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重江玉心渡厄方舟》 第一章 当众构谄 秦州,江家别墅大厅。 今天是老太爷江卫国的寿辰,宾客盈门,张灯结彩。 大厅内热闹非凡,宾客接踵。 江家子孙殷切献礼。 “爷爷,这是我亲自去瑞丽给您挑的极品黄翡鼻烟壶,整整二十万。” “老爷子,您好收藏,这张海黄大木椅可是好东西,我托尽了关系硬生生求来的,就为孝敬您老人家。” 看着满堂儿孙,江老爷子一改严肃,喜笑满面,夸赞不停。 目光一一略过众人,最后落在排在门外的孙女婿李重楼身上。 刚要说话,李重楼同时开口:“爷爷,能不能借我三十万?我妈住院了,急需手术……” 哗! 刹那间,整个江家鼓噪起来。 所有人齐齐回头,满脸难以置信瞪大眼睛。 反了天了! 李重楼这个上门女婿,居然这么没有眼力劲? 老爷子大寿,他两手空空就算了,竟然还敢反过来张口借钱。 “李重楼你……”站在一旁的妻子江玉心,俏脸青白交加,美目圆瞪。 三年前,她刚留学回来便被家族逼婚,正好大学同学李重楼母亲生病住院,两人便达成协议。 以二十万礼金当报酬,让李重楼真戏假做,入赘江家。 三年来,李重楼虽然烂泥扶不上墙,但也算规规矩矩,没做过任何非份之事。 但江家人一直视自己丈夫为废物,眼中钉,无时无刻不想让她离婚。 本想借着今天大寿,缓和关系。 他怎么会突然发疯? 竟然连招呼都不跟她打一声,他到底想干嘛? “玉心,我妈危在旦昔,我知道你现在不容易,实属……”李重楼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但很在乎身边这个女人。 要不是她当初那二十万,母亲早已病死街头。 今天跟老爷子开口借钱,也是逼的走投无路。 母亲昨晚重病昏迷,江玉心因为公司债务缠身,根本帮不上。 只能指望今天大喜,老爷子高兴,看有没有机会。 “混账东西!”不料,李重楼话音未落,江老爷子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脸色阴沉如水。 啪! 狠狠一巴掌拍在紫檀茶几上,震的满屋寂静,厉声骂道:“丢尽了我们江家的脸,跑到我寿宴上来借钱,故意打我老头的脸!” 江玉心心里一抖,满腔怒火憋在心里,连忙对江卫国解释道:“爷爷,李重楼不懂事,这件事怪我。” 李重楼在江家一文不值,如果她不出面,今天他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气归气,但他们毕竟是夫妻,虽然有名无实,但在别人眼里就是一体。 关起门怎么骂都行,这节骨眼上,还得想办法平事。 “姐,不是我说你,我们江家就你长的最漂亮的,但眼是最瞎的!看看我老公,一送就是几十万的东西,再看看他,跟条狗一样也配当男人?” “重楼,不是我这个当妹夫的说你,你怎么好意思还站着,赶紧给老爷子跪下赔罪吧。” 说话的,就是送黄翡鼻烟壶跟海黄木椅的堂妹夫妻两个,毫不掩饰的鄙夷伴着兴灾乐祸。 借着李重楼,狠狠凸现了一把自己。 “我们江家容不下这种废物!” “传出去,就连我们在秦州都要低头做人,脸都丢光了!” “什么借钱,我看他就是借机找茬,死猪不怕开水烫,分明就是拆老爷子的台。” …… 一时间,羞辱讽刺声迭起。 “呵,历史又重演了么?看来重生成功了……”李重楼面对整个江家的斥责,铁青的脸色竟出奇的平缓,被攥的褪血发白的拳头渐渐舒展。 扫视着现场,眼神从挣扎、混乱,重归平静。 这一幕,他太熟悉了,上一世自己已经经历过。 母亲突发重病,他走投无路,只能寿宴借钱。 被江家人踩在脚底,羞辱、霸凌甚至被诬陷入狱,凄惨半生。 母亲病死都没见到他最后一面。 最终投了名师,钻研四十年古玩,成为举国闻名的泰斗。 七十八岁古稀之时,通过一件秦代至宝,终于成功重生回这个让他刻骨铭心的时代。 从今往后,他不再是那个人人视如猪狗的废物! 以他现在掌握的知识跟能力,只要给他点时间,必定能把母亲救回来。 借钱的事到此为止,只不过江玉心因为护着他,已经被众人台上了烧烤架。 妻子的脸面,是要维护的。 李重楼深吸了口气,平静道:“老爷子,是我唐突了,借钱的事作罢。” “李重楼,你演什么演,还作罢。“话音刚落,一个刺耳的声音响起:“我看你是想混水摸鱼,趁火打劫!” 说话的是江玉心的堂哥,江家长孙江涛。 满脸冷笑,三角眼里泛着寒光跟阴芒。 “江涛,李重楼自小没了父亲,跟母亲相依为命,他为救母亲就算不该寿宴借钱,也不至于像你说的那么难听。”江玉心俏脸发白,竭力替李重楼辩解:“爷爷,今天的事是重楼不对,我是他妻子有很大责任,我……” 她不知道李重楼是怎么回事,但眼下绝不能夫妻内讧。 话没说完,突然院外响起司仪的高喊声:“徐天厚徐总让手下送来重礼,黄金寿楼一对,重达五千克,价值两百万!” 哗! 这个声音,暂时打断了众人对李重楼的口诛笔伐,纷纷倒吸冷气,眼冒金光。 徐总大手笔啊! 江老爷子更是脸色一转,喜笑颜开,腾地起身说道:“帮我转达,感谢徐总盛情!” 出手就是两百万,虽然是纯金寿桃,略显俗气。 但高雅在钱面前,一文不值。 徐天厚财大气粗,给足了他老头子面子,其实也是看在江玉心这个孙女面子上。 他追江玉心,可不是一天两天了。 江老爷子接过金寿桃放爱不释手,啧啧咂舌:“徐总这种才俊要是能成为我的孙女婿该多好,玉心啊,嫁给了他你一辈子荣华富贵不愁啊!” 说着抬头扫了眼李重楼,笑容又没了:“总比跟着这个丢脸的废物强上千倍万倍。” “趁着今天亲戚都在,你跟李重楼离婚吧。” 江玉心美眸狂震,眼底悲伤涌现,银牙紧咬:“爷爷,我不会跟他离婚,别逼我。” 江老爷子闻言眼皮一耷,满脸阴冷,狞声喝斥道:“我看你是猪油蒙了心,要为了这个废物跟我跟江家作对吗?” “让他滚,我不想再看到这个废物,别再让他踏进我江家大门一步!” 李重楼早已对江家彻底失望,闻言更是不想多呆一秒。 摇头制止了想要据理力挣的妻子:“玉心,我先去医院。” 江玉心两面为难,轻咬玉唇,最终还是选择了李重楼,点头道:“我陪你。” “你敢走,从今往后江家就没你这个人!你爸也别想再回秦州!”江老爷子没想到孙女敢公开对抗他的权威,恼羞成怒。 江玉心芳心狂震,六神无主,她没想到爷爷竟这么狠。 李重楼忙道:“你留下吧,我自己能解决。” 说完不等江玉心回神,转身便要离开。 “慢着,爷爷让你滚我可没说放你走。” 就在这时,江涛那刺耳的声音再度响起:“日防夜防家贼难防,你这个废物知道借钱不成,趁着寿宴偷爷爷的珍藏,别以为神不知鬼不觉。” “我时时刻刻盯着你这个穷鬼呢。” “把东西拿来!” 说着,立刻有人拿来了一个包。 正是李重楼来时背的双肩帆布包,只不过当时是瘪的,现在鼓鼓囊囊。 咚! 江涛把包放在桌上,拉开拉链,立刻露出一个天青色三足盘。 众人目光齐聚,此盘身圆润,遍开细碎纹片,犹如鱼鳞,形状像果盘却很浅。 江老爷子眉头立刻拧成了川字。 “江涛你什么意思?”江玉心满脸不解。 李重楼停住脚步,面露冷笑,该来的还是来了。 前世,他借钱不成被诬陷入狱,就是因为江涛用三足盘诬陷。 这次心系母亲,想着早点离开,江涛没机会再诬陷。 没想到他还是不肯放过自己。 看来他逼江玉心跟自己离婚不成,存心要整死自己。 只不过,他面前的李重楼,已经彻底不再是从前那个任人蹂躏的废物。 这一次他只能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什么意思?我说他混水摸鱼,趁火打劫你还不服?”江涛冷笑连连,自信满满:“你那个废物老公偷了爷爷的珍藏,想要卖钱救母!” “重楼,这是怎么回事?”江玉心看向丈夫。 “跟我无关。”李重楼平静回应:“我要偷,也不会偷个赝品!” “江涛鱼目混珠,瞒天过海,雕虫小技出来丢人现眼而已。” 嘶…… 话音刚落,便激起阵阵倒吸冷气之声。 江家人满脸惊诧。 这还是那个唯唯诺诺的废物么? 怎么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竟然敢倒打一耙,指责江涛。 反了,反了! “我信你!”江玉心掩不住美眸中的震惊。 结婚三年,又是同窗,虽然有名无实,但她对李重楼了解的清清楚楚。 这一刻,展现出来的气势,跟以往判若两人。 就连说的话,也铿锵有力,句句诛心。 这是怎么回事? 虽然不知道李重楼性格为什么大变,但一贯以来的了解,让她相信自己丈夫不会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 而且眼下,她们绑在一条船上,别无选择。 “放你妈的狗屁。” 江涛脸色微变,稍显慌乱,厉声道:“当着爷爷的面,你还敢反咬我!” “嘴放干净点,你是狗但我不是。”李重楼冷笑道:“本来还打算今天放你一马,但你自己找死怪不得别人。” 第二章 指引拜师 “汝窑起于宋时,是当时五大名窑之一。” 不等众人震惊,李重楼已走向江涛,伸手拿起那方三足天青盘: “其釉色,青如天、面如玉、晨星稀、蝉翼薄。” “正是这四大特点,让其成为稀世珍宝。” “究其原因,便是因为其釉色,是以天然玛瑙研磨入色,汁水莹厚如堆脂。” “其棕眼隐若蟹爪,色有天青、粉青、葱绿、天蓝之变。” “有雨过天晴云破处之美赞,乃是历代青瓷之首!” “这块天青釉三足樽承盘,圆口浅腹平底,下承三足,底下曾有乾隆皇帝题诗,由宫廷玉作匠师以楷书刻于器物外底。” “即凭此特点,便有至少两处,与真品不符!” 哗…… 众宾客面面相觑,无比震惊。 谁能想到,江家这个出了名的废物倒插门,竟然能说出这么专业的话。 说明至少是懂这行的。 难道…… 真如他所说? 江涛眼神微乱,感觉不对劲。 这废物说的头头是道,难道真发现这是假盘子? 不可能,就算是爷爷也不可能这么轻易看出来。 “哼,没想到你为了讨好我老头子,竟然还处心积虑学了点古玩皮毛。”老爷子不屑的声音打断了江涛的思路,让他心里踏实不少。 “老爷子,你老眼昏花我不怪你,这盘子至少有两处不对,一是色,二是字!” 李重楼与江老爷子对视,不卑不亢道:“汝窑以天然玛瑙粉末入色,釉有宝石光感。” “这个盘子虽然做工精致,釉色开片处理的都极为自然,但却是用人工色素所制。” “通体泛着贼光,或许你们没有这个概念。” “那就看字!” 说着,翻过盘底念道:“紫土陶成铁足三,寓言得一此中函。易辞本契退藏理,宋诏胡夸切事谈。” “后暑落款‘乾隆戊戌夏御题’。” “这首诗是乾隆所题,宫廷匠人镌刻。” “字写的不错,龙飞凤舞,颇有大家风范,但大家看看这是什么书法笔锋!” 说话同时,把盘底展示在众宾客眼前。 “这是,钢笔字……” “乾隆时期,哪来的钢笔?” “匠人刻字不是应该用刻刀么,这……” …… 在场的人不管对书法颇有研究之人,看完之后,面面相觑。 就算是外行,这时也都反应过来。 这就是个如假包换的假货。 刹那间,所有人看李重楼的眼神都变了,震惊不解。 江家的废婿,竟然有这种眼力,一眼便看出这盘子真假。 可明知道假的还要偷,这不是傻子么? 难道…… 真如他所说,是江涛捣的鬼? 所有人目光齐聚在江涛身上,像射灯般炙烤着他。 江涛大汗淋漓,双腿发软,脸色极不自然。 “爷爷……”心里像擂战鼓,不打自招,跪地求饶。 话没出口,便被老爷子打断,瞪着李重楼不咸不淡道:“想不到我老头子竟打了眼,买了个赝品。” “不过就算是赝品,也不是你能随便动的东西。” “别以为你学了点皮毛就能丢人现眼,给我滚出江家。” 说完,转身离开大厅。 顿时,不少刚对李重楼改变看法的人,又纷纷露出鄙夷唾弃的表情。 果然是这废物偷了东西,还想倒打一耙子,诬陷江涛。 差点被他蒙混过关! 江玉心母亲刘之如站在门口,面容冷如寒霜,眼神要杀人。 嗯? 李重楼眉心微跳。 他本以为老爷子知道真相,会大发雷霆。 看到这个反应,立刻便醒悟自己想的简单了。 这是什么场合? 寿宴,亲朋汇聚,关乎到江家的面子。 就算他揭露真假又能怎样? 一个倒插门,跟自己亲孙子,根本没有可比性。 老爷子睁着眼说瞎话,摆明车马在维护江涛。 江玉心一脸愕然,但很快便恍然大悟。 旁观者清,她向来了解爷爷脾气,放在平常要是知道自己买了个赝品,必然气的跳脚。 今天却这么淡然,不,应该说是刻意装的淡然。 事出反常必为妖! 这件事情,绝对另有隐情。 江涛愣了半响,眼里的惊慌也快速退却,如蒙大赦,满脸狂喜。 他再笨,也反应过来爷爷这是在维护自己。 当即换了个副嘴脸,走到李重楼身边,得意洋洋贴耳叫嚣道:“废物,这是江家,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跟我斗?” “就算爷爷知道是假的,还不是一样帮着我。” “等着瞧,用不了多久,我一定会让你滚出江家!” 示完威,在江玉心面前得瑟晃过。 看的江玉心美眸喷火,想爆发却又顾忌在场宾客。 只能压抑着怒火。 “李重楼你这个废物想翻天吗?给我滚出来!”这时,一直在后厨帮忙的岳母刘之如,声音在院子炸裂。 江玉心忙带着李重楼出了大厅。 不等二人说话,刘之如当场爆发:“李重楼你个缺家教的废物,进门三年来你为我们家做过什么好事?” “偷老爷子东西还被被当场揭穿,你让我们母女的脸往哪搁?” “老爷子不计较,我可没那么大度。” “等寿宴结束,你立刻跟玉心离婚!” 江玉心俏脸微变,说道:“妈,这件事情其实不是你……” 话还没说完,便被刘之如打断:“你闭嘴。” “当年要不是你一意孤行,跟这个废物结婚,你爸会被调到国外吗?” “我们母女因为他,受了多少罪?” “我绝不会允许一个贼,再留在江家。” “这婚,必须离!” 江玉心被训斥的哑口无言,脸色难看不知该说什么。 她知道母亲平时对李重楼就看不上眼,出了这事更容不下他了。 正想着怎么把这事搪塞过去。 李重楼却面不改色,淡淡说道:“离婚可以,但必须等我妈病好再说。” 三年前母亲生病,江玉心出了二十万,才让母亲活下来。 虽然这些年他做牛做马,债已还清,恩却从没忘记。 这时候要是离婚,江玉心必然会被逼改嫁,结局如前世般凄惨。 况且,江涛前世今生害他的账还没清算,怎么可能就这么离开江家。 但刘之如先入为主,解释根本没用。 这话不过是缓兵之计。 但在刘之如听来,却变成另外一个意思。 以为李重楼趁着离婚要挟她出钱给母亲治病。 顿时一脸冷笑:“哼,真是人穷志短,连离婚都不忘捞好处!” “我告诉你,你妈是死是活,都别想江家出一分钱。” “离婚的事由不得你,我有的是办法!” 江玉心俏脸满是失落:“李重楼,或许我们的缘份真的到头了。” “我已经过了任性的年纪了。” “为了我爸妈,对不起……” 结婚三年。 虽然没发生过任何实质性关系,但哪怕养条狗都有感情了,何况是人。 “玉心,你冷静冷静,我先回医院照顾我妈。”李重楼见江玉心如此,知道再说什么也没用,转身就走。 他相当了解江玉心的性格,孤傲倔强,不然也不可能跟自己结婚。 有些事,她必须自己想通。 眼下他最担心的就是母亲。―― 离开江家后,李重楼走到路边准备打车去医院。 嘎吱! 就在这时一辆没有牌照的奔驰大g急停在他身边,车上下来个西装笔挺的男子,长的很普通,扔在人堆里都分不清的那种,极不起眼。 “是李重楼先生吧?” 男子从怀中掏出一张名片:“你不用知道我是谁,去找这个人。” “拜他为师,相信用不了多久,我们会再见!” 说完三句话后,上车离开。 李重楼眉心微皱,扬起名片,目光陡然凝聚。 名片上,只有三个字。 林震东! 这三个字,给他带来的震憾,不亚于八级地震。 这是他前世的师父,对自己有再造之恩,但此时他们还根本没有任何联系,这个人为什么让他去拜师? 陡然间,李重楼心里升起了一个巨大谜团。 他肯定会去找师父,但不是现在,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母亲。 强行压制内心情绪,李重楼坐上出租车,朝医院奔去。 第三章 古董骗局 秦州市第一人民医院。 心内科住院部。 李重楼迫不及待推门而入,看着依偎在床头,脸色苍白神情憔悴的母亲郑秀梅。 虎目含泪,声音哽咽沙哑:“妈……” 疾步冲到床前,跪倒在地。 这一声,包含着几十年来日日夜夜所有的思念和愧悔,让人骨头发颤。 前世今生,他最对不起的就是母亲。 父亲小从失踪,杳无音讯,母亲含辛茹苦,一把屎一把尿把他拉扯大。 他却胆小无能,只能靠着入赘江家挣得医药费。 更是在母亲病重时,被构谄入狱,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成为一生遗憾。 “儿子,你不是在江家吃席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郑秀梅从来没见过儿子这个样子,眼眶一下就红了。 扶着李重楼肩膀问道:“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 “是妈没用,让你吃了这么多苦。” 上门女婿不好当,在江家这种大门大户里就更难过。 三年前李重楼不声不响入赘江家,知道时已经晚了。 现在又老病重犯,肯定会连累到儿子。 “没事妈,我是高兴的……” 李重楼连忙压住心底情绪,挤出笑容安慰道:“你别担心,江家没人能欺负我。” “手术费的事,我已经想到办法了。” “您一定要安心养病,准备手术。” “等病好了,我带您去全国各地旅游,吃好吃的。” 母亲一生节俭,据说年少时差点饿死,所以对吃的看的比天还大。 却偏偏什么都舍不得吃,省着给他。 前世懵懂混沌,不知反哺,今生绝不能再等遗憾来临才知悔恨。 闻言,郑秀梅故意板起脸,嗔道:“到处跑多浪费钱,妈哪也不去。” “你呀,对玉心多上点心。她是个好女孩,脾气冷了点,但心却是热的。” “人心不是石头,时间长了,总能焐得热。” 李重楼点着头,认真答道:“知道了妈,钱的事你别担心,儿子不会让你失望。” 指望江家掏钱根本不可能。 他目前也没什么好办法解决,只能先撒个谎让母亲安心。 走一步算一步。 前世他是全国著名的鉴宝泰斗,随便一个鉴定费都是几十上百万。 如今却因为这三十万,揪心挠肝,真是讽刺至极。 如果给他足够的时间,这些钱根本不算什么。 但难就难在母亲需要尽快做心脏支架手术,一个星期之内,三个支架跟后续费用至少要准备三十万。 现在他名声不显,更没有地位。 没人会买他的账。 必须另僻蹊径,想别的办法。 去古玩市场捡漏? 那是完全碰机率的事,根本没把握! 这个年代资讯发达,假货充斥,地摊上小漏是有。 但通天大漏那是小说情节,可遇而不可求。 费时费力,徒劳无功。 况且捡漏也需要本钱的,他现在兜里不足两百块,就算看到大漏也未必能拿得住。 “本市知名企业家吕成功先生,将在下周举行慈善拍卖会……” 就在他满怀踌躇时,病房的电视传来一则新闻。 李重楼眼睛顿时大亮。 秦州首富吕成功! 前世他在狱中看到过一则新闻。 吕成功被人做局用一批假的出土文物骗的倾家荡产,在慈善拍卖会被人当众揭穿,跳楼自杀。 他还记得,记者采访其女儿吕云絮时说,他们父女就是在今天下午五点第一次跟那帮诈骗团伙碰面。 要是能找到他们父女所在,扭转乾坤。 这笔钱不就解决了? 李重楼看了下时间,才上午十一点半,还早。 陪着母亲聊了半天家常,提前两个小时离开了医院。 招了辆出租车直奔风临雪大酒店。 走到前台打听道:“你好,吕成功先生预定的哪个包间?我是来吃饭的。” “五楼帝王厅。” “谢谢。” 李重楼上了五楼,谢绝服务员指引,坐在休息区静静等着。 服务员见他穿着虽然普通,但坐姿毕挺,气质沉稳,也不敢打扰。 终于,快到五点时。 一名油光满面,大腹便便的中年人,走出电梯。 后面跟着一名身材高挑,气质华贵的美女。 蛾眉淡染,明亮大眼顾盼生辉。 一颦一笑让人如沐春风。 单论长相跟妻子江玉心不相上下,气质各有千秋。 这两个正是吕成功父女。 接着又陆续走出七八个人,有身穿唐装的老者,也有尖嘴猴腮的年青人。 李重楼认出其中一个倒生三角眼,提着挎包的中年人,正是诈骗团伙成员。 几人走进包厢,三角眼立刻从包里掏出一个白釉小碗。 看上去晶莹剔透,像极了和田羊脂玉做的。 “吕总,这宝贝我可从没当众展示过。” 三角眼挑着眉,脸上露出高傲的表情说道:“您是秦州首富,看在你的面子上,今天我破例一次。” 说完还对四面瞄了瞄,把碗小心翼翼递给吕成功。 吕成功看了眼穿唐装的老者,老者心领神会,敲了敲桌子示意三角眼把碗放下。 然后才拿起了碗,放在眼前仔细端详。 足足看了近一分钟,才淡淡点头,然后把碗放回桌上,其他人依次照样查看。 只有吕成功父女没上手。 一圈下来,几人纷纷眼睛放光。 “不可多得,不可多得啊,这永乐窑的葱根白,果然名不虚传,莹润如玉,光影照人。” “白如凝脂,犹素积雪,最难得的是品相竟然保存的这么好……” “这……这难道是坑里的东西吗?” 三角眼面露得意,眼中阴诡之色一闪而逝道:“如假包换。” “梁庄王朱瞻垍,各位想必都知道!” “这只是其中一件,吕总要是感兴趣,我们接着往下谈。” 闻言,吕成功父女皆掩不住眼中的震惊和心动。 第四章 三十万学费 “吕总,甜白釉虽然火的晚,了解的人不多,但这件东西以我的眼力,绝对没问题,错不了。” 这时唐装老者凑到吕成功耳边,低声说道:“就看价格值不值了。” “什么价?”吕成功不动声色问道。 三角眼伸出五根手指。 “五百万一件?” 吕成功跟老者对望了一眼,问道:“秦老,这个价怎么样?” 姓秦老者刚想回答,三角眼咧嘴笑道:“吕总误会了,我的货一枪打,通走不单卖。” “总共十八件,五千万。” “这对吕总来说,不过是笔小数目。” “货品相保证没问题,你考虑考虑。” 五千万? 秦老一听这价,轻轻点了点头。 这种品相的永乐甜白釉,单件拍卖价过七百万。 这人竟然有十八件,恐怕也只有是梁庄王坑里才能出这么多。 摊下来连三百万一件都不到,这笔买卖绝对只赚不赔。 他是圈内人,不会要这种坑里货。 但吕成功不是,这批货对他来说很重要,可以说是救命的关键。 稳了! “好,这批货,我都要了!” 有秦老把关,吕成功放一百二十个心,爽快答应。 说完,把碗拿在手里仔细欣赏着。 三角眼的眼里,贪婪得意之色一闪而逝。 这时,包厢的门被人推开,众人以为是服务员,没注意。 但没过多久,便有一个声音传来:“不到五千块钱一件的高仿,竟然有人要花五百多倍价格买。” 众人闻声,齐齐转头朝门口望去。 只见李重楼背负双手,身姿笔挺站在门口。 三角眼脸色微变,眼里闪过一丝凶光,眯眼问道:“吕总,他是你的人?” “不认识。” 吕成功瞳孔微缩,上下打量着李重楼问道:“小兄弟,你走错房间了吧?” “没走错。” 李重楼表情从容,淡淡说道:“刚才我在门外,听到你们在说永乐窑甜白釉,就好奇进来看看。” “本以为能大开眼界,谁知道竟然是个赝品。” “你们继续。” 说着,作势转身要走。 “站住!” 秦老脸色瞬间一沉,腾地起身,面带不悦说道:“小小年纪,不知天高地厚。” “你是在质疑我的眼力吗?” “不管你是谁,今天不说清楚,别想走!” 他受吕成功所托,专门过来掌眼。 结果李重楼莫名其妙这一句,搞的他倒像个托。 要是让吕成功误会,自己这张老脸往哪搁。 “现在年青人真是狂到没边,小子,你知道跟你说话的是谁么?” “我们秦州古玩协会副会长秦牧阳老先生,一生阅宝无数,会看走眼,可笑至极!” “哗众取宠,无非是知道吕总在,想趁机套个近乎,真是丢人现眼。” …… 围在吕成功身边的几人,纷纷面露讥色,大肆嘲讽。 就连吕云絮那双动人的大眼,也升起了轻蔑之色。 三角眼更是面露冷笑,眼里闪着阴毒。 “气大伤身。” 李重楼面不改色,缓缓说道:“心境修为这么差,难怪会被蒙蔽双眼。” “你……” 秦牧阳脸色铁青,气的手指发抖,恼羞成怒:“无知小儿,你敢讥讽我眼瞎!” “小兄弟,天狂有雨,人狂有灾。”吕成功也不悦冷哼道:“秦老是我们秦州古玩行数一数二的人物。” “他都说这碗没问题。” “难道你自认为比秦老还强?” 眼看着一桩利润不菲的生意就要谈成了,过几天就能在慈善拍卖会上大大漏脸,却不知在哪冒出这么个愣头青。 搞的他心里也很不爽。 “秦州古玩圈,名不符实。”李重楼轻描淡写说道。 “你说什么!”一句话,把几人统统炸了起来。 秦老脸色难看至极,咬牙切齿说道:“你好大的口气。” “老头子今天,倒要看看你有几斤几两。” “这碗,你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今天不但要跟我道歉,还要公开登报,跟整个秦州古玩圈道歉!” “你敢不敢?” “你要跟我打赌?”李重楼笑了。 他来的目的,是为了钱,顺便救吕成功一命。 没想到吕成功还没说话,秦牧阳倒是先送上门。 既然这样,那还有什么好客气的。 古玩这行,全凭眼力说话。 当即答应:“我输了公开道歉,那你呢?” “哼,我这十来年,还没打过眼。”秦牧阳一脸自信:“我要是输了,从此退出古玩圈!” “你退不退跟我无关,来点实际的。” 李重楼嘴角浮起一抹邪笑:“你要输了,给我三十万当学费,怎么样?” “好!”秦牧阳想都没想,便一口答应。 他压根就没想过自己会输,连李重楼这种乳臭未干的愣头青都赢不了,还当什么副会长。 “小兄弟,我劝你好自为……”吕成功板脸皱眉,一忍再忍。 话还没说完,李重楼已侃侃而谈:“永乐白釉,是明永乐宫庭御窑烧制,其脱胎工艺总共二十七道,取三九之数,跟其他传世瓷器完全不同。” “当时,并没有甜白釉这个名称。” “之所以后世加了个甜字,是因为其暗花刻纹的薄胎器面上的白釉,温润如玉,略泛米黄,给人如牛奶般“甜”的感觉。”火山文学 “因为其壁极薄,甚至给人透光的错觉。” “是当时皇家专用的器物,所以多见于明朝皇族墓穴,现世完整保存的极少。” “这件碗,暗刻纹饰、文字隐约,釉面平整,做工规整,釉色细白,时见宝光。” “仰光透视,甚至能看到肉红胎釉。” “确实仿的唯妙唯肖,就连你这种常年浸淫圈子的人,都能看走眼,何况普通人。” 话说到这,秦牧阳脸色微变。 普通人不可能知道这些。 难道,这年青人真是个高手? 不可能,他才多大年纪,就算生下来就开始研究古玩,也不可能有太大成就。 想到这不禁多了几分自信,冷哼道:“你不要跟我扯这些没用的。” “永乐白釉的特点,这碗一个不落,现在仿制的工艺,根本达不到那时皇家苛刻的程度!” 其他几个也纷纷附和讥笑道:“小子,认输吧,输给秦老不丢人。” “我认识秦老这么多年,他的为人,我信得过。” “班门弄斧,看你怎么收场!” 李重楼扬眉冷笑:“这只能说明你对永乐白釉不了解,人品没问题,但一样老眼昏花!” 第五章 商人逐利 这毫不客气的语气,听的秦牧阳脸色青紫。 要不是顾忌身份,当场就要开骂。 “你也太狂了,怎么敢这么说秦老!”这下,就连一直没说话的吕云絮,都愤愤不平。 唯有三角眼,依然一言不发。 但眼里的阴骛之色越来越重,看向李重楼的眼神,像要杀人。 李重楼恍若未闻,走上前说道:“你们都是古玩圈的人,应该带着Led灯吧。” “借灯一用!” 闻言,众人面面相觑。 Led灯是用来鉴宝玉石牙器的,怎么瓷器还要用灯? 闻所未闻。 而且就冲李重楼的态度,有也不借。 众人纷纷冷脸,这时,吕云絮从包里摸出个小巧Led电筒,递给李重楼:“我有。” “谢谢。” “不需要,我是想看你怎么出丑。”吕云絮冷笑道。 李重楼毫不介意,打开电筒,对着吕成功手上的碗,从上到下贴皮照了一遍。 透体透光度没有丝毫变化,整个胎体,厚薄如一。 美到极致。 “哼,你不会说这胎也有问题吧?”秦牧阳压抑着怒火冷笑。 “没错!” 李重楼灯光一关,还给吕云絮道:“国学文化里,素有天尊地卑、天清地浊一说。” “甚至被渐引为君王之道,自汉武帝始便融在汉人的骨子里。” “皇家重礼,对此犹为看重。” “永乐帝何等人杰,编撰不世奇书《永乐大典》,怎会忽略这个道理!” “遍观永乐甜白釉,无不是以礼脱胎,上薄下厚,透光渐弱。” “直到清庭入关,大废汉学,才将之弃如敝帚,以至于清朝后的白釉,通体莹亮无厚薄尊卑之分。” “这个碗仿的便是清时样式,却拿来冒充永乐甜白釉,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你不但眼力不行,更是不学无术,对皇室崇尚的君王之道一无所知。” “何谈鉴宝!” 刹那间,秦牧阳瞳孔扩张,表情凝固。 青紫的脸色,陡然变的煞白,嘴唇控制不住颤抖起来。 他被这碗秀美华贵所迷,竟忘了这最根本的道理。 李重楼最后那四个字,如晴天霹雳,把他轰醒。 一刹那,仿佛老了整整十岁,瘫倒在椅上。 难以置信念叨:“我打眼了……” “我竟然打眼了。” “老头子看了一辈子宝贝,竟然忘了古玩脱胎于文化。” “罢了,罢了!” 哗……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众人无不面面相觑,露出震惊之色,看向秦老。 吕云絮美眸复杂,之前的轻视,统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震惊和敬佩。 她实在没有料到,一个其貌不扬的青年,竟让秦州古玩泰斗,甘拜下风。 吕成功面无表情,但细看却能发现脸庞在抽搐。 三角眼眼神慌乱,额头冷汗直冒,伸手想抢回碗离开,却被吕成功躲过。 “大师,老头子狂妄自大,不知所谓,受大师赐教,感激不尽!”秦牧阳还是有风骨的,没有死皮赖脸不承认。 一番自疑后,猛地起身,朝李重楼弯腰拜下:“请教大师名讳。” 这…… 众人纷纷变色,秦老竟以弟子之礼,姿态竟低到这种程度。 想到刚才讽刺李重楼的话,个个不禁面红耳赤,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我姓李,感激就不用了,愿赌服输,别忘了三十万。”李重楼面无表情,淡淡说道。 他见过太多所谓的大师,只惦记着古董的价值,却忘了深究赋予其价值的文化根源。 秦牧阳绝不是唯一。 这便是几十年里古玩圈通病,直到后来复苏国学才有所改变。 “不敢忘。”秦牧阳掏出手机,当场转账。 然后对吕成功遥遥一拜:“吕总,老头子有负重托,无颜见人,从此退出秦州古玩圈,告辞!” 说完,不等吕成功挽留,踉踉跄跄迈出包厢。 “秦州的圈子,怕是要翻天覆地了。”有人长叹。 再看李重楼的眼神,已截然不同。 能让秦老拜服的人放眼秦州能有几个? 今日之后,这位姓李的年青人,恐怕将会成为整个圈子的传奇。 “李大师,刚才我有眼无珠,得罪了大师,请大人不计小人过,千万别放在心上。” “择日不如撞日,我们摆一桌,跟李大师赔罪!” …… 之前几人,心里懊悔不已,面带谄媚示好。 “今天要不是李大师,我恐怕损失不轻,请大师务必赏脸,让我一表感谢之情。”吕成功起身感谢道。 “没空,我还有事。”李重楼干脆拒绝,转身便走。 钱已到手,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回医院,安排母亲开刀事宜。 这些虚头巴佬的人,他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就连吕成功这个秦州首富,也从未被他放在眼里。 见状,吕成功的眼里,闪过一丝阴骛。 “大师,等等我。”吕云絮愣了几秒,疾步追了出去。 众人一脸无趣,知道这宴是吃不下去了,也都跟着纷纷告辞。 包厢里,只剩下吕成功和其保镖,以及三角眼。 三角眼脸色腊黄,如丧考妣。 他自忖团队用高科技精仿的甜白釉,能骗过九成那些所谓大师的法眼,竟然马失前蹄,被李重楼当场拆穿。 现在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骗秦州首富,这是什么后果? 惹怒了吕成功,牢底坐穿都是轻的。 “吕……吕总……我也是被人骗了,您大人有大量,放我一马如何?”三角眼硬着头皮哀求道。 “哼。” 吕成功脸色阴沉,冷哼道:“你胆子不小,敢设局害我。” “我给你两条路。” “要么送你去坐牢,十五年起步。” “要么这批精仿甜白釉,我五十万包了。” “你自己选!” “吕总,这……”闻言,三角眼的表情瞬间凝固,满脸震惊加不解。 吕成功明知道这是精仿,竟然还要买下? 这是什么意思? “怎么,想坐牢?”吕成功言语间透着威胁。 “不不不……”三角眼如蒙大赦,连忙摇头:“我卖,卖!” 五十万,也有十倍利润,不但不用坐牢还有钱赚,这买卖谁不愿意? “让你的人把货送过来。”吕成功闻言,眼里贪婪之色暴涨。 商人逐利,有了这批就连秦牧阳都认不出的甜白釉,下周的慈善拍卖会,将是他解决公司目前困境的最佳时机。 他是个商人,不是玩家。 真假,又有何妨! 第六章 别无选择 包厢外,吕云絮踱着高跟一路小跑,穿过离开的众人,抢着关门刹那钻进电梯。 跟李重楼四目相对。 香气微喘,檀口轻启道:“李大师,我为刚才的轻视向你道歉。” “吕氏集团欠你一个人情,你如果有急事需要帮忙,可以告诉我。” 李重楼突然闯进她们的包厢,当众评头论足。 还逼着秦老打赌,拿了三十万转身就走。 这事怎么看都反常。 不像是路走,而是被逼无奈。 “人情先记着。”李重楼见吕云絮眼神真诚,淡淡点头。 这个女人很聪明,之前的轻视跟现在的重视,转换自如。 并且舍下自尊追出来,诚意拳拳。 而他需要钱,大量的钱。 母亲病重住院是一,以后想发展也必要借势。 既然对方都先示好了,他自然没有拒绝的必要。 “那行。” 吕云絮美眸喜色一闪而过:“不介意的话,我们留个联系方式吧,等您空下来再约。” 李重楼给她的印像神秘莫测,捉摸不透。 这种高人,既便想结交,也不能强求。 不然搞不好会坏事。 只要搭上线,种那么一颗种子就行。 来日方长。 电梯下到一楼,两人互换了号码,吕云絮叫来司机把李重楼送去医院。 回到医院已近下午六点,李重楼直奔收费窗口。 “刚才已经有人交了十五万,还要交多少?”护士接过卡,扬眉问道。 “谁交的钱?”李重楼微微一愣。 不应该啊,自己家的亲戚,对他避之不及,不可能擅自替母亲交费。 江家人更没这个觉悟。 自己也不过出去半天,怎么突然就多了十五万。 护士翻了下收款凭证:“是位名叫江玉心的女士,刚交没一会。” 江玉心? 李重楼心头微怔。 女人真是善变,上午还对他误会重重,气他擅自答应离婚。 现在却又不声不响把钱交了。 据他了解,江家公司最近受经济大环境影响。 资金收不回来,又欠着银行贷款,已经外强中干。 江老爷子大张旗鼓办寿宴,其实也是为了寻求合作找出路。 否则江涛也不至于穷到拿老爷子的三足盘去卖了换钱。 这节骨眼下,她还跑来医院交钱。 实在有点出乎所料。 想到这,李重楼心里不禁升起一阵担心。 江玉心既然来了医院,会不会跟母亲说些什么? 这个时候,母亲要是知道他在江家发生的事,后果不堪设想。 连忙补足三十万手术费,转身朝住院部病房走去。 病房里。 江玉心削完一个苹果,递到郑秀梅手里。 “玉心,重楼遇到你,是上辈子修来的福。” 郑秀梅苍白的脸上满是感激,热泪盈眶:“都怪我,拖累了你们。” “妈,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 江玉心眼光微微躲闪,表情五味呈杂,低头答道:“您好好休息,我问过医生了,及时手术成功率很高。” “既然他暂时回不来,那我先走了……” 说完,正要起身告别。 病房的门被推开,李重楼走了进来。 看到母亲神态正常,暗暗松了口气。 显然江玉心知道轻重,并没有把江家发生的事告诉她。 “儿子,你回来的正好,玉心找你有事,等你半天了。”郑秀梅急忙说道。 “怎么不发个信息打个电话?”李重楼点头问道。 江玉心的脸色,让他感觉不太对劲。 强颜欢笑。 似乎发生了什么事。 “电话里说不方便,你回来了就当面说吧。”江玉心起身朝门外走去。 李重楼见母亲眼神催促,便跟了出去。 走到住院部后的停车场。 江玉心依在车门边,才打破了沉默,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道:“你妈那边我已经打了十五万,剩下的十五万,等你签了这个协议马上转给你。” 李重楼接过袋子抽出一看,眉梢轻跳。 离婚协议! 江玉心竟然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从不同意离婚到主动来找他。 仅仅半天时间,态度天翻地覆。 江玉心不是个善变的女人,必然是在自己走后发生了什么事。 以她的聪明才智,不可能考虑不到离婚的后果。 第七章 你把当铺置于何地? “清者自清,我相信法律公正。” 李重楼随手把碎片装回文件袋,面无表情说道:“徐天厚跟江涛,不过是跳梁小丑。” “只要你不想离婚,没人能逼你。” 对这个岳父,李重楼还是了解的。 做人板正,心胸宽广。 哪怕因为他当年入赘江家,被调离秦州,也没像刘之如那样,对他羞辱刻薄。 整件事,摆明了就是阳谋。 逼江玉心无路可走。 但并非只有这一个办法。 徐天厚。 不过是个心理变态的奸商。 不生事则罢,不知死活来惹他,找死! “你言而无信?” 江玉心没想到李重楼竟然改变主意。 之前说等母亲病好离婚,现在直接不离了。 眼神充满着厌恶,压着怒火冷冷说道:“结婚三年,我一直以为你唯唯诺诺,胆小怕事。” “现在才知道,你是这么表里不一。” “你凭什么跟江涛和徐天厚斗?” “要真有本事,至于落到今天这种地步么?” “我妈说的没错,人穷志短,你改变主意,无非是想多拿好处。” “江家对你不好无可厚非,但你不该拿我爸的前途当筹码!” 江玉心的表情,尽收李重楼眼底,那种深入骨髓的厌恶刺的他心口发闷。 自以为两世为人,古井无波。 对任何事都能看淡。 却发现,关心则乱,面对母亲跟江玉心时,他做不到风清云淡。 但有些事,总要有人担。 “随你怎么想,这世上的事,总有变数,唯一不变的就是变。”李重楼不想再谈,说完转身离开。 江玉心俏脸滴血,双眸喷火,盯着他背影怒骂:“李重楼,我爸要是因为这件事坐牢,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见他毫无反应,气的泪流满面。 转身上车,一脚油门绝尘而去。 心里充满着悔恨。 悔的是当初为何要那么任性,选择跟李重楼结婚。 如果这婚离不掉,以徐天厚的手段跟势力,父亲必然会去蹲大牢,受尽折磨。 那时她又怎么面对整个江家和母亲? “有我在,绝不会让你再重蹈上一世的覆辙!”李重楼铁眸坚毅,暗暗念道。 误会,是婚姻最大的绊脚石,但他却没法解释。 谁都不会相信他重生的事实,只会认为他在找理由狡辩。 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 人微言轻。 唯一的办法,就是出人头地。 前世他用了几十年,才登临巅峰。 这一世,没那么多时间。 想跟江家和徐天厚抗衡,必须尽快成名,才能保江玉心无恙。 在此之前,隐忍是唯一的选择。 调整好情绪回到病房,陪母亲聊了一会便哄她入睡。 明天,还要跟医生定下手术时间,尽早把手术做了,才能安心。 入夜,躺在病房的陪床上,被刺眼的灯光照的失眠。 思绪翻腾。 回忆着前世今生的一切,如梦如幻。 前世,惨遭江涛构谄身陷大狱。 命不该绝,在狱中遇到师父林震东。 这才改变命运。 若不是他,自己怎么可能接触到那件秦代至宝,回到现在? 再造之恩,绝不敢忘。 眼下母亲的手术费危机已除。 本应尽快到牢里探望他老人家,但监狱有因定探视时间,暂时去不了。 但林震东有个女儿叫林颖,是他师姐,就在西街的东林典当行。 前世蒙她照顾,才有了后来的辉煌。 既然监狱去不了,那就先去拜会师姐。 第二天一早,李重楼伺候好母亲,打车直奔东林典当行。 “前世今生,如梦幻泡影。” 看着这熟悉的店招,李重楼思绪跌宕。 这个店是师父留给女儿的唯一财产,也是他前世出狱后的发迹之地。 只是此刻,两人还素未谋面。 “这东西是以前一个大老板送的,乾隆爷大印货真价实,怎么可能是赝品?你再好好看看。”李重楼深吸了口气刚踏进门,就听到一个急切的争辨声。 店里的实木茶台前,坐着一名西装革履的中年人,面红耳赤,两眼圆瞪。 即便打扮的再好,也掩不住眉目之间的戾气。 站在他面前的是当铺朝奉赵业成。 这个人,前世李重楼很熟悉,心术不正,对师姐一直存着非份之想。 后来因为利用职务之便,中饱私囊被他抓个现形,逐出当铺。 怀恨在心一直暗中找他麻烦。 小人一个。 “王哥你信我,书画这东西我不知道看过多少,每个来卖的都要编套故事说是祖传的。” 赵业成眼里泛着阴诡之色,手里拿着一卷盖满印章的卷轴古画:“这画,题的是明末画家边景昭的字。” “盖的是各式各样乾隆爷的章,自古以来,就没这个规矩。” “一副画看的是什么?整体美感风格,你看看这像什么,小孩子涂鸦!” “甚至都不是出自边景昭之手,纸张装裱更是清朝无疑。” “完全就是临摹,绝对是赝品无疑。” “五万已经是顶天价了王哥。” “还是因为我跟你关系好,出了这个店你卖不了第二家。” 一番话,听的姓王的中年人表情沮丧,低头叹气骂道:“操tm,落毛的凤凰不如鸡。” “我得势时,个个逢场作戏。” “老子帮他办了那么多事,结果仗着老子不懂古玩,连张画都送假的。” “要不是快破产了,到现在都分不清真心假意!” “再多点!” 王德海气的额头青筋毕露。 主宰了这么多年秦州地下势力,春风得意时,人人见了他都心颤。 如今政府扫黑,他转型洗白失败,公司眼看着要破产。 想尽办法弄资金维持。 送他画的人,告诉他乾隆真迹,价值不菲。 结果竟然是副赝品。 一时间,恨的咬牙。 “也就是看在王哥您的面子上,我自掏腰包给收了,不入当铺。” 赵业成眼神越发得意,假惺惺道:“不然连这个价都给不了。”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李重楼冷冷的声音:“赵业成你胆够肥,打着当铺的名义,两百万的开门真迹,五万就想觅进自己腰包。” “你把当铺置于何地?” 第八章 不忠不义 “你谁啊?谁让你进来的!” 赵业成脸色狂变,转脸看向李重楼喝斥道。 他正沉浸在骗来珍宝,大赚一笔的美梦里。 以至于李重楼进来都没发觉。 这陡然一句,无疑晴天霹雳,差点吓的他心脏蹦出嗓子眼。 “你刚才说什么?我的画值两百万?”不等李重楼回答,王德海瞪大双眼,难以置信问道。 “王哥,你千万别听他胡说八道,给我两个胆子我也不敢骗你啊王哥。” 赵业成眼神阴冷,厉声骂道:“小子,饭能乱吃,话可别乱说!” “你连手都没上,就敢胡编乱造,当心遭报应。” “你知不知道王哥是什么人?” 言语间透着威胁。 王德海是秦州有名的地下势力头目,早几年混的风升水起。 这两年洗白不顺,但毕竟势力还在。 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要是让他知道自己故意骗他宝贝,砍手剁脚都是轻的。 说不定连明天的太阳都看不到。 李重楼这话,无疑是把他往绝路上逼。 不过看李重楼的样子,顶天也就二十几岁,一身地摊货,不像什么行家里手,倒像是那种半坛醋的愣头青。 心里顿时松了口气。 要是连这种人都治不了,以后在圈子里还怎么混。 “东林当铺向来重信誉,真就是真,假就是假。” 李重楼面不改色,淡淡说道:“无论他是什么人,都不是你指鹿为马的理由。” 他站在门口看了有一会了。 赵业成仗着客户无知,。 如果进了当铺,有天客户知道实情,必会来闹事。 进自己腰包就更可恶。 让当铺背着骂名,中饱私囊,前世他便见识到这一幕,只是对象换了个人。 看来那已经不是第一次。 为了师姐跟这个店,他没法装聋作哑。 “小兄弟,你认得这幅画?”王德海眼中疑惑重生。 他是大老粗不错,但不是傻子。 李重楼跟他素不相识,却明显在帮他说话。 语气自然亲切。 “王哥,你看他一副屌丝样,怎么可能认得?” 赵业成不阴不阳道:“干我们这行,平时得罪的不少,这小子说不定是人派来故意黑我们东林典当行的。” “要不然就是想跟你套近乎。” “你可擦亮眼,千万别被人当枪……” “闭嘴!” 话音未落,王德海怒瞪骂道:“我问你话了吗?” 常年在道上混,积威犹存。 瞪的赵业成头皮发麻,不敢再多嘴。 他知道王海德脾气,这两年修身养性好了不少,搁以前早一个大嘴巴子抽的他天旋地转。 “乾隆爷一生,酷好附庸风雅。” 李重楼不急不慢走向两人,淡淡说道:“喜欢字画吟诗,可惜天赋功底都不出彩。” “但他有个癖好,在各朝名人字画上,盖自己的章,题自己的字。” “一生制了1800多方印玺,经常用到的就有500多方。” “你这幅《壶中富贵图》上的章,是他的没错。” “画轴也确实是清朝装裱,可能乾隆帝嫌以前的画轴破损,有碍观瞻。” “但这画,却是边景昭的亲笔真迹无疑!” 这番话言之凿凿,铿锵有力。 听的赵业成面露震惊,面皮发紧。 文玩杂项,包罗万象。 乾隆并不是什么知名书画家,这种事就连不少圈里玩家都不清楚。 李重楼竟然了如指掌。 难道这小子真是行家? 不可能啊,就算他打娘胎里出来就玩字画,也不可能连手都不上就能断定乾坤。 蒙的! 绝对是蒙的! 赵业成眼神闪躲,硬着头皮冷哼道:“接着编!” “不知在哪学点皮毛,就敢目中无人自以为是。” “我看你是没尝过社会的毒打!” “你说它是边景昭亲笔,有什么证据?” 李重楼针锋相对:“证伪不证真,这点常识都没有,你当什么朝奉?” 哒哒哒…… 话音刚落,一个身穿旗袍,身材高挑,气质古典的美女走了进来。 目光一扫三人,问道:“赵师傅,我在门外就听到你声音,怎么了?” 声如柳敬莺,磁糯缠绵让人如沐春风。 目光定格在李重楼身上,款款走近。 一举一动,皆透着钟灵毓秀之气,仿佛画中女神,不染凡尘。 “师……”李重楼回头与之对视,浑身如电击,差点脱口而出。 这女人,正是师父林震东的女儿,林颖。 前世他出狱后,举目无亲,只有林颖待他如亲人,委以重任,悉心培养。 才有了他后来的成就。 多年后,林颖为找一件秦代至宝,跟随探险队下墓遇难。 而那件至宝,正是让他重生的关键。 隔世相见,李重楼差点没控制住情绪。 “林总,您怎么来了?”赵业成看到林颖,脸色瞬间难看起来,眼神慌乱连忙把画轴卷起。 林颖父亲林震东是个传奇人物。 出身世家,一身探宝鉴真之术,睥睨整个苏省。 后因盗墓被判无期,林颖得其父四成真传,已经能独当一面,目光如炬。 她要是看出这幅画真假,今天自己必然吃不了兜着走。 “回来拿个东西,你们这是?”林颖目光这才从李重楼脸上移开。 “你就是老板?来的正好。” 王德海一把夺过赵业成手里的画轴,叫道:“赵业成说这幅画是赝品,但这位小兄弟却说是真迹,你来评评。” 画轴展开,林颖美眸微眯。 沉默了几秒,不动声色道:“这位小兄弟说的没错,这画确实是真的。” “应该是明代画家边景昭的《壶中富贵图》,乾隆爷涂鸦盖的章。” “或许是赵师傅看走了眼,我跟你赔礼道歉。” 赵业成还抱着侥幸心理,却不想被林颖一眼看出来历。 就算嘴再硬,也没胆子抵赖。 忙装着满脸愧疚,连声道歉:“王……王哥,是我有眼无珠,我学术不精,差点把真迹当赝品。” “还好林总及时出现,你大人不计小人过……” 话音未落,便被李重楼打断:“无心之失不为罪,可惜你是存心诈骗!” “身为当铺朝奉,拿着当铺的名誉中饱私囊,是为不忠。” “趁朋友急需钱周转,又不懂字画,趁火打劫是为不义。” “东林当铺有你这种不忠不义之徒,林老师辛苦攒下来的名誉将毁于一旦!”火山文学 杀人诛心,句句如刀。 第九章 再见故人 “没错。” 王德海闻言恍然大悟。 两眼怒瞪,凶芒毕露:“小兄弟不提我差点忘了!” “这混蛋刚才说不走当铺,私人买我这幅画,原来是存的这个心啊。” “赵业成你连老子都敢骗,我看你是嫌命太长。” 林颖闻言,俏脸也再绷不住。 蒙上一层寒霜,冷声质问:“到底怎么回事?” “我…林总你信我,我真是一时大意,看走了眼,真不是他们说的那样。”赵业成心知大事不妙,两腿发软,声音颤抖。 还想蒙混过关。 可惜,林颖眼力何其毒辣,看他样子知道这件事不是空穴来风。 赵业成的德性,她并非不清楚。 但念在他早年跟父亲一起共事的份上,对他一忍再忍。 贪图点蝇头小利睁只眼闭只眼就过了。 没想到,竟然得寸进尺,置当铺声誉于不顾,中饱私民情。 忘恩负义的畜牲! “赵业成,看在我爸的面子上,这件事我不追究你责任。” 林颖深深吸了口气,压住怒火,声音不含半点感情:“但东林再容不下你。” “收拾东西走吧。” “等等!”王德海语气不善质问道:“就这么放他走了?” “要不是这位小兄弟,我岂不是损失大了!” “王总,这件事终究是我们当铺的过失,您的画我两百万全款买下,你觉得如何?”林颖不卑不亢道。 一句话,便让王德海心头怒火消失的一干二净。 “女中豪杰,大气!”王德海竖起大拇指,一脸佩服。 两百万,总算能解他燃眉之急。 好在画终究还是没被骗,不幸中的万幸。 既然没什么实质损失,面子上也过得去。 也就没必要揪着不放,两眼一瞪赵业成,警告道:“以后别让我在秦州看到你。” “不然,我让你下辈子坐在轮椅上过。” “滚!” 赵业成脸色苍白,不敢再多半句废话。 踉跄离开。 走到门外,眼里才升起无限怨毒。 自从林震东入狱,他靠着当铺赚的盆满钵满。 如今,却被一个素不相识的毛头小子,彻底没了。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他恨不得把李重楼生吞活剥。 “兄弟,今天多亏了你,不然我就被人骗惨了。” 收到钱,王德海满脸笑容,掏出名片感激道:“我老王起起落落,见惯了真情假义。” “你给我感觉不一般,看起得老王的,咱们交个朋友。” “名片你拿着,以后要是在秦州有人让你不爽,随时来找我!” “我还有急事得赶紧回去,对了你尊姓大名啊?” “李重楼。”李重楼接过名片,淡淡答道。 他帮的是东林典当行,而不是王德海。 不过这人说话透着实诚,倒不让他心生厌恶。 “回头一定联系我,我请你吃饭!”王德海客气了一番,离开当铺。 林颖见李重楼不像要走的样子,招呼他到茶台边坐下。 不急不忙地泡着茶,一言不发。 李重楼看着多年未见的师姐,百感交集。 一时,竟也不知怎么开口。 毕竟,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 他实在不擅长交际,也不知道该怎么介绍自己。 一时间,气氛显得诡异而尴尬。 “你认识我爸?”茶泡好,林颖才柔声问道。 “对,林老师对我有恩。”李重楼回答的很认真。 “小楼,我叫林颖,今天的事谢谢你。” 林颖微微一笑,高深莫测:“没有你,东林的名声可能就坏了。” 一如前世第一次见面,林颖便这么称呼他。 李重楼心头一暖。 端起茶杯掩饰着情绪波动:“举手之劳,希望你别怪我没分寸。” 嘶…… 不觉茶水太烫,倒吸了口凉气,手忙脚乱。 这一幕,倒是让尴尬的气氛,消散了不少。 “能不上手就看出那幅画的真假,你很厉害。” 林颖忍着笑,夸赞道:“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你有点眼熟,但又从没见过。” “可能我遗传我爸的审美,难怪看你顺眼。” 说着,神色一黯叹道:“我爸那个人,江湖气太重。” “现在这个结果,怪不了别人。” “只可惜他还是那么固执,别人都争着立功减刑,他却无动于衷。” “可能他有自己的打算。”李重楼声音低沉。 师父性格一向冷酷寡语,孤僻排众。 在牢里虽然没什么人敢惹他,但却一直受到排挤。 细想想自己现在的性格,有绝大部分就是受他影响。 林震东与他,虽无血缘,却亲如父子。 可惜,前世没等他出狱,便在牢里因被人故意挑衅杀人,改判死刑立刻执行。 他得到消息匆匆赶回秦州时,只看到一捧骨灰。 “不提他了。” 林颖感受到李重楼情绪,茬开话题:“我平常还有自己的事,不常在东林。” “一时间要重新找个信得过的朝奉很难。” “你现在在做什么?” “颖姐,我妈在住院,暂时待业。”李重楼知道林颖动了招揽他的心思。 果然,林颖闻言直接问道:“那你愿意来我这当朝奉吗?月薪一万。” “好!”李重楼便干脆答应。 前世情缘今生再续,东林是他第二个家。 求之不得。 林颖一点不奇怪李重楼的爽快。 面对李重楼,她竟有种面对几十年老朋友的感觉。 两人闲聊了个把小时,直到林颖有事接到电话才离开,约定好明天来上班。 李重楼便从东林回了医院。 刚踏进住院部大厅,便眉心微皱。 吕云絮俏生生站在电梯前,正跟一位头发花白,神情稳健的老者有说有笑。 “李哥!” 很快吕云絮也看到了他,热情招呼道:“听司机说了您母亲情况。” “我就自作主张请了黄歧山黄老,让他帮阿姨主刀。” “黄老,有劳了。”李重楼跟老者握着手。 他正愁着母亲手术的事,吕云絮简直就是雪中送炭。 黄歧山的名头,他在电视上见过无数次,苏省心内科一把刀,响誉全国。 更是华夏工程院院士,当之无愧的名医圣手。 这种名医,没有雄厚的人脉关系,有钱都未必请得动。 吕云絮竟然把他请来给母亲主刀。 母亲的手术风险,无疑被降到了最低。 只是昨天才见过,今天就主动帮他找到黄歧山这种名医。 吕云絮此行恐怕不是单纯结交这么简单。 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天大人情。 第十章 神秘莫测 “我是看在这丫头的面子上才来的。” 黄歧山一脸宠溺看向吕云絮,意味深长笑道:“我先上去看看病人情况。” “你们聊着。” 说完,丢下两人走进电梯。 “吕小姐,黄老这个人情我记了,有什么事直说吧。”李重楼看得出来黄歧山是故意留给他们私人空间。 闻言,吕云絮俏脸微红:“李哥,瞒不过你的眼睛。” “还是关于那批假甜白釉。” “昨天你走之后,我爸没找那个骗子麻烦,反而执意全部买下。” “打算在慈善拍卖会上公开拍卖,给公司造势。” “我劝他又不听,担心会出大事。” 李重楼只是微一动念便想通原因,说道:“你爸是个成功商人,逐利是本性。” “真假对他来说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没有好处。” “连秦老都看不出来的赝品,其实在绝大多数人眼里,就是真的。” “只是他刻意忽略了这件事的连锁反应。” 命运何其玄妙。 就算他插手干涉,依然会坚定不移朝着既定的方向流动。 “所以我来请你帮我想想办法。” 吕云絮面露急色:“当时我急了抢了两个碗,砸了一个,剩下的被他拿走了。” “有没有办法在拍卖会上既能保全他跟公司的颜面,又能阻止他把这些东西卖出去?” 说着,从包里掏出一只甜白釉瓷碗。 李重楼微一思索,便点头说道:“办法当然有。” 这件事,明显不止表面这么简单。 吕成功明知是假,还一意孤行,唯一的解释是他公司出了问题。 需要借助这个“道具”解决麻烦。 堂堂秦州首富,用这么蠢的方法,可见这个问题已经很严重了。火山文学 但这跟他无关。 只要想办法解决掉拍卖会的隐患,还吕云絮人情即可。 “等空了,做个鉴宝视频。” 见吕云絮大眼圆瞪,李重楼也不卖关子直说道:“你再把视频发到朋友圈或者直接拿给你爸看。” “让他知道算盘落空,钻不了这个空子。” “好主意!”吕云絮美眸大亮,佩服至极。 她是先找的秦老,秦老想不出好点子,建议她来找李重楼。 本是报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没想到李重楼的脑子转的这么快。 轻描淡写之间,就把问题解决。 “别高兴的太早,你爸开慈善拍卖会的意图,是为公司造势。” 李重楼跟着泼了瓢冷水:“甜白釉的事虽然能解决,但治标不治本。” “但你破坏他的计划,让他措手不及,后果难料。” “李哥,你觉得该怎么办?”吕云絮眼神微惊,虚心请教。 公司的事她多少知道点,父亲举办慈善拍卖会也是为了公司。 李重楼竟然仅凭一面之缘,就猜出这么多事情。 何其恐怖? “开拍前,我尽量帮你找找真货,用来替代甜白釉。”李重楼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解决方案。 正好他要挣钱,吕云絮又需要,一举两得。 “有李哥这话,我就放心了!”吕云絮满脸佩服。 她自忖从小见识形形色色的人物,眼界不低。 但却始终看不透李重楼。 沉静稳健的性格,发自骨子里的自信和天马行空的思维方式,怎么看都不是这个年纪的人能有的。 再加上那一身神乎其神的鉴宝本领。 这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又为什么会落魄至此,一时间连母亲治病三十万都拿不出来? 这种神秘,就像一个深渊,吸引她无时无刻不想探索。 “你也帮我个忙。” 李重楼打断吕云絮的沉思:“我有个师父叫林震东,在市一监四分区,下午我想去看看他。” “小事一桩,包在我身上!”吕云絮一口答应。 这点小事根本算不上帮忙。 立刻拿出手机,拨通电话。 帮李重楼约在下午三点。 然后陪他去了病房。 黄歧山的诊断已经结束,跟李重楼商议后定在大后天手术。 便立刻召集专家会诊,研究手术方案。 吕云絮也告别离开。 人刚走,郑秀梅便召手让儿子坐到身边,眼神古怪问道:“儿子,刚才那个女孩跟你是什么关系?” “朋友。” “你别骗妈,妈活了这么大年纪,有些事还是看得出来的。” 郑秀梅故意一板脸,低声说道:“她看你的眼神不对。” “朋友能陪你忙前忙后,请那个什么黄院长过来给我看?” “你当妈老糊涂了?” “你是有老婆的人了,千万不能干对不起家庭的事。” 李重楼哑然失笑。 母亲太敏感了,与其说担心江玉心,其实担心他自己吃亏。 第十一章 你就是变数 下午两点半,秦州市一监探视大厅。 李重楼隔着玻璃,盯着玻璃对面跟在狱警身后出现的中年人。 眼角控制不住轻抖,心情激荡。 三十多年了! 再见师父,已然隔世。 林震东的脸上,满染风霜。 毫不起眼的感觉,甚至身形有些萎缩。 只有那如鹰隼般的眼神,即便刻意隐藏,依然能看清其中的锋芒。 颇一对视,就像被扒光了衣服,一览无疑。 换做别人在这眼神下甚至撑不过五秒。 “林震东,你只有十分钟,给我规矩点!”狱警将之带到座前,厉声喝斥道。 这声音很耳熟。 李重楼闻声抬头,瞟向那名狱警,眼中寒芒微闪。 张道成! 真是冤家路窄,这个人他印像很深,在狱中人送外号“张大炮”。 大肆收受好处,开小灶,更是处处针对林震东。 动辄施暴打骂关禁闭,连带着他都不知道被整过多少次。 那时除了忍耐,没有任何办法。 “你来早了。” 林震东拿起电话,打断了李重楼的回忆。 意味深长的一句话,让他心头狂震。 他知道师父不是凡人,博古通今,胸藏千壑。 话不多,但每一句都让他受益终生。 可是此生他们从未见过,什么叫来早了? “林师父,我叫李重楼,替颖姐来看看你。” 李重楼收回目光,克制住情绪,认真说道:“赵业成利用东林欺主瞒客中饱私囊,让颖姐开了。” “明天我去东林顶替他的职位。” 此生两人毕竟从未见过,想找个切入点只能拽上东林跟林颖。 至于前世的缘份,已经做不得数。 谁又能有双通天慧眼,看透他的前世今生? “赵业成,狗改不了吃屎。”林震东轻轻点着头,眼神变的缥缈,不知在想什么。 半响,才缓缓说道:“李重楼,好名字!” “我这一生没有收徒,林颖虽是我女儿,但毕竟是女人。” “后继无人,实为林家罪人。” “你可愿拜我为师?” 这…… 李重楼不禁一愣。 这些话,实在超出他意料之外。 前世他们本就是师徒,重新拜师李重楼求之不得,但这才几句话啊。 在完全不了解他为人的情况下,只知道个名字,师父竟一改往日风格,主动提起收他为徒。 记忆中的林震东,沉静如渊,不动如山。 前世是他主动提起拜师学艺,通过重重考验最后才拜入门下。 今生竟这么简单? 既便以李重楼的智慧和阅历,都很难想通林震东的意图。 “你不愿意?”林震眼中精芒闪烁问道。 李重楼不再迟疑,起身一躬到底:“师父在上,受重楼一拜。” 按理,拜师要九叩三拜,敬茶送贴。 但这毕竟是监狱。 刚拜完第一次,便听到张道成刺耳的嘲讽声响起:“装什么装,一个盗墓的垃圾,也配收徒弟?” “小子,我看你八成是这个盗墓贼的同犯。” “别让我逮着你,不然让你牢底坐穿!” 他收了人好处,在牢里“特别关照”林震东。 凡是在狱中跟林震东关系好的人,都是他要整治的对象。 李重楼托关系探视林震东,还当着他面拜师。 简直不把他放在眼里。 “法无禁止即可为,拜师犯法吗?”李重楼瞟向张道成,眼里寒芒一闪,针锋相对。 前世,人在屋檐下他不得不低头。 但此一时彼一时。 师礼已成。 张道成当着他面辱骂师父,找死! 林震东眼皮微动,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什么。 张道成脸上横肉颤抖,眼中阴芒闪烁叫嚣道:“小子,跟我谈法律,你算什么东西。” “在这,老子就是法律。” “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 一向在牢里作威作福惯了,那些犯人见到他都毕恭毕敬。 只有林震东从不看他脸色,任他如何“教育”毫无作用,甚至连计功减刑都不屑一顾。 简直就是他的肉中刺。 现在连他徒弟都然公然敢跟他顶嘴。 要是不给点颜色看看,以后还怎么收拾林震东。 阴着脸厉喝道:“林震东,你违反监狱规定,探视结束。” “立刻给我进禁闭室,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出来。” 说完,拿起对讲机叫道:“来两个人,我怀疑探监这小子是林震东同伙,先抓起来再交给公安处理!”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只要把李重楼控制住,怎么拿捏还不是他说了算。 “张道成,谈法律你配吗?” 李重楼眼中寒芒炸裂,声如寒冰:“滥用职权,收受贿赂,暴力执法,任何一样都足以让扒了你这身虎皮。” “三月十七号,长亭路富侨足浴,那双鞋还合脚么?” 闻言,张道成的表情瞬间凝固,瞳孔急剧收缩,满脸惊骇之色喝斥道:“你胡说什么?我根本听不懂。” 三月十七号,他在富侨的包厢收了个鞋盒。 盒里有二十万现金。 这钱就是让他整林震东的报酬。 这件事情神不知鬼不觉,怎么会从一个探视的人嘴里说出来。 “那就说点你听得懂的,想知道你老婆看到你三个情妇照片时的表情吗?”李重楼故意刺激道:“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还不少。” 这些事,是前世张道成被人告发查出来的罪证,因为长期受压迫,所以他记得特别清楚。 这时候挑明,不是为了给自己出气。 而是想让师父以后在狱中,过的轻松一点。 不至于再受折磨。 话音刚落,两名狱警拿着电棍冲进探视室,指着李重楼问道:“老张,是不是他?” 张道成脸色青白交加,眼里尽是忌惮之色,咬牙说道:“是我搞错了,没事了。” 闻言,两人一脸疑惑又退了出去。 人刚走,张道成便低声叫嚣道:“小子,你敢威胁我!” “威胁你又如何?” 李重楼反客为主,眼神酷厉:“从现在开始,我师父要是再掉半根汗毛,我会亲手送你进去!” “让你知道什么叫余生绝望!” “张警官,现在我可以接着探视了吧?” 语气转换之大,听的张道成头皮发麻,心底打颤。 从管人的,变成被管的。 对他来说就像从天堂掉进了地狱。 那帮被他压的像孙子的犯人,绝不会放过他。 “你……算你狠。”张道成心里怨毒滔天,却不敢再对李重楼有任何举动。 恨恨退到一边,眼中充满着怨毒。 他不知道李重楼怎么抓住他的把柄,但必须尽快想办法,找人摆平这个定时炸弹。 否则,他随时都有东窗事发的危险。 直到这时,林震东这才露出罕见的微笑:“我没看错人。” “重楼,你的命运已经变了,免了牢狱之灾,但前途却更多坎坷。” “你要知道人这一生多半是定数。” “但有定数,便有变数,你就是这个变数。” “不用多说,不用多问,去找林颖让她把我留下的盒子拿给你。” 每一个字,都像重鼓狠狠在李重楼心头敲响。 给他的震撼,不亚于前世在狱中得知母亲病亡。 纵使他再按捺情绪,也忍不住露出震惊之色,脱口而出:“师父你……” 不等他说完,林震东已然挂断电话,起身离开。 张道成连忙跟在后面。 李重楼呆若木鸡,握着电话目视林震东那高深莫测的背影。 心里惊滔骇浪。 师父说他没了牢狱之灾,难道是看出什么了? 按照前世的命运轨迹,他昨天就应该被抓进看守所,七天后审判完关进一监。 重生此生,改变原本的轨迹。 命运自然不同。 那一句来早了,和后面充满玄机的话。 似乎应证了这点。 还有为什么上来就主动收自己为徒。 究竟师父看出些什么? 想到这些,李重楼头皮发麻,汗毛倒竖。 他当然清楚师父本事通天。 普通人近不了身的超绝身手,博古通今的学识,都让他敬佩至极。 只学一样,便足让他成为举世瞩目的鉴宝大师。 这样的人前世为何会因为被挑衅故意杀人,死在狱中? 细细想来,整件事里都透着古怪。 还有让他找师姐要的盒子,又是什么东西? 以前竟然没听过。 李重楼一时参悟不透,决定明天去店里,好好跟林颖聊聊。 他发现自己对师父的了解,仅仅只是皮毛。 离开监狱,暂时把这件事抛在脑后,回到医院病房。 刚跟母亲说了明天去东林上班的事,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大学同学吴浩。 自他入赘江家起,便跟以往那些同学断了来往,一来是母亲身体一直不好,二来倒插门这个身份很尴尬,所以便刻意疏远。 只有吴浩这个曾经跟他关系不错的铁哥们,还偶尔联系。 “楼子,今天晚上六点在德胜大酒店有个同学会,我可通知你了,准时到场别迟了。”电话接通,对面响起一个玩世不恭的声音。 “不去。”李重楼想了想拒绝道:“我有事。” 别说母亲现在重病住院需要照顾,就算没事他也懒得去看那帮人炫富。 “别呀,今天你还真得来,咱们班花田玲丽还记得吧?” 吴浩嘿嘿笑道:“这次的同学会,听说是为她办的。” “人家现在可是大网红主播,点名请你。” “不能这点面子都不给吧。” “我跟田玲丽没有任何交集,她请我干嘛。你玩的开心点,过两天我单独找你。”李重楼面色生疑,说完不等吴浩回答便挂断电话。 第十二章 何必在乎 田玲丽跟他八竿子打不到一块来。 上大学那会,人家就看不起他这个穷逼,现在点名请他? 必然没安好心。 郑秀梅见状问道:“同学请你怎么不去啊?” “聒噪的很,不如在这陪你。”李重楼笑着答道。 郑秀梅笑的很欣慰,劝道:“你明天就去上班了,趁现在去放松放松吧,人不能总绷着。” “再说多个朋友多条路,我这伸手就能叫护士,有什么可担心的。” 李重楼闻言眉尖轻挑,沉思不语。 母亲的话倒也没错。 江家现在逼着江玉心跟自己离婚,即便他不同意,要是铁了心起诉两次也很麻烦。 想要与之抗衡,只有做大做强。 但他除了鉴宝没有其他强项,想快速崛起,网络直播鉴宝是条捷径。 最关键,这件事还牵扯到师父跟师姐的命运。 在想着帮吕云絮解决慈善拍卖会的时候,便有了做自己鉴宝平台的想法。 正好明天去东林上班,要地方有地方,要时间有时间。 但这种事一个人很难搞,必须要有个完整团队才好运作。 眼下正好有个现成的。 吴浩! 多年兄弟,前世也帮过他不少忙。 人品绝对信得过,最重要的是对互联网很精通,犹其擅长剪视频。 正是不二人选。 要是拒绝了,恐怕会让吴浩下不了台。 想通此节,李重楼点头答道:“行,那你休息,我去看看。” ———————————————— 德胜大酒店。 下午五点五十左右。 凯旋贵宾厅。 二十多人聚在房间,有说有笑,一个满身名牌,手提guCCi的小号酒神包的女人推门而入。 墨镜遮面,但仍掩不住高傲的表情。 姿态妖娆,百媚横生。 众人纷纷起身迎接。 一名西装革履的青年男子眉毛一扬,激动叫道:“田女神姗姗来迟,大伙早就望眼欲穿,来上座。” “毕业几年,女神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坐拥三百多万粉丝,田女神前途无量,整个秦州有几个人能比得上?” “哈哈……是王经武望眼欲穿吧,在学校他可就是你的追求者,今天这顿饭可是王总特意为你安排的。” …… 男男女女面露羡慕,纷纷附和。 听着这些恭维,田玲丽面带得意摘下墨镜。 扫视一圈,皱眉问道:“李重楼人呢?” “他说有事来不了,让我跟你说声抱歉。”吴浩站在人群后面,声音带着抱歉。 田玲丽主动打电话给他,让他帮约李重楼,这是何等荣幸。 谁料竟请不动,把他郁闷半天。 但李重楼毕竟是他铁哥们,这点面子还是要维护的。 别因为这事,得罪了田玲丽划不来。 闻言,田玲丽的脸沉了下来。 今天这场局,是她让王经武组织的,目的就是借机让李重楼来吃饭。 结果正主却没来。 计划岂不是要落空? “那就是个屌丝,不懂人情事故的废物。” 王经武见田玲丽冷着脸,以为她不爽李重楼,大拍马屁:“我们田女神的饭局他都不给面子,这种人活该一辈子吃软饭!” “王经武,留点口德行不行。” 吴浩顿忍不住打抱不平道:“人李重楼有事来不了,怎么就是不给面子。” “踩着别人显示自己,能不挑拨离间么?” “我挑拨离间?我只是在陈述事实。”王经武一阵冷笑:谁不知道他跑去江家当了上门女婿,不是吃软饭是什么?” “你……”吴浩气结。 这些人里,就王经武跟田玲丽混的最好。 他一个打工仔,还真得罪不起。 就算气不过又能怎样。 “既然女神已经到场,那就开席吧。”王经武亲自招呼着田玲丽坐到主座。 “吴浩,你再打他电话,就说这么多同学等着他,不来也太不给我面子了吧。”田玲丽脸色一冷说道。 江涛已经把一切计划都安排好,只要她按步就班。 结果李重楼没来,等于蓄好的力一拳打在棉花上,这种感觉让她难过的要吐血。 王经武田玲丽一心只惦记着李重楼,眼里暗生不爽。 “好,我再试试。”吴浩见状,只能硬着头皮再次拨通李重楼电话。 叮铃铃…… 一阵清脆的铃声在包厢门外响起。 紧接着李重楼推开包厢,出现在众人门口。 “重楼你这家伙,来了怎么也不通知一声?”吴浩挂断电话,冲过去攀住李重楼肩膀叫道。 他本来想捶李重楼一拳,以示感情。 但不知为何,走进李重楼身边,就感觉不对劲。 那看似单薄的身体,散发着凝厚静稳的气势,像一堵山立在那。 竟让他生起一丝胆怯,只能改成攀肩。 见他到场,田玲丽暗暗松了口气。 “不好意思,事情临时有变,故意没告诉你。”李重楼微笑道歉。 其实他早就来了,不过在楼下遇到个熟人,聊了几句。 “李重楼,我还以为你晚上要在家伺候你老婆洗脚呢,大忙人。”王经武满脸轻蔑嘲讽道。 他才应该是这场局的男主角,结果田玲丽自从进来,就只关心李重楼,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 这让他莫名火大。 “这还用猜么王总,他这身份帮女人洗脚洗衣服是日常。” “要我说,我们这些同学就李重楼最有出息,傍上了江家吃喝不愁,哪像我们天天为生活奔波,活的比王总跟田女神还轻松。” “江家也真是搞笑,怎么就看上了他这个孬种。” 不少平常巴结王经武的人,看出气氛不对,立刻阴阳怪气讽刺着。 “王经武,你非把话说的这么难听么?” 吴浩表情凝固,不爽骂道:“人模狗样的,以为自己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 “要不是给田女神面子,你以为我们稀罕这顿饭?” “你们确实过份了,李重楼毕竟是我们同学,差不多行了。”田玲丽眼里满是诡色,故意摆出一副站边李重楼的姿态。 王经武闻言,满脸不爽。 在学校他就垂涎田玲丽,但那时没钱没势。 毕业后发了迹,结果田玲丽成了百万粉丝的网红,也看不上他。 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她却帮着李重楼说话。 凭什么? 这个屌丝能得到田玲丽另眼相看。 今天就让他当众下不了台。 “洗衣做饭,总比当人舔狗强,比起你们我自愧不如。”李重楼看了眼田玲丽,针锋相对。 他既然决定来,就没想过怂。 王经武什么货色,规规矩矩就算了。 找不自在,他也没必要手软。 “你……” 一句话,说的几人笑容尽失,面露不善。 王经武脸色铁青。 本想踩踩李重楼这个软蛋,显示一下自己的优越感,没想到这怂货竟然敢还嘴。 想发火但又顾忌到田玲丽在场,不得不强压怒意,阴阳怪气道:“丽丽,我知道你念着同学感情,但圈子没法强融。” “三年前他妈住院,恨不得下跪跟我借钱。” “为了钱连脸都不要,跑到江家当上门女婿,” “你知道这顿饭要多少钱么?怕是够你老婆给你一年的零花了吧。” “人呐,要有自知之明,凑不上的局别硬凑。” “真以为丽丽给你点脸,就当自己是什么人物,那不过是在可怜你。” “还有吴浩,毕业几年一点眼力劲都没长,要讨好你也换个人嘛,孬逼!” 哗…… 众人哄然大笑。 吴浩脸色铁青,李重楼是他邀请来的。火山文学 结果这帮人个个巴结王经武,帮着他羞辱李重楼,还特么招惹自己。 不禁怒火中烧,拽着李重楼就要离开:“走,这饭咱不吃了!” 李重楼纹丝不动,反而大喇喇朝椅子上一坐,嘴角带笑道:“浩子,既来之则安之。” “既然是田玲丽请我们来,何必在意狗叫?” 一句话,听的王经武双目喷火,眼神阴毒。 在场众人纷纷变色。 第十三章 他凭什么? 王经武可不是一般人,别人以为他这几年当了老板。 但熟悉的都知道,他背后有人。 堂叔是秦州地下势力扛把子。 靠着这个大佬,在学校就横行霸道,现在更是风升水起。 李重楼这怂逼,以前见到王经武都低着头绕道,什么时候变的这么横? 竟然指桑骂槐。 “废物,你敢骂我?” 王经武瞳孔急剧收缩,眼里凶芒毕露,顾不得装腔作势的斯文。 起身怒骂:“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德胜酒店是我堂叔开的,他一会亲自过来跟我同学们打招呼。” “你敢跟我装逼,今天治不服你,老子的姓倒着写。” 李重楼眉尖微提,诧异问道:“王字正写倒写没什么区别。” “要不你跟我姓怎么样?” 嘶…… 一句话,让众人纷纷倒吸凉气。 李重楼胆子太大了,话都说到这份上,还敢蹬鼻子上脸。 真是不想活了? 就连吴浩,也不禁变色。 轻轻扯着李重楼手臂:“重楼,咱别跟他置气,赶紧走吧……” 他印像中的李重楼,就是个老好人,任人欺辱都不敢吭声。 怎么今天突然大变样。 竟然跟王经武针锋相对起来。 怕不是要吃大亏。 “走?你们走得掉么!” 王经武表情扭曲,厉声威胁道:“看在同学的面子上,我给你两个选择。” “要么跪下自子掌自己嘴巴,打到我满意为止。” “要么我让你后半辈子都坐在轮椅上过!” 刹那间,整个包厢气氛变的剑拔弩张。 就连田玲丽都变了脸。 她今天来带着重要的任务,可不是为了看着王经武羞辱李重楼。 真要让矛盾再激化下去,李重楼被打住院。 她的计划就泡汤了。 连忙起身靠近王经武嗲声劝道:“王总,大家都是同学,看在我的面……” “经武,什么事发这么大火?外面都听得清清楚楚。”话音未落,一个粗犷宏亮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掩盖了田玲丽的声音。 紧接着一名西装革履的中年人推开虚掩的门走进包厢。 中年人倒梳大背头,肚圆腰肥。 脸上横肉丛生,西装都掩不住彪悍气势。 众人纷纷看向门口。 “堂叔你来了。” 王经武看到中年人马上换了副脸,满是谄媚笑容迎了过去:“没什么大事,一个不长眼的废物而已。” “我正要整他呢。” 说着,朝朝李重楼一指。 中年人的目光,顺着王经武的手指,落在了李重楼脸上。 脸色微变,朝李重楼走去。 “李重楼这个不长眼的东西要倒霉了,这可是秦州地下势力的大佬啊,得罪了他还能有好果子吃?” “活该,谁让他跟王总对着干,就是仇富心理知道吧,自己混的差还见不得别人好。” “赶紧离他远点,免得被连累。” 不少人露出兴灾乐祸之色。 甚至本来离李重楼近的同学,都纷纷退开。 吴浩的心一下蹦到了嗓子眼。 他们都只是普通人,没权没势,这种人物他们怎么惹得起。 李重楼怎么就不知道轻重,贪图一时嘴快呢。 中年人身上散发的煞气,让他两腿发软,但还是硬着头皮没有挪开。 毕竟李重楼是他喊来的,他没办法眼睁睁看着被欺负不管。 就连田玲丽的脸都白了。 这下坏了。 计划怕是要彻底泡汤,回头怎么跟江少交待? 王经武得意非凡,跟在中年人后面。 只有李重楼,面不改色,反而带浮起一丝笑容。 “兄弟怎么是你?我上午走的匆忙,一直在等你电话,没想到竟然在这见到你。”中年人走到李重楼面前,一把拽住李重楼的手,激动的脸上横肉直抖。 上午走的匆忙。 指望着李重楼打电话给他,再帮他认几样东西。 结果李重楼压根没当回事。 两百万对他来说只能解一时之急。 还有几件压箱底的宝贝,都是救命的东西,全靠李重楼掌眼。 “我来参加同学会,这酒店你开的?”李重楼也露出一丝意外。 面前这人,正是上午在东林遇到的王德海。 王经武的堂叔竟然是他,怪不得嚣张跋扈。 静! 这一幕,瞬间让全场惊呆,众人无不变色。 这是什么情况? 堂堂地下势力大佬,德胜大酒店的老板。 怎么会拉着李重楼的手叫兄弟? 这…… 太诡异了吧。 “堂……堂叔,你认错人了吧?” 王经武双目圆瞪,眼珠恨不得掉到地上:“他……他就是个屌丝倒插门,吃软饭的废物,你……” 啪! 话刚说一半,王德海反手就是一巴掌,狠狠扇在他脸上。 “放你妈的狗屁,这是老子的贵人。” 王德海脸上横肉拧在一块,回头怒骂:“要不是重楼兄弟,我t 没有人能想得通,为什么李重楼竟然能跟王德海这种大佬称兄道弟。 他凭什么? 第十四章 娇媚入骨 犹其是之前出言嘲讽李重楼的人。 手脚酸软,头皮发麻。 王经武可是王德海表侄,都被踹倒在地,狗一样吓跑,他们算什么东西。 留下来,等着被报复啊。 几个眼尖的,低着头准备开溜。 刚走两步,便听王德海冷哼道:“站住,让你们滚了吗?” “既然是同学会,今天谁敢提前走,就是不给我兄弟面子。” “我老王把话放这,后果自己掂量。” 字里行间,充满着威胁。 但这威胁却管用很。 李重楼这帮同学大多都是普通人,没钱没势,只有一张会拍马屁的嘴。 更没人知道王德海虚实,只听说他以前是秦州地下势力扛把子。 就算经商,实力犹在。 想整死他们,比捏死只蚂蚁还简单。 “我……我就是想上个厕所。”有人被吓的浑身发颤,差点没哭出来。 “老王,我们这帮同学几年没见,有什么话回头再说吧。”李重楼脸色一冷下逐客令。 王德海太高调了,他实在没心情跟这帮小屁孩装逼。 “行,那我就不打扰兄弟了。” 王德海面粗心细,查觉到李重楼不快,连忙陪着笑脸:“今天我老王请客,你们随便吃随便喝。” 说着,低声耳语道:“兄弟,我那还有几样东西。” “回头有空,麻烦你帮掌掌眼。” “三天后到东林找我。”李重楼眼神微亮。 原来是为了这事。 举手之劳,说不定还能收两件,好事。 王德海这才心满意足离开。 见他离开,吴浩长长松了口气,心有余悸靠近李重楼,一脸震惊问道:“你小子什么时候混的这么好,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收到?” “偶然间帮过他一次,没什么交情。”李重楼实话实说。 但落在这些人耳里,意思却截然不同。 没交情人家会当众扇自己表侄耳光? 没交情会这么大方买单请客,言听计从? 装逼呢? 犹其是田玲丽,表情阴晴不定,能清楚看到眼里的纠结。 “楼哥,您才是真人不露相啊,小弟刚才狗眼看人低,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没错没错,我们都是被王经武给忽悠了,真不是故意找您的茬,楼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 “还废什么话,赶紧让人上酒,给楼哥陪罪啊!” …… 之前帮王经武嘲讽李重楼那几个,争先恐后献媚。 姿态摆的极低,连称呼都变了。 一时间,李重楼成了众人聚点,风头甚至压过田玲丽。 “你们这帮墙头草,差不多得了,还吃不吃饭了。”吴浩笑骂道。 说话间,服务员已经把酒菜陆续端了进来。 一人发了一条中华,茅台跟拉菲更是成箱搬进包厢。 这排场,看的众人咂舌。 更让他们确信李重楼跟王德海之间关系深厚。 “重楼,我听说你母亲生病住院,所以才让吴浩把你请来。” 田玲丽似乎决定了什么,眼中挣扎纠结消失,主动坐到李重楼身边,倒满一杯拉菲,贴在他耳边呓语着:“本来想着同学一场,看能帮点什么忙。” “没想到你还是王总贵人,看来以后还指着你多照应照应呢。” 香风扑面,交头接耳。 这姿势相当暧昧。 引的众人羡慕不已。 “心意我领了,百万大网红,有空帮我推广推广。”李重楼笑着回敬。 田玲丽的表现,怎么可能瞒得过他的眼睛。 好端端请他来吃饭,还装模作样帮他说话,要说没目的鬼才信。 母亲再次住院的事,连吴浩都不知道。 同学们三年多没联系,她从哪里知道的? 至于互相帮助这话,更是扯淡。 要帮直接就去医院,何必借着同学会? 明白着有问题啊。 这倒是勾起了李重楼的好奇心,想看看她到底要干什么。 “一定一定。” 接下来整场饭局,田玲丽更是秋波频送,就差在脸上写着想发生点什么了。 但每每都是恰好好处,戛然而止。 这种欲拒还羞的挑逗,对任何一个男人的杀伤力,都毋庸置疑。 换成别人,早就心神荡漾魂不守舍。 可惜,李重楼两世为人,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 这种伎俩,在他眼里如儿戏。 但既然田玲丽没出格,他也没必要戳破。 吃完饭,吴浩起哄去唱歌。 李重楼心系母亲,打算先回医院。 “我也喝多了,就不陪你们去了。”田玲丽两腮殷红,醉眼朦胧朝李重楼怀里一歪:“重楼,你能不能送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