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炮灰女配谈个恋爱[快穿]》 1、小三的女儿（1） 选择人物背景时，沈凌云勾了勾唇角，漂亮的指节从版面上的主角中，移到了他后面的一个暗淡的几乎看不到的黑影上。 【我要他。】男人的声音低沉动听，深邃的黑眸微微眯起。 “怎么又这样啊。”系统小七不满的抱怨，“这样很浪费时间的，这个人都没有什么戏份。” “要是选择主角，进去了只要进去对她好，任务很快就能结束了。” 看到自己主人不为所动的脸，机械的声音听上去竟然也带了委屈，“别人的主人都是这么做的，他们现在都有身体了。” “你选我是因为我和别人一样吗？”沈凌云停下整理袖口的手，笑着单膝蹲在小圆球面前，和摸小孩头似的，拍了拍它的头。 编号007的系统已经有了人类的情感，和刚开始冰冷的机械音完全不同，它自己没发觉，沈凌云也没提醒它，很快就被哄好了，沈凌云答应这个世界结束带它走一个度假世界。 “不管怎么样，这次一定一定不可以改变剧情太多！不然世界会崩溃的。”在沈凌云的身影彻底消散前，它着急的大喊。 别的人做任务都会带上自己的系统帮忙，沈凌云偏不这样，他进任务就是任务，最早诞生的那批系统里，只有小七在出厂时发生了一点小故障。 它懵懵懂懂，但也知道说出来会被返厂，也许还会被销毁。沈凌云死过一次，沉默着听了它的解释，默认了现状。 他们都不太清楚流程，小七忘记给他保留记忆，前两个世界直接把人送了进去，它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还要跟着。 后来出了大岔子，世界线全崩，最开始的古代世界，女配城前殉情自刎，第二个世界，女配放弃了一切，决定远游。 小七火急火燎的把人接走，关闭了那两个世界。 后来的几个世界倒是好了一些，他不喜欢带着记忆，世界线偶尔小崩，但也没出什么大问题。 这次在小七的撒波打滚下，他好歹是带着记忆走的。 他走的倒是从容，留下小七一个球在空间里，担心的飞来飞去直转圈圈。 ˉ 这次的故事要从很多年前说起来。 a市有个著名的富人区，里面聚集了所有的高管权贵，但凡家世差一点的，连这里大门的边都摸不到。 杜芯是杜家的私生女，老杜总风流成性，自己都记不得自己究竟有多少个养在外面的孩子。 杜芯的妈妈除了漂亮也没什么别的本事，安安静静，不争不抢，老杜总来她就伺候着，走了她就围着自己唯一的女儿转。 依着这些年老杜总指缝里漏出来的钱，她们也不愁吃喝。 错就错在杜芯不甘心。 脑袋上带着草字头的“心”，到底是值钱还是不值钱？ 她想要成为上等人，她想要像杜明珠一样挺直脊梁，她想要别人不再背后骂她是小三的女儿，她想要风风光光。 一次宴会，在她的刻意勾引下，她如愿和自己的姐夫睡在了一起。 来参加宴会的老杜总气疯了，杜芯以为自己赢了，可杜明珠只是似笑非笑，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跟在她爸爸身后走了。 婚约取消，杜明珠重新订了一门亲事，对方依旧是杜芯努力一辈子都接触不到的人。 她想要抓住王宇，靠着肚子里的孩子上位，结果王宇的母亲撂下了话，就是自己儿子单身一辈子，也不会娶她这种女人进门。 明明之前对她还是喜欢的，王宇怕家里怕的要死，一个字都不敢说。 老杜总做主，把她嫁给了自己的一个下属。 杜芯当然不肯，可是老杜总说，你要是不肯，以后就不要姓杜了。 他的情人太多，可威严也十足，正事上一点也不含糊，杜芯还是很怕他的，对他又爱又恨。 靠着自己妈妈温柔漂亮，她才得了承认，杜芯不敢再说，只好乖乖的嫁了。 她怀孕的事情闹得风风雨雨，有头有脸的，该知道的人家不该知道的人家，都知道了个遍。 她生下来的女儿，名字跟了她的姓，杜若雨。 长相精致漂亮，从小就被她教导着学习礼仪，学习舞蹈，学习钢琴，小时候杜明珠能学，她没学到的，杜若雨通通全都要学，不仅要学，成绩还要是优才行。 杜芯相信，她的女儿，继承了两代人优秀的基因，再加上她的悉心栽培，一定可以嫁给一个好人家。 a城云南高中，很多前年的故事，十几年后在这里继续拉开了序幕。 “诶呀，你看她这样，像不像一条哈巴狗。” 一个女生跌坐在地中间，衣服和头发上粘着特意去食堂打来的饭菜，她咬着唇，无助的环视四周，可惜看到的都是一张张带着恶意，冷酷的脸。 嬉笑嘲弄。 杜若雨肩膀往下缩了缩，咬着唇角，眼尾氤氲出一抹厚重的红色。 “这就哭了？那接下来，你可怎么办好呢？”长头发的女生弯腰蹲下来，动作傲慢地拍了拍她漂亮的小脸蛋，咯咯地笑了起来。 她拍了拍手，人群里让出一条路，两个拎着桶的人走进来。 这是他们特意去水房里打来的。 搬着水桶的两个，也生活学校的最底端，不过他们运气好一些，这些人只欺负地上的杜若雨，对他们只是轻蔑。 他们把桶放在地上，不小心碰到了王可馨的衣角。 完了，季鑫一个哆嗦。 “啊！你要死吗？”王可馨一个巴掌过来，“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要你们有什么用？养条狗都比你们强。” 校服的衣摆完全看不出来脏污，她还是脱下来直接甩到了一边，里面只穿着一件短t，勾勒出极细的腰身。 “还不快滚？等着我给你们收尸？”两个人连滚带爬的跑了，跑出门口前，季鑫回头看了一眼跪坐在地上的女孩。 她仰着头，眼睛里雾蒙蒙的，只是往他这里轻轻看了一眼，那一眼比刚才那个巴掌还让人难受，他不敢再看，赶紧跑了出去。 没有对他们发更厉害的脾气，意味着，今天所有的账都要冲着她去。 对不起，我帮不了你。 对不起，虽然很可耻，但还好有你。 ˉ 教室内的氛围紧绷到一触即发。 王可馨鼓掌，脸上露出像神经质一样的笑，她凑近杜若雨，“害怕啦？没事，我不往你身上弄，我突然想到一个更有意思的。” 明晃晃的恶意简直要从她的脸上透出来。 杜若雨愤恨不甘的看了她一眼，马上垂下眸。 这一眼没有被王可馨错过，她还太小，还不明白在自己没有能力的时候惹怒一个有权有势的还没有长大，全是恶意的孩子有多可怕。 “你和你那个妈一样，都是贱人。”王可馨贴着她的耳朵，“她不总是想让你改姓王可是一直都不行吗，为了这个还给我爸打电话，发消息，恨不得再脱光一次勾引他，不如我们今天，满足一下你！” 她话音刚落，手已经伸到了杜若雨胸前，开始撕她的校服领口。 “不要！”杜若雨失声尖叫起来，她啜泣着往后躲。 “求求你，不要，不要！” “现在知道求饶了，晚了。”王可馨给身后那些人一个眼刀，“傻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帮忙。” 人群慢慢围拢，杜若雨紧紧抓着胸前的衣服，绝望的看着这些人。 她摇着头，剔透的泪珠啪嗒一声掉下来，在深色的校服上氤氲出几点暗色。 “没事，很快就好了。”王可馨愉悦地捏了捏她漂亮的小脸蛋，“你不是一直都觉得自己漂亮吗？想用那张漂亮脸蛋勾搭人，这次所有人都会看到，开心吗？” 看不到的空间波动发生在学校的另一处，站在原地，穿着制服的长腿少年，衣领像机器人似的扣在最上面一个扣子。 沈凌云掀开眼帘，领口勒的厉害，他抬眼扫了一眼四周，烈阳透过浓密的绿荫，斑驳的日色撒在他身上，俊朗无俦的侧脸上没什么表情。 这是他的技能之一，只要是他进入的世界，都会用他自己的名字和身体，在看到的他的第一眼，那些人会自动带入。 这是小七自带的福利之一。 沈凌云在原地驻足站了一会儿。 刚解开两个纽扣，前面有人叫他，看他没跟上，前面的男生跳着回来勾住他的脖子，“想什么呢，还不快走？” 勾住他脖子是个浓眉大眼的男生，沈凌云偏头看了他一眼。 以前怎么没发现，沈凌云气势这么足，男生悻悻地正要收回胳膊。 沈凌云拧眉盯着他，忽然舒展眉眼扬起唇角，对他露出一个笑。 “去哪？”他说。 男生仿若大赦地松口气，捶他肩膀一拳，“绷着脸吓死我了，以为我爸在这呢。” “是你自己吓自己。”沈凌云哼笑着说，“我可没你这样的儿子。” 世界在他进入的那瞬间，会自动补全他选中的这个身体的人物背景和成长轨迹。 从前的背景板人物注入了生命力，瞬间变得鲜活了起来。 男生勾着他的肩膀，拉着他往教室走，沈凌云观察沿路的风景，思考这是哪个时间节点。 教室里，少女的前襟被撕开，狼狈的趴在地上，孱弱纤细的手臂放在地上，被舞蹈老师夸赞过无数次像白天鹅的脖子，引颈般的垂着，圆润的泪珠一颗一颗滚落。 她甚至不敢起身，指甲死死得抠在地面上，可惜云南高中设施太好，地板光滑的可以看到人的倒影，她的指甲折断了也是徒劳。 王可馨十分享受她这样的姿态，也不着急剥光她的衣服，像猫戏弄到手的老鼠似的，高高在上的看着她。 “知道你错在哪里了吗？”王可馨捏了捏她的脸，满意地看到她脸颊上的红痕才松开手。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杜若雨不得不低下头，现在还留着骨气就等于找死，她抽泣道：“我以后都乖乖你的话。” 王可馨垂怜地看着她，口吻温柔道：“不，你错在出生。” 说完，她冷冷地起身，“给我扒。” 走廊这时候聚集了一大堆人，有原本班级里的学生，也有别的班来看热闹的。 穿着制服，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男生走上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故事的主人公还没有到齐，属于这些人的故事，纸面的寥寥数语，变成真实存在的时候，如此的让人作呕。 【少女白皙的皮肤特别敏感，呼吸喷洒在上面，她颤抖着抬起头，绯红的眼尾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她胸前抱着脱下来的衣服，纤细的四肢裸露在外面，胸前的柔荑发着莹润的光，一身的红痕可以激起任何一个人的凌虐欲望。 不仅是王可馨，在场的人都觉得，她就该得到这样的对待才对，偶尔心里升起来的怜悯也会很快的被压下去，贱人不配，小三的女儿，更是不配。 教室外面的人透过缝隙，有的人不忍心在看，把脸别了过去。】 因为受害人的身份，一场凌虐便站在了正义的一方，充满着公理与正义。 沈凌云眼眸一深，手指动了动，他正想要进去。 “你们怎么先上来了？”这时，一道清朗的男生破开阴霾，仿若雨天初晴般送到耳边。 男主角，段暮凌来了。 2、小三的女儿（2） 段家，势力纵横交错，在a城盘踞上百年。 作为这一辈的继承人之一，段暮凌在学校里也是众星捧月的存在。 他生的温润，笑起来总是让人如沐春风。 如果只是这样的人，能在群狼环伺之下脱颖而出，凭借私生子的身份牢牢霸占住第一继承人的位置，那就未免太小瞧他了。 小说里总是把血淋淋的真相描写的太过云淡风轻。 一句时机刚好，就带过了一切。 他的上位在小说只说他运气好，光风霁月，总是遇贵人。 别人都没有遇到，贵人只帮他？ 既然他来了，原有的剧情还是暂时不要动。教室里的低低的啜泣声让他心生烦躁，漫不经心地抬眸看了眼来人，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段暮云身后还跟着一群人，前呼后拥的。 “我们买完东西，没看到你们，就先上来了。” 解释的是之前和沈凌云一起上来的男生，杜家旁支的亲戚。 解释后他扭头不住地往教室里面看，思索着是不是做的太过分了。 段暮凌点点头，看沈凌云没说话，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是以前沈凌云也不是一个喜欢多话的人，他只好暂时把这股不舒服放到了一边。 “这是在做什么，大家怎么都在外面？” “玩这么大的吗？”天不怕地不怕的祁煜探头进去，发出一声惊呼。 “到底怎么了？”段暮凌皱了皱眉，他眸光清润，面上不显，但心里已经开始隐隐的烦躁。 从刚才开始，就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改变了似的，这种脱离了掌控的感觉让他格外躁郁。 祁煜脸上闪过一抹坏笑，笑嘻嘻地闪开，“你自己看看。” 教室里面，女孩的衣服已经被扯开，圆润的肩膀暴露在外面，她睫毛上沾着晶莹的眼泪，哭的简直要背过气去。 段暮凌的表情一下就变了。 “你们在做什么？住手！” 看吧，就知道会这样，祁煜歪头对沈凌云他们耸耸肩，迈步跟了进去。 有了他们开头，门外面的人呼呼啦啦趴在门口上，都跟着看热闹。 教室里，段暮凌和王可馨相对而站。 要是放在以前，他的面子王可馨就给了，毕竟爱慕之心嘛，人都是有的。 可看一旦涉及到关于杜若雨的，她就跟发了疯似的，谁说话都不好使。 “这不是我们段少爷，怎么，你也被迷住了？” 作为前期的小boss之一，不得不说，王可馨的战斗力还是相当可关的。 至少在嘲讽人和拉仇恨值这一块，她简直拉的死死的。 段暮凌的眉眼骤然阴沉下来。 有风从窗户吹进来，周围的人在这种气氛里都不敢说话。 沈凌云单手插在兜里，斜倚在讲台边，饶有兴致的看着面前这被读者称为男主和女配爱情开始的地方。 段暮凌冷着脸，看了眼地上的女孩，他一字一句道：“你们，过分了。” 杜若雨攥着衣服的指节发白，她低垂着的瞳仁翁张，抬起头，想要对他说点什么，可仅仅是睁大了眼睛，像鱼似的，大口的喘着气，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掉。 像是要洗刷自己刚才被吓住的耻辱似的，王可馨无名火大，她说：“英雄救美？” “那你也要看看我答不答应。” 她一转身，直接蹲了下去，手放在杜若雨好不容易揪到一起的衣服上，用力一撕。 布料裂开的声音清晰的仿若炸弹爆炸。 “真是废物。”沈凌云低骂了一声，声音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一件衣服兜头盖脸的越过众人扔过来，恰好罩在了地上人的身上，杜若雨眼前一黑，随即马上动作很快的把自己蜷缩在这件宽大的外套里。 黑暗里她默默的留着眼泪，衣服的味道带着一股好闻的凛冽冷香，她抱着自己的肩膀，匍匐在地板上。 王可馨面色难看的去拽那件衣服，段暮凌握住她的手腕，“够了。” 她还不肯，执拗地要扯开，攥着手腕的力道大的骨头都在疼，段暮凌又说了一次，“够了。” 衣服里的杜若雨知道今天的事情算是过去了，她默默的咬着唇角，留着血的手指久违的感到了刺骨的疼。 那疼钻心，她疼得全身上下的每一个骨节都在颤。 ˉ “真没想到，你竟然会帮她，你以前从来不管这些事的。”好好的路不走，祁煜非要倒着走，“你扔衣服那一下，你看没看到，王可馨脸色都变了，黑的和碳似的。” 他挑着眼角笑起来，走过来一个转身搭住沈凌云的肩膀，发出一阵不加掩饰的笑，“太好笑了，真的，今天这件事够我笑一年的。” 沈凌云停住，轻飘飘的看他一眼，“没什么好笑的。” 他拨开他的胳膊，自顾自的走了。 “诶，你怎么了？”祁煜在他身后大喊，看着那个施施然走远的背影，他摸了摸下巴，“怎么感觉有点不一样了？” 可是他也说不上来是哪里不一样，跑着又追了上去。 杜若雨得在回家前，把身上的这些痕迹消除掉。 不能回家被妈妈看到，她一心做着要让她嫁到豪门里的美梦，看到她这样子，肯定会疯的。 不知名的小诊所里，医生拿着消毒水往伤口上泼，杜若雨忍着疼，咬着唇，小声的嘶着气。 “疼？”上了年纪，满身药水味道的阿姨拧着眉头，“要是不着急，慢点上能好点。” “不。”杜若雨吸了吸鼻子，细声细气道，“快一点。” 她只有五分钟的时间，还是她拼命挤出来的。 那些课外班，妈妈每天都会给老师打电话。 擦掉钢琴上留下的血痕，杜若雨从钢琴班出来，手指疼得厉害，刚才电话里妈妈说，她有事要出去一趟，再去买点药好了。 感应门打开，外面的天色都黑了，杜若雨站在门口发了会儿呆，掏出手机打开导航。 手机没有摁亮，借着身后的灯光，她看到自己麻木的脸，疲惫的神经松下来，后知后觉的想到今天发生了什么。 难过的感觉再也忍受不住，泪珠子啪嗒啪嗒滴在手机屏幕上。 胳膊上搭着是今天被扔过来的衣服，现在已经皱巴巴的了，她弯腰，蹲下，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个团。 用来拢起头发的皮套断开，黑色海藻般的头发散开在单薄的肩背上，她哭的一抽一抽的，沈凌云倚着门口，她哭了多久，就看了多久。 哭到最后，杜若雨因为缺氧，头疼的厉害。 她小步蹭到一边的石墩子旁边，摸索着扶着石墩子站起来，怕碰到认识的人，她一直低着头，要是被人看到她现在的样子就糟糕了。 耳边有塑料袋哗啦啦的响声，似有风吹过，她猛地抬头。 面前什么都没有，石墩子的另一边隐约露出白色一角，像是故意让她看到似的。 那里放了一袋药，杜若雨凑近了一看，里面都是跌打损伤，还有管淤青和肿痛的。 她心里一惊，往四周看，可是除了风和黑暗里看不清的景色，什么都没有。 ˉ 沈凌云挑着小路，脚步轻盈地走到一辆暗夜一样的黑色豪车边，它停在黑暗里，不仔细看的话，很容易就忽略过去。 “少爷，我们回家吗？”上车后，司机从后车镜里等他的指示。 车棚上面的小灯亮起来，撒在沈凌云英俊到稠丽的眉眼上，他掀了掀眼睛，脑海里想的是刚才她哭的样子。 有些烦躁地“啧”了一声，沈凌云说，“再等会儿。” 晚风有点凉，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又回来了，跑到门口的时候，原本在这里的人已经不见了。 沈凌云的动作慢下来，他抓了抓头发，露出饱满的额头和带着攻击性的眉眼，脸上平静的表情冲淡了外貌上带来的锋利。 像一把出鞘的利剑，干净挺拔，带着不容小觑的暗暗锋芒。 塑料袋的哗啦声忽然响起来，像是故意让他听见的一样。 沈凌云眨了眨眼，风扫过刘海，有点痒痒的，他转身，杜若雨就捧着衣服，手里拎着药，站在光弱下来的地方，一双被泪水洗过的眼眸定定地看着他。 “是在找我吗？”她嗓音有些哑，从小到大的教育，让她说话总是轻声细语的，她举了举手里的药，“这个，是你给的吧。” “你怎么没走？”沈凌云走到她面前，他个子比她高很多，要低着头看她才行。 刚才不知道是谁给的药，杜若雨总觉得人应该没走远，说不定还会回来。 心里有种直觉告诉她，一定是她认识的人，不认识的人就算是好心人，也不会知道的这么清楚，买的药完全是她需要的，比她在诊所拿的药要好很多。 杜若雨没回答他的问题，仰着头盯着他的下颌，“为什么给我买药？” 还有，她手指合拢，“这件衣服……我洗好了还给你。” “没什么。”沈凌云躲开她的视线，随意的笑了笑，“不用了，你留着吧。” 看她一副孱弱的要晕倒还强撑着的样子，沈凌云在心里叹了口气，“算了，随你。” 杜若雨扬起唇角，对他笑了笑。 她现在好累，可是还不能休息，怕自己倒下，用手掌压了一下破了的指尖，尖锐的疼痛瞬间让大脑清醒了几分。 沈凌云的眼神微动，微不可查的扫了下她的小动作，皱了皱眉，“走吧。” “嗯？”杜若雨声音手机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 沈凌云已经转身往前走了，他回眸道：“我送你回去。” 3、小三的女儿（3） 段、祁、沈、杜、王，几乎掌握着整个城市全部的产业，a城又是全国经济最发达的地方之一。 杜芯说，攀上哪家都行。 杜若雨扭头去看和她隔的不远的男生，她以前没对他动过这种心思。 今天的衣服，真的是感动到她，让她心里也不免升起一点儿小心思，还有他来给自己送的药。 他并不是自己刻意维持良好关系的那些“朋友”，事实上，那些朋友看起来也并没有什么用，至少在她被欺负的时候，没有一个站出来。 他一看就是那种家里教养很好的，身上带着他们这种人自己都察觉不到的骄矜，对你稍微好一点儿，误以为他很好相处，那就大错特错了。 对你好，都是要有代价的。 杜若雨从小就知道这个道理。 车子到她家楼下，沈凌云也跟着她一起下车了，杜若雨踟蹰了几下，惴惴和他说了再见。 沈凌云点点头，道别后看着她上去。 原剧情里，这一天以后，她会因为段暮凌的出手相助，对他心生好感。 同样也因为王可馨，撕裂衣服的那一下，让她几乎再没有脸抬起头来，成了她一生都没能迈过去的一道坎。 沈凌云不喜欢带着记忆做任务就是这个原因，总是仿若救世主一样出现在别人面前，有时候不是救赎，反而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可是不带记忆，也总会出岔子。 第一个世界女配后来自杀了，就死在他面前，战火连天的战场上，她带着凤尾钗，刺破了自己的喉咙，满目都是鲜红色。 第二个世界女配选择远走他乡，她说既然已经知道自己既定的命运，干脆就给自己放一个假吧，喜欢一个人太累了，她想出去看看。 那两次给了他很大的教训，后来他即便带着记忆进去，也完全把自己当成一个真是生活在那个世界的人。 后来的世界小七跟着他，总是大呼小叫要保护女配，把她们当成眼珠子似的。 可是大部分的时候，她们依然为男主角要生要死，也让沈凌云看到了，她们也是有血有肉的人，固然有些命定因素，可是喜欢上那个人，终究是她们自己的选择。 【在我困难的时候，他是唯一一个对我伸出手的人。】 【他是我黑暗日子里耀眼的光。】 【他说过的，会喜欢我的】 【为什么会喜欢上她？是我做的不够好吗？】 她们总是会因为某一个节点，爱上一个人。 女配过的不好的原因，这么多世界归结起来，是她们太过偏执了。 爱一个人就要爱一个人，恨也是□□裸的，爱恨都分明的人，自身又不够强大，在现在的世道，真的很吃亏。 他不希望自己成为他们的救世主，如果可以，当个靠山也不错。 沈宅里的灯还没有熄灭，车子滑行到别墅前，沈凌云抬眸，他的眼眸黝黑深邃，睫毛嗡动了一下，前排的司机打了个哆嗦，“少爷放心，今天我什么都没看到。” “嗯。”沈凌云淡漠地点点头，抬步下车。 沈家不像其他几家，主家旁支一大堆，不知名姓的亲戚数都数不过来，沈家一脉单传，这一辈就沈凌云自己。 他进别墅的时候沈明阳已经在家里了，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沈凌云走过去喊了声爸。 看到自己儿子回来，沈明阳抖了抖报纸，露出男人刻板凝重的一张脸。 “怎么这么晚回来？” 想了想他们以前的相处模式，沈凌云说：“顺路送一个同学回家。” 有了解释后，沈明阳明显高兴了，他也不继续往下问，“上楼休息吧，早点睡。” 沈凌云点点头，转身往楼上走。 沈明阳在他背后说，“像今天这样就挺好，以后说话都抬着头，我沈明阳的儿子，就该看着别人的眼睛说话。” 沈凌云回头笑笑说好。 洗过澡，沈凌云擦着头发看床头柜上摆放的一张全家福照片。 三个人看着其乐融融，和和美美，两位大人的手都搭在他肩膀上，“沈凌云”笑的一脸灿烂。 这孩子以前没有母亲，原剧情里对他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描写。 沈家后来因为他撑不起来，太过懦弱，沈明阳找了职业打理人，后来有一天，“沈凌云”自杀了，去世之前把自己的所有财产留给了女主角。 女主角很惊讶，从记忆找出来那个沉默寡言的男孩，她自己都不确定是不是他。 这就是原剧情里沈凌云的唯一一次出现，为了给女主角增加嫁给段暮凌的“筹码”。 受了打击，沈父后来也没有活多久。 “沈凌云”是自己离开的，他很早就不想活了，或许是会当一个隐形人久了，感觉活的没有意思。 他觉得愧疚，唯一的希望是希望沈凌云帮他撑起沈家，如果可以，希望他能做出超越沈家其他人的成就。 沈凌云想，这或许不难，难得是，要做出一份可以媲美沈家祖辈积攒起来的产业。 ˉ 今天一早，学校里风平浪静。 杜若雨总觉得不安，她的低垂着眸子，认真的做课本上的习题。等她写完最后一道题，有人站到了她课桌前面。 不单单是她，教室安静了一瞬。 清润的少年弯下腰，关切道，“你的伤，好点了吗？” 太近了，杜若雨往后仰头，椅子在地板上划过，发出刺耳的尖叫，她摇头，眼神往周围看，“没事，真的没事。” 王可馨手里的笔已经要捏碎了，杜若雨赶紧说，“谢谢你的关心。” 她并不想再回忆起昨天，尴尬和窘迫都挂在脸上。 段暮凌贴心地把给她买的药刚在桌边，“这些给你，你可能用的到。” 杜若雨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看沈凌云，四目相对，她飞快的收回视线，对段暮凌说了声谢谢。 沈凌云坐在靠窗的位置，手里拿着本书，平静的看着这一幕的发生，就像在看两个和他不太熟的人似的，淡淡的移开视线。 送了药，段暮凌朝他们走过来。 “下周杜家有个宴会，你们都去吗？” “不去。”祁煜懒洋洋的，“老人家举办宴会，我们去凑什么热闹？” 段暮凌脸色稍微变了一下，他想去，又找不到什么好借口，他大哥也会去，大哥年纪比他大，现在在上大学，已经进了公司。 “去。” 低沉冷淡的一道声音，打破段暮凌的思考。 沈凌云合上书，抬起眼睛，“我爸说我跟他一起去。” “啊？”啊完之后，祁煜马上懂了，他勾着唇角，“还是独生子好。” 这话说的，就和谁不是似的，祁煜想感叹的也就是他命好。 沈凌云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段暮凌看他们的互动，也没说话，心事重重的回到自己位置上去了。 这个教室里坐着的人，身份都非富即贵，杜芯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杜若雨也在这个班级，利用的大概是老杜总对她们母女几乎没有的愧疚感。 毕竟这个外孙女，长得也真不错，是吧？ 放学之后，沈凌云双手插兜，慢悠悠的从台阶上下去，他走的不着急，几乎是教室里人都走了他才走，不太喜欢闹哄哄的感觉，这个时间刚好。 天边有一点黑，又没有那么黑，有几颗星子挂在浅蓝混杂着透黑的夜幕，晚风灌进领口，有点凉飕飕的感觉。 杜若雨从背后叫住沈凌云，看到男生看过来的视线，她脸蛋有些烫的从书包里拿出来一件叠的工工整整的衣服。 “这是？”沈凌云看了一眼，不由失笑。 她害怕被人看到，昨天晚上回家收拾好身上的伤口，做贼一样的把衣服洗干净放到暖房，她知道他们这种人家的衣服都是要手洗的，带着防水手套洗的。 一早上叠的板板正正，连个袋子都不敢套，放在拎包的夹层里。 “给你。”杜若雨有双明媚的大眼睛，瞳仁极黑极亮，看人的时候总带着不自知的专注，被她这样看着，就好像全心全意的被依赖似的。 她露出一截脆弱白皙的脖颈，一只手就能牢牢握住，沈凌云收回视线，把衣服接过来。 “你——”夜风撩起她的头发，杜若雨欲言又止的看着他。 “要说什么？”想到她后来遇见的那些事情，沈凌云对她极有耐心，他微微低下头，等着她的下文。 男生有张极容易让女生心动的一张脸，尤其是他又有着那样好的家世。 那件衣服的温度还残留在手上，想起昨天，她趴在地上，在衣服里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等到王可馨走开，段暮凌伸手要扶起她，越过他的肩膀，她看到只穿着一件黑色短袖的他。 就和一开始走进来时候一样，位置都没有变过，带着逼人的气势，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们，眼神里有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平静。 他不太爱说话，以前也总是默不作声，在他们的那个层次算是一个隐形人一样的存在，总是和学校里的风云人物走在一起，自己却极其低调。 最先注意到的是他冷白如玉的一张脸，眉眼绮丽，鼻梁高挺，英俊清雅。 说不出来的感受让她推开了段暮凌，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 “没什么。”杜若雨想想还是算了，“今天天气冷，早点回去吧。” “嗯。”沈凌云笑了下，抬起头，黑色的桃花眼弯了下，“你也是。” 上了车，车子越开越远，看着身后那个越变越小的影子，沈凌云按了按自己的眉心，“掉头。” 前面的司机已经换了人，是沈明阳配给他的助理，换而言之，以后这就是他的人。 陈元愣了下，马上掉头，他以前也是做车的主，从来没给人开过车，刚开始还有点不太适应，车身明显的晃了一下，沈凌云的手搭在前面的车椅上，稳住身子。 他往前轻飘飘的看了一眼，陈元一个激灵，登时清醒的不能再清醒。 杜若雨还站在台阶上，风吹的她的裙摆扬起来，远远看去像一只摇摇欲坠的蝴蝶，她诧异地看着走远的车去而复返。 沈凌云下车打开车门，手搭在上面，歪了歪头，“走，送你一段。” 学校这个时间没什么人，杜若雨还犹豫呢，沈凌云吓唬她说：“再不走，一会儿就被人看到了！” “！”杜若雨睁大眼睛，小跑着钻进车里，沈凌云看她像个鹌鹑的样子觉得好笑，上了车也还在笑。 沈凌云低沉沉带着清朗的声音传到她耳朵里，杜若雨羞的脸蛋红红的，把嘴唇都咬出印子了。 快到她家，沈凌云没让车开到门前，而是把她放在了附近。 杜若雨揪着裙摆看他，沈凌云对她扬了扬眉，“还不下车？等我送你进去？” 他们也不是多亲近的关系，他是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的，杜若雨板着脸从车上下来，小跑着拐进小区门里，在跑进去之后，忍不住回头看被绿草遮盖的黑色轿车。 沈凌云觉着这丫头还挺逗的，也不过片刻，他收了笑，“走。” 4、小三的女儿（4） 跟了沈凌云一周左右，陈元也差不多摸清了这位少爷的性子，热衷看戏，气势特别的足，你犯了错误他也不说你，一个眼神过来，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爸还和他说少爷很好相处，对他耳提面命不许欺负少爷，老爷对他们家有恩，一直提携他们。 他爸大概是被滤镜糊了眼睛，就这少爷，谁敢欺负他啊，反正给他三个胆子他也不敢。 有时候他觉得，沈凌云比沈老爷还吓人。 沈凌云完全没有这种自觉，他手里握着网球拍，奔跑着回击迎面而来的小球，一个潇洒的姿势后，小球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和对面的人擦身而过，那人要还击的姿势还定在半空。 “我输了。”段暮凌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隔着球网和沈凌云对视。 沈凌云扬了扬下巴，一边的球童过来递毛巾，他额角的头发都被汗水打湿，衣服也湿淋淋的挂在身上。 “去洗个澡。”沈凌云说：“先走了。” 段暮凌注视他的背影，沈凌云最近变化还挺大的，他仔细去想以前他是什么样子的，记忆像是有团迷雾似的。 好像他本来也是这样，出去叫他也来，依然是站在他们背后，安静的看着，可是不知道哪里，就是有点说不出来的感觉。 沈凌云从球场出来，直接坐车去公司。 沈氏公司的摩天大楼高高矗立，他们两个进去，走的专用电梯，沈明阳在会议室开会，沈凌云无聊的看了会儿杂志后，窝在沙发里打瞌睡。 沈明阳进来的时候，他已经睡着了，陈元见他进来，刚要说话，沈明阳对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依稀能看到年轻时雅致的眉眼，眼窝因为年纪微微加深，眼角的褶皱带着岁月的痕迹。 他看着躺在沙发上呼吸轻浅的少年，走过去把自己的西装外套轻轻搭在他身上，压低声音道： “让他睡吧，你先出去，今天他和我回家，你不用跟着了。” 沈凌云眼皮动了动，感受到身上的重量，他只是缓慢地掀了掀眼皮，衣服下面暖烘烘的，让人不由得生出一股惫懒，侧过脸继续睡。 他醒过来的时候正是逢魔时刻，二十多层高楼外面看到的天空金红色的霞光铺满天际，他漂亮的眼眸里也映进了光，沈明阳在批阅文件，笔落在纸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许是察觉到他醒了，沈明阳停住笔，面上也带了笑，只是声音里听不出来，“睡醒了？” 沈凌云懒洋洋答应了一声，打了个哈欠，拎着衣服起身，头发有一些翘起来了，他伸手抓了两下，带出几分松散凌乱，却也俊美异常。 沈明阳走到他身边，看他脸上压出来的红印子，见他眼神清明，知道这是真醒了。 “我在常去的餐厅定了位置，吃点东西去？” 确实饿了，沈凌云便对他点点头。 最近这段日子，看着已经长大的他，沈明阳不知道怎么了，总是想到他去世很多年的母亲。 她怀着他的时候，她也总过来陪他，他就在办公室后面办公，她在沙发上看书，看累了就睡了，每一次都要他抱着她，把她送到里面的卧室。 起来看不到他，她还要发脾气。 她是特别漂亮的那种姑娘，性子也好，起床的时候发点小脾气，他觉得可爱的不行，每次这种时候，都凑上去亲亲她，最后把她抱在自己怀里。 他喜欢她，爱她，不顾父母的反对，非要娶一个家世身份都平凡、身体还不好的姑娘为妻。 她去的也早，没能看到他们的孩子长大的样子。 想来有些遗憾，这么多年都过去了。 他们去的餐厅环境布置的很雅致，中间的隔断用的是一人高的彩绘屏风，绿色的高大植物散落在包间里。 沈明阳看见一个老朋友，被人家攀谈着走不开，沈凌云索性站到窗边透透气。 杜若雨是被杜芯强硬带过来的，她都说了不想来，她一定要她来。 拗不过她，一路上杜若雨都生着闷气，杜芯像是感觉不到似的，还乐呵呵的和人打招呼聊天。 那个人是一个富商，中年男人长的一般，突出的啤酒肚和有些谢顶的头发都是标配，杜若雨不清楚自己一向眼高于顶的妈妈是怎么摆出那样笑意盈盈的眼神的。 她在一楼的灌木边站着，用手揪横生出来的小小树叶。 总觉得有人在看她，也不知道是谁这么没礼貌，她抬眸往上看，看到二楼站着的那个人后，在看清他的那瞬间，她生生僵硬在原地。 心脏忽然打鼓似的跳个不停，怀里像揣了个小兔子一直在蹦。 沈凌云清朗英俊的侧脸映入眼眸，他高高在上，站在离她看似很近，实际上很远的地方。 甚至目光都没有分过来一瞬，一直在看遥远的天边，好像有什么吸引住他，让他不舍得移开视线。 杜若雨这顿饭吃的心不在焉的，也没听清她妈和那位不熟的大叔说了什么，反正只能听到杜芯笑的花枝乱颤的声音。 虽说是心情一般，多少还是听了几耳朵，大叔姓马，还有个儿子，听说叫马伯良，连来都没有来，直接没有露面。 杜芯很快就要和他再婚了，她和之前的丈夫两看生厌，也就是杜若雨名义上的爸爸，迫于老杜总，那个人忍了好几年，后来终于受不了离婚，很快又再婚了。 杜若雨那时候太小，记不清那个男人的样子，但是他厌恶的眼神她一直都记得，每次看她都像看什么脏东西似的。 反正都是杜芯一个人带着她，再婚也不是一件天大的事情，可杜若雨心里还是闷闷的。 她走在后面，前面杜芯挽着马忠的胳膊，走的摇曳生姿。 踢了两下脚边的小石子，石头蹦跳到了另一个人脚边，那人停了一下。 杜若雨顿了下，抬起头要道歉。 她一抬头，对上一双潋滟的眼。 沈凌云动了动眉眼，对她勾了下唇角。 杜若雨紧了紧手指，“好巧啊。” “是挺巧的。”沈凌云轻笑了声，他视线居高临下，从下往上轻轻扫过她，“不过，你看上去并不太惊讶，你早就看见我了？” 毕竟都是要当她的靠山，也是为了她来的，在沈凌云的想法里，他们两个就是自己人。 杜若雨睫毛抖了两下，“没有，我才看见你。” 沈凌云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没再追问。 她再不跟上去，怕杜芯发现了回来找她，他们要是碰见就糟了。 正好沈明阳在叫沈凌云的名字，她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望着他，试探着说，“那……再见？” “嗯，再见。”沈凌云点了下头，倨傲骄矜。 像得了赦免似的，杜若雨转身小跑着，在门口追上杜芯。 “说了多少次，女孩子不能跑的这么急。”杜芯回头看了她一眼，“干嘛去了，做贼似的？” “知道。”杜若雨轻声喘了两下，对她摇摇头，“没什么，碰见一个同学。” 多少也知道自己女儿在学校不太受待见，那些风言风语听听也没什么，可能是撞见了某个不对付的同学。 自己这个女儿一向听话，问了一句也就没什么了，杜芯现在的全部心神都放在马忠身上，一扭头又是一个风情万种的笑。 也是她最近太忙，不然早就发现杜若雨身上的伤了。 就要上车时，杜若雨鬼使神差的往后看了一眼，沈凌云似有所感的往这个方向看过来，她一个激灵，赶紧钻进了车里。 ˉ 段暮凌帮了她，该感激的，毕竟他在所有人都冷眼旁观的时候伸出了援手。 可是他如沐春风，其实对所有人都好，也看不出什么分别。 那件黑色的像斗篷的一样的衣服兜头盖脸的罩下来，带着种让人安心的感觉，就好像……被保护了似的。 杜若雨最近总是把目光放在沈凌云身上，要是能被他喜欢，是不是就能被保护了呢？ 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谢谢段暮凌的。 杜若雨思来想去，决定请他吃个饭。 段暮凌最近很忙，对他来说，那天也仅仅是个举手之劳，毕竟…… 他没想得到些什么，他本来打算委婉拒绝，后来想着也没什么事情，去一趟也行，结果临时又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抱歉啊。”段暮凌走到一个僻静点的地方：“我家里有事，下次我请你吧。” 晚上杜家举办宴会，今天下午他们两家临时决定私下吃饭，段暮凌不得不去，他说：“你还没点菜吧。” 杜若雨在餐厅等了挺久的，他忘记了他们的约定，她已经点好了菜，不仅如此，服务员已经过来问了两次要不要上菜，她都说再等等。 “没有呢。”杜若雨动了动唇角，“你先忙，我们下次再约。”顿了下，她道，“上次谢谢你。” 段暮凌有些好笑，“你已经说了很多次了，我也说了……” “举手之劳。”杜若雨抢在他面前说，“我知道的，但还是谢谢你。” 挂了电话，服务员把菜都上上来，一个人面对着这么多的菜，杜若雨有点发愁，还有点心疼自己的钱包。 杜芯管她管的很严，她们本来也没有多少钱，要维持光鲜体面的生活，杜芯住的房子和首饰都很贵，还要留出一部分钱来供她上各种补习班。 她的零花钱也有限，都是她一点一点攒起来的。 好浪费。 杜若雨用筷子戳了戳摆盘精致的菜，完全没什么食欲。 她叹了口气，眼睛不经意的往旁边一瞟，然后她愣住了。 5、小三的女儿（5） “为什么来这里吃饭啊？”段暮凌真的想叹气，明明附近就有很多饭店，为什么一定要选在这里。 “不可以吗？”杜思慧笑了笑，“我觉得这里环境很好啊，而且我爷爷和这里的老板认识，菜的味道也很不错呢。” 杜思慧比他们小一届，说话落落大方，笑容也完美，让人找不出什么错处。 段暮凌叹了声气，有些无奈，“思慧。” 隔着一个玻璃窗，杜若雨看到两个说说笑笑走了进来，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低下头，可能是怕被认出来吧，双方都会觉得尴尬。 如果说杜明珠是杜芯一辈子的对手，那么杜思慧就是蒙在她头上的阴影。 妈妈总说人家杜思慧怎么怎么了，她做到的，就一定要她也做到，做不到就要挨罚。 原来爽了她的约，有很重要的事情，就是要去陪她吃饭啊。 确实挺重要的，杜若雨也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了，还是一会儿面对面撞见了，场面得多难看啊，她该是不吃了，先走吧。 祁煜听说段暮凌和杜思慧来这里吃饭，说什么也要拉着沈凌云出来凑热闹。 和他们来个偶遇什么的。 “你是不是闲的？”沈凌云单手插兜，走在小径上，他悠悠的跟在他身后，脸上的表情倒是一如既往的淡定。 “说什么吃饭，还不是变相的相亲。”祁煜眼睛一眯，不知道又在打什么坏主意，“我们就看看，又不做什么。” 沈凌云不经意的一个转头，目光和缩着脖子往后躲的杜若雨撞个正着。 杜若雨轻手轻脚的跑出去，刚想要大口呼吸一下，身后的门被人推开，轻快又沉稳的脚步声响起，她一转头，身边一个高挑的人影，挨着她不近不远的站着。 沈凌云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约了人来这吃饭？” 杜若雨觉得丢脸，不想说话，不想说话其实还有另一个原因，怕他想多。 想了想，还是要解释一下，不然被误会就不好了。 “上次他帮了我，我请他吃个饭。” 说的像报备似的，她说完又紧张进来，怕他多想又怕他什么都不想。 沈凌云的反应依然很淡定，他眼尾一挑，指了指自己。 杜若雨眼睛眨了眨，“什么？” “那我呢？”沈凌云说，“我没有帮你吗？” 根本忘记了请他吃饭这码事，杜若雨支吾了一下，“我……我给你洗了衣服。” 沈凌云：“呵。” “那，要不我请你吃饭？”杜若雨试探着看他，还探头探脑的回头看，刚才那桌菜她一筷子也没动，也不知道撤没撤。 “可以。”像是看出她的小心思，沈凌云友情提醒，“不过我不吃别人不要的。” “……”紧张感这回是彻底的没了，杜若雨无语地盯着他，“那你想吃什么？” “什么都行。”沈凌云从台阶上踱步下来，扭头看她，扬了扬下巴，“只是是特意请我的就行。” 大片明朗的天光撒在他脸上，他笑起来的样子特别好看，也……足够让人心动。 杜若雨飞快的看了他一眼，低声说好。 杜若雨没有车，早上沈凌云在家，祁煜去他家里胡搅蛮缠，非要他出来，开的也是祁家的车。 顶着烈日，杜若雨带着他在街上走了二十分钟。 鼻尖和额角沁出小小的汗珠，她有些不好意思，怕他觉得不耐烦，这个吃饭的地方太偏了，过来的时候在别的地方打车还好，从这里打车可是难上加难。 好不容易终于看到一个公交站点，杜若雨总是是松了口气。 “累吗？”杜若雨看到站点旁边有个小卖部，赶紧说：“你在这里等我，我去买点水。” 和她一样，沈凌云也出了些汗，可看上去还是干干爽爽的，那双深黑色的桃花眼，她总是不敢看太久。 买了水，拿着找好的钱放进口袋里，杜若雨一路小跑着出来，一不小心跑的有点过头，沈凌云伸出胳膊把她拦了下来。 他怀里的味道很熟悉，和他的衣服味道是一样的，也不知道用的是什么牌子的沐浴露，闻着好闻，又让人觉得安心。 冰柜里的水拿出来外壁就雾蒙蒙一片，蹭在他衣服上，一下就氤湿一片。 杜若雨顾不上砰砰的心跳，从他怀里出来，故作自然道：“衣服湿了。” “没事，湿了就湿了吧，一会就干了。”沈凌云对她伸出手，“水呢，买回来了还不给我？” “没说不给你。”杜若雨本来时想把水外面用纸擦干净再给他的，他这么一说，好像她小气似的。 她把水拿了一瓶给他。 公交站台有长条的座位，看上去也是很久都没有人坐过了，杜若雨用湿巾擦了一遍，又用干的纸巾擦干。 在她弯腰擦椅子的时候，沈凌云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块手帕，包着水瓶擦了擦，拧开了递给她。 “给我的？”杜若雨一愣。 “嗯。”沈凌云手往前递，“拿着啊。” 给了她，他自己的就没那么讲究，他拿起来她放在椅子上的，拧开喝了两口。 杜若雨看着水珠从他的指缝间留下来，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水笑了笑。 他们两个一起坐在椅子上等车，等车的时间有点无聊，沈凌云打开手机来了把游戏，男生都挺喜欢打游戏的。 杜若雨在看一会儿带他去哪里吃饭，说实话，她存款真的不多，请了刚才那一顿，其实就很勉强了，请段暮凌去那里，纯粹也是因为请这些公子哥去别的地方，怕委屈了人家。 她怎么就这么笨，忘记了还有一个人要请。 早知道这样就选个差不多的地方，两个人就够分了，现在可好，剩下的那些钱，去的地方根本比不上刚才那个，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挑理。 杜若雨有些发愁地又看了他一眼，微不可查地叹了声气。 虽说是在打游戏，沈凌云也分了注意力给她，看她发愁也知道她是钱不够，笑了笑刚想安慰一下她，电话响了。 祁煜真是见鬼了，他刚去“偶遇”了一下段暮凌，看他一脸无语的表情乐的不行，想回去找沈凌云好好讲讲，可他回去发现人没了。 “你去哪了？人呢？”祁煜的声音很大，透过电话，一边的杜若雨都听到了。 她也抬头看看他想怎么回答。 沈凌云言简意赅的回了两个字，“走了。” “废话，我当然知道你走了，我是问你干嘛去了？” 沈凌云“啧”了一声，声音带着散漫，“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 祁煜在那边又说了几句，沈凌云说：“你还有事？” 祁煜：“？” “没事挂了。”说完这句话，沈凌云真的把电话挂了。 他抱着胳膊在那，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公交车还不来，也不知道是不是不来了，杜若雨想用手机看看，结果她的手机信号一点都不好。 “想好了？”沈凌云说。 杜若雨被他突然开口吓了一跳，“什么想好了？” “想好去哪了？” “啊，是想了两个。”杜若雨挠了挠脸颊，“可是车不是还没有……” “想好了就走吧。”沈凌云站起来，天生就贵气的脸蛋漂亮的逼人，他垂着眼角，让人不由自主就想听他的命令。 “走，走去哪？”杜若雨一头雾水，却也是跟着她站起来，她刚站起来，一辆黑色的轿车稳稳的停在他们面前。 这辆车和他上次送她的不是一辆，杜若雨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陈元已经下来给他们开门了，沈凌云声音里带着笑，还有点无奈，“别看了，快走吧，你不饿吗？” 他这么一说，杜若雨真觉得自己有些饿了。 折腾了这么久，她不饿也饿了。 车子一路开到杜若雨选好的那家西餐厅，沈凌云抬眼看了一眼，对她说：“选你喜欢吃的。” 陈元都没有想过这位爷还能有这么温柔为人考虑的时候，从后视镜里多看了好几眼。 不过这姑娘也是真漂亮，听说以前的沈夫人也非常非常漂亮，难道父子脸在找对象这方面是一脉相传的喜欢美色？ 杜若雨有段紧张，心脏又开始砰砰的跳，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不是说请你吃东西，那应该选你喜欢的。” 沈凌云哂笑，“你知道我喜欢吃什么？” “……不知道。”杜若雨看他脸上加大的笑，有点慌张，“但是你可以告诉我，你告诉我，我现在就能知道了。” 沈凌云揶揄道：“还要知道我喜欢吃什么。”看她又开始害羞，他本来想去拍拍她的头，伸了伸手，改成了拍肩膀，哥俩好似的，“以后你就知道了，今天去吃你喜欢吃的，嗯？” 杜若雨盯着他的一张俊脸，晕乎乎的点头，晕乎乎的跟着他进去，等她再回过神，菜都上来了。 小店里的菜全都是家常菜，也不知道他喜不喜欢，这里装修的也不高端奢华，柔软得暖光灯从头顶倾泄而下，他的眉眼缱绻温柔。 杜若雨咬着筷子，默默抬眼看他。 “看什么呢？”沈凌云敲了一下她的头，也不疼，轻飘飘的，“还不赶紧吃，一会儿都凉了。” 这家店是杜若雨偶然发现的，杜芯觉得厨房烟火味道大，几乎从来不下厨，她有一手好厨艺，非必要时刻不出手。 甚至把杜若雨也给送到厨艺班去学，她做菜也很好吃，杜芯告诉她学会了就行，女人的厨艺是必杀技，留着当杀手锏，平时也不许她自己做，家里有阿姨，总吃阿姨做的也很腻。 这是厨艺班老师推荐的，藏在市井居民楼区的一家店，店的味道很好，知道的人少，一般都是熟人间互相推荐，来的人也不多。 老板好像也不是想赚大钱的人，来人了就好好做一顿，没人来就自顾自的弄自己的东西。 看他也吃了不少，应该是喜欢的吧。 吃过饭，杜若雨准备先去买单，她刚走到前台，一个环形的小吧台，老板娘系着围裙，坐在电脑后面打瞌睡。 “老板，结账。”杜若雨声音轻轻柔柔的。 老板娘睁开眼睛，看是她，往她身后看了眼，意味深长的对她笑了笑。 她有时候会自己过来吃，老板娘也认识她了，杜若雨脸皮薄，皮肤也白，脸一红连耳垂都是粉嫩的颜色，和火烧云似的。 “害羞了？”老板娘笑着把收款码递过来，“扫这个就行。” 杜若雨不知道怎么解释，总觉得越描越黑，她小声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放心吧，我们都懂。”老板娘一脸过来人的样子。 杜若雨低头扫码，刚对准，一只骨节分明，手指修长的手直接抓住了二维码的卡牌，沈凌云递过去几张百元大钞。 “用这个付。”他说。 “诶？”杜若雨从惊讶里回神，连忙要拦，“不是说好了我请你的吗？” 老板娘看他们一眼，男生低垂的眉眼清俊绮丽，身上带着股与生俱来的淡定，他眉眼一抬，老板娘麻利地接过他手里的钱。 “好嘞，这是找你们的。”老板娘把钱递过来。 接过来后，沈凌云松开了捂着二维码的手。 “说说而已，你还真想请我啊。”沈凌云垂眸笑着睥了她一眼，慢条斯理的理了理手里的钱。 老板娘对着杜若雨暗暗竖了个拇指，表示小丫头眼光不错。 杜若雨来不及解释，被他拉着出门。 沈凌云把那些剩下来的折了两下，塞进她的口袋里。 杜若雨只觉得衣服被一扯，嗔怒地瞪了他一眼，察觉到他干了什么，一双明媚的眼睛水灵灵的，“你把钱放我兜里做什么？” “给你留着，买点零食吃吧。”沈凌云眉梢眼角一抬，“不用感谢我。” 这下杜若雨真是，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只能傻傻地看着他。 6、小三的女儿（6） 杜芯不在家，晚上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她最近总是不在家。 杜若雨躲在被子里，一直在想今天白天的那一幕。 本来应该因为段暮凌爽约去陪杜思慧而感到失落难过的，可是因为另一个人的出现，她绝大部分都被那个清隽俊美的身影占据，甚至生不出来难过和气馁。 半晌，她从被子里挣扎出来，年轻好看的脸颊上布满云雾，一张小脸含羞带怯的。 “你到家了吗？”杜若雨给沈凌云发消息。 “到了。”沈凌云转了两下笔，手指间甩出流畅的残影，书桌后面的沈明阳抬眸看了他一眼。 沈凌云恍若不觉似的换了个姿势，看了眼时间，要十一点了。 “还没睡？” “刚写完作业。”杜若雨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发消息语气能温柔成这样，她心里打鼓，红霞弥漫到耳廓，“还洗了澡。” 贝齿轻轻咬住嘴唇，她试探着问：“你在做什么？” “我吗？”沈凌云想笑，他唇角一勾，桃花眼弯起，沈明阳咳嗽一声，“专心。” 是了，今天他一回家，沈明阳特意叫人搬了一张桌子在书房，还就放在他对面，中间虽说是有段距离，可也是一抬头就能看见。 美名其曰锻炼他。 沈凌云低头笑了笑，“做作业。” “做作业？”没记错的，他的成绩似乎……一般，他们里面，似乎就段暮凌成绩好一些。 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杜若雨问：“你今天为什么把剩下来的钱给我呀？” “想给你就给了，哪有那么多的为什么。”沈明阳已经要生气了，沈凌云发出最后一条消息就收了手机。 他说：“好了，快去睡吧，好梦。” 杜若雨脸又红了红，她知道自己爸爸是谁，也相当于从小就没有爸爸，王宇对她一直没有好脸色，她见了他也是躲，不自讨没趣。 名义上的爸爸看她的眼神就和看路边的垃圾似的，她都不敢叫他爸爸。杜芯也不让她叫，觉得那男人是个废物，配不上她。 杜若雨见过别的父亲，就是天底下最平凡的那种普通家庭的父亲，带着孩子去买东西，把剩下的零钱给小孩，让他留着随便买点什么。 简单的动作，她都羡慕的不行。 沈凌云怎么好像……还把她当小孩似的。 她，她有点喜欢这种感觉。 “工作不专心，迟早出问题。”沈明阳沉闷的声音，闷雷一样响起。 沈凌云满头黑线，桌面上这些文件全部都是沈明阳带回来给他练手的。 他按了按眉心，拿起一本和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的策划案，从手边拽了张纸，把一些没有考量的因素和自己的建议写上去。 剩下几本也是这样周而复始，指针已经指向一了，沈凌云活动着肩膀站起来。 他捂着嘴唇打了个哈欠，“我先去睡了，你也早点睡吧。” 也不知道身体受不受的住，熬夜这么晚睡，沈凌云说的是沈明阳，关门前看了他好几眼。 沈明阳被他看的太阳穴直鼓，他是为了谁，他的工作早就完事了，为了等他，刚才把最近的公司比较大的项目重新梳理了一番。 “我倒要看看，写出了什么。” 平铺在桌面上的纸捏在他手里，笔走龙蛇的字体一如他的人，带着凌厉沉稳的骨感美。 沈明阳看完褪去脸上的怀疑和轻视，最后只剩下沉默，良久，他高兴地大拍手掌，发出一阵大笑，“好，好啊！” 他们现在是高三的上学期，沈凌云的成绩是偏中等，按照这个成绩，可以去a大的独立学院，其实就在本校区旁边。 他也没有什么好好学习的心情，保持这个成绩就行了。 正百无聊赖的把脸转向窗外，老师领着一个女生走进了班级。 杜若雨在全班静默的声音里懵懂的抬起头。 那是个长相带着灿烂的女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但好像阳光。 女生眉眼精致开朗，眼神毫不掩饰的扫过大家，然后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们班新来的转校生，姜楚。” “大家好，我是姜楚，江城人。”她落落大方道，“希望可以在这里，和大家愉快的度过最后一年的高中生活。” 祁煜吹了声口哨，带头鼓起掌来，全班都开始鼓掌。 杜若雨也跟着鼓掌，鼓掌鼓够了，她开始在人群的缝隙里找沈凌云。 他还是老样子，长腿有些委屈的曲起，背靠着椅背，带着几分懒散的眸光朝着前方，清隽英朗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星期一的阳光有些刺眼，他的侧脸沾染上阳光，睫毛低垂，温柔内敛。 没来由的，杜若雨的心安定了几分，不再分给新来的转校生注意。 转校生很快就和大家打成了一片，和段暮凌那伙人都能开开玩笑，其他女生都羡慕的不行。 姜楚是个闲不住的活泼性子，和他们这里的人都不太一样。 以前学校里把段暮凌和祁煜，艺体班的王若宸笑称为学校里的三剑客，沈凌云和他们走在一起，更多的时候都是一个沉默的背景板，不过靠着沈这个姓，也没什么人敢招惹他就是了。 最近杜若雨发现，有些女生的目光明显也开始在他身上流连。 不知道姜楚说了什么，段暮凌温柔一笑，祁煜也弯了弯唇角。 祁煜串座位坐在沈凌云前桌，他们三个在祁煜那说话，沈凌云自然也能听见，他转着手里的笔，侧眸往斜后看了一眼。 杜若雨呆呆地看着他，张了张唇瓣。 最近王可馨都没来找她的麻烦，她不若之前胆小，身边也有了两个可以和她说说话的同学，心不在焉应和了两声，上课铃声响起。 “晚上要出去吗？”正上课呢，桌膛里手机震了一下。 沈凌云看了眼讲台上的老师，出于尊重，放在桌子底下瞥了一眼，他抬眸往杜若雨这个方向看了眼。 第一次在课堂上做这些小动作，杜若雨紧张的手心都是汗。 沈凌云说：“去哪？” 两个字就让她高兴起来，杜若雨说：“广场今天晚上有烟花大会。” 沈凌云笑了下，“好。” - 到了放学时间，其他人都陆陆续续的走了，杜若雨还在慢腾腾的装东西。 “不走吗？”同桌于小米问了一句，以前迫于王可馨的威压，他们都不怎么和她说话，王可馨没来上学的这几天，她们两个关系比之前亲近一些。 小米没有和那些人一起笑话她欺负她，光是这一点，杜若雨就很感激了，不过也就是感激，她没办法和任何人成为特别好的朋友。 “我收拾完就走。”杜若雨对她笑笑。 被她脸上明媚温柔的笑刺了一下，小米拎着书包急冲冲的跑出了教室。 等她也走了，这个教室里真的就只剩下了杜若雨自己。 手机叮咚一声响了起来，沈凌云：“出来吧。” 杜若雨从楼梯的一侧下去，脚步声在楼道里荡着回声，就和她现在的心跳似的。 沈凌云没在车里等她，就在教学楼侧面，被大树掩映的男生身姿挺拔，一双眼眸潋滟生辉，手里把玩着一根烟，转来转去，见她跑过来手心一转，那根烟变戏法一样的不见了。 “跑什么，又不着急。”见她站定，沈凌云把手递过去，对她伸了伸。 “？”杜若雨眨眨眼，一时有些拿不准这是什么意思，她盯着沈凌云看了又看，试探性地把自己的手伸出去，搭在他手心。 “！”沈凌云瞳孔骤缩，忍不住的想笑，又怕她觉得羞恼，其实他本意是帮她拿书包，看着还挺沉的。 他另一只手抵着唇角，笑意从唇边漾开，深邃的眼眸清亮灼热。 杜若雨脸上红了一片，她咬着唇角，羞恼地往后抽了抽自己的手，被握紧了没拽出来。 “走吧，不是说要去看烟火。”沈凌云本意其实没想和她谈恋爱，只想好好接手沈氏，以后当个靠山，把大腿给她报。 但是这姑娘总是偷偷瞄他，用那种纠结来纠结去的眼神看他，看得他都想叹气了，她还以为自己藏的很好，没被注意到。 既然她想谈，那就谈吧，反正他的目的就是希望她开开心心的。 别说，牵起手的瞬间，感觉还不赖。 走出没多远，杜如雨别扭地纠正他：“烟花，烟花大会。” - a市的烟花大会也挺有名的，江边的停车位满满当当，人也是密密麻麻。 沈凌云看了眼都觉得眼晕，一扭头看到身边这姑娘兴致勃勃的样子，眼睛像有星星似的，大而剔透。 瞬间他又觉得，挤一挤，也不是不行。 来的路上去一家店里换了身衣服，沈凌云拿了件牛仔外套，看到他拿的衣服，杜若雨暗暗地把自己选好的衬衫放了回去，拿了一件牛仔裙换上，结果等她出来，发现沈凌云穿着一件黑色长风衣在等她。 “……”总不能再换，她默默跟在他身后，看他行云流水般的刷卡。 “要再拿一件吗？”沈凌云忽然扭头。 晚上她穿这些，总觉得有点少。 做旧的牛仔裙和互腿的黑色长袜，再穿就不好看了，还好这衣服不是很贵，杜若雨对他摇摇头。 沈凌云思考了几秒，妥协道：“好吧。” 江边人多，把他们两个放下，陈元去找停车位去了，晚风轻飘飘的绕过他们，衣衫在风里翻飞，飘飘欲仙。 “去那边。”沈凌云低声说了一句，带着她绕过拥挤的人群，七扭八歪的挤到了前面。 被他护着往前走，风带着他的气息送到鼻尖，杜若雨痴痴地盯着他流畅的下颌线条，只觉得他一颦一笑都好看的让人心折。 她不是那种花痴的女生，可是在他怀里面，好像有种被包容被珍藏的感觉，明明他还什么都没有做，可她就是这么感觉的。 “怎么傻了？”连说了好几遍话她都没反应，沈凌云好笑的给她一个脑瓜崩。 “干嘛？”杜若雨捂着额头，控诉地看他。 “回神了。”沈凌云垂眸笑道，“看这里可不可以？” 最近天气都在转凉，杜若雨缩了缩肩膀，低声说：“可以的。” 这算是她的一个很小的心愿吧，女孩子总归还是喜欢浪漫。 察觉到她的小动作，沈凌云蹙眉：“冷了？” 他英俊的脸一沉下来，很容易让人觉得他在不高兴。 刚才让她多拿一件她又不拿，现在又觉得冷。 怕他生气，杜若雨假装自己一点都不冷：“还行，也不是很冷。” 她鼻尖都冻的有点红了，进入秋天的晚上，风都是冷的。 沈凌云其实不是想要责怪她，她委实有些敏感的过分，看她眼神犹疑强撑着的样子，他双手插在口袋里，叹了口气，张开衣服，对她说：“过来。” 7、小三的女儿（7） 烟花在天空上炸开的瞬间，整个夜幕都是彩色的，最高处的极致的美丽后，细小的火星熄灭或坠落。 杜若雨在沈凌云怀里仰着头，明亮的大眼睛里倒影着绚烂的花火，他的怀里很温暖，带着种安定，夜风习习，周身不再寒冷。 前几天王可馨回家，被家里的长辈罚了一顿，杜芯回来说笑话似的讲给她听。 杜若雨直觉，这件事和沈凌云有关系，可是她没有证据，那天在教室里，只有段暮凌和他帮了她，段暮凌的帮忙也只是顺手而已，不会做到这种地步。 沈凌云淡淡的瞥了王可馨一眼，那个眼神，杜若雨看的心里直发凉。 想着也就问了。 沈凌云没说话，可能是周围太吵闹，杜若雨固执地又问了一遍，“是你吗？” 沈凌云沉默了一下看她：“如果我说是我，会害怕吗？” “不会。”这句话就相当于变相的承认，杜若雨眼睛清凌凌的，泪光微微闪烁，“完全不会。” 她伸手抓住他胸前的衣服，低头努力抑制自己想哭的冲动。 “从来都没有人给我出过气，一次都没有。” 怎么说的这么委屈，沈凌云的心都跟着软了下来，摸了摸她的头，“以后就有了。” 一句话，杜若雨在他怀里嚎啕大哭，累如雨下。 周围来看烟花的人都用谴责的目光看他，好像他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一样。 等到烟花大会散场，陈元来接他们，杜若雨的眼睛红的和兔子似的，动作也像。 一下从沈凌云的怀里窜出去，躲在车的一角，觉得丢人，缩成一团。 沈凌云握着手帕，挨近她给她擦眼泪，杜若雨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 “别这么看了，不然一会儿又掉眼泪了。”沈凌云半开玩笑。 杜若雨往前面看了一眼，吸了吸鼻子，沈凌云低声说：“别怕，自己人。” 他总是一眼就能看出来她想表达和担心的意思。 前面的陈元听着小老板轻声细语的安慰人，假装自己是个不存在的隐形人。 小小年纪，还挺会。 有些人好像天生就是不受年纪拘束的，他就站在那，芝兰玉树，身姿挺拔，天生的从容与笃定的气场环绕，就让你不由自主的想要听他的话。 陈元这样觉得，杜若雨被他这么温柔的对待，却是又想哭了。 “你怎么对我这么好？”被泪水洗过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他。 “当然是有所图了。”沈凌云敲了下她脑袋，哼笑着说：“笨。” 杜若雨捏紧手指，紧张到结巴，“喜欢……喜欢我吗？” 沈凌云笑着睥她一眼，看她慢慢变得紧张的动作，“嗯”了一声。 杜若雨傻了一样的盯着他，完全不知道要怎么表达自己现在的心情，大概比中了三千万大奖还要惊喜，又好像被谁按到了哑穴，已经表达不出来了。 她纤长的睫毛像蝴蝶的羽翼似的，声音也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轻轻的，生怕惊扰到什么，“那我们，现在算是在一起了吗？” 沈凌云漂亮深邃的眼眸看着她，带着笑意，看的杜若雨白皙的脖颈都弥漫上红色，他缓慢的点头，杜若雨提起的心跟着他的动作一起上下晃动。 陈元真的再也忍受不住了，妈的，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要不要这么肉麻。 车子到了楼下，他靠边停下，杜若雨显然也发现了刚才的对话都被他听到了，尴尬的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又像个缩着脖子的小乌龟，不肯说话了。 沈凌云瞥了陈元一眼，拉着她下车，顺手把自己身上的风衣搭在她肩膀上。 “给我了你怎么办？”外面的冷空气让大脑清醒，她深呼吸几口，想扯下来还给他。 “不冷，这就坐车回去了。”沈凌云握住她的肩膀，对她弯着眼睛笑了笑。 看她呆呆的，一副很好感动的样子，沈凌云胳膊一拉，一只胳膊就把她抱在怀里。 月亮被云层遮住，星星露出来了，黑色的天空里，繁星密布。 杜若雨下巴搭在他肩膀上，仰着头，盯着那片星空，她慢慢伸手，回报住他。 沈凌云弯着腰，他伸手在她背上拍了拍，就两个小小的动作，杜若雨又想哭了。 她压着声音小声说：“我们的事情可不可以先保密？” 沈凌云说“好。”胸腔的共鸣牵动心跳，这一刻，两颗心跳的一样快。 “我怕妈妈知道，还有别人知道，他们……”她怕那些人知道了，有一天沈凌云会觉得没面子，会不要她。 就算是那样，她也想现在的时间长一些。 第一次有人这样对她。 她的考虑也是沈凌云的考虑，他们两个感情才开始，他怕她害怕，怕她担心，也怕她会扛不住那么大的压力，更怕自己没看好，再让她受到欺负。 谈个恋爱，担惊受怕，也是够了。 听见他低低的笑，杜若雨奇怪地盯着他看。 沈凌云说，“怎么搞的和地下情似的。” 杜若雨推了推他肩膀，示意他放手，“你不会还有别的女朋友吧？” 因为他这一笑，刚才低落的气氛回暖，杜若雨红着眼睛瞪他，沈凌云摸了摸鼻子，“就你一个。” “真的？” 沈凌云摸了摸她的头，口吻亲昵道：“真的，保证。” ˉ 杜若雨拎着衣服袋子，快走到家门口，躲在一边的安全楼道里，把身上的风衣外套小心的折好放进兜子里。 要是被杜芯看到就糟糕了，她没办法解释。 开了门，家里静悄悄的，看来她是和马叔叔出去了，杜若雨觉得别扭，她其实不太喜欢那个叔叔。 安静的家里一点人气都没有，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看着那件黑色的风衣出神。 看着看着就忍不住笑起来，一会儿眉头紧皱，一会儿喜笑颜开，和神经病似的。 好在还有最后一点理智，把今天要复习的内容看完，书包里的书本整整齐齐的摆在书架上，视线瞥到最后一个，和书本不一样颜色的日记本，杜若雨愣了下，伸手拿下来。 另一边的沈凌云在车上闭目养神，前边的陈元从后视镜里回头看他，一个人的时候，他的样子和刚才很不一样。 黑夜的墨色极重，怕惊扰到他，车内只开了头顶的小夜灯。 他绮丽清隽的眉眼凉薄，偏偏被昏黄的灯笼着，眼底下投出一抹暗影，平直的唇角抿着，一不留意好像下一秒他就会睁开眼睛笑起来似的，让人心生幻觉这是个极其温和的男人。 陈元知道不是这样的，他吩咐他不着痕迹的往王家递消息的时候，王家的那位大家长可是暴怒，差点打断王可馨的一条腿。 沈家主抓地产，副业做点进出口贸易，每年的盈利七三开，这两部分占了大头。 如今电商发达，沈氏占了先机在里面插了一脚，沈明阳年纪大了，对事业也不若年轻的时候有拼劲，对这个板块不太上心，后续发展也没跟上，全靠沈家底子硬撑着，小赚一点没赔。 既然想要练手，沈凌云就问他要了电商这部分，沈明阳不太看好，想着吃点苦头碰碰壁也好，干脆交给他全权负责，任由他折腾。 这件事谁也没说，就连鑫源的老总也不知道，平日里交上来的文件和战略决策都换了人看。 沈凌云除了陈元，还需要一个助手。 赵天就是这个被选中的幸运儿，接到电话通知，他以为是诈骗。 打电话的骗子有一副能让女生尖叫的清朗嗓音，却又带着微微的低沉，三个问题结束，对面说，“好了，周一你去上班。” “？？？”真的假的？去哪上班？他机智的没有问出这个问题，对面说，“稍后会有人联系你。” 同城快递晚上就到了他家门口，带着蓝牌的工作证赫然在最上面，满满一整个盒子，大到笔记本电脑，小到公司的宿舍钥匙和食堂饭卡。 要真是骗子，这成本也太大了。 收到快递的时候赵天正和自己的周扒皮老板打电话，对面喋喋不休的说着觉得他的方案不行，需要再改，还要按照他的意思改。 按照他的意思改？再按他的意思，早晚有一天，这公司得没。 周扒皮还在喋喋不休，他说的口干舌燥，唾沫横飞，说了半天，对面跟个哑巴似的。 “说话啊，听没听明白，你脑子呢？” 赵元一向都是个安静内敛的性格，此刻也不免想爆粗口，他目光落在摆放有秩的，连边角都透着高端物品的精致气息的盒子上。 他说：“去你妈的，你自己改吧。” 老板被吓了一跳，“你……你知道你在和谁说话吗？” “滚你妈的，爱谁谁。”对着电话喊完这一句，赵天利落的挂断电话，捂着嘴唇低低的笑起来。 不管这个新老板是谁，不管他是不是真的是从公司的邮箱里发现的他的简历，就冲今天为他出的这口气，只要他不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他跟定他了。 反正情况不会比现在更坏。 沈凌云真没骗人，赵天投了太多的简历，他自己都不记得了，光是沈氏旗下的子公司，他看到的就有四份。 印象还挺深的，他简历做的挺朴实，里面的内容也实际，不像别人会突出或者夸大自己，沈凌云看中的也是他这份实事求是和认干。 后面的事情他和沈明阳说了一句，以沈明阳的名义，给赵天一个沈氏派驻到鑫源的特助身份，对鑫源的各项业务都有监管执行的权利。 陈元也被他打发去公司了，帮着赵天的同时，让他顺便去招聘一些属于他们自己的人，处理好了公司的事情，眨眼间，十月份到了。 8、小三的女儿（8） 十月份有一个很重要的剧情，文艺汇演。 小世界里，有一些剧情是不可逆的，但可以小范围的变动和更改。 他们是高三生，本来文艺汇演只要抽出两个小时，老老实实做观众就好了。 偏偏有人想要弄点乐子，高三生也加了进去。 “王可馨出来了？”沈凌云觉得烦，按了按眉心。 “关了一个星期的禁闭，上个星期回的学校。”陈元心里一直记着这事，“这次文艺汇演正好也是云南中学建校的百年校庆，学校决定大办，听说出来以后最近都在苦练节目。” 她苦练节目？这种话就别说出来让大家发笑了，不带脑子都能知道她肯定是憋着什么坏呢。 想到在学校练舞的杜若雨，沈凌云吩咐，“去学校。” ˉ 这不是一定要表演不可的节目，每个班级都要出两个节目，强硬的分配下来，别的班级都抢着要，只有他们班级，一个名额王可馨拿走了，另一个名额指定到了杜若雨身上。 看到公示那张纸的时候，杜若雨心里就咯噔一下。 王可馨钢琴独奏，大方高雅，而名单上，她要跳的是一支民族舞，那支舞也挺有名的，带着几分勾引的意味，被评论为难登大雅之堂。 “下贱东西到底是下贱东西，只能靠些不入流的来博眼球。”王可馨抱着胸站在展板前，倨傲地看她一眼。 她被家里的长辈警告过了，虽然恨得牙痒痒，好歹是没有动手。 等这阵风波过去，看她不弄死她。 有人帮她报了名，报名人选，除了王可馨和杜思慧，不做第三个人想。 杜若雨安静地盯着她看，大而明亮的眼神，竟然把王可馨看的有几分不自在，她低骂了一声，踹了一脚一边的板凳，带着人走了。 看来不是她。 姜楚很奇怪的盯着展板，“咦”了一声。 “我也报名了啊，为什么没有我呢？” 因为有人把你拿掉，换成我了啊，杜若雨看她一眼，没有解释缘由。 “算了，我去让老师把我加上吧。”姜楚说笑着抬步走了。 “姐姐可要加油了。”杜思慧聪她身后过来，笑着开口，“要是在那么多人面前丢脸，想想都可怕呢。” “不过好像也没什么关系，姐姐不是一直在学舞蹈吗？为的就是这种时候吧。”她眨眨眼，“加油。” 杜思慧向来瞧不起这种东西，她学的是大提琴，学了只是证明自己可以学会，可以学好，表演嘛，当然没这个必要，她可不需要像这些下等人一样，在台上给人点评。 表演的衣服给人剪烂了，杜若雨捧着衣服，换上了自己带来的练功服。 学校的舞蹈教室门被反锁上了，听到声音她赶紧往门口跑，锁门的人快步跑开，拽了两下没拽开，拍了两下也没人答应。 杜若雨看了看自己拍红的手，也就不拍了。 索性手机还在，这样的把戏以前也有，一个人落单，最可怕的时候是她不知道找谁来帮自己，不知道那个人会不会觉得烦。 “在哪？”手机叮咚响了一声。 杜若雨抿了抿唇角，“学校的舞蹈教室。” “一会儿到。”沈凌云说：“想想吃什么。” 杜若雨盯着铺满阳光的门，好像在看一个无底的黑洞，她主动打了电话过去。 沈凌云有些诧异，她一般都是发消息，谈恋爱也很小心，很少会这样主动的打电话。 “怎么了？”他低低的声音从话筒传过来，好像就在耳边似的。 杜若雨觉得自己好委屈，好委屈，听见他的声音，更委屈了。 “我被关起来了。”她扁着嘴，说说话有点想哭，还好忍住了。 “关起来了？”沈凌云闭了闭眼，压着怒气，和她开玩笑道，“关哪了？我大概几分钟就到了，像不像王子去就公主？” 杜若雨破涕为笑，“我可不是公主。” “是不是也不是你说了算的，剧情不是都到这了，等着。” 又说了几句安抚她，沈凌云挂了电话，陈元都习惯了他的一秒变脸，就和变脸大师似的，偏生变得还挺自然。 “一会儿去调监控，我要知道是谁做的。”沈凌云摩挲着手机屏幕，深黑色的眸子深不见底，满脸的肃杀意味，陈元说好。 不多时，也没过去多久，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杜若雨猛地抬眸。 进来的人手里拿着一串钥匙，嘴边擒着一抹笑意，对她扬了扬眉，倒真是像他说的，有点王子来就公主的那意思了。 杜若雨从地上蹦起来，跑着冲进他怀里。 “害怕了？”沈凌云揉揉她的头，把身后的门关上，低声贴着耳朵和她说话，观察她的神色。 “没有。”杜若雨扁着嘴，把脸埋在他怀里，闷闷地发出声音。 沈凌云任由她搂着，带着人到另一侧，他盘腿坐下，杜若雨自然也跟着他坐下去了，还是在他怀里。 阳光从窗照进来，大面积的在地上铺开，此刻屋子里尘埃和微粒一起在光芒里飞舞，屋子里空荡荡的，深色的地板一览无遗，最尽头是挂在墙上的两块占满整面墙的大玻璃。 沈凌云感觉到自己胸前湿了一块，他也没说话，拍着她的后背，一下一下轻抚着。 杜若雨趴了好一会儿才从他怀里爬起来，她眼睛红红的，下巴搭在他肩膀上，就和找到了主人的小兽似的，赖着不想动。 “你再趴一会儿，我这衣服都要被眼泪泡上了。”沈凌云哄她，“我看看眼睛。” 杜弱雨本来也没想哭，一见到他就忍不住，她撑起身子，发现自己正坐在他怀里，隔着两层衣服和他肌肤相亲，这个姿势有点微妙，她鸵鸟似的又窝了回去。 “干嘛啊你，还不给看了？”沈凌云好笑的去捏她的鼻子。 “没。”杜若雨推他，小声哼哼，“没不给看。” 沈凌云问：“知道是谁锁的了？” “还能是谁，不就是那几个人。”杜若雨嘀嘀咕咕两句，不想再提让他们不高兴的人，便换了话题，“今天周末，你还有别的安排吗？” 说了要谈恋爱以后，他们两个的周末都是尽量空出来，本来在学校里就要克制着不被别人发现，高三加了晚自习之后，相处的时间更是少的可怜。 还有云南高中没有周六周日补课，不然这个恋爱还真是没办法谈。 “没有别的事情。”沈凌云碰了碰她微红的眼角，柔声道：“你想去哪？” “陪我去图书馆吧，然后下午我们去看看衣服。” 沈凌云眉梢一挑：“要买衣服？” 杜若雨把自己藏进他话怀里，笑着蹭了蹭他的肩颈，“嗯，表演用的。” 沈凌云垂眸把玩着她的手指，低声说“好。” 原来的世界里面，王可馨撕了她的衣服，教室里很多人都看见了，因为一时没反应过来，虽说没被拍下照片，可是后台表演全程录像，事后总是反复被鞭挞，本身之前的那件事就足够让她崩溃。 这次的表演更是雪上加霜，她害怕在很多人面前出现，尤其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的那一刻，痛苦不亚于凌迟。 她想要努力跨过这个坎，如果表演成功，是不是大家就会忘记之前那件事，很可惜，失败了。 要上场前她的衣服里面的丝线被挑开了，中间的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表演继续，她披着衣服，站在光照不到的黑暗处，看台上的人来了又走，听着台下掌声如潮水般涌起。 这是一场富人的游戏，她只是误闯进他们世界的一个丑小鸭，最开始也没人问过她，愿不愿意玩这场游戏。 “真以为会有人看你表演啊，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那点下三滥的伎俩，也就在哪个三流小酒馆给人看看吧。”王可馨下台，嘲弄的经过她。 很久以后，杜若雨终于知道，是杜思慧给她报的名，王可馨等到最后一刻划了衣服，把她的节目拿了下去。 和她猜想的差不多，谁前谁后都没有差别，她们两个烦她恨她，从开始到最后。 既然这样，她也不要她们好过。 她一个人，势单力薄，杜若雨每天去老宅，老杜总身体不好，她熬汤送水，他生病住院，她衣不解带伺候。 终于在她大二那年，杜家承认了她的身份。 杜家有意让她和搞物流生意的李家联姻，她不肯，偏要自己选。 她知道杜思慧打算和段暮凌联姻，偏偏段暮凌的态度一直模糊不清，杜思慧很不满意这件事。 段暮凌表现出来对她特殊照顾的时候，她迟疑过，无数次告诉自己要理智，最后还是没能挨住那份温柔，慢慢沦陷，万一是……真的呢？ 很多时候，最怕的就是那个万一，因为万一，永远不会成真。 段暮凌有喜欢的人，姜楚，段家情况有些复杂，他没办法直接和杜思慧摊牌然后和姜楚在一起，引导杜思慧和杜若雨对立，到了最后，他以受害者的姿态从中得利，不仅杜家是他的助力，他也可以顺利娶到自己心爱的人。 只是需要施舍一点温柔而已，他本来就是一个温柔的人啊，是她们自己误会了而已。 沈凌云想着原世界的剧情，杜若雨换好衣服从试衣间出来，略有些不自在的提了提裙摆，“怎么样？” 她穿着的是一件蓝色纱网的长裙，裙摆很长，中间是镂空，夹杂着碎钻点缀，露出不盈一握的腰身。 沈凌云眼里闪过惊艳，随即心里略有不满，露的这么多，他压下心里的不满，拿下她的手，“很好看。” “真的？”杜若雨很不自在。 “真的。”沈凌云笃定。 安静了几分钟，杜若雨从他怀里出来，走到镜子前面看镜子里的自己，海藻一样的长发瀑布似的披散开，遮住白皙圆润的肩颈线条。 她对着镜子摇了摇头，“不想露出胳膊。”水汪汪的眼睛看向沈凌云，“也不想露腰。” “好。”她还害怕，沈凌云在心里叹了一声，用手揽住她的腰，这是一个带着十足掌控欲的姿势，杜若雨乖乖靠在他怀里。 “我让人重新做，选好样式给你看。”沈凌云低头吻了下她的头。 杜若雨抓着他的衣服仰头看他，有些为难，“会不会很麻烦？” “不会。”沈凌云笑着逗她，比着小拇指最上面一点点，“也就这么一点儿。” “真的？”杜若雨眼睛弯起来，语气都跟着轻快。 “当然是真的。”沈凌云笑着掐了掐她的脸，“不相信你男朋友，嗯？” 他低垂的眉眼太好看，相貌非常非常英俊，眉眼绮丽，唇角带笑的样子让心脏空出好几个拍子。 杜若雨把脸埋在他怀里，踮着脚抱住他。 沈凌云被她搞的没办法，带着她左右摇摆，他笑话她说：“这么大了，还喜欢撒娇。” “就和你撒娇。”杜若雨鼓着脸颊看他，水润明亮的一双眼眸，瞳仁又大又黑。 沈凌云抱着她坐下，“知道了知道了，撒娇就撒娇，喜欢你撒娇，行了吧。” 杜若雨这才又笑起来。 她笑起来特别好看，顾盼生辉的一张脸，好像从来都没有遭受过不公平的对待似的，只要有人愿意对她好，她就可以开开心心的，一点痛苦都不记得。 9、小三的女儿（9） 说不记得一定是假话。 人怎么能忘记自己是怎么被欺负，被按在地上的呢。 从初中转到云南中学开始，漫长的霸凌就像是家常便饭。 小时候只是逢年过节言语上的羞辱，渐渐发展到肢体上的暴力。 王可馨翘着眼角看过来的样子，简直就是噩梦，还有杜思慧那张无害的笑脸，杜若雨每次看到心里都发麻。 她躺在床上，抱着胳膊发呆，漫无目的的想了一会儿，最后眼前闪现的是沈凌云英俊到面无表情的一张脸。 还有他今天印在她脖子上的那个吻，温柔缱绻，一想到他，心口就像是烫了一下。 外面的房门声响了，是杜芯回来了。 杜若雨起身出去，她打扮的好像刚从那个时尚秀场回来，喝的微醺，看见她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我女儿真好看。”她带着醉意开口，换个鞋歪歪扭扭的，“快过来让妈妈看看。” 杜若雨走过去，弯腰帮她把拖鞋拿出来，换好之后扶着她到沙发上坐下，之后去厨房熬了一碗解酒汤。 这些动作她做起来很熟练，她端着碗出来，杜芯歪倒在沙发上，正在默默的流眼泪。 她哭的伤心，看的杜若雨也忍不住跟着难过。 “先把汤喝了，不然晚上要难受。”扶着她起来，看她一张脸的流的都是眼泪，杜若雨攥着袖口动作轻柔的帮她擦掉，把汤喂给她。 杜芯闹脾气不想喝，杜若雨就吓唬她乱动会撒到衣服上，她就不敢闹都喝了下去，又拿了空杯子装清水给她压了压味道，从口袋里掏出手帕给她擦嘴角。 擦完的那个瞬间，杜若雨看着手帕，大脑空白，还好杜芯没睁开眼睛，她手脚发软的把手帕塞回口袋。 这是沈凌云顺手放进她包里的，和他在一起之后，她还笑话过他，慢慢地被传染，她也喜欢随身带着，要是被看到就糟糕了。 杜芯又开始呜呜的哭，她喝完酒总这样，杜若雨给她卸完妆在旁边坐着陪了一会儿，看她可能还要再哭一会儿，准备起身回房间。 “做我的女儿，是不是很难过啊。”杜芯哭着问她，“要是还有下辈子，还做妈妈的女儿吗？” 她哭的眼睛都肿了，哪里还有在人前的风光。 她这辈子最想要的就是别人瞧得起，可总是被人在背后戳着脊梁骨。 “要是有下辈子，我当妈妈的妈妈吧。”杜若雨蹲下去，身后摸了摸她的脸，碰到了一手的眼泪，她耐心细致，动作轻轻地帮她擦干净，垂眸低声道：“我的话，说不定可以让妈妈快乐一点。” “不想做我的女儿了吗？” “不是，只是觉得妈妈太累了。”杜若雨对她笑笑，扯了一边的毯子搭在她身上。 关上门之前，她看到杜芯似乎动了一下，把脸埋进了沙发里。 杜若雨有一本日记，上面记述了从小到大她受过的委屈，被逼着学舞蹈，学到脚趾流血，她哭的不行，杜若雨拿着鸡毛掸子打她的手，去比赛拿了第二名，被罚跪在家门口，发烧也要去上钢琴版，晕过去时头磕在钢琴上，至今还有一道很浅很浅的疤痕。 这样的事情有很多，她以前不记，后来长大了一些，就开始记在上面。 她写总有一天她要离开妈妈，她写以后要离王家、杜家都远远的，忍到大学就好了。 她写有个自己的家，不求大富大贵，只要平安富足。 翻到她们扯烂她衣服的那天，杜若雨又想，如果可以抬头挺胸的留下，何必假装不在意的离开。 她把日记本重归原位，在桌子边坐下。 她翻着自己整理过的笔记本，对照着错题，晚上的小台灯撒在她认真年轻的脸上，夜深了，夜晚安静的像旷野。 ˉ 上次杜家的家宴沈凌云没去，最近因为操心的事情比较多，基本上下了学就不见人影，这次祁煜周末组局，说什么都要他来。 “别和我说那些借口，时间就是海绵里的水，挤挤就有。”祁煜抻着语调，“就是看你想不想来。” 他邀了很多人，打着秋游的名头。 要去他们家亲戚新开的一个度假山庄，山庄还没有对外开放，现在去正好，美名其曰为他家亲戚做宣传。 沈凌云哼笑，“我看你就是想去玩，说什么做宣传。” 本来两家沾亲带故有点亲戚，祁煜和沈凌云也就是一般关系，家世让他瞧不起其他人，可也没多瞧得起沈凌云。 现在去哪他都习惯找沈凌云，三天能打两个电话。 这里是剧情点吗？沈凌云没什么印象，索性最近没什么事情，他就应了下来。 去秋游的那天他穿着一件长款的风衣，从家里的车上下来，看到祁煜正组织大家上车。 “你怎么才来？”祁煜给他一个白眼，推着他说，“赶紧上车，马上就走了。” 一辆车去，一辆车回来，感觉热闹还有意思，祁煜说重要的就是这种感觉。 邀请的人七七八八，祁煜索性就把整个班级都邀请了。 杜若雨不想来，被杜芯逼着过来。 沈凌云一上车，她就看见了，一双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这傻子，也不知道怎么这么傻，是想被别人看出来吗？她说要隐瞒，还表现的这么明显。 沈凌云目不斜视地经过她，错身而过时手微不可查的在她肩膀上落了一下，坐在她后面的座位上。 祁煜走在最后，兴冲冲的上车，怼了怼沈凌云。 “你干嘛？”沈凌云无语。 祁煜一脸的你怎么回事，“快进去点儿，我和你坐。” 沈凌云“啧”了一声，“车上那么多位置。” 见他让出了位置，祁煜不客气的坐下，和他哥俩好，“和你关系好才和你坐一起，知不知道。” 沈凌云哼笑一声，不置可否。 到了最后，也没人坐她身边，杜若雨听着后面两个人低声说话，把自己的座位也挪到了窗户边，盯着窗户上的倒影，她能看到沈凌云清俊的剪影。 他淡淡一个抬眸，隔着玻璃窗，对她扬眉笑了笑。 “不是说不来？”手机叮咚一声响，杜若雨拿起来看，果然是他发来的消息。 她眉眼微扬，垂头打字，“忽然又想来了。” “想我了？”沈凌云猜到是她妈强迫她来的，不想让她太紧张。 杜若雨脸颊红了红，“有一点儿。” “好好玩，山庄还不错。”沈凌云收了手机，坐车的时候他也不太喜欢看手机，说完这句话就把手机收起来了。 祁煜是个闲不下来的人，和他坐了一会儿觉得无聊去找段暮凌了，没一会儿又跑到王可馨身边，告诉她，她弟弟也会来，顺便带着杜思慧。 王可馨一张脸气的煞白，心里骂他几句煞笔，扭过头生闷气。 她和杜思慧不对付，和她弟弟王若宸关系也没有多好。 车里闷，杜若雨有点难受，蹙着眉头，一张脸苍白没有血色，下巴缩在立起来的衣领里，更显的脸小而精致。 沈凌云从两个椅子中间的缝隙里递给她两颗酸梅。 杜若雨一惊，刚出发的时候车里面还吵吵闹闹，现在倒是安静的很，大家都在休息。 还好没有人看他们这里，她赶紧接了过来，纤细的指尖碰到他掌心，沈凌云握了一下她的手。 他的手要比她的大一圈，指节修长，骨骼分明。似带着些霸道和缠绵之意，在她手心挠了挠。 沈凌云施施然收回手，杜若雨脸颊红红的，闹了一个大红脸。 她有些不满意自己，怎么他一个小动作，都能让她心潮澎湃。 可又实在是没办法，没被温柔的对待过，尤其是他还那么好，也不知道他喜欢自己什么，杜若雨握紧手心的酸梅，长的好看吗？ 喜欢她，长的好看吗？ “怎么了？”下了车，看她有些打蔫，蹲在垃圾桶旁边，别的人都要往里走了，沈凌云弯腰去看她，“还难受？” 说着，他递过来一瓶水，伸手要去扶她。 “你们在干什么？”段暮凌就是去接个电话，一转身就看见这样一幕，他诧异地看着这两个人，脑子都有点转不过来。 沈凌云沉默一下，杜若雨仰着头对他轻轻的摇头，他一顿，把水塞进她手里，起身平静道：“看她有点不舒服。” 段暮凌眼神还在他们之间犹疑，杜若雨唇色苍白，似乎真的是有些不舒服，他将信将疑的接受了这个说法。 “你还好吗，要帮忙吗？”说着，他伸出手要去扶她。 别人做起来他怀疑，他自己做起来倒是满得心应手。 沈凌云眼神钉子一样的扎在他伸出去的手上，段暮凌浑然不觉。 杜若雨注意到了，往后躲了一下，“没事，我已经好多了，只是有点晕车。” 她扶着一边的垃圾桶站起来，眼眸看向沈凌云的方向。 他手插在口袋里，抿着唇角。面无表情的时候英俊的眉眼很有压迫力，肯定是生气了。 看着挺好说话的，杜若雨知道其实这人脾气还挺大的，他的东西，别人碰一下都不行。 直到走进山庄，都没有人再说话，杜若雨心里七上八下的，总忍不住去看他绷紧的侧脸。 好在刚进去，姜楚就从门里面跑出来了，“干嘛去了，找了一圈没有你的人。” 她的态度特别坦然，其他人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沈凌云挑了挑眉。 “出去接了个电话。”段暮凌笑着解释了一下，他这时候还只是把姜楚当一个关系好一些同学看待，觉得她比其他人好玩有意思，换成一个别的人从里面出来问他，他也是这个态度，这种回答。 姜楚却明显的高兴起来，“我们快进去选房间吧。” 看他们两个进去，杜若雨思绪有些放空，一脚差点踩空，沈凌云从后面扣住她肩膀，等她站稳松开手，蹙眉说了句，“看着点路。” 他身上好闻又带着安全感的气息一掠而过，也不看她，完了，还在生气。 10、小三的女儿（10） 分房间的时候，女生正好是个单数，没有人和她一个房间，前面的人两个两个入住。 祁煜和沈凌云住，一会儿来的王若宸和段暮凌一起住，他们几个的房间都挨着，在二楼，而杜若雨的房间在一楼的走廊尽头。 “走啊，他们要到了，我们去接一下。”祁煜兴奋了一整天，沈凌云分给他一个眼神，“不去。” 他仰躺在沙发上，一个眼神十分的高贵冷艳，祁煜“嘿”了一声坐到他边上。 “你最近怎么回事，以前你可没这么难搞。” 祁煜认真想了想，“以前我们说去哪你都没意见，提什么意见都说好。”他撇撇嘴，“现在说十句你九句不好，剩下一句好还是你高兴的时候。” “你要去接谁？”沈凌云嗤笑一声，“王若宸？” 祁煜被他这冷淡的样子搞懵了一下，略一思量明白了沈凌云的意思，他不仅没被说服，反而更加兴致勃勃。 “你这样不行。”祁煜看他一眼，又说了一遍不行，“你总瞧不起人可不行，以前你那样就挺好，就看着呗，也没让你做什么，不觉得很有意思吗？” 身份地位在那，祁煜不知道自己看人的时候高高在上的俯视意味，只觉得沈凌云的浑不在意太明显了些。 “真不去？” 沈凌云按了按眉心，“真不去。” 祁煜开门出去，“成，那你等着，等我回来给你讲。” 因为这层隔的挺远的姻亲，也因为他最近仿若脱胎换骨的气质，祁煜把他当自己人。 王若宸年纪和他们相仿，王宇在外面一直有女人，当年杜芯闹出那一把事情后，王家怕他再弄出什么幺蛾子，直接娶了纪家的姑娘，进门了大家才知道，孩子都一岁多了。 那个孩子就是王可馨，按照时间来算，王若宸已经在肚子里了。 沈凌云也不是祁煜想的那样，他不喜欢纯粹是因为王若宸这个人，他不仅吃喝嫖赌，还喜欢仗着家世胡作非为，偏偏他妈溺爱成性，觉得自己儿子哪哪都好。 最后他会因为喜欢上姜楚，对杜若雨动手。杜若雨身败名裂的那些照片，就是他散播出去的，一击必中，手段狠戾。 他和杜思慧和王可馨不一样，他甚至都没有给过杜若雨一个眼神，也从来没欺负过她，但出手了，就绝对要她没脸再出现，为的就是要她自己了结自己。 被他喜欢上好像也不是一件什么好事，姜楚开不开心他不知道，反正他是不太开心。 外面祁煜带着段暮凌，喜欢凑热闹的姜楚，还有不情不愿还是去了的王可馨，一行四个人已经走到门口，往大门口走了。 杜若雨看到这些人走了，小心翼翼地穿过二楼，她走的是侧面没什么人走的小楼梯，确定自己没引起什么注意，飞快地敲了敲门。 沈凌云掀了掀眼帘，心情一般的时候，他不太愿意说话。 想着发现里面没人应，一会儿这人自己就该走了。 杜若雨在门外咬了咬唇，她手心里还攥着剩下的一块酸梅，休息了一会儿，脸色依然白。 下一秒，木制的刻着雕花的房门被人轻轻推开，沈凌云往后一侧眸，杜若雨怯生生探进来半边身子。 “……”还生着气的人感觉胸口更堵了，“过来干什么？” “你不高兴了？”确定了房间里没有别人，杜若雨关上门，小跑着到他身前，蹲下去看他的脸，她小声说：“我感觉你有点不高兴了。” 撒娇带着讨好的话一出，看她这小心翼翼的样子，天大的火气也发不出来，沈凌云抱着肩膀垂眸看她，他眼尾往下落了落。 说话还是冷冰冰的：“不怕被人看见？” 还好，还愿意和她说话，杜若雨笑着把脸颊贴在他膝盖上，她眼睛很亮，圆溜溜的，妩媚的眼睛到他这里泛着呆，“现在不是没人嘛。” 她咬字有种特殊得韵味，最后喜欢拉着尾音和他讲话，无意识的撒娇。 沈凌云哼了一声，碰了下她的脸，拉着她起来扑进自己怀里，“脸怎么还这么白？” “一会儿就好了。”杜若雨在他怀里，仰着头和他小声说话，见他不生气了，她也有点累，蹭了蹭他，“有点犯困。” 沈凌云左看看右看看，看她无精打采的心里难免又有些不高兴，对非要出来玩的祁煜也开始迁怒，他说：“去睡一觉。” “我怕去了没有晚饭吃。”杜若雨鼓着脸，就那么一瞬。 沈凌云眉毛高高挑起，“什么没饭吃？” 杜若雨有点打蔫，一打蔫就乱说话，“没什么，随口说的，也没什么别的意思。” 沈凌云骨节分明，拿出去都能当手模的手，不轻不重地落在她头上，杜若雨感觉和拍皮球似的，“让你说就说，和我有什么不能说的。” 杜若雨小声道：“我去房间睡觉，要是睡到很晚，起来就会没有饭吃。” 沈凌云安静了一瞬，“不会。”看到杜若雨眼睛里含着亮光朝他看过来，他捏着她宛若柔荑的一双手，薄唇在她脖颈吻了吻，和她保证，“放心去睡，肯定有饭。” 杜若雨这一睡，睡到了天都擦黑。 以前班级里也组织过这种活动，她都是脱离集体之外的，被关在一个破房间里，第二天天亮要走了给她放出去。 刚醒过来有点发懵，披散开的头发有些炸，她按了按头发，从床上下来。 这个屋子是一个被遗忘的角落，静悄悄的只有她自己，熹微的暗色光影大片沉积，空气闷的让人下一秒就想倒回床上，把自己藏起来。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沈凌云拿手机看了眼时间。 “还在睡？”他发消息问了一句。 火光映着他的侧脸，冷漠又温柔，两种矛盾的情感在他身上奇妙的糅合，他另一只手手心攥着拨弄木材的粗糙长棍，坐姿闲散却并不粗鄙，反而有种随性。 王可馨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想起那天这个人冷漠的眼神，恨得牙痒痒。 她故意往他旁边坐，杜思慧抬眸看了眼，默不作声的移开视线。 噼啪作响的火星炸开，火苗升腾而起。 杜思慧和沈凌云表情一个比一个淡定，王可馨眼睛转了转，故作惊慌的“啊”了一声。 “没看到吗，刚才差点溅到我身上。”她佯装生气，想着他们两个至少会有人来安慰一下自己。 沈凌云不说话，杜思慧也不说话，似乎在看着火苗发呆。 “我说话呢，你们两个没听见？”王可馨有些不高兴，她向来都是他们那个小团体的中心，就算在家里不受重视，可出了家门，很少人敢不给她面子。 沈凌云轻轻一抬眸，只一个薄凉的眼神，那双深色潋滟的桃花眸里冷冷清清，似乎在说：“听见了，然后呢？” 王可馨又气又怒道：“你们哑巴了？” “别把我们当你身边那些小跟班。”杜思慧懒得装，冷嗤：“你以为你是谁，你弟弟来了都不敢这么和我们说话。” “你！” “你什么？不想找事就把你的手给我放下，只有你心情不好？”杜思慧冷笑着起身走开，她长了一张幼态的娃娃脸，惯会讨长辈的关心，面对蠢的脑干都没有的王可馨，耐心很快就见了底。 沈凌云在等消息，安静的当个好看的哑巴。 短信进来，杜若雨说：“醒了。” 王可馨闹了个没脸，也坐不下走了。 估计都去旁边的别墅热闹去了。 沈凌云都能想到她刚起来有些迷糊的样子，他笑着说，“床头给你放了吃的，吃完了出来坐一会儿。” 床头果然放着吃的，还用盖子盖着，手伸进去还是温的，杜若雨只觉得这温度一路熨帖到心底，她问：“你那边没有别人吗？” “现在就我自己。”沈凌云把位置发给她，告诉她不着急，慢慢吃。 火光依然噼啪作响，隔了没几分钟，沈凌云就听见了脚步声。 “不是说了不着急，来的这么快。”他微微直起身子，对她伸出手。 宽大的连体裙子外面胡乱的套了一件牛仔外套，头发压下去一些，没有刚才乱，但也绝对说不上精致，她颤了一下把手伸出去，被沈凌云一把扣住，拉她在身边坐下。 “吃饱了吗？”他侧头。 杜若雨小声道：“嗯。” 沈凌云语气里似有诧异，“没吃饱？” “吃饱了。” “那你的声音怎么这么小？” 杜若雨深吸一口气，抬头撞进他揶揄打趣的，藏有星海的眼瞳里，她呼吸滞住，用手打了他一下他肩膀，顺势靠在他肩膀上。 唇边带着浅笑，他们两个在外面坐了一会儿，晚风轻拂，灯火缱绻。 杜若雨肩膀上搭着沈凌云的外套，这件外套沾染着他的味道，和给她最初印象的那件外套上的味道一样，浅浅的淡淡的，却好像有着十足的霸道。 “这么看我做什么？”她的眼神□□裸的，想不注意到都难，沈凌云笑着睥睨道：“喜欢上我了？” 杜若雨喜欢他这样自信又尽在掌握的样子，她笑着点点头。 沈凌云手指戳她脑门，“傻不傻啊你。” “不傻。”杜若雨乳燕一样的把脸埋进他怀里，她笑着弯起眼眸：“聪明着呢。” 沈凌云跟着她笑起来，一边笑一边又有点心酸，握着她手腕的力道不免重了一点。 挨着他肩膀发了一会儿呆，杜若雨问：“他们呢？怎么只有你自己？” “段暮凌表哥他们来了，还有祁煜堂哥，他们都跟着去那边凑热闹了。”沈凌云拨弄着火堆，“刚才都在，刚走没多久。” 他说的那些人，杜若雨都不认识，她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想了想，沈凌云给她解释了一下他们大概都是什么人。 杜若雨乖乖听完，仰起头，水润润的眼睛看着他，“我要认识他们吗？” “不用。”沈凌云莞尔，“知道就行。”顿了下，他说：“不知道也没事。” 有人依靠，被宠着的时候，杜若雨只想窝在他怀里，当一个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做的傻瓜。 可是不行，余光扫到一个走近的人影，杜若雨垂落的眼眸弧度似弯刀，眼尾挑起，她马上从他肩膀上起来。 “干什么？”沈凌云扯住她的手，面露不满。 “先松手，有人来了。”她着急道，眼看着人就要过来了，她一狠心，把他的手扯了下来，坐的离他有点距离。 沈凌云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杜若雨只好用眼神安抚着他。 王可馨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沈凌云，是吧，刚才对她不屑一顾的沈凌云，和谁？ 和那个她恨不得在她脸上划几道口子的杜若雨，这两个人究竟是怎么凑到一起的？所有人都走了，为什么他们两个在这坐着，什么时候的事情，她怎么完全不知道。 “你……你们两个在这做什么？孤男寡女，三更半夜。”王可馨脸上露出鄙夷的神色，像看什么脏东西似的，对沈凌云大吼大叫：“你恶不恶心啊，你知道她是谁吗？小三的女儿，你还跟她坐在一起，恶心恶心恶心恶心！真是恶心死了！！” 她吼的脸红脖子粗，声色俱厉，杜若雨不免也被她的情绪感染，无地自容的垂下头。 “关你什么事？”沈凌云抬手搭在她肩膀上，用力捏紧，似乎是在给她力量。 他视线从下往上，明明只是坐着，无形中的气场紧紧压着面前的人，王可馨被他看的往后退了一步。 沈凌云长腿一支，身体后仰，沾染着怒气的眼眸也冷厉幽深，在火光下却也流光溢彩，好看的很。 王可馨不由得恍惚了一瞬，想着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些，就听他冷嗤：“我们在一起……坐着，还要和你打报告？” “既然王家管的这么宽，我倒是想知道，”沈凌云唇角一弯，一个用力把避嫌的某人扯到自己身边，他玩味道：“我就和她坐在一起，你能拿我怎么办？” 11、小三的女儿（11） 也不知道事情是怎么闹得这么大的，最后所有人都过来了。 人群把他们围成一个圈，沈凌云还是坐着，冷漠地不发表任何意见，杜若雨回了房间，心里总是觉得不踏实。 “乖，房间里待着，别出来。”这是他送她进房间的时候说的话，低垂着眉眼，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头。 一转身他就变了脸色，扯了扯领口，大步流星的往外面走。 王可馨在沙发上咬着牙，周围谁说都不听，非要逼着沈凌云说以后不和杜若雨来往。 她说出这句话时，杜若雨放心不下，刚好从房间里跑出来。她隐藏在走廊的拐角，能听到他们讲话，看人却只能看个大概。 杜家山庄是个别墅群，营造田园古朴的感觉，头顶安装的灯光柔软昏黄，仿若薄纱般的撒在这群半大少年的身上。 祁煜先笑了，“你他妈……”顿了下，好歹记得是自己组的局，“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和别人说话还要你管，你管的这么宽，你家住海边啊。” “你管我。”王可馨冲他喊了一声，她梗着脖子，一步也不肯让，“我家就住海边，你们今天必须给我个说法。” “不是，怎么你了，我们是你的谁……欸。”祁煜说到一半，看她哭了，他一个大男人，虽说打心眼里有点烦她，可好歹也算是一起长大的情分，“不就是一个私生女，你至于吗？” 私生女这三个字说出来，围着的一圈里有好几个脸色也变得难看了起来。 有人是同仇敌忾，有人是心虚气短，沈凌云皱了皱眉，眼神从他们身上一掠而过。 “反正我们和那个杜若雨也不是很熟，要不就答应了她吧。”祁煜对这些反正是无所谓，是死是活和他也没关系，他压低了声音和沈凌云商量。 沈凌云只觉得眼前这一幕荒唐的让人想要发笑，她以为她是谁，这些人又是在干什么，逼着一个人发誓不和另一人来往，谁给他们的权利。 “不行，没听清楚我就再说一遍，不行。”沈凌云一双深黑色琉璃眼眸，不带感情的转动，转到那个拐角，看到露出来的衣角愣了下，默默把更难听的话咽下去。 “今天的话我就当没听见。”他起身站起来，他身材高挑，如玉的眉眼淡漠，黑长的睫毛在白瓷般的脸上留下印痕，此刻英俊到稠丽的眉眼间全是忍耐和不耐烦，“下次别再让我听到这样的话，不然可就不是这么简单就算了的事情。” 见他真的动怒，周围一圈人也没说话，说到底，家里都被宠惯了，出来也是横着走的，还真没被人这么下过面子，可也不敢多说什么，身份都是一层一层的压人。 沈凌云又是沈明阳当眼珠子疼着的，为了王可馨和他杠上，没人会做这么傻的事情。 晚上发生的事情没人会当做他是为了杜若雨出头，只觉得是王可馨太胡搅蛮缠，他被气到了，没想到他看着不声不响的，发起火来还挺吓人的，这是大家最后达成的一致意见。 他们安慰自己，杜若雨那种人，谁会为了她得罪人啊。这里面还有好几个人，杜若雨收到过他们的示好，表示如果愿意和他们亲近，可以帮着她，让她日子好过一些。 现在他们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嬉笑着说长的好看又怎么样，充其量也就是个玩物。 长的好看在这些人眼里从来都不是一种优势，他们有钱有势，自然是想要什么都会有。 杜若雨在房间的门口面，门嵌开一个小小的缝隙，等到走廊里重新归于平静，她把门关上，后背抵在门板上，慢慢的滑落在地上。 “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一句简单的话，她删删打打，会因为这个讨厌她吗？ 她是那种从小缺爱的孩子，生下来就不受待见，杜芯有时对她好，有时对她不好，说到底也没人好好的对待过她。 她害怕做错事受到苛责，也生怕给别人添麻烦。 知道她性格敏感，更知道她喜欢多想，把事情都归结在自己身上。 沈凌云回了房间就想出来找她，结果祁煜一直在房间里不走盯着他，他想出来还得顾忌着他。 不是怕别人发现，是怕现在这个时间公开，他们需要面对的恶意和阻力太多，他不怕，可她不行。 “你盯着我干什么？”沈凌云掀起眼帘。 “不干什么。”祁煜一个起跳，坐在窗台上，他胳膊往后一摁，两条腿晃了晃的，“你和杜若雨怎么回事啊，你在那坐着，她过来做你旁边的？” 这是大多数人的猜想，就他这么大刺刺的问出来，眼见着沈凌云脸上阴云密布，他以为是自己猜对了，戳中了他的怒意，毕竟好好在那坐着，先来一个人坐旁边，后面又来一个非逼着道歉和保证，搁谁谁也生气。 “行行行，不说了不说了，你先休息，我去王若宸他们那屋。”祁煜从窗边跳下来往外走，他猜的一点都不对，沈凌云想了想，还是算了，由他去说。 闹了那么一下，祁煜他们表哥也在，不用多久，两边家里肯定也会知道，沈凌云按了按眉心，不免觉得烦躁。 这股烦躁不是对杜若雨的，是对自己和外面这群人的，有种想要把一切都撕碎的冲动。 再好的人，被他们天天这么逼着，早晚都得疯，杜若雨已经够好了。 他也歇了出去的心思，再被撞上，事情会变得更糟。 不能出去看她，那就打电话吧。 接到电话的时候杜若雨正在床上发呆，长发在肩膀上垂落，她明亮的黑瞳里什么都没有，出神的想着以后的事情。 其实和沈凌云相处的时间也不是很多，甚至连他为什么喜欢自己她都不太清楚，可是她真的好喜欢和他在一起的感觉，那种被人宠着，被人护着，有人喜欢，有人心疼的感觉。 她一眨眼，一滴含在眼里的泪掉下来，啪地低落在床上。 电话响了两下就被接起来了，沈凌云眉眼舒展开，身体往后，靠在床头，笑着问她：“在做什么？” 他的声音听起来一点生气的感觉都没有，杜若雨不安的抿了抿唇，“在想你……会不会打电话过来。” 沈凌云意味身长的“嗯”随着她后面补的那句落下尾音，他哂笑一声：“只说前面也行。” 还能开玩笑，尾音像小勾子似的，在她心口挠了两下，杜若雨破涕为笑，把脸埋在柔软的被子里蹭了蹭，她想：“真好，没有生气。” “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沈凌云把人哄睡了，下床把窗户打的大开，这里视线很好，能看到低垂的天空和星野，他一个人走过很多路，也遇到过不少人。 也许是为她而来，注定他的目光会投注在她身上，狭隘的视线里，根本容不下其他人，看她不高兴，看她被欺负，比自己受了欺辱还要难受。 他扯着领口扇了两下，微弱的上旋气流吹起刘海，绮丽的眉眼夹带着几分郁闷神色，祁煜推门回来，后面跟着段暮凌和王若宸，三个人进来的第一反应都是先愣了一下。 月色似水，给站在窗边的人披上一层薄薄的雾霭，夜色里他漂亮的眼眸里好像含着一汪深邃的潭水，本来打算好好和他聊聊的三个人忽然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沈凌云眼尾上扬，随手把烟按灭，压低眉眼平静道：“看我做什么？” “啊，你还抽烟啊。”这也太尴尬了，祁煜抓了抓头发，没话找话，“看着平时不声不响的，竟然在这里偷偷抽烟。” 完了，说完这句话，他都觉得更尴尬了，这他妈说的什么和什么啊。 “……”沈凌云把烟扔进垃圾桶里，似笑非笑道：“你不抽？” 祁煜指了指段暮凌：“……他不抽。” 段暮凌真的很想给他翻个白眼，可惜一直以来的家教不许他这么做，只能狠狠的抽了抽嘴角。 王若宸就无所顾忌，他无拘无束惯了，切了一声，大步进来，大马金刀的坐在板凳上，翘起了他的二郎腿。 “你今天把我姐惹哭了。”他语气带着微妙的不满，其实不是兴师问罪，也不是要替他姐出头，他们感情本来也就一般，也就今天碰到了，不问一下也说不过去，毕竟那也是他亲姐。 沈凌云抬眸，静止在他几步开外，气定神闲的站着，似乎就在问然后呢？ 王若宸有些烦躁的垂眸，“也是她做的有点不对，这件事就这样，就当给我个面子，行吧？” 这意思就是不用让对方的家长都知道，他们之间要是矛盾已经化解了，就算是知道了，也就当作小孩子之间不懂事开的玩笑，说说就过去了。 不过要是他们之间结怨了，这件事就没那么容易过去了，他倒没所谓，只要他和杜若雨在一起，结仇都是迟早的事情，这次不好过的会是王可馨。 想明白里面的道理，祁煜又在一边说了两句，段暮凌也看着，沈凌云颔首：“行。” 笑了下，沈凌云说：“有个要求。” 王若宸嘿了一声，“说来听听。” “你姐在学校里做法有些过分了，你觉得呢？” 略微思索了一下，欺男霸女，无恶不作，眼睛长在脑门上，校园暴力和霸凌的先锋实践者，她确实应该收敛收敛，王若宸痛快的答应下来。 看了一天的好戏，祁煜也难免有些累，他搭上沈凌云的肩膀，扫了一圈，懒散道：“难得我们四个都在，不然，打个麻将？” 12、小三的女儿（12） 打麻将这个建议确实挺新鲜的，这几位少爷也都是不差钱的主，局很快就组起来了。 没用钱，分的是麻将机自带的筹码，等玩完以后统一结算。 沈凌云稍微留了点手，但还是把他们都杀的片甲不留，心里生气，其实在这种事情上找场子也没什么意思，玩到一半，他推倒面前的麻将，说：“胡了。” “不玩了。”他起身垂眸整理袖子。 祁煜被他搞到没脾气，往后一躺，“不是吧，大哥，你又胡，你算过没，从开始到现在，你胡过多少次了，哥们的筹码都没了。” 他大咧咧和沈凌云说这话，听着像是在抱怨，其实是在帮他，怕那两个人输生气。 段暮凌还好，他本来也不是很喜欢这种赌博类的东西，偶尔玩一次还行，不过这次嘛，好胜心也真的被激起来一些。 王若宸就完全不行了，他自问自己吃喝嫖……不是，是吃喝玩乐样样精通，还没遇到过输的这么惨的。 看着他推倒的牌面，他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玩玩而已，不用当真。”沈凌云礼貌的颔首，对这几个人道：“有点累，先回去休息了。” 他是走了，留着三个整晚都在输的人，王若宸咬着牙，打电话喊了个人过来，陪他们继续玩。 “再玩一会儿，我倒要看看，是牌的问题，还是我的问题。” 他都这么说了，剩下的两个，也就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沈凌云看祁煜睡的和猪似的，他想了想，也就没喊，好不容易出来放松一次，这些人起来的都晚。 以前段暮凌是个不睡懒觉的，偏偏昨天晚上遇上了王若宸和祁煜，加上他自己本身也有点意动，几个人接近天亮才睡，导致他也没起来。 山庄是提供早餐的，无奈祁少爷提前打好了招呼，他不招呼，就不许旁的人来打扰。 “起了吗？”收拾好的沈凌云，拿着手机给杜若雨发消息。 “醒了。”杜若雨看手机一亮，她睡的很香，牛奶一样白皙的皮肤上散发着淡淡的柔光，一双眼睛清澈明亮，一弯起就带着微微的笑。 “干嘛呢？”沈凌云这时已经走到了她房间门口，倚在房间门口给她发消息。 杜若雨很乖的回：“看书。” 看到这句话，沈凌云差点喷笑出声，“出来玩还带着书啊？” 杜若雨鼓了鼓脸颊，一本正经道：“要温书的，不然会忘。” “是是是，知道了。”沈凌云笑着打字，“知道你爱学习，饿不饿，先去餐厅吃点东西。” “你在哪呢？”杜若雨似有所感的往房门那里看了一眼，她走过去一拉开门，果不其然，垂眸低笑着打字的某人就在她门外。 沈凌云取消刚要发出去的语音，对她歪头挑眉笑：“surprise。” 他摊手，杜若雨差一点就冲进他怀里了，好在她警觉，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不会有人看见吗？” “我先走，你隔两分钟去。”贴心的沈大少爷这样说。 中间隔着的这两分钟，看什么都看不下去，杜若雨倒数着时间，感觉时间一到，她穿上外套，马上从房间里出去。 沈凌云叫了早餐，吃早餐的不是只有他自己，偌大的长条原木餐桌上，他和杜思慧斜对面坐着，既不亲近，也不疏远，维持在一个表面上相安无事的状态。 沈凌云要的是中式早餐，杜思慧是西式早餐，她手里的银质刀叉闪着精致的冷光，不发出一点声响的切割盘子里的蔬菜奶酪蛋饼。 沈凌云在用勺子，漫不经心的搅拌一碗浓稠的小米粥。 杜若雨走进来，绕过屏风，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她，脚步慢了下来。 随后，她在餐车那边，选了几样自己要吃的东西，坐在离他们两个都有段距离的地方。 从她进来，杜思慧的脸色就变了，一直以来，杜思慧都当沈凌云是个隐形人，以前她欺负人的事情他也不是没见过，就和在王可馨面前似的，都知根知底，也没有装的必要。 “真是晦气。”她撂下这一句话，推开椅子就走了。 杜若雨脸色顿时变的煞白，沈凌云端着东西坐到她身边，看她紧握着筷子，低声哄人：“生气了？” “别听她胡说，见了你我高兴。”沈凌云眼尾挑起，深邃潋滟的一双眼睛，睫毛纤长浓密，和小勾字似的放电。 杜若雨对他摇头，看了眼杜思慧离开的方向，“没生气，不知道该怎么说。” “嗯？”沈凌云倒是有些好奇她心里的想法，“想说什么？” 杜若雨欲言又止，沈凌云眉头一皱，“有什么是不能和我说的？” 他委屈带着包容的神色，惹的杜若雨一下就笑出来，认真说起来，从他们关系变得亲近，到决定在一起的时间很短暂，然后正式在一起的时间也不是很长。 沈凌云有时候和她说话的口吻，总让她觉得他们好像在一起很多年，甚至结了婚的夫妻都不会有的那种感觉。 不管是什么事情，都可以告诉他，都可以和他商量，他可能不理解，可能不赞同，也可能会生气，但是他一定会帮着她解决，也绝对不会离开他。 这个想法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真奇怪。 既然这样，她索性就全都说了。 “她很讨厌我，一直对我都不太好。我知道她不喜欢我，其实我也不喜欢她。” 没人会喜欢讨厌自己的人，有受虐倾向和别有目的的除外，沈凌云点头。 “我懂事开始，她就用那种眼神看我，你明白吗？就是那种高高在上，像看垃圾一样的眼神，表面上连一个眼神都不肯分给我，可是私下里总找人针对我，以前还没在云南上学，在另一个学校，也是她找人。” 听到这里，沈凌云蹙起了眉头，他即便是生着气，也英俊的人神共愤，舌尖舔舐着牙齿，一脸要去找人不痛快寻仇的模样。 杜若雨赶紧拉住他，“都过去了，不是什么大事。”她继续道：“我小时候不懂，被欺负了不敢和妈妈说，只能一个人偷偷哭，后来再长大了，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就不哭了，我知道是我妈妈做错了事情，她不喜欢我，欺负我有时候我心里也好受一点儿。” “嘿，你这是什么心理？”沈凌云往后一靠，伸直的胳膊搭在她身后的椅子上，一个十足的掌控姿势。 “你这个心理也不太健康，哪有人上赶着给自己找虐的？” “都说了是之前。”杜若雨笑，她眼睛弯起来，又黑又大的眼眸眨动，“可是现在她们欺负人太过分了。” 沈凌云知道她说的是之前的那次，便没有说话看着她。 杜若雨纤白的手指扯着他的衣角，“现在我们在一起，我觉得之前自己那些想法其实是有些不对，一直忍着不行，可是没有你的时候，我除了忍着也没有别的办法，我本来就什么都没有，要是惹怒了她们，其实更没有什么好果子吃，反倒不如就像现在，只要过完高中，上大学就好了。” “傻。”沈凌云碰了碰她的脸，怜惜的给出一个字。 杜若雨仰头看着他滚动的喉结，弯眸道：“以前想去一个远一点的大学，现在想想，其实还是想去y大，你是不是也会去那里，等我们上了大学，找个合适的时机公开好不好？” 沈凌云眼眸一瞟，黑眸里慢慢漾出一抹笑，骄矜十足的颔首，“好。” 杜若雨又笑起来，沈凌云也看着她轻笑。 一个人的出生是原罪的话，那她这十几年受的欺负，也足够抵消掉一些利息了，杜若雨心里轻松了很多，开始认真的期待起高考之后的大学生活。 只是比高考先来的，是云南高中的百年校庆。 13、小三的女儿（13） 学校领导和老师都换上了统一的衣服，条顺盘靓，学校的礼仪队男女生都穿着青春漂亮的衣服，跟着四处忙活。 云南高中迎来了今年很重要的一项盛事。 杜若雨在学校大礼堂后台候场，这是上台前的最后一次排练。 报上来的节目很多，最后能选出来给学校这些赞助商看的节目不超过十个。 杜若雨很幸运就是其中一个，即便前期不是她自愿报名，可最后的这个结果是她努力换来的。 她绷着一张俏丽脸蛋，沉静的站在后台。 王可馨仰着下巴，目光不知道怎么转到她这里，唇边挂上一抹淡淡的讥诮。 杜若雨心里咯噔一下，即便后来排练圆满成功，一点差错都没有，可她从台上跟着人群退下来，到后台关上储物间的柜子时，心里还是有种说不出的不安。 她的直觉一向很准，她私自改舞，王可馨也看到了，没有什么动作，一定是之后有更可怕的事情要发生。 会是，什么事情呢？ 管后勤的同学看她脸色不好，凑上来和她说话，她勉强的笑了笑，关上柜子。 “怎么不走了？”拿着本子的同学奇怪。 “抱歉啊，你们先走。”杜若雨抱歉道：“我还有点事。” 今天沈明阳也来了，沈凌云一早就去学校门口等他了。 他选了一个能被一眼看到，又不是很引人注意的角落站着，懒洋洋的晒着太阳。 沈明阳一下车，看到了就是自己儿子身姿挺拔的像一把利刃，却又懒懒打盹的样子。 他一开口就先吓唬他：“校庆还不精神？昨天晚上做贼去了？” 沈凌云一点也不怕他，瞟了一眼，自然地转身，带他往学校里面走，“我昨天晚上干什么了您不知道？” 还不是被你抓着看文件。 “嘿，你这小子。” 他们说了没几句话，父子俩的温馨时间很快就被打断了，沈明阳不得不去应付同样西装革履的生意场上的朋友。 沈凌云没兴趣和他一起，侧身抱臂站着。 他垂眸思索着，现在这个时间，杜思慧应该看到他准备的礼物了吧。 ˉ “废物废物废物！”杜思慧甜美可爱的脸气的变形，手里的轻薄衣料很快在她手里撕裂，“这点事情都办不好，要你们有什么用！” 她叫人去做点手脚，没想到这几个人连人家柜子是哪个都没弄明白，拿错了衣服，“还不把备用的给送过去，你们想要贾媛媛搞的这件事全校都知道吗？” 骂走几个没用的蠢才手下，杜思慧刚走到走廊拐角，一个同学急匆匆的过来，说是老师找。 “老师找？”杜思慧眯了眯眼。 “我表演节目？开什么……老师不要开玩笑了。”杜思慧苦恼道：“我都没有准备过，怎么能上台表演呢。” 王可馨本来只是路过，看到开了门就顺便来找老师商量事情，见里面有人刚要走，走到门口听见杜思慧的声音，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就是这么幸灾乐祸，平日里就会装可爱，让你骨子里瞧不起这些，还不是要上台表演。 年轻的老师低声说了几句，杜思慧还是拒绝。 她斟酌语气道：“我直接就表演了是对其他排练同学的不尊重，他们都是不容易选拔之后才有的机会。” “这……”那名老师迟疑了一下，她家里也是做生意的，倒不是怕了这些学生，只是杜思慧说的真的有道理。 可是那名女生脚扭了，一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她又听说杜思慧的琴练得很好。 这时，王可馨大步迈了进来，大声道：“我们同意。” 老师惊喜的转头。 “……”没有再拒绝的理由，杜思慧微笑着说：“真是谢谢你们给的机会了。” 王可馨也笑：“没关系，大家都会理解。” 那柜子里的衣服是贾媛媛自己换的，后台的储物柜是按照表演排序，今天早晨最后敲定。 杜若雨排在第六，贾媛媛以前也欺负过她，这次非说六的数字吉利，要和她换。 索性就随了她的愿，至于名字，忘记换名字，不是很常有的事情吗？ 另一边的沈凌云却在想，跳舞扭到脚，也是很常见的事情吧。 “花了这么多心思，就是为了要上台表演？”贾媛媛找到杜思慧，“先是撕我的衣服，后顶我的名额，你可真行。” 杜思慧心情也正差着，“你自己蠢，怨的了谁。” 三言两语，这梁子也就是结下了。 杜若雨站在墙角听她们两个的对话，往后退了两步，准备悄悄离开。 往后一退，身体触碰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她瞳孔一缩，差点尖叫出声。 一股熟悉霸道的味道包围住她，有人从背后温柔的捂住她的唇，弯着腰下巴搭在她肩膀上。 她紧绷的身体慢慢软化在身后这个充满保护欲的怀抱里，被人半抱着，带离那个小角落。 “你怎么来了？”一被放开，杜若雨的眼睛瞪的圆溜溜的，颤抖的睫毛昭示着内心的紧张。 她回头看了一眼，他都看到了吗？ 太多的人和她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一个巴掌拍不响，能拍响的，还挺疼。 “怎么，只能你去啊。”沈凌云哼笑着扯了扯她的脸，“学坏了啊，还去听人家墙角。” “我没有偷听。”她越说声音越小，发现眼前这个人眼睛里只是揶揄，没有嫌弃和责备后，一咬牙和他说出实情。 她像一个临危重病的病人，闭着眼睛等待医生的审判。 沈凌云好笑的给了这丫头一个脑瓜崩，接着心疼的把人搂进自己怀里。 “别多想。”他伸手扣着她的腰，在她耳畔边说，“没人会怪你。” “是我害的她衣服坏的。”杜若雨低声：“会不会觉得我很坏？” “这就算坏了？”沈凌云挑起一侧眉毛，逗弄她说：“那刚才的两个人，总是欺负你，她们不坏？” “真正的坏人可不会像你这样在这里为了一点小事想个没完。” 杜若雨闷闷地嗯了一声，被他哄的高兴了，在他怀里抬起头，“那真正的坏人是什么样子的？” 沈凌云沉下脸，低头看她，“我这样的。” 杜若雨噗嗤一声，重新抱住他。 真正的魔鬼，从来都不会觉得自己做的事错事，他们只是在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 意外摔倒只是一个小小的教训，上台表演也是。 沈凌云深黑色的眸子里泛着晦涩难辨的光，那簇光明灭不定，忽闪忽暗，他垂眸笑了笑，把脸藏进她肩窝里。 被他这样拥抱着，一颗心软软的找不到落点，轻飘飘的飘在半空中，好像全世界对她收起了棱角，变得柔软。 再抬头，沈凌云勾着唇角，对她伸手说：“去逛逛？” 学校的前面越热闹，后面人也就越少。 学校除了大礼堂，还有一个小礼堂，今天的节目表演都在大礼堂，小礼堂格外的清寂。 其实自从有了大礼堂，这里都没有多少人来了。 从铁链锁住的门缝里进去，他们把松开的手牵上，阳光撒在他们身上，四周一些都亮堂堂的。 越往里走越暗，到了舞台前，却有一束灿烂的光，透过墙上的大透窗照进来，照亮了舞台中央。 他们站在台下，一起并肩往台上看，就好像是天底下任何一对瞒着学校和家长早恋的小情侣。 在全世界都关系另一件事情时，他们最关心的是彼此，于是一起偷溜出来，在学校的任何一个地方，都可以进行一场探险。 杜若雨微微一笑，第一次不觉得自己是个私生女，也不觉得自己不配被爱，也就这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和身边这个人是平等的。 平等的被爱，也平等的爱他。 “我想给你跳一支舞。”她向往的看着舞台。 “好啊。”沈凌云笑着问：“什么舞？” 在杜若雨跳上舞台时，他已经往后一倚，散漫中带着认真，做好了欣赏的准备。 她没有长长的舞袖，没有惊艳的服装造型，没有耀眼的灯光，没有动听的伴奏。 伴着那缕温柔的日光，跳了一曲惊鸿舞。 沈凌云从倚着椅子，最后沉默着看完这曲舞，台上台下，他们遥遥的对视。最后竟然两个人都有些感动，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杜若雨喘着气，压下眼里潮湿的泪意，笑的一脸灿烂，单手撑着台子从上面跳下来，“我跳的怎么！” 一扭头，她跳进了一个怀抱里，那是一张在某一天让她心潮澎湃的如画颜容，后来一直惊艳着她，不只是因为容貌，更多的是为这个人，此刻他微微笑着对她说：“我大概再也看不到比这个更好看的舞了。” 她的心跳好快，抓着他胸前的衣服，喃喃道：“要是碰到了怎么办？” 最后一句话没在唇齿间，他低头吻住她，对她发誓，“我以后不再看别人的跳的舞。” 14、小三的女儿（14） 沈明阳一扭头就发现自己儿子不见了，典礼都要开始了，他不知道从哪里出来，额边带着细微的汗意，绮丽的眉眼活色生香。 几乎是在他坐下的后一秒，两侧端着托盘的礼仪小姐鱼贯而入。 “你不会是谈恋爱了吧？”沈明阳越想越有这个可能，眉毛狠狠的皱在一起。 沈凌云喝口水，斜了他一眼，他本想否定，可是越在这个世界生活，他越是能感觉到这个世界是真实的，每个人都是活生生的人，有他们自己的思想，不会因为他的干预而变成像是书本上傀儡一样的人。 他没吭声就差不多是默认了。 沈明阳气的眼睛瞪得老大，沈凌云飞速地低垂眼睑，“我喜欢她，就和你喜欢妈妈一样。” 他很小的时候妈妈都去世了，打着怕后妈对他不好亦或者是他不喜欢后妈的说法，其实就是沈明阳自己不愿意再娶。 “我那是爱。”他气的想给这个小子一巴掌，到底是没再说什么，这么小的年纪，懂什么喜欢和爱啊，爱爱的，烦死了。 灯光暗下来，舞台上主持人已经开始报幕了，沈凌云的位置比较靠前，陈元今天也来了，他不仅自己来了，赵天也跟过来了，一个人杵在后台，另一个在外面发呆。 “到底来这是要干什么？”赵天依然以为自己的老板是沈明阳，刚在学校里碰见就十分的蠢蠢欲动，只是强压下来了，他不是不懂眼色和时机的人，但对自己的恩人，总是想要表达一下自己的感谢。 杜若雨去后面的更衣室换衣服，所有人都在这里面换衣服，陈元一见她进去，赶紧出去把赵天拽了进去，“你就在这，把好门，谁来都别让她进去，明白吗？” 赵天被这猝不及防的要求弄懵了，“这就是你和我的今天特别特别重要的任务？”他连咬了两个重要，“不是吧，就是来这里看门？再说了，这是更衣室吧，人家进去换衣服，我凭什么不让？” 他们是压低声音在更衣室门口说的，陈元怕有些人认识自己，毕竟他前些日子当司机，也跟着沈凌云挺长时间，“你就听我的，这个比你现在做的那些工作重要多了，好好看着，等里面人出来就行。” 说完他拍拍他的肩膀，转身大步出去，留下一个面对着门，在风中凌乱的赵天。 更衣间不只有一个，这个大的礼堂，其实一共有三个更衣间，杜若雨选的是最大也是最破的那个，因为其他人换衣服都不喜欢这个最大的公共更衣间，没有隔间，她们都喜欢去新建的那两个，不仅有隔间，隔间还带锁。 她选择大的，就是因为这里少有人来，第二个原因是就算是王可馨杜思慧真的要对她做什么，这里或许也有别的人进来，她们不敢太过分。 她的唇瓣红红的，脸上也飘着两朵红霞，一双眼眸明媚的能滴出水来，她动作很快的换好衣服，对着镜子洗脸，对镜子里的女孩露出一个笑，告诉自己今天最重要的那支舞已经跳完了，剩下的就是要加油。 赵天真是日了鬼了，这破更衣室，还真有人来。 “不行，你们现在不能进去？”他伸手挡着，赵天就是这一点好，他心里也犯嘀咕，但该干的事一点儿也不少干。 “我们要进去换衣服啊，大叔。”王可馨抱着衣服，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她身后跟着好几个女生，也都异口同声的要进去换衣服，赵天还是寸步不让。 三言两语确定这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就是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傻x，王可馨没了耐性，“你不会不认识我吧，你知道我是谁吗？” 赵天还真不认识她，心想现在的孩子沉着脸还挺吓人的，一边还是坚定的站在门前，“我不认识你爸，你爸是谁，王刚吗？” “呵。”王可馨冷笑：“你呢，你是谁？” 赵天才不会傻到报出自己的姓名，他身后的门啪地一声开了，杜若雨穿着素色的衣裙，忽然出现在赵天身后。 她一张小脸未着粉黛，巴掌大的脸上，一抬眸便是动人心魄的美，白色的里衬裙摆落到脚踝，外面罩着蓝色的薄纱开衫外套，行动轻灵飘逸，黑发瀑布似的披散在肩头。 这门口的人她不认识，王可馨瞧着又虎视眈眈的，杜若雨低头弯腰从赵天的胳膊下面钻出去，一溜烟似的跑远了。 王可馨一张脸扭曲的快要变形，赵天闪身露出后面开着的门，“你们现在可以进去了。” 谁会进这种老土的破房子，王可馨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记住你了，杜若雨请来的是吧。” 她直接把这笔账记在了杜若雨头上，带着人走了。 赵天再傻也看明白了，学生时代的摩擦和矛盾，她带着一伙人来，又是在更衣室这么特殊的地点，她要做什么，不会是带人来扒衣服吧，那也未免太恶毒了。 他想着都觉得自己身上打了个寒颤，又想到刚才跑出去的那个女生，难道这是沈董派他来的意思，什么关系，想想这个年纪，只知道沈董有一个在读高三的儿子，这是……私生女吗？ 赵天觉得自己悟了。 头发用一根简单的素簪挽了起来，用自己带来的化妆品，简单的给自己画了配套的妆容，其他的事情都搞定了，接下来要等着就是上台表演了。 杜若雨从后台偷偷溜进靠近前台的位置，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第二排的沈凌云，视线往他身边移，那就是他爸爸了吧。 看来刚才就是他打电话，把人叫回去的。 不像她，还有节目呢，所有人都好像刻意的忘记了她似的，一个人都没有来找她。 她笑笑重新回到候场室，沈凌云怕她一个人等的无聊，手边这个人盯的很紧，他换了个姿势，侧眸往台上扫了一眼，同时点亮手机。 【沈凌云：准备的怎么样？】 【杜若雨：换好衣服，也画好妆了，现在在等着上场】她正好对着镜子，拍了一张自己的全身照片。 【沈凌云：好看，仙女一样】 【杜若雨：真的？】 沈凌云莞尔：【当然】 杜若雨好笑的捏着手机，这个人说话也太肉麻了，偏偏一想到他散漫的笑着的模样，她就控制不住心跳加速。 【杜若雨：只做你一个人的仙女[脸红]】红着脸，飞快的把消息发出去，杜若雨用手扇风，给自己降温，告诉自己淡定淡定，一会儿一定不可以出错。 同一时间，按照沈凌云的回复，陈元在音响和灯光的身边就位，眼睛像老鹰一样，炯炯地盯着这两个人，害的他们心里叫苦不迭。 今天所有人的演出都是成功的，虽说有的节目类型有重叠，钢琴来了两遍，王家和杜家的那丫头都是，舞蹈也有两支，一个是古典舞揉和了现代舞，一个是街舞，他们还挺喜欢前面那个的，舞台也挺好看，跳的也不错。 节目一散，沈明阳就准备带着沈凌云回家，好好和他谈一谈。 沈凌云直截了当的拒绝，“我有事。” “什么事，不会是去找你女朋友吧。” 一针见血，沈凌云颔首说是。 他一看就是那种你说什么我都听着，也不反驳，但肯定是屡教屡犯那种主。 孩子都这么大了，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那边校领导张罗着晚上要一起吃个饭，沈明阳甩袖带着人走了，“你自己好好想想，晚上回家再说这件事。” 他刚走，祁煜就从后面扑了上来，搭着他肩膀，生无可恋道：“好烦啊，我爸一直叨叨叨叨的，比我妈还烦。” 他刚说了两句，祁家就派人来找了，他爸和老师沟通了一会儿，知道这小子除了学习就喜欢玩，而且他就不喜欢学习，只喜欢玩。 当下派人来捉他回家，祁煜反抗无果，跟着走了。 段暮凌跟着他小叔叔一起去和学校领导吃饭，王家的人倒是不见踪影。 沈凌云臂弯里搭着一件外套，和人群走向两个方向，拐进一条小路，往教室的方向走。 杜若雨不是第一次见王宇，这个明明知道自己是她父亲，却非要假装不认识她的男人，要是手边有个棍子，真想狠狠的抽他两下。 她都这么大的，以为说几句好话，就能收买她？ 她是在要去换衣服的路上被他堵住的，看他一脸故作为难的表情，杜若雨只觉得可笑，她扭过头，“你到底要说什么？” “我……” “爸，你在这里做什么？”王可馨急匆匆的赶过来，即便王宇一直挣扎着要回头，还是被她给拽走了。 这一耽搁，杜若雨就没有再换衣服，直接回了教室，沈凌云已经在那了。 她扬着笑脸过去，抱住他的腰，问他：“我跳的好看吗？” “好看，不是都说了，和仙女一样。”沈凌云摸了摸她的脸，端详了一下她的神色，似是不经意：“刚才怎么了？” 杜若雨都不意外他会发现了，本来也不想瞒他，她把刚才王宇半路上拦着她的事情说了一下。 末了，她难过道：“你说他是怎么想的？” 无非是今天看到了她的演出，勾起了心里以前那点微不足道的回忆，他或许也是喜欢过杜芯的，温柔小意，只是这点喜欢不足以让他为了她对抗自己的父母，于是迫不及待的撇清关系。 还能怎么想的，沈凌云摸了摸她的头，“都过去了。” “嗯。”杜若雨在他怀里呜咽的一声，压着眼里的泪意，都过去了，她也不是没有人爱，不需要祈求一个混蛋父亲的爱。 15、小三的女儿（15） 这一年，a市的第一场雪，十二月份才来。 在接近傍晚的某一个时刻，洋洋洒洒的从天空中飘下来。 沈明阳在二楼阳台上看雪，感叹道：“今年的雪来的有些迟。” 今天公司的会议地址选在了家里，公司的高层都来了，一个个窝在一个个小沙发里，严肃的会议之后喝着茶水看雪，沈明阳起身在二楼的落地窗边观看。 大家也是难得来的这么齐全，互相开着玩笑，笑着说是，正闲聊着，一道急匆匆的脚步声从他们上方响起，沈凌云在楼梯中间愣了一下，似是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人。 很快，他点点头，喊了声爸，目光一扫，和这些人礼貌的打过招呼，就要提步离开。 沈明阳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要干什么去，又是去找他那个女朋友。 “你给我站住。”他说。 这么多人在这里，沈凌云有些着急，看了眼表，还是转身，“您有什么事吗？” 从那次校庆知道他有个喜欢的人开始，再去看他的行踪，很容易就能发现蛛丝马迹。 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想瞒着，那天在他面前直接就承认了，没说非她不可，但表现出来的就是那个意思。 沈明阳不是没有年轻过，他们这个年纪，你越阻止，他越来劲，说不定适得其反，变成他们感情的粘合剂。 索性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这个年纪的感情也长久不了。 只是下着雪呢，巴巴的赶过去，就说不过去了吧。 沈明阳朗声一笑，对着他招手，“来和你叔叔们都打个招呼，早晚都得认识。”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沈凌云心不在焉的听着耳边恭维的话，目光落在窗外的飞雪上。 这场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停，或许一整夜，或许是下一秒。 杜若雨心心念念了很久初雪，她说初雪的时候，有个很美丽的传说，要是没有在一起的互相告白成功几率很大，要是已经在一起的，相爱的恋人在一起许下愿望，就会实现。 沈凌云不怎么相信，可是她相信，这个时候她应该也在家里看雪吧，这丫头最近总在学习，压力大的不得了。 说不定都不知道外面下雪了，明天要是知道自己错过了，嘴里不说，心里肯定难过。 一想到这里，沈凌云站起身来。 一时间，所有人都视线都看向他。 “那个，“楼下的佣人就是在这种尴尬的氛围里跑上来的，她狂咽了一口口水，小心翼翼道：“楼下有人找少爷，说是您的同学。” 顿了下，看了眼这个家的男主人，她表情为难道：“女同学。” 一屋子的大叔都露出那种“我懂了”的表情，也没有什么恶意，就是单纯的觉得，年轻可真好。 沈凌云这时已经无暇顾及别人的感受，身体快过大脑，外面风雪这么大，她一个人怎么来的？ 杜若雨围着围巾，露出一双明媚的眼睛，沾染了风霜，还是亮晶晶的。 一见沈凌云出来她就笑了，眼眸弯弯。 “你怎么来了？”沈凌云把人拽进屋子里，英俊的脸上全是心疼，他用手拍掉她身上的雪花，绷着张脸，“下雪天怎么还出来？” “下雪了。”杜若雨知道他是关心自己，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望着他，明明是妩媚的眼形，和他恋爱之后变得越来越天真，还喜欢撒娇，她指了指窗外，“给你发消息你没回，我就过来了。” 她这时才发现自己过于莽撞了，缩在他身后，小心翼翼的露出一个头。 沈凌云按着她的头，把人裹在自己身前，“现在知道害怕了，晚了。” “别碰我。”杜若雨赶紧把他的手拿下去，看他诧异的视线，解释说：“我身上凉，刚从外面进来。” “我又没嫌弃你。”沈凌云把人带进了一楼的一个空的客房。 她围巾裹的严严实实的，应该也没人能认出来。 在屋子里暖和了一会儿，杜若雨趴在玻璃上看外面的雪花，白雪漫天，遍地洁白，沈家的昏黄路灯照亮了黑暗的夜空，遥远的天边似有星星点点的光亮。 她惊喜的回头，“好漂亮。” “是啊，很漂亮。”沈凌云原本在床边坐着，起身走到她身边，和她一起看着他们在一起的第一场雪。 看她柔软的侧脸和软和的笑，他唇边也带着笑：“要许愿吗？” 杜若雨想了想：“那要出去许才行。” “可以啊你，现在都敢和我提要求了。”沈凌云弯腰掐她的脸，杜若雨扑着咬了一口他的唇瓣，“快点快点，穿衣服，我们吃去吧。” 明明先主动的是她，害羞的也是她，对比以前的小心翼翼，她现在的胆子可是大的很。 沈凌云换上衣服，杜若雨帮他围好围巾，两个人一起从沈家别墅的后门出去。 以前的沈夫人，也很喜欢冬天，喜欢看雪，她其实是一个很热爱生活的人，喜欢春天的雨露，夏日的清风，喜欢在金秋里徜徉，也喜欢冬雪的浪漫。 沈家的落地窗都是为了让她看到各个季节的风景，于是每一个房间都可以看到，那些路灯也是特意设计的。 别墅里那群老人都识相的告别了，沈明阳看着楼下那两个在漫天的飞雪里双手合十、闭着双眼虔诚许愿的孩子，微微叹了口气，对身边的人说：“下去准备点姜汤。” 雪地里的两个人，许了心愿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许了什么心愿？”沈凌云挑眉。 他似是伴着漫天的风雪，却又隐隐凌驾于风月之上，不见狼狈，更显挺拔，杜若雨对他摇头，“说出来的心愿就不能实现了。” 沈凌云哼了一声，“你不说出来，我怎么帮你实现？” “不用你帮我，我的愿望肯定可以实现。” “那你的愿望呢？”杜若雨看着他，眼眸里含着光，“你的愿望是什么？” “自己的不说，又来问我的。”沈凌云这么说，也还是告诉了她，他看着她，转向浩远的天空，漆黑的眼眸和夜色一样深沉，声音却很轻： “我的愿望是，希望你天天开心！ 杜若雨正愣神呢，跟着过来的是他的脚，他把人绊倒在雪地里，自己也跟着躺了下来，雪冰冰凉凉，迎面飘进眼睛里，眼睛也被冰了一下。 呼出的白色气体袅袅婷婷飘远，其实几分钟之前，杜若雨许下的愿望是： “如果神明真的可以听到我说话，那我希望，我身边的这个人，可以成为很厉害的人，就像他自己希望的那样。” - 在杜若雨还小的时候，有一段时间，别人都有爸爸，她很早就懂事，但还是羡慕。 每天晚上睡觉之前，都会给菩萨上香许愿，希望神明保佑，可以送给她一个爸爸。 菩萨是那种劣质的泥菩萨，她偷偷捡回来的，至于上香的香是哪里来的，她已经记不清了。 只记得被发现的那天，杜芯靠在门口，说了一句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话，她说： “如果总是祈求神明，神明也会心生怨怼。” 然后，她扔掉了她所有的装备，杜若雨一直以为自己从此不再祈求神明，可是，凡是都有可是。 杜若雨看着这个用了三个月，就好像治愈了她半生的男人，或许他的年纪还算不上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但他已经有了一个男人该有的样子。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神明，不管未来如何，至少这一刻，她所求的只有这一个心愿。 她不用天天开心，她希望他能一直这样，骄傲的、耀眼的、强大的走下去。 “我们走吗？”沈凌云撑起身子，在雪里看着她笑，露出少年独有的那种意气风发的笑。 杜若雨对他点点头，抓住他伸过来的手，两个人拉拽着一起坐起来。 佣人过来说老爷准备了姜汤，让他们进去喝。 沈凌云对杜若雨露出一个询问的表情，她摇摇头，说：“不去了。” 一直带着围巾也是这个原因，她没想要在他的父亲面前露脸，最开始和他在一起，也想过有一天站在所有人面前搂着他的胳膊，惊掉一群人的下巴，尤其是曾经那些瞧不起她的、欺负过她的人。 现在她不这样想了，纤长浓密的睫毛掩住眼底的神色，杜若雨低声道：“我得快点回家，不然妈妈会发现。” 她撒谎，沈凌云一眼就看出来了，也是看出来了，更不想逼她，他拉着她站起来，握着她的手，坚定的语气，“我送你回去。” 他扭头吩咐：“姜汤打包，路上喝。” 16、小三的女儿（16） 杜芯其实根本就没在家，她和那个富商出去了。 或许再过些天，她会有一个后爸，杜芯终于不再耿耿于怀，打算为自己的后半生谋点出路，本来应该是让人高兴的事情。 杜若雨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心里总是闷闷的。 她没办法控制妈妈的生活，只能尽量让自己的生活不要有太大的变化。 “到了，下去吗？”思索间，车子缓缓驶到他们楼下，杜若雨点点头，沈凌云跟着她一起下来。 她手上什么也没拿，有点凉，沈凌云放在掌心里搓了搓，“住几层？”他问。 “十二层。” 抬头一看，十二层黑着灯，沈凌云眉心蹙了蹙，英俊的脸被风霜冻着了，摆不出别的表情似的。 杜若雨顺着他的视线，“不是，是……” 她解释不出个所以然，抿唇把脸埋进他的肩窝，羽绒服都是冰冰冷冷的，挨在一起还是会让人觉得心里暖和。 沈凌云拍着她的后脑勺，也没说什么：“下次这么晚别自己出来了，这次有特殊情况，下次我来接你，我不来就在家里等着，知道了吗？” 她闷声说好，她想让他对她好，可真的得到了，总觉得轻飘飘的，怕是梦。 “送你上去。”沈凌云说的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 他把人送到门口，杜若雨还有些舍不得他，高三生的假期其实不多，但是云南高中比较特殊，很多人身上都有奖项，最后走的都是保送，或者降分录取的路子。 每个假期会出去培训或者参加集训，寒假是正常放的，想去学校的人可以继续去学校学习，沈凌云大概率是不去的。 “进去吧。”沈凌云好笑道：“见面的时间以后还多的是。” 也不知道是不是高考的压力太大，她最近总是情绪很不稳定，沈凌云都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把人哄进去了，他在楼道里抽了根烟，这才转身下楼。 回到沈宅，沈明阳还没睡，电视开着，他其实也没看，一直在回忆里走不出来。 沈凌云回来才把他从回忆里拉了出来，“过来坐一会儿。”他拍了拍自己身边的沙发。 沈凌云挂好了衣服才过来，一坐下，沈明阳已经把准备好的热水推了过来，他不喜欢姜的味道，刚才在车上也是只哄着杜若雨喝，自己没碰。 告诉她自己已经到了家，沈凌云喝了口水，黑色的漂亮眼眸微微挑起，看着沈明阳。 “是你同学吧，哪家的姑娘？” “杜家。”盯着他看了两秒，沈凌云低声说：“杜若雨。” 杜家还真没听说过这个名字的姑娘，又是他的同学，沈明阳一时没往那个方向想，只以为是杜家的旁支家的孩子，看他一脸凝重的看着自己的表情，他忽然想起来杜家是还有一个孩子。 当初的那桩丑事，事发时他也在那场宴会上。 沈明阳刚要发怒，想到自己和父母坦白时他们的反应，他那一刻就发誓说，自己以后的孩子，他要和谁在一起都由他自己做主，他绝对不会和自己的父母一样，门第观念不能成为拆散他们的理由。 可这根本不是门第的问题。 他张了张口，“你喜欢她什么？漂亮吗？” 晚上那丫头把下半张都裹在围巾里，也有种惊人的美丽，应该是极漂亮的。 只看脸就喜欢一个人，是不是太肤浅了？ 沈凌云点点头，又摇摇头。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看她觉得难过，我也会觉得难过。”他低着头的时候总是那样，漆黑纤长的睫毛投映在眼睑下发，在冷白英俊的脸上晕出一片淡淡的暗影。 绯红的唇瓣咬的发白，眉间透露出一种少年特有的倔强，又有成年人的固执。 沈明阳满腔怒火都变成哑火，沉声道：“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好。” “我是认真的。”沈凌云说：“不是一时兴起，也不是在玩什么游戏，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就是他在这个世界理由，从第一眼见面时。 他的侧脸在灯光下，清隽英挺，眸色幽深，沈明阳感觉看到了二十年前的自己，只是远远没有他这样坚定，也是自己的不坚定，让他的女孩吃了受了不少委屈，吃了很多苦。 - 这一年的年关到来之前，杜芯和马忠领了证，正式搬到一起去住。 杜若雨已经做好了开学住校的打算，但还是要和他们在一起过年，在一个天气很好的早晨，打包好行李，她和杜芯搬到马忠的别墅去。 “少拿点东西，不够可以买新的。”杜芯烫了大波浪，酒红色的长发，做了精致美甲的手指指点点，“这个不要，这个不要，还有这个，”她轻描淡写：“都扔出去。” 看完杜若雨这里，她转身回自己的房间，她的东西更少，一个手提小包，就是全部。 杜若雨在这里生活了很久，几乎是有记忆以来，她和杜芯就住在这里，婚房是她外公置办的，也是在杜芯名下，当初离婚后，那个男人就搬了出去，后来一直是她们两个在这里生活。 “快点，别发呆了。”杜芯敲击着门板：“车就要来了，也不是不能回来，能买到的东西全都留下。” 陪她了十几年的娃娃，她们一起买下来的风铃，最后杜若雨也什么都没拿，她只带了最近两天要看的书就出了门。 把新地址发给了沈凌云。 【沈凌云：结了？】 杜若雨坐在去新家的车上，心里却一点波动都没有，看到他的消息只觉得好笑。 【杜若雨：结了。】 【沈凌云：去待几天？】 她之前就和他说过开学之前就住校的决定，他也说好，其实沈凌云想说他在学校附近也有房子，但想了想还是算了。 反正有他看着，也没人敢欺负她。 这一天没有下雪，杜若雨下车的时候，看到了翘起的别墅屋檐在往下落水，马忠带着他一脸不爽的儿子马伯良，在门口等他们。 “别站着了，快去帮着拿行李。”马忠拍了下马伯良的后背，马伯良和他父亲看起来不太像，他高高瘦瘦，正在上大学，本来就心生抗拒，现在更不高兴了。 他都二十多了，突然冒出来一个后妈和一个这么大的妹妹，他能高兴就有鬼了。 杜芯没在意他的冷脸，对他笑笑，本来也没指望能和他母子相亲，表面上过得去就行了。 杜若雨喊了声叔叔，也站到一边当起了背景板。 这段饭吃的，四个人好像都心不在焉的。 吃过晚饭，马忠让马伯良带着她去房间。 “诺，这就是你的房间了。”马伯良把门推开，脚就站在门口，扎了跟似的，迈进去都不愿意。 他家里有钱，一向无法无天惯了，对这个妹妹本来就带着有色眼镜，心说说不定就和她那个妈一样，贯会勾引人。 他爸妈离婚也有一段时间了，确实和杜芯没有多大关系，也算是和平分手，那万一复婚了呢，这样不就不能复婚了。 心情这么差的时候，他看了眼自己这个便宜妹妹。 确实挺漂亮的，他心里有偏见都不得不承认的漂亮。 尤其是眼睛，和会说话似的。刚下车的时候围巾遮着下巴，漏出一双黑亮亮的眼睛，眼窝轮廓很深邃，睫毛长而卷翘，身材也好，不是那种瘦的和麻杆似的。 杜若雨对他笑了笑，并不太在意他的态度。 她进了屋子，发现这个人还没有走，便露出一个询问的表情，明明是那种妩媚的眼型，表情中却带着天真，马伯良眼睛一缩，嗤了一声，转身大步走了。 杜若雨也没在意，她关上门，坐在床上和沈凌云打电话。 沈凌云最近也很忙，过年按照道理来说，应该是一年里最清闲的时候。 可是偏偏之前他接手了鑫源，本意只是涉足电商，可是在沈明阳知道他和杜若雨恋爱后，他给他下了任务。 于是鑫源不再满足是涉足电商，谋求稳步发展，而是开拓了娱乐板块，寻求突击。 年关当前，全民放假就意味着娱乐爆炸。 沈凌云每天都在加班，加班和加班。 和杜若雨打电话算是每天难得一点放松时间。 还是硬挤出来的。 “在干嘛？”杜若雨看他的背景，似乎又是在办公室，顿时觉得自己问出这句话有些多余。 沈凌云也是发现了她的窘迫，挑着眉揶揄地看着她笑。 “别笑了。”杜若雨抓过来一个枕头抱着，把脸藏起来，白皙的脖颈都弥漫着红。 沈凌云又笑了几声，怕真把人惹火了，“好了好了，不笑了，真不笑了。”他正经的时候还挺正经的，往后一倚，敲了敲桌子，“给我看看你房间。” 杜若雨带着他在房间里走了一圈，看完后，沈凌云想了想，对比她以前那个房间，实话实说道：“房间大了一些，没有你之前那个温馨。” 之前那个整洁温馨，一看就是经常住，这个房间大是大，又大又旷。 杜若雨说：“没关系，也不会久住。” 沈凌云笑了下，“也是，以后我们有房子里，按照你的想法布置。” 杜若雨顺着他的话想到了以后，脸红了下，“你怎么总说这种话？” “那种话？关于我们以后？”沈凌云哂笑着看她，意有所指道：“我怕我不说，有些人就一点儿都不想。” “……哪有。” 她是觉得现在有点太幸福了，不怎么敢想了好吗。 沈凌云哼笑了声，那双琉璃一样的漂亮眼眸，好整以暇看着她。 “那你以后可要多想想。” 第17章 小三的女儿（17） 过年的那天晚上,马忠要给杜芯一个惊喜，吃过年夜饭就带她出去了。 走之前，马忠嘱咐马伯良好好照顾杜若雨。 他心不在焉的答应了,脖子上挂着个大耳机,一副没有正行的样子。 气的马忠瞪眼睛,杜芯拦着把人拉走了,她给杜若雨留了钱，告诉她可以在家，也可以出去找朋友,但晚上一定要回来住。 他们两个一走，别墅里虽说是换上了过年的红色装饰,瞧着喜气洋洋的,可到底是没有什么人气,两个大孩子都在自己的房间里没出来。 马伯良实在是受不了别墅里这种安静的气氛,手机微信群里消息刷的飞起,全是在约着出去耍。 他下了客厅，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楼上那个房间安静的一点声音都没有,让人怀疑里面的人是不是消失了。 他心里更觉得烦,这个烦人精妹妹住进来和他说的话都没有超过十句，在别墅里碰到点点头就算是打招呼了,也不知道花枝招展、看着就很会哄人的杜芯怎么养出来一个哑巴女儿。 被人当成了闷葫芦的杜若雨不知道这个看着瞧不上自己的哥哥是这么想的,她正在房间里和沈凌云视频。 “你们吃完年夜饭了吗？”她问。 “没。”沈凌云无聊的扯自己领带，转着转椅，“公司年会，还得半个小时。” 散漫中带着逼人的帅气，杜若雨笑着瞧他,眼睛里水润润的，和藏了星星似的：“不和家里人一起吗？” 沈凌云终于不转了，他黑眸半眯，想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微微坐直身子，“我爸前两天去看爷爷，被爷爷赶出来了。” “啊？”杜若雨呆了一下，跟着好笑道：“叔叔被赶出来，你高兴什么？” “不是高兴，是你不知道我爸当时的脸色，可难看了。”沈凌云乐不可支的笑，唇瓣和眉眼都闪着光似的，笑的越来越放肆。 没办法，喜欢上这个人之后就觉得他哪里都好，幸灾乐祸的样子都可爱又帅气，杜若雨也跟着他笑，两个人笑了好一会儿。 笑够了，沈凌云歪了歪头：“过年了，要什么礼物？” 十二点的钟声他们约好了要一起看，去中央大街的江边看烟花。 他们又说了一会儿话，天天视频，其实也没什么要说的，可就是好像有说不完的话似的。 眼看着时间也差不多，杜若雨要收拾东西出发，沈凌云想要派车去接她。 他那边的时间要是结束了来接她，两个人肯定赶不上一起跨年了，杜若雨也不想麻烦他的司机，公司年会还能抽奖，一起热闹热闹，她说自己打车过去，过年时候出租也有，价格更高一些而已。 聊到年会，就又说到礼物。 “哪有你这样的，直接问出来，都没有惊喜感了。” 杜若雨嘴上这么说，眼睛可不是这样说的，她撒娇似的抱怨，沈凌云揶揄地看她，“那你喜不喜欢？” 他气定神闲的样子，一看就胸有成足，好像笃定了她喜欢他一样，杜若雨也完全没辜负他的期待，点头说：“喜欢。” 电话那边有敲门声，是沈明阳那边来人叫他，沈凌云还不想挂电话，是杜若雨狠心把电话挂了，拿上衣服和她准备的礼物出发。 马家别墅的一楼现在已经炸开了花，沙发上七扭八歪的躺着五六个人，啤酒吃的摆了一整个桌子。 叫他不出来，马伯良的朋友们带着啤酒饮料瓜子上门了。 杜若雨下到楼下，不仅是她，有两个看到她的人也都愣住了。 “这是……”染着黄色头发的男生抓了抓头发，正喝着酒打着游戏，完全没想到忽然出现一个人，还是个贼漂亮的女生，一时就有点尴尬。 他求助地看向马伯良，踢了他一脚，全脸的表情都在说着一句话，什么情况？ 马伯良从沙发上坐直身子，不知道怎么介绍她。 他们几个游戏有人开着外放，骂骂咧咧的声音还挺大的，杜若雨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对马伯良点点头，说自己约了朋友出去一趟。 “怎么了你们几个？”低着头打游戏的那两个气的不行，抬起头就是两句脏话，“傻了啊，赶紧啊，要团灭了。” “这谁啊？”黄毛叫徐诺，是马伯良认识挺久的好哥们，对他家里情况还算了解，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这样一个人，他还不知道。 “妹妹。”马伯良无奈又鄙夷地说了一句，似乎只有这样说，才能掩盖住其他的想法。 然后几个人都没什么话说。 “什么妹妹啊？你们说什么呢？完了，团灭了。” 手机里的机械女生无情的播报战况，马伯良捞起自己的外套，“别玩了，走吧。” 本来就是因为家里有个人，拿不准自己到底出去不出去，现在人都走了，他们当然也该，该去哪玩去哪里完了。 他们这样的年轻人，最喜欢的地方，自然就是——酒吧。 同一时间，祁煜在祁家大宅里，段暮凌也在家里吃年夜饭，里里外外都是人，杜老爷子今年把杜若雨的外婆带回了家里，现在家里的气氛很紧绷，这种紧张的气氛会在明天早上马忠和杜芯上门拜访的时候达到最高点。 这些杜若雨都一无所知，沈凌云知道，却也不太在乎，今天君越大酒店这一层都留给沈氏集团办年会，他正站在主持台旁边，等着一会儿和沈明阳一起上去致辞。 黑色的西服束在身上，他扯了扯领带，目光直视着前方，沈明阳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不怯场，眉目深邃淡定，放下心来。 光影就在前面，他站在光照不到的地方，沉默内敛安静，可一走到光下面，任谁都挡不住他的风华。 沈明阳有些欣慰的想，再过不久，已经可以看到沈氏在他手里发扬光大的样子。 他不缺野心，也有实力，这个儿子现在哪哪都好，以后不知道会迷倒多少人，就是现在的女朋友，让他有些不满意。 罢了，时间还长。 于是在致辞过后，沈凌云说还有约，他也由着他去了。 今天跟着沈凌云的是陈元，赵天也在。 他属于沈氏本部外派，本来应该参加鑫源那边的年会，问题是，那边今天才刚开始发展，虽说开始发展的不错，但以前也没有办年会的传统，给每个员工都发了一个大红包，手头工作清掉的年假七天，还有工作的三天假，然后老老实实上班。 至于赵天，他一天。 就这一天，他老家远，也回不去，他本来也没打算回去，现在得到重用，他感觉自己的才华终于有了用武之地，恨不得每天都上班，沈凌云让陈元把他叫过来一起参加年会，热闹热闹。 他手气差，别人抽到现金大奖、电脑平板，他手里现在就一个车载音响，就这一个音响，他也高兴的不行。 赵天也没了每天工作时候那种认真严肃的尽头，一直抱着酒喝，喝多了傻乐。 沈凌云外面披了件质地精良的大衣，带着陈元往外走，正巧路过，看到他这副样子，沈凌云没忍住低头笑了一下。 他眉眼绮丽，身子瘦削挺拔，真的是很容易就让人惊艳的长相，陈元也看到了傻乐的某人，刚才他们坐一桌，赵天这个傻的还劝他喝酒，不然他本来想把这个机会让给他的，也不至于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真正领导是谁。 “行了，你也别跟着了。”沈凌云早满十八岁了，也有驾驶证，他扭头把一把钥匙扔给陈元，陈元正愣着，就见这位少爷扬了扬下巴，“一会儿送他回去。” “那您……” “我自己开车过去。”沈凌云说：“你手里那个，他的年会奖品。” 也是一个特助了，整日里出门还要坐地铁，想想说出去，沈氏都跟着丢脸。 可是要不是平时就留意了，他怎么知道他坐地铁呢，陈元竟然有些感动，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一个这么多愁善感的人。 手里拎着两个袋子，沈凌云又扔过来一个，陈元接住，”这是……“应该就是他想的那样，他唇瓣嗫喏着，一副快要感动哭了的样子。 “这是你的。”沈凌云这时已经扭头走出去了，“有时间多陪陪你女朋友。” 他的袋子里是一件首饰，上次沈凌云不小心听见他和女朋友吵架，转头就让人去买了下来。 电梯门慢慢合上，他那张由于今天打扮过，英俊的几乎是人神共愤的脸上并没有自己做了多大事情的自得，有付出有回报，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他不需要靠这种手段收买人心，人心也不是刻意收买来的。 车子在马路上疾驰时，江边依然是人潮汹涌。 杜若雨没和他们挤，她坐在人群后面，在广场前面的一个墩子上，江面上吹过来的风，黑色的发丝在空中翻飞，明艳清丽中带着稍稍的凌乱，现在的她，就算不再刻意打扮，身上带着一种自然的美。 她上扬的眼尾和黑亮的藏着星星的眼睛看着前方，双腿有一搭没一搭的晃着，背脊挺直，一看就知道，她在等人。 这是他们说要在一起的那天晚上，一起看烟花的江边，他的衣服温暖，带着他的体温，敞开了把她抱进怀里。 想起他，回忆都是彩色的。 才过了没多久，就好像是一辈子一样，她感受了好多好多爱，比她前十几年的人生都要多的爱。 一件衣服轻轻落在她身上，杜若雨睁大眼睛，惊喜转头，然后，对上另一双含笑的深邃眼眸。 第18章 小三的女儿（18） 也还是冬天,她倒好，就这么跑出来，这次连围巾都没带,手放在口袋里还好。 露在外面的脸蛋都冻红了，冰冰凉凉的,沈凌云伸手一摸,顿时眉头就拧起来了。 早知道就不听她的，叫人去接她,也能在车里坐一会儿,不至于一个人吹冷风。 可她眼睛亮晶晶的,一脸开心的样子，他又什么话都不忍心说了,伸手在她脸上碰了碰，弯下的眉眼缱绻温柔：“冷不冷？” “不冷,就是风有点大。”杜若雨笑着看他，和他解释：“我出来的有点着急，把围巾落在屋里了,不喜欢戴手套,就没戴，而且我也才刚刚到,吹着风还挺好的。” 她扯扯身上的衣服,“你冷不冷，还是你穿着吧。” 她身子下面坐着的那个石墩子方方正正，还挺大的，沈凌云在她身边坐下，按住她扯衣服的手，“不冷,你穿着。” 他伸出胳膊揽着她，把人抱进自己怀里，一个再自然不过的动作。 今夜江风很大，流水作响，远处人潮汹涌，人声喧嚣。 杜若雨神色怔怔的地看着，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眼眶有点湿润，她把身上的衣服拢了拢，手从衣服下摆伸出去，找到他的另一只手，紧紧握住。 两个人在一起也不是一定要做什么，就这样坐在一起，什么都不说，也感觉特别美好。他们小声咬耳朵，说了点悄悄话。 大概二十分钟左右，江岸边上的大屏幕开始闪烁，对面的摩天大楼上也闪过新春倒计时，还有五分钟，这一年就要过去了。 想起来什么似的，沈凌云把手边那个袋子勾起来，递给杜若雨。 杜若雨愣了一下，想起来自己也带了礼物。他们两个刚才好像完全忘记了这码事，她赶紧也在弯腰把自己带来的礼物袋子拿出来。 倒数的五分钟时间里，他们在互相拆对方的礼物。 沈凌云送的是手机，是他手机的情侣款，杜若雨送的是一条围巾，还有一个很漂亮的水晶球，里面是翠绿的盛夏时节，嫩绿的树叶在水中摇摆，礼物盒子里放着一张明信片，是他们两个的合影。 沈凌云垂眸帮杜若雨换手机卡，杜若雨拿着围巾给他围上，暖和是暖和，就是围着他都有点不能呼吸了，沈凌云抬头想对她笑一下，结果发现自己的下半张脸都扎围巾里了。 杜若雨显然也是发现了，一双眼睛看着他也不说话，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 他只露出一双眸子，也是极好看的，沈凌云把换好的手机开机递给她，旧手机放进袋子里，围巾绕着脖子解下来一圈，微微低头看着她，在她脖子上缠了一圈。 “三、二、一”的倒计时落下尾声，一张声势浩大的烟花在天际炸开，点亮了漆黑的江面和天空，那么美那么浪漫。 杜若雨这次没有看烟花，她抬眸看着身边的这个人。他们视线密密麻麻的碰在一起，越靠越近。 沈凌云身子下压，他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脸上带着一种几近虔诚的神色，在越来越近的呼吸交缠间闭上眼睛，吻住她。 我亲爱的，新年快乐。 跨年之后，沈凌云开车送她回家，大概是因为那个吻，现在两个人对视都有点不自知的缠绵，杜若雨受不了这种心颤的氛围，全程低着头，都不怎么敢看他。 沈凌云也目不斜视，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大衣和围巾，还有两个袋子都折好放在了后座，车里没开音乐，他手机铃声响起来，把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手机在后座的大衣里，杜若雨倾着身子拿过来，看他一眼，飞速地收回视线。 “帮我接了。”看她诧异的样子，沈凌云好笑道：“按免提。” 杜若雨照着他的话做，祁煜吊儿郎当的声音一下就传了出来。 “哪呢？出来玩啊。”过年可把他拘束坏了，跨年完事几乎是马不停蹄的往外走。 他们这么大的孩子爱玩也是正常，家里的长辈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且祁煜也不能说完全是瞎玩，他出去玩找的那些家里条件都差不多年纪也相仿的孩子。 沈凌云还没说话，祁煜嘿了一声，“你家里没人？”他奇怪道：“你们家过年没人？” 杜若雨听着这话，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过年的时候，她家里……其实也总是没什么人，她知道那种感觉。 所有人都热热闹闹，只他们冷冷清清。 她脸上的表情太明显，沈凌云把车子停在路边，揉了揉她的头。 “不去。”他说：“公司年会。” “行啊你，现在公司年会都能去了。”说完了这句，祁煜有些无语，“也就你家喜欢把年会定在正过年的晚上，真是不怕被人打。” 沈氏集团其实每年有两次年会，第一次规模不算大，是给那些要回家过年的人办一次，第二次是正过年时，毕竟沈家两个父子干巴巴的过年，实在是没什么意思。 说到底也都是孤家寡人，就和那些不回家过年或者也是一个人的，大家一起在年会上，还能热闹热闹，这个习惯一直沿袭，算起来也有十几年了。 这么会功夫，祁煜已经把消息打听好了，“你们家年会现在可已经结束了啊，而且我听说，你可是早就走了。”他拉长了语调，“你也没回家，那你现在在哪呢？” 祁煜指挥司机开车，去段家先把段暮凌接出来，抢在沈凌云开口前，“你可别想骗我，早就觉得你不对劲了，这个假期你就不怎么出来。” 杜若雨有点紧张，咬着下唇看沈凌云。 沈凌云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语气平静道：“假期在公司帮忙。” “以前也没见你这么勤奋过。”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这句话沈凌云是看着杜若雨说的，手指在她白嫩的掌心挠了一下。 她眼睫一颤，眼尾刻意的下压，才能让自己不要露出太痴迷的表情。 祁煜好说歹说，沈凌云才答应一会儿去酒吧走一趟。 那酒吧是之前祁煜张罗开的，没人和他一起，他找当时看着不声不响，其实是个隐形富豪，而且是他们几个里面最有钱的沈凌云一起入了股，同样一起入股的还有段暮凌。 挂了电话，他先送杜若雨回去，车子到别墅外面，看她有点闷闷不乐的，沈凌云倾身过去，笑着揶揄：“这是怎么了？不高兴了？” 杜若雨被他闹着，腰间的痒痒肉一碰就忍不住笑出来，她往后躲着，终于挨不住和他说实话，“他说还叫了美女。” “就为了这个？”沈凌云停了手瞧她。 “不然呢？”杜若雨直起身子，“这件事很重要！” 她觉得，她是能感受到沈凌云认真的喜欢她的，虽然不知道这个喜欢是不是到爱的地步，也不知道可以维持到多久，但是也不能一味的顺着他。 她支持他想要做的任何事情，可也不包括过年晚上他们和美女在酒吧里！ 难得见到她生气，自从他们在一起以后，她就和没脾气似的，沈凌云都快忘了后期这丫头也是能把王可馨和杜思慧玩的团团转的人物。 看她不高兴的和他据理力争的样子，他忍不住笑出来，“那你刚才不早说，我都答应人家了。” 杜若雨精致漂亮的脸扭过去，“好像我说了你就会听一样。” “你说了我当然会听。”沈凌云低头拿了根烟，叼在嘴里，皱着眉想了一下。 他抽烟的样子也很有男人味，杜若雨看他放下车窗，头发被撩起，饱满的额头露出来，睫毛就那样洒在眼睑下，带着股英俊阴郁。 她抿了抿唇，不知道他是不是生气了。 正想着，沈凌云已经把烟掐了，他抬眸，扯了扯领带，给她一个睥睨的笑，开车拉着她从马家别墅离开。 沈凌云在路上给祁煜打了电话，要他叫一些同学出来热闹热闹，也别叫什么美女了。 理由也很充分，以后上大学了可能就聚不了这么齐了，下学期就是最后一个学期，出来玩的机会也不大，现在是过年，正好。 他又让杜若雨给她那个同桌打电话，在祁煜在群里发了消息后，让杜若雨约她一起过去。 这一套操作下来，简直是行云流水。 杜若雨有些回不过神，“你怎么知道我同桌？” “不就是那个女生？”他是那种很笃定的语气，笑着看她一眼，哼笑道：“你身边不就那几个人。” 一时间，杜若雨都不知道自己该生气还是该感动，“以前都没人愿意和我做朋友。”她捏着手机。 “不做就不做。”沈凌云说：“稀罕他们？” 杜若雨真是喜欢极了他这副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怕的样子，她弯起眼眸，“可是别人都有朋友。”想了想，她说：“你也有，他们还找你喝酒，和美女一起喝酒。” “……”沈凌云又想掐她了，“你给我下套呢？” 他也不和她计较，笑着瞧她道：“以后上大学了，想交朋友就去交，想交几个就交几个。” 杜若雨看他，“我要是交不到呢？” “交不到也没事，不是还有我呢。”沈凌云指了指自己。 “你？你要当我的好朋友？”杜若雨语气有点奇怪。 沈凌云坦然地点头，完全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她想要的样子，他都可以有。 他随意道：“而且可以是一辈子的那种。” 那连起来，不就是一辈子的好朋友。 杜若雨脸上的表情更奇怪了，她在一边偷偷笑，被他按着头，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等到于小米发消息说下楼了，他把人放在路边。 第19章 小三的女儿（19） 于小米扎着头发,脚步匆匆的下楼，看到路灯下等着她的女生。 路灯昏黄的光，照在少女的脸上,她仰着头，轻轻的呼着白色的雾状气体，似乎是觉得极好玩，眯着眼睛仰着头在笑。 因为过年，长街之上都安上了红色的红灯笼，就在白色的杆子上面,杜若雨就是在看着通电的红灯笼笑。 她想到前几天,沈凌云拿来给她玩的小红灯笼,做的特别精致，也很漂亮,一按按钮还会唱新年好呀,新年好呀,祝福大家新年好呀 就是晚上关了灯，发红光有点吓人。 天空飘起了小雪，洋洋洒洒，星星点点,不仔细都感觉不到。 于小米收到她的消息其实是惊讶的,因为是过年，又是和同学约着出去,家长对他们学校的情况也是了解的，听说是祁家那位组局,几乎全都会去，没怎么拦就放她下来了。 “怎么在这等着。”这时，她家里的司机已经开车出来了,于小米赶紧拉着她坐进车里。 杜若雨看到后面的黑色车子掉头从另一个路口出去才转过头，她笑笑说：“刚巧在这附近，想到你和我说家里就在这一带。” 于小米记得自己这个总是受欺负，被孤立的同桌是不怎么参加这种活动的，也不怎么爱笑，她收起眼里的惊艳，有些担心。 “你……这么过去没问题吗？” “没问题吧，别担心。”杜若雨把刚才来时准备的礼物递给她，“新年快乐。” 于小米咬着唇接过来，不太敢去看她的眼睛。 车上她们闲聊了几句，之后就是安静的无话，司机都在前面犯嘀咕，这两个人实在是不像关系很好的样子。 问题主要是杜若雨，她从小到大都没有交过好朋友，称得上是朋友的人都没有，不知道第几次看到于小米偷瞄她，她对她笑了笑。 于小米大着胆子，“感觉你和之前，有点不一样了。” 杜若雨莞尔，“哪里不一样？” “说不上来。”于小米也奇怪呢，“脸还是那张脸，但感觉漂亮很多，身上的气质也不一样了，我说不出来，就好像……脱胎换骨了似的。” 最后这几个字她说的小声，杜若雨没太听清，她也不纠结于这个，“可能是要高考了吧，感觉日子有盼头了。” 杜若雨用了最有说服力的一个理由。 以前同学课外的小聚会她也去过，最开始心存期冀，后来发现和她期待的都相反，她永远都是被开玩笑，被奚落的那一个，她就不愿去了，可王可馨总是逼着她去。 她要是不去，就会在学校受到更严重的欺负，她还会拿杜芯威胁她，杜若雨只能去。 这是她封闭自己之后的第一次，主动想去参加这种聚会。她看着车窗户的倒影，在玻璃上哈了口气，画了两个小小的、拉着手的人。 于小米和酒吧一条街离的说不上近，半个小时到了地方。 远远看过去，酒吧里就热闹的不像样子，真正进去更是发现里面声浪震天，灯光晃的都看不清彼此的脸。 杜若雨和于小米拉着手在人群里艰难的穿梭。 以前王可馨还真没带她来过酒吧，她们羞辱人的时候，都是女生的聚会，一般都是在一些美容会所或者咖啡店之类的地方，酒吧还是第一次来。 从人群里挤出去，两个人的衣服都乱了，互相看着对方狼狈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关系好像一下就拉近很多。 祁煜发的包厢在二楼，她们进去的时间已经说不上早，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坐在最中间的当然就是祁煜，还有他身边的段暮凌。 离的老远就听见了里面姜楚活力四射的声音，她正在段暮凌身边手舞足蹈的比划着什么，惹的段暮凌手握成拳，挡在嘴唇前，忍不住的发笑。 杜若雨进去，第一眼看到的是沈凌云，他选了个靠着角落的位置，不太显眼，好像是有点累，换了件衣服，仰躺在那个单独的沙发里。 不盖被子，会不会冷啊。 心里存了点儿小心思，杜若雨也坐在了靠近角落的位置。 杜思慧和王可馨都没来，她想要隐身都没人搭理她，这个晚上还是很轻松的，杜若雨也没参与游戏，看着他们笑着闹着。 这个角落变成了一个被遗落的角落，身上的毯子暖融融的，让人都不想起来了，沈凌云唇角往上翘了翘，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掀开一个缝。 被他看的好像一颗心的熨帖起来，杜若雨把手从毯子下面伸进去，勾住他的手指。 他的手掌宽大，只凭手感，也能感觉到修长的手指，是只摸着都知道是把漂亮骨头的程度。 她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睛，带着分明的喜欢在里面，眉眼带笑的看着他。 也不知道哪里找来的毯子，沈凌云是看到她进来才睡着的，也没有真的睡过去，睡的很浅。 握着她的手坐起来，把毯子掀开放在一边，看时间也差不多，他俯身放东西的时候在她耳边说，“找个借口出来，送你回家。” 他这句话就贴在她耳边，只是角落有点黑，别的人也看不到，但这种怕被发现的刺激感加上来自他给予的感官上的刺激，还是让她瞬间头皮发麻，她声音很低，咬着唇角，嗔怒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这个包厢里，本来也没人在意她，沈凌云出去没一会儿，杜若雨就找了借口，和于小米打了招呼，也出去了。 楼下的徐诺以为自己花了眼睛，“欸，你快看。”他给了马伯良一下，“你看那，是不是你那个妹妹。” 马伯良刚想骂她，楼上下来那个人，侧脸恰好被灯光打到，少女没什么表情的侧脸清丽明媚，光看侧脸，他也认出来了，确实是他那个便宜妹妹。 放下酒杯，没再理会徐诺的叫嚷，他拨开人群跟了出去。 - “出来了？”沈凌云站在车边等她，看她出来，迎上去第一件事是下意识的去碰她的脸。 入手是暖和的，他满意的垂眸笑了笑。 “是不是困了？”杜若雨握住他的手，有些担心，“还能开车吗？要不找个代驾？” “这么晚了，找什么代驾？” 沈凌云故意打了个哈欠，夜里风冷，他闷笑两声，低头抱她，“没事，先把你送回家，之后就回家睡觉。” 马伯良跟出来，只看到一辆豪车远去的尾灯。 因为生气，他都没看清那辆车的车牌号。 果然，她就是和她妈是一种人！前几天看着还挺乖，才几天，原形毕露。 杜若雨是第二天知道杜芯要去杜家拜年，她没有跟着去，在家里复习，还有四天就开学了，她已经准备搬去学校。 马伯良的态度很奇怪，这两天看到她总是露出一种不屑的表情，让本来端正帅气的脸，扭曲的有点变形。 杜若雨只以为他是听说了什么，看不起她们母女，这样的眼神她看多了，已经不能伤害到现在的她，她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初三那天，于小米约她出去玩，想了想，杜若雨还是拒绝了。 那天晚上她们的关系是有所亲近，但也就是那一个晚上，她并没有想要认真的去交一个朋友。 对她来说，她向往亲密的关系，可是太过亲密的关系，不仅对她，对对方也是一种困扰。 也是在和沈凌云相处时，她发现其实自己不太适合走近一段亲密关系里，她总是有种患得患失的惶恐感，要不断的和对方确认自己的重要性，一旦得不到想要的反馈，就会在心里给这段关系打上一个问号，然后把言语当成利刃，不仅自己痛苦，要让对方也感受到才行。 当然，沈凌云除外，他对她有着一种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耐心，就算当时很生气，也永远都不忍心真的让她伤心。 和他一样，她也不想让他伤心，只觉得他一直这样就好，没有特别特别爱她也没关系，她会连着他的那份，一起爱他，给他她全部的爱。 新年过去第四天，杜若雨在家里收拾行李，她来时没带什么，走的时候拿着的这些东西，几乎都是沈凌云淘弄过来的小东西，他上着班，也不知道怎么有时间搞这些东西。 想到他，她唇角上扬，收拾东西的动作都轻快起来。 东西装了一个小行李箱，在这天早上，杜芯先陪她回之前的家取东西，再送她去学校。 第20章 小三的女儿（20） “你怎么这么多东西？”杜芯看她拎了一个大行李箱和一个小行李箱出来,眉头狠狠的皱在一起，“你都拿了什么？” 杜若雨咬了咬嘴唇,轻声说：“书和衣服。” 骗她的,衣服就只带了校服、睡衣，还有就是身上穿的这件。 见她坚持，杜芯也随她去了，是和沈凌云在一起之后他教给她的道理,不能因为别人刚表露出一点不赞同的表情,自己这边就举旗投降了。 坚持一下,其实没有什么大不了。 杜若雨松口气,到学校宿舍楼下和杜芯说有同学来帮忙，她果然没有怀疑,也是没有怀疑的时间，从刚才起,她就一直看手表,可能是又约了人。 嘱咐她几句，杜芯上车离开。 杜若雨用手机发了消息,踮着脚尖,在宿舍楼下翘首以盼。 沈凌云看她这小鸭子的样子就忍不住要笑,他放轻脚步，从她背后,抓住她的后领口，一下把人提溜起来。 “……”杜若雨看了眼自己快离地的脚尖,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转身给他一拳，“无聊吗？” “你也太轻了，得多吃点。”沈凌云顺势抱了她一下,去拿行李箱。 杜若雨跟在他旁边，赶紧告诉他：“有点沉。” “我试试有多沉。”沈凌云拎了一下大的，杜若雨观察他脸上的表情，他又拎了一下小的，杜若雨还是盯着他的脸看。 “还行，没多沉。”大的有点沉，小的很轻，沈凌云拎起大的，杜若雨跟着把小的拎起来，于是他用剩下的一只手牵着她往上走。 今天宿舍没人，杜若雨是先找老师要了钥匙，说要提前一点搬进来。 她是第一个搬进来的，宿舍里安安静静，淡淡的灰尘在空气中飘动。 冬日早晨九点钟的暖阳，冲破厚重的云层，兀自散发着光芒。 她忙活来忙活去，沈凌云靠着身后的桌子，把玩着手里随手捡来的笔，看她弯腰在那里一点一点铺床，瞧着还挺可爱的。 “你晚上自己睡不害怕？”他眼珠转了转，四下打量这间屋子，宿舍当然不算特别大，但也说不上小。 云南的设施一流，宿舍自然也是顶尖的，但也绝对比不上家里自在。 对杜若雨来说，只要她们不欺负她，其实住宿舍她反而更舒服。 “还好。”铺完了床铺，杜若雨转身坐在床边，感受了一下身下床铺的柔软程度，她想了想，“就和在家里一个人住一个房间一样，没什么好怕的。” “真的不害怕？”沈凌云煞有其事的给她描述，“你晚上一个人住在这里，这一层都没什么人，然后你再想，可能这层楼都只有一个人，你再想，学校里今天晚上都只有你一个人，真的不害怕吗？” 杜若雨盯着他看，奇怪他吓唬自己干什么。按照他描述的，是有点吓人，好像一个人被遗忘在了这个角落。 可……学校有值班老师啊，而且明天所有老师都回来了，老师里面也有很多住宿舍的，不是一个楼层而已。 沈凌云像是断定她会害怕，他呼出一口气，“你要是害怕，我们可以视频。” “我……”在沈凌云鼓励的视线里，杜若雨说：“害怕。” 她偏过头，有些羞耻道：“听你这么一说，我确实有点害怕。” “我就知道。”沈凌云安慰地对她笑笑，“没关系，我们可以开语音睡觉。” “……好。” - 开学的第三天，王可馨听说了杜若雨住校的事情，玩味地跟她的小跟班们说笑，“你说我要不要也住个校呀，我要是住校的话，住哪个寝室好呢？” 她盯着自己长长的指甲，动了动手指。 当时杜若雨刚从洗手间出来，恰好经过。 其中一个女生十分狗腿，用余光扫她：“诶，你不是也住校呢，你的宿舍是不是就你自己，可馨姐住进去，你肯定特别高兴吧。” 一阵哄笑，王可馨不怀好意地看她。 杜若雨没冷着脸搭理她们，挺直后背走了出去。 “呸，清高个什么劲，最近看她都想给她两巴掌，真t的烦人。”只要诋毁她侮辱她，就能得到王可馨的喜欢，久而久之，好像从欺负她本身就能获得一定的快感。 反正贱人的女儿也是贱人，欺负一个贱人，天经地义。 当天下午，王可馨就被王家接走了，她和女生搞小团体，欺负别的女生的事情被实名举报，王家把这件事压了下去，带她回家管教去了。 她在学校里欺负就两种人，一种可以精确划分为“杜若雨”，还有一种，是喜欢段暮凌的女生。 姜楚捧着下巴，下课了一直对段暮凌看个不停，看的他心里毛毛的，笑着问她：“你看我做什么？” “是不是你呀？”姜楚身子前倾，趴在课桌上，神秘地冲他眨眼：“是不是你做的呀？” 段暮凌轻吟一声，摇头说不是。 “真的不是吗？”理智上告诉姜楚应该不是她，但情感上真的希望是他，王可馨真的很烦人，还堵过她两次。 要不是没摸清她的底细，估计她就和那些女生一样被她欺负了。 她在学校里几乎天天身边都有人，就这也能被她抓到时机。 “真不是。”段暮凌卷着书敲了敲她的头，“你怎么还想是我啊？” 姜楚十分的理直气壮：“就想想呗，你看她总缠着你，要我是你，早收拾她了。” 段暮凌无奈地看她，“你怎么不说，你也总缠着我。” 女生支支吾吾，瞧他温润干净的模样，红着脸说：“我和她不一样嘛。” 窗外面的光照进教室里，木质的桌板上阳光在跳跃。 女生害羞，男生宠溺地瞧着她，一副很偶像剧的画面。 沈凌云撑着头看他们笑闹，纸上看到的和现实里看到的还是有点区别的。 他无聊的把视线转到一边，看到埋头做题的少女，没忍住笑了笑。 发丝融在浅金色的阳光里，她低着头，整个人都笼罩在温暖的日光里，手里拿着的笔一直在动，一个教室，两种世界。 沈凌云拿着手机对她拍了两张，没去打扰她，好心情的设置成自己的屏保。 晚上，他们避开人群，一起出去吃饭，去的是之前杜若雨请他吃饭，最后是他买单的那家小店。 老板娘显然还记得他们两个，高兴地把零头抹掉了，这次沈凌云没和杜若雨抢，笑着看她付钱。 - 三月份，冬雪消融，春天就要来了，这个阶段杜若雨的时间安排的很紧，其实按照她的成绩，就算松弛一些，只要按部就班，考上a大是没什么问题的。 可她给自己的压力很大，沈凌云这个时候已经不怎么来学校上课了，她每天就是教室、宿舍两点一线，于小米是在倒计时100天住到宿舍的，看了她都忍不住咂舌。 “你也太拼了吧。”周日的晚上，杜若雨没再去教室自习，刚洗了澡在擦头发，她穿着一身浅色的睡衣，头发湿漉漉的披在肩头。 手机放在桌子上，外放的是网上一个很有名的数学总结金牌讲师的视频。 “其实不用这么累的吧。”于小米自己肯定是做不到她这个样子，所以打心底里佩服她，同时也觉得，真的是没有必要。 杜若雨转头微扬着眼尾看她，她是真的好看，浓妆淡妆都能hold住，素颜也跟抹了粉似的。 “我们都是本地人，又不需要去和外面的人竞争，本来名额就很多啊，只要正常发挥，而且我们还有降分什么的，考进去不是很容易的事情吗？” 他们班级的人，一部分学习的人凭着本地人的优势考进去，一部分靠着加分或者降分走特殊人才通道，还有一部分交一些高额的学费，上的是学校成立的联合学院，最后发的毕业证也是一样的。 也有人这三种都不去，出国留学，这些在他们这样的家庭都是很正常的操作。 于小米从小到大也都是这样过来的，对于她来说，成绩其实只是一部分，课外活动其实也占了很大一部分比重，还有平时出去游学、出国旅游，见识世界其实比宅在教室里死读书重要。 杜若雨眸光微转，对她笑了笑，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我不是这里的户口。” “啊？”于小米是真没有想到这个，她哑巴了一下，磕磕巴巴，“你不是从小就在这……对、对不起。” “没事。”杜若雨纤细的手指拿起翻开的书，“我裸分，也能考上。” 没有条件就创造条件，有条件就利用条件，杜芯的感情信条，要是用在学习和提升自己上，或许也能过得很好。 这种发自内心的光芒震慑到了于小米，忽然觉得自己这个看着不显山漏水的同桌，形象一下就高大了起来。 她喃喃道：“我觉得，你以后肯定能做成一番大事业。” “不用做成什么大事业。”杜若雨好笑道：“我没有那么大的志向。” 她现在的愿望，其实特别简单，她想要自己成为一个，以后说出去，不会让他觉得丢人的人。 第21章 小三的女儿（21） 考试的前两周,沈凌云回了学校，紧张的气氛渲染下，学校里就算不参加的考试的难免沾染上的紧张,沈凌云是回来陪杜若雨的。 对他来说,高考其实遥远的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对于再考一次,他的兴趣真的不大。 等到临近考试,学校清空了学校,杜若雨只能回家,杜芯想要她回马家,她考虑再三还是拒绝了,一个人回了她们从前的家。 时间很快到了考前一天晚上,已经是盛夏时节,穿着单薄的衣服也不会冷。 沈凌云把车停在林荫路下，告诉杜若雨自己到她楼下了。 不出几分钟，杜若雨就跑了下来。 她弯腰在车玻璃上轻轻敲了两下，车窗落下，露出沈凌云绮丽带笑的勾人眉眼。 两个人遥遥对视,这段日子她压力大，沈凌云也没怎么打扰她,静静的看着她努力。 宿舍里住进了别的人,他们都很久没打电话了，在学校里也是默契地从来不打招呼,不说多余的话。 但是她知道，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他们没有分手，从来都没有这个想法。 沈凌云推了车门下来，杜若雨直起腰,轻喘着在他面前站定，他手里捡了件副驾上的外套，有些心疼地把她裹起来。 “都说了不用下来，我就是过来看看。”沈凌云摸了摸她还没干的头发，蹙着眉心，不高兴道：“明天就要考试了，要是你感冒了怎么办。” 杜若雨目光痴缠地看着他，睫毛颤了颤，纤长的手指笼住衣服，“我想你了。” 再多的话都败给她这一句话，沈凌云抬手把人抱进怀里。 小区院子里有一个留给老年人活动的小公园，他们找了个隐蔽的石阶坐下，月光柔柔地撒下来，周身笼着层薄纱。 “不看书没事吗？”沈凌云问了句。 他就这么很放松的坐着，身上也带着股散漫清贵，要是放在古代，肯定是个贵公子，但也不是。 杜若雨也见过他发狠的样子，不屑的、讥讽的针对某一个人，手段很强硬。 她喜欢他每个样子，她摇摇头说：“没事，明天就要考试了，现在更重要的心态。” 沈凌云闷笑，胸腔都在震，杜若雨在他怀里，也跟着好像在震动似的。 沈凌云打趣她：“你好意思和我谈心态？这些天每天板着一张脸，我都不敢和你说话。” “你不敢和我说话？是你不和我说话，都不理我。”杜若雨睁大眼睛，用委屈的语气。 沈凌云挑眉看她，她都习惯了被他掐脸，也不躲，他磨牙般地咬她的耳朵，惹得杜若雨一双眼睛能滴出来，笑着往后躲。 “我不和你说话，还不理你？你这没良心的。” 她这就纯粹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他每天都往她课桌里塞东西，吃的喝的，还有不知道从哪里淘弄来的学霸笔记，金牌试卷，每天去上课之前，都不知道里面有什么礼物。 和拆盲盒似的，偶尔幸运值爆表，还能开出来一两件小礼物。 她重新依偎进他怀里，抓着他的手扣紧，好奇道：“你那些东西都是哪里来的？” “哆啦a梦的百宝箱。”沈凌云笑着睥睨她一眼，“你男朋友什么没有。” 他们在石阶上坐了没一会儿，沈凌云怕她冷，一直催促她赶紧上去，要上去之前，沈凌云见她一脸期期艾艾，像是有什么话要说的样子。 “怎么了？”沈凌云在她眼睛上亲了一下，“是有什么话要说，还是舍不得我？” 他声音低沉柔和，一句话说的缓慢，像是盛夏夜晚一个美好的幻梦。 杜若雨怔了一下，在他怀里仰起头，对上他漆黑漂亮的眼眸，踮脚吻了他一下，一个很轻的吻。 “舍不得你。”她抱紧他，眼眸里闪过几抹不自在，有些局促，很小声的喃喃，“也有话想说。” 温暖的大手在她背上轻轻拍了两下，手往下，掐住她不堪一折的细腰，沈凌云低笑着，在她唇角咬了一下，戏谑道：“想说就说，和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嗯？” 在心上人面前，他笑起来总是带着温柔的散漫，又不自知的带着几分痞气，真的很容易讨起一个女孩的喜欢。 杜若雨白皙的皮肤里闪过薄红，被他搂着挣脱不开，眼神躲闪支吾道：“我想要你的这件衣服。” 沈凌云：“嗯。嗯？” 这件衣服是偏中性的黑色外套，她穿着有些大，可也不是不行，其实她最想要的还是他的校服，有点不好意思和他说，唉，怎么才能不像变态，也不被误会的要过来呢。 “给我嘛。”杜若雨难得的撒娇。 看着她那翘着眼尾，明媚的眼睛，沈凌云低头好笑地扯了扯嘴角。 这丫头。 没办法，谁让他的衣服总是会让她感觉到温暖和有安全感。 ˉ 第二天早上，杜若雨穿着沈凌云的黑色衬衫外套，她加了一条腰带，当成衬衫裙，刚好到大腿根位置，露出两条笔直的腿。 她下身穿了一条黑色拖地裤，整个人利落干净，锁链的设计又不失舒适温柔，是她很少尝试的风格。 她头发上什么也没有带，浓密柔顺的黑发边上只别了一个沈凌云送的钻石发卡，简简单单的扣上帽子，除了必须要带的东西，只拿了两支笔出门。 瞧见她走出来，停在外面的车子按了声车笛。 晨曦未退时，还有几颗零星的孤星点缀浅蓝色的丝绒天空。一大早杜芯就早早的起来准备了，马忠是和她一起起来了，至于马伯良，是被他抓过来的。 杜若雨只是愣了一下，快步走过去。 她一上车，有些讶异地发现马伯良也在车上，四目相对，马伯良狠狠地朝天翻了个白眼，把脸转到一边。 杜若雨若无其事的收回视线，前面的杜芯回头，看她一脸平静的样子，嗔怪道：“都说了去那边住，自己一个人在这边住像什么话。” 见她神色怔松，她又笑着说，“这早餐是我和你马叔叔一起做的，赶紧吃一点儿垫垫肚子。” 杜芯做饭挺好吃，她很少为了她下厨，可杜若雨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一点儿也开心不起来。 她接过来也没有立刻打开，拢了拢身上的衣服。 副驾上的杜芯看着比她还要紧张，一路上都在嘘寒问暖。她问一句杜若雨答一句，倒也没有冷场。 这样喧闹的早晨，车子里的空气却很闷，有车子一晃而过，很快的变道超过他们，她下意识的抬眸看杜芯。 杜芯果然已经变了脸色，她压下眼睛里的嫉恨，施施然的理了理自己的鬓发，笑着说：“这么急干什么，去早了还能先进去不成。” 刚才开过去的是杜家的车，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超过的他们。杜家主家没有人考试，车上做的是杜芯的那位姐姐，杜家的大小姐。 “若若今天可得给妈妈争气。”她笑着回头，“成绩这块，不能让妈妈丢脸吧。” 她说的疑问句，却是用的肯定的语气。 杜若雨帽檐一压，脸上的神情看不分明，低声说了句“嗯。” 她声音又浅又轻，就像一阵微不可闻的风。 马伯良不由得回头盯着她看，不想太明显的地盯着她的脸，就把视线落在了她黑色衬衫下，露出来的那一小节细白的手腕上。 腕骨上别折一个玫瑰金色的手链，越发衬得那节手腕如皓月一般。 因为心底对她升起的在意，让他只有用最恶毒的心思去揣测坐在他身边的这个人才能好受。 她多大，刚成年吧，也不知道是勾搭上了谁，就和他见过的那些女人，听说他们有几个钱就扑上来一样，不过是长了一张看上去无辜清高的脸。 还成绩呢，能上大学就不错了吧。 他简单粗暴地把过年时候她带书去他家的行为归结为装样子，对她更不屑起来。 “你怎么不吃？”他忽然开口，假装才发现似的皱起眉，“是不喜欢吗？” 杜若雨纤细的手指按在身下的坐垫上，她指甲修剪的干净齐整，色泽圆润，在坐垫上下陷，此时已经泛了白，因为太过用力带着疼。 “没有啊，很喜欢。”杜若雨拿起来，放在膝盖上打开，对他笑了笑，“很好吃。” 后视镜里的马忠和杜芯都露出了满意的神色，她怎么可能不喜欢呢？ 杜若雨笑着又吃了几口，她吃的慢，车子开到地方也没有吃进去多少，但确实是一直在吃。 在学校旁边的路口车已经堵的水泄不通，她和马伯良先下车，这附近很难有停车的地方，估计他们俩得一会儿才能过来。 “你不会是不喜欢吃他们做的东西吧？”马伯良在她身边悠悠地说，杜若雨侧头看他，没有错过他脸上的戏弄。 她很想说一个是，可惜她现在一开口就想吐，真的说不出来。 她看他一眼，快步走到侧边的垃圾桶边，一直干呕，什么也吐不出来。 沈凌云也不知道就一个晚上不见，她怎么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他眉头紧皱着，也没有刚才在人群里找到她的喜悦了。 陈元十分有眼色的递了水和纸巾过去，快步离开。 “那就是他那个女朋友？”沈明阳意味不明说完这句，继续隔着车窗看自己那个眼高于顶的儿子在那里又是扶着漱口，又是温柔帮着擦嘴的，抽了抽嘴角，“出息。” 陈元在前面没敢说话，心说这算什么，您没见到更厉害的呢。 他可是见过沈凌云背着那位，也见过两个人吵架，沈凌云生气的样子，都气成那样了，还能放下身板去哄，得是真爱了吧。 他心里正想着，一个没留神，沈明阳想了想，开门下去了，他开门，下去了… 陈元：“！” 杜若雨也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碰见沈凌云，考场外面人多眼杂，她没想过他能来找自己，一时间又感动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乖，什么都别说，先漱口。”沈凌云拍了背，跟着她蹲下去，两个人背对着街，缩在垃圾桶前面的墙角，看她咕喽喽的喝水。 终于把嘴里的水吐出去，杜若雨边擦嘴边看他，准确的说，是被擦嘴。 终于得到开口的机会，她眼尾刚刚翘起来，弯着眼睛露出一个笑。 一道沉稳有力的步伐在他们身后响起，沈明阳说，“沈凌云！” 他的外表看着就很古板，杜若雨一回头，身子一僵，紧张的不行，不知道说点什么。 从她躲闪的眼神里，沈明阳确认，她知道他。 沈凌云手里还拿着水，无奈地拧上盖子，“您怎么下来了？” “怎么，还不许我下来了？”沈明阳借机用余光扫着杜若雨，瞧着长的是漂亮，看他说沈凌云还知道关心，也不算太差。 但，这并不能成为他同意他们在一起的理由。 “你给我过来。”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吓了杜若雨一跳，她面上不显，只是心里越发的忐忑起来。 沈凌云就往前走了两步，他的脸色也有些不好了，喊了声，“爸。” 转身用眼神安抚杜若雨，告诉她没事，别害怕。 马伯良刚转过弯，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杜若雨和一个年纪明显可以当她爸爸的中年男人对立站着，中间是个英俊到漂亮的少年，冷着脸在看杜若雨。 猜测过的事实成真，远比他想的更龌蹉，他不由得冷笑，勾搭同学的爸爸？ 第22章 小三的女儿（23） “你又是谁？”沈凌云拧眉,冷着一张俊脸看这个不知道哪里跳出来的黄毛。 突然跳出来，好像撞破了什么奸情现场似的，他眯着眼睛都能看出来这人满脑子的龌龊思想。 马伯良家境优渥,父母虽然离婚，但也算是和平,他人生顺风顺水，最近在自己这个妹妹身上吃了点苦头,正为自己在她身上投加了关注,而她浑然不觉的态度气怀不忿。 上次酒吧里见到她上了一辆低调的豪车就是一粒种子,此刻怀疑的种子破土发芽,他更觉气恼和羞愤。 马伯良哈了一声,目光如炬：“我是谁？你问她我是谁？” 杜若雨感觉莫名其妙的，突然见家长的手足无措感还没过去,现在好像又被“家里人”撞破了现场。 她头大的只想把自己藏在沈凌云背后，可现在另外两个齐刷刷的视线都落在她身上，她只能硬着头皮：“那个……” 在男朋友的家长面前，说出这种话确实有些难。 她根本就不知道杜芯有没有和他爸爸领证,同居和再婚两个大词在她脑海里变换闪烁。 “我管你是谁。”沈凌云扯过杜若雨的手,他的手环在她手腕上，用力一拽，拉着人就走，“你和我过来一下。” 在马伯良的眼里，这是要把她拉走去教训她了，瞧这怒气冲冲的样子,而在沈明阳的眼里，沈凌云现在也是气到极致，都怒极反笑了。 杜若雨倒是不怕他,也不觉得他生气的样子吓人。 她反手握住他胳膊，外面瞧着磕磕绊绊地被他拖着走，可实际上，她身体一贴到他胳膊上，沈凌云身子就僵了一下，察觉出她的讨好，居高临下觑了她一眼。 两个人走出他们的视野，杜若雨回头看了沈明阳一眼，经历过自己坏脾气的儿子，沈明阳竟然被她这一眼安慰到了，对她点点头示意。 在马伯良眼里，更是落实了他们两个有私情！ “好了，真生气了？”刚过一个转角，杜若雨拉着沈凌云闪身进去，在一家巷子里的深宅门口，门口有棵枝叶繁茂的参天古树。 她在他怀里仰头，“你怎么和……伯伯一起来了？他……” 沈凌云抑郁地看了眼她。 “今天可是高考。”低头咬了她一口，不解气的还想再来一口。 杜若雨好笑地抱着他，任由他发泄，也没反抗，沈凌云咬的也不重，浅浅的留了两个印子。 像标记地盘的野狼，舍不得怀里的猎物，在她的怀里慢慢软下来。 他亲昵地用鼻尖蹭她，“什么都别想了，来是为你打气来的，之前那么认真，不就是为了今天，所以今天什么都别想，也什么都别管。” 沈凌云抬眸，浓密的睫毛复又垂下：“别让任何人影响你的心情。” 杜若雨盯着他看，把脸重新埋进他怀里，重重点了下头。 自古高考必下雨，答完卷子从窗外看出去，窗外面阴雨蒙蒙，可从考场里走出来时，日光热情的光芒刺破云层，树叶都笼着一层暧昧的灿阳色。 第一个走出考场的人受到了外面人群的热烈围攻，杜若雨不是最早出去的，也不是最后一个出去的，她答完卷没有急着出去，卷子上的题认认真真的检查了两遍，她才起身。 她走出去的外面还是很热闹，明亮的天光渲染在门外面一张张期待的脸上，她没有会在这些人群里找到杜芯的想法，所以也不觉得失望。 可某一刻，就好像是一瞬间的过电，她朝着一个方向看过去。 沈凌云撑着把黑伞，伞面抬高，有未落的雨滴坠落，他对杜若雨露出一个笑，抬手招呼她过去。 “嘿，你怎么跟和炮仗似的。”沈凌云被她撞的往后退了一步稳住，一边抱住他，一边忙不迭地把伞移到另一边，被她抱着，另一只安抚地拍着她的后背，自然也就没有手去收伞。 雨伞太大，不小心砸到旁边的人身上，沈凌云连说两声抱歉，旁边的人也是刚从学校里出来，皱眉刚想骂人，和沈凌云视线一对，骂人的话支支吾吾，他说了句没关系。 等这对容貌真可以说是靓丽的情侣离开，坏脾气的女孩一怼旁边的女孩，压低尖叫着说：“刚才有个帅哥巨帅，看到了吗？他怀里那个是他女朋友吧，只看了侧脸，也巨好看！！” “哪呢哪呢？”听着她这夸张的形容，同行的朋友伸着脖子，也想看看她嘴里的俊男靓女，可惜人早已经淹没在人海里，几乎是一转身就不见了。 那柄标志性的黑伞，也不见了。 “我说的是真的！” “知道了知道了，好可惜。”朋友没见到，只可惜了一秒，转头不走心的安慰了几句，问她：“一会儿去哪玩？” 考完试最重要的当然是放松和休息，只有最开始的那个女孩，还一直回头在找。 茫茫人海，一眼看过去，全是黑色的人头，她看得眼晕，坚持了没一会儿，终于也放弃了。 世界上那么多人，太多人就是萍水相逢，偶然一见，所以才说缘分是个特别珍贵的东西。 而在最开始的时候，这对在隐秘角落相拥的男女也只是无数短暂有过交集的陌路人，也是无数的缘分，才让他们有了今天这样的亲密。 “多大了，怎么还撒娇啊。”沈凌云笑话她，脸上却一脸宠溺。 杜若雨直往他怀里钻，就是不给他看自己的脸，她没出息的哭了，现在才觉得不好意思。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以前那么被欺负，只要不是特别过分的时候，她都不哭。 刚才不知道为什么，学校门口看见他抬伞，隔着人群遥遥看过来的一刹那，除了去到他那里，她什么都没想，然后她就……不争气的哭了。 她像是一个从来没有得到过心爱玩具的小姑娘。 “好了好了，我又不会笑话你。”沈凌云弯腰瞧她，笑吟吟道：“我看看，是不是哭成小花猫了。” “你怎么来我这里了，你不是也考试？”杜若雨咬唇，扬起清凌凌的一双杏眸盯着他看。 “想什么呢，没缺考，提前交卷而已，我们考场离的又不远，考完了就从那边过来找你了。”沈凌云揉了揉她的头，“心情怎么样？带你去吃好吃的。” 他扬着眼尾，少年眉眼骄矜，唇边漾着抹浅笑，对她伸出手。 就好像，他想和他喜欢的人分享世界上一切的好东西，今天看海，明天追月。 好像牵住这只手，那些黯淡无光、困顿迷茫的牢笼枷锁都会变成过去，她可以和他去到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地方，只要她想。 任何一个人只要被他看着，都不可能会拒绝他，更何况是本来就爱着他的杜若雨。 于是她笑着牵住那只手，跟着他一起迎风跑起来。 要是有人路过这里，说不定会在树下看到一把还在滴水的黑色打伞，安静地立在树下。 - 一个月以前，沈凌云问杜若雨高考结束了有没有什么愿望。 当时他们正走在放学的路上，他们走的都是那种偏僻的没什么人的小路，小巷里总是伴着夕阳或者星光。 杜若雨转过身，倒退着往后走，那时星月都高高地挂在遥远的天边，银河似乎就在头：“以前想的可多了，想要打工，想要赚钱，想要自己养活自己，证明不是一个拖油瓶。” “想离开这里，去一个所有人都不认识我的地方。” 肩上搭着一个书包，手里还拎着一个书包的男生闻言哂笑，既然这么说了，那肯定是愿望变了。 他挑眉：“现在呢？” 他们的影子都在明亮的石阶小巷上拉的很长，杜若雨的裙摆轻轻晃动，她踮着脚尖，手指在虚空中抓握了一下，什么都没有握到，其实只是一团虚虚的空气，她捧到沈凌云眼前，献宝一样，“你看我抓到了什么？” 沈凌云乐意配合她，还像模像样的思考了一会儿，直到杜若雨开始催促他，他才悠悠开口。 “你抓到了风。” 杜若雨笑了笑，这几个字的形容竟然让她头皮一阵发麻，她平静道：“我怎么能抓住风呢？” “这有什么难的。”沈凌云停住，随手一抓，周身带动气流，他绮丽的眉眼在月色下像是天神一样，又带着无俦的俊美。 那阵气流绕过杜若雨，她发丝轻舞起又轻盈的落下，沈凌云的手指在要碰到她额头时，戳了她一下。 “看，”沈凌云眼里沁着一抹笑，“这不就抓到了。” “只要你想，风就可以绕着你转。” “好。”在他面前，她可以不用故作沉稳，于是眉眼弯弯道：“那就让风绕着我转。”她看着沈凌云，轻声道：“希望风可以一直绕着我转。” 沈凌云哼了一声，算是答应她了，他们继续往前走，“所以你呢，抓住了什么，你的未来吗？” “不是。”杜若雨坦诚：“我什么都没有抓到，因为我不知道我未来到底要做什么。 她看着沈凌云，微微笑道：“可是我现在不想逃避了，我很喜欢a大，我不想去别的地方，就到留在这里。” “至于要做什么，我从现在开始想。” “那你可得好好想想，老是为了证明自己有什么意思，你的好喜欢你的人自然会看到。”沈凌云现在活活的就是一个带着有色眼镜看人，还死不悔改，觉得自己非常有理的偏执狂。 在他眼里，杜若雨觉得自己有点好过头了。 不过潜移默化下，她也没说什么自己不够好那种丧气话，只是牵住他的手，手指一个根根卡紧他的指缝，十指紧握，她盯着身边人的下巴，“总觉得你好像是上天派来拯救我的。” 沈凌云哼笑一声，用低沉的语气开口：“那你还不快来拜谢我？” 杜若雨噗嗤一声笑出来，趴在他肩膀上晃了晃他的胳膊说：“我突然又觉得不是了。” “嗯哼？”沈凌云高深莫测道：“为什么？” 因为老天爷才不会偏爱于我。 杜若雨说：“因为他才不会派这么自恋的人！” - 一个月以后，高考结束，杜若雨经过几天的思考，很严肃的告诉沈凌云，自己要学心理系。 她严肃的样子逗笑了沈凌云，抱着人耳鬓厮磨，成功让杜若雨一张俏丽的脸蛋面若红霞。 然后这时候，他礼尚往来的爆出来一个大雷，“我爸要见你。”他低头亲了下杜若雨的耳朵，在她耳边撂下这句话。 杜若雨手一抖，她抬眸：“认真的？” 沈凌云扯了扯唇，往后一倚，“认真的。”顿了下，他道：“不过我已经替你拒绝了。” 杜若雨：“……” “那你告诉我干什么？” 单纯的通知我吗？ 第23章 小三的女儿（23） 沈明阳是想见杜若雨的,毕竟那天是他自己下车，他想找个时间，帮沈凌云掌掌眼。 没想到沈凌云一口回绝了。 “没什么好见的，该见到的时候自然就见到了。”他扯扯唇角,意有所指道：“而且她胆子小,经不起你们吓。” 高考那天的事情，显然真的触怒他了,沈凌云是个极其偏执护短的人,对他自己的父亲，也寸步不让。 沈明阳也没被他吓到，“你要是不想让她见我就算了,就怕以后想见也没有这个机会，你确定不问问她？” 现在年轻人的感情这么躁，今天和这个好,明天和那个好，谁知道什么时候就掰了,沈明阳也是暗示他,或许女生想见呢。 沈凌云还是想也不想的拒绝了。 “说不见就不见,哪有那么多可想的。”沈凌云抓着车钥匙出门，连这件事情都是刚想到,随口开玩笑似的告诉她。 杜若雨觉得他有点太随便了，忧愁了一会儿,但也确实管不了他,她想想也就过去了，反正她也真的没有要去见家长的想法。 “你不生气？”沈凌云歪头撑着脸，明亮的光洒下来，他微微眯着眼睛,目光落在她精致明艳的侧脸上，“我都没和你商量就替你做决定了。” 他的手摸起来很温暖，轻而易举就能给人安心的感觉。 他身子倾斜，贴近她，半拥着她，杜若雨很喜欢和他粘在一起的感觉，就好像他们本来就是一体的。 “不会啊。”她抬起眼眸，对他笑道：“你做决定就好，我什么都听你的。” 这话说的，沈凌云又高兴又不高兴，他戳了下她额头，“也不能什么都听我的，我又不是独断专横的暴君。” 他们不是在图书馆，而是约在了一家私家包厢里，环境很雅致，密闭性也好。 窗台上摆放的绿萝顺着绳索攀岩，一片勃勃生机的绿。 沈凌云说完话，侧过头看向窗外，他微挑的眼尾带着一些漫不经心，横放在她身后椅子上的手没动，另一只手上夹着的烟，猩红的火花跳动了一下。 杜若雨依偎进他怀里，仰着头看他流畅的下颚线条，语气软和的撒娇道：“都听你的还不好？” 沈凌云想说我觉得挺好的，话到嘴边，没办法说出来。 他记得第一眼看到的她，狼狈不堪，可是眼眸明亮如刀，锐利的像是一个不甘的小兽，短暂的低头也只是为了自保，骨子里的愤怒是藏不住的。 思绪百转千回，想到她原本的个性，想到她原本应该走的路，他拿不准自己做的对还是不对。 沈凌云两腿微分略微后靠，他的神色带着那么一些慵懒，修长的身形看上去闲适散漫，在她面前褪去那些不容被打扰的距离感，又帅又酷，杜若雨亲昵地挨着他。 “你觉得现在这样的生活好吗？”沈凌云忽然问了这样一句。 “怎么了？”杜若雨睫毛眨了眨，她趴在他身上，用手撑起一段距离，“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沈凌云垂眸，捻了下烟笑笑说：“有时候觉得谈恋爱是一件很好的事情，顺利的话，高高兴兴，快快乐乐，结婚生子，然后一起扶养孩子，一辈子在一起。” 他很认真的想过这个问题，说出这些话很流畅，但他手指在桌面上轻点，皱着眉头又有些纠结。 他抬眸叹了口气，“有时候又觉得恋爱也不是一件好事，结婚了也可以分开，毕竟人都会变，而且恋爱谈了没有结果的也多的是，反而会影响另一个人原本的人生轨迹。”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明明上一秒气氛还好，杜若雨心里一阵苦笑，目光落在他紧抿的唇角，他眉眼间的困顿似乎要刺痛她的眼，杜若雨不堪忍受的挪开了视线。 杜若雨强迫自己把视线从他脸上移到随着他动作一直摇曳的烟头火星上，她避重就轻道：“为什么会问这种问题？” 烫了下手，沈凌云骤然回神，他坐直身子，随口想说没什么，可一接触到她的视线，沈凌云赶紧伸手扶住她的肩膀。 “你这是怎么了，就是随口一问，没什么别的意思。” “沈凌云。”杜若雨还是看着他，连名带姓的喊他，语气艰涩道：“我要听实话。” 沈凌云微微怔了下，一时没有说话。 他不是那种以为有了系统、知道剧情就高高在上的任务者，也做不出来007说的那种开了金手指的任务者在任务世界大开杀戒的事情。 他就是一个人，一个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他还没死的时候，其实过的也不太好，他没见过父母，因为长的好看，很多人想要收养他，他都不愿意，最后跟着一个捡垃圾的老人回家，只因为他给了他一个自己唯一有的馒头，和一个彩色的风车。 有人的可以给你锦衣玉食，也会给你一点爱，但并不纯粹，当你是一个逗闷的东西，你会有锦衣玉食的生活，会有优渥的环境长大，受到很好的教育，拿到很多的资源，如果顺利，你会很容易长成一个手握一定权利，外表光鲜亮丽的厉害大人。 有的人家境中等，他们没有孩子，所以会对你很好，你以后就是他们的孩子，承诺会对待你比对待亲生孩子还要好，可是你需要满足他们的期待，要扮演一个原本不属于你的角色，如果你好好努力，总有一天这会变成天底下最平凡温馨的一个家，你会变成你羡慕过的普通小孩，但也许有一天他们也会有自己的小孩，你的位置会很尴尬。 还有的人只是捡垃圾路过，他手里拿了一个馒头，拉着一辆摇摇晃晃的破烂车，穿的衣服缝缝补补，虽然洗的干净，可路过的人都嫌弃地走开，他看坐在路边的你，看你低着头，一脸落寞，以为你是饿了，把他唯一的馒头给你，还在那堆垃圾里小心翼翼拿出了一个完整的风车送给你。 他没想过要养一个孩子，他的妻子很早就去世了，他也没有小孩，甚至已经是可以当爷爷的年纪了。 可你想要和他走，他不同意，你就一直跟着他，每天都在门口等他。 沈凌云是不怕吃苦的人，痛苦让人觉得自己存在，一件件获得的东西也让人踏实，他喜欢自己做选择，不管是好的选择还是坏的选择。 就算是打着为了你的名义，也没有人能代替你自己。 他知道渴望有个人爱自己的那种期冀，最后也明白其实只有才能最爱自己。 在他活着的时候没有和人谈过恋爱，他只活到了二十几岁，爷爷走在他前面，去世的时候很坦然，也很开心，他觉得沈凌云就是他活过的证明和意义。 所以沈凌云才会在系统问要不要做任务的时候说好，新手愿望也没有要什么金手指，就要自己的身体，自己的名字进入世界，对他来讲，其实这是一个很吃亏的选择。 他大可以像别的宿主那样选择，比如一见倾心道具，或者是过目不忘的技能，又或者是初始好感度其高，甚至还有刀枪不入，异能等。 他觉得没有必要，看完那一串选择后，他还是坚持了自己的选择。 第一次做任务他不太熟练，只想着帮那个世界的“妹妹”得到她喜欢的人，因为她没有做错什么，她喜欢一个人，没有一定要奢求什么，是那个所谓的主角欺骗她，利用她，最后还要杀了她。 沈凌云没有记忆，真的把自己当成了她的哥哥，他是她的亲人，自然就是她的靠山，便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被欺负，两国交战，民不聊生，妹妹在城前自刎，临死前告诉他，她很早就不喜欢那个人了，沈凌云再问她什么，她都不肯说了，只对他说了一句谢谢。 沈凌云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竟然想笑，笑着哭，哭着笑。 他和异国的狗贼王子两败俱伤，也马上就要死去了，妹妹唇边还带着抹浅笑，好像不是死去，是去赴一场约定一样。 也是这时候，小七火急火燎的赶来，封锁崩溃的世界，把他带走。 沈凌云从小就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那个世界里，幼阮的父母在边关战死，她过继到皇室，和他一起养在王府，记在他母亲的名下。 他和死去的大将军发过誓，发誓不让她受到任何人的欺负。 他为她战斗到他生命的最后一刻，世界崩溃，任务却诡异的完成了。 系统出现bug，小七那几天每天都在数据崩溃，它拼着返厂的风险，更改程序，躲过主系统的惩罚。 要是有人为你付出姓名，别管它是一只统，还是一个人，都要记得感恩。 原话不是这样，是爷爷告诉沈凌云要记着感恩，这句话是他被关在系统小黑屋里等待结果时，自娱自乐编的。 后来小七把他接出来，他们两个一起过上了“救人救火”（狼狈为奸）的征程。 他不会因为有些记忆就把这些活生生的人当成纸片人，但他也不想骗人，确实因为有了记忆，对融入这个世界有种割裂感。 他和这个世界之间好像有个玻璃，这种感觉在他和身边人关系越亲近，感觉会越明显。 他不知道现在做的一切，对她来说究竟是对是错，看故事的人觉得苦，故事里的人万一不觉得呢？ 他凝眉思索，杜若雨看着他。 沈凌云侧脸的线条英俊而利落，带着股让人望而生畏的淡漠刚冷。从眉骨到鼻梁，再到下颌，都带着浑然天成的流畅弧度。 就和那天在班级里隔着人群遥遥对视的那一眼一样，就好像一个遥远冷漠的神明雕像，他不开口，空气里只余窒息。 许是不知道怎么开口，他低下头，微微咳嗽了两下。 一只手握成空拳抵着色泽稍浅的薄唇，他咳嗽起来那些疏冷距离稍稍散去，带着些熟悉的无奈和温柔。 杜若雨以前从来没发现，原来在自己面前，他和初见的那天，已经变了那么多，而她也在改变。 人是都会变，她忽然有些害怕，一起经历的这段日子在眼前回闪，里面有好多好多个他。 从不敢奢望到梦想成真，她小心翼翼的和他相处，收起身上所有的刺，就为了他能一直喜欢自己。 杜若雨心口闷闷的痛，感受着身边男人熟悉的气息，有些喘不过气。 她颓然的低下头去，伸出右手捂着嘴，贝齿不自觉地咬住手指，指节泛白，十指连心，因为她的动作，心脏都清晰地痛了起来。 “你在干什么？”沈凌云瞳孔皱缩，着急地来扯她的手，低声训斥，“快松手！” “我没事。”杜若雨松口，她深呼吸两下，侧脸还是绷的很紧。 她动了下发麻的手，推开椅子起身，捡起椅子上搭着的包，闪身躲开沈凌云伸过来的手，“我们都先冷静下，之后再说这件事。” “不是，若若你误会了，你听我解释。”沈凌云起身有些着急地把人往自己怀里捞，贴着她的耳朵哄，“我真不是那个意思。” “我们之后再说。”杜若雨从他怀里挣脱开，几乎是跑着往外走，她怕再多留一会儿，她会忍不住眼泪。 祁煜是在一个微信好友朋友圈晒的照片里，发现的沈凌云的车。 好啊他，一约就说在公司，这不是就被他抓到了，于是兴冲冲的带着一大伙人杀过来了，想着狠狠宰他一顿。 “哈，就说你在这里。”沈凌云刚出门口，还没来得及找人，就被祁煜活生生的拖了回去。 “啪”的一声，走在最后的那个人利落的关了门，将沈凌云阻隔在她的视线之外，刚才差一点就撞上那伙人了，还好她躲的快。 杜若雨站在拐角看着包厢门关上，眼泪蓦地迸发而出。 第24章 小三的女儿（24） 失魂落魄的回家,发现家里的门锁着，她的钥匙丢了。 杜若雨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给杜芯打电话,杜芯让她回马家。 沈凌云打来两个电话,她想接，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接。也没挂断，假装自己没听见。 “接电话,知道你能看到。”沈凌云头疼地甩开祁煜，他发消息说：“若若,我们得谈谈。” 他真是一时冲动，困扰了他那么久都没有答案的事情，他问她干什么，惹得她又伤心又难过的，他是来保护她的，又不是来伤害她的。 开心就好了,计较那么多干什么。 杜若雨到马家的时候,是下午两点。 马伯良这个时间刚起，饿的狠了，他打着哈欠在冰箱里找东西吃,没什么好吃的，打算随便拿了点东西对付一下,一会儿再补一觉。 走到楼梯口那儿,两个人刚好撞个正着,杜若雨低头打了声招呼就上楼了。 马伯良咬着面包,想她眼角的那抹红，他叼着吃的，看好戏似的跟在她身后,晃悠到她房间。 杜若雨进了房间也是发呆，她之前哭的有点厉害，眼睛热辣辣的，起身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出来看到马伯良倚靠在她房间门口。 他们两个其实也不是特别熟，现在心情一般，杜若雨抬眸看了他一眼，没擦干净的水珠顺着她脸颊掉下来，清凌凌的，带着淡淡的疏离感，和她现在给人的感觉似的。 也没刻意针对他，她问：“有事吗？” “没事。”马伯良拨拉两下自己的头发，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抱着肩膀没骨头似的靠在她门口，幸灾乐祸道：“吵架了？” 杜若雨很不喜欢他的这种语气，硬邦邦地回了一句没有。 马伯良才不信，“那天那个，就是你的金主吧。” 他轻蔑地笑：“之前还以为你是个安分的，没想到你比你妈还厉害，我了解了一下，那个是沈家的吧，你年纪挺小，手段倒是……喂，你！” 听到沈家，杜若雨表情一变，她面无表情把门关上，等他稍微安静一些，又把门拉开。 “你到底要说什么？”杜若雨没发现，她冷着脸的样子，竟然和沈凌云有几分相似。 马伯良觉得肯定是自己感觉错了，一个刚高考完的学生，哪里来的那么大的气势。 他怒火从心头窜出来，“本来就是还不让说，要是让你妈知道了，你猜你妈会怎么想？” 他摸着下巴，本来还算是平整帅气的脸，看着让人作呕又反胃。 “你可以试试。” 杜若雨的话让马伯良结结实实愣了一下，“你不怕我说出去？” “说给谁？”杜若雨温柔地对他笑，“告诉我妈吗？她巴不得呢。” 怪不得那天没有说，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杜若雨还真没有怕他的威胁，可一旦涉及到沈凌云，她就无端的愤怒。 她心里憋着口气，说起话温温柔柔，每一句话都特别噎人。 马伯良又和她说了几句，气的脸都绿了。 “你们母女两个，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言语如刀刃，杜若雨平静道：“是吗？那你们家还真是倒霉。” “牙尖嘴利！”马伯良气的头发都要站起来了。 他吵不过她，气的抖着手要杜若雨从他家滚出去，这里是他家，他说了算。 二楼别墅里安静的落针可闻，马伯良的目光定定的落在她身上，一字一句道：“不要以为你长的漂亮，就可以为所欲为，谁都要围着你转，不过是个私生女，是因为你爸不要你，从小缺爱，所以才喜欢年纪大的吧。” “和你妈一样，都下贱，沾上你们是我们倒霉，我要你现在就收拾东西给我滚出去。” 马伯良还真没正儿八经和人吵过架，自然是拿着利刃往她最薄弱柔软的地方扎，扎的她疼死才好，该！ 再难听的话也不是没听过，背后说和当面说而已，杜若雨压下泪意，她侧身从他身边越过，低声说，“我以后都不会再来了。” 马伯良说完话看她苍白的脸色也有些后悔，不管怎么样，和一个女生计较，太跌份了，都是被她自找的，她要是低个头也就算了，可她不肯低，还撂狠话，既然这样，他扭头不屑，“那样最好。” ˉ 杜若雨站在马家别墅门口，她不知道要去哪，再找杜芯她肯定还是让她回马家。 上了出租车，司机问她去哪，犹豫了一下，杜若雨说：“去滨海江边。” 看她红着的眼睛，一副和家里人吵架跑出来的样子，司机大叔以为她是去江边寻短见的。 偷偷在后视镜里用眼睛瞄着人。 出租车一路从别墅区里驶出，抬眼透过后视镜又看了后座一眼，上了年纪的出租车师傅搭话道：“最近那边也没有什么活动，去那做什么啊？一会儿还回来么？” a市的滨海水岸，在全国范围内都很有名气，一遇到节庆或者活动，江边的人比水里的鱼都挤，可人们还是乐此不疲，都喜欢赶着来凑热闹。 当然，平常时节，那里只有喜欢散步的老年人在那里走一走，离市区比较远，年轻人很少单独去那里。 后座的姑娘十分漂亮，手边又什么都没有带，上车了也在发呆流泪，搭着出租车过去，太像是去跳江了，因而他才有此一问。 “回……不回。”杜若雨抿唇，狼狈中也带着股惊心动魄的美，她感觉自己的嗓音有些哑，于是放慢了语速讲话，“去那里吹吹风，不知道多久回来。” 后视镜里的女孩红着眼尾对他感激的一笑，泪水洗过的一双眼睛漆黑明亮，好似会说话一般，十分容易让人心生喜爱。 她开口说话的声音语速稍微有些慢，却是十分清晰简洁，落在司机师傅耳边也是礼貌感激，全然不若一般年轻女孩的警惕倨傲。 出租车师傅顿时好感倍增，接着刚才的话提醒她，“这个时间过去，你再在那儿待一会儿，天可就全黑了，虽然有路灯，可你一个人在那儿也不安全，要不给你的家人打个电话？” 杜若雨不想说太多家里的事情，“他们都忙。” “和家里人吵架了吧？”看她不说话，司机师傅知道自己猜对了，他说：“正常，这么大的孩子哪有不和家长吵架的，吵完架偷跑出来的吧。” 杜若雨看了眼窗外，车窗外两侧深绿葱郁的景观树一闪而过，车子使出市区，眼界越发宽阔，天边橙红金黄的霞光慢慢被乌青深蓝所取代，一半是黄昏，一半是晚霞，确实是快要黑天了。 看出她心里的踟躇，出租车师傅劝道：“”真的没骗你，再有一两个小时天色可就晚了。那边到了晚上更不好打车，你一个姑娘家可得注意点。现在快给家里打个电话，也免得他们担心。“ 他拿自己家里不省心的丫头在外面玩举例子，说起他在家里和她妈有多担心，杜若雨只是听着，都能感受到他对女儿亲昵的感情。 见她还是不动，出租车师傅叹了口气，“”实在不行的话，到时候打我这个电话，我要是方便的话再回来拉你一趟。” 说话间，出租车师傅伸手递来一张名片，杜若雨愣了一下，稍微上前伸双手接了过去。 她手指纤细洁净如葱白，指甲修剪的十分齐整，色泽圆润清亮，刚才出来的地方又是非富即贵的别墅区，瞧着模样也好看，还挺有礼貌。 家世这么好，这样漂亮，要是他女儿，早就乐开花了，什么烦心事都不会有。 杜若雨到底是听进去了劝，拿出手机发了几句消息。 红色的天际下，一辆车子拖着日暮的残晖，一路往日色最浓郁的地方行驶过去。半个小时后，车子差不多到达了目的地。 开门下车，杜若雨身上一袭淡绿色的娃娃领衬衫簌簌作响，她站在夜风中，伸手将落到脸颊的小缕头发拢到了耳后。 她的眼尾还是有些红，但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股子难以形容的安静优雅，对着师傅笑着挥手。 出租车师傅连忙开口叮咛道：“家里人不来接，又打不到车的话记得打我电话，我来不了也找附近认识的熟人送你回去，别怕麻烦。你一个小姑娘跑这么远，可千万记得保护自个，也别想不开。” “知道了，谢谢您。”杜若雨有些感动的回了一句，这才是翩然转身，一头撞进一个带着夜风的寒凉，也能替她遮风挡雨的宽阔肩膀。 “打电话怎么不接？”沈凌云上来就是斥责，“知道我着急吗？” 他扶着她肩膀，赶过来花了点时间，没在江边找到人，差点以为她寻短见去叫警察。 此刻看到她才一颗心放回肚子里，她刚才和司机说话的他自然也听到了，心里也是又气又怒。 寻短见？ 他扶着车门礼貌的对里面的人道谢，骨节分明的手掌用力压在她肩膀上。 师傅有些傻眼，探着身子回头，“你是？” 杜若雨被他握着肩膀有些疼，抬眸看了眼他，发现他紧绷着，她没挣扎，在他怀里艰难的转了个身，解释介绍说：“这是——”她顿了下。 “男朋友。”沈凌云接过她的话，无比自然道：“我是她男朋友。” 这姑娘看着也不大吧，就有男朋友啦？出租车师傅有些不相信，现在的孩子都早熟，谈恋爱好像也没什么。 他心里犯着嘀咕，对面两个人也不知道，沈凌云笑道：“麻烦您了。” 他在外人面前一向都是这样，优雅，矜贵，带着礼貌的疏离感，但他微微低下的头和软下来的眉眼能让人感受到，他此刻的道谢是真心实意的。 出租车师傅自然也是有些受宠若惊，连连摆手。 “啊。”出租车师傅明白了，他挠了挠脸颊，恍然大悟，“刚才我让你给家里人打电话你不打，拿手机发了条消息，就是给他啊。” 沈凌云愣了下，扭头看向杜若雨。 杜若雨也转头看向他，四目相对，感觉一天发生了好多事，沈凌云眼睛红了，她眼底慢慢也泛起了一片泪花。 第25章 小三的女儿（25） 杜若雨猜到他会来,没想到他来的这样快。 她不好意思的把脸埋在他怀里，沈凌云低声哄了一会儿，垂眸笑道：“都把我扔在那里了,你怎么还哭上了，该哭的人是我才对。” 杜若雨哭够了，看他衣服上的深色水渍,欲盖弥彰地把他外面的大衣拢了拢,消灭里面的罪证。 沈凌云挑着眼眸看她，也没拆穿她,反倒握起她的手，这一握,发现她手心里还攥着一张卡片。 “刚才师傅给我的名片。”杜若雨解释,“他怕我一个人不安全。” “你还知道不安全,大半夜的，一个人来这干什么？”沈凌云扯扯唇角,往后一靠，靠在海边的铁链围栏上，眉梢轻挑,目光落在她脸上。 刚才的情绪像是错觉,他又恢复了惯常那副散漫不动声色的模样,可是语气又极其的亲昵自然,杜若雨不吭声。 “和你说话呢,装哑巴就能不说话了？”他扯了扯唇角，夜风掀开他额前的碎发，露出饱满俊朗的眉眼，他瞳色很黑，此刻里面看着的满满都是她。 杜若雨扯了扯他的衣服,他随身总是喜欢带一件外套，今天带来的是黑色的风衣，里面只穿了一件白色宽松t恤，很简单的款式，穿在他身上说不出的好看。 见她打量他的衣服，沈凌云有些无奈，他脱下衣服披在她身上，“喜欢衣服是吧，只喜欢衣服，不喜欢我？” “不是。”杜若雨弯起眼眸，瞧他看着不耐烦，实则温柔细致地给她裹上衣服，忍不住在他唇角边亲了一口。 “喜欢你。” 沈凌云唇边的笑便也忍不住了，两个人对视，他低头在她唇瓣上啄了一下，他只是轻轻一碰，杜若雨踮起脚尖抱住他脖子，闭着眼睛吻了上去，颇有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沈凌云惊讶了一瞬，搂住她的腰，身子下压，反客为主的占据了主导权，他舌尖探了进去，再离开时是两个人都气喘吁吁的。 薄唇停留在她肩窝里，沈凌云在她耳畔喘了两下，杜若雨只是听着，都觉得性感的要命。 “喜欢我还跑的那么快，一出去你人影都没有了。”沈凌云温醇的声音低而哑，“都不知道等等人的。” 杜若雨听着他的心跳，手在他后背上安抚，她轻声说：“那时候看见一群人，怕被他们看见，我没走远，就在拐角。” 她这么一说，沈凌云就不说话了，他一只手扣在她腰侧，俊美的眉眼带着股沉默，眼尾垂着，看着就像是在难过似的。 杜若雨那么说，或许有一点儿让他心疼难过的想法，可他真的这样了，她又舍不得。 “你们怎么样？他们是特意来找你的，要是看到我们在一起，说不定就被发现了，还好我跑的快。”她仰起头，眼尾轻扬，眉眼带笑，像是在要夸奖。 沈凌云心里越发的不是滋味，一低头，直接封住了她的唇。 这个吻不同于最开始的霸道急迫，里面夹带了心疼隐忍，吻到最后，杜若雨感觉自己似乎要融化在这个吻里了。 她只能无助的攀着他的肩膀，跟着他的步调，沈凌云吻了吻她的侧脸，看她漂亮的脸上氤氲着满脸的潮红，把人完全包在衣服里，双手绕住她的肩膀。 他纯白色的t恤在暗沉的夜色下染上一层亮眼的光，看着他，好像再黑暗的地方也有光一样。 陈元看着那边卿卿我我的两个人，只觉得牙疼。 但是那两个人，看着又说不出来的登对。 真是见鬼了，他们才多大？也是，自己家小老板，真是一个不能用年龄来衡量的男人，有些人，身上天生就有种气质在身上。 杜若雨说自己想回家，可是钥匙丢了。 车子正往市区行驶，陈元从后视镜里抬头看了一眼，想着该不会两个人要在外面过夜吧。 太早了吧，成年了吗？成年了，好像也不是很早，他心里正纠结着呢，沈凌云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串钥匙，递给杜若雨。 “我的钥匙！”杜若雨惊喜地看向他，钥匙串上还挂着他们一起买的装饰品，那是一个粉色的小象，杜若雨看到了很喜欢，沈凌云就买了下来。 “怎么会在你这里？落在你那里了吗？” “叫你喜欢穿我的衣服，落在那个外套口袋里了。”沈凌云戳了下她的额头，换来这个粘人精的撒娇，杜若雨趴在他身上，笑意盈盈地看着他，目光里夹带着让人心疼的痴缠依恋，看着都觉得她肯定是很喜欢他，喜欢极了他。 以前她也喜欢，更多是放在心里面，表面上总是带着克制。 现在发现他其实也在乎她喜欢她，就不想再忍耐了，她从小到大，一直都不曾真正拥有过什么，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一个他，也想放肆一点儿，大大方方，坦坦荡荡。 杜若雨像是在试探阵地的小猫，发现他宠溺纵容的态度后，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也越发地黏着他。 她黑亮的瞳仁里倒映出他的脸，沈凌云牵着她，被她看的竟然也有些舍不得松开她的手，家门口就在眼前，谁都不撒手。 黏糊了一会儿，沈凌云笑着看了眼四周，“从小都在这里？” “嗯。”杜若雨点头，目光四下转了一圈，还是绕不开他。 “好了。”沈凌云遮住她的眼睛，感觉到她长长的睫毛刷子一样扫过他掌心，“真的不能再看了，再看就走不了了。” 他吻了下她脖颈，一触即收，转身往外走，走了两步，一扭头，杜若雨正站在原地，这丫头身上还穿着他的衣服，明媚的眼睛缱绻，真是…… 让人看一眼就不想走。 他反身回来，飞速地抱了她一下。 杜若雨仰着头，唇角翘起，她学着他，在他脸颊边落下一个吻，开门关门，一气呵成。 她背靠在门上，心脏砰砰乱跳，唇齿间门还留有他身上的味道，低头摸着自己的唇瓣，忍不住微笑。 一门之隔，沈凌云碰着脸颊，好笑地摇头。 下了楼，弯腰钻进车里，陈元发动车子，他在后座上，忙碌了一天的大脑依然兴奋的不想休息，他眼眸一转，陈元不自觉就后背一凉。 沈凌云闲散地靠在车座上，先是回了杜若雨的消息吗，答应回家了告诉她，放下手机，他眼尾一扬，“你和女朋友感情怎么样了？” 他们之间门不单单是老板和下属，还有点朋友间门的相处感觉，陈元只觉得他真八卦，可双重身份加成，他还没办法不答。 “还行。”他简短道。 老板却不满意了，沈凌云拧着眉，“还行是什么意思？” 听听，这语气。 陈元只能如实说：“最近都没有吵架。” 沈凌云：“……” 后视镜里俊美少年的眉眼十分的无语，糟了，陈元脸色一变，忘记老板今天吵架，得补救一下。 “对我也很温柔，都没有找理由打架。”陈元想了想说：“这里面还有老板您的功劳。” 沈凌云心里想的是，关我什么事情，面上确好整以暇，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准备听听他要怎么说。 陈元提了一下，也是事实，“上次年会老板您送的礼物。” 沈凌云想起来了，首饰。 原来送首饰，女孩子会那么高兴。 他想起杜若雨，他送的都是一些小东西，她就那么高兴，在一起这么久，其实贵重的东西还真没送过什么。 想起今天晚上她说自己没有地方去，沈凌云冷着一张脸抿了抿唇。 傻乎乎的，看着挺坚强的，被打被骂都不怕，可是只要你真正的走进她心里，就会发现，其实也是个爱笑爱撒娇，难过伤心会流泪的小姑娘。 沈凌云心里堵的难受，他叼了根烟，拧着眉头点着，陈元也不知道他怎么忽然间门心情就不好了，车窗降下，露出他干净绮丽的一张脸。 风声呜咽，和他们背道而驰。 沈凌云徐徐吐出一口气，捡起手机打给她，“干嘛呢？” 电话很快被接了起来，“看书呢。” “你到家了吗？” “没呢。”沈凌云笑了下，“快了。” 确实听到了风声，杜若雨想到他有天晚上抓住风的言论，忍不住笑起来。 她一个人在家里，家里实在是有些安静，想着他的时候，心里就满满的，就不觉得难过了，可是一个人的时间门还是有些难捱。 “高考成绩就要出了，有什么礼物想要吗？”沈凌云伸手将积攒的烟灰掸掉，笑着道：“说出来兴许就能实现了呢。” 那里是兴许，说出来是肯定会实现吧，陈元在心里默默的帮他补充。 有时候，他都想自己是个女孩子了，他要是个女孩子，求求自己老爸，说不定能和后面这位来个青梅竹马，抢占先机，一起长大呢。 看沈凌云垂眸低笑，潋滟的眉眼里说不出的温柔，他又觉得还是算了吧，真的，看多了冷着脸气势逼人的老板，他真的适应不了这样的他。 “没什么想要的？”沈凌云仰头深吸一口烟，喉结上下滚动，他温声道：“真的什么都没有吗，你再想想。” “真的没有。”杜若雨捏着手机，纤细的手指细若柔夷，她跪坐在床上，轻声笑，“你干嘛一直问我这个问题，真的没有什么需要的。” “嗯……”她犹豫着，脸颊就红了。 看样子是想到了，沈凌云撑起身子，诱哄道：“是什么？” “多陪陪我吧。”杜若雨抬起如蝶翼般的眼睫，脸上是小女儿的娇羞，她说：“一直喜欢我。” “就这些啊。”沈凌云摇头失笑。 他低低的笑声透过听筒传过来，杜若雨脸更红了。 “什么叫就这。”杜若雨真想好好地教育教育他，“你做到这些就可以了。” 一辈子做到这一件事就够了。 沈凌云要是能听到她的心声，肯定会觉得，自己之前想东想西的像个傻瓜。 幸不幸福，从来都是当事人说了算。 第26章 小三的女儿（26） 高考成绩出来的时候,杜若雨在沈凌云办公室里，沈明阳连打了两个电话过来。 沈凌云装都懒的装了，面对那边要他回家的要求,沈凌云直接了当的告诉他在办公室等着陪女朋友一起查成绩。 沈明阳让他晚上回家，有事要说。 “知道了知道了。”沈凌云站在窗前，从高处俯瞰下方的景色。 他有些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侧眸看那边坐在电脑前面准备查成绩的杜若雨。 她看着好像在看电脑,实际上分出了好几分心思给他，机警的像一只兔子。 安抚地对她笑了笑,沈凌云对电话那边说：“成绩一出来就告诉你。” “怎么样？”挂断电话，沈凌云走过来,坐在椅子扶手上,从后面拥住她,大手按在桌子上。 杜若雨稍微转头，就能看到他认真盯着屏幕的侧脸,绷着脸，下颌骨线条流畅，鼻梁挺拔,察觉到她的视线,沈凌云笑了一下无奈道：“看我做什么？看成绩,我脸上又没有成绩。” 杜若雨亲了他下巴一口,笑着转头去看成绩。 可能是登录网站的人数太多,刷新好几次，成绩才出来。 六百八十四分，杜若雨愣了下，脸上却没有露出太惊喜的表情，沈凌云按着她的肩膀,视线在电脑下一瞥，刚好晚上十点整。 他笑着拍了张照片，准备发个朋友圈。 “要不要看看你的。”杜若雨仰起头看他。 沈凌云沉吟了一下，笑着把自己手机打开，翻到和沈明阳的聊天界面，时间大概是挂掉电话的十分钟左右，那边发过来一张照片，上面赫然是他的成绩。 和她的成绩比起来，差了不是一点儿，杜若雨扭头盯着沈凌云看，一会儿看他的成绩，一会儿看自己的成绩，一会儿又去看他。 “别看了。”沈凌云好笑地按了按这丫头的头，他唇边噙着一抹笑，眉眼都低垂下去，在她脸颊边轻轻碰了碰，“差不多可以一起上a大了，你在主校区，我在挨着你的学院。” a大的独立学院，专门为有钱人量身打造的镀金所，就适合沈凌云这种成绩不高不低、家里还有钱的本地人。 他们几乎是脸贴着脸，看着电脑的方向，不同的是他微微低着头，而她抬着头。 杜若雨仔细的看他的成绩，再看看自己的，这一次，是发自内心的开心起来。 她很久都没有这样开心过了，单纯的为一件事，不是那种刚开心起来，就会想起那些不高兴的事情，心情不自觉的低落。 这样的好心情一直持续着，她眼睛弯弯的，把自己的成绩截图保存，又登录了沈凌云的号码把他的成绩也截图保存下来。 收到了电脑的一个文件夹里。 “我的还要保存起来？”沈凌云哭笑不得的看她动作。 “留着当纪念。”和他有关的，杜若雨都想保存下来，她手指动了动，弄好了以后往后一倚，倒在他怀里，抬睫看他。 这个时候，沈凌云的朋友圈也发好了，顺势收起手机。 “考的这么好。”沈凌云笑着弯腰亲了她一口，大手一挥，“走，带你去庆祝。” 他说风就是雨，也不在意此刻的时间，拎了件衣服，揽着人往外走。 总裁办公室外面，还没下班的是赵天和陈元。 高考之后，赵天才知道自己真正的老板是这位，他当时可能是工作排的太满，大脑都短路了，说话都结巴。 沈凌云挥手把人打发走，他差点以为自己把老板得罪了，心凉了半截。 没成想沈凌云真的只是让他回去睡一觉，回来也没说别的什么。 这位小老板办事比他还要干脆利落，一起工作一段时间，赵天也是打心眼里认可了自己这个新东家。 就是苦于自己好像搞砸了第一次见面，是不是在老板心里留下了不好的印象，所以在沈凌云面前，他一直都是带着一丝忐忑的，远没有陈元来的自然。 出了办公室，看见外面有人，杜若雨抱着沈凌云的衣服，脚步一颤，下意识的要躲，沈凌云的手扣在她腰侧，铁钳一样，他淡淡的瞥她一眼，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 杜若雨没感觉被控制的不满，只觉得心里暖暖的，她悄悄用手指勾了勾他放在她腰侧的手，眼尾上翘，自带眼线效果的眼眸清澈灵动，潋滟夺目，对他露出一个笑。 沈凌云低笑了一声，再抬起头，又恢复了惯常的姿态，他对迎上来的两个人点点头，说：“一起去吃个饭。” 很久没见他在外人面前的模样，像是一个有担当有主见的大人一样，杜若雨看了他好几眼，惹来他无奈的一个笑，低头揉了揉她的头发。 四人一路到了公司附近一家挺有名的烧烤店，沈凌云总觉得庆祝这种事情，自然是越热闹越好。 可是他往那一坐，视线一扫，除了他以外，三个人一个比一个紧张，还是服务员来先打破的安静氛围。 杜若雨太紧张了，她就没和沈凌云在人前亲近过，他在桌子底下拉她的手，她都忍不住想要挣脱。 沈凌云半是强迫地把她的手拢在自己掌心，深黑色的眼眸抬起扫了她一眼，杜若雨一愣，咬了下唇瓣，回过神有些祈求地看着他。 “先点菜吧。”沈凌云把菜单推到她面前，显然是要让她做决定，旁边还有人等着呢，杜若雨只能忽略对面那两道灼灼的视线，硬着头皮点菜。 她每点一道，都求助地看向沈凌云，沈凌云点头，她才会松口气。 看的对面两个人和服务员，看沈凌云的眼神都变的诡异起来了，好像他是一个非常非常大男子主义，日常喜欢控制女朋友的人，说不定这个人还有暴力倾向。 服务员脸上的鄙夷都快化为实质了，沈凌云目光淡淡地看她一眼，她赶紧低下头，心里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 这种看着好看的有钱人，最喜欢玩一些变态手段，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同情地看向唯一的女孩。 杜若雨完全没发现，所有心思都在点菜上，她看差不多了，点完最后一个把菜单往对面推了推，“我感觉这些差不多了，你们要不要再看看？” 说完这句话，她侧头寻求沈凌云的意见。 沈凌云心不在焉地说了句可以，一抬头，发现这几个人都在看他，他刚一拧眉，赵天赶紧把菜单拽了过去，“我再来点点儿，刚才已经点了好多我们喜欢吃的。” 他傻笑着抓抓脑袋，对杜若雨释放善意，“不过好不容易老板请客，我们得多吃点。” 他长相其实是有些清秀的，一露出这种傻笑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杜若雨认出来他就是那天在更衣室门口拦住王可馨的人，心里对他早就有好感，也对他露出一个笑。 忽然间，她手一痛。 沈凌云迎着她的视线对她笑了笑，目露不满。 什么叫好不容易，还对她笑…… 这丫头，她还对人家也笑的那么好看。 女孩黑而亮的大眼睛盯着他，目光里氤氲着光亮和笑意，唇瓣动了两下，杜若雨莞尔微笑，桌子下的手用了点儿力气抓住他。 陈元和赵天都感觉到一阵牙疼，别以为你们手放在桌子下面，我们就不知道你们在做什么！！ 杜若雨明显也察觉到了对面的视线，耳根绯红一片，只有沈凌云，依然泰然自若，俊美的眉眼扬着，甚至在她掌心轻轻挠了两下。 杜若雨的脸更红了，偏他散漫地看着她，无所顾忌的模样。 随便点了点儿东西，那边赶紧把菜单递给服务员，服务员转身松了口气，刚要走开，又被叫住了。 沈凌云看了眼杜若雨，杜若雨被他这一眼看的莫名其妙的，正怀疑自己脸上是不是有东西的时候，沈凌云抿抿唇角，敲着桌子说：“上一打啤酒。” 赵天：“诶？” “我也喝酒吗？”杜若雨指了指自己，眼睛对沈凌云眨了眨。 “你诶什么？”沈凌云往椅子上一靠，唇角一扯，说完，他转向杜若雨，手搭在她身后，侧头耳语：“喝点吧。”想了想，他说：“少喝点，尝尝味道。” 桌子上有温水，他拿着给她倒了一杯，杜若雨抱在手心里，觉得暖乎乎的。 她笑着对他点点头，被他照顾和记挂着的感觉，真的很好。 沈凌云修长的手搭在她腰侧，这样坐着，也是半拥着她的保护姿势。 此时此刻，四个人在烧烤店里说说笑笑，沈凌云消息发出去的那一刻开始，他的朋友圈里已经炸了。 调成手机静音模式的他不知道，沈明阳在给他打电话，祁煜在给他打电话，段暮凌在给他打电话，王若宸都打了电话。 班级的群里关于这件事情的讨论已经炸开了花，吃过饭，几个人一起出去，准备去公司后面没多远的小型公寓里休息。 杜若雨掏出手机想看一下时间，她喝了一点酒，白皙的脸上一点薄薄的红，嫣红的唇瓣翘起。 身上披着沈凌云的衣服，露出一小节皓月似的手腕。 一打开手机，光弹出消息就用了好几分钟，各种消息刷的她眼花缭乱，她退出去，看到于小米也在不久前给她发了消息。 【于小米：高考成绩出来了耶】 【于小米：你多少分呀】 【于小米：是不是上了a大】 【于小米：（图片）】 【于小米：感觉你肯定没问题的】 她发来了她的成绩截图，不算很高，但在本地人里面，这个成绩足够她上a大了。 杜若雨手指往下一滑。 【于小米：我去，沈凌云女朋友分数那么高！】 【于小米：不对不对，他有女朋友？】 【于小米：之前都没有听过啊】 后面她还发了一些话，杜若雨都没有看进去了。 她咬着唇，沈凌云后退几步回来，问她怎么不走了。 有灯光撒在他俊美的眉眼上，他说话的样子看上去那么温柔，呼吸间带着淡淡的酒香。 杜若雨收回视线，低头点进他的朋友圈。 成绩刚出来那一阵。 沈凌云从来没有更新过的朋友圈有了更新。 他说：［我女朋友真厉害。/棒/］ 配的图片就是他拍的那张，贴心的打码和名字和个人信息。 夏天的夜晚天气很好，夜空高远，星河辽阔。 沈凌云刚要伸手去扶她，杜若雨已经抱住了他，呜咽着说：“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沈凌云愣了一下，抬手安抚地顺着她的后背。 陈元拉着喝醉了想要上前的赵天走远了，街上的其他人也都远去。 一时间，世界好像都慢下来，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拥抱着，在这喧嚣的人间，他们完全的拥有彼此。 第27章 小三的女儿（27） 公寓类似精装的酒店套房,晚上杜若雨睡里面的屋子，沈凌云睡外面，杜若雨洗了澡，换好衣服和杜芯打过电话,听到门外面还有低低的说话声音。 沈凌云在一条一条按语音,有的看了顺手就回了,有的听了蹙一下眉，懒得打字用语音回，有时候就干脆不回了,听了就算过了。 消息实在是有些多，他最后挑着看了一些。 杜若雨出来时,他仰躺在沙发上，撑着头，旁边的罩灯发着温柔的光，染在他俊朗的脸上。 看到她出来，沈凌云对她招招手,他岔开着腿坐着,没有避讳地把人揽进了自己怀里，然后两个人一起听语音。 他倒是一点儿也不避讳，坦坦荡荡的。 杜若雨听了一会儿，发现问他的除了班级里的同学，里面还多了很多她不认识,但也听过名字的,有些是学校里比较有名的，还有些是从杜芯那里听到过的。 “你什么时候认识的他们？”杜若雨奇怪，“以前不认识的吧。” “我也不知道怎么认识的，就都认识了。”沈凌云想了想,“有些是在祁煜聚会上认识的，还有些是和我爸参加宴会，一来二去就熟了。” “你有好多朋友。”杜若雨趴在他肩膀上，歪着头，眼睛盯着一个方向，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她像一只打倦了的猫，现在就想窝在喜欢的人怀里，一会儿就要睡着了。 沈凌云也不回消息了，手机扔在一边，安抚地摸着她的背，去看她的脸。 “我其实也不需要那么多朋友，你一个我都忙不过来。” 讨人喜欢的话他简直就和无师自通似的，杜若雨唇角往上扬了扬，闭着眼睛说：“不用，我又没有吃醋，有朋友也没有什么不好，挺热闹的。” 沈凌云轻轻拍着她，说话声音不自觉的轻了很多，他笑着说：“你想要的话，也可以有很多朋友。” 杜若雨听了这话，那双漂亮的眼睛睁开，她咬了一下唇说：“我可能不是那种很会交朋友的性格，和你不一样。” 沈凌云听了莞尔一笑，趴在她耳边勾着唇角道：“我们本来就不一样，要是一样就坏了。” 杜若雨被他弄得耳根酥麻，她躲了一下，手搭在他脖子上，额头在他肩膀上蹭了蹭，柔声道：“我从小就没有什么朋友，现在也不太有，别人想要和我交朋友，我想的都是我什么都没有，她为什么要和我做朋友，会不会她是故意和我做朋友，之后反过来奚落我。” 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看到沈凌云蹙眉，杜若雨笑着抚平他眉头，“我觉得这都没有什么。” 今天晚上的氛围太好，她眼睛看着他，眉眼渐弯，“你之前说的话我认真想过了。” “什么话？我那天是乱说——” 杜若雨捂住他的嘴，沈凌云眼睛动了动，他漆黑深邃的眼眸，定定地看着她。 “我真的想过了。”隔着她纤细柔软的手，两个人呼吸交错，温热的气息交杂，她垂眸温柔道：“你说的那些事，会打破别人的人生轨迹，觉得是不是不加干预更好。” “出现在别人的生命里，肯定都会留下影响，不管是什么关系，什么形式，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后悔和我在一起了，还是只是一时想不明白。” 她抬起头，眼睛里竟是氤氲出了一层薄薄的水雾，“但我想的很清楚，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手已经放了下去，额头抵着额头，沈凌云用手摸了摸她的脸，哑声道：“我知道了。”他说：“是我没想明白。” 他有点明白第一次遇见系统时，它说的那句，“无所不用其极”了。 杜若雨被他公主抱回房间床上，扯了被子，她像个蝉蛹一样裹在里面，只露出上半张脸。 沈凌云亲了亲她的额头，笑着说晚安。 他在外间的床上，前半夜没怎么睡着，回想着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 后半夜不知道到了什么时间，好像窗外面的月亮很亮，他迷迷糊糊睡着了。 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屋子里暗沉沉的，昨夜迷蒙中看到的月光像是一场错觉似的。 沈凌云睁开眼睛想了一会儿，赤脚起身拉开窗帘，一刹那，耀眼的眼光照射进屋子，绕过他铺了满床。 他洗漱好出去的时候，杜若雨正跪坐在沙发下面的地毯上看书，听到声音，侧眸看过来，一看到他眼睛就笑了起来。 她指了指他的手机，昨天后来被放在了茶几上没拿走。 “你手机一直在响。” “我看看是谁。”沈凌云弯腰捡起来，来自不同人的很多个未接来电，其中沈明阳的明显比其他人多。 想到昨天沈明阳让他回家，说有话要说，沈凌云垂眸脸色有些不好看。 杜若雨发现了他的不对劲，放下书，“怎么了吗？” “没事。”沈凌云挑眉道：“我爸，我去给他回个电话。” 他以前打电话都不背着人，杜若雨看他走到一边，敏感地察觉到了什么。 她现在完全的信任他，唯一担心的，也只是自己的身份会让他觉得为难。 沈明阳确实是生气的，是助理先告诉的他，他还没想好解决办法，让他删掉之类的，那边杜家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在沈凌云不知道的时候，好几个长辈都挺满意他的，甚至于开始有了让孩子们订婚的想法。 杜明珠也是最近才发现，以前是她想法太局限了，选女婿不一定一定要在教好的，家大业大的家族里选。 沈家就很不错，一脉单传，家基稳固，家风也不差。 沈凌云这个孩子，以前没怎么看出来，不过现在看起来，还颇有些明珠蒙尘的意思，说不定，会是颗金子呢。 这就是她自己主观的想法，和杜思慧说了，杜思慧竟然也没有太拒绝，所以两家商量着，可以让孩子们在一起相处相处，也不是说一定要怎么样。 沈明阳是想拒绝的，转念又被说动了，先相处着，也不是就要订婚了，要是这样，能让他和杜家那个私生女分手，就更好不过了。 见面日子都定在了明天，结果沈凌云反手就扔出来了一个炸弹。 “不删，要是怕别人看，当初我就不会删了。” “吃饭？吃什么饭？”沈凌云说，“你没有和我说过。” “杜家？”怕被杜若雨听到，沈凌云的声音刻意的压低一些，“爸，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你去就好了，我不去。”沈凌云单方面给他们这次通话画上了句点。 “我还有事，爸，之后我打给你。”他拧着眉，撂下电话。 心里早先隐隐有点儿预感，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杜思慧会答应，沈凌云想了想，有点想不明白，索性就不想了。 “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杜若雨担心是自己的问题，“你爸说你了？” “没事。”沈凌云低头亲了亲她的发丝，他道：“不是说要看志愿，我去给你拿点吃的。” 他在门口取了外卖，和她一边吃饭一边看，在看志愿选择的时候，杜若雨犹豫再，选择了新闻与传播学。 “就这个了。”她说：“不改了。” 沈凌云凑上去看了看，记得她上辈子学的是一个专业技术性很强的专业，可能是他带来的蝴蝶效应，“喜欢这个吗？”沈凌云笑着看她。 他眉眼含笑的样子太温柔，杜若雨收回视线，抱着那本超级大的志愿书，笑着道：“就是想知道，我这样的人，配不配被更多人看见。” 沈凌云笑她傻，语气轻松道：“这有什么配不配的，大不了，以后我给你采访。” 在他眼里，没有做不到事情，没有达不到的目标。 ˉ a大开学之后，杜芯知道她的志愿后，也没说什么。 她觉得女孩子，人生的终极目标就是嫁一个好男人，对杜若雨最大的期望就是让她嫁给一个比杜思慧的老公强的男人。 耳提面命，让她在学校里机灵点，眼睛放亮一点儿。 杜若雨说好，杜芯诧异地看她，“你怎么了，忽然转性了？我以前和你说，你都不情不愿了。” “不是，可能是长大了。”杜若雨对她笑了笑，她提醒她说：“不是说马叔叔还在等你，别让他等着急了。” 今天送她上学，杜若雨坚持不要马家父子过来，杜芯看了眼时间说：“一起吃个饭，庆祝你上学，餐厅都定好了，我先下去，你快点过来。” 他们选的是学校附近一家评分很高的餐厅，侍者端着小托盘在餐桌边安静的走动，马伯良吃的不情不愿的，那点儿不满简直写在脸上。 马忠给了他两巴掌，他才老实下来，眼角一直看杜若雨。 杜若雨眼观鼻，鼻观心，用刀叉的姿势标准优雅，看着就像是哪个大家培养出来的名门闺秀似的，杜芯很满意，马伯良很不满，觉得她装。 饭后，马忠打发马伯良送她回去，一离开他们的视线，杜若雨便道：“不用你送了。” “你以为我想送你？”马伯良嗤声说：“没听见吗，我爸说，要我把你送到宿舍楼下。” “谢谢，真的不用了。”杜若雨目光越过他的肩膀，笑了一下礼貌道：“有人送我。” 第28章 小三的女儿（28） 马伯良愣了一下,顺着她的视线转头。 看到那天那个外表俊美冷漠的男生，目光不善地看着他。 他瞧着姿容端正，容貌绮丽,周身自带贵气,是那种看着就不太好惹,也不太好搞定的人,身上自带一股冷气，眉眼挑着。 这么看过来的时候，无端中又带着几分煞气。 可偏偏开口又很温柔,“过来。”他朝这边笑了笑，招手。 杜若雨一双明亮眼眸里漾起笑意，快步自马伯良身前经过，像是迫不及待一样跑过去,马伯良手一动，抓了一把空。 马伯良愣了一下，他没有见过这样的杜若雨，脸上嘲讽轻蔑的神情褪去,他倏地站直身子。 她脸上的表情漂亮又欢喜，见到这个人，好像整个人都光彩照人,眉眼间顾盼生辉。 那个那天见过的男生笑着伸手把人扯进怀里,低头亲了一下她的发丝,抬眸朝这里看过来，俊美的眉间染着霜雪,冷厉无情。 马伯良先是为自己竟然觉得他们两个般配而感觉到恼羞成怒，此刻接触到他的视线，再看到杜若雨的表现,颇有些气急败坏。 他对杜若雨的感情极为复杂，第一见面其实她给她的印象很好，漂亮安静，刚好是他喜欢的那种类型，几乎是每一个点都完全的戳中了他的喜好。 不自觉就对她起了关注，偏她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对他客客气气，也没有表现出对这个家庭的热络，和她那个风情万种，但市侩精明的妈完全不一样。 明明就是身份见不得光的私生女，摆出这种样子给谁看？还不是在酒吧里跟着别人。 这样想着，他抬起头嗤笑一声，扬起下巴，强撑着声势，攻击她会让他有一种报复性的快感，“真稀奇，怪不得不愿意让我送你回去，原来是有人送啊。 “先是和人家爸爸，再和人家儿子搞到一起，你以为人家是喜欢你，还不是不拿你当个东西，玩你呢不知道吗？你说你以后生出来的孩子不会也是没名没分的吧。” 这样的话真的太狠毒，杜若雨的脸色微变，顾忌着沈凌云还在，克制隐忍着没说话，马伯良自以为戳到了她的痛处，越发的肆无忌惮，“费尽心思攀上人家，你以为自己能得到什么？看你心机这么深，是不是你妈教你的啊。” 这句话说话，马伯良脸上流露出一种洋洋得意，心里那口憋着的气总算是舒坦，看到杜若雨惨白的脸色，他忍不住笑起来。 他是对的，他确实戳到了她心里一直以来最自卑的那个地方。 不是没人这样说过，不过那不是在沈凌云面前，就算是再狼狈的样子都被他见过，她还是不想这么□□裸的让他看到这么不堪的自己。 杜若雨眼睛里有泪花在闪，她是被人戳着脊梁骨长大的，从小就没有父亲喜欢，得到的从来都是冷脸。 懂事了识趣的不去名义上的爸爸面前，交流完全比陌生人也不如，亲生的父亲从来都不见她，学校里她竭力想要隐藏的秘密更是人尽皆知。 她那么努力，以为自己想要的是所有人都能用平等正常的眼光看她，可是到最后，她发现自己最想要的，其实只是一个温暖的怀抱。 一个不计较所有，会在黑暗里拥抱她的怀抱。 他到底为什么，为什么要说出这种伤害人的话，明明她从来什么都没有对他做过，就有这样明晃晃的恶意，杜若雨定定地看着他，她深吸一口气，可心里的愤怒还是一波一波的涌上来。 她在发抖，抓着沈凌云衣服的纤细指尖差一点握不住他的衣服。 马伯良察觉到她的激动，只以为自己成功离间了他们，故作夸张道：“怎么了，不会是这些，你‘男朋友’都不知道吧，你究竟是怎么让他之前还冷脸，现在这么温柔的，不会是用了一些什么别的手段吧，床上……” 他没说完，颧骨上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发出一声惨叫。 沈凌云嫌弃地甩着自己的手，面无表情道：“哪里来的傻逼，屁事没有，逼话这么多。” 马伯良被这突然的一下打懵了，沈凌云转了转手腕，拎着人的领子，他看着身材挺拔，穿衣服略显瘦削，实际上力气极大，直接把人怼到了他身后的大树上。 “啪”地一声，马伯良的后背撞到大树上，树冠簌簌作响，他的头和背在粗粝的树皮上摩擦，生疼生疼。 “你，咳咳……”马伯良说不出话，一拳挥过去，却被盛怒之下的沈凌云直接擒住，力道大的像是要把他的骨头都捏碎一样。 他此前平静如水的面容，盛怒中仿若睡醒的野狼，漆黑的眼眸不带一丝感情盯着摁在手下的这个人，好像下一秒就能掐死他一样。 马伯良反抗，扣在他脖子上的那只手指，便又往下压了一寸，他除了做出干呕的样子，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一切都发生在瞬间，杜若雨眼泪还没流出来，追过来红着眼眶来掰他的手，她现在一点都不委屈了，只害怕沈凌云出事。 马伯良大张着嘴，费力地呼吸着，再也不见刚才的自得自满，狼狈又焦灼，好似离了水的鱼，下一秒就要晕厥过去。 看沈凌云脸上漫不经心的表情，他那双让她心动不已的深邃眼眸，冰冷薄情，似乎下一秒掐死眼前这个人，也不是一件大事，神明俯视蝼蚁一般。 杜若雨眼眸里浮起的水光又涌上来，她费力地抓住他的手，好似害怕到了极点。 可是她害怕的不是这个样子的他，她害怕的是因为她给他惹上麻烦，害怕他未来会讨厌自己。 “别这样，别这样。”她抽噎着，眼泪从眼眶里掉下来，珍珠一样，她流着眼泪看他，“不要和他生气好不好，我想回家了，你带我回家好不好？” “我和他根本就不熟，他想要说什么就让他说吧，我一点都不在乎，你也不在乎对不对，只要我们都不在乎，嘴长在他身上，他说什么都没关系的。” 她的眼泪烫手，沈凌云瞳孔紧缩，放松了一点力道，可看着马伯良的眼神还是带着狠意。 “你不是说我要做什么，你都答应我，陪着我的吗？”杜若雨哀求地看着他，沈凌云没应声，到底是听进去了。 马伯良得了一点自由，在杜若雨面前，这样狼狈丢脸，他们的表现无异于不敢拿自己怎么样。 他刚要开口，沈凌云靠近他，声音压的极低，哂笑道：“别以为我不敢真的拿你怎么样，你猜，你爸要是破产了，你的日子是什么样的，要是真的有那么一天，你会不会后悔你刚才说的那些话。” 他是不屑于和他说话的，可这突然说出的一句话，却让马伯良骤然安静。他脸上的表情，表明他绝对不是无的放矢，他是真的能做到，也愿意为了她去做。 沈凌云松开他，不屑地勾了勾唇角，甩下身上的衣服，当着他的面扔进垃圾箱。 “你……” 沈凌云睥睨他一眼，眼角眉梢都是不加掩饰的轻蔑，“只会用出身和家世攻击别人的垃圾。” 他扭头，扯起一直掉眼泪，咬着唇不发出声音的杜若雨，低声斥了一句，“松嘴。”嘴唇都快咬出血了。 他手握在她腰上，搂着不停抽泣，哭的梨花带雨的漂亮女生，转身一边走，似乎还在一边小声安慰。 马伯良愤恨地盯着他们的背影，不住的干口咳嗽。 杜若雨上了车还在哭，沈凌云拿着湿巾给她擦眼泪，今天前面开车的是赵天，她哭的脸蛋都红了，往后躲了一下，沈凌云捏住她下巴，强迫性地给她擦。 赵天觉得牙疼，他都没眼看！单身狗真是没人权，他算是陈元为什么这么轻松就把这活给了他，还对他露出那种同情的眼神。 你别同情我，看我犯傻找罪受，你倒是告诉我啊！亏我自告奋勇陪着来接人。 车辆在林荫路间穿行，沈凌云说去江景别墅。 杜若雨盯着他看，慢慢眼睛又红了。 沈凌云也不说话，专心给她擦眼泪。 “你生气了？”他冷漠的脸色，杜若雨以为他开始讨厌自己了，越发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刚才在路上，他说什么她都不听，现在自己只是不和她说话，她就哭成这样，沈凌云闭了闭眼，说：“没有。” 第一句话都说出来，摆着冷脸就没有必要了，沈凌云问：“刚才吓到你了？” 他的眼睛形状很漂亮，眼睛也漂亮，冷漠温柔，擦脸的动作不轻不重的，像是想要小心翼翼，但现在实在是做不来这种事情，在濒临崩溃的边缘，干脆就自暴自弃了。 纸巾揉吧揉吧团成一团扔进小垃圾桶里，沈凌云垂眸看着她。 “没吓到。”看他的眼睛，杜若雨说：“好吧，一点点。” 沈凌云似笑非笑，“就一点儿？我要听实话。” “好吧，那比一点儿再多一点儿。”杜若雨也放弃了。 她明媚的眼眸里重新充满水雾，沈凌云侧眸，无奈地重新拿了纸巾，她躲了一下，没让他擦，任泪水流下来。 沈凌云看她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眼底竟然也涌上来一阵热意，浓密的睫毛遮掩住眼底的神色，他偏过头：“不是害怕我当时那个样子，害怕的是，我当时是一时生气，事后会埋怨你我，觉得我会嫌弃你是个麻烦，是吗？” 他说的和她所害怕的竟然分毫不差，杜若雨闭上眼睛，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她狼狈的呜咽出声。 沈凌云摸了摸她的脸，深吸口气，“你到底为什么总是觉得自己是个麻烦和累赘啊。” 第29章 小三的女儿（29） 杜若雨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攥着心口喘不过气，沈凌云哪里敢再对她说什么。 他的那些手段，在她身上,一点用都没有。 江景别墅离这里有段距离，等到了那边,她已经哭累了，睡着了。 沈凌云没用赵天帮忙,自己抱了人下车。 这是沈凌云用自己赚的钱，新买的房子，没有记在沈家名下，记在了自己和杜若雨名下，离大学也近，以后回来方便。 赵天咂咂舌,只想感叹小老板真有魄力，这么贵的房子，说买就买，眼睛都没眨一下。 沈凌云不是那种喜欢邀功的性格，真心话有时候也说的和玩笑话似的,可他说的话,从来也都是真的。 他一直在想她说自己没地方去,他自己对于住的地方向来没有什么要求,可这丫头不行。 她从小吃了很多苦，他既然来了,断没有让她继续吃苦的道理。 杜若雨觉得自己暖洋洋的,房间里昏暗晦涩，窗帘严丝合缝地拉着，她刚要动弹,发现自己腰上横着一只手，被人以一个半保护的姿态从背后抱在怀里。 她身后的人，除了沈凌云，不作第二个人想。 她愣了一下，动作缓慢地在他怀里转了个身，从背对着他变成面对面。 有种发自内心的安定感，好像在这个人怀里，天塌下来也不用怕。睡醒时的怅然若失，都化成了欣喜，杜若雨用视线一寸寸在心里刻画他的样子。 他睡着了看着很乖，黄昏的熹微光线里，他微微侧着头，闭目而睡。 黑色的凌乱碎发遮不住的俊美面孔，一张俊脸看上去非常安静柔和，长而浓密的睫毛低低的垂着，在眼睑下方投映出小块暗影来。 忽然，他眼睫颤了颤，抿着唇角，似乎是梦到了什么不高兴的事情，眉心往下，薄唇抿起，杜若雨在他怀里，安抚地在他唇角下落下一个吻，轻拍他的背脊，乖乖的趴在他怀里。 沈凌云梦到她又开始想东想西，也不听话，等到怀里这个总是让人操心的人终于不再动作，他放下心来，眉头一松，唇角上扬翘着点弧度，看上去，乖巧得就像一个孩子。 杜若雨最近和他在一起，有时候能听到他接打电话布置工作，他很在乎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尽力不让那些事情打扰到她，言语犀利暴躁时，他几乎都会避开她，今天真的只是个例外。 他想要和她好好的在一起，必须拿出足够的实力来。 沈凌云就算是再能干，也架不住有些手下太废，交代好的事情永远和他吩咐的有出入，最近事情又真的多，积压了太久的劳累一拥而上，他睡意很沉。 几乎是在头挨到枕头，抱她进怀里，没几分钟就睡着了。这一觉睡到了接近黑天。 骤然醒过来，浑身的疲惫都在睡梦中释放出去，沈凌云浑身透着股懒洋洋的劲儿。 他在黑暗里适应好几秒，逐渐看清眼前的景色。 一看清，他就忍不住笑起来。 杜若雨在他怀里，长发凌乱，脸蛋酡红，睡容娇憨，小巧的唇瓣微微张开，粉嫩的唇齿间呼吸声浅浅。 沈凌云笑了一下，凑过去吻了吻她额头。 他刚睡醒，意识也还没特别清醒，做得这些也都是下意识的反应。 杜若雨醒来后盯着他看，不知不觉又睡着了，他一动，她自然也跟着醒了，把脸埋在他怀里蹭了蹭，她呢喃着问几点了。 沈凌云一边拍着她，一边仗着自己胳膊长，从她身后被子上捞起手机。 他打了个哈欠，一只手撑在她身侧，将手机拿到眼前，眯着眼睛看了一眼。 “八点四十二。”他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清醇散漫，耳根酥酥麻麻，杜若雨脸往被子里躲了躲。 沈凌云垂眸笑着看她，起身下地拉开窗帘，看到外面漆黑的天，远处的江面上似有船只的灯光，遥遥的照过来。 他走回床边，连人带着被子，一起抱进自己怀里。 “饿不饿，吃点东西？” “不想吃。”杜若雨力气不大，但沈凌云没有设防，一下被她拽回了床上，“再倒一会儿。” 沈凌云撑起手看她，笑着去亲她，含糊着说：“怎么还赖床啊？” 唇齿交错，呼吸有些不顺畅，一吻结束，杜若雨微喘着气，双手环住他的腰，不仅如此，她还把沈凌云的手放在自己腰上，挨不住沈凌云戏谑的眼神，她假装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好了。”沈凌云知道她面子薄，也不打趣她，揉着她的头发，“真不饿？” 他手放在她腰间，顺势摸了摸肚子，“这么瘦，中午就没吃什么吧，再不吃，你是想要饿死自己？” “没有。”杜若雨就是想和他一起窝在床上，沈凌云两次要起来，都被她拽回去了，索性就由着她了。 门口本来听到动静要来叫他们吃饭的阿姨，敲门也不是，不敲门也不是，进退两难之间，被赵天手忙脚乱拉了下去。 门板厚重，隔音的效果还不错，屋子里那两个人，笑闹欢愉的声音透过门缝传出来，赵天的脚步更快了一些。 终于闹够了，杜若雨撑着身子坐起来，“这里是哪？” 窗户外面漆黑一片，却有着星星点点的光亮，这不是她家，也不可能是他家，甚至不是上次他们住的小公寓，那么问题来了，这里是哪里？ 沈凌云撑着头，从背后拥住她，笑意沉沉道：“我们的家。” 杜若雨睁大眼睛，没有太明白他的意思，沈凌云闷笑一声，在她脖颈边亲了亲，“我说，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 他没说，杜若雨秒懂他的意思，四目相对，她眼睫一颤，感动的说不出来话。 “先说好了啊，不许哭。”沈凌云凑过来亲了亲她的眼睛，杜若雨下意识闭眼抓紧他的衣服，近在咫尺的是他浑身上下的清冽味道，还有他性感滚动的喉结。 “别多想，不熟为了惹哭你才准备的。”沈凌云把人搂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脸颊：“我赚的第一笔钱，想来想去，觉得还是房子最合适，放在我们两个的名下，以后就是我们的家了。” “你对我这么好，我什么都给不了你。”杜若雨闷闷地说了一句，手指在他胸口，不轻不重地锤了一下，纤细柔软的手还没落下，就被人抓住了。 他们一直都没有开灯，可他就好像自带光芒，昏暗迷蒙的暗沉光线里，杜若雨也能把他的神色看的清清楚楚。 “别总觉得欠我的，是我要给你的，不是你要的，明白吗？而且只要你要，只要我有，我都心甘情愿的给你。”沈凌云说：“其实这些对我来说，都不如你重要，所以别觉得愧疚和不安。” 沈凌云弯着唇角，低声道：“如果有一天，能让你感觉到幸福就好了。” 后面这句话，怦然间击中了她，杜若雨咬着唇，只有这样才能不让自己呜咽的声音流露出来。 她说自己饿了，让沈凌云出去准备吃的，他一出去，她就忍不住哭出来。 再下楼的时候，她眼睛哭的红彤彤的，阿姨和赵天都被沈凌云打发走了，他什么也没说，两个人吃了东西，他牵着她的手上楼。 二楼的他们的房间，是看江海的最佳视野。 江连着海，天连着天，海天一色间，有海鸥拍打翅膀的声音，这声音听着都觉得自由。 杜若雨趴在沈凌云胸口，只觉得自己好像终于有了归宿一样。 她走了很远很远的路，有人撑伞找到她，给了她一个家。 “在想什么？”沈凌云低头看她，轻声问。 杜若雨唇角一弯，笑着弯眸：“在想你。” 她笑笑撑起身，帮他整理头发，“在想，怎么才算是幸福，怎么才能更幸福。” 沈凌云哼笑一声，认真看向她：“时间还长，你可以慢慢想。” 他的侧脸已然有了成熟男人的沉稳强势，也不乏少年的锐利锋芒，杜若雨仰头稳住他，在颤抖的浓密眼睫中，她看到了江面上，扬帆起航的船只。 ˉ a大的开学典礼上，作为新生发言的是他们云南中学这一届，一个总是参加课外活动，充当各种主持人角色的男生。 他成绩不如杜若雨，但确实也是同届里的佼佼者，更别说参加过国内国际的各种赛事活动，主持活动看起来落落大方，老师和同学都很喜欢他。 杜若雨看的时间久了点，沈凌云拎着她的书包，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看什么呢？好看吗？”他心里吃味，视线不满地盯着她。 “当然没有你好看。”杜若雨知道他的性格，顺毛安抚，牵起他的手，一起往食堂那边走。 她说：“我只是在想，我以后可不可以像他一样。” “像他一样什么？主持节目？”沈凌云随口这么一说，话里确是笃定的不行，他说：“只要你想，当然可以。” 他身上天生就有一种不怕输的闯劲，还有一股不知道哪里来的对她的自信。 杜若雨想和他说其实那还挺难的，话到嘴边，她点点头，“我试一试。” 王可馨出国了，杜思慧正在经历困苦的高三生活，因为杜若雨的成绩在前，杜明珠对她提高了要求，她那边分不出精力，暂时没什么动静。 总之来说，杜若雨的大学生活开始的还算是平静。 几个室友相处也都还可以，她周一到周五住校，周末回家。 沈凌云也是周一到周五，大部分时间住公司，偶尔宿舍，周末一定回家。 室友打趣他率先过上了成家一般的生活，沈凌云每次都是挑眉笑笑，也不反驳。 祁煜对他很不满，一直鼓动他出去，旁敲侧击拐着弯的打听他女朋友是谁，段暮凌也很好奇。 沈凌云觉得再这么下去，祁煜都快要雇私家侦探来跟他了，想了想，正好下周有个聚会，他说他会带着女朋友一起过去。 他电话还没挂，电话那边声音已经震天响了，沈凌云听了一耳朵，尖叫和吵闹声一片。 他感觉自己好像答应错了，有点想撤回。 第30章 小三的女儿（30） “见面？”杜若雨握着手机,这句话一出，宿舍里的几个人全都扭头看她。 顿了一下，她起身走到阳台上顺手带上了阳台的透明门。 “你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杜若雨心里知道,大概是真的。 沈凌云察觉到她语气里的微妙，在电话那边，语气也低了一些，“不想去？” 他扯扯领带，把玩着手里的笔，陈元见他这样子,就知道他又是在和杜若雨打电话,识相地出去,帮他把门带了上。 沈凌云心里想了想也是，要是他和一个女生谈恋爱,女生的朋友们都吵着咬着要见他,这些人里面还有瞧不上自己,欺负过自己的，他也不想见。 又不是走的什么爽文路线，一出现打脸所有人，想想都累。 “想见吗？不想见就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杜若雨也就是一时惊讶，听他这么说，忍不住笑起来，“只要我们还在一起,早晚都得见,一直藏着也不是事。” 沈凌云哼笑一声，懒懒补刀：“是啊，又不是见不得人,怎么还一直藏着呢？” “呃……”杜若雨被他这明显的反问问的有些无语，看了眼身后，有室友拉开门进来晒衣服，她赶紧小声说：“先不说了，我室友进来了，先挂了。” 沈凌云刚要问为什么，她室友在又怎么了？还有说话为什么要那么小声？ 就这样还在那说什么不用藏着，他想把这丫头从电话那边揪出来，好好的教训一通。 “我室友她们还不知道我们在谈恋爱。”杜若雨挂了电话便发了微信过去。 沈凌云回了一个微笑，表示自己心情真的很好。 他握着手机，蹙着眉写：“她们不知道你谈恋爱？” 每天发消息，打电话，都这么明显了，还能有人不知道？ “所以我说，是不知道我们在谈恋爱啊。”杜若雨默默的打字，打着打着，感觉这么说有点不对劲。 斜对面寝室的于小米这时候刚好来找她，她手一抖，消息一下就发了出去。 看她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对，于小米走过来，把带来的奶茶放在桌子上，奇怪道：“你怎么了，脸上的表情怎么这样？” “没事。”发都发出去了，杜若雨看了眼，她又是带来了四杯奶茶，每次过来找她，都会给她的室友们带，久而久之，于小米和她们个关系都还不错。 她是正经的白富美，人还没有什么架子，大方亲切，很容易就得到别人的好感。 和她对比，杜若雨就是完全不好亲近的性子了，平时也能说说笑笑，但就是有种界限感，越是接近，越是能感受到，她在抗拒别人的亲近，也完全不喜欢讲自己以前的事情。 只有每天发消息打电话的时候，脸上的小表情会一个接着一个，漂亮可爱的让人想要捏捏她的脸。 沈凌云也是累了，看她发过来的话，打了一大串省略号给她。 身家在接手鑫源娱乐这一年里，实现翻了几十番的沈老板，甚至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此刻的感受。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借着手机的镜面反光，端详自己，啧了一声。 “刚才你说什么见面呀？”说话是对床的贾欣，她眼睛刻意睁的圆圆的，咬着奶茶的吸管，做出一派天真的样子。 说来也巧，她是富商贾家的远房亲戚，和杜思慧闹过别扭的同班同学贾媛媛是她表妹，世界还挺小的。 正好这也是个机会，想到电话对面无故拈酸吃醋的某人，杜若雨沉吟一下：“我男朋友想带我去见他的朋友们。” “你什么时候有的男朋友？！！！”于小米真的惊呆了，“你们都知道？” 寝室长是个短发戴眼镜的女生，她点头，纳闷道：“你……不知道？” “你都没和我说过，谁啊？大学处的吗？”于小米真的很不满意，心里还有点委屈。 她是真心想和杜若雨做朋友的，这么贴着她，结果这么重要的事情她都不和自己说。 “不是大学。”杜若雨看着她。 于小米一惊，“高中？”她努力回想，完全没发现蛛丝马迹，“谁啊，我认识吗？” 杜若雨点头，看她惊讶的表情，试探着说：“如果我说你认识呢。” “……” “我认识？”于小米坐下来，“高中就在一起了，是我们班的同学吗？” 她连说了几个名字，杜若雨都摇头，贾欣在旁边插了一句，“你们男生还挺多。” 杜若雨看她一眼，她收了收下巴，脸上带着笑，“得猜关系亲近的，有好感的吧，你说的这些，不会是都和她有好感吧，那也太多了。” 于小米也听出了贾欣意有所指，前些天，她们一起竞争学校电台主持人，贾欣因为说话太甜，被以感觉不庄重为由刷了下来，而杜若雨拿到了预备主持人的名额。 她这样暗戳戳的说几句，话里话外带着刺，发泄自己的不满。 于小米碰了碰鼻子，“都和她没什么互动啊，就是想不出来是谁，才会一个一个说。” “到底是谁啊，瞒的也太好了吧。”于小米想到了沈凌云那天晒的成绩，她记得杜若雨成绩也挺高的，但真没往那个方向去想。 只以为沈凌云女朋友也是他们这个圈子谁家的白富美，小时候就认识的那种。 他那种看着眼高于顶的人，怎么想都和杜若雨不太可能，虽然也有万一，但这个念头一闪，就被她自己给否了，太扯了。 杜若雨笑着说，“过几天有同学聚会，你和我一起过去吧。” 她这么坐在那里，眼眸一弯，刚才于小米心里对她的不满，顿时就不见了。 上了大学，她觉得杜若雨变化还挺大的，更自信也更从容了，这是一种被人爱着才会有的底气。 她之前不知道是什么感觉，现在算是知道了，大部分的人都是来自于原生家庭给予，她从前咬着牙强撑着，也能让人看出来骨子是虚的。 于小米真的有点好奇了，她男朋友到底是谁啊？ 思索间，杜若雨的电话响了，她低头一看来电号码，眉头就皱了起来。 杜芯最近和杜家的关系缓和的不错，一方面是因为她外婆，老杜总年纪大了，原配夫妻都不在了，外面那些七七八八的情人不算，这么多年还跟着他的，也就是她外婆了。 人老了就喜欢念旧情，杜芯的身份自然跟着水涨船高，她之前发消息给杜若雨说她外公最近病了，让她多去看看。 杜若雨盯着外公的字眼看了两眼，只觉得荒谬又稀奇。 这次是直接派了马伯良来找她。杜若雨从宿舍出来，和于小米约好，径直下楼，马家最近的生意总是受阻，马伯良也跟着低调不少。 一路上，两个人也都没怎么说话。他脚踩着油门，闷着头，在街上横冲直撞，杜若雨一直抓着车门的把手，别着脸看外面。 快要到医院时，马伯良忽然开口，“生意的事情，是沈家做的对不对？” 他的车开起来又急又促，杜若雨胃里恶心，面上自然恹恹。 “不知道。” “你不知道？”马伯良说：“我不在公司里都知道，好几个大单子都毁了，我爸急的到处找人，你说你不知道？” “你查出来了？”杜若雨抿着唇还是有些难受，胸口闷闷的，她错开他的视线叫他看前面，“没证据的事情不要乱说话。” 沈凌云既然敢做，自然不会留下把柄，要的就是他吃了这个哑巴亏，还说不出来。 杜若雨不知道是不是他，反正不管是不是他，她都要和他站在一起。 “你们心里清楚。”马伯良咬着牙，“不就是说了你几句，你至于吗？” “我不至于，但他觉得至于。”杜若雨扬唇对他笑了笑，“你觉得自己没说错，那你怕什么？” “我怕？我怕！”马伯良气得手都在抖，他发疯的样子甚至恨不得下一秒带着她一起同归于尽。 “停车！”杜若雨气急了，厉声让他停车，“我要下车！” 她要跳车的举动吓到了马伯良，车子靠边站下。 下了车杜若雨还在后怕，沈凌云问她在哪，她弯腰在树边干呕，发了定位过去。 人还没到，电话就先过来了，沈凌云着急的问她现在怎么样。 “没事。”她唇瓣苍白，背靠在大树上，深呼吸几口新鲜空气，“我没事，你慢点开车。” “知道。”沈凌云这么答应着，说话间他加速踩着油门，又超过几辆车，他垂眸看了一眼手机上的定位，对她说：“乖，先在路边随便找个店待着，我马上就到。” 蓝牙耳机别在耳骨上，深黑色发着幽幽的光，他的轮廓冷静，舌尖却抵着上颚，这一刻，真的是想弄死马伯良的心都有了。 马伯良也是回过头来，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杜若雨一句话都不和他说，他往前一步，她就往后好几步。 沈凌云风尘仆仆地赶过来，一颗心看到她的时候才落到原处。 杜若雨感受到他抱着她的手在抖，一直忍着的眼泪此刻再也忍不住，在他怀里呜咽出声。 她真的害怕，害怕再也见不到他，她好不容容易有了很喜欢很喜欢的人，有了想要追求的梦想，要是就这样结束了，还不如就让她死在那些见不到光，黯淡无光的日子里。 “你他妈的……”沈凌云牵着人走的时候，转身看了一边站着的马伯良一眼，那个眼神，他遍体生寒。 第31章 小三的女儿（31） 杜若雨已经好久都没这么哭过了,她是真的吓到了，捂着脸指缝间还是能泄露出轻微的抽泣声音。 沈凌云耐着性子低声哄着,他长睫垂着,蹙眉说：“松口。” 喜欢咬手这个坏习惯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瞧她不松，沈凌云直接上手捏着下巴,把自己的手探了进去。 他吸了口气,杜若雨仰着头，眼睛里还有没散去的水雾，瞧着清凌凌的，“别咬自己的，咬我的。” “我不怕疼,随便咬。” 他这么说，杜若雨怎么舍得咬他，贝齿在他手指上,力气一点点收了回去,她一个呼吸，哭声终于止住。 她是不哭了,沈凌云心里这股火却越来越旺。 他好不容易,把这丫头养的自信点,不像以前做什么都顾忌着这不行那不对,这一下全完了，瞧给吓的。 他差不多已经能把事情经过还原了,也没问她。 “欺负你是吧。”沈凌云形状漂亮的眼眸明亮如利刃，摸着她的脸，面上却是笑了出来唇边带着笑，眼神却极冷。 杜若雨抓起他的手,他是真的气的狠了，纸巾一扔，握着方向盘：“欺负你就是欺负我，让你不痛快，就是找我麻烦。”他可不是那种别人欺负到家门口来，还只会忍耐的软蛋。 杜若雨睫毛上挂着眼泪，看了半天他，想说点阻止的话，沈凌云这么久耳濡目染下，到底是有了点成效，她讷讷道：“没关系吗？” “这有什么关系，生意场上，本来就是靠手腕说话。”沈凌云对她微微一笑，甚至还有心情开了个玩笑，“一个男人要是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那他干脆就回家打一辈子光棍算了。” 顿了顿，他正色道：“下次再有这种事，提前和我说。” “嗯，我妈让他来的，说去医院看杜总。”杜若雨看着他说，“私下和他没有来往。” 沈凌云啧了声，放下手刹，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以后离他这种人远点。”他话里的嫌弃意味太明显，杜若雨忍不住笑起来。一笑起来，紧绷的气氛就不再了。 “还知道笑，知不知道坐这种人的车很危险的。”沈凌云真想揪着这丫头的耳朵，好好给她上上课。 杜若雨摇摇头，盯着他看，越看越觉得他好看，她笑着把手塞进他手心，往他肩膀上倚。 还好车子还没开，沈凌云瞥她一眼，“阻碍司机开车。” “你怎么过来的这么快？”杜若雨盯着他的下巴，在他怀里撒娇。 “正好去接你。”沈凌云蹙眉看她，“快要一个星期没见，不想我？” 杜若雨讨好地亲了亲他的下巴，“不是天天视频吗？” “视频又不是看见真人。”沈凌云说，“那能一样？” 他眉眼间的压迫意味太浓，眼神就在说你敢说一样试试，杜若雨当然说不一样，摸着暖呼呼的他，她也真觉得不一样。 沈凌云先把人送到医院，她上去看病人，他在楼下站了一会儿，抽了根烟，挑着眉毛给赵天发消息。 一根烟还没抽完，有人看到他，喊了声他的名字。 沈玲云眼眸一抬，杜思慧在他前面，视线平静地盯着他看。 他对她一向是无感，井水不犯河水，不过也知道，他只要和杜若雨在一起，早晚有一天他们会对上，他能保证自己不会先出手就是了。 “你在这干什么？”杜思慧问。 沈凌云掐了烟，姿势还是懒懒的，斑驳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他俊美的眉眼间，平添几分不羁。 “等人。”他言简意赅。 “你在等谁？”杜思慧好像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似的，不依不饶地看着他，势必要得到一个答案。 沈凌云抿了抿唇，探究的视线落在她脸上，他微微站直身子，“女朋友。” “所以，你别告诉我，你的女朋友是杜若雨？”杜思慧那张天真可爱的娃娃脸上，出现一种与她的实际年龄不符的冷漠和审视。 沉默代表默认。 “如果你告诉我，只是玩玩的话……” “不是玩玩。”沈凌云打断她，在她不可置信的震颤眼神里，淡声道：“我们很认真的在谈，不出意外的话，我们会结婚。” “结婚？”杜思慧冷笑，想说你疯了吗，和一个私生女结婚。 “什么结婚？”段暮凌一过来，就听到结婚这两个字，心里顿时一紧。 他脸上还是带着温柔的笑，“你们在说什么呢？” 段家段暮凌和杜家杜思慧的订婚消息，沈凌云自然也是听说了。 他视线在他们两个身上转了一圈，勾唇一笑，往后倚靠在车上，调侃道：“自然是说你们什么结婚的事，订婚典礼都办完了，结婚也不会太远吧。” 他的动作表情都自然的不能再自然，段暮凌看了看两个人，暂时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接受了他的打趣后，笑着看向杜思慧。 杜思慧要笑不笑地看了他们一眼，转身离开，看的出来，她心情很差，甚至连最基本的礼貌都不想维持，招呼都没打。 段暮凌匆匆和沈凌云说了几句话，就去追她了。 看来对这段联姻，两家看的都挺重要的，沈凌云摸着下巴想。 他在下面等了一个小时左右，楼上也是热闹的要开花，病房里的人来了一波一波。 段暮凌是跟着杜思慧来老杜总的，正赶上杜芯也在，她心情本来就差，结果没一会儿，杜若雨也来了。 搞什么，登堂入室的小三一家，在这里给她表演颐养天年，情深意切？ 她下楼透气，撞到了沈凌云，本来还可以骗自己是自己想多了，结果事实都摆在眼前了，容不得不信。 想到自己之前还想过可以和沈家联姻，杜思慧简直是怒极反笑，在电梯里问追上来的段暮凌，“刚才你们在说什么？” “说周末聚会，他带她女朋友过去的事情。”段暮凌以为她心情好点了，故意说些能引起她兴趣的事情，“一起过去吗？” 杜思慧轻嗤一声，“不用了，你自己去吧。” 说罢，她迈出电梯。 杜家正房只有杜明珠一个，她没有外嫁，丈夫是家里的第二个孩子，入赘了杜家。 杜明珠曾经可惜过杜思慧不是一个男孩，可是是男孩又能怎么样呢，当初杜家也不是没有男孩，现在还不是一个都没有。 杜思慧可没想过嫁给谁，看夫家的脸色过日子，她要的是杜家，一分一毫都不能少，最重要的是，杜家，它还是得姓杜。 妈妈当初能做到的，她未必不能做到。 段暮凌的目的，她看的清清楚楚，她可不是王可馨那种会被外表迷惑的蠢蛋，几句好话、对你好一点儿就能把人迷的神魂颠倒，摸不到北。 好看的皮囊到处都是，钱和地位这些，拿到手里的才是永远的。 段暮凌在病房外面追上她，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压低声音，“到底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 就算这么被下面子，他都没有生气，抓她手腕时，怕抓痛她，甚至贴心地放轻了力气。 一个家世好、长相好、还这么温柔的男生，他彬彬有礼，和他相处总是如沐春风，他能包容你所有的小脾气，贴心的记住你的每个喜好，尤其是，他还有一个特别的身份，是你的未婚夫。 杜思慧盯着他的眼睛，没有丝毫犹豫的拿下他的手，对他一笑，“先解释清楚你和你身边那个女生的关系，之后我们再说我们的事情。” 她没再看他，转身进了屋子。 屋子里，老杜总正在享受情人的贴心照顾，杜芯在一边嘘寒问暖，杜思慧冷眼看着，和她一起看着的，还有杜若雨。 她坐在一边的沙发上，脊背挺得很直，杜思慧就站在门口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她眼神清明淡漠，长发如海藻般散落，带着微微卷翘的弧度，漂亮的脸蛋苍白没有血色，嫣红的唇瓣上是明显的齿痕。 不得不说，这个“姐姐”漂亮是真漂亮，不过她还是不知道，她有什么值得别人喜欢的。 只是那张脸吗？ 杜若雨在屋子里坐了一会儿，期间在杜芯的视线逼迫下，喂老杜总喝了点水，卡在嗓子眼的那声爷爷，她怎么也叫出来，在沙发上当一个背景板。 杜思慧抱着肩膀走到她面前，扬起下巴轻嗤一声，“外面有人找你。” 杜若雨抬眸和她对视，段暮凌进屋打破了两个人之间莫名的气氛，他笑的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笑着和屋子里的人礼貌问好。 杜若雨咬了咬唇，从他们身边经过，路过医院走廊的拐角，沈凌云低声咳嗽两声，杜若雨眼眸一亮，刚要说话被他拉进怀里，避开她身后的一行医生护士，他垂眸看人的样子太好看，清俊爽朗，掩盖不住的逼人帅气。 “你怎么过来了？”杜若雨在他怀里，一改在屋子里的沉闷淡漠，浑身洋溢着单纯的开心，和小孩子似的。 沈凌云咬了下她精致小巧的鼻子，“发消息不回，上来看看。” 第32章 小三的女儿（32） 杜若雨说以后都不想来这里了,沈凌云说那就不来。 杜芯想要帮她拿家产，她真的一毛钱都没想要。 之后杜芯再打电话过来，她都搪塞掉了。 也许是因为这件事,她和杜思慧的关系竟然有所缓和。 在酒吧外面碰见她的时候,杜思慧好心情的对她笑了笑。 杜若雨觉得她的笑太过惊悚，却也没有像以前那样,惶恐的往后退。 “进去吧,里面人很多。”杜思慧说：“来了挺多人的,有些我都没见过,大家都好奇呢,你进去说不定会吓他们一跳。” “你……”杜若雨看着她。 短暂又漫长的十几年，她们从没有这样心平气和说话的时候。 “还不进去，等什么呢？”杜思慧笑着说，“我都迫不及待想要看到大家的表情了。” 过去就是过去，没有相逢一笑泯恩仇的坦然,杜若雨是做不到，她身上带着原罪,也没有办法真正的去恨这个人。 沈凌云自酒吧门口出来，他今天打扮的跟随意,浅色的长袖t恤上系着一件后搭，袖子挽到手肘，一脸的轻松写意。 不像是在酒吧,像是要去郊游。 一看到她，他就先笑起来了。 “在这里站着做什么？”沈凌云过来搂住她的腰，大手横握在她腰间，充满保护欲和占有欲的动作，他扭头,像是才看到杜思慧似的，“在这里说什么呢，我也听听。” “没说什么。”杜思慧说：“就打个招呼而已。”她看了眼杜若雨，“是吧，姐姐。” “姐姐”这两个字被她说的意味深长。 沈凌云眉毛一蹙正要开口，杜若雨拉着他的胳膊，对他摇摇头，“我们进去吧。” 深深了看了一眼杜思慧，沈凌云转头搂着人往酒吧里走。 “她和你说什么了？没说什么难听的话吧。”沈凌云低头，从背影上看，扶着她的肩膀和咬耳朵。 “没有，就看到了来打个招呼。”虽然这么说很奇怪，但确实是事实。 沈凌云不太信，杜若雨仰头在他下巴上亲了一下，“真的，没说假话。” 沈凌云啧了一声，杜思慧和杜明珠一样，两个人，八百个心眼子。 “以后离她们远点儿。” 杜若雨说好。 酒吧里的灯光乱晃，音浪滚滚，一进去震的耳膜生疼，头顶上五颜六色的光照在人脸上，暗影丛生。 沈凌云伸手拉了一下杜若雨的胳膊，强势的隔开她和人群中的距离，把不长眼的人都扒拉到一边。 杜若雨有点想笑，跟在他身后，一路到二楼包厢门口。 “准备好了吗？”沈凌云转身对她歪了歪头，语调含笑。 “嗯。”杜若雨点头，面上不见丝毫慌乱，她垂眸看了眼沈凌云揽着她的手，语调越发的软和，“准备好了。” “不害怕？” “有你在就什么都不怕。” 沈凌云哼笑一声揉了揉她的头发，“本来就什么都不用怕，我们光明正大，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于小米人已经傻在了走廊里，她就是出去洗个手，顺便等一下杜若雨，谁知道会看到这么劲爆的一幕。 她现在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正尴尬着，杜若雨余光看到她，转头对她笑了笑。 明媚温柔的气质冲散了长相自带的妩媚，她在沈凌云的臂弯间，看过去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被她这个笑迷的有点找不到头脑，再一看，两个人已经推门进去了，于小米也赶紧快走几步，跟了进去。 - 祁煜懒散地在沙发上，歪着头撑着脑袋，他新交的女朋友，正在他耳边娇滴滴的撒娇，他觉得烦，甩着脸色露出几分不耐，美女还在喋喋不休的说话，终于被他的冷脸吓到，学会噤声。 他身边坐着段暮凌，面露无奈地看着手机，祁煜探着脖子看了一眼，果然又是给杜思慧发消息，言谈间可以说是极度的纵容和顺从了。 “这么难搞？”祁煜撇撇嘴，给他支招，“女生就是不能顺着。” “她和你的那些女朋友可不一样。”段暮凌收起手机，看了一眼他手边网红脸的女人。 祁煜对此不置可否，段暮凌也没让他看到自己切掉的界面，那是和姜楚的聊天界面。 包厢里交谈声音不断，你来我往十分热闹，沈凌云揽着杜若雨，就是在这种环境下进来的。 他刚刚出去接人，大家都是知道的，祁煜还笑话他，简直就是新一任妻管严。 他深黑色西装裤，包裹的两条长腿笔直修长，浅色的衬衫下摆扎在劲瘦的腰间，银色的锁链横跨腰间，随着走起路来轻轻摇摆。 之前他一个人在包厢里，对他们的揶揄打趣只是轻轻一笑，不作过多言语，他的表现，早就把大家的好奇勾了起来，猜测是哪位学霸仙女俘获了这位的心。 “等一会儿，我好像有点眼花。” “你抓到我了，松手松手！” “怀里是谁，杜若雨？！！”这是以前的老同学。 “天，好配啊，简直配一脸。”这是来凑热闹的少部分新朋友。 一个圈子里，又都是同学，大家互相都认识，一解释就都明白了，包厢里的人突然间被这个从来没想到的组合打了个措手不及，议论的声音比刚才大了一倍，潮水一样，淹没到耳边。 包厢里的灯光太暗，祁煜刚开始没看清，他眯着眼睛，跳起来走到门边去打灯，走到一半，啪的一声，明亮的灯光倾洒而下，杜思慧的目光满足地在屋子里这些人脸上转了一圈，友好地打了声招呼，说不用谢。 这些人里反应最大的是祁煜，他愣在原地，“我……去！” 他扭头，发现还有人是和他一样惊讶的，心里这才好受了一些。 “给大家介绍下，我女朋友，杜若雨。”沈凌云牵着她的手，说完这句话，周围传来一阵倒吸气的声音。 杜若雨抿了抿唇，明媚温柔的眉眼盯着沈凌云看，淡然自若。 牵着她在沙发上坐下沈凌云散漫地拍了拍手，“都看我们干什么？没见过情侣？” ……是没见过，你们这样的情侣。 作为沈家现今板上钉钉的继承人，自己又有能力，不管从哪个方面，沈凌云的所作所为都甩出了同龄人一大截。 真没想到学校里一向没什么存在感的沈凌云能后来居上，如今这样的锐利不加掩饰，光彩照人，如今看他，也只有赞佩和巴结的份。 他说这是他的女朋友，他们还能说不行吗？ 沈凌云和杜若雨被八卦的人群分开，沈凌云在男生那边，杜若雨在女生那边，男生这边盘问的主要是祁煜和段暮凌，女生那边自然就是熟一点的于小米打头。 沈凌云不是喜欢和别人分享自己私事的性格，往往是他们说一堆，他挑着回几句。 段暮凌脑筋转的很快，几乎是瞬间，抽丝剥茧出现在的关系，探究地看向沈凌云。 “敬你一杯。”沈凌云本意也并不是来结仇的，他漂亮的手骨拎起桌面上的一杯泛着澄澈冰蓝色的酒，“别打她的主意。” 这句话是提醒也是警告。 段暮凌定定看了他两秒，拿起手边的酒，温柔笑道：“说什么呢，兄弟的女朋友，我能做什么。” 沈凌云仰头将酒一饮而尽，擦了擦唇边的水渍，起身扬唇回他一个笑，他垂眸道，“好兄弟，那我就信了。” 他一走动，那边围成一圈的人，自动让出一条路，从前总是受到奚落和欺辱的人，如今坐在人群里，眉眼间压抑着一抹不适，依然漂亮的会发光。 沈凌云英俊的眼眸温柔地看着她，对她伸出手，“我们先走吧。” “好。”杜若雨一点犹豫都没有，拿下于小米放在她胳膊上的手，伸手握住他的大手，顺着他的力气站起来，转身对大家点点头。 “我们回家吧。”她说。 她眼睛没有对过去的嫉恨，没有贪婪、没有不满，漂亮妩媚的明眸里清澈平静，杜思慧抱着胳膊，在一边啧了一声。 包厢里的人很多，不仅是他们高中的人，也有别的高中，还有大学里新教的朋友跟着过来凑热闹的。 沈凌云低调，可他身上沈家的牌子太响亮，最近他手下的鑫源娱乐又是声名鹊起，有人录像拍视频也是情理之中，杜若雨欲言又止的看过去，沈凌云也看到了，薄唇一掀，笑着把人带走了。 “没事。”出了酒吧，沈凌云宽慰她说：“那些照片发不到网上。”顶多也就是朋友圈里小范围流传。 “不用担心。” 杜若雨的心还是不能完全的放下来，“伯父会看到吗？” “不用怕。”沈凌云笑着亲了亲她的脸颊，“只要我们要在一起，没有任何人能阻止。” 包括他的父亲，包括她的母亲，包括杜家，包括段暮凌，包括所有认为他们不合适的人。 “嗯。”杜若雨点头，轻轻踮起脚，凑到沈凌云的唇边，落了一个点到即止的吻。 他护着她腰的力气很大，大的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骨血里一样，杜若雨很喜欢这种感觉，疼痛会让人感觉存在，她眼眸微弯，“没有任何人能阻止我们在一起，包括我们自己。” 第33章 小三的女儿（33） 大学毕业典礼,杜若雨如愿以偿的作为优秀毕业生上台发言。 沈凌云怀里抱着鲜花，在侧面台阶下站着等她。 一大束娇艳的玫瑰花捧在他怀里，花的颜色是极为浓郁的深红色,映衬着他俊美清隽的一张脸越发夺人眼球。 漂亮潋滟的眉眼里盛满温柔，在盛夏灼灼的日光下，他温柔地望着台上发言的女生,没有丝毫的不耐。 四年的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杜若雨终于完成了自己最初入学时候的那个梦想，随着她发言的最后一个字落下,台下热烈的掌声潮水般涌起,期间混杂着几个因为她长相过于漂亮,吹口哨的学弟起哄。 她微微红了脸，说不上是羞的还是热的,对台下摆手笑了笑。 大学里漂亮的女生很多,杜若雨是公认的漂亮,每一年的校花评比都有她，从大一打到大四，又从大四打到大一。 大二时候，她是私生女的流言来势汹汹，几乎引得全校关注。 关于小三、贱人、不要脸……这样的形容词多的数不胜数，学校的论坛贴吧几乎全面沦陷。 她好像全然不在意似的,直到连拿几个国内主持大赛的奖项，校方转发了她的成绩，为她站台。 造谣的人纷纷收到了批评教育,那一次是建校这么多年来，校方采取的行动最严厉也是最迅速的一次。 后来有人说，那是因为她的男朋友知道了这件事,特别生气。 据说她的男朋友是一个很了不得的人，学校的领导见了也要给三分面子。 沈凌云倒是不知道传言传的这么凶，或者知道了也不会太在意，他就是出国去谈了一个工作，回来时杜若雨还去机场接他，他陪着她去参加了两次比赛，回学校才知道的这件事。 问人家怎么不和他说，人家还说，“没关系啊，告诉你了，你又要生气。”说是舍不得他生气，叫他不要生气，他怎么能不生气，差点没把他气死，所以出手才这么不留情面。 杜若雨那个室友，贾欣，在里面也没少出力，学校要记过，她自己直接退学了。 后来那些等着看她笑话，煽风点火的人知道她不好惹，她自己本人又不在意，那些流言倒是慢慢的没了。 沈凌云这个人，除了那一次，也像是不存在似的。 大学四年，除了必修的学分，他都在忙着做生意和陪她，事业摊的越来越大，如今终于一切都走上正轨，他第一时间来参加她的毕业典礼。 他站在那里，几乎满足一个女人对另一个男人所有的向往，骄矜、强大、温柔、冷漠。 杜若雨深深的对着台下鞠了一躬，她跟着引导员，从侧边下台，在侧面的台阶上停住。 她穿着学校统一的毕业学位服，粉色的边沿往上，是她漂亮明艳的眉眼，清澈见底的一双眼眸，定定地看着他，唇瓣微微张着，明显的意外。 英俊的男人脸上是宠溺的笑。 引导员加快了步速，给这两个人留出单独的相处空间。 沈凌云捧着花往前快走几步，旁若无人的站在她面前，他站在低她一阶的台阶上，竟然比她还要高一点儿。 “毕业快乐。”他尾音轻扬，垂下的眉眼间，藏着数不清的温柔和缱绻：“恭喜你，毕业了。” 以自己想要的方式，认真充实的度过了这四年，找到自己真正喜欢的事情，有了想要奋斗一生的事业，也终于交到了几个好朋友，有了可以说上话的人。 真好，能看到今天的这一切。 “你不是……”杜若雨一双明眸渐渐翻涌起泪花，“不是说在国外有很重要的业务要谈。” “骗你的。”沈凌云笑着揉了揉她的头，亲昵道：“这么重要的日子，当然要回来和你一起。” 杜若雨盯着他，美丽的眼眸里泪意闪过，唇角扬起一抹笑，她笑着扑进他怀里。 等沈凌云换上毕业的学位服，他们一起在学校的门口和雕塑边，还有景色好的林荫路上合照，就和今天无数对毕业的情侣一样，在这里留下属于自己的记忆。 这一幕不小心入了别人的镜，画面里，高颜值的男生和女生，言谈举止有种说不出的默契，看着就让人心生动容，希望他们可以不要被难熬的毕业季拆散，要一直在一起才好。 本来毕业季，热搜上的相关话题就多，视频发上去没多久，就上了某音的热搜，不一会儿，某博上也出现了联动词条。 于是，在a大学霸女神演讲吸引大众眼球的同时，她携着她的高颜值男友，又又又又来了。 刷到视频的时候，马伯良正在办公室里，心烦气躁的处理一个项目，这几年，沈氏的不时打击，到底还是给马氏造成了一定损失，这段日子不知道什么原因收手了，他这边接手的项目也多了起来，但都不如从前。 马忠最后还是和杜芯分开了，两个人观念不合，之前是杜芯有意逢迎，现今她得了承认回了杜家，自然是不肯做低伏小，两年前大闹一场后分手。 经历这么一遭，马家两父子，这几年都没有再找过女人，马忠欣慰的感觉自己儿子长大了，看他一直不找，反倒着急起来，张罗着要给他相看对象。 马伯良总是找各种理由拒绝，他一直都没有和父亲说这两年的打击是因为自己。 秘书看他脸色不太好，怯怯地站在一边，就怕这位能力不算强、挑刺一绝的少董又找到了什么无伤大雅的漏洞。 结果他只是挥挥手，让她出去了，秘书像是得了特赦一样，三两步，踩着高跟鞋，脚步轻盈地跑出了办公室。 马伯良自虐地把视频看了一遍又一遍，他终于得承认，这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办公室里劈里啪啦的摔打声音，秘书从最开始的胆颤心惊，到如今不抬眼的拨打清理的电话，“对，小马总的办公室，十分钟上来清理一下。” 没到十分钟，马伯良拎着衣服阴沉着脸翘班走了。 网络上网友全是在送祝福，杜若雨没有开通自己的个人账号，但是经常参加主持比赛，也在卫视上露过脸，积累了一批小小的粉丝。 等到中午，沈凌云的身份被扒出来，沈氏集团沈总唯一的儿子，多个娱乐公司参股人，创业公司的天使投资人，这种闪着光辉的头衔加在他头上，原本都在看好的口风，一下都变成了一面倒的唱衰。 富二代和主持人…… 这样的身份概括，一下从单纯的校园恋情走入了复杂的社会。 一只米虫：【不会就是玩玩吧，兴许过几天就分手了。】 大四考研狗：【我女神好漂亮的，主持节目也超好看，节目里完全让人移不开眼】 拉卡卡的卡：【只有我觉得他们是真的吗？】 明年再战：【男方条件这么好，女方也就是漂亮和个人不准吧。】 小米：【回楼上的楼上，是真的，高中到大学，嘻嘻嘻】 杜若雨剩下两个大学室友和于小米典礼结束后都在网上围观，她们掌握一手事实动态，又说不出来，简直憋得难受，不过奈何事件主人公不喜欢秀，她们也只能暗戳戳的发两句。 同一时间，沈凌云和杜若雨去了那家只属于他们的小饭馆，老板娘出门旅游了，看店的是她的儿子，一个沉默寡言的自闭男生，饭菜的味道一般，不如记忆里的好吃，沈凌云吃了两口就放下筷子。 他吃东西其实没什么禁忌，不像别人这也不吃那也不吃，吃也要吃最好的，他高档饭店他吃，市井小店也不嫌弃，就是条件允许的时候，他喜欢吃对自己胃口的。 见他不喜欢吃，杜若雨也没有勉强他，自己小口吃着自己面前的。 沈凌云看了眼她，施施然的拿出手机，他之前用自己的小号，关注了杜若雨的超话，她那个小站，一共也没有多少人，今天不知道怎么这么热闹。 习惯性的看了一圈，发现有人多次提到他们两个。 本来看着还挺高兴，结果看到最后，大家都说他们两个就是在玩玩。 沈凌云的脸色就没有那么好看了，他唇角抿的平直，面无表情的嗤了一声。 主持人的名声是很重要的，于是杜若雨就发现，对面这个人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诡异了起来。 当天下午十三时十四分，从来只是转发公司重大决定和项目的沈氏官微，更新了一条博文。 /百年好合，永结同心【心心】/ 配的图片，是一张结婚照。 那不是今年领的，是在刚好满法定结婚年龄的那一年，杜若雨的生日那天，他们一起去了民政局。 那天的天气很好，阳光明媚，晴空万里，天空蓝的就像是澄明的湖水。 杜若雨记得那天早出去，沈凌云在家里忙来忙去，简直比她还要紧张，然后她就忽然，没有那么紧张了。 也是在那一天，沈凌云牵着她的手，告诉她说，以后的每一年，她生日的这一天，他们都要一起庆祝，从开始的第一年，到他们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年。 第34章 番外 今天是云南电视台的大日子,卫视的当家主持人，要采访如今的沈氏集团的董事长。 据说这位董事长，贼强,贼帅,还贼难搞，多少个电视台去邀约都铩羽而归。 他们电视台也是邀约好几次,这不,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邀约成功了。 咱们台里的台长,都亲自过来盯梢了,现场工作人员,一个个都挺直了后背，额角滴汗，生怕在自己这里出了岔子。 而此时的后台,沈凌云睁着眼睛,一名化妆师在他身侧站着，陈元和赵天在门边那,忍不住要笑。 化妆师也是犯了愁，这不让她碰，那这妆是要怎么画。 恐女症吗？她看了这位传说中的沈总两眼,从外貌上看，多看美人能让人多吃两碗饭,那这位沈总绝对是能让人多吃四碗的那种。 就算是对于一个经常给各种艺人化妆，-惯乐帅哥美女的化妆师来说，这位沈总的颜值绝对也能排到前三，更何况这还没化妆呢。 好不容易遇见这样一个可以任由自己发挥的帅气面庞，化妆师的手真的蠢蠢欲动,她刚探出手，那位几乎是下意识的，就躲开了…… 躲开了…… 不仅是化妆师愣住了，门口那两个大男人，直接笑出声了，憋笑憋的肩膀一耸一耸的。 杜若雨推门进来，看化妆师苦着脸，一脸求助，好笑地走过去，她一进来，那两个助理就不笑了，变脸速度之快令人惊奇，他们低头和她问好。 她随身带了自己的化妆刷和阴影高光。 沈凌云一张脸，属实已经是女娲造人炫技之作，不用刻意打扮就已经流光溢彩，用小刷子在他鼻梁两侧涂了两下，沾了点自己的口红，在他唇瓣上轻轻用指腹晕开浅浅一层。 于是化妆师就目瞪口呆的看着，刚才碰一下都不行的某位神秘董事长，在他们台当家主持人的手下，怎么摆弄都行，掐着下巴，让抬就抬。 沈凌云撇了眼镜子里的自己，目光重新落到杜若雨脸上，他想说看着太娘了，他不喜欢，可看她苍白的脸色，抹了化妆品都没能拯救，他抿了抿唇角，仰着头任她摆弄。 她开心就好，为了一个报道，忙前忙后快两个月，想到这里，沈凌云闭了闭眼，就该让她吃点教训。 可还是心疼，他睁开眼，看她转身收拾化妆品时，捏了捏她的腰，这一捏，他眉头挑了挑，“胖了？” 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杜若雨无语，拍了一下他的手，“能不能别说这种话。” “最近吃的这么少，怎么还胖了？”夫妻两个说体己话，陈元使了个眼色，赵天马上意会，两个人带着还没搞清楚情况的化妆师一起出了化妆间。 见人走了，沈凌云一个用力，把人拉到自己腿上，他双手握着她的腰，再次确定，虽然还是很细，但绝对是长了点肉。 “不回家在这里偷吃东西，我在家都吃不好睡不好的？”沈凌云哼了一声，抹了口脂的嘴唇张张合合，“你是不是也没好好睡觉，瞧你把自己弄的。” 最近单位忙，杜若雨前半个月是回家了倒头就睡，睡醒了就走，后半个月几乎就住在台里了。 杜若雨真的很想他，低头捧住他的脸，俯身吻住他。 沈凌云有些没控制自己，捏住她的后颈，不给人逃走的机会，他舌尖探了进去，勾着她一起沉沦，直到慢慢，变成浅浅的啄吻。 额头抵着额头，两个人都在喘息，沈凌云看她，“想没想我？” 杜若雨勾住他的脖子，乖乖的窝在他怀里，听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有些委屈：“怎么可能不想。” ˉ 采访出乎意料的顺利，那位据说很讨厌公开露脸，能说少字不喜欢说多字的年轻的沈家当家人，简直配合的不得了。 有问必答，说话条理清晰，声音徐徐入耳，如沐春风。 台长当年在别的卫视，有一次去开会，看到过这位录节目，当时也是他刚接手沈氏，前一任董事长沈明阳联系的电视台，希望为自己的企业树立一个正面形象，也为他管理公司造造声势。 结果在现场，那位女主持人，话里话外在说沈凌云的成就也是借着沈家，有钱了自然就能投资，之前他开的那些公司，也都是背靠沈家才能挣钱。 而且三言两语总是绕不开他妻子，甚至意有所指他妻子配不上他，所以他不让人出来见公众，亦或者是他是个控制欲很强的变态，不让妻子见人，妄想挖他们的感情爆点。 她太想做一期收视率和热度都爆的节目了，沈凌云的身份和经历，还有他的长相，哪一个拿出去都能引起热议，何况是三者叠加。 节目录到一半，沈凌云也看懂了，他散漫地靠坐在沙发上，跳梁小丑一样的看着主持人。 气场全开，整个会场都被他的气势笼罩，主持人已经没有最开始那种循循善诱、威逼利诱的游刃有余，偏她的问题他也不是不回答，那双漂亮的眼睛就什么看着你，施舍般的回答你一个字或者两个字。 节目一结束，支持人掩面哭着跑走了，这期节目当然是没有播出，那位主持人一姐的位置也被拿掉了。 云南电视台的台长那天看着这个年轻人，脑海里只有一句话，“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他真害怕，这位化龙的年轻人，一个不留神，把他这小电视台给淹了。收视率他想要，电视台也想让它好好的。 好在一切都很顺利，演播厅内，关于工作方面的问题告一段落，杜若雨面带着微笑对镜头解说。 沈凌云撑着下巴，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幕。 都说认真的男人最帅，可认真的女人，也很有魅力，他老婆真漂亮，就是脸色怎么这么白？看来还得补补。 “关于工作方面，您取得了非常不俗的成绩，尤其是在一个这么年轻的年纪。” 瞧她夸自己，沈凌云点点头，“没错。” “……” “……” “……” 这是在场所有人的心声，就算是真的，你也不要就这样承认啊，会被骂的。 沈凌云笑着开口，“我的意思是，这当中，也离不开我家庭的支持，家庭对一个人的影响还是很大的，尤其是有一个自己的家庭。” 杜若雨的脸色缓和一些，恢复主持人的从容，“说的也是，每个人的成长都离不开家庭，这也是我们接下来想要和您进行交流的部分，关于您的感情生活，可以和网友朋友们分享吗？” 台长的心脏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他还没准备好，就见里面的沈凌云，欣然应允，“好啊，你问。” 他这口气算是上不过来了，抚着心口，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沈凌云真是做到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好几次要不是在录节目，杜若雨都想捂住他的嘴。 早恋不能说啊，还有什么被同学欺负后，你去教育同学，这是校园暴力诶！ 可看他的眼睛，想到他们的回忆，他明亮又意气风发的黑色眼眸，杜若雨好像看到了，黯淡无光的那一天，她趴在地上，正在经历人生最狼狈、也最艰难的时光，他就是那个时候出现的。 居高临下，凌厉散漫，压迫感极强。日光撒在他脸上，仿若神明。 她唇边勾起一抹浅笑。 采访进行到最后，沈凌云拄着头，忽地道：“你问了我这么多问题，我可不可以也问你一个问题？” 杜若雨愣了一下，假装没看到台长比划着手势让她拒绝，“当然可以。”她说。 “我看你手上的戒指，你已经结婚了吧。”沈凌云说：“你什么时候最爱你老公？” 眼前这个人，他们一起走过年少，走过青春，走到彼此都功成名就。 她不想让公众知道他们的关系，这几年，他真的低调行事，对他们的关系做到绝口不提，全网无报道。 他们之间以前经常说爱，后来年纪稍长，“爱”这个字眼，变成了宣之于口的秘事，不是不爱，是没有办法和少年那样，勇敢无畏的说出来。 杜若雨微微一笑，“每一个时刻。” 她看着沈凌云，依旧明媚澄澈，也多了成熟自信的眼睛告诉他，如果你问我什么时候最爱你，是每一个时刻。 沈凌云不知道为什么，眼底发酸，他坐直身子，低眸莞尔，他抬眸：“那你，什么时候最幸福？” 杜若雨一笑，握住他的手，两枚简单大方的对戒，严丝合缝的扣在一起，泛着泠泠的银色，也有温暖光芒，她也红了眼睛，看着他说：“在你身边的每一个时刻。” 节目正在放片尾曲时，杜若雨脸色一变，捂着嘴跑了出去，导播和工作人员都是一惊的时候，沈凌云追了出去，沈凌云一跑，赵天和陈元自然也得跟着。 这几位请来的嘉宾一跑，整个电视台都慌了，后来有人开玩笑称之为电视台大乱动，而这件事的起因是，他们主持人怀孕啦，怀的还是采访的神秘嘉宾的孩子。 那也是一直避嫌的主持人，第一次在节目上公开自己家庭的采访，因为她的手搭在那个俊美男人手上的画面，还有两个人那个对视，一点都没剪，都留下来了，甚至是最后那个小插曲，都做成花絮了。 看到这期节目的，有老杜总去世后接管杜家的杜思慧，她现在是名副其实的女强人了。有马上就要接管段家的段暮凌，他经历好多年，中间吃了不少苦，还是成功了，也还是要和姜楚在一起，已经在准备婚礼了。还有整天换女朋友的祁煜，他忽然也想好好的谈场恋爱了。 还有已经很久不和杜若雨联系的杜芯，她想把分到的一些钱，给自己的外孙。 当年被逼着承认这个儿媳妇的沈明阳，连夜做车从他修养身体的小山村里赶了回来，说是要好好的照顾儿媳妇和孙女。 沈凌云觉得他纯粹是想多了，男孩女孩还不知道呢。 杜若雨在他怀里，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和他说自己希望是一个男孩。 她仰头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像那天晚上，在冷风里，终于等到那个给自己送药的人，感动的想要掉下眼泪，但是怕太幸福了，是假的，于是偷偷的忍着。 “要是一个像你一样的男孩子，就好了。”杜若雨说。 沈凌云想了想，贴着她的耳朵告诉她说：“就算是个女孩子，我最爱的，永远都还是你。” 没有任何人，能撼动你在我心里的位置。 第35章 失意的青梅（1） 走完上一个世界,感情抽离后，沈凌云兑现承诺，和小七一起走一个休息世界。 休息世界没有选择身份这一说,时间点也是随机抽取。 看着手脚慌乱，步伐漂浮的从小酒店出来,像只没头苍蝇似的脸色苍白的男人,明明正是好年纪，身体却单薄的跟掏空了似的。 沈凌云沉默不语，系统空间里的小七也哑巴了。 它觉得自己的线路可能短路了,结巴道：“他,他该不会是……” 沈凌云抿了抿唇,眉眼下压,头上扣着的帽檐投在苍白俊秀的英俊脸颊上,一层浅浅的光带映射，他眸光清润低沉，黑压压的看不到底,下颌紧绷着。 沉默代表着回答，小七差一点就要哭了，语调已经隐隐的变了。 “我们现在怎么办啊？”系统的小圆球颤抖着，要是它有身体,不难想出现在的悲愤。 出来度个假,本意是放松,没想到遇到这样的事情。 沈凌云终于出声安抚道,“没事。” 掷地有声的话终于让小七平静了一些，还是有些哭唧唧的。 小旅馆的环境不怎么样，前台甚至没有人看着，老板早就躺在里面睡着了。 沈凌云畅通无阻的进去,顺着狭小的走廊，七拐八拐走在那个刻在脑海里的房间号。 昏暗的走廊里，门缝欠开着，走的太急，连门都忘了关。 沈凌云伸手推开门，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的拉长，随着房间慢慢展开，所有的猜想都印证成真，他们来晚了，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这个世界里，顾念惜和林宇川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她暗恋他，从小到大。 大学放假前夕，林伯伯打电话提醒她和林宇川一起回家。 他们上的是一所大学，林宇川在读大四，顾念惜今年大二，本来以为一个学校，接触的机会也会多一些，结果完全没有。 平时也没有什么好的借口，林宇川拿她也只是当妹妹，见了面总是不自觉的照顾她，关心她最近的生活，问她钱还够花吗？ 表白的话藏了十几年，面对他浅色的茶色眼眸，她连说出口的勇气都慢慢磨没了。 本来就是为了他考来的这里，结果每天除了做实验和学习，竟然也没有别的事情好做。 糟糕的心情在去见他的路上好了一些，林宇川在学校附近有一个精装公寓，是他来这里上学他父母给他买的，顾念惜也知道，林伯伯还给了她钥匙，她很少过去。 电话没人接，约定的时间也要到了，她在楼下等的手脚发冷，只好先上楼。 然后她第一次用他给的备用钥匙开门，也第一次，直面屋子里他和另一位女生缠绵的声音，那声音很细很小，像是蛇一样在啃噬她的心脏。 知道他有女朋友，知道他交了这个女朋友，分手后很快就有下一个女朋友，可看到和知道是不一样的。 顾念惜失魂落魄的跑出来，跑进一家酒吧里学人家买醉喝酒，她一直都是老师和家长心里的乖乖女，喝了没几杯就醉了，后来发生的，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沈凌云在床边坐了一会儿，旅店里窗帘的质量很差，黑色的夜幕透过窗，和永夜一样暗沉，也和他现在的心情一样。 顾念惜睡的很香，她最漂亮的是一双眼睛，此刻紧闭着，睫毛低垂，纤长浓密的睫毛投映在眼睑下方，暗影也遮盖不住脸上的的泪痕，此刻这样安静的睡着，眉心也是皱着的。 她睡的很不舒服，纤细的四肢都露在外面，面色潮红，再这样下去一定会生病。 屋子里的味道有些难闻，沈凌云开了窗，只留出一个小小的缝隙，看到她胳膊和锁骨上星星点点的痕迹，他垂着眼睛，开了视觉屏蔽，面无波澜的帮她清理了身子，换上出去买回来的干净睡衣。 这一夜实在有些漫长，快要天亮，沈凌云看着放在床头上的避孕药，抿了抿唇。 “一定不能让这个孩子出生。”小七说：“这个孩子会毁了她的。” 今夜，不，应该说是昨天晚上，是她一生不幸的开始，刚才跑走的那个人，是她的同系同学，考上大学开始就不怎么上课，好像完成了任务似的。 剩下的日子里每天打游戏，喝酒泡吧。本来还算干净清秀的人，清醒时性格懦弱自卑，喝醉酒自大暴躁。 老师找他谈话他不听，院长找他谈话他也不听，说到退学他就要自杀，家长说我们也管不了呀，他现在是你们的学生，还是你们想想办法吧。 他在酒吧里和朋友喝酒，从卫生间出来发现的顾念惜，做贼一样的把她扶出来，到旅店的路上心脏差点蹦出来，他喂她喝了一些从别人手里弄来的那种药。 都是学生，她肯定不敢说出去的，不然面子什么的都没有了。 王鑫康在系里开全员大会的时候见过她，知道她和他一个大学一个系，出来买醉，肯定也是想发生这样的事的吧。 他胆子大起来，也不在意她有没有反应，完事之后又开始害怕，万一她鱼死网破怎么办，越想越害怕，穿上衣服匆匆就跑走了。 之后就有了最开始的那一幕。 “几粒小小的药片会杀掉一个孩子，让她吃下去倒是没有什么。”男人长身玉立，清隽的侧脸染着阴翳，他顿了一下：“只是除了这个孩子，她再也不会有别的孩子。” 陈述出事实后，沈凌云把药盒扔进一边的垃圾桶里，小七想不到别的好办法，在空间里呜呜的哭起来。 它哭也没有眼泪，只能模拟出声音，沈凌云被它吵的头疼，按了按眉心。 他一夜没睡，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窗户早就关上了，屋子里浓郁的味道散去，可还是闷闷的。 他把玩着手里的烟，思虑再三，无意识的把烟叼在嘴里。 蹙着眉要点着，打火机的火苗窜出来，灼烧到手指，他捻了一下，余光扫到床上昏睡的人，到底是没有点着。 顾念惜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里面她看到小时候的自己，乖乖的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和爸爸妈妈一起出门去徐伯伯家拜年。 开门的是另一个长相漂亮的小男孩，睁着一双好看的凤眸。 一年一年，倒数着时间长大。 明明是一起长大的缘分，最后却总是只能看着他的背影，怎么追也追不上。 他那样的人，也会为了另一个人情动，也会那样忘情的吻着她，会和她做那种世界上最亲密的事情，一想起来，心里就空落落的，痛的呼吸都难过，睡梦中眼泪也要掉下来。 沈凌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看她哭的一张清丽的小脸皱在一起，哭的惨兮兮的。 小七在空间里也跟着哭唧唧的，“快点帮帮她，帮帮她，她好可怜的。” 沈凌云借着照进来的天光，安静地看着她，直到她呼吸一滞，含着泪水睁开眼睛。 “我……”陌生的环境和身体的钝痛让顾念惜一下变了脸色，她擦掉眼泪坐起来，蜷着被子往后，抬眸看见床边坐了一个人，一动又是一痛，“你……嘶……” 她脸色煞白，你我了半天，昨天的晚上的回忆慢慢显现。 “我们……”顾念惜得记忆只到昨天在酒吧，后面隐隐约约记得自己和一个人走了，那个人的样子她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她不误会了吧，快点解释！”小七要坐不住了，“这个黑锅我们可不背。” 它话音刚落下，沈凌云垂眸点了下头。 系统空间里的小七：“……” 一夜没睡，他的声音喑哑，低沉中夹带着微微的干涩，轻易就能撩拨人心。 “是。”沈凌云说：“抱歉，昨天晚上。” 事情已经很糟了，没必要让它往更糟糕的方向发展，沈凌云微不可察的看了眼她藏在白色被子下面的纤细腰身，紧了紧手指：“你的衣服在一边，我先出去等你。” 他的离开让顾念惜松了口气，也更有时间来面对突然发生的一切。 出来的时候沈凌云看了眼她比刚才还要红肿的眼睛，什么也没说。 一路上两个人都走的很慢，直到进了学校，顾念惜像才反应过来似的，看着沈凌云欲言又止。 “我也是这个学校。”沈凌云简单道：“看到你学生证了，知道你也在这里念书。” 送她到宿舍楼下，路上也遇到了几波暗暗打量的同学，顾念惜觉得很不自在，他们的目光好像探照灯一样盯在她背上。 走的太快下身又难受，她咬着牙忍着，沈凌云侧过身帮她挡住了一些，不知道他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顾念惜心中对他的排斥少了很多。 也是第一次仔细去看他。 早上醒来的惊鸿一瞥不算在内，只匆匆看了一眼，即便蹙着眉，眉心紧锁，也英俊的像一把利剑。 他有一副天生的好样貌，不像林宇川相貌俊朗，疏离中带着温柔体贴。 他是那种女生做梦很容易幻想出来的男生，看着不太喜欢说话，相貌英俊的简直人神共愤，像是从小说里走出来的一样。 说不定去参加选秀节目，什么才艺都不会也会大把的人愿意为他花钱。 沈凌云不是高冷不喜欢说话，他是不知道要和她说什么，这样的关系本来就尴尬，昨天想了一夜，最后那些计划在她哭着醒过来的刹那，都被他扔进了角落里。 不仅是她，他自己现在也有一堆烂摊子要处理。 “那个……我到了。”沈凌云抬头看了一眼，果然已经到了她宿舍楼下，顾念惜低着头，头发散着，遮住了脸上的表情，“谢谢你送我回来，那我先进去了。” 她说完没有立刻走，像在等他的批准似的。 沈凌云把手机拿了出来，“电话号码和微信都加一下，以后方便联系。” 顾念惜想要拒绝，抬头看到他的眼神，瑟缩着同意了。 真奇怪，这样的人，他们又是一个学校的，她不应该没有印象才对。 临走前，沈凌云拽住顾念惜，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来一袋药膏，看清盒子上标题的瞬间，顾念惜真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真的太丢人了。 被他抓着的手腕烫的灼人，温度阶梯式攀升，真不知道沈凌云是怎么“记得抹。” 顾念惜胡乱答应着，赶紧接过来往宿舍走，他买了好几种，她害怕被室友看到，半路藏在了衣服袋子里，衣服袋子里是早上脱下来的那套新睡衣。 昨天和今天发生的事情，都是离谱中带着诡异，顾念惜每每想要大哭一场，都能想起自己掀开被子，看到身上新睡衣时候的不解。 没有人，会在做这种事情的时候带着一套女士睡衣吧？她又是临时去的酒吧，那就是沈凌云带着睡衣去酒吧喝酒，这更不可能。 去掉所有的不可能，那个更更不可能的就变得可能了。 半夜她睡着了，他不仅出去买了药，买了睡衣，回来还帮她清理了身子，早上起来也没有先走，而是在床边坐着等她醒过来。 所以早上才会有些憔悴吗？ 是这个样子吗？ 第36章 失意的青梅（2） 顾念惜回宿舍,周末宿舍里只有阮婷婷一个人，听到声音她扭头看过来，有些诧异,“你不是回家了吗？” 她是稍显幼态的长相，眼睛也圆溜溜的，大家都把她当妹妹疼,顾念惜看到她在和男朋友视频，只说了句，“有点事。” 阮婷婷眼睛转了转，想问她那她昨天晚上去哪里住的，看着对面的男友只好作罢。 顾念惜拿着换洗的衣服,去浴室里洗澡。 水声淅淅沥沥,顺着她柔软的身体线条滑落，身上的吻痕看着刺眼又放纵。 她只看了一眼没敢再看，洗干净后重新换好自己的睡衣，带回来的那两件被她压了箱底。 “怎么才出来？”一出来,阮婷婷扒在门框边上看她,露出两只八卦的眼睛。 顾念惜好笑的拍了拍她的头。 “会打傻的。”阮婷婷不满地说了句。 刚才顾念惜洗澡的时候，她在没有顾念惜的人小群里连发好几条消息，带着震惊的感叹号，【夜不归宿！！！】 另外两个喝男朋友出去约会的,也很好奇,于是派出她来打探消息。 阮婷婷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一路跟到她床下,“如实交代，昨天晚上到底去哪里了？” 她这样子让人没办法说她，顾念惜弯了弯眼睛,“在宇川哥家里住了一夜。” 顾念惜是很有自己味道的女生，不同于现在大家都追求的网红脸，恬静的眉眼好像水墨画一样淡，低敛着眉眼，很容易就让人心疼。 她是很容易被人忽视可是又无法忽视的那种女孩，初见觉得只是长的有些好看，可是越看越好看。 和她撒娇卖萌才能换来的怜惜不一样，阮婷婷一直很羡慕顾念惜身上的这种气质，她也很想有！又觉得她傻，这么好的条件不会利用。 非得喜欢那个什么宇川哥。 她悻悻地“哦”了一声，“又是他啊，你就不能换个人，真没劲。” 顾念惜笑而不答，踩着横栏上床，她柔顺的长发垂在肩头，抱着曲起的膝盖，对阮婷婷说：“以后不要再这么说了，他有女朋友了。” 说完这句话，她就躺下了。 阮婷婷呆住了，半晌，“有女朋友了？那你怎么办啊？” b大是全国最好的大学之一，追着一个人来了这里，也不能说是一个坏结果，只是对顾念惜而言，大概真的算不上是一件好事。 她从小学舞蹈，最后裸分考进来，学了完全不喜欢的生物。 跳进了生化环材这个大天坑，她也不知道自己未来到底要做什么，能做什么。 不知道怎么回事，脑海里又想到她在门外听到的男女痛苦带着欢愉的喘息，她转身，把自己裹在被子里，连耳朵也一起包住。 回到熟悉的地方完全放松下来，她什么都不再想，很快就睡着了。 ˉ 沈凌云一个上午都在写报告，一份接着一份，图书馆里目光如水，神色莫测。 小七在空间里期期艾艾的，不敢和他说话。 “还要写吗？”等了几个小时，系统斗快要休眠了，它终于忍不住开口，“外面天都要暗了，已经下午了，吃点东西去吧。” 这个任务是它选的，看到第一个世界，就觉得女配可怜的不行，一定要来救她，可惜它忘了，自己是个没有实体的缺陷系统，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沈凌云最开始遇见它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呢，他很平静，真的很平静。 男人视生死于度外的样子看的没有生命的系统都心里发颤。 好在他还记得，有人说他活着就是一件有意义的事情，有的世界正在崩溃，大厦将倾，地动山摇，小七急得不行，也不想再按照主系统的要求进行考核，自作主张把人直接拉了进来。 他思考要不要答应的那几分钟，时间漫长的像是一个世纪，在他说好的那瞬间，系统里下起了一场流星雨，小七觉得自己发自内心的感到喜悦。 真是不科学，它明明只是一个统啊。 小七想着又开始转圈圈。 “别转了。”沈凌云摘下眼镜，揉了揉太阳穴，起身把电脑收起来。 他一起身，周围好多双眼睛跟着他一起动。 “什么情况，有人要刺杀我们？”小七汗毛乍起，四处扫射。 沈凌云唇边隐约带了抹笑，“放心，没人要刺杀你。”顿了下，他看了眼自己，“也许是在看我？” 小七头上的隐形呆毛竖了起来，“为什么啊？” 穿着白色衬衣男生只是站在那，衬衫最上面的纽扣解开，凹陷的锁骨赫然在目，再往上是凸起的喉结和一张貌如冠玉的脸，随着他眼眸抬起，深邃潋滟的桃花眼扫了一圈，这些人又全部都低下了头。 “大概是，”沈凌云往上拽了下书包，笑着垂眸，大步走出去，“觉得我走得太早，没有好好学习吧。” 他这套说话简直就是糊弄傻子，小七竟然也傻傻的信了，再看过去，果然觉得这些人眼睛里都不怀好意，它催促着沈凌云快点走。 “快走快走，我们去吃好吃的。” 沈凌云态度一软和，它撒泼卖娇，像个五岁的淘气孩子。 吃过饭，小七记挂着顾念惜，想要沈凌云去看看他，怕他不高兴，别扭着不敢开口。 晚风一吹，天际的晚霞沾染着绚烂的粉紫色滚滚而来，学校的空气空旷清爽。 沈凌云迎着晚风大步向前，夜风撩起他的额前的刘海，一心往前赶路，分出心思关注小七的他，没有注意到自己也成为了学校的一道风景。 【救命，怎么可以这么帅！！！】 【求姓名，求联系方式，求年级学号，跪求！！】 【在？懂？发！别逼我过下来求你】 校园网上热闹的像是炸开了，起初只是表白墙的一张照片，不知道怎么回事，各个学院的同学纷纷在下面po出自己院草的照片。 有人叫嚣着不公平，【你们那些都是精修，这是随拍，随拍，随拍还能帅成这样，这位帅哥到底是谁？】 不怪乎他们没有见过，学校里真没有人知道这位是谁，长得帅的，不可能这样寂寂无名吧，这个看脸的时代，早就被扒的一干二净了。 阮婷婷也奇怪，她把手机在室友门前转了一圈，“这到底是谁啊，怎么没有听说过。” “难道是隔壁学校来蹭课的？”她眼前一亮，越说越觉得可能，“一定是这样，所以我们以前才不知道。” 顾念惜紧张的心脏都要蹦出来了，看清图片上那个人的瞬间，她很确定自己不会看错，一路上听着她们个讨论，她都心不在焉的。 一回宿舍，她就爬到了床上，阮婷婷和秦念一对视一眼，一个撇嘴，一个耸肩。 “还在为你那个什么宇川哥难受？要我说，恋爱了也没什么，又不是结婚，谁抢到是谁的本事，你们从小就认识，他父母肯定也喜欢你，你优势这么大，难受什么，去抢啊。” 最后面进来的王楚楚翻了一个白眼，看不上她这副鹌鹑的样子。 顾念惜没仔细听她们说了什么，她拿出手机，点进学校的表白墙，仔细看了一遍又一遍，果然是他。 白衣黑裤，黑色的书包单肩挂在肩膀上，看样子里面装的东西也不是很多，帅哥自带的氛围感，那一刻似乎连天色都格外眷顾他，绚烂的晚霞沦为他的背景。 互加了微信之后，他们两个也没有说话，顾念惜点进去看了眼，这个人的朋友圈里什么都没有，空空如也。 名字是他发过来的性名，“沈凌云。” 除了这个，她对他几乎一无所知。 忽然手机震动，弹框里弹出一条消息。 “你干嘛？突然坐起来。”阮婷婷捂着胸口，“吓我一跳。” “我有事得出去一下。”顾念惜都顾不上换鞋，穿着拖鞋就跑了出去，急匆匆的，长发在空气中甩出一条流畅的弧线，眨眼人就跑出去了。 “她怎么了？这两天感觉怪怪的。” “正常。”秦念一说：“搁你身上，你从小喜欢的竹马哥哥有了女朋友，你也这样，说不定比她还严重。” “又不是刚有。”王楚楚呵了一声，不屑道：“也就她傻，什么都不知道。” “你见过她那个竹马了？” “早就见过了。”她下巴一点，“诺，就那评论下面，也有她那个竹马的，长得是不错，但是现在帅哥这么多，打扮起来谁也不差。” 王楚楚是个化妆大师，七分的长相，打扮出十二分的效果，男朋友越换越有钱，阮婷婷羡慕地看着她的脸，吭叽着说：“楚楚” “你干嘛？” 阮婷婷瘪嘴：“教教我嘛。” 宿舍里后面发生的事情顾念惜都不知道了，她喘着气跑到宿舍楼下，顾不得避嫌，扯着沈凌云的手就往旁边跑。 早在发现目的地是这里，小七就兴奋的不成样子，一直在系统空间里夸夸，听的沈凌云耳朵疼。 现在看到他们扯着手，它更是兴奋，要是有眼睛，眼珠子都要弹出来了。 “哇哇哇哇，进度好快好快，小姐姐这么主动的吗？” 它大吵大叫，叽叽哇哇的，沈凌云淡淡的飞过去一个眼神，它立马老实了很多。 总算把人扯了过来，顾念惜松了口气。 她不是喜欢出风头的性子，让她比较惊讶的是，他真的什么都没说，就这样跟着她过来了。 有些不好意思的松开手，顾念惜抬眸看他，他身上的衣服和照片上是一样的，她抿了抿唇，还是尴尬更多些，“你怎么来了？” “正好路过。”沈凌云说：“给你送点吃的。” 他也只说了这一句话，又默不作声了，下垂的眼尾看上去莫名就带着委屈，顾念惜一瞬间都觉得是不是自己太过分了。 何况这个人还是来给自己送东西的。 “那个，谢谢你啊。”她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平静地看着他道：“我觉得我们这样的关系，其实你没必要——” “怎样的关系？”再一次听到他的声音，顾念惜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我们是什么样的关系？”沈凌云的声音带着隐隐的质问，“你觉得我们是什么样的关系？” 他话不再多说，把拿着的东西塞给她，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顾念惜有些回不过神。 第37章 失意的青梅（3） 生气了,可是为什么啊？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吗？ 不光是顾念惜想不明白，小七也想不明白。 沈凌云没回宿舍,绕路去了学校的人工湖,在湖边坐着吹风，直到天色擦黑，他吐出一口气,伸着长腿，从椅子上直起身，按了按眉心。 不熟每一段旅途，都能开始在错误发生之前，来这里看到她在床上的这一刻,心里的愧疚感几乎能逼疯一个人。 还好，只是“几乎”。 很快，沈凌云就调整好了自己，垂眸拿上东西准备回宿舍。 小七小声说：“你今天好凶。” 也只有这个时候它才敢开口，“你吓到她了。” “抱歉。”沈凌云低声,认真去和一个不懂感情的系统解释，“是我没控制好自己。” 说完，他弯唇笑了一下，“她会不会不理我？” “不会的，不会的。”小七赶紧说：“她肯定会理你的。” 苦笑变成了愉悦的笑,沈凌云说：“真的？” 小七信誓旦旦，“一定是真的。”它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这种自信,不过管它呢，一只系统，就不要想那么多了。 沈凌云从应用商店给给它兑换了系统喜欢的吃营养液，草莓味道、橙子味道、哈密瓜味道、菠萝味道……各种味道都有。 它也顾不得想别的事情,喜滋滋的抱着一堆小零食打滚去了。 看着它傻乎乎的样子，沈凌云总有种自己在养傻儿子的感觉。 顾念惜没有等到沈凌云的解释，她在第二天又见到了这个人。 学校的明理楼下，他站在枝条掩映的常青树后面，听到她的脚步声，没有转头，侧眸看过来，眉眼下压和她说：“出去聊聊吧。” 声音很低，表情不若前一天的阴翳。 正巧，顾念惜也想找个时间和他好好聊聊。 校门外面的咖啡厅成了首选，做过世界上最亲密的事情，却面对着相顾无言的场面。 顾念惜不安地坐在他对面，总给人一种下一秒就要站起来跑走的感觉。 点好了两杯咖啡，服务员拿着菜单刚要离开，沈凌云眼眸一动，淡声道：“再要一杯温水。” 已经可以称之为男人的男生低着头，英俊的长相绮丽平静，此刻眼眸淡淡抬起，落在人身上，就是不带感情，也难免让人想要多看几眼。 服务员脸颊微红，拿着菜单很快跑走了。 他们两个，终于有机会说说话。 “我叫沈凌云。”简短的做了个自我介绍，“和你一个学校，大四金融系。” 金融系是大系，人数多，基数多了出名的也多，他长相这么好看，做事看样子应该是很低调，顾念惜有些想不明白他们两个是怎么发生那种事情的。 “你以前认识我吗？”她轻声问，等他回答的时候面上带了几分紧张。 遵循“沈凌云”的生活轨迹，应该是不认识的。 他摇摇头。 顾念惜松了口气，“那就是意外了。” “你……”她紧了紧手指，问出自己觉得疑惑的地方，“你去给我买的睡衣？” “你睡着了，感觉很不舒服。”沈凌云避重就轻，“出去买药顺带的。” “这样啊。”看样子他也应该是个好人，顾念惜问出另一件自己关心的事情，“那你有女朋友吗？” 沈凌云勾起唇角，有点想笑，道德感未免太高了些，他忍住了，遥遥头，“没有。” 顾念惜拍着胸口松了口气，“那就好。” “你呢，有男朋友吗？”他问。 这句话问出来也是礼尚往来，顾念惜心口一窒，胸闷气也短，恰巧这时候咖啡也上来了，她刚要拿起来，沈凌云隔着桌子抓住了她的手腕。 看她诧异的视线，他面不改色道：“喝水吧，你脸色不是很好。” 脸色不好？顾念惜倒是也没有怀疑，她抿了抿唇角，看他把两杯咖啡都推到自己那边，温水放到她手边。 水的温度一路润到胃里，她的唇瓣粉嫩，黑色的眼眸带着几分落寞，“没有。” “没有男朋友？” 顿了下，她说：“我有一个喜欢的人。” “买醉也是为了他？” 顾念惜不想隐瞒，点了点头。 “你倒是诚实。”也不知道戳中了他哪个点，沈凌云莞尔笑起来。 就算心有所属，也不得不说，他真的是过分好看了，不笑的时候带着逼人的俊美，笑起来眉眼鲜活，矜贵又神奇。 大概是那种，骄傲的女孩很想拥有的男朋友。 顾念惜克制的收回视线，平静地给他们这场误会划上休止符，“如果没有必要，我们就不要再见面了，见面了也当作不认识好了。” 小七手里的瓜子洒了一地，从沙发上飞起来，一张圆球脸挤在屏幕上，“这怎么行啊，不行的不行的，不见面了怎么帮她啊，后面还有她家里人，老师同学，她自己肯定不行的，我们得和她站在一起，保护她才行。” 沈凌云默不作声的把它按回去，再抬眼时，眼睛里带着一层浅浅的笑，黑色眼眸格外动人，他说：“好。” 这件事似乎真的就只是到此为止，他们两个像达成了某种默契似的，在沈凌云的要求下，微信和电话都没有删，他们互躺在对方的通讯录里，这就是他们彼此唯一的联系。 - 夜色很黑，因为答应了顾念惜的要求，这几天小七都在闹别扭，做什么兴致都不高。 看他站在酒吧巷子里，完全隐藏在阴影里，一张英俊的脸上满是冷漠阴鸷，小七终于发觉不对劲。 机警道：“你要做什么？不会是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情吧。” 沈凌云没有应声，只是轻轻的抬眼，巷子口有脚步声传来，仿若一个慢动作，他唇角一侧往上勾了勾，他要等的人，等到了。 王鑫源真他妈的是懵的，他做了什么吗？他什么也没有做吧，怎么忽然来了个人打他。 再这么下去，他真的觉得自己要死了，“别打了，别打了，我身上的钱你都拿走，都给你都给你，我肯定不报……啊啊啊啊啊啊啊！！！！疼，别打了别打了。” 他哀嚎着蜷缩在地上，头上隐隐有血留下，他眼睛昏昏暗暗，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沈凌云嫌弃的看着地上团成一团的软脚虾，腥臊的味道想要忽视都做不到，他刻意的压低声音，带着狠，“再管不住你下身的破烂东西，我下次阉了你。” 他狠狠的给他一脚，王鑫源捂着下身，疼的脸上汗水和血水一起流，这个角落没有摄像头，沈凌云踩了好几天点，王鑫源喝酒出来，为了抄近路，七次有六次会走这里。 黑暗里发生的一切除了当事人，除了他们估计也不会再有人知道。 沈凌云扔下手里的木棍，耳畔忽有风声，王鑫源又是一声哀嚎，棍棒只是砸落在他耳边，连汗毛都没碰到，沈凌云嗤了声：“废物。” 他沿着来路走，高大的身影再一次没入黑暗，走到离那个路口很远的地方，沈凌云慢条斯理的扯下手上的手套，打火机一点，这点最后的痕迹，伴随着这点明亮的火光，一起消失在空气中。 风一吹，就和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做这种事有什么用啊，她又不知道，我们的目的是让她过上完美的人生。”目睹了一切的小七扁着嘴，“现在她的命运和原来根本就没有差别嘛，搞这些有什么用。” 它生气就像一个小孩子闹别扭，沈凌云无奈的看了看它，意识空间里笑着揉了揉它的头。 “哪里有真的完美的人生。”沈凌云双手插兜，他沿着另一条路往前走，衣摆随风轻轻舞动，“你知道吗，我以前还没有做任务的时候，在孤儿院里，有人和我说人生其实是一个大洞。 “不管做什么，最后都填补不满，尤其对于已经有缺憾的人来说，那种缺憾会跟着她一生。” “那，那我们要怎么做啊？”小七都结巴了。 “我们能做的，就是让她感觉到自己是被爱的，或者自己的存在是有意义的。” “哪一种都可以吗？”小七问。 “对，哪一种都可以。” 虽然是度假，可是他们也是真的来帮助她的，爱着她的一定就是他们了，“我们要怎么表现我们的爱呢？” 沈凌云有些头疼，还是耐着性子给它解释，“太突然的爱会吓到人的。” 那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后一种了，“我去看看怎么让她找到自己的意义。”小七说完，一头钻进系统空间的小房间里。 沈凌云也乐意看它有事情做，毕竟，这个身体也是真的很忙。 回了学校，沈凌云第一件事是去办公室给老师做报告，作为一个大四获得保研并答应老师直博的学生，他的生活大部分都是在学校，老师办公室和老师开的公司三个地方来回跑。 从前的“沈凌云”，疲惫猝死在一个深夜，他太着急了，所以才有了醒来的他。 他的心愿更是简单，挣很多钱给家人。 他是那个小山村里唯一的名牌大学大学生，举全家之力，他的未来建立在好几个姐姐的未来上，来这里后，大城市的繁华和光鲜，击碎了他为数不多的自尊，现在最想要的就是埋头赚钱。 沈凌云接受了他的心愿，把赚钱这件事提上日程。 另一边，顾念惜把睡衣洗干净，重新放进柜子最下面，他们互不相识，却有了世界上最亲密的接触。 这段缘分似乎也就是到这里，她有时候会想到那个半夜出去给她买睡衣的男生，想到他递过来的药和他打包好的粥。 放纵的代价是，她明白原来世界上不只是有一个男生，林宇川不是所有选择里，永远唯一的选择。 她开始明白，喜欢一个人，本身代表的是投降和认输，给他伤害自己的权利。 也开始明白，得不到才是人生的常态，不是所有的故事，都和书本里一样的有个美满结局。 她学不来他喜欢的那种烟视媚行的女孩子，也做不到在酒吧里倾倒众生，谈天说地，游刃有余，她就是一个普通的女生，恰好和他从小认识，恰好喜欢他很多年而已。 她要开始，学会忘记他。 第38章 失意的青梅（4） 隔了两周多的时间,林宇川发消息约她一起回家，他仿佛压根就不知道那天发生的事情。 顾念惜不知道他是不是忘记了他们要一起回家的事情，还是故意装作不知道她去过,她也没有再提。 他们约好时间从学校一起出发去车站。 林宇川卡在约好的时间点姗姗来迟，他过来的时候手边的美女拽住他亲了他一口,敌视的看了眼那边穿着浅色大衣,脖子上围着围巾，半张脸扎进围巾里的清丽女生。 其实没有看到脸，但是整体的感觉就是好看和舒服，她心里有点害怕，揪着林宇川撒娇不肯让他走。 “别闹了。”林宇川低声安抚,“邻居家的妹妹而已。”他笑：“你怎么这么能吃醋。” 两个人又腻味了好一会儿，他安抚好女朋友后才向顾念惜走过来。 余光早就扫到卿卿我我的两个人了，顾念惜半靠在身后及腰高的校园围栏上，仰头看飘下来的树叶发呆。 这次是国庆回家，她背了一个小包,简单带了一些随身用的东西，林宇川也差不多，他走过来，温柔斯文的对她笑了笑,喊她的小名：“念念？” 被他连叫了两声,顾念惜才回过神，给他反应,她起身：“好了吗？那我们走吧。” 扫开肩膀上的落叶，她落后他半步远，垂眸往出走。 “怎么了？心情不好？”往天她也是安静，可也说不上是沉默,和他一起，总会聊点什么。 林宇川不知道那些都是她刻意找的话题，顾念惜对游戏、篮球，这些真的都只能说是兴趣一般，爱屋及乌，投其所好而已。 随便应付了两句糊弄过去，顾念惜都不知道自己有一天可以对林宇川那么敷衍，她现在真的没心情缓和气氛，刚见过他们大秀恩爱，她没办法再去骗自己一点都不难过。 就很巧，林宇川忽然停下来和一个人打了个招呼。 “之前不是说国庆留下帮老师做项目吗，这是从哪回来？”林宇川对迎面走过来的男生笑着打招呼，一副很亲昵的样子。 来人没说话，目光落在了他身后的女生身上，一段时间不见，她看着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变化。 不着痕迹的收回视线，没理会小七的大吼大叫，沈凌云态度不能说冷淡，但也绝对说不上是热络，他微微颔首：“项目提前完成，回家一次。” 很少见他回家，林宇川有些诧异，沈凌云的声音响起的那刻，顾念惜眨眨眼，抬起头。 没想过他们两个会认识，她视线在他们两个之间犹疑不定，咬了咬唇。 林宇川看不到她的表情，沈凌云的目光却落在她身上，寒暄几句后他深邃的黑眸欲言又止的看了她一眼，垂眸和他们错身而过，他的身影匆匆，像是在赶赴下一场旅程。 “是挺帅的，是吧？”林宇川看她看得目不转睛的，心里有点不是滋味，笑着说了一句。 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吃味而已，那张脸，英俊到男人都觉得帅的程度，已经不单单是女生里面，只是盯着他看的女生里面，怎么想都不该有顾念惜才对，她不是那种花痴的人。 “挺帅的。”顾念惜平静的反应让林宇川心里舒服了一些，她问：“你们认识？” “隔壁寝室，也算是一个系的吧。” 算这个字听起来还挺微妙的，顾念惜露出询问的表情。 “数学专业，辅修了金融双学位，大四保研不出意外一定会有他，就是不知道是哪个系的，老师都很喜欢他。”林宇川说：“怎么，感兴趣啊？” 差点以为他发现了什么，顾念惜盯着他的眼睛，确定那只是一句玩笑话后，解释了一下，“之前在学校表白墙上，看到过他的照片。” 顿了一下她欲盖弥彰道：“室友们都很激动，拉着我看，我们都没有听说过这个人。” 叫的车还没到，他们走到学校的门口侧边等车。 林宇川笑着给她讲当年刚入学时候好笑的事情，那些故事都是他们真实经历过的，顾念惜听着就好像在听很遥远的故事，因为迟了两岁，所以总是错过很多。 他说当年来上学之前，就听说同届有个同学，明明是贫困地区，分数却高的离谱，硬是没走贫困地区招生名额，裸分进的大学。 匀出了一个名额给其他人，考上b大是多少年都值得炫耀的一件事，简直可以说是光宗耀祖，那一年他们那边山沟沟里出了这一个，贫困指标下还有一个进了b大，记者采访时后面那个同学说了不少感谢的话。 看视频的时候林宇川是和他们一群朋友一起看的，这群人考的也都很好，有几个不若b大的名头这么响亮，拿出去那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学。 虽然没有直说，可心比天高的天之骄子们，心里是有点看不上这群偏远山区的人的。 他们佩服他们能吃苦的能力，也佩服他们挣扎着要往出走的心，也就这样而已。 直到见到真人。 沈凌云是个真的很出乎意料的人，那一年没上学之前，关于他的新闻报道就已经满天飞了。 寒门贵子，一举成名，大家只看到了他高考一时的辉煌，看不到他之前没日没夜的苦读，也看不到他其实未必有那么光辉的未来，过高的赞誉势必带来极大的反差。 可他没有，军训时候照片火了一阵，b大的学子自视甚高，女生更是矜持，假意路过多看两眼就是最出格的举动了，和现在还不太一样，刚入学大家也都是内敛居多。 军训之后熟络起来，大家都开始解放天性，可除了上课，连他人都看不见。 原来人家早在大学去招生的时候，就被一个老师看中了，入学后剩余的时间都跟着老师做项目，低调的好像没有这个人，早些年关于他的那些传说，也就这样慢慢落下的帷幕。 又过了几年，后来的学弟学妹们都不知道有这个人了。 听完他说的这些，两个人已经在坐飞机回家的路上，他们的家是个不若于京市，最近这些年繁华起来的城市，里面富商遍地走，做生意的出门迈一步能撞到好几个。 他们的父母又是最早抓住商机做生意的人，从小不是大富大贵，可也是从来都不缺钱的主。顾念惜想不出来以前的沈凌云是什么样子，但也知道，他以前的日子，过的大概还蛮难的。 飞机的羽翼在天空上滑行而过，她扯着身上的毯子盖住自己，想到那天他送来的小蛋糕，被拍的照片应该就是在给她去买东西的路上，他买了清淡的吃食，还有那枚包装精美的蛋糕，蛋糕……甜的发苦。 坐林家的车到门口，顾念惜和林宇川道别后下车回家，她的父母知道她要回来，早就做好了满满一桌子菜。 “快进来。”见了她进来，王雅晴披着件薄款的披肩，跑到门口，笑眯眯地，“我和你爸做了你喜欢吃的菜。” “你们怎么没去接我？”顾念惜蹲在地上，仰头问了这样一句。 屋子里拿着锅铲的顾城老同志也从厨房跑了出来。 她问完这句话，两个人齐齐愣了一下，察觉到她兴致缺缺。 “怎么了？和你宇川哥吵架了？”王雅晴弯腰拽她起来，拧着眉头，“他惹你生气了？” 父母多少也察觉到她的一些心思，故意没去接她也是为了给他们留出一点相处时间，没看林家那俩口子也没去，只派了司机过去。 他们两个要是能在一起，两家都乐见其成。 “没，就是想你们了。”顾念惜说出那句话就后悔了，本来也是想他们了，“下次我再回家，你们去接我吧。” 纤长的睫毛一覆，瓷白的脸上蒙上阴影，好像在外面受了天大的委屈，委屈的不行，本来就这一个女儿，她说什么老两口自然是都说好。 一家三口好久没有这样聚在一起，上次说回来，后来两个孩子都没有回来，两家人都挺失落的。 桌子上做的都是她喜欢吃的饭菜，顾念惜夹了一口，感觉味道和以前有点不一样，她平静地吃下去，对殷切看着她的父母笑了笑，“很好吃。” 糖醋排骨的卖相其实很好看，不知道为什么她看着就觉得没什么胃口，硬着头皮吃了一块，胃里总有股恶心的感觉。 沈雅晴关心道：“怎么了，脸色这么白？” “有点晕车吧。”顾念惜说：“我回房间躺一会儿。” 她自己也觉得应该是晕机加晕车的问题，努力撑着陪他们说了一会儿话就回房间休息了。 回房间躺着感觉好了很多，飞机上睡多了，现在怎么也睡不着。 手机嗡的一声震动，“在干嘛？” 问话非常简洁，和他一贯的气质倒是相符，今天碰见了，有这样的一句问话也并不奇怪。 不知道怎么，刚才和父母没说出口的话，和他就说出来了，“有点难受。”她说。 说完她有点后悔，远在千里之外的人，知道她难受又能做什么呢？ “方便吗？”沈凌云带着耳机，发过来的声音也有点低，他说：“给你打个电话。” 第39章 失意的青梅（5） 顾念惜拘谨地爬起来,心里砰砰乱跳，但很神奇的是，这一切在按下接通键的那一刻,刚才的那种感觉全部都消失了。 她听到那边嗡嗡的人语声,吵杂喧闹,还有风声,呼啸而过，就是秋天给人的感觉，安定中夹带着人一点落寞，却又被充满烟火气的人间门盖住。 “你在车上？” “嗯。”沈凌云的声音很好听,低沉清越,带着微微的磁性。 顾念惜不自在的别过头，想到他看不到,又转了回来，捏着手里的手机，“回家的路上吗？” 沈凌云又“嗯”了一声。 顾念惜心里有点不满,“你怎么总说嗯,没有别的话了吗？” 电话那边的沈凌云一愣，低头莞尔，他说：“有点紧张，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这一句话,刚才那些不愉快全都烟消云散,顾念惜努力压抑着不让自己的唇角往上翘,“这有什么紧张的,只是说说话。” 第一次有男生会为了她紧张，她说不出来心里是什么滋味，只知道自己心情难以捉摸且起伏不定,想要抱着被子打两个滚的那种，脸颊辣的。 “你家在哪里呀？”顾念惜平复后找着话题。 沈凌云沉默了一下，报出来了两个稍显晦涩的字眼，拼凑在一起组成的地名，顾念惜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她“哦哦”了两声，暗想自己要不要搜一下了解了解。 她这种什么都不知道的态度惹的沈凌云发笑，他往后靠了靠，对面的人出去了，他一直委屈的长腿得以伸展。 他也是临时决定回家，买到一个坐票，索性本身也没有带什么行李，随身背着一个黑色的肩包，英俊的眉眼随着火车的节奏晃晃悠悠。 不像是在嘈杂的火车里，他平静像是随便上了一辆安静的公交车。 “你什么时候回来？”她问。 “假期的最后一天吧。”沈凌云仰起头，揉了揉眉心，“很久没回去过了，也回去多待几天。” “这样，我也是。”顾念惜抱起床上的兔子抱枕，明亮清丽的眼眸弯起，“很久不回家就会很想家。” 沈凌云低低的笑顺着话筒传过来，顾念惜又是一阵耳热。 “我和你不一样。”沈凌云这样说了一句，顾念惜觉得奇怪，他已经说起别的话题了。 他话其实不多，但是你说出去的每一句话，都能感觉到他有在用心听。 就算是什么都不说，两个人隔着电话，也没有很尴尬的感觉。 最近顾念惜总是有种很疲累的感觉，回到家的放松感让她从一个紧绷的状态骤然松弛下来。 她从坐着到躺着，最后躲进被子里，呼吸平稳的睡过去，全过程没有超过一个小时。 确认她真的睡着了，又等了一会儿，沈凌云这边挂断了电话，他这边有点吵，夜里的风吹过，他深邃的眉眼如远山般沉默。 越靠近那个家，心里就越是沉重，“沈凌云”对于回家这件事没有期待，他上面有三个姐姐，他是家里最后一个，也是唯一的男孩。 从上面的形容，就可以想象到这是一个怎样的家庭，他们抽干了每一个人的每一滴血，只为了供养他一个人。 “沈凌云”不是一个冷心冷情，不知道感恩的人，如果他没有受过教育，如果他没有走出家乡，或许他可以心安理得的享受一切。 可是故事的吊诡就在，他看的越多，他学到的东西越多，他走过的地方越多，他就越知道，这种家庭模式是错的，他的存在，或许就是不幸开始的根源。 这也是他拼了命的努力，在学校里不怎么和旁人来往的理由，不是他们想的那样低调认真，而是骨子里的悲懦压垮了这个人，却也给了他异于常人的强大。 “我们这样回去可以吗？”小七有些担心，“可以解决这个问题吗？” “解决不了。”沈凌云出乎意料的坦然，“这么多年，好几代人，要是能解决，早就解决了。” 小七目瞪口呆，“那我们回去做什么？” 沈凌云的答案也很简单，“逃避永远不是解决问题的理由，事实已经发生，现在再去否定过去没有意义，我们只能向前看。” 火车在苍茫茫的大地上行驶，耳畔拉开的窗底，风还在吹，他深黑色的额发打着旋垂落，小七看着这样的他，小心翼翼的不敢说话。 良久，沈凌云摸着眼尾笑了一下，“希望回去的不算太晚。” ˉ 沈凌云从火车站出来，已经是凌晨了，他一路风尘仆仆赶到家，太阳从东边挂到了天空正中。 家里门框上的喜字还没有拆掉，沈凌云猛地一停，在门口驻足，仰着头看被风雨淋湿褪色的门扉。 从田地里捡麦子回来的沈老汉以为自己看花眼了，车子一停，赶忙就从车上跳了下来。 沈凌云的后背被他拍的啪啪作响，这个年过半百，干瘦的和柴火似老人，眼角都泛着泪花。 他们老沈家的根，回来啦。 “这次能呆多久？”一收到他回来的消息，嫁在本村的大姐，二姐，还有刚刚嫁到隔壁村的三姐，都赶紧回来看他。 一家人整整齐齐，围着他，好像他是个大宝贝。 沈凌云被自己这个想法逗笑了，抬眸笑着说：“五天。” 火车是一天一夜，昨天都过去一天了，第六天走，正好能待五天。 手里的玻璃杯里灌满了热水，特意放温了拿给他喝，回家了父母把收起来放在柜子里的好吃的都拿出来，那些都是他们舍不得吃，给他留着的。 “五天啊。”听到准确答案的几个人，全都喜笑颜开，和过年了一样开心。 要知道，前两年，过年都说忙没回来，对他们来说，这可不就是和过年了似的吗。 入乡随俗，回家了沈凌云换上了留在家里的衣服。 比之前出去读书时，他更瘦了一些，可个子看上去也更高了，穿着粗布烂衣，也完全遮掩不住的英朗帅气。 放在大学里，同学们捐赠的衣服都比他身上的衣服好一百倍，可他就好像天生的衣架子，将身上的衣服都衬的格外好看。 随性、散漫、英挺、矜贵、以及无法遮掩的帅气。 家里这几个人总觉得他这两年出去，改变了很多，具体是哪里变化，要他们说还说不出来。 他身上有种难以形容的感觉，外面人不一定感觉到，可相处了十几年的家人一下就感觉到了。 竖在他们之间门那层无形的屏障终于彻底的消弭，自少年起开始拧巴的小弟，主动走近了他们，三个姐姐差点喜极而泣，尤其是大姐。 她还没出嫁的时候，这个弟弟几乎是她一手带大的。 沈凌云在院子里抓着米喂鸡，他坐在小板凳上，支着两条大长腿，身体没有挺得特别直，到着几分散漫，随便抓一些出去，引得院子里的鸡都围在他身前。 父母和两个姐姐在说话，沈家老三，沈秀萍跑出来，蹲在这个很久没见过的弟弟身边。 他们两个年纪最相仿，小时候也总是打架，从小大到大。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服输的性格，对于父母让弟弟去读书，不让她去这件事，一直不服气，从他上高中开始，闹了好几年别扭。 “你……你在学校怎么样？”看了他一会儿，沈秀萍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低着头问。 她不到二十五岁，刚结婚，收拾的干干净净，不算胖，长相只能说是中等，偏偏眼睛里带着股倔强。 “挺好的。”沈凌云笑了下，把手里的碗放到一边，那些鸡一拥而上，很快把碗都挤翻了，两个人谁都没在意。 沈凌云说：“过两年有机会带你过去看看。” “啊？这就不用了吧。”沈秀萍心里划过一丝暖意，紧着就是拒绝。 他有这个心意，不是和从前一样沉默着避而不谈，那种沉默只会更让人生气。 沈凌云轻轻带过刚才那个话题，“怎么突然就结婚了？” 沈秀萍脸上红了红，“也不是突然，我们以前就是同学。” “同学？”沈凌云一侧的眉挑起。 “嗯。”沈秀萍说：“从小就认识，他……他人还挺好的。” “以前不是一直想出去看看吗？”他深邃的眼眸里没有鄙夷和同情，只是单纯的疑问，沈秀萍松了口气，抓了抓头发，对他露出一个朴实的笑，“没那个心气了。” “日子这样，简简单单也挺好，离家里也近，互相都能照料。”瞧见屋子里的人要出来了，她压低声音说，“以前说的那些话，你都忘了吧，都是以前不懂事。” 沈凌云眉眼动了动，深深地看着她，最后“嗯”了一声。 沈秀萍终于松了口气，拍拍衣服起来，伸手把他也拉起来，“给我再讲讲你的大学吧。” 他的大学其实挺枯燥的，做项目，攒钱，做项目，攒钱。 现在手里的钱有限，是准备给家里，也有要拿出去给她上学的。 不过看来用不上了，那就随便她做点什么都行。 沈凌云也没有故意夸大学校里有意思的事情，捡着一些说了一点儿，一抬头，家里这些人都眼巴巴的看着他。 他没办法，只能绞尽脑汁，从“沈凌云”的记忆里，翻找出几件听着还挺新鲜的事情。 夜深了，乡村里秋天的傍晚，几声偶尔的虫鸣，和矮矮的窗户外面的鸟叫合在一起，独奏出独属于这片土地的歌声。 沈凌云枕着胳膊，无光的夜晚，夜晚就和永夜一样黑。 “你在想什么？”小七忽然问。 他那双漂亮的眼眸睁着，“什么都没想。” 沉默了一会儿，小七说：“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不知道。”沈凌云眼睫动了动，他侧头，肩颈线条流畅，凸起的锁骨和略带骨感的肩峰连成一线，他低垂着眉眼，“看她想要怎么办吧。” 不管她想要怎么办，他永远都会和她站在一边。 第40章 失意的青梅（6） 沈凌云回学校那天,顾念惜也和林宇川也在回程的路上。 他一路上都在和自己的女朋友发消息，一点都没有顾忌着她。 顾念惜干净清丽的一张脸，素白平静,她转头盯着窗外的风景,玻璃窗上映出她沉默低敛的眼眸。 “怎么了？”林宇川看过来，开玩笑道：“你也开始关注自己的外貌来了啊，坐车还要照镜子。” 他随口的一句话，就能让顾念惜心里波澜起伏。 她抿了抿唇,不动声色道：“看看风景。” “什么风景这么好看,我也看看。”林宇川收起手机，身子往她这边倾,顾念惜下意识的跟着往后,躲开肢体上的接触。 林宇川仿若没有察觉到似的,依旧往前,笑着看窗外。 只有心里有鬼的人才会介意这些,顾念惜看两个人碰到一起的衣服,告诉自己别多想。 大巴车还没有开，又有人上来了,背着一个单肩包的男生,即便是带着口罩也挡不住的帅气。 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现在这个姿势有些尴尬,两个人并排的座位，林宇川坐在外侧,身子挡在她前面去看外面,她抿着唇，眉眼间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沈凌云没和他们打招呼，直接坐在了他们后面。 顾念惜推了推林宇川,让他坐好，林宇川的表情很惊诧，她却也无暇顾及。 心一直跳个不停，好像被看到了什么捉奸现场。 久到她感觉世界都好安静，又在下一瞬，车门带起的冷空气让人骤然回神。 手边的手机嗡的一声，顾念惜低头。 【沈凌云：你喜欢的人？】 她抿抿唇，不知道要怎么回复，最后说了一句是。 “她喜欢他，我们怎么办？”小七说：“要帮她得到他吗？” 第一个世界也不是没有做过类似的事情，权利足够大，就可以逼着一个男人低头。 沈凌云思索着最好的解决方法，林宇川一回头看到了他，“这么巧？” “是很巧。”沈凌云倏然抬头，眉眼间带着点他看不明白的情绪，他收起手机，对他笑笑，目光在顾念惜身上转了一圈，“你们……” “嗯……”林宇川顿了一下，笑道：“邻居家的妹妹。” “也是我们学妹。” 顾念惜看不到他的正脸，自然不知道他刻意的停顿有多意味深长，沈凌云看到了，他神色骤然间冷了下来。 后面的话，他都兴致缺缺，聊了几句，车子开动，就没有再说话了。 车窗外景色在倒退，顾念惜闭着眼睛，脸色苍白，清丽的眉毛轻轻蹙起，有些不舒服。 林宇川递给她两粒晕车药。 她接过来攥在手心里，一路到下一站停靠站点，也没有吃，林宇川以为她是没有水，下车去买水，顾念惜借着这个机会下车透气。 她刚起身，后面递过来一袋糖。 “拿着吧。”沈凌云抿抿唇，他说：“酸的，晕车就含一块。” 他知道她不吃药的原因，晕吃药苦，吃了以后晕晕乎乎就睡了，精神提不起来，她一般都是能忍则忍。 其实到现在，沈凌云都不确定她究竟有没有怀孕，剧情有时候很强大，有时候他也确定不了，尤其是，她不是那种只出现过没多久的小炮灰。 说了这可能是她唯一的孩子，估计就是这一生，她唯一的一个，他不敢赌。 她在这个故事里的存在感并不低，是女主角的对照组人物。 他视线探究地在她平淡的小腹上转了一圈，若无其事的收回视线。 出了车门就是一阵凉意，京市的十月份，天气已然在向冬天隐隐过渡。 “坐飞机回来的吗？”顾念惜看向他，牵起唇角，没话找话选了一个话题，“我记得回去的时候是坐火车。” 这话出来，她不可避免的想到那天晚上，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低着头不说话了。 “火车有点慢，正好转车赶上了航班，就坐飞机回来的。”沈凌云对她笑笑，“我们不是一个航班，但应该差不多时间从机场出来。” 下一秒，他说了顾念惜心里想的，“好巧。”他说。 顾念惜忍不住笑起来，她笑起来的样子很漂亮，远远看过来，男帅女美，相谈甚欢。 林宇川愣了一下，走过来加入他们，他手捏着水，递给顾念惜，“聊什么呢，笑的这么开心。”他自然亲昵道：“我都不知道你们认识？” 顾念惜一看到他就有些局促，不知道说什么好，“我们……”她求助般的看了眼沈凌云。 “偶然认识的。”沈凌云自然的把话接过去，就停在了这里。 他好像天生就有种这样的气质，话说到这里，也不在意会不会尴尬，泰然自若。 顾念惜看到林宇川拧起来的眉头，眼眸顿了下。 “就是很偶尔的一次机会认识的。”她笑着解释了一句，林宇川的面色并没有好看多少，把水递给她，有意的隔开了他们两个之间的距离。 沈凌云没说什么，小七就和冬眠了似的，一直猫在系统空间里。 “看着也还行，我们要撮合他们吗？”它冷不丁的来了一句。 看样子，林宇川对她也不是完全没有感情，沈凌云思索着原来的剧情，车子已经晃晃悠悠到了他们学校附近的中心站点。 下了车，三个人也是一起走的，先到了女生宿舍的岔路口，顾念惜离开后，剩下他们两个人往宿舍走。 林宇川忽然开口，一开口就是一个玩笑，“从来没见过你和哪个女生聊天说话，你不会是喜欢她吧？” 晚风簌簌，树叶作响。 沈凌云看着他，这个外表温柔爽朗，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种上等人家的良好教养，谦谦君子一样的大男生。 世俗眼光来看，确实是良配。 他没作声，男生之间很容易就明白彼此的意思。 林宇川收了脸上的笑，“她不是那种随便玩玩的女生。” 哇哦，原男主的威慑力来了，小七都精神了。 沈凌云收着下巴对他笑了笑，“我也不是随便玩玩的男生。” 他微微停顿，目光带着些歉疚，开口说话的声音倒是清晰，抑扬顿挫都十分好听。 林宇川一口气没顺上来，一直以来的教养差点当众失态，沈凌云对他点点头，绕过他，径直回了宿舍。 ˉ 晚上，顾念惜在桌子边开着小台灯温书，预习了明天的内容后，她拿起手机。 手机朋友圈有更新，一点进去，林宇川和女朋友的九宫格自拍赫然出现。 照片拍的十分唯美，男生温柔，女生精致。 “这是谁啊？”阮婷婷忽然在她背后出现，吓了她一跳。 蓝黑色像是海一样颜色的背景为底色，手里拿着的心型小烟花，散发着淡淡的柔光。 有他们对着镜头比划的，有他们对视的，还有他追她跑的。 “看你这表情，不会是你喜欢的那个宇川哥吧。”阮婷婷看她的样子就知道自己猜对了，表情一下就垮下去了。 秦念和王楚楚也围了过来，“这女生也不好看啊，看着锥子脸，脸这么尖，一看就是网红脸。” “是啊是啊，这种天穿的这么少在外面跑，也不怕挨冻。”手指放大照片，王楚楚眼尖发现这里是学校的长喜湖。 “竟然还在学校里搞这种东西，都说了多少次禁止燃放烟火，我反手就是一个举报。” 再不好的心情都要被她们逗笑了，顾念惜好笑道：“哪有这么夸张，我已经不喜欢他了，再说人家正常情侣，发发照片而已。” 宿舍里开着灯，她自己又打着台灯，灯光下，她瓷白的脸颊，会发光一样，明亮白皙，笑着说话的样子，虽然遗憾，但也很坦然。 “回家这几天，我也想明白了。”瞧她们都不信的样子，顾念惜假装生气，“我还不能想明白，要一直喜欢他才行吗？” 噗嗤一声笑，阮婷婷眨巴着大眼睛，“说说呗，怎么忽然不喜欢的？” 这几个人摆出一副促膝长谈的样子，其实人都不坏，她们寝室偶尔也会兹出来一点儿小火花，但总的来说，问题不大。 大事上她们永远都是站在一边的。 “我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他什么，但是我现在知道自己不能再喜欢他了。”顾念惜喟叹一声，“早就该明白了，一直不想承认。” 她神色平静，看上去真的没有遗憾了。哪有那么多后知后觉，要是有缘分，要是真喜欢，早就在一起了。 她给他的朋友圈点了一个赞。 她从来都是一个清醒克制的人，唯有在林宇川这里，用尽了一腔热血，还是一个人的独角戏。 小七不明白，它在看原来的剧情，“为什么到这里，发现自己和别人发生关系了，她就不再喜欢林宇川了？” “是觉得自己配不上了吗？” 沈凌云在灯下翻书，他鼻梁上架着一副防蓝光眼镜，上挑的眼尾一收，又是那副沉默绮丽的模样。 几个室友被这个卷王压的，也都在奋笔疾书。 他们寝室是这一届出了名的学霸寝室，两个锁定保研名额，还有两个决定投身国外名校的怀抱，准备拿个含金量高的毕业证书回来，预计在金融界卷起一场风暴。 沈凌云视线往那边一瞥，几个室友后背顿时挺的更直了。 沈凌云翻了一页书，说不是。 “不是吗？”小七说：“你看这里……” 【从小旅店的床上醒过来，在酒店的床上呆愣了几秒，恍惚意识到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没有报警？” “她不知道是自己喝多了，还是被人算计了。”沈凌云说：“当然，也不想被别人知道。” “那这里呢？‘在学校里又遇到林宇川，心如止水……’这是从那天晚上之后开始的，你看她对林宇川不怎么搭理的时候，林宇川好像对她多了很多照顾。” “是。”沈凌云接受剧情的时候也注意到了。 小七顿时有了主意，“是不是林宇川也喜欢她？我们要不要帮一下。” 沈凌云眉眼微动，“你想怎么帮？” “就把他们灌醉了，放到一张床上，然后说孩子是林宇川的，亲子鉴定改一改这种小事，我还是能做到的。”小七说着，已经想到了任务完成的美好景象，嘿嘿的傻笑起来。 “……”沈凌云心里叹了口气，揉了揉额头，“已经够乱了，你还是好好呆着吧。” 男生宿舍晚上喜欢出去集体觅食，在超市里，两个宿舍猝不及防的遇见了。 沈凌云神色一愣，紧抿唇朝她走过去。 一向捉摸不定的“学神”主动跟女人说话，眉眼低垂，嗓音还温柔轻缓的令人发指，其他人的目光落在顾念惜身上，登时都微妙起来。 第41章 失意的青梅（7） “你什么时候认识的？”阮婷婷挤到顾念惜身边,脸上维持着正常微笑表情。 她双眼目视前方，压低了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往外挤,“认识一个这么大的大帅哥，怎么以前没听你提过啊？” “刚认识没多久。”顾念惜垂眸小声说了一句。 她们正要结账,顾念惜自觉的拿出手机，一般宿舍一起出来买东西,都是顾念惜付钱，回去大家再转给她。 众人的视线正跟着她的动作移动，视线里忽然多出一道身影。 沈凌云递了自己的手机过去,“扫我的。” 付款码已经调出来了,顾念惜还没来得及阻止,就听见扫码仪“叮”的一声。 这下前后左右都是打量揶揄的视线，她强装着淡定，在沈凌云拎着她们买的那一大堆东西时，快步追了出去。 “你这是做什么？”顾念惜一张脸染上带着生气的红,黑色的杏眸里似羞似恼,“把东西给我。”她说着要伸手去拿。 沈凌云避了一下，自动感应门打开,他们身后还跟着一大群人，“太沉了,你拿不动。” 目光落在她有些僵硬的站姿上，沈凌云视线带着安抚，微微勾唇，和她并肩走在前面。 这个时节，学校里的树叶都变黄了，晚上道路两边的灯光洒下来,别有一番韵味。 顾念惜走路姿势有些别扭，她咬着唇，不知道要说什么，又似乎说什么都不对。 好在，沈凌云也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就这样一路默默和她一起向前走着，这让顾念惜觉得，好像也没有那么尴尬了，现在这样就很好。 脑海里一时间门纷乱嘈杂，一时又静谧安然。 他们路过篮球场，半夜很多男生都在篮球场里打篮球，球砸在水泥地面上，砸的哐哐作响，好像整个地面都在颤动。 球场里的灯光，照耀着那些身影一片灿亮。 顾念惜转头看了一眼，眼前忽然一花，伴随着一阵划破空气的嗡动声音，几个男生的大叫，她感觉有个黑色物体越过球场，疾驰而来。 刺啦一声，沈凌云稳稳地护着她躲过破空而来的篮球，他伸手抓了一下，刚才暴躁的篮球乖顺地停在他们脚边。 然后是铁栓打开的声音，一个男生跑了出来。 他的年纪和他们一般大，脸颊边额头上都是汗，一身宽大的球服，浑身蒸腾着热气似的。 原本高大英气的长相带着几分张扬，这份张扬在看清路灯下两个人后瞬间门消失，他和沈凌云是认识的，还有点怵他。 “凌云哥。”迟明目光顺着他的胳膊，落在被他护在怀里的人身上，“这是你的……” “打球？”沈凌云没给他说完话的机会，转头看向球场里一群往这边张望的高大身影，“下次小心点。” 他这么说着，却也没有松开顾念惜，虚扶着她的腰倾身捡起她脚边的篮球，“拿回去吧。” 迟明的目光依然落在顾念惜身上，一抹好奇飞快闪过，他点点头，伸手接过篮球，偷偷打量的动作没有收敛的意思。 顾念惜抿了抿唇，仰头盯着沈凌云看。 他捡起刚才扔下的袋子，侧头看她，目露询问。 顾念惜摇摇头，“没事，我们走吧。” 她的语调微微发涩，就像她此刻强忍住的眼泪一样，像秋天夜晚的风，沈凌云不假思索的，“吓到了吗？” 他的声音低沉悦耳，明明清朗，却能让人感觉到温暖。 看到她看过来，他已经微微俯身，仔细地查看她的脸色，“真吓到了？我让他给你道歉。” 迟明还没走远呢，抱着球转身，满脸的不是吧，也没多说什么，又走回来了。 黑压压的天色下，他漂亮的眼眸好似一汪深幽潭水，潋滟生辉，罕见的带着关切，和她曾经幻想中的某个场景，不经意的就重合了。 迟明和刚走到这里的大队人马挤眉弄眼，他是金融系博导迟仲元的独子，沈凌云寝室的几个人自然都认识他，翻了个白眼让他保持安静。 他们两个之间门的距离太近，他说话的尾音就在耳边乱颤，轻易的拨动她的心弦，顾念惜神色怔怔的后退一步，语调越发艰涩，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声音哑哑道：“不，不用了。” 眼见她好似真的吓到了，和受惊的兔子一样，很少见她这样失态，充当背景的人的一下都忍不住扑哧笑出声，尤其是她们宿舍的人。 沈凌云没忍住，也笑着伸手在她头上揉了一下。 回到宿舍，已经洗漱过后，顾念惜躺在床上，想到刚才他低笑着揉自己头的样子，还是忍不住脸红心跳。 他手心灼热的温度似乎还停留在她的皮肤上，像是烙印一般。 知道她真的害羞了，几个室友也没有打趣她，不过眼神里的揶揄，藏都藏不住。 她翻身，睡不着，再翻一个身，还是睡不着，仰面躺在床上，面向雪白的天花板，凝神盯了好一会儿，才慢慢阖上眼眸。 心跳声怦怦，她抚着自己心口。 十月底，天气变冷，顾念惜也越发的惫懒起来，要不是林宇川发消息一定要她出来，她肯定不会出来。 学校里面的咖啡店，顾念惜手捧着咖啡，捂着自己冰冷的手。 这么坐着有些无聊，手里的咖啡有些苦，她喝了几口，看了看约好的时间门，又看了看手机。 咖啡快要转凉的时候，林宇川还是没有到。 他们以前约着见面，林宇川有时候有事会耽搁，但一般来说还是准时，像今天这样，迟到半个小时还没有出现，是第二次。 上次的事情就不提了。 估计是被什么绊住了手脚，顾念惜心里没什么想法，却是轻轻叹了声气。 沈凌云问她在哪，最近他们两个时常在聊天，上午沈凌云叫她出去，都被她以天气太冷为由拒绝了。 顾念惜手指一动，一个定位发过去。 “叫你出来不出来，去喝咖啡？”沈凌云发过来一串省略号。 “是有人有事找我。”顾念惜好笑道：“不是故意不答应你的，天真的很冷。” 这样简单的话发出去，她竟然也觉得自己在撒娇，耳根有些热，她咬着唇，确认是很正常的话才松口气。 “我找你出来不是正经事？”沈凌云想戳着她的脑袋告诉她，“吃饭才是人生大事。” 被他一说，顾念惜摸了摸自己肚子，她早上吃的一点面包，现在还真的有点饿了。 “正好你也出来了，一会完事去吃个饭。” 顾念惜弯了弯眼睛，“好。” “少喝点咖啡，要杯温水。” “好。” 顾念惜刚问服务员要完热水，她等的人就到了。 林宇川推门进来，看到她，笑着点了一下头，他身后跟着的是他的女朋友，顾念惜在照片上看到过。 一看到她，女生顿时就闷闷不乐起来，甩着小脾气，不情不愿地被拉着在她对面坐下。 “这是我妹妹，顾念惜。”林宇川柔声和她介绍，又看向顾念惜，“这是我女朋友，柳溪。” 他喊她溪溪，问她想要喝点什么，无微不至的照顾着，柳溪的脸色好看了一些，撒娇说自己要喝甜一点儿的。 林宇川去前台点东西，柳溪的脸色顿时就变得不善，盯着顾念惜，小声说：“我最讨厌妹妹了，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都是耍流氓。” 顾念惜没忍住笑了一下，她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怎么想的？”柳溪就像是个没长大，喜欢撒娇和无理取闹的孩子。 偏偏顾念惜神色坦荡，她本来想质问和发泄的一腔怒火，根本就发不出来。 “真的就是正常的朋友关系？”柳溪一双眼睛在她脸上探寻，“没喜欢过他？” 顾念惜愣了一下，视线落在她身后，点完餐回来的林宇川身上。 暗恋这种事情，经年累月烂在心里，自己苦过了，就不要再为难别人了。 她笑着摇摇头，“从小认识而已，长大了还是朋友关系。” 林宇川面不改色的拉开椅子坐下，好像没有听见刚才的话一样，但也没有和往常一样开□□跃气氛。 顾念惜看他推过来的温水，礼貌的对他笑笑。 “前台说是你刚才要的。”林宇川说完这一句，抿了抿唇。 他们之间门举止坦荡，似乎真的是她想多了。 柳溪一下不好意思起来，“刚才出门是我磨蹭了，不好意思啊。” 顾念惜笑笑说没关系，她从头到尾都没有问过今天叫她出来究竟是为什么，情侣之间门吵架别扭，亦或者是一些小情趣，拉上第三个人，她应该生气或者愤怒的，可是一直没有。 咖啡店里阳光正好，这一桌都是帅哥美女，颜值也赏心悦目，秋末的暖阳懒懒地洒下来，在白色的桌面上投下一片耀眼的光。 沈凌云站在咖啡店外面，单手插着兜，头上带着身后卫衣的兜帽，外面穿着一件深色的风衣，影子狭长，他曲着指骨在透明的落地窗上敲了敲。 清脆干净的击打声音，让里面闲聊的三个人都骤然回神。 他歪歪头，对顾念惜比了一个手势。 “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顾念惜笑着抱起自己的衣服，对对面的两个人点点头。 “你带帽子做什么？”她一出来，看到沈凌云的样子就笑开了，眉眼含笑的样子清丽婉约，带着股亲昵自然。 沈凌云摘下帽子，弄了弄头发，“刚洗完头。” “别动，头上有东西。”顾念惜抬手帮他拿下来，四目相对，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移开视线。 然后视线再交缠，沈凌云看她定定看着自己的样子，笑着俯身抱了她一下。 顾念惜有个小秘密，她一直都觉得，拥抱是比亲吻还要亲密的表现，被他这样抱着，她觉得……温暖。 她忽然觉得，沈凌云可能是真的有点喜欢她的。 第42章 失意的青梅（8） 两个人去吃的也是家常小菜,他们之间相处，现在更像是在暧昧期，彼此都心动,却也没有着急说破。 他们都不着急，小七看的着急。 “什么时候在一起呀，我们得赶紧在一起，不然要是真怀孕了怎么办？”它忧心忡忡，“要是真怀孕了,现在做的这些都没有用了。” 一个系统都知道怀孕对女人的影响是很大的，不亚于一次新生。 它说这话的时候,沈凌云正在女生宿舍楼下，他眸光未变，笑着挑眸,顾念惜也弯着唇角，对他摆手笑。 他点点头,她这才脚步轻快的进去。 “急什么，现在这样就挺好。” 她走了,沈凌云转身去老师的课题组办公室。 按部就班跟着老师的节奏走,沈凌云俨然已经成为了导师手下的得意门生。 就算是大四学生，不需要为找工作和升学发愁，他的时间还是挺紧张的。 他一进去,课题组的几个师兄师姐都笑着起哄。沈凌云任由他们打趣，比起以前的沉默内敛，虽然他现在说话也不多,可身上的气质似乎放松了很多。 至少大家开起玩笑来，没有那么拘束了，气氛还挺融洽。 导师迟仲元坐在最里面,他是个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的高大魁梧的中年男人，头发永远整理的一丝不苟，也永远习惯性的双手交握放在桌子上。 他稍有些近视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看见沈凌云进来，一直拧着的眉头松开一些。 “都忙自己的去，办公室不是寝室！”他炸雷般的一声呵斥，大家知道他不是真生气，嘘声一片，却也听话的低头对着电脑敲敲打打，“凌云，你过来。” “做项目就没见这么积极过，八卦一个比一个厉害。”迟仲元哼了一声，沈凌云走过去站在他身边，瞥了一眼低着头假装自己很忙的师兄师姐，还有一个被他揪过来的迟明明。 “凌云，你手里那个项目什么时候能结束？”迟仲元其实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时间，不过还是问了一下。 现在沈凌云手里的那个项目，从前期的筹备准备，项目开始，中间的推进，到项目平稳运行，进行了足足有大半年的时间。 估计了一下时间，沈凌云道：“一个月。” 迟仲元算的大致也是这些，顿时看沈凌云的目光更满意了。 “看一下这个。”他从手边拿起一本用夹子夹好的项目书，沈凌云翻开第一页，招标几个大字赫然在目，他看得一阵头疼。 这种从头开始的项目，虽然最后看到成果会让人很有成就感，但全程跟进，也真的很费心血。 “这次是股权投资，老师出钱，要是能成的话，老师分给你这些。”他比划了一个巴掌。 学金融的一般就是家里特别有钱，要么就是家里条件特别差，这满屋子，也就沈凌云一个家里条件差的。 师兄师姐都翻着白眼听老师又在那里圈大饼给师弟，这种场景大家都见怪不怪了。 沈凌云揉了揉额角，五万块，看着是挺多，之前的“沈凌云”拼了命的给老师打工，又很少花销，攒下不少。 他来了之后，上次回家给家里留下一些，剩下一些去做了点小投资，目前还没有什么大的收益，但前景很好，所以他现在虽然钱不是很多，却也没有那么着急用钱。 他想要休息休息，而且他害怕顾念惜那边，这两个月会有什么情况。 “我说的不是钱，是五个百分点。”迟仲元说完这句话，目露微笑，笃定的看着他的反应。 “老师，您这……”沈凌云视线顿了一下，重新落在自己手中的项目书上。 这次迟仲元准备投资的是一家连锁餐饮店，能够被他这么看好，估计一定是有它的过人之处。 “老师认真的。”迟仲元恨铁不成钢的看了眼自己那，竖着耳朵听他们说话的不争气的儿子，顺便敲打敲打自己那些不知道努力上进，只想回家继承家业的弟子们。 “老师当然不会亏待帮老师做事的人，只要你努力，认真，在老师这里，有什么好事，自然都想着你。” 迟仲元说完，对着那边露出一个冷笑，外加一声嘲讽的冷哼。 不知道努力上进的儿子和弟子们：“……” 他们在外面也都是金光闪闪，站在金字塔顶尖的优秀人才，就是不肯为老师的公司卖命而已，只有沈凌云这一个傻的。 “怎么样，想好了吗？”他问。 沈凌云微微沉默了一下，他合上项目书，忽然笑着抬眸，“好。” 他一笑起来，眉眼间就有种意气风发的神色，于是迟仲元也高兴起来，连说了两个“好”字，“这个项目好好做着，绝对错不了。” 人生有时候咬咬牙，就觉得自己还能做到很多事情，以前的“沈凌云”是这种人，什么事情都憋着，自己扛着。 现在的沈凌云，本质上来说也是这种人，不过他没有很喜欢钻牛角尖，他可以拼了命去做，至于结果，可以听天由命。 “我们到底为什么答应啊？”小七趴了一天，怕打扰他，这时候开口说话。 这天晚上从办公室出来，沈凌云又是最后一个走的，整栋大楼都已经安静了。 指纹打卡，密码上锁，沈凌云从走廊经过时，瞥了一眼窗外的城市。 整个城市的夜景灯火阑珊，高楼一栋接着一栋，他们学校在很繁华的地带，金融系有一栋自己的大楼，而课题组的办公室在十二层，遥遥地，能看到近处的半个城市。 他背着一个单肩包，外面的冷空气顺着领口灌进衣服里，呼吸间会带出白色哈气，路灯洒在他高挑的背影上，小七不解道：“我们也不缺钱，为什么要答应啊？” “因为要是原来的沈凌云，一定会答应。”沈凌云笑着仰头看了一眼天空，感觉眼睛里进了一点东西，像是雪花似的。 冰冰凉凉，不太分明，很快就不见了。 城市的天空，看不到他上次在老家时看到的满天繁星。 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是一首很有朝气，努力就有希望的歌曲，以前的“沈凌云”喜欢低落失意的歌曲，他来了后发现了隐藏在歌单里他用来激励自己的这首歌，就设成了来电铃声。 来电话的是顾念惜，她发了消息，但是他一整个晚上都没有回，她有点担心。 “一直在实验室吗？”顾念惜有些紧张，感觉这个电话打的很突兀。 她抱着自己，在走廊的拐角楼梯上蹲下来。 “嗯。”沈凌云笑着扬起唇角，他扯了扯书包的肩带，偏过头道：“一直没看手机。” 察觉到对面闷声不说话了，他好笑道：“你呢，一直做什么呢？” “感觉天气有点冷，在宿舍里复习，然后睡着了，之后看手机。”本来觉得没什么，可是一说出来，和他一对比，就觉得自己好不努力。 顾念惜咬了咬唇。 考虑到他还在路上，她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约好等他回去再说。 其实这几天，林宇川也给她发了消息，上次的见面给她敲响了警钟，不管她有没有那个心思，在他有女朋友的时候，还是要保持距离为好。 从前也不觉得有什么，毕竟本来他们之间的联系也没有那么密切，可是那天柳溪吃味的样子，还是在她心里留下了痕迹。 她就是那种很在乎别人的眼光，被世俗礼教，框的很死的女孩子。 就和她这个人一样，无趣呆板，一点热情和活力都没有。 他每次发来消息，她都是草草回两句，再没有其他话。 等沈凌云消息的空白时间，林宇川更新了一条朋友圈。 “朋友忽然不理你了是什么意思？” 配图是一直瑟缩的黑色狗子。 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自己，人总是难免对号入座，顾念惜感觉怪怪的。 她正迟疑着，一刷新，下面多出一条评论。 【沈凌云：可能没什么意思。】 这个句号就很魔性，他们两个是一届的学生，共同好友多的吓人。 本来林宇川的人缘就好，现在日常潜水的学神大佬都炸出来了，这位大神手握论文获奖、外加大创项目无数，他一出现，大家评论的热情比往常多了好几倍。 “你的意思是什么意思[可爱/jpg]” “我的意思是没意思。” “到底是有意思还是没意思呢？［疑惑/jpg］” “要是你不知道我是什么意思，我就要和你意思意思！[脸红]” “所以，意思是什么意思呢？［害羞］” “……” 评论区已经歪到太平洋去了，沈凌云的室友笑的乐不可支，而沈凌云，风平浪静的坐在椅子上，用毛巾擦拭着湿漉漉的黑色发丝。 顾念惜看不到那些高年级学长学姐们揶揄的玩笑，她想了想，点进沈凌云的聊天框，发现这人五分钟之前，回了她下午发给他的消息，顺便告诉她，下午没看手机，然后又通知她，他已经洗漱完了。 真是一条消息，说了好几件事。 顾念惜忍不住笑起来，她笑起来，唇角边有一个很浅很浅的酒窝，看着不太明显，像盛满了酒一样。 阮婷婷要上床的动作顿了一下，她想了想，笑着拉长语调：“我们宿舍，不会有人要谈恋爱了吧？” 第43章 失意的青梅（9） 顾念惜还没什么反应,下面喝水的王楚楚喝水呛了一下，咳嗽个不停。 “你怎么看出来的？”王楚楚说：“我这刚答应，你是会算是吧。” 大学里,谈个恋爱是很正常的事情,她们宿舍长相也都不差，加上会打扮,就算是这样，阮婷婷还是麻了一下,然后也不上床了，直接朝她扑了过去。 “你不是才分手，怎么这么快又有情况？” “二十一世纪了,下手不快点，你当我是啊。”王楚楚躲开阮婷婷的挠痒痒攻击，和她闹作一团，嬉笑着反击，顺带开玩笑瞥了一眼某人。 顾念惜有些无奈地朝她们看过去，“你们直接叫我名字就好了。” “那要不要报你的身份证号码啊？”秦念从床上下来，说完这句，笑着问王楚楚,“是上次上课给你送奶茶的那个吗？” 顾念惜停顿了一下,放下手机,“什么奶茶？” “就是当时楚楚还有男朋友呢，这个小帅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特别勇的就冲上来了，你们是没看到，当时秦朗那个狗东西，脸都绿了。” “谁也别说谁,就说他和我炫耀有大一学妹给他表白这件事，在我这里就过不去了，他能有学妹，我不能有学弟？”王楚楚翻了个白眼，耸耸肩膀，“分手没两天就官宣，他以为老娘是吃素的？” 没想到可以这么精彩，阮婷婷拉着凳子坐下来，羡慕地看着王楚楚，显然是想要听更多的细节。 王楚楚讲的义愤填膺，阮婷婷和秦念都坐在她旁边，听到不平的地方跟着她一起骂，听到她反击也跟着激动，她是那种直来直去的性格，个人的情绪渲染感极强。 恋爱里一件简单的小事，都能说出咬牙切齿的感觉，感觉比天还大。 顾念惜听着听着，忍不住莞尔笑了一下。 “你怎么还笑了？”看到她笑，以为她是在笑话自己，王楚楚还没完全抒发出去的气愤顿时找到了宣泄点，不满地盯着她。 “没笑没笑，看错了吧。”阮婷婷赶紧打圆场道：“你继续说啊，我们还想听呢。” “不说了，都说完了，之后不就是聊了几天，答应了那个学弟。”王楚楚抿着唇，唇线拉直，表情臭臭的。 “没笑话你。”顾念惜放下手里的书，胳膊按在身下软和的坐垫上，她的肩颈线条和锁骨轮廓都漂亮的不像话，像一只安静的白天鹅，她笑着说：“我笑话你做什么，我是羡慕。” 瞧她眼睛里确实是淡淡的向往和羡慕，她也不说假话，王楚楚愣了一下，“你羡慕我？羡慕我什么？” 想到刚才自己的话还有些不客气，她也不好意思起来，一直以来，她看着外表大大咧咧，说风是雨，其实有些地方也敏感的不像话。 她从小就羡慕嫉妒那种安静漂亮的女孩，往那里一坐，什么都不用做，就是一道漂亮的风景，身上自带一种平静舒缓的气质，好像能让时间都慢下来。 她初恋在一起一段时间说分手的时候，说的就是性格不合适，他说自己喜欢班级里的另一个女生，那个女生和顾念惜身上的气质，简直如出一辙。 刚开始一个宿舍，王楚楚心里最烦的就是顾念惜，恨不得用眼角斜着看她，反正她是看不上这种表面淡然，实际上心里不知道怎么龌龊的女生。 总归人以类聚，那个女生当时要是什么都没做，怎么可能让她男朋友和她分手，指不定就玩着欲擒故纵，表面上看着不靠近男生，私下里不知道怎么联系呢。 不过……顾念惜倒是从来都没和她计较过，她发觉别人对自己不友好，不是那种会为自己解释的性格，只会默默的减少接触，这样的举动，王楚楚自然更加不高兴了。 她一边讨厌，一边又忍不住被她吸引，想和她做朋友，自己宿舍的人说她可以，别人说不行，别扭的很。 王楚楚自嘲道：“羡慕我们都能无缝衔接下一任？” 顾念惜想了想，“不是啊，是觉得谈很多次恋爱，每个类型都接触一下，最后就可以知道自己喜欢什么类型的了。” 她说话的语速很慢，有种娓娓道来的感觉，偏偏她说的又很认真，被她这么一说，好像还真的变成了一个：“不过结束太快的话，是不是不够时间了解？” “分人。”王楚楚说：“有的人看一眼，就能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了，也有人相处很久，也看不透。” 顾念惜笑着点点头，她们又说了一会儿别的，最后都要熄灯上床的时候，不知道是谁，突然说了一句，感觉那天那个男生就很不错。 “不过他看着怎么有点眼熟呢？”阮婷婷想了一会儿，没想起来这到底是谁，“总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 她说了声奇怪。 王楚楚也说，觉得那天那个男生，比她之前喜欢的林宇川好，至少有互动。 顾念惜听她们讨论了一会儿，笑着拉了拉被子，露出一双和月色一样澄透的瞳眸，她眼里闪过淡淡的不解。 “你们没认出来吗？” “认出来什么？” “有一天，表白墙上有一张照片。”顾念惜侧过头，垂眸道：“他就是照片上的那个人，当时大家还围在一起讨论过。” 她这么一说，大家都已经差不多忘记的记忆瞬间复苏，现在每天发生的事情那么多，一些不重要的事情几乎是刚说完就忘了。 好在这件事没过去多久，照片里的那个男生氛围感拉满，侧脸的颜值简直逆天。 黑暗里，有人爆了句粗口，“我就说怎么看着眼熟，但是又想不起来哪里见过，原来是他啊。” 照片上侧脸，那天晚上也是匆匆一瞥，就感觉挺帅，还真没细看。 其实沈凌云的照片和本人的差距并不大，他不是那种照骗，本人远比照片来的更惊艳，越是了解他，越是感觉他是那种很有魅力的人。 顾念惜能从一个侧脸，马上就认出来是他，她们看了很久的照片，真正见到了，擦肩过去，也只会说一句好帅，再无其他。 第二天出去，他们两个在咖啡馆里自习，沈凌云对着电脑敲敲打打，制定方案，顾念惜对着笔记复习，在本子上涂涂抹抹，不知道怎么回事，写着写着，不小心写了两个他的名字。 她一惊，做贼心虚的涂黑，看到他仍然聚精会神的盯着电脑，心里松了口气。 “怎么？”她一动，沈凌云投来视线，“饿了？” “不饿。”她想笑，很快忍住了，“你怎么一说话就是这句？” 沈凌云碰了碰鼻梁，想说是他有点饿了。 他抱着胳膊往后一倚，歪了歪头，绮丽的眉眼微抬，也没忍住笑了，“不然呢，还要我说什么？” “也不用说什么。”顾念惜莞尔，她忽然想到昨天晚上她们聊到他，就把这件事说给他听。 沈凌云听完之后了然的点点头，顾念惜奇怪，“你怎么这么淡定？” 沈凌云挑眉看向她，好像知道她后面还有话似的，好整以暇的等着。 “你不觉得，上一秒还吵嚷着你好帅，喜欢你的人，下一秒就可能喜欢别的人，然后可能现实中和别人聊天，和别人谈恋爱，喜欢好像变得很轻易，一点都不长久。” 顾念惜说出自己心里觉得疑惑的地方，一双眸子静静的看着他。 沈凌云想看看这姑娘一天想的都是什么，他刚想说，就为了这种事纠结？ 发觉她的神色里难掩认真和忐忑，似乎这个答案对她来说很重要似的，这样的认知让他微微愣了一下，很快，又带上了平日里舒缓散漫的神色。 他漫不经心的轻挑眉梢，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看向她，“你觉得多久才能证明自己喜欢一个人呢？” “是只能喜欢一个人才行吗？”他语调温和，声音略低，询问了一句。 “当然不是，喜欢多少个人都可以。”顾念惜瞳仁缩了一下，几乎是马上反驳，“只要不是脚踏两条船或者劈腿，怎么样都可以。” 咖啡店里没什么人，秋末已然过去，隆冬迫不及待的入驻整个城市，屋子里有地暖，温暖闷热。 阳光洒在她年轻的脸上，她咬着唇，眉眼间不若平日的淡然，因为着急解释，带着鲜活和生动。 沈凌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口，目光落到她的清丽明亮的眼睛上，再一次产生了类似于心疼的情绪。 第一次看见她，她睡着了也在哭的样子，后来很多天总会在他脑海里闪过，他不只一次的梦到，有个声音不止一次提醒他，是他来晚了。 这种带着些愧疚的怜惜总是情不自禁的涌现，好像本能一样，越发深重，每次见她，都让他有些无法控制。 可到底没有亲近起来的理由，突然的关怀没有缘由，只会让她抗拒和警惕，他希望慢慢来，不管她最后要的是什么，他都会帮她。 “那你呢，你说的都是你对别人恋爱的想法吧，你自己是怎么想的？要用多久喜欢一个人，又要用多长时间忘掉那个人，喜欢另一个人？” 沈凌云垂在身侧的一只手握了握拳，纤长浓黑的睫毛微敛，视线专注。 顾念惜张了张口，从小到大，她都习惯了配合体贴别人，总是换位思考，可是很少有人会换到她的位置上，也不会有人问她到底怎么想的。 沈凌云转了转手腕，一只手活动了两下，微微俯身凑近她。 光影下，顾念惜傻了一样，愣愣地看着他。 沈凌云一只胳膊撑在她身侧，他一靠近，便将她整个人笼罩在他倾身而下的一片阴影里，姿势安静的好像要亲吻，心跳声怦怦。 “你……”哽咽一声，还来不及说话，沈凌云微凉的指尖触到了她柔顺的黑色长发上，神色依旧专注，沉默而认真的帮她将调皮的头发挽到耳后。 他不说话，她便也说不出什么话，原本全身发软，忍着的眼泪慢慢压不住，酸酸涩涩，她只能拼命的眨眼让眼泪流回去。 沈凌云无奈，看着她就笑了笑：“怎么这么喜欢哭？” 他好看的眉头蹙了蹙，隔着薄薄一层镜面的眼睛黑亮若琉璃，这句话说出口，不知怎的就带了些揶揄和亲近。 顾念惜抿抿唇角，唇瓣小幅度的翘了翘，眼睫上沾着细小的泪晶。 眼见她破涕为笑，沈凌云放松的勾了唇角，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一本正经道：“一会儿带你去吃好吃的，不许再哭了。” 他的笑太温柔，顾念惜一时间有些看痴了，神色呆呆道：“你怎么对我这么好？是因为……”她嗫喏了一下，红霞弥漫到脖颈，那句话没好意思说出来。 沈凌云愣了一秒，曲起手指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想什么呢，女孩子家家，别老瞎想。” “唔。”顾念惜猝不及防，额头觉得有点儿疼，闷哼了一声，抬眸对上他俊美散漫的神色，飞快的敛下眼眸，声音闷闷道：“我觉得一个人不是一定要一直喜欢一个人才行，她也可以喜欢别的人。” 说出这句让她心虚气短的话，压低的声音里带了几分绵绵的软，沈凌云诧异的“嗯”了一声，坐直了身子。 第44章 失意的青梅（10） 他们不太讨论这个话题,今天好像是个难得的机会。 小七一直催促他赶紧问，沈凌云定定的看了一会儿顾念惜，低头莞尔笑了笑,说自己知道了。 他们出门去吃东西时，顾念惜还有点紧张，沈凌云泰然自若的表现，让她终于稍稍放松一些。 好像这是一件很重要、但也不至于一直记挂着变成负累的事。 “我有点饿了。”顾念惜按了按自己的肚子,“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是感觉自己饿的很快。” 她的书包在她自己肩膀上，跟着她的动作往下滑落,瞧见她的动作,沈凌云拿过她的单间包，挂在自己肩膀上，顾念惜张了张口，最后什么都没说,攥了下手指。 他们沿着路往前走，这段路比平日瞧着要短一些。 快要走到尽头的时候,顾念惜小声说：“我感觉有点快。”她一语双关。 “那就慢一点儿。”沈凌云笑着看她，漂亮的眼眸含着光一样，他说：“按照你的节奏,我配合你。” 有了他的这句话，好像两个人真的要在快节奏的世界里，定下心来谈一场慢下来的恋爱。 他们都慢悠悠的,只有小七天天在系统里着急，它整个统，就是一个大写的“suai”。 林宇川最近在为了留在国内还是出国犹豫不决，家里的意思是让他自己选,不出国也可以，回家里公司上班。 林宇川他不想去国外，比较起来，他也不想毕业就回家里工作，更想去别的公司，世界排名五百强的大企业自己打拼，这样的话，确实出国回来，对他来说发展会更好。 柳溪发现了他的打算，这些天非要他给一个保证，不然就吵闹着要和他分手。 两个人天天吵架，吵的林宇川筋疲力尽，对峙某一个刹那，他觉得自己不是在谈恋爱，是养了个祖宗，在这里渡劫。 “我都说了只是看看，又不是真的要去，还没有决定呢，你能听懂我说话吗？”林宇川拼命压着心里的火气，“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不讲道理！” 这句话几乎是所有情侣吵架的死穴，吵到这里，已经和最开始的问题诱因没关系了，柳溪睁大了眼睛看他，眼泪刷的一下就掉了下来。 “你什么意思？你觉得我烦，觉得我不讲道理是不是？你想要讲道理的，那你怎么不去找顾念惜？她看着就很讲道理，你怎么不去找她？” 林宇川脖子上的青筋乍现：“我都说了，不要总是扯进不相关的人，而且她和我没关系，她说不喜欢我，你没听见？” “我说呢，那天回来心情就不好是吧，对我态度也爱答不理的，她说不喜欢就不喜欢？她要是说谎，其实她喜欢呢？你什么不在意，我看你分明就是在意的要死！” 林宇川一辈子都没想到自己还能做出来大声吵架这么失态的事，他当然吵不过浑身炸刺牙尖嘴利的柳溪，他头脑空白了一瞬，有种分不清自己现在在哪、在做什么的巨大荒诞感。 他扯了扯唇角，从她身边拿了衣服，径直下楼，柳溪在他身后哭着喊，让他走了就别回去了，林宇川想着那正好，他也不想回去。 干脆就这样得了。 ˉ 顾念惜接到电话有些诧异，听到内容后蹙了蹙眉，电话里三眼两语只能听出个大概，柳溪在电话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连寻死这种话都说了。 她挂了电话，穿上呢子大衣，围上一条红色的围巾，匆匆揣上手机下楼，路上给沈凌云打了个电话。 一路不间断的小跑赶到林宇川小区楼下，恰好碰上在这里等着她的沈凌云。 他是直接从金融大楼那里过来，走的是另一条路，虽然出发比她晚一点，但他步子大，走路快，到的比她早。 沈凌云瞧她匆匆忙忙的样子，扯了扯唇角，长腿一迈，伸手揽住她，顺着她身体的惯性，退了好几步，两个人才站稳。 初冬的空气带着凉意，吸一口能沁爽到心底。 “这么着急做什么？”沈凌云不赞同地看着她，蹙眉道：“你又不是他妈，人家吵架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有点怕他们出事。”顾念惜看到他，心里安定了不少，握住他的胳膊，对他弯了弯眼睛，口吻带着些着急道：“刚才电话里，柳溪哭的厉害。” “那也不用跑。”沈凌云应了声，帮她整理了一下围巾，绮丽的眉眼低垂着，紧蹙了下，“怎么这么凉？” 手碰了一下，脸颊都是冷冰冰的，眼见他表情又要变臭，顾念惜拉住他的手，温声和他解释，“带着围巾呢，其实不冷，你摸你自己的脸，也是冷的。” “我们先往那边走，边走边说。” 说话间，她对门口的保安点点头，保安认识她，点点头回应。 沈凌云摸了摸自己的脸，确实也挺凉，他心里没那么堵了，也还是有点不高兴。 “没见过你这种喜欢，人家吵架了还要你来劝架。”沈凌云的声音闷在风里，瞧着有点郁闷，“是不是我以后和女朋友吵架了，你也要来劝？” 他其实早都知道，她在慢慢不喜欢林宇川，可心里还是吃味，偏要这么说，就和怄气的小孩子似的。 顾念惜不知道怎么说，把脸往围巾里藏了藏，撇了他一眼，脸红了红，讷讷道：“应该不会吵架。” 沈凌云闻言忍不住低低笑了一声，也不再计较了，顾念惜觉得窘迫，把脸压的更低了些，“你当我在乱说好了。” “没有啊。”沈凌云一本正经道：“我觉得你说的挺有道理的。” 他眉眼含笑，笑着看过来，“我很喜欢听，可以再多说一点儿。” 他们在单元楼前经过，冷不丁的一辆车摁响喇叭，吓了她一跳，顾念惜捂着胸口，心脏砰砰直跳，她往后撞到一个硬硬的胸膛。 正喘着气，微愣住，沈凌云从背后揽住她，顺手拍了两下安抚，他抬眸看向那辆忽然发疯的车。 林宇川拉开车门下车，口气十分的不善，“你们怎么来了？” 沈凌云弯了弯唇角，口吻比他还淡，“你猜。” “……” “……” 面面相觑间，眼见这火药味都能嗞出二里地了，顾念惜从他怀里出来，拽了下他，沈凌云还是不高兴，好歹是没有再出言嘲讽了。 他扭过头，咬着唇角，散漫地盯着视线之外的某一点。 摆明了不搭理人。 “刚接到了电话。”顾念惜搭在沈凌云胳膊上的手没松开，对林宇川笑了笑，“我们过来看看。” “谁给你打的电话？”林宇川问出来就知道答案了，抬头往楼上看了一眼，脸瞬间就黑了。 瞧他一脸煞气的上去了，顾念惜往前走了几步，想拦没拦住。 林宇川就是那种最要面子的人，他们怎么吵，私下怎么闹都行，一旦让别人知道，又是另一种感觉了，尤其是还是被顾念惜这个“妹妹”，还有沈凌云。 “还上去吗？”沈凌云问。 “不了。”顾念惜看着林宇川的背影，这是她看了这么多年他的背影，终于没有那种失落心酸的情绪。 她收回视线，呼出的白色哈气在她面前升腾而起，她笑笑说：“这是他们自己的事，柳溪给我打电话，也是为了找他，我们回去吧。” “真的要回去了？”沈凌云压低了肩膀，一双清亮黝黑的漂亮眼眸看着她，开玩笑似的，“一转身就是一辈子听说过没有，回去了可就不能再回来了。” 顾念惜盯着他的侧脸，看到他纤长的睫毛和漂亮硬挺的侧脸，她从口袋里伸出自己的手，塞进他的胳膊里，挎着他，和他像好兄弟一样，她率先笑着迈开步子。 “走。” 沈凌云愣了下，也笑着也迈开步子，两个人在凛冽的风里往回走。 走了这一遭，好像陪着她一起走过一段晦涩难捱的少女心动时光一样。 一转身，这辈子就真的不可能了，好在这一次，她不是一个人。 有个人知道她喜欢一个人，没有笑话她，他会觉得心疼，也会等着她，一直对她伸出手，带她一起走。 顾念惜眼眶有些热，她感觉有什么东西，辣的流下来。 “哭什么？”沈凌云拉着人到一个角落，他挡在风口，语调不自觉轻柔，脸上的笑十分柔软，连眼睛里都是温柔缱绻的，简直就好像一个爸爸在安慰自己哭泣的小女儿。 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出来这个形容词，顾念惜一边哭一边看他。 他弯着腰，用袖口一点一点擦掉她脸上的眼泪。 “别哭了，哭成这样，是想让我上去找他们打一架？”沈凌云他温醇的声音略微低沉，偏他散漫中带着认真，让人分不清这是玩笑话还是认真的。 顾念惜泪眼朦胧的看着她，睫毛一抖，又是一滴眼泪砸下来，她忍不住弯了下唇角，“和他们没关系。” 吸了吸鼻子，顾念惜下半张脸藏进围巾里，他的眼睛那么漂亮，像藏满了耀眼的星星。 她浅浅的动了下水洗过一片澄澈的眼眸，微仰着头，踮起脚尖摘掉他黑色发丝上一个晶亮的光点。 她眼睛里还有眼泪，浅浅的一道水痕在瞳仁里，“我以前在网上看到，他们说，年少时不能遇见太惊艳的人，不然错过了会遗憾终生，因为在这以后的每一个朝夕，都不能再认真喜欢一个人了，因为对那个人念念不忘，因为没办法不去做比较。” 沈凌云一哂，垂眸笑着说：“没有人能比的上经过回忆美化的白月光。” 顾念惜笑着摇头，她哽咽道：“有人可以。” 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女人空灵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内响起，她咬着牙，不让自己太紧张。 “你就是那个人。” 纷纷扬扬的雪花从天空飘下来，这一年的初雪，姗姗来迟，却又来的刚刚好。 第45章 失意的青梅（11） 都说瑞雪兆丰年,还说初雪最心动。 顾念惜没有戴帽子，手套也没有戴,她两只手冻得有点红,冰冰凉凉的，小半张脸藏在围巾里，眼睛一直看着他。 雪花落在他们头顶,落在他们眉睫，从天上来,从四面八方来,萦绕在他们周身。 沈凌云伸手握紧她的手,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点感动。 “谢谢你。”顾念惜睁大眼睛,刚有些诧异,就被他轻轻的拥住了,沈凌云在她耳畔，眼眶微微湿润，长长的眼睫垂下，“真的谢谢你。” 真的谢谢你，经历过很多不好的事情,还是这么勇敢，比我想象的还要勇敢。他好像透过时光，抱住了那个伤痕累累的女孩。 顾念惜以前没谈过恋爱，除了他之外,也没有和哪个男生靠的这么近过。 虽然不知道他在谢谢什么,她还是因他的反应，不由自主的高兴起来。 这样想着，她就忍不住伸手在沈凌云脸上摸了摸,温柔的语调里藏着点难言的忐忑：“你答应了吗？” “应该我来说的。”这就是答应了。 沈凌云笑了笑，双手捧住她的手，“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会是你永远的后盾。” “我会有什么事情啊？”顾念惜被他郑重的样子说的有些莫名其妙，又心酸的很，除了父母，第一次有人明目张胆信誓旦旦的要做她的后盾。 她扬起一抹笑，踮脚拍掉他肩膀上一层薄薄的落雪，“好了好了，你都这么说了，我记下来了。” 沈凌云看着她笑了笑，低头亲了亲她的手背，很轻柔，羽毛拂过似的，就和柔软的雪花一样，温柔中带着丝凉意。 顾念惜神色怔怔的看着他，不知怎的，就觉得有点眼眶湿润。 她笑着抽了手干咳两声，将自个的围巾和大衣都拢了拢，想起刚才自己竟然说了那么勇敢的话，还有些不可思议。 更不思议的是，沈凌云答应了，他们现在已经在一起了。 ˉ 两个人一起往学校里走了一段路，顾念惜不小心又踩到冰上，脚底一滑，沈凌云接住她，有些无奈地嘱咐， “看路，别看我了。” 顾念惜的眼睛还没有从他的身上移开，一路上她总是情不自禁的偷偷看他，也因为这个，好几次都差点滑倒，吓的沈凌云心惊肉跳的。 看她这副“左耳朵听右耳朵出”、“不知悔改”的样子，沈凌云在心里叹了口气，默默把手搭在她腰间，护住她。 “不用，这样你会冻手。”顾念惜把他的手揣回他自己口袋。 “那你好好走路？” 这次顾念惜点点头，咬着唇角，看他欲言又止。 沈凌云俯身过来，眉眼轻挑，“怎么了？” “没事。”她也不知道怎么说，想解释自己平时也不这样，顾念惜难得的有些郁闷。 一直走到宿舍楼下，这段时间，两个人出去，有时候回来也是沈凌云送她到这里，但今天好像就有点不一样的感觉。 顾念惜往里面走的步子，怎么也迈不开了，她不走，沈凌云也不催促，就在一边站着陪她。 一会儿帮她拍拍雪花，一会儿帮她整理整理衣服，很有耐心，乐此不疲。 他们两个站在门口，都快成一道风景线了，来往的人都要看两眼。 顾念惜觉得窘迫，沈凌云倒是大方，对那些打量的视线一概视而不见，十分的专注。 顾念惜红着脸把人扯到一边，一扭头，看到沈凌云眉眼含笑看着她的样子，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别看我了。”她小声说。 沈凌云唇角往上，弯了弯说“好”。然后他真的把脸转到了另一边。 顾念惜盯着他的侧脸看了一会儿，踮脚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很轻的一个吻。 像是一个盛开的冬季，绽放在雪地里的一个童话故事。 暗恋的小女孩没有等到她的王子，她等到了自己的骑士。 骑士横跨大陆，会为她献上自己的忠诚和宝剑，以后她的王国就是他的王国，她目光看到的地方，就是他要征战的疆场。 沈凌云愣了一下，莞尔笑起来，他垂眸低笑的样子，实在是太容易让人心动。 黝黑深邃，形状漂亮的眼眸里映着浅浅的一层水色，捂着自己被亲到的地方，唇角抿起，止不住的笑意漾出来，昏暗无光的天色里，他简直照亮了这一片小天地。 “今天就是我们的第一天了。”恍惚间，顾念惜落进一个温柔的怀抱里，沈凌云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在她耳边保证， “我们以后会有很多个这样的日子，每一天都会是新的一天。” - 回到宿舍里，顾念惜第一时间去洗了一个热水澡，从卫生间出来，她动了动手指，给爸爸妈妈发了消息。 王雅晴的电话几乎是消息发过去的那一刻就打了过来。 “怎么谈恋爱这么重要的事情，没有提前和妈妈说？”王雅晴在电话这边满脸的担心，生怕自己女儿被骗了。 “和谁谈的，你们学校的同学吗？” 知道她担心自己，顾念惜坦诚讲了她和沈凌云认识的过程，当然，是经过美化的。 她说是一次聚会上认识，互加了联系方式，一来二去就熟悉了，刚好彼此都喜欢，顺理成章就在一起了。 听上去再自然再普通不过，浪漫温情，顾念惜起身站在阳台前，隔着一层玻璃窗，看窗外漫天的雪。 耳边是王雅晴絮絮叨叨的话，屋子里的灯光明亮，万家的灯火都在这投映的一角里。 她们聊了一会儿，电话那边，王雅晴忽然小心翼翼的喊了声她的名字，“念念。” “嗯。”顾念惜拢了拢肩膀上的披肩，应了一声。 “还喜欢宇川吗？” 这句话就像是一道开关，顾念惜几乎是全身的血液都差点流到头顶，她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您怎么知道？”她咬了下唇，贝齿在上面留下一道深深的咬痕，手指不受控制的攥紧，“你们都知道吗？” “不是，当然不是。”王雅晴赶忙道，“只有爸爸妈妈知道。” 一眨眼女儿都这么大了，从小她就懂事，不让他们操心，其实有时候，他们也想为她操操心，也想多体会一下做父母的感觉。 哪怕女儿不那么懂事，喜欢闹腾一些，也好过她整天安安静静，像个小大人似的。 情绪内敛，受了委屈也不和他们说，就喜欢一个人怄在心里。 “你是爸爸妈妈的女儿，爸爸妈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对不起。”顾念惜擦掉眼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真的对不起。” “没关系，真的没关系。”王雅晴也哭了，连连抽了好几张纸巾，“你这次能第一时间和妈妈说，妈妈真的很高兴，你觉得都很好的人，肯定是个很好的人，妈妈相信的你的眼光，等你爸爸回来，妈妈就和他说。” “不喜欢宇川也行，以前妈妈也觉得，你要是真的和他在一起了，可能也不会有那么开心，他谈过那么多次恋爱，你一次都没谈过，他父母也没有那么好相处，你这性格，去了也是受欺负。” 顾念惜不知道妈妈为她考虑了这么多，眼泪好像开了闸的门，怎么止也止不住。 她打这通电话，也是怕父母不知道情况，以后再发生那种给她和林宇川凑对的事情。 她仰着头，拼命的眨眼睛。 阮婷婷她们一回来，被她吓了一大跳，看她哽咽着掉眼泪，手足无措的上前安慰，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 “我没事。”顾念惜吸了吸鼻子，接过秦念递过来的毛巾，她擦了下脸，扬起唇角，“就是刚才打了个电话，真的——” 王楚楚把人按在桌子边坐下，姿势十分的霸气不讲道理，“拜托，你现在是哭的人，不需要和我们解释。” 她手里拿着毛巾，弯腰给她擦了两下，顾念惜觉得别扭，自己接过来，王楚楚撇撇嘴，“这不就得了，你先擦眼泪，别的事情我们一会儿说。” 等顾念惜终于平复好情绪，眼睛还是红红的，她告诉他们自己恋爱了。 “恋爱？” “恋爱？？” “恋爱……”阮婷婷手里的面包都掉了，“什么时候恋爱的？” “不是，你恋爱就恋爱，你哭什么啊？” 顾念惜和她们说了自己刚才和妈妈打电话的事情，要是放在以前，她肯定不会和妈妈说自己恋爱，当然也不会和室友说自己家里的事情。 今天一切发生的都很偶然，每一件事情都是，她也干脆自暴自弃起来，低着头，睫毛在白瓷一样的脸颊上撒下一层阴影。 “你不会是还舍不得你那个暗恋对象吧。”王楚楚说了声不对，“你到底和谁在一起了？” “当然是沈凌云。”顾念惜反驳完这一句，声音马上低下去，“除了他怎么可能有别的人。” 阮婷婷乐一声，“原来姓沈啊，上次我都没记住，这个姓还挺好听的，就和什么主人公似的，你之前暗恋的那个林宇川，名字耶很好听。” 顾念惜有些无奈，“这和名字有什么关系。” 她红着眼睛，因为皮肤白皙，红色就格外的显眼，披散着头发，眉眼清丽，唇红齿白的模样，看着就让人想欺负。 说出来得话也不若平时有信服力，阮婷婷显然没被她说服，转念又想起另一件事情，“你们谁表白的？” 这个问题，沈凌云也说过，就在她要上楼前，掌心还留有他的温度，他当时握住她的手，扯着她转身，在她出神时，俯身在她脸颊上落下一个吻。 好像是某种回礼，也像是馈赠。 他笑着说，“要是有人问你谁先表白的，就说是我。” “本来就应该是我，被你抢先了。” 想到这里，顾念惜抬眸，对室友们笑了笑，“互相，我们互相表白。” 不需要把谁的位置放的更低一些，我们互相喜欢，彼此心动，一起表白，再也没有比这样更好的安排。 沈凌云晚上回宿舍，给她发视频，被拒绝了，给她打电话，也被拒绝了，沈凌云眉毛一挑，靠在椅背上，嘿了一声。 打游戏的室友们看过来，他头也没抬，“没说你们，继续。” 初雪，大家今天都放松，这位爷打金融楼回来，电脑都没带，显然也是加完班准备休息的，他们快乐的继续去打游戏了。 沈凌云盯着自己刚上岗的女朋友的聊天界面。 【顾念惜：室友们都睡了】 【顾念惜：我们打字好不好呀】 沈凌云按了按眉心，先是给她改了个备注，然后问她，“你们宿舍，九点半就都睡觉了？” 第46章 失意的青梅（12） 到底是没办法不同意他的要求,顾念惜接了电话。 “我们得小声点儿。”顾念惜先强调，“而且只能说一会儿。” 她声音压的低，说的又快,沈凌云听了不置可否。 他冷哼一声,在椅子上转了一下，卡地一声把笔帽扣上,垂眸整理散落的衣袖,不太高兴。 他不高兴就不应声,简直就像个孩子似的。 顾念惜觉得好笑,放缓了语气哄他，这次她刚说没两句话，沈凌云皱眉打断她，“声音怎么了？” 他耳骨上别着一只白色耳机，清隽绮丽的眉眼往上一挑,“哭了？” 要是有人现在看他，说不定会被他吓到,他的表情和他的声音，简直就像是两个人。 沈凌云漂亮的眼睛一眯,脸上的表情带着狠，说出的话却极其温柔,温醇的声音透过话筒传过去，“受什么欺负了，怎么哭了？” 顾念惜耳根热了下，小声解释说：“没受欺负。” 沈凌云：“嗯？” “晚上的时候和家里打了个电话。”顾念惜下意识的安抚他，“说了几句话，有点想家。” 她怕给他造成压力，没说自己和父母说了他们的事情。 “都多大了,还想家。”沈凌云不太放心的和她确认，“真就是想家了？” “真的只是想家了，我好好的，谁能来惹我哭。” 顾念惜不明白他怎么总有种自己的会被欺负的感觉，也不知道他这莫名其妙的感觉是哪里来的，弄得她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被关心的感觉还挺好的，她趴在被窝里，窗外大雪纷飞，她侧着脸，把一半脸颊埋在枕头上，听外面雪花飘落的声音。 两个人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又像是什么都没说，最后听着话筒里她平稳的呼吸声，沈凌云笑着在电话那边轻声喊了句她的名字。 他垂眸笑了笑，潋滟的眉眼盛满了温柔，“念念。” 顾念惜纤长浓密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像是对他的呼唤有所感觉似的。 “做个好梦。”他说。 这一场初雪，从白天下到深夜，从正午下到凌晨。 这是这一年，真正意义上的第一场雪，洁白的雪花覆盖大地，所以的不好的事情，都在冬天被掩盖，也会在春天，得到新生。 顾念惜最近觉得自己的身体很不舒服，首先是对很多东西都没有胃口，虽然前些日子也有隐隐的感觉胃口不佳，但这段时间格外明显。 然后是她看到很多东西会觉得反胃想吐，那种呕吐的感觉，她努力压了又压，从胃里往上蔓延，一直到舌根，压到最后，她嗓子根都是苦的。 好在最后一门考试马上就结束了，从考场出来，她先去了药店，在售货员了然的视线里，她憋红了脸，攥紧验孕棒转身。 回到宿舍，宿舍里没有人，考完试她们都出去玩了。 她做贼一样的走进卫生间，一测，看到那个结果，她傻了一会儿，又测了一次，结果还是和第一次一样。 顾念惜不知道这个下午是怎么过的，她把验孕棒藏了起来，要出门前竟然下意识的换上了比较厚的羽绒服，一路上走路都小心翼翼的。 在教学楼门口，顾念惜等着沈凌云出来，他说了今天有考试，也告诉了她考场号，当然也叮嘱了她别来。 是她想在他要考试结束之前来，等他出来就一起去吃个饭，之后寒假很快开始，他们也要见不到面了。 顾念惜有些舍不得，想和他待的时间长一些。 沈凌云一出来，最先看到的就是她，他快步走过来，第一个动作是碰了碰她的脸，入手一片冰冷，他低声道：“不是说了别来，等我完事了去找你。” 顾念惜睁大了眼睛看他，委屈的咬唇，看着他也不说话。 “说你还不听话？” 沈凌云解下自己的围巾给她围上，满天的白色背景色里，他眉眼绮丽，浓墨重彩的在这片雪地里画上独属于他的颜色。 此刻站在她面前微微低头，如玉的手整理她的衣帽，浑身那股子骄矜散漫劲儿便在不经意间悄然流露。 偏他又温柔，看她鞋带开了，半蹲下去给她系上，一点不自然都没有。 顾念惜憋了一路，被他这个动作弄的破功，她往下一垂眸，眼泪刷的掉下一滴。 “怎么了？”沈凌云起身，看她眼泪和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他大手摸在她脸上，“怎么突然就哭了？” 他拧着眉，脸上的焦急做不得假，顾念惜以前不怎么哭的，在他面前，好像哭了特别多次。 她捂着胸口，深呼吸一口气，哽咽着叫他的名字。 她第一次这样，连名带姓的叫他。 沈凌云从她不寻常的表现里感觉到了什么，他握住她的肩膀，握的那么用力，顾念惜能感觉到骨头都在咯吱作响。 她抬起眼睫，不想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表情，“我好像怀孕了。”她说。 沈凌云第一反应是抱住她，顾念惜能感觉到他抱着她的手在抖，“别怕，没事的，念念，我在呢。” 他连着说了好多次别怕。 顾念惜瞳眸里泪花翻涌，沈凌云不经意的擦了擦眼角的眼泪，抬起头，和她额头抵着额头，大手扣在她脑后。 “别害怕，我们先去医院，好吗？” 这个一向天不怕地不怕，好像无所不能的男人，此刻眼眶是红的，心疼的情绪在心底攀爬，顾念惜咬着唇角，红着眼睛说好，被他扯着手往前走。 往前走了两步，他换了一个姿势，从背后揽住她的腰，小心翼翼的带着她往前走。 顾念惜眨了眨眼，擦掉下眼睑上沾着的泪珠，好像忽然间，就没有那么害怕了。 ˉ 公立医院的妇科很热闹，人声嘈杂，喧闹不止。 顾念惜进去有一小会儿了，沈凌云站着的姿势没有变过，小七模拟着哭泣的表情，在系统空间里小声抽泣。 “完了，最坏的结果发生了。”它呜呜的咬着手绢说：“这个孩子怎么还在，孽子！” 它讨厌一切会导致女配的生活向着不好方向发展的不利因素，这个世界里，它理所当然的认为就是这个孩子的错！ 要是没有那一夜，没有这个孩子，一切都不会那么遭。 沈凌云只是听着，没有应声。 门锁咔嚓一声，他站直了身子侧头看过去，原本喧嚣的一堆人都因他这一个动作，也都停了自己的动作跟着看过去。 顾念惜手里拿着结果走出来，她看着他，眼角一垂，嘴角一抿，一个笑着哭泣的表情。 对视间，沈凌云就知道结果了，他转头抹了一把脸，走过去对她身边的医生道：“麻烦了。” 医生是个有些年级的女大夫，看着丫头拿到结果就哭了，还以为又是一对偷吃禁果的小情侣犯了错，女孩子自己来的医院。 她说外面有人陪，她不放心的跟出来，看到沈凌云这才放下心来，又看了眼他拉着顾念惜的手，满意的点点头。 “是不是知道要当爸爸妈妈，都激动了？”看他们不像是没分寸的年轻人，她笑的一脸和蔼，“你们刚结婚吧，看着这么年轻。” 她又看了眼顾念惜，给了她一个眼色。 刚才在屋子里，她已经和这丫头说的很明白了。 在医院里看到什么样的病人，发现什么样奇怪的病症都不奇怪，不易受孕，不易保胎，真的是一件挺平常的事，她见了不少，也见了很多因为这个就离婚的。 理解归理解，人之常情，但也真的挺遗憾的。 “小丫头运气不错，这一胎好好保着，你们两个都这么好看，孩子肯定也错不了。” 顾念惜在她慈爱的目光里，迟疑着点点头，攥紧了沈凌云的手。 沈凌云笑了笑，揽住她的肩膀，再次和医生道谢。 顾念惜把医生告诉她的话，毫无保留的告诉给了沈凌云，他听了后，把手边的温水推到她面前。 “喝点水。” 他低头从外衣口袋里拿出一个皮夹。 他们现在在学校附近的一家情侣餐厅，环境清幽，灯光明亮，氛围感很强。 不过两个人都没有心情欣赏，顾念惜看着他，大而明亮的眼睛闪过失望。 她是不是，对他的期望太高了，能做到现在这个样子，已经很好了。 正这么自我安慰时，沈凌云上前一步，半蹲在她身前，仰着头看她。 顾念惜有些诧异，刚要拽他起来，他按住她的手，对她摇了摇头。 “你现在听我说。”沈凌云看着她，故作轻松的笑了笑，“桌子上是我的卡，是我这些年的攒的全部家当了。” 桌子上是他刚才推过来的卡，顾念惜视线被烫了一下似的收回来，对上他深情专注的眼眸。 “我们会在一起，不是因为孩子，也不是因为要负责任，我们在一起，就只是因为我们想要在一起。” “孩子对我来说不是必要的，我的意思是，我们在一起，有没有孩子都不重要。” 说到这里，他眼底有一层浅浅的泪，顾念惜眼里也有眼泪。 “我不是说我不要这个孩子，选择权在你那里，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如果你选择继续上学，维持现在的生活，我会坚决的支持你，如果你选择要他，那我们会是全天下最爱他的父母，他会永远都是我们的宝贝。” 他说，如果未来我们没有孩子，我们可以做一对最酷的夫妻，一辈子都最爱彼此。 他说，如果你想要这个孩子，我们会结婚，她可以休学一年，他的研究生申请延期入学一年。 不管是哪一种，都不要害怕，生活会和从前一样，她可以继续上学，不会有人知道这件事，也不用害怕大家的眼光。 顾念惜笑了下，眼泪落下来，她今天哭了太多次，这次是高兴的。 “我想留下他。” 现在的年纪，可能不是一个做妈妈的年纪，可是她想要他，如果一辈子只有这一次机会成为一个妈妈，她虽然有些怕，可也会好好去做的。 “我想要他。”她哽咽着说，“这是我们的孩子。” “好，我们要他。”沈凌云握住她的手，起身拥她进怀，拍着她的背说：“我们去见你的父母吧，得到允许，就去领证。” 顾念惜在他怀里点点头，把眼泪藏进他的衣服里，轻声说好。 她不是一个相信承诺的人，但是他说了，她就信。 第47章 失意的青梅（13） 林宇川和柳溪还是说了分手,柳溪发了很多条朋友圈，下面安慰的人好几十号，就是没有她想要的那一个。 她呜呜的捂着脸,在宿舍里哭个不停，几个室友都围着她安慰。 一边安慰一边骂林宇川,骂的狠了,柳溪还不让,她总觉得他们还能和好。 室友们都无语了,只能看着小公主边哭边关注手机，场面真是一度让人抓马and好笑。 柳溪真是喜欢林宇川，觉得他哪哪都好,她哭的鼻涕泡泡都要冒出来了。 “两个月而已。”室友真是看不下去了,“你至于吗？” “至于，怎么不至于。”柳溪哭着朝她吼，吼了一半又呜呜的哭起来，哭的跟个泪人似的，“你又没和他谈过，你要是谈过才不会说这种话。” 长相妩媚的室友摸了摸鼻子,没好意思说话。 另外两个室友看了看她,对着天翻了个白眼，别说了，这位还真的和林宇川谈过。 柳溪回来宣布自己谈恋爱了,她在朋友圈公布男朋友的那天晚上,张雪在宿舍哭了一个晚上,两个室友也真的陪了一个晚上。 只要这位小公主多关心一下身边人，就会发现，其实林宇川在他们学校,在大四年级，都是出了名的。 他就是那种哪里哪里都好，很多女生都喜欢的男生，都上大学了还能收到很多情书。 听说高中起就开始谈恋爱，每段恋爱持续的时间都不长，不过却也没有重叠，分手基本上都是他提的，恋爱期间作为一个男朋友简直完美。 不过谁能让风为你停留呢，至少她们没觉得，柳溪不一样，这是她的初恋，她谈的认真，每天都有使不完的小性子，感觉找到了世界上最爱她的人，根本没考虑过会有分手这个选项。 顾念惜觉得无奈，她抬手看了眼纤细手腕上扣着的白色表带，“十点了，我真的要走了。” 从宿舍楼里被拉出来，到现在快一个小时了，她中午的飞机，真的不能再陪她继续坐下去了。 “他真的要和我分手吗？”柳溪哭的惨兮兮的，眼睛都肿了，“我给他打电话，他都不接，还把我拉黑了。” 她嘴一瘪，“我们不是吵架吗？他怎么来真的啊？” “抱歉，我真的帮不了你。”顾念惜的声音带着点干哑，她好像看到了昨天一直在哭的自己，不再频繁的看表，神色带着些疲倦。 又听柳溪说了一会儿，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说话也前后不连贯，顾念惜从她前言不搭后语的叙述中，大概明白了他们认识和恋爱的全过程。 曾经她那么喜欢的人，现在听起来，也只是在听别人的故事，等她说的差不多了，顾念惜沉默了一瞬。 “非他不可吗？” “什么？”柳溪没听清，睁着红肿的眼睛，迷茫地看着她。 顾念惜抿唇，轻声道：“我说你，非他不可吗？” “……” ˉ 飞机在几千米的高空中平稳飞行，顾念惜蹙着眉头，沈凌云拍了拍她，看到她眉头舒展开，勾唇笑了笑。 越过她，窗外是一片纯净的蔚蓝色，他正侧目间，顾念惜挣扎了一下，眼睛紧紧的闭着，像是魇住了，开始小声的抽泣。 她的手在毯子下，好像要抓住什么似的，十指紧扣在一起，沈凌云揽着她肩膀，轻轻安抚着，好一会儿，她安静的又睡过去了。 再醒过来的时候，沈凌云也睡着了，顾念惜眨眨眼，有些发懵。 分不清现在是什么时候，她扭头看窗外，外面黑压压的，阴云密布，看不到一丝光亮，瞧着就让人心慌意乱。 她再扭过头，身边的这个人，睡着的样子也很好看，看着乖的不像话，完全没有醒过来时的冷厉模样。 他们之间其实也没有经历过很多事情，算起来也不过两个月，只是每一件事都发生在很让人意想不到的地方。 先是那意乱情迷的一夜，之后是他来给自己送吃的，然后她说的不太好的话，他生气了没有再来。 学校门口的偶然碰见，那天回家后她心情不好，他打来的那个带着世间喧嚣和人间烟花的电话。 那好像是一个开关，一个将她和世界之间的屏障打破的开关。 她从小感情就较旁人来的慢，不是说淡漠，只是来的慢，表现出来的也只是冰山的一角。 她是很死心眼的那种人，喜欢一个人，好像就要一直喜欢似的，也不期望他能给什么回应，自虐一样的看他谈了一场又一场的恋爱。 没有人能成为一座孤岛，尝到了被爱的滋味，她发现其实很早，她就开始在期待有这样的一个人出现。 要么拯救她，要么毁灭她。 沈凌云察觉到动静，长长的眼睫微睁开，神色还带着几分迷离，他下意识的把她搂在自己怀里，在她肩膀上蹭了蹭，“怎么了？” 顾念惜把毯子分了一半给他，笑着垂眸，“做了一个梦。” “是吗？”沈凌云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梦到什么了？” 知道他昨天晚上加班到很晚，好不容易才在导师那里请下来假，顾念惜笑着在他唇角吻了一下，“刚开始是个噩梦，后来有个人一直牵着我的手。” 她记住了后来那种温暖的感觉，前面的噩梦，一点都不记得，只记得好像发生了很不好的事情，她难过的想哭，梦里面一直在跑，想要逃离。 “既然是噩梦就别想了。”沈凌云张开手臂，稳稳的抱住她，揽着她的头到自己肩膀上，“我们一起再睡一会儿，醒了就到家了。” 之前顾念惜没觉得，现在枕在他肩膀上，听他温声说话，心顿时就安定下来，有了要回家的感觉。 这个季节，不管是京市，还是顾念惜南方的家，一出来都是冷的。 似乎是他们来之前刚下过一场小雪，薄薄一层，踩在上面，吱嘎吱嘎响。 “进去吧。”沈凌云看着她，目光带着安抚，“我明天早上就来了。” 上门拜访总不能是下午，沈凌云在她家里附近订了宾馆，和她说好明天一早上上门。 顾念惜咬着唇角看他，眼睛里都是不舍。 “怎么突然变得黏人了？”沈凌云笑着弹了下她额头，好笑道：“最近变得爱撒娇了。” 顾念惜抓着他衣服不愿意松手，目光痴缠，仔细看过去，里面好像还有着潋滟的水光。 “好了，外面冷，快进去吧。”他俯身抱了她一下，说出的话都带着冬天的冷，白色的哈气徐徐的吐出。 “你明天几点来？”顾念惜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心里慌的厉害，好像梦里面有过这样的场景似的。 沈凌云答应她一早就来，她太黏人了，沈凌云不得不狠下心，转身先走。 看他的身影消失在漫天的飞雪里，直到再也看不见，顾念惜拍了拍自己冻僵的脸，迈开步子回家。 她刚一转身，隔壁的林家别墅刚好开门走出来一个人，肩膀上裹着一件灰白色的狐狸毛披肩，顺滑柔软的皮毛，看着就十分温暖。 她身上穿着一件很显身材的旗袍，白色的，带着鎏金的金丝线，年过四十依然容颜姣好，喊了声她的名字。 顾念惜站在自己家门口的白栅栏前，一扭头看到秦诗冲着自己招手。 “什么时候回来的？”秦诗笑着走到自己家栅栏边，顾念惜也只好脚步一转，和她隔着栅栏，有些拘谨的说，“刚下飞机。” “刚才看你和一个男生。”秦诗笑眯眯的，“是谁啊？” 她像是个温柔的大姐姐，口吻放的很轻松，甚至带着点八卦，就像是朋友间的闲聊。 顾念惜没办法放松下来，脑海里紧绷着一根弦，秦诗是个很骄傲的人，对自己是，对别人更是。 她抿了抿唇，“男朋友。” “嗯？”秦诗皱了皱眉，看了她一眼，笑着说：“真是男朋友？” “嗯。”顾念惜点点头。 这下秦惜真的有些苦恼了，“不喜欢宇川了吗？他惹你生气了？” “没有。”顾念惜有些哭笑不得，“宇川哥很好，他从来都不惹我生气。” “那就是他惹你伤心了。”秦诗说的是疑问句，语气很笃定。 顾念惜愣了下，盯着她摇摇头。 “没有？”秦诗不信。 “真的没有。”顾念惜对她笑笑。 她这样直言无讳，毫无隐瞒，秦诗沉默了下。 “不喜欢林宇川了吗？” 好像每个人都知道她喜欢他，顾念惜敢肯定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说过，偏偏一个两个都能看出来，她漫不经心的从远处那个小时候他们经常跑过的河堤收回视线，笑着弯了弯眼睛，认真的摇头，“不喜欢了。” 这句话好像是说给她自己听得，秦诗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又过了一会儿，顾念惜抿了抿唇角，这次的口吻明显的轻快起来，“等有机会，我带他来见您。” 从小看到大的小丫头有了想要过一辈子的人，却不再是自己的儿子，秦诗的心情有些复杂，她点点头，心不在焉说了声好。 王雅晴是从自己家的监控录像看到女儿回来的，紧赶慢赶的赶回来，“你这臭丫头，回来怎么不进屋？” 王雅晴摸了摸她的手，和秦诗打了招呼，带人进屋。 “怎么没和爸爸妈妈说？”她一边找钥匙一边絮絮叨叨，身上穿着一件亚麻色的大衣，下摆有些蓬，料子看上去很厚实，系扣到脖颈。 脚上的黑色粗跟高跟鞋上沾染了雪沫，有要化开的迹象，从挎着的大包里掏出一大串钥匙，稀里哗啦的响。 “上次不是说想要爸爸妈妈去接你？爸爸妈妈这两天就等着呢，等你发消息，我们就去接你。” 她平素不这样，一激动就着急，话就多，做事也乱手乱脚，好几次钥匙都没对准，一点也没有在外人面前温柔素雅的样子。 顾念惜拍了拍她的手，从她手里拿过钥匙，默不作声的开开门，先一步进去，转头对她笑了笑，“妈，”她眉眼带笑，唇角微扬，“进来啊，回家了。” 第47章 失意的青梅（13） 林宇川和柳溪还是说了分手,柳溪发了很多条朋友圈，下面安慰的人好几十号，就是没有她想要的那一个。 她呜呜的捂着脸,在宿舍里哭个不停，几个室友都围着她安慰。 一边安慰一边骂林宇川,骂的狠了,柳溪还不让,她总觉得他们还能和好。 室友们都无语了,只能看着小公主边哭边关注手机，场面真是一度让人抓马and好笑。 柳溪真是喜欢林宇川，觉得他哪哪都好,她哭的鼻涕泡泡都要冒出来了。 “两个月而已。”室友真是看不下去了,“你至于吗？” “至于，怎么不至于。”柳溪哭着朝她吼，吼了一半又呜呜的哭起来，哭的跟个泪人似的，“你又没和他谈过，你要是谈过才不会说这种话。” 长相妩媚的室友摸了摸鼻子,没好意思说话。 另外两个室友看了看她,对着天翻了个白眼，别说了，这位还真的和林宇川谈过。 柳溪回来宣布自己谈恋爱了,她在朋友圈公布男朋友的那天晚上,张雪在宿舍哭了一个晚上,两个室友也真的陪了一个晚上。 只要这位小公主多关心一下身边人，就会发现，其实林宇川在他们学校,在大四年级，都是出了名的。 他就是那种哪里哪里都好，很多女生都喜欢的男生，都上大学了还能收到很多情书。 听说高中起就开始谈恋爱，每段恋爱持续的时间都不长，不过却也没有重叠，分手基本上都是他提的，恋爱期间作为一个男朋友简直完美。 不过谁能让风为你停留呢，至少她们没觉得，柳溪不一样，这是她的初恋，她谈的认真，每天都有使不完的小性子，感觉找到了世界上最爱她的人，根本没考虑过会有分手这个选项。 顾念惜觉得无奈，她抬手看了眼纤细手腕上扣着的白色表带，“十点了，我真的要走了。” 从宿舍楼里被拉出来，到现在快一个小时了，她中午的飞机，真的不能再陪她继续坐下去了。 “他真的要和我分手吗？”柳溪哭的惨兮兮的，眼睛都肿了，“我给他打电话，他都不接，还把我拉黑了。” 她嘴一瘪，“我们不是吵架吗？他怎么来真的啊？” “抱歉，我真的帮不了你。”顾念惜的声音带着点干哑，她好像看到了昨天一直在哭的自己，不再频繁的看表，神色带着些疲倦。 又听柳溪说了一会儿，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说话也前后不连贯，顾念惜从她前言不搭后语的叙述中，大概明白了他们认识和恋爱的全过程。 曾经她那么喜欢的人，现在听起来，也只是在听别人的故事，等她说的差不多了，顾念惜沉默了一瞬。 “非他不可吗？” “什么？”柳溪没听清，睁着红肿的眼睛，迷茫地看着她。 顾念惜抿唇，轻声道：“我说你，非他不可吗？” “……” ˉ 飞机在几千米的高空中平稳飞行，顾念惜蹙着眉头，沈凌云拍了拍她，看到她眉头舒展开，勾唇笑了笑。 越过她，窗外是一片纯净的蔚蓝色，他正侧目间，顾念惜挣扎了一下，眼睛紧紧的闭着，像是魇住了，开始小声的抽泣。 她的手在毯子下，好像要抓住什么似的，十指紧扣在一起，沈凌云揽着她肩膀，轻轻安抚着，好一会儿，她安静的又睡过去了。 再醒过来的时候，沈凌云也睡着了，顾念惜眨眨眼，有些发懵。 分不清现在是什么时候，她扭头看窗外，外面黑压压的，阴云密布，看不到一丝光亮，瞧着就让人心慌意乱。 她再扭过头，身边的这个人，睡着的样子也很好看，看着乖的不像话，完全没有醒过来时的冷厉模样。 他们之间其实也没有经历过很多事情，算起来也不过两个月，只是每一件事都发生在很让人意想不到的地方。 先是那意乱情迷的一夜，之后是他来给自己送吃的，然后她说的不太好的话，他生气了没有再来。 学校门口的偶然碰见，那天回家后她心情不好，他打来的那个带着世间喧嚣和人间烟花的电话。 那好像是一个开关，一个将她和世界之间的屏障打破的开关。 她从小感情就较旁人来的慢，不是说淡漠，只是来的慢，表现出来的也只是冰山的一角。 她是很死心眼的那种人，喜欢一个人，好像就要一直喜欢似的，也不期望他能给什么回应，自虐一样的看他谈了一场又一场的恋爱。 没有人能成为一座孤岛，尝到了被爱的滋味，她发现其实很早，她就开始在期待有这样的一个人出现。 要么拯救她，要么毁灭她。 沈凌云察觉到动静，长长的眼睫微睁开，神色还带着几分迷离，他下意识的把她搂在自己怀里，在她肩膀上蹭了蹭，“怎么了？” 顾念惜把毯子分了一半给他，笑着垂眸，“做了一个梦。” “是吗？”沈凌云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梦到什么了？” 知道他昨天晚上加班到很晚，好不容易才在导师那里请下来假，顾念惜笑着在他唇角吻了一下，“刚开始是个噩梦，后来有个人一直牵着我的手。” 她记住了后来那种温暖的感觉，前面的噩梦，一点都不记得，只记得好像发生了很不好的事情，她难过的想哭，梦里面一直在跑，想要逃离。 “既然是噩梦就别想了。”沈凌云张开手臂，稳稳的抱住她，揽着她的头到自己肩膀上，“我们一起再睡一会儿，醒了就到家了。” 之前顾念惜没觉得，现在枕在他肩膀上，听他温声说话，心顿时就安定下来，有了要回家的感觉。 这个季节，不管是京市，还是顾念惜南方的家，一出来都是冷的。 似乎是他们来之前刚下过一场小雪，薄薄一层，踩在上面，吱嘎吱嘎响。 “进去吧。”沈凌云看着她，目光带着安抚，“我明天早上就来了。” 上门拜访总不能是下午，沈凌云在她家里附近订了宾馆，和她说好明天一早上上门。 顾念惜咬着唇角看他，眼睛里都是不舍。 “怎么突然变得黏人了？”沈凌云笑着弹了下她额头，好笑道：“最近变得爱撒娇了。” 顾念惜抓着他衣服不愿意松手，目光痴缠，仔细看过去，里面好像还有着潋滟的水光。 “好了，外面冷，快进去吧。”他俯身抱了她一下，说出的话都带着冬天的冷，白色的哈气徐徐的吐出。 “你明天几点来？”顾念惜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心里慌的厉害，好像梦里面有过这样的场景似的。 沈凌云答应她一早就来，她太黏人了，沈凌云不得不狠下心，转身先走。 看他的身影消失在漫天的飞雪里，直到再也看不见，顾念惜拍了拍自己冻僵的脸，迈开步子回家。 她刚一转身，隔壁的林家别墅刚好开门走出来一个人，肩膀上裹着一件灰白色的狐狸毛披肩，顺滑柔软的皮毛，看着就十分温暖。 她身上穿着一件很显身材的旗袍，白色的，带着鎏金的金丝线，年过四十依然容颜姣好，喊了声她的名字。 顾念惜站在自己家门口的白栅栏前，一扭头看到秦诗冲着自己招手。 “什么时候回来的？”秦诗笑着走到自己家栅栏边，顾念惜也只好脚步一转，和她隔着栅栏，有些拘谨的说，“刚下飞机。” “刚才看你和一个男生。”秦诗笑眯眯的，“是谁啊？” 她像是个温柔的大姐姐，口吻放的很轻松，甚至带着点八卦，就像是朋友间的闲聊。 顾念惜没办法放松下来，脑海里紧绷着一根弦，秦诗是个很骄傲的人，对自己是，对别人更是。 她抿了抿唇，“男朋友。” “嗯？”秦诗皱了皱眉，看了她一眼，笑着说：“真是男朋友？” “嗯。”顾念惜点点头。 这下秦惜真的有些苦恼了，“不喜欢宇川了吗？他惹你生气了？” “没有。”顾念惜有些哭笑不得，“宇川哥很好，他从来都不惹我生气。” “那就是他惹你伤心了。”秦诗说的是疑问句，语气很笃定。 顾念惜愣了下，盯着她摇摇头。 “没有？”秦诗不信。 “真的没有。”顾念惜对她笑笑。 她这样直言无讳，毫无隐瞒，秦诗沉默了下。 “不喜欢林宇川了吗？” 好像每个人都知道她喜欢他，顾念惜敢肯定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说过，偏偏一个两个都能看出来，她漫不经心的从远处那个小时候他们经常跑过的河堤收回视线，笑着弯了弯眼睛，认真的摇头，“不喜欢了。” 这句话好像是说给她自己听得，秦诗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又过了一会儿，顾念惜抿了抿唇角，这次的口吻明显的轻快起来，“等有机会，我带他来见您。” 从小看到大的小丫头有了想要过一辈子的人，却不再是自己的儿子，秦诗的心情有些复杂，她点点头，心不在焉说了声好。 王雅晴是从自己家的监控录像看到女儿回来的，紧赶慢赶的赶回来，“你这臭丫头，回来怎么不进屋？” 王雅晴摸了摸她的手，和秦诗打了招呼，带人进屋。 “怎么没和爸爸妈妈说？”她一边找钥匙一边絮絮叨叨，身上穿着一件亚麻色的大衣，下摆有些蓬，料子看上去很厚实，系扣到脖颈。 脚上的黑色粗跟高跟鞋上沾染了雪沫，有要化开的迹象，从挎着的大包里掏出一大串钥匙，稀里哗啦的响。 “上次不是说想要爸爸妈妈去接你？爸爸妈妈这两天就等着呢，等你发消息，我们就去接你。” 她平素不这样，一激动就着急，话就多，做事也乱手乱脚，好几次钥匙都没对准，一点也没有在外人面前温柔素雅的样子。 顾念惜拍了拍她的手，从她手里拿过钥匙，默不作声的开开门，先一步进去，转头对她笑了笑，“妈，”她眉眼带笑，唇角微扬，“进来啊，回家了。” 第48章 失意的青梅（14） 真正回到家里,在熟悉温暖的地方，顾念惜也觉得疲惫，她记挂着沈凌云,睡觉也睡得不踏实。 傍晚的时候迷迷糊糊醒过来，第一件事是看几点了，第一件事是给他发消息。 沈凌云的电话过来的很快，他声音一听就和她的不一样,神清气爽，带着些轻松散漫。 “睡醒了？”沈凌云在酒店的桌子上，手里的笔在他修长的手指间，飞速的转了两下,接着被他无情的扔到了桌子上。 他往后一倚，鼻梁上架着一副薄薄的眼镜,“睡得好吗？” “不太好。”顾念惜坐起来，被子往下滑，耷拉在肩膀上,“都没怎么真的睡着。” 她懒懒的打了个哈欠,“你呢，在酒店还好吗？” 能让她露出这种不设防的姿态，已经是个特别大的进步了。 沈凌云的酒店其实离这里很近，这一片都是独栋的别墅群,也有人家不常住，就把别墅改成了民宿。 这边有很多这样的地方,拉着小彩灯，夜色里一片闪耀。 他起身站在窗边往前看，河水结冰，灯光下白茫茫一片,树木的枯枝扭曲盘旋，但有晶莹的雪花凝聚成团挂在上面，消除了那股萧瑟，无端中透漏着纯洁可爱。 想到她就是在这样的地方长大的，沈凌云扬了扬唇角，开着玩笑道，“什么都很好，就是有点孤单。” 顾念惜咬了咬唇，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有些意动。 真的离得不是很远，她错过了吃晚饭的时间，换好衣服下楼时，沈雅晴叫住她。 “穿衣服这是干嘛去？”她伸着脖子看了看外面的天，“都这么晚了。” 顾安老同志也回来了，现在在沙发上看报纸，其实两个人都是在等她。 厨房里饭菜都热乎着，准备等她醒了拿出来给她吃一些。 顾念惜找借口说是去找同学，“那饭菜白留了。”沈雅晴说了这么一句，转念担心起她，想来想去还是不放心，“都这么晚了，几点能回来？” “就在附近走走，很快就回来。”顾念惜看了看他们，“不然我带些走，他也没吃呢。” 在王雅晴和顾安的耳朵里，“他”自动转换成了“她”。 他们没想到女儿是去见男朋友的，甚至因为她刚回来，他们太高兴都忘记问男朋友这回事了。 顾念惜看他们两个在厨房忙的热火朝天的，没找到开口的机会，她有些头疼。 插着口袋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手指摸索到手机硬硬的边沿，眼角余光瞥到他们，想了想，顾念惜没有掏出手机，也没有和父母说明天的事情。 拎着打包好的两份食盒，她走在家乡熟悉的路上，心里本来很多杂乱的事情，乱糟糟的没有头绪。 可是月色和雪景太美，她又是要去见心爱的人。 顾念惜走在路上，走着走着笑盈盈的，到了民宿，她和老板打了招呼，说明来意。 老板看她一眼就让她上去了，鞋子踩在楼梯板上，咯吱咯吱响。 顾念惜雀跃的敲了敲门板，忐忑的等着人来开门。 门后面很快就有脚步声，声音很快就到了门前，顾念惜刚抿唇，刷的一下，门拉开了。 沈凌云刚从浴室里转出来，毛巾搭在脑袋上，唇边还带着些白色沫子，顾念惜忍不住笑起来，“你洗澡了啊，怎么还刷牙了？” 她举起自己手里的盒饭，“给你带了吃的。” 沈凌云早就给她让开了路，等她进来把门关上，他转身就去卫生漱口。 “本来就不想吃了。”他这趟过来，打算多待几天，那边的工作也不能落下，桌面上散落的都是文件。 顾念惜怕碰乱了，就把东西先放到椅子上。 沈凌云一出来，低头笑了下，从后面半搂住她的腰，手护在她肚子上，她的腰还很细，看不出里面已经有了一个宝宝。 她自己好像也没有这个意识，还这样整天没事人一样的跑来跑去。 沈凌云个子比她高，这样突如其来的亲昵，顾念惜有些不适应，她稍微低头，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 沈凌云轻笑着在低头在她脖颈上吻了一下，看她羞的不知所措的模样，笑着松开她 他把桌子上的文件大致分了两类，交叠着放到一边，扫出一片位置。 又把饭菜拎到桌子上，椅子空出来，顺手放了个垫子，把某个羞涩的人按在上面。 “好了，”递了筷子给她，看她红霞弥漫的一张脸，沈凌云眨了下眼，“怎么还是这么害羞。” 顾念惜强装镇定的接过来，也不接话，看他一盒一盒的打开，推过来一个放在她面前。 “我不吃就算了，你怎么也不吃？”沈凌云没说她肚子里的那个，点了下她脑门，“饿了不知道要吃东西的吗？” 顾念惜最近胃口真的很差，前两天都快吃什么吐什么了，她还不能让别人看出来，真的很辛苦，现在她摸了摸肚子，“没感觉到饿。” “少吃一点呢？” “嗯。” 沈雅晴的饭菜她从小吃到大，反应不那么明显，沾染到肉腥味道还是受不了。 沈凌云把带肉的菜都换到了自己这边，素菜拨出去给她。 “这样行不行？”他抬睫问。 顾念惜点点头，又吃了一些，差不多比从前吃的还要多一点点，她停下来没有再吃，沈凌云他自己的，和她剩下的都吃了。 之后也没有让她动，自己拿着透明玻璃饭盒，去隔壁厨房里洗干净。 顾念惜一个人待着没什么意思，跟在他身后一起转了出去，看他撸着袖子，动作麻利的干活。 他不是那种空有皮囊架子的空壳把式，露出来的小臂上，即便是没有握紧，也能看到精壮的肌理，身材高大挺拔，一只手就能环住她。 想到刚才他的大手就落在她肚子上，顾念惜脸颊红了红。 老板刚好上楼，看他们以为是新婚夫妻，正好他这边房子最近也没什么客人。 “你们要待多久？要是一个月两个月，可以给你们开租房价格，给你们算便宜点哩！” 他很热心，顾念惜冷不防听到有个人在自己身后说话，吓了一跳。 沈凌云手上水珠往下滴，几乎是瞬间挡在她面前，安抚地拍着她的后背。 “没事没事，老板，是老板。”他轻声安抚着。 也没说多腻味的话，老板看的眼睛疼。 沈凌云看他一眼，对他点点头，说知道了。 顾念惜脸上的血色褪的干干净净，一张本来就白的脸更是煞白，沈凌云带着人回屋，把人抱到床上，给她盖上被子，让她倒一会儿。 他也没走，轻拍着她。 慢慢地他的手从她腰背上移了上来，落到她温热的后颈，手指轻轻握了一下。 脖颈是她的敏感位置，刚一落上，就感觉她全身颤了一下，似乎他稍稍用力，便能轻而易举的将她天鹅般纤细优美的脖颈折断。 许是近乡情怯，又或者是之前那场记不得的梦，又或者是刚才那个人那一吓，顾念惜觉得自己也有不太清醒，忘了所有，眼里心里都只有眼前这一个人。 她看着他，四目相对，不知道是谁先凑近的，纠缠的久了，顾念惜急促呼吸的气息已然紊乱，她手指揪紧身下雪白的被褥。 沈凌云一只手撑在床上，刚才她看过的小臂上青筋毕露，他逆着灯光，一张俊脸上也是情动不已，好在还有理智，在失控的边缘堪堪停住，隔着被子搂住她。 两个人都在深呼吸，交错的呼吸间，沈凌云笑着用嘴唇碰了碰她额头。 “你学校里不是还有事？”顾念惜仰躺着，刚才不小心扯开的衣服下，如玉的肩膀散发着莹润的雪白色，她一双眼睛看着沈凌云，“不用你在这里住很久。” “我带了户口本。”沈凌云只说了这一句，就让顾念惜瞪大了眼睛，“等爸妈同意了，我们就去领证。” 不夸张的说，那一刻的大脑真的是空白的，顾念惜颤抖着唇瓣，“你……” “以后就没有你啊我啊的，我们。”沈凌云笑着和她十指紧扣，“以后我两个人就是我们了。” “那么，”沈凌云撑起身子，深深的望进她的眼眸里，“你是否愿意接受你面前的这个男子成为你的丈夫，并与他缔结婚约？从今以后，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他都会爱你，照顾你，尊重你，接纳你，永远对你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此刻的低低的吟诵着这段誓词的男人，他神色虔诚，英俊的简直人神共愤，一字一句都说的认真，却又如水般流畅。 好像已经准备了很久，又好像是此情此景，偶然催生了这一切。 他们离得这样近，好像下一秒就要拥吻，没有人能在这样近的距离里拒绝他，至少顾念惜做不到。 她眼角泛着泪花，黑色的发丝海藻一样铺开，“你认真的吗？”她问。 “认真的不能再认真了。”沈凌云对她发誓，“这些话，我保证，除了你这辈子不会再有第一个人能听到。” 他眼底也有星星点点的亮光闪现，那是感动的，沈凌云笑着说，“那么，请问顾小姐，你愿意吗？” 第49章 失意的青梅（15） 他轮廓立体的脸年轻而富有朝气,剑眉下是深邃的眼眸，深黑如墨色。 顾念惜恍惚了一下，窗外檐下落雪,霜花挂壁,年少时的梦换了个人，几个月前,她肯定不会想到会有今天。 鬼使神差的,她在沈凌云下巴上亲了一口，噗嗤一声笑出来。 见她笑的开心,沈凌云也忍不住闷笑,翻身躺在她身边。 他摊开的手隔着被子压在她身上,沉甸甸的，带着种安心的味道。 顾念惜蜷在被子里，和他肩膀挨着肩膀，一起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出神。 “想好了吗？”沈凌云侧头看她。 顾念惜看了看他，奇怪的动了动眼睛：“算求婚吗？戒指鲜花一样都没有。” 她说这话，其实就是调侃,顾念惜把手从被子下面拿出来，举起来对着灯光,纤细洁白细嫩的五根手指。 她侧眸看了看沈凌云，杏眸里的意味很明显。 沈凌云弯着唇角,嘴里说着：“是啊是啊，什么都没有。”他似模似样的叹了口气,“像我这样子，大概只能一个人凑合了。” 顾念惜盯着他的侧脸看，莞尔笑起来，“我也没说不答应。” 沈凌云的大手牵住她举起来的手,她眼睛转而从手心的缝隙里看向灯光，“一个女孩要是喜欢一个男孩，他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草席，也会愿意跟他走。” 沈凌云没有再笑，他唇角抿的平直，评价她是虚幻的浪漫主义。 顾念惜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极度理智的人，第一次有人这样说她，她觉得好笑，转过头盯着他，不可思议道：“你这时候不该乘胜追击，怎么还教育起我来了？” 这个骨子里是个纯粹的浪漫主义的人，实际上苦了一辈子，沈凌云忍住心酸没看她。 他又问了一遍，“想好了吗？” “想好什么？”顾念惜翻身趴在他胸膛上，抬起头看他。 “真的想好要你肚子里的那个孩子了吗？”沈凌云绷着一张俊脸，长长的睫毛在脸上落下一道浅浅的弧形暗影，“你准备当一个妈妈了吗？” “你就为了这个担心？”顾念惜手按在他胸膛上，撑起身子往上，亲了口他的唇角，又趴回他身上，温柔的脸上挂着抹天真的笑。 她眷恋地趴在他胸口，语气亲昵道：“我之前可能还没有想好，不过我觉得，我们两个的话，说不定能做的还不错。” 沈凌云摸了摸她的手，骨节分明的大手往下，扣住她柔若无骨的手，顾念惜没觉得有什么奇怪，对他的亲近虽然还是有些别扭，但心里的欢喜做不得假。 她感觉有个冰冰凉凉的东西套进了她的中指，她愣了一下，眼睫动了动。 钻石的耀眼光芒，灯光下明亮如新雪，银色的细细戒指圈丝丝缕缕缠绕，发着幽幽的泠光。 顾念惜睁大眼睛，喃喃道：“什么时候？” “昨天。”沈凌云对她笑笑，手里变戏法的一样的拿出来一个戒指盒，在手指中间来回转了两下，他说：“其实还有花。” 啪地一声掰开戒指盒，确实有花，花是铺在戒指盒里面的，玫瑰花瓣散发着清冽的香气。顾念惜没忍住笑起来，用指尖碰了碰花瓣，“竟然是真花！” “送给你的花，怎么能用假的。”沈凌云转着戒指到她指骨根上，刚刚好合适。 他扬起一抹笑，半撑起身子，浓黑色的头发下是俊朗的眉眼，带着少年那种意气风发的劲头。 顾念惜今天才发现，自己竟然是个颜控，总是盯着他，移不开眼睛。 再次和他手牵手走在故乡的街头，好像全世界都安静下来，只有他们两个踩雪的声音，世界是暗下来的蓝灰色剪影，雪色和月色明亮。 长街的尽头是她的家，沈凌云对她挥挥收钱，催促她快些进去。 顾念惜进门换鞋，急匆匆的上楼，走进自己的卧室推开窗，看到还在侧边栅栏外的他。 芝兰玉树，好看的像一幅画。 她朝着下边招手，沈凌云无奈的和她打招呼，举起手机，示意她看。 “外面冷，关窗户。”他说。 顾念惜抿抿唇，往下看了一眼，飞快的打字：“可是我想见你。” 隔了一点距离，沈凌云似乎挑眉笑了一下，提醒她他们刚分开。 “可是还是想见你。”怀孕或许让人变得没有安全感，也会喜欢对亲近的人提要求。 顾念惜说出这样的话有些难为情，咬着唇角羞的不像话。 “乖。”沈凌云说，“我明天早点来。” 他远远的对她眨眨眼，和她保证，明天一早上就能见到他。 ˉ 今天对顾家来说是个很特殊的一天，早上顾安去附近的商店买女儿爱吃的包子时，碰到了一个小伙子。 他没带零钱，整钱老板没找开，他总去买，老板记得他，人少的时候还会说说话，就说先拿着，下次给就行。 这时一个长相十分英俊干净的小伙子，排在他后面，二话没多说帮他结了。 顾安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不过还挺高兴的，他不差那点钱，高兴的是遇见好心人这件事。 回来了正和孩子他妈说这件事呢，门铃忽然响了。 一开门，门外面站着刚才那位小伙子，手里大包小裹，拎着一堆东西。 “你这是……？”没怕他是来碰瓷的，顾安问，“要去哪，找不着路了？”看着也像是外地的，附近这一片没见过这样出挑的人。 王雅安听到说话声音也走过来，顾安高兴地给她介绍，“这就是我刚才和你说的，帮我付钱那个小伙子。” 两个中年人都热情好客，拉着他进来要给他倒水，沈凌云本来不紧张，被他们弄得略显局促的坐在沙发上，深吸了口气，“那个叔叔阿姨，先别忙了，我是上门来拜访二位的，我有话想说。” “啊？拜访我们？啊，你说你说。”水杯放在茶几上，啪嗒一声，两个中年人被他正式的模样弄得也是心里一紧，也想起来女儿交了男朋友这件事。 两位家长刚好坐他对面，沈凌云对他们笑了笑，一口气说出来，“叔叔阿姨好，我是沈凌云，也是念惜的男朋友，这次来，是特意来拜访二位的。” 他对面前的二位恭敬的低头，顾安和王雅晴都傻了，对视一眼。 “男…男朋友？”王雅安上下打量着他，不确定的问：“你是念念的男朋友？” 支着长腿，坐在他们对面的年轻人，单看外貌真是挑不出一点错处，不过自己女儿也不是以貌取人的人，想到这年轻人早上还帮着结账，顾安和王雅晴又对视一眼。 “你认识我们？” “念念给看过照片。”沈凌云浅笑了一下，礼貌的颔首。 “你早上去那里是……” “念念说过很喜欢那家的包子，本来也是要去买一些，结果碰到了伯父。” 这下两位老人真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基本了解了大致的情况，对面前这个年轻人好感又上升不少。 顾念惜不知道楼下发生的这些事，她蜷缩在松软的被子里，睡得很香，按照以往的作息，这个时间她也差不多该醒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她眼皮动了动，有些迷蒙地睁开眼睛，墙上挂着的钟表指针稳稳的落在七的位置上，她闭了闭眼睛，睁开还是那个时间。 头发这几个月又长长一些，懒懒的披在身后，阳光雀跃着挂在发丝上，顾念惜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平坦紧实的小腹略微感觉到有点肉，她看了眼手机，没有消息，起床洗漱。 “说好了早上起来就让我看见你，说话不算话。”顾念惜一边下楼，嘴里念叨了一句，就是小声的抱怨一下，也没有生气。 结果刚走到楼下，齐刷刷投过来的三道视线，刷的一下把她定在原地。 “你们……”顾念惜咬住唇角，视线在气氛看起来竟然很融洽的三个人身上游移不定，“这是在做什么？” “我们都和小沈聊了一个小时了，你这丫头才起来，我说去叫你，小沈非不让。”顾安明显是高兴了，说的话也多了，眉飞色舞的。 “过来坐。”沈凌云在她走近时伸了手，把人拉到自己身边坐下，他这一举动让对面两个人同时眉心跳了跳，再看他时就没有那么顺眼了。 顾念惜在他身边很乖，欢愉能从脸上透出来，她皮肤白，脸上的红晕着些让人舒服的清甜妩媚，有种介于女生和女人之间的那一种感觉，温柔羞涩。 他们坐下来，拉着的手也没有松开，记挂着是在父母面前，顾念惜想和他拉开些距离，心里这样想，身体就是不动。 她抿了抿唇，假装看不见对面父母控诉暗示的眼神。 “爸，妈。”她喊了一声，很正式的给他们介绍，“这是我男朋友，沈凌云。” 顾安沉声“嗯”了一下，又怕自己的态度太冷漠伤害到女儿的面子，补救了一下，“刚才他介绍过了。” “念念也是，带人回来，怎么不提前和爸爸妈妈说一下？”也没多责问自己的女儿，王雅晴笑着问沈凌云，“昨天和念念一起来的？那你昨天晚上住哪里了？” “住在附近的一家民宿，离这里不远。” 说到这里，两位老人都明白，昨天出去肯定是去见他这位“朋友”了，还带着饭。 顾念惜长这么大，第一次谈恋爱，看这小伙子的眼光里都带着股傻劲，就她自己还不知道。 王雅晴叫她去一边说话，留下顾安和沈凌云，走之前顾念惜还有些不放心，沈凌云挠了下她手心，松开她的手，对她轻轻眨了下眼。 沈凌云知道，过一会儿，他要说的事情说出来，他们就不会是这个态度了，他不是奢求他们对他的印象好一些，他希望的是，他们不要对唯一的女儿感到失望。 “认识多久了？”顾安的一句话把他从自己的思绪里拉出来，同一时间，王雅晴那边也在问顾念惜同样的问题。 “没有多久。”顾念惜算了下，“国庆之前认识的。” “两三个月？”王雅晴看了眼那边，压低声音，“两三个月，你就把人往家里带了？你了解他了吗？知道带人回家意味着什么吗？” 第50章 失意的青梅（16） “妈,我知道。”顾念惜抿了下唇，看那边正在聊天的两个人，她转回来,把手上的戒指给王雅晴看，“我想和他结婚。” “！”这句话像一句炸雷,轰的一声落下，王雅晴瞪大眼睛，半晌没说出话来。 良久,她勉强恢复镇静,笑笑说：“你这孩子,说什么呢,家里来了客人，你先和妈出去买点菜。” 为她这句话，后面不管她再说什么,王雅晴再看沈凌云的目光里都透着一股审视,总是会有意无意的隔开他们两个。 “怎么感觉我好像是个骗子？”他父母做饭的间隙，沈凌云好笑的看着顾念惜,浅浅的低头笑了一下,抬眸和她说：“专门骗你这种没谈过恋爱的小姑娘。” 他的眼睛里有星星点点的笑,漆黑明亮,顾念惜坐在侧边的沙发上,看那边厨房里,忙的热火朝天的两个人。 隔着门板，看不见人，但能听到声音，像是要用做饭的声音盖过两个人说话的声音似的，切菜炒菜的声音都弄的特别大声。 顾念惜收回视线,脸上有点囧，和沈凌云解释说：“他们平时不这样的。” “我知道。”沈凌云身子前倾，胳膊搭在腿上，拉着她的手，眼睛看着她，“能感觉到他们很爱你。” 他半开了个玩笑，“怎么办，感觉说出来，他们会打死我。” 顾念惜其实觉得不会，她爸妈是那种很好说话，没有什么脾气的人。 沈凌云挑挑眉，不置可否。 交握在一起的手，凑到一起就没撒开，王雅晴从厨房里端着菜出来，感觉好像眼前一黑，她没想过自己女儿谈起恋爱是这样的。 顾安在她背后，转过脸“咳咳”两声。 顾念惜一张脸瞬间爆红，沈凌云拍了她两下，本人十分自然的起身，“你先坐着，我去帮忙。” 他手在顾念惜头上按了一下，长腿一迈不慌不忙喊了句叔叔阿姨，得到示意后进了厨房。 “我也去。”顾念惜在他身后起身，跟着他一起往那边走。 做饭的时候两个人就要帮忙，是他们两个没让，确实是他们想着不能让人第一次上门就帮着做饭，硬是把人推出去的。 他们两个也得有时间商量商量，王雅晴有点后悔让他们单独相处了，她看了眼自己的女儿，“念念，你过来。” 因为女儿很懂事，她和顾安从小都没怎么为她操过心，可是做父母，又有哪个不为儿女操心。 尤其她还是个女孩，发现她喜欢林宇川，顾安和王雅晴就不知道上了多少火。 “你去桌子那边，准备碗筷。”王雅晴端着菜，领着她去餐桌那。 中午吃饭，双方都在努力释放善意，拘谨多一些，但总体也还算其乐融融。 到晚上吃饭的时候，顾安自认为已经把沈凌云了解的差不多了，家里条件差，但孩子上进，是个挺不错的孩子。 外表上也完全看不出这孩子来自农村，他们两个没有歧视对方家庭的意思，对此也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对女儿那句要和他结婚，王雅晴只认为是他们两个刚开始谈，感情正热烈。 现在的小年轻，总是为了爱情要死要活的，几个月过去，说不定他们自己都忘了。 他们做父母的，不太好发表自己的看法。 沈凌云感觉到他们对他的态度，客气有余，亲近不足，晚饭之后，顾安提议一家人可以去公园走走，顺便把沈凌云的东西拿过来。 “家里有客房，就回家里住吧。”顾安说，“人生地不熟，还是为着咱们女儿来的，睡在那里像什么样子？” 王雅晴虽然不满意自己女儿好像整颗心都搭在他身上，却也不忍让他一个人待在冷冰冰的民宿，也点点头同意。 商量好之后，一行人就出门，外面没下雪，傍晚是天已经擦黑，四个人走在路灯下，两个两个并排，倒是有了一家人的感觉。 顾念惜走在沈凌云身边，前面是宠她爱她，世界上和她最亲的父母，身边是彼此喜欢心动，决定组成家庭的男朋友。 她心里难免觉得甜蜜，幸福在心底生根发芽，抽条出枝桠，长成参天大树。 “小心点儿。”沈凌云压低声音说了一句，伸手护住她，顾念惜抓着他的胳膊，仰头对他笑了笑。 后面一直留心他们举动的王雅晴轻轻叹了口气，顾安却是笑着对她点点头。 到了沈凌云住的民宿，他在门口愣了下，刚才只说散步，没人告诉他是来这里。 顾念惜展颜笑道：“我们快进去拿东西吧，今天不要住在这里了。” 她温柔明亮的眼睛一直看着他，没有离开过他身上，迫不及待的想要帮他上去收拾东西。 沈凌云低头莞尔，用手指戳了一下她额头，“楼梯窄，在这里和叔叔阿姨一起等我吧。” 他抬眸看向后面的顾安和王雅晴，点点头，留下顾念惜和他们一起。 屋子里的老板，很早就透过透明玻璃门看到了他们四个人，他一进来，他就说，“外面那是谁啊？” 沈凌云经过前台，他站了一下，扭头看了眼外面等他的一家三口。 老板跟着他的视线一起看出去，“那个不是昨天晚上来找你的？是你女朋友吧，那那两个就是她父母了？” 因为这位小伙子昨天在这里续订了一个月的房间，老板对这位长相英俊的小伙子充满了好感。 从前台走出来，和他勾肩搭背，笑嘻嘻道：“这是获得了认可啦，一家人一起送你回来。” 沈凌云没默认也没否认，“我今天晚上不在这里住，东西帮我保管下。” 老板马上说明白明白。 沈凌云对他说了这么一句，上楼只简单拿了晚上换洗的衣服，他下楼是微地下头，把单肩包跨在肩头，一身清爽的推开门。 “就这么点儿东西？”顾安往他身后看，什么都没有。 沈凌云还没来得及说话，顾念惜愣了下。 她碰了碰他的包，刚想说电脑还有资料什么的呢，沈凌云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掌心里。 他平静地对顾安和王雅晴笑了笑，“差不多就这些东西，外面冷，我们回吧。” 他低下头，整个身体呈现出一种十分抱歉的姿态，“我晚上，正好也有些事情想和你们说。” 这样的姿态太过正经认真，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就要发生一样，往回走的路上，气氛压抑沉闷，没有人说话。 顾念惜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她被牵着的手心里，细腻的汗水打湿了她的手，她有些分不清，那是她的，还是沈凌云的。 她总忍不住想要回头看，看那家二层别墅的民宿小楼，沈凌云的东西还在那里呢。 ˉ 顾念惜到家就被赶回自己房间了，顾安和王雅晴带着沈凌云进了家里的书房。 书房门很紧实，顾念惜在自己房间里根本听不到一点声音，她穿着棉拖，在屋里的地板上走来走去。 书房里这个时候很安静，沈凌云脸色没变，对面的两个人已经难看的不像样子了。 “刚才我好像没听清，你再说一遍？”王雅晴站起来，嘴唇和手臂都在抖，她往前走了一步，差点跌倒在地上。 沈凌云没有避开她的视线，他闭了闭眼睛，一字一字十分清晰，“念念怀孕了，我们得尽快结婚。” 顾安脸色灰白的坐在椅子上，一瞬间跟老了十岁一样，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真的很抱歉，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小心……” 王雅晴怔怔地看着他，手指在身侧动了动，“啪”地一声响，一个几乎用了她全身力气的耳光甩了过来。 门外面站着实在放心不下偷跑出来的顾念惜，被吓得一个激灵站直身体，推门就进来。 王雅晴看着被她一个巴掌打的偏过脸去的沈凌云，声音都发颤，她第一次对一个人这样气急败坏：“她自己还是个孩子？你对她做了什么？！你说说，你都做了什么？！！” “妈！！！”顾念惜一声惊叫，快步走过来，还没走到沈凌云身边，眼泪就掉了下来。 顾安也坐不住了，赶过来拦住她。顾念惜哭着要靠近他，又怕伤到自己父母和肚子里他们的孩子，撕扯间眼泪流了满脸。 沈凌云神色怔了一下，向她看过去，目光落在了她眼眶含着的泪珠上。 那一巴掌力气太大，他的耳边嗡嗡作响，他垂眸用手指抿了下唇，没去管此刻口腔里蔓延的血腥味。 在顾安和王雅晴都在提防他会有什么动作的时候，沈凌云深吸口气，转身过去，安抚地看了眼顾念惜。 下一瞬，他膝盖往下一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骨子里写满了冷傲，好像这辈子都不会对谁弯腰的一个人，跪天跪地跪父母的膝盖，就那么跪下来了。 “你这是做什么？”顾念惜疯了一样的要拽他起来，“你起来，你起来啊！” 她几乎也跪跌在他身边，豆大的泪珠，刷刷的往下砸落，砸在地板上，摊开成一片圆形的刺状水花。 “别哭。”沈凌云摸了摸她的脸，低声说：“是我做错了，这都是应该的。” “你以为你这么说这么做，我就会原谅你，就会同意你们在一起？我告诉你，不可能！”王雅晴也哭了，她道：“你们刚谈恋爱，她就打电话告诉我了，她喜欢你你知不知道，结果你呢，你自己说你都做了什么？ “她才上大二啊，你是要毁了她的一辈子吗？你让她以后怎么办？怎么在学校里抬起头，怎么做人？！” 她可怜糊涂的女儿，以后要怎么办啊？一想到这里，王雅晴心里都痛的不能呼吸。 “您说的这些我都想了。”沈凌云慢慢弯腰伏在地上，“我保证，您说的那些都不会发生，您现在太生气，我和您保证，我对念念是真心的，至于这件事，我没什么话可说，是我做错了。” 看他做到这种地步，王雅晴心里那阵火，无端的散了一些，她原地站了几秒，闭着眼睛淌眼泪。 安静的书房里两个女人的抽泣声在回荡，此起彼伏，王雅晴再也忍受不了，开门出去了，顾安深深的看了眼地上的两个人，叹了口气追在她身后。 顾念惜抽噎的说不出话来，她手指放在沈凌云那半边挨打后辣的脸上，就这么一摸，眼泪刷的，又下来了。 沈凌云抓住她的手，对她扬起唇角，却不小心牵扯到伤口，丝丝缕缕的痛意蔓延，他蹙了下眉。 这个小动作没有逃过顾念惜的眼睛，她眼角向下，咬住唇角，眼泪迅速在眼眶里聚集。 沈凌云倾身往下，吻住她，哭噎声戛然而止。 “眼泪的味道。”沈凌云眼睛里的泪光转瞬即逝，他故作轻松的耸了耸肩膀道：“别怕，恶龙抢走公主，都是要经历考验的。” 顾念惜长发披肩，眼角闪着泪光，努力控制自己的哭腔，“哪有人说自己恶龙？” 沈凌云指了指自己说：“现在在叔叔阿姨心里，我大概比恶龙还坏。” “不过没关系。”他身体往前，掌心扣住顾念惜放在地板上的那只手上，手指插在她的指缝间。 他那双深黑色的眼睛里涌动着无尽的希望，像是黑夜里掩盖不住光芒的群星在闪烁，沈凌云凑近她：“不管有多难，我都绝对不会松开你的手。” 所以，亲爱的，请千万千万不要害怕，也不要为我哭泣。 “别哭了。”他说：“我心疼。” 第51章 失意的青梅（17） 顾念惜哭的喘上来气,一直攥着胸口。 眼泪顺着脸颊往下落，她呆呆地看着沈凌云，感觉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四肢在逐渐不受自己的控制，一阵阵发麻。 她想扬起唇角，告诉他她不怕，可是没办法开口，好像有种窒息的感觉，有人捂住了她的口鼻。 顾念惜一边憋着哭,一边深呼吸,可惜眼泪还在一直掉，恍惚的视线里,她看到沈凌云着急的脸，他在大声喊她的名字。 “我有点……”眼前的东西好花,顾念惜摇晃了两下,一头扑倒在他怀里,“看不清你。” 她还在大口大口喘着气，整个世界天旋地转，她感觉自己像一尾离了岸的鱼,意识还清醒着，身体却逐渐脱离了掌控。 沈凌云和她说着话,见她眼泪一直在掉，他怎么擦都擦不干，看到她攥着心口,好像听不见他说话才发觉不对劲。 刚才哭的红扑扑的脸蛋，血色褪的干干净净，煞白的一张脸,嘴唇也是苍白不见一点红色，呼吸声起伏很大，却好像不能呼吸一样。 “念念！”沈凌云撑住她的身体，吓得不敢轻易去碰她。 他不知道怎么，心里慌的厉害。起身抱起她，匆匆忙忙往外走，这么一会儿时间，她好像已经完全不知道外界反应，喘息着一直在掉眼泪。 浑身好像软绵绵的，沈凌云感觉自己抱着一团棉花，只垂眸看了她一眼，眼睛里的眼泪差点要掉出来，他闭了闭眼，边走边给120打了电话。 挂了电话快步带她回她的房间，匆匆忙忙在睡衣外面裹上外套，抱着她一直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 医院的救护车来的很快，楼下垂泪的顾安和王雅晴都被吓到了，也顾不上再哭，一行人急急忙忙上车，就往医院去。 一路上到医院，顾安吓的不行，打电话给自己的老同学，刚进医院就有人迎上来。 顾念惜进了单人病房，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医生，带着黑色眼镜，胸前别着两支笔，今天不是他值班，他刚开车进来，职位牌都没有挂。 “没事，别担心，我先看看。”就说了这两句话，他就进了病房。 医护人员忙成一团，家属都被关在了门外。 “诶诶诶，别往里面进了，病人现在需要通风好舒畅，太多人了不行。”小护士挡住沈凌云，说什么也不让往前。 沈凌云面色难看，却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攥着拳头，闭眼点了两下头。 护士刚转身进去，他就往前几步，好在记得她刚才说的话，只是在门边远远的看着。 “怎么回事？”王雅晴红着眼睛，“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顾安安慰地把手搭在她肩膀上，“放心，应该不会有事。” 他看了眼边上站着的失魂落魄的年轻人，好像一颗心都跟着女儿一起飞到了病房里。 这时，病房里顾安的老同学胡伟国步子匆匆地走了出来。 他们三个刷地一下都围了上去，顾安语气急促，一点也没有安慰人时的镇定，“老胡，怎么样？” 胡伟国的脸色从容，虽然着急，语气还是有能抚慰人心的作用，“过呼吸，我去开药，先给她用上。” 过呼吸…… 三个人脑海里回荡着这个名词，拿出手机搜索，看完一个比一个沉默。 病房里，用过药之后，顾念惜睡着了，医生说其实不是睡着，是暂时性的晕厥，一会儿就能醒。 她整个人平躺在床上，安安静静，紧闭着眼眸，眼睑下一片红色痕迹，手背上扎着针，呼吸平稳，乖巧得好像橱窗里的洋娃娃。 沈凌云坐在床边守着她，身后的人来来往往，他摸着她的手，帮她活动着发麻的指尖。 “怎么还没醒？都过了一个小时了。”和他们说的一会儿就醒完全不一样，王雅晴的情绪快要濒临崩溃，“一会儿到底是多久？！” “有几项指标不太正常。”胡伟国带着查房的医生一起进来，深深的拧着眉，看向身边当时给数据的人，“这几项数据超标，你们看不出来吗？” 身边的医生小声解释说：“当时没测这几项，只看了另外几项。” 情况着急，他们都是只看最主要的，谁能想到不能出问题的地方会出问题，听了他们的解释，胡伟国低骂了一声。 “她怀孕了。”沈凌云侧头，盯着他们说了一句。 这句话让胡伟国身后的实习医生齐刷刷变了脸色。 “怀孕了？怀孕了你们不早说？”胡伟国没再说话，脸色变得很难看，家属和手下的医生，都被他训了一顿。 胡伟国换了更加温和，刺激性更小的药，顾念惜睡得昏昏沉沉的，她最近总是能做梦，好长好长的一个梦。 她一直睡，沈凌云一直守着她，一整夜都没有合眼。 顾安和王雅晴看他的样子，责怪的话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他们被劝着在折叠床上休息了一夜，天刚蒙蒙亮时，王雅晴就醒了，她睁着眼睛看了眼窗外，发现顾安也起来了，背对着她坐着，背影佝偻着，手指上夹着一根烟。 她心里有些发苦，他这烟，都戒了好多年了。 在医院，两个人都是和衣而眠，现在睡了一夜，衣服都皱巴巴的。 王雅晴扒拉了两下自己的头发，顺着顾安定格的视线，一看过去就是心口一窒。 她眼睛里也有眼泪，顾安察觉到她醒了，转过头来，拍了拍她肩膀，叹了口气。 他们也都年轻过，虽然没说爱的要死要活，但也是一路平平淡淡，相互扶持着走过来，不是那种非要拆散儿女姻缘的那种固执父母。 “算了。”顾安闷声说：“儿孙自有儿孙福。” 他半夜的时候也偷偷哭过了，嗓音带着沙哑，“就答应了他们吧。”他说。 看的出来，那个小伙，对他们女儿的在乎和爱不比他们少，这样的人，这辈子也难得碰上，碰到了是缘分，更是运气。 “不行！”王雅晴咬着牙，抹了下脸上的眼泪，“就他做的那些事，我说什么也不会同意。” 等天光大亮一些，那个隐藏在暗影里的背影更加清晰地显露出轮廓。 他肩膀略微往下，半伏在床边，医生说亲近的人握着她的手，和她说说话，会让她感觉到安心。 沈凌云隔一会儿就小声的和她说说话，大手摩挲着她的手，一遍一遍，王雅晴扪心自问，就是自己，也差不多就能做到他这个地步了。 “你先去吃饭吧，我陪一会儿。”她说话的语气还是不好，但相比于昨天，已经有了很大的缓和。 沈凌云低着头，微侧着脸，这个角度看不到他右侧的脸，等他稍抬起头，右侧脸上的巴掌印记鲜红，都已经肿了。 有指甲划过的地方血痕凝结，看着便觉得触目惊心，尤其在那样清隽好看的一张脸上。 王雅晴这才发觉，自己昨天用了全身力气的一巴掌，打的确实是有些狠了，其实当时那个角度，他微微侧过一点儿，躲开一些，都不会这么重，只是看到的那瞬间，他竟是一点都没有躲。 想到这，王雅晴眼底发酸，她说：“她爸去买了早餐，过去吃一点儿。” 沈凌云摇摇头，半天才开口说不用，“我陪着她，你们去吃吧。” 王雅晴还想再说，可看到自己女儿皱起来的眉头，到底还是随了他的意。 医生说顾念惜现在很怕吵，她没说几句，帮她掖了掖身上的被子，走到一边去了。 沈凌云看她走了，稍微把被子往下拉了一些，露出她雪白的脖颈和一点胸口，看她的呼吸慢慢恢复平稳。 顾念惜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她总觉得这个梦似曾相识。 梦里面她进去一家酒吧，灯光好乱，她睁不开眼睛，有个人在台子那里，不懂装懂的猛喝了好几杯酒，她看到有一双哆哆嗦嗦的手，白色的粉末混在酒里，转两下就没了影。 她看到一个看不清脸的男人，扶着她走出那家酒吧，来到一家不需要登记身份证就能入住的小旅店，隔着门板，她看到外面的没有月亮的天空，她听到一声尖叫，饱含着痛苦。 她分不清是深夜还是凌晨，那道身影踉踉跄跄着离开。 他要去哪里？顾念惜觉得难过，他要抛下她了吗？ 她看到自己赤.身.裸.体的在床上醒过来，环顾四周，茫然无措。 之后发生的事情都好混乱，她看到大家鄙夷的眼神，她看到喜欢了很多年的那个人一脸失望，转身离去，看到对她态度亲近的林伯父秦阿姨叹息着摇头，眼里全是同情，看到自己白了半头黑发的父母。 她觉得一切都错了，不是这个人，不该是这个人，事情也不是这个样子。 可是那个孩子，那个她十月怀胎，最后艰难生下来的孩子，隔着保温箱，扬起唇角对她笑的那一刻，她的眼泪再也止不住。 好多个看不到光的日子，他是她唯一的支撑，小小的房间外是满天的星斗，盛夏的长夜伴着蝉鸣，冬天时也会有徐徐落下的霜雪，白茫茫的一片，孩子小小的手就在她掌心，软乎乎的叫她妈妈，心疼着急的帮她擦眼泪。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所有的决定都是自己做的，事到今天，哭泣没有任何意义，可是她总是会莫名其妙的掉眼泪，在任何时候。 家里有三个人，第三个人是王鑫源，顾念惜就当作没有这个人，她不爱他，一点感情都没有，他突然出现，dna鉴定也确定了这就是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 为了平息悠悠众口，为了自己一辈子光明磊落的父母，她和自己这个完全不喜欢的男人扯证在一起，不管他在她面前怎么表现，她始终都是冷眼旁观，就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她每天半工半读，带着孩子，那个孩子是在她的背上长大的，小时候她学过好多年的画画重新捡了起来，休学一年后她直接选择了退学，自考了成人美术学院。 自小就有绘画基础，一边上学一边接单，也养活了她和孩子。 她没觉得累，只是偶尔看到父母欲言又止的眼神，总觉的愧疚，她没要父母的钱，也觉得没脸见他们，那个叫做顾星磊的小孩子，乖乖的趴在她怀里，是她所有的慰藉和希望。 那天下午，她只是出去邮寄一份作品，回来看到王鑫源在打孩子，她简直要疯了，冲上去要和他拼命。 他骑在她身上，撕扯她的衣服，歇斯底里的说出当年的真相，他说他都改好了，他也在努力，父母要了二胎不再管他，他被退学了，现在的工作每天也都很累，他知道自己做错了也在讨好他们，凭什么还要这样对他？ 结婚四年，他靠近顾念惜都不允许，她总会用那种戒备的眼神看着他，王鑫源简直要被逼疯。 不小心入了一场大梦的顾念惜也要疯了，她看着在地上撕扯的那两个人，孩子的哭声不断的钻进她的耳孔里，全身的血液都在往头顶跑，如果这是梦，那这个梦也太真实了，飞机上，她似乎也做过一个梦，只是醒来就忘记了。 她疯狂的想要逃离开那个世界，可是她动弹不了，只能徒劳地站在原地。她摇头，嘴里喃喃的念着不要，不要，眼泪顺着脸颊，冰冷的刀刃折射出一双果决的眼睛，那双眼睛曾经属于她，温柔聪慧，明亮理智，隔着刀刃对视一眼，那把刀狠狠地扎进了身上那个禽兽的身体里。 一切戛然而止。 然后她看到了自己的儿子，那个从小乖巧懂事，只黏着她一个人的孩子，他漆黑的眼睛睁得极大，瞳仁涣散，看到她扔下来的刀，还有她手上的血，他贴着墙壁站起来，走路踉跄。 顾念惜嘴唇颤动了两下，看他走到自己身旁，他没去看栽倒在地上的父亲，跪在自己妈妈的身边，嚎啕大哭地抱住她的脖子，“妈妈！” 顾念惜感到此刻自己就在躺在地上的那个“她”的身体里，身体跟着颤了一下，眼睛里募地涌出泪花来，声音沙哑地喊了声“宝贝”。 这一声喊，边上一直握着她的手的沈凌云猛地抬眸朝她看过去。 泪水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流，刚进门的顾安和王雅晴都跑了过来，她嘴唇又动了两下，声音很小，沈凌云凑近去听。 “宝宝。”明显的两个字，睡梦中她哭着喊的两个字，这次三个人全都听清了，她在梦中的情绪明显很激动。 “宝宝？”王雅晴眼泪刷的下来了，看了眼她的肚子，顾安也是叹气，强忍着眼泪。 只有沈凌云，仿佛被人照着头敲了下天灵盖，他好一会儿没有动作。 良久，“念念。”他握着她的肩膀，轻声在她耳边说，“宝宝还在，他很好。” 第52章 失意的青梅（18） 顾念惜被泪水沾湿的黑色睫毛颤了两下,慢慢的睁开。 大片明亮的天光照进她含着眼泪的清丽眼眸里，她一时间有些分不清时间。 “念念？”沈凌云喑哑的声音响起，有些迟疑的看着她,似乎是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他的声音放的低而温柔,“现在感觉怎么样？” “沈凌云。“顾念惜也有些迟疑地看着他,连名带姓的喊了他的名字，怔怔地看着他,本来聚积在眼眶里的眼泪,刷地一声流了下来。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他英挺俊美的脸上带着几分疲倦,眼下冷白色的皮肤上一层淡淡的青色阴翳,下巴上都冒出了胡茬。 顾念惜摸着摸着，忍不住笑起来，她说：“你离我那么远做什么？为什么不抱抱我？” 她眼睛里还有没散去的水雾,一笑起来,笑中带泪，说不出的清婉美丽。 好像不是过去了一夜,是好几年,带着说不出来的感概和喂叹,好像大梦一场,如见故人，于是喜不自胜。 “没有不抱你。”他怕她不需要他抱,也不需要他靠近。 沈凌云把她抱进怀里,“你睡了快要一天一夜了。” 这个时间是已经临近晌午了,平时睡觉还真的很少能睡这么久，骨头都有些酥了。 顾念惜也很诧异自己睡了这么久，她还记得当时沈凌云着急的样子,有些不好意思道： “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了，就觉得喘不上来气，手也没有力气，大脑不听指挥，是不是吓到你们了？”她咬唇，抱歉道：“对不起啊。” “是吓到我们了，不过不用说对不起。”沈凌云拥着她，“你醒过来就好。” 他已经真的不在乎，她睡过去这一夜发生了什么事情，睡梦中哭着的“宝宝”是什么意思，现在这一刻，她就在这里，安全的完好的在这里，这就够了。 “你怎么说话这么奇怪？”顾念惜看他一眼，似乎看出他灵魂下隐藏的不安，伸手拍了拍他的背，安抚道：“我当然会醒过来，不要担心。” 顿了下，她问：“一直都在这里陪我吗？” 沈凌云用沉默表示默认，顾念惜抿唇，忍住眼底的酸涩，她在他胸前蹭了蹭，把细小的泪花抹在他衣服上，和他说：“我好像做了一个特别可怕的梦。” 这句话刚说出来，她自己就忍不住笑了，就在一天前，在飞机上，她好像也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她把手放在自己心口的位置，“总有种心悸的感觉，好像我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她想的头有些疼，可是就是想不起来，越是努力越是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沈凌云攥住她紧握的手，一根手指一根的掰开，看到她掌心掐出来指甲痕迹，低头在她掌心吻了吻，“时间到了，该想起来自然就想起来了，别逼自己，好吗？” 他看上去很累的样子，顾念惜脸色苍白，扯了扯唇角对他扬起一抹笑，握紧他的手，轻声说好。 她乖乖的靠在他怀里，被他喂着喝粥，被他扶着洗手擦脸，视线一刻也舍不得离开他，王雅晴看着他们两个都觉得心酸，好像天底下再也没有比他们更般配的两个人。 他们从顾念惜醒过来对沈凌云说要拥抱的那一刻就退了出去，她醒过来，他们终于能放下心，好好的松了口气。 公司里还有事情，顾安先回去，晚上再来。 王雅晴在病房里陪着，沈凌云出去收拾了一下，在附近的店里买了件衣服换上，找了家酒店开了房间洗漱，顺便给自己的脸上了点药。 他出去的这段时间，也是刻意留给王雅晴和顾念惜单独相处的时间。 顾念惜刚喊了声妈，王雅晴就绷不住了，她坐到她床边，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 “昨天真的吓坏妈妈了。”她说：“爸爸妈妈都一把年纪了，真的经不住你这么吓唬了。 顾念惜趴在她怀里，搂着她的腰，说了句对不起。 “没有什么对的起对不起的，母女之间，哪里用得着说这么客气的话。”自顾念惜懂事，她们母女很少有这么亲近的时候。 她一下一下拍着她的后背，红了眼睛，“妈妈就是心疼你，气不过，你才多大，他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就算是做了，一点措施都不做吗？” 顾念惜眼角下垂，闷声说：“其实也有我的原因，他那么说，都是为了我。” 看到女儿还在帮他开脱，王雅晴眼睛一瞪，“不管有没有你的原因，他敢作敢当，还算是个男人，要是他把责任推在你身上，我才真的是一点也瞧不起他。” “那妈妈，”顾念惜眼睛一亮，抬起头来，“您同意了？” “女大不中留啊。”王雅晴心里叹了一句，又想起自己刚才进来看到的那一幕，顾念惜靠坐在床边，沈凌云就站在她边上，弯着腰帮她擦脸。 动作轻柔小心，一点不耐都没有，照顾完擦脸又开始擦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那么擦。 他低着头，神色专注，进来的医生和护士都被那种氛围影响，没敢说话。 毕竟也都见过这人冷着脸，谁的账也不买冷冷质问的模样，说话那叫一个惜字如金，一旦开口，说的话也是噎人，实习医生一噎一个准。 没见过一个男人能对一个女人照顾成这样的，简直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真真是放在心尖上了。 他顶着一半俊美一半狼狈的脸，绮丽的眉眼温柔的不像话，端水喂饭，每一件事都亲自来。 来查房的胡医生都忍不住在王雅晴身边感叹了句，“这个小伙子不错，够资格做你的女婿。” 思绪回想到现在，王雅晴正色道：“妈妈同意你们恋爱，但妈妈不赞同你生下这个孩子，一来是你还年轻，还在上学，要这个孩子要考虑的东西太多，耽误的东西也多，妈妈不想你以后后悔。” “可是……”顾念惜咬唇，她摸着肚子，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醒过来，她好像对肚子里这个孩子多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真的有了一种这是她的骨血的感觉，和她心连着心，肉连着肉。 “念念，先听妈妈说完。” “你说的什么打掉了这辈子很难再有第二个孩子，这种判断说到底只是你们听那个医生的一面之词，妈妈不信，我们重新做个检查，如果结果是误诊，听妈妈的，打掉他。”王雅晴说：“你们如果真的相爱，等到毕业结婚，也会再有孩子，不急于这一时。” “第二，”她说：“我相信你们此刻的感情都是真挚的，可是时间太短了，这个孩子是两三个月，就是说在你给我打电话之前，你们已经在一起了，后面你告诉妈妈，是打心里认可他，对吗？” 顾念惜咬着唇角，眼睛看着此刻威严的母亲，她讷讷地点点头，撒一个谎，后面就要有无数的谎话。 “那满打满算，你们认识也没有超过半年，还是了解的太少，至少还要再相处相处，才能决定结婚，毕竟是一辈子的大事，结婚和谈恋爱不一样，恋爱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情，可是结婚是两个家庭的结合。” “他的家庭条件一般是吧？”顿了下，王雅晴说：“妈妈没有嫌弃的意思，但是妈妈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嫁过去受苦。” 其实这已经是委婉的说完，顾念惜从只言片语里，也知道他的家庭不能说是一般，应该说是还挺不好的。 “妈妈，”她撑着手臂起身，噙着泪花的眼睛晶亮，“您觉得他会让我受委屈吗？” “他不会让你受委屈，可总有他照顾不到的时候。”王雅晴看着她的眼睛，斩钉截铁道：“总之这个检查，我们一定要做。” 第53章 失意的青梅（19） 沈凌云回来就发现顾念惜情绪有些蔫嗒嗒的,情绪看着明显不太对劲，看他进来也只是动了动眼睛，对他扯了一抹笑。 “怎么了？”他走过去,探身摸了摸她的脸，低垂下来的俊美眉眼微微蹙起,一脸担心。 顾念惜对他遥遥头，沈凌云也没有逼她,他探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感觉温度还好。 瞧她的嘴唇很干,便去拿了根棉签蘸水帮她洇湿。 顾念惜看着他有些疲倦的一张俊美脸庞，抬手摸了摸他被打伤的那半边,“是不是很疼？”她声音小小道：“对不起。” “这点小伤，我一个大男人。”沈凌云偏头亲了下她手，眉眼带笑道：“不疼,我们之间说什么对不起。” 他轻抬眼睫，认真把她唇角的干皮卷走，他换了根棉签继续。 顾念惜这么仰躺着,视线一直看着他,过了一会儿,看他要起身，她抓着他的衣袖,喊他的名字。 喊完之后她自己先抿了抿唇,沈凌云看出来她这是有话要说，坐着等她说。 “我一直这么喊你的名字,是不是很冷漠？”可是要她喊什么亲近的昵称，她也实在是喊不出口。 “没事，喊我什么都可以。”沈凌云摸着她的头,声音轻柔道：“喊名字也挺好，一听就知道你在喊我。” 顾念惜撑起身子，靠坐在床边，软和着眉眼对他笑了笑，随即脸上染上一点郁郁，“我妈说要做个检查。” 沈凌云挑眸看过去，她手放在肚子上，“关于孩子的。”她咬唇，有些为难道：“我妈说不想我们留下他。” 她内心有种迫切感，不知道为什么希望他开口，希望他可以立场坚定的留下这个孩子。 沈凌云没有躲避她的视线，他视线在她脸上转了一圈，而后压低眉眼，半垂着头握住她的手，“检查肯定是要做的，一个是看看宝宝健不健康。” “还有也看看你的身体怎么样。”沈凌云侧头，深黑色的眼眸认真的看着她，很快就垂下去了，好像是随口问了一个问题：“你爱他吗？” 提及爱这个字眼，顾念惜有些脸红。 “还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呢。”她纤细白皙的手放在肚子上，脸色苍白但温柔，她眉眼弯弯的给出了肯定答案，“我爱他（她）。” 以前或许还迟疑，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她跟肯定，自己要他。 她给出了确切的答案，眼睛亮晶晶的，于是沈凌云也跟着她笑起来，笑容里带着几分不容易察觉到的苦涩。 “那就留下他，什么都不需要怕。”他握住她的手，四目相对，说话的语调要多温柔就有多温柔，那双冷峻绮丽的漂亮眼眸看着她，直视着她的眼睛，“一切有我。” 顾念惜松了口气，搂住他的脖子，在他的唇角轻轻亲了一下，又看着他的下巴，仰着头说：“其实我有点害怕。”沈凌云抿下唇角，刚要说话，她又笑起来，“可是我现在不怕了。” “怎么傻乎乎的。”沈凌云伸手在她额头上戳了下，说到后一句话，他抱着她，在她眼睑下吻了吻，手在她后背上轻轻拍着：“没事，我在呢，什么都不用怕。” “嗯，不怕。”顾念惜弯起眼睛，“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 检查的结果和在京市的简直如出一辙，看到检查结果那瞬间，王雅晴差点没站稳，拿着报告的手一直在抖。 “没事的，家长不要这么担心。”这次的妇产科依然是位女医生，她以为这对父母是这女孩的公婆，便解释了一下，“现在很多都是独生子女，只是怀孕概率很小，以后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 她云淡风轻的就想把这件事带过去，尽力去宽慰好像受到了重大打击的“婆婆”。 沈凌云对这次的结果早有预计，看到报告还是没忍住眼眸深了深，他一只手揽在顾念惜身侧，她大半个身子的重量几乎都压在他身上。 “去那边坐一会儿？”沈凌云贴着她耳边问。 顾念惜看了眼自己的父母，有些疲惫地靠在他怀里，点了点头。 他们几人的表现让医生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想，对那对还在看不停翻看报告的父母在心里摇了摇头，再看两个年轻人时，则是点点头，目露赞赏。 医生看他们两个似乎早就好像有心理准备似的，这对年轻人的表现实在是很打眼，让人没办法不注意。 虽然这两位一个虚弱一个难掩疲倦，可身上的气质都很吸引人。 “刚结婚吧。”医生笑向坐在长椅上的两个人，手下龙飞凤舞的在单子上开了一些适合补养的营养品，她扯下单子给他，“按照这个，最近好好养一养，多陪陪她，没什么大问题。” 她拍了拍小伙子的肩膀，叮嘱似的，“本来遇见这种事情，孕妇的压力就很大，别给她太多压力了，尤其是父母那边。” 沈凌云愣了下，抬眸朝那边看过去，顾念惜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两个人没忍住，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医生姓陈，叫陈胜男，家里就她一个，性格也有像男生，爽朗果决却也不失女性的温柔细心，她一扬眉，“我说的不对？怎么都笑了？” 顾念惜脸色还有些苍白，这会儿带了抹血色，瞧着恢复了一些，她脸上的浅笑还没褪，“您可能误会了，那是我爸妈。” 陈胜男：…… 她愣在原地，不太相信，沈凌云笑意浅浅，手攥成拳在唇角咳了两声，告诉她，“确实是这样没错。” “是我们的问题。”顾念惜轻声和她解释，“我们还在上学，他们觉得我们太年轻了。” “上学？”陈胜男的视线在他们两个之间犹疑不定，看到顾念惜手上的戒指稍微松了口气。 既然误会解除了，她也就不担心了，“其实没什么关系的，过去很多人都是读大学时候有孩子，毕业的时候学业家庭都有了。” 她抓着头发，哈哈的爽朗一笑，“国外这样的多着呢，没什么好担心的。” 顾念惜发丝绕着手指转了两圈，她枕在沈凌云肩膀上，担心的看了眼自己的自己的父母，一边小声说着是，一边蹙着眉。 她的父母一向疼她爱她，从小到大重话都没有说过几句，他们之间不是那种需要用语言表达的爱，她自然也爱他们。 她都成年了，还要他们这么为她担心，顾念惜看他们难过，自己心里也难受，还有说不清的愧疚缠绕。 “又难受了？”沈凌云搂紧她的腰，好笑的压低声音道：“医生刚说不让你难受，你就难受，当着医生的面就不听话，是不是想待在医院里不走了？” “才不是。”顾念惜嗔怒地瞪他一眼，“把你自己留在这。” “你舍得？”沈凌云笑：“把我留下了，谁照顾你们两个？” “我爸妈会照顾我。”不小心被他带进去了，顾念惜哼哼着说：“我不用人照顾，自己就能照顾自己。” 沈凌云低着头，手拉着她的手，哂笑着说了声“娇气包”。 他说完让她自己在这里坐一会儿，拿了条毯子盖在她肚子和腿上，自己下楼去办出院手续。 顾念惜一时还有些回不过神，她长这么大，真的第一次被人家说娇气。 好像在沈凌云这里，发生了很多个第一次。 她拍了拍自己辣的脸颊，好笑地弯了弯唇角。现在看到他，确实有点喜欢撒娇。 那边劝解她父母的陈医生不小心看到这一幕，被这对小夫妻弄得，无语的对着天花板翻了个白眼，她真是闲操心。 她也笑了笑，要是多一点儿这种闲操心的也不错。 顾念惜身上盖着毯子，王雅晴和顾安再看她的时候，她已经坐在那里昏昏欲睡了。 王雅晴把报告给顾安，走过去坐在她身边，看女儿软和白皙的脸蛋，眼眶泛酸，她叹了口气，扶着她的头放在自己肩膀上。 顾念惜眉眼舒展开，好像有感觉似的，在她肩膀上蹭了蹭，唇角抿起一个很小的弧度，看着睡得还挺香。 再醒过来的时候是在回家的路上，沈凌云在前面开车，顾安在副驾，而她枕在王雅晴的腿上，身上盖着那条沈凌云下楼时盖在她身上的毯子。 窗外的天空正从蓝色向黑色渐变色过渡，几颗零散的星子遥遥的挂在天际，顾念惜眨了眨眼睛，她刚有动静，王雅晴柔软的手拢了下她耳边的头发，“醒啦？”她温声说。 顾念惜点点头，半坐起来，她唇瓣很干，舔了两下，嗓音干涩道：“这是去哪？” “回家。”这句话是沈凌云说的，他目光直视着远处平直的天空尽头，夕阳不久前在那里没入地平线下，留下深邃辽远的天空，他笑笑说：“我们现在要回家。” 顾安鼻尖慕地一阵酸涩，差点也有眼泪掉出来，他赶紧把脸转向车窗，看车窗外面飞驰而过的风景，“是，我们现在回家。”他声音很低，也对女儿说了这样一句。 王雅晴眼眶含泪的看了眼自己的女儿，笑着说：“回家了。” 第54章 失意的青梅（20） 顾念惜心里觉得暖,想哭的冲动在一瞬间,她轻笑了一声，用手指顺了顺头发，扭过头往车窗外看出去。 别墅群在城市的二环靠近江边位置，每一家都是独门独栋,他们家在的位置,别墅比别的地方的别墅更漂亮一些。 白色的三层小别墅，门口有草坪和漂亮的能在冬天里盛开的鲜花。 车子沿着回家的路走,顾念惜慢慢的觉得一阵熟悉，于是便自然而然的开心起来。 他们此刻就好像真的是一家人一样,顾安在前面给沈凌云指着路，王雅晴则握着她的手。 高中住校，晚上顾安开车去接她,那时候她每个星期经过这段路,车上总是很安静，这条路好像很长又很短。 长的时候，她怎么努力也追不上林宇川。 短的时候,她好像只是发了一下呆，就到了家门口。 短短长长,整个青春就这样过去了。 车停在家门口,王雅晴和顾安都下去了，她还在车里发呆，沈凌云打开车门，帮她挡了下风。 顾念惜眼前一黑，仰起头呆呆的看他，眸光震颤不停。 “别看了，我们要下车了。”沈凌云弯腰伸手,把她身上的衣服拢了拢，衣服上的帽子给她扣好，他笑着开玩笑道：“还想我抱你？” 顾念惜脸一下就红了，赶忙说不用。 沈凌云低低笑了一声，退出去看她下车。 他们三个都进了屋子，沈凌云把车子停在车库里，距离他们几步远，他们都走近门口时，他的脚顿了下，迟疑了一瞬。 “怎么了？”顾念惜回头，她冷不丁一问，沈凌云下意识的看了眼她的父母，之前在书房里说的严重的时候，王雅晴一点面子都没留。 尤其是那一巴掌，现在想起来，又有些隐隐作痛。 那时候感觉没什么，一回到这里，一想起来，难免有点尴尬。 王雅晴快速说了句进来，就转身匆匆的进去了，顾安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顾念惜揽着他的胳膊，好像怕他抬下一秒抬步走掉似的。 沈凌云不轻不重按了下她的头，有些无奈的被她拉进屋子里，他叹了口气，“你在这呢，我能去哪儿。” 顾念惜哼唧一声，却也没有放开他。 当天晚上，是王雅晴陪着顾念惜睡的，顾念惜很就没和人住过一张床，她们前半夜一直在说话，后半夜才睡着，第二天早上又是她最后一个起。 沈凌云睡的是客房，晚上和顾安也聊了一会儿，后面半夜醒了，对着电脑敲敲打打，严肃认真的样子，顾安路过时看到了，在门口看了好一会儿，他也是快凌晨才睡。 顾安买了早餐回来，陪他去旅店取行李，老板还没怎么睡醒，蔫哒哒的看他上楼取行李。 等沈凌云下楼，他看看小伙子，有些不情愿的收回房卡，“后面的都不住了吗？” 还剩下二十好几天呢，也就是一个月。 “不了不了。”顾安摆摆手，直接替他回答了，“他有地方住了。” 看来这是得到了岳父岳母的认可，老板只好往外掏手机，“收款码，我扫给你。” 知道这单生意真的做不成了，他倒是也十分的爽快起来，还有闲情逸致的问沈凌云，“成了吗？” 顾安在沈凌云背后拧着眉毛看这个看着老实憨厚，实则十分八卦的老板，现在对这方面的问题，顾安十分抵触，“快退快退，怎么这么多话？” 老板悻悻摸了下鼻子，刚要扫码，沈凌云的手指按在上面，他没扫上。 老板诧异的“咦”了一声，顾安的视线一下又被吸引过来了，他问：“又怎么了，还没完事吗？” 老板盯着沈凌云看，沈凌云拿起手边的包，对他点点头，“这样就行，那些先存着吧。” 老板瞪大眼睛，顾安也没太听懂，沈凌云已经开门等他出去了，他把着门，顾安只好出去了，关门时，沈凌云对老板点了点头。 “怪事嘿。”老板抓着自己为数不多的头发，嘀咕了一声，还想要再出去，但是想到沈凌云最后的那个点头，他琢磨了半天，总觉得自己好像被卷起什么离奇的事情里了。 被压抑的好奇心和冲动都开始冒头，他按捺下来，悄悄又看了眼这个年轻人的身份信息，打算有时间给他打个电话过去。 两人回去时，家里只剩下那个最让人担心的还没醒，早上看她谁的香甜，王雅晴没忍心叫醒她，自己这个女儿，很少有睡懒觉的时候。 他们出门后，王雅晴早上一个人在家里收拾东西，忙东忙西，想到沈凌云脸上的伤口，总觉得心里慌慌的。 都是爹生娘养的，她心疼自己的女儿，别人肯定也心疼他们的儿子。 看他照顾顾念惜那股劲，她也得承认，这孩子真的爱她，医院里她就看出来了，后来从医院下到车里，硬是抱了一路都没撒手，放到车上时候动作小心的不得了，任谁看了都不出一句不是。 一个人的时候，脑子里老想起老顾和她说的话，“儿孙自有儿孙福，儿孙自有儿孙福。” 一辈子遇见这么一个人，确实是缘分，也是运气，她想了想，把手擦干净，上楼拿东西。 回来看到明晃晃摆在茶几上的医药箱，沈凌云愣了下，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在旁边低着头擦花瓶的王雅晴身上。 顾安也看到了，看到自己老婆的不自然，咳了两声把医药箱拽过来，对沈凌云说，“来，我给你抹抹。” 沈凌云其实不太习惯和别人离的这么近，他身体下意识的往后躲了一下，顾安以为自己碰疼他了，也不敢动了。 王雅晴看不下去，走过来抢走顾安手里的医用棉签，把他推到一边，自己上手，她压着沈凌云，硬是把他脸上有伤和要结痂的地方都上了一遍。 那天沈凌云自己也是草草的处理，完全没有她的耐心，王雅晴绷着脸，弄好了以后起身拍了拍围裙，对他说了声好了。 沈凌云呼出口气，对她低头笑着说谢谢。 接触到他的目光，王雅晴被烫到一样，扭过头去，好一会儿都没有动作，过了一会儿，她把头转回来，说了声抱歉。 “那天晚上是阿姨不对，阿姨太激动了。” “不是，您……”沈凌云愣了下，脸上的笑淡了些，他看着她说：“不是您的问题，要是有人这么对我的女儿，我会做的比您还过分，是我的错。” “哎呀哎呀，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什么你的错我的错的，知道错就行了，这件事就过去了，以后都好好的。”顾安打着圆场，既然真要结婚，这个心结越早解开越好。 王雅晴看他一眼，轻声说：“选个日子吧。” “什么？”抬眸看到她脸上的表情，沈凌云的瞳孔骤然紧缩，他张了张口，不确定看向顾安，又看回去，“是我想的意思吗？” “是。”他难得露出这种呆怔的表情，王雅晴和顾安都没忍住笑了，一笑，气氛就缓和了，其乐融融的一个早上，没有之前的那些不愉快。 顾安双手交叉放在膝盖前，在沙发边上坐着说：“我们两个商量过了，这样的话就早点把证领了吧，也幸好你们都到了法定结婚年龄，不然这件事还真是不好办，孩子总不能没名没份的生下来，户口都落不上吧。” 王雅晴在一边补充说是两个人都刚满法定结婚年龄。 他们看了日子，再过两天，就有一个宜嫁娶的好日子，婚礼也不准备办，简单领个证，他们一起吃个饭就成。 “你家里那边，你说了吧。“王雅晴不太确定，顾安也看向他，好在沈凌云没有让他们失望，他点点头，“来之前就说了。” “那你父母怎么说？” “他们支持我的任何决定。” 其实不是支持他的任何决定，是他自己的事情，样样都需要自己拿主意，他的父母和家人，唯恐自己给他添麻烦，扯他的后腿，一直在担心，人家会不会看不上他们这样的家庭。 “那就好，现在怀着孕不方便，等生了孩子，让念念和你一起回去看看。”因为之前也问过，知道他的家很偏，家里的父母也都没出过门，王雅晴十分体面的选择了折中的方法，“等登了记，把照片拍一张，给你父母邮回去看看。” 沈凌云都笑着答应下来，他们又在楼下商量了一会儿，这次沈凌云提议要上楼去看看顾念惜，两个人都没有拦着，让他上去了。 和他们一样，看到她睡的这么香，沈凌云也没忍心叫她。 看她放在被子外面的手，睡梦中都下意识的护在肚子上，沈凌云无奈的摸了摸她的手，握着她的这只手，把自己的大手隔着被子，贴在她的肚子上。 “乖一点儿。”他小声对肚子里的孩子说，“不要欺负妈妈。” “他这么小。”刚睡醒的顾念惜蹭了蹭枕头，唇瓣微张，她眼角带着刚睡醒的泪花，倦怠的像一只猫，磨蹭了两下他的胳膊，“你说的他都听不懂的。” “那就多说，说到他能听懂。”沈凌云笑着趴在她脸颊边，“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几点，八点了吗？”看了眼跳跃在他们周身的阳光，顾念惜估摸了一下时间，随即觉得有些窘，“怎么又这么晚，你们吃饭了吗？” “吃了，现在八点半。”沈凌云凑近，笑着咬了下她的鼻尖，“给你留了，起来吃一点儿。” 顾念惜眼睛不舍得离开他，和看不够似的，她探手摸了摸他上了药的脸，心疼道：“还疼吗？” 不等沈凌云说话，她又垂着眼角，很是难过：“这么好看的脸，要是留疤了怎么办？” 沈凌云握住她的手，没忍住笑出来，“只喜欢我的脸啊？” “当然不是。”顾念惜往前贴近他怀里，搂住他的脖子，亲了亲他唇角，“我喜欢你嘛。” 沈凌云笑着吻回去，他们在床上腻了一会儿，他总觉得抱歉，“以后我们一定会办一场盛大的婚礼。” “没关系呀。”顾念惜摸着他的脸说：“有你就够了，不要说对不起。” 沈凌云抱住她，垂眸在她耳畔轻声笑，拢了拢她散落的头发，“你呀，有时候可以不那么体贴和懂事的。” 顾念惜一愣，弯着眼眸，有阳光在她轻浅的眼眸里，她弯着唇角，紧紧抱住他，小声说： “我知道你会心疼我，所以我懂事一点也没什么。” 第55章 失意的青梅（21） 扯证的那天,是个顶顶晴好的日子。 连□□的工作人员都笑眯眯的，说是好几年的冬天，都难得有这样天气好的日子。 今天的天气真的太好了,冬日暖阳高高挂在天空中,民政局里铺满阳光,一切都暖融融的带着烫金色的边。 给他们拍照的工作人员在摄像机后面喊了句看镜头，顾念惜表情蓦地一下有些紧张，害怕自己没有摆好表情。 沈凌云握紧她的手，侧目朝她看过去，微微扬起唇角。 顾念惜看向他,大而明亮一双眼睛微微弯起弧度,莞尔一笑。 俊男美女的搭配太亮眼,拍照的工作人员帮他们抓拍好几张，按着快门的手就没停下来过。 “诶，好了。”他探头,笑着喊了句，“看我这里！” 照片定格在沈凌云和顾念惜笑着并肩看过来的这一刻。 沈凌云个子高,穿衣服显瘦,尤其是白色衬衫，非常挺拔英俊。 冷白的的眉眼,绮丽秀美，浑身上下的冰冷气质在遇到身边这个人时，仿若冰河开化，温柔多的快要溢出来。 他气质太高冷清贵，一般人看上去很禁欲，是那种走在路上要合照，都给人会被拒绝的感觉,就是今天，除了最后那一张，他好像全程，那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眼，一直都在看身边的女孩。 他身边这女孩也漂亮，温婉秀丽，面颊白皙带着软和，大而明亮的眼眸里盛满了欢喜，看身边这个人的时候，眼睛明晃晃的痴恋也多的快要溢出来了。 天造地设，无比般配的一对。 两本红艳艳的证书递到他们手里，抓给他们的喜糖都比平时多一倍。 他们从民政局出来，顾念惜手里拿着属于自己的小本本，从小到大得过的证书也不少，偏这个怎么也看不够。 她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沈凌云就站在旁边看着她，眼眸里露出星星点点的笑意。 身后的房檐落雪、檐下嘀嗒落水，都在这一刻沦为他们的背景板，顾念惜看够了，笑着扑进他怀里，沈凌云稳稳的接住她，眉眼带笑。 - 顾念惜带着男朋友回家的消息，邻里邻居总归是瞒不住。 林家，林宇川透过窗户看到他们下车相携着走进家里，久久无法回神。 他刚回来两天，从母亲口中知道顾念惜带了男朋友回来，而且已经住进她家里面，是不敢相信的。 他印象中温柔话不多的妹妹，他完全无法想象她会做出这种事。 可此刻，他眼睁睁的看着她对另一个男人露出那样温柔的笑脸，带着不容错辨的亲近和爱，他没办法再欺骗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内心竟然酸涩苦闷。 “这个年纪，交男朋友是很正常的事情。”秦诗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身边，手里拿着一杯咖啡，淡淡地看着窗外道：“既然这是她自己选的，别后悔就行。” 林宇川愣了一下，看向自己大方什么，什么后悔？” “她喜欢你。”秦诗诧异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我一直以为你们会在一起。” “我知道什么？！”林宇川痛苦的闭了闭眼睛，低吼着出声：“能不能不要再说这种没有根据的话，她根本就没有喜欢过我！” 他抵触愁闷的样子不似作假，秦诗扣着精致杯沿的手顿了下，“谁和你说的？” “她亲口说的。”自己这个一向非常重视礼仪风度的儿子已经抱着头了，秦诗没忍住嗤笑一声，“她自己亲口说的？”说着，她往窗外望了一眼。 “既然这样，那你以后也离她远一点，别丢了面子，保持距离。”秦诗道。 “我不明白。”林宇川烦闷的揪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怎么好好的，说在一起就在一起，你们每个人都说她喜欢我，她真的喜欢过我吗？真的喜欢我怎么会这么快就变心和另一个人在一起，还这么亲近？” 他这样子实在是有失风度。 “林宇川。”秦诗一声冷淡的喊声，让他条件反射般立马恢复了镇定，林宇川脸上的表情都褪干净，弯下的背也渐渐直了起来。 “妈妈从小是怎么教你的？”秦诗审视的眼神扫过他，她一向对自己家人的要求都很高，自诩自己一家人都是高阶级，自然不允许他做出这种失态的事情。 “感情都是次要的，何况她已经变了心，就更不值得你这样。”秦诗淡淡地替他做出了决定：“既然你这么在意，下午和我一起上门拜访。” 林宇川怔怔看了她一眼，没出声反驳。 他自小就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外面的人都羡慕她有一个温柔优雅，善解人意还漂亮的妈妈，他也为她自豪。 可在家里，不在外人面前时，她对他的要求也近似于严苛，从小到大不管做什么，只有他稍有错处，或者稍不如她的意，她就会蹙眉，露出那种让他心惊胆战的冷漠眼神。 他高中就开始谈恋爱，未必没有她的原因，他太渴求在别人身上找到自己的意义和价值，而且一定是要别人爱着他才行，要比他爱她们，更多更多的爱。 中午他筋疲力尽的躺在床上，脑海里一直在回忆他从前和顾念惜相处的点点滴滴。 想着想着便心情有些烦闷，他走到窗边，一抬眸看见对面窗子，从前都是明亮敞开的窗帘，如今白天也拉上了，两道剪影借着日色投在上面。 林宇川捏着窗边的手停了下，隔着纱窗，冷风从窗子里灌进来，脑袋募地一阵清醒，清醒到他舌尖发苦，一阵阵苦味从舌根下面蔓延上来。 正午的午后，阳光丝丝薄薄如轻纱，四周一片万籁俱寂，她带笑温柔的眉眼在眼前闪过，有一瞬间林宇川觉得自己在做梦，怎么可能呢？ 他就站在窗边，自虐一样的看着两道影子亲昵的贴在一起，不知道过了多久，眼睛都酸涩。 他这才发觉，自己可能是喜欢她的。 喜欢一直追在他身后的她，喜欢被她用那种视线默默注视着，他都看得到。 他看到了她喜欢他，那种克制假装不在乎，实际上眼睛跟着他，目光不由自主落在他身上的样子，那样的注视，他看到了好多年。 沈凌云在逗顾念惜，这姑娘，假装镇定，白皙修长的脖颈上的红霞弥漫到耳后，淡淡的染在脸颊上。 她努力维持脸上的平静，可明亮的眼睛水汪汪的，一点也骗不了人。 “真的不改口？”沈凌云戳了一下她软乎乎的脸颊，本来线条柔和的鹅蛋脸，白皙软和的让人看着都想咬一口，“不是说一直连名带姓的叫我不好，证都扯了，该改口了吧。” 也不是真的想听这一声老公，沈凌云觉得逗她好玩，也省的她最近心思敏感，老是一个人在那里胡思乱想的，就压低声音，在她耳边撩拨她。 顾念惜受不了他这样，知道他是在打趣，一抬头望进他那双漂亮的眼眸里，她就不可控制的呈现出痴迷的神色。 她盯着他，张了张口，讷讷喊了声：“老公。”喊完眼神四处乱瞟，就是不敢看他。 “！”没想到她真的叫出来了，沈凌云深黑色的眼眸里，清晰的全是她的倒影，他低头莞尔，伸手握住她一侧肩头，把人拥进自己怀里。 下巴搭在她肩膀上，亲昵的蹭了蹭她的脸颊，“再喊一声，老婆。” 这一声老婆被他喊得缱绻多情，愣怔的人忽然变成了顾念惜。 她仰起头，绯红的唇瓣轻轻颤动，眼睛里，带着说不清的感动，她弯着眼眸，浅浅的露出一个笑，一口亲在他下巴上，乖乖软软的又喊了一声老公。 沈凌云莞尔答应下来，大手抚着她的头发。 顾念惜本来不是那种黏人的性格，从小就喜欢把心事都藏在心里面，刚开始看到她用那种娇憨的语气和沈凌云撒娇时，老两口都有些不能接受，仿若一直以来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 沈凌云态度没怎么变，对她简直是百依百顺。 她从来都不是那种喜欢“作”的性格，刚开始和他撒起娇来也带着点小心翼翼，那双眼角下垂的杏眸抬起来，一身家居衣服，在沙发上微骨着脸颊，像是一只随时会炸毛的小猫，观察他的反应。 沈凌云压了压她翘起来的头发，轻描淡写的开了个玩笑，去把东西拿给她。 其实只是很小的一件事，她松口气，好像终于放下心来，沈凌云心疼这样的她，他心里爱她，看她提出这种小要求都惴惴不安，恨不得她提出更加无理取闹一些的要求才好。 她进去卫生间，沈凌云拉开窗帘一角，垂眸掏出来一根烟，点着了也没抽，静静地看着火星燃烧，没让烟味沾到自己身上，而是顺着嵌开的缝隙流走了。 察觉到似乎有人在看他，他一抬眸，捏着半截烟头，两个人的目光遥遥对上，沈凌云愣了下。 日光下，林宇川的表现真的很难不让人多想，那半截烟头烫了一下手，沈凌云收回视线，冷笑一声，砰地关上窗户，扯上窗帘，一点儿缝隙都没留。 第56章 失意的青梅（22） 沈凌云在原地等人,傍晚的凉风吹过，他外面是一件长款的深黑色呢子大衣，瞧着质地精良,直挺挺的站在那里，跟一棵挺拔的白杨树似的。 大衣没系扣子,里面衬衫的边角都被风吹得漾起一层波纹,蹙着眉低头点着一根烟，林宇川终于来了。 林宇川看他一眼,“好学生也抽烟？”他先怼了沈凌云一句，然后暗骂自己一句，对他伸手说：“给我一根。” 沈凌云挑着眉，上下打量他一眼,烟和打火机都扔给他。 “你们在一起了？”林宇川没怎么抽过烟，刚吸进去,呛得他咳嗽了两声，辣的好像眼泪都要出来了。 沈凌云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好像是在看个傻子。 林宇川觉得心痛,那心痛丝丝缕缕,缠绕的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他又问。 “那次校门口碰到，在那之前你们是不是就认识了？”烟雾缭绕间门，沈凌云把他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 “你喜欢她。”沈凌云的声音淡淡的，带着丝漫不经心。 他手里掐着的烟正在燃烧，感觉内心无端生出一股愤怒，想对着身边这个人的脸好好的来两拳才能解气。 “你先回答我。”林宇川不依不饶的追问,“你们是不是早就认识，还在我面前装不认识。” 他都用上了肯定句，内心都有了判断,还需要回答什么？ 怒极反笑，沈凌云扔了烟头，用力在上面抿了两脚，转回身拽住他的领子，眼睛紧盯着他，暴虐道：“你他妈的是不是喜欢她？” 林宇川以为他暴怒是觉得自己被冒犯了，觉得这个人真是小肚鸡肠，小地方来的人气量果然也小，随便说点什么都能激怒他，伤到他那可笑的自尊。 他一把拽开他的手，“是，我是喜欢她，怎么，这还要经过你的允许？” “我和她从小一起长大，我们两个认识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干什么呢，就算要论先来后到，那也是我先，轮不到你说不行！” 淡淡的白色哈气伴着说话的气流升腾而起，林宇川气喘吁吁的看着沈凌云。 他绮丽公正的眉眼在氤氲在这阵雾气里，林宇川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 沈凌云只觉得太可笑了，“迟来的深情，也就能感动你自己，你可千万仔细收好了。”他冷声嗤道：“别拿出来，叫人脏了眼睛。” 怎么可以有这种人，怎么会有这种人？舍得看一个满心都是自己的女孩失望受伤，自己谈了一个又一个。 然后忽然发现，自己原来诗喜欢她的，那过去那么多年算什么，他现在表现出这样子又是想要做什么，是想让她感恩戴德还是悔不当初？ 他说的话像是刀子一样，林宇川当即反驳道：“我就是要她知道又能怎么样，怎么，你害怕了，你害怕她选我是不是？” 沈凌云冷笑一声，猝不及防的抬手给了他一拳，咬着牙道：“你他妈到底是在侮辱谁？” 他绝对不会怀疑，顾念惜不会有丝毫的动摇，她既然做出了选择，就会坚持自己选择的。 她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在那样悲惨的一世，都在努力生活着，这个人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这样大言不惭。 林宇川当然不服，心里也憋着一股火，两个人就在路边撕扯着，你一拳我一脚，没一会儿压倒在路边的积雪上，一会儿你在上面，一会儿我在上面，没有丝毫的技巧，拳拳落到实处，单纯的发泄心中的不满。 顾念惜奇怪，要吃饭了没见到沈凌云的人，正在屋子里找他，听到窗户外面有声音，她也没太在意。 不知道为什么，她最近总觉得心里慌乱，看到沈凌云才会安心，所以额外喜欢粘着他，就连他工作还有写论文的时候，她都要拿着本书陪着，其实不是她陪着他，是他陪着她。 她在房间门里转了三圈，那声音还在继续，一直往她耳朵里钻，听着似乎有些耳熟。 顾念惜停住，终于往窗户边走过去，这一掀开窗帘，她心脏差点骤停。 沈凌云正仰躺在地上，林宇川好不容易才翻到他上面，正气喘吁吁的穿着气，准备对着那张他恨得牙痒痒的俊脸好好来上一拳。 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沈凌云遥遥的和窗户后面的某人对视，深黑色的眸子一怔，看到那边窗帘马上放下了，他手一把挡住林宇川挥过来的手，“脸不能打，她会心疼。” 明明就骑在他身上，林宇川感觉自己输了，眼睛一下就气红了。 伴随着声音很大门开合声，王雅晴大声的干嘛去，顾念惜连外套也没穿，头发都还是半干着，脚上穿着在家里的拖鞋，就这么朝着他们跑过来。 原本就是心里不舒服，沈凌云和林宇川见面这件事，谁也没打算告诉她，没想到她能撞见，还是他们两个在地上滚来滚去的时候。 这会儿两个人都已经从地上起来了，前半程还能说是势均力敌，刚才林宇川总有自己被碾压的感觉。 他怀疑前半场沈凌云压根就没尽全力，心里更郁闷了，憋着火在一边。 看见她穿的这么单薄出来，沈凌云马上就心疼了，没等她过来，他先迎了上去。 把自己身上的大衣脱下来严严实实的裹住她，看了眼她脚上的鞋子，嘴唇抿的紧紧的。 顾念惜一看就知道他生气了，两只脚对着，局促地动了动，脚后跟漏风，家居服的裤子根本不挡风，没有他衣服遮盖的地方热度消失，都是外面凛冽的寒意。 出来的着急，自然没想那么多，此刻外面的风一吹，才发觉是真冷，尤其此刻她衣衫不整的。 顾念惜“啊切”一声，打了个喷嚏，打完这个喷嚏，她抬头怯生生的抬眸看了眼沈凌云。 “外面冷，你出来做什么？”沈凌云眉心蹙着，不由分说就要带她回去。 顾念惜没走，脚定在原地，迟疑的扭头去看一边的林宇川，露出那种尴尬抱歉的神色。 远近亲疏一下之间门高下立见，林宇川心痛到不能呼吸，比刚才沈凌云落在他身上的拳头痛了不知道多少倍。 “念念。”他苦笑着喊了一声，“和哥哥都这么生分了吗？” 顾念惜被他喊的心里一颤，瞪大了眼睛。 去他妈的哥哥妹妹！沈凌云骂了一声。 “好了，回去再说。”沈凌云转身。 他的声音自她身后传来，一只手搭在她肩膀上，指尖点了两下，没给她反应的时间门和机会，弯下身子。 另一只手动作利落的抄起她的腿弯，轻松的把人抱了起来，还是公主抱。 沈凌云看了眼林宇川，脸上的表情似不屑又似嘲讽，“没看见她冷，有什么话非要在这里说？” 他抱着人转身，声音淡淡道：“走了，有什么话都进去说。” 顾念惜盯着他，突兀地想起来，最开始他们那不是很愉快的开始，他也知道自己曾经暗恋林宇川很久。 她刚才的那个反应真的只是震惊，没想到宇川哥会有那样的表情，还是对着她的。 她很怕沈凌云会误会，看着他此刻脸上冷淡的表情竟然一阵害怕。 忙不迭地用双手搂住他的脖子，他的衣服她穿着有些宽大，袖摆往下滑落，便露出一截皓月一样的手腕，林宇川瞳孔缩了下，痛苦的移开视线。 顾念惜还在专注的想要多盖住一些他身上露出的皮肤，尤其是脖子那里。 “干嘛？”沈凌云瞥了她一眼，脸上终于带了点笑，“怕我冷啊？” 顾念惜认真的点头，沈凌云无奈又好笑的扯了扯唇角，抱着人往回走。 “知道怕我冷，不知道自己冷？下次再这样，就罚你一个星期不许吃你喜欢的那家包子。” 顾念惜知道自己出来的太莽撞了，视线又不小心看到林宇川，她赶紧收了回来，好像这样就能证明自己清白似的。 她眼观鼻鼻观心，软声和他撒着娇，“我以后都不这样了嘛。”顿了下，她说：“不过少吃两天也没什么，你每天早上都起早，是不是很辛苦，不然我们以后每周一三五吃，二四六不吃怎么样，你觉得可以嘛？” 沈凌云心里再大的怒火都被这姑娘磨没了，他抱着她的手紧了紧，垂眸看她一眼，“那星期天呢？” 顾念惜抱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趴着，小小声，亲昵道：“星期天我们一起去呀。” 她弯了弯眼睛，凑到沈凌云眼前，软着声音道：“老公，好不好嘛？” 沈凌云没忍住笑起来，他努力压了压自己翘起来的唇角，假装正经的问她，“你确定你能起来？” 顾念惜又不说话了，以前的她当然能打肯定，最近肚子里的孩子有些闹人，白天晚上不时就会犯困，早上总是起不来。 吃饭也是吃什么吐什么，逮着一样东西不吐，能吃好一阵子，可过了一段时间门又说什么都不喜欢了，顾安和王雅晴都觉得她肚子里的肯定是个娇气的丫头。 “好啦。”沈凌云已经到了门口，低头蹭了蹭她的脖子，他的头发扎的她有些痒痒的，顾念惜笑着躲他，笑声清脆悦耳。 “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老公天天给你买，不用陪我去。”沈凌云说：“给你买东西，我高兴。” 跟在他们身后的林宇川，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人，他生平第一次有这样堵心难受的感觉。 第57章 失意的青梅（23） 一进门王雅晴就迎了上来,她怀里拿着件大衣，正愁的不行，打算追出去。 “穿的那么少,出去做什么了,你自己现在什么情况不知道,你是想让妈妈担心死是不是？” 王雅晴看了眼缩着脖子的顾念惜，还有她身上的大衣,无奈的点了点她的头,“这下你是不冷了,看他感不感冒？” 她还想再说,瞧见后面的林宇川，一下哑了火,好在马上又恢复自然。 催着沈凌云和顾念惜上楼换衣服,她给林宇川倒了杯热水，目光在他脸上转了一圈,去厨房熬了姜汤后，带着药箱回来。 她坐在沙发边上,语气带着微微的抱怨,却也难掩其中的熟稔和亲近,“都这么大人了，怎么还和小孩子似的打架？” “凌云弄得？”王雅晴蘸了药水，看他脸上那一块明显的青紫淤青，“怎么专门往脸上打？” 林宇川想要冷笑,不小心扯到，“嘶”了一声，没敢再做出什么大表情。 “他故意的！”这几个字，气呼呼的从他牙缝里挤出来。 王雅晴拍了他一下,没好气道：“老实点，别动。” 一句话，好像把他拉回了小时候，小时候，林宇川和别人打了架，不敢回家，有一次被王雅晴碰到，也是这样被她拉回家里，小心的给他上药，用那种心疼的语气关心他。 后来每次打架，他都会跑来这里。 比起秦诗来说，她更像是一个合格的妈妈，她或许没有秦诗美丽，也没有秦诗更能满足一个孩子的虚荣心，可很多时候，林宇川也偷偷的希望过，自己的父母是他们这样的。 忘记是从哪年开始，他身后多了一个小妹妹，他们家其实是后搬过来的。 林宇川刚开始不太喜欢带着她，小男孩都骄傲，觉得这种小丫头最烦人。 就和他们好兄弟的那个鼻涕虫妹妹，除了哭就是闹，还打扰他们玩，提起这些小丫头，大家脸都要皱在一起。 他这么妹妹好像有点不一样，她长相漂亮，眼睛大大的，身上的衣服也漂亮，小丫头皮肤很白，见了人乖乖叫哥哥。 他们不和她说话，她就自己乖巧的坐在那里，一个人发呆或者玩他们不要扔在一边的玩具，玩累了自己就安静的睡着了，不哭也不闹。 林宇川现在还能回想起第一次见面她穿的那身衣服，边沿是浅绿色，嫩芽一样的颜色，中间大片是干净的白色，袖子和口袋上镶着细长的浅绿色边，颜色组合着让人心旷神怡。 像是温柔的春天里，一颗刚发芽的小绿芽。 他以为自己早就把小时候的回忆忘记了，结果回忆竟然历历在目。 王雅晴自然不会以为因为这点痛就值得他掉眼泪，沉默着帮他上好药，扯了张纸巾递给他。 “阿姨，念念恋爱了吗？”林宇川接过纸，囫囵了一把，低头哑着声音说：“什么时候的事情？” 她的样子明显在说他对顾念惜不是没有感觉，王雅晴觉得心酸，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上学期的事情，快半年了吧。” 她拍拍他肩膀，宽慰道：“阿姨一直把你当自己的孩子看，不过没有缘分也是没办法的事。”她笑笑说：“会遇到更好的人的，往前看。” 林宇川扭过头，不想被看见这么没有风度的样子，这样子的他不是他。 “不是，阿姨。”他哑着声音，红了眼睛：“外面风有点大，我不小心迷了眼睛。” ˉ 房间里，顾念惜在卫生间换衣服，沈凌云等在门口。 他半靠着门框，黑色的深邃眼眸半垂着，门后面是她悉悉索索换衣服的声音。 没一会儿，门嵌开一个缝，后面有衣服递出来，沈凌云伸手去接，他扯了一下，顾念惜的手没松开，他又扯了一下，她还是没松开。 “做什么？”沈凌云好笑，“舍不得给我？” 门缝更嵌开一些，露出一张怯怯的看他的脸，顾念惜咬着唇瓣，眉眼带着忐忑，“你是不是生气了？” 她从小心思就敏感，很容易就能感觉到身边人情绪的变化，即便他和她说话的语气样子和态度都没怎么变，她还是感觉到了。 沈凌云微抬起眼眸，似乎是在诧异，他张口就想说没有，接触到她的视线，揉了揉额头，坦诚道，“好吧，有一点儿。” 他往后一靠，重新倚靠在门框上，笑着道：“不过不是对你。” 这句话并没有让顾念惜真正放松，门拉开，她看沈凌云闲散的靠在那，双臂环抱着交叉在胸前，半仰起头，视线就那样悠悠的看过来。 顾念惜拽了下自己的衣服下摆，走过去站在他身边。 一下决心，搂住了他劲瘦的腰。 这可就真的让人诧异了，沈凌云一手摸着她的背，一边站直身子回抱住她，带着人原地左右晃了两下，他感觉他们现在这个姿势有点好玩，笑着问她：”怎么了这是？看我们打架害怕了？” 他拍着人哄，“男生打架都那样，打不坏的，没事。” 他说的好像在外面打的咬牙切齿、厉厉生风的人不是他一样。 顾念惜揪着他身后的衣服，在他怀里好半天才小声说：“你们是不是因为我打架？” 沈凌云一愣，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她的脸，顾念惜往他怀里躲，不想让他看见，他索性抱起她，到床边坐下。 “是不是又多想了？”沈凌云往后拨她的头发，露出她白皙的一张脸，看她睫毛一直在抖，眼睛睥了一眼，十分孩子气道：“还有一部分原因是我早就看他不顺眼，老早就想和他较量一下了。” “较量什么？”顾念惜黑白分明的眼睛抬起，眉头轻皱，嗔怒地看他。 看她终于搭理人，沈凌云放心下来，身子往后一倾，吓得顾念惜一声惊呼，赶忙搂住他的脖子。 他手按在身后，露出一个揶揄的笑，气的顾念惜用拳头砸了一下他的胸口。 沈凌云叹了声气，这才回忆一样的说。 “你也知道，就你那个邻居。”沈凌云说到这，顿了一下，意味不明的看了眼顾念惜，顾念惜愣是没敢看他，他轻哼一声继续说： “我们刚开学的时候，他长得帅，家里条件好，性格也好，出手又大方，总是请大家吃饭，我们寝室离的近，大家都喜欢他，想和他做兄弟，他去哪都是一帮人，永远都是前呼后拥的。” 沈凌云抿了抿唇，耸了耸肩膀，“和他一比我就不一样了，我是小地方来的，长得不好看，穿的衣服也土，拿着的是学校的助学金，也不和他们出去吃饭，没事就去老师办公室，一看就不合群。” 他用打趣的语气说，顾念惜刚开始还在笑，听到后面就沉默了。 她眼角往下垂，又微微扬起，清澈的一双眼睛，看上去很难过的样子。 沈凌云说出来可不是为了让她难过的，扯了下她的脸，“干嘛露出这种表情？和你开玩笑呢。” 顾念惜搂住他脖子，在他肩膀上擦掉眼角的小泪花。 “以后你就不是一个人了。”她手用力的抓着他的一侧肩膀，说的很认真，“以后我一直陪着你。” 顿了下，她把他的手挪到自己的肚子上，盯着他的下巴认真道：“还有我们的孩子。” 怀里的这个人浑身上下都带着温暖的气息，手底下的温度烫到灼人。 温柔的会发光，能把世界都照亮，简直就像是黑暗里的一束光。 她一笑，一张脸都温柔明媚，比璀璨灯光还耀眼。 沈凌云眯了下眼睛，勾起唇角，垂眸看她，笑着说了声好。 仿若真的有血脉感应似的，他们两个都感觉到肚子里的那孩子似乎动了一下。 看到她骤然亮起来的瞳眸，他第一次生出，或许这是个值得期待的孩子。 - 他们相携着下楼的场景，刺到了林宇川的眼睛。 他变得异常的沉默，近似于一种抵触，好像是在抗拒接受这个现实似的，只要他不接受，就可以当成是假的。 刚才在楼上，衣服是沈凌云从衣柜里选的，穿上了顾念惜才觉得，穿这样的衣服在家里似乎是有些隆重了。 她穿着一条过膝盖的长裙，衣服是假两件套，这秋冬季节很常见的裙子，裙身都是粉色的，带着一件卡其色的外搭披肩，裙摆长过膝盖，走路是会在空中荡起一层波纹一样的弧度，像是一朵盛开的花，很漂亮。 她的头发用抓夹抓起来了，手腕上扣着一根细细的浅金色手链，脖子上同色系的颈链，这一身打扮尽显温柔，看着就很舒服，是越看越漂亮的那种好看。 王雅晴也很喜欢她这样子的打扮，眼睛里的满意遮都遮不住。 只有顾念惜自己有些别扭，不过那点别扭在看到沈凌云眼睛里的笑时，也一点点消融没了。 她拎着裙子和他下楼，走到沙发边时，王雅晴拿开自己旁边的抱枕，示意她过来坐。 这时候，沈凌云已经在就近的侧面沙发上坐下了，想了想，顾念惜对王雅晴摇摇头，挨着沈凌云坐下。 她脸上的表情没怎么办，一双眼睛灵动有神，一看就知道她现在过的很好，对日子很满意。 她脸上的笑刺痛了他的眼睛，林宇川感觉自己眼睛一阵胀痛。 林宇川高中就开始谈恋爱，交过的女朋友，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他朋友也多，见过的漂亮女生如过江之鲫，早已经做得到目不斜视，顾念惜绝对不是这里面最漂亮的。 从前只知道自己这个邻居妹妹干净温柔，可此刻见到她，他仍是忍不住就将目光投过去，觉得自己移不开眼。 他看得时间长了，顾念惜自然察觉到了，循着他的视线看过来，微微一愣，对他友好的笑了笑。 第58章 失意的青梅（24） 林宇川没办法再对她笑出来,苦涩的扯了扯嘴角。 沈凌云最看不惯他这副样子，没好气的嗤了一声。 王雅晴正起身要去厨房给他们两个拿姜汤，没看到他这一幕,但听到了声音，回头看了看他们。 顾念惜拉了下他的袖子,对他摇头,目露恳求。 沈凌云直起身子，顺势摸了一下她的头,“乖,你去帮一下妈。” 顾念惜看他一眼,迟疑的又看了眼林宇川，沈凌云弯了弯唇角道：“去吧。” 她于是也起身,准备听他的话去厨房帮忙。 林宇川正陷在自己的世界里，没听清他们刚才说了什么，只看到了他们之间亲昵的举动。 “够了吧。”等人走到差不多看不见的位置,沈凌云的长腿踢了一脚，林宇川惊吓般的差点从沙发上弹起来。 “我说你也适可而止,现在人都不在,没人看你表演。”他说的丝毫不留情面，嘲讽明晃晃的挂在脸上。 这句话像一声闷雷般炸开，林宇川脸上的血色齐刷刷的褪干净,俊朗的脸苍白一片。 “怎么，我说错了吗？”沈凌云自沙发上起来,居高临下审视的看他一眼。 林宇川自己坐在沙发上,隐隐约约听到那边的小声说话声音，先是沈凌云的，他低声说了一句,“你怎么拿出来了，这么烫？烫到自己怎么办？” 然后是后来顾念惜软和的声音，她笑的眉眼弯弯的，“就一点路，没关系的。” 沈凌云接在手里，似乎是低着头又和她说了什么。 林宇川只能看到他们两个站在不远处，好像在演一幅无声的哑剧，要是他没有中间逃避过，那么现在站在那里的那个人就会是他，现在享受这一切的，也会是他。 他不等他们回来，逃一样的离开那里。 顾念惜有些奇怪，也怀疑是自己多想了，她蹙着眉，看着门的方向，“宇川哥今天怎么了？是不是……” “他不是一直都这样，奇怪的很。”沈凌云哼了一声，从她背后揽住她的肩膀，“你先坐一会儿，别总是站着。” 沙发上这下又是他们两个，王雅晴一会儿从厨房出来，看到林宇川不在，也是好一顿询问。 对此，沈凌云说： “不知道。” 她又问，他说：“没了解。” 最后一句，他说：“不熟，没问。” 总之就是拒绝三连，他在女朋友家里，一直表现的都是彬彬有礼，虽然知道他应该不是个好脾气的人，但王雅晴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情绪外露的针对一个人。 诧异的看他一眼，也没说什么，现在他是自己家人，只觉得无奈好笑。 “……”顾念惜握了一下他放在沙发上摊开的手，局促道：“妈和你说话呢，你好好说。” 沈凌云看了看她，唇角抿的平直，没两分钟，妥协般的，“刚才我们说了两句话，他忽然就站起来走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能有什么着急的事情吧。” “也是，他一向还挺忙的。”顾念惜赶紧在旁边跟着补充，简直是把“夫唱妇随”做到了极致。 王雅晴叹了口气，收了刚才喝水的杯子，转身又进了厨房，顾念惜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看了眼沈凌一云，安慰似的小声道：“额，我没说假话，他本来也是聚会很多啊。” 不管是什么假期，都很少有空闲的时候。 沈凌云看她清澈明亮的眼睛，好笑的揉了揉她的头。哪里是聚会多，人家是刻意在两家聚餐时表现的很忙，没有聚会都要安排上。 沈凌云亲昵的蹭了蹭她的脸，低声在她肩窝里呢喃，“你怎么这么好。” 他的声音慵懒散漫，偏生又带着丝挑逗在里面，就好像在和她撒娇似的。 一只猛虎现在好像家养的大猫，顾念惜心动不以，又还是没完全放心，忍不住想要去观察他，抱着他的胳膊没撒手。 沈凌云喉结上下滚了滚，看她，“说实话，你对他现在怎么看的？” “啊？”顾念惜有些呆呆的，不知道话题怎么突然转到了这个上。 沈凌云好整以暇的抬眸看着她，把玩着她掉落下来的一缕发丝，“说说呗。”他笑着说。 “我没什么感觉啊。”顾念惜浑身寒毛都炸了，唯恐自己哪里说的不对。 她小心翼翼看了眼沈凌云的脸色，“他今天可能是状态不太好，以前也不是那种会和人打架的性格，就是有时候打架，也是气的狠了，偷偷的私下里打。” “他打架你还知道？”沈凌云意味不明的说了这么一句，顾念惜赶紧补救，“不是，是以前，我说的是以前。” 好像越解释越黑，顾念惜呼出口气，索性如实说来，“林伯父和秦姨对他的要求挺高的，知道他打架肯定会惩罚他，所以每次打架他都是偷偷的，也尽量不让人打到自己脸上，然后有时候他会来我家，我妈就给他上药。” “这些事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放学也会回家啊。”顾念惜说：“有的时候就会碰见。” 其实第一次，也是她发现的，回家叫自己妈妈去找他。 “宇川哥这个人，自尊心还挺强的，我每次碰到都悄悄躲开了，不然他肯定会不高兴，在长辈面前还能好一些。”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连他那可笑的自尊心都要一起小心翼翼的保护好。 沈凌云抿了抿唇，碰了下她的额头，虽然说已经被他戳习惯了，可是乍一下，她还是睁大了眼睛看他。 沈凌云眉眼温柔，无奈的叹了声气，“傻丫头。” 好像很多情绪揉在这三个字里，一声喂叹就叫人感动的想要流下眼泪。 心酸卑微的喜欢一个不会回头的日子，她自己没觉得苦，现在忽然出现这样一个人，会为她难过，为她心疼，顾念惜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 “好了。”沈凌云好笑的捧住她的脸，“多大的人了，不能总是和小孩子一样，说哭就哭。” “可是你之前还说，我在你这里，多大了都是一个小孩子，可以想怎么样就怎么样。”顾念惜气鼓鼓的，眼角还泛着泪花。 沈凌云眉眼扬起，随即莞尔一笑，按了按她的头，“行啊，都会用我的话反驳我了。” 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说开了就好了，几句话的功夫，顾念惜笑着依偎进他怀里，听他的心跳，她忽然说：“我现在只喜欢你。” 太聪明太清醒太有原则的女孩子，往往下场都不好。 沈凌云心里轻叹一声，又忍不住为这样的她感动，他碰了碰她的脸，低声说：“知道了。”他说：“老婆，我知道了。” ˉ 结了婚怀了孕，在父母的眼里，顾念惜也还是个小孩，顾安上班回来，路上经过一家玩具店，带了好几个娃娃回来。 要知道，就是小时候，他们都没给她买过这么多的娃娃，一整套芭比娃娃，连带着衣服，沈凌云帮着顾安一起拿下来的。 顾念惜简直目瞪口呆。 她以前也没怎么喜欢粉色，也就是最近感觉粉色很漂亮，沈凌云很喜欢给她买粉色的，怎么现在顾安也被传染了。 “爸，你这是做什么？”收到了礼物，顾念惜简直哭笑不得。 王雅晴在一边也觉得好笑。 “好看吗？”顾安笑眯眯的，拎着给她前后都展示了一遍，“这些衣服都是他们的，还有一整套鞋子。” 顾念惜往下看了一眼，确实是有各种颜色的精致水晶高跟鞋。 她更想笑了，沈凌云替她接过来，送到楼上。 “你说爸怎么忽然给我买东西？”顾念惜看沈凌云把那一大盒芭比娃娃放在地毯中间的圆形垫子上，跪坐在他身边问了一句。 “以前他都不怎么给我买的。” “是他不给你买还是你不要？”沈凌云说话永远都能一语中的，顾念惜张着小巧的唇瓣看着他，睫毛眨了两下，一时无言。 他研究了两下，找到盒子的开关，递给顾念惜，让她自己拆开。 “我说，是不是以前他们说给你买什么，你都说不要？”沈凌云往后靠在床尾，两条长腿摊开，眉眼带笑，温柔的看着她。 顾念惜低头拉开礼物盒子，小声说，“我觉得那些都是没必要的，还乱花钱。” 沈凌云垂眸看着她，神色内敛又温柔，“所以，爸妈是看到我们这样相处，发现你不是真的不喜欢，有时候很喜欢，但没说出来，他们觉得自己错过了你很多，想要给你补上。” 他说的太有道理，顾念惜就是他口中的那种性格，太怕给别人添麻烦，别人问什么都下意识的说不用，明明很喜欢的东西也可以说不要。 沈凌云摸了摸她的头，“他们给就拿着，不然他们心里也难受。” 他说：“我知道我们念念是个懂事的好姑娘，所以别想那么多，快乐一点儿。” …… 第59章 失意的青梅（25） 怀孕四个月的时候,学校开学，顾念惜本人没去，顾安和沈凌云一起回学校给她办了休学手续,休学一年。 给她办好了手续，沈凌云也得拿些自己常用的东西。 他回金融楼时，屋子里只有寥寥几个人,看来是都可着最后的假期撒野，没回来。 迟明无精打采的在角落里打盹，沈凌云拿东西的声音很轻,几乎没发出什么声音，纸张书页晦涩的摩擦声在午后的办公室里响起。 迟明一米九的大个子,委屈的缩在一个工位上，不知道梦到什么，下巴往下沉沉的坠了一下,差点栽倒,发出一声脆响,一个不小心把自己惊醒了。 差点没吓死他,一睁开眼睛余光就看到不远处有个黑色影子。 “沈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终于看清了人，迟明拍着胸口,“你怎么没有声音？” 他眼睛耷拉着,无精打采的看过去。 而沈凌云一身清爽,白色衬衫的袖口挽起，弯腰在拿文件筐里的文件，迟明这一声,屋子里玩手机打倦的都清醒了，抬头看过来。 “是你睡着了，不是我没有声音。”沈凌云手里的动作加快,不再刻意压低，几下把要拿走的东西都塞进书包里，拉上拉链，看了他一眼，“迟教授呢？” “参加讲座去了。”迟明揉了揉眼睛过来，“你不知道？他以前不是干什么都喜欢带着你。” 他又问：“你这段时间去哪了，怎么一直没有看见你？” 沈凌云这段时间都是和迟教授发邮件和打电话，先前他延期毕业的申请被驳回了，还被狠狠的训斥了一顿。 “家里有事。”沈凌云没说自己结婚的事情，他轻飘飘的看了迟明一眼，这位少爷脸上还有手撑在上面划出来的红色印子，“你怎么来这了？” 提到这个迟明就生气，研究生没什么假期，这些师兄师姐在这里正常，他一个本科的，还是个特长生，非得提溜他过来。 “行了。”沈凌云说：“你还是别说了。” “我偏要说！”迟明气的脸通红，实验里的这些人只会笑话他。 这时候，已经有人靠着椅背嗤嗤的笑了，迟明一个大个子，气的脸涨红。 和师兄师姐说了几句话，沈凌云单肩挎起书包，迟明快步追在他身后，硬是从大楼里追到了楼下。 “你走这么快做什么？”好不容易在楼下追上了，迟明喘着气，扒拉他肩膀，“你赶飞机啊？” “开学了还不回来，你到底要去哪啊？” 迟仲元的项目组里，就沈凌云的年纪最小，迟明还上高中的时候，他还来家里给他补过文化课，一直跟着他到高考。 后面能考进b大，迟明嘴上不说，可心里知道沈凌云功不可没。 他把他当哥哥看，喜欢嘴里和他打架，欺负他是个闷葫芦，其实内心很想和他亲近。 看着这个小跟屁虫，沈凌云无奈转眸，“你跟着我做什么？” “你没回答我啊。”迟明的语气很是理所当然。 当看到沈凌云和面前这个气质温文尔雅的中年男人喊爸的时候，迟明真的脑海里脑补出了一出大戏，比如真假少爷之类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这是我导师的孩子，迟明。”沈凌云简单给二人做了介绍，“这是我岳父。” 这两个字好像是一道晴天霹雳，后半段路程，迟明都浑浑噩噩的。 直到坐在餐馆里，他才感觉自己饱受打击的灵魂恢复了一些，沈凌云去洗手间了，这边只剩下他和顾安两个人。 顾安看起来是个好相处的性子，对他笑了笑，问他多大了。 知道了这个人是沈凌云的岳父，迟明怎么看怎么别扭，他不自然的说：“二十。” 顾安愣了下，看眼前明显还是个孩子的大男孩，想起自己家里的那个，“和我女儿同岁。” 他一说女儿，迟明的记忆就回来了，他想起了篮球场那天晚上和沈凌云走在一起的那个女生。 应该就是她吧，应该只可能是她吧。 毕竟这四年，沈凌云身边干净别说女生了，母蚊子都没一个，当然，男的也没有，他简直就是个行走的绝缘体。 “叔叔，您女儿也是我们学校的吗？”迟明问。 顾安视线在他脸上转了一圈，“是啊，你读大几？” 这就是是了，迟明嗅到了八卦的气息，眼睛活泛地转了转，“开学是大二下学期。” “我女儿也是开学大二下学期。”顾安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要是她开学继续读书的话。 “那您女儿叫什么名字啊，说不定我认识呢。”迟明赶紧追问。 好像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顾安正要说出顾念惜的名字，迟明抱着头“哎呦”了一声。 “打听那么多，你以后是想做校园小报的记者？”沈凌云甩了下手上滚落的水珠，从后面给了他后脑勺一下，“少打听，多看书，懂？” 以前他说话不多，不爱和人交流的时候，迟明喜欢他，敬佩他，不怎么怕他。 现在他还是和以前一样，说话不多，但往那一站，无端中便有种散漫逼人的压迫气势，叫人没法忽视，迟明就和小猫见了老虎似的害怕他，甚至有点怵他。 一顿饭吃的委委屈屈的，走之前沈凌云又警告了迟明一遍，叫他回去不许乱说话。 这一却顾安都看在眼里，一直没吭声，直到上了飞机，飞机已经快要落地，他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 看身边这个俊美的年轻人，闭着眼睛安静的侧脸，心里越发堵的慌。 顾安必须说，如果不看家庭条件那些祖辈父母努力决定的东西，沈凌云身上是无可挑剔的。 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甚至是一颦一笑，都有他自己的魅力。 林宇川是他看着长大的，那个孩子的，他和王雅晴都是满意的，知道女儿喜欢他，两家人也都是乐见其成。 可这个突然出现的年轻人不一样，他站在那儿，第一次见面的早餐店外，他个子高挑，在人群中如鹤般挺立，大家都低着头，他淡淡的一个抬眸，就再也没办法让人移开视线。 年轻、英俊、骄傲却又谦逊，散漫中有着极其强大的自控能力，他所有的一切都是基于对自己绝对清醒的认知。 这个人绝对不是一般人能驾驭和掌控的了的，每次看到和女儿说话，他温柔的样子，顾安都觉得恍惚。 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他看人的眼光错不了，他赏识欣赏他，如果可以，也愿意提携帮助他，但是摸着自己的良心说，他不愿意这个人当自己的女婿。 这个人身上骨子里就带着股狠劲，他绝对不会看错，对自己狠，对别人也狠。 他现在是喜欢念念，满心满眼都是她，可万一有一天他不喜欢了呢，那念念怎么办，他们两个的孩子怎么办？ 念念那丫头看着温柔大度，其实骨子里认死理，喜欢钻牛角尖，不撞南墙就不知道回头。 顾安真的很害怕自己担心的，有一天都变成了现实。 他唉声叹气的声音太明显，沈凌云掀开眼眸，平静地望过来一眼，冷静无波澜的深黑色眼眸，顾安竟然心口一窒。 那样的状态只是一瞬间，他再看过去，沈凌云已经侧过头，有些担心地看着他，“怎么了，您有心事？” 这些话再不说就没机会说了，顾安抿了抿唇：“凌云，你喜欢念念什么？” 沈凌云愣了下，似是诧异他问出这样的问题，大家都很喜欢说爱，爱的死去活来，要死要活的。 说爱一个人，那你爱她的什么呢，精神还是□□，性格还是外表，亦或者是别的什么。 沈凌云想了想，微微弯眸道：“全部。”顾安对他的答案有些哑然，沈凌云弯着唇角又说了一遍，他说：“我爱她的全部。” 顾安被他脸上那种从容笃定的神情给震慑住了，唇瓣动了动，“你什么时候认识她的？” 提到这个问题，沈凌云眉眼微扬，露出少年人那种惯有的意气风发的笑，唇边浅浅勾出一道弧痕，“我很早就认识她了。” 早在来这个世界之前，比认识这个世界，更早的认识她。 顾安紧跟着追问，像是在确认什么似的，“那你喜欢她很久了吗？” 沈凌云没让他失望，点头承认，“是，我喜欢她很久了。” 早在一切开始之前。 “这样啊。”顾安看着他，久久无言，良久，他的脊背似乎一寸一寸的弯下去，终于开始承认自己变老这个事实，嘱咐般的，“那我以后就把她交给你了。” 他们没有婚礼，这句本该在婚礼上郑重说出去的话，此刻被他说的好像在某个礼堂里，他们正在庄严地进行承诺一样。 顾安说：“你要好好对她。” 沈凌云盯着他看，蹙着眉头。 他忽然莞尔一笑，摇了摇头，顾安正要生气，想问他是什么意思。 “您是她爸爸，是她的父亲，陪着她一起长大。”沈凌云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我会和您一起对她好，但绝对不是我要取代您，不是说只能有一个人对她好，没有人可以取代您在她心中的地位，我只是和您一样，也想要对她好，看她更好的人。” 顾安竟然被他这番话说的有些感动，差点就在飞机上哭了。 等到飞机落地，他走的飞快，像是没脸见人似的，沈凌云觉得有些好笑，不远不近的缀在他身后。 顾念惜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刚走出机场。 晚风轻轻吹起，红灿灿的霞光照在他脸上，这个男人身后有一道长长的影子，他的肩膀笔挺，却有些向下，那里都是他扛起来的重担和责任。 他背着这些往前走，好像永远都不会累一样。 第60章 失意的青梅（26） 半夜十二点,顾念惜在睡梦中，腿疼得抽筋的醒过来，她额角鬓发里有细小的汗珠，下垂的眼角还流着眼泪。 肚子现在已经像个皮球一样的鼓起来,她连坐起来都觉得费力,有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无助和惊慌。 她胸口起伏不定，那双清丽的眼眸里默默流着眼泪。 沈凌云听到声响,动作快于意识,睁开困顿的眼,眼神尚未清明，胳膊先横了过来。 半扶起她,拿着枕头垫在她身后，扶她靠坐起来。 随后是拖鞋在地上的趿拉声音,床头灯的温暖光芒眨眼间充盈在整个卧室。 顾念惜怀孕四个月的时候，两个人就搬到一个房间了。 她晚上睡觉总是会惊醒，又不肯和父母一个房间，顾安和王雅晴默认了他们两个住在一起，沈凌云搬进了她的房间。 “怎么了？”沈凌云绕过床边，走到她床边坐下，身后擦掉她额角的汗，指尖轻轻碰了下她眼角，“又做噩梦了吗？” “嗯。”微卷的长发在身后松松的垂落，漂亮娇嫩的脸颊上,灯光下浅色的眼眸闪了闪。 稍微沉重的呼吸声响起,顾念惜在他面前没有隐瞒，垂眸依偎进他怀里，“好像又是那个梦。” 她脸上的痛苦做不得假,白皙纤细的手指攥在胸前，闭了闭眼睛，“我好像一直在做同一个梦，但是醒来的时候总是记不住。” 一想到就头疼的厉害，像是要炸开。 他的头也快要炸开了，沈凌云伸手在自己太阳穴上按了按，换了个能让她舒服的姿势，又在自己的心口上按了两下。 那种突如其来的窒息感慢慢消散，他不着痕迹的轻轻呼出一口气。 小七虽然不懂感情，但是有句话说的还挺对，欺骗终究是欺骗。 顾念惜最近总觉得心里慌的厉害，可能是预产期越近，她就越害怕。 她从小到大的生活都十分的平静，平淡的一眼看过去都没什么波澜，家境说不上大富大贵，但也绝对是优渥。 父母经营着一个中等的家居家具公司，从小到大她都没有为钱发过愁。 学业上也是，顺利的几乎过了头，高中放弃了之前一直在学的美术特长，三年裸分考进b大，现在学校的光荣榜上还有她的照片。 人生中唯一的一次坎坷就是那天晚上的深夜酒吧，迷离的灯光下她伤心买醉，结果遇见了身边这个人。 经历了意乱情迷的一夜，当时醒过来觉得世界都坍塌了，现在往回看，简直可以说是美好的过了头，他们之间还有了一个孩子，每次想到这些，顾念惜还是会觉得不可思议。 人生每一步都历历在目，可顾念惜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似的，总是莫名的心悸，难过的想要掉眼泪。 顾念惜攥着心口，猛吸了一口气，她趴沈凌云的胸前，没一会儿眼泪就把他胸口的衣服打湿了一片。 顾家的别墅靠近江边，晚上这一带十分的安静，凌晨时分，安静的连鸟叫声都没有。 沈凌云身上穿着的是他从学校里带过来的睡衣，松松垮垮，低头时候有明显的锁骨露出来，他的手扣在顾念惜脑后，不轻不重的一下一下抚摸着。 顾念惜心里慌乱，扒着他的肩膀，不管不顾的去吻他，颇有些迫不及待的意味。 沈凌云捏着她的下巴，闭着眼睛吻住她，这是一个很深的吻。 顾念惜沉溺在他这个吻里，眼角眉梢都环绕着他身上的气息，她有些晕乎乎的，心里总算没有那么慌乱，悄悄掀开眼睛看他。 沈凌云一直闭着眼睛，却好像察觉到她的不专心一样，牙齿咬住她的唇齿，重重的留下一个咬痕。 他英俊绮丽的眉眼蹙着，似乎也在痛苦。 顾念惜眼睛里瞬间又蓄满了眼泪，觉得自己真是太不应该了，她最近自己也感觉到了，情绪太多变。 上一秒晴天，下一秒就下雨，自己也自责，努力想要控制，就是没办法。 沈凌云一只手摸上她的脸，在她柔软温热的唇瓣上摩挲了两下，温柔地印上自己的。 “念念，我爱你。”沈凌云吻在她脖颈上，低低的声音落在她耳畔。 “我也爱你。”顾念惜侧过头吻在他侧脸上，因为身体不方便，动作带着轻喘，“我爱你。” 顾念惜摸到他依旧劲瘦的腰，想要和从前一样抱住他，因为肚子的原因，隔在他们中间，她几乎是一下就红了眼睛。 “是不是腿抽筋了？很疼吗？”沈凌云握住她的手，起身就要过去帮她按摩，顾念惜拉住他没松手。 安静的房间内，一点动静都会被无限放大，顾念惜的啜泣声压抑而小心，细小的抽气声音快要控制不住。 “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难看？”她低敛着眼睫，忽地抬眸，眼睛里还有没有散去的眼泪。 她仰着头看站在床边回头看着她的沈凌云，哽咽着说：“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难看啊？” “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难看。”沈凌云心疼的走回去抱住她。 看她闭着眼睛流眼泪的样子，一颗心好像被泡在海水里，酸涩煎熬，还有不知名的愧疚围绕着他，每时每刻都在提醒着他，现在发生的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忘记我怎么和你说的了，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最美的那个。”他真的很不适合说这种情话，顾念惜看他说的不自然的样子，眼睛刚要弯起来，结果眼眶里含着的眼泪刷的一下掉了下去。 沈凌云蹲在床边，仰头看她流泪的脸，温声哄道：“念念，看我好吗，看看我。” 顾念惜抽噎着抬头看他，咬着唇，还是有抽泣声音泄露出来，她睫毛都打湿了，哭的一缕一缕的。 沈凌云有些无奈，起身紧紧的搂住她。 “我害怕，沈凌云，我害怕。”顾念惜在他怀里，把脸埋在他腰间，终于崩溃的大哭，就算是这样，她说话的声音依然破碎而又克制，“我真的好害怕。” 看着自己的肚子一天一天的大起来，知道里面是一个新的小生命，知道是自己孕育了他，第一次做b超，第一次在医院，看到他小小的样子，第一次感受到胎动，这些都是欣喜的。 可是她真的好害怕，这个生命是在她的身体里长出来的，他就长在她身上，好像要把她全部的生命都吸走一样。 她的身体变得好笨重，呼吸也不如原来轻快，顾念惜每次看到自己的肚子，都觉得胆战心惊，她从来都不知道，那么薄的肚皮可以撑到这么大，好像下一秒就要撑破似的，可是他还在长大，还在一点一点长大。 她看着沈凌云的眼睛，眼睛里的眼泪一滴一滴涌出来，沈凌云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他一遍一遍的安抚，不停的亲吻她，向她保证，自己一直都在。 顾念惜一直抱着他，哭的快要喘不过来气来，她觉得自己对不起他，他那么忙，每天要哄她，要写论文，还要忙项目的事情。 有好几次半夜醒过来，发现他不在，她一个人起来，看到他带着那盏不怎么亮的灯，在卫生间里敲敲打打，她知道那是为了不吵醒她，在那里又能第一时间听到她的动静。 “和我在一起是不是一件很累的事情？”顾念惜抓着他的手，挣扎着去看他的眼睛，“你会不会后悔，我非要留下孩子，你不得不娶我？” “说什么呢？”察觉到自己说话的口吻太过冷漠，沈凌云微微放松语气，下巴依然紧绷着，他护着她的腰，防止她不小心跌倒。 他道：“以后都不要再说这种话了，我说过，有没有孩子，我们都会在一起，而且这不是你的决定，是我的，知道吗？” 顾念惜泪如雨下，“回学校算了，不然你回学校吧。” 沈凌云抿着唇在她脸上怒气冲冲的咬了一口，“别再说这种话了，都说了你在哪我在哪。” “谢谢你。”顾念惜紧紧搂抱着他，闭着眼睛掉眼泪，“再给我点时间。我肯定能控制住，我现在还不行。” “没关系的，黏人和缠人都没关系，我很喜欢，念念什么样子我都喜欢。”沈凌云一只手抱着她的腰，另一只手伸上去摸着她脑后的头发，“我知道我们念念是个懂事的好姑娘，所以看见念念现在这样撒娇，我心里也很高兴。” “嗯。”顾念惜带着哭腔低低应一声，抬起沾着泪珠的眼睫，瞳眸里是一层浅浅的水光，“那你再抱抱我好不好，抱紧我。” 沈凌云依言抱紧她，又觉得心软。 他伸手过去，小心的扣着她的肚子边缘，将衣服一件一件拉平顺，脸蹭着她滑嫩的脖颈磨了磨，在确定不伤到肚子的同时，紧紧的抱住她。 两个人这一通闹，磨磨蹭蹭的收拾好再躺下，时间已经到了凌晨三点多。 沈凌云揽着她在怀里，轻轻拍着她，哄人睡觉，顾念惜头发乱乱的在他怀里躺着，困倦的打了好几个哈欠，没一会儿抓着他的衣服睡着了，睡着了倒是乖巧的很。 夜色深重，沈凌云在昏暗的光线里看她，轻轻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这一个晚上其实过的挺混乱，但是也只是这段时间的一个缩影，孕妇的情绪和喜怒都不确定，她已经很乖了。 沈凌云心疼这样的她，希望她可以顺着心意，想笑就笑，想哭就哭，可也知道，如果真的那样，她也就不是她了。 “今天的世界也会爱着这样的你。”沈凌云在她耳边说，“我也是。” 他的手搭在她腰上，往她身边凑近，盯着她的睡颜看了一会儿，唇角扬起一个不太明显的弧度，眉眼年尽显愉悦温柔。 …… 第61章 失意的青梅（27） 家里人把她怀孕这件事藏的小心翼翼,等到她七个月左右一起搬去了医院附近，住在那边的房子里。 沈凌云每天会陪着她散步，讲故事,做按摩,尽量去缓解她过于紧绷的情绪。 顾念惜有些抵触住进医院这件事,每次去医院都是沈凌云哄着。 到第九个月开始，她不想住进医院也得住了，她怀这一胎,从开始有孕反开始，就没让人不担心过，实在是反应大的很。 就连情绪一向也内敛的顾安和王雅晴都开始抹着眼泪,在沈凌云面前说过两次,只有这一个孩子就行了,也不用响应什么二胎政策。 实在是他们看着也心里难受，不想女儿再遭这么一次罪,能不能怀上是一回事，女婿要不要又是另一回事。 沈凌云和他们保证,这样的事情有这一次就够了，他舍不得她再来这样一次。 考虑到她这一胎怀的不容易,几个人在顺产和刨腹产中间犹豫,一直都没有做好决定。 刨腹产固然当时不疼，可后面遭罪,顺产当时疼,但到底没有动刀,没有那么伤元气，最后还是参考医生的方案，先顺产,实在不行马上进行刨腹产手术。 五月二十号晚上八点，沈凌云陪着顾念惜，两个人在医院的小公园里走路时，顾念惜觉得自己肚子疼的厉害，她抓着沈凌云的手，头上一阵一阵冒汗。 沈凌云不敢动她，额头上也直冒冷汗，正打算叫人时，顾念惜说没事，“这样的情况……” 太疼了，比之前每一次都要疼，顾念惜表情比他镇定一些，看他骤然翁张的瞳孔，甚至还有时间安慰的对他笑了笑，她说：“打电话吧。” 晚上八点半，顾念惜被推进产房。 临近预产期，这段时间顾安和王雅晴公司里的事情能带回家的，尽量都带回家了。 接到电话匆匆赶了过来，三个人都在门口等着，两个男人来回走动，王雅晴站在原地，紧握着拳头攥在胸口，也是紧张的不行。 尤其是沈凌云，因为知道她生这孩子时有多凶险，即便知道这辈子这么多人陪着，情况境遇都和从前不一样，他还是止不住的回忆当时的恐怖。 现在里面还没怎么样，他已经紧绷到快要发狂，整个人像是一张紧绷的弓箭。 没有通知父母，丈夫在产房外打游戏，她那时候身体不好，自己没力气顺其，只能选剖腹产，结果后来出血差点没救过来，这样的字眼一直在脑海里乱飞。 沈凌云自虐般的一个字一个字回忆，攥着拳头，嘴里能感觉到一股血腥味。 两个小时过去了，里面的声音从声嘶力竭到渐渐无力，沈凌云感觉自己肢体都有些麻了，他手撑在墙边，深深的呼了一口气。 今天的日子比较特殊，是五二零，很多年轻男女都在街上庆祝，政府为了促进经济，在几个试点开放了烟花区域。 隔着半个城市，绚烂的烟火在深黑色的辽远天空中炸开，转瞬即逝的美丽引得隔壁产房外的人一阵惊呼，他们这边却无暇去看。 好像又过去了一会儿，沈凌云不知道时间究竟过去多久，听到她又一声有气无力的痛呼声，他紧紧抿着唇，用力的拍了一下墙。 “剖吧。”王雅晴一看他，发现他浑身是汗，整个人好像刚经历了一场大雨，忙不迭的过来拉住他，沈凌云咬着牙，侧脸咬肌鼓起，他闭了闭眼，“现在就剖！” “孩子本来就不健康，这一胎怀的不容易，顺产胎儿更健康，念念也不伤元气，还是顺产。”医生也是这么建议的，现在这个时候她们还没有出来，当然是说明现在情况还好， “可是她都没力气了。”沈凌云整个人近乎崩溃，里面的声音越发的微弱，他眼角都泛出眼泪来，牙齿在上下打颤，“她喊疼都没力气了。” 他说话的声音在抖，顾安听到他们两个说话也走过来，他的心也一直提着，但到底有过一次经验，他也过来帮着王雅晴劝他。 两个人好不容易才把他劝住，却不敢松开他，都在他身边。 沈凌云脖颈上青筋暴起，他重重的叹了口气，颓然的倚在墙边。 又是快两个小时过去，沈凌云再一次想要过去被拉住时，他真的忍不了了，像是已经走投无路到绝望，“妈，真不行……” 这时，身后产房里终于传出来一声细微的啼哭声，那声音细细小小，沈凌云猛地扭头看过去。 他身后，漆黑的天空里，来自远方的烟花倏然炸开，绚烂的烟火映照进窗子。 春夏暧昧不清的交界线里，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和，这样朦胧凉爽的深夜里，沈凌云抬眸看着产房的门。 隔着一扇门，他除了站在这里，什么都做不到，只能那小小的声音传过来，钻进他心里。 良久，他偏过头，紧紧的攥着拳头，一低头，微红眼眶里，一滴泪砸落在地。 上辈子的顾星磊小朋友这辈子选了个好日子出生，他出生的日子全国人民都在忙着表白，卡着五月二十号和五月二十一号的分界线，恰好是在零点前后来到这个世界。 “零点零一分。”他身后，王雅晴按亮手机，脸上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小朋友出生的时间还不错。” 她把这个时间记在备忘录里，开始紧张的等着门打开。 沈凌云只觉得每一分每一秒都度日如年，要不是顾念惜之前嘱咐过不要任何人陪，他真想冲进去。 这样的夜晚，外面都在亲亲我我，一想到外面的热闹，更觉得此时此刻心烦意乱。 尤其是只有她一个人在受苦，要是能替，沈凌云真希望躺在里面的是自己。 王雅晴怕他真的闯进去，一直拉着他的胳膊，红着眼睛安慰他，也不知道是在安慰他还是安慰自己。 “没事了，没事了，都过去了，马上就出来了。”没有人能在看到他的表现后，再去怀疑他不是真的爱里面的那个人。 王雅晴这一刻是打心底里认可他，接受他，“别着急，一会儿就能见到了。” 她从前只埋怨他，甚至怨恨他害了自己的女儿，现在看来，也还是个大孩子。 也是，今年也才刚毕业，能有多大。 这一等，就是快半个小时，三个人都有些等不住了，产房的门才推开，走出来的打头就是那天做检查的妇产科主治医师陈胜男，一直都是由她负责顾念惜的情况。 看着围上来的三个人，陈胜男摘下口罩，裸露出的脸上都是口罩的勒痕，她脸上露出抹笑，强撑起精神，“母子平安，没什么大问题。” 至于刚才的出血迹象，既然已经解决了，她也就没有再当着他们面说，看了一眼沈凌云，等老两口去看护士身后的孩子时，她压低声音简单和沈凌云说了一下情况。 “有什么影响？”沈凌云听完，就问了这么一句，他语气急促道：“对她的身体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月子期间好好恢复就不会，就是以后怀孕的概率可以说是没有。”陈胜男说完这句，心里也有点为他们遗憾。 沈凌云松了口气，捏了下鼻梁，闭眼呼出口气，他说：“这个没有关系。” 说完这句，他有些着急的往她身后看。 “那我现在可以进去看她了吗？”他说，“等您休息好，一些注意事项我再去问您。” “去吧。”陈胜男笑着松口气，拍了拍他肩膀，说了句恭喜。 沈凌云低头道：“辛苦您了。” 看他明明一副心急却还要压着性子在这和她说话，实则心思都飞到后面拉开的产房门里了。 “好了，快去看吧，应该也收拾好了。”她笑着带着身后的几个医生一起离开，和他错身而过。 产房的门这时也已经完全打开了，护士推着昏睡过去的顾念惜从里面出来，转到了普通病房，沈凌云只看了她一眼，转身擦掉眼眶上的眼泪。 顾念惜休息没一会儿就醒了，天边泛着鱼尾的白色，还没有完全亮起来。 她躺在床上，一只手挂着点滴，眼睛睁开，看到沈凌云过来还对他扬了扬唇角。 “还疼吗？”沈凌云放下削了一半的苹果，凑到她身边，他低头拉住她的手，压低的眉眼紧蹙着，抬起眼睫，深邃的眉眼里都是怜惜，低声说：“医生说过两天才能不疼。” “没事的。”顾念惜有些费力的用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脸，“不是很疼。” “不是很疼你才不会喊。”他这话说的和孩子似的，顾念惜忍不住笑起来，这一笑，感觉下身很疼，她愣了下，看向盖着被子平坦的腹部，“孩子呢？” 顾念惜乌黑的瞳仁盯着他看，“我们的孩子呢？” “在保温箱里。”沈凌云用脸蹭了蹭她的手。 “爸妈呢？”顾念惜说：“怎么不见他们？” “爸妈刚走没多久，我让他们回去的，正好收拾些东西过来，等天亮就来了，别担心。” 顾念惜这才放下心来，问起别的问题。 “男孩还是女孩？”虽然之前怀着他的时候，心里也害怕，顾念惜却一点都没有后悔过，她眼睛里漾起一层浅笑，“你看到他了吗？” 她想问你爱他吗？ 沈凌云一直没有像她期待的那样，对这个孩子表现出很大的热情和爱。 他只是很坚定的承担了自己的责任，一直护着她，照顾她，顾念惜能感觉到他对自己的爱，却没有感觉他对孩子的。 她一直都想让他也喜欢他们的孩子，拉着他的手，眼巴巴的看着他，瞧着就让人心疼。 “你不喜欢他吗？”她温柔的眉眼低落下来，有些难过。 “不。”沈凌云看着她，重新拉住她的手。 他把自己的脸埋在她手心，顾念惜感觉到热热的东西滴下来，她正哑然，听到沈凌云低低的声音，他沙哑着声音说，“我会从今天开始爱他。” 你爱若生命的东西，我也会视之为珍宝。 第62章 失意的青梅（28） 顾童童宝贝今年四岁,他正在家里爬上爬下，像个混世小魔王。 小孩子长开后，和出生时候完全不一样,他一天比一天好看，让人稀罕的不得了。 至少每次顾安和王雅晴见了他,都是要天上的星星不想给他月亮。 因为沈凌云和顾念惜夫妻俩都要上学，前两年没办法，大概他六个月左右，把他放在顾安和王雅晴那里照顾,两个人都回了学校。 从家里走的那天顾念惜哭的不像样子,看他这样,沈凌云心里也难受。 抱在顾安怀里的那个孩子，虽然还小小的,连话都不会说,可是白白嫩嫩,别人一看他他就笑,露出两颗米粒一样的小牙，眼睛像极了他妈妈，黑黑亮亮。 顾安和王雅晴都说这孩子孩子长的标志,以后肯定也好看,他们就是没怎么找出和沈凌云像的点,还挺遗憾，安慰他说大一大就好了。 沈凌云都是笑着听着,他那时候仔细的打量过这孩子,漫不经心的伸出自己的手指，小孩子就像得了什么好玩的玩具，高兴的躺着抓在手里,手脚都晃呀晃呀的。 他不会像他，但是他会和他承诺的一样去爱他。 ˉ 顾童童小朋友是两岁多被接到父母身边的，两个人在京市买了房子。 刚开始来这里，他每天晚上都会哭着找外公外婆，要人陪着才能睡。 不过两个月，他就沉浸在新世界里，这个两岁的小朋友估计都快忘了外公外婆的样子。 顾念惜说小孩子忘性大，沈凌云说，这叫没心没肺。 其实顾童童小朋友聪明着呢，他当然记得外公外婆了。 也记得外公外婆和他说过，爸爸妈妈是世界上最爱他的人，上次爸爸妈妈带着他回外公外婆家，他可开心啦。 等了一天外公外婆带他去儿童馆里玩，结果外公外婆都在忙，他难过的一个人在家里，闷着头用小恐龙玩具的尾巴戳啊戳的。 他的笨蛋爸爸就是这个时候回来的，小小的顾童童嘟着脸，偏圆的眼睛微微下垂，露出自己都不知道的无辜和气恼，像一只受了委屈还在强撑的小兽。 他心里很喜欢这个爸爸，爸爸长得帅气，还很厉害。 妈妈带他去等爸爸下班的时候，隔着露着缝隙的窗户，他看到过爸爸在办公室里的样子。 全部的人都要听他讲话，他一皱眉，那些人就很害怕，他敲敲桌子，那些人都缩着脖子。 一定是他们不认真被发现啦，顾童童小朋友不听话的时候也会缩着脖子呢，不过爸爸说下次不许做出那个动作，像个小乌龟，明明妈妈就说很可爱的。 说到那一天，他的笨蛋爸爸逆着光从外面回来，手里还拎着一个长长的东西，阳光太刺眼，顾童童要眯着眼睛才能看清，看清楚的那瞬间他就欢呼着跳了起来。 “奥特之剑！”他冲到沈凌云面前，那么小的个头，看着还挺可爱，在那小嘴里不知道叽里咕噜说着什么。 沈凌云觉得好笑，用手指戳了一下这个小不点儿的脑门，又惹来一阵叽里咕噜。 可能顾童童已经不记得了，他刚出生的时候，张着一张小小的嘴，哭声却很惊人，每天除了哭也没用什么别的娱乐活动了。 一天大部分的时间，吃了睡睡了哭，很多个夜晚都是在这个男人的臂弯里睡过去的。 他很喜欢他的怀抱，除了这个男人谁都不行，恬静的睡颜让一众人都啧啧称奇。 只是后来大人们总有很多事情要忙，他们两个离开家，每个假期回来看他，寒暑假也只有妈妈陪着，这个男人每次都是匆匆，他对他的印象被时间冲淡了。 也许是今天午后的阳光太温暖，亦或者是本来就藏在心里的孺慕之情作祟，他眼睛圆溜溜的看着这个刚走进来的大人，手中挥舞着奥特之剑，“爸爸？”他疑惑的喊了一声。 沈凌云眉眼轻扬，深黑色的眸子里倒映着这个小人，睫毛轻轻的甩了一下，他柔和下眉眼，低声笑应了一声。 于是顾童童就好像找到了什么心爱的宝物一样，刷的一下也不要那把剑了，扑到他怀里，搂着他的脖子，一声声爸爸喊得清脆又响亮。 “好了，不用讨好爸爸了，爸爸本来就决定带童童去儿童乐园。”沈凌云单手抱起这个小不点儿，带着他往房间里走，“我们换好衣服就出发。” “真的吗真的吗？”童童在他怀里，小小的身体扭来扭去，抓着小恐龙高兴的手舞足蹈，大大的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声音十分响亮，“爸爸你真好！！爱你！！！” 沈凌云心想这个小东西还挺好哄，笑着给小家伙换好衣服，抱着他出门。 顾童童在场馆里疯玩了一会儿，看边上一直笑着看自己的男人，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些害羞，外公外婆和妈妈都说过爸爸挺忙的，没事别去打扰他。 爸爸从来没说过，但是就好像记在脑子里了，顾童童心想你不来找我，那我也不找你！忙就忙去吧！ 可是这个人也会在他磕破跌倒时候，无奈温柔的扶起他，会给他小心包扎，会帮他给伤口上药，蹙着眉给他呼呼。 他发脾气在他身上滚来滚去，打扰他工作，或者坏心眼的不许他碰电脑工作时，他也没说过他一次，都是耐心的抱住他，任由他卖诨。 “怎么不玩了？”沈凌云和他隔着绳索编成的网格说话，里面是孩子玩的地方，这些大人这么大年纪和个子，自然是不能进去，都在外面等。 外面的家长要么是闷头打游戏，要么是毫无耐心，叹着气看这些小孩。 更多人都捧着手机看的津津有味，只有沈凌云，他什么也没看，气定神闲的站在那里，也不着急，有时候看到顾童童往这边看，还会对他笑笑。 “不想玩了。”顾童童扒拉着绳索，脸贴在上面看自己爸爸，“爸爸，我想出去。” 他想和爸爸待在一起。 “不玩了？”沈凌云和他确认了一遍，确定他不是口是心非，是真的不想玩了就走到出口位置，把他的鞋拿出来，等他越过小门钻出来，在台阶上给他穿鞋。 “爸爸，你不问我为什么忽然不想玩了吗？”顾童童眨巴着眼睛看他。 沈凌云有些好笑，“好吧，童童为什么不想玩了？告诉爸爸吗，以前不是最喜欢玩这个了吗？” 一玩就要玩一天，爬上爬下，欢呼雀跃，而且中间你不能走，只要你一走，找不到你他就哭。 那么宠着他的顾安和王雅晴都各自找了借口，实在是有些怕了这个小魔头。 顾童童鼓着脸颊，“才不是最喜欢玩这个！” 他气得脸颊通红，沈凌云好笑地戳了下他的额头，“那你最喜欢什么？” 顾童童气恼地捂着自己的脑门，气鼓鼓的看着他小声嘀咕了两句，沈凌云没听清，也没再逗他，把小家伙抱起来，单手带着人往外走。 其实顾童童说的是，最喜欢和爸爸妈妈待在一起，他四岁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放学的时候，爸爸妈妈可以一起来接自己！ 今天是很特殊的一天，不知道为什么，顾童童觉得自己好喜欢爸爸啊。 他生了一会儿闷气，气爸爸不懂自己，没一会儿又自顾自的开心起来，在他怀里，笑闹着要出去玩。 回外公外婆家沿途经过的江边公园里，顾童童快乐的像只小马驹。 “爸爸爸爸，你快看那个，你快看那个。”顾童童惦着脚尖，指着天空中一只超大的蜻蜓风筝，高兴的喊沈凌云。 那边有一家三口在草坪上散步，他看到那个小朋友骑在他爸爸的脖子上，声音忽地停下来，看了眼自己爸爸。 没错过他眼睛里的羡慕，小孩子的眼睛里藏不住心事，沈凌云扯了扯唇角，看了眼那边，他抿了抿唇，“坐的那么高，小心会摔下来。” 顾童童的动作几乎和他如出一辙，他也抿了抿自己的小嘴，搂住他的脖子说：“我不怕摔。” 沈凌云无语地看了这小鬼一眼，他眼睛几乎是和他妈妈一样，偏偏这小鬼还小，杏眼一垂，全是无辜和天真。 沈凌云：“……”他扯扯唇角，呵笑了一声，一挑眉，“你看着我做什么？” 顾童童还是看着他，目不转睛。 …… - 晚上，顾念惜看这两个人衣服都乱兮兮的回来，赶忙迎上来。 “这是做什么去了？”顾念惜忍着笑，眼睛弯弯的。 今天下午，因为这个小魔头又吵着闹着要出去，顾安和王雅晴都找借口避出去了，她是真的有事，在书房里开线上组会，沈凌云是最后得知自己要陪他一个下午的那个人。 爸爸的肩膀宽阔又温暖，闹也闹过了，玩也玩过了，下午顾童童还发了好大一顿脾气，哭的歇斯底里的。 小孩子也会观察人，发现这个男人生气也不会起更久，更像是一种妥协似的，无奈温柔的看着自己，他知道这个人是爱自己的，最后在爸爸的背上满足的睡着了。 沈凌云小心的把他放到他房间的小床上，脱掉外套，盖好他的小被子，轻手轻脚的出门。 卧室门口，顾念惜含着笑看这一幕，她保研本校读了研究生，不管是做什么，不管是做哪一行，只要认真，其实都可以做的很好，她也慢慢从中发现了乐趣，真的热爱起这个专业来。 沈凌云今年硕士毕业，毕业典礼就在两个月之后，他们打算全家都一起去参加，包括现在床上那个小不点儿。 五一假期他们带着他回来，也是因为想要把他留在这边一个月，一个毕业季，一个忙着实验，有些忙不开了。 “他要是发现家里最好说话的人是你，估计要翻了天了。”等他出来，顾念惜笑着说了这么一句，沈凌云失笑着摇头，“明明你们也很宠他。” “但你简直没有底线。”顾念惜身体贴过来，柔软的曲线挂在他身上，软的像云朵，味道像春天。 她无奈又好笑的着看沈凌云，“你怎么给他买了一个那么大的风筝，下午送过来吓我一跳，家里都要没有地方放了。 “还有上次的小火车，轨道已经把家里都铺满了，书房里面都是。” 沈凌云搂住她的腰，和她半开了一个玩笑，“因为爱他啊。”他说，“爱他不就是要给他所有。” “才不是。”顾念惜笑着反驳他，“那你的爱需要克制一点儿，不然小魔头要翻天了。” 这时候屋子里的小魔头，砸吧砸吧嘴巴，翻了个身，撅着屁股睡得像个小乌龟，他嘴里嘟囔着，“爸爸，高一点高一点嘛。” 他骑在爸爸的脖子上，可以看的好高好高啊。 第63章 失意的青梅（29） b大的毕业典礼,一向都是各界瞩目的盛事，一大早，校园里已经热闹起来了，到处都是一片生机勃勃。 这么好的日子里,发生了一件不太愉快的事情,导致一部分学生很是愤慨。 前两年被b大开除的那个学生,趁着校园开放，又溜进来闹事了。 前几天就是他，被扔出去了,现在又跑回来了,一定要在所有人都高兴的日子里触霉头。 当然,绝大部分学生的心情还是挺好的,尚且没有因为这件事受到影响。 顾念惜听实验室大四的学妹愤愤不平，有些好奇的看了一眼。 论坛上的图片里，男人可以说是穿的破破烂烂，头发很长也没有打理,活像个要饭的叫花子。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男人眼睛的那瞬间,她浑身过电一样，那些埋在她脑海里的画面一幕幕闪过，学妹连喊了好几声,她才回过神。 “学姐,你怎么了？是不是被吓到了？”学妹蹙眉嫌弃的看了眼照片，“也是，看了都觉得脏了眼睛，被抓进去做了两年牢，出来了还这么不老实,我看他早晚还得进去。” 很难想象一个这样的人会是当年的天之骄子，毕竟不管在哪个学校，考上b大都可以说是一句人中龙凤，不过也是，学妹心想，哪个群体里都有人渣，毕竟人品有时候和学习也不挂钩。 顾念惜现在研究生一年级，沈凌云多花了一年毕业，三年的时间他花了四年，里面不能说全都是学校学习课程的原因，也有他刻意的放缓步调的因素。 顾念惜学业繁重的那段时间，都是他在家里带着顾童童，那个小没良心的，之前还和他一副不亲近的样子，在他面前总是一脸怯怯。 他穿着独属于研究生的学士毕业服，手里拿着帽子从那边走过来，还没走近，学妹学弟们就一阵哇塞，嘴里不停的喊着学姐快看。 他们两个恋爱很多人都知道，结婚这件事一直也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两个人也不是多高调的性格，索性就一直这样，大家都以为他们还在恋爱呢，顾念惜的几个学妹一直羡慕他们感情好。 沈凌云这时候已经走近了，顾念惜愣愣地看着他，她的眼眸里带着明显和探究的陌生，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似的，沈凌云愣了下，侧身问她怎么了？ 他身材高挑，却并不孱弱，穿着学士服往那里一站，芝兰玉树的像一幅画，美色和知识兼有，外貌和内在齐驱，实在是很难不让人心动。 一边的学妹正眼睛亮晶晶的盯着他们俩，顾念惜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一颗心确是在不断下沉，走去拍照的路上她都心不在焉的。 “我有东西忘在宿舍了，得去拿一下。”顾念惜忽然停住，“你们先去吧，我马上就来。” 沈凌云抬手看了眼时间，不太想让她回去，“不拿不行吗？时间要来不及了？” 上次他的毕业典礼，她没去成，他也没参加，她一直很遗憾来着。 “是很重要的东西吗？”沈凌云说：“一会儿完事我陪你回来拿行吗？” 这个人在面对外人永远都是骄傲的，面对她时总愿意用商量温和的口吻。 “不行，是很重要的东西。”顾念惜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真的很重要，你们先去，我马上就回来，就去取一下嘛，不用陪我，也不用在这里等我，我真的很快的。” “好吧。”沈凌云无奈答应下来，“那你快点。” “嗯嗯，知道。” 想到自己要去取的东西，顾念惜诡异的有些不自在，还有些害怕，她笑着点点头，转身往宿舍方向跑。 等到跑离开他们的视线，她沿着另一条小路，拐到学校的教学楼的背后，从学校的侧门跑出去，绕到正门口。 她脑海里回忆着刚才在学妹手机上看到的信息，这时学校门口聚集的人群已经散开了，她小心的避开，以免撞到熟悉的人。 在学校的正门外大树下的阴影边，顾念惜找到了自己想要找的人。 王鑫源还没看清楚眼前这个人，突然头发一阵刺痛，他马上变了脸色，呲牙咧嘴的瞪过来。 等他看清楚眼前这个人，结结实实的愣了一下，“你……我们是不是……” 这几年，王鑫源过的可以说是生不如死，当年第一次做了那种事情，他担心后什么都没有发生，变得膨胀和不满，结果被揍了一顿。 那天晚上差点要了他半条命，尤其是最后那一脚，他休养了快半年，这件事还谁也不能说。 等他再去打听，知道顾念惜休学了，他心里更是害怕，听说她有男朋友了，他心下大概知道，那天晚上应该是她男朋友干的。 后来他远远的看过一次他男朋友，他忘了是哪一天了，因为格外关注过，所以那个男人走出来第一眼他就认出来了。 看着英俊干净，清隽爽朗，笑起来脸颊侧边有道浅浅的弧度，背着书包一身清爽的从阶梯上和身侧的同学说着什么。 警觉不像是个无忧无虑的大学生，他才看了几眼他就察觉到视线注视，轻飘飘的暼过来一眼。 深邃的桃花眼在看清楚他的那瞬间眯了一下，冰冷的吓人，唇边的笑似乎是扬起一抹冷笑。 王鑫源吓坏了，连做了好几个晚上噩梦，下半身都隐隐作痛，他再也不敢打顾念惜的主意，父母怀了孕，小心翼翼的瞒着他。 他想起那天晚上害他失手的那个“贱人”，决定先去报复她，再给她下药。 没想到棋差一招，被那女人送进了监狱，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钱，还请了律师，□□未遂。 他刚过一十岁，名校加成的光环不再，开除学籍，还要面对着坐牢。 父母完全不管他，学校出于人道主义，给他请了律师，可根本不是什么有名的大律师，而且在了解了他做的事情后，一个个都用看臭虫的眼神看他。 被判坐牢是必然的事情，要不是这些人，要不是没有给他请个好律师，他根本不需要去做这两年牢！ 他根本就是被算计了，那个女人整天在那种地方出没，怎么会上他这种当，还顺势卖惨，得了好一波关注。 他上次去找那个女人，差点腿被打折了，无奈只能来学校闹，他不甘心！ “我们以前是同学。”顾念惜脸上没什么表情，她半蹲在他身前，杏眸冷漠，眼睫稍动，敛住眼底的神色，她说，“我不认识你，我的意思是，我希望我不认识你。” 她眼神十分慑人，说话声音轻盈悦耳，王鑫源却觉得寒毛直竖，那些话听在他耳朵里简直声色俱厉，口吻冷冰冰的，他甚至怀疑，这时候她手里有刀，她会拿起来给他一下。 这时，顾念惜却忽然笑了，眼睛里一点笑意都没有，这样的反差让王鑫源无端打了个寒颤。 也不敢说什么我们认识不认识的了，他用手臂护住自己的脸，畏畏缩缩着往后躲，顾念惜起身，把扯下来的那几根头发收好，转身往学校里走。 她做过太多次那种梦了，从完全记不住到一点点隐约想起，四年，不知道多少个夜晚，那天黑暗的夜晚，像是一层阴云，沉甸甸的压在她心头。 现在真相隐约向她吹起一角，她虽然害怕，可也一定要知道，宁可痛苦，也绝对不要虚假的活着。 学校的照片墙下面，沈凌云和她的父母都已经到了，还有小小的顾童童，一双灵动的眼睛正好奇的四处打量着。 一看她过来，马上扬起灿烂的小脸，笑着喊她“妈妈妈妈。” 要走过来帮他们拍照的学妹表情都凝固了，又看了眼这小孩，她以为是亲戚家的小孩来着。 看她不理人，顾童童有些伤心，扭过头去看爸爸，他扯了扯沈凌云的裤子，“爸爸，妈妈怎么不理人？” “不是，他瞎叫的。”在他对沈凌云喊出爸爸的那一刻，顾念惜全身的血液都冷了一瞬。 一大一小，低头仰头对视的画面，她完全没有像以往那样感觉美好，只觉得荒谬。 她快步走过来，捂住他的嘴。 不仅是顾童童奇怪，沈凌云抿着唇，脸色也不太好。 顾安更是直接，这四年他是真把沈凌云当成自己儿子看，冷着脸说，“念念，说什么呢？” “小孩子乱叫。”顾念惜只当做没看到他们的目光，对着几个学弟学妹解释，这些人里面甚至还包括今天来凑热闹的迟明。 他很明显在用眼神问沈凌云什么情况，这孩子明显不就是他们两个的孩子，亲近的人都知道啊。 沈凌云深深地看了眼顾念惜，她却别开头，躲开了他的视线。 他强压着怒气，闭了闭眼，表面上看着云淡风轻，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几个字是怎么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嗯，乱叫的。” 王雅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明显女儿女婿这是闹了矛盾。 这段小插曲开始，后面的行程活动中，几个人都心绪不佳，明显不在状态。 顾念惜告诉过自己别着急，等有结果再说，可是一看到沈凌云，她就忍不住，什么准备好准备不好都抛到脑后，她根本就没办法冷静。 一直到回家，顾童童被交给外公外婆，他眼巴巴看着自己的父母，明显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没敢说话。 别看他平时无法无天，实际上人小鬼大，机灵着呢。 他有些害怕的抓住外婆的手，趴在她怀里，瘪着嘴要哭。 王雅晴心肝宝贝一样的哄着小人，和顾安一样，也是担心不已。 房门一关，彼此脸上努力维系的温和体面全都摘掉，脸色一个赛一个的难看。 沈凌云阴沉着脸，坐在床边看门口站着的顾念惜，他深吸口气，控制了又控制，尽力让自己说的话不要太咄咄逼人，他问：“你没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顾念惜抬眸看了他一眼，一眼，她眼睛里的泪水控制不住的涌出来，蒙上一层浅浅的泪光。 屋子里没开灯，幸好没开灯，不然她就再也撑不住了，她泪眼模糊的看着坐在那里的那个人，心说你要我和你说什么？ 说我做了一个梦，在那个梦里我过完了长长的一生，我的那个梦里并没有你。 说那个孩子简直和我的梦里一模一样，说孩子的父亲是那个学校外面的□□犯，说那双眼睛我绝对不会认错，说我杀过他一次，还是说……你是不是骗了我？ 我要和你说什么呢？ 顾念惜压了又压，好不容易止住眼泪，她侧过头，吸了吸鼻子，不让抽泣的声音泄露，她问：“那你呢，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第64章 失意的青梅（30） 顾念惜和沈凌云最近在冷战,这一点儿沈凌云上班的公司同事们是有着最深的感触的。 这位大神最近几天都冷着脸，一开口说话能噎死好几个人，隔壁公司和他们对接项目的人已经叫苦连天了。 当然,作为本公司的人,他们这边心态就是看戏,再看戏。 毕竟怎么说他们也是甲方，以前碍于情面,合作一多不得不迁就，他们也早就看不顺眼隔壁公司了。 你们中间联系我们甲方和乙方的,怎么有些小事情还要我们去和乙方解释,我们可是拿钱的那方！ 那边忙着过来打探消息，他们这边忙着清理战场,没超过一周,那边提过来的中小型产业,已经被沈凌云一个人否掉了百分之九十,剩下的也就大猫小猫三五家,还服服帖帖的。 能在这种情况下还被剩下来，可见投资前景真的很不错。 沈凌云抬手打断同事的报告,吓的他以为自己哪里说错了，连忙检查自己刚才的发言。 沈凌云研究生就在这里兼职上班,三年下来，屋子里的人大部分都是熟人，有些人是跳槽来的,有些人跳槽走了，他刚毕业就当了主管，也没有人不服气，毕竟工作能力在那,他们心服口服。 沈凌云看了眼自己振动的手机，起身说了声抱歉，这样的情景以前不是没有发生过，会能让他在开会时候接电话的，也只有家里的事情了。 接完电话，他抬眼扫过会议室这些人，把主持会议的工作交给正在发言的这位，拍拍他的肩膀，低声嘱咐， “我有事先走一步，没事别打电话。” 也就这位，面无表情说出这种让人恨得牙痒痒的话，韩城很想骂他，看下面其他人严肃认真还带着好奇的眼神，有点想笑，好在拼命忍住了。 同事们几乎是恭送沈凌云离开，他一走，场子算是彻底散了，大家开始兴冲冲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手头这三五家企业，都觉得不错，准备自己也投资点，顺点东风。 那边，小七一直在沈凌云脑袋里吵个不停，“快点快点，再快一点！！”小七尖叫着，“她说她已经在医院了，我们快点，千万不能让她看到报告，只要我们先拿到报告，我就能改！” 它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侵入电脑系统更改，但是那样是属于违反系统规则，可以但最好不要，尤其是这个报告的结果，现在可能已经在顾念惜手里了，它改那边也没有用了。 相对于一些权限宽松的任务系统，它其实有些过于教条了。 沈凌云开着车，几乎是用上了这辈子所有的车技，恰好碰上前面堵车，车笛声此起彼伏，他近似于暴躁的拍着方向盘，眼泪从眼眶里掉下来，小七看他这样子，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谎言终究是会揭开，走在医院走廊里，安静的好像是另一个世界，dna检测中心这边，人少的可怜。 沈凌云发自心底的讨厌医院这个地方，说实话，顾念惜也没有多喜欢。 她手里拿着两份报告，其实根本都不需要两份，一份就行。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看，而是打了电话站在这里，她想等一个人。 王鑫源和童童的报告在上面，她攥在手里，指甲在上面掐出一道明显的折痕。 顾念惜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熟悉急促的脚步声传过来，男人弯腰用手撑住膝盖，喘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抬起头。 宽阔空荡的走廊里，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愣了下，又不约而同的移开视线，又转回来对视，这次没有人再移开。 “现在呢，有话想要和我说了吗？”顾念惜看着他走近，轻笑着含泪说了这样一句，她晃了晃手里的报告，“你再不说，就没有机会了。” 她眼角有泪水沁出，沈凌云用大手抿掉，沉默着给了她自己的答案。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是什么都不说吗？”顾念惜深吸口气，眼泪没忍住掉了出来，她咬着唇瓣，红着眼眶看他，“我想听你说。” 沈凌云的手已经握到了那两份报告上，小七正蓄力中，沈凌云忽然把手松开了。 “！”小七：“你这是做什么？快点啊！” 沈凌云却怔怔的，好像完全听不到它的喊叫一样，他好像大梦初醒。 他究竟在做什么，看她浑身发抖，难过的样子，他真的是来保护她的吗？ 沈凌云往前一步，顾念惜马上往后退了一步，仰着头盯着他看。 “站在那，别动。” 沈凌云眉眼低下来，眼眶红了一圈，顾念惜狠下心不许自己心软，她好像一把剑，今天不仅要割伤自己，也要割伤他，要撕开他伪造的和平，要所有人都血淋淋的才行。 她说：“你是否愿意接受你面前的这个男子成为你的丈夫，并与他缔结婚约。”沈凌云瞳孔紧缩，浓密的睫毛轻轻抖着。 顾念惜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他，笑中带泪的从她口中吟诵着这段被她刻在心底的话，她一字一句道：“从今以后，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他都会爱你，照顾你，尊重你，接纳你，永远对你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她的脚步声很轻，踩在地板上几乎没有任何响声，站到沈凌云面前，轻声说：“这就是所谓的忠贞不渝吗？” 沈凌云闭了闭眼，他苦笑了下，从她手中抽出那两份报告，撕掉，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 “我的错。”他眼眸里有水光闪过，沈凌云笑了下，喉结上下滚动，他侧过头，不想被看到自己这么难看的样子，“我以为这样就可以当作没发生过。” “当做没发生过？”顾念惜看着他，深吸口气，“怎么当做没发生过，被下药，被□□的人是我，你怎么当做没发生过？你不是我，你凭什么替我当做没发生过！！！” 她朴素性子就淡，不喜欢和人争吵发脾气，不是害怕，就是不想。 没想到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这样急言令色的模样，竟然是对自己爱的人。 顾念惜的胸膛起伏不定，身侧的手一直在抖。 沈凌云难过的看着她，他但凡表现出一点靠近他的意思，都会引开她的强烈反抗。 沈凌云眼睛里的神采慢慢的退下去，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我不要对不起，我现在要真相。”顾念惜把手上的戒指摘下来，放到他手心，突然的安静，她眼睛的眼泪涌了上来，“所以，一直不碰我，也是这个原因是吗？” 沈凌云蓦地睁大眼睛，他刚要说不是，看她这副模样，他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喜欢一个人，自然是喜欢她的全部，更何况是爱一个人，当然是身体和灵魂都渴求。 怀孕的时候就是这样，怀孕后也是这样。他们最亲密的时候，也只是亲吻和抚.摸。 沈凌云不是圣人，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也会有普通人的和烦恼，每次做到最后那一步，她表现出来的抵触和抗拒，根本没办法忽视。 她打从心底里抗拒这件事，不是不能强硬一些，做了也就做了，可他心疼，他不想逼她。 当然，也不能说没有对今天发生的这一切的考量，毕竟从一开始，他也做好了最坏了打算。 这是他留给她的余地。 顾念惜站在原地固执的等他的答案，眼泪一滴一滴顺着脸颊往下落，沈凌云抿着唇角帮她擦眼泪，这次她没有躲，睁大了眼睛看他，清澈明亮的眼睛雾蒙蒙的，沈凌云对她摇摇头。 “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沈凌云问。 “三年前。”顾念惜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扯了扯唇角，“听说学校里有个人，给附近酒吧的女孩下药，警察来学校把他抓走了，那天我们是一节课，我也在现场，那个人看到我的时候，好像受了很大的惊吓，本来还挣扎着说自己没做，看到我之后脸一下就变白了，什么也不说了。” “我做过一个梦，那个梦怎么也记不起来。”顾念惜扯开他的手，自己擦了把眼泪，“后来慢慢就能记起来一些，我总觉得那个人在哪里见过。” “三年前？”沈凌云抬眸看她，眉眼黯然，他用那种很温柔的语气，压低了眉眼说：“怎么现在才说？” “因为我害怕，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顾念惜咬着唇，脸颊一片苍白，她说，“我希望不是我想的那样，我希望那真的是梦，我希望童童是我们的孩子。” “可惜。”她的声音低下去，自嘲的笑了笑，“永远都是最坏的那个会成真。” 那些过往于上辈子的她来说太沉重太痛苦，那天晚上的回忆太黑暗太绝望，沈凌云希望她可以永远不记得，更希望她永远不要怀疑想起来，要他怎么做到，亲口告诉她。 他做不到胡编乱造地欺骗她，关于那天便从来只字不提，沉默着应对。 “你想知道什么？”沈凌云问。 第65章 失意的青梅（31） 回家上楼的路上出了一点小意外,顾念惜不小心在单元楼门口跌了一跤，小腿上滑开一道长长的口子，沈凌云抱着她,一路把人抱到了楼上。 两个人都异常的沉默，偎依在他怀里，却也感觉冷冰冰的。 顾念惜垂着眸子,贪婪的听着他的心跳声音，感觉自己的心好像不会跳了似的。 沈凌云把她放在床上，转身去拿药箱。 他坐床边,用棉签沾了药水，凑过去低着头给她消毒,眼看她那道口子在白皙的皮肤上异常显眼，伤口还在渗血，他微微蹙眉，呼吸扫在她皮肤上，引起一阵战栗。 顾童童听到爸爸妈妈回来的声音,不顾保姆阿姨的劝阻，开门跑了进来。 他踟蹰的站在门口，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走到近前,抱住沈凌云的大腿,仰头喊了声：“爸爸。” “嗯。”沈凌云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站着,垂眸看他一眼，原本疏离冷淡的眉眼软和下来，“不是说要你在房间门里乖乖的待着？” 他蹲下来，碰了下这小鬼头的脑门,顾童童下意识的一躲，爸爸亲昵的态度让他松了口气，脸上的表情很是神气，“躲过去啦，笨蛋爸爸。” 他的睫毛纤长浓密，转过头笑着看自己妈妈，一下看到妈妈的腿上长长的药水痕迹，皱着小眉头扑过去，心疼道：“妈妈怎么受伤了？” 顾念惜神经过度的往后一躲，顾童童第一次被妈妈躲开，好像在躲避什么脏东西的。 他感觉妈妈对自己的态度好像有哪里变了，愣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办好。 他脸上的表情泫然欲泣，“妈妈。” 顾念惜咬着唇躲开他的视线，顾童童要哭了，嘴巴一瘪。 “好了。”沈凌云弯腰抱起他，“妈妈摔了一跤，现在很疼，童童让妈妈好好休息一会儿好不好。” 他抱着小孩子往外走，顾童童抱着他的脖子，身体却一直往床上看，可是妈妈低着头，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 小孩子对情绪的感知都是很敏感的，沈凌云把他送回他自己的房间门，起身时他在他耳边小声问，“我是不是做了什么惹妈妈不高兴的事情？” “不是。”沈凌云对他扬唇笑了笑，摸摸他的小脑瓜，“是爸爸做了惹妈妈不高兴的事情，现在爸爸要去哄一下妈妈，童童今天早点睡觉好不好，保姆阿姨陪着你。” 保姆阿姨也知道家里这几天情况不太对，一直都没敢说话。 刚才也是她没有看住人，现在听到沈凌云说话，赶紧围上来，摘下童童的手，嘴里哄着，“童童乖，不缠着爸爸了，让爸爸去找妈妈。” 沈凌云神色疏离客气的对她点点头，出了房间门。 他回房间门时，顾念惜还是和他出门时候一个姿势。 “怎么了？还生气呢？”沈凌云坐到她身边，俯身靠近她，声音柔柔道：“童童都害怕了。” 他神色泰然自若，好像之前两个吵架冷战，那些隔阂误会都不存在一样。 屋子里还没开灯，他一张脸英俊温柔的令人心折，俯身靠近她的动作迁就的不得了。 顾念惜想起顾安和王雅晴离开京市回家时候和她说的话，他们说不管是什么事情，说开了就好了。 夫妻两个过日子，哪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坎。 他们说的对，这根本不是什么过不去的坎，这或许是一辈子都没办法解开的心结。 他越是对她好，她越是没办法接受。 顾念惜仰头露出一个笑，“我们的事情以后再说。”她偏过头，深吸一口气，“现在我要他付出代价，我要送他去坐牢。” 沈凌云轻声说了句好，他抱住她，顾念惜脸颊在他肩膀上蹭了蹭，听见他说：“对不起。” 顾念惜想哭又想笑，“我是不是一个很糟糕的人，你对我这么好，我不仅不知道感恩，还要你来和我说对不起。” “不是。”沈凌云大手摸着她的头发，笑了笑说，“我一直都知道，我们念念是一个特别特别好的姑娘。” ˉ 这个时候，小七已经在系统空间门里嚎啕大哭了。 它哭的简直就像是一个五岁的孩子，比顾童童还要夸张，什么形象都不要了，在地上滚来滚去。 “究竟是为什么啊，我们做了这么多，为什么还是变成这个样子了。” 沈凌云枕着自己胳膊，侧头看到窗外，漆黑的夜色里，也有星星出来了，他弯着眼睛笑了笑，安慰它说，“没关系。” 他觉得没关系，小七觉得有关系，哭闹不停。 所以的一切似乎是重新回到原点，顾念惜说不明白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她躺在床上，前半夜根本没有睡着，脑子里乱糟糟的。 一会儿是这辈子，沈凌云抬眸看过来的样子，他眉眼英俊，相貌绮丽，伴着秋天的暖阳，明亮的让人怦然心动。 一会儿是那些纷乱的梦里，她抱着星磊在黑黑的房子里，灯光很暗，伸手不见五指，他们两个披着被子，一起仰着头看窗外的星星。 她有些分不清究竟哪个才是真的她，错乱的记忆在拉扯她，这一夜过得太混乱。 - 王鑫源又一次被抓进公安局里，整个人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受害人的姓名年龄籍贯等等信息，全部采取了严格保密的机制，整个案件在悄无声息落下了帷幕，速度快的令人意想不到。 顾念惜早就知道沈凌云绝对不只是在她面前表现出的那般温柔，看到他这样的手段也没有什么惊奇的。 王鑫源被判决的那天，他们两个低调的也去了庭审现场，伴随着敲锤定音的五年有期徒刑，他们两个一起走出法院。 又是一年的秋天了，金黄色的叶子洒满整个街道，像极了金灿灿的阳光。 这是一条很长很长的街道，路上行人很少，他们两个肩并着肩走过这段路，好像在时光洪流里并过肩了一样。 走到路的尽头，顾念惜侧耳听树叶哗哗作响的声音，转身对沈凌云笑了笑。 她大方又坦然，温柔的眼睛不舍遗憾却没有纠结，她看着他说，“沈凌云，我们去把离婚证领了吧。” 走过的每段路都会留下痕迹，经历过的每件事情也是，纵然结局不尽如人意，可用尽了全力，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了。 沈凌云点头说好。 从前他们一起在学校的秋天里走过，谈到对未来的希望时，顾念惜说，“一家三口，幸福美满。” “希望爸爸妈妈身体健康，快快乐乐。” “希望我也可以有一份自己喜欢的事业，乐意为它一直努力。” 她本来也不是那种准备改变世界的人，只想着自己和身边的人幸福就好。 那时沈凌云就走在她身侧，拉着她的手在学校里穿行而过，他深黑色的眸子，潋滟着星夜一样温柔的神色，笑着和她说，“都会实现的。” 这样简单的心愿，不过是一个最普通最平凡的女孩子一生的心愿。 那时候孩子还小，不得不把他放在老家，她心里舍不得，纵然还是和从前一样在学校里每天上课下课，她总觉得自己和无忧无虑的大学生不一样了。 她已经是个妈妈了，总有压力和负担。每次和宝宝视频还要躲出去，她觉得对不起宝宝。 沈凌云知道她难受，分红下来给家里一些，剩下的都用来买了房子，等她大学毕业，两个人开始出去住，把童童接了过来。 她已经对不起童童，不能再对不起他。没有人有义务对她的一生负责。 他们相识到现在，五年的时间门匆匆走过。顾念惜不知道人生有多少个五年，但知道人生不只这五年，她不能死抓着现在不放。 她得学会和他说再见。 “童童归我。”她说：“除了他，我什么都不要。” 沈凌云在原地驻足，唇角拉的平直，忽地莞尔笑了起来，他笑起来依然是让人心动的少年模样，他笑着揉了揉她的头，“我们之间门不用说这些。” 最后的结局是，沈凌云什么都没要，那栋房子，公司的分红，他都转给了顾念惜。 他希望她可以在这个快节奏的世界里，依然沿着自己的步调，过她想要的那种简单生活。 他说过会是她的支柱，那他就是。 沈凌云拎着行李箱离开京市的那天，顾念惜没有送他。那天下了那个秋天、也是那一年的最后一场雨。 顾念惜一直记得他离开的背影，顾童童哭了好久，吵闹着要爸爸，她弯下身，认真的告诉他，“爸爸要去很远的地方了，以后童童要和妈妈在一起。” 说完这句话，她再也忍不住，手心里握着他们家的钥匙，好像尚且有他的温度一样。 她呜咽着蹲下身去，一只手抱着胳膊蜷缩住自己，她整个人如同受伤的幼兽一样，痛哭不止，颤抖着落下眼泪。 有他在的每一刻，她都觉得自己是被爱的，日子是温暖明亮的。他刚离开，她已经开始想他。 顾童童尚且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看到妈妈哭，也跟着哭了起来。 摸着孩子稚嫩的带着奶香味的脸蛋，顾念惜哭着一直重复着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可惜她要说给他听的那个人，已经走远了。 她搂着顾童童的肩膀，哭的几欲昏厥。 顾念惜其实从来都不害怕一个人，她暗恋一个人觉得难过，可归根结底是她一个人的事情，她不后悔不害怕。 她身边知心朋友不多，其实她也不害怕，因为她知道，父母会永远爱她。 她原本就不是那种软弱的女孩，她善良柔软，可也绝对不会因为谁而轻贱自己。 只是她没办法让这样的自己，再去和他在一起。 他对她来说是不一样的，和全世界所有人都不一样。 他陪她走过的那段时光，他亲吻她时候交错的呼吸，那些怦怦的心跳，他说过的每一句话，想起来都美好让人想要掉眼泪。 这几年，她很多时候觉得怕，她害怕那些梦是真的，害怕他嫌弃她，害怕他看低她，害怕他用那种有色眼光看她。 更害怕他在给予自己那些温暖之后，忽然有一天不爱了，转身离开。 她开始患得患失，她开始不像自己。 他那么好，有那么好的前途和未来，不应该把时间门浪费在这样的她身上，与其这样终日猜忌，不如给他自由。 她爱他，到了现在，顾念惜终于可以坦诚的面对自己的心，没有负担的说出那句爱他，她深深的爱着他，爱着每一个时刻的他。 不是相爱的人都要在一起，她愿意看他去更高更远的地方。 到那时，她也会依然爱着他。 第66章 番外（1） 一别九年,再遇在家门口，林宇川和顾念惜都愣了一下。 他手边牵着他的女朋友，原本笑容羞涩的在和他说话，看到顾念惜,收了笑容小幅度的往他身后躲了躲。 明明差不多年纪,她好像身上有种不经世事的天真和闭塞,有的人或许会喜欢,还有些人大概觉得她不通人情。 顾念惜对他们友好的笑了笑,林宇川松口气,也对她笑笑。 那女孩露出来半张脸，看了眼顾念惜，抿了抿唇没说话。 这天晚上,顾家和林家两家聚餐，都是过年回来的，也说不上什么巧不巧。 但是这么多年，从林宇川出国开始，两个人还真的一次都没有碰上，这里面前几年当然有林宇川故意为之的感觉,后面几年，却真的就是缘分使然，好像总是在错过。 林宇川的父母到现在还是没有接受白露,晚上两家人的聚会上,白露没有来。 他们在本地一家很有名的饭店吃饭,在中间换菜的间隙，顾念惜觉得闷，起身出去透气。 当年因为两个孩子的缘故，两家人的关系不如从前亲密,这几年才重新恢复走动，关系有回温的趋势。 顾念惜听到身后有声音，侧过头，林宇川成熟英俊的侧脸映入眼帘，他走到窗边，站在她身边，也仰起头看了眼窗外高高的挂着的月亮。 深深的呼出一口气，唇齿间都是清冽的味道，舒心怡人，林宇川这才转过头对她笑笑，“在外面待了这么久，还是觉得家乡的月亮最漂亮。”他说，“觉得闷了吗？” 这么多年没见，两个人的变化都挺大的，岁月总会给曾经熟悉的人抹上不同的妆面，大家都在现实生活中奔忙着，过去变成遥远记忆里的一个画面，远的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 顾念惜笑着摇头说还好，顿了下，她说：“你只是在外面太久了。” 这一句话差点让他红了眼睛，林宇川匆忙把脸别过去。 顾念惜恬静清丽的侧脸如今更显温柔，林宇川知道她研究生毕业后留在京大任教，同时在读博士。 她的优秀他其实一直都知道，此刻也只能感概，从前追在他身后的那个女孩真的长大了。 “童童呢？他怎么没来？”林宇川问。 他其实没见过那个孩子，知道她怀孕有孩子的时候，他正在异国他乡，知道后根本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却感觉失去了一件很重要的宝物，在街头酒吧喝的烂醉，最后被同学捡回去。 他知道，他和她这辈子是不可能了。 提到儿子，顾念惜有些无奈的揉了揉眉，“和我闹别扭呢，耍脾气不肯来。”她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现在应该已经睡了吧。” 每年过年的时候都会有这么一次，顾童童小同学今年发脾气的原因依旧是，“我的爸爸究竟在哪里！” 家里面三个人，没有一个能对这个问题做出回答，顾安和王雅晴至今想不明白女儿女婿离婚的原因。 当年得知他们离婚的消息，两位老人差点连夜赶去京市，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有过去，过了一阵子顾念惜回来，他们除了叹气，也没有再说什么。 她回来时也是新年，那天晚上，她记得顾安拍着她的肩膀，沉声说：“你也大了，很多事情都有自己的主意，爸爸妈妈可能觉得好的，你不一定这么认为。日子都是自己过的，他让你不高兴受委屈，离了也就离了。”他说，“不管发生什么事，爸爸妈妈都在呢。” 王雅晴含着眼泪看她，期期艾艾的说，“宝贝，你真的做好一个人带着孩子生活了吗？” 顾念惜觉得自己做的还挺好的，你看，五年，不也过来了。 日子都要往前看，没有谁的日子会留在原地。 林宇川接到白露的电话，抱歉的看她一眼，走到一边去接电话，于是这里的月亮又归她一个人了。 刚才吃饭，秦诗虽然没有说很多，可言辞和表情，无一不是表露了对白露的不喜。 她不喜的点有两个，一个是她家里的条件她不能接受，白露是单亲家庭，条件很一般，还有一个是性格，她不喜欢畏畏缩缩一直躲在林宇川身后的这种女孩，不管什么都要他出头，像是莬丝花似的，只会榨取他身上的养分，而不是滋养他。 顾念惜原本是她最属意的儿媳人员，知根知底，家境的上一句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再般配不过。 她是个追求完美主义的人，早在很多年前就给他们写好了剧本，只是故事没有按照她想的那个方向发展。 在知道顾念惜有男朋友的那一刻存在的最后一点渺茫的种子，也在她大学结婚有了孩子时彻底粉碎。 秦诗完完全全没再考虑过两个人在一起的可能，但是顾念惜却也真的让她改观，没有荒废自己的学业，反而做的很出色，如今博士也马上就要毕业了。 再回到饭桌上，临到散场时，白露又是一个电话打过来，林宇川低声对着手机安抚，秦诗的表情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简直冷的快要结冰。 放下电话，林宇川的表情也有些尴尬，他都过三十岁了，恋爱都谈了五年了，他父母就是不松口。 “我好像见过她。”顾念惜轻声说，她声音轻而温柔，一开口就有种娓娓道来的感觉，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她笑笑，也不在意大家的目光，自顾自的说下去，“好像是什么时候，高中吧。” “她比宇川哥低一个年级的对不对？”顾念惜弯起眼睛，看到林宇川错愕的样子，对他笑着点点头。 她的话引起了秦诗的注意，好奇的看过来。其他人也都精神起来。 “我只知道她也是我们一个学校毕业的。”虽然不知道她要说什么，林宇川顺着她的话说下去。 “我见过她的。”顾念惜听了他的话，莞尔感叹，“有一年宇川的篮球赛，有个女生从数学课上偷溜出来，当众被数学老师来抓回去了，那个女生的名字，好像就是白露呢。” 至于为什么数学老师回来抓这一个学生，是因为那个老师是她舅舅。 经她这么一说，林宇川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遥远的记忆重新回到那个烈阳灼灼的夏天。 记忆里夏末的尾巴，蝉鸣声嘶哑，他们市重点高二和隔壁实验中学联赛，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比赛上，眼睛里只有篮球。 那次比赛结束了有不少同学过来打趣，他的好朋友勾着他的脖子说，“你小子可以啊，高一学妹连教导主任的课都敢溜，就为了来看你打球。” 他当时浑身是汗，场馆里人散的差不多了，拧开一瓶水咕嘟嘟的喝，他们说的话，他也就听了一下，摸了摸鼻子，听说那女生最后是被当众揪回去的，还哭了。 这件事后林宇川还被女朋友发了好一通脾气，哪里会想到有后来的缘分。 林宇川愣了好一会儿，几乎是不敢相信的看向顾念惜，“你的意思是，她很早就喜欢我了？” 十六岁的怦然心动，让一个怯懦的小女孩，做了这辈子最勇敢的一件事。 白露其实爱了他好多年，一路看着他的背影，这次他回国，一次偶然的机会认识，她挣扎了很久，还是想把自己的心情说给他听，没想到她的表白他竟然答应了，于是她一直陪在他身边。 陪他经历好多失败和成功，也了解这个人性格中强大和懦弱的一面，他们也吵过架，也冷战过，严重时候分手的话也在嘴边，可白露一次都没有说出来过，其实她从来没有停止过爱他。 林宇川的心怦怦跳，他像个毛头小子一样，不管不顾的起身就跑，他告诉秦诗说，“妈，我们今年会结婚。” 终于不再是商量和恳求的语气，秦诗看着他跑走的背影，无奈却也只能认了，到底是他们的人生。 良久，她看了眼顾念惜，叹了口气，“你当时还在上初三吧，这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顾念惜愣了下，云淡风轻道：“听说。” 因为她后来啊，爱上了另一个人，那个人说，爱就是爱，爱没有错。 那年在篮球场，那个女孩被拉走时，哭泣着依然恋恋不舍的眼神，她记了好多年。 她也用那种眼神在看着同一个人的背影啊。她希望他们幸福。 林宇川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他觉得自己被巨大的幸福击中了。 幸福来的这么突然，他手足无措，却想第一时间就见到她，他要娶她，他要对她说，谢谢你爱我，这么多年。 白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只是害怕，见到顾念惜时，她真的很害怕，于是才有了今天接二连三的电话。 看着跪在自己身前的人，她除了点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眼刷刷的往下落，她扑进林宇川怀里。 梦想成真的感觉，大概就是这样，她觉得，这是她一辈子，最最幸福的时刻。 ˉ 第二天一早，顾念惜听到门铃声，开门竟然是林宇川。 “有时间吗？”他说：“出来走走。” 第67章 番外（2） “那你等我一下。”顾念惜套了件外套和他出去。 他们沿着江边的堤岸,早晨天气晴好，天湛蓝湛蓝的。 路上行人不多，遇见的也都是熟人，笑着点头打招呼。 有个骑着自行车的老人感叹他们一转眼都长这么大了,他握着车把,脸上的褶皱深深，确是一派笑模样,“你们两个还在一起呢,感情真好,好好珍惜。” 看样子他是误会了他们两个的关系，顾念惜愣了一下，笑着解释说：“爷爷，您误会啦，宇川哥马上就要结婚了。” 她的样子坦然大方，老人也是没想到，抓着后脑勺连连说了好几句是他误会了。 林宇川看她笑着温柔说话的样子,一时有些恍然。 如果按部就班的长大，如果没有他那些压抑的反骨和不满,其实他们两个最后会在一起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她性格脾气都这么好，肯定也会是一位好妻子和好妈妈。 就算是当年他谈那些女朋友时,瞒着双方家长，也未必没有对以后的考虑。 她其实一直都是他打算结婚的人选,从来没变过。 这几年过去,他在外面成长不少,眉眼间那股倨傲和年少轻狂，如今都变成了沉稳。 等到只剩下他们两个，他忽然开口说：“昨天谢谢你了。” “不用说谢。”顾念惜道：“实话实说而已。” 这个时间其实也不能说早,毕竟道路两边有不少店都开了。 路边有家开了的花店，隔着透明的玻璃门，也能看到里面一派盎然的迹象。 见她看了两眼，林宇川便提议进去看看。 出来的时候顾念惜手里多了满满一束百合，沾着清早的露水，娇艳欲滴。 林宇川要付钱，她坚持自己付。 “怎么比小时候还犟。”林宇川半开玩笑说：“非要和我把界限画的这么清楚，怎么说我们也从小一起长大，不把我当哥哥了吗？” 顾念惜对他摇摇头，挺认真的说：“不想让别人给我买花。” “我是别人吗？”林宇川有些无奈，但是顾念惜看了眼他，没说话，他心里一下就泛了苦。 林宇川叹口气，“真没想到，有一天我们两个也会生疏成这样。” 顾念惜稍微睁大眼睛，莞尔轻笑着摇头，“我也从没想过，有一天你会说出这样的话。” 她出来的着急，披了一件乳白色的长款外套，宽大的条纹围巾搭在肩膀上，绕着白皙的脖子转了一圈，一低头还是能看到露出来的小块皮肤。 怀里的那捧花衬的她一张脸流光溢彩，温婉动人，她不是那种一眼看过去的大美女，五官也并不小巧精致，但就是让人看的舒服，越看越好看的那种，身上有种说不出来的气质，现在更甚从前。 “其实我想过，如果我们在一起，说不定也会很开心。”林宇川纠结半天，还是把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顾念惜有些诧异，动作稍微顿了一下，对他摇了摇头，“不会的。” 这次诧异的人换成了林宇川，他问为什么？ “你想要的那种感情，一定要另一个人很爱你才可以，你所有的爱都是基于她爱你的基础上才能回馈给她。” 顾念惜说的倒是挺坦然，一点儿也没有从前闷着什么都不肯说的样子，林宇川从前有多不喜欢她的沉默，现在就有多不喜欢她此刻的坦荡。 他不自然的勾唇笑了一下，“你说的这是什么意思？” 顾念惜一向很少对别人的行为做出什么评判，她抱着花，阳光落在她黑亮蜷曲的波浪卷发上，面对年少时让她心动的这个人，她笑了下，“你知道吗，这是这么多年，你第一次主动约我。” 林宇川低头，仔细的翻找自己的记忆，试图反驳她，结果发现她说的似乎是对的，这竟然真的是这么多年，他第一次主动约她出来。 “可能是之前我说的没喜欢过，让你一直耿耿于怀。”顾念惜缓缓道：“我说谎了，我喜欢过你，很久很久。” 那双明亮清丽的眼睛看过来，林宇川低头不敢看她，这些年，她好像一直往前走，没长大的那个人反而变成了他。 见他沉默，顾念惜低头，也不计较的笑了笑。 她柔声道：“白露真的喜欢你，不要再为过去纠结了，既然你已经决定了，你们好好相处，不要老想着以前了。” 林宇川马上抬头争辩，“我没想过对不起她。”他声音慢下来，“我也爱她，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 “那你什么时候最爱她？”顾念惜问。 这句话瞬间插到了林宇川的心口，他愣了好一会儿。 那个答案就在嘴边，他们两个都心知肚明。 昨天，当他知道她一直喜欢他的那一刻，他冲回去找她的那一刻，他那时最爱她。 林宇川看着顾念惜，动了动嘴唇。 他大她三岁，第一次见面是刚搬家，妈妈带着她去拜访邻居，住在隔壁的那家从前就和父母是旧识，这个买房也是他们给的消息，于是王雅晴做了好吃的，带着她上门。 记不清具体是哪一天了，那天好像下着雨，顾念惜记得那天妈妈给她的外套上披上一件雨披，带着她去隔壁。 门铃声清脆，她低着头看自己的小雨靴，等了好一会儿门才打开，她已经稍微有些不耐烦了，但还是忍耐着。 门打开的那一刻，一个长相干净漂亮的小男孩，眼睛里含着警惕，他问：“你们找谁？” 那其实才是他们的初见，大概林宇川已经不记得了，他记得的是后来两家人一起吃饭的那次，以为那才是初见。 其实那一天，那个在门后面，警惕机警又很有礼貌的男孩，就已经在顾念惜心中种下了一颗小小的种子。 他看起来好帅气啊，就算害怕也还是很勇敢，灰暗阴沉的天气里，那个小男孩像是一道明亮的光，划破了那片黑暗。 怎么说清楚为什么喜欢呢？ 因为春天的微风，因为夏日的暖阳，因为秋的高远辽阔，也因为冬的寒冷温柔。 因为有这样一个少年，他就像是四季，于是她的目光不可避免的落在他身上，看着他一天一天长大，和他一起度过寒来暑往的四季。 然后，她在某一天，情窦初开喜欢上他。 其实不完美的人生才是真正的人生，哪能事事都如意呢。他脸上依稀能看到当初的少年模样，却早已经不能再让她心动。 经过这五年，顾念惜反而觉得，其实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他们沿着从前一起走过的路走出很长的一段，没有走到尽头，在半路折返，两个人聊了聊长大，聊了聊从前，没有再去聊未来。 林宇川说：“我一直都想和你说一声对不起。” “嗯，我知道了。”顾念惜语调挺平静。 “我以前做过很多不好的事情，那时候一心想和我妈对着干，但是又不敢真的反抗她，我知道她想让我和你在一起，所以我才那样的。”很多时候，不是没看到她的眼神，但是他都假装视而不见，现在想想，真是不应该。 其实他就是人生太顺利了，生下来什么都有，所以总觉得自己不自由，矫情的想这个想那个。 看着他，顾念惜总是不可避免的想到另一个人，那个从泥泞中走出来，骨头里带着倔的男人，他也总是沉默，但面对她的时候总是很温柔，他不笑的样子已经足够好看，笑起来更是让人心动。 他能听到她的每句话，不管是说出口的还是没说出口的。他曾经想给她一个美好的未来，可惜被她撕破了。 见她走神，林宇川笑了下，“想他了？”他试探着问了一句，没想她给出回答。 没想到顾念惜点点头，眼睛里染上了一层浅浅的泪。“很想他。”她低声说，睫毛如折翼的蝴蝶般颤了两下。 顾念惜仰起头，日光洒落在脸上，看着这样的天气，她总是能想到他，天气好的时候想他，天气不好的时候也想他。 当她在大学里讲堂上，面对下面一双双渴求的眼睛时，她会想起他，当她横穿十字路口，身边过往行人匆匆，大家都在赶赴自己的目的地时，她偶尔会愣怔，不合时宜的想起他，当她站在小学门口等童童放学，看着身边一张张从不熟悉变得熟悉的面孔时，她也会想起他。 更不用说那些在实验室里熬到深夜，在电脑面前赶论文，被老师训斥的没脸见人，只能把头埋在胸前的日子，她真的很想念他，想念他的味道和他温柔的怀抱，想念他沉默着安慰亲吻她的样子。 看到春雨想和他说，听到夏蝉的声音想喊他快听，还有秋叶和冬雪，她总是想起那个下雪的冬天，她趴在他胸口，他问她愿不愿做他的妻子。 心动如初，向死而生。 “想他了怎么不去找他？”都是学金融的，又是一个学校，沈凌云这个人做人低调，无奈大家都太关注他。 林宇川这几年也能听到他的一些消息。 听说不知道什么原因，把一份那么好的工作辞了，回家乡当了什么助农大使，一干就是三年。 两年前重新回了京市，在另一家跨国企业从头做起，现在已经是高管了。 那个人，真的是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人，似乎不管是做什么事情，都能够做的很出色，输给这样一个人，林宇川心服口服。 “要是没有他，我们会在一起吗？” 他问出这句话自己愣了一下，似乎眼前闪过一些看不清的画面，他蹙眉正想要看清，忽然被打断了，胸口不知为何有些空落落的。 “不会。”顾念惜说的很干脆，她对他笑了笑，“我们不会在一起。” 刚开始和沈凌云分开那两年，顾念惜过的挺苦的。 纵然他把房子和钱都留给了她，但是一边照顾孩子一边上学，还要强撑着不让父母看出自己的软弱，她不得不让自己强大起来。 有时候顾念惜分不清究竟这辈子是真实的，还是那些记忆才是，她对顾童童的态度也是忽冷忽热，直到他大哭了一次，哭的撕心裂肺，她才发觉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这束花是她买给自己的，因为被人认真的爱过，就算他不在身边，她也有了要好好生活的勇气，要对自己也好一点儿。 她对林宇川笑了笑，想说梦里面，你已经放弃过我了。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到了林家别墅门口，林宇川先停了脚步，看着她往前走。 他们两个的缘分好像一直都是这样，从一个起点开始，永远没有到达过一个终点，或者是半路一起开始走，也总有一个人会在中途离开。 顾念惜早就已经看开了，林宇川也是终于放下了。 顾童童在楼上探头探脑的，一见她回来，从门口赶紧往回跑，溜了半路被抓包了。 “童童？”顾念惜把花放下，一边摘围巾一边看他，“你穿着衣服，这是要做什么去？” 顾童童心惊胆颤的从楼梯上走下来，假装自己是刚从上面下来的，唯恐她发现什么不对。 “没什么啊，我看外面天气还挺好的，想出去堆个雪人。” 顾念惜脱下外套，好笑的看他一眼，对他招招手，顾童童心里一松，一个飞扑过去，被她戳着额头，往后退了两步。 “干嘛又戳我嘛。”他捂着额头不满道：“都说了我已经长大了，不许像对小孩子一样对我。” “在妈妈这里，你一直都是小孩子。”顾念惜笑了笑，歪头问他，“说吧，到底要做什么去？” 见瞒不过去。顾童童眼神闪烁，吞吞吐吐的交待了，自己认识一个网友，想要找人一起堆雪人的愿望。 “网友？你的网友？还刚好就在这附近？”顾念惜简直是要被他气笑了，她告诉他说：“你不许去，是坏人怎么办。” “不可能是坏人，那位叔叔可帅了。” 竟然还不是小朋友，是个叔叔，顾念惜更加不许他出去，温声和他商量，“给妈妈看看你这位网友长什么样子好不好？” 顾童童不仅不给她看，还和她冷战，一直到晚上都没有低头的迹象，顾念惜有些无奈。 这个孩子，饱含着她所有的期待出生，她以为他是他们两个的孩子，想给他全世界最好的爱，后来得知真相，有过别扭和痛苦，可也还是爱他。 面对他更多了一份说不出的愧疚，或许是庄公梦蝶，也许是蝶梦庄公，总之，都是她对不起他，那样的一个小孩子，她不知道在自己自杀后，他面对的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生，自己的妈妈杀了自己的爸爸，而后自杀，还是在他面前，大概一辈子都无法解脱。 顾念惜希望他这辈子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就好。 这孩子也不知道像了谁，这个倔脾气，上来了谁也劝不住。 “还不吃饭？”顾念惜拿着一碗鸡蛋羹进他房间，看床上生闷气的小人，好笑的弯腰在床边蹲下，“吃一点儿垫垫肚子，生气也要吃点东西，不然晚上饿的肚子疼。” “我不吃。”顾童童翻了个身，背对着她，蜷缩着身体，咬着牙气道，“我不饿！” 小小的少年一眨眼就这么大了，顾念惜柔声哄道，“妈妈刚做好的，吃一点呗。” 她越是这样，顾童童越是生气，他哼了一声，气从鼻孔里出去。 “真的生妈妈的气了吗？”顾念惜揉了揉额头，把碗放在床头，戳了戳他的肩膀，“以后都不理妈妈了吗？” “你让我失约了。”顾童童一下坐起来，眼睛里蓄满了眼泪，“我言而无信了，呜呜呜呜。” 他说完已经颤着肩膀呜呜的哭了起来，顾念惜很久没见过他这样哭了，自懂事起来就再也没有过的事情，她心里也对他要去见的那个人起了一些疑问。 天色已经黑了，两个人一起往他约好的地点去。 其实顾童童撒谎了，他和这个人最开始不是网友，是他缠着他加的微信，也是他一直给那个人发消息。 路上，顾童童闷着头一直走路，越是走近，顾念惜心里越是慌乱，她步速慢下来，问顾童童，“你们约在哪里堆雪人？” “就在前面了。”见她不想往前走，顾童童抱住她的胳膊，拉着她往前。 靠近江边的别墅改造的民宿，有个男人每一年过年都会来住一阵子，听说那是个顶顶好看的男人。 有时候天很冷，还会带着画板在外面画画，有时候他身边还会带着一个小女孩，那小女孩也乖巧，一直窝在他身边陪着，乖的不得了。 顾童童也是被夸着长大的呢，除了没有爸爸，他什么都是最厉害的，至于他爸爸呢，别看妈妈他们不说，他可是都记得呢，他的爸爸是个特别特别厉害的人，当然是去拯救世界啦。 他倒是要去看看那个乖的不得了的小女孩，然后他就见到了那个男人。 他认得他，他是爸爸！可是爸爸为什么假装不认识他，还有了一个小女孩，于是顾童童每天都要往那边跑，一直缠着他。 小女孩很生气，让他不许缠着她舅舅，顾童童才委屈呢，他想，这明明是我爸爸。 经过两年的锲而不舍，他想爸爸一定是来找妈妈的，于是拉着妈妈，今天一定要去见爸爸。 “算了。”顾念惜忽然停下，她扯了扯唇角，“都这么晚了，我们还是回去吧，你要约的人说不定已经走了。” “才不会。”顾童童急的跳脚。 前面的江景海岸边，铁索链边坐着一个穿着深色大衣的男人，背影散漫挺拔，却无端带着几分凉意。 刘海被风撩起，露出饱满的额头，形状姣好的深邃眼眸扬起，像在发呆似的，他好像一点儿都不怕冷，眼神看着很远的地方，背景几乎和面前的蓝灰色景物融为一体。 听到身后的响动，沈凌云蹙了蹙眉，被打扰的烦躁让他不太高兴的回头，他一转头，和另一双尴尬无措的杏眸对上。 沈凌云眨了下眼，好半天才回过神，他起身，长腿迈过铁索，等他真切的出现在眼前，顾念惜觉得自己的大脑太过混乱，现在已经完全罢工了。 “你……你怎么在这？”她抿唇，眼睛舍不得从他身上移开。 她看到沈凌云在她面前站定，风从四面八方来，她几乎要溺毙在他的视线中，沈凌云低垂着眉眼，忽地浅浅笑了起来。 他笑起来的样子实在是温柔，清隽绮丽的眉眼都随之舒展起来，好看的像一副画。 他看着她，稍微偏过头，又沉默起来，看着就让人觉得难过，声音沙哑晦涩道，“你不知道，我有多想来见你。” 顾念惜感觉胸口一阵窒息，好半天才感觉到血液重新流动。 她忍住眼底的酸涩，自嘲道：“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想再见我了。” “怎么会。”沈凌云握住她的手，温热的皮肤在上面蹭了蹭，他说：“我总是要来见你的。” 第68章 番外（3） 一辈子太短暂,要是心里总有遗憾，一辈子都会耿耿于怀，不管表面有多平和,内里如何翻天覆地不得解脱只有自己才知道。 顾念惜看着他说不出话来,她能感受到眼泪簌簌而下。 沈凌云垂首,指腹擦掉她脸颊上的眼泪,顾念惜太久没和人这样亲近过，下意识的侧过脸想要挣脱，可用尽了最大的力气，也不过稍微动了下眼睫,低着头落泪。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又深深的吐出来，还是忍不住蜷缩着身子呜咽出声。 好几年的坚强,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完完全全的土崩瓦解,她溃不成军。 都是骗人的,什么更好的开始，什么希望他有更好的未来,什么欺骗什么痛恨，都是假的。 她爱他,她想和他在一起,想要每一分每一秒都在他身边,她想他在她的世界里,不想只有一个人被世界留在原地，固执的手握着从前，只能靠着回忆过日子。 沈凌云本来心里也不是一点怨都没有的，也被她弄得心酸起来了，在一起五年,她怎么能说分开就分开，好像他是随便一个人一样。 “你怎么才来？”顾童童早在开始就机灵的跑走了，江风呼啸而过，顾念惜握着他的手腕，眼泪滴落在他凸起的腕骨上，她说话断断续续，“我以为……我以为你恨死我了……说不定连我的消息都不想知道……我当年做的好过分……” “你终于知道自己有多过分了吗？”沈凌云垂眸一点一点擦掉她脸上的眼泪，笑容十分轻浅，几乎是很快就散开了。 他眉眼间带着难过，声音晦涩道：“我以为不想再见面的那个人是你。” “怎么可能……”顾念惜抬眸，明眸里的水光湿润，眼泪像珍珠一样滑落，她喃喃轻语道：“我每天都在想你……” 是她态度太坚决，说什么都不容挽回，沈凌云不是没求过她，好多个晚上，她都沉默着抵抗，最后他只能顺了她的意。 她那时候被那些梦影响的太深了，浑身都是刺，只觉得自己好像世界在向前跑，只有她一个人逆着方向走，她已经被抛下了，不能拖着他一起。 可能是因为分别太苦，所以太想见到这个人，太想听他和自己说说话，说什么都好，怨她骂她都好，就是不要不理她。 终于见到这个人，他就在眼前，她却除了哭，什么都说不出来，太多的委屈和想念快要淹没她。 怎么办好啊，怎么办好啊，沈凌云，顾念惜又一次深深的攥着心口弯下身，不停的深呼吸，这样的我怎么配的上你，你要我怎么样才能再推开你啊… 沈凌云很想问问她，当年说了那么多次，只要她需要，他永远都在，他那些话他难道说给了一个笨蛋听吗，为什么就是不相信，为什么能那么决绝的推开他，一个人去过新生活？ 可他又偏偏知道她怕什么，她担心的那些，也是曾经他担心的，世人的言语如刀，人心也最是易变。 善良的人总是不被善待，为他人着想的人往往都过得不太好，没有锋芒的温柔会变成柔软的刀子，最后受伤的总是自己。 那些他担心的，后来都变成了现实，但好在五年过去，他们谁都没有走远，你看，你还在为我掉眼泪，你要我怎么再离开？ 沈凌云动了动手指，弯腰拉起她，那次医院的印象太深刻，他下意识用手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轻声敛着眉问她：“这次还要推开我吗？” 要是另一个世界的顾念惜，大概打死都不会低头说一句求饶，生活已经将她磨砺成一个斗士，她拒绝任何人的善意和温暖。 可她到底不是她，就算有那些梦，她也成为不了她。 她在漫天的雪花里，隔着玻璃窗和一个人并肩躺在床上，那个人说会一辈子和她在一起，她曾经在那个漆黑的旅店里，床边坐着一个人，他用手搀扶起她，一路陪着送她到旅店，曾经也有这样一个人，为了她在她的父母面前下跪。 他说没什么好怕的，我永远都在，他说没关系，我不疼，他说我爱你，他说我会从今天开始，和你一样爱这个孩子。 他说喜欢一个人没错，他说发生那样的事情你也没错，这种事情不需要自责，是我的错，是我来晚了，他说是我瞒着你，错都在我。 他想弄死王鑫源，可对于她，他觉得痛苦怜惜，却也从来都没有过她所想的嫌弃，一丝一毫都没有。 这五年的所有话都在这一句话里了，顾念惜心说你要我怎么回答你，说我经历这么多，日子看起来过的还不错，但我总是想起你，想起那些时刻，总觉得你在我身边会更好。 “我不知道。”她最后还是这样说，闭着眼睛，眼泪顺着尖尖的下巴，一直落到地上。 “都这样了还说不知道？”沈凌云捏住她的脸，灼热的呼吸喷薄在她的肌肤上，“明明很想我，五年里一句问候都没有过，明明喜欢我，这么长的时间，你都不担心我会和别人在一起吗，我会亲她吻她，和她做世界上最亲密的事情，你真的不担心吗？你怎么狠心做到不闻不问的？” 冷风长灌而入，只有她哽咽的声音。“别说了，求你别说。”一想到那个画面，她心痛到呼吸都是痛的。 “那你要我怎么样？”沈凌云一张俊脸压下来，清冷的声音带着几分咬牙切齿，他说：“顾念惜，你要我怎么样呢？” “我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你要我怎么面对你？”顾念惜哭着挣脱他的手，“我以为那是我们的孩子，我满怀期待，你不知道我有多希望他来到这个世界上，我还要你爱他，我以为我干干净净的和你在一起，可是事实是那天晚上不是你，是一个我根本不认识的人！！” “我要是不爱你就好了，问题是我爱你，你要我怎么面对你？”她哭着问，“你说，你要我怎么面对你？” 放在昨天之前，她都没办法这样坦然的面对自己的心，把心里最深处的自卑挖出来给人看。 可是他的那些话针一样扎在她脑海里，他会爱上另一个人，会亲她吻她，这个世界上会和那个人最亲密，一想到那个画面她都觉得比死了还难受，怎么办，你要我怎么接受啊？ 可是人都这样，就像林宇川也是，嘴里说着多遗憾，却连等待的时间都不愿意，寂寞就要找人陪。 她其实明白了，喜欢就是喜欢，人都是渴求自己喜欢的人，可是喜欢是一回事，现实又是另一回事。 “真的还要继续错过吗？”沈凌云扯了扯苦涩的唇角，他低头说，“我们的人生没有再几个五年可以浪费了。” 沈凌云抬眸看到她默默流泪的侧脸，她清澈的眼眸里痛苦、悔恨、痴恋、想念交杂，织就了一张细细密密的网。 她看着他压抑绮丽的眉眼，看他绷紧的下颌线条，踮脚吻上去，下一秒，沈凌云反手扣住她的腰，把人带到自己怀里。 记不清是怎么走到的旅店，也分不清是谁先开始的，彼此的呼吸交错，唇齿间吻得深重，伴随着眼泪的湿咸和咬破了唇齿的淡淡血腥味道，粗重的喘息声透过门扉断断续续。 沈凌云一边扣住怀里的人，一边带上了门，他的大手扣在她的脖颈上，那他的大手扣在她的脖颈上，那是一种绝对占有的姿势，把人压倒在床上。 从前他们不是没有过情难自己的时候，只是每一次都在最后的关头停了下来，他从来都是一个人去卫生间。 爱一个人到最深处，自然是渴求能得到她的全部，但是如果不行，他也愿意成全她，为了她停下来。 他们的故事似乎从一开始就不完美，开始时是他孤注一掷的要对她好，结束时是她一意孤行的为他好。 其实双方渴求的，不过就是在这样的天气，外面天寒地冻，他们彼此相拥而已。 不需要有多高多远的未来，就这样一个简单的吻而已，耳鬓厮磨，交颈而眠。 在理智快要失控的边缘，沈凌云艰难的侧过头，在她颈侧低低的喘息。 那声音听着都性感的要命，顾念惜痴痴的看着他，怎么也看不够一样。 他们两个衣服都乱了，大衣早就不知道脱到了那里，意乱情迷中，顾念惜的衣服下摆被他撩起，露出一小节苗条纤细的小腹，沈凌云的衬衣领口也扯开了，肩膀上还有刚才被她掐出来的红色指甲印记。 她在喘息着，沈凌云闭了闭眼睛，不能再继续了，今天是他们分开后第一次见面，可惜他们现在十指交缠，身体相贴的感觉太美好，好像全世界都远去，只剩下他们彼此一样，他浅浅的呼吸了两下，就要从她身上起来。 顾念惜仰着脖子，忽地抬手搂住他的脖子，轻轻曲起膝盖，蹭到他某个不能言说的位置，“这次我可没有说不行，到了现在还要忍，你是真的嫌弃我吗？” “你明知道不是。”沈凌云浑身一震，声音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五年，我们分开了五年。”顾念惜伸手抓住他的胳膊，迎着他的视线，眼角有眼泪滑落，“你的想念就只到这种地步吗？” 后面的记忆好像短暂的离开身体，白色的被子下，明暗的灯光映照下，大片的肌肤裸露，心跳贴着心跳，肌肤贴着肌肤，他们这一次终于没有人退缩，都发了疯一样的想要拥有彼此。 九年前，在这个房间，那个晚上，顾念惜心动不止，九年后，同一个房间，他们之间终于再也没有秘密，只是单纯的在一起。 过去的意义就是，希望你可以更好的往前看，顾念惜花了五年的时间明白了这个道理，沈凌云停在原地等了她五年。 这个晚上云层压得很低，天边蒙着一层厚厚的云，雪到底还是下下来了。 沈凌云靠在床边点燃了一根烟，顾念惜知道他抽烟，但在她面前，他其实一直都没怎么抽过。 似乎是怀孕时候养成的习惯，在她面前，他总是下意识的不去抽，拿在手里也只是把玩。 猩红的火星好像是房间里唯一的一点亮，划出一道红色的弧线，她浑身都是汗，也非要腻在他怀里。 “我做过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顾念惜仰头，看到沈凌云抬了下眸，他抽烟的样子也性感的要命，她亲了口他的下巴，缩在他怀里，笑着说给他听那个梦。 她说完了，他这时候已经点着了第二支烟，她凑过去非要一口，就像是好学生非要试出格的事情，试了那么一小口就咳嗽个不停，沈凌云不轻不重的拍着她的背，蹙着眉看她。 顾念惜看到了他眼睛里的担心，也没错过他揶揄的笑，熟悉的相处模式让她一下又变回了那个会在他面前撒娇的小女生，她皱了皱眉，“你还没说你什么想法？” 沈凌云哼了声，“你那个梦里没有我，差评。” 他手搭在她纤细的肩膀上，看着上面自己吮吸出来的印子，有些心虚的移开视线。 她皮肤白，那些印子太明显了，欲盖弥彰的往上拉了拉被子裹住他，沈凌云想起另一件不满的事，“你那个梦里，林宇川戏份还挺多。” 顾念惜看他这吃醋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每一次他都是和别人在一起了，说起来我们两个也真的是没有缘分。” “别把个人原因归结在缘分上。”沈凌云说：“我们两个在一起，明明是我的原因。” 外面又下雪了，沈凌云穿上裤子，上半身裸露着，胸口和肩胛骨上都有红色的划痕，他也不在乎似的，扭头往窗外看。 窗帘拉开一道缝隙，漫天遍野的雪，天地天白茫茫一片，他和从前比起来，似乎没多大的变化，身上的肌肉线条流畅好看，顾念惜在他腹肌那里看了两眼，想着下乡三年，他似乎身上也带着一点野劲。 沈凌云套上一件t恤后，她就彻底什么都看不见了，缩在被子里，然后被他从被子里挖出来，抱着去洗澡，两个人洗好澡，一起在窗边的地毯上坐下来看雪。 沈凌云精神正好，经过刚才那一番折腾，现在这个人就在自己身边，他是怎么都睡不着了。 顾念惜却有些昏昏欲睡，她听着沈凌云说起他这五年，别人口中惊天动地的决定在他嘴里淡淡的说出来，轻描淡写几句就带过去。 说到自己每一年都会来这里住几天，说起当年的三十天钱真是没有白付。 说到缠着他的顾童童，他说那孩子太吵了，所以假装不认识，他没说其实他每一年都会给他精心准备礼物，也没说其实他生病住院他也有陪，因为怕她为难，所以从来没出现过。 他没说她的毕业典礼他也去了，只是远远的看着，没说他坐在路边的长椅上，看着她走过很多次回家的路，春夏秋冬，四季将她的影子拉的很长，别人放假去这里玩去那里玩，他的假期永远只有一个目的地。 ——她在的地方。 顾念惜马上就要睡着了，听见他低低的声音，“别再想那些梦了，都过去了。” 他握着她的手，看肩膀她恬静的睡颜，慢慢给她的手指上套上一个圆形的指环，那既是枷锁也是承诺，他低头吻了下她额头，“念念，我们还有很长的一生，这次再也不要分开了。” 冬雪敲打窗沿，轻飘飘的落雪声音，一声声如此清晰，顾念惜慢慢掀开眼睫，他的侧脸俊美清隽，眉眼温柔绮丽，好看的好像是一个一碰就破的梦，何其有幸。 楼下的老板应景的外放着那首耳熟能详的《陪你度过漫长岁月》 忧郁低沉的男歌手轻声唱着，“陪你把沿路感想活出了答案陪你把独自孤单变成了勇敢，一次次失去又重来我没离开，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顾念惜低声跟着唱轻哼了几句，“陪你把想念的酸拥抱成……未来多漫长再漫长还有期待……陪伴你一直到故事给说完……” 她脸颊在他肩膀上蹭了蹭，转到他胸前，仰着头对他笑着说，“好。” 这一次，再也不要分开了。 沈凌云摸了摸她的脸，转过头看窗外，他眉眼一动，垂眸看她笑着说：“什么时候给童童改的名字？” 顾念惜一愣，莞尔笑起来。 在很早之前，在那个孩子刚出生，后来要上户口时，他恰好回学校一趟。 顾童童的大名叫——沈倾顾。 那是她那时的一个小私心，她一直以为没有人知道的，结果这个人啊，这个人，总是出乎她的意料。 第69章 没有姓名的女朋友（1） 二线当红小花岑雪和顶级流量陈子期的恋情爆出来的时候,江瑜正在演艺室面试公司最近新招进来的练习生。 已经练习两个月了，和刚进公司比起来，竟然全无长进,就算有两个在这一批里看起来相对好一点的,等真的进来这个圈子，估计也就是垫底的份,硬喂资源,要是没有遇见好机缘，到顶也就是三线。 她看的心累,原本叽叽喳喳的练习生们看她的样子,原本还自信等着表扬,现在也一个个和鹌鹑似的。 公司的合伙人也不只有她一个，另外两个也都面色难看。 “好了好了,也都还是孩子。”带他们的经纪人赶紧上来打圆场,“过几天会有一个选秀舞台,公司为你们争取到三个名额。” 瞧他们在下面欢呼雀跃的样子,江瑜觉得头疼，她开口的声音不大，清越动听的女声却足够让所有人都听清，尤其是半只脚迈进这个圈，想要闯出个名声来的年轻人，全都眼睛发着光似的看着她。 看着这些满是期待的眼神,江瑜面色不改：“我们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剩下的你们自己看着办吧。”说完她让经纪人把人都带出去,她们要开一个复盘小会。 他们真的算不上的，一茬不如一茬,江瑜笑着摇了摇头。 “你还笑的出来，我们公司都这样了……”郝欣气呼呼的开口，她还没说完，那群鱼贯而出的人群里传出一声惊呼。 “我特么……”郝欣主管的是商务，现在公司人少，面试这种从前从来不需要她操心的活她都得来，本来就一直忍着的脾气终于爆发，她冷笑，“说说，来说说，有什么值得惊讶的，是你们今天的演技吗？还是你觉得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很有趣，我们都是来陪你们玩的？” 那个长相端正的年轻人讪讪举着手机：“陈子期和岑雪谈恋爱了，新闻爆了。” 一句话，办公室里静默的针落可闻，齐刷刷的目光全都看向了坐在面试考评席最中间，穿着碧蓝色连衣裙的女子，也就是江瑜身上。 她其实年纪不大，一张明艳妩媚的脸，低头恬静，抬眼妩媚，只是总是板着脸，故作老成。 江瑜耳边一阵轰鸣声，她大脑在那一刻是空白的，身体的本能让她勾唇笑了笑，透粉色的指甲在桌面上敲了敲，“看我做什么，再来一场？” 人都走光的瞬间，她呼出口气，刚才忿忿得郝欣也担忧的望着她。 江瑜对她们两个笑了笑，口吻温柔的商量：“我今天有点累，组会改到明天，好吗？” 她真的好累，公司能坚持到今天，全靠她一口气撑着，也是一天不如一天，眼下又有了这样的消息。 郝欣和关天羽话都没有多说，都是成年人，大风大浪也见过，走出办公室前，拍了拍她的肩膀，江瑜苦笑着垂眸，好一会儿才拿出手机。 门外面站着好几个探头探脑的练习生，郝欣冷着脸把人都赶跑了，关天羽叹了口气，“捡漏也没这样的，也不看看自己都什么德行。” 郝欣隔着百叶窗，看着里面那个略显单薄的身影，“下次招人先测测艺德吧，一群等着天上掉馅饼的混蛋。” 十七岁到二十七岁，江瑜不知道一个人有多少个十年，笑起来满脸灿烂的大男孩从走廊尽头跑过来，扯住她的手，告诉她他终于签到自己想要去的那个公司了。 以后他要做大明星，就和沈榭宁一样。 那时候沈榭宁是全国最有名的明星，刚刚拿下影帝的桂冠，准备开始全球的巡回演唱会。 大街小巷都是他的报道，一打开电视机，换多少个台，都有他的身影，真的是爆红。 陈子期和她是同学，互有好感，友达以上，恋人未满，只差戳破最后的那层窗户纸。 他十六岁离开学校，中间两个人一直保持着联系，后来他的消息越来越少，知道他没有通过练习和公司解约，抑郁低迷，躲在家里连出门的勇气都没有。 是江瑜去他家里，把他拉出来，也是那个时候两个人确定的关系。 她说你以后一定会成为大明星，不是没有人要你，是那个公司没有眼光，既然这样，我来当你的经纪人，你是厉害的明星，我就是最棒的经纪人。 她白天上学，晚上帮他看各种适合他的机会，带着他去蹭各种老师的课，费尽心思给他做简历，只要是合适的，她都投个遍。 大学学的是广播电视编导，假期自己给他拍小短剧，去娱乐公司打杂，就为了多一点机会。 大二带着他一起签约在一个小公司，后来稍微有了名气，她和几个同学合资开了现在的梦想花开娱乐公司，一路拼搏到今天，去年的十二月，他一夜爆火，之后就是突如其来的解约，公司的很多老人都跟着他一起走了。 想过可能不是简单的吵架生气，在他决意离开公司的时候就该明白的，江瑜只是不愿意相信，那个满眼是光的男孩，会变成现在这样。 他可以对全世界撒谎，唯独不该是对她，毕竟，她从来没有一刻，不是在为他着想的，就连他毁约，她也把影响降到了最低。 手机屏幕上，视频拍的清清楚楚，粉丝在下面洗地，说哪里哪里不像，只看了一眼，江瑜就关上了手机。 心里好像被重重的击打，她恶心的有些想吐，早退开车回家，车子走到半路，颠簸了一下。 她浑浑噩噩的大脑骤然清醒，她好像，撞到什么东西了。 ˉ 沈凌云躺在车子地下，思考着今天的太阳有点刺眼，小七去升级了，这个世界又是他自己。 披着一头波浪长发的漂亮女人神色仓惶的从车上跑下来，跪在他身边，上上下下的摸他，眼泪急得都要掉出来了。 “你别哭，”本来还想吓唬一下开车粗心的人，看她也不像是故意的，就算了吧。 他挪动了两下，撑起身子坐起来，对着来人笑了笑，“我没事，你别哭了。” 都被撞了为什么还这么不老实啊，“你快倒下。” 江瑜是哭着吼出这句话的，于是沈凌云乖乖的又躺了回去。 他瘫在地上，没一会儿警察和120都来了，作为当事人，江瑜坐着笔录，和他一起去了医院。 “下次不要再开这种玩笑了，没有受伤就赶紧起来，我们的事情也很多，没时间给你们断这种案子。”出警的警察满脸不虞，本来想逮着他们两个狠狠地训斥一顿。 结果江瑜哭的满脸狼狈，还有一个躺在床上，仰着下巴，活脱脱一个不食人间滋味的小少爷，老警察拉着年轻警察走了。 沈凌云转了转眼珠，深邃明亮的桃花眼眨巴两下，“你还哭啊？” 这次选择的人设，是个本来打算离家出走的小少爷，因为不听话，被家里打断了腿，正在准备远赴天涯流浪的路上。 沈凌云也没打算改变剧情，寻思着先跑两天，找个地方住下再说。 他现在身无分文的，家里人又那么对他，他可不得先藏起来，让他们先知道自己的错。 江瑜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她惨兮兮的，哭的满脸都是眼泪，长相精致，让沈凌云想到了家里面养的那只名贵傲娇的波斯猫猫。 “都是你。”今天真是衰到可以，江瑜抬手咬住胳膊，想要止住自己的哭声，她一抽一抽的，“没事怎么不早说，害的我们一起被说。” “我说了啊，不是你让我躺下的吗？”沈少爷一脸的理直气壮。 “你……”江瑜被他噎了一下，不过本来也是她的错，她没想赖，只是今天心情的太差劲了，她抹抹眼泪站起来，“我去把钱交了，你的拐杖钱多少，我转给你。” 看她情绪稳定了，沈凌云终于变了脸色，他痛的嘶了一口凉气，“我后背有点疼，你给我看看。” 这少年看着年纪也不是很大，黑黝黝的眼眸里像含着一汪水，眉眼绮丽精致，比她见过的出道很久的偶像都帅，完全不需要用这种方式耍流氓，他说疼，肯定就是真的疼。 沈凌云被拐杖带着仰面趴下，后背上一片在地上摩挲，血淋淋的，这会儿已经把衣服都沾湿了，血染在他深色的上衣上，沁出氤氲的黑色血迹。 刚才只检查了腿，那时候他腿在车轮前面，拆开石膏，发现早都好了，其他的地方都没看。 江瑜就看了一眼，眼泪跟着就下来，崩了一天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崩溃，“你疼为什么不早说，干嘛忍着？” “嘿，不是没什么大事。”少年眉眼鲜活，他说，“打个商量呗，姐姐，诶……你别哭呀，我真没事，都说了一点疼。” “闭嘴，乖乖坐好！我去叫医生。” 她脚步轻盈的像一阵风似的跑出去，沈凌云有些发愁的抓了抓头发，他正事还没说呢。 咬着牙上完药，看他满头都是汗，江瑜拿着纸给他擦汗，“还嘴硬吗？现在疼不疼了？” “一点。”少年的咬肌鼓起，下颌线紧绷着，凹陷的锁骨上带着一条银色的项链，项链的坠子是一个银黑色十字架，看着还挺特别的。 也是一个让人头疼的孩子，江瑜说了两遍联系家长，他都不肯，手机没有，钱没有，问就是什么都没有。 “到底要怎么办？”江瑜无奈坐下，看了眼窗外，“天都要黑了。” 等着就是这句，沈凌云拉上肩膀的衣服，抬眸扬眉，做出恳请的姿态： “所以，姐姐，带我回家吧。” “！” 美少年在线求带，请问现在该怎么办？ 第70章 没有姓名的女朋友（2） “回家？你和我回家？” “不行吗？”心机男孩满脸无辜,动了两下，拧着眉头疼的嘶嘶哈哈。 一看就是装的，刚才上药那么疼,头上全是汗都忍着不吭声,现在动两下，表演出了一百二十分的疼。 那么一大片伤口，血淋淋的，在他肌理分明的皮肤上那么明显，害怕绷带后面一会儿又出血,江瑜按住他不让他乱动。 “你今年多大？”十八？还是二十？ 沈凌云也不装了,收起故作的可怜，交叠着长腿往后一倚,给她一个不屑的眼神,往后靠的时候不小心又碰到了，他蹙了蹙眉，不动声色的直起腰。 “二十二,你什么破眼神？” 看他的样子,江瑜总有种隐隐的熟悉感,可又实在想不出来在哪里见过,大概是好看的人长相总会有几分相似吧。 “你得回你自己的家,明白吗？不能随便跟一个陌生人走。”江瑜身子下压,妩媚的一双猫眼看着他,像是在教育不听话的小辈，“你家在哪,我送你。” 看不惯她这副知心姐姐的模样，沈凌云切了一声，“老巫婆。” “哈？”江瑜真是被他气笑了,他说人坏话不能小点声吗？故意的？我是老巫婆，那你就是毛还没长齐的小崽子！ 懒得和他计较，预留下足够的钱和电话号码，她拎起包要走，下午发生的事情太多，她都还没时间屡清楚陈子期和岑雪的时间线。 他们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去年两个人演过一部古代戏，是那个时候吗？ 那个时候他们还没有分手，就已经开始了吗？ 她不愿意用那么龌龊的想法去想当初那个干净明朗的少年，可是经历过背叛，她没办法不多想。 胡思乱想到了楼下，江瑜再也忍不住，“你跟着我做什么？” “马路这么宽，当然是我想走哪边就走哪边。”沈凌云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她。 江瑜忍了又忍，“你都跟到我家楼下了，没有大马路了，小路，现在路上只有一条小路。” 沈凌云一转头，他们俩站在单元楼门口，和她面面相觑，那双漂亮的黑色眼眸罕见的划过不自在和懊恼。 一旦一个男生懂得利用自己的了句真的没有地方可以去。 谁能忍心让这样的少年露宿街头呢，江瑜忍心。 平生第一次和外人撒娇，她就这样？？？是看不见他这张脸吗？？ 沈凌云气的在楼道外面的垃圾桶旁边坐下，差点踹翻一个，看他扶正后甩着手装不在乎的样子，江瑜轻笑出声。 晚风撩人，有人简直傻的可爱。 在楼上一个小时，屡清楚时间线，外面天也黑了，陈子期和岑雪身上的同款物品第一次被扒是在十二月底，刚拍完戏的时间。 发出一种果然如此的叹息，江瑜累的靠在椅子上，心里好像破了一个大洞，有风呜呜的吹，吹得人心里和眼底都要藏着泪水，她闭了闭眼，舌根泛着苦味，她去冰箱里拿了瓶小罐的旺仔牛奶。 小区不大，不是什么名贵的地方，在寸土寸金的首都，坐落在二线边缘，胜在朴实和怀旧，挨着附近的两个学圈，小学和中学，总是能看到小朋友们走过路过，还有家长来回接送。 或许是年纪有些大了，最近总是开始回忆。 喝光了手里的小红罐，江瑜有些疲累，很想现在洗个热水澡，然后在床上好好的睡一觉，补充补充精力。 可眼下还有一件事要做，那小孩应该已经走了吧？ 应该吧，他不可能还在的，但还是去看一眼吧。 - 楼下，沈凌云敞着两条大长腿，默默坐的离垃圾桶远了一点，还在生闷气。 二十二岁的男人还像个小孩子似的，浓重的是连夜色都遮盖不住的绮丽眉眼，小夜灯微弱的光芒下，迤逦缱绻，他梗着脖子，抱着肩膀，就不信江瑜不来找自己。 她要是不来……要是不来的话。 沈凌云咬了咬唇，他现在身上什么都没有，如果她真的不来，他也没有办法，就只能冻死在这里，快入秋的晚上那么冷。 他抱紧肩膀，落寞的垂下头。 “所以说，觉得冷就快回家啊。”一双素白纤细的手，不是很温柔地把衣服披在他身上，却又很小心的抻着衣服的后摆，没让他后背的伤口再疼。 沈凌云眸光震颤，黑色深邃却很清澈的眼眸里迸发出惊喜，江瑜叹了口气，蹲在他身边，把自己团成一个小球。 她海藻一样的波浪长发垂下，带着稍稍的微褐色，优雅迷人的眼眸半敛着，纤长浓密的睫毛低垂，遮掩住脸上的神色。 “其实姐姐我，今天心情也很差劲的。”她在他身边坐下，学着他一样伸展开长腿，然后仰着头望天上看，也不在意他是不是在看着她，自顾自的说：“这里的晚上一点都不好看，连个星星都没有。” 沈凌云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今天多云。” 月亮被笼罩在云层后面，风朗气清，江瑜感觉到了秋风萧瑟的悲凉。 她笑了一下，对着还没经历过社会毒打的漂亮男生说：“我每次难过的时候都很想家，受伤的时候也是，想着这个时候如果在家里，爸爸会给我煮汤，妈妈嘘寒问暖，拉着我在小房间里，摸摸我的头，帮我掖被角，最后他们两个端着东西，一口一口的喂我。” 沈凌云沉默的听她说话，眼眸不时动一下，不笑的男生已经初步可以看到日后长大的惊艳，大概是那种一出门就能迷倒一片的类型，也应该是生活在很好的家庭里，被呵护着长大的。 会颐指气使，却一点也不让人讨厌，身上有着她早就没有的朝气，蓬勃的让人羡慕。 “你想家了？”小少爷这样问。 “嗯，想家了。”在一个只认识一天的陌生人面前，江瑜承认，“想家了，很想很想。” 此刻她垂眸微笑的样子深深的刻在沈凌云眼中，好像今夜的风都格外偏爱这个被伤害的女人，额角的碎发随风起伏，她一颦一笑都格外的动人心扉。 沈凌云故作淡定的移开视线，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你为什么不回家？” “我和他们大吵了一架跑出来，第一年说好了要回去，结果有事错过了，觉得愧疚，说好了第二年一定回，然后有事又错过了，第三年还是这样，我爸特别生气，打电话把我大骂了一顿。”江瑜苦笑，“时间隔的越久，就越愧疚，越愧疚，也就越不敢回家。” 她说：“你是刚跑出来吧，现在家里人一定很担心，回去吧，现在还来的及。” 沈凌云没吭声，他不是头脑一热就跑出来，说着要给他们点颜色看看，那是玩笑话，可是不想回家的心是真的。 “还记得我今年多大吗？”他说。 他认真起来的样子简直就像是另一个人，低下去的声线有种别样的魅力，要是年轻两岁，要是没遇见过陈子期，江瑜都怀疑自己会对眼前这个人一见钟情，爱他恣意轻狂，也爱他凌厉沉稳。 “二十二岁。”顿了一下，她莞尔，“你是想和我说你二十二岁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沈凌云对她点点头，也笑了起来，明明是多情的桃花眼，眼睛里却含着一抔清澈的雪似的，“带我回家吗？姐姐。” 第71章 没有姓名的女朋友（3） 江瑜打开客卧的灯,看了眼克制着自己，掩盖不住想要好奇的大男孩，有些头疼。 “这里就是你要住的地方了,我去给你拿被子，你先看看。” 她从自己的房间门里抱出来一床新的被子，晾晒过的床单放在上面,被子遮挡住视线,忽然被人接了过去。 江瑜一抬头,自我介绍过叫沈凌云的男生,身高比她高出一个头，她才到他的肩膀，其实她的身高放在女生里也算是正好的,现在的小孩不知道吃了什么,一个个都那么高。 “我来铺。”沈凌云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看她进了房间门拿了床单后赶紧放下被子从她手机把床单拿走了。 “用不着你,我什么都能干。”微扬着下巴的小少爷这样说。 “别乱动了。”都没做什么大动作，就是用手指戳了一下他的背，换来倒吸一口气的声音，杜若雨无奈的把人按在一边坐下，“伤患就要有伤患的自觉，老实看着就行了。” 她半跪在床边铺床，沈凌云只能在一边看着,坐也坐的不老实。 江瑜余光扫到他这样坐立不安,温声开口，“放心，不会赶你走。” 果然，这句话一出,他顿时老实了许多。 “在我找到住的地方之前，我可以都住在这里吗？”问完这句话，沈凌云补充说，“我不会故意赖着不走的。” 江瑜轻笑着揉揉他的头，弯腰平视他：“只有一个要求，和你家里报个平安。” 小少爷脸一下就红了一片，不自在的推开她，“知道了知道了，不要靠的那么近。” 领口那么低，看到不该看的怎么办。 小少爷还很纯情，江瑜感觉有些好笑。 他不情愿地从口袋里划拉出来一个手机，然后拿着手机去阳台和家里打电话，头发丝都能感受到他的不爽。 打完电话回来，沈凌云在她眼前晃了晃手机，“这下满意了吧？” 江瑜被他赶着回房间门休息了，小少爷自己在同城快递上下单了新衣服，新睡衣，新的洗漱用品等等，一点都不亏待自己。 外面的房门开开关关，说话的声音却始终压的很低，房间门的门反锁着，江瑜听着低低的人语声，久违了的热闹填补了这个家里的冷空气。 她抱着被子，伴着耳语，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眼睛红的像兔子，这样子肯定是没办法见人了，她先给助理打电话，把今天的日程都往后排，公司那个样子，本来也没多少事，助理贴心的问她要不要多休息几天。 江瑜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又泼了两把冷水在脸上，“再说，有事给我打电话。” 挂了电话，整理好自己后，想到外面还有个大活人等着喂，她磨蹭着带了个墨镜出去。 一见她出来，沈凌云阖眸上下打量了眼，漂亮的眼睛和猫一样，他眼尾一甩，点了点下巴，“过来吃饭。” “你做的？” “我点的。”沈凌云不客气的笑，嘲笑她笨。 他看不起她为了一个男人哭哭啼啼的样子，“把眼镜摘了，没人看你。” 江瑜犹豫了一下，把眼睛放在桌子上，沈凌云视线在她脸上转了一圈，又是一声不客气的冷哼。 他脾气一般，饭菜点的还挺好吃的，也可能是哭累了原因，江瑜把碗里的饭吃的干干净净，菜也吃了很多，沈凌云胃口一般，草草吃了一点。 江瑜主动洗碗，他盘腿在客厅里看电视。 电视的声音开的很大，哪哪台都有她那个狼心狗肺的前男友，沈凌云看的眼睛疼，不高兴的一直换台。 每次任务都是他自己，可是选择的人物多少也会影响到他本身的性格，或者说，人的性格本身就很多变，很容易就受到外在环境的影响。 陈子期作为这个世界和女主有过瓜葛的人，他谈过很多场恋爱，最后公开承认的女友也只有岑雪一个，在岑雪陷入绯闻危机时，还曾仗义相助。 当年一路唱衰的粉丝最后都在惋惜他们之间门的这段感情，而关于陪他一起走过低谷和上升期十年的初恋女友，他绝口不提，后来都没有人再想起。 只有江瑜，多少年以后还是抑郁难忘。她把自己困在了原地，所有人都在往前走，她走不了了。 十年的付出和陪伴，她不明白最后怎么会变成这样，她其实是个通透的人，只是在感情上总是透着股傻劲。 “怎么看上新闻联播了？喜欢这个？” “也没别的什么可看，看看新闻洗洗眼睛。”不知道哪里惹到这位少爷，说话又开始带刺，他深黑色的狭长眼瞳看着江瑜，心里有些不高兴。 她一点儿也不在乎他的情绪，就“哦”了一声，问完了也不继续问，沈凌云憋的难受，把脸扭了回去。 江瑜擦干净手，从茶几下面拿出一个药箱。 一股淡香扑鼻，沈凌云眼眸一动，“你干嘛？” “给你换药。”江瑜举着手里的药：“要不然你能自己换？” 再多的不满也被她搞没了，沈凌云抬手脱掉身上这件新买的宽松t恤，他肌理分明的上半身上全部都缠着绷带。 昨天在医院的惊鸿一瞥，江瑜看到了他的腹肌，是那种完全不夸张，但轮廓又分明，很有力量感的肌肉，女孩子都很喜欢的那种。 加上他那张过分绮丽英俊的脸，江瑜久违的想起了少年时代追过的动漫男主角。 每天都幻想着自己是里面的女主角，最后男主角爱上自己。 她想着，不经意间门就笑了出来，沈凌云拧着眉头，“你干嘛，给我上药这么开心？” 这位少爷的自信绝对是一等一的，纡尊降贵扫了她一眼，翘着嘴角道：“算了，你这样的，没见过世面也是正常——嘶，轻点！” “不用点力气，绷带会掉。”江瑜眉眼温柔的和他解释，沈凌云半信半疑，转回身说：“那你也得轻点。” 没受过什么苦、也不是很记仇的小少爷，一会儿就闲不住的在屋子里转来转去，昨天还知道克制，住了一天，显然把自己也当成了半个主人。 江瑜由着他乱转，躺在沙发上看微博。 热搜的热度很快降了下去，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双方的公司公关了，只是不知道是哪方花的钱，她自虐一样的把分析的微博都看了个遍，看完后长叹口气。 沈凌云转了一圈回她身边，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听说总叹气人会老的很快的。” 江瑜没错过他眼睛里的揶揄，气得扔了个枕头过去，反正互相最狼狈的样子也都见过了，形象什么的，没有了就没有了。 “好歹对收留你的人保持一点尊重好吧。”江瑜不客气的对他翻了一个白眼。 她其实就是这样的性格，办正事的时候利落果决，陪制片人喝上一整瓶白酒，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可是从酒桌上下来，几乎是瞬间门就醉倒，前几年生活全都被工作填满，她几乎没有自己的私人时间门。 现在忽然放空，有时候她都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从前活泼开朗的性格也被压抑的不剩多少，因为知道她的过去，沈凌云喜欢和她斗嘴。 “要什么尊重，开车不看路的人，没有资格说这样的话。”沈凌云弯腰拿起遥控器，大刺刺的坐在她身边，支着两条长腿。 “我那是……”江瑜下意识的反驳。她悻悻道：“那条路平时很少有人走的，我……” “这是理由吗？”沈凌云横她一眼，“当然你哭了也不算。” “开车要看路，这是几岁小孩子都知道的事情，不管是失恋还是失业，全部都不是借口！”他说的正气凛然，江瑜一双明眸望着他，愣愣的点了点头。 沈凌云一甩袖子，活色生香的一张脸骄矜道：“那现在去给我洗个果盘吧，我看冰箱里还有一些水果。” 带着难过也没什么用，不如给她找点事情做。 第72章 没有姓名的女朋友（4） 江瑜发现这位少爷喜欢葡萄,不过不是喜欢吃他们。 她低头给他削苹果，他就躺在那儿，抛葡萄玩,自己一个人玩的还挺高兴。 “不喜欢也给我好好对待它们！”江瑜终于忍无可忍的制止他这种虐待水果的行为，“放过这两个葡萄，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待着！” “干嘛！”沈凌云一个翻身坐起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和她对峙,“让你给我削苹果不高兴？” 江瑜不是那种乱针对人的性格，不过今天的心情真的不太美妙,被他这么一说,抿着唇看他。 她手里握着水果刀,沈凌云警觉地看她一眼,“你干嘛,被说中了还想动手。” 长相帅气绮丽的小少爷一个机警的看着她,摆出一副戒备的神色,这场面实在太好笑，好像她是一个迫于美色胁迫他的邪恶女流氓。 以前经常拍微型视频喜欢构思剧情的一流脑补能力突然回来，江瑜被自己的脑补恶俗了一下，浑身一激灵,她优雅的翻了个白眼,“谁想和你动手,文明人懂不懂？” 沈少爷哼了一声,也坐回去，还是那副懒散的状态，一脸无聊的盯着一个方向发呆出神。 看他实在无聊，江瑜又有些愧疚，于是贴心的给他拿了两个橘子。 “干嘛？”沈凌云斜睥她一眼,“想我剥开给你吃？” 江瑜噗嗤一声笑出来，她摇摇头，见他抬着眸，深黑色的眼睛清澈深邃，她笑着又摇了摇头。 “给你抛着玩。” 沈凌云：“……” 小少爷支着腿，两个橘子忽上忽下的来回折腾，他眼睛都没看，却也接的极准。 “你说你这人，是不是别扭。”沈凌云侧着头，下颌和锁骨的线条流畅又好看。 他唇角往上扬着，不管是说什么，都有种少年的朝气，连吐槽都让人想要再多听他说几句。 “刚才玩的好好的，你不让玩，不玩了，你又觉得自己不对，主动让我玩。” 听着也不是抱怨，就算是抱怨，被他这么说出来，也实在是可爱的过分。 果然人就是看脸的生物，看着他那张赏心悦目的脸，江瑜觉得心情都变好了。 “是啊，我这个人本来就别扭。”江瑜说，“说不让你住进来，结果还不是让你住进来了，你才知道我善变吗？” 看着还挺理直气壮，沈凌云嘿了一声，抓了抓头发，江瑜切着苹果呢，听见他嘀咕着说，“是不是女人都这样？” 她好笑的把切好的苹果放在果盘里递给他，橘子稳稳的落回他手里，沈凌云盘起腿来，用牙签扎苹果果肉。 怎么看他和看儿子似的，江瑜定定神，职业习惯让她下意识的打听，“怎么这么说？有女朋友了？” “当然没有，多麻烦啊。”沈凌云想也不想的反驳，“单身贵族懂不懂，真想不明白，一个个都非要谈恋爱，恋爱是那么好谈的吗？” 虽然没有被指名道姓，但江瑜总觉得自己受到了冒犯。 沈少爷嘴里塞了两块苹果，大手摁住果盘的边沿，递过来给她，“你吃不吃？” 江瑜刚摇头，他就要拿回去，她一下按住他，“我还是吃一点吧。” 沈凌云眉心一跳，“你们女生这么善变，你们自己知道吗？” 江瑜对他展颜一笑，笑容娇媚道：“我知道呢。” “……”毕竟是自己的劳动成果，江瑜觉得这个苹果也对得起它水果杀手的价格了，心满意足的吃了好几块。 两个人来回这样互相给，走了几轮之后，沈凌云觉得麻烦，干脆也从沙发上下来，和她一起在茶几前面坐下，靠着沙发，两个人一起吃。 他无处安放的长腿，委屈的缩在桌子下面，江瑜看的有些好笑。 “你刚才说的女人是？” “我妈。”沈凌云提到自己妈妈，明显十分头疼，他往后一倚，意志消沉道：“除了她，还能有谁？” “你什么眼神看我？”不经意撇过去，看到这女人满眼的慈爱，沈凌云鸡皮疙瘩瞬间起了一身。 江瑜被发现了，眼神一变，摆出一副茫然无辜的样子，“你说什么啊？” “你别给我装！”沈凌云恼羞成怒，“不许你再用那种眼神看我！” “说真的。”江瑜看着一只腿伸展开，一只腿曲起，相貌英俊异常的少年，她的目光在他脸上转了一圈，“你有没有想过加入娱乐圈？” 就他这张脸，加上这骄矜散漫的这股劲儿，他想不火都难。 面对现在娱乐圈“曾经”金牌经纪人抛出的橄榄枝，小少爷眼风都没给他一个。 “你还是省省吧。”他那双漂亮的黑亮眼眸一动，下巴往上，视线从下往上，散漫地看着她，小少爷说，“你刚才冒犯到我了，作为补偿，中午我要吃糖醋排骨。” 问题是，江瑜根本就不会做糖醋排骨。 她看着超市送来的食材发愁，小少爷已经双手环胸，倚靠在门口看着她了。 为表刚才用眼神冒犯了这位少爷的歉意，她承诺亲自下厨，争取少爷的原谅，就算是再不会，她也要硬着头皮上了，能有多难。 先在手机里找好视频，只要跟着视频一步一步…… “啊啊啊啊啊啊！！！”火苗忽的一下拔高，从锅内窜出，油烧开的声音滋滋啦啦，一眼看过去，简直一片混乱。 沈凌云真是服了，他从门口大步卖进去，拿起锅盖，一下扣在上面，灭掉窜出来的火苗，江瑜惊魂未定的在他身后拍着胸口。 十字花在额角炸开，沈凌云扭头一字一句看着她，“所以说，这就是你天下无双的厨艺大赏？” 刚刚夸下海口的江瑜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从他身后出来，刚才那一刻在他背后，竟然诡异的有了被保护的感觉。 “这不是马有失蹄，人有失手。”江瑜眼睛一转，那双妩媚的眼睛垂下去，她说，“太久没做，生疏了。” 沈凌云才不信她的鬼话，他扯着唇角“呵”了一声，眼睛在她放在柜台旁边的手机视频教程和被他盖上的锅之间犹疑。 被一个比自己小好几岁的孩子不信任，江瑜觉得脸颊有些热，催促他赶紧出去，自己想要一个人补救补救。 江瑜性子很要强，什么事情都喜欢自己一个人默默努力，最后拿出去一份像样的结果。 至于这个难看的过程，她自己一个人知道就够了，就别脏了别人的眼睛。 刚才纯粹是哄小孩玩，现在这股劲上来，她非要做出来点什么不可，她江瑜，还真没有做不到的事情。 沈凌云一脸无语的被关在了门外面，听着里面锅碗瓢盆都在响，他真是不知道她何苦为难自己。 “别弄了，你出来。”沈凌云敲门，“我们点外卖。” 江瑜根本就不理他，里面还是一通乱响，听着都让人提心吊胆的。 分针转了一圈，两圈，沈凌云无聊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他一会儿在椅子上坐下，一会儿走到窗边，甚至连沙发上面的瓷砖有多少块他都要数出来了。 厨房门这时刷的一声被拉开，刚走过去，这股冲人的烟火味一出来，沈凌云皱着眉咳嗽了好几声。 “你这是弄什么？”越过她的肩膀，厨房简直跟遭受了一场大□□似的。 沈凌云目瞪口呆的看着她端在手里，盘子里黑乎乎的那几坨，他神经紧绷，声音都差点变了调，“糖醋排骨？” 江瑜对他点头，沈凌云脑海里那根弦一下就断了。 两个人顾不得收拾厨房，沈凌云几乎是个提线木偶一样跟着江瑜到餐桌边坐下。 面对她递过来的筷子，迟疑了两秒，沈少爷接过来拿在手里，他瞪着盘子里那几块黑乎乎的东西，好像能把他们改头换面似的。 无语的戳了两下，他丝毫不知道委婉道：“这东西根本就吃不了嘛。” 怎么扒拉都没有下嘴的地方，他说完这句话，江瑜确是深深的怔了一下。 以为伤到了她的自尊心，沈少爷终于知道稍微委婉一下，“我的意思是，我身上还有伤，你做的这个东西可能会家中我的伤口，知道吗？” 江瑜还是盯着他，忽地莞尔一笑，她眉眼娇媚，一双眼尾上扬着，眼眸似有盈盈秋水，笑起来的样子轻松又好看。 沈凌云瞳孔骤地一缩，飞快的收回视线，低下头嘟囔：“你笑什么？我又不是故意不吃的，你看看要怎么吃？” 浪费别人的心意，他也很别扭，“真的没办法吃。” “那就不吃。”江瑜起身，拿走他的筷子，干脆利落的把盘子里的东西倒进垃圾箱，对他说：“点外卖吧。” 其实他说出拒绝的时候，她心里也松了口气，硬撑着要给他尝尝，也不过是为了所谓的面子，他要是为难的吃下去，对她说味道不错，那样才是不对的。 看着瞪圆了眼睛看她的小少爷，她凑过去，狠狠地揉了揉他的头发，看着这张脸，真是没办法生气起来呢。 江瑜眉眼弯弯的对他露出一个笑，“谢谢你呀，小少爷。” 她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了，就是一次干脆利落的拒绝，一次说清楚而已。 第73章 没有姓名的女朋友（5） “你干嘛去？”看着全副武装的女人,沈凌云堵在门口，不让她出去。 “我有急事，我得出去。”江瑜说：“你不要堵着门。” “你不说清楚，你要我怎么放你出去。”沈凌云蹙着眉,“刚才就觉得你怪怪的了,一直打电话,现在又打扮成这个样子,你要我怎么放心？” 怎么想都感觉不对劲，好像是他点悟了她一样,怎么想发生什么问题他都有责任吧。 可问题是，沈凌云仔细回忆刚才，除了不吃她做的饭菜,他没说什么不该说的啊。 “额……”江瑜顺着他的眼神看了眼自己，黑色t恤,黑色喇叭裤。 夏天打扮成一身黑,头上戴着一顶渔夫帽,口罩紧紧的捂着脸，全身上下就露出一双眼睛,她眨巴眨巴眼睛,“看着是有点不对劲哈。” 感觉和这个漂亮的美少年待在一起，她的思维模式都变得有些跳脱了呢，竟然下意识就把当年那套装备拿出来了。 不过，好像比起那时候，现在的心境竟然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摘掉帽子和口罩,露出她明艳妩媚的一张脸，汗水打湿的几缕头发粘在额角，她拿着帽子呼气扇风,小少爷竟然也拿了本书，在一边站着垂眸帮她扇。 江瑜有几分受宠若惊，这样的待遇确实是有些张扬，不过不出几分钟，她甚至有点享受了。 就算是刚接触，她也发现了，这位少爷不是那种贴心温柔的性格，反而自我的很。 穿着长裤，她坐在沙发上，身上的衣服带来的气势感，她以一个十分不淑女的姿势坐在沙发上，岔开双腿，手按在大腿上。 稍微抬头看了他一眼。 “干嘛？”江瑜挑眉说：“讨好我？” 这是什么莫名其妙的台词？两个人都恶寒了一下。 沈凌云不客气地切了一声，做着服侍人的活儿，小少爷也十分的高高在上。 他居高临下地看她，随便又扇了几下蹲下来，骨节分明的手按在沙发上，靠近她问：“你和我说实话，之前说什么劝我加入娱乐圈，现在又打扮成这样子，你是狗仔吧。” “……”江瑜嘴角抽了抽，小少爷的视线太明晃晃，但身上这身衣服焊在她身上，她只能无语的捂脸，“不是穿黑衣服的就是狗仔啊。” 虽然她一直低调，但看看她这张脸，当年也是被星探拦住问过的好吗。 每次去参加活动，总会被主办方认为是参加活动的艺人来着，虽说姐现在不再年轻，但姐年轻的时候，也是个美人好吗？ 沈凌云听不到她这副心声，要是听到了，大概会告诉她，姐，你可以自信点，你现在也很美，一点儿也不老。 就是你藏头藏尾，不是狗仔就是小偷，我总不能说你是小偷吧。 “那你和我说，”沈凌云看着她，“你到底是做什么的？” “既然不知道，就不要随便打听别人的。”江瑜推开他，气呼呼道：“你就当我是狗仔算了。” 沈凌云哼了一声，漂亮的眼眸斜睥她一眼，起身把手里的手机点了几下，扔在沙发上。 江瑜差一点以为他点开的是自己百度百科，当年陈子期待爆那一阵，她一度被骂上热搜。 为此她这个小小的经纪人兼公司创始人也拥有了一个自己的词条，只是里面的内容简直少的可怜，看一眼都觉得寡淡无味。 她也不习惯自己的生活被裸露在大众目光下，幕后从业者，没必要把自己的生活摊开给大家看，她很反感走在路上被那些年轻女孩认出来。 “你这是做什么？”江瑜发现不是自己想的某度词条，而是拨号界面。 也是，她暗想自己担心的太多余，那词条早就已经拿掉了，现在除了那些想要走捷径一步登天的练习生，谁会相信她和陈子期真的有过一段。 “刚才不是要打电话。”小少爷下巴一扬，“用我的手机试试。” 江瑜和陈子期两个人的微信聊天停留在他说不如分开一段时间，江瑜没想过他会把自己的电话号码拉黑，打了很多个也只以为他在忙，毕竟她也是知道他那种高强度的工作，几乎是连轴转。 嘟嘟嘟的通话声音响起，她小巧的唇瓣微微张开，愣愣地抬头看着沈凌云，后者瞥她一眼，把脸转了过去。 这不是嫌弃，是小少爷独有的温柔了，没有人会愿意被人看到自己这样狼狈不堪的样子。 江瑜咬住下唇，一点点捏紧手中的手机，她握的很用力，指尖变成不充血的白色，贝齿咬在嘴唇上，唇瓣也留出深深的痕迹。 “喂，你好，请问您找谁？”电话突然接通，对面传来一道柔柔的女人声音。 电话那边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女人怀疑可能是私生粉，她尽量用公事公办的声音，可边说边忍不住蹙眉，“请问……” 江瑜死死的咬住嘴唇，才能不让自己的声音泄露出来，她神色仓惶地挂断电话，眼泪含在眼眶里。 沈凌云刚把头转回来，诧异地看着她，四目相对，江瑜吸了吸鼻子，站起身推开他，脚步匆匆的逃回了自己的房间。 “诶，你——” 沈凌云在她身后，高高的挑起眉，她跑是没关系，但别带着他的手机啊，看着房门咔嚓一声，他只能深深的叹了口气。 接电话的人是温笑芙，当年跟在陈子期身边，江瑜选出来的小助理，现在取代了她的位置，仍然跟在陈子期身边，俨然已经是圈内人人敬佩的经纪人。 江瑜没想过养出狼的例子竟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她发现，她还是没有做好真正走出这段感情的准备。 刚才的那一段简直就像是玩笑一样，打扮成那个样子是要做什么？现在又不是需要划分界限，帮他躲狗仔的时候。 她甚至连他如今在哪个城市，都要在网上，看路透才能知道。 她藏在房间里，一个人不断的回忆，过往的事情一件件浮现，她躲在被子里，哭个不停。 等到舔舐完伤口，一抬头，外面已经是黄昏了。 她又一次红着眼睛走出房门，总感觉这样的情况好像就在不久前刚发生一次。 房间里安静的让她心慌，总觉得好像被抛弃了似的，尤其是在这种时刻。 黄昏的温柔日光透过飘窗洒进来，趴在浅色沙发上的少年侧着头，呼吸绵长，江瑜心里定了定，朝他走过去。 熹微的光线里，他微微侧着头，闭目而睡，大概是背上有伤，他眉心浅皱着。 他年轻绮丽的一张脸看上去少了很多醒着时候逼人的骄矜，只剩下干净和柔和，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在眼睑下投出一小块暗色阴影来。 那双形状好看，一看就很适合接吻的薄唇微微抿着，瞧着带着几分倔强，还是个孩子啊。 应该是背后有伤，他只能趴着睡，这个姿势很别扭，只能歪着头，所以睡得有些不舒服，就有点不高兴了。 可这样子，也实在是乖巧的让人想要rua一把。 这个孩子，好像生来就是人生赢家，一看就是在家里很受宠爱的类型，不时人间愁滋味，生气了发脾气就要离家出走。 因为知道有人爱着他，所以做什么都十分的有底气，天不怕地不怕的，可有时也会体贴人，让人感觉心里暖暖的。 江瑜在沙发边蹲着，团成一个小团看他，不知道为什么，一见他就觉得安心了，大概是这时候有个人在，不管他是睡着还是醒着，都好像被陪伴了一样。 烫金色的夕阳光线里，江瑜半眯着眼睛看向窗外，一天就这样过去了，他深黑色的凌乱发丝笼罩在光里，沾染了温柔的颜色。 江瑜在他身上轻轻放上一件薄薄的毯子，她的动作很轻，但小少爷似乎也感觉到了似的，下意识就想翻身卷起被子，结果他一动，牵扯在后背的伤口，眉心马上就皱紧了，看得让人恨不得冲上去帮他揉开。 江瑜眼疾手快的按住他的腰，没再让他动弹，她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后背，于是睡着的某个人，睡梦中也像被安抚了一样，眉眼舒展开，沉沉的睡着了。 江瑜唇角也往上扬，美少年果然是世界上最美好的生物，没有之一！ 呃，她有些担心的看了眼睡得这么香的他，起来不会落枕吧。 - 事实证明，趴着睡和歪脖子，是会落枕的，江瑜哭笑不得的给小少爷喂饭，还要安抚他爆炸的情绪。 “你还笑？”沈凌云像一只炸了猫的漂亮小猫，“要不是你，我会变成现在这样吗？” 他那双漂亮的眼睛瞪着她，“我不管，你得对我负责！” “好好好。”江瑜按住他，轻声哄着他，“对你负责对你负责，不过不要再乱动了，伤口会崩开。” 她眉眼温柔，动作耐心又细致，还离他这么近，沈凌云脸颊可疑的红了下，张了张口，浑身的猫毛都耷落下来，被揉的服服帖帖。 小少爷嘛，吃软不吃硬，顺毛摸，你就可以收获一直软乎乎的傲娇小猫啦！ 第74章 没有姓名的女朋友（6） 两个人在家里闲了三天,一个是有伤在身，需要调理身体,一个是有伤在心,需要休养生息。 他们都不是很擅长做饭的类型，那天尝试了之后，两个人不约而同的选择起了外卖这一项便民又快捷的,有益于人们生活的伟大发明。 每天在家里,两个人不是一起看电视，就是发呆晒太阳,都说同处在一个空间会拉近人的距离感，江瑜现在觉得这句话简直就是真理。 三天时间,她竟然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每天早晨,几乎是睡到自然醒。 那个时间也就是七八点钟，太阳从薄薄的窗帘缝隙射进来,只有几缕就能照亮整个屋子。 温暖调皮的阳光在被子上撒野奔跑,她睁开眼睛,蹭蹭被子,伸个懒腰,迎接新的一天。 隔壁房间里，沈凌云是和她如出一辙的姿势,他下地拉开窗帘，抓抓散乱的黑色头发,大大的打一个哈欠,然后开始洗漱。 之后是九点钟的早餐时间，早餐之后轮班洗碗，然后一起靠在沙发上看老电影,之后是午饭，午饭后小少爷会拉着不情不愿的江瑜活动身体，再去午睡。 睡醒了之后下午还会犯困，江瑜在沙发上打倦，沈凌云在沙发下盘腿坐着，低头打游戏。 他喜欢开队友的外放声音，但自己一句话也不说，江瑜就在这种吵闹声里面昏昏欲睡，有时候会再睡一小会儿，在这个比她小好几岁的少年身边，她好像总是会很放松，完全毫无防备。 等她再醒过来，会发现他已经在看电影了，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就在那里看哑剧，她会找到遥控器，放大声音，这样他就知道她醒了。 晚饭多数时刻都是随性点的，也没有什么固定的时间，想吃就点一些，不想吃就算了。 这样的日子让人感觉安逸又舒服，这个少年总是能让他自己过的很好，好像总能在平淡日子里发现乐趣。 比如长得畸形的树叶，找不到路的蚂蚁，小区里逃窜的流浪猫，很有故事的拾荒老人。 放慢步调的日子，有种修复心灵的作用，更像是一味灵药，可以短暂的医治好人心口的伤疤。 三天过去，江瑜的助理先受不住了，发来一阵夺命连环call。 她的助理是她曾经学校的学妹，是个身材娇小、但嗓门极大的北方妹子，妹子咆哮说：”我说你可以在家里办公，不是说你不办公！”她说：“既然这样，你给我回来。” 妹子能力超强，有了她，颓废的这段时间，江瑜几乎是个甩手掌柜。 自从陈子期离开公司，她也没什么心思抓工作，大事小事，江瑜全权授权给她，一点都不担心。 王萱璇给江瑜下了最后通牒，让她去公司坐班，尤其是现在公司士气正低迷，虽说她去了可能也起不到多大的作用，但是聊胜于无吧。 于是第四天，江瑜走出家门。 她回头看了眼在门口，倚在门框上低头打游戏的某人，沈凌云漫不经心的朝她挥了两下手做样子。 好歹也是抓在一间房子里的人，他怎么这么冷漠…… “你进去吧。”江瑜深吸一口气，回过身站在他面前，不放心的再次嘱咐说：“在家里好好待着，不要玩很危险的东西，不要给陌生人开门，有人敲门先观察，你……” “这么不放心我，干脆带我一起去好了。”沈凌云收起手机，视线从上往下，又从下往上，漆黑纤长眼睫小扇子一样的抖了抖。 那张俊脸微微扬起，他相貌实在是优越，尤其是这几天吃得好睡得好，还没有烦心事。 一张脸白皙清隽，棱角锐利，眉眼绮丽却毫无女气，英俊的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年轻的脸简直会发光，像是一个聚光体。 他说：“我二十二岁，不是两岁，也不是三岁，是一个已经完完全全的成年人了，一会儿你走了，我还要打扫屋子，准备饭菜等你回来。 “外面小哥算不算陌生人，我去楼下扔垃圾会不会碰到陌生人，干嘛这么不放心我，我又不是傻子，再说不是我遇到别人会有危险，是别人打劫我会发生危险才对吧。” 他对自己简直是自信满满，江瑜被他说的哑巴了一下，她心说看你那张脸，把你自己放家里，我真是有点不放心呢。 沈凌云背上的伤口已经结痂，往后一靠稍微有点疼，不过感觉不太明显，他稍微蹙了下眉，对她翻了个白眼，催促她赶紧走，“操心那么多事，小心老的快。” 一本正经的说出这种招人打的话，江瑜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最后她无奈了：“你快进去吧。” 因为家里有了一个需要她照看的小少爷，江瑜真的严格地遵守朝九晚五的工作制度，每天到点上班，到点下班，看的郝欣和关天羽连连感叹。 “过去那个加班狂魔去哪了？”又一次例会后，其他人都走光了，就剩下他们三个。 郝欣撑着头感叹，顺带着踢了关天羽一脚，开玩笑说：“你说是不是因为老板不努力，我们这个公司才变成现在这样的？” 江瑜转头给她一个白眼，郝欣啧啧称奇，直起身子，“最近你这白眼是越发的熟练了啊。” 江瑜愣了一下，眼前闪过另一个人，帅气的翻白眼的样子，她没忍住笑了一下，压着唇边的笑意，挥手和她们说再见。 这样的日子，其实一直过下去也还不错，她什么也不想知道，什么也不奢求。 她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出去吃完晚饭后在楼下拿到快递。 那根本不是快递，更像是一个宣战。 “怎么了？”沈凌云倒退了几步回来，看她脸色十分难看，“你看到什么了？” 那是温笑芙寄过来的，她那天接了电话，越想越不对劲。 要是私生粉，听到是一个女生接了陈子期的电话，早就要死要活弄得满城风雨了，不可能不说话，挂断电话，后面还一点动作都没有。 她思来想去，越发觉得只可能是一个人，那就是江瑜，她的前老板，也是她现在最怕的人。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温笑芙寄来了她偷偷拍下来的岑雪和陈子期亲近的照片，那种照片她看了都气的发抖，更别说和陈子期相爱了十年的江瑜了。 她要彻底断掉两个人复合的可能性。 江瑜深吸口气，颤着手，把手里的照片递给沈凌云，他知道她有一个前男友，瞒着也没什么用。 “这谁？”沈凌云果然没让江瑜失望，皱着眉跟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似的，“干嘛给我看这种照片？我长针眼了怎么办！” 他一甩手，照片一下落在了地上。 照片上的男人相貌也是拔尖的好看，阳光帅气，闭着眼睛，显得十分的沉醉。 他怀里搂着一位清纯漂亮的女生，两个人正搂在一起亲吻，明显照片是偷拍的，但拍的十分清晰，是近距离拍摄去，连他们脸上的表情都清晰可见，比那些狗仔拍的好多了。 江瑜正在打电话，对他比了一个“嘘”声，弯腰把散落的照片捡起来，越是崩溃她越是冷静。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对面还装模作样的假意吃惊，“学姐，你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了？” 她说：“好久没见面了，最近身体还好吗？” “我没有那么多时间浪费给你。”江瑜问：“你知道我为什么打电话给你，说说吧，你什么意思？” 温笑芙和王萱璇都是当年她的学妹，她们两个还是一届的，也是一起来公司应聘，一个去做了陈子期的助理，一个每天跟着她跑来跑去，后来回公司也依然是她的助理。 她总是要耍这种身为学姐的派头，温笑芙下意识皱了皱鼻子，又想起来她看不见，娇声道：“我能有什么意思，就是想给学姐提个醒而已。” “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就不要再揪着不放了。”温笑芙低眸看自己新做的指甲，脸上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学姐不是教过我们，对男人，可千万不能委曲求全，要当断就断，该放弃就放弃吗？怎么轮到自己，反而做不到了？” 她这副盛气凌人的样子，江瑜也是第一次见，光是靠语气都能想象到她现在的表情，江瑜没忍住勾了勾唇角，轻轻的笑声透过听筒传过去。 她唇角往上，上扬的眼尾自然的翘起，瞳仁极大极黑，含着水光似的，沈凌云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这就是你在我这里三年学到的东西？”江瑜轻笑着说，“如果你只学到了这些东西，为了避免败坏我的名声，以后能别说你是从我公司出去的吗？” 她认真的和对面打着商量，对面的温笑芙差点把自己的指甲给抠断了。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果然狼心狗肺的人都会臭味相投，我倒要看看，你们两个能走多远。”江瑜半分情面都不再留，貌似天真的问了一句，“你现在的老板，知道你偷偷拍他照片吗？” “你！” “别和我你啊我啊的了，口气放尊重点儿。”江瑜打断她问，“所以，现在你要用多少钱，来买手里的这张照片呢？” 她的口吻一点儿也不像是开玩笑，她道：“我们谈谈价格，如果你给出的价格不能让我满意的话，我想会有很多人想要的。” 这几张捏在手里的照片，转瞬间就成了筹码，这就是娱乐圈。 “你疯了吧？”温笑芙的声音俨然已经变调，不可思议的冲着手机喊，“你想钱想疯了吧？竟然把主意打到我们身上？” “三千万怎么样？”江瑜语调很轻，但每一个字都好像敲在对面的人心口上，她说，“你觉得陈子期的未来值这个价钱吗？要是我还看不到你的诚意，这件事可不会就到此为止，我手里的料，可不是这一张照片的事情。” 江瑜歪歪头，轻笑着说，“你觉得一个人成名很容易是吗？我可以让你看看，一个人陨落更容易。”她笑着和她描述，“刷的一下，可快了。” 她说话时脸颊上带着浅笑，歪着头，妩媚的脸上甚至带着几分顽皮，好像是个活泼天真的孩子，可眼睛里却是冷冰冰的。 能什么背景都没有，一个人赤手空拳在娱乐圈里闯出一片天，把一个籍籍无名的小演员送上青云间，江瑜可从来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 她不主动欺负人，但也决不允许，有人上门来欺负她。 她更不能容忍，有人在背叛她之后，还能过的这样恣意快活，毫无歉意。 挂断电话，正要继续往前走，手里的照片忽然被人抽走了。 江瑜愣了一下，转头看拿走照片的小少爷，他蹙着眉，一脸不悦的看着照片上的人，“就是他让你哭的那么厉害？” 他眯着眼睛看着照片，哼了一声说，“你以前眼光还行，这个人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长的勉勉强强还行。” 江瑜眼睛慢慢睁大，原本快要爆炸的心情，被他戳开一个口子，情绪一涌而出，她噗嗤一声笑出来，能说以相貌出名的顶流长的还行，大概世界上也就面前这一位了。 “你真可爱。”江瑜笑着出声，脸上明媚的笑分外动人。 “不许说我可爱。”沈凌云十分懊恼，忽略他耳根后的薄红，他把照片给她，瞥她一眼，甩着袖子，趾高气扬的的往前走。 走了两步，看她还没跟上，又回头喊，“看什么？还不快跟上！” 灰暗晦涩的细微光线里，他的身影高挑帅气，少年回头望，笑你还不快跟上。 第75章 没有姓名的女朋友（7） “你怎么磨磨唧唧的。”小少爷头发丝都透着不爽,“不就是失个恋分个手，能有多大点事？” 看看，这就是没吃过爱情的苦的人的发言,江瑜快走两步追上他,被他拉着胳膊往前走。 看他满不在乎的抓着自己胳膊的样子,忽然想起了回忆里自己的十六七岁。 她好像很少有过青春年少的时候,因为都被另一个人占满了，一心想要为他做点什么，想要帮他实现他的心愿。 也因为满心满眼都是他，所以什么苦什么累都不怕,每天都有无穷的精力和干劲。 那时候的那个少年，在她眼里好像浑身都是光,她总觉得自己要眯起眼睛才能看清他,努力的踮起脚尖,一定要送他去更高更远的地方，被更多人看见。 十七岁那年,她把她的光握在手心里,光芒黯淡熹微,稍不留神就会熄灭，她小心呵护,十年走过来，那份光芒终于得以完完全全的绽放,让更多的人看见,明亮耀眼。 然后从前她的光如今去照耀别的人了,一丝光也不肯分给她。 照片里他那样沉醉的亲吻一个人，江瑜感觉自己的心脏隐隐作痛，那个破开的口子,正滔滔的往外流血，利刃在心上作画，陈子期，你可真行。 温笑芙一直打电话过来，江瑜和她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干脆利落的把手机调成了静音。 她走在沈凌云身边，看他走路时头也不回，大步向前，步步生风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 “笑什么？”小少爷恼羞成怒的看她一眼，脸上带着几分薄怒，“被人欺负了还笑，你是傻的吗？” “不是。”江瑜说，“我就是觉得你那天说的那句话还挺对的。” “哪一句？”小少爷说，“我说的话多了。” “就是那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百倍还之。” 沈凌云挑眉，有风掀开他的刘海，露出浓墨重彩的眉眼，他说，“我可不是这么说的。” “那你是怎么说的？”江瑜抬眸看他。 “我明明说的是。”沈凌云快走几步，转身倒着往后退，弯下腰来揶揄道：“忍一时蹬鼻子上脸，退一步变本加厉。” “对这样的人，就该稳准狠！” 晚风吹过，漾起一片涟漪，自树梢边开始，席卷这片天地。 江瑜看着沈凌云尽在咫尺的这张俊美脸颊，心脏骤然窒息，空了一拍，她低头垂眸道：“不会觉得这样的我很过分，心狠手辣吗？” 纤长的睫毛抖个不停，江瑜压低的眼眸清凉一片。 “怎么会。”小少爷说，“以德报怨的人，都是大傻子！” 莫名感觉被点名道姓了，江瑜抬眸，眼眸里的冷意化开，染上星点的笑，无言地看了他一眼。 “所以我说，你可千万别当傻子。”沈凌云翻了个漂亮的白眼说，“可别让我看不起你，拿出点力度来。” ˉ 这个世界里，主要讲述的是一位小透明，在娱乐圈一路打拼到影后的故事，那位小透明，现在正是陈子期没公开承认的女朋友——岑雪。 正统科班出身，一副清纯的容貌，绵软的性格，但内心有种绝对打不倒的韧劲，对当演员这件事，看的比一切都重要。 在她成名的路上遇到过不少贵人，但说起男人，只有一个刻骨铭心的，那就是陈子期。 这个最火的时候走到街上能引起暴动的顶级流量，在他最火的那段时间，和她谈过一场恋爱，在被偷拍后，他当着全网的面，公开了。 试问面对这样的一个人，全世界都喜欢他，而他喜欢你，哪个女人不心动，反正岑雪是栽了。 可惜的是，这个世界里，陈子期只是一个深情男一，他曾经吃过爱情的苦，被女主岑雪温柔的治愈了。 他们在一起一段时间，但因为双方咖位的不匹配，让女方承受了太多的骂名。后来迫于粉丝和双方公司的压力，无奈说了分手，岑雪的最后一丝理智，让她没有开口挽留，反而越发磨练起自己。 后来几年，女方避嫌避的严重，毕竟是科班毕业，正统的演员出身，稳扎稳打，几年过去，她慢慢靠自己走近大众视线，演技和实力都获得了大家的认可。 有了话语权后，在一次采访中，面对主持人的提问，当年那个掉眼泪的清纯脆弱的女孩，终于有底气说起当年这件事。 她笑着轻描淡写的说都过去了样子，让粉丝和路人都大呼心疼，说一定还没有过去，这么说就是心里还有。 心疼的人里面也包括经历了一些事后默默沉淀，专心磨炼自己演技，低调行事，走实力派演员路子的陈子期。 当事人都觉得遗憾，粉丝自然更是，可惜岑雪已经不想再回头看。分手后，陈子期有过一段时间的低谷期，心情一度抑郁，那时她去见了他一次，温柔的鼓励他，爱过是真的爱过，但人总要往前看。 后来她遇到了另一个她人生中的贵人，一位年长她几岁的导演，又碰到了一本极好的剧本，出众的剧本加上一流的制作班底，那部电影顺理成章的大爆，大爆特爆，她凭借这部电影登顶了影后，也收获了属于自己的爱情——那位导演。 在她之后，陈子期一直都没有恋情传出，更是惹得粉丝们心疼不已，甚至默默磕起了这对早年be的cp，只是岑雪不管怎么看现在都过得挺好的，意难平才最让人心痛惋惜。 故事里，江瑜是个十足的恶毒反派，她是陈子期过去公司的老板兼他的经纪人，为了打造一位顶级明星，不择手段。 各种饭局，各种托关系，各种打通人脉关系网，最让人不耻的是，为了拿到资源，她什么都可以出卖，包括她自己。 陈子期本来就有实力，根本不需要她这样，好像她付出了多少，没有她就成就不了他一样。 因为年少的情谊赖在陈子期身边，一直捆绑他，好不容易他终于下定决心解约，结果后来她还爆料威胁他。 粉丝对她可谓是恨不得抽筋扒皮，提起就恨得牙痒痒，不仅将她过去的一切都扒了出来，人肉她的个人信息，添油加醋，无端臆想。 后来黑料满天飞，公司破产，父母一把年纪还要被人扔菜叶，追着喊打，她从公司的大楼一跃而下，十一楼，当场身亡。 后来陈子期为了这件事，接受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心理治疗，粉丝更心疼他了，也更恨江瑜这个女人，说她死都死的不怀好意，真是该死，死远点才好。 后来在岑雪婚后，爆出来那段时间她甚至推了一份工作去看他，更是惊起不少时代的眼泪，当年一路唱衰他们的粉丝都悔不当初。 没有人记得那个从楼上一跃而下，以一种极其惨烈的方式离开这个世界的江瑜。 全世界都在讨厌她。 沈凌云想着她那样惨的下场，心里有些喘不过气。 他得保护好她才行，而且，他可不是那种，会劝她放弃不计较的人。 沈凌云眼睛一眯，深邃明亮的眼眸里冷幽幽的，这笔账，可得好好算着。 ˉ 小少爷挽着袖子，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上沾满了水珠，洗出来的苹果圆圆的红红的，他很有闲情逸致的把它们摆成一排。 江瑜看着好笑，她站在一边弯着腰用手指戳，被小少爷不客气的打了下手背。 “不许乱动，你没有洗手。” “小气。”江瑜哼了一声，上扬的眼尾往下落，她只是开个玩笑，没想要再做什么。 很有原则的小少爷想了想，从那堆苹果里选了一个最大最圆也是最红的放在她手里。 “干嘛？”江瑜看他。 “你不是喜欢，给你拿着玩儿。”小少爷哼了一声，继续去摆他的苹果大军了。 水果刀在他手里晃了两圈，冷厉的刀光残影一闪，他开始低着头削苹果，从头到尾，一气呵成，一点都没断。 江瑜很给面子的捧场鼓掌，然后看了看剩下的的那个苹果核，没忍住抽了抽唇角。 动作很流畅，赏心悦目，姿势很完美，认真帅气，就是削下来的果肉有点多。 “给你吃。”沈凌云好像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不自在的递给她，“你吃不吃？” “特意给我削的，当然要吃了。”江瑜接过来，笑眯眯道：“还有这么多呢，够我吃了。” 她睫毛卷翘，说话也努力做出活力满满的样子，但眼睛里的疲惫和难过根本骗不了人，她现在好难过啊，浑身都是压抑不住的疲惫。 沈凌云看着她，默默的擦干净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江瑜说，“你干嘛？” “一定要哭的话，可以借给你一个肩膀。”沈凌云说，“就当作是房租吧。” ˉ 看见消息的时候，陈子期正在开一个剧本研读会。 导演和主创团队都在，围读的人里面主要演员坐在前面，那些剧里面的小角色，都搬着小板凳坐在下面。 几乎都要和拍摄的摄像机一个位置了，还是在努力的往前想要多露一些脸。 陈子期的视线掠过下面坐着的那些人，娱乐圈，不红就是原罪。 看到温笑芙发来的消息，他甚至连愤怒都没有，有的只是松了口气。 你看，她果然就是这样的人，为了名利和钱，什么都可以做出来。 “给她吧。”他发了一条消息，把手机倒扣在桌面上，面无表情的垂眸听导演讲话。 看着认真，实际上不过是在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之前有一部剧大爆，那部剧开拍之前进行了剧本围读，那部剧的花絮后来一直被大家拿出来津津乐道。 就连里面的一个小配角，都火的不像样子，靠着围读时候的反差萌和剧里严肃认真的形象收获了一大波粉丝。 下面的那些小演员，牟足了劲儿想要在摄像机前面露一下脸，大概也是这个原因。陈子期把他们的表现都看在眼里，心里却是不屑的，那样的剧几年也没有一部，他们再努力也没用的。 主要演员都是在做样子，实际上大家的心思都飞到了不知道哪里去。演戏拿钱走人，戏播出了宣传，现在不都是这样。 他忽然想起了很久以前，他坐在下面的时候，一想到那时候的屈辱，陈子期心情就莫名的烦躁，于是脸上也带了几分出来。 导演连喊他两声，他才回过神，原来是问到他对他演的这个角色的理解。 看到大家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陈子期不慌不忙的直起身子，从脑海里找出来昨天晚上准备好的说辞。 说完了，收到导演和主创团队肯定的眼神，下面的小演员们都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 他扬了扬唇角，对他们露出一个爽朗阳光的笑，带着微微的谦虚。 温笑芙当然不能就这么认了，她指甲差点没气得掰断，没想到自己上门送上了把柄。 好在她也没说实话，只说是江瑜不甘心，找人偷拍他们，拍到了照片。江瑜公司不是还有一些小艺人，既然这样，也别怪她心狠会要结束时陈子期拿起手机，看到上面的又一条消息时，神色愣了愣。 归根结底解约这件事情是他做的不道义，不仅自己走了，几乎把当时公司倾注在他身上的班底都带走了，成立了他自己的个人工作室。 他没想过要用那么激烈的方式，只是当时两个人闹得实在是不愉快。 最后最让他觉得不能理解的事情是，江瑜的做法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不仅违约金降到最低，甚至都没有做舆论公关。 “算了。”陈子期说：“帮我和她约个时间。” 这下温笑芙真的有点慌了，她好不容易镇定下来，柔声问：“为什么突然要和她见面？你知道的，要是被拍到了，对我们的影响不好，而且，我们不知道她会不会偷拍……” 言下之意，是她不赞成和她见面。 陈子期是看了温笑芙的消息，说可能江瑜对他余情未了，手里还有一些别的把柄，才决定和她见面的。 陈子期对温笑抚这种欺软怕硬性子有些喜欢不起来，蹙眉冷声道，“我说约个时间，明白吗？” 第76章 没有姓名的女朋友（8） 见惯了他阳光爽朗的模样,骤然落下脸露出这种阴沉的样子，不光是电话那边的温笑芙吓了一跳，路过的两个场务也吓了一跳。 陈子期抬眸,抿了抿唇,对他们露出一个笑，看着还挺吓人的,虽然他努力的在笑了,可怎么看都感觉阴森森的。 一个场务拍着胸口,走远后和身边人吐槽，“刚才是我们花眼了吗？脸色怎么难看成那样？” “估计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吧，明星不都那样,人设啊人设,都是人设。”另一位场务早已经习以为常,拉着他快走两步,“看看就行了,赶紧做我们的工作去吧,别被记恨上了。” 陈子期是走阳光帅气的大男孩形象，靠着自身英俊爽朗,优越的外貌条件，以及外向情商高的性格，近来风头正盛。 除非是运气极好,很多娱乐大咖和公众人物都评价说，这两年估计不会再有一夜爆红超越他的明星。 因为他之前一直是待爆状态,有了一部爆剧加持,粉丝顺理成章扒出他以前参加的节目和演过的剧，发现竟然没有崩！ 还是和现在一样好看，带着些青涩和腼腆,她们更兴奋了，以为自己发现了宝藏男孩。一窝蜂的涌过来，粉丝活跃度极高，一般人都不敢和他对上。 温笑芙磕巴了两下，握着电话说：“好……好的。” 陈子期没再说话，拿着手机直接上保姆车回酒店，上楼到房间里休息。 酒店是五星级的，只有他们这些主要演员才能住在这里，那些小演员都是附近的小酒店。 陈子期起开了一瓶红酒，坐在椅子上慢慢饮了一口，岑雪发消息过来，他现在没什么心情回，假装没看见，烦躁的把手机扔在一边。 上一段感情分手的过程全程都是他冷着，江瑜一直在粉饰太平，他心里怨气没消，看着那样的江瑜，心里更是愤怒。 他故意做的那么过分，却像是打在棉花上，一点儿响声都没有。 他恨不得她和他大闹一场，露出那种歇斯底里的样子，然后两败俱伤，两个人再也没有往来才好。 事后想想又觉得害怕，毕竟现在的位置真的是好不容易才得来的，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存了那样的心理。 一想到江瑜，他就浑身都不自在。 江瑜不知道自己的前男友把自己想的这么可怕，她正坐在沙发上，手按在软软的沙发垫子上。 借肩膀什么的，也太可耻了，最后她捶了一下沈凌云的肩膀，哭笑不得说了一句，“小屁孩！” 她感觉可能是自己想错了，又怕自己没想错，这个路上捡来的小孩，对她的关注明显高出旁人。 不是没有察觉出来偶尔空气中暗流涌动的暧昧气氛，但她实在没有心情去想这个，分手半年，她还没有准备好。 而且，他年纪太小了，大概还没有分清什么是有好感，什么是喜欢。 太过频繁的交流也会让人产生心动的错觉，江瑜只能尽力去掰正他的想法，以姐姐和长辈的身份自居。 “你做什么呢？”她好奇的看了一眼沈凌云。 小少爷一声冷哼，“做作业！” “啊。”江瑜这才反应过来，笑着说：“你这个年纪，是该好好学习。” “能不能不要说话总是这么老气横秋的，你也没大我几岁。”总是用年纪来压他，让小少爷很是不满。 沈凌云坐在沙发下面，盘着双腿，膝盖上放着电脑。 江瑜稀奇地看了两眼，“你白天出去了？” “是啊。”沈凌云说：“去学校拿了电脑，赶在你回来之前回来的。” 他用那种夸张惊叹的语气说：“怎么样，是不是发现我居然自己能出门，还能坐地铁，甚至还能找到回家的路，不准备夸我两句？” 小少爷说话夹枪带棍，明显是在挤兑她，江瑜听着只想笑。 沈凌云听见她笑也不恼，回过头看她一眼，她披散着头发，明眸善睐的一张脸，完全看不出年纪，就算是伤心难过，容貌都漂亮的惊人。 小少爷眼睛一转，脑子里突然起了一个主意。 “要不你来做我的演员吧。”他说。 “你哪个大学的啊？”江瑜轻笑一声，只当他是在开玩笑，“还需要演员，学的什么专业？” 沈凌云指了指自己的脸，对她得意的挑眉，“你说我是什么专业？” 看脸的话…… “……演员？”江瑜不可思议的看他一眼：“那我说签约，你说不要。” “拜托，像你这样的，从小到大我都不知道见过多少个了。”沈凌云不客气道：“不过你比他们好一些，那些人烦死了，都说了拒绝还一直跟着我。” “那我还得谢谢你了。”江瑜莞尔，能想到小少爷生气，又碍于教养的样子了。 “你不想成名，不想火吗？”江瑜问：“不想站在舞台上，闪闪发光，让所有人看到你帅气的样子吗？” 这是大多数人都抗拒不了的诱惑吧，江瑜见过太多这样的人，挤破了头往里挤。 她看到小少爷的表情变了一下，以为自己说中了，正迟疑着要再开口。 “……”沈凌云蹙眉，不悦道：“你抢了我的台词，这是我要说的话！” “好，那你说。”江瑜总会被他逗笑，噗嗤一声垂眸笑起来，小少爷真是太可爱了。 沈凌云想了想，眉眼带笑道：“你想拍视频吗？可能会火。”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江瑜笑的肚子疼，栽倒在沙发上。 她捂着肚子笑了好一会儿，眼睛都亮晶晶的。 良久，她起身忍住笑意道，“你这样说没有人会答应的，你应该这样说。” 她正色道：“你想成为大明星吗？你想站在那个万众瞩目的位置上吗？ 世界上只要有一束光，那束光就会落在你身上。” 江瑜压低的声线十分动人，一不小心就跟着她进入了她描述的那个世界：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他们或许希望这个世界上有人是为自己来的，可是一辈子也找不到，但你不一样，只要你想，世界上就会有很多人是为你来的。” 她循循善诱道：“无论你出现在哪里，只要被看到，都会引起欢呼和雀跃，那种一种被喜欢和被宠爱的感觉，你会得到很多关注，很多很多关注，也会有很多很多喜欢。 当你取得成绩时会有好多人为你欢呼雀跃，为你喜笑颜开，为你奔走相告，也或许有一天，为你万人空巷，你会站在舞台中间，四周的灯光亮起，满天的花瓣飘落，四周都是热烈的，经久不息的掌声和呐喊声，像潮水一样。” 江瑜对他微微一笑，“不想试试吗？” 她勾勒的画面是没办法让人不心动，沈凌云往后一倚，眼睛往上。 那双潋滟漂亮的桃花眼，深邃明亮，他眼睫一扬，似乎是想到了那个画面，唇角微弯。 他扬了扬下巴，侧眸看她，“你只说好的那一面，为什么没说不好的那一面？” 江瑜耸了耸肩，有些耍赖道：“这是当然的事情吧，有人喜欢你就会有人不喜欢，但是成名总是要付出代价的不是吗？” “你总说自己不是小孩子，这个道理自然明白吧。” 沈凌云瞥她一眼，对她的话不予置评，他哂笑一声，“暂且承认你描述的很让人心动，你说的都对，如果能成名对一般人来说是很好了，但不是对我。” “我试过，大学毕业那年，去试了一个戏。”小少爷身子后倾，胳膊肘搭在沙发上，他仰起头，露出饱满的额头，那双深邃的眼眸里闪过回忆，他舔着唇角笑笑说：“完全接受不了那个作息，而且别人对我指手画脚的样子，想想都是够了，明明说的也不是完全正确，非要全部人都听他指挥，有了一点儿权利就趾高气昂的。” 小少爷天生就不是那种被安排的人，为了成名忍受这个忍受那个，他做不来。 “然后你就放弃了？”江瑜歪头，眨了眨眼睛，乌黑的波浪长发随着她的动作轻轻动了下。 “不然呢，已经发现自己不喜欢也不适合自己，还傻乎乎的坚持吗？”沈凌云斜睥着她，“所以才说，怎么会有你这么傻的人。” 江瑜抿唇，眼睫动了动，不想理他。 “相比于被指挥，我更喜欢指挥别人。” 他这话简直说的豪情万丈，颇有种年少不知天高地厚，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样子，他说完这句话，江瑜却是一怔。 她好像，说过类似的话。 “相比于被人爱，我更喜欢爱一个人。”离开家那年，江瑜对自己的父母说，“我相信我的眼光，他不会让我失望的。” 最后她还是输了。 江瑜看着他，抿抿唇说：“很多人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相比于那个，我们更要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不是吗？”沈凌云反问。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的手机已经响了大概次了，还不接吗？” 沙发垫子上，手机的嗡嗡震动声音又一次响起来，江瑜记得他把自己拉进黑名单的事情，此刻再看上面的来电显示，只觉得讽刺。 她恨不得把他的号码也拉进黑名单，让他也尝尝那个滋味。 思虑再，她接起电话。 电话是陈子期打来的，他说约个时间见面吧。 江瑜在电话这边，沉默着说了声好，之后两个人都相顾无言，草草挂了电话。 原来那么亲密的人，也可以生疏至此。 挂断电话，江瑜发了一会儿呆，小少爷也不吭声，闷着头摆弄他从学校带回来的摄像机。 那么大一个，黑黝黝的，小少爷骨节分明的冷白色手指握在上面，更加衬的他玉人一样。 江瑜的视线划过他，忽地出声说，“你准备拍什么视频？” “期末作业。”沈凌云抬头对她晃了晃摄像机，眉梢一扬，“感兴趣吗？我有自己的团队。” 第77章 没有姓名的女朋友（9） “看到我的剧本了吗？”沈少爷带着黑色口罩,姿势散漫地抱着胸站在树荫下，“就算他们乱拍，拍出来的东西也绝对不是网上那种小视频比得上的。” “能不能请你给我谦虚一点儿！” 江瑜这样想着,也这样说了,她抬手拍了拍这位少爷的肩膀，纤细的手搭在上面。 他是哪个学校的来着？正好看到叫的车来了,江瑜便也暂且将这件事先放下,朝沈凌云要了他口中举世无双的剧本，坐车上仔细地看起来。 “别在车上看东西，对眼睛不好。”他把剧本拿回去,也不许她看手机上的电子版。 十点多，两个人到了学校,看到学校牌子时，江瑜脚步顿了顿。 因为这附近大学城比较密集，他报出地名时江瑜也没有多想，没想到会有这么巧。 “怎么，见到自己的母校，触景生情了？”小少爷唇角往上,黑色的口罩挡住他下半张脸,他转过脸，漂亮的眼眸在江瑜脸上转了一圈,“你屋子里摆着学校的毕业照片,我早就发现了。” 江瑜无语：“早就发现了，你还问我是不是狗仔？” 小少爷眼眸轻睐,一本正经的说：“再不好的大学毕业，也有人飞黄腾达，再好的大学毕业,也有人偷鸡摸狗，再说职业也没有高低贵贱，你是狗仔，只要你不伤天害理，触犯法律，我也不会歧视你。” 江瑜真是被他强大的逻辑打败，但又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很有道理，她现在真的越来越好奇，到底什么样的家庭能养出来小少爷这样的人。 远远地，江瑜就就看到了远处来了好几个人，一路上过来简直是众星捧月。 就算是暑假，电影学院里最不缺的也是人。 全国最好的影视学院，最优秀的那一拨人，拖拖拉拉，带着机器和设备，一行人正往约定好的地方，走的满头是汗。 “学长，你们这是干什么去，要帮忙吗？” “你们又要拍片子了吗！沈学长在吗？” “嘿嘿，我可喜欢你们上次的作品了，能不能带我一个呀？” 男孩女孩们叽叽喳喳的说话声落在耳边，搬着东西的一行人脸上正滴着汗，连连摆手说不用。 开玩笑，帮忙了以后真的要带他一个怎么办，沈凌云那位不好伺候的爷不得活撕了他们，还是他们自己来吧。 打头的那位有些无奈地笑了笑，道：“今天就是试试，要是有作品，第一时间和大家分享。” 他顿了下，被他们堵的难受，又道：“沈学长就在前面等着呢，我们得快点过去，你们知道的，他最讨厌等人了。” “沈学长也在！”前面几个女孩尖叫着欢呼起来，直接推搡着身后的人，硬是给兴奋的一众人拦住了，他们可都是沈学长后援会的一员，别说让他生气，他蹙个眉头都不行！虽然蹙眉也很帅，她们也会尖叫啦！ 他那张漂亮的脸就应该是骄矜冷漠，不可一世的，就得永远都趾高气昂，意气风发！少年永远都是少年！ 于是很多人都跑着去前面看他了。 身为电影学院最受欢迎的超人气学生，无论沈凌云出现在哪，总能引起周围的学生，尤其是年轻女孩一阵骚动。 江瑜看着觉得好笑，尤其是看他绷着脸，一副不想搭理的样子，其实他不是不想搭理，是不知道怎么办好吧。 不管做什么，那些人都在尖叫。 “其实你已经有成为一个明星的潜质了。”江瑜看着他说：“昨天在家里没和你说不成名时候会遇到的辛苦和冷脸。是因为我觉得。” 她柔声对他说：“如果是你的话，其实那些根本都不会经历。” 沈凌云有些诧异，身边太吵闹，让他眉眼里带着几分暴躁和郁闷，这话听了心情莫名好了几分，他揉着头低眸浅笑了一下，“对我这么有信心吗？” 江瑜笑着点头，不光是对他有信心，也是对自己的眼光的信心。 边上不远处正往这边快步赶来的吴迪不经意间看见这一幕，脚步一顿，嬉笑着快走几步，到了他们近前，艳羡开口道：“你这是哪里找来的，你们两个往这里一站，效果真是简直了。” 分分钟的青春偶像剧的感觉，都不用演，举手投足间就是。因为提前说过，他自然不会怀疑，知道这是找来的演员。 “要不怎么说人气旺呢。”江瑜朝着他笑了笑，面露微笑，她友好的对着赶来的一群人道：“你们好，我是沈凌云……找来的的群演。” “……”沈凌云在她背后不客气的嗤了一声，他长腿一迈，越过她，言简意赅的对吴迪他们介绍，“这就是我说来演女主角的。”他强调说，“免费。” 江瑜刚要开口说话，就看到对面这个团队，这些人都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好像发现了什么稀世大宝贝一样。 她尴尬地扯了扯唇角，抬手抓着沈凌云的胳膊，暗暗用力。 臭小子，坑我。 ˉ 江瑜原本以为他们就是一个草台班子，没想到竟然搞得有模有样的的。 虽说简陋，不像是专业的班底，但该有的必要的东西他们全都有。 而且拍起来一点儿都不生疏，反而很老练。 “那个，我们到时候可能会有亲密镜头，借位就行。”饰演男主角的俊朗男孩在她身边，一只手握拳在身前，声音小小地说了一句，看似拘谨的动作，难以掩盖他神色间的兴奋。 江瑜原本正在观察小少爷的班底，听到有人说话，转回身来。 江瑜的公司其实和电影学院从前往来也颇多，每年也会签一些新人。 这个男孩，她看着有些眼熟，但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男孩在看清她的那一刻，已经惊吓到不会说话了。 孟凡羽考了三年，才考上电影学院，这就导致了，和他一起参加艺考的其他人，都已经是他的学长了。 这不，和他艺考时候结下深刻革命友谊的吴迪，都导演了好几个小短剧和微型视频，国内外斩获好几个大奖了。 也是靠着吴迪的关系，他才在这个团队里争取到下一部当主演的机会，可惜这么久，他们都没拍东西，一听说沈凌云回来，准备开机，他赶紧赶了过来。 都知道导演是一个团队的核心，可是他们这个小团队，年纪最小的沈凌云才是。 他本科就读的是戏剧影视表演专业，大家都觉得板上钉钉，这就是未来的明日之星，可这家伙，研究生竟然考了本校的编剧专业，拉着室友吴迪到处找灵感，拍本子。 先前的投资也都是小少爷大手笔，一个人出的，是以，整个团队都围着小少爷，马首是瞻，他才是妥妥的灵魂人物。 这次要拍摄的是一个音乐的v，男主角定了孟凡羽，女主角一直没定下来，这不，小少爷自己带着女主角来了。 但孟凡羽是真没想到，公司的老板怎么跑到这里瞎玩来了，他感觉自己腿软了。 其实两个人在故事里亲密接触的镜头不多，总共也就三五个镜头，可耐不住合作的对象是自己老板，甚至还有自己过去抓她手腕强吻她的镜头，想到这里，孟凡羽简直眼前一黑。 “深呼吸，”江瑜无语地看他一眼，“都说了是借位，你紧张什么？” “不是。”孟凡羽看她一眼，见她好像是真没认出来，忍不住提醒她，“就算借位也很亲密。” “工作需要，你连这点觉悟都没有，怎么做演员？”江瑜笑了笑，又突然想到陈子期。 那个人才是天生的演员，第一次拍戏，上一秒还会和她说害怕，结果一开拍，很快就入戏，什么都记不得了，虽然演技一般，但态度也是真的认真。 想到他，江瑜又没什么情绪，高兴不起来。 她神色倦倦，孟凡羽自然也看出来了，正好他也需要一点时间做心里建设，便没有再叽叽喳喳地说什么话，拿出手机开始拍照，留着发微博和朋友圈，他很注意没拍到江瑜。 当然，也没有忘记走过去拍一张沈凌云和吴迪讨论剧情的样子。沈凌云，他的涨粉秘籍，get！ ˉ 中午十二点，摄制组一众人在电影学院的湖边开拍。 七月中旬，学生们刚放暑假，湖边算是人比较少，景色也比较好的校内几个有名景点。 中午一起吃的饭，现在大家也熟悉不少，沈凌云的团队里，一个女生都没有，清一色的男同胞，要不是知道小少爷没有性别歧视，江瑜都怀疑他是故意针对女性了。 “以前有过女生，不过发现那些女生都不是冲着创作来的，当然也有很：“而且之前拍星星，我们总趴山沟，后来就都是男生了。” 中午小小的歇息了一小会，现在摄制组一众人正在忙碌着布景和摆机位。 沈凌云穿着黑色的半袖，侧脸冷峻，稍微抿起的薄唇上咬着一根白色的习惯，喉结上下滚动，滋滋啦啦的在喝一个优酸乳。 “剧本看了？”他转过头，手里把喝光的盒装饮料包装捏扁，扔进垃圾箱，挑着眉问，“感觉怎么样？” 江瑜真心的承认，“故事很好。” 小少爷扬起唇角，绮丽的眉眼画一样好看，带着明晃晃的笑。 这个故事讲的是一个久别重逢的故事，故事是一对青年少女，他们少时一起长大，女孩明媚漂亮，男孩英俊帅气。 女孩自小便长得很美丽，是青城古巷里的一抹阳光，喜欢穿漂亮的裙子在小巷里跑来跑去，喜欢打开窗户，看窗外满天的星辰和明月。 男主角从第一面见她就喜欢她，虽然和她年岁相同，但像是个哥哥一样看着她长大，目光总是带着包容和放纵，只要有她的地方，目光都舍不得离开。 他们少时相遇，也在还没有长大的时候分别，因为父母工作调动，男主角和父母去了北方，从此和她隔着一道最遥远的距离。 他一直想着她，晚上也会趴在窗台边上看窗外的明月，心里想着远方的她。 他一直记着她要上的大学，于是终于在报志愿时，满心欢喜的去了那所大学。 他们的再次邂逅是在夏天，枝繁叶茂的八月，他一眼就认出了她，他的女孩，永远是人群中最亮眼的那一个。 她不经意的和同学闯入他的世界，便让他再一次怦然心动。 她长大了也是那么漂亮，就和他想象中的一样，明艳漂亮如秋水，因为备受宠爱，漂亮的眉眼间带着些孩童般的天真稚嫩。 她军训过后素颜出门，身上却一条色彩斑斓的露肩长裙，分明是小时候那个爱极了漂亮的小丫头，穿着一双木制凉鞋，露出小巧白嫩的脚趾来。 明艳、娇嫩、天真、活力、美丽、可爱…… 这样的一个姑娘看上去总是夺人眼球，又让人下意识想要追捧的。 男主角还没来得及对她诉说自己的心意，被人抢占了先机。 他拿着这些年写给她但没有寄出去的信，看着他们情意满满的在眼前走过，眼神微带迷惘，失魂落魄。 男主角当然要长得帅，开心喜悦，伤心难过都能牵动观众的心，是那种看一眼就能让女孩子觉得惊艳，并喜欢上的男人。 这样才能观众的情绪起伏。 在那两个人恋爱期间，男主角自虐的一样的看着他们，看着他们卿卿我我，看着他们情投意合。 那个男人只是贪图她的美色，可女主角实在是个傻姑娘。 她明媚美丽的外表下，有一颗天真脆弱又迷糊的心，同时，她对爱情有着深深的向往和期待。 她根本没察觉自己被骗了，傻乎乎的什么都依着自己的“男朋友”。 第一次糊里糊涂地被他带着去见朋友，被灌酒要带走的时候，女主角拼命挣扎，男主角就是这时候出现的，他打跑了他，自己却像是一头困兽，将她推到角落里，第一次亲吻了她。 那是个带着惩罚意味的吻，他恨她没有认出他，也恨她不等他。 女主角昙花一现的爱情就到这里结束，第二天她在宿舍醒过来，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她的“男朋友”再也没有出现，她也没有去找。 她上课，看书，像小时候一样欣赏风景，还是喜欢看星星和月亮，闲暇的时间，她去找一个人，就是男主角，可他一直不理她。 女主角伤心和委屈，男主角心里也别扭一直在生闷气，这样过了一段时间，他们两个一直僵持着。 男主角的妹妹听说哥哥有了喜欢的人，于是特意过来拜访，男主角陪她逛校园，恰好被女主角看到了。 她误会了，转身离开，男主角等了她一天，她没有再来找他，第二天也没有，第三天也没有。 等男主角去找她，她的室友说她生病了，家里人接她回家了。 等到男主角追去她家里，发现他们一家离开了小镇，邻居说刚走没多久，也不知道会不会回来了。 随着时间越长，男主角越发悔恨，也越发的思念她。 男主角每年来这里住一阵子，住自己家从前的老屋，他半夜睡不着的时候，也喜欢学着她从前的样子，趴在窗边，一直望着外面，漫无边际的思念一个人。 一年过去，两年过去，他好像有点明白，她一直在看的是什么了。 他终于寄出了自己的那些信，那些信辗转送到女主角的手中，她一封一封看了很久，神色征征，明媚的眼睛弯起，晶莹剔透的眼泪落下来。 最后，她回到了小城，拎着长裙，走在小巷里，脚步声轻盈，身影在夕阳下曼妙美丽，男主角无意间一抬头，和她的视线在空中相接。 其实她一直在看的，都是一个方向。 故事完 故事留有伏笔，比如女主角小时候看的是对面的男主角，比如她同意那个人的追求时，一直在看的都是男主角的方向，比如她被灌醉的那个晚上，在知道男主角就在身后，轻轻松了的那口气。 现在他们要拍的是学校重逢的那部分。 都是本校学生，也不需要事先打点，摄制组布置好景物就可以开拍了。 吴迪他们拍摄的第一幕场景是男主角和女主角久别重逢的戏份。 拍摄这一幕不需要台词，所有的一切都需要肢体和表情来体现，吴迪对孟凡羽的演技还挺放心，准备好以后就给江瑜讲戏。 “一会儿这个镜头，你就从那个方向走过来，旁边是你的同学，你们军训很累，难得放半天假，别人都穿的简单，只有你换上了裙子，一会儿你要悠闲地散步，完全不害怕别人落在你身上的视线，你应当非常享受自己心里的感觉，你考上的自己喜欢的大学，周围的花花草草，身边的人，还有你期冀遇见你年少的伙伴，对未来会发生的一切，你都充满了期待，明白吗？” 江瑜看了眼他认真的样子，心中不由得也对这次拍摄起了重视，不再是之前玩笑的心态，她点头，“嗯，明白。” “……”吴迪有些无语，他说了那么多，就换来三个字啊。 一直在一边看着的沈凌云忽然飞过来一句，他淡声道：“我觉得，你应该给男主角讲讲戏。” 他不是开玩笑，江瑜和吴迪转头一看，孟凡羽不知道为什么，脸色发白，原本清秀英俊的脸，肌肉都在抖。 第78章 没有姓名的女朋友（10） 孟凡羽想起了公司里,口口相传的一个流言。 公司的创始人都是女的，他们最喜欢年纪轻的小鲜肉，几乎有些名气的,都是她们的入幕之宾，流言来自于哪里已经不可考,但所有人都这么说。 郝欣和关天羽不说了，气势惊人,一个眼神飞过来,看着都让人腿软，只想跪拜。 曾经大家都是小新人的时候，不说所有人,但也有人做过那种被女领导潜规则，自己拼命拒绝的那种假想，也有人不想拒绝。 那些不想拒绝甚至充满期待的人中,他们做梦的对象，大多数时候都是一个人——江瑜。 长相完全不输明星，工作能力也是一等一的强，要是被她强捧，火的几率都不知道翻了多少番。 可惜大家都知道,能被她力捧的只有一个人，是他们的那位前辈,也是现在公司最火的那位,资源全部都向他倾斜。 万万没想到刚火就来了这么一手，现在大家私下都说，其实江瑜性格超级古怪，掌控欲也很强，所以连子期前辈性格那么好的人都忍受不了,撕破脸也要走。 他一想到这个，万一他要是被看上了，有了前车之鉴，她不想捧他，而是雪藏他，那他怎么办啊，他还这么年轻，还没有混出头呢。 孟凡羽越想越害怕，脸色开始变了，腿也开始抖，吴迪把他拉到一边，做了好一会儿的心理建设。 期间江瑜在沈凌云的陪同下，在他们学校的教学楼卫生间里换了衣服。 把自己的衣服隔着门板搭在上面，又从上面接着他递过来的长裙，隔着一道门，江瑜没忍住轻笑了一声。 小少爷抬起眼眸，深黑潋滟的眼眸一扬，“赶紧换好了出来，在里面磨蹭什么。” 为了贴合角色，江瑜今天是素颜过来的，她皮肤也好，这样素着脸看起来也是艳光四射、明媚逼人，完全看不出她实际的年纪。 她感觉和小少爷在一起，心理年龄都回到了自己上大学的时候，可惜她大学里好像没有一天是轻松的。 换好衣服出来，江瑜拢着头发，她一抬头，窗外正午的太阳照进来，正好打在她脸上，较旁人轮廓深，鼻梁挺直，眼神明媚温柔，沈凌云怔了下，把手里拎着的鞋递给她。 “换好了不出来，在里面磨磨蹭蹭做什么。”小少爷低垂着长长的睫毛，白如细瓷的俊脸上落下一层浅浅的阴影。 刚才满眼惊艳的是他，现在非要口是心非的还是他。 “我在女厕，被发现了怎么办？传出去我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是是是，小少爷。”江瑜扶着洗手台弯腰换鞋，好笑的顺着他的话，“我加快速度，一定保住你的名声。” 现在她说小少爷已经非常顺口了，刚开始沈凌云还会不高兴的反驳，后来也就由着她了。 看她手抓在洗手台边，黑色的洗手台边都是水珠，沈凌云抿抿唇，过去抓起她的手放到自己胳膊上。 江瑜抬眸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沈凌云视线往下一看，她白皙柔嫩的肩膀露出那么大一块。 弯着腰，黑色的海藻一样的长发瀑布一样的垂落，垂着眸的样子像是偶像剧里的美艳女二。 看她弯着腰，顾忌蹲下裙摆会落地，大幅度的弯腰又怕胸前走光。小少爷啧了一声，弯下腰三两下就帮她系好了。 江瑜怔怔的看着他，沈凌云也有些不自在，他抿唇，视线飞快的收回来，欲盖弥彰道，“看什么，我是看你系不上。” 他耳后已经红了一片，江瑜将他恼羞成怒的样子尽收眼底，垂下眸不知道要说什么，斟酌半天还是没开口。 他们回来的气氛有些怪怪的，回来后化妆师找了个小板凳，让江瑜坐下来，他十分心灵手巧的给她化了一个心机的伪素颜妆。 接着就是给她做发型，尽量往自然灵动的方向靠拢。 她的一头长发厚重密实，乌黑浓密，披散着的时候已经很好看，经过他的手，瞬间换了种感觉。 只抓起了几缕头发，虚虚的用几根黑色的掐子别住，梳子尖挑出一些碎发，又用定型喷雾定型。 沈凌云就在她身边看着，江瑜只能努力做到面无表情，她现在真是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 唉，有点愁。 ˉ 找来的群演，几个女生叽叽喳喳地说着话。 不一会儿，看到都已经准备好的两位主演，她们的声音慢慢地也小了下来。 江瑜注意到，其中一位女生看着沈凌云的眼睛亮晶晶的，她心里又是一声长叹，感觉自己真是老了。 孟凡羽是硬着头皮上的，吴迪刚才劝他的话都在耳边，他压住心里的恐慌…… 吴迪一声“a”之后，所有人的视线凝聚在孟凡羽身上。 盛夏的阳光里―― 他穿着白色的休闲t恤和浅色牛仔裤，原本应该冷着脸沉默着经过，神色匆匆，没有什么能让他驻留的人和事，只留下一道惊鸿一瞥的剪影。 能考进电影学院，孟凡羽的颜值不能用英俊的人神共愤来形容，自然也是极佳的，是现在女生很喜欢的干净瘦弱的奶油小生。 虽然和角色不是那么相符，但只要他最后表演出男主角那种沉默隐忍的爱，就足以改变他自身弱势的形象。 归根结底还是需要演技，沈凌云抱着肩膀，站在摄像机后面的一棵大树下。 他这个位置极好，靠着优越的视力，他一眼就看到了孟凡羽脸上的不自信和忐忑，微不可查的蹙了下眉。 但导演没有说停，他也就没有开口。 孟凡羽行色匆匆，步履不停的就要经过，这时，阳光晃了一下，然后是校园里嗡动的声音，这里自然是没有，后期配音会加上。 会有风吹树叶的声音，会有阳光炙热的烤着板油路面的声音，会有不远处的小卖部里门帘碰撞的声音，然后是笑闹的女孩子们，青春美丽的身影出现在镜头里。 在这片热闹的镜像里，男主角一个抬眸，看到那个在日光下，熠熠生辉的女孩子。 她笑容美丽，笑着转过脸去，视线正经过他这里，两个人之间，似乎有一个短暂的对视，他不太确定，心却空了一拍。 不知道是她们将学校里的这片热闹的声音带给了男主角，还是学校的热闹一直都在，只是他根本无心观赏，但是从这一刻开始，他眼眸震颤不已，几乎快要抓不住手中的东西。 这时，道路的尽头，一群年轻漂亮的女孩子登场。 在都穿着短袖长裤，还有些拘谨打扮的新生里面，这是很校园的一个场面，路上有很多人，偏偏江瑜就是里面最漂亮的那一个。 她笑着眯起眼睛，明媚的眼眸半眯起来，睫毛上似乎有阳光在雀跃，她深深的吸了一口空气，睁开眼眸。 …… 如果说江瑜的表现出乎吴迪意料的好，那孟凡羽的表现就是出乎意料的糟。 其实放在任何一部小成本网剧里，他的演技都算过关，原本吴迪就知道，他其实演技不算天赋派，只能说是勤学派，说是勤学派，苦功夫又没有练到位。 这部剧就一个期末作业，按道理不应该有那么高的要求，但看着摄像机里，他总觉得浪费了江瑜的表现。 娱乐圈同年龄段的男明星里，吴迪实习也见过不少，但集颜值、演技、气质、外形等等优势于一身的，他总觉得印象最深的，其实一直都只有一个人。 他最让人着迷的就是他浑然天成的演技，然后才是他出色的外貌。 吴迪第一次当着众人的面提出来希望沈凌云试一下，在场的人都惊呆了。 毕竟除了他们同届的研究生，很少有人知道这位校园里的天才编剧，曾经也是个最出色的演员。 此刻，他眉眼低垂着，唇角勾着浅浅的弧度，落在吴迪面前架起来的摄像机上。 笑容不明显，可这伙熟悉的人都知道这位少爷心情很不错，他的眼神里含着毫不掩饰的喜爱和欣赏。 自然，他欣赏和喜爱的都是一个人，那就是他带来的这个人，也不会再有别的人了。 他看着她，更好像看着一个喜欢的人，说这有个剧本要她帮忙，其实这个作业，原本他就没打算参加，剧本都是这两天才发过来的。 看着他站在那都是一种享受，更别说看到他这张帅气的脸出现在大屏幕上了，现场近处远处鸦雀无声，没有人说话。 沈凌云处在众人注视的焦点之下，淡然自若，好像根本不曾察觉到那些视线一般。 他手指动了动，眉眼稍抬，那张英俊的人神共愤的脸上露出一个笑，侧脸被金灿灿的阳光笼罩着。 江瑜隔着一段距离愣愣的看着他，感觉和她认识的那个小少爷，简直就像是两个人。 “试试呗。”他眼睫一扬，露出一个骄矜的笑。 得，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小少爷。 第79章 没有姓名的女朋友（11） 沈凌云这个世界选择的身体主人,这位小少爷，在演戏编剧和导演方面，都可以说是个天才。 原故事里捧红岑雪的剧本,就是他最后封笔的作品。 国内老牌子做家具生意的沈家，就是他在的沈家，所以叫他一声小少爷，真不为过。 这位小少爷是个很有才气、天资聪颖,同时也是个有些认死理、心气极高的人,以前还好,虽然锋芒毕露,内里确实善良柔软的。 只是后来发现了自己的身世,对谁都竖着身上的刺，尤其是家里人。 他真正的身世可以说是没有父母，父亲是一位英俊多情的浪子,母亲年轻时为爱成痴,算计了父亲后有了他。 作为沈老爷子疼爱的小女儿,她当然有任性的权利，生下孩子后，她后悔了,害怕了。 于是已经五十多岁高龄的沈老爷子，喜得爱子，还被一些娱乐小报暗搓搓的说宝刀未老。 他分明是他的外孙,结果成了沈家的小少爷。 老爷子老了，把他养在沈家大儿子,沈穆云的名下，沈家其实还有一个小儿子，也就是当年风靡全国的沈榭宁。结果被他抢走了小少爷的称呼。 家里也还有一个搞文艺创作的表哥,一个在艺术协会担任名誉会长的小舅舅。 老爷子也是个喜欢舞文弄墨的，小少爷自小就接触这些，被熏陶熏陶，也是正常的。 至于和家里吵架离家出走，简直太有小少爷的行事风格了，简直就是最不值一提的事情。 家里人紧张的不行，好在他报了平安，说是去了朋友家里，家里人都劝着老爷子，这才没有马上杀过来。 太顺利的人生，一遇到无法承受的打击，理所当然的会崩塌，这就是小少爷的一生，那个剧本，是封笔，也是绝笔。 如果不和他比，江瑜其实也是被命运眷顾的那种小孩儿。 她父母都是人民教师，打小她就没受过什么委屈，有时候还是同学眼里羡慕的那种女生，漂亮大方，父母体面。 也是他们给了她很好的爱和底气，她从来都不怯懦的表达自己的喜欢。 喜欢一件事，喜欢一个人，喜欢就是喜欢，她敢爱，也敢争取。 要是没有陈子期的背叛，现在两个人大概会是很让人羡慕的一对。 十年，她学会了很多事情，她能一眼看出一个人身上最吸引的某种特质，也知道怎么能拍能让一个人的优点发挥到最大化。 换过来看，她也知道如何能让自己表现的最好。 她就是那种做什么事情都非要做到最好，一定要成功的那种人。不管在哪个行业，都会是一位佼佼者。 她出色的表现让在场的人都为沈凌云捏了一把汗。就算是最熟悉他的吴迪，心里也直犯嘀咕，疯狂打鼓。 下一刻，换好的衣服大男孩出现在众人眼前，沈凌云正一脸嫌弃的低头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一抬头，看到所有人都在看他。 他一扬眉，目光扫过在场众人，在碰到江瑜的目光时，视线微顿。 他几步就走到预计好的位置上，调整自己的表情，沉默着摆好姿势，低垂下眉眼。 在他比了一个“ok”的手势后，吴迪朝着对面一抬手，一位动作灵巧的小哥马上拿着一块板，喊了一声“a”。 - 有些人就只是经过，就已经足够让人怦然心动，沈凌云扮演的角色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他从学校的林荫路下经过，头也不回，身影匆匆，个子高挑，侧脸冷峻。 先让人注意到的，是沈凌云一个偏头的动作，他好像听到了什么，那是一个很细微的动作，就一点点，好像就直接把人带入到了那个情境中。 被吸引了似的跟着他的视线一起看过去。 于是一群人中，格外明媚活泼的女孩进入到众人视线中。 确切地来说，先是声音。 她似乎是听到同伴说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于是莞尔笑起来，笑声清脆。 她穿一双竹子编织的简单凉鞋，走动间步履翩翩，裙摆也跟着起伏。 头发跟着动作一起一浮，瀑布一样的青丝半挽起来，露出一张明艳的小脸。 这一幕会给沈凌云特写镜头，他止住步伐，猛地抬眸。 最先让人注意到的便是他那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所有人都能从他骤缩的视线里发现他内心的激动。 现在没人能把他和刚才的骄矜小少爷看成是一个人，虽然还是同一张脸，但身上的气质完全不同，现在他就是故事里的男主角。 他从小就家境优渥，青砖绿瓦间长出来这样出类拔萃的一个青年。 因为跟随父母走过很多地方，他身上既有江南水乡的温柔，也有北方土地滋养出来的强硬和傲骨。 他有一个放在心上很多年的姑娘，日思夜想，多年没见，一眼就认出了她。 这样温暖明亮的浓密树荫下里，漫天的阳光洒下来，四周都是金灿灿的。 每个人都在享受着这样的好天气和难得的假期，肆意的挥洒自己手中大把的青春。 这样的日子里，总带着点儿那么一些让人瞩目的特别，好像会发生一些美丽的故事，或者会遇见一两个特别的人。 沈凌云整个人出现在众人视线里，就连原本只是群演的几个小姑娘，也倏然入戏。 八月中旬，下午两点。 淡金色的阳光金丝成线，细细勾勒着每个人的年轻的脸，林荫路尽头的宽阔空间内，许多学生在喷泉池边走过。 他穿着简单的黑色西裤和白色短袖，翩然而至，裤腿微微弯起，露出形状漂亮的脚踝。 四周的景色和热闹都没有引起他的注意，惊鸿一瞥的一张脸，视线往前，正要经过。 路过的年轻女孩们明显都被他吸引了，有几个叽叽喳喳的指着他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那个命中注定般的女孩也听见了，笑着转过头来。 她身上的长裙色彩鲜艳，非常有垂坠感，江瑜每迈一步，便会将裙子勾勒出一条弧线，裙摆再随着她走路的步伐变换，飘逸。 露肩的设计将她优美修长的颈项和锁骨都完美地呈现出来，蓬松柔软的长发挽在脑后，用一个青玉的碎钻发卡别了一下，很随意散漫。 而沈凌云轮廓立体，就算是没有化妆，此刻侧脸笼在阳光中，拍照的时候甚至不需要进行任何美化处理，已经美得夺人心魄。 吴迪看着他，突然觉得自己先前完全瞎操心，就算是演不好也没关系，毕竟脸在这放着呢，现在的世界，脸在！江山就在！！ 江瑜之前的表现或许在一些老戏骨面前也不掉链子，纵然十分让人有压力，可娱乐圈，小少爷这样漂亮又英俊、还有气质的男生更是凤毛麟角。 他只要正常的出现，原本就已经打败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了。 吴迪连忙朝着他的方向挥挥手，沈凌云便微微住了步子，侧头，抬眸，神色间微带迷惘，看向了刚好笑着经过的江瑜。 他没说话，骤然停住，好像四周的风都安静了，黑色带着细微弧度的短发静静的垂落，呼吸声都急促了几分。 他静静地看着她，美梦成真，竟然有些不敢相信。 他等这一天等了太久，眼眶都微微的湿润，十分短暂的一个对视，却有一种莫名的情愫缓缓流淌在空气里。 怦然心动。 这种让人连呼吸都停滞的感觉，不正是怦然心动吗？不管过去多久，能让他心动的，从来都是一个她，也只有一个她。 似乎一秒都不到，她已经错身而过，从他面前经过，和身边那群同伴笑着走远。 沈凌云看着她的背影，激动中，忽地淡淡地笑了一下。 此时镜头又一次给到了江瑜，错身而过的这一刻，女孩的视线也在向后看。 用眼角偷偷看这个大家小声议论的男生，她有些诧异，有些疑惑，还有些拿不准。 发现他停住了，她赶紧移开视线，不再看过去。 穿着长裙，一路走来受到很多注视都不觉得羞涩的女孩，美丽的脸颊染上了红色，眉眼微微低垂，羞恼的咬了咬唇瓣。 简直，太完美了！两个人的表现都超乎想象的好。 吴迪大喊一声“好”，甚至激动地啪啪拍起掌来，周围围过来看着的同学中很多人被带动，也啪啪啪鼓起掌来。 甚至就连原本的群演们，都跟着开心的互相恭喜起来。 从出现在镜头里开始，沈凌云一举一动都完美到无可挑剔，吴迪好像看到了当年那个专业课上一骑绝尘，惹得同学们叫苦连天的“戏霸”重新出现。 叫他“戏霸”不是因为他喜欢抢戏，而是因为他一出现，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没办法从他身上移开。 和他一起表演真的太吃亏了，常常引得那个组的同学叫苦不迭，私下里大家都笑称他是“戏霸”，也只是揶揄，没有恶意，和一个人差距太远，真的嫉妒的心都生不起来。 不过每次他们这一组，打分的老师也会适当的对他们手下留情的。 当然也有那种不会被他的气场影响的人，不过都是演了很久的戏，有自己风格的人，还得是全力发挥，不然真的很容易沦为这个出色后辈的陪衬。 有的人真的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俗称老天爷赏饭吃。 小少爷对这说法倒是嗤之以鼻，在他的认知里，总有一些人喜欢给自己的不努力找借口。 江瑜用一种很新奇的目光看着沈凌云，这个男生真的能给她太多惊喜。 她已经想象到，要是他在她手里，两个人一加一大于二，会迸发出多大的光彩了。 而且，他又是正经的科班出身，现在还在读编导，她完全可以想象这是个多大的光环了，看的出来，小少爷家世也很好，简直就是天时地利人和。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那群人都围到一起去看刚才拍摄的片段去了，两个主要演员反而被忽视，没什么事情做。 想到他刚才不仅没有被她之前的表现影响，反而，是她和所有人一起，被他带到戏里面，深深的被他吸引，江瑜感觉到心里一阵畅快。 好像自己也过了一把做演员的瘾，又好像找到一个知己似的。 他们两个的表现，说出去没人会相信这是两个每个没怎么拍过戏的人。 每一个细微的表情，连带着画面，都是可以让人截图舔屏的程度，对两个初出茅庐的新人来说，真的可以说是天赋异禀。 江瑜浅笑着给他比了一个大拇指，沈凌云一挑眉，那股神采飞扬的劲儿又出现在他脸上，他笑着回给江瑜一个赞，两个人对视，不约而同的又笑起来。 “你们两个表现都很棒。”吴迪走到他们两个面前，爽朗的哈哈大笑。他拍了沈凌云一巴掌，“我刚才竟然还在为你担心，我真傻。不对，是应该说你真的不考虑做演员吗，前途真的大大的有。” “那还是算了，拍着玩玩还行，当成职业不行。”沈凌云看着他，笑着耸了耸肩。 吴迪当年苦口婆心的劝了这位爷好久，有一阵子，他都觉得自己是唐僧，沈凌云就是不服管教的大徒弟。 沈凌云完全对他的劝说不感冒，心情好的时候还能听两句，心情不好的时候，那眼刀，刷刷的飞过来。 更过分的是，有一次吴迪说了半天，发现这人没反应，一扒拉他肩膀，发现这人不是背对着他在床上玩手机，人家是带着防噪音耳塞，睡着了…睡着了…… 真是伤透了他的心，唉，往事说多了都是泪，他也不劝了，能拍一个是一个，抓紧吧那就。 “那接下来把学校里这些都拍了吧，一会儿你们换几身衣服，在学校的不同地方，我们再来几个偶遇的，你们两个照常发挥就行，应该没什么问题。”吴迪笑着说，对他们两个很有信心的样子。 “听你的，您安排就行。”江瑜对他点点头，看着他又笑笑。 她说话依旧挺简短，吴迪倒是有点明白，这是对自己的实力有信心呢，怪不得刚才他说了那么大一堆，人家也是几个字，有实力好，有实力不和他说话都没事。 而且这位美女看着和沈凌云的关系就不一般，小少爷都能亲自下场演戏了，谁敢说没关系，他能当场把摄像机吃了。 心下差不多有了判断，转身离开之前，吴迪又认真地看了她两眼。 江瑜倒是神色如常，被他看了好几眼，也还是荣辱不惊，落落大方的样子。 她的发型比刚才看起来有稍许的凌乱，一张脸依然明媚漂亮，精巧美丽，弯起眼睛笑的样子有种恬淡安宁的感觉。 吴迪还敢这么看她，直面她演习压力的孟凡羽眼睛都不敢抬起来，尤其是后来又有了沈凌云的碾压式对比。 他总是想的多，人其实不坏，只是长了很多个心眼，大本事没有多少，小心思一大堆。 他不傻，当然也看出来了沈凌云大概是喜欢江瑜的，就是不知道江瑜用了什么手段。 是的，他现在依然觉得是江瑜用了什么手段，哄住了学校里的这位天才编剧。 在他的想法里，沈凌云就算再怎么厉害，到底也还是学生，哪里能比得过已经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十年，白手起家的江瑜大魔头。 在她面前，他简直就是傻白甜一个，根本翻不出大魔头的手掌心。 但有沈凌云在前，他倒是不担心江瑜会看上他，折磨他了。 沈凌云根本不知道这位兄弟怎么了，自己在那边，脸色一会儿一变，一会儿一变的，一会儿用那种诡异的视线看着他，同情他？他同情他做什么？，一会儿在那庆幸的，他又在庆幸什么？沈凌云怀疑他脑子出了什么问题。 “该不是换成男二号，把人换傻了吧。”沈凌云莫名。 江瑜轻笑一声，回答道：“他那是心思太多，自己把自己吓傻的。” 摄制组在学校里接连换了几个地方，就差很重要的那个戏份，也是这个剧本里的转折点，酒吧灌酒后来男主角打跑男二号，在墙角强吻女主角的吻戏没拍。 这时候时间已经接近晚上八点钟，大家也都累了。 第一天的拍摄就到这里，暂时收工。 一众人先收拾东西，把设备送去他们自己的社团活动室，学生都有宿舍，回宿舍洗澡，再准备一起出去吃饭。 江瑜早就毕业了，哪里还有自己的宿舍。 沈凌云陪着她两个人去学校外面的酒店，开了两个房间，一个人一个进去洗漱，等江瑜出来，发现卧室门的把手上挂着一个袋子，里面是一套新的衣服，甚至连内衣都有。 她大脑宕机几秒，跟着就是脸红的跟个番茄似的，别怀疑，真是红扑扑的，又气又羞，好多年她都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一边在心里暗骂小兔崽子，一边去卫生间换上了衣服。 换好衣服，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不是很想出去了，她坐在房间的沙发上发呆。 “怎么了这是？换好了衣服不出来，要人来请你吗”像模像样的敲门结果没人理，小少爷一推门，门还没锁，直接就开了。 他站在门口，脚没动，笑着看了她一眼，看她都换好了，这才进来，“不饿吗，出去吃饭，他们也都差不多完事了，一起去吃烧烤，好不容易来一次，然后我带你在学校附近转转。” “不怎么饿。”江瑜握着手机，叹了声气，看着他笑了笑，目光落在他身上的那身换过的衣服上。 “忙了一天了还不饿，你是想要饿死自己吗？”沈凌云不客气的坐在她身边，转过脸去看她，“怕胖？你根本就不胖，今天吃点也没关系，明天陪你一起跑步好了，去吃点，垫垫肚子。” “我……”江瑜看着他，想说我不是怕胖，又想说你怎么知道我不胖，最后想到身上的衣服，还是明智的闭了口。 总觉得，会听到一些她接受不了的话呢，她怕她又被小少爷气到忍不住磨牙。 没人能耐得住小少爷的软磨硬泡，半晌，江瑜无奈的点点头，被他拉出房间。 下午拍摄的人几乎都来了，坐了满满两大桌子，好在要的是包间。 烧烤的味道一出来，整个屋子都烟雾缭绕，味道香喷喷的，勾的人食欲大动。 电影学院附近的店铺非常多，这一家在江瑜上学的时候就一直有所耳闻，只是她时间太紧，舍不得浪费，也没有什么场合需要她来这里，一直都没有来过。 看着满桌琳琅满目的烧烤，还有这群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她也顾不得感概大家的澡都白洗了，跟着加入了他们的队伍。 她吃的还挺开心的，沈凌云看她笑的开心，也不舍得打扰她，一直给她夹她喜欢吃的东西。 很长一段时间，江瑜对什么都兴趣缺缺，看着吃的挺多，其实吃什么都味同嚼蜡，她很久没有这样开心的时候了。 就像刚才，一个人在酒店的沙发上发呆，忽然就很难过，也不愿意动弹，但现在听他们说着一些很琐碎的事情，还有对未来的向往，她感受到了久违的开心。 很有活力的大学生们都很会搞活气氛，什么都不说，光是听他们说，看他们表演，时间都过的很快，不知不觉间，时间慢慢流逝而过。 晚上十一点，一众人才吃完饭散伙，那些人都回了宿舍，只剩下江瑜和沈凌云。 他们以为江瑜也是学校的学生，还挤眉弄眼的让沈凌云送她回宿舍，压根不知道刚才两个人是在酒店洗澡的事情。 看沈凌云在那不耐烦的接受他们揶揄，暗地里磨牙的样子，江瑜忍不住笑起来。 小少爷一扭头，凶她道，“还笑，跟上，送你回宿舍！” 第80章 没有姓名的女朋友（12） 哪里来的宿舍,两个人在学校里漫无目的的游行。 江瑜从来没有这样仔细的打量过自己的学校，就连路边的一花一草都值得赞叹，看见什么都和第一次见，新奇的不行。 “你弄的好像你以前不是这个学校的学生一样。”沈凌云在一边吐槽。 “差一点儿就和你一样,是优秀毕业生了。”江瑜笑着和他开玩笑。 夜色太美,一切都温柔,像是梦一样,让人害怕一戳就破了。 小少爷不太信任她,转过来说：“差一点儿？” “好吧,是差很多。”江瑜浅笑：“我大学时候一门心思扑在外面，虽然最后事业上取得的成绩还不错，但是专业课什么的，都是刚及格。” “最后也是因为这个,被一票否决,没有当上着，可其实话里面并没有多少遗憾的意思。 拼尽全力的过往，不会因为一个人的背叛就改变初衷。 他们路过一面展板，恰好是曾经优秀毕业生的照片,和他们取得的荣誉。 小少爷的照片十分桀骜不驯的挂在上面，就算是隔着玻璃面板，还是那种专拍证件照的摄像机和摄影师,都没有压住小少爷身上那股bkg气质。 江瑜指尖在玻璃面板上点了点,忍不住笑起来。 她问，“拍照呢,你干嘛冷着脸。” 语气里是她自己都没发觉的亲近和熟稔，沈凌云目光在她侧脸上扫过，笑着收回视线,也弯了弯唇角。 他垂眸，再想起来过去的事情，眼眸里带了点郁闷。 “研究生那时候已经知道录取结果了，老师们不死心，非劝我让我再修一个双学位，还有家里也不支持我读编导专业，所以心情正不好呢。” 学校里有一条会发光的路，不是说路会发光，是路两边摆了很多小夜灯，场面总是暧昧又温馨，很多情侣晚上散步都喜欢来这里走一走。 现在是半夜十二点左右，除了一些夜猫子，散步的情侣们也都不见了，比之前倒是安静了很多。 大学四年，很多个夜晚，江瑜都是这样走过的，她从来都不看身边的景色，因为无暇欣赏，四年简直就是匆匆过去，就算是这样，她还是觉得时间不够用。 “父母长辈都是这样，希望我们可以按照他们的想法，走的顺顺当当，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江瑜说完，自己先摇了摇头，“但是决定还是要自己来拿，毕竟书上都说了。 沈凌云侧头，做出倾听的姿势，江瑜看他一眼，柔媚的声音在夜色中娓娓道：“‘你要搞清楚自己人生的剧本，你不是你父母的续集，不是你子女的前传，更不是你朋友的外篇。对待生命你不妨大胆一点，因为最终你都要失去它。生命中最难的阶段，不是没有人懂你，而是你不懂你自己。’ ” “你说的好像你已经了解自己想要做什么了一样。”有风吹过，沈凌云的碎发在风中随着它的方向轻轻摆动了两下，落在脸上有些痒痒的，他甩了两下，“你以后要做什么？” “其实仔细想想，他也没做错什么，人都善变，是我非要一门心思对他好，希望一段感情，开始就要到最后。”她终于肯主动把自己的心事袒露出来一些，给这个认识一个月的年轻人。 “可是他接受了你的好，鼓励你这样做不是吗？”沈凌云哂笑一声说：“得了便宜还卖乖，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情，那么好的事情都让他一个人占了？” 江瑜点点头，也感概似的说了一句，“你说的也对，哪能天下的好事情，都让一个人占了呢。” “也不一定。”明明是他自己先说的，沈凌云这时却看她一眼，意有所指道，“万一是一个幸运的人呢。” “丢了芝麻，捡到西瓜，这种事情也经常发生的。”他说，“老天爷就想奖励一些小孩。” 江瑜不是没见过有人示好，但能把示好讲的这么理直气壮、理所当然的，也就小少爷一个。 她没忍住眼睛弯了弯，转回身，手背在身后，倒退着往后走，长裙的裙摆飘逸，夜色中似有星光在身，“你是不是……”江瑜顿了一下。 “是不是什么？”沈凌云看她。 江瑜笑笑，又不说话了，男女之间的那点事情，戳破了就不好了，他要是喜欢，自然也会自己告诉她，要是不喜欢，她说出来也没意思。 本想着他年纪小，但是今天对视的那一眼，她真的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太有魅力的一个男生，真的没办法让人不喜欢。 她有点为自己轻而易举的变心觉得羞愧，又有些庆幸，原来她还可以为了另一个人心动。 这种感觉来的突然又猛烈，她现在整个人都有些矛盾。 也可能是晚上喝了点酒的缘故，喝的不多，却好像有点醉了。 “没什么。”江瑜摇摇头，侧头去看路过的小桥下面飘过的荷花，每一朵花下面都有一个灯座，前几天就是七夕，大概是学校里的学生放的。 沈凌云“切”了一声，一双如玉石般灵透的眸子看着她，眼睫微微弯了弯，顺着她的步速，也没有再追问。 ˉ 夜里太晚，地铁都已经停运了，江瑜身上披着沈凌云的外套，两个人打车回去，快到家的时候两个人都有些昏昏欲睡。 沈凌云眯着眼睛，深黑色的眼眸盯着车灯照开的一片光，浓密的睫毛很久才眨一下。 江瑜头顶在车玻璃上，虚虚的半掀开眼帘，清润的黑色眼瞳内，一条浅浅的细线，万家的灯火好像都倒映不进她的眼睛里。 这座城市太大了，晚上也是灯火通明的，置身其中，总是让人很没有安全感，骤然回神，找不到自己安身立命的所在。 越热闹，越孤独，很多时候觉得太安静想去热闹的地方，太热闹的时候又想安静。 当初买房子，也是基于这一点考量，她买的房子，坐落在一个比较安静的小区，但走出去，附近就是小学中学，也有很大的商圈，去哪里都方便。 小区里夏有垂柳，冬有飞雪，很像她离开很久的家乡。 夜里面这里也安静，只有蝉鸣和夜里的惊鸟，忽地拍打翅膀飞远的声音。 司机也安静，一路上都没有什么话，或许是怕她害怕，也可能是怕司机犯困，小少爷坐在前面，不时的换着姿势动一下，传来一点儿衣料摩擦的声音，听着让人觉得安心。 眼看着车子已经进了小区，江瑜扯了扯身上的衣服，他宽大外套的里面，飘逸漂亮的长裙，裙摆坠落在地。 看到长裙的时候，江瑜虽说羞窘，换上后也被惊艳到了。 她身材好，匀称高挑，细细的腰线被很好的勾勒出来，小臂和锁骨的线条流畅又漂亮，但也很好的考虑到了便捷性，实际穿在身上，很舒服。 明明去的时候，她穿着的是牛仔库和t恤，结果他出去买衣服，偏偏买了她最少穿的长裙。 “为什么给我买裙子？”江瑜抿了抿唇，太久没说话，嗓音有些哑。 沈凌云在前面懒懒地打了个哈欠，也没有刻意邀功的意思，就好像是做了在正常不过的一件事，他说：“觉得好看就买了。” 他手撑着头，这时直起身子，往后面看了一眼。 江瑜点头笑，说自己知道了。 因为两个人都很累，互道了晚安各自回房间，扶着卧室的门，恰好这时沈凌云也抬眸看过来，江瑜有些匆忙的别开眼，咬了咬唇，又去看他。 沈凌云对她笑了笑，晦涩的暗光里，他的脸显得尤其的温柔，“晚安。”他说。 江瑜愣了一下，莞尔笑起来，她弯了弯眼睛，“晚安。” 收拾好之后，这一夜似乎很快就过去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昨天好像像是一个梦。江瑜睁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的天花板，简直不想承认昨天害羞的那个是自己。 她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慢吞吞的起来收拾，直到沈凌云举着手机在门口喊她，说是准备今天换场地，江瑜才出了房门。 看沈凌云自在的在家里走来走去，熟门熟路的拿出各种吃的，帮她也摆好了一盘。 江瑜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总觉得自己好像是被套路了一样。 她一边吃饭一边看他，“你不是说你没谈过恋爱吗？” “是没谈过啊。”沈凌云看她一眼，手里加调料的动作没停，“你不信？” 想到那些昨天看着他眼睛都会发光的女生，江瑜暗暗试探道：“觉得你还挺受欢迎的，怎么，没想过谈吗？”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沈凌云不高兴道，“我可不是那种因为别人喜欢我，就要和别人谈恋爱的类型。” “喜欢我的人多了，难道我要为了满足每个人，都答应她们的要求吗？那我遇到了我喜欢的人怎么办？” “那你……”江瑜看着他，小心道：“喜欢什么样的人啊？或者说，你理想中的恋爱对象，是什么样子的啊？” 小少爷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眼睛里的意味很明显了。 他笑起来显得意味深长，看着还挺包容，就类似“我不说”、“我也不戳穿你”、“你明明知道”，一种非常笃定又尽在掌握的笑。 江瑜“额”了一声，摸了摸鼻子，低头吃饭，她也不问了。 那天在医院，她看过小少爷的身份证，二十二岁，才二十二岁啊，江瑜想到这个，又有些发愁了，昨天之前她都觉得像是个小孩子的玩笑，不值得放在心上。 发现自己也心动之后，她就没办法再去忽视这个“小孩”的心意了。 江瑜咬着筷子，目光在他绮丽英俊的脸上扫过，这张脸，真是百看不厌，太好看了！ 察觉到她在看他，沈凌云抬眸，对她浅笑了一下，江瑜瞬间觉得自己心口中了一枪，太强了，真的太强了。 她都想大喊，别攻击了，姐姐真的抵抗不住。 第81章 没有姓名的女朋友（13） 作为一个见过世面,大学时候也不是没有挣过钱的人，苦过也风光过,江瑜觉得自己也见过不少世面,她还是被沈凌云他们的大手笔震惊了。 “坐飞机去拍？现场去拍？”反复和他确认了两次，得到的都是肯定的答案，还有一个公司要管的江某人,掏出手机默默和自己的助理请了几天假。 手机那边是一连串的省略号，王萱璇以为她又是为情所伤,打算逃避现实,飞了个电话过来，直接了当问：“这次需要几天？” 她这么强势，江瑜拿着手机难得的有些迟疑,沈凌云拿过她的手机,对电话那边说,“三天。” 骤然听到这样一个男人声音，王萱璇直接大脑宕机，她还觉得为情所伤,这是有了新欢？？？她磕巴了几下，“好……好的。” 小少爷眉梢一扬，笑着把手机还给江瑜，江瑜都捂着脸,感觉自己没脸见人了。 手机回到她手里，她半捂着脸，“那个……” “去吧。”王萱璇不给她再多说话的机会，当机立断，“三天够吗？不够可以再多几天。”只要她能走出来，十三天她也能努力试试。 江瑜：“……诶？” ˉ 这是一次没有预期的旅行,但大家都兴奋的不像样子。被他们感染的，江瑜也对这次旅途充满期待起来。 她这边过得倒是风和日丽，心情明媚，陈子期那边可谓是阴云密布，过得一点儿都不顺心。 原来的世界里，这个照片最后也不是从江瑜这里泄露出去的，而是狗仔爆料，爆料的照片当然也不是现在江瑜手上的这一份。 毕竟她给陈子期打电话，是在他公开恋情的时候，而不是现在，她也不过是想要一个明明白白的说法。 他们的十年，比不过他们的几个月吗，还有，她想知道他是不是出轨，她就想知道这些而已，却被陈子期逼到那个地步。 那个世界里，最开始的物料只是陈子期和岑雪前后进了一家酒店的视频，不是一个，是好几次接连这样，后来还有一个物料是，岑雪进了酒店，三天没出来。 她放假的那三天，几乎都待在陈子期那里，而陈子期也没怎么出来，这就很耐人寻味了，洗地的粉丝都有些坐不住的时候。 陈子期公开了，在没有石锤的情况下，他自己公开了。 一句简单的【女朋友】加一个爱心，他艾特了岑雪，那一天，微博前十的热搜，他自己占了四个，岑雪占了两条。 他的承认直接让狗仔手里那份两个人一起吃饭亲昵的视频变成了废料，陈子期就是很讨厌被人威胁，要钱是吧，要钱没有。 既然这样，索性我就公开。 这次狗仔换成了江瑜，手里的照片是非粉看到都会心肌梗塞的地步，一旦流出去，粉丝估计会跑一大批，还会有不少反踩的，他现在粉丝是多，活跃度高，可忠诚度相对来说，确实没有那么高。 他这几天脾气很暴躁，在剧组还好，私下里和岑雪已经吵了两架，岑雪不知道他怎么忽然变成这样。 今天她在的剧组放假，第一时间就买了机票，准备过去看他。 按照道理来说，去的是不同的目的地，江瑜和岑雪完全没有道理会碰上。 但是就是这么巧，岑雪没有直飞的飞机，她着急，感觉自己等不了，买的是中转的机票。 恰好中转战就是沈凌云他们的目的地，所以他们在飞机上碰到了。 自她上来，渔夫帽加上口罩，低调的不能再低调的打扮，身后还跟着一个人，大家都是搞艺术的，一看那就是她的助理嘛，这肯定是明星。 还是个做经济舱的朴实明星，那就是哪个小明星喽。 日常沉迷冲浪的大学生们，有几个已经有眼尖的认出来她是谁了。 “岑雪。”和吴迪同排，隔着一个过道的那个女生对着他们比了一个口型。 因为这次毕竟是出远门，他们又从社团借来了两个女生帮忙，也为了让江瑜自在一些。 沈凌云的意思是把指导老师也叫上，结果挂名指导的老师假期说是寻找灵感，采风去了，沈凌云呵呵一笑，当他不知道她是旅游去了。 她把自己的一个学生派了过来，这样队伍里就有了三个女生。 女生总是对小道的娱乐八卦信息更敏感一些，现在没有实际证据，但是无风不起浪，在这个圈子里混，越是不靠谱的事情，有时候越是真的。 再说陈子期和岑雪，也不是完全无交集，不是有过合作吗，就是那部剧被压着，还没播而已。 她们叽叽喳喳，兴奋的讨论声，坐在后排的沈凌云和江瑜也听到了。 岑雪当演员，很敏感，她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这两天状态也不是很好，她低头把帽子往下拽了拽，怕被拍到照片。 江瑜愣了一下，侧眸往后面扫了一眼。 网上看了那么多次照片，她也是第一次见到真人，当然，刚才在看外面，她没注意，这一眼，她就认出来了，确实是岑雪无疑。 江瑜不知道怎么说，一眼看过去，看不太清楚脸，但她刚毕业，身上的青春气息简直掩盖不住，光看感觉也知道是个极漂亮的人。 她说不出来现在心里是什么滋味，现在前面已经在热火朝天的讨论岑雪和陈子期的八卦，里面竟然还掺杂了一点儿她自己的。 “哎呀，不是说陈子期之前一直有个女朋友吗？就是他那个经纪人，不是现在这个，是以前那个，说是处了挺长时间的。”一位女孩使劲在手机上找，“怎么都没有了，我明明记得我以前吃过这个瓜的。” “怎么可能，都说了是假的了，造谣的肯定都删了呗。真是他女朋友，怎么可能解约成立自己工作室，而且听说之前那个经纪人很恐怖的，你看他以前的行程，简直就是死亡行程，真是情侣，怎么可能这么狠心。”这位大概是路人粉，明显偏向陈子期说话。 “我听说是之前的经纪人一直喜欢他暗恋他，还威胁他要在一起，子期是后来受不了，才解约的，不然他人那么好，你看当年提携过他的前辈，哪个他见面不是恭恭敬敬的，一点也没有因为火起来就傲慢，他这么好的人都能给逼成这样，你们就知道那个女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谁知道呢，娱乐圈这些事，真真假假的，真想快点毕业，然后去吃一手的料！” “哈哈哈哈哈哈，就怕到时候不是吃一手的料，是自己变成一手的料了。” 几个人聊着聊着，话题就歪了，嘻嘻哈哈的开始调笑。 “管他呢，要是能火，我才不介意别人怎么说我，要是能和陈子期这种顶流加大帅哥谈恋爱，天天被人骂，我也高兴，我就是喜欢这种看不惯我，又打不到我的样子。” 江瑜垂着眼眸，说不上自己心里什么滋味，这时，她的手忽然被握了一下，侧头，小少爷视线扫过她，然后不轻不重的声音淡淡提醒道：“飞机要起飞了，大家都检查一下，把手机关了。” 这声音不大不小，一出来，前面几个女生马上都不说话了。 江瑜看到，有个女生眼睛亮晶晶的往后面看了一眼，红着脸又转回去，她们似乎是才想起来，这后面还坐着这么一个大帅哥，也不八卦了，暗暗的在前面用眼神交流。 江瑜苦笑着对他摇摇头，把自己的手拿出来，刚才还雀跃的心情，为了这一件事，似乎又do了下来，沈凌云抿唇看着她，抑郁地按了按自己眉心。 小少爷也不太高兴的样子，江瑜感觉他可能也不想理自己了，总觉得被看到了很丢脸的一面。 她一时有些感伤起来，其实也说不明白为何如此感伤。 飞机起飞时，有几秒钟的震颤，好像在时空隧道里，她正紧着手指，在心里倒数这几秒，忽然感觉到自己的手被另一只大手覆盖上了。 江瑜掀开眼帘，小少爷眼神看着她，虽然还是生气，但还是握住了她的手。 他记得有一次晚上，两个人散步，说起自己的从前。 江瑜说，大学时候的寒暑假，还有刚毕业成立公司的时候，事情太多，她不放心男朋友那边，又不放心公司这边，都离不开人。 于是很多个晚上都赶夜班的飞机，多的时候一天能坐两次的往返，她开玩笑说，感觉自己和空中飞人一样。 每次飞机起飞前，她都会在心里倒数，也会在想，要是有个人能陪她，那时候握住她的手就好了。 小少爷当时没说什么，现在却伸出了自己的手。 他看着傲慢骄矜，实际上有一颗非常非常柔软的心。 江瑜感觉自己的眼眶有些湿润，抿唇看着他，清澈妩媚的眼眸里泛着星星点点的波光，小声道：“你这是做什么？怕我害怕吗？” “我以前没喜欢过人，但我知道，喜欢一个人。”沈凌云看着她，对她弯了弯眼睛，那双漂亮的眼眸里，骄傲和温柔同在，他说：“我得让她知道。” 第82章 没有姓名的女朋友（14） 面对这样的眼神,江瑜根本没办法再去骗自己。 她心动了，她就是为了眼前这个，比她小五岁的大男孩心动了。 她抿唇,有点接受不了这样轻易变心的自己,总觉得自己好像和陈子期那个人渣没什么区别了。 要是她也轻易就沦陷,岂不是真的证明了，人都是这样,见色起意,三心二意。 “怎么这副表情？”沈凌云一直看着她，自然轻易发现了她脸上表情的不对，从欣喜感动,变成了淡淡的厌弃。 那股厌弃也不是针对他的,更像是针对她自己的某种厌弃。 如果可以，沈凌云更愿意那是针对他的。 “忽然觉得，爱情也不过这样。” “你有没有就是忽然一瞬间,觉得爱情也不过这样。”江瑜倚靠在宽大的座椅上,侧着头,视线落在他年轻骄傲,又意气风发的脸上。 她弯了弯眼睛，试图和他描述那种感觉，“我以前总觉得,人会变，但有些人不会,互相爱着的人都是打不开吹不散的,就算是要去更远的地方，也会是彼此一起，所以从来都不担心也不害怕,根本没想过有一天会被突然通知，我到站了，要我下车。” “我正茫然无措，忽然有一辆新的列车经过，和之前的那个比起来，更新更漂亮，它对我按了两下车笛，我就想上车了。” 小少爷听了扬了扬眉，没说话，他觉得大概女人天生都是诗人，有点像他家里的那个女人了。 “我觉得，还可以再试试。”沈凌云说：“万一还有救呢？爱情可能是这样，也不一定全是这样，不再试试，你怎么知道不行。” 这句话让江瑜的感伤瞬间不知所踪，扑哧一声笑出来，小少爷真是，倔强傲骄，这么一本正经劝人的样子，让人想揉揉他的头。 “我之前谈过一次很长的恋爱，有一个人尽皆知的男朋友，而且我还比你大五岁。” “哪里是五岁？”沈凌云说：“我记得你身份证上是冬天生日，我也是啊，不过我是农历初六，你是冬月，实际上也只是三年多一个月而已。” “你……”江瑜有些讶异。 “我什么？记忆力很好是不是。”沈凌云笑了下，有些无奈的样子：“我也没让你现在就给我回应，但是姐姐，能不能不要对爱情这么悲观，你这样子，我们这些年轻弟弟多伤心啊。” 他眼睫往下垂着，纤长的睫毛挑起一下，深黑色瞳孔略带委屈，明知道他是装的，也让人想摸摸。 知道他在装乖，江瑜还是忍不住用手指勾了一下他掌心，“没有年轻弟弟，只有你一个。” “那个不是吗？”沈凌云下巴一抬，指着孟凡羽的方向，眼睛半眯，似笑非笑，有些吃味。 “……”江瑜愣了一下，莞尔笑起来，“那个不是，都说了只有你一个。” 孟凡羽昨天和今天的表现都很不正常，整个人好像处在某种纠结的状态里。 他们两个都看出来了，他似乎是希望他们两个有人主动去问一句什么，然后他好顺理成章的把肚子里的话说出来。 他们随便去说一句什么都好，可他们两个默契的都当没看见了。 见她心情好了，沈凌云这才不慌不忙，漂亮的眉眼半垂着，深黑色眼眸深邃迷人。 他淡淡道：“其实我一直都觉得，遇见一个人，只谈一场恋爱，就碰到那个对的人，这么过一辈子，是一件特别不靠谱的事情。 “真的互相喜欢也就算了，但是万一不是呢？连比较都没有，好坏也不知道，就那样忍耐着过完一辈子，万一最后后悔了怎么办？” 他喉结上下滚了滚，转回头看向她，勾唇一笑：“不是变不变心的问题，是有没有遇到对的人的问题。” 江瑜听了后，认真的问道：“如果按照你这么说，他岂不是也没有错。” 小少爷说了那么一番话，似乎是有些累了，往后一倚，散散漫漫道：“对不同的人，判断的要求不一样，刚才那个是针对你的，你的那个前男友，当然不能也用这一套，不然我怕他试的太多，两条腿不够用。” 江瑜没忍住又笑了一下，这是第一个认识没多久，就这么相信她，和她站在一边的人。 他们两个说的声音其实很轻，但这趟航班本来人就没有那么多，岑雪心烦意乱，想找点什么东西转移注意力。 听到他们说话，不知道那句话听进去了，就一直认真在听，也没忍住笑了下，她抬眼往旁边看了一眼，眼睛里闪过惊艳。 在电影学院，她是还在上学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拍剧了，因为签了公司，前期都是在大制作里演一些女三女四号，也给一些影后演过女儿。 一些小成本的网剧，剧本还不错，她也演了两个女主角，后来水花都不大，观众面前努力混个脸熟。 见了这么多人，她的审美阙值已经被拔高的差不多了，没想到还能遇见让她这样惊艳的人。 尤其是配上刚才两个人说的话，她觉得这对情侣真是又好看又好玩。 恰好她的视线被注意到了，他们两个也抬眼看过来，江瑜愣了下，看到她弯着眼睛对他们笑了，她也弯了弯眼睛，对她点点头。 沈凌云视线扫过岑雪，没什么感情的收回视线，他半靠在身后的靠背上，不走心的扯了扯唇角，用很小很小压低的声音说：“和前男友的现女友打招呼，你可真行。” 沈凌云不知道，放在没认识他的时候，放在她惊慌失措的那一天，如果她遇到岑雪，大概都不是这样的态度。 她大概会变得不像她自己，像是一个自己都不认识的陌生女人，会愤怒会生气，会真的像陈子期那些粉丝口中的坏女人疯女人一样，作出一些不文明的行为。 甚至有一次，江瑜做梦，梦到自己当街碰到了陈子期和岑雪，于是自己冲上去和他们撕扯，她像是发了疯一样，当时满心满眼都是要他们好看，那个丑态百出的样子，根本就不可能是她。 那个梦醒过来，惊起了她一身的冷汗。 “漂亮温柔，善良单纯。”江瑜学着他压低声音，小声动了动嘴唇：“乖巧懂事，贴心年轻，还是一个偶像，我要是男人，我也喜欢她。” 沈凌云抱着肩膀，摸摸抬眸：“……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不是男人喽？” 江瑜差一点喷笑出声，“为什么你的关注点，总是这么奇怪！” “是你才总爱说一些很奇怪的话吧。”沈凌云吐槽，“比如总要在高兴或者开心的时候，说一些很奇怪很煞风景的话。” “额……”江瑜仔细回忆了一下，她好像确实这样，但是她马上反击说：“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明明你也很喜欢这样啊。” 总会在很多时候冒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搞的人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完全不知道怎么应对。 “所以说，我们天生一对。”沈凌云又握了一下她的手，对她扬唇笑了笑。 ˉ 飞机大概两个小时落地，他们一行人神清气爽的下了飞机，岑雪则是马不停蹄的带着助理中转赶到下一班飞机。 看她行色匆忙眉眼略带疲惫的样子，江瑜不免有些伤感，她想到了过去的自己。 她自然看出来，她是要去见谁，但她不会想到是两个人吵架，只觉得他们的感情已经深厚到，连直达的飞机都等待不了，一定要马上见面才行。 “别看了。”沈凌云本想把手搭在她肩膀上，想了想，改成了扯着她的衣服外套，把人拉走了，“再看你也不能跟着她回去，你还得留下拍戏呢，懂吗，女明星。” 江瑜免不了又被他逗笑，跟着他往出口方向走，和身后的岑雪背道而驰，“我可不是什么女明星，我是女老板。” 江瑜看着他，妩媚的眼尾向上，视线笑吟吟的放电道：“我们女老板，就喜欢你这种小鲜肉。” 沈凌云愣了下，眉眼微动，江瑜正以为是自己的玩笑开过了，哪成想小少爷哼了一声，对她伸出手，“那你可得努力赚钱了，我吃的用的，可都要最好的。” 旁边恰好经过的孟凡羽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幕，他好像受了什么打击，走路都差点把自己绊倒，背影中透露着狼狈。 沈凌云和江瑜几乎是一齐收回视线，江瑜扶着额头，“这不会是当真了吧。” 沈凌云傲慢的勾了勾唇角，双手插在口袋里，肩宽腿长，眉眼冷漠，“管他呢，真是不经吓。” 看出来他讨厌这个人，江瑜难得的为自己旗下的艺人说了句话，“他就是心思多了一些，人不坏。” “你觉得他不坏，是因为他还没有坏到你身上。”住了这么久，沈凌云当然也知道江瑜开演艺公司的事情。 江瑜也是昨天回去后，调了一下公司旗下的艺人名单，才找到的孟凡羽这个人。 到底是自己人，她总是带着几分维护。 “那就等他做了再说，不能因为猜忌，就针对人家。” 沈凌云又是一声冷哼，但到底没再反驳，江瑜就当他默认答应了。 他们一行人，在晌午，来到了这座闻名全国的旅游城市。 江南的某一座小城。 穿着长裙，把外套脱掉放在了租好的民宿里，和沈凌云走在青石的街道上，江瑜深吸了一口气，沈凌云笑着回眸，对她伸出手。 她一手提着裙子，笑着把空出来的那只手交给他，跟着他跑起来。 “诶！”吴迪在后面，脖子上挂着一个照相机，想着先在这里踩踩点，看着前面跑起来的男女主角，“还没开始拍呢，你们跑什么？！！” 第83章 没有姓名的女朋友（15） 岑雪不明白陈子期怎么忽然冷淡了,好像对自己忽冷忽热的，她在爱情里，也不是主动的那种女生。 虽一直都是跟着他的节奏,但她也是爱着他的,不然不会一直这么顺着他，听他的话。 她坐了那么久的飞机,他怎么会是现在这个态度？ 岑雪有点不能接受。 助理寒暄的话音落地,见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赶紧又补了几句道：“是不是都累了，我们倒了两班的飞机,没有直达的了,早上就从那边出发,你看到这里天都快黑了,子期老师拍了一天的戏，是不是也累了,小雪来之前给你发了消息，太忙没看到吧？” 一来,她巧妙的点出了自家艺人为了来看他有多用心，二来,也说出来不是有意袭击,真的是发了消息，大概是他自己没看到,给了双方台阶下。 助理想的十分周到,岑雪忍不住委屈的吸了吸鼻子，她扁了扁嘴。 边上的陈子期原本蹙眉看着她，眼见她表情越来越失落，甚至很明显地露出要哭的样子,登时心里更不悦起来，冷声对助理道：“你先出去！” 呃…… 助理迟疑着不想走，怕自己家艺人吃亏，门口的温笑芙进来，把人扯了出去。 岑雪是想哭，可又十分在意他的态度，现在还不是耍小脾气的时候，更重要的是弄明白原因。 她忍着泪水，耐着性子，凑上去抓住陈子期的胳膊，试探着道：“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因为我，让你遇见了什么事情？” “没有。”陈子期绷着下巴看着她，蹙眉说了一句，“最近工作上的事情这么多，不怕网上流言了？你这样突然过来，要是被拍到了怎么办？” “没有？”岑雪抿唇看着他，本来就红的眼眶，眼泪唰的一下落下来一滴，小声道，“回去了，就见不到你了，我刚来你就这样，你都不想我的吗？是因为我们的照片被拍到了还是什么？你为什么会这个样子。” 她一时感伤起来，其实也说不明白为何如此感伤。 其实她心里很乱，非常非常乱，尤其是他又是这样的态度 本来就是他先对她表现出好感的，在那么多人的时候维护过她，剧组聚餐还帮着她挡酒，所以那次，他亲吻的时候她竟然没有推开他，反而抓住了他的衣服。 她对陈子期有好感的，很想亲近他，现在也是这样，可是却忽然觉得冷漠的他好陌生。 只能这样说这话，希望他说点什么做点什么，来打消自己的胡思乱想。 好将这次带来的影响，彻彻底底地从心中抹掉。 可陈子期的表情甚至已经开始不耐烦了，他知道她听话，心里喜欢他，就是总是有些放不开。 这态度三番两次冲淡着他的心情，再加上最近照片的事情，他今天真的有点意兴阑珊，懒得去哄她，反正也能哄好。 岑雪也是被捧着长大的，从小也没怎么受过这样的委屈。 父母、老师、同学、朋友，还有那一大堆的追求者，那个不是顺着她迁就她，她温柔善良，那是性格使然，可骨子里也是被疼爱着长大的，可以说从来没有接受过这样不加辞色的冷待。 一开始，那个会温柔的逗她笑，在她有些手足无措的时候突然出现挡在她面前给她温暖，帮她结尾的男人，好像忽然变得陌生了。 岑雪一双略显青春稚嫩的干净杏眸含着泪水，眨也不眨地看着他，陈子期按了按太阳穴，压抑着怒气道：“我这边真的很忙，事情也多，你也知道这边狗仔天天都守在外面，被拍到了对你不好，下次过来之前给我打个电话，嗯？” “我来看你，也要先和你报备是吗？”岑雪忽然爆发，擦了把眼泪，也不知道是和陈子期生气，还是和自己生气，总归她皱着眉，抿着唇，一字一顿道，“我想去哪就去哪，不需要和任何人打报告，你不想见我，我以后不来见你就是了。” 她自然有些小姐性子，往日听话，一直迁就陈子期。 可毕竟，她是被追求的那一个，还是个女孩子，千里迢迢赶过来被这样轻看，她是真真切切的后悔了，以后就算是他求她，她也再也不要来了。 岑雪哭着推开门出去，被挡在门口的温笑芙和助理拦住了。 笑话，真让她跑出去了，被拍到或者出点什么事，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看笑话，分蛋糕呢。 温笑芙和小助理硬是把她半抱着拉回房间，按在沙发上，两个人都低声哄着，循循劝导着，岑雪稀里哗啦的往下掉眼泪。 陈子期在一边坐着，捏着的手指紧了紧，唇角勾起淡淡的笑，看似风平浪静，其实已经隐忍着怒气，他看着岑雪，又看看一直在给他使眼色的温笑芙，深吸口气，坐到她身边，声音低沉道：“是我的错，别哭了，我刚才在生气，都是一时气话。” “简单的说两句就行。”陈子期这么以为。 温笑芙见他低头，又连忙看向岑雪，岑雪看着他，嘴巴一瘪，正要再哭。 她身边的陈子期心里吸了口气，挑眉露出一个笑，揽着她的腰，无奈道：“宝贝千里迢迢过来看我，我不知道多感动，但是我心疼你，直达的飞机都没有，还要做中转的，有这时间多休息两天多好。” “其实你要是不来，我这两天也要回去呢，你一来，我准备的惊喜都没有了。” 陈子期抬眼看了眼温笑芙。 温笑芙愣了愣，揣摩着他的心思，马上接话道：“是啊，假都请好了，大后天的飞机。” 岑雪这下终于不哭了，看样子是在怀疑，温笑芙又道：“真的是真的，不信给你看机票记录，我们特意和导演请的假呢，他非要回去看你，所以这几天子期拍戏，都是白天黑夜的，一天有时候就能睡三四个小时，我都劝了他好几次了，他也不听。” 她点开了软件，里面的是大后天，他们两个人的机票。 “真的是真的啊。”岑雪清纯的脸上泪痕还没干，她看着陈子期，眼神闪烁，咬着唇吞吞吐吐道，“我不知道你要回去。” 当然是假的，他要回去和江瑜见面。 真的假的有什么区别呢，他回去了，自然也会去看她。 陈子期擦掉她的眼泪，笑着点点头。 岑雪满意了，终于不哭了，只是还有点小声的抽噎止不住，她的助理也松了口气。 陈子期和温笑芙配合的天衣无缝，两个人也都松了口气，毕竟，现在能少一件麻烦事，就是一件麻烦事。 温笑芙多了解他，自然很快猜到了他心中所想，谎话说的理所当然。 毕竟，离开公司的那一刻，她就开始和陈子期绑定了，他风光，她自然也风光，他落魄，她也会不好过。 坦白讲，江瑜算是她师傅，她帮过她，也不厌其烦的教了她很多东西，可没人会想一直当一个助理，她总得替自己打算。 无论如何，利益面前，没有朋友，谁挡在她前面，就等于是她的敌人，无论过去有什么过往纠葛，她也能第一时间直接斩断。 权利和金钱，就是她的底线，她深深的了解自己是个怎样的人，坏也坏的明明白白。人都这样，这并不羞耻。 小助理见自家艺人高兴了，便也高兴起来，温笑芙也满意了，三个人都满意非常，不满意的人又变成了陈子期。 原本的怒火强忍下去，变成了一股无名的哑火，他原本还没有想好到底要和江瑜怎么办，现在，岑雪又来了。 岑雪善良温柔，心思单纯，原本让他无比动心的品质，现在都变得让人恼火起来。 陈子期抑郁不已，剧组的人喊他出去吃饭，他没有和往常一样拒绝，留下来陪岑雪，应了之后出去，便喝得有点多，借酒发泄，等到聚会结束，他已然微醉。 他很少喝醉，或者说，艺人真的喝的烂醉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现实根本不容许他醉。 他被同剧组的小演员送回来，在门口挥别他们，自己摇摇晃晃走进房间。 夜里十一点，房间里一片寂静安宁，这样深重的夜幕之下，陈子期闻到房间里那股浓郁的熏香味道，和自己呼出的酒味掺杂在一起，不管是哪种，都足够让人昏昏沉沉。 岑雪没有戏每天十点就会睡觉，今天坐了一天的飞机又吵了一架，被哄好了肯定也睡了。 陈子期挣扎着起来，半倚在沙发上上，微微眯眼，看向大大的落地窗外的漆黑夜幕。 鬼使神差的，也是不受他自己控制的，他想起来有一个晚上，他拍夜戏，那时候他住的根本不是这样的豪华酒店，是叫不出名字的小酒店，沙发小的只能放下一个他，旁边简单的放着两把椅子，再有一张床，就是那个房间全部的摆设了。 回来的时候，他累的瘫在沙发上不想动，好像就睡着了。 等他隐隐约约睁开眼睛，感觉温热的毛巾，轻轻在他脸上擦拭，那是刚从另一个城市忙完收尾赶过来的江瑜，她对他弯唇笑了笑，眼神疲惫温柔，和家乡的星夜一样。 那时候他们还什么都没有，追梦的路上一点光亮都看不到，有的只是彼此的信念和对梦想的渴望。 他有时候总是很沮丧，都是江瑜鼓励他安慰他托着他，才没有让他倒下。 那个晚上他好伤感，睁开眼睛，哑着声音喊了一声她的名字，他说：“江瑜啊。” 江瑜摸着他的脸，握着他的手，告诉他，“睡吧，没关系，我在。” 他说：“我是不是很没用？” 江瑜眼睛里似有泪光一闪而过，握着他的手，柔声道：“怎么会，你超级厉害的。” 在家乡的时候，他们都还小，以为梦想就可以实现，以为长大了就会变成很厉害的大人。 他受挫的那些晚上，她有时候晚上偷偷过来找他，都是借口买书，也只能陪他待一会儿，那些晚上他们时常隔着窗户一起看星星。 那时候，他除了被公司刷掉，觉得没脸见人，自尊过不去，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大的烦恼，现在想起来，那就是那个十七岁少年全部的烦恼了。 他父母都不是那种一定要他出人头地、一定要他成功的性子，对他管教也颇为民主自由，他们身体都很硬朗，家境也算是富裕，比上不足，比下也肯定是有余的。 他也颇为受宠，是家里的独生子，重新回学校，读高中，然后按部就班的上大学，找一份工作，和喜欢有好感的女孩子组建起一个美满的家庭，安安稳稳一辈子，一生也能过得很好。 可他总是不甘心，他不想那么过一辈子，他想站在舞台上，想站在璀璨的灯光下，想过那种不一样的生活。 他只是想，却没有勇气，是江瑜坚定的站在他身边，对他说，你的梦想就是我的梦想，我们一起，那时候，她的眼睛好亮啊，简直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 一眨眼，十年就那样飞快地过去了。 “是不是难受了。”边上响起一道试探的女声，陈子期的思绪骤然被拉回，一抬眼，岑雪站在边上，端着一个透明水杯，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她穿着白色的睡衣，纯洁的像个天使，也像个无措的孩子。 陈子期心里装着事，岑雪自然察觉得到。 她也隐隐的察觉到，那件事情应该是和她有关系，但他还愿意哄她，就说明他还是喜欢她的，也能解决掉，她就不该再问了，聪明的女人知道点到为止，也知道怎么做能让男人心疼。 “不是已经睡着了？”陈子期接过水杯，俊朗的脸上，凤眸斜挑着看过来，“好好的假期不好好休息，来我这里还哭了一场，难过了？” 岑雪抿抿唇，看着他，有些委屈道：“我只是想你了，想来看看你。” “我最近心情不好，是我的错。”在江瑜面前，陈子期从来都不会道歉，可是换了一个人，这样的话很自然就说出来了。 岑雪和江瑜不一样，她善良绵软，年纪也小，总归他要多照顾几分， 陈子期撑起身子抿了一口水，把杯子递还给她。 岑雪把杯子放回去，转回身看着他，因为他已经道过歉，她心里也不再别扭，登时高兴起来。 她蹲下身，趴在他的沙发边上，看着他道：“我也做的不对，不应该要上飞机之前才给你发消息，发完消息就关机，我怕你不要我来，这样我们之间就有误会了，别生气了好吗？” 她仰着头说话，粉嫩的唇一开一合，夜色下，有点诱人。 青涩稚嫩，带着蛊惑的味道。 陈子期的眼眸深了深，突然很想尝一尝这种滋味，他这样想，便也这样做了。 一手拉了岑雪起身，禁锢在怀里，低下头去，岑雪纤细骨感的细嫩手腕抬起，手指紧紧抓住他的衣服。 他更强加势地吻了她一会，直接抱着她起身，进了房间。 温笑芙端着从酒店前台要来的醒酒汤进屋，听见的就是卧室里毫不遮掩的男欢女爱声。 夜晚凉意刺骨。 温笑芙隐在暗处，垂眸默默的听着，月光拢了她半边苍白的脸颊，将她原本还算是利落总是笑盈盈的一张脸，分割成两半。 一半唇角晚上扬，一半唇角往下抿。 手里的汤碗摇摇晃晃，她抿着唇，指尖收拢，握紧，再握紧，在安静的夜色里骨骼都发出咯嘣咯嘣地响声。 那声音不大，却震的她耳朵疼，她慢慢地，又一个手指一个手指，慢慢松开。 细小的声音一缕一缕的钻进耳朵里，娱乐圈这样的事情多了去了，剧组里，她不知道见过多少夜晚夫妻，一夜情两夜情，在这个快节奏需要抚慰的时代，简直再正常不过。 可岑雪猫一样的哼叫声音，陈子期低低的笑声，还是钻心的刺耳。 实在是太刺眼，太刺耳了，她垂下去的那只手，快要把自己的指甲给掰断。 她在陈子期身边三年，因为江瑜的缘故，其实她早就知道他这个人。 她和王萱璇都是江瑜的学妹，她们知道江瑜的原因是，她是他们好几年，不，不能说是好几年，她是他们那个不大不小，平稳安逸的小世界里，也是他们学校，第一个特立独行考上电影学院的人，学的还是导演系。 像是一个传说一样，她留下来的故事太多，也是从她开始，学校里每年都有考上电影学院的人，去追求更广大的世界。 也是上了大学，她们才意识到，这位传说中的学姐，真的不是只在传说里才优秀。 她们那边的人，普遍身高都不高，都是娇小型的妹子，偏偏江瑜，身材高挑，明艳妩媚，像是一朵带刺的玫瑰，傲然的绽放。 她不光优秀，优秀还努力。那样的风采和姿态，让她好像在发光一样，简直熠熠生辉。 可是在她和王萱璇之间，她总是感觉，江瑜更喜欢那个带着大黑眼镜框，身材小小却有大大能量，说话做事都古里古怪，有一些奇怪条框的王萱璇。 她明明哪里都不比她差，结果留在江瑜身边的是王萱璇，而不是她。 她被发配到那么远的地方，给公司里的一个艺人，也就是她的男朋友当助理。 好歹也是报出去响当当大学的毕业生，温笑芙怎么可能甘心。 刚开始，她真的不知道这个男人有什么好的，值得江瑜为他跑来跑去，新成立的公司事情那么多，还要她两边兼顾。 直到给他当了助理后，有一次她一个人委屈的哭，被他撞见了。 他扯了一张纸递给她，然后双手就搭在栏杆上，望着天上的月亮，月光下，他的侧脸太好看，她好像被吸引了一样。 他说追梦很累的，不是所有人都能坚持下去，要是坚持不下去，趁早放弃也许更好。 温笑芙当时心脏砰砰跳，她愣愣地看着他，说自己可以坚持的，说相信他一定会火。 江瑜拥有的已经太多了，她有能力，有钱，还有一个这么好的男朋友，她什么都有。 温笑芙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嫉妒她，她甚至开始恨她，老天爷真是给了她太多了，却偏偏对她这样吝啬。 她妈妈是社会底层的人，要学校附近摆小摊赚钱，她爸爸要在工地上打工，不知道吃了多少辛苦才能供她上大学。 江瑜的父母，还有王萱璇的父母，都有体面的工作，自然不知道她吃了多少苦，才能和她们一样，每次看着她们买东西，一起出去吃饭，她们坦然享受，大方花钱的样子，她心里的自卑都快要溢出来，她大概几辈子都学不会。 她当然也很聪明，她都能和江瑜考上一样的大学，江瑜创业辛苦，她也跟着辛苦过，也知道自己可以吃那种苦的，也会把他们交代的事情完成的很好。 现在江瑜让她当她男朋友的助理，那是不是说，其实她也可以…… 可以什么？温笑芙没敢往下想，总归，可以试试的不是吗？ 她嫉妒江瑜，可是也敬佩她，每次见到她，心里也慌张。 她是知道江瑜的厉害的，她做过太多成功的公关应对，太熟悉这个圈子的规则了。 可温笑芙心里，好像就是知道江瑜不会用那种手段对他们一样，她太了解江瑜了，知道她坚硬的外壳下，是一颗柔软的富有同理心的心灵，所以才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 她完全可以在他们出走公司的时候就捶死他们，让他们元气大伤，甚至再也爬不起来。 可她实在天真，顾忌着以往的感情，所以才会让公司重创，自己的生活也一团糟。 那她真的嫉恨嫉恨江瑜吗？其实会也不会，她自己都没办法确定。 她是做了一些事情让陈子期误会江瑜，说到底也还是他们感情不够牢固，稍稍的一点猜疑，不过是压垮骆驼的最后那根稻草。就算没有她，也会在某一天轰然引爆。 至于跟着陈子期出走，这是她能想到的给江瑜最大的打击，男朋友和属下一起背叛，只要想想那个场面，温笑芙都觉得一阵畅快。 只是―― 为什么心里还是会嫉妒，嫉妒现在除了钱和一个空壳公司，什么都没有江瑜，也嫉妒里面享受着大明星的爱，对他们的过往一无所知的岑雪。 这种情绪，到现在，竟然还反复折磨着她。 温笑芙深深的呼吸一口，从黑暗里走到月光下，脚步缓慢地，她一步步往外退，却自虐一样的往前走了两步。 酒店的房间很大，客厅也空旷。 温笑芙的房间比陈子期的房间稍差一点，却也是顶顶好的条件，她把陈子期房间几乎当成了自己的另一个房间，对房间里的一切都很熟悉。 她知道在卧室里，只要外面不弄出大动静，几乎就是听不见的，她走到厨房，把解酒汤倒掉，碗放在台面上，双手撑在台子上，垂着头站了好一会儿。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也许是为了让心里更不好过一点儿，这样才能让她感觉到自己现在过得日子是真实的，是她抛弃了某种东西，才换来今天这样体面光鲜的生活。 男欢女爱的声音，床的声音，男人女人的声音，一丝丝一缕缕，那样争先恐后地，往她耳朵里钻。 温笑芙告诉自己，没关系的，都走不长远的，就连十年的感情都那样不堪一击，这样的感情又能持续多久呢？她只要看着就好了。 岑雪倚靠在陈子期怀里，看着这个人英俊的脸，她居然想起飞机上遇到的那两个男女，于是便把这件事讲给陈子期说。 男人在这种时候都格外的好说话，陈子期扯了下自己的衣服，“你说你见到了比我还帅的男生，还比我年轻？” “是啊。”岑雪看他一眼，小声说：“真的很帅呢，他要是进娱乐圈，你可要小心了。” 岑雪眼前闪过那个男生的脸，真的是回头率百分百的一张脸，还有那个女生，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可是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陈子期身子闲闲的往后一倚，他说：“好看的人多了，能走到今天，也不是靠的这张脸。” 岑雪看着这样的他，只觉得迷人又危险，目光里带着星星一样的痴迷，她露出这种神色，陈子期的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笑着捏着她的下巴吻了上去。 旧人哪有新人好，江瑜可从来不会用这种眼光看他。男人有时候需要的不是尊重和平等，需要的是崇拜。 第84章 没有姓名的女朋友（16） 江瑜狠狠的打了个喷嚏,总感觉好像有人在背后说她坏话。 沈凌云在一边扯了扯唇角，把自己手边的外套拿过来披在她身上。 江瑜不太自在的拽了两下，看他只穿了一件长袖t恤,有些担心道：“给我了你会不会冷？” 她化了妆,明眸善睐的一张脸，抬眼间都是动人的风情，单看外表，该是很自私活的很好的那种人，偏偏总说这种话。 沈凌云捏了下她软和中带着坚硬骨头的手。 “这种时候,你只要感谢就行了。”沈凌云说：“总担心这个担心那个，你累不累？” “工作习惯。”江瑜低头,摇着头哂笑,她真是自己都没意识到。 黄昏太美，晚风也撩人,他们跑累了,肩并肩看小城的落日。 红红的太阳在远处的地平线落下,红澄澄的天空自那边向这边过度，头顶的渺远深蓝色天空中,已经有星子悬挂，那边还是一副让人心动的落日余晖图。 他们站在高高的看台上,衣衫吹得鼓起来，裙摆随着风翻飞。 沈凌云握着栏杆，忽然对着远处的马上消失的红日大喊。 他说：“我希望,身边这个人，可以喜欢上我！” 少年就是这样，他们就有一种，世界任我为所欲为的肆意。 江瑜忍不住要笑,她眉眼弯弯，看他干净年轻，意气风发的轮廓，笑着轻声说，“不用希望，我已经喜欢上了。” 此刻的吴迪，正在他们身后的某一个位置，疯狂给他们照相，他挂着相机，在石头边攀岩，想再换几个角度，真是太美了，景色和人配的太好，他就是路过，都忍不住手痒痒。 “我先说好，这不是同意交往的意思。”江瑜说，“只是说，我们可以试试看。” 毕竟有太多的现实因素，她不得不去想，但她也绝对不会自卑，觉得自己配不上他。 沈凌云扶着她在看台上坐下，自己也手撑着一下，跳坐下来，两个人的腿都当啷在外面，沈凌云晃了两下，侧头笑着问：“试试什么？” “试试我们能不能成为你说的那种，发现彼此是最适合的人，然后新欢旧爱就都不作数了，我们一起走下去。” “那还用说。”小少爷哼笑一声，眉眼飞扬的说，“只要你试了，这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吧。” 说完这句，他们对视，不约而同的笑起来。 沈凌云不再用开玩笑的语气，他握着她的手，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 他认真起来，总有种别样的魅力，他说：“我会努力的，为了成为你的唯一而努力。” “当然。”小少爷马上又和她强调，“我可不是会为你改变自己的那种人，做什么都说为了你，我只会努力的让你开心。” 江瑜笑着点头，“嗯，比起爱我，我更希望你爱自己。” 小少爷永远都这样子才好，最好是老了也是这样骄傲意气风发的样子，那样就太好了，江瑜想想，都觉得发自内心的开心。 在这样的世界里，要是有一个人，一直能按照他自己的心意活着，就算这朵玫瑰最后不属于她，她也真诚的为他高兴。 “我会像爱我自己那样爱你。”小少爷看着他她，眉眼骤然温柔下来，轻声这样说。 这句话，比单纯的“我爱你”的分量还要重。江瑜听了，只觉得感动的说不出话来。 小少爷说的每句话，都不是开玩笑，他是那种说了，绝对就会做的性格。 而且也不会非常张扬，也不会到你面前邀功，做了就是做了，融在日常生活中，变成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 他语气轻描淡写，但眼睛却是不容错辨的认真 这是一个少年最赤诚的爱，因为谈过恋爱，江瑜知道互相喜欢是什么样子的，她曾经为了另一个少年心动。 他那时候有双清澈的双眼，后来他改变了当年的模样，是她非要闭着眼睛堵上耳朵，假装自己是个瞎子聋子，看不到也听不见，这样就可以假装一切都没变。 如今，她想牵起身边这个人的手，再赌一次。就赌，世界上会不会有真正的爱情。 如果失败了也没关系，至少她不后悔。 这天晚上，江瑜做了一个梦，梦里面是十六岁的她。 她手里拿着一封情书，那是隔壁班一个男孩偷偷放在她书包里的，她和这男孩也就是见过两面，样子都没有太记清。 她正打算趁着人少的时候放在他课桌里，结果也是十六岁的陈子期刚好从教室门口经过，对她笑了笑，表情就好像在说我都知道了的样子。 她觉得很囧，紧张的刚要解释，穿着校服的英俊少年推门进来，看到她手中的情书，察觉到她在做什么，眼眸一深，有些受伤。 江瑜马上明白了，这是小少爷给的情书。于是她又马上想要去安慰他，告诉他她不知道这是他给的。 原来的故事发展里，真的是一位她不是很熟的隔壁班打篮球的同学，怎么忽然变成小少爷了。 梦里面的她都一个头两个大。 最后也不知道怎么就到了老师办公室，她欲哭无泪的解释，不管说什么，小少爷都闷闷不乐的，也不爱理人。陈子期就在一边笑啊笑，和他十六岁的时候一个样子，特别爱笑，以前她总觉得他笑起来很好看，现在只觉得好欠扁。 梦里江瑜哄了小少爷半天，好话说了一箩筐，哄的头都大了。 拜托啊，小少爷你梦里面也这么难搞的吗？ 这就导致了，第二天早上，江瑜的精神都有些不好，看着沈凌云就郁闷，总是想起那个莫名其妙的梦。 大概这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白天冲击太大，晚上也逃不开。 换好衣服，开始拍摄的时候，先拍的是沈凌云的，江瑜也在一边围观。 此刻，他从小城的街边走过，单薄挺拔的脊背高挑，长街古巷，他恍若是画中人，完全不在意身边，一个人淡淡行走在其中。 他早晨起来，手里还拿着一个本子，那里面都是他画的心上人的画像，当然都不是他画的，找美术专业的人，照着江瑜照片提前画好的，吴迪说细节就是要做到位。 青年来这里的时候，满目仓惶，期盼着能在这里找到那个自喜欢了很久的人，结果巷子口的老人，在门板后，告诉他这家人走了，就在他来这里的前些日子。 因为是他的冷漠忽视，最后才让她伤心走了的，沈凌云觉得难过，垂着头，那个背影，当时在场的人都被感染到了，有几个女孩子还哭了。 前面的拍摄一直很顺利，几乎全是一条过，吴迪脸上的笑就没停过。本来是拍拍玩心态的同学们也被感染，大家都认真起来。 画面转回镜头里的人，如今，他已经习惯了这种等待的日子，他相信，他们一定会再见，她会回来。 于是他每一年都在这里住上一阵子，春夏秋冬，寒来暑往。 他很安静，趴在二楼打开的窗边，百无聊赖的看着一个方向，日光透过浓密的枝叶笼在他脸上，影影绰绰，将他绮丽英俊一张脸分割成斑驳的光影，破碎迷离。 他窗下面，偶尔也有行人三三两两经过，但不久又会恢复成安静，他就那样不厌其烦，日复一日，甚至偶尔乐在其中，翘着唇角，不急不躁也不抱怨的等一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人。 因为他表现的太好，情绪转变和过渡都十分的自然，商量之后，吴迪决定就趁着这个劲头，这一天，抓紧拍，给他不停的换衣服，要把春夏秋冬，每一年，每一个季节，他单人的戏份都拍出来。 沈凌云都记不清自己这一天换了多少次衣服，被围着补了多少次妆了，从一开始不让画，到后来他都麻木了。 他正面无表情的任由他们补妆，视线往旁边一撇，看到江瑜，顿时更加生无可恋了。 看小少爷这副样子，江瑜想起他之前说过，体验了一段时间感觉不合适放弃了，她是真的感受到了小少爷的无奈，小少爷果然不说谎话，她鼓励的对他笑笑，得到的是小少爷一个漂亮的白眼。 真是好久没看到，她都有点想念了呢。 一行人忙活到日落，白天时候还有经过的人围着看热闹，现在留下的都是他们自己的人了。 最后剩下一个镜头，前面都拍完了，现在要拍是一个盛夏晚上他趴在窗边的镜头。 正想着，沈凌云已经在窗边准备好了，他坐在板凳上，胳膊打在窗边，下巴枕在上面。 一抬眼，他仰头，窗子侧边有颗老树，浓密的枝桠十分茂密，这天晚上，不知道什么原因，树间有萤火虫，飞舞跳动着，星星点点十分漂亮。 它们飞着飞着，有两三个不听话的，偷偷飞到了沈凌云眼前，他撑起身子，睁大眼睛，往下面一看，莞尔露出一个笑。 青年穿着最简单的白色短袖，有缱绻微弱的灯光自他身后泄露，映着他白皙如画的面容，他微微探着身子，那张绮丽英俊的脸便倏然耀眼起来，萤火虫淡淡的光辉流转，他的眉眼缱绻又温柔。 那个镜头真的又有意境又美，江瑜被深深地惊艳了，知道小少爷的颜值能打，没想过真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还适用于各种场景，怎么拍怎么好看。 足足过去好几秒，比原计划多拍了好几个镜头，吴迪才对着对讲机大喊了一声“完美！”然后他喊，“收工！！” 之后就是欢呼和雀跃，下面的人蹦着跳着，沈凌云在二楼扯着衣服的领口，扇乎了两下，江瑜在楼下对他笑，他似是没忍住，高冷破了功，伸手抓了一直萤火虫给她看，又撒开手，顺着窗户放飞了。 江瑜一直都在楼下看着他，她真的理解了，惊鸿一瞥这个词，真正的含义。 有些人天生就是——惊鸿一瞥，就像那天他躺在她车下，她急得掉眼泪，凶他，他默默躺回去。那时候，他看她的视线里，是不是也是想到了这个词。 都是年轻人，忙了一天也还是精力旺盛，收拾完东西张罗着一起去参加篝火晚会。 这是今天路过看本地人告诉他们的，当地政府为了拉动经济，推出来的旅行政策，篝火晚会已经变成当地的一个标志了，去了还可以一起手拉手跳舞，隔得不远还有专卖小吃的一条街。 江瑜和沈凌云是最后出发的，小少爷觉得自己身上黏黏糊糊，洗了一个澡。 江瑜留下等他，其他人都先走了。 等他出来，江瑜举着手机给他看，“我刚才在手机上搜了一下，说是篝火节由来已久，不单单是近几年为了旅游，以前就要，这几年规范了一些。每年到夏天，在这种山清水秀的地方，以前是天天都有举行，现在是一周有两天，特别热闹。” 网上有来过的网友分享旅行攻略，他们说当地人都能歌善舞，以前有的会架起火，烤着整只的家畜，也有时候是围成一圈，载歌载舞。 “走吧，带你凑凑热闹。”沈凌云动了动肩膀，活动今天一天酸的不像样子的地方。 今天的江瑜和沈凌云都默契的选择了休闲衣服，她是穿着一条长裙，沈凌云是休闲短袖，手臂上搭了一件外套。 他们两个去的时候已经很热闹了。 风起，凉意扑面而来，沈凌云对江瑜伸了伸他胳膊上的衣服。 江瑜笑了下，她就说他带着个外套要做什么，她接过披在肩膀上。 空气里有肉香味，还有烧烤的味道，糅杂着米酒氤氲的香气，远看灯火缭绕，有一种粗犷的浑然天成的美。 很舒适，很舒服，让人看着都向往，想要走进那片热闹里。 沈凌云对她伸出手，眉眼微动，“走吗？美女？” “帅哥都邀请了。”江瑜没有把手放在他手心，而是扣上去，握住，她笑着提起裙子说，“走着。” 第85章 没有姓名的女朋友（17） 这边的晚上真的十分热闹,一堆堆点燃的篝火边，有的手挽手跳舞，有的鼓掌在玩游戏,还有的就是坐着，十分放松的在闲聊。 他们的动作并不一致，也没什么章法规定,吵吵闹闹,肆意轻松。 他们这些人刚开始还有点拘束,有种在别人家做客的拘束。 等他们两个过来的时候,就连吴迪都被拉着在一起跳舞了,他身体也不协调，跳的都同手同脚了,三个稍微有些害羞的女生盘腿在地上坐着,笑着前仰后合的,完全融入了这里的氛围。 发现他们过来,她们挥着手喊他们两个，“快来啊，我们一起,这里可热闹了。” 江瑜提着裙子,一只手被沈凌云扯着,他们走路都好像带着风,发丝和衣襟，笑着和他往那边走：“总觉得和你在一起之后,我的生活都热闹了很多！” 也鲜活了很多。 这都是她错失的，遗憾的人生，那些闪着光的，另一种人生,她在这段日子，短短几天，总觉得自己感受了个遍。 “热闹也好，不热闹也好。”沈凌云说，“不管是哪种生活，我们都可以过好。” 这才是他们厉害的地方。 他说着话，拉着她坐下，和一群人点头打过招呼，不去理会他们目瞪口呆的眼神，动作自然的帮江瑜整理裙子。 篝火边，他低垂的眉眼英俊缱绻，看着中间那些年轻男女秀才艺，江瑜总会忍不住想要偷偷去看他。不仅她看他，一起来的人都偷偷瞄他呢。 沈凌云以为她也想要过去玩，她一头瀑布一样的青丝披散着，色泽温柔，波浪卷卷。 他想了一下，问旁边女生要了一个发簪，女生几乎是傻了一样的递给他，回头和自己同伴苦着脸表示，自己刚才被蛊了。 尾巴带着小小花朵的簪子在他手里转了一下，沈凌云对她笑笑，“过来。”他说。 江瑜睁大眼睛看他，他又笑了一下，小少爷啧了一声说，“不用你过来了，我过去。” 江瑜的长裙铺在地上，他半蹲在旁边，想着以前不经意看过的视频，挽了两次，都没成功，江瑜还没怎么样，这个人自己先有点不高兴了。 江瑜侧眸笑着看他一眼，接过来自己挽上了。 沈凌云有些耍赖地坐下，“我竟然不会。”小少爷的语气里都是不可置信，毕竟他这么聪明，几乎也说的上一句过目不忘，很少有他不会的东西。 “哪有人什么都会。”江瑜弯下眼睫，起身拉着他起来。 也朝着那边最热闹的地方走过去，加入到转圈跳舞的行列里，做惯了看客，偶尔，也想做一把参与者。 她都去了，沈凌云跟着他，他一只手挽着江瑜，另一只胳膊挽着一位不认识的大哥，跟着欢快活泼的一众人转着圈踢腿甩胳膊。 江瑜学的是编导专业，小时候也学过几年跳舞，对这些东西做起来得心应手，跳的很有感觉，尤其是她还长得漂亮。 边上的沈凌云光是相貌，就已经引得很多人频频转头，他漫不经心的动作，也格外的吸引人眼球。 没一会儿，两个人都感觉差不多了，不动声色的从人群里退了出来，一拍即合去那边的夜市逛一逛。 长街摊开好几里，中间往来的人群绵延不绝。 卖灯笼的、卖小吃的、卖唐人的、卖糕点的、卖烧烤的、卖特色手链挂坠的……各种商品琳琅满目。 走了没一会儿，她手里已经多了一个糖人，那边沈凌云手里帮她拿着一个造型好看的灯笼，都是他觉得喜欢，买来给她玩的。 他好像很少说那种我为了你怎么怎么样，都是我开心，我对你好，从来都不对她做要求。 江瑜觉得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也有些闷闷的，甚至升起了一些淡淡的羡慕，这个人活的这么自我，但是为什么这么帅气这么酷啊，让人不自觉的就想要敬佩。 江瑜看着他又在买东西，有点出神，脸上忽然多了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 她微微愣神，侧脸看过去。 青年穿着白色短袖，低垂着一双眼，专注的在弄扣在她脸上的东西，似乎是耳朵那里有一个什么小机关，需要别一下。 他绮丽如画的眉眼只露出上面，火光映着他白皙的面容，他下半脸上，暗金的半张面具便被灯光一照，倏然闪耀起来，光辉流转，十分漂亮。 更像以前看过的动漫男主角的设定和造型了。 暗金色的面具遮盖住了下半张脸，便将眉眼的优势放大到了极致，那样英俊的一张脸，那样深情的眼眸，江瑜完全无法忽视自己越来越急促的心跳和呼吸。 她微微张着嘴，一时间忘了说话。 “怎么样，感觉舒服吗？”沈凌云声音低低，隔着一层金属，看不到他唇在动，只能看到他挑起来的眼睛，他一只手还放在她耳边，似乎是刚弄好的样子。 不知道是谁递过来一面镜子，他接着递过来，江瑜慌张的接过来，看镜子里的自己，竟然还是一面铜镜，她正要看，忽然脑后的簪子被摘掉了，一头青丝垂下。 江瑜咬着唇角，不停的告诉自己这就是个弟弟，没什么要紧张的，可一颗心不受控制砰砰砰的跳起来。 她努力集中精神看镜子，镜子里那个带着金色面具，左边的一小块被遮住，露出眼睛，细细的链条经过右脸，在两边的耳后卡住，这种面具根本就不是为了遮脸，纯粹是为了漂亮和装饰。 她不得不承认，镜子里的自己很好看，没有女生不喜欢好看的自己，就是现在她的脸有点红。 “好看吧。”沈凌云笑着说，“刚才看到，就觉得我们带上会好看。” 现在的小少爷在她面前经常笑，和一开始跟个倔鸭子的时候一点儿都不一样。 刚才抬眸的一瞬间，他极具冲击力的一张脸，还是将她一颗心倏然击中。 她看着他忙了一天，刚才出门时候，他打了哈欠她也是看到了的，分明是疲惫的。 可这一路上，他没有一刻是借着她来发泄自己的劳累和疲惫的，依然和平时一样，江瑜忽然感觉无比踏实，为这样的小少爷心动。 以前她和陈子期工作，每次工作结束，他都是一副累的不行的样子，不想说话也不喜欢搭理人。 江瑜都是围着他，力求让他休息好，让他没有后顾之忧的养好精神。 他从来都不想，她也累了一天，在他拍戏的时候，她也一刻都没有闲着，也在处理事情。 在一次他拍戏中间休息，她因为接一个很重要的电话，那关乎他们接下来的工作，就一会儿不在，回来后陈子期就一直不高兴。 当场没有甩脸子，可等回酒店，私下里一直发泄怒气，觉得她是去偷懒了，觉得自己那么辛苦的时候，她竟然出去偷懒。 陈子期是个没办法捂热的人，他太有距离感，心里面他自己的分量太重。 江瑜一直以为年少一路走来，福祸同享，患难与共，他们是彼此的支撑和依靠，可直到真相裸的摆在她面前，她必须得承认，她好像从来没有真正走到这个人心里过。 她不愿意这么去想他，或者她曾经走进去过，只是后来他变了心。 她很聪明，只是在感情里总是容易迷失。她真的很久都感觉不到他的温暖和爱意。 后来他每次见面，也会说一些体己话，现在想想更像例行公事，像机械的完成任务，亏她一直相信他的说辞，他说是因为他太累了。 沈凌云不一样，他第一次突兀地出现，躺在她车轮下，在她失魂落魄的那一天，小少爷个性鲜活，白天里受了伤也不喊疼，晚上却在她家门口，像个没有地方去的小孩子，仰着头看星星。 现在他看她，总好像有许多缠绵不尽的情意，那感觉，十分让人心动。 眼下，她真的觉得他好看的不得了。 他带着面具，遮挡了弧度浅浅的薄唇和线条流畅的下颌，她不能看着他完整的表情和面容，可他视线一看过来，她已经开始觉得头晕目眩，被他迷的神魂颠倒。 沈凌云和她从小到大所见的所有男人，不，是所有人都不一样。 她突然发现，他对她，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她会为了他欢喜激动，甚至，竟然开始感激起那天，感激那天突然爆发的绯闻，感激那天表现很差的练习生，感激那天发生的一切，让她遇到他。 江瑜一直怔怔地看着他，沈凌云突然展颜一笑，扯着她手腕，将她拽到自己怀里，他手指灵巧地在自己耳后一解，面罩应声垂落在地。 周围逛街的男女发出一阵欢呼尖叫声，沈凌云便揽了她的腰，俯身往下。 晕乎乎中，江瑜听到有人在耳边问了自己一句，“可以吗？”那个声音说。 都这个时候了，说什么可以不可以啊，一向大胆的江瑜也变得羞涩，她睁大了眼睛，看着沈凌云的唇落下来。 他微微低下头，唇瓣在她唇上轻轻碰了一下，声音笃定道：“我们在一起吧。” 沈凌云的心跳声很快，江瑜也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听到他的心跳声，原来他真的也在心动和紧张，这心动声有力又节奏快，敲鼓一样，快得让她窒息。 “答应了吗？”沈凌云好像非要个答案一样，这种时候又不体贴了，不依不饶继续道，“在一起吗？” “你别问了。”别问了别问了，江瑜看着他，闷闷地说了一句，“还有必要问吗，当然是在一起了。” 心跳声做不得假，也不会骗人。 沈凌云终于畅快的笑起来，高兴的好像全世界此刻都在他怀里，他搂紧她，一只手捏上她下巴，挑起来，闭上眼睛，他的薄唇便轻轻地覆了上去。 十里长街，灯火绵延。 来往的行人络绎不绝，众目睽睽下，灯光映着他们的脸，江瑜带着半张面具，看上去神秘又迷人。 面具是暗金色，在火光映照下潋滟生辉，她的面容明艳美丽，半张侧脸惊艳感动。 而吻着她的人深黑色的发，冷白色的脸，惊鸿一瞥，倾倒众生，纵然有灯光映照，也没有暖色，像笼着一层薄薄的月华，只是眉眼温柔又虔诚。 他们好像不在意四周的目光一样，现在的社会里，尤其是这边大多是都是本地年轻人和来旅游的情侣，当街亲吻实在是不是一件稀罕事。 比较稀罕的是，这两个人都好看的和明星似的，来往的人不免又多看了两眼。 江瑜一睁开眼睛，饶是各种场面都见多了，还是囧的不行，抓着沈凌云的衣服不撒手，沈凌云一回眸，他也没想好怎么办，于是还能怎么办，他抓了下头发。 带着人，跑呗！ 第86章 没有姓名的女朋友（18） 这个晚上真的很热闹,跑到一处安静的地方停下来，两个人一个撑着膝盖喘气，一个弯着腰,抬起头，都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笑声恣意欢快，顺着风声飞出去好远。 笑够了，江瑜伸手抓住他,夜色里她妩媚的眼睛很亮，“说真的，我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那是因为你想太多。”小少爷不客气道,“要是少想一些,自然就快乐了。” 江瑜莞尔看他,“说真的,你长大这么大,这么说话,没人打过你吗？” 小少爷瞥她一眼，年轻的脸在夜色下星光熠熠，“我说的都是真话，他们为什么要打我？” “只有心虚的人才害怕。” 是啊,只有做错事情,还不承认的人才需要害怕，什么都没有做的人,不需要总是反省自己，觉得是自己不够好。 这里的夜晚静谧又平和,江瑜睡了一个很舒服的觉，所以醒过来，看到温笑芙消息的时候,都没有生气。 公司那边同时也发过来了新消息，公司准备派出五个人去参加今年新举办的选秀。 江瑜扫了一眼名单，从脑海里扒拉出来那几个虽然帅，但是没什么特别记忆点的脸，反应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想出来这几个人的拿手技艺都是什么。 她洗漱的时候在想，换衣服的时候在想，甚至走到楼下吃早餐的时候都在想。 就连她新上任的男朋友都给忽视了。 看着她没反应的从自己面前经过，沈凌云伸着胳膊把人拽了回来，哥俩好似的挎着她的脖子，手臂往下，横在她脖子上。 “想什么呢？”小少爷不高兴了，“我这么大一个人，你没看见？” 一见他，江瑜就忍不住笑了，“我正想去找你呢，肯定是你太帅了，我才没看见。” 沈凌云哼了一声，也不和她计较，他表现出自己的不满，她哄了他，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他可不是她前男友那种，憋在心里记账的小心眼男人。 沈凌云自觉自己做的很不错，骄傲的和一只孔雀似的。 直到拍戏的时候，这种感觉才收敛住，又变成角色里，那个沉默内敛，同时也强硬温柔的人，今天就拍一幕重逢的戏份。 可能因为时间充足，吴迪别出心裁的要设计江瑜的出场，简单来讲，就是要美，远道而来，千里奔赴，风尘仆仆的那种美。 在兼具了上面必要的条件后，要无限的放大她外貌上的优点，无限的往他希望看到的方向靠拢。 作为剧本的创作者，吴迪认为沈凌云一定对这个角色有他自己的理解，作为导演，剧本里的人物都在他的手下绽放出第二次生命，他肯定自己也有一个理解，而作为演员，江瑜肯定也有她自己的理解，三个人的理解叠加，选出最这样拼凑，可能会拼凑出来一个四不像。 神奇的是，化妆师听了他们几个对人物的阐释，思考了一会儿之后，不出几分钟就做好了。 因为重逢是在夏末，所以他别出心裁的给她选择了半披半编的头发，在耳后用细小的浅色丝线系紧，让它自然的垂落。 把编好的头发又散出来一些，做好定型，确保每一根头发都在他想要的位置上，之后原本画好的妆容，拿了一层暗色的粉，用粉刷在几个地方轻轻打了一点，于是那种风尘仆仆的感觉，瞬间扑面而来。 沈凌云在一边看着，看她这模样，轻笑一声凑近她，端详半天，江瑜以为他要说点什么好听的呢，结果这人来了一句，“小要饭花子。” “……”江瑜不客气的对他翻了一个白眼，踢他一脚，“能说点好听的吗？” 沈凌云真的盯着她，刚才那个真是开玩笑逗她玩，不然她总是摆出一副故作老成的样子，她自己都不知道。 他深黑色的桃花眸，专注的看着她，微微弯唇，说了句：“好看。” 江瑜自己又脸红不自在了。 这次的服装依旧是长裙，不一样的是，这次是半截裙，一直垂落到脚踝。 上半身是一个同样温柔色系的系着蝴蝶结的纱边长袖，外面罩着一条宽大的旅行采风的流苏围巾。 有点像是女明星参加红毯时候，会因为怕走光或者怕冷围在外面的那种，好看又方便。 她提着裙子从长街那边走过来，最先引起注意的是她纤细脚踝上的脚链，上面穿着两个小小的铃铛，走路间会有叮叮当当的清脆声音。 那声音明明也不大，却好像格外的吸引人。 怪不得都喜欢当明星呢，万众瞩目的感觉，是很棒啊。 江瑜垂眸时脸上很快的闪过一抹笑，快的让人快要看不见。 她深吸口气，看到摄像机追着她，在她前面跑，她拎着裙子前面，步伐不紧不慢的往前走。 每走一步，裙摆最下面，都好像绽开一朵花，给人一种步步生莲的感觉。 越走近那栋青石街上的老宅，越靠近那个窗子，她的步速就越慢。 这条长街上，不仅是他的回忆，也是她的，她在这里出生，也在这里长大，这条街上都是她的记忆。 她也曾经在这里长久的看着一个方向，不是在看月亮，她是在看一个人。 那时候的少女总是半睁着眼睛，隔着一层窗纸，看那个少年的剪影，偶尔有的好天气里，那个人也会撑开窗，于是她就能看到他的衣角。 大多数时候她看见的是一整片深邃的夜空。 夜晚的月光皎洁，满天星斗点缀着漆黑深邃的夜幕。繁星点缀的夜晚，神秘迷人，如梦似幻。 此刻正是黄昏时分，不是从前的星夜下，如火如荼的背景渲染下，小城的落日美如画卷，这一刻走来的江瑜，也像是故事里的人。 这个美丽的姑娘，风尘仆仆赶来，江瑜微微侧头，楼上的男子听到了声音，抬眸看过来。 第87章 没有姓名的女朋友（19） 久别重逢的一幕,到底该是什么样子的，以前或许想象不出来。 但抬起头看到他的那一刻，看到他不知不觉的撑起身子，探出窗,看到他目光湿润的对着她微笑。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惊喜、感动、喟叹、和深爱交织。 因为太感动了,有一层浅浅的亮光浮在上面，像是一层潋滟的波光。 他眉眼绮丽精致,鼻梁挺直端正，薄唇微微抿成柔和的弧度，那样一个释然的笑，让人不禁都跟着他一起笑了起来。 他的表现已经不能说是太好，完全就是剧本里的那个人，江瑜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被他带的倏然入戏。 最后一幕就在这里结束，夕阳和长街，美人和重逢，两个人对视的画面太过美好,吴迪激动的喊了一声卡。 但是不能因为美好就停止拍摄，远景近景，要重复拍摄好几条，他们没把所有的机器都带过来，所以有些画面是需要分开拍摄的，不能同时。 他遗憾了半天,就怕拍不出刚才那种效果。 结果真是神了，沈凌云是一如既往的发挥稳定，江瑜今天的表现也很出色,虽然有几个小地方表现的不是很好，但那也是情绪太过投入的原因。 仔细去想，又觉得她这样的表现才是剧本里那个聪明漂亮的女孩，也会为感情痴痴傻傻。 都拍完了之后，吴迪手臂一挥动，高兴道：“成了！” 这一嗓子喊得豪迈响亮，和炸雷似的，“收拾东西，我请你们吃好吃的！！” 拍摄的太过顺利，这趟旅行也顺利，电影学院的男男女女几乎都不差钱，就是图个热闹高兴，这群人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喜欢折腾。 听他这么一说，大家嘻嘻哈哈的答应，手脚麻利的收拾东西。 他们都动起来，还在长街上站着的江瑜就格外的显眼，不过这时候没人特别注意到她，有两个女生觉得奇怪，也只以为是还没有从情绪里出来。 她们不太熟，看到沈凌云从楼上下来，正迈出门口，也没好意思过去。 江瑜擦了下脸上的眼泪，有些怔怔的，看着指尖的泪水。 她这是……哭了？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哭了。 还是在导演说结束了之后哭的，沈凌云走到她近前，正想说话，忽然觉得不对，拧着眉低头看她。 “哭了？” 江瑜抬眸看了他一眼，满脸的眼泪，吓了他一跳。 “怎么了这是？”沈凌云摸着她的脸，揽着她的肩膀把她搂进怀里，眉心蹙的紧紧的，小少爷安慰说：“入戏了？这就一个小剧本，没必要哭成这样，再说是久别重逢，又不是再也不见面了。” 有些人就是会被一些很小很奇怪的点触动到，沈凌云只以为她是和人物共情，关键是这剧本还是他自己写的，也不知道是哪个点让她哭成这样，知道她好面子，就一直抱着她，不让人看到她流眼泪。 “我没事。”江瑜用手背在脸上擦了擦，在他怀里轻声说：“就是刚才突然一下没忍住。” “真没事？”沈凌云一边帮她抹掉眼泪，一只手搭在她肩膀上，弯下腰平视着看她，不确定地问了一句，“到底什么事，和我也不能说？” “就是想家了。”没有什么不能和他说的，江瑜笑了笑，眼睫上沾着细小的泪珠，但十分的坦荡和大方。 她这么一说，沈凌云也想起来了，那个晚上，她蹲在他身边，小小的把自己团成一团，说自己想家了。 “那就回家去看看吧。”沈凌云说，“这边已经完事了，我们今天就走。” “今天？”江瑜吃了一惊，看周围收拾东西的人，“现在吗？” 沈凌云把她的头发往耳后别了一下，笑着弯唇，“就现在吧，我们现在订机票，这就出发。” 江瑜完全没有拒绝的余地，被他牵着走，整个人都是懵懵的。 同行的人准备在这里采风再玩两天，他们收拾了为数不多的行李，当天都没有到晚上，就踏上了去往她家的飞机。 飞机没有直达的，沈凌云说那就选择中转的，他们飞到另一座城市，然后需要再坐两个小时的火车才能赶到她家。 在从那个城市的机场赶去火车车站的飞机上，江瑜看着沿途一直在变的风景，再看身边人没有一点儿不耐烦的眉眼，看到她看他，奔波了一夜，他似乎是也有些疲倦，扬眉对她笑了笑，不若平时的张扬骄傲，有种淡淡的温柔。 小少爷靠在火车的背椅上，长腿一条伸着，一条曲着。两个小时，也没有卧铺票了，两个人索性买了坐票，周围都没什么人，有也是在打倦。 她的手就放在他腿上，握在他掌心，感觉湿漉漉的，都被汗打湿了，也不知道是谁的。 车厢里闷闷的，最靠近门那边有一对小情侣，看着很是年轻，像是还在上学的二十岁的大学生。 女生把腿搭在男生的腿上，几乎是面向着男生，头枕在男生的肩膀上。 江瑜看到沈凌云的视线停留在那边好一会儿，也跟着看过去。看到这样的一幕她觉得有些好笑，把肩膀挨到小少爷的肩膀上，轻轻蹭了蹭。 “第一次坐火车吗？”江瑜问，总觉得小少爷的气质和这里不是很搭的样子。 “哪能。”沈凌云说：“大学和室友出门做社会实践，也坐过一次。” 也就坐过那一次，还是软卧，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小少爷一向都不会委屈自己。 沈凌云顺势把胳膊从她身后搭在她肩膀上，搂着她懒懒打了个哈欠，“有点困。” 他一歪头，他们两个也是头碰头了，他这样简直就像是在撒娇似的。 江瑜弯了弯眼睛，往他怀里贴了贴，哄着他说：“困了睡一觉，我们一会儿就到了。” 她很喜欢他这种有什么直接说出来的性格，真的是太喜欢了。 沈凌云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盖在两个人身上，“你先睡一会儿，一会儿我叫你。” 江瑜想说不用，可是枕在他肩膀上，没一会儿人竟然真的睡着了，有一种暖洋洋的感觉围绕着她，和喜欢的人一起回家，好像想想，睡着觉唇角都要弯起来。 江瑜睡得一脸懵的醒过来，感觉时间好像过去了很久，她已经趴在沈凌云的怀里面，衣服完全的盖在她身上。 他撑着头，看到她醒过来，对她露出一个笑。 这样的一个笑，竟然让江瑜有种分不清时间和地点的错乱感。 “我睡了很久吗？”她问。 “没有很久，火车刚到站。”火车是刚刚到站，江瑜看到车辆里零星剩下的人都起身，带着随身的东西，似乎是要下车。 那对小情侣已经不见了，应该是在前面哪个站点就下去了。 她全身都感觉热乎乎的，沈凌云给她把衣服裹好，甚至把帽子都给她扣上了，江瑜露出一双眼睛，感觉自己才像是两个人里面年纪小的那个，还要被他照顾。 “包严实点。”沈凌云说：“不然下车了要感冒。”他从随身的包里面自己也拿了一件衣服穿上，牵着她的手带着她下车。 这时候是凌晨两点，外面漆黑的天空被站台两侧的路灯冲淡，留下一片刺眼的白，故乡的空气似乎都比别的地方更清澈一些，江瑜深呼吸了一口气。 大二以后，这是她第一次回家，算起来，竟然足足有七八年没有回来过了，好像这几年，就连电话都很少打，因为心里总觉得对不起父母，这份愧疚越积越深，几乎压的她喘不过来气。 他们在江瑜家附近开了一间酒店，两个人睡了一觉，收拾好之后第二天早晨回家，江瑜拉着沈凌云去一边的超市里，乱七八糟买了一大堆东西，东西太多，他们两个人都拿不下，超市贴心的要了地址和电话，说可以提供□□。 江瑜恨不得再买一些东西，沈凌云没有阻止她，看着她一直磨蹭时间，一直买东西，终于在她提议给父母买辆代步车的时候拦住了她。 “可以了。”他说。 “可以了吗？”江瑜视线第一次躲闪，也不像是说给他听，倒像是说给她自己听，“他们一直都没有车，其实买一辆车，可能会方便，他们上班……” “可以了。”沈凌云盯着她的眼睛，认真道：“已经够了。” 有时候亏欠没办法补偿，只能通过这种物质上的才能稍稍缓解。 江瑜的情绪被他安抚住，深深的呼吸了一下，对他点点头。 他们在超市的手拉小货车后面，江瑜感觉自己有点发抖，沈凌云不动声色的牵住她的手，目光一直看着前面，侧脸看起来英俊又可靠。 在关键时刻，小少爷意外的靠得住呢，江瑜看着他弯了弯唇角。 等车上叠堆的大件东西往屋子里折腾了两次，两位老人才看到他们。 还没说话，都先红了眼睛。 “你这孩子……”张艳哽咽了半天，她今年已经五十多岁了，马上就退休在家。 刚才还在想，也不是逢年过节，怎么这么多东西。江瑜每年过年让人来送的那些东西，好几年都用不了。 江正民从刚才就已经背过身，进了屋子。 “妈。”江瑜往前走了几步，超市的小哥已经很有眼色把剩下的东西一股脑放在了门口，拉着车找沈凌云签了字迅速撤退。 江瑜太久没回来了，看这个家，都是一股陌生的气息，她只看了一眼，差一点儿当场就跪下去了。 她的父母都这么老了啊，白头发怎么这么多，是不是为了她这个不孝顺的女儿，愁白了头发。 他们个站在门口，张艳哭，江瑜也哭，一个比一个哭的厉害。 当了一辈子老师，很有威严的江正民擦了擦眼角的眼泪从屋里转了出来，看了一眼站一边的沈凌云，对着她们，训斥道：“都站门口做什么，哭丧呢，我还没死呢，还不进来！” 他是那种在学生面前很要面子，但是对自己女儿好的不得了的父亲，快十岁才有这个女儿，自然是疼得不得了，要星星都不给月亮。 江瑜唇角一抿，差一点就忍不出哭出声音，那次他生气说，要是不回来就再也别回来了，回来了我也不让你进，打断你的腿。 后来每次她打电话，他都不怎么和她说话。 看她看他，江正民以为这丫头还和他那别扭，他一辈子脸皮都没这么低过，刚才那已经是他给的台阶下，这丫头还不下来，简直是……简直是个逆女！ 江老师深吸口气，“进来，要我请你吗？” 怕他们两个又吵起来，张艳赶紧说，“囡囡，快进来吧，你爸之前说的就是气话，你不在家，他整天叨咕你呢。” 江瑜嗯了一声，还是哭。 “都是气话。”江正民无奈的叹了口气，用商量的语气说：“进来吧。” 他看了一眼沈凌云，“和你这个小朋友一起。” 第88章 没有姓名的女朋友（20） 小朋友看着年纪确实不大,但身上好像莫名带着种气质，叫人没办法小看他。 当他沉默下来,光看外表还真看不出来是个什么样的人,江正民看了半天，只觉得这是个叫人摸不透的人。 还能从眼神里，看出来这绝不是个普通孩子,是个很有主意，不太好控制的那种人。 到底是江瑜的父母，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她性格骄傲，就喜欢这种她把握不住的,那种听话的没主见的,她完全不喜欢。 他们自然也知道,当年她谈的那个不是这个。那个孩子他们没教过，后来也旁敲侧击从教过他的老师嘴里打听过,得到的评价都很不错，江正民想起自己以前好像是见过那个孩子,在去接江瑜补课班放学回来的时候，还和他问了好。 那个孩子好像还挺有礼貌,看着也阳光,谁知道能把自己女儿骗走,为他默默付出这么多年。 这又谈了一个，她怎么还往这个类型上找，优秀是优秀,这类人不稳定，一心都是搞事业，没个定性。 江瑜哭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还是沈凌云看桌子上有橘子，扒开喂了她两瓣。 张艳原本还在垂泪，不过和以前不一样，这次是女儿回来感动的，又感动又难过，看到他们两个的互动，没忍住笑了起来。 她这个女儿，什么什么都好，就是这股要强和倔劲，也不知道像了谁。 这个小伙子，看着外表挺酷也不太好接近，但对她好像还挺好。 江瑜咀嚼着嘴里的橘子，刚才止不住的抽噎声音终于停下来，她也松了口气。 有时候真不是自己要哭，是前面太委屈，太难过，哭的太厉害后面想要停下，结果停不住了。 “怎么回来了？”江正民终于开口了，“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江瑜摇头，说没有。 “就是……”怎么这种话会这么难说出口，眼泪重新聚集，她眨了一下眼睛，沈凌云抓了一下她的手，好像是某种鼓励。 “我想你们了。”江瑜低下头，指尖抠住身下沙发上的垫子，垂着头说，“对不起。” 她咬着唇，眼泪滴在她自己的裤子上，晕出一个个小圆点。 江正民说过无数次看她回来怎么教训她，一定要让她知道花儿为什么红，让她知道在外面再怎么厉害也不能不回家，让她知道要听父母的话，不能总是和父母对着干。 他撂了那么多次狠话，每次都是和孩子她妈说要怎么样怎么样她，可是现在人就在这里了。 心疼都来不及，怎么忍心啊。 在外面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她知不知道外面讨生活难啊，要看多少人的脸色，要赔多少笑脸，又要流多少眼泪。 就为了一个男人，你说说他们做父母的，心里能不难受吗。 条件也不是过不下去，生活不也挺好，干嘛非得一心在外面飞。 他们一点忙也帮不上，天天看着那个陈子期的绯闻，心里直着急，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她一说，一哭，江正民和张艳也开始抹眼泪，看他们哭了，江瑜哭的更厉害了，这次哭不出声，就一直掉眼泪。 沈凌云拿了纸巾，递给她，江瑜抓在手里，胡乱的按在眼睛上，沈凌云就在一边轻轻拍着她的背。 顾忌着她父母，沈凌云压下把人抱进怀里的冲动，一直小声安慰着。 到底还是江正民最先恢复过来，他都这么大年纪，在小辈面前哭，觉得没面子，很尴尬。 他清清嗓子，看向沈凌云，嘴巴张了张，但是不知道该叫他什么，竟然卡住了。 沈凌云看他一眼后，压低眉眼，有点想笑但忍住了，他恭敬道：“沈凌云，叫我小沈就行。” 后面那句有种刻意强调的意思，仿佛在说别叫小朋友就行。 “嗯。”江正民正色道，“小沈。” “你们……”他的视线在沈凌云和江瑜之间门犹豫了下，其实不用他们说，他们两个根本就没有避嫌。 把人带回家这种行为，本身就已经代表一些东西，思想观念这些年天天看娱乐圈新闻，虽说心里可接受的范围扩大了一些，一些本质上的观念还是没变。 带人回家，代表着已经到了可以见父母的地步，是准备过一辈子，可以结婚的人了。 陈子期她都没有带回家过。 他该是想听他们自己说。 “是我男朋友。”江瑜深吸口气，咽了口口水，她擦干眼泪，抬头对他们认真道：“我这次回来，也是想给你们介绍一下。” “那……”张艳迟疑了一瞬，看着沈凌云，也知道这个时候不是提陈子期的好时机，只能压下心里的疑问，“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她对沈凌云露出一个温和友好的笑，“是不是渴了，阿姨去给你拿水。” 她找了没用过的杯子，用热水烫过，之后倒了温水给他。 沈凌云起身双手接过来，道了声谢。 他性格说实话，真的挺自我的，但是他也不是那种蛮横的不讲理，目中无人的人。小少爷的骄矜绝对不是不可一世的。 尤其是这是他喜欢的人的父母，也就是他的父母，沈凌云抿了口水，抬头看到张艳还在看他，对她弯眸笑了笑。 张艳一下就喜欢上这孩子了。但是觉得这孩子不错，和看女婿其实是两码事。 不错的人可以有很多个，女婿只能有一个，她这个闺女，平时看着聪明，一碰到这些情啊爱啊，就透着股傻劲。 他在这坐着，一些私下里要问的话，现在也不好问，总归是敌情是什么两位老人都没摸清呢，他又是什么一副坦然自若的样子。 “什么时候认识的？”江正民问了一句，江瑜沉默了一下说，“一个月左右。” 这时屋子里真的没有人说话了，气氛变得肃穆，基本上是江正民问，他们答，然后张艳说几句缓和气氛。 “才认识一个多月。”江正民冷笑说，“你们感情稳定了？” 言下之意，稳定了才能见父母，现在一个多月，见父母了也和过家家似的。 沈凌云不认同他的想法，他说，“有的人认识很久，但是没有缘分，有的人见到第一眼，就知道那是要过一辈子的人。” “……”江正民从鼻子里喷出两股气，“翅膀都没长硬，就在这说什么一辈子。” “有些人，看着年轻，都觉得他知道的道理少，没有定性，其实他们远比父母想的坚定的多。”沈凌云挑眉笑着说，“您们都是老师，应该明白不能用外表和年龄去判断一个人吧。” 江正民看着一脸笑意的沈凌云，仿佛透过恭敬的外表，看到这个人自由骄矜的灵魂，带着微微的挑衅看着他。 他：…… 别说，他还挺喜欢他身上这股劲。 江瑜以前只知道小少爷厉害，没想到小少爷真是什么场面都能hold住，面不改色对抗有着快四十年教龄的江老师，依然能面不改色，甚至有来有往。 看他们两个聊的还行，张艳就想和江瑜私下说说话，知道他们在酒店吃了早餐后，就开始张罗着中午饭，拉着江瑜说要给他们做好吃的。 说到要做好吃的，自然就避免不了想到门口江瑜买的那些东西。 女儿买东西，做父母当然高兴，可高兴的同时，还是免不了要教育她不要乱花钱。 “买的太多了。”张艳看着这么一大堆东西，大的小的，日常的不日常的，里面还有那么多养生补品，他们两个平时看都不看的，这丫头全买了。 “你这是把整个超市都搬过来了？”张艳皱着眉，有些担心这些东西吃不了都放坏了。 江瑜还没说话，沈凌云先替她回答了，他笑着说：“差不多。” 他和江正民也都走到门口，看两个人表情都还行，至少是还没谈崩，江瑜松了口气。 “她怕你们不让她进门。”沈凌云弯下腰去搬放在门口的那些，半开着玩笑说：“回来之前一直很紧张。” 老两口顿时又开始心疼女儿和责备自己，顾不上其他的了。 张艳和江瑜去里面说话，沈凌云搬东西，江正民也要帮忙，被他拦住了。 “您就别动手了，我自己来就行。”沈凌云袖口挽到手肘，把他手里的那个箱子抢过来放下，有些头疼的按了按眉心。 “怎么，小子，看不起我？”江正民和他瞪眼睛。 “不是，哪能是看不起您。”沈凌云笑着说，“这不是我想要一个表现机会，您伸手了，我怎么表现啊？” 江正民“嘿”了一声，原本心里那些不满也没了，“你这孩子……” 这孩子真是骄傲，身上那股劲压都压不住。 很像他以前班级里，让老师又爱又恨的那种学生，他们真是能惹老师生气，可最后，老师最喜欢的也还是他们。 “怎么认识的？”江正民问，他说话的口吻温和了很多。 沈凌云想了想，“这我不能告诉您。” “嘿！我刚夸你，你就现原形了。”江正民吹胡子瞪眼睛，“怎么就不能说了？” 沈凌云弯着唇角，对他耸了耸肩膀，“这得看江瑜怎么和你们说，她怎么说，我们就是怎么认识的。” 江正民原本还真没那么好奇，但是他这么一说，他这好奇心还真升起来了。 沈凌云再三强调，他搬东西，不用在这里陪他，他才好像“恋恋不舍”的去了房间门，去找张艳和江瑜。 江瑜没有隐瞒，她轻描淡写的带过了和陈子期的那十年，“去年没到年末的那阵子分的手，他提的，现在没什么联系了。” 十年啊，那不是一年两年，是整整十年，不说一个女孩子的青春，大好年华，就说一个人的一生，又能有多少个十年呢。 张艳都不敢想自己女儿那段时间门是怎么过来的，默默的抹眼泪。 江正民也沉默，长叹了口气。 “没什么。”江瑜笑笑，“都过去了，现在也挺好的。” 说出这句话后，她自己都愣了一下，随即莞尔。 “谁提的？”江瑜愣了一下，江正民重复着又问了一遍，“我说谁提的分手？” 江瑜沉默的态度，让他们更生气了。 “他又谈对象那事，真的？” 江瑜为这句话瞪大了双眼，她这对父母从来都是学生和社会新闻，从来不看娱乐新闻，“你们……还知道这个？” 张艳不赞同的看了她一眼说：“你在那边，我们哪能不关心呢？” 江瑜没办法再沉默了，她说：“真的。” “不过我不确定是劈腿还是无缝衔接。” “都他妈一个性质！”一向文明的江老师第一次爆了粗口，他也不会骂什么，反复的在那里念叨着，“狼心狗肺，狗东西！” 江瑜看他们这样子，忽然有点想笑。回家的感觉真好，被人关心被人爱的感觉，真好。 和父母说了和沈凌云的认识过程和后来发生的事情，包括她这次回来也是因为他，她的父母都沉默了，好像被震撼到了。 那个少年，真的像是一束光，忽然降临。 江瑜给他们消化的时间门，退出房间门。 一出房间门门，下意识的去找沈凌云，这么一会儿时间门，她竟然有点想他，要是让小少爷知道了，一定会又扬起下巴，眯着眼睛笑了。 眼下这个人正站在堆的和小山一样高的东西面前，微微仰头往上看。 江瑜走到他身边，学着他一起仰起头，“看什么呢？” 沈凌云侧眸，拍了拍手说，“我的劳动成果。” 他一笑，江瑜就忍不住了，也笑了起来。 “我下次少买点。”江瑜看他一眼，“你也不知道拦着我。” “拦着你做什么，买就买了，但是买车真是有点离谱了。”沈凌云想起来就忍不住一直笑，胸腔起起伏伏，笑个不停，“当时超市经理的表情，都被你吓傻了。” 江瑜有些无奈的捂脸，嗔怒地看着沈凌云笑，自己脸上也染上笑意，“还好超市不卖车。” 沈凌云终于笑够了，越过她的肩膀往里看，“叔叔阿姨呢？” “我把我们的事情和他们说了，他们估计需要一会儿时间门。”江瑜看着他，脸上的神色慢慢正经起来，“真的想对你说一声谢谢。” “笨蛋。”沈凌云低下头，俯身用胳膊抱住她，他的手脏，注意没有碰到她，他说：“和我说什么谢谢，要说谢谢，也该是我，毕竟是你在我无家可归的时候收留了我。” 江瑜下巴搭在他肩膀上，有些自责的小声说：“可是我第一次都没有同意。” “这有什么。”沈凌云贴着她的耳朵轻声说：“姐姐哭的那么厉害，还记得楼下的我，拿着衣服下来，还陪我看星星。” 城市的夜晚没有星星，那个少年如星星一般耀眼，而她的眼睛比星星还亮。 第89章 没有姓名的女朋友（21） 江正民和张艳都是偏保守的人,也是想象不到有人可以说出，“我会像爱我自己一样爱你”这种话。 虽说觉得他们认识的时间还短，到底也说不出什么反对的话。 知道这孩子那么难的时候陪在囡囡身边,他们也说不出来什么表示自己欢喜的话,对他更热情亲近了几分。 江家的房子是当年学校的老家属楼,这些年附近不管再怎么拆迁变化，高楼四起，建筑一幢接着一幢,这一片似乎一直没有变。 他们家在这里住了快三十年，也一直没有搬走。 老人老地方,老街坊老邻居,老故事老回忆。 所有的一切都是旧的,有种让人不由自主就放慢步速,开始享受日子一天天过去的松弛感。 快节奏的生活过多了，这样的日子偶尔还觉得挺享受的,可这样的每一天都一样，平淡中带着温馨的日子过久了,就会把人的斗志和锐气都磨没了。 江瑜很少回来,一方面是愧疚,一方面也是怕自己一旦回来，就会因为他们忍不住留下来，再也没有了想要拼搏的精神。 沈凌云感觉还挺新鲜的，没有丝毫惊讶的就接受了现在的生活，甚至还能穿着衣服，和张艳去菜市场买菜，面不改色的样子，江瑜心里不免都升出几分佩服。 他们两个跟在张艳后面,简直也变成了菜市场的一道风景，沈凌云压着眼尾，低头笑着拉住江瑜的手，让她慢点走。 晚上，江瑜在客厅的沙发上给沈凌云铺被子，老房子的坏处就是，家里只有两个房间，一间是江正民和张艳的，一间是江瑜的。 沈凌云很自觉的在客厅里住，他们谁都没有提出来让他去外面住，他自己也没提。 江瑜倒是想提，但是看他们三个再自然不过的表现，她好几次都欲言又止。 江瑜拍了拍枕头，看抱着被子走出来的小少爷。 他把被子往沙发上一放，边角都折好，工整的放在她刚铺好的褥子上。 江瑜已经换上了家居服，看着他，有些为难道：“真的要在这里住吗？” 沈凌云抬眸眉眼微动，似乎在说不然呢？ “你住的惯吗？”江瑜叹了声气，“沙发这么小，你个子这么高，还窄，会不会不舒服？” “又开始想那么多了。”小少爷坐下，两条长腿支着，一只手按在大腿上，姿势散漫又坦荡，“我要是不舒服我会说，不用替我担心。” 小少爷真不是那种委屈自己的人，江瑜和他对视一会儿，小少爷先没忍住，过来亲了她一下。 “好了。”他说：“坐车那么累，进去睡吧。” 江瑜又问了两遍，确定他真的没关系，才恋恋不舍进了房间。 沈凌云身上穿着下午在这里附近超市新买的衣服，料子有点扎人，他扯了两下。 仰面躺下，枕着胳膊后关掉了旁边的灯。 夜晚不像是从前在别墅那样安静，有很多细小的声音，无形的黑暗中，像有什么东西在滋生。 他打小就是在富贵人家，千金万金的富养长大。 虽说也有很多烦恼，不过是那种不食人间愁滋味，今天觉得不自由，明天觉得被束缚，后天觉得没人理解自己。 哪里来过过这样的生活，不过不讨厌，他觉得亲切，平淡的生活和淡淡的温馨，是他从来都没有过的体验。 想到江正民和张艳白天和江瑜对视的那一幕，他心里也不是没有感触。 沈凌云想了一会儿，把沈千枝从电话黑名单里拉出来，顺手把她从微信里也放了出来。 他起身喝一杯水的功夫，再回来微信多了两个小红点。 “yan，我今天有点难受。”yan是沈凌云的英文名，他的英文名全拼是yannis，“姐姐”沈千枝起的。 她是沈家唯一的女孩，性格执拗倔强，从小就叛逆，一身的反骨。 全家人都宠着让着，给最小的弟弟起个英文名字，本来也没什么。 想到自己那天不小心听到的吵架，再想想这个英文名字的意思，“仁慈”？他需要对谁仁慈？ 沈凌云咬着唇，绮丽的眉眼在黑暗里有些捉摸不透。 “和赵诗韵在公司吵了一架。”沈千枝不忿道：“贱人！” 她在自己的亲生儿子面前也完全不遮掩自己的性格，敢爱敢恨，口无遮拦。 沈凌云知道赵诗韵是沈家公司里新进的一个项目经理，但是想不明白这个人怎么惹到她了。 沈千枝拿着手机，消息都发出去了，她这才看到没有红色感叹号了，手忙脚乱撤回。 沈凌云：【……】 沈凌云：【都看到了】 “你怎么忽然把我从黑名单放出来了。”沈千枝在手机那边摸了摸鼻子，尴尬道：“我以为我还在里面，把这个当记录本呢。” 她没什么好朋友，也没人听她说话。 作为沈家唯一的女儿，她想说话，自然是有的是人想听，愿意跟着她附和。是她自己不愿意和那些人说。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眼眸四下扫了眼，那两个屋子门下边都透着光，也都还没睡呢，沈凌云按着语音，“发现我把你放进黑名单里了，不来找我，跟这自言自语什么呢？” 他就算继承了原来小少爷的感情，到底还留有一点自己的理智，不像他一样，爱恨都分明，一点儿解释的机会都不给。 “这不是家里人都不让我去找你。”沈千枝说，“不然我早就去找你了。” “找我做什么？” “你为什么把我放进黑名单里啊？”沈千枝忐忑的问。 总算是敢问了，为什么把你放进黑名单里，因为我听到你是我妈了啊。 我不是娱乐小报上，外面的不知名女人生下来，抱到沈家换钱的孩子，也不是人家说的，父亲和年轻女子隐婚生下的孩子。 我是你的孩子，是你和一个不知名男人的孩子。 “都忘记了，我把家里人都放进去了。”沈凌云轻描淡写道：“前些天我和父亲吵架，你都没有帮我。” 沈千枝的心微微放下来一些，她说：“你开学才研究生一年级，要休学去搞艺术，家里不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我早就不是十八岁了。”沈凌云说了这么一句，就没有再看手机了。 他小时候其实是个挺吵闹的小孩。别人都有爸爸妈妈，他的各种活动和比赛，从来都是大哥沈穆云和嫂子齐芸参加。 他们对他好，就像他是他们的亲生孩子，可是他们也有自己的亲生孩子，“像”到底不是“是”。 可是自己的“爸爸”去参加，他又觉得丢脸，他只有爸爸，年纪又那样大，小孩子的自尊心就是很奇怪的一件事。 小时候没人给他解决这个问题，后来不是小孩子了，家长会一群人抢着要去，他也无所谓是谁去了，反正都一样。 他记得大哥沈穆云的孩子，那孩子比他还大，却要叫他小舅舅，总觉得他抢走了他父母的爱，很讨厌他。 小时候不记事，记事开始，沈鸣就在学校里，带着人明里暗里的孤立他。 小少爷怎么可能是那种被欺负的性子，可一开始，还真是被他吓住了。 有一次在家里，两个人吵架，沈鸣对他大喊了一句，“这里是我家，你滚出去！” 他真的被那种理所当然的态度和气势给压倒了，大脑一片空白，一句反击的话都说不出来，手指尖都是麻的。 后来沈鸣被沈穆云压着给他道歉，沈凌云对他们笑笑，说没关系。 那里不是家。 那这里呢，这里是家吗？ 后半夜的时候，沈凌云迷迷糊糊中，感觉好像有人在身边给他扯被子，他挣扎想睁开眼睛，那个人拍了拍他，一道压低的很温柔的声音说：“没事，睡吧。” 房门有轻微的响动声，有人进了屋子。 一整夜，不同的人出来给他盖被子三四次，出来看他的记不清有多少次。 甚至有一次，江正民都借口上厕所，出来看他，还和江瑜碰个正着。 一老一小面面相觑，场面一度十分尴尬，转身回房间，两个人都没忍住笑了。 江正民笑骂：“小崽子！” 江瑜说的是，老古板！ 一晚上都没有消停，老人家觉少，他们两个没什么事情，江瑜早上没起来。 沈凌云睡了美美的一觉，神清气爽，一大早还跟着江正民下楼晨练。 他们生活的教师楼，往前一片都是学区，成群的学生经过，见到江正民全都问老师好。 沈凌云惊奇道：“他们都认识您？” 他们楼下转了两圈，江老师看他一眼，点了点头，又看他一眼，哼了一声没吱声。 怎么还傲娇起来了？ 这一下，就有些莫名其妙的，沈凌云秉持着不懂就问的美好品质，“怎么了？叔叔？” “我家那丫头，心眼死。”他说，“你们谈恋爱就好好谈。” “谈恋爱当然会好好谈。”沈凌云笑了起来，“谁谈恋爱时奔着不好去谈的，那还谈什么。” 江正民沉默一下，道：“囡囡说了，你年纪小，以前也没谈过，她说是你先表白的，但我看得出来，她喜欢你。” 沈凌云侧眸看过去，有些惊讶，想说话，抿抿唇先听他说。 “她之前那段感情谈的时间长，现在你们刚谈，你不计较，以后时间长了，别拿这件事戳她心窝，她之前那么谈，也是奔着和人家一辈子在一起去的，别因为这个……” 江正民叹了口气，艰难道：“别因为这个嫌弃她，挑她的理。” 他自己看自己女儿，那自然是千好万好的，他觉得她配的上世界上的任何人。 可是现实是，她之前谈过一次十年的恋爱，现在年纪也不小了，好像又认准了眼前这个年轻人。 他这个做父亲的，就算再不想承认，也得低下头，恳求他好好对自己女儿。 “您不用这样。”沈凌云彻底站下了，他们站在一颗高大的垂杨柳下，阳光从另一侧照过来，光线刺眼，江正民得眯着眼睛才能看清他。 “我爱她，从前的事情我和您一样心疼她，年纪小不是不懂事的借口，您害怕的那种事不会发生。” 就算是以后会有争吵，会有不愉快，会有坈碰，会有怒火，会有不满，揭别人伤疤这种事情，也太逊了。 看他怔怔的，沈凌云举起手发誓，口吻温和，“我和您保证，永远都不会发生。” 他身上的夹克外套是沉郁的黑色，穿在身上，拉链拉到最上面，一张脸都被映衬的美如白瓷。 他一只手举起来，工整绮丽的眉眼间带着一抹散漫的笑，他觉得自己说的认真，实际上尾音轻扬，轻佻倨傲，简直不可一世。 是啊，他本来就在说一件很可笑的事情，不会发生的事情。 微风将身侧的柳条吹得晃荡招摇，江正民摘下眼镜擦了擦眼睛，他低着头，边擦边说：“小伙子，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当然。”沈凌云说，“我为我说过的每一句话负责。” 他们回家的时候，江瑜在沙发上坐着，张艳在做早饭。 刚一进门，沈凌云就看到她了，一边换鞋一边对着她鼓弄眉眼。 江瑜也笑，叫他过来在自己旁边坐。 “怎么起来了？”沈凌云问。 “本来也到时间了。”江瑜看了看他，笑着问：“昨天睡得好吗？” “很好。”沈凌云给出了肯定的答案，本来还绷着脸，想坚持一会儿，结果破了功，他凑近江瑜，俊脸上是少见的羞赧，“你们昨天……是不是给我盖被子了？” 想到昨天晚上，江瑜差点笑出声来，她妩媚动人的眼眸弯起来，笑着对他点点头。 沈凌云先是一个有些崩溃的表情，按着眉心，也笑了起来。 “有点温暖。” 江瑜没听清，好奇地看他，“什么？” “我说。”小少爷低头笑了笑，温醇的声音低而哑，“有种家的感觉。” 他的笑让江瑜心跳空了一拍，忍不住凑近他，“你……”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顺着自己的心问了出来，“很久都没回家了，你家里还好吗？” “都挺好的。”沈凌云看着她说，“这次回去，我也要先回家一趟。” 任性的他，骄傲的他，喜欢开玩笑的他，散漫的他，工作时候有魅力的他，还有后来强大温柔可靠的他，这个男人好像有千百张面孔。 江瑜不知道哪一个才是真的他，但是不管是哪一面的他，她都深深地被他吸引着。 江瑜点点头，她表现的很乖，温顺的不可思议，漂亮的脸蛋儿柔柔仰起，眼眸微闭，纤长卷翘的睫毛颤抖了两下。 “我都带你回家了。”她说，“你可以带我回你的家吗？” 这句话像是一把剑，唰的一下飞过来。 沈凌云愣了下，江瑜从他怀里出来，审视地看着他。 “当然。”沈凌云说：“如果你不害怕的话。” 第90章 没有姓名的女朋友（22） 沈凌云还挺喜欢江瑜这性格的。 压抑了那么久,骨子里的刺还能偶尔冒出来一些，就算是放在男生里，她的能力都是佼佼者。 陈子期会做的那么决绝,未必不是男人的自尊心作祟,说不定在那里想着，她要是落魄了才好呢！想看她痛苦难过的样子。 沈凌云偏不要他如愿,他就要她开开心心的，要让陈子期连她的手指都碰不到。 “我家里的情况比较复杂。”沈凌云开玩笑说：“我怕你去了,就不要我了。” 他先是怕她害怕，现在又说这样的话。 江瑜以为他是不想带自己去看,抬头看他,小少爷十分坦荡的和她对视,里面也没有勉强,似乎是她要去，他就会带着她。 又希望她去,又希望她不去，怎么这么别扭。 江瑜说：“龙潭虎穴我也去过。” 沈凌云笑着说：“龙潭虎穴倒不至于。”他想了想说：“其实也没有那么可怕。” 对他自己来说可能可怕。 江瑜没想过真的跟他回去,毕竟时间也没有多久，她年纪还比他大,总觉得这个时候上门，不太妥帖。 他年纪小,她自然考虑的要多一些。 昨天夜里他打了电话，好像是一个按钮。 这两天他家里人先后都给他发消息，电话也一个个打。 他们在江家住的最后一天晚上，一家四口一起看一部电视剧。 看到电视剧的名字，江瑜迟疑了一下，她是最后来的,慢慢张了张口，看三个人都看的挺认真，想着或许这集没有，就没出声。 结果没一会儿，陈子期刷的一下蹦出来，沈凌云差点一个心梗，他看着生气，瞪了电视机两眼，起身借口下楼买东西。 张艳给了江正民一下，江老师沉着脸看她一眼，她完全没看他。江老师默默的忍了。 她正在使眼色，让江瑜跟着一起。有时候这人就和一个小孩似的，江瑜从背后拉住他的手。 “干嘛？”其实也没生气，就是看他膈应，沈凌云回眸道：“你要哄我啊。” “我爸妈以为你生气了呢。”江瑜走在他身边，笑着道：“生气了吗？” 他眉眼微抬，不知道想到什么就笑了起来，正要再说话，手机响了起来。 是沈家老爷子。 每一次沈凌云叫他父亲时候，他都露出一种很古怪的表情，似乎是不想见到或者是不想听到的那种表情，但每次都生生忍耐下去。 沈凌云蹙眉看了眼，视线对上江瑜的，犹豫了一下，按了接听。 “凌云！”沈老爷子似乎怒气很大，他的声音都比平时大，对着电话怒气冲冲道：“你跟着女生去人家家里了？” 沈凌云先是把手机拿的离自己远了一点儿，然后看了眼手机，“你怎么知道？”他马上反应过来，脸上的表情也不是很愉快，“你找人跟踪我？！” “什么跟踪，那是保护！”沈老爷子说：“那也是废物，能把你给跟丢了。” 这毕竟不是什么莫名其妙的玄幻剧情，他手机里装的定位也被这小子提前发现给关了，自己跑的倒是快。 报完平安电话就打不通了，消息也不回，买东西都是用的他自己的卡，没用副卡，自然也是查不到。 让人蹲守学校一个多月，这两天才传回消息。 谁想到转眼就和一群同学出门去拍戏，沈老爷子以为之前也是住在同学家里，就也没着急，心情放松放松也好，谁成想人家同学说，他和女朋友单独走了。 去人家家里拜访了！这是什么行为。 “你还记得你自己是个学生，还在上学吗？”沈老爷子说：“赶紧回家，现在，立刻！” “把你女朋友也带回来给我看看。” 前面他说的话沈凌云都没反驳，只是沉默，这句话一出，他干脆道：“不行。” “嘿！”沈老爷子被他气得没办法，这个小子，真是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很多事情你要是硬来，他只会比你还硬。 有时候性格还软硬不吃，他深吸了一口气，口吻放软和一些，“你第一次恋爱，家里不放心，带回家来给我们看看。” 沈凌云似乎能看到他现在的样子，他都七十多岁了，就算身子骨硬朗，年纪也很大了。 头发都白了一片。 他抿抿唇，没吭声。 “你现在还在人家家里是吗？”沈老爷子说：“你不带她回来，那你就自己回来，给你的钱你都没动，不要花人家的钱。” 沈凌云终于开口，他说：“她不是别人。” 沈老爷子真是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好在那边又说：“我没花她的钱，我养的起我们两个。” 江瑜愣了一下，抬眸看着他。 沈凌云脸上却没有多少笑意，他说：“我会回家，但是她去不去，要看她自己的决定。”他说：“她的父母也很不放心我。” 这句话是前面老爷子说他不放心江瑜一样，他告诉老爷子，江瑜的父母其实也很不放心他。 这段感情，好像一开始，除了他自己，就没有抱着看好的态度，都觉得不会长久，或许就是江瑜自己，都这样认为。 少年心性，说爱就爱，爱总是来的快也去的快。 江瑜感觉沈凌云脸色很难看，下意识抓住他的手，他视线抬起，安抚地对她笑了笑。 电话那边的声音很大，江瑜也没有刻意走开，她也听到了。 江瑜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很紧张，好像真的要去见家长了似的，心跳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她当年办公司，在那么多人面前讲自己创业方案，拉着投资都没有这么紧张过。 怯场和紧张这两个词，第一次一起落在她身上，活了快三十岁，其实见家长，她也是头一次。 “公司里最近有事情。”江瑜说：“下次吧，下次和你一起去见。”这是前两天她就想好的。 “好。”沈凌云搂住她，垂眸对电话那边说：“下次带她回去见您。” 挂了电话，沈凌云抱着她，忽然开口喊了声姐姐。 江瑜普通乱跳的心一下定了下来，小少爷几乎没喊过几次姐姐。 她身子想往后撤，去看他的脸，但他没让她动，脸在她肩颈上蹭了蹭。 “我以前以为我没有妈妈。”他轻声说：“其实我后来才知道，我是没有爸爸。” 江瑜被他这句话弄的一懵，清亮的瞳仁颤个不停，只觉得自己心口疼得厉害，几乎快要掉下眼泪。 他自己倒是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袖口，好像刚才那个伤感的不是他一样。 小少爷眼角一扬，对她开口撒着娇，“姐姐，我们电影还有最后一幕没拍，回去拍了吧。” 拍好了，他就回家。 - 回去的机票早就买好了，最后一场戏在学校附近的一个酒吧后面的小巷子里。 当年这一片差点就要拆迁，这面墙是最开始要扒的，结果事情黄了，扒了一面，后来上面写满了涂鸦。 这一带的酒吧和各种小店，都是后来才开起来的，到如今，也每到晚上，也很是热闹，群魔乱舞。 酒吧老板和吴迪有交情，三十好几，最喜欢和这些大学生打交道，也没什么别的原因，就是乐意，千金难买我乐意。 酒吧里还有校园的乐队驻唱，偶尔也会有巡演在这里开个专场，借了这群学生们的光，这一带没什么恶霸，也没人生事，无论外面淡季旺季，这里的人总是络绎不绝。 老板豪爽，酒吧里的学生配合，这天晚上大家都是群演，酒吧里一阵欢呼，其实也不需要他们做什么。 封闭的空间里演戏，还是这么多人看着，江瑜第一次发挥的不是很好。 今天是剧本里的男二号，也就是现在孟凡羽的扮演者，要带她见朋友的日子，所以她是精心打扮过的，至于是为了谁，或者是为了气谁，就不知道了。 酒店的灯光闪烁，映出一张略施粉黛、明艳妩媚的一张脸。 江瑜最吸引人的，其实是她自己的那一身气质，低调婉转，一颗心玲珑一样，之后就是她那一双眼睛，上扬的眼尾，眼波流转间很是勾人。 从前她都是刻意的垂着，也不会放大眼睛的优势，恨不得别人无视掉才好，毕竟一个经纪人，不能喧宾夺主。 可是今天，外貌上她从前想要忽视的，都被刻意的点出来了，不仅点出来，还格外的强调。 她头上带着白色的宽发卡，耳朵上亮晶晶的耳钉，黑色的长发过肩膀，刻意的拉直，在尾端带了一点小弧度，乌黑靓丽。 今夜她眉毛的颜色很深，眼睛里像是含着水光，漆黑明亮，十分动人，她一张脸小小的，鼻梁立体，口红用的也是正红色，穿着一件修身的旗袍裙。 实际上是复古港风的打扮，她这样一打扮起来，简直就是艳光四射，不仅吴迪啧啧称赞，今天晚上和她戏份很多，一直怕她的孟凡羽眼睛亮了亮，几乎是赞叹的看着她。 更不要说那些做群演的了，都不是出于剧情的需要，在开始拍摄后，孟凡羽带着她，从门口进来，舞池边上的人几乎是下意识的给他们让出了一条路。 等他们落座，孟凡羽那一桌朋友，哇哦了两声，像是走在街上发现美女一样，心照不宣的对眼神。 他们表现的都很自然，镜头给到江瑜，原本她应该是很落落大方的接受他们打量，实则心里很焦急，毕竟没想过是酒吧这种地方，她眼角的余光一直在观察自己想要的那个人来没来。 吴迪对她的表现很放心，万万没想到，等酒吧里的乱晃的灯光过去，她竟然下意识的垂下了头，她垂下了头？ 沉默，抗拒，下意识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这就是镜头里的江瑜给人的感觉，吴迪差点一口老血没喷出去，大喊了一声卡。 “这一幕我们重新来。”吴迪过去给她讲戏，倒也不生气，就是重新给她梳理了一边人物这时候心里的情感。 实际上要不是他们之前出色的表现，小组作业真的不用这么费力气，不过想到沈凌云以前的那句，“要做就做最好。”他觉得还挺有道理，既然做了，就做好点儿。 江瑜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她深呼吸一口气，这次镜头再给到她，完全没有效果，她还是和之前一样的表现。 她这段镜头，重复来了五遍，到第五遍结束，吴迪喊了卡之后，把自己的帽子摔下来。 他很生气，嘴里低骂了两句，不是气她不会演，是他之前和她说的那些，好像一点作用都没起，唾沫星子都白费了。 镜头一开，灯光一闪，她的表现就会和一次一样，哦，也不能是完全和第一次一样，至少现在能把头抬起来了。 吴迪把嗓子眼里的骂娘咽回去，让大家原地休息。 他自己是完全不想和她说话了，他怕自己忍不住骂她，沈凌云生气。 好兄弟的女朋友，难搞！ 在他们拍第三遍的时候，沈凌云就到了，他被教授叫回学校说点事情，过来的晚。 来了和吴迪打了招呼，一直在他身后那边站着，这里灯光乱晃，江瑜又一门心思在拍摄上，自然没有注意到他。 看他走到自己面前，江瑜有些意外，她眼睛很亮，像是含着一汪泪水似的。 她迟疑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孟凡羽等人都在座位上坐着呢，他也不避讳，蹲下身子，仰起头看她的脸，“来了有一会儿了。” 江瑜难堪的咬住唇，“那你都看到了？” 她很少有这样因为没做好事情低下头的时候，沈凌云抬手碰了碰她的脸，笑着说：“今天好漂亮。” “可是表现的很糟糕。”江瑜深深的叹了口气，低垂的睫毛抬起，咬唇道：“还被这么多人看到了。” 她就是又要面子，又追求完美主义的那种人，有时候和这种人在一起会很累，因为他们好像永远都是很厉害，没有伤口和软肋似的。 沈凌云见过她的伤口，也知道她的软肋。 没有会笑话自己爱的人的软肋。 就连孟凡羽他们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安慰江瑜的时候，因为感觉不是很合适。 他就这样出现，捧着她的脸，大手压在她后脑上，和她额头贴着额头，直直的相贴。 “姐姐。”离的这样近，江瑜发现他笑起来，左边的脸颊上有一个浅浅的酒窝。他说：“没有谁可以一直完美，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缺点，你不需要战胜生活中的每一件事情。” “可是……” “没有可是。”沈凌云说，“如果你觉得难过，不拍就好。” 他那么轻描淡写的说出不拍这种话，那之前他们拍的那些，那么辛苦，还去了那么远的地方，孟凡羽心里无端的生出一种愤怒。 想要大声指责他，凭什么他可以浪费这么多人的心血。 江瑜愣住，眼睛睁的大大的看他，忽地莞尔一笑，身子往后，手按在身下的皮质长条沙发上，“真的可以吗？” “当然。”沈凌云说：“没有什么不可以。” 江瑜看着他，弯着眼睛笑道：“那我还是想再试试。” 好像早就会料到这个答案似的，沈凌云也不意外，点头说好。 他慢慢的起身，把手伸给江瑜，“那这位美丽的小姐，现在，我可以邀请你赏脸跳个舞吗？” 第91章 没有姓名的女朋友（23） 酒吧的歌声一变,变成了轻柔缓慢的音乐，灯光也柔和起来。 男女一对一对划入舞池，沈凌云搂着江瑜的腰,和她在舞池中间旋转。 他的个子很高，皮肤冷白,外表看起来又酷又帅。 眉眼绮丽,鼻梁挺直，一双桃花眼,专注看人时总是像在挑衅，大多数脸上的表情都是不屑和嘲讽。 他一露出这样温柔安静,眼眸里情谊满满的样子，格外的吸引人注意。 其实江瑜最喜欢的还是小少爷的性格，骄傲恣意，一身少年意气,天不怕地不怕。 可他现在露出这样表情，她竟然也觉得感动,心里欣喜。 跟着音乐，两个人转了一个圈，江瑜看着他轻声说：“其实我不太喜欢酒吧。” 沈凌云抬眸,示意她继续说。 “以前谈生意,也不算是谈生意吧。”江瑜脚下动作没停，两个人继续做着动作，她说：“那时候为了角色，有些场不得不来,喝酒喝到想吐，当时没办法，也没有人,只能自己上，硬着头皮喝。后来再来酒吧，看到灯光乱晃就觉得晕。” “现在也难受？”沈凌云垂眸问。 “刚才难受，现在还行。”江瑜抬眸对他笑，耳朵上的钻亮晶晶的，头发跟着动作在动，一个转圈靠在他怀里，沈凌云问：“以前喝酒难受吗？” “喝的时候清醒，有点难受能忍，酒局一散，就醉的不行，也难受的不行。” 沈凌云听着生气，隐忍着怒气，冷笑一声，本来不想对她以前的事情做评价，没忍住道：“自己的事业，要别人付出这么多，你前男友真该死。” “最近他也有联系我。”握着他的手，江瑜觉得很温暖，她笑了笑说：“是该抽个时间见一面了。” “你自己见？”他挑眉，明显是不赞同的样子。 “见面的时候会提前告诉你。”江瑜熟练的顺毛，不出一分钟，小少爷的炸毛软趴趴的耷拉下去了。 跳了一会，他们在酒吧的吧台上坐下，一人要了杯度数不高的酒，闲聊了几句，江瑜握在手里转了两下，一饮而尽。 沈凌云凑近，用袖子帮她擦嘴，她眼睛看着他，水润妩媚。 沈凌云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江瑜眉眼带笑道：“我觉得我们可以开始了。” 其实最难克服的就是她自己心里那关，现在没什么好怕的，她状态调整的很快。 沈凌云没跟着，任由化妆师在他脸上化妆。 今天的化妆师也是上次那个，按照道理来讲，他已经给他化过两次妆，不应该这么紧张，他按着自己的心跳，暗道真是怪了。 这位身上的气势简直惊人，冷着张脸，深黑色的眼眸幽深，里面一丝感情都没有。 眼神往那边轻飘飘的一瞥，看到那个位置时眉眼柔和一些。他转眸收回视线，微微一扫，垂眸间好像换了个样子。 虽然还是没有表情，好在那股压迫感没有了，化妆师呼出一口气，赶紧给他上妆。 给沈凌云化妆真的是很简单的一件事，让他的面部轮廓在今天晚上更加立体上镜就行，不过十来分钟，妆就画好了。 那边的那幕戏也接近尾声，面对那些人的调笑，江瑜尴尬的笑了笑，还是没有找到她要找的人，她不免失望的叹了声气。 沈凌云自己从门口进来的戏份会单独再补，现在他按照吴迪的要求，在和他们隔着的卡座里做好，桌面上放着一杯澄明蓝绿色的酒，他盯着那杯酒，慢慢的抬眸。 两边都要给特写，于是先给到江瑜那边，沈凌云其实是在给她配戏，根本不会在这里出境。 她的视线似乎是看到了一只熟悉的手，那只手在酒吧灯线的明亮处，正要去拿一杯酒，她愣了一下，视线穿过黑暗，直直的看过去。 黑暗里看不清楚那人的长相，心里的感觉告诉她，那就是她要找的人。 那个人端起酒杯，把酒杯也拿到了黑暗里，似乎是默默的喝了两口，她好像听到了喉结上下滚动的声音。 剧本里其实早就隐晦的说出，她喜欢的是他。 是那个和她中间只隔着一条路，她趴在窗台上，看月亮，看星光，在那样辽阔的星月夜下，一眼就能看到，也一眼就让她着迷的那个人。 只是他从来都不说，她只能自己辗转反侧，向来自信明亮的女孩，也会胆怯不自信。 他会不会忘记她了，他的表现分明就在说他没有忘，那他为什么不来找自己，不和自己相认？ 江瑜想不明白，所以才会任由孟凡羽在自己身边乱转，她根本就不喜欢他，对他的示好实际上也仅仅就是彬彬有礼，没有直白的拒绝。 这好像给了他某种希望，知道他其实就是想要玩玩，江瑜便决定用他试探一下沈凌云。 看到她来了，江瑜心里高兴，也没有办法再继续忍受孟凡羽和他的这群朋友，他们不停的开着过分的玩笑，真的很讨厌！ 女孩嗔怒的样子就像是点燃了他们的某种兴奋开关，一定要拉着江瑜，喝了酒才肯放她走。 他们那边结束，开始拍摄沈凌云单独的部分，坐在角落的男人就算是不说话，仍然吸引了一大堆人的注意。 两个搭讪的配角走过去，手里各自端着杯酒，坐下后就开始妖娆的笑，对他放电，“帅哥，一起喝一杯？” 沈凌云慢慢抬眸，黑暗里，显露出一张十分让人惊艳的脸，他相貌英俊，年纪也轻，身上的成熟感不重，平日里绮丽的眉眼总是无形中露出几分骄矜，显得散漫张扬，青春恣意。 如今这样坐在角落里，身上带着几分和年龄不相符的成熟，尤其是眼神，淡淡的一扫，两个配角顿时都没有声音。 把在酒吧遇见一个大帅哥，搭讪碰壁也还是被惊艳的样子表现的淋漓尽致，吴迪一挥手，她们明白该退场了，脸上带着几分羞窘，走之前还恋恋不舍的回头看了好几眼。 江瑜在镜头后面看着沈凌云，再一次的感叹，他真的是天生的演员，很多人可能学一辈子都学不来，那种浑然天成的感觉。 有的人老天爷要把他手里的饭碗给砸了，有的人老头把他手里的饭碗换成个金的，还问他喜欢吗？ 江瑜被自己的想象逗笑，莞尔笑起来，她侧脸妩媚美丽，也是很多人视线的焦点。 沈凌云又喝了一口酒，杯子里的酒见底，他侧眸往她刚才的地方望了望，那里现在只有那群朋友在喝酒，江瑜和孟凡羽已经离席了。 他抿唇，那双好看的手，指节都紧紧的握在一起，眼眸显然是压抑着极大的怒气，他冷着脸起身，一言不发的从酒吧里离开。 去追刚才走掉的那两个人，就算是心里难受的要炸开，他还是不放心，竟然连跟踪这种事都做了，要看到她平安回去才行。 下面开始换场地，团队里的其他人都搬家伙出去，出去的沈凌云又回来了。 江瑜和孟凡羽在吵架，吵着吵着，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软绵绵的，一手撑在墙壁上，质问他是不是故意的。 她不懂酒，但看他们劝酒的样子，分明都是知道的。 “我都追了你这么久了。”这里孟凡羽本来应该流里流气，破罐子破摔道：“你总得给我点儿甜头吧。” 可是他忽然卡了一下壳，本来说好他是男主角的，也不在乎谁是女主角，好看就行了，随便演一演，放到平台上，也会吸引一些粉丝来看。 谁知道忽然搞得这么正式，江瑜竟然来拍了，还把他的男主角也给拿掉了，换成了角色不讨喜的男一号，他本来心里就郁闷，现在更郁闷了。 尤其是江瑜用这种愤恨不敢置信的眼神看着他，妈的！他在心里爆了句粗口，我根本就没有做过，观众代入女主角视角，还不得骂死他。 这两个人颜值这么高，播出去肯定很多人看。 “你搞什么？”吴迪蹙眉喊了卡，“怎么不说台词？” 酒吧里的戏份已经完事了，沈凌云算了场地费后过来的，来就听到这样一句。 孟凡羽低着头，没说话。 江瑜从撑着墙的动作站直身子，看他一眼，正好看到他后面的沈凌云，于是笑着朝他走过来，一阵风似的掠过孟凡羽眼前。 两者对比，态度可谓是云泥之别。 孟凡羽后悔了，要是他早追求江瑜，是不是这些都是他的，公司，钱，资源，大火的机会，所有的都是他的。 “怎么了？”沈凌云和她并肩站在一起。 江瑜说：“可能是忘词了吧。” 孟凡羽不是忘词了，他就是不想演，吴迪都要被气疯了，以为他是哑巴了。 这段时间比刚才的半个小时更长，沈凌云一直候场等着上去救人，已经等的不耐烦了。 小少爷的情绪从来不藏着掖着，直接挂脸。 补妆都补三次了，江瑜受不了的问：“你到底哪里有问题？” 孟凡羽露出畏缩胆怯的样子，她看了想给他一拳，江瑜咬着牙，让自己的口吻温和些，“你说出来，大家帮你解决。” 孟凡羽支支吾吾，但什么也不说，让人都开始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 “我听说。”沈凌云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欣长的身体半靠着墙，他眼眸微抬，对孟凡羽意味不明的笑了笑：“你们公司最近要送一批人去参加一档选秀节目。” 他像是在聊天一样，“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的表现要是还是不能让我们满意，那么这个珍贵的名额，说不定会有更好的人选。”沈凌云笑道：“你觉得呢？” 威胁，裸的威胁，孟凡羽猛地看向他。 沈凌云对他挑眉笑了笑，他颜值高，笑起来一向都是赏心悦目的，孟凡羽却只想把他的脸抓花。 更可恨的是，作为公司的老板，江瑜竟然没吭声，她竟然默认了，这叫什么，色令智昏吗？ 后来的戏份就很容易了，扯开孟凡羽，沈凌云结结实实的给了他一拳，下手极重。 这一拳就是他该得的，作为背叛公司、伤害江瑜的代价，小少爷心里憋着火呢，要不是顾忌着拍戏，真想揍他一顿解个愤。 他把人扔下，破布一样。又嫌恶般的整理自己的衣服。 然后才转身拉起江瑜，在她半睁开，意识不清的眼眸里，重重的咬住她的唇。 这么多年的思念，夹带着不甘和愤怒，都在这一个吻里了。 他吻的认真，江瑜感觉到他舔舐着自己的唇瓣，大力粗暴，她愣愣的看着他，沈凌云好像是力气都用完了似乎，这个吻变得温柔了起来，却让人感觉到了苦涩。 最后他闭上眼，画面黑屏。 两个人都在低低的喘，吴迪那边大呼“ok”，夜色已经很黑了，巷子里没有路灯，主路上隐约照进来一些光亮，剧组自己带的打光照的人光彩夺目。 沈凌云和江瑜没忍住，接了一个短暂的吻。 “表现的很好。”江瑜说。 小少爷不甘示弱的回敬，“你也不赖！” 于是两个人又亲了一下，亲昵的靠在一起，呼吸缠绕，视线相交。 沈凌云把手插进她头发里，直起身子按着她在胸口，让她听自己的心跳声。 “咚咚咚”，每一声好像都打在她心上，江瑜感觉自己的脸忽然热的厉害，她默默的搂住弟弟劲瘦的腰。 刚被人从地上扶起来的孟凡羽：……呵呵。 那人还叫他别看了，拉着他赶紧走，他真的被气的半死！ 有了这一天打底，剩下的戏份也在两天内全部拍完，一切都顺利的不可思议。 拍完戏的那天，江瑜要去公司上班，沈凌云要回家。 他们在学校说再见，沈凌云说，让她等着，明天他就来找她。 可是第一天，他没有来。第三天，他还是没有来，第四天，他依然没来，江瑜联系不上他，正担心着急呢，有人先来找她了。 第92章 没有姓名的女朋友（24） 在自己家门口碰到温笑芙, 江瑜是有些意想不到的。 她似乎在这等了有一会儿了。 “好久不见。”温笑芙一看到她，高跟鞋在地面发出两声脆响，她手搭在肩膀上的包包链条上, 转身和她笑着打招呼。 她身上的衣服，几乎是从头到脚都换了一遍, 全是奢侈品的牌子，江瑜差点被着闪着光的o晃花了眼。 江瑜愣住，看她在自己面前站定，她慢慢垂眸收回视线，“找我什么事” 温笑芙说“很久没见学姐了，叙个旧不成吗” “以前你找我还能说是叙旧。”江瑜扬唇对她笑笑，“现在嘛。” 温笑芙视线紧紧的盯着她, 她摇了摇头, 脸上笑意渐收道“现在我们没有旧可续, 这件事了了以后，见面也不要说认识，我们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温笑芙的脸色瞬间就难看了, 江瑜一直都不知道，她原来情绪这么挂脸，以前虽然有点小心机, 但是肯做事又认真的小师妹，好像是她自己臆想出来一样。 送走了温笑芙, 在自己家门口楼下, 又碰见一个。 吴迪也是这个时候来的，拿着沈凌云指使他拿来的小纸条，他也是醉了，这么大人了, 传信用小纸条。 沈凌云被关在家里，因为他又一次顶撞老爷子，顺便气哭了沈千枝。 老爷子生气，手机电脑全都没收了，他现在没事只能写剧本和看电视，吴迪上门都是他散步时候打外面的公共电话，把人叫来的。 沈家在市区一处地皮比金子还贵的地方，有两栋别墅。 进了大门正对着的是一栋三层别墅，这是平时大家活动的主要区域。 旁边侧面的树后面是一栋二层别墅，老爷子喜欢安静，最近住这里，沈凌云也被关在这里。 因为他的不配合，窗户上破了一个大洞，阳光透过不透明的玻璃，在打碎的玻璃边缘折射出七彩的光。下午会有装修队来装修。 老爷子上午要带他出门找老朋友叙旧，他不去，非要去外面散步，保镖一个没看住，他就刷脸在公园小卖部打了电话。 下午老爷子回来后，沈凌云就在一楼客厅，把电视声音开的震天响，老爷子被他气的鼻子都歪了，拿着渔具，愤愤地出门钓鱼去了。 沈凌云看他走了，还想出门再打一个，被保镖制止了。 也不是说跑不出去，但是门外面还站着一群，这边又不好打车，他身上一分钱都没有。 今天的小少爷也深吸了一口气，就看沈千枝什么时候能来。他半张脸沐浴在光线里，斜躺在沙发上扔葡萄玩儿。 他们两个从江家回来，拍戏，加上这三天，也一周左右了。 这一周，陈子期和温笑芙那边都没有什么消息，今天温笑芙招呼都没打就直接过来 到了公司，江瑜若有所思的看着粉丝后援会上陈子期的行程，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 王萱璇抱着一沓文件，能行她飞扬的眉眼看出来今天的心情十分昂扬，她抿着唇，严肃的和路过的同事们点头打招呼，一板一眼。 她敲门进了江瑜的办公室，稍微摘掉脸上严肃的表情，偷偷的抿紧唇角。 老板的表现的太好，无奈就是公司人心涣散，不是一时就能改过来的，她们商讨过准备再招聘一些人，补之前被带走的那些岗位。 王萱璇走路都是满身干劲，好像不会累似的。 谁能想都大半年了，他们公司连当初那些空岗位都没补上，活脱脱一副要散架的景象。 现在老板喜迎第二春，终于走出来了，她可不是高兴，是高兴的不得了，恨不得放两个炮庆祝。 关天羽和郝欣也都出门谈业务去了，只要她们都振作了，公司就还有希望 王萱璇汇报完工作计划，听到这次招聘人数和计划和之前想的差不多，江瑜点点头。 她身子往后靠了点儿，胳膊撑在桌子上，双手交握，她拇指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手腕，抬眸道“温笑芙最近有联系你吗” “没有。”王萱璇提到这个人名就一脸嫌恶，“她联系我做什么找骂吗” 江瑜想了想，把之前照片和事情，和她问他们要钱平事的事情说了下。 王萱璇脸上的表情跟着她的叙述变来变去，要是江瑜来理解，大概就是这里面竟然还有这样的故事，有这样的事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以及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帮你教训她。 最后她一言难尽道“她是有多蠢，会给我们送把柄” “大概她觉得我做不出这种事吧。”江瑜笑了笑，“还真是辜负他们的期待了。” “拜托，趁人之危这种事情，明明是他们做的比较熟练吧。”王萱璇推了推眼镜，“这样的话，我找人关注一下他们最近的动态。” 温笑芙心思多，很可能会出一些阴招，不得不防。 看江瑜答应下来，王萱璇犹豫了下，问“他们真的答应给钱了” “嗯。正好当做赔给公司的违约费，后续事件走正规手续，你跟着沟通。”江瑜嘱咐她。 “我总觉得，他们不会这么容易就给。”王萱璇抱着文件，“陈子期可能自己还好说，但是温笑芙她这个人向来不花没用的钱。” “如果她不花这笔钱。”江瑜口吻轻松，“那她需要花的钱会更多。”她安慰的对着王萱璇道“当然，她不给也没关系，只是我会让她知道，这不是没有必要的钱。” 等她出去，江瑜抬手看了眼手腕上的手表，时间刚刚好，她拨通吴迪给的号码。 吴迪给的小纸条上是沈凌云家里的座机号码，他“爹”为了让他低头，把电话线给拔了，沈凌云自己刚接上的。 小少爷手里拿着线，半蹲在地上，身上沾着碰到的灰，他挑眉掀开眼帘看了眼保镖，俊美的眉眼发光一样，跟在他身边的保镖嘴角抽了抽，假装自己什么也没看见。 沈凌云满意的收回视线，起身拍了拍手，淡淡的灰尘漂浮，他转了转自己的手腕，从供电室出来，走到走廊时，看到外面杵在那里的好几个身影，略有停顿，倒退一步对身后人说，“江叔，你也出去，和他们吃饭去，我要打个电话。” 阿江是老爷子身边的保镖，上次医院小少爷跑了，这次老爷子出动自己身边人，但是阿江也是看着小少爷长大的，很多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分就算了，老爷子其实心里也有数。 终于都清净了，沈凌云把电视声音调小一些，坐在沙发上，开始等电话。 三天没见到他，感觉家里空了不少，江瑜真的有点想小少爷了。 电话打过去，第一时间就被接起来了， 小少爷傲娇的声音道“你怎么才打过来” “搞的和地下接头似的，你不是说下午三点以后再打。”江瑜好笑道“怎么你自己先等不及了。” 沈凌云哼了一声，“我一直跟电话这坐着呢，无聊。” 江瑜听那边有电视声音，问他“手机给收走了” 这怎么，都二十多岁，还和对高中生似的。 “是啊，收走了。”沈凌云抓了抓头发，“我可能也得过几天才能去找你。” 江瑜说好，见面也不急在这一时。他们聊了一会儿，江瑜和他说了温笑芙来找自己，还约了时间见面的事情。 “见面”沈凌云意外道，“之前都说好了，为什么还要见面” 交钱了事，哪里需要见面，她的废物前男友怎么又开始隐身了，还派了自己的经纪人当代表。 “见见吧。”江瑜说“有些事总要说明白。” 沈凌云挑眉，不太赞同，他说“等我一起去见好了。” 江瑜轻声笑了两声，听的出来心情还不错，“小少爷，都被关起来了，老实点呗，我一个人去见就行，不用你陪。” 沈凌云问了时间和地址，“你就见她一个人” 江瑜说是，小少爷说“那我能过去就去。” 江瑜说好，她有些犹豫，想问他是不是家里人不同意他们在一起。 沈凌云却忽然说“姐姐，等我出去，我们约会去吧。” “啊”江瑜被他这句话打个猝不及防，耳根一热，感觉自己脸颊好像瞬间就烫起来了。 “约会。”她咬住嘴唇，起身在办公室转了两圈，去把窗户打开了，站在窗边吹风冷静。 “怎么，都能去见仇人，不能和我约会”沈凌云的音调拉长，散漫的磨人。 他这几天太无聊了，好不容易和她说说话，自然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弟弟就是这点好，怎么都能放得开，好像面子在亲爱的人面前，完全不需要。 也完全放得下身价，他磨了半天，江瑜有些受不住。 沈凌云漂亮明亮的眼眸弯着，“约不约”他靠在沙发上，抱着肩膀笑“约吧，我们还没约会过呢。” 江瑜无奈的半捂着发烫的脸，“拍戏” “那怎么算。”沈凌云不满道“那么多人。” “那就约吧。”说出这句话，江瑜的心里像大晴天，艳阳高照，喜滋滋的，她笑着关上窗，“约会吧。” 天气好的时候约会，天气不好的时候约会，爱情就是一个神奇的可以让人心情忽明忽暗的利器，小少爷就是六月的骄阳，明亮又温暖。 沈凌云忍不住笑起来，“那你等我。” “嗯。”江瑜握着手机说，“我等你。” 江瑜想起来，她都没有和陈子期正经的约会过，一次都没有。 躲躲藏藏，不能公开，正大光明的牵着喜欢的人走在街上，那种滋味，一定是暖洋洋的吧，温暖会从心里漫出来，一切都散发着耀眼的金色光芒。 她闭上眼睛，已经可以感受到那种温度了。 有点想要快点见到你了，小少爷。,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第93章 没有姓名的女朋友（25） 江瑜和温笑芙约在一家私密性很好的茶室见面。 她到的时候,温笑芙已经在里面了，服务员一路领着她到包间，笑着问好她要什么后就拿着菜单出去了。 看到她这么准时,温笑芙有些吃惊，她苦笑着说：“我以为你至少会晚来半个小时，或者一个小时。” 现在是九月份，首都的天气还热的很，外面穿一件薄款风衣,里面随便穿点什么都好看的很,江瑜身上穿着的就是最简单的打扮。 她明显是没准备聊多长时间，外套都没脱。 微微低着头,露出一节细瓷一样的脖颈来，长发今天扎起，一个高丸子头随意扎在脑后。 一张妩媚动人的脸上表情淡淡的，就算是这样，也好看的让人没办法移开眼睛。 温笑芙就不一样了,她今天刻意低调的打扮过,脸上妆容精致的好像笑一下,都要掉下来一层粉。她花了很大的力气,还是觉得自己输了。 江瑜这样打扮很显年纪小，好像还在学校上学似的，温笑芙觉得和她一比,她才像是那个年纪大的，无端老了好几岁。 “既然都答应了要来,就不会做那种多余的事情。”江瑜抬眸看她，姿态从容，指尖在桌子上敲了敲,“说说吧，一定要约我出来谈，想谈什么？” 温笑芙垂眸，姿态标准的拿起眼前的茶杯，优雅的抿了一小口，又放下。 江瑜看着有些累，移开了视线。 温笑芙想，江瑜的态度也在她的意料之中，没什么值得特别关注的，她不就是一个这样的人。 可到底是没忍住，心里憋着一口气。 她开口道：“以前记得我们在一起工作的时候，也经常被人家放鸽子，要不然就动不动要我们等好几个小时。” 温笑芙回忆说：“那时候我就发誓，以后等我们飞黄腾达，做了人上人的那天，肯定也要别人等我，再也不要做等别人的人。” 她看到江瑜重新把视线落在她脸上，于是拨弄了一下茶盏，讽刺一笑。 “那时候学姐怎么说的来着，你说有这样的志气是好事，只要肯努力，将来有一天，我们一定不是等人的人，但是真的有那一天，选择也不让别人等，才是真的厉害。” 江瑜抿了抿唇，浓密的眼睫下，那双明亮沉稳，也妩媚动人如往昔的眼眸看着她。 温笑芙受到刺激般的，声音尖锐道：“是啊，你们都是这样的厉害的人，所以你们看起来做什么都大方得体，只有我小家子气，小心眼也不大度，没有容人之量，上不得台面，总是做一些费力不讨好，大家都尴尬的事情。” 她目光直直的看过来，眼睛里是完全不掩饰的愤恨，那张化了妆后精致的面容扭曲着。 其实温笑芙不是什么大美人，化了妆打扮起来绝对不丑，只是现在这样的表情，实在和她想要的美丽沾不上边。 “你恨我？”江瑜倒是觉得好笑了，她往后一倚，不可思议道：“背叛的人是你，做违背道义的事情是你，受到伤害的人是我，你恨我？”她冷笑一声，“凭什么？” “凭什么？你不知道我为什么恨你吗？”温笑芙索性也不再装了，她说，“事情变成今天这样子，难道不是你一手促成的吗？你会不知道怎么回事？” 江瑜有些后悔来这里了，小少爷果然说得对，有的人真是道理一大堆，永远振振有词，做错了事不仅不认，还能反过来和债主理论。 “无所谓，我不想知道了。”江瑜直视着她，语气平淡，没有温笑芙想象中的落寞和歇斯底里，她好像真的已经不在乎的道：“都已经过去了，过去很久了。” “过去？”温笑芙“哈”了一声，“这么简单就过去了，这可不是一年两年，是十年。” 她看不得她这种风月都与我无关的淡然，“你是过去了，子期可是过不去，毕竟。” 温笑芙刻意的拉长语调，她视线带着明晃晃的恶意道：“没有人在看到自己女朋友，为了资源甘愿和那些公司高层上床，还能无动于衷吧。” 温笑芙啧啧两声，满意的看到江瑜不再是那副让她恨得牙痒痒的样子，她终于变了脸色。 于是她洋洋得意道：“一般人都不能无动于衷，但是子期不是一般人，他忍了，所以他成功了。” 看她一脸骄傲的样子，江瑜原本正要追问，不知道为什么不合时宜的想到小少爷，小少爷要是在这里，估计会说她神经病吧，忍者神龟吗？这有什么么值得骄傲的。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眉眼都带笑，轻轻笑着，乐不可支。 温笑芙看着她：“你不解释吗？” 江瑜略微收敛脸上的笑意说，“你们都给我判了死刑了，我解释什么。” 她都记不清到底是什么事了，印象里根本没有发生的事情，欲加之罪。 事情的真相温笑芙自己知道，其实就是平台那位高层看江瑜喝多了，怕她一个女生出事，送她回房间。 他想到了自己去世的女儿，她们年纪相仿，他女儿生前一直吵着要进娱乐圈，就是命不好，出车祸去世了。 要是她还在，和江瑜正好差不多年纪。你看，她虽然辛苦，但还总能碰到贵人，凭什么啊？ 那次江瑜第二天醒过来，头疼的要炸开。 王萱璇在沙发上睡着了，听到动静跑过来，问她感觉好不好，说起自己昨天晚上好像看到了陈子期，私下给她发消息确认来着，温笑芙说不知道。 王萱璇于是也不确定起来，那个人铁青着脸，头也不回的走，她只看到了一个背影。 她想着他们两个感情那么好，真来了肯定会来照顾江瑜姐，于是和江瑜说应该是自己看错了。 陈子期没说过自己看到那样一幕，看到了也没想着上前阻止，江瑜忘记自己有没有问陈子期这件事了。 要是问了，他怎么回答的她也不记得了，大概也是没来过之类的。 这就是一件很小的事情，她根本没有印象。 不过她记得当时有个她好不容易争取来的角色他没有要，就是这个吧，江瑜只想说，挺逊的。 看到自己女朋友和别人进一个房间，他都没有上前，只会冷漠的转身，这种人，还能指望他什么呢。 “所以，那时候你也在？”江瑜的一句话打断了温笑芙的回忆，她眼神躲闪了一下，“我……” “在还是不在？” 温笑芙说：“在。” “原来那么早就开始了，那时候就已经和他一一条心了？”江瑜自嘲的笑了下，“是我看错了人。” “你为什么一点都不生气？”温笑芙的话顿了一下，想到有人偷拍给她的照片，“难道和他们说的一样，你真的又找了一个，准备捧他……” 说到这里，她又想起了那张照片，惊鸿一瞥，侧脸惊艳的男人。 便出言挖苦道：“你上次捧一个人用了九年，这次你要多久呢？再一个九年吗？那时候你都老了没人要你了。” 江瑜呼吸一窒，无语的正要说话。 “她愿意捧谁，愿意花多少年关你什么事？总不能再带出你们两个白眼狼。”包厢门一开，伴随着服务员的先生你不能进去，沈凌云毫无顾忌的走进来了。 一进来先白了温笑芙一眼，“我们郎才女貌，情投意合，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妖怪，偏偏要来反对。” 江瑜惊喜道，“你怎么来了？” “我来找你。”她一见他就要笑，沈凌云笑着和她说了句。 他看了眼服务员，扯过椅子在她身边坐下，嗤笑了一声，不是对她的，是对对面老巫婆的。 他说：“你说话这么讨厌，你家艺人知道吗？” 他可不是江瑜那种，不喜欢你就完全把你排出我的世界，争辩都和他们懒得争辩。 他嘴巴特别毒，看到就忍不住想要噎死她。 “你……你……”温笑芙本来是要反击的，结果在他的正脸时哑火了一下。 她当然不觉的这个毛头小子比得过陈子期，就算外貌不输，资源什么的，完全没有比较的价值。 可是假以时日，任由他发展，说不定真的是个威胁。 他身上的特点太鲜明了，娱乐圈最怕的就是千篇一律的。 他这种脸，这样的神态，一旦出现在公众面前，会有一大批人喜欢他，为他要死要活，当然，也会有人不喜欢他，但是再不喜欢，他们也欣赏有性格的人。 “你是她新签约的艺人？”温笑芙试探着问了一句。 “关你什么事。”沈凌云不客气的怼了回去。想了想，小少爷推开椅子又站起来了。 他把椅子拉到一边，不客气的瞥了温笑芙一眼，然后转身。 弯腰在江瑜耳边，声音都没有刻意压低，“你和她聊，我在外面等你，她说话不喜欢听的就让她闭嘴，是她有事求你，不想听了我们就走。” 江瑜笑着点头说好。 世界上的男人都一样，大差不差，有的条件好，有的条件不好。 有的人品性好，有的人品性不好，总之都会变心。老实人都是忽悠人的，温笑芙也瞧不上老实人。 有能力的人，喜欢玩的人，都没关系，她就喜欢厉害的人，从前江瑜有陈子期，让她嫉妒的不行，现在又出来一个。 “你真的在和他谈恋爱？”温笑芙道：“你也不怕被骗？” “我不怕。”江瑜若有所思的说：“但你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你！”温笑芙眼见她姿势不标准却大方的喝了口茶，把茶杯放回去。她话锋一转，“该不会是看到子期谈恋爱了，你为了报复……” “不是。”江瑜无奈叹了口气，从椅子上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我谈恋爱从来都不是要报复谁，就是我想谈恋爱，我喜欢他，想和他在一起，我就谈，明白吗？” 她顿了下，“麻烦告诉陈子期，我喜欢他的时候，他是个宝，我顺着他捧着他，那是我乐意，现在我不喜欢他了，他在我这里就是一棵草。” 江瑜说：“现在我要的是解决这件事，我的条件已经说的很明白了，解约时候我没有要的违约金，我要一分不少的给我。”她盯着温笑芙的眼睛，微微一笑：“要是你们再这样拖下去，我的耐心很容易就没有了。” 等她说完这些话，温笑芙摸了下自己的额头，竟然已经有冷汗渗出。 这时，江瑜严肃认真的模样一变，往外走的时候脸上神采飞扬，带着轻浅的笑，好像是要去见一个很喜欢的人。 温笑芙一时愣住，随后被刺激到了，她追出去，恰好看到那男生低着头，任江瑜摸他的头。 他眼睛半垂着，唇边噙着一抹笑，完全没有刚才在屋子里目中无人的模样，看着很乖。 看到他们一起离开，温笑芙失魂落魄的回到座位上坐下。“怎么会这样？”她低声喃喃。 - “去哪里约会？”刚一出门，沈凌云就往前一步，转回身，漂亮的眼睛眯着，明媚的日光落在他脸上，他倒退着往后走，歪着头笑着问：“有想去的地方吗？” 江瑜受不了他这种温柔骄矜的视线注视，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还能和十八岁没谈过恋爱的小女孩似的，把风衣的领口立起来，下巴往里面藏了藏，一双动人的眼睛忍不住的一直偷瞄他。 沈凌云唰的一下从侧面的小台阶上蹦下来，带着细微弧度的黑色头发跟着他的动作飞扬，他挑眉对她笑：“沉默就是有了，说来听听。” 江瑜眨巴眨巴眼睛，看他亲亲密密的挨着自己，还把她口袋里的手拿出来，和他十指紧扣牵在一起。 她脸颊一红，真是一颗少女心扑通扑通。 “说啊。”沈凌云看温柔妩媚大姐姐，不知道怎么变成了害羞小哑巴，他轻轻撞了下她肩膀，绮丽的眉眼一垂，眼睫一扫，笑着说：“和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轻松快乐的恋爱气息蔓延，确实和小少爷，没什么不能说的，江瑜说：“想去照相。” “想趁着年轻和现在，拍一些好看的照片，等我们以后也可以看。”她看着沈凌云的眼睛，看到小少爷和泄了气的皮球，不免有些好笑。 小少爷长的好看，总被人拉去照相，一起拍戏的时候江瑜就发现了，他对照相这件事感受很一般。 不像很多知道自己长的帅的人，很喜欢照相，把这当成一个，我有什么想法都可以提的，想去哪里，想要做什么，都可以说。” “但我也没说我一定会同意。”沈凌云扬着下巴，明显是在逗她。 江瑜视线不闪不避的看着他，她眼睛很亮，睁得圆圆的，几乎冲淡了那股妩媚，“那你同不同意？” 沈凌云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想看看自己不答应她还会有什么表现。 江瑜瞥他一眼，抿了下唇，转身欲走，沈凌云飞快的抓住她的胳膊，“你干嘛？”他不高兴的指责。 “你都不答应，我还说什么。”江瑜动作很大的假意挣脱自己的胳膊，沈凌云目光在她脸上梭巡，没忍住咬住唇角笑了起来，他呼吸浅浅，喉结上下滚动，“你要演，能不能戏好一点儿。” “嫌我戏不好，还找我演女主角。”江瑜盯着他，娇嗔道：“你就说去不去？” “去。”沈凌云顺势胳膊挂在她脖颈上，大半个身子都压在她身上，“女朋友都发话了，刀山火海咱们也去。” 原来大大方方，高高兴兴的谈一场恋爱，是这样的感觉，手牵着手走在阳光下，笑闹都随心，不用害怕路边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摄像头，不用躲躲藏藏，不用委屈自己的情绪，路过的人投来的都是带着笑意的眼神。 大方在屏幕前，是江瑜想了不知道多久的心愿，她以为自己不在乎的，可是原来她在乎，她在乎的不行。 他们去的照相馆是江瑜的室友开的，看到她带着一个帅哥，还介绍是自己男朋友，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 “这什么情况？”带着自己助理，还有一个学徒跟着，一行五个人去外面拍，看了眼后面的帅哥，张美玉压低声音，“你男朋友？” 这是江瑜的大学室友，郝欣和关天羽也是她的大学室友，大学四个人，两个和她创业，一个自己开了工作室。 她们最忙最累的时候，张美玉义无反顾的做她们三个最坚实的后盾，那时候她也没什么钱，不想花家里的，每天骑着小电动去公司给她们三个送饭。 后来大家事业都起来了，联系不如那时候多，但彼此都当对方是家人，大事知会，小事就自己处理了。 江瑜大事也喜欢自己憋着，她也没什么好事值得分享，就连陈子期那个狗东西的事情，张美玉都是上网看新闻，给郝欣打电话才知道的。 所以骤然见到她带着一个人、一个男人，她真的是惊呆了！震撼她全家好吗？这简直比听说陈子期一夜会三女还让她震惊，当然，刚才的那个是她瞎编的，渣男这方面小心的很。 “是啊。”江瑜眼尾余光看了眼沈凌云，笑意浅浅的看她，“我男朋友，帅吧。” 她脸上的笑容明艳妩媚，格外动人，好像有阳光铺在她脸上，头发丝都带着快乐。 张美玉本来要劝解的话磕巴了下，“你们公司艺人吗？”她小声说：“你谈着高兴也没什么，但是你也不能太投入了知道吗？”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作为自己的朋友，她当然是为自己着想的，江瑜特别幸运碰到自己的这几个室友，每个人性格都很好，都很包容。 她对她扬唇笑了笑，“我知道你担心我，不过没关系的，之前我也觉得自己走不出来了，那段日子总是一个人偷偷哭，好像眼泪流不完似的，我不敢给你们打电话，感觉自己特别没用，还丢脸，全世界好像都崩塌了。” 他们上了一辆保姆车，恰好车后座的小少爷抬眸看过来，江瑜说着话，看到小少爷明眸含笑，她也回以一笑，“最难的日子已经过去了，我特别开心遇见他，所以不想有保留，还是想认真的谈。” 小少爷值得一份全心全意投入的爱情，她这次赌，爱情正在徐徐靠近，缓慢降临。 张美玉看着她，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想说她傻，又觉得感动的鼻子酸涩，很想哭。 有一个人，受过伤，还是要毫无保留的去爱下一个人，很多人觉得傻，但想一想，现在多少人都没有能力去爱一个人。 这样的爱也珍贵，她只希望后面的那个男人，不要辜负这么好的一个女孩子。 拍照是一件特别累的事情，知道他们才开始谈没多久，还是江瑜提议要来的，张美玉努力给他们两个一个好的体验。 拍摄中途，沈凌云进去换衣服，张美玉凑到江瑜身边，摆弄着摄像机，暗搓搓道：“哪弄的，看着喜欢你喜欢的不行，真听你话啊。” 她拍过很多情侣，男生真的很喜欢发脾气，还要女生去哄，明明是两个人一起拍，好像他付出了多少一样，要人求着哄着。 这位就完全不一样，看得出来也不是很配合，但人家脸在那，而且情绪也不是针对谁，一看到江瑜，散漫不屑的眉眼瞬间就温柔了，画面美的不像话。 “看你的时候眼睛好像有星星。”张美玉给江瑜看照片，“感觉都不用怎么p。” “别当他面这么说，小孩子要面子。”江瑜笑着说，“是我路上捡的。” 沈凌云刚好吃来，几步就走到她身边，趴在她肩膀上，也往下看，“看什么呢？” “看我们的照片。”江瑜举高举相机给他看，“好看吗？” 小少爷视线在屏幕上刮过，落在她白皙的侧脸上，看她抬着眼睫，面露认真和期待，他绮丽的眉眼骤然温柔下来，蹭了蹭她的肩颈，“好看，特别好看。” 江瑜被他蹭的痒痒的，也笑起来。 张美玉看他们自然的互动，真的感觉自己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她笑着往后退，用随身带着小照相机，给他们拍了几张，帮他们留住美好的瞬间。 第94章 没有姓名的女朋友（26） 照完相, 车子开回照相馆，他们换好衣服出来，外面已经天黑了。 张美玉提议一起吃个饭，江瑜摇头说算了, 他们还有一大堆东西还收拾, 他们两个顾客就别在这里添麻烦了。 也是看出来人家小情侣想待在一起, 张美玉也就没再强行邀请，笑着送他们出门。 路灯悠悠的散发着光亮, 依然有光照不到的地方。 沈凌云牵着她的手，折腾了大半天, 两个人都有些疲惫。走到半路, 那是光没有照到的阴影处，月色都吝啬照进来。 江瑜忽然停住, 沈凌云没拉动她，回身扯了她一下, 轻声疑惑道“怎么了” 疲惫温柔的声音, 江瑜抿了抿唇，也只有在黑暗里，她才允许自己露出这样脆弱的一面。 “能背背我吗”江瑜看着黑暗里，男生清隽挺拔的剪影, 轻声道“也不用很远，一小段” 她还没有解释完, 沈凌云眼眸看着她, 这里很黑，江瑜感觉自己只能看到一个轮廓，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已经这么累了, 会生气吗现在他是蹙着眉吗会拒绝她无理的要求吗 她还在乱七八糟的胡思乱想，沈凌云已经在她面前蹲下身子了，“上来。”他说。 江瑜瞳仁闪烁着，没说话，掐了掐自己的手心。 沈凌云催了她一句，她终于慢慢趴在他背上。男生身上的气息清新好闻，他微微侧过头，开着玩笑道“姐姐原来是个娇气包。” 他现在在笑，江瑜没有看到，感觉到了，她的头就在他肩膀上，一偏头就知道他唇角边浅浅的弧度。 他往上托了托她，很注意没有碰到什么敏感部位，江瑜也顺势搂紧他的脖子，他们离得这么近，互相的呼吸声都清楚的听见。 他走的这么慢，其实江瑜知道他已经很累了。小少爷的后背好温暖，走起路来每一步都走的很坚定，好像可以背她走到地老天荒似的。 这是她心里的一个结，很早以前，那时候她还是只是一个菜鸟经纪人，陈子期也只是一个没有名气的小艺人，陪着陈子期出席活动，她不小心脚崴到了。 他们在一个三线城市现场站台活动，主办方不重视，也没有来几个粉丝，都是来看别人的，陈子期要背她，她心里高兴，还是拒绝了，理由是可能会被拍到，陈子期还和她闹了别扭。 后来有一次，他们在首都，也是她陪着一起参加一个活动，那天在后台到台前，中间有一条很长的黑色甬道，甬道里没有摄像头，她为了去给陈子期拿他忘记带的品牌商赞助的袖扣，不小心绊在了一节抻出来的铁杆支架上，小腿当时就流血，膝盖磕在地上，混着血的油往外渗出。 她忍着疼，一直强撑着，在后面等他下台，然后他们提前离开，赶航班回剧组去拍戏。 那时候大家都在前台，她就在黑暗里看陈子期从容的在台前，对着媒体挥手，对台下的观众打招呼，耀眼的像一颗星星。 她为他开心，也为他自豪，腿上的伤都没有那么疼了。 等他下台，按照原路，从后台和她一起离开，她伤了腿，这里没有人，她想要他抱抱自己，结果他只是说了两句安慰的话，扶着她快步出去，除了这个，一点儿亲近的举动都没有对她做。 他说会被拍到，黑暗里江瑜一直愣愣的看着他，眼睛里有泪花，她以为是腿疼，也许是还有什么地方也在一起隐隐作痛吧。 其实爱情早就死在了那个黑暗的角落，或者更早，是她被时间这个字眼蒙住了眼睛，爱情最后都会变成亲情。何况他们那么多年 一定要亲眼看到他那样亲热的吻另一个人，才能彻底相信，不是爱情消失了，是爱情换了人选。 真的要和过去告别了，江瑜眼眸里含着眼泪，等他们一起走过这段黑暗，走到光亮的地方，她就要和过去的十年彻底的告别了，以后要和另一个人，去过接下来的几十年了。 他还年轻，对爱情充满向往，“会觉得姐姐老了吗”江瑜低声垂眸，眼睛看着他。 沈凌云叹了声气，好笑道“这个问题不是说过了，就大三岁，三岁。三岁能当什么用，真爱来了，差二十岁也得在一起不是。” 江瑜被小少爷散漫无畏的语气逗笑了，她趴在他耳边认真道“二十岁不行，差的太大了，都可以做另一个的父母了。” “没听过真爱面前，年龄不是问题，家庭不是问题，性别不是问题吗”小少爷耳根有些热，装作如无其事，眼睛看着前方，唇边噙着一抹漫不经心的笑。 他们马上就走到有光的地方了，已经能看清彼此的脸了，江瑜吵着要下来，被他侧头亲了一口，终于不再乱动，老实的趴在他背上。 他重新背着她往前走。 “沈凌云。”江瑜认真的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我在。”他说。 “你喜欢过人吗”她问。 “喜欢过。”沈凌云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江瑜说不清楚心里是松了口气还是酸酸的，她说，“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啊，是个特别漂亮的女孩子，比我大一些。”沈凌云仰着头，似乎是在回忆。 他口吻轻松，完全不顾江瑜心里的酸涩，大方和女朋友谈论自己喜欢的人。 江瑜抿了抿唇，听他继续道“性格有些要强，其实心很软，做事情很认真，特别有魅力。” 江瑜越听他讲越心酸，和自己这么像，感情这位弟弟本来就喜欢姐姐，自己就是个替身。 这时，沈凌云缓缓开口，侧头莞尔道，“现在这个人就在我背上，我希望我可以背着她，走过很长很长的一段路，然后一起走完这辈子。” 他们已经走在光下面了，江瑜眼角有泪花在闪，她嗔怒道，“你干嘛讲这种肉麻的话。” “不需要讲。”沈凌云抬眸，亲昵道，“这是我一直想和你说的话。” “我喜欢你，就像那天说的要让你知道一样。”沈凌云轻轻放下她，和她面对面，擦掉她脸上的眼泪，“你要知道，一个人不是全世界，一个人也可以是全世界。” 陈子期不是全世界，但她可以是他的全世界。 “你不是说，绝对不会为任何人改变”江瑜看着他。 “是。”沈凌云说“但你除外。” 江瑜眼角的泪花止不住的流出来。 “怎么又哭了，真变成娇气包了”他弯下腰，这么说着，可是全无嫌弃，喟叹，痴恋，包容和爱。江瑜不知道一个才二十二岁的小孩儿，怎么会有这样从容和谦和的姿态。 她觉得自己爱他，真的，她爱他。 爱一个人太容易了，但舍掉十年过往，重新爱一个人，她以为自己做不到，可这个人一出现，他笑着闹着跑进她的世界里，走过的地方，悲伤和难过，那些黑影弥漫，照不到光的地方，都四散着褪去了。 他带来鲜花和阳光，他说来，一起去更远的地方，还有大把的风景和未来。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她怎么可以这么幸运。 “你喜欢我什么”她哽咽着，眼泪往下流，她看不清他的脸。 “不知道，就是喜欢。”沈凌云摸着她的脸，指尖沾到她咸湿的眼泪，他低声莞尔，“大概是第一次有人为了我哭的那么凄惨。” 夏末的尾巴，大片的阳光洒下来，汽车的刹车声尖锐刺耳，他躺在地上，阳光就落在眼皮上，他感觉很累，居然觉得那么死了可能也行。 问题是他还清醒着，有个人在他旁边哭的像要昏过去。但是怎么想想都不是办法吧，还是出个声吧，你看她浑身都在抖，都抓不住手机了，也不敢碰他。 纯白色医院，哭着跑来跑去的姐姐，风把窗帘吹得飒飒作响，他看着她红着眼睛给他背后上药，他回头往后看，她敲他肩膀，不许他动。 平生第一次被一个陌生人关爱，小少爷嘴上要逞强，其实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感动什么的，他才不要说。 他也不是什么人都要赖，要跟人回家的。 发现自己喜欢上她，完全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第一次感受到喜欢和爱这种情绪，真是一件难得的事情，这种情绪来的太珍贵。 小少爷在干净空旷的客房里，枕着胳膊看外面的黑色夜空，房间不大，洗过的床单散发着晒过的阳光味道。 他从小就挑剔，从来就没有在别人家留宿过，大学时候的自己的床都不许同宿舍的人上，他们都说他龟毛，有时候想想，确实是挺龟毛的。 但想到有个人住在他隔壁，或许这个时刻，也在看着黑沉沉的天，忽然就没有那么孤单了，于是他脸颊蹭了蹭被子，唇角翘起来。 所以在发现自己喜欢她，喜欢和她吵嘴，喜欢逗她玩，看她哭他心里也不好受，尤其还是为了那个伤害过她的渣男哭，心里有一股气，怎么都发不出去。 归根结底，他也想让一个人幸福，想看她笑起来的样子，想看她雷厉风行，从容不迫的样子。 她的那些过去他都没有参与过，不过也不遗憾，长成很厉害的大人了呢，姐姐。 沈凌云俯身抱住她，感受到她颤抖的身体，安抚又强势的搂紧她的后背，拍着她安慰。 江瑜再也忍不住，手指紧紧抓住他背后的衣服，在他怀里痛哭着呜咽。 小少爷听的也想哭了，漂亮的黑色眼眸里浮起一层浅浅的泪花，他蹭了蹭她的肩膀，引用名著里的那句话，轻声说“都过去了，姐姐，明天又会是新的一天。” 只有月光，见证了此刻的温柔和爱。,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没有姓名的女朋友（27） 今年暑…… 今年暑期档火了一场选秀,全民公选了九个男孩出道，去年选了十一个女孩,大众都唱衰的局势下,依然是圈了一大波钱。 出道的高兴，投票的粉丝大部分高兴，平台和资本家更是高兴。 于是别的平台也纷纷下场,接着搞选秀，选秀节目全面开花。 他们公司一直在等,别的平台邀约都没有接,上次捧红了九个男孩的那个平台重启选秀，受到了很大关注度。 之前说公司要送去五个人,也不是开玩笑。 第一期送他们过去会有一个入营仪式,节目组发来通知,需要经纪人送他们入营。 其实很多选手都是家人去送的，主要他们是五个人，就给了两个名额，选谁的家长都不公平，干脆就公司去人。 原本是关天羽带他们去,结果她临时家里有事情，郝欣去外地没回来,派别的人去好像不重视他们似的。 江瑜忍不住笑了笑,道：“不要再露出这种表情了,我去就好了。” “你这么小的年纪，不要再担心这么多了,整天想的多，人就会快乐不起来。现在我也回来了，给你批个假？” “我最近真的看起来很不好吗？”王萱璇拿着节目组发来的通知给江瑜,“我这阵子其实没有之前创业的时候累，就是心里没底，一直强撑着，可能是心累。”她想了想，“现在学姐你刚回来，我把公司的情况都告诉你，然后我再休假。” “直接休就好了，我可以找其他人，不行我自己去了解就可以。”江瑜有点无奈的说了句，“你现在连我都不放心了？” “不是不放心，是担心，”王萱璇叹了口气，看了眼穿着浅粉色针织衬衫，袖口挽起，脸上浅笑，眼眸明亮有神的她。 “总不能让你一个人，郝总和关姐都不在。你还有一大堆事情，怎么谈恋爱？要是很久都不见面，感情变淡了怎么办？” 她简直像一个老妈子一样操心，一直躺在那边沙发上的沈凌云无语的坐起来，“你想的那些根本不会发生好吗？我下了课自己就会过来。” 他挑眉，胳膊搭在曲起的膝盖上，随意道：“时间少就创造时间，离得远不是还有手机，随时都能联系。而且，怎么在你嘴里，你们公司就你们四个人，其他人都是吃干饭的？要是这样，干脆都收拾东西回家算了。” “是啊，”江瑜赞同的点点头，略微想了想，柔声劝道，“把和节目组对接这件事交给小穆吧，他锻炼了也有小两年了，可以独挡一面了。” “嗯嗯，我觉得可以。”沈凌云胳膊搭在沙发上，趴在上面点了点头，他压根就不知道这个小穆是谁，就跟着凑热闹，江瑜好笑的嗔了他一眼。 王萱璇却一脸意外的看向江瑜：“这……” “好了，”江瑜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道，“这段时间是我的不对，一直让你担心。现在我既然调整好了，你可以放心休息一段时间。前段时间不是说一直想和父母出去走走，放心去吧，回来就去郝欣那里报到，在那边当主管，信息我会直接下到人事。” 看王萱璇睁大的眼睛，好像要哭的样子，江瑜起身绕过办公桌，摸了摸她的头，温声笑着说：“不是要赶你走，你不是都尝试过之后说喜欢运筹帷幄的感觉，商务那边她更厉害，让她带着你，以后也要好好加油呀。” “好好学啊，”沈凌云从沙发上起身，接口道，“学到手的都是本事。我要是你，现在我就去交接工作，回家睡个三天三夜，再和父母朋友出去玩，大玩特玩，回来升职，还去自己之前想去的部门，不知道怎么高兴呢。” “可是……”王萱璇明显还有些为难。 “好了好了，别这呀那呀，可是来可是去的，”江瑜拍了拍她的头，嗔怪道，“就这么说定了，相信学姐，你在那边，也可以更好的帮到我，郝欣之前也私下问过你吧，你因为我拒绝了，现在可以啦，抓住机会啊小学妹。” “好。”王萱璇眼睛湿漉漉的，瘪着嘴差点哭了。 江瑜最后那句话，是她第一次面试社团时，对她自荐说的话。 她拦在她们离开的路上，说希望自己有这个机会，当时很多学长学姐，甚至同级的同学还没散，都很诧异。 她说：“要是因为没有争取，错过了这个机会，我会后悔的。”十七岁的她勇敢的像个炮仗，机会面前，面子算什么。眼前可是她的偶像诶。 眼见她点头，江瑜唇角往上扬了扬。 沈凌云看着她高兴的样子，也忍不住笑了笑，这些日子在家里的抑郁似乎都能因此而减轻一点。 他按了按眉心，心里也在想，无论什么事，一直逃避总不是办法。 他也不能因为沈千枝，就将所有的家人都推开，远远地躲在他们看不见也没有交集的地方。 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他在这世界上最亲的人。 唉，愁人。 …… 说定了这件事，王萱璇犹豫着剩下的那个名额，江瑜带着小穆，她总觉得不放心，毕竟是要上电视，她不想出现什么意外，引发舆论以后被攻击就不好了。 小少爷听了她的担心，胳膊一抱，眉眼一扬，那双漂亮的眼眸骤然看过来，江瑜心里一叹，对他翻了个白眼，脸上却笑了，沈凌云也笑。 王萱璇看着他们两个的互动，心里一咯噔。她还没咯噔完呢，果然，沈凌云说，“你不用担心，我和姐姐去。” “姐……姐？”这个称呼也炸翻了王萱璇，她晕晕乎乎的，仿若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天崩地裂的那种，怎么从办公室离开的都不记得了。 江瑜还有一点事情要处理，她工作的时候很认真，沈凌云也不想打扰她，干脆也推门出去，在公司里转了转。 他其实还没在公司里转过。 楼下办公室里，隔着一层百叶窗，沈凌云看到刚才出来的王萱璇在里面收拾东西，于是推门进去，办公室里除了她，还有一个男生，看着挺朴实的，应该就是她们刚才说的小穆。 看到他进来，王萱璇愣了愣，下意识往他身后看了眼，“你自己？”她蹙眉。 “是啊。”沈凌云理所当然道，“当然是我自己，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要家长带着才能出门。” 他就是下意识的回嘴，王萱璇一顿，在学姐面前不是很温柔的吗，怎么一说话这个样子，“你……有事吗？” “没事。”沈凌云笑了笑，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他看她一眼，屋子里剩下的那个人也在看他，“我能有什么事。”他笑笑说：“瞎转。” 少年感十足的大男生，绮丽的容貌能照亮整间屋子，偏他自己还没有自知之明，倚靠在椅子上，真的左右转了两下。 王萱璇深深地叹了口气，放弃自己紧绷的那根弦，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和他说话。 “所以说，这就是小穆？”沈凌云靠在椅子上的身形挺散漫，唇角勾着笑了一下，“怎么样，你现在可以完全接手她的工作吗？” “啊？”小穆全名穆晓，没想到会突然cue到自己，不过也知道这是老板的男朋友，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能接手一部分。” “我说，”沈凌云看着他一脸傻乎乎的样子，不高兴的提醒道，“你都学了两年了，怎么还没有学会。” “事情太多了。”穆晓咧嘴笑了笑，说话的态度还挺诚恳：“有些不怎么变的事情，我都学会了，但是突然发生的，我没接触过的，我不太了解。” 搞娱乐圈的不懂随机应变…… 沈凌云看着他眉心跳了跳，正要再说话，一边收拾东西的王萱璇重重的叹了声气，默默从自己的抽屉里抽出来两本书，粗略一看，厚的能砸死两个人。 “这什么？你给他看了就好使？”沈凌云偏过头睨了她一眼，“要是好使，你怎么不早点拿出来？” “你说什么呢！”王萱璇简直哭笑不得，“这哪里是那么容易学会的，得看书，看案例，还得具体事情具体分析，而且做决定的时候还要考虑当下的网络情况和公众的态度，他学校里也不是这个专业，出师还早着呢。” 学姐哪里找来的男朋友，还挺好玩，怎么看着气鼓鼓的。 “哼。”沈凌云哼了一声，抱着肩膀，黝黑深邃的桃花眸半眯着，给穆晓看得坐立不安的。 沈凌云下巴一扬，冷笑道：“什么学习，就看心狠不狠，敢不敢做决定。” “看什么破书，之前不看现在看，都看完估计又要两年，直接练手就好了。”沈凌云勾着唇角，手拄着下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看向王萱璇。 “你们不是正好要送去选秀五个人？不然他们外面的营销和宣发就交给他好了。”他笑吟吟转向穆晓道：“正好练手，你看还不是给你一个，给你五个，你可以一个一个试。” 穆晓简直被他的话震惊了，看着他那双好看的可以做手膜的手举起来晃了两下。 王萱璇惊讶过后，倒真是想起这个方法的可操作性了，毕竟其实本来也没有抱着会有人成功出道的想法。 穆晓工作很负责，除了应急公关和网络引导，其他方面都做的很负责，作为助理，她要去商务那边，他必须得把这两块自己撑起来，不能永远依靠别人。 江瑜看了沈凌云一眼，之前几天的时候她就觉得这人说话怪怪的，总是讽刺他们的男团，刚才这么一听，突然恍然大悟，感情这是老板的小男朋友吃醋了。 “这么看我做什么？”沈凌云很自然地抓住了她的视线，一脸淡定的看她，丝毫不慌张，甚至还问，“这是想带我去看看你们马上要出发的男团了吗？” “呵呵，”王萱璇看他一眼，没好气道，“我们老板知道你这样吗？” “当然知道。”沈凌云笑了笑，“难不成你没发现。”他笑道：“就算她原来不知道，现在才发现，她也会爱我。” 王萱璇震惊于这个人的不要脸和自信，但是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对的，爱一个人是藏不住的，学姐爱他，她看得出来，不过，她看了眼沈凌云，这个人也爱学姐，她也能看出来。 他自信，张扬，散漫，骄傲，也温柔，唯独对那一个人温柔，第一天来公司，就那样大大方方的，坦然的接受众人的打量，对那些谣言嗤之以鼻，依旧我行我素，对江瑜的态度就没变过。 王萱璇知道自己也喜欢江瑜，不过她的喜欢更像是对姐姐，一个自己喜欢的大姐姐，家人一样。沈凌云一出现，王萱璇发现和陈子期相比，自己竟然轻而易举就接受了他是学姐男朋友这个设定，比接受陈子期容易的多。 因为她能感受到，这个男人，目光是跟着江瑜在走的，他看着不可一世，可总会不自觉的用那种带笑的眼神追着她，看她。 而且，他太骄傲了，骄傲到他都不屑于去隐藏，就是大方的给所有人看，老子就是骄傲，就要这样，碍你什么事？不服？不服也忍着。 这样的人，他没办法做戏的。他不舍得做出来那种伤害学姐的事情，真的，他的眼神这样告诉她。 当然，她不是没有担心，因为一个满眼都是你的人，忽然变心，没有背叛，就是不爱了，一旦他收回了自己的爱，那种打击，没有人受的住。 她很害怕江瑜再经历一次，她真的承受不起再一起。 她把自己的担心说给江瑜听，正好被进来的小少爷听到了，当时就气笑了，“怎么全世界都在唱衰我们？难道我们身上有什么bug，需要打破世俗的偏见什么的？” 江瑜看着他笑了笑，没说话。 沈凌云就没笑了，小少爷双手环胸，靠在墙边，一脸的不高兴要人哄。 王萱璇出去他还对着她冷哼了一声，就是前两天发生的事情。 她不知道的是她离开后发生的事情，她一出去，江瑜唇角就勾着愉悦的弧度，去拉沈凌云的手，他俯身就往她耳边凑，眼睛斜睥她：“我看起来很像翻脸不认人的人吗？” “你自己说你像不像。”笑着打趣完这句，盯着他的脸，江瑜不知道为什么，莫名的紧张。 她怕在这里说话有人听见，拉着人进了办公室里间的休息室。 一进去她就把人锁上了，这动作直接把小少爷给弄懵了，视线顿了一下，看她的眼神马上诡异了起来。 一副我知道你想要做什么，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但是就是这样我还是会配合你的样子。 呃……戏好多啊，小少爷。 江瑜有点想笑，微微侧了头，走到床边，声音又尴尬道：“你能不能别这么看我？” “你都敢做了，还不让人看。”沈凌云伸手拉下她，抱着她笑着闹着在床上滚了一圈，然后把她抱在怀里。 “你现在可真是什么都敢做，以前我刚住进去，晚上还要反锁自己房间的门，一点儿都信不过我，现在……”小少爷很有灵性的“啧啧”两声。 江瑜被他说的登时有些囧起来，沈凌云手臂回拢，把人带到自己身上，抬头在她唇角啄了一下，滚动着喉结，呼吸浅浅，笑着说：“现在不害怕我了？” “一直都没害怕过。”她挽起来的长发被他弄散了，长发垂下来，蹭的沈凌云有点痒，他便将整张脸埋进她颈窝去，闭着眼睛亲了下她脖颈，惹的江瑜一阵战栗。 他们两个都住在江瑜家里，确定关系之后也是，小少爷年纪轻，又是第一次谈恋爱，抱着自己喜欢的人，总是难免心猿意马，他太容易激动了。 每次都是差一点，也没有一定要做到最后，毕竟进展太快也不好。 小少爷这么抱着她，和抱着一朵棉花似的，登时就有点飘飘然，他抬起头来，目光往下移了移，恰好看到她散开的领口，“嗷”了一声，重新将脑袋埋回去，咬了口她细长的脖颈。 “怎么了你？”江瑜被他又舔又啃，半边身子都有点软，声音里带着笑意，有气无力，好笑道：“又激动了？” “想要你。”小少爷闷闷的哼了一声，脸颊埋在她脖颈里，不出来，声音里带着点无赖道，“真是的，他们总担心这个担心那个，不然结婚算了。” 这人…… 江瑜一张脸烧的厉害，心里熨烫的不成样子，不知道说什么好。 “再等等。”她趴在他胸膛上，碰了碰他明亮的眼睛，指尖在眼睑上轻轻的按了按，“要是你还是决定娶我，我们就去领证。” 又是这种话，小少爷翻了个漂亮的白眼，“都说了我过十八岁了，不是八岁，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在我眼里，那也还是个小孩子呢。”江瑜一把抓了他的手，忍着笑，一边亲着他唇角一边道，“没办法，年纪差距在这里呢。” “总拿年纪说问题，”沈凌云被她抓着手，也无所谓，微微闭着眼，无语的撇嘴道，“你就是总想太多，所以才不快乐。” “我现在很快乐，特别快乐。”江瑜咬了一口他，“我怕你后悔。” “知道，”沈凌云闭着眼，浓密的长睫毛颤了两下，他睁眼平视着天花板，慢慢眨了下眼，把视线移向趴在他身上的她，无端中颇为无奈认真道：“就是知道，所以才舍不得。” 他对着江瑜近在咫尺的一张脸，愣了愣。 “沈凌云。”江瑜轻轻唤了声，一开口，声音动容的能拧出水，眼眸带笑，里面有一层浅浅的水光，低头将脸颊埋到他怀里去。 “怎么了你这是？又感动了？”沈凌云好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想着自己也没说什么肉麻的话，又声音柔柔的哄，“怎么又要哭，当姐姐的，也不能总哭，成了哭鼻子大王，弟弟就要笑话你了。” 江瑜一只手撑起在他身侧，用嘴唇封住了他还要张口的唇。 互相喜欢的亲吻自然是舒服的，让人不舍得放开。 好像自从遇上沈凌云，才让她重新明白了爱情这种事情。 简直像上天派来陪伴她的，哪里哪里都好，江瑜真的好喜欢他，好想时时刻刻都和他在一起，要是真能时时刻刻都在一起就好了。 江瑜一边吻着他，一边伸手从枕头下掏出来一个盒子，摸索着拿出大的那个稍大戒指圈，抓住他左手的中指，套了上去。 沈凌云自然察觉，安抚的吻了温她，喘着气侧过头，一只手揽着她，歪头去看江瑜刚才给他戴的戒指。 带着碎钻的指环，很简单的款式，朴素大方，带着一点小温馨。 江瑜伸手绕上他的手，把手搭在他手背上，摸了摸他指骨和戒指圈，仰头看他，“怎么样，好看吗？” “你真是，”沈凌云深吸口气，带着她半坐起来，靠在床头，吻了吻她额头，“什么时候去买的？” “前些天，我们刚在一起没多久就买了。”江瑜说：“在我家的时候。” “你和爸爸去散步，我和妈妈逛街，小地方，款式没有那么多。”她笑着说，“但我很喜欢。” “我也喜欢。”沈凌云笑着对她伸出手，“拿来吧。” 江瑜不解，“什么？” “笨。”沈凌云眉眼微动，“当然是你的那个，我给你戴上。”小少爷凶她，“不然你还想谁给你戴？” 第二天，两个人手牵着手来，手上带着明显的对戒，王萱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也打心底认同了这位。 所以，面对要去看练习生训练，她只是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 两个人一起起身，往楼下训练室走。 训练室的外面都是透明玻璃，方便查看练习生们的情况，王萱璇带着沈凌云，在房间外面停下，很大的舞蹈声音穿出来，里面的五位少年正在挥汗如雨。 他们静静的看着他们正在跳的这首歌，怎么说呢，表现的……真的很一般，或许里面的几位也发现了外面有人，总有人眼神往外飘。 许是因为沈凌云此刻居高临下，看上去实在太高，又或者他气质太有压迫感，英俊清隽的一张脸，原本上扬的眼尾略微下压，无端中带着一股寒气，侧脸的颌骨紧绷着，显露出一些让人望而胆寒的倨傲讥诮。 别说里面的几个了，没有直面他视线的王萱璇都觉得冷了。 她搓了搓手，不知道为什么，紧张的像个小学生，给他分别介绍里面的五个人。 “哦。”听完了，沈凌云应了声，便没有再说话，他歪了歪脖子，骨节发出两声清脆的咔咔声，漫不经心道：“所以，他们有什么特殊的才能吗？” 还没有等王萱璇回话，他道：“我觉得应该给他们做一个公司的忠诚度测试，或者再签个合同什么的，你觉得呢？” 面对那双锐利冰冷的眼眸，王萱璇没办法说出不字。 “好啦。”一道柔柔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江瑜好笑道：“谁惹到你了，你没事吓唬她做什么？” 沈凌云没回答，笑了下，反问她：“你先说，你觉得该不该签？” 没有姓名的女朋友（28） 江瑜想…… 江瑜想说都是没多大的孩子,他们公司也挺正规的。 虽说规模不算大，绝对不会逼着他们干一些不好的事情，该有的他们能给的全都会给。 谁走谁留,都是双方你情我愿的,可是他这么一笑着看过来,她就好像古代从此君王不早朝的皇帝，看着他点了点头。 于是小少爷肉眼可见的高兴起来,眉开眼笑,唇红齿白。 他含笑走过来,将她挽起来的头发揉的乱糟糟的，江瑜看着他，忍不住笑起来，“这么开心呀？” “嗯。”小少爷眉眼愉悦，“就是这么开心。” 他们两个在外面说这话,里面五个练习生心思都飞了,舞蹈老师都没能拉住他们。 人事很快拿来了一份补充协议,内容是若是有危害公司名誉，或者是违反之前的合同约定，不属于和平解约的，要赔付一大笔违约金。 五个人签的都有点不情不愿的,其实只要他们不做什么,这个合同有和没有都差不多，五年合同期一到，他们是愿意解约，还是愿意续约，全看他们自己的意愿。 但他们每一个人都表情好像是公司是剥削劳动人民的邪恶地主，年轻的脸上表情都藏不住,一定要人看出来他们的不高兴才行。 江瑜看着都想叹气，怀疑自己是不是苛刻他们了。 这样的性格进娱乐圈，在一个微小的表情都能解读出一百八十种意味的今天，尤其是他们只是小透明，不是已经成名的大明星，被人骂死的明天分分钟都能想象出来。 视线转到孟凡羽身上，江瑜顿了一下，眼神稍稍有了变化。 他白着一张脸，现实里看着很瘦，肩膀单薄，是当下女生会很喜欢的奶油小生形象。 他也是不想签的，放在别人身上的发脾气让人不喜，在他身上转化成一众被欺凌后的隐忍，看着还挺让人心疼的，很能……激发一些女生的保护欲。 江瑜早就感受到了沈凌云不喜欢他，没办法，小少爷情绪太挂脸了，他不喜欢的人，你让他说喜欢，表现出喜欢，天王老子来了都没用。 小少爷抱着胳膊，不仅逼着人家签，还一边煽着风说风凉话。 “不想签，不想签就算了，看来你们也不是很想去参加节目。”几个大男孩有年纪比他大的，也有年纪比他小的，一个个气的脸都红了。 江瑜扯了扯他，示意他收敛点儿，小少爷看了她一眼，狭长浓密的眼睫一扫，他还不乐意了，哼了她一声。 江瑜又好气又好笑，站在他身边低声哄他，小少爷也好哄，没一会儿又眉开眼笑了。 孟凡羽看着他们，抿了抿唇角，沈凌云看不上他一副弱风扶柳的样子，嗤笑一声，再不想签还不是要签，这里可没有会给他出头的观众，他觉得没意思，转身出去了。 当天晚上，江瑜领着这五个小孩，带着沈凌云，热热闹闹的吃了一场烤肉。 主要是他们五个和教他们课的老师热闹，她和沈凌云在角落的位置看着，一个长桌板，他们两个对着坐在最里面的位置。 江瑜看小少爷给她夹菜，忍不住笑，“你怎么不去和他们一起讨论？” 沈凌云抬了抬眼眸，脸上明显的露出你在逗我的意思，他眼尾扫过那边，很快的收了回来，压低声音道，“你是想让我去自讨没趣？” “谁敢让你自讨没趣。”江瑜笑道：“小少爷的威风，明明是大家都得看你脸色。” “你知道我仗的是谁的势。”他的手抓了下她放在桌子上的手，在她手心轻轻挠了下，漂亮的眼睛放电一样。 小少爷真是…… 江瑜半捂住脸，“你适当的收敛点儿。” “没学过，不会。”小少爷唇角一扬，对她轻眨了一下眼睛，飞了一个k，“要教我吗，姐姐？” 被长大的世界磨平了棱角的社会人，看见一个这么鲜活的人，哪里舍得教他低头。 “不要。”江瑜摸了摸他的脸，灯光下眉眼里盛满了温柔，她笑着说：“你一直这个样子就好了。” 人都善变，也会被改变，但我希望你不要变，一直一直这样。 第二天，五个大男孩，最小十八岁，最大的二十四岁，公司开着一辆大面包车，一起给他们送到了机场。 公司没有告诉他们节目组的安排，江瑜和沈凌云是第二天，两个人什么都没带，牵着手上了去往拍摄地的飞机。 下了飞机，节目组的人就在出口等着，不光是他们，等了好几个人，这趟航班和时间点要来的人都来了，节目组拉着他们，一起去录制节目的大棚。 车上大家都不熟，本来还拘谨，这里面混了两个经纪人，能说会道的，很快摸清了大部分的底细，一问一答间，交换了不少信息，大家一熟悉，车上七嘴八舌，叽叽喳喳起来。 引导话题的那两个经纪人不着痕迹的看了眼两个几乎没怎么接话的那两个人，这对男女的气质和容貌都是一顶一，真的很难不让人多想。 “请问，你也是参赛的选手吗？”一个比较年轻的女孩，没忍住先问了出来。 正好车子经过一个红灯停下来，外面车鸣声起起伏伏，车流熙熙攘攘，车里面也不知道怎么了，忽然就安静了，司机都透过后视镜往后看了一眼。 江瑜诧异的看了她一眼。 那女孩声音停顿了一小下：“每年比赛不是都有第一天就退赛的，你是节目组后请来的选手吗？” 那女孩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像是要哭了，眼巴巴的看着沈凌云，紧张的嗓子发紧，“你要是是的话，我……我给你投票。” “嗯？”沈凌云正低头把玩江瑜送他的戒指，心思本来就没在这里，一抬头才发现这场景，也没听清她说什么。 他声音漫不经心的，“投什么票？” 小姑娘声音发紧，“就……你是选手，我给你投票。” “给我投票？”沈凌云用手将自个的新戒指一直推到了指根，身子往后面靠了靠，抬眸看她。 他肩膀和江瑜紧紧挨着，江瑜能感受到他身上的热气传过来，小少爷垂头哂笑一声，似乎是觉得好笑，“你不给你们自己选手投票，给我投票？” 他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很难不让人心动，江瑜看到小姑娘眼睛都直了。 她一直和沈凌云坐在一起，他们要是把他当参赛选手，那她肯定就是姐姐家人之类的，再怎么亲密都不为过，没人会想他们是情侣。 江瑜跟着也在一边笑，心里也难免有些吃味，她捏了捏沈凌云的手，沈凌云好笑的搂住她，看了眼小姑娘，没再接话。 车内的气氛就这样诡异的被冻住了，好半天都没人说话。 红灯一过，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眼车上这些人，提了点车速，一路径直往目的地而去。 节目组在这个靠近海边的城市租了个地方很大的影视基地，自己搭建一些场地，布置之后，虽然地方很偏，但对于一个比赛来说，真是再好不过的地方。 工作人员带他们从几栋楼前走过，直奔大棚的侧门。 刚进屋就是一条长长的甬道，抬头看到建筑物里面以黑蓝白三色为主，细节设计上也极为明亮简约。 地面是黑白两色瓷片铺成的格子状，甬道两边都是亮色的玻璃瓷砖，能清晰的照到每一个人。 可以想象，那些渴望成名的少年，从黑暗的甬道那边走过来，尽头的灯打开，流转的灯光映衬着，该是一副多能引起观众同理心的效果。 走过甬道，工作人员领他们拐了一个弯，走进另一个通道，前面的大厅里正放着安静悠长的歌，还挺有意境，也很应景，不时有麦克风响彻全场的声音。 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他们在大厅隔壁的一间屋子里，像是一个小操场那么大，他们在中间空场一边的阶梯上坐下。 沈凌云几乎是目不斜视，牵着江瑜，跟着人潮一起走，他们两个面对这种情况完全不慌不忙，和有些慌乱忐忑的人比起来，简直就像是两个异类。 “这边。” 工作人员看都坐好了，赶紧抬手招呼了一声，有两个人抬着一个大大的挡板立在他们前面，这能干什么？什么都遮不住吧。 沈凌云刚要挑眉，一声清脆的哨音，大棚顶上，唰啦啦的飞下来一排横着的横幅，直直的垂下来。 不管说是不是为了圈钱，只说，带着标语垂下来的瞬间，棚顶的灯亮起来，好像真的有一个梦走近了，少年逐梦，逐梦少年。 当你站在舞台上，当有人是为你为来，对喜欢受到瞩目的年轻人来说，不，甚至是针对这世界上大部分的人来说，都是新生向往的一件事。 很少有人能拒绝这种诱惑，很少有人能主动放弃，作为一个普通人一样生活。 江瑜下意识的去看沈凌云，他坐在她身边，仰着头。 脖颈白皙修长，隐约看到青色的筋络，鼻梁高挺，睫毛浓密纤长，那双漂亮的潋滟生辉的眼眸里，映进大片的灯光光彩。 掉下来的横幅带起一些小小的毛边碎片，漂浮在空中，气波带着落在他们周身，好像是漫天的彩色碎片落下来，旋转缠绕在这个人周围。 他看着看着，忽地莞尔，唇边勾起好看爽快的弧度，摇着头笑了笑。 他哂笑着视线往旁边一动，恰好看到江瑜呆呆地看着他。 “怎么了？”笑着在她面前打了一个响指，沈凌云揉了揉她的头，很注意没有弄乱她的头发，他低着眉问：“怎么看我还看傻了？是不是开始爱上我了？” 绮丽的眉眼一挑，其实后面那句就是揶揄打趣的话，结果江瑜很认真的点点头。 沈凌云噗嗤一声笑出来，胳膊搭在她肩膀上，笑个不停，江瑜抿了抿唇，忽略脸颊上的热意。 沈凌云终于笑够了，咬了下她耳朵，“姐姐，你也太乖了吧。” 江瑜忍着自己满身的羞窘，抓住他的手，努力让他和自己一样老实点。 她笑着看他，眼睛里含着光亮，清澈妩媚，很矛盾的感觉，她说，“是你说的，爱就要让他知道。” “嗯，是我说的。”沈凌云震颤的眸光一顿，笑着勾起唇角，在几个小姑娘看傻了的视线里，俯身在她唇角落下一个吻，他闭着眼睛，轻声道，“也可以让全世界都知道。” 没有姓名的女朋友（29） 他们在…… 他们在这边坐了挺长时间的,那边的口号也是一茬接着一茬，初舞台表演还没有开始，他们还没有受到打击,刚开始一切都美好,现在充满了新鲜劲。 过了没一会儿，好几架摄像机搬过来,家伙事儿一个比一个大,看着一个比一个贵，这像是个蜜蜂的巢穴,忽然冒出来很多人，默默的布景收拾场地。 又过了没一会儿,一个人高挑的人影从过道那边走了过来,来人是这次男团的发起人，沈凌云以为会是个女发起人，结果那个人影一晃就过去了，熟悉的侧影让他蹙了蹙眉。 他们中间被隔开了，能听到麦克风的声音响起来,隔着横幅和屏风，他听到那个人带着磁性的声音喊了两声，“喂喂。”之后就没动静了。 有个人说话总这样，尾音习惯的往上挑，只听声音都能想象到他现在的样子。 肯定是低着头含着笑,很有魅力，都快四十了,也还是这个样子。 他们坐在后面的这些人都竖着耳朵听着，上到阿姨辈，下到小女孩,好像已经有人听出来了，只是还不敢认。 不敢相信这档节目能请到他来，明明是不认识的人，沈凌云后面的两个姑娘，这会儿一眼对视，手都紧张的握在了一起。 他听到她们嘴里小声地念叨着真的吗真的吗？ 骚动蔓延，这一块像是得了什么抖抖症，沈凌云怀疑要不是身下的架子还结实，一会儿都得被她们晃下去。 他很想回头告诉他们就是真的，但人不都那样，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他也没有长什么大家不一样的三头六臂，真不用激动成这样。 手掌忽然吃痛，小少爷一低头，看到自家女朋友眼睛也亮晶晶的。 不光女人激动，男人也开始激动，让他们激动成这样子的，其实是一个人，沈榭宁。 十年前风靡大街小巷，街上刮过的海报不出意外都是他的，扫大街的大妈都知道他。 演唱会一场接着一场，去的地方都是万人空巷，街上他的粉丝一抓一大把，盛极必衰，多少人等着他摔下来。 结果硬着顶着压力转型演员成功，转行的第二年拿下影帝的称号，到今年也才过去七八年。 “你也是他的粉丝啊？”沈凌云凑到江瑜耳朵边，小声说了这样一句，他心里其实有点怪怪的。 毕竟沈榭宁是他从小到大喊着哥哥的人，大了他也就十八岁，这个哥哥小时候也不怎么喜欢他，现在关系吧……怎么说呢，说是一般，他是家人，说是家人，他们也没有那么亲近。 不管他们是什么关系，都不妨碍小少爷看他不爽。 “不是。”江瑜侧眸看过来，要不是一直被她抓着手，沈凌云真的看不出来她这么激动。 失态也只是一小会儿，江瑜笑了笑，“当初进这个圈子，虽说我不是因为他，但是多多少少也有他的影响。” “我在这圈子里的十年，有好几次差点就见到他了，还有几次都参加了一个活动。” 一般这种话，后面都会跟着一个可是，小少爷看着她，果然，江瑜道：“每次都差了那么一点缘分，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碰到。” “太意外了。”江瑜笑着说，“真的好意外。” 小少爷拉长了声音，“哦”了一声，江瑜斜了他一眼，小少爷和她对视，江瑜后知后觉的笑起来。 “你吃醋啊？”江瑜抓了下小少爷的手。 “不行？”小少爷眉眼微动，斜睥她一眼，“为了别人进的这个圈子啊。” 江瑜忍不住又笑，“你吃醋的反射弧，是不是太长了一点儿啊。” 以前他们没在一起，或者是刚才一起的时候，都没见他吃醋，要不然就找茬，要不然是心疼的安慰她，还真没见过他这样，江瑜眉眼含笑的看着他。 “那你还不哄哄我。”沈凌云嘴角一抿，睫毛一垂，显出几分落寞：“你都没为我做过这么惊天动地的事情。” 江瑜更好笑了，手轻轻放在他脸上，眼睛看着他，“你想要我为你付出什么？” “那还是算了，我瞎说的。”小少爷不装了，紧紧抓住她的手，骄矜飞扬道：“你最好什么都不要付出，我什么都不缺，才不要你为我付出。” 江瑜对他笑笑，那边似乎是选手们从那边的场地撤出去后去准备后采，导演已经过来和他们说一会儿要说的话了。 他们还没有到他们两个这里，江瑜很轻声说：“你可以问我要任何东西。” “这算是承诺吗？”沈凌云眉眼微抬，眯着眼睛笑起来。 “是。”江瑜在他唇角落下一个吻，看着他道：“我给你的承诺，永远有效。” 沈凌云抿了抿唇，看她一眼，紧紧握住她的手。 ˉ 吱嘎一声，是大门推开的声音，每个人要说什么话，之前都发给导演组看过了，大多数都是自己写的，但是不合适的也被拿掉了一些，何况还有后期剪辑。 导演想的是多少几个人起来说一说，后面挑好的有意思的剪辑。 一个人飞快的折回去推开了门，看向跟在他后面的导演，放慢步速边走边道：“都已经布置好了，您看差不多就可以开始了。” 台上的沈榭宁没有绕过来，也没有再拿着麦克说话，一大波女生都觉得是自己听错了，沮丧的不行，导演过来和他们寒暄几句，给他们鼓鼓劲，暗暗的点了点头。这样一会儿才好看。 这导演一转头，看到人堆里坐着的沈凌云时候，以为自己花眼了，他眨了眨眼睛，看到果然是他，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 小少爷恰好抬头，这灼灼的视线都要烧起来了，他视线不躲不闪的和沈榭宁的好朋友对上，他小时候也是喊过他哥哥的，还和他们一起出去玩过一两次，很少的一两次。 长大了他考上表演学院，这位哥哥那次来家里做客，还为他说话，劝过老爷子，让他别那么生气。 说熟吧，接触的时间没有那么多，说不熟悉，好像确实从小就认识。 沈凌云想了想，把脸转向另一边，当做没看到。 嘿，这小兔崽子……郑路差点被他气笑了，还真没人看见他装作没看见的，就算是不认识的，都要上来假装认识他，千方百计想和他攀上关系。 “你，”郑路指着他，“别看了，就是你，转过脸的那个，一会儿你也起来发言，准备一下。” 沈凌云一脸无语，面无表情的攥着江瑜的手，江瑜听到小少爷磨牙的声音，“这人什么毛病。”他说。 “好啦。”江瑜只以为小少爷不想被安排，她笑着拍了拍他的手，“别生气了，你不想的话我去和他——诶！” “我也没什么不能见人的。”沈凌云把她拽下来，在她耳边哼哼道：“你老实坐下。” - 距离那些参赛选手们过来还有一阵子，导演和场务交待好这边，都去忙别的事情了。 这一片不知道怎么，忽然就安静下来了，有种大考来临之前的紧张感。 沈凌云起身去外面上卫生间，只能说人生是无巧不成书，“刚好”碰到了从卫生间出来的孟凡羽。 就说人烦谁，谁就会出现，沈凌云从兜里掏出来一根烟，他其实不抽烟，这是来的路上，那位活跃气氛的经纪人挨个发烟，小少爷懒得和他废话，就接过来了。 他怕自己不抽烟，抽眼前这个人。 “呵。”沈凌云笑了声，背靠在墙壁上，抬眼睨了他一眼，“比赛还有心思上厕所，你尿急？” 孟凡羽不知道这周围有没有摄像头，白着一张脸，抿唇对他勉强的笑了笑。 第一次见面，沈凌云没这么讨厌他，孟凡羽那次纯粹是看到江瑜害怕了，没想到后来厌恶他更多的是沈凌云。 “你……”他迟疑半天，张了张口，还是决定问个明白，“为什么这么讨厌我？” 沈凌云微微垂眸，就是这样的姿势，他的样貌也好看的紧，像是带着一点厌世的拽，肯定很招一些颜控少女的喜欢。 孟凡羽很多时候都会觉得不公平，有些人好像天生就幸运，就像眼前这个人。 家世好样貌好，天赋好还有才华，不喜欢这个去做那个，一样能做的很优秀，不论在哪里都是佼佼者。 他心里有一条嫉妒的蛇，紧紧的缠绕在他的心脏上，正在不断的收紧，收紧，再收紧，毒蛇吐着蛇信子，斯斯的响。 那个女人的话就在他耳边，他认识她，陈子期现在的经纪人，也知道她以前是江瑜的人，她说可以帮他，只要他做出一点事。 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声冷嗤声忽然传来，孟凡羽猛地回神。 沈凌云把烟拿下来，别在他耳后，别说孟凡羽没有躲，这一刻眼前这个男人给他的压迫感太重，他根本躲不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沈凌云挨着他，视线往下看，唇角扬起灿烂的弧度，对他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脸。 “最好给我收起你那些有的没的的小心思，要是冒出来一点，或者是被我抓到了……”沈凌云没往下说，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孟凡羽觉得自己后背的汗毛都炸起来了。 直觉告诉他，最好不要去尝试，那个后果一定很可怕，这个人看着就带着股狠劲，身上的刺倏地一下冒出来，能扎死好几个人。 这么看不上他，是拍戏那天，他素白着脸，瑟瑟发抖的样子，忽然唤起了沈凌云遗忘在角落的记忆。 那个悲惨的世界里，江瑜的公司，原本或许不会那么快倒闭，但是当年的一档选秀节目，他们的选手中，有人背叛了她。 当然，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做出了一副被欺负了还要坚强隐忍的姿态，喜欢脑补故事的网友们已经纷纷化身为福尔摩斯，帮他找齐了证据。 尤其是后来公司的五个人，节目后纷纷提出了解约，最火的出道的那个，不仅解约，甚至签约到了陈子期的工作室，“不期而遇”，听着名字沈凌云都要笑出来，真是好一个不期而遇。 一个人背叛公司，无数人拥护着，因为那边人数多，粉丝都在说公司的不好，现在又有一个人解约，简直就成了公司的罪证。一面倒和滚雪球的架势，将无罪的人狠狠钉在了耻辱板上。 孟凡羽坚决不承认自己有其他心思，沈凌云也没有拆穿他，他冷笑：“没有当然是最好，有也没关系，有你也给我藏好了，藏一辈子，别让我抓住你。” 沈凌云慢条斯理的擦手，水珠子一甩，甩在身后那个木偶身上，他眉眼一冷，带着股凶痞，刀子似的铺面而来，“还在这干什么？不走是要等我送你吗？” 孟凡羽浑身一抖，快步出门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后背都浸湿了，他大声的喘了几口气，几乎是跑一样的拐进另一侧的通道。 走出卫生间，沈凌云听到两个女生工作人员在他前面小声讨论孟凡羽。 她们以为附近没有人，说话的声音压低了，但没有刻意压的特别低。 “看到正脸了。”左边的女生兴奋的直跺脚，笑着哼了声，“人长得真的还不错。” “我见犹怜型的。”边上的女生也笑，声音更清脆一些，她声音闷闷道，“就是身材不咋地好，个子明明挺高，看着太单薄了，有点像白斩鸡。” “啊，你够了啊。”最开始说话的女生抬手打了她一下，不满道：“哪个都能被你挑出来缺点，能不能只欣赏美，别老看缺点。” 她们又说了几句，前面人多，就没有再说了，进了一间屋子。 现在进行的学员的个人备采，许许多多的学员排着队，好在开了好几个口，几个房间可以同时进行，速度并不算慢。 这边和沈凌云刚才来的方向刚好是相反的，所以两边互相并不影响，节目组在那边布置，这边不知道，这边在进行后采，那边他们的家人也一无所知。 他在原地站了一下，回忆自己走过来的路，眼尾一扫，拐进另一个通道。 从这里绕出去，转个方向有个标着导演室的牌子，和别的房间都不太一样，首先是位置，其次是闲人免进的标语。 这是导演在里面全面观察各组录制时用的，沈凌云门都没敲，他一进去，郑路身边的副导演炮弹一样的弹起来了，“诶，你……” 这房间外面看着挺普通的，一进去就发现别有洞天，屏幕多的占了快要一整面墙，也根本不是做采访的那些小屋比得上的，宽敞空旷，各种设备都有。 隔音效果还好，他看着郑路手里拿着一个对讲机。 沈凌云进去，看着眼前的场面，扯动唇角朝站起来的副导演笑了下，给副导演笑蒙了，以为这是选手。 “这位选手，你是走错了吧，这里是导演组的……”地方，不是你能来的，可是看着沈凌云的脸，他又迷惑了，真的不记得选手里有这样一号人啊，有他肯定能记住。 “不是选手，我找人。”沈凌云说了句，副导演的脑袋跟着他转了一下，郑路的视线终于舍得从屏幕上离开，对着对讲机指挥，三号房间可以进下一个了。 “不是不认识我，”郑路往后一靠，他身子板硬实，这么一坐，沈凌云都有些心疼他屁股下面那个小板凳了，他环着粗壮的胳膊，“来这里做什么？你哥知道吗？” 沈凌云根本不想和他谈自己的家里事，他也没办法说，那不是哥哥，是舅舅。 “这个屏幕放大一下，我想看看。”沈凌云凑近屏幕，眼神很好的一下就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人。 他对着屏幕点了点，指着那个房间的摄像，对沈路提要求。 副导演眉毛一紧，都抽抽到一起了，想说你是谁啊，虽然和导演认识，但也不能你说看就看，怎么仗着自己好看，突然过来提要求呢。 他张口，刚要出声，沈路的身子已经坐直了，小少爷都开口了，他说：“放大。”他对副导演说：“给他看。” 屏幕里，工作人员正在摄像机后面采访孟凡羽，“多大了？” “二十三了，”男孩穿着件米白色的高领毛衣，沈凌云注意到上面还有溅上去的水珠。 他尖尖的下巴搭在领子上，眼睛弯了一下，声音轻轻道：“但是没有过二十三岁生日，也可以说是二十二。” “为什么决定参加节目？” “这个啊。”孟凡羽回答的很慢，似乎是认真的在思索，“我很小的时候就喜欢表演，我很想……站在舞台上。”他笑起来，语速依然很慢，这是有技巧的，可以让人带入他的视角，“我大学考了三次，那个时候所有人都劝我放弃，我总想着，万一成功了呢。” “来这里也是这样。”他眼睛抬起来，清澈漆黑，对着摄像头笑了笑，“我想再试试。” 那边工作人员顿了一下，再问他的问题，语气都轻柔不少，像是怕惊到什么似的。 “演技不错。”沈凌云嗤笑一声，看着他表演，觉得自己手痒痒的，啧啧两声，“你们工作人员，就这水平。”主观意愿这么强啊。 “他怎么你了？”郑路看屏幕，眉清目秀一个小孩，看着也挺乖的，管他是真乖还是装出来的，只要他能带动观众情绪，没人在乎是真的还是假的，“有过节？” 他有些发愁的按了按眉心，就算是好朋友的弟弟，但是节目就是节目，不能为了私人恩怨…… “没有。”沈凌云否认，他说话的语调挺轻柔，脸上笑意缱绻，看不出丝毫不悦来。 但没人相信他说的是真话，因为他眼神里全是看你真他妈的不爽，真想弄死你。 郑路看着这样子的他都有些害怕。 许是印象里这应该还是个小团子，他跟着沈榭宁回家，这孩子躲在门后面偷偷看他们。 你以为他是害怕，其实不是，被发现了，也完全理直气壮的样子，扬着小下巴，用漂亮的眼睛瞪人，但是笑起来很好看，像是个小太阳一样。 那时候他和沈榭宁也都年轻，二十来岁，觉得自己什么都行，下一秒就能闯出一番大事业，心气高到天上去，也都没有和小孩子相处的经验。 他还好，沈榭宁更菜一些，他骄傲的根本不屑于讨好这个弟弟，像是逗小猫小狗玩一样，本来以为他们是认真的在他玩，想要和他们亲近的小孩子，气得涨红了脸，好像是哭了。 时间太久远，记忆蒙上纱，郑路记不清了，那个小孩子到底有没有哭。因为他后来再去他们家，没见过那个小孩子了。 他不会再在门后面偷偷看他们，也没有眼睛亮晶晶的因为他们的招手，脸上嫌弃，瞳眸欢喜，身体诚实的向他们跑过来。 再见面了也只是打个招呼，喊声哥哥好。 而当年那个小团子一样英俊可爱的小少年，此刻居高临下，看上去个子都比他还高，相貌出挑更胜过他哥哥。 英俊清隽的一张脸，漂亮的眼眸幽深，棱角锐利，下巴勾紧，显露出一些让人望而胆寒的倨傲讥诮，戾气太重。 “你们是不是还请了陈子期？”沈凌云侧眸看向他，微微弯了下唇角，“人呢，什么时候到？” 郑路不知道说点什么好。 “真行啊，我烦谁你请谁。”沈凌云长腿一挎，顺势坐到他边上，他身形修长，懒散的靠着，像是在和熟悉的长辈不满的抱怨：“你怎么这么会请？” 终于有了点熟悉的样子，郑路“嘿”了一声，瞥他一眼，指着他笑骂道：“明明是你不喜欢的人太多了，天底下就没几个你能看的上眼的，你这股张狂劲，真是……”他真是了半天，“真是和你哥年轻时候一模一样。” “哦。”沈凌云应了声，便没有再说话，动了动身子，随即蹙眉，又开始不满地看他，他们这架势，明显是节目还得好一会儿才能轮到他们。 江瑜还在那坐着呢，得等多久啊，多无聊。 “你们能不能有点时间观念。”小少爷不满道：“不知道别人的时间也很珍贵吗？不是只有你们的时间才是金钱。还有，你怎么也跑来拍这种选秀，你不是最近拍电视剧呢吗？” “没办法。”郑路从自己兜里掏出来一盒烟，点燃抽了一口，对着沈凌云耸耸肩膀，吞云吐雾，眼神惆怅的盯着前方，沈凌云以为他要说什么不得已的原因，他叹了口气说：“他们给的实在太多了。” 他们？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沈凌云：…… “别瞪了。”郑路把烟盒递给他，沈凌云拒绝，他笑笑也没说什么。 “你现在还是年纪小，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就会发现人的想法总是会变，就像我从前说要做全国数一数二的电影导演，拍了几部，也有名气，离我当年的目标差了很多，但再也没有那个心气了，自己安慰自己说，有代表作其实就很厉害了，后来转型去拍电视剧，收视率也都不错，但是评分还挺一般，现在又来拍这个。” 沈凌云还是瞪着他，郑路无奈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想说我不缺钱，可是谁会怕钱多呢。” “平台找我，也是信得过我，我正好有时间，也愿意卖一个好，也觉得自己拍的不会太差，双赢的事情，答应没什么不好。” 郑路说着说着，不知道怎么自己还感慨起来了，想要去摸摸小孩的头，结果小少爷偏头躲开了，他好笑道：“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不让人摸头。” “别觉得哥哥变了，其实哥哥也不想的，但是生活有些时候，就是得妥协。” 他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说说吧，和刚才那位，叫什么，孟凡是吧，什么矛盾，哥哥要不然……” “不要。”沈凌云出声拒绝。 郑路诧异地看向他，沈凌云这时站起来，刚才那些表情都不见了，他平静道：“两点。” “嗯？”郑路看他，副导演也看他。 他说：“第一，我没觉得改变是什么不好的事情，不好的是你自己心里觉得别扭放不下，真的做了决定，就不要总觉得我是为了什么什么妥协的，选择了就去做，没人觉得你掉分，至于结果好坏再说，就这样。” “第二，这是我和他的事情，我自己会解决。”沈凌云说，“就这些。” 郑路愣愣地看着他走到门口，好半天没回过神，副导演也有点呆。 真是长大了啊，郑路心里真就有点老父亲的感慨了，其实他的年纪，真要当他爸爸也没问题，十几岁犯了个错误什么的…… “还有，先不要告诉我……哥。”这是沈凌云走出门，回头说的最后一句话，然后他就径直离开了。 郑路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其实他们都小看了这个最小的孩子。他好像从来都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并且一直都很坚定。 对着外人抱有最大的理解，对着自己有着最高的要求，但从来不要求别人，某种意义上来说，真是过于透彻了，是个了不起的孩子呢。 他很久才回来，江瑜看到他松了口气，拉着他的胳膊坐下，刚要说话，闻到他身上的烟味。 “怎么了？”江瑜有些担心，“抽烟去了吗？” “没。”沈凌云忽然抱住她，声音低而亲昵，“别人抽沾我身上了。”他轻声说，“姐姐，这边的事情都结束了，和我回家吧。” 江瑜愣了下，摸了摸他的头，笑着说好。 没有姓名的女朋友（30） 那边的…… 那边的学员一个个进来,等他们都站好，喧嚣声还没有散尽，尖锐的麦克调试声音刷的一下蔓延全场,几乎是所有人都忍不住皱了下眉。 那种嗡动的窃窃私语声音都被压下去了,娇贵一些的男孩捂着耳朵苦着脸。 小少爷捂着江瑜的耳朵，对她扬了扬眉。 先前那道说话时候尾音会上挑撩拨人一样的声音又出现了，他只说了两句话，大家的心情刚要起伏。 一声响,横幅刷的一声掉下去了,里面外面的人都吓了一跳,之后就是那群学员们的尖叫。 此起彼伏的叫，尖叫鸡似的，还有人开始哭，人潮汹涌里，沈凌云自己安静的不像样子,和台上的那个人对视。 他看到那个人吃惊的样子，小少爷好笑的点了点自己的眼睛下面,告诉他注意控制。 人群里一样镇定的,还有江瑜和几个不太了解娱乐圈的男士，江瑜只是抿唇笑了笑，看到自己从前的偶像,她也只是笑笑。 要是十七岁,她会这么淡定吗？江瑜想了想，回答大概也是这样,她喜欢是喜欢，绝对不至于疯狂。 台上的人白衬衫浅蓝色牛仔裤，肩宽腿长,腰线细而高，很有设计感的牛皮腰带横在上面，带来明显的视觉冲击。 他像是不会老一样，年龄带来了沉稳，但依旧年轻，自信的掌控全场。 一个人一段祝福，过程还挺顺利的，有些学员和家长都哭了，哽咽着哭，小声的哭，还挺让人感动的。 作为公司的代表，江瑜表现的可以说是完美，就是她自己的感情和别人一对比，真的少的可怜。 真没办法，有些事情，经历过一次和没经历真是不一样，她没办法再那样付出全部心力去陪着眼前这五个人成长，也没有必要，他们也有他们自己的经纪人，只不过公司里他们五个的经纪人家里有事情，这次也来不了而已。 她真心为他们祝福，也会提供帮助，但……也就仅此而已了，她真的哭不出来。 有时候她会觉得对沈凌云挺不公平的，毕竟她之前有一段时间那么漫长的恋爱，长到她以为自己这辈子不会再有第二段感情了。 可是这样人山人海里，知道自己身边还有一个人，他就坐在她身边，一想到这个，她就觉得心有了着落，那好像是一种归宿感。 客气有余，亲近不足，江瑜结束发言，笑着摇了摇头。 轮到沈凌云，他同样很快就结束了自己的发言，他拿着麦克风站起来，散漫的看了看下面翘首以盼的一群人。 他说了几句祝愿的话，事先没打草稿，说起来也不慌不忙的，信手拈来一样。说的好像是哪个大公司的代表来慰问群众。 什么希望你们在这里好好成长，表现好的话应该就能出道吧，什么我们在外面为你们加油，只要你能心里还有公司，有我们外面这些人，大家砸挂卖铁，号召父老乡亲都给你们投票，就放心吧。 他发言有意思，人也长的好看。大家总是忍不住笑，好几架摄像机对着他，他依然我行我素。 沈榭宁站在最上面，手里拿着麦克风，身上还有收音器，他看着这个长大的弟弟，很想叹一声气，但是他忍住了，这是一个当艺人的素养，这些年几乎变成了一种习惯，好像他生下来就会一样。 最小的弟弟去上电影学院的时候，他就觉得他大概是学不会的，就是觉得好玩，没想到四年，就连他曾经的老师见面了第一件事都是对着他夸这个弟弟。 他以为他终于长大的时候，又和家里闹矛盾，考研考了编剧，一定要转幕后，天资那样好，非要浪费。 家里人都不同意，不是不同意他的选择，是不同意他的任性，他总是这样，干一件事情，先前没人赞同，他就要做，做的很好，你以为他会这样一直做下去，某一天，他忽然就说不做了，换一个赛道继续。 这个最小的弟弟总是和家里人置气，他们一家人坐在一起，就没办法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说话。 沈榭宁看了他一眼，看到他身边坐了一个女生，先是有些惊讶，然后不着痕迹的打量。 他没能成功，他视线刚过去，那个女孩就被沈凌云挡住了，嘿，这么护着。好在他刚才失态震惊只是一瞬间，除了一直在看着他的沈凌云，几乎没有人注意到他震颤的瞳仁。 后面就按部就班的走完流程，中间的过程和别的综艺也没有什么不同，这些学员们又被带去后采了，挥泪和家长告别。 江瑜和沈凌云往外走，和他们一起来的那些人，上一秒还在依依不舍道别，下一秒就变脸着急的问工作人员能不能和沈影帝要一个签名。 工作人员正想说不行，沈影帝自己往这边走过来了，人群又是一阵骚动。 他亲昵的对着大家笑了笑，说：“当然可以了。” 人群炸了锅一样。 沈凌云和江瑜几乎是逆着人流，走了没两步沈凌云就停下了，低头去看江瑜。 “怎么啦？”江瑜睁大了眼睛看他，对他笑眯眯的。 “你不去要一个签名吗？”沈凌云说：“不是很喜欢他，以前好几次都错过了，好不容易碰到了，这样难得的机会。” “不了。”江瑜摇了摇头，还是笑眯眯的，“机会有很多，签名要不要都行。”她轻笑着看他说：“我们家小少爷，就一个。” 沈凌云紧握住她的手，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这么聪明，怎么可能错过自己男朋友的不对劲呢。 ˉ 沈榭宁出来的时候，沈凌云在摄影棚出口侧边台阶的栏杆前站着。 他走过去站在他身边，手下意识的往口袋里摸。这两年压力大，为了保养身体，他抽烟抽的少，几乎就是不怎么抽，触手进去口袋里才想起来今个儿没带。 沈凌云侧过身，从自己兜里拿出来一根给他。 沈榭宁正愣着呢，边上打火机“蹭”一声响，零星的火星溅起来，他便低头凑过去，慢慢吸了口。 这过程没人说话，两个人都挺安静，兄弟俩的颜值都高，眉眼间隐隐还有几分相似，大的那个看着也年轻，好像没差几岁似的。 小少爷一安静，大少爷的心都有点慌，他忍不住就抬眼看了看，沈凌云只是给他点了烟，烟盒和火机都收回了口袋里，自己倒是没有要抽的意思。 “咳咳……”沈榭宁咳了两声，把烟拿下来，看他一眼，“你怎么知道我要找你？” 沈凌云抬眸看他一眼，沈榭宁于是低头笑了笑，背靠在栏杆上，深深吸了一口烟，盯着许久未见的弟弟的侧脸。 良久，他若有所思道：“你看着好像变了很多，是因为谈恋爱了吗？” “那姑娘知道你是沈家……” “她不知道。”沈凌云蹙眉打断他，“她也不需要知道这些，如果她要知道，我会自己和她说。” “不知道？”沈榭宁皱眉，话音未完，对上沈凌云斜睨过来的眼神，怔怔的停了嘴。 “既然你不想说这个，那说说家里的事吧。”沈榭宁晒笑一声，说话间便带了几分压迫，目光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又是偷跑出来的吧，听说这次更厉害，顺了老爷子的钥匙，直接从大门出去的，不像是上次，二楼窗户跳出去，把腿摔断了，瞧瞧你这毫发无损的。”他啧啧两声道：“还挺让我意外。” 沈凌云看着他，也不知道回什么，索性依旧没说话。 他今天总是这样沉默，要是能呛声还好，弄的沈榭宁也渐渐安静了下来，刚才强撑的面具摘下去，再也没有在台上或者是面对观众时候友好的样子。 这样才是他，或者是，是在沈凌云面前的他。 “我来之前不知道你会在这里。”沈凌云看着他夹着烟的手指大拇指抬起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自个紧俏的下巴，知道这是他在思考。沈榭宁的有些习惯也还是没变，多少年如一日。 他转过脸，对着栏杆，迎着吹过来的风，风吹起刘海，他眯了眯眼睛，垂眸道：“我这次回去，会带女朋友回家，你要是有时间可以回家一趟，没有就算了。” “你是在通知我？”沈榭宁好笑道：“交个女朋友，还要我回去给你庆祝吗？” “不仅是女朋友。”沈凌云手指按着栏杆，他侧过脸认真道，“她是我想要过一辈子的人。” 沈榭宁听了更想笑了，想说只有小孩子才会把一辈子这种话挂在嘴边，再过两年，就知道这时候的自己有多天真了。 “我不只通知你，我会告诉家里的所有人。”沈凌云说。 沈榭宁弹着烟灰抬头，对上弟弟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眸，狠狠地愣住了。 明明该是一双多情的眼睛，可他这个弟弟从小眼睛里就是天真和倔强，长大这么大，褪去了小时候的天真，那股倔强还真是没变。 就算是挨老爷子的鞭子，也绝对不道歉，他决定的事情也从来都不会变，不管谁去劝说都一样，哪怕被抽的皮开肉绽。 不过印象里挨罚也就那一次，因为他在学校把一位同学给打了，还不认错，不说原因。 后来都过了很久，家里才从别的地方知道，那名同学开他身世的玩笑，说他妈妈不要他，他就是一个换钱的工具，还说了一些家里人的坏话。 其实很简单的一件事，他要是说出来，家里人不仅不会教育他，更不会逼着他道歉，一定会站在他这边。 小少爷就是咬死了牙，你越是逼我，我越是不说，惩罚也好后果也好，我都担着。 “你认真的？”沈榭宁说：“你知道一生多长吗？你怎么知道你未来不会遇见更喜欢的人，或者她不会遇见更合适的人，现在你觉得什么都好，未来彼此的步调不一致，和平分手也是常有的事情。” 沈榭宁皱眉，他真的很讨厌别人在他面前说“一辈子”、或者是“永远”这样的字眼。 “我很认真。”沈凌云压着眉眼间的不耐烦，绮丽的眉眼提到那个人时惊人的温柔，他笑笑说，“我们就是更喜欢的人，不会再有更喜欢的人出现，也不需要考虑是不是合适，我们在一起就是在一起。” 沈榭宁诧异的抬头看了他一眼，嘴唇动了动，抿唇低下头，好像在装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巴，还是不相信。 沈凌云登时就有些不耐，挑眉斜睨着他，将兜里的烟掏出来放在嘴唇上，牙齿咬住，点燃了火，他冷声道：“说话。” 烟灰似乎往嘴里呛了点，灼烫的火苗就挨着他的嘴唇儿，在眼前一闪而过。 沈凌云心里有些烦躁，这份烦躁在看到那边等他的人的时候，很快的消散掉了，江瑜笑着对他摆摆手，看了眼他嘴里的烟。 其实她大概是看不清的，但万一呢，沈凌云啧了一声，伸手把烟拿下来，用手掐灭，扔在了门口的垃圾桶里。 等他走回来，沈榭宁看着他，“你真的变了很多。”他说。 “其实没有。”沈凌云抬眸看了他一眼，声音低低道：“我一直都这样。” “一直都这样？”沈榭宁诧异的看他。 沈凌云轻轻的“嗯”了声，道：“哥，我这次很认真，家里人，大哥，大嫂，还有……姐姐，你，父亲，我会一个一个的通知，告诉你们我要带她回去。” “你们愿意就见，你们不愿意见，没有时间没回去的，我以后也不会再她去见你们，当然。”沈凌云浅笑了下，“我也不会再去见没有回来的人，不认同她的，就等于同样拒绝了我。” “你在开什么玩笑？”沈榭宁觉得他是谈个恋爱，把脑子都谈没了，抬手将烟灰掸了掸，语调凉薄，“沈家养你这么多年，你就为了一个刚谈没多久的女人，要是我们不去见的，你以后也不会见我们？沈凌云，你是在威胁谁？” 说着话，他直接将烟摁灭了，深深地看了一眼沈凌云，拧着眉，面无表情。 “我不是威胁。”把话都说出来了，沈凌云心里也轻松不少，再看远处静静等着他，在那里走来走去，慢慢的的顺着夕阳照射下来的墙壁影子，踩着步子走直线的女孩，他笑了笑，“我就是告诉你们一声，你要是觉得是威胁，就当是威胁吧。” 稍微停顿了下，他抬起头，清隽的侧脸上，咬肌动了动，他勾了勾唇角，手指按在栏杆上，指节用力：“你知道我没有开玩笑，我以前总是开玩笑，也总是想有人能多陪陪我，就算是抬扛开玩笑都行，可是没有。 “玩笑话也有认真的时候，我现在不想和你们开玩笑话了，你们觉得我是家人，就都回去，选择权在你们，如果你们有更重要的事情，我也理解。” “反正你们总觉得我任性，就当作是我任性吧。” “是理解，但是还是不会原谅对吗？” 沈凌云道：“就按我的规矩来，不来的人，以后就当作不认识。”小少爷对他笑了笑，“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他说完，双手插兜，背影透着潇洒，头也没回都往一个方向走。 沈榭宁看着，看他最后几步跑到了那个女生身边，脸上带着笑，是他没见过的快乐模样，他心里叹了口气。 江瑜看他过来，笑着被他搂进怀里，看他在她肩膀上撒娇的样子，她好笑的揉了揉他的头，“多大的人了还撒娇？” 小少爷十分不要脸的道：“我七岁。” 江瑜喷笑出声，“追人的时候说自己二十三，现在说自己七岁，沈凌云，你行啊。” 被叫了大名的沈凌云在她肩膀上抬起头，扬着唇角对她笑，他起身，头发蹭的有些凌乱，细小的发丝被风吹起来，依然英俊的不向样子，深情的眼眸让江瑜的心跳乱了一拍，呼吸都停了一瞬。 “姐姐。”沈凌云眼角有些红，“怎么不问他是我的谁？” “你要是想告诉姐姐，姐姐自然就知道了。”江瑜拍了拍他的肩膀，第一次主动把他揽进自己怀里，她声音轻轻，“你要是不想和姐姐说，姐姐也不问。” 沈凌云抓紧她的手，听见她说，“但是姐姐，一直一直陪着你。” 他深黑色的瞳孔一颤，低头莞尔，把脸藏进她肩窝里。 笨蛋姐姐。 99. 没有姓名的女朋友（31） 沈家一…… 沈家一家子,都差不多接到了沈凌云的通知，无奈有几个工作是推不开，和他商量着能不能给宽限几天时间,预留一点儿时间，让大家也都有个准备。 江瑜最近工作也多,不能和之前一样随便，沈凌云学校里也有课程作业，于是商量商量着,见面的时间定在了十一月份。 对沈凌云家里的情况,江瑜了解的真的不多，这段时间,偶尔也陪着他一起,和他的朋友聚餐,只知道好像大家公认的是小少爷家里非富即贵。 这点不用说，小少爷日常花销和气质上就能看出来，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小少爷很早就不花家里的钱了。 江瑜有一次看到过他的钱包,里面别了各种各样的卡,从来没见他用过。 为什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呢,因为小少爷把他自己用的那张卡给她了,他身上带了另一张,都是他写剧本赚来的。 江瑜看了眼余额,还挺震惊的，别的不说,赚钱方面，小少爷绝对也是个高手。 “你男朋友是不是还挺厉害的。”沈凌云抱着肩膀在一边看她，“差不多也能养活我们两个。” “绝对可以。”江瑜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想了想,江瑜笑着看他一眼，“要是再加上加上我的，我们可以过的更更好一点。” 江瑜把手机转了一下，让小少爷看了眼自己的银行卡余额，小少爷震惊的说了句“卧槽”。 女朋友太优秀了，虽然也为她骄傲，但也是压力山大的有木有。 小少爷最擅长的就是化压力为动力……才怪。 他愉快的吃起了江瑜的软饭，每天除了上课，就是跟着她去公司，美名其曰找灵感，创作。对着电脑敲敲打打，构思剧本。 对他来说，钱财都是身外物，够花就行，当然，有时候钱财也是一定的底气，没有也是万万不行的。 和他这些朋友在一起，江瑜也了解了，他的朋友不多，对他家里真实情况有了解的，也就是一个吴迪，其他人很少能够得到小少爷的认可，对于自己莫名其妙就被认可，还划分为自己人，江瑜感觉还挺奇妙的。 而且她能感受到，把她划成自己人之后，小少爷对她简直是没有底线，不管她要什么做什么，小少爷嘴上打趣，喜欢开玩笑，行动上市一件都没有落下。 并且江瑜感觉到，每一件事都不是他故意去做的，他的想法里，好像他们就是一体的，她的事情就是他的，他就像维护他自己一样维护她，甚至更甚于他自己。 这种被人当成的唯一的感觉，真的是……好极了。 她不想辜负小少爷的信任，看到手机上的消息，第一时间就是和他分享。 “明天我要去见陈子期。”江瑜问，“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说这话的时候，沈凌云正在写自己最近新接到的一个活儿，这些都是老师给介绍的。 他也只写本子，这样有更多自己自由支配的时间，要是去剧组里兼任编剧，又是另外的价格了。 他现阶段的生活还挺好，不想打破，就都拒绝了。 江瑜说这话，沈凌云下意识的就想说，我当然一起去。 不过他抿了抿唇，或许他的姑娘，得单独去见一次，他们还缺一次正式的告别。 他知道他说要去，江瑜当然会答应，但是这意义不一样，她值得一个完整的解释和体面的结束。 “定在哪里了？”沈凌云仰头，眯了眯眼睛。 “滨江路99号。”江瑜说：“那里有一个私家咖啡馆。” “好。”沈凌云侧眸笑着看她说，“我就不和你去了，上午我回老宅一趟，然后去接你，我们一起回家。” 江瑜喜欢听他说回家这个词，笑着点了点头。 ˉ 沈凌云回老宅，他是自己突然回去的，提前也没有打招呼，沈老爷子出去会朋友去了，不在家。 他自己一个人无聊的抱着枕头，在楼下沙发上发了一会儿呆，其实不是在发呆，他只是在想一件事情。 上午的阳光暖洋洋的，照在身上很舒服，沈凌云松开抱枕，伸了个懒腰起身，去楼上的一个柜子里拿出一个纸盒，纸盒里面放了几件东西，他找到一串钥匙，握在手心里。 他去沈穆云家里，敲门没有人应声，沈家的这些孩子，没事都会去老宅，吃个饭，或者是偶尔住几天，一周里总有两天。 沈穆云的这个房子据说是他转的第一笔钱买的，很有感情，结婚之后也是当成了固定居所，一住就是快三十年，后来也没有换房子。 家里就是普通的三居室，现在也没有小孩子，自然也没有保姆，都是请小时工。 沈凌云拿出钥匙，低头看了眼，很多年没有用，他还是一眼就知道哪个是开门的钥匙。 这串钥匙上还有几把时里面房间和书房的，房间里柜子的。 他开门进去，房间里很安静，他去从前自己房间看了一眼，然后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看时间差不多，准备去上个卫生间，然后就走。 卫生间里有人！沈凌云一推门就发现了，他还没怎么样，里面的人差点蹦起来。 其实，沈鸣在家，他很意外的看着自己的小叔叔，被他突然进来吓了一跳，手里的烟手忙脚乱往下拿。 眼睛被烟圈熏得差点掉下泪来，正要说话，手被烟头烫了下，接二连三的狼狈，沈鸣委屈的看了他一眼。 沈凌云：…… 他走过去一抬手，将他手里的烟头扔进马桶里，然后开了个窗户透气，面色冷淡的用眼尾扫了他一眼：“抽个烟而已，至于吗？” 沈鸣解释说：“我爸他们不太喜欢……” 沈凌云冷冷的看着他，他抿抿唇，没做声。 他们年纪相仿，沈鸣还比他大三岁，小时候没少带着同学排挤他，不知道为什么，他越长大，反而越是怵自己这个小叔叔。 “你，”沈鸣一脸纠结，又看了看他，“你怎么忽然回来了？” “你爸妈呢？” “出去了，都没在家，应该一会儿回来了。”沈家老大沈穆云接手沈家的公司，齐芸手下也有几家小公司，两个人平时还挺忙的。 两个人在卫生间里站着，颇有点相顾无言的感觉，沈鸣迟疑着，“我给他们打个电话，叫他们回来？” “不用，就顺便回来看看，不在就算了。”沈凌云看了眼他，也真是没什么好说的。 后来能住校开始，初中高中他都是住校，沈鸣那和那些家里也是开公司的，有一个小团体，天天呼朋唤友，在学校里拉帮结对的。 他就不一样了，小了沈鸣两届，虽说也是人群的中心，主心骨，但是他很少和他们一起出去玩，或者是去哪里。只是学校里下课在一起，放学了很少和别人待在一起。 他好像独来独往惯了，大环境需要，身边就有一些人，其实很多时候更愿意自己一个人。 两伙人学校里碰见了，别人都互相打招呼的时候，他和沈鸣一般也是不打招呼的。 长大了也这样，交集不多，尤其是后来沈鸣出国了几年，更加没什么联系了。 过年见到了就打个招呼，都在沈家老宅，待在同一个屋檐下，也是沈鸣抱着手机，沈凌云就坐在沙发里。 沈鸣记得自己一次打游戏打了很久，眼睛都有些酸涩了，年夜饭还没有好，揉了揉眼睛。 一抬头看到这个比他年纪还小的叔叔，整个人像是陷在沙发里一样，侧脸平静，像是童话故事里静心雕琢的雕塑一样，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看到了窗外蓝黑色的天空，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沈鸣忽然有种他离自己很远的感觉。 小时候他们有过矛盾，可是沈穆云和齐芸都不在家的时候，也是他们两个在一起玩的，也算是一起长大。 他记得在更早一起，就算他在学校里怼沈凌云，或者是欺负他，回了家，年纪比他还小小叔叔从来不记仇，他感冒发烧，也是他烧水拿药，还会一直趴在他床边，很担心的样子。 就是不知道哪一天起，他好像在他和他们家之前划出来一道线。界限十分的清晰，他是后知后觉的感觉到的，等他发现的时候，沈凌云已经搬走了。 “听说你交女朋友了。”沈鸣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他们还能一起聊的话题，沈凌云看他一眼，“嗯”了一声。 “你研究生是不是也要毕业了。”他问，“我爸妈说过几天我们都过去见，你们是打算毕业就结婚领证吗？” 沈凌云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总觉得要更正式一些才行，先带她回家去见家里人，就是他理解和认知范围里的一种正式。 “还没想好。”沈凌云说，“也许。” 说了两句话，沈鸣感觉气氛总算是没有那么尴尬了，他哈哈两声，“怎么这么想不开，这么早就结婚？玩够了吗？” 沈凌云又不想和他说话了，他面对一些人总是这样，对于一些已经被他隔绝在世界之外又不得不接触的人，他都是这个态度，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他眼角扫了沈鸣一眼，“别在卫生间说话了，你都二十四岁了，可以在家里抽烟，不用躲到卫生间。” 沈鸣尴尬的退了出去，出去又觉得自己真是跌份，老怕他做什么。 “其实也不是抽烟。”等沈凌云洗了手从卫生间出来，沈鸣跟在他身后，抓了抓头发，刚才被惊吓下去的烦躁又一次涌了上来，“我就是烦。” 他这些事连个说的人都没有，话匣子见到沈凌云也不知道怎么就打开了。 也许是因为到底是家人，他了解沈凌云，又不完全了解，但知道他绝对不是把别人的说出去的人。 他或许会嘲讽，或许是嗤笑，但保守秘密，绝对能做到。 要说为什么？沈鸣也不知道，从小长大弟弟默契吧，他就是觉得，他不会说。 “我交了个女朋友。”他叹口气，看到沈凌云转身看他，无奈的揉了揉脸，“我爸妈不同意，说还是坚持，就要断掉我的卡。” “……所以？”沈鸣抬头看到沈凌云那张绮丽英俊的脸，沈鸣也是帅的，英气的帅，不若他精致，他看到自己那个人偶一样的小叔叔抬眸看他，“和我说这些是想要做什么？” 沈鸣又抹了一把脸，说：“我就是想知道，你是怎么说服家里人同意的？” 沈鸣眼巴巴的盯着他，其实他都不是要全家人在一起，和小叔叔一样的把女朋友介绍给他们。 他完全没那个想法，就是想要父母不要那么反对，接受他现在的女朋友而已。 “我没有说服他们。”沈凌云坐下，胳膊展开搭在沙发肩背上笑了下，“我只是要介绍我的女朋友给家人认识。” “啊？”沈鸣呆愣了片刻，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他的意思是，他交了女朋友，要介绍给家人，不同意的……以后就不是家人了吗？ 从小就在老爸老妈，还有沈家耳濡目染的熏陶下，很重视家人的沈鸣有点傻眼。 “可以这样吗？”他蹙眉，“你不怕爷爷……” “没什么可怕的。”沈凌云说，“我是要介绍家人给大家认识，不接受也没关系。” 反正在他心里，她和他自己一样重要，甚至比他自己还重要。他自己知道这个就够了。 沈凌云起身捏了下沈鸣的肩膀，二十四岁，还是什么都担当不起来，好像只是长了个子，还是任性的孩子。 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沈凌云放在了茶几上，钥匙落在上面，发出两声清脆的敲打声，沈鸣应声抬头，诧异地看着他。 “你这是……”他唇瓣动了动。 “最近收拾东西。”沈凌云笑了笑，云淡风轻的直起身子，把手插进口袋里，“早就应该还回来了，这么多年，后来也没用过，放在我那里也没有什么用，物归原主。” 他起身朝门口走，好像再也不会回来那样。 沈鸣眼睛一酸，看到沈凌云已经快要走到门口，他心里憋了口气，对着他的背影喊，“你是不是从来就没把这里当家？！” 沈凌云握着把手的手顿了顿，停顿一两秒，时间漫长的像是一个世纪，他没回头的走出去。 按照江瑜的地址，沈凌云找到了那家咖啡馆。确实是个隐蔽的地方，咖啡馆开在一个采光很好的巷子里，门边上挂着一个小标牌，按了门铃有人开门，说对了暗语才能进去，看来都是熟人介绍。 小少爷在这边待了这么多年，还真不知道有这样的地方。 进了院子，里面却是别有洞天，二层的玻璃房，院子里草坪还是一派绿色，似乎是夏天的脚步还没有走远。 沈凌云插着兜，觉得真是瞎讲究，他撇了撇唇，透过玻璃窗，一眼看到了坐在里面的两个……不对，是三个人。 他愣了一下，也顾不得再欣赏了，推开门进去。 他来的正是时候，温笑芙正威逼利诱呢。 “你新交的那个男朋友，知道你和他的上一任谈了十年吗，你就不怕他知道了和你分手？”温笑芙大声，声音里带着威胁。 不光是江瑜愣住了，刚要退下去的服务员也愣住了，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宽敞雅致的日光房里，尴尬诡异的气氛蔓延，服务员小姐姐紧张的都要同手同脚了，江瑜忍住了没去看陈子期的表情，只是看着温笑芙，眸光颤个不停。 沈凌云看了眼那边装没事人的陈子期，快步越过服务员，长腿一迈，坐到了江瑜身边。 他冷笑道，“我知道，又是这位大婶，您有什么问题吗？” 说着，他打了个响指，指了指陈子期，对服务员说，“麻烦，给他来一杯渣男柠檬。” “啊……啊？”服务员从尴尬的气氛中转身，刚走出两步，欲哭无泪的停下，抱着托盘，哭丧着脸转回身，“先生，我们这里，没有‘渣男柠檬’。” “啊，柠檬。”沈凌云一笑，“给他来一杯柠檬水，他喝了，就是渣男柠檬。” …… 100. 没有姓名的女朋友（32） 他简直…… 他简直就像是个夹杂着风雨暴击的炮弹,进来先是一阵噼里啪啦，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江瑜。 她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笑就和止不住了一样，抖着肩膀，声音轻浅。 沈凌云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拿过她摆在面前的水,抿唇喝了一口。 喝的时候他注意看了眼前男友的脸色，黑的好像下一秒就能来场雷阵雨,温笑芙张着嘴,显然还没能从刚才短暂的电闪雷鸣中回过神来。 余光一瞥,看到服务员还在旁边站着,小少爷眨了一下眼睛，侧头问：“还有问题吗？” 服务员哭丧着脸，迟疑的看了眼被指着鼻子说渣男的那位,都这样了也没反驳，难道是真的？ 眼看后来的这位大帅哥有要蹙眉的架势，她赶紧抢在他蹙眉之前，说了声“没有。”抱着托盘下去准备了。 沈凌云满意的收回视线。 “你又是谁？”陈子期问。 别说,他阴沉着脸,一脸阴鸷的看过来的样子,还挺能唬人的。 但是，是不是和你的人设不符了。不是阳光型男、知心大哥哥、酷帅热情吗？ 小少爷可不是吓大的，他选错了耍横的人选,沈凌云水杯一推，抱着胳膊，眉毛往起一挑,绮丽的眉眼在阳光下横眉冷对，反问道：“问别人是谁之前，应该先介绍自己吧。” 陈子期一笑，声音是不可置信，“你不知道我是谁？” “我该知道你是谁？”沈凌云真没想到这人这么自信，就算他知道，那也是因为他是他女朋友的前男友，不然大街上随便拉来一个人，看他们认不认识他。 陈子期看了眼江瑜，眼睛里的讽刺几乎快要化为实质冲出来。 “你那是什么眼神？”沈凌云冷笑着拦下他的视线，小少爷筋骨分明的手挡在江瑜前面，他视线直勾勾的看着陈子期说：“就许你分手找女朋友，她就不能找男朋友？” 陈子期根本不想和他说话，在他的想法里，现在和他说话就是自降身价。 虽然沈凌云说的每一句话都在他的雷点上蹦迪，他额角青筋跳了跳，还是忍了。 “这就是你找的人？”陈子期强压着怒火，和江瑜说了这样一句。 不知道为什么，江瑜看他忍气吞声的脸，忽然就很想笑。 或许想到温笑芙威胁她的那个，她和别人开房，陈子期看到结果忍了，又或许是眼前这一切真的太搞笑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要笑什么，小少爷一来，好像就打开了她身上的某一个开关一样，她强忍着笑意，对他点点头，“这就是我男朋友。” 陈子期被她这种态度刺激到了，她竟然一点都不心虚，也不愧疚，他话里带针道：“还没毕业呢吧？” 他的意思是江瑜现在也就骗骗这种还没有进圈子的小男生，毕竟相貌在那里摆着，也有消息说这人也是电影学院的，还跟着江瑜去公司上班。 “啊。”陈子期不和他说话，小少爷一点儿也不生气，反而心情这会儿平静下来，看戏一样，好的很。 他一个语气词瞬间把三个人的注意力都给吸了过去，他笑了一下，散漫道：“是啊，比您年轻那么几岁，别的优点咱也没有，就是年轻……还貌美。” 小少爷的停顿简直招打，忍住不去看陈子期和碳一样黑的脸，江瑜笑着说：“是，现在还在上大学呢。” 救命，为什么这么严肃的场合，她会这么想笑，江瑜低着头咬住唇，狠狠的攥紧手心。 温笑芙清了清嗓子，觉得自己有必要说几句话了。 沈凌云抱着胳膊看她，眼睫微微上扬，漆黑的眼眸看着她道：“怎么，要给你拿一个麦吗？” 温笑芙嘴角抽了抽，她记得上次这个人对自己不客气的样子，也不知道江瑜从哪里找来这么一个牙尖嘴利的少年，看见他们两个，简直浑身都是刺，恨不得扎死他们两个。 “不是你想的那样。”心思百转千回，面上却扯出一个笑来，温笑芙眼睛弯了弯，“其实我们只是再聊他们之间以前的事情。”说着，她脸上露出几分为难的神色。 有些人，你知道她是演出来的，因为演的一点都不真，只要你细琢磨，就能看出来她的眼睛和她嘴里的语气根本就是两种情绪。 小少爷每次见到这样凑到他身边的人，都想对着脸给他一拳。 陈子期和江瑜都看过去，前者沉默，后者诧异，沈凌云漂亮的手指摆弄了一下面前的杯子，杯里的水轻轻的晃动了两下，他笑了下，“怎么，我不能听？” 温笑芙松了口气，接茬就好，现在江瑜好像没什么弱点，一旦陈子期不再是她的弱点，他们面对她就会很被动，现在突破口或许可以从他身上下手，想着，她看了沈凌云一眼，又笑了一下。 口腹蜜剑大概说的就是这种人，沈凌云眼睛眯了眯，任由着她说。 他的手在桌子下面，抓住江瑜的手，江瑜愣了一下，侧过头盯着小少爷无所谓爱谁谁的侧脸看了一会儿，从他的眉骨，才鼻梁，眼睛，嘴唇，好帅啊，怎么看都帅。 看着看着，她忽然想要亲亲他，要是没有对面碍事的两个人，她肯定忍不住亲亲他。 他们私底下现在也是这样相处的，总是两个人黏在一起，有时候什么都不做，也很快乐。 正想着，小少爷也发现她的目光了，眼神转到她这里，眉眼微抬，明显是一个揶揄挑逗的视线，而且他还非常嚣张的，指尖在她掌心上轻轻的滑动。 对面温笑芙还在说，江瑜心里却一点都不慌了，好像这个人就是她的底气，他像他承诺过的那样，“我会像爱我自己一样爱你。” 就算真的有过不堪，有过污垢的过去，这个人也会不计前嫌的抱住她，把她从淤泥里拉出来，更何况，她知道，那些根本就不是真的。 我们小少爷啊，意气风发，绝对说到做到。 她目光看向陈子期，看这个她爱了十年的人，听着温笑芙说起那些笑话一样的事，他侧脸的咬肌凸起，竟然还闭了闭眼睛，一副自己隐忍受伤的模样。 电光石火的一瞬间，江瑜觉得算了，那个结果，没有她想的那么重要，重要的永远都是事实和现在，不管他是不是早就变心，是不是出轨，都不重要了。 而且啊，用小少爷的话来说，谁年轻时候还没爱过几个王八蛋，而且你这个也不多，就一个，就是时间长了点儿，好在结果是好的。 那次两个人在他学校里闲逛，江瑜问他结果好在那里，他指了指自己，夜色下他的眉眼仿若染着光，真好。 江瑜握紧他的手，和一个好的爱你的谈恋爱，真的是会让人有那种精神上的振奋和满足感，就和磕了药一样。 “说完了？”沈凌云悠悠的飘过来一句。 “嗯？嗯。”温笑芙看着他，以为他就要发怒或者有些别的表现，毕竟这种大男孩，最经不得激，还有陈子期这个前男友沉默作证，他肯定会信。 “真没劲。”沈凌云往后一倚靠，嗤笑一声，看着他们说，“你们就这点本事？” 他勾着唇角，“以前总听说，进了娱乐圈，逢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沈凌云道，“今天也算是开了眼了，碰到两个不人不鬼的的王八蛋，也是稀奇。” 陈子期再说现在不计较，话就有点假了，他很久没有受过这样的气了，谁见了不是恭恭敬敬的一口一个老师的叫着，他肺都要气炸了。 温笑芙想喝一口水，拿着杯子的手一直在抖，抖个不停，杯子里的水都要洒了。 小少爷看过去，面带关怀的说：“大婶，虽然你坏事做的多，但还是注意一点，你的水要洒在他的高定上了，赔钱就不好了。” 江瑜知道小少爷挖苦人的本事一流，只是没想过小少爷的嘴会这么毒，简直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问题是，他说着这种话的时候，桌子下一直握着她的手，和她十指紧握，对她温柔的不得了。 反差感太强了啊，根本没办法不心动。 对面的人被气走了，桌子上留下了一张卡，温笑芙追出去，沈凌云捡起桌面上的卡，夹在指间，对着江瑜扬眉笑，江瑜凑上去，亲了亲他的下巴。 “太厉害了，小少爷。”她挽着眼眸，妩媚清亮的黑色眼眸，亮晶晶的看着他。 “厉害吧，以后给你看更厉害的。”小少爷把卡插进她口袋里，牵着她起身。 走了两步，他单手插兜，略带不满的道：“真是的，渣男都走了，柠檬还没来。” 江瑜忍不住莞尔，笑吟吟的看着他，怎么会这么可爱啊，这位小少爷。 这么可爱是谁家的呢，江瑜在心里自问自答道，我家的。 ˉ 与此同时，陈子期和温笑芙已经到了陈子期新买的别墅里。 因为被前女友的现男友劈头盖脸的一阵奚落，不仅输了面子，钱也给出去了。 陈子期开车回来，也不管温笑芙还在车上，直接进了别墅，在客厅里霹雳巴拉一通猛摔。 温笑芙从门口进来，手里看着手机，似乎在做什么决定。 “都是你！”陈子期猛地走了两步，一脸愤怒道，“没事给我们拍照片做什么，到底是要威胁谁？还傻傻的给她邮过去，现在好了。” “你先别生气？”温笑芙连忙去扶了扶他的肩膀，“事情都发生了，现在重要的是怎么解决。” “怎么解决，钱都给了，还能怎么解决。”陈子期把花了那么多钱买来的照片，拿出来撕了个稀巴烂，挥手一扬，细碎的照片残骸撒了满地。 “她手里要是还有备份怎么办？”温笑芙看他一眼，低声道：“就算你相信江瑜，还有她现在的男朋友，难免不会留后手，而且，”她顿了一下，“你还能相信江瑜吗？” 是啊，陈子期坐在沙发上，他还能相信江瑜吗？这么快就变了心，竟然完完全全，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对他像是陌生人，或者说，这才是她的本来面目，眼睛里只有钱，他也不过是她的赚钱机器。 温笑芙慢慢在他面前蹲下，拿出手机，“我有一个好主意。” 陈子期看她一眼，冷嘲道：“你又有什么好主意？你最近办的事情，没有一件称得上是好主意。” 温笑芙坚持，陈子期面色冷冷的将手机拿过来。 下午阳光透过大大的落地窗，落在两个人身上，却完全没有温暖的感觉，两个人都觉得莫名的烦躁和刺眼。 陈子期起先神色淡淡的，看到最后，脸色骤变，慢慢抬眼，朝温笑芙看了过去。 “你认真的？” “当然。”温笑芙起身在他身边坐下，伸手在他的肩上轻轻拍了两下，“我们今天受的委屈，还有她从我们这里拿走的东西，都得讨回来，更重要的是，我们不能让粉丝知道，你曾经有一个相处十年的女朋友，不是吗？要是有人真的去扒你和岑雪在一起的时间，事情就糟糕了。” 温笑芙看他还在犹豫不决，提醒他道：“先下手为强。” 后下手，后下手就等死吧。 陈子期沉默着，不说话，有时候沉默代表着默认。 “别做的太狠，”陈子期道，“给他们些教训，让他们再也起不来就好了。” “当然。”温笑芙看着他，慢慢笑开，她很喜欢这种时候，这种时候，会让她有一种她和子期才是一体的感觉，只有他们两个。 她恨江瑜，也恨岑雪，恨江瑜更多于岑雪，今天之后，她已经将沈凌云都一起恨上了，想到下午里那一幕幕，心口就堵的说不出话来，伤她自尊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那就你安排吧。”陈子期起身，垂眸道，“辛苦了。” “不辛苦。”温笑芙笑着抬头看他，眼角甚至闪着泪花，“能帮到你就好。” “《星耀少年》”，陈子期其实很不喜欢温笑芙刚才说的帮到他，好像是他要这样做的一样，他蹙眉抿唇道，“节目组我会想办法打点，你把你需要的告诉我，做的隐秘一些。” 想到自个儿在粉丝群这么久，目前已经在大粉那里得到的确切消息，温笑芙眯着眼笑了笑：“放心吧，不会有人知道的。” “别太狠。”陈子期又说了一句，他把自己感动的够呛，他已经顾忌着从前的感情手下留情了，江瑜…… “知道。”温笑芙起身，“只是给她点教训，让她说的话以后没人信而已，这样对她，对我们都好。” “嗯。”陈子期应了声，“好。” …… 101. 没有姓名的女朋友（33） 这节…… 这节目不知道会不会爆,但已经看出来想火和抢占市场的心很强烈，沈凌云和江瑜回沈家的那天，节目的先导片都上线了。 沈凌云算了算时间，实际上一个月都没有到呢,各种真的假的,以及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路透,已经快要攻占热搜新闻的半边天了。 这里面也就沈榭宁的消息被捂得死死的,估计是留着给观众一个惊喜。 他们回沈家的那天，天气特别好，十一月份,首都的天气正是金秋时节。 江瑜不知道为什么就有些紧张，毕竟见家长这件事吧，用那句俗语来说，她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次。 也不知道小少爷第一次去他家是什么感受，当时好像还挺淡定的,毕竟哭的那么惨的是她,当时只顾着哭了。 想想还挺丢脸，也感动,唉,各种情绪交织,她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叹气做什么？”小少爷拧眉瞧她,“怎么，想反悔？” 江瑜看他一眼，习惯了小少爷在日常生活上喜欢嘴贫这一点儿，大事上绝对安慰，小时候总要先怼一下,她其实还挺喜欢和他斗嘴的。 她翻了个白眼，“是啊是啊，反悔了，还害怕，现在怕的都快走不动了。” “你学我？”沈凌云漂亮的眼睛看着她。 “是啊是啊。”江瑜觉得领口太勒的慌，解开风衣最上面的扣子，扯着里面的衣服扇了两下，非常幼稚道：“学你怎么了，翻白眼不许呀？” 小少爷盯着她看，他个子高，微微垂着眸，浓密的睫毛撒下一层阴影，那双潋滟的眼眸眼尾下压，唇角抿直假装冷漠的看着她。 两个人看着看着，也不知道怎么就笑出来了，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接着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沈凌云捂着肚子笑了半天，直起身子，扯了扯江瑜的脸，“拜托，见家长呢，认真点儿。” 江瑜压了压唇角的笑，看着小少爷的侧脸，弯了弯眼眸，牵起他的手。 实际上她已经超级认真了，认真的简直不知道怎么再认真，前两天在公司，她自己在办公室里还找小视频看别人讲解见家长的要点，甚至连走路的姿势都练了练，不过这些就不需要小少爷知道了。 小少爷看着她，又哼了一声。真可爱，江瑜看着他，唇角不由自主的往上扬。 两个人手牵手，一路和观光旅游一样，散步到了沈家老宅门前。走到门口，江瑜的心情总算没有那么紧绷，她转过脸看沈凌云，沈凌云也看她。 这时候小少爷不再开玩笑了，他对她笑了笑，手上用了点力气，对她道：“别害怕，只是见个面而已，要是不喜欢，以后就不来了。” 江瑜没怀疑他说这话的真实性，小少爷说到做到，他们早就决定，等寒假来的时候，将江瑜的父母接过来，在首都一家人团聚。 他还很主动的去看了房子，选了一间上下楼的复式房子，这样家里住的开，活动也方便，房子江瑜也去看过一回，采光很好，她也超超超超级喜欢！ 被心上人放在心上这种感觉很好，他爱着你和你在乎的一切。 江瑜爱他，自然也重视他重视的一切。现在要去见的是他的家人，如果你爱一个人，自然是爱他和爱他也爱着的一切。 江瑜对他笑笑，就像从前，每一次紧张之后，她都会有超常发挥的表现，攻克一个一个难关。 就算他的家人，觉得她老牛吃嫩草……嗯，其实她也没有那么老吧。 沈家和江瑜想象的其实不太一样，他们刚进屋，开门的是一个年轻男人，沈凌云介绍这是沈鸣，他的……侄子。 沈家人或坐或站，目光齐刷刷的看过来，她虽然感觉到了压力，但一步都没有往后退。 见到沈榭宁，她也没有表现出很惊讶的样子，沈凌云一个个介绍，叫她认人。 在介绍到沈千枝的时候，沈凌云顿了一下，江瑜抬眸看他，沈千枝也在看他，眼圈一圈是红的，沈凌云说，“这是姐姐。” 江瑜抿了抿唇，感觉好像有什么不一样，她点点头，喊了一声姐姐，沈千枝没应，沈凌云也没再看她，继续往下介绍了。江瑜听到沈凌云的父亲，沈老爷子，喊了一声千枝。 每个人都给了她见面礼，上门前江瑜也准备了礼物，这回也都拿出来，挨个给了一遍。 沈家人表现的都很有礼貌，落落大方的收下了。就连似乎有点蔫的大龄侄子，也双手接过了礼物。 她选的礼物，每个人都是一份，都是平安坠，款式不同，但心意做的很足，是她和沈凌云去一个很有名的庙里，花了大价钱买的，小少爷嘴上说傻，却也一直陪着她。 想象中被为难被刁难的场景根本没有发生，一家人一起吃了饭，之后闲聊一会儿，就都各自回房间休息了。 江瑜很少听小少爷提起自己的家人，提到了也是一副哂笑嫌弃的语气，今天第一次见到，她对大家的印象都还挺好的。但也就仅此而已，毕竟她和他们的交集，如今都是因为小少爷。 她能感觉到小少爷心里有心事，她不想去揭开他的伤疤，尤其还是小少爷的疤，他不说，她就不问，陪他笑陪他闹，过好眼下的每一天。 她睡的是沈凌云的房间，他自己去睡客房，等她睡醒，起来揉了揉眼睛，叠好被子沿着楼梯出门去找他。 因为客房在主楼那边，他的房间在侧边的小楼，走过院子里时，院子里种的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树，在这个所有树叶都变黄的季节，竟然还是绿色的，午后的阳光撒下来，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于是人也有些懒洋洋的，江瑜任由阳光落在脸上，一路迎着光走。 “醒了？”忽然有道声音传过来，江瑜转过头，看到那边，沈榭宁站在树丛边，斑驳的日光透过树荫撒在他身上，他容貌依旧年轻，身上浸染着成熟的韵味。 看样子是在特意等她的。 江瑜走过去，喊了一声沈老师。 “不用叫沈老师了，和沈凌云一起，叫我……哥哥就行。”沈榭宁对她笑了下，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烟，看她一眼，“介意吗？” 江瑜摇了摇头，沈榭宁点着了烟。 淡淡的烟雾在他眉眼间散开，将他的面容氤氲的有些遥远。 他忽然笑了一下，“听说，你以前是我粉丝来着。” 江瑜愣了下，莞尔，“好久之前的事情了。” “以前喜欢也是喜欢。”沈榭宁笑了下，他咳嗽两声，低声看着她道：“那孩子很喜欢你，从来没见他这么强硬过，我们的态度看得出来，你也很惊讶。在你来之前，他就给我们说过了，你就是他想要相处一辈子的人。” 看到江瑜猛地收缩的瞳孔，沈榭宁顿了下，“对他好一点儿吧，他从小，其实很少被人爱。” ˉ “陈哥说我这次虽然不能出道，之后他们会签下我，给我戏拍。”路云低着头，坐在沙发上，声音小小的说了一句。 “呵，你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沈凌云是从一个还挺正式的比赛上直接过来的，穿着一身正装，散漫慵懒，浑身带着迫人的气势，路云抬头看他一眼，他吓得赶紧又低下了头。 沈凌云晒笑一声，伸手将自个的领带直接扯了下来，恨不得拿着在他身上抽几下，他也是没想到，他已经警告过了，他们还是敢做出这样的事情。 沈凌云在茶几边来回走了几步，发了狠，一脚踢在茶几上，上面的东西受到撞击，滚落在地。 他发了怒，边上自然没人敢出声，沈凌云不是自己来的，顺便把爷爷给他压场那几个保镖也带来了。 四个男生，就连之前压着签协议时候梗着脖子不服的那个，都没敢说话，抱着自个的膝盖就往沙发上瑟缩了一下，露出惊惧的一双双眸子来。 沈凌云抬眸看了他们一眼，重新坐回到沙发上，他刚坐回去，路云摸索着，从兜里掏出一盒烟。 沈凌云凉凉的看他一眼，看他给自己点上，好半天没接过来，但也没说不要，就这么僵持着，路云的手都有点抖了，他才接过来，自己点着了。 他抽的很慢，微微低着头，也不说话，气氛冷的吓人，他漂亮的侧脸弧度在灯光下冷厉硬气，看上去难以捉摸，看一眼都觉得冷的牙齿打颤。 男生这会是真觉得怕，又将自个往边上移了移。 他们也是偶然听到孟凡羽和那边的公司打电话，他提了补充协议的事情，那人说没事，他的那边工作室会给解决。 至于他们几个，他们都听见了，那人说就是顺带的，本想一起带着，既然有协议，后面就说不准了。 沈凌云声音低低道：“把他们要你们在节目上表现的东西都告诉我，原原本本。” 几个男生哪敢隐瞒，赶紧把之前的那些一五一十交代出来，听完他们的叙述，沈凌云真想给陈子期和温笑芙鼓个掌，他们真是做别的事情不行，阴起人来真是有一套。 这个节目现在受到的关注度算数挺多的，孟凡羽不是最当红也不是流量最大的那个，但偏偏路人缘好得很，名次也一直稳在前面。 不过他大概也没有想过他的名次为什么能稳在前面，有时候，节目也不是完全靠粉丝一票一票投出来的。 他以为自己真有愿意为他豪掷几十万的大粉吗？还有他的那些漂亮数据，可不完全都是粉丝的功劳啊…… 有的人可真是，翅膀还没硬就想飞，至少得给我把这几年公司投在他们身上的钱给我还回来啊。 上了有三年的课程了吧，还有平日里的宣发和穿搭，衣食住行，他们都是学生，出去哪一样不是公司花钱。 人不能知恩不图报，不然也许，会有报应的。 “你们相信陈子期的话吗？”沈凌云夹着烟看他，“或者说，你们相信孟凡羽的话，认为他会带着你们一起跳到新公司，出道了也还是会和你们一起，因为你们是一个团？” “这……” “真搞笑，你们真的受过九年义务教育吗？他都已经出道了，又有人帮他解约，至于你们，不过是证明公司苛待他的证据，他们真的会帮你们解约吗？为什么要给你们四个付钱，他们公司又不是冤大头。” 沈凌云弹着烟灰，对他们笑了笑，“既诬陷了公司，把脏水泼给了江瑜，又洗白了陈子期和孟凡羽，甚至还打了一手同情牌，最后甩掉你们四个累赘，这主意挺周全，不是么？” 四个男生都看着他，眼睛眨了眨，有点不敢相信。 “你们还挺幸运，我家姐姐很看重你们。”沈凌云起身，把烟按灭在茶几上的烟灰缸里，“节目里头，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不用我再提醒了吧。” 看他们那一脸呆傻的样，他斜睥冷笑道：“不用夸大，如实说！” “嗯嗯，我们知道了。”四个男生连连点头。 “他们说最后引爆留言的时间在什么时候？”沈凌云问。 “成团那天晚上的新闻发布会。”届时孟凡羽只要不小心说漏嘴，自然有粉丝去扒。而他们四个会在节目结束后的后台采访，为这把料添上一把火，网上的水军早已经准备好。 当天各家粉丝都是情绪波动最大的时候，他们四个就算没出道，但每个人排名也都不算低，这样粉丝的情绪也都会找到一个发泄口。 “时间选的不错，这么早就开始布局，”沈凌云点点头，看着他们四个道：“他们是没准备让你们以后接着走下去，不陪违约金，这种官司没个一年两年判不出来，按我说的做，今天这件事，我当做没发生过，明白吗？” 几个男生愣愣的看着他，点了点头。 沈凌云俯身拿起自己的衣服，穿上后甚至整理了下领口，黑色的正装西服穿在身上，他接了一个电话，转身笑起来，完全不见刚才的凌厉摄人，路云摸了摸自己背后，一身的冷汗。 门外面，见他出来，沈榭宁拧着眉头过来，“都说完了？”他问。 “嗯。”沈凌云看他一眼，接过他递过来的烟，但没抽，搭在唇边，“谢了。”他说。 “顺便帮我谢谢郑哥。” “都这样了，以后还是叫我小叔叔吧。”沈榭宁说：“已经帮你谢过了。” 顿了下，他问：“不抽烟，是要去找你女朋友？” “不是，回去比赛，还没完事呢。”沈凌云说：“不过……” “不过什么？” 沈凌云莞尔，“她一会来看我比赛。” 沈榭宁啧了一声，啧了一声还不够，他又啧了一声。 沈凌云按了按额头，“你那天和她说什么了？最近感觉她对我，简直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沈榭宁看他一眼，脸色变了下，马上笑着说：“怎么，对你好不习惯？” 沈凌云轻轻叹了声气，别扭的同时，也快乐着。其实他想想，也差不多知道沈榭宁和江瑜说了什么，无外乎是他小时候没怎么得到关爱这种事情。 至于沈榭宁为什么会脑抽的突然去说这种事，沈凌云看他一眼，从他见面对他的态度，也知道他应该是知道了那件事。 他垂眸把玩手里的烟，对他扬眉笑了笑，“叫叔叔还是算了，我还是叫名字吧。” “嗯，叫叔叔我也不习惯。”沈榭宁说，“都被你叫老了。” 沈凌云点点头，眼角余光看到身后，他心思忽然又不美妙了。陈子期和温笑芙，心思颇为歹毒，沈凌云磨了磨牙，心想还是教训的不够。 沈榭宁看他一眼，“你想怎么办？” 沈凌云眯了眯眼睛，冷笑着开了句玩笑，他说：“真他妈的想弄死他。” …… 102. 没有姓名的女朋友（34） 节目第…… 节目第一期上线的那一天,沈家几口人正好都在老宅，自然也看到了第一期最前面,站起来其实不太正经,但看着又很正经的小少爷。 节目觉得他是一个很好的噱头，或者是导演也格外的偏爱他，小少爷的镜头出奇的多。 他握着话筒,全场视线聚集,沈鸣揉了揉鼻子，嘟囔了一句，“叔叔你的风头都被抢光了。” 沈榭宁摇头失笑,看着电视上的人,不知道怎么,又想到了那天沈凌云咬着牙的一句，“真想弄死他们。” 他确实像是会说出这种话的人，就算是知道自己要上电视,或许会有很多人看,依然十分的自我，散漫骄矜，眼尾上扬，绮丽的眉眼像是聚光灯,一张英俊的脸光彩照人。 他也不掩饰，一直拉着江瑜的手,站起来之前也要先仰着头看她笑，还要站起来接话筒,看她坐下了才抬头说话。 沈家是个特别团结友好的大家族，就算是他的母亲，和前面的哥哥姐姐不是一个母亲,其实他们对他也挺好的。 但是这个家里长大的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温和放松没人管的氛围待惯了，骨子里一个比一个执拗，也一个比一个傲慢。 不是显露在外表上，是那种陷入骨与血中，只要稍微了解，就能感觉到的。 家里面每个人表达爱意的方式都不太一样，很少有像沈凌云这样大方轻松的。 沈榭宁记得他的好朋友郑路认识他的时候就说，感觉特别不好接近，冷漠的很，想让人打两拳。 确实，棍棒底下，打不出来孝子，娇宠的孩子撑不起来一片天。他就是没办法和普通人一样，也从来不认为自己平凡，看谁都和看傻x一样。 沈榭宁没想到一眨眼，自己都要四十岁了，也没想到沈家一家人，会心平气和的在这里，看不知道是该叫弟弟还是侄子的孩子上节目。 沈穆云和沈千枝，母亲去世的早，妈妈是生沈千枝时难产去世的，他们兄妹俩一点点长大，后来沈老爷子太忙，又想找个人照顾他们，恰好遇到合适的，那时候他们也懂事了，也是经过了兄妹俩的允许，娶了第二任妻子。 结婚后没有要孩子，也是经过考虑的，沈榭宁是婚后好几年，沈老爷子觉得合适才有的。 生下沈榭宁之后的那段时间，他母亲的情绪变化特别大，因为她年纪小，嫁过来就给人当后妈，又是第一次结婚生孩子，经济财富上带来的巨大差异，让她没办法对自己的丈夫说什么，毕竟结婚之前都已经说的很明白，也是她自愿的。 可是都是明白容易做起来难，她嫁给了有钱人，她心里一直都是自卑的，抬不起头，朋友也都没有了。 最后不得不搬了出去，过了一段时间的平静日子，沈老爷子两边跑，沈榭宁五岁的时候，她提出了离婚。 沈榭宁从小是和妈妈生活在一起，五岁那年，母亲改嫁，他才回的沈家。 沈穆云和沈千枝对他都挺好的，但要说有多亲近也不至于，就是亲人，家人的感觉。 有一段时间在家里挺孤单的，也挺自卑的，尤其是外面有一些新闻总是捕风捉影，说他是私生子，他知道那种感觉不好受。 等到沈凌云出现，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天然的就把他当成了父亲风流一夜的产物，视为了背叛的象征，他母亲所担心的一切原来真的会发生。 你看这个他叫做父亲的男人，好像哪里都好，就是格外的无情也滥情，先天的划分，让他自然的将自己和哥哥姐姐归为一起，好像找到了一个小团体似的。 哥哥姐姐的反应也是和他差不多，对这个新多出来的弟弟，除了那时候的保姆，并没有人关心。 后来孩子稍微大一点儿，父亲发话交给大哥一家，沈榭宁听说了也并没有什么反应，他那时候也才是个大孩子，每天忙着实现自己的梦想，何况这孩子和他也没有怎么接触过。 孩子的长大好像就是忽然之间，那孩子真漂亮，长相几乎是集中所有人的优点，尤其是很像他。 坐在老宅的客厅里，摆弄着小玩具，仰着头看过来，和天使似的，精致活泼，是个很爱笑的孩子。 他算是看着沈凌云长成今天的样子，从孩童是烂漫天真、爱笑爱闹变成今天的骄矜散漫、敏感冷漠。 时间会带走很多东西，也会带来很多东西，可是出生时候的本性其实很难改变，善良天真，一直如此。 他也是最近才知道，竟然是姐姐的孩子，这么多年，原来一直都是姐姐的孩子，怪不得后来沈千枝对他那么好，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回来一次，每次回来一定会给这孩子带礼物。 如果她是妈妈，那一切都说的清楚了，包括父亲的态度，都清晰明了了。 他不知道一向沉默的大哥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有时候不说话的人，更聪明也说不准，也许早就知道了吧，只是这些年，为了妹妹，连妻子和儿子都没有告诉过。 沈凌云也知道了吧，怪不得上次大吵了一架，跳楼离开家。 一定是听到什么了，所以那么别扭和伤心。 看他上次带着江瑜回来，那么关心和喜欢的样子，沈家人还能说什么呢。 他十八岁开始，就没有再花家里的钱了，都是他自己兼职和打工赚的，平时也没有什么特别值得花钱的地方，实在是优秀，很优秀。 有时候沈榭宁都觉得那不是沈家的孩子，好像是外面的孩子，结果还是那个最疯魔的姐姐的孩子。 想想还挺对不起他的，他对沈鸣的态度就算没那么亲近，都比对他好的多，希望他以后能过的好吧。 他侧过头看了眼沈千枝，她看着电视，眼睛又红了，抿着唇，父亲一脸不争气的看着她，心疼无奈的样子。 都心疼她，大家都维护她，所以那孩子从小到大，都过得很辛苦，就算是到了今天，家人之间，他们最先关注的，好像也是沈千枝的情绪。 - 同一时间，江正民和张艳也在家里看，看到自己女儿，两个人都笑，看到站起来的沈凌云，江正民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张艳知道这是满意的哼声，也跟着笑了起来。 上面的主持人问沈凌云和身边的女孩是什么关系，沈凌云白了他一眼，拿着话筒，“这都看不出来吗，情侣啊。” 他说的坦坦荡荡，甚至还有几分莫名的骄傲，垂眸看了江瑜一眼，神采飞扬，眉眼间都带上笑。 后面小姑娘们一阵唉声叹气，真是好的专情的帅哥，早都有主了啊，台下和台上的人，都因为他的表现笑起来。 现场伤情的氛围都因为他淡了几分，台上的沈榭宁也在笑。 主持人说：“那好吧，这位帅哥也说了，是陪女朋友来的。很喜欢女朋友吗？” 沈凌云送给他一对漂亮的白眼，又是一阵笑声，主持人笑着说，“好吧，看来我是白问了，看来这位帅哥很喜欢女朋友，既然是陪着女朋友来的，那有什么话要对公司的练习生们说吗？” “这小子，还不赖。”江正民脸上露出满意，笑着这么说。 张艳看他一眼，“人家在的时候你不夸，不在的时候开始夸。” 教龄三十多年的江老师又开始吹胡子瞪眼睛，搬出来我夸他怕他骄傲那一套理论。 首都，江瑜家里，他们也在一起观看节目。 沈凌云靠着沙发，仰头看身后抱着抱枕，盘腿坐在沙发上的某人，眼睛弯了弯，“姐姐。”他喊。 “干嘛？”江瑜微低下头垂眸看他，沈凌云和他撒娇，“亲我一下。” 江瑜无声的在心里叹了声气，自己的一世英名真的就败在眼前的这个人手里了，可是还是好喜欢他啊，怎么可以有人这么好，撒娇都帅气和可爱。 她弯腰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小少爷还是这么仰着头看她，江瑜好笑的揪了一下他的脸，在他眼睛上吻了吻。 “你说。”小少爷心满意足了，转回身趴在沙发边看她，笑着问：“我们算不算是昭告天下了。” 江瑜抬眼看电视上，已经进行到后面的人发言。 她弯起眼眸，也蹭下沙发，挨着小少爷坐下，亲亲热热的抱住他的胳膊，头枕在他肩膀上。 小少爷笑着睥睨她一眼，脸颊边有一道浅浅的笑弧，任由着她抱着。 江瑜觉得自己心里破掉的那些地方，因为小少爷，不仅一点一点长好了，破碎的部分填满新的颜色，五彩缤纷，开出了茂密的花朵。 “假期真的接我爸妈过来？”江瑜问。 “当然。”沈凌云看她一眼，“不是都说好了，房子也已经差不多了，我和叔叔阿姨差不多一个时间放假，你上班也请一天假，我们一起去接他们过来。” 早就说好了，还是要听他再说一次才安心。 江瑜自己也有经济实力接爸爸妈妈过来，但是一直就是开不了口，她不听爸爸妈妈的话，没有选择留在家里，现在还要把他们从他们熟悉的环境里带出来。 要是没有小少爷，她大概真的没有勇气做到。当然，也没有想过，小少爷竟然劝说好了一向固执的父母，真的到首都来。 一转眼假期就到了，和上次回家完全不一样的心情，江瑜看着窗外一直在变的却好像没变的风景，感受到的是身边人暖和的温度，已经冬天了啊，四处都白茫茫一片。 她这次和沈凌云手拉着手，轻装上阵。感觉她在看他，沈凌云侧过头，亲了亲她。 江瑜笑着把头枕在他肩膀上，真想把这样的一瞬间无限延长，长到这辈子就这样一眨眼过完，可是又舍不得，舍不得太快就和这个人走完一生，原来爱一个人，也被这个人爱着，是这样的感觉。 到家里接到二位老人，带上他们常用的东西，坐着闲聊一会儿，看时间差不多了到了，沈凌云起身说，“那走吧。” “走吧。”江瑜点点头，他们两个一起看向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的张艳，还有坐在沙发上的江正民。 两位老人有些手足无措，走出去还回头看，好不容易到了楼下，江正民“啊呀”一声，“我之前好像把剃须刀落在窗台上了。” 张艳紧跟着也叫了一声，江瑜和沈凌云的视线一起从江正民移到她身上，她拍了下自己说，“有一盆花没摆到窗台上，你周姑可能看不到，该忘记浇水了。” 这样的情况下楼这个过程中已经发生过两次了，他们从工作开始就在这个城市，好像生在这里长在这里也要和这里一起变老。 突然出门真的不适应，两个人又要楼上走，沈凌云长腿一迈，身子一挡，直接拦在两个人回去的路上。 “好了，叔叔阿姨。”他一手一个，带着两个人转了个方向，一起往外面走，“剃须刀没有了可以用我的，至于花，我想姑姑可以找到，找不到我们可以打电话告诉。” 他们又举了几样不放心的东西，小少爷轻描淡写的都给出了解决方法，没几分钟，他都带着两个人走到了路边，出租车已经在那里了。 沈凌云回头，对江瑜眨了眨眼，江瑜笑着跟上，车上两位老人很紧张，江瑜坐在他们两个中间，一边握着一个人的手，他们好像没有那么紧张了。 沈凌云透过后视镜往后面看，笑着回头开玩笑说，“我和姐姐，就等着你们去了，盼星星盼月亮，盼的我们花儿都等谢了。” 他一打岔，江正民陈声说，“盼我们做什么？我们老胳膊老腿，去了也帮不了忙？” “等着你们给我们做饭，没看我和姐姐都瘦了，而且你们不去，她老加班，都不听我的。” 他说完这句，江瑜马上感觉到了来自亲爹亲妈的打量，亲妈还上手摸了摸，“好像是瘦了点儿。” 然后他们再也没有提过自己是累赘，或者是想回家得话了。 江瑜对着小少爷微笑，小少爷枕着胳膊往车窗外看，轻声说了一句，“家人在的地方，才是家。” 他说的很声音很轻，不过车里的人都听到了，所以其实没什么好怕的，不管是去哪里，车上的人都是他们的底气和后盾。 寒假差不多一个半月两个月的时间，前一个月的时间江瑜的父母在首都待的很愉快，江瑜要上班，主要陪着他们的是沈凌云小朋友。 这段时间，沈凌云不仅得到了他们的认可，而且凭借自己超高的人格魅力，一向不夸人的江正民，提到他的时候，眉毛都要飞起来夸人了。 在厨房里帮着瞎忙活的江瑜抓住沈凌云，“怎么做到的？”她问。 沈凌云洗水果呢，对她扬了扬眉，表示疑问。 江瑜侧过身子，抬头往前面看了一眼，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沈凌云没忍住笑了起来。 他低着头莞尔，像是听到了什么有意思得事情，呼吸轻浅，笑个不停。 气的江瑜想要捂住他的嘴，“不许笑了！”江瑜恐吓他。 沈凌云笑着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他眼睛对她眨了眨，漆黑深邃的眉眼放电一样，睫毛长的根根分明，江瑜赶紧放开他，做贼心虚的擦了擦手。 “其实也没有什么。”沈凌云看着她这一系列的动作，哂笑的戳了戳她的脸，“叔叔其实性格很好玩的，像小孩儿。” 竟然说端庄严肃的江老师是小孩，江瑜睁大了眼睛看沈凌云，她最近总这样，可能是亲人爱人都在身边，生活没有什么大的烦恼，眉眼间一派天真，天真妩媚，气色也好，看着和沈凌云差不多一般大。 沈凌云掐了掐的脸，笑着端起果盘，越过她，笑着留下一句，“看你现在也像小孩儿似的。” “你才是小孩儿。”江瑜抹了把脸追上他，在他耳边小声说，沈凌云低头吻了吻她，“那我是姐姐的小孩儿。” 103. 没有姓名的女朋友（35） 马上就…… 马上就要过年了,江瑜的父母先回了老家，他们得回去祭祖还有家里的亲戚朋友得走动，也是一大堆事情。 住了这么长时间已经很难得了,两个人也都惦记着家里,江瑜和沈凌云都没有强求,将他们送了回去。 江瑜和沈凌云还没有想好要怎么过年，是一起还是各回各家,学习小少爷的精神，他们打算等一段时间再决定。 年前大概十天,大家都等着过年呢,陈子期和岑雪疑似当街吵架的消息，星期六的早上,一下引爆了新闻热搜。 之前两方一直否认，这下好，直接当街吵架,情侣吵架总好过当面不和,不然都是演员，就是人品问题了。 粉丝说情侣正常吵架，请关注作品。下面又是一阵热嘲,好在粉丝多,他们都给反讽回去了。 到上午九点左右，不知道是哪里神仙,将陈子期和他过往的经历全都整理成了时间轴,排布的整整齐齐，让人一目了然，重新点燃了热点。 新闻冲上热搜的同时，连带着江瑜和沈凌云的名字,一起冲了上去。 看着陈子期出轨后面跟着的那个爆字，还有自己名字江瑜后面的热，江瑜深呼吸的好几口气，这才压下拽着陈子期的领子，好好的给他一拳的冲动。 反应过来后，第一反应是降低小少爷的热度，江瑜给公关打电话，把他的热搜往下撤。 其实本来不该有那么大的热度的，估计是狗仔或者他的对家，都等着过年时候弄出来一个大新闻。 陈子期和岑雪的粉丝今天也是空前的团结，像是找到宣泄口一样，后面的时间线一出，一窝蜂的涌过去骂江瑜。 不仅是江瑜自己的微博遭殃，他们公司的官博，公司其他艺人的微博下面，也都是谩骂，各种解释和谩骂交织，一眼看过去，简直乌烟瘴气。 这件事就连刚回家的江正民和张艳都知道了，特地打电话过来问。 江瑜做了紧急公关，之后第一时间发声明。想到小少爷昨天熬夜改剧本，她想了想，把家里的门带上，没有吵醒他。 在江瑜看来，这是她的过去埋下的炸弹，不是今天炸，也是明天炸，她不知道别人会怎么想，会不会相信那些子虚乌有的流言。 她没做过，那段感情里，她或许有过过错，或许表达爱的方式不对，但是她清清白白，问心无愧。 但是这些都和小少爷没有关系，他不喜欢很高的关注，不喜欢别人过于明目张胆的视线。 他因为不想暴露在公众下，选择了做幕后的编剧，江瑜就不想为了她的事情，将小少爷牵连进来。 她的声明发出去，下面的骂声更多了，虽然也有人表示相信，但是人数太少了，在浩大的粉丝面前，无异于螳臂当车，那声音太微弱了，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 王萱璇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转的时候，江瑜在垂眸发消息，告诉小少爷睡醒了锅里有饭。 也是神奇，当初被骂觉得委屈需要坚强，现在竟然觉得外界的声音真的没有那么重要，最害怕也只有小少爷的反应，还是得尽快处理好。 “别急了，我们先……”江瑜叹了口气，白皙纤细的手指在太阳穴上按了按，正要起身，王萱璇忽然啊了一声，抬头呆呆的看着她。 “怎么了？”江瑜心里一咯噔。 “沈影帝给你点赞了。”王萱璇干巴巴的说完这句话，自己都不太相信，赶紧低头又扒拉了一下。 这一下更不得了了，点赞还可以解释是吃瓜手滑，下一秒他直接转发了，虽然什么也没有说，但是态度很明显，他站的是江瑜这边。 问题是，王萱璇傻眼道：“学姐，你什么时候认识的沈影帝啊？”好像关系还很好的样子。 原本围观的理性路人被那群粉丝压着打，谁都没有想到一向不参与这种事情，在神坛上挂着的沈榭宁会站出来，吃瓜群众懵了，紧跟着就是疯狂了。 反正沈榭宁不会错，无条件跟随就对了，于是沈榭宁的粉丝们，紧接着就下场了，和陈子期岑雪的粉丝掐了个天昏地暗。 紧接着一些沈榭宁的黑子和对家也披着外衣下场，于是网上的风向又是一阵转变。 处在话题中心的江瑜都懵了，她闭了闭眼睛，拉着公关一起开会。 梦想花开整个公司都在为了这件事加班，等到下午两点，一个不知名的小号发了一条微博。 其实按照道理来说不该被关注到的，但是氪了些钱，这个不知名的小号散发着金钱的味道，在热搜上蹭的一下冲了上来。 大家都一头雾水，还是网友厉害，这小号刚上来没一会儿，沈榭宁关注了，沈榭宁的好友郑路也关注了。 没一会儿，几乎是影视圈老一辈，学校里叫的出名的那些教授学者，很多知名的编剧导演都关注了。 甚至还有现在圈子里风评不错的几位新生代小花都关注了，最要命的是，岑雪也关注了？？！！！ 此刻，大家都顾不上吃瓜了，全都在想，这小号，他妈的谁啊？ 还能是谁，是刚睡醒的小少爷。 他刚睡醒，哈欠还没打完，吴迪的电话风风火火的过来，噼里啪啦说了一堆。 挂了电话再一看手机，沈榭宁的电话，郑路的电话，沈老爷子的电话，沈千枝的电话，沈穆云的电话，齐芸的电话，沈鸣的电话，学校里老师们的电话，还有社团的同学，一起合作过的很多人都打了电话过来。 电话太多，沈凌云扒拉了一下，干脆关上，到不怎么用的微博上看了一眼。 看着陈子期出轨后面跟着的那个爆字，还有江瑜后面的热，沈凌云和江瑜的反应几乎是一样的，真想拽着陈子期的领子，好好的给他一拳。 他垂眸看了好一会儿，靠坐在床边，和一尊俊美的雕像一样，差不多捋明白事情的经过后，开始思索着打字。 检查了一遍有没有错别字，想也没想就发了出去，然后等了一会儿，无事发生，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无事发生。 小少爷从床上坐起来，抓着头发发懵了一会儿，啊了一声，绮丽的眉眼恍然大悟，花钱买了热搜，把自己送了上去。 鉴于小少爷以前根本就不怎么玩微博这种东西，微博号码都是一群神秘的数字和符号，能记得买热搜这种事已经很厉害了。 吴迪看到了边笑边转发，之后又是很多人转发，沈凌云倚在床头看了一会儿，看到江瑜微信发来的那条锅里有饭，没忍住笑了两声。 打电话给她拨过去。 - “我的天。”王萱璇睁大了眼睛，拿着手机，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这真是充满戏剧性的一天，从早上起来，跟有人扔了个炸弹似的，到后来沈影帝的转发，再到两点左右战事稍微平息后卷土重来。 这一天心情起起落落，忽然看见这么一条微博，好像硬生生在腥风血雨里开出一条路来。 王萱璇眼睛湿润，竟然就没出息的想哭。 江瑜深吸了一口气，会议室里很多人的视线都投在她身上，她不停的在心里告诉自己要稳重，不能哭。 她重新点开那条微博，前面说了什么她都没有再看，目光直直的落在最后一句话上面。 他在这条微博的最后说：“姑娘勇敢善良光芒万丈。”他说：“值得世界上最好的一切。” 他没说姐姐，没有提到他们的年龄，通篇甚至没有提起陈子期一个字。 只是简单的提起他们认识的过程，故事从那天的车轮下开始，在小城里定情，说到他们已经见过了父母，感情也很好。 不愧是金牌编剧啊小少爷，就是这么简单的字词，组合在一起，旁观的人就算是不认识他们，都能感受到，他应该是喜欢极了她，他们一定是相爱的。 吵闹因为他的这篇文章有所缓和，真正结束这场斗争的是一张照片。 那张照片都不是吵架的这些人发的，是他们上次拍戏，他们在集市里亲吻的照片，被当地的一位年轻姑娘照了下来。 她当时人群里惊鸿一瞥，看见了这二位，正想问两位主人公可不可以留下，一转头，两位主人公已经钻进了人流里，再也找不到了。 要不是摄像机里的照片，好像是她做的一个梦一样。 故乡长街，灯火葳蕤，颜值高的吓人的年轻男女，闭着眼睛全身心的亲吻。 欲色交织，情爱缠绵，只是看着，都觉得定然是一段佳话，可以脑补延伸出无数故事，爱人错过重逢，亦或是经历了很多情难自已。 于是话题忽然歪了楼，转到了他们的颜值为什么这么高。 有时候网友就是这么简单，他们上一秒还在骂你，下一秒看到照片后，他们说：“妈的，颜值太高，骂不下去了。” 还有一直跟风在骂，但是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的，他们说：“舔屏都舔不过来了，真的没时间骂。” 还有人说：“别骂了别骂了，要骂就骂我吧，人在现场，我就是那个灯笼。” 一时之间说自己是什么的都有，直到小少爷过去的照片被扒出来，世界上少了一些戾气，多了一群小少爷的颜值舔狗。 怎么可以有人证件照！毕业照！随拍，他拍，都这么帅，而且，他演戏还那么好，沈榭宁是他哥哥，沈家是他家，那不就是又帅又有钱。 现在还是研究生在读，不飙车不打架也不骂人，人家妥妥的学霸，就是看着有点不好惹，那么多奖项拿出来，大家又开始为她的才华惊叹。 从群嘲到人人羡慕，江瑜在一天之内都感受到了，后台很多人私信问她怎么找到这么好的男朋友的，众筹经验分享！ 江瑜想到惊慌马乱的那天，很想说算了，这种经验还是少一点儿的好。 但是再想到那一天，那些痛苦不甘埋怨怀疑都逐渐被另一种感觉取代，胸口里盈满阳光，想到都忍不住笑起来。 回忆带着灼热的温暖，弥漫在她身上，她刚点下关注和转发，电话铃声响起，她接起电话，听到那边喊了声姐姐。 电话那边，小少爷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抬眸笑着开口，压低声音撒娇说：“姐姐，什么时候回家？” 江瑜轻笑着莞尔，她说：“现在。” 104. 番外（一） 今天是《星耀少年》的…… 今天是《星耀少年》的成团夜,到场的观众，女粉丝占了百分之八十，剩下的几乎都是其他平台和公司,还有选手们的家属。 前两天新闻的余威还没消,江瑜和沈凌云在这里面也算是名人，进了场,不少人的视线都往他们这边看。 小少爷如画的眉眼一蹙,江瑜的手搭在他手上，他眉心松开了一些,就这么一点儿功夫，沈凌云垂眸还没来得及说话，身后已经有几个女孩尖叫起来了。 前面也有，看到他抬头,她们不仅不收敛,视线越发直勾勾的了。 小少爷：…… 拧着眉心紧紧的盯了一会儿，江瑜好笑的伸手,把这人脸拧过来,“好啦，看我，不要再看别人了，不然我要吃醋了。” 江瑜假装吃醋的抿了抿唇,唇线拉直,想要让自己看起来生气一点儿。 沈凌云看她一眼,装的一点儿都不像,他无奈的侧过头，生闷气。 他唇线拉直，看着又冷又酷,看起来小少爷才是真生气了，不过江瑜知道，他就算生气，也不会生很久，毕竟，他和爱自己一样爱她。 江瑜舍不得看小少爷生闷气，于是强硬的掰开他的手心，把自己的手放了进去。 她刚放进去，发现生闷气的小少爷拉直的唇角不经意的往上扬，怕被她发现，他赶紧又往下压。 是别扭倔强的小少爷，也是可爱的男朋友。 江瑜看着他笑，身子贴着他，“还气呢？” 小少爷不说话，她愈发的贴近，“真的还气呀？” 小少爷绷着下巴，上扬的眼尾往下，视线越过鼻梁，落在她身上，没绷住笑了。 “来看看嘛，毕竟都出道了。”现在名单还没有出来，但也差不多知道，只要节目组不出幺蛾子，孟凡羽铁定出道。 小少爷哼了一声，谁想看那个小人出道。 他个子高，稍微眯了下眼睛，江瑜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有工作人员已经开始调试了，有人在比手势。 果然过了没一会儿，舞台开始亮灯，下面的观众声音也渐渐平息，全都翘首企盼的看着台上。 这一天是大年初七，这些选手都是在节目里过得年，不论最后有没有出道，都可以说是人生中难以忘记的一段经历。 沈凌云和江瑜是回江瑜老家过的年，在她老家，江正民和张艳完完全全把他当自己家人，亲戚朋友都领着见了一圈，江瑜一直怕小少爷觉得烦，但是小少爷意外的接地气，全程都很有耐心。 他们搭着飞机回来在沈家住了一夜，一起吃了饭，之后和沈榭宁飞过来参加《星耀少年》的成团夜。 刚才他们也是从后台过来的，郑路请来的指导老师正把郑路骂个狗血喷头，看到沈凌云就笑了，喊他“小沈啊”。 江瑜没忍住要笑，沈凌云对这个称呼愣了一瞬，看着这位老老师片刻，似是想起了什么，低头应了下，顺便白了她一眼。 小少爷真是，总是出人意料呢，江瑜在他手心里画圈圈，被小少爷把手紧紧握住了。 年纪很大的长辈不仅喜欢小沈，笑眯眯的看了看她，满意的也点点头，他说他也记得她，以前是某某老实的学生，还嘱咐他们好好谈。 在沈家都没有感受到的局促，在这里感受到了，江瑜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她手指蜷缩在一起，沈凌云看她一眼，哼笑一声牵起来，还对着老师认真的点点头。 沈榭宁抱着胳膊，在门口看着他们，笑了笑。 江瑜和沈凌云出去的时候，沈凌云脚步顿了顿，说了声：“谢了。” 在沈家，沈榭宁一直躲着他们，这会儿躲无可躲，长叹一声。 江瑜知道这是在说那天微博上的事情，也跟着点点头笑着感谢，沈榭宁捏了捏眉心，哂笑一声，摆摆手，“行了，一家人，别那么客气，而且，也没帮上什么忙。” “那也要说谢谢。”沈凌云坚持。 沈榭宁笑着点点头，“知道了知道了。”错身而过的瞬间，他拍了拍自己这个侄子的肩膀，“好好谈吧。” 年轻时候谈这样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他比他有担当的多。 他为了当明星，虽说年少时也是桀骜不驯，给记者甩脸，也遛过狗仔，一言不合就反怼，可是到底是放弃了很多。 成功的路上要放弃的东西真的太多，他看了眼江瑜，她之前的男朋友，或许就是这样，慢慢的她就变成了要放弃中的一个。 其实不是从某一天开始，是从他开始下意识隐藏他们之间关系的那一天开始，她就注定没有他的事业和成名重要。 沈榭宁也是真的觉得自己没有帮上什么忙，毕竟谁也没有想到，那么大的一场骂战，是被一个以前大家甚至不知道的人，用一篇小作文和几张不知名的照片平息的。 想想也是好笑，但是仔细一想，事情本来就很简单，只是牵扯到了明星变得麻烦，抽离外表回归本质，也就是恋爱分手双方再恋爱的故事。 沈凌云回头看了他一眼，下巴稍抬，甩了下袖子，转回头和江瑜一起并肩往前，“那是当然。”他说。 江瑜低着头莞尔，拉着他的手。 她那天看到热搜，第一反应，除了震惊无奈，其实还有害怕。 不是害怕自己的名声，不是害怕那么多人骂自己，她害怕的是给小少爷带来麻烦，害怕他觉得…烦。 毕竟有过前车之鉴，曾经陈子期的粉丝扒她和陈子期的关系，陈子期如临大敌，好像她做错了什么事情的样子还历历在目。 她害怕小少爷也是那样的反应，害怕他害怕，毕竟他是一个不喜欢公众注视的人。 没想到小少爷竟然完全不在乎，后来也没提过，好像那天轰轰烈烈的全网搜索像是一件平淡小事，轻描淡写就过去了。 等着开场的短暂时间里，江瑜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轻声问：“没关系吗？” “什么？”沈凌云侧过头抬眸，差一点吻到她，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他把手放在她腰上，顺势搂住她，垂眸凑过来亲了亲她，笑着问：“怎么了？” 因为他这一个动作，江瑜听到前后左右，传来了不是一声尖叫，顿时感觉自己身上鸡皮疙瘩都条件反射要炸起来了，但同时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心里像是有一朵小花顶着破晓的泥土，颤巍巍的探头出来。 你看这个人，这么多人，也完全和私下里一个样子呢。 “就是想问，这样公开了，你会不会觉得烦，不高兴之类的。”江瑜盯着他的下颌，视线顺着他的脸往上滑，一点点越过他好看的唇、高挺的鼻梁，深黑色的深邃眼眸，和微微……拧起来的眉。 她顿时心里有些沮丧，刚才的亲昵和现在的亲密举动都没能拯救她的心情，“真的觉得烦了吗？” 小少爷很想当场对她翻一个漂亮的白眼，还是忍住了，无奈又好笑的戳了戳她的额头，“怎么总喜欢想那么多？” “太多的关注会带来压力和束缚。”看江瑜眼巴巴的看着他，小少爷压低身子，在她耳边道，“这个会有些烦，不过也没有关系。” 江瑜妩媚的眼尾下压着抬眸，他笑着在她眼睑下轻吻，“我们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没什么怕看的。” 好的感情不怕被看，他也不需要刻意伪装或者做出来什么样子。 江瑜眼眶湿润，有些感动，紧紧的抓着他的衣服，在他唇上吻了一下。 “谢谢你呀。”她在心里对他说，“真的谢谢你。” 好谢谢你可以这样出现在我的生命里。对我说我超级棒，肯定过得过去，愿意拥抱这样的我。 舞台上灯光响起来，他们一起往舞台上看去，一身清爽打扮，白衣西裤的沈榭宁拿着话筒，身影逐渐清晰的勾勒出来，下面的观众疯了一样的尖叫。 尖叫声中，他淡定的笑着抬今晚的流程。 江瑜盯着舞台上的人看了半天，小少爷不满的凑在她身边，咬了下她耳朵，不满道：“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江瑜弯起眼睛看他，笑着道：“感觉要是你也进娱乐圈，等到了这个年纪，站在舞台上，说不定就是这个样子。” 她这样一说，沈凌云愣了下，抬眸朝舞台上看过去，因为身边前后左右的人都太激动了，怕他们碰到她，小少爷这会儿是站在江瑜身后的，弯着身子，双手环在她腰间，他在她肩膀上，露出一个笑。 “才不会呢。”沈凌云说：“就算我进了娱乐圈，到了他这个年纪，也一定不会是这个样子。” 长相是有几分相似，但是是完全不同的人呢，江瑜笑起来，对他点点头，“知道，就是想如果，有时候会想，如果我们没有遇到，你会是什么样子。” 应该也是一个超级优秀的人吧，在自己认定的路上很坚定的走着。 四周人太吵闹了，江瑜看小少爷还在盯着自己的侧脸看，以为他没有听清，对他笑了笑，却也不准备再说一遍。 就在她要将目光转回舞台上时，沈凌云垂眸，绮丽的眉眼下压，眼尾带着说不清的缱绻，舞台的灯光下熠熠生辉，他蹭了蹭她的脸颊，轻声说：“没有那种如果。” 被他吻到的明明是脸颊，江瑜却感觉自己听到了如潮的心跳，还有整个春天，花朵绽放的声音。 - 看到自己家艺人出道了，江瑜兴奋的在台下挥了挥手，她妩媚的眼睛睁的很大，看着明媚活泼，站在沈凌云身边，两个人活脱脱一对金童玉女。 等到宣布名次结束，沈凌云带着江瑜，去后台的庆功宴，先看看没出道的那四个。 离开之前，他瞥了一眼舞台，隔着那么多人，孟凡羽不知道为什么，很确定沈凌云那一眼是在看自己，他心里一个激灵，后背一凉。 只好不停的安慰自己，告诉自己放松，没关系，他什么都没有做，沈凌云也什么都不会知道。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沈凌云竟然会是沈榭宁的弟弟，那个沈家他没什么概念，只知道很有钱，但是沈榭宁在圈子里的地位他还是知道的，当然不敢得罪。 在节目里比赛进行到尾声，拿着藏起来的手机，看到热搜新闻的时候，别提他有多慌张了。 好在因为其他人的不配合，他只是在之前的节目里表现过两次之前在公司还挺苦的，别的什么都没有说，完全来的及补救。 节目第一天，沈凌云说话的样子，笑着拍他肩膀的样子，一次一次的在他眼前浮现。 孟凡羽完全没有办法享受到成团的喜悦，一路上都是挂着牵强的微笑。 这微笑还被一些网友理解为对名次的不满意，他的粉丝说是累了而已，现在在微博里吵得不可开交。 下台了进行成团采访，挺记着询问对于老板热度很高有什么看法，知道老板和她男朋友过来的事情吗？ 孟凡羽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老板和他男朋友的关注度竟然比他还高。 热搜上也力压他，和她男朋友的名字一起压在他单人的热搜上。 他的热搜下面，很多人都在尖叫，告诉他他的老板和老板的男朋友来看他了。 孟凡羽烦的要死，还不能表现出来，一到旁边压着火气点开热搜第一。 虽说他们组合的热搜是第一，但里面大部分的人都是奔着前三名去的，他一个第七名，一点存在感都没有。 好不容易有那么一点热度，和人家一比起来约等于没有，他差点把自己气死。 费尽心思想上的人上不去，人家就在台下几张随拍和一段动态视频，就能轻松抢占，有时候，运气就是这么不讲道理。他咬了咬牙，拳头握的正紧，沈凌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手里拿着一个玻璃杯，被子里是橙黄透明的酒液，他笑着伸手递给孟凡羽一杯，“恭喜你，成团快乐。” 孟凡羽一惊，来不及反应的握紧酒杯，沈凌云在他杯子上撞了一下，对他举起来，一口喝掉，倒转杯口，示意他。 孟凡羽刚才还在妒忌，现在看到他简直怕的咬死，咬着牙，一口把酒都喝了。 沈凌云满意的对他笑了笑，用下巴指了指另一边，“过去和姐姐打个招呼，感谢她，明白吗？” 孟凡羽抿着唇点点头，一脸坚贞不屈的样子，沈凌云拎着领子把人拽回来，视线交错间，他好脾气的帮他理了理领子，“脸上的表情变一变，都出道成名的人了，不用我教你吧。” 沈凌云视线往下一看，无端中那股摄人的压迫力，孟凡羽胡乱的点了两下头，他这才松开他，看他苍白着脸色扯着唇角，沈凌云哼了一声，睥睨着他给他让出一条路。 庆功宴会上，郑路接受了一波一波的敬酒和合照，好不容易抽身跑出来，到窗户边点了一支烟。 他刚抽一口，余光一瞥，看到旁边站了一个人，手里的烟一抖，烫了自己一下，烟雾从鼻子里吸进去，二手烟！ 郑路呼哧呼哧的咳嗽了好一阵子，差点把自己的心肝肺都咳出去，沈凌云端了杯水给他，郑路抿了一口，终于是止住了。 “抽的那么急做什么？”沈凌云看他一眼，眼睛带了几分嫌弃，“又没有人和你抢。” 郑路捶了几下胸口，瞪着这小子，结果还被人家轻松反瞪回来了，他看了两眼这小子的脸，想说算了。 “你干嘛？”他问。 沈凌云想了想，低着声音对他说，“我们之前拍了一部片子，想要你推荐两个剪辑和后期。” 他这么重视，郑路莫名的也压低声音，说了两个人名，沈凌云都不太满意的样子，他又说了几个，沈凌云摇摇头还是盯着他看。 “……”郑路闭了闭眼，无语道：“你直接说要我做什么？” 沈凌云对他弯了弯眼睛，对他说：“这是我求婚典礼的视频。” “！”郑路瞪大眼睛，“你小子！”他哈哈大笑起来。 105. 番外（二） 陈子期参加一场活动的…… 陈子期参加一场活动的现场,不知道为什么台下浪潮一阵接着一阵，等他发言的时候夹杂着其他家粉丝的热闹和嘲笑，而他自己的粉丝拿着牌子,扯着嗓子拼命在喊。 这种使命感一直撕扯着他,他强撑着在台上回答主持人的发言，好在主持人是专业的，没有再搞出其他的岔子。 那场出轨的风波过后，他去参加业内一档很有名的采访节目，主持人就是靠犀利的问话出名的。 而那场采访节目之后，陈子期发誓,他再也不想参加任何的剖析自己的专访活动。 那档节目的效果还不错,一直在流失的粉丝终于稳定下来，他们愿意选择相信他，毕竟他敢去去参加节目了不是吗？ 思绪回到现在,陈子期从舞台上下来,刚到前面坐下，温笑芙弯着腰过来,小声在他耳边说,“沈凌云对江瑜求婚成功了，微博上现在都是这件事。” 她的本意是让他有个心理准备,温笑芙现在已经完全不想在去招惹江瑜了,真的。 很难去形容听到的那一刻的反应，陈子期紧紧的握着自己的手,他太用力，温笑芙感觉自己都差不多听到他骨骼在响的声音。 她有些难过的低声说：“算了吧。” 之前不甘心的是她，现在说算了的也是她，陈子期抬起头,恶狠狠的瞪着她。 前面的黑色摄像机让他迷散的思绪骤然回归，他马上收敛了自己的表情。 温笑芙看着他，心里不免有些悲哀，你看这个人，他其实本性自私薄凉，这样的时刻，还是记着不能失态，对于外界已经敏感到了一定的地步。 那件事情过去之后，就连和他绑在一条线上的经纪人，也就是她自己，他都有些不肯相信，格外的疑神疑鬼。 陈子期紧绷着冷静了两秒，对温笑芙伸出手，“手机给我。” “现在活动没结束呢！”温笑芙压低声音，她甚至想说你疯了，这么多双眼睛看着，陈子期看着她，重复了一遍，“给我！” 江瑜和沈凌云的举动已经彻底的惹火了他，毕竟要在娱乐圈混下去的是他，不是他们。 他们每一次上热搜，网友都会想起他，想起他做过的那些事情，就好像一个人好不容易看见了胜利的曙光，以为都过去了，结果下一次的浪潮紧接着涌过来，把他重新钉在了耻辱柱上。 陈子期现在最后悔的就是自己没有控制住，和岑雪那么快的在一起，不然根本就不会有这些事情！ 陈子期看着热搜的评论那边，那些科普自己的留言，脸色阴沉沉的，像是黑色的锅底一样。 现在这些留言都还好，真真假假，分不清楚，他最害怕的就是之前江瑜手里的那张照片，那张照片上甚至还带着时间，要是那张照片曝光，他才会真正的永无翻身之地！ 陈子期一遍一遍的在心里复盘，浓重的悔意和怨恨堆积，慢慢这些情绪因为找不到发泄口，都变成了深深的自责。 他无数次的想，要是他没有分手，要是他没有嫌弃江瑜，要是他……可是一切都没有如果。 他从前不害怕江瑜，因为他了解她。 但是现在她有了新的男朋友，他真的开始担心，他知道江瑜谈起恋爱来是什么样子。 会为了她的男朋友做到哪个地步，是他不能确定的，他很害怕，沈凌云要江瑜站出来，指责他控诉他，用过去的那十年，给他致命的一击。 这就是陈子期多想了，小少爷不会要江瑜去做那种事，在大众面前揭开自己的伤疤，重创自己的前男友，用这样的举动来证明自己有多爱他。 他不屑！ 但是买上热搜这种事情嘛，一回生二回熟，确实是小少爷做的。 他就是顺便……顺手……啊，好吧，他就是故意的，想让所有人都看见。 一向不喜欢出风头的小少爷，在这件事情上格外的不讲道理呢，他就是要让渣男和那些跟着渣男一起跑路的团队，感受到担惊受怕的滋味。 这是背叛者要付出的代价。 此刻，小少爷眉眼舒展的坐在椅子上，看着江瑜手机里的消息冷笑了一下。 沈榭宁坐在他身边，双指间夹着一根烟，不远的地方，沈千枝犹豫着要不要走过来，晃晃悠悠举棋不定看得他头疼。 沈凌云这一笑，沈榭宁的大脑顿时飞快的转动起来，咽下要帮姐姐说情的话，看他一眼，“看什么呢？这么好笑？” 小少爷淡淡的瞥他一眼，愉悦道：“看笑话。” 同时，他咬着一根烟，脚踩在前面白色椅子的横栏上，打字回：“聊什么？”继续等那边发消息。 看不惯他这副模样，沈榭宁拍了他一下，教育道，“好好坐着。” 这个动作一出来，两个人都愣了下。好像回到了他小时候，那个爱笑爱闹的小男孩，抱着玩具来找他们。 玩着玩着还挺好，但是一遇到烦心的事情，不管是谁，总是会变了脸色，怎么看他都不舒服，然后开始教育他。 沈凌云放下手机，烟从嘴上拿下来，侧着头无声的看着远方笑了笑。 沈榭宁还在看自己的手，他又一次意识到，其实他们从前都做了很过分的事情，而且现在还在继续。 “我……”他哑然，沈凌云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 说完，他朝着沈千枝走过去，停在她面前，拦住她走来走去的不安，“聊聊吧，我们。” 沈千枝傻了一样的看着他，很久“啊”了一声。 “我说。”沈凌云双手插兜，室内的露天花园，室温温暖，甚至还有人造的风，吹过他撩起来的刘海，“我们谈谈。” 沈千枝今年都四十多了，看着还和二三十岁似的，像个永远长不大的小姑娘，她低着头，跟在沈凌云身后，两个人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 原来以前想象中总觉得是大山一样的妈妈，实际上这么瘦弱。 一层淡淡的阳光洒下来，落在沈凌云俊美的侧脸上，阳光晦暗不明。 沈千枝抬头，仔细看着他的脸，试图从他脸上找到那个男人的影子，可惜失败了，完完全全没有看到。 沈凌云就是沈凌云，只是他自己。 沈千枝看他手搭在一边的架子上，仰着头透过玻璃窗看外面的太阳，忍不住笑了笑，“晒眼睛，我们坐下说吧。” “嗯。”沈凌云点点头，姿态随意的坐下来，她站在一边，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在这边的花坛边坐下来。 “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沈凌云看着她，忽然说了这样一句。 这句听起来太让人伤心了，沈千枝有些不高兴，“为什么讨厌我？” 你看这个人，明明是妈妈，却打着姐姐的名义，小时候觉得是累赘，所以不肯抱不肯亲，甚至听沈家的帮佣说，小姐很讨厌小少爷呢，看到了脸色差的很。 是后来，不知道哪一天，她的母爱觉醒，又或者是不再排斥他，开始接受这是自己为了那段爱情疯狂后的产物，开始接受这是和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 她结了婚，和一个家里条件很好的男人，可以说是从家世相当的人选里随便选了一个。 她也不怎么爱那个男人，经历过生孩子的疼，反正她也有了一个孩子，于是也不打算再要孩子。 不管丈夫的歇斯底里，她开始习惯现在的这种生活，自他三四岁开始，隔两周会回老宅一次，来看看他，陪他玩一个小午。 每一次，沈穆云都会在那个时间带他过来，以前沈凌云觉得很期待很期待，很喜欢那个可以一起陪他玩的小姑姑。 现在想起来，那也许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补偿，还不是补偿他，只是出于对她自己的安慰。就像他的英文名字一样。 下午的阳光洒在人身上有些暖洋洋的，沈凌云半眯着眼睛，抬头张开五指，看阳光落在掌心，他手一握，好像抓住了光似的。 “所以，讨厌我什么？”沈千枝看着他，难过的问。 “所有人都爱你。”沈凌云看着她，手撑在身下的花坛边，仰着头笑了笑，“沈家的每一个人，就算不说，心里都偏向你。” 沈千枝愣了一下，他现在脸上的表情，看着挺轻松的，但是她不知道为什么，迟疑的不敢说话。 总觉得说了，会发生一些事情。 “每一个人都喜欢你，爱你，维护你。”沈凌云轻描淡写道：“你喜欢我，爸就喜欢我，大哥喜欢我，二哥也会带着我一起玩儿，你不喜欢我，和我生气，所有人都会告诉我要让着你。” “几岁的孩子都要让着你。”沈凌云好笑的笑了几声，看着她道，“一让就是十几年。” “那你什么时候能让让我呢？”他蓦地看向她，歪着头道：“妈妈？” 沈千枝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她心里好像被人拿锤子重重的敲了一下，耳边也是敲钟一样，嗡嗡的在响。 “别，别这么叫我！”她猛地站起来，像是刚听清楚一样，癔症一样的喊了一声。 她其实很漂亮，但身上总是有一种苍白阴狠的感觉，从小就是，所以那个男人不喜欢她。 她怎么表现都不喜欢她，沈千枝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凭什么他可以在她面前不避讳的和那么多人暧昧，就她不行！ 她以为有了孩子就能绑住他，结果他直接跑去了国外，和游鱼一样钻进了人群里，她找不到，这才知道害怕。 没关系，没关系，二十岁出头的沈千枝告诉自己没关系，爸爸会帮她的，还有哥哥。 她是妈妈留下的礼物，他们一定会护着她。 沈凌云叹了口气，“那你想我喊你什么呢？姑姑吗？” 他仰起脸来看他，仿若时光交叠，那个小孩子晚上睡觉，很怕黑，又逞强不肯说，拉着她的手，缩在被子里露出一双乌黑的眼眸，委屈的问她，知不知道他的妈妈是谁，在哪里？ 还年轻的沈千枝一眼就看透那孩子小小的身体里瑟缩的灵魂，她也觉得有点对不起他，可是他也只是一个孩子而已，所以她弯腰摸了摸他的头，应付的安慰道，“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不过她也在关注你呢。” 孩子终究会长大，隐瞒的真相也会大白。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的女朋友。”沈凌云起身拍了拍衣服，也不再和她争论没有意义的过去，他止住她要反驳的话，“是，你没有表现出来，但我看出来了，我能感觉到。” “其实我不用你喜欢她，毕竟要和她过一辈子人是我。”沈凌云抿唇笑了笑，“这不是你看我的面子，要为我做的事情，这是我给你的机会。” 他说：“我很爱她，我现在已经不需要母亲了，爱她就等于爱我，如果你真的还想要补偿的话。” 说完这句，他不再理会沈千枝，他顺手在花坛里折了一只娇艳欲滴的玫瑰，凑到鼻子前闻了闻。 绮丽清隽的眉眼露出毫不掩饰的愉悦，带着花往另一边走去。 江瑜被孟凡羽突然的问好和祝福弄的有点懵，叮嘱他成团了先紧着团体活动，小少爷求婚还把他们公司五个搞来表演节目，也是让人哭笑不得。 孟凡羽牙都要咬碎了，在心里暗道他也不想来，问题是你男朋友要我来。 因为求婚已经结束了，现在大家没什么事情的都在帮忙收拾东西，还有一些人没什么事情在聊天。 郑路那边，指挥剪辑师在剪辑求婚的视频，准备留着做纪念。 小少爷闲庭信步的走过来，本来热闹都散了，也没有多少人看着他。 可是他背后藏了朵玫瑰啊，张美玉拿着相机，刚好看到了，对着天无奈的翻了个白眼，真是不给狗活路了，这么想着，她还是笑着拿起相机。 江瑜正在找他，一转身看到要找的人，看到他笑着向自己走过来，这感觉不要太好。 沈凌云笑着从背后把花拿出来，“当当当当！”他笑着看她。 边上收拾东西的亲朋好友们简直没眼看，感觉牙疼，关天羽郝欣和王萱璇，三个人意会的看了眼彼此，默契的掏出手机。 请来帮忙的一些媒体和年纪小的小孩，有样学样，迈不动步子了似的，假装不经意的伸头看他们，也拿着手机的。 江瑜四下看了一眼，看到那些亮晶晶的视线都觉得头疼，她笑着接过玫瑰，“路边的野花不要摘，听没听过。” “听过，可是要摘下来送给你。” 沈凌云今天精心打扮过，头发用了定型喷雾固定住了，他个子高，身材比例也好，腰线高，显的腿尤其的长。 浅色的衬衣将他衬托的越发挺拔出挑，绮丽多情的眉眼间带着星星点点的笑意，愉悦的心情路过的人都能感受到，这样的男生，真的很少见。 这念头刚在江瑜脑海中浮现，她已经发觉他们附近人多了起来。 窃窃私语的声音比刚才大了一些，像是涨潮的潮水一样，弥漫在这个冬末初春的暖房里。 小少爷好像已经完全不在意这些，她也就随着他了，任由他们拍，也知道他们会发在网上。 像是对从前沉寂的补偿一一样，最近她感觉自己谈了一场人尽皆知的恋爱。 大屏幕上刚好调试出画面，是不久之前求婚的场景，他们一起扭头看过去，刚看了一个开头，江瑜就笑了起来。 沈凌云揽着她的肩膀，把人带到一边坐下，瞥她一眼，好笑道，“有那么好笑呢，求婚视频，正经一点儿。” 江瑜视线和他交织，忍俊不禁的点了点头，他们手握在一起，不是刻意的，像是已经变成了习惯一样。 小少爷的手抓着她的，笑着睥睨她一眼，改成十指交叉。 江瑜又想笑了，她也是第一次见到，求婚还要有提前预演。 那天她下班回家看到小少爷抱着花，家里也都铺满了花，她感动的正要哭，一扭头父母也在，她顿时眼泪都要下来了，单膝下跪的某人也满脸认真，如临大敌的给她戴上戒指，然后起来，俊美的脸上松了口气。 她以为这就是结束了，结果晚上被通知，她感动的那么厉害，竟然是个演习，确定她不排斥也会答应，明天还有一场，邀请了很多很多人。 江瑜：…… 她一扭头，自己的父母都用那种满意的不得聊的眼神看着他们两个。 “我要是没答应怎么办？”江瑜趁着父母不在，偷偷和沈凌云咬耳朵。 “那也求呀。”小少爷一点也不失望一样，扬眉对她笑，“我求我的婚，你做你的决定，反正总有一天会答应。” “那你弄那么大的阵仗，我没有答应，你岂不是很丢人。” “怎么会。”小少爷说：“求婚不成功有什么丢脸的，明明很勇敢，他们不敢的人才那么说。” 而且，他笑了笑，年轻的脸上，表情聪明又自信，“我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我喜欢你，是我在追着你。” 小少爷提前通知她的原因是，给她准备的时间，换上她最漂亮的衣服，来赴这场约会。 所以，今天，江瑜穿着的是一件浅绿色的裙子，头发都盘了起来，零散的碎发散落在脸颊边，头上别着同色系的发簪，看着妩媚又温柔，至于沈凌云，穿着的也是同色系的衬衫。 用沈凌云的话说，这样他们一看就是一对。江瑜喜欢他这种不讲道理的神奇思路，超级喜欢。 视频里，江瑜推开门，沈凌云一扭头，看到了她。 她手里的外套被其他人接过去，漂亮白皙的脸蛋在视频里分外引人注目。 明明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可是她妩媚明亮的一双眸子还是正看着他，微微张着嘴，沿着那条很长的花路走过来，还是感动的不行。 沈凌云往前走，迎到她，接过身边人猫着腰递过来的一大捧娇艳夺目的玫瑰花。 他顺势递给江瑜，牵着她的手一路走回花朵中央的那个心形的圈里，清风暖阳，草地白纱。 他们身后的屏幕开始传来声音，一阵清扬的音乐声飘出来，郑路在后台叼着烟看了沈榭宁一眼，沈榭宁对他抱了抱拳，他们一起走出来。 所有人都开始看向屏幕，那是他们之前的那个短片，但是不仅仅是拍摄的那个剧本，还加了很多戏外的细节。 不论是对视还是擦肩，都美的让人心动，江瑜惊喜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唇，泪光一点点盈满眼眶。 她看到他们片场的一起玩闹，夜晚的聚餐，深夜的赏月，甚至看到他们走在长街尽头，还有海边看夕阳的照片，曾经他们的那些怦然心动，都被以这种方式记录了下来，她完全没有想到。 短片很快走到了尾声，变成了许许多多人的祝福。 先是她认识的人，后面的是来自全国各地不认识的人的祝福。 “哈喽啊，你们好，听说今天是你们人生中很重要的日子，那就是……求婚！！在这里，我要祝沈凌云小哥哥求婚成功，江瑜小姐姐就答应他吧，这个男人真的很爱你，不要让他溜走喽。” “嗨，我是最近刚刚粉上你们的小何，希望你们一定要幸福的在一起哦，长长久久，幸福美满。” “嗨，江瑜姐姐，我是来自……” …… 好多的祝福，像是要洗去曾经的那些谩骂一样，江瑜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刷的一下落下来，她扭头去看沈凌云。 玫瑰花的颜色极正，映衬着她美丽妩媚的一张脸，那双漂亮通透的一双眼眸因为泪水越发楚楚动人。 在春天就要到来的时节，在冬末初春明亮的天光下，小少爷弯着唇角，整个人英挺非凡，他对着她，慢慢跪了下去。 空气似乎都停止了流动，江瑜捧着花，她所有的目光只能落在一个人身上。 在场被邀请来做见证的人齐齐看了过去，他们也被感染了一般，紧张的捏了把汗，心里一直念着，答应他，答应他，答应他。 不知道是谁先喊出了声音，互相看着笑了笑，这声音越喊越大，越喊越大。 江瑜那时候没有注意，现在看着视频才知道，小少爷不经意的看了眼喊的最起劲的人，那声音慢慢小了下去，最后到听不见，而他抬眸继续等着她的答案。 “你说过会答应我一个条件。”沈凌云看着她，眼睛里也慢慢有了泪，他眨了下眼睛，轻声说，“给我一个家吧，一个真正的家。” 他说话的声音没有刻意压低，也没用刻意的升高，就像是在说再平常不过的一句话，可无端就让人透着心疼。 江瑜把脸埋在花里，深吸了一口气，微微歪着头，尽量让自己一脸平静的打量着眼前这个，只用了几个月改变了她全部生活的大男孩、不，男人。 他很英俊，是她见过最英俊的人也不为过，一双眼睛最漂亮，骄傲清透，漆黑深邃，却也满是真诚。 他年纪比她小，很多时候也会幼稚，但在面对她的事情，一直超级有担当，不舍得让她受一点委屈。 平日里最喜欢抱着她的胳膊，在她的肩膀上撒娇磨蹭，亲昵的喊姐姐。 真好啊，能遇到他。他说不怕拒绝，他说爱和勇敢，绝对没有错。 她突然明白了沈凌云，他说“想要一个真正的家”，他从来没有主动要过什么。 小少爷是个心思超级重，隐藏的很深的孩子呢，这样坦荡的说出来，是认定了她，愿意对她说出他的渴求和心愿，就算是这样，他也给了她拒绝的权利。 无论什么时候，他总是那个以她为先的男人。小少爷永远说到做到。 可是—— 面对真诚热烈的爱，我也要做出反应才行，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在付出，我们会有一个家，一个真真正正的家，我们是爱人，也会是家人。 流言蜚语打不散我们，挑拨离间不行，家人的不认可和其他人的不赞同也不行，没有什么可以拆散两个认真相爱的人。 因为是你，所以，绝对没有拒绝这一说。 怎么舍得拒绝眼前这个人呢，只要你看我一眼，只要你对我说一句话，这一次，无数次，我都会义无反顾的飞奔向你。 江瑜，永远都是像不怕受伤那样去爱的女孩。 心里一股酸涩慢慢涌上来，江瑜美丽的眼睛里一滴泪落下来，她看着他，伸出自己白皙的手。 “好，”她说着话，慢慢蹲下去，和他平视，看他戴上戒指，她微微倾身凑近，凑到沈凌云的唇角边，落了点到即止的一个轻轻的吻，“以后多指教了，小少爷。” 沈凌云抱住她，在她肩膀上笑着道：“知道了，姐姐。” 于是全场喝彩，满天的鲜花和彩带一起飘落。 重看这一段，江瑜还是感动的想哭。 沈凌云捏了捏她的肩膀，凑到她脸颊边，亲了亲她道：“别哭，要笑才行。” 我的姑娘，勇敢善良，光芒万丈。 我的少年，意气风发，骄傲恣意。 他们会有很棒很好的未来。 106. 他的白月光（1） 高三一班的教室…… 高三一班的教室前面,吵闹的声音像是浪潮一样，穿着蓝白色校服的男生笑着把手里的相机往后拿，想要和身后的同学来个合照,嬉笑着在比手势。 “程野，那是我爸新给我买的相机，你快给我！”一群男生前面,一个长相精致,黑色长发的女生,气得跺脚去抢他手里的相机。 但是相机没够到,差点被撞进男生的怀里。 她愣了半天,攥着拳头，气得脸都红了,程野也觉得自己太过分了,小心翼翼的去看她的脸色。 “没事吧？”他举了举手里的相机,“就是拿来玩玩，别生气了。” “这是新的,我爸爸带回来,我也没有用过呢。”沈悦柠嘟了一下嘴,委屈道：“我拿来是想和你分享,不是让你瞎起哄,和别人拍照片的。” 她说到别人时,眼神往这群男生后面瞟了一眼。 窗边位置坐着一名女生,埋着头认真的在看卷子，好像完全没有听到这里的吵闹似的。 程野举起相机,她也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也被拍了进去。 男孩们都知道程野的心思，起哄声很大，她也好像不知道一样,或者说，其实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张今好的视线抬起，不经意在他们身上转了一圈，这群人马上就安静下来了，尤其是程野，反应最大。 沈悦柠更生气了，从他手里抢过相机，踩着重重的步子，拉开自己的椅子，椅子在地板上拉出聒噪刺耳的声音，她哼了一声坐下。 像是从着刺耳里回过神一样，程野看着张今好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她是那种安静的，很有故事的女生，看着就让人心生好感，他心里一跳，猛地把头转了过去。 张今好垂眸看着自己桌子，刚发下来的卷子，上面的九十六分，火红的那么刺眼。 张今好低下头，抿了抿唇，把卷子细细的折好，放进书包里。 老师要拿回家给家长签字，她尽量不去想今天回家可能会遭遇的一切，把目光集中在黑板上。 九月份，夕阳西下，窗外一片红彤彤的，落日的余晖洒进窗子里，到了最后要放学的几分钟，今好的注意力也没办法再停留在黑板上。 老师讲卷子的声音就像是古城老巷子里的古潭水，平铺直叙的没有一点波折，甚至没来由的聒噪，今好努力让自己不许这样想，这样想不太礼貌。 教室里很多人都坐不住了，在收拾书包，斜前面程野借着收拾书包，回头看了她好几次。 今好抿抿唇，把脸转向窗外，她的侧脸和睫毛在夕阳下，看起来特别好看，温柔恬静。 程野看得有点呆了，要是有照相机，他肯定要把这一幕拍下来，可是现在是上课，相机也给沈悦柠拿回去了，他只能把自己的眼睛当做照相机，眨了好几下眼睛，拼命的记下这一幕。 讲台上的老师终于受不了这些学生了，在黑板上咔咔的砸了几下黑板，咆哮着发出河东狮吼，“都给我注意听讲，打铃了吗就收拾，几分钟都忍不了了？” “你们可是一班，想不想去好大学了，现在已经是高三了，和高二不一样了……”他扯着嗓子声嘶力竭的喊，走廊的另一边，忽然一阵欢呼雀跃的声音传过来，注意力一下就被抢走了。 他们隔壁班，a班放学了，一群人霹雳扑通的下楼，好在知道收敛，直接从他们旁边的那个楼道就下去了，没有经过其他班级，可是有好事的把头探出去看了，喊了一嗓子他们放学了。 正下楼的a班学生还对探头的嬉皮笑脸摆了摆手，班级离得近，两个班都熟悉。 一班又探出好几个头，这时，a班的老师也从教室里探出头来，笑骂了一句，“你们都给我小点动静，让你们提前走，不是让你们撒欢！” a班的同学似乎又和他说了什么，笑着闹着一阵嘘声。 市六中不像是市一中那样全国闻名，但也是省重点中学，奉行的是一对一辅导学习。 每年的名校录取率都是从a班出，生源都是从各个学校抢过来的中考好苗子，精心培养。 他们这些正常升学进来的，每年班级里也会有一两个进到那个班级，但是很少。 张今好握了握手指，重新把数学卷掏出来，看了看，叹了口气又装回自己的书包里。 她的名次在班级里也就是前五，好在他们是一班，除了a班的尖子班，这个成绩放在全年级来看也能排在学年前三十，考一个好大学没有问题，但是考进最顶尖的那两所，就要花一些力气了。 隔壁班的动静一班的学子们受影响是最大的，目光齐刷刷的投向在讲台上的老师，气得他鼻孔里出气，狠狠的又敲讲台。 终于挨到放学铃声响起来，班级里的同学窜马一样的窜起来。 程野也起身了，沈悦柠看他还一脸不想走的样子，过来狠狠的对着他的胳膊拧了一下，不高兴道：“看什么呢，今天晚上爸爸妈妈约好了和我们一起吃饭的，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还没走的同学又是一阵起哄，看着沈悦柠把程野拉走了，程野还恋恋不舍的看着张今好。 他以为自己做的隐蔽，其实他的心思，全班的人就没有不知道的。 程野喜欢张今好，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沈悦柠喜欢程野，这是她自己不肯承认的事情。 沈凌云手里转着一个篮球，慢悠悠的从a班教室里晃悠出来，对着身后喊他的老师挥了挥手。 他在走廊上走过，要穿过这一层，从另一侧楼梯那边去操场。 夕阳的余晖洒落在他身上，正好教室里一位同学弄洒了水一声惊呼，惹来了他的注意。 他绮丽英挺的眉眼往教室里扫了一眼，淡淡一瞥就转过了脸，他没有穿校服外套，穿着最简单的白色短袖，看着像是要下去打球。 张今好感觉自己短暂的和他对视了一秒，心脏不知道为什么扑通扑通跳的厉害。 “那……那是谁？”她声音很小的问了一句，周围没有人回答她，刚才弄洒了水的同学也已经收拾东西走了，整个教室就剩下她一个人。 她把桌面上原本不打算带走的书装进书包里，看着自己手，恍然出神。 教室的窗开着，晚风吹过，堆叠在教室中间的几张桌子上，课本刷刷刷的翻开，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心里一阵空悠悠旷荡荡的感觉，好像忽然失重一样。 她捂了捂心口，看向刚才那个男生途径的窗外。 正在下楼的沈凌云惦着手里的篮球，就算是外面的风有些冷，他也完全不怕，几个跳跃，下楼后径直冲进了操场，操场上已经有好几个同学在等着他了。 他把篮球一扔，他们争抢着就开始了。 “来啊，上！”一名同学回头招呼他。 沈凌云举了举手里的水，对他们喊：“你们先。” 他刚转学过来，这些人也是才认识，不过男生，熟悉起来很快。 球场外面路过一个人，背着一个书包，走路的姿势很好看。 沈凌云一边喝水，眼睛一边看着她，看她的发丝在夕阳下随着微风轻轻摆动，她走路的时候很乖，喜欢抓着书包的肩带下边，眼睛也不看前面，就喜欢看着脚下，偶尔抬起头看看，有人的时候她不会这样走路，除非是心情不太好。 应该是没考好吧，他心里下意识就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这次的世界比较简单，程野和沈悦柠青梅竹马长大，一个是富家少爷，一个是富家千金，两家都乐见其成他们会在一起，可偏偏程野有个喜欢了很多年的心上人，沈悦柠也很犟，心里憋了口气，要争一个面子。 张今好，温柔倔强的大家闺秀，身上带着淡淡的疏离和冷清，几乎是他们年级一半人的暗恋对象，另一半人是沈悦柠的追随者，那个精致漂亮、活泼爱笑的富家千金。 他们的故事可以从现在开始，一直追溯到往后的十几年。 毕竟，程野可是亲手摘下了他心目中的月亮，后来又嫌弃她不是他想象中的样子。 他们大学在一起，分分合合数次，最后抗下双方家里的压力结婚，然后程野在某一天出轨，张今好遍体鳞伤的离婚，程野和沈悦柠终成眷属。 男生永远不会因为感动而爱上一个女人，但是女人会。 尤其是傻女人。 沈凌云看她走过球场，歪了歪头，举起手，合拢成一个照相机的样子，对准那个走远的身影，眯着眼睛拍了两张。 后面的同学看他这么久了还不过来，一个球扔了过来，沈凌云一歪头，反手接住，笑着转身。 “干嘛呢在那？”同学喊。 沈凌云想了想，“看我女神呢。”他说着，往后退了两步，身子在空中跃起，在线外，投了一个漂亮的三分球，同学都抽着嘴角，想说你发什么神经，一回头，球果然没进。 沈凌云也不气恼，跑过去对着他们拍拍手，撑着膝盖，笑着道，“来啊，打一场。” 他没有想好怎么去拯救她，也不知道张今好想要的是什么，毕竟现在还是少年时期，一切都没有发生，那就先顺其自然，好好的过好现在。 走出球场的范围，确认这里那边看不到自己，张今好猛地停住脚，转头，她看到了刚才看自己的人，是那个经过走廊的男生，她以前没有见过，是……新转来的吗？ 107. 他的白月光（2） “讨厌死了，讨…… “讨厌死了,讨厌死了。”沈悦柠坐在桌子边大发雷霆，气得想要摔盘子走人，“要我们所有人都等他一个,他究竟有没有点儿时间门观念！” “啊。”程野挨着她坐，胳膊撑在桌子上，抬眸看她一眼，也有些怏怏不乐,一直在放空自己，看她这么生气，他还来安慰她，“也没什么啊，本来就是我们早到了，你爸妈也没有来呢。” 沈悦柠阴沉着脸，程野继续发呆。 沈谦和董玉莲带着沈凌云进来,一眼就看到他们两个,还说了句怎么走的那么快,他们去学校，要把他们一起接过来的。 沈凌云简单的洗过澡，脸色莹白,身上带着一些微潮的感觉。 头顶的水晶吊灯正散发着晶莹剔透的光，落在他脸上,衬托的整个人丰神俊朗，好看的很。 沈谦转身,给他让出位置，他便一点也不客气的坐在了主位上，其他人也没有异议的样子，仿佛天生就该这样。 沈悦柠瞪大了眼睛,气得鼻子都要歪了，皱着眉头一直瞪着他，被董玉莲抓了一把，她才不甘心的收回目光。 程野惊讶的直起身子，可是就连他的父母，好像也完全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沈凌云靠在椅子上，听着程野父亲程澍云说最近的一些见闻，颔首笑着点了点头。又和其他人说了几句。 他笑着把玩手边的杯盏，茶杯盖子像是有生命似的，在他手上翻转了一圈，他抬眸，扫了眼四周。 这个习惯简直和主家老爷子一模一样，这是时间门太长有点不耐烦了，沈谦马上拍了拍手，“上菜。” 这段饭吃的沈悦柠简直郁闷炸了，程野不仅是郁闷，还很新奇。 他看沈凌云就和在看什么稀奇动物似的，还没有到散场，他已经凑到沈凌云身边，悄悄问他，“你是a班新转来的学生对吧。” 不是疑问句，沈凌云点点头，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程野是很固执，就算是自己父亲一直在皱眉和他使眼色，他还是一直锲而不舍的和沈凌云搭话。 沈凌云用一种很意外的眼神看着他，像是重新认识了这个人一样，心想怪不得他可以最后报的美人归，把不喜欢的人变成喜欢自己的人。 这种锲而不舍、越挫越勇的精神真是难能可贵。 看时间门已经差不多，沈凌云起身，理了理袖口，他道：“那就……这样？” 看着是问询，他说话，谁敢不答应。 几个大人都连连点头，一向自我的小公主也看出了几分玄妙，看沈凌云的眼光终于不再是气愤的有色眼镜，她认真的盯着沈凌云看了两秒，沈凌云对视线很敏感，不闪不避的看了过来。 他绮丽的眉眼一扬，无端中就带着锋利和质询，就算是外貌特别帅气，也难以掩盖骨子里的轻蔑和贵气，是那种一看就特别骄傲的人，低调谦逊都压不住的傲。 这人谁啊，来干嘛的？ 一路回家，沈悦柠没有想到，这人竟然和他们一起回家了，她的父母还特别高兴的样子。 沈凌云坐的是单独的车，黑色的车子像是暗夜里的流光，车子跟在他们家车后面，沈悦柠探着身子回头，被董玉莲拍了一巴掌，告诉她好好坐好。 “这是谁啊？”沈悦柠问：“为什么他要和我们回家，为什么你们看起来……对他很客气的样子？”她默默的很怕他改成了很客气。 “你以后对他也要客气，非常客气知道吗，对待他就要像是……”董玉莲用尽了词汇也没有找到合适的，求助的看向自己老公。 沈谦接过去，继续道：“就像是见到爷爷一样。而且，见到了，要叫他少爷，知道了吗？” 他们没说他究竟是谁，但是沈悦柠已经差不多猜到了，每年过年，爸爸都要回祖籍老家一次，每一次都不可以带着她和妈妈，只能是他自己去。 仅仅有一年，不知道是哪位长辈发话，让他们过去了一次。那一次沈悦柠感觉自己好像是去了另一个世界一样，厚重古朴庄严的老宅，里面穿着旧时制服的轻手轻脚经过弄堂的仆人，说话声音淡淡，语气也淡淡的老人，一切都像是梦里一样。 这就是主家的少爷吧，沈悦柠撇了撇嘴，她是骄纵，但是也知道轻重的，看自己父母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她趴在车窗上，抿唇生闷气。 有时候孩子也会发现父母不是他们想象中那样无所不能的人，就会陷入一种深深的伤感和迷茫中。 沈悦柠想刚才一起吃饭的那个男生，一样和她姓沈，好像还是一样大的年纪，自己的父母都要尊重他，她有些不太高兴的用手在玻璃窗上画画。 到了沈家的别墅，沈谦和董玉莲都去帮着保姆收拾房间门，沈凌云说了两次自己不挑，他们还是一脸紧张的样子，他索性也就不说了，随他们去。 看着两个人好像得了一件什么重大事情一样兴高采烈的上楼，沈凌云撑着头，在沙发边打倦。 他们两个走了，走之前叮嘱沈悦柠陪他。 现在沈悦柠眼睛睁的老大，一张精致的小脸涨的通红，沈凌云也不知道她要做什么，抬眸眼睫动了动，深邃黝黑，仿若是旧时代里的掌权人，一瞬间门将人重新扯回了那个大院，浓重的绿荫下，他淡淡的抬眸。 沈悦柠一惊，结结巴巴的说了句，“少……少爷。” “嗯？” 她说完，脸色爆红，想把自己卷成一条虾米，还想找个地缝，现在立刻马上的钻进去，沈凌云蹙眉嗯了一声，感觉到有些好笑，他换了个姿势，闷笑了好一阵子。 他笑起来了很好看，手攥成拳放在唇边，脸颊边勾起一道很浅的弧度，清隽的眉眼低垂着，身上的距离感无形中消散了很多。沈悦柠一直在用眼角盯着他看，看他要抬起头了，赶紧把目光移开。 他终于笑够了，抬起头时眼睛还留有残存的笑意，对仍然还在尴尬的沈悦柠笑了一下道：“叫哥就行。” 他本来也是她哥，表的那种，沈谦是他没出五服的叔叔，虽然早就般离了祖宅，亲缘关系还在，所以她叫声哥也是正常的。 沈凌云起身转了转脖子，发出咔咔两声，对沈悦柠摆摆手，说自己要上楼休息了。 沈悦柠看着他的背影，好一会儿没回过神来。 她感觉，这个哥哥，好像是个不得了的大人物。 这年头还没有微信微博那些娱乐设备，最常见的娱乐方式就是论坛贴吧，班级群都没有，还在发短信聊天。 这里时髦的学生已经开始用起手机玩□□了，只是大部分的父母还不肯给孩子买手机和电脑，最开明的父母也是最严厉的父母，很多人只能偷偷去网吧。 沈凌云晚上躺在房间门，感觉还挺神奇的，欢迎回到九零年代的感觉，但是现在也已经不是九零年代了，是九几年，对于一些有钱的人家来说，其实生活过的，好像和未来也没有什么差别嘛。 他撑起身子靠在床头，转着手里的一把旋转飞刀，看窗外的月色，看了一会儿，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 叼着烟坐在桌子前，沈凌云盯着卷子好一会儿，也没想出来要写点什么，最后想了想，从随身带着的包里翻出来几个作业本和几张卷子，扫了一眼知道内容，他嗤笑了几声。 这就是今天老师把他单独留下布置的那些东西，简单的他根本都懒得去做。 谁会去做那种在眼睛里看起来就和一加一等于二一样简单的东西，他咬着烟，笑着抽着一张纸，拿着笔洋洋洒洒的写下一行字。 纸上的字迹笔走龙蛇、龙凤凤舞，一气呵成。 沈凌云笑着把纸条折了几下，夹在修长的指尖，深深的吸了口烟，他满意的看着这张纸，仰着头吞云吐雾中，他绮丽的眉眼下压，唇边带了抹揶揄的笑，有点期待她看到后的反应了。 隔天，一夜没睡好，眼睛还有些红的张今好，早自习时，在自己的书里意外翻到了这张纸条，她心里一阵害怕，生怕被人看出异样，好在周围没有人在看她。 她很紧张的把纸条拆开，看了又看，她有种莫名其妙的直觉，这是昨天的那个男生给她的。 她好像天生第六感就很准，一般感觉到或者是预想的事情都会成真。 昨天看到男生的那一刻，她就感觉那个人，会给她的生活，带来一场很大的变化。 或许是好的，或许是坏的，她不知道，但是她知道，一定会有改变，她害怕又憧憬着，试探着不敢迈出那一步。 现在魔鬼对她张开了手臂，她抿了抿唇，一下翻开纸条。 “今天好像是第一次见面，也许你注意到我了，也许没有，不过都没有关系，认识一下，我是沈凌云，凌是壮志凌云的凌，云是凌云壮志的云，祝好。” 就是这样简单的一句问候，张今好可以确定这就是昨天的那个人，他的字和他的人一样帅气，让人过目不忘，淋漓中带着潇洒。 她的心跳很快，趁大家都不注意，一下把纸条藏到了手心里。 要写回信吗，怎么写，写了怎么给他。 还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张今好今天的课堂上，不小心开了一阵小小的差，好在她马上调整过来了。 她把纸条看了又看，像是藏起一个秘密一样，放在口袋里。 今好，生在春天，父母很有诗情画意，他们说，今我来思，雨雪霏霏，他们又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所以她叫张今好。 所以她，得做个淑女，所以她，不能有出格的，让父母丢脸的举动。 108. 他的白月光（3） “数学课代表！…… “数学课代表！”下午的最后一节课课间,刚从老师办公室回来的同学站在门口喊了一声，看到今好抬头，他脸忽然红了一下，声音也小了,“老师叫你过去一趟。” “嗯。”今好对他笑了下,点点头。 “是去取作业吧。”程野原本瘫倒在桌子上,听前后左右的男生讲笑话。 他性格好，模样好,出手阔绰,人也讲义气,男生都喜欢和他玩,身边总是乌泱乌泱一帮人。 他一撑起身子，就算是假装不在意的看张今好，说这样的话，周围还是漾起了一阵起哄声。 今好起身看了他一眼,平静的眼神没什么表示，她腿都已经迈出了班级门口,程野才慢吞吞的把后面那句话说完,“你自己拿不拿的动啊？” “拜托，这么担心,你跟过去好了。”沈悦柠一声冷嗤，对他翻了个白眼。 程野是想去，被她一说出来，摸了摸鼻子，“我就说说。” 一起长大的，谁能不知道他那点小心思，沈悦柠又是一声冷笑,转头从书桌里掏出来一本杂志，专心的看起来了。 程野眼巴巴的盯着门口看，有几分心不在焉。 今好路过a班，走廊上有几个人在看她，她抿抿唇，假装没看见，还是保持着原来的步速，从侧面拐上四楼，轻轻松了口气，放慢步速。 数学老师在办公室里等她，她在老师办公室里停留了一会儿，老师见她自己来的，说了说这次考试的事情。 今好面子薄，又是女生，老师也没有重说她，但就是这样的态度，轻轻拿起轻轻放下，更让她觉得难受。 不管怎么说，作为一个理科生，还是在一班，名次又是名列前茅，数学九十六分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好了。”老师看了看她，“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你成绩上个重点大学肯定没问题。” 今好点点头，从老师那里拿了一沓卷子，原路返回。她不是给自己太大压力，是只有达到那个目标，她才能告诉自己，很多事情都是值得的。 “喂！”路过楼梯口，忽然出现的男生声音，吓了今好一跳。 她侧头，瞳孔猛然翁张了一瞬，黑色的瞳仁里映出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存在。 男生站在转角处，他们学校的教学楼是中空的设计，类似那种大l形，他站在明暗交织的地带，笑着看过来的样子，好像他们根本不是两个不认识的人。 “你……”张今好惊疑不定的看着他，又慌张的看了眼周围，好在四楼这里本来就安静，也只有现在还在上课的老师在这里，刚开学没什么人上来。 “看到我给你写的信了吧。”沈凌云从阴影的地方走出来，挑眉问她。 他问的那么理所应当，理直气壮。 张今好抱着卷子，往后退了两步，她感觉自己这时候应该说点什么，一定要说点什么才行。 她盯着他，张了张口，本想说的是，没看到，结果话说出口，看着他那双漂亮锋利的眼睛，变成了很轻的一声：“嗯。” 嗯……嗯？今好你到底在说什么？张今好睁大了眼睛。 “那你怎么不回我？”沈凌云凑近她，微微弯下腰，和她平视。 张今好又往后退了两步，后背抵住坚实的墙壁，透过衣料传来的冰冷感觉，让她稍稍找回了一些理智，她抬眸看着他，咬住了唇角。 “不说话？”沈凌云垂眸，弯了弯眼睛，“不想回吗？” 从刚才到现在，他的手在口袋里一直都没有掏出来，下垂的拉锁扯开校服的衣襟，露出他形状好看的锁骨。 也不是不想回，张今好还是盯着他看，她是那种漂亮温柔，看着就很有故事感，很疏离的女生。 一双黑色的眼眸，直直地看着他，明明已经害怕了，还是坚持不肯认输的看着他。 “别这么看我了。”沈凌云对她笑了笑，直起身转身，也和她一起贴在了墙壁上。 他低头侧眸看着她，眉眼一扬，似乎照亮了这个角落，他道：“认识一下吧，可以做个朋友。”他伸出手，“我是沈凌云，昨天新转来的，a班。” 张今好愣愣地看了他两秒，看着他伸出来的手，她慢慢伸出手，在沈凌云深邃的视线注视下，鬼迷心窍的伸出手，握了一下他的指尖。 握住的那一刻，似乎有电流同时窜过两个人的身体，沈凌云也抬眸，她也抬眸，四目相对，沈凌云对她弯了弯眼睛，笑着道：“你是我在这里认识的第一个朋友。” 今好像是才醒过来一样，眼睛一眨，猛地收回手，抱着卷子，从他身边风一样的跑了过去。 沈凌云的衣服都还没有落下呢，她又跑了回来，站定在他面前，还是紧紧抱着怀里那一叠卷子，“张今好，一班的。” 说完这句，她看都没看沈凌云，转身匆匆跑走了。 沈凌云蜷了蜷指尖，看她跑远的背影，抿唇笑了下。 又过了两分钟，他双手插兜，晃晃悠悠的下了楼，确定没有人看见，扫了眼一班教室门口，迈步进了班级。 张今好坐在座位上，感觉自己的脸颊发烫，她咬住唇，小心翼翼的握了握手指尖，指尖纤细，指甲圆润干净，明明哪里都没变，她感觉自己心跳怦怦，好像哪里都不一样了。 - 晚自习前，大家都要出去吃饭，几乎都是三三两两结伴走的，尤其是沈悦柠，身边呼呼啦啦一群人，几个女生和程野带着的那群男生一起出去吃饭。 出去之前，程野的眼神不自觉的又一次漂向靠近窗户位置的那个女生，今好低着头在做一道题，温柔的侧脸低垂着，照进来的阳光下，脸上细小的绒毛都看的清楚，那么迷人可爱，然后他就被沈悦柠拉走了。 现在是八月初，学校里只有高三的开学了，走廊里吵闹的也都是同年级的人，食堂也开着，都人差不多走光了，今好放下笔起身，其实一个人去食堂也很好。 今好原本的朋友，因为父母说感觉不适合来往，后来就再也没有来往过了。 她拿着饭盒，在食堂碰见了之前的好朋友，双方都愣了一下，看到今好是一个人。 那女孩也什么都没有说，拉着自己身边的好朋友去了另一边打饭。 曾经那么要好，现在连打招呼都没办法，今好有点难过，更多的是无奈，却也习惯了。 她在食堂找了一张空桌子坐下来，四周的人都是结伴而来，就显得她一个人有些孤单单的。 一个人来，一个人走，吃的很快，往好处想，节省的时间可以用来做作业。 她回教室的时候，看到走廊上站了一个人，手搭在栏杆上，似乎是在欣赏夕阳。 个子很高，身体很自然的很放松的站在那里，却好像是一个发光体，轻易就能吸引住她的视线。 今好在自己教室的门口迟疑了片刻，还是没忍住心底的好奇，慢慢走到他身边。 隔着一段距离，她看了他两眼，也学着他一样，不过她是手握住了栏杆，看向学校外面的天空。 晚霞真的很美，晚风吹的人微醺，让人不由得想要说点什么。 “你在看什么？”看了一会儿，张今好轻声问。 “我以前从来没看过这么美的晚霞。”沈凌云弯着眼眸看向她，他眼睛很亮，好像藏了一整个绚烂的晚霞。 今好看过很多国内和国外的名著，她想眼前这个男生好像和那些男生也没有什么不一样，不一样的是他好像更勇敢一些，也更帅气坦荡。 喜欢直接就可以当面说出来，不像是那些男生吞吞吐吐，或者连和她对视都不敢，偷偷摸摸送情书，还不敢承认那是他们送的。 今好以为沈凌云下一句要说因为这是和你一起看的什么的，结果他又只是笑了笑，把脸转回去，继续看夕阳了。 风掀开他的刘海，他眯着眼睛出神的眺望远方，今好等了一会儿，目光划过他饱满的额头，流畅的线条，高挺的鼻梁，绮丽的眉眼，最后定格在他的喉结上。 确认了他真的没有要继续说话，今好为自己刚才的脑补感到羞愧和尴尬，那是高估了自己才会产生的感觉，她以前从来不高估自己，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今好默默和沈凌云一起看了一会儿夕阳，太阳像个大鸡蛋黄一样沉默在地平线上落下，只留下火红的天空。 这几天好像确实晚霞都很好看，但是因为成绩关系，今好都没有什么心情去欣赏，今天这样静静的看了一会儿，她抿唇，露出一个小小的笑。 因为这点原因，她和沈凌云说话的时候也少了几分拘谨，“我回班级了。”她说着，指了指自己的教室门口。 “嗯。”沈凌云对她点点头，垂眸上下打量她一眼，笑着道：“回吧。” 这人，真的只是想和她做朋友吗？今好看了看他，转身进了教室。 她的座位看不到a班的走廊那里，也看不到沈凌云是什么时候进的教室，但是其他同学都进来，没有听到有人讨论，想必是已经进了教室吧。 他那样子的人，怎么转学过来，一点风声都没有呢？ 隔了大概两天，沈凌云的名字在他们教室，甚至是全年级都掀起了一阵风潮，小旋风似的，旋转着刮过高三学生枯燥无味的校园生活，平添了不少娱乐趣味。 今里那种未婚夫妻的关系？” “程野，有人看到你和他说话了，你也认识他是吗？” “好帅啊，他进了a班，是不是成绩特别好？” “……” 还有好多好多的问题迫不及待的涌出来，今好坐在座位上，手里的铅笔在白纸上折断，她猛地眨了下眼睛。 “烦死啦！”沈悦柠娇叱道：“谁说我和他坐一辆车来，就是未婚夫妻了，你们能不能少看点小说，我和程野有时候也做一辆车，你们怎么不说我们？” 程野这边也被人围着呢，都是男生，说话也就是好奇问一问，对比女生那边，真可以说是一句小风小浪。 沈悦柠一句话把火烧到他这边，不仅是程野，围观的人都先忍不住了，上嘴道，“你们从小青梅竹马，都见过彼此穿开裆裤的样子，我们谁不知道啊，而且……”说话的那个人意有所指的看了眼程野，又看向张今好，露出一个你们都懂的表情，“是吧，谁不知道啊……” “哦……”大家拉长的声音，一阵哄笑。 热闹都是他们的，今好用力握住笔，定住心神开始写字。 沈悦柠无语的哼了一声，脸上露出一个有些气愤的表情，还是和他们解释了一下，“那是我家远方亲戚，没看见我们都姓沈吗？而且，我们不坐一辆车，那是前后脚下车，碰到了而已。” 那边一阵恍然大悟的声音，紧跟着又是一轮新的提问，什么从哪里来，他为什么在a班，他这么帅，是不是有女朋友了，或者是不是很花心，还有人说高三转学，会不会是因为乱搞男女关系被开除的，毕竟他有一张看起来很招女孩喜欢的脸，看着就让人心痒痒…… 今好垂眸，捏着铅笔，指腹蹭上一抹黑，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松了一口气，他和沈悦柠是什么关系，和她有关系吗？ 是因为他说，她是他在这里认识的第一个朋友？还是说，她想当他的某个唯一？某种意义上的唯一？ 今好不敢再想下去，她长长的睫毛敛住那双翦水秋瞳，也一起遮盖住了独属于这个年纪的懵懂情思。 沈凌云抱着胳膊，在她经过要上楼的时候敲了敲玻璃，今好愣了一下，盯着他看，沈凌云对她笑笑，从书桌里拿出两块棒棒糖给她。 她没有马上去接，抬头看沈凌云，也不知道他怎么跑到挨着走廊窗户的位置上坐着的，明明前两天好像不是这个位置，不过每次经过今好也没有往a班教室里张望过，不知道他是不是就是在这个位置。 她只记得，以前经过，经常探头出来的男生瘦瘦小小，很喜欢和一班其他的女生开玩笑。 沈凌云挑眉，把手往前伸了伸，于是今好抿唇拿起一个葡萄味的。 沈凌云笑了下，收回手，三两下把剩下的那个外皮剥掉，塞进了自己嘴里。 今网 109. 他的白月光（4） 今好很少吃很甜…… 今好很少吃很甜的东西,因为好像从小到大所有的教育都在告诉她要先能吃苦才行。 她也很少吃零食，同龄女孩的在她身上几乎都看不到,父母总是引以为傲,在其他人称赞时，对着其他邻居、同事、或者是别的家长夸她懂事。 久违了的甜蜜滋味在口腔里炸开，她发现自己其实还是很喜欢吃甜的,就好像是一个走了很久夜路的人忽然碰见了光一样，她也很喜欢沈凌云。 因为他捉摸不透，因为他做的每一件事都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她对他弯着眼睛笑了笑，沈凌云愣了下,马上也对她弯了弯眼睛。 他这次伸出空空的手,张今好马上秒懂了他的意思,很轻很快的握了下他的指尖,又做贼一样飞快的收了回去。 朋友,她把他们的关系定义成朋友,也只敢定义成朋友。 上周的月考之后，她也不敢把心思花在别的地方,她在数学上的短板太明显,明明也不是不会,可永远也上不了一百分。 只能拼命的做题，父母看她这么努力，每次有人夸她的时候，都露出那种“哎呀,都是孩子争气”的表情,仿佛她全身上下只有太听话了这一个缺点一样。 他们从来没有指责她为什么没有考进a班，今好却感觉到那种无言的指责和压力。 那种压力藏在他们看她卷子时的叹气声里，那种压力藏在他们摘下眼镜看她的眼神里,那种压力好像在他们工作后的疲惫，而他们和她都认为这种疲惫来自于她，或者说为了她里。 因为她的父母曾经都是学霸，是那个读书人很少的年里的大学生，还是研究生，后来还读了博士，而且他们从来都是资优班的。 从小今好就要做别人家的孩子，可是现在，她不是那个别人家的孩子了，至少在父母的眼里，她只是一般优秀。 有时候她经过走廊，碰见沈凌云和一些别的同学站在教室门口，还是那个栏杆的位置上，一群人说说笑笑，看着她走过，他就像是不认识她一样，表情很平静很淡定。 可是没有人看到的时候，他们好几个晚上都一起看夕阳，虽然也没怎么说话，她私以为他们就好像是有某种默契似的。 她以为他是不想被别人知道他们两个的关系，可是偶尔，她去楼上老师办公室，他又总是会拦住她，给她几颗糖，或者几个可爱的小卡子。 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弄出来，变成她日常生活中的一些小惊喜，把每一个普通的日子染成彩色的。 如果他给的是草莓味道的糖果，那一天就是炫彩的粉色，如果是苹果味道，那一天就是清新的绿色，如果拿来的是蓝色的白云发卡，那一天就是晴空万里的蓝…… 还有时候，在她上楼的路上，附近没有人或者没有人注意的时候，他会陪她走一段，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水杯。 今好也有想过，也不知道每一次她进了老师办公室之后，他是不是真的有去打水。 有时候也会在书里翻到一些小纸条，大部分好像都是随意扯过来的白纸上肆意誊写，但是因为字迹太过舒展漂亮，也格外的赏心悦目，很平常的白纸也变得不平常了。 他像是一团疑云，因为太过高高在上，太过神秘，让人充满着幻想。 就像是以前翻阅书卷里，看到作者在书里写的那句：“你是未解的波，我是□□的岛。你是谜一样的波浪，我是赤诚的岛。” 今好看着夹在书里的优美字迹，想着她或许应该写个回信。 回家拿起笔，坐在桌子前很久都没有办法落下笔，脑海里转了很久的那些话，要写的时候都变成了一堆空白，也不知道沈凌云是哪里来的那么多话可以写。 有时候是她看过的一些书上的话，有时候她不知道的一些话，那些不知道哪里来的话总是能轻易击中她。 他好像可以透过她干巴巴的外壳，看到她内心里那个孱弱却倔强的灵魂。 今好没办法确定他对自己是哪种感情，只好一再警告自己的心，不许太过胡思乱想。 她把准备好的信纸放在一边，心说饶了我吧，她真的做不来这种事情。 ˉ 沈悦柠也觉得沈凌云挺捉摸不透的，就算他住在沈家，其实他们接触也不是很多。 因为他住在沈家，以前工作很忙，偶尔出差或者在外面吃的父母，最近恨不得一天三餐都在家里吃，不过好在上学的日子也只有早餐和午饭他们是一起吃的，晚餐他们都在学校吃。 沈悦柠想不明白为了一顿午饭从公司跑回家里的意义，不过大人的事情，她也管不了，狂翻几个白眼后，淡定的接受了这个现实。 吃了一段时间后悲哀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在父母问沈凌云饭菜还可口的时候，她很想说够了够了，已经不能更可口了。 每周的半天假期，他们都是各玩各的，就算父母说过好几次要她好好带哥哥在这边玩，沈悦柠不想回忆她对父母说沈凌云让她叫哥哥就行时父母的表情。 在她眼睛里，沈凌云就算是那个庄重老宅里走出来的人，是他们的少爷，可他也仅仅是个和她一样年纪的孩子，也只是一个人而已。 父母那些叮嘱，她半听半做，那半天假期，沈悦柠没事情的时候也不怎么喜欢待在家里，要不然去上补习班，要不然就是出去找同学。 沈凌云也没见她哪天真的完全的待在家里过，而他就算待在这里，要处理的事情也还是一大堆。 总不能来了这边，那边的东西就什么都不要了吧。就是他还坐的住，好像有些人已经坐不住的，想想也挺有意思的，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一个月的时间好像眨眼就溜走了，月考的前两天，天就总是阴沉沉的，好像在酝酿着一场巨大的风暴。 月考的第一天阴沉了一整天也没有下，但是到了月考结束的那天，天空黑压压的往下坠，到了下午，随着第一滴雨按捺不住的砸向大地，其他的雨水再也忍不住，豆子一样大的雨滴，争先恐后的往下落。 原本的晚自习取消，学校发布通知提前放学，天气预报说接下来可能会有台风，明天上不上课等消息，考试一结束，几乎是所有学生都离开了学校。 今好帮班主任整理好卷子，从他们的办公室下来，老师们也要走了，问她要不要顺路送她。 今好摇摇头说不用，自己的父母一会儿会来接她。 班主任老师放心的点点头走了。 老师走以后，今好进了教室，因为她总是最后一个走，很多时候又是第一个来，所以班级里的钥匙她也有一把。 她说了谎，父母教育她不许说谎，但是很多时候她都不得不说谎，她不想麻烦老师送她，也知道自己的父母不会来接她。 他们有很忙的工作，不能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要去做更有价值，也更有意义的事情。 “今好这么懂事，一定能理解爸爸妈妈的吧？” “乖，爸爸很忙，打给你妈妈吧，就这样。” “妈妈今天没有时间，看看搭别人的车回来吧。” “出门的时候不是让你带伞了吗？又忘记带了吗？” “……” 今好看着窗外连成瀑布的雨幕，从书桌里掏出来一把伞，知道父母不会来接她的那天开始，家里和学校里永远都有一把伞。 可是下雨天，不管怎么躲，好像都会被淋湿，还没有出去，看着别人一个个像是喜悦的小鸟一样奔出学校，她已经觉得自己被淋湿了。 “看什么呢？”一道散漫的、懒洋洋的声音传过来，今好扭头，睁大眼睛看到门口走进来一个人。 “没带伞？”沈凌云走进来，靠在她前桌的书桌上，扬着下巴垂眸看她，没往前也没往后，一个很是恰到好处的距离，张今好相信他和沈悦柠是亲戚关系了。 他们身上有一种如出一辙的气质，就是不管怎么样，都把规矩和骄傲写在骨子里。 就像沈悦柠，明明不喜欢她极了，做的最过分的也只是暗地里瞪她两眼，或者是瞥她几下，再没什么别的动作。 就像现在，他们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好像是怕她害怕，故意留出来的，但也不是太疏远，比起普通同学，还是透露出一股亲近和熟识。 今好为自己发现了这一点感觉到有些小开心，她举了举手里的雨伞，沈凌云抱着胳膊笑：“带了雨伞怎么不走？” 他明明知道她为什么不走，今好没来由的就是觉得他知道，她总感觉看到沈凌云的第一眼，他们就像认识了很久一样。 果然，她刚看他没两秒，他就破功了，无所谓的对她笑笑，转过头盯着外面的雨，感叹道：“雨下的好大啊。” 今好也转过头，她闭上眼睛，天地间好像只剩下他们两个，和外面倾盖的雨幕，她睁开眼睛，眼睛里泛起星星点点的光亮，看着沈凌云笑。 “你怎么也不回家？”她问，身子往前倾了倾。 “回家？”沈凌云把手插在口袋里站起来，在教室里原地转了一圈，扫了眼他们的教室，他说：“我在这里没有家。” “没有家？”今好轻声重复着，眼睛跟着他。 看不惯她眉目间染上的愁绪，沈凌云耸肩道：“没有家的意思就是我家不是在这里，不是说我真的没有家。”他说：“有机会带你去我家。” “嗯。”今好愣了下，随后马上用力的笑着点头，像是怕他反悔一样。 “你真是……”沈凌云拉开椅子坐下来，胳膊放在桌子上，撑着头看她，似乎是有些无奈，“以前没去过别人家里做客？” 今好摇了摇头，看着他，“没有。” 沈凌云挑眉，她重复说了一遍没有，然后声音很小的解释，“大家都觉得我会拒绝他们的邀请吧，小时候有同学的父母邀请过，爸妈帮我拒绝过两次，后来就再也没有人邀请过我了。” 就算是到了她自己可以做主的年纪，也再也没有过了。 她低垂下去的睫毛遮盖住眼底的感伤和难过，平静的语气就像是在陈述这个事实，很快，她抬眸对沈凌云笑了笑，“你是第一个邀请我去做客，也是第一个，会给我送那些礼物的朋友。” “只是礼物？”沈凌云揶揄着歪头，他绮丽英俊的眉眼，勾挑着看向她。 今好抿抿唇角，她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脸颊边有一个很深的酒窝，像是盛满了春天的暖阳，紧着手指羞赧道：“还有纸条。” “情书没有收到过？”沈凌云手闲着的那只手放在桌面上，敲了两下，笑着说：“你说没有我可不信。” “有。”今好说：“但是我都不知道是谁写的，而且……”她顿了下，“你写的，和他们的不一样。” 沈凌云明知故问道：“能有哪里不一样，不都是写在纸上的字。” 今好知道他是故意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果然他自己又笑了起来。 看他笑，今好也不知道自己心里为什么是这样的感觉，既想和他一起笑，又觉得不该和他一起笑，因为心跳已经快到不像是她自己的了，她有点害怕这种感觉。 沈凌云抓了抓头发起身，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要点燃之前转头先看她，压低眉眼问：“介意吗？” 今好摇摇头，于是他手拢在火机前，开着窗的同时点着了烟，这个年纪烟对男生的吸引力都很大，今好的父母对抽烟这件事很排斥，好像是一件十恶不赦的大罪一样，每次说起谁谁家的孩子吸烟被看到了都很嫌恶。 还教育今好不许和抽烟的孩子来往，见到了也要绕开走，今好也远远的看见过，偶然撞见过，那些男生被撞见的时候都很慌乱。 他抽烟的样子也很好看，好像从那个帅气的少年隐约可见日后的成熟青年模样，坦荡的不加掩饰。 这样的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也许是因为他给她的印象原本就是这样的，也许是乖乖女也想要叛逆，总之看到他这个样子，今好不仅没有父母想象中淑女的表现，反倒被他从容的样子和无畏的姿态所吸引。 啊，这个人，在她面前，完全的不遮掩呢，那是不是在他面前，她也可以稍微的放松下呢。 今好从书包的夹层里翻出来她写好的卡片，犹豫着拿出来，一边伸手递给他，一边偷偷观察他的反应。 110. 他的白月光（5） “这是？”沈凌…… “这是？”沈凌云愣了下,似乎是有些惊讶，烟蒂燃烧后静悄悄的落下去，今好茫然紧张的张大眼睛。 他垂眸看向她轻微颤抖的手,脸上没有露出今好想像中那种男生遇见表白后的骄傲和自得,也没有打趣和揶揄。 今好的心里稍微放松了一下,但有些摸不准的他的态度，大大黑黑的瞳仁里映出他清隽的剪影。 沈凌云浅笑了下，说了句：“给我的吗？”也没用今好回答,他把手边的烟掐灭,之后把卡片接过去。 终于给出去了,其实写了就是想要给出去的,可是也有很多东西,写了是永远也不会送出去的。 还有很多东西明明知道，但也从来没有写下来过，短暂的时间里，也足够今好胡思乱想很多东西。 她咬着唇把头偏过去，眼角的余光还在留意他的举动。 沈凌云拿到手里,也没有先转过来看,而是抬眸先看她。 看样子还挺重视的，但也没有那种受宠若惊的重视,今好心里松了口气,有时候她也觉得自己挺矛盾的，这种感觉说不出来。 她把头转回来对他点点头，抿了抿唇后弯起眼睛，“是给你的。” “这是回信。”她说。 沈凌云又想笑了，每一句话她都要认真回答，看着挺聪明的,有时候又很好玩。 他把卡片握在手里，手指曲起，询问她：“我可以现在看吗？” “嗯。”有点紧张，有点无措，还有点激动和期待，摸不准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今好点头，盯着他看。 【一小片夕阳，落在我手里。】 卡片也是一张落日余晖的照片，背后工整的字迹写着这句话，这是来自于聂鲁达的诗，原诗就是一小片夕阳落在我手里。 真好，这样就把心事藏在诗歌里，借着诗歌藏匿住。 不论是第一次看到他，他身姿挺拔，散漫的途径他们教室外，还是当天晚上的球场，亦或者是第一次并肩看夕阳和晚霞。 每一次今好都会想到这句话，想到他就会想到这句话，想到这句话就想到他，后来发展成，每一次看到夕阳，或者仅仅是看到夕阳这个字眼都会想到他。 想到红艳艳的夕阳落在他身上，他穿着白色t恤，或者是白蓝色的校服，没有人更比他符合少年这个词，他只是站在那里，都觉得赏心悦目的像是一幅画。 沈凌云看完后，转眸看过来，他深黑色的眼眸里，似乎泛起一种今好说不太清楚的情绪，那种情绪快的就像是她的错觉，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再看过去他只是在笑，窗外的风雨依然在下，因为开了窗，从他鼓起来的衣服钻出来，又偷偷溜走，今好抿了抿唇，把自己的心好好的放回肚子里。 沈凌云盯着卡片又看了一会儿，塞进自己上衣的口袋里。 “我会好好留起来的。”沈凌云口吻轻松道：“毕竟是今好第一次送我的东西。” 今好听了他的话，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他，慢慢的微笑起来，眼睛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只是一张卡片。” 沈凌云彻底的把窗户关上，“可是意义不一样。” 他轻描淡写的给卡片下了定义，都不只是因为“第一次”，其实只是因为是“今好”送的，本身就已经和别的东西不一样了。 今好听出来了。 其实今好是个特别聪明的姑娘，看着坚强冷漠，其实内里脆弱又可怜，她一直对身边的每个人每件事都抱着打量的态度，对自己的保护意识强烈到匪夷所思的地步。 她从来都不相信世界上会有人一直爱她，无条件的爱她，从爱她的□□到爱她的灵魂，爱她和世界上的人相似又不相似的模样，就算是父母都不会这样，又怎么能取奢望毫不相干的人呢。 她对发生在别人身上的幸运和美好都给予最深的祝福，却从来都不相信那种幸运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程野靠着的是多年如一日的体贴和热忱，终于融化了她内心的坚冰，让她的世界为他打开一个小小的门，她接受他，就是全身心的，把自己毫无保留的交给他。 刚开始也有过一段时间的幸福和甜蜜，可惜，人总是会变，她没有变，但世界在变，程野也在变。 看她笑着的样子，沈凌云卷起袖口，对她扬了扬眉，吹了声口哨，哨子的声音清亮，尾音还打着旋。 今好会意的看向他，今天是下雨天，下了这样大的雨又是考试，她的心情并没有往日里那样糟糕，真奇怪，人就是可以被这样简单的一件事，改变一整天低沉的心情。 “别傻待着了，走。”沈凌云拿起她的雨伞，“带你去吃东西去。” “啊？”今好还没有讲完话，沈凌云已经拿起她的书包，拉着她的胳膊往外走了，今好盯着被他拉住的校服外套，感觉那里一阵阵的发烫。 这个时候学校里也没有人了，他们也不怕被看见，大门口的保安只是略略抬头往外看了一眼，就继续闭目养神。 世界好像一片汪洋的大海，他们就是里面游荡的小船，今好为自己的这个比喻，偷偷的抿唇笑了一下。 她以为没有被看见，沈凌云无奈的跟着笑了下，雨滴噼里啪啦的打在雨伞上，像是从天上落下来的小炮弹。 雨水溅在他们的裤腿上，淋湿他们的肩膀，风吹的两个人都一阵阵发冷，逆着风雨往前走。 学校附近有一家小餐馆，开了很多年，味道和那些四五星级的大饭店一比，只能说的上是一般。 但是因为开在学校旁边，就好像拥有了它自己的一番风味，像是被记忆润湿过的老味道。 许多都已经毕业的学生很多年后还会想念这个味道，千里迢迢回来和正在上高中的孩子们抢着，加上学校里学生也多，校园外面这些小店大部分时候都火爆的不行，难得有今天这样清闲的时候。 难得下雨天，学生也放假，不然弄得一屋子都是雨，收拾也麻烦。老板正在屋子里，借着屋子里昏暗的灯光，一张一张的数钱。 看见他们两个进来，胖胖的老板看看他们，又看看外面的大雨。 沈凌云把伞撑开放在门口位置，跟在今好身后走过去。 “能做吗？”沈凌云问了句。 老板把钱都收起来，从前台拿出一张塑料本夹一样的菜单给他，上面都是各种各样的划痕，他说：“能做。” 沈凌云把菜单直接放在柜台上今好面前，让她选。 “一碗……一碗蛋炒饭。”今好在柜台前看着菜单，犹豫了几秒，就点了这一个，她抬头看老板。 老板点点头，说：“蛋炒饭一份，这个是论份的，不是一碗，一份你们两个人吃就差不多了，菜呢？” 一听老板这么说，今好就有些后悔了，她也不知道沈凌云喜不喜欢吃蛋炒饭，回头又去看他。 “看我做什么？”沈凌云往前走了一步，绮丽锋锐的眉眼在昏暗的灯光下，露出几分缱绻的温柔。 他低垂着眼眸，眼尾拽出长长的一条线，那种温柔在他抬眸的瞬间又消失不见。 他把菜单推过来，“再点两个菜。” 今好知道沈悦柠很嫌弃来这里吃饭，在班级里抱怨过学校附近的小餐馆又小又破店里环境又差。 沈凌云看上去也不像是会来这里吃饭的人，可是轻车熟路的样子，仿佛他经常来一样。 “嗯，那再要一个锅包肉。”今好眼睛亮晶晶的看向沈凌云，老板那边记下来了，沈凌云看她高兴，也跟着笑，他加了一个家常凉菜，又点了两个菜和一个汤。 今好觉得有点多，但看着他也没有说什么，她今天的钱也够，平时的零用钱，每一天她都有好好的存着。 今好无比感谢自己的这个习惯，以及会随身带着一部分钱做应急用。 点了四菜一汤，老板抬头想说你们就两个人吃不了，想了想，现在这些孩子，一个个都逆反心理严重的很，还是在单独和男（女）朋友出来吃饭，他也就什么都没说，转身进厨房里准备去了。 他们在靠墙的桌子边面对面坐下，桌子上有很多陈年的污渍，不是擦不干净，像是那种走了很久的年代感，留下的痕迹，再怎么擦也擦不净。 原本白色的墙现在都是另一种颜色，上面还有铅笔钢笔彩笔黑笔各种能想到的笔在上面刻画的痕迹。 也许曾经也有人就坐在这里，对面不知道坐着谁，他也拼命的想要留住某一段记忆，记住某个人，也不知道最后成功了没有。 今好脑袋里天马行空的想了好一会儿，她眨了下眼睛，对焦到对面的人身上。 他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只笔，手里转了两圈，似乎是在写什么东西。 身后老板将菜倒入油锅里，飘过来一股油香和肉的香味，油锅滋滋作响，今好摸了摸自己扁平的小腹，感觉到自己真的有点饿了。 窗外下大雨，小店温暖明亮，鼻尖闻着香味，对面坐着一个拿着笔写东西的帅气男生。 今好感觉一切都像是梦一样虚幻，却又无比的真实，就好像是她一直以来渴求的某种东西，那种书里面的文艺腔调和烟火气，神奇的在这个小房子里合二唯一，而且毫无违和感。 沈凌云写了一句话，在她的卡片后面，他知道那首诗，也知道那个诗人，不管她是有意还是无意写下这样的字句，他都得好好回应。 只是单看过一个人上辈子的轨迹，就去判定这是一个什么人，那样未免也太自大了。 沈凌云从来都是把她当做一个真实的，有自己思想的，活生生的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 她会有自己的痛苦，也会有说不出来的心事，会因为成绩担心，会因为交不到好朋友烦恼，会被一个男孩七年的长情感动，会答应他的求婚，会把他当作自己在世界上身体和灵魂上的另一半，会全心全意的爱一个人，会因为背叛和撕裂而痛不欲生。 可是她现在才十七岁，她有自己的梦想，有想要去做的事情，不应当只是为了一个喜欢她很久的人，把自己变成自己都不认识的模样，那样未免太可惜了。 真的太可惜了。 沈凌云合上笔，挑着眼尾看她，对她扬了扬唇角。 他其实不笑的时候就已经很英俊了，今好注意到他是在那张卡片的背面写了什么，她眼眸动了动，看向他。 “以后有机会给你看。”沈凌云把卡片重新收好，今好感觉他像是在开空头支票，不过她今天心情很好，也不是一个特别好奇的人，就对他点点头。 沈凌云“啧”了一声，抱起胳膊，“你怎么都不问的？” “你不是说了，以后有机会会给我看。”今好垂眸把桌子上的杯子用热水烫过，弯腰把水倒在脚边的黑色煤砾地上，水很快就不见了。 她把烫好的杯子装好水推到沈凌云面前，视线直直的看着他，“我等那个‘有机会’。” “一定会有那个机会的。”沈凌云舌尖抵着上颚，对她笑起来。 他们对视，像是一场攻城掠地的对战，视线厮杀的地方是他们各自的战场。 沈凌云先收回视线，拿起水杯，笑着抿了一口。 今好慢慢的整理自己，感觉她今天真的很不像平时的她，她咬住唇，盯着他身后的雨帘发呆。 ˉ 也许沈凌云自己都不记得，他送给她的那些纸条上写了什么。 也许那些漂亮的小卡子，也许那些棒棒糖，也都是他随手买来，随意送给她的。 也许他陪她走一段路，也许他在下雨天走进教室里，都只是他心血来潮的一时兴起。 今好告诉过自己很多次，这些事情，他既然可以对你做，就可以对其他人做。 可是面对这个人，她根本没办法做到自己想象中的平静和心如止水。 你看这个人，他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也不在乎她脑子里一些很奇怪的想法，她好像在他面前做什么都可以。 那一起走过的这些路，一起经历的这些事情，是不是也可以变成他们彼此的独一无二，是不是他其实不会对其他人也做这样的事情呢，今好睁大了眼睛。 她的瞳仁极黑极大，睫毛长长，受惊或者沉思还有发呆都会睁大眼睛，呆呆的样子很可爱。 “在想什么？”沈凌云忽然问。 几乎一秒犹豫都没有，今好脱口而出：“在想你。” 111. 他的白月光（6） 看到他…… 看到他看过来,今好咬了下唇，解释道：“在想和你一起坐在这里，外面在下雨,这样的感觉很新鲜。” 她看着沈凌云,也知道他没有误会，看他往后一倚,闲适的靠在椅子上，她声音很低的基础道：“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沈凌云挑挑眉，似乎是在示意她可以继续说下去,但是今好也不知道继续说什么好了，这是一种很难形容的感觉,表达不出来。 “只可意会。”她轻声说了前半句，沈凌云哂笑着接了下半句，“不可言传。” 他说完笑着摇摇头，“那就算我知道是什么感觉了吧。” 他垂眸拨弄着手边的杯子,身后下大雨，屋檐雨珠坠落似帘幕，一滴水瞬间没入积聚的河流中。 滂沱的大雨,深黑色的傍晚,他们坐在一家小店里吃一顿只有他们两个人的饭,厨房里传来胖老板爆锅的声音，饭菜的香味勾的人食欲大动。 好像是很普通的一天，一个成年人或许该为这样的时刻心生感概,忙忙碌碌，求的也就是一个心意相通的人，一碗热饭而已，可是才十七岁,这样的感概还为时过早。 四菜一汤端上来，还有一盘炒饭，老板默默又回了柜台前面，小店不大，是一个很窄的长方形。 长长的过道两边都是靠着墙摆放的桌子，进来的门口正对着前台，南北长，东西窄，沈凌云一抬眼，就能看到他不仅不慢数钱的样子。 今好吃东西很慢，就算是最快的速度也还是细嚼慢咽的，父母不许她吃太快，那样不文雅。 和别人吃饭的时候她也一直都这样，不过她很少和别人一起吃饭，其实本来她胃口也不大，就算是很饿，感觉自己能吃很多东西，吃不了多少东西就饱了。 沈凌云吃东西很快，又斯文又快，盯着别人看别人吃东西很不礼貌，今好努力的不去看他，只能看到两个人的筷子动来动去。 他们两个都是各吃各的，也没有说话，因为是第一次和他一起吃饭，今好刚开始还有些紧张，后来才慢慢放松下来。 他们差不多是一起吃完的，今好要的蛋炒饭她只拨到碗里小半碗，剩下的一部分进了沈凌云的肚子，好在剩下的不是很多。 看差不多要完事了，察觉到他有想要站起来的意图，今好努力咽下最后一口，赶紧站了起来。 沈凌云要去拿小茶壶添水的手顿了一下，默默把手搭在茶壶的把手上，眼睛看着她。 今好脸红了下，“我去结账！”她说完，闷着头往前台走，沈凌云也没有和她争，慢悠悠的给她的水添满，给自己的也加上了。 “送你回去？”等她回来，沈凌云用口袋里的手帕擦了擦嘴，抬眸看她。 今好记得过来时候有个黑色的车一直跟在他们身后，对于车接车送这种事情，班级里很多人家都是这样的，她点点头说好。 今好看了眼外面的雨，依然没有要停的样子，她把桌子上沈凌云倒好的水一口气喝掉，沈凌云扭头看到这一幕，看她喝光了用穿着的风衣外套擦了擦嘴，没忍住笑了下。 小餐馆前面的路边，黑色的轿车正等在那里，雨水顺着车窗往下滑，看到他们撑伞过来，车上的司机要下来，副驾上的人按住他没让动。 沈凌云撑伞，扶着车门等今好上车，绕到车子的另外一边。 糟了，鞋子上带着的泥和水弄脏了车子，今好有些不好意思的蜷了蜷手指，把脚往侧边靠，尽量少沾染到一些。 副驾上的人一直也没有说话，想到他们似乎一直等在外面，今好压低声音问沈凌云，“他们吃饭了吗？” “家里有饭。”沈凌云对她笑了笑，抬眸往前看了一眼，唇角的笑浅了些。 车子前面有两个人，一个是司机，一个穿着过去的那种中山服装，今好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人。 只看到那个人似乎也转过头往她这边看了眼，沈凌云道：“不用担心。” 今好有些羞窘，心里同时为自己问了出来有些高兴，她也点点头，车子平稳的行驶在雨中，她看着打落在车窗上一层层落下的水纹出神。 静谧安详的氛围一路持续到她家门口，今好上车就报了地名，她家离学校很近，开车都没有用上十分钟。 今好拿着雨伞下车对他摆摆手，车子没有马上开走，今好看到车窗摇下来，她疑惑的走过去，沈凌云又对她笑着摆摆手，她弯着眼睛挥了挥手，车子这才开走。 - 他们吃过这顿饭不久，月考成绩就出来了，沈凌云因为除了英语和语文扣了象征性的分数外全部满分，总分超过第一名三十分，成就了一个完美转学生的超级传说。 差一点就被捧成了神明，传的神乎其神。 今好的成绩和上次比起来总分在降，名次却依然是班级的第一名，可以在a班排在最末尾，比起她实现了给自己设定的靠近a班这个愿望，她更多的是挫败。 比起他来，遥远的就好像是太阳和星星的距离。 她的父母和老师打过电话沟通后，她的父母强行让她去程野家和程野还有沈悦柠一起补习数学，那是特别特别有名又很难请的老师，从前只给程野进行一对一的补课。 今好很抗拒那名老师，她知道父母不想被人知道是他们硬要她补习的，对着外人都说是她自己要去学的，也包括对程野的父母，他们和程野的父母客气说她是沾了程野的光。 那次他们送她过去，在他家门口说话，她刚好听到了，于是背着书包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 这一天晚上睡不着，她把手机从枕头下面翻出来，家里没有手机和电脑，打电话都是用座机联系。 这是沈凌云塞给她的，说是方便联系，但其实他们两个也没有那么多联系，一周七天都能在学校里见到，晚上时间又怎么紧张。 而且，他的成绩这么好，但在看到他的时候，他没有一次是在学习的，天资上的差距，让今好在柑感觉到绝望的同时，更加认识到自己就是一个普通人的现实。 晚上在沈家补习结束，她听到老师在楼下和程野的父母反馈，说其他两个孩子进度都可以，很聪明，后面这个孩子，就是认学，悟性差了一点儿。 回楼上拿书，今好听到沈悦柠在和程野抱怨，问他为什么张今好也会来补习，不是说好了只给他们两个补课，好不容易请来的老师。 程野倒是振振有词，他说：“都是同学，多一个人怎么了？大家一起进步，沈悦柠，你还想藏私啊？就你那点成绩？” 沈悦柠果然被他的玩笑激怒了，两个人开始闹起来，一个人耍性子娇纵的发脾气，一个半哄不哄。 今好从程家的别墅出来，晚上把功课都坐好，没有再去做额外的作业，对着窗外发呆，看到路灯亮起来，看到熄灭了，黑色的夜幕一片安静，风吹树叶的声音都没有。 她把沈凌云送给她的东西，一样一样从盒子里拿出来，那些小纸条，吃过的糖果皮，漂亮的发卡，还有一些他随手递过来的书，竟然差不多摊了一整个桌面。 今好拿起最下面的那个白色的手机，用手摩挲了两下，把别的东西都收好，只留下这一个。 她趴在床上，小心翼翼的试探着打下一行小字，发给手机里唯一的联系人。 这是沈凌云花了大价钱找来的两个外形满足基本的审美需求功能也很实用能接打电话也能上网的手机。 虽然他把手机送给了今好，其实也没有想过她会用，她一直很抵触收一些很贵重的礼物，刻意保持着两个人的距离，这个还是沈凌云威胁她收下的。 对她发来的消息，沈凌云显然有些意外，他回消息很快，“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么？” “不喜欢数学补课老师，感觉很疲惫。”而且要和程野一起上课，真的很不自在。 他总是偷偷看她，今好想和父母说，他们大概也只会觉得她是在小题大做和自作聪明，人家有青梅竹马，怎么会喜欢她。 “为什么会喜欢你，是不是你做了什么？”不用想，今好都知道他们的反应会是这个，一想到这个，她就什么都不想和他们说了。 沈凌云眉头蹙起来，“你和程野一起补课？” “还有沈悦柠。”今好慢慢打字：“补了快要一个月了，都在程家，去过沈家一次，但你不在。” 今好一个人，感觉自己好像是额外的，就像是超市打折，买一送一的那个赠品。 “想说什么？”沈凌云问。 “我想说，可以陪我一起补课吗？”今好写完这句话，感觉自己好像有些想哭。 她感觉自己在做一件不太对的事情，竟然问出这样的话，她赶紧把脸埋在枕头里，这样就可以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说。 也一点儿也不委屈，也不难过。 “那么下周见，同学。”沈凌云的短信很快就过来了，“这么好的事情，求之不得。” 今好还在盯着小小的屏幕出神，手机的铃声忽然响了起来，她惊了一下，下意识的捂住，看了眼门口，飞快的接起来，声音压的小小的。 “写完作业了？”沈凌云笑着问，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愉快。 “嗯。”今好咬唇，眼眸掀开，浓密的眼睫下，瞳仁黑而大。 “补习班的事情，怎么之前没有说过？”沈凌云转了下手里的笔，“最近压力很大吗？” “不大。”今好保证一样的口吻说：“我可以应付好。” 她浅笑着弯起眼眸，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谢谢你能来陪我上课。”今好说：“需要我做什么吗？介绍给老师什么的？” “不用。”沈凌云说：“我自己安排，你只要等着见面就行了。”他说：“好好睡一觉，明天见。” 下一次补课，果然和他说的一样，三个人的补课变成了四个人，沈悦柠不太情愿的给他们介绍，“这是我……哥，沈凌云。”她唇边扬起一个假笑，看了眼程野，“你应该认识吧，我就不和你介绍了。” “他数学……挺好的，就是……。”沈悦柠看向老师，卡巴了一下，沈凌云自然的继续接下去，“就是比较喜欢学习。” 他对老师笑了笑，气定神闲的样子好像是他要来给老师上课。 中年有了一定年纪的男老师刚要说话，门被轻轻推开，程野母亲姜楠笑着轻声道：“老师，借一步说话。” 晚上上课，今好第一次见识了有些人的天资，高的吓人，他看着一点儿都没听，白纸上字迹廖廖，可是老师的提问，他每一个问题都能答出来，没有一点错误。 “这算什么？”补课老师很生气的下楼了，就算是钱给的再多，也不能羞辱人吧，他气的手都在抖，“你们看到他那个样子了吗？那个眼神，他在嘲讽我，我讲东西，他就和看猴子似的！” 这位老师很有名气，也很势利，他故意拿捏今好，增长他自己的自信心，凸现他的优越感，今天在沈凌云身上，也是想用这招。 姜楠和程国齐以前很尊重他，毕竟有知识有学问的人，高傲一点儿很正常。 只是今天，在他说完后，姜楠马上冷了脸，冷笑着警告：“老师注意您的说话方式，就算是嘲讽您，他也有这个资格，何况您也拿了钱不是吗？这些钱，就算是他想打您，医药费都用不了。” 林俊被她忽然改变的态度吓到，好一会儿没说出来话，姜楠深谙打一个巴掌给个甜枣的道理，对他笑了笑，恭维道：“您是老师，该怎么教您才是最知道的人，俗话说，天下没有教不会的学生，只有不会教的老师，把孩子交给您，我一直都很放心。” 给了梯子，林俊顺着就下来了，别人捧着他，他高高在上，别人不捧着他，他也就是个为了钱折腰的教书匠，但这次的试探，同时也让他知道，最后来的这个学生，是个惹不得的。 老师出去了，屋子里就他们四个了，程野凑过来和沈凌云搭话，“你都会，还来干什么？” 程野是真想不通，还有人喜欢补课，不会是为了……他心里一咯噔，看向今好的方向。 沈凌云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今好攥着笔，没抬头，沈凌云就一瞥就收回了视线，哼笑道：“我乐意。” 对这个答案，程野很不满意，也知道自己问不出什么。他悻悻的坐了回去，沈悦柠抓着他讨论老师出去时布置的问题。 沈凌云没来的时候也是这样，他们两个讨论，今好一个人在一边，程野还要露出那种很想和她讨论但因为她不好接近只好放弃的样子。 “喂……”沈凌云踢了踢他们桌子，看到他们都看过来，他扬了扬下巴，“没看见这还有我们两个活人呢，能不能一起讨论？” “那你们两个一起讨论不就好了。”沈悦柠想也不想的回击打，她才不想和张今好一起讨论。 程野都没来的及反应，沈凌云一颔首，简单干净的，“行。” “你呢？”他扭过头，“有什么意见吗？” 张今好盯着他，莞尔摇头，“没有。”她说。 “那过来吧。”沈凌云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他说，“对了，我叫沈凌云。” 说话时他伸出手。 今好看着他，笑着也伸出手。 “我是张今好。” 同学你好。 …… 那天开始，今好更加苛刻的逼迫自己，就连她一向对她要求严格的父母，都忍不住惊叹她能付出的努力。 看到他们端着牛奶，半夜敲门，委婉的提醒她不要学习太晚，今好有点想笑。 大家都希望别人能做到自己要求的，一旦他们超过了，他们又会想要表示自己的原意只是为了你好，也不需要做到这样拼命的地步。 这一年的第三次月考成绩出来，今好的成绩终于超过a班的后三名学生，但是同时，她的数学成绩还是没有超过一百分。 九十九分，其实和一百分也没有什么差别，好像过了一百分，也不会有什么大的改变。 沈凌云的成绩一如既往的稳定，对于这个刚转学过来就抢走了第一名的人，a班的学子们刚开始还有被激起的斗志，可是这个人比起出众的他们显的更加妖孽，他们掀起来的斗志稍微回落。 直到有一次老师口误，说出来沈凌云只是借读，过一阵子就会离开，他们彻底放弃了，还是以前怎样现在怎样，a班的日子重新恢复平静。 不过对于外班同学，他这个成绩真是掀起了好一阵的讨论，加上他帅的简直人神共愤的外貌，那股少年的意气和偶尔不同于学生的成熟，不知不觉中，他也是很多女生提起名字都要微笑的大众暗恋对象。 现在沈凌云也会收到情书了，有时候是在书桌里，有时候还有要同学帮忙递过来的，还有的更加夸张，堵在他上学进学校的路上，亦或者是楼梯上，直接递给他。 沈凌云真的特别讨厌这样，不是说他怕被人看，只是被以这种方式，围观着嬉笑着，让他感觉很被冒犯。 他当着女生的面，冷笑着把情书扔进旁边的垃圾桶这件事，不出一个小时，刮过了整个高三年级，高一和高一的学弟学妹们最近在准备秋季运动会，不然感觉全校都会在议论这件事。 今好听见消息感觉很意外，但仔细想想，也不太意外，沈凌云确实是会做出那种事情的人。 就像是那种平日里都很好说话，但只要你触怒了他，他能毫不留情、丝毫不给一点面子，骨子里的轻蔑和骄傲遮不住的，没有人会是例外。 她可以是那个例外吗？今好不太确定，她折好卷子放进口袋里。 今天一早，她很是奢侈的买了庆祝的小蛋糕，放在书桌里，终于等到傍晚，所有人都出去吃饭了，她拎着蛋糕走出教室。 112. 他的白月光（7） 最后一节课，A…… 最后一节课,a班时体育课，老师想抢，a班学子们据理力争,要回来半节课，后半节课一窝蜂的出去浪了。 沈凌云在球场上看他们打球,脚边放着一瓶水,看到时间差不多了,一伙人哄地一声一起往食堂去。 也有人还没有走，不是他们班的,刚才一起打过球,现在球场上只剩下他一个人练球，拒绝了同学一起去吃饭的邀请。 他本也想起身往外面走，想了想还是坐在那，抱着胳膊没动。 “不去吃饭啊？”一个班的同学喊他,沈凌云摇摇头,示意他们去吧。 有他在的地方，他总是人群的焦点，不管是男生女生，大家都会不自觉的往他的方向靠拢。 但是偶尔他也很不合群，a班的同学们见怪不怪的走了，别的班的学生有些摸不着头脑,还问呢,“我们真走啊,不等他了？” “吃饭吃饭。”a班的同学笑他，“吃饭最大，你不吃你回去。”他们说，“说了不吃就是不用等的意思,安心吃饭！” 沈凌云就继续坐着，做那个人唯一的观众。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看的，秋季运动会高一高二会和别的学校举办联赛，校队里面升高三的学生退出来的位置要进行补选，老师已经指定了新的球员。 而还没有走的这个男生被选成了队伍里的后补，他不甘心只是做一个后补队员，求着老师给一次公平竞争的机会，所以一直在训练。 球场上只有他运球跑动的声音，他满头大汗，呼哧呼哧的喘气，不停的做动作，练习投篮。 挺傻的，沈凌云看着那个身影这样想，他想，他好像还认识一个这样的人。 今好知道沈凌云每天这个时间都差不多在教室，她刚才在他们班门口看，他没有在教室里，想到今天是体育课，今好沉吟了几秒。 她拎着蛋糕在球场外面，隔着一层铁丝网，果然看到了他。 “怎么过来了？”看她进来，沈凌云有些诧异，他们在人前一般不怎么说话，更别提这样过来找他了。 看她拍了拍石阶，皱着眉有些嫌脏，但还是坐下来，坐下来还松了口气。 沈凌云挑眉看着她一系列动作，有点想笑。 然后他笑了笑，把自己的校服外套脱下来，团成一团递过去，“起来一下。”他说。 今好想说不用，都坐下来了，看他坚持，她还是顺从的起身。 她一站起来，沈凌云把衣服放在她坐着的地方，说：“坐下吧。”他解释说：“现在这上面凉。” 今好点点头，坐在他的校服上，感觉是暖和了很多。 她低头把小蛋糕放在两个人中间，沈凌云一看蛋糕的包装，咬着唇角莞尔。 他抬起头的时候眼睛里有没有散去的笑，“这是做什么？庆祝成绩吗？” 今好摇摇头，还是看着他。 “好吧，那是什么？”沈凌云慢慢收了笑，耐不过她，偏过头无奈的叹了声气，又转过来，“庆祝生日吗？那祝我生日快乐就好了，弄这个做什么？” “那个不算，我什么都没有准备，生日快乐都说晚了。”今好垂着眸，睫毛颤了两下。 “都过去了还准备什么，想问你要礼物，我就提前告诉你了，你也知道生日是在前两天，不是今天。” “现在拿着蛋糕是要做什么，补过生日吗？”沈凌云抓了抓头发，有些无奈，“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孩，过生日一定要吃蛋糕才行。” 想到昨天晚上她一直看他，沈凌云好笑道，“昨天晚上补习，你老是看我，是不是就想和我说这件事。” 今好点点头。 这两天都在考试，知道他生日已经太晚了，还是因为沈悦柠抱怨，今好才知道前一天是他的生日。 时间都过去了，她除了补说一句干巴巴的生日快乐，也没用什么来得及准备的。 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也因为沈悦柠说沈凌云直接拒绝了她父母一起庆祝的邀请，蛋糕都没有吃，就那样被打散了。 她想不出来沈凌云缺什么，他看起来什么都不缺。 她只好自己做好了，直接带过来。 今好咬住唇，“你过生日的那天，都没有吃蛋糕。” “不怎么喜欢吃甜的。”沈凌云说。 “骗人。”今好抬头看他，“你明明就很喜欢吃糖，那也是甜的。” “好吧。”她怎么这么固执，沈凌云笑着说：“我有时候挺喜欢的，不过蛋糕真的吃的不多。” “这是……我自己做的。”今好说：“要尝尝吗？” 考虑到他们只有两个人，今好的蛋糕做的不太大，这也是她硬挤出来的时间去做的。 蛋糕店的老板觉得烦，因为不如他自己做省事，今好一定要自己做，他多收了钱才同意。 今好这两天的闲暇时间都扑在了这个上，好在父母依然以为她出门是去复习，他们也不常在家，没有怀疑。 沈凌云眼角撇到一边的蜡烛和火机，“尝尝呗，特意给我做的。”他指了指那堆东西，“都拿出来，点上吧。”他口吻轻松道，“我许个愿。” 沈凌云看她捧起蛋糕，蜡烛的火光在风中一颤一颤的，于是今好伸手小心的护住，她认真的像是一个好学生，乖乖女，可偏偏是在给一个男生过生日，这是最不应该出现在她身上的行为，她偏偏就是做了。 他闭上眼睛，双手交拢，这个季节，白昼正在一天一天变短，往日的晚霞也已经消失不见，黑色的夜幕正在无声的过渡。 他闭着眼睛的样子，许愿的样子温柔又虔诚，今好要睁大了眼睛，才能确保自己不漏掉一帧一秒。 蜡烛点亮他的眉眼，他一睁开眼睛，好像全世界都融化在他这一个笑里面了。 沈凌云吹灭蜡烛，对她说许好了愿望，他们两个一起分吃掉那块蛋糕，今好从头到尾都没有问过他许了什么愿望。 不管是什么愿望都好，只要是他的心愿。 沈凌云看她恬静的侧脸，拿着水喝了几口，他记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不喜欢蛋糕，但是现在，好像也没有那么讨厌了。 这时候天色已经很暗了，那个练习的身影还是没有停歇，动作比之前慢了很多，也没有那么连贯了，他还是一直一直在努力。 “会不会觉得很傻？”沈凌云开口，他的侧脸俊美，眼眸看着那人的方向，淡淡笑了一下。 他说：“好像在做一件看不到希望的事情，所以大家都不看好他，而且他的身高和爆发力，比起另一个队员，都差了很多。” 他一说，今好就知道这是谁了，在老师宣布之后当场和老师争取机会这件事情，甚至起了争执，他们高三年级也都听说了。 在大家的嘴里，听到的都是他的不自量力，可是今好总觉得，大家或许只是害怕那种孤注一掷、不肯认输的勇气。 因为太勇敢了，会显得他们很平庸和普通，没有人会想承认自己的平庸和普通，所以才会用戏谑的口吻来讲这件事。 其实要是认真的摸着自己的心口问，心里都是佩服的吧。 她笑了笑，抬起眼眸，轻声说道：“天资有上限，努力无尽头。” 沈凌云瞳孔翁张，扭过头看她，今好对他歪着头，俏皮的笑了一下，“我也是这样的，不是吗？” 好像怎么都追不上，她在学习上下的力气不比a班的任何一个人少，甚至超过他们很多人，可就是没办法。 偶尔也会自暴自弃，但是总不能就那么放弃了吧，还没有到最后，而且，今好看向沈凌云，指甲抠进手心里，要她怎么甘心啊。 篮球带着猛烈的飓风，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落地，在地面上弹起回落，回落弹起，最后咕噜噜一路滚到他们脚下。 打球的那个男生身影在黑暗里看不清楚，似乎是在大喘气。 沈凌云眨了下眼，对着今好笑起来，他笑的爽快极了，几乎要拍掌大笑起来。 天资有上限，努力无尽头。好一个“天资有上限，努力无尽头。” “今天晚上不去补课了。”沈凌云起身把篮球扔回去，弯腰拉住她的手，平视着看她，那双潋滟的眼眸里都是笑，今好睁大了眼睛看他，他说：“我们走吧。” “去哪里？”今好的第一反应都不是说我不去，而是问他要去哪里。 “去庆祝。”沈凌云说：“为了努力庆祝。” - 对于好孩子今好来说，逃课出去还是第一次，她心里很慌张。 一会儿想老师会不会在晚自习上找她，一会儿想老师找不到她会不会给父母打电话，各种各样的结果和未知的恐惧都在他牵着她的手往前跑的时候消散了。 今好只能看到他此刻奔跑的样子，还有他意气风发的脸，风都在为他们开路，就算是被打被说，被用失望的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她都认了。 她好想牵住他的手，和他一起跑到世界的尽头，这是不是就是人们一直渴求的，爱的滋味？年少如风，青春如诗歌，这是一首出逃的诵曲。 和他一起翻墙过学校时，跨坐在大墙上，今好看他在下面对她伸出手，她坐的那么高，可一点儿都不害怕。 上面的空气好像都是自由的味道，她感觉自己像是插上了翅膀的鸟，笑着闭着眼睛往下跳，扑进他怀里。 沈凌云稳稳的接住她，今好笑着睁开眼睛，她盯着他的下颌，感觉她好像等这一刻等了太久了。 她一直都在等一个人，就像是小说里的超级英雄，那个人是她的意中人，一定要特别厉害，特别英俊才行。 要让她崇拜，要很喜欢她，要能拉起她的手，带她冲破桎梏她的重重束缚。 今好没有在他的怀抱里过多停留，双脚落地，她用力的回握住沈凌云的手，真好，她找到了那个人。 “我们要去哪里？”今好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 “去看努力的过程和结果。”沈凌云牵着她的手，笃定的看向她。 晚上会进行篮球队员的训练配合，校队在学校附近的体育馆借了场地，那里都没有什么人。 他们两个从后门溜进去，沈凌云撑着门，今好猫着腰进去，沈凌云在身后笑了下，今好回过头，看到他往上一推，卷帘门整个上去，他低着头文雅的进来，对她挑眉微笑，她顿时一阵无语。 但也知道这人是在逗自己玩，还有点高兴，她喜欢他这样放松的姿态。 他们进去，没有引起下面人的注意，两个人坐在没有灯光的最后一排，遥遥的眺望最下面。 那名个子很小的男生，一直到结束都没有上场的机会，他一直坐在那里，训练的整个过程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松懈，似乎是在观察别人的配合，话，吓了今好一跳，他低声娓娓道：“有时候看他就好像在看你，闷着头一直在努力。” “但是我们都是心甘情愿的。”今好抓着衣服的手稍微松开一些，黑暗里对他扬唇微笑，“不需要为我感觉累，我不累。” 她看不清沈凌云的表情，很久，感觉他不会说话的时候，他忽然说，“我有点心疼。” 他说，“怎么办？” ˉ 也许今好的父母都不记得了，今好也不是从小就懂事，从小就守规矩，从小就对自己要求很高的。 是她在一点一点的生活中，做错了很多事情后，才慢慢明白。 我做这个爸爸会不高兴，我做这个妈妈会不高兴，我做这个爸爸会开心，我做这个妈妈会夸我宝贝真棒。 她是这样，一点一点把那些正常的喜怒哀乐抛掉，变成了一个大人眼中，超级懂事的孩子。 她拼了命的努力，就是为了让他们满意，为了那句夸奖，努力到了现在，下意识的去考虑其他人的反应，已经成为了她骨子里的一种习惯。 有时候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为了那句懂事，为了别人眼里的好评价真的值得吗？可是习惯已经养成了，没办法再改，她习惯了。 可是他说心疼的这一刻，那些密封了好多年的喜怒哀乐，沉积了这么多年的东西，一起涌了上来。 “要把数学卷子给我看看吗？”沈凌云把手伸出来。 今好狼狈的咬嘴唇，擦着脸上的眼泪，把摸索出来的卷子交到他手心。 她感觉到他用力的握了一下她的手，那种温暖的感觉，她好久都没有感受到了。 他们安静的从体育场离开。 “我给你签名吧。”沈凌云开玩笑道：“不要拿回家了。” 拿回家了面对的也是父母的唉声叹气，今好想说好，被他逗笑道，“你又不是我父母。” “我倒是想。”沈凌云借着路灯看卷子，看到九十九的字样，没忍住笑起来，“长长久久，寓意很好。” “我不想。”今好从他手里把卷子抢回去，擦掉脸上的眼泪，看着他，重复了一遍，“我不想你是我的家长，也不想你是我的亲戚。” 今好红着眼睛看他，脸上在笑，眼泪却落下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你这么聪明，你肯定明白的对不对。”今好哭着看他，“不然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为什么对我这么不一样。 “我以前不这样的。”今好说，“我也不是特别爱哭，我……不是要……”她语无伦次，手忙脚乱的想要解释，沈凌云笑着道，“我知道。” 他看着她的眼睛说，“我一直都知道，今好同学是个特别厉害，也很特别的人。” “见到你的第一面我就知道了。” “真的吗？”今好扬起头看着他，“是走廊还是球场？” “都不是，是转学过来那天下午，我经过你们班级。” “你看到我了吗？” “嗯，看到了。”沈凌云说，“你在讲台前领自己的卷子。” 老师满脸的遗憾可惜，她满脸的倔强不解。 “你是我在这里，记住的第一个人，当时我就想，我应该要去认识你。” 今好破涕为笑，“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我想，我们要是认识了，或许会发生一段很特别的故事。” “那现在。”今好屏住呼吸，“够特别吗？” “嗯，要怎么样才算呢？”沈凌云好整以暇看向她，英俊的眉眼半仰起，星光落在他眼睛里，他轻轻道：“至少从来没有一个女生，会亲手给我做蛋糕，捧着让我许愿。” 今好不甘示弱，“也从来没有一个男生，给我写纸条，问我看没看，为什么不回信，也没有人给我糖吃，没有人会给我礼物，没有人会送我手机存进他的号码，没有人会因为我的一句话就陪我去补课，没有人会带我逃课，没有人会说……心疼我。” 今好的眼泪掉下来，看着沈凌云，“我对你来说是特别的吗？” 沈凌云看着她，“你如果想，会有很多人愿意这样对你。” “可是都不是你。”今好哽咽着一字一句说，“我也不是什么人的纸条都要，什么人的礼物都收。” 她往前一步，“我也从来不会给任何一个人做蛋糕，不会对其他人说生日快乐，不会和其他人站在这里，谈论这样的话题。” “那我们就是彼此的独一无二。”沈凌云擦掉她脸上的眼泪，绮丽的眉眼温柔道，“我们都是特别的。” 不需要更多的承诺了，今好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感受到他浅浅的呼吸，她想，这样就够了，这样就很好了。 这天晚上，并没有人找她，科任老师以为她被班主任叫走了，班主任以为她在上课，父母以为她在学校。 沈悦柠才不会说便宜哥哥打电话让她请假了，她假条都伪造好了，就是没有人要，她只说了一句肚子疼回家了，他们就都信了。 也只能说今好平时给老师和同学，还有家长的印象都太好了吧。 最烦的就是程野，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不知道以为他便秘了呢。 她才不会说，早就发现沈凌云和张今好的不对劲，就让他自己在那边猜吧。 今好晚上回家就和平时一样，家里并没有什么人。等到父母回来了，她把数学卷子交给他们，没等他们说话，她转身回房间，关上了门。 113. 他的白月光（8） 这不寻常的态度…… 这不寻常的态度,着实是把父母吓的够呛，以为她被打击出了自闭心理，毕竟红着的眼圈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他们轮流来试探她的态度,说了一些励志语录，说了很多心灵鸡汤，还举例说了很多谁谁谁家的孩子,还有他们的同事,甚至举例说了他们过去自己的心路历程。 今好只是累了,感觉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情,她从来没有对人说出自己心底藏起来的话,平日里只是把自己的心事掀开一个角落，父母都退避三舍。 现在她有了心中特殊的存在，他们反而开始关心她。她不知道努力的意义是什么,有时候觉得自己是个傀儡,是父母的某一部分的延伸,所以一直在按照他们的期待活着。 但是现在开始不行了，她也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想法，所以她知道自己不是那样子的，她没办法满足他们的所有期待了。 她按部就班活了这么多年,没办法忽然改变，但是也该让他们习惯真正的她，她没办法做一辈子的乖女儿。 还有沈凌云的成绩那么好,他一定会去最好的学校吧，就是她想去的那所，那她一定要更努力才行。 反正努力肯定是没有错的，不能因为这里不如意,那里不自在，努力没有结果这样的事情，就否定之前所有的努力。 她不如很多人努力，但是世界很多人，连努力都做不到，不是吗？ 胡思乱想了一个晚上，想到他在风里说的那句他们都是特别的人，今好弯了弯唇角，在被子里露出一个小小的笑。 她找到了自己的意义，也找到了想要去靠近的人。 接下来的上学日子，今好还是一如既往的拼命，其实她以前也这样，认真听讲，安静学习，大部分人都没有发现她似乎更加努力了。 只有一些一直在关注她的人，才能发觉她身上肉眼可见的变化。以前是按部就班埋头在学，现在是仰着头，眼睛里有了方向，那种很坚定的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特别主动的在学，完全是两种状态。 他们的班主任老师是一位中年女老师，教的是语文，偷偷去找数学老师谈话，问是不是他给的压力太大了。 大人总是这样，怕你不努力，又怕你努力的太满。 数学老师说他可没有，对今好他可一直都是那种态度，鼓励和劝导居多。 他们找不到源头只能作罢，程野却不行，他盯着今好和沈凌云凑在一起的两颗头，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今好看沈凌云的眼神，沈凌云看今好的眼神，他们离得那么近，今好对男生的态度，从来没有这样过！ “别看了！”沈悦柠说了一大堆，他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她终于生气了，扯着他的耳朵问，“程野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讲话？” “诶诶诶！”程野：“痛痛痛！沈悦柠你疯了是不是？你先撒开，你先松手行不行！” 沈悦柠不肯让，“那你说，我刚才说什么了？！” “你一天天总要说那么多的话，我怎么知道你说了什么，就不能安静一点吗？！！” 程野本来就在生气，心里特别不痛快，这时候来揪他的耳朵，他心里的火药桶几乎是马上就炸开了。 想要发火，想要大喊，想要把心里的郁闷都发泄出来。 喊完这一句，好像全世界都安静下来了。 程野大脑空白了一瞬，感觉耳朵上的力气松开了，他直起身子站起来，环顾四周，还是火大，他一转头，刚想好好和沈悦柠理论一下。 可是一扭头，一看到这小姑奶奶眼睛瞪着他，好像要哭了一样，程野心里那股火无端就哑了下去。 “你怎么还生气了？”程野纳闷，“你不会要哭吧？” 我怎么要哭了？！！！你说说我怎么要哭了？ “程野大笨蛋！！！”沈悦柠二话都没说，吸了吸鼻子，收拾东西起身抓着书包就跑了。 “哈？”程野盯着她的背影，“我笨？” 他好笑的转过头，寻求其他人的认同，“要不要这么不讲道理，她发脾气，她生气，还说我笨？” “是我的错吗，是我让她哭的吗？” 程野气的想骂人，他喘着气，干净帅气的脸上，额角隐约可见爆起的青筋。 “不去追吗？”沈凌云手里的笔转了一下，掉落在桌子上，他眉眼冷淡的看着他，今好面色中也带着几分犹豫，没出声。 程野也知道好像是自己过分了，沈悦柠也是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可是…… “你也觉得我应该去追吗？”程野看向今好。 你不知道我喜欢你吗？你要我去追吗？ 程野固执的要等她的答案，今好看着他，面色一点点认真起来，她正张口要说话。 沈凌云一声嗤笑，挡在她前面，“追不追你自己说的算，问别人是怎么意思，你是不会想，还是没有腿？要别人帮忙？” 程野越过沈凌云去看今好，可她的一双眼眸正定定的看着沈凌云，程野都想哭了。 追什么，哄什么，爱谁去谁去吧，他是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 程野气愤的站起来走了，他不是去追沈悦柠，他回了自己的房间，房门拉的震天响。 他们在隔壁都听到了，好像别墅里的所有窗户和门都一起在震动一样。 今好盯着头上的吊灯，确认没有要掉下来的意思，轻轻松了口气。 沈凌云很是淡定的收回护着她的胳膊，对着门口扯了扯唇角，也没什么别的表示，扯过书本，低垂下眉眼继续给她讲刚才没讲完的那道题。 “这道题是综合性考点，其实最后要问的是……” 长长的睫毛在他眼睑下投出一小块阴影，他认真的拿着笔，在纸上流畅的写出一行优美的数学符号。 很久没有听到她的回音，沈凌云掀开眼帘，和今好的目光对上，无奈的敲了下她的头，“好好听，别走神。” 今好笑起来，轻声“嗯”了一声。 四个学生，两个跑了，剩下两个自己进行1v1辅导。 林俊课间休息回来，脑子都转不太够用了，姜楠不在家，他也不知道和谁反馈学生吵架跑光了的事情。 这段日子他也看出来了，这都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小姐，和他们家长都一个德行，高兴了尊重师长，礼貌周到，不高兴了全都是爱谁谁。 “老师您还有事？”沈凌云看他站在那，挺多余的，挑眉笑着问了一句。 “呃……”林俊很想反问回去，可是这学生坐在那里，通身的气派，看着就贵不可言。 他又想起程家家长对这孩子尊敬的态度，只能顺着他的意思说：“没什么事。” “既然没事……”沈凌云顿了下，他很识趣道：“那我就先走了哈，先走了。” 他很快收拾好了东西，这钱挣得容易，多几个这样的也不错，走之前，林俊还很仔细的把门带上了。 这顿操作让今好的目光都诡异了，沈凌云再转过头，就看到今好用那种好像又重新认识他的眼神看着他。 “你干嘛？”沈凌云好笑道：“不认识我了？” “就是有点好奇。”今好手里握着笔，半趴在桌子上，抬着眼眸瞧他，“你到底是什么人？” “转学生喽。”沈凌云说：“沈家的远方亲戚，沈悦柠的远房表哥。” 这些都不是，今好还是看着他。 沈凌云无奈的往后一倚，“好吧，那你想问什么？” “你为什么……高三转学？”今好问。 沈凌云想了想，诚实道，“这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你确定你要听吗？” 今好点点头，又摇摇头，沈凌云摸着下巴笑，“所以，到底是要还是不要？” “不要了。”今好用戳了戳自己的酒窝，低下头看他刚才写的公式，“我怕听到一些什么为爱转学之类的话。” “怎么可能。”沈凌云撑着头看她，今好看到他英俊的眉眼浅笑，“你说这话，你自己信吗？” “不信。”今好也笑起来。 毕竟他看起来，还挺难搞的。 今好都不确定自己到底是怎么入了他的法眼，只能归结为缘分的神奇，想想都不可思议。 他们两个一起笑了一会儿，决定把学习场地从程家转移到沈家，他们在沈家的书房里坐下，没一会儿，哭红了眼睛的沈悦柠拎着包出现，把书包一扔，书本都摊开，也不说话，就在沙发上发呆。 今好看了看她，欲言又止，沈凌云说，“没事，不用管她。”只有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沈悦柠给了点反应。 沈凌云修长的手指抚过书页，唇角扬了下，嗤笑道：“还以为你为了他，什么都不要了呢。” 这个房间的空气重新开始流动，今好盯着沈悦柠看了一会儿，其实她真的很漂亮，精致傲慢，可也并不会让人反感，现在看着可怜巴巴的，还有些可爱。 就是她拖着椅子一下挤在她和沈凌云中间，一下就有些不可爱了。 “我也要听，我也要学。”沈悦柠看着今好，指着她，对沈凌云说，“我也要成绩很好，和她一样好。” 沈凌云：“……把你的手给我放下说话。” 沈悦柠瘪嘴瞪他，沈凌云那双锋利的桃花眼一眯，她委屈的把手放了下去。 今好只好默默当个隐形人，然后沈凌云把他自己的椅子，搬到了今好那边。 …… ˉ 秋季运动会开幕的那天，高三的学生依然在教室里上课，操场上的热闹一阵接着一阵涌来，每个班级都有坐不住的，屁股上像是长了钉子，在座位上扭来扭去。 老师不得不一直狂敲黑板，“都要高考了，看看你们一个一个的，脖子都要伸成长颈鹿了，那比赛是你们该关心该看的吗？” “能不能把眼睛放到你们卷子上，看看你们做的题，看看你们打的那些分，以后有的是机会看，有的是机会玩，今天不努力，明天老大难！知道不知道？” 沈悦柠桌子上面摆的不是杂志，也不是学校的课本，而是一本关于留学的参考书，她一直盯着在发呆。 程野也低着头，前几天吵架哪件事之后，他们没有和好，也没有再吵下去，因为各自都有心事，也算不上冷战还是热战，只是他们似乎都变得更沉默了一些。 今好没想过会在楼梯口被程野拦住。 “怎么了？”她看了眼四周，这一层好像没有什么人，没有课的老师们也都去操场上了，去维持秩序，还有去当裁判的。 “你是不是喜欢沈凌云？”这句话在程野脑海里过了一万遍，他咽下去，换成了另外一种问法，“你有想去的学校吗？” 高一的时候，老师发下来一个单子，让大家写自己三年之后的理想学校。 那个单子程野看到过，今好写在上面是他们这里最好的大学，那个大学，他努力的话，也是可以的。 今好现在的成绩，就算她接下来的时间什么都不做，只是靠前准备，他相信她也可以考上。 可是她这么努力的样子，完全不是要止步于此的样子，而且还有沈凌云，所以他才会这样问。 “你……”今好迟疑了一瞬，她的表情恢复冷静，她诚实的说：“我有。” “是高一时候，写的n大吗？” “不是。”今好有些诧异，她抿唇，斟酌着说：“想去……更远一点的地方。” 不知道为什么她说完这句话，程野的表情马上就变的灰败了，他好像确认了她说要去，就一定可以去上一样，甚至还开口挽留，说了很多在本地上学的好处。他究竟知不知道，那不是她说想去就可以去的地方。 今好一直看着他，用那种平静的，带着审视的眼神。她没忍住蹙了蹙眉，程野的话忽然停住，他悲哀地看着她：“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的样子很可笑？” 今好摇摇头，压下心里的反感道：“没有。”确实没有觉得可笑，只是很烦，她自己也说出来的烦躁感。 她的话重新给了程野一点希望，“我知道我的建议很唐突，也很过分，但是可不可以，求你，为了你的父母，为了我……留下来。” 今好睁大了眼睛，怀疑自己听错了，“为了什么？” 沈凌云从后面过来，从后面踹了一下程野的膝关节。 程野本来就心神具疲，这一下来的毫无防备，一下就把他踢得跪了下来，当场给今好行了一个单膝跪地的大礼。 沈凌云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觉得他就该两个膝盖都跪下来才对。 他抱着胳膊转过来，站到今好身边，他们两个一起看下去，压迫感简直了。 程野涨红了脸，“你……” 亏得他这时候还能记得父亲告诫他的话，别惹沈凌云。 “你什么你，你要是不会说话，就少说点。”沈凌云道：“怎么总说一些让人不喜欢听的话？” 他弯下腰，抓着他的领口，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道：“她想去哪就去哪，愿意去哪就去哪，用不着你说话。” 就是因为你这种人，才会害的她没有去到她想去的地方，害她被绊住脚，害她长大了也不快乐。 他的眼神太冷太吓人，程野一下就被定住了，觉得后背都在发凉。 今好来拉沈凌云，抓住他的手，她有些害怕，还是镇定的压低声音，“别这样，会有人看到的，我们走吧，我们先走好不好？” 沈凌云呵了一声，松开抓着程野的领口，程野咳嗽了两声，视线里看到一双白色的鞋，沈凌云拉着今好在他手边踩过，警告道：“考试之前，别来打扰她。” 114. 他的白月光（9） “张今好……”…… “张今好……”程野的手一下抓住了今好的小腿,今好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一抖，瞬息之间，她抓住沈凌云。 沈凌云回过头低骂了一句,就要弯腰去扯开程野，程野却发了狠，抬起头眼睛暴起，红色的血丝在白色的眼白上那么明显，他愤怒的咬着牙,今好吓的一个冷颤，用力的握住沈凌云。 沈凌云顾不得再管程野,今好撞在他怀里，他半揽着她的腰说了两遍没事，低声安抚她。 “张今好。”程野看上去像是一头困兽,他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要什么有什么,就是喜欢一个人，也是喜欢最特别最好看最温柔的那个,她怎么能这么对他。 “你会后悔的。”程野看着她，诅咒一样,“你要是跟他走了，你肯定会后悔的，没有比我更喜欢你！” 今好被突如其来的恶意定在原地,修剪的圆润整齐的指甲扣在皮肉里,隔着衣服在沈凌云胳膊上留下圆形的指甲印痕。 我可去你的！沈凌云直接抬脚就踹了上去。 …… “你……还生气呢吗？”到了教学楼旁边，还能听到操场上如潮水一般的欢呼和呐喊声，今好看着沈凌云。 他看起来好生气,英俊的眉眼阴沉沉的，下雨又打雷，怒气一阵阵上涌。 她怀疑要不是因为她说害怕了，沈凌云能提溜着程野把他从楼上拖下来。 “还害怕吗？”沈凌云看她一眼，看她没什么大碍，跟着就是一声冷笑，“听他说那些白日梦话。” “好像睡觉睡到一半，眼睛还没有睁开就来上学了似的。” 看他这么生气，今好拍了拍他的胳膊。 “不气不气。”她弯起眼睛，笑着逗他，“他说的是我，我都没有生气呢。” 沈凌云用一声哼回应她。 今好心里真的没有什么波动，除了有点被吓到以外，她才不信他说的那些话。 什么不会有比他更喜欢她的人，什么沈凌云才不是喜欢她，不会和她在一起那些话，她一个字都不信。 程野红着眼睛死死拉着她胳膊的样子真的很可怕，她第一次认识到男生比女生在身体上的先天优势，男生的力气那么大，像是一个铁钳子。 沈凌云气得要死，看不惯她这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狠狠呼了几口气，他捏了捏鼻梁，也感觉到自己失态，实在是没忍住。 冷静之后沈凌云用脚碰了碰她，“真没事？” 今好也深深的呼出一口气，对他说：“真没事。” 沈凌云看着她说：“晚上……” 嗯？晚上？ 今好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他抿了抿唇，低眉笑道：“晚上害怕可以给我打电话。” 今好心里升起的期待感散去的同时，一种说不清的悸动遍布她心口，她手按了按心口，镇定的点了点头。 不是约会，但好像……今好眨眼，平静，平静！不要感动，真的……不要太感动。 - 高一高二的运动会开幕时学校放了彩蛋，高三的学生当时都在教室里，隔着窗户和许多松柏的尖，远远的看到了飘在半空中不真切的彩色的粉末，远远的在天空中炸开。 这个电子通讯还没有那么发达的年代，其实很多东西还挺有意思的。 晚自习之前，学校里一片安静，高三的同学们都不太愿意动弹，这种被学校集体活动排挤在外面，虽说是为了高考，但他们心里还是有点不爽，还有很多对未来的惶恐。 他们好像突然意识到，剩下的不到一年的时间，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宽松了，又或许只是紧张惆怅这两天。 沈凌云让沈悦柠叫今好出来，沈悦柠没什么表情，对他扯扯唇角，接过他手里的袋子，转身回了班级。 沈悦柠径直走到今好桌前，把手里的吃的放在桌子上，“给你的。” 班级里的同学们感觉自己受到了惊吓，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去看今好，还是去看沈悦柠，她们两个什么时候关系竟然这么好了！！！ 沈悦柠对着天翻了一个白眼，愚蠢的人类！愚蠢的同学们。 “人在外面，你要是想找他就自己出去。”说完，她拽着大小姐的派头，转身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今好抿抿唇，放下手里的笔，看袋子里的小蛋糕们。 一个一个看着都很可爱，好像是发现了她喜欢吃甜的和蛋糕，他就不要钱一样的去选了一堆，也不管什么多不多，吃不吃的了。 袋子里还放了一瓶牛奶，摸上去竟然还是温热的。 根本不需要犹豫，今好起身推开桌子就跑了出去，在楼梯拐角看到插兜站在那里的沈凌云。 他手里拿着一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袋子，看见她过来，似乎有些意外，他挑眉笑了下。 今好特别喜欢现在这样子，她也弯起眼睛笑起来。 “吃东西了吗？”沈凌云把一沓纸装进袋子里，袋子缠上细线，他边缠边问她，修长的手指跳舞一样。 “没有。”今好摇摇头，还是笑着看他。 沈凌云没忍住，抬手揉了揉她的头，笑着说：“这么看我做什么？我又不管饱。” “我不饿。”今好说：“沈凌云，我们下去走走吧。” 沈凌云点点头，把东西放回班级。 两个人从侧面的楼梯一起下楼，也不在门前这一块逗留，沿着没有灯光的小路走。 这个时节，大抵是因为处于秋天的尾巴，十月份，秋高气爽，夜晚有点凉，风是沁爽的。 偶尔从树丛中泄露出来的星点灯光洒落在沈凌云脸上肩膀上，走在他身边，黑暗的地方今好也一点都不害怕。 她自己在这边偷偷的抿唇，被沈凌云抓个正着，他一侧眸，无奈又好笑，“你自己偷偷笑什么呢？冷不冷？” “不冷。”今好莞尔，“感觉很开心。” “有什么开心的？乌漆嘛黑的。”沈凌云吓唬她，“哪一脚不小心就踩空了，到时候你摔倒了，我都找不到你，说不定还会被什么怪兽拖跑。” 小时候看故事书，大人嫌弃小孩子不懂事，也觉得他们听不明白，就会说天黑了，外面有怪兽。 小小的今好一个人睡不着，睁着眼睛看漆黑的屋子，总觉得暗处有黑暗和恶意滋生，也不敢去打扰爸爸妈妈，一个人忍着忍着，最后就睡着了，第二天醒过来，天就亮了。 长大之后，那种对于黑暗本身的恐惧不见了，可身体的本能还在，一个人还是怕黑，还是不敢走夜路，遇见黑暗依旧会胆怯，要给自己加油打气才能走过去。 今好的衣服碰到沈凌云的衣服，发出轻微的婆娑声，夜里微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她笑起来，脸颊边的酒窝浅浅，“不怕，你肯定会把我拽回来的。” 沈凌云停住脚步，今好看他，“怎么了？”黑暗里她睁大眼睛，“我说的不对吗？” “别这么信任我啊。”沈凌云小声咕哝了一句，重新迈开步子，“万一我是个坏人怎么办？” “那我也认了。”今好在心里说，“你就是我选中的人。” 今好笑了笑，“是坏人也没关系。”她说：“反正世界上坏人也很多。” 沈凌云真是拿她没办法，叹了口气，又笑起来，“你啊……” “我怎么样？”今好仰起脖子看他。 “看着挺乖。”沈凌云评价说：“一凑近看，就发现有时候简直比最叛逆的少年还叛逆，叛逆少女。” 今好心想，这可比乖乖女好听多了。 不过走着走着，好像哪里开始不对劲了。 现在大家的娱乐活动还停留在追星、买cd、看杂志和传阅武侠以及爱情小说上，少部分学生喜欢去游戏厅打游戏。 不过他们学校学生的自觉性还是可以的，白天老师们也不许学生出去，出勤率抓的严，敢逃课的人不是很多。 学校里每天跑操，教导主任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在学校里各个地方乱窜，他格外的喜欢学校侧面的那片小树林。 八卦和看戏是现在学生为数不多的乐趣，尤其是男女之间那点事，但是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他们都已经碰见三对情侣了，这是不是不太对劲啊…… 每一对情侣见到他们两个先都是大惊失色，然后发现是同路中人，就会那么会心一笑。露出我们都懂的笑容。虽说这边黑，但是还是能隐约看到一点的。 沈凌云：…… 今好：…… 这个地方好像确实不太适合说事情，散步也不该选在这里。 今好笑了两声，沈凌云伸手扯过她，“笑什么呢？走。” 学校里热热闹闹一整天，到了晚上，大部队都撤了，操场就显露出一派颓败，像是大战之后的一派萧瑟。 今天晚上操场没什么人，沈凌云拉着今好，胆大包天的在操场上走圈。 老师们都忙去了，也没人来抓他们，今好感觉沈凌云理直气壮的样子，好像是就算教导主任现在站在他们面前他都不怕。 今好想他不怕，她还是有那么一点儿怕的。 不过可以这样不怕别人目光光明正大的和他并肩，她很喜欢这样的感觉。 以前总是想快点长大，现在觉得就这样慢一点儿也好，日子会变，人也会变，要是这样一直不变，就算没有那么自由，她也甘愿。 “你觉得你什么情况下会喜欢上程野？”走了不久，沈凌云忽然问。 今好感觉他这问题问的莫名其妙的，和现在的气氛一点都不搭。 可是他看着还不像吃醋的样子，真就是在和她讨论。 今天发生的一切还历历在目，今好想了想，摇摇头，“我应该不会喜欢上他。” “嗯……”沈凌云沉吟两秒，绮丽的眉眼仿佛在思考，今好盯着他，以为他有什么重要的话要想，结果这个人想够了，迟疑的看她两秒，欲言又止的沉吟说：“你再想想，这种可能会在什么情况下发生？” 今好有些无奈，心里同时有一股怨气涌了上来，她想起那天沈悦柠喊的大笨蛋，真想原封不动的送给沈凌云。 好吧，她忍了，今好真的认真又想了想，还是想不到，她摇头说：“真的想不出来，我对他没什么感觉。” 沈凌云叹气说：“好吧。” “你什么意思？”今好用眼角撇他，“干嘛问这种问题，还这副表情？” “没什么。”沈凌云笑道：“就是想，要是有一天你和他在一起了，会是什么样子。” “我不会和他在一起。”今好停住，生气的反驳，“你为什么要说这种奇怪的话。” “就是问问。”沈凌云轻描淡写的样子让今好很不高兴，本来的好心情都没有了。 她不管怎么告诉自己不许乱想，也不要生气，还是没办法像以前一样很快的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回了家里面还在一直想他是什么意思，短暂的投入写好作业和功课之后，上了床更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调成振动的手机在枕头下嗡的振动一声，今好心思一动，拉开床头的小夜灯，拿起手机，结果是一条垃圾短信。 她咬住嘴唇，有些不高兴，还有些委屈。 都说了是彼此的独一无二，他为什么还要说出那种话，他是认为，她是很轻易就改变，对谁都是可以的那种态度吗？ 想到他说，晚上可以给他打电话，随时。 今好抓着手机，抱住膝盖，黑色的发丝垂落在肩膀，她思索了很久，还是觉得，算了。 有些话说多了就没意思了，她才不解释。 - 看到短信，沈凌云看了眼屋子里的另一个人，也不管座机那边还在絮絮叨叨的说话。 “睡不着？”他抬眸瞥了眼时间，又垂下来眼眸。 沈谦坐在沙发的另一边，看的直着急，都恨不得替沈凌云接电话，又怕自己的管的太多，这位爷觉得烦。 沈凌云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电话那边的人，对面也发现了他的应付，顿了一下，没好气的笑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再说。”沈凌云双腿交叠着，窝在沙发里，想也不想说了这两个字。 “你爷爷想你了。”他父亲提醒他说，“当初说好了，你只出去一段时间，等事情了了就回来。” 沈凌云没说话，抬起眸，漂亮锋利的深黑色眼眸里闪过淡淡的嘲讽，“事情了了吗？”他弯起唇角，“不是还在医院里住着呢吗？” 那边又不说话了，打电话的是沈凌云的父亲，沈伯明，也是前些天特意来看过他，坐在副驾的那位。 “你那个小女朋友……”沈伯明刻意的给沈凌云留出时间，沈凌云眉目渐冷。 这时，沈凌云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今好说，“我发誓，我绝对不会和程野在一起，无论出现什么情况。” 沈凌云因为家里的事情而郁闷的心情一扫而空，他仰头按了按自己眉心，“为了这个睡不着？” “嗯。”透过文字，都能看到今好委屈倔强的模样，她委委屈屈的说，“我觉得你对我有误会。” “没有误会，我知道你是什么人，是我想多了。”短信回的很快，他说，“等我电话。” 同一时刻，沈凌云对电话说，“少打她的主意，她和你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哪里都不一样。” 沈谦总感觉自己探听到了什么秘密，电话挂断，他看沈凌云在那里摆弄手里的手机，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走，正进退两难中。 沈凌云忽然抬起头，像是才想起他似的，对他勾了勾手指。 “堂叔。”沈凌云的眉眼在灯光下熠熠生辉，沈谦总觉得心里在抖。 他不记得自己十七岁的时候什么样子，大概还在和父母作对，烦恼零用钱不够花，父亲领他去老宅一次，他一进去，还没有走到主屋，腿都会抖。 可这孩子往那里一坐，浑身上下都是老宅古朴庄重的气势，威压极强，沈谦见了他才知道原来给人压力的不单单只是老宅的环境。 沈谦每几年都要回老家，也去老宅拜访，每次都是远远的见过，有几次问好得到的也是淡淡的回礼，没有真实相处过，知道沈凌云要来他这里一段时间，他高兴的同时心里也不安。 现在不是旧时代，可是沈家底蕴几百年，一直延续着旧时的习俗，就好像庞大的古代君王体制，每一辈的掌权人只会也只有一个。 结果没决定之前，所有人都可以竞争，手段不论。沈凌云这种长孙，在老爷子年岁大，身体不如之前硬朗时被遣送走，真的很难不让人多想。 可就算最后不是当权人，他也是沈家的长孙，沈谦也得尊着敬着。 他其实和沈家的关系早就不在五服里，是他父亲硬搭着边，想要乘着沈家的大船，他也成功搭上了，还娶了沈家的姻亲董玉莲。 没看沈凌云对沈悦柠说的都是表妹，不是堂妹吗，但是他还是叫着他堂叔，沈谦脑子里胡思乱想着，身子已经走到了沈凌云身边。 “过几天要是有人找麻烦，可能要麻烦你。”沈凌云说。 他说完，起身对他笑了笑，说着麻烦，怎么看都像是通知，他一直没反应，沈凌云叹了声气。 沈谦骤然回神，“放心吧，就交给我。”他说，“绝对不会让您失望。”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沈凌云颔首，矜贵，“麻烦堂叔了。” 这个笑恍的沈谦好半天没回过神。 ˉ 把心里想说的话说了，心里一松的后果就是差点迷迷糊糊睡着了。 最后一丝理智拽着今好，她猫在被子里，发现自己差一点闭眼睛了，狠狠掐了自己胳膊一下。 嘶，真疼！ 在她又要昏昏欲睡之际，手机响了起来。 “喂？”清越低沉的男生嗓音，仿若初冬的柔柔细雪。 今好抓着手机，小小声：“喂。” 对面不说话，浅浅的呼吸夹着心跳声，说不清楚到底是谁的。 在心跳快要又一次冲破极限之前，今好把下半张脸藏进被子里，闷闷道，“怎么了？” 她眼睛半睁开，声音也轻轻的，就怕自己语气太生硬。 “没事。”沈凌云笑着说，“就是想和你说……” “晚安，睡吧。” 全世界都和我一样，希望你做个好梦。 “那……晚安。” “嗯。” 115. 他的白月光（10） 这个秋天好像…… 这个秋天好像眨眼之间就走到了末尾,学校的树叶一夕之间变成了黄色。 和其他学校举办联赛是在这他们月考结束那两天，今好从家里偷偷溜出去，准备和沈凌云一起去看。 刚巧父母周末在家里消息，父亲张思齐皱了皱眉头,他在看一本讲经济的书,没有说话。 母亲吴丹倒是没有什么特殊的表现,毕竟现在成绩也没有出来。 她只是提醒她，“你最近总是出去。”躲避开母亲探究的视线，今好面不改色道，“出去有事。” “你能有什么事？”吴丹知道自己的女儿，她不擅长撒谎，让她说句谎话比杀了她还难。 不过最近她这么辛苦，她也确实不想在这种小事上为难她,便道：“交了新朋友吧，那孩子成绩怎么样？有时间带到家里来看看,去吧，早点回来。” 今好像是得了特赦一样出来,拍着胸口，跑到小区的门口再往一边走,在那里等沈凌云。 已经快要入冬了，她穿着一件呢子大衣，仰着头往外哈气,细小的白色哈气喷出来，今好眯着眼睛笑了一会儿,把刚才的不愉快忘在脑后。 几个黑色的车经过，今好都踮着脚去看，发现车牌号不是沈凌云坐的那辆车,也不失望，还是弯着眼睛等他。 偶尔有些冷了，她就动一动活动活动。 等天上的云层不再遮挡太阳，今好就一点都不冷了，晚秋早冬晴好的日光洒落在身上，四周一片都金灿灿暖融融的。 她拿出手机给沈凌云发消息，结果发现手机上已经有好几条消息了。 今好看完，心里一紧，她一路狂奔到公交车站的始发站，正赶上沈凌云要往车下面走。 一看到她，他停住脚步，也不往下走了。 隔着打开的车门，沈凌云哼笑一声，“来了？还以为你看不到，正要去找你。” 今好摇摇头，说自己才看到。 看他从车后边转身回座位上，今好从前面上车，她没有公交卡，刚要从口袋里掏零钱，沈凌云过来塞了一张纸币进投币机里，歪头看她，笑了下，“跟上。” 今好赶紧跟在他身后，他还把靠窗户的位置留给了她，挤进去时的衣服摩擦都让今好感觉脸红心跳的。 今好坐公交车的次数并不多，理由也很简单。 单纯的因为她家离学校太近了，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简直就是一个圈。 她从窗户往外看，整个城市都是刚从睡梦中醒过来，一派欣欣向荣。 窗户嵌开一个小小的缝隙，便有凉爽的风吹进来。 今好扭头去看沈凌云，他笑着对她挑眉，一双长腿卡在座位里，拦在今好和过道之间，好像是围成了某种小世界一样。 今好对他笑起来，回过身继续趴在窗边。 车子一路到了联赛的学校，是市一中，全国都有名。这里的学生，最次的出路也是赫赫有名的学校，大部分的人都是保送和出国。 因为是周末，又有比赛，学校浓重的学习氛围淡了一些，大家都难得的放松。 门口的保安也在闲聊散步，看着今天进来的这些年轻人，保安长相虽然比较严肃，神色却是和蔼的，眉头的川字展开。 看到沈凌云和今好走在一起，他以为是本校的学生，眉头眨眼又皱了起来。 虽然没说什么，可见态度也不太爽，反复打量几眼，“怎么没穿校服？” “嗯？”今好疑惑，沈凌云忍笑。 “下次穿。”他说，“今天放假。” 保安想说别搞恋爱，忍住不爽，让他们进去了。以为他们是低年级的，还告诉在哪个场地比赛，然后告诉今天高三上课，不许乱走。 今好点头说好，她看着很乖的样子，保安大叔的眉头松开一些，嗯了一声，继续买着八字步巡查。 他们来的不算早了，比赛已经开始有一会儿，今好也不太能看懂比赛，只是看个热闹。 自己学校投篮投进了她还是能看懂的。 还有…… 她和沈凌云没有往前，站在人群后，今好看了半天，没有看到那个一直练球的身影，她往边上看，看到他一直坐在候补座位上。 沈凌云应该是能看懂的，他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对今好说，“一直这么打下去能赢。” “嗯。”今好点头，又看了眼那个似乎背有些弯了的男生，他不像从前训练一样，就算是在场下，也依旧坐的很直。 逆着光线，整个人和场上还有场下的热闹形成一道明显的分界线。 今好说，“要是能赢，他是不是就不能上场了。” “也不一定。”沈凌云说，“有时候队员体力不支，也会换人，看教练的战术。” 今好半天，“哦”了一声。两个人看了一小会儿，无视保安的告诉，开始在学校里乱逛。 当初今好差一点就来了这里，对这里还是挺好奇的。 “差一点儿。”今好在成绩栏前面站定，感叹缘分的奇妙，她和沈凌云说：“要是我来了这里，我们就遇不见了。” “你怎么知道我们会遇不见？”沈凌云停住脚步，仰着头看公告栏，扫了眼上面这些陌生的名字，“你要是在这里，万一我也转来了这里呢？”他斜撇了一眼这样说。 今好以为他在开玩笑，但他这样说，她还是很高兴。 考高中的时候，她的成绩够来这里的。后来综合考虑父母还是选择了熟悉的环境和同学，他们希望她优秀，但不希望她脱离他们，害怕失去掌控。 今好习惯了顺从，她对于别人斩钉截铁的决定，不太能反驳。她没有什么坚定的事情需要反驳和违抗别人才能去做。 “要不是月考，我们也在上自习。”今好说。 沈凌云懒洋洋应了一声。 “他们这里成绩最高的人也没有超过你。”今好仰眸看完，笑起来和沈凌云分享这个发现，比炫耀她自己的成绩还高兴。 沈凌云哼笑一声，也仔细看了眼，他说：“目前看是没有。” 她眼睛弯弯的，和他在学校里走，今好有点紧张，感觉误入了别人的地界，跟着他，心跳怦怦，做贼一样进了教学楼，透过门上的玻璃，他们看到班级里的学生上自习。 两个人在被发现之前跑了下去，跑到下边都忍不住笑。 “差一点就被发现了。”今好喘着气，眼睛在笑。 沈凌云直起身子，哂笑道，“出息。” 他们在学校附近随便找了一个餐馆吃饭，看着差不多的装潢和布置，今好想起了那个下雨天。 沈凌云没有像她一样暗戳戳的打量这里，好整以暇的靠坐在椅子上，看她打量也不大大方方的，没好气笑了下。 他笑起来还是一样的好看，今好对他弯了弯眼睛。 她还是老习惯，烫了杯子后推给他一杯热水，沈凌云说，“谢谢。” 这个词被他说的很轻松，更像是调侃。 今好在升腾而起的热气里去看他的氤氲绮丽的眉眼，心忽然就一松，她安静的垂下眸。 等到晚上球赛结束了，他们学校果然赢了，整个球队都要出去庆祝，那个没有上场的候补队员还在座位上，也跟着笑起来。 而那个正式队员，笑着跑了满场，然后跑到他身边，一定要拉他也一起去庆祝。 他说：“都是一个球队的，这是我们大家的胜利。” 那个身高矮一些的男生拒绝不了，嘴角强撑着笑，说不上是情愿还是不情愿的被拉走了。 这一幕很多人都看到了，大家也没觉得有什么，笑着闹着，一起出去庆祝。 下午今好和沈凌云在一中附近的咖啡馆做作业，特意折回来看结果。 看他们一大群一起走远，感情都很好的样子，今好心生羡慕，又忍不住惆怅起来。 晚上他们没有坐公交车回去，那辆黑车来接他们，回程的路上，今好一直抿着唇，看着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沈凌云手搭在腿上，敲了两下，问她，“想什么呢？” “想刚才那个人。”今好头他高兴吗？” 他没有上场，他们的队伍还是取得了胜利，这一刻到底是该高兴还是不高兴呢？好像两种感觉都可以。 漂亮话谁都会说，什么努力啊，什么不放弃啊，坚持才知道那一点都不简单，可竟然连上场的机会都没有。 今好很想知道沈凌云的想法。 “不知道。”沈凌云说，“我又不是他，不知道他高兴还是不高兴，但我看，你好像有点不高兴。” “没有。”今好对着车窗吹了一口气，用手指在哈气上画了一个笑脸，她弯起眼睛，“就是问问。” “嗯。”沈凌云“嗯”完，“你作业做完了吗？” “做完了。”今好凑过来，凑到他眼前，笑着说：“要帮我检查吗？” 沈凌云问，“还去补课吗？” “不想去了。”今好摇头，又说：“不然换地方吧。” “去沈家。”沈凌云说，“在他们家补习也行。” 他们家……今好抓到这个字眼。 “你给我们补习吗？” “嗯。”沈凌云笑起来，“你信的过的话。” 今好笑着鼓鼓脸颊：“你可是满分，你都不知道，多少人想找你补课。” 天还没黑，今好下车往家里走，对沈凌云摆摆手。 车子刚离开，她转身走到家里的单元楼门下，一抬头从门口闪出来一个人，差点把她吓个半死。 “你……”今好定了定神，脸上慢慢变成一种平静的表情，那是程野在她脸上见得最多的表情，她睁大眼睛看他，抿唇问：“来这里做什么？” “是有事要说吗？” 看看，多礼貌疏离，知道他喜欢她，她还是这副样子。 “你和他出去了？”程野抿了抿唇，很受伤的样子，好像是她背叛了他一样，“你们去哪里了？” 今好盯着他，没说话。 “现在连话都不想和我说了吗？”程野自嘲的一笑。 今好张了张口。 “我就是想和你说，我喜欢你。”程野堵住她的话，悲哀的看着她，“本来我可以和老师，还有你父母说的，但是我都没有。” 他说：“就是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我不和你计较，你根本就不了解他，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才是喜欢你的人。” 今好沉默的看着他，皱眉。 程野以为她是在怀疑他对她的喜欢，他又往前走了一步，今好站着没动，他像是要把自己的心剖开给她看一样。 “我初中考试就喜欢你了，你和我说的话，你喜欢的东西，我都记着，你初中写给我的同学录，我到现在都好好的留着。” “你不是说大学之前都不谈恋爱的吗？”程野拿出她自己说过的话，“为什么说话不算话？” “我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今好终于开口说话，她的声音清脆坚定，她安静的看着他，“一次都没有。” “而且，”看程野还在不服气，今好说，“我们没有恋爱。” 瞧见他似有惊喜之意，今好狠狠的皱紧眉头，“我说这个不是要给你解释，只是希望你不要乱说话。” “你什么意思？”程野说，“什么叫我乱说话，我是想过去告诉老师家长，可是那也是为了你好，知道你可能会不喜欢，我不是什么都没有做？” “首先，你做的这些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不是我要求你去做的，我们的事情，不要牵扯进老师和家长，然后，不要说你为了我做了什么，好想牺牲了很多一样，我本来也没有要求你喜欢我，如果喜欢我是牺牲，那请你不要喜欢我。” 说罢，今好绕过他，背着书包上楼。 她的脚步声走的很稳，带着细微的力气，心里也生着一股闷气，走起路来书包里的文具盒和书本咣当咣当响。 程野咬着牙，攥着拳头，低着头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他感觉自己的双腿都要充血了，这时才动了一下。 “聊聊吧。”一道男人的低沉声音，程野猛地抬头。 沈凌云手里拿着今好的数学作业本，他咬了一根烟，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他弹了下烟灰，站在不远处的树荫旁，看着程野淡淡道：“就现在，好好聊聊。” 116. 他的白月光（11） 沈凌云见过程…… 沈凌云见过程野这种人,他们是特别理想主义的那种人。 特别喜欢幻想，也特别喜欢感动自己。 他们做事情，所有的一切都是基于我为你怎么怎么样,我做了什么什么,你对我来说是什么什么样,要是我们在一起了,我肯定怎么怎么样。 他们的出发和落脚点最后总是要落在“我”上面。 也不管对方是怎么想的，他们喜欢把自己的感情想象的感天动地,那个世界里，今好没有考好,留在本地，程野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所有人好像都在说今好应该答应他和他在一起。 今好也被他口中的爱吸引了,毕竟……他真的好想很爱她的样子，于是她小心的试探,开始强迫自己接受程野,开始把自己的世界像他敞开。 她以前那么吝啬的一个人,能做到这一步真的已经很不容易,只是后来得到了，就开始嫌弃。 这是世界上大部分人的通病。 沈悦柠从自己家别墅阳台上,看到沈凌云和程野一起下车,心里吃了一大惊。 她一口气从二楼跑到门口，鞋都没来的及换。 “你们在干什么？”沈悦柠喘着气，目光在他们两个身上转来转去。 “没什么。”沈凌云一身黑色衣服，身子俊朗挺拔，对她笑笑，眼睛里都是明了,“恰好碰到了，随便聊聊。” “恰好？”沈悦柠不信，“你不是和……”她猛地止住，看到抬头看她的程野，不说话了。 程野没想到竟然连她都知道，这算是什么，他的发小和他喜欢的人，一起投奔了另一个人吗？ 他扭头就走，沈悦柠“诶？”了一声就要去追，被沈凌云拦住了。 “你干嘛？！”沈悦柠气的瞪他。 “上赶子的不是买卖。”沈凌云对她笑了下，放下胳膊，绕过她进了屋子。 月亮在天空中是月亮，你把她摘下来，她就不再是月亮了，她不为你改变，你觉得她不近人情，都这样了为什么不可以为自己改变，她为了你改变，你又嫌弃她变了，不再是从前的那个人。 程野就是这样的人。 沈悦柠在原地站了两秒，跺了下脚，还是跑出去去追程野了。 她找到的程野的时候，程野正在一个大石头旁边哭，是真的哭。 沈悦柠就挺无语的，头皮都炸开了，她觉得，哭起来的程野可真丑啊。 “连你也站在他们那边。”程野说，他埋怨她，像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同时把脸转到了另一边。 “你就这么喜欢她？”沈悦柠看他一眼，不知道为什么怎么又感觉很好笑，她故作轻松道，“还为了她哭？我记得你好像十岁以后就不哭鼻子了？” “我没哭。”程野说，“你看错了。” “嗯，那就当我是看错了吧。”沈悦柠说，“程野，你喜欢她什么啊，长的漂亮吗？” 她说：“长的漂亮的人那么多，你为什么就喜欢她呢？” “我就喜欢。”程野说，“不用你管。” 他在外面受了气，就到她这里发脾气，沈悦柠没有像以前和他吵，她盯着他看了两秒，“嗯”了一声。 程野也没有发现她现在的心里变化，还是自顾自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上赶着的，大概真的不是买卖。 程野哭够了，他们一起回去，在别墅门口互相道别，看程野挥了挥手，毫不犹豫的往自己家里走，沈悦柠看了一会儿，觉得他的背影真潇洒啊，真的完全不在乎一样。 她迈开步子推门进屋，父母还没有回来，沈凌云手里握着一瓶可乐，可乐罐上覆着一层雾水，听到声音，往她这里看了一眼。 沈悦柠不吱声的走到沙发上坐下，仰头躺在靠背上，余光看到有个人影从那边慢慢晃了过来。 她喊了一声哥。 那人答应了一声，垂着眸子，深邃漂亮的眼眸半垂下来看她。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沈悦柠问。 “希望她过的好，希望她过的比谁都好。”沈凌云手里握着的可乐，指缝里有湿漉漉的水珠，顺着他的腕骨往下滑，“希望她能去她想去的地方。” “这是喜欢吗？”沈悦柠蹙眉，“你说的这是追星吧。” “别这么看着，对眼了。”沈凌云用可乐冰了她头一下，沈悦柠捂着头坐起来，回头看他。 “这是喜欢的一种。”沈凌云说。 “那你的喜欢真奇怪。”沈悦柠嘟哝，低头找纸巾擦头。 沈凌云：“那你呢？” 沈悦柠：“嗯？” 沈凌云说：“我说，你理解的喜欢是什么样子的？” “就……程野那样吧，喜欢她关注她，为她做什么都行。”沈悦柠在心里加了一句，还能为她哭。 沈凌云笑笑没说话，他喝了口可乐。 “你那是什么表情？不同意我说的吗？”沈悦柠心里不满起来。 “不是。”沈凌云对她道，“我觉得你出国之后，还是多谈几次恋爱比较好。” 不是兜兜转转找回自己年少的爱恋就是最好的。 沈悦柠没明白他的意思，以为他和那些男生都一样，不专一，横了他一眼，“张今好眼光真一般。” 沈凌云没理她，可乐罐捏扁了扔进垃圾桶里，溜达着上楼了。 他这次还有很多家产要继承呢，自然不能每天都学习，也要忙很多别的事情。 托了这个身体的福，大概是慧极必伤，上辈子这个身体根本没活到现在。 沈凌云现在记忆力出奇的好，很多东西都是看一遍就会，他原本也上过高中，那些知识点，倒着背他都会，次次满分还真不是难事。 沈凌云上楼去做今好的数学复习计划，沈悦柠自己在楼下，也不知道怎么了，忽然就觉得好难受。 她感觉自己孤孤单单的，以前看到程野看张今好她总是生气郁闷，现在她知道为什么了。 那是一种自己的东西被抢走的不爽，程野提前玩的最好的女生就是她，他们还一起长大，他为什么非要去喜欢另外的人都不喜欢从小长大的她。 可是他那么哭，沈悦柠心里也难受。 她决定找个时间和张今好谈谈。 被她从教室里拉出来，到学校外面的操场上，今好抬眸看她，风吹的两个人的头发和衣服都飞起来，乍看之下有种凌乱的美。 “我有事要和你说。”沈悦柠清了清嗓子。 今好点点头，“你说。” 她这样的态度让沈悦柠卡了一下，她马上给自己打气，“你知道程野喜欢你吧。” 很好，气势十足，沈悦柠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 今好点头说：“知道。” 有落日夕阳，还有瑟瑟的风，她真的很漂亮，沈悦柠知道自己长的好看，但也不能否认今好的漂亮，她是那种温柔的安静的，不太好亲近起来，一看就读过书的女孩，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也很容易让人有距离感。 要是没有程野，沈悦柠想，或许她某一天也会喜欢今好也不一定，要是真的获得了她的认可，和今好这种人当朋友大概也是死心塌地，对人超级好的那种。 沈悦柠用眼睛瞥她，“既然你知道，你有什么想法？” “我不喜欢他。”今好说。 “……”沈悦柠完全傻眼，“你怎么这么直白？”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今好说，“我一直都知道他喜欢我。” “不委婉一点儿吗？”沈悦柠平时攻击性很强，有时候也咄咄逼人，可看到张今好这么干脆，还是忍不住皱眉，“他喜欢你诶，喜欢你很久了。” “所以才要一次就说清楚。”今好收起别的表情，认真的看着沈悦柠说，“不然只会越来越麻烦。” 沈悦柠瞠目结舌的看着张今好，心说这女人表面温柔好说话果然都是假的，她根本就是有颗石头一样冷硬的心。 再回到教室里，她总是忍不住去看今好，结果今好完全就是听课做习题，简直和机器人一样可怕，也不聊天也不出去玩，就是有人问题才笑着帮忙解答。 沈悦柠真的不明白，除了外表，张今好这么无趣，他们到底喜欢她什么。 她感觉这种不生动也没有特色的人，完全没有个性嘛。 程野不像以往一样做各种活动呼朋唤友，开着玩笑吸引某个人的注意，他看着很丧，发着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悦柠想了想，起身坐到他桌子前面，探着身子看他。 “干什么？”程野眨了下眼睛，昨天那一茬过去，他们莫名其妙就和好了。 “没什么。”沈悦柠捧着脸看他，“程野，昨天我表哥和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程野不说话。 “真的不告诉我？”沈悦柠撇嘴，小公主又要露出那种我还不屑知道的表情。 其实沈凌云没说什么，他态度不咸不淡的，好像把他当空气人，也完全忘记了他们值钱的冲突和奚落讥讽。 可是他说那句话牢牢的焊在程野脑海里，他说：“你喜欢一个人，是要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吗？尽管她并不愿意。” “你这种喜欢，真的是喜欢吗？” 程野那一瞬间大脑是茫然的，可是他不想离开这里，现在，为了今好，他愿意吗？ 答案当然是愿意的，程野喜欢她，自然愿意为了她做任何事情。 他找到方向，重新振作起来，反正沈凌云早晚都要回去，到时候都是他的机会。 “你怎么了？”沈悦柠直起身子，疑惑的看他，“怎么这副表情？” “没什么。”程野对她笑着说，“我要学习了，我要……去更远的地方。”他的眼睛往今好那里撇。 今好捏着笔的手停顿，自动铅笔的铅一下就折断了，她抿着唇把铅芯按出来，像是什么都没有听见一样，继续做题。 117. 他的白月光（12） 被一个你不喜…… 被一个你不喜欢的人缠着挺烦的,尤其这个人喜欢时刻盯着自己，好像背后总有双眼睛在看着。 今好第一次从心底厌恶起程野，晚自习之前她拿着水杯出去打水,教室里本来也没有几个人,她一动,有了些声响，程野马上抬起了头。 好像她是太阳，他是向日葵花一样。 “去哪？”今好一站起来,沈悦柠先说话了,她看了眼程野,撇撇嘴。 今好：“……去打水。” “我和你一起去。”沈悦柠拿着水杯站起来,也不给她拒绝的机会,摆明了要和她一起出去。 今好没说什么,等她跟上,默默的往外走。 她们走到走廊上,经过a班，教室里很安静，只有很细小的谈话声音。 沈凌云坐在教室最里面一排靠窗的位置,托着下巴在往外看,渐变的蓝色天空带着几颗零星的星子，远处天边染着一层浅薄的红色,他的侧脸干净好看，像是风景里走出来的人一样。 今好看到他,不自觉的弯了弯唇角,她往下压了压，和沈悦柠从侧面楼梯上楼，打水的地方在上一层水房里,她们前后接完水，往楼下走。 “你真的就是去接水？”竟然不是去和她表哥见面，沈悦柠撇撇嘴，有些不满。 今好回头看了她一眼，那一眼明显在说不然呢。 沈悦柠白她一眼，“无聊。”说完她越过她，先一步下楼了。 今好对冬天没什么感觉，只是感觉好像天变得更短，每一天的黑暗时刻都来的很早，她回来经过a班，看到教室里面的沈凌云，又抿起唇角笑了下。 他们在一起的时刻已经很多了，她不是那种娇滴滴要撒娇需要关注度的女孩，知道他在，她就已经很安心了。 a班教室里，沈凌云往这个方向一瞥，恰好看到她，对她轻眨了下眼睛，今好回以一笑。 “作业做完了吗？”前桌的男生回头晃了晃沈凌云的桌子，“最后一道题做出来了吗？” “嗯。”沈凌云闷哼了一声，声音带着慵懒，卷子就铺在桌面上，“拿去看吧。” “你竟然做了？！”前桌很惊讶，就算是刚来那两天，沈凌云的作业都没交过几次，老师们也不管。 这位好像天天在教室里，就是来坐着发呆的，表演行为艺术。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竟然做作业了？”前桌嘴巴张的老大，沈凌云又是一声笑，长腿一伸，踢了下桌子，“别废话了，用不用？” “用用用，当然用。” 前桌手疾眼快的把卷子抓走，转了过去，沈凌云换了个姿势抱着胳膊往外面看。 几个女生在偷偷打量他，他转学过来好几个月了，细细数起来，两三个月都有了。 但是好像只知道他叫沈凌云，是隔壁沈悦柠的远房表亲，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 眼看着还有几个月就要高中毕业了，班级里和他说话的人还是夏天的时候喜欢打篮球的那几个和前后左右的邻桌。 班级里很多女生都喜欢他，可是在经历了他当中把女生的情书扔进垃圾桶那样的事情后，又觉得这个人未免有些太过分了。 不解风情，发起脾气太过冷情，对女孩子一点情面都不讲，还当众奚落。 好像也说不上是喜欢，就是看到一个很帅的男生，眼神偶尔不受控制的落在他身上，沈凌云大概不明白好看的男生对女生的吸引力，他只是把她们当做普通同学。 上课就来上课，放学就回家去，班级私下里的聚会很少去，桌子上摊开的课本上干干净净的，名字都没写，就是这样成绩也能压过他们。 a班学生他们都觉得这位是复读生，说不定是去年没有考上想去的学校，来这里重新过渡一年。 在学校里的同学们看来，今好很好看，也很优秀，但是他们两个在一起，肯定是流言，就算是真的，也不会长久。 沈凌云就长着一张会被很多人喜欢的脸，他看起来一点儿都不乖，看着就是很有主意的人，而今好那么安静那么乖。 今好是优秀，可是沈凌云比她还要优秀，这种人上了大学，大概只会受到更多的追捧，肯定不会守着一个人。 程野也是这么想的，他甚至觉得沈凌云就是玩玩。 程野看自己和今好，他颜值家世都不算差，配的上今好，而且他还有一腔爱意，怎么看都应该选他。 晚自习之后，今好今天值日，值日之后同组的同学走了，她坐下写了两道题，准备等最后的人走了锁门。 程野磨磨蹭蹭的站起来，“不走吗？” “你先走吧。”今好抬眼说：“我要锁门。” “那我也先不走。”程野又坐下来，“一会儿再走。” 今好深呼吸一下，抓紧怀里的书包，桌面上是一张摊开的数学卷子，她没有说话。 门是这时候被推开的，沈凌云进来，像走进自己教室一样自然，他目光扫了眼教室，笑着问：“还不走？” “刚要走。”今好抬头对他笑了笑，开始折自己的卷子。 沈凌云走过去，把自己的卷子放到她桌角上，今好低头一看，正好是她在做的这一张，抿着唇角笑起来，“你做了啊。” “嗯。”沈凌云应了一声，他把窗户打开一些，晚秋夜晚凉爽的风吹进来，沁凉的夜风吹过教室。 离的有点近，今好闻到他身上的淡淡薄荷味道，猜到他一定是抽烟了，淡到要问不出来的烟草味道和身上的薄荷味道，揉成独属于他的味道，氤氲在她鼻尖。 今好以前不太喜欢烟的味道，现在感觉还挺好闻的。 “你怎么来了？”程野拧着眉说：“这是我们班级。” “你怎么不说学校是你的学校？”沈凌云怼人一直很行，很能拱火，他自己散散漫漫的，和他对线的人总是火冒三丈。 “这么冷，你开窗户干什么？”程野说：“把人吹感冒了怎么办？” “谁感冒？你？”沈凌云眼神从上到下打量他，似乎是在说看不出来你还挺娇弱。 程野气得脸通红，“我说今好，她离窗户近……” “没事的。”今好裹上外套，扬起脸对沈凌云笑：“我穿了衣服，这样地和黑板都能干的快一点了，开着吧。” 沈凌云低声闷笑。 程野真是不能和他们两个待在一个地方，他拎着书包，又觉得自己现在走了就是便宜沈凌云，硬忍着坐下来，脖子上的筋都鼓出来了。 看他这副样子，沈凌云没好气的冷哼一声。 沈家是个盘踞老城几百年，有底蕴的大家族，上辈子“沈凌云”都没有出来上过学，都是在家里一对一教学。 他从前几乎没有过集体生活，家里也都是长辈居多，现在来上学，身边都是年轻人，还挺热闹的。 每一天都是新的一天，每一天也都很有意思。 沈凌云说：“你想待你就待着吧。”他对今好扬扬下巴，说：“我们走。” 你以为你是谁，你说走就走？程野瞪沈凌云。 “嗯。”今好起身，等他把窗户关好，今好看了眼程野，“走吗？” “走！”程野憋着气，大步迈出去，走到楼梯口那里刻意放慢脚步。 他听到关门和低声说话的声音，然后就是锁门声，在那之后脚步声离他很近，他赶紧往前快走了两步，故作淡定的又慢下来。 就这样听他们说话，和他们保持着很近的距离。 沈凌云和今好说的也都是一些琐事，就是今天的数学卷子上的哪道题不太明白，老师讲了什么，接下来的复习计划之类的。 程野无聊的撇撇嘴，还以为会说什么小秘密和悄悄话，看来就和沈悦柠和他说的一样，关系好一些的朋友而已。 他只能心塞的劝自己，他也有很好的女生朋友啊，男女生之间当然是可以拥有纯友谊的了，大家都是好朋友，他们以前出去玩不也是一样。 可是想想还是不太高兴，他自己知道他和女生之间绝对是友谊，今好不一定能分清楚，最好还是不要有这种乱七八糟的情况出现比较好。 走到校门口，程野坐上自己家的车，看到接沈凌云的车在前面，他以为他也会上车，没想到沈凌云完全没有上车的意思，而是和今好一起向右边拐了过去，走在路灯下。 好啊，怪不得呢，刚才说的话不算什么，现在就是石锤了吧，还说没在一起，都送回家了还不算是吗？ 程野让自己家的车跟在前面那辆车后面，他倒要看看！ 今好回家的这条路上都是路灯，往日里她和大部队一起走，学校高三很多同学也住在那一片，人很多，有灯有人，不会害怕。 这种值日的日子，晚上一定要收拾的时候，她都会尽量的快一点儿，争取赶到路上还剩几个人，真剩下她自己一个人，她也会快点走，用不了多久就到家，到家就安全了。 被沈凌云知道这件事情后，他也没有笑话她胆子小，他说他也没什么事，和她走一段好了。 他轻描淡写的就这样决定了，今好也想不到什么理由拒绝，就变成现在这样子了。 道路两边的黄色树叶落下来，掉到地上，刚好落在今好脚前一片，她弯腰捡起来一页。 “很漂亮。”对着路灯看了两眼，她眼神充满的期待的给沈凌云看。 “是很漂亮。”沈凌云笑了下，“夹在书里做标本吧。” 今好刚要点头，沈凌云问她，“写日记吗？” “小时候写。”今好不知道他怎么忽然问这个了，愣了一下，“现在不写了。” “我每天都写。”沈凌云对她伸出手，“送给我好了，我夹在今天的那一页。” “怎么总是傻笑。”沈凌云笑着垂眸，他一笑起来，今好就感觉自己心里暖暖的。 她总是很喜欢看着他，感觉要是喜欢一个人，看他的每个瞬间，都像是漫天的云霞和黑暗里的星夜，她发自内心的开心。 今好把叶子轻轻放在他手心，弯起眼睛看他。 “送给你。”她说。 跟着他们两个的两辆车里，有人骂了一声。 沈凌云掌心收拢，和她眨眨眼睛半开玩笑道：“我该说谢谢吗？” 他身姿挺拔，大部分的时候情绪都很稳定，偶尔也会露出有些调皮和冲动的一面，每次见他这样，今好都觉得格外的珍贵。 她红着脸呆怔的看着他，把下巴往衣服里藏了藏，垂眸笑着抿唇说，“不客气。” 没有那种一一作别的场景，看她进了小区，沈凌云也没有再靠近。 扶着车门上车时，他眼睛往后看了眼，风一吹，发丝轻颤，沈凌云笑着摇摇头，弯腰钻进车里。 程野为了他那个摇头，一晚上没睡好，白天起来，终于受不了了，去教室找他。 沈凌云不在教室，班级里同学说刚出去，程野在a班门口发了一会儿呆，想了没一会儿，往教职工卫生间去。 沈凌云没在卫生间里，他在卫生间外面抽烟，看到程野进来，挑了挑眉。 “你可真行，在这里抽烟。”程野嘟囔了一句，进来走到一个坑位前面，在他要脱裤子的时候，沈凌云把脸转了过去，顺手把烟摁灭。 “别走啊。”程野也顾不得上厕所了，直接提起裤子追他。 “我有事问你。” “什么事？”沈凌云边说着，已经要走出去了，程野在他出去之前把人拦住了。 “就昨天，你摇头是什么意思？”程野问他，“昨天晚上你上车之前。” “没什么意思。”沈凌云拍了拍手，擦掉指腹上粘着的烟灰，“觉得你挺逗的。” 看程野如临大敌的样子，沈凌云笑着说，“你好像捉奸的丈夫。” “……”程野的脸上清白交加，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你不要乱说！” “不是吗？”沈凌云轻笑着反问。 上辈子的场景主演和如今对调，明明是他变了心却埋怨今好，和公司里一个年纪小的小姑娘好了，对人家关心的不行，咬死说是朋友。 和今好吵架和好保证之后改过自新一段时间，又开始嫌弃今好冷淡不热情，然后各种找茬，最后耗尽了感情离婚。 他把自己塑造成一个痴情受伤的男人形象，今好也不可能和别人说自己家里的丑事，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看他感情一段接着一段，看着他最后和沈悦柠甜蜜在一起，在婚礼上说尽了甜言蜜语把所有的从前都归结为“不懂事”和“错误”。 早知道这样，这些年中间这些人，都是为了让他认清自己的心吗？ 她们这些人都是过客，沈悦柠才是他心里一直喜欢的，折腾这么多年，爱的那么认真，伤害了那么多人，为的是他最后修成正果。 沈凌云想了想，侧头对他道，“不管你多喜欢她，不管你是不是爱的山崩地裂，海枯石烂，警告你，不要打扰她考试。” 沈凌云收起了脸上的散漫的笑，对他重复了一遍，“不许打扰她，听见了没？” 118. 他的白月光（13） 沈凌云的卷子…… 沈凌云的卷子铺开在今好的桌角,今好把自己卷子展开在旁边，做完后对照看他的思路和解法。 她写着写着作业，有点跑神。他的字迹和他这个人一样,锋利漂亮,力透纸背。 吴丹敲门给她拿进来一杯牛奶，今好做贼心虚一样,一下把自己的卷子盖在上面。 吴丹看了眼她,面不改色的对她笑笑，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似的。 “做作业呢？”吴丹把杯子放在她旁边，扫了眼她桌子上的卷子,“数学？” “嗯。”今好也知道自己刚才反应太大了,应了一声。 “最近感觉你好像有点变化呢。”吴丹捂着额角道：“是妈妈最近对你关心的太少了，有没有什么要和妈妈说的？” “没什么。”今好摇摇头，“都挺好的。” 吴丹笑笑,“真的都挺好的？” 今好点头，“嗯。” 吴丹眼睛深了深,她在研究所工作,还是领导，身上带着股咄咄逼人的气势，今好手心里有汗，眼神躲闪。 吴丹身上的气势一收，说,“今好，别让妈妈失望,知道吗？” “……嗯。”今好硬着头皮答应，她眼睫颤了好几下，眼睛盯着桌面。 “你那个朋友,家里是做什么的？”吴丹问。 “妈。”今好神色微愣，侧过头撞上她的视线，她眼眸里眸色变幻，“交朋友还要看这些吗？我已经不是小学生了。” “妈妈只是问问。”吴丹嗔怪地看她一眼，“你就是被爸爸妈妈保护的太好了。” 今好没吭声，弯着唇角笑了下，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你现在也大了，等你高考完，妈妈带你和妈妈同事家的孩子走动走动，多交一些朋友。” 一直到吴丹要出去，她都没怎么吭声。 吴丹出门前“啊”了一声，今好抬头看她。 灯光在她周身撒下一层光，她一张脸怔怔的，吴丹看了看自己女儿，“之前你们班的程野，家长还挺识道理的，他们教育的那孩子也不错。” 见到她的很有礼貌的问好打招呼，差点还给她鞠了一躬，还挺逗的。 今好愣了一下说，“您不是说，不要和男同学走的太近吗？” 吴丹一笑，扶着门道：“现在你也大了，也该学着相处相处了，把握好分寸就好。” 她带上门走了，留下今好自己在屋子里，屋子里静悄悄的，今好长长的眼睫在脸上投下一层淡淡的阴影。 她抿了抿唇，把自己的卷子移开，露出下面的沈凌云的卷子，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这个晚上她没有和往常学到很晚，十一点半作业做好后，从书桌最下面掏出了一个日记本。 她小时候也记日记，吴丹每一天都会检查日记，日记如果如果记了她觉得不对的事情，妈妈的眉头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后来老师不布置日记作业，她就不记了。 今好的眼睛清亮干净，就是好像总是藏着很多心事似的。她拿着笔，娟秀工整的字迹慢慢在本子上落下。 某年某月某日，晚…… 晚上躺在床上，借着窗外的月色，今好拿出手机，给沈凌云发晚安，收到了他的回复后，心满意足的收起手机，闭上眼睛睡觉。 - 沈凌云做梦了，他总是做梦，没想到会梦到今好，还是上辈子的今好。 她都三十岁了，虽然漂亮，却很憔悴，蜷缩着身子，安静的裹着毯子在沙发上缩成小小一团。 她不动也不说话，可是抖动的睫毛和蹙的紧紧的细眉，让人一看就知道，她根本就没有睡着。 挂了电话确认之后她就一直这个样子了，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要和谁说。 沈凌云的目定定的落在她身上，眼睛里带着探究，心里着急想要碰到她，尝试了好几次都是徒劳，于是终于明白这个梦里他只是一个旁观者。 半个多小时后，一道黑色豪车平稳的停在别墅门口，车子驶到了目的地后，一个男人的脚步声打破了夜晚的安静。 那是长大的程野，程野开门下车，正准备绕到另一边将车门打开，车里面坐着的女孩已经先他一步，自己开车门下来，抬头眯着眼睛打量。 “就是取点东西，不用你跟着来。”程野和沈悦柠吃过晚饭，她刚回国没多久，对国内都不太了解。 两个人也是刚才一起没多久，他要先送沈悦柠回去，结果她说也想来看看。 从他和沈悦柠再见面开始他就隐隐的不对劲，说话的嗓音分外温柔，偶尔和她吵嘴，大部分时间门像是天鹅羽毛一样熨帖人心。 今天的程野也格外的温柔，彬彬有礼，风趣幽默，没办法，见到沈悦柠，总能让他想起以前，想到他们小时候的那些事情，想起他们的少年时光。 程野还有别墅的钥匙，他开门进屋。 屋子很黑，透漏出一股很久都没有人住的味道，沈悦柠没进来，站在外面等，程野着急，进来直接开灯。 张今好在刺目的灯光里仰起头来，对上程野俊逸的面容，目光凝滞了几秒钟，又在他诧异的视线里慢慢移开。 她抓着毯子慢慢坐起来，还是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的，好像有种透过骨子里的冷，怎么都没办法温暖起来。 今好往后靠，消瘦的背脊挨靠到沙发上有了些安全感，她呼出一口气。 程野没说话，他动作很快的走进来，一步一步，飞快的远离今好的视线，沉默着路过她面前，在电视墙下面蹲下来拉开抽屉，低头在里面翻找起来。 “我落了个东西，回来拿一下。”程野没找到，眉头又拧起来，转身问今好，“你记得我妈给你的那个手镯放在哪里了吗？” 手镯是他们的定情信物，程家的传家宝之类的东西，一代传一代，今好收到之后很珍惜。 除了重要的场合，总是怕磕着碰着，程野记得她一直放在电视墙下面的柜子里，他还笑话过她，说再贵重的镯子也比不过她珍贵。 那些誓言好像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今好抿了抿干涩的唇瓣，眼神惊痛，低声说：“在书房的保险柜里。” 程野记得保险柜的密码是他们两个的生日，很顺利的拿到镯子，他心里轻轻松了口气。 今好披着毯子跟在他后面，看到他想也没想的把装镯子的盒子拿在手里，条件反射的伸出一只手，程野错开她伸过去要扶的一只手，自己朝屋里走去。 今好看着他走向门口的背影，眼底的光芒又暗淡了一些，心痛的感觉蔓延全身，呼吸都是沉重的。 相识相知相许相伴这么多年，她以为自己很了解，还是不曾真正了解过这个人。 今好从来都是温柔的美丽的，一直都是程野最贴心的家人和最善解人意的老婆。 在他接手家族企业，最难熬的那两年，程野自己自暴自弃的时候，她都是鼓励他支持他，搀着他和他一起往前走，什么时候有过这样失魂落魄的状态。 程野叹了一声，转身回来，从茶几下面拿出来干净的杯子帮她倒了一杯水，递到她跟前，声音依旧是温和且耐心十足，说出来的话却很扎人：“这里的房子我先不收走，等你找到合适的，搬走后把钥匙留下就可以。” 今好真想笑，大笑出声的那种，她双唇颤动，“哈”了一声，看了他一眼，程野拧眉，就要把水强硬的塞进她手里，“你不要不识好歹，我已经仁至义尽了。” 今好没有接过杯子，刚被程野碰到，她反应很大的甩开他的手，好像沾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 玻璃杯里的水溅出来，溅在衣服上沙发上彼此的脸上。 玻璃杯被今好抢下来，砸在空地上，玻璃碎片四溅。 今好的唇因为情绪激动，变成了干裂的红，程野怒上心头，原本心里残存的愧疚终于不见，他反而松了口气。 一直在看着他的今好没有错过他放松的神态，她闷声咳个不停，竟然一口鲜血咳了出来，血迹倏然间门染红她的手心，残存在下巴和浅色的衣物上，触目惊心。 “今好。”沈凌云心口紧缩一下，他原本还是看客，此刻恨不得把杵在一边的程野千刀万剐才好。 好在他还不是没有良心，掏出手机，手在要碰到她的时候突然收回来，语调倏然间门清醒起来：“是你自己吐血的，不是我逼你的？张今好，我们变成这样子不是我一个人的错？我现在帮你叫救护车，你自己好好去看看！” “程野。”这是离婚后她第一次喊他的名字，她终于不再喊他老公了。 今好的声音干涩暗哑的不像话，落在程野的耳边，他好像浑身的骨头都战栗了一瞬。 “你要说什么，我们之间门要说的话之前都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以后你过你的，我过我的，我们之间门没有孩子，你的钱我一分不要，我的东西你也不要，断的干干净净，你现在这又是要做什么？张今好，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心里害怕着急，程野一连说了一大串话，进来时候脸上的冷静镇定全都消失不见，唯恐和她扯上关系。 “程野，”张今好打断他，又叫了一声他的名字，较之第一声声音更加平静，她声音沙哑道：“我就问你一件事，你还记得，是你要和我在一起的，不是我求你和我在一起的吗？” 程野神色微微怔了一下，直起身子，蹙眉，一时间门没有说话。 张今好坐在沙发上仰头看他，她真的好单薄，美丽孱弱，好像一碰就要碎了。 可是眼前这个曾经说会永远爱她的人好像瞎了一样，什么都看不到，她继续道：“当年是不是你说的，和沈悦柠只是一起长大，对她完全没有想法，看到我第一眼就喜欢上了，你要和沈悦柠订婚这件事，真的还是假的？” 原来她也知道了这件事吗，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总归食言也不是第一次了。 程野目光落在她抓紧沙发垫子的手指上，不敢去看她唇边的血红色，那一抹鲜红似乎要刺痛他的眼，他很讨厌别人拿过去和感情来压迫他。 避开她灼灼的视线，程野避重就轻道：“你还是去医院看看吧，不然给你父母打个电话，回家住一段时间门吧，总瞒着他们也不好，毕竟我们都离婚挺长时间门了。”他劝道：“往前看吧。” 说完这些话，程野转身就要走。 “程野。”张今好又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声音里蓦地带上几分怅惘的苦涩，从舌根一路苦到心底。 “前天我看到高中同学发的清库存照片，她参加了一个订婚宴，说是男女双方从小青梅竹马，只是缘分没到，男孩娶了别的女人，女孩出国，现在兜兜转转，女孩归国，男孩恰好也离婚，认清自己的心意，现在两个人重修旧好，情投意合，真是天赐的缘分。”今好唇角弯起一抹讽刺的笑，“你应该看到了吧，也知道主角说的是谁吧，毕竟你点赞了，不是吗？” 她语调里带着些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倔强，好像要把他们之间门最后的情分都撕扯开来，虽然那些情分在离婚时候都被程野撕的差不多了，可程野知道，今好还爱他，不然那些苛刻的条件，她不会答应的。 程野感觉口袋里的镯子很烫，滚烫滚烫的，烧的胸口疼，他手指不自觉收紧，脚步僵在了原地。 今好答应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还记得当时的心情，那是在大学，其实在初中高中，他都一直喜欢今好。 今好高考考上了他们本省最好的大学，他也考上了，当时他就感觉这是他们的缘分，他的机会终于来了。 后来同学聚会，今好好像很失落，收到通知书也很犹豫，他才发觉今好也许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怎么可以！ 是他每天说现在的生活有多好，说在离家近的地方读书有多开心，每天找她聊天，拉她出来，她不出来，他就通过今好的父母约她。 那是今好情绪波动最大的时候，他趁虚而入，不停的对今好说自己有多喜欢她，有多爱她，今好应该是被吓到了，黑白分明的眼睛瞪的圆圆的，在他的紧追猛打下默认了他的追求。 大二结束时他们在一起，外界都说他们般配，他们不知道程野在面对今好时心里的自卑，先喜欢的那个好像从来就是处在不平等的地位上。 他们有时候也会吵架，吵得很凶，吵到第二天今好的眼睛都是红肿的，吵到他自己气到半夜睡不着。 他们也有过很多甜蜜的时刻，在一起时候的很多小事情里都有默契和温馨，他开始了解今好，了解想象中的今好和实际的今好，了解完美的她和真实的她。 他这些年对她说过太多的话了。 “一生一世一双人。” “这辈子只爱你一个。” “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你放心，除了你我绝对不会对第二个人动心。” “不喜欢回家，那这里就是我们以后的家。” …… “你等我这么晚，陪我加班是不是很累，公司里其他人我都不放心，放心，我以后一定对你好……” 同学家人朋友眼里，他们都是再般配不过的一对，尤其是当年高中和大学的同学，不知道有多羡慕他。 传言皎若月华、貌美如花的张今好，被他追到了，不仅被他追到了，死心塌地跟着他，温柔善良，苦累都不怕，外面多少追求者她看都不看一眼。 程野怎么可能不记得？ 他当然也记得，自己也是真心实意的对她的，只是一直爱一个人太难了，他也是人也会累，没有人能说到做到的，他也努力过的。 事实上，程野为了她也改变了很多，为了迎合她的喜好，为了让她看到他的优点，他那么不喜欢读那些晦涩名著的一个人，每天抱着本书苦读，他从前学习差不多就行，为了她发奋图强，也是为了她，在公司那么辛苦做出一番成就，不也是为了给她更好的生活，让别人看的起他们。 从那时候到现在，一晃这么多年都过去了。 眼下，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和当初想的不一样，可是不怪程野，事情已经完全不受他自己的掌控。 是他食言，他到底没有把承诺兑现…… 程野慢慢转身，对上今仍然残存一丝微弱期待又带着些猜测和失望的复杂眼眸，语调很慢，四平八稳道：“对不起。” 顿了一下，他继续道：“那确实是我们订婚的消息，也是刻意没有对外公布。今好，无论我过去都说过些什么，都不作数了，忘了吧。” “忘了？”今好梦呓般低语了一句。 程野索性将话今天都说个明白，语气里甚至带上几分强硬的劝说：“是，都忘掉。我们在一起的太仓促了，虽然前面美好，但是中间门有过那么多的争吵，每次都是我忍下来，因为我更爱你。其实我们彼此都不了解对方，生活只有爱是不行的，而且那时候我们年纪都太小了，也不明白什么是爱情。” 他表白那年，今好才十七岁，他们十九岁才真正在一起，他说他们在一起的太匆忙，他总是将爱挂在嘴边，现在说他那时候年轻，不懂喜欢和爱。 今好不知道要说什么，咬着唇角苦笑着摇了摇头，她的眼眸里染上星点泪意，好像马上就要哭了。 程野以为她情绪松动，准备加大力度再说两句，而今好却是仰起头冲他摇头，一脸苦涩道：“抱歉，我不是你。”今好说：“你走吧。” 他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她的痛苦之上。 今好比程野自己都要了解他，他也会歉疚，但那歉疚不过出现一瞬就了无痕迹，而他自己会满足于自己感到歉疚这件事情，证明他还是善良和心软的，之后他依然会继续他的生活，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什么事都没有了…… 就像是他说吵架后都是他忍下来了，原来他是这么认为的。 今好怔怔的看他，想到之前他出轨对象，那年轻女孩娇羞带笑的一张脸，眼前又闪过订婚宴上沈悦柠花容月色的一张脸，只觉得想要呕吐的感觉越来越重，逼得她无法言语。 她从前以为一辈子很长，后来遇到程野，虽然爱上他的过程有些辛苦，好在世界上有一个人全心全意的爱你，也该满足。 没想到结局是这样的，今好突然笑起来…… 大而黑亮的眼睛里波光涌动，她情不自禁的笑出声，那下垂的安静浅红色的眼角迸出湿漉漉的泪花来，随着她身体摆动，泪水顺着脸颊成串滑了下来。 沈凌云看的心肝俱裂，在她哭泣的过程中，冲过去无数次，次次只能穿过她的身体，他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 他一直看着她哭，看她扑倒在沙发上，嚎啕大哭，呜咽着哭，低声抽泣。 沈凌云就这样陪着她，一直陪着他去。 他微微低头，嘴唇凑到她耳边，看着她哭的泛红的耳尖，声音低低道：“今好，别哭。” 今好的呼吸骤停，迟疑着抬头，神色怔怔，茫然的看向自己四周。 她眼睛里沾染了蒙蒙的雾气，沈凌云伸手就在她眼睛上摸过，用指腹去擦根本碰不到的眼泪。 他声音低柔，一字一顿：“这一次，一定不会发生这种事。” 沈凌云睡醒的时候，外面下雪了，雪花落在院子里的红梅上，血一样的红。 - 沈悦柠发现沈凌云有时候总会拿着一张卡片看。 捏着边角，看个不停，沈悦柠有时候好奇，也想过去看，被他瞥了一眼，定在原地，他把卡片收起来。 沈悦柠不高兴的撇了撇嘴。 “什么啊，搞得这么神秘，谁稀罕看。”沈悦柠哼了一声。 她这么和沈凌云说话，她父母一见到吓得心肝都在抖，总是要把她拉到一边，耳提面命的教育。 每次这种时候，沈悦柠都会不耐烦的应付他们，说着知道了知道了，但是她偏偏下次还敢。 “你呀你呀。”董玉莲指着她的鼻子，开玩笑说，“你这丫头是没救了，以后也不知道谁能收了你。” 沈悦柠就不喜欢听这种话，哼笑着说：“我要缠着你和我爸一辈子。” 有时候，她脑海里还会闪过程野，每次想起他，她就赶紧摇晃脑袋，告诉自己才不做倒贴那种没面子的事情，他喜欢别人，她才不要喜欢他。 下一次月考就是这学期的期末，成绩出来时，还挺让人惊喜的，今好的数学成绩终于超过了一百分，一百零五分。 虽然对于别人来说，这是个挺正常的分数，可是对于今好，就像是一个历史性的突破。 “我要过生日了，就在周末。”今好眼睛亮亮的邀请沈凌云，“我们那天一起去吃饭吧。” 沈凌云还在看她的卷子，听到这话，笑着点头，他们对视一眼，异口同声，“老地方。” 老地方就是学校附近那家小餐馆，很有家的味道，正好要放假了，又是冬天，周末的下午没有什么人去。 今好对这一天特别期待，几乎是倒数着日子在过，以前过生日也没什么人在乎她，她也不会主动和别人说自己的生日。 父母都很忙，忙的忘记她的生日是常有的事情，不过事后想起来，会给她道歉，也会给她钱，让她自己买点吃的。 “你们的生日都是妈妈的苦难日。”吴丹总说，“庆不庆祝都一样，孩子才喜欢搞这些，等你长大了，就知道没有什么生日不生日的。” 今好第一次约人出来过生日，周日一早上起来，就高兴的不得了。 “我们一家人好久没有出去吃过饭了，你生日是不是要到了，一起去吃饭吧。”吴丹早上出门前，对今好说。 “今天吗？” “对啊，当然是今天了。”吴丹正在弯腰穿鞋，抬起头弯着唇角，“高兴傻了？你也知道爸爸妈妈忙，也是为了我们家，为了给你提供更好的条件。那这样，妈妈订饭店，我们一起吃顿好的，正好庆祝你这次成绩不错。” 今好一整个上午心情都不好，有同学惊呼外面下雪了，她也只是抬眸淡淡的瞥了一眼，继续闷着头做作业。 这也不是今年的第一场雪了，除了雪花更大一些，也没有什么好看的。 中午放学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一只手在她桌面上，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发出一声沉闷清脆的响声。 敲桌子的手骨骼修长，平整干净，今好顺着抬眸往上看，看到沈凌云笑盈盈的视线，他身体下压，绮丽的眉眼扬起，对她笑道：“干嘛呢？走吗？” 今好唇角一抿，“我爸妈要帮我庆祝。”她说的很慢，视线不敢看他，失约这种事情，她真的不敢看他的反应。 沈凌云愣了下，看她好像委屈的要哭了，心里的一角被撞了一下，他没有说别的，揉了揉她的头，“没关系，去和他们吃吧，难得一家人一起吃饭。” 今好抬眸，“真的没关系吗？” “嗯……假的。”沈凌云说：“下次补偿我吧。”他说：“父母帮你庆祝生日，高兴一些。” 他声音在冬天的午间门带着点蛊惑，今好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内敛的眉眼慢慢的垂下去，“我想和你一起庆祝。” 沈凌云想起来，梦里的那天，好像是今好的生日。 他想了下：“你们订哪个餐厅？” 他一只手插在兜里，工整绮丽的眉眼间门带着一抹散漫痞气的笑，尾音轻扬，好像随口一说。 今好睁大了眼睛看他，她知道，沈凌云才不是随口一说。 今好一时思绪有点懵，难得看到她犯傻，沈凌云摇头，有些无奈的看着她笑了笑，语调柔和的压低眉眼询问道：“不告诉我？不想和我一起过生日了？” 119. 他的白月光（14） 晚上四点钟，…… 晚上四点钟,天际还剩一点残存的天光，今好在研究所门口无聊的看雪。 吴丹到这个时间还没有出来，她已经差不多等了半个小时。 张思齐开车过来时,新下下来的雪差不多快要没过人的脚踝，研究所大厅的灯光照在前堂,一片光亮。 今好对他挥挥手。 晚上五点,天色黑的像永夜,车灯的光照出去老远,只能看清近处，看不清楚远处的景色。 他们一家三口开着车一路从市区里驶出,车窗外深重浓郁的夜色看不到边际。 终于行驶到有灯的地方，远处的群山和绵延起伏的山岭逐渐显露出痕迹。 吴丹抬眼透过后视镜看了后座一眼,看到今好白色的脸蛋上像是染了两块高原红似的,开玩笑道：“激动了,怎么好像你化妆了似的？” 说完,她道：“妈妈做实验,忘了时间，早知道不让你这么早过来了。” 她的话里没有丝毫道歉的意思，今好听到后没吭声,沉默的看向窗外。 没得到她的回应，吴丹回头看她,“怎么了？”今好抬眸,她手放在脸上,想要给冰凉的脸蛋捂暖和，看着有点呆萌。 吴丹眉头紧蹙，“没听到妈妈刚才说的话吗？” “……听到了。” “听到了怎么不说话？” 今好放下手，头枕在车窗上,看自己的倒影，她抿唇说：“嗯，我知道了。” 两个小时的车程，去了那边都已经七点了，今好想着也不知道赶不赶得上回去，明天还有课，她几次想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 等到点好的东西端上来，今好看着反光的白色瓷盘，拿起叉子，他们一家吃饭时候也安静，比其他桌都安静。 张思齐想了想，提了一下自己的朋友，说是朋友的儿子学了金融，今年去他们公司工作了。 说到这个，他们谈到今好要去哪所学校，学什么专业，今好听着听着，忍不住打断他们。 “要是我不去n大呢？” “那你想去哪？” 今好忐忑：“你们觉得……q大怎么样？” 她看到她的父母表情都是一变。 “你成绩还能往上提？”吴丹看着她，脸上的表情明显不信，“还有几个月就考试了？这个成绩就去n大好了，妈妈有朋友在那里上班，还能照顾照顾你。” “还有半年多。”今好低着头声音小小道，“要是一直努力，也许可以呢。” “也许可以？”吴丹蹙着眉，“概率多大？就算考上是不是也是靠后，被调剂去不好的专业怎么办？” “可是，”今好看着她抿了抿唇，支吾着道，“我也不是很喜欢金融，也不喜欢化学。” “那你喜欢什么？”吴丹看着她神色迟疑的模样，忍不住怒火从心头窜起来。 张思齐一直没说话，明显也是赞同吴丹的。 他们是打算让今好学她或者她爸的这个专业，他们认识的人也多，以后她工作自然也顺利，稳稳当当。 吴丹原本都做好了她会去n大的准备，什么什么都考虑好了，临到这个关键时刻，她说自己不是特别想去。 而且她知道自己这女儿，从小到大不温不火，也从来不曾表现过对什么东西特别喜欢和讨厌，乍一听说她不想按照她安排好的路走，吴丹自然意外。 意外过后就是被冒犯的不喜，只希望她能早点认清现实，不要去想那些不切实际的。 “算了妈，也不一定考的上，我就是随口一说。”今好不想再说这件事，咬唇道，“等成绩出来再说，不用担心。” 怎么可能不担心，现在是先报学校，之后才会出成绩，要是报空了，或者出现什么意外，没考上怎么办。 看她拒绝交流的样子，吴丹忍了又忍，突然想通了，她笑笑道：“行。是我和你爸最近忽视你了，有目标是好事，脚踏实地也很重要。我们今天先不谈这件事，反正还有半年时间，不着急。” “嗯。”今好应一声，虽然知道她只是不相信她能够考上，但也舒了一口气。 这时，忽然旁边传来一声惊呼。 “呀，今好妈妈，你们也在这里吃饭？”姜楠很惊喜的和他们打招呼。 他们一家三口刚到，她穿着一身旗袍，外面罩着一件白色的披肩，瞧着温婉动人，一头乌黑的卷发挽起。 “怎么这么巧。”吴丹朝她挥挥手，起身。 “这就是和你说过的今好班级程野的父母，上次你也见过的。”吴丹起身，笑着和姜楠攀谈起来，剩下的四个人对看一眼。 今好的目光落在程野身上，他今天穿着一身正装，显得整个人比往日沉稳了一些，端庄板正，眉眼俊秀。 程野看到今好在看他，不由得把腰板挺的更直可，他连忙对自己父亲介绍：“爸，这是我们班的今好，之前和我一起在我们家补课，这是张叔叔。” “我知道我知道。”程国立一下就看透了自己儿子心里那点小九九，怪不得今天一定要来这里吃饭。 他笑了笑，对张思齐伸手：“早就听说您的大名了，我们这个小地方，还藏着您这么大一个能人，也多亏了这些孩子，我们才能见一见，您这女儿也是像您，次次都是班级里的第一名。” “哪的话，您生意做得那么好，该我讨教才是。”张思齐站起身和他握手，连应两声，蹙眉看向还坐在座位上发呆的今好，催促道，“今好，还不起来和你程伯伯问好。” “程伯伯好。”今好咽下嘴里的那口饭，还没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站起身和程国立问好。 她打过招呼，看到两边的家长都很开心，以她和程野为话题，迅速聊到了很多个方面，然后他们兴致勃勃的说要拼桌。 今好：…… 她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说着拒绝。 ˉ 位于市郊新开的这家五星级大酒店，主要针对的就是一些富人和高级知识分子，凭借着优质的服务态度和精致的装修风格，以及从国外请来的原汁原味的大厨，迅速打开了销路。 很多客人宁肯多走两个小时，也会慕名前来。 那些人里面其实不包括今好，她看着对面的人，银色的叉子扎在盘子里切好的肉上，送入口中，食不知味的慢慢咀嚼。 这里面的人大概也不包括沈悦柠，她满脸的不高兴，“干嘛非要去那？那么远，能好吃到哪里去？今天又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随便吃点不就可以了吗？” “宝贝，乖一点儿，就要到了。我们一家人一直也没有去过那里，之前听你程叔叔他们说还挺好吃的，程野就很喜欢。”董玉莲柔声哄着这位小祖宗，“你和哥哥两个期末考试之后都要上课，这不是出来犒劳犒劳你们，爸爸妈妈也一直想去，你一直忙，也没有时间，难得一起去。” 后视镜里的男生挑眸笑起来，他眉骨深邃，眼眸是浓郁的黑色，漆黑明亮，好似会说话一般，眼睫长长，绮丽过盛的容貌，在狭小的车内空间藏不住的逼人俊朗。 沈悦柠被董玉莲安抚下来，沈谦也悠悠的说话安慰自己急性子的女儿。 看这一家人互动友好的氛围，沈凌云低头笑了笑，从后面递过去两份礼物，还有一份礼物递给身边的人。 “见面礼。”看他们都愣了，沈凌云莞尔，略带歉意道：“来的时候就应该准备好的，太匆忙了，后来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间。” 他开口说话的声音清亮低沉，仿若风吹大地。语速不急不缓，却是十分熨帖。 落在他们一家人耳边，就连沈悦柠，都感觉自己好像被感动到了，有点想哭怎么办。 沈谦更是受宠若惊的想要抬手摆手，一只手刚离开车把，心里一颤赶紧又抓了回去。 他道：“这么客气做什么，咱们本来就是一家人。一家人互相帮忙照顾都是应该的，而且你能来我们家，我们一家都特别高兴，尤其是悦柠，别看她嘴上有时候不让人，其实心里一直都想有个哥哥。” 说话间，董玉莲已经扫过沈凌云递过来的袋子，她没拆开看，也大概知道是什么了。 送给沈谦的是全球都限量版的袖扣，送给她的是一套珍珠首饰，至于女儿，她往后扫了一眼，后座的女孩正愣着，看搭在她指尖的钻石项链和手链，还有一对耳环，甚至还有一个戒指。 女孩手指纤细洁净如葱白，钻石在她指尖熠熠生辉，沈悦柠喃喃道，“我一直以为戒指要男朋友送。” 她在家里这么得宠，父母在吃穿住行和花销上从来都不拘束她，可是也没有送过这样贵重的东西。 妈妈还说过，钻戒等她未来的老公送给她，那样才有意义。 “有钱谁都可以送。”沈凌云温和的笑了一下，将他锋利的眉眼柔和了些许，他道：“你自己也可以买给自己。” 眼下大家还抱着老一套的思想，有些东西，有些事情都要等着特定的人来做，戒指只能男朋友送，结婚就不能离婚，认定一个人就是一辈子，嫁人就要温柔贤淑懂事大方。 沈悦柠抬眸看沈凌云，问：“我可以带上吗？” 沈凌云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当然，现在这是你的东西。” 董玉莲看自己女儿惊喜的样子，心里喟叹一声，目光有意无意的瞥过后视镜，眼看着她自己带上了戒指和耳环，又很费劲的带上手链，最后盯着项链，露出苦大仇深的样子。 她心里也不知道这是好还是不好，转身对沈悦柠笑着说：“柠柠，项链下车妈妈给你戴上。” 沈谦开玩笑说：“这么喜欢啊，早知道爸爸也给你买了，还等什么男朋友，让你开心的事情爸爸也能做。” 其实沈谦和董玉莲这么宠着沈悦柠，也是因为知道，越长大越难像现在一样无拘无束的快乐，尤其是长大结婚之后，他们都尽力让她现在快快乐乐的。 他们聊了一会儿，时间太长了，后座上的两个人都心不在焉的，看着夜色出神。 又是半个多小时过去，黑暗越发浓重，终于到了目的地。 开门下车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个有光的地方，董玉莲给自己的女儿戴上项链。 “喜欢下次就和爸爸妈妈说。”董玉莲挎上自己女儿的胳膊，“爸爸妈妈能不给你买吗？” 沈悦柠噘嘴，“我不是怕你们又说这不是父母给买的。” 今天沈悦柠穿了一件红色的小洋裙，她站在夜风中，脸颊边的小缕头发在风里乱飞，头发高高的扎起，露出一张精致的小脸。 有了钻石的衬托，整个人明艳又贵气，好看的不得了。 董玉莲仔细看了她两眼，笑着夸：“我女儿真漂亮。” 沈悦柠一点也不谦虚，“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的女儿。” 她们说着话，沈凌云低头把玩着手里的一个盒子，眼角余光扫到沈谦走过来了，他手心一转，把盒子收起来，“进去吧。”他说。 - 今天要出来吃饭，今好也是打扮过的，惦记着沈凌云也会来，她特意换上了自己准备过年穿的那套衣服。 白色珍珠外套和白色的鱼尾裙，配着一双小靴子，头发用珍珠卡子别在脑后，程野只觉得她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股子难以形容的优雅动人，和学校里不太一样，不过今天的她更漂亮了。 他一直偷偷瞄今好，看着看着，就变成了明目张胆的看，偶尔对上视线，露出一种深情的眼神。 反正今好也知道他喜欢她了，程野也就不再偷偷摸摸，努力让她看到自己有多喜欢她，比那个沈凌云多多了。 今好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一抬头看到他还在看着她笑，她蹙了蹙眉，有些生气，“你能不能别看我了？”今好小声说。 程野没太听清，心里只沉浸在今好主动和他说话的喜悦里，美滋滋的，看到今好脸色不太好看，他才停下幻想，身子往前，“你说什么，我刚才没听清，能再说一遍吗？” 今好看他那张嬉皮笑脸、故作认真的脸，忍着怒气，“你能不能，别看我了，吃东西就吃东西行吗？” 看她好像生气了，程野连忙道：“我也没想看你的，但是你没听过吗，喜欢一个人是控制不了的。”他说着说着，自己也委屈上了，“你就坐在我对面，还这么漂亮，我不看你，看哪里啊？” 今好浑身一抖，浑身过电一样的难受，她努力不让自己表现出太过厌恶的样子，抿着唇角一字一顿道：“随便你看哪里，就是不要看我了，你的眼神让我很不自在。” “你对自己这么没信心吗？”程野突然来着这么一句，直接把今好问懵了。 今好：？ “不是对自己没信心，你干嘛怕我看你？”程野的脑回路特别神奇，他说：“你不要害怕，你吃东西的样子我也喜欢。” 看到今好呆愣的样子，程野知道她现在肯定是被自己感动了，对今好默契的眨了眨眼睛。 “看这两个孩子，说什么悄悄话呢。”连喊了两句都没有得到回应，吴丹有些好笑的对另外三个人说了一句，这才伸手拍了拍今好。 “今好，你姜伯母问你有没有想去的大学呢？还不快点和她说说。” 今好好不容易才从刚才的窒息感里脱身，她脸色都白了，无力的转头。 看她不说话，吴丹替她说了，“这孩子的保底是n大，她自己倒是想去q大，现在这成绩还是不行，看她自己怎么想的了，不管孩子做什么决定，我们这些家长肯定都是支持。” 和刚受到的打击，以及恶心人程度来说，吴丹这一番话顶多让今好心里不太舒服，现在连不舒服都排不上号了，因为她现在已经难受的想吐了。 穿着珍珠白的礼服套裙，下身的裙摆是类似鱼尾的设计，衬得女孩的一双腿修长，她起身一站起来，程野仰着头看他，看的眼睛都发直，只觉得自己女神哪里哪里都好。 看到桌上的人都在看她，今好闭了下眼睛说：“我去下卫生间。” 在卫生间里洗了两把冷水脸，今好感觉自己终于能好好呼吸了，她冷静了几分钟，感觉自己再不回去，他们会来卫生间找自己的时候才回去。 她回去的时候，桌上的几个人正微笑着讨论两个孩子以后的学校和学习的专业，还有毕业之后的职业规划，姜楠一抬眼看到了走回来的漂亮女孩，欢喜的唤了一声。 “怎么看怎么好看。”姜楠满意的打量今好，好像是喜欢她喜欢的不得了的样子，“我们好朋友的女儿，悦柠也在他们一个班，那孩子也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我们一家人都特别喜欢女孩，可惜一直也没有，我把悦柠都是当亲女儿养着的，那是从小到大在我跟前的呢，一看到今好，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比看到悦柠还让我开心，我要是有今好这么一个女儿，不知道得多高兴。” 后面这些话让吴丹心里还挺舒服，前面那些话让她皱了皱眉，她脸上的笑淡了一些，假装不经意的说：“沈家的那孩子也真是漂亮，你们两家一直感情都好，孩子感情也好。” 姜楠说：“哪有，悦柠那丫头，都被宠坏了，可没有今好懂事。” 两位妈妈对视一眼，默契的举杯。 程野起身帮今好把椅子拉开，殷勤道：“快坐下吧。” 沈悦柠一进来好像就听到有人在说自己的名字，她走在最前面，打算好好看看这个名声在外的五星级大餐厅，一马当先先上了二楼。 别说，环境真是不错，音乐、昏暗的灯光、洁白的餐桌，光滑的地板，那边还摆着钢琴，有人在钢琴前面正在弹琴，还有一个专门用来演奏的小台子，上面放着支架。 舒缓的音乐声配着西式的风格，挺让人享受的。 她扭头往一边看，看到那边的人时，脆生生叫了一声，“姜妈妈？！” “柠柠？”听到喊声的姜楠神色微愣，侧头对上她的视线，“诶”了一声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 沈悦柠快走了两步到她身边，和她轻轻拥抱了一下，笑着开口道：“姜妈妈你说我什么呢，是不是在说我坏话，我走上来就听到了。” “谁舍得说你坏话。”姜楠嗔怪一声，娴雅的眉眼间却是遮掩不住的满满笑意，拉着她的手朝着其他几人开口介绍道：“看看，果然是不能背后念叨人，这不，一说就来了。 “沈悦柠。我女儿，来了就和我兴师问罪，看我没说假话吧，我们家公主，脾气有点骄纵，都是我们宠的！” 吴丹很给面子的捧场：“真漂亮！” “就看到你姜妈妈了，没看见程爸爸？”程国立佯装不高兴，沈悦柠又过去对着他喊了好几声，最后才是程野，然后她看了看今好，再看她的父母，心里有了计较，脸上的表情稍微淡了一些。 几个人笑着打趣了两句，话音落地却是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彼此，最后是今好轻声说：“你自己来的吗？这里这么远。” “当然不是了。我不是自己来的，和我家里人，他们在楼下和前台说话，我先上来看看，他们马上就上来了。”沈悦柠说完，笑着多补充了一句，“对了，我表哥也来了。” 沈家从沈悦柠小的时候就和程家来往密切，她时常往程家跑，沈悦柠可不知道，程家什么时候和张今好家关系这么好了，都能一起出来吃饭了？ 而且，都没有告诉他们家。 认识的时间长了，程野那点心思沈悦柠用后脑勺都能想出来。 程家和她家差不多一个样子，父母都很宠孩子，大是大非上没问题就行，只要不做触犯违背法律的事情，父母能护着他们一辈子，真犯了什么事，父母倾家荡产也会替他们摆平。 他在父母面前哭一哭，求一求，父母怎么还有不答应的道理，就像是上次的补课一样，他稍微委屈难过，姜妈妈就同意补课带上今好，还特意通过班主任去联系今好的家长，其实都是为了程野。 沈悦柠略微有些厌烦，却是不点破，眼看着现在一时间没有人再说话，似乎都在思量一会儿怎么办，她笑着问：“你们是约好的一起出来的？” “不是。”听到想要的答案，今好终于松了口气，也是第一个开口反驳的，她倏然笑了一下仰起头道：“我们也是偶然碰见的，因为太巧了，就拼桌一起了。” 沈悦柠心照不宣的笑笑，说既然这么巧，不然再加四把椅子，大家一起？ 程野看到今好愣了下，忽然一张脸泛上晚霞一般的浅浅红晕，在并不明亮的灯光的照耀下，都显得无比娇羞。 刚才和他坐在一起，就没见过她露出这样的神情，他心里那股气忽然就上来了，还有说不清的委屈。 她知不知道他为了今天晚上这顿饭，费了多少力气，从在门口听到时间和地点开始，回家就一直苦苦的哀求父母。 好不容易占了先机，他怎么舍得让出去，程野看到自己母亲为难的样子，感觉到她下一秒就要答应了，他暗暗的瞪了沈悦柠一眼，迟疑道：“好像没有那么大的桌子，要是那种，十个人是不是就得要圆桌了，这里好像都是方桌。” “加张桌子不就好了，我看现在不也是两张桌子。”沈悦柠回答的超级轻松，还有心情对程野笑。 程野的表情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估计着现在的这些人，他很快换上了哀求的神色。 “既然这样，就一起吧。”姜楠拍板做了决定，询问的看向吴丹：“今好妈妈，可以吗？” 谁能说不可以啊，今好看到自己妈妈点头，她脸上的微笑还没来的及完全绽开，沈悦柠说：“还是算了。” 这次换成了程野狂喜，想要抱着她感谢姑奶奶，“我们还是单独坐吧，人这么多太挤了，而且我们今天第一次来，表哥也说，我们还没有在一起正式的吃过饭，不和你们一起了，下次有机会吧。” 其实相识的时间也就这几个月，沈悦柠知道沈凌云今天也未必她说的这个意思，但是没关系，她今天啊，就是要分开坐，她生气了，不想和他们坐在一起。 看着眼前明艳娇俏的少女，吴丹倒是对什么样的家庭能养出这样生动活泼的女孩起了好奇心，女孩长的这么漂亮，她的那位哥哥，应该也很好看吧。 “不和我们坐一起了吗？”吴丹笑着说：“你同学都在这一桌呢，刚才你姜妈妈还说呢，把你当女儿一样疼。” 就连今好，都很少见到自己严肃苛刻的母亲露出这样温柔宠溺，带着玩笑商量的神色。 她一贯是把要求裹在平静的话语下，侧眸看了自己母亲一眼，今好从她看着沈悦柠的视线里，看出了欣赏和艳羡。 她心一痛，想起刚才吴丹说的那句，“女孩还是有点性格好，不像今好，太懂事听话了一些。” “不了，我看有人也不欢迎我呢。”沈悦柠用眼角瞥了一眼程野，重重的哼了一声。 姜楠好笑道：“这两个孩子，总是打架。” 大人们开始笑谈起来，今好挺直的背后，感觉汗淋淋的，她感觉自己掌心也很湿。 “这边请！” “您想坐在哪个位置呢，靠窗一些还是在中间位置，喜欢安静一些我们可以选在角落。” 刚才他们上楼的时候大厅的经历也很热情，但也没有亲自带人上楼，更别说一直用中文讲话，一点儿英语都没有掺杂。 来人还没露面，就引起了楼上人的注意。 “不用，上去了我们自己选。” 熟悉的清越低沉的男声响起，今好咬住唇角，让自己没有流出来的眼泪流回眼睛里，她微笑着抬头。 楼梯两侧的小夜灯散发着淡淡的光，沈凌云从阴影黯淡的地方走来，走到昏暗明亮的灯光下。 身侧高眉大眼，金发的外国男人正满脸笑着和他说话，而他侧着头倾听，面上的神色淡淡，绮丽的眉眼丝毫没有被比下去，反而更加熠熠生辉。 男人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身姿挺拔，深黑色的笔挺西装越发衬得他身形挺拔如玉树，面如冠玉。 此刻抬着头朝着正前方看了一眼，而后侧头轻扫，他深黑明亮的桃花眼轻睐，如通透的琥珀一般，看到她的那一刻愣了下，扬起下巴露出一个笑，意气风发，温柔缱绻。 沈凌云，沈凌云来了…… 今好看到他上楼，身后跟着两个人，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的那一瞬，她会有想要流泪的冲动。 今好呆坐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眼看着他一步一步走来，她只觉得这一个晚上发生了太多事情，她简直心力交瘁。 好像历经了万水千山，看他迈着稳稳的、坚定的脚步，直直的走过来，好像走到了她的心里去。 看他过来站住，视线冷冷的看着程野，今好一颗心倏然间停止了跳动，生怕会出现什么岔子，窒息一般的紧张感如潮水般涌过来。 好在只是一瞬，沈凌云已经笑着和桌上的人打招呼，他低垂着眉眼扫过他们，和沈悦柠说了几句话，最后选了坐在他们身后的座位。 交谈的三言两语间，沈凌云不经意的提起今天来这里的原因，于是从吴丹口中，大家知道了今天是今好的生日。 “啊？生日吗？”程野忽然惊呼，懊恼道：“我们都不知道。” 吴丹好笑说：“我们也是偶然遇见的，刚才你们没问，我们都忘了说了，小孩子嘛，生日每年都有，不用准备什么。” 沈家一众人好像也都很惊讶，尤其是在最前面的沈凌云，他看了身后的人一眼，对沈悦柠说：“拿出来吧。” 沈悦柠莫名其妙：“拿出来什么？什么拿出来？” “同学过生日，把你口袋里的东西拿出来。”沈凌云拧起眉，像是在责备自己不懂事的妹妹：“不是早就准备好了，怎么又别扭了？” 吴丹一听，赶紧说不用不用。 “诶呀，这孩子，口是心非的厉害。”沈谦和董玉莲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一下也都被沈凌云带跑了，也以为她真的准备了，劝道：“宝贝，既然都碰到了，也准备了，就拿出来吧。” 沈悦柠想说我就没准备！我也不知道她生日！ 她唇角下压，摸了一下口袋，她的小洋裙上系着两个装饰口袋，本来还没察觉，一摸，竟然真的有个礼物盒子。 沈悦柠看着沈凌云那张俊脸，脑海不停的闪过三个大字，“你他妈……” 要冷静！要冷静！！ 她咬着牙拿出来，放在今好面前，说：“不要推辞了，这就是你的礼物！” 大人们都哭笑不得。 收下了，大人们又开始闲聊，沈家也坐在了他们后面的桌子上，开始点餐。 今好知道沈凌云就坐在自己背后，无比的安心。 她没想打开盒子，虽然心里实在好奇，尤其他就坐在她身后，这是她今天收到的唯一一份礼物。把礼物放在手边，唇角忍不住的弯起来，程野看着只觉得刺眼。 大人们聊着聊着聊到礼物，程野起哄说打开呗，打开看看。 今好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看，可他们都看着她，今好回身看了眼沈凌云，他也正回身看她，笑笑，对她眨眨眼。 可以打开的意思，今好松了口气。 盒子一打开，里面是一个祖母绿的手镯，周身通透，一看就价值不菲，吴丹吃了一惊，回声连声说着不能收，“这太贵重了。” 看到手镯，程野结结实实愣了一下，他没记错，他们家也有一个手镯，就在他妈妈手腕上。 他还想着，以后一定要送给今好，告诉她这是他们家的传家手镯，告诉她送给她就是认定了她。 “诶呦，这镯子的成色，看着比我的这个还好。”姜楠笑着说：“柠柠送的礼物啊，真是……” 没打开之前，沈悦柠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各种宝石她也都见过，自然也认识，这是比沈凌云送给他们家三个人的礼物还贵重。 有市无价的东西…… 沈悦柠抬眼，晦涩的看着自己的这个“表哥”。 这种东西，借着她的手，这么随便就送出去了吗？ “没事。”沈凌云仰头笑笑，灯光落在他如画的眉眼上，他说：“仿的，不值钱，收着吧，小女孩的心意。” 说的好像他比她们大多少似的，他说完大家果然都不说话了，然后不约而同的说这是假的，沈谦说孩子就喜欢鼓捣这些，董玉莲说别介意，小孩子不懂事送假的。 程国立和姜楠也笑着说做的太真的，他们两个刚才都看走眼了。 吴丹和张思齐被这两家人弄得有点懵，不知道这孩子怎么说句话，他们都和听到圣旨似的，半信半疑的看了又看，最后相信真的是假的，也是，孩子也不可能送真的。 今好愣愣的看着沈凌云，咬住唇瓣，瞧着又是要哭的样子，她努力的眨眨眼，忍住眼底的泪意。 侍者从楼下端着蛋糕上来，精准的走向今好，笑着说：“是这位小姐过生日吧，一看就是您，这是我们餐厅的特制蛋糕，祝您生日快乐。” 看着插着蜡烛的蛋糕，还有上面生日快乐的熟悉字体，今好终于忍不住了，她匆匆起身，“我去趟洗 120. 他的白月光（15） 冷水泼在脸上…… 冷水泼在脸上,水滴顺着眼睫往下落，今好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深呼吸一下。 刚才沈凌云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回响在耳边,眼泪滚落到下颌，刚滴落下去,沈悦柠在洗手间门口，狠狠的皱了下眉。 她是被沈凌云差使过来的,人家什么都没说，对她扬了扬下巴，她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看在今天礼物的份上,又是张今好的生日，沈悦柠忍了,过来看看什么情况。 “不是我说,你不会是感动哭了吧。”沈悦柠仔细回忆，完全想不明白感动的点，“你以前没收过礼物还是没有吃过生日蛋糕，至于吗你？” 今好的下巴尖尖，转眸看了她一眼,她年纪还小,平日里不管再怎么装淡定从容,归根到底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眼睫下面红了一片,哭的我见犹怜。 沈悦柠盯着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扯了扯唇角，“生日快乐。” 今好说：“谢谢。” “收拾好了就回去吧，不知道还以为我把你怎么了。”沈悦柠学不来安慰人这种煽情的场面，别扭道：“礼物是我哥放的,不是我给的，你可别谢错了人。” 今好又“嗯”了一声，她眼睫往下垂着，脸色雪一样的白，冰一样剔透，莹白的皮肤会发光一样，白色的小香风外套和裙子在她身上，沈悦柠看了看说：“你今天还挺漂亮的，不过我今天也不差，看到了吗，这是表哥送给我的，也不是只有你有礼物。” 今好挑眸看她，泪眼朦胧间，有人在门外面叹了口气，闪身出现拽了一下沈悦柠，站在了她的面前。 沈凌云递过来一张手帕，今好愣了下接过来，还是呆呆的看着他。 他今天也穿着西装，头发稍微抓起来一些，露出饱满的额头，一张脸迤逦多情，尤其是眼眸，深黑色的凌厉眼眸，看一眼都让人觉得要溺毙在其中。 握着帕子站在原地的今好，微微弯起唇角，对他笑，她眼眸还湿润着，看上去更让人心疼了。 沈悦柠看他们两个不说话，这么看来看去，只觉得见了鬼了，怎么那种感动的感觉又出现了。 这又不是什么言情小说的狗血场面，他们也没有历经什么波折，搞什么啊。 她皱眉甩开莫名其妙的错觉，刚要说话，沈凌云先笑了，就笑了一下，然后他说：“擦擦脸。” 今好点头，垂眸擦干净脸和手，拿着帕子，想要递给他又开始迟疑。 “留着吧。”沈凌云说：“我还有很多。” 今好水洗过的眼眸，清清亮亮的看着他，听话的又点了点头。 她娇羞微笑的一张脸，让沈凌云想到了那天清晨醒过来看到的红梅，亦或者是那些落雪。 他们两个走回餐厅，刚要进去，沈凌云停住，今好没刹住车，眼见他停下，脑子想停，脚已经迈出去了，想要收回来又没来的及，今天穿着的又是裙子，差一点自己把自己绊倒了。 沈凌云眼疾手快扯住她，稳稳的把她拉回来，今好再一抬头，发现自己已经贴在他身上了，她心脏还扑通扑通的，借着这个姿势小心翼翼地抬头。 沈凌云松了口气，揶揄打趣的看她，今好一下羞红了脸。 “谢谢。”他的手松开，今好忙不迭的拉开距离，低声认真道谢。 “和我不用客气。”沈凌云低头看她，动作很轻的帮她把翘起来的衣服边角拉下去。 他意外的温柔，今好一直觉得他不是那种细心的人，但是他的举动告诉她，他其实一直有在关注她，不管是平时的情绪，亦或者是今天这种场合。 “怎么了？”看到他还在看她，今好被他看得有些羞，声音小小地问了一句。 “我还没有说，你今天真美。”沈凌云倏尔笑起来，“以前都没怎么见你穿过裙子，白色的衣服也好看，很衬你，裙子也好看，头发扎起来也好看。” 他顿了下，笑着说：“楼梯那看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今天特别好看。生日快乐，以后也要多笑笑。” 他不常说这么多的话，眼下突然说了这样一大堆，今好的一颗心软得一塌糊涂，她抬眸对他露出了一个暖暖的笑，手里还握着他给的手帕，语调柔软道：“会的，以后也会多笑的，其实我不是很爱哭的。” “嗯。”沈凌云说着话，一只手伸到西装里面，从里衬的口袋里摸出来两张照片，递给她一张。 这是补课时候有一次无聊，又把沈悦柠和程野都气跑了，他们两个那次拿着沈悦柠的照相机拍的合照，他去洗出来了，缩小版的他们并肩笑着。 今好一看到，果然很惊喜，眼睛都亮了，沈凌云凑过去，帮她整理了一下乱了的头发。 他弄的很慢，今好僵直着身体没敢动，一直看着照片，沈凌云拆开她的长发，黑色的发丝瀑布一样垂落，带着沐浴后的香气。 沈凌云三两下编好，挽起来用珍珠卡子别好，走到她前面，拽出一点碎发做修饰，满意的笑了笑。 今好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惊喜的抬眸，沈凌云对她挑眉微笑。 头顶上明亮的灯光笼罩着并肩站着的两个人，他们的侧脸和周身，好像都带了光辉。 真的上了个卫生间出来的沈悦柠刚过来就见到了这样一幕，她深吸了口气，不客气的挤到他们两个中间。 一人看了一眼说：“等我呢吧，真是不好意思，上厕所时间有点长，点的餐已经上来了吧，我们快点回去吧。” 她一边挎着一个胳膊，三个人以这种方式，忽地一下出现，里面聊天的家长同时看了过来，一看他们这样子，又都笑了起来。 他们回来，沈凌云翘着凳子仰头往后看，“不点蜡烛吗？” 他这样一提醒，大家都说对呀对呀，点蜡烛，过生日许愿。 这时候是晚上的九点零五分，点上蜡烛时，餐厅应景的关掉了头顶的灯，沈家一家人也凑到了他们的桌子边上，大家一起看今好闭眼睛。 金发碧眼的外国经理拿着照相机，对着他们前后左右拍了好多张照片，今好睁开眼睛，眼眸亮晶晶的，她一睁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是桌子对面站着的沈凌云。 其实他的位置没有特别的靠前，可她就是第一个看到她，沈凌云对她笑笑，做口型说：“生日快乐。” “吹蜡烛吹蜡烛，快吹蜡烛。”被催促着，今好一口气吹灭了蜡烛，然后餐厅的一角有流光闪过，水波纹一样从墙壁上流淌过，一圈一圈转绕，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睛，最后光芒集中到头顶的吊灯上，灯光开启。 大人们都惊叹着这奇妙的设计，侍者要上前帮忙分蛋糕，今好摇摇头拒绝了，她要自己把蛋糕分给了大家，这是沈凌云做的，她想自己来。 今好专心的在切蛋糕，沈家人也开始享用他们的晚餐，沈悦柠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餐厅里重新恢复安静，大家都在音乐声里面闲聊，程野看着坐在对面的今好，终于找到机会和她说话。 程野：“对不起，我不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要是知道是你的生日，我肯定给你准备礼物的，现在也没有时间再去准备了，你别生气。还有，你好像挺不高兴的，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说的话让你不高兴了，反正不管是不是，我都和你道歉，别生我的气。” “没关系，”今好垂眸抿着唇回他道，“我没有生气。” “真的没有生我的气吗？”程野不相信的看着她，只是看脸，他真的也很帅，但是现在他一说话，今好总觉得自己很烦，能少和他说一句是一句，省的那句话又被他曲解，她绷着下巴，重复了一遍自己真的没生气。 程野还是不太信，自顾自道： “有什么还是直接说出来比较好，不然我下次要是再惹你生气了怎么办，还有这次的礼物，我肯定会补给你的，你喜欢镯子是吗？这个是假的，我送给你一个真的吧！” 程野越说越觉得可行，眼睛都亮了起来，他心里也已经认定了那是一个假镯子，沈悦柠本来就不喜欢今好，肯定是用来恶心人的。 今好刚好切好一块蛋糕，蛋糕都已经被她分完了，最后这两块，一块是给她自己的，一块是给沈凌云的，今好回身递给沈凌云，转身回来把切蛋糕的刀放在一边，轻轻叹了口气。 程野还在盯着她看，头顶的吊灯散发着并不热烈的光，柔柔的倾泻而下，落在洁白的桌布上。 “其实我真的不知道你喜欢我什么，还这么执着，我不了解你，但我了解我自己。我不会喜欢你，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这就是一件没有结果的事情，不是坚持就能变好，就有希望，能不能不要再喜欢我了？”今好娓娓道来，用温柔商量的语气说：“你的喜欢让我感觉到困扰了。” “可是我是喜欢你呀，第一次见面开始，我就喜欢你了，初中我就开始注意到你，高中我们一个班，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也是因为你，我才来这里读书的，不然父母也想让我去读国际班的，因为我想离你更近一点儿。” 程野说着说着，心酸的快要哭了，“你可以不喜欢我，但是你也没有权利阻止我喜欢你吧，再说高中也不能早恋，等我们上了大学，我才想和你说的，这不是情况紧急，我也是没有办法。” 今好看着他委屈卖惨，抿了抿唇，放下手里的刀叉，她认真道：“可以不要说是为了我吗？去哪里上学是你自己的选择，不应该说成为了我。” 程野就是为了让她愧疚，故意那么说的，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句，他当真愣了一下。 他很早就知道今好，今好安静漂亮，笑起来的样子特别好看，不管对谁都很温柔。 高中第一天上学，发现和今好一个班，程野那天回家都高兴疯了，楼上楼下的跑，在房间里打滚，他无比感谢中考之前发奋冲刺的自己，给了他这样一个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机会。 班级里有人谈恋爱，有和同班的也有和外班的，很多男生都给今好递过情书，今好都退了回去。 因为都在一个班级，他人缘又好，旁敲侧击的打听到今好高中不打算恋爱，程野想果然不愧是我喜欢的人，他隐隐约约透露出自己喜欢今好的消息，班级里和外面追求今好的人果然都少了不少。 他也没想逼迫她什么，就是先让她知道他喜欢她，再把外面烂桃花断了，他守着今好，早晚今好会和他在一起，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个沈凌云。 他都不知道这两个什么时候勾搭上的，直到沈凌云忽然和他们一起补课，他才隐隐发现不对劲。 程野收了脸上的表情，平静的看着她道：“不说是为了谁，但是我喜欢你是真的，我喜欢你很久了，比其他人都要久。” 今好很害怕别人这么严肃的和她说话，她心里紧张，睫毛一直在抖，还是很坚定的轻声说：“这和时间长短没关系。” “再怎么样也得讲个先来后到吧，这对我不公平，你至少给我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程野做出一副哀求的姿态，放软了语气。 今好冷眼瞧他，不为所动，她知道他现在的样子都是装的，一旦她说出点什么，都会变成他威胁她的证据，从他说出因为喜欢她所以没告家长老师开始，今好就很害怕也很讨厌这个人。 今好说：“这不是讲求先来后到的。”她看着程野说：“是我有喜欢的人，那个人不是你。” 从第一次眼角的余光扫到沈凌云，他转着篮球在夕阳下经过，今好的心里就对这个人产生了莫名的好奇心。 她一直觉得自己不会喜欢上什么人，结果当那个人出现，一瞬间就可以夺走她全部的注意力。 篮球场外面，她看到他在球场上和同学开玩笑，大概只有上天和她自己知道，她是怎么淡定的走过球场，心跳声却好像打鼓，大概也只有上天和她自己知道，她是怎么手心全是汗的折回来，偷偷看他打球，看他高高跃起的身影。 然后他给她写卡片，今好拿着卡片，又高兴又难过，高兴的是他也注意到她了，她第一次发自内心的觉得长得好看还是有用处的，又很害怕他是那种随便谈恋爱的男生，心里一直犹豫着，面对他的靠近不拒绝也不敢主动。 直到那个下雨天，他拿着伞走进来，好像她等了很久，终于有一个人愿意在这种天气来接她回家一样。 沦陷就是顷刻之间，她喜欢上一个特别好特别好的人，他会陪她补课，会给她讲题，会带着她出去看球赛，会陪她漫无目的的乱逛，从来都不会责怪她。 不管以后怎么样，喜欢上他让今好感觉到快乐，她觉得自己终于有了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 她从小到大，没什么人在意她，有人喜欢她也就是很简单的喜欢她这张脸，觉得漂亮有面子，被拒绝了就再也没有下文。 还有些人说喜欢她，却还是一个女朋友一个女朋友的谈，他们的喜欢都太浅薄，诚然她的喜欢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可是她喜欢一个人，就是要干干净净全新全意的喜欢。 她性格不好，不是特别会逗人笑讨人喜欢，也没有什么鲜明的个人特点，被说的最多的就是听话懂事，这根本就不是耽误学习也没有再学，人也不聪明，天资不聪慧，好在足够努力。 算起来，也就只有这份赤诚清澈的爱，还能拿的出手，她很害怕自己连这点最后珍贵的东西都没有了。 今好都想求程野了，她想说你到底喜欢我什么，我改还不行吗？ 看她露出这种哀求的神色，程野心里和打翻了五味瓶一样不是滋味，他好一会儿没说话，盯着手边的蛋糕出神。 没一会儿，他突然开口说：“你知道吗，我妈妈有个镯子，是我们家一代一代传下来的，我本想把它送给你的。” 今好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道：“谢谢，不过不用了，还是给更适合的人吧。” 程野又不说话了，今好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感觉他的喜欢好奇怪，好像他喜欢的根本就不是她，是一个他想象里的人，他说的那些话也根本不在意她的感受，就是为了表现他的喜欢。 她很不喜欢，真的很不喜欢这样，这样让她感觉很不自在，也觉得自己是一个很坏的人，要对一个喜欢自己的人说出这样的残忍的话，可是明明，她也不想这样的。 程野又开始说话，说他看到她就喜欢上她，说他为了她做出了哪些改变，说他已经设想好了要是以后他们在一起，生活会有多么多么好，说他这辈子只会有她一个女人。 今好已经出神不知道出到哪里去了，人还在这里，思维已经放飞了，她不由自主的跟着程野的话，幻想出她以后的生活，听起来还挺美好的，可是看着想象中那个女孩笑的很甜，却根本没有灵魂的样子，好像满心满意都是她身边的男人，今好浑身一抖。 她连连摇头，这样的未来未免也太可怕了，前面快一十年她是父母的傀儡，难道后面半辈子她要做眼前这个人的傀儡，一直为满足他的期待活着吗？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他越说，今好越清醒，她眼睛看着程野，发现他好像不是为了恶心她说的，他是很认真的想过，这样才更可怕，有些人就是这样打着为你好的名义，变相的要求你。 今好最烦的就是被安排，父母安排她她改变不了，他们是父母，现在这个人，和自己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为什么他也跑过来安排她的未来。 程野看今好终于又看他了，还一脸思考的表情，以为她被说的动摇了，不禁更加温柔的叙述起来。 他闲着没事的时候早就把他们的未来想好了，他们大学在一起，毕业就结婚，到时候他赚钱养家，今好照顾家里，他们两个齐心协力，日子过得像神仙眷侣一样。 今好也不用像他妈妈那么累，还要去上班，她安安心心的当程太太就行了。 今好自己收到过告白，也碰见过别人的告白，情书看过，贺卡收过，程野这样脱凡的表白还是第一次见。 今好吃了口蛋糕，抿了一点点红酒，她想了想，没有打断程野，看他讲的累了，还示意他喝水，喝完水听他继续讲，程野终于说的差不多了，笑着看她：“怎么样，是不是很美好？” 今好：“在你的设想里，我们两个做什么都要在一起是吗？” 没有想到她会这么理解，程野想了一下，发现这么说确实也对，他笑着点点头：“是啊，我们未来肯定会结婚啊，我们就是夫妻了，当然做什么都在一起了。”他补充说：“我们是家人了。” 这话说完，他给自己打了一个一百分，眼巴巴的看着今好。 今好微不可查的蹙眉，抿唇又想想：“那为什么工作和生活都是围着你转，你其实不是喜欢我，只是想找一个人陪你实现你的畅想吧？” 而她看起来很乖，刚好外形和个性都满足了他的幻想，是最符合的人选。 程野看着她，忽然哑口无言，他张了张口，“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喜欢你，我……” “有点闷。”今好擦了擦嘴巴起身，对转头看她的几个人笑了笑，“我去窗口透透风。” “这孩子。”吴丹转过头，若有所思道，“可能是今天这么多人一起给她过生日，不自在了，就是面子薄。” “女孩子面子薄点好。”姜楠的视线落在程野身上，笑了下，“不像我家这小子，到哪里都能玩的开。” “男孩子就是和女孩子不一样嘛。”吴丹说：“要我说，还是男孩少，省心，不像女孩，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了。” 吴丹年轻的时候也是一等一的美人，尤其是在搞研究的里面，长相说的上是数一数一的，她硬是靠着实力站稳了脚跟，每天忙着做实验分析数据写报告，现在又要管着手下那一拨人，回了家心情大部分时间也都是一般。 对于今好，更像是一位刻板的妈妈，沈凌云看她笑着说自己养女儿的心得，无声的用指腹按了按自己的眉心。 看了眼他的神色，沈谦带着董玉燕，不动声色的也去了对面那桌，沈凌云偏头看了沈悦柠，后者马上翻了个白眼，却也起身，“是好闷哦，人家也想去吹吹风呢。”说着，她打着哈气捂住唇，“对了，表哥，你要不要一起？” 沈凌云偏过头笑了一下，动了动脖子说：“那就一起过去吧。” 他们两个一站起来，外貌上就看出来是一家人，男生的样貌竟然比女生更让人惊艳，吴丹看着这两兄妹，欣羡道：“两个孩子长得都好，妹妹还知道照顾哥哥。” 对别人家的孩子，她夸奖的话好像不要钱一样往外说，沈凌云一只手插在裤兜里，指腹摩挲了两下，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吴丹和张思齐。 看到他看过来，吴丹对他亲和的笑了笑，于是沈凌云也清雅有礼地笑起来，声音温醇柔和的她点头打招呼：“阿姨。”又看向张思齐，笑着说：“叔叔好。” 他声音很好听，这样一刻意压低，便有说不清的温雅从容，似乎还带着几分少年人的腼腆。 张思齐也笑了，对他点头微笑道：“沈凌云是吗？现在的孩子都真是了不得了。” “哪有。”沈凌云对他们的态度很有礼貌，就是晚辈见了长辈的那种礼貌，规矩极了。 他第一次见沈家人和程家人都没有这样规矩，这世界上能让他这样规矩的人还真不多。 他笑完，抬眼看着程野，目光落在他一口没动的蛋糕上，又看向他扯开到一半忍着没完全扯开的领带上，眼眸里便带了点戏谑，温声讥讽道：“这是怎么了，你也觉得闷了？” 程野冷着脸，快要把手心的杯子攥碎，偏生玻璃杯质量极好，他攥的手疼，里面也就是水晃了两下。 沈悦柠走过去，盯着程野看：“你没事吧？是不是无聊了，要不然也去透透风吧。” 她声音清脆，也不管旁边的大人，心直口快，想到什么说什么。 吴丹又是一阵好笑，沈凌云看着她眼眸深了深，没说话。 程国立笑着对自己儿子说“出去走走吧，一直坐着是拘束了吧。”他开玩笑说：“和小伙伴们玩去吧，回来了你们坐那桌，正好我们几个大人聊聊这些无聊的天。” “嗯。”大家都笑，程野起身站起来。 沈悦柠还在等程野，沈凌云便自己先走了，在窗边找到开着窗透气的今好。 今好站在窗边，身子窈窕，这衣服看着好看是好看，就是有点行动不便，她只能保持着一个姿势站着。 听到脚步声，她转头露出一小块白皙温柔的侧脸，一看到是沈凌云，弯起眼眸就笑了。 今好虽然性子单纯，从小到大除了被父母苛刻要求外，没受过什么苦，她觉得和很多比起来，她已经是身在福中，不应该不知福，所以一直也没有什么要摆脱这一切的，唯一一个就是希望大学去远一点的地方。 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去远一点的地方，是单纯的因为学校更好，牌子更响亮，还是因为一些别的原因。 现在她知道了，是因为她好像从来都没有拥有过自由，她想出去透透气，就是这样，很多事情在做的时候是不知道原因，但是走着走着，你就会知道原因。 她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公主，性格虽然单纯，但是个性里格外的敏感多思，从小到大的环境都是这样，让她不管有什么疑问和想法，都习惯默默的藏在心里，然后通过自己的观察理解，一点点去找答案，也需要她默默的积蓄力量，一点点去改变。 她绝对不要做刚才程野的叙述里的那个人，绝对不要。 这里的观景台设的很好，透过玻璃窗能看到辽远的夜空，来的时候看不到月亮和星星，现在月亮就挂在天际，满天的繁星作伴。 “市里的空气没有这里好，在市里可看不到这么多的星星。”沈凌云站到她身边，仰起头，也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睁开眼眸笑着说，“怎么样，心情有没有好一点儿？” “好多了。”今好对他笑了笑，微微侧着身子看他，“想通了一点事情，感觉很轻松。” “是吗？”沈凌云笑着握着栏杆，对她笑着说，“不管想明白了什么，感觉轻松就好。” 张今好看看他，没说话。 这个人就站在这里，绮丽温柔，唇角上扬着，风把他抓起来的刘海吹得轻颤起来，他深黑色的眼眸比天上的星河更让人迷醉。 他只是站着，就让她感觉到安心，也格外的心动，她真的很依赖这个人，比她自己想的还要多。 今好抿唇笑了笑，问他：“你都不问我想通了什么吗？” 沈凌云说：“你要是想说，自然就会说。” 于是今好轻笑起来，她看上去心情特别好，眉眼弯弯，清丽婉约。 今好喝了酒，现在感觉脸颊还有些热热的，钢琴的声音微弱缓慢的流淌在耳边，她歪头看沈凌云，此情此景太醉人。 今好说：“能给我唱个歌吗？我想听你唱歌给我听。”她抿唇，换了种说法，“今天我生日，唱首歌给我听吧。” “生日快乐歌？”沈凌云挑眉，揶揄的看她一眼。 “你唱什么我听什么。”说出来感觉很轻松，今好弯着唇笑：“你唱什么我都喜欢听，你唱的不好听我也觉得好听。” 沈凌云哼笑着瞥她一眼，略带无奈道：“那也不用。” 他唱歌……勉强也听的过去。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沈凌云垂眸轻声哼起歌来，他声音很轻，低低的柔柔的落在今好耳边。 唱得是这首耳熟能详的《送别》，一首挺伤感的歌曲，微风一般迂回婉转的拂过今好的心田。 他的声音低低地缭绕在观景台上，今好看着他，只觉得时光都慢下来，每一帧画面都让她舍不得眨眼。 今好甚至有点想哭，她吸了吸鼻子，慢慢跟着他唱起来。 今好的声音带着低涩的哑，和他的声音很好的相配起来，“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首变调的送别响起来，今好也不再看他，而是轻轻哼唱着，目光看向窗外的远山和苍穹。 那里有明月高悬，那里有繁星点点。 一首歌唱完，今好看向沈凌云，“干嘛唱这么伤感的歌曲？” 她身上的白色裙子好像有生命力一样，浅浅的月光在边缘的丝线上流动，她乌发黑眸，睫毛莹润，看着便十分动人。 就好像窗外的月光落在地上，勾勒出她这个人，雪白的皮肤和善良固执的性格，怪不得会是这么多人的白月光。 沈凌云弯起唇角，微仰起下巴，他的手依然搭在栏杆上，看着她好整以暇道问：“不喜欢吗？” “……喜欢。” “喜欢不就得了。”沈凌云说：“听着，再来一首生日快乐歌。” “啊，还来？”今好话音未落，沈凌云的歌声已经起来了，这次他是看着她唱的，今好抿着唇看他，没有移开实现。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唱完了，今好白皙脖颈也成功的红了一片，蔓延到耳根，羞涩的像一株含羞草。 沈凌云不知道从那里摸出来一根烟，点燃了叼在嘴里，今好愣愣地看着他，他转过头，认真的微笑道：“今好，生日快乐。” 今好盯着他的侧脸，鼓足勇气问：“明年的生日，我们还能一起过吗？” 沈凌云看着她还没说话，她仰着头又说：“我的愿望就是，我们明年还可以一起过生日。” 121. 他的白月光（16） 沈凌云垂眸看…… 沈凌云垂眸看着她,朝着她笑了笑。 “喝多了？”瞧她眉眼间一片娇憨，大而黑亮一双眼睛澄澈通透，因为太干净,里面装着满满的期待，叫人拒绝的话根本说不出口。 “没有，只喝了几口。”今好对他比了一个一点点的手势，她抿了抿唇,似乎是在回味红酒的味道，对沈凌云说：“一点儿都不好喝。” “你这酒量，以后还是少喝一点吧。”沈凌云一张脸月光下英俊的不像话，浅笑着和她说话,俯身帮她整理头发的动作无比自然,也无比温柔。 今好甩了甩头,晕乎乎的看着他，有点移不开视线。 她抓住他袖子，还记得刚才的问题没得到回答,“你还没说，明年可不可以一起过生日呢？” 沈凌云瞥她一眼,俯身靠近今好，声音好笑道：“我怕我现在说了，你明天不记得了。” 今好镇定的摇头，乌黑的眼眸看着他，睫毛落下来,白皙绯红的脸蛋嫩的像豆腐一样,她嘟嘴道：“才不会。” “我记东西虽然没有你快，但是我什么事情都记得的。”今好按了按自己心口，脸色酡红,意识还在，就是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嘴。 她说出来的话天真又稚气，就是让人听着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我什么都知道，谁对我好谁对我不好我也都知道，谁喜欢我谁讨厌我，我只是不说出来，但是我都知道的。” 看不得她委屈巴巴的样子，沈凌云靠近的动作分外迁就，这边的风有点凉了，他脱掉了自己西装外套，披在她身上，看她小嘴在哪里，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今好睁大眼睛，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脸，抑制不住的心动，她嘿嘿笑了一声，啪地一下在沈凌云脸上亲了一口，她笑眯眯的说：“你长得真好看。” “……”愣住的不只是沈凌云，还有刚走过来的程野和沈悦柠。 寂静是此时此刻的观景台。 程野和沈悦柠他们两个的表情，不亚于看见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了，满脸的天崩地裂。 沈凌云也是没想到今好会有这样的举动，他愣住之后就是好笑，漆黑漂亮的眼眸漾着满满的笑，眼尾往上扬。 他看了看今好，想着等她清醒了，估计真的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她平日里就很要面子，面子又薄，沈凌云压了压自己止不住的上扬想要笑的唇角，低声咳嗽了两声，同时挡在了今好前面，这丫头现在估计还不清楚现在是怎么回事呢。 沈悦柠看着他们两个，视线来回移动，她已经完全不知道要摆出什么表情了，拜托，搞什么啊。 尤其现在程野还站在她边上了，沈悦柠感觉自己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尴尬过，她僵硬的转了转自己的脖子，僵硬的扯了扯唇角，发出了两声怪异的哈哈。 “我们还过去吗？”她语气四平八稳的问，眼睛和唇线都拉成了一条线。 边上的程野正要说话，他脸色铁青，怀疑自己刚才看花了眼睛，上一刻还在强硬拒绝自己的女神，下一秒就在另一个人面前百般讨好，还主动献吻，我他妈的…… 程野紧握着拳头，忍住冲上去把他们两个拉开的举动，他克制着，克制着，克制着，“算了，我们还是……” 他们两个的声音引起了今好的注意力，一直看着沈凌云后背的她非常不满，从他背后探出来一颗毛茸茸的头，小猫一样。 今好不满的瞪着前面两个人，“你们不好好在餐厅坐着，过来干什么？” 她漂亮的潋滟黑眸扫了一眼，看到程野，认出来这是刚才一直在试图给她洗脑的人，顿时就不高兴了起来，不仅缩回了沈凌云身后，还捂住了耳朵，振振有词道：“我才不要听你说什么！” 她声音不小，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发现没动静又偷偷把头探了出来，耳朵还捂着。 程野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跟打翻了颜料瓶一样，一会儿青一会儿紫一会儿红的，今好看着他，害怕哆嗦了一下，沈凌云挡在她眼前，回头按了按她脑袋，好笑道：“老实点儿。” 耳朵捂的太严实，虽然不知道他说了什么，但他成功的把今好的注意力重新吸引了过来，缓解了她的紧张和害怕。 今好忙不迭的点头，表示自己什么都听他的。 沈凌云转回身，含笑的眉眼眨眼不见，神色疏淡客气。他居高临下地站着，淡淡看程野一眼，“有事？”他道：“你们有话要说？” “没什么话要说。”沈悦柠赶紧说了一句，她看着沈凌云，弯了弯唇角，还用手拉了拉程野的衣服，让他别看了。 沈悦柠感觉他们这气氛有点奇怪，以前这种情况，她巴不得他们打起来，可是现在不行。 一个是家长都在后面呢，不能闹得太难看，第二个就是今天她打心里接受了沈凌云这个表哥，其实也还有第三个原因，她直觉要是针锋相对，程野绝对讨不了到好，她也觉得程野挺没有眼光该受点儿教训，但是他们到底是打小一起长大的。 “没什么。”程野走之前，深深的看了眼沈凌云，还有藏在他身后的那个，表情吃了屎一样。 他们这顿饭吃到挺晚，结束时已经到了晚上十一点。 今天都没有司机，全都是自己开车来的，大人们聊的开心了，一不小心也都喝了一些，商量了之后就打算今天住在这里，餐厅旁边就有一家五星级酒店，几个大人说笑着定下来要过去。 今好虽然喝多了，闹了一通也是累了，后来和沈凌云坐在小沙发里，一直昏昏欲睡，现在稍微精神了，一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就委屈起来了。 她清醒了很多，还是藏不住小表情。 “在这里住，明天上课就要迟到了。”她闷闷说了这么一句，沈凌云斜了这丫头一眼。 看到程野和沈悦柠似乎是刚出去透风回来，沈凌云提溜着今好跟在他们两个后面走过去，这样他们四个看上去就像是一直在一起的。 程野发现了之后，脸色更难看了。 沈悦柠对住在哪里都没有什么意见，听到大家这样说，点点头就要同意，今好小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听到今好的嘟囔后，沈悦柠想了一下，好像确实是赶不上了，但是赶不上就赶不上，又不会少一块肉，这样一想，她无所谓的点头。 “行啊。”沈悦柠说，“那就在这里住呗，不过先说好了，我要自己单独一个房间！” “看看人家今好，还知道惦记上课，你看看你，就知道睡觉。”董玉莲走过来，无奈的戳了下自己女儿的头，沈悦柠不满的哼了一声看她，“看，还和我没大没小。” 她说也是笑着说的，沈悦柠当然也不是真生气，这就是他们家的相处样子，亲昵又亲近。 吴丹羡慕的看了眼他们的相处方式，看了眼今好，嘴里道：“今好就是有点太听话了，我有时候也想她和我撒娇呢，还是你女儿好，是妈妈的贴心小棉袄。” 今好嘟着嘴不高兴。 眼看着他们就要定下来今天住在这里，沈凌云不紧不慢的“啊”了一声。 他一出声，视线又都集中到他身上，沈凌云懊恼的揉了揉眉心，“我忘了，作业还没有做，我得回去，而且我明天早上得去上课。” “什么作业，是一定要做的作业吗？”沈谦先问，他在家里也没怎么看过沈凌云做作业啊。 “嗯。”沈凌云平静道：“老师明天要检查。” 看了眼外面漆黑的天色，董玉莲说：“我们给你们老师打电话说明理由可以吗？” “不行，不管什么理由，没写就是没写。”沈凌云眯了眯眼睛，英俊的眉眼蹙起，看他们一眼，“还要回去上早课，明天的早上有很重要的内容，错过了成绩该下降了。” 几个家长都被他像模像样的唬住了，沈凌云这时对他们放松一笑，莞尔道：“你们留在这里吧，我回去。” “那你怎么回去？” “可以让别人开车。”沈凌云说：“我没有喝酒。” “你有驾照？” 沈凌云从口袋里变戏法的掏出来一个小本，大家都以为这是他的驾照，眼睛都瞪大了，“你怎么会有驾照？” “想什么呢？”沈凌云笑笑，奇怪的看了眼他们，“餐厅前台提供送人服务，这是前台的联系方式。” 今好在他身后，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 她终于想起来自己父母还在对面，眨巴眨眼眼睛看沈凌云，“能带上我吗？” 沈凌云好整以暇的看了眼她，弯唇道：“当然。” 看得出来，吴丹很不放心，张思齐也不赞同，但都被董玉莲和沈谦给说服了，他们的理由也很充足，孩子上学重要。 他们自己家那两个倒是留下了，沈凌云带着今好回去。他走的时候还听到吴丹在悄悄问董玉莲他的成绩怎么样。 沈凌云折返了一趟取毯子，上车的时候，今好靠坐在车子后座上，眉开眼笑的看向他。 “这么高兴啊？”沈凌云笑着给她盖上毯子，弯腰钻进车里，他唇角上扬，看着也很开心。 今好把毯子分一半给他，眼睛亮晶晶道，“开心，特别开心。” 车子这时候已经启动了，他们两个来的时候都是阴天风雪交加，回去时澄明的月光洒下来，前路照的亮堂堂的。 今好往他身边凑了凑，献宝一样拿出来一个盒子，她走的时候带出来的，“看，礼物。”她抿着唇偷笑，“我是不是很厉害。” 沈凌云看着她，拳头攥起抵在唇前，浅笑道：“厉害。” 他们要到地方时天上飘起了小雪，洋洋洒洒，飞雪漫天，灯光下，月色下，美不胜收。 今好在车上睡着了，她醒过来时毯子都盖在她身上，她周身暖洋洋的。 沈凌云正撑着头看车窗外，侧脸幽深英俊，月光落在他侧脸上，好看的像是一幅画，让人很有距离感。 他听到声音转眸看过来，目光落到她身上就笑了，距离感消弭于无形中，他笑着说：“醒了？” 今好摸了摸自己手腕上镯子，假装看不到他深黑色眼眸里的揶揄，羞赧道：“醒了。” 她只睡了一会儿，酒也没完全醒，看着是清醒了很多，但还是困的厉害，强撑着说了几句话，没一会儿又开始眼皮打架。 沈凌云把她送到家门口，看她开了两次门都没对准，叹了声气，把门开开，把人送了进去，叮嘱了好几遍她接下来要做什么才让她进去。 送进去了又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等到屋子里彻底没有动静了，他双手插兜，转身离开。 现在天已经冷了，沈凌云外面披着一件黑色的羽绒服，走出他们小区，脚印在干净洁白的雪地上，留下一串脚印。 要上车时，沈凌云扶着车门接了一朵雪花，雪花落在他眼睫上，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舌尖顶了顶被亲过的地方，微微带着凉意却又无比炙热的一个吻，就像是雪落的感觉。 明年这个时候，还能一起过生日吗？ 122. 他的白月光（17） 昨天白天下了…… 昨天白天下了一场大雪,夜里下了一场小雪，今好醒过来的时候楼下的小区居民正在热火朝天的清雪。 本来昨天晚上已经晴了，天气此刻又阴沉起来了，阴得浓郁,笼罩在头顶的灰蒙蒙阴沉沉的一片,好像是压在今好的心头上。 回忆起自己昨天晚上都做了什么,今好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她都没脸去上学了,也没脸见沈凌云了。 可是人还是要见,学也得上。 看到她出去,几个邻居还热情的和她打招呼,今好都点头喊人，只是把脸在围巾里藏得更严实了一些，只露出一双眼睛来。 路上的雪还没有清干净,今好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到学校门口,即便穿着学校发的羽绒校服，里面还穿着毛衣,围着厚实的围巾，手上也戴了手套，整个人包裹得严严实实，今好依然觉得冷。 好像是透过衣服打进骨子里的冷，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身上一会儿一会儿热,她怕冷怕的厉害，走起路来也顾不得仪态了，在学校里一路小跑，跑进门廊里喘着气。 门口都是化开的雪,厚重的帘子放下来，今好掀开帘子往里走，没站稳，差一点滑倒在地上，被人从后面扯着衣服给拽住了。 今好惊魂不定的回头，看到沈凌云蹙着眉看她，他居高临下，英俊的脸上带着没有消融的冰雪，看着十分高深莫测，外加不爽，“叫你没听见？跑什么呢？” 四目相对，昨天发生的一些飞快的在今好脑海里闪现，大脑宕机，她做出了自己也没想到的举动，选择性的忽略他说的话，刷的一下把帽子拿回来，顺便把围巾又往上提，压着声音说，“谢谢。” 大家都穿着校服，其实也不一定会认出来吧，学校里认错人这种尴尬的事情也经常会发生的吧，今好也搞不清自己现在是怎么想的，胸口像是揣了个兔子，心跳越是快，她表面越是佯装淡定。 今好说完就想要假装装不认识，十分镇定的就要走。 沈凌云挑着眉，眯着眼睛看她，眼睛里闪过一抹好笑，看她走的都同手同脚了，这才长腿一迈，不急不慢的追上去。 “同学。”沈凌云走在她身边，聊天一样，“你是高几的？来的这么早？” 今好不想说话，可不说话又不礼貌，她真想说我其实是个哑巴，她声音闷闷的从围巾下面传出来，“高三。” “啊，刚才我以为你是我认识的人呢，真是不好意思。”沈凌云带着歉意道。 今好心里一喜，舔了舔唇角，她摆摆手说：“没事。” 这回就该走了吧，今好用眼角偷瞄了一眼沈凌云，这人还是一副悠闲的样子，还对她笑了笑，“难怪我认错人了，你和我要找的人真的很像。” 今好指了指自己的嗓子，表示自己嗓子有点痛，不能说话。 沈凌云悠悠的叹了口气，“唉，我在学校门口等了一早上，就想着早上来问问她，昨天……” 说到昨天，今好马上警惕的抬起了头，他们视线一对上，沈凌云就忍不住了，他想笑。 他一这样，今好也知道他是在故意逗她，根本就是认出来了。 她要是什么都不记得了还好，可她偏偏什么都记得，此刻最后悔的就是不该因为浑身难受就喝桌子上的红酒，现在好了，现在更难受的场面发生了。 看今好脸刷的一下变红，羞答答的像煮熟了的红虾，沈凌云没忍住笑起来，他说：“这会儿知道害羞了，当时怎么胆子那么大。” “现在还家长不认识我，”他啧了一声，意味不明道：“怎么，你敢做，现在不想认？” “谁说我不想认了！”今好突然抬头吓了沈凌云一跳，她握着拳头，停住脚步，抿唇说：“那不是耍酒疯，就是我想做的。” 今好鼓起勇气说完这么一句，又开始假装自己是隐形人，沈凌云看她装死的样子，只觉得无奈又好笑。 难得见今好这么勇敢。 “诺，这个给你。”沈凌云不再逗她，把手举起来，今好才注意到，原来他手里还拎着两个袋子，是他带的早餐。 今好默默的接过来，说了声谢谢，一摸，牛奶还是热的。 今好抿抿唇，弯着眼睛笑起来，其实在喜欢的人面前，丢脸也没什么。 沈悦柠和程野是中午来的学校，那个时候今好已经做完了三张卷子，顺便写了一篇作文。 这个时候的课程其实除了讲卷子，大部分的时间都是给他们做题用的。 外面的天气从早上开始飘雪，到了中午依然没有要停的意思，雪花越来越大，鹅毛般，一片一片落下来。 看着轻飘飘的落在地上，不一会儿，就在地面上积了薄薄的一层，再过一会儿，薄薄的一层就变成厚厚的一层了。 下午两点左右，今好从窗户望出去，操场的环形跑道已经成了一片白色，看不到红色的跑道线，学校里的松柏也穿上了白色的衣服，天地好像都是一片白茫茫的。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感觉一直烧的厉害，之前以为是因为沈凌云，现在怎么越来越烫了。 今好手背抵着脸颊，另一只手在书桌里镜子，她没有摸到，垂眸把手往更深处伸进去，还是没有拿到，反而感觉眼前的东西影影忽忽的，看着像是有重影，今好感觉自己可能感冒了。 她指尖好不容易碰到一个圆形的东西，还没来得及高兴，身子往前靠在桌子上，桌子被推的往前撞在了前桌的椅子上，前桌一回头，“呀”地一声叫了起来。 “张今好！”她喊。 讲台上的老师和其他自习做卷子的同学都看过来，今好在晕过去前的最后一个想法是，我千万不能晕倒，她要起来告诉老师自己没事。 然后今好就一头倒在了桌子上。 ˉ “还没醒吗？”说话的是今好的班主任，旁边站着的是医务室的老师，医务室平时也没什么人，冷冷清清的，供暖了也还是觉得冷。 今好小小的一个，躺在白色的病床上，身上盖着白色的被子，被子上还有一件黑色的羽绒服，呼吸急促轻浅，脸蛋红扑扑的，像是个小苹果一样惹人疼。 纤长的黑色睫毛像是展翅欲飞的蝴蝶，跟着她的呼吸颤动着。 她睡着了也很乖，就是之前发烧发热，一直要把被子拿走，闭着眼睛把自己蜷缩起来，后来又觉得冷，盖上一床被子还是蹙着眉，盖两床被子太沉，似乎又呼吸不上来了，班级里那个漂亮的女生又送来一件衣服，搭在上面，好不容易才睡安稳。 校医看了眼时间，“估计还得睡一会儿，先去吃饭，回来再陪着吧。” 他说，“没给她父母打电话吗？” “打了。”班主任揉了揉眉心，“她父母工作都忙，说晚上来接，让我帮着照顾点儿。” 校医自己也有孩子，他咋舌道，“最高那阵都三十九度五了，她父母也真放心。” “不放心能怎么办。”他们带上门，班主任白他一眼道：“你以为都像你，一天天没什么事，早中晚接送女儿，而且他们来了也没什么用，又不是医生，也不能替着生病。” 校医摸了摸下巴，他说：“我知道你为什么和你儿子关系不好了。” 班主任：…… 今好再醒过来，就是躺在空荡荡的医务室里，面对着洁白的充满裂缝白色棚顶，天花板的墙角结满了蜘蛛网。 今好眨眨眼睛起来，被子上盖着的衣服一滑，她这才发现，原来是一件黑色的长羽绒服，今好盯着衣服一直看，感觉很眼熟。 走廊上又传来的一串脚步声，今好条件反射的躺下闭眼睛，来人走到屋子里，像是怕吵到她，刻意放轻了脚步。 塑料袋很轻的响声，放在床边。 椅子拉开，沈凌云轻手轻脚在床边坐下。 黑发凌乱，脸蛋酡红的女孩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头发披散在白色的枕头上，呼吸声稍微有些乱。 沈凌云蹙了蹙眉，把自己的手捂暖和了，这才探手去摸她的额头。 是由发烧了吗，还是冷了？ 沈凌云小心翼翼把她脸颊边的碎发剥开，一手放在她额头上，一手在自己额头上，试着比较温度。 好像差不太多，他抿了抿唇角，站起身，在床边看了她片刻，帮她把被子提上去。 看了一会儿，还是不放心，弯腰俯身，自己的额头抵在她额头上，试着分析是不是还没退烧。 今好的心跳完全乱了，她很容易被这种小细节小温柔打动，感动的鼻子酸酸的想哭。 该感谢沈凌云因为太担心她，折返出去拿药和热水，才没有发觉她的不对劲。 今好睁开眼睛，愣愣的盯着天花板出神。她把衣服往上，黑色的羽绒服盖住她的脸，她深深地深深地呼吸了几口，好温暖啊，这是长大懂事后她最幸福的一次生病。 她想，要是能被这样对待，她愿意生病。 ˉ 考过期末考试，大雪一场接着一场，其实也就快过年了。 今年过年，沈凌云要回老宅，出来这么长时间，差不多快要半年，这还是他第一次提到要回家。 对于不能和他一起过年这件事，今好还挺遗憾的，不过她的遗憾也没有持续多久就振作起来了，她本来也知道他们不能一起过年。 “什么时候走？”今好问，他们站在教学楼背面的窗前面。 “一共放了五天假。”沈凌云给最后一个小雪人戴上帽子说：“放假的第一天早上走。” 知道他应该会走的早，听到他亲口说，今好还是在心里失落，“走得这么早，那什么时候回来？” 沈凌云看着她，轻声道：“最后一天的晚上。” 今好又沉默了，沉默的用手指去戳窗沿上的一排积雪，在上面按出一个个小坑来。 边上是她刚做好的一排小雪人，沈凌云找来小石头子做的眼睛，小树枝做的鼻子，纸折的小帽子戴在头上，可爱的排排站，现在就算是看着它们，今好也开心不起来了。 “冻手，把手套戴上。”沈凌云把她的手套递过来，今好垂着眼睫，接过来带上了。 是很冷，放在外面一会儿，手已经感觉冷的有点麻木了，今好戴着手套的两只手互相搓了搓，她把围巾往上拉，藏住自己的下半张脸，只留下一双眼睛来。 今好的难过肉眼都能看的出来，她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的，过年当然是应该和家人一起过，可是她就是忍不住的难过。 这和沈凌云也没有什么关系，就是她自己的问题，今好抿着唇想。看了眼沈凌云，她又想，或许还是有点关系的。 因为他的出现，让她开始对很多事情都有了期待，尤其过年这样重要的日子，当然是想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过。 以前交朋友今好就这样，过年的时候，一整天都在等着好朋友的拜年短信，等她真的发过来了，她高兴的恨不得毛衣跑出去，然后赶紧把自己早就编辑好的短信发出去。 也只有过年的时候，吴丹才会把他们不用的旧手机给她用，还是因为她和张思齐都要加班，跨年的晚上总是留她一个人在家。 后来她连最后一个朋友都没有了，今好在脑海里迅速的反思自己，顺便把自己臭骂一顿。 她对其他人都没有要求，怎么到了沈凌云这里，开始因为他没有做到一件事情去生气。 而且，她其实也没有生气，她只是情绪有点没有控制住，你看，她现在不就已经调整好了。 “那你回家过年吧，要好好和家人一起跨年哦。”今好弯了弯眼睛，“我会给你发短信的。” 沈凌云看着她，帮她整理因为她的动作散开的围巾，手指在她冰冷的脸颊上摩挲了两下，视线落在她被得通红的耳朵上，他深邃的漂亮眼眸暗下去：“真的没关系吗？我要听实话。” “我说的就是实话，真的没关系。”今好无所谓的耸耸肩膀，在他面前她现在已经很放松了，很少去说口不对心的话，“你这么久没有回家，家里人一定也很想你，过年嘛，就是要和家人一起，大家热热闹闹的，而且一年难得聚一次。” “那你呢？”沈凌云蹙眉，不放心的问：“你爸妈会和你一起过年吗？” “当然了，每年的饺子我们都是一起吃的。”今好对他眨眨眼，笑着说：“不用担心我，过年这种时候，就算他们工作再忙，也当然还是要回家的。”她道：“哪有人会一年都在单位啊，就算是工作最认真的人，这时候也要回家了。” 她满眼的信誓旦旦，“你还不信我，那我要发誓了，真的要发誓喽。” 沈凌云按下她举起来的手，揉了揉她的头，“知道了。” “所以，放心过年吧。” “嗯，回来给你带礼物。”沈凌云把手插进口袋里，看着她笑。 今好笑着点点头，她说：“我也会给你准备礼物的。” “好。”沈凌云穿着纯黑色的长款羽绒服，笔直挺拔的立在雪地里，他绮丽的眉眼笑起来，温柔清隽，鸦羽一样乌黑的发上沾染了洁白的雪花。 他说：“我尽快回来。” 今好对他扬起一把雪，雪花洋洋洒洒的横亘在他们中间，沈凌云明显没想到她忽然来的这一下，今好透过漫天飞舞的雪花看他，弯着唇角笑起来。 “沈凌云。”她喊。 没记错的话，这是她第一次喊他的名字。 沈凌云笑着说：“干嘛？” “沈凌云。”今好又喊。 沈凌云斜了她一眼。 她不厌其烦的喊，沈凌云虽然看着散漫，可是她的每一声呼唤，他都有回答。 今好发现，这个人看着不好接近，可是有一颗比谁都要温柔的心。 123. 他的白月光（18） 一转眼，几…… 一转眼,几天时间一晃而过。到了年根下，按照之前说好的,沈凌云要回家了。 下午倒数第二节课下课,他拿着书包往外面走。今天没有晚自习，他提前了一节课走，先回沈家收拾东西。 司机开车回老家那边大概要五个小时,这时候走，到家也差不多是晚上十二点左右,收拾收拾睡一会儿，三四点钟就要起来，准备过年的一套流程。 这几天家里面已经打电话催过很多次了,亲戚、客人、本家的、分家的、生意伙伴还有很多人,老宅里来了一大堆人，分散住在沈家大宅的不同位置。 还没回去,沈凌云这几天的事情都被满满当当的安排好了。 从a班教室里出去，同学们纷纷和他说再见,喊着过年好，沈凌云对他们挥挥手，笑着也说了一句新年快乐。 经过一班教室，沈凌云停住脚步,看到今好看过来,他笑着对她指了指门外。 今好知道他大概这个时间走,一直暗暗观察的门口，还好他没有直接走。 今好第一次上课时候站起来和老师说去卫生间,老师不疑有他，爽快的点头答应了，今好有点别扭和不好意思,低着头快速的从班级里出来。 沈凌云走在前面，转了个弯在不显眼的转角处等她，书包松垮的打在他肩膀上，他肩膀高挑，手指插在裤兜里，倚靠着墙站着，看到她过来，站直了身子。 “要走了吗？”今好站在他面前，轻轻喘着气。 散漫骄矜的男生挺拔而立，抬眸看向她，眉眼骤然低垂下来，深黑色的眼眸含笑，展露出平素难得一见的温柔。 沈凌云点点头，“要回去了。” “马上就走吗？”今好有点舍不得，她说不出什么很煽情很感动的话，又不想让他为难，咬着唇角怔怔的看他。 “嗯，回去拿了东西就走。”沈凌云叹了口气，看她像是被抛下的小动物一样，压着她的肩膀，揉了揉她的头，他弯下腰，眼睛平视着她，“几天就回来了，不要露出这种表情，你这样，我走不了了怎么办？” 今好盯着他近在咫尺的漂亮眼眸，眼角鼻尖都被一种名为沈凌云的浅浅气息包围，她抿了抿唇角，轻声道：“怎么会走不了？” “你说怎么走不了？”沈凌云大手揉乱她的头发，“就到这里吧，快回去上课，一会儿可以和沈悦柠去沈家，还能再见一面，之后就真走了，有事情给我打电话。” “嗯。”今好看着他，因为他的话心情好了很多，也不若刚才那么沉重，她盯着沈凌云，弯了弯唇角，亲声道：“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沈凌云俯身抱了她一下，很短暂的一个拥抱，今好仰着头，还没来得及感受他就已经把手松开了，对她摆摆手，又揉了一下她的头，他说了句一会儿见，就转身从楼梯上下去了。 他的身影还是今好印象里那个样子，从开始到现在，都没有怎么改变过，可是今好感觉自己遇到他之后，她自己的改变还挺多的。 今好笑着转身，一转身吓了一跳。 程野在她身后，像是一个幽灵一样，只是站着也不出声音。 “你干嘛？”今好捂着胸口，好看的细眉皱起，“你吓到我了。” “这会儿知道害怕了。”程野讥讽的看了她一眼，说：“你们抱在一起的时候怎么不害怕呢？” “你偷看也就算了，说话怎么还这么难听。”今好也生气了，“请你不要乱说话。” “我哪里乱说了，我亲眼看见的，两个眼睛都看见了。”程野嘲讽的看了她一眼，“怎么不装好脾气了，现在这样才是你真正的样子吧。” 他又想起来了似的补充，“强调一下，我没有偷看，这里是学校，我想在哪里看就在哪里看。” 和这种人讲话完全就是浪费时间，今好已经不想再和他说了，越过他就要走。 “说不过我就要跑是吗？”程野抓住她的手腕，猛地把人拽回来，今好的后背磕在墙上，整个人一颤，挣扎着要甩开他，“你放手！” “我放手？”程野突然发狂，红着眼睛说：“我为你做的还不够多吗？” 你看看，怎么就叫他喜欢上了这样的一个人，他为了她忍气吞声，为了她一次次的把自己的尊严踩在脚底下，为了她做了这么多事情，结果她不旦丝毫不领情，说不定还会在背地里和沈凌云嘲笑他的傻和天真，一想到那个场面，程野真是要疯了。 “能不能不要再自己感动自己了！”今好说完这一句，程野终于安静了，他一脸丧气的样子，莫名的很吓人，眼睛看上去阴沉沉的，像是被气极了，反而平静了，他问今好，“你觉得我在自己感动自己？” 今好终于把手挣脱出来，她心里很慌，很害怕他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情，身体在颤，她侧过头，保持安静。 “好，好。”程野看她这样子，连说了两个好，对她说：“张今好，这都是你逼我的。” 今好强压着怒气，愤怒压过害怕，她的眼睛一片明亮，她第一次这样锋芒毕露的对一个人。 今好白皙瘦弱的脖颈绷得紧紧的，仰着头看他，“我逼你什么了？你一定要说，今天就说个清楚。” “你说，哪件事是我让你做的？”今好靠着冰冷的墙壁，转了转自己的手腕，面容冷静，微微挑眉，朝着他看过去，“你说出来，看看究竟有没有？” 程野看着这样的她，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张了张口，搜刮了一大堆，最后道：“你说过的，高中不谈恋爱，” 程野只能拿她自己的话来说，他看到今好眉眼间流露出平静的冷漠，慌乱道：“你自己说的话，你不承认吗？” “当然不，”今好不再转手腕，她眉眼低垂的看着地面，冷笑：“首先我没有说过这样的话，高中不谈恋爱这几个字，我没说过，就算是说过，也是类似的现在还是学习为主，不考虑恋爱。”她顿了下道，“其次，就算我真的说过这种话，我不可以变吗？当时是那样想的，现在改主意了，不行吗？” 凭什么所有人都能为所欲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有她活在一个被框好的世界里。 现在竟然还有因为找不到约束她的理由，开始用她以前的话来要求她，今好无端的感觉愤怒。 “你怎么能反悔呢？”程野忍不住蹙眉，看着她这么认真，不像是随口说的，莫名其妙的，他心里非常不舒服，神色也冷了下去，指责她道：“你变了，你不应该是这样的。” 今好深吸一口气，对他微微笑，她说：“我们之间任何承诺都没有，我们除了同学之外什么关系都没有，麻烦你搞清楚这个关系。我要做什么，我是不是变了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程野愣了一下，竟然也笑了，他给她找好的理由，“你最近一定是压力太大了。学习压力大，家里给你的压力也大，你现在这个样子一定是想逼我让我不喜欢你，但是你别妄想了，我不会不喜欢你的。而且……” 说到这里，程野语调顿了一下，直接道：“你说，要是你爸妈知道你和沈凌云的关系，你以为，他们还会让你继续和他来往吗？” “不要再说了，”今好看着他振振有词的样子，只觉得自己那股窒息想吐的感觉又出现了，这个人为什么总是能引起她心理和生理上的双重不适。 今好：“你说的对，要是我父母知道，一定不会让我继续再和他来往，但是同样的，我也不会再和你来往，一句话都不会再和你说，现在开始，只要我父母知道了，我都会默认是你告诉的。” “你不可以这样！”程野的声音变调，一脸的不可置信，“别人做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不管是谁做的，反正我知道，你是最可能这么做的人！”今好直接将他打断，站起身整理下衣服，抬步绕过他，侧眸道：“你成功的教会了我，永远不要用外表和平时表现去评判一个人，没有真正接触到的时候，你绝对不会了解他。” 今好忽地微笑道：“就像你也不了解我一样，我说了，我不是你想象中那个完美的能和你过一辈子的人，我不想，更不愿意！” “你！”程野眼看她要走，这话说的不明不白的，他自然是不想让她走，他抓住她，拦住她，挡住她，哀求道：“刚才是我说的不对，我就算生气，也不会对你做什么的，别这样，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程野外貌自带和明朗和英气，虽不弱沈凌云自带万众瞩目的气场，但是在学校班级里，喜欢他的人从来不少。 他从小到大顺风顺水的长大，很多事情上都没有遭受过挫折，程野很懂自己低头和示弱会带来的好处。 可惜今好没有被他打动，她平静的看着他，对他摇了摇头。 程野看着她的眼神，又觉得自己像是个小丑一样，他怒火上涌，“你是不是喜欢沈凌云？” 她肯定不会承认的，程野这么想。 今好愣了一下，随即眼睛亮起来，她点头说：“是啊。”一想到他，今好就忍不住笑起来，她说：“我喜欢他。” 她说话的时候，刚才低落的情绪一扫而空，神采飞扬，脸上还带着笑，明眸似水，好像单单只是承认自己喜欢他都是一件让她特别快乐的事情。 程野看着她漆黑明亮的眼睛愣了愣，追问道：“那，他也喜欢你是吗，你们在一起了？” 今好被他一直拉着不让走弄的忍不住烦躁起来，她看他一眼，抬步还是要走，“这和你没关系。” “等一下，”程野再次把手拦在她面前不让她过去，“你等一下。你到底知不知道，沈凌云就是和你玩玩。” “你可不可以不要乱说话？” “我没说假话，”程野飞快道：“他以后肯定是要娶门当户对的，绝对不会和你在一起，你不要被他的甜言蜜语给骗了。” 今好抬起来的一只脚顿在半空，下意识眨了下眼，侧过头冷着脸道：“不管你要说什么，都改变不了我喜欢他。” “知道你们以后不能在一起你还要喜欢他？”程野低吼着：“张今好，我现在说的话都是为你好，如果不是我告诉你，根本就没有人会告诉你这些，你到时候白白跟着他，只会什么都没有。” “那又怎么样呢？”今好停住了脚步，就站在他边上，转过脸看着他稍稍蹙眉，若有所思：“你喜欢我，前提也是一定要一个结果是吗？” “当然了，”程野脸色一变，还想要再劝说今好，“喜欢一个人当然希望她能和自己在一起，不仅要在一起，而是两个人在一起，互相照顾，互相改变，最后肯定会越来越好，然后结婚生子，一辈子在一起。” 最美好的感情不就是这样的吗？没有人会不喜欢。 “互相改变？”今好的语调很轻，她忽然笑了：“你不是喜欢我吗？为什么让我改变啊，我变了你还喜欢我吗？” “你不要总是在这种问题上纠缠。”程野气急，他道：“我说的是那个意思。” “呵，”你纠缠就可以，别人就不行。今好忍不住笑了声，她抿了抿自己干涩的唇瓣，实在没忍住，又笑了两声，她道：“不管是哪个意思，我绝对不会为了谁的期待改变自己，谁都不行。” “那沈凌云呢？”程野问。 今好不吭声了，程野追问，“他也不行是吗？” 半晌，今好说：“他是例外，他也不会要求我做改变。”今好看着他，“我不要求结果，如果是和他，我可以接受任何结果。” 太多人假借着爱的名义进行绑架勒索，未来固然重要，今好只想过好现在的每一天，因为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太珍贵了，像是上天赏赐的宝物。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程野被她的逻辑搞的快要气炸了，“凭什么他就不会了，你和他认识才多久，你知道他家里是什么情况，你知道他从小到大是怎么长大的，你真的了解过他吗，你就说他不会。” “他就是不会，”今好蹙眉，感觉出来的时间已经很久了，她道：“如果今天角色对调，是他站在这里和我说这些话，不。”今好顿住，对程野笑了笑，“要是他在这里，根本不会发生这些对话，在被拒绝的那一刻，他绝对不会说出更多的话了。” 而且，今好想，她不会拒绝他，更重要的是，她是借着醉意表白的那个人，是他先写的信，但是是她先献出的吻。 今好看了眼程野，语调顿了一下，“这就是我和你，也是他和你，我们和你的不一样。”今好认真道：“你可以喜欢，没有人可以要求你，但是不要打扰到别人，谢谢。” 原来，她觉得这些都是打扰吗？ 程野看着一脸平静的今好，只觉得印象里那个温柔的笑起来很好看，总是安静内敛的女孩的形象正在一点一点破碎，她充满距离感，对他说的话对他的付出视若无睹、冷漠顽固。 “从来没有人这么和我说过，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烦我，或许心里都开始恨我了，但是这些都不是我的本意，我就是想让你知道，我喜欢你，我不希望你受到伤害。”程野好像又陷入了他自己的世界里，他牵强的弯起唇角，十分悲伤的对今好说：“让你觉得不舒服，受到打扰了我很抱歉，但是我真的也为了你做了很多……” 今好打断他，“不要再说是为了我，谢谢。” 程野猝不及防的被打断，吹在身侧的一只手紧了紧，他微微抿唇，半晌没有说话。 “我还是要说，我喜欢你这么久，你让我突然一下就不喜欢你了，我真的做不到。”程野深深的呼出一口气，“也许你没办法明白我。可是我真的做的所有打算，都是和你有关的，我甚至在心里发过誓，这辈子非你不娶。” 今好感觉到自己的脊背越发僵硬，已经不知道要摆出什么表情，只能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程野看她一眼，继续道：“你知道的，男人最重承诺，发过的誓他一定会努力去做到，现在你忽然要我不喜欢你，真的很难，你至少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 今好克制着自己，绷着下巴。 “所以，”程野一字一顿，“能别再对我说一些这么绝情的话吗？我也会难受，我的心也不是铁打的。” “抱歉，”今好感觉声音都不是自己的了，她头皮发麻，说话的声音有点僵硬，“反正别喜欢我就行了，值得喜欢的人很多，我不是值得你喜欢的人，我配不上你。” “你为什么觉得你配不上我？”程野目光灼灼的看着今好，眼睛里迸发出惊喜，“你一直以来都是这个想法吗？” 因为觉得自己配不上，所以一直假意伤害他。 沈凌云或许也是她为了拒绝自己的工具，他了解今好，知道她绝对不是那种三言两语就能骗走的女孩。 时间已经真的过去很久了，今好心里着急，没有时间再和他纠缠了，她又说了一遍：“再不回去，老师要出来找了。现在我说什么你都会自动翻译，但是其实没有必要，我说的话真的就是字面意思。事实上，我不觉得我配不上你，我也不觉得我配不上其他任何人。而对于沈凌云……” 今好语调微微顿了一下，扬唇笑道：“我爱他，没有任何附加条件。” 这话说完，没有再去看他脸上的表情，今好从程野伸着的胳膊下面弯腰钻过去，快步回了教室。 教室里，自习课还在继续，老师看了眼墙上的钟表，皱了皱眉，对今好扬了扬下巴，让她进去。 沈悦柠嘟着嘴，轻哼了一声，程野直到放学，都没有回来。 时值深冬，五点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寒风凛冽。 今好和沈悦柠一起，在校门口的饮品店买了两杯热奶茶，两个人一手捧着一个，暖着手，脸都藏在围巾后面。 程野说的那些话的确让今好心里一惊，什么来自家人的反对和阻力，什么绝对不会在一起，可沈凌云是她认定的人，她从那么多人里一眼就看到的人，她爱一个人，不会要求他任何事情，只要他好就行了。 她知道他是一个特别特别温柔特别好的人，这样就够了。 咬着奶茶，和沈悦柠一起上了她家里的车，算算时间，沈悦柠说，刚好可以赶上送沈凌云从家里出发，就算是还能再见一眼，今好也高兴的眼睛弯了起来。 “我说，你好歹也算是和我齐名的女神，能不能矜持一点儿。”沈悦柠碰了下她的腿，嫌弃道：“表哥有什么好的，不就是那张脸好了一点，脾气臭的要死，一天拽的不行。” 今好和沈悦柠这段日子也熟稔起来了，知道对方就是脾气有点傲娇，沈家人一脉相传的小个性，还有点儿可爱。 今好想了想，说了一句让沈悦柠气到吐血的话，她说：“那是对你们，不是对我。”今好笑眯眯的，咬着吸管，“他对我很好，很好很好。” “你能从车上下去吗？”沈悦柠说：“我真是受不了了……” 看了眼今好，她柔软的侧脸鼓起来，吸着奶茶，长长的眼睫垂下，在脸颊上落下一道阴影，温婉陈静，转眸看过来，对她弯起眼睛笑了笑。 熟了之后，沈悦柠发现她还挺好相处的，脾气也好，简直软和的和没脾气一样。 沈悦柠没忍住道：“下午那阵，程野是不是去找你了？你们说什么了？” 今好“唔”了一声，含糊着想要蒙混过去，“没说什么。” “没说什么是什么？”沈悦柠不依不饶，“你们出去那么长时间，老师一直看表，脸色都变了。” 今好咬着吸管的嘴唇离开，抿了抿唇，明亮的眼睛看了眼沈悦柠，把身子转过去，一边听她说话，一边在车玻璃上涂涂画画。 沈悦柠说了一堆，最后看向她。 “拜托，这有什么不能说的。”沈悦柠眯了眯眼睛，“不就是他喜欢你，这件事大家都知道，难道除了这个，你们还有什么秘密不成？” “也没什么啦。”今好刚在玻璃上写了一个“沈”字，她赶紧欲盖弥彰的刮掉，她说，“我就是没办法喜欢他而已。” 今好对她笑笑，“我就是不想再一直继续这样的日子了，我想喜欢我喜欢的人。” 沈悦柠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这一刻今好有些陌生，还有些……勇敢。 她喜欢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要是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呢？”沈悦柠偷偷问。 “那就……偷偷的喜欢他。”今好回答，她笑了一下，脸上的表情聪明又自信，“我觉得，我喜欢的人也喜欢我。” 沈悦柠“哦”了一声，陷入到纠结里。 124. 他的白月光（19） “唉，”沈悦…… “唉,”沈悦柠凑到她耳边突然一声喊，今好吓了一跳，从车窗上回头,她眨了眨眼睛,“怎么了？” “你觉得我，就是我。”沈悦柠指了指自己,“是那种偷偷喜欢别人的人吗？” 今好看着沈悦柠,犹豫了一下道,“……感觉不太像。” “是吧。”沈悦柠喝了一大口奶茶，“我也觉得我不像。” 沈悦柠有记忆开始就和程野是邻居了,这个有记忆可以追溯到她自己有记忆,也可以追溯到父母他们的记忆。 他们说，沈悦柠还没有出生的时候,那时候程野几个月大，总是贴着董玉莲的肚子,好像知道里面是个妹妹一样。 她出生的那天，程家正好来家里拜访,一起跟着去了医院,小时候妈妈们总是开玩笑，说他们这个缘分是娘胎里带出来的。 沈悦柠想了想，自己确实没什么好不甘心的，她看了眼今好，今好是很好，可是她一点儿也不差，她都可以找到一个喜欢她的，她也喜欢的，她沈悦柠当然也可以！ 车子很快就到了沈家,一进去，沈谦和董玉莲也都在，沈凌云手里转着一个篮球，听到声音挑眉看过来，“来了？”他目光含笑。 今好拉着书包肩带，抿唇对他点头，视线看向另一边，和沈谦还有董玉莲问好。 “你们两个关系不错。”董玉莲说：“我们悦柠这孩子从小朋友不多，带回家玩的更少，要是有闹别扭的，好好说，别和她吵。” 沈悦柠在旁边斜了一眼，表情很是不屑，今好遥遥头，说不会的。 行李收拾好了，也放到了车上，沈凌云的东西没有很多，更多的是沈谦和董玉莲一定要他带回去了，他想了想，也就随他们了。 今好在听沈谦和董玉莲寒暄，他们热情的问她一些学校里发生的事情，沈凌云就站在他们身后，沙发那里，无聊的转球，今好一直在用眼角偷偷看他。 寒暄了几分钟，两个家长让她们去楼上玩，他们想起来了今天的主角，他们打算跟着一起出去，送沈凌云到出了城市的上高架桥的路口。 今好还没来的及和他说上一句话，她走了没两步，就走不动了，站在原地杵着。 沈悦柠对着天翻了个白眼，转身把父母拖走，“诶，之前我说喜欢那个红色的年画娃娃，你们不会也给装走了吧。” 沈谦和董玉莲都发蒙呢，两个人都不记得沈悦柠什么时候说过喜欢，看沈悦柠懊恼噘嘴的样子，只能跟着她走了。 走的时候还在安慰她，说没事没事，喜欢的话就是装上去了，也会给她再买一个，沈悦柠说就要这个！ 看背影，他们一家三口，今好欣羡的说不出话来，她扭过头，沈凌云正看着她，好看的漂亮眼眸无奈的眨了下，耸了耸肩。 他托起手里的篮球，手腕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篮球在半空中跃起，十分精准温柔的落在今好怀里。 今好被带起的风冲的往后两步，她稳稳停步，抬头看沈凌云。 骤然莞尔一笑，笑靥如花。 “看什么呢？”沈凌云跨过沙发过来，无奈地瞥她一眼说：“之前还不想我走，现在看见我了话都不说。” 今好正要讲话，告诉他自己不是不和他讲话，只是没找到机会。 沈凌云想了想，看她一眼，又侧眸看了眼走出去的一家三口。 “不用羡慕他们。”他手指碰了下今好的头，温热的触感让今好骤然回神。 英俊散漫的男生挺拔而立，眉眼含笑地看她，在沉默中展露出平素难得一见的温柔。 “你也会遇到的。”他笃定道。 今好差一点就要溺毙在那双深黑色的眼眸里，她眼尾轻轻扬起来，看着站在自己身侧的沈凌云，片刻，如释重负地笑起来。 “嗯，我知道。”今好问：“这就要走了吗？” “嗯，要走了。”沈凌云摸了摸鼻子，难得的不好意思，不过很快又自然起来了，他笑笑拍了拍今好怀里的篮球，对她说：“这是我的篮球，就交给你保管了。” “我还以为是送给我的？”今好瘪了瘪嘴，装出一副失望的样子，她的性格，表现出这样，就是把沈凌云完全的当成自己人了。 这样表现完，今好偷偷观察沈凌云的反应，发现他似乎是有些惊讶，抬眸看过来，随即低头莞尔，笑起来时脸颊侧脸有一道很浅的弧度。 他自顾自的笑了一会儿，今好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也想和他一起笑起来了，于是她也眼眸含笑，目光顺着窗户看出去，看到外面漆黑的夜。 “好了，送给你。”沈凌云按了按今好的头，又从口袋里拿出来一个信封，递给她说：“本来是想过年那天让沈悦柠帮我转交给你，想了想还是我自己给你吧。” 今好从黄色信封里倒出来一叠照片，眼睛骤然一亮，“什么时候？” “就这两天，知道你喜欢，想留着和新年礼物一起给你的，后来想了想，还是现在给吧。”沈凌云看她眼睛亮晶晶的样子，好笑道：“见不到面，要是真想我了，就看照片。” 今好压了压脸上的笑，抬眸看他，她又笑起来，点点头。 承认自己思念一个人，对以前的今好来说也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毕竟她是一个过年想要给朋友发消息，都要先等朋友的消息过来以后才发消息的人。 沈凌云拍了拍她肩膀，像是和亲密朋友告别一样，“走了。” “这就走了吗？”今好睁大了眼睛，“什么都不拿？” “要拿的都放在车上了。”沈凌云说：“我只要穿上外套就好了。” “不再检查一下吗？”今好问。 “不检查了，都准备好了，该出发了。”沈凌云说完，看了看她，笑道：“新年快乐，记得许愿。” “你也是，新年快乐。”今好咬唇说：“记得许愿。” 沈悦柠进来的时候沈凌云正往外走，两个人在门口擦肩，侧身而过，说了句走了，他就走了。 沈悦柠目瞪口呆半晌，转头，看他真的上车了，他父母也小跑着上了后面的车，两辆车车灯亮起来，按了两声短促的车笛，一前一后开走了。 “就这么走了？”沈悦柠扭头问今好，“这就走了？” “是啊。”今好停住脚步，怀里还抱着那个篮球，眼睛依然朝着外面张望，“这就走了。” “走得也太草率了吧。”沈悦柠不高兴的抱怨，“下次见面，就是下一年了。” 是啊，下次见面，就是下一年了。今好弯了弯唇角。 等车子看不到影子了，一回头，沈悦柠说：“你抱着篮球干什么？” “我要把它带回家。”今好想了想说：“我可以说是你送给我的吗？” “……”沈悦柠一脸无语，对她摆摆手，走到沙发上躺下，“你随意吧。”她说。 今好也跟着她坐到了沙发上，从进来到现在，今好背上的书包都没有摘下去，她没有像沈悦柠一样摊倒在沙发上，抱着篮球，坐了前面一小块位置，腰板挺直。 沈悦柠瞥她一眼，扯了扯唇角，“你累不累啊，靠着歇一会儿，你不累，我看着都累了。” 家里就剩下她们两个和阿姨，阿姨现在也不在楼下，今好想了想，把书包放好，小心地放好篮球，学着沈悦柠一样摊倒在沙发上，也把腿搭在了茶几上。 她像是一个偷学大人自行车的小孩，看上去太乖了。 双手叠放在肚子上，安详的躺了几分钟，今好收腿直起身子，对沈悦柠轻声说：“是挺舒服的，就是我不太习惯。” 沈悦柠撇嘴说：“你就是把自己太拘束了，你应该多放松。” “现在还不能放松。”今好的脸颊上出现一个很明显的酒窝，她笑着说：“谢谢你啊，不过我现在也挺好的。” 沈悦柠耸耸肩膀，说随便你。今好去把书包拿过来，坐在铺着毛毯的地板上，书本摊在茶几上，开始做假期作业。 沈悦柠看着她做，最后看她这副认真的样子，嘟哝了几句，也把自己的作业拿了出来，坐在她对面，开始写起来。 - 沈凌云到家的时间和他估算的差不多，刚过十二点。 知道他今天回来，车子停在沈家门前时，沈家主宅一片灯火通明，所有人都没有睡，在等他回来。 沈家老早就在江城扎根了，远在改革开放之前，甚至远在建国之前。 沈家人一代一代打拼，辉煌过消沉过，声名显赫过，也万人喊打过，出去打拼过，也灰溜溜回来过。 几代人的努力后撑起了这个破落小城的半边天，让它变成如今庇荫满满的样子。 沈凌云是沈渊的长子沈伯明的儿子，长子长孙，从小被养在沈渊的膝下，沈渊膝下三个儿子，三个儿子下面又不知道多少个孩子了。 沈凌云迈步进来，一路上黑色衣服的保镖纷纷低头，他快步绕过回廊，走进主屋。 现在的家主沈渊坐在主位上，身边站着两排人，另一边的椅子空着，旁边放着一盏茶。 “回来了？”沈渊听到脚步声，手中的茶盏发出清脆的磕碰声，他放下茶杯，悠悠的发问。 站在众人中间的少年，衣服都没有换，一身黑色衣服，在这群穿着中山装的人里面，显得很是突兀，可就算是星夜兼程赶路回来，也丝毫无损他满身澄明通达的气质。 此刻他忽然驻足，夜色朦胧，头顶月如轻纱，灯盏通明的大宅，万籁俱寂的景色里，沈凌云抬眸。 绮丽的眉眼抬起，锋利如刀，很久没见到他的这些人，不由得都打了个寒颤。 125. 他的白月光（20） 对自己儿子回…… 对自己儿子回来这件事,沈伯明可谓是高兴坏了，直起腰板，在沈家一副自己马上要当家做主的样子,把两个弟弟气的不行。 这些人都是在这里等他的，沈凌云喊了声爷爷,沈渊点点头,看了眼手边，沈凌云笑笑，在很多人不可置信的视线下，坐在了另一边，挑眸环视一圈，那些不服气的人，马上都低下了头，沈凌云微微一笑。 沈渊则是满意的点点头。 他回来了，又是祭祖又是接待客人,沈凌云这几天一直很忙,今好每天晚上才能接到他的消息,往往都是十二点以后了。 感觉他们明明在对话,却好像是不在一个时差。就算是得不到马上的回应，今好也还是每天都给沈凌云发消息，她除了做作业,复习,剩下的时间门都用来想他,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会不会也会想起她。 年前一天，沈悦柠来了一次，拖着今好出去逛街,看到她把那个篮球放在房间门的架子上，沈悦柠顿时露出嫌弃的表情，她说，“和你这个房间门一点都不搭，干嘛放在这里？” “我想一眼就能看到。”今好对她笑，沈悦柠是突然上门的，今好也不知道她怎么有的地址，惊讶的同时还有点开心。 “你爸妈呢？”沈悦柠在她家里四处转了转。 今好一边在柜子里找衣服一边说：“上班。” “什么工作这么忙？”沈悦柠十分不理解，她爸妈最近要弄公司年会，听说她要来同学家，还是先把她送过来才走，要走又不放心，说这几天外面要冷，现在还在楼下等着，要拉他们去商场。 “就是很忙。”今好对她笑笑，捧着衣服进去卫生间门，沈悦柠无聊的在她屋子里乱晃，晃到书桌前，倒吸一口气。 今好桌子边上的卷子，摞的高高的，她随手拿起上面的翻了几张，今好怕她等久了，换衣服的速度非常快。 “你假期作业都做完了？”看她出来，沈悦柠转身看她。 今好换了一件白色的毛衣，下面是一条黑色的牛仔裤，一双腿笔直修长，腰身很细，头发扎了起来，一张脸素面朝天，明眸皓齿，温柔婉约。 她看到她被翻开的本子，点了点头，“嗯，做完了。” “除了卷子，这些都是你自己买的习题册？”沈悦柠转身指了指其他的，今好又是点点头。 沈悦柠：“你现在已经做完了这么多了？！” 今好说：“不是现在，课程全都学完，高三才开始的。” 那也不过是两个假期加上一个学期，沈悦柠自闭了。 出去逛街她心情都是郁闷，一下车拉着今好直奔书店，给自己买了好几本练习册。 今好看了看，都是英文的。 她看向沈悦柠，沈悦柠哼了一声，“看什么看，最近好好和我相处啊，以后说不定就见不到了。” 今好心里一咯噔，她默默的攥紧手里的练习册，小心翼翼的问她，“你表哥，也会出国吗？” “他当然不会了，他出什么国啊。”沈悦柠比较着两本，想也不想，随口道：“他就不会上学啊，他……” 沈悦柠一愣，扭头去看今好。 ˉ 马上就要是又一年了，年三十的晚上天上飘雪，家宴准时举行，地点在沈家大宅的一层大厅。 沈家整体都是仿古的宅子建设，是很久以前花了大力气，当时的沈家家主为了讨自己的妻子欢心，专门请了无数能工巧匠齐聚江城，耗费了好几年，修改了不知道多少次，联合设计建造而成。 宅院后面有一株傲雪红梅，此刻正在夜里如火如荼的绽放，后院的夜晚里被花树簇拥着，月光下景色美如画卷。 前院灯火通明，喧嚣热闹，后院如诗如画，安静如雪。沈凌云站在后院，看漫天的飞雪落下来，他手指间门的烟在夜里划过一丝光亮的弧线。 他看着沈家，好像在看一座恢弘的城堡，从后院往后，无限延展出去，后面的那些房子都囊括在沈家的范围内，住着各种姓沈的人。 负责管理过年的管家在里面做最后的菜品和座位检查，屋子里孩子太多，这一天就是沈家的家主沈渊，也不会斥责这些孩子们没大没小。 他们叽叽喳喳没有人阻止，兴奋的好像是要把以前这里收到拘束没说出来的话一次性说个尽兴才行。 沈渊也出门去后院透口气，看见了立在夜色中的沈凌云。 沈凌云原本想过不回来过年的，最后也是因为沈渊的电话，改了主意，还是决定回来。 此刻听见声音，沈凌云回头望了一眼，颔首唤道：“爷爷。” “也只有你会这么叫我了。”沈渊个子不高，身形敦实，一双三角眼，嘴角往下拉，给人的威严感极重，看着他笑了一声，“你不在，很久没听过别人这么叫我了。” 沈凌云回头看了眼身后庄重古朴的沈家宅院，把插在口袋里的手从口袋里拿出来，笑笑道：“他们尊敬您，心里都想和您亲近。” “哼，”沈老爷子古怪地笑了一声，“真是心里想和我亲近？” 沈渊瞥了眼沈凌云指间门夹着的眼。 “您想要的太多了，”沈凌云看着他，一丁点没有生气，自小在沈渊膝下长大的也是不是只有他一个，只是最后只剩下他一个，那些人都扛不住老爷子给的压力，哭天抹泪的要回家，对他们来说，不管在这里住了多久，好像永远都不是家一样。 而沈凌云不一样，对他来说不管去了哪里，这里都是他的家，所以在自己的家里，他谁也不怕。 沈凌云垂眸把烟掐灭，淡声解释道，“其实他们都尊敬您，对您又爱又怕，怕的多了，爱表现出来就少了，不是不和您亲近，是和您亲近了，怕您又会觉得他们不尊敬您了。” “你就是这样觉得我的吗？”沈渊脸色倏然变了，看上去很不高兴，“你觉得我就是这样的？” “可能我描述的不太准确，但是表现出来，您就是这样的。” 沈渊沉着脸色在思考，想自己是不是和他说的一样，其实只要子孙后辈不犯什么触犯原则性的事情，不是太蠢笨，他脸色阴沉，也不会真的和他们想的那样震怒。 老爷子气道：“胆子太小！一个个底气不足，软脚虾一样，没骨气！” “没有那么多和您一样有骨气的人。”沈凌云深呼吸一下，抬眸眺望夜空，对爷爷笑了笑：“或许您只是太寂寞了。” 沈渊的最后一任妻子去世已经有十一年了，他这一生娶了三任妻子，命都不长，下面子孙满堂，他好像一直都是一个人。 沈家枝繁叶茂，他总觉得自己冷清，过年这样吵闹的时候，小孩子都不会爬到他膝盖上。 “你在那边好像变化挺大的。”沈渊看向自己这个孙子，“平和了很多。” 沈凌云一弯唇，那股骨子里的散漫和傲又浮上来了，他开玩笑说：“至少不会一言不合就和人打架了。” “真的不会吗，不会警告别人，不会抓着别人的领子威胁，不会……”沈渊意有所指的没有说完，沈凌云修长的手指按了按眉心。 “我认识了一个女孩，我……” 沈凌云语调顿了一下，继续道：“我不知怎么和您形容，她是我去那边上学，认识的隔壁班女孩。前断时间门我生日，她亲手送了我一个蛋糕，蛋糕很小，也不值什么钱，但里面的心意很重，我从来没收到过这样的礼物。” 沈渊不争气的沉声说：“就一个蛋糕，你就把你妈留下来的镯子送给她了？” 沈凌云笑着舔了下唇角，他道：“那是我妈送给我的，我想给谁就给谁。” “你还笑！”老爷子斥了一声。 “你现在才多大，以后你会遇到更多人，更漂亮的、更知心的、更善解人意的，更天真的，更妩媚的。”听他说到这里，沈凌云笑了声，沈渊冷笑，“你不用笑，我现在的我都经历过，我都已经六十岁了，什么没有见过。” 沈渊看他一眼说：“做个蛋糕而已，长个手谁都能做，你竟然这样就被感动了。” “不是一个蛋糕，是我自己的心告诉我，那很贵重。”比很多东西都要贵重，那是什么都没有的今好能想到的最好的礼物。 “而且像您说的那些人，我一点而兴趣都没有。”沈凌云嘴边噙着一抹笑，手摸到心口位置，感受到扑通扑通的心跳，他笑道：“她可能没有很多人好，但是我一看到她我就觉得高兴，那种心里面真正的高兴，看她难受，我也会生气，看她被人欺负，我想把欺负她的人都狠狠的教训一通，让他们以后再也不敢欺负她才行。” 沈凌云和爷爷分享自己心里真正的感受，“我在您身边长大，和我母亲也并不亲近，她走之前，除了给我留下一个镯子，也没有别的什么了，那个镯子一直在房间门里放着，知道她要过生日，我脑子里第一个想法就是把镯子送给她。不是因为贵重或者别的什么，就是想到了，感觉应该送给她，我就送了。” 沈渊问：“她知道那个镯子有多贵重吗？” “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些呢？对她来说，那只是一个礼物。”沈凌云叹了口气，他眉目沉静，绮丽温柔，“您可能不知道，她是个特别理想主义的人，虽然好像一直得不到认可，可骨子里浪漫天真，温柔固执，要是我不在她身边，换成其他人，我总是害怕她受到伤害。” 沈渊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觉得你可以让她不受到伤害？万一伤害她的人就是你呢？” 沈凌云眼眸侧过来，深黑色的眸子无奈的弯了弯，“我的话，舍不得。” 他不说什么信誓旦旦的承诺，不说自己和别人不一样，也不说自己爱她，他说他舍不得。 沈渊要驳斥他的那些话忽然说不出来了，只能看着这个孙子的侧脸。 沈凌云出生时身子骨不好，娘胎里带出来弱，那时候他父亲在外面和外面的女人搞得热火朝天的，生下他之后他妈妈每天以泪洗面，根本没有多余的心力来照顾他，老爷子害怕他活不到满月，抱他到自己身边。 沈渊想起二十年前，他的大儿子带回来的那个体弱多病的女孩，她有一双同样漂亮的眼睛，笑起来眼睛里好像含着一汪浅浅的水，笑颜如花。 后来那双眼睛里的光一点点熄灭，最后一次带着沈凌云去看她，她轻飘飘的，像是一朵马上要飘走的云彩一样躺在床上。 看着他们进来的时候她哭了，哭的很伤心，她好像知道自己要死了，求他以后多照顾沈凌云，照顾这个没有妈妈的小孩。 那时候沈凌云十岁，就站在床边，他们守了一天，看着她咽气没了呼吸，沈凌云小小年纪，没有妈妈了，他没有哭也没有闹，沈家很多人都说这孩子也太冷漠了，不管怎么说，那都是亲妈啊。 只有老爷子知道，沈凌云伸手去阖上妈妈的眼睛时候，手也在抖。 至亲离开，再冷静也到底还是个孩子。那孩子没有哭，但眼睛里分明在下雪，暗沉的像是永夜。 沈渊想，那时候他的大儿子在哪里呢？好像是在陪他的“女朋友”。 沈渊半晌没说话，老人转身遥望身后灯火通明的房屋，他叹了一声，轻声说：“这房子是我祖父建的，以前年轻的时候我总是记不住，现在年龄大了，时常回忆我小时候，到是能想起来不少事情。 “我祖父一生只有她一个妻子，两个人恩爱非常，祖母身体不好，祖父年纪也大了，还是每天坚持抱着祖母到堂前晒太阳，不肯假手于人。就在前门的香樟树下，祖母还摸过我的头，所以，后来祖父去世了，祖母一个人过得很痛苦。” 沈凌云侧了侧头，表示自己在听。 “他们一生有三个儿子，就是我父亲那一辈，父母好像把大部分心血都给了彼此，心思花在孩子身上就少了。兄弟三个后来斗的不可开交，不过好在到底还是记挂着兄弟情，没有弄的太难看，仍然是一家人。后来我父亲要把家业给我的时候，那些叔叔，叔叔的儿子们，我爸在外面的私生子，每一个人都想要来分一杯羹，欺负我年纪轻。我一个人群狼环绕，要不是我够狠，也没有今天。” 沈渊叹了声气说：“你从小就养在我这里，他们都怕我，但你不怕我，我以为你和我一样，知道儿女情长都是过眼云烟，最后都会消散，我以前总觉得，有权有势，自然一大家子就会其乐融融，不管是谁，都会想要和你攀上亲戚。” 沈凌云笑了，“所以沈家，就算是远方亲戚，就算是不知道膈了多少辈的，都是亲戚。” 沈渊道：“你想要沈家，就不能有弱点，一旦被人发现了你的弱点，腹背受敌，最后你会什么都没有。” 沈渊年轻时候也爱过人，也被背叛过，“读完高三就回来吧，出去的够久了，你也该回家了，爷爷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最后沈家还是要交到你手上，到时候你如果还喜欢，我不拦你，随便你。” 半年前沈凌云和王家的小子打了一架，他这个孙子很少和人动手，把人打的住进了医院，沈渊震怒，把人发配出去，一方面是平息王家的怒火，一方面也是为了护着他。 很多人都不知道，那一天沈伯明带着一个和他生母五分像的人，兴冲冲的说要娶他，那个女人是王家的人介绍给沈伯明的，于是那天沈凌云下手格外的重，老爷子也是生气他这样意气用事，但是，他毕竟也才十七八岁，正是最意气用事的年纪。 时间门快要到了，沈凌云听到新年前的钟声已经响起来了，他侧身，梅花落下的雪溅在他身上，他轻轻在指尖捻开，便有梅花的扑鼻香气扑面而来。 沈凌云说：“爷爷，我想去上大学。” 他说：“明年，我想陪她一起过生日。” 沈渊沉默，对这个最疼爱的孙子，他从来都没有求过他什么，现在他提出这样的心愿，他道：“爷爷年纪也大了，你父亲也是个不成器的，眼光只看得到眼前，爷爷活不了多少年了。” “爷爷，为了我，再坚持几年，好吗？”沈凌云抬眸，有皎洁的月光落在那双清澈绮丽的眼眸里，带着恳切。 “呵呵，”沈渊笑了两声，“这是我想坚持就能坚持的吗？你不在，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沈家，就算我再坚持几年，你能保证你回来的时候我还愿意把沈家给你，其他人能服你？” 沈凌云莞尔，看着沈渊，“我能保证。”他眉目里充满了笃定和锐气。 沈渊说：“你……”他想，如果是这个长孙，真的可以，算了，于是她换言道：“那你确定，这就是你选中的人，有时候你捧着一颗心去，未必得到什么好结果，爷爷也是一个例子。” 沈凌云这次低下了头，他道：“爷爷，我知道您对我好，我也因为身为您的孙子而骄傲，我很……爱她，希望您也能喜欢她，不要求您做到和我一样，但至少不要否定她，回避这个问题，能不能为了我，学着去接受和认可她，她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也会是一个很好的家人。” “你是认真的？”沈渊最后一次和他确定。 “我很认真。”雪花还在落，沈凌云闭了闭眼睛，眉眼动容道：“您是我现在我唯一认可的家人，我想得到您的支持。” 沈渊也被他这样的语气弄的心酸起来了，“你倒是个痴情人。” “或许这一点像妈妈，”沈凌云转眸看着他，唇边勾起一抹苦涩的笑，“爷爷，我以前觉得妈妈太傻，为了一个善变的男人把自己半辈子都赔进去了，可是现在想想，傻的是我爸，是他不配妈妈的爱，现在回想起妈妈，我觉得……” 沈凌云声音微微哽咽：“我因为我是妈妈的儿子感到骄傲和庆幸，我很怕自己以后会是沈伯明那样薄情冷漠的人，他其实是爱着妈妈的，只是他更爱自己，更爱外面的花花世界。” “你要去读大学？”沈渊微微叹息。 “我放心不下，我得待在她身边。”沈凌云笑了笑，“不说最后她会非我不可，但我要保证她过的好，我得保证，就算以后没有我，她也要能过的很好，没有人可以随便让她难过伤心才行。” “唉。”沈渊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沉默半晌，终于是答应了他，“叫今好是吧，看照片是个好孩子，你要是认准了，就带回来给爷爷看看吧。” “爷爷。”沈凌云眼眶微微湿润，抿唇笑了笑。 两个人说着话，前面已经准备开桌了，找不到最重要的主角了，满院的吆喝，提着灯笼满哪里乱窜，前面本就热闹，这下更显的热闹。 大厅中央的摆钟敲响，大家纷纷落座，时间门来到了晚上的十一点三十分。 整个大厅张灯结彩，红色的福字对联遍布各处，红色的剪纸红色的编织品高高悬挂，小孩子们带来的彩色气球扎在各处，缤纷晃动。 搬出来的电视机里倒数的新年钟声响起，沈渊起身，说了祝酒词，沈家主桌这一大家子人全部起身，举起酒杯。 其他几桌也纷纷起身，聆听老爷子说话，老爷子说了几句辞旧迎新的话，话音落下，他没有和往年一样举起杯直接喝酒，他看向沈凌云，道：“你也十八岁了，说两句吧。” 众人震惊，他们这桌有几个惊讶的酒都洒出来了。 沈凌云环顾这一圈眼熟的面孔，扬唇笑了笑，灯光落在他绮丽英俊的眉眼间门，他微微一笑，整个大厅便寂静下来。 “新年快乐。”沈凌云杯子撞在桌沿上，酒水倾倒些许，他举杯，对着所有人，一饮而尽。 先热闹起来的是旁边桌子的女眷们，他们接触沈凌云不算多，只是单单被太过出众的外表所迷惑，然间门响起掌声和欢呼声，夹杂着几个孩子揶揄的口哨声。 欢闹声骤然响了起来，这边的气氛一松，大家都笑着祝福着新年快乐。 晚上十二点，沈凌云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低头拿出来，看到短信里写，“新年快乐，早点回来” 后面跟着几个手机里自带的可爱表情符号，沈凌云轻笑一声，能想象出她打字时候绞尽脑汁的样子。 一定是又写了很多，最后缩缩减减，只剩下这一句话，还有那些表情，发出来肯定又不好意思了，现在红着脸在电话那边，睁大了眼睛，盯着手机等他的消息。 年夜饭已经散了，小孩子成群结队的要出去放烟花，大人们也出去跟着凑热闹，沈凌云拿起手机站起来，在一扇打开的窗前站定，拨出号码。 126. 他的白月光（21） 沈凌云回去这…… 沈凌云回去这几天,今好的情绪都不是很好，沈悦柠说完那句话，找补的解释了很多话，今好都心不在焉,她明显不相信。 后来沈悦柠说了实话,沈凌云以前也没上过学，都是请了老师在家里教,学校里的很多东西他以后也用不上,不上大学才是正常的，本来他就不需要上学的，这次来这边完全是个意外。 沈悦柠提醒她说,喜欢可以，不要太认真。 今好这两天总是做梦,梦到沈凌云这次回去就没有回来。 她好几次想给沈凌云打电话,知道他在忙,都忍住了。 每一天回她的消息都那么晚，他一定很忙很累，虽然平时每次见到他，他都是一派轻松散漫的样子，还会开玩笑对她笑，今好以前没有想过,他有那么多事情要忙。 那么忙他还帮她做计划，批卷子,给她讲题。 今好发完消息，一个人抱着自己在沙发上，新年的钟声被敲响，外面天空中的烟花炸开,砰砰响了好几次，这时，她的手机开始震动起来。 今好握着手机，看着电视发呆，电话快要挂断，她才倏然回神。 “喂。”今好的声音轻轻柔柔，像是在试探什么，没听到对面说话，她又喊了一声，“喂？” “在呢。”听到第一声，沈凌云抬起头，看到漫天的烟花在最灿烂的瞬间后化成小小的火星，燃尽，坠落，他笑着答应了一声，“在干什么？” “在看春晚。”今好很诚实的说，家里的钟表滴滴答答的走，电视机穿着红色的衣服的主持人，台上台下的观众都热闹的喜气洋洋，一派欢乐，给安静的屋子增添了很多热闹的氛围感。 今好弯了弯眼睛，“你在做什么？” “在和你打电话。”沈凌云意有所指的这样说，尾音轻佻散漫，今好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你……” 她眼睛睁得大大的，纯黑色的瞳仁懵懂干净，沈凌云想都能想到她现在的样子，一逗起来就会脸红，还偏要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 沈凌云笑着揉了揉眉心，不开玩笑了，他说：“我在看烟花，家里的小孩子在外面放。” 今好抿抿唇角，仔细听他那边的声音，好像听到很多人说话的声音，还有小孩子笑闹的声音，是很热闹。 今好好像被他提起来才发现似的，一扭头，看到烟花在城市的上空炸开，她高兴的从沙发上跳下来，“这里也有烟花！” “嗯，你那里也有。”沈凌云仰头温柔道：“虽然我们没在一起，但看的是同一个天空。” 今好握着手机隔着落地窗看外面，璀璨的烟火倒映进眼眸，她重重的嗯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点想哭。 “干嘛？”沈凌云在电话那边，低笑两声，“自己一个人吗？” 被他发现了，今好也就不瞒着了，她手指落在透明的窗上，如削葱根一样白皙纤细的指尖轻轻滑动，“也不算一个人，我现在不是在和你打电话。” 沈凌云舔了舔唇角，愣愣地盯着天空好一会，他有点儿心酸。 听电话那边今好努力的描述她的父母也很想要一起回来和她过年，只是工作太忙了，他们很多同事都走不了，他们又都是领导，没办法抛下员工回来。 “他们都邀请我过去了，是我自己不想去。”今好强调说：“太无聊了，我不想和他们的同事自己一起跨年，我想在待在家里，正好没有那么热闹，还可以写写卷子，而且我今天给自己做了四个菜呢。” 听她绞尽脑汁的描述，沈凌云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今好有时候就是太懂事了，懂事的有点傻乎乎，很可爱，也很让人心疼。 “我后天就回去了，后天晚上。”沈凌云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去见她，想要好好的揉揉她的头，告诉她她永远都不会是一个人，“给你的礼物我已经准备好了，你一定喜欢。” “真的吗，你后天回来！”今好长而卷翘的眼睫毛颤了颤，一双黑亮动人的眼睛瞪的老大，一动不动地握着手机，半晌，她小心翼翼的道：“沈凌云？” “嗯，听着呢。”沈凌云应声，漂亮的眼眸半眯着，看外面的孩子笑闹着跑开，看大人们满脸严肃，看爷爷身边围了一群人，看沈伯明在人群里趾高气昂。 他收回视线，安静的等对面的女孩说话，没有丝毫的不耐，唇边挂着一抹浅浅的笑。 他这样温柔，今好这几天心里的纠结和委屈就藏不住了，她咬着唇角，眼尾向下，安静的眉眼带着难过和迟疑，又抬起眼眸，盯着外面看了好一会儿，捏着手指问：“你明年会陪我一起过生日吗？” 这个问题她问过，那次没有得到回答，今好鼓起勇气，重新问了一次。 沈凌云被她语气里的不确定和害怕刺了一下，他抿了抿唇角，佯装生气道：“当然了，不然你还想和谁一起过。” 今好被他这句话打的一个猝不及防，她不确定的道：“你的意思是……” 沈凌云喉结上下滚动，换了一个姿势，好笑道，“我当然会和你一起过，我和你，一起，懂？” 今好的情绪好了很多，她又问：“那你会和我一起去上大学吗？” 这次电话那边沉默了，今好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 “会。”沈凌云心里叹了口气，他笑笑，笃定的声音传过来，漂亮深邃的眼眸拉出一个好看的弧度，他说：“我会和你一起上大学。” “你说的是真的吗……”今好没忍住，眼泪掉下来，顺着尖尖的下巴滴落。 “是真的。我会陪你一起上大学，不管是你现在最想去的大学，又或者是别的大学，就算是最后你还是想要最开始的大学，但是成绩差了一点儿想要复读，这些，”沈凌云笑了笑，转身背靠在窗边，今好哽咽着说：“这些，你都会陪我一起吗？” “嗯。”沈凌云说：“都会陪你一起。” 所以不用哭，也不要害怕孤单，勇敢善良的女孩就像星星，也会有人，想要星星一直亮起来。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今好闷闷的问道，话音落地，又觉得自己不该这么问，至少，至少要等见了面，不是现在这样隔着遥远的距离，只能听着彼此的呼吸声。 “因为我喜欢你。”沈凌云抬眸，他弯着眼眸笑起来，喉结上下滚动，对着窗狠狠的呼出一口气，“今好，我喜欢你。” 今好已经泣不成声，狠狠的咬着唇角，手机这边的声音还在继续。 “有些话，可能这辈子我就说一次，我觉得我人还不错，跟我的话，就算我最坏的时候，也不会让你受委屈，所以，”今好的呼吸都摒住了，她感觉现在好像是一个梦，眼泪簌簌的往下落，她紧紧的抓着手指，耳朵竖起来，生怕错听一个字。 沈凌云说：“和我在一起吧，好吗？” 除了点头，今好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了，半晌都没有声音，沈凌云歪了歪头道：“今好？” 今好捂着嘴唇，弯下身子，抽噎道：“我也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那别哭了呗，女朋友。”沈凌云笑着这样说，他开玩笑道，“你哭我也没办法哄你，隔着电话，不知道要怎么办好了。” “我不哭。”今好擦着眼泪，“我就是太高兴了。”她说，“好像在做梦。” “第一次有人对我这么好。” 沈凌云轻轻叹了声气，喊了一声今好的名字，“可以感动，但是不要因为对你好，就答应在一起，要是因为喜欢才可以。” “我知道。”今好眼睛里还有残留的眼泪，她回自己房间，把以前两个人的照片拿出来，盯着照片上的沈凌云，“我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子，才不是因为对我好。” “那你的意思是，我以后可以对你不好？” “你！强词夺理！”今好鼓着脸颊，她终于不哭了，沈凌云松了口气，又笑起来。 今好也知道他是故意，听他低低的笑声，感觉自己耳根发热。 他们乱七八糟说了好一会儿话，后来说着说着，今好就睡着了，她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再醒过来是被一阵敲门声弄醒的。 她在猫眼李看出去，看到沈悦柠傲娇的一张脸，今好唰的拉开门，惊喜道，“你怎么来了？” 沈悦柠本来还想摆摆姿态，一看她这样子，还挺欢迎她的，那就算了。 她瞥了一眼今好，“还不是你，大过年的一个人在家，有人不放心，让我过来看看，可不是我自己想来的。” 今好抓了抓头发，一想起来沈凌云就忍不住笑，对她莞尔，拿了双拖鞋给她换上。 看她眼眶红红的，沈悦柠以为今好因为父母过年不在家和父母吵架了，略微想了想，才状若随意地开口道：“没事吧。你爸妈虽然看着还挺严肃，但是好像也还挺关心你的，是不是真的太忙了回不来？” “嗯，他们工作忙，我没事。”看电视还亮着，今好拿遥控器关了电视，看着她笑了笑，“谢谢你过来，你过来的话，叔叔阿姨那里没关系吗？” “他们送我过来的，今天过年嘛，和同学通宵很正常，他们又回去睡了，明天早上来接我，我们要去沈家老宅，正好明天晚上就和我表哥一起回来了。” 今好看了眼时间，这才发现，已经是大年初一的早上了，凌晨两点多。 沈悦柠安慰她，虽然安慰的有点不对，她其实觉得没什么，她能来，能说这些别扭的话，今好心里当真有些感激她，让她在这个万家团圆的日子里不那么孤单。 当然，她知道做这些的人是谁。 如果他在，就更好了。 人不能太贪心，乐极生悲，今好告诉自己现在已经够好了，沈悦柠自己带了睡衣过来，换好了之后和今好一起挤在床上，嫌弃今好的床小。 今好之前大哭了一场，后来又那么高兴，睡了一觉之后，现在还是很精神，有些睡不着，沈悦柠也是刚过来，折腾的现在睡不着，而且她有点认床，没这样和别人一起同过床。 想到刚才今好说谢谢，沈悦柠动了动嘴巴，“你怎么这么喜欢说谢谢，我表哥可是答应给我带礼物我才来的，你不用这么客气。” “那也要说谢谢。”今好平躺着，看床头灯的灯光落在被子上，她轻声侧过脸，侧脸温柔，弯着眼睛说，“第一次有人主动上门来陪我。” “哼。”沈悦柠说，“你好好对我，我也是个很好的朋友。” 今好点点头，沈悦柠又说，“还是算了，感觉你是要当我表嫂。” 她说，“之前和你说的，别傻乎乎的，你是不是一点儿都没听，别我表哥对你好一点儿，你就什么都听他的，女人得有自己的主意，知道吗？” 今好笑，“我妈都没有和我说过这些。” “我妈也没说过，我自己悟的。”沈悦柠的语气很骄傲，“我可不是你，我就是不要听话懂事，我就是要做我自己。” 今好很羡慕这样的沈悦柠，不过每个人的情况都不一样，她诚恳道，“我妈妈很喜欢你。” “喜欢我？大人都那么说，其实最喜欢的还是他们自己的孩子，听听就行了。”沈悦柠斜眼看她，“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没有。”今好笑着说，“她很喜欢有个性的孩子，我有时候太听话了。” “诶？”沈悦柠不解，“那你偶尔不听话不就好了？” “不行，那样她会更生气。”今好摇摇头，沈悦柠有些没听懂，今好却也没有再解释。 沈悦柠道，“你这话说的真奇怪。” 今好起身拉上床头灯，房间里陷入黑暗，她们都安静了一会儿，以为彼此睡着了。 今好怎么可能睡着，哭一场心里舒服了很多，可她又有点后悔，感觉很丢脸，怎么哭成那样。 沈凌云说以后再有事情，不管是什么事情，愿意的话都可以和他说，还有不确定的事情，不要憋在心里，可以直接问他，他不会骗她。 他能猜出来她一个人在家，也能知道她担心他不回来会离开的难过压抑，他好像什么都知道，那她不说出来，他是不是也会难过，就像自己知道他有事不和她说一样难过。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落在被子上，触手可及的距离，今好忽然很想他。 沈悦柠辗转反侧，压根睡不着，今好这边一点声音都没有，半晌，今好在黑暗里轻轻开口道：“睡不着吗？” “嗯。”沈悦柠长长的叹了声气，沈大小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开玩笑说，“是不是吵醒你了？本来是来陪你的，谁知道我竟然还认床了，这要是去了国外，那么长时间，我可怎么活啊？” “没有。”今好撑起身子，精神上很亢奋，语调很平静，“我也没有睡着。你已经确定就是要出国了吗？既然都睡不着，不如我们说说话吧。” “好啊。”沈悦柠侧身过去，朝着今好的方向，显得很兴奋的样子，“那我们聊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和人睡。”今好声音很低，沈悦柠略微想了想，道，“那我们聊聊八卦吧，这个有意思。”她问：“你谈过恋爱吗？不对，是你收过情书吗？” “嗯，我收过情书。”今好应了声，沈悦柠便轻轻笑了起来，“我从小到大收过一百一十三封，你呢？” “我……不知道。”今好说，“应该没有你多。” “是吧，我也觉得。”沈悦柠说完又叹气，“不过收了那么多，里面也没有我喜欢的人。” “你有喜欢的人？”今好若有所思，“是程野吗？” “以前是，现在不是了。”沈悦柠很大方，“以前不知道自己喜欢他，后来发现自己喜欢他，结果他喜欢你，我就不喜欢他了。” “你知道自己喜欢他什么吗？”今好一双清澈干净的眸子静静地看向沈悦柠。 “我也不知道，可能日久生情吧，我身边最亲近的男生就是他了，喜欢上他就很自然，可谁知道他就喜欢你这种，和我完全不是一个类型。他也迁就我对我好，很多人的时候都会照顾我的情绪，也会和我开玩笑和我分吃一个雪糕，我们很多东西都是买的同款，可是他看我和看你的眼神不一样，对你就很紧张很在意形象。”沈悦柠声音有些低落，很快，她摆摆手，十分傲娇道：“算了算了，反正我也要出国，听说国外帅哥也超级多，等我出去了，一天一个男朋友，一天一个男朋友，我就不信我找不到我喜欢的。” 今好被她的描述逗笑，想了想说，“其实程野喜欢的也不是我。” “嗯？” “他喜欢的是他想象里的我，不是真正的我。”今好解释说，“我也不喜欢他。” “在我面前说这话可有点讨人厌了。”沈悦柠叹了声气，“我知道，你喜欢我表哥嘛。” 提到他今好就忍不住微笑，她点点头，“嗯，我喜欢他。” 沈悦柠扭过头，震惊，“你竟然承认了？！” “我就是喜欢他。”今好看她，“为什么不能承认？” “你可以喜欢，但是你不能这么说出来啊。”沈悦柠说，“你可是张今好啊，你得把心事都藏起来，什么都不说才对。” 今好笑起来，摇摇头说，“我不要。”她道，“我就是喜欢他，我不想连这个都不敢承认。” “而且，”今好抿抿唇角，止不住的笑意露出，“我们在一起了。” 沈悦柠：“！！！” 这个晚上后来说了什么沈悦柠记不清了，她记得她问了今好好多问题，关于她到底怎么和沈凌云在一起的。 怎么就在一起了，这么简单就在一起了？ 他们在一起了？！早恋？张今好早恋？！还是和她表哥。 说到最后嘴巴都干了，困意上涌。 “有时候我都想像你一样，温柔漂亮，懂事讨大人喜欢，还有很多男生偷偷暗恋你，把你当做女神，还有我表哥那样的，喜欢你喜欢的和什么似的，半夜一点给我打电话，让我过来陪你，担心你一个人在家里害怕，我之前说让你别太认真，担心你受伤，是真的担心，不过看他这样子，他大概舍不得伤你，真的。我听我爸妈说他妈妈去世的早，就是因为他爸爸伤的，他这么喜欢你，就算以后不喜欢了，也不会那么对你，他看着挺凶的，但对你是真好。” 已经后半夜了，沈悦柠有些困了，说着话，声音慢慢地更低了，她道，“像我这样的，外表太有攻击性了，他们喜欢我，也就是觉得我漂亮，都觉得我性格不好，以后得改，我就不改，就要这样，喜欢我就喜欢我，不喜欢我就算了，我爸妈总说我一直这样得吃亏，他们舍不得逼我改，说我长大自己就懂事了，可我不想长大。” “你爸爸妈妈很爱你。”今好想了想说，“他们以后也舍不得，就是说着吓唬你。” “希望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沈悦柠打了个哈欠，“他们现在想我出国，对我更好了，有求必应，弄的我都有点不想走了。” “我以前说那些话你别在意。”沈悦柠说，“我那时候喜欢程野，就算是不喜欢他，他也是我发小，不想看他不高兴，为他出头都成习惯了，你好好和我表哥谈吧，程野那边交给我。” 今好半闭着眼睛，一时间没说话。很久，沈悦柠都快睡着了，听到今好说了声好。 其实世界上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烦恼，每个人看着都很好，晚上也会因为烦心事睡不着，觉得活在樊笼里没有自由的也不是她一个人。 今好觉得自己已经很幸运了，在还没有准备妥协的年纪，上天将沈凌云送到她身边。 她忽然很想念他。 思念是凌晨四点的海棠花，是想到一个人时，心里就觉得暖洋洋的，知道有他在，就什么都不害怕了。 今好很想听听他的声音，或者和他见一面，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她想，他们很快就能见面了。 127. 他的白月光（22） 今好是个很知…… 今好是个很知道满足的孩子,有了沈凌云，也不贪心，不想再要更多的东西,这一年的冬天,好像很快就过去了,时间就在每一天做卷子的时间里跑的飞快。 眨眼就是第二年的春天了。 今好最后一个从教室出来，下意识的往门口看,那里一个双手插兜,穿着蓝色的校服,无聊的低头看地上的男生,一抬头，露出清隽绮丽的一张脸，英俊的不像话。 今好忍不住笑起来,走过去，递给他一根棒棒糖，自己也撕开一块，两个人都塞着棒棒糖,面对面的站了一会儿，气氛融洽，也不需要什么特别的话。 站够了,沈凌云挑眸,歪头：“走？” 今好笑着点点头,温声答应,“走。” “嗯。”沈凌云拎起自己的书包,单肩挂在书包上，他书包里什么也没有，一般就是一个摆设。 女朋友的书包就不一样了,沉甸甸的都是知识的力量。 沈凌云把今好的书包也拿过来，搭在胳膊上，看她为难的样子，把自己的书包摘了，挂在她肩膀上，顺手拍了拍她肩膀。 今好被教导的太懂事了，有时候相处就会难免出现一点儿别扭，她总希望自己也能为他做点什么，不光是沈凌云为她在做，小到背书包这种小事，大到吃饭买单。 沈凌云也不逼她改变，按她自己舒服的节奏，反正时间还长，他们有一辈子彼此适应。 这条路他们走了好多次，每一次和他走在一起今好依然开心。 路上沈凌云接了一个电话，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他看了眼今好，笑了下，点点头说好。 “清明节。”挂了电话，沈凌云转向今好，对她说：“我得回去一趟。” “好啊。”今好说：“可是好像不放假。” “要请假吗？”/“请假回去。” 两个人异口同声，说完都笑了，沿着路继续走，今好说：“今年好像有春季篮球赛，等你回来我们一起去看。” 去年没有上场的那个男生叫陈浩，今年又参加了，终于不是替补队员，而是正式队员，他自己还挺激动的。 今好一直记着他，感觉好像春天来了，一切事情也都在变好，等到再有两个月，就是高考。 她盼了那么久，以前觉得高考也只是平常的某一天，走过去，考的好她就可以去外面的世界，考的不好，是她还是不够努力和幸运，没有那个运气，她也认了。 现在盼望着是知道有一个人不管去了哪里都会陪着她，因为他在，今好想和他一起去自己最想去的地方。 阳光太好，心情太好，回教室的路上碰到了好几个同学，男女结伴，大家都是一样，互相笑着看了眼，心照不宣的对彼此微笑。 今好看了眼沈凌云，他没有对那些人微笑，下巴微仰起，漫不经心的点头就算是打过招呼。 看到她在看他，眼眸看过来对她挑眉，丝丝缕缕的笑意从英俊淡漠的眉眼间泄露出来。 今好偷偷勾了勾他的手指，被他抓着握在掌心里，今好仰头对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也用力回握住他。 - 下午五点半，天空还没有全暗，自在微凉的风吹过，穿着一层衣服微微有些冷，吃过东西，沈凌云催促今好赶快进去，程野在教室里，看到今好进来，笑着和她打了个招呼，他笑了笑，说：“hi。” 过年之前的那件事情之后，今好就没有和程野再讲过话了，沈悦柠说她去解决，今好不知道她是怎么解决的，但是结果很好。 程野终于死心了，不再看她，不再起哄，不再和一群同学笑闹的时候他们打趣的看向她，今好没有程野想象中的失落，也不觉得自己失去了“世界上最爱自己的人”。 她只觉得轻松，整个人都松快起来，其实她从来都不是贪心的人，不管吃过多少苦头，只要给她一点甜头，她马上就把之前那些都忘记掉了。 也不记仇，永远记得好的那一面。 是以程野和她打招呼，今好只是愣了一下，礼貌的弯了弯眼睛，对他笑了一下。 她笑着真好看，程野想，就是不知道她能不能一直这么笑下去，时间太久了，他心里的负罪感已经没有了，再说，他其实什么都没有做不是吗？ 沈悦柠去找程野那天，因为是过年，他和几个朋友在外面玩了一页，将近天亮才回到家，靠在沙发上仰躺着，茶几上瓜子糖块撒了一地。 早上着急出门，程国立和姜楠也没来得及收拾，走之前姜楠在程野头上放了一块热毛巾。 沈悦柠看他像个伤号一样躺在那里，没好气的把都凉了的毛巾扯下来，在他身边坐下来。 闻着他一身酒味，她狠狠的皱了皱鼻子。 程野掀开眼睛看她一眼，懒洋洋的，“来了？” “嗯，来了。”沈悦柠说：“可以啊，现在都会借酒消愁了。” 程野想笑，扯了扯唇角，又实在是笑不出来，在她面前也没必要伪装，眼睛又闭上了。 沈悦柠劝了程野挺多话的，劝着劝着，自己都心酸起来了，差点把自己说哭了，程野低着头无奈的给她递纸。 沈悦柠也想明白了，就是因为程野总是对她好，照顾她都成习惯了，贪慕着他对她的好舍不得放手，她才总是不甘心。 明明都是从小一起长大，怎么情窦初开，她喜欢的就是程野，程野喜欢的就不是她？这也未免太让人挫败了，可是喜欢就是这样，喜欢要是能控制，或许就不是喜欢了。 但该放手时候就得放手，她和程野都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人，那样就惹人讨厌了。 沈悦柠告诉程野今好和沈凌云在一起了，”他们互相喜欢，你别再钻牛角尖了，我知道你想说你喜欢今好，比我表哥时间长。” 程野被她的话堵了回来。 看自己的发小丧气的抱头，沈悦柠依然坚持把话说完，“喜欢不讲先来后到的，有人从小一起长大，也没有那个运气，你以前不是最烦缠着你的女生，我们别做那样的人了，好的女生多的是，总会再遇见的。” 程野说：“是她让你来当说客的？”他说：“现在连你也要站到他们那一边吗？” “我不是站到他们那一边。”沈悦柠心平气和的说：“以前我讨厌今好，觉得她一点个性都没有，很烦这种听话懂事，和努力学习讨老师喜欢的人，现在我发现不是这样的，其实她也有梦想和想要的东西，就觉得，那样的她，看起来很耀眼。” 程野觉得刺眼，没觉得多耀眼，女孩子只要安安静静，温温柔柔的等着被喜欢就可以了，为什么一定要那样呢？他想不明白。 他想了很久都没有想明白，于是他答应了，也不再想了，他看上去真的做到了，好像从来没有喜欢过一样。 可是还有两个月就要高考了，今好的成绩现在稳扎稳打，已经能排到年纪前二十了，以前每一年大概差不多有二十个人能考上那两所大学，照这个程度下去，今好岂不是会和沈凌云一起。 他们倒是过上了曾经程野设想的那种甜蜜生活，没有人知道看着他们两个每天说说笑笑，蜜语甜言的模样，他心里有多难受。说好的不想分心，感情都是骗人的话，不过是用来搪塞我的借口。 嫉妒和恨意在他的胸腔里泛滥，程野想，我什么都不做，只是想看看，你们的爱情，究竟有坚固。 - 清明那天晚上，恰好是一个周末，校领导思来想去，决定给这些高三学子们赦免一个晚自习，当然，也有传言说有人给教育局打了匿名举报电话，虽然好像没什么用，但是得了一个晚自习，聊胜于无。 这群还有几十天就要上战场的大孩子们高兴的心花怒放，脸上的笑藏都藏不住，老师看他们这样子也忍不住笑，叮嘱了几句就放他们离开了。 今好下楼的时候一个女生很刻意的撞了一下她的肩膀，今好愣神着，那女孩已经狠狠的哼了一声走远了。 今好不知道，昨天晚上沈凌云在等她的时候，也是这个女生，故意去撞沈凌云，被沈凌云抵着肩膀弹开了，她来回两次，沈凌云终于不耐烦，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警告离他远点，很不客气。 “这谁啊？神经病吧。”沈悦柠反手就把人拽住了，“你撞到人了，没看见吗？一句对不起都不会说吗？” 被拽住的女生脸上画着淡妆，刚才还很凶，现在被拽住马上换上了一副可怜兮兮被欺负的样子，“学姐？我不小心……” “少给我装。”沈悦柠指着她，“收起你那套，对我没有用。” 见沈悦柠不吃这套，女孩也不害怕，马上转向今好，心里有着十足的把握，“学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肯定会原谅我的对不对，你那么大方善良……” 今好看到了这女孩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恨意，她蹙了蹙眉，见她一直不说话，头发还被抓在沈悦柠手里，女孩忍不住了，提高了音调喊今好，“学姐？！” 她尖利的声音哪里还有刚才可怜的模样，沈悦柠最烦这种变脸小人，看她的样子还有些熟悉，一看，这不是高二那个学妹，来了之后就想自封为校花，带着一群和她一样的太妹，在学校里仗着没人愿意收拾她，天天作威作福的。 这会女孩的小团体已经收到消息，往这边来了。 “怎么处理？”沈悦柠看了眼今好，目光里暗含着威胁，她是为了她出头，今好当然不会说算了，她也认出来了，这是当众给沈凌云送过情书的女生。 “道歉吧。”没去看陈芸骤然变得难看的脸色，今好说：“不管是不是故意的，你撞到我了，道歉不过分吧。” 也就是这时候没什么人，不然她们三个现在都被人围观了，陈芸狠狠的瞪了眼今好。 “行，我道歉。”她不情不愿的说，“对不起，行了吧。” “给我好好说话。”沈悦柠拉着她头发的手往下一拽，陈芸吃痛，下意识的要骂，被沈悦柠的视线吓的把话收了回去。 今好脾气好，沈悦柠脾气就是特别不好，她也有那个能力和人杠，喜欢欺负人的人，还是知道谁能欺负谁不能欺负的。 今好没吭声，陈芸道：“你也就会让朋友替你出头，自己维持着女神形象，你也太让人恶心了，沈凌云喜欢你，他和你一样让人恶心……你！你敢打我。” 啪的一声，一声清脆的响声，今好眉眼间是冷凝的不容侵犯，“道歉！”她说。 陈芸不服，还要再说，又是一声清脆的书本拍打声音，今好打的其实不重，两次都是打在她嘴巴上，陈芸却觉得自己收到了巨大的侮辱，泪花翻涌，恨恨的盯着今好。 沈悦柠真是被今好的英勇给震惊了，陈芸道过歉狼狈离开后，她默默给今好竖起一个大拇指，“可以啊你，一点看不出来。” “我表哥总觉得他不在你会受欺负。”沈悦柠感叹，“你比我还凶，他要是看到了，估计吓一跳。” 今好默默的捡起摔在地上的书，拍了两下，什么都没说，只说了句回家吧。 ˉ 这天晚上，高二年级的陈芸在朋友圈公开举报，高三a班沈凌云和高三一班张今好谈恋爱。 程野的哥们一起去找他，顺便把消息带了过去。 “谈恋爱？”程野看上去有点难受的在自己的下巴上捏了捏，唇边带着点放肆和看笑话的笑，“真的啊！” 这么久了，终于有动作了，程野不然都要怀疑她在搞什么了。 “嗯嗯，可不是。”刚把消息传给他的同学忙不迭的点头，煞有其事的说，“照片都爆出来了，高二八班的陈芸，之前当面和沈凌云表白被拒绝的那个，她说要是有一句假话，她从学校脱光了出去，老师找她，她也会这么说。” “她这么说啊，还挺硬气。”程野抬眸朝说话的同学看了眼，后者抿唇笑了下，似乎在观察他的脸色。 他们都知道他喜欢今好，结果被一个转来没多久的给截胡了，担心他受情伤。 程野勾起的弧度明显带着点戏谑玩味，伸手在几个好兄弟的肩膀上拍了拍，道：“没事。天下女孩多的是，也不只有张今好一个，她不喜欢我是她的损失，老师呢，什么反应？”他看上去表情还有些为她担心，“她爸妈呢，又是什么反应？” “你这心态倒是可以，”沈悦柠刚从外面进来，进屋先喝了一大口水，娇俏的脸上冰冷和气愤都有，“陈芸是个傻x吧，说出来这种事对她有什么好处，好像说了我表哥就能和她在一起一样。” 她狠狠翻了一个白眼，往程野跟前凑了凑，“这件事和你没关系吧。”沈悦柠说：“最好是和你没有关系。” “哈？”程野很是诧异，语调微微顿了下。 他看着好像确实不知情，沈悦柠说：“没什么，可能是我多想了，陈芸是不是疯了，晚上找茬，现在告老师家长，她故意的吧她。” “那你就怀疑我？是不是发小了？”程野一脸受伤，旁边还有一群起哄的，跟着喊是不是发小了，是不是发小了。 沈悦柠拍着他的胳膊顺了顺，“你就当我乱想吧。刚知道这件事，我太乱了，今好她爸妈一副那种表情，和今好是他们仇人一样。” “你去张今好家里了？”程野问。 “是啊，谁知道会有这种事，本来是去找今好做作业的，结果进去了被她妈妈客气的请出来了，你们都不知道她妈妈有多可怕。” “能有多可怕？” 沈悦柠回想了一下，感觉真是要多可怕就有多可怕，她浑身抖了一下，“没事，我已经给表哥打电话了，他今天就回来了。” 这下程野笑不出来了，他说：“他不是回去祭祖，两天才回来？” “对啊，原本是那么打算的。”沈悦柠说：“真是的，真烦人，清明也不让人好好过，都赶着去地底下报道吗？” 其实沈悦柠说完，自己心里也没有底气，她又看了一眼程野，总觉得他好像有哪里怪怪的。 刚才沈凌云的电话一直打不通，沈悦柠真是要急死了，好不容易打通了，结果还不是本人接的，是一个陌生的声音。 沈悦柠飞快和电话那边说找沈凌云，沈伯明看了眼电话，心说是个女娃娃，说不定是沈凌云的小女朋友什么的，他自己交多少个都没问题，到了儿子这里，心里就有点别扭了，可能是老父亲的心态出现了，这时候觉得自己是个父亲了。 平时玩玩也就算了，清明还打电话，三言两语沈伯明搪塞过去了，结果电话还来，他这次接起来直接问了那边是谁。 一听是沈悦柠，心里更犯嘀咕了，谈个小恋爱没关系，要是一边和那女孩在一起，一边和自己家的远房亲戚搞在一起，这件事就说不过去了，这个姓沈的小丫头好像也挺好看的。 于是沈伯明表明的身份，沈悦柠还迟疑着，沈伯明态度友善的说，不管是什么事情，他都可以帮忙转告，他像是最开明的那种家长，甚至开了个玩笑，“就是转告什么特别私密的话题，伯父也不会泄密的。” 上次他来过一次，给沈悦柠留下的印象还在，事情紧急，她一股脑把事情告诉了沈伯明，对面答应了，说是一定帮忙转告，她这才放下电话。 挂断了电话的沈伯明，笑着哼着小调，慢慢悠悠的晃进了会客室，拜托，交给他儿子，不就是交给他，看到接待客人的沈凌云，他又晃出了屋子。 沈凌云眼角余光瞥到他了，面无表情的把视线收了回来，送走最后一个客人已经是傍晚时间。 早春的白昼时间拉长，天空变成静谧空灵的深蓝色，几颗星子遥遥的挂在天际。 沈凌云的行程定的是明天晚上启程返回。 送走最后一个客人，沈凌云在门口松了口气，“我手机呢？”他问身边的人，“把我手机拿过来。” 沈木在房间里每一个角落都找遍了，出来摇了摇头，沈凌云这时候穿着黑色的中山装，他把顶上的口子解开，拽了拽领口。 沈木看他这样子，有些不敢说话。 沈凌云舌尖舔着牙齿，笑着问：“今天谁去过我房间，沈伯明？” 沈木还是没吭声，沈凌云也不是需要他的回答，他伸手，沈木看他，眨了眨眼睛。 “看我做什么？你的手机！”说完这句，沈木才反应过来，从口袋里拿出手机递到他手上。 沈凌云在门口站着，打了两个电话，一个电话没通，第二个电话通了，那边说了不少话，他越听脸色越难看，听到最后没忍住笑了，这个笑可不是高兴的笑，杀气很重。 他站在门口，外套的扣子都扯开了，里面的白衬衣这时候白的晃眼睛，风绕着人打转。 趁他不在欺负人，真行。 沈凌云挂断电话，点了一根烟，又打出去一串电话，还是没人接，他侧眸抿唇，抬步往前走，边上的沈木亦步亦趋，跟着他出了沈家大宅，声音沉稳的征询道：“哥，接下来去哪？” 沈木年龄其实没他大，不过这是沈家出门的传统，手下的不管是比沈凌云大的还是小的，他自己身边的人，一律都喊他哥。 “回去。”沈凌云把烟掐灭，眯着眼眸看了他一眼，弯腰钻上车，“我现在回沈谦那里，你帮我转告爷爷，至于其他事情，之后再说。” “回去？这就走吗？”沈木目瞪口呆，慢跑两步趴在车窗上，“哥，祭祖还没完事，您走了我们怎么办？” 能不这么没出息么？！沈凌云心里压着火，还着急，呵了一声，告诉他，“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少了我祖宗们会爬出来不成。”车马上就要开走了，沈凌云说：“沈伯明最近好像很闲，给他找点事情。” “啊？？”沈木已经木了，是自己理解的那个找事吗？现在都这样了，还要和沈伯明窝里闹吗？不再给他说话的机会，车子已经开走了，他什么都没带，抢了他的手机，这样就走了。 沈凌云也是上了车才想起来，东西全部都忘记拿了，不过管不了那么多了，现在回去才是最重要的。 沈凌云按着自己的心跳，凝视着窗外的夜色。回去的路上挺着急，今好的电话一直打不通，单单听沈悦柠说的那些话，他已经想象到今好会面对怎样的局面，他已经告诉沈悦柠去看，也不知道结果怎么样。 “能再快点吗？”沈凌云说。 ˉ 这个年代就好在网络不发达，有手机和电脑的人家都很少，手机上网也不方便，传播消息只能是电话口口相传，陈芸在学校喜欢打扮，最喜欢装出一副甜美可爱的模样，实际上抽烟喝酒打架，样样都碰。 那次被拒绝了之后一直怀恨在心，她找不到办法去攻击沈凌云，听说沈凌云和张今好走的近，就一直暗地里观察，“不小心”拍到两个人一起出去的照片，还有沈凌云摸张今好的头，看着那么温柔，和拒绝她的时候简直就是两个人。 她什么都没有做，只是不小心发现，也没有马上就说出去，也给了他们机会，是他们自己不珍惜。 现在不小心说漏了嘴，有人不相信，她说了实话，顺便发了一个狠毒的誓言，谁能说她做错了呢？ 陈芸早就看张今好不满意了，装什么大方，装什么女神啊，还不是看见好看的男生就倒贴，凭什么那么多人喜欢，他们喜欢的女神，也不过如此。 □□上的人数忽然多了好多，大家都七嘴八舌的讨论，看好戏的、单纯好奇的、还有很多男生，隔着屏幕诋毁人的，什么样的声音都有。 沈悦柠看着气得自己手抖，她边回复边骂，“这些人是过年了没什么事情做吗？他们是不是闲的？他妈的！” 同学有时候就这样，好也不好，不好也好，你说不清楚他们这个年纪什么想法，做出什么事，好像哪边的声音大他们就跟着哪边的跑。 回复回复着，沈悦柠发现了一些人也在和她一起怼那些说脏话的人，骂起人来比她厉害了多了，再一看，发现竟然是沈凌云班级的同学，他们来声援他们来了。 这群a班同学们怒火中烧，撸起胳膊，一个能打好几个，还有人专门写小作文骂跟风的人，论坛和□□里都骂声一片，乌烟瘴气。 今好从来不上网，这些消息她其实都不知道，她是从父母的脸上看出来不对劲的。 月考时候取的好成绩也只能维持几天，张思齐和吴丹是一起从外面回来的。 班主任老师给他们打了电话，委婉的提起这件事，她原话说的是好好和孩子聊一聊，那孩子成绩也很好，一直都是几乎门门满分的成绩，看样子今好受到的是好的影响，就是提醒他们注意一下，不要影响学习就行。 前一秒沈悦柠刚看手机看到，问今好是不是给沈凌云打个电话，说一下谈恋爱被拍到照片这件事，现在老师和同学可能…… 下一秒吴丹和张思齐开门进来，一副风雨欲来的样子，沈悦柠被客气的请了出去，今好怯怯的站在客厅里。 班主任刚才说的那些话，吴丹现在脑海里只记住了一件事，她一向听话懂事的女儿，竟然违抗他们的命令，谈恋爱了！ 她全然不记得老师的叮嘱，也忘记自己是怎么答应的。 目光黑沉沉的落在今好身上，今好一个嘚瑟，浑身冷颤了一下。 “你给我跪下！”吴丹大喊一声。 于是这场针对今好的审判开始拉开了序幕。 128. 他的白月光（23） 今好跪在他们…… 今好跪在他们面前,看自己的父母满脸责问，就好像她不是女儿，而是他们的仇人。 他们是那种面子大过天,非常刻板非常不讲道理的家长,偏偏总是自诩为文化人，说自己最讲民主。 他们甚至不需要听今好的解释，直接就给她定下了罪状。 今好低着头默默的垂泪，她越哭吴丹越是心烦,大喊了她一声，“你还有脸哭？也不看看你做了什么好事？” 都说女孩子要娇养，在他们家里,都是扯淡,最讲究的就是男女平等，女孩子绝对不能养成骄纵的脾气。 这样的情况原本也在今好的意料之中，她也想过,万一有一天被发现了,他们会露出怎样的表情,可想象是一回事，亲身感受又是另外一回事。 看着自己的父母毫不客气的直接将“不知羞耻”、“不要脸”、“白眼狼”这些话加诸在她身上，今好已经快要面临崩溃，咬着唇角,眼泪像珠串一样晶莹剔透的一粒接着一粒落下来。 吴丹才觉得自己要崩溃了，自己养的好好的女儿,还没有成年，好的没学到，坏的学到了不少，也学着人家搞早恋那一套。 她也不看看别人都是什么样子的人,是什么样的家庭，她是什么样的人，他们家又是什么样的家庭。 还把这件事弄得人尽皆知，以后别人会怎么说他们？就算不是他们让她谈的，人家以后也只会在他们背后说，啊，这就是张今好的家长，张今好，就是那个高中早恋，不学好，弄的所有人都知道的那个。 他们给她选好的路，全都完了，以后哪个好人家会要她，不介意这些过去，孩子不争气，连带着他们父母的名声都受损，她就是故意的，故意让他们以后在家人朋友同事面前都抬不起头来。 吴丹只觉得自己苦心塑造的这一切，半辈子的经营全完了。 他们家的家风、门风，她和她爸爸的形象，全完了。她还有脸哭，好像谁欺负了她一样，这种不要脸的事情，不是她自己做出来的吗？ 就是最不好的人家，也养不出她这样的女儿，亏他们那么努力给她创造条件，她就是这么回报的！ 排山倒海涌过来的无力感，吴丹觉得现在没有谁能明白她这时候的心情。 这种一切都破灭的感觉，让她浑身的力气都没有礼物，她整个人非常勉强靠坐在沙发上，脸色灰白，面容十分难看。 她看着自己的女儿，恨不得揪着她的脖子，问她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一定要闹出这种笑话，丢尽所有人的颜面，缺男人吗？是缺男人吗？吴丹忍了半天，呵了一声冷笑。 她一笑，今好条件反射的瑟缩了一下。 “现在知道害怕了？当初干什么去了？”吴丹气的厉害，用手指戳今好的脑门，戳出一大片红色印子，“张今好，你可真行啊你，给我和你爸的脸都丢光了，你现在还有脸在这里哭。” 张思齐原本没觉得这是一件多严重的事情，但是看妻子这天崩地裂的样子，加上今好跪着也在默默的垂泪，他心里那股火蹭地也窜上来了，却是有劲没处发，毕竟是个女孩，他没办法多说什么，只能在一边叹气。 吴丹说着说着，自己已经开始哭了，越想越觉得崩溃。这会儿她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只手捂着脸，呜呜的哭。 今好有些无措，她抬眸，泪水洗过的眼眸黑亮，里面含着祈求看张思齐，希望他能说点什么。 “别哭了。”张思齐也没办法，揉了揉额角，面对外人他总是井井有条，有很多办法，面对自己老婆孩子，他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张思齐有气无力的看了吴丹一眼，“不就是谈了一个恋爱，不谈不就好了。”他说完这句话，对吴丹说，“今好的性格你还不知道，她肯定也是被骗的，她从小就听我们的话，太容易被外面的人蒙骗了，这次就是个教训，你也别哭了，她会改的。” 今好默默抓紧了自己的衣服，垂着眼睫，睫毛一直在颤。 张思齐转向今好，看她抬起眼眸，眼睛睁的圆圆的看自己，瞳眸一片黑亮，他清了清嗓子，打着圆场说：“上次吃饭时候碰见的那个男生是吧，你们现在这些小丫头，也不看看对方人品怎么样，长得好学习好就是全部了吗？以后到了社会上，要学习的东西还多着呢。 他说：“今好，你看你把你妈气的都哭成什么样子了，还不快给你妈道个歉，说以后都不和那个男生来往了。” 今好还在盯着他看，好像他脸上有花一样，张思齐也有点生气了。 他看着今好说：“别看了，你现在就给你妈道歉，说以后绝对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你也要高考了，以后就不要再和那个男生来往了，这两个月也挺关键的，是关乎你人生的大事，趁早断了，别为了这种事情分心。” “道歉？不来往？为了这种事情分心？”今好眼眶喊着的眼泪唰的落下去，她咬住唇角止住抽泣，不可置信的抬头，眼睛里的气球和期冀一点点熄灭，骨节也一寸寸凉下去。 今好深呼吸一口气，哽咽着问：“你们都不问问我的想法吗？我会不会影响学习，可不可以……” “你看她！”吴丹再次哭出声，“到了现在还不知悔改！” 今好低着头，不管他们怎么说就是不肯道歉，也不说分手的话。 “道歉。还要我说第二次吗，”张思齐道，“你这孩子今天怎么回事，家长都给你台阶了还不下吗？一定要爸爸妈妈动真格的，你才知道错吗？” “爸，妈，我……”今好擦了下脸上的眼泪，她眼睛已经哭肿了，红彤彤的，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吴丹比她哭的还厉害。 今好不想道歉，她知道父母觉得丢脸，可是她从来都不觉得，沈凌云是让他们家蒙羞的存在。 从前很多事情，今好都可以道歉，可唯独这件事，她知道道个歉情况会好很多，她就是不想这样做。 “都是你，都是你没有管好她，”吴丹看今好死活不知悔改的样子，流着泪猛地扭头看他，“都是你，说什么女儿听话懂事，你看看她，哪里听话，哪里懂事了？才多大就为了一个男生和我们叫板，要是再大一些还得了，是不是我们说什么她都不听，专门和我们对着干。你说我们这父母当的有什么意思，就是养条狗还知道摇摇尾巴心疼人，你看她，你看她现在这样子！” 今好抽泣着，忽然停了一下，抬眸道：“那你们为什么不养一条狗呢？” 今好公然顶她的话，吴丹做梦也没想到。 “反了天了，真是反了天了。”吴丹嘴里念叨着，用一种全然陌生的眼神盯着今好，“你是为了一个男的，连父母都不要了是吗？” “原本我们还想给你留几分面子，现在看来是你自己给脸不要，剩下两个月，你也不用去学校，就在家里待着吧。” “还有两个月就考试了，我不要，我要去学校。”今好丝毫不让的反驳。 “这种消息你们同学都知道了，你还好意思去学校，我都替你躁得慌。” 吴丹太要面子，在她的想法里，今好去学校，肯定会面临很多指指点点，那些指指点点，不光是指着今好，也有她的一份。 她清白的名声半辈子，实在是受不了别人在背地里讲那些小话，像是笑料一样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你的面子，比我的学业还重要吗？”今好的声音很低，“根本没有人会这么关注这件事，过段日子说不定都不会有人提。” 她们无法达成共识，直接起了冲突，这当然不是张思齐和吴丹的本意。 看她们两个情绪都有些失控，张思齐拍了拍今好的肩膀，“行了，都少说两句，你先回房间，等冷静下来我们再谈。” 今好和吴丹对视着，又跪了几秒，她听话的起身离开。 看着她失魂落魄但挺直脊背的背影，吴丹心里的怒火蹭的一下又起来了。 她一双狭长眸子危险的眯了眯，推了推脸上的眼睛，一脸阴沉道：“既然你觉得我们不关心你的学业，那这样，最后两个月你去一中借读好了，正好我以前有个同学在那里当副校长，还能替我照顾照顾你。” 吴丹是咬牙切齿的说出后面几个字的，她继续道：“一中的教学资源比六中还要好，这样总不会耽误你的学业吧。” “这……”张思齐皱了皱眉。 “这什么？”吴丹的眼神刷一下看向他，张思齐也不和她争，说随你。 今好握着拳头，脸上的眼泪簌簌往下落，她的身体颤抖，听自己的父母又一次替自己做好决定。 她扭头擦掉眼泪，依然不肯低头，和吴丹针锋相对道：“哈，初中毕业的时候我想去那里，你们问过我的意见之后还是选了六中，现在我在六中好好的，就因为你觉得没面子，就想要让我去一中借读。 今好的眼泪太多，顺着下巴往下滴，她说：“离高考只有两个月了，你们就像以前一样，只关心我的成绩不好吗？你们知不知道突然转学会对一个人造成多大的影响，有多少原来成绩很好因为不适应新环境就一蹶不振，多少人变得自闭，你们有想过这个问题吗？我不是你们的提线娃娃，拜托，可不可以请你们睁开眼睛好网 129. 他的白月光（24） “你再说一次…… “你再说一次？！”吴丹一声冷厉的喊叫,今好身体下意识的哆嗦了一下，这是打小就刻在身体里的本能，她都长到这么大了,还是忘不了。 “好了，现在都别再说了,今好你先回房间，你也是,先少说两句,等冷静之后我们好好谈谈。”张思齐按着吴丹的肩膀,脸上阴云深重,也是难看的紧，“为了这么一点事，要闹的我们整个家里鸡犬不宁的吗？都退一步！” 张思齐本以为说到这里，她们都能冷静一点儿。 “是我要闹吗？”今好松开攥紧的拳头，目光凄凄楚楚的看着他们,良久，她沉默地低头收回视线,“我不会请假在家里学习，也不会去一中。” “那你想要怎么样？”吴丹挣脱开张思齐,走过来的速度很快，电光石火间就奔到了今好身边。 今好的瞳孔翁张,瞳仁里是她放大的脸，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耳边就猛地响起来吴丹饱含怒气的一声：“我是不是太给你脸了？” “吴丹！”张思齐赶紧过来,到底是没有拦住，这重重的一巴掌已经狠狠的扇在了今好脸上。 “你这是做什么？说归说，你动什么手！”张思齐的目光在今好的脸上转了圈,今好的皮肤白，吴丹用的力气又大，这会儿，已经看到肿起来了，偏偏她梗着脖子，咬死了就是不肯低头。 吴丹指着她，颤抖着连说了好几声好，推开张思齐，冲到今好的房间。 “妈！你干什么！”她进屋子里把床底下书桌下面还有枕头被子都掀起来了，今好跟在后面拦她，“你这是要做什么？不要翻，不要，不要往外拿！！”，吴丹一挥手将今好推开，翻出来的箱子里各种东西都有，她冷笑一声，“我说为什么不让我翻，都当宝贝似的藏着呐！” 说着她拿起枕头下面的手机，看了眼张思齐。 跟进来的张思齐也顿住了脚步，目光沉沉的看像在床上挣扎着要爬起来的今好，她满脸的眼泪，还在求吴丹把东西都还给她。 “刚才那么硬气，现在为了这点东西，你倒是知道求我。”吴丹一声冷笑，箱子里的东西全部倒扔在地上，她把保存的很好的照片捡起来，在今好悲痛欲绝的视线里，丝毫不留情面的、一点都不手软的撕掉，扬飞在她眼前。 今好已经哭的没有力气了，干呕着想吐，又什么都吐不出来，抽搐着弓起自己的背脊，连哭声都是断断续续的。 “你！教育教育得了，做的未免太过了。”张思齐把照片捡起来一个边角，他低声在吴丹耳边说，“让她受到一点教训就行了，太过了让她记恨我们就不好了，我们是她父母！” 吴丹冷笑：“就是因为我们是父母，所以就算被她记恨，这些也是我们应该做的，我们是全心全意为了她好，谁家的好女孩会弄这些东西。” 她出来，再一点点撕碎，今好感觉自己的心也跟着她动作被一起撕碎了，伸出去的手无力的垂下，不知道该向谁求助。 她安静的流着眼泪，张思齐看不过去了，拿了纸巾到她身边，叹了一口气说：“别怪爸爸妈妈，一次断就断的干净，你马上就要高考了，怎么不知道轻重缓急，谈恋爱是你这个时候该做的事情吗？妈妈也是太生气了，爸爸妈妈就你一个孩子，我们做什么不都是为了你好。” 他弯腰给今好擦眼泪，今好侧脸躲过去了，张思齐的动作顿了一下，再次拿起纸巾，今好又是一躲。 “连爸爸也记恨上了？”张思齐无奈道。 冷静下来了，心里的火总算是舒服些了，吴丹也过来，“行了，也别一直哭了，学校的事情，我们一会儿再说，我会再和你老师沟通一下。 他们出去之前，篮球也被拿走了，只给今好留下了一地的狼藉。 她倒在被子里，好像把眼泪都流干了，再也没有丝毫东西可以流出来。 这之后，沈悦柠来过好几次，都被吴丹和张思齐给打发走了。 她见不到今好，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只能祈祷沈凌云快点回来。 - “表哥，怎么才到，”沈悦柠在楼下看到车，车一停，她就起身朝着那边跑，像是见到了久别重逢的亲人一样两眼泪汪汪的，火急火燎道，“今好爸妈一直在家，也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 她一边走一边快速的把事情又和沈凌云大致说了一遍，沈凌云点点头，走到单元楼下面，挑眸往上看了一眼。 他从兜里掏出来一盒烟，点了半天没点着，沈悦柠看不过去，帮他打着了打火机，抽了没两口，沈凌云掐了顺手扔进一边的垃圾桶里。 “现在怎么办？我们就这样上去吗？” 沈凌云摇摇头，说：“等。” “等？”沈悦柠急得不行，“还等什么啊，你都不知道张今好她……” 单元楼门口有动静，沈凌云拉着沈悦柠，往后闪了一步，他们的身影刚消失在浓密的灌木丛里，另一边便一前一后急匆匆的出来两个人影，正是吴丹和张思齐。 “他们这是？”沈悦柠奇怪的看他们走远，“这是怎么了？” 沈凌云也不解释，看到人走远了，这才走出来，一秒都没有耽搁，按下单元门的密码，畅通无阻的上楼。 “原来你在等这个，怪不得你说要等。”沈悦柠惊叹不已，也不去想他怎么把人支走的，她说：“家里只有今好，我们敲门吧。” 沈凌云没说话，沈悦柠就当他默认了，她摁了好几次门铃，又是敲门又是拍打，里面静悄悄的，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沈悦柠心里有点发凉，“表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她现在喊表哥喊的倒是顺口，沈凌云无语的推开她，冷着脸把刚才一直在手里转的一个东西透进门锁里，沈悦柠这才看清，原来那是一个铁丝。 “表哥……”没给她惊讶的时间，门锁“啪嗒”一声开了，沈凌云已经推门进去了，沈悦柠默默咽下原本要说出口的话。 ˉ 今好是哭睡着的，她醒过来的时候，先是闻到了一阵很浅很浅的清香味道，这种味道很熟悉，总能让人想起旷野。 沈凌云身上总是沾染着这种味道，像风，像自由，热烈冷冽，有种很矛盾的气质，就和他这个人一样。 她总是跟他在一起，好像自己也自由了一样。 今好动了动眼皮，感觉有个湿湿凉凉的东西，冰冰的很舒服。 ？ 额头上似乎也有东西，身上的衣服感觉也很舒服，今好快要以为自己还在梦里了。 “这是？”她一开口，声音里还带着几分沙哑，站在窗边的沈凌云愣了一下，马上转身过来，“醒了？还难受吗？” “你怎么？”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天刚要蒙蒙亮，今好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用手扶住要滑下来的冰袋，半坐起来说：“你怎么进来的，这里是？” “你家，别怕。”沈凌云说：“你爸妈都去单位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你怎么……不是说今天晚上才回来？”今好睫毛往下压，勉强问了句，声音低低道，“家里的事情都处理完了？是不是听说了学校里的事，其实也没什么，就是……” 沈凌云拧眉，“在我面前也要这样吗？” “什么？” “我的意思是，在我面前也要这样，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吗？” 沈凌云看着她，今好愣愣地抬头看他，终于崩溃在他包容温柔的视线里。 她“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抓着手边能抓到的一切，纤细白皙的手指捂在脸颊上，泪水从指缝里溢出来。 “我好害怕，他们把你送给我的东西都撕了，还要我说不许我们再来往，我……” 像是要把所有的委屈都说出来一样，因为太多了，都不知道说哪个好了，今好只能反复的告诉沈凌云，他写的那些卡片和纸条，都被撕掉了，那些她放好的糖纸，都散开了，还有别的东西，都没有了。 沈凌云一只手还夹着烟，被她突然的嚎啕大哭吓了一跳，下意识的要去抱她，指间的半截烟抖了抖，烟头一斜，烫了手，手背上有火星一闪而灭。 可是手上的这点疼完全比不过他心里的疼，今好被教导的太好了，小心翼翼的过着服从顺从的生活，就连哭也是安静隐忍的，从来没有这样哭过。 她一这样哭，沈凌云也跟着心酸起来了，他想今好就是过的太听话了，从来都报喜不报忧，高兴的不高兴的都藏在心里，难得有这样放纵自己的时候。 “没事，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还在一起。”沈凌云拍着她的后背，看她颤抖不已的肩膀，安抚道：“那些东西，你喜欢要多少有多少，我都补给你。” 今好最后哭累了，最后一滴眼泪流干净之后，她终于不哭了，她讨好的抬起头，对沈凌云说：“他们要我和你分手，我没有答应。” 今好红肿着眼睛，眼睛却亮晶晶的，带着一点儿骄傲忐忑的表情，沈凌云唇角无奈的勾起，揉了揉她的头，“好，我知道了。” “今好真棒。” - 沈悦柠没想过自己能见到这样一幕，她感觉自己大概能记一辈子，就是在她那么恩爱的父母身上，都没有见过一个男人能为了一个女人做到这种程度。 她听到声响，稀里糊涂进到今好房间的时候，这个曾经留给她温暖舒心回忆的小屋不再是一片凌乱，所有的杂乱的东西都摆放回了原来位置，看得吃来摆放的人也没来过，不太了解，心情也很一般，只是随手摆放的。 她的沈凌云正坐在今好床边，拧着眉，手指在她肿起来的半边脸上摩挲。 今好抱着肩膀在一抖一抖的哭，睫毛上都是细小的泪晶，瞧着委屈的不行。 她表哥目光阴沉的像是要杀人，却又带着极致的温柔与怜惜。沈悦柠没见过谁用像他这样的眼神，去看向一个女人。 那一瞬间给她的震撼感太大，退出房间后她的心脏还砰砰跳个不停，真奇怪，那么乱的房间，两个疲惫风尘仆仆的人，竟然会给她留下这样难以忘怀的一幕。 ˉ 学校的处理意见是找学生、找家长分别谈话。 谈恋爱的两个学生成绩都好，除了谈恋爱之外，也没有犯过别的错误，老师和教导主任的意见都是写检讨，批评教育就可以了。 今好脸上还没有消肿，沈凌云没让她来，他在办公室里低着头听老师的教育，苦口婆心说了半天也没有得到回应的老师睁大了眼睛抬头，沈凌云这才抬头悠悠的说了声，“批评教育可以，写检讨这个？”他好看的眉头蹙了蹙，似乎是有点意见，英俊的脸上露出了几分为难。 “闹得这么大，检讨肯定得有。”教导主任说：“这已经是很给你们面子了，别讲条件。” “如果我在这边参加高考呢？”沈凌云说。 “！” 这个惊喜简直太大了，沈凌云的老师惊叫一声，“你说真的！” 于是写检讨在全校师生面前这件事就这样轻飘飘的过去了，吴丹和张思齐出门前，吴丹回头看了一眼被围住的男生，那男生似乎也有感觉，抬眸朝她看过来，对她露出一个笑。 那个笑，绝对说不上友好。 最后的结果是，两家订婚，也算是堵住了那些流言蜚语，吴丹对沈家提出来的这个提议动心了，现在是九十年代，对名分的事情看得很重。 吴丹在面对今好时，总能想起沈凌云的那些威胁。 他说知道你们要面子，以后对今好好一点儿，不管你们真喜欢假喜欢，都别给我碰她。 他说知道你们很在乎事业，你们就好好的忙你们的事业，对今好就像以前一样，别让我知道你们再欺负她。 说话的时候完全不像他外表那样清隽有礼貌，活脱脱一个恶魔，语气里的威胁已经不屑隐藏，裸的摊在明面上。 吴丹的研究所需要研究经费，沈凌云可以找人停了，张思齐的公司需要资金注入，他也可以让合作方毁约，让他们公司的资金链断裂，说到底，不过是用他们最在乎的东西来威胁他们。 嘴里口口声声说着有多爱，又能有多爱，到头来，爱的还不是他们自己。 一眨眼，就到了高考的日子，高考的那两天，今好都很紧张，她那次之后搬进学校里住，没想到考试的前一天父母会来。 两个月不见，双方好像两年没有见过一样，生分不知道要开口说些什么好。 今好身上穿着一件浅蓝色的牛仔裤和浅色的上衣，头发刚洗过，带着沐浴露的味道，亭亭玉立的站在吴丹面前，吴丹发现，自己这个女儿真是长大了，她都这么多年没有好好的看过她了。 “这是我和你爸爸给你带的水果。”吴丹把手里拿着的东西递给她，今好犹豫了一下接过来，欲言又止的看向他们。 “考试加油。”吴丹说，张思齐也说了句加油。 今好点点头，她说了句等一下她，把东西送到楼下，快步到楼下，送他们到校门口。 一直走到路的尽头，吴丹还是没有说出来那句对不起，她对今好说：“回去吧。” “嗯。”今好对他们挥了挥手，她往回走的路上，看到沈凌云在路边等她，今好跑到他身边，夏夜的晚上，她鼻尖沁出一点小小的汗珠，笑着说：“沈凌云，你怎么来了？” “来给你降温。”沈凌云抬手，袋子里是两根冰棒。 今好拿了一个葡萄味道，沈凌云慢悠悠的捡起另外一个，干脆利落的掰开后，今好眼巴巴的看像沈凌云，沈凌云把自己手里的桃子味道的递给她，交换。 “你真好。”今好高兴的眼睛都弯了起来，披散的黑色长发瀑布一样，跟着她的动作摆动，像夏夜一样轻盈。 “跟你换这个吃我就好了。”沈凌云不知可否的睥睨她一眼，“我好的地方多着呢。” 他跟在少女的身后，踩着她的影子，看似闲庭信步，实则一步都没有错过。 130. 他的白月光（25） 高考成绩出来…… 高考成绩出来的时候,沈悦柠已经登上了去国外的飞机，到那边两个星期了，迫不及待的打过来第一个越洋电话。 知道今好打算复读,她觉得特别可惜，“为什么复读啊，你的成绩那么好,随便去哪个大学都好。” “可是不管随便去哪一个，都不是我想要去的哪一个，要是以后后悔,会更麻烦。”今好握着电话笑着说，“只是多花一年的时间,我觉得可以试试。” “好吧。”沈悦柠虽然不理解,但是也支持自己朋友的决定,她夸张惊叹的和今好描述自己见到的一切,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 没办法，在这个都说外语的地方，就连本国来的室友，为了更加快速的融入国外这个大环境,说的都是外国语言。 好不容易有个机会，沈悦柠可不得抓紧时间,她像是竹筒倒豆子一样，说个没完没了。 沈凌云在一边等今好呢,见电话一直没有要挂的意思，他们两个要出去吃饭呢，沈凌云无奈的转了转手腕，坐在沙发扶手上无所事事。 见他有些无聊，今好按开了外放,让他也一起听听，沈凌云挑眉看她，今好对他眨眨眼睛，沈凌云耸了耸肩膀，哂笑着坐下来。 盛夏的时间，屋子里南北都开着窗户，也还是热的人汗淋淋的，今好和沈凌云都不是怕热的人，但是沈凌云额角也有隐隐的细小汗珠。 今好看到他扯了扯领口，扇起来的气流吹的他的刘海动了动，他眼角往下一垂，冷白色的皮肤，让他看着有些病恹恹的。 这么热的天气，是让人没什么兴致，今好拿了一张纸，好像是学校里发的报考志愿的传单，对着他轻轻扇了两下，她一动，沈凌云又抬起眼尾看她，扬起的眼尾轻轻一挑，对她笑了下，拽拽的，带着些少年意气。 今好见他他抬手过来，在自己脑门上顿住，她脸上的笑容也跟着定格，视线聚焦在他好看的指骨上，沈凌云哼笑一声，没舍得弹她脑门，点了她额头一下，趁她愣神着，从她手里抽过那个传单，换成自己撑着头给她扇。 今好笑着弯起眼睛，以前她笑起来更多的是温柔，现在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让人总觉得想要跟着一起笑起来。 沈悦柠说多出来的那些东西大概就是爱情，沈凌云一直觉得她说话太多了，挑拣着听，不过沈悦柠说这话的时候，他还真听进去了，就是对此没发表什么意见。 沈悦柠电话那边说着话，机警的听到这边有动静，竖着耳朵听了半天，只听到一些悉悉索索的声音，没听到其他的。 不过她一般不会认为是自己听错了，她先说：“你们干嘛呢？是不是没听我说话？” 今好心里一紧，张了张口，沈凌云斜过去一眼，悠悠救场道：“你不是刚说到你那个室友，英语比你好很多，已经可以和你们房东流利的沟通了，然后呢？” 沈悦柠见答上来了，知道他们在听，还提醒了一遍专心点，这才继续说了下去。 她在电话那边滔滔不绝的说，今好则是笑着看沈凌云，这丫头的眼睛会说话一样，以前不太喜欢盯着别人看，现在倒是动不动就盯着他看。 沈凌云被盯的有点过电，对她挑眉，示意她别看了，专心去听。 今好没听他的，反而靠近了他，笑意盈盈的做口型说：“你怎么这么厉害，知道她说了什么？” “以为谁都跟你似的啊。”沈凌云敲了一下她的头，笑道：“傻子。” 这句话沈悦柠可是听到了，她怒斥：“你们两个说什么呢？谁是傻子？” 沈凌云：“……没说你。” 沈悦柠：“我就说你们没有好好听我说话！！！” 今好：…… 她已经完全醉倒在沈凌云的笑里面了，回身就羞红了脸。 ˉ 今好是后来听班级里以前的同学说起程野的事情的，那时候她已经考上了自己想去的大学，也是她想去的专业，她在自己最想去的大学里学自己最喜欢的文学专业，每一天都过的很充实。 特别偶然，当时沈凌云要来接她，时间太长，转路去看学校里的篮球赛，她下了课正打算去篮球场找他，忽然被叫住了。 转身愣神两秒，在对方“是我呀，黄可萱”的声音里认出来这是班级里以前那个很喜欢搞文艺活动的文艺委员。 今好笑起来，温声道：“好久不见。” “是啊。”黄可萱打量着今好，从上到下，走过来拉着她的手，亲切的说：“你是不是刚才没认出来我？” “有一点儿。”今好笑着说：“你变化很大，变得更漂亮了。” 她这话说的是真心实意的，也没有说她以前不漂亮的意思，黄可萱故意曲解，嗔怒着开玩笑说：“那你是说我以前不漂亮啦？！” 今好没有解释，笑着看着她。 黄可萱这下才是真觉得今好好像也没有什么变化，她笑着说：“他们都说你考上了这里，当年你打那些分数，听说你志愿报空了的时候，我们都吓坏了，你那么高的分数，这是报了哪里，没去上，现在可算是知道了。” 她们以前也不算亲近，但是一起同过窗，那些一起经历的青涩时光做不得假，骤然在另一个地方遇见，觉得亲近也是自然的。 黄可萱这样亲近的今好交谈，也是想知道更多她的近况，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今好的事情，当年在学校里，可是太出名了。 黄可萱和今好说不然找个地方坐一坐，想着篮球赛也有一会儿，今好点点头答应了，拿手机给沈凌云发了消息，让他一会儿骑车来找自己。 “给男朋友发消息？”黄可萱紧张的问了一句，两个人这会儿已经坐在今好学校里新开的一家咖啡书店里。 这种新时兴的东西最开始流行和风靡永远都是在年轻人的群体里，店里环境很安静，透明的窗户，门口悬挂的风铃声清脆，朝气的学子散落在四处。 问完这一句，黄可萱紧张的等着今好的回答，她还暗骂了自己一句，心想真是见了鬼了，我就问一下她男朋友是谁，我这么紧张干什么。 那几秒等待的时间里，不夸张的说，黄可萱真的听到了自己心脏怦怦跳的声音。 今好的眼睛澄澈清亮，黄可萱总觉得今好能看出来她在想什么，以前上学的时候她就这么觉得，被看穿的滋味总是让人觉得不好意思，她就不太去找今好玩。 而且今好太漂亮了，成绩又好，没什么缺点，那么多男生喜欢，也没几个女生喜欢当陪衬。 现在都成年了，她依然视线闪躲了一下，今好对她笑了笑，点了点头。 她神态自若的样子让黄可萱松了口气，不由得追问道：“沈凌云？” 就算是今好，也被她的直白的追问问的愣了下，然后莞尔笑着点头，开玩笑道：“不然还有谁？” “天呐。”黄可萱说：“张今好你真是变了，你都会开玩笑了。” 今好笑着没说话，她这一下彻底打开了黄可萱的话匣子，她说了很多，说到高考之前两个月，忽然传出来她和沈凌云谈恋爱，也不知道怎么的，好像第二天整个学校都知道了，大家都在说这件事。 然后那天上午，沈凌云是和她父母一起来的学校，那天沈凌云早上来学校，气压特别低，黄可萱说：“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他那时候的样子，就和六月外面要下暴雨似的，从来没见他脸色那么难看过，真的是吓到我们了，当时走廊上说悄悄话都不敢说了。” 黄可萱说以为这种男生都是挨个班级警告，告诉不许再说什么的，或者是老师警告。 没有想到是a班的同学，后来整个学校，每个班级都找他们认识的人，大家互相转告了一下，说马上就要高考了，不希望因为这种事引起过多的关注，恋爱只是一件小事，终归学习是大事，不要给今好太大的压力。 “每一个班级都买了糖和礼物，每一个人都有份，都是进口的巧克力，糖果。我们这一届高三的还有卡片和挂坠，我们班的学生还是双份的。” 今好根本不知道这些事情，现在听她说起来，一时之间除了诧异全是感动，她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微微张着唇看她。 “害，我就说，这么多年，还真是没有一个人愿意告诉你。”黄可萱看今好眼里有水光，今好把头转开了，她自己说着眼眶也湿润起来了，她抬手扇了扇眼睛，“他对你也太好了，我们看着都羡慕嫉妒恨了。当时我们私下里都说，都不告诉你，看最后你们究竟在不在一起。” “为什么不告诉我？”今好把头扭了过来，面露几分不解。 “因为我们坏呗！”黄可萱半开玩笑的说当年女生之间的悄悄话，“又有钱又帅，要是被你知道他还深情，你不和他闹别扭不和他作，你们两个一直在一起，我们就怄死了，就不说，看你们能不能在一起。” 今好听了微微一笑，也没有生气，“那你怎么告诉我了？” “拜托，想想你也不是那种发脾气作的女生。”黄可萱无奈的摊手，“你都能和他早恋了，一定是特别喜欢他了，分手怎么想也就是家里的原因吧，但是。” 她顿住，叹了口气，“你爸妈都能和他一起来学校，把你放在家里，也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反正你爸妈走的时候还和他说话了，也没有特别生气的样子，而且结果我们都知道了，不是说订婚了吗，反正这件事，在高中时候，简直可以说是传说了，我到大学里和室友说，她们都羡慕的不行，我这次回去，要是告诉她们，你们还在一起，她们估计得哭死。” 原来世界上真的有爱情，竟然就可以发生在身边，这么近的距离。 今好有时候也觉得神奇，程野说沈凌云和她就是玩玩，沈悦柠也表露出那个意思，沈家和程家的父母都看出来沈凌云喜欢她，却也不阻止，反而对她充满友善，她的父母激烈的反对，最后妥协。 她自己有时候也觉得沈凌云家里或许是那种很有权势的人家，至少对于她来说是高不可攀的，可是面对她的时候，他没有一刻流露出高高在上的样子，也真的陪她复读，陪她一起来上大学。 对他做过的事情，从来不多说，总是轻描淡写一笔带过。 别人怎么对他，他就怎么对人，可以谦卑，绝对不低贱，这就是沈凌云给她的感觉。但是谁也别想压他，他这样的人，这样的性格，他可以尊敬你，但绝对不会害怕和听从你。 他不管是什么身份，今好都爱他，就算明天沈凌云说我分文没有，今好都愿意和他一起流浪，因为他那样的人，遇见就很幸运了，至于其他的，身外的东西，不要求太多。 今好听黄可萱说沈凌云选择复读，当时老师校长找不到他人，都气坏了，后来想想，第二年还是他们学校的学生，就随他了。 说后来大家也都关心她去了哪里，但是没有确切的联系方式，后来大学里新的事情太多，大家都顾不上了。 她还说起程野，“你当初知道程野喜欢你吗？” 今好不骗人，点了点头。 “我就说嘛，那么起哄，全班都知道，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黄可萱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问：“张今好，能说说，你为什么会和沈凌云恋爱啊？不会也是像他们说的，真的是因为他长得帅吧？” 咖啡店的窗户向上拉开，沈凌云正巧骑着自行车过来，双脚点地，停在窗边，隔着透明玻璃，傍晚的绚烂阳光落在玻璃窗上，折射出七彩的彩虹光斑，如火如荼的夕阳美景正在靠近，火红的云彩落在他的侧脸上。 沈凌云深邃的眼眸闪过兴味，眼睫轻抬，转头看向今好，也在等她的答案。 今好想了想，笑着抬眸道：“那是一部分原因。” “那还有另外的是？”黄可萱身子前倾追问，她一抬头，看到今好看外面，她也顺着看过去，看到当年那个几乎一下成为所有女生梦中情人的男生正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们，她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她的男朋友遭受了重大打击，从沈凌云背后默默推着车子探出头，哀怨的看着她。 黄可萱一惊，差点想要泪流满面的求饶。忘记说了，这是当年a班的学生，现在是沈凌云和今好的学长，校友会上，前段时间黄可萱刚和他在一起了。 另一边那对隔着窗户对视的一对情侣，同时在心里轻轻倒数三秒，他们不约而同的微笑起来。 今好想说，从来没有人大大方方的过来说要认识她，也从来没有人，在说要认识她的时候，直视她的眼睛。 而心动，只需要三秒钟。 第一秒，怦。 第二秒，怦。 第三秒，怦怦。 怦怦怦怦怦怦怦怦怦怦…… 在走廊被他拦住的那个角落，对视的那址果冻小说网 131. 他的白月光（番外） 沈凌云大学毕…… 沈凌云大学毕业就带今好见了家长,当年的秋天就结婚了，那时候大学毕业就结婚的人很多,但就算在那些人里面,今好和沈凌云也算是最特别的。 第一个是因为他们两个都长得特别好看，第二个是家人同学朋友们他们都觉得他们两个感情好，但是没想过他们最后真能成。 毕竟大家都知道俊男美女在一起,两个都太好看了，这种长得好看的人都容易被追捧惯了，生活里出现摩擦和各种问题,总需要有一方退让。 那都好看，都是傲慢脾气,谁也不愿意退让,矛盾就越来越大。 大学里其他走入婚姻的情侣都是各有尺长尺短,就他们两个，好像哪方面都很完美。 今好是后来因为工作原因，回大学里参加一次培训讲座时,听到留校的同学说的这些话。 她好像总是在当时听不到这些话,然后在几年后,忽然被人大吐当年的心事，想想这感觉也是奇妙。 今好想了想说：“那样还是不够爱，足够喜欢，足够爱,对方足够好,这些都不会是问题。” 因为所有问题，在你想到会失去对方的那一刻，什么低头，什么认错,那些都算什么啊。 同学大呼又被虐到了，一群人拉着今好要多喝几杯。 学校里又新开了不少店，今好觉得很有意思，多喝了两杯酒精度数很浅的酒味饮料，然后回去的路上，她就醉了。 一路上被同事接走，晕晕乎乎的回到旅馆，强撑着洗漱洗澡之后，她终于再也撑不住，滚进柔软的床铺里，睡了过去。 和她住一个房间的老师觉得好笑，这时今好在沈凌云家乡的一所重点高中当语文老师，她见惯了今好温柔大方的样子，第一次看这样娇憨可爱的她。 女神老师终于走下神坛，软乎乎露出肚皮，像一只可爱的小猫，还在人肩膀上磨蹭着撒娇，不知道嘴里嘟囔着什么，回来的路上差点就亲上她，要亲上来的时候吸了吸鼻子，抬眸委屈的看了她一眼，大失所望的推了她一下，往后栽倒，栽去另一边了。 王妮在车上哭笑不得的去抓她，把人捞回自己肩膀上，今好推的那一下也和挠痒痒似的，后来委屈的哼唧，王妮也没听清楚她哼唧的是什么，只觉得今好的男朋友得喜欢她喜欢成什么样子啊。 她也是刚来学校没多久，今好比她早来两年，学校里老师们都说今好有个特别帅对她特别好的老公，她老公家里面好像还很有钱。 王妮只觉得他们在开玩笑，她问具体原因他们也说不出来。 就瞎说，难道就因为今好吃的穿的看不出牌子，质量都很好，平日里下班就走吗？ 可是早上也是按点来上班，也没有什么特权，工作时认真负责，人家从来都不摸鱼，完成课业分析学生的成绩之后还会找学生谈心，温温柔柔的提意见，工作都在工作时间里完成了，到点下班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除了当班主任的老师，科任老师的作息不是都这样吗？ 老教师笑她还是太年轻，王妮倒是觉得这简直太好了，要不是她当班主任，她也是这样好吗？！！ 当班主任，累并辛苦，但是也很有成就感。 可是今天，看着今好，这么幸福的样子，家里一定也很宠她吧，王妮洗澡出来后，醉鬼今好正把自己卷在被子里打电话，听起来不是像是在撒娇，就是在撒娇！ “你为什么没来？”今好声音小小的，听起来很不讲道理，但一点也不招人烦，让人只想把她圈进怀里，好好揉揉她。 不知道电话那边说了什么，今好说：“我不要听你的解释！”她气呼呼的，“你只要说你为什么没来？！！” 那边好像是笑了，今好气的揪被子，她感觉自己好像丢脸了，开始警告电话那边不许笑。 今好和沈凌云在一起之后，好像过的越来越像是一个小女孩了，没有沈凌云的时候，在别人面前，她从来都是温柔善良，大方美丽的那个，可是一碰到沈凌云，她就总想撒娇，总想把自己塞进他怀里。 她总觉得时间短暂，过去就没有了，只有这么短暂的一辈子，她很想把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都留住，一分一秒都不浪费。 也不是说要用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去做什么意义重大的事情，就是在一起，她趴在他肩膀上，他看平板，她看书，她也觉得这样的时间美妙。 也不知道是从哪一天开始，好像是从沈家一位叔叔离开的那天，不是沈凌云的亲叔叔，只是亲戚关系很近。 沈凌云爷爷带着他们两个亲自去看的，离开的时候，他躺在最昂贵的医院，用着最先进的设备，可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留下。 外面的亲人们哭声从呜咽到悲痛，他们三个沉默的站在窗外，嘱咐家里人料理后事，哭诉着说都没去好好珍惜在一起的时间，真遗憾啊。 当时今好手脚冰冷的看着，她忽然发现，其实她和沈凌云，仔细的算起来，也没有多少是真正相处在一起的时间。 一天的时间要工作，晚上在家里的时间要睡觉，生活里也有很多闲杂事情，而且他们都二十几岁了，如果以后还有孩子，孩子又会占掉那么多时间。 今好从来没想过自己真正爱上一个人是这样的，这么缠人这么讨厌，有一阵子动不动就要哭，以前那么不爱哭的一个人，就算得不到爱也能咬住牙，现在得到了他的爱，就像是一个贪得无厌的讨厌鬼。 讨厌鬼今好在被子里委屈的呜咽了一会儿，成功贡献了几抹泪花，把眼角也揉红了，然后哭哒哒的睡着了。 电话那边，沈凌云是一半好笑，一半怜惜。 开会的生意伙伴问他怎么了，他笑笑。 “爱人不高兴了，发脾气呢。” 这次生意伙伴是个国外的白皮肤朋友，特意从国外搭专机过来，地点定在了他们大学母校在的城市，不然今好说什么说什么都舍不得出门。 她很想来母校看看，又觉得这一趟花费太多时间，是沈凌云说他也会来，只比她晚两天，这才把人劝过来。 没想到天气原因，国外飞国内的航班不得已往后改了时间，导致说好今天去看她，一起在学校里走一走，拜访老师，结果变成了刚和生意伙伴谈成合作。 生意伙伴是个高鼻梁、浓眉大眼的外国人，笑起来很豪迈，热情开朗，看着沈凌云就笑了，新学了几句中国话，举着大拇指，说着走腔走调的爱老婆。 他们谈生意选在了郊区的山庄，谈完生意都是深夜了，看沈凌云拎着衣服不去休息，反而往外走，生意伙伴很喜欢沈凌云，觉得他有气度，谈吐不凡还沉稳，追着他跑出来，问他去哪。 沈凌云对他笑笑，月色正好，揉碎了一池春水，他说：“去哄太太。” 黑色的轿车驶入宽阔的马路，群山在黑暗里，远山一字排开，月色温柔的洒下来，沈凌云想到好像从前也是，很多个这样的夜晚，他们奔赴在相见的路上。 因为知道要去的目的地是哪里，知道终点有谁，也不觉得路途无聊，反而满心期待。 ˉ 凌晨四五点钟，王妮被一阵克制又急促的敲门声给吵醒。 似乎对方先是轻轻敲，但半天没有反应，不得不加了力气和频率。 今好喝了酒，发了脾气，这时候睡得正甜，王妮就不是了，她昨天半夜一直在想自己班级里那几个一不看着就不学习的孩子，担心到凌晨。 好不容易才睡着，这时候被吵醒，不管是什么理由，都不妨碍王妮很不爽。 她压着火气，想着今天没有培训课程，上午是组织参观学校，是不是领导或者主办方又有什么增添，再不情愿也还是起来了，看了眼今好，叹了口气无奈的去开门。 一开门，映入眼帘的男人吓了王妮一跳，她揉揉眼睛，见鬼一样地看着他，迟疑道：“您好，您是？” 大早上碰见艳鬼了？王妮都怀疑自己没睡醒，现在是在梦游，不禁想起那些鬼神传说，暗自惊起一身冷汗，这一下是彻底的精神了。 这男人不管从哪个角度都得上是一句极品了，她也算是见过得人多了，还真没见过这样的，大概二十出头，气质风度都是一流，大概也是奔波而来，却一点疲惫不显露，反而低调英俊，优雅从容。 他抬起眼眸，那双漂亮深邃的桃花眼往她身后看了眼，好像笃定他要找的人就在这里一样，看到他要找的那个人在被子里睡的正香，沈凌云弯了下眼眸，轻声问道：“今好在这里吗？我找她。” 王妮完全被他镇住了，这一年建立起来的班主任威严也没有了，他一动眼睫，她下意识就点头了。 然后她就看到这神秘男人浅浅的笑了一下，“我是她丈夫，沈凌云。” “啊。”王妮完全不怀疑他在说假话，转身指了指身后里间，“她还没醒，我帮你叫她？” “不用。”沈凌云对她点头，说了句打扰了，越过她大跨步进门，步子迈的很大，脚步却很轻盈，几个步子，他已经到了床边，弯腰看着床上，被子盖着半边脸的人，笑着摇了摇头。 耍够脾气，她自己倒是睡得香。 沈凌云也不叫醒她，在她床边坐下来，早晨熹微的光线在窗帘最下面倾泻进入室内，晦暗迷离中带着浅浅的光晕，他笑着伸手把被子和人一起抱进怀里，对目瞪口呆看着的王妮说，“我另外开了一间房，带她去那边。” 昨天晚上今好闹小脾气王妮也是知道的，以为就是夫妻间的小情趣，还觉得挺有意思，这怎么还真来了，这感情也太好了。 这么帅这么好的老公，今好这是哪里找到的？ 今好睡的沉，不知道自己连人带被子都被搬走了，沈凌云把人圈在自己怀里，在床上笑话她好一会儿，搂着人睡着了。 今好醒过来时大概是七点钟，身边人轻浅的呼吸声把她带回了和平时一般无二的早晨，可是她没有记错的话，她现在应该是在出差中，昨天晚上是和同事一个床，还是单人床。 她眨巴眼睛，目光转到沈凌云下巴上，看他睡的踏实满足，唇角还微微往上翘着。 今好弯起眼睛亲了他下巴一口，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舍不得吵醒他，今好窝在他怀里不动弹。 她不动弹沈凌云也差不多醒了，少年时就养成的习惯，有点动静马上就醒。 这几年在今好身边已经好很多了，醒了也不愿意起来，掀开眼睛看她一眼，眼睛又闭上了，这个动作今好没有错过，笑着过去又亲了他一下。 沈凌云这次也不睁眼睛，直接把人按进怀里，胳膊横着，他打了个哈欠，“时间够用，再睡一会儿。” 今好“嗯”了一声，真的跟着他又睡了一会儿，早上囫囵还做了一个梦，醒了倒是想不起来都梦到什么了。 两个人再醒来已经是八点钟了，难为沈凌云这连夜从郊区过来车里还带着他们的衣服，开房间的时候直接带到了房间里，换好衣服，出去撞见王妮，她打着哈欠，和他们四目相对。 眼睛瞥了眼今好的衣服，王妮对她揶揄的笑了笑，今好已经不是十几岁做什么都要脸红的年纪了，但想到沈凌云去把她带过来还是不好意思，不自在的对她笑笑，假装看不见打趣。 沈凌云关好门，搂着她腰，也看到了王妮，对她友好的点了点头。 这男人，真是怎么看怎么好看，瞧着神清气爽的，散漫骄矜。王妮在心里又夸了一遍。 今好的同事们对沈凌云的出现也很是意外，除了今好刚来学校的时候，她这位老公露过两次面，彰显过很强的存在感，后来低调的好像不存在一样。 沈凌云一贯都很是低调，也就是少年时外出上学，高中比较高调，其他时候延续了沈家继承人和沈家家主的传统，低调做事，低调做人。 一起逛过母校，今好和沈凌云去从前的恩师家里吃了午饭，今好毕业之后和大学的老师一直都有联系，沈凌云这方面做的没有她好，他的老师狠狠的拍了好几次他的肩膀，说他小子不够意思。 今好看着好笑，在一边偷笑，惹来沈凌云垂眸无奈。 都说长大是个越长大拥有越多的过程，其实不知道从哪个阶段开始，慢慢从拥有变成了失去。 今好牵着沈凌云的手，想着或许是从离开家之后，又或许是从少年开始，她就总是抱着一种悲观的心态，没有拥有的从来都不会拥有，这样一路拥有，拥有过的最终都会失去，一路失去，最后好像还是两手空空。 好在有了沈凌云之后，和他牵着手，拥有和失去她终于都能真心的接受和释怀。 在他们二十岁的年纪一起散步的操场上，如今故地重游，今好忽然对二十五岁的沈凌云说，“老公，我们要个宝宝吧。” 九十年代的小情侣们，都是哥长妹短的，沈凌云没喊过今好妹妹，今好喊过他哥哥，有时候也会喊老公，不管她喊什么，沈凌云都知道她是在叫他。 沈凌云和她十指相扣，扯了扯自己的领口，动了动眉眼，看她说：“之前不是说不想要，怎么忽然想要了？” “就是想要有一个我们的孩子，不管是像我多一点儿，还是像你多一点儿，应该都很好看吧。”今好眼睛里充满憧憬和期待，对他笑起来。 沈凌云哼笑一声，说：“好。” 又走了一段，他说：“其实没关系，别听妈瞎说，你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 今好摇摇头，弯着眼睛看他，说是自己想要。 今好的妈妈吴丹女士，如今还是一名光荣的科研工作者，一名受人尊敬的国家干部。 或许是因为年纪大的人真的更疼小孩子的原因，自从今好和沈凌云结婚之后，已经打过很多电话催今好要个小孩子，甚至还怀疑是他们两个人中的谁身体有问题，想让他们去医院检查。 他们谁都没有问题，沈凌云发现今好对养小孩这件事很恐惧，或许是小时候的经历，今好一直很害怕自己养不好一个小孩子，她觉得自己当不好一个好妈妈，不是觉得自己当不好，是连想这件事都觉得惶恐。 她原谅了吴丹和张思齐过去对她的忽视和那些奇怪的束缚，今好就是这样的人，她不太记得别人的不好，最后记得的永远都是那些好。 她不太擅长怨恨，只会记得赠予。 沈凌云说没关系，他还是那副轻描淡写的样子，那天晚上他们谈了很久，他抱着今好坐在书房的椅子里，说那就先不要。 今好说一直不想要怎么办？ 沈凌云说那就一直不要。 “世界上已经有很多人在养小孩子，他们有的养的好有的养的不好，我们有了孩子大概也是那样，既然已经有人做过了，你不想要就不要，我们的孩子也不会比别人的孩子多出来两个脑袋四条腿，没什么好遗憾的。” 人都来这世界上过活一辈子，沈凌云希望今好能过的轻松一些。 他也不觉得自己做了多感人的事情，哭包今好感动的又哭了，默默留下了眼泪，弄得沈凌云哭笑不得。 现在今好说想要孩子了，沈凌云想了想说：“那你真的决定好啊，要是有了，我就是再厉害，也不能把他弄没了。” 今好扑哧一声笑：“不会让你弄没的，我觉得，我们或许会是一对很好的父母。” 今好牵起沈凌云的手，认真的这样说。 沈凌云对她展颜一笑，揉了揉她的头，“把或许去掉。” 他们就是一对很好的父母。 - 沈思慕小朋友出生的那天是在冰雪刚消融的春天，恰好是农历二月十五，惊蛰，古语说：“大地回暖雨翩翩，春雷乍响九霄连。舒展腰肢万物醒，已到惊蛰艳阳天。” 是个顶顶好的日子。 他哭声嘹亮，不到预产期就迫不及待的昭示自己的存在感。 沈老爷子当场就送了小朋友一辈子都花不完的财富，差点把自己养老的那些都给了小朋友，沈凌云拦了一下，他还不高兴了。 吴丹和张思齐也是感动的双手拉在一起，对视着祷告，真的一切顺利了。 大概不高兴的只有沈凌云一个，他在产房外面，眼睛都急红了，硬是被这几人拉着才没有冲进去，今好本来都不喜欢喊疼，叫成这样，她得多疼。 都这样了，后来在产房里，竟然还有人提议再要几个，枝繁叶茂，开枝散叶。 不等吴丹张思齐还有沈老爷子赞同，沈凌云直接冷笑着说：“爱生你生。” 来看望的生意伙伴都傻眼了，这位生意伙伴都是当年和沈凌云打架，害沈凌云受责罚去沈谦家的那位公子哥，现在也接手了家里的产业，倒是也比少年时沉稳，就是一见到昔日的同龄“玩伴”，还是嘴欠喜欢开玩笑。 “嘿，你这人，我说的可是好话，祝福你的！” “所以说让你自己留着。”沈凌云的脸色依然难看，给今好拉被子的手却很轻很稳，今好看了眼他，冲他摇摇头，让他不要这样说话。 看她唇色苍白，沈凌云抿唇，背对着那些人，弯腰摸她的脸，说给身后所有人听，“我没开玩笑，好话你就自己留着，你愿意多生就多生，反正我只有这一个就够了，沈家不需要那么多孩子。” 沈凌云没开玩笑，他还要去结扎，被今好给拦住了，但是他也真的说到做到，再也没有要过孩子。 他不需要孩子来开枝散叶，也没有什么一定要很多孩子才能继承的，这种痛今好受过一次就行了，在产房外面，他恨不得冲进去把不乖乖出来的孩子拉出来。 沈思慕小朋友是沈家和张家这一辈的独苗苗，一出生就受到了宠爱无数。 小孩子聪明归聪明，被宠大的，个性难免就骄纵了。 他四岁这一天，因为今好不陪他玩，“不小心”撕坏了今好辛苦写了三天的教案。 拒不认错，在家里和今好叫板，乱扔东西气今好。 “你敢说我，你敢说我我就给外公外婆和爷爷太爷爷打电话，还有爸爸！他们都会帮着我。”沈思慕一副天使面孔，说出来的却是恶魔一样的话。 他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可是别人都会对他说没关系，今好没有对他说没关系，让他伤心了，他大喊着，“坏妈妈，坏妈妈，我再也不喜欢你了，我要出去玩，你都不陪我，就是你先错的，就是你先错的！我就不道歉，就不道歉！” 他说这是沈家，今好姓张，说爷爷说以后家里的东西都是他的，他就是要扔东西，就是不听话，不听话也没关系！ 没有人要求他听话，只是最起码的礼貌要讲。 今好被他气哭了，沈思慕吓坏了，可还是不想低头，所有人都让着他，吴丹和张思齐更是想要弥补小时候的今好，恨不得把星星和月亮都摘给他。 沈凌云回来的时候他还在哇哇大叫着，看到沈凌云进来，沈思慕哇的一声也哭了，哭着去抱爸爸的大腿。 结果爸爸腿上挂着他，先去抱了哭着的妈妈。 沈思慕长这么大，第一次看到了生气的爸爸，他怯怯的站在一边，哭都不敢出声，爸爸的表情太难看了，那个眼神吓的小孩子腿软跪坐在了地上，在地上嚎啕大哭。 结果沈凌云抱着今好进屋了，再也没有分给他一个眼神，直到他认真的给妈妈道歉，妈妈哄了爸爸，爸爸才又理他。 后来沈思慕才明白，原来家里，最重要的，是妈妈。 - 有一阵子，就是今好怀孕的那阵子，开始是夏天，今好班级的同学总能看到外面走廊站了一个人。 背对着他们，似乎在欣赏走廊外面参天的古木苍柏，那男人的侧脸都好看的能让人尖叫。 后来才知道，那原来就是语文老师的丈夫，果然神仙的丈夫还是神仙，就羡慕！ 再后来，知道他们是高中时候在一起的，还被同学举报，老师叫家长，结果人家当时就订婚了，高中复习一年，一起去了全国最好的大学，毕业就结婚，这要是放在现在，妥妥的小说剧情。 就是放在九十年代，那也是学校的弄潮儿啊，走在恋爱前沿的尖端人物。 今好性格好，一次自习，学生起哄让她讲讲她的学生时代，尤其是恋爱故事。 那次沈凌云忙完了家里的事情，来学校接她。 又是黄昏日落，落日的余晖照在他身上，发丝都是融金色的，和他对视，今好依然羞红了脸颊，她咬唇，微笑。 沈凌云在走廊上看她，也微笑。 岁月会过去，他们的爱情会留下。 今好写给沈凌云的那张小卡片的后面。 她写：“一小片夕阳落在你脸上。” 他写：“月色和夕阳一样美。” 你是月光，我摘下月亮，永远不会嫌她冷清。 132. 恋综修罗场（1） 结束了上一个任…… 结束了上一个任务,回到系统空间，沈凌云在一片安静里，看到了今好的感情球,温暖明亮的纯白色微光,落在他掌心,好像她的温度。 过去的画面历历在目，沈凌云弯唇笑了笑,将小球放进玻璃缸里，那里面已经有好几个了，罐子里已经好几个彩色的小球,把这个也放进里面，好像有感应一般，球中光华流转，散发着脉脉悠悠的灵动。 沈凌云休息了很长一段时间,在系统内睡觉，小七叫醒他的时候,屏幕上转出好几个世界，沈凌云在屏幕前看了一会儿，眯了眯眼睛，随手指了左边的一个。 小七看了他一眼，有些诧异，“确定吗？” 沈凌云点点头。 看他的身影消失,小七喊了句奇怪。 “不是最讨厌心机女吗？怎么去了这个世界？” ˉ 《最佳恋人》这档节目第一季上线后,每一周的播出都会伴随着热搜上的腥风血雨。 大结局之后更是霸榜长达一周，八位嘉宾每一位微博粉丝都翻了好几翻。 不仅是名气，收入也是更上了一层楼。 伴随着市场的火爆，节目组顺理成章的开始了第二季的筹备。 这一次要比上一季更有创新才行,导演陈宸摩拳擦掌，在拟邀约嘉宾上，加上了好几个之前第一季拒邀的人，小样，看你这次还不来？ 此刻，首都的一户人家内。 “所以，我们正式向您发出邀约。” 陈宸话音落地，扬起一抹自信的微笑静静看着对面的人。 这些年浸泡在帅哥美女的圈子里，陈宸后来见过的影帝、实力派、流量、当红男明星不在少数，可眼前这男人，小时候他就觉得长大了肯定了不得，长大了一看真是了不得。 他每年做节目都来这里晃一圈，吃了这么多次闭门羹也还是不死心。没办法，就他这么多年识人的眼光，真能火。 背景也有讨论性，父亲是著名富商，母亲是知名影星，当年结婚也是轰动一时，沈凌云眯缝着眼睛，看了眼对面贼兮兮看着他的导演。 导演陈宸，他是搞综艺的，他爸也是导演，陈明生，当年发倔沈凌云母亲的，就是陈明生。 因为知遇之恩，沈凌云母亲姜燕一直很尊敬他们。陈宸和沈凌云自然也就熟了，算是看着他长大的，大了他十岁。 但就算再熟悉，也不能打小，你才五六岁就背着大人，扯着脸偷摸诱哄你，让你长大了来拍他的戏吧。 沈凌云对他，真是太熟了，连尊敬都没办法，他无语的放下手里的书，斜了陈宸一眼，嗤笑着说：“你给我开多少钱？” “哈？！要钱是吧。”陈宸往后一倚，大马金刀豪横道，“哥也不是上次没有钱的哥，这次只要你去，我保证去的人里面，就是最有名的，给的钱也不会有你多。” “我给你这个数。”他举起一个巴掌。 沈凌云说，“五千万？” 陈宸看他，沈凌云笑笑，“五百万？” 陈宸还看他，沈凌云说，“五十万。” 陈宸默默的点头，看他一脸你在开玩笑的表情，“拜托，上一季的嘉宾才每个人十万块。” 沈凌云无语的望天，挑眉看向陈宸，“你觉得我缺你这点钱？” “诶呀，知道你不缺钱，可是你上了这节目，不知道会给你带来多少钱，现在都是给我钱要上，你知不知道我拒绝了多少人。” 沈凌云撑着头说不知道，他说：“你还是答应他们吧。” 陈宸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不说钱的事情，你这样子，要是上了电视，还不是大把的粉丝和迷妹，到时候别说什么不好找对象，也不用总是被你妈念着还不谈恋爱。 他看了一眼沈凌云，“就是你天天搞的什么投资和创业，免费的劳动力也是一抓一大把，还天天挖什么人才，人才全都自投罗网钻进你的饭碗里。” 沈凌云撑着头看他，好笑道：“你是说让我牺牲色相？” “什么叫牺牲色相，说话不要这么难听，这叫人家心甘情愿，说不定倒贴钱都有人愿意呢。”看他一脸不赞同的表情，陈宸撇嘴说，“你就是不知变通，太有钱了，傲慢了嗷，大少爷。” 大少爷很有礼貌，也很客气的把知名导演陈宸请了出去，陈宸在大门口，大骂这人不讲义气，骂够了之后骂骂咧咧的走远了。 刚和节目组签完合约，看到陈宸又是一个人回来的，姜问桐不由得大失所望。 “表哥，你这是……” “他妈的。”陈宸怒骂一声，骂完了对娇弱温柔的表妹说：“答应你的事肯定没问题，你放心就行。” 姜问桐看着他，心想还在他的手底下过活，先不和他闹别扭，闷闷的点了点头。 上次学校带她们参加一个活动，那是一个商业酒会上，在那里意外遇见沈凌云，姜问桐在人群里看见众星捧月的他，一见倾心。 当时，沈凌云是活动邀请的嘉宾，他接过服务生手中的酒杯和边上几个男人一一碰过，那些男人姜问桐也认识，都是很有名的二代们。 他笑容浅淡，神色舒朗。浑身上下，还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倨傲。 视线从她们这边转过，没有打招呼，一掠而过，看上去礼貌客气，可翩翩姜问桐觉得他俊美无俦，芝兰玉树、光风霁月…… 和他碰杯的几个二代平时生活里拽的二五八万一样，如今显得乖巧中带着几分隐隐的尊重，姜问桐一看便知道，这个男人定然不单单只是有着旁人难以企及的外表。 姜问桐从来没碰见一个这样的男人，感觉完美的踩中了她心中每一个喜欢的点。 她旁敲侧击的打听，也在不同的饭局上碰过两次，说过几次话，可沈凌云好像没什么反应似的，对她得多番示好无动于衷，好不容易知道表哥陈宸和他关系好，以为这档节目他会来，没想到又没有成功。 姜问桐自小就长的漂亮，家境也好，父母都是有名有姓的富商富豪，不说排在前几，也是富甲一方。 凭借美貌，追求者也有很多，从来没碰过这么硬的石头。 可是他又偏偏真的很让她心动，她从没见过一个男人能有那样漂亮的眼眸，桃花眼潋滟深邃，举手投足间便有不凡的气度，笑起来浅浅，让人不自觉沉迷深陷。 每一次聚会上他都是和男生们交谈，和女生说话很少，真实的情绪都隐藏在那样浅淡的神色之下，好像一个看不真切的谜团，浑身神秘色彩。 姜问桐想靠近，又怕太主动，每一次都是不由自主小心翼翼，不敢太大胆，说话间带着试探。 可是他一直这么不冷不热的。 姜问桐真的有些委屈…… 昨天晚上她还给他发了消息，问他可不可以参加，还提起自己也会参加，要是她这样对别人，不管是谁，都该答应下来了，就算不答应，也会觉察出她的喜欢，对她多上几分怜惜。 她觉得自己的打算和预计都很正常，可是他就是不接话，也完全没有她想象中的怜惜愧疚。 果真，陈宸伸手松了松领口，开始着忙的敲别的人选，他微笑道：“改天表哥再带你去。你先回去吧，剩下的人选，绝对不让你失望，表哥下午还有些事。” 姜问桐还想说些什么，偏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抬眸说，“别的人选都是谁？” 陈宸神秘一笑，电脑屏幕一转对着她。 姜问桐一下睁大了眼睛，看看这节目都邀请了谁。 “赛车手博亚。” “说唱歌手王雅安。” “研究生学生周锦书。” “富二代小狼狗秦问。” …… 姜问桐傻了，“表哥，你这些嘉宾……” “怎么样，厉害吧。”陈宸得意的笑了，上午遭受的打击终于好受了一些，“现在这个年代，娱乐至上，谁不想出名被追捧啊，你看看，你看看，哼，就他沈凌云不识好歹。这些都是这一季的嘉宾，相信表哥，和哪个谈都不亏。” 姜问桐没吭声，眼睛动了一下，问，“那女嘉宾呢？” 女嘉宾已经拟定好了五个人选，里面一个临时有事，现在差了一个。 原本是“艺术学院在校大学生，姜问桐。” “美女学霸，颜可。” “富家千金，宋梦。” “创业团队老板，明舒。” 还有一个是鸽了节目组的“知性女神，江京姝。” 看这些人设，差不多也能猜到节目的前期配对大概是怎么操作的，这突然少了一个人，节目也要开拍了，男嘉宾里已经有一个没搞定的了。 陈宸也正头大着。 姜问桐刚要走，她握着手包紧紧咬唇，看完这些嘉宾的资料，她眼睛忽然闪了一下，“表哥，我有一个室友，不知道她可不可以。” 陈宸刚想说别添乱，姜问桐已经把手机打开，点到视频平台，搜索找到熟记在心里的一个账号，把视频点开放在陈宸面前。 “这是……”陈宸看了一眼，原本以为她说着玩，结果这一眼！ 他低头拿起手机，皱着眉头仔细看起来，一个视频接着一个看起来。 “美颜了吗？”他问。 姜问桐脸色变了下，“没有。” “这是我室友，也是艺术学院的，学的是播音。” 姜问桐在旁边笑着说，“大一开始就在直播了，还在校外租了房子，我们学校里不少人喜欢她。” 陈宸盯着屏幕，开始皱眉，姜问桐适时的开口，“是不是觉得有点眼熟？” 她突然笑了起来，讲笑话似的，“你这几个嘉宾，博亚和秦问，都追求过她呢，还上过娱乐新闻。” 陈宸的目光彻底变了，“她会答应吗？” 他可不是老古板，做节目最重要的不是口碑，重要的是话题度，有了话题度，后期好好做洗白就行。 “她和我关系很好，而且，”姜问桐云淡风轻说，“她家里好像还挺缺钱的。” 陈宸这下彻底放心了，准备让人着手去做背调，他赞赏的看姜问桐说，“你可真是帮了表哥的大忙了，如果她真的能来，到时候还得你和她沟通，配合一下。” “当然。”姜问桐眯着眼睛笑着说，“这么好的事情，我回去就告诉她。” 在他们讨论的时候，林听婉开了周末的直播，正笑着回答粉丝的问题。 她长相漂亮，就是在俊男美女如云的传媒学院，她也是最漂亮的那几个之一。 明眸善睐，直播间里女孩倏然一笑，大而灵动的一双眼睛漆黑明亮，像葡萄似的，好似会说话一般，十分容易让路过的粉丝朋友们心生喜爱，留下看她的直播。 而她回答问题时说话的声音清亮如珠玉落翠盘，像极了诗歌里的大珠小珠落玉盘。 问题太多，她回答的语速稍微有些快，却是十分清晰简洁，也全然并不应付，都是思考之后认真回答的。 沈凌云在看她的直播，看了一会儿，扔了个嘉年华。 于是直播间安静了，林听婉也安静了，她眨巴眨巴眼睛，罕见的愣住了，然后紧跟着道谢。 “谢谢云朵……女孩送出的嘉年华。” 林听婉：？？？ 直播间的观众：？？？ 她保持了一个粉丝数目不算少的中上主播应该有的素质，对着镜头笑了笑，俏皮的眨眼，“想要听歌吗，还是想听别的什么？可以给你问我个问题的特权哦。” 她眼神清澈明亮，说出这样的话一点也不谄媚，心情很好，眼睛带着一抹浅浅的弧度。 沈凌云挑眉，先是给自己改了名字，这是他妈用他的账号给别的主播打赏了，他以前不太看直播。 改好了名字后，沈凌云顶着新的名字，“云朵男孩”重新出现。 他说：“不用。” 想了想，他说：“没事早点下播，晚睡不好。” 金主大人花了很多钱，什么也不要，就是关心主播的身体，希望主播早点下播。 不光是观众，林听婉也有些傻眼，第一次遇见这样的大哥。 林听婉没有好感倍增，反而心生疑虑，接着刚才的话提醒道：“这位……云朵男孩，就这样？什么都不问我。” 沈凌云真的就这点要求，挂在直播间，偶尔看她一眼，其他时间做自己的事情了。 等他忙完，差不多晚上六点多，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看林听婉直播时间已经超过四个小时了，他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抱着胳膊揉了揉眉心。 这次要拯救的对象林听婉，目前大二在读，抖音粉丝八十万，比不上很多大博主，但赚的钱，也足够她过得很好了。 问题是，她后来没有过的很好。 她在不知情情况下，被自己的室友介绍，参加了一档恋综。 作为最后加入的女嘉宾，里面有两个男嘉宾，从前曾经是她的“追求者”。 说是追求者不太准确，对方是她的暧昧对象，换言之，曾经对她表露过好感，她也没有拒绝对方的示好，只是后来没有更进一步的发展。 博亚和秦问在她加入时，那时候有女嘉宾对他们表露好感，他们没有明确表示喜欢，但也没有拒绝，就和姜问桐曾经对他们做过的一样，正在友好愉快的相处中，暧昧期。 林听婉生来就是一副好样貌，发现博亚和秦问在和别人发展感情，心里很古怪，但也觉得理解。 刚要打起精神，殊不知姜问桐恨透了她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暗暗让其他女嘉宾对林听婉生出警惕和不满，拉着节目里别的女嘉宾，做的滴水不漏，做局让她进。 林听婉不傻，但是她太信任自己的“好朋友”了。姜问桐心里讨厌她，但她对林听婉很好，特别好，宿舍里她们两个关系最好，她说的话林听婉怀疑都不会。 林听婉信了她说的那些，以为真的是前期做效果后期洗白，按着他们给的剧本，结果名声一落千丈。 姜问桐对她好，就是为了让她做自己的陪衬，踩着她上位，表达自己的天真清高，她是云，林听婉自然就是泥。 没办法，第一眼看到林听婉，她就隐隐受到了威胁，她太漂亮了，那种漂亮是一打眼就能看到的漂亮，不像姜问桐，需要付出很多努力，花时间打扮，还要凹性格才能达到的。 姜问桐和林听婉做了两年的室友，也成功的离间了林听婉和其他人，林听婉只有她一个要好的朋友。 姜问桐太知道林听婉缺的是什么了，她也没怎么瞒过，她想要走捷径，想要抱住一个金大腿，想要最快速度的实现自己的梦想，站在很闪亮的地方。 外表风光的颜值博主林听婉，小山村里出来的，飞得再高也是个假山鸡。在姜问桐的影响下，她潜移默化的给她洗脑，成功的让她明白，有钱人都不会喜欢上她，就是玩玩。 姜问桐把她塑造成一个山区里来的心机女，绿茶婊，靠着一副好样貌，心比天高，同时和很多男生聊天。 微信里那么多榜一大哥，谁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节目过后，林听婉遭受了全网的谩骂，网友都说她做作，惺惺作态，人家情投意合，她非要进来当个搅屎棍，看谁有钱就贴谁，非得往上上。就连很多同学都站出来指责林听婉，更是将她狠狠摁在了耻辱柱上。 她的名声毁誉参半，每一次直播都有大批来骂她的人，每一次发视频，下面的评论都不堪入目。参加活动，还有很多采访，大家牟足劲在她身上赚话题度。 林听婉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是苦苦支撑着，最后是病重的母亲的离世，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支点没有了，她注销了账号，退学，再也没有人见过她。 后来好像有人说，见过她，过得还挺不好的，回忆杀起来，又是一阵唏嘘。 沈凌云觉得，其实爱钱没有什么错，她想要过更好的生活也没有什么错，他只是不太喜欢她赚钱的方式。 直播可以，但是私下的收礼物，陪吃饭，陪聊天，这样的赚钱方式，他不太赞同。 看时间差不多了，下播之后，林听婉看了半天这位新的榜一大哥，观察了好一会儿，实在是奇怪原来看的都是宠物区，怎么忽然跑到她这边来了。 她思来想去半天，还是没忍住发了消息，“在吗？” 沈凌云盯着私信界面，“……”他说，“？” 太尴尬了，真是太尴尬了，林听婉赶紧说，“没什么，那个就是……你成年了吧？” 她差一点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第一次主动和人搭讪聊天，结果还遭到了反问。 好在灵机一动，想到这个。这个还挺重要的，等待答案的过程中，林听婉心里七上八下的，想着他要真是个未成年怎么办。 “成年了。”沈凌云半倚在椅子上，绮丽的眉眼半垂，发出一声轻笑，他好整以暇道：“二十五。” 这个年纪，他发的是语音，声音很好听，林听婉心里一动，她想了半天，咬着唇角，“那个，要加粉丝群吗？给你管理位置。” 沈凌云“啧”了一声，他说，“来。” 133. 恋综修罗场（2） 每一个主播有十…… 每一个主播有十个管理员的名额,林听婉现在也就给出去了六个，一般来讲，都是总来看直播,花钱也多的才能得到这个名额,沈凌云这样第一次来就给的，也是第一个。 给了管理名额之后,想了想，林听婉顺手把他拉进一个群,那个群里面人很少,不超过十个。 沈凌云也没说话,他点开她这个所谓的粉丝群，感觉还挺有意思，也不是什么正经粉丝群,群主就是林听婉本人。 群管理就更有意思,一个普通的群,群管理只能有两个，本来名额都满了，林听婉觉得他花的钱多值得给他一个,他占了一个,自然就得下下来一个,于是她把那两个里面花钱少的那个人的管理转给他了。 那位大哥应该是最近不常来，暂时也没发现。 这群里加上他一共就七个，感觉都是花过钱的“大哥”。这养鱼也不走心,直接给鱼都放一起了，互相都能看见。 沈凌云看着都想叹气了，她这主播当的也是随性这能赚到大钱吗？ 他想的确实没错，这里面都是花钱过万的榜单大哥,林听婉是听了姜问桐的建议，把这些人放在一起，互相有个竞争，也方便管理。 林听婉从自己租的房子出来，还在学校门口买了两杯奶茶，准备拎着回宿舍。 她长得漂亮，总是来买奶茶，店主雇的年轻妹妹刚才还看了她的直播，现在看到真人，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递奶茶给她的时候笑眯眯的，“我认识你，你真人比视频上还好看。” 她说的很认真，林听婉听完有些不好意思，她抿唇弯了下眼睛，“谢谢你啊。” 女孩二十岁的花样年纪，明眸皓齿，一笑起来光彩照人，十足十的大美人。 “给我签个名吗？”小妹掏出了纸笔，“我一次遇见名人呢。“ 林听婉窘迫的接过纸笔，奶茶放在一边，连连摆手，“算不上什么名人。“她说：”就是拍拍视频而已。“ “你这么漂亮，说不定哪天就当大明星了呢。“小妹说：“这里可是最好的传媒大学啊。” 林听婉笑着说是是是是，她努力，希望让签名变得值钱一点儿。 其实也都是玩笑话，拎着奶茶往回走的路上，她觉得好笑，给姜问桐发语音说了这件事，换来的果然也是一阵笑。 “出名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现在好看的人多了，传媒学校走路上，碰见十个人，十个都好看，最后出名的就那几个，你也就听听就行了。” 林听婉知道她说的对，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还有一阵失落，她迎着夜风走，手指在披散的黑色长发间捋了两下，一双明亮的眼眸看向校园的傍晚出神。 姜问桐在电话那边连喊了好几声，林听婉才回过神，电话那边神秘的说：“姐妹，回去正好有件事和你说，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林听婉笑起来，想着能是什么天大的好消息，又聊了几句，挂了电话。 她继续走在回去的路上，风刮在皮肤上，稍微感觉到丝丝凉意。 大学很大，路上碰到很多人，碰到一些女生，路过时会看她两眼，碰到一些男生，也会挤在一起，在她身后交头接耳的说些什么。 林听婉每一个看过去，都觉得他们朝气蓬勃。 二十来岁，好像未来有无数的可能，每一个人在这个年纪都会有无数可能，就是最后能实现的也太少了。 她垂眸笑了笑，笑自己又开始胡思乱想，她现在已经很幸运了，从她开始做直播赚钱开始，好像就和明星梦离得很远了。 什么梦想啊拼搏啊，困难真的来的时候，什么都顾不上了，她知道自己就是俗人一个，其实她就是想要自己过得好一点，命运已经很善待她了。 人要是要求太多，最后就会一无所有，就不想那么多了，今朝有酒今朝醉！ 这么想着，林听婉又开心起来了，高高兴兴的回到宿舍，今天粉丝刷的礼物超过十万了，比以前多了好多好多。 平台分走一半，帮她运营的团队分走九层，她自己剩下的也有五千了，以前每天只有几百块，这样想想，她感觉今天真是好幸运。 看着群里面不说话的“男孩”，怎么看怎么觉得好看，就算是顶着一个很傻的头像，也很好看。 “怎么了？今天这么高兴？” 大二课程排的多，其中专业课居多，林听婉在直播的闲暇之余，牟足了劲学习课业，生怕一不小心就挂科了。 她这种艺考时候文化课高分进来的这么努力，寝室里其他人都不怎么理解，传媒学院，大家花时间更多在打扮和玩乐上面。 这会儿其他两个室友正对着手机拍视频，手机用支架举着，两个人各种找角度。余光看到她对着书本发呆傻笑，不免有些奇怪。 宿舍里四个人，平时关系还不错的姜问桐不在，留下这个不太好相处的，两个室友心里也不太爽快呢，没想到这一个自己笑的像花似的。 对视一眼，想要调节气氛的苏夏先开口打趣了一句，林听婉愣了下，回过神看向她们两个。 四目相对，宿舍里这三个人都有些尴尬，尤其是为了上镜好看，她们现在脸上妆容很全也很重，和一身清爽的林听婉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她们一向都不怎么说话，方夏正尴尬着，想说不说话好了，顾眠看了她一眼，有些无奈的撇了撇嘴，刚想搭腔。 林听婉眨了眨眼睛，“没什么，就是今天直播很顺利，还挺高兴的。” “哦，顺利啊。”方夏赶紧说，“那就好。”她说完顿了下，有些奇怪，“你直播，会不顺利吗？” 顾眠觉得林听婉就是在炫耀，什么拍了视频一下就红了这些事情，她们早就知道了好吗？臭显摆什么？ 林听婉觉得她的话很奇怪，她直播当然吃了很多苦头，哪有人上来就火的，也有很多评论是在说她的不好的。 但是她也不太想和她们说很多自己的事情，就说：“有时候吧。” 之后又是一声“哦”，她们几个就没有什么话了，林听婉感觉气氛怪怪的，转回来坐在书桌前，看着自己的书本出神。 考上传媒大学的那个假期，她不知道有多高兴，恨不得连夜起来去姥姥坟前多上几炷香，她那么努力，上天终于眷顾她了，新生活马上就要开始了！ 她也想过自己会成为大明星，前呼后拥，出门人潮像是山海一样，她过上那种很精致很有钱的生活，她终于能和别人一样了，这会是一个攒新的开始。 结果妈妈忽然病了，林听婉把自己攒了很久的学费拿去给医院交费的那天，一个人在医院的走廊里哭了很久。 医生们都看不下去了，安慰她说没关系，发现的早，肿瘤也没有恶化，只是一个小手术。 其实林听婉哭的是自己波折的命运，她眼睛哭的红红的，进到屋子里，看着那些和她妈妈说她孝顺的亲戚，低头哭的更惨了。 她没有钱上学了，浑身上下一分钱都没有。 做直播也是那个时候开始的，她得想办法赚钱上学，不然她会是第一个考上传媒大学，但是没钱交学费退学的学生。 林听婉和方夏还有顾眠的关系都只是一般，她买奶茶也是只带了姜问桐的。 顾眠本来心里就烦她，看她还显摆自己直播做的好，顿时更生气了，在身后摔摔打打的，可惜林听婉一直在发呆，都没有听见，顾眠顿时更生气了。 眼看着林听婉一言不发坐在书桌前，有心还想调节气氛的方夏无奈的叹了一声，拉住顾眠，对她撅嘴摇摇头，缩回自个位子上，也不录视频了，开始翻看手机上别的消息。 她看着看着，惊叹的咦了一声，晃着手机，“眠眠，柳思思学姐进组了！她在和王亿鑫他们拍戏诶！！！” “是啊。“顾眠歪靠在床上，看了眼林听婉端坐的身形，轻嗤了一声，刻意提高声调， “这都是学姐拍的第八部戏了，这次是女三的角色呢，不像是某人，只看的到眼前，赚快钱。人家是要做演员的，平日里直播人家都不拍的，就怕败坏了口碑。”她道：“而且不就是靠脸直播？现在很多人都弄，也没什么难的。” 顾眠就是故意的，就是说给林听婉听的，刚进大学时候，柳思思是她们的班助，知道林听婉是个粉丝数量还不少的视频博主，很感兴趣。 谁知道林听婉这么不识好歹，推三阻四，现在好了，风水轮流转，当时剧组来学校选人，那个导演最开始看中的可是林听婉，后来因为她搞直播，导演想要新人，这才轮到了柳思思。 现在人家已经是明星了，看她后悔不后悔，顾眠觉得要是自己，肠子都悔青了。 她说完，林听婉还没什么反应，方夏已经羡慕的不行了，她脸颊贴在楼梯的拉杆上，瘪着嘴道：“学姐也太厉害了吧，真的要当明星了！！天呐，我们拍个视频还没成功呢，她都要当大明星了！！”看着新刷出来的消息，方夏又开始大呼小叫起来，“眠眠你是不是和学姐关系好来着，我看你还点赞评论了，学姐回复你了诶！！！” “学姐上次说，要是有机会，也会介绍我们的。”顾眠被方夏说直播的事情弄得有些生气，觉得她在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可是看她羡慕的样子，又很好的满足了她的虚荣心。 她语调里带着些无奈，唇角到底又忍不住笑，瞅着林听婉还是没什么反应的背影岿然不动的背影，正要多说几句，姜问桐这时候推门进来了。 “诶，都在啊。”姜问桐看了一圈，把自己带回来的糕点放在中间的桌子上，笑着说：“这是我家附近的糕点店，他们家的糕点特别好吃，带回来给你们尝一尝。” “特意给我们带的吗？”方夏很惊喜。 “是啊，特意给你们带的。”姜问桐笑笑，走到自己桌子前，刚要摘下包，看到桌子上摆着的奶茶，林听婉这时候也在笑着看她。 姜问桐嗔怒的看她，“想我长胖是不是！“ “我也有。”林听玩笑着对着自己桌子上指了指，“而且你的没加糖，不会胖的。“ 姜问桐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 她拿起来喝了一口，这时候方夏已经在拆糕点盒子了，顾眠抱着胳膊一边站着，没伸手。 姜问桐对林听婉开口说：“婉婉，我有一件特别好的事情要告诉你！” 说到这里，她刻意的停住，背对着身后的两个人，露出有些纠结的神色，看向林听婉。 林听婉叹了声气，无奈的站起身去了阳台，姜问桐心里满意的给她点了个赞，看到另外两个人脸上难看的神色，对她们抱歉的笑了笑，起身跟在她身后。 姜问桐说了自己表哥要做一档节目，她一时心血来潮，把自己和林听婉的简历都投了进去，没想到两个人都过了，节目组已经给她打电话了，现在林听婉这边好像还有点悬念。 “我表哥说差不多，不过竞争还挺激烈的，现在也就是百分十八十的可能，他们估计这两天会联系你。” “最佳恋人？”林听婉对这种恋爱综艺还真是没什么了解，只知道前段时间好像方夏在追更，一会儿怒骂一会儿感动的流泪的。 看她不太感兴趣的样子，姜问桐心里有些着急，把自己手机递给她，循循善诱的劝道：“现在这个节目很火的，上一季的嘉宾现在接一条广告都要好几十万呢，我也是为了你好，你一次直播最后分到自己手里的钱那么少，要是上了这个，就不愁钱了，还能认识其他男生，不管怎么说，肯定比你现在认识的好。” 姜问桐说话的声音不高，神色平静，完全看不出她心里的着急，全然是为了林听婉着想的样子。 屋里面一直用眼睛瞟着她们两个的方夏和顾眠只能看出她一脸认真诚恳，反倒是林听婉，看不出她丝毫情绪。 “真的不考虑一下吗？以后很难碰到这样的机会了。而且我也会参加诶，我们还可以互相帮忙，没什么可怕的！“ 林听婉犹豫道，“大家不一定会喜欢我。” “怎么可能，你长得这么漂亮，谁会不喜欢你啊？”姜问桐做夸张的表情。 就算是有再多的疑虑，都应该在姜问桐的柔声细语里化解了，但林听婉对自己很了解，她从来都不是特别讨人喜欢的那种人。 她很爱钱，胆子又小，还很怕麻烦，这件事对她的风险太大了。 很多时候，林听婉有野心，但野心并没有那么大。 姜问桐没办法再劝，不然显得她太急迫了，只好把希望暗暗寄托在自己表哥身上。 一眨眼一周过去，她还是没改主意。 姜问桐收拾行李要去小屋了，林听婉心里愧疚，答应帮她录中间的volg视频，她低垂着眉眼，专心的帮姜问桐收拾东西，有光打在她绸丽的眉眼间，好像的像是在拍杂志大片。 姜问桐想起来自己曾经帮林听婉接到的情书，上面写着一见钟情，写人群里多看了她一眼，就再也移不开眼睛，写为了她可以做任何事。 她心里嫉妒的发疯，面上却在微笑，虽然后来她成功的把那个男生变成了自己的裙下之臣，还是不甘心，凭什么林听婉什么都不做就可以让那么多的人倾心，那些不长眼睛只会看外貌的蠢货们。 “真的不去吗？”姜问桐难过的蹲下来看她，低落道，“我一个人去很害怕的，要是有你在就会安心很多。” “我会考虑的。”林听婉拍了拍她放在自己手背上的手，静静的看着她，黑色的瞳仁里星星点点的光线聚拢，她认真道：“真的会认真考虑的，我保证。” 对很多人来说，这都是个很好的机会，林听婉也很心动，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她和沈凌云说了这件事。 最近每天直播，沈凌云都会准时挂在她的直播间，每一天也都会打赏，他也没什么能为她做的，帮她财富自由，可能会让她开心点。 对沈凌云来说是很简单的一件事，动动手指，把钱花出去就行了。 林听婉却有些不好意思，也没什么可以回报他的，总是在直播之后陪他聊聊天，怕沈凌云想太多，还三番五次的强调让他别想多了，就是聊天而已。 聊着聊着，就变成了，沈凌云在陪她聊天。 “想去吗？”沈凌云问。 林听婉说：“有点儿。” “有点儿是什么意思？”沈凌云叹气，卷起投资方案一下一下敲打着手心，他摘下眼镜，按了按眉心，“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林听婉咬唇，黑暗里她精致的一张脸细腻的发光，轮廓秀美，大而黑亮的灵动眼眸里氤氲着淡淡的水汽。 也是第一次，林听婉和粉丝发了语音，她说，“我想去。”声音压的很低，好像害怕说出来就不灵验了一样。 曾经，她也是想要站在最闪亮的地方的，想让更多的人看到她，喜欢上她。 林听婉以为会听到鼓励的话，结果手机那边又不吭声了。 沈凌云想着原本的故事里，好像最后是因为钱，她答应的很痛快，也没有说之前她的这些纠结。参加节目的原因被拿来大做文章，也是后来网友们攻击她的一个痛点。 沈凌云轻缓的声线重新响起，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角，语调低低、温柔又残酷：“可是，会有很多人不喜欢你，而且，你没有时间做直播，就赚不了钱了。” “节目里，要是碰见你完全没办法招架的人，事情变得很糟糕怎么办？” 林听婉在他柔声的叙述中，浑身颤抖瑟缩着打了一个冷颤，她大睁着眼睛，黑暗里睁大眼睛，像是失去了灵魂和思考能力一样的发着呆。 “你……”林听婉说，“你为什么打击我？” “能听出来？”沈凌云有些意外。 “我又不傻，我当然能听出来。”林听婉闷闷不乐的咬唇，垂着眼睫不高兴。 “就说一下你可能会遇到的情况。”沈凌云愉快的笑了起来，他碰了碰自己的眼睑下方，笑着说，“如果这样还是想去，就去吧。” 就是他的项目投资，要是去参加节目，肯定又要搁置了，沈凌云有些忧愁，他伸了个懒腰，手搭在椅子上，转了转脖子，他清隽的眉眼沾染着浅薄的光，眼睫轻轻抖落，满地的月光落下来，他说：“我也收到邀请了，要是你去，我也去。” “诶？！！” 林听婉这样呆滞的样子非常罕见，沈凌云看不到，却想像到了，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有些心酸。 做了这么多任务，这是他第一次没有马上去任务对象的身边，只是远远的看着。 同时心里又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庆幸，庆幸她主动和他聊天，也让他真正对她有了一点了解，没有一直戴着有色眼镜看她。 他本来就不应该袖手旁观，她喜欢钱，他恰好有钱，她怕别人不喜欢她，他知道她本性善良，并不坏，如果不是在缺钱又被设计加上恶意剪辑，或许会有很多人喜欢上她。 因为不忍心让她再遭受那么多的苦，沈凌云疲惫的身体坐直，他转了转手腕对林听婉说，“我陪你一起去。” 黑暗里，林听婉把脸藏在被子里，盯着手机看了一遍又一遍，她有些纠结的打字，“你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 是不是喜欢我啊。 这要她怎么问啊，林听婉坐起来叹了口气，想到以前被她戳破之后恼羞成怒的那些人，她抿着唇摇摇头，小心的打字，“困了？” 你是不是困了，怎么都说梦话了呢，还陪她上节目。 “别再说这种话了。”林听婉说，“我知道你是想安慰我，谢谢你啊。” 沈凌云本来不太理解她在说什么，看到后面这句看懂了，看懂了以后就很想笑。 他想，之前那些人和她聊天都觉得她在钓鱼，而且手段高超，其实还有另一种可能，她可能是真的，有点傻。 134. 恋综修罗场（3） 林听婉还在犹豫…… 林听婉还在犹豫要不要参加的时候,陈宸已经三番四次的打电话过来劝她了。 先是节目组的副导演联系的她，后来就变成了陈宸。 “现在节目已经正在录制过程中了，还在考虑吗？再不做决定就来不及了。”陈宸说：“我的意思要不咱们周末再见个面,录制节目总会有各种各样的声音,就和你直播一个样子，你担心是对的，不过机遇和风险成正比，我当真蛮看好你的。” 虽然他这边着急敲定,陈宸的声音依旧是平稳中带着试探和劝诱。 有了上一季节目的经验,陈宸对整个节目的把控能力都更上了一层,自然知道观众想要看到什么样的效果,也知道节目怎么样会更有看点。 这一季他不光是想要做出一档超越第一季的节目，也是继续摸索,看看俊男美女,不同的家世性格,再加上一些八卦，这些人会碰撞出怎样的火花。 对他来说不是单单两季,不出意外的话，这个节目还会有下一季。 只要这些人品行自己没什么大问题,最后话题度和讨论度都有,自然不会让嘉宾吃亏,这是双赢的好事。 林听婉是姜问桐推荐的,做过背调之后,陈宸真是觉得再合适不过。 年龄小、平台颜值主播、高校在读、颜值气质都出类拔萃,这是一点，而且她是普通家庭，家境不好,家中有患病的母亲，还有抛弃妻女的父亲，不管是哪一点，节目开播后都足够引起讨论。 看她的直播，很通透的一个姑娘，和粉丝互动自然亲切，很有观众缘，好像一直也没有男朋友，姜问桐说的是真的话，男嘉宾里面有两个曾经对她表露过好感！ 总归是节目再加上她，话题度和讨论度都有了，节目中期需要这样有噱头的嘉宾加入，他劝不动沈凌云，这一个背景简单的小姑娘还来不了？ 没想到沟通了好几次，林听婉连见面都拒绝了。 陈宸还是不死心，打算再努力一次，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原本没有看好的人也就算了，要是有合适的人，再看别的人，总觉得不如之前看好的人。 这几天每天都看她的直播，陈宸还在直播间里留言，很多粉丝也在劝。 林听婉知道他这也是再给她造势和压力，让她看看大家的态度，粉丝里面都是支持的居多，听说她要去参加节目，一个两个都特别高兴，好像自己发现了一个宝藏一样，与有荣焉。 别的话都是假的，陈宸说的话里面最打动林听婉的是那一句，“你妈要是看到这么多人喜欢你，不知道得多高兴。” 也不用她妈高兴，林听婉没觉得她会多高兴，说不定还会担心的骂她，说她又瞎搞。但是要是有更多人喜欢她，林听婉自己想想都很高兴。 这次陈宸说出来见一面，林听婉没有再马上拒绝。她想起来艺考时候那个傻乎乎，不管不顾，一根筋冲到底的自己。 真的说起来，她也很喜欢当年那个有点笨，心里面满脑子理想，希望可以闪闪发光的她。 后来因为妈妈生病，因为她做了主播，这个梦想很久都没想起来了。 《最佳恋人》这个节目还挺火的，说不定还能上电视。现在拍戏导演都不太喜欢用她，这是不是也是另一个好机会，可以被看到。 之前林听婉拒绝，也是因为怕自己表现的不好，但是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吧，再说，姜问桐也在，这是姜问桐的表哥。 “小林，你在听吗？”陈宸还是以为她还是不松口，电话那边的声音带着些许遗憾。 “嗯，我想了一下，”林听婉抿唇笑了一下，听电话那边片场的声音，她握着手机给自己打气道：“陈导，我决定参加这个节目，不过我现在有合约，这件事还要和公司商量一下。” 电话那边连声说好，林听婉笑笑，她眼睫动了动，平静道：“以后就麻烦老师多多关照了。我们周末见，时间和地点按照您之前说的，到时候您给我打电话。” 没想到她突然就答应了，陈宸十分的高兴，自然是什么都说好，又说了几句，笑着挂了电话。 这边搞定了，陈宸想了想，又给沈凌云打了个电话，告诉他阵容可都是齐了，就差他一个了。 沈凌云正在参加一个宴会，他抽了个空到阳台上吹风，撑着额头，扯了扯领带，翻看抖音聊天的界面，停留在上午林听婉的那句，她考虑一下。 看来是想明白了，他垂眸笑了笑，退出去给陈宸发消息，他说：“我考虑一下。” 简单的几个字，陈宸那边看到消息都要疯了，副导演翻着白眼，被他握着肩膀，疯狂摇晃。 不说那边，这边的宴会还在继续，沈凌云看到了不少熟人。 他甚至看到了原本“沈凌云”没有参加节目，后来陈宸邀请的另一位嘉宾段榆嘉。 这位也是后来导致林听婉被骂的主要人物，后来节目上和姜问桐牵手成功，最后又分手的人。 沈凌云在阳台上，隔着玻璃，对方也看到他了，愣了一下遥遥的对他举杯，沈凌云低头笑了下。 他和他母亲长的很像，长相几乎全部继承了母亲，甚至青出于蓝，浅笑莞尔的样子让宴会上好几个女孩都看呆了。 对他回敬一杯，沈凌云浅浅抿了一口，想着缘分的奇妙。 - 林听婉拿着手机从阳台进宿舍，方夏不知道什么时候出门了，宿舍里就还剩下顾眠。 顾眠顶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听到声音，抱着胳膊一脸冷淡的靠在椅背上，目光讥诮的看着她。 从上大学开始，林听婉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了她不痛快，军训之后就横竖看自己不顺眼。 好像她半夜不睡觉偷了她钱一样，格外的看不得她好，不管什么事情都要呛声几句才高兴。 林听婉也不喜欢热脸贴冷屁股，后来就不怎么和她们说话了。 也不喜欢和她争辩无意义的口舌，干脆无视她，朝自己的位子走去。 “打个电话也得偷偷摸摸去阳台，林听婉，问桐给你介绍了什么机会，还得背着我们？弄得神神秘秘的。”顾眠冷嗤，“你不说我们也知道，不就是一个恋爱综艺，要去就去，你搞的好像人家求着你是几个意思，非得显得没有你不行是吗？” 宿舍了只余她们两人，顾眠说起话来不加掩饰、肆无忌惮。 顾眠是表演系的，考试名次全国都排的上，和林听婉这种踩了狗屎运，还是播音考进来的可不一样。 她是实打实的科班生，气质偏冷偏傲，就是长相只在中上，看人不拿正眼，眼眸细长，眼尾向上挑起，看人总像是不爽，说话也夹枪带棒的。 她家里有些钱，从小就学习艺术，结果没想到来到学校里，同宿舍的三个女生，姜问桐家世好性格好，温柔女神，方夏大大咧咧，父母都是政府从政的官员，剩下一个家世普通的林听婉，不就是长的好看了一点，竟然也压了她一头，还有人说林听婉该是表演系的，她应该去播音系！ 顾眠烦都烦死了，小城市里来的，长得漂亮顶什么用？到哪里都改不掉那身乡土的臭味，真以为自己是天之娇女呢，装什么啊。 顾眠料想她定然忍气吞声，不敢接话，平日里也能看出来她那副谄媚的样子，天天和姜问桐黏在一起，不就是想要靠着人家认识人，找个有钱人傍着。 顾眠真瞧不上她这样，喜欢她那些人都是瞎了眼吧，她抱着肩膀，又是不屑的笑了一声。 这时，原本已经越过她的林听婉却倏然止步。 她不太喜欢和人争辩，但绝对不是因为害怕，林听婉微微往后退了几步，直直站定在顾眠面前。 她浓密的黑色发丝海藻一样披散在肩头，大而黑亮的眼睛朝着顾眠眨巴两下。 林听婉眼眸自下往上，闲散的觑了她一眼，她知道怎么气人，就这一眼，气的顾眠攥着拳头浑身发抖。 林听婉好笑的轻笑出声，纤长浓密的睫毛蝶翼一般颤动，弧度：“你羡慕啊？” 就这简单的四个字，她咬字很轻，带着一点江南水乡独有的韵味，说不出的好听。 林听婉俯身微微靠近顾眠，因为离的近，她眼睛里明晃晃的笑和身上清新柔和的气息都在唇齿间缭绕，随着她开口，软和的眉眼带着动人心魄的美。 那是肉眼可见直击心灵的漂亮。 顾眠一时被震慑住了，竟然没有马上回话，反应过来她差点没气晕过去，她咬着牙，“你真的以为你长的漂亮，就可以高人一等吗？我告诉你，长的漂亮，也不过就是玩物！就算你开直播，就算别人说喜欢你，都是假的，就是新鲜！！” 她说，“你以为哪个有头有脸的人家，会娶你这种除了脸蛋一无所有的人？” 林听婉脸色没变，这些话根本不能伤害到她，她温声提醒道，“我们是一个大学。而且……不管他们愿不愿意娶我，至少他们现在愿意看我追求我。” 顾眠没有踩到她的痛处，反而被反将一军，目光越发的狠辣起来。 她目光灼灼的看着林听婉，大脑飞速运转，想起背后和朋友说的那些八卦。 “就算你漂亮又怎么样，就算他们现在愿意看你又能怎么样，漂亮如果真的是资本，怎么追你两天都没有动静了？你有好感的人，怎么还和别人谈恋爱呢？你以为漂亮的就只有你一个。” 原本当笑话听的，闲聊时听起来也是好笑，林听婉看着清高，看到人家有钱的还不是巴巴的贴上去，那么不堪。 她们两个贴的很近，几乎是近在咫尺，林听婉脸色还是如常，顾眠却越发的忍受不了。 怒火上涌，她迫不及待的拿出自己的杀手锏，凑到林听婉耳边，声音低低道：“你长的好看，你妈也很漂亮吧，这么漂亮，你爸怎么还不要你们啊？你确定你是婚生子吗？不会是你妈怀孕了逼你爸结婚的吧？” 说完这些顾眠低头嗤笑一声，高高的扬起下巴，目光像是刀子一般的直视着林听婉，轻蔑讥诮。 “你说，你以后会不会也是这样，而且结婚了，会不会也被抛弃啊？要真是这样，算不算是子承母业？” 看到林听婉苍白的脸色，终于不再是无动于衷的从容模样，顾眠心里这口气一口气才算舒坦，忍不住畅快的笑起来。 她知道，她戳到了林听婉的痛处。 网上有人扒过林听婉，她没有那么火，爆出来的料也没那么多人关注，除了谁谁谁追过她后来没消息了和别人谈恋爱这种，还有就是她家里的情况。 爆料人后来可能也觉得没意思，都删的差不多了，可是顾眠看见了，不仅如此，她还截图保存了。 她在宿舍旁敲侧击的提过一次，从姜问桐慌张惊讶的追问，也证实了这是真的。 原本想要再留一留的，顾眠看林听婉一双眼眸含着水光，似乎真的被伤到了，心里越发得意，你自找的。 林听婉从小父母就总是吵架，爷爷奶奶都看不上妈妈，爸爸也瞧不上妈妈，总是念叨着她们是两个拖油瓶。 他不止一次的出轨，而妈妈一次又一次的原谅，讨好他们一家人，最过分的时候，他甚至把女人带回家里，就在家里的床上，爷爷奶奶都知道也当做不知道。 也是那一次，她们出去买菜回来看到两个人躺在床上，张心茹终于再也忍受不了，崩溃的冲上去，撕扯着林淮川。 林听婉那时候十二岁，怯生生的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切，后来他们离婚，她和母亲在一起，母亲天天以泪洗面，她们只能指望着每月的那些抚养费，紧巴巴的生活。 她甚至在学校里连学费都交不起，为了活的更好，她去求爸爸，求爷爷奶奶，求他们帮帮她和妈妈，那家人没有一个人伸出手，反而嘲讽她，他们说张心茹是个废物，生出来的孩子也是一样。 没有钱交学费，林听婉自己打工赚钱，学不起特长，她在电视上跟着学，请不起老师，上不了辅导班，就偷偷去蹭别人的课。 林听婉也害怕，也难过，也希望妈妈可以振作起来，希望妈妈可以帮帮她，可是张心茹一辈子都没有上过班，离婚之后她觉得出门都是丢脸的事情，连出门都不敢。 后来张心茹生病，为了攒够学费，为了凑够手术费，她白天打工，晚上直播，还是没有钱，她和公司签约，那么苛刻的合约，一签就是十年，她能怎么办？她不想有更好的生活，不想和别人一样，在大学里体面的开始新生活吗？ 可是那是妈妈，是她现在唯一留下的亲人，她答应过姥姥的，要照顾好妈妈。 林听婉直播，好的时候分到手里能有二三百块钱，不好的时间一天到手就几十块，还不如她们一杯咖啡。 跪着哭求林淮川时的无助，弟弟一双鞋上千块，她因为没有衣服只能一直穿校服的窘迫，那些痛苦不堪的过往开始浮现，只是在脑海里想想，林听婉都觉得快要不能呼吸。 顾眠怎么可以就这样轻易的揭开一个人的伤疤，这样毫不留情裸的把手按在上面，还生怕你不够疼？ 林听婉深吸一口气，定定的看着她，心里一波一波的愤怒涌上来，她气到连指尖都在颤抖，深深的咬唇嘴唇，贝齿在上面留下深深的齿痕。 顾眠笑着看她，“怎么了？被我说中了？难受了？我早就说了，做人要……” 她话音未落，林听婉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了，她猛地将顾眠往后一推，撞在她身后的桌子。 林听婉身子下压，一双白皙柔嫩的手迸发出一股巨大的力量，将顾眠死死按在了桌子上，一只手捏着她的脸颊，叫她说不出话来。 “你，咳咳……”顾眠说不出话来，慌乱中直接抬手对着林听婉打过来，被早有防备的林听婉一手抓住，狠狠的攥着反压在她身上。 一只手压着她的手腕，一只手掐着她的脸，林听婉明亮的眼眸像是有火苗在烧一样，灼热的惊人。 顾眠挣扎着反抗，她按在她身上的手便又往下压了一寸，让她差一点就不能顺畅的呼吸。 顾眠没想过她会直接动手，她又害怕又生气，整个人好像裂开了一样，完全挣脱不开她的桎梏，像是一尾离开了水的鱼，只能费力的呼哧呼哧大声呼吸。 林听婉眼眸里泛起的水光慢慢褪去，眼尾红了一片，她抿着唇角，竭力压抑着胸口的愤怒，唇边勾起一抹笑，声音沙哑的贴在顾眠耳边：“有些话最好不好乱说，你觉得呢？” 被自己一边嫉妒一边瞧不上的人压制住了，对顾眠来说，当然不能简单的就被吓住，她安静了片刻又开始挣扎起来，手脚并用的胡乱扑腾，一副要将她掀翻的架势。 林听婉掐着她脸的手用力，看她吃痛的皱眉，顾眠正要用指甲去掐她的肉，却见她突然低头哂笑一声：“顾眠，与其整天想这些有的没的，不如去听听你引以为傲的男朋友是怎么和别人说你的吧，要是你知道你千挑万选，样样都好的男朋友，实际上不止你一个女朋友，你会伤心吗？” 林听婉忽然说出来的一句话，却让顾眠神色骤变，倏然间安静了一些。 林听婉刚一放开她，胳膊就被猛地拉扯了一下，顾眠都顾不得自己，眼睛紧紧的看着她：“你刚才说的话什么意思？” 顾眠的男朋友比他们大两届，表演系的，现在在出演一些网剧，之前在学校里也小有名气，家里也几个钱，学表演和艺术的，大多家里条件都不差。 一句话就能让顾眠慌张成这样，看来他们“情比金坚”的感情也就那样。 “没什么意思。”林听婉话音落地，宿舍门突然被从外面推开，刚去串门回来，提着一袋子零食的方夏嘴里吃着东西，呆愣的看着两人。 “放手。”林听婉回头低斥一声，愣神的顾眠下意识松了手。 宿舍里气氛更僵，方夏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脸的欲言又止，林听婉索性收拾了东西，也不管一直追着她问什么意思的顾眠，拎着包直接出了门，今天晚上不打算回来住了。 林听婉见过顾眠夸赞的学姐，和她那位玉树临风的男朋友，在聚会上眉来眼去的样子。 也接到过顾眠男朋友暗送过来的秋波，林听婉就当做自己什么都没看到，这样的事情她从小就见多了，男的女的都一样。 林听婉背着包在学校林荫道上快走了几分钟。夜晚晚风醉人，她的心情慢慢平复，兜里的手机突然又响了起来。 打电话的时候是她签的经济公司的经纪人，问的也很简单，问她想不想去参加那个节目。 当年着急用钱，和那个小公司签了十年的合约，记挂着他们的恩情，林听婉从来没有闹着解约，除了姜问桐知道一点，她从来没有在别的地方提起这份不平等合约。 公司对她的表现也都知道，他们算是乘人之危，除了每个月分走她的钱，很少出来打扰她。 林听婉说自己想去，公司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提醒她说，“最好不要耽误直播。” “嗯，知道。”林听婉无聊的踢了脚路上的小石头子，“不会耽误。” “我们签订的合约的具体条款……” “知道，我不会说。”林听婉继续踢刚才的石子，夜晚的风有些凉，她缩了缩肩膀，“我可以去吗？” “去吧，签合同得时候我让小叶过去，参加节目的钱还是按之前的比例，转到公司这边，公司把你的那部分打给你。” 九比一，二十万，分完了她有两万块，林听婉握着手机说了声好，电话那边也觉得自己像是周扒皮，没再多说什么把电话挂断了。 电话没一会儿又响了，这次是抖音平台上几个总是连线的网红举办一个线下的交友会，林听婉已经拒绝过好几次了，昨天答应下来，这一耽误才发现时间都过了。 网红聚会选在一家名气很大的夜店，林听婉打车到地方后，抬起头咋舌的看着门口出神。 她定了定神走进去，有服务员在门口为她拉开门，穿过流转变换的闪烁灯光和喧闹的鼎沸声响，林听婉在包厢里找到手机上发过来的包厢号。 正好有个女生推门出来，看到林听婉愣了下，仔细看了她半天，恍然大悟的啊了一声，，“怎么才过来？”她喝的有些醉了，醉醺醺的不满道，“都快要结束了，进去自罚三杯！” 她回头对里面又喊了一声，踉踉跄跄的往外走走了两步差点跌倒，林听婉追上去扶住她。 那些网红也就是线上pk见过，线下还和网上长的不太一样，半天林听婉也没认出来这到底是谁，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搞这个聚会，还喝成这样。 “不用你扶我。”那女生推了她一下，低声嘟囔说，“别碍事，有人过来扶我。” 林听婉看她一眼，正疑惑着，身后的门又开了，一道男人声音传过来，将她掺着的人接过去，接过去的同时还骂了两句，“你他妈的能不能……” 林听婉抬眸。 男人的声音戛然而止，“你…你……” 林听婉看女生一点儿也不反抗的样子，心里知道这就是她说的会来接她的人，顺势松开手，看女生软软的贴在了来人的怀里。 这人也不知道怎么了，一直盯着她看，她要走，他猛地伸出一条胳膊。 林听婉长相漂亮，五官立体，在灯光下尤其好看。她一双清澈的杏眸警惕的看着他，往后退了两步。 “那个，你也是参加聚会的？”男人一头黑发，穿的人模人样，说话时带着几分试探和小心翼翼，声音放的很低。 “王烁，你干嘛呢？”他怀里的女人这时候已经不耐烦了，变了好几个姿势，软的像蛇一样，声音也娇滴滴的，能滴出水来，身体扭来扭去，林听婉看了一眼赶紧收回了视线。 看她又要走开，被叫王烁的年轻人有些着急，一边手忙脚乱的要把怀里人推出去，一边想着和她搭讪。 林听婉一直被拦着，心情已经很不好了，皱着眉回头，四目相对，王烁剩下的半截话尚在嘴边，下意识咽了一口唾沫。 不夸张的说，很少会碰见林听婉这么漂亮的女生，她一身清爽的打扮，身上带着一股学生气，可是身体的曲线玲珑，长发披散着，一双大而黑亮的眼眸楚楚动人。 眼神带着倔强和警惕，殷红的唇瓣紧抿着，怎么看都是活色生香的大美女，清纯又性感，越发的吸引人。 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包厢门又开了，出来好几个人，王烁有些着急，伸手去拉她，想在别人看见她之前把她拉走，也是为了增加一些肢体接触，林听婉脚步一动，让他扑了个空。 王烁摸了个空，一只手就那样停顿在半空里，呆呆的看着她。 “干嘛呢这是？”身后又出来几个年轻人，中间是一个染着红色头发的年轻人，过来后先笑了一声，揶揄道，“在这就忍不住了，至少进去房间啊。” 一阵哄笑，林听婉的眉眼从排斥到冰冷，脸色变得不太好看。 “唔……”王烁怀里的女生低吟一声，又开始吭叽，不知道是有意的还是无意，将脸颊在王烁的胸前摩挲。 林听婉蹙着眉看着这一切，抬眼看向后出来的那些人。 王烁苦着脸，实在撕不下去，把女生搂在了怀里，笑着接受后面几个人的打趣。 美女面前被打趣了，他心情也不太美妙，但明显不想得罪眼前这群人里中间那个，笑着商量：“别闹了，都是朋友，她喝多了，我带她去醒醒酒，你们先带着这位妹妹进去吧，一会儿我们就回来。” “还回来？回的来吗你？”段榆林旁边的一个男生叫了一声，一脸坏笑，“赶紧走吧你，还回来干什么？” 最中间红色头发的段榆林不是网红，是家里有钱的公子哥，网红聚会，年轻人总能聚在一起。 他对王烁这扭捏的样子看不顺眼，哼笑一声踢他一脚，“别跟这站着了，还不走？” 边上这几位跟着嚷嚷，嚷嚷着，其中一人直接推搡一把，不耐烦道：“还不走，舍不得谁呢？” 他们这才抬眼看向林听婉，刚才就注意这边还站着一个人，人群里有人道：“来了不进去，在外面做什么呢？你就是刚才他们说的……” 男生看到她，愣了一下。 “菀菀类卿？”耳边又一道声音响起，一头红发的段榆林看着她笑起来，目光落在她身上，好整以暇道，“婉婉？” 他说话声音很轻，一身黑色的潮男服装，帅气的脸上眼睛像藏着小勾子，似有似无带着挑逗。 林听婉不认识这几个人，但看刚才的女生黏在之前男生身上的样子，再看那男生对这几个人的态度，加上衣着打扮和几个人的说话，判断这几个人应该有些来头。 她略微思索了一下，要参加节目了，还是不要多生事端，往后又退了两步，对他们点头打过招呼，背着包转身就要走。 “妹妹这是要去哪？说好的聚会，来晚了就不够意思了，怎么来了还要走呢？”一个人跑着拦在她前面。 一直在王烁怀里的女生诗诗探着头出来，全是醉意，大着舌头，“就是啊，怎么来了就要走呢？自罚三杯才行！” “抱歉。我今天不太方便。”林听婉不卑不亢，目光清凌凌的，看向段榆林：“刚想起来还有事情。大家也都玩的差不多了，下次吧，下次有机会。” 她都这样说了，按照道理不该再拦，几个人在走廊里对峙，拦着的人还是拦着，没有放她走的样子，林听婉有些后悔想的太简单，直接就过来了。 段榆林看着她，脸上扬起一抹笑，训斥了拦住她的男生，正要说话，隔壁包厢出来两个人，看到他愣了一下。 “榆林？” “哥？”段榆林看着他哥，目露惊奇。 “你怎么在这里？”段榆嘉穿着一身正装，温文尔雅的笑起来，他捏了下鼻梁，袖口挽起，手腕上的腕表价值不菲。 段榆林看了眼林听婉，对她目不转睛看着哥哥的样子有些不爽，“我在这里不稀奇，你怎么在这里？” “之前参加一个宴会，之后大家说来这里玩玩。”段榆嘉简单的解释，说完之后，他看向自己弟弟，等着他的解释。 一边的几个男生看情况不太对，想要拉着林听婉，先带她进去包厢，便直接伸手过来拉她胳膊。 林听婉冷着脸一声“放手”，几个男人登时脸色变得不太好看，也顾不得其他的，还要再伸手。 另外包厢里的人明显比这个包厢里的人要有身份，林听婉看到原本赶过来的经理，跑向了后来出来的人那边。 这时又有人从后面推门出来，林听婉听到传来一句少年感十足的“吵吵嚷嚷的，干什么呢？！” 看来另一个包厢是要结束了，不断有人推门出来。 林听婉刚在经理脸上看到了明显讨好的表情，一路小跑着过去，“结束了吗？不再玩一会儿？” 这时，她手机响了一下，林听婉拿出来手机看了眼，一条平台的提示短信。 出来的人都没有马上就走，反而在包厢门口站着，互相交谈，有些人看到段榆嘉和段榆林，笑着过来说这么巧。 其他人都进去了，就剩下林听婉，她也准备要走了，段榆林眼睛看了她一眼，“你们都干嘛呢，等谁呢还不走？” 好像是有种莫名的力量驱使着，林听婉转头朝着包厢看过去。 林听婉下意识回头，身后不远处的包厢里，两列男人飞快的鱼贯而出，齐刷刷站满了过道。 他嘟囔的声音刚落，一个男人从包厢里缓步而出。 他微微低着头，过道里流转的灯光照耀下，英俊的眉眼像是书本里写的那样，容姿端丽，绮丽多情。 他半张脸隐入昏暗，不太明亮的灯光闪烁起，他微抿的薄唇弧度稍凌厉，面无表情的抬眸看过来。 夜店的经理追着拿着件衣服双手递给他，他便顺势接过，漫不经心的搭在胳膊上。 林听婉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幕，喧闹的环境好像忽然安静下来，她甚至听见红头发的人说了句“卧槽”。 这个过程就好像旧时光里的老电影，一刻的光影被慢放了好多倍，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清晰的刻骨在脑海里。 拿着外套，沈凌云不经意的懒懒抬起眼眸，朝着前面瞟了一下，视线触到林听婉，他神色微怔。 晚上的宴会很无聊，后来的聚会也无聊，沈凌云听着他们寒暄闹腾一整个晚上，脑仁都在跳。 他倨傲懒散，拿着酒杯，漫不经心的听他们费尽心思的在他耳边攀谈话题，掠过那些讨好的笑脸，似笑非笑的应声。 此刻视线定格，停在了林听婉呆愣的面容上。 一整晚沉默的人，此刻眉梢微微挑起，唇角轻勾，流露出一抹浅淡至极的笑，扬着下巴笑起来。 “你……”沈凌云笑着眯起眼睛，越过众人问林听婉，语气熟稔，笑着说，“不是说要直播，来这做什么？” 林听婉：！ 135. 恋综修罗场（4） 林听婉只和一个…… 林听婉只和一个人说了自己要直播,那个人会认识她不奇怪，她是主播，可“云朵男孩”就是眼前这个人？？？ 网友面基……吗？这么突然,她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沈凌云全然不在乎别人的目光，神色自若的往她的方向走过去,边上跟着的一众人非常诧异,目光随着他的脚步齐齐跟了过去,沈凌云这时已经到了林听婉的面前。 “我。”他指了指自己，眼睛清亮深邃，淡淡的往下一撇，带着几分笑意，“我是你的粉丝，云朵男孩，记得吗？” 那么羞耻的名字被他这样简单就说出来了，林听婉睁大了眼睛,被他熟稔亲近的语气感染，也笑起来。 “我知道。”她语调顿了一下，视线在走廊这一群身上犹疑了一瞬，重新定格在他身上，“你怎么会在这里？也在聚会吗？” “我在这里做什么不奇怪吧，倒是你,不是说要直播,怎么在这里？” 本来晚上的确是要直播的,林听婉想着晚上直播和粉丝聊天。 “这是我们一起聚会的人。”红头发的段榆林见一直被忽视,上前说了这样一句。 身子也挡在沈凌云和林听婉之间，刻意的把他们隔开，形成一种保护的姿态,给人一种他和身后人很熟的感觉。 “沈哥，可从来没听说过，你还和这些网络红人有交集？” 这话就说的有些不客气了，沈凌云抬眸看他一眼，不知者无畏，他侧过脸看了眼段榆嘉，侧面的咬肌动了下，后者无奈的咬了下唇，对他抱歉的笑了下。 今天的宴会是段榆嘉做东，他有事要求沈凌云，自然要做出态度。 “榆林，过来。”段榆嘉温润如玉的气质很吸引人，但他绝对不是没脾气的。 他一说话，段榆林身上的气焰忽然就矮下去半截，看了眼身后的人，不情不愿的走到他哥哥那里。 沈凌云垂眸轻笑了一下，“小孩子嘛。”他很大度的不和他计较。 这边还有一个小孩子呢，沈凌云对林听婉笑笑，口吻十分自然，询问她道，“还要玩一会儿吗？” 这样贵气傲慢的男人，此刻这样温柔的问她话。林听婉感觉到四周很多人在看她，她咬了下唇瓣，对他摇头。 “不喝了？”沈凌云就像是一个老朋友，他单手插兜，又笑起来，“那送你回去？” 他真的看上去太英俊了，出场就自带bg，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看上去还十分的年轻，笑起来又特别好看，每一句话都会询问她的意思，林听婉有种受到尊重的感觉。 他脸上微微带笑，刚才凌厉逼人的气势便散去两分，显出些温润来。和那边温润如玉的男人又明显的不一样，像是一只倦怠的猛虎，打着倦懒洋洋的。 沈凌云对她歪了下头，林听婉眼睛眨了一下，动作从快到慢，缓慢的点头，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睛还是定定的落在他身上，看着便有些呆萌呆萌的。 沈凌云又笑起来，看上去心情十分愉悦。 他朝身后微微抬手，经理便小跑着走了过来，沈凌云指了指那边的包厢，也就是原本林听婉要去的那个，“免单。” 经理看了眼包厢号码，忙不迭的点头。 本来以为就是萍水相逢，没想到看上去关系还挺好的，段榆林想说不用免单，刚迈出去一步，被段榆嘉扯了回去，他脸上的表情骤然变得不太好看起来，盯着林听婉不放。 刚才拦着林听婉的那几个人，包厢里坐着都觉得后背发凉，外面安静的像是吃人的巨兽，偏偏夜店包厢的隔音效果还不错，关掉了音乐也不太能听清外面到底在说什么。 皮鞋踩在地毯上，悄无声息。沈凌云迈开步子大步往外走，他一走，其他人都跟着他走，隐隐有种众星捧月的姿态。 走了两步，发现该跟上来的人没跟上，沈凌云猛地一个刹车，朝身后扬了扬眉，“想什么呢，跟上。” 林听婉第一次享受到这种待遇，愣神两秒，快步走在他身边，她这才发现他不仅是看着高，实际上就是很高，高挑清隽，身姿挺拔。 她身高在女生里已经算是高挑的，就算是这样，他还是比她快高出一个头。 走了没两步，林听婉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忽然就高兴起来了，大概是因为自己的粉丝很有面子，现在她也觉得自己很有面子，狐假虎威的挺直了胸膛，笑着跟着他走了出去。 车子就停在外面，有人殷勤的上来开门，沈凌云没有再看身后的人，也没再去听他们说了什么，直接带着她上车，车子驶入车流里。 从那种环境脱离出来，一下快进到单独的两个人，林听婉后反应过来似的，睁大了眼睛看沈凌云。 “现在知道害怕？晚了。”沈凌云觑她一眼，威胁着吓唬她，“现在就把你卖了。” 他一这样说，林听婉当时就不怕了。 “哪有坏人做坏事还要说出来的。”她嘟囔了一句，一双明眸看向沈凌云，眼睛会说话一样，弯成一个浅浅的弧度，“没想到这么巧。” “是啊，没想到这么巧。”沈凌云哼笑一声，骨节分明的手指在膝盖上敲了敲，林听婉注意到他食指上带着一个银色的指环，越发显得那只手修长有力，白皙干净。 林听婉默默的收回视线，把自己的地址报出去。她说的是学校的地址，沈凌云看她一眼，没说话。 司机也没说话，在前面一个路口，沈凌云开口道，“送她回去。” 车子在路上堵了一会儿，等着红绿灯过去，调转方向。 他一不说话，林听婉也不知道说什么，原本绷紧准备应对的弦松下来，她挺直的后背也放松下来，双手扣在膝盖前，看着前面发呆。 林听婉长的漂亮，这样出神，看上去像是商场里精致漂亮的洋娃娃，侧脸线条优美，脖颈白皙修长，睫毛纤长浓密，唇瓣也不若一般人的单薄，是很适合接吻的丰润红唇。 沈凌云也没打扰她，任由她发呆。 到学校宿舍楼下，林听婉下车，沈凌云也跟着她下车，一扭头，看到他站在身后，林听婉原本要走的动作就慢下来了，站着看他不动弹。 跟着沈凌云的助理见状关上车门就上车了，风吹起来，衣服簌簌作响，黑色的发丝在风里翻飞。 沈凌云眼看她回过头来，弯唇笑了下，用罕见的温柔嗓音道：“怎么了，舍不得走？” “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林听婉走回来，站在他面前。 沈凌云一愣，跟着是无奈的一笑，他挑起眼眸，对她伸手，很认真的介绍自己，“那认识一下，我是沈凌云，沈从文的沈，壮志凌云的凌云。” 在他深邃的眼眸里，林听婉骤然回过神，伸手握住他的手，很难去形容那一瞬间的感觉，他的之间带着丝丝的凉，毫无阻碍的传递到她身上。 “我是林听婉。”林听婉看着他，“双木林的林，听话的听，婉转的婉。” “嗯，好。”听她介绍完，沈凌云低声笑起来。 林听婉看着他，不解道：“你笑什么？” “我就是有点想笑。”也不知道她的那句话触到了他的笑点，沈凌云笑起来就笑个没完。 林听婉脸涨红了，一双大眼睛含着水光盯着他，“别笑了。”她咬唇，有些气恼，“哪里好笑了。” “不是好笑，就是，”终于笑够了，沈凌云止住唇边的笑，看着她道，“你和网上说话不太一样。” “那你也和我想的不一样。”林听婉不甘示弱。 说完这句，四目相对，这次两个人一起笑了起来。 “你送我回来，我请你喝饮料吧。”这回是真的不尴尬了，林听婉故作大方的要请客。 还是请的很便宜的饮料，沈凌云神色莫名的跟着她，看她真的在宿舍门口的自助售卖机买了两罐饮料，又带着他去宿舍前面无人处，吹风喝饮料。 罐装饮料的汽水酸酸甜甜的，拉开拉环发出“彭”的一声，罐子里有许多漂亮的气泡，还会发出“嘶嘶”的声音，很好听。 林听婉用嘴巴喝了一口，气泡在舌头上爆开，好像在给舌头挠痒痒，她满足的“啊”了一声。 她一连串的动作娴熟自然，看上去享受的不得了，不像是在喝一罐三块钱的饮料，像是在品尝红酒似的，看沈凌云握在手里不喝，林听婉还催促他，“看着做什么，快喝呀。” 沈凌云垂眸笑着打开，学着她一样喝了一大口，感受气泡在口腔里炸开，他喉结上下滚动着咽下去，林听婉也跟着咽了口口水。 “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喝？”她迫不及待的要得到反馈，一直看着他。 沈凌云看了看手里的可乐，再看她一脸期待，好笑道，“是很好喝。” 林听婉心满意足的收回视线，捧着自己的饮料，丝丝的喝了起来。 “但是少喝。”沈凌云舔了下脸颊，“总喝饮料不好。” “我知道啊。”林听婉趴在栏杆上，也不扭捏了，大方道，“也就是今天放纵一下，平时我很少喝的。” 就像奶茶，也是很久才会奖励自己一次。 “你今天帮了我，我很感谢你。”林听婉看了眼沈凌云，下巴扬起来，“但是也就是这样，不要多想。” “……”沈凌云一言难尽的看了眼手里的饮料。也知道自己理亏，林听婉小声说，“你那么有钱，不会和我计较吧。” 沈凌云无奈的叹气，“你究竟都在想些什么啊。” 136. 恋综修罗场（5） 分明今…… 分明今天才是第一次见,不知道为什么，林听婉总有种两个人已经认识很久的感觉。她有什么就想说什么，一点儿也不想隐藏,这是一种很自在的感觉。 风还在吹，一罐饮料很快就喝见底了，扔在垃圾桶里,发出嘭的一声。 “行了，别看我了。”沈凌云揉了揉眉心，“在这里吹风做什么，没事就上去吧。” 林听婉背着包走了几步，又倒退着走回来,眼睛看了看沈凌云,明亮的眼睛天真不谙世事，她问,“我可以认你做哥哥吗？” “我看你是想世界上的好事都让你占了，”额角蹦出一个清晰的十字花,沈凌云对她说：“上去！” “哦，好的。”这次林听婉十分听话的上去了,异常知趣，沈凌云看着她的背影，无奈的呼出一口气。 前些时间有剧组在传媒大学拍摄，宿舍楼下的布景一直没拆,楼下的夜景很好看。 神秘深重的夜色被草坪两侧璀璨的彩色小夜灯驱散，栏杆边站着的男人微微侧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身材高挑颀长，却一点儿都不显得壮硕，反而有种浑然天成的风流。 深黑色的笔挺西装穿在身上,越发衬得他身形挺拔如玉树，似乎是察觉到她的目光，抬着头朝着正前方看了过来。 他深邃漂亮的眸子如通透的琥珀一般，眼尾摇曳出一道流畅的线条，睫毛纤长，眼眸间光华流转、熠熠生辉。 轻柔如薄纱的月光落在他身上，他整个人又带着丝迷离的情调，林听婉心里一颤，脚步完全乱了，快步的拐进宿舍楼里，在转角靠在墙上喘息。 沈凌云，沈凌云…… 在心里默念了两遍他的名字，林听婉按住心口，心跳的速度很快。 这样巧合的遇见，是她从来都没有想过的，他这样对她，是不是……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再探头出去，外面已经没有人了，林听婉有些失望，拎着包往楼上走。 宿舍里的两个人都还没睡，看见她回来都是一惊，林听婉想着晚上的事情，自顾自的收拾好，没有和她们说话，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她咬着唇，想了半天，在抖音上发消息给沈凌云试探，“之前你说的要参加节目，是真的吗？” 十三岁父母离婚，她自己一个人讨生活，年纪小，长相出落的一天比一天漂亮，加上没有人给她撑腰，自然很多人想要占点便宜，用好处收买她，也有很多人欺负她，对她不怀好意。 那些年里过的不如意，林听婉骨子里自卑又骄傲，对情绪特别敏感，谁是想从她身上拿到好处，谁是对她好的人，她一下就能分辨出来。 今天从一个只见了一面的陌生人身上察觉到那种类似亲人看她的眼神，希望她好，看她有些地方做的不好，有些无奈却包容的眼神，是她从来都没有体验到的。 世界上竟然有这种人，为什么？林听婉觉得不可思议，思来想去怎么也想不明白，比那个更想不明白的，是她自己的心情。 沈凌云这边坐车刚到家，家里灯火通明，他额外自己有房子，但他还没有成家，也会回父母的别墅里和他们一起住，这就是作为独生子的坏处了，一不回家，家里就总打电话。 姜燕在沙发上心不在焉的看电视，一见沈凌云进来，眼睛都亮了。 她都快五十岁了，神态看着还像是个三十岁的小姑娘，保养的也好，完全看不出年龄。 “过来陪妈妈坐会儿。”她拽了下自己的身上的衣服，拍了拍沙发。 见他动作顿了下，往这边走过来，姜燕看上去特别高兴，目不转睛的看沈凌云，看不够似的。 看得沈凌云抿唇，转眸看她，她忽然一笑，摸了摸沈凌云的头发，“我儿子真帅。” “妈，”沈凌云无奈，“我都二十六岁了。” “二十六岁了也帅。”姜燕很是骄傲，她的基因一点都没有被沈诚影响到，就这一点儿，就够她骄傲好多年。 可是一想到自己儿子这么帅，还是没有对象，她又沮丧起来了，她试探着说，“都二十六岁了，还不交女朋友吗？妈有一个朋友，说是有个姑娘，还挺好的，要不咱们见见？” 沈凌云来这边之后，每一次见到她，她都很为这件事发愁，他不觉得这是一件多大的事情看，每一次都这样，他差一点就答应下来了。 但是眼前闪过林听婉后来转身看他的样子，那姑娘那双明亮的双眸，翦水秋瞳，清澈澄明的一双眼眸，沈凌云心里忽然觉得不安。 他还是摇头说算了，看姜燕一瞬间变得失望的眼眸，没想到就算是现在被投资界誉为点石成金的他，也会觉得抱歉。 自从嫁进来沈家，姜燕就很少出去工作了，偶尔出门也是和几个富家太太打打牌买买衣服，她在沈家没有什么话语权，自己这个儿子也是个厉害的，她失望也是小心翼翼的。 “我打算去参加陈宸的节目。”沈凌云说。 “陈宸？”姜燕睁大眼睛，“是那个恋爱综艺吗？” “嗯。”沈凌云点头。 姜燕连说了两次那是不能相亲，自己儿子和自己一样要上电视了，她心里高兴，说了好几遍，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你爸知道你要参加节目吗？” 沈凌云沉默了一下，“我已经二十六岁了，妈。” 姜燕哑巴了一下，抿着唇像做错了事情的小姑娘，“宝贝，妈妈知道你二十六岁了。” 怕伤害到儿子的自尊心，姜燕委婉道：“可是，就算你二十六岁了，也还是要问一下你爸爸，他要是不同意，或者会给公司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他会不高兴的。” 沈凌云道：“我十二岁已经开始投资了。” 姜燕说：“那不是小孩子的小打小闹吗？” “就算是小孩子，也可以自己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何况我今年已经二十六了。”沈凌云好笑道：“每件事都打报告的不是家人，是上司，他是我的上司吗？这点风险都承担不了，干脆别做我爸了，他要是不满意，让他自己来说。” 想起来沈诚，沈凌云也觉得有点烦，他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又想起他投资的公司还有一大堆事情。 要是他不过来，“沈凌云”最后是因为投资失败，引发连锁反应，受不了那个打击，又觉得活着没意思，没什么眷恋走的，唯一的心愿就是投资不要失败，还有希望姜燕可以好好的为她自己活着。 现在他来了，再加上一个看似很务实，实际上满脑袋不切实际的天真幻想的林听婉，沈凌云想想觉得头大。 姜燕看着他，轻声蹙眉提醒，“抽烟对身体不好，还是少抽。” 眼见他动作顿了一下，就那样抬眼看她，那双和她如出一辙的漂亮桃花眼眸里情绪难辨，姜燕神色微愣，以为自己惹他不高兴了，有些紧张道：“怎么了吗？” 以前公司的事情多，“沈凌云”在家里的时间也是有限，更何况他打心里瞧不上像是莬丝花一样的女人。 只能依附着男人，一点自己的想法都不敢有，但最后投资失败，看到自己母亲变卖所有首饰，还跪着哭求父亲帮他，他才知道其实母爱也是有厚度的，那么深重。 在他们都不在家的时候，她都是一个人这样呆坐着吗？沈凌云不太清楚，心里各种滋味都有，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没有再说话，垂眸将手里的烟塞回烟盒。 自己这个儿子最近回来的次数很多，就算是不怎么说话，也会陪她坐一坐，这比给她钱还让她高兴，姜燕对他也不像从前一样什么都不敢说，看他听自己的话收起烟，她抿唇笑了笑。 他话少，不说话，她总不能也什么都不说，姜燕说了一些今天发生的有趣的事情，想到沈凌云说要去参加节目，她便笑着道：“妈妈年轻的时候参加节目，很多人都喜欢妈妈呢，我儿子这么帅气，要是要去参加节目，肯定也会有很多人喜欢。” 话音落地，姜燕满怀期待的看向自己这个优秀的儿子。 沈凌云却是依然没有接话，只对着她微微一笑，身子往后靠了靠，半倚在沙发上，英俊的眉眼间就带着些漫不经心。 “怎么忽然想要去参加节目了，陈宸之前还和我说，怎么劝你都不参加，是有喜欢的人了吗？” 沈凌云扒拉着手机，正好看到林听婉发来的消息。 说起喜欢的人，要说现在有多喜欢她，还真没有。 说起长相，她确实一眼惊艳，越看越耐看，林听婉绝对能够满足很多颜控的期待，淡妆浓抹总相宜，她的确长得漂亮，就是性格其实不太讨人喜欢。 睁着一双漆黑水亮的大眼睛，傻乎乎的，谁对她好一点儿，就想试探别人是不是真心喜欢她，愿意为她做到什么地步，还会问人家要东西。 那些手段人家都以为是欲擒故纵，其实她的目的很简单直白，不说话的时候看着还挺惹人疼，说起话来总让人想摇头。 沈凌云半仰着头，微微闭了下眼睛，灯光洒在他浓墨重彩的眉眼间，他轻轻叹了声气。 原本和她产生羁绊的段瑜嘉，被他这么一搅合，估计最近都会加班搞项目，也不会去参加节目了。 那人一向是洁身自好，要是不参加节目，林听婉再去认识他的概率就小了很多，要不是节目，段瑜嘉也不会和一个网红谈感情。 不过谈了也是白谈，也谈不出什么结果，节目里表现的那么喜欢，最后还不是各种阴差阳错，最后选的还是姜问桐，要是最后要说的话是对不起，干脆一开始就别认识了，那句对不起也不要说出口。 沈凌云想的出神，可实质上在姜燕看来，他看上去也就是放松着靠了靠，闭着眼神色间看不出丝毫的情绪波动，她有些猜不透他的心思。 于是声音轻柔的试探道：“真的有动心的女孩子吗？节目已经在拍了，是前面这四个女孩吗？你喜欢的是哪个类型的女孩子，妈妈也可以帮你参谋参谋。” 沈凌云看她一眼，回消息的同时，淡淡的收回视线，“没有。” “没有？” 沈凌云垂眸又回了一条消息，唇角往上扬了下，“没有。” 姜燕看他的表情感觉不像是没有的样子，“真没有吗？” “真的没有。”沈凌云抬头对她笑了笑，收起手机，一身轻松的站起身，“早点休息，妈。” 他上楼了，姜燕还在念叨，“真的没有吗？” 137. 恋综修罗场（6） 学期结束的这一…… 学期结束的这一天,林听婉准时来到“和鑫公司”的楼下。 节目组正在拍摄过程中，不过今天是嘉宾的自由活动时间，陈宸也特意抽出时间来见她。 他在大楼的办公室里看前期节目的剪辑,打发助理下去接人。 “和鑫娱乐”在娱乐圈里也算是挺有名气的公司，旗下有不少叫得出号的艺人，公司装修的很气派。 林听婉一走进来就感觉到了一股令人皮肤打颤的凉意，和外面炎热的天气形成鲜明的对比，不愧是大公司,空调开的很足。 前期的合约代理经纪人已经签过了，今天过来就是了解一下节目,再告诉一些注意事项。 年纪尚浅，工作经验也不丰富的的助理下去之前拉着门问了一句,“哪个是啊？” 陈宸低头扒拉两下，递过来一个手机,她走回来低头一看，手机上赫然是一段还没有播放完的视频，助理秒懂。 “不是还有一个？”助理说：“刚才您不是说,还男五号也要今天过来？” “……”忘了这一茬的陈宸一拍脑门，他也没沈凌云照片，看了眼助理，嘟囔一句,“人群里最帅的那个就是。” “……”助理：“？” 看陈导演又开始看片子,不理人，她表情奇怪,默默拉上门出去了。 - 林听婉按时到了公司楼下，在前台打量她的间隙里，她正要打电话给之前联系她的导演。 身侧忽然站过来一个人,他身上带着丝空气中的凉意，她一个侧眸，心里咯噔一下。 “怎么不打招呼？”沈凌云侧了下头，挑眉道，“不认识了？” 前台的漂亮女孩拿着通讯录还没打出去，迟疑的看着他们两个，问沈凌云，“你也是……” “对，我也是。”沈凌云目光没离开林听婉，笑着说，“和她一样。” 前台心里咂了咂舌，不知道他们要参加的是什么节目，但是感觉这节目要火。 “怎么没说你也是约的这个时间？”林听婉刻意保持仪态，矜持的轻声问。 和她网上聊天时，撒泼打诨简直是两个人。 “你也没问，你要是问了，我不就说了。”沈凌云笑了笑，胳膊搭在前台的台面上，修长的手指点了两下。 林听婉的视线从他额角的细小汗珠上滑过，落在他滚动的喉结上，抿了抿唇角。 在他们两个说话的时候，助理从楼上下来。 这是一个带着帽子的年轻女孩，在大厅里看了一圈，径直朝他们两个走了过来。 “林听婉？沈凌云？”她走到他们两个面前，看了眼手里的嘉宾资料，几乎是无比确定的说了这样一句。 她多看了他们两眼，压抑住自己放光的视线。 “是我们。”林听婉见沈凌云不说话，自己答应了一声，女孩对前台点点头，说了句“跟我来”。 上了电梯将二人带到小会议室，坐电梯的时候她借着电梯反光，偷偷打量这两个人，暗暗咋舌，导演还真没骗人，真靓啊……和他们站在一起，感觉电梯都蓬荜生辉，瞬间高大上了有木有。 陈宸还没过来，助理女生给他们接了两杯水，推给他们，几个人都没什么话讲，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尴尬的气息。 沈凌云自顾自的坐在椅子上，仿若不觉。 林听婉有些受不了这种氛围，开口笑着说：“你怎么知道是我们俩个，看过照片吗？” “其实很好认。”助理松了口气：“导演给我看了你的视频，还有……呃……”她有些不好意思，沈凌云和林听婉都好奇的看向她。 助理脸蛋红了，小声说：“导演说最帅的那个就是男五。” 作为一个也很漂亮的女孩子，林听婉的攀比心理还是有的，也是为了缓和气氛，她故作委屈的鼓了鼓脸颊，开玩笑道：“那我不是最漂亮的那个吗？” 助理笑：“如果他不给我看视频，直接告诉我人群里最漂亮的一个，我肯定也能找到你。” 林听婉这下高兴了，对沈凌云眨眼睛笑起来，熟悉的感觉回来了。被她生动的表情逗笑，沈凌云一哂。 陈宸整理好之前的片子，推开门，大步流星的走进来。 前几期的节目剪辑的差不多，马上就要上线了，也相对进入到一个比较固定和平稳的状态，确实需要新人进去冲击。 这次邀请的嘉宾质量都很高，每一个单拿出去都能引起尖叫，主要也区别于第一季的素人。 这次好几个都是自带粉丝基础，不过粉丝都没有特别多，林听婉算是最多的。其他人之前相对小众，这档节目播出以后就不一样了。 这一季每一位嘉宾都是陈宸亲自把关，千挑万选，尤其是眼前这两个，一个是心仪已久，一个是意外惊喜。 陈宸有预感，他们的加入绝对会给节目带来一个新的高度。 他一看到他们两个就笑眯眯的，拉开椅子坐在他们对面，“之前发给你们的节目流程都看了吧，你之前总是直播，面对镜头，应该没什么问题。”对林听婉说完，陈宸转向沈凌云。 这个人身上总有种漫不经心的淡定与从容，小时候就这样，从小看到大，都没怎么变，还是喜欢用鄙视的眼神看他。 一看到他那副放松的姿态和熟悉的老样子，陈宸一下就笑开了，“你肯定也没问题，这我就不担心了。” 他想了想，又说道，“不过这次和上一季不一样，上一季后来的嘉宾加入的时候前面已经播出两期了，他们大概都知道网上的风评和节目形式，这次你们加入之后节目才会播出，我先给你们讲一讲……” 林听婉后背挺直，在对待正事上，她的态度很认真，就差拿个本子记下来陈宸说的话了。 既然决定要参加，林听婉自然想表现的好一些。 尤其是自己这个机会还是好友姜问桐推荐才有的，她也不想表现的太差，辜负好友的好意。 沈凌云目光落在林听婉身上，若有所思。 陈宸讲了好半天，讲的口干舌燥，在他出去喝水的空挡里，林听婉侧眸看向沈凌云，从头到尾，他都只是半倚在椅子里，一句话都没有说。 看陈宸的样子，似乎早先也不知道他会来，想到沈凌云先前问了她约的时间。 “你，”林听婉语调顿了顿，小声问，“今天你会过来，是因为我吗？” 她这一问，沈凌云才觉得自个刻意问了时间，跑过来听陈宸讲这些没什么用的话的行为的确傻了点。 有他在这里，陈宸根本没机会嘱咐林听婉别的话，例如节目需要什么效果这种，他确实，来了也没什么用。 他张张嘴，笑了下，没说话。 林听婉仰头看他，贝齿咬住丰润的红唇，那双明亮动人的眼睛里，带着点连她自个也说不明白的情绪。 想到自己刚才好像是自作多情的话，她一时间又觉得局促。 沈凌云一伸手，推着桌子上的水杯，对她抬了抬下巴，“喝点水，别总是咬嘴唇。” 林听婉愣愣的盯着他，动作很乖，把水杯捧了起来，热水这时候已经放温了，入口温度正好。 什么都不去想，也不用觉得难为情还是怎么样，感受心里这一刻突如其来的感动和心跳，林听婉一边偷偷瞄他，滋滋的喝了好几口水。 她白皙纤细的手握着水杯，沈凌云含笑看着她，笑着眯了眯眼睛。他抱在怀里的指尖揉捻了一下，懒散的开口道：“不用什么都听他们的，按照你的想法也没关系。” 他是让她不要听导演和节目组的话，林听婉迟疑着抬头，一时没有接话。 她眼睛里似乎沾染了蒙蒙雾气，正想张口说话，陈宸拿着水杯进来，门口忽然传来声响，林听婉赶紧转过头。 陈宸总觉得怪怪的，他就出去一会儿，再回来就感觉两个人之间，怎么看怎么有古怪。 他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想着这可不行，现在的人谈恋爱太容易了，可不能出什么岔子，他清了清嗓子，开始了语重心长的又一轮的讲解。 沈凌云在他冗长无聊的声音里看向林听婉，她却不敢再看他，抿着唇，看似在认真听讲，实际上心思也不知道飞到了哪里。 陈宸讲了半天，沈凌云终于动了一下，他的声音很轻，却那么清晰，一字一句的跑到林听婉的耳朵里：“要是我都不喜欢，是不是可以拒绝约会？” “当然不可以。”陈宸惊恐脸，“你第一次亮相，就是要和四个女嘉宾一起，之后的约会也是安排好的流程，都是你自己选择或者被选择的，不管喜欢不喜欢，都不可以拒绝！” 怕他真的撂挑子，陈宸连说了两遍约会不许拒绝，要按照规则。 这位大爷和别的嘉宾不一样，陈宸没办法对他耍导演的派头，他怕自己刚那么做，这位付了违约金，拍拍屁股走人了。 只能委婉道，“这是节目的原因一个看点，你也需要花时间去认识了解一下她们，也是让她们认识和了解你。”他提醒，“别忘了你参加这档节目的目的。” 找女朋友吗？ 沈凌云想了想，看了林听婉一眼，笑着说，“那我不需要认识她吗？” 他声音低沉柔和，似乎是经过仔细思索，一句话说的缓慢。 林听婉神色怔了一下，心里一跳，在他身侧抬起眸来，对上他漂亮深黑的眸子，喃喃道：“我们不是已经认识了吗？” 她纤长的睫毛下，一双杏眸明亮清澈，楚楚动人。 从网友到见面，到如今要一起参加节目，缘分的神奇早已经不能用“认识”来概括。 陈宸心里骂了句妈的，强行打断他们的对视，“今天已经认识了，不过节目里也可能有你们认识的熟人，你们都知道吧。” “不知道啊。”沈凌云仰首，哂笑着说，“我为什么要知道，去了不就知道了。” 陈宸：…… 看他和导演你来我往，林听婉总有种他说的话，问的问题都是在帮她问的错觉，一直到离开，她依旧神思不属。 出了大楼，沈凌云说一起吃个饭，还记着导演说节目之前最好不要私下有联系，林听婉迟疑的看他。 看出她的犹豫，想要拒绝又想要答应，沈凌云耸耸肩膀：“算了，买点吃的，我送你回去？” 这个主意好，林听婉松口气，对他笑着点点头，沈凌云也跟着她笑起来。 有时候她还挺好懂的，心思真就写在脸上。 距离要去录节目也没有几天了，林听婉还挺紧张的，这几天一直在补上一季的节目，她心里害怕，沈凌云和她聊天，也察觉到她紧张的心情。 在他们要去小屋的前一天，陈宸单独又给林听婉打了一个很长的电话，挂断电话之后，林听婉站在阳台上，抬头望着窗外的夜色出神。 学校放假，顾眠和方夏都回家了，她明天要带的行李箱摊开放在地板上，对着清爽的夜空，林听婉沉沉的呼吸了几口气，还是觉得心里堵得慌。 想着刚才电话里说的那些，林听婉陷入自己的思绪里，自然也就没有注意到，宿舍楼下站着一个眼熟的人。 他站在车子旁边，原本低垂着眸，听到说话声音抬头往上看，林听婉住在216，一抬头就能看到她。 她说话的声音，在寂静的夜色里那么清晰，就算是声音很轻，还是一滴不漏的落在了沈凌云的耳朵里，他蹙着眉，沉默的抽完了两根烟。 很巧，原本只是担心她，想过来看看，没想到正好撞见了。 节目里现在的形势很明朗，之前节目组的配置，就是“赛车手博亚和创业团队的老板明舒”，一个年下小狼狗和年上姐姐的cp；“说唱歌手王雅安和传媒学校大学生姜问桐”，两个人都是搞艺术的，会有很多共同话题；“研究生高材生周锦书和美女学霸颜可”，双学霸高智商的组合；最后一对是“富二代少爷秦问和富家千金宋梦”，富豪们的强强联手。 公布嘉宾的时候，观众心中配对大概就是这样，要不就是满足了某种性.癖，要不就是满足了门当户对。 节目组的目的确实也达成了，期待值高高的挑起，观众的好奇心也会跟着节目组设想的走，真的会像大家想的那么发展吗？所有人的答案都是不会，感情就没办法估计。 也确实是这样，从见面开始，到现在这个时候，已经有了两对固定双箭头。 赛车手博亚小时候就是不良少年，不喜欢大姐姐，就喜欢美女学霸，一开始就对美女学霸颜可表现出极高的好感度，开展了猛烈的追求，颜可在他的紧追不舍对，对博亚也表现出一定的好感度，两个人推拉之间，暧昧气氛拉满。 高材生周锦书不喜欢同样是高材生的颜可，喜欢的姜问桐这样温柔有才艺的女孩子，一直默默的付出，在一些小细节上拿捏的十分到位，是位默默付出型选手。 富家千金宋梦格外瞧不上和她一样的富家少爷秦问，就喜欢温柔的学霸，一直追着周锦书，十分主动，这边三个人形成了一个直线链条。 富家少爷秦问对明艳大气的明舒很有好感，明舒对这个弟弟也表现出了无奈和宠溺，双箭头，十分好磕。 说唱歌手王雅安在颜可和姜问桐之间摇摆不定，是个十分合格的助攻。 陈宸希望林听婉能发挥自己和秦问还有博亚认识的优势，在加入的那一期多cue这两个人，表现出不一般的关系，增加一些看点。 至于沈凌云那边，陈宸根本就没有嘱咐，他知道就算自己嘱咐了，他也不会听，要是烦了，不来也可能，就任由他自己发挥。 他也知道自己表妹对沈凌云有多感兴趣，知道他要去，高兴的差点过来要亲他。 他们两个一进去，现在固定的局势自然会被打破，要是他们两个进去就互相表现出好感，节目就不好看了。 那天见面，陈宸敏感的发现沈凌云的视线一直在林听婉身上徘徊，他心里暗暗叫苦，早知道说什么也要把他们错开，不叫他们一起来。 不过好在他们加入的那一期，沈凌云会去见现在的四个女嘉宾，林听婉也是要单独去见四个男嘉宾，他们是分开行动的，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 林听婉双手握在栏杆上，轻轻叹了一声气，不知道为什么，听着她叹气的声音，沈凌云也跟着心酸起来了。 她一个人的时候显的那么的安静，总觉得她好像很寂寞的样子。她好像总是一个人，什么都没有。 阳台的门拉上，林听婉转身进了屋子，灯还亮着，估计还在收拾行李。 沈凌云记得她后来的穿搭还被嘲讽过，网友扒出同款，都是一二百块钱，对比另外几个人上千块的衣服，稍显廉价。 不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是从头到尾都要进行批判，她做什么都是错的。 “回去吗？”这两天风大，盛夏的夜晚也稍显凉爽，沈凌云的助理从车上下来，“夫人打电话了。” 知道他明天要去上节目，姜燕在家里坐立难安，收拾了衣服，还想叮嘱他一些要注意的事项。 楼下的沈凌云收回视线，略微沉默了一小会，轻轻弹了下烟灰，他道：“和她说我一会儿就到家。” “好。”助理王涛出声应了，回到车上等着，沈凌云叼着烟，又沉默了下去。 网上看林听婉的视频，和她没见面聊天，再到见到她，她给他的感觉总在变。 好像一团神秘的雾，你觉得她是这个样子，偏生她是那个样子，等你以为她是那个样子，她又变成了另一个样子。 对沈凌云来说，不管她是什么样子，关心她爱护她，保护她支持她，简直就好像是刻在骨子里的一种本能。 这种感觉从还没有见到她的时候就有了，他不想停止，只是怕吓到她。 林听婉对他的态度也怪，之前想要他的钱，后来觉得他迷恋他，反而劝导他不要陷进去，见面之后网上聊天时候活泼开朗，真人面对面又变得小心翼翼，每次看着他，眼睛里总好像有很多话想说。 沈凌云伸手在眉心按了按，心里烦闷，在这片寂静昏暗里给又自己点了一根烟。 他不说走，王涛自然也不敢动，在车里坐着默默的数着拍子等着。 七月底，起风了，沙沙的树叶作响，烟雾缭绕中，风声鹤唳，沈凌云微微咳嗽了两声。 他咳嗽的时候有个习惯，一只手握成空拳，抵着嫣红的薄唇前，低着头，浓密纤长的睫毛投映在眼睑下方，晕出一片淡淡的暗影来。 沈凌云鼻梁高挺，侧脸骨骼分明，绮丽英俊的眉眼安静，越发显得他漂亮深邃的眼眸多情又无情，波光潋滟。 宿舍楼下的彩灯撤掉了，昏暗的路灯灯光笼罩着这片绿茵。昏黄温馨的光芒下，沈凌云的剪影投在地上，影子拉出长长一条，他精致的眉眼毫无保留的展露在微弱的光线里，凌厉又静美。 忙了一晚上，林听婉收拾好行李，费力的把行李箱立起来拉到一边，她转着手腕想看看月亮是不是从云层里出来了。 她还是没想好要不要按照导演的要求去做，她真的对秦问和博亚没什么兴趣，他们那么容易就变心，对她的喜欢就像是对路边阿猫阿狗的喜欢，林听婉不想贴上去。 沈凌云说的话和陈宸说的话在脑海里打架，她心里压着事情，表情也闷闷的，不若往日鲜活。 走到阳台上，轻轻的抬眸一瞥，林听婉刚要扎起头发，在这不经意间一个抬眸后，双手就这样生生的定格在半空中。 今夜夜色朦胧，月如薄纱，万籁俱寂的景色里，沈凌云绮丽英俊，低垂的眉眼映入她的眼帘，让她觉得一瞬间觉得自己像在做梦。 她站在阳台上呆呆的看着，看他散漫的叼着烟，姿态随意的捏着拿下，不知过了多久，眼睛感到酸涩时林听婉才眨了眨眼。 沈凌云蹙着眉，察觉到了有人在看他，捏着指间的半截烟头，抬头朝着视线来的方向看过来。 两人的目光遥遥对上，沈凌云愣了一下，电光石火的一秒钟，站在阳台边上的林听婉一转身，从宿舍直接跑了出去。 138. 恋综修罗场（7） 林听婉跑的太急…… 林听婉跑的太急,连一秒的犹豫都没有，穿着一件单薄的长款t恤，外套也没有穿，气喘吁吁的站定在他面前。 她喘着气,身上传来衣料摩挲的声音,耳边是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她还听到树叶的沙沙声，和蝉嘶哑鸣叫的声音。 她这样急切的跑出来，几乎是坦坦荡荡的表露出自己的在乎,可是真正站在他面前，反倒带着几分不知所措。 林听婉看着沈凌云，看着寂静的夜里多出来的这样一个人，看他愣神后低头的粲然一笑,看他鲜活的样子。她深深呼吸了一下,像是紧张似的,踟蹰半天才开口喊他的名字：“…沈凌云。” 沈凌云“嗯”了一声。 原本就是顺路过来看看，他也没想要做什么,沈凌云也没想到自己这次过来,会听到那样一通电话，会听见她的纠结，更没想到，这么巧,林听婉会恰好意外看见他。 看到她想也不想的跑下来,单薄的一件t恤在夜风里扬起边角，他心里又觉得不好受，只以为她爱慕虚名，贪图金钱,其实她也才上大二，不过二十岁，还是个孩子。 没怎么考虑，沈凌云脱下自己的衣服披在她身上。 林听婉咬着唇，一时间觉得自己很混乱，不知道该怎么看待忽然出现的他，是该把他看成一个有钱的有些喜欢自己的粉丝，还是抛去那些，把他紧紧当成是他，她下意识的问，“你怎么会过来？” 这句话的含义很多，比方说“你为什么忽然会过来？”比方说“你为什么来了不告诉我？”再比方说，“你为什么会这个时间来这里，是为了见我吗？”等等等等。 也许是每天晚上这个人都会陪自己聊天，也许是在他面前自己什么样子他都见过了，知道自己喜欢钱，也知道她多变的性格，以至于忽然见到他，除了惊喜，林听婉并没有自己的生活被打扰的排斥。 她迫切的想要知道一个答案。 林听婉感觉到沈凌云眼睛里好像是泛起了一层很浅的泪光，一闪而逝，似乎是她看错了。 他往后退了一步，距离拉开一点，目光却依旧落在她身上，很温柔的包裹住她，暖洋洋的，有种烈日灼身的感觉。 沈凌云弯着唇瓣笑了一下，用一种林听婉从来都没有听过的语调，他轻笑着说：“晚上冷，怎么不穿件衣服再出来？” 林听婉受不了这种关心，狠狠的咬住下唇，拢了拢他披在她身上的衣服，“没关系，现在不冷了。” 说罢，她盯着沈凌云，又道：“这么晚过来，是专门找我的吗？” “嗯。”沈凌云点头，他低头浅笑：“明天要上节目，怕你没有准备好。”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我和我妈说，她都不担心。”得到答案后，林听婉故作轻松，“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我三百天六十天都在直播，面对镜头这种事情，我早就习惯了。” “那叹什么气呢？”沈凌云歪头，无奈的看着她，他勾了下唇，按着眉心道：“都说了不用听节目组的安排，你还在为难什么？” 脸上假装的表情再也维持不住，被他轻而易举的戳破，林听婉仰头眨了眨眼睛，压下汹涌而出的眼泪。 “你听到电话了？”林听婉流着眼泪说：“为什么不家长没听到，我又不是你，不能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她见过太多丑恶的东西，还能那样开心的笑出来，有时候自己想想都不可思议。 “可是我已经听到了。”他说：“你有我，你可以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林听婉苦笑，“拜托，这种话你说说，我听听就行了，你又不是我的谁，男人的承诺最不能信了。” “真的不相信我，还跑下来做什么？” 沈凌云深邃漂亮的眼眸看着她，对视一会儿，林听婉心虚的移开视线，她眨了一下眼睛，一滴晶莹的泪珠坠落，“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或许是我上辈子欠了你什么吧。”沈凌云伸手擦掉她脸上的眼泪，“这辈子我来赎罪。” 他垂眸的样子太温柔，林听婉眼泪不由自主的就落下来了，总觉得在他面前，好像不管做什么都可以，不管做什么都会被理解。 明明是一个才认识没有多久，见面都没有几次的人，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眼泪接二连三的掉下来，她抽着气，哽咽的轻声抽泣，修长白皙的脖颈线条向里凹陷，流畅的锁骨线条蜿蜒往下，眼泪没入凸起里。 沈凌云佯装不满的“啧”了一声，“现在的女生可真难哄，明明是该开心的事情，也要哭。” 林听婉泪眼模糊中看他，不满的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沈凌云嘴里抱怨着，给她擦眼泪的动作也没有停，他从口袋里拿出手绢，不轻不重的在她脸上动作。 “有没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沈凌云距离她很近，近在咫尺间，林听婉能感受到他身上轻浅凌冽的味道和说话时的浅浅呼吸。 别过眼眸，林听婉吸了吸鼻子，“没有。” “真的没有？”沈凌云不相信，弯着腰认真的看她的眼睛。 睫毛还沾着细小的泪晶，晶亮的闪着微光，林听婉咬着唇角，沈凌云抬手弹了下她的额头，“别咬嘴唇，说话。” 林听婉脸蛋绯红，不是羞的，纯粹是哭的，好半天，她妥协的闷闷道，“明天第一次露面，和男嘉宾见面不想是去吃西餐。” 她了解自己，不能同时应对好几个人，时间一长还会显得无趣。 “那你想怎么样？”沈凌云一哂，“开个直播，说感谢各位嘉宾吗？” “你好好说！”林听婉气恼的看他，她小声说，“我想唱歌出场。” “啊，唱歌啊。”沈凌云摸着下巴，故作思索的觑她，“这个有点难办。” “难办就算了，你刚才还说……”林听婉嘟囔着，踢了一脚脚边的石子。 “我又没说不行。”沈凌云轻笑着弹了下她的脑门，惹来一连串的小声嘀咕，“不许总弹我！” 怕真的把人逗生气了，看她心情也好很多，沈凌云站直身子，“你和节目组说你的要求。”顿了下，沈凌云道：“他们会同意的。” “真的吗？”林听婉有些担心。 “真的。”沈凌云笃定的对她笑，在她清澈的眼眸里，他轻描淡写道，“我保证。” - 行李已经交给节目组，林听婉在晚上，拿着节目组的手机，给四位男嘉宾都发了短信。 她约他们在一个本地小有名气的地下音乐酒吧见面，白天已经彩排过，现场的反馈很好，今晚现场也会有乐队伴奏，节目组都已经联系好了。 为了节目的录制，今天酒吧对外不开放，只有几个嘉宾和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在台下。 四位男嘉宾接到短信后精心打扮，还被女嘉宾们开了玩笑，这会儿整齐的从门外进来，对新来的女嘉宾也是充满了期待。 有了前面的四个女嘉宾珠玉在前，中间加入的这位女嘉宾处境很是微妙。 但从某种角度来说，也证明了她一定是有某种过人之处，不然节目组也不会选择她来中间加入。 有了这样的期待，不经意间，几位人类高质量男性就对林听婉有了更高的要求。 酒吧的灯光昏暗，黑黝黝的镜头已经架好，沈凌云在屏风后，对着四位女嘉宾，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罕见的露出几分恶作剧成功的孩子气。 几位女嘉宾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他，看他笑起来，不管心里是什么想法，这一刻都被他蛊惑，跟着笑起来，除了姜问桐，她心里隐隐的不安。 秦问走在最前面，一进来就挑了下眉，等四个人都依次落座，端坐在台下，灯光熄灭，乐队的人开始上场。 工作人员面无表情，四位男嘉宾的神色在这样晦暗的场景里带着几分肃然，林听婉在后台撩起帘子看了一眼。 距离她不远，乐队的鼓手正在喝水，凑近了看，“我去，怎么和开会似的，你紧张吗？我看着都有点紧张了。” 酒吧的驻场乐队，面对的从来都是轻松愉悦的人群，这怎么搞的像是选秀评委似的，下面表情一个比一个冷硬。 “到底开始不开始啊？”王雅安先不耐烦了，他丝毫不掩饰自己对这个环境的不喜，这舞台小的多站几个人都拥挤吧，他嫌弃道：“搞的这么神秘，到底是什么人？” “急什么？”周锦书看他一眼，脸上还是冷冷淡淡的，金丝眼镜架在鼻梁上，他一张俊脸没什么表情，淡声道：“一会儿出来你不就知道了。” 两个都喜欢姜问桐的人，说起话来偶尔也会刀光剑影，秦问在一边看戏，博亚手搭在椅背上，看了眼王雅安，撇撇嘴，心想来个王雅安喜欢的，让他早点放弃颜可就更好了。 从小到大，一路被奚落，第一次不是直播而是在大众面前亮相，选在这里是林听婉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节目组本来不太赞同，后来还是同意取消了原本订好的共进晚餐，改到了这里。 说不紧张是假的，但压力也是动力，林听婉不知道沈凌云在里面发挥了什么作用，她只能先想好眼下。 这样的场面让她浑身微微战栗，她捏紧了帘子，猛地放下，再转身，表情平静，脸上看不出一点儿紧张。 她安静的在心里倒数着时间，最后的三秒钟，她想，唯一遗憾的就是，沈凌云或许看不到她今天的表现。 鼓手已经趁着黑暗回到了台上，全员就位，前奏的音乐声准时响起，这是一首耳熟能详的老歌。 当悠长安静的前奏声响起，酒吧里忽然就安静了。 王雅安神色怔忪的看向沉沉黑暗的最尽头，那里，出现了一个女孩翩然走来的高挑身影。 四周都是黑暗，小小的吧台也是，可有一束淡淡的白光一直追着她，她是这黑暗里唯一带着光的人。 她越走越近，漂亮明媚的一张脸被清晰呈现，王雅安身边忽然多了两声明显的抽气声。 周锦书侧目看表现不同以往的两个人，将他们的表现尽收眼底。 秦问和博亚的脸色都是一变，不可置信的看着经过他们面前，走到台上的人。 “林听婉！” “怎么是她！” 那几个人的表现和坐直的身子，让沈凌云忍不住想笑，灯光师在黑暗里默默的操作，整个酒吧突然“唰”的一下，所有的光束准确无误的落在林听婉身上，将她周围照耀的亮如白昼。 林听婉站在小小的吧台中间，那都说不上是一个舞台，可她却像是在万人场中，她一双大而黑亮的明亮眸子落满星光，微微弯唇，笑了一下。 她这一笑，一张脸生动明媚，艳丽如新雪，比四周的璀璨灯光还要耀眼。 博亚和秦问大脑已经空白了，沉默着看着台上的人。 王雅安却是真正被惊艳到了，美女总是值得被等待，不等她开口，他吹了一道拐着弯的口哨，清脆悦耳，对着台上友好的挥手，林听婉又是一笑，垂眸酝酿着准备。 安静的前奏声走到末尾，林听婉轻轻摆动着身子举起话筒，眼睛好像穿过面前的这些人，落在了不知名的某个地方，她扬起下巴，半睁着眼眸淡然开口。 清澈带着穿透力的声音瞬间席卷而来。 “记得早先少年时，大家诚诚恳恳，说一句，是一句。清早上火车站，长街黑暗无行人，买豆浆的小店，冒着热气。从前的日色变得慢……” 林听婉微微垂眸，她唱的，是她自己最喜欢一首慢情歌《从前慢》。 她第一次听时就惊为天人，心里闷闷的快要掉下眼泪，被歌词中那种古老美好的爱情故事打动。 没想到真的有机会，可以把它唱给这么多人听，对她来说，这不是单单唱给台下这四个人，她更是唱给节目播出后会看到的所有人听，唱给她自己听，也是唱给那个不在这里的人听。 她的声音清澈安静，不同于姜问桐在小屋唱歌的甜腻，而是带着些沙沙的质感。 她真的全身心的投入这首歌里，不像是在唱歌，更像在讲述一个古老的爱情故事。 林听婉开口唱了两句，微微闭上眼睛，脸上的神色近乎虔诚，导播把镜头不断的放大，顾不得去看下面的四个人，将她脸上的每一个表情都拍摄的清清楚楚。 心里的怀疑和猜测，都在她的歌声里彻底的销声匿迹，博亚和秦问也都安静的看着她。 狭窄的视线范围内，这一刻，她是所有人目光的焦点，是昏暗视野里唯一的光。 往日喧闹的酒吧里，如今安静的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从前的锁也好看，钥匙精美有样子，你锁了，人家就懂了。” 林听婉拖长些的尾音带着些痴缠渴望，微闭的眼眸在这一刻慢慢睁开，整个人却依旧沉溺在歌曲的感觉里，微微蹙着眉。 看着她的人，都被她眼眸里的亮光晃得心神悸动，忍不住跟着她的声音呼吸。 吧台上的林听婉握紧了话筒，声音轻轻的唱着最后一句，“记得早先少年时，大家诚诚恳恳，说一句，是一句……” 她将话筒举在额头上，闭着眼睛，享受结束的这一刻。 这是一次成功的演唱，林听婉的声音中饱含着感情，微微低下去的音调，带着一丝淡淡的遗憾，故事走到尾声，看故事的人也该醒过来了。 她唱的真情流露，唱到最后，眼角也有泪光在闪，歌曲的旋律慢慢淡下去，林听婉放下话筒，对台下的人笑了笑。 陈宸完全没想到她有这样的才艺，震惊的看着她，她这个水平，完全可以去参加歌唱类选拔比赛了，简直就是意外惊喜。 一个恋爱综艺上竟然能拍出演唱会的感觉。 台下的人一个动的都没有，忽然一道清脆的鼓掌声音自后面的屏风后传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终于结束了，这几分钟简直度日如年，姜问桐好不容易才松了一口气，这会儿心又提了起来。 她下意识侧头看了边上的沈凌云一眼，然后就看到了让她心神俱裂的一幕。 她看到沈凌云目不转睛的看着台上，眼睛里似乎有泪光闪过。 姜问桐怀疑自己看错了，可沈凌云那双漂亮深邃的桃花眸清楚明白的闪着些许水光，虽说那泪水只浅浅一层，已经足够吓得她胆战心惊。 他用那种眼神看着台上的人，那种足够让任何一个女人沉溺其中的目光，温柔动容的眼神。 沈凌云是怎样的人？她这么久都没有真正摸透他的性子。 只知道他身家过亿，英俊多金，十分洁身自好，对女生拒之千里之外。 他外表清隽有礼，实则手段狠厉。 他骄傲、散漫、矜贵、心思难测，行事全凭心意。 他对所有事情都漫不经心，喜怒哀乐尽数掩在不动声色的微笑之下，掌控感十足。 他很少在人前表露自己的真实感情，当然，也鲜少看到他情绪波动。 可现在，不过就是一首歌。 姜问桐脸色变得十分难看，记挂着有镜头，她勉强的笑起来，笑容牵强。 屏风被工作人员搬开，沈凌云鼓掌的动作没有停，他目光却依旧定格在林听婉精致明艳的一张小脸上，他笑着站起身，在她颤动的眸光里，带动全场的人，一起为她鼓掌。 139. 恋综修罗场（8） “天啊。”最先…… “天啊。”最先开口的是姜问桐,一走出去就扑到了林听婉身上，“婉婉,你真的来了！我以为你不会参加了呢！！” “你们怎么在这里？！” 看着屏风后面依次走出来的几个人,几位男嘉宾很是意外，睁大了眼睛。 宋梦哼了一声，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我们早就来了，在你们来之前。”说着，她敌视的看了眼林听婉，目露不满，“你们还真是看都不往后面看啊。” “你们这不也是，”王雅安上下打量沈凌云，意味深长道：“和新嘉宾一起,还瞒着我们。” 节目组准备的花就放在一边,在几位已经相处了半个月的女嘉宾面前,几位男嘉宾都觉得尴尬，摸着鼻子也不好再去取。 沈凌云没有这种顾虑,他弯腰在黑暗处拾起一束花,抱着花走到光影下交给林听婉。 他笑吟吟的说：“唱的很棒！”那双漂亮深邃的眼眸，漾着一层浅浅的光。 林听婉还被姜问桐抓着，她抿了抿唇，笑着弯起眼睛。 今天的她精心打扮过,乌黑蓬松的长发披散在肩膀上,波浪的长发卷曲着。 她穿一件休闲款白色衬衫裙,细腰上挎着一个链条腰带，裙子下摆自腰间门往下罩着一层纱网，透漏出星星点点的光亮。 简单的装扮,却掩盖不住她姣好的身材，恰好光影移动，从她侧面照过来，她轮廓话的眼睛。 林听婉笑着颔首接过花，白天鹅一样优美的脖颈往下，让人注意到她干净的脖颈上空无一物。 纤长浓密的眼睫在她眼睑下方投下一小块阴影，睫毛微微颤动，好似展翅欲飞的蝴蝶。 氛围感太美好，像是在拍摄画报一样，几位嘉宾都有些看呆了，摄影一直在拉镜头！ 姜问桐“哈”了一声，不经意的打断，挡在她前面，“原来还要送花啊，也是，我都没听过你唱歌，唱的这么好听！”她亲昵的撞了下林听婉的肩膀，“和我还藏秘密呢，是不是直播时候也没有见你唱过。” 换而言之，不给我听，给这些男嘉宾听。 林听婉抱着花，笑意盈盈，全然不觉她挖下的陷阱：“一直没有机会，以后有机会，我唱给你听。” 一直看着他们互动的明舒适时的插了进来，“怎么还当着我们的面单约了呢，大家一起听不行吗？”她很有气场的一眯眼睛，笑着说：“你们以前认识？” “何止认识。”姜问桐亲亲热热的贴着林听婉，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对着镜头，露出八颗牙齿，“我们是大学室友，关系可好了，还是我给婉婉报的名呢，没想到我们真的都来录制节目了。” 她还要再说，大家也都很感兴趣，陈宸适时的打断，大家都还站着，酒吧也要营业。 几个人又说了几句话，注意到导演的示意。 颜可笑着提议，“时间门很晚了，我们先回小屋吧。” 姜问桐就算再想说完，也只能压下去。 ˉ 回到小屋时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小屋外面的小彩灯和路灯都亮着，布置的十分温馨有情调。 刚踏进院子里，注意到这里的景色，林听婉便惊叹的看向周围。 “怎么样，是不是很赞，之前你还不想来参加，不来是不是亏了。”姜问桐笑着开玩笑，偷偷瞥了一眼沈凌云。 “不想参加节目吗？”秦问接话，探究的看向林听婉：“为什么不想参加？” “你以为都像你啊。”明舒笑着打趣道：“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们一样，找不到合适的恋爱对象，婉婉一看就是不缺人追的吧。” 这一句话很好的把林听婉隔离在了大家之外，林听婉诧异的看了她一眼。 宋梦闷笑一声，“是啊，一看就是男朋友很多的类型诶！”她嘴角噙着一抹笑，眼睛里闪过恶意的嘲弄，“我说的没错吧！” “我……”林听婉抿唇，刚要解释。 “才不是。”姜问桐被逼急了一样大声道：“虽然是有很多人追婉婉，但是婉婉…但是……” 她嘟嘴，鼓着脸颊看了一眼林听婉，和她撒娇，“婉婉！” “没关系。”林听婉弯了弯眼睛，明艳的眼眸轻轻撇过这些人，“其实没有交过很多男朋友，追我的人也没有很多，大家都这么优秀，我也是想要找到互相喜欢的人，或者尝试一下其他生活，所以才来参加节目。” “你说真话。”王雅安枕着胳膊，听完这些官方的话撇撇嘴，慢悠悠的走在她身侧，“你真的没谈过很多次恋爱吗？” 林听婉脸上的笑意一僵，莫名的看了王雅安一眼。 她真的误会王雅安了，王雅安只是想多探听一点儿她的消息和背景，毕竟今天他也是被惊艳到了。 姜问桐脸上的笑意加深，确是表现出愤概的样子，嗔怪的瞪着王雅安，“你怎么这么说话？” 他们两个之前单独约会过，王雅安也对她表现出过好感，她一这样，王雅安注意力自然转移到姜问桐身上，两个人插科打诨起来，也没有再给林听婉解释的机会。 博亚和秦问都没有吭声，眼神在林听婉身上一触即收。 林听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看沈凌云，他白衣黑裤，风把他额前的刘海掀开，露出浓墨重彩的眉眼，像是在欣赏风景，无意中瞥到她，挑眉对她笑了下。 林听婉的行李箱已经在门口，她正要自己拎起来，一直没和她说话的博亚，默不作声的先一步拎起来。 林听婉赶紧跟在他身后，她不知道，博亚这一个动作，在场的众人，心里都翻起了怎样的波澜。 看到颜可脸上的笑意淡去，姜问桐弯了弯唇角。 换了身衣服，大家都会下楼坐在沙发上闲聊。 林听婉最后来，其余人都是两个人两个人一个房间门，她自己单独一间门房，换好衣服对着镜子检查了一下妆容，确认没什么问题，她竟然是最先下去的一个。 一路上过来，看他们都习以为常的样子，仿若完全看不到四周拿着摄像机拍摄的人，但是沙发对面一排的机器和人，看这个造型未免有些夸张。 林听婉有些不适应，也不知道在这种环境里是不是真的能表露自然，她舒了口气在长条沙发的边上坐下。 第二个下来的人是秦问，他和林听婉隔出了一段距离，两个人坐着，也都没有什么话。 直到人慢慢多了，气氛才终于热络起来。 姜问桐和沈凌云是最后下来的，两个人一前一后，姜问桐脸蛋绯红，一脸的娇羞。 林听婉抿着唇，心里的紧张感快要将她淹没，好在除了这个，姜问桐并没有什么其他特殊的表现。 姜问桐眼疾手快的占了林听婉身边，沈凌云便顺势坐到了旁边的沙发下面地毯上，曲起一条腿，姿势懒散。 几位女嘉宾都忍不住去看他，就像是几位男嘉宾，除了周锦书，都忍不住去看林听婉一样。 他们对新来的这两个人充满了好奇，聊了没一会儿，明舒主动cue沈凌云，“你是做什么的？” “怎么这么自然就问出来了？”秦问觑她一眼，吃味道，“这么想知道？” “不是，就是感觉可能和我差不多。”明舒笑着解释，她看向沈凌云，“也是自己创业做老板吗？” “差不多吧。”沈凌云略微想了下，轻描淡写道，“做点小生意。” 摄像机后面，陈宸差点没绷住，狠狠地撇了下嘴。 沈凌云不是那种话多的人，但是他坐在那里，就算什么都不说，存在感也强烈的令人无法忽视。 他自在悠闲，没有一刻是紧张的。 话题转啊转，转回到林听婉这里。黏在她身边的姜问桐，简直就是她的代言人。 她还没说几句话，姜问桐都替她回答了，年龄学校专业，包括直播，她都说了出去。 眼见姜问桐快要说到她的家庭，叹了口气正要讲述她不圆满的家庭，林听婉咬着唇，指尖抓着身下柔软的沙发。 沈凌云在心里喟叹一声，有些无奈的笑了一下，目光又是无意间门瞥过她。 他打断姜问桐，“你们来小屋多长时间门了？”沈凌云说，“节目组有什么规则要遵守的？” 他这么长时间门第一次开口问问题，其他人为了表示友好，都开口给他解释科普。 到后面，大家更是像打开了话匣子一般的说起他们之前的生活和刚来小屋的感受。 半个多小时过去，窗外的暮色越发浓重，时间门不早了。聊天的过程中，林听婉大概知道了谁和谁彼此有意。 新来的女孩身上穿着一身白色的绑带衬衫，下身是浅色的牛仔裤，天蓝色的绑带衬托的她容颜明丽，用夹子夹起的头发给她平添几分温柔。 刚到一个陌生的环境中，林听婉更倾向于做一个观察者和倾听者，她还不太能放开自己。 她伸手将落到脸颊的小缕头发拢到了耳后，举手投足间门都带着一股子难以形容的优雅动人。 姜问桐看到了，指甲按进手心里，不经意的打了个哈欠，瞬间门将大家的注意拉了回来。 她笑着抬起头来，眼角带着哈欠带出的眼泪，像一直慵懒打倦的猫，王雅安开口道：“是不是困了，也是，你们先出去，后来临时坐车去酒吧，肯定很折腾，要是困了就先上去睡吧，早点休息。” 要休息肯定是大家都休息，只她自己去休息怎么行，平时也就算了，沈凌云还在这里呢，还有林听婉。 “知道了，谢谢您的关心。”姜问桐开玩笑一样的回了一句，一扭头，把脑袋枕在了林听婉肩膀上。 林听婉愣了一下垂眸，她眼睛漂亮，璀璨的灯光落在她眼眸里，姜问桐又是一阵暗暗咬牙。 “婉婉”姜问桐给自己的定位是温柔可人，善解人意，大方得体的温柔女生，还对爱情有种天真的幻想和懵懂的期待，她平时的打扮也都很适合她给自己的定位，偶尔露出来这撒娇的一面，男生就很喜欢这一套。 “嗯，困了吗？”林听婉神色微愣，以前姜问桐也没和她这样撒娇亲昵。 她低头对上她的视线，抬手拢了拢她的头发，笑着开口道：“是不是累了，要陪你上去吗？” “大家都在呢，再坐一会儿。”姜问桐嗔怪一声，小巧的眉眼间门却是遮掩不住的淡淡笑意，其他人打趣她们腻味。 姜问桐拉着林听婉的手，脑袋还是枕在她肩膀上，朝着其他几人开口道：“都说了这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还是一个宿舍的，关系当然好了。要不是帮婉婉找这些通知，我还发现不了这个节目呢！” “你对她可真好。”宋梦阴阳怪气说了一句。 “那当然了，我们是好姐妹嘛。” 几个人笑着打趣了两句，眼角余光却是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林听婉。 博亚轻笑着发问：“参加节目没关系吗，不需要留出时间门直播吗，以前好像还刷到过你的直播，好久都没看到了。” 他在和颜可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帮她搬行李，众人的视线都看向林听婉。 “没关系。最近可以休息一段时间门，正好趁着这段时间门来参加节目，多认识一些新朋友。”林听婉笑着多补充了一句，在场的嘉宾对她的家庭心底都差不多有了判断，尤其是宋梦，再看她眼睛里带着淡淡的不屑。 原来直播是为了赚钱，不是拍视频分享生活啊。 在场的这些人，哪个不是家里有钱有势，都是上流社会的人，她还真是土鸡插上的翅膀，把自己当凤凰，也不看看哪个是她攀的起的。 和她这种人上一档节目，宋梦都觉得自己掉价。 这些人在想什么，林听婉扫了一眼就差不多知道了，嘴上说着不在乎，实际上人人心里都有一杆秤，评估着每个人的价值，喜欢也是可以和其他东西一起放在天平上的。 她抿唇，感觉自己的自尊被人扒光了摊开看。 察觉到林听婉僵硬的身体，姜问桐心满意足的收回视线，困倦的打了个哈欠。 在各种场合，这样的场面见得不要太多，沈凌云将他们的表现的尽收眼底，也知道他们心里加加减减，最后得出来的结论。 他很厌恶的蹙了下眉，却也不点破，靠着沙发说了一句，“真巧，其实我也是最近想要换个心情，休假来的。” “诶？”沈凌云站了起来，林听婉只能仰着头看他。 “心情不好？”姜问桐直起身子，“为什么心情不好？” “就那些破事呗。”沈凌云冷嗤一声，明显是不愿意提，他按了按骨节，发出清脆的咔哒声，“创业失败，投资失败。”他简单说了两句，比说很多话更能让人相信，他说的应该是真的。 这时，沈凌云也不顾他们的惊愕，一扬下巴，“睡觉？” 怎么这么严重的事情被他这样简单就说了出来。 眼看着一时间门没有人再说话，明舒笑着解围道：“创业和投资就是这样，起起落落才是正常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再看沈凌云的目光，却是有些变了，不若最开始的亲切友善。 林听婉蹙着眉，盯着沈凌云，想要关心他问问怎么回事，又顾忌着镜头。 “哈。”宋梦正拿眼打量林听婉，看到旁边的姜问桐，却是倏然笑了一下，她坐过去撞了撞姜问桐的胳膊，一脸挪揄道：“你这么紧张，该不会是对新来的嘉宾感兴趣吧，你要是感兴趣可尽快，别拖拖拉拉的，我追人也很累的。 她好奇道：“你和你最好的朋友，你们两个要是喜欢上一个人，还能是好姐妹吗？” 宋梦扭头对着明舒和颜可，个人心照不宣的笑起来，姜问桐咬着嘴唇，被欺负的眼睛里像是含着眼泪。 宋梦就是这样，什么都要表现出来，绝对不藏着掖着，什么节目什么镜头，完全不care。 周锦书看了宋梦一眼，温声为姜问桐解围，“时间门不早了，上去吧。” 他舒朗的眉眼温柔的看向姜问桐，气的宋梦咬碎了一口银牙。 大家都回了房间门，女嘉宾聚在一间门屋子，男嘉宾聚在另一间门屋子，拿着节目组给的手机，给今日心动的嘉宾发短信。 短信是匿名的，林听婉拿着手机，视线在五位男嘉宾的头像和名字上划过，她轻轻的在屏幕上点击，开始编辑。 有没有收到短信关乎一个人的面子，无论男女，收到短信的人会欢呼雀跃，没有收到短信的人会失望落魄。 其他人都延续了自己之前的选择，就连最最喜欢沈凌云的姜问桐，深思熟虑后依旧把短信发给了周锦书。 林听婉以为自己不会收到短信，所以收到短信的那一刻很是惊喜。 “我为今天的你骄傲。” 读了一遍一遍又一遍，不知道多少遍，林听婉把手机握在胸前，一张俏脸上泛起晚霞一般的一层红色晕染，在头顶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无比娇羞。 同一时间门的男生房间门里，沈凌云看着屏幕上“真的失败了吗？”这句话，轻笑出声。 真想说扯着她的耳朵，告诉她，“假的！” 140. 恋综修罗场（9） 晚上没吃饭，半…… 晚上没吃饭,半夜林听婉饿着肚子，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怎么也睡不着。 她披上衣服，下楼在冰箱里翻看有没有吃的。 小屋的夜晚很安静,冰箱里的东西倒是很多。 林听婉看着那些包装精美的袋子,从冰箱的最上层看到最下层,最后在屋子角落拿出来一包泡面，打算煮一下。 她半扎起头发，手按在白色的厨台上,在灶台前等水烧开。 “只吃这个可以吗？”夜晚的朦胧灯光下，沈凌云打着哈欠下来,抱着胳膊看在厨房里忙碌的她。 林听婉一惊，回头看到是他,眨巴了两下眼睛，有种不真实的感觉，看看他的身后,再去看他,“你怎么……” “要吃这个吗？那煮双份吧，还有一个人也没吃呢。” 沈凌云转身出去，又拿了一袋回来，站在她身边垂眸，撕开一袋递给她。 寂静的仿若融不进去的夜晚就这样简单的被他打破,林听婉看着眼前的普通包装袋，低头粲然一笑。 “你也还没吃啊。”觉得不尴尬了以后，她说话变得自然，什么话都可以和沈凌云说，一点也不觉得不合适，就像是失散多年的老友重逢。 林听婉掀开锅盖,将面饼放进去，沈凌云在一边收拾调料包。 两个人相处的格外默契，锅里面气泡翻滚，方便面的香味盈满屋子，也不是多好吃的东西，这时候闻起来却是令人食指大动。 “可不是也没吃。”沈凌云又是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回答她刚才的问话。 “你都不知道有多折腾，对着那一排机器，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还好我约的早，不然都到不了酒吧。” 这时候的他穿着一件宽大的t恤，黑色的碎发凌乱，不像是白天里那个高高在上的人，就像是一个邻家的哥哥，只是长相过于英俊了些。 房间里没有人，节目组也都休息了，几个机器静静的留在沙发对面，吃饭的餐桌对面也有两个，他们两个坐在长桌边，安静的吃着泡面。 “味道怎么样？”林听婉忽然问沈凌云，满脸期待的看他。 “……”沈凌云握着筷子的手顿了下，咽下嘴里这点面条，斜了她一眼，筷子夹起面条给她看，“不就是方便面，怎么，你还能做出来鲍鱼龙虾的味道？” 林听婉瞪了他一眼，对他撇嘴，埋头咕噜噜的喝汤，发出很大的声响表露不满。 沈凌云撑着脸颊，也是服了，他短促的笑了两声，“好吃好吃。” 林听婉抬眸看他，他一哂，放下筷子，“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方便面，行了吧。” 林听婉视线上下看他，傲娇的抿起唇角，用他自己的话来堵他，“方便面都是一个味道，哪里能分出来好吃还是不好吃。” 沈凌云挑眉，好笑道：“知道你还问。” 看她也吃的差不多了，沈凌云端着两个人的碗进了厨房，让她上去睡觉。 林听婉看他身影消失，忙不迭的跟在他身后，期期艾艾的像是找不到家的漂亮小狗。 厨房里哗啦啦的流水声传来，清澈的水流涌出。 沈凌云的余光瞟到门口的人，看她像是一座雕像，站在门口也不进来，却也不出去。 他无奈笑了一声，“在那站着做什么，要陪我就进来，不陪我就上去。” 林听婉听完，像是一朵云彩一样飘了进来，她动作很轻，走到沈凌云身边站定，侧眸一看他，原本故作振动的唇边便带上柔软的笑，眼眸弯起来，白皙的脸上露出明显的温柔笑意。 “笑什么呢？”沈凌云瞥她一眼，手下的动作没听停，十分潇洒。 林听婉笑着摇摇头，大而明亮的眼睛抬起来，没有说话。 记不清多少年前，记忆遥远的像是上辈子的事情，林听婉那时候还很小。 在她的记忆里，父亲每次回家，都会对妈妈做的饭菜挑三拣四，不是咸了就是淡了，不是这个颜色不好，就是那个味道不好，至于洗碗这种事情，更是从来都没有过。 别说现在这样，她在一边看着，另一个人在洗碗。 “明天好像是要组队去买菜做饭。”林听婉小声说，“他们之前都做过了，明天该是我们两个，但我不太会做饭。” 沈凌云抬眸看她一眼，看到她眼睛里的忐忑和藏不住的小心思，低低的笑起来。 他嗓音低沉悦耳，漫不经心的笑声从唇角轻轻漾开，漂亮深邃的眼眸带着点飞扬的轻佻，略微勾人。 碗都洗好了，放回架子里，沈凌云伸手打开窗户透风，顺手低头点了根烟。 夜半温柔澄澈的月光倾泻在小屋的院前这片天地之间，因为他的笑声，二十岁的女孩悄然羞红了脸，一张俊俏明艳的脸上满是窘迫。 沈凌云咬着烟，身上的气质不似白天的清隽，反而带着几分桀骜和少年意气，在灯光下，他侧眸看向林听婉，笑着说：“和我打提前量呢？做饭也不会，也不喜欢洗碗，你还能做点什么？” “我……我都可以学的。”林听婉一双眼睛看着他，怕他真的嫌弃，咬着唇瓣，”我学学就会了。” 沈凌云又是一声笑。 “也不是什么必须要学的东西。”沈凌云笑着摇头，在灯光下微微垂下头，掸了下烟灰抬起头，眉眼绮丽温柔，他说：“算了，你现在这样就挺好。” “那我能做什么？”林听婉看他，小小的委屈，不由自主的就和他撒娇，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她说，“我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沈凌云歪头，叼着烟打量她，浑身洋溢着散漫桀骜的痞气，林听婉心里紧张，捏紧了手指。 沈凌云轻笑着说：“你就站在一边，给我加油就行了。” 林听婉看着他，心里怦然一动。 ˉ 第二天早上，林听婉还没睡醒，房门便被轻轻的叩响了。 她眯着眼睛愣神了半天，才想起现在是在录节目。 林听婉一激灵从床上坐了起来，屋子里也是有摄像头的，这时，外面的人没有得到应答，已经推门进来了。 姜问桐探了个脑袋进来，她今天梳着公主头，瞧着十分温婉，偏生动作里带着天真可爱。 她对还坐在床上呆呆的林听婉眨了眨眼睛，“婉婉，起来了，今天早上我们来给大家做早餐吧。” 不清楚情况，林听婉下意识的答应下来，“啊，好。” 等她换好衣服下去，厨房里已经有好几个人了。 一见她进去，原本气氛和谐，有说有笑的一群人都停了动作。 姜问桐笑着招呼她，“婉婉，来呀，很简单的，这些你肯定会。” 姜问桐教了林听婉一会儿，确定自己表现的差不多了，她便想帮脱身沈凌云做早餐。 姜问桐一直教不会，做出苦恼的样子，果然周锦书过来帮忙，她顺势转交给他，到一边继续做自己的爱心早餐。 周锦书起的早，宋梦最近勉强也早起一点儿，穿着拖鞋，睡衣也没换，打着哈欠下楼，一下来就看到这一幕，募地冷笑出声，“做个早餐还要人教。” 大小姐的脾气不是盖的，说完这句话，她侧眸看到摄像机已经在工作了，说不上后悔，宋梦脸色臭臭的，翻着白眼找补，“不如坐下来等着吃，不会做就别逞能了，溅到自己怎么办，当然，溅到别人就更不好了。” 颜可也在厨房里，看了眼宋梦，对林听婉笑笑说：“是啊，去休息吧，我们来就好。” 林听婉看了看做到一半的煎蛋，在他们的劝导声里，默默走到沙发上坐着，发呆。 客厅里日光明亮，大家都吃过早饭也才不到八点。 时间尚早，有事情要做的人都上楼去收拾，准备出门了，留下几个今天没事情的人在沙发上打倦。 姜问桐一直探着脖子看楼上，沈凌云到现在都还没有下来，刚才她执意要留给他的早餐，再放一会儿就凉了。 “怎么了？”看出她有些急躁坐不住，林听婉打了个轻浅的哈欠，杏眸里带着浅浅的水光看她。 “不是，就是昨天新来的，沈凌云。”姜问桐不能表现的太明显，那样会让观众看出来她在倒贴，她担心的皱眉，“这个时间了，还没起吗？要不要上去叫醒他。” 想到昨天晚上两个人吃的那顿夜宵，林听婉神色不自然道：“不用吧，现在很多人就是起的晚。” “可以起来吃了东西再睡。”姜问桐可爱的叹了口气，“不吃早餐，多不健康啊。” 明舒今天有工作，博亚有比赛，王雅安今天有演出，周锦书学校有课，周锦书不在，宋梦便约了朋友出去逛街。 小屋里剩下秦问、颜可、姜问桐、林听婉和沈凌云。 颜可抱着电脑在写报告，抬头想了想，“要不去叫一下？” 秦问半倚在沙发上，开玩笑说：“少吃一顿，根本没关系，要是有起床气，去叫说不定还会生气。” 作为唯一的男生，这样说就是在拒绝去叫人了。 林听婉初来乍到，也没什么发言权，坐在沙发上听他们几个讨论，时间过了八点，姜问桐站起来，说不行，要去敲门。 “真去啊？”颜可一愣，林听婉不知道为什么姜问桐扭头看她了，咬着唇带着撒娇。 长久的习惯让她下意识就问出来了，“怎么了？不敢去吗？” 眼见林听婉眉头轻蹙，也很为难，姜问桐还是没有丝毫的迟疑的点头。 林听婉心里叹了声气，放下抱枕起身，“那我陪你去。” 秦问看着她，冷笑了一声。 “嗯嗯。”姜问桐开心的点头。 从楼梯上去，姜问桐放慢脚步，走带林听婉身后，等她站在门前，她站在离林听婉一步有余的位置，看到她回头看她，姜问桐对她鼓励的点点头。 林听婉心里有些不舒服，以为是自己想多了，她垂眸，抬手在门板上轻轻的扣了几下。 沈凌云在屋子里开视频会，听到声音诧异的抬头。 公司里的其他人也闻声都看向视频界面，“等下。”沈凌云起身，趿拉着拖鞋走过去。 沈凌云侧身将门嵌开一个缝，刚好对上林听婉一双明亮的杏眸。 林听婉还来不及惊喜，正要说话，屋门啪的一声被沈凌云直接关上了。 “……”林听婉有些无措，她扭头去看姜问桐，这时，姜问桐不知道什么时候挪到了一个从门口绝对看不到的地方，离她又远了一些。 林听婉：“？” 姜问桐镇定的对她笑了下，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 正在林听婉怀疑刚才是自己看错了，姜问桐一直就站在那里的时候，门刷的一下又打开了。 141. 恋综修罗场（10） 门里面的人脸…… 门里面的人脸上冷冷清清,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不熟悉的人看到就会以为他生气了。 恰好林听婉还没有那么熟悉他。 沈凌云抬眸看林听婉，挑眉,露出询问的表情。 时间好像是安静了,林听婉嗓子发紧，声音十分不自然,“那个…你还没吃饭呢？” 沈凌云扬起下巴,“啊”了一声，似笑非笑的看她。 林听婉抿唇，以为他不高兴了，心情不免低落,声音很小道,“他们给你留了饭。” 沈凌云说：“给我端上来吧。” 林听婉抬头,“什么？” 我听错了？这想法刚一出现,沈凌云重复了一遍,“去给我端上来,好吧。”见她还不动,他英俊的眉眼低下来，看着她道,“嗯？” 林听婉下意识的点头，“嗯，好。”她说。 余光瞥了一眼，沈凌云又把门关上了。 姜问桐感觉也太尴尬了，还好不是自己去敲门,她对林听婉觉得还挺抱歉的，不过也就抱歉一下。 下楼时候，看到镜头对着她们,她摸了摸鼻子，眼睛里闪过不好意思，对林听婉佯装抱怨，“沈凌云也太不好相处了，要是真的是我去敲门，肯定都吓得说不出话来了。”她轻声笑着夸奖林听婉，“还是婉婉你厉害。” 姜问桐说，“那你把早餐给他送上去就好了，早上的时候做好了我特意给他留出来了，就放在餐桌上。” 林听婉脸上没什么表情，静静的看向她，从楼上下来她就这样了，姜问桐心里暗骂了一声麻烦，凑过去搂住她，“怎么啦？心情不好了？” “没事。”林听婉摇摇头，她忽然道，“你喜欢他吗？” “啊？啊！”姜问桐一惊，“谁呀。”她假装没听懂，“沈凌云吗？你怎么会这么问？” 不等林听婉说话，她自己“哈哈”笑了两声，“就是他没吃早饭给他留饭而已，没想那么多。” “哦，这样啊。”林听婉心里松了口气，对她笑了笑，“你去和他们聊天吧，我去送。” “嗯嗯，谢谢你呀，婉婉，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因为外貌和性格的原因，林听婉的朋友很少，几乎可以说是没有，她从小就缺爱，所以是那种很较真的性格。 她交朋友，就会把那个人当成最好的朋友，同样的，那个人也是把她当做最好的朋友才行。 当我和其他人放在同一个天平上，我永远要是最重要的，这是大学以前，她对待朋友的信条。 所以从小到大，好朋友无一例外都疏远了。 对姜问桐，她知道除了她，她也有很多朋友，但林听婉不去计较了，计较太多的结果就是彼此都不开心，她只做自己认为自己该做的，她从来没说过，但她真的把姜问桐当成自己如今最好的朋友。 林听婉拿上早餐去楼上，清晰地两下敲门声突然落在耳边，沈凌云打开门。 他把东西接过去就往里走，房门开着，等着某个人跟进来。 都不给人反应的时间，林听婉几乎是梦游一样的跟在他身后，坐在沙发上。 看着和她的屋子颜色完全不同的男生房间，林听婉睁大了眼睛好奇的打量。 沈凌云刚才在开视频会议，这会儿会议结束，电脑还开着，行李箱打开瘫在一边，一边是衣服，另一边都是塑料皮装好的项目书。 桌子上摊开了很多个企划案，林听婉看不太懂，只能看出来还挺乱的，也侧面显示出他的忙碌。 筷子夹起剪好的鸡蛋，沈凌云放进嘴里，看发呆的林听婉，好笑道：“你做的？” 林听婉摇头，也不贪功，“姜问桐。”她说，“你认识吧，就是我大学室友，她是我的好朋友。” “啊。”沈凌云意味不明的又咬了一口，“知道。” “你……”林听婉看沈凌云，鼓了鼓脸颊。 沈凌云说：“有话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别的嘉宾房间里都有摄像头，沈凌云这个房间里就没有，林听婉也是刚发现的，她说，“知道了你怎么还吃？好吃吗？” 沈凌云：“你早上没吃饱？” 林听婉不知道他说这个做什么，“我早上吃饱了。” 沈凌云哼笑一声，起身走到行李箱边，从里面拿出来一套新的餐具，“来，给你，早餐分你一半。” “啊？”完全没想到还可以这样操作，林听婉忘记了刚才自己还在挑理，她挠了挠脸颊，“这不好吧，毕竟是给你留的。” “这有什么不好的。”沈凌云说，“这是特意给我做的？” 林听婉想了想，“好像也不是，每个人都有。” “那吃不吃？” 林听婉想了想，还是摇头，“还是不吃了，我也不是很饿。” 沈凌云叹了口气，把盘子推到一边，起身去拿麦片和酸奶。 “这个总行吧，要不要一点儿。” “你也不吃了吗？” 沈凌云，英俊绮丽的眉眼半垂着，无奈道，“不吃了。” 林听婉听完后仰起头，微笑着弯起眼睛，“那我要，我们一起吃吧。” 倒麦片的声音哗啦啦很好听，沈凌云“啊。”了一声。 ˉ 从沈凌云房间下去，林听婉心情还是郁闷，她是一个很喜欢胡思乱想的人，平时不想也就算了，一旦开始想，怎么也停不下来。 下午出去买菜，姜问桐笑着说可以帮忙，要和她们一起去，还叫上了秦问，暗暗的对她眨眼睛。 林听婉心里更不对劲了，偏生在镜头面前，她什么也不能说。 她已经不想按照陈宸给的剧本走了，姜问桐却要处处给她制造机会，今天一天都在cue她和秦问。 超市里人很多，一进来他们就走散了。 林听婉推着推车，漫步目的的乱逛，沈凌云说晚饭交给他，也没说他要做什么。 林听婉也不敢乱买东西，买完回去放不了冰箱，又没人做放坏了会很尴尬。 她不知不觉逛到了进口水果区，前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围着很多人，吵吵嚷嚷的，声音很大。 一道很刺耳的声音传过来，尖锐的喊着没有良心，路都被堵住了，林听婉索性站住。 “你这老不死的，给你女儿钱就行，给儿子几个钱，算计的这么抠门，今天孩子就要吃这个，你给不给买！” 是一个带着孩子的女士，正在对她的婆婆撒气，孩子要吃榴莲，一个要二三百块钱。 围观的群众都指指点点，看到这么多人围着，老人的儿媳妇扯着孩子对围观的群众哭诉，老人对他们有多不好，明明吃住都在他们家里，还和他们藏心眼。 声音嘈杂，喧闹中有人语嗡嗡，有人说那也不能在这吵，回家再说。 还有人说老人也不容易，女子声音更大了，谁说她她就要和那个人理论一样，和她不对付的声音逐渐没有了，她的哭诉也起了很大的作用。 人群里慢慢偏向了女子，有人看不下去，对老人说：“什么啊，你这么做可不对了，孩子要吃就给他吃嘛，这么小的孩子，还是孙子，长大了也是这孩子孝顺你。” “我不是…我没有。”年迈的老人在人群里摆手，她黑色裤子，亚麻色格子上衣，脊背佝偻着，声音弱弱的解释，“就是太贵了，我身上没有那么多钱了。” 儿媳也不哭了，一声冷笑，“给女儿的时候就有钱，给外孙女花几万都行，给你亲孙子花二百都不行，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 那位老人穿着朴素，打扮的干干净净，慌张的想要再和儿媳解释，可是她要解释的人根本不听。 最后她低着头，抹着眼泪从口袋里拿出三张叠的皱巴巴的一百块，被儿媳一把抢了过去。 母子两个选了一个大个的榴莲，上称邀好之后喜笑颜开的走了，老人在结账台前面等着找钱。 众人看没有热闹可卖，各自散去了。 老人拿着找好的零钱走了几步，硬币散落在地上，林听婉愣了下，仿若大梦初醒，她扔下购物车，快步走过去，弯腰帮着捡起来，拍了拍老人的肩膀。 老人到现在都不知道硬币掉了，转头呆愣着看她。 人上了年纪，变成老人后，都有某种熟悉的相似，或许是神态，或许是给人的感觉，林听婉想起了自己外婆，她轻声说着，把硬币塞到她手心，“刚才掉的。” 她看不得老人掉眼泪，在老人连声的道谢声中快步走开。 秦问看到了一整个过程，从她蹲下去捡起硬币，到她快步走开。 林听婉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靠过来的，当时她正在蔬菜区盯着一把青菜发呆。 “怎么来参加节目了？”出来采购也是有摄像机跟着的，他们背对着摄像机，秦问问的声音很小，他单手插在口袋里，侧眸看她。 男生高高大大，站在那里就很吸睛，林听婉不知道他忽然表现出这样熟稔的态度是为什么，白天还在装不熟，她一时还没想好答案。 秦问说，“直播现在粉丝少了？扩大知名度？” 林听婉不高兴的反问，“我就不能是来找男朋友的吗？” 秦问脸上的表情明显不信，当时他表现出自己的好感，前面林听婉还很积极，后面就对他爱搭不理，等他说要在一起，她更是退避三舍。 他才不相信她是真的来找男朋友，她根本就没想和任何人谈！ “来之前知道我会参加节目？” “嗯。”没什么好隐瞒的，林听婉点头，秦问一声冷笑，好像林听婉是奔着他来的一样。 摄像机里看起来，他们还是在讨论要买哪个菜，只是站着的时间久了一些。 一直黏着沈凌云的姜问桐，仿佛感觉不到他冷淡的表情一样，努力了时候依旧满脸写着开心。 “那些香菇吧，这个我会做，正好晚上可以帮你们添个菜。” “这个洋白菜要一点，烫熟了之后拌着吃。” 一路走过来，小车里都被她塞满了，沈凌云脸上没什么表情，不是很熟也没有很厌烦，听她一直喋喋不休，顶多就是回一句“嗯。” 姜问桐抿着唇，暗道一直这样，有悖于她塑造出来的形象，太热情了就好像她在单方面追他一样。 她善解人意道，“昨天晚上，你说的是真的吗？” 沈凌云冷冷清清的看她一眼，“什么？” “就是……”姜问桐欲言又止，“你说投资失败什么的。” “啊，那个。”沈凌云说，“真的。” “那也没关系，做生意本来就有成功有失败的。”姜问桐看不到他应付的态度，她说，“我以前就觉得做生意的人很厉害，肯定都有一个特别强大的内心。” 她笑眯眯的，比着手势，配着她今天的打扮，身上的长裙尽显温柔，一路上走过来，也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当然，更多的目光最后都会被她身边的男人吸走。男人黑衣黑裤，散漫骄矜，路过的地方温度都骤降三度，可以称的上是行走的制冷机器。 沈凌云又是“哦”了一声，姜问桐心里虽然气恼，又觉得这样的他很帅很酷，她要的就是这样不好征服的男人，最后对她跪地求饶，一想到那样的场面，她就热血沸腾。 “咦。”姜问桐停步，像是看到了不可思议的画面，随后她展颜一笑，大声道，“他们两个终于在一起啦！” “？”沈凌云看她，顺着她的实现看过去，他眯了眯眼睛，翻了个白眼。 沈凌云看站在一起的两个人，嗤了一声没说话。 上辈子，林听婉被黑的最惨的时候，也没见秦问站出来说一句话，反而对按照节目组要求和他表现熟络的林听婉厌恶不已。 他既不接受也不拒绝，暧昧不清的表现让观众大呼渣男，无奈他有钱，观众一边骂他一边又喊着帅哥无罪，都是林听婉的错，非要黏上来。 上辈子的林听婉，因为参加这档节目，按照剧本，不过是稍微表现了一些亲近，后期剪辑把普通的叙旧加上音乐和特写烘托，营造出了特别暧昧的气氛。 她是中间加入的，本来处境就很微妙，男嘉宾有两个和她从前认识，还追求过她，自然对她心生不满。 林听婉被女嘉宾排挤后，越发信赖姜问桐，同样也对对她表露关心的段榆嘉心生好感，只是她没想到段榆嘉喜欢的人是她最好的朋友，也是“因为她”，姜问桐最后没有和段榆嘉在一起。 观众更是生气，觉得她简直就是绿茶婊，对姜问桐怜惜不已。 有了主关判断的观众认为节目组后来放出来的家庭背景那些是要强行洗白她，果然什么样的家庭养出什么样的孩子。 林听婉小时候听过很多难听的话，流言蜚语流星雨一样的漫进耳朵里，年纪还小的时候，她可以负担天天以泪洗面的母亲和自己的生活，为生活所迫，咬着牙捂着耳朵，一心一意的往前跑。 长大了反而比小时候的自己脆弱，她自虐的一遍一遍看那些恶意的留言和攻击她的话，那些辱骂让她简直不敢相信，竟然有人，从来没有见过她，却会这么恨她讨厌她。 黑暗里拉过她手的姜问桐，给过她温暖鼓励的段榆嘉，一个一个的失望离开，花火熄灭，徒留她一个人在黑暗里。 最后是母亲的突然去世，病床上对她说的那句，“太累了就算了吧。” 林听婉才知道，原来不是母亲需要她，是她需要母亲，她是在她在这个世界上的锚点，让她不再是孤苦无依。 母亲去世，好像是最后一根线断了，她没有什么好坚持的了。 她二十三岁，还很年轻，应该也很漂亮，但她那时候很少照镜子了，不敢去看镜子里的自己，她不太敢见光，也很害怕去人多的地方。 没有人听她讲话，她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死掉了也没有人为她掉眼泪，所以死亡，其实也没那么可怕，好像是回到了一个熟悉的温柔怀抱。 那是她这一生最后的感觉，她感觉自由，别人死亡无线眷恋，流下不舍的眼泪，只有她是笑着的。 沈凌云知道她拜金又虚荣，一心想要赚大钱，找个富有的男朋友，不劳而获，衣食无忧。 同样也知道她性格很别扭，但其实骨子里善良又温柔。一旦认定了一个人，一条路怎么也要走到黑。 上辈子受了那么多苦，所以这辈子，无论如何，也绝对不能让那样的事情发生。 秦问不是好人。 眼看着他们出现，林听婉睁大了眼睛，大脑空白，看他们一点点走进，看着沈凌云，她陷入了一种深深的惶恐里，生怕他误会，又生怕他不误会。 她张了张口，发现自己失去了声音，好像变成了一个没有头脑也不能说话的傻瓜。 只能用一双眼睛愣愣的看着他。大而黑亮的杏眸里闪着水光，搅动了一池春水。 “林听婉。”沈凌云清朗的声线响起，他把推车留在姜问桐面前，自己走到她身边，语调轻轻，霸道又温柔，“怎么一进来就走丢了？” 斜睥她一眼，沈凌云漂亮的眼眸垂下，把自己的手放在她的推车上，侧头对她说，“走吧，我们买菜去。” 142. 恋综修罗场（11） 沈凌云拉着林…… 沈凌云拉着林听婉走了,他家里什么都有，也是阿姨做，不然就是在外面吃,说起来沈凌云逛超市的次数很少,买菜什么的，更是没有。 刚才姜问桐那个完全不算，他一直都在走神。 林听婉实际操作不行,理论都懂，问明白晚上大概要做什么，两个人在蔬菜区转了一圈。 沈凌云完全不在乎新鲜之类的，捡着贵的顺眼的，离他近的就往篮子里扔,看的林听婉额角直跳。 制止了他这种不靠谱的行为,林听婉自己动手，把需要的菜和配料都拿好。 她不像姜问桐话很多，这时候还挺安静的，沈凌云觉得自己耳根清净了不少，他自己反倒话多了一点。 走到水果区,看着琳琅满目的水果，沈凌云看了眼林听婉白皙的侧脸，一只手下意识的转了转手上的戒指。 他胳膊搭在推车上，走到摆着进口水果的地方，停步不动弹了，目光四下扫了一圈。 “？”林听婉无声的询问。 “看看，要吃点什么？”沈凌云扬了扬下巴，指着面前的这些，“有你喜欢的吗？” 这边东西都挺贵的,买来也太奢侈了，林听婉刚要说不用，视线一瞥，黄色滚圆带着尖刺的榴莲明晃晃的昭示着存在感。 这边的比隔壁不是进口的榴莲价格贵了一倍不只，经历过刚才，林听婉心里闷闷的，不免多看了榴莲几眼。 见她盯着不动，以为她喜欢，沈凌云过去随便捡起来一个大的，“这个怎么样？” 林听婉咬唇，看他深邃漂亮的眼睛和散漫自在的样子，抑郁的心情都被他赶跑了。 她笑着点了点头，明亮的眼睛期待的看着他。 “要就拿着。”沈凌云说着，单手托着榴莲，去一边付账。 林听婉跟在他身后，舔舔嘴唇，“大家不喜欢吃怎么办？” “不喜欢吃你就自己吃。”沈凌云含笑瞥她一眼，看出来她那点小心思，“行了，没人吃我和你吃。” 林听婉莞尔笑起来。 “还想吃什么？”沈凌云问。 扭头看了眼，林听婉说：“樱桃。” 想了想，她说：“你在这里拿水果，我去买点零食吧。” 沈凌云推着车，路过觉得还不错的水果都往里面扔，她一边打量着这些水果，一边想着林听婉。 她不会做饭，做个果盘也不错。沈凌云想的出神，也没注意推车不一会就填满了，东西看上去有些多了。 等林听婉拎着篮子过来，沈凌云又挑着贵的捡了一些，看了眼她和篮子里的零食，挑眉道：“买这么多？” 林听婉摸了摸鼻子，“小屋人多。”她讨好的对沈凌云笑，“多买一些大家一起吃。” “行，”沈凌云抿着薄唇，也不计较，“结账去？” 超市里人多，两个人带着慢慢的推车和一筐零食，排队等着结账。 队伍都排到他们了，也没有看到秦问和姜问桐，林听婉到周围看了看，还是没看到人。 结账的收银员是个二十岁的小姑娘，一边不停的扫着条码，一边忍不住抬眼偷偷看沈凌云。 扯着塑料袋，男人低头装东西的侧脸实在是帅，身上的气质也是一顶一的好。 他身高腿长，即便低着头，依旧比后面排着长队的众人挺拔许多。 收银员有点回不过神，直到一位十分惊艳的美女过来，扯开袋子帮着装东西，发现这对是一起的，她才失落的收回视线。 见林听婉过来了，沈凌云扯了扯领口，重新站回收银台前等着结账。他低头看了眼手机，不知道手机上有什么东西，他看的仔细认真，英俊绮丽的眉眼微微蹙起。 “怎么了？”林听婉问。 沈凌云冷笑一声，依旧是低着头，“公司里那点破事。” 收银员一边扫码往后面扔东西，一边还是忍不住悄悄看他，真酷啊，又酷又帅。 再去抓东西抓了把空，收银员这才意识到都扫完了，没有东西了，沈凌云抬眸朝她看过去。 他深邃漂亮的一双眸子实在勾人，愣神的女孩对上他微蹙的眉头，脸颊上募地飘起两朵红云。 她飞快的低下头，“一共是八百六十五块六。” 水果之前都结过账了，这些东西竟然还这么贵，还在装东西的林听婉秒抬头。 沈凌云撇了她一眼，做口型，“装你的。” 付过账，沈凌云扯开袋子，下五除二把剩下的东西装好，利索的动作林听婉都看傻眼了。 “还看着做什么？”沈凌云拎着东西，挺拔瘦削的手臂上隐隐可见肌肉的凸起，他一侧头，“走了。” 四个袋子，他都自己拎在手里，一个也没分给林听婉，林听婉快步追上他，“那个，给我一个吧。” 身后的收银员小妹留下了羡慕的泪水，有这样的男朋友，简直太幸福了有木有。 不过郎才女貌，确实是十分登对。缘分也是一种羡慕不来的运气。 ˉ 晚上六点，天边渲染着大片的云霞，沈凌云开车，林听婉坐在副驾，她把车窗放下，便有醉人的晚风飘进来。 节目组的小摄像头在车前面，做成装饰物的样子，林听婉趴在车门上，沈凌云瞥她一眼，“吹一会儿就行，晚上头疼。” 这样的话也太亲近了，林听婉听着轻轻笑起来。 车子一路从超市驶出，小屋在一个僻静的地方，中间经过景观公园，行驶在宽阔无际的大路上。四周的车辆很少，天边粉紫色的云雾慢慢铺开，下面是橙红色的夕阳。 林听婉拿出节目组给的手机，举起来录视频，“好美啊。”她惊叹。 “是很好看。”沈凌云笑起来，半开玩笑半认真道，“录一段，剪辑之后可以发在你的视频号上，应该也有很多人喜欢。” “我那个号是用来直播和发我的照片的，要是发这种照片，大家应该不会喜欢吧。”林听婉放下手机感叹，“有时候看到好看的景色，吃了好吃的东西，买了很可爱的东西，都找不到人分享。” “说这个是要做什么？我不是人？”沈凌云露出疑问，然后眼眸微动，淡笑着瞥她，“下次分享给我。” “不一样的。”林听婉摇头，卷翘的睫毛沾染余晖，她轻叹着说道：“要是我说很多话，你就会烦了。” 对她说的话，沈凌云耸耸肩膀，不置可否，眯着眼睛打方向盘，车子平稳的转弯。 “说真的，我真的说很多话，你会讨厌我吗？”林听婉问。 “会烦。”这句话一出，林听婉心情十分低落，前面都没有车，沈凌云单手握着方向盘，笑着摇头看她道：“但不会讨厌。” 他是那种很优秀很距离感的人，就像是活在另一个世界，身上哪里哪里都好，林听婉以前觉得自己一辈子都遇不到这种人，结果不仅遇到了，相处起来发现这个人对她特别好，好到几乎没有底线一样。 “真的吗？”林听婉看他，“你说的是真话。” 世界上就是最亲密的两个人相处，对彼此偶尔也会感觉到烦，但是讨厌又是另一种感觉了。 那些嘴上说着讨厌的不是讨厌，真正觉得讨厌是看到这个人都觉得闹眼睛，打从心底里不喜欢。 沈凌云点头，视线看着前方：“我说的是真的。” 林听婉看他轻声说，“怎么可能是真的？”这句话只有她自己听到了。 ˉ 沈凌云和林听婉到小屋的时候，姜问桐和秦问正等在门口。 看他们刚回来，气氛融洽自然的下车，去后备箱里拿东西，门口这两个人的表情都不太好看。 他们很想骂人，但是又骂不出来，生生的忍着，镜头面前还要表现出友好的样子，脸上的表情十分古怪。 “晚上我们要做菜，商量了一下要做什么，时间就有些久了，没看到你们，没想到你们在我们前面回来了。”沈凌云递给林听婉一袋轻的，把剩下得拎在手里。 他们从那两个人身边经过，沈凌云抬眸对边上的秦问看过去，微微勾唇，挑了挑眉。 “嗯，没等到你们，我们就先回来了，”姜问桐压下心里的气，忽然发出一声惊呼，她捂着嘴唇说道：“怎么买了这么多水果？婉婉你买的吗？以前在宿舍很少见你吃诶。” “每次我买水果，你也是吃的一般多，还以为你不喜欢呢。” 阴阳怪气的一句话，被她无比真诚的说出来。 “你先进去吧。”林听婉还没说话，沈凌云先说道。 他没理会姜问桐，直接扭头，对上正要说话的林听婉，语调温柔，“先进去准备晚上要做的东西。” 他手上提着许多东西，说话的时候眉头微微蹙了蹙，声音却柔和，眉眼也温柔，勾唇笑着的样子满是亲近。 林听婉心里一软，笑着嗯了声，隔着他对姜问桐点点头。 余光不经意注意到秦问的视线，她顿了一下，不由自主就抬眸看了沈凌云一眼。 沈凌云正进门，看着她模样迟疑，侧头看了眼，神色微愣。 随后他了然的笑了笑，“以前认识？好像这节目里很多人以前都认识，认识也没什么，地方就这么大，兜兜转转认识也不奇怪。” “嗯，”林听婉都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脱口而出：“认识也不是很熟，来这里也是为了开始新的故事，以前的那些也都不算什么。” “不算什么？”沈凌云进门的动作就那么停下来，侧着身子，微微挑眉，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我不是这个意思，”林听婉尴尬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我是说，唔，很早以前认识后来没联系的那种，没，没说我们……” 她真的没有说他们之前关系不算数的意思！ 林听婉被他盯得不自在，脸蛋腾地红了起来，沈凌云没动，还是看着她，他勾了勾唇角，微微低头，愉悦的低笑了两声。 他一笑，林听婉就更不自在，忍不住恼起来，直接伸手推了他一把，娇嗔道：“先进门啊！” 他们这是在做什么？打情骂俏？ 姜问桐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这是对她冷言冷语无动于衷的沈凌云？还有那是谁，她一直瞧不上的林听婉？ 姜问桐扭头看秦问，看他也是一脸吃了屎的表情，心里微微舒服了些。 林听婉着急进去，完全没注意到那边的两个人，也完全没发现她刚才推沈凌云的动作，白皙明艳的脸上又羞又恼的表情，到底有多亲昵。 143. 恋综修罗场（12） 小屋的开放式…… 小屋的开放式厨房空间不小,布置的也赏心悦目，同时容纳四个人也不会很拥挤。 姜问桐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邀请她帮忙做饭,她在一边走来走去，动作尽量放慢,瞧着像是在无聊散步。 她都这样了，做菜的两个人一个人都没有开口。 林听婉视线专注的在清洗青菜,仿佛在洗什么金银财宝一样,仔细的让人想拿放大镜去帮她看看。 “婉婉，你也要做菜吗？”姜问桐主动搭话,天真可爱道：“以前听你说都是你妈妈做给你吃,这是也要露两手吗？” 林听婉脸上的表情僵了下,来小屋也就两天,姜问桐总给她一种很熟悉又很陌生的感觉,就像她现在脸上的表情和说出来的话,让人分不清真假。 “不是。”林听婉垂眸低声道：“我打下手。” “这样啊，那你们打算做几道菜？” “就是大家昨天说的八道。” “那么多，你们两个人怎么做的过来？要不要我帮忙啊。” 留在小屋的颜可出门了，家里就剩下他们四个人。秦问在沙发那边坐不住了,也走了过来,正好听见这句话。 “要帮忙吗？”秦问说，他说话的时侯假装自然的看了林听婉一眼,她系着围裙,腰身极细，皮肤雪白，灯光落在上面，散发着莹白色,纤长卷翘的睫毛在眼下铺开一层浅淡的暗影。 能看到她抿紧的嘴唇，好像在发呆。 脑海里不禁回想起超市看到的那一幕，身材高挑蹲下去却小小一团的她，在地上捡起那几个硬币，交给老人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也是淡淡的，柔软的触感要从空气里溢满。 转念一想，要是没有摄像头，她还会这么做吗？秦问不知道答案。 他站在案台前拿了两粒洗好的葡萄扔进嘴里，和姜问桐比起来，他倒是大方许多，但不妨碍沈凌云看他不顺眼。 他唇角带笑，言辞冷淡的拒绝了一男一女一位影帝一位影后的帮忙，并委婉建议他们没事可以多休息一会儿。 两个人都赖着不肯走，今日的掌勺大厨沈大厨，眼睛冷锐利的瞥了秦问一眼，若无其事的收回视线。同一个时刻，林听婉也在收回视线。 沈凌云不会做饭，但不妨碍他动作行云流水般好看，在如同战场一样的厨房里，依旧悠闲又自在。 有些人天生就点亮了厨艺这项天赋，照着视频做，看起来也像模像样的。 满屋子的人里面，大概也只有林听婉知道这个人是怎么在车上补课的，后半段，车载音乐里放的都是做菜的步骤，说相声一样。 沈凌云穿着黑色的t恤，肩背挺拔，微微低着头也完全无损于浑身的气质，看锅里面的肉炖的火候差不多了，洗好的青菜控干水，大手抓着散开扔进去，动作十分潇洒，散漫恣意。 弄着这个的同时还有闲心去看旁边的油锅，油都要溅出来了也不见他着急，看着让人为他捏一把汗，偏生他自己不紧不慢，浑身满是松弛，完全不像是一个新进厨房的新手。 真忙起来也顾不上另外两个人了，他们两个完全沉浸在他们自己的小世界里，以开放式厨房为分界线。 “这样也可以，不需要切成块再放吗？”林听婉把土豆拿给沈凌云，看他拿着刀，切一下一翘，掉进锅里一块，再切一下一翘，别出来一块掉进锅里，她看着觉得有意思，也忘了刚才的不愉快，笑着站在他身边，眼睛亮亮的盯着看。 “好吃就行，试试？”沈凌云把刀给她，“慢一点，手往前面，别对着自己，不用太往后躲，对，就这样，手往上翘，手腕不用动。” “诶，我也可以。”林听婉开心的回头看他。 沈凌云胸前也系着一个黑色的围裙，脖颈往下，细瘦的肩颈线条流畅，看她为了这么一点儿小事就这么高兴，他垂眸哼笑，夸奖道：“还不错。” 慢慢地，林听婉也可以做一些简单的，她可以看着锅，等发现锅里面的气泡把锅盖顶起来，就敢赶紧拿起来，不扑锅了再盖上，也在沈凌云的指挥和帮助下做了两个简单的菜。 一个是西红柿炒鸡蛋，一个是醋溜土豆丝，味道尝过之后，沈凌云都说好！ 不知不觉种，两个人做好了八个菜，竟然完全没觉得太麻烦，时间过的很快，小屋里出去工作和上学的人也都回来了。 小屋热闹起来，大家都过来帮着端菜上桌。 “都是你们两个做的，也太厉害了。”明舒夸奖完，紧接着转头嗔怒道：“你在家里，怎么也不帮帮忙。” 秦问大呼冤枉，重申是他们两个不用，明舒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秦问说：“要是你做饭，我肯定帮忙啊。” 在摄像头里，明舒的脸颊染上了一层绯红色，她娇嗔的看了眼秦问，假装不高兴，“就会说话哄我开心。” 姐姐和弟弟，眉目传情。两个人都笑了。 这时，一边传来一声不合时宜的惊呼。 “天呐。”林听婉看着摆好的桌子，眼睛睁的大大的，清澈的杏眸里满满的都是成就感，她扭头对沈凌云，咬着唇说，“我们真的做出来了，你太棒了！” 她忙活的满身是汗，头发随便的扎起来绑在脑后，细碎的头发粘在额角，但一点没有损害她的形象，反而有种鲜活生动的美。 系着围裙的两个人站在长桌尽头，像是看见了著名景点的游客。 “是我们太棒了。”看她惊喜的样子，依然系着围裙的沈大厨揉了揉她的头。 看到这一幕的姜问桐，手里捧着一杯热水，水杯落地，并不滚烫的水花四溅，她“啊”了一声叫出来。 所有人都围上去，她唯独推开了林听婉，沈凌云扶住了林听婉的肩膀，她惊魂未定的站好，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 - 晚上睡不着，在院子里的秋千下，林听婉慢慢晃悠着发呆。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远远的一个人影走过来，将她从忘我的境界里拽出来。 博亚抱着胳膊，垂眸看她。他是赛车手，走路也喜欢追求速度，总是走的很快，快的让人觉得怎么追也追不上他。 外面有点冷，林听婉衣服外面套了一件小牛仔外套，长发盘起，看着漂亮又温柔。 她的美总是充满攻击性的，特别霸道的一下夺走所有人的视线，本人的性格其实还好，有时候挺善解人意，有时候也会让人恨得咬牙切齿。 博亚没穿外套，只是一件简单的白色半截袖，脱掉那身赛车服，他长相英俊，浓眉大眼，十分霸道。 再霸道的人也会觉得冷，博亚抱着胳膊不经意的搓搓手臂，“这么晚自己出来做什么？心情不好？” “不是。”林听婉对他摇头，“就是想自己出来待一会儿。” 昨天还帮她拎过箱子，也注意到了他刚才搓手臂的小动作，外面这么冷主动出来找她。 林听婉鞋尖点在草坪上，仰头看他，风中她声音徐徐：“你有话要找我说？” 月光轻柔的落在她脸上，眼眸里是一汪清澈的泉水，博亚不敢去看她的眼睛，抿着唇说：“是。” 买菜的时候林听婉知道秦问有话要说，这会博亚也有话要说。 “那说吧。”林听婉说：“什么事？” 剧组的工作人员发现这两个人凑在一起，小屋里推门出来两个扛着摄像机的人，博亚深呼吸一口气，刚酝酿好情绪，余光看到他们跑步过来。 博亚不耐烦道：“天天拍拍拍，反死了！” 他对林听婉说：“算了，我要说的话很长，等下次……” 林听婉：“那就长话短说。” 博亚“嗯？”了一声。 “别浪费时间了，长话短说。” “好，既然这样，节目组应该已经找过你了，”博亚说：“为什么要拒绝节目组的剧本？” “你怎么知道？” 博亚短促的笑了下：“因为你的不配合，他们找了我。” 林听婉目光一愣，握着秋千的手松开，她忍不住笑起来，“那你呢，你是怎么想的？要配合他们的剧本吗？” 沉默了一瞬，博亚压低声音说：“我们可以认识，但是别的事情，我不希望闹得人尽皆知。” 林听婉听懂了他的意思，被人当面这样要求，她笑着反问：“怎么，喜欢过我，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吗？” 博亚没说话，在节目组的摄像头来之前，他转身走了，留下林听婉一个人孤零零的的坐在这里，是以沈凌云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一个心情低落的她。 “刚才不还好好的，这是怎么了？”夜风徐徐，他踏着夜风而来，手里拿着一件针织毯子，林听婉脸上的表情从失落慢慢变成了委屈，眼睛里闪着泪花。 走过来先把毯子展开搭在她身上，“你不会是看我过来，故意这样的吧？”沈凌云开着玩笑。 林听婉别过头，擦了擦眼泪。要是他不过来，她确实不会哭。 见到自己信任依赖的人就委屈想要撒娇，想要被哄着，真是从小到大都没改掉的坏习惯。 林听婉小声说：“嫌我麻烦，你不过来不就好了。”“你的表情可不是在说让我不要过来。”沈凌云单膝蹲在她面前，笑着看她，“到底怎么了？” 要不是顾忌着还有镜头，林听婉差一点就要忍不住问他究竟是怎么样看她的了。 这样的他真的太温柔了，这夜、这风、这明亮的月色，都在诉说着这一刻的美妙。 林听婉忍不住眼泪落下来，落在草地上，晶莹剔透，好像清早上的露珠。 沈凌云叹了声气，“到底怎么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抖落开来给她擦眼泪，“和我都不能说吗？” “你说，喜欢我，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吗？”林听婉忽然抓住他的手。 四目相对，两个人的动作都停了，这一刻，时间安静的走过，寂静的天地里只剩下他们两个。 不知道是谁先笑起来，大概是沈凌云吧。 他说：“不是。” 林听婉睫毛上挂着细小的泪晶，一闪一闪的，像是星星一样，她说：“什么？” “我说不是。”沈凌云压低了眉眼笑起来，他说，“喜欢你和被你喜欢，都是一件特别美好的事情。” 所以亲爱的女孩，请不要哭泣，在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是为你而来的。 可能会迟到，可能会走错路，但是他一定会来，会不顾一切的走到你身边，在千万人之中，独独拥抱你。 林听婉被轻轻的抱住了，这个拥抱，好像是隔着一整个时空。 她细嫩的手抓在他的衣服上，逐渐收紧…收紧，眼泪无声的奔涌。 “没关系的。”沈凌云说：“哭吧。” 144. 恋综修罗场（13） 节目…… 节目的第一期上线了,讨论的热度很高，讨论室里的明星们说的话也引起了很强烈的反响，好几个rea冲上热搜。 姜问桐看到都是好评和赞美，还有人顺着账号过来关注了她的微博,粉丝量涨了不少,明白自己树立的形象还是成功了第一步，她松了口气。 但是相比较其他个性更加鲜明的人,目前看着她反而没有那么突出,那些人的讨论度更高,也更受关注,她面无表情的翻看评论，默默记下来一些观众喜欢看的点。 今天因为被水烫到,姜问桐收到了两条短信,一条是周锦书,另一条是一直在她和颜可之间犹疑的王雅安。 依然没有沈凌云的，那么，他发给了谁呢？ 晚上要睡觉之前,林听婉的房门被轻轻叩响，她拉开门,姜问桐抱着枕头,眼睛红红的对着她笑,“婉婉,我们一起睡吧。” 林听婉心情很复杂,还有种说不出来的别扭。她让开一些,姜问桐抱着枕头进来。 姜问桐穿着一套乳白色的丝质睡衣，可爱不失性感，很贴合她的气质又带着属于少女的青春。 但林听婉就简单坐在床边,穿着最普通的长袖睡衣，露出来的一截手腕莹白如皓月，能轻易夺走一个人的视线。她的长发披散着，清丽天成。 姜问桐心里不舒服，上了床，她笑着对林听婉说：“要扎头发？我来帮你？” 林听婉的手拢在头发上，说了句不用，她缠了两下随意扎起来。 头发都扎好了，她也曲起膝盖上床，抿了下唇，没办法不注意到姜问桐的红眼圈，“一直看我，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觉得你还真好看。”姜问桐开玩笑说：“我要是个男人，都忍不住喜欢上你了。” 林听婉听了她这话，也就是笑了笑。 她一笑，一缕头发滑下来，滑落在脸颊边，姜问桐看着她，忽然说：“你要是个男生，你会喜欢我吗？” 林听婉神色一愣，她的沉默，似乎给出了某种答案。 “为什么？”姜问桐委屈，“是我不够好吗？” “不是，就是觉得，其实不太合适。”林听婉抱住自己的膝盖，她脸颊枕在上面。看她这样的姿态，姜问桐咬着牙，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她追问，“哪里不合适？” “家里的条件，从小接触的人，还有成长的环境，都不太一样吧。”林听婉轻笑着摇摇头，姣美如明月的眉眼染着一点笑意，“如果我是个男生，你和我在一起了，会吃苦的。” 心里想着算她识相，姜问桐嘴上嗔怪道：“那有什么，真心喜欢不就好了。” 林听婉说：“这是只有家庭条件好的人才会想的事情，家里条件不好的人，想着怎么生活已经很难了。” “你是在说你自己吗？”姜问桐露出心疼的神色。 “不是。”林听婉眨了眨眼睛，直起身子，对她弯了弯唇角，“我在说世界上的大多数人。” 她简单的带过这个话题，“我们躺下说吧。” 关了灯，眼前漆黑一片，林听婉盯着这些黑黝黝的洞，试图从这些漆黑的路里面找到出口，她正努力着，耳边响起姜问桐的声音。 姜问桐酝酿了老半天，忐忑道：“婉婉，今天晚上，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林听婉想了想，最后还是选择了诚实，“有点儿。”她侧头，心里不是滋味道，“因为这个哭的吗？” “嗯…那时候人太多了，大家都围着我，我也是被水烫到，应激反应，一不小心就推到你了，我发誓，绝对不是故意的。”姜问桐看了眼依然在工作的摄像机，被子下面的嘴唇却露出一丝不屑，那是和她的语气截然不同的神态。 “嗯。”林听婉点点头，“没关系，你没事就好。” 姜问桐蹙眉，“你不生我气了？” 林听婉看着天花板，弯唇笑了笑，脸颊映出一个明显的酒窝弧度，睫毛绒嘟嘟的，她口吻温柔道，“现在不生气了。” 竟然这么简单就原谅她了，真是个傻子。姜问桐亲密的往她身边贴了贴。 然后姐妹谈心一样的说：“摄像机好像关了，你和我说实话，你是不是也不开心了，到底为什么不开心？” 林听婉当然不能说实话，你的表现让我不舒服什么的。 她说：“没什么，可能是太多不认识的人，你也知道我的性格，不是那种很喜欢热闹的。” 姜问桐长长的“唔”了一声，“可是，我怎么记得刚上大学的时候，有人特别喜欢参加聚会，总是跟着我去，还自己去参加一些网红的聚会，那时候可没见你不喜欢，在聚会上如鱼得水，我第一次见到都震惊了。” 姜问桐仰头看她，“你昨天唱歌，我想起来你在大学军训时候唱歌，大家都起哄，可喜欢你了。” 林听婉听着那些故事，感觉遥远的好像是上辈子，她还有过那么疯狂的时候，也是，那么不容易，失去了那么多，那么难，终于进来了大学，恨不得一天想要把四年的时间都过个遍。 “还有你记得吗？”姜问桐说：“我们去夜店，你穿着黑色皮衣在台上唱歌，还抽烟，我差点都认不出来你了，和白天的样子根本不一样。” 林听婉想起来了，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她说，“我都快想不起来了。” 姜问桐笑着说：“没事，我帮你记着呢。” 林听婉“啊”了一声，她说：“桐桐，那你还记得我那天为什么在夜店的台上唱歌吗？” 姜问桐一下卡壳了，黑暗里，她的眼睛睁大，过了好一会儿，吐出口气，“我都忘记了。” “嗯。”林听婉说：“还是忘了好。” 拉扯开回忆的阀门，林听婉想，顾眠和方夏确实可以讨厌她，她刚上大学的时候，太招摇了。 她军训晚上大家做活动的时候唱歌，她喜欢和男生开玩笑，她喜欢参加聚会，她和学长学姐关系特别好，她收到过很多人的表白，也拒绝了很多人的表白，她甚至记不清楚那些人的样子，她今天和人家说笑，明天就能翻脸不认人。 她评估每一个人的价值，想知道那些人能不能符合她的要求，满足她的期待，她把自己当成货物，期待把自己卖上一个好价钱。 只是每一次到最后，她还是觉得不行，告诉自己再等等。 她那时候太缺钱了，也很不满意签订的直播合同，试图找个人来解救她，最难的时候过去了之后，再回首那段日子，仿佛是另一个人的人生。 但那一次，夜店里唱歌，她记得是因为父亲给她打电话，大骂了她一顿，林听婉用身上的所剩无几的所有钱请了一个律师，讨要父亲从来没给过的抚养费。 她哭的那么惨，姜问桐现在说忘记了。 身体的本能不会骗人，她的朋友可能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喜欢她。林听婉垂眸，神色黯淡。 “博亚和秦问都在这档节目里诶，怎么样，要我帮你和他们再续前缘吗？”姜问桐兴致勃勃。 林听婉下意识的拒绝，“不用。” 听着她冷淡的语气，姜问桐惊讶地说：“怎么了，还生气呢？”她说：“你不会是因为他们现在喜欢别的女生了吧？” “要我说其实可以公平竞争啊，你看博亚还帮你拎行李箱了，肯定是心里还有你，我们第一天来小屋，他可是对我们很冷淡呢，更别说主动帮忙了。” 姜问桐看不到林听婉的表情，也感觉不到她的抗拒，自顾自的说下去，“还有秦问，下午还去一起买菜，我都看到你们凑到一起了，说看我们过去就分开了，我想拉着沈凌云的，可惜没拉住，是不是破坏你们好事了？” 说着，姜问桐碰了碰林听婉的肩膀。 一股清甜扑鼻的水果香味，姜问桐皱了皱鼻子。 “什么都不用做。”林听婉说：“就是直播，之后聊了一段时间的天，根本没有别的什么，不用帮我。” “那怎么行，”姜问桐说：“其实你一点儿都不比颜可差的，还有明舒，你长得比她们都好看。” “每个人喜欢的类型都不一样。”林听婉看向她的方向：“真的不需要帮我，他们有喜欢的人很好，我很为他们高兴。” 姜问桐暗暗着急：“那你怎么办？”为什么不配合？ 林听婉说：“我也会有喜欢的人。” 差一点那个人是谁就脱口而出了，姜问桐直觉那个答案是她不喜欢的，要是她说出来，事情大概就不好收场了。 姜问桐“哈哈”了两声，偏偏这个时候，林听婉说：“你不问问我是谁吗？” 姜问桐干笑两声，“我也想问，节目不是不允许吗？” “可是，摄像机不是关着呢吗？”林听婉几乎是一针见血。 姜问桐视线一点点冷硬，她面无表情道：“是谁？” - 姜问桐从小就是人群的中心，被林听婉抢走风头之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和她成为好朋友。 在外人眼里她们亲密的像是一个人，别人都羡慕她对林听婉太好了，尤其是她的那些姐妹。 大家家里条件都差不多，聚在一起讨论的永远也都是那些话题，看到她带着一个陌生人过来，从刚开始的热络，打听明白后的眼神不屑，傲慢刻在这些人的骨子里。 看到林听婉表情苍白的夹在她的“朋友们”中间，像是一个披着天鹅外皮的丑小鸭，姜问桐的自尊心得到了狠狠的满足。 在学校里那么多人喜欢有什么用，那些喜欢一分钱都不值，姜问桐善解人意地说，“喜欢就是要看他能为你花多少钱。” “你长得这么漂亮，找一个有钱人，当然可以。” 沈凌云三个字就在嘴里面，林听婉想了好长时间，还是没有说出口。 她想起第一次见到他，夜店的走廊上，他的衣服搭在臂弯里，那么好看的眉眼浸染了水墨画一样的看过来，想起后来他送她回去，想起他每一天一定会陪她聊天，想起他说自己不放心，所以录制节目的前一天站在宿舍楼下抽烟。 林听婉想到他含笑散漫看过来的样子，想到他轻描淡写的说没关系，想到他说哭也没事。 爱到底是什么，爱就是你看到一个人，你会因为觉得自己配不上他，难过的想哭。 什么美好的事情，被她喜欢和喜欢她，哪一个都不美好。 林听婉吸了吸鼻子，把被子拉着盖住下半张脸，“我喜欢有钱人。” 姜问桐扑哧一声笑出来，“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别这么拜金！” “我就这么拜金。”林听婉赌气的说：“谁喜欢我，我喜欢谁。” “那要是……没人喜欢你呢？”姜问桐的唇边满是恶意，声音里带着不解。 林听婉的心里陡然一惊。 145. 恋综修罗场（14） 节目开始，刚…… 节目开始,刚入住小屋的第二天，女嘉宾准备礼物，男嘉宾根据喜好选择。 选到哪位女嘉宾的礼物就和谁约会,约会是女生安排的,去女生觉得适合约会或者是她们喜欢的地方。 林听婉是最后来的，没有经历这一环节，经过两天的接触,她有一次自由选择邀约对象的权利。 晚上准备睡觉前，沈凌云在房间里看书，听到敲门声，他轻抬起眉眼,压抑着唇角的笑，脸颊边的弧度浅浅。 不过想起来要是他没来参加节目，林听婉是去敲的秦问的门,他这心情，一下就又不美妙了,“啧”了一声。 林听婉心里很忐忑,她也算是第一次主动邀请男生出去,尤其是旁边还有摄像头,她咬着唇角，还在组织措辞,房门唰的一下打开了。 “那个……那个……”她目光错开沈凌云,闪烁不定。 “有话就说，吞吞吐吐的做什么？”沈凌云低头看她，像是大人教育小孩似的，林听婉的纠结像是在抛给瞎子看。 她盯着沈凌云看了两秒，放弃挣扎道：“明天有时间吗？” “怎么？”沈凌云笑。 “我想约你。”终于说出来了,林听婉眼角边的红色还没完全消下去，脸颊又染上绯红，艳丽的美若云霞。 她笑起来，大而明亮的眼眸弯起来看他，“可以吗？” 沈凌云轻笑一声，他英俊的眉眼发着光一样好看，他说：“明天见。” 林听婉是怀着这样的心情迎接到姜问桐的，今天发生了很多事情，每一件放在平时都足够睡觉前翻来覆去的想。 像是不被喜欢，像是被人嫌弃，但是今天不一样，今天也发生了很多美好的事情。 所以在惊讶之后，林听婉摸着自己心口，眼眸里映着一点浅浅的光亮，她笑着说：“没关系，没人喜欢也没关系，不被爱也没关系。” 事情好像超出了控制，姜问桐心里咯噔了一下，她不解的蹙眉，“你以前……” “是我以前想要的太多了。”林听婉弯起眼睛，“其实自己喜欢自己才最重要。” 这是今天晚上在草坪上，沈凌云安慰她的时候说的话，林听婉记得当时自己被他抱着，他的手轻轻拍在她的背后，凉爽的风在四周缭绕，她感觉到温暖，像是在春日的午后晒太阳，浑身都暖洋洋的。 后半夜她们说了什么，林听婉都不记得了，半夜醒过来，惊起一身的冷汗，却一点儿也记不起来到底做了什么梦，看到姜问桐的被子掀开了，她轻轻往上拉了拉。 - 好像才闭上眼睛，没过多长时间，阳光直直的照在眼皮上，林听婉不情不愿的睁开眼睛，发现屋子里只剩下自己。 洗漱之后还没换衣服，林听婉踩着拖鞋匆匆下楼，“桐桐，你……”发现原来她只是早起做早餐，林听婉默默咽下后面的话。 “起来了？看你睡得很香没叫你。”姜问桐鼓了鼓脸颊，眼睛里飞快的闪过不屑，她打扮精致的脸上扬起一抹温柔的笑，“不用帮忙了，你去等着吃就好了。” 楼下的桌子上摆好了早餐，沈凌云悠闲的坐在最边上的椅子上，手里拿个面包在吃。 “有早餐你怎么不吃？就吃面包啊？”林听婉走到他身边，蹙着眉，看了看餐桌上丰盛的早餐，再看好像在苛待自己的样子。 沈凌云嚼着面包，对她翻了个白眼，他扬了扬下巴，看她还穿着睡衣，“先吃饭，吃完饭去换好衣服。” “嗯，知道。”林听婉倚在他椅子边，倦怠的打了个哈欠，早起的疲惫涌上来，她懒洋洋的没力气。 海藻一样的长发垂落，没化妆的她看起来像是一个乖巧的娃娃。 “几点睡的？现在还没有清醒？熬夜了？”沈凌云看她。 “没有。”林听婉想了想，像是一个泄了气的皮球，“在想事情。” “你想事情啊？”沈凌云哼笑一声，深黑色的眸子瞥向她，“想什么啊，说来听听。” 明显是在逗她，林听婉眼睫轻抬，抿了抿唇，小声说：“不告诉你。” “行，不告诉我就不告诉我。”沈凌云催促她，“快去吃饭。” “你怎么不吃？” 沈凌云揪了一块面包扔进嘴里，“我就喜欢吃面包。” “哈？”林听婉头上刚冒出来一个问号，姜问桐从厨房里过来，笑着往下解围裙，“婉婉，昨天不是一起睡的吗？”她说：“我醒的时候看到你还在睡，怎么样，在这里睡是不是还不错？” 姜问桐的室友是颜可，和宋梦也是刚下楼结伴坐下。 一大早上，几个女生都已经梳洗打扮整齐，一个赛一个的精致，林听婉像是才注意到，看着她们，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睡衣，有点尴尬。 沈凌云还在吃着面包，“没事，好看。”他说。 他甚至连头都没转过来，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林听婉忍不住笑起来，“真的吗？”她小声问，“我和她们谁好看？” “……”沈凌云侧眸看她，一边是无语，一边是好笑，他慢条斯理的撕着面包，对她道，“当然是你，你披麻袋片都好看！” 林听婉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用手敲了一下他的肩膀，“……你好好说话。” 沈凌云往后一靠，耸耸肩膀，挑眉看她，“你说是谁先不好好说话的？” 他揶揄的表情散漫骄矜，明明是调侃的话，林听婉还是听的耳根一热，大而灵动的眼睛痴痴的看着他，像是被他迷住了一样。 “喂！喂！喂！”宋梦不耐烦的叫嚷起来，“你们两个到底有没有再听我们说话？！！” 像是刚被叫醒，沈凌云和林听婉一起看过去，同时被两个人盛世美颜暴击，宋梦原本要说的难听的话卡巴一下，她低声在心里骂了句“艹。” 别的不说，新来这个男嘉宾，长相气质真的都是一绝，要是他没有说自己创业破产，宋梦可能真的还会考虑一下他。 眉眼绮丽却不乏清隽，气质散漫风流，笑起来的时候好看的不像话，不笑的时候冷峻凌厉。 她这种从来只喜欢温柔清冷学霸的，也会为了这样的男人暗暗动心，诱发她心里蠢蠢欲动的征服欲，带他出门一定很有面子。 “你们说什么呢？”为了挽救自己刚才的失态，宋梦双手环胸，“过来吃饭啊，没看到这都是‘姜大厨’特意起早给我们坐的爱心早餐，不吃浪费了，赶紧来。” 在有姜问桐的时候，宋梦大部分时间都一心一意的针对她一个人，话里带着刺。 姜问桐将林听婉和沈凌云的亲密看在眼里，脸色苍白的笑了下。 为什么，她做的这些他一点都看不到？ 周锦书皱眉，轻声道：“怎么了，不舒服了吗？” 姜问桐泫然欲泣的看他一眼，摇摇头说没事。 她半垂下眸子，周锦书看着她，抬眸警告的看了眼还在喋喋不休说风凉话的宋梦。 宋梦差点被他的差别待遇气哭了，咬着牙眼神寸步不让。 “吃饭吧。”姜问桐及时打圆场，“尝尝我做的，婉婉你之前也很喜欢我的早餐的。”她看向沈凌云，“怎么样，昨天的早餐喜欢吗？” 林听婉刚在沈凌云身边坐下，闻言抬起头，她看向沈凌云，忽然想起来他为什么不吃早餐了。 应该不是自己想的那个样子吧，林听婉一边应声，一边用眼睛和沈凌云说话。 沈凌云不紧不慢的把最后一点面包塞进嘴里，站起身把塑料包装袋用力的捏在手心，扔在脚边的垃圾桶里。 他云淡风轻的笑了笑，“你们吃。”沈凌云叹了一口气说：“自从创业失败后，我这个人就是太节俭了，早餐都是吃面包，习惯了，一吃别的我这里就不舒服，感觉自己不配。” 人设立的很完整，知道他家境的姜问桐一直皱眉，开始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创业失败了？失败了也没关系啊，回家不就好了？ 搞什么啊？ 大家都尴尬的低头，只有林听婉，抿唇盯着他看，一双大眼睛里透着傻劲儿。 - 一起出去约会，在迈进游乐场的大门时，林听婉还在想这个问题。 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白皙的手指握成拳头，攥着背包的肩带，“那个，你真的做生意失败了？” 瞧她一路都心事重重的，沈凌云单手插在口袋里，身体微微向后，随口打趣道&039;：“怎么？你也嫌弃我了？” “当然没有！”林听婉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于激烈了，她默默的咬唇，“我就是想说，你之前给我打赏的钱，我可以退给你一半。” “退给我一半？”沈凌云脸上的笑一下就维持不住了，身子站直，他不可思议的重复了一遍，“你说你可以退给我一半？” “嗯。”林听婉点点头，“平台会划走一半，我可以把剩下的那些给你。” 她看着沈凌云，表情忐忑，“虽然对你来说也不算什么大钱，但是创业的话，再小的钱也是钱，很多钱都是一点点攒起来的。” 她不是开玩笑，脸上的表情在说只要他点头，一拿到自己的手机，她马上就把钱转给他。 沈凌云低着头想笑，他也确实笑了，肩膀一耸一耸的。 她以为他不知道，她身上还有别的协议？九比一的分成，她自己要往里补多少，把公司拿走的那些自己补上，然后什么也不说的给他？ 有人做一顿早餐，都恨不得端着盘子到他眼皮下面讨赏，有人要把自己积攒了不知道多长时间的全部积蓄都给他，却什么也不说。 沈凌云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心里酸涩，“不用，我有钱。” “可是……”林听婉迟疑的看他。 “放心。”沈凌云弯腰，看着她的眼睛，那双漂亮的眼眸里清晰的看到她的每一个表情，他认真道：“相信我，嗯？” 林听婉轻声：“真的不用吗？” “真的不用。” “那好吧。”林听婉说：“需要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我。” “放心。”沈凌云浅笑，轻轻抱了她一下，“你有这个心意，我已经很高兴了。” 而且永远都不会有那个时候，他在心里说。 被抱住的这瞬间，林听婉无措的睁大眼睛，心口热热的，好像有什么要涨出来一样，她努力的眨了眨眼睛，让自己表现的大方自然，“我们快进去吧，一会儿人要多了。” 沈凌云笑着说好，拉着她衣服的袖子往里走。 有很多人可以同甘，可以共富贵，却不能共苦，还有很多人，一起走过最苦的时候，却在富贵唾手可得之时走散了，人就是这样。 沈凌云知道她有一颗干净的心，他想，这样就够了。 看她在旋转木马上，浅笑着对他挥手，他拿着相机对准她，也对她弯了弯唇角。 “怎么样？”沈凌云把自己拍的照片给林听婉看。 “很好看。”林听婉惊喜的看他，“你还会拍照？” 沈凌云唇边噙着抹笑，按着相机，他绮丽的眉眼低垂着，纤长的睫毛在冷白的俊脸上洒下一层阴影，他轻笑着说：“慢慢了解，你会发现我会的多着呢。” 望进他深邃的眼眸里，好像溺毙在一片星海。 林听婉抿唇说：“想玩过山车。” 146. 恋综修罗场（15） 过山车缓慢的…… 过山车缓慢的爬到最姐姐,抬眼看过去，前方的视野一片辽阔，将硕大的游乐场尽收眼底。 林听婉感受着这一刻的宁静,有风缭绕,她侧眸，沈凌云清隽的侧脸映入眼帘。 他侧面骨相优越，视线一直盯着前方,眉眼绮丽英俊，好看的像是画一样。 注意到她的视线，沈凌云侧眸看过来，黑色的碎发微微颤动,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手持摄像机被他拿在手中，沈凌云思索片刻，笑着对她挑眉,做口型道：“害怕？” 美人眉眼俊美，黑发冷目,鸦羽一样的的发丝随着过山车的轻轻运动,在风里翻飞。 这时候的他有种从容散漫的美,白色的t恤下面包裹着他挺拔瘦削的肩膀,凸起的喉结下面是凹陷下去的锁骨， 林听婉深呼吸一口气,弯了弯眼睛,对他轻轻的的摇头，笑着说：“不怕。” 风声簌簌作响，四周的景屋在飞驰延展成为带着颜色的线条，他们飞快的往前跑，好像跑出了时间。 在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中,沈凌云轻而易举的分辨出了身边这个人的，她纤细白皙的手进口在两侧安全护具上，闭着眼睛，乌发雪肤，脸色和手指尖白都白的像雪。 沈凌云想了想，笑着把摄像头对准自己和在他身边尖叫的林听婉，记录下这一刻。他甚至丧心病狂的想在过山车上笑。 - “怎么样，好点了吗？”沈凌云弯腰去看林听婉，后者脸色苍白的捂着胸口，孱弱的对他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林听婉喘了口气一抬头，发现刚才还在关心她的人，这会儿摄像机已经对准了她。 “有没有点良心，这时候你还拍？”林听婉有气无力的吐槽。 沈凌云调整了角度，看到举着重型机器的节目组人员也在拍，他往后退了一点儿，不挡住她的脸，哼笑着说：“我没良心？是不是我扶你下来的？是不是我去买的水？” 通过这些天，林听婉也发现了，在他面前假装矜持完全没有必要。 她慢慢抬头，果不其然，看到这个人揶揄的视线，她无奈道：“是是是，都是你做的，都是你做的好吧，我都记着呢。等你需要帮助的时候，放心，我一定第一时间，衣不解带的在你身边照顾着。” “你说的？”沈凌云浅笑，他唇色很艳，一笑起来活色生香。 林听婉看呆了下，气的羞恼的抬手去盖他的镜头，“好了你，给我适可而止一点儿！” “诶，你说你这算不算是恼羞成怒？！” “啊！不许再说了，刚才那个删掉，删掉！” 下来过山车腿都抖了，就是这样，林听婉还是坚持想要去玩跳楼机。 “我看你存粹是给自己找不痛快。”沈凌云不客气的点评，斜睥她一眼。 “可是我真的想去。”林听婉垂眸，神色可怜，她咬了咬嘴唇，“你不知道，其实我从很小就有一个愿望。” 这是戏瘾上来了，沈凌云左手拿着，右手拿着果饮，冷哼一声，看她表演。 搭话的人不接茬，林听婉只能自己硬着头皮说下去，“愿望很简单，那就是有一天，有人陪我来游乐场，把所有以前没有玩过的项目都玩一下，弥补我小时候的遗憾。” “啊，小时候的遗憾啊。”沈凌云捻着指腹抬眸，他问：“为什么别人小时候的愿望都是考上清华北大，你的愿望是找人陪你来玩游乐场，你不觉得你的愿望……” “怎么？”林听婉嘟囔，“不够伟大？” “额……”沈凌云对她翻了一个漂亮的白眼，率先走在前面，他说：“要求有点多，还非要别人陪着才能来。” 林听婉“嘿”了一声，“你这人！” “我这人怎么了？”沈凌云回眸，笑道：“还不跟上？” 小时候，每次路过游乐场都是羡慕别的小孩子，也见过爸爸牵着那个孩子，人家一家人高高兴兴的出去，虽然是开着玩笑话说出来的，说出来才发现，这确实是她一直没有说出来的期待和愿望。 这段对话两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太有意思了，跟拍的小哥都忍不住嗤嗤的笑起来，林听婉原地跺了一下脚，快步跟在他身后。 有那么一刻，看着沈凌云隐没在光中的背影，是不是跟着光走，就会走到温暖明亮的地方。 - 这个季节的白天很长。傍晚尤其的好看。 和喜欢互有好感的人一起在一家味道还不错的小店里吃过饭，两个人都吃的不多不少，不会饿也不会太撑，在傍晚的街角，也不赶时间，悠闲的散步。 远处红霞漫天，夕阳的霞光落在两个人的周身，林听婉牵起唇角，闭着眼睛轻笑着说：“真好。” 沈凌云唇边含着一抹笑看着她，眉眼微扬，“这样就好了？” “这样就好。”林听婉背着手，转身倒退着走，眼睛看着他笑着说，“以前还喜欢听歌，听特别多的歌，每次听到歌曲里面那种平静的幸福，都觉得很温暖。” 沈凌云莞尔低笑，他的发丝沾染了余晖，变成滚烫的烫金色。 “那你……”林听婉咬了咬嘴唇，“你也有一次约会机会，会邀请我吗？” “当然。”沈凌云轻笑着说，“也不会有别人了。” “那你……”两个人眼神对视，好像有很多话要说，又什么都没有说，默契的别开头，脸上都挂着笑。 “还有什么要说的？”眼看着也要到小屋了，沈凌云说，“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没有了。”林听婉笑着看他，“你有没有什么要问我的？” “没有。”沈凌云回答的这么快，出乎林听婉的意料，她停住，“为什么，你都不好奇我是怎么样的吗？” 沈凌云莞尔，垂眸笑着站在她面前，盯着她的眼睛，认真道，“你是怎么样的都没关系，你可以是温柔的，你可以是可爱的，你可以优秀，你可以上进，当然，你也可以脾气不好，你也可以没有那么，“我会好好了解，每一个样子的你，所以完全不要担心那种事情，我对你没有设置任何期待，所以现在的每一个你，我都会珍惜。” 那一刻，林听婉白色的衬衫猎猎作响，她哑然的看着沈凌云，看他干净温柔的笑，完全失去了声音。 - “你相信世界上会有补偿吗？”林听婉在编辑短信，她说，“你好像是上天派来拯救我的。” 手一抖，消息嗖的一下发了出去，都没有给她第二次编辑的机会，同一时间，男生那边也在编辑短信。 沈凌云想着的是从跳楼机上下来，林听婉对着垃圾箱，吐的狼狈的模样，她把着他的手腕对他说，“我好像看见风了。” 她纤长的睫毛像是展翅欲飞的蝴蝶翅膀，她黑色的长发，她尖尖的下巴，她泫然欲泣的眼睛，最后话到嘴边，她也只能说出来这样一句话。 童年的遗憾是一个巨大的空洞，未来往里面扔进去多少东西，能填补上多少，永远都是未知数。 沈凌云对着手机打字，“那就祝我们，乘风又顺意。” 【那就祝我们，乘风又顺意。】 这句话被林听婉看了一遍又一遍，她真的好喜欢，躺在床上，都忍不住爬起来再看一遍，笑着抱着手机的程度。 怎么可以有人这么厉害又对她这么好。 今天发过短信，大家还有一个猜他们两个职业的环节，没一会儿，大家聚集在楼下，都穿着舒服的家居服。 姜问桐暗地里咬牙，她也不算丢脸，今天依然收到了一个心动短信，就是不是她想要的人而已。 眼看着林听婉出现，大家的视线都被她吸引，她赶紧站起来，笑着说，“婉婉，和我坐在一起吧。” “嗯，好。”林听婉坐过去，沈凌云瞧着她，轻笑一声。 恰好也去看他的林听婉，脸蛋红了。 翦水秋瞳，含情脉脉，姜问桐的指甲扣在掌心，迫不及待的开始cue流程。 今天依然一无所获的宋梦“哼”了一声，翻了个白眼。 事先也准备好了短片，林听婉走到移动电视机旁边，u盘插在上面，她半跪坐在拼接的海绵地毯上，沈凌云扔了一个抱枕过去。 这也……太明显了吧，要不要这么明目张胆，众人的视线在他们两个中间犹疑，沈凌云完全没在意，他扬了扬下巴，“垫上，地板硬。” 姜问桐差点一口血喷出来，其他几个女生脸色也一般。 林听婉红着脸低头答应一声，很听话的垫在下面，她抬眸，故作镇定道，“好了，我准备好了，大家开始猜吧。” 其实完全没有猜测的必要，也就是走个流程，顺带欣赏一下她的v。 “幼稚园老师。”最先说话的是沈凌云，他抱着胳膊，懒散的半倚在沙发上，看热闹不嫌事大，揶揄道，“都看我做什么，不觉得气质很像吗？” 还是没有人应和他，林听婉欲言又止，沈凌云“啧”了一声，“真无聊，开个玩笑嘛。” 他眉眼绮丽英俊，稍微一放松，展露了一点儿温柔，便让人移不开眼睛。 147. 恋综修罗场（16） 小屋里还…… 小屋里还在按部就班的开展每一天的日常生活,线上的评论已经满天飞了。 林听婉的职业公开，又是一位在校大学生，关于她直播的片段也剪了一些进来,巧笑倩兮、眉目温柔。 秦问在剪辑好的视频里，陈宸看到特写镜头里,他冷哼一声,明舒一转头，他又什么都不说了。 想了一会儿,陈宸拍板道,“剪进去，留着！”新来的两个嘉宾,像是两尾活鱼,搅动了沉寂的水，将水面下的暗流涌动，重新带回了台面上。 其实仔细看,这一段猜职业和选礼物的片段简直一样精彩。 博亚是一直抿着唇，视线时不时的落在林听婉身上。 那天说了那样的话,他自己也觉得很抱歉，他就是一时情急，毕竟他最近和颜可已经是明显的双箭头,他很害怕临门一脚有人破坏掉他们之间的关系，只好先一步去警告林听婉。 但他没想到，林听婉后来一次都没有单独找过他，态度也那样平常,于是他心里便隐隐的不自在也来，总是忍不住去关注她。 姜问桐将大家的表现尽收眼底，尤其是脸色不太好看的颜可,她笑着站起身，对林听婉亲昵道：“好啦，快回来吧。”她笑眯眯的，“我们家婉婉是不是很厉害，颜值主播！很多人喜欢的！！” 有时候这样的表现会激起男生奇怪的胜负欲，但放在小屋里，每个人都不差，做的职业不是主播这种卖笑的活计，每个人家里面都有正经事业。 何况她还不是出名的大网红，要是头部的大网红或者知名博主也就罢了。 宋梦这时就迫不及待的接话，“是啊是啊，厉害厉害，我们都做不了呢，也没什么人喜欢。”她一摸下巴，恶意的好奇：“不过，你们两个都在一个学校，现在又是一起来参加节目，你说，要是你喜欢的男生喜欢上林听婉，你会怎么样？” 姜问桐眸光闪过阴狠，她唇角扬起一抹笑，甜甜的微笑道：“应该不会发生那种事情。” “是吗？可是万一呢？”宋梦转头问林听婉，“你呢，要是你的话，你会和她竞争吗？” 林听婉愣了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她刚说的是什么意思，喃喃重复了一遍，“我喜欢的男生喜欢桐桐……” “嗯哼。”宋梦好整以暇的等着她的答案。 林听婉下意识的看向姜问桐，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好像房间里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她身上，她眨眨眼睛，试探着说，“那就换一个人喜欢？” 换一个人喜欢？？ “哈？”宋梦发出一声短促的笑声，竟然是有点欣赏她了，清澈的愚蠢，就是说的这女人吧。 众人都暗自思索间，沈凌云迈开长腿，和她交换位置，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哼笑一声，对她挑了下眉。 这意思……大概是看我表演？！ - 由男生发起的约会开始进行，这次是五位男生率先出门准备礼物，晚上会放在小屋里进行集中展示。 一整天男生们都不见人影，搞得神秘兮兮的，女生们就连明舒都有些，频频的看向窗外，林听婉拿着沈凌云给的书，指尖一个字一个字的拂过，压下隐隐的焦躁，感受他看书的样子。 一直到晚上六点，五个包装精美的礼物盒在白色的茶几上铺开，节目组呼叫女嘉宾们过去选择。 第一个走过去的是宋梦，她蹲下绷着脸，认真的上下打量。 反正五个礼物都会拿出来进行展示，颜可没有那么着急，和明舒一起走在后面，林听婉被姜问桐拉着坐下。 一个精美的水晶球，里面是一个穿着白色t恤粉色裙子的公主；一幅打开之后长长的山水画卷；一个赛车模型；一个缩小版的吉他；还有一个是……漂亮的立方体银色瀑布。 看到礼物后，几个人都陷入了沉默，林听婉咬着唇角，对着水晶球和银色瀑布来回看了半晌，最后的直觉告诉她，银色瀑布是某人。 这时，宋梦已经迫不及待的对着山水画下手了，林听婉节目里第一次这样主动，她的手落在银色瀑布上的同时，另一只手也落在了上面。 明舒对她笑眨了下眼睛，御姐撒娇道，“姐姐也很喜欢这个，让给姐姐好吗？” 本以为会很好说话的林听婉抿唇，摇了摇头。 “不行？”明舒没办法了，无奈的抬眸，“这么喜欢这个？” 林听婉点头。 这可怎么办好呢，秦问喜欢的就是银色啊，头发里之前还漂过银色。 “其实，我也想要这个。”姜问桐打量她们的脸色，小心翼翼的加入，“我刷视频，发现银色最近是我的幸运色。” 其他几个礼物指向性太强，水晶球怎么看都更像是秦问那种直男审美，姜问桐没道理这个时候放弃。 但镜头还在，她叹口气，退而求其次，拿起那个水晶球。 颜可拿起赛车模型，和宋梦四目相对，两个人感觉自己这个礼物选的，好没有参与感。 “不然这样，”明舒说，“我们抽签吧，谁抽到了是谁的。” 两个人都想要，这是最公平的办法。 林听婉点头，姜问桐说：“好啊，那我们写纸条？” 纸条写好了放在盒子里，刚要去抓。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姜问桐说：“不然就全部都打乱，我们抓到哪个礼物就和谁约会，把这次约会完全交给缘分。” 节目已经进行这么久，想到还没有深入了解其他男生的机会，果不其然，姜问桐说完，三个人里至少有两个人迟疑了。 - “哈？”宋梦不可思议的看着最后的结果，她拿到了吉他。 她最想要的山水画，在明舒手中，姜问桐拿到了银色瀑布，她努力的往下压住唇角。 林听婉看着赛车模型发呆，颜可第一次这么明显的露出了黑脸，手中的水晶球像个定时炸弹，似乎下一秒就要对着谁扔出去。 “这下你们高兴了？”颜可猛地起身，对林听婉说，“所有人都没有拿到自己想要的。”余光撇到姜问桐，她讽刺道，“也不是，至少你的好朋友拿到了。” “你什么意思？”姜问桐起身，那边的明舒盯着画，思索片刻，安静的离开了。 姜问桐道，“明明你刚才也同意的，要是婉婉想要，我们自己会协商。” “协商？”颜可道，“别开玩笑，这就是结果，就这样！我倒是想要看看，一次约会能改变什么。” 话音落地，颜可抿着唇角，眸色加深，自顾自的冷笑一声，她伸手顺带着将边上面色黑压压的宋梦拉扯走。 “真有意思！”姜问桐看了眼林听婉，神色忿忿，她像是气极了一样，“真以为她家里有几个钱，她就是千金大小姐了，来参加节目的，有几个家里的是缺钱的。” 姜问桐说完了，一抬眼对上林听婉有些无奈的神色，她神色愣了一下，连忙开口道：“婉婉。我没有说你的意思，真的，我就是太生气太不小心，没有注意。” 传媒学院也许十年前五年前家境不好、励志冲进娱乐圈改变自己的学生还有，但放在现在，全都是富家子弟追求梦想，一个个说的和唱的一样好听，一开口全是梦想那些话。 反正就姜问桐自己就知道，她在的表演一班二十九个学生，十八个是本地人，剩下那些里面八个家在外地，但都是当地有名的富商或是政要家的孩子。 剩下的三个年少成名，童星出道，现在粉丝数量都是几百万超千万。 娱乐至上的时代，传媒大学也是进入这个圈子的一道门槛，有了这层身份，再进娱乐圈或者找个好大腿，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唯独播音系的林听婉，明明不是表演系的，硬是压了她们表演系的女生一头，从报名开始就有人在打听她的消息。 不过瞧她报道也是一个人，宿舍铺床都没个人帮忙，平日里穿着打扮都看不出牌子，结果接触之后才发现，那不是她们没认出的牌子，那就是没牌子！ 和其他人看她带着网红光环，长相漂亮，自带滤镜相比，姜问桐对她的家里情况了解更多一点儿，自然也知道她心里自卑的那个点。 “没事。”林听婉冲她微微一笑，垂眸轻轻抿了下唇角。 大学是个小社会，上节目也是一个小社会。虽说嘉宾只有十个人，但也分出来一个阶级鄙视链，瞧不上她也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情。 颜可的父母都是高校的教授，在业界也是有名气的响当当的人物，出去哪里都是要被人老师老师的叫着的，来这里之前林听婉按照节目组公布嘉宾时每个人的微博，也看了一些大家的日常。 颜可自己长得漂亮，又有学历，人也聪明，腹有诗书气自华，从小被捧着长大，外表一向清冷温柔，这样的人骄傲些也是应该的。 “你真没生气？”姜问桐上下打量她两眼，眼见她还是一副安安静静的沉默样子，她拉着林听婉往旁边走，走到二楼阳台摄像机找不到的位置，眼睛转了一下，刻意套话道：“其实你可以和我说的，不管什么事情都可以。” 姜问桐义愤填膺的说：“这种事情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就算是博亚之前喜欢过你又没有什么，也不是你逼着他喜欢你的，怎么可以这么不讲道理！” 不管姜问桐怎么说，林听婉都是摇头，终于送走姜问桐，她一个人轻轻的吐出一口气。 就在这时，斜边上忽然伸出来一只手，修长的骨骼分明的一只手。手上带着一个眼熟的银色戒指，衬托的那只手愈发的好看起来。 这人手上拿着一瓶牛奶，见她不接，还往前递了一下。 薄纱一样的窗帘后面，沈凌云轮廓立体，薄唇轻轻勾起，灯光下绮丽的眉眼精致夺目。 薄纱转到他和秦问身后，完全暴露出面容的两个人，被网友追捧为新一任老公的秦问，被他衬的像是一个网红帅哥，一到真正的大帅哥面前，差距便显露了。 这里确实是摄像头照不到的角落，大家谈事情都喜欢来这里，秦问叫沈凌云上来抽烟。 男生才是最现实的，一发现你很强，就会由衷的敬佩，进而想要和你交个朋友。 沈凌云愉快的应允了，于是就有了现在这一幕。 “我说你也是脾气好，下次再有人这么说你，能不能直接说回去？” 沈凌云双手插兜，弯下腰，去看双手握着牛奶，垂眸不说话的林听婉小朋友。 小朋友咬着嫣红的唇瓣，一句话也不说，无端就让人感觉到委屈。 “因为晚上选礼物的事情？”沈凌云无奈的叹气，但也不见他有多伤心，“也是我大意了，准备的再好，还是人算不如天算。” 沈凌云轻笑一声，“好了，就是一次约会，刚才不也有人说了，什么都改变不了的，我说你就是脾气太好了，以前聊天时候那股跳脱木讷呢，打断她或者说自己听不懂不就好了。” 其实说起来也就是女生之间的嫉妒心作祟，林听婉心里都明白。 比这更难听更尴尬的场面也经历过，不过是节目录制期间，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而且她是主播，要在网络上抛头露面，非必要情况下，不想与人结仇。 她轻轻抬眸，睫毛一扫，“你怎么听到的？” “她那句话说的声音大，就听到了。”沈凌云说，“我们可不是听墙角的人。” 看了眼她口袋里塞着的赛车模型，沈凌云略有醋意的开玩笑道，“喜欢赛车？改天送你个新的。” 秦问在他们身后呛了一口风，猛地咳嗽起来。 林听婉微微张大红唇，“好了，”沈凌云说，“不说话就当你同意了。” 他轻描淡写的样子，不知道的以为他送的也是一个模型。 148. 恋综修罗场（17） 住在…… 住在小屋里的这几天,秦问开始对自己的记忆产生了怀疑，他记忆里的林听婉是这样的吗？ 他目露怀疑，看她轻易的被沈凌云三言两语哄好,脑袋上不禁冒出一个问号。 那个需要发红包，需要请吃豪华大餐,初时笑起来很甜蜜温软哪里都好，再靠近的时候就像是换了个人，说话格外的让人招架不住。 而且他也很不喜欢她偶尔开的玩笑,总觉得和她的个性不符，那么漂亮的女孩子，不应该和拜金、虚荣、务实、市侩、浅薄怜惜。 一旦他表露出自己的不喜欢，下次得到的就是她的更加疏远，简直就是一个恶性循环。 他印象里的她此刻完完全全的变成了另一个人，就像那天超市里，安静漂亮的另一个女生,蹲下去弯腰捡东西，侧脸美的不像样子。 就一眼,差一点又让他怦然心动。 这是他完全没见过的另一个她,他没有了解过,她也不曾展现过。 “为什么会做银色瀑布啊？”林听婉嘟囔,“是不是因为太好看了，所以大家都喜欢？” 沈凌云装模作样的叹气,“就不能是因为大家都喜欢我，所以才想要那个礼物。” “你！”林听婉猛地抬头,咬住唇角，眼睛里全是控诉。 沈凌云好整以暇的哼笑，“我怎么？” “没什么。”林听婉把原本的“自恋”咽下去,她一抬眸看到他就忍不住笑起来，点点头，呼吸浅浅带着笑意道：“你说的对。” 她要是说点别的还好，这样认可他，沈凌云摸了摸鼻子，好笑的点了下她的脑门，“开玩笑的，哪那么多人喜欢我，早知道给你写一封表白信，直接在信封上写上你的名字好了。” “别乱说！”林听婉做贼一样的小声，“录节目呢。” “录节目也没什么。”沈凌云散漫的直起身子，“反正一开始，我们不就是双箭头吗？” 空气中漂浮着好几个人心碎的声音，从来时的方向默默转身，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什么都没有听过的样子，留下一个脸蛋绯红的漂亮姑娘。 姑娘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像是漆黑夜空中最最神秘漂亮的广袤星空。 - 翌日，打扮的漂亮帅气的五组嘉宾，开车出发前往五个不同的方向，从小屋出发前，林听婉下意识的在很多人里找沈凌云，和他对上眼神后，她松了口气，对他展颜一笑，沈凌云眼神安抚，笑着对她挥手。 和姜问桐一起走在夏天的小路上，沈凌云却开始思索起另一个问题。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林听婉的呢？要是放在以前，这样的女孩子，绝对不是他的选择。 但是经历了很多，他慢慢开始明白，环境对人的影响那么大，她要是像偶像剧里一样出淤泥而不染，傻的天天高喊爱与正义，估计他都没有见到她的机会。 发觉自己在意，到发现自己喜欢，对最后这个结果，沈凌云一点儿也并不惊讶。 男生高高帅帅，气质冷傲，走在身侧，吸睛率简直是百分之百。 姜问桐不停的和他搭话，一个话题接着一个话题。喋喋不休的像是一只忙碌的看到花蜜的蜜蜂。 这时候，沈凌云又开始想念林听婉了，想这个时候她在和博亚做什么。 上辈子博亚倒是没有对她做什么，只是刻意的保持的距离，偶尔又会找她主动搭话，像是发觉自己做了很过分的事情回头给的一点补偿。就和他现在做的一模一样。 可是电视前的粉丝觉得是林听婉做了什么，骂她骂的更厉害了，说她在三个男人里周旋，问题是三个男人都有各自的cp。 沈凌云开始怀念起林听婉对别人冷若冰霜，机警的保持距离的样子，而没面对他时，她可以做到自然随意，还会不自觉的撒娇，表现出性格里天真良善温暖的一面。 她弯着眼睛对他笑的时候，他甚至心里还会生出一种自豪感。她经过很多不好的事情，明明很多事情都知道，知道之后还能保持着现在的模样。 沈凌云神思胡思乱想的想着，从见第一面开始，他理智上告诉自己不应该和林听婉一再接近，每次都是这样，不管他心里曾经多不认同“她”的做法，只要一见到面，仿佛是某种某种磁石一样的吸引力，她总让他不自觉妥协。 偏偏这妥协，他还心甘情愿。 可他还是来了，来参加这个“抛头露面”的节目。 他总是希望可以给她的回忆里留下一些彩色的东西，每一次想到她大而明亮一双眸子里期盼渴望的光芒熄灭，他就没办法像个置身事外的无关人员。 沈凌云又一次对自己的心妥协了，他在街边停住脚步，对着镜头眨眼微笑，有阳光落在他身上，那么亮眼那么刺目。 姜问桐话说到一半也不说了，眼睛傻了一样的盯着他，微张着嘴唇，一颗心扑通扑通跳的惊人。 “真的对不起。”沈凌云扭头，沉吟片刻，特别突然的在镜头前对她低头抱歉，姜问桐被吓了一跳，以为他在对自己道歉一路上的表现，“没有啊，什么对不起？可能是我的话题太无聊了，你不感……”兴趣。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沈凌云抬眸看她，姜问桐脸上的笑慢慢消失，变面无表情。 阳光在他绮丽的眉眼间舞蹈，争先恐后的扑到他身上。 “要和我一起去吗？”沈凌云问。 姜问桐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时间太紧急了，一次约会算不了什么，可是每一次约会，都很重要。 沈凌云不想再和她浪费时间，没等到确定的答案，他直接转身跑了，衣服烈烈，男人像风。 他迎着风，伸手在路边拦下一辆车，姜问桐这才反应过来，在他要上车的前一秒追上他。 沈凌云扶着车门侧眸看过来，姜问桐眼睛里迅速蓄满了眼泪，她咬着牙提醒，“这是我们的约会！” 沈凌云薄唇微抿，纠正她道：“这是节目组安排给我们的约会。” 姜问桐固执的盯着他，尖声喊道：“可是是我选到了你的礼物！”她说：“这就是老天爷的安排！” 五个纸片放在盒子里，先选了礼物的三个人，有人找来盒子，有人在写纸条，最后偏偏是写了纸条的人第一个抽中了他。 沈凌云深邃的眼眸一点点变的平静，“我再说一次，是节目组的安排。” 姜问桐拦着他：“不管是谁安排的，你要是走了就是违反了规则，你不可以走。” “有意思吗？”沈凌云冷峻的侧脸绷紧，压抑着隐隐的怒气。 “我觉得有意思。”姜问桐寸步不让，和他较劲。 沈凌云闭了闭眼，语气十分冷漠，“和一个明确表示有喜欢的女生的男生约会，就算我们约会一百次一千次一万次，我也不觉得我们之间会有什么发展。”他薄唇抿起，“要是我们之间真的有什么发展，你是会高兴还是会难过，高兴我放弃我喜欢的人选你，还是难过我是一个很容易变心的人？” “是我……”转眼看到镜头，姜问桐气急的跺脚，“先来后到，我们认识的那么早，为什么不能是我？” “因为爱情没有先来后到，只有喜欢和不喜欢。”说完这句话，沈凌云长腿一迈，钻进车里，“还有，规则就是用来打破的。” 扯开她的手，车门一关，沈凌云道，“师傅，开车。” 姜问桐嗖的一下打开副驾，“我也要去！”她气的抹了一把眼泪，心想着这一段一定要让陈宸删掉，绝对不可以给观众留下她是一个倒贴还不被要的可怜虫形象。 那样她就毁了。 走了一会儿，姜问桐透过后视镜去看沈凌云，这时候车没有摄像，她恶毒道，“你也听到了吧，婉婉说过可以为了我放弃她喜欢的人。” “可是，前提不是那个人喜欢你吗？”沈凌云眼眸瞥向她，轻笑一声，轻描淡写道，“我又不喜欢你。” “你！”姜问桐袅袅婷婷假哭半天，见沈凌云还是无动于衷，她也抱着胳膊，不哭了。 “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吗？”姜问桐紧紧盯着沈凌云的脸。 沉默两秒，堵车了还需要一会儿才能到，沈凌云往后一靠，他散漫且无所谓盯着窗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谢谢。” “对所有不喜欢你的人都要这么说话？” 沈凌云诚恳的摇头，姜问桐心里刚扬起一抹希望，他却说：“不，针对我强调过不喜欢还缠着我的才会这样做。” “哈，你一定要做到这样吗？”姜问桐扬起唇角，红着眼睛高高在上道，“我想和你赌一把，看看林听婉是要你还是要我，我们试试？” “好啊，试试就试试。”沈凌云愉快的接下战书，深邃漂亮的眼眸一眯，唇角讽刺的勾起，“我们试试。” 爱情和友情当做筹码，看看究竟谁重要。看看上一辈子被你洗耍的人，是不是因为真心把你当做好朋友，才会明知道那可能是陷阱还会选择相信你。 看看这一次，有人来爱她了，她会怎么选。 149. 恋综修罗场（18） 博亚选的约会…… 博亚选的约会地点,是他最喜欢的赛车场。 作为一名热爱赛车并把这项热爱变成工作的专业选手，想要带自己喜欢的女生来这里了解是很自然和正常的事情。 问题是来的不是颜可，是他有过好感,接触一段时间门没了下文的颜值女主播——林听婉。 他难受，林听婉也难受。 坐在赛车的副驾驶座位上，林听婉手里举着随拍摄像机,等博亚调试好，一侧眸，看到摄像头对着他，拿着摄像机的人却扭着头。 女孩安静漂亮，外表十分有迷惑性，她看上去对这次约会没有那么期待，发觉到他在看她，她眼眸瞥过来，大大的杏眸清澄如水却毫无波澜,看他一眼依旧无动于衷。 只是把摄像头的位置调了调，继续对着他。 “……”博亚心里一梗,约会到底是他发起来的，他调整心情，笑着对林听婉说,“也不用这样吧。” 林听婉指了指自己手里的摄像机，对他举起手,在自己身前挥了挥,用气声提醒他道：“不、要、乱、说、话。” 说完这句话，她又倚靠在椅子背上，像是完全放空了自己，变成了一个没有灵魂的娃娃。 “不是吧。”博亚好笑,“一点面子都不给？” 他没提这次约会是他为颜可精心准备的，林听婉自己也知道，下楼发现是她，他脸上分明露出惊讶失望，掩饰的再好也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林听婉头枕在车玻璃上，出神的望着黑色的车窗外面，“你不是说要我不要和你多接触。” 看得出来，她的心情一般。连装都懒得装，其实这才是她的本色，她就是这样不好的人，温柔良善都是假的，别人想要靠近她，都找不到下手的地方。 博亚终于安静了，慢慢的发动了车子，带着她匀速兜了两圈，再一次经过起始点，他减速看她一眼，“还生气？” 车窗落下去，吹了一会儿风，林听婉抿唇，“我没生气。” “行，你没生气。”博亚说：“我之前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喜欢一个人当然就要和别的女生保持距离。” 就烦这种话，平时也就算了，还非要在她说了没生气之后说。 林听婉眼尾轻轻扬起，吃惊道：“啊，那就是说，为什么那时候我就没有这种待遇？级别不一样吗？” 她温柔的说出来，好像真的在好奇似的。 她不再贪图他的财富，他的真心有多少和他的喜欢是不是真正的喜欢，他也不再刻意的追求她，他们之间门没有对彼此的需求之后，林听婉说话也毫无顾忌起来。 被扎了一刀的博亚默默看着她，皱眉道：“你性格原来是这样的吗？” 他家庭条件好，父母都是搞金融的，唯独一点，母亲性格特别强势，小时候对他要求太高，所以他喜欢的女生类型一直很专一，善解人意且聪明的女神类型。 林听婉不算特别聪明，只能说一般，看到林听婉直播也是一次例外。 那是他赛季成绩最不好那段时间门，压力太大了，后来每天看她很有活力，生病带着病也要坚持直播，被她这种坚韧的性格和善良漂亮外表吸引，打赏后开始聊天。 “我本来就是这样，是你……”博亚的忽然靠近，林听婉要说的话卡在嗓子眼里，睁大了眼睛看他，“你做什么？” 这一整段估计都不能播出去了，要不然就是消音之后播，博亚拿过摄像头，找到开关关掉，掀开眼皮看了林听婉一眼。 林听婉身子往后躲着他，下意识的防备姿态，看着他的单眼皮狭长眼眸，林听婉忽然开始思念起另一双眼睛，那双漂亮的像是拥有整个浩瀚星海的深邃眼眸。 “做什么？”博亚说，“我现在不是你的目标了？对我就这种表现？态度也太差了，至少我也给你直播间门当过一段时间门的榜一，你来这里还帮你拎行李。” “又不是我求着你的。”林听婉温声说，“那些不都是你自己愿意的吗？”顿了一下，她道：“如果需要的话，谢谢你。” 博亚“哈”了一声，手搭在方向盘上，身子也低下去，低低的笑了起来。 “你看，你也不是你表现出来的样子。”发觉他没有要伤害自己，林听婉的胆子又大了起来。 她撑起身子，安全带在她肩颈边，绷成一道笔直的线，下一秒就将她带回了座位上。 单眼皮的博亚也根本不是他表现出来的那么乖，骨子里有一种疯，但是日常生活里，他也真的总是在犹豫不决。 “带你兜个风？” 林听婉撑着头，无所谓的看前面，抱着来都来了的心态，她一点头，“好啊。” 赛车离弦一样的射出去，林听婉猛吸一口气，抓住车门，她扭头。 “带你尝试一下，”博亚脚踩油门，对她自信一笑，“飞的感觉。” - “先生，您好，今天这边有人清场，您不能——”沈凌云看着拦着他的工作人员，终于无奈了，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在哪？”沈凌云问。 对面是这个赛车场的老板，俗称金主爸爸，日常就是投资和赚钱。 和沈凌云也是认识很多年了。 “我要进去你的赛车场，现在。”沈凌云对电话说出赛车场的名字和位置，没一会儿这边的代理人跑出来，忙不迭的把人领了进去。 “今天说是有节目要拍摄，最近不是赛季，管理不当管理不当。”这么热的天气，代理人满头是汗的解释。 整个场地里，只有一辆车，正在以超高的速度，极速在赛车场上极速狂奔。 沈凌云脸上没什么表情，站在场边，眼眸利刃一样的追着射出去，代理调出了整个赛场的监控视频，小心翼翼的递给沈凌云。 姜问桐瞧着他的脸色，压住唇边的笑，抿唇，贴心道，“看你这么着急过来，人家说不定正在谈情说爱，根本就没心思分出去想你。” 她咬着唇，善解人意的说：“没关系的，我可以陪着你。” 你瞧，在你跑着过来找她，陪着你的还是我。 沈凌云歪头笑了下，对她温声道，“我也没关系，我都这么大了，其实不需要人陪。” “你……” “我很好。”沈凌云对她勾唇笑了下，比了个噤声，“保持安静。” 车上，博亚边开边讲自己悲惨的小时候，讲女强人母亲和他的傀儡爸爸，家里大事小事都要听妈妈的，讲他的悲惨童年。 无非是他不喜欢那些母亲逼着他喜欢的东西，林听婉脸色苍白，吓得要死，根本没有心思去听，只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因为犯了并不存在的心脏病，再也不能离开这个狭小的车内空间门。 她咽了咽唾沫，艰涩道：“慢点……” “唰”的一声，又是一个转弯漂移。 - 不知道时间门过去多久，车门一打开，博亚刚转头，想要嘲笑一下林听婉的胆子，她一分钟犹豫都没有，颤抖着手打开车门，踉跄着扑了下去，差一点扑在地上。 窒息的感觉闷在胸口，想要呕吐的冲动弥漫在喉咙里，下一秒就要冲上来，林听婉只能死死咬着唇角，才不至于哇的一声吐在接住她的这个人身上。 她一抬眸，看到是沈凌云，刚才还紧绷着神经轰然倒塌，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你怎么……” 林听婉干呕着，就要推开沈凌云。 沈凌云的力气比她大，硬是将林听婉搀扶着抱到了自己的臂弯里。 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抱着她的时候，他不自觉的弯下了腰，能让怀里的人更舒服一点儿。 姜问桐和博亚眼看着他动作散漫却小心，看着不在意，实际上在意的不行，神色中带着无奈心疼，还有数不清的怜惜温柔。 两个人这样别扭的姿势，竟也莫名的和谐。 终于调整到一个满意的角度，沈凌云无奈的压低声音，弯着腰看她苍白的脸色，开口道：“坐不了你不要上车啊，自己逞什么强。都说了不喜欢的就拒绝，怎么这么不听话？”他说，“还难受吗？” 林听婉双手握着他的胳膊，张了张口，又要说话，这次真的没忍住，“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她早上猜到要出来做运动之类会消耗体力，早餐吃了不少东西，这一下子吐了个干净。 摄像机还在对着他们拍，两个节目组的跟拍小队汇合，好几个摄像机架起来。 博亚一下子愣住，还没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喊了一声林听婉，后者已经羞愧的低下头，按着胸口还在不停的干呕。 和所有人想象中的反应都不一样，沈凌云从口袋里扯出来一条手帕，喊着拿点纸巾和水过来，就去照顾林听婉。 他被吐的猝不及防，身上的黑色裤子和休闲衬衫上都是呕吐物，甚至连下巴上都溅上了一些，自己也拿过代理拿来的纸巾和水，一边给林听婉拧开，一边用手上的纸巾擦了下自己的下巴。 “车开的太快，”沈凌云一边帮她清理，看林听婉泛红的眼角柔声道，“一会进去换身衣服就好了。”说着，他抬眸冷淡的看了一眼博亚，那一眼，博亚感觉到了明显的杀气。 “没事吧。”他也走过去关心，姜问桐也赶紧跟了过去，嘘寒问暖。 “我没事。”林听婉无奈的躲开他们两个，“别，身上脏。” 林听婉又呕出几口水，差不多将胃里给掏空了，早上吃的拿点东西都吐出来了，沈凌云给她擦嘴，她明亮的眼睛里溢出泪花，十分委屈地抿唇看着他。 被她这样看着，沈凌云心里的疼惜愈深，伸手揉揉她头发，微笑道：“好了好了，换个衣服，洗洗脸，一会儿带你去吃好吃的看好玩的。” 听完这句话，林听婉抽噎着哭起来，眼泪扑簌簌的掉下来，“我把你的衣服都弄脏了。” “没事，”沈凌云弯腰给她擦着眼泪，哄着说，“我也换一身衣服就好了，别哭了，不然这样好了，我们直接去商场，买一件新衣服好了，咱们一起穿新衣服。” “买完衣服去吃点东西，”沈凌云动作温柔的擦掉她脸颊边的大滴眼泪，笑着商量说，“吃完饭一起去看电影，然后带你去抓娃娃好不好？” 林听婉止住了哭腔，眼泪巴巴地看着他，点头说“好。” 眼见她情绪转变这样快，眼睛里还含着泪呢，这样就被哄好了，沈凌云低头莞尔，也在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拉着林听婉，姜问桐拉着还在发懵的博亚，几个人一起打车去了商场。 150. 恋综修罗场（19） 进去商场两个…… 进去商场两个人换了一身衣服,衣服还是沈凌云选的，林听婉换好衣服，拉开试衣间的帘子，对面的帘子恰好也拉开。 帘子后面的英俊男生笑着对她招了招手。 一个是黑色短t,浅蓝色牛仔裤,一个是白色花边衬衫,浅蓝色牛仔包臀裙，露出完美的腰臀比，像是人鱼的尾巴一般好看。 一起站在镜子前，售货员脸笑的像是花一样,不停的在旁边喊着般配。 林听婉盯着镜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本来没往那个方向想,现在越来越觉得般配,尤其是沈凌云就在她旁边站着。 姜问桐真是没眼看那个画面,她一颗心像是被放在火里烹煮,被一个自己心里瞧不上的人抢走喜欢男生的注意力，这件事情让她觉得无比屈辱。 沈凌云回头,斜过身子,对身后的摄像组招手,拿到手机后,侧眸对着镜子,他手指修长,左手食指上的银色戒指，愈发显得那手细瘦好看。 对着镜子拍了两下，很像情侣在记录自己的日常，他就站在她身后,身上清浅凌冽的味道，不用刻意都可以闻得到。 “怎么样？”沈凌云笑着说，“记录一下。” 作为一个主播，林听婉竟然手足无措，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摆出什么样的姿势。 “好了。”沈凌云忍着笑，另一只手搭在她肩膀上，闷笑两声，“自然一点，你紧张什么？” 他带笑的眼睛对着镜子看她，“我又不吃人。” “就……没办法放松啊。”林听婉松口气，比刚才好了不少，但一想到现在他们正在被一大群人围观，还是没有办法完全的放松。 “没事的。”沈凌云捏了捏她肩膀，男人的大手带着安抚的意味，他手上用了些力气，林听婉微微感觉到疼，抬眸看着镜子里的他。 沈凌云呼出的浅淡热气扑在她耳边，他垂眸看她道，“你正常表现就好了，会有很多人喜欢你的。” “要是不会呢？”林听婉一双眼睛眨巴两下，安安静静，带着几分委屈，她轻轻抿了下嘴唇，“现在就有很多人不喜欢我。” “那你就看喜欢你的不就好了。”沈凌云对着镜子来了一个歪头杀，他轻笑着调整手机的焦距，“你还偷偷看评论？” 林听婉笑着对镜子露出一个笑，配合他摆好姿势，她脸蛋姣好，容貌明艳，一点儿看不出来刚才还在担心这个担心那个，“都在电视上露脸了，总得看看吧。” - 这一期视频播出的时候，看着电视的姜燕差一点哭出来，自己这儿子什么都好，唯独太冷淡沉默，太早年纪就自立。 她的公婆对她嫁进去这件事颇有微词，但是沈家华大她十几岁，再不结婚也不行了，只能接受。 沈凌云自从生下来，公婆每周总要有几天把孩子抱走，也不喜欢她接触孩子太多。 很多时候看着这孩子沉默着长大，孤单的一个人，虽然优秀，她总是很心疼。 也是来了之后，看到她的眼泪，沈凌云第一次意识到，小时候对上这样的自己，为什么姜燕总是一副眼泪含在眼眶里的样子。 她希望他早一点成个家，有个妻子或者孩子，也是为了让他能够在这偌大的世界里，找到一个锚点，那是他不管走出去多远，只要一想到，依然可以让他安心的存在。 所以那次，他差一点就挨不住她的眼神，答应她去相亲。 好在最后一丝游离的理智拉扯住他，他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不需要为了满足谁的期待牺牲自己，委屈自己，除非非要那样不可。 也是看了节目，姜燕第一次见到了儿子的另一面。 看到他对林听婉笑，看他晚上和她一起做饭吃，看他散漫的在厨房里，明明自己也第一次，一边扔着往锅里扔白菜叶，一边指挥她，姜燕一个人在家里看的眼泪汪汪。 她之前张罗催沈凌云找对象，也是不希望自己这儿子除了工作之外，一点自己的生活都没有，两年前，他祖父祖母去世后，他和沈家华已经很久没说过话了。 父子剑拔弩张，有时候搞得像是仇人，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他年纪还这么小，整天冷冰冰好像不食人间烟火，根本不懂得去享受生活，过得比她这个一无是处的人还苦。 看着林听婉在舞台上唱歌，看到自己的儿子从屏风后走出来，这个初次见面，抱着花递给她的镜头，姜燕不知道反复看了多少遍。 那漂亮丫头颤动的眸光，那样的表情，感动之余，新生爱慕，初次见面就喜欢上了吗？ 还有自己儿子，对到她截然不同于其他人的态度，也说明了一切。 看到激动的时刻，每一次看到他们两个同框，姜燕都恨不得把其他无关人员全都清空，每次看他们两个对视，作为真正的妈妈，恨不得按着他们两个的头，让他们亲一个！ 她真的想要一个像这丫头一样的漂亮软和的小孙女！家里太安静了，日子也想要有点盼头。 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家里的阿姨陪着她看，根本不知道她在激动什么。 姜燕最近很害怕沈家华突然回来，前些日子天天盼着，最近是每天担心他回来。 好在他似乎去国外谈生意和出席活动，还要几天才能回来，等他回来，节目估计已经拍完了。 家里太安静了，电视机开到最大声，空旷的客厅里依然有种吵闹的寂静，电视机的回声在三层的别墅里回荡，姜燕觉得无比忧伤。 知道了自己亲妈苦恼的沈凌云想了想，在电影院里双腿交叠，挑眉将亲妈拉到了一个名为“迟到cp”的大群里。 这个群十分活跃，刚进群就被艾特了无数次，以至于上了年纪的姜燕，一时间有些眼花缭乱。 云朵男孩：【好了，你就在这里看吧，不会无聊】 云朵女孩：【cp的意思妈妈知道，为什么是迟到？】 沈凌云看着手机弯了弯唇角，他没说自己在这里发了多大的作用，也没说为什么最后定下来是迟到，不像是别人都取名字里的一个字。 云朵男孩：【粉丝随便起的，我也不知道。】 云朵女孩：【宝贝，你为什么是管理员？】 这次沈凌云没说话了，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被叫宝贝，他除了稍微有些嫌弃外，也没表露别的什么情绪。 他沉默两秒，【也是随便给我的。】 对面的云朵女孩沉默了一会儿，她说：【妈妈也想要一个管理员，可以吗？】 【……】 没一会儿，姜燕荣升为了管理员，一个云朵男孩，一个云朵女孩，不知道的以为这是一对情侣，大概没有人能猜到这是一对时髦的母子。 电影前面的广告马上就要结束了，林听婉侧眸看他，沈凌云马上关掉手机，从椅背往上移了移身子，做出一副准备安心看电影的样子。 林听婉拿过果汁，咬在嘴里吸了一口。 电影的内容是什么，出了电影院林听婉就忘记的差不多了，沈凌云其实也不太记得这乒乒乓乓、打来打去的电影讲的到底是什么，只记住一些打斗激烈的大场面，还有烈火燃烧的场景。 姜问桐和博亚一路上都跟着他们，看电影也要挨着他们，烦的不行。 沈凌云坐在博亚边，隔开他和林听婉，姜问桐则是坐在林听婉的另一侧。 四个人里面没有一个人认真看了电影，这会儿一路下楼，自然没有一个人找话题讨论剧情。 上了节目组派来接他们的车，沈凌云带着林听婉坐在两人座位上，姜问桐和博亚一前一后坐在靠着车门的单人座位上，后面挤满了拿着摄像机的工作人员，前面副驾驶位置上也有。 沉默了一整个下午的博亚率先打破安静，问了一个他从见到沈凌云开始就想问的问题，“你们两个怎么过来了？” 他也是有脾气的，能忍到这个时候已经很好了，要不是林听婉吐了，当时车上下来他就发作了，他问：“你们这算不算打断别人的约会？” “有规定不让打断别人的约会吗？”沈凌云一句话，成功地让博亚安静下来，他换了个姿势，身子往林听婉那边倾斜，看她不停的打瞌睡，感觉有点好笑。 因为王雅安在自己和颜可之间摇摆，博亚一直喜欢颜可，又曾经追求过林听婉，姜问桐对这种韩系帅哥的长相不怎么感冒，她也一直不觉得博亚很帅，更没有感觉他哪里值得喜欢。 她一直对林听婉和颜可挑男人的眼光表示怀疑，但其实对博亚本人，却是完全无感的。 姜问桐冷着脸看了一眼坐在一起的两个人，“有人说，规则就是要用来违反的。” “其实……”林听婉眉目较一般人来讲更加立体，眼窝更深，睫毛长长，明亮的眼睛侧过来，她很困了，打着精神轻声解释说，“本来也没去哪一条规则说不可以打断别人的约会。” 进来小屋的第一天，规则都在板子上写着，每个人都可以看到，确实没有这一条 姜问桐看到沈凌云弯起的唇角，他还假装往他身侧转头，去看外面的风景，她咬碎了一口银牙，在心里给林听婉狠狠地记了一笔。 林听婉淡淡的打了哈欠，枕在座椅上，不说话了。 沈凌云其实心里还挺好奇，林听婉心里到底怎么看待姜问桐。有时候感觉她一点儿都不知道，有什么感觉她什么都知道。 这样想着，他又垂眸看向肩膀上一颤一颤，头点到他肩膀上的瞌睡美人，看了半天，忍住没问。 下次有机会再问好了。沈凌云这样想着，便没有再说话，而他肩膀上的林听婉终于放弃挣扎，很快睡了过去。 她睡着了，车里便顿时安静下来。 沈凌云心里舒了一口气，目光却怎么也无法从她的脸上移开了。 林听婉睡着了很安静，像个精美的洋娃娃，可实际上，她比洋娃娃还要好看，像是从漫画里跑出来的人物。 她白皙绯红的脸蛋，柔软粉嫩的嘴唇，还有唇边小小的笑，蝴蝶翅膀一样的睫毛，精致深邃的眉眼，都是那样的美好安静。 沈凌云就这样看着她，一颗心柔软再柔软，变成一团，慢慢地，好像化了似的。 摄像机将他这一刻的表情，毫无保留的拍了下来，那双漂亮的眼睛里，藏着一汪可以让人溺毙的深邃海洋，广袤无边。 林听婉在他肩膀上蹭了蹭，发出一声呓语。 沈凌云没太听清，便凑近了去听。 她嘟囔着说，“好…暖…和。” 那种懒洋洋的，让人先要打个倦撒个娇的感觉，好想抓住了就再也不松开，完完全全的让时间停留在这一刻。 被亏欠的少女心愿要是能够被听见，时间也会为这一个小小的祈求驻留。 沈凌云弯了弯唇角，把外套盖在她身上，他拍拍她，轻声道，“睡吧。” 151. 恋综修罗场（20） 节目…… 节目的第五期,新人嘉宾初登场，便在热搜上占了一席之地。 “哇塞,这个小哥哥帅炸了！这个小姐姐好好看！” “好好看！” “妈妈问我为什么在跪着舔屏,别问，问就是爱了。” “节目组到底是根据什么找的嘉宾，不会是拿着放大镜找帅哥美女吧。” “女娲泥点子甩我,用心做别人【泪奔】” 对男生除了夸奖还是夸奖，甚至还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在网上发起投票，压新来的男五会喜欢哪位女嘉宾，女嘉宾里面,颜可的票数一路领先,明舒的紧追其后。 对女生的评论没有男生友好，毕竟舔屏向强调代入感的恋爱综艺里，也有很多坚持原始cp的人，一看到中间加入的人夺走了大家的注意力,瞬间就不高兴了，看后来的女嘉宾像是看着小一样。 “一个中间加入的嘉宾，不知道安静一点儿吗？对之前来的人一点尊重都没有。” “搞得这么隆重，就是一个露面而已，有必要吗？” “我看过直播，这个主播很会哄粉丝的。” “……” 也有不少人在反驳。 “别把国外扭曲的前后辈文化带过来，这么说我先比你看的节目,你是不是需要给我磕一个？” “第一次露面不隆重什么时候隆重,节目结束的时候吗？” “搞笑，会唱歌还不让人唱，难道嘉宾是个哑巴你们就高兴了？” 弹幕上吵得不可开交,姜燕看的眼睛都花了，手机里一个女孩的声音给她解释，“您看到了吗？就是这样的，现在年轻人看节目都用视频看，这个和卫视同步播出，但是开了弹幕，能看到别人的评论。” 姜燕嘴巴惊讶的张成一个“o”字形，回神过来连声道谢，被这么温柔的阿姨连声夸奖，电话那边的女生脸颊发烫，更加耐心的解释。 姜燕听着电话里的声音，把进度条往前拽，拉到最前面，男五号，也就是沈凌云出场的时候。 密密麻麻的弹幕夸张到挡住了整个屏幕，连人脸都看不清楚了。 “没办法，人气太火了。”女孩又说了几句，姜燕也不好意思再麻烦，这是她在那个群里的另一个群管理，沈凌云推给她的，姜燕说了几句挂断电话。 她关掉弹幕，看着自己容貌帅的人神共愤的儿子出场，不由得唇边露出笑意来。 姜云朵背着书包刚进来，一进来就看到姑姑这个表情，小学六年级的女孩哇的一声，眼睛睁的圆圆的，“姑妈，你怎么这副表情！” 她扎着双马尾，从嘴巴里拽出来一个圆溜溜的棒棒糖，白皙稚气的脸蛋上红红的，声音清脆透露着高兴和八卦，“不会是在看帅哥吧！”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她爸，也就是姜燕的舅舅，从后面给了这孩子脑袋一下。 姜云朵捂住头不满的看自己爸爸，姜维可不管她，他拘谨的对自己姐姐点点头，“姐，我把云朵送过来了，让孩子陪你，我就先走了。” 姜燕要留他在这里吃饭，他说什么也不肯，硬是走了，姜燕只能看着他的背影叹气。 “别看了，他才不会在这里吃，他怕给你添麻烦。”姜云朵在沙发上，书包一扔，小腿一晃，快乐的咬着她的棒棒糖。 “你这小丫头。”姜燕气的过来戳了戳自己侄女的头，“也不知道帮姑姑留一下你爸。” “没用的。”姜云朵人不大，大道理一堆一堆，“他害怕我姑父和我表哥嘛，怕他们回来看到他在这，他们生气。” “这有什么可生气的。”这么说着，姜燕其实心里也没底，她无奈的坐下，又看了一眼自己这个小侄女，“……你怎么不害怕？” “没办法，我是小孩子嘛。”姜云朵还在舔棒棒糖，“大人总不能和小孩计较吧。” 姜燕是又好气又好笑，她住在这么大的一个别墅里，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越发的觉得自己孤单。 所以每周末都叫人去接自己这个小侄女，不然就是她爸把她送过来，弟弟和弟媳都乐意看见云朵和他们一家亲近，送了云朵过来，他们自己反而很少露面。 “诶，”云朵一声惊呼，捡起沙发茶几上的平板，“这是谁呀？我就说姑妈你在偷看帅哥。” 姜燕凑到云朵旁边笑，脸挨在她肩膀上，亲亲热热的贴着她，“看看这是谁？” 视频继续播放，姜云朵的表情从期待，震惊，变成完全的垮下去。 “表哥？”姜云朵嫌弃道，“他在这里做什么？” 小孩子在亲近的人面前，心思不遮不掩，裸的表达出来，偏偏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好玩的很。 大人们以为他们是小孩子，其实他们什么都懂，也比大人坦诚的多。 “我还以为是别的帅哥。”云朵说，“看表哥笑成这样，姑妈好没出息！” “你这孩子，表哥不好看吗？”姜燕说，“你看都在说你表哥帅呢。” “是很帅了，不过总看也不行，他是我表哥，我看他做什么，还要在电视上看他。” 姜燕说：“云朵，陪姑姑一起看一会儿。” 姜云朵勉为其难道：“那好吧。” - 沈凌云的出场特别平常，但是可能是因为是他这个人，所以连这么普通的出场都显得那么不同寻常。 他在一家西餐厅店里提前订好位置，按照约好时间，提前十分钟，单手插在裤兜里，不紧不慢从小路的那边走过来。 越过树荫，露出男人绮丽英俊的眉眼，面如冠玉，瞳眸深邃。微微扬着的下巴，和不经意看过来的眼神，给人一种随性神秘的感觉，好像这个人一眼就能看懂。 他的自信，他的骄傲，都是明明白白透出来的，可镜头定格，他看过来的眼神，又让人觉得这个人十分的不好捉摸，是那种很多女人都想要征服的男人。 看到完整版的这一幕，姜云朵咬着只剩下一根棒的棒棒糖，“表哥……确实还挺帅的。” 姜燕说：“是啊，你像姑妈，表哥也像姑妈，你觉得自己好看，那表哥自然也是好看的，也就你总觉得表哥还行。” 前面的部分都是倍速看的，从第五期开始恢复了正常速度，姜云朵看着沈凌云闲散的进到新餐厅，没一会儿几位盛装打扮过的女嘉宾出现，在餐桌前落座。 这几个女嘉宾都挺漂亮，也很优秀。 “女一是表哥的cp吗？”姜云朵不等姜燕回答，自问自答的否定，“不对不对，她和之前那个男一眉来眼去，一看就是一……诶，姑姑！你拍我做什么？” “什么叫眉来眼去，小孩子不许那么说话。”姜燕板着脸教育她，可惜她一点威慑力都没有，小孩子也不怕她，尤其是姜云朵，她一点儿都不怕。 “本来就是嘛。”她扁着嘴，对姑妈做鬼脸，姜燕好笑的直叹气，“女二号是姜问桐，嗯……她也姓姜。” 除了这个，姜云朵想不出别的什么，继续掰着手指往下数，“女号宋梦，她喜欢男号周锦书那种类型，而且她的性格也不好，不行不行。” “女四号明舒，和男四号秦问，现在看着挺般配的。” “那这么一看，表哥和这四个人都不怎么行啊，现在表哥处境……”云朵小脸一皱，“表哥的处境很尴尬啊。” 姜燕好笑：“你这么大，就知道尴尬了？” 姜云朵申辩，“我当然知道了，姑妈！不要再把我当小孩子了。” 不把她当小孩子，姜燕试探着问，“那你觉得女五号怎么样？” “嗯，”云朵摸着下巴装模作样的分析，“现在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女五号身上了。” 这时，沈凌云对四位女嘉宾说了什么，几个人用餐之后，欣然起身，前往下一个地点。 镜头一转，女五号在灯光下抬眸，握着话筒在酒吧的台子上试唱，台下除了节目组空无一人，对着全是空座椅的台下，她依旧唱的十分投入。 镜头只给了她最后一曲终了时的画面，女五号放下话筒，胸口还在起伏，纱料的裙子沾染了光线，美好的像是一朵灼灼盛开的茉莉花，带着别样的美丽。 她抬起眸子，大大的眼睛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笑起来，明眸善睐，很有礼貌的对台下说谢谢。 早在她刚露出脸的那一刻，云朵嘴里的棍子已经掉下来了，她转身对姜燕说，“姑妈，我觉得这个可以。” “不往后看看吗？” 云朵夸张的捂着心口，“不看了。”她坚定的摇头，“就是她了，我未来的嫂子！” “你啊。”姜燕点了点她的翘起来的小翘鼻，有些头疼道，“小小年纪这么颜控怎么行。” - 此刻她们口中的女五号刚睡醒，一吹冷风，连打了两个喷嚏，她人还是懵着的，一下车就被节目组带走去做备采。 沈凌云从后面追上来，冷着脸一言不发的把她刚才在车上盖着的衣服给她穿好，整个过程中，她那双懵懂清澈的杏眸，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再生气都被她这样的表现给搞没了，沈凌云摸了摸她的头，笑着温柔说，“去吧。” “嗯。”林听婉很听话的点头。 她看着他，小院门口的路灯灯光下，脸颊边还有红色的印子，白皙的脸上那双眼睛雾蒙蒙的，带着刚睡醒的困顿。 因为刚下车节目组就毫无人性的把她拉了过来，节目组发了善心但并不多，给她一杯水，让人清醒清醒。 看差不多了，做后采的工作人员清了清嗓子，按照总导演陈宸给的提词问问题。 “今天知道自己出去是和博亚约会有什么感觉？” “嗯，没什么感觉吧。”林听婉纤长的睫毛在瓷白的脸上洒下一层淡淡的阴影，她咬了下嫣红干涩的唇瓣，有一说一道，“我们昨天晚上就知道约会对象了。” 她这会儿的样子，看着软萌软萌的，工作人员也不禁笑起来，声音温软，诱哄一样的问，“是你们自己猜到的吗？” 林听婉点头，“嗯，很好猜。” 工作人员忍着笑：“这么好猜，还有人没猜对？” 一提到这个，林听婉也露出了苦恼的神情，“大家都猜对了，明舒大概是觉得秦问的幸运数字是银色，所以认为那个是他准备的礼物。” “那你们为什么不认为那个是秦问送的呢？” 换在今天之前，林听婉或许会笑一笑，随便说一段话应付，但人刚醒，身上带着惫懒，大脑懒得转，也越发格外真诚的对待每一个问题。 而且……她也是想说一些自己真正的想法，或许会有人喜欢认真对待每一件事情的她。 “两点。”她年轻好看的脸会发光一样，笑着弯起那双明亮潋滟的眼眸，举起手指，“第一，我们其他人不知道他喜欢银色，那个水晶球一看就是秦问认为女生会喜欢的东西。” “那第二点呢？” 林听婉但笑不语，工作人员竟然奇迹般的懂了，她吞咽了一口口水，小心翼翼的问：“这是 你和男五号的暗号吗？” “不是暗号。”林听婉脸上上出现一个深深的酒窝，她眼睛里星星点点的笑意，点亮了这个简单布置的随采场地，“是我有一次和他说，我很想要站在舞台上，很想要看烟花在舞台前面绽放的样子。” 所以他送来了一个自己亲手做好的银色瀑布，烟花倒流，神秘美丽。 工作人员牙酸的想着可恶，又被他们秀到了，一边整理表情，严肃的继续cue流程。 “你们是在来之前就认识吗？” “嗯。”林听婉笑起来，也不隐瞒，“说起来挺巧的，在还没有参加节目的时候就认识了。” 这次纯粹是工作人员的私心，“怎么认识的？” 林听婉愣了一下，工作人员刚要说抱歉，“网友奔现。”她说。 哇，问到一个猛料，努力按住自己的好奇心，不能再往下问了，得赶紧把话题拉回来，工作人员继续问： “今天下车看到沈凌云忽然出现是什么感觉？” “很惊喜。”林听婉回想着他忽然出现的那一秒，刚从车上下来，胃里翻江倒海，她膝盖一软，站都站不稳，结果被人硬生生托着身体站起来了。 男人铺天盖地的影子席卷而下，他身上的气息浅淡好闻，带着熟悉的味道，像是夏日的烈阳和冬日的皑皑白雪，两种截然相反的气质，完美的构成他这个人。 “其实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一秒，我不是那种信瞬间感觉的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他，就好像有一种宿命感。”林听婉笑着对着镜头，眼神特别真诚，笑魇如花。 这个镜头后来被很多网友称为“命定的信号”，命中注定的信号。 “哈哈哈哈。”沈凌云低声笑了两声，他唇瓣嫣红，半仰起下巴，好看的眉眼聚光灯下熠熠生辉。 这对后来的嘉宾真的是，外形条件上，天造地设般的合适。 “她是这么说的？” 工作人员点头，“嗯，她确实是这么说的。” “网友奔现，之后又这么巧的一起来参加节目，感觉像是命中注定一样。” “你是怎么想的呢？” 沈凌云半靠在白色的椅背上，他长腿微岔开。相比于其他人鲜明的个性特征，他回答的更散漫更随性，几乎是想什么说什么。 比斟酌着说话的那些人，更加真实，也更讨观众的喜欢。 “不是巧合。”沈凌云说，“是我知道她要来参加节目，所以跟着来的。” 工作人员内心os：这是可以说的吗？ 他们安慰自己，没关系，没关系，不是直播，我们有后期剪辑，后期剪辑！ 一边这么想着，一边疯狂呼唤总导演赶紧过来。 “她说的那种感觉，其实我也有。”对着镜头，沈凌云依然坦荡，毫不遮掩。 “奔现那次说起来，也是我先看到她的，想想对她很不公平，毕竟她是一个主播，我知道她的样子，还可以刷到她的很多视频，可是对于我，她几乎是什么都不知道。” “可以说说是在什么情况下奔现的吗？” “那天在和一群朋友聚会，一出来我就看到她了，本来看视频还没有那种感觉，但是那天看到她那一眼，看她外表上强装着淡定，其实心里很紧张，大概一个人害怕了吧，不知道怎么的，我就不由自主的过去了，那一刻就感觉自己栽了。” “当时感觉吗？” 沈凌云抬头笑了笑，眼尾上扬：“这个说不太清楚，反正不管是那时候还是现在重来，感觉我都会走向她。” “那您相信一见钟情吗？” 沈凌云想了下，点头：“我信。” “你相信一见钟情？可是五号女嘉宾说她其实不相信一瞬间的感觉？”陈宸也是才过来，故意为难的问了这样一句。 沈凌云也不生气，看他急匆匆的，他不慌不忙，莞尔笑起来，挑着眉问，“她还说了这种话？” 一口气闷掉一杯水，陈宸一屁股坐下，瞪了眼不争气的手下，故意和沈凌云唱反调掉：“她说的话可不少，总不能每一句都告诉你吧。” 今天心情好，也不和他计较，沈凌云笑了两声，他说，“其实我不觉得一见钟情和日久生情不能放在一起，很多人都可以因为好看，就对一个人一见钟情，之后没有接触，也就那么过去了，也有很多人，本来没什么感觉，后来在相处中，一点一点的发觉对方的优点，然后喜欢上，有人喜欢初见时候心动的感觉，有人喜欢相处中积累起来的默契。” “所以，”陈宸问：“那你呢？你喜欢哪一种？” “乍见之欢和就处不厌，我都喜欢。”沈凌云似乎是想到了某一个这样的人，他唇边含着微笑笑起来，“尤其是对一个人一见钟情，之后又和她相处的很愉快。” 明显到不需要说出名字，陈宸和在场的人都知道 到他遇见了一个这样的人，也知道这个人是谁，但是节目还需要做，陈宸没有再问下去，意味深长道：“所以，你在节目中不会再换一个女生了解吗？” “不会。”沈凌云干脆利落的说，“我就是为了她来的。” 陈宸沉声提醒说：“我们的节目面对的是全国的观众。” 沈凌云抬眸一笑，绮丽的眉眼里是深深的笃定，漂亮深邃的眼眸里藏着浩瀚无垠的星河，他笑着站起身，捋了捋手腕上的衣服，环顾四周，笑着说，“就是面对全世界，我还是会这么说。” “我们坦坦荡荡，谁也不怕。” 152. 恋综修罗场（21） 这段话被陈宸…… 这段话被陈宸毫不留情的剪掉了。 笑话,节目还有两期，要是这个时候把这个剪到正片里，岂不是一点悬念都没有。 这个只能看看节目播到那时候的反馈,再决定是加进去还是放到会员里,亦或者是作为采访片段后续当成彩蛋放出。 要不是为了节目的看点,其实沈凌云和林听婉这对，一直以来都是双向,坚定又明确，还挺难的的。 约会之后，或许是因为吐露了心事，博亚的态度变得暧昧不明,当天晚上好几次都回避了颜可的信号,可是他又没有对林听婉表露出直接的喜欢。 而和秦问出去约会后的颜可,心思一时之间也变得莫测了起来，其实单独了解了之后，秦问这个人也还是不错的。 只不过因为刚进小区，宋梦总是对秦问嗤之以鼻,她不免对他怀着戒备的心理，其实现在看起来,秦问也挺好的,就是他和明舒…… 这一对原本板上钉钉的双箭头出现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这次约会之后,一点影响都没有受的人大概就是宋梦，甚至在回来的路上，王雅安开车陪着她一起给周锦书选了一套他很想要的资料。 这也是这次约会里，宋梦从她新的好朋友王雅安身上学到的，这就叫“投其所好”！今天玩得挺高兴的，新交到了好朋友,宋梦还挺高兴的，迫不及待的想回小屋。 周锦书和明舒的约会没什么特别的，明舒的感觉最大感觉就是舒服，令人如沐春风的舒服。 其实按照她现在的发展，真心找男朋友，以后要结婚的那种，周锦书这种类型是最合适的，两个人会很互补。 周锦书也对明舒有了一些新的认识，她也不单单是忙事业的女强人，私下相处也有可爱的一面，但性格中又不乏强势果决，是个很有人格魅力的人。 经过了这一天的约会，除了林听婉和沈凌云，其他人都把短信发给了今天约会的对象。宋梦纯粹是不想让周锦书觉得自己非他不可。 也就是说，沈凌云和林听婉两个，今天都收到了两条短信。 两条短信里，沈凌云轻易分辨出了林听婉发来的那个，和之前的不一样，这天晚上，她发来了很长的一段话。 “意料之外的惊喜。”林听婉说，“非常非常开心可以在今天见到你，你想象不到的开心。 你出现的时候，天旋地转，大把的阳光落在你身上，让我想到小时候看的一本书，记不清是什么时候看到，也想不起来究竟是哪本书了，但是我记得书里写，‘世界会变，但我始终如一’。沈凌云，我想，我开始有点儿迷恋你了。” 因为节目组不允许明目张胆的说“喜欢”，这是林听婉和他表达自己心意的隐蔽方式，虽然看起来一点也不隐秘。 沈凌云看着短信，想起这句话的出处后，轻笑一声。 也不知道这丫头是什么时候看的，现在还能记得这么牢固。 另外一条短信是姜问桐的，沈凌云冷笑一声，她说，“今天的约会有些小插曲，希望可以有更多的机会了解彼此，也给别人一点机会吧” 这个“别人”指的是她自己，收起唇边的冷笑，沈凌云视线一点点暗下去，深邃的黑色眼眸微挑，像是看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淡淡的移开了视线。 不得不说，姜问桐表面功夫一直都做的很好，不过其实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沈凌云从来一点心动的信号都没有给过她，她还是可以完全当作没看出来。 他已经表现的这么明显，沈凌云也不知道怎么能帮她打消念头，不过他也确实自己没打算置之不理就是了。 沈凌云重新点开第一条短信，再读过一遍，身子放松的往后倚，刚才还冷峻严肃的眉眼渐暖。 光影交织的明暗地带，男人英俊绮丽的眉眼，狭长深邃的眼眸轻轻一扬，眸色潋滟，惊起一汪池水。 同一时间，另一个房间里的女嘉宾也在收短信，林听婉点开手机，意料之外收到了两条，她抿抿唇角，先点开第一条。 “抱歉，今天没有注意到你的反应。” 一看就是博亚的，其实车上的那些话，林听婉不没有像他想的那样，只是害怕，什么都没有听，她还是听了的，那些话钻进她的耳朵里，那么紧张的时刻，反而印象更加牢靠了，只是在那个当下，她实在没办法做出博亚想要的反应。 等到现在平静下来，林听婉眼睫轻轻动了一下，抬起眼眸，她摸了摸足迹的心口，她还是没办法和博亚感同身受，能理解，但是没办法体会。 毕竟对童年并不美好的她来说，博亚说的那些，在她看来根本算不上是委屈，充其量是有钱人家少爷的烦恼，她可望不可即的烦恼。 按下返回，在点进另一条短信界面之前，林听婉的心不争气的跳了两下，毕竟就在刚刚，也就是不久之前，她刚发出了那样一条短信，□□坦诚的就差站在他面前，对他说“你喜欢我吧。” 变化太快的世界里，总需要有一个人，可以成为你在这个千姿百态的大千世界中不变的锚点，牵着这个人的手，身边不管怎么变，都不会害怕，只要想着这个人，就不会感觉到寂寞。 沈凌云说，“盛夏白瓷梅子汤，碎冰碰壁当啷响。” 没头没尾，却也同样，是一句表白的话。 这是世间情动，听起来最动听的一句话。 林听婉想要拉直唇角，却没办法，唇角总是不自觉的上扬。她只能拉着领口，对自己滚烫的脸颊，假装有些热的扇扇风，手动降温。 这一天晚上，别墅里的氛围怪怪的，刚才除了她，每个人还想都想着白天的事情，心不在焉的，对原本收到短信的环节，也不太能提得起兴致。 收到短信之后，氛围更加奇怪了，有高兴的，有不高兴的，还有又高兴又不高兴的。 夜深了，林听婉洗漱之后，披上一件外套，小屋里很安静，她从二楼轻手轻脚的下到一楼。 走到一楼，拐过楼梯就有一个扭蛋机，拿到一个，就可以发起一次心动约会。算是给每个人一次机会，和心动的那个人发起约会。 林听婉舔了舔唇角，刚走过去，黑暗中，有什么东西正站在那里，熹微的光线照进来，一道身影听到响动声音，转身看过来。 没看清脸被吓了一跳，这种时候根本不会去想是不是别墅里的熟人之类的，林听婉吓得一哆嗦，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牙齿打颤，那双漂亮明媚的杏眸里眸光颤个不停，大脑僵硬，差一点就喊出来了。 沈凌云快步过来，把手抬起来捂在她嘴唇上，发觉到她在抖，他动作微顿，俯身过去半抱着她，但又没有抱实，两个人的身体没去完全贴上，在她背后轻轻拍了两下，沈凌云温声安慰说，“我，沈凌云，不用害怕。” “嗯。”或许是小时候也经历过这种事情，对突然出现的人，林听婉很容易受到惊吓，缓和下来之后也知道是自己一惊一乍的，呼出一口气，她轻轻推了他一下，抿了抿唇，“没事了。” “真没事了？”沈凌云垂头看她。 “嗯。”林听婉点头，浓密的睫毛上下翁动，她笑，“真的没事。” 两个人一起站在扭蛋机前面，林听婉盯着按钮看了半天，扭头看沈凌云。 黑暗里，他的侧脸冷峻，偏偏偶尔泄露进来的光线，让这人神秘中带着温柔，虽然认识时间不久，小屋里相处还没到半个月，不过十天，但她感觉自己好像触摸到了一些真实的他，于是也小小的开心起来。 “这么晚了，你来这里做什么？”林听婉咬唇，问他。 沈凌云斜睥她一眼，似笑非笑道，“这句话应该我问你吧。”他好笑的说，“胆子这么小，还敢一个人出来，黑天知不知道女孩子要小心？” 这个人就是这样，提醒都用这种语气，确定她是真的不害怕了才开玩笑的说。 林听婉眼神飘忽了一会儿，飞快的看了他一眼，小声说，“我下来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而且这里是小屋，也不是外面。” 沈凌云略一思索，哼笑一声，扬眉，“什么事情？” “额……”这个林听婉还没有想好要不要告诉他，沈凌云已经笑开了，他举起手，手里赫然是一枚扭蛋，“是为了这个来的吗？” 说话间，他完全不顾林听婉诧异的眼神，把她的手拿起来，白皙柔软的手指一根根打开，扭蛋放在她手心里。 “你……”林听婉喃喃。 “如果是的话。”沈凌云低垂着的眼睫，黑压压的，纤长卷翘，小刷子一样。 他抬眸，那双多情的桃花眼里，藏着从来没有向任何人展现过的温柔和宠溺，“那很不好意思了，我抢先一步。” 他展颜一笑，摸了摸林听婉的头，她唇瓣张着，眼睛里映着浅浅的月色，看着可怜又可爱，沈凌云笑着柔声看她，弯下腰盯着她的眼睛，“约会吧我们，就明天。” 153. 恋综修罗场（22） 林听婉的心扑…… 林听婉的心扑通扑通,像是揣了一只小鸟。 睡了一觉起来，外面天气阳光明媚，铺开的金色暖阳透光薄薄的纱帘照进来。 林听婉换好了裙子,对着镜子最后看了眼自己,唇瓣上的嫩红色唇彩，玻璃一样,娇艳动人。 确定没有哪里不妥的,她挎上包下楼。 “好了？”她刚下楼，沈凌云转过头来，他就站在楼梯口旁边,低着头看手机。 看到她下来，抬起头，眼眸里闪过惊艳,勾起唇角,“很漂亮,今天。” 他笑着把手伸过去，林听婉压着唇角,裙摆微微摆动,她今天穿的是短裙，格子裙摆上横着一条银色的装饰星星链条，裙摆下露出两条修长笔直的长腿，她也很自然的把手递给他,实际上心跳已然在加速。 手和手贴紧，沈凌云拉着她靠近自己，拽着她转身往外走，经过小屋的前厅，好像有人在,看到他们两个，惊讶了一瞬。 这时候是早上点钟，工作日，早上有事的已经走了，今天是自由活动，晚上才有任务。 门口是明舒和秦问在讲话，一看到林听婉，秦问心里总是有点别扭，他假装不在意的扭过头，明舒看他们拉着手，微张开嘴唇。 她还来不及惊讶，沈凌云已经拉着林听婉跑出去了，林听婉连招呼都没来得及打。 外面的天气是少有的晴好，阳光照在身上，暖融融的，林听婉喘着气，沈凌云也喘着气，他先站直了身子，松开拉着她的手。 被他抓过的地方温度略高，灼热的滚烫的气息残存。 小屋在市里的僻静地带，周围环境怡人，参天的松柏，繁茂的枝叶，片片绽放的花朵，到处都是勃勃的生机。 深呼吸一口，草木的香气在鼻尖环绕，心情也暖暖的，好像沾染了大自然的味道。 林听婉抬眸，沈凌云笑着微仰着下巴，视线往下笑暼着她，“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缓过来了，林听婉好笑道，“我们刚才招呼都没打，别人以为我们怎么样了呢。” 节目组的人扛着摄像机，好几个人在他们身边，沈凌云余光扫了一眼，眉眼微挑，揶揄道：“本来就是我们要出去，打了招呼做什么，通知他们一下，说我们两个单独出去，不带你们？还是告诉他们之后他们帮我们昭告天下？” “我不是这个意思。”林听婉气的反驳他，瞥他一眼，也笑起来，她理了理头发，侧边的辫子松软的垂在耳边，她抬起亮亮的眼睛，“我们现在要去哪？” 沈凌云今天开了车，路线是往市里去，他说带她去见两个人，再问下去，就神秘的什么也不说了。 挤在车子后座的跟拍和林听婉一样好奇。 不过大家都以为去见的肯定是他的好朋友之类的，林听婉咬着唇，思索着怎么给人留下一个好印象。 她总觉得进展有些快，不过他这样子，她心里也开心就是了，男人开车的侧脸英挺清隽，深邃黝黑的眼眸扫了一眼她，轻笑着说，“看我做什么？” “就随便看看。”林听婉垂眸，藏住眼睛里的笑意，看他轻笑着转眸，她耳根一热，又忍不住去看他。 不知道为什么，越看越帅，百看不厌。 ˉ 到了沈家门口，不光是林听婉愣了，节目组也愣了。怎么还到人家家里来了，这肯定不是别人家就是了。 “怎么了？还不下车？你想在车里住？”沈凌云弯腰看车里的她，车窗慢慢的降下去，林听婉眉头皱起来，她苦着一张脸，“别告诉我这是你家？” 看她委屈的模样，沈凌云笑着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好整以暇道，“是啊。” “你要带我见的人，是你的父母？”林听婉问的很小心，扒着车门不撒手。 “嗯……”沈凌云垂眸看她，沉吟片刻，看她紧张的表情，笑开了，“还真不是。” 那也没什么差别了，沈家华不在家，沈凌云带她来见的是姜燕和他的小表妹。 把人从车窗上撕下来，经历了好一番斗智斗勇，跟拍的pd差点笑疯了，这两个人的互动真的自然又有趣。 家里面的帮佣出来看到他们在外面，急急忙忙的跑回屋子里，她还没来得及告诉沙发上的姜燕，门已经被推开了。 姜燕和姜云朵追更追的的入迷，两个人正在分析下次的约会，谁会和谁在一起。 “表哥肯定是和林姐姐啦，别人的礼物都这么明显，而且表哥的礼物那么逊，他为什么不能送一点儿贵的？” 姜云朵仔细的看别人的，感觉都很有特殊意义，虽然沈凌云这个是好看的，也是他自己亲手做的，她还是没明白特殊在哪里。 “你那是什么小学生品味？”沈凌云走进来，在这小鬼头上按了一下，吓得姜云朵一哆嗦。 林听婉紧紧跟在沈凌云身后，他往哪里走，她就往哪里跟。借着他的身形，完全的把自己遮挡住。 沈凌云看见了，也不揭穿，还很好心的往旁边移动一下，方便她藏。 扯着他的衣服，林听婉紧张的呼吸都放轻了。 “你怎么回来了？！”/“表哥！！” 家里的大女人和小女孩都十分惊喜，瞧见他心花怒放，大的嘘寒问暖，小的也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 “好了，你们这是有多少问题要问？”沈凌云揉了揉眉心，“你们看节目呢？” “嗯。”姜云朵重重点头，“表哥告诉我嘛，你和谁出去约会了？” 她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结果，仰着头央求沈凌云。 姜燕也想知道，也就不出声阻止，等着沈凌云说话。 “说了就没有惊喜感了。”他说。 “不要惊喜感，是不是没有约到林姐姐。”姜云朵人小鬼大，故意刺激他，“就知道表哥准备的礼物太逊。” “我准备的礼物逊。”沈凌云哂笑，笑她不识货，“你不知道多少人想要我的礼物。” “王婆卖瓜。”姜云朵哼他。 一声轻笑传来，独属于年轻女孩的笑声清脆，姜燕和姜云朵都愣了下，两个人对视一眼，“表哥，你有没有听到……”姜云朵不确定的说，“有人在笑？” 沈凌云垂眸看着她们，没吭声。 “我好像也听到了。”姜燕说。 “表哥，你带人回来了？”姜云朵一抬眼，看到两个扛着摄像机的人，“哇”了一声，拉着姜燕的衣服，“姑妈，姑妈！你看表哥带着摄像机，他还在录节目！” 节目里确实有和朋友家人谈心的环节，之前博亚确定心意，就是找了自己的姐姐，他带着颜可，和他的堂姐谈了好一会儿。 这会儿看到摄像机，姜云朵不仅不害怕，还很兴奋。姜燕有种熟悉的战栗感，天知道，她有多少年再没有见过这东西了，更别提被对着拍。 当年，她也是被誉为天才演员的，一出道，不知道受到多少追捧，不过那些事情她很少再想起，好像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如今她只是一个平平无奇、一点优点都没有的一个无用女人罢了。 想到这里，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有些害怕，往一边侧了侧身子，避开正对着的镜头。 “凌云，你……”姜燕迟疑着正要开口。 “妈。”沈凌云忽然喊了她一声，姜燕应声，“嗯？” 沈凌云的手伸到背后，安抚的摸了摸身后小尾巴扯着他衣服的手，他慢慢侧身，林听婉攥紧手指，虽然害怕，但这一次，她没有再躲在他背后。 等完完全露出来，她弯起眼睛，笑着喊，“阿姨好，妹妹好。” “诶，诶！”姜燕愣住，跟着是姜云朵疯了一样惊喜的喊叫，她一跃而起，“林姐姐！！！” …… ˉ 林听婉没想到自己这么受欢迎，一时间有些无措，被这一老一少夹在中间，她心里局促，表现却大方，挺直脊背坐着，面带微笑。 沈凌云在一边靠着沙发椅背，散漫的敲了敲手里的水杯，他深邃漂亮的眼睛眯着笑起来，含笑斜了她们一眼。 他想到了那句歌词，“面带着微微笑。”怕不是就是现在林听婉这模样。 发觉到他在看笑话，林听婉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间隙，嗔怒地瞪他一眼。 沈凌云终于来解围了，他清清嗓子，“好了，人都在这了，有什么问题可以慢慢问，不要把人吓跑了。” 说完这句，他警告的看了一眼姜云朵，意味很明显，那眼神明显就是在说，“说的就是你，小鬼头。” 姜云朵怒视自己这位大表哥。 也是自我介绍时候，听到这女孩叫云朵，想到“云朵女孩”那个诡异的名字，林听婉心下了然，弯着眼睛笑了笑。 “姐姐，”姜云朵挨到她身边，大眼睛扑闪扑闪，“你长的真漂亮。” 小女孩说完，自己脸先红了，弄的林听婉也变成了一个大红脸。 知道林听婉和沈凌云两个都还没有吃饭，姜燕这个着急，起来去看阿姨做饭。 自从林听婉出现，她也顾不得摄像机了，一门心思都在沈凌云带女孩回家了，开心的差一点找不到北，沈凌云不太放心，和林听婉说了一声，跟着过去看。 过去之前，他交代了姜云朵，让她好好陪着姐姐，这小鬼，还对他做鬼脸，沈凌云扯了扯唇角。 “好啦，你快去吧，我知道了。”林听婉在一边，规规矩矩地回答一声，一只手臂隔开沈凌云落在云朵肩膀上的手，稳稳地扶住这活泼丫头的后背。 沈凌云无奈的挑眉，没好气的看她一眼，沈凌云还没走，小丫头在她怀里仰起头来，对他挤眉弄眼，狐假虎威。 看见他垂眸，又看见他吃瘪，姜云朵咯咯笑起来，将自己还带着花痴的脸蛋在林听婉胸前蹭了蹭。 “……”沈凌云的忍耐快到限度了，林听婉用手臂横在胸前，隔开这丫头，喘了口气，又催着沈凌云赶紧过去厨房看看。 半晌，沈凌云抬起一只手摸了摸她绯红的脸颊，瞥了眼姜云朵，转身出去。 和林听婉想象中一样，他的手寒凉中带着温热，在她脸上摸过，热乎乎有点烫，让她想起他递给她的时候她捧在掌心里的牛奶。 甜甜的散发着香气。 “我表哥帅吗？”小丫头窝在林听婉怀里，扬起小脸，见她瞧着沈凌云的背影出神，语不惊人死不休道，“姐姐，你是不是喜欢我表哥？” 林听婉先是羞窘，紧接着大眼睛清澈的眼睛里涌起笑意，她扑哧一声笑起来，伸手在她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云朵知道喜欢是什么意思嘛？” “喜欢就是看到他就心里高兴，和看到其他人不一样的感觉。”姜云朵从她怀里起来，对答如流。 “谁告诉你的？”林听婉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她想了一下，确实不能说是不对。 谈恋爱可不就是这样，就应该是看到人就高兴，不然看到这个人就反感讨厌或者无感，那谈着做什么。 “根本不用人教，我本来就知道。”姜云朵很是骄傲。 林听婉看着小丫头睁着大大的眼睛，看了她两眼，姜云朵想了一下还是选择诚实，她说：“好吧。”她一本正经朝林听婉道，“表哥教的，之前我答应班级里的王子安谈恋爱，老师来家访之后，他和我说的。” “你这……，”林听婉听完乐得笑起来，“那你和王子安，你见到他也心里高兴吗？” “那也不是。”姜云朵说，“我见到很多人都心里高兴，但是表哥说，真的谈恋爱，我只能选一个，我只好忍痛割爱了。” 小家伙叹了声气，小大人一样，“毕竟只有一个名额，太珍贵了，我还想要给别人留着。” 和这小家伙说了一会儿话，林听婉刚回来那股紧张劲也差不多没了，这丫头就是个自来熟，说了一会话，话匣子就打不住了。 姜燕恰好出来，听见两个人叽叽喳喳，大多数都是姜云朵叽叽喳喳，林听婉笑着听，温柔的说话，她脾气很好，对小孩子很有耐心，云朵这么闹，也没有也不理她。 远远的站着看她们两个，姜燕重新迈开步子，这时，姜云朵说完自己学校里的趣事，一扭头被美颜暴击，她捂着心口，迷恋的盯着林听婉，笑眯眯道，“姐姐，我表哥长得这么帅，家里也很有钱，林姐姐嫁给我表哥，给他当新娘子好不好？” “这。”林听婉咬着唇角，看她一眼，又看了看一的摄像机，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不说话了。 “怎么？”姜云朵自然觉得意外，“刚才姐姐不是还说喜欢哥哥，那不就是愿意把唯一的名额给哥哥，要是姐姐嫁给哥哥，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以后云朵可以每周都来找姐姐，姐姐也可以和哥哥每天在一起，姑妈也很喜欢姐姐的，她一个人在家里很寂寞，有了姐姐，姑妈也会很开心的。” “额……”林听婉莞尔笑起来，摸了摸她的头，没有和其他大人说什么你还小，她慢慢组织着语言说：“其实结婚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要一起经历很多事情，确定之后才可以，现在我和你表哥一起经历的事情还太少了，就算结婚了，之后相处不愉快，也不会那么幸福的。” 其实主要为难的是她那样的出身，像她这样的人，如果不是机缘巧合，大概一辈子都不会碰到他这样的人，更不要说和他谈一场风花雪月、灿烂温暖的恋爱。 “真的不是姐姐不愿意吗？”姜云朵非常好奇，眼看着她鼓着腮帮子一脸怀疑，继续追问。 “云朵，你乖一点。”姜燕从她们侧边走过来，责备的看了眼她，“这孩子被我们宠坏了，别听她乱说。” “才没有。”姜云朵很不服气，“明明姑妈和我一样想问的。” “……”刚出来的沈凌云一脸黑线，林听婉也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姜燕听到多少，心里担心自己刚才的表现惹得她不快。 很快，姜燕扑哧一声笑起来，“是，姑妈是很想知道，其实结婚这件事，也很简单的。”说着，她在林听婉另一边坐下来，扯着她的手拍了拍，“只要你们互相喜欢，什么都不用害怕。” “嗯。”林听婉支支吾吾不说话了，脑海里浮现出自己沈凌云绮丽英俊的一张脸。 那双俊美逼人的眉眼下压，温柔的笑起来，“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 她不能否认自己的心动，也完全相信他说到做到，但是没办法啊，她的家庭，支撑不起一个有底气的她。 她做不到把自己的伤口裸的袒露在他面前，让他看到自己生命中不光彩甚至是卑微的那一面。 喜欢就是会害怕，害怕失去，害怕失望，害怕很多东西。她不敢赌。 林听婉抿了抿唇角，对姜燕弯着眼睛笑了笑，这样的家庭大概也不懂她曾经的那些经历，她对姜燕摇摇头，还是什么都没说。 姜云朵抿着唇，一歪头，就往刚过来的沈凌云身上爬，嚷嚷着要他背。 “哎这丫头……”姜燕直皱眉，怕这丫头惹恼了沈凌云，她刚站起来要阻止，沈凌云无奈地一声“妈妈”让她倏然回神。 姜燕对着镜头，保持着自己优雅的形象，动了动手指，矜持道，“云朵，不要缠着表哥，快下来。” 姜云朵这时已经成功的从背后搂住了沈凌云的脖子，她也不是真的要人背，趴在他耳边偷偷说，“表哥，你是不是还没搞定林姐姐？”她问，“你带着林姐姐回来，是要我和姑妈帮你，对吗？” 沈凌云侧眸看她，眉眼微动，想说你戏太多了，一个小学生，关心学习就行了。 可惜姜云朵已经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了，她松开沈凌云，对林听婉眨了眨眼睛，天真道，“姐姐，我和姑妈带你上楼看看吧！” 姜云朵对着姜燕，狡黠的k一下，姜燕秒懂，看了眼自己的儿子，表达了自己的默认，她站了起来。 “啊？啊。”这是一头雾水的林听婉，赶紧也跟着站了起来。 沈凌云无奈的长叹一声，按了按眉心，缀在她们身后。 154. 恋综修罗场（23） 沈凌云这个小…… 沈凌云这个小孩子,从小就开始表现出和别的小孩的不一样。 具体表现为，别人在和泥巴，他不想弄脏自己的衣服,回家怕被爷爷奶奶念叨,又不想失去了人群里领导者的地位，于是指挥大家和泥巴搭城堡。 即便是精英教育，小时候的孩子们也都喜欢扮家家的幼稚游戏，他一边不想参与他们扮家家,一边靠着理由说服小朋友,硬是加了一个场外负责所有调度的角色。 类似这样的事情还有好多好多，数不胜数。 他从小上的是贵族幼儿园，后来念的是国际小学,国际中学，当了十几年那一批小孩的隐形领导人，后来念了高中，他心思都在投资上,加上要去国外名校读书，才和当初那群人慢慢疏远了。 大概也是自我意识觉醒,其实他一开始就不是什么合群的人,皮囊不过也是一个表象。 本性孤僻傲慢，仗着好家世，好样貌，眼高于顶,身边也没有几个知心朋友。 姜燕从小到大,真没见过他带着哪个朋友回家，更别说带一个女孩回来。 就连她自己，也很少进他的房间。 姜云朵给林听婉介绍了一下二楼的布置后,直奔沈凌云的卧室，根本不等别人阻止或允许，她刷的一下推开他的房门。 小女孩的心思也简单，这个一向优秀的大表哥，都二十六岁了还没交过女朋友，一定要留住这个漂亮姐姐。 扛着摄像机的比沈凌云还着急，越过他赶紧跟了进去，站在门口对着房间一顿拍，沈凌云无言的看着这一幕。 姜云朵也没来过沈凌云的房间几次，她虽然小，但还是分得清人的脾气和态度。 以前的大表哥太冷了，她也跟大表哥开玩笑，但总是熟悉不起来，也就是这段日子，接触的多了，她胆子才一点点大了起来。 大概姜云朵也不记得自己小时候的事情了，她刚出生的那年，沈凌云也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 听闻关系很好、一向对他也很好，就是苦于想要和他亲近却一直找不到方法的舅舅家有了妹妹，从有她开始，沈凌云就一直期盼着。 他表现的不明显，姜燕隐隐的察觉到一点儿，姜云朵出生那天，姜燕接到电话后慌里慌张的换好衣服，在家里等着他。 她是希望可以和他一起去，结果被公婆以会打扰他学习为由奚落，一个人打车走了，都没有让司机去送。 下学回来听到这件事的少年，校服都没来及换，什么话都没说，冷着脸出门。 司机送他到地铁口，他一个人没入人潮里，少年的背影高挑，眨眼就不见了，他头也不回，一路风尘仆仆，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医院。 正好在医院的走廊尽头，听到那声响亮的啼哭，跟着是护士抱着孩子出来，一群人围着那个小小的孩子，互相恭喜、喜极而泣。 “沈凌云”喘着气，弯下腰，手扶住膝盖，汗珠从根根分明的睫毛上往下坠落，他也笑了。 其实最开始，所求所盼的，也不过是贪慕人世间那一抹温情，抱着柔软的像是云朵一样的小家伙，力气都不敢大，她的名字都是沈凌云起的。 姜云朵，希望她可以活得自在开心，无忧无虑。 姜云朵小时候，那些玩具，那些娃娃，那些父母不舍得给她买的东西，都是这个大了她十几岁的哥哥买给她的。 只是后来这个哥哥出国了，一走就是好多年，慢慢的好像这个人就从她的记忆里消失了，再回来变成了一个不是那么熟悉的人。 小孩子的记忆总是有限，沈凌云也不是那种愿意主动和谁培养感情的性格，于是这对表兄妹的感情也就不咸不淡。 但是当年那么多的记忆，在爷爷奶奶口中，在父母和姑妈，在那些邻居打趣中总有提及，到底也在姜云朵心里留下了印象。 她没有亲生的兄弟姐妹，以后父母亲戚都不在了，表哥就是她最亲的人，不管发生什么，表哥绝对会帮着她的，这就是所谓家人。 她探着身子，去拿沈凌云的相册，就算是他阴沉着脸，姜云朵也一点儿都不害怕，沈凌云冷着脸，走过去拿下来递给她。 “谢谢表哥！” ˉ 林听婉在自己的家里，从小却总有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她懂事很早，记事也早。 爷爷奶奶觉得她是小孩子，当面讲母亲的不是，父母觉得她是小孩子，吵架也从来都不避讳她。 她其实那时候也并非大人所想，单单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她半知半解的懂了很多事情，夹在那种古怪的氛围里，心里总是苦闷，只能更加小心翼翼的生活。 她小时候也不是那种有话直说的性格，稍微长大一些，旁敲侧击的探听过每个人的想法后，心里更加忐忑。 林听婉一直希望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家人和母亲的关系，她的成绩永远优秀，永远听话懂事，个性上也完全不是那种任性的孩子，可惜还是没有用。 童年的阴影像是一个印刻机，不管过去多少年，那种感觉依然挥之不去，看云朵撒娇卖萌，胆大包天的样子，林听婉眼眸里闪过欣羡。 在这样的家庭里长大，大概会很温暖吧，人生都是明亮有底色的，不像她，总是带着一抹挥之不去的灰色。 翻开的相册上，小小年纪的沈凌云已经隐隐可见未来的bkg气质，冷峻的眉眼盯着镜头，小脸绷着。 “你从小就这么严肃？” 林听婉笑着看沈凌云，淡淡的光晕落在她身上，过往好多年的时光，被那对严肃古板的老人记录下来。 沈凌云一边爱着他们，一边讨厌他们，他们都走了那么多年，现在想起来，他依然感觉心里空了一角。 那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不是说有多亲近，只是一想到他们已经不在了，心里总有一股惆怅，爱恨都不对。 人生太短暂了，短暂到来不及去恨一个人，也来不及好好的去爱一个人。 姜燕对公婆二人除了惧怕，再没有别的感觉，这一辈子，都没有得到他们的正眼相待，只在去世前，他们说了一次，她最大的功劳，就是生下了沈凌云这个孙子。 但她从来没有说过他们一句不是，她眼神怅惘道，“我都没有见过他们这样的样子。” “这是爷爷，这是奶奶。”沈凌云在林听婉身边坐下，指给她看。 照片里的小男孩手里拿着的是宇宙飞船的模型，他半仰着脸，小孩子的眼睛和黑曜石一样黑，即便是假装正经，还是有掩盖不住的天真和向往。 两位老人拧着眉头看他。 “很小的时候，梦想是想当宇航员。”沈凌云看着照片笑开了，他问林听婉，“你呢？” 氛围感这么好，姜云朵眼睛叽里咕噜的转，悄悄拉着姜燕往后撤退。 “我？”林听婉睫毛半垂，阳光在纤长浓密的睫毛上划过，她好笑的抬起那双明亮的眼眸，“好像是当警察。” “好像？”沈凌云挑眉。 “好吧。”林听婉说，“就是警察。” 她侧头假装不经意的看了一眼拿着摄像机的两个人，抿了抿唇。 “没关系。”沈凌云说：“想说就说，不想说以后也会有机会。” 他笑着把她耳边散落的头发挽到耳后，“说出来了如果不想被剪到节目里，也完全……”不需要担心。 林听婉咬了咬唇，沈凌云坚持的看着她，那双漂亮深邃的眼眸里，沾染了阳光的颜色，有种浅淡的美。 林听婉莞尔一笑，她弯起眼睛，慢慢道：“其实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她的声音轻柔，“其实我不说，你应该也能看出来，我家里条件挺一般的，小时候过的也没有那么好。”她明显是陷入了某种不太愉快的回忆里，沈凌云蹙着眉，暗道自己问的太多，正想说不要再说了，她却自己轻轻笑开了。 如今回过头去看，那么苦的日子都过来了，她虽然走的很难，但这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也完全不需要她为此羞耻。 林听婉的声音在盛夏的午后轻轻荡开，她道：“爸爸有时候会对妈妈动手，我想如果我是警察，就可以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也可以阻止别的孩子的家里发生这样的事情，把那些偷偷躲起来，一个人掉眼泪的孩子都拯救出来，一起结成一个超级大的联盟，那样就什么都不怕了。”她浅笑着，侧脸白皙柔软，声音充满向往道：“我们可以对世界上所有不公正不公平、黑暗的错误的事情大声的说不。” 林听婉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听起来真的像是小孩子的幼稚梦想。 沈凌云的手忽然搭在她肩膀上，哥俩好一样，他轻笑着说，“小时候真是有个了不得的梦想呢。” 没想到得到的是这种反应，林听婉很不自在道：“小孩子不靠谱的梦想罢了，你不说我都要忘记了。” “你后来怎么没有当宇航员？”林听婉转移话题。 “我小时候还想当科学家呢。”沈凌云笑着看她一眼，站起身来，“还想当别墅里的花匠，爷爷奶奶气的天天在我耳边说要我当老板。” 林听婉抬眸，笑着说：“所以，你长大了就当老板了？” “是啊。”沈凌云低垂的眉眼骤然抬起，绮丽的眉眼发光一般，他好笑道，“真当了宇航员，怕是他们托梦都要回来告诉我，要当老板。” 林听婉噗嗤一声笑开，“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沈凌云闲散的靠着书架，轻哂，“那是你没有见过。” 155. 恋综修罗场（24） 沈凌云好笑的…… 沈凌云好笑的拿着书敲林听婉的头,在楼上翻照片笑闹了一会儿，他带人下楼吃午餐。 吃过午餐，姜燕好像怎么也看不够一样,姜云朵也捧着小脸蛋，都困得打倦了,脑袋一点一点的，还在坚持。 “好了。”沈凌云对姜燕点点头,“带她上楼睡觉吧,别在楼下熬了。” 姜燕明显是有很多话想问他们,顾忌着摄像机，又摸不准沈凌云的意思，纠结的像是一团被猫抓乱的毛线球，让人看一眼都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沈凌云在心里无声的叹气，一歪头，催促她们道：“快上去吧。” 恋恋不舍的上了楼，她们一走，林听婉轻轻呼出一口气，沈凌云好笑的看她。 林听婉手里攥着放在膝盖上的手机在震动,她垂眸偷偷看了一眼,屏幕上是大大的”妈妈“两个字,她假装没看见一样，等着手机自动挂断。 林听婉将手机调成静音,又有两个电话打进来，在无声中挂断。 大概是妈妈发现她上节目这件事了吧,毕竟前两年她做直播，她不知道哭了多少次，来劝说她不要再做,女孩子不能抛头露面。 要不是为了钱，她也不愿意做，林听婉的心情莫名的有点do。 “紧张了？”沈凌云托着下巴笑着看她，狭长浓密的眼睫一扬，“走，带你去小花园里溜溜弯。” 他十分自然的拉起林听婉的手腕，“吃完饭不能马上休息，要消消食才行。” 林听婉看了眼镜头，拘束的看了一眼他，想要挣脱开又舍不得这一刻，只能假装自己也没有发现一样，“家里还有花园？可是……”她往楼梯上看了眼。 “这么大一个家，没点花草修饰，也太无聊了点儿吧。”沈凌云带她，熟门熟路的往后门走去，“不用管她们，上楼也不会马上就睡的。看看喜欢什么，以后我们多种一些。” “不要总是说这种话。”身后忽然一股阻力，沈凌云回头，林听婉正看着他。 她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睛，黑亮亮的，眸子里闪过几分他看不懂的情绪，轻声说道：“有些话，说了要被当真了怎么办？” 这丫头怎么了？沈凌云转身，刚一靠近，林听婉便下意识的往后退，差点滑倒，沈凌云手疾眼快的把人扯了回来。 站稳了两个人都松口气，四目相对，这气氛有点古怪，两个人同时移开视线。 “既然我说了，你就可以当真。”半晌，沈凌云弯下腰，和她平视，他好笑道：“不用怀疑我说的每一句话，嗯？” “我就是害怕我配不上。”林听婉忽然说了这样一句，她的眼瞳漆黑明亮，睫毛纤长，看了沈凌云一眼，很快的垂下去。 在很多时候，看见很多美好，她丝毫不怀疑那些美好是真的，她怀疑的是自己能否配得上。 ”你当然配的上。”沈凌云垂眸一笑，眼睛像是看到她灵魂深处一样，又仿佛只是她的错觉，他轻描淡写道，“只要你觉得自己够格，你就配的上世界上的任何东西。” 林听婉的心跳声很快，这段时间在沈凌云身边，她都快要习惯这种习以为常的心跳加速了。 她舔了舔嫣红的唇瓣，和他并肩走过藤蔓垂落的长廊，心跳声还在继续，比以往的每一次都来的更剧烈。 “有个问题。”林听婉终于按捺不住，她站在一片粉色的郁金香面前，却无暇欣赏，沈凌云侧眸。 “你是不是……喜欢我啊？”林听婉咬着唇角，忐忑地问出这句话，好在沈凌云只是略一思考，就点头了，他笑着弯下眼眸，说：“是。” “那……你有想过，喜欢我什么吗？”林听婉问。 他们这时候背对着门口的镜头，离了一段距离，声音也小，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私人花园面积很大，而且不是室内，完全都是在室外。 在这种寸土寸金的地带，花园里四季的花草都有，每个季节都可以过来赏花，关于这一切，林听婉都感觉到遥远，他们好像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沈凌云还真想过这个问题，可惜连他自己都没有答案。他以为他不会喜欢这种类型的女孩，但第一面，他就知道自己错的离谱。 他转头，大片的花朵映进眼帘，生长在室外，经历过很多风吹雨打、日晒雨淋，它们生长的每一步，都是生命自己的力量，扎根向下，无限向上。 并肩走过蜿蜒的长廊，沈凌云一手插在兜里，一手扶起路旁花树的枝桠，枝桠上的花朵开的正香，林听婉低头擦着花瓣经过，身上沾染上浓郁的花朵香气，绕到他唇齿间，像是盛夏的味道。 沈凌云忽然想起来很久以前的一件事，他缓缓开口，“那时候爷爷奶奶还在世，我上高中，正在准备出国，他们想要给我定下来一门亲事。” “嗯？”林听婉好看的眉头皱起，诧异和恐惧一起浮上心头。 沈凌云笑笑，继续道：“那个女孩是我小时候的玩伴，听说和我上过一个幼儿园，只是我没什么印象，毕竟我幼儿园一直是老大，跟在我后面的人太多了。 林听婉看他一眼，眼眸里水光潋滟，“你好好说。” “好吧。”沈凌云舌尖舔舐着牙齿，他说：“后来女孩没同意，她强烈反对这种包办婚姻，加上没多久我就出国了，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沈凌云笑着瞥林听婉，她侧眸认真在听，沈凌云于是继续讲下去，他好笑道： “说来也巧，她后面也出国了，我们不是一个学校，但圈子总有重叠，在一个聚会上碰到了。 “那次聚会参加的人很多，他们介绍这是谁谁谁家的儿子女儿，她的名字一下被我想起来了，可惜的是她没有认出我来，也完全不记得我，那天晚上聚会结束还问我要联系方式。” 长廊的尽头是另一片花海，他们不约而同的驻足。 林听婉盯着他清隽的侧脸，“那你给了吗？” “婉拒了。”沈凌云笑着看她：“缘分早已经过去了，我和她好像除了那次家长的心血来潮，之间再没有别的交集，后来听共同的朋友说，为了这件事，她耿耿于怀了一段时间，但很快又交了新的男朋友。” 他说了这么多，林听婉不太明白他最后要说的到底是什么，迷茫的看着他。 “其实我是想说。”沈凌云弯腰看向她说：“喜欢是会变的，可能今天喜欢明天就不喜欢了，可能前一秒海誓山盟，下一秒遇见另一个真爱。” 林听婉眨眼说：“就像是我和粉丝吗？” “嗯，差不多。”沈凌云侧过脸，他锁骨的线条流畅，喉结上下滚动着道，“尤其是资本家的爱情，更是虚无缥缈的东西。” 林听婉觉得此刻的他很陌生，嘴里说着他自认为无关紧要的话，人就站在她面前，却好像离她很遥远。 沈凌云直起身子，忽然粲然一笑，”但是，“他看了林听婉一眼笑起来，”凡事都有但是。“ 他把自己一直戴着的戒指从指骨上褪下来，拉起她的手，沾染他的温度的戒指慢慢套牢眼前这个人，在她白皙纤细的手指上，一点点往上，林听婉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一点点收紧。 ”看到你之后，我就在想。“沈凌云低垂着眼眸，他勾着唇角说：”要是能早点遇见你就好了。” 林听婉看着这样温柔的他，咬着唇角。 “不管是不是刻意，我们这一生确实会遇见太多人，很多人萍水相逢，很多人转身不再见，很多人带给你的也许是痛苦难过，我希望我带给你的，”沈凌云微笑道，“可以是一些好的东西，让你想起来，不会觉得失望或者遗憾的东西。” 林听婉压着眼底的泪意，看着他说不出话来。她很想告诉他，你的出现本身就是一件礼物，是最珍贵的礼物。 沈凌云擦掉她脸颊上的眼泪，开玩笑道：“别哭了，不然林姐姐要变成林妹妹了。”他感叹着，声音里是让人动容的温柔，他说：“真想早点遇见你。” “还是不要了。”林听婉擦掉眼泪摇头，“或许你不会喜欢那个时候的我。” 毕竟那是连她自己都讨厌的时刻，暗无天日的日子里，她想有人来拯救她，可是最后，是她卖掉了梦想，放下自尊，这才来到了这个繁华美丽的大都市。 她是自己的光，所以当真正的光出现，她也不应该畏惧。 林听婉看着沈凌云，微笑着握紧手指，她捏着戒指，“我不想和你做萍水相逢的那种人，也不想错过。” “不会的。”沈凌云揉了揉她的头，“世界会变，‘我们’始终如一。” ˉ 就算是删掉了很多镜头，沈凌云和林听婉这对最后加入的cp，还是圈了一大波粉丝。 “迟到cp”竟然隐隐有和前面几对cp分庭抗礼之势。 cp粉天天在夹缝里找糖吃，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能分析出无数种解读，群主在群里笑撑，“都给孩子找哭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糖简直少的可怜［笑哭］” 陈宸的剪辑已经出神入化了，靠着剪辑，原本完全没有火花的人，也被剪成了多剪头。 林听婉是被迫多箭头的，博亚提箱子和夜晚找她说话，加上新一期的约会，颜可和博亚的cp粉都要骂疯了。 【我真是醉了，就这么喜欢抢别人的？】 【看不出来人家喜欢的是颜可吗？非要来插一脚，这姐也是真无语】 【救大命，下期不看了】 【……】 同时被骂的还有宋梦，她节目播到现在，骂声已经下去很多了，已经有人在心疼她了，人家就是娇纵了一些，本性也不坏，喜欢就大方表达，有什么不好？ 【其实王雅安也不错啊，为什么不试试他呢】 【不来电啊不来电，不喜欢能有什么办法】 【……】 很多人已经对下一期的看店表达了失望，将“不看”刷上了热搜，节目组工作人员着急的来找陈宸，把手机给他看。 陈宸叼着烟，看了眼对面的男人。 男人的身影一半在黑暗里，一半暴露在光下，帅的人神共愤，被粉丝追捧为“神颜”，跪求进军娱乐圈拍戏的男人正在闭目养神。 陈宸鼻孔里出气，对来人挥挥手，“我知道了。” “真的没事吗？”副导演心里很慌，也跟了过来。 “都说了没事。”狠狠地把烟头扔在地上，用鞋底捻灭，“我心里有数。” 见他眼睛盯着对面沙发，两个人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沙发上的男人慢慢睁开眼，绮丽多情的眉眼，不知为何，明明在笑，无端让人惊出一身冷汗。 沈凌云没有看他们，副导演带人赶紧下去，下去之前，他还奇怪着，这不是节目组的嘉宾吗，怎么到这来了？ 沈凌云笑着说，“接下来，就按照我刚才说的剪辑，陈大导演，没问题吧？” “万恶的资本家！”陈宸一声冷哼，他犹豫了一下，“如实剪辑，我表妹那里，可能会……” “所以你删掉她的镜头，把她好的一面留下来？”沈凌云笑着，他眼睛在笑，深邃的眼眸里却全无笑意，“把别人好的镜头剪掉，留下不好的，为了你所谓的剧情？” “这都是……” “我不管你是为了什么。”沈凌云不耐烦的起身，他肩宽腿长，一站起来，气势逼人，“总之，我要看到的是结果，不是过程。” 沈凌云弯腰捡起桌子上的烟，咬在嘴里一根，他抬眸对陈宸笑着道，“能做到吧？” 156. 恋综修罗场（25） 《最佳恋人》…… 《最佳恋人》节目下一期开始播放,网络上原本因为开篇的配对，吵翻了天，那些谁不看的,果然都看了。 边看边骂，骂声震天，节目组的官博都要受不住了,结果最先看的那批人，一直没出声在看的，忽然有人跳出来说了一句“卧槽！快别骂了,去看节目！！” 一个人说还没什么，一大波以前都不怎么发声的,还有一些剪辑视频吐槽的大v都破天荒的发了动态,说是别吵了,快去看！！ 大家看到这一期的结尾，看到沈凌云转头跑起来那一刻心跳都跟着他的脚步，不由自主的跟着开始加油起来。 然后变成了痛骂官博，他到底去了哪里，到底是不是去了另一组的约会地点。 【你倒是给我放出来啊！！！】 【救命,史上最勇男嘉宾出现了！】 【我以为上一季已经是天花板,天花板生气的拍在我脸上！！】 【他到底为什么可以这么坚定啊】 【和约会的女嘉宾说明白，之后转身的样子真的好帅（虽然这么说可能对不起桐桐,但真的好帅！我要是那个被他喜欢的女生,一定超级心动！！）】 最后她们讨论，林听婉到底有哪里值得喜欢的？？？ 节目组终于松了口气，开始一拨物料大放送。 在网友们的全民热议中，嘉宾已经开始了为期三天的海边旅行，小屋的十位嘉宾和节目组都在为这次的短期旅行进行准备。 十位嘉宾会开三辆车,博亚开赛车顺手，对这种普通的商务suv毫无兴趣，早早表示自己不开，周锦书性格温雅，淡声笑着说自己也搭车好了。 剩下的三位男嘉宾一人一辆车，这会儿行李都搬到车上去了，关于谁坐谁的车子这件事，又讨论了很久，几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和小九九，这么安排不行，那么安排也有人不满意。 讨论来讨论去也没有结果，平白浪费大好时间。 沈凌云等的不耐烦了，对人群里的林听婉一歪头。 林听婉抿唇看他，莞尔笑起来，她眨了眨眼睛，越过人群到他身边，“怎么了？“ “走了。“她一站定，沈凌云抓住她的手腕，头往下一点，卡在头上的墨镜瞬间下滑，遮住他上边的大半张脸，刘海半抓起来，下半张脸露出来的部分又酷又帅。 沈凌云说：“再讨论一会儿，太阳都要下山了，反正你就跟着我就对了。“ 他这话存粹就是夸张了，太阳好好的在天上挂着呢。 但被他这样带着，被他自然而然的划分到他的地盘里，就好像他们是一个整体，林听婉看着他的背影，唇角小小的弯起来。 他们两个一走，后面那八个人就急了。 姜问桐原本的计划都被打乱了，气的想要跳脚，在心里咒骂沈凌云和林听婉，都是商量着来的，怎么会有他们这种完全不按套路出牌的人。 姜问桐只能一提裙摆，追了上去，她一走，周锦书愣了一下，也要跟上去。 一定有一辆车是要做四个人的，三辆车，三三四的分配更合理。 宋梦眼看着周锦书要过去，心里咯噔一下，又委屈又生气。她干脆快跑两步，自己越过他先上去了，把着车门，皮笑肉不笑对他道：“还是我坐这辆车吧，女孩子多，也方便一点儿，互相之间有个照应什么的。” 周锦书比她慢了一点，眼睁睁看着她在自己面前坐了进去，他叹了声气，越过宋梦，看了眼坐在里面的姜问桐，又深深的看了眼宋梦，帮他们关上了车门。 第一辆车的人选这就确定了，沈凌云，林听婉，姜问桐和宋梦。 颜可和博亚坐王雅安的车，周锦书和秦问还有明舒坐一辆车。 沈凌云透过后视镜往后面看了一眼，看到几辆车子紧跟着他们都上路了，双手把着方向盘，轻笑一声。 宋梦还真没怎么和沈凌云接触过，不过上次约着和朋友出去买东西，提了一嘴新来的男嘉宾叫沈凌云，朋友表现的十分惊讶。 后来因为林听婉，她也打量过沈凌云，不过就是看不爽姜问桐，连带着不爽林听婉而已，人家都是双箭头了，也表现的对周锦书没什么兴趣，她后来就没在意。 眼睛扫了一眼不自然的姜问桐，宋梦眼里隐约浮现出幸灾乐祸，终于可以看到姜问桐吃瘪，她心里高兴着呢，周锦书喜欢你又怎么样，你喜欢的人还不是不喜欢你。还是好朋友呢。 “真羡慕你们。”宋梦忽然开口，像是完全察觉不到车内的气氛一样，她笑着感叹，“一来就能找到喜欢的人，还是双向的，不像我，追了这么久，一点反应都没有。” 互相看了一眼，林听婉抿唇没说话，沈凌云也没说话，倒是姜问桐，目光里一点儿感情也不带的看了她一眼。 她从上车开始似乎就很是不舒服，现在更是，捂着胸口看起来要晕过去的样子，一张脸煞白煞白的。 “怎么了你？” “我有点晕车。”姜问桐吐出一口气，她轻声皱眉道：“不好意思啊，我也不知道会这样，以前都没有过，要是知道的话，我就带着晕车药了，刚才上车也仓促，我……“ “晕车的话，是不是坐……“副驾驶会好很多。宋梦一时了然，似笑非笑的看姜问桐表演。 但是她还记得，林听婉那次故意让她下不来台，要是你喜欢上喜欢你好朋友的人，你就换个人喜欢，那现在你的好朋友喜欢上了喜欢你你也喜欢的人，你要怎么做呢？宋梦于是谁也不帮，等着林听婉说话。 林听婉漂亮安静的杏眸落在姜问桐身上，眸子里和宋梦一样，几乎是瞬间就了然了姜问桐的意图。 太明显了，真的太明显了，大概是因为太着急了，她没办法再向以前一样，把每件事都做的神鬼不知，不知不觉中布局。 林听婉这次没办法，像以前一样把那些包裹着毒药的蜜糖咽下去，再自己骗自己都是自己想多了。 其实早就该知道的，朋友这两个字，不会出现在一无所有的她身上。贝齿狠狠地咬住唇瓣，林听婉抬起眼睫。 这时候，车窗缓缓降了下去，车窗外面凉爽的空气猛地灌进原本静谧的车内，“开窗吹风会很多。“ 沈凌云在驾驶座，不咸不淡的陈述这个事实。 姜问桐一口气梗在胸口，沈凌云一个眼神都没有往后看，对林听婉抬了抬下巴，“侧边，有晕车药和水，拿给她。” “哦哦。”林听婉看着沈凌云，“好的。” 宋梦没忍住，嘲讽的笑起来，姜问桐脸色挂不住了，朝着车窗外面，难看的像是吃了两个死苍蝇。 车子就这样一路到了海边，快要三个小时的路途中，睡了醒醒了睡，林听婉每次醒过来，看到的都是沈凌云的侧脸。 后座两个人都睡着呢，林听婉歪了歪头，露出一双带着笑的黑亮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再睡一会儿？“沈凌云声音压的很低。 他都没回头，也知道她醒了。 林听婉笑着摇头，“不睡了。“她的声音有点哑，沈凌云说：”前面有水，自己拿。“ 林听婉探起身子，身上的毯子滑下来，她打开前面的储物箱，从里面拿出来一瓶水。 弯腰的时候脖子上的项链从衣服里掉了出来，一根银色的链子上，挂着一个圆形的银色指环。 林听婉忙不迭的收回衣服里，坐回座位上松了口气，也不知道沈凌云有没有看见。 “没见你带，还以为你不喜欢。“本以为没看见的某人，轻飘飘的飞过来这样一句。 他深黑色的眼眸透过墨镜依旧看着前面，侧过眸子笑着瞥她一眼。 林听婉也学着他，小小声，“我才没有不喜欢。”她用气声说：“带在手上太显眼了，还很容易丢，挂在这里很安全。” 林听婉的手指轻轻搭细长的脖颈上，修长白皙像天鹅的细嫩脖子上，一条银色的长链散发着幽冷神秘的光，她笑着弯起眼眸，感觉心里一阵安心。 沈凌云听了莞尔笑起来，林听婉看他，“你累不累？“ “还行。“中午的阳光太盛，沈凌云的墨镜还架在鼻梁上，银色的边，墨绿色的幻彩镜片，他唇角勾起来，”怎么，你要替我？“ “我没有驾照。“林听婉刚睡醒，说话像撒娇似的，”我陪你说说话吧。“ 沈凌云笑着瞥她一眼，对她的这个建议不知可否。 林听婉想了半天，还真是没有想到两个人之间有什么共同话题，来参加节目之前，都是她直播，然后沈凌云找她聊天，大多数时候是她在说，他听着，默默给出建议。 关于他，林听婉除了知道他很有钱，工作很高大上，很厉害以外，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了。 但要是说不了解不知道，他们又确实聊了那么长时间，尤其是沈凌云都带她见家长了，这好像又说不过去。 纠结了半天，没有听到声音，沈凌云发出一声疑问，顺带抽空赏了林听婉一眼，那个表情明显在说，“我都准了，你怎么还不开始？“ 林听婉摸了摸鼻子，也不尴尬，“要不你给我讲讲吧。”她抱着沾染了阳光的暖融融的毯子，脸颊贴在上面，得寸进尺道：”给我讲讲你以前的事情。” “……“沈凌云把着方向盘，无奈的看她一眼，败在她笑吟吟的视线里。 林听婉眼神娇憨清澈，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的厚脸皮，没办法，人不要脸，就是天下无敌。 而且这个人喜欢她，说喜欢全部的她，她也想多了解了解他，不管他过去是什么样子，她也一定会喜欢所有的他，林听婉对自己有这个自信。 沈凌云舔了舔唇角，提醒她说：“我过去有二十六年那么长，你至少给点提示，想听哪一段的？” “嗯，就戒指吧。”林听婉看着他，“我想听戒指的故事。” 她总觉得，被他一直戴在手上，应该也不单单只是一个戒指，戒指之于他，或许有着别的意义。 她还挺会问的，这个戒指，确实有一段故事。 这是沈凌云第一次学投资的时候，带他的师傅给他布置的一个任务。 那是一个很老牌的工艺坊，有着悠久的传承和很多故事，很多恋人，姐妹，家人都在那里定作过戒指。 有人为了展现爱情，有人为了纪念友情，还有的人想要留住亲情。 在递交上来的企划书上看到那些让人啼笑皆非的故事，初入投资界的“沈凌云“很轻易的判断出，这是一个短期内，绝对无法实现盈利的企划。 他很果断地刷掉了这个项目，转而投资另外几份他比较看好的，果不其然，那几份企划都在初期，便取得了明显的回报。 只不过后期口碑下跌，但在那之前，“沈凌云“已经收手了，他绝对是个合格的资本家，虽然年纪还小。 祖父母和父亲沈家华都对此引以为傲，姜燕不太懂这些，也跟着傻乎乎的高兴，把他散乱的那些企划案一份份整理好，摆在他桌子边。 这一份被压在了最下面，露出一个角。 大获成功，本该高兴的“沈凌云“自己，夜深人静的时候，总觉得被什么压住了似的喘不上来气。 小孩子时候的梦想有很多，不过大部分都是那几个，成为警察，成为老师，成为宇航员，成为科学家，没有哪个小孩子要成为一个合格的资本家的。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也没有一个小孩子，长大了想要成为一个冷心冷情的坏人。 “沈凌云“把赚来的所有钱通过师傅，投给了这个第一轮就被他筛掉的项目，在很久之后的某一天，他都快要忘记自己还有这么一份情怀投资的时候，师傅说作坊重新修剪了一番，虽然还没有开始赚钱，还是提议他过去看看。 于是有了这枚戒指，他亲手浇铸，亲手打磨，上面的钻都是他一颗颗镶上去的。 对他来讲，也算是意义非凡。 “这枚戒指……“沈凌云沉吟片刻，笑着看林听婉，”是要送给我未来女朋友的。“ 他们之间互相都知道彼此喜欢，但是还没有正式表白过。 害怕后面的两个人忽然醒过来，林听婉红着脸，“知道了知道了，不要再说了！“ 原本只是想逗逗她的沈凌云：“？” 她怎么是这个反应？！沈凌云眉头皱起来，有些不高兴了。 后排的姜问桐，差点把一口银牙咬碎。 真的睡着的宋梦：？ 157. 恋综修罗场（26） 四个房间，男…… 四个房间门,男生女生都是两人一间门，三人一间门。 姜问桐下了车就沉默着，另一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从车上下来秦问脸色也很是一般,明舒不知道在想什么,周锦书倒还是一副从从容容的模样。 宋梦先一步走到颜可身边,“我们两个一间门房吧。” 她们两个没有竞争,关系一直很融洽,颜可闻言点点头，她们两个一间门房，剩下的三个人自然就一间门房了，姜问桐表情变了一下，脸色一般，明舒也没有说话,默认答应了。 男生那边,博亚和王雅安一间门屋子,剩下周锦书和秦问，自然就和沈凌云一间门屋子了。 对这样的分配,有人高兴,有人不高兴，但大家脸上依然是和和气气的，大概这也是最后三两天,离别的气氛在这种静谧中蔓延，也没什么可争的了。 下了车，大家拿好东西，都去房间门里休整了，一会儿还要出来,节目组也在布置。 林听婉脚边放着一个小行李箱，这次过来，她本来也没有带多少东西，从车子上搬下来，沈凌云在旁边等她，于是两个人一起往房子那边走。 这是离海岸边不远的一排简陋的小屋，地基建的很高，在屋子里往外面望，也能看到大海，屋外面还有栏杆，简朴却很有故事感。 推开房门，屋子里布置很温馨。 大床、梳妆台、窗帘，收拾的干干净净的，明舒和姜问桐一进来虽然没说，目光却都露出了嫌弃。 林听婉适应性很好，她把头发扎起来，半跪在地上，行李箱里的东西一件件摆好，衣服都拎出来挂好。 姜问桐看着她白皙的脖颈，抿了抿唇，明舒则是看着姜问桐出神。 “婉婉。”姜问桐喊她，林听婉侧眸，明亮如秋水的眸子抬起，“嗯”了一声，声调扬起。 “没事。”姜问桐笑笑说：“好像一起参加节目以后，我们都有些疏远了呢。”姜问桐半真半假，意味不明道：“以前你什么事情都会和我说呢。” 林听婉听出了话里面的挤兑，沉默了一瞬，她的眼睫向下垂落，轻声道：“其实以前，也不是什么事情都说。” 姜问桐闻言心里诧异，脸上却很受伤。 林听婉这样说了一句后，蹲在地上对她仰起头，脸上扬起一抹笑，“我有喜欢的人了，很喜欢很喜欢。” 姜问桐慌乱的起身，“收拾好了出去吧，好像节目组有任务。” 林听婉看她出去，愣了一下眼尾半垂着，明舒这时候来和她搭话，她笑着应了下，心思却有点飘远了。 姜问桐是在大学里，第一个对她表现善意的人，就像是雏鸟情节，她教了她很多东西，带她见识了有钱人的生活，给她灌输了很多不懂的知识。 林听婉很感激她，也格外珍惜这段友谊，但没有人是傻子，一个人的态度，偶尔在不经意间门，还是藏不住的，姜问桐从来没有将她放在一个平等的位置好，有些好是她高兴时候施舍的，有些好是裹着蜜糖□□。 林听婉自小就心思重，很多事情不说不想，只是不愿意计较。 中午休息后，吃了东西，临近傍晚，大家三五成群的闲逛熟悉环境，有人去采买，有人在屋外聊天，还有人去看海。 海风一阵阵吹过来，沁人心脾。栏杆边布置的藤椅上几个人在聊天，大概也是来赏海景的人。 林听婉穿着裙子，在海风里悠闲的走，风在她周身环绕，裙角晃晃荡荡，发丝在风里翻飞。 这样安静的傍晚，林听婉感觉一个人，可以就这样一直走一直走，大海这么大，怎么走也走不到尽头一样，在濒临黑暗的海边，一个人就像一抹幽魂，没有期限的游荡。 要是死在这样的安静的夜晚，这样辽阔的天地间门，一定会很寂寞吧。 “做什么呢？”沈凌云在她身后跟了上来。 林听婉回头，明媚漂亮的眼睛骤然亮起来，点亮这片昏暗的夜，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明明他只是离开了一小会儿，感觉却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林听婉总觉得，或许从前，她和沈凌云应该是认识的，但是翻遍自己的记忆，过往的二十多年人生，满满当当，并没有这个人的丁点痕迹。 她暗想自己想多了，又觉得这样真好，能和一个人平生素不相识的人，一见如故。 “你怎么才来？”林听婉挽着发丝。 “给你拿衣服，哪里能那么快。”沈凌云笑着叱了一声，“伸手。”林听婉听话的伸手。 “你当我有翅膀，会飞啊？”沈凌云把短款长袖的牛仔外套给她穿上，遮住她白的发光的纤细肩膀。 他笑着垂眸看她，这个人就在她面前，说着这样柔软的话，像是清泉如山林，无声的滋润她灌溉她干涸的心间门。 林听婉仰头，盯着他好看的下巴和性感的喉结，“那你没有吗？“ 她眼睛黑亮黑亮的，又是这样认真的发问，好像打从心眼里，认为眼前这个人无所不能一样。 沈凌云好笑的点了下她的额头，林听婉捂着脑门，眼眸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层浅浅的泪花浮起，杏眸里一层湿润的水光。 沈凌云无奈道，“你着人真是。”他好笑的半开玩笑，“我有翅膀，你想的话，我也可以带着你飞。” 他这样说了，林听婉眼睛一眨，还是要和他作对，嗔怪道：“你说谎，你根本就没有翅膀！” “好吧，那我没有。”沈凌云心情颇好，她说什么都不生气，半搂着她的肩膀，把人转了个面，带着她一起往前走。 海风还是迎面在吹，好像也没有那么孤独和寂寞，身边这个人的温度那么高，带着她也热乎乎起来，好像就这样，走到地老天荒也完全不害怕。 要是一瞬间门可以变成是永恒，那么这瞬间门，林听婉想要变成这一刻。 时间门若是在此刻留住，也是极好的一件事。 又无理取闹了一会儿，察觉沈凌云蹙眉，林听婉咬住唇角，无措的双手捏住身侧的裙摆，一双漂亮的杏眸睁的大大的，“你生气了？” 就像是养了一只漂亮的猫，明明是她一直在挑衅，你给她好脸色她不领情，一发觉你要发火，她倒是反要先指责你。 “我没生气。”沈凌云停住脚步，一张俊脸上，桃花眼半眯着。 “你还说你没生气，你眉毛都这样了。”林听婉学了一下刚才沈凌云的眉毛，沈凌云抿着唇角笑了一声。 “我刚才是这样的？” 林听婉点头说：“就是这样的。” 为了表示自己说的绝对是正确的，她还指了指摄像头，然后自己对着沈凌云又学了一遍，问摄像的工作人员，“麻烦您告诉他，我学的是不是一模一样？“ 工作人员忍着笑，默不作声的往后退了两步，这两个是真有意思，不然就是贼甜，不然就是贼搞笑，怪不得大家都争着抢着要来跟这组。 今天原本的跟着他们两个的那个工作人员临时被留下看片子，还好他抢的快。 “你还觉得自己学的挺像？“沈凌云把人的脑袋转回去，好笑的按住，”你再学一个我看看？“ 林听婉反应过来这个人在逗自己，怒视着他，她软乎乎的，那么漂亮的长相，偏偏在他面前，一点攻击性也没有。 “你戏这么多，不去当演员可惜了。“沈凌云感叹。 他这么一说，林听婉抿唇，扭过头去，明显是伤心了，情绪在他面前一点儿也不收敛，这回角色对调，换成了沈凌云哄她。 其实也不用怎么哄，说了一会儿话，林听婉自己就好了，她本来就是这样好哄的性子。 他们往海边走近了一些，林听婉光着脚丫，沈凌云拎着她的鞋，她眼睛在风里半眯起，极目远眺，看了眼很远的地方，居然想和沈凌云说说话。 “我眼前总觉得，要上很大的舞台，被很多人喜欢才算是成功，所以一心考进传媒大学，不光要上传媒大学，还要去全国最好的大学。”林听婉说：“要变得很厉害，让以前看不起我的人，天天看到我，让我……爸爸、爷爷奶奶，还有后妈，还有那个弟弟都看到我，让他们后悔以前那么对我，后悔不喜欢我。“ 沈凌云表示自己在听，看她沉静的侧脸，“然后呢？“ “然后……”林听婉回过神，俏皮的对他一笑，转身看着他，倒退着往后走，“然后我发现，我考上了大学，他们对我的态度还是那样，根本没有什么变化，只是露出一种，‘啊，你也考上了大学的感概’，然后就没有别的了。” 沈凌云看着她没说话，林听婉轻眨眼睛，继续给他讲，“后来，我直播，被他们看到了，大概是后妈，或者爸爸的朋友，我也不知道是谁发现了，给我和妈妈打电话，他们很生气的指责我。我就很生气的把电话挂了，等我回家，真奇怪，妈妈竟然也责备我，说我不应该在外面抛头露面。” 都过去那么久了，林听婉以为自己都忘了呢，怎么还记得这么清楚。 林听婉说完，等了一会儿，没有听见沈凌云说话，她抬起头，沈凌云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来了。 他深邃的眼眸在这样的夜色里，黑沉沉的，林听婉在他的眼睛里看见了怜惜和心疼。 她本来说的时候都没有委屈的，这时候委屈想哭，林听婉忍住眼泪，笑着出声打趣：“你这是做什么？我可不是说出来让你可怜我的。” “你知道不是可怜。”沈凌云对她伸出手，林听婉看了眼他，把手放在他掌心里，他的掌心温热，大手扣着她细嫩的手，两个人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我有时候在想，要是早点遇到你，是不是我们或许就不会互相喜欢了？”林听婉说：“特别是我高三复读和刚上大学大一的时候，我特别不好。” “不会。“沈凌云摇摇头，”不是你不好，是我不好。“ “嗯？”林听婉奇怪，一头冷水要被打翻了，酸溜溜的，她咬着唇角看沈凌云，“你说过你在国外上的大学，你以前……”林听婉斟酌着，”很爱玩吗？” 爱玩，哪种意义上的？沈凌云一下get到了林听婉的意思，忍着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你说你不好。“林听婉放心的同时，看了沈凌云一眼。 “是我说错了，我说的是我没有早点来找你。”沈凌云揉了下她的脑袋，“你这一天，脑袋里都想什么呢？” “想你啊。”林听婉一点也不隐瞒，“最近放假，我又没有直播，每天除了想你就是想我们，也没别的事情了。” “而且，没有早点遇到也没关系啊，那也不是我们能决定的，我们现在遇到了呀。” “……“沈凌云说：”你这个样子，再出去开直播，粉丝会都跑光吧。“ “不会的，我和他们说了我要来参加节目，请一段时间门的假，他们都很高兴，而且节目播出，说不准他们也会在电视上看。”林听婉压着裙摆笑起来，用脚踢着水花，“说不定出去的时候，我的粉丝都翻倍了呢。” “之前不是还担心别人不喜欢你？” “我想了想，连你都喜欢我，那别人说不定和你一样，也可以看到我身上的优点，然后喜欢上我。” 沈凌云笑着瞥她一眼，心情很好道：“继续保持。” 林听婉虚心请教：“继续保持什么？” 沈凌云：“这种心态。” 他们两个回到小房子前面搭建起来的篝火边坐下时，在房间门露台的栏杆上谈心聊天吹风的人也都过来了，一起围坐在篝火前，有人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 击鼓传花确定人选。 击鼓的人选可以轮流，第一个提议的，也就是明舒，先站起来做击鼓的人，当然，第一轮的问题也是由她来问。 这个花看起来有点像是绣球，红红的一个球，带着铃铛叮铃响，第一把试验，林听婉很少玩这种游戏，花球传到她手里，她愣神了一秒，忽然鼓声就停了。 一抬头，大家都在看她，明舒抬眸看到是她，也笑了。 “想什么呢？”沈凌云长腿半伸着，火光舔舐着他绮丽英俊的侧脸，笑意吟吟的看着她。 “我在想，这个绣球是哪里来的？”林听婉傻乎乎的，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的看着他，明显被他迷住了。 沈凌云闷笑两声，“当然是节目组准备的，你是不是傻。”他揶揄的看她一眼，“现在不用想了，回答问题吧。” 他一抬下巴，往另一个方向指了指，林听婉顺着她的视线，明舒和其他人，都等着她的答案。 “那个……”毕竟是第一把，林听婉舔了舔干涩的唇瓣，“真心话。”她说。 “好。“明舒点头，她只想了一下，就胸有成竹的问了出来，第一个问题也没有太为难她，“中间门加入这个节目，感觉怎么样？” “感觉挺好的。”林听婉这个人其实没什么综艺细胞，回答的也中规中矩的。 好几个人都不满意明舒这个问题，嚷嚷着放水，但是林听婉不知道为什么，说完了这句话之后，笑着看了沈凌云一眼，她这个动作完全是下意识的，想都没想。 两个人之间门似乎有种特别的默契，沈凌云也浅笑了一下，刚才嚷嚷着放水的瞬间门没了声音，可恶，搞什么啊！ “行了，快点继续开始吧。”宋梦催促。 “红绣球”从林听婉手上抛到沈凌云手中，沈凌云一边看着她，一边把绣球传给下一个人，下一个人是姜问桐。 想着表哥把自己叫过去说的那些话，姜问桐心里就像是在滴血一样，她知道这是警告，沈凌云已经对她表现出了反感，没有哪个女生想被自己心仪的对象表露出这种情感，尤其是她为了他付出那么多。 或许经济上的付出没有那么多，但姜问桐自觉自己这一年来对他的关注不比任何人一个少，自从那次在陈宸家里见到上门拜访的沈凌云母子，旁敲侧击知道他的家世和他这个人，她就做好了嫁入沈家的打算。 花了那么多时间门和心力，沈凌云去的地方，她总是去偶遇，那些宴会，她绞尽脑汁的托关系进去。 总不能让她竹篮打水一场空吧，尤其还是输给她打心里看不起的林听婉，到底凭什么？ 绣球抛到了周锦书手里，之后是宋梦手中，再然后是王雅安，之后是颜可，这次的鼓声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门，直到到了秦问手中，鼓声停止。 明舒看着他，他也看着明舒。 “真心话大冒险？”明舒笑了下，落落大方。 秦问一扬眉，“真心话。” “好。”明舒说，“那我问了。” 从一开始，他们两个也是很明显的双箭头，秦问选中明舒的礼物那次，其实是个偶然。 秦问来参加这节目，本来也不是来找对象的，不过是导演组一再邀请。 他觉得自己这一段时间门，确实也两三个月没谈过恋爱了，来这里碰碰运气，遇到了就谈，遇不到就算了。 明舒可以说是个意外，以前他没怎么谈过姐姐类型的，还是自己有事业，性格很鲜明的这种女生。 微风轻轻吹，林听婉不怕冷，屈起膝盖，黑亮的清亮眼眸看着他们，脸上带着笑意。 她唇角往上翘着，眼睛也半弯着，明艳的漂亮惊心动魄。 沈凌云笑着撑着头看她。 “你觉得，女生的性格、能力和脸蛋，如果让你割舍掉一个，你的选择是？” 秦问沉默片刻，说：“能力。” “诶？”不只是林听婉，当场大概有好几个人同时抬起了头，没有想到是这样的答案，但是想一想，这个答案其实又在情理之中，至少他很诚实。 明舒点点头，心里有了计较，和他交换位置，换成秦问上前击鼓。 第二轮开始，这次鼓声很快就停了，抱着红绣球的是颜可，她笑着仰起头，“大家都选真心话，我也真心话吧。” 秦问插着口袋一笑，他和颜可也算是认识，不过也不算熟悉，他想了想，“节目里有让你心动的人吗？” 颜可笑着说：“有。” “诶，不问名字的吗？”宋梦一边起哄，大家都开始拱火。 博亚笑着抬头，也不知道脸上是火光，还是羞涩的，有点红。 “那得下一个人去问了。”秦问笑着走回去，火光下，他也有点好看。 “就一个问题，快点下一个吧。”颜可说，“还有那么多人呢。” 后来节目又进行了几轮，下面的人都串了好几次位置，绣球反传，红绣球第一次抛到了沈凌云手中，他侧目看了眼林听婉，林听婉也看着他。 鼓声停了，沈凌云也没往出送，留在自己怀里，林听婉笑着咬唇。 他唇角边噙着一抹笑，抬起头来，姿容端丽，眉眼深邃，巨大的颜值冲击让提问的人一下都失去了言语。 宋梦清了清嗓子，问他，“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身边的人都串了一个遍，全部都是真心话，沈凌云说：“大冒险。” “好，真心话，那我就……嗯？嗯！！！”宋梦猛眨眼，”大冒险？！” 火苗在眼眸里跳跃，沈凌云上下眼睑很轻的碰了下，他笑着说，“没错，大冒险。” “那你……邀请一个女生，现场跳一支舞吧。” 沈凌云闻言“啊”了一声，姜问桐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紧张的捏紧手指。 这是一个优势，她是会跳舞的，而林听婉，从来没接受过专业的教导。 沈凌云应该也知道吧，她学的是表演，也说过自己会跳舞，林听婉学的是播音，特长填写也是唱歌和直播主持，就算是为了不让林听婉丢脸，他也会选择她，或者是邀请林听婉被拒绝，她来解围。 她这边心蹦的正欢，那边沈凌云站起身，火苗声烈烈，火焰噼啪作响。 他笑着作势对林听婉弯腰伸出手，就好像他是一个王子，正在邀请他心爱的公主。 他们身上穿着的也不是这么简单的衣服，裙摆和散漫松垮的服装被这夜晚装饰着，透着一种很有氛围感的美。 林听婉被沈凌云拉起来，和他含笑的视线撞在一起，她脸颊红了，在他耳边小声说：“我不太会。” “没关系。”沈凌云浅笑着压低眉眼，他说：”跟着我就好。” 158. 恋综修罗场（27） 裴思瑶最近看…… 裴思瑶最近看一档恋爱综艺,追的有些上头，她是因为一个片段被安利的。 那是她在刷短视频的时候刷到的,女生笑着在路边等车,穿着蓝白色的裙子，像是盛夏的晴天。 脚步轻盈，眉目漂亮的惊人,但那样的容貌并不会让人觉得轻浮或者吵闹,她眸光清澈，身上干净的气质很好的和明艳的容貌相互衬托。 现实生活里很少见到这样漂亮的女孩子，脱离了滤镜,真实的摄像机下面,还能漂亮成这样子,只能说这女孩子是真漂亮。 漂亮不是最吸引裴思瑶的,最吸引她的是……这个女孩子,曾经和她的生活有过交集,即便她们从来没有面对面的见过。 女孩怀里抱着一盆花,在空无一人、繁花似锦、绿树成荫的马路边翘首以盼。 她笑着转眸看向镜头,微风吹起裙摆，黑色的长发卷曲着,好像连此刻的阳光和风都格外的钟爱她，热烈的阳光和柔软的风包围着她,女孩微微一笑,笑颜如花。 后期的声音朗声介绍说,“最佳恋人，每周四晚八点，如约而至。“ 原本只是怀疑，但那女孩展颜一笑,裴思瑶心头一跳，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这是很久之前自己通过网络认识的好友，因为太过特别，她轻易从记忆里翻找出和对方有关的一切。 那时候她刚上大学，在大学里适应的不好，分数滑档，来了不喜欢的大学上了不喜欢的专业。 大一因为自卑，在学校里适应的并不好，在大一上学期期末，她在网络上发帖，认识了林听婉。 比她小两岁的这个妹妹正在高三复读，要考全国最好的传媒大学。 她们偶然在网络上相识后，大概是没有勇气对身边的人说出藏在心底的话，反倒是对在遥远地方同样有着伤心经历的人更能说出内心里的苦闷和烦恼。 她们一起打气，一起加油，一起许着远大的梦想，一起做着不切实际的白日梦。 裴思瑶说希望自己转专业成功，希望和高中时候的男神表白成功，希望之前的好朋友重新回到自己身边，希望自己在大学毕业的时候能够去之前自己想去的学校，希望自己可以成为父母的骄傲，希望自己变得闪闪发光。 林听婉说希望自己可以复读成功，希望自己可以在大学里和别的同龄孩子一样，开开心心、快快乐乐，享受四年的大学生活，她说希望自己可以成为一名主持人或者是演员，可以被很多人喜欢，可以让妈妈过上好日子。 她说希望妈妈不要总是伤心，可以真正的摆脱过去开心起来，她还希望让看不起她的爷爷奶奶还有爸爸他们对她刮目相看。 互相陪伴的那段日子很美好，裴思瑶在她的鼓励下，慢慢走出高考和大一生活带来的阴霾，林听婉也考上了心仪的大学，她们都很为彼此开心。 后来她知道这个一直和她聊天的妹妹家里似乎出了变故，妈妈生病了，林听婉忽然有一天和她说自己要开始开直播，裴思瑶知道她压力很大，只要有时间就会上线陪着她。 只是后来她的生活越来越好，要做的事情越来越多，还有转专业的考试，更多的时间不得不转移到三次元生活中。 林听婉的直播依然不见起色，知道她要专注学业后，她提议让她不要再花费时间在网络上。 裴思瑶当时觉得很抱歉也很愧疚，她在心里打算很久了，只是一直不知道怎么开口，林听婉说出来的时候，她真的松了口气。 回归现实生活，说了再见之后，因为愧疚和学业，她很久没有关注过对方的动态。 心血来潮上线过一次，裴思瑶发现，她终于小有起色，粉丝多了很多，群里面也很活跃了，而且有了专门的管理，做的比她这个半吊子好多了。 但她那个管理的位置，竟然一直保留着，林听婉一直都没有删掉。 后来她再也没有上去看过了，直到这一次。 时间过的好快，眨眼就是两年。 虽然彼此走在不同的道路上，但那段互相陪伴的时间做不得假，那是一段很难得很难得的时光，看到她这样笑着，终于走到更大更好的地方，裴思瑶特别高兴。 看到她在台上安静的唱歌，裴思瑶不知道为什么，眼睛竟然也湿润了，好像站在台上的那个人是自己一样，看到她像个发光体，看她瞬间夺取所有人的注意，看到她成为视线的焦点，她与有荣焉。 看到新来的男嘉宾三言两语带着之前的女嘉宾一起过来，坐在屏风后面，看到他抱着花出来，看到他笑着把话递给那个紧张到不行强装淡定的女孩，看她明明感动的想要流泪还微笑着假装若无其事，裴思瑶竟然流下了眼泪。 时间真神奇，早就消失的人，如今一出现，竟然搞的她才二十几岁就有了四五十岁回忆从前的感受。 室友看她趴在床上看视频竟然看哭了，三个室友围了过来，大惊失色，“你怎么了，不会是和你男朋友吵架了吧！“ “没有，我在看视频。”听到声音，裴思瑶从床上撑起身子，室友不可思议的问，“最近也没出什么感人的电视剧啊，你看什么看哭了？？？” 听到不是吵架，她们的神色都放轻松了，和裴思瑶开起玩笑，笑她情感太丰富。 “最佳恋人。”裴思瑶摘下耳机，外面天都黑了，她揉了揉眼睛，干涩的刺痛感，她好半天才长舒一口气。 “啊，那个我也看了，你看哪里感动成这样啊？”宿舍里另一个女孩努力回忆着看过的内容，“你看到哪里了？我看到最新一期了。” “我从中间看的，新嘉宾加入，然后现在看到他们约会。” “那你好慢。”下面的女孩说：“我都要看到海边旅行了。不过说真的，我之前还挺不喜欢新来的男女嘉宾的，看了最近两期，我真是对他们改观了！” 先开口的那个女孩：“你也看了？！” “是啊，不是你推荐的吗？”后面的女孩瞥她一眼，先开口的女孩一下扑了过来，“你也太好了吧！” 推荐之后真的去看，这样子的女孩子也太好了，感动！被抱住的女孩一脸嫌弃的作势要推开她，结果被黏的更紧了，她们笑作一团。 “不喜欢？”裴思瑶从床上起身，“为什么不喜欢他们啊，他们不是很好吗？” 大一时候觉得别扭的室友，后来自己先试探的伸出触角，结果得到的是超级温暖的回应。 大家一直都在等着她，裴思瑶觉得自己好幸运，遇到了三个这么可爱的女孩子。 现在她们宿舍的状态就是，别人都在学习找工作，她们四个都在等着升学，整个寝室保研，就是这么厉害！ 她们的日常交流就是去实验室提前熟悉接下来三年要做的项目，回来一起炫耀吐槽各自导师，追剧和出去玩，顺便商量过几天要去的毕业旅行。 “但是一有新人，之前的局势就会被打破啊，我之前磕的cp，要是因为他们两个拆了，我能气死。” 宿舍里最喜欢追综艺的女孩扁扁嘴，摆手道：“不过是我想多了，新来的男女嘉宾，人家自己就是带着cp来的，我现在就是一整个真香！”她拿出手机，“我给你看，你看这是cp超话，现在已经有好几万人了，你是不知道，最新一期，真是磕到爆炸，我感觉我磕到真情侣了！” 后来室友说了很多话，像是个话痨，裴思瑶强行制止了她，不许她剧透。 当天晚上，裴思瑶熬夜把前面的补上，之后接着往后看，终于补完最新一期，看了眼时间，凌晨四点多，天都要亮了。 盛夏的宿舍里一片安静，窗子开着，有清爽的风吹进来。 除了第一期的惊艳，后面林听婉不是那种喜欢出风头的性子，和以前那个喜欢和她唠唠叨叨说很多话的少女差别很大。 她以前对生活有很多不满，总是抱怨，但言语里的天真和向往骗不了人，明明对未来有那么多的期待。 看到中间的时候，裴思瑶咬着被角，莫名的难过。 一起坐在一起，林听婉安静沉默的样子，很难和她记忆里那个倔强天真的女孩联系到一起，裴思瑶心里不由得为她着急。 这种节目，就是要在最短的时间里，发挥自己最大的优点，吸引到男嘉宾才行，不然很容易成为配角。 不知道她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些尖锐和野望都不见了，这个漂亮明快的皮囊下，藏着一个安静的近乎内敛的灵魂。 不是说这样不好，还幼稚的那段时间，一起畅想未来的时候，裴思瑶想过林听婉长大的样子。 她那么努力，那么拼命，那么不喜欢低头，咬着牙也要争那口气，一步也不肯退，她以为长大的她，会是电视剧里，那种自信爽朗、大方犀利的漂亮的女人，一身红裙，像是个女战士，漂亮也无畏。 这个藏在夏天的蓝色海洋里的女孩，漂亮安静的让人心疼。 和她共情之后，很容易就被她吸引，当目光被她吸引，就很难不喜欢上她。 往后越看，越能发现她的好。 裴思瑶看完节目，在网上各个平台逛了一圈，只有登场时候惊艳众人后来不怎么讨喜的女五号，慢慢的，通过另一个人，身上的闪光点一点点被拨开，这个她喜欢过的女孩，璀璨漂亮的让人惊喜，她像盛夏傍晚的风。 如果不是从一个综艺节目的角度去看，只看这两个人，就会发现这纯纯的是一个恋爱小甜文，简直就是青春剧题材，而且男女主角的颜值还高的吓人，一个比一个能打！ 林听婉在沈凌云面前，从谨慎尴尬，到爱笑爱闹，唯一没有变化的是她看向沈凌云的眼神。 那是第一次见面，她抬眸看到他时候的惊喜和感动，还有痴迷和喜欢。 她喜欢这个人，除了这个人，她在节目里，和别的男嘉宾，一点多余的举动都没有，只是单纯的交流，从来没有一句话是越界的，去掉节目组的效果渲染，就是正常的对话！都是剪辑和后期的问题！凭什么她被追着骂了那么多期！裴思瑶心里忿忿不平。 沈凌云对她也是，只要她在场，就算是看着别的地方，永远能第一时间注意到她的状态。 尤其是新的一期，和约会的女嘉宾说明白，一路狂奔去找她，那个时刻，不夸张的说，裴思瑶的心跳和节目组给的倒计时声音是同步的。 攥着拳头，嘴里默念着，“快一点，再快一点儿。” 她比其他人都更知道这个女孩经历过很多不美好，所以在看到她能获得这样一份美好的感情，比起其他人，更希望她能如愿。 这样明目张胆的偏好和毫不掩饰的喜欢，真好啊！ “相逢的人会再相逢。”这是节目组给新一期节目加的配字。 裴思瑶前面和大家一起骂了节目组无数次，只有这一次，是真心实意的觉得，他们总算是做了一点实事。 这个标题和剪辑，总算是没有再“防爆”林听婉。 这座城市的另一边，海边节目组的小屋里，沈凌云看了新一期的剪辑，提出了几个修改意见。 那边陈宸沉着脸抽烟不吭声，副导演拿着笔和本，战战兢兢站在沈凌云身边，把他说的一条一条都记下来。 “还……还有吗？”沈凌云不说了，他好像是意犹未尽，还紧跟着问了一句，那边陈宸瞪了他一眼，副导演把头低了下去。 沈凌云松口气，扯了扯领口，他绮丽的眉眼半仰着，目光散漫的看了他们一眼，按了按眉心，有些疲惫道，“没有了，暂时就这些。” 这两天在这边，总是听着海浪咆哮，海风尖锐，他有些浅眠，睡得不好，说话也很简短。 “嗯，好。”副导演应声后马上走了，他得赶紧下去修改，这次要改的地方还不少，很多地方都得重新剪辑，工作量还不少。 他一走，这里其他工作人员也出去了，沈凌云勾着唇角，胳膊搭在椅子边，支起来撑着头，慢慢悠悠的转着转椅，无聊的半闭眼睛发呆。 好半天，陈宸掐灭了烟，刻意地粗声粗气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导演。” 导演……生气了？ “我以为你接下来都不和我说话了呢。”沈凌云一哂。 “我能吗？”陈宸说：“我还得感谢你手下留情，前面都没让我重剪。” “节目不都是这样，不管前面怎么样，后面口碑转过来就可以。”沈凌云站起身，理了理袖子，眼尾摇曳着，他笑着说，“这不是你之前说的，前面表现的不好一些，后面只要表现的好一些，加上一些其他的爆料，就可以翻转口碑。” “你……”陈宸有点不明白，沈凌云这态度让他不敢贸然开口，他迟疑的抬头。 沈凌云对他笑笑：“你们好像忘记了之前说过的话，只记了前半部分，我来帮帮你们，说过的话，总得做到吧。”他好看的眉眼半垂，轻轻的咬字声带着雷霆之力砸下来，”总不能骗小姑娘吧。”他说。 陈宸眼神变换，最后无话可说，看着他出去的背影，无奈的搓了搓脸。 沈凌云走到他们休息的小屋门口，一个身影倚着木头栏杆，低着头，身影窈窕，低下去的脖颈修长，裙摆在风里像是盛开的玫瑰。 一看就知道是谁。 沈凌云走到她面前，等待的人惊喜的抬眸，笑着看他，“你回来啦。“ “啊。“沈凌云往风吹来的方向站了站，歪着头看她，又好笑的用身体罩住她，”风这么大，不在屋里待着，你出来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嗯……“沈凌云挑眉，林听婉看了他一眼，飞快的垂下眸，有些羞赧道，”我听他们说你出去了，就在这里等等你。“ “嗯。“沈凌云点点头，“啊”的长叹一声，翻转过身子，和她一起靠在栏杆上，姿势放松，他乌黑的发被吹起，笑着认真道：“那你现在等到了。” 林听婉抿唇莞尔，脸颊边有一个深深的酒窝，盛满醉人的酒，她和他一样，视线看着前面。 小声把话说给风听：“嗯，我知道我等到了。”她浅笑着这样说。 沈凌云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扣住了另一个人的。 159. 恋综修罗场（28） 这是节目结束…… 这是节目结束之前最后一次约会的机会,各位嘉宾在卡片上依次写下最想约会的两个人，顺序排列。 彼此都是对方的最优选择，两个人约会成功,配对失败的人会继续进行第二次匹配,直到配对成功。 其他人还在纠结的时候,沈凌云笑着捏着卡片的边沿,他唇线扯了扯，歪了下头，好看的肩颈线条瘦削流畅,他放下卡片提笔,三两下就写好了。 卡片上的字迹龙飞凤舞，黑色签字笔勾画出那个刻在心底的名字，好像透过名字看到了那个人,凌云压低眼睫，扬了扬眉梢，绮丽的眉眼含着爽朗的笑意。 住在同一个屋子,秦问和周锦书还在斟酌，他轻轻合上笔,放在手边，伸了个懒腰,这一下引起了另外两个人的视线注目。 住在一起之后,男生之间倒是没有女生那么多矛盾,归根结底，只能说是男生不管心里怎么翻江倒海，面上都要表现的云淡风轻，大概是骨子里的某些东西在作祟。 也有喜欢倾诉自己感情的，那是隔壁的王雅安和博亚。这个屋子的三个人,性格上其实都不算沉默内敛，但也绝对说不上健谈，对自己的语言吝啬的很。 看着最外向爽朗的秦问，在没有镜头和女生的时候，也是安静居多，或许也是因为大家还没有完全熟悉的缘故。 不过有了快一个月的相处，最后来的沈凌云也都十几天了，和陌生人还是不太一样，秦问眉头一挑，“这就写好了？不再考虑考虑？” “没什么好考虑的，也就那一个人。”沈凌云半靠着椅子，转了下笔，笔帽磕在桌子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他一双深邃的桃花眼潋滟，微斜着挑起来，耸耸肩膀看向他们两个，他太坚定了，秦问瞳孔一缩，绷着脸没说话。 周锦书叹了一声气，仰头无奈的看着棚顶，一向温文尔雅的人，终于卸掉了那层看着温柔、实则疏离的外表。 他说：“要是知道那个人对你没有那么有兴趣，还要继续坚持吗？“ 他说的那个人，自然就是姜问桐，秦问和沈凌云都知道。 沈凌云眉眼动了动，他眼眸里神色变化，思索半天，深黑色的漂亮眼眸瞥向另一边，没想明白姜问桐到底做了什么，让周锦书对她这样死心塌地。 秦问似乎对周锦书现在的状态很有了解，他开玩笑的建议说：“不然就算了，这个不行，还会有下一个。你这个条件，找女朋友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外形好，学历好，性格好。虽然和他不是一路人，但也算是厉害。 虽然平日总是和宋梦互相嘲讽，这时候秦问不免为她说了两句，“其实宋梦除了性格不好，她看起来真的很喜欢你。” 秦问摸着下巴，忽然笑了起来，“经典问题，喜欢你的和你喜欢的，要怎么选？” 这是总是围绕着女孩子一个问题，‘喜欢你的’和‘你喜欢的’，究竟要选择哪一个？ 男生之间，提建议也就是随口一说，真正做决定的还是本人。不过对于大多数男生来说，绝对是选喜欢的，一直追，直到追到。 沈凌云抱着肩膀没说话，周锦书白皙温柔的侧脸闪过几抹迟疑，他看上去其实不是那种很主动一直表达的人。 想到这个人上辈子节目里还提点过林听婉，沈凌云拉着椅子起身，垂眸提醒他道：“喜不喜欢要看自己心里的感受，不要害怕对方不喜欢自己的喜欢，也不要因为对方喜欢，勉强自己接受，你要找的是一个自己心里真的喜欢并且对方也喜欢你欣赏你的人。“ 相比于女人，男生权衡利弊的本事并不差，只是大多数时候，他们很少表现出来，那些判断都是在他们心里面，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言尽于此，沈凌云出去把卡片投进海边的信箱里，海风还在吹，他的衣服鼓起来，瘦削高挑的身影在风里，看上去潇洒的不得了。 他经过女生的房间，林听婉正好在桌子前，她们的窗户半开着，笑着睥睨她一眼，很奇妙，心有灵犀一样，林听婉恰好那个时候抬起眼眸，对她轻眨眼睛，沈凌云笑着走过，林听婉也低头莞尔微笑。 女生房间里同样接到了节目组发布的任务卡片，和沈凌云一样，林听婉很快就写好了。 导演组的工作人员接到耳返里的消息，提醒她上面要写两个名字，她正在纠结这个，恰好这时看到他经过。 看不到他了，林听婉睁着明亮的杏眸，低头盯着卡片，她抿了抿唇角，好半天才重新拿起笔。看着写好的名字，林听婉咬唇，清澈的眼眸漾起浅浅的笑。 屋子里很安静，林听婉拿着卡片刚站起来，姜问桐咬着唇角，好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 她眼睛不是很大，眼角往下垂，再往上看，漆黑的瞳仁中就会带着神似小鹿的清澈无辜感。 她好像做出了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决定，看着林听婉，笑着温柔恳求道：“婉婉，我们能找个地方，好好聊聊吗？“ - 隔壁的屋子没有被节目组征用，屋子里面没有摄像头，屋子里布置的很简单，窗户关着，因为没有人居住，小小的屋子里有种空旷的安静感。 正好是交班，跟拍人员刚走，这时候没人跟着。 林听婉进了屋子，自顾自的做到了靠窗的榻榻米上，她微低着头，安静的好像是一幅雕像。 她不说话也不看她，姜问桐带上门，心里的慌乱感更重。 她过去走到林听婉身边，调整自己的表情，刚要和从前一样抱住她的胳膊，林听婉先她一步，侧过了身子。 “怎么了，生我气了？”这两天就觉得林听婉在疏远她，她偶尔说话，她也不怎么接话，因为太自信了，姜问桐也没把她的这点情绪放在心上。 如今看来倒是她大意了，一直怕和林听婉要是关系恢复，林听婉会什么事情都和她讲，要是在镜头前面，她对自己先说出喜欢沈凌云，自己会失掉先机，这次是她大意了。 知道她生气了，又有事要要求她做，姜问桐说话的嗓音分外轻柔，轻飘飘的，像是温柔的泉水一样熨帖人心。 林听婉在她的声音里仰起头来，对上她关切紧张的面容，目光凝滞了几秒钟，又在她焦虑的视线里慢慢移开。 她手里握着写好的卡片，指甲印刻在卡片上，留下两道深浅不一的印痕。 “真的生我气了？”姜问桐在她对面坐下，要伸手去拉她，林听婉低着头，把手往后，没有让她扯到。 连着两次被拒绝，姜问桐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心里的焦急一点没少，同时心里升起一股怒气！这么给她面子，她还不识好歹？！ 认识两年了，林听婉什么性子她再了解不过，哪一次都是顺了她的意思，为她着想，姜问桐知道她有多重视这段友情。 她把胸口的怒气往下压了压，咬着唇角，苦恼的看着林听婉，“婉婉，你到底是怎么了？是我哪里做的不满意，让你生气了吗？” 林听婉没说话。 “报名这个节目的时候，我就很害怕会发生这种事情，但是一想到你或许需要这个机会，而且节目里这么多优质的男生，我还是给你报了名。” 姜问桐小心的观察着她的脸色，黑色的发丝挡着她的脸，看不清楚她现在的表情，她做出一副伤心的样子，语气低落道：“我要是做的不好，你和我说，我很怕我们之间变生分，就是几个男生而已，好男生到处都是，好朋友可遇不可求。” 这样说完，姜问桐再去拉林听婉的手，她没有避开，只是一拉，她的手凉的像是冰块。 姜问桐心里奇怪，海边这么冷吗？她没放在心上，继续开始表演，“不过我也没有想到，来参加这个节目，会遇到我之前喜欢的人，你不知道，我喜欢了他好长时间。” 上次她那么着急打断，还有后来的表现，林听婉慢慢抬起眼睫，眸光震颤，她看了她一眼，沉默着要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姜问桐手疾眼快的攥紧，林听婉感觉到了一丝痛意。 姜问桐叹了一声，声音依旧是温和且耐心十足：“你是因为我没和你说过这件事生气了？我也是一直不好意思开口，没找到合适的时机。” “现在是合适的时机了吗？”林听婉双唇颤动，看了她一眼，慢慢把手攥成拳头，用另一只手抵在红唇前咳嗽了两声。 她的唇被贝齿咬的嫣红，刚才一直没说话，如今一说话就带着火药味，姜问桐脸色一变，强忍住要发火骂人的冲动， 她扬起唇角，看了眼那边茶几，强装自然道，“现在节目都要结束了，当然是时候了，除了你，我也不知道还能和谁说。” “那你知道，参加这个节目，我遇到了一个让我很喜欢很喜欢的人吗？”林听婉看着她唇角边的笑，眼睛直视着她，“你有看出来吗？” 姜问桐刚松了一口气，她这一句话，差点气的她一口血喷出来，这个房间里是有摄像头的，藏在电视机、笔筒后、床头这些隐蔽的地方。 不能再继续说下去了！ 姜问桐没办法，只好用上最后一招，她忽然呼吸急促，喘的厉害，一副随时要晕过去的样子，脸色苍白的和墙皮一样。 “！”林听婉心口紧缩一下，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抓了一下，缩成一团，她连忙起身，一只手在姜问桐口袋里摸索，一只手去扶她的肩：“放松，放松！我找到了，按住，快点！快点跟着一起呼吸，呼，吸，呼，吸！呼，吸……” 姜问桐有哮喘，林听婉只见过一次发作，也没有那么严重，姜问桐当时还笑她小题大做。 “婉婉。”恢复过来姜问桐第一次开口，她把气雾剂扔到一边，声音干涩暗哑的不像话，眼睛抬起，原本精心打扮的头发逗散开了，半垂下来。 “我在呢。你这到底是怎么了？不是说哮喘很久不发作，一点都不严重了吗，根本不用在意，怎么会忽然这样？你最近身体不舒服吗？是不是……” 心里着急，林听婉根本顾不得闹别扭，一连问了她好几个问题，一直在看她身上还有没有别的问题，刚才的冷漠平静消失不见，她精致漂亮的脸上都是担忧和害怕。 明亮的眼睛雾蒙蒙的，差一点就吓哭了。 “婉婉，”姜问桐又喊了她一声，声音比第一声更加郑重，她反手握住林听婉的胳膊，阻止她的动作，声音沙哑道：“我以前喜欢的人是沈凌云，原本已经打算放弃了，但是我发现，我还是喜欢他，你知道我的意思吗？” 林听婉神色微微怔了一下，直起身子，一时间没有说话。 姜问桐坐在榻榻米上仰头看她，继续道：“我没和你说过，但是我喜欢他挺长时间了，之前家里说要去相亲，也是和他，我们家里都是做生意了，那次差一点就见面了。” 叫她出来就是为了说这个，关于节目和水军的事情，还有说好的为了节目效果，前期剪辑后期洗白，这些她一点都没说。 原来是因为害怕她和沈凌云的关系？ 林听婉心里一阵苦笑，目光落在姜问桐苍白的脸色上，那一抹刺目的白刺的她眼睛疼，林听婉松开她，倒退两步，重新坐回去，她咬着唇角，一时间脑子里乱糟糟的，却又好像灵台一空，无比清明，好像世界骤然都清晰了起来。 榻榻米的小桌上放着两瓶水，姜问桐推给林听婉，避重就轻道：“和你说这些，真的很不好意思，别看我总是帮你出谋划策，其实恋爱上我也是个小白，很多地方都做的不够好，也得你多帮帮我才行。” 她说完，心里像是一块大石头落地，松了口气，拍着胸口，小女生一样，对着林听婉俏皮地笑了笑。 “姜问桐。”林听婉视线晦涩，她喊了一声她的名字，声音里蓦地带上几分怅惘的苦涩，她笑着问：“你是故意的吗？” 160. 恋综修罗场（29） “刚才要…… “刚才要写的卡片,每个人的卡片上都会写两个名字，你知道我要写的是谁，你也知道他会写谁。” 林听婉眼眸抬起,明艳的一双眼,锋利如刀子,“都知道了为什么还要说，一定要说为什么不去直接和他说，你要来和我说？” 姜问桐呼吸一紧，张口又闭口。 “既然从一开始你就喜欢，为什么不大大方方说出来,要是真的有你那么喜欢，又为什么来参加这个节目？别人对你好为什么不拒绝？” 林听婉毫不犹豫的将姜问桐盖上的遮羞布扯了下来,语调里带着些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倔强。 姜问桐手指抓着自己的衣服,不自觉的收紧，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她以为没那么明显的,只是表现出了想要进一步了解而已。 “你看出来我喜欢他了？”姜问桐差一点站起来了，她强装淡定地说,“我之前真的要放弃的,所以才想要多了解一些其他人,就是要有对比，才能知道自己喜欢的究竟是谁啊，我表现很明显吗？” 林听婉侧过头，纤长的睫毛往下,在白瓷一样漂亮的脸上洒下一层阴翳。 姜问桐眼眸里飞快的闪过几抹算计,“最近是因为这个疏远我的吗？”她咬唇，眉目低垂伤心道，“我们之前的感情,因为一个男人就生分了吗？还记得那天你说，要是你喜欢的男生喜欢你，你要让给我，你说的那么认真，我差点都以为是真的了呢？” “可是他喜欢你吗？”林听婉反问。 “哈，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姜问桐牵着唇角笑，“现在找男朋友女朋友，不都是看着合适，他都二十六岁了，要是打算结婚，也不能只看喜欢。” 姜问桐看着林听婉，捂住嘴，“婉婉，你不会还相信，喜欢就能在一起吧？还记得你以前，参加聚会找男朋友，不也是先看条件！” 她看了一眼摄像机的位置，侧过一点身子，尽量不照到自己的脸。 “差不多的，条件好的，当初看的那些都可以。”姜问桐一副为她着想，好心好意的劝道，“差太多的，不行，你真的了解沈凌云吗？知道他是做什么的吗？家里几口人，情况怎么样？” 沈凌云说自己是创业失败的打工人，姜问桐担心了好几天，偷偷去问了陈宸和朋友，人家都笑了，那就是一句他开的一句玩笑话，他在那个圈子里依然声名鹊起。 当年名声大噪的影后姜燕的儿子，又是富商沈家唯一的孙子，就算再低调，每年年终盘点，富豪榜上，沈家会名列前茅。 他爸爸每次都挂在单人富豪榜上，名下的资产数不胜数，只有他一个儿子，这些以后自然都是他的。 外界对沈凌云的传言很少，他本人太低调了，但只要见过他的人都知道，容貌惊艳，才华横溢，本人更是皎皎如月华。 沈凌云自小时起就养在沈家老爷子和老夫人膝下，接受的是最顶级的精英教育，给他上课的老师们，无一例外都是各行各业的领头人，他的师父更是当年投资界点石成金的大师，他再差能差到哪去。 姜问桐说她不知道，林听婉怎么可能不知道？ 她甚至还知道，沈凌云外表清隽俊美的皮囊只是骗人的表象，骨子里散漫淡薄，对很多人很多事，他就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性格，喜欢托着下巴看戏。 事实上，“沈凌云”对自己过去的那些教育经历和成长轨迹，并没有多自豪和引以为傲，他很讨厌别人对他的人生指手画脚，听话懂事这些词，和他从来都不沾边。 当年学校里他称王称霸，后来国外留学，他也是那个圈子里说一不二的二代，出国的富家子弟那么多，他一个后去的，用了极短的时间站稳脚跟，怎么可能是他外表表现出来的，对一切都温柔和云淡风轻。 他有沈家做后盾，资源随意取用，他的起点本来就是无数人一辈子攀爬也仰望不到的存在，如今二十几岁，积累的财富更是滔天。 就算不看他过世的祖父母和他尚且还认为自己在壮年的父亲，也无人敢轻待他。 林听婉知道这些，很多是网上看来的，关于沈凌云的消息不多，但是沈家的消息，一点都不少，更何况还有一个致力于给她科普安利的姜云朵。 互换联系方式、加了微信之后，姜云朵一本心思扑在这上面，每天消息都不带停的，想起来就发。 还有很多林听婉不知道的事情，网上和姜云朵的叙述都是一知半解，她去问沈凌云，他从来不会隐瞒，半仰着下巴，好笑的瞥她，每一次都给她讲。 林听婉没想过自己会和这种出生在金字塔尖上的人产生交集，更别说和这样的人互相喜欢。 但是自从遇见他开始，很多事情都不受她的控制，一路狂奔。 到现在，沈凌云对她来说，已经不单单是一个简单的名字，一个偷偷喜欢不敢靠近只能仰望的对象那样简单。 她不知道姜问桐和他有怎么样的过去，也不知道她的喜欢究竟到哪种程度，但她看的出来，姜问桐想要让她知难而退。 只是，他是她黯淡无关的世界里，遥遥照进来的一束光，这么多年，第一次有人一出现，就轻而易举的霸占住她的心神，对她好看她笑，他好像是一个忽然出现的礼物。 太过珍贵。 但凡可以，但凡是别的，林听婉都会选择让一步，她不想因为一个男人，破坏掉她们之间，或许只有她自己在乎的友谊。 所以，今天她这个请求，到底是不能答应了。 林听婉放下手里的玻璃杯，慢慢抬眸，对上姜问桐带着些高高在上又带着些小心谨慎复杂眼眸，她拉直唇角，语气四平八稳道：“我知道。” 语调顿了一下，她继续道：“我知道我们之间云泥之别，也知道他是我这辈子都碰不到的人，但是现在我认识了，也互相喜欢着，我不想放弃。” 压低的眼睑下，染上了薄薄的一层红，林听婉轻声道：“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也不知道你们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我左右不了你，也不能决定他。”她说：“不用顾忌我，你大可以对他表达自己的心意，什么结果我都接受。” 这是她能做到了极限了，林听婉贝齿咬着唇瓣。 “你？！”姜问桐睁大眼，满脸的震惊也掩盖不住眼睛里的慌乱，林听婉对她笑了笑，低下头道，“我没开玩笑，认真的。” 这一句“认真的”堵的姜问桐哑口无言，她没办法继续坐着，起身过来。 她一只手掰着林听婉的肩膀，一边去观察她的表情，语调里带上几分强硬的劝说：“婉婉，你听我说，别做这种一步登天的美梦。你不像我们，我们还有时间，家里也会安排，怎么玩和闹都行。你的时间也就这几年，趁着年轻漂亮，可以找一个好的男朋友结婚，改变生活。 “你现在看着他喜欢你，浪费了好几年，要是没有在一起，吃亏的是你。沈家不会让你进门的，年轻时候谈的恋爱，对他来说，以后也就是随口提一提，喜欢这种话说出来太容易了，你要是当真你就是傻子。” 两年前她们都刚上大学，姜问桐前呼后拥，家里人当成公主一样送她过来，偏她性格好，对每个人都温温柔柔的，一点也不盛气凌人，林听婉一个人，她还贴心的给了蛋糕。 熟识以后也是她，抵消她很多一个人的寂寞时光，为她出谋划策，带她参加聚会认识朋友。 林听婉自然就以为，她们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她愿意信任她，像是雏鸟情节一样，姜问桐是她在曾经幻想开始新生活的地方认识的第一个人。 记忆果然会美化一个人。她现在已经连掩饰都懒得掩饰了，说话裸的揭开她腐烂的伤口。那些过去的好，一点真心都没有吗？真的仅仅都是施舍吗？ 林听婉仰头看着她，清澈的眼眸一层浅浅的水痕。 姜问桐知道她哪里自卑，以为她情绪松动，被说动了，正要继续劝说，一直半仰着头愣神的林听婉却是仰起头冲她摇头，她唇角苦涩道：“不用再劝我了，我不会退出。” 那个在母亲和奶奶的夹缝中，小心翼翼生活的小女孩，经历了和母亲被扫地出门，经历了没有学费被曾经的好朋友嘲笑，她为了生活，一个人打工，她没有钱，不要面子和脸皮去蹭课。 后来她更是为了母亲的医药费和决裂的父亲下跪，她卑微到尘埃里，也坚韧到骨子里。 她是两年艺考，没有老师，自己考上全国最好的传媒大学的高考天才，至今她的名字还在学校的名誉展板上，她也是军训第一天，就因为一张照片，刷爆学校论坛和贴吧的脸蛋天才。 惊鸿一瞥的俊美青年，在酒吧昏暗的长廊上，旁若无人的招呼她，在宿舍楼下仰头对她笑，他每晚和她聊天，他知道她的古怪和卑怯，也明白她的搞怪和假装大方。 他陪着她参加节目，他告诉不管什么时候都不需要害怕，他来听她唱歌，他的心动短信每一天都发给她，他的唯一一次指定邀约给了她，过山车跳楼机大摆锤，他都陪着她，他们一起在那么高的地方坠落，风都为他们庆祝，他在和别人约会想也不想，乘着风来找她，他在带她走出生命里的阴霾。 她不想因为自卑，将他拱手相让。 他不是物品，他会判断，她爱他，她希望他能做自己认为对的选择，也会尊重他的所有选择。 ˉ 同一个时刻，沈凌云撑着下巴，在想林听婉。 原本的剧情里，节目还没有结束，她就被骂的狗血喷头，答应她的反转剧本，因为呼声太高，她一个人给节目带来了不少流量，陈宸改了计划，不洗白了，反正她来参加节目，也是因为钱，多给她一些好了。 节目一结束，林听婉被粉丝扔鸡蛋，扔菜叶，人肉出来地址，在房门上泼狗血。 她为了活下去，搬家，努力的自救，不停的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不让自己的情绪陷入崩溃。 可是她还是睡不着，每个晚上睁大了眼睛，整夜整夜的失眠，她吃安眠药，小剂量的吃，半夜还是会惊醒，梦到自己身上都是血，要不然就是梦到有人拿着刀来杀她。 她疯了一样的往嘴里塞安眠药，塞到自己抱着膝盖痛哭出声。 人生为什么会这么难，小时候受苦，长大了也还是要受苦，就只是因为一个那么简单的愿望，想要过的好一点儿而已。 难道女孩子，就不能只是让自己过的舒服一点吗？喜欢钱，就是拜金？喜欢对她好的人，就是倒贴？为了这个去争取，也没有伤害到其他人，这样也有错吗？ 为了让母亲活下去，最后一些存款，林听婉打给了母亲，可是她去医院，得到的是一个巴掌，和母亲泣血的话。 她说：“都说了，不要抛头露面！”母亲哭着说，“这下好了吧！你爸更不会瞧的上你了，还有你奶奶，怎么看你？！” 跪在床边，看着母亲死不瞑目，林听婉想，是她太自私了。 稳稳的考一个差不多的大学，听妈妈的去当老师，回去和家里低头，放下傲骨，反正也不是没跪过，让他们帮自己找一本好亲事，找一个差不多的人。 和世界上的大多数人一样，结婚生子，为了一些琐碎的事情，吵闹不止，再生下一个无辜的孩子，就和父母和小时候的她一样，继续重复着母亲从前的生活，或许再过几天，她就会变成和母亲一样，那样也许更好，什么都不想，世界只有方框一点大。 是她错了，是她……错了吗？ 是她错了。 是她的错，妈妈不到五十岁就去世了，她在世界上，唯一的一个亲人去世了，还有着和她一样血缘关系的人在世上，不过大概没有一个人欢迎她，更有甚者巴不得她死掉。 病房里的电视在放娱乐新闻，林听婉愣愣的抬眸，妈妈每天看的就是这些啊，眼泪扑簌簌的掉下来。 听着电视里的娱乐新闻主持人说段榆嘉最近和某某集团的千金互动频繁，一起去看了电影，某某集团的掌权人最近被频繁拍到出入姜家，或许是好事将近。 她忽然很想笑，也确实笑出来了。 有人出生就被捧在掌心里，看到的都是笑脸，走的全是花路，就是这样，还要参加节目，博一个好名声，踩着别人的头骨往上走。 直播的公司逼着她开直播，不然就要去法庭起诉她，她刚刚去世的母亲尸骨未寒，不知道埋在哪里…… 如果侥幸能活下来，林听婉知道自己应该放下那些过往，闭上眼睛堵上耳朵，笑着接受那些谩骂。 靠着这些攻击赚钱，先摆脱面前的困境，或许总有一天，节目的真相会大白于天下，他们会知道这些都是所谓的“剧本”。 可是好累啊，真的太累了，好像一直以来只有她一个人，在走一条很长很长的路，太遥远了，完全看不到终点，沿途都是黑黝黝的，她好害怕，连害怕都找不到人来说。 没有侥幸了…… 这是随着发展自动弥补出来的剧情，不然一个小人物，哪里会有那么多的篇幅来描述她的心路历程。 沈凌云按着胸口，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痛的时候，他也会感同身受。 还好，他深黑色眼眸半垂着，心口在疼，他却勾唇，想到她乌发红唇笑起来的样子，自己先笑了。 她现在还年轻，没有经历后来的那些谩骂和侮辱，她干净又漂亮，眼睛亮闪闪的，弯着眼睛，穿着裙子，在他面前像是一个孩子一样转圈圈。 她还对未来抱有期待，还坚信着会有更好的生活，她还是觉得，老天爷不会辜负每一个善良的认真生活的人，她以为，人生的痛苦和幸福，都是有数量的，前半生太苦，往后就会幸福。 是因为她受了太多的苦，还被包裹上自作自受的名义，所以，这是对他的教训吗，让他和她共情。 沈凌云心痛的说不出话来，他半眯着眼睛看窗外大盛的天光，那种沉闷的窒息感，好半天才消退，他忽然很想见见她，就现在，立刻马上。 ˉ 观察室里的嘉宾们正在讨论，对于这次约会搭档的确定，他们心里之前还很确定，不过现在有几位确实也是一点儿把握都没有，心里直犯嘀咕。 前几期猜的最准的孟星用笔在白板上敲了两下，百无聊赖的抬眼看其他嘉宾。 观察室里面邀请的明星都是一些很有知名度的明星，坐在主位的是一线女明星，精致的发型边，耳侧的钻石发卡，一闪一闪的，她皱着眉头，纠结了半天。 孟星看着她，也不知道这位是真纠结还是假纠结，或许是为了节目效果，也或许是真心的。 其他人脸上也是差不多的表情，孟星眨巴下眼睛，转了转脖子，坐直身子，像模像样的，脸上也露出思索的表情。 他长相帅气，左边拍出来比右边脸好看。 节目组给他安排的也是拍左边脸的摄像机，这样拍出来不仅上镜，衬托的人目若朗星，抬起来的眉眼俊朗好看。 他舔了舔唇角，在白板上轻松的将几个人对应连线。 “怎么样？”感觉时间都差不多了，年纪小一些，最近新火起来的女明星先一步放下题板，她活力满满的cue了一下，其他五位嘉宾都跟着笑了起来。 “感觉好难猜啊。”主位上的女明星，眼睛很大，睫毛毛茸茸的，她都三十多岁了，看着好像是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不过身上更多了一份岁月沉淀和咖位带来的底气，那是年轻的小姑娘身上没有的。 她托着下巴感叹，“总觉得这次局势会完全发生变化呢。” 孟星被叫到后，亮开自己的题板，和女生喜欢纠结，还有其他两位上了年纪喜欢从自己的角度分析不同，孟星喜欢从每个人的角度出发。 他也不是节目特邀来的心理老师，会对每一个人的行为进行分析。他就是简单的粗暴的从每个人身上的特点出发，前面那些期的节目里，只有他一直保持着全胜的战绩。 “什么啊？”年轻女孩先皱起眉头，苦恼道：“明舒和秦问不是很明显的双箭头吗？除了之前的约会，他们都是发给彼此的。” 年长的男明星更擅长分析，他已经结了婚，说的也是过来的想法，“其实我觉得，明舒确实有犹豫了，但是都到现在了，节目就剩下两期了，她现在再重新了解一个人，怎么想都来不及，稳妥起见，还是秦问更好一些。” 主位上的张素素不再纠结，她看了看自己的题板，这次她画的和孟星是一样的，她第一次题板上和孟星的完全一致。 张素素说：“上一期的那个问题，同样的问题，明舒在和周锦书单独约会的时候问过他，得到的答案是性格第一，能力第二，她又问了秦问一次，我觉得或许她心里有了判断。” 有人提议，“这两个先存疑，我们先看确定的。” 这个提议得到大家的一致符合，林听婉和沈凌云，明显的双箭头，现在根本都不用过脑子，五位嘉宾加一位老师，大家画的一模一样。 阮流萤，也就是年轻的那位女明星，甚至在他们连线上画了两颗爱心。 “这个完全没难度。”拿着笔在大白板上画线的男明星笑着说，“要是这两位变了，我们真的要集体下班了。” “要是其他人也像他们这么好懂就好了。”另一位感叹。 “别说了，这一对害我们输了多少把你不记得了？” 他们一吐槽这个，孟星在这边扬起唇角笑了笑，被眼尖的众人一阵挤兑。 “你究竟为什么一直认为他们会彼此选择啊？”阮流萤嘟起嘴巴。 “很简单。”孟星眼睛看向大屏幕，他笑笑说，“看他们来参加节目的目的就知道了。” 其实不是他说的那样，主要原因是……他认识沈凌云。 这位嘉宾他也是得叫一句哥的，向来是一位说一不二的人物，看到沈凌云中途出现，他真是被吓到了。 当年沈家那两位长辈手心里的宝贝，养的不知道多精心，人家孩子也争气，从来都是同龄人里面的佼佼者。 他会放下身价去参加这种节目？肯定是有所图。 看他第一期进来，煽动那几位女嘉宾去男嘉宾那边凑热闹，以结果为导向，很容易就能发现他的意图。 他是为了一个人来的。 即便被剪掉了，还是能猜出来。他是为了一个他知道会参加节目的人来的。 那个人是谁，大家心里都明白。 “人有三样东西是无法隐瞒的，咳嗽，穷困与爱，你想隐瞒越欲盖弥彰。” 更何况，这位哥，毫不遮掩啊。 大洋彼岸的一间办公室里，阴沉着脸的沈董事长，指着视频，身边好几个人噤若寒蝉，他摔了手里闭，气道，“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他参加了电视节目，胡闹，简直是胡闹！” 161. 恋综修罗场（30） “人生是一场…… “人生是一场伟大的冒险,如果是和你一起，我会觉得很有趣。” 林听婉低头在看昨天晚上的短信，他总是可以说出一些让她不知道怎么形容的话。 天光熹微,沈凌云约她一起去看日出。 林听婉起来的很早,外面的灯没有亮，节目组摆放的小夜灯发出一点儿微弱的光,她一个人站在房门前的小院子里。 不多时，门被拉开了，沈凌云的影子先一步延伸到她脚下,之后才是他的人，身上带着轻浅的凛冬味道,像是冬天的松柏古木。 林听婉放下手机，安静的抬眸，一双清澈明亮的杏眸，水润润的盯着他看。 在他面前，她好像变成了一个不会说话也不会思考的傻子。 林听婉眉眼间带着深深的动容,像是要哭出来似的，弯着唇角对他笑。 她嘴唇颤抖着看向他，大而黑亮的一双眼眸溢满水光，就好像海边的风雨里,一汪摇晃波动的深蓝色海水。 “怎么这副表情？” 沈凌云轻缓的声线响起，他伸手摸上了她的头发,轻轻地揉了两下。 他垂眸，语调低低，温柔的俯身：“做噩梦了？还是早起起床气没消？一会儿要坐车，先吃点东西垫一垫，清醒清醒？之前不是说很想去看海边的日出吗？” 林听婉在他温热的手掌中颤抖瑟缩了一下,大睁着眼睛，像是出了神似的，眼眸还是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她这样呆滞的样子非常罕见，像是某种无害可怜的小动物，沈凌云不知道为什么心好像骤然被扎了一下，又软乎乎的好像泡在一池温里。 他扬起唇角，柔声道：“那我先带着你走，跟着我。” 看她这样子，就算是呆呆的，他心里也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庆幸，还好一切都没有发生。 沈凌云牵着她，林听婉盯着男人坚实的肩膀，忍不住想起昨天。 昨天在那个小屋里，姜问桐说出那些话，她表现的无所畏惧，分毫不让，好像什么都不怕，可是她心里到底还是害怕的。 他拉开门，问她们在做什么，房门外阳光明亮，他视线轻轻一转，就好像洞悉了一切，把她带了出去。 他总是这样，救她于水深火热之中。 “如果人生是一场伟大的冒险，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一个人身上，或许真的是一件很傻的事情。”昨天晚上备采，林听婉对着镜头笑，“但是是他的话，我想试一试。” 就像是赌永远，就像是赌幸福，她是表面上最平静，骨子里却最疯狂的赌徒。 她一无所有，却也心甘情愿。 林听婉笑着回握住他的手，随便吃了些东西垫了垫，他们一起坐车去到沿岸海边的一处岩石边，这里很适合看日出。 已经有别的游客来了，他们穿着游客的衣服，有结对而来的情侣，有相约出游的朋友，还有带着家人一起来赏景的年轻人。 那边有女生穿着裙子瑟瑟发抖，都这样了，还坚持举着手机自拍。 林听婉看够了转过头，沈凌云站在大石头上，弯腰拉她，他们两个都穿着长衣长裤，风衣的外套看着单薄，其实还挺挡风。 上了石头，沈凌云半个肩膀挡在她前面，又遮挡掉了一部分风，林听婉彻底感觉不到冷了。 海天一色，太阳要出来了，海面开始泛起红色，红艳艳的。 看着远处遥远地方慢慢漾起来的霞光，林听婉手扯了扯沈凌云的衣服，她半趴在他胳膊上，露出一小半脸，弯着眼睛，“太阳要升起来了吗？” 海边的风大，她不得不提高音调，才能让沈凌云听见。 沈凌云侧眸笑着瞥她一眼，对她点点头，他又把脸转过去了，海风吹得他衣衫翻飞，他半仰着头，俊美无俦的一张脸，遥遥的看着远方。 林听婉文化课成绩还不错，但是她不是走的正经高考，一部分时间还要花在艺考上，和那些学霸肯定是比不了的。 老师同学都说她学习好什么的，她其实心里是不认可的，她算不是学霸，不过是在学艺术的里面，成绩比较好而已。 就像现在，关于日出的诗，她其实只知道一句，日出江花红胜火，除了这一句，她完全想不到别的词语来形容这一刻。 她忽然想起来很久以前，语文老师在高中课堂上说，“你们将来要是不好好学习，以后面对大海，人家随口说的是诗，你们只能在那里啊。” 她真的说中了，一语成畿。 总觉得得说点什么，林听婉余光瞟了眼沈凌云俊朗的侧脸，他的侧脸在喷薄而出的朝阳映照下，眉眼中有种不可一世的桀骜和锋利，好像无形间，这个人离她好远。 憋了半天，林听婉“啊”了一声。 她脸颊在喷薄而出的日出下也红艳艳的，不知道是憋的还是羞的，沈凌云侧眸看她，眼睛眨了两下，莞尔笑起来，“你‘啊’什么？” 他眉眼温柔，眼尾往下半垂着，潋滟漂亮的桃花眼，笑盈盈的看着她，刚才的距离感瞬间消弭。 林听婉也咬唇笑起来，她手指缠绕了两下，不再扭捏，大方的抬起头，也不要他挡着了，站在他身边，和他一起迎接快要完全升起来的日出。 一边看一边给他讲，听了林听婉讲的上学时候的小故事，沈凌云笑了半天，乐不可支。 “好了，差不多得了。”林听婉嗔怒地瞪他一眼，“你都笑了半天了，有那么好笑吗？” 原本刚要止住笑的某个人，一下子又憋不住了。 沈凌云半笑着抬手，他下巴点了点这一片来看日出的那些人。 “你就说，来看日出的这些人，谁会大早上的想要对着海边背诗啊，不管怎么想都很好笑。” 沈凌云胳膊搭在林听婉肩膀上，低沉清爽的笑声钻进林听婉耳朵里，他的气息轻轻浅浅，修长的手指戳了一下她的头，亲昵道，“你这脑袋瓜，一天到晚到底在想什么啊？” “不是我想的，是我们老师！”林听婉咬住嘴唇，看了沈凌云半天，眼尾一扬，反问他，“那你看到这样好看震撼的景色，你脑袋里是什么？” 沈凌云沉默片刻，看他收了脸上的表情，林听婉不免也正色起来，以为他要说什么很有学问和哲理的话，互相对视了半天，沈凌云张嘴，“啊”了一声。 林听婉：…… 沈凌云：…… 四目相对，林听婉好笑的先别过头，沈凌云止不住的又开始笑，他笑弯了腰。 好好的日出，本来应该很浪漫很有氛围的，他们从头开始笑，一直到回到节目组在海边的驻地，笑意还没有完全散尽，两个人一对视，就会莫名其妙的笑起来。 其他几对嘉宾有约会还没有回来，配对不成功的，今天不会进行约会，秦问、宋梦、姜问桐和王雅安今天是落单的四个人。 王雅安邀请姜问桐开车出去买菜了，秦问和宋梦瘫在外面吹风。 看到他们两个回来，他们两个人同时抬眸，被留下的滋味很不好受，尤其是知道你选的人没有选择你的时候。 看到有人，林听婉克制住自己，脸上的表情微收，沈凌云侧眸看了眼她。 秦问简单的和他们打招呼，“回来的这么早？” “嗯。”见沈凌云没有说话的意思，林听婉笑了笑，“去看了日出。” 他们两个在他们对面的藤椅上坐下，四个人每人一把椅子，围着一个小桌子。 刚才没觉得，现在好像又有点冷，林听婉搓了搓手指尖，沈凌云便起身进去屋里拿热水。 林听婉素手拢了拢头发，有点不好意思的对着对面看她的两个人弯了弯唇角。 秦问刚才开始就一直沉默，这时候忽然开口问，“你的第二志愿是谁？” 第一志愿他们都知道，肯定是沈凌云，沈凌云也是她，那她在节目里的第二志愿，会是他吗？ “额……”林听婉愣了下，神色带着几分迟疑。她咬唇，看了眼摄像机，感觉说出来不太好的样子。 宋梦感兴趣的抬头，沈凌云拿着水刚走到他们身边，挑眉看了他们一眼。 相处一段时间，他本来对秦问宋梦他们都没有什么别的看法，毕竟前尘往事，不应该为还没有发生过的事情随便迁怒，情绪控制这一点，沈凌云一直都做的很好。 但是共情了上辈子林听婉的情绪后，再看这两个人，沈凌云一点好脸色都不想给。 “第一志愿都摆出来了，第二志愿有用？”沈凌云一边倒水，一边嘲讽，他不客气的说，“你怎么不问问我的第二志愿写的谁？” 被他一打岔，几个人的视线都跑到他身上了，偏偏这个人从小就对这些关注视若无睹，简直是来者不拒。 秦问：“……你的第二志愿是谁？” 沈凌云眼睫往上一抬，对着秦问微笑道，“不用问了，我不想告诉你。” 很多人都会写两个人，第一个人没约到，至少还有再一次的机会约第二个人。 但是沈凌云不需要这样，不管他能不能约到，他在要约这个人的时候，就不会约其他人做备选。 不管是规则还是什么，打破就好了，在他的卡片上，不会有第二个人的名字。 但是这件事不需要拿出来说，这是，他想告诉秦问，这是懂吗？看他那副呆样，估计不懂吧。 沈凌云傲慢的收回视线，林听婉在桌子上，用胳膊轻碰了下他的手，沈凌云侧眸看她，他深邃漂亮的眼眸带着没散尽的烦闷，像是闹别扭似的，看的林听婉直想笑。 “要洒了。”林听婉对他做口型，轻声提醒，她用手指了指他手里的透明水壶。 沈凌云扯扯唇角，水壶砰地一声放下，他拉着她起身。 “回去睡一觉。” 林听婉被他拉着往前走，尴尬的转身对宋梦和秦问摆摆手，他们各自进了屋子，宋梦开口，纳闷道，“怎么和新婚夫妻似的？” 162. 恋综修罗场（31） 让人海边谈心…… 让人海边谈心这个机会,是大家最后互相倾诉的机会，要是还有想说没说的话，想要了解还没有了解的事情,都可以在这个环节进行表达。 演播厅里，观察室的嘉宾们拄着头,托着下巴,耳朵上带着耳返,一个两个目不转睛的盯着视频看。 马上就要大结局了，大结局之前做后一次谈心，之后就是电话表白。 这次没什么好阻拦的，所有人都可以选择自己想要了解的人,和他说说心里话。 亦或者是问他一些问题,到了这个时间，最后要决定的前夕，也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了,再隐瞒。 海风继续吹,林听婉坐在藤椅上，旁边的小夜灯明明灭灭，她裙子外面套了一件针织开衫，稍显单薄的肩膀往下压着,垂眸看着脚下渗透进洞洞鞋里的沙子。 一阵脚步声传来，她扭过头,王雅安从她身前经过，在桌子那边的椅子边上坐下。 林听婉是那种漂亮瞩目的大美女长相,轮廓深邃明艳，头发凌乱，也掩盖不了的姝丽。 “你好。”他对林听婉笑了笑。 林听婉一直看着他,有点莫名，也点头微笑，“你好。” 像是两个完全不熟的人，忽然这样打招呼，还挺奇怪的，两个人不免都笑了起来。 “说实话，好像除了第一天，我们很少有这样单独相处的机会，所以我对你还挺好奇的。” 王雅安解释了一下自己这次突兀选择的理由，林听婉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了解。 “那天你唱歌。”王雅安眯着眼睛，他是属于有些痞的长相，单眼皮的韩系帅哥，他是很会打扮的那种人，属于气质型帅哥。 他表达自己的感觉也很直接，“我真的惊艳到了，站在台上，像仙女一样。” 林听婉被当面夸奖，也不知道说什么，她拢着发丝，又说了一声“谢谢”。 “不用总说谢谢。”昨天和姜问桐一起出去买菜，虽然姜问桐强撑着打起精神，王雅安还是感觉到了她的心不在焉。 五位男嘉宾，写两个名字，都没有他。 他就算再喜欢，也该知难而退了，但其实本来也是，都是成年人了，再喜欢能有多喜欢，总不至于一个月就爱的死去活来。 王雅安笑着看她，像是知心大哥哥一样，“你是中间加入的，加入之后，和我们的交流都不多，参加这个节目，感觉有收获吗？” 林听婉抿了抿唇，明亮漂亮的杏眸弯了弯，一看就知道她想到了某个人，脸颊边漾出柔软的笑意，“有收获，来参加这个节目，我很开心。” “唉。”王雅安伸直双腿，瘫在椅子上，侧过头看她，“你真就是一点机会了解你的机会都不给吗？你也还没有了解我呢，几个男嘉宾，你好像只了解了一个，不觉得遗憾吗？” 他没提名字，看节目的人都知道是沈凌云了，观察室里的明星们都笑了。 林听婉不想撒谎，看了他半天，柔声道，“不觉得遗憾。” 浓重的夜色，漂亮的女孩，安静说话时，她身上有种超越这个年纪的温柔，很吸引人。 王雅安受伤的看天，又是长叹一声。为自己之前觉得她性格很无趣感到抱歉，温柔真诚本身，就是最大的魅力，尤其是这样坚定的女孩子。 林听婉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眨了眨眼睛，望向远处黑沉沉的海。 那边好像是广袤的另一个世界，波涛汹涌，怒浪涛天，咆哮着嘶吼着，越过海岸线，海浪不甘的匍匐在沙滩上，和这边这个桌子，两把椅子，一盏灯隔绝开。 这里是人间，喧嚣温暖的人间，身后不远处小屋里的灯还亮着，她喜欢的那个人就在那边的屋子里。 他或许正在百无聊赖的等着，或许在看书，或者看他带来的企划案，不管他在做什么，一想到这个人，林听婉心中总觉得喜悦和安定。 “其实也不是，不是都不认识。”她徐徐的开口，王雅安斜斜的眼睛往上挑起来，疑惑的看她，林听婉道：“我是做直播的，和秦问还有博亚，以前也认识。” “诶？？？”王雅安差点惊的从椅子上跳起来，他声音都劈了叉，“你们认识？” 林听婉笑着点点头，“我们认识。” 她从来也没有隐瞒过，但仔细想起来，一直也没有明确说过，“见过面，也吃过饭，但后来不了了之。” “为什么啊？”王雅安忽然变得八卦起来，心里对林听婉充满了好奇，“完全看不出来你们之前认识。”他说：“你们之前就认识，你还敢来参加节目？” “为什么不敢？”林听婉说：“我们什么也没发生过，互相了解之后，也没有别的感觉，很自然的就断了联系。” 她整理被风吹起来的头发，纤长的睫毛下，黑白分明的眼眸看向王雅安，“现在很多人不都是这样子的，就像你，今天和我坐在这里，一年后，两年后，我们或许也只是在街上见面，都不会打招呼的关系。” “你这么说我可要伤心了。”王雅安说，“我们互相了解了解，万一喜欢上了呢？” “不会的。”林听婉笑着看他，不等王雅安问为什么，她澄澈如清泉的眼眸闪动，弯起唇角。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盛夏夜晚的悄悄话，里面藏着满满的真心，很是笃定，“如果是对的人，我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了。” “……”王雅安无话可说，默默的提醒她，“拜托，今天是我约你出来。” 他约她出来，可不是为了看她秀恩爱，听她说她和沈凌云的恋爱故事的。 林听婉愣怔片刻，她反应很快，拘谨道，“抱歉，那你还有话要和我说嘛？” “本来有的，现在你这么说。”王雅安对天翻了一个白眼说，“我都忘了要说什么了。” “那就是不太重要的话。”林听婉轻声安慰他，“要是重要的话，不管怎么样，都会想起来的。” “行了行了。”王雅安对她摆手，指着她说，“你别说了，我知道你心有所属了，不用委婉拒绝我了。” 安静了一小会儿，他讲了自己来参加节目的心路历程，他不带丝毫歉意和悔意的反思了一下自己。 他一会儿喜欢颜可，一会儿喜欢姜问桐，一会儿又想了解她。 “可能是我自己太不坚定了，总是变来变去。”王雅安说，“早知道这样，当初就选一个人，死磕到底就好了。” 其实很多人都是这样，因为不了解，不知道最好，都想试试。林听婉听他说完，好像看到了以前的那个自己。 可是很多时候，我们要选的那个不是最好的，应该要选那个最契合自己的，只有和自己最合拍的那个人，才是最适合自己的。 王雅安到底也不是她，她是拼命的想要找到一个依靠，救自己于水深火热中，好像那样就能得到救赎一样。 而王雅安，是因为他已经拥有的够多了，好像挑花了眼睛，他有足够的底气和资本可以随意尝试。什么什么都不一样。 林听婉给不出什么好建议，她也不是什么会安慰人的人，在海边安静的坐了一会儿，王雅安好像得到了洗礼似的。 他道别时候看着她的眼神都变了，像是确定了什么似的，他的眼神灼热的让林听婉莫名，她难捱的避开了。 第二个过来的人是秦问，他长腿一迈，就坐到了椅子上，对林听婉抬了抬下巴，“聊过一轮了？” 他以为刚才来的是沈凌云，压根没想过会是王雅安，林听婉点点头，眼睛还是看着他。 这边的夜晚有些冷，她跺了跺脚，把手指藏在针织外套的袖子里。 “我来也没什么想说的。”秦问往椅子上一靠，“陪我坐一会儿吧。” 外面挺冷的，林听婉咬着唇，点点头，忍着瑟瑟的冷风，也抬起眼眸。 打破安静的还是秦问，昨天明舒的选择，让他面子上很过不去。 他哼笑一声，视线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在她身上，幽幽开口道：“你和以前变化还挺大的。” 林听婉张口“啊”了一声，“是吗？”她垂眸，眼睫抬起，对他笑了笑，“变化很大吗？” “嗯。”秦问看她一眼，默默收回视线，“以前笑的很假。” 他这么一说，一时间，林听婉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你以前没说过。”林听婉最后这样说。 “懒得说。”秦问也不掩饰，他俊朗的眉眼一斜，“何况那时候我们也不是什么很亲密的关系，看你不舒服，以后就少找你了，告诉你做什么？” 林听婉设身处地的想了想，觉得他说的话真是有道理，站在高处俯瞰别人的人，舒服就继续，不舒服就远离。 她就做不到这样，所以总是很别扭，和自己别扭，和世界别扭。 “要是我也像你一样就好了。”林听婉坦然道，“但是有些关系，不是不舒服就可以说再见的，我没办法做到那种地步。” “哼。”秦问吐出一句经典的，“女人就是麻烦。” 林听婉看着他，“你找到自己喜欢的人了吗？” 他们两个认识的很早，有两年了，她的眼神和神态，都像是和一个很久不见的老朋友说话。 思索片刻，秦问说，“没有。” “啊。”林听婉听了后，也不怎么意外，但还是有些为他遗憾，本来以为他和明舒，也是两情相悦的一对，她对他展颜一笑，眼眸里半分同情都没有，眸光颤动着，“总会遇到的，我已经遇到了自己喜欢的人。” 沉默片刻，秦问“啊”了一声，他下巴点了点，视线直勾勾的落在她脸上，她脸上的笑容刺眼，他侧过脸，“恭喜。”他说。 - 一条毯子劈头盖脸的扔过来，林听婉被砸的猝不及防，毯子往下拉，露出她笑意氤氲的一双黑亮眼眸。 “我就知道是你。”林听婉的声音透过毯子，里面全是惊喜。 沈凌云轻哂一声，想起来自己要严肃一点，变换表情，姿态十分冷漠的从她面前经过，在椅子上落座。 “咳咳。”他清清嗓子，侧眸，看到林听婉正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一见他看过来，弯起眼眸，开心的对他笑。 下半张脸还在毯子后面，眼神清澈懵懂，带着倦怠和疲惫，头发也乱糟糟的，笑起来和傻瓜一样，可是，他怎么忽然就严肃不起来了？心里好像忽然被撞了一下，有一个角落变得柔软，挤进去一个软乎乎的小动物。 真是输给她了，沈凌云无奈的探身，把她身上的毯子扯下来，严严实实的披在她身上，讲毯子的边沿合拢，握在她手心里。 “暖和多了。”林听婉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美脸庞，呼吸交错，她咬了咬唇角。 他们……好像就是拉手，更亲密的动作还没有呢。 这个距离，好像很适合接吻呢。 气氛旖旎，情绪一路攀升，林听婉红着脸，一双眼睛亮的惊人。 不光是她，观察室里的明星们更是，大气都不敢喘，好像自己喘了气，会打破海边着暧昧横生的一幕，生怕自己惊扰到屏幕里面的人。 抬眸看了眼她，沈凌云哼笑，他捂住她的眼睛，“一看你就没想好事，老实点。” 林听婉鼓着脸颊，有点委屈。 没亲到人，还被这样说，他明明就知道她要做什么，还要她主动，最重要的是，他还拒绝了！ 林听婉睫毛扫过他的掌心，眨眼的频率很快，挠的他痒痒的，她在表达自己的不满！ 沈凌云无奈的笑了一声，声音宠溺又无奈，那种温柔，林听婉耳根一热，忽然就气不起来了。 隔着桌子，沈凌云起身报了林听婉一下，他说，“乖一点儿。” 心跳瞬间空了一拍，除了胡乱点头，林听婉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了。 再次平复下来，两个人都做好，已经是几分钟之后的事情了。 海风稍显温柔，林听婉抬眼偷偷看坐在桌边的这个男人，男人不急不慢的抬起眼眸，他绮丽的眉眼半垂着，抓住她的视线，对她温柔一笑，林听婉弯眸正笑着。 沈凌云敲了敲桌子，“说说，今天晚上和那两个人，都聊了什么？” 林听婉瞳孔一缩：！ 明明什么都没有聊，她为什么会这么紧张？ 163. 恋综修罗场（32） 这个季节的海…… 这个季节的海边,就算是黑天，海风烈烈，也美好的不像样子,林听婉感觉或许是因为身边的这个人。 她其实没有看过大海，第一次见到就被深深的震撼到了，那天早上,浩瀚无边的广袤海平面上,一群海鸥飞过,海天交接的地带,一轮红日遥遥。 比日色还要耀眼的人,在她身侧为她驻足，为她停留。 时间在晃晃悠悠的往前跑,她跑了很多年，着急又无助，看着很多事情越变越糟糕。 长大了也不是无所不能,小时候许下的愿望一个一个砸碎了破灭在眼前，她变得市侩变得功利，可是又没有办法完全的放弃自己，于是摆出一张虚假的笑脸。 现在她已经不会再那样了，有个人,不管她是什么样子，都会站在她这边，就算无奈就算生气,也还是会舍不得她。 “你觉得我们聊什么了？”林听婉盯着沈凌云,反问他。 “打岔是吧。”沈凌云散漫的靠在藤椅上，长腿伸着，他的发丝和暗夜一样黑,眼睛也是深黑色的，潋滟温柔，那样清楚明白的一双眼，眼尾略往上扬着。 林听婉含笑着看他，两个人不约而同笑起来。 “其实什么都没说，说了一些以前的事情，秦问还说我和以前不一样。”林听婉的声音温软，像是撒娇似的，“我觉得明明就是一样的。” “一样什么？一样是个娇气包？”沈凌云哼笑着看她。 她很喜欢和沈凌云的这种默契，世界上有一个人懂你，那个人你也恰好喜欢。 这种感觉太好了，有时候会让人觉得不真实。 “我吧。”林听婉看着他，眼神一点点安静下来，神色看着就让人动容，她眼尾略往下垂着，明艳的眉眼温婉，她轻声说：“和其他人从来没有说过这些话，但是今天，我想说给你听一听。” 沈凌云抱着胳膊看她，良久，他低压眉眼，敛眉笑着点点头，他也安静下来，说好。 静谧的夜晚，温暖的小灯照亮海边的两个人，温柔的声音在风中娓娓道来。 自童年起到如今，数十年，一捧淋漓的真心被她捧在手里，毫不保留的献给另一个人。 嘉宾观察室里一片安静，直到阮流萤一声抽泣，惊醒了出神的一众人，孟星离她近，倏然回神后抬手递了一张纸巾过去，得到一个感动的眼神。 看着别人的故事，大家心里都很感慨。 “是不是想到自己的经历，”年长的男明星开玩笑缓解气氛，“感同身受了？” 阮流萤点点头，她下巴尖尖，年轻青春的一张脸上，眼眶红着，看着可怜兮兮的。 到底还是年纪小，她瘪着唇，“他们两个简直就是我幻想中的完美情侣，要是他们不在一起，我真的会伤心的。” 嘉宾观察室里一阵大笑，孟星也忍不住笑起来。聊了一会儿，每个人都说了自己感受后，张素素说：“我们继续往下看吧。” 看到大家都戴上耳机，她按了按自己的心口。 很难形容沈凌云看林听婉的眼神，阮流萤哭了，她差一点也要哭了。 一个男人会用那种眼神看一个女人，仿佛是心疼到了骨子里，他也骄傲，但在她面前，那些骄傲，不足以撑起一个完整的他。 他笑着擦眼泪说别哭，嘴里温柔，眼睛里却带着狠，看上去好像要回到过去，要把曾经欺负过她的人都找出来狠狠的教训一顿。 就算是这样，还不够解气，恨得牙痒痒的。 他不是在做节目，如果是，那他的演技未免太好，竟然真的会有这样的爱情。 - 沈凌云在海边等人的时候，林听婉在接受节目组的备采。 “以前谈过恋爱吗？”工作人员拿着准备好的题词问。 林听婉摇头，“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谈过。” “真正意义上是指？” “就是确定关系，互给身份。”林听婉说：“可能我是一个比较无趣的人，虽然外表还过得去，但和我接触一两次之后，大家都会因为觉得个性没什么特点，选择放弃。” 她说的很真诚，也没有要博取同情的意思，工作人员沉默了一会儿，“其实不是的。” 林听婉诧异的抬眸，做采访的是个带着帽子的年轻男孩，带着黑边眼眶，原本一直低着头，“我觉得你特别好，真的！”男孩抬起头，脸颊因为激动都红了。 比起节目外面的人，他了解的更多，知道她是个有多好的人。 更何况，她的外表根本不是她所说的过的去！她是真正意义上的大美女，明眸皓齿，面若桃花，刚在娱乐圈也能杀出一条路来。 “你的视频我每一条都看了，我觉得你特别棒！”工作人员的激动的语无伦次，说了一大堆话，林听婉一直看着他，难以言喻的温柔，虽然他表达的很乱，她耐心的等他说完，点点头。 很多很难的时刻都走过来了，陌生人的几句话，她怎么也会感动的想要掉眼泪，林听婉赶紧忍住了，告诉他自己会继续加油。 知道这是自己的粉丝，林听婉面上的神色更加柔和，结束采访后，给他签名，还一起合影。 工作人员偷偷告诉林听婉，姜问桐选了沈凌云，林听婉诧异的看他一眼，垂眸莞尔，“谢谢你。” “没有别的意思，就是……”那个男生小声说：“你也要多注意一点儿，有些人不是真正的朋友。” 顿了一下，林听婉笑着给他讲了一段自己的事情。 从小就没什么喜欢她的人，有一个老师对她很好，也是因为那个老师，她才能自学艺考，她说起第二次艺考的时候碰到的朋友，给了她很多鼓励，她说起大学第一天遇到的那个友善包容的女孩子，陪她走过很多寂寞时光，也一起趴在被窝里谈心聊天。 “其实一路上，也有好多人帮过我，如果没有她们，我也没有机会来参加这个节目，当然也包括她。是她帮我报名，让我来参加这个节目的，我很感激她们。”林听婉说：“她和我一样，都有追求爱的权力。” - 被她感激的姜问桐，这时候心里像吃了屎一样难受，她歇斯底里的在房间里扔了很多东西，在那面空房的白墙上留下不知道多少道砸烂的印痕，才有现在平和从容的模样，端坐在沈凌云面前。 为了漂亮，她穿了很少的衣服，心里和怒火和身体上的冷，简直就是冰火两重天！ 姜问桐快要呕死了，一双眼睛楚楚可怜的看着沈凌云，心里的难过真的不是装出来的。 姜问桐红着眼睛道：“真没想到，你竟然和婉婉互相喜欢了。”她咬着唇角，苦笑道：“我竟然成了你们两个的红娘。” 沈凌云拢在一起的修长手指动了动，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你们两个可要好好谢谢我啊。”姜问桐瞥了眼镜头，每一个表情都设计的恰到好处，节目不过是一个月，后面的时间还长着呢。 她梨花带雨的掉眼泪，“要知道这样，我就不给婉婉的报名了，那样是不是我们……” 姜问桐抽泣着咬住唇角。 沈凌云侧眸看了一眼她，本来没打算说什么，看到她这样表现，他忽然改了主意，说：“不是。” 同情弱者是很多人骨子里的本能。 “嗯？”姜问桐泪眼朦胧的抬眸。 “不是这样，我们不是因为参加节目才互相喜欢。”沈凌云说：“很早之前，我就知道她了，这次会来参加节目也是听说她会来，和节目组确认之后才会来的。” 怎么会这样，姜问桐呆呆的看着他，一时间忘记了哭，这个人就坐在这里，为什么总是感觉离她那么远。 和林听婉比起来，除了林听婉更漂亮以外，家世，性格，才华，到底她哪里不如她？ 为什么会输给一个哪里哪里都比不上自己的人，这样叫她怎么甘心？指甲深深的抠在掌心里，好像是出血了，疼痛的感觉让人觉得真实。 “为什么？”到底还是没有忍住，姜问桐盯着他，“明明是我们先认识的？” 沈凌云冷峻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我很早以前就说过了，我不是很容易喜欢人的类型，看到的喜欢的人，我会主动。” “可是……” “没有可是。”沈凌云说：“不是所有的喜欢都要有回应，你期待回应是对的，没人可以一直单方面的付出。 “但是我很早就告诉过你，委婉的直接的，都说过，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和精力，现在你这样问我为什么？既然是你自己的选择，那请你不要给别人增加负担。” 姜问桐仿佛傻了一样的看着他，眼泪都停滞了。 沈凌云说：“她一直把你当成很好的朋友，既然是朋友，更需要和我保持距离不是吗？” 事情完全出乎了姜问桐的掌控，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身边这个人，明明以前，他从来都不关注这些事情，为什么他现在连一点余地都不给她。 要她在节目上这么难堪，她设想的他的愧疚和观众的怜惜，这些都没有了。 姜问桐在海风里抽噎不止，沈凌云残忍的坐在一边，等她哭够了，起身带她回去。 姜问桐仰着头盯着他，看着他的背影，他这么优秀这么好，如果他能喜欢她…… 心里的那股怨气，竟然全都转变了喜欢，她还是喜欢他，更喜欢他了！ 都是林听婉的错！姜问桐咬着嘴唇，躲在他身后，一路回到小屋。 不过现在，她需要好好再想一想，不能让他再反感自己了。 - 表白那天，林听婉给沈凌云唱了一首歌，很多年前，这首歌传遍大街小巷，她那时候年纪小，爸爸带着情人去看演唱会，她和妈妈在外面落魄的徘徊。 做错事情的人在里面趾高气扬、光明正大的享受生活，妈妈带着她像是小偷一样躲躲藏藏。 那样响亮的歌声传出来，在外面也能听得到。 妈妈哭红了眼睛，林听婉彷徨中不知所措，也是在那一天，她开始爱上音乐。 音乐是有魔力的。 今天，她把这首歌唱给自己喜欢的人，听到她声音颤抖着唱，“恨不得一夜之间白头，永不分离。” 沈凌云转过头，不经意的擦了擦自己的眼角。 他在笑，露台上的花都开了，但他不想一夜白头，这世界上还有这么多美好的事情，他期待着和她一起。 希望她以后的路上，再也没有荆棘，繁花一路逢迎。 瞬间就是永远，永远就是瞬间。 他们互相表白的一幕感动了太多的人，最先看到成片的是沈凌云自己，他沉默很久。 副导演战战兢兢，陈宸沉着脸，粗声粗气的说：“怎么，觉得我剪的不行？” 恰恰不是不行，是太行了，他这次不再执着于用矛盾来诱发看点，不再加那些奇怪的噱头。 能当上导演本身也是有几把刷子的，本身已经够感动了，加上他炉火纯青的剪辑和配乐，更是将一百分发挥出了一百二十分的效果。 “可以，录吧。”沈凌云把平板递给的副导演，点头首肯。 副导演出去了，陈宸冷笑着说：“能得你的一句肯定，可真是不容易。” “你看看，我这一档综艺，让你给弄成什么样子了？”陈宸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拍感动世界呢。” “效果不好？”沈凌云无谓道，他只看重林听婉的风评，还真没关注节目到底怎么样了。 “好，怎么不好呢？简直是太好了。”陈宸还真是没想到，大家对之前的矛盾都看烦了。 这样平淡的剪辑，出乎意料的受到了好评，其实这十个人本身也足够精彩，不用剧本给他们加戏，他们自己的反应更加真实。 “你要不要去看看，桐桐因为你，都被骂惨了？！” “无所谓。”沈凌云对他一笑，“反正你会帮她的不是吗？” “不然呢，她一个女孩子，本来也没做错什么事，就是喜欢你而已，你和林听婉的粉丝也真是过分，疯了一样的跑到微博下面留言骂人，搞得她最近都不想出门，我妈一直嘟囔我，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沈凌云知道，陈宸说这些的目的，是希望这件事就到这里，他帮忙解决他不要阻止，一个大男人总不能和一个姑娘过不去，更好一点，陈宸希望他发一个声明，帮着解释。 “本来也没做错什么事，就是喜欢一个人而已。”这句话在舌尖转了一圈，沈凌云摇头笑了笑，他垂眸稍作整理衣服，起身要走。 陈宸急得上来拉他，“还没说完呢，行还是不行啊，你怎么就要走了？” “有约会，没办法，家里管的严。”沈凌云对他洗笑笑，拨开他扯着的手，“你要做什么随你，和我没关系，我也不会阻止，但有一样，我不会做出任何解释。” 看他还要再说，沈凌云道：“这是底线。” “有点过分了吧，一个女孩子，她还喜欢你。” 沈凌云对他一笑，“我还没有做很过分的事情呢，别再逼我了，不然……”他眼神一暗。 毕竟早在很久之前，没有人对林听婉说，她什么都没做错，只是……喜欢一个人。 - “怎么了？”林听婉盯着沈凌云一张俊脸左看右看，唉声叹气道，“完了，这才多久啊，男朋友就不珍惜我了，问什么也不说。” 她年轻好看的脸皱成一个小苦瓜，惨兮兮道：“看来我以后就是没人要的小白菜，只能自己一个人……” “没完了是吧。”沈凌云给她一个脑瓜嘣，林听婉哼着看他，“自己说吧。” 小祖宗生气了，趾高气昂的，偏偏一双眼睛漂亮狡黠，沈凌云对她一点办法都没有，把早上的事情说了一遍。 “好啊。”林听婉一拍桌子，沈凌云好整以暇的看她发挥，结果这个人说：“你竟然自己偷偷看不带我？” 沈凌云敲了敲桌子，林听婉学校开学了，食堂里人不少，这会儿不少人都在偷看他们，“林听婉同学，这是重点吗？” “那……”林听婉鼓了鼓脸颊，凑到他眼前，皱着眉道：“真的骂的很脏吗？” 看她一脸的为难，沈凌云翻了个白眼，扯了扯她的脸颊，“你啊！” 真是拿她没有办法。 “根本就不脏！你自己看。” 认真的一条一条看完，确认真的没有很过分的话，林听婉又来哄自己的亲亲男朋友，她扯着他的袖子，腻歪着撒娇，“我错了，别生气了嘛。” 沈凌云：“……”他无奈的按了按眉心，瞥她一眼，眉眼带笑道，“真是被你打败了。” 林听婉看着他笑。 …… 这是很平常的一天，没有摄像头的一天，真实的快乐的，满足的愉悦的。 不过这样的日子偶尔也会有些枯燥，林听婉有时候就要给自己找点乐子。 她在沈凌云身边一会儿快走，一会儿慢走，一会儿转身回来逗他，一会儿无聊的捶胸口，一会儿要跳到他背上撒泼。 沈凌云总是散漫的看着她，偶尔兴致来了，还会陪她演上一段，她要跳到他背上，他也弯下腰，任由她勾着脖子。 终于闹够了，林听婉趴在他背上，搂着他的脖子，露出一双眼睛问他，“我会不会很重？” “诶，我怎么觉得背上有一根稻草。”沈凌云奇怪道，“是我的错觉吗？” “怎么，扎到你了？”林听婉瞥他，好像他说是，下一秒就要用胳膊嘞死他，和他同归于尽。 沈凌云继续道，“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吧。” 林听婉被他逗笑，乖乖的趴在他肩膀上笑，笑够了，她问沈凌云，“真的不重吗？” “拜托，背你这点力气都没有，还做什么男朋友。”他笑着看她，“能不能对你男朋友有点信心？” “我有的。”林听婉笑着贴着他，蹭了蹭他肩膀，她安静的一双杏眸，亮晶晶的看着他，“会觉得我烦吗？” 沈凌云无奈，“最近就是为了测试这个，这么闹腾？” “你先说嘛。”林听婉说，“真的不觉得我烦吗？” “有时候是挺烦的。”沈凌云一直腰，作势要把她扔下去，吓得林听婉死死地抱住他的脖子，沈凌云笑着继续背着她走。 他好笑的斜睥她，“想扔也扔不掉。” “我不管，就算觉得烦，也不可以扔掉我。”林听婉紧紧抱住他，小声说，“我不那么闹得，你告诉我，我都会改。” “不，”沈凌云莞尔，视线看着前面，“你不需要改，我很喜欢这样的你。” 不管是明艳漂亮，还是知性温柔，亦或者活泼爱闹，每个人的性格都是多面的，他喜欢的，永远是她本身。 林听婉说，“路上有很多人看我们，你会不会不自在啊？” “不会。”沈凌云说，“只要你抱住我就好了。” 林听婉弯起眼眸，重重的点头。 这是一条很长很远的路，路的尽头，就叫做永远。 - 最先看到大结局的，竟然不是演播厅里的观察嘉宾，而是已经从国外飞回来的沈家华董事长。 他回来了谁也没告诉，也没回家，在另一处房子里，酝酿着给沈凌云和姜燕一个教训。 看到大结局的表白，他一把年纪，竟然能被那丫头弄的红了眼睛。 听到她发誓说，会用自己的一生，来证明爱他这件事，他说，他以生命起誓，会永远爱她。 原本对林听婉颇有偏见的沈家华，也因为她这话感动的无以复加，下意识，就对她改观，多了许多怜爱。 这么漂亮，这么善良，又这样勇敢，被喜欢也是应该的！ 也难怪沈凌云喜欢她！ 有眼光这点像他。 沈家的沙发上，从沈凌云那边早早要来录像带的姜燕和姜云朵都在擦眼泪，边擦眼泪边忍不住微笑。 她们两个又感动又骄傲，只觉得他们两个真实天造地设的一对，怎么会这么般配！ - 节目组千叮咛万嘱咐，大结局播出之前千万要低调，结果嘉宾们好像没一个听他的。 那边颜可和博亚约会被拍，这边沈凌云陪着林听婉在学校里上课，还有周锦书和明舒这一对比较听话，大概他们也很想看到观众震惊的反应吧。 嘉宾们看完节目的当天晚上，晚上八点，观察室里的明星们已经很累了，录节目很费力气，要给出各种反应，一说结束，他们都开始休息。 演播厅明亮的白炽灯灯光自头顶洒落，室内灯火通明，工作人员在忙碌着收拾东西，一副要打包离开的样子。 几位明星在一边，坐在大沙发上闲聊。 张素素裹着毯子进来，进来惊喜的笑开了，“你们怎么还在啊。” “是啊。”沙发上的人回头，有人站起来了，有人还坐着，笑着说：“也不知道节目组是要做什么，把我们都叫来了。” 也就是这么做做样子，他们怎么会不知道来做什么，既然把他们都留住了，那就是要见面了。 每一季节目的最后都会有这个环节，和节目里的嘉宾见面，幕后台前，这次变成了他们是观众，要和屏幕里的人见面。 林听婉在节目组准备的化妆间里化妆。 沈凌云半坐在梳妆台上，手里转着一把梳子，不时的侧眸笑着看看她。 这次所有的嘉宾都来了，十位，一位不多，一位也不少。 这次见面倒是完完全全没有台本的，只有今天的隐形主持人，事先被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项和一定要cue到的点。 陈宸来了，没有和沈凌云打招呼。 对于之前的事情，看的出来，就算是节目的效果出乎意料的好，他还是没过去心里那个坎，觉得沈凌云太小气了，小气又自傲。 这一期的最佳恋人算是一场小型的直播访谈节目，事先没有彩排，基本上也不会准备任何题目或者答案给嘉宾。 但是相应的也有一点，这不是即时播出的直播，事后也会进行剪辑。 开始录制之前，沈凌云拿给她一个本子，让她写上哪些问题不能问，他会告诉节目组。 林听婉第一次享受这种特权待遇，心里奇怪的同时又很熨帖，她笑着说不用，抬起来的眼睛亮晶晶的，沈凌云本子一扣，抓着她亲了两口。 挂在脖子上的戒指被她重新带在手上，同时，沈凌云手上也多了一个同款戒指，低调又嚣张的向众人宣告他们两个的关系。 还没上台，他们两个第一个见到的人是孟星，门一拉开，他笑着过来和沈凌云握手加鞠躬。 “好久不见。”沈凌云垂眸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是好久不见，哥。”孟星今年刚满二十，按照年纪，确实需要叫他一声哥。 他一抬眼，看到林听婉盯着他的视线，屏幕和真人的感觉还挺不一样的，孟星同样的点头，沉默半天，不知道要叫啥，喊了声：“你好。” 林听婉看向沈凌云，他一打眼就知道她想问什么，下巴点点孟星，给她介绍说：“这是我小时候认识的弟弟，孟星。” “我认识他。”林听婉转头对孟星笑了笑，黑眸晶亮，“他很有名的。” 一扭头，看到沈凌云居高临下看着她，林听婉凑过去抱住他胳膊，明亮的杏眸仰着看他，笑意盈盈道：“你最有名。” 沈凌云轻哂一声，深邃的黑眸，眼睫蓄着满满的笑意，孟星看的直咋舌。 聊了一会儿，几个人在工组人员的牵引下上台。 四下灯光骤然亮起，台上都坐好的人大呼不公平，“原来晚来是先见面去了！犯规，犯规！！” 吵的最凶的是阮流萤，不过等沈凌云走进了，看清他的脸后，她脸颊红了，哑巴一样眼睛盯着他看。 阮流萤被好一阵打趣笑话，气氛一时很欢乐，沈凌云和林听婉在众人的笑闹声里对视，浅浅的笑起来。 “今天就是我们《最佳恋人》的收官期了，也是大结局之后，第一次请各位回到我们的演播厅，之前一直是我们几位观察员通过视频观察嘉宾，今天是第一次和大家真正的面对面。”隐形的主持人是一位快要四十岁的男明星。 他在别的节目里也是做主持人的，今天穿了一身的白色西装，略有些发胖，很有观众缘，笑眯眯道：“尤其是很受大家关注的各对cp，有我们的“颜值cp”，“迟到cp”，“锦舒cp”，“梧桐树cp”等等，相信大家出了节目也都看到了，节目的播出期间，网络上关于大家的讨论就有很多，观察员们也是真情实感，总是被大家感动，据我所知啊，屋里面有不少人都哭过，还私下偷偷去逛大家的cp超话。” 大家互相看，想知道谁是他说的“偷偷”，又是一阵笑。 “今天我们很高兴可以和大家面对面，终于可以一起坐下来聊一聊，尤其是这位，磕cp贼拉上头！”他笑着说，“我们嘉宾们，先和大家打个招呼吧。” 观察员们和十位嘉宾，还有下面节目组的工作人员配合着发出一阵掌声。 林听婉意外的看到有好几位工作人员举起牌子给他们加油，她认出来了那个小哥，举着她自己的单独牌子，旁边的人举的是她和沈凌云cp名字的灯牌。 好像真的要上电视了一样，这个屋子里，有当红一线女明星，有新生代流量小花，有成名已久，不温不火的中年男艺人，也有最近势头正猛的新人爱豆。 兜兜转转，最后已经这样的方式做到了最闪亮的地方，林听婉感觉到灯光、掌声、鲜花，曾经羡慕的一切，忽然间好像都实现了。 她不由得将视线放到身边的人身上，沈凌云侧过身子对她微笑。 每个人自我介绍了一轮，正巧轮到她了，林听婉唇角的笑意便深了些，点头向镜头问好道：“现场的大家，和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好，我是五号嘉宾林听婉。” 镜头转向沈凌云，沈凌云对着镜头微笑，“大家好，我是五号女嘉宾的男朋友，沈凌云。” 世界是一座孤岛，我找到了我的岛屿。 164. 恋综修罗场（番外1） 沈…… 沈凌云和林听婉在一起的那年冬天,刚好有新闻预测，今年会迎来一大批的流星雨。 观测地点是明水的一个小镇，很多天文爱好者收拾家当奔赴那里。 彼时林听婉刚刚结束一场模拟演出,晚上的大课，同学们在大教室里面轮流担任的是电视台主持人的位置，每人五分钟，结束时临近十点。 林听婉得到了优秀和老师的表扬,心里很开心，于是自己又把整篇报道都通读了一遍。 顺着放学三五成群的人潮，她迈着雀跃的步子，从黑暗里翩然而出，像一只蝴蝶一样扑到沈凌云怀里。 沈凌云扶好她，无奈的笑着把手里的大衣围在她身上,林听婉笑着仰头看沈凌云，告诉他自己上课表现有多好。 沈凌云夸她厉害,她高兴的扬起自己的头。 从前外人眼里的林听婉是漂亮的,通过节目,发现她只是看着不好接近，实际上比谁都要真诚温柔。 在沈凌云面前,她是活泼爱笑的，总喜欢和他玩一些神奇的搞怪十分天马行空的对话。 说到最近的流星雨,林听婉不免有些憧憬，她仰着脸，眼睛亮亮的看着天上看不到的星河，“一定会很美吧，想想都好开心啊。” 她拉着沈凌云的手，两个人的呼吸都带出白色的哈气。看她满脸向往、手舞足蹈的样子,沈凌云半垂着眸子，“去看吧。”他忽然说。 “诶，什么？”林听婉诧异的转头看他，“可是……我明天还有课。” “不重要的选修课不是吗？”自从有了她的课表，这个人比她自己还要清楚她的课，说一句了如指掌都不为过。 “可是……”林听婉看着他，清澈的眼眸渲染了旁边的灯光，璀璨耀眼，连着她眼前的这个人，也在发光。 她眨了一下眼睛，冷着脸的美男子安静的看她，不骄不躁，强势又宠溺。 她一下就笑开了，重重的点头。 这是首都下雪的前一天，他们两个钻进车子里，什么都没有带，轻装上阵，坐车直奔机场。 凌晨三点转机，林听婉睡的迷迷糊糊，几乎是被半抱着往前走。 她依偎在沈凌云的怀里，把自己完完全全的交给他，直到再次登机被机场工作人员拦下来。 他们以为她被迷晕了，以为沈凌云意图实施某种犯罪行为，拐带人口。 因为这个，林听婉笑了后半程路，沈凌云也阴沉了半路的脸，从另一个机场出来，清早上冷风一阵阵的，吹的人骨子里都冷。 坐上去明水的大巴，林听婉笑着去哄沈凌云。 “你还知道哄我，我看你不是笑得挺开心的吗？”沈凌云不高兴了，俊脸绷着。 “别生气了嘛，他们也是担心我的安危。”林听婉安抚的给沈凌云顺毛。 “我看起来很像是坏人，要对你做什么坏事？” 林听婉忍俊不禁，哄了半天才把人哄好，这时候酒店也到了，他们在酒店附近的商场买了衣服。 虽然折腾了一夜，但是两个人年轻，飞机和车上睡了一会儿，这会一点都不困。 看到沈凌云从试衣间出来，走过去帮他整理衣服，细心的掸开褶皱，林听婉顺着他的喉结往上看。 沈凌云垂眸看她，他自己扣上袖子上的单扣，挑眉问：“好看吗？” “好看。”林听婉眼尾半扬起，笑着莞尔道：“想不到我们会一起在这里买衣服。” 流星雨最佳观测地点明水是靠近南边的一个小镇，镇子上的商场，最大的也就二层，和首都的大商场自然是没办法比的，很多城里人来这里，估计会嫌弃的走出去。 “这里怎么了？”沈凌云点了下她脑门，“也不知道你一天天都在想什么，这么久了，还觉得我每天吃鲍鱼龙虾？” “才没有！”林听婉抱住他，双手环住他尽瘦的腰身，脸颊擦在他身上的外套上，“早就知道你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啦，就是没想到，接地气到这种程度。” 她说：“怎么办，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喜欢不怕多，”沈凌云绮丽的眉眼下压，眼睛看向她，“你可以更喜欢我。” - 当天的晚上，快要到预计时间，附近的小山头上蹲满了人，走几步就能碰见好几拨人。 林听婉拿着手持摄像机，对着镜头摆手，“大家好，这里是总台记者林听婉为您报道，现在是北京时间十二月三日晚上八点十六分，我们可以看到……” 林听婉从参加节目之后，就很少直播了，沈凌云请了律师，那份周扒皮一样的劳动合同重新改动，她不需要每天直播了。 当直播不再变成一件定死的任务后，林听婉也从这里面找到了自己的乐趣。 她还是很喜欢和大家分享生活的，于是偶尔会录一点小段子，或者是剪视频发在社交平台上。 每次更新，都会收获一些嗷嗷待哺的网友们，跪求她多更。物以稀为贵，她更的不多，粉丝却越来越多了。 大三也开始慢慢找实习了。沈凌云的本意是直接和她之前的公司解约，林听婉记挂着他们当时的恩情，约定毕业时合约结束。 直播赚的钱和接的广告代言还是会给公司抽成，沈凌云觉得她傻，林听婉却觉得，这样已经很好了。 恩必报，德必酬，至于别人亏欠她的，她也可以放下，这样的日子，神仙也羡慕不来。 画面转向了沈凌云，林听婉严肃道：“这位先生也是天文爱好者吗？看先生的样子，也是从很远的地方特意赶路过来的，请问您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吗？还是和组织一起？究竟是什么样的期待，促使您来到这里，是这场千年一遇的流星雨吗？” 沈凌云停住脚步，飒飒的冷风里，他“啊”了一声，唇角抿的抿直，很认真的思考，回答道：“其实我是和我女朋友一起来的。” 林听婉点头，她举着想象出来的话筒，放在他下巴下面。 沈凌云抬眸看向她，弯眸一笑，“我喜欢的人像星星。” 他的眼睛那么温柔漂亮，水光潋滟，林听婉手放下，讷讷地看着他。 这怎么……还忽然说情话啊，采访呢。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的看他。 沈凌云一笑：“她对我来说也是千年一遇，以前她说想和我一夜白头，我们感情很好。” “我们一起看过海，一起走在日色正好的长街上，一起看过日出，一起看过日落，今年的初雪因为赶飞机没能看到，我们一起来看流星雨。”他说：“正好，如果她能够看到这个采访，我想对她说，她可以多许一些愿望，等到我们看遍了所有美景，她许下的愿望也都实现了，我们那个时候，大概头发真的变白了。” “你能不能……”林听婉给了沈凌云一拳，头抵在他胸口，镜头一黑，她嘟囔着，“怎么总说这种让人感动的话。” - 看完流星雨，两个人绕路回了一次林听婉家里，她妈妈还在住院，他们上去坐了一会儿，因为请了护工，其实很多事情不需要他们两个插手。 王佳本来一肚子话要和林听婉说，责备的话没说出来，这个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有些让人发怵的年轻人就进来了，虽然在笑，王佳心里慌的厉害。 她就是这样的性格，除了林听婉，她害怕所有人，大声说话都做不到。 沈凌云把林听婉支出去洗苹果了，他拉开椅子坐在床边。 冬日的暖阳温暖和煦，王佳拘谨道：“你和我们婉婉，在搞对象吗？” “是啊。”沈凌云英俊到失真的脸抬起，散漫的看了她一眼，从水果篮里拿出来一个橘子，慢条斯理的扒开，“阿姨，我和婉婉是在搞对象。” 他看她一眼，“正好，也告诉您一声，过段时间，等天气暖和一些，找个时间，我和婉婉就先把证领了。” “这……”王佳没感觉自己家被馅饼砸到了，她心里更害怕了，看节目的同时她也看到了新闻。 林家原本在她眼里已经很厉害了，他家里比林家要好上那么多，那么富贵的人家，哪里是他们这种升斗小民能高攀的。 “你要不要再考虑下，其实……” “考虑什么？”沈凌云打断她。 王佳哑巴了半天，嘴巴张张合合，说不出话来。 拿着懦弱当借口，只会对爱她的人发起责难，一辈子都在给女儿灌输消极思想，沈凌云格外瞧不上这种人。 扒好的橘子，被他扔进垃圾桶里，他淡淡的扫了一眼王佳，拍了拍手。 - 晚上，林听婉在被子里，露出一双黑亮的眼眸，她盯着沈凌云的后背，咬唇道：“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妈？” “还行。”沈凌云扭过头，拉起另一床被子，给自己盖上，他说：“一般。” “那就是不喜欢了。”林听婉有些失落，捏着被角垂眸。 “我出去之后，你妈和你说什么了？” “她什么也没……”挨不住沈凌云的目光，林听婉道：“好吧，她说你说我们要结婚了。” 她破罐子破摔道：“根本就是八竿子还没一撇的事，她就瞎说，还让我不能结，担心这个担心那么，让我给我爸和奶奶打电话道歉，我才不要，谁爱打谁打。” 林听婉发了一会儿脾气，鼓着脸颊把自己藏进被子里，卷蚕蛹！ 沈凌云笑着过去拢着她，他手按在床上，肩膀撑着，林听婉海藻一样顺滑的头发铺开在床上，她就这样平躺在床上看着他。 沈凌云说：“也不完全是假的。”他咬了一下她下巴，轻笑着说：“是的，林听婉同学，不久的将来，我们要结婚了。” “！！！” 林听婉翻身推开他，质问沈凌云，“说，你是不是偷听我愿望了？！” 笑闹声带着欢愉，一阵阵的透出来，雪花在天空中一片一片飘落。 这一年的小镇初雪，姗姗来迟。 165. 恋综修罗场（番外2） 他…… 他们在第二年的春天,三月领证，本来是很低调的一件事，结果因为节目的余热还在，那天扯证的人很多,他们被人拍下来发到了网上。 好巧不巧,最近没什么娱乐大新闻,娱乐大v们正闲的无聊,这照片一出来，软文推送、宣传科普，一时间网络上搞得十分热闹。 不知道的以为这是哪个顶流明星偷偷扯证了呢。 但是大抵还是祝福的声音居多，很多人林听婉的同学们也跳出来作证，说节目结束，总能看到沈凌云来学校接她，还有人说他只要有时间就会来陪着上课,尤其是人家又帅，还这么温柔，真可谓是男朋友的典范。 但是关于领证的这件事，因为主人公都保持了沉默，加上沈凌云的父亲沈家华在接受采访被问到时一脸惊讶和莫名的表情（好像看着还有些生气），关于这件事的真实性愈发的扑朔迷离起来。 更多人倾向于是报道夸张了。 大概是被软文推送洗脑了，联想到这个人在节目里对林听婉温柔的样子，那几天竟然有很多女生想要“偶遇”沈凌云,学校里还能收敛点，公司里就让人受不了了。 沈凌云冷着脸走进电梯里，对门口假意弯腰捡东西的女人视若无睹，女人半蹲在地上，胸和臀部的线条很明显,正常人捡东西大概没有人会这么捡。 他淡漠的移开视线，电梯门马上要关上的一瞬间，沈凌云抬眸，“哪个部门的？” 身后的助理刚才其就感觉到了老板的低气压，这会儿心里一颤，想着终于来了。 “这是财会新招进来的，入职两个月，目前还在实习期。”好在助理早有准备，从记忆里飞快的找到了这个女生的信息。 他说完半晌，沈凌云冷笑了声，意味不明，“两个月？” 能招进来肯定能力是有的，一轮笔试三轮面试，不会是个什么都不会的花架子，肯定身上是有一些优点在的。 工作辛苦，有捷径大家都想走，可是他们忘记了，有时候走一走难的路，并没有什么不好。 他本意是权当没看见，把人调走放她一码，负责财务的主管极力帮她说好话，沈凌云勉强同意他们的决定。 第二次在同样的位置又看到她，沈凌云垂眸安静了两秒，换了身清纯打扮的女人咬着唇看他，目光里却像是带着小勾子。 时间静止，一、二、三秒。 沈凌云怒极反笑，唇角半扯起来，看了眼身后跟着的公司各部门主管，一言不发转身直接走了。 最近公司改制，大刀阔斧的对从前冗杂的程序进行精简，之后又对很多新兴行业进行评估投资，沈凌云平日里在公司云淡风轻，很少看到他震怒，但见过他凌厉的手腕，身边人愈发的明白，老板发火还好，这样一言不发，才是真正的不好办！ 一大群人吓得大气的都不敢出，明明是夏天，感觉惊起了浑身的冷汗。 沈凌云的微博动态很少更新，破天荒的更新一次，竟然是晒出了自己的结婚证件照片。 林听婉正在上课，也不知道怎么，前后左右的人都在看她，和姜问桐疏远之后，她在学校里没有再交到特别要好的朋友。 好的友情和爱情一样，可遇不可求。 顾眠和学姐搭上线，去剧组长见识，回来以后仿佛整个人得到了升华，从前是瞧不上人，现在直接是看不上她们。 原本和要好的方夏，也被她认为是不思进取，她说话尖酸刻薄，方夏也不往她跟前凑了，和林听婉关系倒是好了不少。 姜问桐关注了沈凌云的微博，还是特别关注，消息一发出来她就看到了，她死死的咬住唇角，差一点就尖叫起来了。 到底是为什么？这么喜欢？什么时候扯的证书，为什么一点表现都没有。 她还以为是假新闻，就是作秀宣传，这种手段很常见的额不是吗？尤其是那些娱乐记者，很喜欢捕风捉影，添油加醋。 看日期，那天林听婉回来，好像心情是挺好的。她仔细回想，记忆实在是有限，越是努力，越是想不起来关于那天的任何事情。 但是对于那天，林听婉自己记得很清楚，她一早上起来，把头发扎起来，穿上白色的衬衫，画好淡妆，对着镜子对自己微笑，眨了眨眼睛。 那天的一切都是那么鲜活，天是那么蓝，云朵洁白如新雪，太阳温暖柔和。 她一下楼，沈凌云已经在宿舍门口的灌木丛边等她了。 芝兰玉树的一张脸，白色的衬衫衬托的人像是一座孤傲的雪山，又像是孤高的鹤。 他是不害怕别人的目光，但也不太喜欢，尤其是很多人总是假装没拍，实际打开摄像头偷偷拍。 后来每次来他总是会站在灌木后面，怕她看不到，露出一小块衣角。 林听婉按捺住雀跃的心情，走到他身边，听到动静沈凌云侧眸看过来，莞尔微笑。 风也在那一刻静止，时光驻留在此刻。 - 人生很多时候其实就是几个瞬间，有那么几个瞬间会让你觉得这辈子真是值了。 林听婉觉得认真说起来，她的人生也是由几个瞬间构成的。 第一个瞬间是她和妈妈被爸爸一家赶出来，在那天的前一天，她在门口听到爸爸和奶奶说，让她跟着她妈，他说，“反正那孩子也是和她妈亲。” 可是，她也是爱爸爸的啊。 妈妈懦弱无能，林听婉一面心疼妈妈，一面为自己的命运祈祷，那是很漫长的几分钟，她清晰的听到自己怦怦的心跳，抓着门把的手上全都是汗。 奶奶沉默了很长时间，说了一句好。 林听婉感觉自己十三年在爷爷奶奶眼皮下长大的时光忽然一下就散开了，过眼云烟一样。 她听到他们很低的声音讨论要把妈妈净身出户，听到他们说家里的这些财产都是他们的，她的妈妈从嫁进来到现在，一点钱都没有赚到过！ 林听婉安静的靠着墙壁抱膝坐下，小声抽泣着流泪。 她不再是一个满腹心事的小孩子，从这一刻开始，她是一个没有家的孩子了。 林听婉旁敲侧击的建议妈妈多要一些钱，张心茹当时正在为自己波折无助的命运哀泣，用很陌生的眼光看她，好像她说了什么十恶不赦的话。 她果然什么都没有要，爸爸林淮川见她答应的爽快，怕后面有麻烦，象征的给了一点钱当作补偿。 张心茹更是感恩戴德，刚离婚搬走收拾房子那两天，她每天望着窗户外面，看林淮川什么时候来接她们。 林听婉默不作声的整理家具，收拾到最后面，低着头跪在地上擦地板，眼泪摔落在地板上，晶莹的泪水碎成好多瓣。 她喜欢幻想的母亲趴在沙发上，痴痴的等啊等啊。 这是童年的结束，长大的开始。 第二个瞬间，是她在教室外面，偷偷听里面的老师辅导艺考学生上课。 这位老师是补习班里知名度最大的老师，找她的人有很多，她在弹琴，学生站在她身边唱歌，她指出不足，一遍一遍来过。 每一位学生都练习之后，里面没有钢琴的声音了，林听婉以为差不多结束了。 老师她起身踱步到窗边，推开窗，笑眯眯的看着林听婉，在她惊慌无措的视线里，淡定微笑道：“该你了。” 师恩难忘。 第三个瞬间，是她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那天，她举着录取通知书，从学校的收发室，感觉心里藏了一个太阳，恨不得要昭告天下，她考上了！却又无人诉说。 她一口气跑到了长街尽头，温柔的阳光尽情的泼洒，落日正在挥洒它最后的美丽。 红日映在长街上，一切都红彤彤的，她跑累了，撑着膝盖回头，只觉得人生不过就是这样。 只要她足够努力，就可以得到所有想要。她的未来也会如此这般，扶摇直上，坦荡无限。 少年意气。 第四个瞬间，是她在医院的走廊，手里拿着一张手术单子，对面开着的门里面，坐着穿着白色大褂，表情严肃的医生。 就在刚刚，医生对她下了最后的通牒。 从医院的四楼到一楼，林听婉顺着楼梯往下走，她没有坐电梯，觉得自己的脚重的抬不起来。 她在病房外面，隔着上面的小窗户看了眼躺在床上的妈妈，她看起来那么单薄，美貌不再，自卑的像是一座瘦小的墓碑。 她完全没有活着的意义，她的每一天都只会抱怨，只会怀念过去，说着曾经怎么怎么样，她是过去的影子。 她从二十几岁开始，被一个男人榨干了所有，往后的所有日子，她都只是过去的她的傀儡。 但是就算是这样，林听婉还是会心痛，难受和窒息，让她快要站不起来，眼泪扑簌簌的往下落，她一边哭，一边去交费。 这是相依为命的妈妈，大学四年的学费和生活费，攒了这些年的，一下都没有了，就算是这样，也不过是手术费够了，后面的钱还需要再想办法。 不过好在第一个阶段的钱够了，还能再支撑一段时间。 第五个瞬间，是她跪在林淮川面前，求他救救妈妈，奶奶冷着脸在后面看。 这份记忆太难堪了，林听婉很少回忆。好在现在她有了足够的爱和勇气，如今看回去，她想抱抱那个勇敢的自己，告诉她你真的很棒。 只有试过才知道行不行，如果为了自尊不肯低头，错过就妈妈的机会，一定会遗憾一辈子。 虽然她这次依然是空手而归。继母的眼神嫌弃冰冷，弟弟完全的喜欢热闹，像在看戏。 这就是人世间，有人坏事做尽，还是可以过好日子。有人命运坎坷，一线曙光都要残忍夺走。 命途多舛。 - 好在命运兜转，她坚持着直播，一家公司愿意为她给她一笔钱，只要她签约。 然后就是大城市的生活，节假日林听婉也很少回家，学校可以申请留校，假期退掉租的房子一个人留在宿舍学习和直播。 毕竟，她回去了也不知道自己能为母亲做些什么。 世界上有一些人，你知道自己很爱她，可是就是没办法和她生活在一起，你可以为她放弃很多事情，但是却没办法在一个屋檐下朝夕相处，偶尔见见这样的关系就很好了。 因为学校足够好，学校的宿舍假期免费住，导员帮她申请了助学金补助，每一年还有奖学金，加上直播赚钱，她还是可以维持生活和母亲的护理费用。 这不是生活，她仅仅是在生存。 直到有个人，好像是心血来潮，忽然闯进她的直播间，二话不说砸礼物。 要是知道之后会有这么多的故事，林听婉想回到那天，告诉那个在床上翻来覆去，一会儿开心一会儿担心的女孩，不要犹豫了，大胆的加上他吧。 这个人不是偷拿大人钱的小孩子，也不是想要骗你的花花公子，他是世界上最爱你的人。 就算他总是嘴上说他更爱自己，要你也更爱自己，但是你知道的，他就是最爱你，所以啊，林听婉也只能偷偷的更爱他。 方夏在课堂上怼了怼林听婉，让她看手机。 沈凌云说，“已婚，挚爱。” 林听婉转发微博，加上爱心。 她说，“恭喜我们修成正果。” 有时候日子漫长，有时候日子稍显无聊，这时候抬起头看看身边的这个人，又会觉得岁月绵长，处处美好。 166. 恋综修罗场（番外3） 林听婉毕业…… 林听婉毕业的那年夏天,婚礼这件事紧赶慢提上了日程。 事项太多，主力军是她、姜燕还有姜云朵三个人。 忙里忙外好几天,才弄出来一个大概的流程。 “天呐,结婚也太累了。”姜云朵瘫倒在沙发上，小嘴嘟嘟囔囔，“我以后可不要结婚了。” 姜燕给她们两个倒水,林听婉接过来后，赶紧安慰自己这个未来的小姑子。 “遇到对的人,还是要结的。”她怕自己做了错误示范,抿了口水后,把水杯攥在手心里,还要接着说。 姜云朵眼皮掀了一条缝看她，翘了翘唇角，把眼睛一闭,安心的躺好了。 姜燕看穿姜云朵的赖皮，好笑道，“别搭理她,她就是想讨好处呢。” 姜云朵气的跺脚,撑起身子,“姑姑！” 和同学打赌，这次去开家长会的一定是自己的漂亮表嫂，她脾气也好,和她又像是朋友，去开家长会不仅给她长面子,回来也不会说教她，姜云朵这个小算盘打了好几天了。 最近真是太忙了，林听婉也想去,但分身乏术，一个人兼顾不过来，她无奈的看向姜云朵。 姜云朵不死心，在沙发上撒娇。 “怎么了？”沈凌云从外面进来，他眉眼动了动，长腿几个大的迈步，就到了林听婉边上。 垂眸扯着唇角，“看你这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抬起头我看看。” 一抬眸和某人漂亮冷峻的眉眼对个正着，他弯腰侧头看她，大手落在她头上，不轻不重的按了两下。 林听婉原本温柔笑着的脸马上变成一个苦瓜脸，“好辛苦。”她说。 脸埋进他胸前，后知后觉的疲倦涌上来，她感觉到委屈，这段日子她们忙的水深火热，他就和置之度外一样，林听婉用眼尾瞥他。 一到他面前，那些美好的品质就没几样还能剩下来了。林听婉红着脸被他拉着上楼了，她暗暗躲过姜云朵打趣的视线，埋头跟在他身后。 “走我后面做什么？”沈凌云回头，把人拉在自己身边，“好了，这下走吧。” 他撇了眼沙发上的人，轻哼一声。 两个人回了房间，她坐在床上，这样盯着他看。 沈凌云就是想装没看见都行，他拿着一个差不多和婴儿拳头一样大的草莓塞进她嘴里，自己拿着另一个咬了一口，笑着问她，“到底怎么了？” “还能怎么？”被怼了一个猝不及防，林听婉愤愤的咬了一口草莓，咽下去和他抗议，“我们的婚礼，你怎么一点都不上心？” “不是你们说，你们三个就够了，让我别插手。”沈凌云半倚在床头柜上，对她挑了挑眉，他姿态闲散，还有心思和她开玩笑，林听婉不高兴的看他。 “那是云朵说的，我没有说。”她咬唇解释。 “好了。”沈凌云倾着身子过来，半压在她身上，他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白皙修长的脖颈上，激起一层鸡皮疙瘩，林听婉不自在的推了推他。 结婚都两年了，有时候他一靠近，林听婉还是会不好意思。 沈凌云抱着人，安抚的顺了两下她的背，“真不高兴了？” “也没有。”林听婉趴在他肩膀上撒娇，她纤尘的睫毛往下垂落，在瓷白的脸上洒下一层淡淡的阴影，她小声说：“就是有点累，我歇一歇就好了。” 她知道沈凌云也很累，这段时间公司似乎有很大的变动。 “试过了也差不多了。”沈凌云说，“下面事情就交给专业的人办吧。” “诶？”林听婉看他。 “怎么，你还舍不得？”沈凌云笑，“要不然……” 林听婉捂住他的嘴，沈凌云弯眸笑起来，抱着她亲昵。 - 公司里的事情似乎解决好了，剩下的事情真的没有再用他们，沈凌云那边直接接手了，和他一起策划婚礼是一件很有期待感和新鲜感的事情。 不过隔天的傍晚，一吃过饭，沈家华就叫沈凌云去书房训话，他阴沉着脸，发了很大的脾气，书房里面的瓷器劈里啪啦的响。 林听婉和姜燕在外面吓的大气不敢喘，姜云朵缩着肩膀，一脸的要哭。 家里的保姆们都藏起来了，偌大的家里，这会好像只有他们几个活人。 里面激烈的争吵声小下去，窒息的安静。 原本就是被姜燕拉着，这会儿听见扔东西的声音，林听婉心里一阵害怕。 她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一下挣脱开姜燕的手，推开门冲了进去。 “沈凌云！”一进去，林听婉一双眼睛紧张无措的看着沈凌云，确定他没有受伤，完好无损，她松了口气。 他不但没有争吵后的愤怒，反而一身清明，云淡风轻的站在一边，反而是沈家华气的不行，胸口猛烈的起伏着，看到她这么不管不顾的闯进来，本来就铁青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林听婉正不安着。 沈凌云诧异的看她，弯眸笑起来，他说：“叫老公。” 林听婉讷讷：“老公。” 沈凌云说，“真乖。” - 沈凌云转让出去相当大的一部分公司股份这件事情，除了沈凌云自己，沈家华，还有几个法律顾问以外，再没有其他人知道。 沈家华那天发够了脾气，发现自己这个儿子怎么劝也不听，你说什么他都听着，就是不应声，也不和你争辩，瞧着不声不响，主意大得很。 总有老朋友恭喜他，说儿子有出息，有出息有什么用，这两年公司好不容易做大了，结果转手就拱手让人，虽说那人现在也不能说是外人，是自己的儿媳妇，可是到底是不姓沈！ 婚礼上，沈家华一袭白色的西装，脸都要笑僵了，这些个生意伙伴都来祝福他，好不容易应付了这一群，那边还有一群。 他一扭头，看到草坪那边，他那个被女色迷昏了头的儿子可倒好，单独的那一桌，新娘穿着白色的婚纱坐在椅子上，沈凌云半蹲在地上，仰着头对那丫头笑呢，眼睛里除了她，根本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其实沈凌云没有他想的那么夸张，他也不是那种为了感情迷失自己的人，他只是想让她活的开心一点儿，自在一些。 既然这些物质上的东西能给她安全感，他愿意把自己有的都给她。 “重吗？”沈凌云问。 “不重。”今天来了很多以前只能在报纸和电视上见到的面孔，林听婉有些紧张，又是自己的婚礼，她视线紧盯着沈凌云，吞了口口水，余光飞快的瞥了一眼四周，小声问他，“你不用过去陪陪吗，招待一下？” “不用。”沈凌云拉着她的手，她的手指匀称干净，最近没事姜云朵在学钢琴，见到她喜欢，沈凌云怂恿她学，林听婉不好意思，她都这么大了。 沈凌云见状也不再和她商量，自己做主给她报名，学了一阵子，现在她手上有点小小的茧，摸起来很有质感。 被摸得有些痒痒的，林听婉明亮的双眸抬起，“没关系吗？” “没关系。”沈凌云笑起来，唇角一勾，绮丽的眉眼扬起，他温柔的挠了挠她的掌心，“我今天的任务就是陪着你。” 这是一场极显奢华的婚礼，邀请了当今国内最顶级的婚礼承办公司，婚礼上的一切设计都出自最顶级的设计师，专门为这一场婚礼贴身设计。 完完全全的打造了一场独一无二的梦幻婚礼。 光是新娘的婚纱上镶嵌的钻石，就足以让一个喜欢收藏钻石的人崩溃，更别提其他的东西。 婚礼不光有内场，还设了一个巨大的宴会厅，水晶的吊灯高高的悬挂，大厅的地板上清晰可见人影，十几米长的宴会中央，垂吊下来的灯坠精美华丽，比这一切更美丽的，是那天新娘的眼睛。 林听婉的一双眼眸闪闪发亮，流光溢彩，她像是一朵怒放在盛夏的粉色郁金香，贴身的粉色鱼尾裙，上半部分露出洁白的肩膀和流畅的锁骨线条，贴身的设计显得腰线极细，裙摆摇曳在地，一双十厘米的银色水晶鞋踩在脚上，走起步来步步生莲。 偏偏她脸上一派天真，天真和妩媚在这个女人身上完美的融合成为一体，叫人看了忍不住被深深的吸引。 她身边的男人没有丝毫被她抢了风头，绮丽温柔的眉眼抬起，深黑色的眼眸，婚礼整场，几乎没离开过新娘几秒，叫人啧啧称奇。 沈凌云牵着她的手，一起在上帝面前见证他们的爱情。 在神父说新郎可以亲吻你的新娘时，沈凌云笑着看向林听婉，林听婉也笑着看他，他轻笑着无奈摇摇头，掀开白纱，垂眸吻住她。 那是一个很短暂的吻，下面的掌声一片，沈凌云却没有马上放开她，两个人亲吻后，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要起身时，他又笑着俯身抱住她。 他的怀抱和最初的时候一样温暖，林听婉的心跳空了两拍。 沈凌云在她耳边轻轻说：“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需要害怕。”他说：“有老公在，没人敢欺负你。” 林听婉眼睛里闪着泪花，在又一次响起来的掌声里，笑着点头。 那场掌声热烈持久，经久不息。 她在这次婚礼上，见到了很多人，姜问桐还是来了，和她现在的男朋友一起。 说来也巧，她的男朋友是段榆嘉，林听婉没有认出他，凭着一头红发，认出了段榆林，这才对上号。 第一次和沈凌云见面时，那个和沈凌云说话，文质彬彬的男人。 姜问桐说了句恭喜，林听婉说谢谢。 昔日好友，最后也只是这样，沈凌云看了眼段榆嘉，想着缘分还真是奇妙，兜兜转转，总是避不开。 他大手扶住林听婉的腰，世界很大，他只要身边的这个人就够了，要看着这个傻瓜幸福才行。 - 林听婉是在某一次，出门参加一个活动，在节目上时隔这些年，再一次见到自己的父亲。 他看上去老了很多，不同于她记忆里高高大大的形象，他穿着一件皱巴巴的西装，在主持人的牵引下上台。 林听婉震惊的看着这一幕，一时间完全丧失了语言和思考能力，直到他在自己的对面坐下。 主持人笑着介绍说：“这位是您的父亲，之前和节目组打过电话，表达出了强烈的想要参加节目的意愿，通过了解，您和父亲之前似乎存在一些误会。 她对镜头微笑道：“天下间，父母和儿女之间哪里有真正的仇恨呢，今天我们就擅自做主，将您的父亲邀请过来，一起参加这次节目。” 她笑着看向林听婉：“您不会介意吧？” 说实话，结婚以后，林听婉很少见到这种明晃晃的恶意，他们是笃定了她面对镜头不敢做什么，所以才这么欺负她的吧。 但其实她不知道，这个主持人是顾眠的好朋友，这么做不过是打着为给顾眠出口气的说辞，也是为她自己出口气。 看到林听婉的表情，主持人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她蹙起眉，一脸担忧道：“林老师，林老师？您没事吧？” 大学毕业后，林听婉成立了一个配音工作室，她以前总想站在舞台上，想当大明星，如今她找到了自己的专属观众，她不再执着于被很多人喜欢。 她没有进娱乐圈，却也算是半个圈内人，偶尔也会发一些vlog记录生活，每一天都很充实和精彩。 “我有事。”完全看出来他们这次的意图，林听婉冷笑着扯开衣服上的麦克。 她冷着脸的时候容貌上的逼人和压迫感就出来了，主持人差点招架不住，艰难道：“您是在怪我们没有经过您的同意就邀请您的父亲上节目这件事吗？可是……” 林听婉打断她，目光看着的是林淮川，她一字一句逼问道：“我就是在怪你们，没有可是。” 她道：“你知道他都做过什么吗？你知道他出轨带情人回家吗？你知道他把我和妈妈赶出门外吗？你知道我跪着求他他让我滚吗？你知道他十几年一次都没有主动找过我吗？” 林听婉笑了，她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来问我会不会介意，你想听什么答案呢？不介意吗？抱歉，我实在是说不出来。” “你说他主动联系你上节目，还穿着这个样子，你说图什么呢？但凡我今天过的差一些，他看到我，都只会说一个字，‘滚。’” 林听婉微微一笑起身，“今天我把这个字送给你们两个，以其参与到这件事里的所有人。” 说完这句话，林听婉直接抬步走人，身后的演播大厅乱成了一锅粥。 林淮川追着她出来，一直跟到了大楼门前的空地上。 林听婉转过身，眼神冷漠的看着他，指甲狠狠的抠在掌心。 “婉婉，你听爸爸解释……” “你给我住嘴！！！”林听婉尖叫着捂住耳朵，她崩溃的大声道：“我没有爸爸。” “好好，爸爸不说，爸爸不说。”林淮川什么都顺着她的样子，仿佛他就是一个天底下再普通不过的父亲，正在安慰自己不听话的女儿，他苦笑着无奈道：“爸爸真的很想你，还有你妈妈。” 林听婉心里翻江倒海着，听到这句话，她反而冷静下来了。 那是一种崩溃的绝望，你看这个人，这么多年了，还是不肯放过她们，好不容易过上好日子了，他还要出来破坏，说着这些他自己都不信的假惺惺的话。 她问，“你说的话你自己相信吗？” “我……”林淮川尴尬的摸鼻子，这种事情，他真是做不来，都怪妈非要让他来，沈家家大业大，随便一洒水，都能让他们家飞起来。 本来家里也不缺钱，你说搞这些干什么，弄的他们夫妻还闹别扭，鸡犬不宁的。 林淮川甚至当天都没有在首都住一夜，在商场买了身衣服，下午的车就走了，走的时候招呼都没打。 沈凌云过来时，林听婉正窝在她配音室里的小沙发上喝啤酒，地上啤酒罐散乱的倒着，她已经醉了。 一看到他就哭了，哭着往他的怀里蹭。 沈凌云是又心疼又无奈，一边哄着，把罐子踢到一边，抱着人坐下。 “老公。”林听婉咬着唇角，哭着说，“我没有爸爸了。” 她泪眼模糊的看着沈凌云，沈凌云盖住她的眼睛，隔着手吻了吻她的眼睛，“我很抱歉。” “你才不需要抱歉，该抱歉的是我。”林听婉拉下他的手，眼睛边都是泪花，亮晶晶的，“我都这么大了，还会被他影响心情。” “多大也是个孩子。”沈凌云柔声道，“没关系，一点儿都不丢脸，也没人会笑话你。” 林听婉哽咽着说嗯。 她看到新闻了，沈凌云对那家公司发了严肃的警告函，那个节目现在都停了，那些他们想要营造成噱头吸引视线的采访和视频都被封了。 说到她父亲，沈凌云磨牙吮血般笑了起来，眼神十分冷酷无情，这个名字他记住了。 林听婉笑着看沈凌云，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下来了。 “这又是怎么了？”沈凌云轻拍着她的背，蹙眉小声安抚着。 他眉眼间是不容错辨的心疼，林听婉擦掉眼泪，“其实你为我做的事，我都知道。” “嗯。”沈凌云看着她，垂眸笑着给她擦眼泪。 林听婉抓住他的手，“帮我摆脱公司，教我不能一味的顺从妈妈，说服原本不喜欢我的爸爸，把公司股份偷偷转给我……”她眨着眼睛，满脸通红，酒意上来，太多的话说不清楚，只能听到一个大概，“你对我这么好，我不知道怎么还给你，我有时候很害怕。” “害怕什么？” “怕你不要我。” 沈凌云漆黑晦涩的瞳眸半敛着，他伸手将人公主抱起来，动作轻松，却出乎意料的轻柔。 第二天一早，在自己办的小配音工作室床上醒过来，林听婉撑着头回忆。 “唰！”的一声，窗帘拉开，大片明亮刺眼的阳光争先恐后的跃进来。 林听婉睁大眼睛，沈凌云撑着身子在床边坐下，对她笑着说，“今天开始，多爱我一些吧，你爱我一分，我还你十分的那种。” 这一瞬间，也是永恒的瞬间。 167. 谁想当上门女婿（1） “气死我了……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大小姐正在生闷气,蔷薇花的花瓣被她撕成一片一片，她气的把手边的东西扔了一地，红红的眼睛和兔子似的。 不用看都知道这是为了她那个即将和她订婚,挂上她秦可馨“未婚夫”名头的沈世嘉生气。 沈凌云懒洋洋的坐在一边的沙发上,掀开眼睛看她一眼,没什么感情的把眼睛又闭上了。 再一睁开眼睛，大小姐那张受了欺负要强不肯哭的小脸就在他眼前,他往后躲了一下,没好气道：“凑这么近,你要干什么？” 这次选的身份比较方便,是和她从小一起长大、但她对你完全没什么了解的青梅竹马。 也是她那个便宜未婚夫名义上的哥哥。 “都是你！”秦可馨似乎已经习惯了把原因都推给别人。 她红着脸，明明下一秒就要哭了，还是强撑着，颐指气使道：“都是你非要告诉我，现在怎么办，他喜欢一个身份和我云泥之别的女人，江家保姆的女儿,这要是被知道了，我的面子往哪里放！我们马上就要订婚了，这下怎么办好？你快点想办法解决！” 男人淡淡的抬眸瞥了她一眼，秦可馨的声音卡在嗓子眼里，不知道为什么抖了一下,她攥在身侧的指尖发白，精心做了好几个小时的指甲掰断了两个。 “哭的这么丑，去把妆卸了。”明明坐在那里的那个人，是一个圈子里的人都奚落嘲讽的对象，可他好像习惯了命令别人,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秦可馨沉默了一会儿，顾不上追究他为什么敢对她发号施令，起身去洗手间把妆都卸掉了。 “我可不是因为他的命令，是我自己太不舒服了！没错，就是这样。” 大小姐没一会儿趾高气扬的从洗手间里出来了，卸了妆的人看起来总算是顺眼一些了。 没了化妆品的伪装，素面朝天的秦可馨看着很乖，她不自在的偷偷用眼睛瞥沈凌云，看到他在看她，马上装出一副很凶的样子，“看什么？没看过美女啊！” 其实她素颜很漂亮，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浓妆艳抹，把自己打扮的十分“成熟”。 沈凌云翻了个白眼，他长相绮丽冷峻，双腿交叠着坐在沙发上，把目光转移到手机屏幕上，再一次点开不久之前，被人“不小心”发在朋友圈里的一段视频。 那是一个酒吧，里面的人有男有女，声音乱哄哄的，很显然是一个聚会。 聚会没什么，问题是视频最后恍到的坐在中间的那两个人，一个是没有意外下个月要和秦可馨订婚的沈世嘉，还有一个是江家最近出国留学回来的江绾，一闪而过的镜头，莫名的让人感觉暧昧。 手机屏幕冷冷的白色光线将那张冷峻深邃的面容衬托得愈发淡漠，就好像是挂在夜空中的清清冷月。 秦可馨小心翼翼的坐在他身边，隔了一小段距离，拘谨的请教道：“你是不是有办法？” 沈凌云是有办法，不然他也不会过来了，他不过来，这段视频原本也会被秦可馨看到，时间再晚一点儿，然后她一受刺激，崩溃的去江家大吵大闹，更是惹得众人厌恶，成为茶余饭后的笑谈。 沈凌云唇角往上扬了扬，勉强压住，看了她一眼，散漫道：“我能有什么办法。”他长叹口气，“我也没有一对有能力又护着我的父母，我受了委屈也只能自己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哪里有人心疼我。” 他手指点开沈世嘉的朋友圈，不久前刚更新，看上面他和一种朋友称兄道弟的照片，还有最中间，他和江绾众星捧月的样子。 沈凌云似乎是有些苦恼，随手截了个图，发给秦可馨。 秦可馨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原因是她发现自己竟然刷不到那条朋友圈，沈世嘉怎么敢，竟然敢屏蔽她！ 该说的都说了，也差不多了，沈凌云这时站起来，他抱着胳膊，拍了拍秦可馨的肩膀，转身出去。 不知道怎么回事，看着他那样走出去的背影，秦可馨竟然觉得心里一阵心慌，她一向都是身体的本能反应快过大脑，反应过来时已经把人喊住了。 “等等。”她说。 沈凌云侧过头，光线笼罩下，他的身影氤氲在日光中，侧脸好看的像画一样，他说，“怎么？” 声音低越清淡，没有男生这样平常的和她说话，什么声音这么大，咚咚咚咚的。 秦可馨咬住唇角，看着他问：“你为什么帮我？” “别把人想的那么好。”沈凌云似乎觉得好笑，笑了两声，他说：“我是在帮我自己。” 朝着身后摆了摆手，沈凌云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一个睁大眼睛，摸着心口的秦可馨。 - 这次的世界让人有种说不出的无力感。 似乎全世界都是为了那四个人而准备的，只要把一切都加上真爱的名字，那么一切都再合理不过。 沈凌云手里拿着杯咖啡，在别墅的二楼阳台上，眺望着富人区远山的傍晚。 淡红色的日暮和遥远的天际，美的像一幅山水画。 楼下的书房里，沈家现今的两个夫妻，正在苦口婆心的教育沈世嘉。 他们是怎么教育的呢，沈凌云用头发丝想都知道，喜欢江家那丫头有什么用，她以后也分不到财产，看看秦家，就秦可馨一个女儿，你娶了她，以后那些财产不都是你的。 现在沈世嘉肯定是满脸的不耐烦，他们家又不是没有钱，而且问问这圈子里的人，哪个人愿意娶秦可馨，大家都喜欢的江绾，他爸妈到底懂不懂什么是好啊。 这会儿他还心高气傲，不知道权势和金钱的重要性。等到一堆人出来和他抢江绾，他抢不过，他就知道没了那些，他根本什么都不是。 沈凌云下楼冲洗咖啡杯，正好撞见沈世嘉拿着衣服出门，看到沈凌云，他脚步顿了一下，和自己这个大哥打了一个招呼，继续脚步带风的往外走。 沈凌云也对他微笑了一下，继续往前走，没想到他忽然出现，吓了王语苏和沈瑞承一跳。 王语苏拍着胸口，好几秒压住自己怦怦的心跳，责怪沈凌云道：“你这孩子，在家里怎么也不吱声。” 王瑞承看着他，也是满脸的心虚，欲盖弥彰的咳嗽。 沈凌云对他们两个的表现都看在眼里，对他们举了举手里的杯子，“睡不着，喝了点咖啡提神。” 沈瑞承眼睛一瞪，“睡不着还喝咖啡提神，你还想不想睡了，天天没事你就……” “孩子他爸！”王语苏不赞同地打断他，“孩子要喝你就让他喝。” 沈瑞承不说话了，她笑着对沈凌云点点头，拍了拍他的手，“也别喝太多，对身体不好。” 沈凌云笑着点头，他说：“知道了，妈。” 这一声妈喊出来，王语苏和吃了苍蝇一样，她拉着沈瑞承赶紧走了，走的比刚才的沈世嘉还快。 沈凌云在他们身后挑眉，杯子在水槽里一扔，他插着兜，回楼上了。 其实下楼也没什么事情，存粹就是想……恶心一下他们。 沈家原本没那么有钱，是在二十几年前突然富起来的，富的也不是沈瑞承这一家，是他亲哥哥沈学屹和他的妻子安晴。 两个人把原本的小公司做成了大公司，打拼了十几年，三十多岁才生下第一个孩子，也就是沈凌云。 不幸的是，在孩子百天回家探亲的路上，遭遇了车祸，双双撒手离开人世，当时在襁褓里的那个孩子，在父母两个的双重保护下，一点伤都没受，哇哇大哭着。 也是那一年，沈瑞承和王语苏在沈家祠堂，在沈家的长辈见证下，在列祖列宗和沈凌云父母的牌位前跪着发誓，这辈子只会有沈凌云这一个孩子，不会再要小孩。 沈家偌大的家业全都转交到他们手上，但是仅仅四年，他们就有了孩子。 王语苏哭着和家里的长辈解释，那真的是一个意外，但是孩子已经来了，都四个月了，总不能狠心的打掉吧，那毕竟也是沈家的骨肉啊。 后来他们给老家的沈家修祠堂，盖房子，大兴土木，关于过去的那件事，也就渐渐的没人提了，有钱能使鬼推磨，时间会淡忘一切。 “沈凌云”就是在一个这样的家里长大的，他的父母更爱弟弟，嘴上说着更爱他，有时候也会说一样爱他们，他们说他是哥哥，但是在他们家里，没有哥哥让着弟弟这一说，他们会让沈世嘉让着他。 他们说爸爸妈妈更爱你，所以对你更加包容，所以对他从来不加管束，弟弟一次考第二名他们两个都愁的不行，他考到倒数第二，他们还是会鼓励安慰他。 小时候弟弟很羡慕他，殊不知他心里有多羡慕弟弟。 小孩子对情绪总是敏感的，他能感受到，爸爸妈妈和弟弟才更像是一家人，但是他们就是他的爸爸妈妈，为什么会这样呢？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有传言说，是因为其实他从小他就测过智商，他的智商太低了。 弟弟的智商很高，所以他的父母才会放弃他，精心栽培弟弟，沈世嘉会养他一辈子的。 多可笑，霸占了财产的人，反过来当恩人了。 如果说“沈凌云”是这个故事的小丑，一直住在这里，像是一个背景板，等着成为沈世嘉崛起醒悟的踏脚石。 那么“秦可馨”也是担任的同样的一种角色。 她是沈世嘉的未婚妻，杜家唯一的掌上明珠，大家都知道她被父母宠的无法无天，娇纵任性。 和沈世嘉订婚也是两家促成的，没想到后来她真的以沈世嘉的未婚妻自居，三天两头的吵架，更是没想到，后面这两个人还真的结婚了。 江绾是江家抱错的女儿，原本是保姆的孩子，江家有钱，江母舍不得她，事情爆出来后，把人送到国外，这不大学一毕业，赶紧就给接了回来。 富家圈子里很多富家子弟都喜欢她，温柔大方，善良懂事，漂亮还善解人意。但是家长们都很讨厌她，觉得这就是个狐狸精，一点助力都带不来，结婚肯定不能娶这样的。 原本是水中月，如今月亮坠落，一个接着一个的去送温暖。里面甚至还包括两个沈世嘉最大的竞争对手，家里权势滔天，富可敌国。 也是知道了沈家真正的故事，又认清了自己竞争不过，他真正的长大，进了公司掌权，同时娶了秦可馨，但是他心里还是只有江绾！ 江绾后来生了病，需要配型进行骨髓移植，那群人疯了一样的帮她找人配型，没想到最后配上的是秦可馨。 秦可馨也没想到自己只是产检，老公竟然会丧心病狂的偷偷给自己做了配型，还大言不惭的要求自己打掉孩子给江绾捐骨髓。 太可笑了，也太荒谬了，什么时候她自己的身体都不能由自己做主了。 结婚之后不想让父母担心，这件事她没和父母讲，但是沈世嘉三五不时的回来刺激她，每一次两个人都会大吵一场。 七个月，孩子早产，一个叫声像猫一样的可怜小公主，她还没来得及见上一面，产后大出血，人就去世了。 她的父母差点哭瞎了眼睛。 因为涉及到财产分割，沈世嘉的父母生怕自己这孩子说出点什么不该说的话来，全程看着他，而且遗体没有事先进行捐赠，根本就不可以进行手术。 等到一切都尘埃落定。回到家，几个月后，沈世嘉看到父母从秦家接回来小住的女儿，心念一动。 小孩子是在手术之后三天去世的，由于孩子的免疫力弱，又是在私人医院，保证了移植骨髓的大人安全，孩子这边疏忽造成了感染。 她还那么小就走了，还没来得及长大。 最后，沈世嘉认为是靠他自己的打拼，带领沈家发展的更好，以后他的父母再也不需要惴惴不安，他会给自己的堂哥补偿，足够他衣食无忧。 至于秦家，也都是命，他们没那个命。 因着救命之恩，那两个男人同意让他加入，三个人共享江绾。 孩子也不是真正的死去，她延续了江绾的生命，他会对江绾更好的，带着对孩子的那一份。 这种自我感动的洗脑真是想想都让人作呕。还有他们自以为真爱的爱情，更是让人想吐。 沈凌云抿了口酒，胸口那点郁气，压下去稍许。 手机一声振动，沈凌云捡起手机，秦可馨发来一个表情包，问他，“睡了吗？” 沈凌云挑眉，“没睡。” “那个……”她问，“沈世嘉在哪呢？在家里吗？” 沈凌云一声冷笑，“在家里做什么？等着天亮迎娶你？” 秦可馨傻眼了，她寻思着，这个人的脾气，怎么比她的还差！ 168. 谁想到上门女婿（2） “你！到底…… “你！到底！会不会好好说话！！！！”沈凌云把手机拿远了一些,让这位大小姐的声音没有那么刺耳。 他闲闲的扯了下唇角，等到声波的冲击过去，重新把手机贴回耳边。 “吵死了。”他说。 “你！”秦可馨气的直打枕头,她鼓了鼓脸颊,“你做什么呢？” “不关心你的‘未婚夫’了？”沈凌云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过来，稍显冷淡,“问我做什么？” “！！！”秦可馨：“你……” “我这人说话就这样,不喜欢听就算了。”沈凌云打断她,不高兴的说了这样一句。 可是……他说完这样的话，还是没有挂电话诶。 听着对面安静的呼吸声，秦可馨咬了下唇角,心情复杂道，“那么不喜欢和我说话，你为什么不挂电话？” 沈凌云简直要被她气笑了,“那你怎么不挂？” “我……我……”秦可馨想说要你管，我愿意挂就挂,不想挂就不挂。 她垂下眸子，大概是昨天那个背影作祟，她感觉自己有一瞬间是懂他的。 她握着手机小声说：“没人和我说话。” 沈凌云脸上的表情一僵,他偏过头,冷峻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原本那些憋闷在胸口的郁气，此刻酸酸涨涨的。 搞什么啊，他舌尖舔舐着牙齿，忽地一哂，“喂，你再说这种话,我可要挂电话了。” “你这个人！”就不能好好的说一会儿话吗？秦可馨怒道：“怎么这么没有同理心。” “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沈凌云耸了耸肩膀，黑色的蜷曲刘海被风先开，露出绮丽漂亮的眉眼，他道，“我坏起来，你都想不到。” “切。”秦可馨说，“你就说大话吧。” 说了没一会儿，秦可馨的父母回来了，沈凌云催她去告状，电话一挂断，没了她吵闹，忽然房间里还有些空空荡荡的，沈凌云暗笑自己矫情。 另一边的秦可馨从床上一跃而起，顾不得思考刚才一瞬间的失落，穿上拖鞋急匆匆的下楼。 “呀！”林宝莲一抬头，“这孩子，穿这么点少不少啊。” 秦可馨穿着自己新买的睡衣，泡泡袖，娃娃领，白色的花边，十分公主风。 她身材纤细，长袖长裤的睡衣更显的的四肢瘦弱，没化妆一张精致素白的小脸，看的林宝莲赶紧上去，“今天怎么没化妆？也没和朋友出去玩？” 秦为雄脱下西装外套，扯开领带，靠在沙发上，头往后倚，也看过来。 他们夫妻两人就这一个宝贝女儿，一听到她说，沈世嘉那小子，竟然出去聚会，还和一个女生走的很近，小打小闹就算了，这可是有照片为证，物证人证俱全，秦为雄当即怒不可遏。 “简直是欺人太甚。”秦为雄冷笑，“还没怎么样就敢这样，以后要是真成了，还不得骑在我们家脖子上。” “是啊。”秦可馨原本还是告状的心情，这会儿是真委屈了，林宝莲拉着她到沙发上坐下，安抚的拍着她的背。 秦可馨说，“他微信还屏蔽我，这是别人发给我的，不然我还被蒙在鼓里呢。” “微信屏蔽？” 这个年纪的人都不太用微信，虽然也看，但他们不知道社交平台的屏蔽对一个年轻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秦可馨打比方道，“就是你们谈生意，有一个内部渠道，他告诉了所有人，就是没有告诉你。” 秦为雄拔高声调，“这还了得？！” “等等，也就是你有打入他们内部的人给你递消息？这人是谁？”秦为雄都气的站起来了，手按住头让自己冷静。 “这个……这个……”秦可馨眼神闪躲，“我当然是有我的渠道，你们就不要问了。” 生气过后，“我们女儿真是长大了。”林宝莲和秦为雄都一脸骄傲和赞许的看着她。 秦可馨更不好意思了，反正该说的都说完了，剩下的就交给他们就好了，她匆忙上楼，“我不和你你们说了，爸爸妈妈早点休息！” - 秦家的兴师问罪如同疾风暴雨，当天晚上先是放出消息，对沈家那孩子很不满意。 第二天夫人们的聚会，林宝莲一个好脸色没给王语苏，和一群夫人们拿话怼她。 晚上一回家，王语苏披肩一脱，养尊处优这么多年，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越想越生气，坐在沙发上垂泪。 沈凌云在二楼看她这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不紧不慢的饮了一口手中的水。 他欣赏了一会儿，觉得差不多了，拿出手机，给沈瑞承和沈世嘉发消息。 【爸，怎么办，妈回来就哭了，好像是受了委屈】 【小弟，妈哭了，你快回来吧】 手机震个不停，沈凌云心情很好的垂眸，一条一条消息的回过去。 他语气的惊恐，和脸上的悠闲形成鲜明的对比。 没一会儿，沈瑞承和沈世嘉都从外面急匆匆的回来，又是安慰又是要找秦家算账，终于把人哄好了。 看到那一家三口在楼下父母慈子孝的样子，沈凌云歪头挑眉笑了笑。 他的眉眼间带着近乎凶戾的冷峻，明明是精致绮丽的长相，深邃锋利的眉眼却像是一把尖刀一样，直直的插到人的心里面起，唇角边柔和的笑没有冲散这份尖锐的攻击性半分。 从楼上下来，沈凌云半垂着眸，王语苏有人安慰，又感动又难受，一面哭一面把白天发生的那些事重复了一遍。 “简直是欺人太甚！”沈世嘉说，“我去找他们理论！” 他像是来真的，年轻人就是喜欢意气用事。 “你给我站住！”王语苏捂着胸口，沈瑞承拦住他，“你现在还添乱，你是想气死你妈不是？” 王语苏默默的垂泪，看着想要为自己出头的儿子，她微微一笑道，“儿子，你坐下来，听妈好好和你说……” 又是那一套说辞，为了家里为了未来，凭什么就要他低头去讨好秦家人。 沈世嘉心里不服气，在外面他从来都是帅气俊朗的公子哥，也只有在家里能看到他的这一面。 停下脚步欣赏了一会儿不食人间烟火的少爷，沈凌云继续从楼梯下来，缓慢踱步到近前。 “是你告诉的你爸和弟弟？”一见到他，王语苏表情难免有些复杂。 沈凌云点头说是，他垂眸，额前长长了些许的刘海遮挡住眼睛，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我看到您哭的很伤心，一时拿不准主意，就自作主张，抱歉……” 王语苏道：“下次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告诉你爸和弟弟，他们在外面也都很忙，有事情……” “妈！”沈世嘉不赞同道，“什么叫我们有事情，你都哭了，什么事情能比这个重要。” 沈瑞承想说其实还有些事情是比这个重要的，但是看儿子和妻子的样子，他一本正经道：“就是，有什么事情能比你还重要，凌云做的不错，我们都是一家人，有事情当然要通知，商量着一起解决。” 沈凌云笑了笑，点了点头。 他笑着抬眸看了眼沈世嘉，目光扫过他，移向一脸幸福骄傲的王语苏身上，看着这一家人，他眼眸暗了暗。 - 隔天早上，秦可馨在房间里快乐的进行网购，保姆敲门说，楼下有人来了。 总算是来了，不枉她起得这么早。 她早早就起来了，衣服也早就换好了，还有她最最重要的完美妆容，此刻妥帖的覆盖在脸上。 保姆说完，她激动的从床上坐起来。 等等，先不要这么着急，她清清嗓子，提醒自己要淡定，这里可是我家。 对了，顺便告诉沈凌云一声，说的还挺准的，果然是今天一早过来，还好他提醒了，不然她这时候没起，不就尴尬了。 - “真是的，怎么总是不回消息。”愤愤的戳了下手机，秦可馨已经看到了客厅沙发上的人了，忙把手机塞进口袋里，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过去。 “爸妈，家里一早上就有客人吗？怎么来的这么早，也不提前打个招呼……” 脚步声一来，原本的人目光便都转了过来，一下多出来好几张看着她的脸，秦可馨早就有心理准备，还是惊了一下。 尤其是看到那个对自己扬眉的“内应”，她差点咬到舌头。 他怎么在这？! “馨馨起来了啊。”王语苏笑着亲切道，“正好阿姨最近买到了两盆很漂亮的花，托朋友从国外带回来的，听说你妈妈喜欢花，家里两个男人都在，让他们搬过来，顺便坐一坐。” 成年人就是这点好，说话办事都要体面，彼此心知肚明究竟是怎么回事。 秦可馨“啊”了一声，心不在焉在父母身边坐下。 沈世嘉还和以前一样，上学时候就是，他是年级里很多女生的暗恋对象，全学校恨不得一半的女生都喜欢他。 秦可馨那时候觉得那些女生幼稚，但她的目光也忍不住落在他身上。 也就是家世好，不然自己这样子的，他说不定这辈子都不会多看一眼。 秦可馨看他明明不耐烦，还要笑着和自己的父母打招呼应和，而且就连看她一眼都不愿意，明明人就坐在这里，心已经完全的飞走了。 这一幕真的发生了，她反而没去想象中的开心，利用父母的权势让他低头，然后呢？ “……哈哈哈哈哈哈，你说的是，小孩子嘛，还是多相处多了解。”王语苏说，“下次让馨馨也多和我们世嘉出去玩玩，多认识一些朋友，都熟了就能玩起来了。” 人家这边面子已经给了，自己家总不能再端着，但秦为雄还是不爽，这小子进门来的样子他都看在眼里，分明是瞧不上他们家可馨！ “什么朋友？女性朋友吗？”他从鼻孔里重重哼了一声。 沈世嘉的脸色一沉，要不是手被王语苏死死地拉着，他这时候已经走了。 秦可馨也是一惊，猛地抬头。 就在这时，一道低沉悦耳的声音响起，“伯父真会开玩笑。”是沈凌云，他摸了摸鼻子，一改刚才的散漫，坐直身子，似是拘谨道，“弟弟也是被人拉着过去参加聚会的，他本来也不是爱玩的性格，都是为了家里的生意，人多好办事嘛。” “哈？人多好办事？”秦为雄扭头看着沈世嘉说，“老子就算是一个朋友都没有，也能照样办事！以后那种酒局，你给我少去！” 看沈世嘉一脸不服，沈凌云默默弯了弯唇角。沈家的三个人都被他粗暴无理的自称弄得呆住了。 沈凌云抬眸，恰巧看到秦可馨一脸惊讶的看他，唇瓣微微张着。 他对她轻眨下眼睛，笑着发射愉悦的好心情。 “什么啊？”秦可馨在心里轻声问，“你到底要做什么？” 169. 谁想当上门女婿（3） 秦可馨在床…… 秦可馨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终于挨不住，伸手打开床头灯，拿起手机看朋友圈。 警告了人家,顺带着父母也告诉她，最近乖一点,不许出去乱跑。 她本来也不是晚上喜欢出去玩的,额,可能也是因为晚上没人找她,白天也不太有人，捧着她的那群人，都是她家里的合作伙伴，被她拒绝了，消停了几天。 沈世嘉迫于威胁,看来以后都不敢屏蔽她了，不过他也把那天的照片删掉了。 真没意思。 秦可馨抿着唇，在沈世嘉的朋友圈里一条一条往下翻,看到顺眼的就给他点个赞，看到顺眼的就再点一个赞。 凌晨一点,他们的共同好友不约而同的收到了消息提醒。 点进去一看……他们抬头目光奇怪的看沈世嘉,然后齐齐爆笑。 作为被点赞的当事人,沈世嘉的脸都绿了。 年轻人半夜两点之前哪有睡着的，一群人在酒吧里聚会欢呼，又唱又蹦的。 江绾开始是在众人的起哄下坐到沈世嘉身边的，她为难道：“真的不回家吗？是不是不太好？” “没什么不好的。”沈世嘉拿起玻璃杯喝酒，深蓝的酒一饮而下，他无所谓道：“反正我爸妈都没有管我，他们早就睡了,不知道我出来。” “家里没有别人了吗？” “没……还有我哥。”他改口道。 “你哥？”江绾的记忆里关于沈世嘉提起的哥哥完全是一片空白，她怎么想也想不起来这个人的样子。 没道理啊。 “嗯，不提他了。”沈世嘉温声道：“给我讲讲你在国外的生活吧，上次不是说到你在国外加了一个新社团，我有朋友也是在那个社团里，说不定你们认识呢。” “真的？”江绾的眼睛亮起来。 一个人在国外挺辛苦的，尤其是她不是出国镀金，反而更像是为了“真千金”腾位置。 就算爸爸妈妈时常打电话关心，她也还是觉得孤单寂寞。 这种孤单和寂寞说出来沈世嘉大概也理解不了，虽然他表现的很感兴趣的样子，江绾还是看出来了，她觉得有些闷，提出来去门外透透气。 - 这条街就算是晚上也热闹的很，一大片都是酒吧，灯红酒绿，歌舞升平。 江绾缩着脖子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她觉得有点冷了，搓搓指尖，踮起脚往外面张望。 有时候在国外也是这样，她总是踮起脚，期待着可以看见点什么。 她总是在最热闹的时候觉得一瞬间空落落的，或者是爸爸妈妈，或者是爷爷奶奶，或许是哥哥，或许是从前的好朋友。 或者是一个很特别的人，可惜她看到的总是三五成群的行人，亦或者天际泛白时的星子。 没有那个人出现。 遥遥对着夜空叹了声气，江绾余光扫到酒吧斜对面的公交站台下站了一个男人。 男人肩宽腿长，黑色的风衣包裹在身上，暖橘色的光线下，有种莫名的凌厉与温柔交织的美感。 他似乎是在抽烟，白色的烟雾袅袅升起，不知道为什么，江晚心里涌起一股过去看看的冲动。 她的脚步刚抬起来，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 “喂，怎么了？” 对面的朋友在催她回去了，江绾抬眸，那边的人已经不见了，她心里不由得空荡荡的升起一抹遗憾。 秦可馨从车里弯腰一出来，就是一阵彻骨的寒意，夜深露重。她蹦着下车，关上车门。 “上川”酒吧。 她视力极好，没让司机跟着，对他摆摆手，拎着包包要冲。 沈凌云在她要进去前手疾眼快把人扯了过来。 “啊……流氓吧！！！唔——”男人的力气极大，三两下把人拉进酒吧旁边的小巷子里。 “别打了，是我。”沈凌云挡住她打过来的包，手上的剧痛让他眼睛猛地一眯，大鱼际四周一圈小小却清晰的牙印。 她咬的极狠，差点把肉都撕扯下来，虎牙的位置已经有血冒出来了。 “你是疯了吗？”沈凌云握着手腕，倒吸一口气。 熟悉的声音让秦可馨愣了下，借着月色，她辨认出了眼前的人。 “抱歉抱歉，我不知道是你。”秦可馨耳朵上的闪耀钻石耳环在黑暗处也亮晶晶的，双手小心翼翼的拎着刚才被她当作武器的名牌包包。 大晚上的，忽然出来一个人“挟持”她，她太害怕了，没听清他都说了什么。 道歉道了半天，沈凌云盯着手看，也没理她。 “要不然你咬回来，你打我！”秦可馨包塞进他手里，手臂挡在脸前面，沈凌云无语的把包放下，“闹够了没有？”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秦可馨低着头，“现在怎么办？” 看着真的很痛的样子啊，这里灯光不太强，暗红色的血液在苍白修长的手上蜿蜒流下，秦可馨吞了口口水。 妆容精致的女孩不安的思考着，她有点害怕血，心脏跳的加速，有点晕。 好在从前练习过，这种程度没问题的，一定没问题的。 秦可馨惴惴不安，“是不是很疼？” “还行，不疼。”沈凌云不太在意的甩了下，血珠飞落到地面，没入泥土里。 “这么晚了，你来这里做什么？” 相貌过于清隽英俊的男人，冷着脸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进气息，像是一座孤高的山，秦可馨的大小姐脾气不敢冒头，小声说：“过来看看。” 他冷着脸，“看什么？” 秦可馨：“就……随便看看。” 沈凌云似乎是觉得有些可笑，“随便看看？” 受不了这种逼问一样的语气，秦可馨破罐子破摔道：“好吧，我来看看你弟弟！” 肯定是买通内应了，沈凌云眉眼微动，说实话，有些意外。 “你呢，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做什么？”秦可馨下巴一抬，“你也喜欢来这里，结交人脉？” “路过。”沈凌云一声冷嗤，转身便走。 原本的“沈凌云”绝对不是这种脾气，从小一直生活在那种扭曲的环境下，他是一个变态又自卑的人。 习惯性的顺从讨好别人，这辈子最害怕的就是听到别人的拒绝，表面上装出一副温柔好脾气的样子，骨子里的软弱却是掩盖不住的。 他知道自己像是个活在阴暗角落的怪物，一面害怕一面妒忌，有时候自己都不能控制自己的脾气，一个人崩溃的大哭，一个人把房间里的东西都砸碎，哭够了还要恢复原样，收拾干净。 真奇怪，不管他表现的再好，永远都得不到父母的视线，他明明很努力的揣摩他们的心意在做，可是他们脸上的笑容，虚假让人想要扒下来。 “啊，凌云好棒啊。”王语苏看着卷子上的满分，哈哈两声，她过来摸了摸小孩子的肩膀，指甲按进肩膀里，明明痛的额头冒汗，怕被讨厌，沈凌云硬是咬着牙。 “可以告诉妈妈，为什么成绩提高的这么快呢，是有人给你补课吗？还是说，在爸爸妈妈不知道的时候，凌云认识了新朋友呢？” 最好不要是沈家那些老不死的长辈，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可是会受到报应的。 “不是，是我自己努力学习。”看出来妈妈脸上的不高兴，沈凌云蹙眉往后退了两步，他按住隐隐作痛的肩膀。 “妈妈，我考这个成绩，你不高兴吗？” 确定了没有人帮他后，王语苏松口气，对他一阵嘘寒问暖。 “妈妈刚才是不是弄痛你了，快给妈妈看看，妈妈呼呼，不痛不痛！” “妈妈就是太心疼你了，我们凌云，快快乐乐长大就好了，不需要这么拼命，看你这么累，妈妈也会心疼。” 说到动情处，她哭了起来，滚烫的泪水擦着睫毛低落在他脸上，带起一阵黏糊的怪异触感，“沈凌云”说不清楚那是什么感受。 他又往后退了一步，感觉到是自己做错了。小小少年睁大眼睛，唇角抿起一个平直的弧度，低下了头。 从此以后，他拿着倒数第一的试卷，回到家里会得到更多的关注，每一次都是这样，只要快乐，不需要他太“干净”了，不懂人心的险恶，外面的人会带坏他。 多完美的人说辞啊。 沈凌云咬着烟，低头浅笑。 余光看到跟过来的人，沈凌云把脸转到了另一边。 早知道就不过去，干脆就让她进去算了。 不小心碰到伤口，嘶的一下，沈凌云低声骂了句。 秦可馨直接跑过来，不管不顾的捧起他的手，她像是感觉不到沈凌云的拒绝一样，对他仰起脸眨着圆圆的猫眼。 “别乱碰，那边好像有药店，我们过去上点药。” “啧。”沈凌云把手抽回来，抽了一下没抽出来，他愣了下，“小伤，不用。” “可是伤的是手。”秦可馨自顾自的做出判断，“肯定很疼，我们现在就过去包扎。” “说了不去。” 一个女孩的力气到底比不过一个成年男人，沈凌云抬手往后一扯，另一只手扶住差点被带倒的秦可馨，“别闹了，做你要做的事情去吧。” “我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带你去上药！”秦可馨气的跺脚，“你是不是想要讹上我？” 他们不是好朋友了吗，这个人怎么变脸这么快，秦可馨委屈的咬唇，她都不知道自己哪里做的不对，他怎么这个样子。 “你到底怎么了？我都道歉了，真的不是故意的。” 沈凌云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没说话。 他额前的刘海有些长了，天生的自来卷带着卷曲的细小弧度，垂落在眼前，在瓷白绮丽的脸上蒙上一层淡淡的阴翳，和这个夜晚一样，带着不知名的神秘。 “跟着我做什么？”他沙哑着嗓音，抬着下巴对那边点了点，“不是来找我‘弟弟’的吗？” “我……我今天不找他了不行吗？”大小姐仰起头，清澈精致的猫眼圆溜溜的瞪他，“怎么，不行啊？” “行。”沈凌云把刘海撩上去，抬眸道，“是你自己要带我去包扎，不是我讹你。” 好帅啊……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秦可馨猛地回神一眨眼睛，她红着脸抱着肩膀，转过头大声道，“当然了，是我要带你去的，我要对你负责！” “啊。”沈凌云侧眸，弯唇道，“对我负责？” 170. 谁想当上门女婿（4） 凌晨快两点…… 凌晨快两点,二十四小时药店里，打着瞌睡的药店老板，找到一款喷雾和纱布扔出来,看了眼伤口，又拿出来两瓶消炎药。 “这些就够了吗？”秦可馨蹙着眉,“您再看一下他的手，咬的很严重的。” 看不出来她还挺有礼貌的，沈凌云侧眸看她。 因为着急,她原本精致的妆容凌乱,瞧着倒是比刚才顺眼不少，至少看着像是一个真正的人,不是一个活在面具里的套子。 “不用不用。”上了年纪的银丝老太，摆手打了个哈欠，“刚才都看了，不用重新看了。” 老人家说话带着特有的口音,声音和年轻人的听起来不一样。 她隔着老花镜眼睛往上看，“小伙子年轻，消消毒吃点药就好了,害怕什么？” 酒吧一条街,大事小事，她老太太什么事情没见过。 这种出来玩被女朋友抓到吵起来,动手打起来,这不女朋友还是心疼了带他来上药,长的好看就自大的人渣！ 沈凌云坐在柜台对面靠墙的椅子上，等秦可馨过来给他上药，老太太忽地一声冷笑。 秦可馨没听见，沈凌云听得真真切切,他抬头，面无表情和同样面无表情的老人家对视，老人又是一声冷笑。 沈凌云：…… 喷雾洒在手上，刺痛感传来，沈凌云“嘶”了一声。 “别动。”秦可馨按住他，脸颊离他的手很近，呼吸喷洒在沈凌云的手上，他指尖蜷了下，被秦可馨掰开，她说：“忍一下，马上就好了。” 她凑得这么近，都要趴下了，沈凌云往上抬了抬手，让她也舒服一点儿。 后面的上药和包扎很快就完成了，也是这么一处理，秦可馨心里更愧疚了，伤口这么深，十指又连着心，他得多疼啊。 秦可馨闷头系上蝴蝶结，睫毛闪动，她的睫毛很长，卷曲浓密，她半仰起头，视线克制的落在沈凌云的喉结上，没再往上看。 “那个……”秦可馨说：“对不起啊。” 如果说之前的道歉是对于自己做错事和他气场的压制，现在的这份道歉绝对是真心实意的。 “都说了没事。”沈凌云扯扯唇角，看她一脸忐忑，抬手下意识的对着她的脑门点了一下，“啰嗦。” 秦可馨愣愣的盯着他，捂着自己的脑门，眸光震颤不已。 - 沈凌云说反正来都来了，就去酒吧里看看吧。 不然大晚上的白折腾一次，秦可馨也感觉他说的有点道理。 进了酒吧，看鬼鬼祟祟躲在自己身后的人，沈凌云无语的对天翻了个白眼，他回身把人拉到一边。 沈凌云压着声音问，“你能不能大方一点？你是来偷东西的吗？” 酒吧里很吵，灯光乱晃，秦可馨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只能看到他靠近的俊脸，还有他绷着的，那张好看的脸。 暧昧晦暗的灯光下，他的呼吸仿佛隔绝了人群，她的心跳随着他的呼吸，有规律的一起一伏。 “干什么？”在事情脱离大脑掌控前，秦可馨果断的推开他，抱着肩膀侧身，傲慢道，“突然离我这么近做什么？有什么话，你直接说就好了。” 大小姐习惯性的伪装，非常完美。 沈凌云直起身子，无话可说。 对她歪了下头，看了眼她，沈凌云转身没入人群，他身子高，穿着一身黑色，肩宽腿长，额前的碎发打扮像是漫画里的艺术家。 偶尔和这个世界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像是一尾游走在人海里的游鱼。 秦可馨手里抓了个空，心里一慌，赶紧跟住他在拥挤的人群里穿行。 沈世嘉那伙人玩的差不多了，差不多时间就散了，楼上的包厢里空空荡荡，透露着一种热闹之后的冷寂。 沈凌云站在门口，他一身的寒气，服务员以为这是来找人的，在一边陪着笑脸，“先生，找朋友吗？沈少他们刚走，不然您打个电话。” 秦可馨拎着包喘气，沈凌云转身抬眸望向她，她踩着高跟鞋，气喘吁吁的走过来，愤愤不平对着门踹了两脚。 “王八蛋，没信义的小人！说话不算话。” “说了不来这里玩，还不是继续来！！” 发够了脾气，沈凌云送大小姐出去，大小姐顺路把他送回了家。 下车前，沈凌云还是想了想，问秦可馨是不是非沈世嘉不可。 他说，“你们还没有在一起他就这个样子，以后只会越来越过分。” 秦可馨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 沈世嘉刚回房间没多久，口渴下楼喝水，听到响动，看到沈凌云从外面进来。 他顿了下，对着沈凌云身后看了看，点点头，不算热络道，“哥，晚上出去了？” “嗯。”沈凌云淡声点头，看了他一眼，很快的垂下头。 他们本来也没什么话说，这么多年都这样，尴尬的站了一会儿，沈凌云说自己上楼，沈世嘉赶紧说了声好。 他如同以往一样默不作声的上楼，沈世嘉抬起头看他，恰好这个时候，沈凌云也在楼梯上回过头。 视线交汇的一瞬，沈世嘉狠狠地愣了下，一瞬间，仿若被击中了一般。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轻灵的光线落在地板上，明亮寂寞的光影下，人的影子无限拉长，偌大的房间，稍显空旷。 沈凌云的脚步声消失，沈世嘉在楼下站了好一会儿。 - 半个小时后，秦可馨的手机叮咚一声，沈凌云问她到家没有。 “算你还有点良心。” 刚沐浴过的人，头发高高的包裹在毛巾里举在头顶，一双精致的猫眼耀武扬威的眯起来，她盘腿坐在床上，心情很好的回他。 【本宫到家了！】 【晚安。】 沈凌云哼笑一声，回了一句晚安。 手机扔在床上，震颤一下，换了睡衣的男人，黑色的发丝未干，打着旋垂落在眼前，他的眼眸深邃辽阔，像是一个无尽的深渊。 沈凌云坐了很久才躺下，他按了按心口，最近总是不太高兴。 进了十月份，七夕就近了。 七夕近了也就是说，沈凌云的生日快到了。 他的生日快到了，也就是说，沈世嘉的生日更快的要到了。 过了七夕就是。 - “啊，你说我送什么礼物好呢？”秦可馨愁的不行，她苦着脸，“这个怎么样？” 沈凌云一声冷笑，根本不给反应，她无聊的又放了回去。 走了好几个地方都没有买到满意的东西，秦可馨不由得有些失望，“他到底喜欢什么啊？” 沈凌云停住脚步，秦可馨差一点撞上，她奇怪道：“你干什么突然停下！很吓人的知道吗？”他身上浅淡的好闻气味就在咫尺之间，秦可馨拍着胸口，“我差点就撞上了！” 逛街一整天都没怎么说话的沈凌云垂眸看她，忽地笑了，沉浸在这个笑里没反应过来，他下巴一抬，对秦可馨说：“诺，他喜欢的。” “什么啊？”秦可馨咕哝着，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脸色一下变了，“江绾！” 她怒视看向沈凌云，“你！” 江绾和一群好姐妹，说说笑笑着在奢侈品品牌里逛，手上拿着几个袋子。 “你这个是要送给谁呀，不会是男朋友吧。”姐妹打趣。 “不是。”江绾红着脸，清亮的眼眸里漾起一层浅浅的水光，她咬唇笑着说，“一个送给我现在的老板，一个给之前国外的好朋友。” “普通朋友，”姐妹笑闹着哄她说：“你怎么七夕送啊？” “才不是七夕，是我最近赚了钱！” 她们一行人吵吵闹闹，都是正当年纪的花一样的女孩，穿的都是非富即贵，身上带着股气质，很招人视线，逛街的有不少人都在看他们。 秦可馨一口银牙差点咬碎，自从江绾回来，就和一个黏人的膏药一样，走到哪里都能碰见。 聚会上能，晚宴上能，现在就连逛个街都能碰见了。 “真是倒霉！”秦可馨气哼哼的，精致的猫眼瞪圆，刻意画长的眼线也拯救不了她炸毛的圆眼。 她以为自己生气是雷霆之势，实际上在沈凌云眼里就是家养的小野猫炸毛。 他心情这会儿好了不少，甚至还热情的建议，“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 “打你妹啊！”秦可馨的额角都快蹦出青筋，大小姐扭头就走。 “还看什么？还不跟上！”说着这样招人讨厌的话，实际上却很怕被丢下，她的眼睛里都清楚明白的写着呢。 沈凌云双手插兜，跟在她身后。 礼物最后还是没有选成，七夕那天，沈世嘉根本就没有送她礼物，秦可馨想还好自己也没有准备，不然多丢脸。 但是……她咽下嘴里的意面，为什么心里空落落的呢。 这次两家人一起吃饭是沈家张罗的，沈世嘉也是被逼着来的，坐下来了就一直频繁看表。 秦可馨看他这副样子，想发脾气让他滚，但是父母都在呢，她每一口饭菜都咽的很艰难。 “你哥怎么没来？”秦可馨问。 “我哥？”沈世嘉诧异了一下，以为她在找话题，虽然很不想理，还是回答她道：“他今天有点不舒服。” “不舒服？”秦可馨蹙起眉。 “嗯，早上起来有点发烧，干脆就在家里了。”沈世嘉看她，反问，“你们关系很好吗？” “和我们一样。”秦可馨故意刺激他，结果沈世嘉就点了下头，什么反应都没有。 她垂下眸子，蝶翼一样的睫毛闪动，握着叉子说：“从小就认识。” “哈哈。”沈世嘉给面子的笑了两声，“这样啊。” “嗯。”秦可馨看着他说：“就是这样。” 这顿饭是她期待很久的，但是当它真正发生的时候，秦可馨宁愿自己没有那么期待过。 沈世嘉的表现让从一周之前就精心准备的她看起来像一个笑话，她甚至连今天出门先迈那只脚都想好了，他却对她的一切的视若无睹。 甚至赶不上他那个毒舌的哥哥，就算是应付，也还会给点反应，至少她换裙子问他好不好看，他会抬头看看她，然后说不好看。 不会像沈世嘉这样，看都不看，要是问了，说不定还会说好看。或者是看到了，也要假装看不到，说不定还会在心里笑话她，像看一个笑话一样。 一想到那种可能，秦可馨浑身的寒毛都要炸起来了。 “你怎么了？”沈世嘉问。 “没什么。”秦可馨假笑道，“我就是想到一个冷笑话。” 沈世嘉“哦”了一声。 “……”秦可馨：“你不问问我是什么冷笑话吗？” 这是最起码的社交礼仪吧。 沈世嘉沉默了一下，“我对冷笑话不感兴趣。” 秦可馨：“呵呵。” 171. 谁想当上门女婿（5） “狗男人，…… “狗男人,真是狗男人。”秦可馨愤愤的走下车，拎着包走到别墅前，抬头看了眼,按下门铃。 没人开门，她就一直按一直按，直到保姆过来，因为是七夕,她也打扮好,好像一会儿就要出去。 看到秦可馨,保姆愣了一下，“您好，您是？” “我找人。” “啊，家里没人，主人都不在家，您有事可以打电话。”保姆说，“晚上有约，他们很早就出去了。” 秦可馨冷着脸,看了她眼，嗤笑一声越过她进去，“沈凌云呢,沈凌云在哪？” “啊？他在那个楼上,他自己房间呢。”眼看着约定的时间就要到了，保姆也有点着急,她弯腰拘谨道,“很少有人找他，那个，请问您是……” “他的房间在哪？”秦可馨不答反问。 被眼神杀到,保姆唯唯诺诺道，“在二楼最里面。” 沈家的别墅不大，布置的也就是一般吧，秦可馨用挑剔的眼光看了一圈，站在沈凌云的房间门口，感觉里面像是藏着一个黑暗的巨兽。 “他生病了，有吃药吗？”她扭过头看保姆。 “没……没有吧。”保姆根本就不知道，小声解释说：“他在房间里，一天都没有下来。” “那你就没有问一问或者去看看？有送过水和药吗？” 保姆沉默着，还想辩驳，败倒在她灼灼的视线里。 “不用问我是谁了，你走吧，今天我没见过你。”秦可馨面无表情瞥她一眼，保姆后退两步，喜不自胜的道了两句谢，小跑着走了。 - “真是的，七夕把自己弄得这么惨。” 沈凌云听到声音微微侧眸，他躺在黑色的床单上。 头下面枕着的枕套也是黑色的，昏黄的灯光一亮起来，刺激的视野似乎有无数光点在闪动。 苍白昳丽的长相，唇瓣带着干涩和起皮，秦可馨用手拢住台灯的灯，大小姐难得不去刻意遮掩自己的温柔，轻声问他：“好点了吗？” 沈凌云头还是昏昏沉沉的，进入到这个世界，可以说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他都是混乱的，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很想刻意的做点什么来昭示自己的存在感，可是这个世界时时刻刻都在提醒他，他只是一个可悲可怜的小小配角，什么都做不了。 巨大的分裂让他总是走在钢丝线的两端，一不小心就要摔个粉身碎骨。 刚才的梦里又是一个大雪天，车子的撞击声和发动机破碎的轰鸣声响个不停。 他心里害怕又绝望，看着圆圆的白色的雪花，一层一层覆盖在烈火上，一个孩子的哭声穿破了那片黑暗，于是他在雪地边跪下来。 睁开眼看到很久不见的秦可馨，竟然也会觉得亲切，第一次现实的世界也没有那么讨厌了。 沈凌云靠着床头坐起来，被她喂了药，他用一种秦可馨说不上来的眼神看着她，怎么说呢，那种眼神总是让她感觉到一阵战栗，仿佛悄然间就会有什么发生了变化似的。 他的眼睛实在是漂亮，比她看展见过的很多明星都漂亮，尤其是黑色的头发蜷曲着，他形状里“深情不自知”。 秦可馨赶紧摇头，把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从自己的脑子里赶出去。 “怎么没去过七夕？”就着她的手喝了水，沈凌云抬眸看她。 或许是他此刻的样子太温柔，秦可馨莫名的就开始委屈了起来，把手放在床头柜上，她一屁股坐回椅子上，咬着唇角，眼圈唰的就红了。 沈凌云看着她，撑着身子低头，锁骨的细削线条流畅，他凑近她问：“怎么了？谁给你委屈受了？” 说起这个秦可馨真的就忍不住了，“还不是你那个弟弟。”她从包里拿出手机给沈凌云看，边说边擦眼泪，“你看饭都没吃完，他迫不及待说要走，结果就是去见江绾。” “现在可好，屏蔽都不屏蔽我了。”秦可馨说：“现在圈子里都知道我们两家在相对象，很快就要订婚，他这样，我面子往哪里放？” 照片里是很多人的聚会，没有特意只放江绾和他的单独照片，但是最中间众星捧月的女孩，沈世嘉的心思，简直路人皆知。 沈凌云看了手机，笑了下，安慰秦可馨道：“往好了想，至少夜有点效果，这次没有挨在一起的合照，算是进步。” “这算什么进步！”秦可馨睫毛上挂着眼泪，眼睑湿漉漉的，“他根本一点都不喜欢我。” 想想也是心酸，她眼泪掉的更凶了。 沈凌云手边也没有纸，把自己的睡衣袖子递过去，给她擦眼泪。 “这么喜欢？”沈凌云叹了声气。 这一声叹气，好像是把所有的不甘和无奈都放进去了，听着就让人不住的想哭。 比了半辈子，什么都是沈世嘉的，明明他是哥哥，明明可以更好的长大，明明拥有一切的人是他。 结果半夜醒过来，发现唯一一个来看自己的人，不仅是弟弟的“未婚妻”，她竟然还喜欢着他，那个他心中憎恶的人。 “当然没有了，”秦可馨大声反驳着，“我都说了是因为面子，因为面子！” 真的仅仅是因为面子吗？沈凌云没有戳破她伪装的表象。 他用睡衣的袖子耐心细致的擦干她脸颊上的眼泪，但很快就被新流下的眼泪重新覆盖了。 “好了。”秦可馨很奇怪，沈凌云当时的声音怎么能听起来那么温柔，他怎么可以用那么温柔声音那样平静的笑着说出那样的话。 他说：“他去找他的红颜知己，你来找你的蓝颜知己，不是很公平吗？” 秦可馨诧异的抬眸，精致的猫眼睁的圆溜溜的，被泪水洗过的眼眸一片澄澈，沈凌云对她轻眨眼睛，压低了眼睫问她，“难道我还不够格吗？” “当……当然不是！”秦可馨受惊一样，猛地起身后退，她握紧手里的东西，眸光震颤，大声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心跳这么快，是说他不是不够格，还是说她来找他不是他想的那种意思。 沈凌云看着她，笑着点头，他勾起唇角，什么也没说。 秦可馨落荒而逃。 - 秦可馨觉得自己不是沈凌云想的那种意思，她可不是那种对感情很随便，抱着玩玩态度的人。 沈世嘉喜欢江绾，总想见她，说不定还天天找她聊天，没事还要打电话！ 她去找沈凌云，只是为了商讨如何应对这一切，找到一个好办法，让沈世嘉明白他们才是马上要订婚的人，他可以不爱她，但是必须要忠贞。 婚姻可是一件很神圣的事情。 朋友圈里，璀璨的烟花下，沈世嘉他们笑着的脸那么显眼，她和沈凌云在一起的时候，可没有笑成他们这样。 他们可是纯粹的战友关系。 但是秦可馨完全忘记了，这件事只关乎她个人，是她需要想出办法，沈世嘉喜欢谁，和沈凌云可谓是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为什么要帮她呢？ 和自己的那些小跟班乱逛了几天，秦可馨还是忍不住跑去找沈凌云。 他最近还是一贯的懒散，报了一个美术班，好像真的打算以此为生，准备投身到伟大的艺术事业中一样。 秦可馨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画室里创作，画了一幅她看不太懂的画，凌乱的线条，倒轧的天空，神秘的花纹。 秦可馨在他身边干巴巴的站了十五分钟，那副画作看着就让让人心烦意乱，她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慢慢转移到了沈凌云身上。 他的神情很专注，刘海随意的别到头上，剑眉长而黑，眼睛深邃，睫毛很长，鼻梁高挺，薄唇紧的抿起。 终于画到了最后，沈凌云心里的暴躁在这一刻得到了爆发，压抑了一整天都白费了，他十分暴力的用画笔蘸满颜料，全部发泄在画布上，创作了一个下午才画出来的作品顿时更加不堪入目，像是哪个小学生五分钟的胡乱涂鸦。 颜料盘被他冷笑着扔在桌板上，他下巴稍抬，似是这才注意到身边的人，情绪平缓下来，沈凌云用白色的湿毛巾擦手，一边擦手，一边问：“找我做什么？” 很难想象上一秒这个人还一副怒火滔天的样子，现在一副心平气和，秦可馨想想也是，谁都有两面。 她拎着包扯了把椅子，“你知道吗？江绾好像有男朋友了，我一个小姐妹给我看照片，她和一个男人一起吃饭，那个男人不是沈世嘉。” 沈凌云擦手的动作一顿，看着她，眸子里闪过了然。 他挑了挑眉，饶有兴致道：“说来听听。” “我和你说，就是……”她的声音压不住的高兴。 下午的日头稍斜，照在画室里，闭着眼睛感觉暖洋洋的，秋日的暖阳，沈凌云摇着头笑起来。 “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秦可馨生气了，怒视着沈凌云，觉得他不尊重她。 沈凌云“啊”了一声，对她展颜一笑，伸出手：“照片给我看看。” 男人的手掌宽大干燥，可能是因为学艺术的原因，手上带着薄薄的茧。 手机一放下，秦可馨飞快的把手抽了回去，手在脸颊边扇风，掩饰自己的窘迫，“诺，就是这个了。” 沈凌云没注意到她的异样，低头看起照片。 秦可馨也顾不上心里划过的淡淡失落，凑过来指给他看。 “你看，他们说说笑笑的，后来还是这男的送她回家的。”秦可馨说：“他们之间肯定有点什么。” 沈凌云诧异的看她一眼。 秦可馨眉头一皱：“你那是什么表情，不相信吗？” “不是。”沈凌云连连摆手，他的笑声清浅低沉，笑了好一会儿才停。 有了血色的薄唇艳丽，一双眼睛也是亮的惊人，秦可馨看了一眼就呆住了似的，呆呆的一直盯着他，男人垂眸笑着说：“原来女人的第六感，真的是准的可怕。” 那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江绾未来的男朋友之一。 “想要夸我就直说。”秦可馨红着脸抬起下巴，眼神四处乱飞，“不用找借口。” 172. 谁想当上门女婿（6） 这男人是江…… 这男人是江婠的上司,也是他们公司的老板，楚南山。 一个很有手段和背景的男人，家里原本是在南方那边做生意，名头很响亮。 他们公司是最近新成立的,先来这边探个路,行事十分低调。 机缘巧合,江绾应聘到这家新开的公司给他做助理。 “楚南山。”沈凌云笑了,“你知道他名字的来源吗？” 秦可馨被他勾起了好奇,又觉得这样笑起来的他真是好看,她喃喃道：“很好听就是了,是有什么寓意吗？” “唯有南山与君眼，相逢不改旧时青。”沈凌云半撑着头,“他妈妈是一个很有学问的人,他妈妈很爱他爸爸，这名字是他妈妈取给他的。“ “天啊。“秦可馨赞叹的咬唇，”原来是这样。“ 秦可馨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去看沈凌云的眼睛。 “那他的爸爸一定也很爱他的妈妈了?”她问。 “嗯。”沈凌云点头，轻笑一声，“很爱,当年力排众议娶她,结婚的时候婚礼很豪华,在南城摆了三天三夜,流水宴，不管是亲朋好友还是不认识的陌生人，只要送上祝福,全都可以进来吃饭。” 秦可馨简直不知道要说什么，世界上竟然真的有这种爱情，她最向往的那种。 她双手握在胸口,眼睛亮晶晶的，满是憧憬。 对这个不认识的男人，莫名的就有了几分天然的好感，“江绾真幸运，有这么多人喜欢她。“ 她咬着唇角，有些愤愤，“真是便宜她了。“ “但是这首诗，其实不是用来形容情爱的，是说人失意的事情。”沈凌云眼睛看着她，解释了一下。 “没关系，这样理解也很好了。”秦可馨满不在乎的说。 沈凌云说：“是吗？” “是啊。”秦可馨点头。 沈凌云又笑笑没说话。 秦可馨有些不满，“你怎么总笑，是不是有话没说？有话要说就直接说，我不喜欢你这样，好像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一样。” 大小姐倒是意外的直白和简单。 沈凌云不得不提醒她，“她和谁在一起，和沈世嘉喜欢她并不冲突。” “可是，不管怎么样，也不可以喜欢有男朋友的女生吧，而且，要是我们真的订婚了，沈世嘉也不能再和她像之前那样了。” 沈凌云替他们申辩道，“他们不是一直都是朋友吗?”他狭长深邃的眼眸眯起，将秦可馨迷惘的神情尽收眼底，然后他侧头，喉结上下滚动，“算了。”他说。 “你又不说了。”秦可馨看他，“怎么总说一半。” “这些话谁说都没有用，要你自己真正做决定才行。”沈凌云现在已经不想改变谁了，他也不是救世主，他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而且，秦可馨也不是一个需要人去保护的人。 画画这件事已经不能满足沈凌云目前的计划了，他计划着回沈家祖宅一趟，当年他父母去世时，那些长辈到底还是向着他这个孤苦无依的婴儿。 他们让沈瑞承和王语苏在一份协议上签字画押，并请了律师见证，这份协议也是后来他们牵制王语苏的重要依据，正是因为这份协议，这些年王语苏只敢暗暗的养废他。 过去二十多年里，沈家的那些老人被收买，被打动，但还是有人坚持着，认为时间到了，东西应该交还给他。 沈凌云这次去，就是想要拿到那份协议，不计手段。 “我最近要出门一趟。”沈凌云把手机还给她，起身站起来。 他高大瘦削的身体投下一条长长的影子，秦可馨笼罩在他的影子下，仰着头呆呆的，“出门？”她眨眼，“去哪里，要去很久吗？” 沈凌云点点头，笑了一下，“或许是三天，也或许是一年。“ 他说：“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你还能和现在一样。” 他走掉之后，秦可馨脑子里一片混乱，为什么突然就要出门了，还有什么叫做和现在一样。 她的父母都希望她长大呢，她也马上就要订婚了，要是真的一年，说不定他回来，她都结婚了。 一个月就可以发生很多事情了，更何况是一年。 - 秦可馨最近心情有点不好，小跟班们都围在她身边，有人试探的问她是不是因为江绾，还有人拿出来最近又偷拍到的照片。 秦家是一个大企业，这里面很多人都是仰仗着她们家，抱紧秦家的大腿吃肉喝酒，面对她们的讨好，秦可馨也只是抬了抬眼皮。 “可馨，你瞧，他们最近可是亲密的不行。“给她照片的女生叫姚小佳，家里开着一个娱乐公司，公司在娱乐圈里规模算不上大，但圈内不少人提起来却是恨得牙痒痒的。 他们家明星艺人都不多，就是狗仔多，拍到一条大爆新闻，足够全公司一年的开销，很多明星还要私下给钱，求他们别跟着自己拍。 “找人跟了多久？“秦可馨拿着照片翻看。 “跟了没多久，也就一个星期。”姚小佳的脸上满是得意。 都一个星期了，秦可馨觉得时间过的太慢了，最近好没意思。 “她天天都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提到江绾，姚小佳就是一脸鄙夷，“除了工作就是出去吃饭逛街，天天和男人混在一起，简直一点自己的兴趣爱好都没有，这个星期和她的上司单独吃了三次饭，和另一个人，我查了一下，诺，就是这张照片上的男人，陈时青，他们吃了两次，这是陈家的小儿子，最近刚从国外回来，我们这边还没见上面呢，江绾倒是先接触上了，然后就是和……” 姚小佳顿了下，秦可馨看了她一眼，示意她继续说下去，她为难道：“就是和沈世嘉那群人一起聚会，这周大概两次，她和您未婚夫私下单独见了两次。” 说完这些话，姚小佳心里惴惴不安，看向自己的那群朋友，她们也苦着脸。 他们这些人，年纪都相仿，从小也都知道，既然接受了家里的资源，未来她们肯定都是要和差不多的人家结婚。 这样才能继续巩固财富与地位，最差最差也要嫁给家里条件过得去，有本事的人，潜力股也可。 你瞧，就算是秦家，不也是相中了财富和地位都不如他们的沈家，还不是瞧中了沈世嘉。 他们也没想过沈世嘉和江绾是真爱啊什么的，真爱能值几个钱，利益的结合才是最稳固的，那些情爱都是过眼云烟，他们这个圈子里，见的太多了。 就是大小姐难免会伤到自尊心，面子过不去，还是要顺着说几句好话，让她一个台阶下。 “不过每天晚上，她都回家住。”姚小佳说，”这个我完全可以保证，她和她的上司瞧着关系更亲密。” 秦可馨的气压还是很低，她把照片翻到最后，也没有看到江绾和沈世嘉单独在一起的，抬眸看向姚小佳。 姚小佳赶紧看向另一个女生，那个女生从包里把摘出去的照片拿出来。 照片递了过来，整个包厢里噤若寒蝉，秦可馨看了眼，脑子里不合时宜的想起了沈凌云那句关于“红颜知己，蓝颜知己“的话。 她笑了一下，吓坏了这些人，她们差点就瑟瑟发抖了，以为她疯了。 “好了，我最近有事，这几天别找我了。”顿了下，秦可馨抽出一张照片，纤细的指尖点着上面的男人，大小姐命令道，“这个楚南山，到底什么来头，给我好好查查，查到了发给我。” 秦可馨背着包踩着高跟鞋走了有一会儿，姚小佳搓了搓胳膊，“最近到底是怎么了？“ “大概是被刺激到了吧，你也知道，她有多要面子。” - 江绾和沈世嘉上的是一所幼儿园，一所小学，一所中学，一所高中，最后的的大学，沈世嘉是国内顶尖高校，国外留学一年，她上的是一所艺术大学，国外两年，国内两年。 国外那么多国家，江绾，沈世嘉，和她的大学，在三个不同的国家。 但这并不妨碍，她记得自己年少慕艾时，也偷偷的喜欢过沈世嘉。虽然后面没怎么关注了，但是知道沈家有这个意愿时，她是开心的。 至于江绾，原谅她，她只记得当年那件换孩子的事情闹得很大，剩下的真的一无所知。 初中每天的课业已经要了她的命，还要考虑很多其他事，她没有那么多的心思分出来去关注一个和她不相干的人。 但是秦可馨觉得，自己或许有必要去见见这个江绾，看看她到底是什么来头，凭什么让这么多人喜欢。 在去见江绾之前，一次宴会上，秦可馨先见到了江簌簌，她冷着脸跟在江家父母身后，见到人不冷不热的打个招呼。 宴会上人很多，江云声一身黑色西装，风姿楚楚，他看到江父江母迎了过去，于是江簌簌顺势退到了一边。 她应该是不喜欢现在这种场景的，秦可馨拿着酒杯靠过去的时候，她正在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说起来，她们还短暂的做过一段时间的同班同学，初中的艺体班，因为成绩太差，江家刚接过来，江簌簌被江家安排到了她们那个班。 不过她很快就进了1班，和沈世嘉、江绾一个班了。 那时候她还不叫江簌簌，是林素素。 一袭红衣的秦可馨，想不注意到都难，等了半天，她一句话都不说，就算是沉默内敛的江簌簌，也忍不住先开口了，“你找我有事?” 秦可馨眨巴两下眼睛，下意识的把下巴抬起来，出现了，大小姐的派头，江簌簌无言的看着她。 “那什么……”秦可馨清了清嗓子，她根本没什么要问的，真的说起来，就有点好奇，可也不能真说，“江绾有男朋友了吗?”她随口扯出来的，也是此刻她想知道的。 江云声从后面过来，恰好听到这一句，他弯着眼眸笑了下，“怎么对绾绾的感情生活这么感兴趣?” 江簌簌喊了声“哥”，顺势给他让出位置，江云声十分自然的插了进来。 以前看过的韩剧印象太深，秦可馨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江云声的外貌和江簌簌隐隐的相似，兄妹二人都是偏冷调的长相，眼角往上，有点丹凤眼的形状，哥哥英挺温柔，妹妹英气冷漠。 “怎么，不能说？”秦可馨手里的酒杯晃了晃，“有秘密？” “个人问题。”江云声滴水不漏道，“感兴趣可以自己去问她。” 江簌簌没说话，秦可馨从她的脸上也看不到什么，翻了个白眼，“真无趣。” 酒杯一放，她走了，江云声那时候也是考虑对象来着，不过好像是江云声没瞧上她，秦可馨也没那个意思，这个人果然太无趣了。 “她……好像还和以前一样。”江簌簌迟疑了一下，有点羡慕，“都没怎么变的。” “这样的性子现在有人护着还好，以后要吃亏的。”江云声揉了揉江簌簌的头，“好了，带你去认识几个人。” 江簌簌：“嗯。” 其实江绾的感情情况，多少江簌簌和江云声都知道一些，沈世嘉喜欢江绾也不是秘密，除了沈世嘉，不少人都喜欢江绾，但是碍于父母，也只是喜欢。 对这样的人家，江母的态度一贯都是不考虑。 她心气高，认为江绾不是谁的配的上的，只是恋爱玩玩更是想都别想，至少要把诚意拿出来，沈世嘉这种要和别人订婚的，早早就被pass出局了。 其实秦可馨不用那么担心的，虽然不怎么喜欢江绾，但江簌簌知道，她是一个有分寸感的人，不会主动做出什么事情的。 上流社会的婚姻和买卖一样，要是她真的喜欢沈世嘉，她一定会一败涂地。 - 秦可馨要的资料，姚小佳是一周以后亲自送上门的，调查楚南山这件事，差点惊动到南城的楚家，那也是一个横亘多少年的大家族，虽说是生意上无往来，若是真的惹恼了，免不了交恶。 姚父亲自出手抹干净了痕迹，骂了姚小佳一顿，知道前因后果后，让她拿着结果亲自上门。 “真没想到，这人来头还不小，他和陈家还有姻亲关系。”看到秦可馨翻到了最后，姚小佳紧张的舔舔嘴唇，不安的抬眸。 利益面前，没什么面子，父亲教她说的话，她张张嘴巴，还没说出来。 “我知道了。”秦可馨说，“我会和爸爸说的。” 大小姐收了气势，低着头，长长的眼睫垂落，反而比平日更有威严。 目的达成，姚小佳松口气，恭维几句就告辞了。 秦可馨看着资料，捏着纸张的手尖泛白，良久，她呼出一口气。 想起那天沈凌云的那个笑，顿时心里更抑郁了。 - 秦可馨下午去了家里的公司一趟，和父亲母亲说了一会儿话。 出来后差不多到饭店，她拎着亲手做的盒饭到沈氏的办公大楼。 前台友好的对她打招呼，坐着专属电梯上到二十楼，秦可馨在沈世嘉的办公室沙发上，蹙眉打量现在看到的一切。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现象，或许是她以前都没有注意到，但今天是个例外，她刚从自己家公司出来。 沈世嘉也不过是大学刚毕业，虽说也在国外留学过，拿到了国内名校和海归的双层金字光环，但是也不应该这么快就在公司担任这么重要的职位吧，简直是完完全全的空降。 而他的哥哥，现在还在游手好闲，一个像样的职务都没有。 秦可馨很少插手公司里的事情，但是父母也从来不背着她。 他们那么疼爱她，但在她毕业时，明确说过，她如果去公司上班，他们绝对不会给特权，一定要她从最基层的小员工干起。 当然，这针对的是她将来接手公司。 “要是不了解基层，不了解整个公司公司的运作机制，就算是你是董事长，也只是一个挂名而已。“ “要自己一级一级升上来才有用。” 这是父母给的忠告。 正思索着，沈世嘉推门进来了。 “你怎么过来了？”沈世嘉刚要皱眉，想到了父母的告诫，他表情一僵，脸上挂上一个很别扭的微笑，看到了盒饭，“我的意思是，公司也有食堂，还要麻烦你辛苦过来一趟？“ “没关系。”秦可馨说：“我正好路过。” 饭盒打开，里面都是沈世嘉喜欢吃的饭菜。 他看了一眼，心里更烦，喜欢吃的菜吃起来也味同嚼蜡，何况旁边还有一个看着他吃的秦可馨。 “叔叔阿姨最近都好吗？”秦可馨问。 “很好。”沈世嘉说，礼尚往来，他说：“伯父伯母好吗？” 沈世嘉比秦可馨大，但是秦可馨父母要孩子比较晚，秦家父母的年纪比沈家一家要大。 “他们也很好。” 说了几句，秦可馨佯装不经意道：“你哥哥呢，最近怎么都没有见到？” “他本来也不怎么爱露面，那次去你家已经很让人意外了。” “好像是采风去了吧。“沈世嘉接着说：”我也不知道，谁知道他一天做什么。“ 秦可馨笑了一下，“他为什么不工作啊？“ “他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等着我养就可以了。“沈世嘉开了个玩笑，“就像你一样。” 秦可馨很不喜欢他这个玩笑。 - 也不知道自己女儿最近神神秘秘又在搞什么，第二天秦家父母知道的时候，她已经登上飞机了，甚至把身边的助理都甩开了，自己一个人走的。 “出去散散心，几天就回。”秦可馨留下的纸条上这样写。 以前也有去国外看展购物，以为她是和哪个小姐妹一起出去了，秦为雄和林宝莲发消息告诉她飞机落地报平安。 秦可馨顺着沈凌云给的地址，在青石长街上，推着行李箱，挨家挨户的探头看。 看到那个和地址完全对上的街道号，她收起手机，高兴的上去敲门。 开门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子，一看到她上下打量一眼，话里带着敌意道，“你是谁？” 秦可馨顿时浑身的刺都竖起来了，她下巴一抬说：“你又是谁？” - 这个女人是这家的房主的女儿，也是沈家宗祠长老的女儿。 沈凌云暂住在这里不过几日，她已然对沈凌云芳心暗许，一见到秦可馨双目冒着火星。 大小姐才不是那种不计较的性格，不甘示弱的看回去。 “好了。”沈凌云打断她们，递给秦可馨一个莲子，“尝尝看，味道还不错。” 沈梦当时就不高兴了，“你为什么不给我？” 她也很年轻，一直没离开过家乡，身上带着水乡儿女的勤劳朴实和秀美，像个邻家的小妹妹。 “你就住在这里，天天都吃。”沈凌云看她，“我给你做什么？” 沈梦撅嘴，“那我也要。” 沈凌云不搭理她，她气的跺脚，秦可馨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高兴，和打了胜仗似的，这莲子真的是，又甜又好吃。 晚饭之后沈凌云带着秦可馨散步。 “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过来？”秦可馨咬着唇看他。 他在这边换了色调浅淡的衣服，昳丽英俊的眉眼好似也沾染一些清淡，但他一抬眸，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那种锋利的视线，虽然转瞬即逝，秦可馨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这是一个很危险的人，她一再提醒自己不要靠的太近，还是忍不住，千里迢迢也要来找他，好像他施了什么法术一样。 “那你为什么过来？”沈凌云顺着她的话，随口一问。 但是随口一问，他也做出了倾听的姿态。 秦可馨踢着路上的石子，有些不高兴的问他，“你为什么没告诉我，楚南山的母亲去世了，他父亲后来再娶了。” 沈凌云一愣，他漂亮的眼眸看着她，半眯起，他笑起来，之前的深沉冷漠都不见了，唇瓣浅红，笑声清润。 沈凌云差点眼泪都要笑出来了，他漆黑的眼眸很亮，秦可馨觉得自己完全被他抓住了，一颗心紧紧的揪在一起，他看着她问，“你就是为了这个，特意过来的？” 秦可馨拽着斜挎包的链子，点了点头。 她就是，忽然很想见他，很想很想，有一些话想和他说。 173. 谁想当上门女婿（7） “男人不都…… “男人不都这样。”沈凌云傲慢道,就好像他不是男人一样，脱离那个群体，对很多人进行批判。 秦可馨还是揪着链条，“那你说我要是和沈世嘉结婚了……” “你的坟头草都不用长出来,估计他就再娶了。”沈凌云说话真是一点分寸都没有,冰冷的语调像是利刃带着银色的闪光，唰的划过她心头。 秦可馨心里十分的不悦。 沿着街慢走,其实仔细想想,他说的一点都没错,她和沈世嘉一点感情基础都没有，看着沈世嘉也不是想和她培养的样子。 相敬如宾都没做到，她要是死了,他完完全全可以再娶,就像现在答应父母来和她见面,准备订婚，如果不是她,也会是孙可馨王可馨江可馨,她只是运气好,占了一个秦家的女儿。 “有没有什么办法……”在沈凌云的视线下，秦可馨摸了摸鼻尖,低头看自己的鞋尖,说不下去了。 “让他不娶别人的办法？”沈凌云倒是很懂，他漫不经心道,“有啊。” “是什么？”秦可馨猫眼盯着他看,圆溜溜的。 沈凌云说：“走的时候把他带走。” 秦可馨：…… “为什么要讨论这种事情？”沈凌云说，“你又不会发生那种意外。” 他蹙着眉，英俊的眉眼低垂。上扬的眼尾轻轻的看向她,似乎是说着一件再笃定不过的事情。 秦可馨也不知怎么，忽地心头一跳。 她侧过头，耳根后红了一片，欲盖弥彰大声道：“当……当然不会，就是说说而已。” “这么事情，怎么可能发生。”秦可馨小声嘟囔着。 沈凌云看着她笑了下，双手插在口袋里，下巴点了点说：“是啊，这种事，怎么可能发生。” 楚南山有一段相对来说十分幸福的童年时光，故而母亲去世后，父亲再娶对他的打击颇大，他很长一段时间陷入自闭，伴随着焦躁症。 这也是他成年后再也无法忍受，一有机会就离开南城，来这边打拼的一个原因。 或许是因为有着相同的经历，在发现江绾如今面临着和自己相似的境遇时，楚南山总是不免对她多照顾一些。 男女之间的差异，在面对那些无法控制的事情，江绾身上有一种柔软的力量，很渺小却无比坚实，一直坚定的支撑着她。 楚南山喜欢上江绾，强势的对她展开追求。不可否认，某些方面，楚南山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强大清醒，一往无前，但同时，他其实道德感很薄弱，只是很善于伪装。 最后秦可馨还有那个无辜的孩子落得那样的下场，很多事情背后都有他的影子。 以爱的名义伤害他人，这种事情真是不管看了多少次，还是很让人生气呢。 沈凌云抱着胳膊，想着那些将来会发生的事情。 他们一不小心走过了原本要去的街道，走到一条两个人都不熟悉的地方，秦可馨咬着唇角往前看了眼，“怎么办，我们好像走错路了？” “换一条路。”沈凌云抬手，修长好看的手在空中划了几下，“先直走，然后从这里拐过去，之后从这里穿过去就好了。” 似乎他眼前有一个三维立体图，秦可馨猫眼睁圆，亮晶晶的看着他，沈凌云对她一笑，“走吧。” 沈凌云在这边带着秦可馨拜访沈家的几个长老，关于长老这种东西，秦可馨感觉神秘又新奇，现代社会，竟然还有这种东西，他们秦家，她只知道过年要祭祖。 沈凌云说祭祖都有，长老这种确实不多见，沈家就是以前修过祠堂，家里的长辈尊为长老，过了这一代估计也就没了，王语苏都烦死沈家这莫名其妙的长老制度，恨不得明天就消失，怎么可能还会维护。 如果他父母还在，沈凌云只是想了一下那个可能，就没有想下去了，他眯了眯眼眸。 “怎么了？”秦可馨看他，“你想到什么了吗？” “没什么。”沈凌云看她，“你什么时候回去？” 秦可馨有些不高兴，她鼓了鼓脸颊，“我今天才刚来，你就问这种问题，等我待够了，时间到了，我自然就走了，不用你赶我！” - 熟悉起来了，秦可馨也不太在沈凌云面前摆大小姐的架子。 在这个没人认识她的地方，她也不画那么浓的妆，她身上其实本身就带着种点到为止的艳，淡妆很好的把那种艳点了出来，神态里有种桀骜天真，有时候真的很让人嫉妒。 难怪一个圈子里的都不怎么待见她，她这个性格，真是让人恨得牙痒痒的。 待了几天，每天她都要和沈梦吵一架，白日里总是跟着沈凌云，沈凌云晚上提醒她，差不多可以回去了，大小姐马上就不高兴了，小脸垮了下来。 “我没有要赶你。”沈凌云说。 “这还不是赶？那什么是？”秦可馨脖子转过去，黑发半披着，她顾盼生辉的眉眼下，纤长的眼睫一垂，挑起来看他，“大不了我给房租和饭钱就是了，你说多少钱，我付双倍，不，三倍！” “你不回去，你家里人会担心。” 这几天，沈凌云已经见她父母打过很多个电话了。 秦可馨不甘示弱，“那你呢，你不回去，你的家里人不会担心吗？” 话说完，看到沈凌云眼眸里的嘲讽，秦可馨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这些天，别说是家里人，根本没有一个人给沈凌云打过电话，一个！都没有！！ 和他比起来，秦可馨觉得自己以前总觉得寂寞，简直就是在无病呻吟，看着自己都想抽自己两巴掌的那种。 他好像有点生气，秦可馨撂不下面子，不知道说点什么。 - 沈凌云好像真的被她戳到伤心的地方了，晚上也很冷淡，没有陪她出去散步。 沈梦端着水果，当成一种掩护，凑到她身边打听怎么了。 秦可馨斜着眼睛看她，心想我还想知道怎么了呢。 “你那是什么表情？”沈梦不满，“这里可是我家！” “我又没说不是。”秦可馨嘀咕。 “你知道就好。”沈梦轻哼一声。 其实就算是她总是挑衅自己，秦可馨也没有真的讨厌她，沈梦看着年纪也不大，古灵精怪的，其实比她好多了，不像她，性格不好，说话也不好听，除了有几个钱，浑身上下没有值得让人喜欢的地方。 温柔体贴这种性格，天生就和她不沾边，她只会把一切都搞砸！ “你到底怎么了？”沈梦说：“你和凌云哥哥吵架了？” 这个称呼让秦可馨抬起了头，她说：“凌云哥哥？” “对啊，就是凌云哥哥。”沈梦完全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小腿晃荡着，脸上的表情很欢快，“是不是很亲近，我妈妈就是这么喊我爸爸的，在名字后面加哥。” 暗暗脑补出自己喊“凌云哥哥”的画面，秦可馨身子抖了一下，真的那么叫了，沈凌云会以为她疯了。 “你认识他多久，就情根深重的喜欢他了？”秦可馨看她。 “不行吗？”沈梦捧着脸颊，脸上的表情十分梦幻，“喜欢一个人不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她瞥了眼秦可馨，表情嫌弃道：“亏你还是大城市来的呢，怎么这么死板。” 秦可馨也是第一次被人说死板，大小姐“哈”了一声，气得多喝了好几口水。 她有多喜欢沈世嘉吗？说起来其实也没有吧，但要说不喜欢，其实也不对，还是喜欢的，不然怎么会那么轻易就答应了呢。 其实看很多人谈恋爱，秦可馨也想，圈子里那么多人找娱乐圈的帅哥美女，她如果真的想，挥挥手也有一大堆人，那为什么不呢？有个人陪着的感觉当然很好了，不然怎么那么多人前仆后继的谈恋爱。 就像现在表现的很喜欢江绾的沈世嘉，初中开始交女朋友，高中也是，大学也谈过，在国外女朋友也没有断过。 每个人都是这样子，一段时间喜欢一个人，喜欢的时候表现的很认真，秦可馨很认真的问自己，这样的人，他的喜欢真的值得她一次次的放下自己的底线吗？ 她现在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跑到这么远来找沈凌云，她对他，究竟是什么感情？ 秦可馨想不明白答案，她心情郁闷的在院子里揪灌木的树叶，靠南的小镇很奇怪，这个时节树叶还是绿的，瞧着没有要掉的样子。 “再揪一会儿就秃了。”沈凌云闲闲的声音从一边飘过来，秦可馨停手，看向他。 因为是在家里，他穿着一身休闲，半开着玩笑看她，莫名的，秦可馨想起来沈世嘉开的那个玩笑，什么都靠他养着，好像他付出了多少，别人都是废物一样，让人莫名的不喜欢。 秦可馨走到沈凌云身边，看着他说：“你心情好点了？”她板着脸说：“不生气了？” “本来也没什么。”沈凌云舔了下嘴唇，好笑道：“我就是再生气，还能吃了你啊。” “但你会不和我说话。”秦可馨控诉，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委屈。 沈凌云盯着她看了半晌，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这是他第一次做出亲昵的举动，温热宽厚的大手落在她松软的黑发上，穿插进去，懒洋洋的带着安抚。 秦可馨告诉自己应该躲开，但是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了一样，愣愣的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混乱之中，她逃回了房间。 躲在被子里包裹成一个球，面红耳赤，心跳加速，她想到傍晚，沈梦带着梦幻的声音，她说，“喜欢一个人只需要一瞬间。” 174. 谁想当上门女婿（8） “她呢？”…… “她呢？”晚饭时间,沈凌云视线扫了一圈，没看到人。 沈梦吃着饭,不高兴的说：“当然是在房间了,不然还能在哪？” 她仰着头看沈凌云，手指掐着款式简单小巧的碗，要是沈凌云的回答让她不满意,说不定下一秒这个祖宗就能把饭碗扣在他脸上。 沈光耀的手在桌子上敲了敲，沈梦轻哼一声，“我才没有要做什么，我就是实话实说而已。” 沈梦说：“她在这边又没有朋友,除了待在屋子里,还能去哪？” 沈凌云绷着下巴看了她眼,沈梦完全不害怕的反看回去。 沈光耀在一边咳嗽,沈梦不搭理他。 “你们两个真的没什么吗？”她问，没得到回答,沈凌云侧过头,喉结上下滚动,“你们不是情侣关系吗？” 沈凌云说不是。 “她不是来找你的吗？”沈梦看向沈凌云,依然持着怀疑态度，“现在你不去看看吗？” 沈光耀拉着脸,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沈梦：“知道了知道了。”她声音不大不小,“老古板。” “你！” 做了个鬼脸,沈梦拉开椅子跑了。 沈梦很不喜欢他这种暧昧不清的态度，不说喜欢也不说喜欢，对谁都是一副样子，有时候根本看不出区别来。 如果是别的人，她一定很早就发作了,但是他是沈凌云，看着那张脸，还有那身危险忧郁的气质，她忍了下来。 沈凌云没来之前沈梦就总是吃了饭往外面跑，本来沈凌云来了住在家里，她好几天没出去。 现在秦可馨来了，在家里看着他们两天，沈梦忍不住了，不仅故态复燃，比之前还要猛烈。 沈凌云有两天没怎么见到她人，今天难得一见，这会儿又走了。 沈光耀被她搞得胃疼，按着胃，一面叹气一面揉。 安静中，沈凌云顺着桌子推过来一杯热水，沈光耀抬起头，袅袅升起的白色热气，没有模糊掉青年的眉眼。 他在心里微微叹了声气。 沈光耀年纪很大了，沈梦其实不是他的亲生女儿，是他收养的孩子。 他从前将沈凌云的父亲沈学屹当成自己亲儿子，大事小事，事事都上心，沈学屹也没辜负他，不管做什么决定，总会来询问他的意见，也真的把他当父亲一样尊敬。 沈光耀想自己这一生，什么都好，就是这个亲缘关系啊，实在是浅薄。 蒸腾的白色水雾中，他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沉默踏实，果敢能拼的后辈，沈学屹和安晴，一个是实干家，一个是真聪明。 沈凌云认真来说，和他们两个谁都不像，沈光耀有些年没见到他了，这孩子越长大越让人失望，完全不像是他们的孩子。 后来竟然是连回来都不回来了，沈瑞承每年都说学习忙，孩子累，王语苏直接就是尴尬为难，哭诉他们没养好孩子。 他虽然不相信却也无能为力。 这次沈凌云上门，似乎变了很多，不管是长相还是性格，完完全全的出乎意料，不能说好，也不能说是不好。 沈光耀沉声说：“你打算待到什么时候？” 沈凌云笑了笑，半开玩笑道：“看您留我到什么时候。” 沈光耀看他一眼，青年收敛了笑意，长睫遮住幽深的眼眸，“您知道我想要什么，我需要您的帮助。” 沈凌云没有故作姿态，甚至没有打出亲情牌，他只是安静的站在那里，身上就仿佛带着魔力。 看到他一个人孤立无援，沈光耀从心里涌起一股冲动，想要不计一切代价的帮助他。 他按捺住，告诉自己还不是时候。 “把这里当自己家，你想住到什么时候都行。”沈光耀瘦的像是一根棍子的身体站起来，他很瘦，但精神矍铄，脚步稳健的走开了。 沈凌云看着他的背影按了按眉心，神色有些冷淡，还有些厌弃，不知道是对谁的。 - 敲门声响起来的时候，秦可馨正在网上看自己匿名提问帖子的回答。 她有些慌张的关掉手机，动作飞快的把手机藏到了被子里。 整理好头发后打开门，沈凌云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面是晚上她没下楼吃的饭菜。 秦可馨看了一眼，刻意的躲开沈凌云的视线，“我还不饿。”她这样说。 “不饿也得吃。”沈凌云说：“你中午就没吃什么东西，晚上再不吃，不等到回家，你就饿死在这边了。” “才不会。”秦可馨因为他的语气不温柔，有些不高兴，她眼睫从上往下垂落，“我以前吃饭也是这样，现在也好好的。” “不是好好的，是你现在看起来一阵风都能吹走。”沈凌云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秦可馨不太情愿的给他让出一条路，跟在他身后，想了想，还是把房门半开着了。 在圆形小桌边，他们一人一个端正的藤椅，两个人都坐好，沈凌云在小桌上摆好饭菜。 秦可馨一直盯着他的手看，视线慢慢移到他的手腕、胸口、锁骨、喉结，然后是……他的脸上。 被针扎了一样收回视线，秦可馨坐了片刻，大脑里刚才网友们不靠谱五花八门的答案一窝蜂的涌进来。 她也很诧异，竟然可以清清楚楚记得那么明白，完全不费力气，要是她学习上也有这种天赋，估计她爸妈会连夜搭飞机去寺庙烧香。 【求助！将要订婚的对象有喜欢的女生，最近我发现我好像有点喜欢他哥哥怎么办？】 【补：哥哥比我们大三四岁的样子，而且哥哥目前好像没有喜欢的对象，但是订婚对象我们是很多年的同学，以前小时候就很多人喜欢他】 一楼：[坏笑]，楼主是不是话没说完，很多人里面是不是也包括你？ 二楼：什么年代了，订婚…… 三楼：认真提问的吗？如果是认真的，我建议选哥哥，如果是假的，我祝福楼主以后遇到的男生全部都心有所属。 …… 因为秦可馨过于频繁的回复，解释自己好像曾经是喜欢、或许现在也有点喜欢弟弟，但是弟弟对自己一直很冷漠，而且很不礼貌。 她还解释说哥哥好像对她也不是很特别，怕是自己想多了。 她最后还说其实自己身上确实是没什么优点，不喜欢她也很正常。 但是…… 论坛的网友们坐不住了，女性网友们弄明白了时间顺序，不仅开始声援，甚至换着发儿的鼓励她勇敢追爱，实在不行也要致力于拆散弟弟那对，本着这样的基本原则，她们的建议最后走向一个十分离谱的方向。 七十八楼：其实大家不觉得，和哥哥在一起，让弟弟后悔，散发魅力，弟弟掉头来追，不小心让弟弟知道楼主喜欢他很多年，但我们楼主这时候已经有了哥哥，弟弟求而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样的剧情才刺激吗？ …… 一百二十三楼：我觉得不如先都不要，先树立一个御姐的形象，对他们开诚布公，说我也是被家里逼的，形成任务反差，引起他们的兴趣，然后…… 这位网友说了很多，然后这样这样，那样那样，之后再这样，然后那样，最后就都搞定啦！ 秦可馨看的时候是很爽啦，带入一下，简直爽到爆炸，但是想想，都不是很现实。 她把饭吃了，沈凌云送东西下去，拿起手机，看到新增加的回复，她弯着唇角笑了笑，一条一条回复过去。 其实江绾不是破坏别人感情的坏女人，就算不了解，但到底是同过窗，她知道她不是一个坏人。 拳打小三，脚踩渣男太夸张了。 楼主回复六十七楼：被未婚夫喜欢的女生是个很有魅力的人，很多人喜欢她。 就在这时候，有评论回复说让她自信一点，每一个自信的女孩子都很美，值得被喜欢。 这些来自于世界不同角落的安慰和鼓励难能可贵，秦可馨觉得自己真的是一个很差劲的人，除了有钱以外，她确实没什么闪光点。 “低着头做什么？”沈凌云抱着手臂靠在门边看她，秦可馨一惊，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上来的，看了她多久。 “好了，别看手机了，下来走路消消食。” “哦哦。”秦可馨答应下来，“好的。” - 秦可馨走的这些天，沈世嘉一个电话都没打过来，一条消息都没有发来问过。 小巷的尽头有一家粥铺，沈凌云去排队买粥了，秦可馨就在转角的地方，拿着手机看微信。 她的离开似乎对很多人的生活一点儿影响都没有，她走了，沈世嘉的聚会还是一样的开，他还是晚上在酒吧里happy，还是会在江绾面前表现自己。 她的那些小跟班除了定期的给她发消息，证明她们没有忘记她，其他时间依然是美容、聚会、八卦、恋爱，找乐子，和她不在的时候也没什么不同。 秦可馨的波澜起伏的内心，秦可馨内心的纠结和忐忑，这些人全部都看不到。 想想二十多年，一个真心好朋友没有，一个喜欢自己的人没有，还挺失败的。 秦可馨感觉自己的心情跌到了谷底，陷入深深的自我厌弃里，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也是，这样的一个她，沈凌云怎么可能喜欢她呢？不过是出于礼貌，不好意思赶她走。 狭窄的视线范围内出现了一双鞋，秦可馨纤长的睫毛顿住，然后是一个暖呼呼的东西贴到她脸上，她仰起头。 沈凌云绮丽英俊的眉眼落在她眼眸里，他也没说什么特别的话，没有其他特别的举动，他只是说：“晚上看你不太喜欢晚饭，吃了没多少，喝点粥暖暖胃，他们家的粥味道还不错。”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轻描淡写的举动会在别人心里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啊。”秦可馨睫毛颤抖着，她感觉自己的手也有些抖，说话都结巴了，“好……好啊。” 沈凌云轻笑一声，正要笑话她。 “哇。”沈梦手里拿着冰淇凌，身边一群小姐妹，她用挖冰淇淋的勺子指着他们，“还说你们两个之间没什么，被我抓到了吧！” 175. 谁想当上门女婿（9） 青天白日，…… 青天白日,眼见为实！ 沈梦气呼呼的，她说，“喜欢就喜欢,干什么不说,误导别人很有意思吗？” 秦可馨很尴尬，沈凌云还行。 她哈哈干笑了两声,看了眼沈凌云，用一种很怪异，几乎不像是她自己的声音,“你搞错了，我们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沈梦歪了下头。 “……”秦可馨脸上挂不太住，手心的粥碗暖呼呼的,她抬了下脖子,忽然松口气,自暴自弃道：“好了,就是你想的那样！怎么样？” “你！” 沈梦瞠目结舌中，沈凌云抬手把秦可馨拉走了。 ˉ 沉默着吃掉松松软软的南瓜粥，江边的流水哗啦啦的响。 隔一段便有几个人坐在江边的凉亭边，秦可馨用手捋了捋头发，黑色的碎发吹过脸颊，她看向沈凌云。 “老这么看我做什么？”沈凌云没看她,看的是江边。 气的秦可馨伸脚踢他,“你到底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沈凌云看她，深邃绮丽的眉眼会发光一样,散漫的倚靠在身后的白色柱子上。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我知道吗？” 沉默，安静的沉默。 沈凌云抱着胳膊：“好吧，就算我知道。” “那你怎么想的？”秦可馨心里很紧张。 “没什么想法。”沈凌云脸上甚至出现了嘲讽和不屑的表情,看到秦可馨蹙起来的眉毛。 他浓墨重彩的眉眼微微抬起，“你想让我怎么做，帮你想办法，让沈世嘉喜欢你？” 沈凌云侧过眸去，他说：“你要是真有这样的想法，还是省省吧，我做不来这种事。”他顿了一下，看她一眼，长而浓密的眼睫低下来，嗤笑一声，“就算你什么都不做，他也会娶你。” “我要你做这种事情了吗？”秦可馨感觉这个时候自己的大脑已经木了，她只能把话说得更明白一些，“其实……”她很微妙的顿了一下，这时候她感觉到了对自己的失望，其实什么呢？ 她说不出来自己很喜欢沈凌云这种话，她没办法大方的表达，就好像很多年前看着其他人偷偷说喜欢这个男生喜欢那个男生。 她害怕她喜欢的人会拒绝她，会和别人说不喜欢她这种女生，她只能仰起下巴，装出一副我谁都不喜欢的样子。 “那我怎么办，我看到你弟弟还是总和江绾在一起。”秦可馨略带声音的声音响起来，其实这也是她藏在心里想说的话，本来没打算说，结果以这种方式说出来了。 “嗯。”沈凌云点头，撑着头看她，“然后呢？” 秦可馨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委屈，眼泪都要涌上来了，眼里辣的，鼻子也酸酸的，她假装平静道：“没事，我就是……” 沈凌云看她的眼神让她觉得有些难过，她咬住唇角，不让声音破碎掉，“我是不是很差劲？” 她的声音扭曲哽咽，在风中掉落在地上，沈凌云舔着唇角低了下头，他说：“我一直想不明白，你喜欢他什么？” 秦可馨想了想，想对沈凌云说我可能没有你想的那么喜欢他。但是沈凌云明显的不信，他好像笃定她喜欢沈世嘉，就像笃定她不喜欢他一样。 秦可馨的那些话，默默的咽了下去，她思来想去根本睡不着，指针过了十二点，时钟滴滴答答的响，她叹了口气，认命的坐起来，拿出手机点进帖子，黑暗中手机屏幕的光打在她脸上，她瞳孔嗡张着，映出一行行文字。 - 1998年2月4日晚上九时三十二分，农历新年过去第五天，大年初五，在北安开往青莱的高速公路上发生了一起车祸。 大货车逆行导致一辆回家赶亲的小轿车紧急避让转弯撞上了山岩的墙壁，车子滑行到一个分岔路口。 大货车车主驾车逃离现场，由于处在监控死角，直到车祸发生后九个小时，救援队匆匆赶到现场。 在飘雪的冬天早晨，熊熊燃烧后的车子只剩下残骸，昭示着它曾经是一辆豪车。 车里挖出来紧紧拥抱在一起的一对男女。 女人在下，男人在上，两个人都是早已经没有了呼吸，紧紧能从身形上辨认出身份。 他们相拥的姿势在那一天，震撼了所有参加救援的人，新闻记者默默的擦干眼泪，围着现场拍照。 在危难发生后，确认生还的机会渺茫，沈学屹宽厚的后背被钢条贯穿而过，这是为了阻止钢条刺向他右侧的安晴和孩子，他没有躲，用身体挡住了。 就算是这样，他还是没能阻止右侧的山体碰撞对副驾驶造成的伤害，安晴用自己的后背抵抗住了摩擦，鲜红色的血洒在冰冷的冬天。 在最后的时候，他们一起拥抱着，护住了尚且年诱的孩子，将他裹好，放在一个有空气并且火烧不到的凹槽里。 安排好了一切，安晴用自己尚且能活动的左手，曾经试图拔出插在沈学屹身体的那根钢管，亦或者是推开压在他腿上的重物。 后来离开的时候，她的手还搭在他的身侧，而沈学屹则是一直在哭，他很少哭，因为男人不能哭。 但是生命的最后时刻，看安晴那么努力的希望他也能活下去，看到她疼，看到她身体很多地方都磨出了血肉，内脏碎裂，他哭的那么伤心。 眼泪无声的从眼眶里涌出来，他握住她的手，对她摇头，他们一起奔向了死亡，这条路并不孤单。 在距离车子不远的地方，警察发现了他们被冻关机的手机，打开之后，没有发送出去的短信里，他们写的遗言是：“请帮我们照顾好我们的孩子，如果有一天他知道了真相，请告诉他我们很爱他。” 在灾难之前，他们只是一对很普通的夫妻，为了给孩子更好的生活，为了做出一番事业努力工作。 没有什么惊天动地、死去活来的爱情，等到灾难发生的那一刻，他们却发现，这份爱无比动人，虽然有憾，但事已至此，至少他们是笑着走的。 出生和死亡，当他们在担架上蒙上白布被推走的时候，在救援人员怀里，冻的睡了过去的孩子，忽然哇哇的大哭了起来，好像他知道这是分别一样。 沈凌云又做噩梦了，他满头是汗的醒过来，汗水洇湿了额角的黑色头发，他套上衣服，下楼在冰箱里拿了一瓶冰水，咕嘟咕嘟喝掉半瓶，这才感觉有了些真实感，握着水瓶，幽幽的吐出一口气。 “你怎么了？”秦可馨扶着厨房的门看他，她穿着睡衣和脱鞋，黑色的长发披散着，看上去年龄很小的样子，下巴尖尖的，精致的猫眼看着他，好像怕吓到他一样。 “没事。”沈凌云看了眼她，“还没睡？” 总不能告诉他自己一晚上都在看网友的留言，一听到声音就下来了，秦可馨还是看着他，“你做噩梦了？” 沈凌云没吭声，默认了。 “什么啊？”秦可馨哼笑一声，大小姐的派头又出来了，“还以为你什么都不害怕呢，结果也还是会做噩梦啊。” 她浓密的眼睫下，瓷白的小脸上留下一层浅淡的阴影，站在光影弱下来的地方，白色的纱裙看着很像是坠落的天使。 明明想安慰人，只能用这种蹩脚的方式。 沈凌云又看了眼她，把脸转了过去，侧脸对着她，没说话。 他半仰起头，眼神里不再是散漫和玩世不恭，反而带着种迷茫，不过那好像是她的错觉，很快就消失了。 好像他生来就是那样，从来都不曾迷茫担心一样，强大的让人想要仆服下来追随他。 他也会有不开心的事情，好像很多很多。他不肯和他分享，秦可馨也只好把自己的秘密往隐蔽处又藏了藏。 秦可馨默默的看了他半晌，从冰箱里拿出来一听可乐拉开。 气跑咕噜噜的响，她轻抿了一小口。 “沈凌云，”秦可馨忽然喊他的名字，沈凌云的心口跳了一下，他看向她。 “你说，我们以后会变成什么样的人？”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我看别人都有很伟大的梦想，有的人想要成为医生，有人当老师，有人当飞行员，还有人以后当董事长，就连跟我玩的那些小姐妹，她们说她们以后要开连锁美容店，开沙龙，搞服装行业。” 秦可馨说：“但是我不知道我以后要做什么，我每天除了吃喝玩乐，什么都不做。” 沈凌云差点被她气笑了，“你认真在说？” “当然很认真了，认真的不能再认真。”秦可馨瞪了他一眼，“我是不是也要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例如？” “例如，去我爸妈的公司上班？或者是去给沈世嘉当秘书，要不然就去找一份正经的工作，每天按时按点的上下班。” “为什么要怎么做？” “为了……让自己和别人一样。” “为什么要和别人一样？” “为了……为了……”秦可馨说不出来了，她求助的看向沈凌云。 “做你自己就好。”沈凌云对她举起水，和举起酒杯似的，他笑着说：“不用想那么多，心安理得的当个废物，快乐的活着。” 弥补上辈子的遗憾，快乐和享受现在，别的什么都不需要做。 176. 谁想当上门女婿（10） 所以到了…… 所以到了最后,沈凌云还是没说他为什么不高兴。 秦可馨感觉有点闷闷的，“我才不要一直做小孩子。”她垂下眸，“我也不是你们想的,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 她觉得自己好像有点自作多情,她很多事情都想和他说，他未必是这么想的。 但是要她完全的不理沈凌云，她也做不到。 沈凌云笑了，手上的力道加重，“我知道。”他半弯下腰，看着她说：“你很聪明，知道很多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很多时候也比我们要勇敢。”顿了一下,他说：“所以，你一定知道什么是对的选择,什么是对你自己和大家都好的选择，对不对？” 深邃漆黑的眼眸,形状那么好看，眼睛里却好像魔力一般,秦可馨卡巴了一下，被蛊惑了一样点点头。 “要记得现在答应的事情哦。”沈凌云微笑着，他身上的气息那么好闻,离她那么近,那张脸、他的神态,一颦一笑映在秦可馨的眼睛里,脑海里。 她晕晕乎乎的回了房间，抱着抱枕发了好一会儿的呆。 一定是有哪里发生了变化。在这样纠结和挣扎里，她很想谁能帮帮她,告诉她。 理智告诉她，她马上就要和沈世嘉订婚了，这样做不对，但是情感上，她一直在靠近沈凌云，偷偷的，小心翼翼的，明目张胆的，欲盖弥彰的。 他说让她一直这样就好，除了她父母，从来没有人这样和她说过。 做个……没心没肺的笨小孩吗？ 秦可馨拿着手机，点开微信，从她离开到现在，沈世嘉还是一条消息都没给她发，聊天记录里空空荡荡，最近都是她说几句，他冷淡的回复几句。 前段时间看两眼就会觉得心烦，今天第一次，秦可馨仔细的看了他们两个的聊天记录，一直翻到很久很久以前。 “其实也不是我在自作多情吧，明明每一条消息都有回复，江绾回来之前还约过我一起吃饭看电影。” 秦可馨抿了抿唇，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局面，其实倒贴这种事情，她也很不想的，明明之前……不是这样子的。 沈世嘉现在在做什么？大概又是在想办法讨江绾的欢心吧，一大群人一起在外面聚会，那沈凌云呢？秦可馨开始想，沈凌云现在在做什么？ - “明天我想去墓地看看。”沈凌云在整理明天要用到的东西，忽然说了这样一句。 沈光耀站在他身后，看他高高瘦瘦的背影，很久没说话，其实从沈凌云一个人过来的那一刻他就已经知道了，这孩子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真相。 夜晚的厨房很安静，沈光耀叹了口气，他老迈却不浑浊的声音响起，“自己一个人去？” “嗯。”沈凌云放在水龙头下的手顿住，冷白的手背上沾着湿漉漉的水珠，他擦了一下脸，“我自己去。” “你一个人找不到，我让梦梦带你。”沈光耀给出一个建议，沈凌云还是拒绝了，确定了他是真的不需要，沈光耀默认了，回房间里拿纸笔给他画了一张简单的线路图。 “能找到吗？”他说。 “能。”沈凌云低头接过来，沈光耀说：“你从来都没去过。” 浓密的眼睫压下来，看不到他脸上的神色，沈凌云喑哑着声音，“总要有第一次。”他说：“我早就该去看看他们。” 沈光耀感觉到气氛变得那么压抑，默默的抽回手，想了半天，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叫上那个小丫头？”他问。 沈凌云弯眸一笑，摇头说不用，他看了一眼外面，这时候夜已经很深了，他轻声说：“要起早。” 等秦可馨起来，他估计已经回来了。 - 沈梦猫着腰从厨房外面经过，紧张的绷住呼吸。 蹑手蹑脚的跑上楼梯，她狠狠松口气，快步朝着左侧最里面的房间跑过去，小声但急促的敲门。 秦可馨门一开，她嗖的一下闯进房间里。 “你这是做什么？”秦可馨看她。 “什么也不做，我来看看你。”沈梦清秀的眉眼闪过狡黠，她说，“怎么，不欢迎我？” 一进到屋子里，看她把门关上了，有了安全感，沈梦瞬间直起腰板，以主人的派头打量起这间屋子。 她撇撇嘴，“这个房间还是当初我不要的呢，看你住的还不错的样子。” “哈。”大小姐不甘示弱的反击，“你怎么不当你爸的面说这种话？” “我不想说。”沈梦很快的回，她吵架脑子转的快，你来我往两个回合，秦可馨气的不说话了。 她坐在床上，抱着胳膊，脸往另一边转。黑色的卷发披散着，她精致的小脸上，猫眼生气的半垂着。 看她脸上露出这种冷淡的神色，沈梦笑了，她在床上爬过去看秦可馨，清丽的眉眼带着笑，生动活泼。 秦可馨把脸又往另一边转了转。 沈梦说，“你别生气了，我不是来和你吵架的，我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秦可馨不想搭理她。 沈梦说：“关于沈凌云的呦。” 秦可馨掀起眼皮。 沈梦胳膊肘撑着床，意料之中的笑起来。 “喜欢就直说呗。”沈梦说：“这么大老远的追过来，不是喜欢还能是什么。” 秦可馨想说就是你们想多了，朋友当然也可以这样，以前她周末搭着飞机去找朋友，也是很常见的！ “你要说什么就直说，”秦可馨不耐烦了：“怎么这么多废话。” “我给你报信，你还不高兴。”沈梦坐起来，手指指了指自己，她想了想，小声嘀咕，“不和你计较了。” 她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问秦可馨，靠近她，小声问：“你认识白司恒吗？” 这是新火起来的一个流量明星，最近一年风头很盛，秦可馨见过几次，她确实知道，她点点头。 沈梦的眼睛亮起来，“你能要到他的签名照吗？” 这种小事，秦可馨感觉她莫名其妙的，她点点头，有些漫不经心，“可以啊。” “那……”沈梦说：“你能安排我和他见面吗？” 秦可馨来了兴趣，转而看她，“你要和他见面做什么？他是你偶像？” 沈梦的脸慢慢红了，支支吾吾没说话，扭捏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春心动了。 秦可馨问她不是喜欢沈凌云吗？怎么还喜欢和沈凌云完全类型不一样的男生，而且私心里，秦可馨觉得那人也就一般，花拳绣腿，小白脸长相。 “他是我们以前的同学，不过那些你就不用管了，你只要帮我和他见面就好了。”沈梦撑着身子坐起来，不知道想到什么，美滋滋的笑了。 秦可馨不得不提醒她，“我还没说要帮你呢。” “你一定会答应我的。”沈梦很有自信，她笃定的看向秦可馨。 - 沈凌云要去坟上看看父母。 他很多年没去过，大概多少年前，祭祖的时候他还小，老人们总是让他跪在蒲团上，给那些他不熟悉的牌匾上香。 这次他要去墓地看看，不是祖祠，是他们真正的埋骨之地。 沈凌云裹着一身黑色的风衣，低着头，冷白色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他步子迈的很大，这一趟公交车上没几个人，他一上来就很惹人注目，司机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 在后排找了个座位，沈凌云双手交叉着，侧脸看向窗外。 秦可馨快跑着赶在车子开走之前上车，她呼哧呼哧的喘气，眼睛往后面一瞥，看到沈凌云。 公交车摇摇晃晃，秦可馨的心跳不止，她随着公交车的摆动，摇晃着走到沈凌云的边上，在他眼眸刚要侧过来的时候，小心翼翼的坐到他边上。 眼角余光瞥到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沈凌云眼睫抬起来，目光自上而下落在她身上，他说：“你怎么来了？” 确认他脸上没有厌烦的表情，秦可馨心里松口气，整了整头发，把脸骄傲的扬起来。 大小姐十分光彩照人，“听说你要去祭拜两个关系很重要的亲戚，我也没什么事情，和你一起去好了。”她说。 “你知道我要去的是墓地，你还要陪我一起去？”沈凌云的表情意味不明，目光黑黝黝的压下来。 秦可馨强撑着，“我当然知道，陪着你怎么了？这里也只有我能陪着你了，你看沈爷爷年纪那么大，还没走到地方就累趴下了，还有沈梦，每天忙得不见人影，哪里有时间来陪你，这又不代表什么，你不用想那么多！” 秦可馨强调了两遍，不许沈凌云想太多。 沈凌云轻哂一声，唇角半勾着，似笑非笑的看她。 她说完又用眼角偷偷去看沈凌云，心里很矛盾，一方面希望他不要多想，一方面又希望他多想一点儿。 “我知道。”沈凌云笑了下，清早的阳光落在他身上，他的笑容温柔，深邃的眸光落在她身上，“我什么都没想。”他说。 “嗯。”秦可馨看了他眼，慌张的心倏然落下来，她笑了下，很快收起这个笑，绷住脸。 车子还没走到一半，秦可馨已经在沈凌云的肩膀上睡得人事不知了，熬那么晚的夜，难为她早上还能起来。 沈凌云带着自己肩膀上的重量，抬手遮住射在她脸上的阳光，红唇微张着，头发散乱，脸蛋娇憨，其实这样看过去，她睡着的时候，还挺讨人喜欢的。 177. 谁想到上门女婿（11） 早上不…… 早上不到六点钟,天光正亮，一天刚刚开始，城市从睡梦中睁开眼睛。 公交车一路从沈家门前行驶过,绕着小城转了一圈，开往郊区的旷野。 车窗外深绿葱郁的景观树一闪而过,眼界越发宽阔，天边淡蓝色的天空逐渐融化在山野边,橙红金黄的红日慢慢自东方升起。 秦可馨睡得很香，车子快要到站才睡眼迷蒙的醒过来。 她脑袋有些发蒙，看到沈凌云清晰流畅的下颌线条，愣了好半天，吞咽了一口口水,小声问：“几点了？” “还不到八点。”沈凌云的声音清凌凌的,却带着抹低沉,秦可馨从他肩膀上起来,慢腾腾的揉了揉脸。 “你睡了吗？”她问。 沈凌云动了动酸疼的肩膀,似笑非笑看她一眼,秦可馨马上就知道了，她狗腿的抬手,按了按沈凌云的肩膀,鞍前马后表示衷心。 “你怎么也不叫醒我？叫我也没关系的,我其实坐车很少睡觉的。” 沈凌云侧过脸，半边脸沐浴在光下，半边脸在阴影处,他手指按着眉心，斜睥她说：“我看你是一点儿也不想少睡才对。” 秦可馨脸有点红，她干咳两声,解释自己真的不是坐车就睡觉的类型。 沈凌云也根本没和她计较这件事，说了没几句话，车子行驶到没有水泥路的土路上，坑坑洼洼的小路颠簸不止，两个人都要扶着前面的座椅，好不容易才坐稳，刚直起身子，一下又被惯性送了出去，一会儿往前一会儿往后。 秦可馨没觉得烦躁，她刚睡好，心情也不错，起床气一点没有，她“哈”的一声笑了出来，问沈凌云说：“你要去的到底是什么破地方，怎么连公路都不修？” “是个很差劲的地方。”沈凌云也笑起来，他说：“我很讨厌。” “讨厌你还去？” “讨厌也去。”秦可馨大概不明白这个道理，有些事情是讨厌也要去做的，有些人就算不喜欢也会娶。 在神父面前发过的誓言就和晚上喝过的酒一样，第二天起来什么都不记得了，甚至在空气里都找不到残存的痕迹。 把别人不当做的承诺的话记在心里，这辈子会过的很难过。 但是总会有笨蛋和傻瓜相信那些骗子的话，然后耿耿于怀的想为什么他们说了谎，沈凌云是这样，秦可馨也是这样。 很难想到一个生在金汤匙里的女孩会陪他一起来这种地方，沈凌云手挡在秦可馨额头前，对她扬唇浅笑了下。 清晨的阳光落在他脸上，四周金灿灿的，他和笑和暖阳一起映在秦可馨浅淡的瞳孔里，她有片刻说不出话来，手指抓紧衣服，心脏砰砰的乱跳。 下了车，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在小路上，秦可馨透过自己手里的小镜子，低头确认自己脸上的妆容完好，没有出错，她咬着唇角，眼睛闪了闪，“这个时间来这里，我们晚上还有车回去吗？” 墓地一般都在远离城市的郊区，景色虽好，四野荒凉。 秦可馨从来没有来过这种地方，刚才觉得新奇，现在地上的土把她的鞋子都弄脏了，她心情不免有些生气，愤愤的跺脚。 要知道，大小姐们去乡下度假，去的也都是山清水秀的地方，哪里来过这种真正的乡下。走着走着，秦可馨心里也有些害怕。 当然，她也不是信不过沈凌云，但是到底还是个姑娘，她也就是看着胆子大，沈凌云在前面带路，沈光耀给他的地图叠在口袋里，从头到尾都没有拿出来过。 黑色的风衣前襟敞开，露出里面纯白色的t恤，银色的项链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他不紧不慢、闲庭信步走在这乡间的小路上，虽说穿的十分简单，但一身冷傲，仿若填上皎洁的明月，他们这样过来，又没有车，秦可馨是真的不知道一会儿怎么回去。 这种地方手机信号还不好，要是真的出了什么问题，他们两个在这里不会喂狼吧。 “有车来接。”沈凌云语调淡淡，看她的目光却不曾收回。 越是靠近墓地，他的心情越是不好，就算是看着秦可馨，也难免心里产生了几分迁怒，那种情绪没来由的，根本不是他自己的，是另一个声音。 那个声音说着，她竟然喜欢沈世嘉，那个霸占了他的一切的人。 他与她之间的交集，也不过开始在那天，他主动的打破了过往井水不犯河水的规矩，主动去她家，告诉她沈世嘉给江绾接风洗尘。 在他们来往的这段时间里，不知为什么，他问她是不是喜欢沈世嘉，她犹豫迟疑的表情，深深的刻在他心里。 沈凌云闭了闭眼睛，告诉自己不要被情绪影响。 “那……”秦可馨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她嘴笨，本来也不是善于表达的人，有些苦恼的在眉心按了按。 静默了几秒钟，眼看要走到公墓的入口，沈凌云收回了目光，对上秦可馨水润清澈的猫眼，他微微抿唇，声线低沉道：“跟我来。” 秦可馨神色诧异，对上他波澜不兴一双深邃眼眸，心里的雀跃没来得及升起，她飞快的说了句“知道了。” 墓地里很安静，有些墓碑上面放着的花圈，被太阳晒过发白，阳光下白亮亮的。 秦可馨感觉有些凉飕飕的，不知道为什么，身上的寒毛直往起竖。 她紧贴着沈凌云，挨在他身后，沈凌云眼眸瞥了一下她，拉着她在几排肃穆的站着的坟墓前经过。 那是一座有些年头的墓碑，沈凌云在这里站定，出于好奇，秦可馨克制的看了一眼，两个合葬起来的墓碑，“丈夫沈学屹”和“妻子安晴”。 墓碑的边上写着他们的生卒年月，“这么年轻……” 不小心说出声音，秦可馨赶紧闭紧嘴巴，沈凌云安静的放在墓碑前面，他一直很沉默，像是一把沉默的利刃。 “这是你什么人啊？”秦可馨偷偷问他。 沈凌云看着墓碑，像是透过这墓碑，看到那个飘雪的夜晚，看到那两个人。 “亲人。”他说。 未曾谋面的亲人。 从墓地回来，察觉他的心情挺低落的，秦可馨也不敢多说话，心情惴惴的跟着他，还是来时的那辆公交车，车上除了司机，只有他们两个人，司机对他们笑了下，“祭拜完了？” “嗯。”沈凌云垂眸扔出两枚硬币，他话不多，司机又看向秦可馨，笑了笑道：“带女朋友过来看长辈啊。” 秦可馨一张脸霎时间涨得通红，咬着唇把头偏到了另一边。 沈凌云愣了下，他说：“不是。” 他说不是。 - 太阳出来了，沈凌云在街上停住，秦可馨差一点撞到他挺拔的后背上。 卖小笼包的餐铺外面，蒸笼一揭开，白色的热气腾腾往上。 香味飘散在整个街道上，沈凌云要了一笼屉，秦可馨在支起来的桌子边坐下，捧着包子小口吃起来，心情一般但肚子很饿，她睫毛垂落，吃的香甜。 “你不吃吗？”秦可馨抬眸看他，舔了舔唇角。 “吃。”沈凌云拿了一个象征性的咬了两口，还是看着她。 深邃狭长的漆黑桃花眼眸内眸光潋滟，如同月色下波光粼粼的清澈水面，又如孤寂千年的枯井，让人无法窥见水面之下他真是的徐想法，他隐藏起来的自我。 秦可馨咀嚼的动作慢下来，“你到底在想什么？” 她看着语气淡然，仿佛只是随口一问，对他的答案也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有多在意。 “……没什么。”沈凌云垂下来，神色冷恹，他似乎是有些嫌弃，不是对秦可馨的，完全是出于足迹心中那个卑劣的想法。 让她喜欢上自己，然后…… 沈凌云遏制住这个想法，起身付了钱，一言不发的走在前面，秦可馨追在他身后。 他腿长，步子迈的大，秦可馨追不上，在挎台阶的时候，一不小心踩空了，“哎呀”一声跌倒在地上。 “你怎么了？”沈凌云回来走在她身前，半蹲下来，秦可馨手撑在地上，泪盈于睫，咬着唇瓣抬眸看他，一双精致黑亮的猫眼里含着氤氲的水汽。 “不要你假好心！”秦可馨猛地挥手拍开沈凌云的手，挣扎着站起来，“你走啊，你接着走好了！” 秦可馨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沈凌云都默不作声，最后他轻飘飘的看她一眼，扶着她到一边坐下。 脾气发够了，秦可馨心里酸溜溜的，要不是他，她哪里吃过这种苦。 长沈凌云在附近买了药油，半蹲着给她抹上，秦可馨想，算了，不和他计较了！ 就这样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不停的有酸涩的泡泡冒出来。 潜意识里，她觉得沈凌云不应该对她这样冷漠，至少应该对她…… “什么？”沈凌云绮丽漂亮的黑亮眼睛静静的看着她，见她不说话，又说了一遍，“应该什么？” 原来不小心说出来了，秦可馨总觉得这双眼眸似曾相识，一见到他，就感觉他们认识很多年了，很多画面在眼前闪过，但是她一个都抓不住，只能隐约窥探到一个小小的边角。 灿烂的春光、热烈的盛夏、落满树叶的秋天、雪花飞落的冬，在夜晚的粉紫色晚霞，在寒冷的屋檐下，他们或许对视过，他们也曾携手过，还有很多很多其他时刻。 他的眼眸那么温柔，漂亮到足够让任何一个女孩沉溺迷失，但是少了她幻想中的狂热和痴狂，少了深情和不寿。 他看着她的目光里带着一丝询问，除了这些，再没有别的。 秦可馨思绪翻涌，脚踝上的丝丝痛意难掩酸涩，她轻轻“嘶”了下，沈凌云的声音再次响起，他拧起眉头，“很疼？要我背你吗？” - 除了父亲，这辈子秦可馨再也没有趴在一个男人的背上。 她垂着眼眸，浓密的睫毛乖顺的垂下，在白瓷一样的小脸上，投下小片浅浅的暗影。 “你有背过别人吗？”秦可馨问。 “没有。”沈凌云身上冷彻清冽的味道萦绕在她鼻尖，他喉结上下滚动，实话实说，“你是第一个。” 178. 谁想当上门女婿（12） 夜里总是…… 夜里总是能想起他身上的味道,他们离得那么近，呼吸声听的清楚。 还有他的肩膀，看上去瘦瘦的,还很有力气，背着她走了那么远的路，很稳很安心,秦可馨觉得最丢脸的一件事，就是她竟然在沈凌云的背上睡着了！！！ 她竟然睡着了,好像还留了口水！！ 这件事可以列为她年度最尴尬的事情之首。 秦可馨在床上翻了个身，窗帘拉着,午后的阳光透过缝隙，丝丝缕缕落进来,她抓狂的叹气，这时，放在耳畔的手机叮咚一声。 “宝贝,在那边玩的好吗？什么时候回家？”点开语音，妈妈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秦可馨眨巴眨巴眼睛,房间里就她自己，她不用刻意维持自己的人设,想了想按着语音轻声说：“再待两天。” 发现女儿回消息了，林宝莲给了老公一个眼神,剩下的谈话交给他，她走到办公室的休息室里，一个视频电话拨过去。 “妈。”电话一接通，秦可馨不自然的在电话那边和她挥了挥手。 她发丝凌乱，脸蛋发红,不擅长骗人的猫眼水汪汪的，往一边看。 林宝莲不动声色，笑眯眯道：“怎么出去玩这么长时间？玩的开心吗？” “还……还挺开心的，哈哈。”秦可馨手指挠了挠脸颊，弯着眼睛对镜头笑。 她从小就不是会撒谎的那种孩子，一向都是有话直说，脑筋说不上特别聪明，贵在天真执拗，看着骄傲，实际上善良敏感，有颗金子般的心。 秦为雄和林宝莲一直精心保护着，好不容易看到她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长到这么大。 林宝莲很自然的问：“馨馨是和谁一起出去的？妈妈有点担心。” 实际上远远不像她表现出来的这样，她知道这次秦可馨不是和她那些小姐妹一起出去的，和秦为雄好几个晚上没睡好觉了，要不是每天都发消息，他们真的害怕她是被骗走了。 “没什么好担心的。”秦可馨含糊的说是来找一个朋友的。 “那个朋友爸爸妈妈认识吗？” “……认识。” 问到这里就差不多了，林宝莲悬挂在半空中的心放下来一些，没有再继续问男女，孩子大了，确实需要一些自己的空间。 林宝莲转而和女儿说起了别的话题，在细小琐碎的日常里，他们也和天底下其他家庭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是她和爸爸更加出色，替她挡住了很多外面的流言和压力。 秦可馨其实知道，很多人看不惯她，在背后偷偷骂她是废物，还说秦家说不定会败在她手里，她一直都知道，只是没有说出来过。 秦可馨忽然喊了一声，“妈妈。” 这一声妈妈差点让林宝莲哭出来，看孩子怔怔的，她赶紧问，“怎么了，宝贝？” “我觉得沈世嘉不喜欢我。”秦可馨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她咬着嘴唇，“我是不是很没用，这么久了，他甚至一个电话都没有打，消息也没有发。” 林宝莲心里的火蹭的一下就起来了，她说：“宝贝别急，妈妈一会就给他爸妈打电话，我倒要看看，他们家是什么意思，这么欺负我的女儿！” “不要。”林宝莲第一次听宝贝女儿说不要，看着她愣了下。 秦可馨擦掉眼睫上沾着的眼泪，对她摇头重申，“不要。” “宝贝……” “不要再这样子了，这是逼迫出来的，根本不是真的。”秦可馨说：“妈妈，你让我好好想想吧。” 在电话挂断之前，秦可馨问了林宝莲一个问题，她说如果我不和沈世嘉在一起，爸爸妈妈你们会失望吗？ 他只是礼貌客气，现在连礼貌客气都不愿意假装，她不在，说不定恨不得开个party来庆祝，秦可馨仰倒在床上，手指学着沈凌云的样子，戳了下自己的脑门。 他唇角微笑的弧度和指尖微凉的触感划过，淡淡的声音和林宝莲的重合在一起。 一个说“做个开心的笨蛋，心安理得的当个废物。”另一个说“永远不会，不管你做什么决定，爸爸妈妈永远支持你。”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秦可馨烦闷的抓住自己的头发坐起来，她抬起脸，眼睛却是亮晶晶的，确定了什么一样，从床上一跃而起，一瘸一拐，咚咚咚的下楼。 另一个房间里，刚刚打榜完成的沈梦唰的一下睁开眼睛，开门探头出来，“搞什么啊？” 她只看到了一个轻快的背影，头发丝都带着雀跃。 沈梦：…… - 沈凌云的房间门关着，秦可馨在门口忐忑不安。 从外面回来，把她背到房间里之后，沈凌云就回房间了，发消息也没回，不知道在做什么。 是不是睡着了？ 秦可馨有些担心，沈梦在她身后和她一起探头，变魔术一样的掏出一串钥匙，在她耳边晃了晃，提溜到她眼前。 钥匙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 “你这是……”秦可馨精致的猫眼睁的圆溜溜的，眼尾往上，她说着话，眼睛盯着钥匙，眼眸迟疑闪躲开，唾弃刚才从心里蹦出来的欣喜。 “诶呀，中午我都看到了。”沈梦撞了下她肩膀，心里吃味，面上挤兑，她压低声音，“不是都背你回来了，在我面前，你就别装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 沈梦鄙夷的看她，“你现在还敢说你不喜欢他？” 看秦可馨还在迟疑，她三下五除二，把钥匙插进锁孔里，轻轻一转，啪嗒一声，声音不大，却如雷贯耳，震的秦可馨头皮发麻。 沈梦说了句就帮你到这里了，带着钥匙功成身退。 安静的空气里，留下秦可馨一个人在门口接受命运的审判，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她甚至来不及阻止。 沈凌云他，不会很生气吧？？ - 又做梦了，沈凌云皱着眉头，汗水洇湿了额头的黑色碎发，唇瓣无意识的□□，沉浸在漫长的梦里醒不过来，分不清真实和虚幻。 这好像是真切的上辈子，他就是“沈凌云”，眼睁睁的看着沈世嘉一家三口，沈瑞承和王语苏牵着他们亲生骨肉的手，背对着他，慢慢走远。 他站在原地，那么小，影子落在地上，小小一个，他徒然伸出又收回手。 好像长大是一瞬间的事情，沉默的影子抽长，变成一个寡言的少年，沈凌云在梦里一路狂奔，沿着一条路，一直跑一直跑，他喘着气，茫然四顾。 他一脚踩空，忽地醒过来。 胸口剧烈的起伏，沈凌云看着天花板，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你怎么了？”秦可馨担忧的看着他，手忙脚乱倒了一杯水递过来给他，“做噩梦了吗？” 上次好像也是，半夜不睡觉，还有很多时候心情不好。 少女长发乌黑卷曲，海藻一样披散在身后，皮肤莹润细腻，稍圆的猫眼睁的圆滚滚的，担心的看着他，眼角泛着红，说不出来的妩媚，像是藏着一把小勾子，充满了蛊惑意味，她却毫无所觉。 好像上次生病，她也是这样，坐在他床边，眼眸是掩饰不住的关心和慌张。 沈凌云没接水，他的黑发被汗水洇湿，细小的碎发贴在额边，很少见到他这样狼狈的模样，狼狈却真实，不然平时总是一副随时飘飘欲仙的样子。 秦可馨盯着他绮丽英俊的眉眼，把视线转到另一边，他的房间里好像充满了一种好闻的味道，清清淡淡但又完全没办法忽视，就和今天她在他肩膀上闻到的味道一样。 不像他这个人，有时候感觉很好懂，有时候感觉让人捉摸不透。 “接着啊。”大小姐嘟囔了一句，“我这么举着很累的。” 沈凌云起身，手臂撑在床上，接过来喝了两口，他把水放在床头，抬眸安静的看着她。 他沉思片刻，看了看房门，又看了看秦可馨，眉眼微抬，“你……” “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秦可秦被他那么明显的表情搞的小脸涨红，她像一只炸了毛的猫，对沈凌云强调，“这完全是个意外！！” 沈凌云抬起眼睫，他的眼眸深邃，带着一层浅浅的光，他不客气扬起唇角嗤笑一声，对秦可馨的说法嗤之以鼻。 “你到底在笑什么啊？！！”秦可馨无能狂怒，脸蛋酡红，猫眼晶亮，“有什么好笑的？！！” 他没接话，只是看着秦可馨，眉眼柔和下来，唇角的笑意愈发明显，他止也止不住。 秦可馨被他看的心头一颤，仿佛有什么叶子，小小的细细的，破土而出挠的她心里痒痒的，她自己也忍不住偏过头，假装自己没有开心，但泛红的耳根暴露了她此刻的心境。 “好了，我都没计较你偷偷进我房间。” 沈凌云笑意收敛一些，他问：“腿还疼吗？” 他依然是笑着的，语气很温和，他黑发黑眸，漂亮的眉眼潋滟，眼眸似深邃的海洋，秦可馨缓住心神。 “不疼。”她别别扭扭，还是又解释了一遍说：“我才不是偷偷进你房间，是我发消息你没有回！！！。” 她确定了，她其实很早就为他心动了，大抵是在沈世嘉和江绾频繁见面，她每天晚上和他的吐槽时。 还有沈世嘉应付她，把她的一腔热情衬托的像是笑话，她自己去沈家找他时，她可不是那种随便和别人倾吐心事的人。 也只有他，她才会不由自主的想要和他亲近，想把事□□无巨细的告诉他。 能让一个女孩不远千里飞来另一个城市，只是想要见他，和他说说话，确认他在，大概也只有喜欢了，她不敢说这是爱，她怕自己的爱太过浅薄。 沈凌云身子前倾，揉了揉她的头，笑着说他知道了，他问秦可馨需不需要换药，他可以背她回房间。 这个人就是可恶，动作都是坦荡荡的，前面还记得和她保持距离感，最近距离感这个词仿佛从来没出现过一样，动不动就动手动脚的，摸女孩子的头，他究竟知不知道这个行为有多亲昵！！！ 总是这样撩拨别人，他到底有没有那个意思。 秦可馨心里涌起一股愤怒，今天这件事一定要说清楚，她完全没有女孩子的矜持，反手扯下沈凌云的手，眼睛里带着孤注一掷，直直的看着沈凌云，澄澈的猫眼不闪不避，“你喜欢我吗？” 沈凌云瞳孔骤然一缩，他很讶异，随即低头笑了起来。 这真的是秦可馨的性格，说做就做，绝对不搞暧昧不清那一套。 她是这个世界，对他来说和其他人都不一样的人，沈凌云点头，“喜欢。” 这个回答让秦可馨呼吸一滞，她不相信般的追问道：“你在乎我吗？” 沈凌云眼也不眨，“在乎。”他笃定。 “你……你……”太过直白，秦可馨有种被幸福击中的头晕目眩，“你等一下，”她捂着胸口，“让我缓一缓。” 沈凌云看着她，莞尔笑起来，他说：“别和沈世嘉订婚了。”沈凌云凑近她，蛊惑一样道：“和我订婚吧，我可以发誓，这一辈子，你永远都可以做你自己。” 179. 谁想当上门女婿（13） 差一点就…… 差一点就上当了,秦可馨猛地甩了甩自己的头，大脑发昏，眼冒金星。 “不可以！”她站起来,“我们不可以这样！” 刚才离的好近，他的唇瓣几乎就要挨上她的，沈凌云抬眸看她，他缓缓的垂下眼。 纤细浓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出一小块暗影，漂亮的瞳仁里黑压压的，似压满黑云的雷雨天气，压低的睫毛阴郁晦暗,下颌下流畅的锁骨线条一路蜿蜒向下没入白色的圆形领口。 他在紧绷，压抑着，克制着,隐忍着,一直以来怕自己那些太不好的念头吓到她,一直以来很不想让他们站在对立的两面。 如果她说，这么多年,她发现自己还是喜欢沈世嘉，还是想要喜欢那个她从少年时候一直埋在心里的人，沈凌云就算是再不想，他们也注定要变成敌人了,这是无可奈何的一件事，没有人可以控制另一个人的思维。 但是他又想让她幸福,这样矛盾的心理下，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如果那么喜欢，威逼沈世嘉或许也不失为一个方法。 “我们不可以变得和沈世嘉一样。”秦可馨大声说：“既然你喜欢我，我也……”大小姐很不好意思说出那两个字,笼统含糊的带过，“你，我现在就回去和沈世嘉说清楚，我们不会订婚了。” 真是出乎意料的发展，沈凌云完全没有想到的答案。 沉默的男人低低的笑起来，他潋滟的眼眸抬起，刚才怒气冲天、阴云密布的一张脸，冰雪消融，氤氲着浅浅的笑。 沈凌云笑自己，也在笑沈世嘉。 少女像是一把劈开的利刃，威风凛凛，如天神下凡一般劈开所有迷雾。 “我们现在就算是互相喜欢了，但是不能这么马虎，你等着我，我明天就回来。” 说完这句，秦可馨就想要回房间收拾东西，她面上的表情十分的镇定，好像自从沈凌云说出来喜欢她这句话，他又坐在床上，刚做了噩梦醒过来，瞧着十分虚弱。 他们两个之间，她十分自然的担当起那个承担一切的角色。 “都是联姻，换成你也没什么大不了。”秦可馨端着姿态，不停眨动的睫毛泄露了一丝紧张。 “真的没什么差别吗？”沈凌云拉住她的手，对她展颜。 “你不要这样。”过了电一样，秦可馨赶紧把手抽出来，怕沈凌云因着她的举动伤心，她安慰他说：“等我和你家里说明白了，我们再在一起。” “你就这样去说，真的没有关系吗？”沈凌云看着她，“你的父母，我的……父母。”他声音很低，最后两个字眼被他咬出了一种生涩怪异的味道。 秦可馨没有多想，她说：“我会解决的，你就在这里等着我好了。” 沈凌云环顾了一下四周，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现在他是坐在床上的“虚弱公主”，他的带刀王子马上就要出发去解决危险，回来迎娶他。 沈凌云被自己想到的这个比喻逗笑，他乐不可支的笑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止住笑。 制止住一直想要回去收拾东西的秦可馨，他凑近她，贴着她，诱哄道：“如果你的父母不同意，你就说，我愿意入赘。” “什……什么？”秦可馨一惊，她瞳孔骤缩，抬眸猛地看向沈凌云，音调不可置信道：“你认真的？” “我认真的不能再认真了。”沈凌云一条腿支起，头枕在膝盖上对她笑着说：“你就这样说好了，如果我们以后有了孩子，他会姓秦。” 不是“可以”，他是说“会”。秦可馨的心脏砰砰直跳，她发现自己好像拿到了一个巨大的宝贝，这句话忽然为她打开了一座新世界的大门，也打消她很多心头的恐惧。 秦可馨觉得自己的父母现在如果知道她的这个决定，见到沈凌云这个人，就算是脾气再好，也很难不对他们的动机表示怀疑和不信任。 沈凌云要是因为父母的态度改主意，她一想到这样的可能性，十分坚定的表示自己绝对要一个人回去！！！ 沈凌云跟着人回她的房间。 “扭伤的脚好了？”沈凌云抱着肩膀，闲散的倚靠在一边。 “好了。”秦可馨穿着裙子，她抬腿，脚腕转动，“已经完全不疼了。”她说。 沈凌云哼笑，“多注意点吧。”他笑着抬眸开玩笑说：“别年纪轻轻，一身的病。” “才不会，我身体好着呢。”秦可馨嗔怒，“只要你不乱说就不会！！” 在没解决掉那些乱七八糟的关系之前，秦可馨拒绝和沈凌云过于亲近的接触，所以她收拾东西，他也只是在一边看着。 来的时候轻装上阵，走的时候东西一大箱子，沈凌云看她涨红了脸和箱子较劲，无奈了叹口气，走过去轻轻把她推到一边，单手拎起箱子。 秦可馨唇瓣微张看他，沈凌云对她挑了挑眉，青年的容貌像是画中人，他浅笑的样子，时光轻轻落在他周身，秦可馨不知道为什么，心头一颤，好像她一直在找的就是这样一个人，就是他。 在这样小的落寞城镇，在别处萧索瑟瑟的、此处还是青砖绿瓦的秋末，在这个干净静谧的房间里，呼吸和呼吸声交错，心跳和心跳重叠，淡淡的光影交错，很容易会给人一种一生一世的错觉。 秦可馨飞快的收回视线，她佯装不在乎道：“看不出来，你力气还挺大嘛！” 沈凌云对她的掩饰不置可否，他含笑道：“还行，比你的强一点儿。” 秦可馨受不了他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太过亲近和亲昵了，但是她心里又喜欢，享受这种把她和别人区分来的态度。 她支吾半天，说自己要换衣服，让沈凌云出去。 大小姐背对着门板，冰凉的触感让她的理智回来一瞬，也仅仅是一瞬。 一直压抑的心跳在她一个人的时候狂跳不停，眩晕的感觉越来越重，脸红的像个番茄，大小姐可从来没有这样失态的时候！！！ 沈凌云背靠着门板垂眸，好一会儿，隔着门板，他的声音轻飘飘的砸进来，如雷贯耳，“我去送你。” 稍微平静了一些的心跳又一次不争气的乱跳，秦可馨张了张唇，“啊……啊。”她咬着唇角，弯着眼睛笑起来。 “心动其实就是一瞬间。”沈梦看着还挺讨厌的，但是她说的话，有时候还挺对的。 - 秦可馨收拾东西，回来赶着坐上最早一班的飞机，一刻都没有多待。 别的人都有人接机，下了飞机，她一个人站在机场里，去和离开心里都不空落落的，反而期待满满，就是机场人很多。 手机恰到好处的响起来。 “真是的，我才刚走，就给我打电话。”秦可馨脸上的笑完全藏不住，她傲娇别扭的一拢头发，施施然的接起手机，“怎么了？” 沈凌云差点笑出来，他说：“没怎么。” 秦可馨心想你还装，她清清嗓子，见不到沈凌云，她发挥的好多了，大脑完全可以思考，她说：“没怎么你给我打电话？” 沈凌云抬眸看天，他舔舐着唇角，还是笑了出来，秦可馨有些气急败坏，“你到底在笑什么，总是笑笑笑的？” 这样子她的面子很挂不住诶。 说到最后，秦可馨的声音沾染上些许委屈，她低头，鞋在地上蹭了蹭。 “能打到车吗？”沈凌云说起正事。 她走得着急，又没有和父母说，从来都是车接车送，沈凌云担心不接地气的大小姐一个人回不去家。 “不要小瞧我，我又不是个傻子，我会叫车，谢谢。”秦可馨说：“就这样，挂了。” 她自信满满，拎着行李箱从机场的大门出来，门前不让停出租车，走到一旁的路边，前面不断的有人打车离开，一直排不到。 拎着箱子，秦可馨在泛凉的天气里走的大汗淋漓。 “坐车吗，美女？”一个出租车经过，车窗落下来，秦可馨点头，司机对她比了一个数字，秦可馨眼睛一眼都没眨，干脆利落的点头。 司机觉得有点要少了，暗道亏了。 刚上高架桥，前面的路堵住了，司机怒声咒骂，拿出来一根烟，抽上了才想起后面还坐着她这个人，回头象征性的问了句，“不介意吧？” 秦可馨现在没心情计较这些，司机落在她身上的眼神让人觉得很不舒服，接下来要和父母还有沈世嘉摊牌，她也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勇敢。 她想弄明白最近发生在她身上的这些事情，不痛不痒的说了声“随便”，转头冷着脸看窗外发呆。 堵了不知道多久，车子龟速的往前移动，司机师傅大概是过于无聊，烟抽完了，回过神注意到自己今天运气好接到的乘客，他话里话外的浪费时间，耽误赚钱，秦可馨冷着脸不搭理他，垂眸和沈凌云说了这件事。 “给他。” “？”秦可馨不服气，“我为什么要给？” 秦可馨不缺钱，可是她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她虽然钱多，人还没有那么傻，刚才他的要价就已经高出一些，再加钱才是不公平。 秦可馨不是接地气的人，浑身上下透露出一种高高在上的盛气凌人，就算她没说话，就算她没有过多的神情流露，她的一举一动都会给人带来这样的感觉，仿佛在说我和你生来就不同。 司机又说了一些不好听的话，秦可馨默默的忍了，放在平时，这种话她一分钟都忍不下去。 “把钱退给我！”秦可馨眼冒怒火，她攥着拳头，忍无可忍的说：“我不坐了。” “嘿，还真不行，没有退钱这一说。”司机流里流气的用眼睛看她，全然不是之前笑眯眯的样子。 “一个人在外面，钱能解决的都不是问题。”沈凌云说：“听话，给他，到家了告诉我。” 他发的是文字，文字似乎里藏着那种温柔的，让人看了想哭的力量， 加了钱，司机顿时感觉自己遇到财神爷了，喜笑颜开，态度也友善许多，他问秦可馨具体要去哪？ “临江别墅区a区第三栋。”秦可馨刚说出来，想到这个时间家里可能没有人，她反驳自己说：“不对，去金融中心。” 司机说好，她又改了主意。 临江别墅是回家，金融中心是他们家的公司，沈氏集团是沈世嘉在上班的地方，一连说了好几个地方，司机在前面露出了一种你们有钱人就是不一样的表情，斜着眼睛，心想她不会觉得这样就是在报复我吧。 反正钱已经到手了，他的态度和刚才完全不一样，一点催促的语气都没有，“想没想好啊，你到底要去哪？” 秦可馨从小到大见过太多张这样的脸，她抿了抿唇，重新说了家里的地址。 她想回家了。 和沈凌云通电话的时候，秦可馨还是闷闷不乐的，沈凌云叹了声气，他说：“不然呢？你想要他怎么样，态度友善的对待每一个人？包括今天或许这辈子只会见一次面的你？” “我没那么想。”秦可馨小声说：“我只是有点不高兴。”她是生活在蜜罐子里长大的孩子，就算再不喜欢她的人，看在她爸爸妈妈的面子上，也会给她三分薄面。 “我有点害怕。”秦可馨说。 “我知道。”沈凌云轻声重复了一遍，他说：“我知道。” 秦可馨说：“我好像忽然没有那么害怕了。” 就是从这些笃定的答复中，给予她一种，可以为了他对抗一切的勇气。 180. 谁想当上门女婿（14） “什么？…… “什么？？？！！”林宝莲尖锐的声调划过别墅上空,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在开什么玩笑？” 能让一向态度温和、对秦可馨尤其温柔、欲求欲满的林宝莲发出这种声音，可见一定是秦可馨说了什么特别过分的话。 她只说了自己的决定，其他的话还没来得及说。 秦为雄沉着脸，大喘气不说话,感觉有一万座山压在他的肩膀上,把顶天立地的男人压的头晕脑胀，怒气翻涌。 秦可馨知道越是这种时候,越是不能露怯，不然真的变成了小孩子不懂事的玩闹,轻飘飘被几句话带过去。 她挺直后背，目光清正,一字一句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决定。 “我不要和沈世嘉订婚了,我要和沈凌云订婚。” 以前沈凌云在秦家父母的眼里没有留下过什么特殊的印象,最多也只是一个沉默的影子和烂泥扶不上墙的称号。 但是上次沈家人来拜访,青年深邃漆黑的眼眸里波澜不惊带着嘲讽的样子，倒是深深的在他们心头刻下一笔,但也仅此而已。 秦为雄觉得这个青年似乎和传闻中不一样，那天有点开始赏识他，但这绝对不是他们胡作非为、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理由。 “绝对不行。”秦为雄说：“和弟弟退婚，和哥哥在一起,这像什么样子？” “传出去你让别人怎么说你？”退婚和你,不能和他在一起。” “退婚可以,我支持你退婚。”看女儿垂下眼,冷恹恹的模样，他怕自己刚才的语气太重伤到了她，斟酌着语气说：“你怎么就相中这一家了？除了他们家谁都可以。”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秦为雄扭过头,对林宝莲说：“我早就看沈家那小子不顺眼了，这个婚不定了。找个时间和他妈把这件事说清楚，之前送的礼物我们的不要了，他们家的退回去。” 林宝莲没有马上答应下来，她看向秦可馨，“馨馨，真的要退婚吗？” 当父亲的不知道，她这个当母亲的还能不知道吗？ 她家女儿喜欢沈家那个小子。第一次听他们说起时候眼睛亮起来的样子骗不了人，一改以往散漫的态度，看着不在乎，其实心里很在意。 那孩子从小成绩好，品学兼现在还不是那么稳重，但是未来没有大意外，应该也错不了。 秦可馨默不作声的低着头，眼泪流到了下巴尖尖那里，她抑制不住的抽泣了一声，秦为雄和林宝莲都吓了一跳。 几乎是同时起身去看她。 秦可馨抬起头，眼里含着眼泪，在父母面前，她很少哭，不，应该说是在任何人面前，她都极少表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 这样大哭的时候更是没有过，自小时候，有了自我意识以来，这仅仅是第二次。 “怎么了怎么了，馨馨？”林宝莲手足无措的安慰她，不停的摸后背，拍肩膀，“有什么事情你和爸爸妈妈好好说，我们也没说一定不同意，不哭啊不哭。” 秦可馨断断续续，“我、和，你们说，你们不听。”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心脏麻酥酥的，胸腔里供氧不足，指尖泛白，缓不过来劲。 “是为了退婚哭还是因为爸爸妈妈不让你和沈家那个大小子在一起？”林宝莲说：“前一个？” 秦可馨摇头，那就是后一个了，林宝莲很快猜出来：“你这次是和他一起出去的？” 虽是问句，但是几乎是笃定的口吻。 秦可馨点头又摇头。 她被他们拉扯着坐下，轻声细语的安慰着。他们一家三口，促膝长谈了一个晚上，谈话结束时已经是半夜一点钟，秦可馨脸上的泪痕没干，眼睛红肿着，哭累了睡着了。 林宝莲从卫生间里拿着毛巾出来在她脸上轻轻的擦拭，秦为雄从冰箱里拿出冰袋递给她，她用毛巾裹着敷在她眼睛上。 “你怎么想的？”秦为雄说：“看着不像是在开玩笑。” “小点声。”林宝莲说：“孩子刚睡。” 但她自己也没有忍住，她说：“先别下决定，再看看。” “入赘啊……入赘。”秦为雄用眼睛看自己妻子，重复这个对他来说深埋在心里面，一直没提出来的设想，“其实入赘也挺好的，我们家不缺钱，找个对馨馨好的，要是之后欺负她，我们也能护着。” 他没明说，沈世嘉那样的，看着人模人样的，聊了一晚上，知道他给过自己女儿那么多气受，气得秦为雄想狠狠的教训他一通。 知道他心动了，林宝莲说：“这件事还需要想一想。” 孩子和他们姓，男方相当于嫁到他们家来，以后女儿和女婿会生活在秦家。好是好，但是入赘的人选，没必要只能是沈凌云。 林宝莲和秦为雄几乎是一夜没睡，第二天早上秦可馨醒过来，对上的两张挂着黑眼圈，但神采奕奕的脸。 她惊了一下，拍了下自己的胸口。 “爸妈，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昨天晚上你睡着之后，爸爸妈妈找律师咨询了一下，连夜又做了两个计划方案。”秦为雄给女儿解释了一下他们两个昨天晚上大概都做了什么，听到他们一个晚上做了那么多事情，秦可馨心里惊讶，表面上不动声色，用眼睛观察他们。 “馨馨，你觉得沈凌云是个怎么样的人？”林宝莲试探着，有些为难的说：“爸爸妈妈昨天晚上发动关系找朋友问了，他不是一个是一个很平凡的人，很好掌控的人。恰恰换了思路之后，他们需要的正是一个这样的人，不需要他太过出众。 察觉到他们的态度松动，秦可馨语气轻快道：“没关系，我也不是一个：“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不管秦可馨之后再怎么哀求，他们不再反对她之前的提议，但也没有表露出赞许，他们默认了她和沈凌云的往来，只说再看看。 虽说结果没有达到最佳，但秦可馨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地，又变得开朗起来。 没有绝对禁止，就是很有希望。 她迫不及待要去找沈世嘉说清楚，然后光明正大的去找沈凌云。 听她说要去和沈世嘉摊牌，远在千里之外的沈凌云想了想，让秦可馨等一等，等他回来陪她去。 “这有什么好陪的？”秦可馨嘟囔着，又不是去打仗，反正沈世嘉也不喜欢她，说一声的事情而已。但是她还是很高兴，她骗不了自己，听沈凌云说要来陪她，她就是很开心。 沈凌云能回来这件事让她一整天都挂着笑，秦可馨让家里的司机拿着她去机场接他。 远远的看到沈凌云高挑的身影从机场里走出来，他轻轻抬眸，那张得天得厚的俊美面孔，轻而易举的将他和身边来往的旅客区分开，秦可馨精致的猫眼亮起来，暗想她的眼光真不错。 车窗落下，她矜持的挥手示意她在这里。 沈凌云身上总是带着一种很浅但是让人无法忽略的好闻气息，清冷凛冽，像是冬天的皑皑白雪。 他迈着长腿，弯腰坐进来，秦可馨顿时后背挺的更直了，手放在膝盖上，白皙的脖颈高高仰起，沈凌云刚坐好，侧眸看到她的样子，没忍住低眉笑了起来。 这一笑冲淡了刚见面的紧张感。 “笑笑笑。”大小姐没好气的说，“你就只知道笑。” 好久不见，她还是老样子，沈凌云伸手想揉揉炸毛小猫的头，被秦可馨灵巧的躲了过去。 她盯着他指节分明的手，强忍克制道：“不可以！我们现在要保持距离，你知不知道？” 说着，秦可馨小心的碰到一点沈凌云的手背，用一根手指轻轻按下他的手。 看她小心翼翼的模样，沈凌云眼眸里划过好笑，他作势起身，“那我走？” “诶，你别动！”秦可馨拉住他，“你坐好不许动，这里多难找车你知不知道？” 又是一阵笑，面对她的时候，沈凌云的心情总是会莫名的好起来，他看着秦可馨，看到她不好意思的别过头，看她羞恼的表情，也会觉得可爱。 “我们现在去哪？”车子驶入车流，沈凌云问。 “去找沈世嘉。”她一刻都不想多等了，就在今天，把事情说清楚。 - 现在是晚上六点钟，他们到市中心，刚好是八点左右，这座城市的夜生活说不上开始，但也没中断，至少定位上显示，沈世嘉在酒吧。 这是他不久前在朋友圈发的定位，秦可馨撇嘴，“这么喜欢酒吧？酒吧简直是他的第二个家。” “不然呢？”沈凌云托着下巴轻笑，他迷人的眼眸眯起，深邃的漆黑瞳仁看着她，“你还能指望他做什么？” 他对自己的弟弟总是用这种语气，轻微的夹带着嘲讽和不屑，秦可馨鼓动眼眸，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 “江绾也在那？”她怀疑的给出一个推测。 “也许。”沈凌云说：“去了就知道了。” 酒吧很嘈杂，经理牵引他们往二楼走的时候，秦可馨有些心不在焉的看着楼下那些人。 有的人在酒池里舞动身体，有些人在吧台边坐着喝酒，眼睛一直在人群里搜寻，还有些人在单纯的借酒买醉。 其实说“分手”这种事情不应该在这个时间，至少不应该在这种地点，这种环境。 私心里，秦可馨还是觉得自己是学校里那个小女孩，好多年来一直都没有长大，她也想喜欢一个人，喜欢一个人很长时间，然后发现那个人也喜欢自己，一个美好的暗恋成真、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故事。 这场白日梦之前还能自欺欺人的骗骗自己，江绾的回国给了她一个响亮的巴掌，沈凌云更是毫不犹豫的扯下她心里的那块遮羞布。 秦可馨圆滚滚的猫眼尾端上扬，带着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妩媚，她咬着唇角看向沈凌云，脸上的表情带着破釜沉舟的勇气。 他诱惑她走向另一条以前从来没有想过的路，但这是她自己做的决定，想到这里，秦可馨垂眸笑起来。 走到最上面，原本清静的二楼，气氛正热烈。 秦可馨不明所以的睁大眼眸，露出无知无觉的好奇，带着勾人的天真。 冰冷温热的大手贴在她眼前，沈凌云的味道铺天盖地的包裹住她。 秦可馨呆愣的站在原地，心脏乱跳，她结巴了一下说：“怎……怎么了？” 发生了什么事？ 沈凌云的声音从她头：“没什么好看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很冷。 他视线直勾勾的盯着的那边卡座里，沙发上被簇拥的两个人，大概是喝多了，在沈世嘉凑过去亲吻她的时候，江绾没有躲开。 明明有人看到他们两个了，他们依然在起哄，他们说“再亲一个”。 181. 谁想到上门女婿（15） 江绾的脑…… 江绾的脑海里不停的回放今天白天发生的事情,原本订好的会议酒店临时出现屏幕故障，会议时间不得不延后，楚南山的态度冰冷的可怕,一点情面都不留,只说要看到结果。 他陪了客户一天,只需要在办公室里喝茶聊天，自然不知道他们这些下面的人有多累,就算是说一句安慰的话也好,就算是帮着一起解决也好,他的神情和行为都在说了一件事,觉得他们办事不力，满满的责备。 江绾知道或许事情不是自己想的这样，楚南山也很累,也有他自己的难处,但是她还是难受,一下班就走了,沈世嘉找来一群朋友一起陪她。 江绾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起哄声里，她的手指捏紧，之间泛白，有些无措的惊醒。 很正常啊,她对自己说,不过是亲一下脸,这有什么大不了。 在国外，这种事情到处就是，最基本的礼仪而已。 陈时青嘴角噙着一抹笑，那笑看上去有些不近人情,江绾红着脸推开沈世嘉，欲盖弥彰的喝了口酒。 她也意识到今天晚上有些做的过了，很害怕陈时青告诉楚南山。 但是告诉了又怎么样呢？她为自己心里的害怕感到气恼，现在巴不得陈时青马上去告诉楚南山，让他知道，他今天做的有多过分。 第二次的起哄声音比一次更大，陈时青换了个姿势，饶有兴致的扫了眼那对不速之客，加入众人之中。 “你怎么……”江绾抬眸，和他们一起起哄还没说出来，沈世嘉笑着贴近江绾，无奈又纵容的在她脸上又落下一个吻。 他和江绾离的那么近，能够闻到她身上清新淡雅的浅浅香气，脸上的笑更加真切，好像全世界的珍宝，此刻就在他怀里。 起哄声那么大，秦可馨自然也听到了声音，她浑身燥热的血液冷凝，几乎是想也没想扯下沈凌云的手。 几步开外，秦可馨的指甲在掌心里留下深深的印痕，脊背像是一把刀剑一般绷直，浑身上下的血液在欢呼声中一寸一寸冻结。 手心冰凉，寒意刺骨，但是秦可馨抓着沈凌云手的举动那么坚决，她用力的拉下沈凌云的手，好像下一秒就会抓不住，所以她抓的那么紧。 她的手在剧烈的颤，浑身气得发抖。 好丑陋，只有亲眼看到才可以明白一直以来的坚持和幻想有多可笑。秦可馨固执的要亲眼看着这一幕。 这场装模作样的联姻，再多坚持一分钟都是对所有人的不尊重。 秦可馨在这一刻充满了对自我的厌恶，对江绾的厌恶，对沈世嘉的厌恶，还有对他那些不喜欢她的朋友们的厌恶。 【天呐，你真的要和秦可馨订婚了吗】 【真没想到，她脾气那么坏，你受得了她吗】 【拜托，江绾比她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明明没什么交集，他们密密麻麻的恶意浓稠的像是淬了毒的利剑，在暗处时刻准备中伤别人。 【我们没别的意思，开个玩笑，你不会这么小气吧】 【我们朋友聚会你也要跟着，我们去厕所你去不去？】 【——拜托，如果不是因为你家里，谁会真的喜欢你，和你做朋友啊】 因为喜欢另一个女生，就要这样贬低她，还好她根本不怕，什么都不能伤害到她。 秦可馨面色苍白，脆弱的好像一碰就碎掉了，又坚强的像是一个战士。 她死死的咬住唇瓣，把哽咽和委屈咽进肚子里。 秦可馨心里的另一个自己在大叫，想要冲过去撕碎眼前这一切，把他们的笑闹、把他们没有分寸和节制的玩笑一起从窗户扔出去。 但是这一刻，她忍住了，沈凌云的手护在她身后， 她垂下头，黑色的波浪柔顺长发挡住她脸上的全部神情，只有沈凌云看到了她脸颊上滚落下来的晶莹泪珠，扑簌簌的坠落，没入地毯里，马上消失不见。 不知名的风吹进来，是秋天的晚风，沁凉湿润，带着一点微弱的花香味道，沈凌云垂眸，修长有力的手指撑开女孩紧攥的拳头，他很有耐心，动作带着力气，却没有伤到她一点儿。 秦可馨泪眼朦胧的看他一眼，眼泪唰的一下，沈凌云对她扬唇笑了下，深邃的眼眸里涌动着什么，下一刻恢复平静，他做了一个口型，说别哭。 秦可馨哽咽着点头，她仰起头，侧过脸对着黑暗的角落不停的眨眼。 “没事了。”秦可馨整理了一下头发，“我们过去吧。” 她很怕自己刚才的表现让沈凌云误会她余情未了，或者是说她有多喜欢沈世嘉，心里惴惴的看他，但是沈凌云也没问，什么也没说，只是和她一起过去。 江绾感觉到了不对劲，周围人的反应很奇怪，目光全都看着一个方向。 在抬眸看到秦可馨和沈凌云时，她张开嘴，一瞬间的恐慌在心里飞快的划过。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朋友们又开始起哄。 她的脸色霎时间煞白一片。 江绾是楚楚动人、惹人怜爱的长相，生活在江家，举手投足带着良好家世的教养，偏偏她的很多举动，让人捉摸不透，就比如此刻。她明明知道，沈家和秦家有意订婚。 沈世嘉的心情很好，英俊帅气的脸上藏不住的笑容，正想说几句好话逗江绾开心，她慌乱无措的样子让他眉心一皱，“有人来了。”江绾说。 “来就来……”沈世嘉的声音卡在嗓子眼里，秦可馨满脸愠色，还有一个表情格外冷淡的沈凌云。 “你们怎么来了？”沈世嘉说：“你是去我家找我了？” 江绾还在，他脸色微变，不想在这里和秦可馨起争执，又不想在江绾面前失去面子，便转换话题说：“哥你也回来了，带她来找我，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让人带你们上来。” 秦可馨马上就要出言讽刺，她想说你找人带我们上来岂不是看不到这么精彩的画面，但是想到她今天来的目的，秦可馨闭紧嘴巴，什么也没说。 这倒是稀奇，脾气差的广为人知的秦可馨，竟然默默的把这口气咽下去了，沈世嘉身边好几个男生没看到好戏有点失望。 他们拍沈世嘉的肩膀，和他挤眉弄眼，揶揄着说兄弟你可真不赖，有本事！ 江绾感觉很不自在，她正想让他们不要再开玩笑了，一道冷冰冰的视线扫过他们，让人后背一凉。 男生就站在秦可馨身边，肩膀落在她身后的位置，更像是一种无言的依靠和保护。 他纤长浓密的眼睫在冷白色的脸上落下一层沉重的阴翳，鸦羽一样浓密的黑发较一般人的更长一些，在饱满的眉骨边垂落。 他身姿高挑利落，穿着修身的短款黑色冲锋衣，给人一种不容侵犯的凌冽感。 不仅是她，其他人肯定也感受到了，所有人的话都停了，一起转过头看他。 这对男女单看外貌出众的过分，在座的人哪一个不是司空见惯了各类帅哥美女，没想到在气势上被他们压了一头，虽然风尘仆仆，但气势逼人。 “嘿。”回过神来有人不服气了，不服气的是陈时青的表弟，也是沈世嘉的好兄弟，陈意说：“来都来了，坐下喝一杯呗。” 裸的挑衅。 沈凌云定定的看着他，片刻后嫌弃的移开视线，一句话也吝啬。 沈世嘉看了他一眼，外人面前，他哥的面子他还是要给的。 他站起身，迟疑了看了眼沈凌云，拧起眉心，这个大哥最近让他有点不认识了。 在家里还是一个隐形人，但是说走就走，招呼也不打，之前还在秦可馨父母面前让他们下不来台，他只能把这些归结为他的心理疾病和精神失常。 不过他总是和秦可馨在一起，这一点还是让他不太高兴。 沈凌云看出他的小心思，转眸冷笑，把脸转到了另一侧。 “来找我有事吗？” 秦可馨下意识的看向沈凌云，沈世嘉心生不悦，沈凌云对她点点头，她轻声说了句有，“我们去那边说。” “去吧。”沈凌云对秦可馨笑了下，指着沙发说：“我在这里坐一会儿。”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对视的样子看起来像是认识了很久，关系很亲密，沈世嘉的心在往下沉，回头看了眼他的大哥。 一到两个人的时候，沈世嘉脸上的表情换了个人似的。 刚一坐下，沈世嘉便换上了和刚才截然不同的态度和语气，虽然还是那副轻描淡写的样子。 他说：“真心话大冒险而已。” 他说：“今天她心情不太好，大家瞎起哄，你别在意。” 他说：“只是一个玩笑。” 他解释了一些，江绾今天心情不好，工作上出了一些小状况，朋友们聚在一起也只是为了热闹，别放在心上，他们就是爱玩。 就是因为他总是这种暧昧不清、犹犹豫豫的态度，才会给人一种他也会认真对待他们要订婚这件事的错觉，只需要给他一些时间。 秦可馨已经不会再相信他的话了，她定定的看着他：“和我解释这些做什么？” 就好像她还在闹别扭吃醋一样，沈世嘉笑着说：“不是怕你想多。” 沉默片刻，秦可馨难以掩盖自己的坏心情，她说：“我今天是想和你说，关于我们要订婚的事情。” 沈世嘉点点头，似是不意外，“我们这么年轻，你一定要这么着急？” 他的言辞充满掌控感，高高在上，“你就不能不要催的这么紧，想让我喜欢你，也是需要时间的，一点感情基础都没有，我们怎么在一起，再说了，你也要学习学习怎么当一个合格的订婚对象。” “不，你误会了。”秦可馨打断他说：“我们不会订婚了。” “我都说了刚才是误会，是误会。”沈世嘉的语气变得不耐烦，“你还要怎么样，闹脾气也应该有个限度吧，别太过分。” “订婚是这么容易取消的吗？”沈世嘉恶劣的笑着说：“你以为我很想和你订婚吗？” 有一头乌黑亮丽的波浪长发的女孩解脱一样的笑起来，因为莹润的泪光，她的深黑色猫眼亮晶晶的，里面好像铺满了一个深邃的星空。 不谙世事的大小姐懵懵懂懂，剔透的眼眸看着自己喜欢过的这个人，灯光映在她的眸子里，漾出一层浅色的水光，干净的仿若一面镜子。 她轻轻松口气，弯眸含着泪水笑起来，“那样真是再好不过了。” 182. 谁想当上门女婿（16） 对不喜欢…… 对不喜欢的人就是这样,你知道她心里最痛的那个点在哪里，还是会毫不留情的用长矛刺过去。 沈世嘉知道自己这么说秦可馨会难受，但是他就是要让她难受,谁让她惹他不高兴了。 但秦可馨的反应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完完全全的意料之外。 他愣了一下，沉默中张口道：“你没有在开玩笑？” 秦可馨吸了吸鼻子,她缓慢摇头，晶亮的眼泪压在瞳孔里。 她很难受，即便是做好了利落干净的说再见,他的态度很让人手上。 秦可馨声音终于带了些软，也仅仅是一瞬,快的像是错觉。 天鹅低下高傲的头颅依然不会变的谦逊,她舔了舔干涩的唇瓣,“我没有开玩笑。” 大小姐的耐心已经告罄,她说：“我说的就这么多，剩下的我爸妈会和你爸妈说，反正今天开始我们之间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你说有关系就有关系，你说没有就没有？” 秦可馨披上铠甲，冷笑着回敬，“不然呢，非要我赖着你才行吗？ “以后谁心情不好,你想安慰谁，你晚上想要去哪，你想约谁一起吃饭，全都随你，不好吗？” 看着沈世嘉变了的脸色，秦可馨痛快的笑起来,“恭喜你，终于摆脱我和我们家了。” 沈世嘉没有出现想象中欣喜若狂的表现，甚至没有松口气，他盯着秦可馨看，似乎是想确认这到底是不是一个吃醋的威胁。 良久，他深吸一口气，“我不喜欢开玩笑，你最好说的是真的。” 他转头看向沙发那边，那边的气氛不若之前热烈，从沈凌云坐下，就像是凝结了一般。 他看到陈时青在和沈凌云说话，他看到江绾心不在焉的听他们说话，不时的往这边看，似乎是很担心。 沈世嘉勉强笑了一下说：“我最后再问你一次，确定不是玩笑？”他加重了语气，男人语气平缓，金钱堆砌出来的少爷威压压过来，想给她造成压力，“你和你爸妈说了今天的事？” “只有你，”秦可馨冷笑着嘲讽道：“只有你们这种人才喜欢开玩笑，乌合之众。” 后面几个字被她咬的及重，沈世嘉脸色难看的盯着她看，秦可馨敢肯定，他们两家第一次坐在一起吃饭，让他们加深感情好好相处的那天，沈世嘉都没有看的这么仔细。 也是讽刺。 秦可馨嗤笑一声，丝毫没受他的影响，他这样的举动反而激怒了她，她整理衣服站起来，笑着说：“我从来不开玩笑，当然，今天发生的事情我当然会和我爸妈说，把我看到的，一个字不差都告诉他们。” 沈世嘉脸色阴沉道，“我说了只是游戏。”他说，“你不也一样，带了个男人来这？” “那是你哥。”秦可馨提醒他，她很确定，到现在为止，她和沈凌云进入这个屋子里，没有在他们眼前做什么亲密的举动。 沈凌云给她擦眼泪的时候，沈世嘉还沉浸在那个吻里呢。 “我哥不是男人？” “你真小气。”秦可馨毫不留情，“心胸比针眼还小。” 沈世嘉反唇相讥，“那也比你大。” “那恭喜你？” “你以为你浑身上下有什么，“没有你父母，你哪里有一点能比得过江绾？” “是是是，她哪里都好，但是她不喜欢你！” 这句话一说出来，秦可馨自己也愣住了，沉默的气氛蔓延。 秦可馨终于有了一点时间，认真的打量着眼前这个人，感觉曾经喜欢的那个笑起来很好看，下课时和一群男生在太阳下打篮球、被很多女生围着送水的男生，好像只是她自己幻想出来的。 秦可馨没有说我以前真是瞎了眼睛才会喜欢你这种话，她已经一句话都不想再和他说了。 沈世嘉也在为自己刚才说出那么有失风度的话懊恼，也为她最后那句话心神震荡，他想说你没看到我亲她她很开心没有躲吗，他想说只有你觉得她不喜欢我，他想说你觉得她不喜欢我，你一直那么紧张做什么？为什么非要找她茬？难道不是害怕吗？ 最后他说，“你看看你把我都逼成什么样子了？” 秦可馨这次没有发脾气，她勉强笑了笑说：“你该庆幸现在是我要和你分开，不然这样的事情以后每天都会上演。” “你什么意思？”沈世嘉很不爽，不知道是因为这个一直追在他身后的人忽然改变让他措手不及还是因为什么。 “我的意思是，我不会再忍你了。”秦可馨傲慢的仰起下巴，轻蔑的看着沈世嘉。 她的语气淡然，只是漫不经心的回答他的问题，对他这个人好像再也没有任何一点兴趣一样。 她向沈凌云那个方向走过去，虽然坐在中间，他还是注意到她，侧眸看过来，对她抬眸询问。 秦可馨心里有点难受，还是扯出来一个笑，沈凌云做了个无奈的表情，他抬起手，对她做了一个过来的手势，“来这边。”他扬起声音，让秦可馨和在场的人都听见，那么从容自若。 但他旁边都坐满了人，秦可馨犹豫着要不要直接走过去。 以前她不会思考这种问题，但是现在她害怕会给他和他们的感情带来麻烦。 沈凌云抬眼看了挨着他坐着的一个男生。他眼神冷冰冰的，漆黑深邃的漂亮眼眸利刃一样，带着威慑。 那男生后背寒毛唰的一下，他往后挪动，挤的他身后那一串人都得动，一阵稀稀拉拉的抱怨声，但位置空了出来。 沈凌云歪了下头，秦可馨顺势就坐了下来。 这么多双眼睛看着，秦可馨没有表现出再亲密的举动，沈凌云也没有。 但是他们的腿几乎挨到一起，隔着衣服传来衣料的摩挲声，能够感知到身边这个人。 秦可馨的手指动了动，轻轻呼出一口气。 沈凌云看了她一眼，看到她洇湿的睫毛，还有她泛红的眼尾。 他深黑色的深邃眼眸平静的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海面，沈凌云闭了下眼睛。 他的身体往后，望向那边没有回来的沈世嘉，晦暗不明的视线像是尖刀，里面翻滚着深沉沉的恶意。 刚一坐下，就有人讽刺秦可馨了，他们还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事情，以为她是来找沈世嘉作的，甚至还带了一个男生在身边气沈世嘉。 “不是出去玩了？这么快就回来，不放心啊。” “哈哈哈哈哈，放你你能放心啊。” “我说，这根本不是看着的事情，还得是看人家喜欢谁，不然得到了人得不到心有什么用，你说是不是？” …… 他们根本不给秦可馨说话的机会，自顾自的下了下了定论，看着在和她说话，但闲聊一样的话里全是挤兑。 沈凌云俊脸一沉，垂眸捏着修长有力的指骨，发出“卡蹦卡蹦”的声音。 他唇角的笑越发的深了。 “够了啊。”没想到最先开口阻止的是江绾，她的声音柔柔的，“别说这种话了。” 她转向秦可馨，“你们想喝点什么吗？” 她一开口说话，其他人都不说话了，顺着她的话，开始说一些轻松的、玩笑的话。 说刚才只不过是在开玩笑，他们都习惯了，让秦可馨别介意。 这种差别对待就好像有人在秦可馨脸上狠狠扇了一下。 又是这样，总是这样。 为什么江绾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得到一切，为什么所有人都向着她保护她？ 为什么…… 秦可馨讨厌这种胜利者姿态高高在上的施舍，她的视线从江绾推过来的酒杯往上，落在她那张假惺惺的脸上。 她看江绾的样子大概很不妥，已经有人开始用眼睛打量她了。 “我们要不要走？”秦可馨猛地收回视线，像是忽然惊醒一样，她很不安，她看向沈凌云，用商量的声音小声说“我想回家了，我们回家好不好？” 认真说起来，他们自小就认识，但是感情突飞猛进也只是在最近一两个月，算起来确实是太快了些。 沈凌云不了解她，她对沈凌云也不是完全了解，那些聊天和相处的日子和现实撞在一起，江绾几乎像是一个魔咒，面对她她总是会失去理智。 面前这些人对她有那么多不好的评价，她刚才就很害怕在她不再的时候他们会说一些她的坏话，破坏她在沈凌云心里的形象。 秦可馨很害怕自己做出什么不得体的举动，更加害怕被沈凌云看到，那样的话，他们的这段感情说不定就会在下一刻走向破裂。 她迫不及待想要带沈凌云离开这里，不想再和任何人任何事情上浪费时间多做计较。 沈世嘉探究的眼神落在他们两个身上，陈时青的眼睛眯了起来。 沈凌云看到这里的人对她的不喜欢和奚落，他的视线不紧不慢的扫过那些人，好像要把这些人的脸连同他们脸上的表情一张一张记下来。 被他看到的人目光闪躲，自己纳闷怕他做什么，不过是一个什么成就都没有的废物。 沈凌云收回视线，对秦可馨点点头。 秦可馨悬着的一颗心慢慢的落下来，她脸上露出一个小小的笑。 “那走吧。”沈凌云的声音还是原来那样，散漫低沉，秦可馨松口气的点头，沈凌云先站起来，然后拉着她起来。 秦可馨的性子一贯是高傲骄纵，而且脾气太差，看上去总是一副不好惹的样子，谁的话也不听，冷不丁露出这种温顺的一面，在场的人都不太能接受。 仿佛青天白日里见了鬼一样。 他们还没有走远，陈时青调笑的声音传过来，“几个意思啊，沈世嘉，你这订婚对象怎么和你哥走了？” 沈世嘉没吭声，他从桌子上拿了一瓶香槟，大力上下摇晃，啪地一声打开，香槟冲向空中开始喷射，沈世嘉笑骂着说了一句，“庆祝一下，哥们今天开始自由了！” 因着这一个举动，气氛忽而热烈，七嘴八舌的问题冒出来。 沈世嘉只说了几句话，别的是一点没多说，但是他的意思是，是他不喜欢秦可馨，是他终于摆脱了这段关系，是他不要的秦可馨。 迈过门槛，秦可馨镇定自若的往前走，一步、两步、三步。 沈凌云跟着她停了下来，低头看她。 秦可馨唇角扬起一抹笑，仰着脸对他甜甜的笑了一下，“等我一下。”她说。 沈凌云说好。 秦可馨转身迈进去，反手拉上二楼这个好像从来没拉上的门。 确认沈凌云看不见之后，她轻松的拍了拍手，“这下好了。” 秦可馨的气势绝对是无敌，大小姐发起疯来，动手干净利落。 她谁的面子都不给，桌子直接掀开，杯子和酒扔的扔，砸的砸。 还算是有点理智，那些四散着躲开的，她砸地方都是脚下，不会伤到人，但是不够解气，只是这么吓一吓他们还是不够解气。 秦可馨感觉自己压抑了这么久的情绪急需找到一个发泄的出口。 就是这些人，在她面前冷嘲热讽、大呼小叫，就是这些人，一大把年纪了搞什么拉帮结伙那一套，组队的排挤人奚落人。 喜欢一个人也有错了，她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都没做，凭什么被这么对待？ 秦可馨正找还有什么东西，一瓶超级大，用塞子堵住的香槟递到了她手里，她说了句谢了，接过来盖子一打开，对着那些人就是一顿喷，喷的他们狼狈的四处躲藏，秦可馨笑着追在后面。 这样的场面真是太有意思了，沈凌云看着，顺手从最高的架子上，抬手又拿下一瓶香槟。 不时觉得不够热闹，沈凌云还会扔两瓶小的给他们助助兴。 秦可馨爽够了，瓶子一扔，想看看是谁这么给力，一直给她递东西，还帮她。 她回头一看，沈凌云笑着在架子边对她挥手。 呼呼的风不知道从哪扇被打开的窗户里吹进来，卷起掉落在地上的浸染着酒水的菜单，沙沙作响，一下一下，好像直接拍打在人的心口上。 脱掉外套卷起袖子的男人拿着手机录视频对她招手，看到她看过来，他笑着收起手机。 他英俊的眉目温和，对她莞尔，眼眸里深邃清浅，灯光映在漂亮的瞳孔里，没有鄙夷和奚落，只有满满的笑意。 爆粗口的声音在她身后炸开，秦可馨眨了下眼睛，意识到他们可能会想要揍她，不知道为什么，她小跑着冲进沈凌云怀里。 那群为了形象四处乱窜的人骂骂咧咧的聚集起来，沈凌云张开怀抱，接住秦可馨。 等他们开始找人时，沈凌云带着秦可馨，早已经不见了人影。 “他妈的！别再让老子看见你们！！” “卧槽！我踏马新买的衣服！” …… 沈世嘉手里攥着一张纸，他咬牙切齿的喊着他们的名字。 “秦可馨！沈凌云！” 183. 谁想当上门女婿（17） 不得不说…… 不得不说,真的很解气！ 秦可馨在下楼时候，头依然埋在沈凌云胸前。 她看不到眼前的路，但是一点都不担心,这种能听到他的心跳，把自己交给他的感觉太好了，她感觉自己有一瞬间的沉迷。 直到凉爽的风吹进来,她搂在外面的手腕感觉到凉意。 爽快之后的忐忑冒出头来,沈凌云会怎么看她？会不会觉得她脾气超乎想象的坏,但秦可馨不想解释他们提前怎么对她的。 秦可馨悄悄抬起眼睛，在夹缝里看他，沈凌云抓了下头发，揶揄的看她笑,“要看我就大大方方的看我，你畏畏缩缩的做什么？像个鹌鹑。” 他也总是说一些挤兑人的话！秦可馨从他怀里出来，怒视着他，但是她的眼睛很亮，她知道沈凌云没有奚落她的意思，善意和恶意她分的出来。 秦可馨感觉自己是懂沈凌云,沈凌云的也是这样。 他们对视，不约而同的哈哈大笑。沈凌云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 他很少这样大笑,秦可馨感觉自己做了一件很棒的事情，他们完成了一次告别和历险。 秦可馨想，真好,他完全支持我,没有一点嫌弃和觉得我做的不对，也没有说教的意思。 笑够了，沈凌云大手落在她头上,揉了揉她的头。 “还难过吗？”沈凌云问。 “不了。”秦可馨否认后，不想骗他，她说其实还有一点。 大小姐姿态傲慢的仰起下巴，眼睛里亮闪闪的，她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死鸭子嘴硬的说：“我很快就会好了。” 酒吧的灯牌在不远处闪烁，灯光葳蕤。 沈凌云看着她，弯着唇角，不知道为什么，看她强撑着，永远满不在乎，不肯把脆弱暴露出来的模样，他心里也会有触动。 好像他身体里的某一部分在她的身体里，可以感知到她的想法和情绪。 沈凌云向前一步，俯身抱住她，那是一个很轻很温柔的拥抱，他说：“都会过去的，以后你的人生只会越来越好。” 秦可馨鼻子一酸，她结结巴巴的说：“你胡乱说什么呢。” “知道了知道了。”被他搞得还挺感动，秦可馨压抑着泪水狂眨眼睛，她说：“真是的，快点松开，搞的这么煽情做什么？” 但是她明明可以是可以推开他的，却这样任由他抱着。 她也在贪恋那一刻，他给予的温暖。 - 闹了那么一通，两个人都有些饿。 沈凌云带秦可馨去便利店吃关东煮。 便利店的灯光温暖明亮，身边这个人有种可以和灯光媲美的耀眼。 沈凌云盯着窗外面路过的人，缓慢的垂眸，秦可馨很少来这种地方，感觉什么都新奇。 “我有点饿了。”秦可馨看他。 沈凌云长腿一迈，对她点头，带她拿小盒子去选吃的。 他们一起拿了一些已经煮好的小串，把一边穿好的菜放进去，看着水花沸腾，没几分钟菜就好了。 “我以前从来都没有来过这里。”他们坐回座位上，大小姐开始发表她的傲慢发言。 她用嫌弃的语气说：“这里的环境一般，椅子也不是很舒服，都没有靠的位置。” 她用自己惯常使用的那种语气进行批判。从店铺里的环境到窗外面的景色，没有一点符合大小姐严苛的要求。 旁边坐着的一对情侣先是诧异，之后是被冒犯的不悦，他们不满的情绪已经明晃晃的挂在脸上。 要不是男朋友拦着，女生已经问她了，那么不满意你还坐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紧抬起你矜贵的脚，这么一家小店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她倒是想瞧瞧，这么挑剔的女生，有哪个男生受的了他。 沈凌云垂眸笑，她嫌弃的语气在他的耳朵里变成一堆的小抱怨，其实不是真的嫌弃，只是想要说一点什么，和他说说话而已。 她总是会让人误会。 沈凌云说：“那你喜欢吗？” 嘶，一边的女生倒吸一口凉气，这男人简直太会了吧。她心里想要看到他脸的升到了最高。 他的声音很好听，女生先是看到他的侧脸，已经觉得惊艳。 等他把脸转过来，她握着男朋友的手臂双手不受控制的握紧，男生发出“哎呦”一声惨叫。 男朋友把胳膊从她手里抢走，丝丝哈哈的呼痛。 沈凌云掀起眼皮看了他们一眼，漠不关心的收回视线，对他身边那个喜欢挑刺的女孩笑起来。 这时候，女生的目光终于落到那一直抱怨的“金枝玉叶大小姐”身上。 她穿着打扮都是富贵，穿着蓝色的修长牛仔裤，裤脚往外，微型的喇叭裤，露出来的脚踝极细，一只手就能握住。 上身是一件白色的v领漂亮的蝴蝶结衬衫，下摆张开，纤细的手腕上银色的漂亮手链尾坠带着星子。 她脖颈修长，上面的铂金色项链熠熠生辉，一头乌黑的长发挽起来，一个漂亮的钻石发卡别在脑后。 耳朵上的耳环折射便利店的灯光，像在柜台里一样闪亮。 一般人配上这么多昂贵的首饰，会给人一种喧宾夺主的吵闹感，但秦可馨没有，反而愈发将她衬托的容貌精致，姿态骄矜。 竟然是真的大小姐，大小姐就不要来这种地方了，女生刚在心里为店铺鸣不平。 看见刚才那帅哥笑了下，他的容貌和秦可馨比起来丝毫不逊色，气质甚至能压竹她，那是一种散漫中睥睨一切的不在乎感。 他勾起唇角，声音沾染了秋天的凉意，又隐隐带着笑。 漫不经心中又带着特别的关注，漂亮深邃的眼眸不时落在那女孩身上。 你看看，他刚才那句话说的什么，“那你喜欢吗？” 一开口就精准在所有女人的性癖上蹦迪，这谁能说不喜欢，对着这张脸，这样的神情，就问谁能说不喜欢！！ 果然，秦可馨也不例外，她顿了下，脸颊染上绯红。 “喜……喜欢。”她很是气恼自己的反应，又开始不高兴起来，和自己较劲。 这对情侣很有意思，那个漂亮脾气不好的女生总会找到理由挑刺不高兴。 那个看着脾气更不好的男生，没有一次是顺着她的话往下说的，永远都是用问题回答问题，把女生治的死死的。 偏偏那个女生还不知道，以为是他妥协了。 最后两个人都高高兴兴的。 现实版的没头脑和不高兴。 哪家的大少爷和大小姐出来体验生活吧，第一次接触到这种臆想中的活生生的人，女孩拿起手机，想要偷拍一张。 闪光灯“咔嚓”一声，除了她自己，另外三个人都看过来了。 她的男朋友脸上的表情极为夸张，明显在说，“你疯了吧，偷拍人家干什么？” 沈凌云脸上一贯的面无表情，微挑眉头。 秦可馨红唇微张，放下手里夹着东西的筷子，看上去不是很高兴，睫毛垂落着看她。 女孩扯开男朋友一直拽她的手，一边抱歉一边尴尬的解释，她已经做好了被秦可馨奚落一顿的准备。 火上浇油的是，男朋友也在一边奚落她。 她挨着秦可馨坐，让她出乎意料的是，秦可馨在她男朋友的道歉和责备声中，嗤了一声，把她的手机拿走。 她直接举到自己和沈凌云面前，秦可馨身子靠向沈凌云，头往他那边倾斜，下巴半仰，唇瓣维持不动对沈凌云说，“笑一个。” 沈凌云才没笑，他只是抬眸，目光微挑，配合秦可馨照了两张。 “诺。”照完了秦可馨看也没看，把手机扔给女生，“偷拍做什么？我们也不是很有名的人，想要合照直接说好了。” 她看了女生的男朋友一眼，表情有点嫌弃，秦可馨说：“要我们和你拍一个吗？” 女生的男朋友胳膊都摆疼了，一直说着不用，女孩也为自己之前还擅自揣摩他们感到抱歉，红着脸说不用。 在走之前，她迟疑了很久，回头对秦可馨说了一句祝福的话，类似于看好他们，他们很般配。 或许那是一句客套话，但是秦可馨还是很高兴。 她看着玻璃窗上她和沈凌云的镜像，开心道：“你听见了吗？他们都觉得我们两个很合适。” “是。”沈凌云总是抿着的唇角浮现出一抹笑，他说：“说不定半路碰到的人，意外的可以走到最后。” 秦可馨知道他指的是他们两个，她无比赞同的说：“那是当然了，这种事情，哪里都会发生的。” 有人从最开始一直牵着手，走到半路就散了，有些人不过是偶然相逢，也会意外结下缘分。 只有最幸运的那部分人，可以和一个人自小相识，相伴相知，牵着手一直在时光的长河里走远，从开始到结束。 秦可馨没有最后一种，她不再期待那种完美的爱情，她只想留住身边的人。 “嗯。”沈凌云莞尔笑起来，他抱着肩膀同意她的话，他笑着看向秦可馨，给她加了一个强心针。 沈凌云清清淡淡的声音仿佛说着一个大家都知道的事实，他轻笑着看对面他们的倒影，说道：“这种事情哪里都会有。” 晚上沈凌云把秦可馨送到她家门口，看她进去才走。 秦可馨一回家，她的父母都在客厅里，一个看电视，一个看报纸，两个人都假装他们好像一直坐在那里，不是故意在等她。 秦可馨脱掉衣服坐到林宝莲身边，她也累了一天，回到家放松下来，懒散的靠在沙发上。 他们不说话，她也没说话，今天发生了好多事。 她拿起手机给沈凌云发消息，告诉他不用担心，她家里爸爸妈妈都在。 秦可馨问他怎么样，今天一闹，他回家面对的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景象。 沈凌云之前还说这几天还要回去那个小镇，他在那边要办的事情没有结束。 虽然他没说，但秦可馨觉得他今天就是为了陪她，特意回来的，那她怎么办？他回去的时候，她爸妈能让她回去吗？ 一想到这些，秦可馨脑袋里就一团乱麻，但是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不一样，和从前，和过去的每一天都不一样。 一想到沈凌云，她的唇角就不自觉的浮现微笑，她努力压住唇角，可是唇角还是不听话的往上翘。 秦为雄把报纸哗啦啦的翻了个面，鼻孔里重重的呼气，林宝莲无奈的看自己明显是坠入爱河的女儿。 她提高声音，唤回自己神游天外的女儿，“馨馨，给爸爸妈妈说说你们今天都做了什么。”她柔声说，眼睛温柔的看着自己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女儿。 秦可馨眼神四处乱飞，她终于平静下来，看到爸爸妈妈都在看自己，她从旁边拿过来一个抱枕抱在怀里，盘腿坐好。 “今天发生了好多事情……”秦可馨清了清嗓子。 …… ˉ 不同于秦家一派和谐，沈凌云到家里，家里一片静悄悄的。 玄关处三双鞋摆放的整整齐齐，昭示了这个家里的男主人、女主人和小主人都已经回来了，他们都在等他。 沈凌云心里很坦然，他和往常一样，目不斜视，径直的往楼上走，在楼梯口，沈瑞承忍无可忍的喊住了他。 沈凌云的影子投在楼梯上，层层叠叠，他冷凝的眉目有种异乎寻常的冷静。 沈凌云抬起头，他背对着客厅沙发那边的所有人，沈瑞承侧对着他，没有看他。 他的声音饱含痛苦，好像沈凌云做了让他很为难的事情，沈瑞承说：“你过来，我们好好谈谈。” 184. 谁想到上门女婿（18） 纯粹的坏…… 纯粹的坏也就算了,沈瑞承总想扮演一个好人的角色。 沈家现在这个人，一个是真坏，一个是真装,还有一个什么都不知道，但是享受着一切，一无是处的高高在上，集他爸妈的坏和装于一身。 沈瑞承说：“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事？你想让我怎么做？” 沈凌云坐在他对面，隔着一个茶几,他想了想,“我做了什么？” “你做了什么你不知道？你今天跟着秦可馨,和你弟弟说了什么？”王语苏的嗓音尖锐,“我们和秦家订婚的事情吹了,对你到底有什么好处？今天秦家给你爸爸打电话,这件事黄了你知不知道？” 平日里装的再温雅,关键时刻她还是会暴露出最粗鄙无知的那一面。 歇斯底里，为了钱和利益不择手段。 但是这样的人，也会为了家付出,在她的心里，只有沈世嘉和沈瑞承才是她的家人,沈凌云从开始到最后，都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外人。 “不知道。”沈凌云看着她狰狞的表情,回想起来的是当年她哭着在他父母的排位前，跪着流泪发誓,会永远照顾他，会视如己出。 原本的“沈凌云”不知道，他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誓言灼灼,不过尔尔。 他云淡风轻的笑了笑，“这种事情，我怎么会知道？” 一场漫长的家庭大战拉开了序幕，沈凌云反击的话甚至不多，大多数时候他都是冷眼旁观，看沈瑞承和王语苏或者装模作样，或者痛心疾首的模样，但他偶尔说出来的几个字，总是可以添油加火，让他们的情绪更加暴躁。 他像是一个身外人，在看着这场不入流甚至可以说是丑陋的闹剧。 沈世嘉虽然很生气，沈凌云和秦可馨搅合在一起，让他产生了一种被背叛的不悦。 但是相比之下，父母表现出来的态度更加让他不耐烦，不就是没有和秦家订婚，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他们家又不是没有秦家就活不下去。 “好了。”看他们对沈凌云有失体面的审问，沈世嘉不耐烦的打断他们，“解除婚约就解除了，我们家也不是一定要攀着他们家，再找别的相亲对象就好了，我一直不喜欢她，你们也不是不知道？” 王语苏气的直拿手打自己的儿子，她哭着抹眼泪，着急、心酸、无奈，各种情绪交杂，还有对沈凌云深深的厌恶和恨，导致她用一种愤懑的眼神盯着沈凌云看。 好像恨不得把他扒皮抽筋，吃掉他的肉，喝掉他的血。 沈世嘉根本不知道他们家的公司现在已经什么样子了，看上去家大业大，但那些都是虚假的假象。 如果不能找到一个有力的合作者，一个忠实的伙伴，一个不会为了利益背刺他们的庞然大物拉扯，只会一天一天没落。 他现在还不知道努力用功，好好掌管公司的事情，-为取得的那些小成就沾沾自喜，和当年沈学屹和安晴根本没办法比。 那两个人才是真正的商业人才，有创新和改革头脑，不惧怕冒险，带着公司拿下一笔又一笔的大单子，在过去那些年，王语苏和沈瑞承住在老家，做着一点小生意。 每次听到传回来的消息，沈家那些人感叹赞许、与有荣焉的模样都让她难受的心里像是被火烧，偏偏她也只能挤出笑脸，感叹他们真厉害，毕竟这一大家子，以后少不得有求到沈学屹和安晴。 沈学屹和沈瑞承是亲兄弟，沈家那些人都羡慕他们有这样的哥哥和嫂子，只有被对比的人才知道那种感觉有多难受。 哥哥和嫂子让一个本来只是中等的小企业在他们的手上活生生改头换面，真正的挤进上流社会。而弟弟和她，只能经营着沈家祖辈传下来的一间古董店，守着家底过日子。 再厉害又怎么样，王语苏想，是的，是的，你们现在已经死了，深埋在地底下，不知道多少年了，你们的儿子也是一个废物，和我儿子比起来，样样不如他。 秦家没有了，还会有下一个秦家，你们的儿子只能跟在我们儿子不喜欢的女儿屁股后面，现在还有入赘秦家，把沈家这个姓氏都丢了。 这样更好，这样那份协议，就做不得数了。 她气愤的擦掉眼泪，问沈凌云说：“是不是真的？” 沈凌云说什么。 他抬眸，王语苏被他吓了一跳，好在他很快把目光移开了。 现在外面都在传，说沈家的大儿子特别喜欢秦可馨，喜欢到愿意为了她入赘秦家。 沈凌云似乎是没想到，他唇角往上勾了一下，脸上的笑很冷，“是真的。”他说：“是我说的。” 在场的个人都觉得他疯了，在他们一日一日的忽视里，这是他想到的报复他们的方式，很恶毒也很可笑，最关键的是，这根本伤害不到他们。 找到了心里寄托之后，沈家的个人平静下来了，没再拦着沈凌云，沈凌云上楼休息了。 - 秦可馨给自己的父母讲了今天发生的事情，她不是会撒谎的人，几乎是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好不容易父母放她上楼，收拾好之后，她就一直在等沈凌云的消息。 沈凌云之前回复她了，那时候她在和父母聊天，后来他没再说话，她又发消息，他说了句去洗澡，秦可馨等啊等啊，一直没等到。 她一会儿担心他是不是觉得她话多，一会儿想他是不是觉得她烦，刚才雀跃的心情开始起起伏伏，像是一个太涨的气球，正在收缩着变小。 当沈凌云说洗好了时，秦可馨一个电话就打过去了，她瞪着手机界面，惊觉她太过着急，想也没想就打了电话，还是视频。 太不矜持。 好在沈凌云很快接了起来，没让她等，他没说谎，头发还湿着。 刚洗过澡，他看上去懒散很多，换了家居服，深色的t恤下面锁骨和喉结都很突出，深邃的瞳孔狭长漂亮，似是闪着细碎的光，秦可馨心里欢喜，唇边便挂上笑。 秦可馨说：“你怎么才到家洗澡？” “和沈世嘉还有他爸妈在楼下说话。”沈凌云的话很简单，秦可馨一听，笑着说：“我爸妈也在楼下等我。” 她登时又有些担心起来，“他们为难你了？” 总觉得他们的性别倒置了，沈凌云扔掉擦头发的白色毛巾，往后倚靠在床头，英俊的眉眼看她，问道：“他们怎么为难我？” 被他直接的话弄的羞涩起来，秦可馨咬着唇瓣，“就是……不让我们在一起。” “没有。”沈凌云摇头说：“他们同意了。” “诶？？？”秦可馨不可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大声重复说：“他们同意了？” 她精致的猫眼睁圆，有种不谙世事的清撤，和愚蠢。 “是啊。”沈凌云点头说：“他们同意了。” “很意外？”他沾染了水墨的眉目挑起，意有所指的看她，“你会觉得意外吗？” “当然很意外了。”秦可馨嘟囔说：“真让人难以想象。” 难道沈凌云和沈世嘉的父母是喜欢她？所以她和他们两个儿子里的任何一个交往，他们都会表示支持？秦可馨被自己的这个设想弄得有点无语，赶紧摇了摇头。 她自己都没发觉自己有那么大的魅力，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秦可馨好奇道：“你是怎么怎么和他们说的？” 沈凌云默不作声的看着她，言简意赅的说了一些。 他没有提到沈瑞承和王语苏之前发疯的表现，也没提沈世嘉的盲目自信，秦可馨听着更加迷惑了。 她迟疑着小心问：“你和他们说了结婚之后你要来我们家生活的事情吗？” 看她紧张的模样，沈凌云眼睛点了点自己的眼睑下面，笑了起来，他浓密的眼睫下面是深邃像海洋的黑色眼眸，他意味不明道：“这需要我说吗？” “你为什么问我啊？”秦可馨不明白，“你是说了还是没说？” 这时候她才发现，好像从刚才开始，沈凌云的态度就怪怪的，她也说不出来是哪里奇怪，但是让她很不舒服。 秦可馨蹙起柳眉，她问：“没有了？” “不然呢，还要怎样。”沈凌云讽刺的笑道：“你要我告诉你，他们恨不得举起双手双脚同意，把我打包送到你们家吗？” 沈凌云和他父母的关系似乎很差劲，秦可馨想起来，刚才他的用词都是“沈世嘉和他爸妈”这样的字眼。 她张了张嘴，说不出什么合适的话，对自己不免有些懊恼，以为他是因为和父母吵架了心情不好。 她劝了沈凌云一会儿，希望他可以和父母搞好关系，沈凌云只是听着，最后问她，“你很喜欢教别人做事情？” 他说：“世界上，不是每个家庭都像你那么幸运的。” 秦可馨没想到，他们第一天就开始吵架，明明白天的时候有过那么多温情的时刻，他现在的态度极其恶劣，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浑身竖着满身的刺，谁碰扎谁。 “我只是好心。”大小姐也生气了，她说：“你有必要是这个态度吗？” “不然呢，我应该是什么态度，跪下来感恩戴德？”沈凌云冷漠道：“收起你的假好心，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沈凌云知道自己或许不应该和秦可馨发脾气，但是现在看着这个对什么都不知道，就想着来指点他的人，他没办法保持好脾气，而且，他本来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秦可馨是大小姐脾气，他的脾气比她还差。 两个人说了几句，不欢而散，电话挂断之后，秦可馨感觉自己受到了期盼，她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沈凌云根本就不喜欢她，说不定一点都不喜欢。 哪里会有人这么对待自己喜欢的人，他应该向白天那样陪着她、支持她，应该带她去吃去玩，而不是凶她和她吵架。 秦可馨感觉在父母面前说他有多好的自己就是一个白痴。 她在被子里哭到半夜，眼睛哭的红肿，感觉到疼，她不停的去看之前两个人的聊天记录，她发帖子问网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凌晨两点，秦可馨给安静的像是不存在了一样的沈凌云发消息，问他今天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 沈凌云没回消息。 凌晨点，秦可馨在心里已经给他找好了理由，她发了一条没有屏蔽任何人的朋友圈，她说：“我们会生气，我们会争吵，但是这些都不妨碍我爱你。” 一分钟之后，沈凌云给她打电话。 185. 谁想当上门女婿（19） 知道他也…… 知道他也没睡让秦可馨心里好受了点儿,至少不是只有她—个人在唱独角戏。 沈凌云没有对她道歉，没有先和她说抱歉。他只是打了一个电话，秦可馨已经决定原谅他了，她做出原谅这个决定甚至在他打电话之前。 这个时间,意外的还有很多人没有睡,很多朋友在朋友圈下面评论怎么了,还有很多人给她发消息，秦可馨看也没看,匆匆划过,一心只和沈凌云说话。 “爱”这个字眼用在今天，是很奇怪也很匪夷所思的一件事，它可以是两个人相处的时候,甜言蜜语说出的“我爱你”，可以是表白求婚时候,感动说出的“我爱你”。 少年时代懵懂时候说我爱你，成年之后情到浓处说我爱你。 但对他们这种高阶层，自以为高人—等的人来说，这样明目张胆的表白袒露心意是会被人嘲笑的，不知道会拿出来嘲笑多少年。 大小姐剑走偏锋，在朋友圈里突然昭告天下，今天晚上不知道多少人因为吃不到这个八卦睡不着觉。 电话—接通，沈凌云还没说话，—听到他的呼吸声，秦可馨就绷不住哭了起来。 她抽泣着,压抑着，小声的哽咽，沈凌云叹了口气,听他叹气不知道为什么，秦可馨总有种心酸的感觉。 那种无奈、包容、愧叹，好像是长长的—生都在这一个很轻很短暂的音节里了，好像是他们已经互相扶持，走过了半生了—样。 秦可馨的眼泪开了闸—样，星点之间弥漫出光影，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沈凌云按着自己眉心，问她怎么还哭，他说：“还没哭够？” 还好他打的是电话，不是视频电话。 秦可馨现在觉得自己已经丑的不能见人了，她黑色的长发披散开，眼眶发红，睫毛洇湿，唇瓣也咬破了。 他的声音压低了，便有着—种说不出的温柔。 他的温柔给了她底气，他们是一样在乎彼此的，你看，她没睡的时候，他也在生气没睡。 秦可馨说：“你不是也没睡，既然还没睡，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她这一辈子，大概第一次低头，低头还不是很完全，一开口就把话题重新拉了回去。 秦可馨明明已经千百次告诉自己不许再提，她还是忍不住，她就是这样，性格尖锐，丝毫不知道委婉。 秦可馨哭的更厉害了，她到底怎么办好，沈凌云一定又会讨厌她了。 “我现在回答你，”沈凌云低眉，无奈的笑了下，他说：“我心情不好。” 他没说谎，他也一直没睡，她生气他心里也不是什么感觉都没有，沈凌云很少有很大的情绪波动，秦可馨从某些角度来说，也是他的例外。 “你心情不好你可以说啊。”秦可馨大哭起来，“你这样子我很难过你知不知道，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哪里做的不对，你就—直那种态度，我们不是说好了在一起，你为什么要这样子？” 秦可馨以前没有和其他人恋爱过，面子对她来说大过天，夜深人静，刚刚一个人的时候，她发现相比于面子，失去沈凌云更让她难过。 一想到他们不会再说话，不会再见面，他不会背着她，揉她的头，在她—个人的时候陪着她，—起度过那些寂寞难熬的时光，她就感觉呼吸都在痛。 “你是不是根本不喜欢我？”秦可馨问完这句话后，眼泪顺着尖尖的下巴滚落，她屏住呼吸，感觉空气都安静了。 真诚炙热、善良勇敢的感情，怎么可能有人不喜欢，她性格里有很多不好的地方，太傲慢，太偏激，固执、死心眼，但是这些不是用来伤害她的理由。 沈凌云不觉的她变成上辈子那样，后面妥协隐忍、不争不抢的样子就是好的。 大需要付出很多代价，他不是来逼她长大、变得懂事的。 他道歉，低头，承认是自己做的不对，他第—次在一个女人面前彻底的低头，他说了很多从前没想过自己能说出来的话。 他们说了很久，外面天还黑着，再过—会儿天就快亮起来了，秦可馨睡着了，沈凌云没有挂电话。 他把电话放在一边，开了外放，早上很安静，窗外有秋风打在玻璃窗上的轻轻响动，她绵长的呼吸声伴随着天光，—起遥遥的传进来。 沈凌云拿出烟，垂着眸，火光照亮他半张脸，惊鸿—瞥，他眉眼淡然冷漠，沉默散漫。 沈凌云点了烟，火星在漆黑的夜里像是唯——点光亮。 他很少被爱，被爱是—件幸福的事情，这种事情，不该，或者说至少这一次，他不应该让秦可馨赌输。 天完全亮起来的时候，沈凌云拿着衣服出门。 他—夜未睡，但冷峻的姿态，让人丝毫不觉疲倦。 秦可馨睡了—上午，沈凌云在他家里，陪她父母吃过早餐，秦可馨的父母都走了，去公司离了。 家里只剩下他和保姆阿姨，还有楼上—直在睡的秦可馨。 沈凌云拿了本书在看，他很有耐心，不声不响，秦为雄和林宝莲早上都说要上去把秦可馨叫醒，沈凌云岔过去了，没让他们去叫醒她。 保姆阿姨打扫的间隙看他，他不会抬头，也不会说—些闲话来赞美她，拉近关系，和他弟弟像是完完全全的两种人，外貌上也是。 他像是沉静的一抹月亮，吝啬自己的温柔，不肯和其他人发生太多的纠葛，可以的话，他连话也不想说。 秦可馨是在差不多十点钟的时候醒过来的，她睡得很懵，但心里很轻松，那样大哭着发泄一顿，除了眼睛还有些红，其他地方完全看不出来。 没一会儿，沈凌云在楼下收了手机，往楼上走，保姆阿姨拿着抹布，赶紧跟上去。 “那个……”她哑巴了一下，不知道怎么称呼沈凌云。 沈凌云垂眸看她，抬手往上指了一下。 奇怪沈凌云怎么还没有上来，秦可馨趴在楼梯横栏上往下看，巨大的水晶吊顶散发着精美的灯光，秦可馨喊了一声，“阿姨，是我叫他上来的。” 喊完这一句，她赶紧跑回了房间。 沈凌云仰着头往上看，分不清是灯光还是阳光落在眼睛里，她的影子绚烂微薄，他眯了眯眼睛。 - 秦可馨以前看别人谈恋爱，看她们又是哭又是笑还很不屑。 真正轮到自己，她才发现原来不是情绪夸张的表现，她那时候的不屑里面，或许也藏着欣羡，羡慕她们都能遇到那个让她们喜欢，可以哭可以笑的人。 现在她也遇到了这个人，看着他都感觉自己的心情会变好。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沈凌云一进来，秦可馨迫不及待的问，不等他回答，她自言自语道：“八点多给我发的消息，你那个时候就来了？” 比给她发消息的时间还要再早一些，沈凌云没说，他在屋里看了一圈，拉了一把椅子在她床边坐下。 她的屋子打扮的很粉嫩，不是深粉色，是很浅的一种粉色，他身下的这个椅子都是软软的粉色软垫，白色的边装饰。 梳妆台是白色的，床边的帷幔是白色的，地板上的一些垫子和柜子是白色的，其他的都是粉色的，但是不喧闹，很舒服的一种感觉。 她就是在这种被爱、被保护的环境里面长大的，沈凌云觉得这样很好，这样真的很好。他为昨天的他感觉抱歉，但不后悔，他们需要让彼此更了解，不是一昧的妥协顺从。 秦可馨坐在床上，她换了裙子，知道沈凌云不喜欢她浓妆，今天化了淡妆，遮掩了眼尾哭出来的酡红色，虽然还是有些红，但完全看不出来她昨天大哭过。 “现在好点了吗？”沈凌云问。 秦可馨有些不好意思，她穿的是短裙，露出来笔直的双腿，跪坐在床上，拿了一个巨大的大熊娃娃抱在怀里挡住一些，她说：“好多了。” “饿不饿？” “有点儿。”秦可馨说。 “收拾一下，我们去吃东西。”沈凌云说着，就准备从房间里出去了。 怎么就要走了？秦可馨有些着急，抓住他的胳膊问他干嘛去。 “你换衣服。”沈凌云好笑的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我总不能留在这里看你换衣服吧。” “可是……”秦可馨看了眼自己的打扮，她咬住自己涂了唇蜜，亮晶晶的唇瓣，“我已经换好衣服了啊。” “衣服很漂亮，但是我们去外面吃。”沈凌云说：“听话，换一件衣服。” 秦可馨红着脸点头，看他走出去，轻轻带上门。 怕他等的着急，秦可馨很快换好衣服下楼，沈凌云就在她门口前面，靠着楼梯栏杆看手机，听到声音他抬起头，对她歪头，勾唇一笑，“想吃什么？” 秦可馨想去吃法餐，她还想去看电影，她还想和沈凌云去游乐园，在然后，她想和他一起去看滨海夜景。 沈凌云听了她说的这些，淡定的点了点头，他好笑的瞥了秦可馨一眼，一句“可以”让她的忐忑有了着落，重新变得开开心心起来。 秦可馨难得羞涩，她说，“我们今天算不算约会？” “当然算。”沈凌云乐不可支的笑了一会儿，他眼眸微挑，瞳仁黑亮，唇瓣嫣红往上扬，“如果这都不算约会，那什么算？” 明明是秋天，秦可馨感觉，属于她的春天终于来到了，她咬着唇角，眼睛亮晶晶的，扑过去抱住沈凌云的胳膊。 沈凌云笑着搂住她，后背靠在栏杆上，他眉眼带笑道：“小心点。” 186. 谁想到上门女婿（20） 行程太过…… 行程太过密集,中午吃过法餐出来，已经是下午一点。 他们没有午休,直接坐车去游乐场,因为是休息日，只是草草一看，也能看到里面有太多的人。 排队的人从那边排到这边，光是门口已经挤的水泄不通。 秦可馨穿着高跟鞋,混乱中不知道被谁撞了,后退着栽倒到沈凌云怀里。 从那个环境里挤出来简直是另一场灾难,秦可馨说算了,改天再来这里。 她没生气，简单的叙述了一个事实,大小姐难得的通情达理。 沈凌云揽着她的腰,远远的眺望那边的人群。 秦可馨和他说话,他好像没听见的样子,秦可馨伸手在他眼前比划了一下,仰着头看他,“你看什么呢？看的这么入迷？” 沈凌云收回视线,对她摇了摇头,秦可馨正要表示不满，他想了一下说：“就是想，要是有一天,来这里不用排队就好了。” “包场？”秦可馨被逗笑,她说：“也不用那么大的排场,我们人少的时候再来就好了。” 他可以说出来的那样的话，她已经很开心了。 其实对她来说，重要的不是今天做了什么,玩了什么，吃了什么，而是这些事情都是和他在一起，这才是恋爱的意义。 “我们两个都没有工作。秦可馨拉起沈凌云的手说：“等到他们工作的时候我们再一起来玩。” 无业游民被她说的多光荣一样，沈凌云点头，往后面又看了一眼。 他们后来去逛街，又看了电影，秦可馨兴致勃勃，她捧着爆米花，第一次感受到作为普通情侣恋爱的快乐。 看到男女主角因为误会分开，她有些不高兴。 明明互相喜欢，为什么要分开？ 她侧了侧头，意外的，沈凌云那边一点声音都没有。 不会的啊，她今天可是测试过了，虽然沈凌云不是外向的那种性格，话也不是很多，说话偶尔很毒舌，很多时候不好接触。 但是她说的话，她做出来的举动，他虽然看上去不像其他人一样鞍前马后，很冷漠淡然，但是他都有记得和关注，只是不会刻意的表现出来他做了多少。 为什么没动静？ 秦可馨心里打鼓，纳闷的转头。 那个陪了她一整天的男人睡着了，巨屏荧幕的光洒落在他身上，他散漫英俊的眉眼往下，眼皮虚虚的遮住了那双清傲锋的漂亮眼眸。 前额的碎发垂落在饱满的眉骨前，他的嘴唇一直紧抿着。 秦可馨这才想到，他似乎是一夜没睡，那么早就过来她家，一直陪着她，满足她的愿望，陪着她东奔西走。 她是开心了，他是不是很累？ 电影的后半场，秦可馨一直抱着那桶爆米花，除了电影放映的声音，四周一片静悄悄的。 她听不到其他人离场走动的脚步声，听不到低低窃窃的耳语声，没有撕开包装纸的声音，没有打情骂俏的耳鬓厮磨声。 她像是在看一场无声的电影，全场只有她和沈凌云两个人，现在世界上除了爸爸，她最爱的这个人正枕在她的肩膀上，像个孩子一样的睡着了，眉目安然，呼吸绵长。 - 四周一片黑暗，浑身懒洋洋的，身边有个暖呼呼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一直在他身边没有走开。 沈凌云意识在睡梦中游离，他依稀记得好像在做一件很平常又很重要的事情，但是现在想不起来了。 他感觉好累，身体上和精神上的双重疲倦。 一辈子努力，一辈子不被爱，一辈子没见过爸爸妈妈，一辈子活在阴影里。 那些噩梦一直困扰着他，也是提醒和告诫着他，告诉他过去发生过什么，如果不改变，未来又会发生什么。 车祸轰鸣的声音响起来了，天空开始飘雪，刚才黑暗的地方慢慢显露出藏于暗处的身形，那是冬日里的连绵的高山，这样的景象他看过千万次。 火光划破长空，沈凌云感觉到心里涌出一股难过，逼得他头痛欲裂，那个孩子要开始哭了，婴儿彻骨的啼哭声夹杂在一片混乱中。 “又做噩梦了吗？”这时，一道非常小的声音传过来，“真是的，怎么总是做噩梦？ 有人伸手拍了拍他，动作很轻但不是很娴熟的抚平他的眉头。 “不要害怕，我在这呢。”电影已经走到大结局了，没有人注意这里，就连他也不会注意到。 秦可馨小小声，把自己的心思坦露一丝出来，她很不好意思的和他保证说：“我会一直在的。” 谁？谁会一直在？ 沈凌云想，这个人是谁，以前的梦里面没有这个人，没有人来陪他，没有人会说出这样的话，立下这样的誓言。 没有谁会一直在，就连父母都不会。 沈凌云忽然想起来了，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 从小就和别的孩子不太一样，是和他一样不被欢迎的存在。 他是因为太没有存在感，很窝囊，大家不喜欢他，连欺负都懒的欺负，那种孤立是无声的。 还有一个小孩子，明明比他小了好几岁，但是从小就天不怕地不怕，有人欺负她，哪怕是不小心撞了她，不是真心道歉都不可以，她会追到人家班级门口，不道歉就不走。 梳着最好的小辫子，穿着最漂亮的小裙子，有着最不服输的精神，谁也不能欺负她！ 有人不信邪的欺负了，上一二年级的大孩子欺负幼儿园的小孩子，没有到第二天，当天上午，她爸爸就来学校了。 上一年级的“沈凌云”在教室里，盛夏时节，教室里闷热，开着的窗户满眼绿色，秦为雄让秦可馨跨做在他脖子上，气势汹汹的从窗前经过，带她去讨要说法。 他只偷看了一眼，这个景象后来时常出现在他梦里。 他想有个那样的爸爸。 秦可馨后来和小朋友们的关系不好，林宝莲来学校里，给那些小朋友们发糖果，也给了路过的他一块。 林宝莲那时候很年轻，很温柔，她笑眯眯的样子，弯腰对每个小朋友解释，馨馨不是坏孩子，她也很想和大家交朋友。 秦可馨站在妈妈身边，满脸桀骜的用眼角看所有人，妈妈看过去，她还仰着下巴，林宝莲只好无奈的笑。 “沈凌云”欣羡的看着，也想有个那样的妈妈。 那是关于父母，那个七岁的小男孩，能想到的最好的代表。 快要二十年过去了，那些埋在心里隐蔽角落的小秘密，终于被遗失的主人再次找回。 一起找回的，还有那个穿着红衣服的小姑娘，在阳光下瞪他的样子。 原来是她啊。 缘分兜兜转转，所有人的命运似蛛网联结成的线。 “怎么了？”还是小声的嘀咕，“做了很好的梦吗？” “还不醒的话，我的肩膀要酸掉了。” 大山在走开，雪花向上飞，黑暗在褪去。 温暖的触感重新回到身体内，沈凌云心想，身边的这个人，是我们彼此选好的，要一起走下去的那个人。 他忽然感觉到了光，那种刺眼夺目，猛地照下来的光，秦可馨用手挡了一下，于是光柔和下来。 与此同时，透过她的手，昏黄的光落在沈凌云脸上，留下明明暗暗的光斑，容貌英俊绮丽、眉目高挺的年轻男人，慢慢睁开了眼。 四周的光争先恐后的涌进他的眼睛里，有风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吹进来，发丝微动。 大多数人已经离场了，少部分人正在往外面走，有种热闹之后的落寞，又像是相聚后又分开的离散。 “你醒了！”有人惊喜的在他耳边说话，声音里是不加掩饰的高兴。 是秦可馨，沈凌云不会认错她的声音，当然，除了她也没有人会和他一起经历这种事。 沈凌云完全的掀开眼皮，他从秦可馨肩膀上起来，不知道为什么，秦可馨觉得心里还有点遗憾，她轻轻用手敲自己的肩膀，眼睛盯着沈凌云看。 大屏幕上放着序幕，片尾曲的歌声缠绵哀婉，沈凌云清楚明晰的看到一切，看到红色的座椅，黑色的屏幕，看到走出去的人，也看到没有走的人。 有个人比起所有人是更加重要，也更加耀眼的存在。 她脖子上，手腕上，耳坠上的钻石小巧精致，动起来折射着头顶的灯光，比这些还要明亮的，是她亮晶晶的眼睛和神情。 秦可馨凑过来，小声指责他说：“你好过分，才看了一半就睡着了。” 她语气是她自己没有意识到的撒娇。 沈凌云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对她笑了下，他说，“抱歉。” “好吧。”秦可馨说：“这次事出有因，就原谅你了，下次不许再这样了。” 沈凌云看着她说好，后来秦可馨说了很多话，他都说好。 他们走出电影院，秦可馨大致给沈凌云讲了一下剧情。 她说如果以后有误会，可以说出来，他们可以一起解决，像电影里一样互相欺骗，隔阂会越来越多的。 “虽然最后是好结局，但是中间太惨了，我不想我们发生那样的事情。” 沈凌云拉着她纤细的手腕，带她躲过一辆车，来往的车流川流不息，他还是说好。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大小姐有些不高兴，“你是不是在应付我？为什么我说什么你都说好？” 沈凌云顿住，他舔着干涩的唇瓣笑了下，转身弯腰撑着膝盖，去看秦可馨的眼睛。 秦可馨差点没站稳，往后退了一下，“你这是做什么？” 她睫毛很长，猫眼睁的圆溜溜的，脸颊羞恼的发红，眼眸里是不染尘埃的清澈。 “忠贞不二，相互扶持，白头到老。”沈凌云笑着说出这几个词。 “这是什么意思？”秦可馨狐疑，“你看了电影？” 闭着眼睛看的吗？ “不是电影。”沈凌云对她弯起眼眸，如冰雪消融般击中她的心，“我说的是我们。” “什……什么我们？”秦可馨只觉得自己眼里只剩下眼前这个人，被他完完全全的蛊惑住了。 沈凌云这时候已经站直身子，他看向远方，低头拿出来一根烟，又挑眉看了眼秦可馨，眯着眼睛笑道，“有一天我们结婚了，这会是我的信仰。” “！！！”秦可馨瞳孔猛地一缩，差点摔倒，“什么结婚，！谁要结婚了！你想的也未免太远了！！” 沈凌云对她笑笑，没说话。 大小姐脑袋热到要冒气，她感觉自己下一秒要蒸发飞升了。 到底是谁，教沈凌云这么说话的啊！他这么会说话，他家里人知道吗！！ 开个班吧，能不能让沈世嘉好好和他学学！！ 187. 谁想当上门女婿（21） 大嘴巴宣…… 大嘴巴宣扬的人尽皆知的人是姚小佳,这人算是秦可馨为数不多还算是交情不错的好朋友。 她们家的公司里有秦家很大一部分股份，从某种程度来说，秦家决定支持谁,决定了这个公司谁当老大。 这就让她们的朋友关系夹带上了利益关系,姚小佳有时候挺烦秦可馨的，有时候也是真想和她亲近。 她们没办法做纯粹的那种朋友，只能是大小姐一招手，一群人呼啦啦的围上去，私下里,为了保持关系，姚小佳也会隔差五约着大小姐出去看秀逛街参加活动。 姚小佳的态度秦可馨又不是傻子，她自然也不会傻的贴上去说我要和你做好朋友。 答应沈梦让她和白司恒见面，秦可馨找的也是姚小佳，分分钟就安排上了。 姚小佳问她怎么忽然换了喜欢的类型,秦可馨说不是，姚小佳一直打趣,秦可馨忍无可忍，恰好她也要放出消息说自己和沈世嘉再也没有关系，就和她强调她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而且已经和沈世嘉划清了界限，从此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以后沈世嘉的消息也不需要再告诉她了。 她有了新的恋爱对象,比沈世嘉不知道好多少,也是这个时候,恼羞成怒的她说出了沈凌云愿意为了她来他们家生活。 其实秦可馨一直避免用上入赘这样的字眼，这才不是入赘和吃软饭，只是他要和他们一起生活,住在秦家。 男女都平等了，住在谁家里有什么关系。 她也没想到，还没超过两个小时，消息就传到了王语苏那里，甚至成为用来攻击沈凌云的利器。 姚小佳很抱歉，张罗着请秦可馨和沈凌云吃饭，顺便探探沈凌云的底，给翘首以盼的亲友们传递消息。 富人的生活比想象的更真实，有时候他们不仅会因为现在的名声地位、金钱权势就和你交好，也会看这家人是否有足够能力的人撑起未来的大旗。 以前对秦家，他们的推断是大富不过两代，后面就算不会落魄，也会从第一阶队掉出去，未来只能是一般的有钱人而已。 毕竟现在是有秦为雄，以后秦为雄不在了，剩下一个秦可馨，她嫁到哪家，未来秦家估计就是哪家的了。 那些奚落她的，不光是瞧不上她，还暗含了对她的不屑，一部分是不甘，一部分是跟风，那么多人，她就相中了沈世嘉。 这下好了，从女方出嫁改成男方入赘，可见沈凌云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能把这个大小姐从他弟弟的手里撬过来。 以前是低估了他，看来也是个人物。 秦可馨不客气的拒绝了姚小佳的邀约，不光是她气还没消，还因为沈凌云一个人，又回小镇上了。 - “怎么这么着急？”秦可馨托着脸，在床上趴着，水润的猫透过屏幕，颐指气使的看向沈凌云。 然后她的语气低下来，带着委屈，“说走就走，也不提前打招呼，我今天还想找你出去呢。” 秦为雄和林宝莲不反对女儿和沈凌云来往，但是他们禁止秦可馨和沈凌云单独出去，让她好好在家里待着。 不仅如此，最近还给她新增了门禁时间，晚上十点之前，不许在外面逗留。 “用不了几天就回去了。”白色的耳机别在他清隽的耳骨上，沈凌云眯了眯眼睛，“要是你来送我，不想让我走怎么办？” “我怎么会做出那种事情？”秦可馨不服。 “你不会？”沈凌云轻笑一声，他看向秦可馨，睫毛下压，先妥协道：“好吧，那也许是我会舍不得走。” 秦可馨“哼”他一声，眼尖注意到走廊那边，沈梦正从那边跑过来。 她气喘吁吁的，秦可馨警觉道：“她来找你做什么？” “谁？” 秦可馨扬了扬下巴，“她。” 沈凌云：“？” 他顺着秦可馨的视线转过身去。 “可以把这个帮我带回去转交吗？”沈梦呼吸起起伏伏，额角沾染着汗水。 “这是什么？”沈凌云的视线落在她双手递过来的那张白色的信封上，上面贴着其他的装饰物，用彩笔和带星星的笔在封面上写了一行子，“白司恒收。” 沈梦一抬头，看到了屏幕里的秦可馨，眼睛里兴味一闪而过，她往前一些，故意要贴近沈凌云，沈凌云下意识的身子往一边侧，他不是很习惯和别人有身体上的接触。 “这是谁？”沈凌云后退着拿起那封信，他没听过这个名字。 沈梦登时一愣，不敢置信道：“你不知道他？” 沈凌云说不知道，沈梦追上来问他是不是真的不知道？手机那边，秦可馨已经坐起来了，眼睛快要冒火。 “给我离她远点！！！” 沈梦还在致力于给沈凌云科普关于白司恒的“丰功伟绩”，秦可馨说：“帮我告诉她，她要是离你再近一步，别说这封信，见面也一定不会再有。” 秦可馨的独占欲从小就强到令人发指，现在沈凌云是她的。 她不高兴的盯着沈梦，沈凌云哂笑着把秦可馨的话转告给沈梦。 后者嘟囔着，“真小气，之前还说不喜欢。” 对着手机做了一个鬼脸，沈梦跑开了。 - 秦可馨还在盛怒中，忽然意识到后一句话，她呼吸一紧。 沈凌云眼眸含笑看了她一眼，没和她计较，他说：“白司恒是谁？” “一个偶像啦。”秦可馨摆摆手，“知不知道都行。” 沈凌云看着她，意有所指道：“你也喜欢？” 他压低眉眼，那股逼人的英俊便铺天盖地的倾泻而来，漂亮深邃的眼眸盯着她看，下颌线条冷峻干净。 “我……我也喜欢？”秦可馨小声复述着他的话，连声否认道，“我才不喜欢他那种类型，我只是恰好知道。” “那你喜欢那种类型？”沈凌云问，“除了我这种类型？” 这才是他真正想问她的吧，明明他就知道那不是真心话，还这样逗她。 秦可馨咬着唇角瞪他不说话，沈凌云低声轻笑。 院子里的玉兰花来了，散发出泠泠的清香，夜晚的暮色给小院披上一层暗色的外衣，沈凌云在昏黄的光线下，和她小声说话，秦可馨说自己想他了，他说思念有声音，他听到了。 但是他有很重要的事情，让她乖一点，他很快回去。 秦可馨说好。 - 天气日渐转冷，说不定再过些日子，就会下雪了。 沈凌云回来的日期往后一再延迟，直到十一月末，他带着沈梦从小镇回来。 秦可馨照旧去机场接他，虽然他说了不用，秦可馨还是坚持要去。 “反正我在家里也没什么事情做，你就让我去接你嘛。”秦可馨说，“是我自己想要去的。” 沈梦隔着听筒隐约听到秦可馨的声音，夸张的抖动胳膊。 “太肉麻了。”沈凌云一挂断电话，她就赶紧说：“真的太肉麻了。” “你怎么受的了她？”后面这句话纯粹是好奇了。 “反正我要是个男的，我就受不了她。” “你是个男的，她也不会喜欢你这样的。”沈凌云口吻淡漠。沈梦不敢置信，他竟然说出这么不近人情的话。 “那你能受的了什么样的？”本以为不会说话的沈凌云，继续说了一句，他挑眉看她，“白司恒那样的？” 机场人来人往，他在形形色色的人中依然是最出类拔萃的那一个。可不是最出色的那一个，想起来自己也被他这副蛊惑人心的外貌迷惑过，沈梦悔不当初！ 沈梦看他一眼，低头小声嘟囔着，“反正不是你这样的。” “喜欢光芒万丈的？” “才不是。”沈梦说：“你们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沈凌云只是笑笑，没再接话。 世界是真实的，每个人都会有他自己的秘密。 沈梦当然不会说，她和白司恒从前认识，在他还没有成为偶像之前，也只是学校里一个长的比较好看，因为和大家不一样，受到讥笑和孤立的普通学生。 一个过于精致，喜欢打扮的男生。男生不喜欢，女生也不喜欢。 谁想到几年之后，真的成为了大明星。 沈梦是很少的那部分，偷偷为他说话，对他表现友好的几个人之一。 后来他转学走了，他们还时常通信，沈梦一直鼓励他，给他打气，和他说早晚有一天，他能实现梦想。 断了联系后她难过好久，没想到命运兜转之间，总叫人发现意外的惊喜。 沈梦明亮的眼睛焕发着不一样的光彩，她清秀的脸上写满了畅想。 她说：“你们等着瞧吧，我要去见的人也很，我们彼此都意义重大。” 沈凌云谨记着沈光耀的叮嘱，把人完好无缺的带回去，同时要提防着她闯出一些大乱子。 他想了想，视线越过鼻梁，安静的落在沈梦身上，对她天马行空的想象不置可否。 - 沈凌云和秦可馨很久没见，一见面腻在一起，沈梦则是焦急的准备着，她一会儿问他们她看起来怎么样，一会问哪里有不ok的地方。 “我们约好的地点是哪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吗？” “确定了他真的有时间吗？” “你们和他说了我的名字吗？” 秦可馨挨着沈凌云坐，他们在机场附近的一家高档餐厅里，这里环境安静，音乐声如小溪流水。 秦可馨提醒她说：“你太紧张了。” “我没有。”沈梦不承认，她说：“我只是有一点激动。” 毕竟他们这么多年没有见过了，也不知道白司恒是不是还记得她，能不能认出她。 秦可馨“哼”了一声，她和沈凌云在桌子下面牵着手，她无聊的拨弄餐盘里的一个勺子。 之前沈凌云没回来，她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头，现在他回来了，就算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她也觉得兴致勃勃。 虽然有点累，秦可馨懒洋洋的捂着嘴唇打了个哈欠，眼角沁出一抹泪花。 “没睡好？”沈凌云侧头看她，“熬夜了？” “不算。”秦可馨贴近他的耳朵，用手遮住，小声说：“我挑衣服呢，情侣的。”她对沈凌云眨眼睛，带着水花的清澈眼眸黑亮，氤氲着笑意。 沈凌云压着唇角笑起来。 沈梦正焦虑着，对天翻了个白眼，“你要说就大点声音，我又不是耳背。” “我说，我给我们买了情侣衣服。”秦可馨仰起下巴，用眼角看人，“你有意见？” “我能有什么意见。”沈梦说：“我祝你们百年好合！” 秦可馨想，一百年也太少了点。 “一百年太久。”沈凌云抬起眼眸，他英俊的眉眼沾染着微光，眉目间略有动容，看着秦可馨，他垂眸笑了笑，同时在心里轻声说：“我们只争朝夕。” 188. 谁想当上门女婿（22） 约好的时…… 约好的时间是第二天,毕竟是个明星，行程很紧凑。 秦可馨有些不满，姚小佳解释说：“大小姐,能不能让人家调整一下，你也不想,见面的时候憔悴的让你那个朋友怀疑人生吧。” 秦可馨嗤了一声,勉强答应下来。 姚小佳说的多费力气，其实也只是找个人打个电话，剩下的白司恒的团队自然会协调好，她不过是想让秦可馨记住这个人情。 姚小佳在秦可馨面前要捧着她，在外面也是被人敬着的,这可是是老牌娱乐公司的独女。商业版面上算不得出名,但在娱乐圈里，分量很足。 姚小佳放出的消息，说的也不是她要见,是另一位千金要见。 这种告诫，让人不得不掂量掂量,这人的来头到底是什么。知道是秦家那位大小姐,经纪人眉头乐的差点飞起来。 中场休息的酒店里,白司恒很抵触这种见面,他不高兴的说：“一定要见吗？” “当然了,我的祖宗。”经纪人吩咐好助理和设计团队，过来哄人，“明天你可不能这样摆脸色,要知道人家手里握着的可都是资源，真惹恼了，放出点黑料,那可够我们喝一壶的。” 白司恒绷着脸，“我有什么黑料？” 经纪人欲言又止的看着他，自从火了之后，这位祖宗恋爱就没有断过。 刚分手不是，现在又聊上了下一位，而且私下里脾气也越来越不好，稍有不顺心就大发脾气，四处宣泄怒气。 “这群人，早晚有一天……”白司恒话没说完，俊秀的脸沉下去，不再说话了。 他呆愣愣的坐在床边发呆，经纪人叹了一声，知道他好歹是把话听进去了，继续去忙了。 屋子里人来人往，一会儿有人拿进来一些东西，一会儿有人拿出去一些东西，推着衣服架子和装饰品的人把原本宽敞的酒店套房弄得吵吵嚷嚷，拍照的摄影师没一会儿被经纪人叫进来了，在他身边不停的抓拍。 这就是白司恒的日常生活，每一天二十四个小时，有十个小时他被各式各样的人包围着，有五个小时他面对着无数的镜头，剩下那九个小时，才是属于他自己的，为数不多时间里，还有几个小时用来睡觉。 曾经最想要的生活如今得到了，他有时候并不觉得自己开心。 或者说，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开心。他拿起手机，开始在这些间隙里聊天发泄。 - 秦可馨以前可没有主动开口约过明星，身边的姐妹谈过不少小明星，她还是知道的。 为了讨她开心，姚小佳也做过局，让一些小明星陪她给她敬酒，秦可馨很讨厌那种感觉，甩脾气走人后，再也没人敢打她的主意了。 姚小佳也记得那次，一个胆子有点大，着急往上爬的选秀男艺人，仗着气氛热烈，在秦可馨手上摸了一下，这位大小姐当场就被点炸了。 和火箭发射似的，嗖的一下站了起来，急言怒斥，眼睛要喷火，气势要杀人。 最后怎么安抚都没有安抚好，大小姐拎着包气冲冲的走了，后来有一个月她们去找她都没有找出来。 姚小佳还挨了父母一顿说，又是赔礼又是道歉。 再来一次姚小佳想死的心都要有了。 她再三叮嘱白司恒，只配合，不主动，别自作聪明的做点什么。 白司恒觉得挺可笑的，毕竟要见面的人又不是他，他根本不想去。 经纪人在一边看着他，见他聊天也没说什么，自然他也没说她们给的补偿。 秦可馨不会让人白忙活，一出手就是一个很有名的代言，不久之后就会官宣。 经纪人怕白司恒知道后闹脾气，一直瞒着他，在要见面的前一天一直劝他，“只是吃个饭而已。” 劝到最后，白司恒还是一直甩脸子，经纪人也有些生气了。 平时白司恒约圈里的朋友吃饭，可是挺积极的。和那些网红都能吃饭，就差这一顿？ - 吃过饭，下午秦可馨和沈凌云陪沈梦在商场买衣服。 “怎么样，好看吗？” 沈梦从试衣间出来，张开双手在秦可馨面前转了一圈。 沈凌云在沙发上，懒散的闭目休息着，他一张俊脸清清冷冷，英俊锋利。 方圆几米之内，路过的人小心翼翼的，生怕惊醒这位天赐帅哥。 秦可馨挑着别的衣服，听到她说话声，抬头仰起下巴，目光从下往上，仔细的将她前后看了个遍。 “凑合吧。”大小姐给出评价，“勉勉强强。”她说。 按照秦可馨的性格，这已经是超高的评价了，指望她说出真的不错，太漂亮了，这件衣服很适合你之类的话，不亚于天上下红雨。 沈梦已经到镜子面前美滋滋的欣赏自己去了，秦可馨看她高兴的样子，忽然想到自己。 去见喜欢的人，她似乎也是这样子的。 精心打扮，满眼喜悦，她的眼睛，也会这样亮吗？她也会露出那样的神情吗？ 秦可馨咬住下唇，轻轻坐到沈凌云边上。 她以为自己没吵醒他，结果沈凌云胳膊横过来，拦在她腰前，把她往后边拖了拖。 “做的那么往外面干什么？”沈凌云还闭着眼睛，他掀开眼睛看她，“不怕掉下去？” 秦可馨被他这样搂着，她压住唇角的笑，小声说：“怕吵醒你。” 沈凌云没忍住轻笑起来，揶揄她道：“你还有怕的东西？” “当然了。”秦可馨精致的猫眼看他，她说：“我又不是超人，我当然也有很多害怕的东西。” “那你表现出来的像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表现是一回事，实际上当然又是一回事了。”说了没几句，秦可馨不和他斗嘴了，他看起来很累的样子，“下飞机就没休息，你是不是困了？” 奇怪，秦可馨眼神瞟向还在照镜子的沈梦身上，怎么她那么精神？ 沈凌云胳膊搭到秦可馨的肩膀上，挨着她的肩膀，轻轻蹭了两下，“还好。”他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解释了一下，“昨天有点事，一夜没睡。” 提到那些事，沈凌云眉眼间没有变得轻松，反而阴郁起来，显然是不想多说。 “让我靠一会儿。”他说。 被他这样信赖着，被他这样亲昵的靠近着，秦可馨的心咚咚直跳，她大脑缓慢的思考着，终于想起来他刚才说的，一夜没睡？ 这个时候，如果是沈世嘉和她说他一夜没睡，大小姐脑袋里想的一定全是他又去哪里鬼混，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有没有和别的女人…… 换成是沈凌云，秦可馨满脑子都是刷屏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他对我撒娇，这是撒娇吗？在一个被挤压的很狭小的空间，理智回归的瞬间，她会侧过脸，盯着沈凌云想，一夜没睡，是去做了什么？ - 沈光耀把手里当年沈学屹和安晴当年赠给他的股份转给了沈凌云，当年他们给他百分之十公司的原始股，这些年过去，转赠和稀释，他手里只剩下百分之五。 其他人不肯将股份拿出来。 虽然是意料之中，沈凌云还是有些不爽，心里那个阴暗角落里的声音在无能的狂怒。 他礼貌的谢过沈光耀，十分淡定的做好一系列的手续，表面上股份还在沈光耀手中，但实际控制人已经成了他。 那个公司，那个曾经由他父母缔造出来、辉煌一时的公司，或许早就不应该存在了。 沈凌云心里很冷静，他对沈光耀说的那些都是谎话，做出的保证也都是骗人的。 什么想要延续父母的愿望，发扬光大沈氏集团，什么他绝对不会对沈瑞承、王语苏和沈世嘉做太过分的事情，毕竟养育之恩大如天。 沈光耀说，他们即便有很多做的不好的地方，但还是把你养大了，就这一点来说，不应该“以怨报德”。 多可笑，难道上辈子被他们逼死的“沈凌云”是因为命不好，自己活该吗？为什么那时候大家只会长叹着感概一句，不成器，连个真心为他伤心的人都没有。 沈凌云对他说的很多话嗤之以鼻，但他一一答应下来。 他那种无言的沉默和顺从让沈光耀以为他真的认同他说的话。 沈凌云掩饰很好的暗色眼眸里酝酿的是无尽的漩涡，他漂亮的眼睛弯起来，转身和沈光耀拜别。 一转身，他脸上的表情即刻便冷淡下来。 他学不会原谅，没办法说出没关系。做错事的人，就是要下地狱。 - 沈梦当天晚上住在秦家客房，本应该是沈凌云带她回沈家住，毕竟她是沈家的亲戚，沈家空房间也有，但是沈凌云说让她和秦可馨回秦家。 沈梦想也不想的答应下来，秦可馨也是一样，她们好像压根没想过可以去沈家住这个选项。 沈凌云在一边笑，当时已经是深夜了，购物大厦里灯火通明。 七楼的餐厅外面，可以看到这座城市的车流正在缓慢的往前流动，还没有下班的摩天大楼里，隔几个窗户便有一盏灯火亮着。 沈凌云低头点燃一支烟，秦可馨站在他身边，靠着他，想和他离的更近一点，她把头歪在他肩膀上，手里抱着他的胳膊。 沈凌云觉得她有点黏人，用眼角瞥她。 秦可馨假装看不见。 “你的形象要崩了。”沈凌云咬着烟提醒她。 秦可馨不理他，专心的抱着他，用眼睛瞟了他一眼，收回来继续看外面。 “好好抽烟。”她说。 沈凌云用空着的那只手，手指夹着烟，点了点自己的眉心，他说：“抽烟还需要好好，世界岂不是乱了套了。” 有些呛人的烟草味道混杂着他身上的凛冽松木味道飘过来，糅合成一种很好闻的气味，轻轻浅浅，却存在感极强。 “知道抽烟不好，你还不是要抽。”秦可馨说：“所以我抱着你，我自己知道形象崩了，不用你提醒我，我还是要这样抱着你。” 沈凌云惊异的看着大小姐，秦可馨自顾自的说：“我们互不干涉，只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这样就好了。” “你怎么……”沈凌云看着她，秦可馨抬头说“什么”。 沈凌云笑起来，眸光潋滟，用手按了按她的头，“怎么用这么平常的语气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简直不像是你了。” “没关系，那你重新认识一下我吧。”秦可馨很骄傲的对沈凌云抬起手，眼神坦坦荡荡。 “当然了，”她说：“在我面前，你也可以是任何样子的。” 就算你有不好的那一面，我也会爱你。 这是大小姐没有说出来的话，她的眼睛那么亮，和天上的星星一样璀璨。 这位娇养长大、性格骄纵的大小姐，其实有一颗金子一样的心，和一个会发光的灵魂。 那么美那么耀眼，沈凌云瞳孔振颤着，他唇角拉直，动作缓慢的伸出自己的手，向她的手伸过去。 …… 189. 谁想当上门女婿（23） 他们家馨…… 他们家馨馨交了好朋友,对秦可馨带回家一个朋友这件事，秦为雄和林宝莲都很稀奇，想要见见。 他们家馨馨交了好朋友,还是带回家的那种！ 虽然秦可馨一再强调说不是朋友，他们两个也完全不听。 沈梦沉浸在明天要见面的紧张里，对长辈的态度也有些拘谨。 秦可馨用眼睛瞥她，心想你在你家无法无天那股劲哪里去了？ 不过她也没有看笑话,把人解救出来带上了楼。 “不用紧张。”房间门口，秦可馨对沈梦说：“明天也是。” 沈梦在她面前倒是不紧张,她哼了一声，“你是不紧张,我要见的可是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 秦可馨见她又恢复了活力,扯了扯唇角，学沈梦的样子对天翻了个白眼。 大小姐抱着胳膊回自己房间了，回房间之前，她告诉沈梦,“有事敲门,或者打电话都可以。” 沈梦说知道，她在这里，能找的人也就是秦可馨和沈凌云,想到网络上认识的那些朋友，她迫不及待的关上门。 另一边，一回到房间,确认没有人,秦可馨脸上高冷的表情消失。 她拿出手机，顺着网络开始戳自己的男朋友。 “干什么呢？”她清了清嗓子，“我现在有时间了。” 现在他们习惯在睡觉之前通个电话,沈凌云的电话马上过来了，秦可馨的唇角翘的老高接起电话。 “你还困吗？”电话一接通，大小姐率先发问，她扑到床上，撑起身子，一双猫眼亮晶晶的，眼尾往上，“要不要睡觉？” “还好。”沈凌云轻笑着，他看了眼外面漆黑的夜色，垂下来的眉眼有些懒散，他打了个哈欠，半躺下来，“是有点困了。” 和秦可馨的父母热情招待不一样，沈凌云回到家里，仿佛在他不在家的时候，三个人达成了什么默契，无视他的存在。 他自己离开，自己回来，没有一个人关心他的去留，对他而言，这里的每一寸土地和空气强烈的散发出不欢迎他的气息。 他们什么都没做，但已经表明了一切。 听秦可馨生动活泼的描述晚上的事情，说到他爸妈的夸张表现，她笑得很开心，沈凌云也跟着笑了起来。 秦可馨说了一堆，小心翼翼的说：“我是不是话太多了？” “没有。”沈凌云已经完全躺下了，他的脸枕在枕头上，垂下的眼睫半睁开，看头：“我很喜欢听。” 他的声音很轻，秦可馨觉得自己的心也和他的呼吸声一起悬了起来。 他没几分钟就睡着了，秦可馨舍不得挂电话，她听着他的呼吸声发呆。 洗漱换好衣服出来，她盘腿坐在床上，开了静音打游戏，神采奕奕，完全不困。 姚小佳一直问她怎么不说话，还问她明天准备好了没，她去不去，用不用她也跟着一起去。 秦可馨想着她话太多了，转了文字以后，愤愤打字。 【少说点儿】 【去】 【不用你去】 姚小佳切了一声，问她，【约男人睡觉了？】 以前她也是不敢开这种玩笑，但是最近和秦可馨接触的多，说话也比以前随意一些，想也没想她就发出去了。 这时候要撤回也来不及了，姚小佳硬着头皮，“那个，我开玩笑的。” 秦可馨冷笑一声，感觉很好笑。 “开玩笑？”秦可馨指尖用力的戳着屏幕说：“你和我开这种玩笑？” 大概是最近她的脾气太好了，让人忘记她到底是个什么人。 秦可馨懒得再和她废话，说了一句“下次小心点。” 她退出游戏，把平板扔在一边。 安静的夜晚，另一个人的存在忽然明显起来，秦可馨听着他的呼吸声，时间还没有到十二点，钟表声滴滴答。 太兴奋了，今天见到他太兴奋了，完全睡不着。有时候她就是这样，喜怒哀乐都很明显。 半夜一点，秦可馨稍微有了一点困意，黑暗里打着盹儿，忽然手机那边，沈凌云的呼吸急促起来，过了几秒钟，一声有些无奈的叹息，他掀开被子坐起来。 “怎么了？”秦可馨迷迷糊糊的，“做噩梦了吗？” 沈凌云侧过头，他回头看到枕边的手机一直没有挂断电话，他抓了抓头发，说是一个不算噩梦的噩梦。 喑哑的声音干涩，他舔了舔唇角。 冗长的困意被惊醒，秦可馨探身打开床头的小夜灯。 昏黄的灯光下，她半睁着眼睛，清亮动人的猫眼映着灯光，琉璃一样的光闪过。 她打了个哈欠，“你是不是总做噩梦？小时候受到过惊吓吗？” 沈凌云第一次对人承认，他说是，他说：“发生过意外。” 但他只是说了一点点，浅尝辄止的透漏出小小的一点心绪。 他不多说，秦可馨也不想勉强他多问，她懒懒的趴在枕头上，身体陷在软和的被子里，睫毛沾染着光点。 总有一天，他会自己主动告诉她，在那之前，她只要陪着他就好了。 沈凌云要下楼去拿水。 秦可馨说：“戴耳机，我要和你说话。” 她困的都要睁不开眼睛，沈凌云在那边笑了一声，说好。 ˉ 沈凌云穿着长裤长袖的棉质睡衣，黑色的发丝在月光下泛起月光的莹白色。 他打开冰箱门，扑面而来一股冷冷的味道，冲淡屋子里沉重的晦涩感。 秦可馨安静的呼吸声在透过白色的耳机传到他的鼓膜，有种让人安心的感觉。 他心情好了很多，唇角往上扬。 王语苏想不明白怎么会有这种脸皮厚的人，沈凌云对他们一家三口的表现同样的视若无睹，竟然还能在家里心安理得的住着，一点心虚和尴尬都没有，好像这里真的是他家一样。 听到声响，她跟着从楼上下来。 沈凌云手里拿着一瓶冷水，纤长的睫毛吹落，侧脸有几分他那个死去的母亲的影子，好看的扎人眼睛。 原以为他是个老实人，现在看来和他那个妈一样是个不安分的！ 冰水凝成的水珠在沈凌云骨节分明的手指上沁出，他黑色的瞳仁往王语苏那边移动。 王语苏现在连装的懒得装，反正她一直不喜欢这个大儿子，长大了不像小时候那样好骗，别说沈凌云了，现在她自己都装不出来。 再说了，偏心的父母也不是只有她一个，天底下偏心的父母多了去了。 “你这几天去哪里了？”王语苏冷眼看他，刻薄道：“和秦家那个丫头出去鬼混去了吧。” 她说：“现在还没有怎么样呢，就追在人家屁股后面跑，要是有一天人家把你甩了，哭都没地方哭去。” “咦？”秦可馨懵了一下，不明白是谁在背后挑拨她和沈凌云的关系，她太困了，强撑着掀开眼皮要说话。 沈凌云低声说：“没事，睡吧。” 秦可馨哼哼一声，大小姐和小猪似的，沈凌云笑起来，“我都知道，没关系的，睡吧。”他说。 王语苏说，“你说什么呢？”沈凌云不理她，用手护住耳机，“你干什么，和你说话呢？” 王语苏要用手去扯他。 沈凌云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他没说话，目光里带着淡淡的嘲讽。 唇角一抿，他把脸转到了另一边。 “我和你说话呢，现在妈妈和你说话都不搭理了？以为自己攀上高枝目中无人了？我可告诉你，那是你弟弟不要的，不然哪里轮得到你。” 她这句话说完，沈凌云原本后移的身子停住，他刀子一样的目光看过来，吓的王语苏往后退了一步。 很快，她为自己后退的这一步感到懊恼，同时无名的怒火涌起，一个窝囊废，竟然敢吓唬她！ 冰箱门啪地一声关上，王语苏又吓了一大跳，差一点跳起来。 沈凌云唇角弯起来，放下耳朵边拢着的手，他深邃的眼眸明灭不定，垂下眸，拎着水在王语苏身边经过。 走出厨房时，他在门口回过头，眼神凛冽，王语苏被那个眼神吓的哆嗦，她嘴唇上下颤抖，牙齿震颤，“你……你……” 沈凌云掀了掀唇角，对她比了一个嘘声，他扬唇笑起来，笑的特别好看，眉眼飞扬，意气风发。 他转身离开了，王语苏好半天没缓过神。 - 第二天一早，收拾好的三个人出发去见白司恒。 沈梦转过头还没说话，秦可馨说：“妆没花，很好很漂亮。” 车子往前，经过一个红绿灯，沈梦又开始看自己，沈凌云通过后视镜看到了，他说：“衣服一般，一百分满分，我给你四十分。” 沈梦对他呲牙，“多嘴！” 秦可馨不高兴了，拍她的手，“你闭嘴。”她说：“不许你说他。” 沈凌云在前面笑，沈梦不说话了，对这对情侣她真是无话可说！ 到地方之后，沈梦不让沈凌云和秦可馨走，“万一拍到我单独和他在一起，给他带来麻烦怎么办？” 沈梦坚持要他们也进去，秦可馨都想给她这种自觉的行为鼓掌了，真有觉悟。 白司恒还没到，秦可馨等着等着，脸上的表情不太好看起来，她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冷笑一声。 沈梦想要为白司恒解释，但是毕竟是秦可馨帮忙约的人，她不知道说什么，一双眼睛不停的往门口看，希望白司恒下一秒就能出现。 “他很准时的。”沈梦嗫喏道：“一定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 秦可馨没好气的瞥她，“一个男人而已，你能不能有点志气。” 沈凌云对她挑了挑眉，说完了秦可馨才想起来沈凌云，她往后胳膊撞在沈凌云身上，“不包括你。” 沈凌云对她的话不置可否，他闷笑两声，低头拿出来一支烟，咬在唇齿间，秦可馨回头看他。 他们的二人世界都被他们破坏了，他怎么一点也不着急！大小姐十分不满。 “再等等。”沈梦说，“他以前从来不迟到的，我们都知道，他最守时了。” 秦可馨说：“那是以前，可不是现在。”顿了一下，她提醒沈梦说，“我不在我们里。” 她拿起手机要打电话，沈梦瞳孔翁张，沈凌云抬手按下秦可馨，他吐出一口气，冷静道：“再给他五分钟。” “好吧。”虽然不情愿，秦可馨还是答应了。 好在白司恒很快赶到了，他气喘吁吁，额角上留着汗水，抱歉道：“不好意思啊，临时有点事情，让你们等着急了。” 他的眼睛是内双，眼眸黑亮，俊秀的脸上，脸颊上沾染了两抹红色，神态坦荡，道歉也很真诚。 只有沈梦连声说没关系，安慰他，让他不要着急。 另外两个人，站在一起冷静的审视着他，一个是怀疑，一个是洞悉一般的无所谓。 白司恒心里一咯噔，真的以为他们发现什么了。 要开口质问的秦可馨，看了眼明显已经晕头转向的沈梦，最后抿了抿唇，什么都没说。 要知道，白司恒住的可是酒店，不过就在下面一层，上来需要花多久的功夫？ 从来都是别人等她，大小姐还真没等过别人。 “你们吃饭了吗？”约的是中午，秦可馨已经和最酒店的餐厅打好了招呼。 “没呢。”她话音落地，白司恒眼睛扫过边上不说话的那两位，飞快地笑了笑，“昨天坐车累了些，早上临时有别的消息，所以上来晚了一些。” “都是我的问题，我之前忘记今天要录制粉丝福利，没等太久吧？”经纪人追上来侧头瞟了白司恒一眼，自然地接了一句，再回头，瞧见沈梦一脸诧异，愣了一下，略微想了想，又道：“这个没放出消息，但是是我们一早就决定的，只是最近太忙忘记了。” 原来是这样，沈梦扭头看秦可馨的沈凌云，向他们证明，白司恒真的不是那种故意迟到的人。 经纪人抹了一把额角上的汗，一早上白司恒先是对早餐不满意，折腾助理好几次，买来吃了几口要健身，健身之后要拍照给粉丝发福利，明明时间到了，说是照片和视频不满意，就是不肯走。 好像这个解释也还说的过去，经纪人这才有时间打量眼前这三个人。 猝不及防撞进一双深邃漂亮的眼睛里，看到里面似乎看破一些的洞察，经纪人登时有些尴尬起来。 私下见面这种事情其实挺多的，不过很少是和沈梦这种一看就是纯粹追星的普通女孩。 说她普通吧，是她的衣着，一看就是家里面不算是特别有钱的那种人家，穿的衣服都是舒适简单、不是什么名贵品牌。 但是她也不是特别普通，长相清秀，一看就是属于南方小镇上，天真浪漫的女孩。 他们太久没见过面了，沈梦看白司恒认真盯着她看，似乎是对她说的每句话都在认真的听，但是他一点儿都没有表现出来他们认识的样子。 沈梦心里有些失落，强打起精神继续，她让自己开心起来，这是一件多好的事情啊。 她小时候认识的男生，终于成为了大明星，在那个懵懂青涩的年纪，他们彼此鼓励，互相帮助过，说一点儿喜欢都没有一定是假的。 “坐下来说吧。”沈凌云终于开口说，“也别一直站着了。”他的音色很好听，高山融雪一般流淌。 从刚才开始，这个男人就让白司恒心里隐隐的不舒服，他半开玩笑，“你们是什么关系啊，怎么三个人一起来，不会都是我的粉丝吧？” 秦可馨明显已经不耐烦了，沈梦很怕她会说出什么让白司恒尴尬的话，抢在他们两个之前说：“不是不是。” 她说：“这是我哥哥和……嫂子。”沈梦说：“他们不放心我，陪我一起过来的。” “嫂子！”秦可馨瞳孔放大，她看向沈凌云，沈凌云看她一眼，也笑了笑。 他笑起来显得意味深长，很多时候对着秦可馨还挺包容。 有种类似“没关系，你随便闹”、“我就在这里”、“你就乱说吧，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又嘴硬了吧”，那是一种非常非常了解她的笑容。 最近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很多，就算没有实际上在一起，电话视频也从来不断，两个人也亲密默契不少。 不会出现那种稍微亲近一点，心跳就像要爆炸的情况，但是这样看着他，秦可馨还是感觉到心跳的怦怦。 刚才某一瞬间，想到沈凌云和自己，一想到以后他们会在别人的嘴里变成一对，一家人，就像自己的父母一样，秦可馨干咳两声，往下压了压唇角。 这样被人家看出来还真挺尴尬，秦可馨一只手给自己扇风，一手拉着沈凌云，言不由衷道：“别乱说，我和你哥还没订婚呢，叫我姐姐就行。” “是吗？”沈梦差一点白眼就翻起来了，还好忍住了，她拍着胸口，咬牙切齿的喊了一声姐。 秦可馨和她自己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白司恒和他的经纪人看着他们。 秦可馨觉得有些囧，没了刚才秒天秒地的气势，她说，“坐下点菜吧，约好了厨师，点了马上做，很快就可以上菜了。” 一句话，经纪人和白司恒态度都变了不少，这里的酒店好定，但是厨师及其难约，可见这位确实不是一个假把式大小姐。 一起都坐下了，白司恒开玩笑说：“没吃过，不知道点什么。” 沈梦见没人点，她定了定神，拿过菜单，点了好几样。 经纪人咦了一声，笑着说：“是真爱粉没错了，都是我们司恒爱吃的。” 看到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在她身上，沈梦摸了摸鼻子，小声解释说：“粉丝嘛，还是了解一些偶像的口味的。” 190. 谁想到上门女婿（24） 沈梦点的…… 沈梦点的都是白司恒喜欢吃的,沈凌云点的大部分都是秦可馨喜欢吃的，其间掺了两道沈梦爱吃的。 秦可馨挨着他，趴在他胳膊上和他一起看菜单,对服务员又加了两道他喜欢的,她对他睁圆眼睛求表扬,得到了一个摸头杀,秦可馨眼睛弯起来，笑的很甜。 沈梦浑身的不适应，白司恒眼眸暗了暗，压住眼底的恶意。 “再加一道这个和这个。”看了眼对面的经纪人,秦可馨收了表情对服务员说,她把菜单递还给他们，起来摸了摸自己头发，“这两道很常规,大家应该都能吃。” 大小姐可不是那种会故意忽视别人的人,除非她故意的，要不然就是人太多。 一共才五个人,经纪人惶恐道：“点的是不是有点多了？” “不多。”秦可馨说：“没关系,尝尝味道好了,他们家味道还不错。” “是呀。和我……嫂子，就不要客气了。”沈梦顿了下,艰难的吐词,也在边上帮腔，“你们刚才一直工作，没有吃东西，眼下正是饭点，多吃点补一补。”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白司恒对沈梦笑起来,轻轻k了一下。 沈梦眼睛都要有小星星了，秦可馨咳了一声，唤回她的注意力。 餐厅人不多，提前包场的原因，也就他们几个，屋子里开着空调不算冷，但是点的菜多，师傅为了精致要摆盘，本以为只有两个人吃饭，如今变成五个人，于是上菜速度稍微有点慢。 沈凌云一只手捏着茶杯，指尖无意识地绕着杯身玩，他是天生的桃花眼，眉眼深邃，黑白分明的眼眸冷静犀利，但稍微沾染些情绪，便会含情脉脉。 他微微抬着头，视线无聊的在白司恒和他的经纪人身上乱转，不时的垂眸，等得挺无聊，也没什么话说。 他们都听着沈梦和白司恒说话。 “要去换个衣服吗？”聊了一会儿，沈梦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白司恒正在整理自己的领口，本来是故意这样过来的，但是一个桌子上，第一次有人在外貌和气质上都稳稳的压过他一头。 而且沈凌云身边那个女生对他似乎完全不感冒，一直和那个小白脸说话，他有些忍不了。 沈梦舔了舔唇角，鼓起勇气看着白司恒，她道：“要去换衣服吗？看你好像有点不舒服。” 他在下面的健身房一通折腾，外面直接套了件衣服就来了，汗水沾着里面的衣服，可不是不舒服，亏她才看出来，黏腻死了，不是说是他的粉丝吗？ 经纪人也差不多，他更惨，一大早穿好西装打好领带，结果和这位祖宗在健身房折腾了两个多小时，别提多憋屈了。 两个人的衣服一看过去都还可以，但是细看就会发现他们总会有小动作，动动这里动动那里，尤其是白司恒，他有洁癖，觉得自己魅力不足都是衣服的问题。 “不用换了吧，没关系的。”经纪人笑着摆手，看着白司恒这样说了一句。 把客人都放在这里，他们下去换衣服，多不礼貌。 “我下去换一件，你先陪他们聊。”白司恒看看他，又看看面前的沈梦和秦可馨，状若随意地扫了眼沈凌云，他开玩笑道，“毕竟我是靠这个吃饭的，你又不是。” 留下这一句让经纪人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的话，白司恒对沈梦笑了笑，起身离席。 “王哥，你也去换一件吧。”沈梦知道经纪人有多辛苦，有时候一加班起来不分昼夜，公关、活动、对接，忙的恨不得分身乏术。 “去吧。”沈凌云对他点点头。 王明智抬头，大小姐也点了点头。 这一刻竟然莫名的感动，经纪人站起来，转身狠狠的摘下眼镜，抹了把眼睛，朝楼下跑去。 他们两个都走了，沈梦脸上的开心和雀跃消失不见，她有些落寞的盯着光滑的盘子。 她没说自己失望，可秦可馨和沈凌云都看出来了，想起之前她那些满心欢喜的准备，她满心期待的来见一个很重要的人，那个人早就忘了她。 还好那段过去的渊源沈梦谁都没说过，不然多尴尬，想明白了这一点，沈梦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白司恒甚至在楼下不紧不慢的洗了一个澡，他精心打扮过，对镜子里这个时尚俊美、让人移不开的眼睛的男人满意的微笑。 这个时候，经纪人早已经回到了座位上，而且和沈凌云聊的非常好。 沈凌云是外貌上很能给人压力的一种人，尤其是同性，刚开始会被他英俊绮丽的眉眼摄住，后来才会注意到他浑身上下那股懒散锋利的气质，最后败倒在他过人的才华下。 他说话不多，每次也就几个字，偏偏能马上踩到那个最关键的点上，激起你的兴趣后，让你恨不得拉着他好好的畅快说一说时。他就一笑，似乎自己也只是随口那么一说，转而又说起别的了。 经纪人说的市场、说的基金、说的未来风口，在他的不停试探下，沈凌云说了一点，后来就用那种似笑非笑的目光看着他，经纪人知道这是被他发现了，仅仅是冰山下露出来的微不足道的一角，也足够让他惊喜好久。 那是一种千里马遇到伯乐的感觉，那是一种遇到知音的感觉！ 要是能在这样的人手下工作，肯定很愉快。 不像是白司恒那个草包，现在天天什么都不想做，肆无忌惮挥洒他为数不多的资本，而且完全没有丝毫的同理心。 白司恒一上来，一股香气弥散开来，那是一股男士香水的味道，秦可馨嫌恶的蹙眉，看了眼沈梦。 她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坐了没有两分钟，沈凌云起身去把窗户打开了。 其实到这里，他们差不多可以撤退了，给沈梦和白司恒留出一些单独的空间。 于是不等菜坐好，三个人便离开了。 “你觉得他怎么样？”出去的时候，秦可馨问沈凌云。 沈凌云冷哼一声，他按电梯要下去，十分不客气的说：“沈梦的眼光有问题。”他说：“她可能是瞎了。” 怎么可以用这样一本正经的语气说这样搞笑的话啊，沈梦听到了估计要生气了，但是为什么这么好笑，秦可馨忍不住的转头笑。 经纪人要迈进电梯里的脚，这是迈进去也不是，拿出来也不是，最后头皮一热，他还是迈了进去。 背后说人坏话的两个人大大方方，理直气壮，他缩手缩脚，显得像是他做错了事情，不过也不是没收获，经纪人要到了沈凌云的电话号码。 “他对你很欣赏呢。”秦可馨半仰起下巴，身子贴在沈凌云身上，大小姐傲慢的笑着说：“要是个女生，我就要吃醋了。” “除了你，不会有女生喜欢我。”沈凌云把打过来的号码保存，气定神闲的看她一眼。 秦可馨问为什么？ 沈凌云笑着揽住她的肩膀，“哪里有那么多的为什么。” 真的说起来，大概是因为他身无分文，毫无所长，一事无成，身如浮萍。 只有身边这个傻瓜，觉得他哪里哪里都好。 看她吃着冰淇淋的高兴模样，沈凌云想了想，“我们去找沈世嘉吧。” “去找沈世嘉？”秦可馨不想看到沈世嘉那张惹人厌恶的脸，眼前一闪而过沈世嘉亲吻江绾的虔诚表情，她说：“我不要，看到他就讨厌。去找他做什么？” “让他烦我们好不好？我啊。”沈凌云弯下腰，视线直直的看进她的眼眸深处，他用手指揩掉她唇边的冰淇淋，笑着说：“想要正式把你介绍给他。” “不仅是他，还有他爸妈。” 秦可馨猫眼睁大，清透的眼眸里全是他的倒影，她的脸红了。 他们上车，在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里穿行，说去哪里就去哪里，说去见谁就去见谁。 在他们肆无忌惮的昭示亲密关系时，沈梦在和白司恒聊天。 他很会讨女生的欢心，一些小动作和眼神，无一不让人脸红心跳。 生理反应和心跳越是强烈，沈梦的大脑越是冷静，厌女和洁身自好的人设，果然只是做出来的吗？ 为什么对待一个，现在对他来说仅仅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会有这么多的肢体触碰和眼神言语暗示？ 是不是私下面对别的女生，他也是这个样子的？ 第三次避开他含笑的眼眸，沈梦推开桌子站起来，她说：“够了。” 白司恒收了表情看她，沈梦说：“你真的不认识我吗？” 白司恒瞳孔一震，仅仅是一瞬间，他露出茫然的表情，“我们之前认识吗？” 沈梦的瞳孔猛地一缩，她说：“不好意思，我去趟卫生间。” 她走开后，白司恒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想起来了，他想起来沈梦到底是谁了，她和小时候其实变化不算太大，是他见过的人太多，那段不算美好的时光早就被他遗忘在不知名的角落。 是她问他认不认她，从记忆里隐约出现一个南方小镇上的女孩，白司恒想起了她。 第一反应是否认。 太长时间了，这种久别重逢的戏码，一点儿也不网 191. 谁想当上门女婿（25） 沈梦在卫…… 沈梦在卫生间里洗了把脸,冷静之后给自己鼓气，“人都会变的，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说,“我们小时候珍贵的感情,比这些更重要。” 抱持着这种想法，这顿饭的后半程,其实相处的还蛮愉快的。 要不是后来的发生的一件事，或许不会这么仓促就结束。 一个私生饭追过来，想要和白司恒拍照签名，白司恒脸上的表情很厌烦。 沈梦大声的斥责了那个女生,也是因为这件事，她又心疼和共情白司恒。 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听他自己云淡风轻的说，她都觉得好艰难，更别说一直往前走了。 饭后甜点上来之前，白司恒说去个卫生间。 甜点上来好一会儿，朱红色的樱果漂亮诱人,浓郁的红色深深的扎进眼睛里。 沈梦越想越担心,怕白司恒出现什么意外,结果她慌乱的跑出去，看到说去卫生间的白司恒，就在卫生间门口。 他不仅在安慰那个哭泣的女生，还给她擦眼泪,摸那个女生的头。 沈梦感觉自己刚才做的一切像个笑话。 她沉默着回了餐厅里面,拿手机问沈凌云他们在哪。 沈凌云和秦可馨刚要进酒吧。 “要过来吗？”她问的是沈凌云，回复她的是秦可馨，她发来一个定位。 沈凌云收起手机,秦可馨蹙眉说，“看来不怎么样，这么快就结束了。” 她精致的脸上露出不悦的表情，跟着给姚小佳打了一个电话，问她到底怎么办事的。 另一边白司恒回来之后一脸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表情。 沈梦没有说自己看到的那一幕，也没了刚才的相谈甚欢，都是假的，都是假装出来的，根本没有相谈甚欢，是她骗过自己换来的。 沈梦没有再提他们以前认识，在这种沉默的氛围里，白司恒脸上的表情也一点一点冷了下来。 他觉得沈梦是在和他生气，因为他没有认出她来，他觉得可笑。 是个人都能看出来，是沈梦先来找他的。 “要走了吗？”白司恒一口杳掉一小块蛋糕的边角，他扔下勺子，精致的勺子撞击在白瓷盘子上，他问：“可以了吧，这样可以结束了吗？” 沈梦怕自己一说话就哭出来了，她恨不得自己没来这一趟，她点点头，眼神没看他，说了再见。 白司恒感觉她在装模作样，生气走了。 沈凌云打电话让她别乱走，就在酒店门口等着。沈梦说好。 沈梦出了酒店，像是失了魂一般，她漫无目的的沿着街，心里涌起来一股气，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最后几乎要跑起来。 她不知道跑到哪里，不知道四周都是什么，她很少来这种大城市，四处都是摩天大楼，人被衬托的像是小小的蚂蚁，站在路中间，形形色色的人插肩而过，人却是孤立无援。 不知道从那一刻开始，她泪流满面，喜欢一个人是一瞬间的事情，但是不喜欢一个人，或者说让自己不喜欢他，其实是很漫长的一个过程。 那些女孩子们喜欢一个偶像，在发现他不是原来的模样，尚且需要一个很长的时间走出来，她对于白司恒，不仅仅是偶像的那种喜欢。 在她那段平淡无奇的少年时光里，白司恒之于她，不仅是朋友，是喜欢的人，也是一个引领她的希望，让她看到人追着梦长大的样子。 她喜欢他，祝福他，一直以来在心里相信他，就算失去消息，也坚定的认为他一定在某个地方继续努力。 后来见到他成名，她不知道多高兴，那一个晚上，她用零用钱买了所有和他相关的周边、补了他所有参加过的节目和物料，支持他为他打榜。 本以为他会一如从前，即便有了成功，也不会骄傲自满，肯定会继续努力，期待站上更大的舞台，去更好更远的地方。 她错了，把自己的期待投射在别人身上本身就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 走到半路，沈梦迷路了，找不到家了，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她打给秦可馨，电话一接通，她蹲在地上哭了起来，抽噎着说：“来接我。” - 从沈家公司出来，秦可馨和沈凌云直奔酒吧。 酒吧里震耳欲聋，秦可馨笑着拉沈凌云的手，问他记不记得上次两个人大闹这里。 沈凌云说记得，其实过去的每一个瞬间，他都记得。 “关于我那些不好的回忆也记得吗？”秦可馨贴着他耳边，沈凌云笑起来，他点点头，又摇摇。 “什么啊？”秦可馨笑着去勾他的脖子，沈凌云笑着顺着她低头。 接了电话之后，因为着急，他们没有再往上走，而是从里面出来。 秦可馨脸上的表情有些闷闷不乐的，沈凌云问她怎么了。 秦可馨停住，抬眸看他，她也是忽然想起来的，“那些关于父母，不好的记忆也都记得吗？” 沈凌云用沉默给出了答案。 这样的对视中，秦可馨眼睛里涌出泪花，含着眼泪，像是要哭了。 一个人觉得难过还没什么，当有一个人来心疼你，你才会发现有多疼。 那些过去留下的伤疤，那些噩梦。 沈凌云不太适合太煽情的画面，他故作轻松，“怎么忽然问这个？” “你先回答我，是还是不是？”秦可馨咬字很轻。 沈凌云看着她的眼睛，他无奈的叹气，对她张开双臂说：“是，所以还不过来抱抱我。”他笑。 秦可馨想起那个晚上的电话，她抱住沈凌云，哭着说对不起。 大小姐哭起来也不想让人看见，把脸埋在她胸前。 沈凌云抱着她，修长的手指穿插在她黑色的长发里，和她说没关系。 其实和她在一起的瞬间，每一个都像是偷来的，每一分秒都弥足珍贵。 她是鲜活的、真诚的、热烈的，敢哭敢笑，固执骄傲，但也会低头。 上车了沈凌云也一直在哄她，哭够了，秦可馨不好意思了，刚才怎么和被下了降头似的，也太丢人了。 她说：“我真差劲，还要你来哄我。” “要是别人哄你，就该出问题了。”沈凌云垂眸给她擦眼睛下面沾着的眼泪。 秦可馨破涕为笑，她说，“除了你，没人会哄我。” 除了你，没人会喜欢我。沈凌云漫不经心的话和大小姐信誓旦旦的声音交叠。 两个被所有人不喜欢的人在一起，沈凌云笑起来。 ˉ “你别下去了，我去叫她。”路上人多沈凌云没让秦可馨下车，自己下去叫沈梦。 “你怎么搞得？”沈凌云把沈梦拉起来，眉心狠狠蹙起。 “我失恋了。”沈梦哭的满脸的眼泪，她说，“我失恋了！呜呜呜呜……” 沈凌云：…… “你恋爱过吗？”沈凌云说，“它什么时候和你谈恋爱了，人家承认吗？” “我单恋不行吗？！”沈梦狠狠地吼他，没看到她都这样了吗，这个人怎么这么烦。 沈梦哭了一路，怎么哄也哄不好，到了秦家之后，沈梦一头钻进房间，再也不出来了。 秦可馨让沈凌云别担心，她会照顾好沈梦。 “怎么照顾？”彼时沈凌云站在玄关处，他身体半靠在旁边的墙上，不是特别明亮的灯光落在他脸上，明暗交织的地带，他像是一个极度危险的分子。 桃花眸深邃潋滟，目光下垂，落在她脸上。 秦可馨的目光落在他英俊带着阴郁的眉眼间，瞳孔随着他的靠近不停的震颤。 沈凌云停在离她近在咫尺的地方，在她屏住呼吸时，笑了一下。 他一笑，什么气氛都没了，秦可馨气的要打他，这时他笑着吻住她。 温柔中带着霸道地一个吻。 秦可馨不由自主的抓住了他胸前的衣服，她踮起脚尖。 沈凌云掐着她的腰，他们都闭着眼睛，感官在这一刻放大到极致。 “我回家了？”松开她时，沈凌云也没有马上离开，身体依然离她很近，抱着她的腰，头搭在她肩膀上。 “这么快就要回去吗？”秦可馨有些舍不得他，一想到他那个家，她就更心疼了，“别回去了。”她使小性子。 “不回去去哪？”沈凌云挑眉，差不多时间他松开她，把手插回了口袋，秦可馨看他，他说，“我总不能住你家吧？” “也没有什么不可以啊。”秦可馨说，“只要你不怕别人说。”她的声音低下去，她不知道沈凌云介不介意这个。 “不然我们尽快结婚吧。”秦可馨眼睛一亮，“这样他们什么都使用不出来了。” “别多想了，我不介意，想说的人什么时候，不管你做什么都会说，这些对我没有任何影响，我一点儿都不在乎。”沈凌云戳了下她额头，弯腰直视她的眼睛，“但我回家还有事情要做。” 哄小孩的语气，秦可馨的耳朵红起来，她点头，黑眸眼睛水润润的。 晚上沈梦来敲秦可馨的门，她抱着枕头来的，秦可馨愣了下，给她让出一条路。 “介意吗？”沈梦没有直接进去，在门口问她。 “不介意。”秦可馨说进来吧。 沈梦真的睡不着，又找不到人说话，她眼睛还红着，看出来是哭了很久，已经肿起来了。 “别哭了，为了一个这样的人不值得。”秦可馨看她上床，大小姐翻了个白眼，去一边给她找消肿的东西。 “你又没经历过，你当然不知道，说的容易。”沈梦坐在床上，说完自己又开始掉眼泪。 “拜托，我不知道？”秦可馨把东西递给她，跟着上床。 她双手环抱在胸前，“你出去打听打听，我也可是被之前那个狗男人绿了好几次的，还当着我的面亲他的白月光，现在想想，我还是打轻了，真该给他狗腿打骨折。” 沈梦哭声停了一下，“你感情上也受过伤？” 秦可馨说：“就放现在，谁没受过伤，你看我，你仔细看看我，我像是那种不会受伤的人吗？” 沈梦认真的看了看秦可馨，然后点了点头。 秦可馨：…… “这天是没法聊了，你快出去吧。”她作势要赶沈梦走，两个人互怼闹了一会儿，这么说一会儿话，沈梦心情也好了不少。 她安静下来说：“我不知道他现在变成这样了，以前他不是这样子的。” 秦可馨说可能是你以前不知道，他也许本来就这样。 沈梦又说他说要好好拍戏，做一个敬业的演员，虽然现在还有很多不足，但是他不会放弃会继续努力。 秦可馨说他的意思是你们喜欢我让我很有面子，我现在还很菜，希望你们别说走就走，给我时间让我成长。 至于努力，拿东西今天有明天没有的，白司恒可算不上努力，他倒是挺努力的赚钱的。 沈梦说他说希望粉丝也过好自己的生活，不要为了追星忽略自己，要把自己的梦想放在前面。 秦可馨说那个翻译过来就是我的梦想已经实现了，你们要是把我当做你们的梦想，也是可以的。 “你这是曲解！”沈梦生气了。 “我就是曲解。”秦可馨说：“反正我又不喜欢他，嘴长在我身上，我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那你也不可以乱说。”沈梦的声音低下去。 “你还喜欢他呢？”秦可馨说：“他都那样了，喜欢他什么啊。” 秦可馨在思考要不要那些白司恒夜店私会，还有和女生一起进出酒店的照片发给沈梦。 沈梦说，“那你说之前男朋友绿你，你一下子就不喜欢他了？” 秦可馨安静了，“不是我男朋友。”沈梦“嗯？”了一声看她，她说，“只是可能会结婚的对象。” “我的天。”沈梦说，“豪门联姻？” “差不多。” 沈梦脸上的表情一会儿青一会儿红的，如果要秦可馨解读，大概就是还是你们有钱人会玩，你们玩的花样真多，我也想和你们一起玩等等等等。 “那你后来怎么和沈凌云在一起的？”沈梦好奇。 “就自然在一起了呗。”秦可馨说，“他比我之前那个联姻对象好多了，你看我之前喜欢沈……”她顿住，遮掩一下，“现在也走出来了，遇到对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她骄傲的样子把沈梦逗笑，也让她心生羡慕，真好啊，遇见对的人。 “我知道你说的对，”沈梦翻身仰躺过去，看着高高的天花板，“那也不能一下就不喜欢了，至少得给我点时间。” “你之前不是还喜欢沈凌云，怎么忽然就喜欢他了？”秦可馨随口道：“之前是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 “那根本不是一回事。我是喜欢沈凌云，他那么帅，但是他一看就不喜欢我啊，而且，我们是亲戚，根本不可能在一起的。”沈梦振振有词，“他长得好看，我喜欢他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哈？”秦可馨好笑道：“你还挺有理由。” “人不都是这样，见一个喜欢一个。”沈梦无聊的半睁眼说：“一辈子很快就过去了，要是这个人不行不合适，自然要换下一个人了，爱情什么的，我算是看明白了，全是骗人的，什么他妈的爱不爱的，爱个” “你还会骂人呢？”秦可馨打量她，“挺有力气的嘛。” “我当然会，我还会打人呢。” “就你？”秦可馨看了眼沈梦，嗤了一声说，“打人这种事还是算了。” 她半靠在床头，睡衣肩带滑落，露出莹润的肩膀，唇红齿白，样貌精致，最吸引人的是身上浑然天成的娇纵气息。 “打人这种事情，还是我来比较合适。”她在那里勾唇笑，沈梦忽然说，“其实你和什凌云，好像确实很像，我之前觉得你们完全是两种人来着。” 提到沈凌云秦可馨就来精神了，追问她到底是哪里？ “我们怎么会像？”秦可馨不确定道，“难道是在一起的人，最后变得很像，夫妻相的那种？可是我们在一起也没有多久。” 沈梦也说不出来，那是一种感觉。 她提醒秦可馨，别被沈凌云骗了。 “我爸总说，他要是想骗谁，肯定易如反掌。”沈梦悠悠叹了口气，斜睥秦可馨一眼，“我是看我们都是女生才告诉你的，我爸说十个我都比不过一个他。” 因为后来沈梦这句话，她睡着后，秦可馨有点睡不着了。 大小姐抿了抿唇，从床上起来，借着月光，偷偷摸出来一根烟。 她以前不抽烟的，但是看沈凌云低头点烟，看他手指间夹着烟，总觉得很帅。 “原来是这个感觉啊。”不太熟练的点燃后深吸了一口，她捂着唇角咳嗽着，难受的弯下腰，“有点呛。” 秦可馨眼睛里浸上了眼泪，月光下亮晶晶的，不知道父母知道她自愿把名下的财产、股票、基金全部都转给沈凌云，会是什么反应。 他们会觉得自己的女儿是个蠢货吗？ 192. 谁想当上门女婿（26） 送沈梦去…… 送沈梦去机场的那天是个难得晴朗日子,回来的时候路上下雪，一个时间门很长的红灯把车子拦在路上。 秦可馨靠在他肩膀上，抬眼迷糊看了眼窗外。 窗外雾蒙蒙,高架桥外面全是白茫茫的。 “去夜宴，和姚小佳她们约好的，要见面吃个饭。”秦可馨晕乎乎的提醒沈凌云，怕他忘记。 “记着呢,再睡一会儿。”沈凌云揽着她肩膀,把她身上的毯子往上提,完全裹住她，被包围的温暖让秦可馨没一会儿又睡了过去。 她睡了很长时间门,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沈凌云在看手机，秦可馨懒懒打了个哈欠。 注意到她醒了，沈凌云顿了下，把手机扣了过去,问她感觉怎么样。 秦可馨抬眸看他,手指蜷了蜷,她坐直身体,看到沈凌云在动肩膀，帮他锤了两下的同时，不经意的问：“你在和谁聊天？” 沈凌云说：“……没谁。”他果断的拒绝回答。 沈梦昨天晚上说的话还在耳边响着，做财产转让和公正带来的不确定感还在飘在空中，他这样的态度没办法让人不多想。 秦可馨思路清晰：“没谁不能给我看,为什么要避着我？” “真的没有谁。”沈凌云脸上的表情冷下去,像是被问烦了，不屑于解释的模样。 “你要和我吵架吗？”秦可馨说：“你确定你要现在和我吵架？” 刚睡醒本来就有起床气，各种情绪堆在一起,秦可馨整个人委屈的要爆炸，她咬着唇角，眼睛里很快蓄满了眼泪，她用力眨眼压下去，“秦可馨，你给我忍住。”丢不丢人。 无声的对峙几秒，沈凌云把手机给她，“你看吧。” “密码是什么？”秦可馨心里憋屈。 “0122。” 秦可馨解开手机，聊天记录没有几个人，“这是谁？”她指着一个男人头像问。 沈凌云俯身给她擦眼泪，“王明智。”他叹气道：“最近怎么这么爱哭？” 他就这样一个很小的举动，秦可馨的脾气便跑走了。 “王明智？” “嗯，白司恒的经纪人。” “聊天记录我可以看吗？” 沈凌云抬眸，他深邃漂亮的漆黑眼眸，和秦可馨的眼睛四目相对，“如果你想。”他忽然笑了，“其实没什么不能看的。” 秦可馨“哼”了一声，把手机扔给他，“没什么不能看的刚才为什么不说？我才懒得看。” 沈凌云把手机捡起来，笑笑没说话。 晚宴设在陈家名下的“夜宴”，除了秦可馨一群拥护者，其他家的人也来了不少，都是年轻人，说起话来也热闹，估计着秦可馨一言不合发脾气的性子，没人敢太为难他们，大多数就是点到即止。 仅仅是吃饭聊天，结束时也已经晚上十点多了。 被大家哄的高兴，或许还有心里的害怕感作祟，秦可馨喝的有点多。 沈凌云从卫生间门出来，要带她回家的时候，她靠坐在凳子上，忘记了往日自己苦苦维持的形象，看到他过来，眉开眼笑。 好在客人都送走了，也就剩下几个平日里唯秦可馨马首是瞻的，沈凌云只是出去了一趟，没想到碰到江绾和陈时青，被他们拦下说了几句话，耽误的时间门大概久了一点儿，她就成了这个模样。 他微微蹙眉，走到秦可馨面前还没有说话，姚小佳赶紧解释了一句，“那个，她今天好像高兴，喝多了点儿。” “嗯。”沈凌云个子高，居高临下地站着，垂眸看他一眼，答应了一声，神色间门疏淡客气。 “可馨喝得有点多。”边上的江簌簌也起身，看着沈凌云，弯弯唇角，然后拉直唇角道别离开。 “嗯。”沈凌云对她的来和走都没有太大的关注，他只是瞥她一眼，弯腰抱人时想到走廊里碰到的陈时青和江绾，眼眸里划过了然，然后嘲讽的勾了勾唇角。 沈凌云俯身靠近秦可馨，想到今天两个人在车上拌嘴，他低声说，“真喝醉了？” 男人的一张脸在灯光下英俊的不像话，身上的其实懒散冷漠，带仿佛黑丝缠绕，带着说不清的危险感，偏偏这时候俯身靠近的动作分外迁就，好像怕吓到秦可馨似的。 因着他温柔的举动，边上几个本打算撤退的人一时愣在了原地，都有点移不开视线。 “你去哪了？”秦可馨仰头看看他，原本还在笑，这会儿忽然就委屈了。 揪住他的衣服追问，“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只喜欢我的钱？” “嗯？”沈凌云应了一声，一边抱起她一边无奈道，“谁和你说的？因为这件事今天一直有心事？” 他不慌不忙抱着秦可馨，一点也没有被戳破的惊慌伪善，搞的姚小佳她们一时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没等她们说话，沈凌云已经对她们点头，“我们先走一步。” “啊啊，好的。”姚小佳有点害怕他，连忙答应了一句。 姚小佳是做娱乐公司的，这个圈子里声色犬马，什么样的人都有，什么样的事情都会发生。但和资本家的圈子比起来，也只能说是小巫见大巫。 想要加入豪门的心机女，想要帮上富婆的心机男，各种披着外衣来接近他们的人，哪一个不是想要得到点什么，单纯的谈个恋爱？这种事情得往回倒推十年，推回初中。 但她还真没见过沈凌云这种类型的，这气质，这外貌，还有一看就不好搞定的性格，以及如海的心思，怎么看都是一个十足的“危险分子”，就算好看，也不能上当啊。 本来以为沈凌云就是奔着钱来的，今天这么一看，或许也是真的喜欢？ 姚小佳不确定起来，但是不管是哪种，有心思有手腕还有本事的人，沈凌云这个人一定不能轻易得罪。 沈凌云抱着秦可馨一路下楼。 “想谈恋爱了！”目送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楼道口，姐妹团里的一个女孩，忽然感叹，她说：“我他妈的想谈恋爱了，你们谁，赶紧给我介绍，要帅的对我好的，就对我好的。” “我看你是喝多了开始做梦了。” “你别说，秦可馨这次的眼光我是认可的。” “你不觉得有点般配吗？” “就凭他那张脸，对我笑一下，姐什么都给他！” 互相调侃着，楼上一群人嘻嘻哈哈大笑起来，已经下楼的沈凌云自然一句也没听到，他低头看着怀里一会儿哭一会儿笑闹腾的人，脾气不好也被她磨得没了脾气。 秦家的司机来接，沈凌云抱着人从后面上车，司机回头看了他们一眼，脚慢慢松开刹车，车子驶出酒店大门。 沈凌云满身酒气，拽了拽自己的领口。 他一侧头，秦可馨眼巴巴的盯着他看，一见他看过来，瞬间门眉开眼笑。 “你啊。”沈凌云伸手扯她的脸，“酒量这么差，还这么喜欢喝酒。” 秦可馨弯起眼睛笑起来，猫一样精致的眼瞳水亮亮的，她说：“你很会喝酒嘛。” “看和谁比了。”沈凌云和醉鬼也能你一言我一语，他说完自己也笑了起来。 其实秦可馨没有完全醉，主要是没办法控制自己，情绪一会儿一变，想到什么就要做什么，和个岁的小孩子似的。 她意识还在，主要话不由衷，此刻看着沈凌云，脸色酡红，脸上的表情忽然又委屈了起来。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不喜欢你？”沈凌云好笑不已，挑眉道，“不喜欢你我和你来这干什么？不喜欢你我们为什么谈恋爱？” “是啊！”秦可馨一下就被他说服了，她点点头，一本正经道，“不过就算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我还有钱。” “你一直这么觉得吗？”沈凌云神色微怔，他眼眸深深地看着秦可馨，也缓缓地笑起来，他眉眼英挺，脖颈上青筋暴跳，伸手去捏秦可馨的下巴，让她抬起头来看自己，“从我们开始在一起，你就觉得我是因为你的钱？” “难道不是吗？”秦可馨微微蹙眉，咬着唇，委屈地看着他，“不过现在我有的钱都转给你了，你会不会不喜欢我了？” 沈凌云被她清澈干净的目光刺的心里一痛，他骂了一句，正要开口说话。 “刺啦”一声，司机急刹车，满脸震惊，车子停在了原地。 193. 谁想当上门女婿（27） 秦可馨被…… 秦可馨被晃了一下,身子往前倒，沈凌云拦腰抱住她，她突然清醒了一些。 秦可馨没有抬眸,浓密睫毛乖顺的垂下,在眼底投下小片浓重的阴翳。 沈凌云垂下眸,目光幽深,他道：“你一直都是这么觉得的吗？” 秦可馨仰头对上他审视的目光，下意识的咬住唇角。 她担心的看了眼前面的司机，仿佛他也只是太过震惊,如今车子重新启动,平稳的行驶起来，便可以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这是家里的司机,秦可馨有些懊恼，沈凌云掰过她的头,“先回答我,馨馨。” 他用手碰了碰她的脸,深邃漂亮的瞳仁里看不到底,全是她的倒影，压迫感极强。 秦可馨的手用力握住他的手，她很用力，抿唇倔强的摇头。 “你说话。”沈凌云说：“我要你亲口告诉我。” 他们这段感情，开始的懵懂仓促,迅速的好像流星一样。很符合当下年轻人恋爱的态度。 和那种自然而然、亦或者父母媒妁之约都不一样，但他们也不是抱着那种玩玩的态度,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分开。 他们样样占了一点儿，又样样都没有占全。 沈凌云还在逼问她,秦可馨忽然看着他，车窗外的灯光肆意洒落，明明灭灭，那些梦幻的彩色四处跳跃分散，又在下一秒倏地笼聚汇合。 将身着黑衣的男人牢牢围裹在光中，他明明逆着光，却就在光里面。 秦可馨眼睛里的眼泪掉下来，她仰起头，一字一句道：“忠贞不二，相互扶持，白头到老。”她问：“这是认真的吗？如果我们结婚了，现在它依然是你的信仰吗？” “是。”沈凌云回答的缓慢而郑重，他神色专注，目光里很多种情绪闪过。 秦可馨的世界太简单了，分不出那些到底是什么意思，她只能呆呆的看着他，看他眼皮耷拉下去，又说了一声是。 “这样就够了。”秦可馨眼睛里蓄满了眼泪，她半仰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可眼泪还是顺着眼角流下来，白皙羸弱的脖颈仿佛一握就折掉了，“你要信守诺言。” 沈凌云一直看着她，醉意褪去，他们两个沉默安静的可怕。 “这样就够了？”沈凌云也不知道在气什么，语气很不好的说：“秦可馨，你给我那么多东西，你说这样就够了？” 秦可馨用手去擦眼角掉下来的眼泪，也不说话，沈凌云气的转过头。 他转回来，捏住她的肩膀，眼睛直直的看她，“你把你名下的东西转给我这件事，回家了怎么和你父母说？” “说什么？”秦可馨咬着唇角，“我是自愿的，没什么好说的。” 沈凌云知道她很愧疚，不然不会是这种表现，她把父母给她的东西偷偷给了他。 秦可馨难堪的把眼睛移到一边，眼睛里闪着晶莹的眼泪。 “为什么问也不问就转给我了？” “我做事从来不问为什么。”秦可馨说：“等你想说了，自然就会告诉我。” “那我要是一直不想说呢？” 沈凌云总喜欢出这种极端的假设情况，秦可馨眼睛里含着泪水，恶狠狠地怼回去，“那你就不说。”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低下去，眸光颤动着，“我在等你告诉我。” “那你不会问吗？”沈凌云唇角泛起冷笑，“想知道你为什么不问？” “我问了你就会说吗？为什么一定要我主动去问。” “那我现在问了，你告诉我行吗？”秦可馨说：“你不喜欢你的父母吗？要抢沈家的继承权吗？你要自己开公司吗？还是要投资？你现在没有除了和我在一起之外，究竟在做什么？” 她的声音慢下来，哽咽着说，“你是真心喜欢我的吗？我们会结婚吗？拿到了我的那些东西以后，你还会继续在我身边吗？” 秦可馨一股脑的全部说出来，“这些，你现在要给我一个答案吗？” 肩膀感觉到痛意，秦可馨固执地看着沈凌云，等一个答案。 沈凌云视线自下往上，扯开的领口里，男人露出的肌理和骨骼的线条明晰，肌肤散发着如玉一般的质感，他深呼吸着，下颌骨咬紧。 冷白的肤色和他此刻幽暗的眼眸，秦可馨不知怎么紧张起来，哭声止住，她抽泣着咽了口口水。 “你……嗯？”秦可馨睁大了眼睛。 沈凌云的手落在她眼睛上，也许是因为吵架，他的指尖泛起了凉意，让人想要帮他捂一捂。 秦可馨提醒自己他们还在吵架。 沈凌云轻轻的摸着她的脸，那种珍惜和爱怜做不得假，她想要反抗的手腕被另一只手攥在手心，肌肤相贴时秦可馨从心里打了个哆嗦。 他们离得太近了，这样呼吸交错，这样手和手相连。 “你这个人，”沈凌云笑起来，他说，“真是一点谎都不会撒。” 没生气吗？刚才脸色那么难看。 “你什么意思？”秦可馨拿不准他的意思，“好还是不好？” 倔强高傲，偏执敏感，沈凌云的手指下滑，眼睛是一个十分敏感的位置，他的指尖像微风抚过柳树，秦可馨不由自主的被他牵引。 沈凌云说，“我们在一起之后，好像你掉过很多次眼泪，我总是让你哭。” 沈凌云抹掉她滴下来的眼泪，“以后什么话不用藏在心里，你可以问我，只要我想回答的，可以告诉你的，我会全部告诉你。” 太狡猾了，这种时候说话还这么滴水不漏，秦可馨哭着笑起来，“那你不想告诉我的呢？” “我会选一个天气很好的日子告诉你。”沈凌云靠在她耳边，垂眸间语调微微叹息，“我没有什么不能告诉你的，我的一切，你都可以知道。” 喷薄而出的呼吸就在耳边，耳鬓厮磨的话如此亲密，这些承诺顺着耳骨一路通到心底，妥帖地安置秦可馨的那些飘忽和不确定。 傻瓜也好倒贴也好女孩子要矜持和高姿态也好，秦可馨全都不在乎了，她在乎的就是眼前这个人，他引诱她去地狱。 秦可馨迫不及待的也要说点什么，“我的东西也就是你的东西，你可以随便用……” “别再说这样的话了。”沈凌云用手捂住她的嘴，隔着手心和她对视，“你给我的已经够多了。” “可是我觉得还不够。”秦可馨用眼睛说。 沈凌云低笑一声，他舌尖抵着上颚，不知道该笑谁，是她还是他？追爱的人死在爱情的山脚下，想要温暖的孩子死在寒冷的冬天。 传言说对视五秒以上就是爱一个人，秦可馨慢慢安静下来，她感觉心里酸酸的涩涩的，但是她感觉到爱情，五秒钟，沈凌云一边看着她，一边摸索着扣住了她的手。 在第五秒结束，沈凌云闭上眼睛吻过去，他吻的那么认真，吻的那么虔诚。 秦可馨发了狠一样回吻过去，两个人仿若在争抢主权一般你争我夺。然后一切变得缠绵起来，唇齿交缠在一起，暧昧的叫人头皮发麻。 如果每一对情侣要有一句爱情宣言，写给他们的大概是——把每一天当成末日来相爱。 194. 谁想当上门女婿（28） …… “先别回家了。”呼吸交错间,秦可馨盯着沈凌云的薄唇，听见他在她耳边说，“去酒店吧。” 心里重重一跳,秦可馨不可置信的看向他。 “别多想。”沈凌云说，“你现在回家,你爸妈会很生气,给他们一点时间接受这件事。” 司机在前面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们一眼,恰好和沈凌云看过来的目光对上，他一下移开了眼睛。 还好没警告他说什么不许多嘴这种话。 “你还挺会替人考虑的。”秦可馨都想替自己爸妈谢谢他了。 沈凌云看到她的眼眸里逐渐恢复清明，摸在她脖颈上的手指停顿了下,唇角抿的平直,凑过去咬了下她的唇瓣。 给这个人的手按着，充满控制欲和掌控感，但其实现他的动作很轻，没有弄痛她，没有让她有窒息的感觉。 秦可馨在这个吻里安静下来，把脸靠在他肩膀上。 她感觉有点冷,把自己往他怀里藏了藏。沈凌云抱紧她,手落在她背后,从上至下,拍了拍她。 秦可馨感觉还是不舒服,大概是喝了酒的缘故，酒精作祟,平日里被她压抑的不开心,故意忽略掉的隐瞒全部都要跑出来作祟，大小姐不高兴，咬着唇角开始掉眼泪。 又哭又闹一路到酒店。 下车了还在闹,沈凌云弯腰咬住她的唇角，哭声戛然而止。 “乖一点，我们先开房间。” ˉ 酒店里很安静，一楼的屏风后面，两株高大的富贵竹高挑的撑开。 沈凌云半搂着秦可馨，“开房。” “一间吗？”前台小心问了一句，盯着沈凌云的脸看，他的唇瓣被咬破了，猩红的血色愈发的吸引人，叫人移不开眼睛。 秦可馨动了下，沈凌云不耐烦的蹙眉，指缝间夹着的卡片敲击在大理石台面上，发出笃笃的声音。 服务员赶紧捡起身份证，给他们开了一间房。一边开房一边看沈凌云。 “请问是现金还是……” 沈凌云手指在按在台子上的银行卡上面敲了敲，前台“哦”了一声，赶紧拿过去。 秦可馨不耐烦了，这个前台的效率好低。 “到底好了没有？” “马上好了。”说是安抚，但沈凌云脸上的表情没变，甚至动作都没有动，但前台还是从帅哥的侧眸里看出了无奈和温柔。 似乎是拿对方没办法的样子，帅哥的女朋友似乎脾气不怎么好。 长的这么帅，是明星吗？她努力在自己的记忆里搜寻。偷偷拿手机拍照。 沈凌云从前台手里拿过身份证和卡，揽着人上楼，秦可馨喝多了，刚才清醒过来，这会儿困意上涌，懒懒的不想动弹。 没走到电梯，沈凌云把人抱了起来，大步走进去。 盯着他近在咫尺的侧脸，秦可馨凑过去，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她好玩一样，又去咬他的喉结。 “别闹了。”沈凌云低声警告。 没两分钟，秦可馨缠上来，抱着他的脖子撒娇赖叽。 也就是四周没有人。 “你真是。”沈凌云开了门，转身用脚带上门，把人放在床上。 “别闹了。”治住她作乱的手，沈凌云扯了扯领口，他从卫生间拿好毛巾出来，闹了一路的人半闭着眼睛昏昏欲睡，一见他出来，她撒泼说他把她抛下一个人走了。 沈凌云按着人卸了妆，换衣服又是一顿闹腾，折腾了不少时间才把人塞进被子里，和哄小孩子似的，好在终于是睡着了。 她睡着的时候不像白天那么闹腾，那股高傲也不见了踪影，卸掉了妆的她也就是一个长的漂亮的小女生，偏偏总要来扮演一个救世主的角色。 沈凌云睡不着，守了人半夜，中间接了秦家父母打给秦可馨的两个电话，他在阳台上压低声音和他们聊了很久。 “天亮就带人回来。”秦为雄最后说，“早点回来。” “知道了，叔叔。”沈凌云恭敬的答应下来。 “我知道我们家女儿有很多缺点。”林宝莲说，“但是你既然决定了要和她在一起，也说好了要来我们家这边生活，一些必要的手续还是要做，别怪我们心狠，做生意的，心不狠，走不长远的。” “我知道。”沈凌云说，“别这么说，我知道，你们只是害怕而已。” 不管多强大的父母，都会害怕子女受到伤害，尤其是他们就这一个女儿，从小养的什么都不会。 秦为雄和林宝莲让沈凌云做财产公证，那些她送出去的，不仅没有少，反而多出一些，重新回到她手里，只不过以后的打理人都变成了沈凌云而已。 折腾这么一遍，其实沈凌云要的也只是这个而已，他抽了支烟，转身看向床上的那个人。 他坐在床边，盯着秦可馨的脸看，精致小巧的一张脸，路过的眼角红着，红唇嘟起。 没有底线的善良，刻在脸上的高傲，不知后果地付出。沈凌云嘲讽的笑着抬头，伸手碰了碰她的脸。 黑发的年轻女孩躺在床上，眼睛紧闭着，呼吸声非常轻浅急促，长长的头发散开落在枕头上，微微有些凌乱。秦可馨睡的并不平静，拧着眉，细眉微蹙着，像是在做什么噩梦的样子。 沈凌云将她脸颊边的碎发拨开，指尖一寸一寸按平她的眉心。 说到底，他们发展的太快，秦可馨有很多不确定，她很害怕，很没有安全感。 沈凌云是纵容她接近自己的，没有他的默许，他们根本不会有今天。 一直以来，他拯救的都是那些不太幸福的孩子，他们会遇见，然后成为彼此的救赎和希望，而秦可馨，她拥有的早就超过太多人了。 她不需要拯救，她更像是他的拯救者，英勇无畏的公主大人，天大的事情，睡一觉也会好。 沈凌云又去阳台上打电话，过一阵子回来，发现秦可馨把自己藏到了被子里，小声抽泣着。 他进来的时候看到雪白的被褥深处露出来一小缕散乱的蜷曲黑发，沈凌云把被子拉下去，秦可馨大概是做了噩梦。 边睡边哭，还抢沈凌云手里的被子，要把自己的脸盖住。沈凌云又好气又好笑，心里还有种说不出的酸涩，和沈世嘉比起来，他大概是一个没有那么过分的混蛋。 秦可馨没意识到自己醒了，抬眼迷迷蒙蒙的 看了他一眼，呆呆的软软的。 猫一样的黑眸里升起一点云雾般的水汽，看上去一点都不像平时的她。 看到是他，秦可馨下意识的微微侧头蹭了蹭沈凌云抓着被子的手，弯了弯唇角，对他露出一个笑，又睡去了。 沈凌云低眸看着她，瞳孔里晦暗不明，他笑了下。 “怎么和养女儿似的。” ˉ 宿醉后难得的头没疼，秦可馨感觉自己嘴里有股清清凉凉的味道，耳边的呼吸声和被子里暖烘烘的感觉都在提醒她身边有人。 出乎意料的，她一点也不害怕，甚至还很亲近和享受现在的这种感觉，往那个人身边蹭了蹭，像是依赖他一样。 果然是他，睡着的时候也像是一副拍卖会上精心设计的画。 闭着眼睛，呼吸有规律的一起一伏，阳光透过厚重窗帘的缝隙照进来，于是屋子里并不全是黑暗。 借着这些弥漫着灰尘的光线，秦可馨肆无忌惮的打量着沈凌云，然后她才注意到自己。 她被包裹的像是一个白色的大蚕蛹。 沈凌云就在她身边，但他们不在一个被子里，他只是将身下柔软的被子搭在身上一角。 秦可馨动了动，她的衣服…… 抬睫看向沈凌云，秦可馨可疑的脸红了，她不是醉酒后就不记得发生什么的类型，他哄着她换衣服，擦脸。 还有他虽然不耐烦，但还是依了她唱摇篮曲的样子，全都清晰的浮现在眼前。 好吧，在他面前，她的形象也就是那个样子了，希望他不要嫌弃。 秦可馨自暴自弃的把脸枕在他肩膀上，把他身上那一点被子拿下去，自己的被子分给他一半，想和他亲近的小心思藏都藏不住。 她动作很小心，也很慢，要是一气呵成也就算了，沈凌云有些无语。 “一大早你干什么呢？” 秦可馨马上停了，她睁大眼睛，“你醒了？” 沈凌云半睁开眼睛看她，明显在说“不然呢？” “我怕你冷，想把被子分给你一些，你什么态度？”秦可馨把被子扔在他身上，先发制人。 大小姐总是这样，不肯认错，面子大过天。 沈凌云和她对峙两秒，想到昨天低头服软，哭的像小花猫的她，他按了按眉心，眉眼微抬，瞥着秦可馨。 秦可馨也在偷看他，自然看到了他的笑。 “好了，大早上别怄气，”沈凌云对她拍了拍被子，“过来，我抱抱你。” 秦可馨想我才不去，你要我去我就去，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来不来？” “知道了知道了。”秦可馨靠过去，在被子底下搂住他的腰，“你这人怎么一点耐心都没有。” 沈凌云懒散的打了个哈欠，斜睥她，“你有？” “比你多一点。” 沈凌云轻蔑的嘲讽她，秦可馨怒视他。 他们果然不是那种恩恩爱爱的情侣！ “好了，不闹了。”沈凌云在她头上揉了揉，他一这样，秦可馨就熄火了，把头乖乖枕在他胸前。 “下次我不喝那么多酒了。”难得大小姐反思自己，她说，“喝酒误事。” 沈凌云闷笑两声，秦可馨问他笑什么。 “没什么，我就是没想到，你会这么说。”沈凌云眉眼带笑的看她，“喝酒会误什么事？” “你的意思是我不务正业吗？”秦可馨一小就懂了，她愤愤，“我生活里也有很多事情好吧，不是一天只能围着你转的。” 沈凌云还在看她，秦可馨面子上挂不住了，她说，“我不是那种只会依靠男人的人，我……”她实在是想不出来自己还有什么优点。 “我也可以靠父母的，他们给我的钱也够花，除了给你的那些，还有两支基金一直在我爸妈那里，赚的钱也够我花。” 看了眼沈凌云，秦可馨觉得还可以再补救一下，“我其实花钱也不是很多的，很多东西，我也不一定要最好的。” “那些钱，你想要以后都可以给你。” 沈凌云深黑色眸光震颤着，动容的笑起来，“你真是……” “真是什么？” “真是让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那就什么都不要说。”秦可馨仰头盯着他说，“不要嫌弃我，也不要讨厌我，一直喜欢我爱我，可以吗？” “秦可馨，”沈凌云说，“能不能有点远大志向？” “我就是没有远大的志向，也不是那种美好的女孩子。”这点自知之明秦可馨还是有的，“我比不上江绾，比不过江簌簌，我甚至不如姚小佳，她以后会接手他们家里的公司。” “每个人都在拼了命的努力，有太多人优秀了，我只想当个普通人，我就想找个人好好对我，我喜欢他爱他他也喜欢我爱我，我在他和父母的庇荫下，快快乐乐的。”秦可馨绯红的眼尾上扬着，“沈凌云，你说可以吗？” 沈凌云正在往下看，他们的目光在冬日的暖阳里相撞。 以前沈凌云看过一本书，书上说，“我知道 你愚蠢，轻浮，没有头脑，但是我爱你。我知道你的目标和理想既庸俗又普通，但是我爱你。我知道你是二流货色，但是我爱你。” 沈凌云说，“可以，很漂亮的梦想。” 他笑起来，亲了亲秦可馨的眼睛，“你是我的超一流女朋友。” 195. 谁想到上门女婿（29） 江绾和楚…… 江绾和楚南山确定关系后,沈世嘉在家里发疯，沈凌云接到沈瑞承的电话，说是没办法来秦家商议订婚的事情。 这个电话是他背着王语苏偷偷打的,沈凌云说好，他长身玉立，院子里在下雪,有雪花落在他肩膀上。 “知道了。”电话那边声音冷冷清清，沈瑞承愣了下,以为沈凌云心里埋怨他们。 “怎么说你也是抢了你弟弟的婚事，现在他也不好受，你肯定能理解吧。”沈瑞承不满意道：“你是哥哥,你得做出样子。” 沈凌云说能理解,他若无其事的笑起来，眼眸幽深，“当然能理解。” 沈瑞承在电话那边说能理解就好，他又说最近家里有多不容易,他们为了他操碎了心，他要入赘已经让他和王语苏很没面子了，“既然是你自己决定的，你就自己处理吧，不能什么事情都要家里帮忙。” 他的大道理一套接着一套，说的他自己都信了,他是一个为了孩子着想,但孩子自己不争气,让他失了面子的“好爸爸”。 沈凌云深吸了一口烟，把烟掐灭扔进垃圾桶里，“不用管我,你们好好陪他。” 沈瑞承夸他懂事，沈凌云想，我还会有更懂事的呢，很快你们就会看到了。他笑着弯唇，仰头看漫天的飞雪。 “沈凌云！”沈凌云回眸，一楼的门口，耀眼温暖的灯光下，秦可馨双手作喇叭状，很有气势的喊他的名字，他笑着对她挥挥手，“外面冷，快点回来。”秦可馨说。 “好。”他朝着光亮处走去。 - 秦为雄和林宝莲对沈凌云有种不信任感，感觉这个孩子阴森森的，心里主意大得很。 说不定有一天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但无奈秦可馨和中了邪似的，怎么说都不肯听。 她一哭起来，他们两个再狠心也耐不住她，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这件事。 商量起订婚的事情来。 “为什么不可以直接结婚？”秦可馨挨着沈凌云小声问。 “再等等。”沈凌云垂眸帮她整理衣服，他的动作再自然无比，秦可馨努努嘴，“那岂不是还要好久？我想在江绾之前结婚。” “这个肯定可以。”沈凌云笑着和她保证。 面对别人，他很少笑，笑起来也多是嘲讽和不屑，骨子里的刻薄和高傲似乎是天生的，让人害怕。 但是面对秦可馨，是和别人不一样的。他有时候和她斗嘴，有时候也会对她发脾气，但藏在眼眸深处的温柔骗不了人。 秦为雄和林宝莲怀疑的不是他现在的用心，就算是别有用心，但对自己女儿，沈凌云定是有几分真心在的。 他们怕的是有一天他变心了怎么办，馨馨这孩子较真，而且睚眦必报，眼睛里一点沙子都揉不得，真的结婚了以后有了变故，面对沈凌云，她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力。 被自己最亲近的人背叛，他们天真良善的女儿，他们不敢想会变成什么样子。 那些协议和公正只能保证在财产上不会让她受到伤害，但在感情上，怎么想她都是弱势的一方。 他们的担心沈凌云全部都看在眼里，找了一个时间，开诚布公的聊过之后，最后将订婚的日子定在圣诞。 “我们要邀请很多人吗？”秦可馨星星眼，“要办很大吗？”她傲慢的仰起头，“既然这样，请柬一定要多做一些。” “你是怎么想的？”沈凌云唇边噙着抹笑。 秦可馨眼睛动了动，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眸，眼尾往上扬起，“我想办的大一点，很大很大，把能邀请的人都邀请来，让他们都看到。” 眼角余光瞥到父母不赞同的神色，还有沈凌云的沉默，秦可馨收起脸上的笑，“怎么了？怎么这个表情？” “订婚就少邀请一些人吧。”沈凌云碰了碰她的脸，“爸妈答应我进公司了，到结婚的时候，我做出一些成绩了，大办好不好？” “这样吗？”秦可馨愣了下，向自己父母求证。 关键的似乎不是这个，是他叫了……“爸妈”？，他们没有反驳，秦可馨视线来回犹疑着，手抓着衣服，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反应。 沈凌云握着她的手，安抚的捏了捏，她的一颗心倏然安定下来。 他们解释了一会儿，秦可馨抿着唇，眼睫垂下来在脸上撒上小小的一层阴翳，她说：“那好吧。” - 这是一场很小的订婚宴，小到参加的人不超过十个。从订婚宴回来，王语苏一直在笑，哼着歌做家务，心情好的要飞到天上去，沈瑞承劝她收敛一点她也不听。 “你给我闭嘴，不想在家里呆着你就出去，怎么，只许林宝莲奚落我，不许我笑话她？她和她那眼高于顶的女儿，找来找去，找了这么个东西，订婚宴寒颤的啊，要是我，我都没脸见人了。”林宝莲说：“这个婚啊，退的真好，和这样的人做亲家，我怕是半夜都能被气死。” 沈凌云慢悠悠的喝了口水，在厨房门口晃悠着让他们看到他，吓的王语苏差点没背过气去，一直骂他。 目的达到了，沈凌云笑着上楼。 沈世嘉喝的烂醉如泥，房间里全是酒味，红着眼睛像是一只困兽。 月光撒下来，耀眼的白色像极了那天的夜晚，也是这样洁白的一个一个夜晚，也是冬日。 沈凌云站在旁边，居高临下的瞧着他，半晌，他说：“你真的那么喜欢江绾？” 喜欢到后来为了她抛妻弃子，喜欢到为了她要了别人一家人的性命。喜欢到做出一些畜生都不如的事情，还自以为自己爱的伟大，为自己的深情感动的恨不得要哭出来。 沈世嘉“嗖”的一下坐起来，对他喊道：“当然是真的，你根本什么都不懂。”他气喘吁吁的大吼，胸膛起伏不定，英俊的脸扭曲着，半分看不出风度和道：“我确实不懂。” 不懂为什么那么喜欢一个女生，还是可以和别人谈恋爱，不懂为什么那么喜欢一个女生，还要听父母的去和门当户对的女孩子认识，且是以结婚为目的的认识。 沈凌云很多时候不懂他们一家三口人的脑回路，感觉自己好像和他们是两个物种。 “你懂什么？既然要入赘，你就老老实实当你们的上门女婿，少管我的事情。”沈世嘉说：“你有什么资格对我的事情评头论足，就因为你是我哥？别搞笑了，你也不看看你自己，要不是你是我们家的人，谁瞧得起你啊。” 酒精上头，藏在心里的话肆无忌惮的说出来，说出来又能怎么样？沈世嘉说：“你好好的服侍秦可馨，当她的走狗好了，少来管我！” 月光落在他脸上，沈凌云冷眼看沈世嘉发疯，他绷着脸，吐出一口浊气，悠悠的笑起来，“真希望你能一直像今天一样，也请你记住现在你说的话。” 那天在酒店和秦可馨的朋友们吃饭，沈凌云在走廊上碰见陈时青和江绾，江绾拦着他说了好一会儿话，中心思想本来是劝他劝劝沈世嘉，说到后面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到底要说什么。 最后她盯着沈凌云的脸，突兀的问道：“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总觉得这个人似乎有种熟悉的感觉，好像是一个孤独的灵魂在找另一个孤独的灵魂，彼此牵引着走近，灵魂在尖叫着说这就是我要找的人。 那个人我一看到，就知道那个人是世界上的另一个我，我们都在寻找彼此。 沈凌云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说：“我们从小就见过。” 陈时青觉得江绾的表现有些不同寻常，拧着眉看她，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江绾失落的哦了一声，她牵强的笑了笑，“这样啊。” 一体两面，颠倒的世界。 她和秦可馨就像是两株并蒂生长的花，一株灿烂，另一株便要落寞枯萎。 沈凌云想到了秦可馨扬起下巴，用眼角看人的样子，和温柔笑着的江绾，完全是两种类型。 他笑了笑，弯腰蹲下去看沈世嘉。 “你不想当上门女婿？”沈凌云完全不觉得这对一个男人来说是一件很屈辱的事情，他笑起来，“你会后悔的。” 沈世嘉觉得自己这个扶不上台面的哥已经疯了，心里不知为什么害怕起来，他说：“我看你才是疯了，你要是喜欢，你就自己去当，没人拦着你。” “我很烦，你赶紧走。” “好，万一有一天你后悔了，那也晚了。”沈世嘉在他身后嘶吼着嗓子扔东西，沈凌云细心的帮他带好门。 “滚，你快点滚！”东西砸在门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秦可馨感觉委屈，那么小的订婚宴，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就算沈凌云穿着黑色西装，笑着牵她手，抱她，亲吻她，给她带戒指的样子很温柔，她还是很难过。 订婚宴一结束，她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电话不接，短信不回，自顾自的生气。 把人从被子里挖出来，沈凌云说：“我看看，怎么还哭了？” 他半垂着眼眸，修长的指尖抚摸着她的脸，秦可馨扭过头，“没哭，你看错了。” “我看错了？”沈凌云凑到她面前，扬起唇角，“我真的看错了吗？” 那双漂亮深邃的眼眸看着她，秦可馨更委屈了。 沈凌云的手落在秦可馨背上，整个人笑着栽倒在她的被子里，连带着把刚坐起来的秦可馨又一起带倒了。 “别生气了。”沈凌云难得这样认真，秦可馨的哽咽一下就停住了，然后小声的抽泣着。 她的手落在他横在她脖颈的手臂上，眼泪侵染在眼角。 沈凌云挨着她的肩膀，猫一样蹭了蹭她，“我保证，我们会有一场盛大的婚礼。” “我……”秦可馨小声呜咽着，她说：“我怎么这么麻烦？对不起，但是我……” “不要说对不起。”沈凌云亲了亲她的耳廓，“永远都不用对我说这个，好面子没错，是我没有给你一个好的条件。” “早晚有一天，他们都会羡慕我嫁给你。”秦可馨赌气一样地说。 “嗯，我保证，早晚有一天，他们会羡慕我们。”沈凌云松开她，把人转过来，两个人都笑起来。 “不生气了吧？”沈凌云陪了她一会儿，伸了个懒腰，准备站起来。 “你要去哪？”在他身后，秦可馨坐起来，身上的被子往下落，她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沈凌云。 沈凌云回眸，笑着说：“去公司，为盛大的婚礼做准备。” “我要和你一起去。” “好啊，起来穿衣服。”沈凌云说：“我等你。” “外面是不是下雪了？” “嗯。” “我想你给我照相，我要发朋友圈。” “嗯。” “我想吃雪糕。” “好。” “为什么？爸爸妈妈都不让我吃？” “我陪你一起吃。” “哇……” 这一年总是下雪，雪下的那么大，明年大概会是特别幸运的一年。 196. 谁想到上门女婿（30） 新年的时…… 新年的时候发生了很多事情,其中最让秦可馨抑郁难平的是，沈世嘉在和陈家的小女儿相亲。 她和姐妹们聚会，大厅棚顶的漂亮吊灯高高的吊在天花板上，肆意泼洒耀眼的光,她感觉心里像是被闷了一拳,忽然就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了。 “别说,沈家和陈家。”王家出国回来过年的女儿笑着说,“也算是门当户对，主要是陈家那个啊……” 她们意味深长的笑，不说话。 握着酒杯的大红色指甲未免有些刺眼了,秦可馨咬唇,眼皮从她们那边移开往下落。 她猫一样的眼瞳里闪过不忿，不知道这份气从什么地方来。既有对自己的也有对她们的，还有对沈世嘉和陈晶晶的。 嘻嘻哈哈的笑已经不能再引起她的注意,秦可馨把酒杯啪的一声放在桌子上，起身拿着包就要走。 “诶呀，你怎么回事？” “不会是……还喜欢沈世嘉呢？”打扮精致的女孩娇俏的笑起来。 “别喜欢他了，没什么结果的，他爱江绾,爱的要死要活的,谁不知道啊。” 她们全部都知道，所以以前和那群人一起一边羡慕她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一边在心里瞧不上她。 尽管她们也觉得沈世嘉是个潜力股，但没有一个人家里能帮她们,也没有人会说要和他订婚嫁给他，除了秦可馨，如今秦可馨找了一个入赘的男朋友,她们觉得她如今也从高高在上的神坛走了下来，于是愿意带着她一起玩。 这些人抱着的永远是看好戏的心态，如今主角换了人选，她们继续看戏。 陈家的小女儿秦可馨知道，表面上看着乖巧，实际上性格像是个疯子，反复无常，及其善变，和她有的一拼，不，简直比她的脾气还要大。 上学的时候一言不合用叉子扎人，谈恋爱逼着男生表达爱她，表达不出来就是不爱，经常自杀来要挟亲近的人，但凭借着一副小白花的样貌和陈家的包庇，除了和她一届的同班同学知道一些，外面的风评倒是比秦可馨好了不知道多少。 秦可馨为什么会知道，因为她撞见过一次陈晶晶和她那时的男朋友谈恋爱，怎么说呢，只能说是很血腥的恋爱，她那个校草男朋友苍白的脸色秦可馨还记着。 为着这个，她还差点着了陈晶晶的道。 “再聊一会儿呗，好不容易聚一聚。”有人挽留。 秦可馨冷着脸，不想听她们说话，是她在家里待的太无聊了才会出来，是她以为自己可以加入她们的圈子，是她自找的。 沈凌云和父母都在上班，她每天不是去公司，就是在家里等他们。秦可馨想要给自己找点事情做，所以才出来和她们聚会，她感觉自己似乎已经脱离了她们很久了，又或者，她从来就没有加入过。 “叫你男朋友来接你吧。”有人提议，“外面风雪这么大，你自己回去啊？” “对呀，听说你男朋友……哦不，是未婚夫，对你特别好，言听计从的，不然叫他来接你吧。” “可不是，我和你说啊，要我说找男朋友还是得找家里不如自己的，这样的话……” 指甲上的花瓣纹路栩栩如生，女孩们的香水气息弥散在大厅里，娇声软语不绝。 秦可馨蹙眉，她明目张胆的不喜目光让说话的女生愣了一下，随即有些讷讷。 秦可馨不喜欢她们贬低沈凌云，以前她为了自己的面子和虚荣心，说出来的那些话，现在要她说也说不出来了。 风雪确实很大，沈凌云先给她来了电话，说要到了，来接她回家。 挂断电话，一圈人明里暗里都在用目光注视她，秦可馨索性走到落地窗边，边看落雪，边等沈凌云。 遥遥的路灯下，大片大片的雪花落下来，影影绰绰，明明灭灭，秦可馨盯着那片落下来的雪花，总觉得她似乎也和谁一起，好像一起看过雪，在雪里笑着躺在雪地上。 但是那个女孩子分明不是她，那个男孩的身影，为什么会那么熟悉？ 转过头，转过头，内心的声音一直在催促，秦可馨不由得着急起来，想要那个人转过头，只需要一眼，她一定能认出来，究竟是不是她想的那个人。 一辆黑色的车子在雪地间穿行而过，带起一阵飞雪，无端的打断了刚才的思绪发散，秦可馨眼睛一抬，瞳仁亮起来，刚才的瞬间错觉了然无痕，消散于那一秒。 沈凌云过来的很快，看来打电话的时候已经在路上了。 他的穿着黑色大衣进来，肩膀上带着落雪，桃花眼眯起，冷眼环视了一圈，脸上的表情和外面的霜雪一样冷。 沈凌云到秦可馨面前也没有柔和多少，只是略略垂眸。 黑色愈发显得他不好接近，一圈人噤若寒蝉。 原本准备看好戏的人，真的见到他本人，倒说不出来什么了。 他像是飘进来的冬天，浑身散发着寒凉。 沈凌云口吻淡淡的，“我们回家？”但他是弯下腰这样问的秦可馨。 江簌簌在一边抿了一口酒，眼睛看着他们两个。 秦可馨点头，拿上东西要和他走。 “那——我们就先走了。”男人长身玉立，黑发黑眸，眸光淡淡的瞥过来，他朝这些人点点头，这些富家千金们，全都拘谨的回应他，江簌簌垂下眼皮。 等到他们两个走出去了，她们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我去！”不知道是谁感叹了一句，“这气场，不知道的以为是哪家权贵呢。” 纯粹是玩笑话了，沈凌云的出身，他们再清楚不过了，长得再好看，气势再迫人又能怎么样。 为了缓和刚才的气氛，大家七嘴八舌的奚落了沈凌云一遍，似乎这样就能换回心里的平衡。 外面雪还在下，沈凌云护着秦可馨上车，然后自己也坐了进去。 “你工作都结束了？”车门关上，车子启动。秦可馨强撑着精神问他，沈凌云侧眸瞥她一眼，凑近她说：“不高兴？” 他的一张俊脸近在咫尺，秦可馨对他简直毫无抵抗力，尤其是他表露出温柔时，她伸手抱住他脖子，“你今天下班好早。” “不是下班早，是我要来接某人。”沈凌云带着她一起靠在后座上，大手护着她的背，“不高兴了？” “一点儿吧。”作为沈凌云口中的某人，秦可馨唇角扬了扬说：“和她们聚会一点意思都没有。” 沈凌云眉眼探究地看着她，他古怪地笑了一下，“晚上出门的时候不是还高高兴兴的？这么一会儿就没意思了？” “本来就没意思。”秦可馨说：“说来说去都是那些话，以后再也不来了。” 她像是和自己赌气似的，沈凌云拍了拍她，“谁惹你生气了？” “没谁。” 沈凌云也不追问，车子在雪地里疾驰，过了一会儿，秦可馨闷闷道：“沈世嘉和陈晶晶怎么搅合到一起去了？” “还喜欢他？”沈凌云讽刺地说：“你是为了他难过的？” “没有。”秦可馨抿了抿唇，“不是因为他，就是感觉挺可笑的。” 她按着沈凌云的胸膛坐起来，眼睛认真的看着他，她眨眨眼，“如果我们没有遇到，你没有来找我，或者是我没有去找你，会发生什么事？” “什么都不会发生。”沈凌云说：“你会遇到别的人，他也会喜欢你爱你，会发现你身上有那么多的优点，感觉自己遇见了宝物，让你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他云淡风轻的口吻让秦可馨愈发的不高兴起来，鼓着脸颊看他。 “这样不好吗？”沈凌云歪头，指尖动了动说：“有人爱，有家回。” “这样很好，但是想一想，也没有那么好。”秦可馨把脸埋到他肩膀上，“是不是长大以后，大家都没办法变成以前小时候的样子了，纯粹的喜欢和讨厌一个人。” “……你不是一直这样？”沈凌云笑着抱着她。 “骗人。”秦可馨被他搞的又想哭又想笑，“你就会说好话逗我。” 顿了一下，她依偎进沈凌云怀里，抓住他的衣服，“但我不想遇见别的人，我就要你。” “是啊，所以我这不是，”沈凌云半眯着眼睛，望了眼车窗外，他的眼眸黑的像是起了风暴的大海，声音称的上温柔道：“快马加鞭，赶来见你了吗。” 沈世嘉和陈晶晶在一起这件事，里面少不了沈凌云的推波助澜。 每次看到王语苏在他面前炫耀，陈家的小女儿都喜欢她那优秀的儿子，沈凌云都会觉得想笑。 但愿这份喜欢，可以一直持续下去，最好是长到他生命的结束，而在那天之前，他会一直为沈世嘉祈祷。 - 新年前一天早上，一大早秦可馨和沈凌云去超市买东西，超市里人很多很挤。 从超市出来，沈凌云回头等秦可馨，这位大小姐不知道为什么电梯能落后他这么多，在扶梯上低着头看手机。 她抬头，看到沈凌云，笑着扑过去。 沈凌云单手接住她，“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沈梦给我发消息，说白司恒和一个女孩去酒店被拍了。” “这有什么好稀奇的。”沈凌云说：“就一个？” “好吧，夜会二女。”秦可馨讽刺道：“真行。” “我说你。”秦可馨抬起头，沈凌云戳了一下她额头，“你可是和以前的你越来越不像了。” “怎么不像了？”秦可馨追着沈凌云问了一路，自己到底是哪里和以前不一样了。 “嗯，感觉和这个世界更贴近了一些，”沈凌云说：“虽然碰见看不顺眼的事情还和以前一样，但是现在喜欢逛超市，喜欢做饭……” 想要一只或者两只可爱的小动物，看一些搞笑视频分享给他，还会分享给他别的情侣出去玩的甜甜的视频和照片，问他们可不可以出去玩，无聊的时候自己也开始学习拍照。 秦可馨亲亲热热的挨着他，大小姐眉眼轻扬，“是好事吗？” 沈凌云笑着睥睨她，点了点头。 “我觉得你没怎么变化呢。” 沈凌云眉眼微动，“嗯？”了一声。 “还是一样的帅。”秦可馨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喊他快点跟上。 沈凌云在秦可馨父母的公司里，虽然秦为雄和林宝莲原本不太相信他能做好，但出乎意料的，沈凌云简直可以用商业奇才来说。 他话不多，也不知道怎么做到的，下面的人对他是又敬又怕，平日见着他，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 最关键的是，他们莫名的觉得自己不能给沈凌云丢脸，一个个打了鸡血似的，每天一百二十分的努力，大概只能归结于人格魅力了。 办公室里，沈凌云垂眸，翻着这个月的财务报告。 这么重要的东西按照道理来说不应该交给他的，秦为雄和林宝莲却偏偏这么做的，大抵是因为愧疚在吧。 毕竟他可是签了协议，除了每个月领到的工资，其他的什么都得不到。 于是怀着这种补偿的心里，秦为雄和林宝莲几乎没有怎么限制他的权利，发现他有能力后，更是让他随意发挥。 沈凌云骨子里的血就是黑的，他想要拉沈家下马的心思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白司恒的经济人私底下和他联络，准备再干些日子，好好将上一份工作做完就来投奔他，暗地里帮他做投资，搜集沈家的散股。 “这么搜集得到什么时候啊？”王明智抱怨说：“再过多久也达不到全部的股份，你父母手里握着超过百分之五十的股份，他们不撒手，我们怎么搞也搞不过他们。” 沈凌云只说：“他们会撒手的。” 他抬起头，冷峻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等着看吧。” 聊了一会儿，说到白司恒被拍这件事，王明智说：“没办法，说了也不听，我都说了过年狗仔都在那憋大招呢，他就不信。” 电话对面传来打火机的声音，王明智也习惯了，继续自说自话道：“这回也好，以后不用提心吊胆的，这下知道着急了，着急有什么用，知道着急当初就不该做！” 他说了一大堆，沈凌云没打断也没发表意见，说完了，王明智摸了摸鼻子，“老大，您还不回家啊？” “你不是也没回。”沈凌云投资了一个王明智推荐的大成本制作的电影，而且他借给了王明智二百万，让他以个人名义投资入股了，做了这件事，王明智便彻底下定决心要跟着他干，称呼都变了，一直说着等明年把白司恒交出去，就过来他这边。 他漫不经心的把手搭在拉下来的百叶窗帘上，阳光照进来，沈凌云笑了下，咬着烟蒂，用手夹着烟拿下来。 他抽烟时候咬肌总会绷紧，呼出气体时头半抬着，喉结上下滚动，容姿端丽的人，就是不管做什么，都会很吸引人。 王明智总是半开玩笑说，他要是进娱乐圈，估计会引起一大堆人的危机感。 “经济人就是这样，三百六十五天，骡子一样的来回转。”王明智也点了烟来抽，“以后就好了，以后不干这个了。” 终于解脱了，也是过年了，他放松地说：“您这乘龙快婿，怎么还和我们这打工人一样，二十九了还不回去陪女朋友？” 知道他和家里关系不好，王明智没提他父母的事情，沈凌云哼笑一声，“都是打工人，谁比谁高贵。” “过完这个年，有些人也该忙起来了。” 沈凌云说的自然是沈瑞承和沈世嘉，太安逸的话，可是会让人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他今天过来，也是有事要做。 想到这，沈凌云掐了烟，挂断电话，给秦家的一个合作商打了电话，既然已经明里暗里的下绊子，这种事情，当然要让对方知道是谁，才有意思。 - 跨年的晚上，秦可馨的朋友圈更新了一组新照片，是在照相馆拍的，她和沈凌云穿着红衣服的照片，她脸上的笑明艳动人，眼睛弯弯的，沈凌云眼睛盯着镜头，一如既往的不好招惹。 除了最后一张，摄影师抓拍的，秦可馨故作生气的喊他，他有些无奈的笑着看过去。 “其实我觉得，最好的时候就是现在了。”秦可馨和他十指交叉，左边是父母，右边是沈凌云，一起和电视机倒数着最后几秒。 沈凌云侧眸看她，他饱满的额头露出来，黑色的刘海松散的抓起，他说：“是吗？新年快乐。” 一起被按下去的，还有等待引燃的那颗炸弹，他现在已经开始期待，沈家那三个人的反应了。 沈凌云低眸微笑起来。 新年快乐，叔叔，婶婶，还有堂弟。 197. 谁想当上门女婿（31） 江绾和楚南山…… 江绾和楚南山的订婚宴,从南城传到北城，这些家里没事的二代们,全部跑去凑热闹,订婚宴结束的晚上，一个个哭天喊地的，搞的好像是他们的初恋要结婚了。 其实也确实是他们的初恋要结婚了,江绾也可以说是他们中间很多男生的白月光，漂亮温柔,性格好，可望不可即，像是天边的孤月一般。 秦可馨在看朋友圈,气歪了鼻子,愤愤关上手机对沈凌云说：“辣眼睛。” 一个个扯着脖子，又哭又喊的，确实很辣眼睛,沈凌云看了一眼,思索半天,抬眸对秦可馨笑着说：“你的情敌魅力很大，输给她并不丢人。” “我看你是想和我找架吵。”秦可馨白他一眼。 沈凌云给人的感觉一直是阴暗角落里的曼珠沙华，桀骜冷血，热烈轻狂。 如今长长了一些的头发天生带着细微的卷度,微微上挑的桃花眸,深邃锐利，天生一副冷漠薄情的模样。 他穿着黑色的长衫,手里握着一本书，缓缓的抬眸和她开玩笑。 秦可馨从床上下来，挤到他怀里,在桌子和他之间的夹缝里，她动作幅度有些大，宽大的白色t恤往上撩，挣扎间露出细嫩白皙的腿，像是雪的肤色，和豆腐一样滑，粉嫩的脚趾踩在椅子边沿上。 终于爬上来了，秦可馨在沈凌云怀里对他笑，清丽妩媚的眉眼间一派自豪，拉着沈凌云的衣服领口问，“说，你是不是也对她动心了？我可是听说了，有一次你们还聊天了。” 她这样子简直没眼看，沈凌云大手箍住她的腰，垂眸好笑的看她：“你这又是要做什么？” 秦可馨拉着他的衣服用劲儿，“是我在问你话，你先回答我！” “说了一点儿吧。”沈凌云不太在乎这件事，他口吻稀松平常，“今天白天订婚的时候你出去，沈世嘉在后排站着，她可能害怕，抓着我问了一堆有的没的。” “有的没的？” “嗯。”沈凌云点头，不经意的回想着说：“类似于你和我怎么认识的，怎么在一起的。” 秦可馨的眉毛皱起来，“这是有的没的吗，她问这些做什么？” “我怎么知道？”沈凌云说：“我又不是她。” 江绾看上去对这场订婚有点恐惧的样子，担心很多事情，沈凌云一眼就能看出来，她害怕的不是订婚，她怕的是所有不能长久的关系。 毕竟，就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可能是假的，爱一个人很快也会变的不爱，对于进入一段相对来说恒久的关系，她感受到的不是幸福和快乐，而是深深的不确定感。 订婚对象楚南山不知道是真的没看出来，还是认为不重要，对她的感受视而不见。 秦可馨还在不高兴，沈凌云已经放下书，看着怀里的人，他的眼神变了变。 他闭着眼睛深吻她。 “你别……呜……” “我说正事……嗯……” 沈凌云掀开眼睛，那双冷漠的漂亮眼眸，因为沾染了□□，缱绻暧昧，像是展台后面的琉璃，对视一眼便有让人沉迷的本事。 舌尖舔舐着扫过唇瓣，秦可馨呼吸不畅，只能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眼角慢慢染上嫣红，从抗拒变成享受。 沈凌云离开时，秦可馨眼睛懵懂的睁开看他，身子要追着他走。 沈凌云闷笑着，身子压下来又吻住她。 一吻结束，秦可馨不仅腿软，身子也没力气，软塌塌的窝在沈凌云怀里。 她手圈在沈凌云脖子上，有些不满地咬了他一口，这一口看上去恶狠狠的，落在嘴唇上却没有多重。 人家情侣订婚之后，早就住在一起了，恨不得没名没份的时候就滚到一起去了。 沈凌云偏偏每天晚上都回家，在秦家暂住也是老老实实的住在客房，还是过年的时候，秦可馨喝的有点多，沈凌云那天也喝了不少，两个神志不清的人，滚上了床。 秦可馨就记得挺疼的，剩下好像没什么印象了，沈凌云抓着她问她确定吗？她吞咽着口水，心脏狂跳，缓缓点头的事情，她也没印象了。 晕头转向的，总之他们在一起了。 有了肌肤之亲后，秦可馨总算觉得沈凌云离自己没那么远了，闲着的时候她也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缠着他。 她不太明白正经事和小事之间的区别，有时候沈凌云开会呢，有时候谈项目呢，她也是说来就来，不陪她脾气比以前更甚，依旧说生气就生气。 沈凌云现在在公司里权力很大，很多人都觉得秦可馨这样下去，两个人迟早感情要完，林宝莲为着这个私下里也做过自己女儿的思想工作。 “馨馨，凌云是你未来的丈夫，你不能总是发脾气，随自己的心意，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他现在是我男朋友，以后是我丈夫，所以我才这样的。”秦可馨不解，“如果什么事连他都不能说，我要和谁说呢？” 林宝莲被她反问的哑口无言。 “很多事情，是不能和任何人说的，爸爸妈妈结婚快三十年，也不是无话不谈的。” “有什么事情，是连爸爸也不能说的吗？” “……”这个天是没办法聊下去了。 秦为雄私下里敲打过沈凌云，希望他不要因为一些小事记恨馨馨，沈凌云觉得他用“记恨”这种词过于严重了，不过确实，他这辈子还真就是个小气的性格，你看，沈瑞承、沈世嘉、王语苏这一家人、还有曾经帮过他们的人，和他们沆瀣一气的人，上辈子对他落井下石的人，他都记在心里，一天都没有忘记过。 那个本子上，可没有秦可馨的名字，一辈子也不会有。 沈凌云当然会因为秦可馨的这些举动生气，她生气了他会哄，他生气了秦可馨自然也会乖乖认错，但是她从来不做保证。 沈凌云也没有逼她做过类似的保证，毕竟她的性格，他再清楚不过了。 要是真的逼着她去做那些懂事明理的举动，沈凌云觉得自己和从前的沈世嘉未免什么区别都没有。 “喜欢是放肆，爱是克制。”这句话王明智总是挂在嘴边，说沈凌云脾气好，可以忍着大小姐。 他们看的都是表面，其实两个人里面，比起秦可馨需要沈凌云，沈凌云有时候觉得，是他更需要秦可馨。 需要有这样一个人，生动活泼、我行我素的自在活着。 她要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不高兴了就是要发脾气，脾气上来了管你是谁，傲慢骄矜、眼睛长在脑门上，平等的瞧不起所有人，这样的她才是她，当目光落在她身上的时候，沈凌云狭隘的视线内，她是唯一亮眼的存在，是足以和所有人区分开的不同。 比起他迁就她，明明是她更迁就他。 他是个古怪性子，除了她，好像和别人都亲近不起来，也懒得和别人亲近。 秦可馨的傲慢浮于表面，他的傲慢简直刻在骨子里，惯会用冷漠包裹住。 秦可馨发现自己未婚夫这一点以后，什么也没说。那是在沈家的一个项目出现问题，导火索是楚南山和沈凌云时，大家恍然发觉，这根本不是什么做小伏低的上门女婿，简直是一头养不熟的狼，对自己家里都能下手。 大小姐只是傲慢地哼了一句，对那些劝她擦亮眼睛的小姐妹说，“你们是嫉妒我。” 她握着的酒杯有酒液溅出，显然心里也没有那么平静，但秦可馨就是无条件的站在沈凌云这一边，这仿佛已经变成了她的一种本能。 窝在沈凌云怀里，这样从下面看着他，她依然觉得这个人好看的过了分些。 秦可馨用力咬住沈凌云的肩胛，像是一只凶狠的小兽，“叫你总是出去拈花惹草！” 被咬了沈凌云也不生气，眉头都不皱一下的，他反而笑了，“拜托你讲点道理。” 獠牙渐露之后，是有不少毛遂自荐的人，可那都是工作上自荐，可不是男女关系上。 “我怎么不讲道理了？”秦可馨瞪他，沈凌云抱着人站起来，慢悠悠的往床那边走。 秦可馨没来的及尖叫，沈凌云笑着压了上来，报复性的箍住她，咬她的脖颈。 “嘶，你属狗的啊？”秦可馨气的用脚踹他，沈凌云很轻易把人镇压下来。 他慢条斯理摸着秦可馨泛着桃花色的纤长脖颈，笑着吻下去，“拈花惹草的人明明是你才对，不知道有多少个小明星给你联系方式了吧。” 秦可馨天天去盯着沈凌云，她以为沈凌云不知道她的这些事呢，一下愣住了，有点慌张，“你怎么知道的？” “有……有时候是喜欢出去看个秀啦，是他们自己贴上来的，我可是一个都没收。” 沈凌云靡丽的唇角上扬，他挑眸似笑非笑看了秦可馨一眼，抓着她的下巴吻上去，第一次的时候两个人明显都是经验不足，后来秦可馨总觉得沈凌云肯定是私下自己偷偷补习的那种！！！ “你什么事能瞒过我？”沈凌云口齿含糊不清。 秦可馨气喘吁吁的推给他，“那你怎么一点动作都没有？你是不是根本不在乎我？” “我要是不在乎你。”沈凌云的手探进她衣服里，秦可馨眼神迷离的看他，“你啊，早就不知道被算计多少次了。” “什……什么啊？” 后来秦可馨就说不出来话了，沈凌云的手像是一个开关，撩起熊熊烈火，所过之处简直片甲不留，她迷迷糊糊的被他带着节奏走，偶尔不甘示弱的和他争夺一下主权。 不知道什么时候，秦可馨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一个小船，随着风浪起起伏伏，意识迷离间，秦可馨感觉似乎窗外有雪在敲打窗户，风也变成过客。 好像哪一年哪一月，也是这样似曾相识的场景，似乎是他们，又好像不是，这样在窗内耳鬓厮磨，而窗外是皑皑白雪。 惩罚她的不专心，沈凌云用力咬了她一口，秦可馨半睁着眼睛，雾霭重重，好像是失了神，沈凌云又凑过去吻她。 外面似乎真的是下雪了，凌冽的严冬终于要过去了，春天快要来了。 困在他们生命里的那个冬天，也终于要过去了。 197 谁想当上门女婿（31） 江绾和楚南山…… 江绾和楚南山的订婚宴, 从南城传到北城，这些家里没事的二代们, 全部跑去凑热闹, 订婚宴结束的晚上，一个个哭天喊地的，搞的好像是他们的初恋要结婚了。 其实也确实是他们的初恋要结婚了, 江绾也可以说是他们中间很多男生的白月光，漂亮温柔, 性格好，可望不可即，像是天边的孤月一般。 秦可馨在看朋友圈, 气歪了鼻子, 愤愤关上手机对沈凌云说：“辣眼睛。” 一个个扯着脖子，又哭又喊的，确实很辣眼睛, 沈凌云看了一眼, 思索半天, 抬眸对秦可馨笑着说：“你的情敌魅力很大，输给她并不丢人。” “我看你是想和我找架吵。”秦可馨白他一眼。 沈凌云给人的感觉一直是阴暗角落里的曼珠沙华，桀骜冷血，热烈轻狂。 如今长长了一些的头发天生带着细微的卷度, 微微上挑的桃花眸, 深邃锐利，天生一副冷漠薄情的模样。 他穿着黑色的长衫, 手里握着一本书，缓缓的抬眸和她开玩笑。 秦可馨从床上下来，挤到他怀里, 在桌子和他之间的夹缝里，她动作幅度有些大，宽大的白色T恤往上撩，挣扎间露出细嫩白皙的腿，像是雪的肤色，和豆腐一样滑，粉嫩的脚趾踩在椅子边沿上。 终于爬上来了，秦可馨在沈凌云怀里对他笑，清丽妩媚的眉眼间一派自豪，拉着沈凌云的衣服领口问，“说，你是不是也对她动心了？我可是听说了，有一次你们还聊天了。” 她这样子简直没眼看，沈凌云大手箍住她的腰，垂眸好笑的看她：“你这又是要做什么？” 秦可馨拉着他的衣服用劲儿，“是我在问你话，你先回答我！” “说了一点儿吧。”沈凌云不太在乎这件事，他口吻稀松平常，“今天白天订婚的时候你出去，沈世嘉在后排站着，她可能害怕，抓着我问了一堆有的没的。” “有的没的？” “嗯。”沈凌云点头，不经意的回想着说：“类似于你和我怎么认识的，怎么在一起的。” 秦可馨的眉毛皱起来，“这是有的没的吗，她问这些做什么？” “我怎么知道？”沈凌云说：“我又不是她。” 江绾看上去对这场订婚有点恐惧的样子，担心很多事情，沈凌云一眼就能看出来，她害怕的不是订婚，她怕的是所有不能长久的关系。 毕竟，就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可能是假的，爱一个人很快也会变的不爱，对于进入一段相对来说恒久的关系，她感受到的不是幸福和快乐，而是深深的不确定感。 订婚对象楚南山不知道是真的没看出来，还是认为不重要，对她的感受视而不见。 秦可馨还在不高兴，沈凌云已经放下书，看着怀里的人，他的眼神变了变。 他闭着眼睛深吻她。 “你别……呜……” “我说正事……嗯……” 沈凌云掀开眼睛，那双冷漠的漂亮眼眸，因为沾染了□□，缱绻暧昧，像是展台后面的琉璃，对视一眼便有让人沉迷的本事。 舌尖舔舐着扫过唇瓣，秦可馨呼吸不畅，只能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眼角慢慢染上嫣红，从抗拒变成享受。 沈凌云离开时，秦可馨眼睛懵懂的睁开看他，身子要追着他走。 沈凌云闷笑着，身子压下来又吻住她。 一吻结束，秦可馨不仅腿软，身子也没力气，软塌塌的窝在沈凌云怀里。 她手圈在沈凌云脖子上，有些不满地咬了他一口，这一口看上去恶狠狠的，落在嘴唇上却没有多重。 人家情侣订婚之后，早就住在一起了，恨不得没名没份的时候就滚到一起去了。 沈凌云偏偏每天晚上都回家，在秦家暂住也是老老实实的住在客房，还是过年的时候，秦可馨喝的有点多，沈凌云那天也喝了不少，两个神志不清的人，滚上了床。 秦可馨就记得挺疼的，剩下好像没什么印象了，沈凌云抓着她问她确定吗？她吞咽着口水，心脏狂跳，缓缓点头的事情，她也没印象了。 晕头转向的，总之他们在一起了。 有了肌肤之亲后，秦可馨总算觉得沈凌云离自己没那么远了，闲着的时候她也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缠着他。 她不太明白正经事和小事之间的区别，有时候沈凌云开会呢，有时候谈项目呢，她也是说来就来，不陪她脾气比以前更甚，依旧说生气就生气。 沈凌云现在在公司里权力很大，很多人都觉得秦可馨这样下去，两个人迟早感情要完，林宝莲为着这个私下里也做过自己女儿的思想工作。 “馨馨，凌云是你未来的丈夫，你不能总是发脾气，随自己的心意，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他现在是我男朋友，以后是我丈夫，所以我才这样的。”秦可馨不解，“如果什么事连他都不能说，我要和谁说呢？” 林宝莲被她反问的哑口无言。 “很多事情，是不能和任何人说的，爸爸妈妈结婚快三十年，也不是无话不谈的。” “有什么事情，是连爸爸也不能说的吗？” “……”这个天是没办法聊下去了。 秦为雄私下里敲打过沈凌云，希望他不要因为一些小事记恨馨馨，沈凌云觉得他用“记恨”这种词过于严重了，不过确实，他这辈子还真就是个小气的性格，你看，沈瑞承、沈世嘉、王语苏这一家人、还有曾经帮过他们的人，和他们沆瀣一气的人，上辈子对他落井下石的人，他都记在心里，一天都没有忘记过。 那个本子上，可没有秦可馨的名字，一辈子也不会有。 沈凌云当然会因为秦可馨的这些举动生气，她生气了他会哄，他生气了秦可馨自然也会乖乖认错，但是她从来不做保证。 沈凌云也没有逼她做过类似的保证，毕竟她的性格，他再清楚不过了。 要是真的逼着她去做那些懂事明理的举动，沈凌云觉得自己和从前的沈世嘉未免什么区别都没有。 “喜欢是放肆，爱是克制。”这句话王明智总是挂在嘴边，说沈凌云脾气好，可以忍着大小姐。 他们看的都是表面，其实两个人里面，比起秦可馨需要沈凌云，沈凌云有时候觉得，是他更需要秦可馨。 需要有这样一个人，生动活泼、我行我素的自在活着。 她要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不高兴了就是要发脾气，脾气上来了管你是谁，傲慢骄矜、眼睛长在脑门上，平等的瞧不起所有人，这样的她才是她，当目光落在她身上的时候，沈凌云狭隘的视线内，她是唯一亮眼的存在，是足以和所有人区分开的不同。 比起他迁就她，明明是她更迁就他。 他是个古怪性子，除了她，好像和别人都亲近不起来，也懒得和别人亲近。 秦可馨的傲慢浮于表面，他的傲慢简直刻在骨子里，惯会用冷漠包裹住。 秦可馨发现自己未婚夫这一点以后，什么也没说。那是在沈家的一个项目出现问题，导火索是楚南山和沈凌云时，大家恍然发觉，这根本不是什么做小伏低的上门女婿，简直是一头养不熟的狼，对自己家里都能下手。 大小姐只是傲慢地哼了一句，对那些劝她擦亮眼睛的小姐妹说，“你们是嫉妒我。” 她握着的酒杯有酒液溅出，显然心里也没有那么平静，但秦可馨就是无条件的站在沈凌云这一边，这仿佛已经变成了她的一种本能。 窝在沈凌云怀里，这样从下面看着他，她依然觉得这个人好看的过了分些。 秦可馨用力咬住沈凌云的肩胛，像是一只凶狠的小兽，“叫你总是出去拈花惹草！” 被咬了沈凌云也不生气，眉头都不皱一下的，他反而笑了，“拜托你讲点道理。” 獠牙渐露之后，是有不少毛遂自荐的人，可那都是工作上自荐，可不是男女关系上。 “我怎么不讲道理了？”秦可馨瞪他，沈凌云抱着人站起来，慢悠悠的往床那边走。 秦可馨没来的及尖叫，沈凌云笑着压了上来，报复性的箍住她，咬她的脖颈。 “嘶，你属狗的啊？”秦可馨气的用脚踹他，沈凌云很轻易把人镇压下来。 他慢条斯理摸着秦可馨泛着桃花色的纤长脖颈，笑着吻下去，“拈花惹草的人明明是你才对，不知道有多少个小明星给你联系方式了吧。” 秦可馨天天去盯着沈凌云，她以为沈凌云不知道她的这些事呢，一下愣住了，有点慌张，“你怎么知道的？” “有……有时候是喜欢出去看个秀啦，是他们自己贴上来的，我可是一个都没收。” 沈凌云靡丽的唇角上扬，他挑眸似笑非笑看了秦可馨一眼，抓着她的下巴吻上去，第一次的时候两个人明显都是经验不足，后来秦可馨总觉得沈凌云肯定是私下自己偷偷补习的那种！！！ “你什么事能瞒过我？”沈凌云口齿含糊不清。 秦可馨气喘吁吁的推给他，“那你怎么一点动作都没有？你是不是根本不在乎我？” “我要是不在乎你。”沈凌云的手探进她衣服里，秦可馨眼神迷离的看他，“你啊，早就不知道被算计多少次了。” “什……什么啊？” 后来秦可馨就说不出来话了，沈凌云的手像是一个开关，撩起熊熊烈火，所过之处简直片甲不留，她迷迷糊糊的被他带着节奏走，偶尔不甘示弱的和他争夺一下主权。 不知道什么时候，秦可馨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一个小船，随着风浪起起伏伏，意识迷离间，秦可馨感觉似乎窗外有雪在敲打窗户，风也变成过客。 好像哪一年哪一月，也是这样似曾相识的场景，似乎是他们，又好像不是，这样在窗内耳鬓厮磨，而窗外是皑皑白雪。 惩罚她的不专心，沈凌云用力咬了她一口，秦可馨半睁着眼睛，雾霭重重，好像是失了神，沈凌云又凑过去吻她。 外面似乎真的是下雪了，凌冽的严冬终于要过去了，春天快要来了。 困在他们生命里的那个冬天，也终于要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