头一次认识王夫人一样,。 “老二家的,先不说他陈榡如何,就说王子腾,王子腾他才一个团营的三千营指挥使啊,论官职还在珲哥儿之下,你是怎么觉得他王子腾有那么大面子让一个亲王和一个大将军说和的?” 老太太没理解王夫人的脑回路。 “怎么可能,珲哥儿是京营的三千营指挥使,我二哥也是三千营指挥使,一样的官职怎么可能不配说和?”王夫人一脸理所应当。 “嗤!”贾赦憋不住笑出了声。 “怎么,大伯觉得弟媳说错了?”听见贾赦的笑声,让王夫人感到冒犯。 贾赦只是笑笑,又喝起茶来。 “二婶啊,侄儿那个叫京营三千营都指挥使,王子腾那个叫京营十二团营之一的奋武营三千营指挥使,完全不是一回事啊!”贾珲忍不住给王夫人解释道。 “你应该叫王家舅舅!”王夫人不满道,“而且都是三千营指挥使,有什么不一样?” “王子腾!” “你!”王夫人正要说话,老太太制止了王夫人。 “行了,老二家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二哥走关系的两万两银子是哪来的!” “两万两银子!”听到银子,本来漠不关心的贾赦立马来了精神,眼冒凶光的盯着王夫人。 “老大,这事你别管!”老太太瞪了一眼贾赦,贾赦无奈,冷哼一声,靠在椅子上生闷气。 “哼,贪功冒进,不听军令,还净走些歪门邪道来升官,就凭他也配让我叫一声舅舅?想瞎心了!” “你放肆!”王子腾可以说是王夫人最大的靠山了,听见贾珲这般评价自己的哥哥,正要开骂,见贾母冷漠的看着自己,只能把满腔怒火收回心里,用阴狠的眼神看着贾珲。 贾珲没理她,端起茶碗抿了一口茶。 “我跟那王子腾啊,区别就在这个‘都’上面,这京营分十二团营,每个团营里各有神机营、三千营和五军营,也就是说,这整个京营里面一共有12个三千营,12个指挥使,那王子腾就是其中之一。 我就不一样了,我是整个京营12个三千营的总把头,是京营的马军总管,但凡是京营里的骑兵都要听我的,此乃‘都指挥使’,二婶可懂了? 还不明白?就是说,包括你哥哥王子腾在内的12个三千营指挥使都要听我的,懂了吗?” 王夫人死死地捏着手中的念珠,强迫自己不要骂出声,他也明白了,自己能从公中偷出两万两银子,完全是暴露在老太太眼皮子底下的,亏自己还觉得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为了不恶了老太太,这份屈辱也只能咽在肚子里了。 “儿、儿媳身体不适,告退了。”说完,不等老太太说话就离开了。 荣禧堂中就剩下祖孙三代人了。 “珲哥儿,忠顺王那里,真的没法化解了?” “母亲,陈榡那厮自从那件事之后就就已经和咱们家势同水火了!”提到忠顺王,贾赦就来气,连忙起身朝着贾母说到。 “唉,也罢,这满朝文武谁家没个仇人政敌的?那这件事就这样吧,那,元姐儿大选怎么安排?” 贾母直愣愣盯着贾珲说道,这件事就和被断了仕途的贾赦没关系了,如今只有两个人能决定元春的命运,一个是生父贾政,另一个就是贾珲了。 生父贾政不必多说,贾珲作为整个贾家的顶梁柱,爵位最高者,是有资格决定派遣族女去进行联姻的,甚至有时候贾珲的决定大过贾政的决定。 “老太太和二叔想让元姐儿嫁入皇家,自是可以,就是身份低了些,荣国府二房嫡长女,说到底也就是五品官家的嫡长女罢了,现在,也只能用先荣国公的嫡孙女这个身份参选了。 好在咱家尚未分家,当今也没有嫡皇子。身份就勉强能当正妃了,我选中的是当今四皇子,我那过命的兄弟,义勇亲王陈净远。”贾珲说完停下,喝着茶水,就等着贾母的反应了。 “四皇子啊,就是那个母亲宫女出身的吴侧妃的孩子?出身低了,没有母族主力,还有呢,没了?”贾母思索了一下,继续问道。 “没了,剩下的要么不熟,要么关系不好,总不能找忠字辈的宗室吧?算算也就忠信王了吧? 那可不是个好相与的,就凭甄太妃在宫里那股跋扈劲儿,能养出什么好东西?”贾珲不喜欢忠信王,尤其是他娘甄太妃,嘴上说着是两家老亲,实际上就好像把自己当成下人了一样。 “毕竟咱们贾家和甄家可是老亲!”贾母更想让元春嫁给母族出身更高的忠信王。 “可别,说是老亲,可开国勋贵里有一家姓甄的吗?若非上皇是奉圣夫人奶大的,他甄家一介丝绸商人,可是连漕帮出身都不是啊,上皇春秋鼎盛,甄家才能当这金陵一霸,若是有不可言之事发生,他甄家又算得了什么?须知,当今也是有乳母的啊!”贾珲坚决反对和甄家扯上关系。 “可咱们贾家和甄家在开国前就是亲戚了啊,你高祖母就是甄家出身啊,正儿八经的老亲家。”贾母还想再挣扎一下。 “老亲?一朝得势就开始挖亲戚的墙角,算什么老亲!祖母莫不是不知道,还跟着咱们的金陵系就剩下贾史王薛林李了!” “什么!甄家欺人太甚!”这回连老太太都生气了,我拿你当亲戚,你把我当冤种! 老太太捂着胸口直喘粗气,贾赦贾珲连忙上前给老太太顺气,好一会儿才平息下来。 “珲哥儿,这事依你,就义勇亲王了,你能保证义勇亲王能对元姐儿好?”贾珲有点愣神,这刚才还在说家族利益,下一句话就到对元姐儿好不好了。 “这…当然会好了,孙儿跟陈四那可是一起走沙漠上高原的过了命的兄弟,这要是再信不过了,那也没人能相信了。 更何况咱家元姐儿这么优秀,谁会不喜欢呢?就算是没看对眼,陈四也保证了,必会相敬如宾,且一定会和元姐儿先生下嫡长子来…” 嗙! 只听见屋外传来木头落地的声音,紧接着是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越跑越远。 屋内,祖孙三人相视一笑。 “老太太,爹,孩儿还有些事,就先回去了。” 跟老太太和贾赦告退,一出门就看到一块木质托盘掉在了地上,上面还有一个瓷盘险些摔出去,只是瓷盘里装着的小点心散落一地,已经不能吃了。 嘿嘿一笑,朝后院走去,作为兄长,贾珲真心觉得嫁给陈四是一桩好姻缘,比原著里小选入宫伺候别人将近十年好多了,但嫁人这件事情终究关系到元春一辈子的幸福,还是要问问当事人的意见为好,若实在不想嫁,那就随他去吧。 贾珲是在后院的花厅里发现了拧巴成一团被抱琴安慰的元春的。 “珲大爷!”抱琴见贾珲走了过来,连忙行礼。 元春也反应了过来,拿出手绢擦了擦额头的细汗,也朝着贾珲行礼。 “珲大哥哥。” 贾珲看着亭亭玉立的少女,心中感慨万千。 小时候,贾珠被他爹逼着去读书,王夫人要管家,顾不上照看年幼的元春,那时候,元春要么在荣禧堂跟着老太太玩乐,要么就去梨香院陪祖父和自己玩。 甚至可以说,元春的亲哥哥贾珠和她在一起的时间都没元春和自己在一起的时间长。 “元姐儿长大了。”贾珲感慨道。 元春甜甜一笑。 “来,坐,和大哥你说说你的婚事吧,你怎么想的?”贾珲望着眼前风格气质有些…雍容华贵的少女。 四个妹妹中,元春雍容华贵,迎春柔弱,探春爽朗机灵,至于惜春,还是个肉团子,看不出什么来。 吃着一样的餐食长大的三姐妹,随着年龄的增长也长成了不一样的气质与性格。 元春沉默了一下,开口道。 “妹妹生在贾家,长在贾家,享受着家里给我的一切,妹妹自是要为贾家奉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的。 再说了,妹妹也常听抱琴和能那些能出府的婆子们说几个王爷皇子们的事情,义勇王爷听起来也是良配,四皇子妹妹的婚事,哥哥做主便是。” 说完,就闭紧了嘴巴,对于十五岁的少女来说,这般直白的谈论自己的婚事,也就是她性格大方,否则换成迎春来,怕是话都来不及说就害羞的晕过去了吧? “其实你也不非要嫁到皇子身边去,你我兄妹从小一起长大,哥哥也不会强迫你,你若想和姑姑一样嫁给什么状元探花之类的读书人为妻,哥哥也支持你,最起码,家里还能帮的上忙。” “不用了,哥哥和四皇子是袍泽,对他的为人最是清楚,连哥哥都说四皇子是良配,那妹妹也不用在挑了。” 说完,元春抬起头与贾珲对视,一双水杏眼闪闪发亮。 “再说了,哥哥是不会骗元春的,妹妹相信哥哥!” 贾珲老脸一红,顿时有点负罪感,但很快就消失了。 嫁入皇家对元春来说,也是一个改命的机会,纵然元春也可以如姑姑贾敏一样嫁给一个新科进士,有着娘家的帮助,一辈子也会顺风顺水的过下去。 但出身于国公府,心高气傲远超姑姑贾敏,又被王家出身的母亲教育的无比骄傲的元春,怎么会甘心陪丈夫从六七品的小官搓磨一辈子,才可能成为有机会成为和娘家平等对话的高官呢? 这是元春的机会,也是整个二房的机会,元春必须抓住,也不得不抓住。 贾珲仰天大笑,大手盖住乌黑油亮的秀发一顿猛搓,转身就离开了花厅。 花厅里就只剩下被搓乱了头发怒视着自己的元春主仆二人。 。。。。。。 第二天的早朝可热闹了,忠顺王的辽东系官员和贾珲自己的西北系和出身的金陵系官员大战一场,头一次看到文官们引经据典并寻找对手一切破绽进行反击的唇枪舌战,属实让不善言辞的贾珲开了大眼。 就在场面即将失控要打起来的时候,上皇来旨意了。 忠顺王陈榡寻衅滋事殴打朝廷命官,禁足三月,剥夺王府庄田五千亩,赏六十板子两天打完。 武威郡侯贾珲拳杀一人并殴打亲王,念其事出有因,且死者为贱籍,只罚银五十两,剥夺三十亲兵,并赏四十板子,当天打完。 “啊!” 身旁不断有哀嚎声传来。 早就锻炼出两扇铁腚,正在穿裤子的贾珲一脸不屑的看着一旁正不断惨叫的忠顺王。 “切,才三十棍子就嚎成这样了,你不行啊!” 刚打完三十棍子的忠顺王面部扭曲的趴在凳子上,听见贾珲在嘲讽自己,想还嘴,但他现在连还嘴的力气也没有了,只能当做没听见。 啪! 云瑜戴满戒指的右手一巴掌拍在贾珲脑袋上,打的贾珲一个踉跄,捂着头蹲在地上,看的忠顺王也不禁咧嘴一笑,但臀部的疼痛让他的笑怎么看怎么别扭。 “奶奶的,刚骂完你小子还不到两个时辰你又惹了这么一出,不给老子面子?”云瑜一脸怒相,他终于理解吕观的心情了,此刻他也想抽出刀来把蹲着的这小子剁成臊子。 “这是怎么能怪我啊,我爹他好好的喝着茶水听着曲,突然就被这狗贼给打了,没招谁没惹谁的,我哪能让我爹受这委屈?当场我就打死一个,又给了这厮一掌一脚,没弄残他已经是我修身养性几个月的效果了!”贾珲一脸不服。 “所以老子就给了你一巴掌,不然,早给你切成臊子了!”云瑜冷哼一声。 “行了,打也打完了,赶紧跟老子面圣去,办完了赶紧回家摸药,留下暗伤来就不好了。”说完,云瑜整理了一下衣服,头也不回的朝瀛台走去。 贾珲嘿嘿一笑,路过忠顺王的时候不经意的用刀鞘蹭了忠顺王被打出血痕的臀部一下,赶忙加快脚步朝云瑜追去。 只听“嗷”的一声,本来被打的就快晕过去的忠顺王立马精神了,想挺起身子来骂贾珲不当人,却因为起身挤压到了肿胀的臀部两手一松,重新趴到凳子上,原本就鼓胀的膀胱终于通开了,一股暖流顺着凳子低落到地下。 想骂贾珲这狗东西一顿,但实在没有力气了,只能无神的盯着贾珲拐过弯道朝瀛台而去,长叹一口气,闭上眼睛趴在凳子上不停的嘟囔。 小婢养的贾珲! 第40章 京营 “都来了,来,赐座。”上皇抱着四岁的第十八女,长公主陈栖坐在主位上,正在折纸。 “云叔叔!”长公主甜甜的叫了云瑜一句。 “哎,小栖儿又长大了…”云瑜也一脸宠溺的看着软软的十八长公主。 “长公主可还记得微臣?”贾珲也凑了过来,一脸期待的看着小公主。 “唔…不记得了。” 贾珲做出一副很失落的表情,惹得小公主有点自责,眼睛泛红。 “混帐东西,你出京的时候她还没生出来呢,能认出你才有鬼了,再说了,这可是你的长辈啊,你竟敢逗她!”上皇瞪了贾珲一眼,转头开始安慰小公主。 贾珲无言以对。 陈栖作为上皇的第十八女,可不就是自己的长辈嘛!算算自己还要叫她声十八姑姑… 自皇帝登基的这几年里,矜矜业业连后宫都没去过几次,一直没有添丁进口的消息。 倒是上皇焕发第二春,陆陆续续给已经快四十了的皇帝添了几个弟弟妹妹。 比如说正在上皇怀里的十八长公主了。 好不容易把小公主哄好,让她安安静静地自己玩。上皇抬头看向端坐着的两人。 “你俩应该都知道叫你们过来是干什么的了吧?” 贾珲看了一眼云瑜,云瑜开口道。 “回上皇的话,想必是因为此次北伐统帅之事吧。”云瑜肯定的回答。 “对,吕观自回来以后身子就不好,他也比不上伱,其余几个老家伙也是半截身子埋土里了,我怕他们死半道上,思来想去也就是你云瑜了,我记得你也参与过四次北伐吧?” “是,臣参与过太宗最后一次北伐,任军中一校尉,第二次就是上皇您第一次北伐了,任游击将军,第三次是五军营都指挥使,最后一次则是十年前,任征北大元帅,因此战封定国公。”云瑜挺起了不复往日壮硕的胸膛,骄傲的讲述着自己的战绩。 “是啊,真怀念啊…”上皇也开始回忆那峥嵘岁月。 “可惜啊,当年的几个北伐统帅,老的老,死的死,转过神来一看,就剩下你了。”上皇的眼中闪过一丝黯然。 大齐是不缺武将的,但勇将易得,一帅难求。 不是没有培养过新的人才,但天赋这件事是做不了假的,能指挥局部战斗和防御的人一堆,却始终没有再出现一個能够统筹全局的统帅了。 尤其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老帅们老的老死的死,能用的统帅就剩下吕观和云瑜二人了。 偏偏吕观早年间想要封公,不要命的打仗,留下暗伤无数,年轻时还好,如今年纪也上来了,体内潜藏的隐患终究是爆发了,病得要死要活的。 满朝竟然只有云瑜一人可堪大任,培养一个新的合格统帅已经成为大齐军方最重要的事情了。 “这次北伐,还得是由你云瑜挂帅啊,除此之外,也多多发掘一些有统帅能力的年轻人。 瑾玉,除了你本职的三千营都指挥使外,我还要你来当定国公的副手,跟他学习如何指挥十万人以上的大军团作战,怎么样,有没有信心!” 扑通! 贾珲跪伏在地。 “臣定当竭尽全力,以不负上皇皇隆恩!”贾珲激动的有点说不出话来。 贾代善对他的教育还差最后一步,统领大军没教就去世了,尽管留下了大量的笔记心得,但纸上得来终觉浅,光看书没人指导解惑,是无法学成的。 吕观当年倒是给他讲解过,奈何对手水平太次,只要横冲直撞过去就行,贾珲也就没有机会实践。 哪怕是韩信,当年也是给霸王当过执戟郎贴身经历过战阵的。 如今上皇发话了,要让云瑜来做自己的老师,给自己补全最后一课,讲道理,亲爷孙也不过如此了。 “呵呵,瑾玉啊,好好看,好好学,莫要让朕失望啊!”上皇笑呵呵地朝贾珲说道。 贾珲什么也没说,头埋得更深了。 “行了,起来吧,北行在物资充足,人员齐全,就等喀尔喀的使节了,等签了盟约,大军差不多就要开拔了。签约,呵。”上皇冷笑一声,拿起桌上的一张纸来。 “行了,这一走又是起码半年回不来,回去陪陪家里人去吧!”上皇开始赶人了。 “臣等告退。”贾珲二人从矮凳上站了起来,后退几步,快到门槛时,这才转身离去。 呲啦! “哎呀,父皇,你怎么把纸撕坏了呢!”小公主嫩嫩的声音传出屋外。 “呵呵,人老了,手脚不听使唤了,小栖儿莫怪,莫怪…” 前两天还和你在马场操练呢! 贾珲和云瑜对视一眼,心中了然。 “既如此,那老夫就回去了,你也回去陪陪家里,之后就住到京营里去吧!” “是,云师慢走,弟子扶您上马!”贾珲恭恭敬敬的扶着云瑜走出西苑,扶上马。 云瑜听贾珲的称呼,也没反对。 “你一身兵法皆学自你祖父贾代善,我那代善老哥哥行军布阵擅长穿插迂回,而老夫擅长兵形势,与我擅长的不同,我也不会收你入门墙。 先别说话,等我说完,此次出征,我会毫无保留的教给你老夫的兵法,但也仅这一次,班师回朝后也不会再给你解答了,能学多少,就看你自己了,不用再送,老夫走了。”说完,云瑜打马,毫不拖泥带水的离开了。 贾珲理解,朝云瑜拜别。 贾珲擅长的和祖父贾代善差不多,是战略穿插和大迂回,和云瑜擅长的兵形势是有不同的,前者如武安君白起和汉冠军侯霍去病等,后者如李世民和李靖等,都是此道的高手。 不是说两样只能学一样,但总要有自己的打法风格,另一道也要熟悉,但不要太耗费精力在上面,防止贪多嚼不烂。 再说了,云瑜的兵法也是要作为家族底蕴传给自己的后人的。他肯教自己就是看在祖父贾代善和上皇的面子上了,不可强求太多。 说打仗风格还太早了,自己这还是头一次指挥大军团作战,先多看多听多学,把云瑜的兵法学过来再说吧。 。。。。。。 就在大齐热火朝天的准备北伐时,喀尔喀的使团终于到达燕京了,如今已经住进鸿胪寺,等待上皇和皇帝召见。 贾珲躺在花厅的摇椅上,一边看着祖父贾代善留下的笔记,一边享受着妹妹迎春剥的橘子。 “爷,林管家让我来告诉你,漠北的使团已经进京了!”鸳鸯走了过来,低下头朝着贾珲说道。 “行,知道了,行李都准备好了吧?” “都准备好了,就差爷你了。” “成,通知胡九,准备一下,往后几日就在京营住下了。”贾珲放下手中的笔记,摸了摸迎春的小脑袋,迎春乖巧的蹭了蹭贾珲的大手。 “迎姐儿乖乖在家,莫要让老太太和爹生气,等哥哥回来带你出去玩!” 迎春乖巧的点了点头。 “哥哥也要小心…”迎春软软糯糯的声音传进了贾珲的耳朵里。 我妹妹真可爱! 捏了捏迎春的小脸,贾珲转身就走,顺手一拍鸳鸯的翘臀一掌,引得鸳鸯羞恼尖叫,贾珲大笑着往前院走去,只留一脸羞红的鸳鸯和一脸不明所以的迎春留在原地。 分别拜别了贾母跟贾赦后,贾珲走到了仪门前,赖大已经牵马在此等候。 “小的赖大给珲大爷请安了!”赖大见贾珲走了过来,连忙过来行礼。 “嗯,赖大,过几日临出发前,按规矩,出发前三天,某家还是要回来一趟的,祖父他老人家出征的宴席都还没忘吧?”贾珲骑上了马,居高临下看着赖大。 “小的怎敢忘记这些!珲大爷您放心好了,出了瓜果蔬菜要应季采买,其余的都备好了!”赖大拍着胸脯保证道。 “成,你心里有数就行,走了!”贾珲掉转马头,带着亲兵们朝着正门骑去。 。。。。。。 京西,京营。 早已熟门熟路的贾珲来到了自己的营房里。 当初回京后没几天,正值假期的贾珲迫不及待的就来了一趟。 作为宁国府把持多年的京营,其中贾家旧部无数,只凭出身贾家这一点,贾家的旧部们就对贾珲有着很高的好感,更何况贾珲也是真刀真枪拼出来的左柱国大司马大将军了。 除了没有跳出个鸟厮给自己装逼打脸的事情外,一切都很完美。 出身漕帮,又起家于边镇的贾珲对于京营来说,那可是个天赐的统帅了,对于各占京营一半人数的漕工、边军两派来说,贾珲都是自己人,唯一的问题就是,贾珲不是京营节度使。 贾珲脱下披风,还没坐稳的功夫,有人过来了。 只听营房外有笑语声,“哈哈哈,都指挥使,末将奋武营三千营指挥使王子腾参见大司马大将军!” 只见一个仪表堂堂的汉子,从营房正门进来。 王子腾进门,二话不说先行军礼,光看这标准的军礼就让自己升起来一丝好感。 之前宴请老亲的时候,由于不是在军中,也就没有行什么正式一些的的礼。今天王子腾入内拜见,却一举一动颇有章法。要不是自己知道王子腾在大同的“光辉战绩”,换成别人早就印象深刻,好感大增了。 “哈哈哈,王家叔父快快请起,你我两家可是多少年的老亲了,何必如此生分!快快入座,来,胡九,上茶!” 王子腾面色不变,但脑子也在快速运转。 果然还是叔父吗?看来前两天在宴席上确实不是人太多说顺嘴的,看来,确实不亲近啊! 自己是贾珲二叔的妻兄,亲近点该称王家舅舅才是,看来这贾珲和自己妹妹关系不怎么样啊, 淑清也真是的,自己那天问她和贾珲的关系的时候,竟然还给自己来了个报喜不报忧? 王子腾开始怀疑自家教女的方式是不是真有问题了。 可明明嫁到薛家的淑娴就很好啊? 王子腾按下思绪。 也罢,既然确认了贾珲确实不亲近自己,那自己就该注意分寸,不要在这多待了。 “怎可劳烦都司,都司上次前来,属下尚未到任,未曾相见,如今属下前来,只为来看望都司一番,看看有什么帮的上忙的地方,属下必尽绵薄之力…” “诶,某今日未曾披甲,且尚未去节度使处点卯,未曾销假,王家叔父还是唤某瑾玉吧!”连续听王子腾叫了好几声都司,贾珲这才制止了王子腾,王子腾连连应诺,心里却翻了个白眼。 “那叔父就不打扰瑾玉了,天色不早了,瑾玉还是快去见节度使一面吧,莫要让节度使久等了,属下还有军务在身,告退。” 说完,王子腾就告退离开了。 就在王子腾退出房门的那刻,贾珲也收起了笑脸。 搓了搓脸,贾珲拿出来今早刚刚从天津卫捞上来,放置在冰里快马加鞭运来的两条大牙片朝着节度使营房走了过去。 。。。。。。 “哈哈哈,末将贾珲,参见牛长史!” 一进门,贾珲就朝着京营节度使长史牛继宗行礼。 “嘿,珲哥儿…啊不,该叫瑾玉了,来就来吧,咱爷俩谁跟谁的,用得着行礼?”牛继宗笑着说道。 “牛伯父,礼不可废啊!”贾珲一本正经的说道。 “好好好,这样想就对了,来,贤侄,哎呦,来就来呗,还带什么礼物啊,你看着…”牛继宗嘴上说着嫌弃,整个人早就走到了竹筐前,扒拉着冰块。 “呦呵,两条大牙片,贤侄好品味,看这个头,最少也要两斤半了吧?来来来,快搬去厨房蒸上,咱爷俩好好吃一顿!” 军中不可饮酒,哪怕现在京营尚未有作战任务,但两人还是严格地遵守着军规。 哪怕牛继宗是现在整个京营的头头。 原本接替东府老太爷京营节度使职位的老蔡国公年弱体衰,躺在床上不得动弹,蔡国公多次上书乞骸骨,上皇均未批准,只是令老公爷在家修养,又令任节度使长史的镇国公府一等伯牛继宗代管京营差事。 牛继宗这才以伯爵之身成为京营十二团营的十二个侯爷都督的顶头上司。 也多亏了牛继宗出身开国勋贵,曾在边军呆过,有着近一半的京军支持自己,要不然早就被赶走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两条牙片下肚,两人就坐在榻上闲聊。 “你推荐的那个叫什么,林、林出?枪术确实厉害啊,本来原本的那几个枪棒教头不服他,想要给他个下马威,你猜怎么着?” “林冲怎么了?” “对,林冲,这混人从背后取下大枪,没盏茶的功夫,十几号枪棒教头就被放倒了,如今也被那群教头称赞,视作大哥,都号称八十万禁军总教头了!”牛继宗凑了过来说道。 “啧啧,八十万?还真能吹!咱京营砸锅卖铁都不一定养的活四十万人!”贾珲一脸诧异。 “可不嘛,咱京营全营的编制也才十八万,不到二十万,就这,竟然还有些人信了的,整天嚷嚷着是老子这些高官吃了六十万人空饷。 天可怜见,老子这代管京营的这段时间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犯些什么事被抓住痛脚告到上皇那里去。”牛继宗委屈。 没办法,上皇就给了这么些编制了,皇帝也没改变的想法,只好遵守,唯一受罪的就是仍然被夹在上皇和京营士卒之间的牛继宗等人了。 “行啦,饭也吃了,话也说了,回去早做准备,明日正式点卯,贤侄你也一定要去啊!” “知道了,伯父也早点休息吧,待明日,各种事情就要多起来了。 那,珲着就走了。”说完,贾珲重新站了起来,朝牛继宗告退,回到了自己的营房。 洗漱后躺在床上的贾珲一脸期待,不知自己麾下的几个人物明日究竟表现如何? 第41章 拜将,宴席 早在几年前,贾珲就认识林冲了,但一直没有见过面。 当年贾代善带他拜访京城各路武馆武师的时候,同样也拜访过周桐。寻到他家的时候才知道周桐早已离京,云游天下去了,只剩也要离开京城闯荡,还在收拾行囊的史文恭还在家。 从史文恭的口中,贾珲也知道了他们三兄弟的大致情况,大师兄卢俊义,三师弟林冲,还有他,二师兄史文恭,由于贾珲从未修习过方天画戟,所以只是闲聊几句就离开了。 时光荏苒,再次听到林冲这个名字已经是七年之后了。 在第一次去京营的八天后,贾珲再一次来到了京营,他是来观看全军比武的。 八天前,对京营还不算熟悉的他对全军所有的马军将士下令,八天后组织一场全军大比武,不看出身资历,只看自身实力。 八天后,贾珲全身披挂,端着演武用的无槊头马槊冲进军营。 老子一个人打你们一群! 自点卯后半个时辰开始,到日落西山,贾珲打满全场,中午只吃了一条烤羊腿,接着再战,连续换了六匹马,干翻了一個又一个挑战者后,有三人脱颖而出。 林冲,关胜,杨志。 林冲自出师以后外出闯荡了一段时间,直至父亲去世,这才回到京城,孝期一过就娶了邻家的青梅竹马张贞娘,随后就被聘为京营的枪术教头。 关胜是在解良剿匪有功,调入大同边军,去年才随大同边军的部队进入京营的。 至于杨志,则是武举出身,被五军都督府派到京营当基层军官。 能在他贾珲手下撑四十个回合左右的,整个京营马军就这三个了。 开心的贾珲当场提拔了他们做了自己的直属千户,三人一下子就从八九品芝麻粒大的低级武官,一下子成了正五品的高级武官,实现阶级跨越。 同时,京营六万马军彻底被贾珲的武勇所折服。 在清晨点卯之后,贾珲也来到了自己的三千营大营所在。 “卑职关胜(林冲、杨志)参见大将军!” 关胜三人早就在营房正厅等待着了。 “免礼,来,快坐下。”贾珲放下手中的文书,抬头看着三人,眼里的充满着欣赏。 “都做好准备了?这次可不必在国内行军,可随时得到补给。衣物,鞋袜,甲胄,马具,都要准备好才是,军中的大匠不多,真要有什么问题可不一定能第一时间修好!”贾珲叮嘱道,作为一个有着四年远征经历的人,经验远非只在国内剿过匪的三人可比的。 “大将军,我等都已备好,昨日已经托胡九兄弟帮忙看过了,胡兄弟说都备齐全了。” 贾珲看了眼自己的亲兵胡九,胡九点了点头,贾珲了然。 “那就行,此次出征以马军为主,我京营的十二个三千营马军齐出,再加上从九边调来的马军,差不多有8万吧,八万人想脱颖而出可不容易,各种因素缺一不可。 上阵杀敌是你们自己的事情,我能做的就是给你们配好装备了,甲胄方面,京营的制式甲胄就很不错,用不着另行准备,你们去领铠甲的时候报我名字,领一套全新的甲就行。 武器你们自己去准备,钱不够就找我借。 再者就是马了,不过以你们的身家估计也买不着什么好马,我这里还有几匹伊犁的好马,伱们一人牵走两匹吧!”贾珲大手一挥,赞助三人武器装备。 关胜林冲杨志三人激动的站起身来,手都在打哆嗦。 “我等拜谢将主,今后定为将主效死!” 三人连忙单膝跪地,双手抱拳举过头顶朝着贾珲行礼。 “若不是你们自身的本事过硬,我也不会这般对你们,若你们是那烂泥扶不上墙的,你们觉得我会看你们一眼嘛?行了,胡九,带着关千户他们去领铠甲和战马去吧,顺便去叫十二位指挥使过来开会。”贾珲摆了摆手,示意几人该出去了,胡九应诺,带着依旧激动的三人去挑选战马去了。 。。。。。。 其实和喀尔喀人没什么好谈的,喀尔喀本身就处在弱势方,尤其是现在正在被漠南摁着打,他们也顾不得什么了,喀尔喀的存续才是最重要的事情,更何况,他们也没什么本钱了。 象征性的谈了三天后,皇帝下令,北伐! 早就接到命令,在京西南的房山待命的九边边军开入京西大营,等待皇帝检阅。 “大哥!”宁陵县子侯邝带着固原镇的边军最先进入京营。 “哎呦,老侯,你到时过来的啊!”见到老兄弟,贾珲也格外的激动,连忙抱住侯邝,大力的拍着侯邝的后背。 “咳咳咳,大哥手下留人,看,我把谁带来了!”侯邝连忙求饶,在贾珲松手的一瞬间闪到了一遍。 “谁啊?”贾珲正要出去看看,一个八尺高的虬髯大汉一掀门帘走了进来。 “哈哈哈,贾珲兄弟!” “哎呀,鲁大哥,你怎么也来了!”贾珲有点惊讶,一把抓住鲁达的胳膊,领着他到座位上。 侯邝撇了撇嘴,也找了个座位坐下。 “鲁大哥,你不是说跟着智真长老去大云寺了吗,怎的……” “啊,哥哥这不是跟着智真长老去了趟大云寺嘛,在大云寺盘横了一个多月这才离开,正往五台山走着呢,就碰见侯兄弟带着人往京城赶。 哥哥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就报了姓名爵位,这才知道竟然是要北伐,那定是要去帮帮场子的!顺便路过五台山的时候把智真长老送上山区,哥哥就跟着部队来京城了!”鲁达跟贾珲说起这段时间的经历。 “那不就赶巧了嘛!正好,有鲁大哥在,此次北伐那可是更有胜算了,哈哈哈!”贾珲大笑道。 又是说笑几句。 “对了,鲁大哥,你那一身甲可还穿得?”贾珲突然想到。 “这…自那日封爵后,就未曾再穿过,我现在试试。”鲁达连忙叫亲兵把他的重甲拿来。 还好合身。 这身甲还是鲁达初入军营时,鲁达得甘肃总兵欣赏,专门给他量身定制的重甲,八尺高的重甲大汉拿上狼牙棒或者诃藜棒,可谓不输具装铁骑的人型坦克。 “铠甲正好合身,只是这兵器轻了点,不趁手了。” “这简单,我记得鲁大哥是用的诃藜棒对吧,前几日我参观京营武库时,看见了一杆五十斤重的诃藜棒,鲁大哥自取便是。”贾珲回忆了一下,对鲁达说道。 既然是为国征战,那自然是不能让将士们为武备所困。要尽量把武备准备到尽量万无一失才行,鲁达要装备合情合理,更何况鲁达本就是平凉县子,为他准备装备天经地义。 。。。。。。 又过了一日,在最后一批边军进入军营后,皇帝下令,命云瑜和贾珲等将领入皇城,进行拜将仪式。 上皇并没有主持拜将仪式,而是让皇帝来主持。 早朝结束后,皇帝拉着云瑜离开皇极殿,走到后面的偏殿里,按照规定好的台词嘱咐云瑜。 之后,就在钦天监选定的良辰吉时,提前沐浴斋戒好的云瑜等人进入了太庙。 早已换好武弁服的皇帝站立在两位先皇的御真前,面南,静静地看着朝自己走来的老帅云瑜。 与皇帝繁琐的服饰不同,大齐取消了文武臣子们的许多服饰,例如武弁服等,正式场合所穿的正装只保留了梁冠与祭服,武将出征的时候规定,出征人员均身披仪甲。 云瑜此时就穿着那身太宗御赐的亮黄铜仪甲。 等到云瑜面北走到皇帝的身前,皇帝转身从供台的盒子里,郑重地取出一把刚好单手握持的玉钺,分别手持斧头与斧柄递交给云瑜,并各有嘱咐。 手持斧头交给云瑜,云瑜手握斧柄,皇帝口呼:“从此上至天者,将军制之”。 接着,云瑜松手,皇帝又手持斧柄,将斧刃朝向云瑜,皇帝再次高呼:“从此下至渊者,将军制之”。自此,皇帝就将这场战争的生杀大权交给了云瑜,同时,斧刃朝着云瑜,其实也是告诫主将要自重。 两人又经过几段对话程序之后,此次拜将礼就算成了。 一行人再次回到皇极殿,光禄寺早已准备好宴席,就等皇帝等人入座了。 就在众人入座后,上皇也进入了皇极殿。 光禄寺那传承自汉代,难吃的要命又已经凉了的宫廷御宴上桌了。 就是跟着云瑜一起沐浴斋戒三日,早就饿的眼睛发绿的贾珲,在看到装在铜鼎里端上来的,早已经凝固了厚厚一层羊油的所谓肉羹时,什么胃口都没有了。 我就是在高原上都没这么委屈过自己! 贾珲眼角抽搐,悄悄环顾一周,发现就连两位圣人也和大家差不多一个表情。 贾珲知道,光禄寺卿完蛋了。 毕竟,都四月了,大中午的还能搞的让铜鼎里的羊油凝固的人也不多见。 和身边同僚相视一眼,面色艰难。 但没办法,太饿了,而且还要喝酒,贾珲只能简单的吃了几口凉菜,学着身旁的老油条同僚喝酒。 由于身穿仪甲,没办法把酒洒在袖子上,那就只能豪迈喝酒了。 面朝二圣,潇洒地一甩被护腕束缚在手肘处的大袖子。 豪迈的举起酒杯,遥敬二圣长乐未央,然后再把酒杯放到嘴边,一仰头一干而尽。 再做出一副此酒甚好的表情,环顾一周,双手反倒酒杯,示意没剩下一滴酒,都被我干了! 气氛瞬间热烈了起来,不断有叫好声传来,就连丹陛下的二圣也在拂须,一副“不愧是爱卿啊”的神色。 一番敬酒程序下来的同僚红光满面,豪迈大笑,好一个忠勇豪迈的朝廷大将风范! 如果能忽略掉案桌上的一滩酒水那就更好了。 。。。。。。 一个半时辰后,赐宴终于结束了。 肚子里没垫东西还喝了不少酒的贾珲,和老爹贾赦一起被内侍扶进了马车里。 近两米高的贾珲就够重的了,再加上身上披着的仪甲,着实让两个小内侍累的翻了白眼。 另外两个小阉也扶着同样着甲的贾赦送进马车里。 “安哥,小正,快,快来帮帮忙啊!”一阵尖锐的嗓音传遍整个大明门广场,引得无数人朝着午门口望去,本来因为这小阉的大喊大叫而发怒的大宗伯李湷也不禁哑然失笑。 只见两个小阉一左一右的架着一个身高八尺,腰阔十围,又披着一件明显大了一圈的仪甲的猛汉挪动了出来,纤细瘦弱的小阉勉力支撑,光是那猛汉的胳膊都快比他们身子粗了。双腿被压弯,哪怕有着下摆遮挡,也能发现两人的腿在发抖。 几个小阉顾不上什么规矩了,连忙上前帮忙扶住猛汉,好歹扶住了这猛汉,但随着猛汉无意识的摆动身体,几个小阉也快支撑不住了,领头的小阉无助的看向四周,寻找着猛汉的马车。 “哎,那边的几个小公公,把我鲁大哥送这边来!”贾珲探出马车的窗户,朝着那几个小阉挥着手示意让他们过来。 几个小阉瞬间感觉寻到了救命稻草,赶忙托着鲁达走了过来,可怎么也没法把鲁达抬上车子。 “来,让一下,我来!”贾珲给贾赦摆好了姿势让他不再歪倒,转身朝向后面。 “来小公公,你可以把手放开了,一二,起!”贾珲探出身子环抱住鲁达的躯干,腰部一用力,只听马车吱吱呦呦的一阵响动,鲁达就被贾珲抬进了马车。 两匹壮硕的骏马用力的拉着马车出了承天门,亲兵小厮们这才围了过来。 “侯爷!”贾珲的亲兵们也找到了贾珲所在的马车。 “啊,胡九,你快去和鲁大哥的亲兵说,说他在我贾家的车上,让他们,让他们跟着你走,一、一起来荣国府!”说完,贾珲就靠在马车一侧睡了过去,不一会儿,三种呼噜声此起彼伏的在不大的车厢里回响。 。。。。。。 “陌生的房梁……” 日近黄昏,已经褪去铠甲外袍的鲁达醒了过来。 “呃……”醉酒后的头痛发作,鲁达仍不住拍了拍脑袋,拇指搓揉太阳穴。 “爵爷,您醒了!”听见声响连忙进屋查看的亲兵一脸欣喜的看着苏醒过来的鲁达,连忙将不知搓洗了几遍的热棉巾递给了鲁达。 “呃…这是哪啊…”鲁达狠狠的用布子搓了搓脸,这才问道。 “爵爷,咱们这在荣国府呐,贾侯说,当时见你没有备马车,就自作主张一起把爵爷您也一块拉回来了…” “呦,鲁大哥这醒的正是时候!来,中午那顿吃的不爽利,今晚上可要好好吃一顿!” 贾珲拿起茶壶,试了试温度,发觉不烫就递给了鲁达。 鲁达也没矫情,含住壶嘴就灌了一肚子水,知道喝完,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成,赶巧中午只灌了一肚子酒,没吃什么东西,让哥哥好生尝尝这开国公爵府的佳肴!” 鲁达起身,亲兵连忙提过靴子来帮鲁达穿上,又取出一件圆领外袍给鲁达穿上。 鲁达拿起放在桌子上的大帽,戴在头上,跟着贾珲离开了客房。 鲁达所在的客房位于梨香院旁边的一户独门的三合院里,出了门,东面就能看到梨香院的角门。 顺着夹道往荣禧堂走,鲁达问出了中午宴席上产生的疑惑。 “兄弟,哥哥我有一事不明。”鲁达问道。 “哦,哥哥请讲。” “哥哥自认是个海量,论喝酒从没怕过谁,可今日赐宴,为何所有人都如此海量,就连那些六七十岁的老大人竟也比哥哥海量,难不成这朝堂上都是这般的海量?”鲁达有些疑惑。 “哈哈,大哥算是问对人了,我和你说……” 两人说说笑笑,没多久就到了荣禧堂来。 等鲁达给老太太请了安,荣国府特制出征宴开始了。 延续了荣国府一如既往的油腻风格,但竟然有牛肉…啊不,骆驼肉! 整个荣禧堂被屏风分割成了两半,一半是老太太和其他女眷,另一半就是贾家的男人们了。鲁达也是头一次吃上这么好的宴席。 粗旷的外表下,其实也有着一颗细腻的心。 在察觉到贾珲的几个弟弟似乎有些拘谨后,鲁达连忙说起自己在西北打仗时的经历,贾珲也时不时补充几句。 在鲁达绘声绘色的演说下,引得贾珠和贾琏一脸激动,就是二叔贾政也不禁放下了筷子,嘴里无意识地嚼着餐食,静静听着鲁达讲述的故事…… 第42章 出征 昨夜的晚宴并没有吃到很晚。 天还未亮,贾珲鲁达二人再次穿上了仪甲。 他们要赶在开城门的时刻出城去,带着部队到奉天门接受二圣检阅后,自德胜门出征。 顺着夹道走到前院的穿堂处,只见老太太和贾赦等人已经在大厅里等着了。 家里的子弟出征,阖府上下无论老幼尊卑,皆是要来相送的。 老太太身穿国公诰命大妆,刑夫人也穿上了差不多的一品诰命大妆,只有王夫人寒酸了点,但也穿着五品宜人的大妆,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 老太太头戴金饰翟冠,内穿大红蟒袍,外穿真红色对襟直领大袖大衫,披着绣满金凤的蹙金绣云霞翟纹,手持牙笏。 老太太一脸复杂的看着披甲走来的贾珲,仿佛与他的公公和丈夫的身影重叠在一起。 无意识撇了贾赦一眼,只见他扶着栏杆,打着哈欠搓了搓眼睛,贾母止不住的嫌弃。 祖孙四代人就你没出息! “祖母,孙儿要出征了。”贾珲也看到家里人早就在此等候了,连忙疾走几步,扶住了贾母。 贾母看着眉眼间越来越像自己丈夫的贾珲,精神有些恍惚。 如果说宝玉是脸型和五官与贾代善相似的话,那贾珲则是眉眼与气质了,一样的坚定,一样的英武。 “好,好孩子,鸳鸯,来,把头巾拿来。”贾母回过神来,放下了手中的牙笏,轻抚着贾珲的脸。 鸳鸯端来了木盘,贾母拿起盘中的大红头巾,贾珲见状,连忙底下头。 早就打理好的,梳得比较贴近头皮且靠后的发髻被大红色的头巾裹住,贾母认认真真的将头巾系紧,仔细的一点一点将被折起来的头巾边缘折了回来。 “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啊。”贾母轻轻地嘱咐着贾珲,一如十几年前不耐其烦的嘱咐着贾代善。 贾珲也一一应答。 说完,贾母转头看向了鲁达。 昨日观察他的言行举止就知道,眼前这虬髯大汉是个嫉恶如仇、勇而有谋且粗中有细的,也难怪自家孙子会和他交心。 “鲁将军,老妇人的孙儿顽劣,就麻烦你多多包涵了。” 一旁站立的鲁达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事,也连忙俯身回答。 “老太太哪里的话,晚辈与珲兄弟意气相投,定当相互扶持。” 贾母连连称赞,然后侧了侧身看向身后。 “家里有老婆子呢,珲哥儿,莫要堕了贾家,还有你祖父,你太祖的威名!” 贾珲郑重下拜。 “是,孙儿去了。” 贾珲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鲁达也跟在贾珲身边,一旁的亲兵们也各自拿着两人的兜鍪紧随其后。 平辈的兄弟们俯身做长揖,妹妹们皆做万福。 一众仆役丫鬟皆五体投地跪拜。 出了一门出了仪门,赖大也早已准备好马匹,踩在上马石翻身上马,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 都是老军伍了,各营的副手们也早已整装待发,就差昨日进京受封的主将们过来了。 林冲三人也早已将贾珲的直属三个千户准备妥当,在日出的一刹那,各营的主将们也到了。 此次出征,京营的三千营全部出动,另有六大团营外加中军五千,贾珲的直属三千和两千工匠,一共十万人出征。 剩下各边镇也拍了一万人外加几百号工匠出征,有10万出头。 两方人马汇聚,总计二十万人! 大军的粮草早就已经运输至张家口外的怀荒镇了。 各部主将早就齐聚校场,就等元帅云瑜的到来了。 此次京营出动的团营为奋武、耀武、练武、显武及扬威、振威六个。 相互打了招呼,就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闲聊。 等云瑜一到,迅速排好队列。 早已清点好队伍的各部主将们也将情况报告给云瑜,云瑜下令,进城受阅! 贾珲也回到了骑兵的方阵里,等步兵全部出发后,就是骑兵了。 。。。。。。 一番检阅又折腾到辰时,贾珲这才领着马军出了德胜门。 贾珲看着手里散发着一缕花香的青丝,嘿嘿直笑。 本来出门时还在因为未婚妻没来看他感到有些失落,但当站在路边朝自己挥手的李家小厮,把自己领到德胜门外的小亭里时,什么闷气都消失了。 穿着一件淡青色长袄的李纨清爽的站在贾珲身前。 相顾无言。 “莫要再那么拼命了,要好好保重你自己。”李纨开口了。 “嗯,等我回来,咱们在洛阳的侯府差不多就建成了,到时候娶你过门。” “呸呸呸,莫要说这不吉利的话…” “不吉利?” “话本里都是这样的啊,男人说回来就娶女子过门,基本上……”李纨意识到说错话了,连忙捂住嘴。 “哈哈,话本上写的而已,无妨,伱家夫君祸害遗千年!” “不许你这么说自己!” 两人再次沉默了下来。 “我说真的,回来咱们就成婚!” “嗯。” 李纨脸颊一红,想到了什么,从身旁拿出一把剪刀来。 一捋及腰的长发,剪下了一段青丝,用红绳捆紧,放在了一個蓝色的香囊里。 “没什么好送的,这个给你。” 贾珲接过香囊,郑重的挂在了腰间。 “放心吧,这次就是在中军学习怎么打仗而已,我是不会死的!” “那就好,时间不早了,我也要回去了。”李纨点了点头。 贾珲牵起李纨的纤手,拉着她朝坡下走去。 李纨象征性的挣扎了一下,就用手绢挡着羞红了脸,顺从的跟在贾珲身后走着。 李家的小厮倚靠在马车上,见姑爷和小姐下了山,连忙放下小梯,车厢里的丫鬟素云也下了车。 目送素云扶着李纨上了车,贾珲这才踩着石头翻身上马,朝大部队赶去,贾珲的亲兵们朝着未来主母行了一礼,也上马朝着贾珲追去。 。。。。。。 由于是在自家的地盘,也就不用派斥候出去探查。 是的,夜不收等侦察兵们也在马军的队列里。 他们要到大军赶到怀荒镇的时候才会出动。 自德胜门出发后向西北往昌平行军,过居庸关,穿过八达岭长城,沿着官道西行,途经怀来、宣化,最终来到了张家口。 大军只是在城外短暂休整了两天,最后确认了一下随身携带的物资,缺了什么赶紧进城去买,进了草原就没机会了。 两天一过,云瑜下令,入草原! 。。。。。。 自百年前,蒙元被赶出中原,汗庭也迁到了上都城。 但由于大齐的数次北伐,多次攻入上都城之后,大汗们放弃了这座残破的城池,迁都阿巴哈纳尔,改名锡林浩特。 金帐内的气氛十分沉闷。 毕力格汗面色阴沉的看着手中的情报。 汗庭虽然历经齐人十几次北伐,但弱也是相对的,汗庭虽然打不过齐人和西边的卫拉特,但打一个刚刚成立的漠北喀尔喀还是十分轻松的。 比如满都鲁的巴尔虎部已经击败诺诺和的彻辰部,迫使彻辰部北迁捕鱼儿海了。 可这胜利的消息怎么也掩盖不了另一件恐怖的事情。 齐人又来了! 狗一样的图蒙肯,叫谁不好,你叫齐人。你不知道那个老皇帝他道德之低下堪比捕鱼儿海的水深吗? 等汗庭被击败,还能有你好果子吃? 毕力格汗长呼一口气,缓缓地靠在椅子里。 算了,乡下人没见识,不知道世事险恶,还是关注一下怎么和齐军打不会输的太惨吧。 “大汗,眼下齐军将至,背面彻辰部叛贼诺诺和已被满都鲁珲台吉击败,老臣建议,调满都鲁珲台吉的人马南下,以抵御齐人。” 头发花白的鄂尔多斯珲台吉鄂木布楚琥尔上前。 前年,土默特辛苦修建了一半的小土城去年被榆林总兵尤贵突袭,一把火烧了,人马牲畜损失惨重,狼狈的土默特部只能北迁。 对于鄂木布楚琥尔来说,抵御齐人的进攻,再找准一切机会给族人们报仇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喀尔喀?反正是一片大漠戈壁,不是自己的草场,有没有都无所谓。 “不可啊大汗,齐人暴虐,贸然开战只能徒增伤亡,到时候,喀尔喀叛逆和齐人联手,我大元背腹受敌,必定会损失惨重,喀尔喀会做什么臣不知道,但卫拉特要做点什么,损失惨重的我们要如何才能抵挡?还望大汗三思啊!”鄂尔多斯珲台吉孛罗忽连忙阻止。 他属于被齐军打掉了精气神的,百年来,十几次北伐他们蒙兀输多赢少,早就让一些做着大元梦的部落首领们认清了现实。 “不打?那你可有什么办法退敌?凭你的嘴吗?”鄂木布楚琥尔有些气愤,朝着孛罗忽质问道。 “那你能保证满都鲁回来了就能挡住齐人了?” 孛罗忽不惯着他,反攻倒问道。 “那也比你不抵抗强!”鄂木布楚琥尔一脸讥讽的看着孛罗忽。 “你!”孛罗忽手握钢刀刀把,怒视着鄂木布楚琥尔。 “行啦,待朕思索一下。”毕力格汗发话了,毕竟还是整个蒙兀名义上的大汗,他的威严在诸部里还是观管点用处的。 毕力格汗也很苦恼。 继续打喀尔喀,短时间也是拿不下的,再加上齐人自南而来,以汗庭所剩下的军队,基本上就是一个以卵击石的下场。 但调兵回来和齐人打嘛… 且不说打不打得过,他们真的甘心吐出吃进肚子里的人口牲畜和新的草场吗? “唉,先派人去谈谈吧。我乏了,退下吧。” 毕力格汗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臣下们表情各异,但还是依照大汗的命令,退出了军帐。 年轻时的毕力格汗也是很有冲劲的,数次击败了卫拉特的进攻,骄傲的他也曾经对那些不愿与齐人交战的部落不屑一顾,觉得他们都是胆小鬼。 在毕力格汗准备带人南下,重现大元的时候,他也终于明白他阿布等人是因为什么变得如此颓废的了。 三十万齐军攻破上都城,将毕力格汗的骄傲践踏的碎了一地,自那时起,毕力格汗也如前几人大汗那样,躺了。 蒙兀真的不复当年了,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意识到自己的无力之后,毕力格汗也成为了父辈的样子。 棱角分明的脸上长出了肥肉,能拉硬弓的双臂肌肉也变得松弛,髀肉渐生… 还是珍惜着活着的每一天吧! 但对失去雄心壮志的负罪感和强大到令人窒息的大齐始终压在毕力格汗的身上, 在一些夜深人静的夜晚,他也常常后悔没把汗位让给自己的弟弟。 “唉…” 揉了揉太阳穴,毕力格汗重新振作了起来,他的部落,他的大元还需要他。 。。。。。。 上都城。 十年前,齐军攻占上都后,并没有改名。 在简单地进行修复后,这座大元的上都成为了一座兵城,是齐军北上作战的桥头堡,常年驻扎着五千精锐。 自离开怀荒镇十日后,20万大军行军至上都城。 “狗崽子敢打老子!”喀尔喀正使额列克左眼乌青,怒视着对面的漠南正使,猛的扑了上去,和他撞在了一起。 “都给老子住手!来人,关起来!”云瑜打了这么多年仗,还是头一次见到两方使节光天化日之下就在自己的大帐里玩起了肉搏。 侍卫连忙上前,四个人摁住一个,每个人抓着一只手脚就这么被抬出了大帐。 等到叫骂声消失不见,云瑜才扫了一眼漠南的文书。 “呵,想瞎心了。”云瑜将文书往桌子上一扔,叫嚷了起来。 “开放互市?一切价格由他们制定,归还上都城,还要承认整个草原都是大元可汗的?甚至还有岁币?这到底是谁有求于谁?” 云瑜一脸惊奇的看着文书内容。 “大帅,那漠南欺人太甚!我等京营马军咽不下这口气,大帅快下令吧!我等必将那劳什子大汗生擒于陛前!”贾珲发话了,表示现在他就能干掉那个什么毕力格汗。 听贾珲说完,一旁的各路主将也开始叫嚣要砍下毕力格汗的脑袋,一时间群情激愤,大有现在就杀到锡林郭勒,明天就能破城,后日就能回京。 “好啦,都噤声,这种文书一看就是敷衍咱们的,没诚意的很,定是要反复挫磨搓磨!” 大帅云瑜的话迅速平息了大家的怒火。 “大帅,那咱们该怎么打?”显武营提督封峁站起来说道。 “怎么打我已有腹稿,还要等夜不收回来再做修改,行了,赶了十天路,弟兄们也都累了,夜不收们随时都有可能回来,抓紧时间休息,接下来有的是硬仗要打,都回去吧。”云瑜站起身来对大家说道。 “是,我等就不打扰大帅了!”各部主将也站起来准备离开。 “对了,瑾玉留下。” “嗯?是!” 第43章 上都,战略,巴尔虎 贾珲从云瑜的帅帐里出来已经是两个时辰以后了。 没什么大事,只是考校了一下课业,又给了一堆兵书让自己回去看,然后在解答了一些不懂的地方,然后就把自己赶走了。 整个上都已经成了一个大兵营,在蒙古大汗被赶跑后,上都城再次变得热闹了起来。 20万军士,顺路的移民,随军的商贾,跟着走的军妓… 在这草原上形成了一种微妙的繁荣。 这里就是实际上大齐的边境了,是大齐扫荡草原的桥头堡,也是补给的中转站。 在驻守将士开的羊肉铺子随便吃了一点,一路溜达着就回到了马军驻地。 抬出自己的马槊,开始日常保养。 从那和谈条件就已经很明白了,漠南王庭已经铁了心要和大齐碰一碰了。 本来就经历了一次大分裂,王庭的势力大不如前,若是再坐视喀尔喀反叛脱离,别说如何应对周边三方的威胁了,就是自己人也会思量着是不是该自立了。 喀尔喀,王庭必须要击败他,哪怕背腹受敌。 话说,上皇这是把大齐在外的信誉搞得多差啊,竟然谈都不带谈的。 “都司,夜不收回来了。”外面有传令兵来报。 “很好,快让他们快去休息吧,留一個人来给我汇报就是。”贾珲放下了马槊,起身向外走去。 。。。。。。 在击败诺诺和之后,满都鲁的赫然有了汗庭第一名将的姿态,如今,更是与科尔沁部联合逼迫土谢图部北迁,与彻辰部、布里亚特部和土谢图部对峙着。 西面,则是有永谢步部和阿苏特部在和漠北的赛音诺颜部和扎萨克图部对峙。 所以,在和漠北对峙的四大部落暂时不足为虑,首先要解决的就是察哈尔、土默特、鄂尔多斯和周遭一些小部落联军才是齐军此次作战的对手。 “所以,敌方差不多有十五万人?”贾珲拿着夜不收的情报翻看着。 “回大将军,毕力格汗这次是发狠了,征调了漠南近百万的部众,您也知道这帮蒙兀人,给他一把刀就能是一个不错的骑兵,所以,十五万还是一个比较保守的数量,若是再加上那些还不够老的老人,说不定能超过二十万,甚至到了必要的时候,部落里的女人也会参战,那就更多了!”夜不收回答。 “总共还是就察哈尔三部?” “察哈尔三部,东西两边和喀尔喀对峙的部队大概有八万左右。” 贾珲摸了摸下巴。 “知道了,耽误你一会儿,和我去趟大帅那里去。”贾珲站起身来。 “不耽误,这是卑职的本分!” 。。。。。。 “行,我知道了,你先下去休息吧!”云瑜看过情报,对着夜不收说道。 “是。”夜不收转身就走,出门后贴心的帮忙关上了门。 “你是什么想法呢?”云瑜问道。 贾珲思索了一下。 “西边太远,我军这次是顾及不到了,所以,本次的主要对手就是东边的王庭联军和背面的巴尔虎部和科尔沁部了。” “嗯,继续。”云瑜点了点头,示意贾珲继续往下说。 “游牧人和咱们大齐还是不一样的,他们的军队比较自由,必要的时候,能骑上马挥得动刀的,都可以算是一个士兵。 但这也是他们的一个劣势,由于是东拼西凑的军队,配合上面是比不过我们的,更何况,他们部落与部落之间也是有仇怨的。 与其说他们是蒙兀人,倒不如说他们是察哈尔人、科尔沁人或者巴尔虎人组成的一个游牧部落大联盟,对他们而言,部落才是自己的归属,才是自己真正的根。至于汗庭,也就那么回事吧。 汗庭强大了,能给他们带来利益,自然是紧紧围绕在汗庭周围,是蒙兀人。可要是汗庭虚弱,那他们就是鄂尔多斯人或者是土默特人了。” 啧,这小子有点东西。 云瑜喝了口茶水,继续问道。 “那具体你要做什么呢?” “任他几路来,我只一路去,汇集所有马军,追着察哈尔打!” “那其余几个部落呢?” “现在他们正聚在一起,只要冲垮了这十几万正兵,解决掉汗庭,剩下的就是老弱了,须得您老来驱赶他们了,毕竟,这次北伐是以削弱为主嘛。 这些西边的部落可不能折损太大,万一让卫拉特趁虚东进,这些部落因为损失太大投了敌,反而让卫拉特壮大了,那这仗不就白打了嘛。” “思路可以,那,喀尔喀呢?” “还是那句话,西边是要抵御卫拉特的,只要把东边的部落打残就行了。” 虽说西域和高原已被拿下,但北面的准噶尔部在和罗刹人打的热火朝天,根据西边来的商队所说,土尔扈特也被打出了真火,战争已经进入白热化,等战争结束后,无论赢家是谁,目光都会重新注视在这片他们祖先的草场上。 所以,必须要保证西面的蒙兀部落在被削弱后仍有着自保的实力,成为卫拉特与大齐势力范围的缓冲带和隔离带。 若是西边的部落太弱被赢家攻入草原,被削弱后的漠南诸部肯定是打不过他们的,那他们可能会出现在九边任何一处,让大齐北面的防御压力倍增。 为了防止战线过长,以及将日后的战争只限定在西域,西面的部落必须有着一定的实力。 “为什么?为什么你这么重视卫拉特?”云瑜不解。 “当年在西域的时候,我跟他们交过手,他们很强,最起码比帖木儿人和和硕特人都强,若是准噶尔胜了还好,毕竟我已经知道他们的大概实力了,可若是他们输了,那赢家也不会比他弱。” 最重要的是准噶尔这个名字啊,前世的准噶尔自明末起家,在雍正时达到巅峰,和大清国打了近百年的蒙兀人最后的辉煌。 “行吧,既然你心中已有决断,那就去安排吧!” 云瑜说完就把贾珲赶走了。 这场北伐的两个目的,一个是完成基本战略,削弱漠南的实力,达成漠南和漠北的平衡。只要这个战略目标达成了,就可以自由发挥了。 另一个目的就是为国选材了,随着老帅们的凋零,大齐迫切的需要新一代的统帅,目前看来,贾珲做的就不错。 其余各军的人就差了点,在去年结束的征西之役期间,各边镇也是轮番调换了各镇属意的人才,他们在统帅的全面调控下可以做到指挥局部战争,但完完全全独立完成一场战争就超出他们的能力了,好在大齐边军常年领的是满饷,战斗力爆棚,没多少损失。 可以说,此次北伐的一大重点就是培养贾珲的统军能力了,有着暴虐的齐军和云瑜的兜底,贾珲只要尽全力指挥作战即可。 接下来的几天,云瑜完全放权给了贾珲,大到人员调动、物资分配,小到小卒打架,吃霸王餐,庞大的工作量折磨的贾珲痛并快乐着。 。。。。。。 “满都鲁珲台吉,大汗的旨意!”毕力格汗派出去传令的怯薛终于到达了巴尔虎本部的驻地。 虽然改朝换代有些波折,但满都鲁终究是击败了诺诺和,巴尔虎部的各部台吉履行了承诺,分出了一些部众给满都鲁,加上满都鲁的旧部,共同形成了新的巴尔虎本部。 “臣满都鲁恭听毕力格大汗圣旨!”满都鲁带头领着大帐内的各部台吉大将跪迎大汗的圣旨。 怯薛看众人跪伏,连忙打开圣旨,念道: “长生天气力里,大福音护住里,皇帝圣旨里,巴尔虎珲台吉满都鲁及军官每根底,军人每根底。 宣谕的圣旨: 成吉思皇帝 薛禅皇帝 …… 毕力格皇帝圣旨里,着满都鲁珲台吉带着军官每根底、军人每根底,十日内速来锡林浩特里。 圣旨俺的。” 读完,怯薛恭敬的将毕力格汗的旨意交给了站起来的满都鲁。 “敢问珲台吉,您什么时候出发?”怯薛弯着腰问道。 满都鲁领着两部大军击败喀尔喀三大部联军,迫使三部远遁捕鱼儿海的事情在汗庭的刻意宣传下,已经传遍了整个漠南,被好事者成为汗庭第一巴特尔,怯薛自然而然的崇拜着满都鲁。 “收拾一下东西,明日就出发,只是老夫有疑一问,还望汗使解答。”满都鲁有些疑惑,明明时局有利于我方,在坚持十天半个月的,三大部就差不多该投降了。 “下官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呵呵,汗使莫要紧张,老夫只有一个问题,大汗为何要调我巴尔虎部南下?科尔沁也要南下吗?明明在坚持一阵,喀尔喀的叛逆们就要降了啊?”满都鲁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这个…”怯薛也早就知道满都鲁想问什么了,换成他在形势一片大好的时候接到这份旨意,他也会这样问。 “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不不不,当然可以说,是这样的,大汗并没有让科尔沁也南下,毕竟珲台吉您也知道,自那场仗以后,科尔沁部一直都没缓过来。 那赛音诺颜的叛贼图蒙肯派人绕道翻阅大鲜卑山,穿过辽地去求齐人皇帝出兵了!大汗怕您分心,就没告诉您,如今他们已经到上都了!”怯薛飞快地说完。 “什么,齐人又出兵了!!”满都鲁震惊了,千防万防没防住喀尔喀人从北面绕道了啊! 一幕幕深埋在心底的记忆涌进满都鲁的脑海。 自他出生起,阿布就对每一支来到自家部落的齐人商贾们毕恭毕敬的,他当时不理解,为什么能够狩猎猛虎,单挑饿狼的阿布为什么如此的卑微,只觉得身为巴尔虎的子孙,他们不该这样。 十岁那年,听族人们说,西狩的大汗回来了!从小听着成吉思皇帝和薛禅皇帝的故事长大的满都鲁很是兴奋,认为归来的大汗一定会如那伟大的成吉思皇帝那样,带领各部落走上再一次走向辉煌,让那些讨厌的鼻孔看人的齐人商贾低下他们的头来。 但终究事与愿违,来到部落的不再是那些鼻孔朝天,带着各种各样好东西的齐人商贾,而是身披铁甲,脸色狰狞的齐人军队!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绝望的一天。 十二岁那年,阿布再一次去朝见伟大的萨茹坚汗,只是这次与往常不太一样,部落里的叔伯兄弟,乌泱泱一片人都跟着阿布走了,只记得阿布一遍又一遍的叮嘱阿哈们,一定要看好家,等他回来,阿哈们也一脸严肃的点着头。 没心没肺的自己还朝父亲撒娇,想要阿布给自己带来一张新弓,阿布笑着同意了,只是笑的那样勉强。 又过了近一个月,百无聊赖正在射兔子的自己见到了令自己一辈子的噩梦场景。 远处的山坡上出现了一堵黑色的帷幕,像是呼伦河拍在岸边的浪花一样,拍向了自己生长12年的家。 一下子,自己的世界仿佛只剩下了那一片黑色的巨浪,浑身僵在了那里,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做死亡。 但一道熟悉的人影带着一条灰白色的长箭撞进了黑色的海浪里。 “跑!满都鲁,带着伱的额吉快跑!” 是阿布! 一身狼狈的父亲带着部落里的叔伯兄弟们回来了,只是,人数竟然只有不到出发前的一半! 看到一个又一个叔伯摔下马来,一个又一个兄弟被长枪刺穿,就连那高山一样的阿布也被打下马来,那黑甲的骑士手持长枪,把阿布钉在了地上。 力量重新涌入四肢。 自己从未如此听从阿布的话,跳上自己的小白马,发了疯的朝部落奔去,早就听见响声的阿哈们已经召集了留守的叔伯们,朝着黑浪冲了过去,额吉发了疯的抽打着自己和几个年纪差不多的阿哈的小马,朝着北面逃去…… 自那时起,每隔一段时间,齐人都会组织人马来袭击自己的家园,从十二岁到四十岁,一次又一次…… “珲台吉,珲台吉?”怯薛看着呆愣住的满都鲁,语气焦急的呼喊着。 “啊,想起了一些事来,汗使见笑了。” 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勉强一笑。 “汗使也累了吧?我部整理行囊还有一段时间,下去休息一下吧?”满都鲁语毕,招来一个侍女。 “你带着汗使下去休息一下吧,记住,要仔细伺候着!” 侍女应诺,带着怯薛走了。 一旁等待已久的大将台吉们连忙凑了过来。 “珲台吉,真的要去支援汗庭?那边不是已经有土默特和鄂尔多斯在了吗?怎的还要我们去?北面不打了?”一群人你一句我一句问着满都鲁。 “好了,支援是一定要支援的,地盘丢了,日后再打回来就是,可人没了就什么事都完了!那齐人来攻,你们以为咱们可以置身事外吗? 大家难不成都忘了齐人对咱们做过的事了?你们哪家哪户没人死在齐人手上?你以为就察哈尔三部能挡住齐人?” 大帐内的气氛瞬间沉重了起来。 “行了,反正咱么也不用都去,苏勒坦,你领着你的部众留下,和科尔沁一起跟喀尔喀对峙吧,还有你,你,你也是,也一块留下吧,这次我就带四万人去,剩下两万就让苏勒坦带着吧。” 苏勒坦连忙起身应诺。 巴尔虎部虽然刚刚经历了分裂,但是随着战争,又吞并了一些小部落,总体来说甚至比分裂之前的实力增加了不少,正兵的数量甚至到了七万。 留着一万人守家,六万人被满都鲁带走去和喀尔喀开片。 至于科尔沁部,这帮合撒儿汗的后人,在经历上都争夺战时作为汗庭的主力,与齐军打出了真火,血战数十场,实力大损。 目前来说是一个介于中型和大型部之间的部落,实力远超中型部落,但是又无法跟巴尔虎部这样的大部落相比,只能凑出两万正兵来。此次作战也只是辅助满都鲁作战而已。 “既然决定要起兵南下了,那就快去准备准备吧。”说完,摆了摆手示意该离开了,满大帐的大将台吉们会意,立刻回到了各自的部队里。 次日,收拾齐整的巴尔虎部在珲台吉满都鲁的带领下,再次踏上征程。 第44章 开拔 “嗯?满都鲁南下了?” 每天早上起床日常躺在床榻上翻看地图的贾珲,在地图上看到北面有几万人开始往南移动。 不能再等了! 贾珲连忙翻身下床。 “将主,这怎么…”站在门外站岗的亲兵见贾珲急匆匆地推开了门,有些疑惑。 “快,快去召集林冲他们,点卯后到我大帐议事!”贾珲吩咐亲兵一句,头也不回的出了营房。 。。。。。。 “难得见你这么早到,平日里不压着点卯的线进来感觉多亏似的。”云瑜捧着一杯热茶,一脸惬意的靠坐在椅子上。 “末将参见大帅!”贾珲只当没听见,站立在大帐中央,朝着云瑜行礼。 “免礼,坐,你这么早来,是有事找我?”云瑜放下了茶杯,直起身子看着贾珲。 “是,末将觉得,眼下我军已经整备训练的差不多了,该是时候北上作战了吧?” 云瑜瞥了一眼贾珲。 “我还以为你要等到他们合兵一处了再打呢,怎么,终于打算开打了?” “是,我军也差不多整训完毕了,为避免夜长梦多,那毕力格汗再调其余兵马南下支援,那个时候再打,变数就更多了。” 贾珲回答道。 “呵,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该急的时候不急,事到临头又急成这样!是夜不收有新的情报了吧!”云瑜身子前倾,冰冷的盯着贾珲。 贾珲浑身冒起冷汗。 大帐顿时沉寂了下来, 额头的汗水凝结成珠,一点一点的流淌到滑落贾珲的下巴。 一滴汗珠滴到了罩甲上。 贾珲艰难的点了点头。 “是,残元毕力格汗给北面的满都鲁下旨了…” “呵。”云瑜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你有个优点,也有个缺点。”云瑜重新端起茶碗。 “你会在战前做好一切能做到的准备,准备武器,修复铠甲,打造器械,调集物资,甚至是提前想到各部的配合问题,让他们提前进行配合训练,这很好啊。”云瑜将碗中的茶水一干而尽。 “可是啊,伱是有多瞧不起你的军需官们啊!你是有多看不起你的袍泽啊! 你的军需官们不乏参与多次北伐的老臣,你能想到的他们甚至都默默做了几十年了!你的袍泽也都是大齐的精锐,他们早就在之前离开怀荒镇之后的行军中不断的进行磨合! 你以为你很聪明吗?你以为你想到的东西他们都笨到需要你提醒吗?我知道你是出于谨慎,但请你多给你的袍泽们一份信任吧! 你知道你的军需官们从你的大帐里出来给我汇报的时候的眼神又多无奈吗? 你太傲慢了!” 云瑜将茶碗用力的放在桌子上。 “再有,你实在是太拖拉了!前几日军队就差不多磨合好了,可以你依旧又停留了两日,你知道你延误了多少次战机吗?前两日我都恨不得抽你! 人不多的时候你不打,你说还没准备好。现在好了,满都鲁南下了,你倒是想起开打了。” 云瑜又靠在了椅背上。 贾珲如坐针垫,无神的看着地面,脑海中的念头疯狂闪过。 我已经傲慢到瞧不上别人的能力了吗?我真的很拖拉吗?什么时候开始的? 云瑜看着双目无神的贾珲,叹了口气。 “唉,老夫知道你的想法,你的做法都是好的,但不能这样啊,这世上哪有完全准备好的时候呢?你来我这检查课业的时候,真的全都准备好了吗?还不是拘谨的坐在那里眼神乱看,背书背的也磕磕巴巴!”云瑜说完,没好气的撇了贾珲一眼。 “其实,老夫在阅读你上高原的日志的时候就发现了,你到底有什么好准备的?该做的准备,你早就在上高原前就准备好了,为什么到了高原上还要休息一天、准备一天、休整两天的,你不知道越往后高原越冷吗?为什么不一鼓作气多赶点路早日完成突袭? 好,高原的事就不说了,我也看过你的战报,你已经做得够好了,第一次走这条路,寒冷、水土不服、还有瘴气病,我也理解,也多亏你的那些准备和休息,非战损才降到这种程度,换成我不会比你做的还要好了。 可这里不是高原了啊,这個地方光是你祖父就来了不下五次了,补给体系成熟,环境地形也早就被摸了个遍了,说句不好听的,就算是打输了,还能往怀荒镇和南面的燕山里面跑呢,你有什么好顾虑的?” “末将,末将…” “算了,你也才18岁的年纪,这世上也不是什么人都叫霍去病。 你给我记住了,这世上,哪有什么十成十的准备的?不都是准备个大概,抓住战机就冲上去干吗?默契这种东西,多打几仗就有了,战机才是最重要的,你浪费的这几天属实不该,不过念你是因为上高原才养成的习惯,且情报不明,就不罚你了,记住,这是最后一次了。”云瑜说完,闭上了眼睛。 贾珲连忙称是。 这件事往大了说叫延误战机,好在云瑜已经给自己定下基调了,情报不明,不敢轻敌冒进,日后就不会有人拿自己这件事说事了,这可真是救了自己一条狗命啊。 “行了,滚回去坐下,接下来的仗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给我打,不然你试着!” 贾珲应诺,连忙站了起来,回到了属于自己的矮凳上,拿袖口擦了擦额头。 没过多久,各部主将们都齐聚节堂点卯。 云瑜睁开了眼睛,扫视了诸将一眼,开口道。 “之前,残元王庭情报不明,不敢轻易冒进,如今情况已明了,正是进攻之时,贾珲!” 贾珲连忙起身。 “末将在!” “你来指挥!” “遵令!”贾珲环视四周,并没有人提出异议,点了点头,接着说道。 “残元王庭目前盘踞着超过百万牧民,但可战士兵只有十八万左右,我等只要击败这十八万正兵,他们定会裹挟着自己的部众四处逃窜。 后日正是晦月,我欲带大军奔袭四百里,突袭锡林浩特,剩余步兵急行军紧随其后,驱赶残元百万牧民四散!” 说完,贾珲回头看向云瑜,云瑜瞥了一眼地图,合计了一下时间,点了点头。 “那就这样吧,还愣着做甚?快去准备!” “末将领命!”帐中诸将起身应诺,就连忙出了营帐去准备拔营去了。 “不错,简单粗暴,但很有效果,但具体怎么打?” “末将不知,还不知道几时能够到达,到底什么打法,到了再说。” “这就对了嘛,哪有那么多计划,到了这种硬碰硬的时候,不都是临阵应变嘛,你今日要是跟我说具体几时攻哪里,从哪个方位突进,给我画阵图,嘿,那你这辈子也别想再独自领兵了。”云瑜点了点头。 草原作战和中原作战还是不同的,中原作战要考虑到地形,准备时间要比正面交锋长多了,而且临战之前的什么攻心啊,策反啊什么的,变数颇多,同一个地形也有着很多种打法,水攻、火攻等等。 可草原就不一样了,地势平坦开阔,为数不多的山也不高,地形较单一,水攻没那条件,火攻容易烧到自己,至于断粮?百万牧民干什么吃的? 至于攻心,上皇把大齐的国际声誉糟蹋的差不多了,谈都懒得谈了,而且他们的部众都在一块,周围全是斥候,射雕手全在外围瞭望台上,别说信鸽信鹰了,麻雀都飞不进去,谣言都不好散播。 策反?现在还依附着汗庭的全是死忠,能反的想反的早就反了,还能等到现在? 所以,只剩下正面交锋和偷袭两个选择了,白天到就正面交锋,晚上到就偷袭,没别的。 好在由于上次北伐,元庭丢失了几乎所有的匠人,新建的锡林浩特的城墙不能说没有吧,只能说聊胜于无。 4米高的碎石混合泥土和草拌成的堆。 虽然锡林浩特附近有山有石头,但他们已经丧失了修筑城墙的能力了,只能让几个二把刀泥瓦匠学徒和建筑爱好者好歹弄了一个城墙出来,一到下雨天甚至还会掉渣。 与上都城的砖石城墙一比,寒酸的要命。 。。。。。。 “卑职等参见将主!”林冲等人见贾珲回来了,连忙起身行礼。 对于关胜林冲三人而言,一手提拔他们从那九品小官成为正五品直属千户的贾珲就是他们的伯乐恩主,在他人看来,他们三个就是贾珲的绝对亲信了。 对此,三人也没有什么反感的,反而还很高兴。 不说贾珲自身的战绩、出身和性格,且从不克扣属下的军功。 单凭贾珲能力排众议提拔全都年过三十碌碌无为还不得志的他们,这声将主就叫的心甘情愿。 “啊,你们来了,那行,要开战了,等会儿你们就去通知弟兄们拔营。接下来要急行军四百里,抓紧准备,辰时出发!” 三人应诺,连忙赶回营地收拾东西。 贾珲也开始收拾起东西来了,衣服行李自有亲兵来收拾,亲手收拾的主要就是桌子上的兵书和文书了。 将兵书和笔记分别归类完毕,正要去收拾铠甲和武器,各马军主将来到了贾珲的营房。 “都司,我等来抓阄了。” 宁夏镇派来的马军指挥使,宁夏总兵尤贵的儿子尤达也算是贾珲的老熟人了,当年贾珲初到宁夏镇,尤家照顾颇多。 “哟,这不尤达大师嘛,来,一人一个纸团,是走是留就看运气了,不许急眼,不许撒泼!”贾珲从桌子上拿过来一个小陶罐,里面装着自己早就写好的纸条。 二十万大军,云瑜决定留下五万人来作为预备队留守上都城以防万一,一万骑兵,四万步兵。 太祖第六次北伐时,当年的主帅轻敌冒进,一头撞进了当年的残元大汗,札牙笃汗的包围圈,总共突围十七次都没有冲出去。 当时大军就在捕鱼儿海边,最近的大齐军队也在几千里外,无人来援,在绝望的抵抗四日后,全军覆没。 隔壁东府的老太爷贾演作为副帅也身陷重围,要不是焦大忠心护主背着老太爷杀出重围,说不定也会折在草原上。 自那以后,无论说什么,大军出征都会留下一批人来当作预备队,不远不近的跟在大军后面,定时有斥候联络。并且保证能在急行军两天之内赶到大军所在。 但毕竟是预备队,军功大概率就和自己没关系了,于是乎,用抓阄来决定谁是预备队就成了大齐军队里不成文的规矩。 全凭运气,谁也说不出什么来,只能自认倒霉。 当然,若是大军得胜,预备队也没派上用场的话,参与作战的部队就会拿出多余的军功来匀给预备队。 比如10颗人头就能让我升官,但我有十二颗人头的斩获,下一次升官是重新再算二十颗,相当于多出来的两颗人头就没用了。索性就给了预备队,自己吃肉了总要给别人留口汤,日后好相见。 毕竟,鬼知道下次的预备队会不会是自己。 于是,分给预备队斩获就成了大齐军方的一项潜规则。 作为马军的都指挥使,整个马军的抓阄就在贾珲的营帐进行了。 “成,那咱们开始吧?” “开始吧!”马军的指挥使们也围了过来。 贾珲现实把陶罐在大家的眼前来回展示了几圈,然后上下颠了几下,再次出示陶罐。 “行了,谁先?” “我来!”尤达回答道。 “成,尤达大师先请!”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贾珲从当年第一次见面开始就叫自己为“尤达大师”,但见贾珲没什么不好的心思,大师这个称号自己也很喜欢,尤达就由着贾珲叫自己“尤达大师”了。 尤达上前,捻着手指用指甲提出一个纸团,众人围了过来,直盯着尤达手中的纸团。 “战”字一出,尤达松了一口气,可周围人却紧张了起来。 说是三千营,但各营的实际人数都在五千左右,十二个团营共六万人,加上各边军的马军一共两万七千人,总共八万七千马军。 差不多有两个人是要留下的,若是全都抽到边军,那还要在抽一轮。 众人一一抓起纸团,一脸严肃的打开了纸团。 “留?”王子腾心凉了半截。 他费尽心思来京营,不就是为了有机会翻身吗? 可这纸团一出,不出意外的话,就要再熬好几年了。 王子腾一脸焦急的看向贾珲,想让他出面帮自己说说话。 贾珲也看到了王子腾求助的动作,摇了摇头,表示爱莫能助。 自己若是插手了这去留问题坏了规矩,以后还怎么在军方做人? 至少王子腾还没资格让自己插手。 同时也松了一口气,以王子腾前阵子在大同的表现,他也是真担心王子腾能抽到“战”呢。 王子腾看贾珲一脸“帮不了你”的表情,无奈的接受了事实。 他向贾珲求助也是报着有枣没枣打两杆子的心态,能帮忙自然是好的,帮不了也在意料之中。 虽然很想建功立业,但王子腾的内心深处还是松了一口气。 很快,结果出来了。 京营方面的王子腾,边军的辽东、甘肃两镇,合集一万一千人留了下来。 再三询问,得到所有人均无异议的答复后,贾珲将留守人马的名号写在了单子上,派亲兵给云瑜送去。 “行了,可以了,那兄弟几个,快去准备拔营去吧!” 众人应诺,两忙返回了各自的营地。 辰时,大军集结完毕,云瑜在大军前下令,将指挥权交给了贾珲,一声令下,十五万大军踏着坚定有力的步伐,向北而去。 第45章 其实,早在大军抵达上都的时候,双方就开始交锋了。 八万七千骑兵,其中足足有5000名斥候,在上都与锡林浩特之间的这四百里草场上捉对厮杀。 也多亏了这些斥候们,将漠南的探查范围压缩到了百里地左右,接到大军开拔的命令以后更是加强了进攻力度,又往前推进了二十里,进入极限,再往前,那就不是斥候们能做到的事情了。 大军很轻松的就推进到了距离锡林浩特90里的地方。 紧赶慢赶,还是在第二天的傍晚时候到达了这里。 本以为汗庭要玩远遁的把戏,没成想竟然要打守城战。 “这帮子蒙兀人是疯了吧,和咱们汉人打守城战?”贾珲不解。 “自攻陷上都城之后,我也是头一回和他们打攻城战啊。”云瑜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贾珲看着有关锡林浩特的情报,挠了挠下巴。 “先不说他们也就一丈多高的城墙,还是混着杂草的夯土墙。这锡林浩特光是人口就被聚集了近百万,他们的粮草哪来的?” “不过是先杀牛,再杀羊,最后杀人罢了,只要能撑到我军疲惫,满都鲁带人来援,把我军击退,消耗的物资可比带着人往北跑划算多了。” 云瑜捏着胡子说道。 “人?” “是啊,人,草原单凭放牧能容纳的人口始终是有限的,更何况,今年雨水不足,你也看到了,都没怎么长草。 多死一些人,无论战胜还是战败,都能让他们好过一点。” 云瑜一脸冷漠。 “草原上打仗,大多数时候并不是什么争霸大业,而是争夺更丰茂、更温暖的草场,以及,消耗人口。 他们不是天生好战啊,他们单凭放牧是活不下去的,而我大齐封锁草原,关闭互市,他们更是有钱也花不出去。想要生存下去,想要过得更好,除了相互劫掠,纵兵厮杀,他们别无选择。” “那要到什么程度才会重新恢复互市?彻底打崩汗庭?”贾珲有些好奇。 “对,等蒙兀人分裂的再碎一些,就能重新互市了。” 两人正闲聊着的功夫,伙头军来了。 “报!大帅,大将军,晚饭到了!”伙头军在帐外报名,得到允许后进了屋。 作为高官,还是有些特权的,在大军啃饼子吃肉干的时候,各军主将还是能够吃到新鲜的羊肉和现烤的火烧。 当然,大兵们人手一碗肉汤还是有的。 熬肉汤的时候顺便煮的大块羊肉被端上了桌,贾珲云瑜二人停止了谈话,连忙坐在桌前。 伙头军将两个包银木碗放在了桌上,打开盛满羊肉汤的木桶,映入眼帘的是有些淡淡的乳白色的汤,一股羊肉的鲜香顺着热气从桶里冒了出来。 扑鼻的香味就引得两人不由自主地探过头去看。伙头军先端起一只碗,捞出一勺伙头军提前已经切好的肉,撒些许葱花,舀上一勺汤浇在上面,再撒上一点胡椒粉,香味四溢,口水都快下来了。 伙头军把盛好的两碗汤端到两人面前,又从小包里掏出了勺子筷子递给两人,又端出一篮子面饼。 贾珲拿过来一个面饼,把面饼撕成小块,小心地放入汤内,片刻,饼吸饱了汤,汤浸透了饼,用筷子来起饼送入嘴中,轻轻一嚼,软软的、筋筋的,那浓香的汤汁顿时溢满全口。微咸,微甜,微辣,微热。 “啊……”一口羊汤下肚,稳重如云瑜也不禁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急行军一天了,疲劳的身躯仿佛被温暖的羊汤治愈了一样,力量再次充满了身体。 “啊,舒坦,全军都分到一碗了?”贾珲一口气干了一碗,体会着温热的羊汤顺着食道进入体内感觉,看着伙头军问道。 “回大将军,一共杀了一万只羊,足够兄弟们分了,最多就是肉不够,但不是还有肉干嘛,足够吃的了。”伙头军放下手正帮两人切割着羊肉的刀子,连忙回答。 “那就成。”贾珲点了点头,继续吃了起来。 夜袭那可是个力气活,保不齐还要连夜追击,必须要保证大伙吃饱饭。 六碗汤,三斤羊肉和五個面饼下肚,贾珲放下了碗筷。 “啊,八分饱,舒坦。”贾珲惬意的靠在椅背上,拿出牙签来剔牙。 云瑜也慢条斯理的吃完了,年纪大了,胃不是很好了,自然要细嚼慢咽,再说,自己也不需要去第一线,吃个差不多就行了。 伙头军见两人吃完了饭,连忙收起了碗筷,提着木桶挎着篮子朝两人告退。 “行了,小子,回你的营帐去休息一下吧,晚上还要你来指挥呢。”困意上头,云瑜开始赶人了。 “是,那末将告退。”贾珲扶着桌子站了起来,朝云瑜告退一声,转身离开了云瑜的帅帐。 。。。。。。 地图上显示,汗庭的军队是以“回”字型布置的。 锡林浩特的城池完全无法容纳近百万的人口,设计她的时候也是以最多塞进五万人的规模设计的。 所以,除了少量的贵族和正兵们,其余人都在城外布防。 以锡林浩特城为中心,青壮年分列左右,后方驻扎着各部怯薛和一部分精锐正兵,城内则是大汗和各部珲台吉、台吉的少量怯薛和大部分正兵。 至于直面齐军的城南,则是各部的老弱病了。 他们压根就没觉得能在南面击败齐军,他们更想依靠守城来拖延消耗齐军,自然不愿意消耗珍贵的青壮人口。 一方面是抓住齐军尊老和对病弱的怜悯心这个弱点,让齐军的进攻变得迟疑,好让两侧和城内的青壮正兵能够趁机杀出。 一方面,尽可能的让青壮和正兵们减少损失,方便在无法抵抗的时候逃走。于是,各部落的老弱病们就被一股脑的放在了城南。 另一方面,就算是齐军良心都被狗吃了,抛弃了道德,在看到都是壮年的左右和全是老弱的南面,啥子都会选择攻打哪一边。 好在绝大部分的拒马和鹿角都放在了南边。 至于是怎么看出来的… 城南人员的行走速度明显慢于其他方面,左右仔细一看,营帐摆位毫无章法。城北则是纪律严明,很明显能够看出他们一部分人身披铁甲。 最重要的是,当年上都城为了防御齐军,也是摆的这个阵型。 正子时,早已装备齐全的贾珲骑在马上查看地图,最后确认一遍这个阵型有没有变动。 在确认无误后,关掉了小地图。 大致的阵型早在白天的时候就已经告诉了各部主将了,具体怎么打,到时候再说。 身后站满了同样装备齐全的齐军。 贾珲掉转马头,早已等候多时的主将连忙凑了过来,吩咐了几句,等他们回到了各自的队伍之后,贾珲面朝大军。 “建功立业,封妻荫子,就在今日!诸将士听令!” 贾珲举起马槊,正对北方。 “出发!” 。。。。。。 汗庭。 无月的夜晚是如此的令人烦躁,土默特珲台吉鄂木布楚琥尔被噩梦惊醒,板升城被齐军屠戮的那天,反反复复不停的出现在梦里,已经成了鄂木布楚琥尔的梦魇。 鄂木布楚琥尔朝窗外望去,惊觉发现,今日和当年一样,是个晦月。 烦躁的鄂木布楚琥尔猛的躺会床上,惊醒了一旁睡得正香的阏氏,阏氏茫然的看向枕边人,鄂木布楚琥尔没有理她,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再次睡去。 。。。。。。 黑灯瞎火的,连月光都没有,斥候们也没有跑远,只在城外三里的范围内游走。 今日无月,毕力格汗也怕这些精锐一个不小心掉达里诺尔湖里,又或者掉到什么坑里死了伤了,就没让他们跑太远。 望着远处一个个如星星一样散落在城外的蒙兀斥候,贾珲小声的朝着后面下达军令。 “人衔枚,马裹蹄、勒口。” 身后的亲兵们也小声的往后面传递者军令,然后再人传人,直至队伍末尾。 早在距离锡林浩特差不多三十里的时候,贾珲就令人熄灭了火把。 步兵还好,只要后面人抓住前面人肩头捆着的细绳就行,马军则是如贾珲在高原上那样,抓着绳子。 六万马军的绳子一直往前系到各自指挥使,指挥使又系到贾珲的三个直属千户上,最终,有三条绳子系在了贾珲身上,连接着关胜、林冲、杨志三人。 如果这样了还是掉队了,那贾珲就没办法了,只能等到天亮了让掉队的人自行汇合了。 好歹在离锡林浩特十八里左右的地方,一座小山丘右麓,重新看到了微弱的火光。 “步兵出击,炮车跟着压上。”贾珲下令道。 传令兵立刻前去传达军令,现在还在潜行,不能用唢呐,只能一个一个去通知。 收到军令的步军们穿过马军,由夜不收带队,顺着土路朝着锡林浩特城走去。 。。。。。。 京营五军营都指挥使谢勇骑在马上,跟着前面的夜不收前进。 作为打出来的庆阳郡侯,谢勇理所当然的成为了步军统领。 对于此次夜袭,谢勇还是有点慌的。 再怎么说,锡林浩特周围也聚集着近百万的部众,虽然他对齐军很有信心,但将近一比十的差距还是让他捏了把冷汗。 转头看了一眼身高八尺,身型壮硕且身披重甲的猛汉,谢勇的心这才踏实了不少。 鲁达被贾珲派来当步军的先锋来了。 谢勇第一次见到披着重甲的鲁达的时候,也被鲁达的武力震住了。在观摩鲁达在部队演习中的强力表现后,更是惊为天人。 “鲁兄弟,接下来搬开鹿角拒马的事情,就麻烦给你们先登营了。” “都司放心,正面突破就交给洒家了!”戴着兜鍪的鲁达瓮声瓮气的回答。 “这就好,这就好。”谢勇坚定了起来,既然有鲁达这种先登猛将在,那他谢勇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十万大军闷声赶路。 。。。。。。 斥候探马乌恩奇正打着哈欠随意望着四周。 黎明将近,站夜岗的他已经困到不行了。 心里直念叨怎么还不到时间换班! 无月的夜可比其他时间难熬多了,有月的时候,起码还能悄悄打几只兔子旱獭之类的打打牙祭,自从大汗召集诸部齐聚锡林浩特之后,吃的是越来越少,越来越差了。 可无月的时候,黑灯瞎火的什么都看不见,天上还有云彩遮挡着星光,更是看不见四周了,只有手握的火把照亮的不大一片地,才是他的领域。 “嗯?”乌恩奇感觉到一丝不对,风声不该是这样沉闷的! 乌恩奇磕了磕马腹让自己的搭档也精神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朝着前面探去。 不断拉扯着缰绳,让马往左侧了过去,只留下右半边身朝着南面移动。 突然,沉闷声停止了下来,乌恩奇右手手持的火把,突然照亮了前面一个八尺多高,光是站在哪里就能让人吓破胆的披甲巨兽。 气氛为之沉默。 这回,乌恩奇终于想起这是什么声音了。 “敌…”话还没说完,鲁达已经行动了。 抄起诃藜棒就打爆了乌恩奇的狗头! 但乌恩奇的战马长嘶一声,疯狂朝着北面逃去,被谢勇一箭射入后脑,摔在地上就没了声响。 “全军突击!” 已经尽力走到最近位置了,被发现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谢勇大喝一声,抽出几支箭来就冲了出去,鲁达带着步军疾走起来,尽量保持阵型的匀速前进。 夜不收们也拍马追上了谢勇,同样掏出弓箭,射杀着那些在外面的斥候们。 “敌袭,敌袭!” 站在瞭望塔楼上的射雕手也发现了突击的齐军,连忙敲响了小钟,召集人手进行防御。 一群还不算老的蒙兀老正兵们瞬间被铜钟声叫醒,骂骂咧咧的起身穿上了衣服,抽出腰刀来冲出帐篷,朝着南边冲去,另外的老弱们也纷纷拿起武器,朝着齐军冲了过来。 “鲁兄弟,前面交给你了!”谢勇略微等了一下,直到鲁达带兵赶了过来,吩咐了鲁达一句,就朝着瞭望塔冲了过去。 看看是你的射术厉害还是我的射术厉害! 射雕手见那名射术很好的齐将朝自己冲了过来,也起了比试的心思,紧接着,居高临下朝着谢勇连发三箭,却被谢勇躲开了两发,最后一发也被谢勇的亲兵用大盾挡了下来。 眼看谢勇离自己越来越近,射雕手丝毫未慌,再次将手中的箭搭在了弓弦,瞄准谢勇。 心有灵犀一样,谢勇也抽出来一支箭,同样瞄准了射雕手。 “着!”谢勇率先瞄准松手。 锋利的箭头朝着射雕手射了过去,稍晚些,射雕手也射出来了手中的箭。 咚! 随着一声巨响,射雕手射出的箭再次被亲兵挡住,撞在了亲兵的盾牌上,亲兵脸色一白,摔下马来,口吐着鲜血。 瞭望塔上,射雕手紧紧地捂着胸口处的箭矢,不断流淌的血液,倒在地上,双眼渐渐无神。 第46章 侧击! 齐军推进的同时,城南的军营里也聚集了一支队伍。 曾经壮硕的身体已然消瘦且多病,但几十年下来的戎马生涯养成的习惯,还是促使着他们集结在了一起,依托拒马和鹿角,做好战斗的准备。 白发老卒。 年龄在五十岁之下,身体齐全的人都被分走了,就剩下这些年过五十开始衰老的曾经的正兵们,和缺胳膊断腿的了。拥有大量实战经验但已成老弱的他们被毕力格汗聚集在了一起,放在了城南,最起码,能够带着其他人多坚持一会儿,给两翼的大军争取足够的时间。 软绵绵的箭敲在了齐军的大盾上,丝毫没有阻挡齐军的步伐。 两侧的瞭望台早就被谢勇做掉了,如今,谢勇也下了战马,交给亲兵。 他谢勇可是步将出身啊! 两军越来越近,近到拒马后面的老弱们都能看清火光照在铁衣上反射的寒光。 100步,不断有人组织者齐射,但好兵器都被拿走了,他们的手上就剩下小孩玩的小软弓和一些几十年的都快干裂的老弓,打在齐军的铁甲上倒是挺好听的。 队伍里的喝骂声此起彼伏,有骂齐军的,但大多数都是咒骂毕力格大汗不是个东西,简直丧尽天良。 50步,谢勇举起,指向正前方。 “全军突击!” 高亢的唢呐声直冲云霄,原本还在快走的先登营跑了起来。 “跟洒家冲!”鲁达一马当先,手持诃藜棒一头撞了过去,棍子一扫将一具拒马挑起,打开缺口,几次挥舞瞬间砸死了藏在后面的几个元军,先登营以鲁达为锋,扎进了元军的军阵之中。 “两翼及后军立即展开防御阵型!”谢勇见到鲁达带队撞进了元军的军阵中,下令道。 号手抬起唢呐,率先吹出了嘹亮的长短音,接着,军阵中的号手也听到主将位置的号声,分辨出是对两翼及后军下的命令之后,分管两翼及后军的号手立刻开始一个接一個响起号声,直至传到了两翼及后军主将的耳朵里。 相应部队立刻打起号旗示意,号手会意,又吹了两遍之后,停了下来。 “全军朝外,车营防御!” 接收到号令的各军主将立即下令,号手用同样的方法传递了命令后,接到命令的各部下级军官们带领麾下转了过去。 下级军官们早就已经知道了大致的计划,只要耐心等主将的命令就是,听到防御的命令,下级军官们立即带着麾下面朝外,车营推着轻车来到了最前列,摆成了偃月阵。放下车上的支撑,端起长枪来跳上战车,将枪尖对准车前板给长枪预留出的小孔里。 盾手和长枪手紧随其后,防御着车与车之间的缝隙。弩手也到了长枪手的后面,上起弩弦,手握弩箭,等待着接下来的骑兵冲击。 东面,太阳升起来了。 那万道霞光透过云隙照在一望无垠的大草原上,为这片宽广的原野铺上了一层金辉。 远处,身披霞光的元军骑兵从城墙后面冲了出来,转了个弯,直挺挺地朝两翼加速撞了过来。 。。。。。。 之前,射雕手在看见自家探马往回跑的时候就已经往城内传讯了,东西两城主将被传令兵从被窝里拖了出来,刚要发火,就听见传令兵说到南城墙被齐军敌袭,连忙推开传令兵,一遍胡乱披上了袍子和铠甲,一边让人立刻叫醒还在沉睡的青壮们。 一时间城外营地里锣鼓喧天,惊醒了还在熟睡的男女青壮们,和衣而睡的他们立刻爬了起来,有马的一把捞起马鞍就朝自己的马跑去,没马的也冲出了帐篷,一把抓起靠在木架上的长矛来,往校场集结。 也就一刻钟的功夫,队伍勉强站好了。 没有甲可穿他们参差不齐的站在一起,一脸没睡醒的样子,被鞭打了近半个月的,这群青壮总算是可以听懂简单的指令,和组成简单的军阵了。 “齐军正在猛攻南城墙,所有人,跟我前去救援!”东城主将说完,骑上了马,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 正兵马军紧随其后,青壮马军也连忙跟上。 没多久,整个东军军营里就只剩下了一些半大孩子和没有车轮高的弟弟妹妹们。 西城的军营也是如此。 。。。。。。 孟根是土默特部的一个小部落的台吉,被大汗看中,任命为东军的土棉那颜,统领着整个东军马军。 这和他是土默特珲台吉鄂木布楚琥尔的亲侄子没有半分钱关系,全是他作战英勇才得到的位置。 虽然年纪轻轻就成为了别人想都不敢想的土棉那颜,但孟根并没有一丁点高兴。 别看他带着六万马军好像很威风的样子,但这帮人是什么成色他孟根一清二楚。这帮人也是才聚集到一起不到半个月,大多是年轻气盛的大小伙子和泼辣少女,别看训练时被鞭子抽的一幅很温顺的样子,但心里面都对自己憋着一股火。 打打顺风仗估计个顶个的厉害,但是一旦进攻受阻或者被打散,估计二话不说就会抛弃自己然后成建制跑掉吧。 这群来自不同部落的青壮们,要不是因为各自部落的珲台吉的命令,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的就汇集成军队。 毕力格大汗的威望?还不配。 孟根甩了甩头,将心中杂念甩干净,紧盯着齐军的军阵。 “出发!”孟根下令,身后的元军紧随其后,跟着孟根直冲齐军。 至于为什么不用曼古歹。 他们的骑弓没齐军的强弩射的远,射得快。 他们的弓用上轻箭能打一百八十步往上,但却破不了齐军的甲,重箭虽能破甲,但射程就更近了。 而齐军的制式强弩能打近四百步,他们突击到能够到有效射程射了箭再离开时,齐军快的话都射出好几轮了。 最重要的是,就算能用曼古歹耗死齐军,但在这段这时间里,齐军都能攻破好几轮城池了,进攻方是齐军而不是他们啊! 只能硬冲齐军的军阵了! 孟根紧握缰绳,一踢马腹,又加快了些速度。 。。。。。。 右军指挥使李沧紧盯着直冲而来的元军,在心里计算着距离。 在元军靠近四百多步时,李沧抽出斩马刀。 “射!”李沧身边的号手立马吹奏出放箭的号声,弩手得令,整齐划一地端起强弩,旁边的助手连忙放上箭矢,弩手抬高强弩,扣动扳机,一轮箭雨遮天蔽日,射向狂奔而来的元军。 弩手立即将弩的前端放在地上,助手斜过身来,和弩手一起踩住镫子,两人一起用力上弦,弩手再次抬起强弩。 “射!!”李沧再次大喊! 弩手再次整齐划一的完成放箭、射出、上弦。 “射!!!”李沧脖子上青筋暴起,再次大喊! 弩手再一次射出,上弦。 铺天盖地的箭雨朝着元军射去! “举盾!” 端着长枪的直冲而来的孟根毫不犹豫的朝着后方大喊! 也许是训练除了效果,也许是本能的防御反应,身后的所有人都举起了圆盾,将自己的脑袋和身躯尽量缩在盾后。 很快,第一轮箭雨落在了元军之中。 圆盾的作用微乎其微,就算挡住了身体,但还有马暴露在箭雨之下。 一支弩箭直挺挺的射穿马颅,瞬间倒地,将背上的骑士甩飞出去,摔在地上就没了动静。侥幸还活着的,也被身后的友军撞倒,被庞大的马军踩成肉泥。 剩下的还有穿透盾牌正中天灵盖被击晕摔下马去,有些盾举得太高,被射中躯干,当场毙命。 箭雨没了,就在众人抬头望天观察的时候,又绝望的发现,下一波箭雨又来了。 明明早上还在欢声笑语的同伴已经躺在地上没了声息,路面上一团又一团肉泥更是进一步击垮了后续元军的心理防线,半个月前还是老实牧民,矜矜业业放牧的他们畏惧了,随着几个“聪明人”放缓了马速,其他人有样学样也慢了下来,仔细观察着局势,若是那狗一样的孟根击穿了齐人的军阵,那他们就会变成最勇猛的巴特尔,反之,那就保存有生力量…… 冲在最前面的孟根并不知道他的这帮好下属的心思,很幸运,弩箭只是射在了他的胸口上,被黄铜打造的护心镜挡住了,现在除了胸口发痛,其余一点伤都没有。 “长生天还是爱我的!” 孟根越想越兴奋,双眼发红,只觉得眼前齐军的战车也好像一枪杆就能砸烂一样。 长生天赐予我力量! 很快就逼近到离齐军两百步远的地方。 “放箭!” 孟根大喝,掏出弓箭就射。 后面人有样学样,连忙掏出了弓箭,玩了命的射箭。 进行了六轮齐射后,李沧下令弩手后退,弩手们有序的退到了后方,手持连枷的连枷手迅速补位,站在了长枪手的后面。 一部分蹲在车上的车营兵和一些精锐弓手站在最前面,不停射杀一些元军。 作为土棉那颜,孟根的盔甲自然是不同凡响,就连胯下战马都分到了一部分马甲,包裹住了脑袋、脖子和前胸。 浑身亢奋的孟根仿佛也忘记了疼痛,反应速度大增,竟然躲过了不少射向他头颅的弓箭,一时间竟没有弓手能给予重创,反而是被孟根抓住机会射杀了几人。 箭雨来了,盾手举盾,枪手和连枷手也低下了头,将胳膊上绑着的圆盾顶在了脑袋上。只听见叮叮当当的打击声在齐军的军阵里响起,元军的第一轮攻击用的是轻箭无法击穿齐军的盔甲。 很快,第二轮和第三轮箭雨也落了下来,力度一次比一次沉。 马蹄声越来越近,他们知道,最要命的第四轮箭雨就要来了。 孟根抽出一支重箭,再次抛射而出,瞬间穿透了一个齐军倒霉蛋的笠盔,趴在地上一阵抽搐,死了。 周围的齐军见状,又缩了一下身子。 孟根见已经突击到了五十步,立马将弓插回弓囊,一把抓起马鞍上挂着的长枪,一踢马腹,往车营冲了过去。 “稳住,都给我稳住,长枪手准备!”车营统领朝着两边大吼,蹲在轻车上的长枪手们紧紧握着手中的枪,紧张到狂咽口水。 远处狂奔来的元将离自己越来越近,渐渐的,能看到那伸着舌头一脸狰狞的脸。 孟根快速的寻找着车营的薄弱处,但很遗憾,每处车与车的缝隙之间都有长枪手填补,没办法,那就只能硬冲了。 孟根再次加速,直冲一处缝隙,越来越近,孟根甚至能看到那些齐军脸上的错愕。 枪头与枪头交错,孟根突然用力朝两侧拍击,一个能容纳一人一马的小空间出现在了孟根面前。 “哈哈哈,齐狗受死!”孟根用力一扫,长枪手们瞬间就被划开了喉咙,打开了一道缺口,身后的元军见状,发了疯一样往缺口冲了过来。 咚! 还没来得及高兴,孟根飞了起来,伴随着自己爱马的哀鸣,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一旁的盾手大喜,举起大盾,狠狠的用盾底边砸在了孟根的脖子上。 咔吧一响,土默特的台吉,土棉那颜孟根没了声息。 冲在最前面的元军看到孟根的遭遇,一脸惊恐的紧勒战马想要拐开,可后面的元军并没有看到孟根的遭遇,只当是武勇的土棉那颜已经冲进了齐军的军阵里,却是一头撞上了那些想要拐走的同袍,前面的元军一脸绝望,连人带马撞到了两辆车之间的铁链上,眼睁睁看着铁链硬生生挤进了自己的胸口… 吱嘎! 两辆战车终究是强力的冲击撞的硬生生后退了几步远,支撑的铁杆被打进了地面,车上的人也被撞飞出去,落在了地上,连忙被身后的袍泽拖进盾阵里,被移去后方。铁链最终也在不断被挤压后,一端钉在车上的钢钉崩飞,软塌塌的垂在另一辆车上。 好在元军的速度也随之一滞,完全无法形成冲击力来冲击军阵了。 “弟兄们,顶住!他们第二波冲锋来了!”李沧大喊,抄起斩马刀就朝着前方冲去。 第二波元军就离第一波元军五十步左右,见到前军已然撞破齐军的防线,决定不冲了,趁着前军在和齐军缠斗,领头的敏罕那颜抽出弓来,朝着身后大喊: “曼古歹!” 说完,左打马头侧身面对齐军的军阵,开始射箭。 身后的大军有样学样,纷纷抽出弓箭,射向齐军。 “哈哈,孟根那蠢物,还不是给我创造了机会!” 敏罕那颜大笑,往左绕着大圈欲要再来一次袭射时,只见一道寒光闪过,一把偃月刀剁在了自己的胸口上。 第47章 骑兵冲阵! 早在步军到达城南布阵后不久,马军就出发了。 贾珲将马军分成了两队,一队由自己亲自率领,另一队则是交由自己的副手,显武营的提督林锦。 林锦也是老军伍了,在大齐军方也是一员善于马战的将领,只不过林锦更擅长轻骑袭扰,所以贾珲将擅长冲阵的关胜和他的千户派给了他。 依循贾珲的命令,在看到元军开始朝步军右翼冲锋的时候,林锦才能带人绕过步军直插第二波实行曼古歹而转向的元军。 林锦也不亏是军中宿将,时间把握的很好,在见到右翼方向的漫天黄沙后,林锦下令以关胜为首的重骑兵为箭尖,全军冲锋。 在右翼和后军两军的遮蔽下,恰到好处的撞上了射完一轮箭之后朝左迂回的元军敏罕那颜… 关胜一刀劈下,瞬间劈在敏罕那颜的胸口上,敏罕那颜的胸甲瞬间塌陷,被一刀打下马来,当场就断了气,关胜没有停下来,往左一拨马就撞进了转向的元军之中,被突然出现的齐军马军惊到的元军下意识的一拉马缰,将速度降了下来,关胜找准时机,大喝一声,挥舞着偃月刀就冲进了进去。 跟在后面的林锦并没有继续跟着关胜,而是发挥出自己的优势,直冲东城元军还剩下的两拨人冲了过去,与元军互射了起来。 。。。。。。 西城的战斗发生的还要比东头还要早一点。 位于城池正南方的小山坡后面,贾珲亲自率领的两万五千马军就藏身在这里。 “将主,西城的元军动了!”感受到北面震天响的马蹄声,杨志走了过来,朝闭目养神的贾珲说道。 “嗯,知道了。”贾珲收回沉浸在小地图里的心神,朝后看了看。 在等待的时候,重骑兵们就已经给马披好了甲,给战马喂了一点豆料后,就开始检查战马和自己的装备。 本次出征一共带来了一千五百具具装,留了一百守城,剩下的,贾珲和林锦各领七百骑。 剩下的就全是只有骑士穿甲的轻骑兵了。 “上马!”贾珲朝后面喊了一声,踩着木墩翻身上马,身后的七百重骑也在辅兵的帮助下骑上了战马。 后方的轻骑们看到前面人的动作,也自觉的翻身上马。 看着一个个正在帮着重骑上马的辅兵们,贾珲也有些感慨。 当年要不是帖木儿那号称“百万大军”来攻,惹的西北边镇连当时各镇未长成的辅兵们也都编入战斗序列,让身为辅兵的自己抓住机会出头…… 等辅兵们离开队列,贾珲转身看向云瑜。 “大帅,末将破敌去也!” 说完,贾珲打马快走而去,身后的骑士们有样学样,朝着云瑜行注目礼,紧跟着贾珲离开了。 年少的辅兵们来到了云瑜的身后,一脸羡慕地目送着大齐最精锐的骑兵们踏上了属于他们的战场。 。。。。。。 一路快走的走到了小山口,贾珲一踢马腹,战马会意,开始加速,身后的重骑们也跟着提起了速度。 马军被贾珲分成了10个五千人队,东西各五個,分段冲锋。 轻骑兵们再冲出山谷后越过七百重骑,包裹着重骑兵们朝北冲了过去。 在安西都护府建立后,国内各一线部队也随之更换了战马,尤其是优先供给给重骑兵们,于是乎,重骑兵们一下子也能在短时间内与轻骑兵并驾齐驱了,最起码,一里路还是可以的。 与东线不同,在轻骑兵提起速度震的大地闷响时,西线元军就发现了他们。 统领西线马军的土棉那颜,道乐根也发现了朝自己军队冲过来的齐军骑兵们。 与东线的孟根不同,年过四十的他并没有冲锋在前,而是跟在最后面。 “敌袭,快,吹迎敌号!”道乐根紧盯着离中路越来越近的齐军骑兵,向号手命令道。 几个号手得令,立马此起彼伏的吹出命令迎敌的号声。 不出意外的话齐军会撞在第二波骑兵的中段位置,但第二波骑兵在一阵骚动后被随军的下级军官们抽了几鞭子以后就强行安静了下来,继续朝前冲锋。 紧跟在第二波骑兵后面五十步左右的第三波骑兵听到了后方传来的号角声,领头的敏罕那颜立马转向右前方,朝着齐军杀来。 林冲紧握槊杆,深吸一口气,就在和对面元军的敏罕那颜交错的瞬间,拨开了对面刺出的枪头,双手持槊往右一挥,狠狠地砸在了敏罕那颜的面具上,抽下马来,很快就被双方的马蹄淹没,没了声息。 林冲不断挥动长槊,杀入敌阵如入无人之境,为后面的齐军杀出了一个缺口,大军顺着缺口攻入了元军内部,元军骑兵很快就被竖着切成了两半。 后方的轻骑兵们加快马速朝前冲去,将被分割的元军包围,和内侧的袍泽两面夹攻这些仅剩两三排的元军。 “让杨志朝东冲锋!”藏在阵中的贾珲朝着号手喊道。 号手会意,用力的吹起唢呐,后面的号手们也跟着吹了起来。 跟在队伍后半段的杨志听到了早就约定好的唢呐声,马上会意。 “后面的跟我冲!”杨志抬起钢枪朝后大喊,掉转马头往右冲去,西线第四马队跟在他身后的部队会意,也跟着向右冲去。 元军的第一波骑兵同样碰上了东线的友军的遭遇,被战车上隐藏的锁链挡了个人仰马翻,第二波骑兵连忙朝右拐走,掏出弓箭就朝齐军射去。 右侧突然传来一阵越来越近的马蹄声,带队的敏罕那颜朝右望去,只见一队重骑带着大量的轻骑朝自己冲了过来。 “快跑!”敏罕那颜见状,狠踢马腹朝前狂奔,身后的第二波骑兵和一部分第一波骑兵也跟着他跑了起来。 自己左侧就是齐军的阵地,冲过来的齐军骑兵不可能冲击自家的军阵,只要跑出一定范围去就行,到时候就看各自的骑兵素养了。 就在这时,杨志率领着三百重骑和一千轻骑脱离了大部队,朝着没冲进军阵正在调头后撤的第一波骑兵冲了过去。另一边,剩下的五千骑兵由扬威营的指挥使程仪带走,朝着逃走的第二波骑兵冲去。 第二波的敏罕那颜如愿的冲出了左翼的包围圈,正想朝右迂回和刚刚的齐军缠斗,迎头就撞见了带领第五马队的振威营指挥使那狰狞的面孔…… 。。。。。。 虽然林冲一直在奋力杀敌,但随着不断补充过来的元军和自身体力的消耗,终究是慢了下来。 林冲紧锁眉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的唢呐声,林冲虎躯一震,身体中又重新涌现出了一股力量。 “朝两侧突围!”林冲大喝,猛的往外冲了起来,他的副千户也开始猛冲了起来,瞬间让出来了一条空路。 前方的元军札温那颜见状,抄起长枪就往空路上冲了过去,想要把齐军同样切成两半,然后以人数优势慢慢绞杀齐军骑兵。 越想越兴奋,札温那颜就分了神,胸口突然传来一阵剧痛,好像飞起来了一样,啊不,就是飞起来了,札温那颜强忍疼痛朝胸口一看,一杆八棱破甲锥正插在自己的胸口正中,抬起头,一个全身黑甲,带着恶鬼铜面的重甲骑兵抬着一杆丈八长槊,冷漠地朝自己看来… 。。。 看到林冲的行进速度越来越慢,贾珲知道自己是时候出场了,朝号手喊了一声。在号手吹出了代表贾珲亲自下场的号声后,贾珲一磕马腹朝前冲了起来,一槊就捅穿了一个身穿铁甲的,看样子应该是个札温那颜的小军官,贾珲用力朝右甩了一下,就不再关注那人,继续朝着前方冲去。 那个札温那颜瞬间脱离槊头,砸翻了几个元军,几个齐军骑士一拥而上,趁机了结了他们。 贾珲那匹在伊犁马中也属于极品的战马,后腿猛的一蹬地面,在很短的距离里爆发出了惊人的冲锋的速度,在元军的队伍里横冲直撞。 全力出手的贾珲手中的长槊越挥越快,刚开始还是不断小范围挥击,后来双手握杆干脆开始横扫。本就没有披甲的元军挡都挡不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黑甲将军的长槊劈烂自己的身躯。 也有些离得远运气好的只是被槊尖扫到,却也被划开了肚皮,只能用手拼命的往肚子塞流出来的被砍断的肠子,然后被紧随其后的齐军一刀削掉脑袋。 贾珲前方越来越亮,看来已经杀到末尾了,一磕马腹再次提速,战马的马头更低了,速度又升上来一大截,很快,当最后两个拦路的敌人被贾珲扫死,一片空旷的草场出现在贾珲的眼前,强烈的阳光甚至让贾珲感到不适。 突然,一个身披原色铁甲的骑马大汉进入了贾珲的视线,那个壮硕的中年汉子被一圈披甲的元军军官簇拥在中间,那中年男人也被贾珲的武力所震撼,也看向了离自己不远的那个黑甲将军。 目光交汇。 这是条大鱼! 要遭,他盯上我了! 道乐根大惊失色,立马调转马头朝后方的兵营疾驰而去。 “快拦住他!” 剩下的一些小军官们见到贾珲端着丈八长槊冲了过来,一时间头皮发麻,但主将已经下令了,那就只好冲上去了。 “兄弟们,他只有一个人,大家不要怕,一起冲过去,他还能一下就把大家都杀了!”一个敏罕那颜大吼道,立刻拍马冲了过去。 几个正当年的小军官心中顿时闪过一丝愧疚,责怪自己竟然胆怯了,非巴特尔所为。 “大人说的不错,弟兄们,跟我一起冲过去!”几个小年轻哪能忍受这种屈辱,嗥叫着就跟着冲了上去,逐渐追上了冲出去的那个敏罕那颜,敏罕那颜欣慰的朝几人笑了笑,几个小年轻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又抽了马几鞭子,怪叫着冲了出去,瞬间超过了那个敏罕那颜。 在所有小年轻超过自己之后,敏罕那颜见状,欣慰的笑了笑,立马调转马头朝着西北方向远去… 人才啊。 贾珲完整的看完了这一幕,感慨道。 怜悯的看了一眼这几个被激将的傻子,摇了摇头,抬起马槊就撞了过去。 八棱破甲锥瞬间洞穿了一人的胸口,贾珲用力往左一甩,那人挂在槊尖上被贾珲连人带槊砸在另一人身上。 贾珲再次用力朝右甩去,槊尖上挂着的人一下子飞了出去摔在地上,弹了两下停住不动了,被挥到右侧的槊头瞬间砍断了一个塔宾那颜的胳膊,槊头被剁进了肋骨之间,那个塔宾那颜的战马带着它的主人冲了出去,槊头顺势被贾珲拔了出来。 左侧一道寒光袭来,那元军的小将好像要把手中的长枪扔出去似的,双手抓着枪尾猛的刺了过来。 来不及朝左挥槊了,只见贾珲抬起左臂,身子往右一避,枪尖飞速划过,锋利的枪尖划开了贾珲左腋的衣服。 突然,贾珲抬起的左手往下一搂,托住了对面人的枪杆,左手抓住小将的长枪,用力往前一捅,黄铜制成的枪尾刹那间直挺挺击中小将的腹部,将他顶下战马来。 一个持刀小将见状,大吼一声就朝贾珲杀来。 贾珲并没有松开长枪,而是略微改了一下角度,借助马力,黄铜制作的枪尾不偏不倚的捻进了这员小将的喉咙里,又猛的朝上一撩,黄铜枪尾立马砸碎了那攻过来的持刀小将的下巴,持刀小将白眼一翻,从马上仰倒摔下了来,后脑勺着地就开始抽搐。 几招之后,冲过来的几员元军小将全军覆没,时不时往后看一眼的那个敏罕那颜亡魂大冒,拼命抽打战马,战马吃痛也更快的跑了起来。 贾珲抬起左手的长枪,反手握着枪杆,枪头朝前,估算了一下自己和那逃跑元将的距离后,腰马合一,带动左臂将手中的长枪当作投矛扔了出去。 在逃敏罕那颜的脸一下子撞在马脖子上,后背突然传来一阵剧痛,想弯腰朝后伸手时,前胸也疼了起来。 敏罕那颜的右手不自觉的就抹在了自己的胸口上,紧接着他不敢置信的看着刺透自己胸口的枪尖,温热的鲜血从嘴里涌出,喷在了胸口的枪尖上,混合着从自己胸口处流出来的血,顺着枪尖全都滴在了战马的脖子上,将自己爱马那雪白的鬃毛染红了。 生命迅速地从胸口处流逝,眼皮越来越沉,再次吐出了一口掺杂着粉红色嫩肉的血,敏罕那颜无力的趴在了爱马的脖子上,脸颊贴着被染红的鬃毛,身子一歪摔下马来。 上架感言 连载二十来天了,这本书也终于到上架的时候了。 说起来,其实上周末编辑透明大大就和我说这周五上架来着,但我当时在忙着,忙完就给忘了… 也就是今天中午透明大大又提醒了我一下,不然怕是上架了我还不知道呢! 真是一点存稿都没有,头疼… 话说回来,这是我写的第一本书,刚开始写的时候就十分的忐忑,我没怎么读过原著,看到前八回就再也看不进去了。有关红楼的知识,绝大部分来自于如屋凉大佬的同人,和B站上的红楼讲解。所以我一直在担心写的不好,设定不佳,文笔稀烂,没什么人会看。 尤其还是兼职写的,更新还少! 但出乎意料的是,成绩意外的不错。 到目前为止,收藏超过了一万四,在新书榜里最好也排在No.21过。我不知道这个成绩在新人作品里是什么档次,但我个人还是蛮惊喜的。 在此,还要感谢那些支持我的人,是你们给了我继续写下去的勇气,万分感谢! 尽管作者还有着各种各样的不足,比如说院子戏写的不行,战争戏写的太呆板简朴,主角表现太差,还有诸多数据的不合理等。有着许多的问题等着我去改正,去进步。 还望各路大佬不吝赐教! 我会努力的去写好贾珲的故事的! 另外,这本书无论成绩如何,都会写到完本的,作为新人新事,哪怕是为了人品我也会坚持的写到完结为止。 最后,求一波订阅啊,新人作者真的是紧张的要命啊! 喜欢看我这本披着红楼皮的架空历史文的读者老爷们,还请多多支持! 周五中午12点上架,三天内最少两万字!还请读者老爷们订阅啊!求求了! 第49章 城破 “狗一样的孛罗忽,你这是欺天啊!”毕力格汗抡起刀朝着孛罗忽冲了过来,孛罗忽只是拨开了毕力格汗的弯刀。 “欺你又怎样?还当自己是全蒙兀的大汗啊!”在决定反叛后,突破自己道德下限的孛罗忽彻底放飞了自我,开始嘲讽起曾经效忠的大汗来。 “死来!”毕力格汗的刀挥舞的越来越快! “朕哪里对不起你过?伱说啊!”毕力格汗一边挥刀,一遍质问孛罗忽。 “……” 孛罗忽无话可说,他其实跟毕力格汗伊仁台从小就认识,人生几十年下来,伊仁台对自己的态度没话说。 除了能力不足这一点外,伊仁台其实是一个很好的大汗了。 可惜,在这弱肉强食的人间,最要命的就是能力不足这点了。 从伊仁台还是皇太子起,从来就没有在战场上击败过齐军,伊仁台的声望就在一次又一次被齐军击败的结局中,越来越低。 孛罗忽面露不忍,但一想到自己的部落危在旦夕,目光逐渐坚定。 “大汗,大元没救了,鄂尔多斯想要活下来!” 两把弯刀又一次交错,孛罗忽的声音传入了毕力格汗的耳中。 毕力格汗的身躯一震。 平日里,所有忠于汗庭的珲台吉们一直都在讲大元依旧可以,在与漠北的战争也体现了这点,汗庭依旧是强大的。 一次又一次的胜利蒙蔽了他们的理智,在听到齐军再次北上的消息,战无不胜的快感让他们觉得,击败齐军也不是什么难事了。 齐军果然来了,可再一次与齐军交战时,他们发现,自己还是那个弱小的自己。 那个只能眼睁睁看着卫拉特反叛,无力抵挡齐军的兵锋,就连漠北喀尔喀都想踩上一脚的那个,虚弱的自己 孛罗忽撕开了所有人编织的幻想,一把抓起血淋淋的现实派在了自己的脸上。 “大元,大元…” 毕力格汗嗤笑一声,无力的垂下紧握钢刀的手。 “呵,你说的对,大元,没救了,孛罗忽,你走吧,不要再回来了,自今日起,你就是鄂尔多斯汗了。”毕力格汗觉得一切都变的索然无味了。 “大汗!” “滚啊!朕叫你滚啊!”毕力格汗低下了头。只是有水珠从他那打理的十分规整的胡须上滴到了马鞍上。 兴许是汗吧。 孛罗忽翻身下马,朝着毕力格汗重重的磕了几个头,磕的头破血流,这才站起身来,骑上了战马。 “伊仁台安答,保重!”孛罗忽哽咽,深深的看着伊仁台,猛的一转身,头也不回的出了城门。 “伊仁台…安答…”毕力格汗默默的念了几句,自嘲一笑。 我这个亡国之人,也配有安答吗? “大汗,大汗!”鄂木布楚琥尔也一颠一颠地骑马赶来,到了毕力格汗身边后,痛苦的垂着自己的老腰。 “大汗,孛罗忽那贼人呢?” “我放走了。”毕力格汗面无表情的看着北方。 “放走了,大汗…”鄂木布楚琥尔一脸震惊。 “回去吧,老太师,他要走,拦不住的。” “可是…” “好了!回去吧…” 毕力格汗掉转马头,往汗庭方向骑去。 “大汗,大汗!他们都造反了!” 毕力格汗连忙停下马,一脸疑惑的看着跪倒在地的士兵。 “大汗,鄂尔多斯部、永谢布部、阿苏特部,都带着人马朝北门冲过来了!” 防御要印证士兵的话一样,一阵烟尘出现在各条路上,离北门越来越近。 很快,各部珲台吉带着各家留守在锡林浩特城里的部众们,一齐来到了北门口,和毕力格汗对峙起来。 “伊仁台,给老子让开!”一个珲台吉拿着马鞭朝着毕力格汗嚣张的叫着。 “放肆!莫日根,你怎么敢在大汗放肆!” “狗屁大汗!老子带着全部落来给他伊仁台卖命,指望着能挡住齐军翻身呢!你那敬爱的大汗是怎么干的?狗崽子他带着全汗庭三十万青壮打成这副狗样子,他也配做老子的大汗! 老子今日就把话撂这了,从今日起,老子反了,从今往后就叫永谢布汗了!” “老子日后就是阿苏特汗!” “老子……” 一群珲台吉在大元可汗面前你一句我一句的僭越称汗,毕力格汗的脸上却充满了平静。 那些珲台吉们见到毕力格汗毫无表情的样子,逐渐安静了下来。 “说完了,那就滚吧。”毕力格汗凝视着领头的永谢布珲台吉,身为大汗多年的他还是有着威严的,再加上一些来自内心深处的愧疚,看的永谢布汗低下了头,连忙让开了道路。 土默特珲台吉鄂木布楚琥尔怒视着这群僭越贼子,最终,无可奈何地仰天长叹,打马朝毕力格汗追去。 “大汗,难道就这样放…” “老师,皇太子就交给你了。” 毕力格汗打断了鄂木布楚琥尔的话,引得老人一阵错愕。 “大、大汗…”年近七十的鄂木布楚琥尔意识到了什么。 “老师,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大汗啊,皇太子和皇后就交给您了,带着察哈尔的部众,去北面找满都鲁去吧。” “大汗,不可啊,老臣和土默特的勇士们还能再战,还能再战啊!”鄂木布楚琥尔老泪纵横地看着远去的伊仁台。 “算了吧,老师,就不要再平添亡魂了,我累了,我想休息了…” 临近汗庭大门,一个十四岁左右的少年跑了出来。 “父汗!”来人正是皇太子安童。 “我儿来的正好,你快去召集咱们察哈尔的部众,和你额吉跟着老太师一起去满都鲁那边吧。” “父汗,那你呢?”安童一脸震惊。 从小跟着毕力格汗东奔西逃的他清楚,现在的仗打成这个样子,锡林浩特已经守不住了,所以逃跑是应该的,但按父汗的意思,他这是不想走了? “少废话,去带着你的额吉,带上你的部众,我赐你汗号普颜笃,自今日起,你就是蒙兀的大汗了,莫要让我孛儿只斤氏的血脉断绝,现在,快走!”说完,毕力格汗转身走进了汗庭,只余安童和鄂木布楚琥尔站在宫门外。 。。。。。。 “神机营,给老子把城门给我炸开!” 已经轻易地攻下西门军营的贾珲朝着被派过来的神机营吩咐道。 拖着一马车火药的神机营官兵连忙上前,将火药在城门口挖了个浅坑,在将火药按包放入坑里后,神机营的人连连后撤,只留下了两个人负责点火。 在一群人撤至安全距离后,只见两人人疯狂逃窜。 城墙似乎跳了起来,简陋的城门楼子飞上了半空,被炸的粉碎,声音并不响,倒是很沉闷。 马军们胯下的战马发出阵阵的哀鸣,不断在原地晃动挣扎,爆炸产生的闷响令他们感到极度不适。 尘埃散去,前方突然失去了原本的城门,只留下了一个很大的缺口。 贾珲咧嘴一笑,手持长槊一指。 “锡林浩特已破,众将士,随我入城!” 西线马军跟随者贾珲进入了这座大元最后的城池。 差不多时间的另外两门,林锦和关胜也以同样的方式进入了城池。 南门的先登营指挥使鲁达,也在攻城凿的帮助下成功爬上城墙。 。。。。。。 伊仁台重新回到了属于他的汗座上,仔细的打量着这座属于他的宫殿。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大汗。”皇后伯颜忽都走了过来,在她身后,还跟来了一群一个个怀抱木柴的宫人。 “啊,皇后来了,快来。”并没有在意那群宫人的动作。伊仁台招了招手,示意伯颜忽都来他身边。 想来聪慧的伯颜忽都,早在皇太子来接他的时候就已经猜到自己丈夫的想法了,在拒绝了自己儿子的请求后,伯颜忽都来到了丈夫这里。 伯颜忽都坐在了伊仁台身边,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安静的看着丈夫的脸庞。 “这可不像你啊,一向遵循礼法的你,竟然敢违背我的旨意。” 嘴上说着伯颜忽都抗旨,但脸上的的笑意怎么也遮挡不住。 伸手揽住跟自己相濡以沫近三十载的女人,伊仁台同样也在仔细的看着她,要把这张脸深深地刻在灵魂上,不肯放过一个角落。 “我还以为你又要说搂搂抱抱不合礼法呢!” 伊仁台温柔的看着那双草原上罕见的大眼睛。 “现在,伯颜忽都只是伯颜忽都,伊仁台也只是伊仁台。” 伯颜忽都展颜一笑,草原上的风沙并没有击败这个女人,她依旧有着雪白的肌肤,精致的五官。 但她终究没有敌过岁月,眼角生出鱼尾纹,为伊仁台生育了六个子女的她的身形不可避免的走了样。 可伊仁台依旧迷恋着伯颜忽都。 伊仁台与伯颜忽都对视着,他们的眼中都有着彼此。 “这么多年,跟着我东奔西跑的,真是辛苦你了,”伊仁台看着伯颜忽都,眼里闪过一丝愧疚。 “是伯颜忽都对不起伊仁台才对,伯颜忽都十三岁那年嫁给了伊仁台,可直到伯颜忽都26岁的时候才生下了一个健康的孩子,若是,若是那几个可怜的孩子没有夭折,伊仁台也不会这么辛苦…” “说什么辛苦,只是在做无用功罢了。 我这辈子啊,最亏欠的就是你了,13岁嫁给了我,我却没有让你过过一天的好日子。” 伊仁台抚摸着伯颜忽都的脸颊。 “有时候啊,我也在想,你若不是弘吉剌的贵女,我也不是孛儿只斤的嫡血,那会是一副怎样的情景啊…” 伯颜忽都轻笑。 “那咱们就不一定能成婚了,你那时候就会是个察哈尔的穷小子,脑子要有多大的毛病才会不远千里的到大鲜卑山去娶我呢?” 伊仁台深深的将伯颜忽都揽在怀里,伯颜忽都将头靠在伊仁台的胸口上。 “一定会去的,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直到永远。伊仁台的妻子,只会是伯颜忽都。” 伯颜忽都眼圈泛红。 “伊仁台。” 伊仁台没有答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怀中的妻子。 宫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只有一个老宫人走了进来。 “大汗,可敦,柴都放好了。” “嗯,点起来之后,就去逃命吧。” 伊仁台没有抬头,随口说了一句。 老宫人后退几步,跪倒在地,重重的朝大汗和可敦磕了几个头。 随后起身,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宫殿。 不一会儿,门外传来了烧焦味。 一阵马蹄声传来,越来越近。 一员黑甲齐将披着亮黑色的斗篷出现在伊仁台眼前。 没有在意逐渐燃起的火焰,贾珲走进宫殿。 “你来晚了,贾将军,大元的国玺已经交给我的孩子安童带走了,这里只有两具即将成为灰烬的尸体了。” 毕力格汗平静的看着贾珲,早在齐军离开燕京的时候,在燕京的探子们就已经将这支军队的主要人物的情报传了过来。 由于这些情报随便在大街上找人问问,都能打听到一堆的消息。 所以,贾珲对于大元可汗知道自己的事情完全不在意,若连敌人的主帅主将都打听不到,元庭也就不配和大齐打了百年的仗了。 “大汗觉得,满都鲁能挡住大齐的兵锋吗?” “至少,满都鲁够忠心,战败了也能把安童妥善安置,至于你们齐人。 呵,你们齐人的皇帝,啊不,现在是太上皇了,你们齐人的太上皇人品太次,就算是满都鲁把安童交给卫拉特,那也比交给你们齐人安全!” 毕力格汗一脸讥讽的朝贾珲说道。 贾珲汗颜,一时间不知道敢说些什么才好。 感受到火势越来越大,既然大元的国玺已经被带离,那贾珲也不打算浪费时间了。 “既然大汗已经将汗文位传给了贵国的安童巴雅尔皇太子,那珲就不打扰贤伉俪赴死了,有缘再见。 啊对了,可有要珲帮忙的地方?” 贾珲朝着榻上的两人问道。 “还真有一事要麻烦将军的,门外的老人是我的嫁妆,已经跟着我近四十年了,当年跟我过来的老人们就剩她一个了。 不求将军善待于她,只希望有朝一日,将军能把她送回弘吉剌部,可好?”伯颜忽都一脸哀求的看着贾珲。 儿子已经被送走了,自己也要随丈夫而去,唯一所剩的牵挂就是这个陪着她一路走来的老宫人了。 门外的老宫人跪伏在地,长跪不起。 “可以,捎带的事情,可敦放心就好。” “那就多谢将军了。”说完,伯颜忽都闭上了眼睛。 贾珲深深的看了坦然赴死的两人,摇了摇头,转身出了已经燃起来的宫殿。 “大将军,那蒙元国玺?” 同样赶到汗庭的谢勇林锦等人围了上来,一脸期待的看着贾珲。 “被送走了,不过也没多大的事,蒙元太子安童是往满都鲁那边走的,咱们下一个目标也是那里,行了,去轻点伤亡去吧,大帅也差不多该道路,我去接一下。”说完,贾珲就骑马离开了。 在场的诸将也没把安童的逃离当回事,在推演作战时,安童或者毕力格汗趁乱逃离就是一件必然的事情,抓住了最好,但逃走了也无妨,毕竟他们就只有一个去处了,那就是满都鲁所部。 至于科尔沁部,那太远了,变数太多,他们跑不到那里。 看着燃起大火的宫殿,目送伊仁台和伯颜忽都夫妇葬身大火,众人这才开始救火。 哪怕身为敌人,他们也想让毕力格汗赶快解脱,毕竟被大齐暴打了近三十年还从来没赢过,这样的人生太过悲惨,他们深表同情。 加上毕力格汗已经传位给皇太子,全套的仪仗国玺全都被带走了,那毕力格汗本人就没有太大的用处了,最多就是抓回去给二圣跳舞而已,索性就顺其自然让大火把他们带走吧,还有他们的儿子可以抓去给二圣跳舞。 好在大殿和其他宫殿也相隔着一段距离,除了大殿外就没有其他的损失了。 。。。。。。 东城。 土默特珲台吉鄂木布楚琥尔的府邸。 这里其实是元庭的太师府,只不过自建成起,只有鄂木布楚琥尔一个人住过,这里也演变成了土默特部的议事大厅。 云瑜坐在主位上,听着众人的战报。 汇报结束后,云瑜勉励了大家几句后,众人识趣的离开了,只留下了贾珲一人。 “十五万打四十万,还是攻城战,打赢了,损失还只有不到两万人,不错,很不错。”云瑜捏着胡子看着贾珲说道。 “这…您看,我这还有什么不足吗?”贾珲虚心请教。 能有大佬帮忙全面复盘请教的机会可不多见,贾珲连忙拿过地图来,铺在桌上。 “其实还是有些不足的地方的。 比如说,步军的军阵布置的太保守,太简陋了,你应该这样,这样,在这样排会更好。不过这不怪你,听吕观那厮说过,你自参军起就一直在打骑战,就是在攻城的时候也是直接莽上去的,不太会用步阵我也理解,毕竟他吕观全程也没有布过正规的军阵。 然后就是马军的位置也不对,我理解你的意思,你是想让骑兵有充足的冲击力,就没有吧马军放在军阵中,而是放在外面。 但你有没有想过,你的骑兵没赶上战机或者提早入场了会如何呢?” 贾珲陷入了沉思。 “再就是没有布置防范北城精锐的预备队了,不过这些排在北面的军队,向来是元人当作后路的,基本不会动用,也不算错,但你要记住,你的敌人不会只有元人,下次记得一定要做好应对各路敌军的准备啊!” 云瑜拿着小木棍指着贾珲说道。 “是,小可受教了。”贾珲虚心听讲。 “别的也就没什么了,但还是那句话,没有那么多东西那么多时间来让你准备。 我知道,你在西域,包括吕观也是。稀少的军队,城与城之间超长的路程,还有沙漠恶劣的环境让你们养成了总要把各项事物准备到最好的习惯。 但各个地方有各个地方的打法,因地制宜才是最好的,以不变应万变有时并不一定是对的,行了,你也下去休息去吧。” “那,这场仗,您的评价是…” “非常好,无论你以什么方式打的,只要你能以少胜多,能打胜仗,损失能控制在一定范围内,以及完成战略目标,你就是最对的那个。 但打起来打不赢,也完不成战略目标。别人说的再好,阵图画的再妙,那也就是个纸上谈兵的废物罢了。 身为统帅,能尽可能缩小损失的带领大家打赢战争,这就足够了!” 五千五百字,求读者老爷们首订啊!!! (本章完) 第50章 贾家姑奶奶 “开饭啦!”伙头军大师傅敲打着铜锣,身后跟着几个推着餐车的伙头军。 停下车子,掀开大木桶的盖子,一阵羊肉的香气瞬间爆发了出去。 “开饭了开饭了!” 原本因为打了近两个时辰浑身无力,在营帐里躺尸的齐兵们一个鲤鱼打挺,鞋都没穿就端着竹筒跑了出去。 “哎哎,别挤别挤,说你呐,妈的,你挤着去投胎啊!”大师一勺子干晕了一个死命往自己身前挤的齐兵。 同小旗的几个同伴正要上前理论,但看到大师傅那双和自己大腿差不多粗细的臂膀时,识趣的把晕过去的那人拖了出来,拿起他的竹筒,默默跟在了队伍里。 营地里的喧哗声顿时小了不少,大家默默的排成队列,规规矩矩的开始打饭。 贾珲的营帐里,伙头军也送来了一桶已经煮的奶白的羊肉汤,甚至连羊杂也剥洗干净,一块煮了进去。 贾珲、鲁达和关胜、林冲、杨志几人也在,此时正打着绷带,稀里呼噜的往嘴里灌着。 贾珲四人吃着正香,鲁达却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 “鲁大哥,怎么了?”贾珲放下了碗筷,抬头看着鲁达。 “啊,没什么,就是这次攻城,南面全都是老弱,哥哥也知道,他们是咱们的敌人,可我那棍子砸在那些满头花白的老人家身上的时候,心里还是不舒服。” 鲁达有些沉默,看了看手中的肉汤,抬起碗来一口吞了下去。 “不说这些扫兴的话了,来,小子,再给洒家来一碗!”鲁达伸手把碗递给了伙头军少年。 “哎,鲁爵爷!”少年一脸崇拜的看着大帐中的几人,幸好他爹是伙头军的大师傅之一,不然,就凭他十五岁刚入伍的年纪,又怎么会有资格来伺候这几位爷? 整个营地都已经传遍了,大司马大将军贾珲自不必多说,这场战争就是他指挥的。 剩下四个人也彻底在军中出名了! 鲁达鲁爵爷担任先登营指挥使,率领三千精锐从头到尾打穿了南军的防线,斩杀无数,更是先登打开南城门! 关胜、林冲和杨志三位更是大将军的直属千户,在这一战中身先士卒与数倍于己的元军骑兵缠斗,最终击溃了他们。 证明了大将军的慧眼识人,也证明了他们三个确实有资格做千户这个位置,甚至都有点屈才了。 吃饱喝足,伙头军少年迅速整理好碗筷,推着车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大将军的营帐。 四个人坐在马扎上,摸着肚子不愿动弹。 “鲁大哥,打完这仗,步军的任务就完成了,接下来就是马军的事情了,你是呆在这里还是回上都城?”贾珲问道。 鲁达睁开眼睛,思索了一下。 “洒家还是呆在这里吧,等兄弟伱打完了在一块回去吧。” “好,那你们三个呢?你们三个这伤势,说重不重,说轻不轻,呆在后方或者跟着继续打都行,你们什么打算?”贾珲点了点头,又朝着三人问道。 “启禀将主,我等还想继续上阵追随将主杀敌!” 三人连忙从马扎上站起身来,单膝跪地朝着贾珲齐声说道。 “成吧,胡九!去把咱家传的伤药拿出来,我军预计要后天才会出发,趁这几天再好好养养伤吧!” “我等拜谢将主!”三人一齐拜倒。 “行了,一会儿拿上药膏,就回去养伤吧,我还要去大帐处理些事情,走了!”贾珲说完,站了起来就离开了自己的营帐,朝着太师府走去。 。。。。。。 打了近两个时辰,全军上下都疲惫的要命,好在并不是所有人都参与了战斗,比如谢勇的中军和跟着云瑜的辅兵民夫和伙头军,他们就没有参与战斗,所以在绝多数人都在营房内休息的时候,依旧有着一群人维持着大营的基本工作。 “马料之类的东西,那些逃跑的珲台吉并没有烧毁,在元庭的库房里还有一些,加上咱们自带的马料,务必要让咱们的战马尽快回复状态,我记得伙头军不是还带着一些大豆吗?一块给马吃了吧。” “大将军,马料里面有大豆啊?” “就马料里那五百石黄豆,分给八万匹战马和没有似的,把黄豆都给马吃了吧,反正咱们缴获的牛羊多,不缺吃食。” “是!” “大将军,损坏的兵器…” “品相还算完好的就修修,损坏严重的就直接封存吧,叫上都大营赶紧把备用的武器送来,明日傍晚前若是没送到,叫他们试试。” “是!” 正堂内,随军文官和小吏们进进出出,贾珲也在努力的处理军务。 旁边,云瑜悠哉悠哉的躺在摇椅上,一脸惬意的看着忙的满头大汗的贾珲,唱起了悠闲的小曲。 “大帅,您也别闲着啊,传回朝廷的战报啊!” 听见那五音不全的小调,若是唱的好听也就罢了,唱成这幅鸟样怎么行? 贾珲连忙把写战报的工作留给了云瑜。 “啊?这不是主帅的…”云瑜越说声音越细,看着因为贾珲回头跟他说话,在桌上越摞越高的文书,良心一痛,还是要来了纸笔开始完成自己的本职工作。 “臣云瑜、贾珲……” 。。。。。。 嘣! 离弦的重箭划破月光,正中黑衣人的后背,正要翻墙逃离的黑衣人一声惨叫摔在了草丛里。 袁立从树上跳了下来,小心翼翼的靠近墙根。 “统领!”闻声赶来的几个侍卫也端着长枪赶了过来。 “来的正好,去,戳戳看死了没。” 袁立指了指草丛中一动不动的黑衣人,两个侍卫端起长枪,猛的刺向那人的大腿根,见那人确实不动弹了,袁立这才松了口气。 “这个月第八波了啊…”袁立苦笑,原来以为过来保护姑爷和敏姑奶奶一家人是个轻松活计,谁成想姑爷也是个人才,引得盐商都开始动用死士了,他们一块过来的六十号人,也只剩下了四十二人,盐商这是老娘被弄了吗?这么大的仇怨? “袁统领,老爷有情。”一个小厮一脸麻木的走了过来,刚开始确实有点害怕,但接二连三的袭击过后也让林家的小厮们麻木了。 “好,我这就去找姑爷。”袁立朝着两个侍卫说了几句话就跟着小厮离开了,两个侍卫把尸体抬起,走向了巡盐御史衙门的地牢,看看尸体上有没有什么线索。 袁立也跟着小厮来到了林海处。 “见过姑爷!”袁立在门前行礼,得到林海回复后才走了进去。 林海是被袁立等人追杀死士的动静吵醒的,此时只是在中衣外披了一件长衫,也未曾束发。 “恩公,这应该是第八波死士了吧?”林海揉了揉额头,自从岳家派来增援以后,本就抓住盐商不少尾巴的他更是加大了追查力度,一举覆灭了两家贩卖私盐的中型盐商,威震扬州盐商。 但盐商的反扑也随之而来,且越来越强烈,就连岳家派来的亲兵都折损了不少,如今形式越来越艰难,若非自己是上皇和皇帝的亲信,盐商们不敢做的太过,不然怕是全家都要遭殃了。 想到这里,林海就红了眼睛,袁立他们来到没几天后,就查到了家里的奸细,到现在他都不敢相信,厨房的主厨林七竟然是盐商的卧底,他可是林家的家生子啊,自小在厨房当差已经近四十年的老人了啊! 他竟然在给贾敏母女俩下毒!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下的脊剂量很少更少,而且也才刚开始下了没几顿饭,妻子身子骨壮实没什么反应,可本就体弱的女儿和刚出生几个月的儿子就惨了,两人生了场大病差点没熬过去! 自己绝不能来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 (林黛玉有一个小三岁的早夭弟弟,之前记错时间了,好在不影响什么,就当是那个弟弟小她五岁吧!) 此仇,我林海不报誓不为人! “姑爷折煞小的了,这是小的都职责,不值当姑爷如此称呼啊!”袁立有些头疼,自从当日查出林家的奸细以后,林海就开始一口一个恩公的喊起来了,敏姑奶奶虽然没有跟姑爷一起叫自己恩公,但又是给自己找媳妇又是给自己置办家当的,也让他最近寝食难安。 “该叫的,该叫的,若非恩公识破那背主之辈,我林家还不知道要成什么样呢!恩公自然是当得起林家的恩公啊!”林海依旧不想改变对袁立的称呼。 “唉…”袁立放弃挣扎,随便吧。 “姑爷,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啊,这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一旦被那些盐商摸清楚我们的底细了,到时候可就晚了啊!”袁立一脸苦涩的朝林海说道。 “唉,恩公当海不想一网打尽吗?可是自从打掉大小鹿家之后,那些盐商们越来越狡猾,派出去的探子连尾巴都见着,甚至,甚至…”林海脸憋的通红,艰难的看着袁立。 “甚至扬州漕工…” “姑爷慎言啊!”袁立连忙捂住林海的嘴,一脸慌乱的朝周围看去。 “那也是咱们这些小身板能提及的?姑爷莫要忘了,那些人的靠山可是…” 袁立颤抖着指了指上方,不再言语。 林海也沉默了,自己只是个巡盐御史,就算夫人是根红苗正漕帮出身的贾家大小姐。若是真发生什么不忍言之事,那群人最多就是护住夫人和两个孩子的姓名罢了。 但若是真真正正的触及他们的核心利益,说不定甚至连夫人都保不住,这些年,岳家在南方的势力被甄家蚕食的太厉害了,已经无法对江南漕工会产生什么影响了。 房间内陷入了沉默。 “不会的,若是漕工会真出问题了,宫里早就来天使换掉他们了,皇家只是很信任他们,可不是必须仰仗他们!真当绣衣是吃素的?” 屋外传来一阵清脆的声音,贾敏推门走了进来。 袁立正要起身回避,却被林海夫妇一起摁回了座位上。 “恩公这是要做甚?恩公救了夫人和两个孩子的命,是林家真真正正的大恩人,就是穿堂入室也未尝不可,不用避讳夫人啊!”林海摁着袁立的肩膀说道。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敢真的穿堂入室啊! 袁立救助似的看着贾敏。 “姑奶奶…” “如海说的不错…”贾敏看着袁立无助的双眼,强忍着笑说道。 袁立彻底麻了。 你们公母俩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贾敏坐在了椅子上。 “虽说陈家和我贾家都是出身于漕帮的,但漕帮到底是什么玩意,我们一清二楚,亲近的也只是漕工,而不是漕帮本身,自大齐立国起,从未放下对类似漕帮的组织的警惕,你们以为许国公他老人家一百多岁了,为什么会坐镇淮安?” “夫人是说隐藏在漕工会的绣衣…”林海倒吸一口凉气。 贾敏点了点头。 “不过,许国公他老人家精力越发不济了,这些隐藏在漕工会里的魑魅魍魉也开始冒头了,只是刘老太爷一直不服老,熬死了好几个选定的接任者。 现在这个接任刘老太爷位置的漕工会总会长郑顺,只是前一任候选人的副手,矮个子里拔高个被老太爷钦点才当上总会长的,有的是人不服他,现任扬州分会长花信就挺不服郑顺的…”贾敏止不住的说着。 “夫人,这是从哪得来的消息?”林海小心翼翼的问道。 被打断话语的贾敏面无表情的看了林海一眼。 “官家太太的聚会,花信他夫人从始至终说的都是对郑顺的不满,一帮人不是在抱怨这个,就是在埋怨那个,一点都不爽利,去了几次之后就不再去了。” “啊,就是你说的那次和金陵留守家的夫人起了…”贾敏一直冷漠的看着林海,林海连忙把剩下的话吞进了肚子里。 “没错,就是起了冲突,怎么了?一个甄家的旁系女,竟然敢在我这个贾家的嫡亲大小姐面前拿乔? 当年未出嫁前,就是那些公主郡主在姑奶奶面前也是以礼相待,不敢怠慢,瞧她那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姑奶奶上去就是一巴掌,能耐的她!” 当年在未退位的上皇面前,就是一些公主都没有她贾敏得圣宠! “啊,这…” 这是我一个侍卫统领能听的? 贾敏看出了袁立的不安。 “我林家若是连袁统领都信不过,还能去信谁呢?” 贾敏直白的话语让袁立大受感动,心里暗自发誓,一定要好好守护林家! “打完了她,她竟然还敢说要找甄家大表哥告我的状?哼,不用上皇赐给我防身的弓弩射死她就不错了! 要不是那些太太小姐拦着,高低得让那人知道什么叫将门女!” 贾敏凤目一瞪,直盯着林海。 “夫君放心去做就是,家里的安危有袁统领看护着,不会有问题! 待妾修书几封寄去京中和淮安,妾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竟敢捋我贾家的虎须!”贾敏豪气冲天,不逊男儿! 等着吧,姑奶奶的大侄子起来了,贾家重新站起来了!那些暗算过林家的城狐社鼠,统统等着被清算吧! 看着狗仗…霸气侧漏的贾敏大小姐,林海心里一阵庆幸。 虽然有些吃软饭的嫌疑,但有这么一个强力的岳家真是太棒了! 林海在内心感叹道,顿时也生出一股豪气来! 我也要给自家闺女打拼出一个可以依靠的娘家! 。。。。。。 运输部队终于在第二天太阳落山前把备用的武器运来了锡林浩特城。 昨天一早收到信鹰的时候,上都城早就做好准备的运输部队就开始赶路了,期间天降大雨,但整个运输队还是靠着钢铁般的意志冒雨到达了目的地。 大雨倾盆。 厚重的乌云遮蔽日月,整片大地上只剩下了锡林浩特城里的一个个火盆散发着光。哪怕是有着罩子,盆里的火焰还是被雨打的摇摇晃晃的,映在墙上,好像那毗摩质多罗口中喷吐的火。 “去通知各部队,来取新武器了!” 贾珲撑伞站在南门的城门楼子上,看着下方一辆辆被拉入城中的武备。 传令兵立刻跑去通知各营主将去了,贾珲又看了一会儿,也转身回到了自己的营房里。 连续两天的三班倒连轴转,马军们损坏的甲胄、马甲和兵器都已经修得差不多了,损坏严重的,今晚也可以领到新的。 天降大雨,巴尔虎部和察哈尔部的行程同样受阻,地图显示,巴尔虎部已经停了下来,就是在察哈尔部也已经慢了下来,看样子是打算扎营躲雨了。 无论明天是否还会下雨,自己必须要出兵了! “传令下去,让伙头军把生姜干姜都给我熬成汤水,留足今日一人一碗的量,剩下的都给我灌进水袋里!” 没过多久,一碗热乎乎的姜糖汤就被端了上来,深红色的一看就很好喝。 “大将军,这是特供给各营主将的姜糖水,军中的糖不多,就这么些了。” “无妨,有的喝就不错了。”贾珲端起碗,吸溜了起来。 桌上是通报甲胄和马甲都已修复完毕的文书,在上面写了一个阅字,盖上大司马大将军的印,交给等待的传令兵,接着看起下一页来。 “还有五万三千多的马军可以继续作战嘛。”又吸溜了一口姜糖水,硬着头皮咽了下去。 其实他贾珲很不喜欢姜的味道,但没办法,为了预防感冒,必须要来一碗这个,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 “是,大伙多多少少都受了点伤,用了药之后都好了不少,但还是有近万的弟兄伤势偏重,无法继续作战了。”林冲回答道。 作为贾珲的直属千户,林冲三人也有责任充当贾珲与马军之间的传话筒。 “用最好的药,若是药材不够,尽管问上都和张家口要,兄弟们辛苦拼杀一场,还是…尽可能的让大家活下来吧!” 贾珲叹了口气,其实大齐正兵里,直接战死的人数是不多的,伤口恶化没救回来的才是死亡数量最多的。 “若是有死去的弟兄身上没有人头傍身的,去问问弟兄们,愿不愿意把多余的人头给他们匀一下的。” “是。”林冲应诺,打起伞来走出了营房。 贾珲将碗中的姜糖水一饮而尽,将碗递给了伙头军。 “行了,你也回去吧,记得和你们的几个大师傅说一下,明天一早我们就要出发了,给大伙做顿热乎乎的吃。” “是,小的一定把话带到!”伙头军挺直了身子向贾珲保证,然后端着小桶和碗就回了伙头军的营地。 在处理完最后的几分文书后,贾珲也洗漱了一下,睡了过去。 感谢书友20230613232632554、任芳华、夜观鱼龙舞和书友 20230606632297的打赏,非常感谢! 北伐这段还有最多五章结束,接下来就是江南和夺嫡的剧情了。 (本章完) 第51章 雨中 第二天的雨势小了不少,最起码披着雨披可以骑马行军了。 贾珲这次发了狠,锡林浩特、上都、怀荒和张家口所有官面上的马匹都被抽掉一空,无论是战马还是驽马,能驮动人跑动的一律抽调了过来,勉强凑齐了一人三马。 思虑了一夜,贾珲还是决定换了一万骑马步兵和五千拉着弩车和大量箭矢的神机营。 至于为什么不带上炮,主要是因为下着大雨,火药特别容易受潮,就没带。 一辆辆盖着油布的马车被拉进了队伍里,再次确认了一次物资准备后,贾珲下令,向北出发! 五万大军与十五万匹战马,带着十天的军粮离开了逐渐朦胧在雨中的城池,走向了最终的战场。 。。。。。。 安童做了很长的一个梦,梦里,他的阿布,他的额吉,甚至还有他的几个都没活过十岁的兄弟姐妹们,在毡包里齐齐做成一排,一起看着他。 遗传了额吉大眼睛的妹妹朝他递来了一杯奶茶,笑嘻嘻的弟弟也持刀朝自己展示着一块肉,帐内的兄弟姐妹们全都笑着看着他,可安童却觉得浑身不舒服。 但毕竟是弟弟妹妹给他的吃食,正要接过妹妹端来的奶茶时,安童看见了额吉一脸惊恐的看着自己,正要饮下奶茶时,安童无意朝杯中瞄了一眼。 顿觉魂飞魄散! 腐烂的尸体,只剩骨骼的战马,只剩一半躯体的牛羊… 统统被漩涡拉向那血红色的地狱! 安童吓得把茶碗甩飞,求助似的看着兄弟姐妹们,却是呼吸都忘记了。 原本都还在笑着的兄弟姐妹们嘴咧的越来越大,安童直愣愣的看着二哥的嘴咧到了眼角,嘴唇往上一收,弹出两颗硕大的犬牙,浑身更是越来越庞大,越来越青,最后,五个三头六臂,浑身青黑,口吐烈焰的阿修罗撑破了毡包。 “安童,快跑!” 阿布和额吉撕心裂肺的声音将安童惊醒,头也不回的朝身后跑去… “大汗,大汗!” “啊!”安童猛地睁开了眼,正要挣扎着起身,浑身的疼痛与无力却让他怎么样也起不了身,只能虚弱的看着远处昏暗的烛光,还有满头白发,一脸焦急的老太师。 头昏脑涨的安童巴雅尔皇太子,如今的普颜笃汗醒了。 “太…师…”苍白的脸上毫无一丝血色,安童太虚弱了。 “大汗,大汗…”鄂木布楚琥尔老泪纵横,他一生辅佐四代大汗,伊仁台和安童甚至是在他眼皮子底下长大的,比自家的孩子们都亲。为了汗庭,他甚至不惜损坏土默特自己的利益。 报应也来了,他的儿子带着土默特的族人抛弃了他,身边只剩下跟了他一辈子的老怯薛们。 如今,十四岁的大汗已经成了他唯一的念想了,眼见安童高烧不退,鄂木布楚琥尔心如刀绞。 “太师…”仿佛是魂归长生天的阿布与额吉庇佑,安童的神志恢复了清明。 “太师,朕好冷…” “你们都是死人啊!还不快去拿个火盆过来!”鄂木布楚琥尔朝着侍奉的宫人们大骂,帐中的宫人连连请罪,鄂木布楚琥尔这才作罢。 “大汗,您可千万不要出事啊,您出了事,老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萨满们马上就过来了,您很快就会好起来的!”鄂木布楚琥尔焦急的握着安童的手摩擦着。 “太师,朕梦见父汗和母后了,还有我那几个兄弟姐妹也在,但他们好可怕,全都变成了阿修罗…” 大汗的意志还清醒,还能清楚地把梦境描述出来,这很好,鄂木布楚琥尔连忙引导着安童把话讲了下去,安童也明白,强忍着困意,一直讲,一直讲。 “太师,大萨满们来了。” 帐外有宫人通报,鄂木布楚琥尔连忙让大萨满们进了营帐,萨满们二话不说,敲起萨满鼓跳起舞来。 。。。。。。 “什么?锡林浩特失陷了!”满都鲁听到汗庭的信使一字一顿的把汗庭失陷的消息说了出来,无力的瘫倒在行军塌上。 “怎么会这样,青壮加上正兵,再加上那些上了年纪但还提得动刀的老卒,四十万人!不到两个时辰!被十几万人打没啦!”瘫坐在榻上的满都鲁猛的站了起来,走到信使身前一把把信使薅了起来。 “就是四十万头羊!十五万人两个时辰抓都抓不干净吧!”满都鲁好似要把眼珠子瞪出来一样,死死的盯着信使,信使哪见过这种阵仗,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一阵眩晕感让满都鲁摇摇晃晃的倒在榻上,一众大将连忙过来扶住满都鲁。 “珲台吉,咱大元的希望就剩您了,您可不能有事啊!” “珲台吉,您可是现在唯一的大元栋梁了啊…” 巴尔虎部的大将们你一句我一句的劝慰着满都鲁,满都鲁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行了,都出去!让我自己静静…”满都鲁痛苦的闭上眼睛,躺在了榻上。 众人先是恶狠狠的瞪了信使一眼,大将布日固德一把薅起瘫倒在地的信使提了起来,朝着帐外走去,其他人也跟着布日固德走了出去。 帐中仅剩满都鲁一人。 “呵,大元栋梁,大元都没了,栋梁个屁!” 满都鲁一脸苦涩,他甚至开始后悔带着部落全面效忠汗庭了。 自己的部落能发展得那么快,只十几年的功夫就能达到和原来的巴尔虎本部抗衡,除了自己确实有能力,敢打敢拼外,更多的就是毕力格大汗的支持了,可以说没有大汗,就没有他满都鲁的今天。 但现在自己家大业大,年龄也不小了,是真的不想冒险再和齐军打一仗了,打不打得过另说,这损失着实是不会低啊! 但不打不行啊,若自己有哪怕一丁点不想匡扶大元的意思,自己的头号大将布日固德肯定第一个就把自己砍了,处理掉自己的亲信后,带着剩下的人去增援大汗。 布日固德本身就是大汗赞助给自己起家的察哈尔人头领啊! 具体该怎么做,满都鲁现在也心乱如麻,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 “罢了,一切等明后日见到大汗了再说吧。” 。。。。。。 夜晚,一座小山坡的背风处。 齐军的简易军营就驻扎在这边了。 在泥泞中行军一天的马军们缩在大帐里,惬意的喝着姜汤。 昨日,伙头军们费劲心思才省出三车干姜来,都被贾珲拉着走了。 一车干姜一直熬,盛出几碗来,再倒进去一些水,再盛再倒水,熬到干姜都煮烂了,五万人和十五万匹马好歹都分到了一碗热姜汤,美滋滋的喝了下去。 一车能喝一天,希望三天后这场难得一见的大雨就能停下来吧。 “临时马棚都搭起来了吧?”贾珲也端着一碗姜汤,询问着尤达。 “大将军,都按您的吩咐,用长枪和油布搭起来棚子来了,所有战马都进雨棚了,就剩下驽马和拉车的骡子在外面了。”尤达回复道。 “嗯,黑豆料和上等牧草也优先供给战马,尽量把战马生病的可能降到最低。至于剩下的驽马和骡子,就先苦一苦它们吧。” 没办法,战马是要骑着去打仗的,必须要保证它们的健康和状态。 “是,对了,末将有一问,不知当讲不当讲…” “既然知道不当讲就不要讲了。” 尤达一口气噎在喉咙里,自己竟然忘记这厮不喜欢别人跟他墨迹了。 所以,直接问出来就是了,若是不能回答的话,贾珲也会摇摇头,熟悉他的人就不会再追问下去了。 “瑾玉兄,咱们这样子追他们,不会迷路吗?” 尤达直接问了出来。 “你是瞎还是傻啊,那么明显的车辙印伱看不见?” “啊这,对不住,是我犯傻了。” 光关注后面的人马掉没掉队了,竟忘了数日大雨让草原上的地面变得软塌塌的,朝着东北方向去的有马车的大队人马就只有察哈尔部了。 “安心,就算是迷路了,大家一路向东跑,早晚会碰上大鲜卑山的,到时候从通辽进辽地就是了,不会让你迷路到捕鱼儿海的。” “瑾玉兄慎言!”作为带兵之人,尤达还是多少信一些的。 见状,贾珲也不再言语。 开玩笑,别说有车辙子了,就算没有,自己若是有实时地图还能迷路,还是趁早抹脖子自尽吧! “尤达大师,察哈尔部的队伍里,有鄂木布楚琥尔那个快七十的老头在,肯定不会走的很快,再加上下雨难行,不好把握方向,等明天中午差不多就能追上他们了,这次我要镇守中军,突袭到北面挡住它们往北汇合满都鲁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尤达连忙单膝跪地。 “末将遵令!” 。。。。。。 次日,雨确实小了,只是淅沥沥的下着,但正值夏日,不可避免的起了雾。 察哈尔的残兵们无精打采的靠在木杆上,顶着小盾牌躲雨,锡林浩特的惨败,让他们对前路越发迷茫,再加上连日大雨,行程受阻更是让他们越来越烦闷,士气不可避免的受到影响。 再加上他们认为齐军肯定也受困于大雨,追击不得,也就没认真站岗。 只是他们不知道,南面三里之外,一伙齐军悄然而至。 人衔枚,马含嚼子的大军站在那里,等待着大将军的命令。 贾珲披甲骑在马上,听着夜不收的情报,结合着自己的小地图准备着作战计划。 “尤达,你等一下往东走三百步,然后再往北走五里地左右,再往西走走就差不多到他们的南门了。 等你两柱香的时间,无论你到没到位,本部都会发起进攻。你到了那里之后,堵在那里防止察哈尔北逃就是。” 大雾天,察哈尔无法探知齐军的动向,同样,齐军也看不见察哈尔大营,所以,必须把路程安排仔细才行,好在这个地方还能用指南针,不然就麻烦了。 “是,末将领命。”尤达朝贾珲抱拳,就领着自己的三千宁夏镇骑兵和五千骑马步兵离开了。 贾珲转头看向林锦。 “林锦,你也跟着尤达走,不过你只需走四里路就行,堵住察哈尔的南门。” 林锦同样抱拳,带着五千骑兵和两千骑马步兵,跟上尤达的部队。 “其余人马,一炷香后出发,突袭西门。” “末将领命!” 身边的各军主将们各回各的部队去了。 为了完成上皇的差事,贾珲可是费劲了心思。 小年轻贾珲还是和老缺德上皇不一样的,贾珲还要脸。 自己在蒙兀人里还是有些威望的,打穿帖木儿与和硕特的蟒格思这个名号贾珲很喜欢,不想因为一些破事玷污了这个名号。 不得已,只能驱赶安童大汗往西北面逃了。 一炷香燃尽,贾珲换上了另一柱香,朝后看了一眼各部,他们也起身出发了。 在最后一支部队超过自己后,贾珲也打马跟了上去。 自己也要学会在远处指挥大军啊。 。。。。。。 “这雨下起来,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一个元军站在简易的篱笆门前,朝着同伴抱怨着。 由于跑的太快,察哈尔人并没有来得及拉走正儿八经的营房材料,只能拆了一些多余的马车,劈了些木棍扎成篱笆,勉强当作营墙。 “谁知道呢。”同伴双目无神的看着地面的小水坑,显然是不想搭理自己的同伴。 “你说,万一天齐人…” 啪! 嘴欠的那个元军结结实实的挨了巡视过来的札温那颜的一巴掌,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站岗的时候禁止无故说话,想死直说,老子给你个痛快!”札温那颜用靴子踩在嘴欠元军的头上,一点一点的把那人捻进了泥里,引得嘴欠元军不断挣扎。 札温那颜也憋了一肚子火,正愁没处发泄出来呢。 看着地上的人随着不断挣扎,显现出来的白花花的尾巴根,突然想到了些什么,一脸邪笑的松开了踩在嘴欠元军头上的脚。 “小子,死罪可免,活罪…” 声音戛然而止,嘴欠元军疑惑的抬起头,却发现札温那颜的脖子上,横插着一根箭矢。 一根……齐人的箭矢! 破空声传来,脖子一疼,嘴欠元军倒在了水坑里,艰难的摸了摸脖子,他发现自己的脖子上竟然也插着一根箭矢,意识逐渐模糊,闭上了眼睛。 同一时间,在场的八个人几乎同时被弩箭击杀,几个弩手慢慢从雾里走了出来,拉了拉腰部系着的绳子。 很快浓雾里走出了一个又一个的披甲人,伴随着雨声,脚又踩在柔软的草甸上,竟然一点脚步声都没有! 由夜不收带头,摸上来的步兵们以小旗为单位,分散开来。 人手一把手弩,学着夜不收的身段,悄悄靠近了一个又一个营帐,潜伏在门口,就等进攻的号令了。 计划进行的很顺利,三边的步兵们潜入的非常成功,慢慢地朝中心大帐靠拢。 大概是因为察哈尔人都躺在营帐里躺尸吧,他们没有带多少粮食,如今这种情况,除了躺尸节省消耗也别无他法。 “什么人?敌袭!”刚刚喊出声,元军就被抹了脖子,元军无力的倒下,手上甚至还提着褪到膝盖的裤子。 果然,还是不出意外的出意外了。 “敌袭,敌袭!”帐内的元军们连忙起身,抄起弯刀就往外冲,结果却被早就埋伏好的齐军射成了刺猬。 “艹!快发信号弹!”林锦大怒,朝着传令兵吼道。 兼职烟火师傅的唢呐手连忙从油纸包里抽出信号弹,用火折子点燃引信,竖直了放进了纤细的竹筒里。 咻———啪! 信号发出,齐军连忙闯进一个个毡包里,乱箭射死了不少元军。 其他方向的元军也听到了林锦部传来的信号声,连忙也发出了信号弹,开杀! 毡包里的元军一脸懵的看着闯进帐篷里的齐人端起弩箭,对着自己就是一射,自己则是还没感觉出哪里痛来,两眼一黑就没了。 但察哈尔好歹也是中央万户,自是有高人的。 高人见齐人闯进门,二话不说往侧面一滚,滚到同僚身后拿同僚一挡,抄起所有能扔的东西朝门口的齐军扔去,然后往前一个前滚翻,抄起桌上的弯刀就朝着门口杀去。 来不及换箭的齐军连忙退出毡包。 不是离了弩箭就不会打仗了,能够选上弩手的就没一个臂力差的,主要是担心和高人打起来短时间拿不下,里面的幸存者趁乱捡起弩来,换上自己的箭矢来射自己。 震天响的信号弹同样也惊醒了安童和躺在旁边一张小榻上的鄂木布楚琥尔。 “大汗不好,齐人摸上来了!来人,快抬大汗走!”老前辈鄂木布楚琥尔有着丰富的被袭击经验,老道的他立马明白了现在的处境。 感冒病的起身都困难的安童没有资格反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身为大汗的自己被抬走,远离了自己的部落。 “太师,东西南三面都被攻击了,只剩下西北门没什么事!”探马来报。 “围三阙一…”鄂木布楚琥尔立马反应了过来,脸上布满了苦涩。 完蛋了,被包围了。 “太师…”榻上的安童看到了鄂木布楚琥尔脸上的苦涩,担心的叫了一声。 “大汗…”鄂木布楚琥尔被惊醒,年迈的他现在特别容易陷入到思绪里。 “不管了,往西北冲!”鄂木布楚琥尔抽出腰间弯刀,身先士卒朝着西北而去,同行的察哈尔大将们一脸无奈,北方凶险,可能会有埋伏,也可能没有,现在,只能试着去赌一把了,能冲出去一点是一点吧! 大将们也抽出弯刀,连忙跟上太师。 沿途,不明状况的元军也都提着刀走出了帐篷,甚至都穿戴整齐了。 “太师,咱们要不要去支援?” “来不及去支援了,所有人,骑上马跟上!”鄂木布楚琥尔朝着两边大喊。 见到是太师和躺在床榻上的大汗,西北面的元军松了一口气,连忙冲回帐篷带走不多的吃食,朝最近的马棚冲去。 聪明人也已经把马车驶过来了。 抬着安童的宫人们连忙把床榻抬上了马车,顺势坐了下来,本来鄂木布楚琥尔想骑马来着,但被大将们拦下,送上了大汗的马车里。 大将们也骑上了战马,将马车簇拥在中间,朝着西北突围而去。 鄂木布楚琥尔心如刀绞,这下子,察哈尔部又损失了快三分之二的人口了,不同于之前,这次损失的可是实实在在的青壮和正兵! 虚弱的安童躺在马车上摇摇晃晃的令他越发的难受,年少的身体里充满了对齐人的仇恨! 等着吧,等我重整旗鼓,召回旧部,一定要把近来所受的屈辱,加倍奉还给你们! (本章完) 第52章 来骗,来偷袭! 营中的战斗很快就结束了。 在看到普颜笃汗逃走以后,元军就彻底丧失了战意,再加上齐军不停的喊话,越来越多的人扔掉了手中的兵器,抱头蹲了下来。 “普颜笃汗出营了,命令马军袭扰,把他往西北赶!”贾珲命令道。 号手们连忙吹响了命令马军袭扰的调调。 号声传遍了整座大营,一直传到最北面尤达的耳中。 “全军出击!”尤达抽出马弓,沿着篱笆墙就朝着西北面冲去。 同时,西南面的齐军大营里,另一支马军也沿着篱笆墙包抄而去。 由于都是马军,且没有马车拖累,很快就追上了察哈尔的残部。 齐军也不冲击,只是在两侧不停的射箭袭扰,每当察哈尔部想要转向的时候,立即会被齐军纠正回西北方向。 “齐狗欺人太甚!”鄂木布楚琥尔悲愤的骂道。 齐人这是摆明了不想让大汗和满都鲁汇合,而且还驱赶自己往西北走,这是要把自己往漠北那群反贼那边赶啊! 结合齐人老皇帝那令人发指的道德水准,鄂木布楚琥尔明白,堂堂大元可汗,已经沦为一个开战的借口了。 可他们却什么都做不了。 鄂木布楚琥尔环顾四周,看着最多三千人的队伍,只能摇头苦笑。 堂堂中央万户,前几天还控弦四万骑的察哈尔部,凋零了。 不过,我汗庭被击溃了,你漠北这个罪魁祸首也不能好过! “太师,我们这是要去哪啊?”虚弱的普颜笃汗被高速行驶的马车晃得晕头转向,忍不住朝鄂木布楚琥尔问道。 “大汗,放心,咱们这是往科尔沁部走着呐!” 不幸中的万幸,科尔沁珲台吉乌巴什就在自己的西北面,虽说前些年,科尔沁部已经被齐军打残了,但好歹还能凑出个两万正兵来,此次乌巴什就带着这两万正兵,带着一部分满都鲁留下的部众与喀尔喀对峙。 察哈尔的这两千多近三千的骑兵,够维护住大汗的尊严了。 在追出去六十里地后,确认了察哈尔的残部玩了命的往西北跑之后,尤达下令,停止追击。 “尤兄,察哈尔人真不会再往东去找满都鲁了?” 一样是来追击残军的大同马军指挥使,姜世昌有些疑惑,他爹是大同总兵姜盛,和同样是总兵之子的尤达也很熟悉。 “不然呢?大将军说了,鄂木布楚琥尔是个识趣的,是个老奸巨猾的,肯定能看出来咱们的想法。 这次我军北伐,归根结底就是漠北打不过漠南,来找咱们帮忙的,你说,鄂木布楚琥尔能不恨漠北恨的牙痒痒?” 尤达和姜世昌相视一笑,不再言语。 “全军回营!” 沿着插满一路的长枪,追击部队总算是回到了察哈尔部的大营里。 剩下的不到三千降军,贾珲已经让杨志带着一千人马押送回锡林浩特大营去了。 整座大营在齐军的修补下已经有个军营的样子了。 “大将军,末将尤达(姜世昌)前来复命!” 进入中心大帐,两人朝着贾珲一拜。 “嗯,免礼,回来就好,他们已经朝西北跑了?”贾珲放下手上的充满异域风情的金茶壶,看向了尤达二人。 “是,察哈尔残军本来还想往东北方向跑来着,但被我军纠正了几次以后,就认命往西北跑了。” “呵,看来,对我齐军的仇恨远不如对叛徒的仇恨啊。鄂木布楚琥尔,果然是想拉漠北的几个部落垫背啊。” 贾珲嗤笑道。 “大将军,接下来…” “算算日程,明天就能和满都鲁相遇了,这大雾一时半会儿也散不了,干脆就埋伏一下吧。世昌,去帮我把夜不收的头领叫进来。” “好嘞。” 姜世昌出了营帐,去找夜不收的统领去了。 没多久,两人就进了营帐。 “卑职夜不收统领,代号灵鹫,拜见大将军!” 为了保证夜不收们的安全,除了五军都督府有夜不收们的真实信息外,就连各边镇的斥候营里也只知道他们的代号而已。 “免礼,我记得,咱们军中也有不少察哈尔归化的鞑兵吧?” “是,历经几次北伐,各部落都有降军加入。” “那好,一会儿你拿着我的手令去各营调走察哈尔的鞑兵,充当斥候和门卫,剩下的知道怎么做了吧?” “卑职明白!” 灵鹫应诺,出大帐安排去了。 。。。。。。 连下数日的大雨终于在昨日傍晚停了。 满都鲁也松了口气,从辽东走私过来的驱寒药物也差不多消耗殆尽了,若是再下几日,怕是接近一半人都会着凉了吧。 若非是要行军打仗,一天都要暴露在雨中,不然大家都待在帐篷里躲雨就行,哪有那么多事。 这都是钱啊! 好在马上就要和大汗汇合了。 据察哈尔的信使所言,十四岁的大汗淋雨受了风寒,大军不得已只能驻扎在原地等待自己率部前来汇合,再有二十里就到了。 “布日固德,马上就要见到新汗了,觐见新汗有什么讲究的?” 满都鲁分家投靠汗庭的时候,毕力格汗就已经当了五六年大汗了。在那之前,满都鲁从未见到过大汗,什么礼仪都不知道,不得已,只能问出身察哈尔部的大将布日固德了。 “唉,听说新汗得了风寒,躺在床上,这时候什么礼仪都没用,再说了,锡林浩特都被齐狗攻陷了,礼仪再多又有什么用?”布日固德兴致不高,在听到老家察哈尔部遭受重创的时候,他就差点晕过去,从那时候起就一言不发,直到满都鲁问话前都一言不发。满都鲁自讨没趣,不再言语。 “报!珲台吉,前方探马发现了一个察哈尔的信使!” “带上来!” 满都鲁命令全军停了下来。 没过多久,两个探马扶着一个身上插着几杆箭矢,灰头土脸的人过来了。 那人疲惫的抬起头看了骑在马上的满都鲁一眼,一下子来了精神,连忙跪倒在地。 “奴才参见珲台吉,一个时辰前,齐狗突然包围了营地,已经开始进攻了,太师派奴才在内的好几个波人出来朝珲台吉求援! 我们突围了好几次才跑出来几个人,最后就剩奴才一个了,珲台吉,救救大汗和察哈尔的弟兄们吧!” “什么?大汗被齐狗围了?弟兄们,跟老子去救大汗啊!”布日固德一听大汗被围,立马精神就上来了,连招呼都不打就带着自己的部众往南冲。 “哎哎哎,布日固德!”满都鲁没拉住他,只能一脸苦涩的看着布日固德远去。 没办法,自己手下的将军们就布日固德最厉害,自己指挥的近乎一般的战争都是布日固德当先锋,再加上他出身察哈尔部,是汗庭派到自己身边的耳目,他想做什么满都鲁根本拦不住。 满都鲁一脸狐疑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信使,他总感觉这个信使有问题。 “珲台吉,怎么了?不去支援汗庭了吗?”满都鲁的亲信上前问道。 “我总觉得这人的口音不对,说的虽然是察哈尔口音,但有很多词说的都是鄂尔多斯那边的叫法。” “珲台吉多虑了吧?说不定他父母分别是察哈尔和鄂尔多斯的,再说了,前几个月毕力格大汗召集所有部落齐聚锡林浩特,说不定这小子是这几个月和鄂尔多斯人呆久了学会的吧?”亲信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希望是多虑了吧。来呀,快去支援大汗!驾!”满都鲁收起看向信使的目光,马鞭一甩,吃痛的战马长嘶一声,迅速朝南面赶去。身后的部众也加快马速,跟着珲台吉跑了起来。 。。。。。。 布日固德狂奔十里,终于见到了察哈尔的大营,一群齐军的轻骑正在朝着营地射箭。 “齐狗,伱布日固德爷爷来也!”布日固德字正腔圆的喊出这句练习多年的汉话,端起马槊就冲了上去,作为汗庭仅有的几个会使马槊的将军,他对自己的武艺有着绝对的信心。 “不好,元狗的援军来了,撤!” 看着像是领头的齐军将领见到北面冲来一伙元军,立马带着剩下的马军就往南跑。 布日固德见状,缓缓的停在了东北门前,紧接着满都鲁也骑马赶了过来。 “布日固德,怎么样了?” “珲台吉,齐人似乎已经打了很久了,见我冲过来就一股脑的跑了。”布日固德回答。 “可是布日固德台吉和满都鲁珲台吉当面?” 听到里面的人把自己排在布日固德的后面,满都鲁眉头微不可查的一皱。 这群察哈尔人真当自己是中央万户就高旁人一等了? 不过满都鲁心里的怀疑倒是消散了不少。 “正是老夫!”满都鲁回道。 “瞎了你的狗眼,连老子都认不出来?你哪个部落的?”布日固德听到里面人竟然怀疑自己,气的破口大骂。 堵在大门后面的人连忙把放在门口的几辆马车拉到了门两边,从里面走了出来,跪倒在地。 “台吉饶命,台吉饶命!奴才也是担心…” “去你的,别拦着老子见大汗!”那人话还没说完,就被布日固德踹倒在地,那人顺势在地上滚了两圈,站起来躲到路两边。 见到这人的狼狈样子,满肚子怨气的巴尔虎援军顿时哄笑起来。 “奴才这就给台吉和珲台吉领路。” 好像没听到一样,那人还是一脸献媚的朝着两人说着,不等两人回答就自顾自的走在最前面。 “嘿,你小子…”布日固德失笑,摇了摇头没说什么,跟在了那人后面。 满都鲁顿时感觉头皮发麻,好像被什么东西盯住了一样。 不对,那人话里有土默特口音,土默特这二十年来和察哈尔可谓势同水火,怎么可能联姻! 连忙朝周围看去,身子凉了半截。 营地边上的尸体太少了,不像是打了很久的样子,甚至士兵也出来的不多,和帐篷的数量不符! 最重要的是,这血怎么是牛血味啊! “布日固德,有埋伏!” 满都鲁朝布日固德大喊。 几十年下来关键时刻都听满都鲁的习惯救了布日固德一命,布日固德闻声立马跳上战马,抽出割肉小刀一扔,正中那个往前狂奔的小兵的后心,那小兵一个踉跄摔在了草垛子上。 瞬间,小兵的尸体碎成了几块,一根手臂粗细的弩箭从草垛子里飞了出来,紧贴着布日固德的战马射了过去,连续击穿了好几个元军骑兵。 “艹,撤退!”草垛子里瞬间窜出来几个齐军士兵就往后面跑,惊醒了呆愣在原地的布日固德。 “全军退出营地!”布日固德和满都鲁的几乎同时喊出,不愧是长伴两人左右的精锐,元军颇有条理的掉转马头,朝着营帐外突围。 两边几间毡包的门帘突然被掀开,几名弩手操作着床弩同时射出弩箭,一时间,元军损失惨重。 可对于元军来说并不都是坏事,最起码少了不少人和自己挤,出营门的速度快了不少。 “射!” 毡包里又跑出来了一些齐军弩手,端着各种弩机朝着元军就是一通乱射,满都鲁被怯薛包裹还好,布日固德就惨了,要不是他顺手捞起两个人来给自己挡箭,说不定就被射成刺猬了,就这,他胯下的战马也被射中十几箭,不甘的倒了下来。 布日固德顺势下马,在战马倒地前取下马槊,扛起来就直往门外冲。 嘣! 令人头皮发麻的床弩声传进了布日固德的耳朵里,猛的往前一趴,又是一杆弩箭贴着布日固德的头皮飞了过去,蹭飞了头盔,又射穿好几个人之后钉在了辕门上。 长生天庇佑! 布日固德瞄了一眼正前方的床弩,那几个跑掉的齐兵又跑了回来,现在正在上弦呐! 布日固德连滚带爬的往辕门冲! 幸好进了门也没走几步,元军很快的撤了出来,布日固德也顺势骑上一匹马,朝着本部奔去。 满都鲁冲到门外,心凉了半截。 夭寿了,这帮子齐军从哪蹦出来的? 只见有两支约莫着两万左右的马军冲向了自己的本阵,眼看着就要与自己的军队对射! 满都鲁急的不断抽打战马,终于,幸存下来的几人在齐军进入射程之前进入了自己的军队。 “珲台吉,齐狗这是占了大帐了,还是专门建了一座营地来骗咱们?”布日固德越来越心慌。 “如果是假的的话,那大汉现在在哪?”满都鲁反问布日固德,布日固德沉默不语。 “现在不是计较大汗在哪的时候了,先打退齐人再说!” 说完满都鲁就去安排军务去了,布日固德狠狠的跺了跺脚,骑上了自己的怯薛牵过来的良驹。 。。。。。。 “啧,哪露馅了?虽说布置仓促了点,可你灵鹫不是挑了一个能说会道的来分散他们的注意力了吗?” “这…卑职不知!”灵鹫跪伏在地,两上冒出的汗顺着鼻尖滴下。 “让步军都出来吧,让他们各自去定好的营门防御去,再各带上五架弩机!艹!” 贾珲望着前方。 “另外,让他们再打五轮左右就退回来吧,只有咱们有关于蒙元大汗的消息,他满都鲁想要知道这些消息,一定会想方设法的攻进来的。” “是!”传令兵应诺,跑去鼓手那里传令去了。 “大将军,为何如此断定满都鲁会来进攻呢?对他满都鲁来说,蒙元大汗似乎没那么重要吧?”姜世昌忍不住发问。 贾珲看向了他,姜世昌连忙低头。 “蒙元大汗对满都鲁来说确实没那么重要,但是你别忘了,他起家的班底可是毕力格汗赞助的,都是察哈尔人,对汗庭忠心耿耿!南征北战这么些年,这群人都成了他部队里举足轻重的人物,所以啊,满都鲁很想知道,也必须知道他们大汗的消息,不然,呵。” 满都鲁分家时分到的部众,只能用歪瓜裂枣来形容,不得已,他赌了一把,用自己和子孙后代的忠诚朝毕力格汗借了兵,不知毕力格汗怎么想的,同意了他的请求。 然而,满都鲁也展现了他的价值,现在的他已经成了唯一的大元栋梁,朝廷救星了。 但成也如此,败也如此,如今的满都鲁已经被察哈尔的大将们架了起来,但凡有一点懈怠,就会被红了眼的察哈尔大将们剁了脑袋。 贾珲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灵鹫。 这人搞情报是一把好手,就是做事太小家子气了,竟然只放了三架弩车在那里,若是多放几架,说不定都没这些破事了。 不过话说回来,三架都没弄死他们两个,看来是低估他们的身手了。 “跪在那里给谁看?还不快去给我查!” 灵鹫连连应诺,连忙下了高台朝着东北门冲了过去。 。。。。。。 大军的伤亡统计出来了。 和齐军的几轮对射,人家都穿着甲,没多少伤亡,可自己就惨了,接近八千人战死,心疼的满都鲁直打哆嗦。 “珲台吉,刚才我见齐狗在东北门只放了三架床弩,会不会是他们只剩下这三架了?不然,若是在门口再多放几架,咱们怕是一个人也出不去啊!” 布日固德突然朝着满都鲁胡言乱语。 “所以?” “珲台吉,让我带人冲一次吧!”布日固德紧盯着满都鲁。 周围的察哈尔大将们也回过头来,沉默的盯着满都鲁。 该死,差点忘了大汗的去向还在齐人手里! 满都鲁环视了一圈。 这群人都是汗庭的死忠,但凡自己嘴里蹦出个不字,他们可不管能不能打赢齐人,肯定会先砍死自己的。想到这里,满都鲁开始废话。 “既然你们想冲一冲试试,行,我看齐狗的攻势正在减弱,看来是要跑了,都去准备吧,到时候听我命令行事。” 所有人都去找各自部队去了,只有布日固德留在原地。 没多久,齐军果然退了。 “珲台吉?”布日固德看向满都鲁。 满都鲁没搭理他。 “传我命令,目标正前方的辕门,全军前进!” 满都鲁认为,与其分兵去赌那虚无缥缈的弩车数量,还不如全军只攻击一个门就好,这又不是正儿八经的城池,只是一个木头搭建的简易营地而已。 城池自然是要分兵袭扰,但营地就算了吧,只要冲上去掀翻栅栏,大元铁骑面对失去保护的齐军步军还不是乱杀? 况且齐军的主将大概率就在营地里的高台上了。自己当时只当那是个瞭望塔,毕竟营地不大,可现在仔细一想,那个高台实在是太宽敞了! 所以满都鲁觉得,齐军的大将就在这高台上看自己笑话呐! 。。。。。。 随着满都鲁一声令下,整个军团都动了起来。 中军的步军结成军阵朝前走去,马军们也跑动了起来,分成了两波,前一波一早就冲了起来,围绕着大营和齐军在外的两支骑兵交战,另一波则是在后面慢慢行走,等冲到营地前面压制齐军。 “嚯,全军压进,这是要盯着一处打啊,传令,让尤达部和林锦部各派回五千人来,然后拖住满都鲁的轻骑!” 传令兵连忙从南面出去传令去了。 就在这时,灵鹫回来了。 “大将军,卑职查到了…” “嗯?怎么回事?”贾珲也很好奇。 “这…听没跑出去的满都鲁怯薛说,卑职找的那个能说会道的那人口音不对,夹着土默特的调调…” “那又怎么了?” “因为鄂木布楚琥尔有段时间经常损害土默特的利益去扶持汗庭,虽然明面上虽然依旧和和气气的,但暗地里,土默特已经近二十年没有和察哈尔通婚了…” “就是说,你找的那个鸟厮是个二十几年前就已经投靠我朝的两部落人生下来的孩子?” “…是…” 贾珲一阵无语,既然是口音的事,那就没办法了,大齐的鞑官们差不多都是跨部落结婚生子的,口音都串了,他们自己听的习惯了发现不了,可在那些草原上的人耳朵里,那就太明显了。 不多时,拢共一万人就回到了大营里。 “说是盯着一处打,可外面徘徊的轻骑冷不丁往两面一冲就麻烦了。 让他们各派两千人补给四个方向的步兵去!” 贾珲命令道。 “你们也下去吧,灵鹫不是说满都鲁从辽东走私来一些重甲嘛?到你出场的时候了,呵,水家。” 贾珲朝着一直站在身边的林冲说道。 林冲应诺,抱着头盔就下了高台。 久等了久等了,今天回来的比较晚,六千一百字敬上! 话说,大家是喜欢看五六千字的大章还是两三千字的小章啊? (本章完) 第53章 人没了 远处,满都鲁的军队也进入了齐军的射程。 “举盾!冲锋!”马军土棉那颜命令道。 站在最前面的马军们举起盾来,将小圆盾举过头顶,一踢马腹,开始奔跑起来。 “放箭!”负责前线指挥的步军统领李沧大喝,弩手们开始整齐的进行射击,放了一轮又一轮。 元军不断被弩箭射中,距离辕门也越来越近。 元军也举起了骑弓开始反击。 “举盾,举盾!从射击口射击!”刚刚是抛射,现在元军已经开始反击了,那就改成平射。 由于辕门周围站满了枪兵,还有拒马朝外,突进到五十步的元军轻骑们自觉的分成两列,绕开了营地。 就在这时,布日固德带着人冲了出来。 “具装甲骑!” 瞭望兵趴在帐篷顶观察这,突然发现在轻骑之后,有一支五十人的具装甲骑。 “弩车,弩车!” 站在前面的齐军连忙让开,十架弩车出现在布日固德的身前,摁下对弩车的恐惧,一咬牙,猛踢马腹一脚,战马吃痛,冲的更快了。 这五十具重骑甲,可是元庭花了大价钱才从辽东水氏的北静军走私过来的,前阵子毕力格汗把他们派给了满都鲁,让他去和漠北交战,前段时间满都鲁就是靠着他们才一举击溃自己的侄子诺诺和的。 “放!” 李沧大喊,五架弩车率先发射,一举射穿了数名元军重骑,很快,另五具弩车也发射了出去,其中一根大箭就贴着布日固德的右手过去,洞穿了布日固德的副手。 布日固德惊的一下子浑身冒冷汗,但已经冲进辕门了,布日固德端起了马槊,左右也快速的补充上来两个重骑,三个人肩靠肩朝着步兵阵中,一看就是指挥的李沧冲了过去。 “贼子休要猖狂!”齐军阵中也同样冲出来了一支具装甲骑,正是林冲! 林冲的部队早早的就躲在旁边的毡包后面,就等满都鲁的重骑袭营了! 果然,这支重骑不出意料的直冲进营地里,林冲立马带人冲了出来,端着马槊斜切进所剩无几的元军重骑里… “满都鲁这重骑用的,真是神奇,我记得当年蒙兀入关的时候,不就是用重骑冲开虞军的军阵吗?怎么到满都鲁这里用成这鸟样了?” 姜世昌不解。 “因为满都鲁不好好用啊,你看,重骑的后面甚至没有后续部队跟进,满都鲁这是在借刀杀人啊。”贾珲回答。 姜世昌这才注意到辕门外,原本要跟进来的后续元军竟然转了个弯,绕开了营地。 “这…怎么会这样?元军若是跟着冲进来的话,那咱们不就…” “你很希望咱们输?”贾珲打断了姜世昌的话语。 姜世昌这才惊觉自己说错话了,连连认错。 “行了,无心之言罢了。”贾珲摆了摆手,“满都鲁不满察哈尔的这些将领不是一天两天了,有重骑是一种打法,没有重骑也有其他打法,左右只有五十具,还不是自己的。 所以,就只好牺牲一下他们了,顺便,激一下其他察哈尔将领的怒火,让他们拼命攻击咱们。 一方面借咱们之手狠狠消弱一下他手底下察哈尔的实力,另一方面,还能保存自己巴尔虎部的实力,等到咱们斗得两败俱伤,他好出来坐收渔翁之利啊。” 贾珲一摔手中的折扇。 “想瞎心了!传我命令,让关胜林冲带着营里所有骑兵直击满都鲁本阵!” “是!”姜世昌应诺,兴奋的下了高台,伴随着高台上仿佛要冲散云雾的唢呐声,朝着关胜处跑去,也到他上场的时候了! “弟兄们,随我冲!”关胜也听到了唢呐声,分辨清楚是给自己的命令后,跳上马就冲了起来。 “快!把栅栏打开!”李沧也听到了命令骑兵冲锋的号声,连忙招呼步军让开道路,并拆掉了一部分栅栏。 辕门太小了,最多容纳三匹马并肩出营,周围还有元军骑兵在与自家的马军缠斗,万一冷不丁撞断了出营的马军队伍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要让让营地里的马军迅速出营才是。 整个战场上,尤达和林锦各领一万两千马军,在与满都鲁的四万马军缠斗,由于全员披甲,所以大占优势。 营地里则是有着一万步军和一万骑兵躲在营地边缘的栅栏后面,举弓戒备防止元军头脑一热突然朝大营撞过来,草原上木料稀缺,营地里的木材也不多,修的栅栏不算结实。 最后就是藏在大营里,随时准备出营直插满都鲁本镇的八千五百马军了。 包括着六千各部骑兵和贾珲的两个直属千户。 “齐狗狡诈!步军列阵!” 满都鲁见到齐军竟然还在大营里藏着马军,破口大骂。 “德勒登,带着咱们的马军迎上去!” 巴尔虎部中,为数不多出头了的马军将领德勒登也带着最后的一万骑兵迎了上去。 林冲见满都鲁最后的马军迎了上来,迅速举起了骑弓,身后的马军们不用说也知道现在该干什么,射术强的就举起了弓,差点火候的就端起了骑弩,上手就是三轮齐射。 “关大哥!” 林冲朝关胜大喊,关胜会意。 “林兄弟快去吧!”说完,按照计划带着六千人直冲一万多巴尔虎骑兵,就剩下一人两马,直冲元军军阵的林冲所部。 身边就剩两千骑的林冲深吸一口气。 “换马!” 朝着后面喊了一嗓子,林冲连忙跳上了自己那匹披着马甲的战马上,只剩下了用来临时骑乘的,用黑布蒙着眼睛的普通战马。 “不好,他们要用马群冲阵!都给我挺住!” 林冲兴奋的瞪着元军的军阵,进入了八十步范围,元军的弓手这才开始用重箭开始射击,但由于是齐军披三层甲的重甲兵挡在前面,只要不是当场射穿头盔和面甲,都没有什么事,损失不大。 “放马!” 五十步,林冲抽出匕首,狠狠的扎在马屁股上,战马吃痛发了疯一样朝前冲去,可能会有那么几匹的眼罩被风刮了下来,但被夹杂在马群之中,只能随波逐流,冲上了黄泉路。 “挺住,挺住!应对冲击!”前线的步军敏罕那颜歇斯底里的朝着全军大喊,有经验的元军立即伏低身体,并且身体或左或右的倾斜着,就等马群撞上来就往两边跑。 只有那些新兵们傻乎乎的抵在那里,目光坚定。 二十步,还是有步弓手玩了命的朝马群射箭,马群吃痛,拼命往两侧挤,可除了少数走对方向的战马外,马群很快就被挤在了一起。 “挡住啊!!”步军敏罕那颜用尽了力气喊叫着。 相撞。 挤在一起的马群如同一柄长剑一样刺入了元军的步阵中,前排的长枪兵只阻挡了一刹那,紧接着就被涌进来的战马撞飞出去,不断有战马被长枪刺穿,可后面的马群并不会给它痛苦的机会,紧接着就撞了上去,被刺穿的战马再次被一杆杆长枪刺中,甚至有的长枪穿透的马脖子,再次刺进了另一匹战马的身体里。 马群散开了,开始在大军之中横冲直撞。 “举枪!”林冲大喊,操纵着战马躲过一具又一具马尸,紧随马群冲了进来,这时,马群已经撞穿了三重防线。 “快,让人补上去!”满都鲁慌了,这齐人怎么比自己这个元人还会用混乱战术? 早些年大元征战天下的时候就是这样,驱赶着牛马冲进敌人的军阵里引起混乱,再趁机冲锋的。 如今风水轮流转,被别人用元人祖先的战术冲乱了后辈元人阵型,满都鲁臊的脸都红了。 元军如潮水般补充了上去,一批又一批冲阵的战马被刺死,很快两千匹战马四散而去,在最后几匹直往前冲的战马被四五个人合力刺死,还没等他们高兴,一杆长槊撞了过来。 具装甲骑! 四人一排,相隔二十步,五百具装甲骑在林冲的率领下杀进了离满都鲁最近还有大概两百步的地方。 “弟兄们,还有最后两百步,跟我冲啊!”林冲发了狠,建功立业就在当下,回报将主知遇之恩的时候到了! “珲台吉快走,齐狗杀进来了!奴才来掩护!” 巴尔虎部的后军敏罕那颜跑了过来,不由分说的拽起满都鲁就要跑。 “放开老子!老子不走!不走!”满都鲁不停的挣扎,被齐人熟练的运用大元先辈总结的战术打败,满都鲁自觉已经没有颜面在活在这个世上了。 一时间后军敏罕那颜几人竟然没能按住满都鲁,让他挣脱了过来。 满都鲁趁机抽出弯刀,抵在自己脖子上。 “珲台吉不可啊!大元还需要您啊!” 糟了,这厮怎么只是在和我拉扯呢?直接抬走不就好了?现在倒是把老夫架起来了,不装装样子都不行了! “狗屁大元!大汗都下落不明了,鬼知道大元去哪了!都给我滚!齐狗用大元先祖的战术击败了老子这个正经大元人,这让老夫还有什么颜面活在这个世上,老夫不活了!” 满都鲁一边说着,一边作欲要自尽的样子,另一边还对着后军敏罕那颜狂使眼色,可这鸟人就是毫无反应。 完了完了,珲台吉的眼睛也被齐狗气坏了! 后军敏罕那颜悲愤的想到,手上更是加大力道拉扯着满都鲁。 你倒是叫人把老夫抬走啊,最不济也该把老夫的刀夺下来吧? 满都鲁已经开始后悔把这鸟人提拔上来了。 要不是这鸟人是自己本部为数不多能打的,哪还能当上敏罕那颜? 真不怪那群察哈尔人能占据自己麾下一大半的势力啊! 想到这里,满都鲁更加生气了,手上下意识加了力,后军敏罕那颜一个不慎没能抓住满都鲁的胳膊,霎时间,鲜红的血液喷了敏罕那颜一脸。 满都鲁一脸懵逼的看向了同样懵逼的敏罕那颜,想要说些什么,但自己花了大价钱从水家走私过来,能吹毛断发的百炼钢刀正嵌在自己的脖子里,肺中的空气被钢刀所阻,涌出的气流更是喷的鲜血飞溅。 只能嘴巴开合了几下,仰面朝天栽倒在地。 一代蒙兀名将,大元栋梁,朝廷救星,巴尔虎之主,成吉思皇帝的胞弟拙赤合撒儿汗的后裔,巴尔虎珲台吉孛儿只斤-满都鲁。 死了。 试试三千字左右一章,等一会儿还有,另外,美国找爹秀真有意思。 (本章完) 第58章 拜访王府 “老祖宗、老祖宗!快看快看!菊花开啦!”穿的像个小熊一样的小胖子站在一个花盆前,蹦蹦跳跳的朝着贾母说道。 “哎呀,一转眼都到这个时候了,来,宝玉,老祖宗考考你,这些菊花都叫什么名儿啊?” “宝玉知道!这个叫…” 宝玉刚想说话,一阵跑动声就传了过来,越来越近,打断了宝玉的回答。 贾宝玉一脸不爽的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突然,一个狗熊似的庞大人影冲了过来。 “老太太,借宝玉一用!” 不等老太太回话,那黑脸大汉一把捞起小胖子就冲出了花厅。 事情发生的太快太突然,贾母愣在原地,等那大汉跑远了才反应过来。 “这…珲哥儿这风风火火的要干什么去?还带上宝玉了?” 。。。。。。 “珠弟,快,接稳了!”早早等在大门口的贾珠隔着老远就看见一个紫袍大汉抱着一个小熊跑了过来,这才上了车。 “大哥你这…”贾珠话还没说完,怀里就多了一个在大哭的小胖子,定睛一看,可不就是自家宝二爷嘛。 “哎呦,这小子嚎了一路啊,嗓门儿真亮。” 贾珲又搓了搓老腰。 “还有,这小胖子分量不轻啊。” “呵,是大哥你昨夜被两个嫂嫂…” “去去去!某家还能和她们打一整天!” 兄弟二人说笑着,多年不见产生的疏离感渐渐消散。 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汗水,贾珲骑上了马,转头看向躲在贾珠怀里哭着的贾宝玉。 “别嚎了,今儿咱们三个去看伱大姐姐去,你要是听话,回头给你买好吃的!” 听到大姐姐和好吃的这两个关键词,小胖子马上安静了下来,乖乖的坐在了马车一角。 “嘿,这小子,平日里也没见你这么听话过…”贾珠一乐,搓了搓贾宝玉的包包头,引得宝玉缩着脖子不停反抗。 说笑间,一行人往义勇亲王府驶去。 宁荣街上的贾氏族人们纷纷朝哥仨打着招呼,兄弟三人一一回应。 拐过街角,迎面就是一条繁华的街道,各种商铺种类齐全,路边也有不少的小摊贩在和路人斗智斗勇,热闹的气氛引得宝玉掀开了窗帘,探出头来,好奇的看着大街上的各种事物。 贾珠也一脸笑容的看向窗外,左手抓着宝玉的腰带,生怕他一个不小心从窗口摔下去。 “冰-糖-葫芦———” 一个头发斑白的老爷爷扛着一垛晶莹剔透的糖葫芦正在沿街叫卖。 得益于糖胶树,大齐的糖价已经降到了一个绝大多数平民百姓都能时常买一点的价格了,得益于此,这个世界的糕点点心技术与种类也发展到了一个很高的境界。 比如北平十大酒楼中的第十一楼糖福记,就是专门制作糕点点心与各类零食的名店,虽然被正儿八经做正餐的十大名楼瞧不起,但这十大名楼一个月的利润加起来都没糖福记多。 实在是好多文武官员家里常年订购啊。 大街上时常能看到穿着绣着糖福记纹章的小厮们,穿梭在大街小巷里拉着板车从早忙到晚的身影。 贾珲见到探出窗外的小胖子盯着糖葫芦,又小心翼翼的撇自己一眼立马缩回去的样子,心情大好,叫住了扛着糖葫芦的老大爷。 “哎哎,老人家,来三串糖葫芦!” 亲兵从荷包里取出三文钱递给了老大爷,从草垛上抽出来三串最红的来,递给了贾珲。 “来,一人一根!” “谢谢珲大哥哥!”宝玉眼睛一亮,接过糖葫芦就缩回车厢里吃了起来。 “哎呀,这,大哥,我这都多大了…” “哈,少来,你小子小时候每次散了学回家路上都要来上一根的,还是我掏的钱!” “咳咳,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不理会贾珲一脸的戏虐,和来自宝二爷那幅‘原来大哥你是这样的人’的表情,贾珠咬下一颗山楂来,含在嘴里,闭上眼睛慢慢嚼着。 “喀兹…唔,好吃,大爷,再给我包两串!” 贾珲咬下一个山楂来,眼前一亮,酸酸甜甜的好吃极了! “嘿嘿,贵人识货啊,小老儿做了一辈子糖葫芦了,这要再做的难吃了,那还了得?”老大爷连忙掏出糯米纸来裹了两串递给了贾珲的亲兵,一脸骄傲的说道。 “一辈子?吆喝!我说那么眼熟呢,珠弟快看!这不就是咱们小时候放学常买他糖葫芦的那个老伯嘛!” “哎呀,小老儿刚才在纳闷贵人您瞧着这么眼熟呢,还没敢认,原来真是珲大爷和珠大爷啊!” 贾珠也从车厢里探出头来和老大爷打了招呼,闲聊几句后,约好每日送十串八串糖葫芦进府后,兄弟三个继续朝义勇亲王府走去。 。。。。。。 作为亲王的府邸,自然不会离皇城很远,义勇亲王府就坐落在西苑的西南角上。 这里曾经是上皇的胞弟,孝谨老亲王的府邸,只是老亲王当年脑子一抽竟然和漠南蒙古搞走私,上皇发现后大怒,废为庶人,圈禁临淄高墙,没几年就郁郁而终了。 这座府邸就此闲置了几十年。虽然几十年来一直没人居住,但老亲王毕竟是上皇的胞弟,给他建造的府邸自然是怎么细心怎么来,无论用料还是工艺都没得挑,所以只是稍加修缮就能入住了。 在与元春大婚后,陈净远就带着一家老小搬进了这座王府。 门子远远地就看见一个紫袍的大汉骑着马,跟着一辆马车慢慢的走过来了,当门子最重要的技能就是眼要尖,在确认一行人是要拜访王府后,门子定睛看了眼那紫袍大汉的脸。 “哎呦,大将军!小的给大将军请安啦!” 门子一眼就认出了贾珲,连忙上去牵住了马缰,引着马来到了踏脚石边上。 “哟,这不是梁七嘛!陈四让你来当门子了?” 贾珲也认出这人来了,这位是跟着他上高原的弟兄,选亲兵的时候被陈净远挑了去,如今被派来看门。 可别小瞧了这门房的工作,宰相门前七品官,说的就是他们了,非心腹不可当。 “嘿嘿,大将军还记得小的,小的感激不尽!王爷吩咐过了,大将军不是外人,直接进府就是,只是,这车里的是?” 这时,贾珠掀开了门帘,和宝玉下了车。 “哎呦,原来是二位舅爷!小的眼拙,没认出来这辆车,该打该打,王爷也吩咐过了,二位舅爷来了不用通传,直接进前厅就是!” 门子打了个手势,候在门口的小厮会意,连忙去告知王爷去了。 和老部下闲聊了几句,贾珲就带着贾珠兄弟二人进了王府。 王府的基本格局和国公府差不多,三人进了前厅,刚坐下没多久,小夫妻二人就进来了。 “两位哥哥,宝玉!”再次与亲人重逢,纵是端庄如元春也不禁红了眼睛,两个哥哥自然是不好抱上去的,所以,宝玉就被元春一把搂在了怀里。 “大姐姐!” …… “哈哈,陈四啊陈四,事到如今,得改口叫舅兄啦,哈哈哈…” 贾珲一脸得瑟的看着陈净远。 “啧,爷正儿八经的舅兄是珠弟啊,你算个锤子舅兄…”陈净远一脸不屑。 “嘿,翻脸不认人了?” 贾珠一脸微笑的看着贾珲与义勇王爷斗嘴,他虽然是王爷的正经舅兄,可无论怎样,他都不敢和插一句嘴。 二人骂累了,才注意到冷落了贾珠。 “怪我怪我,竟是冷落了珠弟,来,坐下说话吧。” 元春姐弟那里也说完了话,也跟着坐了下来。 贾珲看着小夫妻时不时深情对视一眼的样子,内心大定。 成啊,有感情就好,等生下嫡子以后,元春的位子就彻底稳了。 “唉,你们两个一个是某家从小看大的妹子,一个是同生共死的兄弟,大婚那日,某家却在草原上打仗,未曾亲眼见证你们夫妻拜堂,颇为遗憾啊。”贾珲有些感慨。 “这说的什么话,瑾玉你是为国征战才错过我俩婚礼的,咱俩之间谁跟谁啊,心意到了就是。 再说了,你走之前不是也吩咐过月理朵让她把你准备的礼物送来了嘛,你来不来的不重要,随礼才是最重要的。”刚开始还算是人话,但陈净远越说越贱了。 “艹,这说的是人话?”贾珲和陈净远相视一眼,一同大笑起来。 笑完了,贾珲这才看向了元春。 相比较出嫁前,现在的元春气质有了很大的变化,容光焕发,一看就是过得不错的样子,气质也从优雅大气一路朝着雍容华贵变化去了。 “不错不错,元姐儿,啊不,该改口叫王妃娘娘了…” “兄长这说的哪里话,倒是和妹妹生份起来了,私下还是叫妹妹元姐儿吧,都是自家的亲人,怎可那般生份?” 元春连忙制止贾珲,开玩笑,被叫王妃娘娘固然是舒服,可若是因为这区区称呼的关系,让自己和大靠山生份起来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再说了,看到一起长大的兄妹亲人因为一个称呼而产生隔阂,这也是她不愿意看到的。 一番拉扯过后,最终还是定下私下里以元姐儿称呼就好。 又是闲聊一番。 “我的婚事啊,差不多要等迁回洛阳之后再成婚了吧,不过彩礼之类的东西早就拉到李家了,六礼就剩下最后两项了,我爹也早就知会神都的族人帮忙布置府邸了,到了就能成婚。 我成婚了,接下来就轮到珠弟了啊…” 贾珲看向红着脸的贾珠。 “倒是一直没问你,你和李大姑娘怎么样了?定下来了?” “啊,定下来了,就是太太好像不太乐意,毕竟她一直以为要和我成婚的是大宗伯的嫡女,结果是大宗伯的侄女,虽说是亲侄女,但我那老泰山实际上只是个武馆馆主,太太嫌弃家世低了。 不过老爷倒是赞成,毕竟大宗伯就这一个侄女,兄弟两个好多儿子,就这两个姑娘。 我们二房算起来是文臣,我也有举人的功名,该配武家女的,李家有大宗伯撑腰,算起来是我高攀李大姑娘了。” 贾珠自嘲一笑。自家老爷说起来算是荫官,身上功名都没有,又自认清官,竟是从不贪污受贿,和同僚的关系搞得很僵,偏偏又热衷功名利禄。 真的是要靠着自己的婚事来翻身啊。 好在自己和李佩兰的感情也不错,也都知道对方家里的情况,对此也没有什么想法,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好。 “珠弟何必妄自菲薄,你的文章孤也看过,在去年的进士里也算得上是精品了,不过大宗伯压了你一届罢了,等明年正科说不定贾家又要出一名二甲,甚至是三鼎甲的进士了! 再说了,如今元儿也是孤的王妃了,你们家如今也算是皇亲国戚了,就是老泰山官位低了点,这孤也没辙,总的来说,你们俩正相配!” “是啊是啊,你可是咱荣国府正儿八经的青年才俊,莫要看轻了自己啊。” 说完,堂内安静了下来。 陈净远开口打破沉静。 “哎对了,珲哥儿,关于你的封赏,我这有点小道消息,就是…”陈四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可是左手拇指和食指不断摩擦着。 “哦。” 反正过两天就知道了,不能便宜了陈四。 “你不想听听?”陈四摩擦的更快了。 “不想。” “别啊,听听呗!” “不听。” “我也不多要,就你腰上的金刀…” “好你个陈四,怕是我刚进门你就看上了吧!” “嘿嘿,你就说给不给吧!” “成,反正我这还有不少,喏,这是顺宁伯乌巴什的金刀,我的战利品,给你了。” 贾珲将腰间的金刀接了下来,扔给了陈四,陈四一伸手抓住金刀,拔了出来。 一把品相极佳的割肉小刀。 “你可想清楚,这是乌巴什吃肉的时候用的刀,别到时候割肉吃进嘴里,才想起来这是别人用过的。”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我就看这把小刀好看,平时剁石头玩。” “…还给我!” “别别别,说着玩呢,我就拿这当匕首使,不用他吃饭,也不去剁东西用。” “哼!” 贾珲轻哼一声,又从怀里掏出另一把金刀。 “等等,你带着两把来的?” “啊,本来想把我怀里这把给你来着,这是安童的金刀,不过既然你看上乌巴什这把了,那安童这把我就留着了。” “艹,失算了!” 两人自顾自的说着话,贾珠和元春却是一句也不敢插嘴。 “行了,说说吧,我这要怎么封赏?” 贾珲把歪掉的话题重新掰正。 “啊,是这样的,我昨日进宫请安的时候碰上父皇和皇爷爷在那商讨封赏事宜来着,多嘴问了句你的封赏,然后皇爷爷就和我说了,怎么样,为了你我都探听机密了,够意思吧?还不快把安童的那把刀给我!” “啧,锤子机密,过两天就要宣诏的事情,再说了,什么叫探听啊,你这不是明着问的?” “切,”陈四撇了撇嘴,“那就继续说了,郡公肯定是没问题的,但二圣也不想让你升的太快,照理说你这连灭两国,尤其是灭了前元,生擒可汗,给个国公甚至郡王都够格了。 但二圣不想弄到封无可封的地步,再说了,年纪轻轻官就做到头了,往后几十年人生真就打算烂在家里? 于是决定把你的功劳分给赦公,复了赦公本就该得到的国侯爵位,再给你把府邸修成郡王制,最后,太后也准备给咱娘一个谥号,你觉得‘贞淑’如何?” “嘶——” 贾珲倒吸一口凉气,他觉得这份赏赐已经超过自己应得的了。 府邸为郡王制,这就是承诺了日后会给自己封异姓王,最次都是国公,荣国府也又有了国侯爵位。 更别提谥号这种,旁人一辈子都不一定能给自己挣一个的尊荣,更何况是给女眷的了。 总的来说,虽然现下会有点被苛待的感觉,但实惠其实都在日后,说不上吃亏。 就此,贾氏的三兄妹连忙起身,拜下,就连宝玉都被贾珠摁着脑袋一起行礼。 这其实就是上皇通过陈四的嘴来提前知会自己啊,告诉自己并不是苛待自己,而是不想封无可封,落得不忍言之事,贾珲可谓是被上皇和皇帝当成自家人来对待了啊。 “快起来快起来,都是自家人,没必要这样,快坐下吧,这样搞得我也不自在了!” 贾氏四兄妹这才坐回位子上。 “啊,对了,都忘了把这个给你们了,来,一人一串。” 贾珲想起来还有好东西忘记拿出来了,连忙让人去马车上取去了。 过了一会儿,内侍端着两串糖葫芦回来了。 “这…糖葫芦?这也是好东西?”陈四觉得有点好笑。 “这要不是好东西,你小子当年还在上学的时候,能拽着我的袖子求我给你带?现在你倒是嫌弃起来了,你不吃就给我!” 见贾珲伸手就要把自己的糖葫芦夺走,陈净远一张嘴咬下来两个山楂。 “哼哼,唔唔唔…”陈净远嘴里含着两个山楂,一脸挑衅的看着贾珲,唔唔的肯定没有说什么好话! 四个同龄人打闹了起来,只剩宝玉一个人孤伶伶的坐在那里,他只觉得这四个人很是吵闹! 。。。。。。 贾珲兄弟三人一直呆到吃过晚饭,这才挺着肚子离开了王府。 贾珲没有骑马,而是坐在车厢里,酒喝的太多了,晕晕乎乎的怕出马祸。 “哎呀…大哥啊,咱家的爵位,终于回来了。”同样喝了酒的贾珠看着窗外,感慨万千。 “是啊,这样我也放心了,哥哥我注定是要分出去再开一脉的。分了家之后,咱府上也有拿得出来的高爵了,荣国侯啊,总算能跟祖宗交代了。” 作为国公降级之后的爵位,国侯实际上是位列国公之下,诸侯爵之上的一个非常设爵位。 准确来说叫X国县侯,但毕竟是国公衍生出来的爵位,最终还是在太宗时设为最高级的侯爵,但只能由国公降级而来,不会单独授予。 所以,国侯是不在六等爵制里的,是一个特殊爵位。 但再降级的话,就直接降为伯爵,不会再郡侯-县侯这样降级了。 即使是这样,荣国府的富贵也能多续两代,只要不头铁跑去站队赌富贵,基本上就能混吃等死了。 车厢里沉默了下来,宝玉已经累的睡着了,贾珲也开始不停的点头,只有喝的不多的贾珠还算清醒,抬头看着皎洁的月光。 贾珲还是强撑精神着回到了家里,在告诉大家荣国府的爵位恢复的好消息后,全家再次陷入了欢乐的海洋里。 欢乐的气氛环绕着躺在椅子上的贾珲,伴着他进入了梦乡。 日常好tm难写啊,写了一晚上写成这样真的已经尽力了。 一小段还好,整整一章实在是太难了,感觉比打仗还难写,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了。 我决定还是赶紧进入政斗吧,穿插着写写院子戏和日常好了。 (本章完) 第59章 月中大朝 冬月十五,月中大朝会。 伴随着《丹陛大乐》的演奏,文武百官分为左右朝班,进入奉天门。 行至皇极殿前,文武百官停于台阶下,等待着天子驾临。 三声净鞭响起,百官最后一次整理衣冠,天子驾临。 皇帝出殿,大汉将军十人手持礼器分列左右。 教坊司作中和韶乐,乐官指挥奏乐,所用的乐器有钟鼓、琴瑟、埙、篪、箫、管、笛、石磬、柷等,在奉天门前合奏。 皇帝入丹陛,文武百官行叩拜礼,礼毕,作丹陛大乐的庆平之章,治平之章。 乐声渐小,大朝会开始了。 并没有人出班奏事,毕竟大家都知道,这场大朝会的主角是北伐诸将们的,真要有什么事也不会在这里说,下午入宫递牌子就是。 五军都督府的四位老帅们与兵部大司马率先出班,汇报着此次北伐的情况。 有一位老帅身子彻底不行了,半年前大军出发不久后就乞骸骨回乡荣养去了。 北伐事宜汇报完毕,开始封赏。 云瑜加大柱国,爵位沿袭一代。 云瑜虽然是名义上的主帅,但仗都是贾珲打的,大家心知肚明,云瑜本人也没意见,白得了一代爵位,高兴都来不及呢。 由于此次北伐被贾珲打成了灭国之战,所以大家的封赏比往年的北伐丰厚多了。 皇帝并没有先封赏贾珲,而是先封的后面人。 步军都指挥使谢勇升郡公,李沧、林锦等县侯们升郡侯,尤达和鲁达二人也得了县伯。 贾珲的直属三个千户,杨志、关胜与林冲,相应的勋位也提升到了千户该有的正五品上来了,甚至额外给他们三个一人一个县男的爵位,三人自是感激涕零。 不容易,都三十好几了,还在九品上晃荡,若非大将军贾珲发掘了他们三个,想要混到如今这般荣耀要到猴年马月去? 在最后一个人封赏完毕后,只剩贾珲一人了,文武百官知道,重头戏来了。 “三千营都指挥使,大司马大将军,武威郡侯贾珲,上前听封!” “臣贾珲拜见陛下!” 夏守忠等贾珲行完礼后,开始宣读圣旨。 “敕曰:朕惟治世以文,戡乱以武。 ………… 兹特授尔为上柱国,敦煌郡公,授光禄大夫,五军都督府左军大都督。锡之敕命于戏,威振夷狄。深眷元戎之骏烈,功宣华夏,用昭露布之貔熏,暂锡武升,另加丕绩,钦哉。” 五军都督府的左军大都督! 这个职位属实是惊到贾珲了,虽说建国百年,五军都督府的很大一部分权利被移交到了兵部手上,五军都督府本身也更像是大帅们吹牛打屁的地方。 但大都督们依旧有着管理京营、各地卫所,还有着对各边镇和卫所的诸将的选择权,各隐秘部队的人员名单与诸将档案也保存在大都督府。 最重要的是,都督府一直保留着制定大致作战方案的权利。 兵部的任何决议在五军都督府认同前,是不会被交予陛下御览的。 同样,五军都督府设定的作战方案同时也需要兵部的调配支持才行,两方就这样互相钳制着。 即便如此,进入五军都督府依旧是都是大齐武人们的头号目标,都督府也成了仅次于武庙的圣地。 “臣、臣定当为大齐鞠躬尽瘁,肝脑涂地!” 贾珲拜下谢恩,正要起身,却被皇帝叫住。 “瑾玉暂且不要回班,上皇还有封赏!厂臣?” 皇帝说完,看向戴权。 嘶—— 听闻上皇还有封赏,引得文武百官倒吸凉气,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戴权身上。 戴权先向皇帝行礼,然后上前一步,面朝贾珲。 “上皇有旨,赐予大将军朱雀军旗!并赐下朱雀纹给将军一脉使用!” “啊?”贾珲愣在原地,一时没反应过来。 戴权看到贾珲愣在那里,懂了,连忙说道: “大将军,还是先领旨谢恩吧!” “啊,臣叩谢上皇!” 册那! 贾珲的赏赐简直羡慕的百官眼红,但武将们因为贾珲已经成为左军大都督,掌握着自己的生杀大权,且自己也能通过征战不断向上爬,遂斩灭了这个念想。 可一些文官们就不同了。 他们对武将的晋升速度,尤其是战时武将的晋升速度简直嫉妒的发狂! 老夫寒窗苦读数十载,三四十岁才初入仕途,历经千辛万苦躲过无数明枪暗箭,还要熬资历才能升品,尤其是到了五品和三品时,更是熬死了无数同年同科才能有那么一两个人跨入高品。 凭什么你一个才十八岁,乳臭未干还没自己孙子大的小儿,这般年纪就能轻松做到朝品的公爵的! 而且上皇竟然还单独赐予了军旗和绣纹! 刚想站出去劝谏皇帝,说贾珲年幼受不得如此封赏,就感到武班里传来了一道道冰冷的目光,甚至还夹杂着一些莫名的鼓励? 顺着目光看过去,居然是自己派系的武将们传来的眼神。 瞬间懂了,这群人清醒了过来,出了一身冷汗! 彼其娘之!这帮武人不安好心,竟想让老夫当出头鸟! 若是自己出班劝阻,怕是这帮人第一个来套自己麻袋的吧? 算了,既然这是上皇拍板决定的,那一定有他自己的考量,那就照做吧! 没多久,贾珲就换上了公爵的朝服。 八梁笼巾冠,由于是郡公,只有冠额前配饰玉蝉,若是国公的话,冠额后也有一个。 身着青缘赤罗衣,青缘赤罗裳,腰挂玉带,手持象牙笏板,重新站回朝班。 又是一系列舞乐表演后,中午赐宴,散伙。 走在金水桥上,贾赦满面红光的拉着一脸局促的贾珲接受老亲们的恭贺。 虽然二圣实际的封赏与陈四说的有些出入,想必也是这两天修改后的最终方案,加厚了贾珲的封赏,但依旧恢复了贾赦伯爵的位子! 号称荣伯! 贾珲一遍僵笑着脸,一边回应着老亲们的话。 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再打一场北伐! 就在贾珲被烦得想跳金水河的时候,一个小阉来拯救了他。 “贾公爷,上皇召您去西苑回话呐!” 一句话让贾珲心花怒放,终于可以摆脱他们了。 “各位叔伯,对不住对不住,上皇召我过去呐,明日,明日都来府上喝酒啊!” 众人连忙分开,让贾珲走了过去,看着身穿公爵朝服的贾珲,一群人露出羡慕的目光。 “恩侯兄,你好福气啊,珲哥儿得了郡公,你老兄也恢复到伯爵,想必过不了多久,荣国府这是又要来一个一门双公了吧!!” “哈哈哈,哪里哪里,夸张了,夸张了,犬子还有诸多不足,还需要老亲们帮衬啊!哈哈哈!” 贾赦大笑着回答,眼睛却看着贾珲久久不能回神,那身赤罗袍啊,终于再次降临贾家了啊,父亲,想必身在幽冥的您,也能含笑九泉了吧! 。。。。。。 “想不明白为什么朕会赐伱军旗和纹饰?要知道,这可是大齐军中独一份的,就连其余几个老家伙也没有这个荣耀啊!” 上皇侧躺在榻上研读着《黄庭经》,披散着头发。 自从得知前元已灭的消息后,老人家一下子脾气就好了不少,已经快半个月没骂过皇帝了,平时还愿意去校场骑骑马,射射箭。 现在躺在榻上看起道经来就没完,肉眼可见的圆润了起来。 “这…臣不知。” 这上皇怎么和嘉靖老仙越来越像了? 俯身站在榻前的贾珲心里直诽谤。 “因为……” 上皇吊着贾珲的胃口,托起长音来。 贾珲朝前伸了伸头。 “为何?” “因为……老子乐意。” 贾珲瞬间呆滞住了。 “哈哈,赐你军旗,主要是朕前几年就想赐给你祖父了,但我给忘了。” 上皇理直气壮的说道。 “……” 贾珲说不出话来。 “嘿嘿,前两天给你算封赏的时候才想起来的,你们贾家目前也就你一人在军中效力,索性就赐给你了,日后,你就可以使用朱雀纹了,你的宅子,朕也下令修改了。” 上皇直起身子,将《黄庭经》合上,放在了枕边。 “按理说你还没有到单独拥有军旗的程度,这也算是你祖父给你的余荫吧,趁着朕还头脑清醒,记得这件事情,所以啊,小子,好好珍惜吧。” 上皇说完,朝着戴权看了一眼,戴权躬身退下。 “说起来,安西的杨文进给朕进贡了个胡乐班子,知道你小子也算是多才多艺,来,给你,会弹吧?” 戴权带着一队胡乐班子走了过来,又取来一把好似葫芦一样的五弦琴,似乎叫Qopuz?一把和琵琶大概同源的回鹘乐器。 这…… 罢了,上皇年纪大了,照理说,堂堂大将军在太上皇面前弹奏胡乐,让外面的言官们知道了,定然是要狠狠的弹劾一番,说有违礼制。 但偏偏大齐的风气在这里,热爱戏曲,热爱音乐,热爱向别人展示自己的演奏技艺,说不定外面的老儒们还会觉得这是件风雅事。 算了,就当是关爱老人吧! “自是会的,只是容臣换身衣服,穿着朝服弹这个可是不像话了。” 上皇摆了摆手,贾珲退到偏殿,换了身上皇早就准备好的绣着朱雀的暗红色窄袖圆领,回到了上皇身前。 贾珲试了试弦,调了调音准。 “臣也是许久没有弹过了,上皇见谅。” 贾珲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拨起弦来,脑海中思索着弹些什么。 有了! “回鹘乐,Yamghur,云之泪…” 轻拨琴弦的手加重了些力气,霎时,戈壁、草原、驼、铃、山、马与僧人一同出现在眼前一样,殿上的人们齐齐闭上了眼睛。 “白云翻滚伴着雷鸣, 会为四方带来大雪吗? 我那白发苍苍的妈妈, 是因为悲伤而流泪吗?” 一段回鹘语念白从贾珲嘴中传了出来,虽然听不懂说的是什么,但上皇的脑海里仿佛出现了一个流落他乡的牧人,思念着他的家乡与亲人… 一旁的西域乐师们听到了熟悉的曲子,惊奇的看了这个魁梧的汉人贵族一眼,相互对视,一同举起了手中的乐器,为贾珲伴奏了起来… “白云翻滚伴着雷鸣, 会为四方带来大雪吗? 我那白发苍苍的妈妈啊, 是因为悲伤而流泪吗…” 歌声慢慢变得压抑,好像游子心中,那越积越多的思念。 身后的乐师们也应声伴唱了起来。 “乌云涛涛伴着雷鸣, 是要落雨下雪吗? 我那年迈的妈妈啊, 是因为悲伤流泪吗?” 唱完一段,贾珲低下了头,专心弹起琴来,身后的乐师们减小了自己乐器发出的声音,将贾珲的琴声凸显了出来。 一段独奏过后,贾珲侧了侧身子,看向身后,乐师们会意,声音加大。 “夏季的云电闪雷鸣, 将要来一场骤雨吗? 青春年华娶来的妻子啊, 是他们要流泪了吗?” 贾珲再次低下头专心拨弄着琴弦。 殿外,例行来西苑交作业的皇帝,远远的就听到了瀛台内传来的西域音乐和低沉的歌声,不过这唱歌的声音有些耳熟? 皇帝有些疑惑,连忙加快了脚步,没有进殿,只是侧身倚在门上,朝门内看去。 他可不敢在自家父皇享受音乐的时候去打扰他呢!上次十四弟忠信王不信这个邪,在上皇欣赏小曲儿的时候,仗着自己受宠就闯了进去。 被忠信王带来的杂音打扰到的上皇大怒,亲自抄起鞭子来就抽了忠信一顿,要不是甄太妃及时赶了过来,怕是屁股都要被抽烂了。 嚯,竟然是瑾玉在弹唱啊! 皇帝同样闭上眼睛,听起根本就听不懂的回鹘乐,但贾珲演奏出的意境也同样让皇帝感受到了表达了什么样的情感。 再次弹完一段间奏,贾珲继续唱了起来… “秋天的云雷鸣翻滚, 是要带来一场暴雨吗? 我那同心相联的两个幼子啊, 是他们要流下泪吗?” 再次轻拨几下琴弦,再次念白: “秋天的云雷翻滚, 是要带来一场暴雨吗? 我那同心相联的两个幼子啊, 是他们要流下泪吗?” 似是深情低落,贾珲看着琴弦: “当你倾听这一切时, 他已静静地躺在故乡的土丘上……” 又是一段合奏,贾珲的琴声渐渐减速加重,侧了侧头,在最后一个重音拨出后,立刻用手指摁住琴弦,乐师们和贾珲同时停了下来。 “好!”站在门口的皇帝用力的喝彩,引得还在回味琴声的上皇不满的撇了皇帝一眼。 皇帝顿时汗毛炸裂,连忙闭上了嘴巴,走进殿内。 “呵呵,小子,谦虚了啊,弹得好,唱得也好,不过,你竟然还会说回鹘话?” “上皇折煞臣了,臣的妾室就是正儿八经的回鹘人,回鹘语自然而然的就学会了。 况且在西域除了打仗也没什么事做,正好也喜欢拨弄乐器,就找人学了学。” “学了学?这可不像学了学,哎,你们几个说说,贾大将军谈得如何?” “大将军的技艺哪怕是在我们回鹘人里也是数一数二…”领头乐师说着说着感觉这个姓氏有点耳熟,刚才在摆弄乐器没认出来,现在定睛一看,差点没吓到蹦起来。 “贾大将军?蟒格思…” 一个高个子乐师不小心脱口而出,吓的跪在地上,这让剩下几个乐师也不知所措起来,一同跪地。 “哈哈,无妨无妨,某家挺喜欢蟒格思这个外号,话说你们也很厉害啊,第一次合奏也能配合的很好。” “行了,既然瑾玉原谅你们了,都起来吧,小子,没想到你在西域的名头还挺响的嘛!” 贾珲矜持一笑。 “哪里哪里,全托上皇和皇爷的福,若无二位皇爷的全力支持,哪会有如今的贾珲啊?” 三人同时笑了起来。 “你这小子,不会拍马屁就不要拍了,听的老子犯恶心,行了,回去吧,有空多来给朕弹上几曲。朕有些乏了,皇帝,你明日再来吧!” 说完,上皇就躺在了榻上,闭上了眼,几息的功夫就打起呼噜来了。 皇帝和贾珲对视一眼,同时闪过一丝担忧。 自从灭元后,上皇仿佛执念已消一样,越发的不爱动弹了,逐渐显现出老态。 要知道,几年前哪怕是厉太子造反,大量儿孙被屠杀,外加大病一场都没能让上皇白一根头发。 反而灭元的消息传到京中这不到十日的工夫,头发竟是白了快一半了。 面对着这位自始自终都拿自己当自家儿孙对待的老人,贾珲甚至有点后悔把安童带回来了。 察觉到了贾珲若隐若现的悔意,性子一向温良的皇帝停了下来。 “瑾玉,无需自责啊,上皇自还是皇太子时就开始与元人交战了,算起来已经四十年,这四十年里,灭元成了上皇的执念。 对上皇这等雄主来说,与其带着不甘空活百岁,了结执念才是最重要的事,哪怕是就此死…” 皇帝脚步一顿,连忙捂住自己的嘴。 “咳咳,朕什么也没说,你也什么都没听到!” 皇帝紧盯着贾珲的眼睛说道。 “……是。”还能说什么?这种事情必须烂在肚子里。 “行了,你也回去吧,督促一下家里人,到月底,咱们就要出发去神都了,几位老帅们年纪也大了,五军都督府的搬迁工作,你也要盯紧啊!” “臣遵旨!只是,臣还有一问,不知皇爷…” “说来听听,能说的朕一定告诉你。” “为何要在这寒冬腊月的迁都?这么多人拖家带口的,运河都结冰了,万一再碰上一场雪就更难走了…” “这事啊,钦天监说今年冬天虽然冷,但雪水不多,等开春再走,下起雨来道路泥泞,不好行走。 就算是下雪了也能用爬犁,当然,最终的一点你知道是什么吗?”皇帝卖了个关子。 “这…臣不知。” 贾珲有种不好的预感。 “最重要的是,上皇乐意!” “……” 果然如此,只能说,不愧是上皇你啊。 五千三百字! 然后,写的这首歌是阿勒克什乐团的复原古回鹘语歌曲,《云之泪》,我个人很喜欢草原风格和少数民族的音乐,有兴趣的书友可以去搜一下。 (本章完) 第62章 桃夭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天圣五年,四月初五,宜婚嫁。 今年还是比较冷的,哪怕已经四月了,还是让人能感受到凉意。 不过幸运的是,桃花还在盛开。 去年来洛阳的时候,就已经拜托工部负责建造府邸的官员们给自己种了一后院的桃树。 金钱的力量果然强大无比,他们立刻跑遍了整个都畿道,移植了许多品相好的桃树过来。 不过,现在的重点不在郡公府,而是郡公府的主人才对,今日是这座府邸迎来初代主母的大日子。 与建国初期还是不同的,整个洛阳的坊墙全部被拆除掉了,空出来大量的位置,成了一间间的沿街商铺,坊市也变成了一个笼统的概念。 一大早,整个贾家就热闹了起来,今日是当今整个贾族的最高爵者,大司马大将军,敦煌郡公贾珲迎娶西府主母的日子。 贾家如今三座公爵府邸,最东边的是宁国府,原本的西府荣国府就变成了中府,天街对面淳风坊的敦煌郡公府就成了西府了。 各房族人齐聚西府,都是一脸惊叹的参观着这座新修的府邸。 这可比宁荣两府好太多了! 正堂,上皇钦赐牌匾英泰堂。 身为新郎官的贾珲坐在堂上。 头戴乌纱帽,两侧插着金簪花,身穿朱雀补大红大袖圆领袍,肩部斜披着一幅红色绸缎,绣满了金色的百花纹,称为“披红”或“挂彩”。 腰缠玉带,脚蹬鹿皮皂靴。 再加上几个月来逐渐养好,现在差不多黄二白的肤色,好一个英姿勃发的新郎! 就是扭来扭去的颇为不雅。 一旁的老父亲贾赦翻了个白眼。 一旁的二叔贾政看不下去了。 “行啦,别扭了!扭来扭去的成何体统,还临危不乱的大将军呢!十几年都等下来了,还差这几个时辰的?” 贾珲诧异的看向贾政。 “二叔,你当年成婚的时候我也在场啊…” 你这样说,那就聊不下去了! 贾政被一句话噎的愣在了原地,引得贾赦哈哈大笑。 幸好门外传来声音,说是到接亲的时辰了,贾珲连忙站了起来,被拉来当傧相的四个兄弟也骑上了马,准备去李家挨打。 牛昭、柳蕰、水澈和石元修。 陈四没请,主要是他来当傧相的话,李家人放不开手脚。 礼部派来的礼官看了看钟表,朝着周围点了点头。 “时辰已到,出发迎亲!” 。。。。。。 二百七十骑士跨在马上,前后个十五位身披重甲的甲士身上伤横累累的铠甲诉说着自己的武勇,远非那些充当仪仗的大汉将军能比的。 随着官位和爵位的提升,贾珲的亲兵也提升到了三百二十位,不过贾珲还是听取了宫里的戴明建议,主动减去五十名。 平日里摆起全副仪仗只会让人觉得这是个暴发户,但今天是大喜的日子,若不全摆出来,只会让人觉得男方完全不尊重新娘家。 最前方,三十名重骑开道,五人并行,一共六行。不过三十套人穿的重甲已经是极限了,实在是不敢再让战马披着马甲了,所以他们只是穿着重甲,手持系着锦缎的马槊,斜扛在肩上。 其中有几个人扛着贾珲的牙旗与御赐的朱雀旗。 二百四十人分列左右,簇拥着一架驭四马的马车。 齐律,天子驭六,诸王驭五,诸侯驭四。 一路朝东,骑士们从马鞍包里肆意朝人群中撒着币,都是一文钱的铜板,不过却都记着一根红丝线,很是喜庆。 一路走一路撒着铜板,终于到了李家所在的敦行坊。 “新郎官来了!开门啊!” 牛昭被派去叫门。 手上也没停下,连忙将红包顺着门缝塞了进去, 好不容易开了条门缝,水澈上前,念了千百年都没变过的开门诗,这才打开了大门。 然后一群壮硕的妇人抄着木棍就朝着三个傧相打了起来。 “珲哥儿快走!” “别打了别打了,红包,这里有红包!” …… 五个人一下子没了三个,只剩下贾珲和石元修冲进府门。 李纨的弟弟李绍蹦了出来,小小的人儿努力做出一副严肃认真的样子,贾珲从腰间取下几块玉佩来递给了他。 李绍欢喜的收下,却没走,看来是还想要点,贾珲附身贴在他耳朵边上说道。 “再不走开,小心我和老泰山说,让你课业翻倍哟…” 吓的李绍连忙躲开了。 接下来,贾珲轻车熟路的来到李纨的闺房外。 李纨的丫鬟,素云和碧月像是门神一样站在门口,贾珲上前,一人给了个媚眼就嘤嘤嘤的跑开了。 门从室内打开,红着眼睛的李纨出现在大家的面前。 头戴翟冠,用的是公侯伯才能用的金饰件,上饰珠翟五个,另有符合公爵夫人数量的珠牡丹开口、珠半开、翠云、翠牡丹、翠口圈与金宝钗花。又插着金翟两个,口衔珠结。 这年头虽然已经大范围流行起盖红盖头来了,但朝廷并没有明文规定必须盖这个,盖头的材料在民间也没有形成什么统一的说法,所以只是用一层红纱遮住了脸。 身穿大红通袖袍,上面绣着与贾珲一样的朱雀纹。腰缠玉带。 一条蹙金绣云霞翟纹霞帔被她披在身上,贾珲从未见过这样的李纨。 “公爷,公爷?”新郎官被新娘震住的事情,礼官见多了,连忙上前提醒,贾珲这才清醒了过来。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 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按照流程,来帮忙的夫人们端上了一碗生馄炖,李纨流着泪吃了下去,夫人们两忙问生还是不生?李纨强忍着肉腥味,说了句,生。 看的贾珲直心疼,正想过去救人,就被经验丰富的礼官拦住,石元修连忙和刚刚赶过来的三个傧相拉住了。 好在碗里面就两三个馄炖,李纨发狠,闭上眼就都生吞下去了。 李家里除了老泰山李守中外,就剩下四岁的小弟李绍了,于是,李母的娘家幼弟,李纨的小舅舅就来负责把她背出门去。 贾珲和几人走在最前面,李纨的小舅舅背着李纨跟在后面,直到将她送上了四驭的马车。 见新娘子已然坐稳,礼官大喝一声,早已等在那里的力士同样断喝,三声战鼓响彻天地,诸邪退散! 鼓声结束,二百七十骑亲兵朝天怒吼一声,迎亲车队开始返程。 。。。。。。 贾家各房的女主人们早就等在公府门口了,附近几个坊里最年长健康的老汉一把抓住马缰,将马车引到红毯上,这是跑安西的商队早早就运过来的。 新娘踩着红地毯,进门又跨过马鞍、火盆,老泰山夫妇早就抄小路赶过来了,已经端坐在堂上,旁边就是贾赦夫妇。 见到新人进了正堂,门外的孩子们兴奋的点燃了好几串红鞭炮,在爆竹声中,礼官走上前来。 一拜,天地、日月、四季! 二拜,拜父母养我教我、但愿爹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三拜,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夫妻恩爱,早生贵子。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陈净远带着二圣与太上皇后与皇后的旨意来了,二圣各给了紫金玉如意一对,外加锦缎等若干。 太上皇后给了李纨可不用递牌子随时入宫的权力,皇后则是正式给了李纨册封郡公夫人的懿旨。 来自皇家的封赏,更是让这场婚礼的气氛达到了新的高潮! 贾珲透过红纱与李纨对视,相视一眼,幸福的笑了起来。 礼成,新娘子送入洞房。 坐在主位上的贾赦和李守中笑得那是合不拢嘴,李母拿着手绢不停的擦拭着眼角,只有刑夫人僵硬的在那笑着…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 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 “喝!谁不喝谁是孙子!” “说伱呐,老牛,你在这喂鸟啊!喝!” “还有你,陈四,你这一口一口喝的,养鱼呐!” 从小玩到大的老兄弟这几桌,大部分人都被贾珲灌醉了,就剩下酒量仅次贾珲的牛昭和没人敢灌酒的陈四了,别的几桌也还剩下几个,看样子也到了一阵风就能刮倒的程度了。 只要把他们都灌醉了,就没有人去听老子墙根了! 怀着这样的想法,贾珲先是用黄酒给宾客们敬完了酒。 然后主要开始进攻老兄弟们,用烈酒灌了他们两圈,等到他们开始犯迷糊的时候,这才换成了掺了点酒的水。 一个个的喝的直往桌底溜。 “不行了,珲大哥,不行了…”头发越来越少的老牛最终还是扛不住了,抱着酒坛子就钻到桌底下去了。 “陈四,你呐?” “我、我喝不下了,算你狠…”陈四说完,也忍不住趴在了桌上。 周围的宾客们无不惊讶于大都督的酒量。 “爹,老泰山,儿、儿子先、先下去了!” “走走走,珲哥儿你走吧,看你老子和亲家公喝翻他们!” 李守中刚想开口嘱咐几句,却被贾赦拉走,端着酒杯开始招待老亲们。 。。。。。。 “呼…” 在小厮端来的夜壶里放了个水,打了个冷颤。 揉了揉晕晕乎乎的脑袋,走向婚房。 “老爷!”素云和碧月改口倒是挺快。 “啊,别管我,我转转看看先。” 贾珲并没有急着进门,而是绕着屋子转了一圈。 “出来,老实点!” “哎呦呦!大哥你干嘛啊!” 藏在草丛里的贾琏被拽着耳朵提留了出来。 “我干嘛,我还想问你要干嘛呢!才多大啊,就来听墙角,想攒攒经验?” “我我我…”贾琏被说的满脸羞红。 “嘿嘿,人小鬼大,赶紧给我走!素云,把他带到前厅去,好好看着他别让他跑了!” “是!”素云伸手抓住贾琏的手腕,拖着他就走了。 十三四岁的小屁孩,目前还不是十九岁大姐姐的对手。 又转了一圈,发现没人以后,贾珲这才推门进屋。 李纨静静地坐在拔步床上,看向进门的贾珲。 “一定喝了很多酒吧,妾已经让厨房备好醒酒汤,放桌上凉着了,正是好喝的时候,先喝两碗吧…” “好嘞!”贾珲一屁股坐在了矮墩上,端起桌子上的醒酒汤就干了两碗。 温热的汤水下肚,感觉顿时就好多了。 呼出一口气去,贾珲拿起了不知是上皇还是皇帝赏赐的玉如意来。 “来,贾李氏,先挑盖头吧…” “贾李氏…”听到贾珲的称呼,李纨俏脸一红。 玉如意挑起红纱,一张无数次出现在梦中的脸,羞涩的别了过去,不敢看他。 “话本里,都是新娘子提醒新郎官该喝合卺酒了,怎么到咱们这成了我提醒了!” 李纨的脸更红了。 牵着李纨的手来到桌子上,从抽屉里取出了几份凉菜。 这是贾珲让厨房在拜堂的时候送进来的,不光是给李纨吃。,没吃多少东西就喝了一肚子酒的贾珲也是要垫垫肚子的。 “饿了吧,吃!”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屋里有吃的…” 李纨一脸惊奇的看着食盒里的凉菜。 “啊,我让厨房给素云和碧月说了,她们没和你说吗?” “…算了,她们今日也是天还没亮就开始折腾了。” “成,那…先来合卺酒?” 李纨端起酒壶,给两个瓢状的瓷碗倒上就,将其中一杯递给贾珲。 “来,老爷,请…” “夫人也请…” 交杯饮下杯中酒水,李纨拿起桌上的丝带,又将自己手里的瓢状酒盅递给贾珲, 贾珲将两瓣酒盅合了起来,严丝合缝。 李纨也用丝带缠结实了,放在桌上。 随意垫了垫肚子,同时将筷子放下。又拿起剪刀来,一人剪了两缕头发,交互着缠了起来,此为结发。 又经历了一系列礼仪,最后,两人对视起来。 “夫人,天色不早了,咱们歇息去吧!” 不等回话,贾珲一把抱起李纨,在李纨的惊呼中躺在了拔步床上…… 。。。。。。 “儿媳给老祖宗敬茶…” 一大早,夫妻二人就来到了荣国府,给早就等候在这的贾母和贾赦夫妇敬茶。 贾母笑呵呵的接过李纨递来的茶杯,她对李纨也不陌生,毕竟是贾代善给贾珲选定的妻子,贾母也早就见过李纨了。 “好啊,好啊!” 贾赦也是十分开心的,大儿子成家立业了,自己很快就要抱上孙子了,一想到那么一个粉嘟嘟的小人儿抱着自己的腿,喊着自己爷爷,不禁笑出了声。 刑夫人还是昨日那副假笑。 说实话,他和贾珲的年龄差的不大,也就十岁左右,这样一个大将军成了她的继子,无论哪方面都挺让她尴尬的。 贾母又和小夫妻两人嘱咐了几句。 “行了,老婆子就不耽误你们去祠堂了,珍哥儿也已经在等着了,莫要误了吉时!” 。。。。。。 祠堂。 一通上香祭祖后,在几位族老的见证下,贾氏的族谱被抬了出来。 贾珍打开,找到了贾珲那一页,添上了贾李氏纨的名字,又顺手把月理朵的名字写在了良妾这一档上,妾室总不能在主母进家门前就先上了族谱吧? 又拿出一本崭新的族谱来,也不算新的了,前几页也有了两个名字。 生父荣伯贾赦,生母敦煌郡公太夫人贾元氏款冬。 款冬是当年贾赦赐给他娘的名字,贾珲也问过贾赦,他娘原名叫什么。 “原名啊,庄户人家,还是家生子,哪有什么名字啊,只是被庄里人鸭蛋还是元家大丫头叫着来着?你要愿意用这两个,那就改吧。” “别别别,款冬就好,款冬就好…” 就这样,贾珲的生母就叫贾元氏款冬了。 贾珍又把贾李氏纨四个字写在了贾珲的旁边,至此,西府的第一代主母,真正的成了贾家人了。 。。。。。。 “不行了,姑爷,盐商越来越凶了,兄弟们实在是撑不住了,要不,咱们向将主求援吧!” 巡盐御史衙门,正堂。 一番大战过后,浑身缠着绷带的袁立喘着粗气说道。 “唉…失算了,没成想碰上他们的死士窝了,连累了这么多弟兄,我…”林海一脸懊悔的瘫坐在椅子上。 “话不能这么说啊,姑爷,谁知道江南大营的兵这么烂了,竟然只放了三箭就跑了…” “如海,恩公,你们怎么样了!” 贾敏也是刚刚才从丫鬟口中得知前院的事情,也不顾什么了,连忙冲进正堂。 “我等拜见主母(姑奶奶)(贾夫人)!” 大堂里,无论是林家的仆役、贾家的亲兵还是巡盐御史衙门的官吏,齐齐对着贾敏行礼。 “快快免礼,大家都是为了我家老爷才受的伤,林梅,快去叫去买最好的郎中和伤药来,大家的伤药费用,我林家一力承担!” 又是一番感谢的话,袁立和林海带着贾敏回到了后院。 “到底怎么了?怎么少了这么多人?” 一到后院正堂,贾敏没等林海坐下就问了起来。 “唉,本来以为是抓住白家的把柄了,为夫就带着人跟上去了,谁知道这是个局,那所谓的白家掌柜把我们引到一个专门藏死士的村子里了。 猝不及防之下死了很多人,那群江南大营的根本靠不住,射了三箭就跑了,把我们丢在那了,要不是恩公舍生忘死杀出一条血路,为夫就见不到夫人了!” “盐商欺人太甚!这次不管老爷你说什么妾身都不会听了! 林家已经不是五代列侯的林家了,你没看见那帮江南大营派来的人的态度吗!那连敷衍都不肯敷衍你了啊! 老娘要给家里和淮安写信!” 林海沉默了,原本以为他还能靠着林家的余威借到人马,就算打不过盐商也会让他们投鼠忌器,但他还是太天真了,江南大营绝对和那些盐商们勾结在一起了。 “写吧,写吧,为夫也给上皇和皇爷上密折! 盐商,呵,接下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本章完) 第64章 读书习武 咕噜咕噜… 热气升腾,将亭子变得云雾缭绕的,众人身前,一人一个小炭炉,炉上放了个小铜锅。 桌子上,一盘盘红白相间的今日新鲜宰杀的羊肉被片成片,摆在桌上,还有菠菜、竹笋等应季蔬菜也摆了满桌。 兄妹三个外加大嫂一起在亭子里,吃涮羊肉。 只放了红枣、大葱、姜片和枸杞、干桂圆这些,简简单单的熬着汤水,吃的就是羊肉的“鲜”。 “嘶哈嘶哈,啡啡啡…”沾了沾蘸料,还没等羊肉凉一点就被半大小子贾琏塞进嘴里,烫的直哈气,却坚持着吃进肚里。 “饿死鬼投胎啊,又不差你吃的,吃这么快做甚!” 贾珲看不下去了,倒拿筷子敲了敲贾琏的脑袋。 “呃!嘿嘿…”贾琏吃痛,朝贾珲傻笑起来。 “呼…”迎春小嘴吹着羊肉的热气,吹了好几口才将羊肉夹到蘸料里沾了沾,吃进嘴里,小脸鼓了起来。 李纨一脸微笑的看着兄妹三人幸福的吃着羊肉,当然,她自己的筷子也没有停下来。 芝麻酱作底料,再配上一小块腐乳,两小勺香油,一勺韭花,一点点酱油和白糖,搅合搅合,将料调匀了,最后再撒上葱花和香菜沫,那叫一个绝啊! “大哥,你平日里这么闲的吗?”咽下去一口羊肉,贾琏疑惑的问道。 “能有多少事?最近没有战事,兵仗局新造的装备也还没入库,武将们的升迁考核又都在年末,现在才四月,我能有多少事?” 又是一筷子羊肉下肚,贾珲将菠菜分别夹进四人的小锅里。 “倒是你,听代儒老叔爷说,伱在族学里不好好念书,整日里和人玩闹打架,这怎么能行?” “我、我一看书就觉得困倦…再说了,我又不需要考功名…” “那也要认真学习!你这个年纪,就该是读书或者习武的!整日里浪荡来浪荡去的,小心我抽你!” 说到读书,贾琏一下子就没胃口了,只用筷子在料碟里滑来滑去,不再言语。 “不过,说到练武了,你要是实在不想读书了,我倒是可以把你安排到京营里去体验两个月的,你什么意思?” “啊,大哥,真的吗!”贾琏一下子来了精神,瞪大了眼睛看着贾珲。 “又不是什么大事,把你们安排进辅兵营还是没问题的,不光是你,你珠大哥前些日子也来和我说过。 就他所见,族学确实越来越乱了,你也知道,代儒叔爷家的十六叔身体越来越差了,叔爷年纪也上来了,又要看顾十六叔,又要负责族学,他根本顾不上两头跑了。 这样的话,族学就越来越乱了。想好好读书的被打扰读不进去,不想读书的又被拘在族学惹事生非,索性给他们个去处,去吃吃练武的苦…” 贾珲朝着贾琏诉说着要如何练武,最后能有多么多么厉害,听的贾琏眼冒金光。 一旁的李纨却是怜悯的看着贾琏,唉,又一个小少年被忽悠瘸了。 贾珲当初练武的时候,吃了多少苦,她又不是没见过,如今,这一切将要降临在细皮嫩肉、娇生惯养的贾琏身上了。 啧,希望小叔子他能坚持下两个月来吧。 最后一盘羊肉进了贾珲的肚子,拿起牙签剔了剔牙,饮下一杯茉莉花茶。 “迎姐儿,你陪你嫂嫂呆着吧,哥哥和你三哥去东边一趟。” 事不宜迟,贾珲当即就带着贾琏找到旷班的贾政和宿醉刚醒不到半个时辰的贾赦。 “老、老子觉着,行!老二,你、你觉着呢?”贾赦的脑子还是一团浆糊,也没听清楚贾珲在说什么,不过既然是好大儿的提议,准了肯定没错。 看到自家大哥一脸迷糊的看着自己,贾政就知道他一定没听进去。 不过,前阵子代儒族叔家的老十六病重,让贾珠去给他替几天班,贾珠回来以后确实也和自己说过这个问题,但那时候正值迁都,也就耽搁下来了。 “珠儿也说过这个问题,弟也觉得这个提议不错,不过,还是要叫珍儿过来商量一下的。” “好办,来人,去、去叫东府珍大爷来、来一趟。”贾赦朝门外吩咐了一声,门外的小厮连忙往东府去了。 不多时,带着一身脂粉气的贾珍就进了屋,和众人打了招呼就坐在贾政身边,熏的贾政眉头直皱。 “嚯,珍大哥,你这是胭脂铺翻了把你埋里头了?” “哈哈,差不多,差不多,哥哥和你说,府上新买来的戏班…” “咳咳!”贾政示意,还有个孩子在这里,贾珍才注意到贾珲身边的贾琏,把要脱嘴而出的话憋了回去。 最起码,在贾琏开荤前,都不应该说这个。 “珍大哥,戏班怎么了?”贾琏来了兴趣。 “戏班个锤子!一边呆着去!”贾珲一巴掌糊到贾琏头顶,贾琏立马不再言语。 贾珲将打算原原本本的讲给贾珍听。 “就这样,咱们毕竟是勋贵将门,总不能就我一个在军伍里吧?何况又不是所有人都适合读书的,读书不成就去从军,从军不成就去学经商,还没那个脑子就去学门手艺,总不能八房子弟全都靠着三府混吃等死吧?这可不是立家之道! 再者,我都想让所有人都去军营里混一圈的了,就说珠弟吧,珠弟上次院试差点没熬下来,不就是因为身体羸弱吗? 不管读不读书都进军营练几个月,足衣足食,最起码身体不会差了吧?” “我觉得行!”贾珍首先表态。 别的先不说,就让八房子弟一定程度上自力更生就能让他举双手双脚支持了,随着八房子弟越来越多,就是祖产再丰厚也经不住花销了,偏偏他又是族长,还不得不出这份钱。 “那就这么说定了?”贾赦也终于清醒了过来。 见贾家现在所有主事的男人们都点了点头。 “就这么办吧!” 。。。。。。 三府主人的联合命令,在贾家哪怕是贾母和贾敬也是无法阻止的,很快,新的族学规定就出来了,引起八房族人的热议。 有的是一脸激动,有的是一脸无所谓,还有的是一脸的不满。 进军营的事情,贾珍强烈推荐焦大负责,对于焦大,贾珲也是熟悉的,当年就是他教导的自己怎么逃…怎么在脱离战场后求生的,贾珲也就没有另寻他人。 再就是族学先生这一块了,贾代儒的月例还是照常发放,只不过他被架了起来,只当做监督,不再直接担任授课先生了。 贾珠则是自告奋勇的找了几个家境不怎么样的同学,一个举人和几个秀才轮流授课,也算是另类的接济他们了。 族学里的孩子们一听要去军营,无论学文学武的全都兴奋的一夜都睡不着觉,第二日都是挂着两个大眼袋来的学堂。 贾珲的亲兵早就备好了几辆马车,在看到那些子弟们开开心心的进了车厢,亲兵们也露出了残忍的笑容。 车厢里的孩子们,包括贾琏在内都十分的兴奋,纷纷讨论着学成武艺以后,要学西府的珲大哥(大叔)那样征战四方,封侯拜相! 讨论着讨论着,马车进入了京营。 被亲兵粗鲁的赶下车,让贾琏等人十分的不满,不过兴奋的他们决定暂时放过这些亲兵,等学成以后再打翻他们! 规规矩矩的排队领完相应的鸳鸯战袄,毛毡打制的罩甲等一系列装备后,欢欢喜喜的进了分配好的营房,通宵的疲惫和兴奋感散去后的无力让他们纷纷到在床上,睡了下去。 咚! 突然,营房门被踹开了,惊醒了大部分的少年们,贾琏也被惊醒,一脸愤怒的看向门口,只见一个须发皆白的老汉,一脸狞笑的看着他们。 “焦、焦老太爷!”几个子弟们一下子就认出来了老汉,老汉可是背着老宁国公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亲兵了,就是贾珍当面也不敢对他怎么样,以后的贾蓉也不敢对他造成什么伤害,只是喂马粪来羞辱。 宁国主家都是这样了,他们这些旁系的小子们更是不敢在他面前造次了。 老汉仰天大笑,突然朝着那几个睡的死死的小子走了过去,一把掀开被子,掏出木棍朝着腚就开始打。 被打醒的小子杀猪似的叫着,逃出营房,那嚎叫声也惊醒了剩下的几个小子,茫然的看着房间,突然就看到焦太爷抄着木棍直盯着他们看,吓的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焦大嘿嘿笑着环视一周,就是缺了几颗牙让他多了几分滑稽,可还是吓的小子们紧张的要命。 “小子们,你们的好日子到头了!都滚出去集合!” 。。。。。。 “大伯,老爷,大哥。琏儿他们已经被送走了,我的那些同窗们也要到了,等。” 可怜的孩子们啊,珲大哥制定的训练法能是那么好练的?幸好我已经是举人了,不用去! 贾珠一脸微笑的汇报着族学事务,今年年初,贾珠大病一场,错过了春闱,只能等明年的恩科了,明年太上皇后六十大寿,按理是要开一场恩科的。 “嗯,那就好,你也收拾收拾,准备去军营吧。” 贾珲点了点头,仿若无事的说道。 “什么?我?我也要去军营?” “对啊,你身体这么差,年初还大病了一场,说不定更差了。 所以啊,你大哥我打算让你也去军营里跟他们练练,放心,已经跟焦太爷打招呼了,他会好好关照你的。 你差不多要呆最起码三个月吧,放心,绝对好吃好喝的伺候! 放宽心,焦太爷心里有分寸,不会把你身体练坏的,反正练一练身体也不会更差了,就这样说定了! 你,安心的去吧!” “不、不是,那我的学业怎么办?老爷,老爷你说句话啊,老爷啊啊啊!!” 他也是见过贾珲练武的,也读过贾珲写的练兵方案,简直是把人当牲口啊,他这小体格怕不是会被累死! 两个亲兵打开房门,同时架起贾珠的两条胳膊就往外走,贾珠慌乱的的看着贾政,希望自家老爷能帮自己说说话,可老爷一脸不忍的转过头去。 “儿啊,你放心的去吧,七月末就回来了,你还有近半年的时间温书…” 贾珠绝望了,再也不挣扎,任由两个亲兵把他拖了出去。 珍珠一脸不舍的提着包袱,里面装着贾珠的一些随身衣物和十两散碎银子。 将包袱递给贾珠右面的亲兵,眼中含泪的目送贾珠被塞进马车,一车绝尘而去。 第一更,两点左右还有一更。 (本章完) 第67章 林姑父 又和上皇商讨了一些细节后,贾珲离开了西苑。 到家的时候,也刚好碰到了贾珠贾琏这对难兄难弟。 “哟,回来了?”贾珲上前和他们打招呼。 贾珠还好,毕竟只是去锻炼身体的,有独自的营房,在完成每日训练后就可以了,而且去了还不到一天。 贾琏的眼神就比较幽怨了。 昨日被焦大拖出营房后,就开始跑步,绕着大营就是两圈。 娇生惯养的小少爷们哪经历过这个?才跑了不到半圈就开始直喘气。 东府的贾蓉还想耍赖,站在那里不想动弹,和焦大一起被派过来的老护卫们苦口婆心的劝了起来,反而助长了贾蓉的嚣张气焰。 平日里,贾珍对他是又打又骂,现在好不容易能在外面抖威风了,我要听你们的继续跑,那还了得? 然后他这副嚣张劲就把焦大引来了。 焦大何许人也?那可是从死人堆里把老宁国背回来的,就是贾敬当面,也是对他客客气气的,你贾蓉算什么东西? 上去就是一鞭子,疼的贾蓉躺在地上直抽抽,吓的跟在他后面一起耍赖的贾家子弟们腿肚子打哆嗦。 眼见跑圈是逃不了了,只好迈着沉重的双腿,继续奔跑。 紧接着,就是扎马步、挥刀之类的各种训练,等晚上回到班房后,贾琏就感觉身体不是自己的了… “大哥…”身上传来的酸痛让他讲话都哆哆嗦嗦的。 “哈哈,怎么样啊,琏三爷,你是喜欢练武啊还是读书啊?” “我…” 都不喜欢!贾琏在心里大吼。 但这也就在心里喊喊就行,真要喊出声来,不光两位大哥要揍他,回头告诉老爷,老爷也要揍他。 “大哥,我不想去了,我好好读书行不行啊!”贾琏还是想争取一下的。 贾珠也看了过来,虽说他的训练量远不如这些小子们,但他也不想练啊! “呵呵,死了这条心吧,我告诉伱们,落下的这些天数,等回来了都是要补上去的呦!” “啊啊啊!”贾琏痛苦的捂住脸,一旁的贾珠也生无可恋的样子。 “哈哈哈,珠大哥哥,琏三哥哥!”一阵爽利的女童音传了过来,一个穿着大红色牡丹绣纹交领长袄的小小姐下了马车,走了过来,马车上也下来了两个青葱少年郎。 “是湘云妹妹啊,你怎么也跟过来了?”贾珠一脸微笑的看着小小姐。 “呦呦呦,这是谁家的姑娘啊,怎的不叫我呢?可是忘了我了?” 贾珲一把捏住史湘云的小脸,惹得她闭着眼睛往后缩。 “哈哈,大哥,看来这小表妹是认不得你了!”贾珠难得见到贾珲吃瘪,自然是要嘲笑一下的。 贾珲眯着眼看了贾珠一眼,贾珠连忙闭上了嘴。 “珠大哥哥也叫大哥?想起来了,你是珲大哥哥!”耳朵灵敏的史湘云在听到贾珠的称呼后,立马想了起来。 “哈哈,可不就是我嘛!湘云这是越来越像个大姑娘了啊!”贾珲松开了掐着小脸的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弟史慕云(羡云)拜见珲大哥哥,珠大哥哥,见过琏弟!” 史家的两个嫡子也走了过来,和贾琏差不多的年纪,却都比贾琏大一些。 “都是一家人,怎的这么客套,来,快进府!” 。。。。。。 走过仪门,穿过向南大厅,在穿过内仪门,整个荣国府最核心的正堂——荣禧堂就出现在他们眼前。 “老祖宗!” 湘云打进了内仪门,脚步就越来越快,直到临近荣禧堂门口,竟是小跑起来,一路扑到贾母的身上。 贾母也呵呵的笑着,一把揽起史湘云来,左手揽着宝玉,右手揽着湘云。 “侄孙拜见姑祖母!” 两个史家的少年先是要大礼参拜,贾母一惊,连忙让随后进来的贾珲贾珠把他们扶了起来。 “哎呦,是慕哥儿和羡哥儿吧!来来来,让姑祖母好好看看你们!” 两人乖巧的走到贾母身前,贾母松开揽着宝玉和湘云的手,一边摸摸两人的胳膊,一边摸摸两人的小脸。 和原著里还是有很大不同的,原本应该开始疏远贾家的史家二侯,由于贾珲的崛起,无缝衔接了早逝大哥的班。 依靠着湘云,继续亲近着贾家,偶尔也亲自来到贾家,和贾家人一起看戏玩乐,但两个嫡子一直以在国子监读书,要以学业为重很少带过来。 直到去年,贾珲受封左军大都督,兄弟二人这才决定,全面靠拢贾家,带两个嫡子来的次数逐渐增多。 不过,两个孩子的学业确实繁重,这也是自贾珲大婚后,他们头一次带嫡子过来。 见到两个小的那酷似自己去世大哥的两张小脸,贾母不由得眼睛泛红。 “老太太,既然已经见过了,时间也挺赶的,那孙儿就把他们带走了!” 眼见说起话来就要没完,怕耽误了时辰,贾珲出来当了破坏气氛的恶人。 贾母撇了撇嘴。 “那就快去吧,记住,若是让你两个表弟伤了一根毫毛,老婆子可饶不了你!” “老太太好偏心!两个表弟不能伤了一根毫毛,那我们兄弟三个呢?” “你们三个?你们三个皮糙肉厚的,身上的毛和猪鬃似的,谁能伤了你们?” 贾母话音一落,众人笑了起来,整个荣禧堂充斥着快活的空气。 一早就过来的李纨也是拿着团扇遮着俏脸,只露着双目,含笑的看着贾珲。 “这…只能说,不愧是湘云表妹的姑祖母!” 贾珲竖起拇指来。 这回,就连老太太都笑了起来,慈祥的把湘云揽入怀中。 。。。。。。 辞别亲眷们,贾珲带着五个小的就上了路。 东府的贾蓉,中府的兄弟两个,还有史家的两个表弟,出了建春门不久,关胜带着贾珲的三个千户跟了上来。 “哇——” 三千号骑兵在远离贾珲二十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整体如一,令行禁止。 引得几个少年郎眼冒精光,一脸向往的看着迎上去的大哥贾珲。 “都知道咱们要去干什么了?” “回将主,弟兄们早就看不惯江南大营那群鸟人了!战力不行,还老是和咱们争物资,上回新发的新战袄就被他们抢走了,害得弟兄们多穿了一个月的破衣烂衫,这回啊,定要仔仔细细抄了他们的家!” “抄家!” “抄家!” “抄家!” 可算犯到军爷头上来了! “很好,很有精神!弟兄们,出发!” 。。。。。。 三个千户顺便作为吊丧团的护卫同行。由于主将是贾珲的缘故,所以全员都更换成棉甲了,后勤压力大大减轻,沿途已经八百里加急通知过沿途各州县做好后勤准备。 综合下来,竟是能以日行百二十里的速度行进。 老国公选择了停灵14日才会下葬,给大家留出充足的时间。 昨日六百里加急,换马不换人跑了两天才跑到洛阳,所以,只要在十一天之内赶到就行。 第二天,在洛阳的奔丧团,也就是在老太公去世后的第三天上午出发,快马加鞭花了十日才到的淮安。 。。。。。。 “天可怜见,终于到了啊,孤的身子都快颠散架了…”忠信王揉着腰,看着早已挂满白布的淮安城,抱怨道。 “哈哈哈,十四弟,少去喝几趟花酒吧!” 忠顺王一拍忠信王的腰,引得他惨叫一声,正要对骂。 “噤声!” 义忠王一脸嫌弃的看着自己的两个叔叔,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不正经! “哼!”忠信王一脸不服气的看着忠顺王,要不是这里正在办白事,不能闹,不然,孤要你好看! “好了,都别瞎闹了!关胜,你带着咱们的弟兄进驻漕兵大营,剩下的,进城!” 贾珲在勋贵中的威望不是盖的,这些代表着各家的年轻勋贵和嫡系青少年们在听到贾珲的话后,连忙按照爵位大小排好队,诸王们也不好意思乱成一团,也来到了队伍前面排好。 只是诸王在看到远去的三个千户时,有意无意忌惮的看向并排着的贾珲与义勇王。 “呵,这下子,咱们倒成了他们第一档威胁了!”陈净远一脸无奈的朝着贾珲说道。 “无所谓,在弄掉你的三个哥哥前,说不定他们还要帮咱们呢!他们都是要倚仗你打先锋的,毕竟他们的基本盘离洛阳太远,而咱们的却近在咫尺…” 洛阳远离了大部分皇子的基本盘,只剩下义忠的京营和陈净远的西北军靠着洛阳了。 “再说了,就算联合起来攻击我们又怎样,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西北军在侧,我等先天立于不败之地!” 。。。。。。 休整一日后,就到了下葬当日。 老太公晚年收养的孤儿们,现在已经是漕工会的顶梁柱了,他们以孝子的身份跪在灵前,持幡叩谢宾客。 夏守忠作为宣旨的钦差也跟着来到了淮安,他带来了礼部连夜商讨后,得到的谥号。 武肃。 许武肃公,刘起。 原名本是是刘七,太祖赐名,起。 皇族、勋贵、漕工和漕工会高层子弟,各出四人为武肃公抬棺。 最终选择了忠顺、二三四三位皇子,大司马大将军贾珲与三个青年高爵、漕工的四个优秀子弟和漕工会高层的四个嫡子,一共十六人,均已成婚。 16个人抬着沉重的棺材就出了城,依照武肃公亲自选定的位置,运河边的一个小山坡上,又经历了一阵仪式后,武肃公的棺材埋入地下… 老人家一辈子从不信命,神神鬼鬼的那一套更是深恶痛绝,一个和尚道士都没叫,全凭礼部官员主持全场。 葬礼结束,吃席。 。。。。。。 林海身为巡盐御史,朝廷命官,更是五代列侯之后,自然是要来参与葬礼的。 只不过昨日贾珲一行人来得太晚,休息的也早,就没打照面。 今日葬礼上,林海大老远就看见自家内侄全程参与葬礼,一直按捺着激动的情绪。 珲哥儿来了,终于有救了! 现在,葬礼结束了,林海也赶忙朝着贾珲那边走去,只是现在人多,身体素质一般的他怎么也挤不进去。 哪怕是吃席的时候,贾珲身边依旧围着大量的人,还是挤不过去,林海无奈,只得安静的坐在席上,等宴席结束。 因为是白事,大家都不想酒后失仪,也就只是喝的米酒。 喝的虽然多,但并没有醉的很厉害,贾珲还是保持着清醒的。 散席,与陈四分别后,贾珲带着五个后生仔没有骑马,而是散步往悦来楼走着。 吃的有点多,散散步溜溜食。 “珲哥儿?” 林海追了上来,脱口而出的称呼让贾珲虎躯一震。 贾琏也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连忙回头看去。 “林姑父!” 贾珲也转过身来,也认出了来人。 那个娶走和自己最要好的小姑姑的孽畜林海! “林姑父!” “林姑老爷!” “林表姑父!” 听到贾琏的称呼,贾珠和贾蓉也反应了过来,朝着林海行礼,史家兄弟相视一眼,也朝着林海行礼。 “林…姑父!” 也罢,反正姑姑寄来的信里,字里行间都是幸福,这个姑父,姑且认下了。 悦来楼三楼天字丙号房。 屋里只有贾珲、贾珠和林海三人。 剩下几个后生仔太年轻,又怕嘴上没个把门的,就赶回去睡觉了,门外也有侍卫把守。 “岂有此理,这些盐商眼里都没有王法了吗!”贾珠听完林海的叙述,最先按捺不住,拍桌站了起来。 “坐下!毛毛躁躁,如何成大事!”贾珲训斥道。 “大哥!那是咱们的姑母啊!” “坐下!这些事我早就知道了,你以为我带这么多人来干嘛?真是当护卫的?” 贾珠这才一脸愤恨的坐下。 “什么?瑾玉,可是上面…”林海听到贾珲带着人马来的,先是一惊,随后朝天拱手问道。 “嗯,上皇想让他们全家整整齐齐的往黄泉路赶…不过,毕竟是在国内,朝廷的脸面还是要的,还是要抓住他们马脚的。” “好啊,太好了…”林海悬着的心放下大半,既然上皇已经下定决心,又派了自家大内侄过来,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不过…瑾玉啊,这盐商背后,可是…” “忠信王和甄家?土鸡瓦狗罢了,兵商勾结,那是往上皇的心窝子里捅刀子。这下,就是奉圣夫人亲至都不好使!” 听到贾珲所说,林海悬着的心这才彻底放了下来。 喝了口茶水,林海转头看向二舅哥家的珠哥儿。 “去年,二内兄来信,说珠哥儿你也中了举人了,听我在礼部的同科说,大宗伯很是欣赏你,就压了你一年,怎么样,明年恩科可有把握?” “回姑父的话,明年春闱自是没有问题!”说到举业,贾珠还是很有信心的,就算林姑父是探花又如何?安知我不是状元郎? “还是等你操练玩三个月再说吧…”贾珲抿着茶水,打击着贾珠。 贾珠听到大哥的话,瞬间蔫了。 “操练?什么操练?珠哥儿不是走的科举嘛?” “啊,是这样的,去年他上场体验的时候就差点没熬过去,出场的时候都是同窗一起抬出来的。 今年春闱前,这小子还病倒了,身子骨太差了,所以家里就决定,让这小子去军营练两三个月,不求能学到什么东西,最起码能锻炼锻炼身体,不至于…” 贾珲停了下来,言尽于此。 “原来是这样啊,那确实要练练了。”林海恍然大悟,捋着胡子说到。 贾珠沮丧的低下了头。 “其实不光是这小子去军营,琏哥儿和蓉哥儿还有族学里所有小子都被扔进军营去了…”贾珲开始和林海说起族学的事情,林海仔细的听着,偶尔提出自己的建议,姑父和侄子两人倒是相谈甚欢。 “对了,瑾玉,那两个跟过来的小子是…” “那两个是史家的嫡子,老太太的亲侄孙,这次跟着我们一起过来的。” “哦?看来,史家的两个还是决定继续维持金陵四家啊…”林海点头。 “是啊,可也就这四家了,除了姑父的林家,和我的岳家李家外,就没有别的金陵大家了。” 林海也明白为什么,没有说话,但贾珠就不太理解了。 “姑父,大哥,什么叫就咱们四家了?” 不出意外的话,明年贾珠就是恩科进士了,有资格参与进家族大事了,其实现在也没问题,不过为了不让他分心科举,就一直没让他参与进来。 贾珲耐心的向他解释:“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原本咱们这个自开国来就建立的金陵系啊,作为四大领头家族,我贾史王三家这两代人全都生长在北方,已经不被江南大族们视为自己人了。 连带着咱们四家里的钱袋子薛家,也开始被他们排挤。纷纷往甄家靠拢,准备支持忠信王夺嫡呢…” 嗙啷! 听到“夺嫡”二字,贾珠吓的打翻了手中的茶杯,摔在地上。 “大、大哥,你、你不会忘了敬大伯和赦大伯就是…就是…”贾珠没敢说出那个词来。 “怕什么,自打他陈净远和我们参与征西之役,并靠着和我们兄弟的远征,得封义勇亲王开始,咱们家就是绑在他陈四这边了的。 尤其是元姐儿嫁给陈四以后,就连你们二房也是彻底上了他陈四大船了,姑父也万万不会去投靠那劳什子忠信王去,外加林家和咱们贾家是姻亲,更是天然的义勇党人。 如今,我等已无退路,贾家已经经受不住二次站队失败的后果了。 事到如今,我等只剩下,一往无前!” 贾珲坚定的话语终于让贾珠的担忧消散不少。 也是,反正已经和义勇王爷绑在一起了,那就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干吧! 林海连着给贾珠续了三杯茶水才让他平复了自己的心情。 此时心情大好的林海突然想到了家中的妻子。 “瑾玉,珠哥儿他们今日没什么事吧?” “没有啊,史家的两个表弟也早就请了一个月假了,反正今年的秋闱因为武肃公的事情取消了,再请一个月假,想必也没什么吧,明日我往史家去信一封就是。” 林海一开口,贾珲就知道他想干什么了。 林海也一脸笑容的看着两个内侄。 “反正这里离扬州也没多远了,一起同姑父回去,看望yi xia你们姑母可好?” 感谢书友数字加英文的打赏,十分感谢! 本来今天想两更来着,不过临时出了点事情,明天要早起,那就明天两更吧 (本章完) 第71章 贾化,贾时飞,贾雨村 “城非不高也,池非不深也,兵革非不坚利也,米粟非不多也,委而去之,是地利不如人和也……” 林府书房里,一个生得腰圆背厚,面阔口方,更兼剑眉星眼,直鼻权腮,穿着半新不旧道袍的男子正闭着眼睛,认真的听着眼前的小小姐背诵《孟子》的片段。 “……故君子有不战,战必胜矣。” 流利地背诵完毕,小小姐闭上了嘴,目光灼灼的看着先生。 “嗯,大姑娘果真聪慧无比,分毫不差!”男子睁开了眼睛,捋着胡须笑着鼓励道。 书房中的,自然就是林黛玉与他的蒙师贾化贾雨村了。 “妹妹这个年纪可比哥哥当年厉害多了,哥哥当年背书的时候都是怕背错,慢慢悠悠的,有时一个字能拖得先生不耐烦。”坐在旁边的贾珠也是一脸赞叹的看着自家的表妹。 黛玉谦虚连连。 贾珠毕竟明年就要正式参加春闱了,自然不会放弃任何可以长进的机会。 林姑父这个探花郎事务繁杂,自是不好时常讨教,所以林姑父就给贾珠推荐了一个能人。 黛玉的蒙师,贾雨村。 此刻的他,依旧因为某种原因被罢官,来到了林家当先生。 本来,他的计划是顺着林家攀上荣国府的,在用联过宗的关系,请求荣国府的老爷们收下他这个门人,好重新起复。 可幸福来得太突然了,贾家当今真正的掌舵者,左军大都督贾珲贾公爷来看他姑姑了! 哪怕是城府极深的贾雨村都兴奋的三天没睡好。 必须,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于是乎,在林如海询问是否可以指点一下贾珠的举业时,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据贾雨村观察,这位珠大爷和大都督的关系极为亲近,虽然自己是府上大姑娘的西席,大都督似乎也很喜欢逗大姑娘的,但多层保险又不会掉块肉。 贾珠这几天也陪着黛玉上课,听着贾雨村对经典的理解,也是收获颇多。 贾珠本就不错的经学造诣,再加上贾雨村的润物细无声的迎合,两个人的关系这几天那是突飞猛进。 贾雨村顺着黛玉的课业,继续讲解着《孟子》,贾珠也听得津津有味,产生了新的理解。 “好了,大姑娘,今日的课就到这里了。” 顺着又讲了将近一个时辰,今日份的授课就结束了。 林黛玉起身朝先生行礼,接着就离开了书房,寻自家母亲去了。 “族叔真真是饱学之士,珠也是受益良多啊!”贾珠称赞道。 来的这几天,贾珠也已经知道了贾雨村和自家的关系,虽说已经很远了,但顺了一下贾雨村竟算是叔辈,于是就称他为族叔。 “岂敢当得大公子一声族叔?大公子还是称在下为时飞吧!”贾雨村连连下拜,连续几天,他总是不敢应贾珠这句族叔。 他要是成了贾珠的族叔,那把大都督放在什么地方,也要叫他一声族叔吗? 就算大都督会这般喊自己,但自己敢应吗? 还是当成同辈,让贾珠称自己的字最好。 贾珠坚持了三天,最终还是拗不过贾雨村,开始叫他时飞兄。 两人又交流了大半个时辰的时文经义,让贾珠大呼痛快。 一直到了大中午,才被叫两人用午膳的丫鬟打断。 这些天,贾珠就像长在书房了一样。好在这间书房是给贾雨村暂住,外加给黛玉上课用的影响不到任何人。 除了住在这里的贾雨村。 不过,只要有机会东山再起,这对贾雨村来说都不叫事! “对了,时飞兄,珠一直很好奇,依照时飞兄你的学问,还是进士,怎的做林家的西席来了?”贾珠问道。 “这…也不瞒着珠公子了,为兄早年有些…穷怕了,就拿了一些不该拿的…”贾雨村一副后悔莫及的样子。 求人办事就要有求人办事的样子,这个不说那个不提,隐瞒这个隐瞒那个,就这种态度,别人怎么会帮你? 更何况以大都督的权势,想把自己查个底朝天就是一句话的事情,有的是想巴结大都督的会把有关自己的事情完完整整的递交到大都督面前。 索性大大方方的说出来,搏一个赤诚君子、浪子回头的形象! “不该拿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时飞兄可否为我讲讲?”贾珠来了兴趣。 贪官哎!正儿八经头一回接触啊! 生来高贵的贾珠并没有过过苦日子,身边接触过的人也从未在他面前流露出哪怕一丝贪官的气息。 如今一个活生生的前贪官就在自己眼前,贾珠怎么会不稀奇? “这…”贾雨村一脸难以启齿。 “无事,说说吧,时飞兄你已经被贬官,早就受到惩罚了,更何况功名还在,没有被罢黜。想必犯的也不是什么大事!” 见到贾雨村欲言又止的样子,贾珠更加好奇了。 中了! 贾雨村内心一乐,心想终于上钩了,不枉自己总在他面前一副落寞外加一丝丝后悔的神形。 既然这种赤诚君子已经开始对自己的故事产生了兴趣,那么,就让我贾某人真诚的故事与情感打动伱的心吧! “唉,事到如今,也没什么不好说的了……”贾雨村哽咽着就开始诉说着自己的故事,从青年得中进士开始,被派做县令,又因为贫穷的前半生而被贪婪侵蚀,最终因为被御史检举而罢官。 整个故事跌宕起伏,天花乱坠,九真一假。 着重突出是自己迫不得已,忍辱负重的中心思想。 听的贾珠完全把自己代入进去了。 “原、原来时飞兄竟是这般遭遇,明明是收受贿赂是为了百姓做事,反而被御史误解,罢官免职,不行,我要去找大哥,一定不会让时飞兄你再蒙受不白之冤!” 说完贾珠就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 贾雨村心道不好,一把扯住贾珠。 “珠公子勿要因为区区雨村就打扰到大都督啊!若是因雨村这些鸡毛蒜皮而打扰到大都督的大事,我贾雨村就是堕入无间地狱也不能消解丝毫悔恨啊!” 贾雨村揽着贾珠的胳膊,眼圈泛红的望着贾珠,紧接着,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别过头去,不停呜咽。 “不!雨村兄,我不能让你这等大贤因为一些不白之冤而遗落乡野,等着吧,时飞兄,珠一定会让大哥上奏朝廷,让时飞兄沉冤昭雪,官复原职的!” 瘦弱的贾珠好像神仙附体一样,一把挣开了被贾雨村揽着的胳膊,头也不回的朝大门走去。 “公子!不,不要去啊!珠公子!!”贾雨村大哭,跪在地上不停的向前爬行,直到贾珠走出院门差不多二十呼吸后,这才戛然而止,重新站了起来。 “呼!” 计划成功! 。。。。。。 “所以,他真是这么说的?”贾珲坐在正堂,一脸荒诞的听着贾珠的诉说。 “是啊,大哥,贾时飞的口才那是真好啊…”贾珠也一脸唏嘘。 讲道理,要不是他早就看过贾珲给他的有关贾雨村的情报的话,怕是真的要不管不顾的跑过来求大哥帮助他了吧。 “这厮鬼精鬼精的,求你帮忙都想算计你一下呢!”贾珲打开了扇子,朝着自己扇着风。 “这从何说起?”贾珠来了兴趣。 “你看,他跟你说了这么多,不就是想激起你的同情心,然后让你跑过来求我嘛? 绕来绕去的,就是想让你主动提出要帮他,而不是他求着你让你帮他。”贾珲匀速的扇着扇子。 “大哥的意思是,若是他求我帮他,他就欠了咱们的人情,一旦办成了,他就相当于成了咱们的门人了?”贾珠想了想。 “差不多吧,可若是你在听了他的故事以后,主动去帮他,那就没这个隐患了,到时候就变成了你贾珠仰慕他贾雨村的才学,同情他的遭遇。主动去替他东奔西走,这样他才官复原职的。 到时候就是朝廷重臣,也就是我慧眼识珠!不忍乡野有余贤,这才替他恢复官位的。 他既顺势恢复了自己的名声,又给了我一个慧眼识才的好名声,何乐而不为?” 贾珲的扇子扇得越来越快。 “可他就不担心大哥你反感吗?”贾珠再问。 “万一我没看出来上当了呢? 万一我也想要这个好名声呢? 这样顺势而为,好像双方都不知道自然而然的演下去不好吗? 再说了,就算我看出来了又怎样? 对他贾雨村而言,除了进士这个招牌以外,他已经一无所有了,又哪有那么多担心不担心的呢? 他一个三甲出身的小进士,也就在新科进士受官的时候能见到高级官员了,去见座师他都不一定能被单独接见。 以他的名次和家底,不出意外这辈子大概率就在地方上干到死了,更别提和你大哥我这种大齐的将门栋梁产生什么交集了。 如今,无论是距离还是身份,都可以算得上是他离我最近的一次了。再不赌一下,这辈子说不定就这么过去了。 别看他一个进士好像很风光一样,啊不,回到家乡确实也很风光,但他寒窗苦读数十载就没点追求吗?就甘心老死在家乡吗?他必然是想要回到朝堂上的。 可这正科加上恩科已经连续举办好几年了,产生的进士数不胜数,明明有更好的人选,凭什么要选他一个三甲赐同进士出身的老贪官? 所以啊,想尽任何办法见到我,这就是他的目的了。 似乎他也打听过我,知道我大概是个喜欢找乐子的,就算是被我看出意图来了,大概率也会被我接见。 所以他才会编了这么一长串故事来哄骗你,让你来找我诉说,让我对他产生兴趣,只要能够见到我,他就成功一半了!” “那若是大哥你对他不感兴趣呢?” “不感兴趣?不感兴趣那他就会立即放弃走我这条路子,转身去走林姑父的路子,咱们家里的路子,实在不行,忠信王和甄家的路子也不是不能走啊!” 贾珲啪的一声合上了扇子,靠在了椅背上。 “这…这贾时飞也太没有…那什么…气节了吧?” 贾珠表情怪异,他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人。 “呵,所以你还是见识的太少了啊。 这种人,只要对他有利的,他都会采取,对他没有用处了,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抛弃。 自始至终都拿自己的利益为第一。 记住,贾化这种人,可以用,可以重用,但绝对不能拿他当心腹用!一旦感觉到他不听话了,杀之!” “瑾听教诲!”贾珠连忙起身回应。 “嗯,回去把他叫过来,知道该怎么说吧?” “明白!” 。。。。。。 “哈哈哈,时飞兄,时飞兄!好消息啊!” 正坐在书房里心烦意乱的贾雨村听到院外传来的声音时,连忙站了起来就要往外迎接,但生生止住往前迈的腿,想要重新做回椅子上,但转念一想,还是走过去打开房门。带着一张憔悴的脸,踉踉跄跄的就往进了院子的贾珠身上扑。 贾珲连忙扶住了好像要摔倒的贾雨村。 “时飞兄,不要紧吧?”贾珠紧张的看着一脸憔悴的贾雨村。 “无、无事,倒是大公子为雨村费心了…”贾雨村颤抖着说道。 “嗨,废什么心啊!一想到时飞兄这等大贤的处境,我也是心如刀绞。 啊对了,时飞兄,好消息,我大哥同意要见你了!”贾珠突然高兴的对他说道。 “啊,大都督要见我?这…雨村真是…真是愧对大公子,愧对大公子啊!”贾雨村身子一震,愣了一下,嘴角抽搐,突然好像想到了什么一样,一脸痛苦的拍着贾珠的手背。 “哈哈,无妨无妨,时飞兄也不要客气,你我都是贾家子弟,均出同源!再说了,您是有大才的!若非如此,我又怎会去撩拨我大哥的虎须呢?” 贾珠一脸不在意的说道。 “唉,大公子真是…雨村…无以为报啊!”贾雨村叹了几口气,渐渐挺直了腰板。 “时飞兄日后只要勤政为民、清正廉洁,那就是对我贾珠最好的回报!”贾珠睁大了眼睛,一脸正气的盯着贾雨村的眼睛说道。 贾雨村生生忍住心虚,同样睁大了眼睛与贾珠对视着。 “事不宜迟,时飞兄,且随我去见我大哥!” 感谢书友数字加英文的打赏,非常感谢! 两点多还有一章! (本章完) 第73章 投壶 天圣五年五月十五,艳阳天。 江边上的城市热的要命。 再加上目前处于气候的温暖期,热的更早了。 潮湿,闷热,让本就怕热的贾珲更是整日呆在屋里纳凉。 西北那是没办法,再加上干燥,一般汗刚流出来就被蒸发了,还能忍。 江南这边就不一样了。 潮湿的空气完美的把汗困在了身子上,和衣服糊在一起,黏黏糊糊的在外面站一会儿就汗流浃背的,衣服都湿透了! 白天实在是太热了,所以寿宴改在晚上进行。 实在是耐不住热的贾珲就只好住在林府,军营都不去了。 为的就是林府藏的这点冰! 至于硝石制冰这种事情,贾珲也试过,只不过除了一大盆凉水外就没了。 倒是用井水做出来过冰块,但成本就上去了,又废人力,又费硝石,做出来的冰还少! 最关键的是,自从火药被当作战争以后,直接影响了硝石的价格和民间的存量。 就这些硝石,还是他从军中的火药作坊里顺的。 不过拿来冰镇冷饮还是不错的。 吸溜! 贾珲抿了一口杯中散发着寒气的凉茶,含在嘴里不动,几息之后才一下子咽进肚子里,凉的那叫一个通透! “珲大哥,咱们去玩投壶吧!”刚刚结束今日课业的黛玉走进贾珲暂住的小院,身后的丫鬟婆子们端着投壶所用的东西停在了门口。 刚到门口,黛玉就连忙转过身去,捂着眼睛,小脸发红。 贾珲只穿着一条灯笼裤,正斜躺在铺着凉席的罗汉床上,随意的扎了个马尾耷拉在侧面围子上,最重要的是,没穿上衣! 贾珲随手把搭在正面围子上的棉麻圆领短袍拽了下来,直起身子,懒洋洋的穿上了衣服。 “这大热天的,玩什么投壶啊,来,黛玉,先喝口凉茶再说…”懒洋洋的说着话,懒洋洋的系上了腰带,懒洋洋的穿上着木屐,摇摇晃晃的走到桌子上,摸起一个茶杯来,从铜盆中取出一个小木筒,倒了一杯凉茶放回桌上。 听到隐约听到了穿衣声和木屐哒吧哒吧的脆响声后,黛玉慢慢的转过身来,透过指缝看着贾珲。 在确认大表哥真的穿好衣服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把手放了下来。 道了声谢,也端起茶杯来抿了一口,瞬间凉的哆嗦了一下,整个人一下子通透了不少。 黛玉眼睛一亮,无师自通的学会贾珲的喝法,一杯茶就这样喝了下去。 贾珲慈爱的看着正拿手帕擦着小嘴黛玉。 年龄相差太大,再加上与贾敏名为姑侄,实为姐弟的关系,贾珲更多的是把林黛玉当作外甥女来看待的。 看着自己的外甥女,啊不,小表妹喝到冰冰凉凉的饮品时那开心的模样,原本因为大热天引起的暴躁都消减下去不少。 “为何不和妹妹一起玩投壶?莫不是妹妹玩的不好,哥哥嫌弃妹妹了?” 黛玉坐在凳子上,一脸委屈的望着贾珲。 讲道理,要不是爹爹在前院衙门上差,娘亲和祖母都在忙着晚上的宴席,就连珠大哥哥也在给其他几个表哥讲课,没人搭理自己,否则,她才不会过来找这个,头一回见面就呛的自己说不出话来的表哥呢! “其实倒也不是不行,只是哥哥的手法就有点…” “我当是因为什么呢,原来是因为这个!不妨事,不妨事,妹妹怎么可能会嘲笑哥哥呢!” 你要是没有在捂着嘴笑的话,哥哥我姑且就信你了。 “那…成吧,也别说我欺负你年纪小,我就坐在门口,远伱十步!” “一言为定!” 黛玉头一回看这个披着头发的大汉如此顺眼,转过身来连忙张罗着丫鬟婆子们布置着场子,也没多少东西,测算一下距离,把铜壶放好就是了。 黛玉连忙走了出去,贾珲也从榻上下来,踩着木屐往门外走着。 “啊!!” 贾珲一掀门帘就被一股热浪打了回去,感觉自己都要烤化了一样。 重新掀开门帘,忍着大太阳把同样热得直冒汗的黛玉提留进屋,又招了招手让丫鬟婆子们把东西都拿进了屋。 “不能在外面了,万一再把你给热的中暍了,到时候你娘非要打死我不可!还是在屋内吧!” 黛玉点了点头,她刚刚也被热浪打到了。 好在这间屋子还算宽敞,几个婆子把桌子椅子搬走,收拾出一片空地,放在屋子右面,贾珲和黛玉就站在屋子左边。 让黛玉站在离投壶六七步步远的地方,贾珲再次后退十步。 “别说哥哥欺负你,来,你先投!”贾珲反持一支投壶专用的箭矢,用雕翎指了指黛玉。 “我先就我先!”黛玉一仰下巴,从箭囊里抽出一支箭来,掂了掂,一脸严肃,仔细瞄了一下,掂脚一跳投了出去… 嗙! 圆形的木质箭头正中贯口,在空中转了两圈,啪叽一声掉在了地上。 嗤! 黛玉立马转过身来,皱着眉头看着贾珲。 贾珲一脸惋惜的看着地上的木箭,摇了摇头,又一副“你看我做甚”的表情,好像才发现黛玉在看他一样。 “你看我做甚?” “珲大哥哥你笑了!” “你听错了。” “就是笑了!” “没笑,你要不信,去问问她们,让她们说说看见我笑了没!” “哼,问就问!” 黛玉一脸得意的看着自己的大丫鬟雪雁。 “奴、奴婢…不知…”雪雁愧疚的低下脑袋。 黛玉一脸惊讶的看着雪雁,又转头看向其余人。 她们也纷纷低下了头,不敢与黛玉对视。 也不怪她们不帮黛玉,着实是她们不敢扰了大都督的兴致啊! 整个林府的身家性命全都在大都督的一念之间,万一扰了大都督的兴致,一怒之下带着太太和大姑娘回了娘家,只留下老爷一个人在这里。 前两年家里来了多少贼人大家又不是不知道,只能委屈一下小姐了。 “呵呵呵呵…看,我到底笑了没有?”贾珲从腰间抽出折扇打开,上书四字。 嚣张跋扈 “哼,不算数不算数!刚才是妹妹没准备好,使的箭也不趁手,重来!” 黛玉扭着身子嘴硬道。 “行,再给你一次机会!”贾珲也不在意,陪着小姑娘玩嘛,开心就好。 黛玉重新从箭囊里抽出一支箭来,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再次瞄准壶口… “哈!” 黛玉又是一踮脚将手中的箭抛起,轻盈的木箭被抛了起来下坠… “噫,中了!”小小姐开心的拍着手,周围的丫鬟婆子们不要钱一样的往外吐着吉祥话。 “贯耳,不赖嘛,平时一定没少玩吧?” “那是…啊不不不,不是,妹妹平日里也就和母亲和祖母一起玩玩罢了。” 黛玉奋力的解释着。 “嗯,妹妹不愿说就不说罢…” 贾珲表示明白,不会把你经常玩投壶的事情和你老娘说的。 见到大表哥答应的这般迅速,黛玉反而感觉到自己要糟。 “不说这些了,来,珲大哥哥,该你了!” 殷勤的从箭囊里抽出一支箭来,黛玉将箭递给了贾珲。 “得嘞,瞧好吧!” 打量了一下手中的木箭,通体松木制成,似是有了包浆一样,仔细打量了箭头,贾会惊喜地发现,这套箭他认得! “唉…一转眼,都八年过去了啊!”贾珲感叹道。 “哦?哥哥在感概什么?妹妹倒是好奇起来了!”黛玉见到贾珲一脸的怀念,难忍心中的好奇,凑了过来问道。 “没什么,妹妹啊,你可知道这套投壶的来历?”贾珲突然抛出来一个问题,迅速引起了黛玉的好奇心。 “珲大哥哥,这不是我母亲的嫁妆嘛?” “当然是姑母的嫁妆啊,但在之前呢?” “之前?珲大哥哥,这是你做的?”黛玉也是听贾敏讲过大表哥贾珲的光辉事迹。 “嗯,很接近了,不过我怎么会有这手艺做这个? 这个啊,是我跑遍了整个北平城,直到找到了做这个东西最好的铺子,花了我攒下的好几十两银子才做成的。” 贾珲摩擦着圆形箭头上雕刻着的“敏”字。 “当年,就是你娘亲,手把手的教我投壶来着。等我年龄大了,又手把手的教我射箭,就是她的射术稀烂而已…” 贾珲突然顿住了。 “对了,黛玉,想不想学射术啊?” “射术?我学这个做甚?” “作甚?身为将门儿女,怎能不会射箭?你若是想学,我明日就差人去给你淘换一把趁手的小软弓!” “将门儿女?可我爹爹可是御史啊,况且,爵位不是早就没了吗?” 黛玉有些疑惑。 “嗯,列侯是没了,但若是正常来讲,上皇开恩又赐了你爷爷一代列侯,那么到了下一代,你爹降级袭爵的时候,应该是伯爵才对。 换一种算法,去掉你爷爷袭的这一代,你家的爵位沿袭三代,到你父亲怎么样也是个子爵,怎么算都是妥妥的勋贵将门啊!” 林家其实不是本朝的侯爵,他其实是前朝末期才册封的一家勋贵。 凉末,林家凭借着镇压私盐贩子,剿杀江南起义军,斩杀白莲教等诸多功劳,这样子才得到侯爵的爵位,世镇姑苏。 凉朝的勋贵除了特别说明的,其余人的性质其实都是世袭罔替这一套的。 时间的流逝中,到了哀宗大加税后的凉朝末年了。此时第一代林侯已经去世,这第二代的侯爵,就落在年轻的林如海祖父身上了。 作为江南仅有的侯爵,林老太公就被哀宗提拔为金陵守备。 然后太祖就派南路部队,即后来的宁国公贾演率领的军队一路打到金陵城下, 时任金陵守备的林老太公,在挡住齐军大军的两波攻势后,林老太公就知道仅凭金陵的兵马是肯定守不住的,更何况南路齐军已经成功把金陵合围,突围都突围不出去,索性就把江宁巡抚绑了,开城投降。 凭借着献出金陵城来这一大功劳,延续了林家的爵位。 开国之后,林家也顺利的上了岸,作为最早降齐的高爵者,林家保住了富贵。 很快,七年就过去了! 林如海的祖父征战有功,又给林家续了一代爵位,是为三代列侯。 时间又过了几十年,到了林如海的父亲袭爵了,由于上皇早年间的下江南行为,让江南本地的勋贵豪族在上皇面前混了个脸熟,林如海的爹就是其中之一,后来,一方面是被伺候的舒服了,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收拢江南勋贵们的忠心。上皇大笔一挥,又赐给了南方勋贵们一代爵位。 林如海的父亲因此,又得了一代侯爵。 后来就是厉太子造反,远在南方的林家因为在替太子府打理江南事物被牵连,夺爵,郁郁而终。 不过上皇并没有把这件事情扩大化,只是夺了爵,并没有抄没家产,再加上林如海本人也已经考取一甲探花,进士出身,林家就这样在机缘巧合下,瞬间完成了由武转文的家族转型。 “如此说来,我还真真是个将门女…”黛玉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 “本就是真真的将门女,那这事就这么说定了,我这就让人去给你淘换一张顶好的软弓过来,到时候,教你射箭!” 贾珲笑着摸了摸黛玉头顶的包包头,引得黛玉连忙躲开。 “说了这么多,你到底还投不投了?别是技艺不精,想把我绕晕过去好浑水摸鱼吧?”黛玉一脸“我已经看穿你了”的模样看着贾珲,得意洋洋的说道。 “嘿,小丫头鬼精鬼精的,来,让开!” 贾珲身子一倾,一伸手又一次抓住包包头,把她的主人抓到了一边。 贾珲将木箭拿好,本来想直接扔出去的,可为了哄孩子嘛,还是做出一副夸张的样子,瞄了一下,这才投了出去。 “有初!投进了!”见到贾珲的箭正中中心的壶口,黛玉情不自禁的欢呼了起来,可一想身边这人可是自己的对手,连忙绷起小脸,严肃了下来。 “怎样,如何?我的技艺精不精啊?”贾珲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就放过眼前的小小姐,引得黛玉朝他翻了个白眼。 “你不要得意,我一定会赢的!” 黛玉鼓着小脸,又从箭囊里抽出一支箭来,瞄了好长时间,才犹犹豫豫的投了出去。 当! 箭头磕碰到了壶口,打着旋儿落在了地上。 “哈哈哈哈!” 贾珲再也忍不住了,大笑起来。 “哼!”黛玉不想说话,用眼刀剜了贾珲一下,别过头去不肯说话。 “来,快把箭递给我!” 贾珲戳了戳黛玉的包包头,黛玉这才不情不愿的抽出一支箭来,递给贾珲。 “来,瞧好了,哥哥给你露一手!”贾珲这回瞄都没瞄,好像随手扔出去的一样,只听咚的一声,这是箭头碰到壶底的声音。 “连中,哈哈!” 贾珲大笑着搓着黛玉的脑袋,黛玉却一言不发的摆脱开来,朝着门外走去。 “哎哎哎,大热天的,你想去哪?不玩了?” “不想玩了!”黛玉回过头来,敷衍的行了一礼,转头就走掉了。 “啧啧,和我比这个,小姑娘太嫩了啊!” 随手又从箭囊里抽出一支箭来,又是一投! “噫,三连中!散箭!” 抱歉抱歉,昨天回来的太晚了,码了两千来字就趴在键盘上睡着了,醒来就是凌晨三点了… (本章完) 第74章 身败名裂? 傍晚。 整个御史衙门前车水马龙的,整个扬州城,甚至是金陵城里的大人物都赶了过来。 门外就交由林家的老管家带着贾蓉和贾琏接待宾客了,贾珠则是陪同着贾珲在正堂接待亲近官员和老亲们。 至于史家的俩兄弟,他们本来就是客,又代表着两位侯爵,当然要在正堂喽。 “咳咳,公爷啊,上一回见你还是…咳咳咳…老宁国的六十寿宴上…咳咳这一转眼就是八年了啊…” 一个富态的中年人坐在右侧,捋着胡子面色复杂的一边看着贾珲一边感慨着,身后则站着一个高大的壮硕少年,也是俊秀的少年郎,就是整个人有种说不出来的“呆愣”气。 这就是紫薇舍人,皇商薛勤和薛蟠父子了。 前几日,就在贾珲的生辰请柬送到金陵城薛家的时候,薛勤就决定全家出动,北上扬州。 薛家的大靠山终于回来了! 薛家身为皇商,自然是有宫里撑腰的。但皇商又并不只有他一家,自然也是勾心斗角的,各有各自的派系。 比如薛家出身金陵,他就是金陵系的皇商。 薛家打天下的时候也是出工出力,这才在开国后击败了金陵周边无数商家,获得了皇商的招牌。 但并不是得到皇商牌子以后就能高枕无忧的,金陵周边无数的商人可都盯着这一块牌子呢! 于是乎,薛家投靠了老亲们,形成了名为“金陵四家”的利益团体,并成为小团体的钱袋子,负责小圈子的后勤。 在有了实际上的靠山之后,凭借着贾史两家的权势,薛家这才坐稳了皇商之位。 一直到五六年之前,薛家的位子都坐的稳稳当当。 然后,那场改变了所有人命运的政变来了。 最大的靠山贾家被打的半死不活,王家则是在更早以前,王老伯爷去世后就一直没什么起色。 也就是史家还在撑着四大家族的摊子,可薛家和史家已经好几代没有联姻过了! 最重要的是,史家是有自己亲近的商人家族的! 自己的身子也因为一连串的打击搞的大病一场,身子也一天不如一天了。 自己实在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物色一个新的靠山了! 原本以为从此以后,薛家也要就此落寞下去了,可万万没想到,荣国府大房的庶长子贾珲贾瑾玉,撑起了这个面临崩溃的局面。 重新凝聚贾家,交好史家,操控王家,就在去年,薛家收到了贾珲赐予的,整个安西都护府在江南地区的物资买办资格! 再造之恩,何以为报! 薛勤决定,就此绑在贾珲身上给他当狗了! “哈哈,世叔无须如此,我等乃是老亲,自当相互扶持才是啊!” 贾珲用手中的折扇轻轻敲打着手心,笑着说道。 “薛舍人,可莫要辜负朝廷的厚爱,辜负公爷的厚爱啊!”一旁的扬州知府也笑着说道。 “那是自然…咳咳…若是我薛勤有一丝…咳咳咳…一丝对不起皇家和公爷的地方…咳咳…必让我薛勤遭天打五雷轰!” 朝廷,什么朝廷?我薛家虽说是在户部挂职,但领的可是内帑的皇粮,荣华富贵是皇家和贾家给的,和朝廷又有什么关系? 贾珲微微一笑,这薛勤真上道啊! “什么辜负我的厚爱,对不起我来的!都是为朝廷分忧不是?”场面话还是要说的。 在做的诸位连忙奉承了起来,夸的贾珲一直笑。 “将主,盐商们到了!”亲兵胡九走了过来,附到贾珲耳边说道。 “嗯,让他们进来吧。” 胡九领命,转身而去。 座下的官员们识趣的没有作声。 反正大家都知道,大都督在扬州停留这么长时间,给自己举办这么大的寿宴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把这些盐商们打掉,给他姑姑和姑父撑腰来了吗? 自己就是一个小小地方官,只要招待好大都督就行了,其余的,他们都惹不起。 且坐在岸边,好好欣赏一番这过江猛龙与地头蛇之间的争斗吧! 希望盐商们能多撑一会儿。 门外一阵嘈杂,又突然安静了下来。 一群穿着一身纱布长衫与麻布中衣,带着六合一统帽的人走了进来。 大齐开国百年,太祖制定的服饰仪制逐渐崩坏,不再以士农工商来区分服饰,而是以钱财多寡来决定服饰了。 尤其是商人更是全家穿金戴银,披红挂锦,严重僭越服饰礼制。 当然,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敢僭越穿龙凤纹的袍服。 但风气是风气,规矩是规矩,为了避免掉不必要的麻烦,他们还是按照国朝初期颁布的《会典》里的服饰来穿着打扮。 就比如说,商人是不能穿绸缎的。 这规矩和不合理另说,但这都是小事,不让大都督挑出一点毛病才是最重要的。 哪怕他们身上都有着功名了,但商人就是商人,还是小心为妙,毕竟为了做生意方便,他们的户籍都是商户。 不是不想当儒户,实在是只有商户人家才能够参与海贸等高级商业活动,一家还只能有一块海贸牌子之类的商业执照,只认实际掌权人! 无孔不入的绣衣怎么可能查不出来谁是君来谁是臣? 掌权人是商户,全家才能用这块牌子,掌权人不是商户?那抱歉,只能由是商户的这位爷的一脉人才能用这个。 尽管有着各种各样的漏洞,但大齐还是在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来限制商人的力量,并且在不断的更新着。 也就是大齐武德充沛,能玩得来,换成前朝大凉,早就被商人支持的各路人马废了。 既然无力反抗,那么,只能规规矩矩的做良民了。 所以他们今天全部都穿着用罗布制成的外袍和棉麻混纺的中衣。这些都不僭制。 以一个身穿藏青色长衫的人为首,大礼参拜。 “学生等参见大都督!愿大都督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这群盐商都有个秀才的功名在身,极少数甚至有举人功名的,自然是可以自称学生。 一番大齐标准的平民对上位者的拜寿词,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哈哈,来者是客,免礼!” 大庭广众之下,伸手不打笑脸人,贾珲还是遵守着一点规则的。 “学生等谢大都督!” 盐商们起身,站在原地。 “你应该就是白岩,白会长吧?”贾珲看着为首的那人说道。 “大都督抬爱,学生正是白岩!”白会长一脸恭顺,弯腰下拜道。 贾珲微笑的看着他们。 “大齐的盐价与供应如此之稳定,诸位,功不可没啊!” “大都督过誉了,这都是我等应该做的!”白会长依旧恭敬的回答着,但预期之中也夹杂着一丝骄傲。 “嗯,就是这些年来,收上来的盐税却是越来越低了,也不知道是个什么说法…”贾珲还是笑眯眯的看着眼前的白会长。 原本还有一些交谈声的大堂瞬间鸦雀无声,在场的所有人都诧异的看着主座上的大都督。 这么早就开始发难了?怎么如此直白? “这…这些年,雨水过多,经常冲坏盐田,一下子整个池子里的盐就都毁了,这也是没办法的!” 白会长也没想到贾珲会问的如此直白,一时间有些失了分寸,说的理由有些牵强。 贾珲依旧笑着看着他,虚伪的笑容配上那冷漠的眼神,让直面贾珲的白会长头皮发麻。 “原来如此,竟然是这样的吗?”贾珲笑得越发开心了。 “是…是…”白会长冷汗直冒。 “行了,白会长,既然不确定那就算了吧。你这幅样子,搞得我刚想在审伱一样,呵呵呵呵…” 在白会长的耳朵里,贾珲笑的十分瘆人,令他头皮发麻。 贾会突然停下笑声,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白会长,拇指与食指同时用力,瞬间打开了折扇遮住了脸,一把竹芯黑宣洒金折扇。 未等在座众人反应过来,又迅速地合上了扇子,虚伪的微笑重新出现在贾珲的脸上。 “诸位,时候不早了,来,诸君请就座…” 在扬州官员们若有若无的蔑视中,盐商们灰溜溜的跟着小厮出了正堂,来到了前院的宴席上。 。。。。。。 后院。 贾敏姑奶奶正在与贵妇人们嚼着扬州城里最新的舌头。 林家老太太也面色和蔼的看着正在交谈的夫人们,但仔细观察的话,还会发现老太太正竖起耳朵来,仔细的听着最新的情报交流。 “于姐姐,我跟你说啊……” “果真如此?我可是听说……” “啧啧啧,没想到啊,平日里听说那么正经的一个人,怎么就……” 在贵妇人们的三言两语中,无数的人短短一瞬间身败名裂… “真的啊?我那侄媳妇真的大半夜让我那大侄子给她送饭?”贾敏从原本昏昏欲睡中立马睁大了眼睛,紧盯着说出有关自己侄媳妇话题的贵妇人,眼中充满了求知欲。 那夫人装作打量周围有没有人偷听一样,这才转过头来继续说道: “是啊是啊,听我那给户部卢侍郎家当儿媳妇的姐姐说,她大半夜听到隔壁有男人说话的声音,就是从你侄媳妇的房间里传出来的,吓得她动都不敢动,还连续来了好几夜! 后来习惯了,就大着胆子听了几晚上,原来啊,是你侄媳妇白天没吃饱,叫大都督给她到处买饭,大半夜给她送去吃呐!” “呵呵呵…没成想纨姐儿竟然也这么古灵精怪的,珲哥儿也真是,魂儿都被纨姐儿勾走了,一个敢要,一个敢送,不过,这对小夫妻还真是恩爱啊…” “可不是嘛,还得是大都督啊,若换成了旁人,恐怕,都会嫌弃自己未婚妻饭量大吧?” “嘿嘿,不愧是我的侄儿!” …… “啊嚏!”刚喝下去一杯黄酒的贾珲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喷嚏。 “大都督,不要紧吧?”身边陪同的官员们一脸担心的看着贾珲。 “无…无事!来来来,继续喝!” 在前院与人喝酒的贾珲不知道,自己和李纨夫妇俩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在大齐的贵妇圈里出名了,至于是身败名裂还是情深意重嘛,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本章完) 第75章 某家乃天下第一之武夫! 一群贵妇人在交换情报的同时,一旁的孩子们也在欢快的玩耍着,平日里只能呆在家里,可把他们憋坏了。 男孩子们,在贵妇的左边,右边则是女孩子们交往说话的地方。 黛玉长大着眼睛看着自己身前这个圆脸姐姐。 头上挽著漆黑油光的纂儿,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脸若银盆,眼如水杏。 生得是肌骨莹润,举止娴雅。 不知怎的,黛玉一见到这个比自己大三岁的姐姐时,就心生一股莫名其妙的敌意。 薛宝钗也一脸疑惑的看着眼前这个莫名散发着敌意的小妹妹,不过商贾出身的她耳濡目染下练出来的人情世故,让她暂且放下了疑惑,主动攀谈了起来,希望能解除这股敌意。 “这位就是林家妹妹吧!妹妹几岁了?” 薛宝钗顺势拉起了黛玉的小手。 黛玉正想挣开,可念想到不能坏了林家的教养,于是只能任由薛宝钗握着自己的手了。 “薛家姐姐,妹妹今年七岁了。” 黛玉轻声细语地回答道。 “可曾读过什么书?” “只是粗读了四书和一些蒙学书和一些杂书游记…” “哦?妹妹都读过些什么杂书?” 薛宝钗也来了兴趣,开心的和黛玉攀谈了起来。 两人说起自己读过的一些杂书,顿时感到相见恨晚,黛玉心里那股莫名其妙的敌意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在感到对面林家妹妹身上的敌意消失了以后,薛宝钗也松了口气,紧接着更加卖力的与黛玉说起话来了。 薛王氏和贾敏看见两个小女儿聊的热火朝天的样子,相视一眼,薛王氏连忙走到贾敏身边。 “多年不见,敏妹妹还是这么光彩照人…”薛王氏面色复杂的看着贾敏依旧光彩动人的脸,感慨道。 “二姐姐倒是…变了许多…”贾敏看着薛王氏已经开始生出皱纹的脸,内心也有些动容。 他们二人打小就认识,王二姑娘还比自己大七八岁,自己也是名副其实的小妹妹。 自从二嫂子王淑清嫁进国公府后,更是经常见面。 王家姐妹这么一比,贾敏当时就感慨,同为姐妹,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妹妹虽说也不是什么好脾气,但懂得审时度势,待人接物处事圆滑。 反而身为姐姐的二嫂子就常常作妖发癫,看不清自己,经常被自己整的很是狼狈,二人的梁子也是那时结下的。 姑嫂之战一路打到自己出嫁前夕。 只记得当时二嫂子往娘家窃取公中财物的事情被自己发现了,于是自己就撺掇当时还是实心眼的大侄子贾珲去向父亲告状。 大侄子贾珲果不其然的就直愣愣往梨香院跑,拦都拦不住! 不多时,气冲冲拿着狼牙棒的父亲,牵着大侄子的手就往公库那边走。 一阵鸡飞狗跳,晚上的时候她才知道了对二嫂子的处罚。 吃里扒外,罚二嫂子跪佛堂十五天,罚抄《女戒》十遍。 不过念在敏四姑娘即将出嫁的份上,所有惩罚延后。 唯一一个不算是遗憾的遗憾,大侄子贾珲因为以下犯上告发长辈,同样被母亲罚跪祠堂七日。 至此大侄子贾珲与他二婶之间的梁子也就这样结下了,不过,他们的关系同样不好就是了。 实在是对不起啊,大侄子,是姑姑害了你啊! 不过,对于她贾敏来说,结局还算是好的,虽然牵连到了无辜的大侄子,但同时也终结了另一场战争。 在贾敏坐上花轿的那一刻起,贾敏知道,战争结束了。 姑嫂之战与姑侄之战这两场战役,最终均以贾敏大小姐的完胜而告终。 “什么?薛家表哥要把宝钗嫁给珲哥儿?” 贾敏听到薛王氏的话后又些惊讶。 “是啊,大都督那一份买办资格对薛家来说,雪中送炭也不过如此,真真的救了整个薛家,保住了皇商这个牌子,况且,薛家也很久没有和贾家联姻过了…” 虽然对女儿即将成为别人的妾室感到十分悲痛,但身为薛家妇,薛王氏清楚的知道,薛家才是她的真正的家,所谓王家也只是一个她长大成人的地方,可以帮,但不能以损坏薛家为前提的帮。 现在,整个薛家只有自己的女儿有资格成为堂堂左军大都督,大司马大将军贾珲的妾室了。 而且根据刚刚谈听到的情报来看,贾珲也是一个会对自己的女人负责到底,而且不会变心,至少不会轻易变心的人。 真的已经很好了,况且贾珲帮助薛家的原因,自己的丈夫也和自己谈过了,赚钱反而是其次的,毕竟,西域的商队就让他富得流油。 最重要的是薛家在南方的地位,他需要一个撕裂江南世家的口子,一个深埋在江南的钉子,如果没有姻亲关系作为保障,再怎么样的老亲也不会让贾珲真正的信任起他们薛家。 “姐姐和薛家表哥真的想好了?果真要让宝钗当珲哥儿的妾室?”贾敏最终确认了一下。 “…是,宝钗能嫁给大都督做妾,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嘴上说着喜庆话,可贾敏眼看着薛王氏眼睛泛红,最后硬生生的把眼泪憋了回去。 “唉…也罢,妹妹这次就帮姐姐一把好了,妹妹明日就给家里修书一封,把这事告诉我大哥和母亲,不过最重要的不是家里的意思,而是珲哥儿的意思! 不过姐姐且放下心来,家里肯定会同意的,我再添一句让他们先不要声张就是了,然后咱们再去问珲哥儿的意思就是了。” 贾敏也想明白其中的关节了,无论珲哥儿会不会喜欢薛宝钗那都不重要,一定会纳了她的,现在只是在说一些场面话,不让薛王氏那么绝望难堪。 “那就…辛苦妹妹了…”女儿定亲了,薛王氏不想笑只想哭,可她只能红着眼睛强颜欢笑地接受着身边贵妇们的恭贺。 贾敏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心里不止一次的庆幸自己是生于勋贵高门之家的,早年间有祖父和爹爹娘亲疼爱,有两个哥哥的宠爱,甚至嫁了人还有着丈夫和大侄子护着。 投胎技术真的是太重要了。 。。。。。。 “哈哈哈,世叔,我蟠兄弟生的好生壮硕啊,要不让他跟着我练武?”贾珲好像是醉了一样朝着薛勤说着。 扑通! “孽畜,大都督这是要抬举你,还不给我跪下谢恩!” 薛勤一脚点在薛蟠的膝盖后面,薛蟠一下子就跪倒在地,紧接着薛勤也跟着跪了下来,右手摁着薛蟠的头就磕在了地上。 “薛家,多谢大都督抬举!” “哈哈哈,好啊,好啊!”贾珲仰天大笑,如今,可算是收服薛家了,这颗四大家族钉在江南的钉子,正式属于自己了! 一旁的官员们也连忙过来说着吉祥话恭喜着自己收下一员未来的猛将,贾珲也是连连谦虚。 薛勤现在也是十分开心的。 原本的计划是让自家女儿宝钗嫁入敦煌郡公府当贾珲的侧室,从此成为姻亲关系。 可谁成想,大都督主动的抬举起薛家来了,竟然看上了自己这傻儿子的体魄,想让他走向武路。 想必,后宅的夫人也已经和贾敏表妹谈好了吧? 如此,我薛家大房算是彻底要转型了啊! 。。。。。。 大家伙喝到深夜,在即将散伙之时,贾珲突然说了一句话。 “朝廷好像对盐课有新的政策了,要改一下盐税,还说说是要扶持一些…又好像要打击一些…不过,谁知道呢?” 听到贾珲话语的盐商们顿时清醒了过来,又突然变成了一副烂醉如泥的样子。 然后就散伙了。 后宅大堂。 “珲哥儿,为何你今日说的话和咱们预想好的不一样?”林如海也是一副清醒的样子。 之前,他们就在后宅演练过了,遇见什么人要说什么话,不能说什么话,全都明明白白的安排好了。 起初,一切都按照计划行事,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可到了盐商登场了,事情一下子就被贾珲的那番话打乱了。 此时的贾珲也好想没有喝酒一样,清醒地坐在椅子上。 “因为我一直在想一件事情,直到盐商到了才想明白的。” “哦,想明白什么了?”林如海看着贾珲。 “珠哥儿,伱来说,我的身份是什么?”贾珲看向只是微醉的贾珠。 “身份?什么身份?大哥你指的是大都督还是大将军?”贾珠挠着头说道。 “这些都是附加的身份,再猜。” “这…那就是郡公?”贾珠想了想,又猜测道。 “武人啊!你大哥我是武人啊!”一巴掌拍在自己的额头上,贾珲站了起来,走到贾珠面前。 “某家,乃是天下第一的武夫!” 贾珲突然转过身来,看着若有所思的林如海。 “我是个武人啊,为什么要使用自己完全不熟悉的文官的手段去对付盐商呢? 我想了一下,其实我自身已经权倾天下了啊!又为什么要花费那么多功夫去对付盐商呢?江南大营和江南世家才是我真正的目标才对! 所以啊,我要让事情的节奏变成我的擅长样子,只要抓住盐商一点不合规矩的地方,就把他们都下了,抄家!” 贾珲冷哼了一声。 “但真的不愧是盐商啊,无论是规矩还是穿着,真真是无懈可击,所以,我再一次改变套路!” “什么套路?”贾珠已经开始犯迷糊了。 “逼他们狗急跳墙啊!只要把他们逼到丧失理智,急火攻心,从而想要铤而走险,孤注一掷选择刺杀某家时,这个时候就是某家最擅长的了!” “你是说,平叛!这难道不是官逼民反吗?”林如海心急地说道。 “不不不,怎么能叫官逼民反呢?我已经提前和他们说过了,朝廷要修改税制,同时还要收拾几家,再扶持几家,这就叫大义!” “分化瓦解!”贾珠突然说到。 “对,不过只是需要时间来发酵就是了。 再过两三日,某家就要出发去金陵了,就让他们自己先乱起来吧!” 贾珲走出正堂,望着天上的满月。 “是时候让这些承平已久的盐商们看看,什么叫做,天下第一等的武夫了!” 两章送上!一共六千六百字!困死我了,睡觉! (本章完) 第77章 金陵 天圣五年五月二十,金陵传来消息,营地修缮完毕。 此时是贾珲等人在扬州的第十八天。 像来时一样,扬州的东门口挤满了扬州官员以及来看热闹的百姓们。 贾敏母女也乘着马车来到了城门口,抹着眼泪来送别娘家人。 六个娘家人也不太开心。 贾珲不高兴在马上就要与贾敏母女分别,再相见不知道是何时。 剩下五个除了这一点外,还有马上就要回去上学的困扰。 尤其是贾家的三个,一想到回去就要关在军营里使劲被操练,纵是贾珠也不禁打了个寒颤。 焦老太爷他是真打啊! 想耍主子威风他们都不敢,尤其是贾蓉,他也早就领会到了焦老太爷的厉害。 “哥儿,你别在我跟前使主子性儿。别说你这样儿的,就是你爹,伱爷爷,也不敢和我耍威风!不是我一个人,你们就做官儿,享荣华,受富贵? 你祖宗九死一生挣下这家业,到如今了,不报我的恩,反和我使起性子了! 不和我说别的还可,若再说别的,咱们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贾蓉立马就没了脾气。 贾琏和贾蓉一想到过几日就要再次见到那老东西了,更是一副死了爹的样子。 贾珲和林如海在与扬州官员们寒暄完后,骑上了马,来到了贾敏的马车边。 贾敏红着眼睛掀开了帘子,望着六个娘家晚辈,内心五味杂陈,再相见也不知道是何时。 “姑母勿要多虑,他们五个走了,我可还要在金陵呆上一段时间呢,得了空就来看你!”贾珲安慰道。 “可用不着贾大都督屈尊降贵来看我这古灵精怪的御史夫人…”贾敏用手帕擦了擦眼睛,没好气的朝着贾珲说道。 “这…”说人坏话被人家给听到了… “噗!”旁边也跟着母亲掉眼泪的黛玉见到大表哥这窘迫的样子,破功笑了出来。 哼,我治不住你,可我娘亲能治得住你! 不愧是娘亲啊! “嗯?你笑什么?”贾珲见林黛玉在捂着嘴偷笑,就举起马鞭想要伸进马车想要戳戳她,黛玉连忙扑在了贾敏的腿上。 “去去去,都多大的人了,还玩这些!” 贾敏用手中的团扇一把扇开了鞭子,凤目一瞪,贾珲悻悻然收回了马鞭。 黛玉抬起头来,一脸得意的瞧着一脸不爽的贾珲。 “呵,你也别得意,等下次再见,某家希望你的射术能进步到让我满意!” “哦,什么样子你才满意?” “嗯,能拉得开一石弓吧…” 黛玉的小脸一下子垮了下来。 前两天她挺好奇贾珲的大弓的,就朝贾珲要了过来,想要拉一下试试。 用脚蹬都没能拉开! “嘿嘿,好好练吧!” 贾珲见黛玉再一次把脸埋在了贾敏怀里,也就不再继续逗她。 “姑母,保重!”贾珲骑在马上,抱拳向贾敏行了个礼,调转马头,看向贾珠。 “几个小的就交给你了,一路上可都要看好!” “大哥,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去吧,我肯定全须全尾的把他们带回去!”贾珠也拍着胸膛保证。 “姑父,且让盐商再乱一阵,驾!” 贾珲马鞭一抽,朝着南方奔去,早已等候多时的林冲与关胜二人也带着三千骑兵跟了上去。 。。。。。。 南渡大江至镇江,再西行一日,绕过钟山,一座大城出现在贾珲等人眼前。 钟山抱金陵,霸气昔腾发。 朝阳门外,金陵留守,武宁侯郭彪与金陵守备太监和金陵知府等金陵文武官员,全都在这里等候着左军大都督贾珲的来临。 毕竟是大都督的嫡系,杨志也带着几个亲兵站在队伍之前。 早在半个多月前,贾珲就派杨志带着五百人马提前来到金陵,修缮紫金卫的…废墟。 紫金卫的状况不比扬州的江北大营。紫金卫早在近七十年前就被废除,合并入江南大营,而江北大营才废除几年不到,营地状况自然是不同的。 贾珲就是疯了都不会住进江南大营里,毕竟自己就是来割他们肉的。 江南大营的战力再衰弱那也是九万大齐的正规军,武备齐全的那种,把贾珲的三千五百多骑兵围起来打,几轮箭雨就能没了大半,马跑都跑不开,更别提突围了。 所以贾珲才决定在钟山南麓的紫金卫旧地驻扎。 很快,一支骑兵出现在金陵文武的眼前。 虽未顶盔戴甲,但手上的兵器齐全,以行军姿势持着长枪长槊等兵器,缓缓地朝着朝阳门走着。 先是两面大旗冲出地平线,烟尘飞扬,守备太监带队,领着金陵文武连忙迎了上去。 “下官等参见大都督!” “杂家见过大都督!” 众人朝着那骑着高头大马的青年俯身行礼。 “哈哈哈,无需多礼,诸位快快请起!” 贾珲也跳下马来,朝着人群走去。 还是那身大红色的朱雀纹织金窄袖圆领,头顶纱制大帽,大步流星的来到了金陵留守郭彪的身前。 “哈哈哈,一别多年,世叔还是风采依旧啊!”贾珲大笑着朝着郭彪伸出了手。 郭彪也大笑着伸出双手,与贾珲同时抓住了对方的手臂。 “是啊,多年不见大都督倒是越发英武不凡了,哈哈哈!” 郭彪其实也挺惊讶贾珲的成就的,这个当年直来直往的少年郎,终究成长成了大齐的第一等人。 “世叔这声大都督倒是平白生疏了!您是和我爹一同长大的老兄弟,叫我瑾玉就是!” “那可不行,规矩就是规矩,我这金陵留守是五军都督府麾下的官,那自然就是你的下官,若是叫大都督你一声瑾玉,那岂不是乱了尊卑!” 郭彪连连拒绝道。 “世叔哪里话,我爹也常常说起与世叔你在皇宫一起读书习武的日子,若是让我爹知道世叔你一口一个大都督的叫我,定是要埋怨我只知尊卑,却罔顾长幼了!”贾珲还是坚持着让郭彪以长幼来称呼自己。 “这…唉,那老夫就托大,叫大都督你一声瑾玉了!来,瑾玉,世叔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金陵守备太监夏铭夏公公!” “原来是夏太监当面,军营的事,真是多谢夏太监相助,贾珲有礼!”贾珲笑着朝他抱拳行礼。 “不敢不敢,都是咱家该做的,咱家给大都督见礼了!”夏铭一脸亲近的样子朝着贾珲回礼道。 眼前的这位可是如今上皇和皇爷最器重最宠爱的将军了,荣宠到与皇子之间最大的差别就是贾珲不姓陈,而是姓贾。 按照如今的形式,夺嫡热门之一的,坐拥西北边军的四皇子更是与贾珲相交莫逆, 这等人物,只能交好,不能交恶。 夏铭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夏守忠的干兄弟,当年在宫里拜的是同一个干爹,所以一个姓。 他俩的关系一直很好,贾珲临行前去见皇帝的时候,夏守忠就把这位给介绍给了自己,说有事可以寻他。 之前,杨志就是带着贾珲的亲笔信和夏守忠给的信物找到的夏铭,夏铭也很爽快,提供的物资虽说不是最好的,但绝对都是最物美价廉的。 最重要的是,因为夏守忠的关系,这位也算得上是铁杆的皇党,算得上是皇帝的心腹。 在夏铭看来,皇位就是当今陛下的,皇位在将来也会传给当今的儿子,下一任皇帝就该在几个皇子里诞生。和什么义忠郡王、忠顺王和忠信王都没有半点关系。 所以,最起码在处理忠信王这个事情上,贾珲和夏铭是牢不可破的盟友。 金陵好歹是整个江南的中心,各路势力犬牙交错,情况错综复杂,有这么一个已经在金陵守备太监这个位子上坐了八年的地头蛇来协助,事情都会方便许多。 “来,瑾玉,这位是……”和夏铭互相恭维了几句,郭彪又拉着贾珲的手朝他介绍着其他金陵城的文武官员。 “瑾玉,这就是江南总兵官邓原邓总兵!”最终,郭彪还是介绍到了江南大营的最高长官,总兵官邓原的身上。 “末将参见大都督!”邓原朝着贾珲郑重的行军礼。 “免礼,邓总镇是朝廷宿将,镇守江南劳苦功高,上次听上皇说,要调你进五军都督府呢!” 贾珲一把扶住了邓原的胳膊,把他扶了起来,笑着说道。 “这…邓某何德何能啊!”邓原听罢,立即摆出了一副大受感动的样子,面朝洛阳大礼参拜。 金陵文武们纷纷朝着邓原恭贺着。 所幸能直接和贾珲说得上话的金陵官员很少,其余人也就是介绍一下官职,那人朝贾珲一行礼,贾珲点点头就轮到下一个了。 大概一刻钟的工夫,贾珲也对金陵的官场有了基本的了解。 由于天色还早,众人约定好晚上在秦淮河上最好的画舫摆接风宴,就回到了各自的衙门里,整个江南省太大了,实在是事务繁忙,能有空来迎接贾珲就已经很不错了。 “老杨,做的不错!” 贾珲带着人路过钟山的时候,顺带瞄了一眼紫金卫的营地,看上去修整的很不错,各种防御工事也布置得有模有样,看得出来,杨志是用心了的。 “将主,这都是属下应该做的!”杨志连忙俯身下拜。 “行了,莫要推辞,这件事你做的确实漂亮,某家这两天还要祭祖和拜访奉圣老夫人什么的,暂时住在城里了,营地里你熟,我不在的这几天,大营的事物就交给你了,实在拿不了主意就进城来贾家的老宅寻我。 对了,这里是三千两,你拿着去采买,今日给弟兄们吃顿好的!” “属下遵命!”杨志大喜,半跪朝着贾珲行礼。 目送着杨志带着三千骑兵往东面紫金卫的方向走去,贾珲也带着自己的亲兵们进入了金陵城。 金陵城作为贾家的祖地,还有着12房的族人生活在荣宁街上。 是的,金陵也有一条荣宁街。 这里就是曾经的金陵小家族,贾家的旧地,贾太公夫妇就曾经住在这个地方。这里也就是当年贾演贾源兄弟长大的地方。 在大齐建立封为国公后,贾太公夫妇不愿意跟着兄弟二人去洛阳生活,无奈,二人就建了两座国公仪制的府邸,让老爹老娘换着住。 虽说给贾太公夫妇居住有些僭制,但兄弟二人也偶尔回来居住,勉强也说得过去。 留守在金陵的12房族人就围绕着这两座大宅,形成了金陵城中著名的宁荣街,与其余几京的宁荣街遥相呼应。 前两年贾珲封爵后,也派人来到金陵修建了自己的府邸,就在宁荣街东头宁国府的东面。 可当时买的时候是按照侯爵仪制买的,就这么大块地,旁边还是自家族人的宅子,改不了了,最多把里面的装修改成了公爵仪制,但也只能做这么多了。 所以比较其余两座府邸,贾珲的宅子明显小了一些。 不过无所谓,贾珲好几年都不来这住一次的,这座府邸已经够用了。 一进家门,金彩夫妇就迎了上来。 作为贾珲的房里人,金鸳鸯金姨娘的父母,贾珲就让他们来负责看守自己的府邸。 金彩夫妇对此毫无意见,甚至还很开心,看荣国府是看,看贾珲的府邸也是看。 但由于自家女儿已经是贾珲房里人的缘故,他们夫妇二人在贾珲府上甚至更舒心一些,赫然以半个主子自居。 对此,贾珲思索了一下,就不再理会。 根据情报,自从这夫妇俩住进自己的府上后,每日都要进库房清点一遍财产,守财守的那是比贾珲自己都上心,再也没有一粒铜板、一件器物被仆役顺走过。 当然,他们俩自己也偷偷拿一些银子去花,但绝对不会碰器物。 也罢,毕竟是鸳鸯的父母,些许钱财而已,就当是养老钱了。 别的就没什么了,最多就是在自己府上冒充一下主子,家管的也还不错,且由着他们去吧。 至于为什么不让自己的亲兵去当管家。 都是二三十岁正当打的年纪,背靠将主正打算做出一番事业的时候,好好的当什么管家啊! 正堂,英泰堂的卧房里。 贾珲倚靠在几个枕头上,梳理着江南省兵权的构成。 郭彪这个所谓的南京留守虽说名义上是江南省最高的武官,有调动整个江南兵力的权利。 可实际上,守备太监夏铭分润了他的调兵权限,没有夏铭的首肯,郭彪是无法调动除了自己直属部队的一兵一卒的。 同样,夏铭也无法指挥各地的部队。 算是各掌…四分之一虎符吧。 另外一半在朝廷手里。 一半的虎符可以让地方部队在辖区内,不经上报朝廷而进行平乱、剿匪等行动,只要不出辖区就好。 郭彪的直属部队其实只有负责金陵城防的六千多人,与城外的江南大营互相牵制。 地方上的军权也被如邓原这样的都指挥使啊,总兵啊这些人给更加细分了。 同样,没有夏铭首肯,他们也无法调动超过二百人的部队。 至于邓原,名字虽然是金陵总兵官,但其实他是负责统领江南大营这个野战军的,人马数量也远超其余地方部队。 尤其是作为江南省唯一的一支野战军,邓原身上是有着半个虎符的! 所以,邓原才是江南省实际上的武官之最,也是最令金陵官场忌惮的。 在金陵城,自己的敌人就是他邓原了,至于甄家,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这章算是过渡章节吧,主要是介绍一下本地军队的势力构成,写的就比较枯燥,剧情没什么进展,但不写出来又很难受… (本章完) 第79章 登临 “贾珲小儿,怎敢辱我!” 一柄玉如意飞出屋外,摔碎在了地上。 江南织造局。 一个神似贾政,却又看着比他年长一些的中年男子不停地拍打着桌子,怒视着眼前的长随。 “不至于不至于,老爷,贾公爷前几天才刚刚十九,正年轻气盛的年纪,不要因为几个青楼管事就坏了咱们两家世代老亲的关系啊!” 长随连忙跑到甄应嘉身边帮着他顺气。 “老亲?那他知不知道我是他的长辈?那两个管事是我的人?”甄应嘉紧盯着长随。 “老爷,那绣衣卫的谭季都快成贾珲的狗了,怎么可能不知道?” “知道那还要把他们的腿打断?这就是在折我的脸面!”听到长随说的话后,甄应嘉更气了! 自从自己的同胞姐姐嫁给太上皇,生下了王爷外甥,自己又蒙上皇信任,担任体仁院总裁后,就没受过这种委屈! “不是啊,老爷,是这管事自己作死啊! 让他去之前就和他说了,能要一点是一点,贾珲给多少钱就收多少钱。本来就是做个样子,就算是只给一文钱都行,剩下的那些咱们也会给他补上! 可他们这两个作死的玩意,大概是仗着咱们甄家的势嚣张惯了,敢在贾府面前说什么,‘一个四千五百两,少一个铜板都不行’这种混账话。 那贾公爷是什么人?那可是能拿到大司马大将军这种勋位的绝世猛人啊! 不把他们当场剁了已经很给咱们面子啦!” 长随连忙倒了一杯茶水递给了甄应嘉,甄应嘉接过茶杯,这才又坐回了椅子上,生着闷气。 “拿回来多少?” 一阵沉默后,甄应嘉突然开口。 “什么?”长随没反应过来。 “我说,拿回来多少!” “一、一个三千两,后来因为那两个管事多嘴,就扔了不到三两银子…” 甄应嘉听完,差点背过气去。 别看当年甄家拢共接驾四次,远超当年只接驾一次的贾家。 旁人觉着甄家的荣宠远超贾家,可实际上呢?那是上皇在体恤贾家啊! 人家体恤老兄弟,不想让老兄弟家多花钱,所以才只去了一次贾家,既给了贾家脸面,又给贾家省下大量的钱来。 他甄家呢? 四次接驾欠了内帑近千万两银子! 上皇体恤甄家不易允许从内帑借钱是真,可要还钱也不是假的。 这都是要还的啊! 别看他眼睛都不眨一下就花了两万两和那个谁睡了一觉。但都是虚张声势,证明甄家是一个有实力接驾四次,繁荣昌盛的金陵大族! 可实际上呢?两万两就耍了一夜,肉疼的甄应嘉是十几天没睡好觉,背上都长了个毒疮!养了好些日子才消了下去。 而且我喜欢的是未亡人,不是这种才年芳二八的豆芽菜啊! 这一下子又要把为数不多的银子补给下面的产业了。 那可是近万两啊! “唉……”甄应嘉叹了口气,伸手往桌子上抓却没有抓到如意,这才发现,自己的宝贝如意已经被扔出门去,摔了个稀碎。 我、我的宝贝如意… 。。。。。。 另一边的夏铭这里就不一样了。最起码,他派出去的管事听话,顺利的拿着三千两回去了。 然后夏铭又叫人秘密送来了金陵城外,一个价值三千两左右庄子的地契,紧挨着贾家的祭田。 “他这什么意思?”贾珲端详着手上的地契,疑惑的看向贾雨村。 贾雨村作为贾珲的幕僚,自然是要跟在他身边的。 “将主,夏公公这是怕您觉得他是要和您保持距离,才派人过来要账的!”贾雨村思索了一下。 “他觉得我连这点都看不出来吗?”贾珲侧躺在罗汉床上,左手揉捏着左耳垂。 “夏公公…可能也有他自己的考量吧。” 对于这些宦官的思维,贾雨村也不清楚。 “算了,给都给了,就收下吧。礼尚往来,钱就算了,咱们府上都不一定比他有钱。我记得他还有个从他过继来的一个本家侄子?是在镇江卫来着,对吧?” 贾珲立起了身子,看着贾雨村。 “是,夏公公的本家侄子就是在镇江卫当千户。”来金陵前,贾雨村就开始做功课了,夏铭的侄子在镇江卫当千户也不是什么秘密。 “那就好,镇江卫还缺一个指挥佥事,就他了,你帮我用印吧!” “是!”贾雨村心中一喜。 能接触到贾珲的左军大都督印,看来自己已经成了贾珲的心腹了! 作为五军都督府的左军大都督,掌管着任免权的五位大都督里,唯二还有办事活力的人,一个卫指挥佥事的归属自然是可以自己做主的。 不对,是四位大都督,右军大都督上个月致仕荣养去了,云瑜还在西南没回去,剩下两个老都督也都到了致仕的边缘了,估计明年他们就退下去了吧。 现在大都督府的局势就是,在云瑜回去之前,贾珲一家独大的局面。 可贾珲还是很克制的,除了把几个老部下老兄弟官职上的“代”字给去掉,别的什么都没有做。 就这已经让朝野上下齐齐称赞贾珲清正廉洁,为人刚正了。 私下里怎么对贾珲咬牙切齿的就不多说了。 如今只是提拔一个千户越级升到佥事而已,是五军都督府的家事,就是那些风闻奏事的言官们都不会搭理这件事。 “对了,记得给我拟一份礼单,直接给金彩就好,明日祭祖后我就要去一趟甄家了。” “是,不过将主,今日才得罪了甄部院,明日就去甄家,不会让他们…觉得您是要去赔罪的嘛?”贾雨村欲言又止。 “无所谓,甄家漏的和个筛子一样,你信不信我都没出甄家的门呢,所作所为就能传到谭季手上?”贾珲嗤笑一声,但笑容也很快消失在脸上。 荣宁二府的保密程度也快退化到筛子了。 除了杀人外,没有任何办法能震慑住这帮刁奴的。但又不能无缘无故的杀,否则会让这群家生子们离心离德。若是一个家族连家生子的忠心都无法笼络了,那干脆趁早散伙就是。 所以,还差一个能闹到大清洗的契机。 。。。。。。 身穿全套公爵祭服,领着金陵十二房的男丁一起向着祖宗行大礼,告诉贾家的列祖列宗,尤其是高祖贾太公,告诉他,他的后人里又出了一脉公爵! 这个年近四十才考中末榜的凉朝举人,恐怕自己都未曾想到,他的血脉会在大齐朝的三脉公爵和一位进士身上流淌。 贾太公的前半辈子没什么好说的,标准的读书人屡战屡败应试,只不过中了举人以后就没再往上考了。不是不想,而是哀宗加税,哪怕是举人都生存压力大增。 一辈子除了考中举人外,也没什么值得提起的,唯一的成就就是生了两个俊后生,叫贾演和贾源,都很优秀,区区两脉国公而已。 于是乎,在大齐建立以后,贾太公的人生就此出现了转折。 从临近破产的举人一下子转折到两个开国公的爹。 江湖人称小贾赦! 只能说一句,这大概就是命吧。 真正的“莫欺老年穷”! 折腾了一个上午,就连贾珲都感到有些疲惫时,祭礼终于结束了。 中午的宴席上,就浅尝辄止喝了点米酒,众人见贾珲喝酒的兴致不高,也就把喝酒放在了第二位,好好吃一顿才是头等大事。 下午浅浅午睡醒酒,洗了个澡坐在院子里,一边晾干头发,一边看着礼单听着贾雨村给他讲解。 “嗯,准备的不错,都装车了吧?”听着贾雨村的汇报,贾珲问道。 “都开始装车了!” “嗯…”贾珲合上了礼单,看向贾雨村。 “你觉得,我该穿点什么?正式一点的,还是随意一点的?” “将主,毕竟您用的是探望奉圣夫人来投的拜帖,还是穿赐服比较好。 但毕竟是老亲,算得上家宴,太过正式的也不太好,学生觉得那件织金窄袖圆领就很好。 是常服又有上皇赐下的朱雀纹,刚好!” “嗯,那就这件了。” 贾雨村立即告退。 。。。。。。 江南甄家,位于行宫西侧的太平街左面,相当的气派。 昨日已经投了拜帖了,于是甄家大大小小的男丁都来大门外迎接大司马大将军贾珲的来临。 甄应嘉也站在队列里,面无表情,但内心里一直是不情不愿的。 但没办法,还要接着等。 “家主,这贾珲怎么还没来啊?”一个甄家的旁系族人凑到了甄应嘉身边。 甄家在金陵蛮横惯了,现在已经很不适应等待别人了。 “怎么?伱想叫我薅着贾珲的领子给你拖过来?我有这本事?我要有这本事,那大都督就该是我了! 还有,要么叫他大都督,要么叫他大将军,要么叫他贾公爷,你一介没有功名的白身,也配直呼他的名讳?” 甄应嘉语气平淡。 刚刚还想在甄应嘉身前发发牢骚,好让家主加深一下印象的族人出了个大丑,隐约能听到身旁的出现的一声声嗤笑,连忙用袖子捂着脸,缩回了队伍里。 很快,一支庞大的仪仗出现在他们眼前。 黑虎旗、贾字牙旗与朱雀旗,三面大旗被三个力士扛在肩上,随风飘扬。 紧随其后的是二百余骑身穿暗红色鸳鸯战袄,腰系战裙的骑士,腰挎宝刀,大弓与箭囊挂在马鞍上,手持各种武器,正昂着头颅骄傲的朝着甄家方向前进着。 队伍的正中央,一辆四驭的马车四平八稳的行驶在街上,四匹高大的毛发油亮的枣红色战马,没有一丝杂毛,一看就是万里挑一的良驹。 哪怕隔着三百多步的距离,这支队伍散发的肃杀之气依旧让甄家的族人们倒吸凉气,瑟瑟发抖着。 这些就是,追随着大司马大将军贾珲灭亡两国的朱雀骑! 随着随军文官的记载相继被教坊司改编成各种曲艺作品,贾珲真真正正的做到了名传天下,已然有着“当朝第一武将”的美誉,就连他的这支亲兵队伍,都被好事者称为“朱雀骑”。 起初,这些甄家族人还是不信的,贾家什么德行,看那金陵的十二房族人就知道了,就那一脸完蛋的模样,想必在京的族人也差不多,怎么可能出这种人物? 可当贾珲与他的亲兵们真正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时候,甄家带给他们的骄傲在这仿佛能冲垮一切的骑兵面前,根本不值一文。 这才是顶级勋贵真正该有的模样啊! 甄应嘉也面色复杂的看着依然停在眼前的队伍。 什么体仁院总裁,什么上皇宠妃的兄弟,连亲兵家将都不准拥有的甄家,在这群真正以军功起价的顶级勋贵面前,完全被压制的抬不起头来,家有奉圣夫人的骄傲被这群暴虐的杀才撕扯的支离破碎。 叹了口气,基本的礼数还是要有的。 “下官,江南织造部院,甄应嘉,恭迎大都督位临!” 说完,俯身下拜,身后的甄家族人也有样学样,俯身拜了下去。 “草民(学生)(下官)恭迎大都督!” 太平街为之一寂,过了五六息的工夫,这才从那架四驭的古车里传来了一道年轻却充满威严的声音。 “都是老亲,何必如此多礼,都起来吧!” “谢大都督!” 甄应嘉首先道谢起身,身后的族人这才紧随着他直起来。 这甄家族人的素质,可是比金陵的十二房族人好多了!起身动作整齐划一,完全没有贾家那副此起彼伏的姿态。 胡九跳下马车,从夹层里抽出一个木制的小楼梯,摆在下车处。 这时,车厢里的一名侍女用一杆檀木支撑的短叉竿轻轻挑起了绣着振翅朱雀的门帘,那无敌的大将军,出现在甄家诸人的眼前。 此时他们已经完全没有了往日的神气,恭恭敬敬的低着头,不敢多看那贵人一眼,就好似平日里在金陵大街上,那些贱骨头遇到自己低头弯腰时的样子。 咚,咚,咚… 沉重的脚步声就好似踏在了他们的胸膛上,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从前方传来的压迫感紧紧摁着自己的脖子,动弹不得。 终于,那贵人停下脚步了。 “呵呵,世叔,昨晚一别,别来无恙呼?” 贾珲突然轻声笑了起来,熟络的抓起甄应嘉的双手握在了一起,轻轻拍打着。 “无、无恙,大、大都督折煞下、下官了,怎当的大都督一声…世叔…”甄应嘉也僵硬的回答着。 昨日有着郭彪、邓原和夏铭主陪贾珲,本来就对贾珲兴致缺缺的甄应嘉也就没凑上去。可今天才发现,贾珲的体型是真有压迫感啊! 壮硕又不显臃肿的身躯,高达六尺有余的身高,再加上有脂肪层显得膀大腰圆,甄应嘉觉得,关上门,这人自己就能把整个甄家全灭。 呸呸呸,说什么胡话呐! “世叔这是哪里话?单凭咱家的奉圣老夫人,这句世叔,珲可是叫的心甘情愿啊!” 贾珲还是笑呵呵的说道。 你若是真的心甘情愿,就不要那么冷漠的看着我啊! “呵…呵呵,那,下官,就,惭愧…”被贾珲盯的毛骨悚然的甄应嘉语无伦次。 但终究还是当了多年的体仁院总裁,最起码调理情绪的工夫还是练到家的了的。 深吸一口气。 “来,大都督,时候不早了,莫要让老太太等久了,府里请!” 贾珲还是微笑着点头。 “正是如此,世叔,请!” (本章完) 第80章 公私分明 甄府是一座公爵府规制的院子。 可能是正当年的上皇说的那句“奉圣夫人位比公爵”吧,工部就将这座府邸按照国公府修了。 建造这座院子的原因没别的,就是荣养奉圣夫人。 说实话,除了奉圣夫人本人外,甄家人住进来,叫做僭越。可奉圣夫人以想享受天伦之乐的理由把甄家接了进来。 直到甄应嘉右迁体仁院总裁这种虽是五品,但却因为带有钦差之意能与一品的总督并列的官,甄家才勉勉强强有资格住这座府邸。 那几年,甄老太爷的家庭地位宛若赘婿。 前院还是规规矩矩的标准建造风格,最多就是影壁比较华丽。 进了仪门之后,感觉就不一样了。 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正值盛开的好时节,开栀子花、茉莉、夹竹桃、白玉兰…… 花团锦簇。 “大都督,院里的都是正当季的花,除了这些树上的外,花盆里的都会搬回花房去,再把应季的花再搬出来…” 甄应嘉落后贾珲半个身位,向他介绍着甄府的各个陈设。 贾珲饶有兴致的顺着甄应嘉的介绍看着。 如果说,荣国府的装修风格是端庄大气与威严,那甄府的风格就是精致与奢华了。 穿过内仪门,绕过影壁,形制仿佛荣禧堂,但屋顶倾斜的弧度却要比荣禧堂大的一件正房出现在了贾珲眼前。 正堂里传来了一阵阵窃窃私语声,门外值守的丫鬟见自家老爷带着一个大高个往正堂走来,连忙掀开帘子朝里大喊: “老太太,几位太太,老爷们带着人来了!” 屋内的女人们连忙停止了交流,连忙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坐姿,优雅端庄的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几个小的也一脸严肃的躲在了后室里,但也还是时不时的透过缺口往门口张望一下。 脚步声越来越近,很快,屋里的人透过门帘感受到了那壮硕体格带来的压迫感。 “奴、奴婢…” 门外的丫鬟本想朝着几个老爷请安,可一见到比自己高了两个头的挎刀男子,绝对的身高差带来的压制性让平日里能说会道的小丫鬟一下子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只得闪到了正门的一侧,作福礼下拜。 一个六尺余高的挎刀壮汉走了进来,让满屋子的太太小姐们吓了一跳,平日里他们可没见过六尺多高的男子。 最重要的是,他怎么腰间挂着这么奇怪的剑啊,怎么是弯的? 躲在后堂的小小姐们有些疑惑。 “老爷不是说过,君子都是佩剑的吗?” “剑不都是直的吗?我在老爷的书房看见过!” “那应该是叫做刀吧?” “刀?刀不也一样是直的嘛?” “胡说些什么?那是武官们带着的弯刀!” “大姐姐你懂得真多…” 小小姐们你一句我一句的悄悄议论着。 其实甄家的护院手里就有刀子,只不过他们也只在前院和后门活动,小小姐们根本见不到。 唯一能接触到的刀具就是裁纸刀了,只是这些小刀都是直的,今天可算瞧见个新鲜玩意了。 贾珲站在正中央,看着眼前这个慈祥的老太太,不由得想起了自家的祖母。 “晚辈贾珲,拜见老夫人!”贾珲一撩袍子,跪下行礼。 一方面,老太太确实是贾家的老亲戚,给正儿八经的长辈跪下完全没问题。 再就是上皇曾称老太太为“吾家老人”了,除了皇帝夫妇以外,她可以心安理得的接受所有晚辈的跪拜。 谁让人家是上皇的乳母兼救命恩人呢! “好,好孩子,来,快快起来,让老婆子好好看看你!”老夫人一脸激动的让贾珲来到了她的身边,贾珲半蹲下去。 老夫人两只手贴在贾珲的脸上,仔仔细细的端详着。 “像啊,真像啊,尤其是这张瓜子脸,像极了年轻时候的源二叔…”老夫人看着贾珲的脸,陷入了回忆… 贾珲也在心里回想着老夫人的情报。 老夫人的丈夫甄太公,按照辈分算是贾源的子侄,但年龄却比贾代善大了14岁,比宁国府的贾代化还大了一两岁,更是比上皇大了十七岁。 老夫人做了上皇的乳母,上皇和贾代善又是平辈… 也就是说,把老夫人当作“吾家老人”的上皇严格意义上说是他老兄弟贾代善的侄子,换算下来,贾珲自己就是和皇帝同辈,一下子就成了好兄弟陈净远的爸爸辈… 不过这都是按老夫人来排辈分的,实际上勋贵和皇家的辈分在国朝初年的时候就已经定下来了,太子与初代宁荣二公同辈。 算了,辈分这东西麻烦得很,各论各的吧… 把脑子里乱糟糟的东西清理干净,贾珲抬起头来,应景的做出了一副好奇的样子看着老夫人,来满足一下老夫人的倾诉欲望。 其实贾珲也很好奇。 “瓜子脸…我太爷?”贾珲率先提出话题。 其实他一直以为圆脸才是贾家的祖传风格,自己这张鹅蛋脸完全是随了娘亲。 毕竟,祠堂里的那张画像已经是老太爷很老的时候画下的了,脸皮都耷拉下来了,看不出到底是什么脸型来。 “是啊,伱太爷爷和你长得简直一模一样,就是这眉毛…长得没你有锐气,源二叔是柳叶眉,你的是剑眉…” “大概,眉毛是随我娘亲了吧…” “呵呵呵…你娘亲啊… 当年老婆子回了趟京城,正去荣国府看望你祖父母,正巧碰上你出生,顺带着还喝了你的满月酒呢! 老婆子记得,你娘亲就是赦哥儿的大丫鬟吧,叫什么冬…冬…冬梅?” “老太太,家母叫款冬,元款冬,不是冬梅,花都搞错了…” 祖孙两个旁若无人的聊了起来,浑然不觉右侧还有一排甄家的夫人们没打过招呼。 坐在右手首位的甄应嘉的夫人朝着甄应嘉使了个眼色,甄老爷会意。 “咳…咳咳!” 甄应嘉清了清嗓子。 老夫人也听到了自己儿子的咳嗽声,顿时反应了过来。 “哎呦,你看看,老婆子也是糊涂了,竟是忘了给珲哥儿你介绍一下了,来坐在首位的是你应嘉叔的夫人,是你的三婶婶。” 甄应嘉的两个哥哥都没活过十二岁。 “见过三婶婶。” 贾珲轻轻行了一礼。 见到贾珲完全没有行晚辈礼的甄三夫人强忍着怒火,但还是面带微笑的点了点头。 什么狗东西!X2 也配让我行礼!/简直没把我放在眼里! 越看这狗东西越不顺眼!X2 贾珲上一次碰到第一次见面起就让他感到强烈不适的,还是自己的亲二婶王氏。 老夫人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却什么也没说。 又拉着贾珲的手朝他介绍了其他几个夫人,贾珲这才正式入坐。 甄应嘉还想如往常一样坐到右面的太师椅上,谁成想贾珲已经很自然的坐了下来。 甄应嘉两腿一僵,想说些什么,但还是认命一样的坐到了左侧的首位。 整个正堂为之一寂。 在金陵城里做惯了人上人的甄三夫人彻底忍不了了,你一个晚辈,还是个庶子竟然敢抢了甄府主人的位子! 这里是甄府,不是你的军营! “呵呵,珲哥儿啊,在做的现在都是自家人,这长辈在场的…”担心贾珲这莽夫万一恼羞成怒,暴起伤人。甄三夫人还是打算婉转一点。 “嗯,晚辈一向是公私分明的,怎么了?” 贾珲一脸疑惑的看着三夫人。 “那…你看这座位…”三夫人一脸为难的继续说道,一边又用眼神示意贾珲往甄应嘉那里看,完全没有注意到甄应嘉一脸夸张的在暗示自己的夫人不要再说了! 也不是完全没有注意,只不过在三夫人看来,这是老爷在鼓励自己说下去呢!只是瞥了一眼就继续看向贾珲了。 话都到这了,明理人都应该一脸恍然大悟的起身换座了吧?赶紧走开啊!!! 贾珲和三夫人对视了一下,又环顾四周,一脸疑惑的重新看向三夫人。 “三婶这句话,侄儿就不明白了,座位很好啊,大家也坐的没什么问题…” 你原来知道是座次的问题啊!你故意的! 已经很久没有人敢和自己对着干,就连老夫人也很少插手自己的安排了! 气煞我也!! 怒火蒙蔽了三夫人的理智,一拍桌子指着贾珲就骂: “那你还不给你表叔让开! 你一个晚辈,也配坐在主位上? 真以为当了什么大都督,什么大将军的就能倒反天罡了? 贾家就是这样教导你的?到别人家里爱坐哪坐哪? 我告诉你,这都是有规矩的!这里是甄家,不是你贾家!” 一时间,大堂上鸦雀无声,就连后堂的几个小小姐们也一脸惊讶的用手帕捂着嘴。 贾珲也一下子愣住了。 谭季的情报里不是说,甄家主母是一个很有心机的吗?就这?脑残片吃多了吧? 随之而然的就是一股怒气! “放肆!” 怕把老夫人吓出病来的贾珲没有选择怒吼出来,而是怒目圆瞪的怒视着,低沉着如同虎啸一样闷在嗓子里,仿佛要嗜人的恶虎。 所有人仿佛被猛虎盯上了一样,吓得动都不敢动。 一旁的老夫人倒是面不改色,这种杀人如麻的武将她这辈子见多了,看样子贾珲也没打算开杀戒,权当是,让已经飘到天上去的甄家族人们见识一下真正的以武封公的权贵是什么样的吧! “若非两家是老亲,你一个五品宜人,放到京中都不配登我敦煌郡公府的大门!” 贾珲语速很慢,但每个字都砸在了在场所有人都胸膛上。 就连昨天晚上口出狂言想要和贾珲比划比划的甄家老五,此时也像只病猫一样,坐在椅子上不敢动弹。 “五品宜人”这个称呼如同一把尖刀一样,一把捅破了甄家哪虚假的繁荣,将现实血淋淋的回到了他们的眼前。 江南织造这个官职,就算权力大到能与总督同等又如何?终究只是一个五品的小官,光是在贾珲身边就跟了四个,这,已经是甄家男丁的最高官职了。 啪! 贾珲手上突然多了一把完全展开的折扇,遮住了贾珲那怒目圆瞪的脸。又突然收了回去,贾珲的笑脸重新出现在众人的眼前,就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 一句话,让甄家男女老少十几口人为我沉默。 本来是想打掉甄家的心气来着。 还是那句话,江南织造,即体仁院总裁可是出了名的位卑权重,就是本地的总督和巡抚都要听取江南织造的建议。若是让他们恶了自己,有的是办法给自己使绊子。 就是没想到这帮人的内心这么脆弱,一句话就道心崩溃了。 自己还找贾雨村提前写好了万一要吵起来时的各种反击话术呢! “某家,自认为已经做到最大程度的公私分明了,我都叫你们三表叔和三婶了,你们还要怎样? 三婶又是因为什么,觉得我这一个超品的公爵,正一品的左军大都督,从一品大司马大将军,要坐在你们下首?” 第一章送上! 下午跑了趟保险公司,结果每周一他们公司的电脑都会卡成一坨那啥,甚至还会断网! 没办法,整个下午都在保险公司,耗了两个小时才办成业务了。 第二更我尽量写吧,快的话三点左右就差不多了,慢的话,还是中午十二点吧。 (本章完) 第82章 大齐的江湖二三事 贾家在金陵的祖宅与甄家离得并不远,两里路多点吧。 可谓是拐个弯就到了。 再加上承平多年的金陵并没有宵禁,贾珲索性就回家了。 庞大的仪仗簇拥着四驭的马车行走在大街上,引得行人们纷纷避让在两侧,畏惧又羡慕的看着这支散发着彪悍气息的军队。 这就是戏里说的,大将军贾珲的朱雀骑吗? 看着队伍最前头随风扬起的朱雀大旗,行人们纷纷议论着。 亲兵们也听到了行人们的议论纷纷挺直了身子,越发的骄傲了。 没多久,二百七十骑亲兵簇拥着贾珲就回到了敦煌郡公府。 贾雨村和谭季也在英泰堂等候多时了。看见微醺的贾珲走了进来,连忙上前扶住贾珲,送到了主位上,两人也很自然的坐在了左侧位子上。 “将主,甄家的事情,老夫人怎么说的?”谭季又给贾珲倒了杯茉莉花茶,递给了贾珲。 “嗯,和绣衣调查的结果差不多,多少对甄家的所作所为进行了…开脱。 不过也正常,毕竟老夫人是甄家妇,自然而然的要为甄家开脱的。 现在看来,甄家和江南大营,被算计了。”贾珲将冰过的花茶一饮而尽,转头看向贾雨村。 “那两个掌柜果然有问题!”贾雨村眉头一皱。 “肯定的,区区两个掌柜竟然有大队人马帮他们清理行踪,照他们的行事风格来看,倒像是跑江湖的。这江湖人参与朝堂之事…”谭季担心的看向贾珲。 “江湖啊,是凉末站队失败的那群被打为旁门左道的所谓…魔道想搞事情?”贾珲打开了扇子,朝着自己轻轻扇了起来。 “魔道?是那些什么摩尼教之类的吗?”贾雨村来了兴趣,年少时,他也曾幻想过成为一个行侠仗义的侠客,哪怕人到中年,他也对江湖相当的好奇。 “摩尼教?摩尼教被灭都多少年了?再说了,这些宗教类型的魔道其实人很少的!” 江湖和庙堂的界限一向都是不清不楚的,尤其是乱世。 当今所谓的魔道,其实大部分都是凉末争龙的失败者们,真正意义上的魔教其实只占了很小的一部分。 江湖门派也是要吃饭的,尤其是脱离了武馆范畴成为“门派”的坐地户们,更是如同大地主一样,拥有着大量的土地。 但既然拥有了大片的土地,无论他们愿不愿意,都会被卷入土地兼并的进程中去。 这个时候,门派们就和大士绅们没什么两样,唯一的区别就是拥有着一定的武力。 既然如此,那新兴的门派想要发展怎么办?当然是抄刀子干了! 据贾珲所知,绝大多数被灭的名门大派,消失的时间与朝代更替的时间基本是吻合的。 土地的一次重新洗牌,可不会管你是庙堂还是江湖。既然你失败了,那不好意思,你的土地就是我的了! 最近一次洗牌就是凉末乱世了。 这个世界可没有什么内力,在大军的围剿下,能撑一天都已经算厉害的了。 所以,哪怕是江湖门派也独木难支,只能或直接派人参与逐鹿,或间接派人加入支持的队伍。 赢了自然是保全家业,输了,自然就是新朝的“魔道”了。 而那些胜利的门派们,自然而然就是新的“江湖正道”,开始新一轮的“正邪”对立。 战败的旧门派们自然是不敌有着官方背书的胜利者们。不过,由于大量前朝余孽的加入,魔道也能勉强与正道形成一种平衡。 “原来如此!”听完贾珲的解释,贾雨村恍然大悟。 “我觉得不是魔道搞得,这群人太有纪律性了。 再说了,就在去年,魔道巨擎任某的掌上明珠被华山派的某个弟子骗走私奔了!” “私奔了又怎样?还值得正道魔道大战一场?”贾雨村皱着眉头看向谭季。 “伱先别急啊,就在今年二月末,此事有着最新的进展! 任大小姐怀上了!可那华山派的弟子也不知怎的发什么癫,突然就翻脸不认人,一剑就把任大小姐和肚子里的孩子给戳烂了! 等任大小姐被人发现的时候,下半身都生蛆了!这辈子,唉…再没有当娘的命了!”谭季见贾珲好像也很关注江湖,也开始讲一些所谓的江湖秘闻。 “啊?啧啧啧…这华山派的弟子,用人渣来称呼都是对‘人渣’这个词的侮辱啊!”贾珲摇头。 “可不是嘛!大小姐的爹,任某人那可是放出话来了,要让华山派鸡犬不留!当即就要带着自家的门人和过来助拳的魔道中人就去了华山! 好家伙,绝大部分的魔道中人都说要去了! 光是任某人的门派就够华山派受得,更别提又来了这么多助拳的了!华山派有心向正道义士们求援,可这事情就是他们自家人都看不惯,想要弄死这个同门。更别提那些所谓的正道义士了。” “嗯,要我的话,早就去华山把那人间之屑给剁成肉酱了,然后呢?”贾珲撇了撇嘴。 “华山求了一圈人,也就是五岳联盟,这个华山派组建的一个小圈子的人过来助阵,时间定在了三月初九,华山一战!” “然后呢?谁赢了?”贾雨村催促道。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两帮人正在互相放狠话呢,刚掏出武器就被提前得到消息埋伏好的陕西总兵给围住了,统统下了大狱! 不过那个人间之屑被重点照顾了一下,听说被做成人彘了,现在还在长安的绣衣卫衙门关着呢!” “……都抓进去了?”贾雨村不敢置信的问道。 “可不嘛,几百架强弩对着,听说还拉了大炮过去,这要是再跑了几个…啧啧,那干脆就别活了!” 贾雨村的江湖幻想破灭了。 “就是说,现在魔道的损失很大,完全组织不起人手来给那两个人打掩护,是吧?”贾珲提炼出重点来。 “是,而且就算是能组织起来,那也是一群乌合之众,完全不可能做到那群人的令行禁止!” “会不会是那群前朝余孽?”贾雨村猜测。 贾珲想了想,摇了摇头。 “可能性很低,我朝又没有对他们施行党锢,无论是科举还是当兵都没有限制。 别的不说,杨志他就是前朝将门,杨家的后人。还不是在大齐的军中,在我手底下混的? 当然,也不是没有闹过反齐复凉,可最近的一次叛乱还是七十年前。往后整整七十年到现在,再也没有过打着反齐复凉旗号的反贼了。” 贾珲又一次将杯中的花茶一饮而尽。 “啧,不着急,这帮人的身份还是慢慢查吧,那两个掌柜自有谭季盯着。现在的重点是江南大营的一个姓胡的参将! 虽说武官没有同级别的文官值钱,但堂堂野战部队的参将那也是三品的高等武官了,又是甄家近支的女婿。 有甄家和江南大营这两个靠山在,竟然还有赌坊敢让他输到,欠下要去干夷三族的买卖才能还上的赌债来,最关键的是他竟然还认了!”贾珲长出一口浊气,摇了摇头。 “大都督,绣衣这里,没有查到他欠过赌债啊!”谭季一脸诧异的看着贾珲。 “嗯?”贾珲也瞪大了眼睛与谭季对视着。 “看来,这个胡参将就是被算计了啊!”贾雨村挠着下巴,替正在瞪眼的两人开了口。 “大都督,卑职这就派人去查!”说罢,谭季就起身离开了。 大晚上的正是赌坊的高峰期,趁着现在派人混进去,可比大白天的要方便得多。 英泰堂里就剩下贾珲和贾雨村两人了。 “将主,关于邓原邓总兵…” “唉,从都督府的卷宗上来看,他打仗确实是一把好手。可这御下的手段就太差了,竟然被自己的兵架起来了。也难怪江南大营的战力越来越差…”提起邓原来,贾珲有些惋惜的说道。 “被架起来了?” “嗯,但具体怎么架起来的我也不知道,实在是无法理解。” 御下这方面,贾珲的手段是荣国府一脉相承传下来的,无非赏罚分明,一视同仁,将心比心罢了。 可能不是最好的,但一定是最稳妥的。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能带着手下的兵打胜仗! 只要能给他们带去实惠,些许旁枝末节他们也都会选择性的遗忘掉了。 到目前为止,贾珲都做的很好,带过的所有部队都很信服他。 “可能是邓总镇太古板了吧,地方上的守备们多少还会有商人上供保护费。偶尔也剿个匪黑吃黑。 可邓总镇就不一样了,真就是守死理的,《大齐律》说不让做的是一项都不做,就连剿匪都是让给金陵留守做的。 学生在扬州时都听说过,江南大营的兵领的都是死俸禄,一点外快都没有,对邓总镇那是颇有怨言!” 贾珲揉搓着茶杯,一言不发。 可惜了,如邓原这种人就不适合当主官,既妨碍了别人,也会害了自己。 “时飞,明日给邓原府上投拜贴吧,我去找他谈谈。” “是,具体什么时间?”贾雨村应诺,从后堂的柜子里取出一份空白的拜帖。 “明天晚上或者后日中午,顺便吃顿饭。” 邓原作为总兵官,还是要尊重一下的,时间可以任他挑。 第一次拜访自然是要用全贴的。 大红色丝绸为封,上面用金线绣成了一只振翅高飞的朱雀。 全大齐唯有贾珲能够使用朱雀纹,识货的一看就知道,不识货的也没有资格得到这份拜帖。 里面则是用三指宽的竹板粘着金粟纸,折成三段。 贾雨村一脸肉疼的取出柜子里的顶级松烟墨,这是专门拿来写拜帖等,代表着贾珲脸面的文书用的。 小心翼翼的磨了几下,估摸着刚好可以写完拜帖。 思索了一下,这才提笔用着正式的馆阁体写了上去。 贾珲只适合写快,比如行书。但还是被林如海和贾珠等文化人评价为太过尖锐肆意。单个挑出来都很美,但若是混在一起,就会因为每个字太过尖锐而无法和谐共处。 写慢了虽然也能认出来,但总是会给人一种怪异的感觉。 所以,贾珲的行书实在不适合写拜帖这种东西,若是让人家认为写这么狂是在挑衅就麻烦了。 只能由贾雨村代笔了。 不愧是读了二十年书的进士老爷,对墨的用量很有经验。就在写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砚台上最后一滴墨刚好用尽。 轻轻吹了吹还未干的墨迹,贾雨村摊开拜帖,双手递给了贾珲。 贾珲没有接过来,大致扫了一眼,点了点头。 嗯,没什么问题。 “很好,就这样吧,天色不早了,时飞也快去休息吧!”贾珲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身来,一旁的贾雨村也连忙站了起来,俯身行礼目送贾珲离开了正堂。 “呼……”贾雨村长出一口气,虽说已经是大都督的心腹了,可见到大都督时还是会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 瞧了一眼拜帖,在确认墨已经干了后,贾雨村这才把拜帖叠了起来。 拿起拜帖就往前门走去,贾珲挑了一处院子给了他,就在西面的宁荣街上,是一座一进的小院子。院子不大,房契实实在在的在他手里,家里人也不多,唯有结发的妻子和几个丫鬟。 将拜帖递给了守在门口的贾珲亲兵,嘱咐了几句,亲兵点了点头,步行往邓原的府邸方向走去。 。。。。。。 走到后院的贾珲现在犯起难来了。 去谁的院里呢? 到底是去玩腿,玩腰还是玩脚? 人还是要专一一点的,至少,一天只陪一个人呢! 昨日付过钱后,三个美人就都属于自己了。 公爵就可以有六妾了,但贾珲并不想让她们占了这个名额,万一日后还有什么大家女嫁给自己,总不能让她的地位在三个瘦马之下吧? 思来想去,贾珲还是将她们的身份定为通房丫鬟。 名义上如此,但实际上都是有着独立院子,配有四个丫鬟的妾室。 依照自己房里丫鬟们的起名方式,贾珲还是用鸟名来给她们命名了。 纤细美人玉骨冰肌,皮肤吹弹可破,是三人中皮肤最好的,名为白鹭。 纤足美人的肚脐上方有一块胭脂色的椭圆形胎记,名为朱鹮。 纤腿美人有着一头乌黑油亮的头发与一双真真正正的全黑眼睛,名为玄鹤。 这已经是起名废贾珲能想到的最好的名字了。 还是将去哪里过夜交给老天来决定吧! 贾珲抬起手来将折扇里在掌心,微风吹过,折扇向左倒去。 及时抓住了扇子,贾珲回想了一下左边是谁的院子。 哦,是朱鹮的啊。 “把洗澡水送到朱姨娘院子里吧。” 朝着正侍立在侧的丫鬟吩咐了一声,贾珲就往左边走去。 。。。。。。 其实三个人都是没有姓氏的。 也不叫没有吧,只是还在她们三四岁的时候就被扬州专门训练瘦马的人家下乡挑中,买回去了。 自那时起,她们就再也没有见过爹娘了,自己到底姓甚名谁也就全都忘记了。 直到被卖到青楼前,她们都是以编号来区分彼此的,被买走后才会拥有新的名字,一直用到被恩客赎身获得新名字,或者顶着这个名字死在不知哪个角落里。 大概一米六高的姑娘躺在贵妃榻上,读着贾府典藏的一本游记。两只无暇的玉足欢快的摇晃着。 朱鹮的双脚自三岁起就再也没有接触过地面,由于双足从小就可爱,教养嬷嬷们就决定专门培养她成为给某些特定人群的瘦马。 比如贾珲。 她的世界只有一间房子那么大,虽然每天都有先生来教导她各种各样的知识,虽然每天都有好吃但少得可怜的饭菜,虽然地上铺满了从西域花大价钱买来的纯绒地毯… 在离开那间房间之前,她甚至连袜子都没有穿过,只有一条锦缎带子,紧紧缠绕在她的脚前掌上,听嬷嬷说,这是为了不让脚掌变宽。 在她十四岁的某一天,时隔十一年,她再次见到了蓝天。 少女第一次有了想要走遍万水千山的想法。 没过多久,就又被抬上了马车,送到船上,再次下车,又进了一座小小的,还是铺满了纯绒地毯的房间。她被人买了下来。 三个月后,她又被带走,送到了一艘画舫上,被一个男人挑中,并扛回了家。 他可真高啊! 自昨天起,朱鹮就成了自己新的名字,与两个同样被那个男人扛回来的姐妹,一起成为了他的妾室。 她的房间里不再有纯绒地毯了。 她也是重新踏回了地面上,可脚上的皮肤太嫩了,纯木的地板也让她的脚磨的生疼。 但她很快乐。 “姨娘,老爷往这里来了,正在沐浴更衣!”门外传来了自己丫鬟的声音。 “啊,知道了!”朱鹮连忙回应道。 随后转身,两只小脚先是脚趾着地,然后慢慢的、慢慢的放下,直到脚后跟也踩在了地上。 “嘿嘿…” 朱鹮轻笑着,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好。 伸出另一只脚,又是先脚趾着地,慢慢放下,整个人摇摇晃晃的,朱鹮却乐此不疲。 但还是很快的走到了拔步床里。 之前已经沐浴过了,按照培养自己的嬷嬷所说,她将所有衣物褪去,将毛巾打湿仔细的擦了擦脚,钻进被窝里。 时间慢慢过去,就在朱鹮眼皮子打架的时候,门响了。 咔哒、咔哒… 木屐踩在地上的声音逐渐靠近,朱鹮一下子清醒了过来,整个人紧张的都快发抖了。 咔哒。 木屐声停在了右侧的床边。 “朱鹮来着,对吧?” 朱鹮把脸从薄被里伸了出来。 “爷……” “时候不早了,早些歇息吧…” 朱鹮还没回话就惊呼一声,薄被被老爷掀开,老爷翻身与朱鹮面对面,抬起了她的腿,一把攥住了朱鹮的右脚,仔细端详了一下。 塞进嘴里… 感谢书友hsgsos的打赏,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83章 最后的宁静 “呃……” 胀痛让朱鹮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正躺在老爷的怀里。 右胳膊也搭在老爷壮硕的胸膛上,随着老爷胸口的起伏而起伏。 直到现在,朱鹮这才有机会仔细的打量老爷的脸。 老爷看着年岁不大,二十岁左右的样子,虽然皮肤可能是因为风吹日晒的不是很好,但也能看出来在有意保养,大概是黄二白的肤色吧。 有着一张鹅蛋脸,锐利的剑眉与上翘的眼角十分好看,看这大小,应该是一双丹凤眼。 鼻子是人中鼻,鼻根挺直,一直到人中的位置,俊朗极了。 嘴唇和下巴上有着一些开始发硬的黑色胡须,老爷应该是有意开始蓄须了吧? 玩心大起的朱鹮悄悄抬起了右手,一根一根的拨弄着老爷下巴上的小胡须,接着在下巴上画着小圈,接着就想去挠一下人中… 闭着眼睛的贾珲突然张开了嘴,咬住了正往上移动的手指。 被发现了! 朱鹮被老爷的动作下的浑身一颤,脸色一白,连忙把脑袋藏在了贾珲的腋下,手指呢?到底要不要抽回来? 不敢看他。 嗯?松口了… 缓缓地抬起头来,睁开了那双桃花眼,向上看去。 一双丹凤眼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与自己对视着。 真好看… 虽然脸颊越来越红,可是朱鹮还是忍着羞意,不忍把视线移开。 “醒了?”老爷问道。 “爷,奴醒了…”朱鹮羞涩一笑。 “呃……”贾珲伸展了一下身体,发出一阵阵关节的响动声。 歪过头去,与朱鹮对视着。 “多大了?” 朱鹮眨了眨眼睛,往自己前面一看… “爷,奴还会长的…” “啧,想什么呐,我说的是年龄…” 这… 朱鹮闹了个笑话,闭上了眼睛,重新缩回贾珲的怀里。 “爷,奴再过半个月就十五了…” 朱鹮声若蚊蝇,若非床上现在就他们两个,就是贾珲也差点没听清。 十四岁,嘶……罪过罪过! “半个月就十五了啊,倒是没看出来…”虽说内心多有一些负罪感,但贾珲还是面不改色。 不过这也不像十四岁,倒像是十六七岁了。 “都喜欢看些什么书?” 提到喜欢的书,朱鹮重新抬起头来,将头抬了起来。 “嗯…游记!” “游记?怎么看起游记来了?” “奴从三岁起就生活在一间小房子里,直到三个月前才第一次走出来。就…很好奇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朱鹮一脸柔和的看着贾珲说道。 “整整十年都没出过门?”贾珲有些意外,整整十年都被困在一间屋子里,简直无法想象。 一时间,那所剩无几的同情心竟然隐隐又些触动。 “给我讲讲你的过去吧!” “好啊,爷想听,奴就讲给爷听!” 作为一个合格的瘦马,无条件接受主子的命令这种思维是刻在骨子里的。哪怕是自己最反感的事情。 三岁被嬷嬷从爹娘手里买走,养了三个月后,根据容貌和资质被分到不同的院子里养着。 院子里当了十年邻居却从未见过面的姐妹。 一个又一个面带微笑教导她各项技能,却时不时透露出怜悯的先生们。 只有窗户那么大的天空… 朱鹮在说,贾珲在听。 贾珲越听心里越难受。 在自己的后宅里,贾珲还是愿意将自己最柔弱的一面呈现在家里人面前的,他又不是铁打的,总要有一个能让他完全放下戒备的港湾的。就算她们帮不了自己,但哪怕是对他道一句“辛苦了”,他都会再一次充满力量。 温柔只限于后宅,出了后宅,自己还是那个铁石心肠的大将军。 “唉,倒是个可怜的,真是苦了你了…”贾珲揽着朱鹮的胳膊轻轻拍打的她的后背,就好像母亲拍打正要入睡的孩童一样。 朱鹮的眼睛一下子红了,枕在贾珲的肩膀上轻轻抽泣。 虽说被卖到秦淮河的三个月里,她也无数次听接了好几年客的姐姐们说过,男人的花言巧语有多磨人,有多虚伪。 可她现在就是想哭。 贾珲一言不发,不停的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 短短的十五年人生,被卖来卖去的,代入进去想想,真的是很害怕啊。 嗯,自己竟然还有怜悯心,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很快,朱鹮就停止了哭泣,拽来薄被的一角,踩了擦泪水。 “以后就安心在家里住下吧,我会给你一个孩子,养伱一辈子的。” 听到来自朝廷大都督的承诺,朱鹮终于放下心来,发自真心的露出笑容。 “嗯!” 虽然不知道大都督具体是个多大的官,她没有那个概念。但看到金陵城里的大人物们都毕恭毕敬的恭维他,那应该是一个很大很大的官吧! 。。。。。。 门外早就等候着的丫鬟们走了进来,帮忙洗漱的洗漱,换床单的换床单。 洗漱完毕后,时间差不多辰时,也就是七点左右。天已大亮。 随意扎了个马尾,贾珲抬起了那根特制练力气用的六十斤重的大枪。 右手握住枪尾,纯粹使用腕力将其举了起来,然后再双手持枪,不停的刺、抖。 贾珲练的是类似于后世太极枪一类的东西,慢慢悠悠的好似没什么杀伤力,实际也确实没什么杀伤力。 主要是练习气力、稳定性与各种基本功。 至于耐力,那就是演练完半小时的慢枪再说了。 朱鹮也洗漱完毕,穿好衣服,踩着用丝绸做绳的木屐走了出来,专注的看着自家老爷练功。 这就是戏文里说的当世第一武将吗?好厉害! 半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勉强出了身汗。 贾珲站在庭院中央,不断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深深吸入一口气,贾珲扎起马步,再一次开始舞动大枪,只是这一次,贾珲抓住的是大枪的中间位置,是为骑枪术。 脑海中仿佛出现了一个个朝着自己杀来的敌军骑兵,六十斤的大枪仿佛轻若无物一样被贾珲舞出了破空声,吓得朱鹮和丫鬟们连忙躲到了柱子后面,探着脑袋往院里瞧。 也不知道看的是老爷的高超的武艺,还是自家老爷那布满伤疤与刺青的上半身。 大齐的刺青文化传承自前代,为武人与宗室所爱。 由于与蒙古长达数百年的对峙,战争频发。武人们纷纷在自己身上纹出一些辨识度很高的图案来,方便辨认尸体。 后来就成了突显自己凶悍的象征。 大齐建国以后,太祖就颁布了禁止纹身的法令,但实际上,就连许多宗室都不遵守这条法令了。在老义忠造反前,时常能在各家青楼看见露着花臂的宗室王爷们的身影。 不过刺青依旧被文臣和所谓正人君子们所不齿,甚至发展出了潜规则,身有刺青者不得科举。 这也让刺青变成了区分文武最重要的特征了。 贾珲也不例外,随大流在宁夏镇找了最好的文笔匠,给他们兄弟几个一起纹了上去。 兄弟几个纹了几个同样的标记。 心脏位置,纹的是“赤心杀贼”。 右侧同样的位置为“尽忠报国”。 贾珲胸膛上的这两行字均被刀伤所覆盖,只能隐隐约约的显出字的轮廓。 又在耳后纹了“出门忘家为国,临阵忘死为主”十二个字。剩下就自由发挥了。 贾珲别的位置就没有了,他认为身上的刀疤可比身上的纹身荣耀多了,纹上这些最重要的目的就是容易辨认尸体与区分文武。 虽说他也不觉得自己会战死沙场就是了。 不间断舞动大枪同样长达半个小时的时间,等自己出了满身汗后,动作缓缓地放慢,直到停在原地。 “好!”朱鹮与丫鬟们这才从柱子后面走了出来,朱鹮也从水盆里捞出毛巾拧干,小碎步慢慢的走到了贾珲身前,给他擦汗。 “呼,擦擦头上的汗就行了,我去洗个澡,过会儿一起吃早饭!” 贾珲接过朱鹮拿着的毛巾,一边擦着汗一边往贾珲每座府邸必备的浴池走去。 朱鹮见贾珲把大枪扔在了地上没管,便好奇的蹲下身来,两只手同时抓住枪杆,用尽吃奶的力气想要抬起来。 “朱姨娘好样的!快抬起来了!” 几个不嫌事大的丫鬟发现了朱鹮的企图,纷纷站在门廊里给她助威。 听到她们的鼓舞,朱鹮全身再一次涌出一股力量,咬紧牙关,腰部继续用力,大枪缓缓上升。 “抬起来了,抬起来了!朱姨娘好样的!”丫鬟们纷纷喝彩道。 就在这时,朱鹮的身子不受控制的摇晃了起来。大枪太长了,仅是抬起它来就已经用尽全力的朱鹮,哪还有什么多余的力气控制平衡,很快就被枪头的重量带的向右倒去… 噗咚! “哎呦!” 。。。。。。 再一次回到了朱鹮院子的正房来。 一桶鸭血粉丝汤早就被厨房送来了。 担心老爷吃不饱,还特意多做了一些备在木筒一起端了过来。 大师傅还是有些手艺傍身的。 汤比较浓郁,一看就是炖煮了许久的老鸭汤,加了白萝卜去腥。食盒里也有切好的葱花和香菜末,贾珲依照自己的胃口加了葱花进去,热汤一泡,整碗汤葱香浓郁。 鸭血、鸭肝、鸭肠和鸭胗都是昨天夜里就从城外的农家提前采购好的,精心炮制,最后切成两指节大小的薄片。 暖胃的热汤下肚,宜当! 吃过早饭的贾珲也没有出去做什么,难得的享受着暴风雨前的宁静。 最后一口热汤下肚,贾珲接过丫鬟递来的凉毛巾擦了擦嘴,扔在了桌上。 然后就看见朱鹮在不停的扭动。 “你这是…腚上长蛆?哎,怎么又换了条裙子?” 贾珲探过头去。 “奴、奴…奴这不是想试试能不能抬起老爷的枪来嘛,就…就没拿稳,不小心摔了一跤…” “哈哈哈哈!” 朱鹮没好气的朝翻了个白眼低下头开始吸溜粉丝。 “老爷,金管家来报,说邓总镇选了明天上午!”一个丫鬟走进了小院,来到了在树荫下,躺在摇椅上悠哉悠哉的贾珲身边,附耳说道。 “知道了,去和金彩和贾时飞说一声,备一份礼。” “是!”丫鬟应诺,转身离开了小院。 见小丫鬟离开,贾珲这才重新拿起教坊司编写的,有关自己远征的故事。这本书参考了包括自己在内许多人的行军笔记,还是很真实的。 看得津津有味。 一旁的朱鹮也重新来到了贾珲的身边,继续摆弄着贾珲的头发。 在大户人家生存,知道的越少,活得越久。 只要老爷不明说自己可以听,那还是尽量躲远些吧。 贾珲一如既往的没有束起头发来,于是乎,朱鹮就起了兴致,搬了一个竹椅来到老爷的身后给他,编小辫。 起初朱鹮还是有点害怕老爷厌恶呢,毕竟编发与披发大多都是蛮夷作为。对于某些人来说,打扮成蛮夷的样子,那可是比杀了他们还要难受。 当然,这只是刀不架在他们脖子上的情况。 实际上,汉人也是有编发的习俗的,至少在前汉及之前,华夏的居民还是普遍有着编发的习惯。 这一点,从兵马俑的发式上就能得到证明。更早以前的各国陶俑也能证明这点。 不过在编好了两束小辫后,老爷竟然饶有兴致的拿起来看了几眼,还夸了她手艺好呢! 于是,朱鹮兴致一下就高涨起来。 也许是在西域呆久了,见惯了奇奇怪怪的发型吧,贾珲对发式没那么讲究,只要不剃、不伤了他的头发就行。 也有可能是他体内那所剩无几的拓跋鲜卑血脉作祟了吧。 他老娘元款冬往上数二十几代,还是几百年前拓跋代国的宗室,清河王元亶的直系后人。 这是他去年年初走访母亲老家的时候,才从他亲舅舅口中得知的。 现如今,贾珲的外家也被他接到了洛阳来,担任管家。 大概半个时辰之后吧,朱鹮满意的拍了拍手,从身旁拿起铜镜,站起身来举在身前。 “爷,编好了,你快看看,快看看吧!” “嗯?” 贾珲放下手中的话本,抬起头看向铜镜。 “嚯,手艺不错嘛!” 贾珲接过铜镜来,不停摆弄着头上的小辫。 看到老爷陶醉的样子,朱鹮也不禁捂嘴偷笑着。 “笑什么?这不是你编的吗?”贾珲盯着朱鹮,眉毛夸张的挑了起来。 “噗,呵呵哈哈哈…”见到老爷搞怪的眉毛,朱鹮彻底忍不住笑了起来。 “嘿!老爷觉得你这汉女真是不识好歹!还不快来好好陪老爷玩玩,若是伺候好了,重重有赏!” 贾珲说着怪模怪样的腔调,突然从摇椅上直起身来,一把揽住朱鹮那纤细的腰肢,在她的惊呼声中把她抱进了摇椅上。 “饶,饶命,大王饶命啊!求你放过奴吧!”朱鹮也相当配合的陪着自家老爷玩了起来,象征性的阻挡了一下,让贾珲更加兴奋了,翻身而上…… 。。。。。。 又是半个时辰后。 浑身无力的朱鹮瘫在摇椅上,马面裙不知被扔到了什么地方去,上身的短袄正被她压在身下,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上布满了潮红。 贾珲面无表情的提上了灯笼裤,披上短圆领。 宛若圣贤。 “去给你们姨娘清洗一下吧,我出去一趟,记得和厨房说一声,中午还在这吃。”贾珲转头朝丫鬟们吩咐了一句,得到答复后,有走到摇椅左侧,低下头来。 “你暂且休息一下吧,老爷我说陪你一天就陪你一天,中午我还过来吃饭。”贾珲拨开黏在朱鹮额头上的几缕发丝,在她额头上,啄了一下,转身就去往前院去了。 只留羞的浑身通红的朱鹮躺在摇椅上,破罐子破摔一样歪过头去,紧闭上了眼睛。 。。。。。。 如往常一样,贾雨村和谭季在大概十点左右来到了郡公府,坐在英泰堂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哈哈,我来迟了,未曾远迎!” 未见其人,便闻其声。一阵豪迈的大笑传入了二人的耳朵里,两人连忙起身,恭敬的弯腰行礼。 “卑职参见大都督!” “学生参见将主!” “哈哈,都给我起来!我们之间又不是外人,用得着每次都来一遍这些无用的虚礼?”一个高大的身影走进了正堂。 “将主,礼不可废啊!”贾雨村抬起头来,确实愣住了。 “是啊是啊,时飞兄说的…”谭季也直起了身子,同样惊住了。 “这…将主,您这是…”贾雨村率先指着贾珲的头发开口道。 “哈哈,怎么样,好看吧?”贾珲得意的甩了甩头上的一根根小辫。 “将主,这…” “对啊…”谭季终于说出了未说完的话。 二人都没有理他。 “…将主啊,这拓跋鲜卑都亡了多少年了啊…” “我知道啊,这不是想让你们看我的新发型好不好看嘛!”贾珲又甩了甩头发。 “好、好看…” 身为一个读书人,一个进士。贾雨村对这种蛮夷打扮的态度,简直就像是在给意大利人强行喂食菠萝披萨一样残忍恶毒,一样叛经离道。 没办法,人在屋檐下,只能昧着良心说了。 “卑职觉得,好!”再经过最初的震撼后,谭季耐下心来重新看了一下贾珲的编发,意外的感觉挺不错的。 “咳咳,谭兄啊,你不是说有重要的情报要向将主回报吗?”贾雨村果断结束了这个话题。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他可算是看出来了,将主这人哪都好,就是惯会蹬鼻子上脸的,若是任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将主能拉着谭季聊一天。 “哦?老谭,莫不是赌坊那边有眉目了?”被贾雨村一打岔,贾珲瞬间调整了自己的情绪,转回到理智冷酷的状态。 “还是大都督英明,卑职这不正要给大都督汇报这个嘛!大都督,查到了!” 话说,大家是想继续看风花雪月的日常啊,还是主推进度夹杂着点日常? 最近都没有人说我剧情进度上的问题了,现在写什么都没个底… 若是没有意见的话,下章开始就走事业了! (本章完) 第84章 喜忧参半 敦煌郡公府,英泰堂。 “查出来了?那赌坊什么来头?” 贾珲收起了嬉皮笑脸,重新变回那副严肃的样子。 “倒也没真查出来,只能是说有一条全新的线索了吧。说来也巧,底下人去查那家赌坊的时候,那江南大营的胡参将也正好过去了。” 谭季起身给贾珲倒了杯茶水。 “然后,底下人就发现胡参将鬼鬼祟祟的就往后院跑,底下人就趁着黑灯瞎火的一块混进去了。” “后院?不是地下室或者暗室?真不怕有什么小毛贼给他看见了?” “这有什么好怕的?总有些不想让人家看见脸的大主顾嘛。大主顾抬着一箱子钱,这点小事还不好满足? 至于为什么不进密室,万一你要谋财害命把我关进去了怎么办啊?后院好歹还能逃出去,也算是让这些大主顾们觉得安全一些吧…” “咳咳,扯远了!”贾珲清了清嗓子。 “哎呦,怪我怪我! 我接着说了,我麾下的小旗接着就看见胡参将把一箱子银子给了那赌坊的东家,满脸欲言又止的,好像是想和那东家要什么东西一样。 但那东家就只是笑笑,又说了几句话,引得那胡参将就要拔刀杀人! 可那东家又说了几句,胡参将就一脸愤怒的把腰刀归鞘,转头就走了!” “怎么一句话也没听见?”贾雨村有些疑问。 “太远了,我那个小旗能混进去都多亏昨晚乌云遮月,没有月光。再往前就相当于明晃晃的走过去了!再加上那些人都压着声音说话的,能打探到这些已经很不错了!”谭季解释道。 “嗯,不错,最起码我们有新方向了,加派人手,主抓这条线!再给那名小旗赏银百两,你替我出了,我补给你!”贾珲点了点头,终于开辟出新的战场了。 希望能打破僵局吧! “是!卑职替弟兄们多谢大都督了!”谭季连忙起身朝着贾珲弯腰下拜。 “呵呵,用不着这样,这是伱们应得的,只要好好干,好好报效朝廷,报效国朝!银子会有的,前程也会有的!” “卑职谨记大都督教诲!” “学生谨记将主教诲!” “嗯,你们两个努力吧,能不能翻身,就看你们的能耐了!” 贾珲站起身来,停在贾雨村身前,弯下腰拍着贾雨村的肩膀。 “尤其是你啊,时飞,老谭再怎么样他还是正五品的千户官。就是一撸到底,可还有一个正五品升授武德将军的勋位。 离了绣衣卫,有的是边镇想要调他过去!哪怕是就此致仕了,那还是以正五品武官的待遇退下去的。 可你呢?你可什么都没有了啊,想想你的家室,想想你自己的前途,再想想那金陵知府和八百大甸宣慰使司!你可要好好干啊!” 贾珲边说边拍着贾雨村的肩膀,功利的话语像一柄重锤一样狠狠地捶在了贾雨村的心上。 一旁的谭季欲言又止。 大都督,能不能盼卑职一点好啊! 不过,我原来已经这么厉害了嘛? 。。。。。。 和两人商讨了一些计划细节,两人就都回去整理去了。 既然明日就要和邓原开诚布公的谈谈了,无论商谈的结果如何,自己都必须要去一趟江南大营了。 时间上定在了后日。 明日要和邓原约饭局嘛,醉醺醺的去军营可不是什么好事。 贾珲依旧坐在正堂左侧,主位上,低着头沉思着。 无形无声无色的气势从他的身上散发开来,墙上挂着的巨幅虎啸山河图无形加深了这种气势,让屋内的仆役们绷紧身子低着头站在那里,不敢发出任何声音来。 这伙意外出现的神秘势力真是徒增无数变数啊。 他们到底来自何方? 正如谭季所言,江湖上,魔道受创,组织不起这种规模的人手来。而正道,实在犯不上干这种一不小心就掉脑袋的事情。 本来江湖与朝廷的关系,早就开始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不是开国时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了。侠以武犯禁,这帮子所谓“大侠”的肆意妄为已经让双方的关系差到明争暗斗了。 绣衣卫与东辑事厂就有一部分职能是监视与干扰江湖。 这要是再被朝堂之上的大人物们知道他们竟然掺合进商兵勾结,甚至是夺嫡之中来。 呵,怕是令大司马大将军,左军大都督敦煌郡公贾珲马踏江湖的圣旨就要到他手上了。 是江南世家吗? 这倒是很有可能,但他们的家族都快被绣衣卫和东厂渗透成筛子了,也没有查到任何畜养私兵的迹象,反倒是发现了好几个培养死士的村子,被绣衣卫当强盗窝点给剿了。 就这,依旧没有发现任何与私兵有关的线索。 至于海商… 他们和东海水师与江南备倭军斗的火热呢,哪有精力去影响江南大营? 宗教? 也不能说国泰民安,前几年甚至还有一些小叛乱发生,但现在正值大齐的鼎盛期,总体来说还是天下太平的。 事情一下子陷入了僵局。 没办法,只能看赌坊这条线能钓到什么大鱼了。 不过,还是有个好消息的。 自己的妻子,敦煌郡夫人李纨,大概、貌似、或许…应该是怀孕了吧… 前日下午收到这封信的时候简直是不敢置信! 虽说信上写的大部分都是李纨给自己倒苦水控诉怀孕后的强烈反应,反复提及还没确认,还需要进一步检查这种矜持的话。 但在李纨字里行间透露出的邀功似的骄傲来看,她大概的确是怀上了吧。 这才结婚不到三个月吧?这么快! 贾珲倒是很确定这是自己的孩子,毕竟成婚时李纨确实是处子,二人的感情也不是假的… 只是不敢置信,自己竟然这么年轻就要当父亲了… 他自己都还没当够孩子呢! 自己的孩子会是怎样的呢?男的女的?性情会是什么样的?会和自己相处的融洽嘛…… 贾珲并没有感到兴奋,而是对未来止不住的迷茫。 。。。。。。 神都,敦煌郡公府。 整个公府那叫一个喜气洋洋,就在今日,主母这个月的月事还是没来,这已经是连续第二个月了! 再加上连续好几日被住在隔壁的老太爷抓来的,专门给宫里娘娘瞧病的妇科圣手宫老太医的反复确认,他们家的主母,李纨李夫人,怀上了! 贾珲的亲舅舅,如今的公府大管家元祥当即就放了三串千响的红炮仗! 东边两府的女眷们全员出动,就连很少出门的老太太也乘着轿子带着三春宝玉来到了郡公府。 那些一直关注着郡公府的老兄弟们也派出了自家的女眷去看望嫂夫人,甚至提前都准备了一些给孩子玩的小玩具,一些用软木、轻木制成的小软弓、小刀、小剑和小枪之类的木制兵器。 牛昭这个在安西学了一手好皮匠手艺的猛汉,还给自己的小侄儿送去了一身至少三岁的孩童才穿的起来的小牛皮甲… 完全没有想过贾珲的第一个孩子到底是男是女! 不过大环境在这里摆着,他们自然是希望大哥家里能有一个男丁,好将敦煌郡公府传承下去。 尚在李纨腹中还不知是男是女的胚胎,一下子就拥有了好几套兵器铠甲,日后长大上了学,还不知要羡煞多少同窗呢! 作为这座府邸的主人,贾珲李纨夫妇自然是住在郡公府正堂,英泰堂后面的院子里了。 近二十号各家女眷以贾母和身为王妃的贾元春为首,围坐在李纨的床边,叽叽喳喳说着什么。 李纨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明明才刚确认怀孕,就已经围着抹额,一脸慈爱的抚摸着毫无半点起伏的小腹,散发着母爱的气息。 “哎呀…如今珲儿媳妇怀上了子嗣,算是对贾家的列祖列宗有交代了,老婆子就是立刻就去见了国公爷,那也值了!” 贾母一脸感慨的拉着李纨的左手说道。 “老太太说的哪里话,您可是要长命百岁,到时候还要您来帮着看孙媳和老爷的孙儿呢!”李纨连忙说道。 “是啊是啊,老祖宗,元春的孩子也要等着您带呢!还有我大哥的,琏哥儿的,宝玉的,琮哥儿的,环哥儿的,还有三个妹妹的! 到时候啊,就会有一群小娃娃围着您,‘老祖宗,老祖宗!’的叫着,到时候啊,您可别嫌烦!”元春也连忙附和着李纨的话,哄着贾母开心。 身边的各家夫人们也纷纷恭维着老太太,哄老太太开心。 “哎呦,那可了不得啊,呵呵呵呵……”贾母也开心的说不出话来。 若真的有一群小娃娃围在自己身边叫老祖宗,那该是一副怎样的情景啊! 若是老爷知道会有这么多重孙在我贾史氏膝下承欢,会不会嫉妒到发狂? 唉,国公爷,你走的实在是太早了啊! 贾母感叹道。 前院,贾赦正在招待各路和自家大哥儿亲近的好友亲朋们。 主要招待的是义勇亲王陈净远。 虽说在隔壁荣国府里,自己还是一个被老娘压在东院,名存实亡的老爷。 可在西边敦煌郡公府,他贾赦可是实实在在的老太爷! 虽说自己还不到四十岁… “哈哈哈,大王啊,珲哥儿的孩子马上就要诞生了,你和元姐儿也要努力了啊,哈哈哈!”贾赦今日那叫一个高兴啊。 “世、世叔…”坐在贾赦身边的陈净远一脸无奈的应和着贾赦的话语。 没办法,现在给他催生孩子简直就是zzzq一样。上皇见了就说,皇祖母见了也说,见了父皇还要被他说,他现在除非必要,基本都不敢出府了。 然而他还是太嫩了,上皇每天都会准时准点的在酉时正点派内侍过来督促几句… 这都是什么折磨啊! 现如今,就是贾赦老伯爷都开始催自己了,还没发说什么,毕竟贾赦当年也是时常出入宫廷,也算是看着自己长大的长辈。 更别说他是自己过了命的兄弟贾珲的亲爹,自己的王妃贾元春的伯父! 没办法,受着吧… 。。。。。。 李纨怀孕这件事,对远在金陵的贾珲的影响也没多大,毕竟还有七个多月呢。 不过贾珲还是派金彩出门去采买了大量的江南特产给李纨送去了。 还是要加快进度啊,争取三个月内把所有事办妥了,好赶紧回去照顾孕妇去! 贾珲可不想错过自己第一个子嗣的出生! 感慨完了,继续回后院耍乐去! 在朱鹮的院里吃过中饭,一直呆到了晚饭前,这才在朱鹮依依不舍的眼神中,拐进了白鹭的院子里去。 办事的时候总是担心把她的细腰给弄折了…… 次日。 晨练结束吃过早饭的贾珲并没有如往常一样往摇椅里一瘫,而是回到了正堂的后院,自己的卧房里收拾起自己的形象来。 新养出来的胡须用刮刀刮去一些边边角角,使得下边的胡子仅限于下巴上。 再刮掉上下嘴唇的胡须,也就是说,只留下了下巴上的胡子。 用加了一些香料的澡豆仔仔细细的洗了一遍脸,面部清洁结束。 转过身来,丫鬟们早就用撑杆挑着一件件外袍候在贾珲身后了。 全都是窄袖圆领袍。 贾珲用手指挠着下巴,思索了一下,点了一件大红纱布制的朱雀纹织金常服。 带上玉带,穿上网布鞋,最后带上了贾珲十分钟情的挂着和田玉帽珠的蓝宝石顶大帽。往南面的仪门处走去。 这次,贾珲并没有出动仪仗,而是只选了十骑跟着。别看只有十骑,但都是具装甲骑序列的精锐。 今日的谈话,就决定着贾珲对江南大营的强硬程度了。 。。。。。。 邓府。 无论是爵位、勋位还是官位,贾珲都是邓原的上官,按照规矩,邓府是要开正门迎接的,于是正门大开。 虽然还没有到大都督计划抵达的十点整,但邓原已经带着全府的男丁们等候在正门外了。 所有人,包括邓原五岁的幼子也被邓原的长子牵在手上,等的望眼欲穿。 “爹,这离十点还有一刻钟呢!孩儿倒是没什么,可小五和小六腿都快在打哆嗦,已经开始哭闹了!要不…让他俩去门房里歇歇,等大都督到了再出来?” “不行!贵客临门,须在门外等候、亲迎。再坚持一下!”邓原听到自己长子的话,立即反驳道。 长子不再吭声,两个小的也哭丧着脸,使劲拽着哥哥的手。 邓原看着这一幕,脸上闪过一丝不忍,可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就在这时,一队马队从街角转进来,朝着自己走来。 邓原定睛一看,是大都督! “来,大哥儿,领着你的弟弟们跟我上前迎接贵客!” 说完,邓原便整理了一下衣冠,一丝不苟的朝着贾珲迎去。 “卑职江南大营总兵官邓原,携全家参见大都督!”离着贾珲还有十五部远的地方,邓原停下脚步,单膝跪地朝着贾珲行军礼道。 “卑职(草民)等参见大都督!”除了邓原的长子在江南大营有一个百户的位子外,其余所有的兄弟身上都没有任何一个官位功名。 “邓兄这是作甚,都是军中袍泽,何必如此生分。都起来吧!”见状,贾珲连忙跳下马来,搀起邓原来。 “大都督,礼不可废!”邓原起身,严肃的与贾珲说道。 “这…邓兄说的对。”贾珲还能说什么?对于这种古板,俗称倔驴的人来说,一旦对他所坚持的东西产生质疑,再不善言辞的人他能把你说到对他丧失一切兴趣。 贾珲转身看向了邓原的几个儿子。 “邓兄,这些就是邓府的俊杰了吧!”虽说还有两个挂着鼻涕小腿直打哆嗦的小孩子在队伍里,但这并不妨碍贾珲把他们叫做俊杰。 邓原的长子邓捷在五军都督府档案的评价很不错,继承了自家老爹的一身本领。若是再成长一下,也算得上是一员合格的一军指挥了。 “来,初次见面,这是我给你们的见面礼。”贾珲说完,就从身后的亲兵手上拿出来六串项链,六串串着狼犬牙的项链。 “来来来,每人都有,这是某家在草原上打的狼留下的牙,一人一串!” “大都督,这也…” “邓兄莫要再劝,这是我给几个孩子的见面礼,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都收下吧!”贾珲知道邓原想要说什么,于是决定不给他机会,直接把这件事给做实了。 孩子们也一脸希冀的看向邓原。 狼牙哎! “这…那就多谢大都督了。你们还愣着什么?还不快多谢大都督!”见到自家的孩子们全都一脸兴奋的样子,邓原终究是不忍心拒绝他们了。 “多谢大都督!”在邓捷的带领下,几个兄弟整齐划一的向着贾珲弯腰作揖道谢。 “哈哈,用不着,用不着,快起来吧!”贾珲摆了摆手,令他们起来。 又是一番寒暄。 天气越来越热了,毒辣的太阳照在大地上,加上江南潮湿的空气让整座金陵城变得像蒸笼一样。 眼见着邓家的老五老六有些头晕的样子,贾珲连忙结束了话题。 “咳!”贾珲用左手堵住了嘴巴,朝着邓原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他,让他注意到自己带着的娃都快热中暑了。 邓原立刻就注意到贾珲的眼神,并朝着眼神的方向同样看到了有些摇晃的两个幼子,一下子也是心急如焚。 “大都督,门外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卑职已经备好一桌酒菜,让我等…边吃边说?” “哈哈,理应如此,理应如此,来,邓兄请?” “不敢当大都督一声请字,大都督先请!” “请!” 五千一百字! 决定了,接下来就是主事业,然后夹杂着一些日常了。 (本章完) 第85章 比划一下 邓原是一个伯爵,爵称泰兴伯,是第一代。 整座宅子虽然不如贾珲的府邸,但在这金陵城里已经算大的了。 按照社交惯例,邓原带着贾珲参观完花园后,又带着他去了演武场,观看邓原两个年长儿子的对练。 长子邓捷的武艺在西北边军也能排上中游偏上的位置,次子就差了一些,但也过了边军的合格标准。 不得不说,邓家的家教很好。就是邓原本人太古板了,让他的几个儿子们对他很不亲近。 可能邓原也不是很在意这个吧。 “哈哈哈,不错,不错。大公子和二公子的武艺就是在西北边军也能占一席之地了!”贾珲抚掌大笑。 “哪里哪里,大都督谬赞了。小犬还是怠惰,比不得大都督您啊!”邓原连忙谦虚道。 “太谦虚了邓兄,似我这般的,要多少年才出一个?” “这…”邓原没想到贾珲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哈哈哈…”贾珲见邓原愣在原地,转过头去看向演武场上的二人,没有理会邓原。 对练完毕的两个少年郎跑了过来。 说是少年郎,其实长子邓捷只差了贾珲三岁,次子差了四岁。 “大都督,父亲!”两人单膝跪地,看向贾珲与邓原二人,等待指示。 “呵,邓兄,看得我都有些手痒了,不如,你我二人也来上一场,如何?”不等邓原回答,贾珲又转头看向听到贾珲要亲自下场时一脸兴奋的二人,“怎么样,想不想看?” 当然想看啊! 两位邓家的少年嘴上不敢说出来,可脸上的表情却出卖了他们。 “父亲…”两人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家老爹。 “大都督,这…”邓原一脸为难,作为武官,他一个野战部队的总兵官要和大齐的武官之路的顶点之一左军大都督干架,总让他有一种以下犯上的感觉。 但是身为武人,他也发自内心的想要挑战武将的最高荣耀——大司马大将军。 看出了邓原眼中跃跃欲试的火焰,贾珲率先走进了演武场,挑选起武器来。 像邓原这种闷葫芦,只适合被动,是要主动去引导着他做事的。不然什么都做不成。 从怀里取出几条绳子绑住袖口,贾珲思索了一下,取了一对铜鞭。 轻了点,但也不是不能用。 见到大将军已经下场开始挑选武器了,邓原再也忍不住,大步流星的走到了另一面的武器加上,选择了一双钢锏。 邓原是步将出身,军功十转,得封讨畲上将军。 十几年前,还是一员小将的他就是在镇压畲人叛乱期间起家,最终策勋十转的。辗转各地蹉跎十余年,最终回到了老部队成为总兵官。 闽越这地方全是山,本来有一身不错骑术的他也被迫成为了步将。 邓原也找来了几条绳子系紧袖子,挥舞钢锏热身。 “大将军,可要下官去寻几件护具来?”到了这个时候,邓原那又有些畏惧了,万一伤着大将军了怎么办? “你要穿的话,去穿就是,某家不需要!”贾珲将头上戴着的大帽挂在了兵器架上,只余下头顶的小金冠和额头缠着的二龙戏珠抹额。握着铜鞭,用手腕画了两个圈,头也不回的来到了演武场中央。 见状,邓原也就不再言语,同样来到了演武场中央。 演武场早已被两家的亲兵们和闻讯赶来的丫鬟仆役们包围。 不抛头露面那是夫人小姐们的事,和我们这些丫鬟有什么关系? 待二人站定,周围的窃窃私语声瞬间消失,生怕影响到他们。 贾珲浑身放松,双手的不断甩着铜鞭,闲庭信步的围着邓原走着,好像浑不在意邓原会偷袭他一样。 实际上,邓原确实不敢偷袭。 他并不是担心伤着贾珲,而是贾珲那看似随意的甩动,实际上能够在自己近身上去进攻时,瞬间进行防御反击。 不愧是能够在不到弱冠之年就能连续三次策勋十二转的大司马大将军啊,哪怕是站在那里都能给自己这个也算是征战半生的老将带来莫大的压力。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贾珲依旧在围着邓原绕圈,邓原还是不肯进攻。 “二位少爷,大将军这是在给老爷制造压力,攻心…”见到两个少爷一脸焦急不耐的样子,一旁的老亲兵上来给他们讲解。 “不过,也就是单挑的时候能这样做了,若是在战场上,是没有那么多功夫去攻心试探的!”担心自家少爷们长歪的亲兵还是嘱咐了一句。 “你到底还打不打…” 眼见邓原迟迟不肯进攻,贾珲站定了身子,一脸不耐烦的垂下双鞭骂道,中门大开。 机会! 再对峙下去迟早会因为心神上的压力压垮的邓原也不顾这是不是破绽了,瞬间欺身而上,左手锏狠狠地砸来! 铛! 铜鞭磕开邓原左手砸过来的钢锏,邓原顿时感到虎口一震,手上钢锏差点脱手。 未等他反应过来的工夫,贾珲另一根铜鞭就捅了过来,若是这一下捅实了,胸骨非要碎了不可! 邓原连忙用右手的钢锏反拨了过去,勉强击开了差一点点就正中胸口的铜鞭,迅速后退与贾珲拉开了距离。 贾珲面无表情收回了架势,恢复了那一副闲庭信步的样子。 也就是邓原没有任何护具在身,贾珲才会用捅这个动作。若是穿上甲,那就是另一个打法了。 “呼……” 几秒之内迅速完成了进攻、格挡、防御和退后这几个动作的邓原重新摆好了架势,大口呼吸着,警惕的看着前方的贾珲。 他已年近四十,对敌经验丰富,但体力上已经不是二十来岁的时候了。通过刚才的试探,他知道再拖下去会被贾珲拖垮,必须速战速决。 没有再进行对峙,邓原朝着贾珲挥锏直上,贾珲也不再被动,左手抽开进攻来的钢锏,右手猛地劈向邓原左手正要挥动的钢锏。 邓原猝不及防之下只得变招,依照惯性勉强挡住了劈来的铜鞭,只听一阵巨大的金铁碰撞的声音,险些没有握住手上的钢锏。 但贾珲并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更加密集的攻击袭来,邓原只能死命的握住钢锏,绷紧心神挥动起两根钢锏迎了上去… 一时间整座演武场上空充满了金铁碰撞的声音,时而沉闷,时而清脆。正中的两道身影伱来我往,双脚不停的变换步伐,高速攻击着对方。 但很明显,那道矮一些的身影从一开始的有来有回,变成了不停的防御,速度也开始变慢,眼见就要输了。 就在这时,邓原心里一发狠,最后一次拨开铜鞭,主动舍弃了防御,欺身直逼贾珲的中门,一时间贾珲竟是下不得手,想要后退拉开距离。 双方都没穿甲,切磋过切磋。他邓原舍弃防御是他的事,可自己不管不顾的给他一铜鞭把他砸成半身不遂,那可就是自己的事了! 邓原等的就是贾珲后退的机会,双手瞬间同时高举钢锏奋不顾身的从右向左朝贾珲砸了过去。 “漂亮!” 邓原的舍身一击着实精彩,就是贾珲也不禁称赞了一句,双手的铜鞭也从右下往左上画了个半圆,重重的击打在邓原右手的钢锏上,右手的钢锏也被这股巨力打的撞在了左手的钢锏上,带动着邓原向左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上。 可邓原早年间作为骑马练就的稳定下盘即使稳住了身型。但还是太迟了,一根铜鞭就停在自己的头顶,双手早已被贾珲的巨力震的发抖,无法握住钢锏了。 “大、大将军武功盖世,下官…佩服!” 就在邓原说出这句话后,他的双手再也不能抓紧双锏,无力的掉在地上。贾珲连忙上前扶住了邓原的胳膊,免得他摔倒在地。 “父亲!”“老爷!” 早就焦急的在演武场边缘等待着的两个邓家少年和亲兵们连忙跑了过来,从贾珲的手上接过了自家老爷。 “我无事,就是两条胳膊酸了!”见到周围人那关切的目光,邓原扯着嘴角无力的说道。 虽然自己输了,可这一仗打的是真过瘾,浑身通透啊! 多久没有这样酣畅淋漓的打一架了? 邓原痛苦并快乐着。 。。。。。。 接过邓家丫鬟递来的凉毛巾擦了擦脸,将被汗水湿透的抹额解了下来,递给自己的亲兵,又从亲兵拿着的小包里重新抽出了一条绣着仙鹤的枣红色抹额出来,系在了头上。 相比于网巾,贾珲更喜欢戴抹额。抹额挡汗吸汗的能力更强些,关键是好看多了。 从武器架上取下大帽来,并没有再次戴上,而是递给了亲兵,让他帮自己拿着。 “不要紧吧?”贾珲来到了邓原身边。 “下官无事,让大将军担呃…”邓原正说着,贾珲就捏了一下邓原酸痛无比的胳膊,让他没有把话说全。 “嗯,看你这反应,须得请几个推拿好手来才行,让他们给你好好按按,别留下什么暗伤。” “…是。”邓原已经不想说什么了。 贾珲点了点头,转身看向了两个邓家少年。 “如何,可看出什么门道来?”贾珲问道。 “一知半解的,好像看出来了,又好像什么都没看出来…”邓二一脸迷茫。 “是啊,打的太快了,就看见我爹刚开始还能和大都督您过两招,后来就被您摁着打了…”邓捷也脱口而出。 都没有注意到邓原已经黑下来的脸。 。。。。。。 邓府后院的一处凉亭里。 这凉亭好像是有名字,不过叫什么贾珲没有注意,。二人正对坐在石桌的两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主要是邓原还没恢复好,没多少精力和贾珲交谈。浑身乏力,两条胳膊酸的要命。 就是刚刚吃饭的时候,都是让丫鬟过来帮的忙。 邓家的少爷们也被邓原仍在演武场上练功去了,为了防止他们偷懒,邓原还特意让亲兵们留了下来,五个人看一个,练不好不许吃饭。 在一个丫鬟将一壶顶好的茶水端到了石桌上,闻着味道,应该是龙井吧。 倒好了第一杯茶水之后,自觉的离开了这里。 既然老爷选择了凉亭而不是正堂来招待大都督,那就是要谈一些私密的事。 二人目送着丫鬟厉害以后,转头望向了对方。 气氛顿时凝重了起来。 贾珲端起茶杯,仔细的闻了闻龙井的清香,放到嘴边抿了一口,露出了笑容。 “呼,这种香气和口感…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狮峰山上的西湖龙井茶了吧?”贾珲看向邓原。 “大都督好见识,正是今年西湖边新产的明前龙井,您若是喜欢,下官这里还有很多…”也哆哆嗦嗦的端起茶碗来吸溜了一口。 鉴于老爷的胳膊,在征得他同意之后,丫鬟拿了个碗过来给他盛茶水。 “那倒不用,某家喝茶也就喝个味道,勉勉强强能分辨出什么是龙井,什么是铁观音来。只要茶叶别太差,喝什么对某家来说都差不多。 给某家喝这么好的茶,属实是可惜了…”贾珲自嘲道。 “大都督太妄自菲薄了…”邓原笑着回应。 凉亭内再一次沉默了下来。 贾珲从腰间抽出了扇子,没有打开,只是在用手指不断的摩擦着。 “邓总镇能给某家说说,你是为了什么而和那些盐商搅合到一起的?” 凉亭内,只余外面的蝉声阵阵。 “下官…下官…”邓原的表情肉眼可见的挣扎了起来。 “尽管说就是,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五军都督府的档案里,记录和评价恐怕是比你自己都要了解你自己。” “……”邓原沉默了下来。 “还是不肯说?忠信王有什么魅力,让你如此忠诚于他?”贾珲话音刚落,邓原就一脸震惊的看了过来。 他怎么会知道我效忠于忠信王? 看到邓原的表情,贾珲也明白了。 啊,对,这是个草根逆袭,不知道规矩。 人缘这是有多差啊,这个都没有人告诉他。能从小兵一路爬到总镇,也多亏大齐目前政治清明,还没有那么多龌龊。总体上还是能者居上。 “你不知道吗?” “下、下官应该知道什么?” “你不知道大齐的继承规则吗?” “不一直是嫡长子继承嘛?”邓原的眼神透露着清澈。 “…你在军中这么些年,就没有一个勋贵出身的好友吗?” “没有,下官早年间被勋贵子弟羞辱过,自那以后就没有再和他们接触过了…” “……” 贾珲之前确实听说过军中有一股新的势力崛起,名叫“将门”。 严格意义上讲,勋贵们也都是将门。但这群从底层爬起来的武将们认为,勋贵们已经和他们不是一种人了。于是为了区分开来,就将勋贵出身的成为“武勋”,他们这些人才是真正的“将门”。 其实最初就是祖孙几辈子混不到爵位的中高层军官们给自己脸上贴金,站在所谓草根武人的立场上,故意挑起的对立。 但架不住后来有人真信了。哪怕后来他们也混到了个爵位了,但还是有一些人坚决的站在草根武人这边,把自己当成草根武将的庇护伞之类的东西,专门和勋贵出身的武将做对。 边军还好,时常对外作战的他们要的就是团结协作,草根与勋贵们还是很和睦的。 国内的部队就不太一样了,基本上没有战事,日子都过的闲的蛋疼了,在这些情况之下,无所事事的他们就成了对立的主力军。 但这样一来,也导致了一个问题。 “将门”的这群人里,没有一个真正的挤进高层的人,最高爵位也就如邓原这样的伯爵了。 勉强能参与进夺嫡的样子。 而且很多大齐朝的潜规则他们都不知道!信息与勋贵们一比,严重的不对等。 比如,最要命的夺嫡。 没想到啊,没想到,今天倒是见到了一个真真正正的“将门”头子。 怪不得几辈子都混不上一个爵位啊,夺嫡这种走捷径的事情都没搞明白,就故意造成对立拉帮结派的。 不过,真正知道这些事情的勋贵们有病才会告诉他们。 贾珲将茶杯里的茶水一干而尽。 “我朝的继承制度确实是嫡长子继承,但是嫡子都无了,那就会变成无嫡立贤。” “立贤?这难道不是取祸之道?”邓原有些不解。 “至少目前为止,国朝的立贤制度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太宗,上皇都是立贤的。至于陛下,陛下情况特殊,除了他当时已经没有成年的皇子了,于是就坐上了皇位,这属于是立长。 选择加入夺嫡的王爷们都会去各家野战部队或者边军参与历练。是的,你效忠的忠信王爷就是为的这个。” “可下官听说,当今陛下不想当…那个,不也是去江南备倭军历练了?” “因为上皇啊,上皇可是让所有的皇子,无论想不想参与进去,统统都扔进军营里去了。所以理论上讲,上皇的所有皇子都是具备夺嫡的权利的。 你要知道,在太祖和太宗朝,凡是不愿意去军营历练参与夺嫡的皇子们,都是去大运河上抗大包的。” 对,我贾珲有病。 久等了,五千字 (本章完) 第86章 你也不想被夷三族吧… 见到邓原还在沉思,贾珲也没有管他,自顾自的给自己续了杯茶。 “那些去扛大包的皇子自然是没有夺嫡资格的,然后就是那些去各军历练的皇子们了。 以你家的忠信王为例子。 作为上皇十四子的他,选择了离他的母族——甄家更近的,且更加平静,作战任务基本没有的江南大营来历练。 也就是这两年上皇脾气好了不少,再加上忠信王本人也挺受宠的,这才能到这里来。 我们的皇四子就差了点,被赶到大漠吃沙子去了。不过,收获远比忠信王强了不是一星半点…” 邓原刚想要反驳,但仔细一想,确实如此。 他也想明白了,皇子去哪支部队历练,那支部队也大概率会成为那位皇子的嫡系,争龙时最有力的底气。 相比安西军,以及安西军背后的西北边军,他的江南大营能带给忠信王的支持那就太薄弱了。 “想到了?” “是,想必,皇子所在的部队就会成为他的嫡系人马,对吗?” “是,然后通过这支部队,结识出身自部队当地或周边的文士们,尤其是进士们,组成一套文武班子。 这个班子,在新皇即位后,就是他最核心的班底,治世的基石了。 剩下的人,按照规矩也不会清算,像是当今的工部尚书,他就是曾经上皇弟弟的亲信之一。” 邓原一脸三观重组的样子,将茶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低着头看着桌面,正在消化着最新得到的信息,连贾珲给他续茶都没注意到。 在军中的“将门”里混了几十年了,一直都没能得知过这些信息,这让他头一次对自己所处的小派系产生了怀疑。 连这个都不知道,要你何用! “所以啊,邓总镇,你投靠忠信王的事情,知道的大有人在,并不是什么隐秘。 有件事情伱也要知道,效忠王爷与效忠朝廷是不能冲突,一旦主将发现有什么犯了律令的事情,选择隐瞒而不是通报朝廷…” 贾珲用折扇指了指演武场方向。 “熟读军令的你应该知道会怎么样吧…” 邓原的脸憋得铁青,汗水顺着胡子直流,死死的盯着演武场方向,眼神中流露着挣扎。 贾珲端起茶盅来,一点一点地喝着茶水,眼睛直盯着对面的邓原,等待着他的回话。 天上的云彩遮挡住了艳阳,天一下子阴了下来。 似乎是感觉到了凉亭中凝重的气氛,就是树上的蝉也不发一声。 邓原艰难的转回了头,一脸挣扎的看向了自顾自品茶的贾珲。 “下官、下官…明白了…”沙哑的声音从邓原的嗓子里挤了出来,刹那间,心中仿佛一块巨石落地,将邓原狠狠的压在了石桌上,他艰难地抬起了头,一脸期冀的看向眼前这权倾朝野的男人。 “嗯哼,只要邓总镇你事无巨细的把你知道的所有江南大营与盐商勾结的事情,都交代清楚。继续呆在军中是别想了。 但是,全家安安稳稳的在神都过勋贵生活不也是很好吗? 刚刚的切磋某家就感觉到了,邓总镇,你也快打不动了吧? 不如就此致仕,安安稳稳地在家培养几位公子不好吗?有你这位前总兵官、泰兴伯帮衬着,难道不比你靠着忠信王和那劳什子‘将门’靠谱多了?” 贾珲把玩着扇子,继续朝邓原说道。 邓原紧盯着贾珲的扇子,嘴唇不停的颤抖着,最后,颓然的长叹一口气,眼中重新涌现出坚定。 树上的蝉们重新开始鸣叫,天上的云彩也被清风吹离,艳阳重新照耀大地。 “既然大都督抬举,那下官就如实交代…” 贾珲点了点头,收起了折扇,在石桌一侧的笔架上挑了支紫毫,拿起一块看不出什么来头的墨块来,在砚台上添了点茶水,慢慢磨了起来。 邓原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贾珲磨着磨块的手,心里也在组织语言。 很快,砚台上的茶水成了墨,贾珲掂起紫毫来,点了点墨水,眼神示意了一下邓原。 “其实,下官知道他们勾、勾结在一起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下官也是偶然发现的,那天我瞧见一伙人在下官府上的后门在卸着箱子,我纳闷是哪来的东西,问他们,他们也不说,就进了门去问我家夫人去了…” 邓原说的很慢,贾珲写得很快。 “我问我家夫人,她却说,是我营中的兄弟送来的分红,说我早应该知道的。可哪来的分红?江南大营又哪里有其他的进项? 下官慌了,骑上马就去了大营,见到了早就等在我营房里的胡参将等人…” “慢,这个胡参将到底叫什么?谭季叫他胡参将,你这个上司也叫他胡参将,他的真名到底是什么?” 贾珲打断了邓原的话,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这…胡参将,他、他就叫…参将。” “啊?真就是姓胡,名参将?” “是啊,他爹叫胡游击,当了游击将军。他爷爷叫胡千户,也确实当了千户。他现在有个叫胡总镇的儿子…” “……” 贾珲撇了撇嘴,用笔杆指了指邓原,示意他继续说。 “进了营帐,我就拽起了胡参将,质问他是哪来的钱,这才知道了,他们竟然胆子大到勾结盐商…”邓原一想到有关兵商勾结的军律,不禁打了个哆嗦。 夷三族!! “那胡参将挣开了下官的手,对下官说,自从我夫人收了第一笔银子开始,下官就躲不过去了,不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既有钱赚,也能报效王爷。 要不然,若是这件事暴露了,我全家一个都跑不了…”邓原的脸上露出了痛苦。 贾珲面无表情的记下来邓原所说的话,这些事到底是不是真的,还要谭季带着绣衣去一一甄别。 邓原不停地说,贾珲不停的记,还要时不时开口引导一下。花了大半个时辰才勉强把邓原知道的“所有”东西都记录在案。 直到墨水即将耗尽,邓原再也讲不出什么,贾珲的问题也问完了。 “来,邓总镇,这是你的供词。看看吧,若是没什么问题,那就签字画押吧,每张都签都画!” 贾珲先是通篇检查了一下有无疏漏,这才递给了邓原。并递给了他一盒印泥。 邓原双手接了过来,定睛一看。 “嘶!好有锐气的字!一看您就是拿前朝赵佶赵大家的行书贴临的吧!竟是已得三分真意!” “嗯,过奖。看内容,不是看字!” “啊,对对对,是下官的错,看内容才是。下官情不自禁,情不自禁!” 贾珲冷哼了一声,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识货啊! 邓原仔仔细细从头到尾的看了整整两遍,这才慎重的一页一页签字画押,直到在最后一张纸的名字处摁下了红指印。 贾珲满意的按照顺序整理好了口供,塞进怀里。 “既如此,某家就不继续叨扰了,某家还有事,走了。”贾珲将杯中最后一点茶水喝了下去,站了起来。 “下官送送您!”邓原也连忙站了起来,远处遥遥望着他们的丫鬟连忙转身跑进了演武场。很快,两个邓家的少爷朝贾珲跑了过来。 “大都督,我兄弟二人也来送送您!”邓捷喘着粗气,满身大汗。 “某家看你们是不想继续练了,找借口跑来偷懒的吧!”贾珲一脸促狭的望着衣服都湿透的两个少年。 “嘿嘿,大都督,这…嘿嘿!”小算盘就这样被识破戳穿,邓捷一脸不好意思的挠着后脑勺,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哈哈哈,邓兄,我看就让他们兄弟休息一下吧!” “着…那就依大都督所言!”邓原一脸为难的答应了下来,随后没好气的扫了两兄弟一眼。 。。。。。。 敦煌郡公府,英泰堂。 早就等在这里的谭季与贾雨村终于等到了贾珲归来,见到贾珲是笑着走进来的,顿时松了一口气。 “来,老谭,这是邓原的口供,你等一下就去核实吧。” 贾珲把手上的口供交给了谭季,谭季双手接了过来,仔细看了起来。 贾珲摘下了大帽,放在了条案上,这才坐了下来,有眼力见的贾雨村连忙端来了一壶冰过的茉莉花茶,倒了满满一大杯递给了贾珲。 贾珲灌了满满一口,停留在口腔内,感受着茶水的冰凉。 见状,贾雨村知道将主已经进入心神放空的状态了,这个时候打扰到将主会被他打个半死,也就识趣的凑到谭季身边,一起边看边讨论着。 一旁的贾珲瘫坐在太师椅上,一口一口的喝着杯中冰凉的花茶。 热死了! 。。。。。。 杜毅是一个绣衣卫金陵千户所的小旗官,手底下管着十来个人,在千户谭季帐下听用。 近一个月前,他就收到了来自千户的命令,让自己所在的总旗追查一个叫白掌柜的人,但那帮人实在是太过谨慎,一直没有什么收获。 名震天下的绣衣卫竟然什么都没查出来,大家都很沮丧。 不过事情出现了转机。千户大人转头又让他们去查一个叫做胡参将的参将,本来他以为胡参将这里会如以前一样什么都查不出来。 但还真的查出了点什么! 金陵城南。 石臼湖北岸,博望镇。 身穿半旧不新的布衣布鞋,头盯着一顶破草帽,略显凌乱的头发,胡子拉碴的脸,挎着一把一看就便宜的很的破剑。 一副书生打扮的杜毅正背着一个竹质书箱走在大街上。 杜毅这人长得比较秀气,怎么打扮都不像在江湖上和土地里讨生活的,于是他就常常扮作游学的书生,甚至为了扮得更像而去考了一个秀才的功名。 照理说,这样的神仙应该调到文职或者直接送去考科举,可人家不干,就是要在绣衣卫当密探。 谭季无奈,只得由他,但也开始着重培养他,将他当作心腹。 杜毅也不负谭季的厚望,各种任务都完成的很好。 就在挖出胡参将这条线之后,杜毅就主动请缨,继续深挖了下去。 这次,他们就打扮成各种形象,一路跟着赌坊的人来到了博望镇。 胆大包天的杜毅甚至跑到他们车队里,交涉了一下上了马车,一路说说笑笑的来到了这里,直到临近博望,这才下了马车,就这样,那群赌坊的人还一口一个杜小哥的挽留他呢。 悦来客栈。 作为大齐著名的连锁客栈,悦来客栈的总店就设在金陵城,所以,作为悦来客栈的基本盘,江南省几乎每个镇子都有一家或大或小的客栈。 至于悦来客栈的大掌柜是谁,江湖上没一个知道的。不过这对于五军都督府来说,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悦来客栈的大掌柜就是身为绣衣卫金陵千户的谭季! 历任金陵千户都会兼管悦来客栈,主要盯的就是账本,具体运营自有绣衣培养的大掌柜们来掌管。 这是太祖给绣衣卫特批的家业。 这世上,哪有比青楼、酒馆、饭馆和客栈更加鱼龙混杂和消息灵通的地方?绣衣卫自然不会错过。 于是乎,悦来客栈这个全国知名的连锁客栈就在绣衣卫的支持下开办起来了。 一方面是为绣衣的同僚们提供一个可以安心进行休息、情报交换等事务的地方。 一方面也是靠他维持高额的间谍经费。 另一方面,也是为绣衣卫的兄弟们谋个外快。 不管怎样,悦来客栈在短短五十年间,如雨后春笋一样开遍全国,就连大齐的最西端,伊犁城也新开了一家。 日光城也开了一家。 杜毅从书箱里掏出了一块红木牌牌,这就是悦来客栈给予老顾客的身份牌牌,到了任意一家客栈都能享受到各种优惠和免费的升房服务。 “掌柜的,上房一间!”杜毅举着红木牌牌朝着正在柜台后面忙碌的掌柜喊道。 正在吃饭喝酒的江湖人士们一下子安静了大半,看向门口站着的那个布衣书生。 长得还挺秀气… “来了!呦,竟然是位红牌的老主顾!楼上请!”掌柜抬起头向门口望去。当他见到杜毅手中的木牌,尤其是木牌下段系着的黑穗时,连忙走出柜台,亲自引着杜毅上了楼。 “客官也是赶巧,小店现在就剩下一间上房了!”掌柜向着杜毅说道。 杜毅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着掌柜,却一脸疲惫的走上了楼。掌柜的见老主顾一脸疲惫的样子,识趣的没有搭话。 见一切正常,楼下正在吃饭喝酒的江湖人士们这才收回了视线,继续喝起酒来。 第一章送达,第二章要在中午十二点左右发出。 (本章完) 第90章 我加入! “咱们白莲教啊,源于佛门的净土宗,在前朝得到发展…”高瘦男子没等杜毅回话,就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来,这位兄弟,上来,快上来,向大家讲述一下你的遭遇吧!” 高台上,教主随便的指了一个人,叫他上去讲故事。不过,这和现在的杜毅没有关系。 “…但是,我教的信徒们却因为太富有遭到凉庭垂涎,把我们打为邪/教,大肆杀戮我们,夺取我们的财产!” “天啊,我的兄弟,我可怜的兄弟啊!”高台上的教主在听完这人的讲述后,失声痛哭了起来,一把抱住了这人,不停的拍打着他的后背。 台下的大家也不禁哭了起来,大声咒骂那丧尽天良的主家。 “可是,我们并没有放弃,于是,我们摩尼教,起义了!” “等等,大哥,咱们不是白莲教吗?”杜毅一脸疑惑的问道。 咱们?高瘦男子和老孙隐晦的笑了一下。 “对,摩尼教,这就是我们几百年前的名字!” “哦哦,那,然后呢?” “天啊,我们那年幼的姐妹啊,愿老母保佑她吧!”台上的教主颤抖着,跪在地上安慰着趴在地上正哭着的一个女子。 “然后我们失败了,被一个叫童贯的死太监打败。但我们没有放弃,化整为零潜伏了起来,并且更名改姓,变成了一个个小教。 我们并没有忘记自己的出身,但是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麻烦,我们就改名为——白莲教!” 嘶—— 想起来了,彻底想起来了! 杜毅在心中大喊… 原来是前朝的摩尼教更名改姓了啊! 不过,好像绣衣的官方文档里也有些记载… 麻烦了,这可是闹的前朝差点亡国的恐怖邪/教啊! 要不是北边蒙兀人那个时候正在打内战,没工夫搭理南边的事情… 大凉可能就交代了。 不行,这个情报必须传出去! “…那些丧尽天良的主家,他们不当人啊! 我那可怜的孩儿啊,就是饿了偷吃了一块少爷的点心,就被吊起来,用鞭子活活的打死了啊!” 一个长得一脸坚毅的男人再也忍不住了,站在高台上,留着泪水向着周围人控诉着。 高瘦男子也不在言语,转过头去。 通过几个人的控诉,杜毅也知道了周围人的身份。 奴仆,世仆,贱民,奴隶…… 大齐建国时,满目疮痍,到处都需要钱。 为此,太祖经常查抄贪官污吏和无良奸商。 但当时大家都不富裕,查抄出来的钱只是杯水车薪罢了。 于是,太祖将目光转到了基本没有太大损失的江南。 不知为什么,太祖只是查抄了一些过于不当人的家族,放过了其他人。 可能是他们掌握的技术,可能是他们的商道,可能是他们的靠山们…… 无论怎样,为了江南的赋税,太祖对江南世家们妥协了。 本就没有什么损失的他们,更是疯狂的扩张着自己的势力,赫然成为了土皇帝。 太祖也不是好相与的,抓住机会瞬间重创了江南世家们,再也无法与以前相比。 但即使是这样,他们依旧有着大量的田地与产业,与数量众多的奴仆。 时间就此推移,几十年下来,主子和奴婢仿佛成了天经地义的一样。 主子再也不把自己和奴婢当作同类看待,在主子眼里,奴婢们就是一件件物品,一件件可以由自己随意摆弄,掌握生杀大权的物品。 而世仆们呢? 他们在科举、婚配等所有的方面都受到极为严格的限制,断绝了改变命运的所有可能,只能世代依附于那些掌握着自己生死的主人们。 对人生的绝望和世世代代被残酷的压榨积累了不可平息的仇恨! 更可恨的是,随着一次次灾民的涌入,他们的待遇更是一次次降低! 此时,繁华太平的江南,背地里就像一个火药桶,只需一点火星子就能激发它,将整个江南炸碎! 这件事太可怕了,必定是会波及整个江南的大事! 一定要及时告诉金陵的大人们! “咕——” 就在这时,杜毅的肚子响了。 太棒了!不枉我饿了近三个时辰一粒米都没吃! “两、两位大哥,咱这还有吃的吗?”杜毅一脸窘迫的抓了抓后脑勺。 “哈哈哈,当然有了,等一下我教就会给教内的兄弟们布餐,来一起吃吧!” 。。。。。。 虽说不是什么大鱼大肉,但也不差。 豆腐老鸭汤,再加上敞开了吃的米饭。 可能在座的某些仆役日常吃的都比这要好得多,但在这里,他们与志同道合的教中兄弟们一起坐在这里,一起畅谈着未来。 “两位大哥,这里就只有这个吗?”杜毅有点失望,都是邪/教了,怎么就不能格局大一点,来点牛肉啊! “怎么,你还想吃什么?” “怎么说也应该来点牛肉吧…” “我看你是想瞎心了,牛多珍贵啊,是这些鸭子能比的吗?再说了,买了牛就要受到衙门隔三差五的查看,若是被发现牛被吃了,那可是要蹲大狱的!对我圣教的名望不利!” 高瘦男子的脸上竟然散发着一种叫做遵纪守法的光芒。 “这…难道不能去偷一头吗?”杜毅继续问道。 然后他就看到两个老哥一脸嫌弃的看着他。 “没想到啊,没想到,伱个浓眉大眼的小青年竟然也会有这等龌龊的想法,啧啧啧…” “怎么了嘛!咱们不是邪…圣教,要和官府做对吗?偷一头牛吃又怎么了?” “混账!我们是圣教!虽然近年来落魄了不少,但我们不是那些偷鸡摸狗的贼偷! 这些买鸭子,买豆腐的钱,都是我们堂堂正正通过做生意赚到的!你看那里!”老孙对着杜毅破口大骂,随后又指向人,杜毅觉得有点眼熟。 这不就是那群赌坊的人吗! “看,那就是我们圣教的产业之一,赌坊!赚的都是赌徒们的不义之财!” 开赌坊?可真是够堂堂正正的… “而且,你知道吗?我教还通过赌坊,联络上了江南大营的胡参将,从他那里捞了不少的好处,那群傻子,呵!” 高瘦男子一脸轻蔑。 “说了这么多,你小子也应该知道接下来要干嘛了吧?”老孙笑嘻嘻的看着眼前的杜毅,眼中凶光大盛。 “什、什么?” 杜毅还是在装傻充愣。 “嘿嘿,杜预兄弟啊,别装傻了,自从你进了这村子之后,你就跑不了了。 说了这么多,就是看中你敬武武馆弟子的身份,掌握了血战八方二十四式,想让你加入我们,好生教导教导大家,你意下如何?” 高瘦男子脚踩着杜毅的长刀,右手搭在左腰刀剑柄上,若是从杜预口中听到一个“不”字,他就拔剑了结了这厮! 杜毅沉默了下来,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两个老哥只是安静的看着他,随时准备出手。 就在两人等的不耐烦,就要出手之际,杜毅突然抬起了头,望着远处正在慰问信徒的教主。 “我加入! 为了让世仆兄弟们脱离苦海,为了建立老母的地上佛国,我杜预就是豁出这条性命去又如何!” “好!弟兄们,我们有刀术教头了! 杜教头,杜教头!” “杜教头,杜教头!” 信徒们欢呼了起来,远处的教主也站在那里,面容和蔼的朝着杜毅看来。 杜毅也像是被这热闹的气氛感染了一样,端起一碗汤来,好像喝酒一样就干了下去…… 聚餐持续了半个时辰,已经很晚了。 仆役们白日都有工作,不可能在这里喝酒的,于是在把所有的食物吃完了以后,他们就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朝着各自回主家的路走去。 “招揽一个刀术教头,虽说还不知道他的具体成色。但从他的身形来看,确实是练过的。 他的腰牌也确实是挂着敬武武馆的牌子,我想,这江湖上还没有谁敢冒充他们的。 而且这群人就是再看学徒不顺眼,也不会砸了自己的招牌,让一个没通过考核的弟子跑出来闯荡江湖。 这件事,你们做的不错。” 村南口,一身白衣的教主坐在马车上,语气平淡的夸奖着跪在地上的一群驻扎在此地的高手们。 “教主谬赞了,任哪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听到教内兄弟们的悲惨遭遇,都会忍不住加入我们的。这都是属下们应该做的!”高瘦男子人语气十分的恭敬。 “嗯,莫要忘了监视那小子就行,我还有事,要去别的地方给咱们的兄弟们讲课,就不必送我了。” 教主也是要到处走穴演讲的! “是,属下恭送教主!” 几人下拜不起,直到教主的马车慢慢走远,这才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 “对了,那小子去哪了?”高瘦男子转过头来问道。 “去出恭去了,放心,我已经派人去看着他了,绝对不会出差错的!” “嗯,那就好,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 茅房。 “好臭!” 杜毅捂着鼻子蹲在坑上。 这是多长时间没有清理了? 我的牺牲太大了! 杜毅摇了摇头,把这些杂念甩出了脑子。 也就是在这里,他才能有一点独处的时间。 迅速把背着的小包袱转到了身前,取出了一个小盒子。 将其打开,一只黑色的信鸽就躺在盒子里,啄食着角落里最后的一点小米。 见到主人终于打开了自己所在的小盒子,就要朝着主人咕咕,开没出声就背杜毅抓住了脖子,捏住了喙。 “嘘!” 杜毅轻抬身子,通过茅房的窗户朝着外面望去。 这是一间“凹”型的茅房,凸出来的两端面朝着村子,背后的整面墙则是靠着树林。 墙面也并没有和屋檐合缝,而是镂空了大概不到一尺,成年人是绝对翻不过去的,至少如杜毅是爬不出去。 所以,教徒们也只是把守住了前面,因为太臭了就离得远远的,聚在一起说着什么,偶尔往茅房看上一眼。 杜毅将早就写好的纸条卷成卷,塞进了一个没有笔粗的小竹筒里,挂在了鸽子的腿上。 之后,杜毅用双手捧着信鸽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生怕沾染到什么东西,将信鸽放在了沿子上。 “外面的兄弟,有没有纸啊,我没带纸!” 杜毅朝着外面大喊道,就在这时,他将手中的鸽子扔了下去,用自己的喊叫声来遮挡住了鸽子摆动翅膀减速的轻微响动。 鸽子也是精挑细选,特地挑的挥动翅膀时声音不大的品种,再加上特殊训练,声音也小的可以。 落地后,鸽子也没有立即起飞,反而是两只爪子飞快的交替,跑进了林子里,这才借着远处火把的余晖选定目标,飞到树梢上,等待着天明。 鸽子夜间视力极差,能成功的让他带着情报离开自己就已经算是成功了,接下来,就看它的命了。 “听听,听听!我一听就知道那是金陵城里的富贵人,竟然还用纸来擦!”一个看守凑到了同伴面前,看着茅房语气不屑的说道。 在杜毅真正展现本事之前,他们可不会因为一个任命就真正信服他这个刀术教头。 “教头稍待片刻!庄户人家,没那么多钱用纸,我去给您找几片树叶着!” 说完,就起身朝着树丛那里走去。 。。。。。。 清晨。 金陵城南,大校场。 最令人疲惫的一班岗哨即将结束,可瞭望台上的兵丁们完全没有任何喜悦,只是疲惫的耷拉着眼皮,无神的看着前方。 江南承平多年,真不知道花这么多工夫守夜是为什么! 执勤兵丁内心抱怨道。 身旁就是他已经睡下的同伴。 因为之前的打赌输了,所以,今天这次执勤他睡觉,自己独立值班。 突然,前方的雾里传来一阵阵磕嗒磕哒的声音,就好像近千匹马正在前进一样。 原本还睡意朦胧的那个兵丁立马精神了起来,摇晃起了身边的同伴。 “醒醒,快给老子醒醒!” 啪! “啊!”脸上一阵剧痛把还在熟睡的同伴疼醒,愤怒的他就要朝着正往回收手的兵丁扑过去。 “别闹了!有大队人马往这边过来了!” 兵丁连忙挡住了同伴的扑击,朝着他小声说道。 大队人马! 这四个字立刻让同伴恢复了理智,连忙带上头盔,小心翼翼的朝着前方的大雾看去。 一旁的兵丁拽响了通知值守部队的一串铃铛,又拿起来地上生了一点绣的铜锣,眼睛死死的盯着同伴。 但凡他有一点异常,他就会不要命的敲响铜锣,召唤援军。 也不看看这是哪里,江南大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马蹄声也越来越近,瞭望台上的两人全身已经被冷汗打湿。紧张的要死。 很快,几个骑士打着三面大旗出现在同伴的眼前。 “军旗?”同伴喃喃自语,眯缝起了眼睛,想要看清楚。 大营里传来一阵脚步声,两个人也终于松了口气,值守部队来了。 同伴再次朝着前方望去,现在,已经能看清旗子上的花纹了。 朱雀,黑虎,贾。 我勒个乖乖!前几日来金陵的大将军贾珲来了! 虽然已经认出来眼前的人了,但还要进行进一步的确认,检查大印什么的,这都有一趟流程的。 “敢、敢问下面是哪位将军来我江南大营!” 同伴鼓起勇气,朝着下面喊道。 “钦差整治江南大营,上柱国,大司马大将军领兵部尚书衔,光禄大夫,五军都督府左军大都督,敦煌郡公,贾珲!” 第二更! (本章完) 第94章 大齐与白莲教 节堂内散落一地的文书自有亲兵来收拾,在打扫出来之前,贾珲去了节堂所在院子的东厢房办公。 一份份文书经过贾珲落笔用印后,被摆在了右侧的一摞纸堆上。见到这摞文书能有两指厚了,胡九就拿了起来,送到了正在门外等待着的传令兵手里,他会将文书送到相关的各部中去。 就在这时,杨志走了进来。 “将主,属下去武库看过了,确实空了好几个仓库,清点以后就剩下六万多不到七万件各式武器,确实是有两万多的损耗。 所以属下就把剩下的铁锈扫起来称了称,重量完全对不上近两万件兵器的损耗! 这是属下的记录!” 杨志说完,将几页文书放在了桌上。 “嗯,知道了。你今天也打了一上午了,下午也没让你好好休息,反而还让你去查库房,辛苦了。” 贾珲没有抬头,一直在文书上写着什么。 “这都是末将…” “行了,都是自己人,客套话就不必了。这样,我给伱们三个特批了九两酒,等回营以后就去伙头军那里领吧。” 贾珲停笔,在文书上盖上了自己的大将军印,这才抬起头来看向杨志了,伸手把文书递给了他。 杨志自然是欢喜的收了下来 再一次把自己的左军大都督印盖在了文书上,贾珲放下了笔。 “老九,交给你两件事。” 正要拿起处理完的文书的胡九停了下来。 “但凭将主吩咐!” “第一件事,邓原会由金陵守备太监夏铭的人押送回京,你等一下就和老十一押着他送到行宫,亲手交接给夏铭。” “是!” “第二件事,这是补充军备的文书,我已经用印了,你把邓原送到时候,八百里加急给我北上临淄,去给我把兵仗局的存货都给我拉到金陵来! 不,你先去找东都守备太监戴明去,这厮年初的时候被派到临淄历练去了,把令牌给他,我在给他写封信,把补充军备的文书和信一起交给他,让他和你一起去兵仗局! 没有时间和兵仗局的官僚扯皮了,万事从急从快! 然后你顺带着把封奏折给老十一,让他也用最快的速度送到洛阳去,交给陈净远让他直接面呈上皇!” 贾珲重新提起了笔,笔走龙蛇,由于之前已经在奏折里写过了,所以这次也只是精简了一些文字,很快就把信写完了。 从书桌上取来信封,将信纸装了进去,贾珲摘下了自己的一枚白玉戒指。 虽然只是普通的白玉打造的,但它的重要性却远超贾珲的其他戒指。 这是一枚雕刻着贾珲专属的朱雀纹路,被贾珲随身携带的火漆印章。 取出一块火漆,点燃了蜡烛开始加热。 很快,火漆被烤化,一滴一滴的滴在了信封的封口上。眼看积攒的差不多了,贾珲趁着火漆还未凝固之际,捏起戒指就印在了还未凝固的火漆上。 火漆封缄。 贾珲拿起信来,轻轻的朝着火漆吹着风,直到完全凝固后才将信交给了胡九。又拿起文书和奏章来,一起交给了他。 “行了,快去找老十一去吧,回了金陵城,顺道回家去取五十两银子的花销,要多少银票多少现银自己估量着。好了,去吧!” “是!” 胡九也没有啰嗦,转身快步离开了东厢房。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那么多工夫去走程序了,最起码要在他们起事前把武备都准备好。 但他并不信任江南大营。 出了这么多狗屁倒灶的事情,贾珲对江南大营的印象已经差到极致了。若是真的率领这支军队去打仗,势必会影响到自己的判断,出现更多的问题。 况且,这本就不是与贾珲亲近的部队,关系处得再好,他们也不会完全听命于自己的。 所以,江南还有哪只能用的军队? 地方守备也不用指望了,聚到一起不打起来就不错了,毕竟是江南嘛… 不过,确实还有一支能战的军队… “将主,酉时到了。” 门外亲兵的声音打断了,贾珲的沉思。 哦,下差了? 那就先下差回去吃饭吧。 。。。。。。 金陵城东,钟山南麓。 原紫金卫驻地,现大都督贾珲的驻地。 节堂。 晚饭很简单,凉面和卤下水。 贾珲毕竟是在北方长大的,随军的大师傅也会尽量地做北方的菜式。 煮好且过了水的细面条、黄瓜丝、胡萝卜丝、切碎的香椿芽咸菜、蒜泥,以及凉面的灵魂——麻酱。 这些就是贾珲最喜欢的搭配了。 卤了整整一白天的下水也被厨子端了上来。 已经切好的猪心、猪肚、和大肠被放在了一个盘子里,散发的卤煮香直让人垂涎欲滴,欲罢不能。 从凉水里捞了一海碗的面条出来,再添上了各种配料,麻酱更是倒了半碗进去,用两双筷子拌匀,开吃! 稀里呼噜…… 节堂内只剩下贾珲吸溜面条的声音。 简单,饱腹,美味。 呼…饱了。 连干下去两大海碗的凉面,贾珲捂着肚子靠在了在罗汉床上的靠枕堆里直哼哼。 幸福很简单,这种吃自己喜欢吃的美食,一直吃到饱的快感令贾珲欲罢不能。 人生在世,不过百年而已。该吃吃,该喝喝,临死前也不会后悔早年间怎么有那么多美食没吃着就老了,也算不枉来这人间走一遭。 门外的伙头军听到节堂内的响动,熟练的端着冰过的酸梅汤走了进来,放在了罗汉床的床沿,贾珲一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这才转身收拾起案几上被吃的一干二净的碗来。 “老丁,等会儿你出去的时候,记得去叫通知一声林冲,让他明天早上来找我。” “哎,好嘞!” 伙头军老丁用抹布擦好了案几,并没有摆回罗汉床上,而是根据贾珲的习惯放在了一旁的地上。 吃完饭后的大将军会躺在床上发一会儿呆,这个时候千万不要去打扰他,否则后果会很严重。 老丁蹑手蹑脚的走出了节堂。 只剩下贾珲一人。 江南大营的整治要加快进度了,最起码要把那些犯了事的武将最快程度的弄走。 但是江南大营着实是不敢用啊! 原本还想打乱他们的嫡系后,再编入各军。反正江南也不会有战事,让他们慢慢消磨那股子贪劲,重新开始。 可现在战事将近,贾珲担心那些恨他断了自己财路的罪军们真背地里跑去勾结白莲教,背后捅刀子。 全杀了那就更不行了,这简直就是在逼着整个江南大营投贼啊! 不过,投贼的话… 不到一万人,还是十多年都没有经历过战事,最多只是接私活和剿匪的江南兵,加入进去好像也没多大作用吧? 最起码短时间内都不会形成什么像样的战力。 毕竟那教主也不是什么傻子,就算有这么多人来投他,他肯定也会打乱他们,把他们重新编入各军。 总之,绝对不会让这群人聚集在一起! 再者,强行安排下去担任各小队头头,打破了和谐的小队氛围,甚至身份上还是曾经需要他们仰望的良籍军户,能服众才怪! 最起码也要花费几个月的时间才能重新建立好新的人际关系。 好像…有点搞头啊! 不过这件事要间隔的越短越好,最好是这群人出去的第二日就和白莲教开打。 若是让罪军们站稳了脚跟,把军阵传给了白莲教形成了战力,那就麻烦了。 罢了,还是先等着武备送来再说吧,听说临淄兵仗局那边造出来火绳枪了。他可是在文书里点名要了一千把火绳枪和二十门各式大炮过来的。 就当是实战检验了。 。。。。。。 次日,江南大营。 节堂已经被收拾出来了,被打坏的各式家具也都更换了新的。 谭季一脸憔悴的和贾珲对坐在罗汉床上。 “大都督,卑职昨日翻了一天绣衣的档案和前朝金陵皇宫的旧档,可算是找到了…” 正说着话,谭季将怀里装着的一摞纸递给了贾珲。 贾珲翻看了起来,谭季也在一旁耐心的等待,随时准备给大都督解释。 首先是前朝的记载。 他们确实没有根除摩尼教,毕竟那么大的一场起义,有投诚的,有反复,还有被打散逃进深山老林的…… 这些人就这样蛰伏了下来。 大概是对前朝的伤害太深了吧,在接下来的几十年里,哪怕已经病入膏肓的凉庭依旧玩了命的清剿着摩尼教的信徒。 直到大凉崩溃。 在这之后就是凉齐交替的乱世了,他们迅速地恢复并且壮大了起来。 到这里就成了大齐的密档了。 太祖尤为重视情报方面的工作,早早的就创建了绣衣卫的前身机构。也正因为如此,绣衣卫保留着的情报的时间跨度也相当长。 说回摩尼教,他们又因为起事太晚,太祖打的太快而被轻易覆灭。 由于他们当时是假装诸侯起事的,太祖也就只当是消灭了一方诸侯,没有细查,只是觉得这方诸侯竟然是靠邪/教来控制人心的,着重记了一笔。 再一次被打散的摩尼教高层们依旧苟活了下来,并吸收了诸多其他教派的残党,最终融合成了如今的白莲教。 然后就是太祖年间的几场叛乱了,有反齐复凉的,有各路诸侯残党不甘心的,也有就是恨生不逢时一起造反的… 多的很。 与白莲教有关的,则是一场声势浩大,但又正巧撞上北伐胜利归来的齐军。两个月就平定了下去,笑话一样的叛乱… 事情很简单,就是关西的前凉遗老们趁着大齐北伐蒙元,主力不在的这段空窗期在关西起义了。同样在关西准备起事的白莲教也按捺不住,一同反了。 但他们没想到的是,那一次北伐被元人提前收到消息,想毕功于一役,然后被齐军打爆疯狂往西逃窜。 在齐军追到大概阿拉善那里的时候,收到了关西叛乱的消息,他们立马放弃了继续追击,从还在齐军手上的萧关进入关中平叛。 率先被打死的就是正巧堵在萧关门口的白莲教军。 由于打着一朵白莲旗帜,白莲教军就被齐军当成了遗老遗少们的特殊精锐部队,给杀了个干干净净。 也赶巧了,当时的北伐主将,正是他贾珲的曾祖,老荣国公贾源。 直到平叛结束,总结复盘的时候才知道这支打着白莲旗帜的军队和那帮遗老遗少完全不是一伙的。 白莲教这个名字也第一次出现在了大齐各部的档案里。 被当笑话看。 白莲教也因此再次销声匿迹。 直到八十年后的今天,白莲教终于抓住了一个在贾珲看来很好的机会。 他们盯上了江南祖祖辈辈被主家凌虐剥削的世仆佃农们。 这群人想要改变命运的意愿最为强烈,且都是吃尽了苦头的,抗压能力绝对一流,是特别好的争取对象。 合上了绣衣的档案,贾珲抬起头来看向谭季。 “老谭,我要你启动在江南世家的所有探子,让他们仔细地给我去打探有关于这群人的消息! 最好是一起参与进去,把这场即将发生的奴变给我渗透成筛子!” 。。。。。。 谭季走后不久,林冲又过来了。 林冲正站在堂下,等待着贾珲给他派任务。 “老林,下午你就带着你的人回扬州去,直接去找林御史。和他说不要管什么证不证据,合不合理的了。 你就和他说,我已经查到那个石掌柜的身份了,是几十年前关西叛乱的两支主力之一,白莲教的高层。 让他赶紧以勾结邪教、结交反贼的名义给我把那群膈应人的盐商给我办了!” 到了这个时候,贾珲不允许任何不安定的因素埋在自己的大后方,那些犯了事的盐商必须死! “是!末将这就带人去姑老爷那去!” 说完,林冲转身就要离开。 “慢着,还有件事!” 林冲连忙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子来。 “着什么急啊,还有件事。把那群盐商办了之后,你就先留在扬州,不,你的人马和副将留在扬州,暂且听命于林御史。 你就带着三百人左右去淮安,但凡听到南面有人造反,那就立即征召漕兵及漕工子弟南下平叛!” 大齐的底蕴之一,一直攥在陈氏皇族与开国勋贵手中的底牌——江淮子弟兵! 贾珲说完,将已经加盖好左军大都督印的调兵文书递给了林冲。 齐律,在五军都督府的大都督巡视期间,突遇叛乱,可就近征召一支最多五万人的部队进行平叛! 贾珲又把自己敦煌郡公的大印交给了林冲,拿上这个印,林冲就全权代表自己了。 对于漕工子弟们来说,大都督印都没有这块郡公印来的好使! “行了,带着你的人马快去吧! 务必要尽最快的速度解决盐商,再以最快的速度到淮安去,我们已经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 “是!末将遵命!” 林冲此时也知道了如今事态的严重性了,一脸郑重的朝着贾珲行了一礼,踏着急促但稳健的步伐离开了节堂。 贾珲瘫坐在太师椅上,揉捏着自己的眉间。 作战兵员、武备和大后方的问题都已经尽可能的解决了,现在,就静待着白莲教掀起奴变了。 不过,还有一些旁枝末节的问题等着他去解决。 贾珲重新恢复了斗志,拿起笔,又开始写起了信件… 争分夺秒! 大幕拉开! 就是这章写的有些枯燥,毕竟是战前准备嘛,方方面面都要顾及到… (本章完) 第95章 一路保重吧 无论怎样,尽快将江南大营整编完总不会错的。 只是苦了关胜和杨志,原本是三个人的差事却全都压在了他们两个的身上。 能在作战部队当上军官的没一个庸人。 武艺高强如关胜和杨志都轮番打的苦不堪言。 倒不是打不过,就是高强度的轮番作战让他们身心俱疲。 不过,好歹在今天下午酉时前打完了。 两人的任务完成得不错,参与进去的将官们有一个算一个都被打翻在地,严重的更是被打断了胳膊腿,看起来最少三个月是下不了床了。 也不是没人看出问题来,可这是堂堂正正的阳谋,但凡还想在这里混,那就要参与。不参与肯定是要被罢黜的,贾珲有这个权利。 也有人想过带着自己的嫡系杀出江南大营去,但他们背后那么大的家族不活了?过惯了富贵日子的他们真的能受得了山贼土匪的苦日子? 更别说现在就有一支千户的精锐骑兵驻扎在大营里,钟山南麓也有两个千户的精锐骑兵。 大都督贾珲到底能不能打不知道,但首先这三千多骑兵就能把自己这群人犁好几遍了。 怎么打? 只能打碎牙齿往肚里咽。 想用朝堂上的手段对付贾珲,却发现他就是朝中的一大山头,自家的靠山见了他都要弯腰行礼口称一声大都督。 他们也只能在绝望中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贾珲就如同阎罗一样坐在节堂里,笔尖轻轻一勾,就定下了一个又一个将军们的生死。 大营的副将,冯泰拘谨的站在下手处,看着贾珲冷着脸在文书上写写画画,紧张的浑身冒汗。 昨日,就是这位爷把自家的总镇三脚踹成残废的! 他冯泰的武艺还不如邓总镇呢,如何能不紧张? “你紧张个什么劲儿?” 大都督对我不满了! 想到这里,冯泰抖的更厉害了。 “下、下官…” “行了,你别说话了。我知道了。” 贾珲放下了手中的笔。 “别紧张,我也是听说过你的,出了名的胆小怕事,对吧?” “下官…”冯泰被臊的憋红了脸。 “怕和邓原一个下场?还是怕重蹈以前伱在辽东镇的覆辙?”贾珲直视着冯泰的双眼。 冯泰沉默下来,没有说话。 “尽管放心就是,我又不是水那兔儿爷,不好那口。” 水是现任北静王,生有一子曰水溶,还有一个档伯爵的旁系侄子,叫水澈。 水家几代人都深耕辽东镇,颇有一股辽东王的架势。 可惜水家早年间是被大齐打成了狗,不得已才归降的。 讲道理,若非他是代表着元庭的整个辽东行省文武官员来投降的,需要安抚。不然还想封王?早就被太祖灭了。 而且就是算封王了,朝廷依旧进行了诸多限制,可即便如此,水家在辽东镇依旧有着很大的威望,至少整一个外地来的荫封千户还是很容易的。 尤其是这个小千户生的十分俊美,还正好被外出游玩的水给看见了。 男女通吃的水色心大起,带着人马就把当时还是个美少年的冯泰堵在了墙角,听说裤子都扯烂了。 最后要不是冯泰抓住机会奋起反抗跑了,恐怕就要露天被撅了。 自此,冯泰对这些老勋贵产生了很大的心理阴影,见面就浑身冒汗。 在那之后就被水不停地纠缠骚扰,搞得他苦不堪言,直到冯泰立了大功这才得以脱身,调到京营去了。 然后他就经历了远比被水纠缠更加险恶的事情。 他被诬告了。 他被诬告为盗卖军械的贼人。可实际上,那个诬告他的才是真正的贼。 这件事情,还是冯泰向自己的主官检举的。 之后就被丢进了大牢里,吃尽了苦头,直到绣衣在那主官的宅子里找到了决定性的证据后,他才得以解脱。 为了补偿冯泰,就让他去江南大营当了高官,一呆就是十年。 只是当年的热血少年不见了踪迹,只剩下一个谨小慎微,遇事只会明哲保身的冯副将。 仿佛看出了冯泰心中的忧虑,贾珲再次开口:“安心做事就行,我知道你以前也是个急公好义铁面无私的,我这次来,为的就是彻底整治一番江南大营,没看见我这革职文书都写了一摞了?” 贾珲拿起来一摞文书,朝着冯泰挥了挥。 冯泰没有回话,但眼睛里好像重新有了一点点希望。 “我在这里给你交个底。这次整治,我不光要重新选拔各级军官,我还要淘汰掉近一万混日子的正兵! 这座大营你比我熟悉多了。谁行谁不行,哪个能打,哪个会用兵,在这里呆了十年的你肯定比我清楚。 来,这摞革职文书就交给你去宣读了! 好好干,若是你的表现让我满意,我抬举你当新一任的江南大营总兵官!” 贾珲拿着那摞文书站了起来,来到了冯泰的身前,右手亲切地拍在了他的肩膀上,做出一副鼓励的表情。 冯泰被贾珲的话说的有些跃跃欲试,虽说他也不确定贾珲这是在耍他还是真的有这么个想法。但既然机会来了,那就要抓住! 反正也不会更差了。 心里思绪万千,但冯泰还是伸出双手来接过那摞文书,弯下腰就要退下去。 可左肩却还是被贾珲的右手牢牢抓着。 “下官…任凭大都督吩咐。”冯泰知道,贾珲还有事情要另外嘱咐他。 “嗯,你也是个聪明人,那我也就不绕弯子了。 接下来我说的话,全都烂在肚子里,自己心里清楚就行。若是外面有一个人知道了这件事…” 贾珲的笑了起来,右手开始反复拍着冯泰的肩头。 “我不管到底是谁泄露了风声,我只会先杀你! 怎么样,要不要赌一把?” 冯泰冷汗直流,但一想到自己才三十多岁,如今距离总兵官就差临门一脚。他深吸了一口气。 “大都督,请讲!” 贾珲的笑容更盛了。 “很好,很好。那,你可要听清楚了,我就说一遍。 出去接私活这件事你肯定也是知道的。正巧,这摞文书上的人都参与过兵商勾结的那群人,肯定是活不成的。 晚上绣衣会把他们的嫡系部队名录给你,你照书安排。参与八次以下的打乱编入各军,八次以上的全部革除出营。 大比的进度再慢一点,多找些别的赛制,比如可以多加几天来守擂之类的。你看着办去,尽量多延续几日。” 啊? 他确实是知道大营兵去接盐商和一小部分江南世家的私活。可经历过当年京营的事情后,让他对这种事情几乎成了心魔。朝中没有靠山的他又怎再敢再去管这种闲事?这一看就是朝中有人才敢这样做的! 不过,为什么多拖延几日? “大都督,为何要拖延几日?” “这就不是你现在能知道的事了,等过几日你就知道了。 我还有事,你也快去把这些文书发给他们去吧。” 贾珲维持着笑容最后拍了他的肩膀一下,就把笑容收了回去,重新坐回了位子上,继续处理这堆文书。 冯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朝着低着头的贾珲默默行了个礼,这才转身出了节堂。 。。。。。。 自冯泰离开了有一个时辰后,谭季拿着一封信来到了节堂。 “大都督,南边有人来信。” 谭季双手捧着信件和几张信纸,朝着还在奋笔疾书的贾珲说道。 “信?更南边的信?谁啊?我那二姑母夫妇不是都走…嗯?是我鲁达哥哥的印啊…” 贾珲放下了笔,拿起了信封打量了一下,这才发现这信上的印章竟然是鲁达的,连忙从旁边抓起自己的拆信刀,小心翼翼的裁开封口的火漆。 这是一把青白玉龙勾开信刀,为黄金打造的剑身与白里透青的雕龙白玉柄组成。是贾珲从安童巴雅尔那里得到的战利品之一,是他的贴身之物。被上皇抢去之后耍了两天,又还给了自己。 从信封里抽出信件,展开。 “哈,不愧是我鲁大哥啊…” 贾珲看着鲁达找人代笔,最后写的文不文白不白的信,有些感慨。 曾几何时,行侠仗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也是他的梦想啊。 记得早年间,自己最喜欢就是那些侠客们的话本。 甚至看书看魔怔了,从账房偷了五千两的银票和一些散碎银子,带着把刀就离家出走,想要行走江湖去。 然后就在通州被骗光了钱财… 若不是通州守备曾经是爷爷贾代善的老部下,及时发现了自己,估计早就被卖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 回到家以后就被爷爷打的一个月没下来床。 自己的童年还真是…精彩啊。 哪怕到了现在,他依旧很喜欢行侠仗义的江湖故事。 不过… “这个博望镇李家…什么来头?” 贾珲将目光转向站在一旁的谭季。 “大都督,李家是南边博望镇的一个族人比较多的商户,十五年前出了一个进士,就是现任的大理寺少卿。于是穷人乍富…” 贾珲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你派人去把那个百户所清理一遍,另外,给当地的守备一份问责,对了,就让这个守备去当博望的百户吧。 为了给他儿子拜师铺路,就敢把朝廷公器私相授受,狗胆包天!” 不过最多也就判个“识人不明”这个惩罚了。按照程序来说,这个守备把那李家子提拔为百户合情合理。 李百户当时就已经是总旗了,新设立的百户自然是要从各个总旗里挑选,李百户自然也有资格参选。 唯一的违规现象是招兵。新设立卫所的兵应该由整个卫所抽调人手过去。但博望百户所却是自己招收的,任人唯亲都说轻了,应该是一个外人都没有,全都是李家人和李家的亲戚。 这个李百户算是完了,要么问斩,要么一撸到底,发配边军。 放下信纸,贾珲拿起笔来写了份文书,盖上了大都督印。 “给,现在就差人送去吧。回头记得去把平凉伯清过来,就说,我请他喝酒。” “是!” 。。。。。。 酉时,下差。 将自己写的弹劾大理寺少卿的奏章和鲁达的信件交到了亲兵手里,贾珲今日的工作就结束了。 亲兵会立即起程去往神都,把奏章递到通政司去。 这么好的机会在手,贾珲若是不弹劾一下都会觉得良心不安。 虽说鲁达是事出有因才动的手,算得上是以下犯上,袭击朝廷命官。 但还是有近三十名卫所兵和几条李家的人丢了性命。也多是良籍。于情于理都要把这件事情明明白白的给朝廷交代清楚,以防节外生枝。 而且这个时候有鲁达在,贾珲平定即将到来的叛乱的信心更足了。 骑上了马,贾珲晃晃悠悠朝着自己军队的驻地行进。 走到了朝阳门附近,一支车队静静地停在那里,好像在等什么人一样。 贾珲看了一眼,见到两个骑着马的少年朝自己冲了过来,无耐的叹了口气。 亲兵们见到有两骑冲了过来,连忙抽刀拍马上前就要围住贾珲。 “慢,是邓家的两个小子,放他们过来吧。” “可是,将主!” 亲兵还想再劝一下。 “无事,两个小子能翻起什么风浪来,你看,他们下马了。” 两个邓家少年在离着贾珲五十步远的地方停下,翻身下马,低着头走了过来。 亲兵们只得让开,但还是端着弩指着他们两个,一放他们暴起伤人。 “卑职,参见…大都督。”邓捷面色复杂的看了一眼骑在马上的那个男人,很快低下了头。 邓二也学着大哥弯下了腰。 “起来吧。” 贾珲低头看着这两个少年。 两个少年也直起了身子,复杂的看着贾珲。 “你们可恨我?” 贾珲突然问道。 “…原本是恨的…” “大哥!”听到邓捷的话,邓二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一脸紧张的看着他。 “嗯,我把你们父亲打成那个样子,还要把他送到都中问审,你们不恨我才奇怪。后来呢?” “后来,夏公公可怜我们,让我们进了牢里去看了看父亲,父亲也把所有的事情和我们说了。 我…我…我也不知道到底该不该恨大都督您了…”邓捷的严重充满了矛盾与彷徨。 “于情,您把我爹打成了残废,又要把他送到神都去问罪,依照我爹和我说的罪名,他死定了。可以说若不是您,我爹就不用死了,这是杀父之仇,我应该恨您… 可是于理,我爹的所作所为确实触犯了军规军律,您也只是依法办事,我完全没有理由去恨您的才对…”邓捷眼圈泛红,邓二也低下了头,小声抽泣着。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该不该恨,我爹我娘都说我不该恨的,但是…但是…我不知道…” 邓捷强忍着泪水,不想让它留下来。 贾珲叹了口气。 “我也不知道留下你们兄弟两个到底是不是好事啊,但我还是把你们留了下来,并且安排你们到安西去… 你恨也好,不恨也罢,这都是你自己要去勘破的,我也没什么好建议,此去安西万何止万里,兴许走到不知哪里,你就想明白了。” 贾珲将挂在马鞍上,提前准备好的两把雁翎刀递给了他们。 “邓捷,我其实挺喜欢你的,脑子好用,武艺也不差。若非你爹的事情,我甚至想让你给我当亲兵亲自教导。 不过,造化弄人,这两把刀就给你们兄弟二人了。要好好珍惜啊…” 等他们两个把刀收了下来,贾珲点头,一拉缰绳改换了方向。 “驻扎在伊犁的归义卫指挥使查干巴日是跟我上过高原的老兄弟,我也已经去信让他关照你们一下了。 你先别急着拒绝,你们兄弟二人自然是要上阵厮杀的,查干巴日对你们的照顾也仅限不让人家吞了你们的军功。 可你们母亲和弟妹们总需要照顾的吧?人生地不熟的,与这江南不一样,在西域,你娘一个柔弱的江南女子拉扯这么大一家子,怕是会被累死。 所以,就不要拒绝我的好意了。” 邓捷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拉着身后的邓二一起跪了下来,无声的朝着贾珲磕了个头。 贾珲一磕马腹,战马连忙小跑了起来。 “一路保重吧,可别死在安西了!” 这周终于忙完了,明天两更! (本章完) 第102章 薛家 时间过得很快,半个月就过去了。 林冲在扬州留下了一半人马,就住在之前住的江北大营营房里,然后就带着剩下的一半人马直奔淮安,住进了漕兵的军营里。 虽说漕运衙门不知道贾珲为什么要让林冲带着五百人来淮安,还什么都不做,但看在林冲自掏腰包负责粮饷后,也就不再管他们。 去临淄兵仗局要装备的胡九也在戴明的协助下要到了装备,如今已经运至临清,就要装船往南运了。 江南大营的整编工作也在之前的副总兵,现在的代理总兵冯泰的协作下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准备淘汰掉的士卒名单也已经准备妥当,就等白莲教那边传来消息了。 要开革出去的涉事官员们也被谭季派人押送往洛阳去,等待着他们的最轻流放,最高夷三族。 比如说胡参将,等待他的没别的,只有夷三族。 对于贾珲来说,最近诸事皆顺。就等着白莲教造反。 然后在战场上摧枯拉朽般的击败他们。 。。。。。。 对于薛家,贾珲对他们的印象其实挺复杂的。 刚开始,贾珲其实是准备利用薛家对付江南世家的。若非江南世家们已经不认贾家了,否则贾珲也不会去接触薛家。贾珲用贾家自己的力量就能把事办妥当。 奈何事与愿违,在贾家的主支——宁荣二脉彻底北化与甄家几十年如一日的挖墙脚之后,贾家名义上虽为江南世家,但实际上在江南的力量也就只剩下贾史王薛四家和几家不上不下甚至还有破落户的姻亲了。 前者比如贾珲的岳家李家,后者就是贾赦的继室邢家和隔壁贾珍的续弦尤氏了。 其实这种逐渐脱离地方派系的情况不止贾家有,其余尚存至今的开国勋贵们都出现了这种现象。没别的原因,就只是大家常年居住在京城,与老家人生分了。 一生分就会产生不信任,一产生不信任就会离心离德。大家不会一直都迁就你,你也只是小团体里力量最强的那个,所以让你当话事人罢了。 可我们也没弱到哪里去。现在伱这幅样子,显然已经不准备再和我们混在一起了,我们的力量虽然没有到能够撑起这副摊子来的地步,但我们可以另外找人过来啊。同样是本地人,同样是姻亲,也同样是朝廷显贵,不往他身边靠,难道还要当望夫石等你回心转意吗? 就是我们想继续捧你臭脚,可大齐的国情不允许啊! 就这样吧,我们找旁人去了。 贾珲对此十分理解,换做是他也会这么做的。 但理解归理解,事情还是要做的。在诸多的江南世家中,唯一一个有足够的力量还可以放心用的也就只剩下薛家了。 虽说论身份,身为皇商的薛家在家家有官的江南世家里不起眼,但他们自开国起就是皇家的心腹,连带着天子耳目的工作。凭借这一点,江南世家们就算再怎么瞧不上不喜欢薛家,做事的时候也要把他们带上。所以,薛家在江南世家里也是能大声说话的。 原计划是用薛家拉拢分化,然后再一一破之,在期间会有各种各样的破事发生,最关键的还是朝堂,朝堂上斗赢了才是真的赢。 然而,事情朝着奇怪的方向一路狂奔。 贾珲就发现他们一群人都被白莲教算计了。无论是勾结邪/教还是勾结反贼,这群人都跑不掉了。刀把子就这么以近乎白送的方式到了贾珲的手上。 再加上即将到来的奴变,甚至都用不着贾珲出刀,只要在奴仆们起事之后拖延几天,世仆们自己就能把主家杀干净。 事确实是件好事,省下来不知道多少力气。但之前对薛家做的一切都成了无用功。 但承诺都承诺出去了,若是反悔那贾珲也就不用再在大齐混了。 事情发展到现在,就成了薛家未来平白多了一条出路,白得了一个顶级勋贵女婿,一个朝堂上就是比起诸王也不逞多让的一条大腿,大靠山。 然而自己几乎什么都没有付出,只是付出了一点卖女儿给权贵当妾的坏名声罢了,但作为金陵四家这个小圈子里的钱袋子,薛家还能不知道贾珲的为人? 血赚好不好? 但不管怎样,现在因为种种事情,让贾家和薛家都非常的尴尬。 一个想利用对方一下并且同意联姻结果发现一点用处都没排上。 一个做好心理准备,准备大出血还卖了个女儿到最后发现自己一点用都没用上反而得了几乎所有的实惠。 到了现在,哪怕是两家旁系的族人见了面也不好意思打招呼。 更别提薛家正堂相对而坐的贾珲与薛家家主薛勤这两个当事人了。 茶杯都快被贾珲搓裂了,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按理说,薛家吃了自己那么多的实惠,自己在他们面前应该当大爷,有什么说什么才对。 眼见着第二杯茶水下肚,丫鬟们进来要倒第三杯了,薛勤主动开口了。 “大都督此次前来,可有事要吩咐薛家?薛家必定竭尽全力相助。” 哦,知道了,这叫占据主导地位,这种情况下,先开口自己就是跌份。 “既然薛家叔父开了口,那某家也就不客气了,这里有份清单。” 贾珲从怀里掏出了几张纸,递给了薛勤。 薛勤连忙探过身去,双手接了过来,戴上眼镜开始仔仔细细的读了起来。 这、这不是清单! 薛勤瞪大了双眼,一脸错愕的看着正悠哉悠哉喝茶的贾珲,又重新低下头来,又重新抬起了头。 “大都督,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薛勤颤抖着朝着贾珲问道。 纸上写的不是别的,正是白莲教与各家世仆串联造反的证据。 作为皇家在江南的耳目,时常进行情报工作的薛勤很确定,这是真情报! “确实如此,时常出入各家府邸的你也应该注意到他们是怎么对待奴仆的吧?这些奴仆心中的怨恨原来并没有达到那个造反的点,甚至都有些认命的意思了。但是白莲教对他们的宣讲却大大激发了他们对命运不公的怨恨与愤怒。主家与奴仆之间的冲突已经到了现如今这种要刀兵相见的地步了。 整个江南如今就和火药桶似的,但凡有一粒火星溅进去,那都是一场大乱。而白莲教就是那粒火星子.” 啪! 贾珲放下被自己不小心搓裂的茶杯,从怀里掏出手绢擦了擦手。 看到茶杯裂成了两半,薛勤脸色不变可内里却心如刀绞。 这可是景德镇吴秀大师的最后遗作,价值万两白银的孤品茶具啊!也就是招待薛家最尊贵的客人的时候才会拿出来用用,平日里都是锁在密室里的! 现在,没了一个茶杯,整套不全了,价值最起码腰斩 心疼啊啊啊!!! “好在咱们贾史王薛四家向来都是善待仆役们的,月例年俸也没有吝啬,咱们的家生子们估计也没几个会跑出去做大事。唯一要防的就是不要被外面跑过来反贼顺手端了就行。” 茶具价值腰斩终究是比不过对前路的渺茫,薛勤无力地靠在椅背上,揉着额头。若是别的什么事都好说,可这仆役造反就让他有些不知所错了。 薛家的世仆也不少啊!万一真有一个头脑发热背后来一刀,自己病入膏肓死了也就死了,可若伤到自家的一对儿女了又该如何是好? “大都督,还是刚才那句话,若有吩咐薛家在所不辞!您尽管吩咐吧!” “好啊,我要你发动所有的力量,给我把整个江南都给我监视仔细了!但凡有点什么风吹草动,我都要知道!” 贾珲来此就是为了薛家遍布全国,尤其是遍布整个江南的情报网络。 不是绣衣不行,而是绣衣密探们的身份普遍不高且势单力薄,单独行动,收集来的情报太少,且普遍价值不高。 薛家的情报系统就不一样了,它是以商铺的形式存在的,得益于身为商家财大气粗,薛家每个掌柜都是经过重重选拔和考验才当上的。对情报的收集与汇总,无论是理论还是经验都十分丰富。哪怕是薛家的小厮们也都是善于打听情报的能人,预备役掌柜。 当然,这些都仅限于江南地区,江南以外的薛家商铺掌柜都是普普通通的,与常人无异。 在江南这个地界,薛家的情报网哪怕是和绣衣东厂打都不落下风,甚至有些地方略有胜出。 这些都是薛家砸钱砸了百年才勉强成型的。 最重要的是,想要造反必然是要准备物资的,哪怕可以抢,但举事也是要有本钱的,总不能一人发根木棍喝碗稀粥就让他们去跟身穿精良武备吃饱喝足的正兵们打吧? 没这道理! 只要白莲教做前期准备,薛家的掌柜们就能通过市场物价的变化与物资调动发现他们,甚至掌握他们的造反进度,这些都是绣衣和东厂的密探们做不到的。 “是,此事我薛家必定打起十二分精力来办!”薛勤郑重的朝着贾珲保证。 “嗯,说是说,做事做,就让我开开眼,体会一下传说中百年密探世家的厉害吧!” 成了,既然贾珲对薛家下命令了,那两家的所谓尴尬也就没有了。还是该怎么相处怎么相处,反正主脉的事又牵扯不到旁支。 气氛重新恢复融洽,贾珲与薛勤开始商议一些细节。 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传来,不是之前来续茶的侍女,贾珲转头看了过去。 一个小圆脸少女端着盛着茶壶与几个茶杯的小托盘走了进来。 看这精心打扮的穿着打扮,不吃意外应该就是薛宝钗了吧? “爸”见到大堂上坐着一个外男,纵使薛宝钗已经知道这就是自己将来的良人,也不禁局促的站在薛勤的身边,低着头不敢看那人。 “哈哈,宝钗我儿,这位就是敦煌郡公贾珲贾公爷了。” 薛宝钗强忍着羞意,小心翼翼的走到贾珲跟前。 十一岁的小姑娘已然对婚姻之事有了一些概念,平时落落大方的她面对着自己日后要相伴一生的男人,也没了平日里的人情世故。 “宝钗拜见公爷。”薛宝钗盈盈下拜。 “呵呵,薛家妹妹不必多礼。”贾珲笑呵呵地打量着面前的薛宝钗。 怎么说呢,性格早熟与生理发育是没有多大关系的。带鱼一样的身体完全就还是一副孩童的摸样,倒是这张小圆脸让贾珲看着十分亲切。 兴许是还有些婴儿肥,反正贾珲是没看出来前世书里写的尖下巴。 贾家祖传的圆脸基因还真是霸道,薛家早年间也是与贾家联姻过的,几代人过去了竟然还没走样。 五官也十分精致,眉毛修长而秀美,弯弯的像柳叶;眼睛又大又亮,像两颗明珠一样闪闪发光;鼻子高挺而直,微微翘起,看起来非常精致;嘴唇红润而丰满,微微上扬,给人一种温柔的感觉。 至于别的什么的,十一岁的黄毛丫头还看不出来。 第一印象,还不错,是个温柔大方的姑娘呢。 打量了几眼,贾珲收回看向薛宝钗的目光,在自己的腰间摸索了起来。 薛宝钗强忍着羞意,给贾珲换了个新的茶杯,重新倒上茶水,又转身逃似得回到薛勤身边给他续上茶水,就要逃离大堂。 “慢。” 贾珲的声音却如同勾魂索一样把薛宝钗拽了回来。 “初次见面,也不知道送些什么东西。 折扇,玉佩,匕首,挑一个吧。” 贾珲将东西摆在了桌上,示意薛宝钗来选一个。 还有这样送礼的? 薛家父女一时间竟是没有反应过来,不过到底还是薛勤走南闯北老奸巨猾经验丰富,他早年外出经商时也常常碰到一些不一样的习俗,贾珲这个只能算是有点出乎意料罢了。 头一次碰见让女方自己挑礼物的有些惊讶而已。 薛勤轻轻碰了碰薛宝钗的胳膊,宝钗这才回过神来。 薛宝钗仔细思量了一下,最终选择了那把镶嵌着红宝石的匕首。 见到薛宝钗是思索后才选择的,贾珲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很好,对自己将来的身份有着清晰的认知。 将门妇。 今天第一更,第二更要在晚上八点左右了。 准备工作也差不多了,大事件开始! (本章完) 第105章 无题 “呦,都在呢!” 身穿大红色圆领袍的高大身影如入无人之境般的进入了正堂内。 环视一周,最后直视着坐在主位上的老夫人。 “珲给老夫人请安了!”贾珲一撩袍子朝着老夫人过了下去,磕头请安。 就算是皇子龙孙见到老太太的时候也要跪下来给老太太请安,没办法,上皇的“吾家老人”嘛。 “呵呵呵,珲哥儿快起来吧。”老太太笑呵呵的朝着贾珲说道。 “谢老夫人!”贾珲毫不拖泥带水的站起身来,坐在了早就准备好的交椅上。 然后呢,怎么不再给我们这些长辈打个招呼了? 甄家的老爷太太们纷纷皱了皱眉,但一想到最近一段时间贾珲在金陵能止小儿夜啼的凶名,还是识趣的闭上了嘴。 算了,我这人大度,不和这失礼的小子计较! “唉,我这老婆子真是招人厌啊.”坐在主座上的老太太突然叹气。 “哦,这就奇了怪了,这金陵城里还有给您甩脸色的?老太太您尽管告诉我,我去把他皮给剥下来!”贾珲知道老夫人想要说什么,连忙凑上去附和。 “我这老婆子可不敢说,那人权势滔天,嚣张跋扈,杀人如麻,在朝堂上好大的势力!若是说出来让他知道了,那可了不得!搞不好啊,就连珲哥儿你也要跟着吃挂落!” “啊,到底是谁啊,这么大的势力?就连我这个大将军也招惹不起?”贾珲夸张的陪着老夫人演着。 “算了算了,还是不说为好,若是让那人知道是从老婆子嘴里说出去的,指不定心里多记恨我呐!” “到底谁这么凶啊,竟是连说都不让说了!老太太您就放心说,我就不信他还能只手遮天喽!”贾珲夸张的挥舞着双臂,仿佛真要去和什么大恶人单挑一样。 “那老婆子就豁出去说了,你可别说出去!”老夫人朝着两侧看了看,好像在探查有没有人偷听一样。 “您说您说。”贾珲朝着老夫人探过身去。 “还不是那左军大都督贾珲!珲哥儿啊,这人好生可恶,来了金陵快两个月了,也就刚到的时候来看了我一眼,就再也没登门过,你说,是不是不把我老婆子放在眼里?珲哥儿,咱们可是说好了的,伱可千万不要告诉那个可恶的贾珲啊!” “啊?这这这”贾珲一脸惊慌失措的看向老太太,拙劣的演技乐的老夫人前仰后合的。 贾珲未有做出一脸苦笑摇着头的看着老夫人。 将近两个月一次都没来拜访老夫人,现在想来,在这件事上自己确实不是个东西。 不管朝堂上再怎么有龌龊,甄家贾家在之前终究是亲如一家的老亲。当年东宫造反失败身死,老太太也是上书上皇尽心尽力的帮贾敬贾赦,帮贾家说过话的。就凭这点,贾珲就是和甄家人再不对付,老夫人还是要绝对尊敬的。 “哎呀,老太太,您就别再臊孙儿了,孙儿这回是真知错了!”贾珲连忙起身重新站回正堂位置,朝着老夫人大礼参拜谢罪。 “哎哎哎,珲哥儿你这是作甚?这是贾珲做的又不是你贾瑾玉做的,你有什么好道歉的?”老夫人一脸惊奇的瞧着贾珲。 “老太太.”贾珲苦笑着再次拜了下去。 “唉真是不经逗,起来吧!”见贾珲的样子,似乎是真心悔过了,这才放过。 “哎!”贾珲应了一声,连忙站起身来,从丫鬟手里夺过茶壶,给老太太添了茶水,这才重新坐回自己的位子上。 “珲哥儿啊,老婆子知道你在忙江南大营的事,可是真的半天的功夫都抽不出来陪老婆子坐坐,说说话?”老夫人慈祥的看着贾珲。 她知道,甄家如今的小儿子甄应嘉是个有能力的,但并不是缺了他就不行了,朝堂上有大把的人能替代他。他唯一拿得出手来的也就是自己与上皇这层关系,占一个忠心了。 可若是等自己和上皇离世,与当今关系一般的他又如何能够坐稳体仁院总裁这个只属于皇帝心腹的位子? 当今就没有个心腹之人吗? 若是自己不把甄家和贾珲的关系给捂热乎了,就凭着宁荣二府又怎么护得住甄家? 自己确实是给上皇写信求过情,但最关键的还是上皇本身也没有打掉贾家的意思,自己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 承情归承情,但贾珲也不可能因为这个由头去冒着可能得罪皇帝的风险去保甄家。 甄家近千万两的亏空也不是说笑的。 就是甄家的主脉没有适龄的小姐,有也都是旁支,就连她自己都觉得给贾珲配一个旁支的姑娘有点掉价。 那还是自己多努努力和贾珲多亲近亲近,等自己百年后也好用这些交情把甄家托付贾珲。 至于他的外孙忠信王?这辈子也就是离开朝堂的闲散王爷了,若是碰上个念旧情的皇帝还好,万一挑一个刻薄寡恩六亲不认的,自身都难保更何况庇护甄家了,派不上用场。 贾珲也是知道老夫人的心思的,反正忠信王已经废了,甄家倒不倒的对他来说已经无所谓。保住他们的性命和一小部分财产还是做得到的,以自己的能力与战功,无论是谁当皇帝都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得罪自己的。 打不打仗的另说,但有没有能独当一面的统帅可是一个要命的事。 贾珲端起了丫鬟送上来的一杯茶水,凑到近前,仔细的闻了闻茶香. 没闻出来。 不动声色的抿了一口,也没给;老夫人和甄家人询问茶叶的机会,直接开口直入主题。 “老太太,有个事要和您说一下。”贾珲恭敬的朝着老夫人说着。 “哦,何事啊?”老夫人的面色依旧慈祥。 “老夫人,您知道白莲教吗?” “白莲教?老婆子倒是没听说过,又是个佛家教派?又怎么了?”老夫人开始好奇起来。 “白莲教就是以前的摩尼教,我们得到消息,他们今晚就造反。” 摩尼教!造反! 正端起茶杯品着香茗的甄家人瞬间呛着的呛着,喷水的喷水,摔杯的摔杯 就是老夫人都险些呛着,贾珲连忙走到她身后帮老夫人顺气。 “咳咳,珲哥儿,造反可不是开玩笑的啊!”甄应嘉反映了过来,连忙朝着贾珲问了起来。 “大军都入城了,这是还能有假的?” “我说为什么金陵文武今日齐聚行宫呐,原来是因为这事,那为什么我不知道?为何没人来请我?”造反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自己一声,这实在是太过分了! 甄应嘉再也维持不住体面,猛地挣开妻子抓着自己左袖子的手,一脸委屈的走到贾珲面前。 “我也是金陵的官员,堂堂的体仁院总裁!为什么我是最后一个.” “可不就是因为世叔你是体仁院总裁嘛。”贾珲打断了甄应嘉的话,时间紧迫,和老太太略微互动一下就已经是浪费时间了,没工夫再和甄家人无端争吵了。 “听我把话说完,白莲教串联了连各家的仆役佃农,就连世仆家生子这些算是铁饭碗的人也有不少。准备杀掉主家以响应白莲贼一同造反。现在什么财物都不要带,家里所有的主子都给我上车进行宫避难,一个丫鬟小厮都不能带,现在就走!” “慢着!我甄家向来是善待下人的” “早先我也是这样人为的,但我刚刚进门前看到你们家的管事因为一点小事就要打人家二十板子,我就对甄家没有信心了。” “那只是个别的,再说了做错事就要罚,珲哥儿你也是领兵的,肯定知道这道理吧!” “确实,可那也要罚的明确才是,不小心被绊倒,发他工钱让他去做几天累活长长记性的小事,你家的管事不由分说上来就是二十板子,这叫惩罚过重!” “那也用不着一个小厮丫鬟也不带吧!那到了行宫又有谁来照顾我” “没人伺候你就活不成了?那你就去死吧!“ 贾珲突然站了起来将手中的茶杯掷向正在大放厥词的看起来是一个宠妾的女人,茶杯摔碎在了她身侧的柱子上,吓得她一声尖叫缩进了自家老爷的怀里。 “贾珲,你太放肆了!” “贾珲,这里是甄家不是贾家!” 甄家的族人们一下子炸锅了,纷纷开始朝着贾珲责骂。 仿佛八字犯冲,每次贾珲见到甄家人的时候都会陷入一种莫名其妙的烦躁中,看起来甄家人见到贾珲竟然也是差不多的反应。 “住口!尔等死活又与我有何干系!某家连自己的家眷都还没接就过来先找你们,你们可倒好,到是挑三拣四起来了!某家把话撂这了,反正某家也只需要保住老夫人的性命就行,你们走就赶快按我的命令快走,不愿走就留下看命!爱死不死!” 贾珲突如其来的怒吼瞬间将甄家人震慑住了,站在原地脸憋的铁青却一句话也没敢说出口,贾珲轻蔑的冷哼一声,走到了老夫人的身前。 “走吧老太太,孙儿已经在门外备好车辆,坐不惯还有轿子,包您满意!” 贾珲朝着老夫人伸出了胳膊胳膊肘弯曲将小臂横放在老夫人身前,若是她想站起来,只要伸手一抓贾珲的胳膊就能起身。 老夫人一脸复杂的看着刚刚发了一次脾气的贾珲。也是甄家富贵日子过惯了,全然失去了敬畏。甚至都不肯听取有益意见了。 唉,这样下去还想让贾珲庇护甄家?不把甄家搞得家破人亡就是人家真的大度了! 老夫人伸手一把把住了贾珲的小臂,顺势就站了起来。 “珲哥儿啊,真是一个下人都不能带?老婆子没了人伺候实在是不方便啊” 老夫人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还朝着自己微微颤抖着。 一时间,贾珲仿佛看到了前世那些大街上的某些大爷大妈们,真是随便碰一下就能躺倒地上不停抽搐口吐白沫然后把你讹的倾家荡产。 然后就被一些别有用心的网红拍走加班加点的开始造谣。 你刚才不是还和我大开玩笑笑的前仰后合的吗?怎么又成这一幅行将就木的样子了? 贾珲随意地扫了一眼还在装病的老夫人,也没有生气,只是随便一指找出来一名一看就很精明能干的丫鬟来,就她了! 老夫人这才领着族人们一起来到了甄家的门前,早就有机灵的摆好了一应事物,就等着入车走了。 在老夫人的镇压之下,甄家也迅速的进入车内,这才发现有一个冒着鼻涕泡的小孩就在车上。 “你是.啊,你一定老七的小儿子对不对?” 。。。。。。 奉圣夫人这边解决了,太阳离落山估摸着还有近半个时辰的时间,足够自己往家里跑去看一眼了。 家里的小厮与丫鬟们都已经暂时解散各回各家了,白莲教的根基还是被践踏进泥土里的世仆佃户这边,暂时还没有那么多精力去第一时间攻打市井街道。 所以,只要结镇坚持住不被攻下两三个晚上,各路大军就会反应过来,回过神来解决掉敌人。 贾家配给贾珲的家生子们大多都居住在宁荣街上,作为贾家的大本营,这里的老少们还是保有着一点身手的。还有两位老国公在金陵休沐,陪着老爹老娘的日子里不断改进的宁荣街防御阵法。再加上青壮年也不少,一晚上绝对撑得过去。 倒是贾珲的宅子,贾家族人们就顾及不上了,贾珲的宅子与宁荣两府隔了整整一条路,贾珲也没有时间改进战法,这才无奈之下放归了所有的仆役避难。 另外,贾家对待下人的态度和待遇那都是有目共睹的,平日里贾珲颇为头疼的善待下人的规矩到了如今竟然发挥了一种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情。 尽管他们依旧有着贪财盗窃等问题,但一个忠字千金不换。 毕竟其他大家族家生子的待遇没一个比得上贾家的。 到了这个时候也就不用顾忌城内禁止跑马的规矩了,只是不到一盅茶的功夫,贾珲就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忘了忘了,忘记发昨天的第二更了,半夜起来才发现竟然忘记发出去了… (本章完) 第106章 亥时 金陵城难得的安静了下来,就连往日能喧闹到天明的秦淮河也已经在江南大营的强势镇压下歇业。 顺带着打翻抓走了不少闹事的纨绔。 贾珲也没有时间管他们,先关在牢里饿他们几天让他们清醒清醒再说。 夜深了,贾珲在喝下一碗小米海参粥后,便令自己的三个妾室为自己披甲。 有一双大长腿的玄鹤是习舞的,经常锻炼的她抬起自己的铠甲来还是能做到的。 内衬自己的大红色朱雀织金曳撒袍,挂上臂缚与铁环臂,这才套上了饰以朱雀纹的织金棉甲战裙和方领对襟无袖鱼鳞叶齐腰甲。 甲胄主体穿好了,早已等候在侧的朱鹮与白鹭也抬着贾珲的一石弓与箭囊、雁翎刀、匕首、狐尾等小物件走了过来套在鞓带上,最后将桌上摆着的尖顶红缨铁盔带上,铠甲就算穿齐了。 不是不想用新研发的全身棉甲,实在是贾珲不耐热,怕打着打着就流汗留到脱水或者中暑昏迷。 所以还是选了一套相对凉快轻便一些组合。伸伸胳膊伸伸腿,活动了一下身子体会哪里传的有问题,又调试了几次。 等一会儿可能要亲自出动下场砍人,甲胄的穿戴情况关乎着身家性命,马虎不得! 最后一处不适的地方也被白鹭调整好,三个妾室排成了一排,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朝着贾珲行起福礼。 贾珲长叹了一口气,回头看着三个美人。 “待在房间里不要跑,要打仗了,外面很危险。若有什么事,等我回来以后再说吧。”说完,贾珲再次转身朝着门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分配给自己的房间。 “家主万胜!” 。。。。。。 兵部大堂,作为此次平叛指挥的几人正与陪派来宣旨的内侍坐在交椅上,没有言语只是低头看着金陵城的地图出神。 早在半个月前,皇帝就已经派人带着圣旨来到了金陵,为贾珲接管指挥江南军队背书。 虽说贾珲是有在巡视期间发生叛乱时调动本省甚至周围几省军队的临机专断之权,但历代五军都督府的大都督们都没有用过这个权利,全都是提前知会朝堂,皇帝再正式下旨赐下虎符等。 贾珲也不想搞特殊找麻烦,依旧还是遵循着前辈们的老办法。 来宣旨的是戴明同期进宫的伙伴,一同拜在戴权门下,叫戴什么忘了。 虽说戴公公十几天了一直没有给大伙看圣旨内容,但也提前告知大家自己的职位以方便提前准备作战方案。 主帅左军大都督贾珲,副帅金陵守备武宁侯郭彪,监军太监夏铭,冯泰也即将正式就任江南大营总兵官. 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就等白莲教的第一把火了。 。。。。。。 宵禁这件事对即将起事的白莲教来说,绝对是一件坏事。 无法串联了。 八万大齐野战正兵入城巡视,别说是他们一群奴仆家生子了,就是正儿八经受过严格训练,经历过战火的边军来都不可能逃过这种密度的巡逻。 他们已经接到命令了,大街上但凡出现无法证明自己身份或见人就跑的可疑人士,可以当场格杀。 比如说刚刚换班的秦淮河巡逻小队人人手上有一颗人头。 。。。 家住承恩寺附近的老胡家是做布匹生意起家的,后来越做越大,连带着丝绸也开始卖了。也是他们赶上了好时候,当年东平郡王大破和夷,覆灭镰仓幕府,整个和族四岛瞬间陷入战火之中,胡家也趁势而起,果断参与海贸向着四岛倾销布匹丝绸。 最高权力缺失,整个四岛的野心家们瞬间暴起,朝着那天下人的位子前进,最不济也要趁着天下大乱多扩张一下自家的实力。于是乎整个四岛顿时乱成了一锅粥,很是疯狂了好几年。打的正疯狂的各地大名们哪里还顾得上维护秩序?等到发现自身经济已经面临崩溃的大名们这才停下了征伐的脚步,重新恢复民生。 在此期间,大齐的商人们可是狠狠的捞了一把,胡家也不例外,由于质量颇佳信用良好,哪怕是自家地盘重新开始生产布匹,大名们依旧喜欢时不时向胡家订购一批布匹绸缎,一时间胡家的商业规模突飞猛进。 到了现在,胡家就是在金陵城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大布商了,生意甚至已经做到德里苏丹国. 近一个甲子以来,胡家一共诞生了两位进士与六位举人,虽然官位最多也就是一部郎中,但在已经不复前朝陪都风采的金陵,胡家已经算得上是一家官宦家族了。 为了提高效率与生产规模,胡家决定放弃传统的下乡收购等效率低下的生产方式,转而购买了大量的土地、人口与织机,盖了一排排房屋开始集中生产布匹绸缎。 骇人听闻的血腥压迫就开始了,在绣衣的情报里,甚至发现过自七岁学会使用织机后就被关在房里不停织布十几年直至猝死的案例,这种事情甚至数不胜数! 贾珲再知道这件事之后也很疑惑,为什么胡家不减轻一些压力让这些人有自行繁衍时间。谭季就给贾珲算了算账。 自女奴怀孕直至孩童六七岁学会使用织机这期间产生的损失,比再买一个六七岁的孩童大 贾珲被这份账单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胡家不是特例,几乎所有需要大量重复性劳动的行业都是这样的! 可就算是这样,人市上六七岁孩童的价格上涨的还是微乎其微. 本以为在战场上杀人如麻,背负着大量杀孽的自己与这群丧尽天良的江南世家相比,都成了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原因竟然是自己杀人会一击毙命给个痛快! 这群类人生物若是不除,贾珲都不会放过自己! 无论有没有奴变. 胡家与邻居卢家间的小巷子里, 仆役班房。 “四哥,七哥怎么还没回来啊?”一个年轻仆役一脸担忧的朝着面前的大汉问道。 已经一个多时辰了,从胡家往圣教分舵来回一趟的时间,平日里哪怕是过节都用不了半个时辰。 “不知道,怕是凶多吉少了。”壮硕的四哥同样一脸担心,今日衙门冷不丁的就宣布宵禁了。若是白天宣布还好,但都临近太阳落山才挨家挨户通知就要了命了,尤其还是一群顶盔掼甲一脸横肉的军爷敲开大门通知的,就连他们那丧尽天良但出了两个进士的主家面对他们都点头哈腰的,绝对是出事了! 昨日去分舵开会的时候说的是随时保持联络。这下可好,一个时辰前办事回来的时候自己往大街上瞧过一眼,可真是满大街的军爷啊! 莫不是圣教要起兵的消息被狗朝廷知道了? 老七怕不是已经被这群兵给 四哥越想越不安,越不安越想,“被发现了”这个想法越想越有可能。 “四哥,现在怎么办?”一个带着小帽的仆役似乎也是认为圣教起义的事情已经被狗朝廷发现,连忙朝着一群人的主心骨四哥问去。 四哥沉默,没有回答。 “四哥,我记得你不是说过,是亥时整开干的?” 人群中突然有人抬起头来看着四个,恍然大悟一样的朝着四哥说道。 “哎,对啊四哥,我记得前天你回来的时候是这么说的来着。” “对对对,我也听见了,好像是说亥时分舵会往天上打一发炮仗吗!”一个头戴麻布抹额的青年凑了过来,一看就很聪明。 “不学无术,那叫烟花!”另一个带着网巾的仆役连忙纠正了抹额青年的错误。 “屁!那叫信号弹!”旁边一个蒜头鼻大汉看不下去了,纠正起两人来。 啊,是这样吗? 我怎么不记得了? 四哥被几人一句有一句坚定的发言搞得有些懵,挠着头仔细地回想着前天去分舵开会的内容。 “哎呀,四哥你忘了?伱前天不是说过吗!若是和分舵联系不上那就看分舵那边什么时候点炮仗嘛!” “炮仗个屁,那叫信号弹!” “就是炮仗!” “那叫烟花!” “你们两个.呸!算了。四哥,反正你前天说过了,要等分舵发一个白色信号弹的!” “好像是这么回事” “是啊是啊,我记得好像也是这样!” 几人见到四哥那一脸迷惑的样子,瞬间就急了,凑到他身边你一句我一句的开始朝着他确认道,旁边一头雾水的仆役们也好像恍然大悟想到什么了一样,也开始朝着四哥说道。 好像是这样的? 听到大家都开始这么说,四哥也开始隐约想起了确实有说过这句话的,难道自己真忘了? 算了,不管了,既然大家都这样说,那应该是我记错了吧。 “啊,对,是这么一回事!对了,现在什么时辰了?”四哥也表现出一副就是这么回事的样子,朝着蒜头鼻大汉问道。 “差一刻钟亥时!”蒜头鼻大汉信誓旦旦的说道。 “嗯,知道了,小九,你身子轻快,等一下就上屋顶朝承恩寺看着点!” “.好。”年轻仆役小九赶忙应了一声,但兴致不高。到了现在,他也猜到七哥怕是已经被外面的军爷给. 一想到等把主家弄死以后就要和大街上的军爷拼命,又想到连身手比他好不少的七哥就是被那些军爷给杀死的,小九越发慌乱了。 。。。。。。 承恩寺外。 经过绣衣的探查,基本已经确定了白莲教在金陵的分舵所在。 只是谁也不知道,是承恩寺自己的想法还是佛门的意愿,还是白莲教对承恩寺做了什么. 管他呢,先把金陵城的烂摊子收拾出来再说吧。 几名身穿黑衣带着黑色面巾的人带着三个圆柱形的粗棍子鬼鬼祟祟的走了过来,藏在了承恩寺的东北角边上。 “头儿,炮仗准备好了!”一个黑衣人朝着正警惕周围的抱刀男子小声说道。 “那叫信号弹”抱刀男子斜撇了凑过来的黑衣人一言。 “对对对,信号弹,那咱们什么时候点?” 抱刀男子转头看向承恩寺。 “快了,等钟声响起,咱们就放炮!”抱刀男子闷着声音道。 “敲钟?大晚上的佛寺还敲梵钟的?”黑衣人黑衣人有些疑惑。 梵钟就是庙里钟楼放着的那口大钟。 庙里一般有两种钟,一种是钟楼里的梵钟。另一种就是挂在室内的唤钟了,是用来召集寺内的僧人或者做通知用的。 他们身在寺庙外,听得自然是梵钟。 “咱们的人潜入进去了。” “好嘞。” 黑衣人不再提问,安静的坐在信号弹旁边,等待着钟声。 胡家仆役房的顶上,小九也一脸紧张的望着承恩寺的方向。屋里,四哥等胡家的仆役也十分的紧张。紧握着手上的家伙事。 他们这群人大多都是护院,现在正在胡府上差的护院们和他们也是一伙的,头领在胡家的仆役中被称为三哥,他们两个是两班护院的头头,兄弟俩早就商量好了一些细节,比如说谁上差谁去开会之类的事情。 就像今天,三哥早就让人打开后门在等着了。 为了不耽误仆役们换班上差,胡家慷慨的把一座自鸣钟放在了仆役班房里,当然,就是最便宜的那种,还单独打了一个柜子,把自鸣钟死死的裹在了里面。 随着离亥时越来越近,众人开始手心冒汗,紧张的直咽口水。 兵部大堂灯火通明,无论文武宦官全都身披甲胄坐在交椅上,有的正神游天外,有的正紧张的发抖,有的死死的盯着自鸣钟不放,还有的正和身旁的好友说笑。 贾珲端坐在堂案后面,闭着眼睛等待着亥时的来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就连正在交谈的几人也闭上了嘴,不安的望着那自鸣钟上不断朝着定点移动的长针。 整座正堂落针可闻,唯一的声音除了风声,似乎就剩下自鸣钟那滴答滴答的齿轮声。 承恩寺中,悄悄把自鸣钟摘下来提着悄悄来到梵钟旁的僧人没有点燃任何火光,只是轻轻的捏着一只今下午从外面送来的一只萤火虫,隔着衣袖用那微弱的光源照耀的玻璃后面的表盘 滴答滴答 班房里的仆役们紧张的大汗淋漓,湿透了衣裳,但没有一个人去擦汗,而是全都紧张的盯着自鸣钟的长针。 长针离着最顶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咔哒! 明明在平时只是很轻微的一声机械响,如今在众人的眼里竟然不输钟鼓声、 喀拉喀拉. 咚咚咚. 一连串的机械声传入了众人的耳朵里,亥时…到了。 第一更,抱歉,接下来的东西不太好写,要设计的东西太多,所以写的就很慢… (本章完) 第107章 奴变! 当—— 承恩寺的梵钟被敲响,原本已经漆黑一片的僧房同时亮了起来,一直藏在僧房里的光头大汉们齐齐冲了出来。瞬间,整个承恩寺灯火通明。 “何人在敲钟!”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暴喝,早有准备的僧人立马甩飞了手上的萤火虫,按着早就规划好的逃跑路线狂奔而去。 钟声也传入了正埋伏在东北角的一众黑衣人们。 “点火!” 抱刀男子在听到钟声的一瞬间,就朝着蹲坐在信号弹旁的黑衣人们吼道,然后立刻朝着墙角奔去,扒开了一堆杂物,找到了一块竖着的木板,从外侧将它打开。 听到抱刀男子的命令,黑衣人们不敢怠慢,取出了火折子就印在了一直被捻在自己手心上的引线,然后倒退几步,靠在墙角。 咻—— 三枚信号弹几乎同时冲出竹筒,射向了天空,信号弹出筒造成的声响在这宵禁的夜里传出去老远,估摸着很快就会有敌人朝着他们过来。 但他们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抽出腰刀来,警惕的观察四周的风吹草动。 不是他们不走,而是抱刀男子和他们说了,要在这里接应刚刚敲钟的袍泽。 很快,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和含妈量极高的声声叫骂从洞口传了出来,正在四周警戒的黑衣人们握刀的手越发紧了。 突然,从洞口里窜出来一个光头,招呼没打甚至头也没回的就朝着东面跑走。 经验丰富的黑衣人们也没有在意,而是重新将散落的杂物塞进了洞口里,拽出了一根线,再次掏出火折子点燃,抱刀男子和黑衣人们这才撒丫子顺着刚才那光头的路线往东逃去。 。。。。。。 李长英现在很是愤怒。 作为白莲圣教金陵分舵的舵主,他一直为李代桃僵把分舵的大伙代替一众真和尚掌控了承恩寺这件事感到十分的自豪。每年都会有小沙弥加入承恩寺,在他们加入承恩寺的三个月内,李长英都会仔仔细细的观察他们,觉得有发展前途的话,他就会把这小沙弥拉入圣教。 反正我圣教的前身是摩尼教,本门也是有诸多得道高僧的,加入承恩寺是入佛门,加入我圣教也算得上是入佛门,入哪个不是入呢? 至于那些不识趣的 没办法,白莲教与朝廷关系不是很融洽,万一你出去乱说话怎么办?只能十八年以后有缘再见了。 在经过多年的建设之后,整个承恩寺现在就一个真和尚,那就是当代的主持——念慈方丈。 这位修行有成的大和尚其实是知道自己等人是圣教中人这回事,但还是装糊涂假装什么都没发现。 鉴于他这么识趣,承恩寺也要有一个得道高僧来充场面,念慈方丈这次才保住了性命,不过,也彻底的失去了自由,被囚禁在这座前朝的皇家寺院中。 计划进行的非常顺利,接触各家最底层的那部分想改命却无力改命的人,策反他们加入白莲教。然后等待教主的一声令下,杀光主家、攻占金陵、占领江南、平定南国最后夺取天下,建立真正的地上神国······ 可今日傍晚朝廷一则突如其来的宵禁令却打乱了他们原本的计划。 本来为了防止泄密,李长英打算在入夜后最后开一次会,这个时候他才会宣布起义的具体发动时间,可宵禁令的存在让他与各家的联系断了! 最要命的是,竟然有三发炮仗从承恩寺的东北角射上天了! 李长英迅速反应了过来,这必然是官家已经洞察他们要起义的事情,并通过宵禁与在承恩寺发射炮仗成功的化被动为主动,把这场起义的主动权握在了自己的手上! 最重要的是,分舵里竟然有卧底! 恼羞成怒的李长英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炮仗升天就代表着起义的各家仆役们之中也混入了官家的探子,起义的掌控权已经不在分舵的手上,金陵起义的失败已成必然。 顾不了那些个奴仆了,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可能的带领圣教的核心弟子杀出金陵去,尽可能的保存金陵分舵的实力! 。。。。。。 三朵烟花炸响在夜空,惊醒了无数趴在屋顶上正焦急等待的人们。也是奇怪,分明大街上那么多的军爷,偏偏就和脖子钉死了一样就是不转头看一下小巷与房顶! 不过也好,省的自己再躲躲藏藏的。 见到三朵烟火在中天炸响,激动中带着一丝恐惧的小九打着摆子下了房顶,离地还有三四吃的时候脚踩空摔倒了地上,差点摔断了胳膊,时常被主家打骂的他只是滚了两圈就站了起来,看向听到响声赶紧跑出房门的胡家仆役们。 “四哥,放炮仗了,承恩寺那边放炮仗了!” “好啊,好啊!弟兄们,抄家伙!” 亥时正,分舵那边果然发信号弹了!原本还有些动摇的四哥再也没有了怀疑,抽出腰间的雁翎刀就带着举着长枪长刀嗷嗷直叫的护院仆役们冲进了早就被打开的远门,汇合三哥的人手直冲前院······ 金陵的大家族几乎都陷入了混乱 。。。。。。 西面天空炸响的银花同样把兵部大堂内的权贵们也吸引了过去,许多人都走出了大堂,遥望着西面的天空,好像真的能看到些什么一样。 贾珲也睁开了眼睛,无神的看着眼前的江南舆图。 出乎贾珲的意料,通过小地图,他发现镇江卫那边竟然火光冲天,大晚上的发出的光竟然比金陵城都亮! 作为江南目前的最高军事长官,唯一一个有权以卫所为单位调动军队的人,并没有向镇江卫发出任何一道与调动相关的命令,只是如其他卫所一样发了一条原地戒备的军令。 然而那边不光有不正常的大规模人员聚集,仔细看来甚至隐约分成了两方势力,人少的一方已经被人多的一方逼入镇江卫衙门,估摸着再有一刻钟的时间就要全灭了 不仅如此,整个镇江卫周边都不断的有人朝着镇江卫的大校场聚集着。不同于大齐的国色与军旗的颜色——红紫黑,这支军队一片白 看样子,白莲教的真正主力就是藏在镇江卫了。 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避过镇江卫中绣衣的监视的,不过想来要么就是绣衣投敌了,要么就是抓住了绣衣的把柄,如同他们抓住江南大营的原参将胡某人那样。 不过,自己手下被人替换了都没有丝毫察觉. 镇江卫的历代都指挥使简直该死! 打完这仗,回去就把这些年当过镇江卫指挥使的崽种们查个底朝天! 不过藏得是真好啊!这段时间搜集的有关白莲教的情报,几乎所有的事情全都是在杭州附近发生的,这让谭季把有限的绣衣密探们全都放在了杭州附近,就连他贾珲自己在得知白莲教还有另一支部队的时候,主要精力同样放在了钱塘江一带。 算了,纠结这些事情已经没有意义了,估摸着城中的奴变大概还有半个时辰才会完事,等把这些不安定因素清理掉也要再半个多时辰。 一个来时辰的时间足够等到白莲贼的下一个动作了。 镇江卫靠海,平时巡江的时候捞几网子鱼加加餐也是常有的事情,有夜盲症的几率不高。 就是不知道那些从附近聚集过来的人马到底有没有夜盲症. 算了,先把金陵城的奴变镇压下去吧! 。。。。。。 原本灯火通明胡家大堂如今挤满了人,后院方向的院子里横七竖八躺满了尸体。女眷们缩在大堂的一角,一脸焦急的看着前方自家的男人们拼命。 一个又一个胡家的男丁倒在了血泊中,无神的眼睛不知道望向哪里。 太突然了,原本因为金陵突然实行宵禁哪都去不成的胡家男丁们齐聚正堂,满脸凝重的猜测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女眷们也难得齐聚在一起,说着家长里短。 家里的护院们突然就冲进大堂,胡家五太爷正要站起来喝骂他们没规矩竟然敢未经召见就踏入大堂,脖子就被一把钢刀剁开了一半. 意识到护院弑主了的胡家人们也反应了过来,一个翻身就躲在了交椅后面从各个角落里掏出一件件兵器,准备与这些护院战个痛快! 被五太爷的死吓的丑态百出的年轻女眷们各个都挨了自己母亲婆婆的巴掌,还没等哭出声来就被母亲婆婆们往正堂的角落里拉,母亲婆婆们甚至还招呼自己的丫鬟婆子一起搬起桌椅搭建防御工事。 比他们年纪还大的老祖宗们都在后院待着,没有过来。 母亲婆婆们对女儿和儿媳们的表现非常不满意,我胡家凭什么起家的?海贸啊! 这可是干的刀口上舔血的买卖,那些竞争不过自家的竞争对手们的手段那可是防不胜防!暗杀、投毒、离间、派死士强攻老娘哪个没经历过? 也就是最近几年家里出了两个进士这些手段才销声匿迹的,开始和胡家讲究体面了。 但也只是用得少了,而不是不用了! 这一次只不过是他们收买了自家护院而已,又不是没遇到过,当年自己就是躲在婆婆后面看着婆婆们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就把他们给安抚住了,尽显巾帼本色! 如今自己也当上婆婆了,是时候展现自己的修行成果了! 母亲婆婆们跃跃欲试。 前边正在与护院们交战的胡家男丁们也是差不多的想法,大海上哪有什么和气啊!还不是今日你抢我,明日我抢你的?在证明自己实力后谈判才是解决问题的真正办法。 只要撑过一阵去,让造反的护院们知道胡家人也不是好惹的之后就是谈判的时候了,照着以往的经验,这群护院们大概是被老对手们抓住了什么把柄,这才反叛的,过一会儿把话说开了就好了,欠钱的给钱,家人被绑架的就去带人救,实在不行了承诺给他一个俏丫鬟成亲,多大点事? 过几年再报复就是。 “洪四,洪四兄弟!伱有什么难处就和我说,多大点事啊就喊打喊杀的,没这个必要啊!是不是欠了赌账了,还是别人比你签了什么状纸?你和老爷说,老爷帮你啊!” “是啊,洪四兄弟你可是咱们胡家的家生子啊,不光是你,你媳妇不也一样嘛!你的事就是胡家的事!这世上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啊!” 哎,对啊,我和我老婆都是家生子,胡家对我也不薄啊,我为什么要造反来着?洪四听到对面不知道是哪个胡家人喊出来的话一愣,挥刀速度不由减缓。 见到洪四的攻势减缓,胡家人顿感有戏,纷纷开始大声劝了起来。 不断有家生子开始动摇。 见到攻势不断减缓,缩在后方的女眷们也连忙朝着护院们劝了起来,与男人们不同,这年头都是女主内的,她们开始用一件件小事来化解护院们的内心。 “四哥,别听他们乱讲!你忘了你是怎么成家生子的了?” 啊,对,胡家把自己的祖父打死了,没有男人帮忙的祖母这才把家里的二十亩水田卖了,连带着祖母和父亲二叔都成了胡家的家奴. 要不是胡家,以自己的武艺,说不定在军中都混入品了,哪还要给人家当家奴! 一想到这,洪四的眼睛顿时就红了,更加疯狂的攻击眼前的胡家人。 谁啊,嘴这么讨厌! 眼见洪四都快要反正了,就被人一句话坚定了道心,胡家人内心疯狂骂着。 说话间,胡家又没了几条人命。 见到自家的人数越来越少,胡家的人开始心生怯意,开始朝着后门走去。 这时,身后传出一阵脚步声。 “老爷莫怕,小的李三来也!” 是李三,自家的另一班护院的班头李三! 胡家的人顿时士气大增,一时间竟然压制住了洪四的攻势。 胡家家主顿时松了一口气,也没回头看赶来的李三,随着自家的人数越来越少,就是他这个家主也不得不上前阻挡造反的洪四等人。 “老三,你来得正好,快” 噗嗤! 胡家家主突然心口一疼,又有一股破体感传遍全身,疼的他再也说不出话来,女眷们突然传来阵阵尖叫。意识到了什么的他赶忙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心口,看到了一段沾满鲜血碎肉的刀尖. (本章完) 第108章 斩草除根 胡家主胡灿死了,胡家完了。 从后面偷袭的李三带着人冲入了全然没有防备的胡家人中,大前面的洪四都勉强的胡家人只能绝望的感受着背后的钢刀临身。 女眷们的尖叫声、求饶声、惨叫声与咒骂声不绝于耳,胡家人正在胡家的正堂死去。 不过还是有一些幸运儿趁乱逃离。 后院还不知道被李三糟蹋成什么样子,幸存下来的男女们只能往正门跑。 谁承想,原来最是讨厌的粗鲁军汉们竟成了唯一能够抓住的救命稻草。 “九哥,门外头的军汉真的会救咱们吗?”十二岁的少女一脸迷茫的问扛着她往前门玩了命跑的堂哥。 “放心吧,玲姐儿,三伯是户部的郎中,咱们可是官眷,他们一定会管的,一定,一定!”十七岁的九哥扛着她累的不想说话,不过同样逃了出来但却少了条小臂的堂叔替侄子回答了这个问题。 不光是回答玲姐儿,更是回答给逃出来的所有人听。 果不其然,虽然身旁同样逃出来的几人一语未发,但明显能感觉到他们跑动的脚步更快更坚定了。 胡家不大,几个人很快就跑到了前门位置,却发现大门正半敞着,被护院们的反叛搞得紧张兮兮的重任警觉地停在了原地。今日宵禁,前门明明已经关闭才是! 正想去找门房,却听见身后传来阵阵喊杀声,吓得胡家最后的嫡系子弟们再也不顾什么蹊跷了,先逃出去再说。 刚出门就能上了一队直愣愣站在自家门口的军汉,幸存的几人顿时就松了口气,连忙跑到了军汉面前。 “救命,将军救救我们吧!” “我们是胡家的,我们家三老爷是户部的郎中,我们是官眷,快来保护我们!” 抓住救命稻草的胡家人再也没有那股逃生时的那口坚定气,毫无形象的瘫倒在大街上,大口大口的穿着粗气,像极了丧家之犬。 完全没有怀疑这支军队为什么只是站在他们家门口。 “小子,我问你,里面发生了什么?”领头的把总突然出声朝着趴在地上累的和死狗一样的少年,就他离自己最近。 “将军.呼.护院倒反天罡呼.冲进大堂见人就杀咳咳咳.” “九哥!九哥你别说话了!”那个叫玲姐儿的小姑娘连忙阻止堂哥说话,并把他扶了起来,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用手拍着堂哥的后背帮他顺气。九哥这才好了点。 见到堂哥不再咳嗽和大喘气,小姑娘这才松了一口气,抬头朝着那个问话的军汉一个白眼儿。 完全没有杀伤性,把总无视了这小姑娘的白眼儿,眼神依旧冷漠。 “见人就杀?”把总仿佛没有一丝感情一样冷漠沙哑的问着,也没有特意的去问谁。 门内的喊杀声越来越近,即将出门的时候却突然安静了下来。 “都、都死了,就跑出来我们几个。”大敌当前,作为他逃出来几人的最年长者的堂叔还是深呼吸几次平缓心绪,这才朝着把总回话。 “嗯。”把总没有看他,一直盯着半开的大门处,戒备着随时可能暴起跑出来的敌人。 半张脸伸了出来. 嘣! 一支白翎箭正中眼睛没入近三分之一,伸出半张脸的那人立马倒地没了声响。 正是贾珲为每队分配的弓手善射者, 门后传来了一阵喧杂,但在也没有人敢探出头来了。 胡家人燃起了复仇的希望。 正想上前让这群军汉们给他家报仇,却被把总挥了挥手打断了思路。 “让这些人下去!”把总朝着手下人挥了挥手,手下人会意,带着自己的小旗把胡家的余孽带了下去。 满肚子话说不出口的堂叔有些恼怒,但势比人强,他们有近百号人站在这里,自己甚至还丢了条小臂。更何况家仇还需要他们帮忙报,也就不再言语。 小旗官从地上扶起到现在还没缓过起来的九哥,带着胡家人来到了一条小巷子里。 堂叔还有几个少年心中不安,居住在这里的他们隐约记得这是一条死胡同 “这位.小哥儿,咱们这是要去哪啊?”血一直从断臂处流出,身上还有许多处刀伤同时在流血的堂叔也已经快到极限了,大量失血让他的面色惨白,意识昏沉,若是没有两个侄子扶着,早就倒在地上了。 混沌的大脑已经无法思考,但从内心传来的不安感还是让他强打起精神,朝着小旗官问道。 小旗官突然停了下来,转身看向这群仅存的胡家嫡系,冷漠的脸上似乎压抑着愤怒。 今下午派发任务的时候,长官不仅给了他们军令,还有一份胡家的绣衣卫记录,几乎事无巨细的记载了胡家在城外庄子里的丧尽天良,看完收回。 再也没有了对他们满门被杀的同情。 拔刀,挥砍,惨叫,哭嚎,咒骂,求饶. 小旗官带着被溅了满身血的部下们走出了小巷。 队伍里少了几个人,小巷里多了几具尸体。 重新回到了队伍里,小旗官来到把总这里复命。 “死了?”把总抽刀,看着胡家的大门。 “没留全尸。”小旗官回答。 把总点了点头。 “胡家家奴勾结白莲贼以下犯上,丧尽天良屠灭主家,弟兄们,随我平叛!” 。。。。。。 “快半时辰了,想必已经开始清缴那些家奴了吧?” 兵部后堂,许久未见的贾雨村正与谭季喝茶。 贾雨村最近在江南大营里负责文书工作,可是给贾珲当牛做马快两个月了,到了现在才终于有了些空闲,可以和熟人喝喝茶。 谭季面色风轻云淡,但持着茶杯有些颤抖的手彰显着他内心的激荡。 “不出意外,是。”贾雨村此时反而比谭季更像一个绣衣千户。 “大都督这又是何苦呢?非要冒天下之大不韪放任反贼屠家灭族,这些人可都是江南系的中流砥柱啊!若是收为己用.”虽然谭季也很不齿这些所谓江南世家的吃相,但就这样借刀杀人全部夷灭,实在是太可惜了。 “有什么可惜的?昨日因今日果,自己造的孽虐待奴仆太狠,遭到反噬难道不是必然的?”贾雨村其实也觉得放弃江南世家们太过可惜,但毕竟是贾珲的决定,作为他的恩主,贾雨村只需要紧紧跟随着贾珲的步伐做事就行,把这些江南世家们保存下来对他也没有任何可以借助的地方,死不死的和他没什么关系。 还是关注一下这场平叛能给他贾雨村带来多少功劳政绩来得实在。 “千户,镇江百户所急报!”谭季还想在说些什么,但是急急呼呼跑过来的绣衣力士把两人的注意力引了过去。 “急报?快叫进来!”谭季蓦然站了起来,朝着门外疾步快走,几个灰头土脸的绣衣正瘫坐在地上,仿佛劫后余生一样。 “镇江发生了什么?”谭季也不等他们行礼了,直截了当的问道。 几个绣衣跪也不是,起身也不是,只能保持原样坐在地上仰着头汇报: “回千户的话,今夜戌时一股身穿白衣疑似白莲教教徒突袭了指挥使衙门,刘指挥使当场重伤,现在由指挥同知吴峰吴大人领着镇江卫与白莲教正在城中对峙,在我们出城之前谁也奈何不得谁,但有越来越多的白莲教教徒正往镇江集结,吴同知与百户大人就派小的来金陵求援!千户大人,镇江危在旦夕,求您让大都督赶紧派兵过去救救弟兄们吧!”回话的小旗一脸焦急的望着谭季的脸,十分担心镇江卫的安全。 “什么?白莲贼的主力竟然在镇江卫!你且速速随我入大堂见大都督!” 谭季大惊,抓起小旗的胳膊就往正堂跑去。 戌时?白莲教教徒? 且先不谈戌时开打调兵遣将到双方对峙能在多少时间内做到,就算是从指挥使遇袭就往金陵跑,是大晚上骑马一个多时辰能赶到的?尤其是今天晚上还没有月亮! 更别提咱们对白莲教的官方称谓是白莲贼了. 呵! 无论内心怎么想,表面上谭季还是保持一副“我已经信了”的样子拽着小旗往正堂而去。 哎嘿,这帮子鹰爪孙这么好骗? 见到这个所谓的绣衣千户竟然连确认都没确认就把自己往正堂绕,小旗顿感大齐要完。 “大都督,镇江急报!”还未进入正堂,谭季就朝着正堂内喊话。 “进,速速报来!”还坐在兵部大堂内的文武们被谭季的话吸引,同时往门外看去。 只见那矮壮的绣衣千户牵着一个七尺大汉就这样走进了屋,单膝跪地朝着端坐在舆图后的大都督贾珲行礼。 身后的小旗连忙学着身前的谭季同样单膝跪地低头朝着门内报名。 只是他没有发现,就在他低下头的那一刻,谭季的左手突然往前伸了伸,摆出一个奇怪的手势出来,武官们顿时会意,朝着周围的文官们做了个闭嘴的手势,随后端坐在交椅上,不在有任何动作。 见到谭季身前的手势和这帮子武官不让他们出声的手势,文官们一头雾水,转头看向贾珲,见贾珲朝他们点了点头的时候,文官们这才按下心中的疑虑,打定主意闭上了嘴。 “进来!”贾珲的声音传到了门外两人的耳中,两人齐齐称是,这才站了起来进入兵部大堂。 “大都督,镇江急报,有白莲贼在镇江卫城作乱,指挥使重伤不醒,现由指挥同知吴峰暂代指挥,与白莲贼对峙于城中!”谭季朝着贾珲汇报到。 谭季话音刚落,整个大堂瞬间就炸了锅。 镇江啊,离南京就一百四十里地! 麻烦了麻烦了! 早就知道这个消息的贾珲面色不变,依旧是那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样子。谭季刚刚做了一个这人是细作的手势,还是先让他把编的故事给说出来再做决定。 “是吗?让那小旗起身回话。”贾珲的话语传遍整个大堂,声音不大,但所有人通通安静了下来。 小旗如今也体会到什么叫大人物的气场了。 “卑职镇江百户所小旗江忠,拜见大都督!”江忠老老实实的给贾珲行礼,然后跪在地上一动不动。接下来他所说的所有话语都要慎之又慎。 “何时?” “戌时!” “戌时什么时候?又是怎样一副情况,细细说来。” “是!卑职记得很清楚是戌时正!当时百户所大堂内的自鸣钟正在敲钟,就听到屋外有一声炮响,百户大人就令我等上房顶探查。然后就发现有很多身穿白衣带着莲花旗的人带着刀枪就往指挥使衙门冲击,没多久就又跑了出来,卑职等人就过去看了看,发现镇江卫自指挥使以降,除外出巡视的吴峰吴同知和镇江卫的三个千户外全部战死。 镇江府府衙也险些被攻陷,若非吴同知等人带兵及时赶到,镇江府衙怕是也要步指挥使衙门的后尘. 再接下来就是镇江卫的弟兄们和白莲教教徒以府衙为界对峙,可城内不断有身穿白衣的往白莲教那边汇聚,已有近五万人汇聚于此!吴同知和我们百户就派我们来金陵救援! 大都督,镇江如今危在旦夕,卑职求您了,求您派兵去镇江救救弟兄们吧!”小旗说完,五体投地的跪倒在地,趴在地上再也不敢往上看贾珲。 总觉得贾珲在看自己的脖子 兵部大堂立即陷入沉默。 贾珲在心里估算了一下,要完成这细作口中的这一套程序,哪怕把吴同知换成他贾珲,从得知有人造反开始集结部队到与白莲贼在府衙形成对峙也要花费小半个时辰,这还要忽略很多细节 不是指挥的问题,而是镇江卫大军的驻地与城内府衙隔得有点远 这时候,就连一些不同军事的文官们也反应过来了,这人跑过来的时间对不上啊! “岂有此理!白莲贼欺人太甚!冯泰何在?” 众人心里正想着,大都督拍案而起,显得十分愤怒。 “末将冯泰在此!”坐在交椅上的冯泰连忙站了起来,朝着贾珲拱手。 “速速集结火器营与江南大营三万正兵于开皇门前!” “末将遵令!”冯泰没有多言,连忙走出兵部大堂,去行宫前的广场上挑选部队去了。 今日第一更 (本章完) 第109章 金陵无战事 自贾珲下令到冯泰出门,整个堂内的文武官员们竟然没有一人出声阻止,教主果真料事如神! 堂下跪着的小旗顿时陷入狂喜,只要贾珲下令出兵,那计划就成功了一半! 贾珲嚣张跋扈,目无法纪,滥开杀戒,证明此人已骄横到无法无天之境,肯定将我白莲教看的宛若土鸡瓦狗,再加上齐军有数次击败我圣教之事,不光贾珲,肯定金陵的文武官员也不会有多看重我圣教。 虽说此事有些令人感到羞耻,但也带给圣教一个击败当今朝廷第一武将的机会! 听闻我圣教的主力军与区区一卫五千多人马相持不下,贾珲定会更加轻视我等,只要他领兵出金陵支援镇江,中间再派人半道上埋伏一下,再给贾珲一副我们防的就是金陵来的援军的感觉 最后,等贾珲正要入城时,圣教顿时杀出来打他一个措手不及,说不定还能亲自击毙贾珲. 到时候,整个江南齐军顿时群龙无首,还有谁能阻挡圣教的步伐? 就是贾珲不亲自过来也无所谓,能歼灭多少就多少,最起码也能消磨贾珲手上的精锐兵力,打击一下他们的士气 见到堂下的小旗高兴成这样,贾珲也一副欣慰袍泽之情浓厚至此的样子,让人带他下去休息吃点东西去了。 “噗!哈哈哈哈哈!”等到再也听不到那小旗和领路人说话的声音后,贾珲再也忍耐不住笑意,看着大堂内的文武官员们裂开嘴狂笑起来。 同样早已忍耐到极限的文武们被贾珲的笑声破了功,也跟着大笑了起来,整个兵部大堂弥漫着快活的空气。 “看看,都看看,人家做好陷阱,正要守株待兔等我跳进去呐,哈哈!”贾珲笑着开了口,堂下的文武们也差不多笑够了,恢复到了那一副风轻云淡不以物喜的样子,但上扬的嘴角还是暴露了他们内心还很欢乐的事实。 “大都督,镇江,真的丢了吗?”一道破坏气氛的声音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大家突然又笑不出来了。 对啊,既然白莲贼敢把他们往镇江引,那不就是说镇江出事了嘛! “大司马,镇江会不会已经”一个文官站了起来,颤抖着向着贾珲发问。 贾珲领兵部尚书衔,武将和勋贵们几乎都叫他大都督、大将军和公爷。文官们则是称他为大司马和贾公爷。 “嗯哼,估计白莲贼真正的主力就是藏在这,说不定,整个镇江卫都已经被白莲贼渗透,镇江卫的武官们也成了白莲贼了” 听到贾珲的猜测,众人越发不安了。 “世叔,您是正经的金陵守备,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大局就交由您来主持了。” 贾珲站起身来,舒展了一下坐了许久已经有些僵硬的筋骨,将钦差大印交给郭彪后,就朝着门外走去。文武们连忙起身相送。 之前就已经说好了,在得知白莲教主力的下落时,贾珲会亲自领兵去攻。 一是试一下白莲教主力主力的成色。二是狮子搏兔亦用全力,能够当场把白莲贼灭掉就当场灭掉,绝不给白莲贼壮大起来的机会! 。。。。。。 城中大概有五万的军队正在巡视,不单单是江南大营,还有金陵守备的几千人和留守太监掌握的驻守金陵行宫的一卫人马,加起来也有个一万多人。 于是乎,还驻守在广场上的军队大概还有四万人左右。 贾珲自带两千余精锐铁骑,骑兵就不用准备了,何况江南大营的马军也不多,八百人,聊胜于无。 马匹质量也不好,相比贾珲带来的铁骑相比,那真是当驽马都嫌吃的娇贵 那就多准备一些步兵吧,火器营一定要带上,这可是大都督亲自挑选、训练、设计战术的精锐部队,就算是没有这些火器,火器营的兵单独一个放出来那也是十分优秀的射手,所以火器营必须安排上。 剩下的步军正兵就挑选那些之前大比名列前茅者组建的共计一万人的先锋营了,在把他们整编为先锋营前就已经告诉他们这支部队就是专门打硬仗的部队,伤亡概率大但获得军功的几率也大不少,军饷也给的足。 能在九万多人里脱颖而出的一万人没有傻的,要的就是军功!只要军功带来的实惠和军饷确确实实能到自己或者送到自己家人的手上,那这条命就卖给你们了! 正好大都督贾珲的信誉有口皆碑,从没有听说过他有贪墨部下军功的事情发生,还总是打胜仗!能跟随这种名将出征的机会可不多见,必须要抓住!说不定老子就能斩个敌方头头拿个勋位呢! 于是一万先锋营、一万普通正兵与一万辅兵、三千火器营与两千两百四十名朱雀铁骑,组成了与白莲贼作战的首支部队。 早已到达广场看了许久的贾珲对即将带领的这支部队还是比较满意的,虽说比不上边军,但打打刚拿起刀枪的家奴们还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至于白莲教的精锐,打过了才知道。 “大都督,可还有需要调换的地方?”冯泰早就发现贾珲了,等最后一支部队也检查完毕后,这才小跑到贾珲身边,将军队名册双手递给贾珲。 “不用给我看了,你办事我放心!”接都没有接冯泰手中的名册,贾珲来到了 已经排好队伍的三万余五千余大军前。 “多余的某家就不多说了,想想你们这十多年苦熬,不就是盼着这一刻吗?大丈夫取功名立富贵,就在明日!目标燕子矶,出发!” 贾珲就没打算走陆路过去,要长途跋涉一百四十里先不说,单单是贾珲在小地图上发现的伏兵就有六股!平均下来二十多里一股,长途跋涉再加上要多打六仗,铁打的军队都遭不住,更何况是已经有十多年没真正打过仗的江南大营了! 按照小地图显示,驻扎在西津渡的内河水师仍在坚守阵地,没有被白莲贼攻破,这很是难得。 至于能不能把三万大军短时间运过去 肯定是没法一次性都运过去的,不过西津渡的水师驻地也不大,三万人就算是能一下子运过去短时间也下不了船。分三到四批运过去最好。 船只的话,燕子矶平日里繁忙得很,征用能运过去一万人的船只绰绰有余,剩下贾珲现在往采石矶下令从那里征用船只就行。 江南大营的人马都是在南方呆惯了的,一百多里的水路完全没有问题。就是自己来自九边的两千多骑兵这两个月也没闲着,连人带马除了日常训练外就是来回坐船,人没几个有事的,马吐的那叫一个凄惨,甚至还病倒了好些匹。不过训练成果还是有的,一百多里的水路,马不会吐,下了船基本也不会损失什么战斗力了。 与上一次草原作战不同,拥有充足准备时间的他可是事无巨细都准备了个明明白白,现在,就尽情享受着战争吧! 。。。。。。 贾珲所部往燕子矶行进之时,一群光头大汉们正在承恩寺中疯狂逃窜以躲避披甲齐军的追击。 正是白莲教分舵舵主李长英和他的假和尚部下们。 之前在追捕那群绣衣的探子时,追到了东北角的一个不起眼的洞口处。本来想顺着洞口出去继续追,但洞口已经被一些杂物堵住。 李长英当即下令,留下几人负责清理洞口,另一部分去找梯子先翻过墙继续追,后面的从洞口出去。承恩寺的院墙还是很高的,敢不敢站在高处另说,翻过墙去不摔在地上断胳膊断腿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翻墙的都是哪些身手灵活还不怕高的。 承恩寺东北角恰好就有一间库房,光头大汉们从里面找到了一张长梯搭在了墙上,此事,洞口的杂物已经收拾出一小半来了。 就在第一个爬上梯子的人接近墙头时,一声巨响把他们送上了天。 在听到梯子搭上墙头声音后,一直等待在墙外留守的黑衣人们就点燃了引线,然后疯一样的往东面跑掉了。 八桶火药同时爆炸,瞬间炸毁了承恩寺东北角的院墙,震塌了大大小小十几间房屋,顺便着炸死了二十多个站在洞口的梯子周围的光头。 就连站的比较远的舵主李长英都被爆炸声震得鼓膜破裂,两只耳朵不停地流血。 顺手砍死了几个倒在地上被炸得血肉模糊却还在挣扎的弟兄,李长英深知不能在这里久留,带着幸存下来的十来个人就朝着承恩寺的西北角踉跄着跑去。 果不其然,在爆炸后不久,周围听到巨响过来查探的大营兵们就发现了已经被炸塌的承恩寺院墙、勉强能看出人形的二十来具尸体与大大小小无数碎肉块。 随队的绣衣很快就在一颗被炸断的树上发现了绣衣的标记,大喝一声“是白莲贼”后就抽刀冲进了承恩寺中,反应过来的大营兵们嗷嗷叫着也冲进了承恩寺中,他们要赶在堵着承恩寺正门和后门的袍泽前面抓住这群白莲贼。 “呼呼.舵主,我跑不动了,舵主?舵主!”跑在最后的一个大胖和尚实在是跟不上队伍了,本来还想朝前面的李长英说一声留下来断后,好留下个好名声来着,但怎么叫舵主他都没有反应,大胖和尚只能苦笑一声,靠着墙瘫坐在地,从腰间取出来一个葫芦,刚想打开塞子喝点水,结果却发现葫芦底破了个大洞. 想必是刚才爆炸的时候有东西把葫芦砸坏了吧。没水喝的大胖和尚再次苦笑,重新把葫芦挂在腰间。 这葫芦可是他从好几百个葫芦里挑出来最合眼缘的那个,他还想带着这个葫芦一同踏上黄泉路呢! 大胖和尚伸出舌头来舔了舔起了皮的嘴唇,等待着追兵的到来,好杀几个人垫背。 很快,一阵脚步声传来,大胖和尚拄着月牙铲站起身来,深呼吸几下紧握兵器,躲在了两间僧房之间。 就是有点挤。 大量脚步声越来越近,觉得差不多了,大胖和尚大喝一声就冲了出去,抡起月牙铲就来了个大风车,顺滑的手感让他面色一沉,按他的估计,自己冲出去的时候,第一排冲过来的追兵应该正好撞在他的月牙铲上才是。 大胖和尚连忙站稳身形,双手持仗戒备。 披甲的追兵正稳稳地停在离他七尺远的地方,最前排站着一列手持弓弩一看就是兵的大汉一脸戏谑的看着他。 大胖和尚顿时惊得亡魂大冒,心里一发狠就举起月牙铲往冲,刹那间十好几支弩箭射入他的躯体,搅碎了五脏六腑,巨大的力道让他再也无法保持住站立,仰面栽倒在地。 弥留之际,正疑惑他们是怎么发现自己的时候,刚刚藏身那边的房顶上却冒出来一张咧着嘴笑的正欢的丑脸 。。。。。。 掉队,认命,躲藏,袭击,被杀。 掉队,认命,恐惧,求饶,被杀。 大都督早已下令,面对白莲教这等劝人造反的邪/教,格杀勿论!今夜,没有一个白莲贼能活! 李长英的队伍不断减员,双腿仿佛灌了铅子,两瓣肺叶感觉火辣辣的疼,喘的如同风箱似的,汗水越来越少,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这代表着自己要脱水了 本来他们已经赶在官军追来之前就跑到西北角了,但很遗憾,这里没有仓库,更没有梯子. 没办法只能继续逃窜,仗着对寺庙的熟悉,他们西南角和东南角也跑了一圈。 西南角有仓库没梯子,又转道去了东南角。 倒是在东南角上发现了梯子,搭起来正要翻墙跑呢,一支白翎箭正中骑坐在墙头的瘦猴光头。 正是被从正门进入的官军发现,看到他们后,那群官军眼睛瞬间就红了,抽出刀来嗷嗷叫着就朝着自己冲了过来,也幸好自己没有爬上梯子,撒丫子就跑,寺里的官军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最后,仅剩的一个手下死在了弓手的白翎箭下,李长英再也跑不动了,死狗一样呈“大”字型躺在地上。 “伱、你们赢了.呼.我是我是舵主呼.我投” 噗呲! 锋利的枪尖洞穿了暴露在外的喉咙,李长英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个千总打扮的鹰爪孙,仿佛是在问“我都要投降了你为什么要杀我”一样。 “大都督有令,”千总读懂了这人的脸,心情大好的他好心的朝他解释起来,“无论是什么舵主,还是什么圣女教主的,在哪里抓到就在哪里就地斩杀,白莲贼杀无赦。” 怎么怎么会. 李长英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望着无月的天空,双眼中灵光消散。 第二更! 话说为什么最近几章没什么评论了啊? 最近也没什么反馈,搞得我都不知道最新写的是好还是不好了… 如果方便的话,还是希望大家多多评价一下,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110章 来援 “大都督,城内传来消息,白莲贼金陵分舵全灭,金陵奴变已镇压下去了。” 燕子矶。 贾珲骑马立在码头上,借着无数火光,远眺着那三面悬绝突兀江面的矶石。 “知道了,通知谭季,多筛几遍,我可不想等哪天回金陵的时候突然跑出来个自称白莲教的贼人来到我面前说是要报仇。” “是,卑职这就去通知千户!”来传递消息的绣衣俯身称是,见贾珲再没有吩咐,就转身骑上马往金陵传令去了。 收回远眺矶石的目光,贾珲回头再次注视着人声鼎沸的码头。 三万人挤在码头上等待着登船,关胜被贾珲临时任命为先锋营的主将,负责率领着这一万先锋营前去支援还在西津渡苦苦支撑的内河水师驻地。最好是打退白莲贼的进攻,清理出一块可供三万大军驻扎的营地。 大量的商船被临时征用,关胜已经率先领着他本部的一千骑兵率先登船,一万大军也已经上了大约五千人。 “通知关胜,让他先带着五千兵马先出发,剩下五千人由他的副手带领。”贾珲朝着自己的亲兵说道。 “遵令!”亲兵没有问为什么,朝贾珲拱手行了个礼就朝着关胜的方向冲去。 内河水师在镇江的驻地也不大,下船都要下老半天,一万人到和五千人到没什么区别。 或不定五千人还没下完船,后面跟进的五千人就到了呢。 不多时,一阵低沉的号角声从关胜乘坐的内河水师军舰上响起,随后又有几艘大船也回应一样的吹响了号角。伴着号角声与战鼓声,军舰离港,一些四百料的大商船紧随其后,载着五千步兵与一千余骑兵,总计六千余齐军使向了那正在被围攻的西津渡内河水师营地。 。。。。。。 作为江南省重镇,扬州这座既是江北也是江南的城市理所当然的也有白莲教的分舵。 林家由于家生子厨子被收买这件事,刚刚改革了一下家里的仆役制度。吃到实惠了的林家仆役们自然不会去跟着白莲教干造反这档子掉脑袋的事,甚至扬州的白莲教分舵因为卧底进来的林家仆役告密差点被剿灭。 虽说狡兔三窟的他们最终还是成功逃出生天,但多年的经营在盐商事件元气大伤后再一次遭受重创,几乎毁于一旦。 但白莲教好歹也是玩弄人心的邪/教,城中其余大户的家里还是有不少死忠的,在死忠们的仗义疏财之下,扬州分舵还是勉强重新搭建起了框架,恢复了对幸存各部的联系。 盐商高家宅子的废墟里,白莲教扬州分舵的舵主李清十分落魄的坐在一把缺了条腿只能用石头垫着的交椅上,听着手下的汇报。 本来也没这么落魄,主要是李清潜入回扬州时就已经是七月二十九了,还在物色分舵新驻地呢,一封来自教主的手信就到了他手上。 看到教主决定八月初一正式起事的他瞬间就蒙了,再也不顾平时最在意的体面拔腿就跑,随便找了个废弃的宅子就钻了进去,收拾都没没收拾就开始带着人挨家挨户的重新联络,终于在今天下午日落前通知完了最后一家,连还忠不忠心都没顾得上鉴别就重新回到了临时带着的废弃宅子里。 就因为这样,李清甚至都没敢休息,只是靠在还在晃荡的交椅上闭上眼睛,还不敢睡过去,生怕再有什么人告密,带着官军过来再把他剿一次。 好在扬州的豪族也没几个类人的。这年头在江南,对待家奴这方面不做人才是主流,像贾家这些善待甚至都当的上厚待的家族才是另类。 扬州就是白莲教分布最北的分舵,再往北就没那个必要了。 再往北,等起事的时候,大家就要直面大齐朝的基本盘之一,江淮漕工子弟兵们的刀锋了。 没那个必要,也与早早设计好的战略不符。 守住了最好,没守住也没关系,本来就是个尝试,成功不成功的都不影响白莲教的大战略。 但这件事对李清来说那就要了命了,往后几十年的前途可就系在这扬州了! “舵主,不好了,有官军杀过来了!” 刚刚还一副睡意朦胧样子的李清瞬间就清醒了过来,两腿一蹬就踩着交椅上了屋顶,往外远眺。 确实有一队点着火把的队伍往这边小跑。 李清吓得差点从屋顶上摔下来。 刚想叫人逃跑,却发现官军人数竟然不多,也就一个小旗的人数,十来个人吧。 看到屋檐下高达三十人的队伍,李清恶向胆边生. 。。。。。。 “林大人,白莲贼扬州分舵的舵主抓住了。” 林冲的副把总一脸兴奋的冲进了巡盐御史衙门的正堂,兴奋的朝着坐在堂案后的林如海汇报。 “什么,抓住了?怎么回事?”正俯身正在写着什么的林如海一脸惊讶的抬起头来,有些难以置信。 从发现家奴动手到现在还不到一刻钟吧,这贼窝怎么就被一窝端了呢? 林如海不解。 “嘿,这不是您派下官手下的一队小旗去支援大东门的韩家嘛,路过高家旧宅的时候突然从里面窜出来一群人,举起刀就要和我们打。我们是谁啊,我们可是大都督的嫡系,朱雀铁骑!当场就和约摸着三十个人打起来了,最后杀得就剩下六个人被那队小旗堵在死胡同里就要砍死他们,要不是最后那领头的喊了一声他是白莲贼的分舵主,早就被那小旗砍死了!” 副把总一脸骄横的朝着林如海说道。 “哦,那怪不得,也算他们倒霉叫那小旗把那什么舵主往金陵送过去吧。” “是!不过大人,这好不容易抓住了,您不看一眼?”副把总朝着林如海问道。 其实他不应该说这话的,不过自家大都督是林大人的内侄,自己的直属上司林冲还是林大人的本家兄弟,妥妥的自己人,说话也就大胆了些。 林如海摸了摸下巴,想了想还是摇摇头。 “不了,丧家之犬而已,脑子说不定也有点问题,我就不去看了。” “是。” “等等,记得给在淮安的冲兄弟去封信,说是白莲教终于反了.” 。。。。。。。。 西津渡。 又一次打退了白衣反贼的进攻,自第一波攻势到现在,已经打了整整五个时辰了。 内河水师镇江千户所千户卫兴朝瘫坐在高台上,望着前方正不断退回镇江府城的白衣反贼们出神。 五个时辰前,刚刚例行检查完归港的十条战船,正准备回营房休息的他就看到东边的镇江府城火光冲天。 原本以为是寻常的失火来着,镇江虽比不上金陵繁华,但由于地理位置优越所以也是一处商业繁荣的大城,通宵到天明几乎成了常态。在这么多灯火的照耀下,失火也就成了常态。 卫兴朝起初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没走几步突然察觉到有些不对,就是着火了也不可能满城都有地方着火吧? 想起今天自己去镇江城中公干,傍晚回营的时候突然被通知要施行宵禁令,左军大都督贾珲在自己去检查战船的时候传来的一道军令,说是有一个叫白莲教的反贼团伙有可能会在某个人的驻地起事,要大家今夜全军戒备起来. 镇江城现在火光冲天,着火的地方甚至逐渐增多。 该不会正巧让我给碰上了吧? 从善如流且非常听劝的自己立马就召集了千户所的所有兵马,并且卸了两艘船的炮拉到了营地,均分给了三面寨墙。 果不其然,一群身穿白衣高举刀枪的人从镇江城中走了出来,并朝着自家营地的方向冲了过来。 起初,到了自己营地前的他们也没有立刻开始进攻,甚至还还很有礼貌的派人过来交谈劝降。 可自己是什么人?二十二岁的内河水师镇江千户所的千户官! 大好的前途等着我走,大把的快乐等我去享!更何况老子在内河水师干的好好的,未来接自己舅舅的班当个一卫的指挥使多好啊,凭什么要脑袋别裤腰带上跟你们这群早就被发现了的反贼混? 当场就把白莲贼的使者给吊到营地校场的旗杆上去了! 白莲贼果然大怒,将近两万人不要命似的就朝大营冲了过来,不过很快就被自己搬来的大炮给炸了个人仰马翻,再也维持不住队列撒丫子就跑了。 真是多亏从船上拆下来的九门大子母铳啊! 再加上分配给水师大营的两门虎蹲重炮,照刚刚来进攻的那两万人的实力,卫兴朝甚至有信心防守一个月! 就是火炮炸膛了,这不是还有八艘船嘛,有多有少的加起来也有个十来门。 也多亏了这里是镇江,是江防重镇。配的装备好不好的另说,但一定是给足额的。 人员足额,武器充足,敌人很弱,还有船只可以在沿江各个城池进行补给,这要再把营地丢了,他卫兴朝立马投江! 信心十足的他做好了打消耗战的准备。 然后他就后悔了。 在第一波的两万人失败以后,有一支打着白莲旗的军队来到了大营前。跟着来的还有好几门虎蹲大炮。 他们把城墙上的大炮拆下来了。 该死,他们就不怕有人攻城吗! 预想中将是自己扬名之战的防守战,瞬间变成了大炮对轰。 大炮对轰了断断续续将近三个时辰! 营墙是修了又修,补了又补,就在营墙被轰的即将崩溃前,对面的大炮炸膛了。 士气顿时大振,内河水师的官兵们拼着炸膛的危险,不停的放炮,最后还是把他们打退了。 再往后的一个时辰里,对面再也没有运大炮过来。 “千户大人,有船过来了!” 正向喝点水呢,负责看守船只的百户朝高台跑了过来,边跑边喊。 “什么,船?看清楚挂的什么旗子了吗?”卫兴朝也顾不上喝水了,连忙探出头去看着下面的百户,紧张兮兮的朝着他问道。 如果是援军还好,可万一是白莲贼的人马. “挂着蓝底蛟龙旗,是咱们水师的军旗,但不知道是不是咱们的人。”百户照实回答。 不知是敌是友罢了。 “老林,前头你先看着点,我带人去码头上看看。” 卫兴朝看着自己的副千户老林说道。 “别,你是千户,是咱们的主心骨,伱在这里作用最大。我去吧!” 老林连忙反驳。 “不,我去,白莲贼刚刚退走,一时半会儿也组织不起来下一波进攻。现在最危险的反而是后面的船倒是是敌是友,我要亲自去看看。” 没给老林反驳的机会,卫兴朝顺着梯子就溜了下去,骑上马跟着百户往码头那边去了。 “那几艘船除了蛟龙旗外,还有什么别的显眼的地方?” 卫兴朝问起了百户。 “还有一面红旗,上头有些金色,但看不出上面绣的是什么。” “红色,金绣?”卫兴朝一头雾水。 反正他是没怎么见过在船上挂红底旗的船只,这年头,红色可不能乱用。 最令他疑惑的还是金绣,这就更用不得了,红底金绣,这可是一些赐服的配色 嗯,赐服? 卫兴朝突然想起大将军贾珲两个月前渡江的时候,船上挂的就是红底金绣的朱雀旗. 难不成? 卫兴朝突然马鞭一抽就跑了起来,朝着码头方向狂奔而去,百户见状也连忙一踢马腹跑起来跟了过去。 。。。。。。 关胜很是兴奋,除却当年还在解良的时候带着百十号人进山剿匪,此次可是他这辈子头一回单独带领部队作战,尤其是这次他领着的是万人级别的部队! 平日里最是稳重的他这次也不禁兴奋的笑出了声。 “关爵爷,前面就是西津渡了,咱们是直接进去还是派蜈蚣舟下去探探?” 门外,船长隔着门朝里面的关胜问道。 “先别进去,派你说的那蜈蚣舟先上岸探探。”关胜收敛笑意,朝着门外的船长说道。同时也站起身来,抓起腰刀就往门口走去。 谁知道白莲贼到底有没有攻破内河水师的营寨? 第一更! 第二更要么凌晨两点左右,要么中午十二点左右 (本章完) 第111章 西津渡 一艘蜈蚣舟脱离船队,驶入水道,朝着西津渡快速的划去。 站在码头上,卫兴朝与百户焦急地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援军。 “老孙,你确定有咱们战船过来了,不是你眼花?”等了这么久都没有等到大将军派来的援军入港,卫兴朝有些怀疑是不是压力太大让孙千户产生了幻觉。 “绝对不是,大人,不光是我啊,我手底下的人也有很多都看见了!”孙百户连忙反驳道。 “那怎么还没过来?照理说,咱们这一个来回的时间,战船应该入港了才是啊?” “大人,您问我没有啊” “两位大人,水上有动静,是蜈蚣舟!”突然,一个耳朵灵敏的小旗听到了划水声,连忙制止住千户和百户的谈话。 “嗯,蜈蚣舟?这是不信任我们能守到现在啊”顺着小旗的话,卫兴朝也发现了逐渐划过来的蜈蚣舟。 有些失望,感觉自己誓死守卫营地的决心被援军的主将玷污了。 “大人,话也不能这么说啊,援军既然过来支援,那肯定是知道镇江遇袭的事情。镇江卫五千多人都被那群反贼收拾了,更何况是咱们这水师千户所的区区千人?换做您是援军,那为了保证自己人的安全,您又会不会像这样派人来先谈查一下再说?” 见到卫兴朝皱了皱眉头,孙百户暗叫一声不好,也顾不上迎接援军使者了,右手拍在卫兴朝的肩膀上就来给他讲道理。 “哦,我知道,我就是感觉有点被轻视了?被怀疑了?不知道。 不过我也不会因为这种人人都会做的事情生气。如你所言,换成我,我也会这样做。” 没有再搭理身后的孙百户,卫兴朝调整了一下情绪,换成一副非常激动的神情朝着即将靠岸的蜈蚣舟走去。 孙百户见到自家千户确实没有生气,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上前和蜈蚣舟上的人交谈了起来。 领队过来的人是关胜的副千总,在经过一番交涉之后,双方终于搞清楚了对方的身份,这才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太好了,没想到竟然是关爵爷亲自带人过来,大刀关胜的名号我可是如雷贯耳啊!”卫兴朝一脸感慨的说道。 虽说他卫兴朝和关胜都是千户/千总这一等级的武官。虽说是水师,但自己本质上与内陆的普通卫所的千户没什么区别,最多是来钱门路多点,因为驻地紧要的原因军需补充的快点罢了。和关胜这种跟着大司马大将军贾珲北伐灭元闯出名头来的,勉强算得上是名将的人相比那就差得远了。 更别说关胜身上还有一个小爵位,和他卫兴朝的差距那就更大了。 卫兴朝再也没有丝毫负面的心思。 “老哥,冒昧的问一句,关爵爷此次带着多少人来支援的?”虽说见到名人让卫兴朝很激动,但大敌当前,还是实打实的兵力让人更安心些。 “我部带着江南大营的一万先锋营率先前来支援,不过由于船只不足与上船速度缓慢,大都督下令让关大哥和在下先领着六千精锐过来了。” “一万?太少了点吧?之前单单是围攻我水师驻地的白莲贼就有小两万人了,更何况咱们还要攻城,就算那群反贼都没有过守城经验用不着十倍围之,可居高临下防御,就凭这一万人也啃不下来吧?”卫兴朝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一万人实在是太少了,就算由关胜亲自带队,想打下原本就是江防重镇的镇江也很是异想天开。 “不不不,是三万,是大都督亲自率领的三万两千大军!”说起贾珲,副千总瞬间骄傲了起来。 “什么?大都督亲临!”卫兴朝愣在了原地。 副千总咧嘴一笑,转身朝着蜈蚣舟打了个手势,蜈蚣舟上的人点了点头,调转舟船往港外驶去。 不多时,一声低沉的号角响起,一艘战船驶入了泊位,紧跟着的那些大商船也很快塞满了西津渡的码头。 。。。。。。 金陵,燕子矶。 从采石矶征调过来的船只载满了一万江南大营的正兵,朝着西津渡缓缓漂去。 “大都督,送关千总去镇江的那批船回来了。”亲兵一路小跑过来朝着贾珲汇报着。 “知道了。码头上现在就剩下火器营,杨志的一千人和咱们的两百多了,对吧?”正靠在交椅上似乎在小憩的贾珲睁开了眼睛,舒展了一下浑身肌肉。 “是,就剩下咱们了。”亲兵如实回答。 此次增援,贾珲先是让一万先锋营精锐先行出发,以帮助内河水师守住驻地为首要目标,接下来再如何行动全看关胜自己。 第二批运过去的是辅兵。派辅兵过去主要是做扩建营地、打造器械等诸多工作。 一万一千多人,还是带着大量火炮过去的,守住一个西津渡码头绰绰有余,另一万的战兵过去也是占地方。一万辅兵在这时候的作用可比一万战兵强多了。 “那就走吧,让火器营上那几艘商船吧,带着那么多炮,战船也载不动.”在虎子里放了放水,贾珲提上裤子,在水盆里涮了两把手就出了屋门。几个亲兵连忙把贾珲的长刀短矛马槊等兵器扛在身上,跟着他走出房门,朝着码头走去。 登上战船,贾珲进入了之前关胜一直呆着的房间里,自己在外面会让船长压力大增,万一再出个差错那就麻烦了。 安坐在椅子上,贾珲在小地图上观看着关胜的表现。 贾珲从另外的五千先锋营出发不久后就开始注视着关胜在镇江的一举一动了。 自上岸后没多久,白莲教就又一次组织了一次攻势,约莫两万人朝着西津渡码头展开了进攻,就连好几个时辰都没有出现的火炮也再次在战场上轰鸣,似乎是想要一鼓作气拿下西津渡一样。 关胜留下了五千先锋营原地防守,自己则是趁着连月光都没有的夜色,领着自己的一千骑兵本部绕路到地方的炮兵阵地发起了冲锋,全歼白莲教的炮兵部队,还炸毁了好几门从城墙上拆下来的重炮. 贾珲不是很理解白莲教为什么要把重炮卸下来。镇江周围的城池基本都还在大齐的掌控之下,四面八方随时都会有官军前来平叛,不珍惜着点这些珍贵的大炮,反而拆了下来去进攻一个对白莲教目前的处境完全没有作用的西津渡 算了,不想了。 在炮兵部队被歼后,没有了远程火力支援的白莲贼士气大减,兴许是白莲教的指挥部和炮兵部队挨在一起。白莲教两万大军接下来的表现那叫一个混乱无序,又被关胜从后方破阵杀了个对穿,军阵瞬间崩溃。 他们没有中军的吗?还是说他们觉得背靠镇江城不需要中军,让所有人一股脑冲锋就行了? 就贾珲目前观察到的情况,就算是有镇江卫的人马来担任基层军官,也无法掩盖白莲教本身就是一群乌合之众的事实。 邪/教分子、家奴、街溜子、游侠,算一算镇江卫的军队人数才是最少的,五千人,还是多年没打过仗的 枉他紧张兮兮的准备了将近两个月. 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亏啊,亏啊,枉自己搭了那么多人情给湖广福建指挥使司和东海水师 甚至觉得召集江淮子弟兵都有些多余了。 算了,就当是练兵了。 顺江而下,不多时就到达了西津渡。 关胜早就带着卫兴朝等人在码头上等着了。 码头上现在完全不复关胜来之前的那副冷清迹象,重新恢复了忙碌与繁华。 只不过平日里大家忙着装货卸货,现在则是一副大工地的样子。 “将主来了,来,卫家兄弟,且与我一同迎接大都督去!”看到战船上挂着的振翅朱雀的朱红色大旗,关胜连忙带着目前还在码头和营地里的所有官员们朝着战船走去。 卫兴朝也是见过贾珲的,两个月前,大都督就是从扬州坐船到了这里下船的,自己还被大都督拍着肩膀勉励了几句,激动的自己好几天没睡着! 战舰靠岸,辅兵们连忙接住从船头上扔下来的缰绳,几个人一同用力把缰绳牢牢地拴在了墩子上,这才把船梯搭在了战船上。 几个顶盔掼甲大概是亲兵的甲士率先下船,站在了船梯边。 众人连忙整理了一下甲胄,生怕给大将军一个坏印象。 原本人声鼎沸的西津渡码头也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注视着那艘承载着大都督的战船。 隐约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船梯上方。 咚,咚. 靴子磕碰着实木的船梯,坚定,有力。 一步,一步. 再也不见豪放不羁与嚣张跋扈的左军大都督,取而代之的是冷酷无情与煞气腾腾的大司马大将军。 码头上的文武们再也耐受不住,纷纷推金山倒玉柱,跪在了地上。 “下官(末将)参见大将军!” 咚! 一双靴子停在了卫兴朝面前,并朝他转了过来。 卫兴朝顿时紧张的寒毛直竖。 “卫兴朝?” “末将在!”卫兴朝声音颤抖。 “抬起头来,看着我。” 卫兴朝艰难的抬起了头,眼睛直视着大将军被火光一闪一闪照耀着的脸。 “以区区一千人马阻挡白莲贼数万人马长达五个时辰直至援军赶至,保下了西津渡码头。做得很好,某当为伱表功!” 大将军俯下身来,拍了拍卫兴朝的肩膀,鼓励的看着他。 卫兴朝激动的不停地颤抖。 “末将,末将” “某知道,辛苦了。” 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贾珲挺起了身子。 “诸位也都辛苦了,免礼,都起来吧。” “下官(末将)谢大将军!” 众人纷纷起身,恭敬地站在原地。 “如何啊,关爵爷?头一回独自带领万人作战什么感受?”贾珲走到了关胜的身边。 “末将.拜谢将主栽培!”关胜没有多说什么,再次拜倒在地。 “行了,自己人就别来这套虚的了,走吧,咱们去看看你打的怎么样了。” 贾珲骑上了亲兵牵下船的战马,朝着渡口外走去。 。。。。。。 “将主,西津渡的码头盛三万人实在是太勉强,更何况还要盛放大量的火铳大炮还有火药了,太危险,末将就叫辅兵朝东扩建了一下营地。” 西津渡的东侧真真的成了一个大工地,起码七千名辅兵就在这里飞快的建造营地。 “嗯,你是怎么戒备镇江城的?”贾珲观察着有无纰漏,随口问道。 “回将主,末将把手底下的十个把总全都派出去了,在弓箭射程外监视镇江城,灭杀任何一个出城的反贼”关胜骑在马上,落后了贾珲一个马脖子的距离,一拱手开始给贾珲汇报自己的布置。 “还行,差不多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能做到这点,已经是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了。这仗打完,去边军历练吧,你想去哪?西北,安西,还是你老家晋地的边阵?” 贾珲回过头来,看着一脸激动再也保持不住往日沉稳的关胜问。 “将主,末将想继续追随您啊!” 贾珲失笑。 “我记得,跟着我的三个人里边你是最年长的吧?快四十的人了,总不能一辈子都给我当千总吧?就不想再提提爵位了?安心去就是。莫要忘了,你的靠山是我,没人敢贪了你的军功。” 马鞭一抽,战马驮着贾珲朝着东面小跑过去了,身后的武官们也连忙打马追着贾珲而去只是路过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平静的关胜露出羡慕嫉妒的目光 贾珲带着亲兵们跑出了工地,一路跑到了镇江城的一里之外,远远的看着这座被人内部攻破的江防重镇。 时不时飞来的床弩箭落在贾珲不远处的地上,吓得亲兵们心惊胆颤的,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到贾珲观察城池布局。 从天上看和从边上看的感觉终究是不一样的。 就比如说被运河水侵蚀的有些严重的西城墙地基。 镇江城的西面是利用运河来充当护城河的,本来河岸离着城墙是有些距离的,不过前两年这边雨水太足把河岸侵蚀了许多。 若是别的城市,贾珲就打算从这里攻城了,但这里是运河,他活腻歪了才会对运河下手,更别提河面也不窄。 想了想还是放弃了这个计划,继续绕城而行。 写了又删,删了又写,尤其是接下来的作战方案,改着改着竟然就到这个点了… (本章完) 第112章 奉命南下征讨不臣! 顶着时不时随着破空声飞过来的弩箭,绕着镇江府城转了一圈后,贾珲返回了西津渡营地。 实地勘察后,贾珲掏出刚刚的笔记,开始在地图上写写画画。 镇江府城修的很好。 坐落在江边最不缺的就是水了,大运河包裹住了她的西面和南面,又从运河里引水挖了两条城壕,即护城河。东边的城壕是依着古润渎挖出来的,背面的护城河则是沿着大运河到北固山的老铁瓮城挖的,与东边的护城河相连。 大运河的主体肯定是不能动的,东边和北边的护城河倒是可以考虑一下。只是镇江城内还有许多大炮。还有大量依附镇江卫的工匠,这年头,回回炮可还没有淘汰掉呢! 甚至因为取材方便,随造随拆非常方便,到现在仍是西南地区作战最常用的重型武器。 这样看的话,貌似自己能用的手段就不多了。 最大的问题还是缺少城中的情报。 之前来报信的绣衣小旗打扮的反贼,经过谭季副千户的拷问,他确实是一个真绣衣。 这就麻烦了,镇江百户所的小旗出了问题,那保不齐整个百户所都出问题了! 就算这时候有人跑过来说,自己是因为形势所迫将计就计卧底进白莲教里的绣衣卧底,也是不可信的。 最起码,在平叛结束前都不会有半点信任。 不光是绣衣,包括东厂与镇江卫的斥候营,现在都是不可信的。 就算是有真的,也只会好吃好喝的关在某处院子或者直接关进牢里,直到平叛结束。 打了个哈欠,贾珲把手中的笔放了下来,拿起了笔记开始一点一点的检查。 主攻还是城北和城东,但现在他们在城西,贸然跑到城东太花费时间和物力了,只要他们不傻,肯定是会派兵过来袭扰的。 城北的话 说实话,这座城市的首要建造目的就是江防。 江在哪里?江就在城北边。 可以说,北边就是镇江城防御最强的地方了。 这仗不好打啊 你说绣衣那怎么就降了呢? 大齐国自有国情在此,自太祖起兵之初就非常的重视情报工作,并为此建立了三大情报机构——绣衣卫,东厂,夜不收。 那种秘密情报机构可能有,也可能没有,反正贾珲是不知道的。 绣衣卫自不用多说,基本上什么都管。 东厂的主业是监控江湖与监察绣衣卫,私下里似乎也有一些自负盈亏的副业,上皇应该是知道的,毕竟如今的东厂提督太监是大总管戴权。 然后就是直属于五军都督府,也就是军方的夜不收了。夜不收的主要业务是军事情报工作主要是平时及战时的情报侦查与传递,间谍活动以及劫营、烧荒、劝降等业务,并且对外的情报工作做的也很不错。 这些现在通通都没有。 夜不收的大本营是九边,南方的势力极弱。绣衣经过这么一遭,肯定是不可信任的了。 归根结底,让白莲教做大其实是东厂的失职。但由于戴权的关系,所有人都明智的忽略了这点。 谁都知道戴权的背后是上皇,针对戴权,你是不是对上皇不满啊? 但不追究归不追究,戴权也是要表示一下的,不然只进不出,大家就不带你玩了。 这也是戴明和夏铭这些内宦们此次平叛异常配合的原因所在了。 此为戴权的投桃报李。 所以里应外合这条路肯定是走不通了。 可正儿八经的打攻城战,损耗实在是太大了,尤其是白莲教的主力都在这里了,他们必定会进行时殊死反 哎,等等 主力都在这了 对啊,我干嘛要累死累活的和他们打攻城战啊! 他们发动最主要的力量占领了镇江城,现在正在与我军隔运河对峙。 换句话讲,就是白莲教的主力全被齐军围困在镇江城. 呵,那没事了! “睡觉!” 。。。。。。 淮安,临近中午。 早已穿戴整齐顶盔掼甲的林冲早早的在军营里用了午饭。 今日,他要做一件大事! 早在三天前,林冲就接到了来自贾珲的情报,标明了白莲教的造反时间,就等扬州城的御史公派人来宣扬南边造反了,自己就可以登场召集漕工子弟报名参军平叛了。 情报上说的是昨日晚上发动,那算算时间,最晚今中午扬州那边的人就能到淮安宣传了。 “千总大人,千总大人,打着御史公旗号的兄弟进城了!” “什么?好好好. 快!召集所有的弟兄,一起宣扬起来!”林冲兴冲冲的站了起来,端起了头盔就往营房外走去,他现在要去跟漕工会如今的会长一起处理接下来的整编之事了。 至于能不能招到人?笑话,若是连漕工都不愿意参军护佑大齐了,那大齐也就到时候了 。。。。。。 “听说了吗?今天有一队官差冲进城去,大喊大叫说什么‘白莲教造反了!’,到底怎么回事?” “你问我呐?我刚从你这里知道,你问我?” “什么,有人造反了?” “孤陋寡闻了吧?那群人打的是巡盐御史林海的旗号过来的,林海你知道是谁吗?那可是贾家的嫡亲女婿!” “贾家?贾老五家的女婿?他不是个老光棍吗?” “屁话!就那一个贾家吗?老子说的是京城里的那个贾家,荣宁二府的那个!” “啊,你说的是咱老漕工出身的那个老贾家啊!” “是啊是啊,听说老贾家又出了一门公爷呢!” “晓得晓得,你说的是敦煌郡公贾珲贾公爷?” “对对对,就是他!” “哎哎哎,不是在说南边有人造反吗?怎的又扯到老贾家去了?” “对,说到造反,听说是白莲教发动那些奴几辈的杀主造反,听说好些个大家族都被杀干净了!” 码头上的茶馆里,一群人正在热火朝天的讨论着刚刚从城里传来的消息。 那个劳什子白莲教造反了! 其实到底是谁造反对漕工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够改变命运的机会近在咫尺! “在江南造的反?我滴个乖乖,这么近!那不就是说很快就会征兵南下平叛了?”一个大胡子壮汉拿着汗巾使劲擦了擦脸,把汗巾一把扔在了桌子上这才恍然大悟般的开了口。 一瞬间,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着,其实全都聚精会神听那桌人讲南边造反的客人们沉默了下来,整间茶馆陷入了寂静。 大胡子壮汉率先反映了过来,上前一步重新捡起汗巾就往漕工会那边狂奔,晚了一拍的大伙也都发了疯似的紧随着大汉冲出了茶馆。 “哎哎哎,茶钱还没付呐,茶钱,茶钱!”掌柜的瞬间就和死了爹娘一样哭丧着脸,委屈地差点哭出来,可突然又想到了些什么,连忙一路小跑进后院,大喊了几句,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就被提着耳朵走了出来。 少年郎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自己的掌柜老爹抬脚朝着自己的腚就是一脚。 被踹了一个踉跄的少年呲着牙揉了揉被踹的那面腚,见到老爹又要抬脚吓得捂着腚就朝着漕工会的方向跑去。 “嘿,这小兔崽子!”掌柜的一脸嫌弃的看着那少年郎越跑越远,拐过了街角,这才长叹一声,转身回到了自家的茶馆里,脸上期待与担忧交替出现,最后又是长叹一声,坐回了柜台后面继续算账。 。。。。。。 “呦,小十二来了?” “哎,六叔,这不是我爹让我来的嘛!” “嘿嘿,我就说吧,小十二肯定是被二哥赶着过来的吧?” “六叔,这叫什么话,什么叫赶着过来的.” 漕工会总会正门前人山人海,吵闹间发出的声音都快能把漕工会的房子给震塌。 被赶出家门的少年郎挤到了熟人身边打招呼。 大家都在漕工会前面等待官方的解释,若南边有人造反这件事是假的也就罢了,大伙去套那几个乱传谣言的麻袋就是,可若这件事是真的 改命的最佳捷径这不就来了嘛? 有天家在,大齐开国百年间还没有人敢贪了咱漕工们的军功! 敦煌郡公贾珲贾公爷也是咱们的自己人。还是朝廷在江南最大的官儿,那这平叛的差事大概率就到他身上了。 有两条大腿可抱,还不担心万一自己战死,家小会被欺负。有这样的好事,就是自掏腰包搭钱也要进去啊! 漕工会内,林冲正在与会长交谈。 “呵呵,林千总,消息已经放出去了,你看看外面的人,怎么样,我漕工子弟可还忠心?”会长笑呵呵的看着坐在对面的林冲。 “自是天下第一等的忠心!”林冲说完,恭恭敬敬的给会长续了一杯茶。 会长笑眯眯的看着眼前的林冲给自己续茶,也没客气。 这位林千总是贾珲的心腹,四舍五入之下也算是半个自己人。 “林千总,一同去给大伙儿说说?” “全凭会长吩咐!”林冲为的就是这个。 两人喝下杯中的茶水,一同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出来了出来了,会长出来了,哎,旁边那人是谁?” 见到会长后面跟了个最多三十岁的千总打扮的男子,漕工们有些疑惑,激烈的讨论了起来,有说是子侄的,有说是徒弟的,甚至还有说是会长换口味了 “安静,安静!看什么看,说你呐!妈的,你才好男风呢!给我打他!”会长眉头一皱,抬起手来一指刚刚说他换口味的那人,就让站在他左右的漕工摁着装模作样的打了一顿。 “呵呵,老夫平日里没什么架子,这帮子混账东西在老夫面前没大没小的野惯了,林千总见笑了” “哪里哪里.”林冲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等大家安静的差不多了,会长这才往前一步。 “老夫简单说两句! 第一句,南边那个叫白莲教的反贼确实反了。 第二句,咱们漕工的子弟,敦煌郡公贾珲贾公爷召集大伙南下平叛去! 老夫讲完了,接下来就让贾公爷的心腹,林冲林千总给大家说两句!” “好!” “会长讲得好!” “好样的,会长!大伙就喜欢您这不拖泥带水的样子,隔壁漕运衙门新来的总督一开始逼逼就逼逼个没完,哪有您这般爽利!” “嘿嘿,应该的,应该的!可不就是嘛,那狗日的漕运总督就不是个人,三两句话就说完的事一逼逼就是一个多时辰,老夫腿都站麻了.” 会长笑呵呵的回应着漕工们的话,甚至开始一起吐槽那废话忒多的新来的漕运总督。 上一任总督倒是个沉默寡言的,俗话说得好人狠话不多,那漕运总督看上了一户漕工家的姑娘想纳为妾,那姑娘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在别处横贯了的总督哪能惯着她?挑了个夜黑风高的晚上就带人亲自潜入了那姑娘的家,打死了她的爹娘与几个兄弟,正要欺身而上 就被听到响动过来查看情况的其他漕工邻居给剁碎了。 再下一任就是如今这个总督了,不爱财不好色,就喜欢拉人长篇大论一讲就是好长时间,偏偏又没理由朝他动手 “咳咳咳,会长,赶时间呢,您看.”见到会长和漕工们聊的越发开心,林冲连忙提醒了会长一句。 “啊?啊,是,林千总你请!”会长也反映了过来,现在还有正事呢,可不是平日里宣讲政策的时候。 “安静,安静!让林千总讲几句!”会长在漕工中的威望还是很大的,只听会长这么一说,全场顿时安静了下来。 林冲深吸一口气,站了出来。 “漕工弟兄们,我是林冲!是直属敦煌郡公,我的将主贾珲贾公爷的千总,就在昨夜,白莲教于江南发动反叛!我奉敦煌郡公贾珲之命,前来召集咱们漕工子弟集结,南下随公爷平叛!” 说完,一直站在林冲身后抗着旗杆的亲兵们一甩旗杆,裹在上面的几面大旗瞬间张开在了漕工们的眼前。 黑虎,朱雀,齐,大司马大将军,贾。 五面大旗随风飘扬。 林冲从怀里掏出一个锦袋,打开取出了一枚印章。 上书“敦煌郡公印”。 “将主有令,命漕工子弟兵下江南征讨不臣!” 抱歉抱歉,今中午有事出去了,四点多才回到家,下一更在两点到三点左右发出! (本章完) 第113章 贾珲?黄口小儿罢了! “叫什么名哦,小十二啊,你大名是什么来着?” “宁哲,黄二叔!”宁哲朝着眼前坐在征兵处的黄二叔恭敬的行礼。 “啧啧,宁折?宁折不弯啊,好名字”黄二叔点了点头,就要在纸上写下来。 “不是,黄二叔,是先哲的那个哲,折口哲.”宁哲连忙提醒道。 “哦,行了,拿着这个牌牌,去漕兵的军营里,让林千总他们试试本事。” “好嘞!”宁哲连忙接过黄二叔地给自己的腰牌,这个是临时给他们进军营用的。通过选拔了就留下,通不过就会被收回,重新送回征兵点。 宁哲拿着腰牌,踩着小碎步跟在人群后面就进了漕兵的大营。 他也想大步快走,但人太多了,迈不起来。 漕兵的大营与大齐其他的野战军团没什么两样,最多就是如水师一样,在军营里多了个小码头。 由于人数太多,林冲和会长决定简化一下征兵标准。 首先,16岁以下和55岁以上的淘汰,家中独子淘汰,看着就体弱多病的淘汰。 这些都在刚刚登记信息领腰牌的时候就已经结束了。 大家都互相认识,谁不知道谁啊? 先是赤足站在草地上跳上跳下,检测体能与身体素质。不合格的淘汰。 再接受一些零零碎碎的检查,宁哲也终于进入了第二层考验。 精选。 穿着和甲胄差不多重量的,装着河沙的麻布衣,负重跑圈、爬山。再脱掉麻布袋,下水游泳。 他们接下来要去的毕竟是南国,冷不丁掉进水坑里起码能自己游出来,不会被莫名其妙的淹死。 测试身体的项目全部通过以后,就是考验心理素质了。 没别的,组团和漕兵组成的小队干一架就是。 在智力、勇敢和冷静等诸多素质达到标准后,就是最后的体检阶段了。 整个淮安的医师和郎中都被招入军营给大伙检查身体。 先量身高,一条绳子横在那里,额头碰得到绳子的留下,碰到发髻了的淘汰。作弊垫了脚的打一顿板子再淘汰。但也不会不留情面的全部淘汰掉,如果身上有一技之长,比如说跑得快、练过飞檐走壁等技能的就可以进入斥候营。 最后,体检完合格的壮丁们,这才成为了一名出入军营的新兵。 宁哲也很幸运的通过了测试,成为了平叛大军中的一员——新兵。 他们要学的还有很多。 好在自大齐建立以后,江淮地区,尤其是运河沿岸的漕工们尤其喜欢参军,但仗就那么多,大多还被当地的守军就解决了,属实是兵多仗少了。 所以,其实大部分的江淮兵们都是久久混不出头只能熬资历的,等服役的五十五岁年限到了,他们就回去开始教导自己的后辈军营本事,以盼将来能够改命。 所以,淮安有大部分接受过准军事训练的预备役官军。只要稍加训练就可以直接入正兵队伍。 再加上漕工先天性的具有纪律性与服从性,那就更好训练了。 再就是根据各自的特长分配到相应的军营里。 “老爹,我入选弓弩手了!”宁哲兴奋的拿着发给他的告身跑回了他们家的小茶馆。 “啊?我儿入选了!”在柜台后面心不在焉算了好几个时辰账的掌柜也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小跑几步一把把宁哲搂在怀里,兴奋的怕打着他的后背。 “好,好样的,我儿好样的!爹爹我无用,跑不快,没选上正兵。如今我儿入选大齐正兵之列,我.”掌柜的本还想拽几句文,勉励一下自己的好大儿,可读书不多的他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再次用力拍打着宁哲的后背。 。。。。。。 咚!咚!咚! 震天的战鼓响彻在镇江城外的齐军军营之中,多达八十门的火炮正在怒吼,爆射出被空气摩擦到能烫掉一层皮的铅弹砸在了北城墙上。 “册那!狗官军发什么疯呐!一大早就开始轰击北城墙,这都一个多时辰了,还在轰,倒是派兵过来攻城啊!”负责镇守北城墙的白莲教高层躲在城墙下边,一脸憋屈的朝城外的狗官军痛骂。 不是他贪生怕死,而是现在北城墙上已经没法呆了,虽说城墙被轰击的很惨,但这只是看起来很惨而已,实际上只是夯土墙外的砖石层被打的有些碎而已,只要夯土墙没事就行,砖石层的重要性没有夯土层重要。 可城墙上的地面已经被炸的稀碎,实在是上不去啊! “舵主,这样下去不行啊!弟兄们都快没心气了,让我带人出去冲一次吧!”白莲教新任命的游击将军从远处跑了过来。 “叫我总镇!你以为城外头的官军是镇江卫的卫所兵?那些人可是江南大营,刚刚整顿完的江南大营!再看看狗官军那边的旗帜,贾字大旗还有朱雀旗!那他妈是那狗日的左军都督贾珲亲自率领部队来的!” “那怎么办?就这样被他们打的抬不起头来?弟兄们的士气可怎么办啊!”游击将军一脸焦急。 昨夜攻占府衙后,教主就开始大封群臣。 “要先把大框架给搭建起来!” 各地的分舵舵主都被封为了一地总镇,比如说如今负责镇守镇江北城墙的这位总镇,他的官职全称为“湖广总兵官”。 就是湖广现在不在他们手上,只能委屈堂堂湖广总兵官屈尊降贵带着一大堆副总兵、参将和守备来守城墙了。 “总镇,高游击说的对啊,再这样打下去,弟兄们的士气可就崩了!若是这个时候,狗官军再派人摸过来怎么办?” “对,狗官军一直在用炮打我们,肯定是怕了咱们了!就让高游击当代人冲一次吧!” 各省的副总兵和其他高级军官们开始七嘴八舌的劝着总镇派人出城去冲一冲。 “说的倒是轻巧,可咱们的炮都被狗官军的炮弹给打坏了,怎么掩护他们冲过去?咱们可没有几个骑兵!弓弩那才能射多远啊!”有人跳出来反驳。 “那你说怎么办?” “别说了,要我说那贾珲就是吹起来的名声,他才十九岁,又能有多厉害?我都打听过了,活捉拉藏汗是因为和和硕特的主力不在高原,偷袭才把那什么汗给捉住的!蒙兀大汗也早就被那劳什子漠北蒙古给逮住了,是贾珲不要脸背盟偷袭才得逞的! 狗屁灭了两国,他就是走了狗屎运罢了!只要我带兵冲进官军的中军,把那黄口小儿给宰了,没有主将的狗官军必定军心大乱,这个时候,总镇在带着大军杀出城去,一举击败狗官军,那这江南还有谁是咱们圣教的对手?”高游击打断了他们的交谈,一脸狂傲的拍着胸膛诉说着自己的计划。 “高游击,我这就去和教主说一下,让他把全城的骑兵都调给你,你能保证杀进狗官军的中军把贾珲给击毙?”总镇一想,觉得有些道理,这样一个只会偷袭的人,正面战力肯定不高,说不定真能给斩将夺旗了。 “此战必胜!”高游击上前一步,朝着城墙外不屑的说道。 “好,那老夫就信你一次,这就去找教主!” 总镇和一个副总兵交代了几句,就朝着府衙方向骑马狂奔而去。 又被轰了一会儿,炮火总算是停了下来,众人知道,这是在给大炮降温,过一会儿肯定还有。 大概一刻钟以后,总镇回来了。 “高游击,教主同意你这个计划了,全城会骑马打仗的兄弟全都归你指挥了,好好干,若是能把贾珲给打死了,日后一个国公肯定少不了!”说完,周围人看高游击的目光有了些嫉妒。 “末将多谢教主,多谢总镇抬举!”高游击一脸兴奋的朝着府衙方向给教主磕了个头,又转身朝着总镇又磕了一个。 “嗯,好好干!”总镇欣慰的点了点头,上道啊。 没过多久,一群骑着马,骡子,甚至是驴的骑士出现在了高游击面前。 “这总镇,这、这些难不成就是” “呵呵,你也知道,咱们南方马匹不多.”总镇看到这么一群.乌合之众,一时间也有些尴尬。 高游击沉默了下来。 “.驴就算了吧,也跑不快,就骡子和马吧。”想了想,高游击还是接受了这支“骑兵”。 “哎,对喽,现在条件比较艰难,你放心,等咱们把贾珲干掉,他的那些马就全都归你了!”总镇把教主画的大饼给高游击说了出来。 “啊,真的?” “这还有假!” 高游击咽了口口水,目光坚定的看着城墙,仿佛目光能透过城墙看到贾珲一样。 。。。。。。 “噗嗤!这是群什么啊!” 齐军的炮兵营地里,火器营指挥使通过望远镜看到镇江的北城门被打开了半扇,冲出来一群牛鬼蛇神。 前边还挺正常,全是马匹,后面跟着的看起来像是长耳朵马. 这不是骡子嘛!嘿,后面竟然还跟着一群骑驴的! 驴子终究是躲不过自己的命运,被派了出来。 “快,快去通报大将军,说是有一队奇怪的骑兵冲过来了。” 传令兵连忙朝着大将军那边跑去。 贾珲就在火器营后面的高台上办公。 “报!大将军,关千总已经打穿镇江与金陵之间的陆路,遭遇六波偷袭,六千部队损失三百余人,全歼六波伏兵总计七千余!” “很好,去东边的军队呢?” “左参将还未曾派人过来。” “报!左参将部已经到达镇江城东火炮射程之外,已经开始修筑工事!” “报!火器营来报!镇江城里冲出来一支牛鬼蛇神!” “嗯?”贾珲停下了不停书写正式军令的笔,好奇的抬起了头。 “牛鬼蛇神?什么东西?” “回大将军,大概有一千骑马、骡子和驴组成的骑兵冲出城来,按照我们指挥使的推断,似乎是想冲击我军中军进行斩首。”传令兵赶紧低下了头。 “.骡子?驴?这帮子白莲贼的脑子真的是.不知道老子是干什么起家的?杨志,去击碎他们!” 贾珲一时间无言以对,转头朝着一直候在自己身边的杨志说道。 “末将遵命!”杨志握着钢枪朝着贾珲一拱手,左手扶着祖传的宝刀就下了高台。 。。。。。。 嗖—— 咚! 一发铅弹打在了高游击的身边,飞溅的泥土碎石打在了他的身上,被铁架挡住。 “弟兄们,坚持住!前面四百步就是火炮阵地了!再后面就是狗官军的中军,贾珲那黄口小儿就在那里!” 高游击一边朝着齐军猛冲,一边回头鼓舞着士气。 没法子,先天条件太差,连一千匹马都凑不出来,与齐军精锐之间的差距只能由士气来弥补了。 瞧不起贾珲归瞧不起贾珲,齐军的精锐骑兵他可从未小觑过。 与齐军骑兵缠斗肯定是打不过的,但此次出击的目标是斩首贾珲,只要自己的骑兵能挺过第一波骑兵对砍就够了,自己就有信心带着真正骑马的骑兵冲过骑兵的炮兵阵地,直插中军斩首贾珲。 他能被教主看重托付骑兵给他,自然不单单是因为他的作战计划了。 高游击的祖上曾经追随前凉的最后名将——花将军魏明全歼北路齐军,是魏明的副将。 在凉后主自尽,凉朝国灭后。魏明所部被荣国公贾源围杀于岐山。 高游击的祖上趁乱逃了出来,隐姓埋名加入了白莲教。近百年下来,高游击也算得上是根红苗正的老白莲了。 自幼就开始修习骑射,学习魏明的兵法。 算得上是白莲教唯一一个懂骑兵的了。 再加上高游击的武艺在白莲教内也算得上是保二争一的。也正因为如此,这群会骑牲口的白莲教教徒才敢骑着骡子和驴就跟他出城直击齐军中军的。 “将军前面有情况!” 副手朝着高游击高呼。 高游击连忙收回看向身后部下的目光,直视着此战最大的阻碍。 齐军骑兵精锐中的精锐。 大司马大将军贾珲的嫡系军队——朱雀铁骑。 (本章完) 第114章 游击将军高显业 只见从炮兵阵地里冲出人人身穿铁甲红战裙的近千铁骑,高游击定睛望去,只见他们高举一杆红底金线的振翅朱雀,端着几丈长的长矛朝着自己冲了过来。 一时间,高游击顿感心酸。 若是大凉还没亡,以自己祖上的威名与功劳,率领这支部队的应该是自己才对。 而不是身后临时拼凑出来的驴骡铁骑。 甩了甩脑袋,重新调整了一下心态,目光严肃的看着与自己越来越近的朱雀铁骑。 “众将士听令,随我冲!”高游击大喝一声,端起自己祖传的马槊就朝着朱雀铁骑发送了冲锋。 “嗷——” 被高游击的冲天豪气感染的驴骡骑兵们也学着前面的高游击端起了自己的长枪长矛。 朱雀铁骑也发现了敌方的意图,只有少部分位列队伍前方艺高人胆大的一群人继续握着弓箭,自觉武艺不够的纷纷收起了原本打算进行骑射的弓箭,从得胜钩上拿起长矛。 他们可没有大将军那种五步贴脸射杀的武艺与勇力,这很明显就是要和自己硬碰硬一波然后头也不回的冲进自家军阵,骑射失误了就会有更多人冲进军阵去,犯不上因为这个而炫技。 冲在最前面也想射杀对方主将的杨志突然感到对面的主将也不是个善茬,自己的一箭不一定能够射中对方,只思考了几个呼吸的杨志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连忙换成了自己的钢枪,端起来目光严肃的锁定着那对面队伍里唯一一个用马槊的人。 相距百步,火器营指挥使下令停止了继续射击,这个距离,再用大炮射的话可能会伤到友军。这帮子朱雀铁骑可是大将军的心尖尖,万一被自己伤到了,可是要吃挂落的! 不过,也不是再无动作。 “铳手列阵!” 指挥使一声令下,千名火铳手连忙以弦月状列阵,前后三排,以凹进去的那一面直面敌方骑兵。炮手们连忙拉着炮车退到了盾车之后,盾车接替炮车紧贴在铳手的后方,等铳手放完铳后就会退回盾车之后。 五十步,高游击已经能看清齐军主将的相貌了。 只见那汉子头戴一顶范阳毡笠,上撒着一把红缨,身穿对襟无袖鱼鳞半身罩甲,束着一条深红色布面铁衬战裙,上绣金色火焰朱雀纹样。生得七尺五六身材,面皮上老大一搭青记,腮边微露些少赤须。 “丑人,纳命来!”高游击大喝,举起马槊就朝着杨志冲去。 “丑人?狗一样的东西,死!”听到高游击的称呼,杨志大怒,举起钢枪就朝着高游击砸了过去。 当! 钢枪与马槊相撞,从枪身上传来的巨力震得杨志险些脱手把钢枪甩出去。 不好,这是个高手!/也就这种程度了! 只是一次交锋就让双方察觉到了对方的虚实,就在双方即将错开身位之时,高游击突然高举马槊,高举马槊左手抓着槊杆往后一收,借助腰力横扫向身后的杨志。 杨志顿时大惊,连忙双手紧抓枪杆向右挡去. 嘡! 槊头狠狠砸在了钢枪枪杆上,巨大的声响震得杨志头晕目眩,一股巨力袭来,险些让杨志摔下马来,若非杨志及时用脚尖勾住了马镫,否则就要摔到地上被后续到来的骑兵踏死当场。 好强! 杨志心有余悸的在身后亲兵的帮助下起身坐正,内心涌现出一股恼怒,大吼一声调转马头就要朝着高游击追去,却被冲过来的驴骡骑兵不要命的攻击着,一时间竟被困住了手脚。 身后传来的惨叫声与落马声敲击着高游击的内心,令他心如刀绞,但他现在也顾不得回去救他们了,一举冲到中军的那座高台上,把贾珲弄死才能抚慰那些战死的教友们! 心一横,高游击大力磕碰马腹,战马吃痛嘶鸣一声,更加快速的朝着前方冲去。 “举铳!”火器营指挥使见到武艺不凡的杨志杨爵爷都被敌方主将两槊差点打下马来,连忙朝着火铳手大吼命令道。 根据最近训练的程序,早就装填好火药与弹丸的火铳手们抬起了手中的火铳,被点燃的火绳冒着青烟。 在成为火铳手之前,作为优秀弓手的他们最不缺的就是一颗冷静的心,哪怕敌方的大将已经冲到离自己三十步远的地方了,依旧没有慌乱,只是冰冷的瞄准着冲过来的将军。 “放!”指挥使大喝! 就在火铳手们开火之时,高游击大吼,将手中几丈长的马槊当做标枪投了出去,一个火铳手不慎被马槊正中胸膛穿胸而过,锋利的槊尖捅进了站在后面倒霉鬼的腹部,最终钉在了地上 抛出马槊后,高游击也没有愣着,立马翻身藏在了马腹下。 顿时,战马的身上爆出了以朵朵的血花,高速跑动的战马哀鸣一声,无力的往前多跑动了几下,却被接下来的两轮齐射瞬间打成了筛子。再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就倒在了地上。 正是贾珲亲自交给火器营的三段式射击。 硝烟弥漫 “死了吗?”高台上,贾珲拿着单筒望远镜尝试在硝烟里寻找敌将的踪迹。 “将主,一千把火铳呢,怕是弹丸都能从尸体上挖出来好几斤”亲兵不屑的望着满是硝烟的战场,不屑的说道。 “未必,那等的武艺,那等的人物,我可不信他这么容易就死了。”贾珲希望这人活下来。 虽说杀了不少自己人,但就凭这个白莲教的武将能够两槊抽翻杨志,带领一帮骑着驴和骡子的部队打穿自己的朱雀铁骑又打进火器营前二十步左右的地方,就足够贾珲欣赏他了。 若是他还活着的话,那就招揽一下试试吧 贾珲心里默默的想着。 前军,火器营营地。 “还有动静吗?去看看!”指挥使小心翼翼的从盾车后面探出头来,盯着马尸那边看,跟身边的亲兵命令道。 亲兵点了一队火铳手,朝着马尸那边小心的走去。 也就二十来步的距离,很近。 小心小心再小心,亲兵等人终于来到了马尸背部旁。 亲兵抬起手中的红缨枪,小心翼翼的拨动马尸。 “邱爷,没动静,会不会真死了?”一个火铳手感觉心里发毛。 “别说话,那人能两槊抽翻杨爵爷,说不定.”亲兵没有继续说下去。 抬起长枪,不在拨弄马尸,而是不停的戳来戳去。 “嘿,邱爷,没反应..” 啪! 从不知道那里突然伸出了一只手抓住枪头下的枪杆,亲兵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正想用力把长枪抽过来的时候,一股巨力把自己直往马尸的方向拉去,亲兵一个踉跄就要趴在被打烂内脏碎肉流了一地的马腹上时,一只手身影从马肋伸了出来,扯住了亲兵罩甲的方领上,马尸猛的一翻,一个浑身碎肉流淌着不知道是人血还是马血的披甲人突然出现在亲兵面前。 亲兵正想大吼,却不成想这血人没有给他丝毫的机会,一把锋利的匕首扎透了罩甲,插入了胸口,扎穿了心脏 “快打!”被突然出现的血人吓了一大跳的火铳手们连忙举起了手中的火铳,早已装填好的火药瞬间被火绳点燃,一声爆响传出,一枚枚铅弹就朝着血人射去。 血人没有丝毫的犹豫,左手举起亲兵的尸体右手捞着长枪就朝着火器营冲了过去。 一枚枚铅弹打入了亲兵的尸体,绝大部分铅弹都停留在了亲兵体内,只有少数的一两枚铅弹幸运的打穿了没有骨头的肉,却被血人身上的铁甲所阻,叮叮两声就掉在了地上。 长枪划过身旁火铳手的身体,两个人暴死当场。 “快,盾车,盾车给我合起来!”指挥使扯着嗓子朝着操纵盾车的辅兵们大声喊道,想要用盾车来阻挡那敌将的步伐。 见到盾车逐渐合围,高游击哪里还不明白这是要把自己困在阵前! 若是真被困住了,高游击丝毫不怀疑自己会被好几百把火铳打成筛子,到时候怕是要在弹丸堆里找人了! 伴随着怒吼,高游击举起长枪就朝着盾车冲去,顺手捞起洞穿了一具尸体和一个不停哀嚎的人的马槊,瞄准再次投出,马槊再次投中了一个不小心把身子漏在盾车外面的倒霉蛋。 虽说有辅兵几乎是同时补了上去,但车阵的形成却因为倒霉蛋的死不可避免的完了半拍,被高游击抓准机会冲了进去。 车后的火铳手正要开火,就被一杆红缨枪划开了喉咙,手中的火铳恰巧被人夺去,火铳手趁此机会连忙用双手捂在了喉咙上,一时间,火铳手竟然对某个夺走他火器的不知什么人升起了一丝感激 啪! 如此近的距离哪怕是能不能打准全靠命的火铳也变的百发百中,一枚铅弹命中了前方火铳手的眉心,高游击故技重施,再次把尸体握着的火铳夺了过来。 在此之前,那把被打空的火铳被当成了棒子,一击就将一个长枪手的脸给打凹进去,最后被当做投掷武器扔到了另一个长枪手的头盔上,把这人打晕了过去。 敌将正在自家的军阵中纵横,火铳手们却因为投鼠忌器怕误伤友军不敢放铳。 “厉害,厉害,这等猛将给反贼卖命着实屈才了,他就应该带领着数千铁骑在草原和大漠中横行!”贾珲越发想把这人收为麾下了。 “不要再平添伤亡了,把他放过来。”看到阵前的驴骡铁骑已经被杨志歼灭,贾珲撇了撇嘴,朝着身边吩咐道。 “这将主三思啊,那人可还拿着把火铳呐!” “这好办,取我弓来!” 亲兵见自家将主意愿坚定,只能把弓箭拿了过来。 贾珲站了起来,颠了颠手中的一石硬弓。 不错,还是熟悉的手感。 点了点头,又从箭囊中抽出一支雕翎箭来,朝着正在军阵中激战的敌将望去,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张弓搭箭放弦! 高游击激战正酣,顿感头皮发麻正要做出反应,一根短矛一样的雕翎箭就正中自己左手上的火铳,压实在铳管内的火药瞬间被箭头撕裂管壁摩擦出的火星子引燃,炸裂开来! 高游击顿时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手中炸的就剩下铳把的火铳。脸上,鲜血顺着一道伤口流了出来。 幸好自己刚才躲了一下啊! 耳旁突然传来让齐军让开道的喊话声,仿佛想到了什么,高游击连忙转身看向了离自己就剩下不到百步的中军高台。 一个高大的披甲人正笑着朝自己挥舞着手中的大弓。 官军之中竟也有射术如此高明之士! 只是,听说贾珲身材高大,这射手看起来也十分高大,再加上高台上似乎就只有两三个人. 会不会这射手就是贾珲? 想到这里,高游击不禁愣了愣神。 突然回想到自己还在战场上,高游击连忙戒备起来,却发现周围已经被盾手举盾围了起来。 不过也不算被围,还有一条直达高台的路被这些盾手让了出来。 高游击立马明白了齐军的意图,深吸了一口气,拿起缴获的长枪,高游击坚定的顺着被盾手让开的路,朝着高台走去。 百步的距离不是很远,高游击很快就走到了高台前。 挺胸抬头直视着朝下望来的那射手的眼睛。 “这位壮士,敢问尊姓大名?”那人率先开口。 “不敢称尊,我名高显业,圣教之游击将军是也!”高游击,不,高显业仰着头,骄傲的说道。 “如此神勇,在白莲逆贼那里竟然只是个游击将军?你们那教主竟是个眼瞎的.” “此言差矣,我圣教人才济济,猛将如云,我这种水平当游击将军已是侥幸,怎敢窥伺更高位!足下便是贾珲了吧?” “放肆,怎敢直呼我家将主名讳!”还在贾珲身旁的两个亲兵怒了。 “无妨无妨,小事而已。高将军,如今你已经到了我的面前,可是来取我项上人头的?” “正是!” 贾珲的话说的直白,高显业似乎也没觉得不妥。 身旁的亲兵正要破口大骂,却被贾珲挥了挥手制止。 正要再次开口,一声大吼却把贾珲酝酿好的情绪给打断 “狗东西,死来!” 今日第二更! 另外,来通知说22号凌晨开始,这本书就要进热门精品了,嘿嘿… 那么,到目前为止我还欠大家五章… 算了,为了庆祝进入热门精品,再来五章,凑个十章吧… 希望能在31号前加更完… (本章完) 115章 你已大祸临头! 打着朱雀大旗的骑兵冲进了中军之中,将站立在高台之下的高显业围了起来,杨志见状,被无名之辈击败的耻辱冲上心头,端起钢枪就朝着高显业冲了过来。 “哼,丑人,老子能怕你!”高显业见到手下败将骑着马就朝自己冲了过来,嗤笑一声,同样端起长枪就朝着杨志冲了过去。 “打个锤子!”见到两人就要血溅当场,贾珲连忙抬起大弓,连珠两箭撞在两人的枪尖上。 高显业的齐军制式长枪直接被射落枪尖,杨志则是被弓力撞得钢枪直接脱手掉在了地上。 意识到自己正在做什么的杨志立马清醒了过来,跳下马就跪在了地上。 “末将.末将” “不用说了,先退下吧。” 终究是自己的心腹,贾珲也不会苛责。 毕竟高显业降不降的还不一定呢,也不是必须要招揽他的,没必要为了一个目前还是外人的人去委屈自己人。 杨志看到自己是报不了仇了,这才不情不愿的瞪了高显业一眼,牵着马带着自己的兵到了后方。 只有高显业拿着一根棍子站在那里愣神。 “想必,高兄已经猜到我想说什么了吧?”贾珲朝着站着不动的高显业说道。 “.我是不会降齐的!”高显业看着手中长枪的断口处回答道。 “降齐?不是反正?敢问高兄,是何出身?” 降齐?自己似乎碰到前朝余孽了 “我曾祖父曾追随花将军魏明公,在柏壁城歼灭了你们齐国的北路十万大军.”高显业想了想,还是都说出为好。 “.魏明啊,原来如此,怪不得呢。不过这前凉都是哪年的老黄历了?大齐都开国百十年了!” “哼,不要再说了,我高家不仕齐。是我小看你了,就凭你这手射术就不是一般人能练出来的,我认了,快杀了我吧!”高显业苦笑一声,盘膝坐在了地上。 “不仕齐?这又是哪门子的道理?你要知道,我朝就是对前朝殉国之人的后嗣都没有丝毫的区别对待,刚才那个杨志你也看到了,他家以前不就是凉朝的将门杨家之后吗? 更别提你家祖上追随的花将军魏明了,他的孙子现在都是我大齐的两广总督了。 就是那凉主的后人也是我大齐的二王三恪之一,都好好的在关中过活呢!瞧瞧,这些个前凉的大人物们都归顺大齐日子过的滋润无比,凭什么你一个魏明心腹副将的后人,还傻了吧唧的和一群阴沟里的老鼠混在一块一百多年?你家能为大凉守节百年已经超过多少人了?现在已经不是你们对不起大凉朝,是大凉朝对不起你们了! 以你的本事,待在白莲教屈才了啊,连队骑兵都凑不出来,似你这般的人物,应该率领数千骑兵在大漠,纵横在草原在与蛮夷的战场上,而不是在江南给一个三流反贼卖命啊! 言尽于此,我的话你好好想想。” 头一回干劝降的事情,还不太会说话,但凉主的后人和魏明的后人确有其事,事实就是如此,就看他什么时候会降了。 毕竟 看着他好像很勇猛的样子,杀穿朱雀骑和火器营到了中军位置,可就贾珲的观察,高显业实际上只杀了不到十个人,全都是直面他的 即展示了自己的武艺,表明了自己的价值,还没把事情做绝,给自己留了条后路。 要说他没有投降的念头,贾珲是不信的。 高显业沉默着被贾珲的亲兵们带了下去,关进了大牢里。 “我的骑兵可有损失?” “回将主,战场上没有骑兵的尸体,最多就是受伤。”亲兵回答。 “嗯,总算没堕了我的威名。派人去淮安,去看看林冲招人的进度如何了,看看还有多久能成军!” “是!” 。。。。。。 “小高.输了”城墙西北角上,白莲教湖广总兵官与教主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家的骑兵全军覆没,主将进了敌营就不见了踪迹 “教主,你说小高是不是降了?”身后,一个平日里和总镇不太对付的副总兵若有所指。 “放你娘的屁,小高可是忠良之后,与齐廷不共戴天!怎么可能降齐!”总镇指着副总兵的鼻子就开始破口大骂。 “我放屁?我看是你脑子出了问题!辛辛苦苦好歹给他凑了支骑兵出来,出了城这还没两刻钟呐,骑兵就打没了,连带着那高显业也进了敌阵没了动静,这不就是典型的交投名状投降嘛!”副总兵完全不虚总镇。 “你!教主,高家可是咱圣教的百年大族了,怎么可能去投官军?还望教主明鉴啊!”和副总兵吵完全没有意义,于是总镇转身跪地朝着教主求情。 “高家乃我圣教的中流砥柱与齐廷有着血海深仇,怎么可能降齐?以后这种不利于团结的话就不要说了。” 可高家现在就剩下他一根独苗了啊,投不投降还不在他一念之间? 众人心中咕哝,但还是朝着教主俯身称是。 “教主,接下来咱们怎么办?东边也有官军出现了!”负责镇守东城的陕西总兵官发话了。 “东边也被围了?看来贾珲这是想要围城把咱们困死在这啊也是,毕竟是齐廷如今的第一武将,之前是咱们小觑他了。” 教主突然感到一阵无力。 按照原本的计划,他是想利用镇江遇袭这件事,把贾珲或者别的什么人引出来,在路上埋伏几波伏兵尽量消耗齐军的体力与能战者的数量,并且让他们更加确定镇江被袭击这个概念,毕竟都有这么多股伏兵了,站在齐军的角度来看,镇江肯定正处于一种很危险的境地里。 然后再装作城内还坐在交战的样子把援军骗进来,在援军与圣教军激战之际,装作齐军的自己人趁机偷袭,尽全力把这支援军吃掉. 若是计划成功了,不光能消耗南国齐军的实力,还能获得大量的武备,尤其是最缺的马匹 这个计划在白莲教的高层眼里简直完美。 然后就在第一个环节出了差错. 贾珲压根就没走陆路! 不光埋伏在路上的六波伏兵没了用处,甚至因为没有及时占领西津渡而被贾珲站稳了脚跟,发展到现在,圣教竟然要被围困在镇江城了! 原本计划获得的武备也打了水漂,甚至城里仅剩的能跑起来的牲口也被.也被齐军宰了下锅了. 淦! 事情怎么就发展成这个样子了? 所有高层都开始烦躁了起来。 这种事情发展完全脱离计划的感觉实在是太糟了! “咱们的粮草还够用多久?”教主突然发问。 “教主,还能撑三个月的,主要刚刚有一批漕粮被运走了,不然能撑一年!”总管后勤的大总管出列朝着教主回答。 “三个月太少了。”以一城之力阻挡即将到来的十数万大军太难了,更别提是要在被围困的情况下防守了。 “教主,城里的杀干净的粮商们手里也有粮食,就是还没统计出来,估摸着也能撑三个月。除此之外其实还是有一批粮食的”山东总兵官突然发话。 “嗯?你是说丹阳?” “是,也不光是丹阳,新洲(今扬中,明初时徐达的封地)和常州也是!我看此时贾珲的营地也就六千多人,看来其余人都分散到镇江城的四周了。教主,这可是咱们的机会啊!趁着此时四方人都不多,咱们派兵以多打少打穿围困的官军,直插三城,取了粮草就赶紧回来!拿不走的也烧了,绝不给官军留下一粒粮食! 教主,这可是最后的时机了!若是在拖下去,等贾珲召集大军过来,再想去取粮那可就晚了!”说完,山东总兵单膝跪地,做出一副请命的姿态. “可贾珲的骑兵怎么办?两条腿怎么可能跑得过四条腿的?甚至都不需要追上去,只需要远远的吊在后面,不停用弓箭射杀就够咱们受的了!”有人反对道。 “那你说怎么办?什么都不做才是死的最快的!” “那就全军出北门,不计代价的先把贾珲做掉啊!” “你这才叫胡话吧!贾珲身后就是西津渡,见势不妙他还不会跑吗?杀死六千人和他的心腹骑兵彻底激怒贾珲你是嫌死的不够快吗?” “好啊,你竟然觉得我圣教会败!” “侬个港度!” 对骂的两个人起了火气,就要在城墙上打起来,周围看热闹的总兵副总兵们连忙上去拉架,在外面的参将游击们上都不敢上去。 “放肆!”教主朝着那两人大喝,两人这才瞪了对方一眼,朝着教主跪下认错。 “山东总兵的提议很好,去不计代价的打贾珲行不通,他身后就是渡口,但是什么都不做也不可能,这样,来个人去贾珲的营地试着劝降他,你带人去东城门集合,等我命令。” 。。。。。。 “老杨,你赶紧带人绕去城东!” 正在饮茶的贾珲突然发现小地图上,城内的叛军正在往城东集结,显然是要往那边突围去不知道什么地方。 大概率是去抢一些物资吧,离这里最近的城市就是丹阳和常州.哦对,还有一个最近刚被设县的地方,叫新洲来着。 “末将遵令!”杨志正想立功洗刷一下刚刚战败的耻辱呢,连忙下了高台就要往自己的军队那里跑。 “等会儿,你带着他们上船到新洲区,先等一个时辰,若是没人那就南下往常州方向赶,有人来那就先打了再往常州赶。” “是!” “你去派人绕城南道城东去,通知那边的守军做好反突围。”等杨志离开了,贾珲朝着身后的亲兵说道。 亲兵应诺,也下了高台跑去传令去了。 别看贾珲的亲兵一副家丁的做派,实际上他们身上最低都有一个五品的勋位,这是他们两次追随贾珲参与灭国之战挣下来的,像刚刚下去传令的亲兵甚至还是一个从四品的信武将军,就是寻常的一城守备都要过来恭敬地称他一声上官。 端起茶杯来美美的抿了一口从云南运来的贡品级普洱白茶,长舒了一口气。 闹吧,闹吧,你不闹起来,我还怎么迅速找到你的破绽把你们碾碎呢? 若是真要打起围城战来,最起码得打四五个月年,城内粮食充足了打一年也是常有的事。自己第一个孩子再过几个月就要来到人间,他可不想缺席自己孩子降生的那一刻。 “将主,白莲贼派人过来了!” “嗯,看见了,让他过来吧。” 远远就看见一辆马车上站着个人,拿着一杆节杖似的棍子一晃一晃的往这边走。 有碍于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的规矩,前军的火器营指挥使没有下令朝他干一炮。 经过一番粗暴的搜身后,被转来转去搞得十分恼火的使者强忍着怒气来到了中军高台之下。 使者冷哼一声,整理了一下衣服,高举节杖傲视着高台上往下看的贾珲。 “无礼!大将军架前还不快快行礼!”亲兵见使者那目中无人的样子十分愤怒。 “行礼?呵,本官手持我教教主钦赐节杖,该行礼的,是你家大将军才对!”那使者依旧嚣张。 “狂妄!” “放肆!” “找死!” 周围的亲兵与军官们纷纷为了上来开始怒骂使者。 使者依旧作狂傲状。 呵,接下来,应该就是喝止住这群人了吧 使者抬头看着正悠哉喝茶的贾珲。 完全没有想要阻止他们的意思! 高台上的贾珲看猴戏一样的看着使者被围在中间不停的骂着,从最初的狂傲从容逐渐变得狼狈 “行了,差不多得了,那贼人,你家教主让你过来意欲何为?” 见到那使者都快要被吓到尿裤子了,这才摆了摆手让下面的亲兵军官们安静了下来。 狼狈的使者赶紧扶了扶帽子又开始整理官服,却不小心把节杖甩到了地上,使者也顾不得衣服被扯坏漏出来里衣了,连忙扑在地上把节杖捡了起来。 这幅狼狈的样子引起了周围军官们的大声嗤笑。 贾珲也笑出了声。 瞬间社死的使者眼神中失去了高光,但一想到自己还肩负着教主给自己的使命,深呼吸几次,平复了心绪。 重新抬头傲视着高台上的贾珲,宛若那大司马大将军是个纸糊的老虎。 “贾珲,你可知道,你已大祸临头而不自知!” 今日第一更! (本章完) 第116章 朝东 中军高台下,气氛陷入沉寂。 军官们戏谑的看着正在大放厥词的使者。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的主力已经被围在城里了,谁输谁赢一目了然! “大将军,您如今可是风光的很啊!可是你可知.” “嗤,你是想说,我如此年轻,就已经身居高位,又是国朝顶尖的大世家,背后有西北边军为依仗,已经濒临被皇家猜忌的边缘,若是此次再镇压你们白莲教成功,必定会引起皇家的猜忌?呵,你白莲教算什么东西?剿灭了你们也能让某家功高震主?” 一听这人的话头,贾珲就猜到了这人想说什么了。 不外乎是自己会被猜忌,功高震主什么的 这年头,话本都嫌这套话术老套了! 别看自己好像已经权倾朝野的样子,实际上,相比贾家的全盛期还差得远呐! 隔壁宁国府的演公除了与自己同为大司马大将军外,还是世袭京营指挥使、上柱国、武英殿大学士、五军都督府前军大都督和开国推诚宣力武臣宁国公。 贾珲的亲太爷贾源也不逞多让,大柱国、云麾大将军、兵部尚书、五军都督府中军大都督和开国推诚宣力武臣荣国公。 最重要的是,两人是同时站在朝堂上的! 更别提下一代的荣国公,贾珲的祖父贾代善是和上皇穿开裆裤长大的发小、伴读、心腹、兄弟和头号马仔了。 再加上在战乱中基本没有损失的江南系群臣与姻亲们,别说是常人了,就是贾珲到现在也没有完全理解贾家的全盛期到底有多强,多受皇家信赖! 他贾珲这才哪到哪啊. “这”听到那一连串熟悉的话术被贾珲没有一丝停顿的讲了出来,就连后面贾珲对白莲教的蔑视也没注意到。竟是不知所错的愣在当场。 “哎,说你呐,某家说的对不对?愣着作甚,回话!” 嗯? 听到高台上贾珲那有些不耐烦的语气,连忙告罪。 又直起腰来。 “既然大将军知道自己的处境,那为何还在为齐廷卖命?何不转投我白莲圣教?我教教主.” “少他妈废话,说重点!” 到底我是反贼还是你是反贼啊! 使者心中诽谤不已,但还是把教主给他的劝降法旨双手递给了贾珲,又站在高台下朝着贾珲说了起来。 “我家教主说了,大将军您当区区郡公实在是屈才,配不上您的实力!我家教主愿以裂土封王,将整个陕西行都司和安息都护府都作为您的封地为条件,在座的诸位都能获得与自己能力相当的爵位,请大伙弃暗投明,带领这些虎狼之师加入我白莲圣教,一同建立起人间佛国,人人都能.” 那使者说着说着就要开始朝周围的军官们宣传白莲教的教义,但看到军官们冰冷的眼神,使者遵从了自己的内心,安静了下来。。 裂土封王?封地?爵位?呵,说来说去,还不是想当皇帝了?一个又一个的,别看这帮子反贼们最早的口号喊一个比一个响,到最后呢?还不是一个又一个的称帝建国,转头就成了自己曾经最讨厌的样子。 突然就对白莲教失去了兴趣,原本看到白莲教造反的一大原因就是发动解救家奴世仆让他们翻身做主时,还以为他们的教义发生变异赤化了,他们会和前世的那群人一样,让被压迫的劳苦大众们翻身做主呢! 若真是这样,那自己舍弃这一身荣华富贵追随他们又有何妨? 可惜,随着越来越多的情报汇集到贾珲这里,他发现白莲教给那群人提鞋都不配,就是一群只会妖言惑众蛊惑人心的纯正邪/教反贼罢了。 最终,在白莲教教主的字里行间再次坐实了这劳什子教主就是要当皇帝,贾珲不屑的笑了笑,把这道名为法旨,实为圣旨的东西扔下高台 “谁他爹的裤裆开线了?冒出个玩意自称天命在身,还要给老子传劳什子法旨?传令火器营,再给我狠狠地打!” 高台下的军官们同时大吼的出来,直接将那使者吓得跌坐在地上,白色的内衬瞬间就黄了。 “给我把这反贼的脑袋挂到旗杆上去!” “不可啊,大将军不可啊!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杀使会坏了大将军您的名声啊,大将军三思啊!”听到自己就要命丧黄泉,瘫坐在地的使者顿时恢复了精神,朝着高台上的贾珲哀嚎着求饶。 “那就把他整个人挂到旗杆上!” 你还真是个从善如流的啊! 使者彻底绝望了,现在这大太阳天,怕不是不到两个时辰,自己就要在脱水和晒死两个死法里选一个了 没人理会这个使者的想法,只是两个亲兵出列,一左一右的架起了使者朝着旗杆处走去。 “教主,弟子尽力了啊” 。。。。。。 “教主,您看,那旗杆上是不是挂了个人?”湖广总兵隐约看见对面中军的一跟空旗杆上挂了个什么,仔细打量了一下,似乎是个人。 “什么?我看” 嗖—— “大炮!” 咚! 一发炮弹准确命中了城墙的西北角,被炮弹轰击产生的震动震倒了的教主大脑一片空白,茫然的看着周围。 一支大手抓住了他的胳膊就往后拉,教主只是凭借本能站了起来,跟着手的主人跑了起来,直到到了下了城墙后,教主这才恢复了神志。 “呼——” 太险了!那枚炮弹但凡再打高一尺,就不是撞在女墙上而是撞在他的身上了! “你没事吧?教主,教主?” “啊,快,快让山东总兵率部按计划冲出去!” “是!” 炮火轰鸣,一发发最小也有七岁小儿拳头大小的炮弹轰在了早已被打的破烂的城西北角上,震塌了一小面砖墙,漏出了夯土层。 “西北角上有一块墙砖已经被打烂了,弟兄们,给我朝着那缺口打!”火器营指挥使看到了被轰碎滑落的西北角墙砖,立马兴奋的大喊大叫的,转头就朝着自己的部下们下令。一架架火炮开始调整炮口方向. “总爷,教主有令,让您快冲出去!” “谨遵法旨啊!” 山东总兵仰天长啸一声,用力一磕马腹就冲了出去。 身后的步军们同样大吼一声,全军出城朝着东方冲去。 听到东城传来的一阵吼声,教主不甘的锤了一下地面,这才重新恢复到那副一切皆在掌握中的高人模样。 为什么只挑东边去? 西边就不用想了,西边随时可能有齐军的援军。圣教的军队明显的比齐军弱一节,不是个人武力上的弱,而是在军阵、配合等方面的弱,人数少时还能不要命的冲散齐军的军阵形成大体上单对单,可一旦齐军的规模上去了,森严的军阵就会把圣教的军队消磨殆尽。 若是在往西取食的路上撞上了齐军的援军,那大概率对方不会少于一万人 至于南边,想要出城去劫掠,势必是要过运河的,运河虽然比寻常的护城河提供的防御力更甚,但运河也比寻常的护城河宽啊! 可以说除了西津渡营地,就南边的大炮多了! 北边想都没想,下江捞鱼吗? 还是趁着东边的军队还少,杀出去搏一搏吧! 山东总兵目光逐渐坚毅,圣教的存亡就在此一战了! 。。。。。。 城东齐军营地。 整齐的军阵列在大地之上,最前方是十门从战船上拆卸下来的火炮。 “姨父.指挥使大人,为什么他们出城后不马上绕南,反而要来冲击离城门两里外的我军呢?”年轻的亲兵牵着指挥使战马的马缰问道。 “因为他们总要渡河的,若是咱们追上去趁他们过河时打攻击他们,就算是他们把咱们打退了那损失也肯定不小。倒不如率先打败咱们,可以省不少事呵,这是拿老子当软柿子了?”指挥使看着从出了城门就开始慢跑的叛军。 “这敌将也是个人才。说他蠢他还知道慢跑节省体力,说他不蠢吧明知道咱们有火炮也不知道分散开,大炮装弹!” “大炮装弹!打后面的甲士!” “大炮装弹!打后面的甲士!” 指挥使的命令被传令兵们大吼着传到了炮兵处,炮兵连忙调整了一下炮口,又将填装好的子炮放入母炮中。 “放!” 炮兵点燃火绳,火绳点燃火药,随着一阵闷响,一枚枚实心弹被火药燃烧产生的大量冲力推出了炮管,飞到空中. “大炮!” 咚! 炮弹无情的轰入躲闪不及的人群里,被直接砸中的几人瞬间就爆炸开来,但依旧没有阻止住炮弹继续前进。 炮弹落地后又弹跳了起来再次砸死几个倒霉蛋后,这次才不在弹起,但依旧快速的滚动速度再加上本身的重量又撞断了好些人的腿。 硝烟弥漫,只留一地重伤倒地之人哀嚎. “换弹!” 敌人的哀嚎没有引起指挥使的丝毫怜悯,只是冰冷的继续下令。 听到指挥使的命令,炮兵连忙握住子炮的握把,用力一转取了下来,一旁早就准备好的同袍立即将另一发子炮放在了母炮上。 “放!” 炮兵再次点燃大炮上的火绳,又一轮炮弹飞了出去,再次砸在了敌军的队列里。 山东总兵心里在滴血! 这一万两千人马可是圣教在镇江城内最后的精锐了,甚至还有三千披甲人! 本想靠他们来冲破城东齐军的军阵,再由后面的大军蜂拥而上以多打少歼灭掉这支部队。可结果却是冲在第二梯队的披甲精锐率先就被大炮轰散了阵列! “散开跑,散开跑!” 不用总兵说,队列就已经散开了,第三波炮击果然损失减少不少,可这样一来,总兵以点打面的计划就胎死腹中。 “炮兵退下!盾车上!” 炮兵连忙拉着炮车退了下去,藏在了盾车后面.换上了弓箭。 嘿,当炮兵前,老子也是江南大营出了名的弓手! 二十来个炮兵躲在盾车后面,开始狙杀那些看起来是小旗总旗一类的基层军官们。 正当叛军小跑至齐军阵前时,盾车已经勾连在一起,形成了一圈临时组成却非常稳固的“城墙”! 这是太祖年间,在草原上应对蒙元骑兵的法子——车阵,直到火炮的发展与普及,这种车阵才慢慢被火炮阵所取代。南边几乎没见过,要的就是一个出其不意! “册那!”见到齐军缩进了龟壳里,山东总兵瞠目欲裂! “总爷,怎么办?”亲兵连忙问道。 “不管了,留下五个千户拖着他们,剩下人跟我继续往东走!” 山东总兵明白,留着牵着齐军的这五个千户肯定完了。 在人数相同的情况下,齐军就不带怕的! 只在七十步外与城东齐军对峙了一小会儿,五个千户就留了下来,准备与齐军厮杀。为了多消耗一些齐军精锐,山东总兵还特意留了一个甲士千户。 留在原地的白莲军也没有什么异样情绪。 狗官军只不过是仗着火炮之利才压着我圣教打的,若是真刀真枪的干一仗,输的不一定是谁呢! 这群白莲教的狂信徒们毫不畏惧! 抬起比马槊还要长的长枪,甲士们也举起了各自的重武器,准备突进齐军军阵。 忍痛带着剩下的七个千户绕行离开了齐军车阵,山东总兵继续朝东进军! 放心吧,我一定把粮食带回来,你们不会白死的! 定要用贾珲的人头来祭奠你们的魂灵! “嘿,这些人是送死来了。”指挥使咧嘴一笑。 “姨父,接下来怎么打?咱们全是甲士,出阵一个冲锋就能把他们冲散吧?”亲兵一脸兴奋的看着自己的指挥使姨父。 真刀真枪的干才是男人的浪漫! “出阵?谁要出阵?能慢慢磨死他们,为什么还要顶着大伤亡去和他们硬拼?”指挥使一脸新奇的看着自己的外甥。 “啊?咱们不需要追击敌军吗?”亲兵有些惊讶。 “我没有接到追击的军令,放心,这支叛军回不来的。” “为什么?” “因为平凉伯的人马就在丹阳县。” 今日第一更 (本章完) 第117章 专业夜袭 “将主,东边来报,已歼灭敌军五千人,自身战死439人,伤者无论轻重1790人。”贾雨村暂时结束了督造军械的工作,暂时离开西津渡到了中军的高台上。 “知道了,战死者火化,先暂存于金陵承恩寺吧,我记得哪里不就只剩一个老和尚了吗?改成忠烈祠吧,护佑家国的英灵代自己居于此,想必佛祖也会理解的。我给洛阳去封信就是。等战事结束后带上抚恤和赏银送归故乡。对了,我作为主帅私人出5两,皇家再出15两,这样每人就多得20两银子了。 受伤的,按照伤情轻重按江南大营的旧例,再全都用好药治上。重伤不治者依照战死处理。残疾者优先安排地方守备府” 贾珲不厌其烦的朝着贾雨村说着抚恤事宜。 “将主,会不会太多了?您没这么多俸禄啊?”贾雨村一脸为难的看着贾珲。 贾珲盯着贾雨村笑了笑。 “在我面前装什么糊涂.” “这这不太好吧?”贾雨村故作迟疑。 “再装我现在就把你送八百大甸宣慰司去!” “不不不,学生明白了,学生明白了!”那令无数文官闻风丧胆的名字吓得贾雨村连滚带爬的滚下了高台,又一瘸一拐的朝着西津渡逃似的离开了。 “将主,雨村先生这是”亲兵有些疑惑。 “这厮心思太重,明知道钱是从哪来的,偏偏又不想自己说出口,还想让我先开口做这个所谓主谋,这样就算是日后被抓住了把柄也可以说是我胁迫他” 吸溜了一口茶水。 “也就这种气量了,这人实在是不值得倚重。” “那钱从何来?”两百多名亲兵作为贾珲的绝对心腹,几乎可以算作家臣的他们自然是可以参与进贾珲的事务中来。毕竟贾珲的利益就是他们的利益。 “你觉得,这次奴变会有多少江南世家绝嗣?” 贾珲歪着脑袋看着亲兵。 “这将主,据我所知,这世家也不是这么好灭的吧?且不说那些真正开枝散叶几千号人生意遍布全国的大家族。就说那个暴发户布商胡家,在朝中也是有一个官至郎中的族人的,这钱怎么看也应该是他的吧?” 亲兵有些不太相信。 “可若是这钱多到让两位陛下也起了贪.心思呢?比如说保守一点,五千万两白银?” “嘶——那胡郎中死的可真惨啊.” “是啊,是啊,平日里有江南系这个大团体护着,自然是能保住家业的,家里再用资源扶持自己人才能在朝堂上站稳脚跟,相互扶持着才能越走越远。可如今家都没了,宛若无根浮萍的他们又有什么资格握着这么大一笔财富?” 贾珲回头来,远眺着镇江城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群逃过战乱的世家们,终究是没逃过自己造的孽啊 。。。。。。 啪! 一颗大好头颅被实心的铁棍打碎,白的红的散落一地,甚至溅到了身边人的脸上。 不等身边人吐出来,那铁棍一击横扫千军扫到了他的腰间,身披铁甲的他没想到有生之年自己也能尝试腾空的感觉,被打碎的内脏混合着胃中呕吐物喷了出去,人则是打着旋砸到了地上,抽搐了几下就没了动静。 “这齐将到底什么来头!” 丹阳城下,白莲教山东总兵官看着那突入自己军阵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猛汉瞠目欲裂。 奇了怪了,看到七千大军过来攻城,此地的守军不但不降,反而在一个巨汉的带领下杀出城来了! 那巨汉身高八尺,腰阔十围,身披明光重扎甲,扛着一根一看就分量不轻的铁棍冲在最前面,一砸就把自己的盾手给震死当场,军阵瞬间出现缺口,那巨汉趁机又在缺口处拿铁棍甩了两下,又砸死好些人扩大了缺口,就头也不回的朝着阵内冲杀起来。 后面跟来的齐军也没有闲着,跟着那巨汉就从缺口处冲了进来,没多久自己的前军就被分成了两节! 眼见着前军的两千人就要不保! “撤。撤!往北边黄墟跑啊!” 总兵看那巨汉就要冲到自己跟前,连忙朝着周围大喊。 听到总镇的命令后,后军和左军率先撤离战场,其后的就是中军与右军。 只有前军的两个千户,甚至还有一个披甲千户被齐军困在战场上进退不得,只能被动执行着断后的命令,在绝望中被齐军斩杀着。 “你是何人?我为什么没在江南听说过你?你是丹阳的守备吧?以你的武艺,当守备屈才了,不如带着你的部下加入我白莲.” “直娘贼,洒家堂堂大齐平凉伯,投甚鸟白莲教!还不下马受死!”鲁达大喝一声,右腿一蹬再次加速朝着留在原地的山东总兵冲了过去,抬棍就要打,吓得山东总兵惊叫一声,赶忙朝着自己远去的大部队逃去。 身后有凶人在追,哪怕大伙已经累到极限了也丝毫没有放弃求生,疯狂压榨着自己的身体往北边跑。 又追出去二里地,那鲁达才渐渐慢了下来,最后停在原地。 “呸,什么东西!” 不屑的撇了撇嘴,鲁达这才握着诃藜棒往回走。 自己的任务是镇守丹阳。 大运河蜿蜒而过滋养古城千年,又经丹金溧漕河沟通南部金坛、溧阳二县, 使三城联为一衣带水之邻邦,共守常镇间通衢,卫吴越之门户。 原本打算是将镇江、丹阳、金坛、溧阳、郎溪、宣城连成一线打造出一个以金陵为核心的向东南防御反击白莲教的基地来着,但谁成想白莲教的主力竟然在镇江,那这套防御圈的作用就降低了不少。 也还是有作用的,比如可以封锁镇江白莲教南下的道路,防止他们与远在杭州的白莲教第二主力会师 至于为什么不管太湖往东的那片地方 那边的大家族太多了,比金陵还多,奴仆的数量太多,防不胜防。 反正贾珲已经下令内河水师和东海水师封锁江面和海岸线了。他们想要渡江,要么攻下贾珲的驻地西津渡,要么拿下金陵得到旁边的燕子矶,或者打下当涂拿下采石矶。 总之,鲁达是不能为了一支几千人的部队带着部队离开丹阳的,若是在自己追击的时间段里有一支白莲教的大军来到这里攻陷丹阳,那这条防线就彻底崩了。 。。。。。。 “呼呼啊快,快去看看,弟兄们回来了多少!” 黄墟村中,逃亡至此的山东总兵在收拢部队。 “总爷,咱剩下的五个千户都到了,就是.” “说吧,我还挺得住.”总兵深吸一口气,做好承受重大损失的心理准备。 “是,总爷,五个千户损失都不小,现在就剩下三千八百多不到四千人了.” 一个千户的人马就这么没了! 纵使做好准备的总兵也眼前一黑,闷哼一声吐出了一口黑血。 虽说损失的人手里也包括被打散了迷路或是被吓破了胆逃跑的人,但这些人可算得上是圣教最忠心的那批精锐啊! “噗!啊啊啊!!鲁达,老子与你不共戴天啊!” 总兵一头冲进一间民房里,很快,民房里就传出一声声女子的惨叫,惨叫一直持续了近两刻钟,哀嚎声越来越细,最后没了声响。 又过了一会儿,穿戴整齐只有头发还很凌乱的总兵走出了民房。 “去,把里面那坨烂肉寻块地扔了,晦气!” “是!总爷,晚饭做好了,可要现在摆饭?” “摆!”神清气爽的总兵抬头望天,仔细听,甚至还能听见从四面八方传来的惨叫声。 大伙才打了败仗,正是需要发泄的时候。 黄墟的乡亲们啊,为了圣教的大业,为了创造出一个人间佛国,就只能暂时委屈委屈你们了 “嚯,做了什么这么香?” 。。。。。。 “大人,黄墟方向发现大量火光,疑似有大部队在此驻扎!” 离黄墟不远的山里村,朱雀铁骑杨志部正驻扎于此。 昨日自扬中下船后,他们就分散成一支支三人小队,开始大范围向南搜索可能存在的白莲教军踪迹。 花了一天半把扬中至常州的几乎所有白莲教势力清除后,杨志决定还是往回搜索。 从下午三点左右开始自常州出发向西搜索,一直没搜索到什么有用的信息,直到临近傍晚,他们在辛丰镇发现了军队过河南下的踪迹 一路冒着夜色沿着运河追踪至山里,散出去的小队就发现了东北方向八里外的黄墟出现了不正常的火光。 “黄墟?地图!” 亲兵取出一张地图来放在杨志面前。 “他们的踪迹是往丹阳方向去的对吧?” “是,弟兄们探查的敌军就是沿运河往南去的。” “丹阳守将我记得是平凉伯?” “平凉伯正镇守在丹阳。” “明白了,这是打丹阳没打过,还被平凉伯撵走,退到黄墟去了。现在几时了?” “差两刻钟戌时。” 杨志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距离此轮侦查完毕还有一刻钟的时间,等部队重新集结完毕,休息一下,晚上偷袭黄墟! 。。。。。。 差两刻钟丑时,杨志部也都休息的差不多了。 熟练且迅速的互相穿戴好装备,大军集结于村口空地。 再给战马用布裹上蹄子衔上小木棍。 自新丰镇向南沿运河一线的村庄都被那帮子丧尽天良的白莲贼屠了,所有牲畜也被宰杀殆尽,今年的新米也不见了踪影。 能带走的都被带走了。 杨志接过来亲兵拿着的铁盔,晃了晃脑袋,发现没有什么不适,这才踩着木墩上了马。 “弟兄们也都看到了,白莲贼屠村灭族,丧尽天良!务必一战灭之,除恶务尽!驾!” 说完,杨志调转马头,朝着东北方策马奔腾. 。。。。。。 吃饱喝足又好生过了过瘾的白莲贼们睡得深沉。 自出城后的近两天里,又是杀人又是搬物资又是别人撵狗似的追了二里地,属实是累的够呛。 就是岗哨们也困得不行。 哪怕是因大量的战马飞奔发出阵阵的震动也没能叫醒他们。 “没人出来?烧屋!” 按照之前那些村子的遭遇,黄墟大概也被白莲贼屠了个干净,虽说有些不敬,但事情确实好办了不少。 追随大将军贾珲征战草原,夜袭经验极为丰富的朱雀铁骑们立即放慢了马速,将马鞍包装着的火把抽了出来,拆开外面包着的油纸,一股桐油味直冲眉梢。 骑士只是皱了皱眉,就将手上的火折子印在了火把上。 村口的道路瞬间亮的宛若白昼。 “烧!” 杨志一马当先,手持火把往右一撩就点燃了一间民房的窗户纸,早就油的包浆的窗户瞬间燃烧了起来,剧烈燃烧的火焰甚至直冲屋顶,点燃了的茅草。 马蹄子都踏到耳边了,这要是还起不来那就太愧对精锐这个名号了! “敌袭!着火了!” 醒过来的白莲贼们倒是展现出了精锐的素养,没有费多余心思去穿外袍,而是直接将木块胸甲挂在了身上,冒着烈火左右互相帮助扣紧后就拿起武器破开房门和窗户就冲了出去 又被奔驰的战马撞了回来。 哪来的骑兵?他们不是在和教主他们在镇江对峙着吗? 同样被惊醒的总兵也迅速穿戴整齐从大宅子的后门溜了出去,带着亲兵朝着最北边的那块民房冲去。 那里驻扎着最后的全甲士千户。 不得不说,江南的地主们已经无法无天了。 随着一座座地主大院被攻破,他们陆续在一个个隐秘的库房里发现了—— 纸甲、皮甲、木块甲、竹片甲,还有几件据说是几百年前初凉时期款式的铁甲. 甚至还发现了大齐初年款式的重装步人甲 铁甲和纸甲零零碎碎加起来件数近百百,木甲和竹甲这些多少给个心理安慰的甲数量都过千了! 妈的,怕是齐廷兵部的甲胄名录上的款式都没他们发现的多! 怎么这么能藏? 不过这是也算是好事,那些甲胄就被总兵装备给了另外几个千户分了分。 听这声音,来的人绝对是骑兵! 只能靠着大街小巷骑兵跑不起来打打巷战了! 第二更 (本章完) 第118章 食腐 “杨爷,前方发现敌军正在分散!”亲兵大喊。 “这是要和我们打巷战,别管他们,给老子烧!把火把扔到房顶上就撤出去!” “是!” 巷战?想瞎心了! 杨志部将手中的火把全都扔上房顶后就顺着大路出了村,开始以百总为单位在村子周围警戒着,以防敌军窜出来跑掉。 “总爷,官军跑出去了!” “不好,快突围!” 总兵话音刚落,一支火箭就落在了屋顶上,将茅草点燃。 “往东跑,往东!” 总兵让人举起了自己的牙旗,幸存没被烧死跑到了空地上的白莲军也看到了总兵的牙旗,纷纷朝着那边集结过去。 “大人,敌军正往村东集结!” “冲过去,不能让他们集结成阵!” 杨志当机立断,带着人马朝着村东冲去。 沉闷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正揉搓着眼睛的总兵立刻紧张了起来。 “敌袭,骑兵来了,快起来列阵,盾牌手,盾牌手呢?” “总爷,盾牌分量不轻,为了跑路都扔在丹阳城下了!” “嗯?都扔了!” “都扔了,本来还想明天再做来着” “册那!快去给把还没烧着的门板什么的拆下来,快!” “总爷,来不及了!” “啊啊啊!长枪手在前,列阵防御!” 生死存亡之际,长枪手们连忙站到了最前方,斜着大枪以防骑兵冲击军阵。 身后就是仅剩的弓手们。 他们这次出来带的弓手本就不多,再加上齐军放火烧屋造成的损失,人没死几个但弓箭却损失不少。 如今只有十三把还能用的弓了。 逐渐逼近军阵的杨志也发现了最前方列阵的枪兵们。 “是枪阵,绕行自由射击!” 杨志将钢枪挂在得胜钩上,从两侧取出弓箭来就开始往右边射。 右手持弓让杨志感到十分不适,射术水平大减。但现在也不需要准头,只要把箭射进军阵里就够了。 一时间军阵中惨叫连连。 然而自家的十三把弓一点用处都没有发挥出来。 “总爷,这样下去不行啊,早晚都要被他们耗死!” “我不知道啊!!” 总兵突然爆发,抽刀砍死了一直在自己耳边逼逼赖赖的亲兵后,颓然的瘫坐在地。 怎么打?大平原上没有任何远程武器怎么打骑兵? 一切都结束了. 总兵的突然暴起引起了一阵骚动,就连最前的枪兵们也开始忍不住的往后打量。 调转马头正要再来一轮骑射的杨志也发现了这阵骚动,顿时眼前一亮。 “弟兄们,朝着我射的地方射击!” 说完,杨志从箭囊里抽出一根响箭,瞄准一个总是在朝后打量的贼人射去,响箭伴着尖锐的哨声扎在了那贼人的胸口上。 身后的骑兵们立马张弓搭箭就朝着杨志响箭射向的地方放箭射去,马队正前方的近百箭顿时就扎在了人群中,竟然形成了一道缺口。 “哈哈哈,随我冲阵!” 杨志见到竟然真射出一个缺口来,大笑着高举钢枪就朝着缺口冲去。 身后的袍泽们也兴奋的大吼大叫,端起长矛就跟着杨志一头扎进了军阵之中 。。。。。。 “将主,杨千总回来了!” “嗯?快让他进来!” 贾珲连忙放下手中的话本,藏进了靠枕下面,下了床榻就朝着门外走去。 随着金陵的援军赶制,围城计划也步入正轨,贾珲也离开了前线阵地,回到了西津渡的军营里。 他不打算回金陵,回去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跑到火器营那边,朝着镇江城开几炮来的开心呢! “哎呀,老杨回来了!” “将主!末将杨志,拜见将主!”杨志连忙朝着贾珲行礼。 “哎哎哎,自家兄弟,你这样搞得我也不自在,来,坐!” 贾珲连忙扶住杨志,把他摁在了交椅上。 “怎么,看你这幅兴奋的样子,那跑出去的敌将被你生擒了?” “是啊,将主,可不就是生擒了嘛!现在他就在外面,可要让他进来?” “用不着,先让绣衣的人审一遍再说吧,要见也是要等绣衣调教完了再见。” “也好。” 贾珲给杨志倒了杯茶,递给了他。 杨志连忙起身双手接过茶杯,恭敬答谢后又坐了下来。 “我觉得,那支跑出去的部队应该就是白莲教的精锐了吧?你觉得他们战力如何?” 抿了口茶水,贾珲抬头看向杨志问道。 杨志想了想:“士卒战力京营水平吧,但是配合太差,军阵也不行,总的来说,超过地方守备,但低于京营。” “明白了。”贾珲摇了摇头,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没点挑战性。 “接下来就是等林冲带着江淮的大军渡江了,到时候江南大营负责继续围困镇江,再分出一部分人到地方上清缴白莲贼的残余,咱们带着江淮兵先东进,再南下,最后再回到镇江来,到时候也围困的差不多了.” 贾珲向杨志讲着自己的大概作战方略。 “将主,为何不直接攻破镇江捉拿那什么白莲教主?”杨志有些不理解。 “城中大概还有四万多人的军队,别看西北角城墙的砖石层已经被轰碎,但想攻进去也不容易。我不想弟兄们的性命被当成消耗品死的毫无意义。” 杨志沉默,站起来朝着贾珲深深拜下。 “将主仁义!” 听罢,贾珲笑了笑摆了摆手表示不必如此。 “将主,那接下来我们要做些什么?” “去溧阳一带吧,去歼灭任何一支敢北上的白莲贼军!” 。。。。。。 次日,白莲教在江南起事的消息也终于传到了洛阳。 整座神都瞬间炸了锅一样的讨论了起来。 这次可与平时犄角旮旯里土人造反不同,这次可是发生在江南! 于是,各种各样的流言蜚语充斥在大街小巷,茶馆戏楼之中。 说什么的都有,说江南世家不做人的有,说家奴以下犯上弑主违反伦理早晚灭亡的有,说是前朝余孽作祟的有,说是贾珲在江南作威作福嚣张跋扈官逼民反的也有,说是贾珲故意逼反白莲教让他们在江南大肆屠杀礼乐文华之家,给自己的平叛提高功劳的也有 “放你娘的屁!我儿矜矜业业为国尽忠,是去江南为民做主去的,你们这帮满嘴喷粪的畜生” “哎呀,恩侯!算了算了!” “算了算了,别和他们一帮子蠢物计较,失了体面!” “恩侯,消消气,消消气!” 刚进戏楼,一群老纨绔就听见大堂里有人正大放厥词说是贾赦的好大儿逼反了白莲教 这贾赦能忍?好大儿可是自己这辈子最大的骄傲,还是自己后半辈子作威作福的依仗,怎能容忍阿猫阿狗辱骂! 上去一脚就把那明显江南口音的书生踹翻在地,居高临下指着鼻子就开骂。 本来还想再来上几脚的,但是看出他意图来的老兄弟几个连忙把他拉走。 那书生倒也硬气,一声不吭的捂着肚子站了起来。 “怎么,我说错什么了?贾珲做这么多准备,明显就是要逼反白莲教,让他们大肆杀戮江南的良善人家,好给这” “娘的,小畜生你还敢说,老子打不死你!” “哎呀恩侯不能在这动手啊,这是教坊司的产业!” “不要让人看了笑话啊!” 又是一阵劝解,贾赦这才冷哼一声,眼神阴鸷的横了那书生一眼,头也不回的进了剧场。 气冲冲地走进包厢,贾赦一屁股坐在交椅上生着闷气。 “恩侯,没必要和那小畜生置气啊,听口音就知道是个江南来的小子,反应这么大,平时肯定也对家奴不怎么样,他们心里清楚着呐!说不准他们家已经被一锅端了,就剩下这一根独苗苗了.” 柳芳见贾赦一声不吭坐在那里,生怕他气出个好歹来,连忙上去劝慰。 “是啊,恩侯,没必要和个死人置气啊.”牛继宗今日休沐,也一块和老兄弟们出来耍乐。 “嗯?此话怎.啊,懂了。”听到牛继宗的话,贾赦先是一愣,但又很快反应了过来。 被党锢不过五年的他,现在的嗅觉还是很敏锐的。 这是皇家想趁机把江南的这些虫豸清理一遍啊 嘿嘿,当初老陈家为了赋税可是在江南世家那受了不少委屈! 现在,到算总账的时候了! 暗自庆幸两位老太爷的布局,两位老太爷自己充当江南世家的领头羊吃了实惠,暗地里让他们这些后辈常驻北方慢慢消磨与江南的感情与联系,几代人下来除了祖籍金陵外,再也没有任何江南世家的印记 当然,也可能是自己想多了,这就是个巧合,最后因为自己好大儿的脾气弄拙成巧成功把以贾家为首的金陵四家与各姻亲家族,和以甄家为首的传统江南世家给切割开了。 现在,好大儿更是借白莲教这把刀杀了近乎所有的江南世家,属实是“自灭满门”,以贾家一半名存实亡的势力为代价重新给皇家交了个投名状啊! 另外一半就是从自己的老爹贾代善开始经营,到好大儿贾珲这里最终成型且发扬光大的西北边军势力。 若是等侄女婿皇四子陈净远能顺利登基,又是能福泽五代人的富贵 心情突然大好,正巧舞台上帷幕拉开,一队队身着暴露的胡姬小跑着走上了台,热情地跳起胡旋舞来 贾赦眼睛都直了。 。。。。。。 “启奏圣上,臣刑部山西司郎中胡锦有奏!” 开皇殿小朝,一个发须皆白一脸憔悴身穿正五品白鹇补子常服的老大人抢在内阁之前站了出来,颤颤巍巍的走出朝班,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膝盖磕碰木地板的声音听着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可仿佛膝盖不是自己的一样,老大人的脸上没有丝毫的一样,尽显一副死了全家的凄凉。 刚要出班奏事的内阁首辅大宗伯李湷皱着眉头看了胡锦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就退回班里。 犯不着和死人计较。 昨日他也得到消息了,江南遭了奴变,胡锦的家族也没能幸免,嫡系血脉除了他自己以外也就剩两个侄子还在海上飘着。 估计是回不来了。 再说了,等明年贾珠考上进士以后自己的侄女就要和他成亲成为贾家妇,他李家也要和贾家成亲戚了。而负责镇压奴变的正是贾家如今的主事人贾珲,贾珠的亲堂哥,还是避避嫌为妙。 “无礼!出班奏事自由顺序,先内阁再都督府再六部奏事乃是朝堂规矩,你胡郎中也是朝堂上的老人了,这些规矩都不明白?”户部尚书大司农夏同不乐意了,跳出来斥责胡锦不守规矩。 昨日贾珲的一封被送到户部衙门去的信,属实是把他震得不清. 仅金陵城的所有被灭门大户家中就抄出来九千多万两白银,七十八万两黄金! 扣除了要进上皇和皇帝内帑的三千万两白银和五十万两黄金和一些宝贝、作为贾珲战利品的一千万两白银和十万两黄金和一些零零碎碎的值钱物件后,依旧有五千多万两白银、十八万两黄金、大量的粮食布匹和一些乱七八糟的破烂能进户部的国库里 这都是之前谈好了的! 多亏了左侍郎一巴掌把他给扇的冷静下来,否则激动的他差点就爆血管当场暴毙! 贾珲在他眼里立马从乳臭未干、嚣张跋扈、幸进之辈和只会伸手要钱的粗鄙武夫,进化成了整个户部应该塑金身供起来的财神爷! 若非条件不允许,户部都要集资给玄门让他们给贾珲编一个财神神位了! 若是每次都能得这么一笔钱的话打仗好啊! 话说,仅金陵一城就能抄出这么多来,那更加富裕的松江府和杭州府一带呢 什么都不说了,大司马大将军贾珲就是我户部的天! 自家的财神爷,我户部要护着! 至于那些个江南同僚. 只能委屈你们提前投个胎了,每年的昨日,我户部都会给你们烧香的。 胡锦转过头来,双目无神的看着夏同。 “夏同,我胡家的血肉,吃得开心吗?” 今日第一更! 啊对了,我原创的那个武将,高显业大家觉得要留下来吗?我看有书友说想直接把高显业砍了… 大家觉得呢? 投个票吧,截止到明天中午十二点,看谁点赞多 (本章完) 第119章 秃鹫 “你!” 夏同被胡锦的诛心之言刺的差点没缓过气来。 “呵”胡锦冷笑一声,冰冷的目光扫过一个个文武朝臣,文臣们没有一人与他对视的,但武班内却有很多人毫无愧疚的与自己对视着,那目光尽然是戏谑? 胡锦凄惨的笑了笑,在这朝堂上的所有人,都在盼着他们这些江南世家的余孽去死。 无所谓了,什么都无所谓了,自己的两个侄子肯定也活不成了,这些秃鹫们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与即将到手的横财相关的人,继续活在世上。 可怜我胡家诗书传家,造福乡里,修桥补路哪次少了我家?怎的落到如此下场了? 胡锦心中泛起一片凄凉。 真应了那句修桥补路无尸骸啊! 嘿嘿,这帮子江南世家终于完蛋了啊! 开国那会儿占了那么多便宜,侵占了自己那么多的利益,受了他们那么多气,忍了多少的委屈,终于,终于受到清算了! 勋贵和诸多老臣们却是十分痛快的。 “.准奏。” 身穿常服与翼善冠的皇帝面无表情的开口道。 皇帝其实也心生不忍但在看到贾珲来信中写到的九千多万两白银后,就把最后的良心给扔掉了。 银子太多了,能干太多的事了。 所以,为了大齐的大业,就委屈你们早些去投胎吧! “圣上,臣弹劾敦煌郡公贾珲,借白莲教的刀,大肆屠杀我江南省忠贞良善之家,丧心病狂,丧尽天良,禽兽二字不能概括其行,畜生二字不能形容其人!贾珲小儿,老夫在无间地狱中等着你啊!” 话音刚落,胡锦就朝着御阶冲了过去,大汉将军一惊,上前两步双手持柄自左向右一个横扫,手中金瓜正中胡锦的胸口。 本就瘦弱的胡锦瞬间就被打的腾空飞了几尺这才落地,滚了几圈后就趴在地上呻吟着。 终于终于骂出口去了. 昨日得知自家被恶奴弑主灭了门,大悲之下完全没有心思去写一篇大篇幅的话来大骂贾珲一场,而且就算写出来了,明日自己也没有机会把写的东西快速的读完,所以只能把自己知道的所有恶毒的词汇全部写在了奏折上,浓缩成了一两句话。 最后,就让老夫以死来诅咒你吧. 贾珲,我诅咒你会在无间地狱永生永世受苦受难! 只是计划还是出了点差错,自己没能一头撞死在御阶上,只能像一条死狗一样躺在地上,感受着温暖一点一点被剥离出身体,血液混合着一些碎肉从嘴里流了出来自己想吞回去,却发现自己连动动舌头的力气也没有了 哎?老夫记得,自己第一次惩罚奴仆时,他也是如一条死狗一样,嘴里鼻子里冒着血,只是一直望着天空,眼中尽是解脱. 老夫呢? 。。。。。。 文武朝臣冷漠的看着倒在地上的胡锦停止了抽搐,布满血丝满是怨毒的眼睛也失去了灵光。 “圣上,原刑部山西司郎中胡锦意图刺王杀驾,却被大汉将军所阻,死于金瓜之下!” “圣上,大司农所言甚是!胡锦罪大恶极,其罪当诛!” “臣附议,胡锦深受皇恩,却不思忠君报国,尽然还敢刺王杀驾!” “圣上,臣请严查胡锦,开皇殿当众刺君,此獠定是那白莲教的刺客,是反贼派来的死士!” “圣上,臣附议!臣请将胡锦枭首示众,以儆效尤!” 一个武官出列,朝着皇帝跪倒在地。 嗯?我们坏了他的名声已经很丧良心了,你这丧心病狂竟然还要亵渎尸首? 要不要这么狠? 啊,是贾赦啊,那没事了. 自己儿子都被骂成那样了,这要是不站出来说几句狠话,也就不用在这朝堂上混了。 “噤声!”夏守忠站了出来,朝着乱糟糟的人群喊话。 群臣连忙停止了交谈。 “可惜昨夜刑部郎中胡锦听闻全家殉难,悲愤交加之下吐血而亡。追赠刑部右侍郎衔,葬了吧。”看在银子的份上,皇帝最后还是给了胡锦最后一丝体面。 文武朝臣行礼称是,江南世家余孽的后续处理办法就这样定下来了。 体体面面的走吧。 看在九千多万两白银的份上。 。。。。。。 今日的荣禧堂气氛很是沉闷。 没有了往日的欢声笑语,贾母一脸不安的坐在主位上,焦急的等待着家中的男人们下朝归家。 邢夫人、王夫人和隔壁的尤夫人全都安静的坐在下座,面带惶恐。 孩子们都被送到宁国府会芳园玩耍去了,大着肚子的李纨也在那里。 贾珲所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大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贾珲是在借刀杀人,杀得还不是一般人,是那开国时朝堂上数一数二的大势力——江南世家。 哪怕经过三代皇帝不断的削弱后,江南世家依旧是朝堂上一股不可忽视的重要力量。 结果就被贾珲这么杀干净了。 自家曾经最重要的一群盟友就这样被自己人做掉了。 “老祖宗,老爷们还有史家的两位老爷、王家二爷进仪门了!” 一个小丫鬟隔着门帘朝着里面通报。 一直低着头的贾母抬起头来,揉了揉眉心。 夫人们也连忙站了起来,准备迎接亲戚们。 “老爷们来了!” 门外小丫鬟们朝着堂内喊了一句,连忙掀开了门帘,老爷们鱼贯而入,先是朝着贾母行礼请安后才转身与各家的夫人们打了招呼。 “二哥,老爷!”王夫人总算是见到了自己的娘家靠山,连忙上前打了招呼。 “啊,是二妹啊.”王子腾打量了一下自家二妹,发现没什么变化就没有说什么,坐在交椅上就开始发呆。 等到都打过招呼之后,夫人们这才离开了荣禧堂,朝着宁国府去了。 老爷们也纷纷斜着面朝老太太的方向落座。 丫鬟们鱼贯而入,两人一组一个端托盘一个倒茶。 “把茶壶放下,你们出去吧!赖大,清空五丈!” 贾赦端起茶杯就抿了口茶水,随后朝着丫鬟们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可以出去了。 赖大连忙称是,领着丫鬟们就离开了大堂,引着贾家家将们站在五丈远的地方警戒着。 “方才怎么不见珲哥儿媳妇?”忠靖侯史鼎一向是最欣赏贾珲的,贾珲年少时也很喜欢和这个脸上带疤的表叔一起玩。 “珲哥儿媳妇在东府会芳园呢,我怕再有什么坏消息,叫她听见了再伤了胎气.”贾母朝着自己侄子说道。 “原来如此,还是姑母想的周到,本来还想给我那小侄孙一块好玉呐” “啧!自家人送什么礼物啊玉在哪,先给我看看!”贾赦朝着史鼎笑着开口道。 “呸,到了你手上,那玉怕是就永无音讯了吧?”史鼎一脸嫌弃的看了贾赦一眼,说完,老爷们大笑了起来。 呼,还能开起玩笑来,那就没什么事了。 贾母悬着的心终于落地,最喜热闹的她也跟着笑了起来,难得的打趣着自己的大儿子。 说笑一阵,大家都沉默了下来。 “子腾啊,你们这兄弟几个里就属你最机敏,来给我说说,珲哥儿那边到底算怎么一回事?” 娘家两个侄子和自己大孙子一样都是莽夫,自己不想听大儿子说话,最喜欢的二儿子却是没资格上小朝,现在也正在工部当差。 还是听王家二小子说吧。 “哎,老太太,那晚辈可就给您好好说说!”王子腾连忙朝着贾母回应道。 “咳咳,这事就要从瑾玉离京前说起,事情也不复杂,就是忠信王这个倒霉蛋被白莲教给耍了,掺合进兵商勾结里去了。 敏四妹妹和四妹夫也是不小心卷进去了,四妹夫本来只是想查盐商来着,却被那盐商当成是借着查盐的由头查兵商勾结来了,就和江南大营做了个局,四妹夫也险些栽了,多亏您家的家将得力,带着四妹夫杀出去了。 四妹夫也在这个时候给瑾玉写了信,说了这个事情。再加上不是本来就要斗倒忠信王爷嘛,瑾玉就以左军大都督的名义作钦差去江南查这个事去了。” 王子腾喝了口茶水。 “查来查去就发现白莲教的事情,顺藤摸瓜就发现白莲教想要利用那些被踩进泥里的家奴造反。 再加上瑾玉也正是年轻气盛嫉恶如仇的年纪,发现了那些世家的所作所为后,一气之下就决定让将计就计借白莲教的刀把咱们那些老.盟友给做了.” 说到这里,王子腾右手成手刀状前后切了一下。 “哪成想竟然弄拙成巧,给皇家交了份投名状,彻底放弃贾家在江南的势力以示改换门庭.对了,尤其是仅在金陵就抄出来九千多万两金银.” “等等,子腾啊,老婆子耳朵兴许不太好使了,多少?”贾母觉得自己耳朵坏了。 “九千多万两金银!”王子腾一字一顿。 “嘶——难怪一点事都没有.”贾母明白了。 仅金陵一城就抄出来这么多,等打完仗最后汇总的时候,贾母都想象不出来能抄出多少金银来 如此多的金银,再加上早年间江南系得势的时候得罪了几乎整个朝堂,甚至太祖爷和太宗爷都受了他们不少委屈. 珲哥儿做的好啊! 老亲?我贾家可没有那种不忠不仁的老亲! 贾母彻底放心了。 “对了,老大,你说珲哥儿能分到多少银子?” 贾母突然朝贾赦问道。 “嗯?最少一千万两吧?儿记得珲哥儿信上提过一嘴.” 一千万 就是见惯了富贵的贾母都不禁起了贪念,但又想到自己这大孙子可不是个好惹的,再加上和李纨一同住进了敦煌郡公府,无论是宗法还是国法上都算做分家单过了,贾母也只能强压下心中的贪念。 算了算了,这钱不能伸手。话又说回来,家里急需钱的话,珲哥儿难道会袖手旁观不成? 身旁的贾赦倒没想那么多。 钱就在好大儿手里,自己需要钱了,好大儿还能不给吗?四舍五入,这一千万两也算是自己的啊! 史家的两个侯爷不禁漏出来羡慕的眼神。 不擅长经营的他们已经开始花费家里的库银了,再加上史家的族人在四家里也算是最多的,花销那更是巨大。 哎,要不,给珲哥儿去封信让表叔我也去江南捞一笔?史鼎觉得有搞头。 王子腾倒是没看出来什么,不过时不时的吞咽口水证明他的内心也没有那么波澜不惊。 这年头,谁都不容易啊 。。。。。。 二十天就这样过去了。 白莲教组织了数次突围,但集结于镇江,人数已达六万人的江南大营却把他们一次又一次的击败,最终只能含恨继续待在镇江城里。 不过这对于白莲教来说也不是坏事,人数少了就代表吃饭的嘴也少了,算了算他们可以多撑两个月了。 不过齐军在这二十天里也不是一直在被动防御。 贾珲借着白莲教主在镇江城这个优秀条件,顺势围点打援打掉了不少来援的白莲教援军,为接下来的一场场攻城战减轻了不少压力。 以邪/教发展起来的叛乱最是麻烦。 若是寻常的叛乱,只要围困住敌方首领或者在决战中击败了叛军主力,再或者把首领干掉了,各城池大概率就会望风而降。 如果他们成功打下城池来了。 但邪/教造反就麻烦了。他们的抵抗情绪永远是最强的,往往教主圣女之类的都被生擒了打死了,主力被消灭了,占领城池的狂信徒们也大概率会坚持抵抗到底. 在这群已经把教义当做人生信条乃至底层逻辑的他们面前,说什么都没用,甚至连劝降都没有任何意义了。 国朝是不会把这些极度危险的神棍们给放回民间的,等待他们的只有一条路,死亡。 既然横竖都是死,那老子为什么不死的轰轰烈烈? 没办法,面对这些人那就只能靠着攻城来解决了。 除此之外,远在淮安的林冲也带来了一条好消息。 林冲来信说这次招到的漕工子弟们的军事技能都很不错,在把他们身上的懒散练掉之后,训练一下军阵成了一支能够直接进京营的部队了。 其实,迁都前最后加入京营的那批漕工子弟兵就是这么个情况。自小修习武艺与各种军事技能的他们与临淄老齐军们组成了大齐朝的基本盘。 信上说已经开始分发正式武备,预计两天后就能全员分发完毕,拔营出发了。 这场闹剧是时候该结束了。 第二更! (本章完) 第120章 进军!光复!围城! 天圣六年八月廿八。 林冲带着大部队坐船顺大运河南下,已至扬州,准备渡江。 比月初制定的原计划晚了两天,因为除了五万大军外,贾珲还让林冲把临淄兵仗局和洛阳兵仗局新筑的六十门大子母炮、大量的火药原料与匠人一块带过来。 这些匠人们将在金陵的紫金卫营地做最后的火药调配工作。 在自八月初四开始围点打援十八天后,基本就没有白莲教的援军过来了。 这是件好事,消耗了白莲教大量的兵力,基本上也就剩下仅够守城的军队。 随白莲教第二主力攻陷了杭州的绣衣探子杜毅也再次与金陵本部恢复了稳定的通讯。 如今以杭州为大本营的白莲教以教主的一对儿女,也就是白莲圣女与少主在主持白莲教的大局。 根据杜毅的情报来看,两人除了长得好看外,资质也就中人之姿吧。 没那么好,也没那么坏,和他们的爹一个德行。 这平庸的资质也让他们的威望加起来也没能达到压服老臣的地步。 这确实是一个好消息,没有了教主的掣肘,这些老臣的野心空前高涨,白莲教已经陷入一种实际上的分裂状态了。 再加上能说会道的厂卫密探们的煽风点火,相信他们还会碎的更彻底一点。 “大将军,林千总的第一艘运兵船已经入港了。” 亲兵寻到了正在打磨兵刃的贾珲。 “嗯,终于到了,大营都准备好了?” 拿起毛巾擦了擦手,贾珲回头看向亲兵。 “都已经准备妥当了。” “很好,好吃好喝的先送过去,让他们休息休息,等他们全过了江.晚上吧,晚上我去一趟。” “是!”亲兵连忙朝着码头跑去。 “嘿”贾珲轻笑一声,磨的更卖力了。 自己的兵器还是自己养护放心些,最起码在保养中出现了什么问题可以第一时间知晓,而不是打着打着兵器突然断了 。。。。。。 林冲和他的一千多部下是最后一批登船的,在登船之前,他一直在盯着五万大军的渡河情况,期间甚至和林如海吃了顿饭。 一直到五万大军全部登船后,这才坐上了内河水师的战船过了江,到了已经被建设的颇具规模的西津渡。 在就在这里等了一会儿的关胜热情的赢了上去,寒暄几句后就带着他往贾珲的节堂走去。 今日关胜休沐,杨志出去巡视去了。 “哈哈哈,老林啊,你可算是回来了!” 西津渡的临时节堂内,贾珲大笑着一把搂住了一直咧着嘴笑着的林冲,使劲的在他的背上拍打了几下。 “咳咳咳将主将主!”林冲的背被贾珲的巴掌拍的嘭嘭响,忍不住咳了几声,这才脱离了贾珲的熊抱。 “哟,这是虚了啊,你这段时间在淮安过的不错嘛” “将主,末将没有啊.”林冲无力的反驳道。 “啧,不经逗,来,快坐下,和我说说这批漕工子弟成色如何?” 贾珲重新坐回堂案后,示意林冲也可以坐下了。 亲兵连忙端着托盘上前给林冲倒了杯茶,这才退回至贾珲的身边。 “是,将主,这批人里面,年轻的那些和去年北伐的那批步军成色都差不多,毕竟也就差了一两岁。但这次咱们有老卒参与啊!五万人的大军里有一万人都是从京营退下来的老卒,卑职甚至觉得这五万的军队比去年京营的五万步军要强上不少!”说起自己拉起来的这支队伍,林冲就兴冲冲的朝贾珲介绍起来。 漕工子弟在京营的服役期满后,会有一次选择去留的机会,有很多人因为各种原因就此选择退役归家。 现在,有一些不甘心退役的老兵们选择了再拼一次。 毕竟战况已然明了,接下来再不抓住机会拼一把,这辈子也就这样过去了。 接着又聊了两盏茶的时间,见到林冲还有点倦意,估摸着是和扬州的什么人应酬了一下吧。 “不错,你先下去休息一下吧,等晚上了,咱们一起去看看他们。” 。。。。。。 “公爷!看,是公爷!” “公爷来了!” “快来看公爷啊!” “哎呀,老宁你看,公爷来看我看我们了!” “别晃别晃,我看不清了!” 听闻贾珲贾公爷来军营看大家了,漕工子弟们顿时沸腾了起来,纷纷从营帐里跑了出来,自发的来到了校场上,列队等待着公爷过来。 然后就看到十几骑骑兵拱卫着中间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大汉来到了点将台前。 是公爷! 子弟们顿时就激动的红了眼睛,队列里引发了一阵阵骚动。 瞧瞧,那可是咱们老漕工的骄傲,当年跟着太祖爷起兵的最早一批漕工元从的后裔! 更是如今老漕工出身勋贵们的最高爵者! 贾珲大笑着下了马,朝着大伙儿挥着手上了点将台。 公爷抬起了手,朝着大部队方向做出下压状。 公爷要讲话了!所有人立马安静了下来。 “弟兄们,贾珲在此!” 人群先是一静,然后爆发出来更大的声音. “公爷万胜!” 所有人一脸狂热的看着点将台上的贾公爷,这位爷可是给老太爷抬过棺材的,可是真真正正的自己人! 贾珲看着一直在高呼“公爷万胜”的漕工大军,满意的点了点头。 很好,军心可用。 只要自己一直保持着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状态,他们的士气军心就能一直高涨下去。 同样的,这种士气也极其的不稳定。小输个一两场倒是没事,可但凡大输一场,哪怕只是损失大了点,这支军队的士气差不多就崩没了。 镇江城中的白莲军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哪怕里面的粮食还能撑好几个月,但往外突围的军队是越来越弱了。 也就那一万老卒能保持着一定的士气。 不过,贾珲并不担心会输。 双方的实力摆在这里呢。 “白莲教犯上作乱,大肆屠戮忠良,漕工子弟,可愿随我平叛!” “誓死追随公爷!” 五万人齐声高喝,杀气冲天。 。。。。。。 “老冯,围困镇江和稳固地盘这些事,我就交给你了,莫要让我失望.” “大将军尽管放心,金陵镇江两府之事就交给末将吧!”冯泰朝贾珲拱手,语气坚定。 “嗯。” 贾珲点了点头,但还是觉得不太保险,于是朝冯泰凑了过去。 “好好干,若是做得好的话,等你这任江南大营总兵官任满了,我保你进左军都督府给我当同知。”小声与冯泰说完,不理被几句话弄懵的冯泰反应过来,贾珲翻身上马。 “出发!” 。。。。。。 天圣六年八月廿九,大司马大将军贾珲率江淮漕工子弟兵五万、朱雀铁骑三千余人、火器营三千人共五万六千余大齐正兵,与三万辅兵共计八万六千余人,号称十万大军自西津渡东出,绕过镇江城踏上平叛征途。 九月,江阴、无锡、常熟相继光复。 十八日,苏州在潜伏绣衣的帮助下,齐军成功破城。 二十日,大军围困嘉定城,绣衣卫发动不堪压迫的城中百姓奋起,当街袭杀白莲教嘉定守备等叛军高层八人,嘉定白莲教守军开城投降。 至此,常州府、苏州府两府全境光复。 二十二日,松江府叛军迫于压力,强征壮丁共计十三万,号称二十万大军欲趁齐军疲惫休整之际一举击败平叛大军。 双方于嘉定城东南马陆镇爆发大战,大司马大将军贾珲命火器营猛轰叛军前军,并亲率朱雀铁骑冲破白莲军前军阵地,突入马镇内,一箭射断大纛!叛军本就薄弱的军心瞬间崩溃,兵败如山倒,纷纷归降。 二十六日,松江府再无抵抗之力,纷纷开城投降。松江府全境光复。 十月初七,修养完毕的齐军再次南下,破嘉善、平湖、桐乡,兵围嘉兴。 廿一日,大将军于南浔大败白莲教湖州援军。与平凉伯鲁达夹击湖州府城,廿七日,平凉伯身先士卒先登破城。湖州府全境光复。 冬月初二,大将军率部突然南下攻取德清,仿佛意图直击杭州。 身处杭州的白莲教少主、圣女大惊,连忙召回围攻桐乡近半月的三万大军回援,不料正中大将军下怀。 初四,齐军于半山东南伏击急行军赶路早已疲惫不堪的回援叛军,叛军大败,只有不到三千人逃回杭州城。 “时至冬月十一日,我军已兵围杭州城。余杭、富阳、临安等周边大小城池均已光复。 时至冬月十二日,只剩镇江城、杭州城、绍兴府与金华府尚受白莲逆贼蹂躏。臣在数月前已向台州、温州、处州、衢州、严州五府之兵封锁金华府。另令东海水师把守宁波府。白莲逆贼已如瓮中之鳖,大限咳咳咳已至。” 西苑,上皇怀里抱着十八长公主,捧着贾珲送来的奏折一字一字的仔细看着。并令最近荣升为乖孙的义勇亲王陈净远拿着拓本大声朗读,时不时欣慰的点点头。 见到乖孙咳嗽,上皇连忙让人给乖孙倒水喝。 “父皇,四侄儿读书读的好辛苦,还是让他休息休息吧!”五岁的长公主还无法理解奏章与书本之间的区别。在她看来,写满了字的纸都叫书。 不过看到自己的侄儿已经读书读到开始干咳起来了,连忙朝着自己父皇求情。 “好好好,就听小栖儿的,乖孙啊,快别念了,来皇爷爷这坐下谢谢吧!” 既然长公主进谏了,上皇自然从谏如流,朝乖孙招了招手让他过来吃个橘子。 “呼,谢皇爷爷。”陈净远终于松了口气,可算是念完了。 贾大啊,贾大,你没事写这么长的奏折作甚? “哎哟,侄儿多谢十八姑姑求情”一屁股坐在了软榻上,从托盘里挑了个橘子剥皮,陈净远笑嘻嘻的向长公主道谢。 “不客气不客气,皇侄也很辛苦!”长公主脸上写满了骄傲。 笑着吃下了一半橘子,又将另一半撕干净白丝递给了小自己十好几岁的小姑姑。 虽然十八姑姑刚刚劝不劝的都一样,但还是要呈这份情。善良理应得到赞扬。 上皇笑眯眯的看着眼前这幅兄妹姑侄和睦的场景,顿感欣慰。 年纪大了,就喜欢看这种一家人其乐融融的. “父皇,儿臣来了!” 延光院内外立马跪满了人,朝着那打破温馨气氛一脸亢奋的男人行礼。 “唉,扫兴的玩意儿来了.” “额呵呵呵.”上皇并没有压低自己的声音,听到这番话的陈净远一时之间只能傻笑以对。 “皇兄!”小公主见到来人,连忙挣脱开自己亲爹抱着自己的胳膊,朝着来人抱去。 “儿臣参见父皇!”陈净远也躬身拜下。 “啊,皇儿免礼。父皇,儿臣给父皇请安了!” 来人可不就是当今天子嘛。 “哼!”见到自己最宠的乖女儿正笑眯眯的抱着她的傻三哥,上皇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小子怎么就这么讨小孩子喜欢呢?我怎么就没这本事! “来,小十八,给你这个,快出去玩吧,皇兄要和父皇谈些事情了。”皇帝笑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竹蜻蜓来递给了长公主,正是爱玩年纪的长公主哪忍得了这个?趴在三哥脸上啄了一口,朝着上皇行了个礼就欢欢喜喜的跑出延光院去。 上皇看皇帝越发不顺眼了。 室内就剩下了上皇、皇帝和陈净远祖孙三人。 “乖孙啊,你这兄弟做的很不错啊.”上皇幽幽朝陈四说道,眼中充满了怀念。 “嘿,主要是皇爷爷和父皇慧眼识人,给了瑾玉机会和信任。再加上瑾玉也是争气,还算有些本事,若是没有这本事,给他再多的机会他也抓不住。”陈四替贾珲谦虚的说道。 只是皇爷爷这声“乖孙”好生不得劲! 上皇笑了笑,又恢复成面无表情状看向了皇帝。 “皇帝,你来做什么?” 能不能不要这么快变脸啊,父皇! 皇帝觉得有点委屈,但这么多年下来已经习惯了,立马调整好了心态。 “父皇,眼下瑾玉已经兵围杭州城,成功把白莲教的两套指挥班子给围住了。儿臣此次前来,正是为了商讨一下对此次平叛诸将士的封赏。” 久等了久等了,今天这一章写了一整天,一直在平叛的详写和略写上纠结,一直在改,最后还是决定简写吧。 毕竟接下来就只剩下攻城了,写攻一座就够了。 尽快结束这段剧情吧,我写的也累了。 另外,我决定还是把高显业轰轰烈烈的写死,毕竟前朝孤忠嘛,最后一位为大凉殉国者,这个荣耀如何? (本章完) 第122章 越狱 “呃——呕!” 高显业突然捂住了肚子,倒在地上蜷缩颤抖了起来,突然好像感觉到么了一样,左手又用力的捂住了,却不成想慢了一步,半个时辰前吃的食物残渣混合着一股粘稠的东西竟然从指缝里挤了出来,流了一地。 “咳咳.嗬嗬” 脖子上青筋暴起,胡子拉碴的脸胀成了铁青色,眼中也布满了血丝,泪水从眼眶中流下来进了嘴里。 “呃呃呃——” 双手突然合拢掐住了自己的脖子,身子也不再蜷缩反而开始不停的蹬腿挣扎着,竟然蹬着地面一直移动到头撞到了墙角,可腿依旧在踢动,头顶墙脚蹬地竟然生生成了一个拱型!甚至能看待那脏兮兮的白裤子竟然湿了好大一块. 眼看就要活不成了! “来人啊,快来人啊,高显业中毒了!”周围几间牢房的白莲教高层们见到高显业的异样,以为他是中毒了,顿时心急如焚!开始不停地朝狱卒的方向高喊着。 “吭哼哼、嗯嗯..嗯?”打着呼噜睡得正香的值夜狱卒立马就被喧哗声吵了起来,拿起腰刀就进了牢区看情况。 “吵吵吵,大晚上吵个屁。还要不要睡觉了!” “呸,狗日的鹰爪孙,招安失败你们竟然就要下毒把小高毒死!” “无耻!” 见到狱卒骂骂咧咧的走进牢区,白莲高层们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开始朝着狱卒破口大骂! “停停停!都别吵吵!你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狱卒大吼一声,牢区顿时安静了下来。 哼,这落了毛的凤凰不如鸡啊,一个个在外头吆五喝六的,进了这大牢里,还不是得听我这个小小狱卒的? 狱卒很是享受这种把所有人都踩在脚下的感觉。 “这位.大人,显业他中毒了,吐了一地!你快去看看他吧!”一个和高显业相熟的一个高层焦急的想把脸探出木笼,却发现脑袋太大出不去,只好作罢。 “谁?显业.高显业?哎呀,怎么不早说!”一听竟然是大将军指名道姓特意安排好好照顾人出了事,狱卒一下子就急了,三步并作两步就跑到了高显业的牢门前,见到高显业的呕吐物顺着嘴角流了一地,甚至鼻孔都被不知什么东西给堵住,时不时抽搐一下. 哎呀,高显业真出事了! 狱卒连忙从腰上把钥匙转了下来,双手颤抖着招到了牢门钥匙,哆嗦着几次都没有把钥匙准确的插在锁上. “蠢蛋,手不稳你倒是闭气啊!”身旁牢房的白莲高层实在是看不下次了,于是出声吼着提醒。 啊,对,闭气,闭气能让手稳一点。 深呼吸几次,终于感觉了好一点,屏住呼吸 咔哒! 锁终于被打开,再绕开平日里紧紧缠绕在柱子与牢门间的锁链,狱卒把锁链随便往柱子上的挂钩一搭就轻轻的走到了高显业前面。 “高爷,高爷?您别吓我啊”狱卒半跪在高显业身后,就要去把他扶起. 哎不对,不都是统一放饭的吗?怎么别人没事就高爷. 意识到什么的狱卒前腿一蹬就要退出牢房重新关上门,却不成想刚刚还又吐了一脸的高显业突然暴起,中指略微凸起一个直拳正中狱卒的咽喉! “嗬嗬——” 正要大喊求援的狱卒猝不及防之下瞬间被击碎了咽喉,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捂着脖子绝望的仰面摔倒在地,他知道,自己绝对活不了了。 果不其然,布靴被人抓住,整个人被拖进了牢房深处. 高层们一言不发的注视着高显业牢里的发生的一切。 在场的所有人里只有高显业独自一间房。若是由他们来施行这个计划,牢房里的其他人必然会引起狱卒的警惕,独自一人就不一样了,狱卒想当然的就会认为安全些 当然,就算没人独自一间他们也会尝试一下的。 稀稀拉拉一阵布料摩擦的声音传了出来,一个身穿紧身狱卒装的大汉走了出来。 衣服有点紧。 “小高,抓紧时间。”一个总兵看着他说道。 “哎,徐叔。”高显业连忙拿起钥匙来,打开了一扇扇牢门。 “抓紧时间,凡是能当兵器的都拿上,小高,你武艺最好,这刀你拿着,等会儿开路。”徐总兵开始分配任务。 高显业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 “来了来了,巡逻的来了!”一个参将跑了进来,紧张兮兮的朝着徐总兵说道。 “嗯,都给我听好了,等下跟着小高冲出去,先把那队巡逻队杀了,夺了武器。切记一人只能拿一件,分给你什么就是什么,不能争抢,等咱们再多杀几个有多余兵器了咱们再换!小高,看你的了。”徐总兵说完,转头看向了高显业。 “放心吧,开路这件事就交给我了!”高显业拍着胸膛保证道。 “还有三十步!”凑在门缝后面盯着的参将朝着他们打了个手势。 高显业看到了,连忙走到门口。 已经能听到兵器碰撞的声音了,高显业果断的推开了房门,朝着巡逻队大喊:“快来人啊,高爷中毒,快送他去找郎中!” 与此同时,还在室内的高层们也开始大喊大叫。 高爷?啊对,就是大将军想招揽的那个高显业! 巡逻兵连忙分出几个人来往大牢走去,临走到门口时突然感到一阵不对! 这狱卒的衣服怎的这么不合身? 巡逻兵二话不说抽出武器就往高显业砍去,却被早有准备的高显业一个闪身躲了过去,右手紧握刀柄! 寒光三闪! 一刀弹开了砍来的钢刀,两刀切开了两名巡逻兵的咽喉,剩下一个反应慢了一拍的巡逻兵正抽出刀来,就被人从背面捂住嘴被一根木刺刺穿了大动脉. “有人越狱!”门外的巡逻兵们见到走到门口的同袍就这样惨死当场,立马扯着嗓子大喊以召集援军,另一人也从腰间拿出一个竹筒,点燃了下端的引信。 一朵银花绽放在夜空中。 整个大营顿时从一片漆黑变为灯火通明! 低沉悠长的牛角号被吹响,战鼓被打出有人袭营的节奏来。从营房里冲出来的军士立马分成了两波,一波往营墙处小跑过去以防被人从外部袭营,另一波则冲着不断往天上打烟花的地方集结而去! “艹,给爷死来!”高显业大怒! 一根长枪被投了出来,正中第一个点燃烟花正往天上看的巡逻兵,剩下六人大惊,几个月前高显业冲阵的时候他们就在军阵中,知道自己几个冲上去只是白白送死,立马分散着跑开全都掏出烟花来朝着天上射去! 又一根长枪投中了一个倒霉鬼,从枪上传来的力道瞬间将他摁在了地上,但被甩出去掉在地上的烟花并没有熄灭,反而正中一间马厩旁边的草垛! 草垛瞬间被点燃,大惊失色的马倌再也顾不上躲藏,抄起一个木桶来就去打水灭火去了。 但战马被火惊到的嘶鸣也传到了高显业的耳朵里. 贾珲营房旁边的一所稍小一些的营房里,正在休息的冯泰被连续的爆炸声惊醒,握起一直放在枕边的刀一个翻身就下了地。 “怎么回事!”冯泰一把拉开了房门,朝着正往这边跑过来的传令兵问道。 “禀告总爷,大牢方向有烟花升空,守备说应该是有人越狱了!”传令兵照负责今日大营巡逻的守备说的话复述出来。 “越狱?完了,高显业!”冯泰大惊,顾不得穿上甲胄就朝大牢方向冲去。 “将主,甲!将主,还没穿甲呐!”刚刚进冯泰屋里取甲的亲兵一回头发现冯泰已经冲没影了,大叫着就抱着甲和铁环臂也冲了出去 。。。。。。 “快,去马厩抢马啊!” 磨刀不误砍柴工,高显业在几个同伴的帮助下把尸体身上的甲胄脱下来穿在了自己身上,朝身后喊了一声就往刚刚听到战马嘶鸣的方向冲去。 几个武艺高超的人也穿好了甲,拿起长枪也跟着高显业冲了过去。剩下的人对视了几下。 “你们快走吧,老子之前被那鲁达砸断了几根肋条,指定跑不出去,给我火把,我放火去吧!” “我年纪大也跑不快了,我跟着老张一起放火吧。” 几个要么打着绷带,要么头发花白满脸褶子的高层没有废话。 “也好,你们多保重,能跑起来的,跟我一起跟在小高后面冲出去!为了圣教,为了地上佛国!”徐总兵也没有犹豫,朝着决定留下来的几人点了点头,深深的看了几人一眼,带着能跑的众人朝着高显业的反方向跑去。 他们几个跑的再快也追不上战马,就算追上了也就相当于追在马后面给骑兵殿后的。还不如趁着高显业等人大闹西津渡大营的时候分头跑,能跑出去几个是几个! 目送分成两队的同僚们从自己的视野中消失,几个老弱病残们相视一笑,转身就将火把扔到了对面一间不知道干什么的营房房顶 。。。。。。 白光一闪,一瞬间竟把大营照的亮如白昼,一朵蘑菇状的云从大牢方向升起,却很快被夜色吞噬 马都没骑张腿就往大牢方向跑的冯泰连忙停止跑动,不知所错。 咚!!!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这才传到了冯泰的耳朵里,让他下意识的捂住了耳朵。 营地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将、将主!”身后抱着铠甲的亲兵哆哆嗦嗦的走到了冯泰身边。 “我记得火药不是放在火器营让他们自己保管的吗?大牢那边还放着什么东西?”冯泰紧盯着远处燃起的大火。 “将、将主,今晚上来了一船面粉,没地方放,就放在大牢旁边了,两刻钟前刚刚入库” “面!”冯泰想起来了。 贾珲的大军里北人,尤其是西北人占了大多数,他们习惯吃面。贾珲也为了让他们保持最佳状态一直从北边运面过来 啧啧 不过,面粉还能炸起来? 改日让火器营的试试塞进火铳里能不能打出来! “将主,先穿上甲吧?” “行。” 穿甲的同时,铠甲与兵器的碰撞声也从后方传来,大部队冯泰汇合。 。。。。。。 咴咴咴! 战马被爆炸声惊到,正玩命逃窜着! 马背上的高显业也紧紧的用双腿夹住马身,用尽毕生所学操控着马缰 战马受惊失控了! 刚才才刚砍死马倌骑上马背呢,背后就有一声巨响传来! 马本就胆小,在听到巨响后高显业就暗骂一声不好,下一刻胯下战马就发了疯似的狂奔了起来。 “小心,都小心点!控着马朝我这边冲!”高显业回头朝着同样骑着受惊战马的同伴们大喊。 “老高小心!” 高显业瞬间感觉头皮发麻几近炸裂,下意识朝着一旁偏头。一支重箭紧贴着他的有脸飞了过去,钉在了后面紧紧跟着的一匹战马的前腿上折断了马腿!战马哀鸣着一头杵在了地面摔断了脖子。 马背上的同袍也被甩飞出去。同袍连忙把自己缩成一团,紧接着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滚了好长一段距离这才停了下来。还没等庆幸自己活下来,一支重箭洞穿胸甲穿胸而过 “嘿嘿,你不行啊” “射站在地上不动的东西,你也很有出息啊。” 瞭望台上,两名射雕手正相互打趣。 他们是贾珲的亲兵,来自草原上的射雕手。 一部分是被俘虏的射雕手归顺。 另一部分是来自弘吉剌部主动投奔的。 因为贾珲信守对蒙元末代皇后伯颜忽都后的承诺送她的老嬷嬷回老家的诚信之举,获得了弘吉剌部的友谊。再加上三战灭元的赫赫威名引起的仰慕,于是弘吉剌部的一些勇士在蒙兀诸部年初来齐朝拜大皇帝的时候,跟着南下来投奔贾珲。 属实是意外收获,正巧多了一些亲兵名额,贾珲就把他们编入了自己的亲兵之列。 同时由于水土不服,有几人病倒了,贾珲就让病倒的几个好了之后呆在镇江看着点这边的白莲教主力,看看能不能射死几个高层。 这不正巧就碰上有人越狱了。 “别说了,快把这几个人射死,赶紧南下追随莽格思主子去!”领头的射雕手瞪了两人一眼,张弓搭箭就朝着下面骑在马上的人射去。 第一更 (本章完) 第123章 逃出生天 重箭射入战马脑颅之中,又一个骑士被甩飞了出去。其实同样做出了卸力的姿势,只是他没有刚刚的同袍幸运,地上的一块碎石嵌入了他的脑袋 “快,进巷子里!” 高显业艰难调转马头就朝着左前方的巷子里冲去。 进巷子可能会被官军堵在里面,但在大道上横冲直撞迟早会被瞭望台上的射手一个一个的射杀,就算活到最后也肯定会被官军的军阵挡住. 那就进巷子,最起码敌人少! 紧跟在高显业身后的几个骑士调转发狂的战马不及时与巷子错了过去,只能咬着牙继续往前冲,但在后面的骑士们已然做好准备,同样艰难的调转马头进了巷子。 “高爷,前面有官军!” 一个骑士突然大吼。 高显业没有回话,只是调整好持枪的姿势,将身子伏地 再狠狠的用匕首插入了战马的臀部! 战马吃痛,速度再一次加快,手持长枪的齐军见状,立马结成枪阵,同时也准备好了往两侧挪移的准备。 马速太快了,就算弄死了,那个重量撞到身上也不是人能承受的。 “哈哈哈,闪开,炮来了!” 就在这时,齐军阵后却传来一阵大笑,齐军闻声全部分裂两侧,一个抱着小子母炮的大胡子壮汉正一脸狂笑半蹲在道路中央,他把小炮杵在了地上,右手火折子点燃了引信。 铸炮大匠祖康伯! 大将军调来前线修铸大炮的临淄兵仗局将作大匠! 不好! 高显业大惊,本想再次藏身马腹撞进军阵开路大开杀戒,谁知官军不讲武德来了个抗炮的! 立马做出反应,高显业倒持长枪就要朝祖康伯投去,可祖康伯也不傻,就在高显业举枪的那一刻,他往左一个侧翻就滚进了齐军的军阵中,只留下小子母炮被支架架在道路中央 嗵! 战马的胸前炸裂开来,高显业当机立断两脚站在马背上一跃,上了屋顶,快跑几步越过了官军军阵就再次跳回了街道上。 就在他跳离房顶的那一刻,两支雕翎箭正中起跳点 “大哥,那反贼跑了,还追吗?”一个小旗朝着身旁的总旗问道。 “重新列阵!”总旗朝着军阵大吼,还有好几个贼人往这边冲来呢! “不用,后面还有很多弟兄呢,他跑不了的!”等到军阵重新成型,总旗这才对着小旗回答。然后又转头看向祖康伯。 “大匠,你接下来是回去还是再开几炮?” “不开炮,也不走!” 战马的嘶鸣从前方传来。 “随你吧。” 现在不是说闲话的时候,总旗连忙转身看向冲过来的十几骑骑兵,紧张的咽了口口水。 “大哥,我带铁蒺藜来了!”小旗突然掏出一个木箱子朝着总旗说道。 “.不早说!” 嗙! 。。。。。。 “将主,高贼正冲往东南营墙!”另一座瞭望台上,冯泰正观察各路逃贼的动向。 “嗯,就他一个?其他人呢?” “不知,就看见高显业自己往东南跑,跟在他后面的贼人全部伏诛,看样子是才上铁蒺藜之类的东西了。”亲兵照实回答。 “快去给我找其他人去!总不能除了这些骑马的,全都死在爆炸里了吧!”冯泰有些烦闷。 若是找不到那群总兵之类的白莲贼高层,让他们跑了 还想几年后升去左军都督府?不发配九边为奴就不错了! “将主,大将军的蒙兀亲兵往西北方射了一箭!”亲兵眼尖,朝着冯泰说了一声又立马转身朝着西北方看去。 好像是有一群人正在被追杀 “将主,后面那群人好像是内河水师的人” 。。。 徐总兵感觉最近倒霉透了! 本来好好的在松江府作威作福,训练军队准备按照原计划带兵南下他的属地——福建进军呢。 是的,他徐某人被教主封为福建总兵官。 谁成想就听见教主一行人被官军围在镇江的消息。 忠心耿耿的他立马让自己的副手带着八千多人去镇江支援教主,可自己的副官和八千大军却被那个叫关胜的朱雀铁骑军官击败,自己的副手还被他一刀剁了脑袋! 被吓到的他只能在松江府舔舐伤口,缓慢的恢复实力。 直到九月廿十,自己听到嘉定被官军攻下的消息。 焦急地他立马召集了松江府全部的圣教军队共计十三万,打算趁贾珲疲惫之际一口气把他带来的八万齐军吃掉。 然后他就在马陆镇吃了个大败仗,在镇外二里外被贾珲生擒。 关了好几个月一直到现在! 本以为今日可以抢一艘船逃出生天,可谁承想在码头外竟然能迎头撞上巡航归来的内河水师呢? “老徐,我、我跑不动了!” 啪! 话音刚落,刚刚说话的那人就迎面趴在了地上,背后插着一支弩箭。 剩下的人跑的更快了。 “老徐,前面路不通!” “往左拐!” 右面就是营墙了,上面站着的人可比追着自己的人多多了! “老徐,他们也就二十来号人,咱么也有二十多号人,和他们拼了” 嗵! 说话的这人也迎面趴到地上,后背同样插着一支羽箭。 打打打,打个卵子!他们有好几架弩啊! 嗯? “盾牌,快拿上!” 一架推车上堆满了一面面盾牌,兴奋的白莲教众人连忙一人一个套在胳膊上转身朝向内河水师。 “嘿嘿嘿,追的爽吧,现在到.” 啪! 说话那人的脑袋瞬间爆开,脑浆撒了一地,一支还在颤动的雕翎重箭正插在地上。 呵,不逃了,累了,就这样吧。 徐总兵直起身子不再躲在盾牌后面,转身扫了一眼,立马发现了瞭望台上的几道人影。 那几人还朝他举了举弓! 徐总兵苦笑一声,自己准备了近四十年的大业,到此为止了。 “弟兄们,到此为止了,我圣教没有跪着生,只有站着死,随我冲!”徐总兵深吸一口气,也不再管后方可能射过来的箭矢,朝着内河水师冲去 。。。。。。 “贼人来了,自由射击!”巷子里,又一群齐军堵在了那里,不同的是这是一群弓兵。 高显业没有犹豫,往旁边一转身就蹬着墙腾空而起! 左手抓住房檐双腿一蹬,一个前翻就上了房顶,又跨过房顶去了另一条巷子去。 已经记不清这是遭遇的第几波齐军了,身后跟他一起突围的兄弟们也都被齐狗残害,而跟着徐伯突围的那群人也不知道能不能跑出去 算了算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先突围出去再说吧! “贼人休走,你刘爷爷在.” 嚓! 只一个照面,来人就被高显业的长枪刺中了咽喉。 没有理会这齐将到底死没死透,高显业只是朝着营墙跑着。 正门肯定布满了重兵,对自己的武艺自信无比的他也没有信心杀穿早已严阵以待的军阵。 再次躲过几波堵路的齐军,杀了几员挡路的齐将,大营的营墙就这样出现在了高显业的眼前。 两丈左右。 估摸了一下营墙的高度,高显业心中也有了打算。 将手中从齐将那里抢来的长枪倒持,稍微瞄了一下就朝着营墙上扔去。 咚! 长枪插在离地五尺的地方,由于营墙是木质的,高显业巨大的力道让长枪的整个墙头没入墙中。 高显业故技重施,再次把左手揽着的几根长枪每隔两三尺钉一根在墙上。 “不好,快拿钩子过来!” 早就看到高显业往自己这里冲过来的参将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连忙朝着身后的士兵命令道。 其余人已经自觉的举弓朝着狂奔而来的高显业射去。 但一路追着高显业过来的齐军同袍也一定程度上的阻碍了他们的攻击,令他们碍手碍脚,至少无法齐射。只能各自为战一箭一箭的朝高显业射着,被他挥舞着长枪击飞。 距离营墙十步,墙上已经伸出一支钩子开始清理钉在墙上的长枪,高显业再次提速,三步并作两步踩着墙一跃而上,蹬着墙体就升了几尺高,踩在了第一根长枪上。 高显业已经累得满头大汗,脸色有些发白但他没有停下来,咬了咬牙伸手握住枪杆踩着墙体又闪转腾挪上升几尺,一把抓住了那从上伸下来的钩子。 经验丰富的参将立马松开了手,但这一抓已经达到了高显业的目的,稳住了身形踩在最后一根枪杆上一刀砍在了俯身张弓想要射杀他的一个把总脸上,把总暴死当场。 参将见状,暴喝一声手持钩镰枪朝着高显业刺去,想要把他勾倒在地。 高显业也发现了参将的意图,没有恋战,只是踩着女墙一蹬,一个侧翻躲过了钩镰枪的攻击,又用钢刀挡住来四面八方的大枪,突然趁着参将新力未生之际朝着参将方向一个滑步贴近,参将大惊,立刻撒开手上的钩镰枪,夺过身旁亲兵的大盾就朝着高显业撞了过去。 高显业仿佛预料到参将的动作一样,左手一抓就抓住了要落地的钩镰枪,一脚蹬在了参将顶着的盾牌上。 身披重甲手持门板大盾的参将竟然被高显业的巨力踹得倒退好几步,撞倒了数名齐军! 嗖—— “呃!” 小腿突然出现一阵疼痛,不用看就知道是一根箭矢,所幸没能伤到骨头,只是身穿了很少的一点肉。 迅速抬脚以自己的身体都没反应过来的速度握住箭尖抽出羽箭,朝前一投正中一个千总打扮的齐军军官,引得千总痛呼着栽倒在自己亲兵的怀里一时间竟惹得千总方向的齐军发生一阵骚乱,失了阵法。 心中大喜,高显业立即挥动钩镰枪朝着千总方向扫去。 “撒开!”千户朝着身边亲兵吼了一声,挣开亲兵就挥刀格挡,谁知一股巨力传来,震得钢刀脱手,被钩镰枪的倒钩凿中躯干,那钩镰枪又是往前一退,疼的失声的千总竟是下意识的跟着退了起来。等到千总恢复甚至的那刻,他感到大腿撞到了什么东西,整个人就往后一翻落在了地上 “直娘贼!”看到自己的心腹下属被那反贼退下了城墙,好不容易被亲兵扶起来的参将怒不可遏,抽出钢刀来就朝着高显业冲去! 因为推千总下营墙而无暇顾及的背部被狠狠砍了几刀,五脏六腑被砍击震得高显业险些把肚子里的东西吐出来。也多亏穿了件甲,否则就不是吐这么简单的事了。 营墙下传来的脚步声越来越多,腿上的贯穿伤不停流出的血液也提醒着高显业,不能恋战! 不再理会朝自己冲来的参将,高显业趁着千总坠墙方向的人员未补齐的空档冲了过去,右手不停的挥舞钢刀,一时间竟然唬住了前方的齐军,惊得他们连忙躲开。 成了! 高显业心中一喜,将右手的钢刀朝着人多的地方扔去,倒持钩镰枪就跳下墙头,枪头上的倒钩随着下坠卡在了墙缝里。 左手略微一松,高显业就顺着枪杆滑下城墙,离着地面三尺高的地方松手跳了下去,蹲在了地上,强忍着越来越痛的左小腿,重新站了起来。顶着头顶不停射来的箭矢,就朝着见到齐军营地大乱,派大军出城想占便宜的自家军队方向跑去. 。。。。。。 “.来家里送礼走关系的越发多了,仔细一瞧竟以户部官员居多,那股热情劲儿好像老爷你就是户部堂官似的.” “.前几日给迎姐儿的首饰竟然又找不见了,这已不是第一回,妾身觉着里头定有说法,就叫了迎姐儿的大丫鬟司棋询问,果不其然,是迎姐儿的奶嬷嬷抢去给当了!妾身当即就打了那贼婆四十棍” “.你大儿也闹腾起来了,也是个不孝的,夜里竟拳打脚踢了他娘亲好几回.” “嘿嘿.” 杭州城外,齐军大营。 幕府之中,贾珲看着李纨送来的家书,幸福的不禁笑出了声。 正要重新再看第六遍时,不长眼的闯进了幕府内。 “作甚?”贾珲目光不善的看着贾雨村。 大冷天的,贾雨村被贾珲盯得全身冒汗。 “将、将主,镇江大营出事了!”贾雨村用最快的速度把消息说了出来,浑身顿感轻松了不少。 “什么事?” “将主,高显业带着那些白莲贼的高层越狱了!” 第一更! 感谢书友五棵松中心的打赏! (本章完) 第124章 破杭州 “逃了?冯泰干什么吃的,江南大营干什么吃的!” 一盏铜灯台飞出幕帐砸在了地上,幕内传出大将军的怒吼! 感受着大将军的怒意,贾雨村跪倒在一侧,连连叫苦。 冯泰啊冯泰,你死不死的不要紧,可你不要连累我啊! 怎么就让那姓高的给跑了呢? 贾雨村觉得让大将军愤怒下去绝对没自己的好,尤其是大将军已经开始砸东西了,若是等所有东西都砸完了,那可不就轮到自己了嘛? “将主,就他一个跑出去了,其余的,其余的那些个贼首全都被冯泰击杀别,将主,别啊!!” 咣! 贾雨村一个驴打滚,滚了好几圈才心有余悸的停了下来,原来跪着的地方正插着一根马槊,槊杆正是由大将军握着! “那帮子废物也配跟那高显业比?一帮子在我大齐将领里三流都排不上的角色罢了,可那高显业不一样啊,就那一身武艺就够封侯的了.” 正说着,恢复理智的贾珲拔出插在地上的马槊,放回了架子上。自己重新坐回座位上。 “不过也怪我,应该第一时间把他杀了才是,而不是尝试招揽.”贾珲靠在椅背上,掐着眉心。 贾雨村站了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这才小心翼翼的走到贾珲身边。 “将主无需自责,似那等武艺,将主起了爱才之心再正常不过了!都是那姓高的不识抬举,铁了心要和那些个反贼一路走到底” “他就是反贼!”贾珲纠正道。 “对对对,都是那高姓反贼不识抬举,把您的好心当成驴肝肺啊!”贾雨村开始劝慰起贾珲来。 “别说了,越说越气,去把各部主将叫过来!”贾珲打断了贾雨村的话。 “哎,是!”贾雨村一脸讨好的走出了幕府,走到三丈外才挺起了身子,长松一口气 从暴怒的大将军手中活下来了. 不过,这个时候召集众将议事.嘿嘿,白莲教要完了! 想到这里,贾雨村的心情大好,再也不复平日里那副高人风范,疾步快走朝着传令兵的岗亭走去。 打吧,打完了,我就能复官了! 。。。。。。 “末将等参见大将军!” “主攻方向庆春门,给我打!” 贾珲没废话,转身朝着他们下达了自己的军令。 “这大将军,贴沙河还没完全截断填上.” “木板铺路,打!!” “末将遵命!” 。。。 轰—— 炮弹呼啸着砸在了庆春门的城楼上,直接命中了一根梁柱,整个城楼发出一声哀鸣。 “少主圣女,快跑!” 几个白莲元老连忙拽着两人跑出了庆春门城楼,没来得及喘口气的功夫,庆春门的城楼又身中数次火炮攻击,再也支撑不住,塌了。 “守、守不住的,艳儿,杭州守不住的,咱们快趁乱逃出去去找父爹爹吧!”少主吓得浑身直哆嗦,刚刚有一发炮弹几乎是蹭着他飞了过去,卷起的风甚至把他打了一个踉跄。 “什么?晁永贞你再说一遍?这是咱们晁家的基业,你说弃就弃,你有没有想过还在奋战的六万圣教弟兄?要走你走,本宫可丢不起这个人!死也要死在杭州城,有朝一日下了地府,还能挺起胸膛面见祖宗!”圣女一把推开了抓着她袖子的少主,又夺过了身旁女兵扛着的军旗,一脸鄙视的瞥了少主一眼后,就径直往城楼废墟走去,看样子是想爬上去。 几个女兵也一脸蔑视的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跟着圣女往废墟走去。 我、这、我、你 少主愣在原地,目睹了自己的妹妹爬上废墟,开始挥舞着画着一朵白莲的大旗 “是圣女,是圣女在摇旗!弟兄们,干死这帮齐狗!” 白莲军瞬间士气大振,仿佛不是自己胳膊一样的疯狂朝城下射箭! 被自家军队的喊叫声吵醒的少主突然想到了什么,玩了命的就往城墙下面跑去,他的亲兵无奈,只能站在同僚的奚落下跟着少主下了城墙。 “呵,胆子都没兔子胆大,还跟我斗?”圣女撇了一眼下了城墙紧贴在墙后的自家哥哥,一脸不屑. 嗖嗖嗖—— 少主一脸惊恐的目睹自家妹妹站着的废墟再一次被齐军的火炮集火,一根看起来像是胳膊的长条形物体打着旋飞下城墙,啪嗒一声摔在了少主的脚边。 就是条胳膊! 少主定睛看向那被炸得扭曲的手 这枚戒指 好吧,还是自己妹妹的胳膊 解开斗篷默默将手臂包起,最后又看了一眼那些还在奋战的圣教袍泽,其实他本来就不想跟着自家老爹造反,奈何身份摆在这里,只能身不由己的陪着已经被家国大业折磨疯了的父亲和妹妹踏上了这条不归路。 其实他只想老婆孩子热炕头,买上五百亩地做个富家翁混过一生的 “少主,接下来咱们去哪?”亲兵一脸庆幸的问起身前的少主。 若不是少主,自己可能不,死定了! “先回去拿钱,能拿多少拿多少,我在吴山挖了一间密室,有条密道一路通到城外的凤凰山,去江西吧,听说有座叫滕王阁的高楼,我想去那看看。”少主憧憬着将来的生活。 “是!少主,咱们快走吧!”虽说是无意的,但他们跟着少主下了城墙躲过那阵炮击得以活命,这可是救命之恩啊,无论如何,他们几个是打算把这条命给少主了。 “不要叫我少主了,照着情况看来,我爹那里也肯定好不了,不过也好,举大业而死,也算是全了我爹和我妹妹的心愿.我叫晁永贞,叫我少爷就好。”看到身旁一脸“跟定你了”表情的亲兵们,晁永贞也没有抛弃主仆身份 若是他们没这表情,那就放弃主仆身份,直接以兄弟相称! 自己总不可能怀揣着金银珠宝独自一人跑去江西打拼吧? 。。。。。。 城外,齐军推着造壕车逼近杭州东城墙的护城河——贴沙河边,高大的车身保护着后面的辅兵与随时准备冲过去的正兵们。 东城墙已经被自家的火炮压制住了,城墙上无论是炮还是弩车现在统统成了摆设,所以要趁此机会抓紧填出一条能让工程器材通过的路出来! 不过由于自家的火炮已经摧毁了城门口的羊马墙,他们还有一个任务,就是把羊马墙的碎砖清理干净! 打开造壕车底下的小窗,辅兵们开始抓紧时间朝河里扔沙袋。 由于早就已经截断贴沙河的各条水源,现在贴沙河也只剩下了浅浅的一层河水,一堆麻袋被扔了下去,很快,贴沙河水被麻袋里的泥沙吸附,水流越来越少,最后只能如同被榨干一样只剩下两指深的河水从麻袋底部挤出来 “大将军,前军已经逼近庆春门!” “大将军,火器营正准备轮换火炮轰击!” “大将军,.” 不断的有传令兵进出贾珲的幕府,贾珲有条不紊的下达着一条条军令。 “宁哲部就位没有?”贾珲突然问道。 一员将领转身看了一眼自鸣钟。 “大将军,还有一刻钟才到与宁游击定下的总攻时间!” “嗯,那就继续压制庆春门,把叛军都吸引到东城来!不过我们也要做好佯攻变主攻的准备!” “遵大将军令!” 几个月的征战,这群漕工子弟对自己的称呼已经从公爷这个身份认同转变为大将军这个实力认同了。 很好! “对了,让你去准备的东西呢?”贾珲朝着身旁坐着的一员将校问道。 “大将军,已经准备好了,留在咱们这里五副,剩下六副已经给宁游击送过去了!” “好,众将士,杭州城坡,就在今日!” “大齐万胜,大将军万胜!” 。。。。。。 凤山门外,一共一万三千多人被趁夜色跑了过来躲在凤凰山后。 最前方,一支三千甲士组成的军队从凤凰山南麓检查着刚刚组装起来的冲车,做着最后的准备。 “宁哥,阿不,宁游击,还有一刻钟就要进攻了!”一个和宁哲年龄相仿的青年走了过来,朝着宁哲说道。 “好,赶紧去放水,放完水穿甲!” 说完,宁哲朝着一棵树解开了腰带. 宁哲,贾珲意外发现的人才。 这小子虽说不是先登首功,但也是紧跟着鲁达先登湖州城的第二人! 之前对苏州府、松江府的攻伐中也有两眼的表现,比如与叛军松江主力决战的时候,身先士卒带着自己的部下冲散了叛军左军,斩了奉贤县的叛军守备官。 表现优秀被贾珲破格提拔到了游击将军,打算着重培养一下。 “将军,城墙上守军不多,看样子是被抽调了人马,跑去支援庆春门去了!” 打探归来的甲士兴奋的说道。 “有炮吗?”宁哲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就两门小子母炮,大炮应该是都被拉去和大将军对轰去了!”甲士仔细回想了一下,确信的说道。 “行,大伙的性命就系在你嘴上了,确定就两门小子母炮?没有床弩?”宁哲最后确定一下。 “是,就两门小子母炮!”甲士拍着胸口保证道。 “将军,快到点了!” 。。。。。。 “哎,你说,咱们圣教能守住杭州吗?” “难说。” “啊,那怎么办?” “难说。” “难说个屁,前面有官军攻过来了!都给我起来,火炮准.” 嗖—— 啪。 一支火箭正中子母炮旁边的火药桶。 咚! “瘦猴,好样的!” 站在冲车上的宁哲看着外穿着厚棉袄趴在凤山门城门楼子上藏了一夜的邻家玩伴突然站了起来,迅速用火折子点燃缠着浸了火油麻布的羽箭就搭在弓上,两火箭正中火药桶把两门小子母炮炸上了天 然后趁乱迅速下了城门楼和城墙,躲进了杭州城里。 “弟兄们,瘦猴已经把该做的都做完了,现在就看我们的了,进攻!” “大齐万胜!” 冲车内的齐军大喊,最底下的辅兵们更加卖力的推着冲车往凤山门冲去。 冲车之后,一万齐军也踩着整齐的步伐朝着凤山门坚定的前进着。 冲车不断靠近城墙,一根根的箭矢被冲车前包着的铁板挡住,无力地落在了地上,被最底层的辅兵用磁石吸了起来,摆正放在篮子里。 这些可都是大齐的制式箭矢,去了箭羽就是弩箭! 不断有盛满箭矢的篮子被拉了上去,被人拆掉箭羽放在弩上又射了回去。 “百步!” “快到了,准备搭桥!”宁哲大喊。 来自城墙的攻击越发激烈,射过来的箭矢与铁板碰撞的声音竟密集如下雨! “二十步!” “冲锋!”宁哲朝下大喊。 “冲锋!”最底层,辅兵校尉也朝着自己的部下大喊,累的大冬天里大汗淋漓的辅兵们也发了狠,压榨着自己最后一点力气到了四肢,脚蹬地,手推握把,冲车竟然又提了一些速! “防撞击!”宁哲再次大吼,说完就摆成了祖传的冲车防冲击姿势。 哐! 冲车撞在了凤山门城墙上,强大的冲击力不仅让冲车内的齐军摔得东倒西歪,就连城墙上的守军也一时间没有站稳倒在地上。 “搭桥!”最先反应过来的宁哲朝着身后命令道,然后就一马当先的冲向缺口处,打量了一眼,发现对面也被震倒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宁哲当机立断跳了下去,砸在了一个正要起身的小兵身上。 “放梯子,快放梯子!”宁哲朝着冲车里大喊,然后毫不留恋的朝后杀去. 。。。。。。 “宁哲那小子成了。” 贾珲看到小地图上,一万齐军顺着宁哲乘坐的冲车变成的梯子,有序的冲进了凤山门内. “什么?” 一旁的将领们有些意外的看着大将军。 这也没有传令兵啊,怎么大将军就知道了? “城墙上的叛军人数越来越少,看城墙上的动向,应该就是朝凤山门方向支援去了。还都没有回来。所以宁哲应该已经成功打进杭州城了,要么宁哲的军队与叛军僵持起来了。”就解释这么多了,再多没必要了。 贾珲抽出腰刀,指着已经被齐军的云梯搭到墙上去了的庆春门城墙。 “不过不管怎样,宁哲都出色的完成了声东击西的任务,现在轮到我们了。 全军听令,进城!” 第二更! 最多31号,江南的剧情就结束了,然后,最起码下个月都不会打仗了 (本章完) 第125章 会师! 白莲军再也没能组织起一次有效的反击。 在大部队集结于庆春门本就紧张的要死时,从南门凤山门破城而入的这一万三千大军彻底成了压碎白莲军抵抗心的最后一根稻草,哪怕依旧有军官不停的阻止防御反击,但在宁哲带领的三千甲士面前却是那么的脆弱。 另一边的庆春门也被齐军打开从里面打开,大军鱼贯而入。 “还是那件事,军纪,军纪,军纪!我可不想再听到什么匪过如梳,兵过如篦的烂话。从那些世家里抄到的银子还不够你们分?我的规矩就在这了,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 “遵大将军令!” 围在贾珲周围的军官们连忙朝着贾珲称是。 上个月在松江府的时候,有几人违背军纪被大将军腰斩,名姓军职事迹统统被刻在了碑上送回淮安,听说已经立在运河两侧供父老乡亲们唾弃了. 大将军不光坏人性命,他还毁人名声! 不过相应的,大将军对大伙儿也是真好,费尽心思搞来猪羊给大家吃,最次都是鱼!给的赏赐也大方,军饷也给的足足的,每次破城以后抄出来的财货都分一部分大伙儿。 最重要的是,大将军从不贪军功! 所以大家还是十分愿意遵守军纪的。 城中街道两侧跪满了扔掉武器褪去铠甲的白莲教叛军,恨不得把脑袋拱进土里似的把脑门死死的贴在地上,两手伸出衣袖五指张开同样紧贴在地上,每隔十步就站着一个顶盔掼甲的齐军甲士紧紧地盯着他们,以上两点但凡哪里做的不规范,上去就是一鞭子! “把他们通通关去德清新建的战俘营去,别留在这里碍某家的眼。”贾珲只是撇了跪在地上的降兵一眼,就不在关注他们。 有军官迅速脱离队伍,带着自己的部队开始给降兵们套上绳索,往德清去了。 “大将军,宁游击已经把布政使司衙门清理干净了。” “那,诸位就随我去布政使司衙门吧!” 。。。。。。 “嗯,那两个贼崽子倒是会享受.” 府衙正堂,大将军坐在台案后,端着哥窑冰裂瓷茶杯吸溜着最顶级的龙井茶,听着堂下人的汇报。 虽说没有其余军官们有椅子坐有名窑茶杯盛着好茶喝,但大伙却止不住的羡慕像亲兵似的站在贾珲身后的宁哲。 彼可取而代之! 军官们火热的盯着宁哲,让他十分不自在。 “失踪了?两个大活人,还是身居高位的大活人就这样人间蒸发了?一个看见他们踪迹的人都没有?”听到白莲教的少主和圣女失踪,贾珲皱起了眉头。 “大将军,也不是什么眉目都没有,末将在审问最早的庆春门守军的时候,,他们说那所谓少主和圣女全都在庆春门城楼上呆过,后来城楼被轰塌了,少主就不见了!但圣女一直在,甚至还看见圣女举着白莲贼旗站在废墟上挥舞.” “哦,那个站在废墟上摇旗的傻子就是白莲教的圣女啊”贾珲想起来了。 明知道火炮能集火轰烂城门楼子,还头铁一样爬到废墟顶上摇旗. 这不就是个现成的靶子吗?甚至炮口都不需要调整! 白莲教真是人才辈出啊! 贾珲心中感叹着。 “那,白莲教的少主去哪了?压在废墟底下了?” “没有,听衙门里的小厮侍女说,他们在被炮击许久以后还见到过那小贼一次,带着亲兵就冲进衙门里,带走了所有的银票和金子,银子也拿了几千两,对了,还说他们把甲全都扔了,带着衙门里所有的刀枪和弓箭走了” “跑了?” “对,除此之外,他还告诉侍女们,他叫晁永贞,日后想要当个富家翁度过余生,投名状就在圣女卧房拔步床的梳妆台柜子里。这里是搜到的密信.”军官拿起一个小箱子,宁哲连忙快走几步接过小箱子,走到后堂戴上鹿皮手套小心翼翼的打开,发现没有什么异常时,这才拿起里面的信件放在了贾珲面前。 “晁?曰兆晁?”贾珲想到了什么。 堂下的军官们也嘿嘿笑了起来。 这大齐朝有他们漕工的一份,更别提本就是这个国家的缔造者之二的贾家了。对他们而言,晁家就是客,是外人还是有着深仇大恨的外人! 随意打开了一封信,就看到上面写着一些大逆不道之言 将信重新装入信封。盖上盒子。 “去贴上封条,用上蜡密封。八百里加急送到圣上那里!” 亲兵应诺,连忙从匣子里取出贾珲的左军大都督封条贴上,去了后堂寻蜡烛去了。 “大将军,降军怎么处置?”又一个军官出声。 “先关在德清的战俘营吧,等我上书朝廷,再等朝廷的指示到了再说。”贾珲发话。 “大将军,何不让这些降军来重修城墙?末将记得有好几座城的城墙不都被大炮轰的稀烂吗?最起码先把杭州修起来吧?”宁哲突然开口,总不能在等待朝廷指示的这段时间让降兵白吃白喝吧? “先关着吧。”贾珲没有采纳宁哲的建议。 “可是大将军” “好了,雨村,你给小宁解释一下吧。”贾珲打断了宁哲的话,把他打发给了贾雨村。 “其余人且去张榜安民,清剿余贼。我要这杭州城在三天内恢复秩序,那些趁火打劫,扰乱秩序的,允许动刀。” 贾珲朝着其余人下令。 诸将应诺,一齐离开了布政使司衙门。 “我去给那箱子用印了,雨村你在这和他说说。”说完,贾珲也离开了正堂进后院去了。 另外,浙江布政使司衙门的官吏们现在也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贾珲也要派人去寻找一下。 正堂内就剩下贾雨村和宁哲二人。 “雨村先生,小可说的不对吗?”宁哲不觉得自己的建议有什么问题。 贾雨村看着一脸.少年气的宁哲,心中有些感慨。这就是将主接下来给军方重点培养的人才了。 根红苗正,虽说家里是做茶馆生意的但也是老漕工出身的良家子弟,武艺不凡,有脑子,最重要的还是获得了将主的赏识! 看来是要打好关系了。 “好说好说,小将军也不用叫在下先生,叫在化叔就好。”贾雨村捋须笑道。 看宁哲的样子就知道这是一个很守规矩的好孩子。用称呼拉进一下距离吧。 “化叔!”宁哲连忙改口。 “哎,呵呵,小将军还未取字,那老夫就叫小将军你小哲可好?” “好啊好啊,化叔您就叫我小哲就行!”宁哲一脸惊喜地点头。 果然是个老实孩子啊,关系这不就拉近了嘛?/这不就在大将军座前搭上个能说得上话的关系了嘛! 宁哲和贾雨村相视一笑,笑的那叫一个亲切。 “来来来,小哲,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叔侄俩找个地方,让人做一桌吃食,咱爷俩好好吃一顿!” “好啊,化叔” 从陌生同僚一路亲近成爷俩的两人手把手就离开了布政使司衙门。 后堂。 将融化的白蜡一滴一滴地滴在小木箱子的缝隙处,等蜡凝固后再一横一竖以十字形贴上封条,在两张封条连接的地方滴上一小滩红印泥,再用右手上的戒指印了上去 “八百里加急连带着此战的战报一块送过去。”贾珲仔细叮嘱道。 亲兵再三保证后,带着小木箱子与战报也离开了。 后堂只剩贾珲与几个亲兵。 “去寻些吃食吧,我饿了。”对自家亲兵也没有不好意思说的。 两个亲兵连忙去军营里寻大师傅去了。还有一个往厨房跑去。 其余亲兵帮着卸下甲胄,从刚刚从城外运到的行李里找出一身常服,又端来一盆温水,简单洗漱一下,洗去了铠甲捂出来的汗,换上常服就坐在了榻上,等待开饭。 目前伤亡和损失什么的还没有统计出来,趁此空隙好好休息一下。 如今杭州也光复了,根据备倭军传来的消息,他们对金华府的攻略成果也非常喜人。 估计等齐军光复杭州的消息传到金华后,就会望风而降吧? 绍兴府也一样,有鲁达在,贾珲也丝毫不担心对绍兴府的攻略会有什么问题。 接下来,就等鲁达回师,以及与备倭军会师后就可以北上镇江结束这场叛乱了. 。。。。。。 冬月十八日,大将军贾珲破杭州城,炮决百莲圣女,俘虏白莲教叛军近五万人。 冬月廿一,平凉伯鲁达于萧山大破绍兴府白莲军主力,阵斩白莲教江西总兵官及白莲贼各级军将共计23人。 廿四日,绍兴城守军开城投降,绍兴府光复。 廿五日,备倭军破金华。 廿七日,备倭军追击敌军残部于义乌大战三个时辰,全歼叛军残部四千余人。东阳、浦江望风而降。 腊月初一,金华府白莲军最后一城诸暨城破,金华府全境光复,休整一日后,备倭军挥师北上与大司马大将军贾珲所部会师于西湖畔。 。。。。。。 冬月廿二日,洛阳。 鸿翎急使高喊着杭州大捷的消息,再次给洛阳父老们增添了不少饭后谈资。 只是另外一个消息,却令二圣难得所思所想从头到尾保持一致。 西苑,延光院。 二圣相对而坐,这一次周围没有任何人,就连戴权与夏守忠也被打发的远远的。 气氛压抑到极致,哪怕是平日里笑呵呵的皇帝也冷着一张脸,一言不发的看着案几上的小木箱子,那里面有几张被拆开的信件。 这些是白莲教的世袭教主家族晁家与远在长安的二王三恪之一,大凉晁氏的通信。 不,他们就是一个晁氏,他们本就是一家人! “看来,晁家还是不甘就此沉寂啊.”皇帝长叹。 “家业被我陈家这种破产的泥腿子夺去,历经四国都是名门的晁家又怎会咽下这口气去呢?”上皇难得没有用话呛皇帝。 “杀几个?”皇帝提议。 “太轻,既然他们不想当大齐的宾客,那就给他们原本的结局吧。”上皇杀气四溢。 “也好,这些年来,朝廷对晁家还是太好了,竟让他们认不清形势了。”上皇的杀气并没有影响到皇帝。 不学无术归不学无术,但他也是亲历海战跳过帮的,具有皇位继承资格的皇子! 一刻钟后,一群绣衣带着二圣联名下诏的圣旨一路朝西。 目标,长安。 。。。。。。 “哈哈哈哈,大将军,末将江南备倭军都指挥使谢玉泉,参见大将军!” 西湖畔,战旗猎猎,号角连营。贾珲带着一部分大军列阵于此,来迎接远道而来的友军——江南备倭军。 虽然人数不多,但总计一万五千人的军队还是在消灭了大员岛上的蛮族叛乱后,硬生生打穿了整个金华府,击溃六万叛军,毙敌一万六千余人。 全程伤亡三千余人,到会师为止,备倭军能够参与作战的兵力还能有一万一千人。 “哈哈哈,世叔别来无恙乎?”贾珲也大笑着张开双臂朝谢玉泉抱去。 世叔?唉我那苦命的兄嫂啊 听到贾珲的一声世叔,谢玉泉有些感慨,不过也笑着赢了上去,和贾珲抱在了一起。 他们曾经是亲戚。 贾珲有四个姑母,一嫡三庶。 贾敏是他最小的嫡亲姑姑。 至于三个庶亲的姑姑,大姑姑嫁去西北甘肃镇,后来因病去世。二姑母嫁到江南备倭军,也就是嫁给了谢玉泉的哥哥,这对苦命鸳鸯先后离世。 至于三姑母则是早夭。 就剩下贾敏了。 互相拍了拍后背,一切都在无言中。 双方跟着的将领们也凑了上来,先是和相熟的人寒暄了几句,再由着熟人介绍其他人给自己认识,大家就这样熟络了起来。 “哈哈,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世叔放心,备倭军弟兄们的军营也早就备好,饭食也准备妥当了,咱们这就入城去,吃点杭州特色好好说说这些年” 贾珲拉着谢玉泉的手就往城里走去,谢玉泉也没有推辞,朝着亲兵安排了几句就带着高级军官们一起进入了杭州城. 第一更! (本章完) 第126章 那就毕其功于一役吧! 天圣六年腊月初八,齐军自杭州出发,沿运河北上镇江。 十四日,合计九万齐军精锐正式到达镇江城东。 幕府。 贾珲慵懒的靠坐在交椅上喝着茶水。堂下,平日里耀武扬威的将军跪了满地。 最前方,五体投地就差趴在地上的冯泰止不住的发抖。 这些天可差点没把他折磨垮了,晚上甚至都不敢睡觉,因为一闭眼,脑海中就会浮现当时被贾珲一脚踹废的老上司的惨状。 “你们真是可以啊,五六万人竟然防不住一个,还是一个腿上中箭行动不便的,虽说某家之前确实有招揽他的想法,但我当初离开之前是怎么和你说的来着?冯泰,劳驾您复述一下?” 贾珲右手捏着碗盖,朝着左手隔着茶托端着的茶碗吹了吹气,这才探过去微微抿了一口。 “大、大将军,您说、说” “某家说了什么?”贾珲朝右歪了歪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您说若是他逃狱的话就格杀勿论!可大将军,那姓高的一直往人多的地方跑,卑职心有顾虑啊!”冯泰鼓起勇气,一口气把心中所想全部都说了出来。然后紧紧的闭上了双眼,再次把脸贴在了地上,等待着贾珲的裁决。 “这么说,你没错?” “卑职.卑职罪无可赦。” 贾珲将茶碗放在桌子上,咚的一下仿佛敲在了所有人的信上,身体为之一颤。 “所有人职降三级,不过看在你们围困镇江数月‘几乎’没出差错,且大战将近的份上且先留职察看。滚吧!”离着门最近的武官以最快的速度一个后滚翻滚出了幕帐,连滚带爬的跑走了。剩下的人有样学样,同样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哧” 贾珲咧嘴笑了笑,摇了摇头。 “你去给这事伤亡的人员再给一份抚恤吧。”转身朝着亲兵吩咐了一声,亲兵应诺,出了幕帐就往贾雨村那里走去。 “上次给宁哲的那些东西还带着吗?” “回将主,怕火药受了潮就都拆了。” “再去组装,多装几副。” 。。。。。。 镇江城,府衙。 “高卿,你说,咱们还能守住吗?”教主完全没了几个月前给奴仆们宣讲教义时的那副雄姿英发,脸色苍白的他已经瘦的快脱像了。 自从听到城外的齐军齐声高喝“杭州已破,大将军炮决白莲少主圣女”的声音时,一直强撑着筹划如何破局的他终于崩溃,口吐鲜血倒在地上昏迷了六个时辰。 大业啊,江山啊,家啊,儿女啊 他全都没有了! 不过他还是骗自己,这只是齐人的攻心之计,兴许现在自己的儿女正率领大军与贾珲打的有来有回,齐军没办法想在自己这里找到突破口呢! 呵呵,齐狗,朕已经看穿你们的计谋了! 直到乌压压一片的军队来到了镇江城东,直到那面振翅朱雀大旗在空中飞扬. “放心吧,陛下,臣比竭尽全力,守住镇江城”高显业看着奄奄一息的教主不,是陛下,心中不忍,只能说着连自己都不信的鬼话。 不过他终于知道自家祖宗为什么毅然决然的加入了白莲教,还一呆就是好几代人了 因为当时的白莲教竟然拥立了自己的生死仇敌——大凉朝的近支宗王,后主之幼弟武陵王为教主了! 自认大凉孤忠的老祖宗又怎么会放弃复国的机会,自然是想都没想就加入了白莲教. 唉,时也命也。 不过,爷也一样,现在是大凉的孤忠了! “呵呵,高卿,不用骗朕了,朕知道,白莲教完了,大凉国,也完了。只是朕不甘心啊,那群人在长安享福,吃喝玩乐好不痛快,可我们呢?我们也是晁氏皇族啊,凭什么他们高高在上用财货物资拿捏着我们,自己却享乐享乐几辈子。而我们这些真正为复国奔走的人却过街老鼠一样提心吊胆的去坑蒙拐骗,担惊受怕吃苦吃了几辈子” 末帝突然直起了身子开始朝天诉说着命运的不公,但还是因为体力不支重新跌落回他的床踏上,咳嗽不止 高显业连忙端着一碗水送到了末帝的嘴边,给他喝了几口温水. 城中药材已经耗尽,能喝碗温水已经算是吃药了。 “咳咳咳嘿嘿,估计长安的那群猫儿狗儿的也该死绝了吧.嘿嘿那群猫儿狗儿怎会想到朕把他们的书信分成了两份,朕自留一份,朕的女儿也拿着一份.嘿嘿但凡有一城被破,那些信绝对会被齐狗发现,到时候.嘿嘿他们就死绝了嘿嘿死绝了!嘿嘿嘿.” 末帝笑着笑着闭上了眼睛,高显业心中一惊,连忙朝着末帝的鼻下探去,感觉到还有热气,这才放下心来。 看着末帝那睡着觉还止不住往上扬的嘴角,高显业叹了口气。 就在城破前,圆陛下一个梦吧! 。。。。。。 “大将军,镇江城换旗子了?” 次日大清早,宁哲走进幕帐,一脸惊奇的看着正在吃早饭的贾珲。 “嗯?换成什么了?”咬断嘴里的粉丝,把筷子放在碗上。 “换成.换成青底的凉旗了!”宁哲一脸严肃。 以五德兴替来讲,凉朝为木德,尚青。而齐朝乃火德,尚红。于是火克木,齐灭凉,天命归齐! “呵,看来那白莲教的教主是打算临死前圆梦啊,一座城就复国了复国?嘿,好事好事,这一不小心就从平叛变成讨逆了,哈哈!”贾珲开心的笑了起来。 平叛和讨逆的功劳能一样吗?更别说是前朝余孽复国了! “哈哈,快,去叫众将前来议事!” 。。。。。。 没过多久,众将齐聚贾珲的幕府。 “诸位也都知道白莲教换旗子了吧?” “哈哈哈,大将军,谁能想到那白莲贼竟然是前凉的余孽呐!这下可好了,平叛成了讨逆,简直就是白送的军功啊!哈哈哈!”谢玉泉大笑了起来,引的周围众人也都开怀大笑。 意外,太意外了!天上掉馅饼了! “咳咳,安静!”见他们笑得差不多了,贾珲摆了摆手让他们安静了下来。 “话虽如此,但诸位也莫要轻敌啊,虽说已经围困了他们几个月了,但随着他们一次次的突围,城中的凉军人数也少了不少,估摸着他们到现在还是粮草充足的。更别提里面也有一个在我大齐军中也算得上是悍将”贾珲正说着,眼神却看向了使劲低着头的冯泰。 “不过也不用太在意,我军之中就有不少能和他打的有来有回的,大不了就一起上,最不济这不是还有某家嘛”贾珲仰着头狂傲的说道,引得堂下的诸将不要钱似的说着奉承话。 “停,继续议事。”被奉承的过够了瘾,贾珲连忙叫停。 众人也连忙停了下来。 一段时间的相处,大伙都已经知道眼前的大将军是个什么东西.是何等人物了,一些奉承话就能让他开心好久,既然说几句话就能拉进关系,何乐而不为呢? “我打算毕功于一役,一战破城!和镇江卫打了几个月了,他们的火药已然耗尽,就算还有那也开不了几炮了,那就用不着担心那些炮台。我打算派人带着十副棺材的火药以最快的速度埋在城墙下面,炸开城墙!” 。。。。。。 “喝啊啊啊啊!” 几架被改装的超长的一辆辆造壕车顶着箭矢被齐军推到了城壕前,旁边同样被齐军推到城壕边的中型火炮立刻调转方向,炮口对着城墙就开始猛轰。城墙上的凉军顿时被打的抬不起头来。 “快,这里需要人手,快去寻高大帅求援去啊!” 一个国公爷躲在麻袋后面,朝着自己的亲信大喊。 “是!” “公爷快看,齐狗扛着几副棺材来了!” “什么?棺材?”国公连忙探出头去瞄了一眼就连忙缩了回来。 还真是棺材! 城下,近百齐兵从造壕车上过了城壕,靠在城墙下就开始玩了命的挖坑。 “艹!若不是没了火药,大炮废了.哎,金汁煮好了没?”国公大怒,朝着城下负责煮金汁的侯爷部下问道。 “好呕.女呕”侯爷被臭的不行,只能朝着城墙上打了个“好了”的手势。 “吊上来!” 很快,一盆盆金汁就被稳稳的拉到了城墙上。 “不好,他们的金汁上墙了,快打出闪避的旗号,火器营,再给老子打!”左前军指挥使鲁达大声命令道。 高台上的旗手开始挥舞手中的旗帜。 “前面的,后撤,要开炮了!” 造壕车旁,左先锋官宁哲朝着对面的部下大喊,对面的众人连忙踩着造壕车就跑了回来。 嗖—— 炮弹直接命中了一个端着金汁盆一脸生无可恋的倒霉蛋,刹那间金汁飞扬,洒满城墙 由于在前几轮炮击中就已经调整好了炮口角度,虽说大炮没有膛线肯定打的不准,但也不至于会打不着城墙反而落在先锋营的车阵里。 城墙上刚刚修复好的设施瞬间被摧毁,残破的零件碎渣混合着金汁溜了一地。 “快,炮停了,继续挖!” 宁哲等到炮声停止,连忙领着人再次跑到了城墙下,继续挖坑 右前军的阵地也同样如此. 贾珲将前军一分为三,以东城墙的两座城门为界分成了三片战区,尽量分散凉军的军队。 同时,江南大营也在北城用着同样的方式疯狂的进攻,他们要用先登首功来洗刷被一人突破的耻辱! 城西与城南也分别驻守着三万大军,以防有人突围出城. 。。。。。。 “将军,这坑能放上三幅棺材了!”老辅兵打量了一下城墙根坑洞的大小,朝着宁哲说道。 “好,快抬三副棺材过来!”宁哲朝后面打了个“三”的手势,很快,三副棺材就被齐兵踩着造壕车过来了。 “嘿嘿,先登首功是老子的了!”宁哲兴奋地大喊。 将三副棺材放在坑里按照大将军的教导处理了一下,点上火就踩着造壕车朝着自家阵地逃窜。 一阵闷响,人飞了起来,金汁飞了起来,城墙也飞了起来 城墙塌了! 就连夯土墙也被炸塌,被震碎的夯土重新散成了泥土,形成了一个斜坡. “快,快过去搭桥!”见到城墙成功被破开,宁哲大喜,朝着城壕前摆着的造壕车带人跑了过去。 碎石砸的几辆造壕车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不过他们也没在管他们,只是挑了一辆还算完好的车踩上去过了城壕。 到了对面就开始用出吃奶的力气拉着绳子。另一边,又是几百齐兵把一块用钢棍和硬木制成的临时桥梁推下城壕,对面的人迅速开始往后拉,铁棍桥就这样被他们拉到了对岸。 见状,两边的齐兵连忙抡起大锤就往预留出来的空洞里钉起钢钉来。 “城破了,弟兄们,随洒家进城啊!!”鲁达大吼着就朝着缺口跑去 。。。。。。 “大将军,平凉伯部传来消息,宁哲率先炸塌城墙!”中军,新搭起的高台上,传令兵正一脸兴奋地朝着贾珲汇报。 “哈哈,好啊,好啊,传我命令,命备倭军从宁哲部方向入城!” “是!”传令兵连忙下了高台,朝着备倭军的方向骑马赶去. 。。。。。。 此时,宁哲已经带人登上了城墙。 先登! 宁哲大笑着拿着长狼牙棒击碎一个高喊自己是国公要投降的人的脑袋,白的红的洒满一地. 呕! 上面怎么这么臭! 被浓郁的粪臭味恶心的差点吐出来,宁哲连忙闭上了嘴。余光突然看到地上泛着屎黄 宁哲浑身一颤,不敢多想,顺着被震出一条条裂缝的台阶就下了城。 顺手砸死了那个浑身屎味的紫袍男子,辨认了一下方向,宁哲就带着自己的部队朝着府衙方向跑去。 行至桥前,一道七尺的人影,身披华丽铠甲手持大枪站在桥上,冷漠的看着眼前一身尘土的宁哲。 宁哲瞬觉浑身汗毛竖起,头皮发麻,连忙停下了脚步,双手握持长狼牙棒,一脸警惕的看着前方的敌人。 第二更,看这情况,明天就能结束这段剧情了! (本章完) 第127章 已为齐军所破 站在桥上的甲士缓缓的抬起了手中的大枪,指着桥下一脸警惕的宁哲。 “报上名来。” “大齐游击将军宁哲!”喊出话来后,宁哲的内心平静了下来。 呼,平凉伯的军队估摸着快要进城了,自己只要支撑到平凉伯过来就行。 大不了就是个死嘛 “游击将军?”那甲士脸上突然浮现一股怀念。 “杀你者,大凉定国公高显业!” 高显业率先攻去,宁哲一惊,挥动狼牙棒就挡. 当! 狼牙棒撞在枪杆上,却只是让大枪晃了一下,除此之外再无影响,宁哲暗道一声不好,又连忙抽身退去! 一连后退了十几步回到部下身边。 打不过,肯定打不过! 这人明显就是想在死前拉个垫背的,老子才参军几个月就成了游击将军,大好前程就在眼前,没必要在这和他死磕! “结阵!” 宁哲突然朝着身后的部下们大喊,甲士们会意,连忙结阵,与高显业对峙了起来。 三队小军阵将高显业围了起来,紧张戒备着面前的持枪甲士。 自家将军的武艺他们是知道的,却两招败给了眼前的甲士,虽说也有自家将军谨慎的缘故,但这更加证明了此人.不好惹。 一时间,桥边陷入一阵寂静。 “放!”宁哲莫名的话语打破了这份沉寂。 嗯?齐狗要放 高显业突然感到一阵心悸,只听两声铳响,惊的他连忙暴退十步,又将大枪横放胸前,右大腿突然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低头一看,一个血窟窿正往外冒着血 “卑鄙!” 高显业朝着宁哲破口大骂。 “呸!老子大好前程在望,凭什么要给你这将死之人垫背?再说了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斗将,你怕不是还活在几百年前啊!” “小贼!众将士听令,杀光他们!” 高显业大怒,身后的甲士们听到命令,纷纷结阵朝着宁哲冲来。 “变阵,鸳鸯阵!”见到凉军上了桥,连忙下令边变阵边往后方的小巷退去! 根据大将军编练的阵法,齐军的三个小队迅速变阵,长牌手连忙走到最前方,狼筅兵分列两侧,几个长枪手紧跟其后,站在长牌手后方。 并没有如原版的鸳鸯阵一样配镗钯手,而是多配了一些火铳手和弓弩手。 有钱。 凉军甲士迅速进入小巷,他们就遭受了第一轮弩箭齐射。如此近的距离下,齐军的强弩瞬间穿透了凉军的铁甲扎进体内,刺穿或直接击碎了内脏,最前排的凉军瞬间失去了行动能力。 趁着齐军重新装弩箭的工夫,后排的凉军迅速贴了上来,拿着铁钩就要去钩长牌,两把狼筅立刻砸了过来。见到这奇形怪状的武器上那散发着寒光的铁箭头,甲士们瞬间明白了这玩意的用法,立马松开手中的铁钩后撤。 可齐军有哪里会让军功逃掉!狼筅手手持狼筅往前一钩,箭头就钩中了铁甲的甲绳或缝隙,让两个正往后退的凉军往前一个踉跄,还没站稳身形就被从长牌后面刺来的长枪集中了喉咙. 又是一阵弩弦震动,又有一些凉军被当场射杀。 见到一个照面自家凉军就损失了不少的精锐甲士,高显业大怒,不顾右腿的伤痛抄起大枪就朝着离自己最近的一个齐军军阵冲去! “放箭,放铳,退!”宁哲就在这个军阵后,见到高显业冲过来,连忙下令远程攻击高显业,然后带着军阵缓缓后退。 “抬盾!”高显业不等身旁的凉兵反应过来就抢过藤牌挡在了自己身前。 当! 弹丸洞穿藤牌后又叮的一下敲在了高显业的臂甲上,无力的弹落在了地上。 倒是被他夺走藤牌的凉兵瞬间被一箭射入眼眶. 两个狼筅兵看到两招打退了自家将军的那人往自己这边冲了过来,默契的挥舞狼筅开始阻挡高显业的步伐与视野。 见状,高显业就像复刻前些日子在西津渡大营里手段,踩着墙就要上屋顶,却被几只射来的弩箭逼退,只得重新落回了地上。 就在两边人想着如何做掉对方时,一阵地面震动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公爷,齐狗的援军来了!” 巷子外,高显业新配的副官朝着巷内大喊。 听到副官的话,高显业只能狠狠的瞪了正躲在阵中狂笑的宁哲一眼,倒退着退出了巷子。 “留着几人看着他们,其余人,跟我冲垮这帮齐狗的援军!” 。。。。。。 “伯爷,前方发现宁游击的部队正与凉军甲士交战!看旗号,是高显业!” 鲁达扛着诃藜棒带着自己的部队大步走在街上。 “甲士?高显业?弟兄们,跟洒家冲啊!” 鲁达瞬间意识到这应该就是凉军最后的精锐了,连忙带着军队朝着斥候指引的方向跑去。 “公爷,看着体格,带队的是齐狗封的平凉伯鲁达!” “狗屁鲁达,阿猫阿狗也配当我祖宗当过的爵位,那姓鲁的就交给我,谁都别跟我抢!” “哈哈,公爷尽管去斩了那鲁达就是,其余齐狗就交给我们了!”听到高显业的豪言,凉军气势大振。 很快,一个身高八尺腰阔十围的巨汉就出现在凉军眼前。 “原来是个傻大个,弟兄们,齐狗来了,跟我冲!”高显业大吼一声,带着身后的凉军就朝着同样跟着鲁达冲起来的齐军冲去。 齐军也毫无惧色,反而一脸兴奋的挥舞着兵器嚎叫着结成一个个小军阵与凉军甲士缠斗了起来。 “哈哈,鲁达是吧,给爷死来!” 高显业大笑着举起大枪朝着鲁达砸去 当! 一股巨力顺着大枪传到了虎口上,震得高显业险些脱手,不由心中大骇! 这是哪来的牲口? “就这点本事?你是怎么从冯泰手上逃掉的?”鲁达一击之下就试探出了前面高显业的本事,不屑道。 高显业没有理会鲁达的贬低,脸色凝重的看着眼前的鲁达,再次攻了上去。 此人武艺强过自己不少,所以不能让自己陷入被动! 鲁达侧身一躲,同时挥起诃藜棒自右向左就往高显业身上砸去,高显业不得不放弃了下一步进攻,连忙向前一步,腰部一拧带着大枪就挡向即将砸到自己的诃藜棒. 咚! 一直靴子突然踹在了高显业的腰腹,踹的高显业痛呼一声,往后很是退了几步,这才站稳了身形。 “呃啊!”高显业的身躯开始颤抖,刚才的那一脚着实破了他的气劲。 想再做一些要主用腰劲的招式,短时间是不可能的了。 强忍着疼痛,打起十二分精力注意着前方的鲁达,警惕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你也就这点本事了。”鲁达摇了摇头,开始主动进攻起来,举起五十斤的诃藜棒就朝着高显业砸去。 高显业不敢怠慢,强忍着腰间的疼痛迎了上去,不要命一样的快攻了起来。 可仅仅对招八九个回合,高显业再次陷入下风,被鲁达沉重的棍击砸的不停后退。 除了手上功夫外,他还要时刻警惕着鲁达的踢击。 再这样下去自己迟早要被这大汉砸死!高显业心急如焚. “那凉将被伯爷压着打!”一个眼见的齐兵看到了正都在一块的两方主将,立即大声喊了起来。 什么? 武艺那么强的定国公竟然被一个齐将压制住了?怎么可能! 心里这么想着,但眼睛还是不由自主的朝着自家主将哪里看去,却正好发现了自家主将有一次被那齐将砸的弯下膝盖,一时间竟失了神,被抓住机会的对手一刀砍在脖子上. 就是现在! 趁着鲁达与自己角力中门大开之际,高显业果断放弃了自己的兵器,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就朝着鲁达头盔的眼缝处刺去! 实力差距太大,再这样下去迟早会被砸死,不如兵行险招放手一搏! 鲁达见状,没有躲开,而是同样舍弃了兵器身子一低朝着高显业同样大开的中门撞去! 不好! 匕首击中了鲁达的肩甲划了道白痕切开了几条甲绳就溜了过去,高显业不顾腰间的疼痛强行拧腰想要朝右躲开撞过来的鲁达,可惜,太迟了。 鲁达左肩再次往左移了一点,肩头正中高显业的胸口 嗵! 身披全身铠甲的高显业瞬间倒飞出去,砸翻了好些个齐兵凉兵这才落了地。 咳呵! 一股滚烫的暖流顺着顺着食道冲过嗓子眼,高显业捂着胸口喷出了一口黑血 “凉将死了,凉将死了!”有眼力见的齐兵连忙开始大喊大叫起来,引得凉军不停惊呼,气势大降,军心紊乱。 “公爷快走!”几个家里好几辈的老白莲教眼看大势已去,连忙拆下一间民房的门板,吓得藏在房内的百姓哇哇乱叫。 几人没工夫搭理房中百姓,用最快的速度跑到高显业身边,抬起他放在了门板上就朝着后方跑去。 “小贼休走!”鲁达见状,立马冲了过去,却被几个心怀死志的凉军死忠冲过来围住,鲁达无奈,只能先把拦路的几个打死。 周围的凉军见状,立马抛弃了一同组成小阵的同袍跟着向后跑去! “姓韩的,我艹你” 扑哧! 那凉兵话都没说完就被对面的齐兵砍死当场。 几棍子打死了那几个拦路的凉军死忠,鲁达怒吼一声,就朝着周围大喊: “老李你在这里看着。没有对手的,跟洒家追上去!” 那些刚刚解决掉对手的齐军听到自家主将的命令后,连忙跟着鲁达朝着逃跑的凉军追去。鲁达的副手老李接过现场的指挥权,开始带领着齐军不断歼灭拼死挣扎的凉军残部. 。。。。。。 “大将军,平凉伯部传来消息,已经歼灭凉军的甲士部队,重伤高显业!” “好,传令下去,中军拔营,从平凉伯部方向入城!” 贾珲仰天大笑。 很快,得到大将军命令的中军开始踏着整齐的步伐朝着缺口方向移动。 贾珲带着三千铁骑率先入城,进入早已被鲁达留下的部队打开的城门。 三千铁骑迅速以百总为单位分散开来,奔驰在城内的街道上,开始镇压着因城破而疯狂的乱兵与正要趁城中大乱要趁火打劫的城狐社鼠 一刻钟后,备倭军攻破城门入城。 又五分钟,北城江南大营破城。 又十分钟,一支从西城突围出的凉军溃兵被守军全歼,西城守军顺势入城。 与此同时,南门守军也围歼了突围部队,接管南城墙. 曾经的镇江府衙,现在的大凉皇宫外。 最后的六千凉军围在这里,守卫着他们曾经的教主,如今的皇。 贾珲并没有急着进攻府衙,而是不停用大炮与弓弩屠杀着这群依旧没有投降的凉军死忠们。 贾珲也十分的不解,那府衙里躺着的伪帝到底有何等魅力可以让这些陷入绝境的凉军们毅然决然的赴死殉国 “啊!投降,我们投降了,我是被迫的!” “住口,你是大凉的武士!” “狗屁大凉啊!我就是个进城卖柴的樵夫,要不是那天耽误了出城.啊!” 不过也有零散的几声不和谐的喊叫打破了这悲壮的气氛。 但这凉军九成九的人看着齐军都是一副慷慨就义的样子。 那就不好意思了,宁可错杀,不能放过。 皇宫内。 府衙正堂早就被改造的富丽堂皇,龙椅虽然简陋,但依旧盘踞九龙。 甚至还磨了几两金粉专门将这龙椅粉刷了一遍。 身穿一身依照大凉旧制制作而成的青色衮龙袍的末帝,奄奄一息的倚靠在龙椅上。 背后的《江牙山海图》被一副墨龙图覆盖,可惜尚未完工,那在云层中若隐若现的墨龙无鳞,无须,无睛。 堂下也坐着不少的人物。 公侯勋贵、文武官员、三公九卿除了战死的都齐聚一堂,安静的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能坚持到现在的都是死忠了。 高显业也换了一身简单绣了个形状的四团龙青锦袍,躺在门板上时不时的咳嗽一声,喷出点血来。 皇宫外的哀嚎声渐渐平息,大门方向突然传来撞门声 “官家,齐人要进来了。”身穿大凉制式内官服饰,白面无须的高瘦老人低下头,在末帝耳边轻轻说着。 “知道.了.”末帝睁开了浑浊的双眼,奄奄一息的轻哼道。 嗵! 宫门已为齐军所破! 第一更 (本章完) 第128章 战后与发财 “诸位,在下就先行一步了。” 凌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位尚书洒脱的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扒开塞子将里面的黑色液体倒入嘴中。 “哈哈,同去同去!” “一起吧,黄泉路上也有个伴!” “就是,着什么急啊” 身穿青袍的文官们相继饮下了毒药后,安静的坐在位子上等待着死亡,武将们也纷纷抽出刀来自刎。 还能陪末帝到现在的人,能力有没有的已经不重要了,在场的必然是最忠心的。 当贾珲带着诸将来到这间还暂时属于末帝的皇宫时,这些大凉最后的文武勋贵们已经开始七窍流血,一个接一个的栽倒在地,咽了气。 贾珲平静的看着这些最后一批为大凉殉国的前朝余孽们接连死去。 直到最后一位坐在位子上,须发皆白的武官栽倒在地,贾珲这才进入了末帝的皇宫。 皇宫里只剩下末帝与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高显业这对君臣了。 “怎么称呼?凉帝?伪帝?还是教主之类的其他称呼?” 走到末帝的龙椅前,贾珲开口。 “叫朕凉帝吧毕竟讨逆的功劳比平叛大不是?”末帝用开玩笑的语气对着贾珲这个杀了他的儿女之人说道。 回光返照?应该是了。 “行吧。那么凉帝,你能告诉某家,你们是怎么做到准备造反几十年结果仗却打成这幅鸟样吗?几十年不带兵只学习理论所以将领的本事退化某家理解,但为何就连你们的主力却也打成这个样子?和大齐十几年没打仗的江南大营打,同等人数都能被我齐军全歼的?” “咳咳咳”末帝被贾珲的两个问题搞得也郁闷不已,他其实也想知道这两个问题的答案,只能用咳嗽来掩饰尴尬。 “算了,不重要了,伱们已经输了。你可还有什么想知道的?趁某家心情好,尽量给你凉帝解惑。”贾珲决定执行今日的日行一善。 “咳咳,好,好啊这位贾大将军,朕能知道,那些被圈养在长安的阿猫阿狗,怎么样了?”凉帝呼吸开始变得困难。 “就这?不问问你的儿女吗?”贾珲稍作思考就明白了圈养在长安城里的阿猫阿狗是谁。 “你这.你这杀千刀的狗狗东西,朕的儿女不都不都被你害了吗!”末帝突然瞪大了眼睛恶狠狠的怒视着贾珲,但没撑多久就体力重新靠在了椅背上。 “朕朕现在就想.知道那些阿猫阿狗”末帝要死了。 “破杭州之后发现了.应该是你留下的信件,八百里加急送到洛阳,昨日传来消息,你的那些亲戚被绣衣卫长安千户所按名单杀人,男女老少老弱病残一个不剩,就是家里的丫鬟仆役也一块下了黄泉,连送去教坊司的也没有。” “嘿嘿,那就好,那就好.”末帝笑着笑着哭了,声音越来越弱,最后只能看到眼角是不是留下的泪珠。 “对了,在凉帝你走之前,某家再赠你一个消息.可好?”见到凉帝已处于弥留之际,贾珲凑到了凉帝的耳边轻声说道。 凉帝艰难地睁开一条细缝。 “你儿子没死,大概是跑去江西或者湖广了,临走前说这辈子会当个富家翁把你们晁家的血脉传下去,从此与大凉国再无瓜葛.”说完,贾珲对着凉帝亲切地笑了笑,转身离开。 凉帝的浑浊的眼中挤出了一点点亮光,就在也没有了声息。 凉末帝,下黄泉去嘲笑那些阿猫阿狗去了。 “好歹算个人物,体面还是要有的,先给他寻副棺材吧,具体怎么做.问过朝廷再说。”贾珲转头朝向诸将说道。 诸将兴奋的自然连连称是,军功已经难到手了,这些个细枝末节和他们也没什么关系,全凭大将军做主就是。 “嗯,对了,差点忘了你了。”贾珲快步走到已经吐不出血来的高显业身旁。 “你去死吧。”贾珲没有再废话,照着高显业本就被鲁达撞断骨头的胸腔用脚往下一摁,断骨刺入高显业的心脏,身体微不可查的抽动了几下后,高显业也随着他的皇去了。 “呼” 贾珲深呼吸,转身看着满脸激动的诸将。 “诸位,讨逆结束,我等胜利了!” “万胜,万胜,大齐万胜,大将军万胜!” 诸将的吼声传出府衙,前院的士卒们听到,也相视一笑一同吼了起来。 衙门外的大军也听到了府衙内的吼声,先是欢呼一声,也一起加入了进来 “大齐万胜,大将军万胜!” 。。。。。。 战争结束了,但还有一系列的麻烦事需要贾珲来处理。 虽说恢复民生这些事情是文官们的差事,但作为此次负责平叛的钦差,贾珲还是有着一份正式任命的,那就是江南省行军大行台啊不是,是总督江南、浙江等处军务兼理粮饷一员,简称“江浙总督”。 而且因为战争所以这边一直持续着军管 所以无论是军务还是政务全都被汇总到贾珲这里来了。大大小小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都要先交到贾珲这里处理,贾珲无权处理的那些才要汇报到洛阳去。 不过以江南目前的状况,也就金陵行宫的事与甄家的奉圣夫人的事是贾珲无权处理需要报到洛阳的了。 “都他娘的说了,调粮食这种事,一万石以下你去找粮房的贾雨村批条子,超过一万石他贾雨村会每隔一个时辰统一报给我,给我滚粮房那去!” 一个县丞讪笑着抱着自己的文书往隔壁贾雨村负责的粮房走去。 “都听见了?一万石以下都给老子出去!” 金陵行宫兵部大堂内的人数一下子就少了一半。 “呼可算是清净了。” 亲兵端着温度正好的茶碗放在了贾珲面前。 端起来吸溜了一口昨日从奉圣夫人那顺来的好茶,贾珲看着正等在堂案前的文官。 “你又是来做什么的?不去各房办事,非要单独来见我?” “大司马,下官是来询问那些银子.”文官一脸献媚的看着贾珲说着,但话却点到即止,并从袖子里掏出一块腰牌。 一看就是户部新派来的专员。 最近一段时间,贾珲已然成了户部的最大金主,财神爷! 在户部的官员心中,十个夏同绑起来都不配和贾珲比! 夏同也是这样觉得的。他自认为没有贾珲这种打仗还能发大财的本事。 几亿两金银的大财! 听说户部已经筹集到三十斤银子与八两金粉,等过了年他们就要准备找金匠给贾珲造像放在户部后堂了。 铜都不配,就要这种金银带来的富贵气! “哦,拿来。” 贾珲伸手,那文官连忙将腰牌和一封信放在了贾珲手上。 首先打开了信。 粗略扫了一眼,总结起来就是让贾珲把统计好的钱粮收获名单先给朝中发一份,真家伙如果能先送过一部分去那最好,不方便等和他一同回去也完全没问题。 落款处没有名字,只有上皇和皇帝的私印,不对,还有一个户部堂官夏同的 贾珲揉了揉眉心,最近处理事务处理的有些头晕目眩了。 也正好,今早上户房才刚刚把整理好的名册送来,自己还没看。 从文书堆里找到账本,翻开一看. 整个战区一共从各世家与白莲教驻地那里搜刮得到. 四亿五千六百万两白银,四百万两黄金,古董画册与玉石珠宝四万九千余箱. 噗! “咳咳咳”这数目属实是惊到贾珲了。 就是前世大清国赔的最多的辛丑条约的赔款本金也就这个数目了! 这帮子江南世家,真他娘的有钱 贾珲感慨。 不过仔细想想也还算…合理? 前世崇祯十七年的北平一城都能被永昌皇帝拷出七千万两白银出来,更别提本就富得流油还允许海贸赚的盆满钵满,延续数百年富贵的江南世家们了! 如今,这些世家数百年来的积蓄就归朝廷和贾珲了。 贾珲估摸着自己能拿到至少三千万两白银和二十万两黄金 “大、大司马,您看.”被喷了一脸的文官没有丝毫的不爽,还是那副献媚的姿态看着贾珲。 “嗯?哦,拿去!”贾珲合上账本,放进木匣里贴上自己的封条,又印上印泥盖了个章,这次交给了户部专员。 户部官员郑重的再次贴上户部的封条,用上自己的官印,这才双手捧着木匣走出了大堂。 快了,等二圣商量出给自己的缴获数额后,再让江南战区重回正轨后就能皆大欢喜的分行李回家了! 李纨的预产期是二月份,希望自己那时候能赶得回去吧. 。。。。。。 “哎哟.” 夜幕降临,辛劳了一天的贾师傅终于回到了他那温馨的袖珍版郡公府内。 此刻,三位美人正跪坐在贾珲房间的大床上,给他按摩舒展筋骨。 “啊玄鹤哟,给我踩踩背.” 贾珲趴在床上,一脸舒坦地朝着玄鹤说道。 有一对傲人纤细长腿的玄鹤站了起来,小心翼翼的站到自家老爷的背上,熟练的开始给老爷踩背。 啊呵呵.舒坦还是玄鹤的技术好啊,白鹭就差了一些,朱鹮则完全没这个技术。 “公爷,厨房已经备好了吃食,可要现在进一些?”门外,有丫鬟过来告知贾珲,晚饭做好了。 “好” 重新穿好衣服,如今也入冬了,贾珲也换上了一件纯棉且填充了棉花的藏青色窄袖道袍,还是披散着头发,这几个月来一直扎着头发可把他憋坏了。 贾珲在家的时候也不喜欢穿锦衣,棉麻面料制成的衣服才是他最喜欢的居家服饰。 踩着一双木底的毛绒拖鞋,吧嗒吧嗒的走在地下,身后三位美人紧紧跟随。 几个丫鬟已经把餐桌布置妥当,在场也没有外人,贾珲也就和三个美人一同坐下用膳。 大冬天吃的最舒服的,就是一锅暖身暖胃暖心的浓汤了。 猪肚鸡。 前段时间打进松江府的时候,贾珲意外解救了一个广东厨子,原本他是在松江府的粤商互助会当厨子来着,但整个互助会的粤商们都被白莲教强制助饷霍霍了个干净,这厨子也失了业,在这里纳的小妾连人带宅子也被抢走,于是流落街头好不凄凉。 时至贾珲光复嘉定,整个松江府开始强征壮丁,厨子也被人从破庙里抓走,后来因为会厨就被扔到火头军里重操旧业去了。 后来贾珲大破叛军,在镇内路过火头军营地时时偶然闻到了这厨子煲的汤的香气. 于是这厨子就被贾珲找到并带走了。 这道汤最初是当地给坐月子的女子补身子用的,但味道极佳,慢慢也就流传开来。 清洗干净猪肚,小母鸡切块,鸡用盐略微腌制一下备用。 另准备枸杞、红枣、沙参、党参、淮山、玉竹、当归、适量姜片与白胡椒粒。 将除了枸杞与红枣外的所有药材与猪肚、鸡块下锅,大火熬制一个半小时。 一个半小时后,汤水开始变少变白,成了浓浓的乳汤。这时把猪肚捞出切块。 剩下的汤再过滤一下胡椒渣放入煲内,最后放入红枣与枸杞,再把切好的猪肚倒入汤内,下少许的冰糖、盐调味 一锅鲜美的猪肚鸡就做好了。 这是贾珲的这位粤菜厨子的做法,贾珲喜欢的不得了。 再备上一些炸豆皮和另备好的切块猪肚下入煲中自己煮着吃,被厨子称为打边炉,也就是粤地的火锅叫法。 就是大冬天的没什么新鲜菜吃,只能找了棵白菜,发了点豆芽顶一下。 当然,最少不了的就是——牛肉了。 唉.可怜几头牛牛被凉军霍霍的奄奄一息,最终因抢救无效这些天来相继去世。 没办法,贾珲与手底下的文武们只能含泪分了些肉带回家祭奠。 贾珲还额外要了毛肚回来,打算再多祭奠祭奠 唏哩呼噜大吃一顿,四口人用最虔诚的态度祭奠了一下自己的五脏庙后,贾珲歪过头去,看了看同样捂着肚子懒洋洋的三个美人,看的她们不由红了脸颊. 饱暖思淫/欲。 昨日的第二更,不好意思忘记发出去了… 江南的剧情到这也就结束了。 另外,最近的评论好少啊,求多评论啊… (本章完) 第129章 两封奏疏 天圣六年腊月十九,朝廷派来的的宣旨钦差于金陵城北燕子矶下船,来到了金陵。 来人让贾珲有些意外。 “怎么是你过来宣旨的?这种差事派个内臣过来就可以了吧?” “自然是皇爷爷派我来的,而且你甚至不愿意叫我一声大王.” “大王.八?” “你算了,先陪我去一趟奉圣夫人府呗?” “自然,礼数如此,都给你安排好了,咱们下午去,晚上正好吃在老太太那边顿饭.” 码头上,头戴大帽,身穿大红色朱雀织金圆领常服、外披熊皮大氅的高大男子与一个头戴翼善冠、身穿大红色四团龙补子圆领,外披火狐皮大氅的俊秀男子说笑着往车队走去。 身后的随行官员与他们二人之间隔着约么十步,与相熟的同僚说着话。 上了马车,车队开始往金陵城开去。 贾珲的四驭马车上早已备好了热茶与一些茶点,没有点炭炉。 二人相对而坐,都没有言语,只是仔细打量着数月不见的老兄弟。 “看你从下了船脸上的笑就没停过,老四啊,你就这么想哥哥我?” “你?你有什么好想的!我就是在想马上能见到四亿五千万两银子了,妈哎.能见到四亿多两银子的机会可不多啊”陈四感慨道。 眼前之人正是四皇子,义勇亲王陈净远陈四爷! 此刻他的仪仗还在船上没卸下来,等全都卸下来再摆好阵型往金陵走那就太迟了,索性就让他们慢慢卸,晚上去奉圣夫人那拜会的时候再摆起来就行。 “不止吧?而且你这也不像是贪财的模样,肯定还有别的事!”贾珲当然不会信陈四的鬼话。 “啊也没什么,就是父皇打算重点培养我了!”陈净远做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说道。 “啊?真的假的?”贾珲被陈四带来的好消息搞得有些不知所错。 “自然是真的,这可是父皇当着皇爷爷的面说的.”说到这里,陈四再也维持不住表情,开始笑得一颤一颤的 “哈哈哈哈!”二人放肆的笑声传出了马车惊得路边的树梢上的飞鸟扑棱这翅膀乱飞。 历经最初的狂喜后,贾珲强行然自己冷静了下来。在找到一个合适的智囊之间,他们两个人之间必须要有一个能随时够保持理智的。 “你也别得意,从现在开始,你就要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起来了!从现在开始,就不是圣上一人关注你,而是二位圣人同时盯着你看。可但凡出一点问题.毕竟只是想让你上去,而不是非要你上去不是?老二也就是好端着架子,小七论能力也不差你什么。” 贾珲的丧气话让陈四迅速冷静了下来。 “我知道啊,我就是想告诉你,然后和你一块高兴高兴。” “我也挺为你开心的,但乾坤既定之前,什么意外都有可能发生。 日后就朝着三个方向使劲就是。一个方向是朝上,你上位的最大阻碍就是二皇子了,毕竟他比你年长,也就我朝情况特殊,换成前朝,在颖太子薨后,他就应该是太子。而且对他来说,你的威胁也是最大的,他一定也会拼了命的打压你。你们两个只能活一个。 至于三皇子,他的音容笑貌不宜继承大统,所以他不用管,反而可以试着把他拉拢过来,我可是听说他的脸就是在历练期间被二皇子的情报失误给毁了容的” 吸溜贾珲饮了口热茶。 “然后是向下,防住你那几个弟弟从后捅你一刀了,主要就是老七。老五的性子颇类陛下,但也不能放松警惕。 再就是向二圣展现自己的能力了。你要有自己的主见,但又不能倔驴一样。你要对二圣恭顺,但也不能像个应声虫。这个度还要咱们慢慢去试探.” 贾珲又开始不厌其烦的跟陈四说着,陈四也没有丝毫的不耐。 “行了,先别说我了,父皇正春秋鼎盛,皇爷爷身体也硬朗得很,这些事都不着急,来,兄弟我以茶代酒,先行祝贺你讨逆功成!” 两人伸出茶杯来一碰,真喝酒似的仰头一饮而尽。 “我这次来,是提前给你透透封赏的口风的,来,我问你,国公,大都督和太尉你选.” “那必须是太尉啊!” 贾珲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果然,二圣就是打算封你太尉的,刚开始是看在那最初的九千万两银子的份上封的,但你这平叛不是变成讨逆了嘛,这太尉给你就名正言顺了。但你真的不想要国公,非要这已经变成虚衔的太尉?” 陈四觉得贾珲有些亏了。 “不觉得,我今年才十九啊,我原计划就是在三到四十岁找个机会成为国公的,不然现在成了国公,以后又怎么封赏?真就是当了国公就致仕? 再说了,我这不是想让你亲自把我的国公给我嘛。” 贾珲笑着给陈四的茶杯添满了水。 “那就说好了。” “说好了。” 贾珲与陈四相视一笑。 “对了,我打算趁此机会上书,拆分江南省。”贾珲突然从马车的抽屉里取出一份奏章。 “拆分.江南省?”陈四接过奏章,没有先去看。 “对,这江南省原本是什么?” “原本.前朝的南直隶?” “是啊,十七府富饶之地,皆归金陵管辖,本朝初年,不,甚至到现在,税粮、课程、盐课等,最多的还是这曾经的南直隶,如今的江南省啊.”贾珲感叹道。 “甚至刚开国那会儿都强大到能以一省世家之力,对抗朝堂。说句难听的,这里要钱有钱,要人有人,没有的还能出海到海外贸易,并且手握运河,简直就是现成的王霸之基啊!我朝不就是拿这里当基业打下的天下吗?如今江南省刚刚遭了兵灾,世家全灭,朝堂的江南系势力被一扫而空,正是拆分江南省的大好时机!” 其实大齐立国靠的主要是山东兵与江淮兵,江南出的最多的是钱粮,人出的反而是最少的。武将另算。 “行,我这两天读读你的奏疏,要是能说服我,我就联合著名。”陈四虽然异动,但也没有当场答应。 贾珲说得对,拆分江南省目前完全没有阻力。而且若是真拆分成了,那要多出多少官位出来啊,若是自己一派的人能够拿到这些席位,哪怕只有一省的 “第二件事那就是请求废除贱籍这件事了,此次前朝余孽能够作乱,也是多亏了江南世家对自家奴仆们的大缺大德,给了他们能够串联奴仆弑主造反的环境.此次参与讨逆的所有文武都已经联名签署了,你要不要也签一个?” 贾珲再次从抽屉里取出一份比之前那一份要大很多的奏章。 陈四想都没想就写上了自己的名讳,盖上了王印。 废不废贱籍的另说,态度必须要先摆出来。 贾家就有许多的家生子,有些甚至从贾太公那一代就已经是贾家的仆役了,侍奉贾家超过百年,一同经历了不知多少风雨,可能贾家对自家的了解都没有这些世仆对贾家的了解多。他们知道或参与了贾家太多的秘密了,肯定是不会放他们离去的。 再说了,他们也不一定会放弃自己奴仆的身份。 自由是要付出代价的。 别的不说,成了自由身之后,繁重的赋税、辛苦的田间劳作、子孙后代的出路且先不谈。在主家他们能接着主家的势吆五喝六,狐假虎威成为体面的人上人,但重拾自由离开主家之后呢? 所以贾珲丝毫不担心自家的家生子们会选择失去现在的一切去换那未来渺茫的自由。 甚至说就算如晴雯那样的,在面对这两个选择时也会纠结许久,不知所错。 他们甘心失去这份用尊严换来的荣华富贵吗? 但实际归实际,形式归形式,不管怎样,贱籍这种东西也是时候该废掉了. 从名义上。 。。。。。。 腊月廿四,钦差江浙总督-上柱国-大司马大将军-左军大都督-敦煌郡公贾珲上《请拆江南省疏》与讨逆诸文武联名之《请废贱籍疏》两道于庙堂,一时间朝野震惊,引起热议。 本以为朝堂诸公定要为此两道奏疏明争暗斗一番,但出人意料的是,圣上直接下中旨准许废除贱籍,民间瞬间沸腾起来,尤其是那些身为贱籍的贱民们更是纷纷奔走相告,高呼圣天子在朝,更有忠良辅佐朝纲,大齐万年! 至于《请拆江南省疏》,朝廷也没有反对,只是在怎么拆上出现了分歧。 最终在腊月二十七,也就是放年假前夕,内阁还是以大司马大将军贾珲的提案来拆分江南省。 以徐州、淮安、扬州、金陵、镇江、常州、苏州与松江八府之地为一省,省名暂定江淮省。 以凤阳、庐州、安庆、池州、宁国、滁州、和州、太平、徽州九府之地另加广德州为一省,暂定名为皖省。 其实皖地是没有叛乱的,但奈何东边八府全反了,且东边八府的朝堂势力也被一扫而空,皖地的官员们就是反对也没什么用,只要将江淮省分出来就可以了。 至于各地的首府在哪里那就让年后到任的各地官员打一架自己决定吧。 至于到底派谁去赴任,那是年后的事情了。 。。。。。。 陈净远也在年前离开了江南。 跟着他一块走的还有四亿两千万两白银、四百万两黄金与无数的珠宝古董. 留给贾珲的缴获是两千万两白银、五十万两黄金与五千箱各种奇珍异宝、字画古籍。 又留下了一千万两,分别调拨五百万两运往新成立的两省作为启动资金。 剩下的钱就分给了平叛大军与文武们。 着实是过了个肥年! 对于平叛大军的去向。 江南大营自然是留在江南,他们本身就是常驻江南负责镇压南国的野战部队。 对于漕工子弟军们,贾珲给了他们三个选择。 一是补充进江南大营和漕兵中去,能一直待在军中且离家不远。 二是想继续拼搏往上爬的,贾珲可以把他们调去九边、西域、西南、辽东等边疆发展。 三就是拿着遣散银子回老家了。 最终,近一半的人选择了退伍回家,就想混口饭吃的被安排进了江南大营与漕兵中,剩下的就是想要坚定走这条路的了,贾珲也根据各自的特长将他们安排去了边疆。 宁哲也是想走这条路的,不过他作为破镇江的先登首功,要先和贾珲等人一同回洛阳受赏后再做安排。 天圣七年的春节,贾珲是在金陵与金陵族人们一起度过的。本次平叛,金陵族人也有不少人选择参军入伍博一个前程。 既然族人有上进心,贾珲当然不会阻止,于是就把他们派到了漕工子弟军与江南大营里。别的就没了,想出头全凭本事,贾珲唯一对他们的照顾就是保证他们的军功会丝毫不差的到他们手里。 直至平叛结束,一共有十七个族人活了下来并出了头,职位最低都是总旗。 这十七个族人以与贾珲同辈的贾琬为最,因功升为江南大营步军游击将军。 贾珲一直在江南呆到过了上元节,朝廷委派的负责总理拆分两省事务的钦差到任,这才带着三个小妾与朱雀铁骑踏上了归途. 。。。。。。 扬州巡盐御史衙门。 贾珲再次见到了贾敏母女.还有林如海。 林如海出去办差去了,他上书的新盐政颇得皇帝赏识,并立扬州为试点,实验新盐法。 听说是盐商现场购买盐引,并当场交税。再结合当年的盐务情况规定一个最高价格,盐商能卖多少就全看他们的本事了。 具体情况还要更复杂一些,各种问题层出不穷,林如海这个主导者忙的脚不沾地,已经连续忙活二十多天了一直在各处盐场来回跑,就除夕夜回来吃了顿年夜饭。可怜他才二十多岁就开始掉头发了. 好在一直都是小问题,没出现什么大问题。若是林如海能把盐务改革搞好,那他的前途就再无阻碍,户部尚书在向他招手,入阁为相也指日可待。 皇帝已经发话了,无论改革成还是不成,他林如海今年一定会回京。毕竟已经因为各种原因拖了他好几年了,今年他搞掉了与白莲教勾结的盐商立了大功,在不升官就不像话了。 大概是喜事连连,再加上贾家家将的到来,抓获了往饭食里投毒的内鬼,林家老太太的精神头很是不错,估摸着还能再活几年没问题。 贾珲这次过来就是顺带着接上林家的家眷们去洛阳的。 第一更, 这章交代一下各路人马的去向,还有一些琐事,比较杂乱… (本章完) 第130章 回程,劫匪 “呃啊.呵.嘤嘤” 小小姐脸憋的通红,使出吃奶的力气拉动着手上握着的弓弦。 弓?脚踩着呢! “嘿嘿嘿,不行你就说嘛,不就是带上驴耳朵嘛,不至于.” “哼,我才不要带什么驴耳朵呢,今日我偏要拉开这张弓给你看!” 小小姐涨红了脸,瞧着贾珲一脸不服。 “好好好,你继续,继续.” 反正这驴耳朵你今天是戴定了! 林家老太太一脸慈祥的看着正在玩闹的表兄妹二人。 旁边,贾珲的三个美妾正围着贾敏,一边逗弄着躺在床上不停滚来滚去的小澄玉,一边和贾敏说着大概是一些怎么保养怎么打扮吧,自己这三个妾会的不多,但对这些东西可算得上是宗师了。 “珲哥儿啊,这次征讨逆贼,可有受什么伤?” 老太太慢悠悠的问了贾珲一句。 “啊,老太太,晚辈如今也是大都督,大将军了,那还用得着自己去拼杀呢?”贾珲不再搭理还在于硬弓较劲的林黛玉,转过头来靠近林家老太太与她说话。 “乱讲!祖母祖母,珲大哥说谎,他在嘉定城的时候明明就亲自带人冲锋,一举击溃叛军的!”黛玉在调整姿势的功夫突然探过头来把贾珲给卖了。 “嘿,我改主意了,我要你戴两天的驴耳朵!” 听见贾珲所言,刚刚还一脸得意的黛玉脸一下子垮了下来。 “你!珲大哥哥你欺负人!” 没搭理她,贾珲继续与老太太说话。 “那也是披着甲的,以晚辈的武艺,就是杀个七进七出那也肯定是毫发无伤啊!” “呵呵呵,可不能大意了,战场上刀剑无眼,不能因为自持武艺高强就不把敌人放在眼里啊”老太太牵着贾珲的手,细心的叮嘱着。 贾珲耐心的听着老太太的叮嘱,时不时出声附和一下。 说着说着,老太太就有些困乏了,一直在关注着这边的贾敏连忙叫人,让几个婆子抬着小榻带着老夫人回房去了。 老夫人回房,气氛顿时就轻松了不少。 看到自己就是没办法把弓拉开的黛玉一脸失落的把弓扔在了地上,噘着嘴走到了贾珲身前。 “怎么,认输了?” “愿赌服输。” “确定要戴上驴耳朵?” “戴。” 再也不见平日里的伶牙俐齿。 贾珲笑着从怀里掏出一对长耳朵耳饰出来。 这玩意是用一个小箍子从耳根处箍住耳朵,顶上则是一支毛茸茸的长耳朵。 这是贾珲在金陵城里找人定制的小玩意儿。 “自己戴还是我给你戴?” 一言不发的抢走了长耳朵耳饰,黛玉一脸悲壮的把耳饰戴在了自己的耳朵上。 “噗!” 老母亲率先忍不住笑出了声。 “妈!” “哈哈哈哈.”看到自家闺女一副“我受到了背叛”的样子,贾敏再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见到母亲在笑,躺在床上吃手的小澄玉也跟着母亲一起笑。 可怜小小姐年纪轻轻就体会到了来自母亲的背刺。 “呵呵,往好处想啊,长耳朵的不一定是驴,它也可能是兔子耳朵啊。”眼见小表妹眼睛泛红就要掉金豆子,贾珲连忙劝慰道。 “兔子?不是驴耳朵?” “也可以是驴耳朵。” “哼!” 打定主意不再搭理这个讨人厌的表哥,黛玉揉着眼睛扑在贾敏的怀里。 贾敏也不再笑话黛玉,只是用手指时不时戳戳黛玉带着的长耳朵,惹得黛玉不停扭来扭去。 “哎,这日子过得可真快啊,那么大点个小人儿一下子就长大了,去了西域,去了草原,今日甚至还在南边打了仗珲哥儿,听说这回造反的其实是前朝余孽?祖父当年可是废了老劲儿才打败他们进的关中的,怎么样,凉军真的很难打?”贾敏很好奇。 贾敏口中的祖父值得自然是老荣国公贾源了。 理论上,林家也算是前朝余孽,但屋里没有外人,自家人说说也就算了。 “难?弱爆了!” “啊?不会吧!算起来他们已经准备造反几十年了吧?弱的话怎么就那么大点地方你打了三个月?” 贾敏觉得是自己侄儿在扯谎。 “姑母,八万新兵啊!总要给他们时间适应战场吧!若是换成九边精锐,我一个来月就能把他们办妥,你信不信!讲道理,我都觉得自己战前那么紧张简直是有毛病。我甚至觉得带着江南大营的八万军队就能把事情给办妥了!”贾珲吐槽道。 “那为何还要叫上备倭军和江淮军一起进攻镇江城?” “因为我钱粮都给他们了,不使唤他们一下这钱我觉着亏的慌! 费尽心思要炮要兵要粮要钱不知道送出去多少人情,结果也就第一天奴变造反的时候凶险了些,其余时日完全就是领着一群壮汉殴打稚子一样,赢得毫无悬念,准备的许多后手也没用上。 整场平叛索然无味,也就我亲自带队冲击敌阵的时候过了过瘾。从头到尾,完美诠释什么叫持强凌弱。” “持强凌弱不好?” “谁说不好?好得很,就是和我战前设想差太多了” “什么设想?说出来听听!”贾敏来了兴趣。 “白莲教揭竿而起,横扫南国,值此危难之际,我临危受命,率领十万大军与白莲贼斗智斗勇,血战沙场。最后在主力决战最危急的时刻抓住白莲贼的破绽,亲自带兵一举击溃叛军阵斩那白莲教主才是。最好期间再发生一些喜闻乐见的才子佳人故事,什么白莲圣女啊,秦淮名妓啊,将门虎女啊之类的.” “嗤,圣女,名妓,女将军?你这一到金陵就得了这三个大美人还不够吗?你还想带回去几个?” 贾敏两只咸猪手挨个拍了拍三个美人的细腰,三女朝着贾珲羞涩一笑。 “就只是想想啊.不过那白莲教还真有一个圣女.” “可不是,算起来还是亡国公主呢,听说长得也挺漂亮?” “不知道,但脑子肯定有大病。站在城墙上的城门楼子废墟顶上就那么傻乎乎的挥旗,当场就给大炮轰碎了,最后身子都没拼起来,缺了好些零部件,唯一找到的和脸有关的部件就剩块下巴了,是不是她的都不好说” 贾敏和身后的三个美人联想了一下,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 知道贾珲过来,连轴转了二十多天的林如海也终于从盐场回到了御史衙门。 陪着家里人最后一次在巡盐御史衙门吃晚饭。明日,林母与贾敏娘仨就要跟着贾珲去洛阳了。 他本人打算在新盐法步入正轨之前就不回衙门,直接带着巡盐衙门的官员们住在盐场里了。 巡演衙门的官员们也没有丝毫的不情愿,毕竟能干好这差事功劳一定少不了,也就辛苦这几个月,等新盐法出成果以后就升官轻松了。 所以,与其让林家的家眷在衙门里白等他几个月,还不如提早去洛阳呢,敏儿几年都没回过娘家了,老娘也能有岳母大人作伴。 而且,还能提前过去看着点修整林家旧宅呢! 次日。 巡盐御史衙门外,一队满载各种物件的车队已经整装待发。 “玉儿,等到了洛阳,你可要好好听你娘亲的话啊等见到你外祖母,也要懂礼貌.”林如海扶着林黛玉纤小的肩膀,红着眼睛不停叮嘱着。 “呜爹爹”心思细腻多愁善感的小小姐哪听得了这些,还没说几句就嘤嘤抽泣了起来。 “姑父哎,咱这是搬家和回娘家走亲戚,着实用不着跟要送她去上刑.去和亲似的.”贾珲见到这仿佛下辈子再也不能相见似的父女俩,有些无语。 “呜呜.老爷”贾敏也走了过来揽着林如海的胳膊流着眼泪,身旁婆子抱着的澄玉也被这股离别的氛围感染,嚎啕大哭起来。 这. 林黛玉为什么心思那么敏感那么多愁善感的原因找到了. “姑母,不至于不至于,就分开几个月,就当是回娘家探亲去了,往好处想想,你马上就能见到我爹,我二叔还有老祖宗啊,啊对,若是姑母你和姑父大街上哭起来这事让那个王淑清知道了.怕不是会被她笑话吧.” 贾珲连忙上去劝慰。 “什么话,王淑清可是你二婶.”听到了那个名字,贾敏瞬间就止住了哭声。 “好好好,二婶,二婶,时候不早了,咱们快上车出发吧!” “行,那老爷,你可要照顾好自己啊,太太和黛玉澄玉妾身会照顾好的.”贾敏吸了吸鼻子,不舍的最后看了林如海一眼,这才牵着黛玉的手上了马车。 林母早已上了马车,林如海又跪在她的马车前聆听了一下林母的教诲,这才走到了贾珲的身边。 “瑾玉啊,你姑母他们就托付给你照顾了” “姑父放心,专心把新盐法搞好就是,若有什么麻烦事,给我写信。” 林如海点了点头。 “保重!” “保重。” 。。。。。。 贾珲急着回去自然是有道理的。 李纨的预产期就在二月了,这可是自己的第一个孩子,他可不想错过孩子的诞生时刻. 现在已经是正月十七,今年冬天冷,大运河有一段结了冰,自己这还拖家带口带着女眷,尤其是带着一个老太太,自己总不能丢下他们自己快马加鞭的跑回去吧? 至于自己的两千万两白银和五十万两黄金,则由朱雀铁骑亲自护送回京。这次他们也赚了不少银子,作为此次平叛唯一的一支骑兵部队,几乎所有的机动、迂回和袭扰等工作都是他们做的,最后结算军功与赏赐的时候,最低也得了一个正六品昭信校尉的勋位。 按理说这个勋位已经可以去别的部队去当一个实权的副千总甚至千总了,但他们绝大部分人还是选择了留在这支部队里。 主要是跟着大将军好赚军功,拿的赏赐也多,还不用操心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可以专心磨炼本事参与战事积攒军功。 这次拿到的赏赐也不少,没一个少于六百两银子的,再加上一些不好估价的古董首饰之类的,甚至能破千两。 所以贾珲让他们押送的金银财物不光有贾珲的一份,还有他们那份。他们必然是会拼尽全力去保护的。 没办法,也不知道是谁说出去的,江湖上传闻大司马大将军贾珲在江南搜刮的民脂民膏光是金银就超过两千万两,奇珍异宝更是不计其数! 各路嚎劫听到消息贾珲竟然在江南丧尽天良搜刮了两千多万两银子的消息后,眼睛当场就红了,开始呼朋唤友打算替天行道劫富济贫一番. 在各路嚎劫多方打探之后,他们发现这几千万两财物竟然是被威震天下的朱雀铁骑亲自押送. 不怕死的什么时候都有,脑子不好使的永远不缺,没脑子也不怕死的嚎劫们那就更多了,反正在江湖上也是干的刀口舔血的买卖,何不汇集在一块一起把这几千万两劫了,把下几辈子的吃饭钱给挣出来?大不了就是个死,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啦,十八年后老子还是条好汉! 其实就算有着东厂的监视,这江湖依旧很难管理,尤其是南方。 犯了事往大山里一钻,过一段时间的野人生活再下山,或者翻过几个山头到了别的地方,花些钱重新搞一个身份就能继续逍遥自在。这年头海捕文书上的画像也十分的抽象,基本是跑到别的地方就能从新做人了. 所以南国的江湖永远都是比北国难管的。 于是乎他们就在朱雀铁骑的必经之路上聚集了超过六千嚎劫,打算先给他们下毒,然后以人数优势灭掉他们,然后带走财货. 然后就被江湖经验丰富的林冲识破,将计就计带着自己的一千多人杀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撵了十里路做掉了近两千人这才作罢。 不是不想多杀点这些社会不稳定因素,但他们的任务就是押解大将军的财货和自己的财货,所以作罢。 六千打一千竟然还被杀伤两千人,嚎劫们顿时丢了个大脸,为了挽回颜面,也为了财.劫富济贫,嚎劫们打算去把只带着两百多号亲兵的大将军贾珲给劫了,最不济也要抢过一个人质来威胁大将军给钱也行啊。 所以,再次聚集了两千嚎劫就往贾珲所在的车队赶去。 (本章完) 第131章 贾公爷鞭打大档头 朱雀铁骑这支部队,在旁人看来就是指跟着贾珲的那三个千户的骑兵。 但实际上,这是朝廷配给每个大都督的临时直属兵马,一般而言只在各位大都督在进行出征、巡查之类的事务时,指挥权才会下发给大都督。 总共三个千户的兵马,可以是这三个千户,也可以是那三个千户,并不固定。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配给大都督的军队就固定了下来。在一位位大都督征战四方的过程中,这些跟随他们的部队也就有了自己的专属名号。 例如贾珲的朱雀铁骑。 所以,所谓朱雀铁骑理论上是可以随时被替换掉的。 称这三个千户的兵马为朱雀铁骑完全没问题,不过狭义上的朱雀铁骑其实是从征战高原起就一直追随贾珲的两百多亲兵。其余大都督们的军队同样如此。 很显然,来抢贾珲搜刮的民脂民膏的两千位嚎劫明显是不知道这个事情的 这里怎么会出现具装甲骑啊! 被贾珲的三十骑具装甲骑外加一百五十骑一波进攻冲的找不着北的劫匪们被吓破了胆,无意识的挥舞着手中奇形怪状的武器,到处乱窜。 隔着几十里路贾珲就在小地图上发现前面有一波人正在集结了。 若不是这条路是必经之路,绕过去要多花好几天的时间,贾珲早就带着女眷们绕远路绕过去了。 不过 这帮子江湖中人是疯了吗,竟然敢袭击朝廷如今的武将之首? 这群人已经失了对朝廷的敬畏之心了吗? 江湖是时候该好好做整顿一下了,必须出重拳! 让他们尝尝九边精锐的厉害! 隔着老远贾珲与亲兵们就披上了铠甲,抬起了马槊就朝着前方的嚎劫们冲去! 打架只知道靠敢打敢拼不要命的这帮子江湖嚎劫,又怎么可能会抵挡骑兵这种专业知识? 甚至军阵不,他们连军阵都没有,拿着一些奇形怪状的兵器就嗷嚎着朝贾珲带领的披甲骑兵们冲过去了。 贾珲甚至看到一个瘦猴吃力的扛着一个独脚铜人朝自己跑着跑着啪叽摔倒在地,然后被身后拿着三尺长大剪刀的壮汉踩了过去. 区区骑兵而已,老子又不是没对付过骑马的敌人! 老子只要靠近马匹,躲过骑兵的长矛后跪地一个滑铲砍在马腿上,一定会把背上的骑兵摔下来,穿着沉重铠甲又摔在地上的骑兵肯定爬不起来,到时候弟兄们一拥而上,剁了这个噗—— 一支雕翎重箭瞬间贯穿了一个嚎劫的喉咙,又从后颈处顶飞了一块骨头后,嚎劫当场毙命。 贾珲又从箭囊里抽出一箭,瞄都没瞄对着前面拿着大铡刀冲过来的嚎劫就射了过去,正中眼窝 冲在最前面最楞最坚定的嚎劫们就这样被朱雀铁骑全部射杀当场。 一百八十骑骑兵以贾珲为刀尖扎进了人群里,在朱雀铁骑杀了许多貌似是带头大哥的人之后,两千多嚎劫瞬间恢复了理智,悟得“钱够花就行”、“是我太贪婪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和“点子扎手”之类的道理以后,大声喊着“李大侠死了!”、“程帮主被杀了!”、“花大哥被马撞死了”之类的话,两千劫道团伙瞬间作鸟兽散,恨爹妈没给自己多生两条腿. “呼怎么样姑母,我说的对吧?一群要钱不要命的江湖匪类罢了,骑兵一冲就溃逃的货色” 等把这些嚎劫驱赶到一定距离以后,贾珲带着亲兵们回到了被留在原地的几十名亲兵的车队这里。 “珲哥儿!”听到车厢外侄儿的声音,贾敏这才一掀车帘跳下马车来,一把牵住了贾珲的手腕,看着血葫芦一样的侄子,贾敏一脸心疼的仔细寻找他身上的伤口。 “没事,没事,姑母,侄儿身上的都是劫匪的血,侄儿好着呐,一群乌合之众还想伤到我?”贾珲连忙宽慰起贾敏来。 也是奇了怪了,明明自己是过来邀功求安慰的,怎的成了我这个下了大力气的来宽慰被保护的了. “珲大哥哥.” 黛玉的声音从车厢里传来,眼见着车窗帘就要被掀开,贾珲连忙上前把帘子牢牢地摁住不让里面的人掀开。 “妹妹还是不要出来了,再把你给吓出个好歹来.” 贾敏这个时候才有工夫打量起刚刚的战场来 “呕!” 一股浓厚的血腥味随着一阵风吹进贾敏的鼻子里,再加上地上那一句句扭曲的尸体甚至尸块,恶心的她立马吐了出来,扶着贾珲的袖子蹲在地上吐了起来。 “姑母这是.又有了?” 贾珲笑着从亲兵手上接过了一杯热茶,调笑着把茶水递给了蹲在地上还在干呕的姑母。 “呕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使劲敲了敲胸口,贾敏这才抓着贾珲的袖子站了起来,结果贾珲手中的茶杯,吸溜了一口。 鼻尖与口中的茶香好歹冲散了血腥味,贾敏一下子好受了不少。 “将主,前方有骑兵逼近!” 一名充当斥候的亲兵骑着马来到了贾珲的身边。 “呵,总算是过来了,我还以为他们死半道上了。” 转身和贾敏叮嘱了几句把她送回车上,贾珲这才骑上马带着一些人朝着前方不断逼近的马队跑去。 很快,一支两百骑的马队带着八百多步兵慢悠悠的走了过来,看到贾珲等人朝着自己冲过来,这才提了提速,让前面的马队跑了起来。 “嗤,做这幅样子给谁看?”贾珲不屑,从弓囊中抽出大弓,又从箭囊抽出一支重箭,一踹马腹就朝着马队冲去。 “大档头,贾公爷朝咱们冲过来了。” “过来就过来呗,难不成咱家眼瞎了,还用你提醒?” “卑职不敢,只是,贾公爷掏弓了.” “怕甚,难不成他贾珲还” 啪! 一支重箭正中大档头胯下战马的眉心,战马暴毙当场前腿一软把大档头甩飞出去,也亏得大档头是个武宦官,连忙调整身形抱住后脑勺就摔在了地上滚了几圈,啪嗒一声跪在了地上停了下来。 “呦,这是谁呀,为何朝某家行此大礼?”一道戏谑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大档头意识模糊的抬起头来。 身披华丽铠甲满身鲜血的高大人影正骑在战马上,一脸嘲弄的看着他。 “大大将军不知道,袭击内臣形同造反吗?” 大档头一眼就认出来战马上的人是谁了。 “哦?竟然是内臣?某家还以为你是哪来的劫匪呐!不过.放任江湖贼人冲击大都督行辕又是何罪呢?大档头可否为某家解惑?” 眼前东厂大档头的威胁对贾珲不痛不痒,甚至跃跃欲试。 正发愁找个什么由头例行自污一下意思意思呢,这位东厂大档头就屁颠屁颠凑过来了。 好人啊! 莫非这是友军?难不成是戴公派来的? “你!” 大档头心中怒骂,这贾珲肯定早就认出他们来了,甚至在自己跪倒在地抬头的时候策马往旁边侧了侧身! “放肆,大都督当面竟敢无礼!”身旁的亲兵被大档头那写满怒意的脸激怒,举起马槊就指向了大档头。 “呵呵,怎么,生气了?” 贾珲微笑着看着眼前一直跪在地上的大档头。 “贾郡公,你别得意,袭击内臣咱家看你怎么跟圣上,跟老祖宗交代!” 啪! 大档头一脸不敢置信的捂着被马鞭抽出一道血痕的脸,惊恐的看着变了脸一脸冷漠看着他的贾珲。 身后的东厂番子们见到自家大档头被打,连忙抽出刀来怒视着眼前的贾家亲兵,但面前的贾家亲兵们与往常欺负的江湖客完全不一样,见到他们拔刀反而兴奋了起来,抬起马槊看着他们跃跃欲试 东厂番子们敢怒不敢言。 “聒噪,还老祖宗呢,就凭你放任江湖势力袭击得胜归朝的大将军还有一行官眷,我就是当场把你剁了,戴公也说不出什么来,说不定还要给我送份礼呐” 贾珲觉得一鞭子不过瘾,下了马,走到了大档头身前。 弯下腰直视着充斥着恐惧之色的大档头,贾珲咧嘴笑了笑。 “昨日中午某家就派人过去找你说有江湖贼人要劫某家的道,让你赶紧带着兵马过来帮忙,现在这太阳都快落山了你才来,我就纳了闷了,你的驻地离着这里也就四十里路吧?四十里官道走一天一夜还多,你也是个人才啊.” “咱、咱家.” “你想说你出去办差把人都带走了?那就更好办你了,我记得你们东厂的规矩不是每处千户所都要随时保持有一个百户的人马吗?” 大档头不在言语。 “我知道,你不就是想趁着那些个江湖客围攻某家,等某家快支撑不住的时候再从江湖客的背后杀出,帮某家解围让某家承你的情啊,对了,你也看上我的银子了!” 大档头的脸色越发苍白。 他确实是想分贾珲的银子,但最主要的还是他干爹想要贾珲的银子,不由分说的就把这事塞到自己手里… 但干爹的来信太迟了,信件到自己手里的时候,贾珲的亲兵也正好到他衙门的门口了,他根本没时间去设计和实施更保险一些的计划… 心中不由埋怨起干爹来,是不是和江湖人打交道久了,自己也成江湖人了? 怎么脑子变得这么简单了? “看来是了,来,乖乖跪好,让我抽你一顿,放心,你不会死的” 贾珲狞笑一声,举起马鞭就开始朝着大档头劈头盖脸的抽了下去 这是整天跟江湖客打交道,混的脑子都浑了,把他贾珲当成真莽夫,当成那些满脑子肌肉的江湖客了啊! 自己若真的是个单纯莽夫,哪还能闯出这么大一份家业? 大档头不停的惨叫着,想跑也跑不掉,周围已经被贾珲的亲兵围了起来,而且就算没起来,刚才落马滚得那几圈也已经把他的膝盖磕坏了,别说跑了,现在站都站不起来! 大档头叫声越来越弱。 “别打了,别打了!大将军,看在老祖宗的面子上,您也不想跟我们老祖宗交恶吧?您就行行好,把大档头当个屁放了吧!”副档头正想拱火呢,贾珲突然停了下来。 “成,那就不打了。”贾珲饶有深意的看了副档头一眼,看的他如坠冰窟,脸色瞬间就变得和大档头一个颜色. 不再搭理将死之人,贾珲转头叫自己的亲兵去车队那里,通知一声继续赶路。 贾珲自然是不能把大档头打死的,正如大档头所言,他是内臣。 不过,发生了这种事情,这大档头必然是会受东厂的家法的,犯了这么多规矩他死定了。不光是他,眼前的这群东厂番子有一个算一个,通通都逃不过去。 这也是副档头拱火的原因了,他想让大档头的死把这件事情,从贾珲抽打东厂大档头泄愤变成贾珲发怒鞭杀内臣。 若只是抽打没死,东厂也没什么好说的,毕竟这件事本就是这位大档头的失职,被贾珲这样一个正值平叛成功、得胜还朝还与宫里关系密切的大将军打一顿泄愤也没什么,犯不着与贾珲为敌。 至少不在贾珲真的失了圣宠前为敌。 可若是打死了,那事情就大发了,就算贾珲与戴权老祖宗交好,东厂也必然会为了自己的面子和内臣的面子与贾珲斗起来,毕竟宫里也不止戴权一个老祖宗,大伙共尊戴权为老祖宗也只是因为他是上皇从小到大的贴身太监,最得上皇宠信。论能力,戴权并不是宫里顶尖,无法完全压制住东厂里的其他山头,更何况他的主要精力在御前,在上皇那里。 所以东厂与贾珲必然是会斗起来的 最好是东厂和贾珲斗到把脑浆子打出来,到时候说不准东厂就能把他们这些人给忘了呢 大将军啊,你怎么就没把大档头打死呢? 踩在大档头身上重新上马。 “哎,东厂的,快过来把你们大档头抬走!” 贾珲轻蔑的看着眼前的近千号东厂番子。 一阵车轮碾过地面的声音传来,贾敏黛玉一行人也来到了贾珲身后。 “让开,好狗不挡道!” 走在最前头扛着朱雀大旗开路的亲兵趾高气昂的看着眼前乌压压一片的东厂番子,脸上毫无惧色的骂道。 东厂番子们正想要骂回来,但看到那些抬着马槊跃跃欲试的骑兵们时,瞬间就泄了气。尤其是见到副档头也一脸憋屈的让开了路,他们也只能恶狠狠的瞪了亲兵们一眼,整齐划一的让开了路。 (本章完) 第132章 大将军与大太监 路上再也没有了大规模江湖嚎劫围堵,像之前那个大档头这类的人终归是少数,如今正处于大齐的鼎盛之时,厂卫再怎么样也不会拉胯到遍布囊括的地步。 风和日暖,时过野店山村。路直沙平,夜宿邮亭驿馆。 天圣七年二月初三。 紧赶慢赶的贾珲一行人也终于进入都畿道的范围内。 洛阳城就在眼前了。 奇花绽锦绣铺林,嫩柳舞金丝拂地。 春意盎然,所有人的心情都好的不得了。 “娘,洛阳是个什么样的?” 这天气已经没有那么冷了,又是个艳阳天,于是乎马车的门帘与窗帘也被束在那里,正是对这世界充满好奇的年纪的林黛玉也把小脑袋探出窗外,看到什么没见过的都感到稀奇,“哇”个不停。 路上的行人们也一脸善意的看着这个东张西望看个不停地小姑娘。 “嗯娘是在北平长大的,娘也没来过洛阳”贾敏仔细的思索了一番前二十几年的记忆,就是没有和洛阳相关的,一时间有些失落。 “洛阳啊,那可是不同于江南的繁华啊.”贾珲转过头来笑着朝黛玉说道。 “有什么不同?”黛玉一下子来了兴趣。 “只可会意,不可言传,进了城,不用我说你也就知道了。” 贾珲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和他解释,于是做出一副高人风范。 “切,哥哥不知道就说不知道嘛,妹妹还能笑话你不成?”黛玉朝着贾珲翻了个白眼。 说说笑笑就到了洛阳城东的永通门外。 其实之前除了贾珲与零星几人因为有大量的事务必须停留在江南外,其余的平叛相关人员在去年腊月的最后一次大朝时就已经来洛阳受赏,已经有百官出迎过了。 也就没多派人过来迎接贾珲。 不过这种事情之前已有定制,所以贾珲也没有说什么。 归根结底还是这场叛乱规模不大,也波及了长江南岸与浙江北部的几个府。 实在是配不上百官相迎两次的。 不过这种情况大齐也早有先例,那就是派两部衙门与一座都督府的人去迎接,这样文武皆有。 既给了主帅颜面,又不会小题大做显得太过隆重,逾越礼制。 来迎接的武官必然就是左军都督府了,自家大都督归京不来迎接,是嫌生活太平淡想得罪一下大都督寻刺激不成? 文官则来了两部——兵部与户部。 兵部是来迎接自家这位名义上的大司马的,户部则是来迎接大伙儿的财神爷。 “来,把牙旗都给我打出来!”亲兵胡九见到算了算离着永通门还有五里路,连忙朝着后面喊道。 后面的亲兵们当然也看到了早就站在通门外,纷纷将自己扛着的“贾”字牙旗与上皇钦赐的振翅朱雀战旗打了出来。 六块牌子也同时被几名亲兵高举 “上柱国”、“钦差江浙总督”、“左军大都督”、 “大司马大将军”、“光禄大夫”、“敦煌郡公”! 讲究的就是一个声势浩大! 早就围在道路两侧看热闹还一直窃窃私语的百姓顿时被这亲兵们的肃杀之气镇住,瞬间鸦雀无声。 三队人马连忙迎了上前去。 “下官等拜见大司马!” “末将等拜见大都督!” 亲兵簇拥着贾珲,在他身后分列两列。 “哈哈哈,不必多礼,诸位快快请起!”贾珲也豪迈的大笑几声,下马朝着文官的队伍走去,扶起了俯身行礼的户部尚书夏同。 “哎呀,珲何德何能劳烦大司农亲自来迎?” 至于另外两群人,兵部是名义上的下属,而且兵部尚书也没有过来。左军都督府则是自己实际上的下属。 两群人无论是身份还是年龄都没有亲自过来迎接的户部夏尚书高,贾珲要扶谁根本不用去想。 夏同任由贾珲扶起,笑呵呵的仿佛看大金猪似的看着贾珲。 “不碍事,不碍事,大司马为国征战也是辛苦,于公于私老夫都是要来亲迎大司马的” 于公于私? 啊,对,四亿两白银! 虽说这四亿两是要分给二圣一部分的,不过看老夏这幅笑呵呵的样子就知道户部这次肯定分了大头. 朝着夏同告罪一声,又和兵部与自家都督府的官员们简单寒暄了一下,这才准备结束流程,该上差的上差,该去见二圣的见二圣。 两部衙门的文官们自然是坐上了早早找好的几辆大马车一起回衙门去了,大都督府的武官们也骑马离开了永通门。 “呵呵,大司马啊,老夫有些事想与您说说,可否赏个脸,来老夫马车上坐坐?” “固所愿也。” 贾珲自然没有拒绝。 不过也没有先上车,贾珲走到贾敏一行人的马车旁,和贾敏交代了几句后就让他们先行回家去,这才上了夏同的马车。 “呵呵,大司马喝茶。” 马车上的书童早已备好了热茶,见到自家老爷与一个英武男子上了马车,马上从容的倒上了两杯茶水,分别递给两人,就出了车厢与马夫坐在了一起。 “老夫找大司马也没什么事,就是想感谢大司马能搜刮到那么多的银子.”事先了解过贾珲的夏同决定快言快语直接一点说出来。 “什么叫搜刮啊.那都是些绝后无人继承才被收为国有的银子啊” 贾珲与夏同会心一笑。 “不过,老夫是真心想要谢谢大司马的.西南那边的东吁国近些年来正是兵强马壮的时候。东征暹罗,西讨榜葛剌(孟加拉),扩张的厉害,从前两年开始又盯上我朝的八百大甸宣慰司 同为大都督,大司马你也是知道的,云瑜云公爷从去年开始就去云南备战,东吁那边也有大军调动的迹象,但偏偏就停在那里不动,那里毕竟是人家东吁国的地界,我朝也不能说什么.” 贾珲点了点头。 当今圣上的外交政策是把上皇丢掉的国际信誉与威望给捡起来,这样确实不能擅起战端 若是上皇当权的时候,还要在云南对峙等东吁先动手?东吁军队拔营往边境赶的时候大齐军队就先越境打过去了! “云大都督起广西俍兵与川、黔、滇等地的山地卫所与诸多土司兵马共计16万大军齐聚云南,与东吁对峙。 确实是震慑住他们了,可16万大军的消耗大司马你也是知道的,往那边调粮也是个麻烦事。云南本地的汉民也是近百年前才迁到那边去的,还多是军户,青壮们都被召集去前线了,根本无心耕种。 从周围省份调拨粮食,四五个月是没问题,可如今已经对峙近两年了,还不知道要对峙到什么时候去!再加上不断往那边调拨的武备又是一大笔开销 国内各军与九边的粮饷也都要给齐,从太宗时就开始修建的贯穿五京与各省首辅的驰道也都快完工了,这也是必须要花钱的地方 保家卫国重要,可总不能因打仗就弃国内民生于不顾?洪涝、干旱等天灾几乎每年都有,黄河这两年的水患也多了不少,估计又要开始修河了。 我朝的岁入虽多,可也经不住这般花销啊.” 夏同一脸苦涩。 “所以啊,大司马你带来的这四亿两银子简直就是久旱逢甘霖啊”夏同自己说出来的一连串糟心事把他自己给搞的没了兴趣,不想说话了。 “那确实是麻烦的很.”贾珲也没什么好说的。 上皇时期的方法确实是省钱且有效,但现在毕竟不是上皇的时代了,当今圣上明确下诏要重拾大齐的国际名誉与威望,相比起来确实畏手畏脚不少 “还有一件事,大司马也听说我户部筹钱要给你铸像的事了吧?”夏同突然直起身自来,一脸促狭的看着贾珲。 “自然是听说过的,有些.瘆得慌。”这还活着呢就被人塑了像,一想到有人会带着一脸狂热的跪在自己的像前说着什么保佑我发财之类的怪话,贾珲鸡皮疙瘩都要掉下来了。 “嗯,老夫制止了,大司马不会不高兴吧?” “不会,若是户部真把我的像铸出来,我也要打上门去把这像给砸了” 。。。。。。 说说笑笑间,马车行驶到了西苑外。 这个时候皇帝肯定是在西苑交作业呢,不需要额外去皇宫一趟。 时隔八个月,再次站在西苑门前,贾珲不由得心生感慨。 “哎呦,公爷大将军您来了!” 一声尖细的声音从宫门口传来,贾珲定睛望去. 戴权。 “哈哈,戴公,八个月未见,神采依旧啊!”贾珲也大笑着赢了上去,仿佛东厂大档头的事没发生过一样。 “呵呵呵呵.大将军,二位皇爷正在延光院等着您呐,请?”戴权笑呵呵的走了过来,一把把住了贾珲的胳膊,贾珲会意,没有更多寒暄就摘下腰刀跟着戴权进了宫门。 “大将军,前些日子那件事,都是手底下的猴崽子不懂事,起了贪念,还望.多多包涵!”戴权没有废话,从打着贾珲棍子长大的他那还不知道贾珲的性子?他有时候是真听不出客套话来的。 没等贾珲回话,就朝着几个候在一旁的小太监招了招手。 小太监们拱手,端起一旁的几个盒子走了过来。 “大将军,他们已经受了家法了,您看.” 小太监跟着的几个小太监帮着打开了木盒盖子,贾珲探头看了过去 三颗已经腐烂生蛆的头颅正死不瞑目的蹬着天空。 一股腐烂的恶臭瞬间涌了出来,熏得贾珲捂住嘴差点吐了出来。 “呕!戴公,您就不抹上点石灰腌一下防腐嘛?”被腐烂的恶臭熏到的贾珲有些幽怨的看向戴权 “呕!本想着现在这天还算清凉就没让小的们抹…再说了,这不是想让大将军您看的仔细点嘛”戴权也没想到这个天气能让脑袋腐烂到这个程度,他也被熏得恶心得要死. “赶紧弄下去处理干净!”戴权朝着那几个被熏得想吐但又不敢吐的小太监摆了摆手,几个小太监这才如蒙大赦似的盖住盒子,逃似得往着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 “呼熏死我了”贾珲和戴权同时长舒了一口气,突然看了对方一眼,同时大笑起来。 “戴公啊,我这次去江南可是还给您带礼物了” “哦,大将军竟然还给咱家带了礼物不得了不得了,真是受宠若惊啊” 二人重新往延光院走了起来。 “看您说的,您也是从小看着我.啊不对,是打板子从小打到大的长辈啊.” “哎呦呦,大将军可不敢当您一声长辈啊” “哎!这什么话?我记得可清楚了,当年我和那忠慎老郡王家的老四打.群架,那老四不小心被忠谨老亲王家的六孙子一棍子打到后脑勺上打死了… 那群狗.混蛋玩意儿还在上皇面前把这事往我身上推,若不是您出来给我作证,我估计早就没了,哪还有我贾珲如今的造化?您对我的好,那可都记在心里呐!” 贾珲真诚的看着戴权,右手不停地朝着心口拍打。 “这大将军.” 戴权大受感动,忍不住拿袖子擦了擦眼睛。 “戴公可还记得九年前江湖上突然出现的那尊白玉观音?” “白玉观音?好像听手底下的孩儿们提起过,说是什么达摩僧亲手雕成” “正是正是,谁成想这尊白玉观音,竟然在一个名不经传的小粮商手上呢?可惜那户小盐商竟被自家欺主恶奴给灭了满门呢想必是福薄吧,这宝贝还真是要德之人才能持有啊” “是啊,这宝贝也是带着气运的,福薄之人怎么压得住?” “正是正是!我觉着戴公您就是那万中无一的有德之人啊,那白玉观音现在就在我亲兵那里,我那亲兵福薄,怎么可能压得住这达摩僧亲自雕成开光的白玉观音呢?正是需要您这样的有德之人去拯救他于水火之中啊!” “不行不行,论德行,谁又能比得上二位皇爷呢?比起二位皇爷,我这区区刑余之身又算得了什么?” “诶,戴公自管请回家就是,二位圣人那里,我也准备了不少好东.大气运之物等待二位皇爷镇压呐!” (本章完) 第133章 重逢 “臣贾珲叩见上皇,叩见陛下!” “啊,瑾玉来了!快过来,让朕看看!” 见到八个月没有见到的晚辈,上皇显得十分开心。 皇帝也笑着看向起身走过来的贾珲,这次能从头到尾控制住局势并迅速消灭前凉余孽,贾珲功不可没。 若是被白莲教找准时机突然爆发,若是真如从凉军俘虏口中知道的进攻计划进行的话,最起码江南、浙江甚至福建都会出大问题。 而且东吁肯定也有探子在大齐持续关注着所有的风吹草动,若是让东吁趁白莲教造反之际,同时进犯,两面开战。哪怕最后大齐能把两方镇压下去,那损失也不是如今的大齐能承受。 天灾真是越发频繁了。 皇帝正思索着,贾珲已经来到了上皇跟前。 “好啊,好啊,小珲儿已经长成一个顶天立地能独当一面的大丈夫了,代善那老小子若是泉下有知,想必也很欣慰吧.”上皇仔细地看着贾珲逐渐刚毅的脸庞,很是感慨。 贾珲只能憨笑。 “来,快坐下。” 小太监取一个矮墩放在了上皇的榻前,贾珲道了声谢,这才坐了上去。 “怎么样,戴权那老东西把那几个奴才的脑袋给你看了吧?”上皇向着朝贾珲问道。 贾珲闻言,连忙又从矮墩上站了起来。 “臣何德何能让上皇.” “哎呀,起来,动不动就跪的烦死了。这事本就是东厂的人起了贪念,他们今天会去贪你的,保不齐他们日后会来贪别人的,甚至是贪朕的.”上皇见到贾珲要起身道谢,朝贾珲摆了摆手让他回座位上去。 皇帝朝着上皇看了看,见到上皇没说什么,这才转身开口。 “小四应该已经和你说了有关你封赏之事了吧。” “是,大王已经把封赏的内容告知臣了。” “嗯,此次只给你一个太尉的虚衔,名声还不太很好,委屈你了.” “圣上言重了,太尉这个官衔,臣可是喜欢的紧.” 接着又是简单的问了些有关战后恢复与江南拆分之类的杂事,贾珲这次过来本来也是回京后的例行觐见,随便说了些话,上皇就把贾珲打发走了。 还是与戴权走在一起。 西苑外,贾珲亲手把一个小臂高的檀木盒子交给了戴权后,留下了两个大箱子交给了戴权身后的小太监们。 这个是交给二圣镇压的大气运之物。 呼,回京后的所有必要事物已经干完了,终于可以回家了! 。。。。。。 早半个时辰前,荣国府。 两府的男丁今日可是算放了假了。 原因无他,大将军和敏姑奶奶回府啦! 包括贾琏、贾蓉和贾蔷在内的这些个两府的嫡系子孙们也终于从焦老太爷的手中逃了出来,可算是能回家喘口气了。 贾珠也从紧张的复习中释放出来,这个月十八日,就是今年的春闱了。 也是贾赦心疼子侄,一把打开了贾政拦路的胳膊,亲自进了贾珠的书房把他给拖出来了。 “今日他姑母一家和他大哥好不容易从江南回来,就让珠哥儿好好松快松快,喘口轻松气!” 于是被贾政关在书房里看书看的差点羽化的贾珠也终于被大伯解救出来了。 “来了来了,姑太太回来了!” 一个小厮满脸喜气的从东面跑了过来,朝着仪门外候着的老爷们报喜道。 “可算是来了!” 众人朝着大门望去。 几十骑护卫着几十辆马车朝着荣国府驶来。 “玉儿,看,这一家是你外祖家的长房。”马车内,压抑着自己激动的心情,贾敏指着东边那座挂着“敕造宁国府”牌匾的国公府邸。 “宁国府?”黛玉抬头望向着座由两头威武的石狮子拱卫着的威严府邸。 不知怎的,黛玉就是觉得这座府邸有种说不出来的污浊? “玉儿玉儿,快看,那是荣国府,你外祖家,那是母亲的娘家!”见到那座挂着“敕造荣国府”牌匾的府邸出现在视野中,贾敏再也压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摇晃着黛玉,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 马车拐入车道,从侧门进入府内,停留在仪门的贾家男人们连忙下台阶迎了过去。 马车停稳,贾敏再也忍受不住心中的思念,一掀车帘跳下车来。 “大哥,二哥!” 贾敏红着眼睛,带着哭腔朝着二人喊道,朝着兄弟二人快步走去。 “哎呀,我苦命的妹妹啊!”贾赦也开始嚎了起来,朝着贾敏赢了上去。 “大哥!” 贾敏开始掉眼泪,伸出手去就要去抓贾赦的衣袖,却被贾赦虚晃一下灵巧的躲了过去。 贾敏愣在了原地,哭着转头看向朝着另一辆马车走去的大哥,满脸疑惑. 哎呀,忘了太太了! “亲家伯母,贾赦给您见礼了!来,晚辈扶着您下来!” 贾赦踩在目楼梯上伸出手来帮着扶起车帘,又伸出另一只手横在那里,让林家老太太扶着走出了车厢。 “亲家伯母,晚辈贾政给您见礼,家母得知您要过来,着实是欢喜了好些天,家里已为您备好了软轿.” 贾政朝着林母躬身说话的工夫,贾赦已经把老太太扶到了软轿边,又掀开轿帘扶着林母坐了进去。 贾赦这才重新看回红肿着眼眶的自家妹妹。 “瘦你那下巴怎么没了?” “.要你管!” 贾敏瞪了打断她情绪的大哥一眼,转身走到马车边,先开门帘把一脸“被母亲抛弃了”样子的女儿牵了下来。 走到贾赦身边的时候,又停了下来。 “我这是怀孕吃得太好又长出来的肉!” 又低头看向黛玉。 “玉儿,这是你大舅舅和二舅舅,快叫人!” 黛玉抬着头看向两个和母亲长得有些相似的中年男子,盈盈下拜。 “大舅舅,二舅舅!” “哎哎哎,好孩子,好孩子” 贾赦兄弟也是许久未见外甥女的,见到外甥女生的如此知礼乖巧,自是十分欢喜,表示一会儿就把见面礼送到过会儿贾敏要居住的小院去。 林家在洛阳的宅子属于爵产,随着爵位被收回也连带着被朝廷收走了,一直以来也没有在洛阳置办,只在北平置办了一套不大不小的宅子。于是就托贾家帮忙物色一座附和身份的宅子。 最终选定在了李纨娘家隔着三座府邸的宅子。这边居住的大多都是翰林院、都察院和国子监和礼部这些清贵官,林如海当即拍板就这套了! 只不过这套宅子房梁之类的已经有些变形,于是就决定推倒重建,估计还要最少两个月的时间才能重新入住。所以林家的女眷们在林府建好前就先暂住在荣国府了。 正好,贾敏也能在娘家住个过瘾了,林母也能有人陪着说说话。 林家的人丁还是太少,林如海又是个经常忙起来不着家的,平日里,林母和贾敏婆媳两个也是很寂寞的。 奶嬷嬷又把小澄玉抱了过来,贾敏抱过来炫耀似的朝着两个哥哥展示了一下自己生的大胖小子,兄弟两个逗弄了两下后,这才赶着贾敏带着姐弟两个上了软轿,进了仪门朝荣禧堂去了。 实在是不能多呆,这些女眷本来不应该有他们这些男人们接待的,过几日在后院关起门来相见才对。 不过今日情况特殊,亲家母过来了,作为晚辈,贾赦兄弟二人还是要过去拜见一番的,再加上大将军今日回府,他们这些男人们都是要出大门亲迎的,在等待大将军回府的工夫碰上了自家妹妹上去说几句话也不算太过失礼。 软轿进入仪门内,林家的仆役们就止步于此,跟着贾家的仆役下去休息去了。只有丫鬟和婆子们跟着软轿走了进去。 荣禧堂内,林母正跟贾母见礼呢,贾敏娘仨也来到了贾母院。 “太太!” 贾敏有一次忍不住流下眼泪来,把儿子交给婆子快走几步到了贾母身边。 贾母也见到了朝思暮想的小女儿,一把搂住了贾敏,心肝儿肉叫着大哭起来,当下地下侍立之人,无不掩面涕泣。 见到母亲如此失态,紧跟在身后的黛玉也忍不住哭了起来,贾母见状也伸出手来把外孙女搂入怀中,祖孙三人一起哭了起来。 林母叹息一声,自己这个儿媳与娘家一别数年,别看平日里在自己在他夫君面前一副乐观的样子,可私底下她也不止一次在得知不能回京的时候,听见儿媳躲在自己的院子里放声大哭。 如今总算是见到许久不见的娘家人了,就让她好好放肆一回吧 不过这样哭下去也不是个事。 林母从婆子怀里结果自己的小孙孙,走上前去也不说话,就是逗弄着小孙孙。 听见耳边传来一声婴儿柔嫩的笑声,贾母也回过神来,转头看向声音方向. 一个肉乎乎的小崽崽正在林母的怀里高兴地两腿不停扑腾着。 “哎呀,敏儿,玉儿,这就是我那外孙澄玉吧?长得可真有出息,亲家母.” “呵呵,澄玉,这是你亲亲的外祖母,快,叫外祖母.”林母朝着小澄玉介绍着,一边把他递给了贾母抱,澄玉也不怕生,只是安静的看着自己外祖母那慈祥的脸,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静静的看着她。 看着母亲抱着澄玉开始大眼瞪小眼,贾敏也止住了哭声,牵着黛玉就开始朝着周围人见礼。 眼尖的她一眼就发现正靠在躺椅上,大着肚子的年轻夫人. 原来是自己的侄媳妇李纨啊 她也是见过小时候的李纨的。 没有先和李纨打招呼,贾敏只是促狭的看了她一眼,就转身从邢夫人开始见礼。 “哎呀呀,这就是刑嫂子吧,妹妹给你见礼了”这倒是头一回见到大哥的续弦。 邢夫人也起身回礼,黛玉也紧跟着朝邢夫人行礼。 又是一番客套话,黛玉获得一枚玉簪。 然后就轮到王夫人了。 “见过二嫂。”贾敏假笑着朝着王夫人见礼,没等王夫人反应过来就站直了身子,黛玉则是很正经的行了个礼。 王夫人揉搓念珠的手突然一顿,无喜无悲的看了贾敏一眼,这才站起来朝着贾敏回礼。 “姑太太。”与贾敏一样都是点到即止,王夫人也立刻直了起来,然后才扯起了一点嘴角笑着看向黛玉,勉励了几句,勉强给了小礼物。 本是不想给的,但邢夫人都给了,自己要是不给那不是弱了她一头? 黛玉获得一副银簪。 “来,玉儿,这是你珲大嫂子,快叫人!”客套话都不想和王淑清说,贾敏拉着黛玉就来到了孕妇身前。 李纨正要起身给贾敏行礼,但被贾敏摁住肩头不让起来,只能作罢。 “黛玉见过珲大嫂子!” 这就是大表哥的夫人吗? 感觉她好高啊 见到躺在躺椅上的李纨那藏在裙下若隐若现的长腿,黛玉不禁内心一阵感慨。 “这就是我那小侄儿?”看着李纨的大肚子,黛玉好奇地想着。 “来,妹妹,这是迎春,这是探春,还有这个正吃手.快把手放下,这个是惜春.” 李纨拉过惜春来用巾子给她擦了擦手,叫几个小姐妹过来给黛玉介绍道。 几个小姐妹互相见礼,很快就熟悉了起来。 迎春最大,黛玉次之,再就是探春,最小的则是惜春。 贾母院内其乐融融 。。。。。。 贾家的女眷们招待着林家的女眷,贾家的男人们也来到了大门口,等待着大将军回府。 与林家人过来时不同,大街上已经站满了贾家各房的男丁。 刚才贾珲的亲兵已经跑回来和大家说了大将军正往回走的消息,早就在家穿好盛装的男人们也纷纷出了家门,来到了大街上等待。 一阵马蹄声传来,还在聊着天的男人们连忙安静了下来,朝着街西头翘首望去。 马蹄恒越来越近,几骑骑兵率先拐过街角,突然,一面随风飘扬的振翅朱雀大旗出现在贾家男人们的眼前. “大将军万胜!” “珲哥儿好样的!” “珲兄弟!” “珲叔万胜!” 贾家的男人们瞬间沸腾了起来,纷纷朝着贾珲欢呼起来。 “哈哈哈哈哈!” 贾珲也拐入了宁荣街上,朝着亲戚们大笑着挥着手。 大家虽然狂热,但也不是不知分寸的,贾珲也很快的走到了荣国府门口。 “父亲,二叔,珍大哥!” 贾珲跳下马来,大步朝着贾赦等人走过去见礼。 “大哥!” “珲叔!” 小辈们也朝着贾珲行礼。 一阵寒暄,正要进门,贾珲仿佛想到了什么似的回过头来,看着满脸期待的族人们。 “开饭,各位叔伯兄弟老太爷,都给我敞开了吃!” “嗷!!!” 早就看见藏在巷子里的桌椅了! 感谢书友 20230904170524128和书友20230812123621183的打赏!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134章 贾太尉! 大将军得胜回府,自然是要热热闹闹的吃一顿的。 府外的宁荣街自然是又被贾家给摆上桌子再次塞得满满当当,一听是为大将军庆功摆的宴席,从名酒楼里请来的几个大师傅带着一群学徒下了大力气去置办这场宴席。 当家总厨自然是要进入府内给大将军和贵人们亲自做宴席的。 贾珲回府的时候差不多到傍晚了,所以再给几位长辈见礼后,大伙儿就直接入席了。 吃了个半饱后,贾珲还和几个兄弟端着酒壶酒杯去大街上和族人们喝了好些酒。 就是期间发生了一点不愉快,宝玉从他舅舅家回来看到了好看的妹妹,凑上去就问有没有玉 一脸悲愤从脖子上撤下通灵宝玉就喊着“什么罕物,连人之高低不择,还说通灵不通灵呢!我也不要什么劳什子了!” 就要摔玉发癫,结果抬头想看最爱自己的老太太是个什么反应时,他的目光正对上贾珲那眯缝了起来散发着怒意与煞气的丹凤眼,脑子嗡的一下成了一片空白,胯下一阵暖流顺着退流了下来 被贾珲的煞气吓的尿了裤子。 反应过来正要哭呢,又听到他老子怒喝一声“孽障!”刚要嚎出来的声音立马咽进肚里. 然后小胖子就老实了,被他老子和他亲大哥摁在男席上只能规规矩矩的缩在那里吃饭,菜是一口都没敢吃。 嗯,今个也算是打卡了名场面,接下来几个月的笑料有了. 至于王夫人那如刀似剑仿佛要把自己剁成臊子的眼神.根本无所谓。 反正在林家人面前丢脸的不是大房和敦煌郡公府,林家有姑母在也不会传出什么坏话去。 就是宝玉这小子这辈子是甭想在和黛玉有什么瓜葛喽 。。。。。。 “哎呦,你轻一点!” 李纨正一脸疲惫的躺在床上,贾珲正坐在床边,给她揉搓着有些肿胀的小腿。 “好嘞!” 揉搓的动作顿时轻了不少。 “呼” 李纨靠坐在床上,大着肚子产期将近的她现在想动一下都费劲。 若非今日特殊情况,必须要去荣国府一趟,她都不会出卧房一步。 “呼今个宝玉算是现了大眼了.” “可不嘛,往日里看的挺喜庆的小孩子,怎的看见漂亮妹妹就变成那般样子了?” “呵呵,毕竟是抓周的时候抓住胭脂盒的人物.” “胭脂盒?” “是啊,就是胭脂盒,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玩意儿放进去的,那小子其他东西看都没看,直奔胭脂盒,抓到手上打开盖就舔,二叔评价此子日后必成色中饿鬼,从那以后就没看他顺眼过。” “别这样说啊,宝玉也有其他优点啊。” “没用的,他这辈子只能是个色中饿鬼了。” “为何?” “因为那块劳什子玉啊,我那个时候已经去西边了,具体的也不清楚,收到家书的时候我才知道二婶生了个什么衔玉而生的有造化的.男孩。 别的就没有了,仿佛家里就做实了这小子是个有造化必成大器的一样,我当时差点吓坏了,不怕你笑话,我都准备收拾东西落草为寇去了.” 贾珲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衔玉而生的造化也是当时的贾家受得起的吗?别说是贾家了,就是那些个王府遇上这个是都要担心一下全家的性命,这可是只有皇帝家才能承受起的造化啊.” “而且家里当时的处理方式也很有问题,哪怕多一句嘴说是家里二儿媳妇为了争宠故意耍的后宅手段,或者直接把那块玉送到宫里呢?这下好了,现在反应过来了,说什么都晚了,家里也只能把宝玉真的当成纨绔养,但偏偏就老太太和二婶铁了心的认为宝玉是个有大造化的.” 贾珲叹了口气。 拔步床中陷入一阵沉默,贾珲只是默默地帮李纨揉搓着腿。 “老爷啊,你想好给咱们的孩子起什么名字了嘛?” 李纨望着拔步床的房顶,转移话题。 “名字?按照辈分,应该是艹字头,英?苇?芳?苼?茗?营?芷?还是用我在西域时闯下来的那个莽? 若是个姑娘的话,艹字头就好取多了,不过还有一种取法,我们这一辈的姑娘都是某春,某春的取着,咱们的姑娘也可以叫某夏” 作为一个取名废,贾珲对即将出生孩子的名字也是十分头疼。 “若是不按辈分起呢?”李纨突然转过头来看着贾珲。 “不按辈分.桃李?桃李不言,下自成蹊的那个桃李。” “桃李.感觉有些柔弱了.” “唉说句愧对祖宗的话,贾这个姓在起名字的时候实在是不友好啊” “实在不行就叫贾自成?” “不行不行,总感觉取这个名字就要到奔波似的.” 说笑一阵,李纨突然打了个哈欠,看的贾珲也一起打起了哈欠。 “噗!你不要学我!” “我没学你啊,就是打了个哈欠嘛!” “你学了!” “你讲点道理啊,我打个哈欠怎么了嘛!” “你就是学了!” “我” “不听!” 李纨别过头去,偷偷笑了起来。 “你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没办法,大肚婆如今是整个贾家近千族人里面最金贵的那个,实在是惹不起。 “哎呦!老爷,你儿子踢我!” 李纨突然扶起肚子,掀开中衣一脸惊喜的给贾珲展示。 “啊,哪呢哪呢?” 贾珲连忙趴到了李纨的肚皮旁边仔细寻找着,果然,一个小凸起突然出现在肚皮上,又很快消失不见。 贾珲拿过湿毛巾来使劲的搓了搓手,小心翼翼的把两跟手指并拢着轻轻附在了李纨的肚子上,这小心翼翼的动作搔着她肚皮上的绒毛让她使劲绷着脸险些痒的笑出声来。 肚皮又是一鼓,两只手指顿时感一股奇妙的感觉 这就是我的孩子吗? 心中万千思语,开口却无言。 将头转向李纨的脸,贾珲轻轻的把脸贴在了李纨的肚子上. “纨姐儿辛苦” “珲哥儿” 李纨心中一酸,颤抖着伸出手拂在贾珲的脸上,贾珲也将手盖在李纨的柔夷之上. 。。。。。。 二月十五,月中大朝。 乐士们奏响庄严的《朝会乐》,文武两班依旧分列两侧,手持笏版庄重的走在通往明堂的玉阶上。 只不过所有人的注意力不再是煌煌明堂,而是站在两班最前,挺直腰杆仿佛一把冲霄利剑般,身穿公爵朝服的高大身影。 上柱国,大司马大将军,左军大都督,光禄大夫,敦煌郡公贾珲! 今日最重要的事就是为他封赏了。 许多人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这位战无不胜的大将军。 不,自今日起,应该称太尉了。 虽说太尉这个官职与最初设立之时,权能上已有天壤之别. 但那可是太尉啊,真真正正的天下武官之首! 他贾珲才不到二十岁啊,老夫二十岁.不,老夫三十岁的时候还在干嘛?老夫还在考举人/攒军功为封爵发愁啊! 眼红归眼红,但大家对贾珲的功劳还是十分认可的。 明堂之上,今日二圣皆至,诸王也穿着冕服,庄重的站在那里,少数几人手里还端着即将要为贾珲换上的装备。 最基本的礼仪过后,文武分列明堂两侧,中间只余贾珲一人。 乐士们奏起《丹陛大乐》,拜太尉大典正式开始。 内阁首辅,礼部尚书李湷作为今日的礼官,站起身来走到了一侧,开始宣读圣旨。 “诏曰:” 李湷用着传承自大汉的汉韵诵读着拜贾珲为太尉的圣旨,诸王也缓缓行至贾珲身边,皇帝也与上皇对视一眼后,压制住自己激动的内心,站起身来降阶而下,来到了贾珲正前。 “今拜先生为太尉!” 一番礼仪后,皇帝从皇四子陈净远端着的木盘里双手端起了一把古朴的长剑,横在了贾珲的面前。 此乃太祖佩剑之一,也是唯二痛饮鲜血的宝剑之一。 太祖一生宝剑无数,但实际上只有两把剑真正的痛饮过敌人的鲜血。 一把是刚刚起事时用的,太祖正是用她斩下了县令的狗头正式起义的。用料普通,但对大齐朝来说意义非凡,现在正奉于太庙,享受大齐香火供奉。 她现在唯一的用处只有一个——处决皇族。 另一把就是要交给贾珲的这把剑了。 大齐立国前最为重要,关乎生死存亡的一战——攻洛阳之战时,凉军由侧翼突入齐王军中军,身处敌营的太祖正是用的此剑与凉军拼杀,最终将这支突袭凉军歼灭,最终攻下洛阳定鼎关东。 这把剑太祖也曾经交给贾珲的曾祖父,老荣国公贾源过。由他节制大齐所有的军队进行最后的灭凉之战。 贾源也不负众望的攻入潼关,成功灭凉。 自此,这把剑也成为了象征节制天下兵马的象征。 不过平时自然没有这等权力的,只有同时具有皇帝亲笔书写,盖上了传国玉玺、大齐国玺、五军都督府任三大都督印与内阁首辅大印的圣旨时,节制天下兵马的权利才能生效。 不过,就是没有生效,她也是有着一些其他的小权力。 “臣贾珲奉诏!” 贾珲双手掌心朝上举过头顶,恭敬的接过了这把象征着大齐军权的宝剑,将她戴在腰间。 朝着二圣再次三叩九拜,李湷的圣旨也刚好诵完。 贾珲站起身来,走到了诸王之前,御阶之下,朝着文武百官坐了下来。 环视文武两班,扶着系在腰左侧的军剑,目光睥睨。 “予贾珲,自今日起为大齐太尉!” 文武两班同时朝着贾珲方向拱手行礼。 “臣等拜见太尉!” 贾珲还礼。 礼成! 《丹陛大乐》结束,乐士们重新奏起《朝会乐》。 气氛顿时就轻松了不少。 贾珲也重新转身朝向了丹陛方向,面对二圣。 “瑾玉,朕记得,你还有三个月就该行冠礼了吧?” 下面的诸臣正要出班奏事,但上皇抢在他们之前开口了。 要奏事的文官愣了一下,仿佛想到了什么,退回朝班之内。 “回上皇,正是。” “好好好,既然如此,那也就不多办一场了,不如今日来个双喜临门,一起帮你把冠礼办了,你看如何?” “臣何德何能” “诶,你身为太尉,冠礼自然不能马虎,否则丢的也是国朝的脸面,诸臣工,有何人欲为太尉正冠?” 为太尉正冠?还有这等好事! 下面人再也不顾什么礼仪、党派、好恶,纷纷站起身来朝着上皇自荐起来,就是那些缩在角落里的各藩国使节们也眼冒精光,但一想到身份的差距,不由苦笑一声,坐在原地继续保持沉默。 “咳咳咳,诸同僚,可否听吕某一言” 一声虚弱却坚定的声音从武班前方传来,朝堂为之一静。 听出来人声音的文武大臣们知道,在场的诸位也就这位最有资格为太尉正冠了。 “咳咳咳,上皇,老臣请为太尉正冠!” “准。” 上皇笑而允之。 “吕公.” 贾珲看着他有些出神。 正是五军都督府后军大都督,大齐第一任安西都护府大都护,防御反击灭帖木儿者,成国公吕观。 乐士们再次奏响加冠雅乐,李湷不同于之前的严肃,笑呵呵的再次担任礼官,用着汉韵诵出流传千年的加冠之词,几位宫娥走到贾珲两侧,摘去笼巾九梁冠走过去交由吕观,解开绑着头发的锦带,重新疏拢好头发,绾成髻,带好小金冠。 吕观也踩着优雅庄重的步伐走到了贾珲的面前,给他戴好缁布冠,并对这他说着加冠以后要忠心为国. 接着又下去换成了皮弁武装 最后,重新戴好代表爵位的笼巾九梁冠,冠礼成。 原本接下来该取字的,但吕观早在数年前就已经为贾珲取好字了,这个环节也就舍去了。 贾珲转身,再次拜谢二圣。 接下来,文武诸臣这才开始一一开始奏报… 身后的武班中,贾珍、王子腾等一脸羡慕,水澈、牛昭等老兄弟一脸得意,贾赦老泪纵横 父亲啊,孩儿兄弟两个无能,这辈子也就这个样子了,可有珲哥儿在,贾家不会倒! 再有一章,这一卷就结束了,接下来就是整顿江湖事 (本章完) 第135章 贾衙内 家主被拜为太尉,主母大喜,下令太尉府摆流水席七日,所有人只要说一句“恭喜”的都能来敞开吃一顿! 不光是为了庆祝家主的事情,更是要为主母腹中的孩儿祈福。 不光是太尉府,整个贾家现在都陷入了狂欢之中,贾珍与贾赦更是一块陪着太尉府摆七日流水席。 原因无他,就是有真真正正的大靠山了,高兴! 就是厨子们不太高兴,七天下来就是三班倒也差点当场暴毙。 不过给的工钱和赏银还是十分丰厚的,区区劳累那也就不值一提了。 不过这跟重新回到书房读书的贾珠没什么关系。 今年的春闱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拖到了二月的十九日,离春闱也就四天了,他也要用尽全力朝着高名次冲一回! 要不然今年下半年就没法子迎娶首辅李湷的侄女李佩兰了。 。。。。。。 “大嫂子大嫂子,这个漂亮!”探春举着一支火红的红珊瑚要给李纨看。 太尉府的后花园里,李纨正带着几个小的摆弄着贾珲带回来的那些个奇珍异宝。 大着肚子行动不便,李纨这些段时间无聊时,就靠不看名单开盲盒来找些乐子了。 李纨也惊奇的接过探春手中的红珊瑚来,比划了一下发现还没巴掌大呢,就转过头来看着探春笑着说道。 “还真是,就是没昨个开出来的那支大探姐儿要是喜欢就和嫂子说,嫂子给你车串珠子出来戴!” “大嫂子这个太贵重了,探春不能要”探春连忙拒绝道。 开玩笑,若是真给自己车串珠子戴,那无论是老爷还是夫人都要对自己说道说道了,更别提若是被自己姨娘知道了 “无事,就当是探姐儿这些天来陪嫂子的谢礼吧.” “大嫂子,我真不能要” 要了也不可能是自己的了! “好吧.”李纨见探春态度坚定,这才把红珊瑚放到另一个小箱子里。 看到探春眼中隐藏在深处的渴望,李纨决定把这个添进日后给探春的那份嫁妆里了。 左右还没巴掌大的一支红珊瑚罢了。 贾家这一代的四个女儿,元春是个有大造化的,如今已经贵为亲王妃,不出意外日后甚至还会是皇后。 迎春作为当朝太尉唯一的亲妹子自是不必多言,出阁以后配个尚书家的嫡子都算下嫁了。 惜春虽然因为自己是二品将军的女儿所以地位低一点,但开国勋贵们大多也和宁国府一个水平,谁也没法笑话谁。作为贾家大宗宁国府这一代唯一的嫡女,日后配的也应该是各家的长房嫡孙这一等级的,惜春是要当某一家的宗妇的。 只有探春,探春的身份还是低了,现在大房二房没分家还能算是国公府的庶女,可若是老太太百年以后分了家,那就更低了,只是个五品官的庶女罢了。 虽说太尉的选择对探春的婚姻还是有一定影响力的,但也只是有影响力,最终拍板的人还是探春的生父贾政。 所以,最需要太尉来添份嫁妆以提高其身价的就是探春了。 “大嫂子,你看!”柔柔弱弱的声音传来,迎春两只手捧着一颗拇指指节大小的东西伸了过来。 “呀,好大的一颗金绿猫眼啊” 李纨双眼放光拿起了这颗金绿猫眼,仔细的打量了起来。 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把它放在了迎春的胸前比划了几下。 “嗯,给迎姐儿打副璎珞?” 又把宝石在迎春的头两侧比划着。 “还是给迎姐儿打枚步摇?” 李纨这几天母爱泛滥,可喜欢琢磨着给几个小姑娘打首饰了。 “大嫂子,你的裙角怎么湿了?”害羞的低下了头,突然发现李纨的裙角已经变了颜色,仿佛泼了杯水上去一样。 “水?水!” 李纨一惊,连忙转头朝着站在不远处的丫鬟婆子招呼: “快,羊水破了!” 。。。。。。 “嗯,你还真别说,这大街上的举子确实是多了不少!” 教坊司戏院的天字第一号包厢内,贾珲和一众老兄弟来看教坊司最新的艳舞。不过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几日后的春闱。 其实是来看戏的,只不过今日戏的主角花大家昨日不小心着了凉,于是就换成了好多场舞。 无所谓,反正他们几个老兄弟是来谈事的,看什么都一样。 吸溜! “是啊,再过几天珠哥儿就要去考试了,据他所说应该是能考个好名次吧。” 贾珲端着茶杯说道。 “我家也有好几个要去考考试试了,不过他们举人都考得那么费劲,这一科我估计悬.”柳蕴摇了摇头。 “不一定啊,这一次江南遭了兵灾,这些个举人在当地那可都是一个个老爷,白莲教的主要攻击对象,呵,我估计都没几个人活着” “嘶有道理啊,那这不就空出去好些个名额了嘛?” “名额归名额,他要是卷面上攒不够红圈,就是把名额放在他面前都没用”石元修出来扫了个兴。 “对了大哥,我听说有些江湖人士真跑去劫你的道了?”正看着舞台流口水的牛昭突然回头问了起来。 “是啊,头一遭是差不多六千贼人袭击我的三千朱雀铁骑” “噗哈哈哈哈!六千乌合之众袭击朱雀铁骑?真的假的?” “他就是六千正规步兵都碰不赢三千边军骑兵啊,这群江湖人是怎么敢的?” “我哪知道,反正听林冲说当时他们就是一股脑冲过来了,甚至阵型都没有。” “不是吧?我不是听说他们有什么北斗七星阵啊,天罡北斗阵啊,还有什么七绝阵的吗?”水澈有些不相信,打小听过的江湖故事里经常出现什么一人独挑某某门派的什么阵之类的事情。 “换个角度想想啊,他这个阵单独一个人都能找到破绽给破了,那三千骑兵冲锋会破不了嘛?” “不会吧那为什么每个门派都会有一个什么什么阵,号称镇派绝学啊?” “这话听听就好,若是这阵真的好用,还能不被学到军中去?早就被我军打上门去讨要充公了。我可没听说过某某门派的镇派绝学什么什么阵威力非凡,被谁引进到军中去的事情” “这也对” “那第二波呢?你和咱姑母不也一样被那些江湖人给劫了?” “嘿,说起来就来气,那狗日的东厂” “别别别,大哥,戴公不是已经给你赔罪了嘛,您是不怕他们,但兄弟几个没你那么大身板,扛不住啊!” “哼,行吧。” 贾珲撇着嘴,端起茶杯将茶水一饮而下。 “那两千个人实际也不算是一股脑冲过来的,他们由几个带头大哥带队分成了几个锋矢阵冲过来的,不过一样没什么用,连甲都没有还敢打骑兵?当场就把那几个带头大哥打死了! 前几日那些江湖客的身份也差不多被辨认出来了,昨日戴公也给我送来了份名单,可真是给我开了个大眼啊. 少林俗家弟子,武当俗家弟子,魔道的妖人,长孙家的,萧家的,五岳剑派的,断刀门的,许多北国的零散门派,江湖上声名鹊起的豪侠,甚至还有在长江上讨生活的巨鲸帮海蛟帮的! 来的豪侠和门派比十年一度的华山论剑来的都全,可谓是大齐江湖百年一遇的江湖盛事,仿佛不参与一下就不是江湖人一样. 对了,你们有兴趣马踏江湖吗?” 贾珲突然坐直了身子,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的几个兄弟。 “马踏.江湖?”这个词听得几个人胸中激荡。 “是啊,自太宗年间的孟蒲坡血案,太宗盛怒之下调边军南下血洗江湖已有一个多甲子了吧?江湖怕是已经忘记朝廷兵锋之利了.” 太宗显庆十二年,当时的江湖顶尖势力霸刀门与断岳山庄于孟蒲坡火并,战火波及孟蒲坡及周边村寨共四座,皆被双方屠尽。行人更是被波及死伤无数。 太宗暴怒,以监管不力为由,绣衣卫都指挥使及以下高官皆被问斩。 同时调九边边军南下江湖,霸刀门与断岳山庄被屠杀殆尽鸡犬不留。 那些从凉末乱世苟活下来的门派直接被剿灭七成,余下三成也仅在苟延残喘,再也没了往日的风光。 现在主流的江湖门派也大多是在那之后才发展起来的,比如五岳剑派。 东厂也是这个时候建立,专门用来监控江湖事。 “好啊,反正在京营里闲闲着也是闲着,只要大哥你能搞到旨意,兄弟几个任你差遣!” “这不会有些乱来?那毕竟是江湖,正面厮杀肯定打不过朝廷,但那些下毒、暗杀、绑票之类的江湖手段怎么防?” “嘿,太宗时都没听说过有参与的官员死在江湖人手上的,更别提这些个才兴盛一个甲子的新兴门派?他再厉害还能比得上咱们的百战亲兵?”水澈冷笑道。 “再说了,这洛阳城周围驻扎的二十万大军是浪费粮食的?东厂是摆在那给人耍乐的?放心,绝大部分人就被大军和东厂办妥了,能溜进来的肯定是少数,在亲兵面前翻不起风浪来的” 贾珲安慰道。 又不是前世武侠里那种有内力能飞檐走壁内气外放隔空杀人的,只要弓箭手和铳手上了数量,什么天下第一,什么武林盟主,什么江湖宿老,什么盖世豪侠通通打成筛子!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 “谁啊!” 被打扰的众人一脸厌烦的朝门外看去,贾珲也皱着眉头看了过去,一个青衣小帽的仆役闯了进来。 贾珲定睛望去怎么是我家的门房? “家主,主母羊水破了” 仆役话还没说完,贾珲一跃而起越过仆役就冲出了包厢,“咚”的一声撞在了墙上,引得不停有包厢里的人出来看,却发现一个高大的身影横冲直撞朝自己这边冲了过来,直接撞翻了好些个拦路的,定睛看去 “太” “起开!” 那人被贾珲一巴掌拔进包厢里翻了个跟头撞在了椅子上,同伴正要扶起他来出去给他打抱不平,却被躺在地上的人拉住。 “别别别,别去,那是太尉” “嘶——可太尉也不能无缘无故打人啊,走,咱们.” “滚!” 正要出门追赶的同伴又被人拨回包厢里同样摔了个跟头躺在了地上. “好、好些个伯爷啊.” 。。。。。。 高头大马在街上飞驰而过,引得行人惊叫着避让开来,差点被撞上的巡城御史正要叫武侯去抓人,又是好几匹马飞驰过去,御史惊险的飞扑到路边,这才得以保留性命。 御史愤怒的站了起来,正要拿着棍棒追上去的时候却被手底下的武侯头子拉住。 “大人息怒大人息怒,这群人咱们惹不起啊.” “为什么?” “大人,头一个骑马过去的是太尉,后面那些最次都是个子爵” “哼,子爵了不起啊!”御史冷哼一声,整理了一下被弄皱的衣服,朝着街的另一边走去. 一行人在大街上横冲直撞,终于到了太尉府,也别管是前门后门了,贾珲跳下马来就冲了进去。 几个老兄弟也跳下马来,把马缰扔给门房也一起冲了进去。 哥几个都是通家之好,进各家后院和进自己家没什么区别。 李纨院里的东厢房。 这里早就被贾珲布置成了产房,提炼了一些酒精后每隔半个时辰就泼洒一些。更是贴着透气的窗户纸随时通风保持干燥。 早早收到消息的宁荣二府早就全员来到了这院子里,默不作声坐在那里。 几个女孩子也已经被丫鬟婆子带走去了别处。 等一会儿李纨生产的时候肯定是会痛苦的喊叫的,若是让这些未经人事的小小姐们听到,心里产生畏惧那可就不妙了。 李守中夫妇也在往太尉府赶的路上。 “纨姐儿!纨姐儿!” 仿佛虎啸一般的吼声从院墙外传来,很是吓了大伙一跳。 乒铃乓啷! 一阵瓦片碎裂的声音也同时传来,众人抬头望去,贾珲正踩着院墙跳了下来。 轻飘飘的落了地,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纨姐儿!” “珲哥儿,疼!” “疼?曹太医,我夫人说疼怎么办?有办法让她好受点吗?” 贾珲一把薅住被高薪请来的太医院妇产科圣手曹太医,一脸紧张的问道。 “珲哥儿,不得无礼!” 同样等在院中的贾赦连忙上前把贾珲和曹太医分开。 “无事无事,太尉啊,郡夫人如今正在开骨缝呢,差不多还要最少五六个时辰才开始分娩呐!” 曹太医当然不会计较当朝太尉对自己无礼,反而一脸沉静自若的给贾珲解释道。 “呼” 听到太医的解释,贾珲这才舒了口气,靠在李纨产房门前的门框滑坐在地,盘起腿来。 “纨姐儿莫怕,我就在门口守着你啊!” “额太尉,现在还可以进去看看的.” 贾珲瞥了太医一眼,吓得太医赶紧缩在了贾赦身后。 站起身来推开门,贾珲滑跪在李纨床前。 “纨姐儿” 贾珲直起身来一把抓住了李纨的手,一脸心疼的看着她。 “珲哥儿我想吃你做的爆肚” “做做做,我这就去给你做!来人啊,快去做一盆爆肚出来,算了,把东西拿到院子里来,我亲自做!” “是!” 仆役们同样跳上了墙开始朝着朝着厨房方向狂奔而去。 “拜见老太太,赦大伯!” “拜见老太太,赦叔!” 老兄弟们也终于跑进了院子里,见到贾母和贾赦等人都在这里,也连忙行礼。 “快起来,快起来,都是好孩子啊.” 贾母连忙把这几个小子从地上扶了起来. 。。。。。。 六个时辰后,贾珲抱着一个大海碗被曹太医和重金聘请的稳婆赶出了房间。 院子里早就来了不少人了。 李守中一家三口,陈净远夫妇,贾家人,林家人,贾珲的兄弟们,甚至戴权也在这里. “哎呀,真是失礼,真是失礼,竟然没给长辈们见礼” “无事无事,太尉贤伉俪情深意重,真是羡煞旁人啊.李祭酒,你可是找了一个好女婿啊!” 戴权笑眯眯的朝着李守中夫妇说道。他是二圣委托来看看的。 “呵呵,都是珲哥儿自己争气.” 一群人开始客套了几句,但从产房传来的一阵阵痛呼让他们的交谈停了下来。 贾珲一言不发的盘腿靠坐在产房的门梁上,一言不发。 “纨姐儿,夫君在门外守着你呀” 整个院子陷入了沉静,只有李纨的痛呼声与来往端着一盆盆热水的丫鬟发出的声音不断。 贾赦也走到了贾珲身边,陪着他一起坐在了地上,笨拙的伸出右胳膊搭在了贾珲的肩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李纨的声音也从撕心裂肺渐渐变成了呻吟. “哇!” 仿佛破晓时第一缕阳光冲破夜幕,一声中气十足的啼哭声冲破了院内的压抑。 所有人都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老爷,生了生了,是一位小公爷!” 天圣七年二月十七日夜亥时正,春闱前夕。 贾衙内诞生于太尉府主母李纨院内。 久等了久等了,五千字送上! (本章完) 第136章 准备工作 “嘿嘿嘿,看看,你们快过来看看!” 贾赦笑得一脸放荡的把怀里抱着的小布包往前面一个大胡子壮汉那里递。 周围几个和贾赦年龄差不多大的老纨绔一脸好奇的凑了过来。 贾赦嘿嘿笑着掀开了布包下边的一角,朝着几人展示着。 “瞧瞧,你们瞧瞧这两条结实的小腿,啊?再看看这小雀雀,多哎呦,尿了尿了!你们看!不愧是我大孙子,你看尿的多远啊.“ “切!” 一群老纨绔一脸鄙视的看着正在发癫的贾赦。 从好几天之前就这样了,逢见面就开始说自己的孙子多么多么好… “看什么看,啊,你们有孙儿了吗?嘿嘿,老子有!你让你儿子给你生一个啊!”贾赦一脸贱兮兮的朝着老纨绔们炫耀道。 对啊! 几个老纨绔同时转头看向了正在贾珲身边奉承的儿子们,眼睛闪过一丝寒芒! 各家的嫡子们冷不丁打了个寒战,心有所感,朝着身后看去,目光正对上自家老爹的眼睛. “哈哈哈哈,老四啊,我的长子已经诞生,你也该努力了啊,哈哈哈!”贾珲拍打着一脸苦笑着的陈四的肩膀,十分得意。 “先别说我了,瑾玉,咱大侄子大名你给想好了吗?”陈四想要转移话题。 “这很是纠结啊,我想在英,芳和芷三个字里选一个,可就是无法抉择啊” 唉,起名废再加上选择困难症,这些天可要把贾珲给急死了。 “其实,可以让咱大侄子自己选啊。”一旁的石元修开口道。 “嗯?自己选?我若是没记错的话,我儿今日才刚满月吧?”贾珲挑了挑眉。 “我知道啊,就是雕几个木牌牌给大侄子,他选哪个咱就取哪个不就行了?” “嘶——有搞头。胡九,去找几个木牌,贴上几张厚点的纸送过来,快些。” “是!” 侍立在一旁的胡九应诺,转身离开英泰堂。 “对了,大哥,小名取了吗?” “你嫂子早取了,澹儿。” “蛋儿?哪个蛋,鸡蛋的蛋?” “放你.” 贾珲刚要开骂,一想到今日是自己儿子的满月宴,就把脏话吞进了肚里。 “云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烟。李太白《梦游天姥吟留别》里的句子。你嫂子说了,太尉府的武风太盛,想要引一些迂缓的水来中和一下。 但也不会真养成出个不通武事的谦谦君子来,毕竟‘澹’在这句子里的意思是水波动荡” 动中有静,静中有动才是! 说着说着,贾珲将目光转向了自家夫人那边. 被关在自己的院子里整整一个月后,李纨也终于从月子房里释放出来。 由于早早地给小衙内找好了乳母,李纨也不需要吃太多催奶的东西,只要吃一些有助于恢复的食物,坐出月子就好了。 乳母是从贾珲的两百多亲兵的家眷里精挑细选挑出来的。小衙内作为太尉的嫡长子,日后也定然会是贾珲后人一脉的家主,若是自家的婆娘成了小衙内的乳母,自己的儿女就成了小衙内的奶兄弟奶姐妹. 那自家的最少三代人的富贵不久有了吗? 于是亲兵家眷们对成为小衙内乳母这件事爆发出了极高的热情。 明显胖了不少的李纨也被各家的夫人太夫人们围在那里,对着她传授一些育儿经之类的专业知识,李纨也一扫往日的清冷,专心致志的与各家的太太们讨论. 贾珲惬意地看着英泰堂内发生的一切。 真好啊. 。。。。。。 自贾衙内诞生已有一整个月,整个贾家算是高兴疯了,连带着平日里淡泊高洁的李守中也开心的不得了,纷纷开了七天流水席大宴四方宾客! 厨子痛并快乐着。 七日过去好歹熬过去了,终于喘了口气休息了几天的厨子又一次被拖回了厨房。 贾珠过会试了! 荣国府再次大宴四方宾客三日! 要不是看在贾家财大气粗直接给了两百两报酬的份上,厨子早就撂挑子不敢了! 然后又到给贾衙内办满月宴的时候了 厨子已经看破红尘,打算接完这单给家小攒够钱以后,找个观啊庙啊的出家去了。 但在这之前,还是要完美的把太尉家的满月宴办好才行! 很快就到了饭点,有资格进太尉府的亲朋好友与高官显贵们纷纷入座。 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太尉府的,能进来的要么是经年的老亲,要么就要有个爵位,最起码也要是三品以上的高官才能上桌吃饭。 三品以下的,在门房处登记后把礼物放下,心意也就到了。 虽然大多都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但送了和没送是两码子事,你送了不一定能引起太尉的注意,但心眼小的太尉一定会记住那些没送的 “哈哈哈,诸位长辈,在开席之前,可否先举行一个小仪式?” 贾母贾赦等人回头看向贾珲,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还是一脸笑意的点了点头。 今日毕竟是贾珲长子的满月宴,总归不会做什么不好的事情。 “来,爹,把我儿子给我一下。” “啊,成,你可给老子小心着点!” 贾赦不舍的把怀中的小孙孙递给了孩儿他亲爹。 “也没多大事情,就是挑了几个名字实在是不知道给小儿选哪个字,就想让小儿亲自挑选.” 旁边的仆役们迅速拉来了一个架子,上面几根锦带系在横杆上拢在了一起,锦带末端紧紧的帮着几块木牌牌,上面若隐若现的写着几个字,仿佛风铃一样。 “来,澹儿.” 贾太尉把贾衙内轻轻的放在了架子下面,几个木牌牌刚好能被贾衙内的小手够到。 不明所以的贾衙内瞪着大眼睛懵懵的看着身旁的老父亲,“啊啊”地叫着。 见老父亲指了指几个木牌牌,贾衙内的注意力瞬间被几个小木牌牌吸引,伸出小胖手朝上抓去。 啪! 小胖手抓住了一面小木牌牌,嘴里呜呜着就想把木牌牌给拽下来 可惜力气太小,就是拽不下来。 眼见着就要掉眼泪,贾珲大笑着解开了那一面小木牌牌,反过来看了一眼写了什么就撕下纸来把木牌牌递给了贾衙内。 又一把把贾衙内抱了起来,朝着在场的重任展示着 “哈哈哈,我儿有大名了,贾英!” 。。。。。。 “太尉,恭喜啊!” “大都督,喜得麟儿啊!” “哈哈哈,谢谢谢谢,昨日招待不周,今日我从友乐斋订了几桌好菜,中午诸位也沾沾喜气!” 左军都督府的诸位也纷纷笑着回应一定赴宴。 休假一整月,贾珲也久违的回到了阔别近一年的左军都督府节堂。 国朝没有设立过太尉这个职位,贾珲是第一个。再加上太尉的职权已经少的几乎没有了,也没有必要单设太尉府。 现在大家口中所说的太尉府也只是贾珲的住所罢了,挂的依旧还是敦煌郡公府的牌匾。 刚坐到堂案后的交椅上,小吏们就端着已经泡好的茶水放在了贾珲身前。 又有一些小吏捧着一摞摞积压的文书走进了节堂。 “嘶——这过年才两个月就已经积压了这么多了?” 看到被小吏抬进来的那一摞又一摞的文书,贾珲就感到头大。 “这太尉啊,去年年末,中军大都督致仕了,剩下的您远在金陵,右军大都督云公爷在西南,后军大都督吕公爷身体也不好,一个月都难来一次!积压了不知道多少东西。 兵部的那些狗日的一直在叫嚣说想把咱五军都督府的差事归到兵部去! 幸亏二位圣人英明神武,当场把那些上书的小官通通贬去西南云公爷那边去了!” 小吏滔滔不绝地开始给贾珲说着最近朝堂上文官们对五军都督府做的破事。 “你是说,现在这五军都督府就剩下我一个管事的了?” 贾珲一脸悲苦的看着小吏。 兵部想夺取五军都督府的差事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几乎每年都要闹那么两三次,但都督府也不是吃素的,同样在朝着兵部索要被抢走的武选司。 其实大伙都知道要过对方的权是不可能的,但没有办法,立场在这。反正就是打嘴炮顺便排除一下异己,就这样耗着吧。 “是啊,太尉,在云大都督从西南回来之前,咱武人就剩下您来顶大梁了” 小吏连忙奉承道。 “妈的.” 贾珲完全没有因为权倾朝野产生的那种欢愉。 但没办法,现在仅存的三个大都督里就自己有能力负责这些事务了. 一脸不爽的开始处理起文书来. “对了,你去把今年的边军武官表给我拿过来。” “是!”小吏连忙躬身应诺,连忙朝着档房跑去。 “唉” 低头看起这份文书来. 哟,云大都督申请运一批火铳火炮过去啊 嗯,火铳就算了吧,以现在的火铳水平,在西南的作用也不大,还没有军弩好使。没那个必要,多运一些军弩过去吧,就五千具了。再送五十门各式火炮过去就可以了。 而且火铳自己还有别的用处。 在文书上写上自己的意见后,盖上大都督印后放到了一边。 新拆分皖省与江淮省各地守备换防方案? 看着文书上的一个个名字与职位,贾珲开始回忆他们在平叛时的各种表现 这份名单基本没什么问题,贾珲只划去了几个确实不行的人名,添上了几个江南大营比较得力的军官,用印。 “太尉,东西拿来了。” 正在贾珲埋头工作之时,小吏带着九边今年的武官名录进了节堂。 “放桌上吧。” 再次给手中的文书用印,贾珲把已经处理好的几份文书交给了小吏,小吏连忙伸出双手把文书接了过来。 “送去相关各部用印去吧,让他们别拖延,尤其是最上面西南的那一份,让夏部堂赶紧拨钱。先让兵仗局把现有的东西先送过去,不得延误。” 小吏应诺,抱着文书离开了节堂。 “嗯” 接下来就是挑选兵将了。 打开名录,贾珲搜索着熟悉的名字. 甘肃镇.王冲、吕越。 宁夏镇.那当然是尤达喽! 挑挑拣拣在九边兵将中选择了十三个年轻一代将领,都是在灭元之战中与贾珲配合颇佳,且都算得上有勇有谋之人。 再加上自己的几个老兄弟,和边军一起负责一些门派数量和质量都比较高的地区。 再给他们一人配上一个来自京营的副手,一个负责的省份当地守军的副手,齐活! 兵员嘛.反正九边最近没什么战事,几十万边军闲得蛋疼,正是静极思动寻摸新财路之时! 就以募兵招募军队吧。愿意来就来,不愿意来也不强求。 报酬所得缴获三七分账。朝廷七,战兵三。 将领的缴获则是四六开。 呵,这么优厚的条件根本不怕他们不拼命啊! 将这些事情写在奏章上,下午就去西苑一趟. 。。。。。。 一上午的时间就这样悄然而过,陪着自己都督府的部下们吃了一顿友乐斋的好菜,培养了一下感情,稍作休息后就去了西苑。 这个时间段.皇帝应该也在西苑。 不是不想去皇宫找皇帝,而是负责监察江湖的东厂现在握在上皇手里,皇帝答不答应的没用,在这件事情上,上皇说了才算。 “哈哈,戴公,我来给您送功劳来了!” 听闻贾珲到来,上皇还是如往常一样派了戴权来接。 “哦?不知太尉所言是何种功劳?” 戴权来了兴趣,朝着贾珲笑着说道。 “我记得不光是我的银子受到了袭击,就连朝廷的运银船队也被那些江湖疯狗袭击过吧?” 听到贾珲的话,戴权立马反映了过来贾珲是想做什么了。 “这可真是个大功劳啊” 这不就是为了东厂量身打造的功劳吗? “是啊是啊,我打算以江湖人士聚集欲劫官银为由,调九边边军南下,重演太宗显庆十二年血洗江湖旧事.” “血洗?” “不不不,叫血洗就有些重复了,叫马踏江湖吧!” 对于贾珲的主意,戴权是很心动的,不过最终拿决定的还是二圣,等贾珲说服二圣后再说吧。 (本章完) 第137休沐 “嗯江湖确实需要整治一下了” 延光院内,上皇正盘膝坐在榻上,仔细读着贾珲的奏章。 “瑾玉,你想怎么整治江湖?如显庆十二年一样血洗一遍?还是别的什么方式?” 奏折在上皇手上还没来得及看的皇帝决定还是先和贾珲交流一下为妙。 “启奏圣上,劫官银、劫朱雀铁骑与劫臣一共三波敌人的身份,东厂已经分辨完毕,只要按照名单,该抓的抓,该杀的杀就是。 无论怎样,劫官银,冲击军队与刺杀朝廷命官,这三项罪名足够治他们于死罪,接下来无非是看他们肯不肯听话了” “不错,敢劫掠官银,已是取死有道!” 上皇合上奏折,很是赞同贾珲的想法。 “皇帝,你来看看。” 上皇把奏折随手递给了皇帝,皇帝双手接过,打开奏章就看了起来。 “只是,你打算怎么防备漏网之鱼来洛阳行刺朝廷官员鱼死网破?” “回禀上皇,鱼会死,网也不会破。若是绣衣与东厂连洛阳的安危都保证不了.” 言尽于此,贾珲俯身,闭上了嘴。 “皇爷您尽管放心,奴婢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为二位皇爷守护好这神都城!” 戴权会意,立马跪了下来朝着二圣表忠心。 “呵,倒是朕多虑了起来吧,一把老骨头了,也不怕磕地上磕出个好歹来”上皇哑然失笑,朝着戴权没好气的说道。 “皇帝,你的意思呢?”上皇转过头去看着皇帝问。 皇帝一脸无辜的看着上皇。 不是,我这奏章还没看完呐! “儿臣觉着妥。” “那事就这么办了,妈的,敢劫老子的银子,简直就是活腻歪了!” 其实四亿两白银里只有一亿两进了皇家的口袋里,还是咱父子俩.一九分账的! “左右现在国家有钱,给我放开了手脚打!” “唯!” 贾珲俯身行礼。 。。。。。。 有了二圣的首肯,贾珲就可以毫无顾忌的调动边军了。 去问户部要银子的时候,夏同也十分痛快的拨款给左军都督府了。 呵,敢劫户部的银子,活得不耐烦了! 接到命令的洛阳兵仗局也开始加急打造火器与火药铅弹等武备。 命令也已经发往九边,估摸着五月份左右,边军就可以率先解决本地被贾珲标红的江湖势力后,出发南下了。 这一回,贾珲不打算亲自下场了。 无他,丢分。 才不是因为全国的军务事全都压在他身上脱不开身呢! 唉. 他也想去看看小时候听的故事里的江湖门派啊! “嘿,就这事啊,大哥你也别急,等边军打过来的时候,你带着人一块去嵩山一趟不就行了?反正也不远。” 啊对,也是. 嵩山剑派和少林寺可就在嵩山呢 “那可别让我等太久啊!喝!” 贾珲伸出酒碗与几个老兄弟丁零当啷碰了碰,然后又把酒杯送到嘴边一饮而尽! 明日他们就要带着亲兵出发去与边军汇合去,今日在外面酒楼一聚,下次再相见就是两三个月以后了。 “大伙儿都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行伍了,分到咱西北的就不多言了,都是自己人,做到赏罚分明就够了。 重要的还是辽东镇和蓟镇. 澈哥儿,你水家就是出自辽东镇的,那边就交给你了。” “大哥放心,辽东镇我熟得很,交给我就是!”水澈拍着胸膛保证道。 “嗯,你办事我放心。 然后就是蓟镇了.这里是二皇子和三皇子历练的地方,他们不一定会听咱们的。” “大哥多虑了吧?不是说二皇子在蓟镇搞得.不太得人心吗?”石元修接到的就是去蓟镇的任务,这些天来他也一直在搜集蓟镇的情报。 “不太得人心,那就是还有一些人心的不过我们这又不是去搞二皇子的,只是带着大家伙儿去打江湖门派赚钱罢了,他们应该也不会抗拒。” “希望如此吧。”贾珲的话整的石元修有些不太自信了,但优秀的心理素质很快让他调整好了心态。 “所以啊,老石,这最艰巨最难啃的地方就交给你了,咱可别丢份啊!” “哼,二皇子算个屁,这事我干了!” 。。。。。。 边军调动尚需时间,火器的生产也需要时间。 攻打山门时,火器还是有很大作用的。毕竟这年头的江湖门派大多都建在山里面,一道道关卡还是挺麻烦的。 现在也没什么大事要贾珲去亲自盯着了。 自从军数年以来,贾珲的生活也难得的平静了下来。 太尉府,后院。 今日休沐。 小小姐们在院子里看着几个兄弟们欢笑着放着纸鸢,贾珲和李纨躺在两把摇椅上,惬意的看着他们在院子里跑来跑去。 两把摇椅中间则放着一辆篮子似的婴儿车,小衙内正躺在里面呼呼睡着觉。时不时蹬一下双腿,口水从嘴角流了出来。 宝玉没敢来。 自从一个多月前在贾珲的接风宴上被贾珲的眼神吓尿后,宝玉就开始绕着贾珲走,能不接触就不接触。 就连姐妹们离开他一起去对街太尉府的时候都没敢阻拦,生怕贾珲听到自己拦路过来再瞪他一眼. “珲大哥哥,你快来,二姐姐的纸鸢和我的缠到一块去了!” “嗯?” 林黛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惊醒了被柔暖的阳光晒的快睡下去的贾珲来。 躺在摇椅上伸展了一下四肢,仿佛爆豆般的声音从贾珲的身上传来。 贾珲直起了身子,将放在左边墩子上温热的茶水一饮而尽,这才站起身来朝着纸鸢缠到一块去的两个小姐妹那里走去。 “纸鸢缠一块儿了?我看看.” 迎春与黛玉连忙把手中的握轮递给了贾珲。 贾珲抬头望去,不严重,只是绳子撞到一块去相互缠了几圈。 “来,你们看好了,遇见这种情况就这样做.” 将手中的两个握轮朝着缠线的反方向来回又转了几圈,两只纸鸢的线很快就解开了。 “喏,这不就开了吗?” “谢谢大哥!” “谢珲大哥哥!” 两个小小姐连忙道谢,这才一脸欢喜的接过贾珲手上的握轮,又跑到一边玩去了。 “真好啊”贾珲重新躺回了摇椅上,轻轻的说道。 “嗯?什么好不好的?”正拿着手帕小心翼翼擦着小衙内嘴角口水的李纨抬起头来问道。 “没什么.就是觉得这过的才叫日子,南征北战总归是吃不好休息不好的,哪有在家舒服”贾珲看着正在嬉戏的弟弟妹妹们,一脸微笑。 “这话说得怎么和要致仕了似的?老爷你这个年纪不正是要尽全力打拼哦,倒是妾身的不是了,竟忘了老爷已经是当朝太尉了” “你这话怎听的阴阳怪气的?” “唔兴许是和姑太太在一块呆久了,不知不觉就学到了吧,老爷啊,妾身真是没想到,姑太太的嘴怎么那么厉害啊.” “怎么了?姑母她又做了什么大事?” “前几日妾身带着澹儿去府上给老太太请安来着,太太和二太太也都在,正巧姑太太带着林妹妹也一并过去请安呢,二太太就拐弯抹角的说什么,我一个住在对街府上还带着个才满月孩子的晚辈,给老祖宗请安来的都比就住在府上的姑太太早.” “啊,这样啊,那姑母肯定是当场就撅了二太太一顿对吧?” “就是啊,妾身还是头一次见到二太太气成那个样子,还偏偏不敢发作,一张脸涨的铁青,太阳穴都气的鼓起来了!再严重点妾身都怕把血管给气爆了.” “哈哈,这才哪到哪,我记得二太太刚进门的时候想仗着嫂子的身份管教一下姑母,树立一下威信呢,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子我至今都记得很清楚,一看就是在王家骄纵惯了的。 好像是因为做女红这件事来着,姑母那几天正好来了事,身子不爽利,就去晚了一些。可二太太不知道啊,等姑母进了屋门劈头盖脸就教训起姑母来了。姑母能受这委屈?当场就和二太太对骂起来了。” “啊?我看姑太太很和善啊,小时候见她也是笑嘻嘻的.” “在外面和在家能用一张脸吗?是谁在外面吃的少的和鸽子似的,在家却能吃的不得了,我记得昨日打火锅的时候,单你一人就干下去一斤羊肉的吧?” “.妾身可比不得老爷,三斤肉吃下去竟然都不够,这贾家第一饭桶的称号舍老爷其谁啊?后来怎么样了,快讲!” “后来?啊,后来二太太说不过姑母,气疯了,拿起剪刀来就要把姑母的脸给划了,被姑母抓住手腕就缴了械,摔到了地上。 在王家无法无天惯了,二太太哪受过这种委屈?立马找老太太告状去了,她也不想想姑母是什么人?她可是老太爷和老太太的心尖尖,哪里是区区一个王家女能比的?二太太就被老太太很是骂了一顿,还被罚跪佛堂一日,梁子就这样结下了” “大、大哥,我的纸、纸鸢线断了” 一个瘦的和猫似的小少年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有些拘谨的站在贾珲的面前。 “嗯?琮哥儿啊.”贾珲打了个哈欠。 “看清楚掉哪去了吗?” “看清楚了,就掉到旁边那个院里去了.” 贾琮使劲揉搓着自己衣服的下摆,抬起一只手来指了指方位。 “那边是鸳鸯的院子啊,没事,你去敲敲门问你鸳鸯姐姐要就是了。来个人带着琮四爷去金姨娘院吧.” 贾珲朝着在远处侍立的丫鬟招招手,丫鬟连忙走了过来,带着贾琮离开了后花园。 一直在远处观察着琮弟和大哥的贾迎春松了口气。 呼,看来大哥对弟弟妹妹们还是一视同仁的嘛. 又往大哥那里看了一眼,却发现大哥正一脸笑容的看着自己 迎春小脸一红,仿佛做错了事一样低着头双脚蹭着地来到了贾珲身前。 “大哥,嫂子”声若蚊蝇。 “怎么了?一副做了错事的样子?”贾珲坐直了身子,看着一脸通红的迎春。 “妹妹.妹妹今日擅自把琮弟给带来了.” 若不是贾珲耳力好,差点就没听出来迎春在说什么. “带来就带来呗,这不挺好嘛?” “.之前大哥叫妹妹和琏三哥一起来府上的时候,一次琮弟都没叫”仿佛是听到贾珲没有丝毫生气的意思,迎春终于鼓起了勇气,抬起头来与贾珲对视了一下,但又因为太害羞再次低下了头。 “啊这.这倒是哥哥我的不对了,其实是我把琮哥儿给忘了.” 贾珲一脸尴尬的挠了挠头。 “.啊?”迎春一听愣在原地。 原来大哥不是瞧不上琮弟啊 不过,忘记了这可比瞧不上还要令人失落呢。 “噗嗤!忘记了,老爷,你还真是个好大哥啊”李纨忍不住笑出了声,拿团扇遮着嘴阴阳怪气道。 “我就是忘了啊.当初琮哥儿出生的时候爹都没在信上提过,我也是在珠弟写的信上才知道咱大房又多了个男丁的,后来就在也没有看到过他的事了,提起环哥儿的次数都比提起琮哥儿的次数多啊!” 贾珲一脸无辜的朝着姑嫂二人解释道。 “好好好,你不知道,那你回来以后去公爹那里请安的时候也从未碰见一次?” “事实就是如此,我确实一次都没碰见他过.” “二姐姐,嫂子,大哥” 远处,贾琮一脸做错了事的样子拽着断了线的纸鸢跑了过来,蹬蹬蹬停在了贾珲几人的身边。 “大哥,不、不关二姐姐的事,是、是我求着让二姐姐带我过来的.”贾琮低着头不敢看向贾珲,纸鸢也缺了风力,落到了地上。 “哈,你小子说什么呢,这里是你亲大哥的家,什么时候把你拒之门外了?以后你想来就来便是。不过你可记住了,要是哥哥我在你们上学的时间发现你在这的话.嘿嘿,小心你的腚!” 贾珲从摇椅上站了起来,大手盖住了贾琮的小脑袋,大力揉搓了起来。 “来,你这纸鸢不是线断了嘛?去把握轮拿来,哥哥我今日教你一个打结的法子” 贾珲牵起贾琮的手,朝着远处贾琮放在石头上的握轮走去。 (本章完) 第138章 开打! 宁夏镇,孙家堡。 作为宁夏镇本地传承了已经五代人的老牌江湖势力,孙家堡在贺兰山脚下也是有着响当当威名的。 开山老祖本是一个专走宁夏镇至哈密卫一线的普通镖师,却因在一次从哈密卫回宁夏镇的路上遭遇流窜而来的马匪的袭击,却突遇沙尘暴导致整个车队被风刮散,孙家老祖也迷失了方向。 在大漠里挣扎了近二十天后,孙家老祖最终走回了贺兰山。 顺带着,把一份十分重要的镖带了回来。 于是乎,孙家老祖得到了镖货的主人,陕西布政使司里一个大人物的赏识,帮助孙家老祖在不惑之年成立了自己的镖局。 只不过后来因为孙家老祖自己武艺平平导致没什么生意,只开了三年就倒闭了,但是孙家老祖也靠着在这三年里结识的江湖人士与来自大人物的关系,成功成为了宁夏镇的江湖宿老之一,并买下了几百亩地建立了一座坞堡,也就是日后的孙家堡了。 靠着在江湖上的关系,胡孙家老祖也成功的把自己习武天赋最高的幼子送入位于长安的断刀门拜师学艺。 二代也确实争气,在江湖上闯下莫大名声后,以斩杀当时实力在整个江湖上都保三争二的魔道高手为谢幕之战,最终回到了孙家堡,金盆洗手。 孙家堡就这样在江湖站稳了脚跟。 如今已经传到了第五代孙家人手里,孙家堡也成了大齐江湖在西北之地的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只是他们的势力在二代死后扩张太快,收的弟子太多,导致财政出了问题。于是孙家三代就把手伸进走私这个行当里了,开始借着地理优势,朝草原上的蒙兀人搞起走私来了.” 宁夏后卫大营之中,在自家老爹致仕后已经成为宁夏镇副总兵的尤达正听着副手讲解着宁夏镇江湖中最大也是最难啃的一根钉子——孙家堡的情报。 宁夏后卫位于花马池城(今盐池县),是副总兵尤达选择的长期驻地。 “总共多少人?”尤达打断了副手的话。 “.估计有近一千六百号弟子了吧?再加上孙家本家人,可能有个小两千.”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我想想怎么打.”尤达挥了挥手让副手离开了自己的营房。 “哎呀,珲兄弟,你可真是给我找了个麻烦啊.” 孙家堡干走私的事情,宁夏镇不知道吗? 知道的啊,甚至孙家堡每年都向宁夏镇的官军们上供好大一部分收益以充当保护费,让宁夏镇对他们走私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是孙家堡竟然冷不丁攒了近两千人的家底了,这倒是他们的疏忽了。 完全没有主意尤达决定去寻自己致仕在家的老爹取取经。 骑上自己的战马,尤达带着自己的亲兵朝着榆林镇跑去。 尤家是榆林的将门,但由于二十多年前的一次波及了整个宁夏镇的大事件,导致宁夏本地将门损失惨重,空缺出大量的军职,在榆林镇混的不上不下的尤家就决定深耕于宁夏镇。 果然混出头来了,尤达他爹在八年前成功累功升右迁宁夏总兵官。 这更加坚定了尤家深耕宁夏镇的决定。 不过,家还是在榆林的。 。。。。。。 “杀,一个不留的杀!他们人数已经小两千了,你不赶紧杀一遍,准备留着过年呢!” 尤老爹拍着桌子朝着尤达大喊。 “可是.他们给咱们带来多少利润啊,这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杀了,这不就是卸磨杀驴嘛?” “蠢!杀了他们再扶持一个更老实听话的不就行了!还不分青红皂白的杀了,小两千那就不叫弟子了,那叫私募军队准备造反,是诛九族的大罪!” 尤老爹恨铁不成钢的用指头点着尤达的额头。 自家儿子打仗是一把好手,但但总是在一些奇怪的地方就莫名其妙的心软 “再说了,北边已经被打残了,现在朝廷不都已经开始商议互市了吗?朝廷肯定会派钦差过来勘察,你不趁着这个时候把走私的痕迹和孙家堡这个隐患除掉,你是嫌自己脑袋太沉想轻快轻快?” 尤老爹瞪着眼睛贴近到尤达面前。 “还是说你和孙家堡还有什么老子不知道的勾当?” “没没没,没有,完全没有,就是那孙家堡的大小姐长得挺好看,觉得她就这么死了有点惋惜.” 尤老爹一下子愣在当场,一下子就明白了。 “那劳什子大小姐是长得赛天仙还是怎么着?比得上老子给你从整个榆林城老亲家里边求爷爷告奶奶娶到的媳妇儿?长芳,等会儿你跟着这蠢物回宁夏去,老子要你亲眼看这小子把那个什么大小姐的脑袋剁下来!” “好嘞!”一直守在门外的尤家义子,长芳朝房里应道。 “不是,爹,这.就一个女子啊,不至于连女子也一块杀了吧?” 尤达还想挣扎一下,他爹给他娶过来的夫人漂亮是漂亮,家室也比自己高,就是大晚上的总是喜欢掷衣 他实在是遭不住啊!好不容易碰上个喜欢自己,自己也很喜欢的 “斩草须除根!你若是下不了手,那就让你哥替你!” 尤老爹朝着尤达大喊,实际上则是给门外的长芳吩咐。 尤达沉默,最终还是选择以家族为重。 “唉儿啊,你以为太尉给你们的命令为什么是先行清缴完自己辖地然后再南下啊?这是勘察九边在即,太尉体谅咱们老边军,给咱们光明正大动刀子消除隐患呢” 尤老爹不想和尤达说话了,嫌弃地朝他摆了摆手示意他赶紧滚。 尤达就这样水都没喝一口就被自家老爹赶出家门。 同行的还有自己的义兄,长芳。 。。。。。。 孙阳秋今日里有些心神不宁。 作为孙家堡的第五代堡主,西北江湖的巨头之一,他已经近三十年没有感受到这种感觉了。 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第一次跟着自己父亲往蒙兀人的地盘去,一个拦路劫道的蒙兀小部落二十多骑骑兵朝着自家的车队发起冲锋时。 那也是自己第一次见血。 在往后的三十年里,再也没有过这种心神不宁的感觉了。 “老梁,堡里最近发生什么事了?” 孙阳秋招来管家问道。 两个月前,武当派掌门羽化,他作为西北武林代表之一一起去武当山观礼羽化大典去了,也是两天前才刚回来,对堡内最近发生的事情不是很清楚。 “这老爷,家里一切太平啊去草原的商队也回来了啊.就是大小姐.”管家有些为难。 “嗯?巧儿怎么了?” 孙阳秋仿佛抓到了些什么,连忙起身问道。 “这大小姐好像和一个宁夏后卫的小军官.好上了.”终究孙阳秋才是家主,才是他真正的主人,梁管家还是决定背弃与大小姐的承诺,全盘告知家主。 “谁?宁夏后卫的一个小军官?什么军官能让我那草包.我那眼高于顶的女儿相中?快给我说说!” 孙阳秋来了兴趣。 虽说自家在江湖上也算一号人物,但对经历过与朱雀铁骑一战且侥幸保住狗命逃离战场的孙阳秋来说,江湖算个屁! 朝不保夕整日里担心着仇家寻仇不说,还要自负盈亏奋进心思去经营势力,生怕比别人弱一点,可谓是一步弱步步弱,若非自家地处宁夏本就偏僻,不然早就被南边那些大势力给吞了。 现在想想,年轻时候原本最瞧不起的鹰爪孙,到了这个年纪再去看竟然是最佳的女婿人选。 一句话,有编制! “这具体什么时候好上的老奴也不清楚,就是在半个月前大小姐直到日落也没有回来,老奴以为大小姐被什么贼人绑了,刚要带着人去寻,大小姐自己就回来了,这才知道大小姐和一个小军官看对眼了。 老爷,您不是准备和长安断刀门的少门主结亲来着?不如咱们把这小军官给.” “混账东西!那是大齐边军,照巧儿所说还是个军官,对军官动手,你活腻歪了?” “这老爷,就是一个臭丘八,咱们每年给宁夏镇的老爷们送那么多银子,知会一声总不会为难我们吧?” “住嘴!你想死就一边死去,别拉上老子啊!” “老爷,堡外头来了好多官兵!” “什么?快,召集所有弟子上堡墙,再叫上长老们跟我一块去看看!” 听到自家坞堡被官军给围了,孙阳秋下意识打了个哆嗦,但还是鼓起勇气,叫了家里的族老和自己过去看看。 万一万一是我那未曾谋面的女婿摆了个大阵仗来提亲的呢? “老梁,你去把大小姐一块叫过来。” “是!” 。。。。。。 傍晚。 从花马池到榆林镇来回跑了三天的尤达正带着宁夏后卫的所有人马兵围了孙家堡。 宁夏后卫可以算是他的嫡系了,当年他就是带着宁夏后卫的人马赶去参与北伐,并与大元珲台吉满都鲁血战的。 与情绪有些低落的尤达不同,身后跟着的宁夏后卫士气高涨,恨不得立马把孙家堡夷为平地! 尤副总镇已经说了,大伙儿的老上司贾太尉给大伙儿寻了个发财的机会。只要把那些弱鸡江湖人给打死了,他们的家产,朝廷与大伙儿三七分账! 只不过宁夏后卫只能出一个千户的人马,剩下四个千户的名额还要给其余几卫的兄弟去分。 所以,今日马踏孙家堡,表现最亮眼的那个跟着尤副总镇南下马踏江湖! “怎么了大少爷,我看你从出了花马池以后,这兴致就不高啊”尤长芳打趣着低着头赶路的尤达。 “哎呀,长芳哥你就别笑话我了.我这好不容易找到个看对眼的,怎么就发生这么个破事?”尤达苦笑。 “要我说啊,大少爷你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咱大少奶奶多贤惠的人啊,身份也高” “确实是个贤惠的,但但.”尤达难以启齿。 “但是咱大少爷打不过大少奶奶啊!哈哈哈!”尤达的副手哈哈大笑着揶揄尤达。 “你!我不是打不过她,我那是好男不跟女斗,是爱护她!” 接连便是难懂的话,什么“我那是爱婆娘的表现!”,什么“不跟她一介女流一般见识”之类,引得众人都哄笑起来,尤达周围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副总镇,孙家堡管事的出来了!” 直到斥候打探消息回来,尤达终于从老兄弟之间的打趣声中解脱了出来。 “太好了,都随我一起去见一面这个孙堡主,让他死个明白,当个明白鬼!” 说完,尤达一挥马鞭,打马就朝着走出堡门的孙家人跑去。 周围的军官们也收起了笑脸,板着一张严肃的脸跟着主将打马奔去。 远处,孙家堡的众人也是骑着马过来的。 “哎呀,爹,你看你看,是尤大哥!尤大哥来咱家提亲来了!”眼尖的孙家大小姐一眼就发现了自己的情郎,一脸兴奋的拽着孙阳秋的袖子喊叫着。 “啊?谁?哪一个?”听到女儿的话,孙家家主顿时松了口气。 但他又奇怪起来,自己那股大难临头的感觉没有一丝减弱。 “嘿嘿,大少爷,那孙大小姐就是前面那个大喊大叫的对吧?” 听到孙大小姐的大喊大叫与义兄的打趣,尤达没有说话。 在距孙家众人三十步远的地方,尤达停在了这里。 身后的官兵也陆续来到了这里,排成了五个方阵,停在了尤达身后。 悄悄地调转炮车方向,擦拭炮管开始往子炮里填装火药与炮弹。 “尤大哥,尤大哥!你今天是来提亲的吗?”孙大小姐一脸期待的瞪着大眼睛看着尤达。 尤达正要打马往前走几步喊话,酝酿起来的情绪突然就被对面的孙大小姐给坏了。 “.” 孙大小姐确实是个难得的美人,尤其是在常年刮着风沙的西北来说,皮肤白皙细腻的她在周围火把的映照下更是光彩夺目,美丽动人。 只可惜. 尤达深呼一口气 “孙家堡私通北虏,走私盐铁等违禁品,更是私募两千私兵意图谋反,众将士,随我杀贼!” (本章完) 第147章 决定 喊杀声持续了一夜,皇宫方向时不时还有炮声传来,火光冲天,时不时从院墙外传来的厮杀声让梨香院内的所有人都无法安然入睡。 年幼的贾珲蜷缩在墙角,身边放着贾代善专门给他打造的合用兵器,怀中揣着匕首,满脸不安,仔细的听着房门外的声音。只要有任何的风吹草动,他就会冲出去 让亲兵挡住乱兵,他会亲自将被关在厢房内的二人杀死。 万幸,贾家族人自发的封锁了宁荣街的所有出入口,并手持刀枪弓箭戒备了一整夜,所有战败或者被打散的溃兵见到贾家的这幅场景,全都没有头铁冲上去试试贾家族人的成色,纷纷绕道而行 。。。 “珲哥儿,来,让爹爹看看你这段时间的长进,看到这段铁链了没?爹爹看看你要用几刀才.” “爹,你死了这条心吧,祖父肯定是有他的思量的.” “住口!无知小儿,你懂个甚?小爷英明神武,皇帝又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贾代善误我贾家,是我贾家的罪人啊!等着吧,小爷肯定会来救我们的,到时候,我非要把贾代善这老匹夫逐出贾家不可!” 贾敬朝着贾珲开始破口大骂,发泄着心中的怒意,贾赦紧皱眉头,门外的贾珲充耳不闻,甚至还不屑的瞥了贾敬一眼,这让贾敬越发的愤怒! 将贾敬的咒骂当做BGM,贾珲撇了撇嘴,按照贾敬骂人的节奏继续着每日的锻炼。 周围负责看守两位少爷的亲兵们依旧克忠职守。 院外传来一阵惊呼,而后就是拜倒在地高呼参见老爷的声响,贾珲心神一震,舞刀舞地更起劲了。 浑身血渍的老将军提着一把断刀回到了梨香院,对着自家孙儿很是夸了一顿,这才把他打发走,站在了被铁链缠绕的大门前。 “太子自刎了。” “你放屁!” 贾敬暴怒,朝着门外就开始大声咒骂。 贾赦像是个无助的孩子,依靠着墙壁瘫倒在地,将脸埋在了双腿间呜呜的哭泣。 其实两个人都知道,既然贾代善回来了,那就代表他们心目中的神,他们的君,太子兵败了 麻木的被亲兵架到荣禧堂接旨,听到皇帝对东宫同僚们的处置,心如刀绞不能形容其一 兄弟二人浑浑噩噩的被关在梨香院的小厢房里,由老父亲自看押,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直到朝廷征召自己的长子前往边疆效力时,自己才终于从浑浑噩噩之中苏醒。 彼时,老父已然油尽灯枯,自己的长子也要离开自己去面对那九死一生的路途。 曾经偌大的东宫被封存,原本的东宫臣属们也就剩下了他们这些勋贵子弟与寥寥几个因各种原因躲过了清洗的几个文官。 最是意气风发的敬大哥也出家当了道士,整日里与铅汞为伴. 一切都变了,曾经在东宫指点江山、高谈阔论,一同发誓要团结在小爷麾下打拼出一番洪业的誓言顿时成了笑话,成了再也无法完成的事. 贾家不出意外的话,也会就此沉寂下去,无论做出怎样的努力,送女入宫,去捧不熟悉皇子的臭脚什么的,只要没有能够挑起大梁的自家人统统没用,甚至会加速贾家的消亡 他原本打算算是肆无忌惮的玩乐一生,然后哪一天就这样死掉。 但出乎意料,长子在西域九死一生的打拼出了一番事业,自己重新燃起了对生活,对未来的期望. 。。。。。。 陷入回忆的贾赦回过神来,与同样回想起从前的长子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寒颤。 这份来之不易的改命,这份来之不易的光明未来,不能让一个只沉浸在旧日荣光里的老余孽老牛鼻子给毁了! 父子二人同时目露凶光。 “贾敬必须死!” “父亲放心,孩儿已经吩咐下面人,给他下半月送的药材里面添了点东西了,保证他活不过五月五了.” 听到贾珲的安排,贾赦点了点头。 他本来是想安排一场意外来着。 “能被查出来吗?” “父亲安心就是,那老道不是想成仙吗?那孩儿就帮他一把,助他羽化!” 又商议了一下细节,父子俩这才松了一口气。 贾珲端起茶碗来喝了口茶,贾赦的目光也碰在了他的左胳膊上,被绷带缠绕的伤口。 为了处理伤口方便,李纨将贾珲今日所穿常服的袖子给剪了下来。 “伤口.” “还是有些感觉,那狗日的王淑清还真是狗日的,长了副狗牙!”贾珲晃了晃缠着绷带的左胳膊,朝着贾赦展示着。 贾赦面色不改,但心中也止不住的愤怒。 自家大儿子可谓对二房仁至义尽了,又是帮忙跑关系,又是帮忙定下姻亲,又是帮忙提高名次,又是帮忙增强同年关系 若非珲哥儿起了势,重新把贾家推回了鼎盛,你看那李湷会不会和贾家,尤其是和贾家的二房,一个五品官家的嫡子结姻亲! 自家大儿子这真真是把长兄如父这个行为做到了极致,为贾珠所做的一切他亲爹贾政拍马都赶不上! “儿啊,我知道你想让咱贾家人都好好的,可这回你必须听爹的,以后就别和二房的人来往了。”贾赦语重心长的劝起贾珲来。 贾珠感激贾珲没用,王夫人对贾珲如今的身份完全没有概念,具贾赦观察,王夫人对自家大儿子的印象依旧停留在她刚嫁入贾家时,那个爹不疼娘没了,嫡母无视,被致仕荣养的老太爷关在小院子里饱受折磨(习武),还以下犯上忤逆她把她偷偷往娘家搂钱的事情抖搂出去的庶孽 贾珲愣了一下,还是朝着贾赦点了点头。 “就依父亲所言吧.” 。。。。。。 贾珲一家人在东院与老父亲贾赦一起吃了顿晚饭,这才乘着马车回到了郡公府。 贾珲则骑着马跟在马车旁边。 过了天街就看见探花郎站在郡公府门外,堂兄弟两个目光交汇,贾珠苦笑一声,什么也没说就跪了下去。 “老爷,外边怎么了?” 李纨的声音从马车里传了出来。 “没什么,时候不早了,快回去休息吧。” 贾珲若无其事的朝着马车说道,而后径直的从贾珠身旁走过,进了府邸。 马车上,李纨也没有在追问,也没有掀开窗帘,既然自家老爷都说没什么了,自己掀开门帘再去看那就是徒增烦恼了。 由于左胳膊上的伤口,贾珲并没有去浴池泡澡,而是让朱鹮等三个通房帮自己仔细擦拭了一下身子。 今日没心情耍乐,就暂且把她们放走了。 书房。 亲兵头子胡九、负责商队的小舅子努斯热提(月理朵小两岁的弟弟,贾珲打进伊犁后找到了缩在贫民窟窝棚里的一家人)和郡公府的大管家,也就是贾珲的亲娘舅,贾珲的亲娘元款冬的胞弟元荣齐聚贾珲的书房。 主人家的书房可不是等闲就能进去的。也就只有如他们这样的绝对心腹才有资格入内。 除了有限的几个时间,例如新年、端午、重阳等重大节日外,他们是极少凑在一块儿的。 一来,大家都有自己负责的事情,比如胡九要时刻跟在贾珲身边,而努斯热提要一直伊犁——洛阳或者迪化——洛阳来回跑,平日里别说胡九和元荣了,就是贾珲一年间也见不着他几次。 二就是他们三个总理郡公府军、政、商的大佬总是凑在一块是想做什么? 只是今日不过年不过节的被贾珲召见,让努斯热提和元荣十分不解,但是在与胡九经过一番交谈后,努斯热提恍然大悟,元荣也好像恍然大悟一样跟着努斯热提点起头来。 开玩笑,就那漏成筛子似的荣国府还能存得住什么?这荣禧堂还打着架呢,他元大管家就已经知道打架事件的起因经过了。 但这位努斯热提还不知道呢,胡九也正好有卖弄的欲望,只是装一装傻而已,何乐不为呢? 估计家主是要好好收拾收拾隔壁二房了! 元荣在内心思索着。 他虽是贾家的家生子,但元家还是有些家世,家传了几本部书的,比如佛经《大般涅槃经》。 若非当年老祖实在没有办法才卖身进了贾家成了奴籍,否则元家在新朝也能混个小世家当当。 就是人丁少了些。 某口传来一阵响动,三人连忙起身回头,只见披散着头发身穿长衫的贾珲走了进来。 “家主!” “嗯,都是自家人,坐。”朝着他们挥了挥手,贾珲坐到书桌后面,翘起二郎腿来看着他们。 三人也恭恭敬敬的坐了下来,等待着来自贾珲的命令。 “二房欺人太甚,我受不了这个委屈! 老九,去查,查王家.算了,查她王夫人都有什么烂账,什么包揽诉讼、放印子钱什么的给我仔仔细细的查!查着了就去洛阳府报官! 努斯,把之前给二房的几个铺子也收回来,再给我把二房的所有生意给老子搅和黄了,公中的也是!” “姐夫.啊不,家主,公中的生意也要搅黄了?”努斯热提连忙追问。 “搅!通通都给我搅合黄.等等,我想想” 贾珲冷静了下来,重新思索了一下. 既然已经决定和二房撕破脸皮,老太太也更偏向二房,就像之前那样,老太太偏了大心! 无论怎样调解那最后都会是大房吃亏 那干脆分家单过算球! 反正老子已经实质上的分家单过了,几千万两银子在手也不屑和二房分家产,老太太再怎么闹也不可能影响到荣国府爵位的传承,如今贾琏与贾琮尚在,在他们父子三人全部死掉之前,这爵位和二房没有半毛钱关系! 说句不好听的,就是贾赦贾琏贾琮父子三人当场暴毙,自己敦煌郡公这一房的继承顺位那也比二房高。 只要贾赦不是当场暴毙没工夫留下遗言,但凡有留遗言的功夫把自己的一个儿子过继到贾琏膝下继承香火,回去继承荣国府就是 大房有自己在,必然是有持无恐,可二房和老太太呢? “努斯,先把二房自己的产业还有王淑清自己嫁妆里的产业搅和黄了,荣国府公中的家业等我再吩咐吧.” 以贾珲对老太太的了解,就是提出分家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毕竟贾元春为义勇亲王妃,贾珠是新科探花,就连那之前那差点被他老子打死的宝玉在老太太眼中也是个有大造化的,绝对不能被荣国府两房老母尚在就分家的恶名坏了前程。 大房就没这个顾虑了,他贾珲已经贵为太尉,贾琏有爵位要继承,贾琮的话.扶的起来就扶,实在扶不起,等日后自己又立功时,给他兑换个小爵位安稳殷实的过一生就是。 而且只要自己的权势还在,迎春的婚事也不用发愁。 大房每个人都有着光明的未来,而二房只有几个完全不确定是福是祸的未来… 所以就算是分家,最多也就是分产不分家维持着表面上的和睦,之后就是什么爵产归大房,家产归二房之类的戏码. 等到了那个时候,再把归到二房名下的产业挤兑黄了吧,要是提前把荣府的公产废了,那分家产的时候可就有的麻烦了 等到了那个时候,就算加上贾赦孝敬的养老钱又如何?就凭贾政一个五品官的俸禄,又怎么可能支撑得起二房与老太太那穷奢极欲的生活来? 一下子拍死完全没有意思,看着他们自己慢慢乱起来,而后慢慢的分离崩析才是最佳选择 以后几年里的乐子就看他们的了。 胡九和努斯热提在领到差事以后就离开了贾珲的书房,只剩下贾珲的亲娘舅元荣在场。 “舅舅.” “家主!”元荣连忙站起身来,恭敬的等着贾珲下令。 贾珲认不认他这个母族舅舅是贾珲的事,可自己不能把自己的身份忘了,真把自己摆在贾珲的舅舅的身份上。 “家里能打敢拼的有的是,可能动脑子的还是太少了.”贾珲无喜无悲的看着眼前恭顺的大管家元荣。 “是,老奴这就去把这几个月来参与军训出挑的贾家子弟名册给您拿来”元荣着重在“贾家子弟”四字上加重音量。 “嗯天色不早了,舅舅也快回去休息吧,明日再看也不迟。”贾珲点了点头。 元荣闻言,没有出声只是朝着贾珲躬身行礼,而后缓缓的退出了书房 “啊对了,元家也算是家学渊源的,舅舅也挑几个出挑的子弟来府里做事吧,若是真的优秀” 原本正要跨过门槛的元荣僵在了原地,嘴角抽动了几下,总算是抑制住了不断上翘的嘴角,立马回过身子来五体投地朝着贾珲拜下 (本章完) 第148章 齐聚一堂 翌日。 “你要作甚?”贾赦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脸淡然的贾珲,好像刚才那副大逆不道的言论不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一样。 “分,家!”贾珲一字一顿的对着贾赦说了出来。 “不行,不行不行,老太太健在,怎能分家啊!这置老太太于何地,置我贾家的名声于何地!”贾赦强烈反对分家! 这年头就讲究“忠孝”二字,“忠”这个事情不是一般人能做圆满的,于是乎“孝”就成了头等美德,成为了普世价值观。 这年头就是十恶不赦的死刑犯,只要他是个孝子那别人还是会高看他一眼。想临死前最后给父母磕个头上个坟,只要离得不远,绝大部分官员还是会准许他的请求。 当然,他到底是孝还是不孝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早年间,就是顶长辈一句嘴,长辈把晚辈打死都不什么新鲜事。 更别提父母健在的时候就提出分家这种会让都察院狂欢的大事了。 “不行,坚决不行!你若是敢在老太太面前敢提一个‘分’字,老子我就敢上吊,听明白没有!”贾赦大怒,站起来踹翻了椅子就伸出手指点着贾珲的额头一点一字的告诫! 哪怕身为贾珲的老子,贾赦依旧不敢和贾珲真动手。 实在是怕把贾珲打恼了被他不小心一拳打脑门上给自己干挺了. “好好好,不分了不分了!分产,分产总行了吧!”贾珲连忙伸出双手阻挡贾赦的点击,一脸憋屈的朝着贾赦退让了一步。 “分产?”听到这个词,贾赦停住了戳向贾珲额头的指头。 “是啊,分产,名义上还是一家人,但从此以后咱大房过大房的,二房过二房的,谁都别掺和谁的家事!”贾珲也重新坐正,揉了揉被贾赦戳的有些发红的额头。 “这也不是不行.”相比较分家,贾赦觉得还是分产更好一点。 “爹,分是一定要分的,就和你昨日说的一样,我对二房可谓是仁至义尽,都是她王淑清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啊!按理说就她一个五品宜人敢袭击太尉,不,别说太尉了,就是袭击一个伯爵,当场剁了她都没人说我什么! 现在我和他们二房老死不相往来又怎么了?谁能说我什么?那就是礼法里面也没有说过我要孝敬二婶啊!” “啊,孝不包括婶子吗?”听到贾珲的辩解,贾赦有些疑惑的挠了挠头。 “这我.这.婶母应该不包括吧”被贾赦这么一问,贾珲也愣住了,这婶母到底算不算来着? 对儒家经义不甚熟练的父子俩面面相觑。 “算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没和王淑清一般见识,没当场扇死她是因为我大度,和她王淑清没半点关系!” 贾珲态度十分坚决! “那、那元春那里怎么办?再怎么说王氏也是元春的亲娘,万一元春给大王吹什么枕头风”王氏不王氏,探花不探花的贾赦都没当一回事,麻烦的还是嫁入义勇亲王府当王妃的元春。 “元春是个聪明人,她知道谁才是她最大的靠山。”对于元春,贾珲就从没有担心过。 离了自己元春还能依靠谁?贾珠? 屁! 就是贾珠都要考虑清楚要怎么修复和自己的关系以避免前途受影响,到现在他还在郡公府前跪着呢! 探花又怎么样?每三年就出一个,最近几年因为值得开恩科的大事太多,也为了填充新开几乎半壁江山的官位空缺,几乎年年都开科举,状元探花之类的都快烂大街了! 他贾珠又不是万承训那种难得一见且很难替代的专业人才,凭什么保证能够打败无数竞争对手爬到九卿的位子上去? 若不是发生这档子事,他都要给贾珲专门摆上几桌给他磕个头了! 为什么?因为他贾珲的影响,朝鲜的事一旦做成且活着回来了,他贾珠的资历就能瞬间超过无数竞争对手,省去几十年的苦熬! “可万一呢.”贾赦还是觉得不太稳妥。 “万一?万一什么?万一他陈四被元春的枕头风吹到,和我反目?呵,那他陈四就不值得我去追随” “噤声!你这话就是不忠!”贾赦连忙制止了对面逆子的不忠发言。 “哼!”贾珲冷哼一声,转过身去。 这种事情陈净远最多就是来劝自己几句,说几句场面话,再多就不应该了。 陈四心里很明白,他和贾家结亲到底是为了什么。 “唉”贾赦长叹一口气,“成吧,那就让族长族老还有几个亲近老亲过来见证吧.” 以贾赦对他老娘的了解,你不把她逼到角落里跑不了,绝对会出一些幺蛾子,什么装晕、装病、撒泼、骂街. 要想在老太太面前办成什么事,就要不管不顾的在她面前直接办好才行! “这倒不急,等一两天着吧,先去联系一下老亲,比如史家的两个叔父,还有林家.林家算了吧,林家的老太太比老太太年纪还要大,万一惊出什么事来,姑父就要和咱家玩儿命”贾珲摁住了想要起身去东府找人的贾赦。 “不是,珲哥儿,你也是久经沙场的将军,兵贵神速这种事你应该比老子懂吧?”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去挑战一下老太太的权威,结果这苦主倒阻止起自己来了! “家事和战事也不一样啊,打仗的时候遇上硬茬子我还能带着人硬打掉,可放在咱家,我还能冲上去把老太太给” “行了行了,你别说了!”贾赦再次制止了贾珲的大逆不道之言。 “成吧,反正等一两天,握把王淑清办的那点破事的证据都搜集一些.” “慢着!珲哥儿,王氏的破事?”贾赦不解。 “是啊,包揽诉讼,放印子钱.” 啪! “你既然知道那为什么不早点办了她!” “我他妈哪有这闲工夫啊!整个五军都督府就剩我一个管事的了,全国的军事都要先在我这过一遍手,更别提西南、江湖还有朝鲜的破事了! 我倒是想办了王淑清啊,可也要分出轻重缓急等我把手上 唉.好吧,我太忙把这事忘了.”贾珲不打算狡辩了,他就是忙到把这事忘了,如果不是昨日那一闹,可能要等好些时日他才会想起来。 “那就明日,我不管你明日收集了多少证据,这事一定要在你胳膊上的伤口好之前办妥了!” 不再搭理贾珲,贾赦摇了摇头就走出了屋子,他要去找史家的两个表兄弟过来作见证。 贾珲也站起身来,他也要去找几个还亲近的老亲过来作见证,尤其是作为二房女婿的陈净远. 。。。。。。 自从前日长孙贾珲和二儿媳妇王氏在荣禧堂撕破脸皮打了一架后,她的内心就开始不停的发慌。 这两日就连宝玉都没有见,一直待在自己的院子里不动弹,往日里那些一张嘴个顶个巧的丫鬟们也沉默了下来,安安静静的侍立在各处。 这几日家里的氛围压抑的可怕,火药味尤其浓郁。 就是平日里那些无法无天惯了的老奴才们也夹着尾巴走路,生怕真真惹恼了哪路主子不管不顾的一刀把自己剁了,理都没地方说去。 比如说隔壁的太尉,就属他最危险。 “老、老祖宗,珍大爷还有几位族老、两位史家的舅老爷还有其他几个老亲都来了!对,还有大王!”赖嬷嬷跑进了贾母的院里,急急忙忙的就小碎步走到了在愣神的贾母身边朝着她说道。 “谁?珍哥儿还有族老,还有老.亲.” 咯噔! 贾母浑身一颤,一股不好的念头出现在她脑海中. “快,快去荣禧堂!”贾母扶着交椅扶手就站了起来,朝着荣禧堂走去。 荣禧堂。 贾珍与一众族老老亲们围在大房众人的周围苦口婆心的劝导着。 为保证大房分产的最终目的不被泄露,贾赦与贾珲对他们宣称的是坚决分家。 他们要分家啊!若是真分成了,那贾家的名声要臭到什么地步? “珲哥儿,真要分家?”陈四一脸担忧的看着贾珲问道。 陈四的身份太高,在场的众人里有资格接待的不多,能跟他站在一起的更少,没办法,让贾珲来亲自接待了。 “唉我跟你实话实说吧,”贾珲凑到陈四耳边,“其实不是分家,是分产,对外还是一家人,但以后大房过大房的,二房过二房的,没有二房要管大房花销,大房花钱要找二房要这种破事了。” “这样啊”陈四点了点头,只私底下分产那就没什么事了。 “老太太来了!” 后门处突然传来丫鬟的报名声,一群人站了起来。 “参见太夫人!” 太夫人?不是老太太? 贾母身子一僵,随后又若无其事的笑了起来走到他们身边一一把他们扶起。 “哎呀,原来是大王啊,老身失礼了,老身给大王见礼了” “不敢不敢,老太太折煞我了,打小我就常常跟着珲哥儿来家里打扰,如今还娶了元春为妻”陈净远一脸恭敬的抓着贾母的双臂客套着 咯噔! 贾母的内心再次揪了起来. 这是在告诉她他陈四是站在贾珲这边的啊! 勉强的朝陈四笑了笑,这才坐在了挂画下的交椅上。 作为主见证,陈四也坐在了另一侧。 见到二人落座,在场的诸人也纷纷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 就在这时,贾政夫妇与身旁跟着一瘸一拐的贾珠也走了进来,朝着四周见礼后也坐了下来。 贾政今日本来要去上差来着,但昨日晚上贾赦的长随过来告诉他已经帮他请好了假,务必让他翌日必须待在家里,有要事相商。 贾珠也是昨天中午贾珲让他回来的。 贾珲去见了贾珠一面,也没说什么,就是告诉他再保他朝鲜这一次,之后就按照对待普通族人的态度来对待他了。 对此,贾珠也没有异议,自己的母亲做的实在过分,贾珲会做出这种决定完全在意料之中,大兄贾珲对自己已经算是仁至义尽。 所以今日无论怎样,受着就是。 偌大的荣禧堂内分为四块。 作为高堂的贾母与作为见证的陈四坐在正位。 大房贾赦邢夫人夫妇与贾珲李纨夫妇坐在左侧。 二房贾政王夫人与贾珠坐在右侧。 老亲们按照各自支持的对象坐在他们后面。 贾珍与族老们坐在正对贾母的位置,面前放了张桌子以作记录。 “嚯,这什么阵仗啊这是,倒是像要打起来似的,竟是让老亲们看笑话” “老太太!” 老太太还想和稀泥糊弄过去,却被贾珲打断。 贾母随即不满的看向打断了她话语的贾珲,就要展现老祖宗的姿态开骂,却看贾珲站了起来撸起袖子,身旁的李纨取出一把小剪刀剪开了缠绕在他左小臂上的绷带 涂满了药膏咬入肉了的牙印出现在众人面前。 嘶——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虽然他们知道大房二房前日打了一架,但没想到战况竟然激烈至此,就连太尉都被王氏啃了一口! 不过话说回来,太尉竟然没一巴掌打死王氏,这脾气还真是. 坐在二房身后的王子腾嘴角抽搐,他是真没想到自己妹妹竟然这么有种. 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呢? 他也没了为自己妹妹挣理的念头了,如果不是场合不对,他还想感谢感谢太尉的不杀之恩呢! “老太太,你看看我这胳膊,我百战余生都没在这条胳膊上留下一道疤来,谁承想她王淑清这么有能耐,竟有如此本事在我胳膊上留下道牙痕来! 还有贾珠要去朝鲜的这件事!他妈的我好心好意告诉你们这件事想让你们早做准备,该跑关系就跑关系,结果呢?啊!她王淑清就这样报答我的?” “住口!就是你要害了我儿在上皇面前进了谗言!”王氏急了,站起来指着贾珲就要开骂,但却被贾珠紧紧的拉住摁回了座位上。 贾珲没有理她,全当她不存在。 “她甚至还他妈骂我.骂我小婢养的!我堂堂太尉凭什么要受这等委屈? 我帮了二房多少次了?给元春找了个好归宿,还帮着贾珠找了大宗伯的侄女给他牵线搭桥,帮了他多少忙?这些事外人不知道,她王淑清能不知道吗? 啊!他是怎么对我的?瞧瞧瞧瞧,瞧我这胳膊,还有她说的什么‘我帮贾珠就是活该的!’ 这又是什么屁话!” 贾珲站起身来,伸出胳膊就朝着周围人展示起来。 见到贾珲在卖惨,王氏大怒! “贱唔!”刚要站起来骂,就被身后的王子腾和贾珠一个往椅子上摁一个使劲的捂着她的嘴,生怕她再说出什么逆天发言来. (本章完) 第149章 荣禧堂对峙 没有搭理被两人按着不停挣扎的王夫人,周围的老亲与族老看着贾珲胳膊上的伤口,议论纷纷。 “诸位,我可对他们二房仁至义尽了!可他王淑清狼心狗肺,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呐!你们知道我听见她说我对贾珠不怀好意的时候我有多寒心吗?啊!” 贾珲环视着看周围老亲,他们看二房的目光已经有些不善了。 “珲哥儿,你也知道你二婶她就是心直口快,再加上心系珠哥儿安慰着急这才说出来那话的啊!” 贾母眼见着就连站在二房这边的王子腾看他妹妹的眼神都有些奇怪了,立马着急起来。眼看着贾珠愧疚,贾政沉默,二人皆是不语,只能亲自下场挽回。 对于贾母来说,两房处在互相制衡才是对自己最有利的状态。 为此,在自家丈夫贾代善离世后,不顾礼法强行压制长子贾赦让他留在了东院。又给他选了一个没权没势,能力在民间算好但放在公侯家就差了许多的续弦。 这样一来,大房就成了只空有爵位,实际上在家中没有丝毫实权的状态。 其实正常来讲,只要贾赦态度坚决一点,不可能连一等将军印都保不下来。 偏偏这个时候正是贾赦遭受大变颓废了下来,而他又是个愚孝的,这件事也就被贾母三言两语的办成了。 虽说长子对自己权威的威胁最大,但却是自己最不用费心去算计的。 但也不是全无威胁,一旦贾赦铁了心要办一件事,归根结底只是一介内宅妇人的贾母也根本没有阻挡他的能力。毕竟这年头有个词叫“牝鸡司晨”,是坚决被打击的现象。 (比如强娶鸳鸯事件,只要贾赦硬气起来,贾母连她跟前的心腹大丫鬟也是守不住,对着贾赦退让默认了。最后还是鸳鸯自己硬气以死相逼,这才没让心有算计的贾赦得逞。鸳鸯也在贾母去世后跟着自尽了。) 不过在大多情况下,只要好吃好喝美人不断的伺候着长子就够了。甚至钱都不怎么需要准备,长子手上有他祖父祖母留给他的私房,想花完这笔钱最少也要二十年,而二十年的漫长岁月,谁知道会发生些什么变化? 再就是二房了。又以希望被二房亲自照顾,让贾政尽孝为名,让他住进了二房根本没有资格入住的荣国府正堂——荣禧堂。 二房得了除去爵位以外的所有实惠,包括爵产、公产甚至是本应该属于贾赦的权利与人脉。 但是,二房名不正言不顺,甚至可以称为僭越了。 野心一旦被放开,能升起放弃野心念头的那都不是一般人,真能收回去的那都是豪杰中的豪杰。 然而贾政只是一个秀才都考不中的自命不凡且恨天不公的人。 所以,为了能够继续享受这种尊贵生活,贾政自然也会紧紧抱紧母亲的大腿,生怕让母亲有丝毫不满。 二儿媳妇王氏也是如此,天性贪婪的她更不会放弃这突如其来的富贵。尽管会因为性格原因时不时和自己斗一斗,但都是小打小闹,王氏心里也清楚自己的权力是从哪来的,所以权当逗个闷子了。 有名无实,有实无名。 在这个状态下,无论是谁都需要来找自己这个母亲来主持公道,总揽大局。 爵位都给你了,你还要怎样?你是不是存心不想让你弟弟好了?套车,我要和老二回金陵去,省的碍你一品将军的眼! 老二,这爵位是你爹传给你大哥的,我让你住进荣禧堂来是方便照顾我,不是让你肖想爵位的!再起这心思,那就搬出荣禧堂,让老二媳妇把管家权还给老大媳妇! 两个儿子就这样被贾母玩弄于鼓掌. 这一套确实好用,在原著中,这套制衡最终演变成了大老爷与老爷,而不是老爷与二老爷。 在奴才们的认知里,贾政才是荣国府的主人,而那个生活在马厩边上的老废物才是命好,雀巢鸠占一等将军爵位的那人。 没看大房的继承人贾琏在老爷面前就和个大管家,好奴才似的嘛? 而贾政也无形之中被奴才们捧了上去,生性好面子,将脸面看的比什么都重的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僭越住在荣禧堂中,当这个本不属于自己的荣国府家主。 两个荣国府的老爷就这样被贾母的制衡之道通通玩废。 至于自己百年后荣国府会怎么样? 那就和自己无关了,宝玉是个有大造化的,荣国府会在他的手上再次辉煌起来. 这一世的贾母也同样做出了两房相制衡的决定,但在计划即将步入正轨之时,贾珲平定高原,封为郡侯,一下子就成了朝中新贵,身为他亲爹的贾赦的地位自然也水涨船高。 等贾珲灭元,贾赦也沾光成为荣伯时,贾母知道,自己的制衡策略破产了。 大房和二房差距过大,奴才们也不是傻子,谁更有前途他们也是能看出来的。 自大房父子二人全都封了爵后,贾母就知道,两房冲突这件事总会有来临。 可这件事来的太过突然,当时自己也因为心神大震躺在椅子上缓不过来而错失了最后的调解的机会。 后来又期冀于贾珲微乎其微的概率脑子一抽原谅二房. 本来昨日郡公府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贾母都认为这件事贾珲都咽肚里了,谁成想今日大房把老亲和族老们统统请来了! “珲哥儿,你说,这事你想怎么办!”让贾珲继续说下去只会让二房越发陷入劣势,更别提这些人因为贾珲的身份本就偏向大房了。 “分家!” 贾珲也不客气,直截了当的说出了大房的目的。 哄的一下,整个荣禧堂顿时嘈杂了起来。 “不可能!要想分家除非老婆子我死了!”贾母大怒,一拍桌子朝着贾珲大喊! “珲哥儿,你这是大不孝!”贾政也急了,站起身来指着贾珲就骂。 众人也纷纷来劝说,听不听的就是大房自己的事了。 “天啊,老太爷啊,贾家怎么就出了你们这两个不孝的东西啊!政儿,政儿,快去收拾行李,咱们娘俩回金陵守着祖坟去!”贾母掩面痛哭,一边还朝着贾政连连吩咐着,仿佛若是不和她一起走,明日就会被大房的父子俩玩死一样. “好!” 耳边传来炸雷一般的叫好声,打断了贾母的哭嚎。 只见贾珲一拍大腿,猛地站了起来。 “快,没听见老太太的吩咐?还不快去收拾行李准备马车去啊!” 贾珲朝着周围几个奴婢大喝,又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贾母身边。 “老太太,此去金陵路途遥远,市面上也总有江湖人出没不甚太平!不过您放心,孙儿这就派亲兵来护送您回金陵!一百怎么样?” 贾珲半跪在地,一脸惊喜目光灼灼的盯着贾母的脸。 “你孽障!”贾母被贾珲这话搞得失了分寸,满肚子脏话堵在喉咙里就是说不出来. “这老太太您怎么骂上了,可是嫌弃护卫少?没问题,那孙儿就让胡九把孙儿那近三百号亲兵全都给您带上! 金陵养人啊.您啊,就安心在金陵住下,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又有无数老亲族人在,您也不会孤单,奉圣夫人也在金陵,您也可以时不时去寻她”贾珲朝着贾母滔滔不绝讲起金陵的好。 一时间,贾母竟然觉得回金陵住好像也不错 呸呸呸! 差点着了这孽障的道! “珲哥儿,分家真不行啊,表叔知道你受了二房不少委屈,可也不能就为了她贾王氏就坏了贾家一族的名声啊! 表叔知道你不在意名声,可其他贾家人呢?他们不婚丧嫁娶了? 非要因为这分家一事搞得一家人离心离德才好吗?” 史鼐眼见自家姑母就要被贾珲说昏了头,连忙站了出来开始劝他。 周围老亲里也就他史鼐和贾珲关系好了,其余人不能说不好,只能说一般,他们的话在贾珲这里分量低。 “是啊是啊,忠靖侯说的不错啊” 老亲们也顺着史鼐的话开始劝起贾珲来。 “这”贾赦似乎是被周围众人说动了,低下了头,有些迟疑 有戏! 众人连忙上了上强度,不断话语轰炸贾赦,企图从他这里打开一道口子. “这珲哥儿,要不”贾赦仿佛被说动了,一脸愧疚的看向一脸不敢置信的贾珲。 “爹你在说什么呢!不是说好了快刀斩乱麻赶紧分家吗!”贾珲朝着贾赦大喊,一脸被背叛的惨然. “哈哈哈,贾珲啊贾珲,你爹就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你竟然还指望他能唔呜呜!”王夫人满目血丝的挣脱开王子腾与贾珠的束缚,朝着贾珲大声嘲笑着,还没说完话就再次被二人捂住嘴摁了下去。 贾珲理都没理他,一副十分失落的样子重新坐回了交椅上。众人也纷纷沉默了下来,等待着太尉的决定。 贾母还想说些什么,但见到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贾珲身上时就放弃了。 贾珲的权势太盛了,就是这些老亲也不能违逆他的意思来。 “既然.爹不让分家,那就分产吧.” 沉默良久,贾珲突然抬头来,冷漠的环视了周围众人一圈,最后看向了坐在主位上的贾母。 “还是一家人,但各房过各房的,谁也不打扰谁,是哪房的产业就是哪房的,别再出现什么二房要管大房的产业。老太太,你觉得怎么样?” 说完,贾珲直盯着贾母,完全无视了站了起来想要说话的贾政。 贾政说的话没用,最终结果还是要看贾母怎么说。 “唉我老婆子累了,珲哥儿,这事咱们改日再说吧.”贾母长叹一声,随后站了起来不再理会众人,只朝着坐在一旁捧着茶杯吃瓜的陈四道别就要离开荣禧堂。 拖!拖到所有人对这件事失去耐心! “是啊珲哥儿,这事还是要老太太来决定的,如今老太太累了,要不还是改日再说吧!”贾政心中一喜,连忙站了起来朝着贾珲说道。 “那就不要管老太太了,直接商量怎么分产吧。”贾珲哪能惯着贾母,只当她默认分产。 贾母顿时转过身来,紧皱眉头。 “贾珲,我老婆子累了,这件事改日再说!” 贾母已经要失去耐心了。 “不行,这是今日必须办完。”贾珲态度坚决。 这事越拖,对大房越无益。 “好好好,你贾太尉好大的官威啊,连我这个祖母的话都不认了,来人,准备好我诰命大妆,我要去宫里告你忤逆不孝!” “好啊,可需要孙儿帮忙赶车一同进宫?”贾珲分毫不让。 笑话,自己已经让了多少步了?本来是可以以王氏袭击太尉为由把王氏给当场剁了,现在都退让到分产各过各的了,还想怎样?让老子原谅他王淑清? 没这样的道理! 就是把这官司打到上皇那去,那也是自己占理! “贾珲,真要把事情做到这么绝吗?那可是你二叔,你二叔母!你忘了他们对你的照顾了吗?” 见到贾珲软硬不吃,贾母现在也没招了,但她还要最后尝试一下感情攻势。 “照顾?你是说动不动就让我停下练武去她房里抄孝经?还是说每次碰见她我给他行请安礼,她却从来都没有让我站起来,一直让我跪在那里?我的嫡母都没有这么对过我,她一个叔母又凭什么?” 贾珲嗤笑一声,他与王淑清的仇恨是由来已久的,朝着祖父告她贾王氏挪用公产的密只是矛盾积累到一定程度的初次爆发,而不是开端! 荣禧堂内陷入寂静,所有人都在看着贾母,等待着她的最后决定。 贾母也沉默了下来。 自从贾代善去世后,她如今享受的一切荣华富贵皆出自贾珲。 贾母转动眼珠看向了自己最宠的儿子贾政,希望他能出来说些什么。 可令她十分失望,贾政完全没有站出来的意图,只是满脸无助的同样朝她望了过来 “唉”奈何老二烂泥扶不上墙,平日里一副朝廷重臣郁郁不得志的样子把他们母子俩都自欺欺人到当真了。贾母疲惫的叹了口气,艰难的走到主位上重新坐了下去。 “那就.分产吧.” 感谢书友20210326224548074的打赏,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151章 又一个 皇宫大内,贾珲正给皇帝打报告请假。 皇帝一脸不忿的看着贾珲,目光幽怨。 “为什么?你麾下随便派一个就能办妥的事情,为什么你要亲自下场?”为什么你能出去玩! “这”贾珲尴尬的看着面前的皇帝,心知皇帝已经看穿他的目的了,索性实话实说了。 “这不是家里闹出来了些事情,整个人心情烦闷,茶饭不思,就想去少林寺烧香拜佛换换心情” “屁话!” “顺、顺便去看看那劳什子武林大会.” 说完,贾珲坐在矮墩上默不作声,一脸期冀的看着皇帝。 皇帝也一脸冷漠的看着贾珲,君臣二人就这样对视了起来. “林贝!” 朝着贾珲唾骂一声,重重的将私印盖在了贾珲的请假折子上。 “知道了,准了,滚!” 朕也好想出去玩! “诶,好嘞,谢圣上恩准,臣告退!”贾珲嘿嘿笑着接过交由夏守忠转交的请假折子,朝着皇帝行了一礼,缓缓退出了大殿。 “大伴。” 皇帝望着贾珲逐渐远去的身影,心中止不住的羡慕 “皇爷?” “朕也想出去玩.” 。。。。。。 拿到了假条,贾珲心情大好,整个人感觉都轻快了不少。 这几天正是最后凉爽的几日了,贾珲也就弃了马车,骑在自己的宝马上,看什么都那般美好 心情大好,情不自禁哼起了小曲 “圆圆的脑袋~ 狠狠地剁~ 笨手又笨脚~ 砍头像拉磨~” 唱着唱着,贾珲的身子也跟着晃动了起来。 周围来往的官员见状,纷纷避让开来,生怕太尉摇头晃脑看不清路撞到自己. “太尉.” 身旁一阵幽怨的声音传来,贾珲回过神来,低头望去 “哟,阁老啊” 贾珲连忙跳下马来,朝着一看就是专门来堵他的李湷行礼,李湷也连忙还礼。 “呵呵,也没多少事,就是想问太尉一句准话,贾珠的事怎么说?”李湷上前几步一把攥住了贾珲的手腕,紧盯着他的双眼。 天可怜见,前两日家里还兴冲冲的准备贾珠与侄女李佩兰的婚事呢,谁承想传胪大典当天就从荣国府传出来贾珲和贾珠的老母王夫人干了一架的事情 仿佛一盆冷水浇在了心头,李湷脸当场就白了. 不过后来听说荣国府只是分产,日后各过各的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过侄女李佩兰与贾珠的婚事是贾珲做的媒,贾珲的态度就至关重要了,这也是李湷半路上拦他的原因了。 “大房二房的矛盾主要是在王氏上,我二叔他是个草.是个不谐世事的,也没那本事闹得这么大” 贾珲想了想,对着李湷解释道。 闻言,李湷也松了一口气,不是彻底不来往就行 好不容易给自家那武功盖世的侄女找了个无论是家世还是能力都顶顶合适的相公 首辅也需要政治联姻啊! 这原本是想和当朝太尉联姻,谁成想差点变成和一介僭越的五品官联姻。 上皇也真是,为了把义勇王妃和太尉的关系弄寡淡,连带着差点连累了自家. “不过这个媒人我是做不了了,您若是想继续把李氏嫁给珠哥儿,那只能再找个媒人了,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朝着李湷拱了拱手,贾珲重新跳上马背,朝着紫微城外走去 。。。。。。 紫微城外的地块以及整条天街可以说是整个洛阳最尊贵最繁华的地方了。 国子监、太史监、宗正寺、内仆寺以及许多高官勋贵诸王都居住在天街两旁。 贾家三府也不例外,甚至敦煌郡公府与荣国府都是隔着天街相望的。 只不过与居住在临近宫门口的那些尚善、观德这些坊的贵人们不同,贾家住在隔着皇城三个坊市远的淳风、淳化坊里。 当然,坊市制度已然作废,坊墙都已经被拆掉了,改成了一个个沿街商铺。 走在天街上,贾珲久违的放下了心中的诸多杂念,沐浴着和睦的春风,欣赏着周围百姓们的家长里短 胭脂铺里摆弄着胭脂的少女们、茶馆里正聚精会神听着说书人说书的男女老少们、勾肩搭背走进路旁食肆里招呼店家上菜的浪荡子们、捧着最新印刷的策论范文与同窗争论的国子监学子们、嘻嘻哈哈围绕着卖糖葫芦老头挑选心仪糖葫芦串的孩童们. 糖葫芦老头? “哎哟,老头儿,怎的又出来行骗?” “原来是贵人!小老儿给贵人请安了!” 见到来人,老头也十分开心。 “行骗?贵人您看错了吧,这位老伯就是卖个糖葫芦以补贴家用的,又怎么称得上是行骗?”领着弟弟妹妹们买糖葫芦吃的小少年,正一脸疑惑的看着这位一看就是高等武官的男人。 今日贾珲只穿了一身素色的贴里袍,没有能直观显露身份的饰品。 贾珲也是许久未见眼前的老人了,连忙翻身下马,一脸惊喜的打量着更加苍老甚至还掉了颗牙的老爷子,一时有些感慨。 “哦,说行骗过了点,糖福记知道吧?就是他的产业。”面对这种不谐世事的小少年,贾珲一向是非常有耐心的。 “啊?这不会吧?这位老伯明明穿的很.拮据啊.”小少年有些难以置信。 看着眼前身穿打着补丁衣袍的老伯,小少年很难把他与全国最大的糕点铺子糖福记结合在一起. “老、老太爷,您怎的又跑出来卖糖葫芦了?”几个身穿糖福记制服的小厮一脸焦急的从小巷子里跑了出来,围在老头身边。 去年冬天,自家老太爷大病一场,进了二月才能重新下地,这才没好够两个月就跑出来沿街叫卖糖葫芦了. 小厮不明白为什么,明明糖福记的生意这么好,说是日进斗金都不为过,为何老太爷这么大年纪了还要起早贪黑做糖葫芦出来辛苦叫卖. “嚯!”小少年瞪大了眼睛,这小厮他在糖福记的店里见过! “这老伯,你、你为什么要骗我说你独子瘫了儿媳身子不好,只能自己跑出来做事补贴家用的!我还多给了你10文钱,你把钱还我!”小少年仿佛被背叛了一样,头一回体会到人间的险恶。眼睛泛红都快要哭出来了 “哎哎哎,小哥儿别恼,别恼啊!都是小老儿的错,来来来,这些都是小哥儿您给小老儿的钱,都还给您了,小老儿就是看小哥儿你亲切,就想” “就想骗人家的钱?不是我说你啊,老爷子你越活越回去了,你这诚信了一辈子,怎么临到老了就开始行骗了呢?”贾珲打断了还想要再忽悠一下少年的老头。 “贵人啊,就是因为小老儿诚信了一辈子了,到老了都没试过行骗是个什么感觉。前几个月大病一场,在床上足足躺了三个月,小老儿就想明白了! 我已经七十有六了,家中上学堂的小孙子和我说,年过七十就可以从心所欲的活着了,我这就想出来试试这辈子都没试过的事情”老头叹了口气,用一种已经大彻大悟的语气朝着贾珲解释道。 “.那你有没有听过接下来还有几个字叫‘不逾矩’吗?”贾珲无语. “什么不逾矩?早几年小老儿正七十岁的时候上皇他老人家赐下鸠杖,来传旨的小公公就说小老儿只要不犯什么大罪,干什么都行!就是在大街上强抢民女,那都算是我老当益壮!”老头理直气壮的反驳着。 “嚯,哪个公公给你说的?你怕不会是得罪他了吧?” “那不能啊,人家可是上皇座下戴权老公公的义子,戴明小公公和我说的!” 老头得意洋洋的说道。 戴明还是个熟人. 贾珲无语,老头儿你这路子还挺野的. “哼!” 小少年冷哼一声接过老头退回来的铜板,就要带着弟弟妹妹们回家。 但又想到眼前这可恶的老头自称手上有上皇赐下的鸠杖,强忍心中不适朝着老头行礼道别,这才带着一人拿着一根糖葫芦的弟弟妹妹们往家走去。 “老太爷,人家都走了,您看,要不咱们快回去吧,老爷现在很担心您啊.”见到小苦主得了赔偿走人了,一旁的小厮们也松了一口气,这才凑到了老头身边劝道。 “我不!我还没耍够呐!我得把糖葫芦卖完才行!”老头开始耍赖。 老小孩老小孩,尤其是拿到鸠杖的老小孩更是麻烦,动又动不得,年纪也摆在这里,真要搞出好歹来那是要蹲大狱的! “耍个屁!卖个屁!赶紧滚回家呆着去吧!”看到老熟人这幅无赖的样子,记忆里那讲诚信童叟无欺的憨厚中年人形象瞬间破碎。 心目中美好的童年回忆被污染颠覆,引得贾珲大怒,猛地一伸手就将老头扛着的糖葫芦棍夺了过来。 “去你的!”贾珲一个巧劲拍在了老头的身上,让他蹬蹬蹬几步就倒在了身后小厮的怀里,被小厮牢牢的保住。 老头再也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呜哇乱叫的想要夺回用了快一辈子的稻草垛子. “太尉,那是小老儿要当传家宝的宝贝啊!” “放屁,稻草垛子算什么传家宝?” “太尉,小老儿错了啊,太尉,给小老儿把糖葫芦棍儿留下吧!” 老头的声音好不凄惨,一时间引得无数百姓看了过来,却摄于在周围警戒的杀才们不敢围观,只是觉得那里面的贵人好生残忍,竟然连一个卖糖葫芦的老头都要欺负,真真是丧尽天良! “不行,我看不下去了!”一个身身穿布衣的行人眼见着那贵人就要离开,撸起袖子就要上去给老人家理论理论,却别身旁的一个小摊贩抓住了手腕。 “你拉我作甚?撒手,我要去给老人家讨个公道!”布衣汉子怒视着拉着他的小摊贩,你们怕了那贵人,我可不怕! “不不不,这位兄弟,这事和你想的不太一样,那老头儿是糖福记的老东家,本来还好好的,去年大病一场以后就编了一套可怜身世用以行骗。之后就一直声称什么“七十随心所欲”,以戏弄半生不熟的人耍乐。 别人也不好说他,毕竟都这么大年纪了,万一发生口角在不小心伤着他,更何况他手上是真有鸠杖的”小摊贩见这布衣汉子似乎误会了什么,连忙朝他解释了起来。 “啊?这、这也太”听完小摊贩的解释,布衣汉子也不禁愣在原地,感叹着不愧是神都,这可真是…人杰地灵啊… 真是长见识了! “嘿,唐老头这回碰上硬茬了.”周遭商铺的掌柜小厮们纷纷来到了门口看热闹。 “不过唐老头这凄惨声可真是闻者落泪啊”粮店的掌柜满脸感慨。 老唐头堂堂糖福记的老东家,竟然喜欢诓骗bu 呸,活该! 。。。。。。 “哈哈哈,夫人,夫人!快看,看看我给你带回什么来了!” 大老远就听见自家老爷那豪迈的大笑,李纨连忙放下手中的绷子和针线,朝着门外看去。 她正在给小衙内绣新的五毒肚兜。 小崽崽长得挺快,在他出生前绣好的肚兜已经明显不合身了。 “老爷今日又碰上什么好事了?”李纨有些好奇的问道。 “锵锵!看,糖葫芦!”贾珲扛着糖葫芦棍迈进了,献宝一样朝着李纨展示着今日的战利品。 看到那红彤彤通体包裹着饴糖,晶莹剔透的糖葫芦,那种自小时候起就深埋在心里的滋味涌上心头。 小时候珲哥儿来找她玩的时候就经常给自己带糖葫芦吃 不过 “战利品?老爷啊,你这糖葫芦.怎的连那稻草垛子都一起扛回来了?”李纨满脸疑惑的看着贾珲拿到自己眼前还插着十来根糖葫芦的稻草垛子。 “没什么,劫富济贫罢了!” 贾珲从草垛子上抽出一根最大最红的糖葫芦递给了李纨,自己随便挑了一根发泄似的啃了一口咬掉了一个山楂球,嘎嘣嘎嘣的嚼了起来。 “.劫了谁?” “就是那个早年间一直在长安街上卖糖葫芦的老伯啊,去年年末受了点刺激性情大变说起来咱们也是从小吃他糖葫芦长大的.”” 贾珲注意到了还绷在绷子上的半成品肚兜。 将草垛子递给了一个婆子,让她下去每个主子都分个三四串的,贾珲拿起了绷子仔细打量了起来。 “对了老爷,月姨娘今早有些犯恶心,所以就找了女医过来看了看.”李纨好像想到了些什么,两忙将口中的山楂咽下。 “犯恶心?”贾珲同李纨对视一眼,心中生出一个念头. “老爷,月姨娘有喜了!” 昨日的第二更,昨晚上没写完… (本章完) 第152章 少室山下 月理朵的院里,敦煌郡公府的主子们齐聚于此,纷纷过来给月姨娘道喜。 月姨娘虽为回鹘人,但她在整个郡公府的地位也只是仅次于李纨而已。 别的不说,只月姨娘与老爷在西域同甘共苦三年就让她在郡公府内的地位不可撼动,更别提负责郡公府在西北生意的还是月姨娘的亲弟弟努斯热提了。 “哈哈哈哈,月理朵啊,咱们终于有孩子了.” 卧房,坐在月姨娘床上的贾珲紧握着她的手,轻轻拍打着。 “老爷” 月姨娘因为孕吐激烈导致有些精神萎靡。 这倒是和李纨当初有些相似。 “安心养胎就是,缺了什么和夫人说,府上没有的就去荣府找,再找不到就去找陈四,你们也是认识的,我记得他还很喜欢你煮的羊肉” 贾珲絮絮叨叨的又要嘱咐月理朵一大堆,却被早就预料到的李纨及时拦下,赶出了拔步床去。 接下来就是女儿家的闺中密话了。 走到门口,鸳鸯一脸羡慕的看着月理朵毫无起伏的肚子,止不住的羡慕. “放心,下一个就是你了。”贾珲坏笑着摸了摸鸳鸯的脑袋, “什么跟什么啊!”鸳鸯顿时被几个听见贾珲话语的姐妹们盯了个小脸通红,随后贾珲就在她羞恼的拍击下被赶出了房门。 。。。。。。 三日后。 尤达与牛昭的部队已经进入河南,正朝着少林进军。 贾珲也将手上的工作交接给了部下,尽起三千大都督亲卫,也就是人称朱雀铁骑的当世第一骑兵朝着少林寺进发。 没带多少东西,不过是十门重炮以及人手一把火铳罢了. 距武林大会召开还有四日。 官道上作江湖人打扮的牛鬼蛇神越发多了,这些天近畿的治安状况急速下降,有许多地方已经开始由地方守备麾下的正规军参与镇压江湖人士了。 通往少林寺的官道上,一支三千余人的牵着马走在道路正中央朝东前进。 这些日子时常有打斗发生的官道上顿时安静了下来,满脸横肉一言不合就抄刀子砍人的江湖嚎劫们一个比一个乖巧,往日横的和螃蟹似的在道路中央横冲直撞的他们也抱着武器低头顺眉的走在道路两侧,生怕那群比他们更横的官军一火铳崩了自己。 毕竟这又不是没发生过 今天早上还和自己谈笑风生说哪个地方的小娘皮够劲够滋味呢,谁成想出了客栈还没走够二里路,就因为站在走在路中央不想给官军让路就被射成刺猬了. “嗯?你看什么看?是不是想死?” “看你怎么了?眼睛长我身上我想看…” 啪! 咚. 前方传来一声铳响,吓得一众江湖客头又往下低了低。 前方又传来一阵刨地的声音,有江湖客壮起胆子往前看了看 “嘶——这不是飞羽剑刘大侠吗?” “嗯?你个狗日的认识他?” “不、不认识,我就是远远看见过他跟人比武,印象比较深” “那就是认识了,来,快过来替军爷刨土!” “啊?” “嗯?你不愿意?” “愿意愿意,小的愿意别杀我啊!!” 一个瘦猴就被在官道旁挖坑埋人的官军抓了壮丁,给了把铲子就让他开始干活。 剩下的江湖客们脑袋都要埋进裤裆里去了 敢怒不敢言! “驾,驾!” 队伍后面传来了一阵马蹄声,江湖人们纷纷朝后看去,负责殿后的官军百户紧皱眉头望了过去。 “紫衣白裤,这是什么门派?”百户问自己的副手。 “紫衣白裤.啊,是渑池的一个剑派.” “什么背景?” “没有背景,还被大帅专门标注格杀勿论” “弟兄们,转身朝后,准备御敌!” 百户当即下令准备开打,训练有素的朱雀铁骑军士们默默列为三排,开始装填火铳. “师兄,前面那么多旗子,这是官军吧?”圆脸师妹有些担心的看着前面的马队。 “废话,快跑,他们要打我” 啪啦啪啦! 火光闪烁,爆竹般的声响响起,随后烟雾弥漫 走在队伍后面的江湖人悔青了肠子,自己为什么要去少林寺凑热闹?老老实实待在家里不好吗? 这帮子官军怎么连话都不问就开铳啊! 硝烟逐渐散去,已经被打成了筛子的二十多具尸体安详的躺在地上,只有几匹将死未死的马匹正喘着粗气,越来越弱,直到没了动静 “哎,小子!”那官军百户突然拿着马鞭指向了路旁一个络腮胡壮汉。 “啊?军爷,您叫小的?”络腮胡壮汉勉强的扯了扯嘴角就当是笑了,点头哈腰的站在原地等着军爷吩咐。 要不是有十几把火铳正对自己,他高低都要去给这位军爷舔擦擦靴子 都脏了! “你小子很上道啊,去,去看看还有没有活口!”百户一脸桀骜的看着络腮胡大汉,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人可能要比自己大个十来岁的样子。 “这”络腮胡大汉有些迟疑,万一还有人没死,正在身下藏着什么暗器把自己阴死了怎么办? “嗯?你不去?那行,架铳” “不不不,军爷,小的这就去,晓得这就去看看.”眼见着几个军爷狞笑着抬起火铳对着自己,络腮胡大汉吓得连滚带爬的朝那二十多具尸体跑去,逗得一众军爷们肆意嘲笑。 大汉小心翼翼的掏出自己的九环大刀来,谨慎的走到了一具尸体旁边,哆嗦着伸出两根手指来轻轻掐起似乎是领头人的衣服,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翻过来检查. 啪! “啊!” 突如其来打入身旁马尸腹部的一铳吓得大汉尖叫一声,那副胆小的样子再次引起军爷们哈哈大笑。 “你是在绣花吗?快点!” “是~” 大汉打着哆嗦朝着身后回了一句,闭上眼睛心一横,猛地将尸体翻了过来. “呼” 尸体脑门上那偌大的弹孔顿时让大汉松了口气,这是个死透了的. 紧接着又硬咬着牙迅速检查了一下周围的几具尸体,发现确实没什么问题,这才壮起胆子快速检查了起来 队伍前方又传来了一阵马蹄声,路左边站着的江湖客们见状纷纷避让。 “哎,老江,停在这干嘛呐!”骑士一扯马缰停在了百户的身边。 “哦,没什么,就是碰上了一个大帅点名要求格杀勿论的门派,这不让人检查尸体去了嘛”江百户一脸无所谓的和身旁的骑士说道。 “切,无趣,快点跟上!” 骑士冷笑一声调转马头就回到了队伍前方. “哼,风宪队的狗东西,呸!”江百户朝着远去的骑士吐了口唾沫,却被风挂到了一个背着重剑的江湖客脸上,恶心的重剑客一个机灵,下意识就要对着江百户开骂,但一看到那十几个拿着火铳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的军爷,重剑客就把满嘴的脏话重新咽回肚里。 哼,好汉不吃眼前亏,江百户是吧?我重剑李深迟早有一天.有一天.加入官军爬到你头顶上当你的上官天天朝你吐口水! 哼! 。。。。。。 少室山,少林寺。 山下镇子的居民们早已习惯大量的江湖人聚集于此,也已经练就了不少的应对方式。 有门路的镇民就带上家小细软跑出去投奔亲戚,等少林寺的大事忙完了再回来。 没门路的就只能备好物资安安静静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挖的地窖里,或者直接跑进山里面,等着那些没皮没脸硬要借宿的江湖人忙完了离开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要躲江湖人,比如说客栈和酒馆食肆就指望这一波大赚一笔了。 毕竟聚集了这么多人还能住上客栈,吃喝得起酒馆食肆的那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吃饭住宿都是会给钱的,毕竟他们还要估计一下脸面。 开着镇上最大客栈的斛律掌柜如往常一样招待着来参加少林寺组织的武林大会的江湖名宿们,正要去厨房催菜呢,就听见客栈外响起了一阵阵嘈杂声. 半个时辰前。 行进几日后到达少室山脚下的贾珲所部与牛昭带来的宣府军在轩辕关汇合。 根据尤达派来的斥候所报,宁夏军大概还要一个多时辰才会到达少室山下。 所以贾珲也不准备等宁夏军了,让斥候带着清缴少室山周边地区与围堵各处出山口的任务回去后,也就不管他们了。 毕竟今日就是他们开会的日子,各省江湖有头有脸的大人物都在这了。 反正也要撕破脸皮了,先把这些大人物都剁了让他们麾下势力群狗无首再说! 六千大军过轩辕关南下! 。。。。。。 “大哥,听说轩辕关那边聚集了好几千官军,他们不会和咱们动刀子吧?”小镇北侧的大道处,一群住着帐篷的小门派子弟和散人们三三两两的坐在地上闲聊。 他们还没有资格上山。 来的名门大派和江湖名宿太多,少林寺的场地也有限,所以限制了一些实在是没什么出彩地方的门派上山。 就比如说他们这些在江湖上都算不入流的人了。 “那又怎样?你觉得你跑得过马还是经得住几千军爷轮流伺候?”大哥叼着狗尾巴草瞥了灰头土脸都看不出相貌的小兄弟一眼,无所谓的说道。 这小子没钱租不到帐篷,见到自己一个人住一个帐篷过来碰运气想要借住一下。 也就是自己心善,这才收留了他。 顺便得到了十几文钱的供奉,成为了他的大哥。 到了他这个年纪还没有混出名堂来的江湖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如宁夏孙家堡的老太爷那样临近中年资质平庸没多少本事,却得到赏识一飞冲天的例子太少了,少到哪怕出了一例都会大书特书传唱数十年。 所以对于大哥而言,现在就是多活一天多赚一天,少活一天少熬一天的状态。 活着看不到半点希望,也就赚点微薄的银子,然后把这些银钱统统送给窑子里的相好和她多耍乐耍乐而已。 活着也就这点乐趣,甚至近年来他也有点力不从心了。 活不活都一样,早点死了早点去投胎就是,下辈子还是安安心心种地吧。 不过乐子还是要凑的,万一捡漏得了些机缘呢? “可是现在大家都说朝廷要把咱们江湖杀干净啊.”小兄弟自说自话一样嘟囔着。 “怎么可能?若是要把江湖杀干净,那怕是要把那些个武馆也要屠了才行,这可能吗?是要军队造反还是怎么的?”一旁一个小门派的弟子摇了摇头。 毕竟大齐军队中,成分为武馆弟子的人也不少,领头人就是现在还在西南与东吁对峙的大都督云瑜了,他就是武馆出身,学成后加入军队的。 众人正闲聊着,地面突然震动了起来。 住着帐篷的江湖人们纷纷站了起来,扔掉武器乖乖的跪在了地上,双手抱头。 只见一个身穿鱼鳞直身甲一看就是大官的人,领着数千人规模的步军拉着几辆马车来到了他们面前。 少林寺毕竟是在山里,骑兵的作用被削弱到最低,甚至还处于劣势,所以除了百户以上的军官们可以骑马代步外,朱雀铁骑与宣府军通通都是下马步行的。 “军爷,啊不,太尉,武林大会还有一刻钟开始,那些贼人也都上山了!” 跪在最前方见多识广的大哥在看清那面旗帜上绣着什么之后大惊,连忙一边大喊一边膝行几尺来到了太尉马下,把镇内的消息说完之后就五体投地的趴在了地上。 妈哎,这群军爷全员披甲还带着大炮啊! 今日这武林大会怕是开不下去了 大哥心中不由生出了几份畅快。 嘿嘿嘿,那些个光鲜亮丽的大人物完喽. “笑你麻痹,难听死了,闭嘴!” 马背上的太尉紧皱眉头,耳朵都被这人的笑声污染了! 大哥连忙紧闭双唇屏住呼吸。 太尉睥睨四周,没有一个人敢于率领着六千官军的他对视,哪怕就一眼. 看样貌就能看出来,跪在地上的这些个绝对是江湖里的底层,艰难求活的那种。 就比如说不远处那个黑的都看不出人样来的小子。 太尉摇了摇头,心中对江湖人的幻想完全崩塌了. “赏他,另外这些人鉴别门派以后,该杀的杀,该抓的抓,该放的放,其余人跟我入镇!” 说完,太尉轻踹马腹带着浑身披甲的精锐们朝着镇内行进 感谢书友20230812123621183、书友20220315230249478和书友20200118170250698的打赏! 还有,前面一章实在是抱歉,我忘记前面写过这段剧情了,所以我就大改了一下,对此万分抱歉! (本章完) 第153章 开干! 大军逼近的声响早就惊醒了处于镇子北侧的江湖客们,在各自掌门、大师兄、大哥之类的头头的带领下,纷纷聚集在一起朝着镇北而去。 他们的师父师兄已经上山开会去了,而他们就负责驻扎在小镇上驱赶不开眼的闯入者。 不过也有少部分名宿们没有上山,而是选择先和久别重逢的老友先喝一顿,过两日再上。在听到有人大喊官军来了的时候也没有轻举妄动,毕竟身份摆在这里,要等下面的小儿辈遭不住的时候再出去解围,以不复江湖名宿之名。 虽说行进没什么章法,但身手摆在这里,移动速度那是个顶个得快,没多久就齐聚于镇北,摩拳擦掌打算大干一场,让那些个官军知道,江湖人也不是好惹的! 然后就看见了一面随风飘扬的振翅朱雀大旗,以及站在大旗之下高举火铳狞笑着看着他们的大齐官军. 原本还叫嚣着要比一下谁杀敌最多的一群人瞬间没了声响,将自己隐藏在人群中。 倒不是怕了这些个拿着火铳的官军,主要是太尉莅临少林寺,他们总不能失了礼数. 而且此地的主人是少林寺,要接待也是少林寺的人来接待,他们来凑什么热闹啊! 啪! 一个倒霉催的剑客被推出队伍,可能是推他的几个人太用力,让剑客一个踉跄没站稳,啪叽一下跪在了地上 “太、太尉莅临此地,不知有何贵干?”剑客也没有起身,就地趴在地上哆嗦着朝着马背上的太尉问去。 “干你屁事,滚!”太尉看都没看他一眼。 “好嘞!”听到贾珲的话,剑客如蒙大赦,朝着侧面翻滚着躲进了小巷子里. 场上一片寂静. 局势越来越凝重,空气仿佛凝固了一样,压得大伙儿胸口发闷。 不停的有排在队伍后面有眼力见的江湖人悄悄溜走,离开这个瞎子都能看出来马上要发生大事的地方。 贾珲没有理会离去的江湖客,散人用不着抓,门派中人也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档案都在师门驻地,跑了都没用。 “没听见老子说的话,都给我滚开!”见到眼前的江湖人没有丝毫动作,贾珲朝着他们怒吼。 “滚开!!” “滚开!!” “滚开!!” 身后的六千战兵紧随贾珲之后,齐声朝着眼前的江湖人大喝三声! 气冲云霄,杀气震天!惊得周围林子里的飞鸟四散飞走,引得不停有人朝着南面溃逃! 一时间,堵在这里的江湖客们被官军的煞气震慑住,不由心生畏惧 “太尉,这里是少林寺,不光是天下武学圣地,还是禅宗的祖庭!您就不怕惊扰佛祖遭怪罪吗!如今江湖上有名有姓的大宗师们全都聚集在此,您就不怕与江湖为敌吗!” 人群中站出一个星目剑眉的刀客,强忍惧意走出人群,鼓起勇气朝着太尉争辩。 重新出现的带头大哥再次让江湖客们生出了一些勇气,纷纷怒视着前方的官军. 朝廷欺人太甚! 我等江湖儿女心中也还有着几分血性! 贾珲有些意外的看着在队伍士气即将崩溃时站出来的俊俏刀客,心中升起几份欣赏。 甭管他是要扬名、是真勇敢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能在六千百战精锐爆发煞气的时刻站出来朝着自己大吼大叫,就能证明大齐的江湖并么有那么陈腐. “叫什么名字?”贾珲朝着俊俏刀客出声问道。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在下南阳阙星河,江湖人抬爱,送了个外号称我为‘如意刀客’!”阙星河握刀抱拳,挺直了腰杆朝着贾珲一拱手。 江湖客们见到大哥这么勇,顿时也生出了许多勇气,不少人往前一步,紧跟在阙星河身后以壮其声势更有甚者为了表示自己不畏强权,甚至还抬起了头一脸傲慢的看着骑在马上的太尉。 行,我记住了你了。 “放!”贾珲突然蹦出来一个字,让对面的江湖人摸不着头脑 啪啦啪啦! 官军激发火铳,朝着前方挡路的江湖人射去,顿时就死了一片人。 尤其是带头大哥阙星河更是被重点照顾,贾珲估摸了一下,大概能从他身上挖出两斤枪子吧 官军三轮齐射瞬间打的江湖人死的死伤的伤,原本鼓起的勇气也被这三轮火铳轮射打崩 硝烟散去,整个镇北口广场上布满了哀嚎声,被火铳打烂了四肢躯干的江湖人们疼的在地上不停扭动着朝着外侧不停地爬 “妈的,狗官军这是不想让咱们活,弟兄们,抄刀子干他们!” 没有被三轮齐射伤到的江湖客们也终于回过神来,这太尉摆明了就是没共处下去的想法了,纷纷抄起自己的武器来,企图靠着自己的武功来试着能不能擒贼先擒王把贾太尉做掉! 若真做掉了.嘿嘿! 今日正是老子扬威江湖名震天下之时! “变阵,压上去!” 贾珲摇了摇手中的折扇,朝着后方示意 身后的大军迅速变阵,很快,一个个小阵成型,朝着正冲过来的江湖客们压了上去。 鸳鸯阵! 这种太尉在江南平叛期间创造出来的小型战阵,攻防俱佳,又经过贾珲的推广,现如今已经成了每支边军与野战部队的必练科目了。 “你们也自由射击去吧。”用蒙兀语朝着身后的亲兵喊道,一群系着“不浪儿”发式的蒙兀射手们纷纷抄起弓来,打马朝着一边跑去. 贾珲的亲兵们与牛昭的亲兵们也都骑着马,作为预备。 毕竟万一要有用到骑兵的地方呢? “老牛,你在这里清缴贼人,我带人进去了!” “好嘞!” 。。。。。。 “我觉得要让朝廷看到咱们江湖的厉害才行!让朝廷知道,我们也不是好惹的!” 少林寺内,黄元魁依旧坚信着他的理念,要打!要和朝廷大干一场! 听着黄元魁喋喋不休的说着他那套铁血理论,周围列席大会的一部分家主掌门们纷纷嗤之以鼻。 暴发户就是暴发户,武艺高强又怎么了?不知天高地厚! 什么实力啊?就想和朝廷掰腕子。 当年那霸刀门和断岳山庄何等风光?就是那段时间的少林与武当都要避其锋芒。 哪怕是放到现在,都没有几个势力能和他们媲美的! 别的不说,就是如今称霸西北的顶级门派断刀门,就是当年霸刀门的一个外门弟子所创,是霸刀门的附庸。 可结果呢?因为孟蒲坡血案惹得太宗大怒调边军南下率先剿灭,半天都没撑下来,山门就被大炮轰成了废墟,门内近千大小长老弟子无一幸免,脑袋在山门废墟的广场上被摆成了京观 所以啊,能和朝廷谈就和朝廷谈,全国上下他们好歹能凑出十万人来,庙堂就是想要动他们也要掂量掂量会造成多大损失。 打不过正规军还不会祸祸老乡吗? 但是,江湖肯定是打不过庙堂的啊! 刚开始,黄元魁还是有理有据的说着江湖战胜庙堂的可能性,但越往后大家越发觉得不对劲 怎么说到推翻朝廷了? 搞了半天,原来这黄元魁不是自大,而是反朝廷啊! “快堵住他的嘴!” 离着近的几个大佬连忙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三拳两脚干挺了还想继续输出反朝廷思想的黄元魁,交给了几个武僧让他们把他关进柴房去。 呼. 差点啊,就差一点这武林大会就要变成造反动员大会了! “这姓黄的怎的如此讨厌朝廷?”一个掌门擦了擦被吓出来的冷汗,朝着身边来自江西的熟人问道。 “我也不知道啊.”熟人也一脸后怕的用袖子擦拭着冷汗。 “你不知道?这姓黄的不是江西人吗?” “确实不知道,他就和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一样,早年间什么消息都没有” 正当大佬们交头接耳之时,一个小沙弥一脸惊恐的跑进院里来到了身披袈裟的方丈身旁,趴在方丈的肩头耳语几句 小沙弥的冒失让大佬们纷纷侧目过去,院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什么!”方丈突然惊呼一声,白胡子都一大把了还像弹簧一样从交椅上蹦了起来。 “完了完了,祸事了,祸事了!” 。。。。。。 在鸳鸯阵的兵锋下,这些名门大派引以为傲的镇派绝学和合击阵法完全不值一提,还没冲到阵前就被一火铳或是一箭射倒在地,还没死透呢,后面的人就被狼筅勾住身子,进退不得被迅速刺出的长枪戳了两个窟窿当场去世 很快,镇北聚集的江湖人士就被打崩击溃,纷纷头也不回的朝着南边逃跑,却被早就绕到一侧的蒙兀射手们偷袭射杀。 不到一刻钟,整个镇北头的广场布满了穿的花里胡哨却都沾染着鲜血的尸体,仔细看去,还有一些“尸体”在动. 补刀这些事情就是牛昭和宣府军的事情了,贾珲与重新整好队伍的朱雀铁骑朱雀甲士沿着大街朝着西面上山的道路行进。 沿途不停地有江湖人士窜出来想要袭杀贾珲,却一一被射手与甲士当场击杀。 也幸好这里是个镇子,除了镇中心的一两家客栈是两层楼的建筑,其余全都是一层的平房。 “贾珲,我日你祖宗!” “朝廷走狗受死!” 远处传来许多声怒意十足的暴喝,那些一直在客栈和酒馆食肆里的江湖名宿们也抄着家伙事红着眼睛朝着大军冲来 之前死的那些人可都是他们的门人弟子啊!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报仇啊!!! 一群须发花白的大爷大娘拿着奇形怪状的武器开始了人生路上的最后一次冲锋. “啧啧,这他妈远程武器都没有就敢冲击装备火铳军阵?小的们,给他们开开眼,举枪!” 大军立马停止前进,举起了手中早就装填妥当的火铳. 几百个黑洞洞的枪口朝自己指来,吓得跟在后面的一群打算杀几个官军意思意思以全朋友之义的人转头就跑,徒留那些红着眼睛死了门人弟子要报仇的朋友们被噼里啪啦作响的火铳击倒在地. 笑话,老子一个逍遥散人就是来凑热闹顺便找老朋友叙叙旧,干嘛要把命搭在这里? “将主,那些跑了的怎么办?”胡九有些担忧的朝贾珲问道。 “堵住,问清楚来头,在册的都杀了,不在册的就放了吧,这个江湖还是需要一些人来恢复元气的”贾珲下令让胡九带着一个百户的亲军前去围堵他们。 虽说侠以武犯禁,但有时候不得不承认,这世上还是需要一些心中充满侠义,且还有实力能够行侠仗义的人去打抱不平事. “走吧,上山!” 。。。。。。 哒吧嗒吧 马蹄铁与石阶的清脆碰撞声不绝于耳。 太尉正骑着马上山,饶有兴致的打量着春日的少室山。 身后,身披布面甲的三千朱雀甲士也默不作声打量着周围美景,跟在太尉身后上山。 还有一个百户的辅兵驾着拉着重炮的三辆马车跟在队伍里,擦拭着炮管。 不多时,大军来到了寺门前。少林寺的大和尚与武僧们,以及来参加武林大会的所有有资格入寺的名宿们都站在了这里。 与大和尚们一脸阴沉不同,这群名宿大多数人怒火中烧,恨不得用瞪死贾珲一样怒视着骑在马上的他。 恨不得当场弄死他! 甚至连带着他们看少林寺大和尚们的眼神都有些不对了,有人甚至觉得这个所谓武林大会就是少林寺和朝廷做的一个局,为的就是把他们这些江湖宿老骗过来杀! 见到这么多人站在寺门前,贾珲并不意外。 意料之中的事情,山下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寺里怎么可能不知道? “阿弥陀佛,老衲惠明,拜见太尉。” 无视了开始列阵的大军,慧明方丈带着少林寺的僧众率先朝着贾珲行礼。 “大和尚,何必要趟这趟浑水呢?” 贾珲骑在马上歪着头看着双手合十的方丈问道。 少林寺因为是禅宗祖庭的关系,在僧录司也是挂了名的,算是有编制的寺庙。而且也就是几个俗家弟子而已,少林寺每年都要结业好几十人,恐怕就是那些俗家弟子的师父都记不得他们长什么模样了。 “阿弥陀佛,回太尉,少林还是愿少造些杀孽,不要重演当年血洗江湖之事!”方丈高呼一声佛号,再次双手合十朝着贾珲拜下。 “还愿太尉成全!” 见到方丈都朝着太尉拜了下去,身后的少林僧众们也连忙跟着方丈高呼佛号拜下。 一时间,寺门前陷入了一片沉寂。就连身后的江湖大佬们也在忐忑的等待着太尉的选择。 久等了久等了,今天不知怎的,完全没有写的欲望,写的时候也没什么头绪… 不过好歹憋出一章来了… 所以,这就是卡文吗? (本章完) 第156章 道爷我成咧! 其实与活下来的宗门家族没什么好谈的,无非是打压、恐吓、分化与拉拢之类的手段罢了。 本身就很有眼力见,对门下弟子的约束也十分严格。 再加上刚刚官军表现出来的战力带给他们的震撼。 更别提官军那真是一个不留的风格,更是杀鸡儆猴。 将二圣给江湖的新规矩传达给了他们之后,贾珲的假期也要结束了,明日就要启程回神都。 没办法,身份摆在这里,五军都督府也没有合用的决策人选,一个大都督外出,一个大都督卧床不起,还有两个都督府甚至都没有大都督。 按理说应该尽快补齐空缺才是,但上皇一直以没有合适人选为由没有任命,没办法,五个都督府的差事只能全部压在他稚嫩的肩上 其他也没什么大事情了,剩下的就交给尤达和牛昭二人按部就班的去解决残余的江湖势力就行,之前的一个月里怎么做的,在这也怎么做。 。。。。。。 “快,快跟上,马上就要到出山了!” 山中,断刀门的师徒十人正艰难的在山中行走。 现在不光是洪有德累的要死要活的,就连体力最好的小九的身形都有些摇晃。 洪有德并没有选择常规路径出山,而是选择跋山涉水找一个看起来就不像会有人走的地方离开少室山。 九个徒弟对此并无意见。 不用想都知道,如今的少室山周围肯定布满了官军的斥候,那些出入山口十足十的会重点布防。 “老五啊,你爹、你爹真的在登封等着咱?”洪有德还是有些不放心,朝着商人出身的五弟子问道。 “师父您放心,我爹给我的回信上说了,他现在就在登封城里,明天就带着商队路过水磨湾,要在那吃中午饭.”老五朝着洪有德说道。 “好,那就好呼.老大,咱们.呼.到哪了?”洪有德扶着树直喘粗气。 “师父,咱们应该在挡阳山西坡上吧”大师兄拿着汗巾一边擦着汗,一边观察四周。 此时已是傍晚,山上已经有些看不清路了。 “挡阳山?那就好那就好,不走了,扎营,扎营休息,不要点火!”洪有德顿时松了一口气。 照着他们爷十个的脚力,明天天刚亮时出发,肯定能在吃中午饭前赶到水磨湾的。 几个师兄师姐主动承担了搭帐篷与做饭的差事。 洪有德的九个弟子里,男六女三。 三师姐、六师姐和八师妹。 这样只需要搭三个帐篷就够了,毕竟总要有一个人来守夜,一个帐篷住三人刚好。 大师兄和二师兄主动承担起了守夜的差事。 做饭也没敢开火,不过洪有德早就准备好了对策。 生石灰。 将今天早上早就准备好了晚上吃的饭食装在食盒里,盖上盖子打好包袱,每人都带上一盒,吃饭的时候只要在老五的背着的锅里放上水,将饭盒放进锅里,再把装满了生石灰的麻布袋子扔进水里,最后盖上锅盖. 中午就拿着随身带着的零嘴对付对付,但晚饭不行啊,估摸着明早的早饭也不一定有,他们还必须要保留着尽可能多的体力以用来逃亡,晚饭比继续要吃顿好的! 能不能热透另当别论,但有一口热乎吃的总不会错的。 至于木头食盒会不会被烫坏 反正就吃这一餐,坏了也不心疼。 很快,生石灰遇水散发出大量的热量将水煮沸并平息响动后,爷十个也没有立刻掀开锅盖,而是选择焖一会儿,让饭盒里的晚饭尽可能的热透. “师父,咱们出了山以后.去哪?”性格内向却十分务实的八师妹朝着洪有德问道。 “肯定不能去南方的,去了南方咱们这口音就太明显了,等朝廷知道咱们跑了,肯定会发海捕文书,到时候一抓一个准”洪有德见到弟子们都看向了自己,心想也是时候和他们商量一下下一步动作了。 “么麻达,肯定包能去南方,但再也不能回关中咧!”口音最重的六师姐肯定了师父的话。 “那怎么办?总不能去洛阳吧?”小九把脸埋在两腿间,幽幽地说道。 “洛阳.”听到小九的话,洪有德愣了一下,仔细思索了起来. “不是吧,师父,您不会真要带我们去洛阳吧?”二师兄一脸惊恐的看着自家师父 师父会不会受了什么刺激,疯了啊? “列远!”洪有德翻了个白眼,真当我傻嘛! 思索了一下,洪有德目光逐渐鉴定,环视着自己的九个弟子。 “北平!” 。。。。。。 夜深了。 室外漆黑一片,可坐落在洛阳城外的玄真观却灯火通明。 今日有一炉丹药要练成出炉了。 不过这炉丹药与往常还是有些许不同的。 前段时间,贾敬从家里送药材时顺带捎来的玄门古籍中,发现了一门水练的丹方。 经过复杂的药性推断后,贾敬感觉.甚妙! 嘿,你别说,说不准道爷我这回能成! 对于贾敬来说,刚刚找到小太子的那会,帮小太子重夺大位是最重要的事情,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那股为主尽忠的热血冷却,自己也越发痴迷修仙后,自己成仙就变成最重要的事了。 毕竟,在红尘中挣扎哪有成仙作祖好? 准备一个密封的丹炉,加上半锅.半炉浓醋,再放一些硝石,水练的底液就准备好了。 再往炉里添入朱砂、白矾、水银、金、铅、银、铜、还有一些珍惜药草后,封炉静置九日。 与动辄百日起步的水练丹方相比,九日就太少了,不过既然丹方上都说了,百日太过繁琐,水练取的就是这些不坏之物那一九之日时产生第一次变化的精华,这时候的药性虽然不是最稳定的,但确是最为锐意的 毕竟这份丹方的创造理念就是. 顺为凡,逆为仙! 修仙就是与天争命,要的就是个敢教日月换新天的精神! 丹方记载,要用这一九之日最为猛烈霸道的药性,来作为打通上丹田处与天沟通的天地之桥,接引让人成仙的必备之物——先天不灭灵光。 让先天不灭灵光通过天地之桥进入上丹田处,改造躯体,褪去凡躯成就仙体,最后神魂与先天不灭灵光合一成为仙魂,到时候性、命均已化仙,自己也就在实质上成仙了,可以破碎虚空自己进入仙界. 由此种修炼法而成的仙,是在凡尘中修炼成仙的,于是乎就被这份丹方称为——红尘仙! 通读全篇后,贾敬的第一感觉就是此法他妈的什么东西,不是什么正经成仙法,于是乎束之高阁。 但这种法子对于贾敬来说实在是太过与众不同,对他朴素的修仙观念造成的冲击太过巨大,在接连几天的失眠与辗转反侧后,贾敬从藏经阁里重新取走。 试试呗,万一成了呢? 反正这份丹方说的有鼻子有眼,万一是真的呢? 而且不成也没有多大损失,这份丹方上的原材料对比他一贯以来炼制的丹药原料相比,已经算是十分“经济实惠”了。 说干就干,贾珲“孝敬”给他的三千两银子瞬间就被祸祸的一干二净,买齐了五份材料。 最值钱的就是这五个黄铜水练炉了,金银反而因为家里有存货,不算花钱。 等买齐了家伙事,贾敬开启了他的红尘仙路。 浓醋与硝石打底,在水练炉内搅拌均匀,按照丹方再一一放入大量的水银,朱砂、雄黄、曾青、金银等金石药材磨成粉,充分搅拌均匀后,盒盖蜡封,焖上它九日 然后就是漫长的等待了。 越是临近开炉之日,贾敬的心就越发激荡. 这是他距离成仙最近的一次了! 终于,时间也临近他测算的良辰吉时 “老爷,到时辰了!”一个小道士看了看钟表,发现到点了,连忙跑到贾敬身边叫醒了他。 “开炉!” 一直在闭目养神的贾敬睁开了双眼,搀扶着小道士的胳膊站了起来,连忙朝着那五个水练炉走去。 “速速开炉,莫要耽搁了吉时!” 一众道士连忙拿出刮刀来,仔细刮去蜡封,等待贾敬亲自揭盖。 贾敬也没有丝毫犹豫,一一揭开了五个水练炉的盖子。 紧接着,一股浓郁刺鼻的酸味从水练炉中散发开来,一下子刺激的站在炉边上的重任感觉眼睛一阵酸辣. “何、何等霸道的气息!”贾敬使劲揉搓着被熏得通红的双眼,强忍着不适看向了炉内还在荡漾的丹液. 星光点点,金银色的颗粒仿佛星辰一样在星空中闪烁,而其他的一些被磨成粉的金石药材也形成了一层五彩斑斓的黑,仿若星河 好好好,这就是那丹方上所记载的最上等丹液品质——璀璨星河。 “老爷,该喝药了.”就在贾敬不断感叹着丹液的神奇时,身边传来一阵弱弱的声音 一个看起来很好欺负的消瘦小道士端着一张盛放着一碗漆黑药液的玉碗。 这是丹方上写的调理身体状态的药房,需连续服用九日,方为最佳。 其实这碗药也是贾敬决定修炼这份丹方的主要原因了。 别的不说,喝了这碗药之后他的五感都增强了不少,身体也越发轻盈,整日里满面红光,越发像一个得道高人了 “嗯。”贾敬点了点头,伸出修长且仗着三寸长指甲的手,轻轻捏起了玉碗,一饮而尽。 “呼”药液下肚,贾敬顿时就感觉一股暖流顺着早已被他打通的经络涌入四肢,五感再次加强,那种观察入微的感觉再次出现! 此时此刻就是道爷成仙之时! 贾敬原本还算冷静的目光逐渐变得狂热,满脸通红,目中也布满了血丝。 挑了一炉品质最优的丹液,让几个小道士抬着水练炉进入了他的丹方,贾敬就把他们通通赶走,让他们在院外警戒。 谁也别想打扰道爷我成仙! 从袖口里取出那份反复研读几乎快被翻烂了的丹方,再次仔仔细细的读了一遍注意事项,猛地合上了丹方,手一抖扔进了火盆里. 这世上的红尘仙,有我一个就够了! 贾家?难道有我一个红尘仙还不够? 此时,贾敬脖子上的青筋都已经爆了出来,面色已然从潮红变为紫青。本就瘦弱的身体激动地颤抖,嘴也因喜不自禁而咧了起来,漏出了两颗犬牙,显得他不像是仙,反而越发像是厉鬼。 成了,成了,开炉之日饮下三份量的药液,将全身的潜力全都激发出来,再加上丹液,就能同时贯穿上中下三丹田,与天地合一,打通天地之桥! 将炒勺大小的玉勺放入水练炉内舀起一勺丹液,无视了那刺鼻的酸味,贾敬毫不犹豫的将玉勺内的丹液一饮而尽! 哼! 入腹的丹液仿佛刮刀一样刺激着自己的食道与内脏,腹中顿时好似被火烧了一样,刺激难耐. 好霸道的药力! 这份丹方是对的! 贾敬大喜,双目圆睁,激动地好像要把眼珠子瞪出来一样,本就仿佛厉鬼一样的脸越发狰狞了起来 再来! 贾敬再次将玉勺放入水练炉中搅拌了一下,再次盛出一勺丹液吸入嘴中。 一勺,两勺、三勺、四勺······ 很快,一水练炉的丹液就被贾敬吞下了肚,贾敬的肚子立马已经涨了起来。 骨瘦如柴的身躯显得涨起来的肚子越发庞大,让贾敬整个人看起来就像饿死鬼一样,再配上他为了让药效达到最大,还拼命的拿玉勺挂着炉底的药渣往嘴里塞,越发与饿死鬼相似了. “呃!” 腹部一绞,贾敬疼的甩飞了手中的玉勺,再也维持不住盘坐的姿态,捂着肚子躺在了地上. 开始了! 从腹部下丹田开始,自下往上经过三丹田后直冲颅顶,冲破世界壁障接引先天不灭灵光入体! 贾敬强撑着重新盘腿做好,默念着丹方所载的经文,突然一股热流从腹部直冲而上,朝着他胸口的中丹田涌来. 真的,真的,这是真的,这份修法是真的! 早已七窍流血而不自知的贾敬仰天长啸! “道爷我成咧!” 噗! 混浊腥臭还散发着浓郁酸味的丹液混杂着凝结成块的污血从贾敬口中喷涌而出,撒在了水练炉上。 贾敬仰面栽倒在地,目光涣散,不断有着丹液混杂着血液从口中流出 呼,昨天的欠更… (本章完) 第157章 死因 “老爷啊,老爷啊!你怎么就扔下我走了呐,啊.” 贾珍正跪在贾敬遗体前干嚎。 今日一大早,城外玄真观的一个小道士就哭喊着跑进三府报丧,说贾家老族长、宁国府前任二等将军贾敬于昨日夜里羽化飞升了。 三府的男丁们一想这还得了,不管吃没吃早饭骑上马就朝着城外狂奔而去。 “珍大哥节哀啊,听那些小道士说,敬大伯最后发出的响动是喊了句‘道爷我成咧!’,想必,敬大伯应该是褪下凡躯飞升仙界了吧.”贾珲叹了口气,拍了拍贾珍的肩膀安慰道。 贾珲也是昨日下午才回神都的,去和贾赦出门吃了顿花酒就回家去了,谁知道第二天就碰上了这么大的事情. 看这场面,还有外面那剩下的四锅.四炉不明液体,贾珲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 贾敬还真的信了自己绞尽脑汁苦思冥想花了半个时辰瞎编,然后交由专人造假的丹方了 说实话,贾珲自己都没有预料到贾敬真的会按照那张丹方去修炼,他本来是想通过慢慢下药在半个月内弄死他的来着 “是啊,珍哥儿,如今敬大哥飞升仙界,是喜事,敬大哥会在天上保佑咱们的。”贾赦也在贾珍另一边安慰着。 又干嚎了几嗓子,贾珍也从善如流停的停了下来,擦了擦零星几滴的眼泪。 其实,贾珍对贾敬的死并无太大悲伤。 贾家一向是施行父严祖宽的教育模式的,尤其是宁国府。 虽说贾敬对贾珍没有日后贾珍对贾蓉那样的折磨,但也是非打即骂,再加上贾珍本身也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身为贾家开国以来第一位进士的贾敬看贾珍那就更不顺眼了,父子关系十分紧张。 在这种情况下长大的贾珍自然不会和贾敬有多亲。 甚至贾珍在亲眼看到父亲死亡之时如蒙大赦,彻底松了一口气 另外,家里的进项也终于能有些盈余了! “将主,绣衣的仵作还有太医院的太医来了。”门外,胡九朝着屋内请示。 “带进来吧。” 在大齐,似这种勋贵暴毙、非正常死亡的情况,无论家里想不想报官都由不得苦主,必须要绣衣的仵作前来查看死因,避免什么仇杀、情杀、政敌暗杀、买凶杀人之类的破事。 也算是给亡者一个最后的伸冤机会了。 而且这些事情都是要报于天子知晓的。 贾敬虽已避世,但归根结底他还是厉太子的旧部残党,还是核心心腹,他的死由不得皇家不重视。 “卑职给太尉,荣侯请安!参见威烈将军,见过贾员外郎!”仵作进入丹房,啪嗒跪了下来,先朝贾赦贾珲父子磕头请安。得到太尉一声免礼后,起单膝朝着贾珍抱拳行礼,后又站了起来与贾政打了声招呼。 虽说这绣衣的职位是仵作,但曾经也是在夜不收干过的,后来打不动了,又不甘寂寞,不想荒废了一身验尸的手艺,于是就转入绣衣卫当差。 也正因为他干过夜不收,所以身上也有不小的勋位,正五品初授武节将军,按品级比贾政这个从五品员外郎高。所以只用和贾赦、贾珲与贾珍行礼就够了。 “贾将军,卑职冒犯了!”毕竟是要当着儿子的面给他老子解刨验尸,仵作的姿态放的很低。 “啊,验吧,验吧,验完了好入土为安.”贾珍扶额朝着挥了挥手示意他赶紧弄。然后就与其余贾家的男人们出了丹房。 仵作得令,连忙招呼身后的手下布置场所,最起码要把帘子搭起来,一免场面太过血腥引起死者家属的强烈不适。 每一条规矩背后都是一个血淋淋的教训。 就比如必须挂幕布这种事吧。 当初开国那会儿镇国公牛家的老公爷最宠的幼子喝酒喝死了,绣衣按照规矩派仵作去牛府验尸,老公爷觉得自己是杀人如麻铁石心肠的老将军,见惯了这个,又想亲眼见证幼子的死因,就没有让绣衣挂帘子. 绣衣也觉得无所谓,毕竟是铁石心肠见惯了生死的老将军嘛 然后那仵作被伤心欲绝的老将军一拳送去投胎了。 从那以后,验尸挂帘子就成了硬性规定,关你是亲王还是国丈,一律不准看! “唉敬大哥走了.”贾政坐在贾珍的右侧,一脸惋惜的感叹。 “是啊,唉.以前多风光的一个人啊,勋贵出身的进士啊,谁承想竟然就这么.唉.”贾赦也有些伤心,想起了他与贾敬合成为贾家双子,前途无量的那段旧时光。 “敬大伯走的太突然了,这丧事怎么办?”贾珲有些担心的问。 虽说贾敬这几年一直在吃重金属丸子,但身体底子在这,祸祸了这么久也都还算硬朗。大家都觉得贾敬还能活很久,族中也就还没有给他预备板材。 “唉这也是没办法的,先在洛阳还有周围的棺材铺里找找有没有现成的,若实在是没有那就去老亲家里问问,换过来用,咱们再打一副送回去就是,若是都没有,那就只能用现成的料子赶工了.” 贾珍双目无神的看着远方,总理族中事务的他很快就想到了解决方法。 几人点了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很快,仵作在找到死因后,重新将尸体恢复原状,将室内清理干净后就走出了丹房。 “太尉,荣侯,贾将军,找到死因了。”仵作朝着三人拱手道。 “怎么死的?”贾珍开口问道。 “.”仵作沉默了一下,深吸一口气。 “撑死的。” 话音刚落,丹房外顿时平静了下来。 “.哈?”贾珍一脸怪异的看向仵作。 “怎、怎么死的?”贾赦用小拇指挖了挖耳朵,有些难以置信。 撑死?这也太没出息了吧? “回太尉,荣侯,贵府老家主确实是撑死的。”仵作嘴角抽搐几下,这贾家老家主的死法在他长达三十年的职业生涯里也算得上是传奇了。 “到底怎么回事?”贾珲也十分诧异,贾敬不应该是被自己给毒死的吗? 一直默不作声的太医朝着贾珲拱手回话。 “回太尉,根据厨房小道童提供的药方来看,这药会致幻,喝的越多幻觉越严重,还有着加速心跳.呃,也就是喝多了容易上头,听小道童说,昨夜贵府老家主喝了往常三倍的量。 按理说喝了这么多确实会暴毙,但还没来得及发作,贵府老家主就没了。”刚要拽文,见到太医贾赦贾珲贾珍三人一脸迷茫还夹杂着一点不耐,连忙换成了一些通俗易懂便于理解的词汇。 “.没来得及又是怎么回事?”贾赦发现了盲点。 这就是仵作的专业范围了。 “回荣侯,方才卑职看外面的几个水练炉里的毒水近乎都盛满了,想必老家主搬进屋喝的这炉毒水也差不多分量,卑职刚刚也倒了一锅观察了一下,发现水底还有大量的金属渣子,盛在碗里大概能有三碗,而这些全都被老家主吞进肚子里去了” 仵作朝贾家的男人们解释着,内心也不禁有些感慨。 怎么塞进去的啊! “下肚了也还好,但这个时候无论是站着还是躺着都不行,半躺才是最好的选择,但老家主应该是又盘起腿来修炼了,又开始练一些呼吸法门. 这时候老家主的胃已经是涨到极限了,这个时候随着深呼吸,肺下的隔膜一收缩,就把胃给挤爆了。 老家主也就一下子疼死了.” 仵作说完,朝着贾珲行了一礼,带着太医离开了玄真观,只留下相顾无言的贾家四人。 。。。。。。 贾家丢大脸了! 宁国府老家主,那个跑去城外玄真观修仙的贾敬的死法实在是太过滑稽,如今已经成了神都城内男女老少的饭后谈资,而且大有朝着周边扩散的趋势. 说不准,贾敬的死因会成为全国级别的笑谈. 贾珲也私下里找过绣衣卫指挥使,想让他严惩泄密的仵作,却被指挥使一脸为难的告诉了他,这是从皇宫里传出来的. 原因就是在暖阁当差的几个小太监听到了绣衣给皇帝的汇报,大晚上跟人吹牛嘴巴不严给说出去了,又恰巧被负责采买物资的内侍听了去,当做笑话讲给了身为自己亲戚的菜商听 然后就仿佛瘟疫般的扩散开来. 宫里也因为这件事吓了一跳,紧接着展开了一次大清洗,听陈四说已经被打死杖毙了三百多人了。 荣国府里已经炸开了锅,家里的女人们发了疯似的派人去遏制.真相的传播,但没什么鸟用,贾家的权势再高,还能把全城部分贵贱都打一顿? 于是乎贾母就开始拉着贾赦的手说他不孝,说他铁石心肠不为家里的名声着想,还要贾赦去郡公府让贾珲尽快压下这件事情。 贾赦自然是拍着胸脯答应了下来,贾母这才将他放出荣禧堂。 出了荣禧堂的贾赦没有丝毫犹豫,带着一家老小就一块去了郡公府,说是要用亲情攻势打动贾珲然后就再也没回来. 到今天为止,贾赦夫妇带着三个小的已经在郡公府里住了五天了。 贾赦带着邢夫人总算是住进了正堂,享受了一把老太爷的待遇。 贾珲则是被赶了出去,只能在书房和自己的六个妻妾的院子间流浪. 后院。 低迷的空气就连往日欢声笑语的孩子们也没了多少玩心,只是跟着大嫂子还有大哥的几个妾室在准备食材,邢夫人则在月姨娘身边一脸羡慕的看着她依旧没什么起伏的肚皮。 小湖边,父子俩瘫坐在摇椅上唉声叹气。 “珲哥儿啊,真的没什么办法了?”贾赦转头看向平静的看着湖面的贾珲。 “唉嘴长在别人脸上,还能不让人说话了怎么的?” 贾珲有些无奈的说道。 他也做过压热度的尝试,比如转移注意力,放出教坊司的周大家和一个好人妻的青皮搞在一起,还被教坊司的大人发现了这种直奔下三路去的八卦来。 奈何大家还是对豪门大户的八卦更感兴趣,周大家?说到底还不是一个戏子?哪有太尉的亲戚,曾经的宁国府家主那劲爆的死法有意思? 算了,就这样吧,反正郡公府又不是靠名声吃饭的。而且,损失最大的好像是宁国府吧? “这事搞得,我这十四天以后的生日都不想过了.” 马上又要到五月十五了,贾珲也要二十岁了。 贾赦撇了一眼贾珲。 “你本来也不该过,敬大哥再怎么样也是你五服内的大伯,不求你给他守孝,但也不能走了没半个月你就要大宴宾客耍乐吧?” “随便吧。”贾珲砸吧了下嘴。 “既然敬大哥已经走了,那、那个.小太子你查到什么了吗?”贾赦有些紧张的问道。 “反正是在终南山不,在秦岭里,不过也不会太深,不然最少几千人的补给就太难补充了,我甚至怀疑他们在像是营盘、下梁,柞水、镇安这些秦岭里的小城镇里.”说起厉太子余孽,贾珲烦躁的挠了挠脖子。 人数少了入秦岭探查太过危险,多了又容易被发现,他也不太想让斥候们去白白送死埋骨秦岭说不定都不用埋,野兽自会消化他们 “接下来的探查目标就是秦岭内的小城镇了,我估摸着他们应该会控制住一个小城镇来发展,而且哪里不还有个小太子吗?他们忠心耿耿的总不会亏待主子吧?说不定就在哪个镇里作威作福呢.” “那就好,那就好”听到贾珲的话,贾赦连连点头。 既然已经失败跌落凡尘,那为什么你们还不速速认命?非要把我们大家,把小爷最后的血脉都牵连至死才甘心吗? 你们该死啊! 想到这里,贾赦冷哼一声,生气了闷气。 也不知是在气自己没能追随小爷而死选择苟延残喘,还是在气这些不甘失败想要卷土重来的故人们. “老爷,大哥,开饭了!” 远处贾琏扯着公鸭嗓朝着老爹和大哥喊着,父兄连忙从摇椅上起来,捧着手中的茶杯朝已经收拾好的餐桌走去 (本章完) 第158章 出殡与使团 又过了七日,贾赦不回去也是不行了。 也不是老太太催得急,主要是贾敬该出殡了。 按照规矩,帝王崩,停灵四十九日。 公侯薨,停灵二十八日。 百官卒,停灵十四至二十一日。 士不禄,停灵七日。 平民死,停灵三日。 虽说贾敬早早弃官跑去修仙去了,但好歹也当过当年东宫詹事府的正四品少詹事,而且还有二品将军的爵位。公侯算不上,但停灵二十一日是绰绰有余了。 然而,贾敬的死法太过离奇,包括贾敬亲儿贾珍在内的贾家人一致认为还是停灵十四日早些入土为安为妙。 而且皇家给的追赠,一个正五品奉政大夫的文散官也已经下来了。 曾经的正四品少詹事卒了,却被皇家给了个正五品升授的文散官,二圣对贾敬的态度也不言而喻 凑合凑合赶紧埋了吧! 贾珲还听戴权说,上皇在听到贾敬死讯的时候念叨了一句. 终于死了。 不过也得益于皇家的追赠,贾敬的丧事也就成了官丧,可以名正言顺接回城内办理丧事了。 贾家人自然没有意见,苦主贾珍也觉得这死法着实丢人,赶紧把老父亲入土为安让这事翻篇才是正理。 但就算是要尽早埋进去也是要走完一遍流程的。 丢人归丢人,贾敬好歹也是曾经的贾家族长,乙卯科的进士,一众勋贵和同科进士们怎么着都要来送他最后一程的。 天生七年五月初九,宜入土。 一众勋贵老亲还有乙卯科如今在京的老爷们齐聚宁国府,神情古怪的朝着躺在棺材里的贾敬行礼。 由于有追赠的官职,贾敬自身也是进士,于是棺材也刷上了朱漆。 这棺材本是城东府上吴家给自家老太爷准备的寿材,通体金丝楠制成,偏偏那老太爷的身形和贾敬差不多,于是乎被贾珍半买半抢的拉走。 虱子多了不愁,宁国府已然社死,再添一个强买寿材的恶名也无所谓了。 “唉贾将军,节哀。” 一个须发花白的文官朝着棺材拜了拜,叹了口气朝着一言不发跪在地上答谢宾客的贾珍安慰道。 其实按照他进士的文采,不应该直说这些的。 奈何,这父子俩一个死的滑稽,不好说什么。 一个烂泥扶不上墙,不一定能听懂自己在说什么. 罢了,心意到了就行. 远处,一众早早拜别贾敬的勋贵聚在一起,正唉声叹气的交谈着。 四王中,唯一人在神都的东平郡王穆兴思也来到了宁府,给这位老哥哥送行。 陈四作为贾家的女婿也一样在场。 这两位地位太高,所以只能由贾赦贾珲父子来接待,其余贾家人,哪怕是苦主贾珍的身份也有些低了。 “唉你说敬大哥这”穆兴思有些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他也是和贾家兄弟几个在北平城长大的,不过和贾敬玩不到一起去。 本想着趁着这次进京办差的机会,来贾家找负责整个大齐武事的贾珲攀攀交情,可谁承想,贾敬没了 “别这么说啊,说不定敬大哥是真的羽化登仙了。”镇国公府的现任镇伯牛继宗试图替贾敬挽回一下颜面。 “无所谓,反正他成没成仙,这副躯壳总要埋下去的。”柳芳耸了耸肩膀,无所谓的说道。 “行了别说了,到时辰了,该出殡了。”治国公府现家主,三品将军马尚有些烦闷,语气有些不耐。 正与穆兴思交谈的贾珲诡异的看了马尚一眼。 他这是在烦躁?贾敬死了他有什么好烦躁的? “太尉,怎的了?”穆兴思见贾珲朝着马尚望去,有些疑惑。 “啊,没什么,就是不知道马叔父怎的这么大的火气。” “嘿,太尉啊,你有所不知,自打当年厉太子那什么以后,马家过的就不怎么样了,这些年要不是敬大哥念在老亲的份上私下里接济,他治国公府早就垮了。他这是在为全家人的生计发愁呐!”穆兴思一脸鄙夷的看向在那里生闷气的马尚,有些鄙夷的说道。 “原来如此。”贾珲捧场似的点了点头。 贾敬接济马家? 马家再怎么样也是国公府,马尚身上也还有这一个三品将军的爵位,在军中也还有香火情,绝不可能过得这么惨! 查! “啊对了,太尉啊,前日我回京的时候,顺带着把今年来入贡的倭国使臣也带来了,哼,又换使臣了。”作为东海水师的现任提督,穆兴思一直瞧不起这群倭人,不过倭人的贡品比较重要,他也就耐着性子顺便把他们护送到神都了。 “哦,今年贡了多少?世伯给我说说呗。”贾珲来了兴趣。 “五百斤黄金,二十万两白银。”穆兴思强忍着心中的愉悦,抿着嘴挤出了答案来。 “比去年多了三万两白银啊,他们有什么请求?” 总不能是因为今年炼出来的银子多,一高兴就多给了三万两吧? 他们必然是有所求的。 “其实也是件怪事,有个占据尾张和美浓哦,就相当于华北平原的叫织田什么的,去年九月控制了倭国的近畿,扶持足利义昭当上幕府将军的大名,想要越过倭王的册封,直接找咱们大齐要个名分大义.” “找朝廷要大义名分?他想做什么?”贾珲大概知道是谁了,木村拓不是,织田信长嘛 “听那个织田什么的家臣,叫明智光秀的副使说,织田什么想要‘天下布武’,呵呵,真挺有意思的,大概是想取代足利氏成为新的征夷大将军吧”说到织田信长,穆兴思也不禁扯了扯嘴角,也不知道是欣赏还是嘲弄。 以穆兴思对倭国的了解,这织田什么总不可能是想要取代倭王吧? “天下布武.想以武力夺取天下?能不能统一四岛另说,关键是,世伯你愿意让他统一吗?”贾珲一脸嘲弄。 “怎么可能?分裂内战的倭国才是好倭国,才更符合大齐的利益啊,太尉说是不是?”穆兴思也眯缝着眼睛,语气嚣张。 贾珲笑而不语。 是啊,分裂内斗的倭国更符合大齐的利益啊. 不过,要不要给织田信长大义的名分 再说吧。 。。。。。。 贾敬的出殡规模远不如原著中秦可卿出殡的规模。 秦可卿的出殡规模大,政治因素等附加因素占的更多,把本不该如此极尽奢华风光大葬的她抬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地位。 毕竟光是给她抬棺的就六十四人,而皇帝出殡抬棺的也就一百二十八人! 就算秦可卿的身份真的是老千岁的遗腹女,不,就算是皇帝的嫡公主也就是六十四人抬棺这个规模了。 而只是贾家宗妇,而且还没当成,没有确切说明是不是先太子遗孤只能算是儿媳妇的秦可卿又是什么东西?也配用公主的出殡规模? 没这个道理。 整场荒唐的葬礼,似乎只是以四王八公为首的开国勋贵们和上皇党人们,借着这个可怜女人的死来表明他们的团结,对皇帝示威。 而这个可怜的女人没有人在乎,就连她的弟弟秦钟都不在乎她。唯一在乎她的好像就只剩下自己那个扒灰的公公,这个导致自己自尽的罪魁祸首为自己感到悲伤了吧? 贾敬的出殡就正常多了。 四王只来了东平郡王一个,世子倒是都来了。 同一等级的八公的家主皆至,这是应该的。 其余在京的勋贵们也在路边各设祭棚等,一切都是那么的规整。 封棺出殡,将朱漆的金丝楠棺材从灵棚中抬出,没有用人抬,而是用了四副鞍马拉着。 主要是路途太远,要从洛阳一路送到金陵去。 宁国府的家丁也打出了旗号,上书“皇齐诰授奉政大夫原任东宫詹事府少詹事之灵柩”。 灵车,上用竹架,结以彩,旁加帷幔,四角垂流苏。缯荒、缯帏并青蓝色。 灵车之后就是送葬的队伍了,贾家的男丁们全员出动,处在五服里的就穿相应丧服,没有的就穿着白步衣,再加上老亲与贾家的姻亲们,哪怕贾敬的葬礼已经十分仓促寒酸了,依旧凑齐了一条庞大的送葬队伍。 这才是大家族体现权势与人脉的地方。 贾珲也穿着四服小功跟在送葬的队伍里,默不作声的跟在灵车之后。 贾敬死了,绣衣也没有检查出什么意外谋杀之类的证据,自己完美脱身,贾家也总算是从厉太子的烂泥潭中挣脱出来了。 也不用再担心什么时候会被莫名其妙的牵连而死。 接下来,只要时刻监视着二房和老太太,不要让他们脑子一热为了翻身去铤而走险,跑去掺和夺嫡之类要夷三族诛九族的大罪就行了。 虽说陈四和元春成婚,主要是为了拉进和自己的关系。但归根结底,贾政夫妇才是元春的父母,等陈四成事了,好处少不了他们的。 需要重点监视的是老太太! 天知道她几十年下来攒出了多少人脉,万一老太太失了智跑去支持厉太子余孽,或是跑去给宝玉暗中打造刀剑盔甲攒造反的物资了呢. 你别说,老太太说不定还真会这么做,还有可能会是王氏撺掇的 心绪乱飞间,送葬的队伍也将棺材送到城门口外一段路了。 到这里就够了,再送也没什么必要。 再往后就是贾珍父子送棺椁回金陵了,再下面的一套仪式与刻碑等动作,就是他们在金陵自己的事。 最后又进行了一番仪式,与送行队伍道别,来送葬的宾客们就可以. 回宁国府等开席了。 。。。。。。 距离贾敬出殡已经过去了七日。 贾珲也度过了自己的二十岁生日。 正如贾赦所说,贾敬毕竟是未出五服的长辈,所以贾珲也是要守几天孝的,最起码要做出这个样子来。 所以贾珲也没有办生日宴,也就是和大房的所有人在郡公府的小湖边上吃了顿全牛宴。 没办法,这头牛犯了错想要越狱,却在挣脱栓绳翻越牛栏时被屠夫当场击毙。 放在那里腐烂也不是个事,于是乎庄上的管事就把牛尸送到了郡公府上,让智勇双全的家主想想怎么处理牛尸。 看到牛尸后,家主也很是唏嘘了一番,它本该有自己精彩的牛生,却因为犯了错不认想要越狱被击毙,葬送了自己的一生。 至于它到底犯了什么错? 不知道,反正就是犯错了。 不然怎么会把它关到屠夫那里去? “太尉,太尉?” “嗯?你说什么?”从昨日那被炭火烤的滋滋冒油的牛腿的回味中惊醒,贾珲揉了揉脑袋,看向正拿着一些文书等着自己批示的小吏。 “太尉,东平郡王前日带来一份文书让我等批条子,是要从临淄兵仗局打造一批新武备的,其中还有二十门新铸的重炮,说是您允许的.”小吏有些拘谨的将手中东平郡王给的缺了大印的文书递给了贾珲。 “啊,是有这么回事,说是朝鲜水师最近比较跳,要多备一些武备警戒。绣衣的情报也是说朝鲜的许多军队都有异动存档吧。”打量了一下手中的文书,上面确实是前天和穆兴思吃饭的时候讲好的武备数目,贾珲点了点头,盖上了左军大都督印,这才将文书还给了小吏。 “是!”小吏连忙应诺,正要离开就突然想到了似的停了下来。 “太尉,还有一件事,前几日有倭国的使团想要来拜见一下您,说是希望说服您支持他们的什么决策.”小吏连忙将怀中揣着的拜帖拿了出来,双手捧着递给了贾珲。 “倭国使团的拜帖.”贾珲一挑眉,将拜帖打开。 正使二条幸良,没听说过,看姓氏应该是个公家,就占了个正使的名头。 副使明智光秀,哈,本能寺烧烤大师,这才是使团管事的! 副使斋藤义长,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再接下来的那些使臣贾珲也没有再看下去。 他们没有资格进入大都督府见自己。 “去通知他们,后日下午三点,我有功夫见他们,其他时间没空,只此一次机会,爱来不来。” 贾敬的事情结束了,明天开始新的剧情 (本章完) 第159章 多事之…夏 作为大齐负责的外事机构,鸿胪寺自然也要负责各方使团的食宿问题。 为此,在攻占洛阳并营建新都时,太祖特意批给了鸿胪寺很大的一块地。 所以,在大齐的诸多机构之中,鸿胪寺的地界虽然没六部与五军都督府那么重要,但占地面积还是是远超六部的。 按照太祖的规划,有整整一个坊的土地被专门设为使节驻地,基本保证了每个国家都能有一套属于自己的两进院子来办事,比如栖香国(放在现实大概是琉球)和一些一两座城就敢称王的小国。 而想要更大的院子,就要证明自己的实力了。 能在大齐手底下撑几回合的国家会有三进院子,比如朝鲜、东吁、暹罗等。 不过最近东吁正在准备对世界online的最高等级副本之一——九州华夏的阶段性攻略,对大齐进行四进院子挑战赛。 只要打败不,只要能在开战后不被瞬间击溃,并抵御住大都督云瑜带领的西南齐军的进攻,东吁就能住进四进院子了。 能和大齐周旋一下的就是四进院子。 而那些能和大齐打的天崩地裂势均力敌的,待遇就是五进院子了。 然而,自大齐建立到如今也没有启用过五进院子。 之前最有希望住进五进院子的国家就是蒙元了。但随着蒙元末代大汗安童巴雅尔被贾珲生擒,献酋于太庙,就连那套属于大元的四进院子也被封存了起来,等待后来者。 时至今日,唯一一个还有资格住四进院子的就剩下正式名为“大和国”的倭国了。 但倭国能住进四进院子是有不少水分的。 太宗年间倭国能和大齐的东海水师周旋几下的最大原因,就是隔着大海,季风也不是很稳定,大齐无法派遣大军进攻,只能派遣少数精锐部队强攻下一个港口并且坚守多日等后续大部队到达才行。 而且这地方穷的要命,倭人又穷又横,烦人的很,对于齐军的粮道也有很大的威胁 不过不管怎样,在诸多因素的影响下,与倭国的战争还是持续了一年两个月之久,东海水师这才攻破镰仓幕府在东北的最后据点,消灭了当时倭国最后一股反抗力量,将末代幕府执政北条守时,斩杀在陆奥湾岸边一块不知名的荒地上。 而在镰仓保卫战临阵倒戈打开城门的武家栋梁足利高氏则被大齐册封为大和国的新一任征夷大将军,赐名尊氏。御所设在室町,名唤室町幕府。 倭国也因此与朝鲜等藩国区别开来,勉强住进了四进院子。 朝鲜嫉妒的质壁分离! 但没办法,大齐对于藩国的等级划分十分简单粗暴,大齐是按照战斗力来分发藩国使节驻地的。 然而朝鲜在大齐太祖年间被北静庄王一战反推到平壤城下的战绩太过耀眼,哪怕是自信如朝鲜人也没那个脸开口申请四进院子. 。。。 有着浓厚和风的四进院子里,一个涂着黑齿戴着立乌帽子的小胡子公家正操着一口古怪的腔调,对着坐在对面留着月代头的男人说着什么。 “明智大人,齐国贾太尉那里传来消息,允许我等后日下午三时往左军都督府拜会.”公家手持倭扇边说边拍打着左手掌心。 “后日下午三时?中务卿大人,在下明白了。”明智光秀没有丝毫犹豫就接受了这个时间点。 本来后日下午他还打算去拜访一下兵部尚书来着,不过既然贾太尉同意了他们的拜见,那就只能延后拜访兵部了。 “哦吼吼,我等还真是幸运呢,明智大人”似乎想到了什么,身为正四位上中务卿的二条幸良突然举起了折扇挡住了自己的下半张脸,笑着与明智光秀对视。 你快问我! “哦?中务卿大人可有什么消息?” 明智光秀几乎瞬间就读懂了这个眼神,连忙捧场似的开口问道。 “哟吼吼,日向守大人呦,你可知,昨日是太尉的生辰,他这几日啊,心情一定不错.”二条幸良一脸“知道这些的我厉不厉害”的样子笑嘻嘻的看着明智光秀。 虽说织田家此次来齐的目的,对于朝廷来说是如室町幕府那样越过朝廷直接由大齐册封一样,是僭越,是大不敬 但信长公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反正自家都沦落到要给那些庶民编身世卖姓氏的地步了,卖卖朝廷又怎么了? 而且,若是信长公达成他的目的,获得册封取足利氏而代之。那我这个帮信长公在大齐拉关系运作的说客会有多大好处? 以自己这五摄家之二条氏的血脉,就是关白之位也能坐坐,最不济,抛去公家身份转为武家在幕府也能捞到一个好位子啊! 二条幸良正在憧憬着自己光明的未来,明智光秀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可在下听说,贾太尉的大伯不是才刚去世没多久吗?他们的关系.” “吼吼.昨日在下与鸿胪寺的少卿大人喝酒的时候听他说过的哟.贾太尉与他伯父的关系有些僵硬,所以这位贾奉政大夫的死对贾太尉几乎没什么影响.” “那这位少卿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明智光秀连忙追问 “日向守大人不要着急啊”二条幸良有些不满的看了明智光秀一眼,好像在责怪他打断了自己的话。 “啊,是在下失礼了,私密马赛!”见到二条幸良有些不满,连忙躬身道歉。 “呆胶布呆胶布,日向守大人也是无意的嘛.至于为什么,这位少卿是乙卯科的进士,是贾太尉大伯的同科呢”见到明智光秀道歉的十分及时,二条幸良也不在追究,毕竟信长公交代的任务要紧 “不过,我们的斋藤义长大人的病还没有好吗?真是可惜,自我等离开本土后,斋藤大人就卧病在床,我可是一直都未曾与斋藤大人见过呢”二条幸良把玩着手中的倭扇意有所指。 “呵呵,多谢中务卿大人的关心了,义长殿下是归蝶夫人的庶弟,夫人再兴斋藤家的愿望也被寄托在义长殿下的身上,所以求了主公派给义长殿下许多的任务 可这愿望对义长殿下来说实在是有点沉重了,殿下每日过的也十分辛苦,所以这才病倒了不过,在下会代您传达给殿下您的关心的!”明智光秀一本正经的朝着二条幸良说道,又郑重一礼。 听明智光秀这样说,二条幸良也没法说什么了,同样朝着明智光秀躬身行礼,又道了声别,踩着小碎步回自己的房间去把玩自己最新买到的瓷瓶了. 一直到二条幸良离开正堂,明智光秀这才站了起来,去了后院. “殿下,在下光秀求见!” 。。。。。。 就在明智光秀拜访贾珲的前一天,带领大军在西南与东吁对峙的云瑜给朝廷发来了一份战报。 几天前,东吁与大齐的战争打响了! 今年似乎是提前进入雨季了似的,雨水异常充沛,这也导致了山洪接连暴发,冲毁堤坝淹没了许多的农田。然而几乎全国的壮丁们都被大王征召去与齐国对峙去了,国中自然也没有多余人力去修堤了. 幸好东吁朝廷及时封锁了来自南边的消息,没让军队知道。但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军队迟早知道家乡发生的事情,所以只能速战速决了! 东吁王莽应达亲征,亲率兵象夜袭驻守于腊戌的齐军,猝不及防之下,齐军副总兵胡畅、土司莽莱战死,总兵官梁吉收拢溃军遁入雨林之中,边战边往德宏退去。 好在贾珲没有给西南齐军配备火铳,火炮也多是小炮,很方便摧毁。 就现在的火器水平而言,弩比火铳好用。 胡畅也在战死前将几门炮炸毁,没有让大炮落入东吁军的手中。 齐军也依旧保持着对东吁的科技碾压。 将幕府设在缅宁(今临沧)的云瑜得到战报后大怒,对着西南破口大骂,但依然有条不紊的安排着反击计划 驻扎在德宏、普洱、密支那、西双版纳等处的齐军朝东吁边境逼近,誓要在两个月内打入东吁城,活捉莽应达! 与此同时,八百大甸宣慰司的土司们也接到了来自云瑜的命令,朝着垒固、帕安等东吁重镇杀去。 而一直对吴哥王朝丰饶的土地垂涎三尺的安南也趁着大齐的西南军力集中对付东吁之时发动了与吴哥的战争,打算打下吴哥生米煮成熟饭让大齐捏着鼻子认了。 而十几年前被吴哥先王杀得大败的暹罗似乎对吴哥也有了些想法. 中南半岛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神都。 收到西南战报的左军大都督府高速运转了起来,在贾珲的指挥下展开了后勤调度工作。 今早的朝会上,皇帝已经将统筹工作交给了自己,由贾珲来统筹与东吁之战的所有后方工作。 鸿翎急使背负着一条条军令从大都督府出发,八百里加急朝着西南狂奔而去。 同时,早就准备就绪随时可以装车走人的大量武备也开始装车,准备发往前线。 “梁吉和胡畅干什么吃的?他们不知道为什么让他们驻守在腊戌吗?”节堂内传来宛若猛虎的咆哮声。 刚刚多嘴问了句战死的胡畅和因轻敌自大而失土丢城的梁吉怎么处理的小吏此时肠子都悔青了,没想到太尉对二人的反应这么大。 憋了一肚子火终于暴发大骂了一场的贾珲也气消了,恢复了理智,重新坐回了交椅上开始思考。 “唉反正胡畅尽力了,而且他也战死了,你去找兵部和礼部的人询问一下这种情况什么流程,然后报给我。 至于梁吉这狗日的让他去给云公爷养马去!” “是!” 听到太尉说出对二人的安排后,小吏这才如蒙大赦离开了节堂。 “太尉,虽说梁吉丢了腊戌,但也带着八成的兵力撤进了雨林里.”一旁,都督府的左副都督觉得贾珲的惩罚过于严厉了,而且现在正值战事,梁吉再怎么样也是个擅长丛林作战的猛将. “谁让他害的胡畅战死,而他梁吉还活着呢.”贾珲幽幽的说道。 按照云瑜的说法,是梁吉自入驻腊戌城后就开始花天酒地吃喝玩乐的,而胡畅则是尽心尽力的布置防务 而受到袭击的那晚,胡畅轮班休息,而值班的梁吉翘班喝花酒去了,等到腊戌受到袭击,传令兵找到梁吉的时候,他还在和窑姐儿玩捉迷藏呢 等穿好铠甲的梁吉终于跑到城墙边的时候,第一时间赶来支援的胡畅已经开始和东吁兵肉搏了。 所以,梁吉必须得到惩罚,哪怕还在战时! 又是一封军令发往缅宁,都督府的差事也暂时告一段落。 由于很早之前,贾珲就开始向西南调拨物资了,所以现在要做的事情不多,最多的是给诸将下发准许主动进攻之类的补发性命令。 就是打个补丁,然后展开新一轮的物资运输罢了。 随着小吏们纷纷外出公干,都督府也重新归于寂静。 “去朝鲜的使团到哪了?”开始处理别的军务的贾珲突然发问,没有抬头。 “太尉,使团已经过了锦州,马上就要在沈阳与姜欢姜参将汇合了”一直侍候在旁的小吏连忙回答。 “嗯,我知道了。” 贾珲点了点头,然后将自己处理好了的一小摞文书递给了小吏。 “送去户部要钱。” “是!” 小吏应诺,将文书装入木盒里锁上,抱着木盒走出了节堂。 “唉” 贾珲将笔仍在了桌子上,叹着气躺在了交椅上。 麻烦啊,中南半岛,倭国还有朝鲜,一个个身上揣着一堆的破事,偏偏大部分还与兵事有关,自己这不想参与都不行! 中南半岛自然不用多说了,比当年李云龙搅合的晋西北还乱。 朝鲜的事情根据潜伏在那里的绣衣称,朝鲜先王的死,这个世子李襄绝对脱不了干系,偏偏这人脑子不正常,政治倾向竟然是反齐. 再就是倭国,光凭织田信长这个名字就知道有多麻烦了. 虽说倭国越乱,越符合大齐的利益,给他一个大义名分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可万一玩脱了呢?织田信长出了意外没能突破包围网,或者明智光秀提前展现烧烤技能把信长给烤了,整个倭国再次众志成城反齐了呢? 难不成真要在与东吁作战的同时,再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军力开启一场新的战争? 四亿两白银不是这么糟蹋的啊! 将桌上已经有些凉了的茶水一饮而尽,贾珲要提前下差回家了。 不过不是回郡公府,而是荣国府。 不是贾珲犯贱主动去找不自在,而是 林如海回京了。 (本章完) 第160章 孩子们 自从贾珲顺带着把盐商们摁死了之后,林如海就带着巡盐御史衙门开始试行新的盐法。 那些没有与白莲教联系过的盐商和墙头草们也十分配合,仿佛破财消灾似的任由林如海摆弄。 在这些盐商的全力配合下,新盐法在度过小问题频出的草创阶段后,已然走上了正轨。 又试行了将近十个月的时间后,新式晒盐法产出的官盐也因为降低了制盐成本变得物美价廉起来,在价格上是大幅度下跌,导致私盐彻底没了活路。 私盐没了活路,官盐的销售额也暴涨了起来。 不仅如此,先付钱交税后拿盐的政策,也使得这近十个月来收取的盐税较之未曾施行新法的往年多了不少。 差不多多了三成左右。 百姓得了实惠,朝廷得了赋税,双赢! 于是乎,皇帝也兑现了他对林如海的承诺,将他调回庙堂,回归京官序列。 贾珲也从吏部天官那边打听出皇帝给林如海的新官职了。 正四品初授中宪大夫的文散官是肯定的,再之后就分为两条路子。 一,继续在兰台寺,也就是都察院当御史,刚好右佥都御史空缺,正是正四品的官位。 二,转去户部,不过户部没有四品的官位,再往上就是正三品的侍郎了,还都满着,所以只能委屈先当几年正五品的郎中再多熬熬资历,等户部或其他几部的侍郎升迁或退休后,再让林如海上位了。 选继续当御史,直接就能上正四品右佥都御史,成为坐大齐御史界第三等的大人物。 不过往后的路也很明确了,按部就班的升迁就是,要依次升左佥都御史、左右副都御使、右都御史后,才能升为御史们的头头,左都御史。 而选择当正五品的郎中再委屈几年的话,就省去熬资历了,直接升为正三品侍郎,而后就有资格角逐尚书之位了 两条路都有光明的未来,就看林如海怎么选了。 再次从在大街上乱晃悠的糖福记老头手中夺走了扎的满当当的糖葫芦垛子,老翁还被恶奴摁倒在地不停的挣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太尉一脸嚣张的从垛子上抽出一根山药蛋来,当着瞠目欲裂老翁的面,狂笑着吃进嘴里 老翁再也忍受不住屈辱,趴在地上开始哭嚎。 太尉那骑在高头大马上扬天狂笑的恶霸嘴脸与倒在地上十分夸张凄地痛哭,浑身破衣烂衫的白胡子老翁形成了鲜明对比. 好一副《恶霸欺老翁弱无力图》! 而路人却对这一幕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仿佛已经习惯了一样. 吧嗒! 一块碎银子被恶霸嚣张的扔在了地上。 老翁瞬间停止了干嚎,连忙喜笑颜开的捡起了碎银子哈了口气在破衣烂衫上蹭了蹭 “太尉,太尉您慢走啊,太尉!小老儿明日还来啊!” “来个屁!” 几乎每日,太尉和唐老头都要来这么一次,周围的小贩们也都已经习惯了,甚至每日不看一次浑身都不舒坦. 仿佛得胜还朝的大将军似的,太尉扛着一根挂满了糖葫芦和山药蛋的糖葫芦垛子耀武扬威似的出现在宁荣街上。 很快,贾家的孩童们欢呼着从大街上的各个角落里蹿了出来,贾珲连忙下马让亲兵帮忙牵着,自己则是开心的扛着糖葫芦垛子,仿佛孩子王似的被孩子们围在正中间,在一声声“珲大哥!”、“珲大叔!”的软糯的童声中迷失了自我,傻笑着送出去了不知多少根糖葫芦 原本还满满当当的糖葫芦垛子没多久就成了秃毛鸡,就剩下那么零零散散不到十根还插在垛子上 亲兵们远远的跟在人群后面,牵着马步行着。 将主可喜欢小孩子了,几乎每天都会从糖福记老头那里订一整垛子的糖葫芦和山药蛋,然后亲自扛着走进宁荣街给晚辈们分发。 就算有别家的孩子还有贾家孩童的朋友们跟着讨要,太尉也不曾拒绝过,只是留下五六根左右,剩下的全都分出去。 晚辈们也都知道太尉的规矩,垛子上还剩下五六根的时候他们也就不在讨要了,小嘴儿抹了蜜,用那清澈软萌的童声不要钱似的朝太尉说着吉祥话,把太尉哄得哈哈大笑。 最后再礼貌的行礼告别,在太尉拍着胸膛保证明天还有的嗵嗵声中,幸福的嗦着手上的糖葫芦把家还. 小崽子们逐渐散去,贾珲也没有什么架子的和族人们打着招呼朝着荣国府走去。 荣国府门口,一长串的车队正停在那里,正不停的从马车上卸货。 正指挥着仆役搬东西的林管家余光撇到一队人马走了过来,连忙转身看去 “哎呀,小的给太尉请安了!” 眼尖的林管家立马认出了贾珲,一路小跑着到了贾珲五步外,跪在地上给贾珲请安。 “是林管家啊,快起来快起来.嚯,几个月不见,瘦了不少嘛!”见到原来胖乎乎有些憨态可掬,倒在地上翻身都有些费劲的林管家如今几乎瘦了一圈,贾珲也有些惊奇。 “嘿嘿,太尉,小的这不是跟着老爷到处跑,锻炼出来了嘛”林管家嘿嘿直笑。 “嗯,挺好的,你忙你的去吧,我进去了。”贾珲点了点头,转身进了荣国府. 。。。。。。 仿佛之前大房二房的破事没发生过似的,贾赦夫妇和王夫人一脸笑容的坐在堂上,看着那正被两个老太太嘘寒问暖的妹夫林如海。 贾政不在,被工部的上官派遣去修一条水渠去了。 一旁抱着林澄玉、牵着黛玉的贾敏也柔情似水的看着分别几个月的丈夫,有一肚子话想要与他诉说。 一切都是那么的祥和 “珲珲大爷来了!” 门外丫鬟打着哆嗦的突然传了进来,吓得某几位内心一颤,就是脸上带着的笑容都有些僵硬了。 门帘被丫鬟掀开,一个身穿黑色织金常服扛着糖葫芦垛子的大汉大笑着走了进来,站在到了堂中。 “呵呵呵,老太太,孙儿给您请安了。”贾珲笑呵呵的朝着老太太拜下,仿佛之前逼迫老太太同意分产的不是他一样。 “呵呵,是珲哥儿啊,快快起来”老太太僵硬的笑了几声,连忙招呼贾珲让他入座。 贾珲直起身子,也没有立刻坐下,先是朝着林母、贾赦夫妇和林如海也行了一礼这才入座。 全程无视了面无表情脸色发黑的王氏。 迎春、探春与黛玉和贾琮贾环五个孩子这才从旁边走了出来,朝着贾珲行礼拜见。 “哈哈,都起来吧,来,一人一根.”见到了许久未曾见过的探春与贾环兄妹,贾珲也笑着招呼他们过来领糖葫芦 惜春?惜春被尤氏带走跟着扶贾敬灵柩回金陵去了,最近一段时间都见不到了。 宝玉也滚去上学去了。 探春几个小心翼翼的看了王夫人一眼,见到王夫人那没有丝毫波动的双眼时,连忙低下了头,不敢去接 “想吃就去拿吧。” 外人在场,王夫人还是要顾及一下自己的名声的,外面疯传自己脑残与权势滔天的大房侄子贾珲决裂已经够败自己名声的了,尽量还是不要再传出什么虐待庶子庶女的谣言了吧。 听到嫡母话的探春这才松了一口气,牵着还有些害怕的贾环的手朝着珲大哥走去. 家里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探春都明白。虽说她打心里认为这件事是大房占理,但没办法,他们才是一家人 而自从分产之后,母亲仿佛想通了什么似的,不在家装了,她们亲娘仨的苦日子就来了 泼辣的赵姨娘被收拾的和鹌鹑似的,还和周姨娘一左一右仿佛左右护法似的站在王夫人身后,连自己的一对儿女被王夫人欺负都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默不作声的站在那里。 “谢谢珲大哥哥.”小心翼翼的从贾珲手中接过糖葫芦,没有如其他姊妹一样当场咬一口,探春连忙牵着贾环就回到了王夫人身后,这才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贾珲瞥了王夫人一眼,没有说什么。 这两姐弟毕竟是贾政的孩子,认王夫人做嫡母的。大义全都在王夫人身上,万一自己骂的狠了,让王夫人回去以后心一横当场害了这姐弟俩那就不妙了。 等以后他们再长大些再说吧 垛子上再也没有一根糖葫芦,贾珲给侍立在旁的丫鬟一递,让她拿着去外面交给自己的亲兵,亲兵自然会将这糖葫芦垛子送去糖福记还给老头 “啊!” 躺在李纨怀里正攥着黄瓜条啃的小衙内突然发现贾太尉坐在了身边,咧嘴一笑,连忙扔掉了黄瓜条,立马抛弃了娘亲,张着没有一颗牙的小嘴嗷嗷直叫,伸出一双肉乎乎的小手想让贾太尉抱抱 “哎呀,澹儿,有没有想爹爹啊.”贾珲连忙从李纨怀里结果小衙内,将他抱在怀中逗弄几下,又将他递给了一旁望眼欲穿想和大孙子亲近亲近的贾赦怀里。 一旁的丫鬟这才有了机会将盖碗茶端到了贾珲旁边的桌子上。 “姑父一路舟车劳顿,可是辛苦了。”贾珲端起盖碗,朝着林如海客套道。 “哈哈,一路都是乘马车的,哪有什么辛苦的倒是这两天的西南战事,瑾玉你也是忙的憔悴了不少啊”林如海也抚着胡须与贾珲客套起来。 “嘿,这有什么辛苦的,东西什么的早就准备好了,只要那边一开战就会从洛阳兵仗局和昆明往前线运,也就是写文书的时候辛苦了些,不过也都忙完了。”朝着盖碗里吹了吹起,贾珲笑道。 “那就好,那就好”这两天听到西南方东吁入侵的消息,林如海也有些担心,不过当看到贾珲那还算轻松的笑容时,林如海也安心了不少。 “姑父也不用担心,虽说丢了腊戌比较可惜,但这毕竟是几十年前才从缅人手上夺来的,到现在也是一座缅人居多的城市,云帅当时也没有把这座城划入防线内,只当做是反击的桥头堡算了算了,不说了。”意识到自己话有点多的贾珲连忙闭上了嘴。 差点把这当成郡公府的英泰堂了 “不说这个了,姑父啊,你可听说自己日后官职怎么安排了吗?”贾珲转移了一下话题。 “自然是知道的,刚刚去皇宫觐见的时候听圣上说了” “嗯,那就好,那姑父想走那条路啊?”美美地饮下一口茶水,贾珲朝着林如海问道。 “唉我也还在踌躇,且容我再想想吧”面对两条有利有弊的道路,林如海也犯起了难。 走都察院的路,一条大路宽又阔,只要按部就班的走就行了。 走六部的路,不确定性又太大,可能明年就有侍郎职位空缺出来,也可能等七八年也没有挪窝的,而且六部的竞争太过激烈,不光是自己部内的竞争,还有来自其他部门的竞争 太卷了! 想到这里,林如海虽然嘴上还说着思虑一下,可内心也早已有所抉择 。。。。。。 之后就是接风宴了,林如海也是终于见到了长大了的宝玉。 说实话,印象不太好。 确实有一副好皮囊,只不过总是抽空摸空的和侍立在一旁的丫鬟做小动作,让林如海想起了当年二舅兄给宝玉拜抓周时对宝玉抓到胭脂盒的评价——色中饿鬼。 当年他还认为二舅兄这是危言耸听了,一个一岁的孩子懂什么?不过就是闻见好闻的味道这才抓的胭脂盒而已。 可事到如今,林如海觉得二舅兄的判断很是准确! 这还不到十岁吧?八九岁的年纪就和丫鬟这样了,那等长大了还得了? 不过好在有贾珲在场,就是混世魔王如贾宝玉也鹌鹑似的老老实实坐在座位上,只敢和丫鬟闹闹。完全不敢离席去和林家表妹说一句话 一直住在荣国府的林母与贾敏娘仨也终于等到了林如海,在百般婉拒了贾母的挽留后,一家人终于住进了早就准备好的林府. 天圣七年五月十七日,晴。 下午三时正。 几辆描绘着菊花纹章的马车停在了左军都督府门前。 祝大家中秋节快乐啊! (本章完) 第161章 拜访、饮茶以及飞行 哪怕昨日就将西南战事的事情安排妥当了,可左军大都督府依旧人来人往的,很是繁忙。 今年是九边军官们每五年一度的轮调之年。 五军都督府会依据九边军官们这五年里的军功与惩处来决定是升迁还是贬谪,是去吃沙子还是吃肉。 守卫们隔着老远就看到了一支有着三架马车的车队往都督府驶来,定睛看去 车队的护卫们穿着奇装异服,腰挎倭刀,那三辆马车上也挂着橘红底色的金织菊花. 原来是倭国的使团啊。 守卫们想起昨日接到的通知,说今日下午三时,倭国使团来大都督府拜见太尉. 车队很快就停在了离大门一百步左右的地方,几个大概是身穿倭国正装的倭人下了马车,每人手持一把倭扇,缓慢的朝着大门走来 “此乃左军大都督府,来者止步!”几个护卫齐声高喝! 虽然知道他们是谁,但程序还是要走的。 “我等乃大和国使节,在两日前与太尉有约,于今日下午三时正拜访天朝太尉!”画着麻吕眉,满脸白粉涂着黑齿的正使二条幸良操着十分飘忽的公卿腔调朝着前方的顶盔掼甲的守卫们说道。 与此同时,他身旁的武士连忙从怀里掏出已经回复过的拜帖,递给了领头的小旗。 “还请贵使稍待片刻,在下这就前去通报。”小旗朝着二条幸良一拱手,转身朝着都督府内小步疾走而去。 “这就是如今齐国的幕府吗?”一个在倭人之中算得上是高大的身影走了过来,听到他的声音,二条幸良身子一僵,再也维持不住公卿风度,张着嘴巴有些不敢置信的回头看向那身影 “上总介大人” “哟,幸良桑,在下斋藤义长可不是什么上总介大人” “信长公啊,您就别戏耍在下了”已经认出这是什么人来的二条幸良苦笑 什么斋藤义长啊,明明就是织田信长才对啊! 二条幸良满肚子委屈. 唉,我在委屈什么呢?这段日子我也是兢兢业业的在为信长公奔波,信长公肯定也是将这些看在眼里的 就算这件事没谈拢黄了,那也是信长公自己的问题,而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到处找朝廷公卿们喝酒拉关系,这些人脉总算不得假。 想到这些,二条幸良很快就重新调整好了心态,退到了织田信长的身后,一副以他马首是瞻的样子。 “切,无聊.”见到自己的恶作剧并没有对二条幸良造成多大的冲击,织田信长一撇嘴,也不在关注他,自然而然的站在队伍的最前方。 不过在他的心里还是很欣赏如二条幸良这种有才能的人的,最起码是个有很强心态的人,决定往后重用他。 明智光秀无视了站到身旁的二条幸良那一脸幽怨的眼神,一脸严肃的站在信长的后面,不发一言。 很快,小旗疾走着回到了大门。 “二条中务卿你是谁?为何二条中务卿站在你身后了?”小旗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儿。 “在下平朝臣织田上总介信长!” 。。。。。。 由于不知道织田信长到底是谁,小旗还是决定再次回节堂去通报一下。 “平信长?竟然亲自来了.”抿了口茶水,贾珲扯起嘴角笑了笑。 签下右侧一摞纸张里的最后一份文书,盖上大印,小吏将这摞文书抱起,朝门外走去。 贾珲也终于可以休息一下,趁机接见一下倭国的使团了。 由于往后还有大量的差事要做,贾珲也只给他们留了两刻钟让他们阐明自己的目的,无论同意与否,两刻钟后他们必须要离开都督府。 贾珲转头看向挂钟一眼,还有几个刻度才会到三时。 “无所谓,让他们过来吧。” “是!”小旗连忙走出节堂去通报去了,从堂案后走了出来,贾珲也在身旁鸿胪寺官员的引导下,进行着接待四进院子国家的礼仪,进入了由耳房改造成的会客室内。 盘膝坐在蒲团上,贾珲打开了一旁的抽屉,挑选起茶叶来. 换成三进院及以下的国家,贾珲在理论上才能坐在堂案后面训孙子一样和他们说话。 当然,我大齐乃是礼仪之邦,还是要脸的,做不出这种持强凌弱之事 很快,在泉水即将烧开之际,尾张的大马鹿带着一众使节在鸿胪寺官员的引导下走进了茶室,见到了这位齐国的大将军。 他可真高啊. 光是坐在那里就带来了无尽的压迫感,那从尸山血海之中杀出来的煞气,哪怕是信长这个见惯了生死的武将也为之一惊! 这就是连灭两国的齐国太尉吗? “坐。”贾珲没有抬头,只是用茶刀撬着茶饼。 这是远在西南前线普洱城驻防的刘沥给自己送来的二十年陈茶饼。 自然是有年份更久的,但没那个必要,用更陈的普洱招待倭人会让贾珲感觉不适.与心疼。 仿佛命令一样的口气让信长一行人顿感有些不适,但对方无论是从实力还是地位都远超他们,所以几人还是很自然的盘腿坐在了贾珲的对面. “大和国正使,平朝臣织田上总介信长” “副使,藤原朝臣二条中务卿幸良.” “副使,源朝臣明智十兵卫光秀” 几人将扇子放在怀里,双手放在木质的地盘上,面朝太尉躬身. “拜见天朝太尉大司马大将军!” 茶室内那仅存的宁静祥和之气被几人打破。 贾珲将切下来的茶叶放入壶中。 “免礼,坐过来吧。”依然未看他们一眼。 几人这才直起身子,再次躬身一顿,口呼“嗨”后,双手一撑站了起来,微微弯曲着身子盘腿坐在了早就给他们准备好的蒲团上。 “你们今日有口福了,我的老兄弟大老远从西南给我送来了几块二十年陈的普洱,我记得你们喝的多是绿茶吧.” 一边说着,将已经沸腾的开水倒入了茶壶内,又将洗茶的水倒掉,再次倒入沸水 “不愧是太尉,我国最常喝的就是绿茶制作而成的抹茶了”信长微微躬身朝着贾珲不卑不吭地回答。 “那可是要尝尝这个了,绝对是你们从未体验过的全新口感”将泡了短短几呼吸的茶水依次倒入三个摆在他们身前,薄的透光的白瓷茶杯中。 这茶不能泡久了,一但一泡泡长了,导致茶汤变黑,那就成喝药了 上次就是,贾珲正泡着茶呢,外面有熟人来找,就出茶室去说了大概五六分钟的话,等回来的时候,茶汤已经快变成墨水了。 为了避免浪费,贾珲就没有倒了重新泡,选择喝下去,毕竟浓缩的都是精华嘛 苦死我了! “谢太尉”三人根据大陆茶道的规矩摆弄了几下,之后才轻轻的抿了一口. 似乎是长期发酵的缘故,这茶汤中近乎不见新茶中常见的苦与涩味,甚至还有一丝丝蜂蜜的甜味. 回味悠长,三人的脸上不仅漏出了一丝淡然笑容. “不愧是天朝的良茶啊,真是醇滑润甜!这股回甘真的是沁人心脾啊”信长感叹道。 他本就极其痴迷茶道与茶具。 在信长的政权内,开茶会是需要批准的,所以,能获准开茶会是非常荣誉的事情,被织田信长麾下认为是一种极高的赏赐。 在前世,信长对茶道与茶具的痴迷甚至也影响到了太阁丰臣秀吉。 不过与信长相比,太阁对于茶道就更有功利之心了, 丰臣秀吉虽然和信长一样,会通过茶会来达成自己的政治目的,但相比于织田信长,丰臣秀吉对于茶会更多是利用态度,而非喜爱。 “是吗,平正使不愧是四岛有名的爱茶之人啊”贾珲也将茶杯举在半空中欣赏,阳光透过杯壁,照的茶汤宛若琥珀。 “太尉,您过誉了”正要饮下第二口茶汤的信长身子不可察觉地一僵,但又好似什么都没听到一样再次饮下一口茶水,索然无味。 你在四岛是个什么东西,做过什么事,老子一清二楚! 贾珲的话再信长耳中自动翻译成了一种威胁。 原本在茶会中宁静祥和的把这次拜访进行下去的想法也彻底破灭。 “太尉,既然您都知道了,那在下也就不再多言了。” 将双手捧着的茶杯恋恋不舍的放回桌上,身后的二人也反映了过来,也同样将茶杯放在了地板上。 信长深吸一口气,朝贾珲再次一躬身,跟在信长身后的二人也同样躬身行礼。 “还请大将军支持我桓武平氏后裔织田家能够获得天朝的册封,代替足利家开府建牙高举大义,实现在下天下布武的梦想,成为新的征夷大将军!”信长那铿锵有力、斩钉截铁的话语在整个茶室内激荡着,甚至透过了薄薄的室门 “我等还请大将军支持!”二条幸良与明智光秀也大声的喊了出来,震得贾珲耳朵有些不适。 “织田家想要代替足利家?”贾珲也放下了茶杯,解下右手手腕上带着的绿松石念珠开始盘串。 “嗨!”信长回答的没有丝毫犹豫。 “凭什么?”太尉身体前倾,充满了压迫感。 “凭足利家已经没有镇压天下的能力了,无论是近畿的二条御所还是关东的古河公方,足利氏都已经成为了傀儡,他们还有什么资格窃据武家栋梁的尊位!”信长猛地抬起头来,毫不畏惧的紧盯太尉那已经变得冰冷的双眼。 “当年足利尊氏开镰仓城有功,后来也带领军队跟随东海水师北上攻略北条氏残余,替我朝天军稳定后方有功,这才得朝廷册封征夷大将军的,你织田家又何德何能成为征夷大将军?而不是上杉与武田呢? 对我个人而言,我甚至更加属意上杉家呢毕竟,为大义而战嘛.” “可如今织田家掌控近畿。京都与二条御所也都在我织田家的掌控之下,论实力乃关西第一家.”信长连忙争辩道。 “那又如何,你打的过上杉与武田联合吗?” “他们怎么可能会联合!” “嗯,难说.啊对了,你觉得,天朝给他们赐下大义,条件只是让他们消灭织田家,你觉得如何?”贾珲歪着脑袋,直视着被身后二人按住已经到爆发边缘的织田信长。 “嗯我还听说你有一个被称为‘第一美人’的妹妹,嘶好像已经嫁人了吧?不过我不介意的,你说,我要是再下一道命令说,谁将你妹妹生擒交到我面前,谁就能有更高的官位.” “马鹿野郎,住口!”信长再也忍受不住心中的怒火拍案而起,唾沫乱飞,怒视着眼前无所谓笑着的男人,眼神中竟然有一些.恐惧! 初听颇为荒诞,但眼前这个男人的权势来说,也就是写两份委任书的事情 至少,五品武官及以下的军职,左军大都督有权自行任命(但有人数限制),只需要往兵部报备一下就行. 岛上的五位官哪有天朝的五品官香? 而且阿市 虽说上杉家和自己已经撕破脸了,但他们当主的人品摆在这里,他们也不会去对一介女流下手. 可武田信玄那老马鹿就不一定了!若是北条氏再得到这个消息一同出兵。织田家就是再强,也抵不过三个天下顶级强藩甚至举世皆敌的围攻啊! 与朝鲜、暹罗那样主动称臣的藩国不同,大和国虽然是四进院等级的藩国,但是 大和国是被从九州岛最西南的萨摩国开始,一直打到当时本州岛最东北处的陆奥国,硬碰硬活生生打臣服的! 大齐对大和的掌控远超其他藩国,对待其他藩国的态度是“王者不治夷狄,来者不拒,去者不追”。 而大和呢? 顺者昌,逆者亡。非我鹰犬,即我仇寇! 海对岸的天子对大和的掌控乃千年未有之强,甚至已经废黜过好几任天.天王了! 这也是他织田信长离开自己的领地,不远万里无事风险来天朝求取大义名分的最重要原因了! “放肆!” 被信长这么贴脸一喷,被溅到几滴口水的贾珲大怒,一把薅住信长的领口,信长正要反抗,就被太尉的钢拳重击了腹部,信长顿觉腹内五脏六腑仿佛绞在了一起,疼痛到失去了反抗能力,而后身子一轻突然往后飞了出去,随即不省人事 抱歉抱歉,这是昨日的欠更,今天的可能要两点左右发了 (本章完) 第162章 好东西! “呃” 临近傍晚,天色渐暗。 鸿胪寺大和国四进院子的主屋卧室内,一脸虚弱样子的织田信长艰难的睁开了双眼. “主公!” “信长公!” 听到声响的二条幸良与明智光秀连忙来到了铺盖边,一脸激动的看着终于醒过来的信长。 “水”虚弱的声音再次传来,二人这才反映了过来,连忙取来茶杯热水凉水一兑,觉得水温合适了,这才递给了信长。 连续干了三杯后,信长这才长舒了一口气,重新躺回了回去。 “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的记忆就到突然被贾珲丢了出去然后撞破了窗户,落在了一丛冬青上 再往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明智光秀自然是知道信长在问什么,连忙挪到了他的耳旁。 “主公,您和那贾太尉” “不许叫那个马鹿贾太尉!” 说道贾珲他就来气! “嗨!您和敦煌公吵了起来,不知为何敦煌公就暴起抓住了您的衣领又打了您腹部一拳,紧接着又将您从在下和中务卿的手里拽开,就将您往窗户扔去了. 然后又把在下和中务卿二人一同驱赶了出去,是在下和中务卿大人一同将您抬出都督府的.” “原来如此.我已经躺了一个时辰了吗?”信长朝窗户歪过头去,发现天色渐暗。 “这”二条幸良的面色瞬间古怪了起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中务卿大人,你这是怎么了?在下刚刚说的有什么问题?”信长发现了二条幸良的怪异,心中有些不安,连忙问道。 “.信长公,您已经昏迷一天了”二条幸良思索了一下,还是准备如实告诉信长公。 “.什么?哈哈,中务卿大人您可真会开玩笑啊,哈哈,是吧,光秀光秀?”信长先是以为是二条幸良在逗自己了,然后大笑了起来,但当他转头看向明智光秀的时候,发现光秀也是和二条幸良一个表情. 信长立刻止住了大笑,再次平静了下来。 “我真昏迷了一天?”信长看向光秀问道。 “主公,您确实昏迷了” “哈哈哈!倭国人,听说你们那个叫织田信长的使者被太尉打了,还昏迷到现在了?到底醒了没有啊?哈哈哈” 从主屋侧室旁的围墙处传来一阵嘲笑声,而后就传来自家护卫和一伙陌生人的推攘吵架声,那伙陌生人似乎是没打过自家护卫,操着一嘴古怪腔调的汉话就开骂了。 “你敢动老夫?我栖香国乃是大齐第一忠藩,有无敌的大齐东海水师驻防,谁敢打我!” “艾西,我敢!你个老匹夫,我朝鲜才是大齐第一忠孝子!” “黄口小儿净说傻话,你朝鲜是第一忠孝?早年间趁着君父遇上个小挫折就敢入侵天朝,没打过还被人打到陪都的是谁啊?你国可真是个大孝子啊!” “呀依,狗崽子!” 墙外再次传来一阵远超刚才的激烈打斗声,渐行渐远. 信长躺在铺盖里,双目无神的望着房梁,无喜无悲。 一招没撑下来就被贾珲打晕扔出窗外,还昏迷了一整天,自己这在国际上是彻底出名了 也是奇怪,当年被称为“尾张的大马鹿”的时候都未曾有过羞耻感,为何现在恨不得用脚在地板上抠个天守阁出来. “光秀,你为什么不阻止我?” “阻止?这.主公,你拍桌子和敦煌公暴起的动作太快了,在下还没来得及说句话,您就被”光秀的声音越来越小。 “唉”他现在浑身酸痛,已经懒得打光秀了,“看来,此行的任务.失败了.” “中务卿大人,光秀,游说齐国的公卿们为咱们争取大义的事情已经不重要了,还是去想办法把我被贾马鹿打这件事的影响降到最轻.” 随后,信长就开始和其余二人说起了改变后的计划. 马鹿野郎,贾珲,我织田信长与你没完! 。。。。。。 贾珲被罚了三个月的俸禄。 罪名是殴打他国使节,致使使节受伤昏迷了一天一夜. 再就没了。 该上差的上差,该喝花酒的喝花酒. 就是喝的酒就没有以前上档次了。 平日里喝的都是五十两一坛的醉仙酿,现在却只能喝四十二两一坛的顶级汾酒了. 和醉仙酿的老东家没了,后人正在争家产导致酒窖起火烧了个精光没得喝了没有半分钱关系。 就是因为被罚俸禄了才生活品质下降的! 越想越气的贾太尉在一次在外头吃饭的时候,又一次碰上了织田信长,再也忍不住又揍了他一顿. 然后又被罚了三个月俸禄。 “艹!” 在茶室的窗户修好之后,贾珲这才从隔壁后军都督府的节堂搬回了自家的节堂。 不是他不想趁机休息几天,而是最近事太多,忙! 自西南传来的战报,梁吉在撤往德宏的路上,成功伏击了一次东吁的追击部队,甚至还用剩下的一些火药成功炸死了一头战象 此后东吁再也没有派遣追军,任由梁吉从容撤退到德宏. 然后就被风宪兵绑到了临沧府城云瑜处。 云瑜在问清了此时的状况之后,默默的从桌上拿起了马鞭,朝着梁吉走去。 梁吉也自知理亏,没有反抗,也没有反抗的资格,只是躺在地上默默的挨了一顿抽。 差点没被云瑜的马鞭抽死。 既然罚也罚了,朝廷正是用人之际,所有的惩罚也就先放在一边。 后来贾珲那道让梁吉去给云瑜养马的命令也是这个意思。 让梁吉去给云瑜养马,就是表明了让云瑜来处理梁吉,前线什么局势贾珲虽然能看到,但受限于通讯与瞬息万变的战场,贾珲也就没有直接帮他们制定作战计划,而是仔仔细细的画了一张地图,假托盖世豪侠之名给云瑜送过去了。 当然,就是制定了云瑜也一定不会用。 作为打了一辈子仗的大帅,云瑜是有着自己的骄傲的。 打成一坨屎也不会接受! 战报的最后,写了一下他们的下一步动作。 由于东吁人一定会在占领腊戌城后大肆清洗忠齐派,而以东吁人的军纪,肯定会让这场清洗演变成——屠城。 兵贵神速,于是乎早在接到梁吉弃城消息的同时,云瑜就已经派遣本部大营的两万人马前去围困腊戌城了。 尤其是在得知是东吁王亲征之时,云瑜更兴奋了。 除却第一时间派过去的两万大军,云瑜更是征调了驻扎在普洱府城的刘沥在内的诸多人马,准备在腊戌将东吁王困杀! 此事已经得到二圣的支持了,就算是想要改善大齐名声的皇帝也是发了狠 犯大齐疆域者,挫骨扬灰,毁其宗庙,绝其苗裔! 太尉曰:“善!” 盖上大印,交由信差八百里加急送往西南,贾珲再次拿起了一份文书,这是一份来自辽东的奏报。 第一件事,对朝鲜调查团的使节们已经与姜欢带着的三千大同边军汇合,正在往延边赶去,准备渡江。 好事,不过还是不太保险,大同军虽然能打,姜欢也够丧心病狂。但毕竟是客场作战,终究是不如人家熟悉地形。 左军大都督令:着辽东镇边军陈兵鸭绿水畔,渤海水师也调集一半船只,警戒朝鲜水师,随时准备封锁半岛! 另,北静军需封锁朝鲜与女真人的边境,以防朝鲜与女真勾结! 啪! 再次盖上大都督印,贾珲放在了需要皇帝用印的那摞文书上,调动一整个边镇、半支水师和一部藩军,这么大的事必须由皇帝亲自用印才行。 第二件事他们在外鲜卑岭北方的结雅湖附近发现了一群金发碧眼,浑身绒毛的野人. 不,说野人也不准确,虽然他们的模样确实比较凄惨,但是订着铁钉的四轮马车、明显有定居特点的.棚子、正在拓荒的农田、听不懂但一听就觉得比较完善的语言、装戴着马鞍等骑兵装备的马匹,以及最显眼的景教十字架! 一上来话都没说就“乌拉!”“乌拉!”地冲上来就冲上来跟齐军干了一架,被火铳打死了几个男人之后就老实了,整个小村子除了棚子以外的一切都被齐军打包带走,那群毛子现在已经被关到沈阳了。 “妈的,这是碰上罗刹国毛子了!” 放下了随文书带来的辽东镇画师画出来的写实画,发现确实是他印象中的毛子准确来说是哥萨克人。 一个混杂了诸多血脉,如蒙兀、斯拉夫、钦察等族群的民族。 看来,这是一群刚刚到了结雅湖边刚刚停下来的小型拓荒团 “嗯,这是什么?” 正要卷起画卷给皇帝送去看看,贾珲发现了小盒子里还有一个小布包 将画卷放下,贾珲好奇的打量了一下,颠了颠发现不是什么活物。 让人取了个盘子过来,贾珲打开了小布包,轻轻往里边一倒. 一粒粒形似小麦但相比较更黑一些的种子就被倒进了盘子里。 “娘希匹,黑麦!” 贾珲惊呼一声,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止不住的狂喜! 哈哈哈哈哈!! 奴儿干都司的开发有希望了!广饶的鲜卑利亚也能真正成为大齐的领土了! 后世后一个十分有趣的观点,说是同为农耕文明,为什么是欧洲人,确切说是罗刹人占领了鲜卑利亚并且在那里定居了下来而不是离得更近且文明持续时间更长的华夏呢? 答曰,定居总是需要农业生产来获取食物的,而鲜卑利亚的冬季太过寒冷,哪怕是冬小麦也耐受不住那种极端的酷寒! 而原产自中亚西亚一带,后来传入欧洲的黑麦几乎能在各种极端环境之下生长,最北甚至能种在北极圈! 这玩意就是为了在高纬度地区和其余谷类不适宜的山区生长的,而且产量还不错。 哥萨克和罗刹人就是依靠着这些不起眼的黑麦,一步一步地将鲜卑利亚给啃下来的! 但现在的状况就不一样了。 原本到了近代才传入华夏的黑麦,一下子提前了数百年! 虽说欧洲人看起来好像更抗冻的样子,但实际上,蒙古人种才是最耐寒的人种. 比如,因纽特人、楚科奇人以及生活在比北极更加寒冷地区的雅库特人。 都是蒙古人种。 广饶的鲜卑利亚啊,你终于彻底属于伟大的华夏了! “传令给辽东,让他们把那一伙罗刹人给带进京来!对了,你去找那些蒙兀人问问有懂罗刹话的没有,没有怎么办?没有就去西域来的那些商人里找去!” 满面笑容的打发走了小吏,贾珲现在也不打算继续处理文书了,小心翼翼的将黑麦种子分成了两堆,一堆放回了原来的袋子,这份是要给皇帝看的,还有一份则是贾珲打算在自家庄子上种种看的. 。。。。。。 洛阳城南,皇帝赏赐给贾珲的庄子边。 十名骑士骑着马小跑着进入了庄子。 这地方离龙门石窟不远,还有一座不高的小山,是洛阳城附近不可多得的游玩之地。而且坐落于伊河畔,土地肥沃,在洛阳这个地界也绝对属于肥地的范畴。 这里原本属老义忠来着,后来因为老义忠谋反失败,所有的东宫产业通通都被收为内廷所有,有无数人比如义忠郡王之流,一直眼馋着这块风水宝地打算搞到手里,却没想到被皇帝赏给贾珲当做爵产了. 在这里当管事养老的是贾代善的一个老亲兵,他有个不太成器的孙子在给贾珲当亲兵,名唤胡九。 “哈哈哈,胡爷,许久不见,身体可还好啊?” 一行十骑人马进入了村子,身为庄子管事,胡老爷子当然要过来瞧瞧了。 “哎呀,庄主来了,庄主来了!快,去把老夫家那头猪杀了吃肉!”有些老花眼的胡老爷子本来还没看清来人是谁,却听见了那熟悉的声音,一下子兴奋了起来! “哎哎哎,别别别,前两日不才杀啊不是,才击毙一头牛了嘛?到现在家里还没吃完呢!我就来看看你们,晚上我还要赶回城里去和人家喝酒呢!”听见要杀猪,贾珲连忙制止了他们,开玩笑,家里现在都发愁怎么把那些牛肉吃完呢,再杀一头猪? “好好好,但中午饭还是要吃的,来,李三,去给庄主杀两只鸡给老子炖了!” 久等了,这应该是昨天的更新 (本章完) 第163章 敌人,故人 跟着胡老爷子绕着庄子转了整整一圈,又坐在村头的大树下聊了会儿天,两只鸡就做好了。 一只小雏鸡肉嫩,是做的鲁中风味的鲜椒鸡。 另一只则是只三年的老母鸡了,正是炖鸡汤的好鸡才! 再加上一壶庄子里自酿的浊酒,开吃! 在这庄子上,细嚼慢咽只会让人担心是否怠慢了庄主,狼吞虎咽吃的两腮发鼓来不及说话,这才是让大家伙喜笑颜开的吃法。 这庄子上不光有庄子的原住民,还有他贾家旧部将们和贾珲亲信们的妻儿老小。 当然,好几百户人了,一个庄子肯定不够住,而且肯定会引发大量的矛盾。所以周围好几个庄子都被郡公府买下来了,贾珲选择将这些人打散了分配到各村。土客矛盾也平衡了下来。 接下来就要靠时间的来磨平矛盾了。 酒足饭饱后,贾珲拍了拍肚子,谢绝了胡老爷子的竭力挽留,对他们再次嘱咐了一下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带来的黑麦以后,贾珲就和一人提溜着两只杀好的鸡离开了庄子。 。。。。。。 秦岭深处无名观。 也许曾经有名字吧,但是牌匾不知所踪,大伙也不知道这道观到底叫什么,所以就叫无名观了。 老道盘坐在蒲团之上,看着账本。 愁啊! 本来还有贾少詹事能提供些银子,可自从上个月他把自己撑死了以后,大伙的生存压力骤增,原本还可以专心演练战阵还有习武,可现在都快没有余粮了,哪还有心思一个劲儿练武? 虽说还有一些人在给东宫捐钱,可那也只是杯水车薪罢了,东宫的最大收入就是来自贾少詹事啊!少了贾少詹事这一笔银子,收入直接少了一半,剩下一半钱还需要去打造兵器铠甲. 难不成真的要客串一把土匪,下山去抢钱抢粮食? 不能吧? “唉”老道颓然放下手中的账本,满脸苦涩的望着正前方的老君像。 “孙师父”一个身穿道袍,白白净净有些小受模样的小少年走了进来。 “殿下,您来了.”老道勉强挤出来一丝笑脸。 少年小心翼翼的看向老道:“孙师父,您、您找我” “殿下,要自称本宫才是!” 刚刚还一副慈眉善目样子的老道瞬间炸毛,突然怒视着少年。 “本、本宫.” “站直了说话,你看你这幅瓜怂样子,一点太子的样子都没有,站没站相坐没坐相,你可是先帝的孩子啊,你和先帝一点都不像,不像!”老道突然就如疯狗一样站了起来,拽住少年的衣领就摔在了地上,拳打脚踢了起来。 “师父,本宫错了,本宫错了,不要再打了.”少年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不停地朝着老道哀求着 见到少年的这幅样子,老道更是恼火,气急败坏的打量着四周,抄起烛台就砸了下去 咔吧! “啊啊啊啊!!!” 随着一声骨头断裂声响起,少年再也忍受不住痛苦,捂着被砸断的左胳膊不停的在地上挣扎扭曲,一脚踹到了老道的肚子上,将他踹倒在地,手中的烛台也被甩到不知哪里去了. 也不只是幸运还是不幸,老道的脑袋摔到了蒲团上,除了被踢到腹部的一脚外没有造成什么伤害。 “呃”老道捂着肚子艰难的挪动到了少年身边,却吓得少年不顾左臂的断骨之痛,使劲蹬着双腿往殿门退去。 “殿下赎罪,殿下赎罪,老臣知错了.”老道嘴里不停喃喃着一些胡言乱语,手脚并用的朝着少年爬了过去,少年的心神再也支撑不住,被吓得嚎啕大哭了起来.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为什么我是那人的儿子,为什么,为什么啊! 随便的生下我来,然后又把我和娘扔到小院子里不管,每次心里有气又过来把娘折腾的满身紫青奄奄一息,还打我.就是死了也不安生,这群败寇冲进小院里杀了娘亲,把自己关在暗无天日的箱子里好几天 为什么是我啊! 我不是你们口中的太子吗?为什么还对我又打又骂还经常让我饿好几天. 我只想和娘亲过自己的日子啊. 然后娶妻生子,孝敬娘亲,远离那个畜生,一家人和和美美的过自己的小日子。 为什么就不行呢. “殿下,您就原谅老臣吧,殿下!” 左臂的疼痛终究还是影响到了少年的动作,一个不慎被膝行的老道抓住了脚腕,老道立马保住了少年的腿,痛哭了起来。 又来 少年只能头枕着门槛,一脸痛苦的望着那慈眉善目的老君像. 少年早就看明白了,这群和自己有着杀母之仇的人,就是一群沉浸在自己世界,想要以卵击石搞什么复辟的疯子失败者! 失败者不可怕,可怕的是他们还疯了! 他们会为了实现自己的想法做出任何事! “本宫原谅你了,孙师父,本宫原谅你了,求求你放手吧.”少年近乎哀求道。 身家性命全被这群疯子握着,还能怎么办? 谁来救救我啊! 。。。。。。 对于带着黑麦开发鲜卑利亚的事情,上皇觉得有搞头,而皇帝觉得没这个必要。 奴儿干都司已经够苦寒的了,这还要往北,没这个必要了吧?真的不想给流放犯一条活路了? 不过二圣对于多了一种粮食的态度是一样的,欣喜若狂! 尤其是听说这种粮食可以种在高山上和寒冷的地方,更是开心。 这要是在青海种上一些,那西北的粮食压力就能大大缓解,毕竟,黑麦这玩意可比青稞产量高多了。 而且,还能大大增加驻扎在高原上的驻军数量,真正的把高原纳入大齐的统治之下 不过这都是几年以后的事情了,最重要的还是要先育种。 起码先看看亩产到底多少嘛 那群罗刹人也正在往神都押解,最新的报告说已经入关了,想来还有半个多月就能到神都。 还是左军大都督府。 太尉端坐在堂案之后,处理着文书。 一份西南请求增派火炮的申请。 西南战事进行的十分顺利,大军成功在东吁王莽应达离开腊戌城前把他围在了那里,还成功击退了东吁军的数次突围,也重创了他们的王牌象兵部队,大炮集火几近全灭战象 下面这份文件就是云瑜来询问朝廷下一步如何做的文书了。 是把这一代的东吁王做了就结束战争,还是一鼓作气灭了东吁. 放在以前,云瑜自然是问都不会去问的,直接直捣黄龙攻灭东吁。 但毕竟现在换话事人了嘛. 嗯,等一下就去一趟皇宫问问。 “将主,新发现!” 胡九一脸兴奋的跑了过来,凑到了贾珲的耳旁。 “将主,发现东宫余孽的痕迹了!” “嗯?怎么发现的?” 心中一喜,贾珲追问。 “是这样的,弟兄们扮作砍柴的樵夫上山砍柴然后就发现有一群人在合伙打猎,其中各种配合与军中极为相似,却又没有穿戴军装。 后来去蓝田大营问询的时候,发现确确实实没有外出打猎打牙祭的部队。绣衣也来报,说各地的守备部队也没有进秦岭的。 最重要的是,那个扮作樵夫的弟兄在山下市场卖柴的时候,正好看见那队打猎的领头在大街上叫卖皮草,买完了之后直奔粮店换粮食去了对了,这是那个领头的画像。” 胡九正说着,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卷轴。 贾珲解开了系绳,缓缓打开了画卷. 嘶.这个豁嘴有点眼熟啊. 好像是.像是 东宫左司御率指挥使魏辞! 小时候,贾珲和小伙伴们去东宫玩的时候见过他,他还给自己糖福记的糖过! 尤其是这个豁嘴,就是一次太子遇刺,魏辞舍命挡刀被砍成这样的! 当年就听说清点六率军官尸体的时候没发现他的尸体,左司御率的残兵问谁都是说被大炮直接命中打碎了,当时要清算的人太多,也没有就没有多找,毕竟他魏辞只是一个管着千把人的小指挥使罢了 妈的,还真是东宫余孽啊! 再见故人,贾珲一时之间感慨万千。 “继续跟进,就顺着那个市场查。不过还是那句话,切莫打草惊蛇!” “是!” 胡九领命,小跑着离开了节堂。 “嘿嘿,终于,终于抓住你们了啊.东宫余孽” 。。。。。。 西苑,延光院。 皇帝拉着贾珲来到了这里。 两件事的影响都太大,皇帝自己一个人拿不了主意,尤其是事关东宫的事情,一个不慎就容易把上皇惹毛了或者气坏了身子 不如完完整整的和上皇说出来。 一阵充满西域风情的音乐从延光院内传来,其中还夹杂着一些老头的大笑声和姑娘们的娇喘声,让站在延光院门口与戴权对视的皇帝贾珲二人尴尬不已。 “皇爷,太尉,臣已经跟上皇通报过了,上皇口谕,说让他老人家听完这一曲.” 没办法,总不能闯进去看六十多岁老同志放浪形骸,和一群小姑娘不穿衣服开无遮拦大会吧 皇帝与太尉都是体面人啊! “咳咳,那朕就跟贾太尉在外边等等了。” 皇帝很快调整好了表情,表示理解。 戴权也松了一口气,他是真担心皇帝不管不顾的闯进去 赶紧叫旁边的小阉搬来了两把交椅让皇帝和太尉坐,戴权朝着二人告罪一声,然后就重新打开了一条门缝,迅速窜进了延光院内。 好奶的白子. 皇帝与太尉对视一眼,相视会心一笑. 随着一声高亢的女声伴随着胡乐一齐停住,皇帝与太尉一起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衣冠。 很快,戴权从门缝里又钻了出来。 “皇爷,太尉,上皇有请!” 戴权很是恭敬的朝着二人说道。 二人也没有什么别的说辞,扶着交椅的扶手站了起来,跟着戴权走进了延光院。 一进门就看见一群只穿着白色单层白纱衣的蓝眼睛、绿眼睛、褐眼睛、黄眼睛还有黑眼睛姑娘悄然离开,还有四个还在上皇搬到庭院里的榻上,顶着披散着的黑发、金发、红发和亚麻色头发的姑娘正在穿衣服。 各色头发的肯定就是胡姬了,而黑头发黑眼睛的那个似乎也不是汉女,看首饰,应该是个康巴藏女? 毕竟是承受过上皇雨露的,几个姑娘在皇帝与太尉跟前也没有露怯,朝着走进院子的两人大方的行了个汉礼,排成一行跟着小阉离开了庭院。 上皇就没那么讲究了,只是穿上了一条短裤,披着一件鹤氅,袒露着布满浓郁护胸毛的胸膛就那样瘫在床榻上,端着酒壶小口小口的喝着 “儿臣拜见父皇.” “臣拜见上皇” “行了,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是!” 坐在了戴权准备的矮墩上,君臣二人就朝着上皇开口了。 “父皇,今日来此,有两件事情。第一件事,太尉?” 这件事是军事,让太尉说最好。 “遵旨。启奏上皇,西南云公发来战报,云公已经在腊戌把东吁王莽应达围住了,询问咱们是一鼓作气灭掉东吁,还是只杀掉莽应达震慑中南诸国?” 贾珲将西南的事情大致和上皇说了一下。 上皇思索了一下,又好像想到什么一样,转头看向了皇帝。 “皇帝,你的意思?” “父皇儿臣这也是拿不定主意.” “拿不定主意那也是有主意,说!” “这儿臣遵旨!”皇帝刚还想推脱一下直接让上皇拿主意背个锅,可当上皇拿起盛水果的盘子一脸不善的看向自己时,遵从了内心的选择 “父皇,儿臣觉得,莽应达必须死,可灭掉东吁就就有些过了,不至于此吧.”皇帝小心翼翼的看向躺在榻上的上皇,两股战战,几欲先走. 父皇,不要怪我算计 “杀!”上皇突然扔掉了就被,双目通红的瞪着皇帝,如被大西王隔着时空附体了一样从榻上弹了起来,右脚一蹬跳到了正要拔腿就跑的皇帝跟前,一条遍布腿毛的大长腿猛地往前一踹将皇帝踹翻在地。 “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 久等了久等了,这应该是昨天晚上的更新,今天的还在写… (本章完) 第164章 东宫 贾珲连忙扶起被踹倒在地捂着肚子“哎哟哎哟”直叫的皇帝,将他重新安置在了矮墩上。 “杀!” 上皇最后朝着皇帝恶狠狠的大喝一声,又瞪了他一眼,这才重新躺在了榻上。 呵,小崽子还想让老子替你背恶名. 哎不对,这本来就是应该的啊! 某攻打大齐,大齐反击,挡不住灭国,挡住了搬进四进院子,这不是自开国那会儿起就定下来的规矩吗? 这小子发什么癫? “瑾玉,下军令给云瑜,朕不想在看到地图上有东吁这个国家。” “臣遵旨!”贾珲连忙起身应诺,而后又自觉的坐了下来。 “第一件事说完了,第二件事呢?”上皇结果小阉递过来的盖碗,捻起碗盖撇了撇茶叶。 贾珲有些担忧地看了皇帝一眼。 “儿臣.瑾玉这.” 皇帝一下子也愣在了原地,口中呐呐不能言 怎么说?除了义忠,皇兄还有个亲子尚在人间,还被东宫余孽簇拥着在秦岭里整军备战准备造反,把我这个三叔给剁了? 虽说在民间谈起皇兄的时候,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忌讳了 可那是在民间啊,若是在父皇面前谈起,那可是全家都要谢谢你的大缺大德啊! “怎么了,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你们一个皇帝,一个当朝太尉三缄其口?”美美的吸溜着茶水的上皇迟迟未等到二人的回话,将盖碗往旁边一递,小阉连忙接了过去。 上皇坐直了身子,顿感有些心悸 怎么回事? “父皇.这.”皇帝还是有些犹豫。 “说话!”上皇怒喝直视着皇帝的眼睛。 皇帝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回到了当年他们乘坐的战船被撞到龙骨断裂,不得不跳帮抢走阮峰麾下战舰的时刻. “父皇,东宫还有子嗣尚在人间!” 说完,皇帝闭上了眼睛,低下头来. “废话,义忠那孩子还好好活着呢,你.” 上皇嗤笑一声,就想要骂皇帝脑子坏掉了但眼睛的余光却发现贾珲一脸郑重. 义忠不值得贾珲如此郑重,所以. 上皇突然暴起,再次将坐在矮墩上的皇帝掀翻在地,一抬腿跨坐在皇帝的身上,目光冰冷的直视着皇帝的双眼。 “你再说一次?什么尚在人间?” 仿佛打开了勇气的阀门一样,皇帝强忍着刻在骨子里的对上皇的恐惧,直视着那目中充斥着怒火的老龙。 “东宫.尚有子嗣在世!” 咣! 然若晴天霹雳劈在了老龙的神魂上,震得脑海一片空白! 上皇一撑地面就要站起来,却不成想被披着的鹤氅绊了一下,差点摔倒,但还是被眼疾手快的贾珲扶住。 仿佛重回那个煞气冲霄的夜晚。 清早朝会之时,因为、因为什么来着? 对,因为太子想要举荐他的门人来担任新的蓟镇总兵,自己因为前一天晚上忙活到太晚所以没有睡好内心烦躁,当场就骂了太子一顿,说他是不是在插手军务,想要培养死士来造老子的反 与往常不同,太子没有跪下高喊父皇赎罪,而是朝自己弯着腰一言不发,自己见太子这般模样,骂的越发凶了,还说要废了他的太子之位,让老二、老四或者老五来当 直到自己骂够了退朝,太子依旧一言不发的躬着身子站在那里,那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却一直深埋在自己的记忆里。 现在一想,那目光之中,已经再无半点骨肉亲情 当晚,自己在甄氏那里与她玩乐,突然远远传来三声炮响,紧接着喊杀声震天. 大齐的太子,东宫的主人,自己最寄予厚望的嫡长子,反了. 再一次见到长子时,已然是老兄弟贾代善带领着龙骧卫与各家的家丁平叛成功,长子当着自己的面自尽了. 那好似再说“终于解脱了”的眼神,直到如今还常常出现在自己的梦中 “上皇!”见到上皇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贾珲没有忍住,担心的叫了他一声。 “无、无事,瑾玉,把朕扶到榻上。”上皇直喘粗气。 “是。”贾珲小心翼翼地将上皇扶了起来,挪到了榻上,直到上皇坐稳这才松开了手。 皇帝此时已经重新站起来了,捂着肚子走到了榻边。 “到底怎么回事?”仿佛突然苍老了十岁,上皇再也不是那睥睨寰宇的老龙,而是一个失去了最爱的长子的可怜老翁 “父皇.大哥还有一个私生子,贾敬.” “贾敬?这怎么和他也有关系?”听到熟悉的名字,上皇眉头一皱,“皇帝,你不用说了,瑾玉,这和你贾家有关系,你来说。” “是。” 贾珲组织了一下语言。 “这事最早是发生在殿试那日,臣去荣国府接贾珠一起去紫微城,却发现敬大伯也在 后来,他又问我要五万两银子的孝敬,我一听心里就起了疑心,就查了查他在干什么. 后来发现他把宁国府给他送的银子什么的,最开始全都请了一些大师高功之类的,到后来又开始买远超市价的炼丹材料,而这些全都是从关中请的人或买的东西.” 贾珲停顿了一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后来敬大伯不知从哪淘换了一张水炼的丹方,结果上皇您也知道,撑死了.” “嗯,且当你说的是真的吧” 上皇嗤笑一声,哪怕刚刚才经受过精神冲击,人老成精的他也很快反应过来贾敬死亡的真相了。 不过无所谓,就是把他自己放在贾珲这个位置,肯定也会选择将贾敬这个可能会殃及九族性命的混账杀了。 可能与想要造反的东宫余孽有勾结。 这个事情实在是太危险了,换成任何一个智力正常的当家之人,都会这样选择的. “臣谢上皇恩典!” 听到上皇说的话,贾珲心中一喜。 有了上皇这句话,就算日后被人发现是自己暗算了贾敬导致他的死亡,那也是谣言! 就算是人证物证具备,那也是假的! 上皇都亲口说贾敬死于撑死是真相了,你是不服上皇吗? “呵,没有下次了,继续说吧。”上皇冷笑道。 理解归理解,但这种事情终究是不提倡的,这一次自己睁一只闭一只眼就已经是极限了。 “臣遵旨。 话说自敬大伯死后,大概是藏在秦岭里的东***们断了炊,失了最大的经济来源,所以就跑出来到处抓捕猎物去贩卖,正好他们的头领被臣的家将发现了,追踪了一路还画了张领头人的画像. 有些巧合,这人,臣认识,他是曾经东宫的左司御率指挥使,曾经在一次对老亲王的刺杀中,舍生保护住了太子成了太子的心腹,给但也因此嘴唇被削去好大一块肉,成了豁嘴.” “你是说魏辞还活着?当时不是说魏辞被火炮直接命中打碎了吗?”说官职没想起来,但贾珲一提豁嘴,上皇立刻就反应过来是谁了。 原来你没死啊 “是,魏辞确实没有死,估计是当年眼见东宫六率即将失败,就找了死士换上了自己的甲胄,然后另带心腹偷偷离开了吧” 也或许是为了保存血脉,东宫密令魏辞在事不可为时带着自己最后的血脉逃离北平,逃得越远越好 “最重要的是,魏辞并不是隐居山林的状态,而是带着一群人漫山遍野的打猎,换成大量的粮食物资.” “那也有可能是魏辞带着隐居村子的人打猎换粮啊.”上皇还是不愿意相信东宫尚有子嗣。 贾珲一顿,接着说道:“上皇,事后统计,那群人在附近的镇子或者县城里,买了够三千多人吃一个月的粮食.” 上皇哑口无言。 “而且,我的亲兵曾经探听过敬大伯与那请来讲课的老道的谈话,他们提到了诸如‘山里’、‘孩儿们’、‘钱不够用了’以及‘小太子’等等.不妙的词汇.” 说完,贾珲连忙闭上了嘴巴。 言尽于此,这毕竟是皇家的家事,对小太子怎么做那是他们的事情。自己已经把这件事情全盘托出,就此,东宫余孽事件就和贾家,至少和荣国大房和郡公府没有关系了。 除非老太太跟二房,还有东府宁国府作死,继续跟这帮子人纠缠 “朕朕知道了,瑾玉,你先回去吧.皇帝,你也回去吧,让朕一个人静静,让我一个人静静” 上皇原本依旧挺拔的身子慢慢佝偻了下来,缓缓的躺在了榻上,闭上了双眼,不多时便响起了打鼾声 这是睡觉逃避现实? 贾珲与皇帝对视一眼,同样摸不着头脑,只能跟着戴权离开了延光院。 小径上,贾珲落后一步,紧跟在皇帝身后。 “瑾玉,你觉得,朕应该如何对待我那.侄子?”皇帝有些怅然若失。 虽说皇位的归属已然尘埃落定,确确实实是属于自己的,但皇帝自始至终对得到原本属于大哥的皇位这件事情,有一股埋藏在内心深处的.愧疚? 也许不是愧疚是其他的什么,不知道,总之十分的复杂。 更重要的是,自己又该如何处置这个要造自己反的小侄子? 这可是大哥唯二的血脉啊! “圣上,那所谓的‘小太子’年岁必然不会很大,最小也就七岁,而且在京城居住的这段时间里也一直都没被绣衣发现,他的年岁肯定也不大,大概率十来岁这个样子。” “是啊,这个年岁的小子懂什么?估计也就是被魏辞那群余孽在败亡前掳走的,而且到底是不是大哥的孩子还不一定呢等把叛军击溃以后,且看他表现吧.” “圣上圣明!”这时候说什么都不对,贾珲也只能口呼圣明了。 “圣明?呵,哪有什么圣明的人呢?就是英明神武如父皇这样的,不还是把大哥给.”皇帝突然顿住,今日的话太多了. “瑾玉,你说算了”皇帝摇了摇头,本想问自家的小四会不会重蹈覆辙,但自己毕竟和上皇不一样. 皇帝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看着贾珲。 “继续关注那边,朕估计等两天父皇缓过来,就要对那边有动作了.” “臣,遵旨!”贾珲拱手下拜。 。。。。。。 “老爷,您回来了!” 一辆侯爵制式的马车缓缓驶入荣国府,最终停在了东院的门前。 “瞎了你们的狗眼,还不快扶着老爷下车!” 给贾赦驾车的长随拿着马鞭跳下了车,指着在那里干愣着的几个新来的家生子仆役大骂。 初来乍到的仆役们这才如梦方醒,纷纷凑到了马车旁,掀开门帘,有几个还算机灵的连忙从马车上卸下楼梯来,放在了下车处。 “嗝!” 打着酒嗝醉醺醺的贾赦扶着掀门帘仆役的肩膀一撑就从车厢内凑了出来。 “嗝,今儿老子高兴,赏!” 随着贾赦的这个“赏”字一出,围在贾赦周围的仆役们更加殷勤了,几乎是以抬的方式将贾赦从楼梯上架了下来,还帮忙捋直了有些褶皱的衣服,好一副忠仆模样! 今日老兄弟家的大儿子成婚,但老兄弟家算是高攀女方,本来老兄弟是不想的,找个和自家门当户对的儿媳多好?奈何这是自己病逝的老娘临终前定下的,而且和大儿子也是两情相悦,也就认命了。 奈何亲家瞧不上他们家,眼看婚期将近,老兄弟愁的愁眉苦脸在大街上溜达,溜达到教坊司的时候就发现开着窗户正和姑娘们耍乐的荣侯贾赦. 嘿,你还真别说,贾侯爷就这么往婚宴主位上那么一坐,亲家公亲家母看女婿的眼神就变了. 吃饱还喝了个痛快的贾赦美滋滋的躺在书房的躺椅上剔着牙,享受着放空心神的那种空灵感 吱嘎 书房门被打开,又迅速关闭,突如其来的门栓声瞬间搅乱了那玄之又玄的空灵感,引得贾赦大怒。 “谁啊,老子都说了书房不是.” “恩侯兄,神清气爽嘛你我兄弟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啊” 熟悉却又陌生的声音传入了的耳中,惊得贾赦顿时挺起身子瞪大了眼睛往门口望去,顿时冷汗直流. 醉意全无! 昨天的更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