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宠京华:神医嫡女有空间》 第一章:神医重生 永祯十六年隆冬,一场突如其来的瘟疫让整个京城的人都人心惶惶。 霍九歌是活生生被疼醒的,意识恢复的那一刻,只觉四周寒风凛冽,面如刀割,她下意识蜷缩身体,却发现自己的双腿早就疼的失去了知觉。 大量不属于她的记忆涌入脑中,伴着巨大的刺痛,她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恰巧这具身体的主人也叫霍九歌,是荣国公府的嫡女,自幼和当今三皇子订下婚约,可是自从几年前荣国公霍信战死沙场,夫人意外遇害之后,她莫名就被扣上灾星的帽子。 荣国公府从此便被霍家二房霸占着,就连她这个嫡小姐也以养病为由被赶到金陵外祖家,前不久才回来。 霍家的失势也让皇家对于这桩曾经订下的婚事有了毁约的念头,尤其是三皇子作为皇后长子,怎么能接受一个灾星作为自己的妻子? 所以他必须取消这门亲事...... 大量信息灌入进来,她惊异之余就只剩一个念头:这是……穿越了吗? 就在这个时候霍九歌手腕传来一阵剧痛,她缓缓抬起手,只见瘦弱的手腕上,慢慢浮现出血莲花的印记。 前世的她是国家重点培养的医学博士,手上的血莲花便是她身份的象征。 还没来的及等她反应过来脑袋里就传来一道器械的女声:“出现伤者,请立即救援!” 前世作为医生的她对这个声音再熟悉不过了,血莲花有自动诊病的功能,只要发现她周围有病人就会出言提醒,而霍九歌不能拒绝。 能拥有药材空间的代价就是必须听从系统的命令,只要出现了病人,无论对方是谁,她都必须展开救援,不然她就会承受对方百倍的痛苦直到死亡。 虽然不明白系统为什么会和自己一起穿越过来,但是血莲花的出现至少解决了自己的当务之急。 这副身体在来这里之前就已经受了酷刑,更不要说如今被关在大牢里,就算不死于流血过多想必也撑不过这么极端的环境。 霍九歌立马就启动了空间,可是结果却让她大失所望。 看着空间里面空荡荡的一切,霍九歌傻眼了!她仔细找了一圈,也只发现一些简单的药品。 就在她想要进一步搜寻的时候,脑袋里又响起了催促的声音。 看来是原主已经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如果她在不出去的话,那么她将被永远的困在这个空间里面。 事已至此,她赶紧将东西全部都带了出来。 为了补充能量,她先是给自己打了一针葡萄糖,然后吃了几颗维生素,等药效上来之后,她才有力气拿起碘伏给自己伤口消毒。 没有麻药,她只能死死咬住嘴唇,以免发出声音被外面看守的人怀疑。 “呼——”处理完最后一个伤口之后,霍九歌长舒一口气,总算活下来了。 她把没用完的东西重新存进了空间里,这个时候她的汗水已经打湿了衣襟,意志强撑着她坚持到了现在。 等做完这一切之后,霍九歌重重的闭上了眼睛。 在梦里她来到了一片竹林,一对车马正安稳的行驶在官道上,可是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群黑衣人,他们的目标十分明确,一时间血流成河。 霍夫人为了保全自己女儿的性命,以命相搏,可还是寡不敌众,死在了对方的刀剑下。 年仅七岁的霍家小姐就这么亲眼看着自己的亲人倒在自己眼前,她被救下之后吓得好久都说不出话,成了大家口中的傻子。 霍九歌隐约中听到女孩的哭泣声,她哭着求她帮自己报仇,让自己父母可以沉冤得雪。 她没有想到一代功臣的家属竟然会受到这般非人的折磨,随着她的点头同意,身上的疼痛感好像逐渐开始消失。 一股巨大的力量将她拉回现实。 霍九歌猛地一睁眼,却发现自己还是诏狱里,不过这个时候她的身体已经可以活动了,意识也慢慢清醒过来。 还没等她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地牢的门被人打开了。 “哟!还活着呢。”耳边传来一道尖酸刻薄的女声。 霍九歌抬眼,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的古人,仍有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进来的是一名身穿藕色团花袄子的嬷嬷,约莫四五十岁,身材粗壮,眉目威严,看着在宫中也是个能管事的。 霍九歌谨慎的开口:“是皇后派你过来的?” 对方并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不屑的笑了声然后说:“死到临头了还不知悔改,真当诏狱是你家大院了?” “如今落到这个下场要怪就怪你自己不知量力吧,皇子岂能是你这般人能攀上的?还设计陷害皇后娘娘,简直是胆大包天!” 她的反应证实了霍九歌的猜想,如今最想自己死的,莫过于当今皇后。 她甚至不惜拿自己的生命作为赌注。 搞清了对方的身份,霍九歌就有底气了,她贴着墙根站起来了,自视着对方的眼睛:“我配不配的上不是你一个奴才说的算的。”霍家可是整个北周的功臣,不仅助皇上在八王夺嫡中取得胜利,甚至是以一家之力抵御了整个北狄。 可以说没有霍家就没有现在国泰民安的北周,他们不知道感恩也就罢了,甚至还欺负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孤女。 霍九歌不顾对方眼里的错愕接着又说:“至于你说我毒害皇后娘娘,既然她都能吩咐你来这看我,就说明她并无大碍。所谓中毒,只不过是她自导自演的一番戏而已!” 对方错愕的看着眼前的霍九歌,周嬷嬷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在受了严刑拷打之后,反而比之前多了几分骨气。 看来皇后娘娘想的没有错,这个人留不住了。 周嬷嬷走上前,用冷漠的眼光看了霍九歌一眼,见霍九歌并没有害怕,便一手抓住她的手臂,威胁着她说:“霍家小姐是吧,要怪就怪你自己犯下此等不知羞耻的事,皇后娘娘能恩准你活到现在,已经是格外开恩了,知趣的话就自己自我了断,还能搏个知错能改的名声,不然等皇上查明是你下毒谋害皇后的话,整个霍家都要陪着你一起遭殃。” 谋害当今国母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她就不信她一个小姑娘能经得起这么恐吓! 可是眼前的霍九歌早就不是以前那个让人拿捏的软柿子,她一把甩开周嬷嬷的手,毫不客气的说:“知错能改?我看你们是想来一个死无对证吧!” 周嬷嬷原以为,霍九歌身子单薄,又遭了一场酷刑,正虚弱之际,没有想到她会反抗自己。 见软的不行,她直接来硬的。 只见她二话不说的掏出自己怀里准备好的毒酒,就往霍九歌的嘴里灌,两人在挣扎之际,双双倒地。 身材臃肿的周嬷嬷重重的砸在霍九歌的身上,之前包扎好的伤口又重新裂开了,疼的霍九歌倒吸一口冷气。 两人折腾了许久,毒酒在周嬷嬷倒地的时候就已经洒在了地上,这个时候她狠狠的掐住霍九歌的脖子,试图伪装成一副她畏罪上吊自杀的样子。 霍九歌当然不会如她的愿,她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就是想让外面看守的人知道,然后进来救自己,可惜外面的人已经被周嬷嬷收买了,丝毫没有理会求助的她。 在周嬷嬷以为自己即将得手的时候,一只纤细的手扼住了她的喉咙,随即,另一只手飞快地拔出她头上的簪子,往她颈脖大动脉狠狠地刺了进去。 鲜血顿时喷涌而出,周嬷嬷随即倒地不起。 第二章:出现伤者 霍九歌暂时得以喘息,她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人,就在这个时候系统提醒她出现了伤者,需要及时治疗。 她身为医生,没有选择病人的权力,哪怕对方上一秒还威胁着自己的生命。 霍九歌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起身去为她医治。 这次出乎意料的是,空间里多了几种药材,甚至有她一直想要的麻药。 周嬷嬷只是暂时昏厥了过去,霍九歌担心万一她醒过来继续对自己不利怎么办?如今有了这个东西就好办多了。 她麻利的替周嬷嬷止好了血,又仔细检查了一下她的伤势,好在伤口不太深,危及不到生命。 等处理完这一切之后,霍九歌揉了揉自己早就酸疼的手,此时倒在地上的人也有了苏醒的趋势。 周嬷嬷一睁眼就看见霍九歌正好端端的站在自己身前,顿时不顾自己虚弱的身子向她扑去,就在这个时候突然身子突然传来一阵刺痛,就像是被什么东西蜇了一样。 “你对我做了什么?”周嬷嬷惊恐的看着她,深怕她又往自己脖子上来一刀。 她这副贪生怕死的样子被霍九歌看在眼里,她只是白了周嬷嬷一眼,然后不屑的说:“只是暂时让你安静的东西。” “我可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你怎敢如此对我?”周嬷嬷这些年仗着自己是皇后身边的红人,在宫里耀武扬威,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被一个小丫头欺负了。 正当她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霍九歌打断了她:“按照你们的说辞,我连皇后娘娘都敢毒害,难道还怕你一个老婆子不成?” 她说完这句话之后就起身找了一块干净的地方坐下,在心里盘算着麻药还要多久生效。 果然她这句话激怒了周嬷嬷,她挣扎着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无论如何也使不劲儿,好不容易站起来,才刚刚迈出一步,就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将她往后拉,后脑勺着地,彻底的晕了过去。 这边风波刚刚平息,皇后的寝宫里就传出了皇后病危的消息,正值京城瘟疫爆发,太医院里所有的太医这个时候都不在宫里。 皇后的情况十分危险,一想到这里,霍九歌看了一眼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周嬷嬷。 难道她的背后主使不是皇后娘娘?可是原主作为一个久居乡下的丫头又能得罪谁呢...... 但眼下先顾不得那些,心头含冤的憋屈折磨着她,皇后不能死,只有她活着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她起身朝周嬷嬷走去,二话不说的就换两人身上的衣裳,然后从这个大牢里走了出去。 外面这个时候飘起鹅毛般的大雪,霍九歌裹紧了身上的斗篷,毅然决然的投入了风雪之中。 整个坤宁宫里灯火通明,宫女和太监忙活一团,愁云惨淡的情绪弥漫着坤宁宫的每个角落。 吵杂间,石阶上有一道影子踏雪而来,霍九歌手轻轻地推开了雕花木门,雪花伴随着她的动作一起钻入了皇后的寝宫里。 皇后娘娘谷雨抬头一看,眼底骤然升起一股恐惧,霍家小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正当她开口准备叫人的时候,霍九歌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她的嘴,用低沉的声音开口:“我能救皇后!” 恨意此时占据了谷雨的全部理智,她当然不信眼前这个人能救自家主子,她抱着鱼死网破的态度拼命的挣扎,甚至想要碰倒烛台以此来吸引外面人的注意。 霍九歌没办法只能启动系统释放电流,让她短暂的晕过去。 谷雨只觉自己身子顿感无力,当即昏倒在地。 霍九歌解决完谷雨之后,随即把注意力放到床上的人。 这个时候系统已经开始提醒她救人了,而且初步判断对方是中了毒,才导致的昏迷。 如果不是自己及时赶到的话,皇后很难撑过这个晚上。 下毒的人应该是恨极了皇后;同时也恨极了霍家,才会想到用如此恶毒的手段。 现在只有她能救皇后,自己说什么也要还原主一个清白。 只见霍九歌取下头上的簪子,刺破皇后的手指,将血滴到自己手上血莲花位置上,血迹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随后不久,皇后病情的诊断书就出来了。 她的确是中毒没错,而且还是剧毒狼毒草。 这是西域特有的一种植物,它的根无毒甚至可以用来入药,但是它的草却带有剧毒,但凡接触到它的人都是不出三日毙命,而唯一的解药就是这种草所结出的果子。 可是这种植物不仅生在西域高寒之地,更是三年开花,三年结果,历经六年只能结一颗果。 以霍九歌所掌握的资料来看,下毒之人摆明是要将自己往死路上逼。 她给皇后打了一针抑制毒素扩散的药,可就算如此她也只为皇后争取到十天的期限。 十天一到,如果没有解药的话,皇后依旧会香消玉殒,而那天也是她的死期。 就在她准备进一步为皇后诊断的时候,突然伸出去的手被人握住,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人就被丢了出去。 她的后背不小心碰到了桌子上的花瓶,只听到“砰——”的一声,花瓶落地摔的粉碎,同时背上也传来火辣辣的疼。 霍九歌强撑着身子站起来,无视着对方眼神里的熊熊怒火,只关心着床上病人的情况。 “皇后娘娘这是中了毒狼草的毒,十日之内必须得到解药!” 外面里的人听到屋子里传来的动静,立马推门进来护驾。 箫承稷压根就没有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在他的眼里,霍九歌就只是一个攀附自己不成,转而谋害皇后的凶手罢了。 他吩咐着外面的人:“拉下去,赐死!” 霍九歌这才明白他原来就是和原主有婚约的三皇子,虽然人长得不错,但是对于自己,他好像有一种天然的敌意。 霍九歌清秀的脸被房间的烛火照的明暗一片,原主留存的记忆里告诉她,眼前人恨她到了极点。 原主父母早逝,哥哥长年驻守边关,家里又被叔伯霸占着,京城里但凡权贵的孩子都喜欢以戏耍她为乐。 奈何原主不善与人争辩,每次都他们欺负哭红了脸,久而久之便传出了她痴傻的名声。 而箫承稷恨她则是因为多年前的一次宫里宴会,他让原主跳入冰冷的湖中找自己不慎掉下的珠子。 原主照做了,他却站在湖面大笑她是一个傻子。 这件事情被皇上知道之后罚他禁足三月,而且当着众人的面骂他难堪重任,妄为皇子。 估计皇后也是在那一次就记恨上了她,不然也不会召她入宫,让她做一些下人的事情。 原主无依无靠,再加上寄人篱下养成了懦弱胆小的性格,对这些人言听计从,没想到却换来他们的变本加厉。 霍九歌望着箫承稷的眼神明明隐忍而克制,十分沉静,但又让人感觉她身体里涌动着一种即将喷流而出的怒火。 她看起来是那么的清秀柔弱,但是,世间却没有任何一种力量,能将她打倒,两种气质浑然天成,就像是盛开在寒冬的腊梅,不与百花争艳,自成一股傲气。 第三章:栽赃陷害 门外的侍卫领命上前,准备带走霍九歌,却连她的衣袖都没有碰到,就被她躲过了。 “我就算没有嫁与你,但我任是霍家女,是功臣之后,你有什么资格将我处死?”霍九歌冷冷的说道, 在场闻言的人皆是一惊,大家没有料到一向以胆小示人的霍家小姐竟然敢同三皇子说这样的话,一时间都不敢上前,只能听从主子接下来的发落。 箫承稷没有将眼前人放在眼里,他只是冷笑一声,然后不屑的开口:“如今你做了这等错事,别说将你处死,整个霍家都要跟着你一起陪葬!” 他步步向霍九歌紧逼,似乎是要将她往绝路上引。 可是霍九歌偏偏不上他的当,她没有丝毫的慌张,反而昂首道:“只要大理寺一天没有定我的罪,我就任是清白之身。哪怕你贵为皇子,也没有资格私设公堂!” 箫承稷从小生活在众星捧月的夸赞中,从来没有人敢忤逆他,更没人敢在他面前提资格二字。 霍九歌这次可算是彻底的惹怒了他,他上前就是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接着就是一字一句的警告她:“就算你是清白之身又如何?本王要你死,谁敢拦我?” 他说着就加大手中的力量,霍九歌也愈发喘不过气来。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威严的声音从两人身后响起:“你们这是干什么!” 皇上刚得处理完政务就听到皇后病危的消息,等他赶过来却看到这么一幕:箫承稷掐着霍九歌的脖子,满宫上下竟无一人阻拦,任凭他作威作福。 而箫承稷被这么一吓,手里的力气瞬间就弱了下去,霍九歌见机挣脱,跑到皇上的面前跪下,求他为自己做主。 箫承稷傻眼了,他没有想到皇上会这么早过来,也没有想到霍九歌这个贱人竟然倒打一耙,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皇上问话了。 “你母后病重,作为她儿子的你就是这么关心母亲的吗?”皇上看箫承稷的眼神有些恨铁不成钢,比起皇后的伤势,他更在乎的是皇家的威严。 箫承稷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中了霍九歌的圈套,父皇这般生气,肯定是听到了自己刚才说的话。 “父皇不要被这个丫头蒙骗了,儿臣之所以会这般对她,是因为她要谋害母后,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到的话,恐怕她已经得手了。” 箫承稷将矛头转到霍九歌的身上,声称自己亲眼看到了她行刺皇后。 可是他的话音刚落,霍九歌就说自己是被冤枉的。 “皇后娘娘平日里向来待我宽厚,知道臣女自幼失去双亲,便召我入宫,亲自教我规矩,为的就是让我学习先人圣德,以便我将来嫁入王府,我感激都来不及,又怎么会谋害皇后娘娘呢?” 皇上见她说的在理,刚待皱眉,却听到箫承稷的声音:“你胡说——我早就和母后说过我不会娶你,这一切都是你痴心妄想罢了。” 此话一出,皇上立即变了脸色,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得莫测了起来。 可惜的是箫泽稷并没有意识到这点,他继续说:“你肯定是因为我拒绝了你,所以心有不满,才会故意加害我母后,为的就是报复我......” “王爷慎言——”还没等他把话说完,霍九歌就高声制止了他:“虽然王爷您是天黄贵胄,我霍九歌只是一个寻常女子,但也不是你口中那种心狠手辣之人。从前是我年纪小,再加上父母早逝,无人教我规矩,的确做了一些让人误会的事情来,但我也绝非是那种攀龙附凤之人。” 这一番话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也包括皇上。 霍九歌平日里性子柔柔怯怯,话都不曾大声说过,是个乖顺好拿捏的,何曾这么疾言厉色过? 还记得当初她当初跳入冰冷的湖水中,只为了哄箫承稷开心,如今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箫承稷冷哼一声,“谁知道你是不是为了给自己开脱,故意说出这番话?” “王爷你就算不喜欢我,也不必故意把我说的这么不堪。我霍九歌身为一介女子虽不能像父兄那般上阵杀敌,为国尽忠,可是也不能白白受人诬蔑,我就算削发为尼,常伴青灯之下也不可能嫁给一个看轻我的人!” 霍九歌这番话掷地有声,在场的人皆是一愣。 箫承稷还想继续反驳她的话,却被皇上制止了。 皇上看了一眼跪在眼前的霍九歌,不知从何开始少女已经褪去了娇憨和青涩,眉眼间隐约能看出她父亲霍信的影子。 都说子像母则慈,女像父为狠,看来眼前的小姑娘并非大家口中那种软弱无能之人。 念及与霍信的情份,皇上也没有故意刁难她,只是先找太医为皇后医治,然后亲自问话两人。 “你既说皇后中毒一事与你无关,那你为何会出现这里?”皇上毕竟是在八王夺嫡中成功即位的人,天生自带让人臣服的气质,要是换做旁人早就被吓的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就连身为皇子的箫承稷平时都不敢和他有过多的交流,父子之间的情谊大过君臣的礼教。 霍九歌却是坦然,她说自己只是得知了皇后病危,而宫中太医都被派去处理瘟疫,不在宫中,而自己通读过一些医书,可以暂时稳定皇后的病情。 听到她会医术,皇上的眉头微蹙,似乎对她有些好奇。 按理说身为名门大家的小姐,都应该学习琴棋书画才是,怎么她却钻研起了医书? 见皇上沉默不语,霍九歌接着又说:“皇后娘娘所中之毒是来自西域的剧毒——狼毒草,此毒无色无味,若被人误食,一日则昏睡;二日则高烧不断,等毒素蔓延到了五脏六腑,三日就会命丧黄泉。” 她的话音刚落,箫承稷就立马指着她大骂:“你胡说!我母后明明是喝了你熬的汤药才会变成这样,下毒之人分明就是你。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敢狡辩!” 他说着就要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佩剑向霍九歌砍去,模样极度狰狞恐怖。 霍九歌为了保命只能躲到皇上身后,或许是没有料到她会这样,箫承稷的刀剑随着她的移动竟然直接指到皇上跟前。 这可是大大的不敬!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手上的东西已经被侍卫夺了过去,整个人也如软泥一般瘫坐在地上,像是失了魂魄一般。 他吓的连话也说不完整,只道:“父皇......儿臣......不是故意的......” 皇上脸上虽然没有表现出什么,但是说话的声音已是略带愠色,他没有理箫承稷,而是转而问一旁皇后的宫女:“他说的都是真的吗?” 宫女锁湖回禀:“皇后娘娘确实是喝了霍小姐熬的汤药才突发身子不适......”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赶来的太医打断,看他一脸惊慌的样子,想必皇后的病情也不容乐观。 果然他说的和霍九歌之前所说的相差无几,皇后确实中了狼毒草的毒。 “此毒为西域特有,十分凶险,如果不是经高人救治的话,皇后娘娘现在已经是凶多吉少了。” 此话一出,大家都纷纷看向霍九歌,因为她就是太医口中的高人。 第四章:出现转机 可是霍九歌并没有将功劳算到自己头上,她深知枪打出头鸟的道理,面对太医的夸赞,她只是说是上天眷顾皇后娘娘的福泽深厚,自己只是误打误撞罢了。 误打误撞?齐太医可是医术上面的圣手,连他都对狼毒草这种毒药知之甚少,霍九歌却能娓娓道来,恐怕目前整个京城的人都无法解这个毒吧。 这个也成了箫承稷攻击她的利剑,他坚称是霍九歌下的毒,现在解药一定在她身上。 他威胁着霍九歌交出解药,不然的话他要整个荣国公府跟着她一起陪葬。 也许是担心皇后的伤势,他说话开始语无伦次,惹得一旁的人频频蹙眉。 现在别说是皇上了,就连一旁的丫鬟太监都觉得他做得太过分了,纷纷为霍九歌感到不值。 怎么就和这样的人订下婚约了呢?还没嫁到王府就已经被各种刁难和看轻,更别说嫁给他之后了。 霍九歌见他这般坚持,无奈只能提出让太医检查自己熬的药,并且承诺如果真的是自己下药导致皇后中毒的话,那么她就赔出这条性命给皇后医治,一命换一命! 她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了,箫承稷却还不放过她,直言她是伶牙俐齿,拖延时间罢了。 “若是三皇子在诏狱里待过一个晚上,就能明白我现在的心情了,九歌只是想换自己一个清白而已,并无您口中的拖延之意。” “您这般阻拦我,难道是怕最后查出的真相对您不利吗?”霍九歌说完就直勾勾的看着他,眼神里没了往日的爱慕和羞涩,取而代之的是敏锐和审视。 箫承稷心头一沉,可是还没等他做出任何回应,皇上已经下令让太医去检查了。 皇室有一条规矩,那就是所有的吃穿用度都必须备份,为的就是防止有人蓄意谋害。 过了半响,太医带了最终的结果过来。 “回皇上,皇后娘娘服用的都是一些补气血的药膳,里面并没有狼毒草这一类害人的东西。”齐太医拱手回禀道。 “这不可能!”箫承稷大叫道:“药方是你开的,药是你拿的,甚至连药都是你亲自熬的,这件事怎么可能和你没有关系?” 原主确实懂点医术,在她得知皇后每日深受梦魇困扰,便自告奋勇的提出为皇后医治。 原本是想和皇后拉近关系,却不料被人摆了这么一道。 箫承稷说的没错,从药方到熬药都是原主亲历亲为,根本没有第二个人插手,如果真的是被人下毒的话,那么肯定是送药的途中了。 见霍九歌不说话了,箫承稷以为是她认罪了,便急着请皇上定罪给她。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霍九歌打断了他,“虽然从药方到熬药都是我一手监制,但是药熬好之后却不是端着送给皇后的。” 皇上听了她的话之后找来一个宫女问话:“药是谁端给皇后的?” 宫女恭敬的回答:“是周嬷嬷。” “那她现在人呢?”皇上接着又问。 “这......”这个时候宫女脸上一闪而过一丝为难之色,恰好落到霍九歌的眼里,她赶紧站出来说道:“回皇上,就是周嬷嬷告知我皇后娘娘病危的消息,现在她人应该还在诏狱。” 皇上随即又派人召周嬷嬷过来问话。 众人等了半晌却被通知,周嬷嬷死在了诏狱。 唯一的线索中断了,霍九歌一下子成了众矢之的,就连皇上也不得不怀疑这件事情是不是真的和她有关。 “你这毒妇,不仅下毒谋害我母后,甚至还杀了周嬷嬷灭口,这世间竟然会有你这般歹毒的人!还请父皇严惩此人,还这世间一个公道。” 这样对待她的确是很残忍,可谁让她挡自己的路呢,箫承稷从小被教育自己是九五至尊,其他的人不过是一群蝼蚁,这样的蝼蚁既然敢冒犯他们的权威,自然会付出代价! 皇上皱起眉头,虽然念及霍九歌是功臣之女,但是她犯得罪实在是太严重,种种迹象都表面凶手是她。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皇上的声音低沉,不容一丝侵犯。 事态似乎已成定局,大家都认为霍九歌才是那个下毒之人。 但是霍九歌却是不卑不亢,她的背依旧挺的笔直,就像是寒冬里的松柏,任凭风霜怎么打压,她还是保持着自己的风骨。 “毒不是我下的,周嬷嬷的死也和我没有任何关系!”霍九歌始终坚持自己是清白的。 周嬷嬷的伤势虽然是她造成的,但是作为医生的她敢保证,那点伤还不足于要人性命,更何况她还为她处理过伤口,唯一能解释的就是背后主使杀人灭口,然后一起栽赃到她的身上。 见霍九歌这般嘴硬,皇上也生气了,直接拿起桌子上的茶杯砸向她。 “放肆!”一声怒吼过后,霍九歌脸上就被泼了一道茶水。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在场所有的人跪下请求皇上息怒,就连箫承稷都跪下请求皇上不要因为她而伤了自己的身子。 而这个时候的霍九歌重重的朝皇上磕了个头,嘴上说的却是让皇上主持公道,还自己一个清白。 皇上好不容易被安抚下来的情绪被她这个举动彻底的点燃,直接下令让人把她拉下去。 就在侍卫准备上前的时候,一道清亮的女声打断了他们。 来人正是皇后的死对头——箫淑妃。 众人回头,,一个削肩细腰,长挑身材的美人款款而出,她俊眼修眉,顾盼神飞,一袭华丽冬装,裙子上绣着灿若云霞的海棠花,腰间盈盈一束,益发显得她的身材纤如柔柳,大有飞燕临风的娇怯之姿。 不愧是宠贯六宫的箫淑妃,那模样真的是好看极了。 皇上见她过来了,脸色稍有缓和,并问道:“你怎么来了?” 箫淑妃先是向皇上行了一个礼,然后才回答他的问题,“一臣妾得知皇后娘娘病重,特意前来照看;二是臣妾有要事相告。” “什么事?”皇上问道。 现在众人的注意力全部转移到萧淑妃身上,都想知道她口中的大事是什么。 听皇上这么说了,萧淑妃就转身对门外的人说:“把人带上来吧。” 紧接着就是一个宫女被带了过来,她的模样大概十四五岁,样子清秀。 有可能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场面,她整个人都出于高度紧张状态。 眼神甚至都不知道该往那个地方瞟,只能一直盯在地上,以掩饰自己的慌张。 “把你同本宫说的话,再给皇上说一次,不得有半点隐瞒。。” 萧淑妃看着地上的人吩咐道。 第五章:取消婚约 “回皇上、萧淑妃,奴婢本是瑾嫔身边的丫鬟,昨日照例端药给我家主子,在路上遇到了皇后宫中的周嬷嬷。奴婢当时跟在她的后面,看见她御花园拐角处的一个小亭子里,偷偷的扔了一个东西,当时我并没有注意,将药端给我家主子之后便去忙其他的活计去了。” “可是不出一个时辰就得知皇后娘娘中毒晕倒的消息,奴婢思前想后,觉得有些蹊跷,便把这件事情告诉给了我家主子。我家主子听完之后也是一惊,便赶紧带着奴婢找到了箫淑妃。” 宫女一五一十的将自己所看见的全部都说了出来。 “臣妾在得知这件事情之后也不敢有丝毫的耽误,立马就带人去御花园找周嬷嬷丢弃的东西。”说着她便拿出周嬷嬷丢弃的东西,让皇上查看。 皇上看了一眼她手上的东西,然后给了齐太医一个眼神,让他检查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箫淑妃让人把东西递给齐太医之后,接着又补充道:“此事有关皇后娘娘安危,臣妾不敢妄自下定论,本来想禀告皇上让您来处理这件事的,但是苏公公却说您近日忙于京城瘟疫一事,无暇顾及后宫,臣妾便先让人看着周嬷嬷,可是谁知她竟然去了诏狱,臣妾派人去抓她,却被她挣脱,到了最后竟一头撞死在诏狱里。” 这个反转来的措不及防! 周嬷嬷可是皇后身边的人,枉死在诏狱里已经够人吃惊的了,如今还和谋害皇后的案子扯上了关系,这怎么看都像是一场巨大的阴谋。 也就在这个时候,太医检查出了这个东西就是导致皇后昏迷不醒的狼毒草。 霍九歌听罢,连忙摇头说:“没有想到皇后娘娘为了不让我和王爷成亲,竟然能牺牲到这种地步,当真是父母爱子,则为之计谋深远啊。” “你住口!”箫承稷大声制止着她,“少在这里妖言惑众,我母后怎么会设计毒害自己?周嬷嬷更是不可能谋害母后,这一切一定是你的阴谋,是你故意这么教她这么说的!”他手指着瑾嫔身边的宫女,坚称她和霍九歌是一伙的。 与他相比,霍九歌倒是镇定许多,她的表情始终淡淡,就算是箫淑妃带人过来洗涮了她杀害周嬷嬷的嫌疑,她都没有什么太大的表情变化。 面对箫承稷的指控,她开口道:“我第一次入宫就是皇后娘娘召我进来的,这些天我都在坤宁宫尽心服侍娘娘,哪里有机会结识什么瑾嫔身边的宫女?“ “既然王爷说周嬷嬷没有理由谋害皇后,那么请问,我又有什么理由谋害皇后呢?就因为你不喜欢我?”霍九歌反问,还没等他回答自己,她又接着说:“九歌虽然愚钝,但是也知君子不强人所难的道理,更何况皇后贵为一国之母,我若大胆下毒谋害,连累的可是整个霍家。我又怎会弃霍家满门于不顾,就单单是为了挽回你一个人的心意呢?” 霍九歌的意思很明显,他箫承稷在自己的心里根本就不算什么,自己没有必要为了他去做任何伤害他人的事情。 就在殿内他们急于找出谋害皇后的凶手时,皇后的寝宫却传来了皇后吐血的消息。 太医赶紧去查看情况,箫承稷也因为担心自己母后的安危一起跑去皇后的寝宫。 如今只剩下皇上和箫淑妃以及一众宫人,霍九歌依旧跪在他们面前,身子单薄的她以一人之力对抗着所有人。 如今她的嫌疑已经洗清,箫淑妃看着她,满脸心疼的将她扶起,却不料牵动了她身上的伤口。 霍九歌腿一软,又重重的倒了下去。 流出的血迹侵红了她的衣裳,而她本人也是疼的满头大汗。 不难看出,她在诏狱的时候,已经被人用刑了,为的就是逼她承认她是谋害皇后的凶手,可是没想到她竟然挺了过来,而且还坚持在皇上面前洗涮了自己的冤屈。 她的这份魄力不由得让人佩服。 “虽然毒不是你下的,但是这件事总归被你挑起的。”皇上看着霍九歌冷不丁的冒出这句话。 就在在场的人都以为皇上会发落她的时候,皇上却突然话锋一转:“不过念在你也是一番好意为替皇后分忧,朕也不在为难你,只要等皇后醒来,朕即可下旨让你和承稷成婚。” 皇上就是皇上,就算他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也不会和你道歉,他只会在某方面对你大方一点。但凡是有点眼力见的,现在肯定都跪着谢主隆恩了,可是霍九歌偏不。 霍九歌不顾身上的伤势,强行撑着自己打起精神,她隆重的朝皇上行了一个礼,然后开口:“臣女斗胆请求皇上解除我和三皇子的婚约。”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大家都以为霍九歌是疯了,竟然敢拒绝皇子,不仅是皇上,连一旁的箫淑妃也是脸色一变,不知道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皇上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霍九歌一眼,开口道:“这可是你父亲亲自为你订下的婚约,你如今取消了,可否想过霍将军的在天之灵?” 霍九歌恭敬的答道:“我父亲为我订下这门婚约,为的就是让我幸福平安的度过此生,但是皇上您也看到了,王爷避我如蛇蝎,如我强行嫁与他,只怕会和我父亲的遗愿相违背。” “况且王爷年轻俊朗才高八斗,又是将才,这样出色的男子娶了我这样的孤女确实可惜至极,臣女自幼身子不好养在金陵乡下,难免是高攀不上王爷,都说君子成人之美,臣女虽不是君子,但是也愿意王爷殿下能找到更好的女子,成全他的幸福。” 霍九歌大义凛然的说着这番话,表面做出一副自己配不上箫承稷的样子,其实心里想的却是箫承稷这个人刚愎自负,她是看不上这种草包的! 通过箫承稷的种种行为都透露着他对霍九歌的不喜,强行将两人安排在一起的话,只怕最后真的会事与愿违。 听了她这番话,半晌,皇上才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今日朕就应下此事了,马上会颁发圣旨诏告天下取消婚约,从此你们二人各自男婚女嫁,互不干涉。” 霍九歌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领旨谢恩之后,就在箫淑妃的带领下,去处理自己的伤口了。 第六章:以命换命 这边霍九歌刚包扎好伤口,下一秒就被皇上派人请她过去了。 难道是他要反悔?好容易取消的婚约,自己还没来得及高兴,若真的是他们反悔了,那么她所作的一切可都白费了。 带着心中的疑问,霍九歌去见了皇上。 看着眼前脸色如此凝重的皇上,霍九歌心里咯噔一声,又看了一旁箫承稷的表情,虽然骨子里的那股傲慢之气没有改变,但是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她刚行了一个礼,还没等她稳住身子,就听见皇上问她:“关于皇后所中之毒,你了解多少?” 霍九歌一愣,原来找她来不是要反悔取消婚约的事啊。 这样一来,她就放心了,只要不是这件事,其他的都好说。 “回皇上,臣女只是听父亲偶尔提过一次,这种毒药是西域所特有的,但凡人误食了这种草药中了毒,就必须服用这种植物结的果,时间要是耽搁的久了,就算最后解了毒,人难免也会落下一个痴傻的病根。” 听到她说的话,箫承稷彻底的慌了,他没有料到皇后的病情这么严重,一时间乱了神。 可是就算他着急也没有用,京城距离西域路途遥远,哪怕他现在出发一路上快马加鞭,不眠不休,也要一个月的时间才能赶到西域。 以皇后的身子根本就撑不了这么久! 齐太医这个时候也站出来证明以皇后的身子,最多只能坚持十天,而这十天还是霍九歌为她争取到的。 这个时候箫承稷转变了自己的态度,他表示只要霍九歌愿意救自己母后一命,她要什么,自己都可以满足她。 这突如其来的示好,如果换做其他的女子估计早就已经应了他,可惜的是霍九歌压根就不吃他这一套。 如果不是系统给她下了任务,让她必须救治皇后,她才不会淌水这趟浑水呢。 霍九歌神色凝重,没有答话,良久之后,就在箫承稷以为软的不行,正准备来硬的时候,她却开口道:“王爷当真什么都能做?”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只要你能救我的母后,哪怕你是要天上的星星,本王都给你摘下来了。” 箫承稷说的信誓旦旦,与之前那个逼她认罪的恶煞简直判若两人。 不过他的话落到霍九歌的耳朵里,就只能是笑话罢了。 “我要天上的星星干什么?”霍九歌摇摇头,一副自己不在乎的样子。 而箫承稷却误会了她的意思,他以为眼前的人还是之前那个可以为自己去死的霍九歌,想着自己的让步,能换来她的全部。 只是他的如意算盘却打错了,就在他准备承诺可以娶她为妻,并且一辈子对她好的时候,霍九歌突然变了一副脸色。 她以一种极其认真的表情看着箫承稷,就像是山间幼虎第一次在人前露出她的爪牙,让人一阵后怕。 “现在唯一能救皇后娘娘的法子就是以命换命!”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直勾勾的看着箫承稷,仿佛把他当成了猎物,随时准备扑食。 她的这个提议实在是大胆,为了让大家能更好的明白,霍九歌又做了一番解释。 “相传在西域,一位男子在外求学的时候,家中有位年老体弱的老母亲,为了不耽误儿子的前途,母亲一直隐瞒自己的病情,直至去世儿子都不知道。” “等儿子考取功名回家的时候,才得知自己的母亲已经去世多年,悲痛万分的他最后选择自刎在母亲的坟前,就在这个时候人们惊奇的发现,母子坟前竟然长出了草。” “这个就是狼毒草的由来,能解这个毒的除了服用果实之外,只剩下换血这一个办法,而换血的人必须是中毒之人的至亲之人。” 霍九歌说完之后,在场的人都陷入了一阵沉默。 先前一直叫嚣着的箫承稷也变得安静了起来,过了良久,还是皇上先开的口,他问霍九歌说:“就只有这两个法子了吗?” 近日来,他一直忙着处理政务,再加上京城里又突发了瘟疫,身为一国之君的他,所有的担子都压在他一个人身上。 此时他没了往日的高高在上,面露疲色,就像是寻常人家的父亲和丈夫。 霍九歌虽然明白他的心思,但是身为医生的她必须替病人考虑,她也不是神仙,有些时候,必须让他们这些做家属的人做抉择。 她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也没有别的法子再去救皇后了。 殿内一片寂静,箫承稷开口问:“你有多少把握,换血就能救回母后?” “稷儿,休要胡闹!”皇上大声呵斥了他,试图打消他接下来的打算。 可是箫承稷却管不了这么多,再耽误下去,自己的母后就多一份危险。 他不顾皇上的制止,接着又说:“如果被本王发现你骗我的话,本王就要整个霍家的命!”箫承稷凶恶的放着狠话。 “王爷对皇后娘娘当真是一片孝心,只不过换血需要医术高超的人来进行,所以臣女并不能保证王爷您和皇后娘娘的安危。” 敢情她没有把握就提出了这个法子,箫承稷被她气的青筋暴起,他捏紧了拳头,咬牙切齿。 霍九歌几次三番的挑衅自己,如果不是皇上还在这里的话,以他的性子,她早就去见阎王了。 这个时候箫淑妃却突然想到了一个人,整个皇宫和西域有关系就只有他一个了,她提起那个人名字的时候,霍九歌清楚的看见皇上原本皱着的眉头变得更加紧锁。 皇上目前膝下一共有七个孩子,分别是五位皇子,三位公主,其中三位皇子已经长大成人,剩下的皇子公主尚且年幼。 箫淑妃口中的豫王箫承胤是皇子中唯一还没有成亲,就有了封号的王爷,他原是纯懿皇后的嫡子,可是相传皇上十分不喜这位发妻,史书也只对这位早逝的皇后留下草草几笔。 只知道她是和亲的公主,后来母国被北周所灭,她也于一年之后在凤鸾宫自焚而亡。 豫王作为两人唯一的儿子,从小就被派到西域做质子,从五岁到十二岁,整整七年,他都是一个人独自在异乡长大。 哪怕最后归国,也是被皇上以历练之名,送到了石鼓书院......总之皇上对他的发妻以及两人生的孩子都是十分疏远的。 萧淑妃看似在关心皇后,实在已经把豫王扯到了后宫的斗争中。 作为先皇后的遗子,又在那苦寒之地当了这么多年的质子,他确实很充足理由去毒害皇后。 皇上听了这番话,面上也浮起一丝狐疑之色,只不过是当着众人的面,他不好意思发作而已。 过了良久,他才吩咐道:“照顾好皇后!”然后就起身离开。 看样子是要找传说中的豫王去了。 第七章:家宅不宁 这后宫中的风云诡谲就像冰面上的浮冰,没有人知道深海底到底还在隐藏些什么。 不过这些都不管自己什么事了,霍九歌在心里这么想着,她已经洗清了嫌疑,而且也把救皇后的办法告诉给了他们,她也没有再留在宫里的必要了。 她出宫的时候,下了一场雪,大雪纷纷扬扬,很快就掩盖了马车行驶过的痕迹。 霍九歌透过车帘向外望去,马车早已出了宫门,只是往日里热闹非凡的朱雀大街,在这一刻却显得无比的荒凉,路上甚至一个行人都没有,就连街道旁边的商铺也都是关门的状态。 看来这场瘟疫确实很严重,现在整个京城都进入了戒备状态。 虽然系统还没有给她下达任务,但是作为医生的霍九歌却不会就这么放任不管,只是碍于眼前自己的身份,她暂时还不可以自由行动。 就在她盘算该怎么伪装身份的时候,马车过了朱雀大街,一眨眼就到荣国公府。 岂料,刚一回府,就听见贴身丫鬟秋蝉匆匆来报:“小姐,老将军说要见您,让您去前厅。” “哦?爷爷找我,好,我马上过去。”回来后,还没来得及有任何的调整,霍九歌就急匆匆的去了前厅。 一进前厅,就看见里面坐满了人,大伯,大伯母,嫡出的堂姐堂弟,庶出的堂妹,还有大伯的侧室,居然全部在列,这是要闹哪般? “孽女!还不跪下!”一身黑色锦缎长袍的老者面色威严,眼神中带着让人畏惧的厉色,这就是霍家老将军,如今虽然年过七十,却还是身子骨硬朗的很。 皇上的圣旨比霍九歌先一步到家,现在大家都知道了她被退婚的事情,这其中有幸灾乐祸看好心的,也有准备落井下石的...... “爷爷,九歌不知自己何错之有?”霍九歌淡定的问道。 众人有些吃惊的看着她,自霍九歌父母去世之后,她便一直寄养在金陵外祖家,久而久之她的性格变得懦弱木讷,何曾这般忤逆过长辈? 当真是进了宫里一趟,胆子便被养大了吗? “九歌,你这是糊涂了吗?”最先开口的是一位身材丰腴,面色红润的妇人,看上去和善可亲,是个公正严明的主,她就是霍九歌的伯母——秦氏。 此时的她面上带着些焦急的神情劝诫道:“皇上的圣旨已经下到府上了,我们还不知道你在宫里惹下这等祸事,老爷也是一时心急,才会对你这般严声厉色,哪里是要真的罚你啊!” 她一句话就把忤逆长辈,不孝的名声扣在了霍九歌的头上。 自霍九歌的父母去世之后,她爷爷便开始信赖庶出的二房一家,甚至还让他们举家搬进了荣国公府,打着孝顺的名号打理着全府上下,同时他们也不忘对原主进行打压和排挤,使得原本就重男轻女的霍老将军更不待见她这个孙女。 如今她却在众人面前装出一副关心的样子,为的就是维系自己贤良淑德的名声。 霍老将军见霍九歌迟迟未动,脸上的面子有些挂不住了。 他高声呵斥道:“你还反了天不成!来人,请家法,今天我要亲自教训教训这个不孝女!” “爷爷就为了我与三皇子退婚一事而生气动怒,甚至要拿家法责罚我吗?”霍九歌没有因为他请家法一事就改变自己的态度,她依旧冷静的问道。 “你难道不道这婚约是你父兄在外驻守边关,拼死为你请来的吗?如今你说取消就取消,你可曾想过,你父亲在天之灵会怎么想?”霍老爷子盯着霍九歌,言辞犀利。 可惜霍九歌并没有被他唬住,“爷爷到底是生气我不能同父亲交代,还是生气从此以后再也攀不上皇家的高枝?” “你……”霍老爷子没有想到她竟然会这般大逆不道,气的胡子都快立起来了, 这个时候他也等不及家法了,直接抬手就要打她,还好被一旁的秦氏给拦住了。” “父亲,你切莫动怒,九歌还小,咱们做长辈的要多加劝诫,既然皇上圣旨以下,那么这件事情也就无法挽回了,现在满天下都知道咱们霍家的女儿被退婚了,正在猜测其中缘由呢,如今要紧的该怎么堵住悠悠之口。父亲,咱们霍家家风严谨,未出阁的女儿都是大家闺秀,哪里能禁得起这般流言蜚语?”大伯母的前半部分虽然看似为霍九歌开脱,但是后面几句话明显又将她推上了风口浪尖。 霍家除了霍九歌这个嫡出的孙女外,还有四个二房闺女,其中二房嫡女霍清商可是有着京城第一才女的称号。 比起一无是处的原主,她可是整个霍家的掌上明珠。 霍老爷子闻言,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霍清商以及其他的几个孙子孙女,顿时就对霍九歌更加厌恶了。 “你看看你做的什么好事!”他手指着霍九歌骂道:“你自己不思进取也就罢了,还连累整个霍家陪你一起丢人显眼,我们霍家怎么就教出了你这么一个不孝子孙!”老爷子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就在这个时候下人将家法拿了出来。 霍家的家法分两种,一种是军营里的军棍,专门用来惩戒犯错的男子;一种是二指粗的荆条,专门用来惩戒犯错的女眷。 荆条上面有无数的倒刺,一板子下去,那个手必然会皮开肉绽,说不定还会留下永久的疤痕。 老爷子将家法握在手中,最后一遍问道:“你知错了没有?” “九歌没错!”霍九歌没有丝毫惧怕的抬头看着霍老爷子,眼神满是坚定,她说:“如果说成全三皇子和清商堂姐是我错了的话,那么我认;但如果是你们觉得我被退亲是丢了霍家的脸面的话,那么打死我也不认!” 霍老爷子挥鞭的动作一顿。 对面的少女不知从何开始,脸上的表情不再呆笨傻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容的坚定,有一种淡淡的距离感,就像是统帅三军的将领,这股逼人的凌冽让人突然发颤。 “你说什么?”霍老爷子放下手上的东西,一脸疑惑,似乎打算问清了再动手。 “这件事情,爷爷您还是问清商堂姐比较好,毕竟她才是三皇子心尖上的人!”霍九歌弯了弯眼眸,看向一直在一旁看好戏的霍清商。 第八章:借力打力 少女穿着暗花细丝褶缎裙,外搭织锦兔毛斗篷,绒绒的兔毛堆在她脖颈下,衬得那张小脸更只有巴掌大,明眸皓齿间行的却是云淡风轻之态,少女姿态楚楚,然而更吸引人眼球的是沉静而尊贵的姿态,一举一动都展现着大家风范。 可是她爹霍仁只不过是个三品的督抚御史罢了,以他的那点俸禄哪里养得起这么一大家人,而且自从他们一家搬进荣国公府之后,便把这个府上弄得乌烟瘴气。 霍九歌唯一的哥哥承袭的父亲的爵位,是北周最年轻的少将军,从十五开始便随父行军打仗,是整个国家的英雄。 霍成蹊尚未娶妻,但凡是得了点什么奖赏都会毫不保留都交到荣国公府的账房上,由秦氏一起打理。 看着他们女儿满面风光的样子,就知道这些年他们吃了多少回扣,而这一切本该都是属于原主和她哥哥,却被他们鸠占鹊巢。 霍九歌这番话无疑是将战火引到霍清商身上。 果然,在听了她这一番话之后,霍老爷子将注意力放到了霍清商的身上,“她说都是真的吗?” 这是老爷子第一次用这样的态度同她说话,霍清商一愣,眸子里流露出一丝的惊慌失措,在她还来不及解释的时候,秦氏身为她的母亲站了出来。 “九歌你这是什么话,清商身为你的堂姐又怎么会和三皇子有情?你一定是误会了什么吧?当着我们的面倒是没什么,可不要在外人面前说这些。” 她是意思很明显,摆明了是说霍九歌不懂事,坏了她女儿的名声。 可是霍九歌可不是之前那个被他们吓大的原主,她没有那么好糊弄。 见他们不承认,那她只能装作惊讶的说:“竟然堂姐与三皇子无情,那为什么我进宫的时候,三皇子特意找到我,让我成全他和堂姐?还说什么自从那次花灯节上初逢,他便对堂姐念念不忘,知道堂姐不愿与人为妾,他便特意找到了我,他说哪怕是被皇上责罚,他也要和堂姐在一起。” 霍九歌说到这里的时候,故意停顿了一下,她看向霍清商问道:“堂姐可曾送给三皇子一个荷包?” 霍清商没有想到她会这么问自己,明明荷包一事只有自己以及身边的丫鬟知道啊,她是怎么知道的?难道真的如她所说的那样,三皇子是为了求娶自己才和她解除的婚约? 那这一来,她岂不是成抢别人夫婿的人了吗? 如果事情一闹大,那么肯定会破坏自己在众人心中的形象,没准那个时候皇家顾及颜面也不会成全她和三皇子。 见她不说话,霍九歌接着又说:“本来我还不信,但是见三皇子拿出堂姐你和他信物,看着荷包上面巧夺天工的手法,整个京城除了你之外,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了。竟然你们两人如此情深意重,已经私定了终身......” “九歌你误会了?”秦氏大声制止了霍九歌接下来要说的话。 也许是太过着急,她的这一举动引起了老爷子的皱眉,不过这个时候她也顾不了这么多了,再不制止她怕她的宝贝女儿的名声就真的被霍九歌毁了。 于是她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开口:“那荷包本是清商无意掉落被三皇子拣到的,哪里就成你口中的定情之物?你身为名门家的大小姐,说话的时候要时刻小心,可不能任由性子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霍九歌看着眼前人伪善的模样,内心忍不住的发笑,这个时候她倒是装出一副长辈的样子,教自己规矩了,早些年干什么去了? 她但凡是把十分之一疼爱自己亲闺女的的感情放到原主身上,原主最后也不会落个冤死的下场。 霍九歌低下头,一副自己做错了样子,开口:“如果真的像伯母你说的那样,那三皇子为什么会找到说那些话?难道他是真的不喜九歌,宁愿在皇上面前说谎也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反正他们不知道真实情况是什么样的,而且也不可能找人求证自己说的到底是真是假,霍九歌开始装起了可怜。 “可是就算荷包不是堂姐给他的,但是三皇子对堂姐的真心却是真真切切的,九歌自知没有堂姐的倾城容貌和绝世才华,三皇子和我在一起也不会幸福,倒不如放手成全他和姐姐的幸福。” 霍九歌说的字字珠玑,在场的人听了都是一阵动容,除了霍清商和她的母亲秦氏之外,大家都被她感动。 霍老爷子也相信了她的话,秦氏还想挣扎着什么,却被霍九歌用话堵住了。 “大伯母要是还是不信九歌的话,不妨亲自去问问三皇子,看他是否真的非清商堂姐不娶。” 秦氏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她咬着牙把接下来要说的话,往肚里咽去。 以她身份怎么可能去找三皇子当面对质?当初花灯节安排自己女儿精彩亮相的事情,是由她一手操办的,这个机会是她等了好久才等到的。 霍家二房不像大房那般出众,霍仁在官场打拼多年都只混到三品的位置,而且这个官职还是皇上看在霍家大房的面子上勉强给他封的这么一个京官。 虽然说家中子嗣众多,但是没有一个是能当大任的,不像霍成蹊承袭了父亲的爵位,二十岁不到就能封狼居胥,霍老爷子虽然也很疼惜二房这些庶出的孩子,但是他们几个加起来都比不过霍成蹊这个孙子在他心里的地位。 这个荣国公府早晚会交到他的手上,自己多年来的心血最后拱手让人,这让她怎么能同意? 好在他们家还有一个霍清商,虽是女子,但是模样好看,是京城里出了名的美人,若是好生栽培,他日嫁入到贵人的家里,多少也能帮衬点她的父亲以及哥哥。 可是这下竟然全被霍九歌这个小丫头毁了,秦氏虽然脸上没有表现出什么,但是眼神里的阴鸷却是怎么也瞒不住的。 霍九歌看了却是宛然一笑,她装出不知道其中利害的样子对秦氏恭喜道:“虽然我和三皇子解除了婚约,但是至少成全了堂姐。” “堂姐也是算的上半个荣国公府上的人,我父亲就算是在天之灵也会欣慰吧!” 霍清商的脸被她说的青一阵,白一阵,实在是好笑极了。 第九章:假装可怜 霍老爷子虽为武将,但是最讲究的却是纲常礼教,克己复礼的礼数,虽然他不喜欢霍九歌这个孙女,但是在人前也必须维系她作为嫡女的尊严。 “这件事情你给我解释清楚,我霍家断不可能容忍心术不正的人兴风作浪!”霍老爷子一脸严肃的对霍清商说道。 这是这么多年以来,老爷子第一次对她如此严声厉色,而这一切都是拜霍九歌所赐,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得罪了整个二房的人。 霍清商发挥着自己楚楚可怜的优势,她说自己只是在花灯节上偶遇了三皇子,当时宾客众多,大家都可以给她作证,她并没有做出什么越矩的事情来。 至于霍九歌所说的荷包,那不是自己送给三皇子的,只是宴会进行到一半,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引起一阵骚动,荷包可能也是在那个时候掉的,然后被人捡到的。 霍老爷子听完之后陷入一阵沉思,就在这个时候一道稚嫩的声音响起:“明明就是三皇子,不喜欢你,故意找的这个借口与你退婚。长姐长得比你漂亮,就算是我,也会选择她,而不是选择你!” 说这个话的人是霍家二房的幼子霍长柏,他才七岁,在家长的耳濡目染之下,对霍九歌这个堂姐竟没有半分的尊重可言。 他的话音刚落,秦氏就立马呵斥着他:“谁教你的!竟然敢这般对你堂姐没规矩,要是传出去了别人可就怪我这个做母亲没有管教好自己的孩子,让他随口喷人,坏了荣国公府的名声!” 她话里话外都是在管教自己的孩子,但是仔细分辨起来却是在嘲讽霍九歌父母双亡,没有人教她规矩。 听到这里,霍九歌嘴角露出不屑的表情,她说:“伯母这句话说错了,长柏没有规矩,别人只会说是御史家的人不会教养,关我荣国公府什么关系。” 此言一出,秦氏的脸“唰——”地一下就白了。 她还想开口反驳些什么,却被霍九歌将话抢了过去,“若是照长柏这么说的话,大家都去追求容貌外观,无一在意内在才华,那这个天下岂不是乱套了?你说这种话,置规矩法律,纲常礼教于何地?” 霍九歌冷冷的看着霍长柏,冰冷的眼神就像是一把利刃在他身上凌迟,吓得他不敢再说半个字。 一旁的霍清舞虽然不明白霍九歌的变化为什么会这么大,但是见霍家二房被她这般欺负,她也准备加入这场口舌之争,却看见自己母亲正用眼神示意着她,让她不要乱说话,她便规规矩矩的立在原地,再也不开口了。 这个时候霍仁站出来说:“父亲,清商是你看着长大的,她性格你也是了解,她何曾做过什么越矩的事情?这里其中说不定是有什么误会,九歌刚刚才宫里回来,又经历了退婚的打击,我们还是让她先休息一下吧。” 不愧是在官场沉浮多年的人,他这一句话既保全霍清商的名声,也安抚了霍九歌,可谓是双赢。 见老爷子认真思考着他的提议,正准备将这件事情翻篇的时候,霍九歌开口道:“清商堂姐是爷爷看着长大的,所以你们就相信她不会做出任何有损霍家颜面的事情,而我从小养在金陵外祖家,所以你们就觉得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吗?” 装可怜谁不会啊,这副身体比起娇生惯养的霍清商,明显就具有更大的优势。 原主才十五岁不到,没有霍家其他的孩子身材高挑,脸儿又生的圆圆,加之平日里怯懦的性格,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还要小上几岁,如今说话的声音带着哭腔,模样看着让人不免让人心疼。 在场的长辈顿时察觉到一丝尴尬,尤其是霍老爷子,他甚至有点不太敢看霍九歌向他投过来的眼神。 偌大的一个屋子,竟然安静的可怕。 秦氏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眼前的霍九歌已经不再是之前那个乖巧听话的傻姑娘了,少女的小脸依旧带着孩童的稚嫩与青涩,一双黑漆漆的眼睛葡萄一般的水灵。 霍九歌的眼睛长得很好看,大大的杏眼,懵懵懂懂,像山间小鹿一般,只是平日里神情木讷,平白辜负了眼睛的灵气。 如今那双鹿眼依旧圆圆,眼神却十分不一样,透着些坚定。 秦氏一个激灵,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竟敢生出了一种无法言喻的胆颤,她竟然害怕假以时日,眼前的这个少女会把自己的女儿给比下去。 一想到这里她就忍不住的后怕,反应过来之后赶紧拉着她的小手,用满是怜惜的表情看着她,然后同她说话,“我们这哪里是怪罪你啊,只不过是心疼你罢了,原以为你和三皇子的婚约会保你一世荣华,可谁知你们终究是有缘无分。” “自大哥大嫂离世之后,我们便把你看作自己亲生的孩子一样视如己出,让你去金陵也是念在你外祖家只有你这么一个孩子,如果要是知道因此会让你和我们生了间隙,当初说什么我也不会答应的。” 秦氏说的十分动容,甚至还挤出了眼泪,让大家相信她是真的疼惜霍九歌这个侄女。 她把所有的过错都怪到原主的外祖家,认为是他们教她这么说的,为的就是离间他们两家的关系。 可事实是原主的外祖家的那些长辈对她十分疼爱,只是原主本身性格软弱,加上家里又遭遇这般祸事,这使得她的就更加封闭了起来。 整日里就喜欢呆在自己的院子里,研究一些医术之类的东西。 霍九歌当然不会容忍秦氏往原主外祖家泼脏水,她面不动容的抽开被秦氏握住的双手,“外祖家待我很好,我回来之时,舅母还特意交代让我改改性子,多与府上姐姐妹妹多亲近,只是九歌看到清商堂姐一家,这般护着她,便想到了父亲和母亲......” 不知道为什么,说完这句话之后,霍九歌的眼睛刹那间就红了,看在众人眼睛里,顿时有了一种别样的感觉。 秦氏眼角一跳,脸上却露出慈爱的笑容,又说了几句冠冕堂皇的话,给人营造出一副长辈疼爱晚辈的假象。 霍九歌知道在原主不在这些年里,秦氏已经的势力已经渗透到荣国公府上下,就连她这这里唯一的亲人霍老爷子也已经被她洗脑,而自己势单力薄,孤军奋战,要想扳倒她没那么容易。 与其和她撕破脸,还不如暂时维持表面上的和平,等到后面在想法子。 第十章:禁足祠堂 家法最后还是没有落到霍九歌的身上,而且经过此事之后,霍老爷子对霍九歌的态度有所改变,虽然她被皇家退了亲,但是至少不是像外界传得那般痴傻,反而还挺聪明伶俐的。 到最后只是罚她在霍家祠堂禁足,看来老爷子还是很看重她这个嫡孙女的身份,这种惩罚已经算得上比较轻了。 就连刚刚开口替霍清商说话的霍长柏都被罚了半个月的禁足,然后抄写十遍霍家家规,就因为他以下犯上,说了几句霍九歌的不是。 就在大家以为事情这样结束,准备回到各自院子里的时候,霍老爷子突然叫住了秦氏,然后特意嘱咐道:“清商毕竟是为出阁的女子,以后你要少带她抛头露面,九歌虽然被皇家退了婚,可依旧是我霍家的人,以后她的事情你要多上点心。” 老爷子虽然表面上没有处罚霍清商,但是从这句话里,秦氏就知道他多少还是听信了外面的谣言。 所谓树大于林,风必摧之,这也算给了她一个教训。 霍清商回到自己的望舒阁,没有任何征兆的就打了自己贴身丫鬟知画一巴掌。 “荷包一事是不是你告诉她的?” 此时的她哪里还有半分京城才女的模样,明明就是一是一个被人骄纵坏了的大小姐。 知画知道她误会了自己,她赶紧跪下解释:“小姐息怒,奴婢真的不知啊!” “不是你?”霍清商眯起双眸,转身指着另一个丫鬟说道:“那就是你走漏了消息!” 她坚信是自己身边的人背叛了她,不然以霍九歌那个草包怎么会知道三皇子捡到了她的荷包,甚至编造出一段,她和三皇子有情的故事来。 箫承稷是当今皇后独子,他的外祖是三朝元老,舅舅也是朝廷重臣,从他的名字就知道他是被寄予了厚望。 虽然皇上没有立下太子,但是从几位皇子的资质来看,三皇子是最有希望继承大统的人,而就是这么优秀的人却和草包霍九歌订下来婚约。 假如有朝一日,三皇子登基为皇,那她霍九歌就成了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皇后,这让从小习惯了当第一的霍清商如何能忍? 所以她故意让三皇子捡到绣有自己名字的荷包,为的就是给他留下深刻印象。 霍清商对自己很有自信,毕竟一个饱腹诗书的才女和一个一无是处的草包,任谁选都会选择自己。 虽然箫承稷在看到她的倾城容貌之后,脸上确实浮现出一丝惊艳之色,但是这个并不代表他就一定会娶她为妻。 那些话都是霍九歌编出来诓人的,毕竟以他们的身份也不可能找箫承稷当面对质,只能选择暂时相信自己的话。 尤其是看重家风教养的霍老爷子,在他得知三皇子是因为她的原因才会和霍九歌退婚的时候,就对她生了嫌隙。 任她再有才女之名也不能做出任何有损霍家颜面的事情! 一想到这里霍清商就恨得牙痒痒,她把身边的下人都怀疑了个遍,却始终没有找出那个真正背叛她的人。 暴跳如雷的她发了好大一通火,秦氏来望舒院找她来的时候,看着屋子里满地狼藉,不悦的皱起了眉头。 她遣散了周围的丫鬟嬷嬷,只留她们两个在房间里。 “就为了那个贱人的一番话,你连往日里的好名声都不要了?”秦氏的话语里是责备,但是充满了对女儿的偏袒和疼爱。 “虽然她说的话是对我们不利,但是她被三皇子退婚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如今你去在这里大发脾气算什么?” “可是就算她被退了婚,但是她还是占着荣国公嫡女的称号,你没看刚才她三言两语的就让爷爷选择相信了她。” 霍清商这句话说的没错,虽然霍老爷子不喜欢霍九歌,但是念及她父母的身份,多少也会记着她这个嫡孙女。 不像他们这些庶出的孩子,只有十分优秀才会得到老爷子的青睐。 对于自己女儿所想,秦氏自然是明白的,她将霍清商揽在怀着,轻轻的拍打着她的背,耐心的安慰着:“放心,为娘的是不会白白让你受委屈的,我的女儿是傲天的凤凰,不管是谁挡了你的路,都得死!” 秦氏恶狠狠的说着这番话,早就已经忘记了自己刚才在霍老爷子面前承诺的什么。 “娘,你是不是有办法?”霍清商闻言看向自己的母亲,却被秦氏打断了,“这件事情与你无关,你只要记住从现在开始,你患上了风寒,不能出门见人,至于霍九歌那个小贱人,为娘有的是法子处置她。” 在自己娘亲的安慰下,霍清商渐渐平复了心里的怒火,脸上再次露出端庄温婉的笑容。 女儿的笑容,让秦氏原本晦暗的眸子变得慈爱了起来。 而霍九歌并不知道秦氏母女的打算,这个时候的她正在祠堂里面壁思过。 祠堂长年累月的都见不到日头,再加上又是隆冬,一走进去便觉得寒风刺骨的冷,四处弥漫着一股香灰的味道,屋内灯火通明,霍九歌茕茕孑立,一副淡漠冷静的样子。 霍信的牌位位于一众牌位的正中间,左边便是他妻子沈静言的牌位。 看着牌位上的名字,不知为何霍九歌的心口突然泛起一阵疼痛,她明白,这种感情不是她的,而是原主的。 原主父亲当年奉命去接在西域当了七年质子的豫王回京,在路上却遇到了意外,与外界失去了联系,等找到时,已经是一具僵硬的尸骨了。 她的母亲闻言便带着原主去庙里祈福,可谁知在半路上却遇到了劫匪...... 所有的意外连在一起,这不免让人觉得是有人故意为之! 霍家到底是得罪了谁,才会引起这般杀身之祸? 就在霍九歌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一阵穿堂风吹过,卷起一堆风雪涌入祠堂,蜡烛被吹灭了,挂在堂上的经幡胡乱作响,一时间本就寂静无人的祠堂变得阴森恐怖了起来。 第十一章:丫鬟忠心 酥雪纷纷的夜,只有一轮清冷的圆月悬在天边,荣国公府的屋檐上突然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从他的那个方向望去,正好可以看见祠堂内的霍九歌。 她正在给堂内的蜡烛点火,烛火映照着半边侧脸,气质如清雪寒月,不染纤尘。 外面的风雪逐渐停了,可是就在这个时候,窗户处突然传来什么动静,在无声的夜里,声音被无限放大,听起来让人一阵毛骨悚然。 这要是换做旁人早就拱手作揖求列祖列宗保佑了,可霍九歌偏偏走到声源地,想也没想的就把窗户给推开。 月光透过窗户洒下来,将她的影子拉的老长,也衬出她的身子更加单薄。 外面什么都没有。 就在她准备关上窗户的时候,转头瞥见了走廊的一抹身影,即将消失在拐角处,看身上的衣着应该就是府上的丫鬟下人。 看来秦氏是准备出手了,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霍九歌露出一抹轻蔑的笑容,想用法子扳倒自己,恐怕也太小儿科了吧。 既然她想玩,那自己就好生陪她玩玩! 霍九歌关上窗户,外面的风雪声立马就小了许多。 她走到神龛处准备继续打扫祖先的牌位,轮到她父亲霍信的牌位时,她手上的动作一顿。 怎么这里好端端的会出现一个簪子?明明刚才就没有的啊? 作为现代人的霍九歌自然不信古代封建怪力乱神之说,这个东西突然出现肯定是有人故意放在这里的。 她将簪子拿下,仔细的观察着。 簪子通体都是木做的,由浅到深,雕刻的工匠也是巧夺天工,那朵莲花竟然和自己手上的血莲花的样子一模一样,莲花在佛教中象征着生死轮回,这是到底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这个簪子摸上去冰凉温润,显然是上等的檀木香料,这么一朵莲花簪子,只怕价值也在千金之上,到底是谁出手这么阔绰? 霍九歌仔细想来,如果这个簪子真的是被人放在这里的,那么那个人现在肯定还在藏匿在这祠堂之中,正当她准备搜寻的时候,门外却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是冬梅和秋蝉的声音,她们是原主的贴身丫鬟,陪着她从荣国公府到金陵外祖家,最后又回到了这里。 估计是两人看她被罚在这祠堂里面壁思过,放心不下,才壮着胆来这里看看她怎么样了。 霍九歌刚一打开门,年纪较小的冬梅就扑到她的怀里,抱着她哭道:“小姐......” 年纪较长的秋蝉虽然没有向冬梅那样抱着她哭,但是眼眶也是红红的,一看就没少替她担心。 她们听府上的嬷嬷说了,三皇子真正喜欢的人是府上表小姐,为此不惜和自家小姐退婚,也要娶她为妻。 自从霍将军及夫人去世之后,这个家就成了霍家二房的掌中之物,现在自家小姐又被退了婚,只怕这以后的日子会更加难过。 她们虽然为小姐感到不值,但是她们这些做丫鬟又能做些什么呢?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小姐被罚的时候,偷偷带些东西来看望她。 秋蝉把身上的包袱到霍九歌手上,然后说:“小姐这都是平时你用惯了的东西,奴婢全部把它们带了过来。” “等小姐解除禁足之后,我们就一起回金陵,再也不要回这个地方了!” 冬梅也附和着她的话:“对,我们一起回金陵,找沈老夫人为我们做主。” 她口中的沈老夫人是原主的外祖母,如今已经快七十高龄了,平日里疼爱原主这个外孙女,要是被她知道了,自己的宝贝掌上明珠被这般欺负,确实会为她讨回公道。 但是霍九歌却不会这么做,沈家虽在金陵有些威望和名声,但是对比起霍家来说还是有些差距的,她才不会让沈家为自己讨回公道。 她要的是整个荣国公府重新回到自己的手上,而那些伤害原主及父母的人都要付出百倍的代价! 一想到这些对原主做的事情,霍九歌就控制不住内心的情绪,一双眸子也变得清冷无比。 “小姐、小姐?”冬梅和秋蝉从未见过霍九歌这副模样,还以为她是在经历了这么多的打击之后,开始变得不正常了。 她们的呼唤声,将霍九歌拉回了现实。 看着自家小姐恢复了正常,冬梅和秋蝉在心里舒了一口气,然后齐声声的开口:“小姐不用担心,不管出了任何事情,我们都会在站在您这边的。” 霍九歌看着眼前丫头,一个才十六岁,一个则刚刚满了十四,因为原主怯弱的性子,导致她们在府上也低人一等,处处受人打压。 府上的这些下人都是见风使舵的人,见原主不受宠,再加上秦氏暗自里又给她使绊子,大家都抢破了头去望舒院当差,没人愿意服侍霍九歌。 只有这两个丫头,不管是在哪里,都始终跟在她的身边。 想到原主身边还有如此忠心之人,霍九歌的心里多少有些欣慰,至少她不用担心身边的人会背叛她。 “荣国公府就是我的家,我哪里也不去。”霍九歌同她们说道。 “可是二夫人......”冬梅想说秦氏这个小肚鸡肠,肯定会为难她们,但是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旁的秋蝉制止了。 秋蝉到底是年纪大些,她看出了霍九歌与之前的不同。 之前的霍九歌就像是一只野猫那般,不敢见人,只会呆在角落;但是现在你看她眼神里的坚定,明明就是猛兽,露出了自己的爪牙。 “小姐是不是已经有了什么计划?”秋蝉相信,在经过这么多的事情之后,猛兽是不会任人摆布的,现在已经到了反击的时候了。 霍九歌没有和她明说自己的计划,她只是先让她们找一套男子穿的衣服过来。 如今京城瘟疫肆虐,身为医生的她必须拯救黎民与水火之中,可是暂时她还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只能乔装打扮,扮作男子混迹到人群中。 至于秦氏,来日方长,等她培养好自己在这里的势力之后,找到背后杀害原主父母的人,再将他们连根拔起。 这段时间就先让他们嚣张一会,早晚他们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惨痛的代价。 第十二章:贼喊抓贼 冬梅和秋蝉回去之后便马不停蹄的开始准备自家小姐要的东西,第二天大早,就东西给她送了过去。 两人一路小跑,生怕耽误霍九歌的要事。 她们赶到祠堂的时候,霍九歌正在仔细的抄着佛经,刚翻页就听到了轻轻的敲门声,然后就有人唤她小姐。 霍九歌放下手中的笔,合上经书,起身去为她们开门。 门一打开就看见俩个丫头像是献宝似的把衣物拱手呈在她的面前,霍九歌一惊:“怎么会这么快?” 原以为她们需要一两日的时间去准备,但是谁知道她们这么就已经做好了。 秋蝉回答说:“这本是奴婢做给兄长的寒衣,想托人给它送去边关,但是京城瘟疫这般严重,皇上已经下令封了所有出京的道路,这件事情也就只能作罢。” 秋蝉的哥哥比她大两岁,他们两兄妹一个留在京城里给霍九歌当丫鬟,一个跟随着霍成蹊去了边关上阵杀敌。 经她这么一提醒,霍九歌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个哥哥,是北周最年轻的少将军,自从十五岁去边关,他们便再也没有见面了,如今过去了四年。 一想到这里,霍九歌的眸子就暗了下去。 冬日,日光在她的脸上,薄薄的一层,好像一不留神,就会被打破似的。霍九歌垂眸的时候,睫毛微颤,就像是蒲扇着双翼的蝴蝶,即使是站在窗前不动,贵气也从身上淡淡的萦绕出来。 秋蝉和冬梅几乎看的有些发呆,就是她们这些自小跟在霍九歌跟前服侍的丫头,原本已经看惯了她低眉顺母的样子,不知道为何,如今再看到她时,都会有一种不认识的感觉。那种淡淡的风华,出现在这原本稚气的少女身上,竟然莫名的相配。 收下东西之后,霍九歌让她们暂时不要往自己这里来了,府上人多眼杂,要是看见了她们两个这样,没准会拿这件事情做文章。 “管她们怎么想,反正我就要陪着小姐。”冬梅一脸的满不在乎,只要能陪在小姐身边,她才不怕什么二夫人呢! 见丫鬟如此忠心,霍九歌在感动之余也有些担心,因为她害怕秦氏会从她身边的人下手,毕竟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内宅,想要一个丫鬟的命就像捏死一只蚂蚁简单。 见冬梅这般固执,她只能转身嘱咐秋蝉,可是秋蝉也是一样的态度。 “这祠堂本就是背阴之地,供奉的又是祖宗牌位,阴气就更加重了,小姐身体向来不好,久居此地,奴婢担心你受了寒气,还是让我和冬梅在这里陪您,就算增添点人气也是好的。”秋蝉说的言真义切,让人不好拒绝。 一旁的冬梅听了之后也是频频点头,请求她让她们留在这里。 没办法,霍九歌只能同意了她们。 时间又过去了三日,中间夜里下了一场极大的暴雪,虽然有冬梅和秋蝉给自己准备的衣物,和炭火,但是听着外面狂风乱作的声音,霍九歌心里还是一阵担心。 如今这种极端的天气,只怕京城里染上瘟疫的人会更加难过。 看来她必须找个机会出去了! 因为昨夜大雪的原因,导致第二日冬梅和秋蝉没有像往常一样来祠堂,就在霍九歌以为她们今天不会来的时候,突然门外传来一阵骚动。 她推门去看,却发现了门外站了一群人,她们把秋蝉和冬梅围在圈内,罚她们跪在雪地里,甚至还在抢她们怀里紧抱着的东西。 因为不肯交出东西,府上管事的嬷嬷抬手就要打她们。 就在她落手之际,一道清冷的女声响起:“住手!” 众人回头一看,都愣住了,刚才说话的竟然是霍九歌这个病秧子。 “老奴惩罚犯了错的丫鬟下人,不知是哪里得罪了小姐。”张嬷嬷是秦氏身边的人,自然不会将霍九歌的话放到眼里。 霍九歌冷笑,她早料到对方可能会来这么一招,只是秋蝉和冬梅的运气不好,刚好撞到了枪头上,她抿了下唇,沉声道:“她们是我的人,就算犯了什么错,也轮不到你在这里越俎代庖吧?” 张嬷嬷笑着,话语依旧冰凉:“虽然这两个丫鬟是小姐您的人,但是您现在是戴罪之身,被罚在祠堂面壁思过,所以您的丫鬟暂时由府上的二夫人管。” 霍九歌眯起眼睛,“那我想请问嬷嬷,她们犯了什么错,竟让你这般动怒?” 张嬷嬷脸上的褶子很深很深,笑容里带了一丝刻薄,“这两个丫鬟鬼鬼祟祟,一看就是偷拿了府上的什么宝贝,待老奴搜身之后,自然能给小姐您一个解释。” 说着她便下令让身边的人脱去秋蝉和冬梅的衣服,说要仔细搜查。 在如此天寒地冻的环境下,脱衣搜身,别说搜出了什么,就算什么都没搜出来,她们估计也会冻死在这里。 能想出这种注意的人,当真是恶毒极了。 张妈妈挥挥手,就有几个膀大腰圆的妈妈上来,要去抓秋蝉和冬梅。 霍九歌将脸一沉,厉声道:“住手!我就算是戴罪之身,也容不得你们这般欺负!且不说事实原委如何尚不得知,就算我身边的丫头犯了什么错,也轮不到你们私下审问!快去告诉伯母,让她亲自来审问!” 秋蝉十分机灵,立刻爬起来对准备抓她们的丫头妈妈冷喝一声:“荣国府可是将军和夫人留给我家小姐和公子的,要是我家小姐有什么损失,等霍公子回来之后,小心你们的脑袋!” 众人一愣,皆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面面相觑之后,没人再敢动手。 张嬷嬷心道不好,原本二夫人命令自己来祠堂查看霍九歌的情况,只是碰巧遇到了这两个丫头,可是现在看来,却不小心得罪了她,自己一个奴才,以下犯上很不妥当。她皱眉想了半天才赔笑道:“奴婢也是按着夫人的吩咐做——” 霍九歌淡淡道:“我伯母怎么可能是你嘴里的这样不讲道理、不分尊卑的人!分明是你们这些奴才狗仗人势!还不退下去!”一番话措辞严厉,说的嬷嬷额头上冷汗直冒:“五小姐,奴婢真的是没法子,求五小姐体恤……” 见她如此,霍九歌冷冷道:“也罢,我姑且就在这里等着,你去禀告二夫人,等她来了,自会把这件事情查个水落石出,还我丫鬟一个清白!” 她的神情丝毫不慌张,半点也没有将要被问罪的恐慌,张嬷嬷欲言又止了半天,终究有点忐忑,命人去准备了。 吩咐下去之后,她才敢擦去额头上的冷汗,却察觉到一道眼神向她这边看来,那眼神冷幽幽的,像是从寒冬里的古井,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冰寒之气,自己原本是来捉贼的,可是竟然被一个十四岁的小丫头的气势镇住了。 第十三章:设下圈套 半个时辰后,秦氏携着一位妙龄少女一起走到了祠堂,她一路走过来,霍九歌远远瞧着,只觉得对方来势汹汹,一双丹凤眼微微向上飞起,说不出的妩媚与凌厉,身上更是缀满珠玉,衣饰华贵之极。 而身旁的那位女子,如果霍九歌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二房庶出的二小姐,霍清舞。 她的生母原先只是一个在老爷子身边伺候的下人,不知使了什么手段,让霍仁看上了她,将她收为了妾室,一年之后便有了她。 只是可惜庶出出生的霍清舞十分看不上自己的生母,反而格外巴结嫡母秦氏,甚至和她的感情要比和自己生母的感情还要好。 秦氏当然不会拒绝这个可以彰显自己贤德名声的机会,她让霍清舞和自己女儿一起学习,就像是绿叶为了衬托红花那般。 霍清舞的名声虽然不及京城第一才女霍清商,但是在一众名门小姐之间也算排得上号的。 在原主留给她的记忆里,这位堂姐对她可谓十分的苛待,有些事情霍清商不方便出面的,就全部由她代劳,她性格被养的十分骄纵,经常在背地欺负原主。 起身走到跟前,突然发现霍九歌竟然安然的站在那里,看起来一点事情都没有,顿时脸色一沉,她看向张嬷嬷,似乎在责备她办事不力。 “你叫我来所谓何事?” 张嬷嬷正想开口,话却被霍九歌抢去,“伯母可要为我做主啊!”她故作撒娇的对秦氏抱怨道:“冬梅和秋蝉本是我的丫鬟,可是现在却无端被人冤枉,张嬷嬷说是受了你的指示,但是整个京城谁人不知您的贤良淑德,这一看就是奴才在背后捣鬼,为的就是离间荣国公府和御史府的关系,伯母您可要把事情查清楚,不然传出去了对咱们俩家都不好。” 这已经霍九歌第二次当着众人的表明自己才是荣国公府的主人了,如果说第一次是不小心的话,那么这第二次则是故意给秦氏难堪了。 虽然她的话里带刺,但是秦氏到底是在内宅蛰伏多年的老狐狸,怎么可能因为这句话露出破绽?她要让众人知道,不讲规矩,以下犯上的人是她霍九歌。 秦氏只是淡然一笑,“霍家家风森严,别说下人丫鬟犯事了,就连小姐主子犯了错,都必须受到惩罚。” “虽说这两个丫鬟是你的,但是如果真的像张嬷嬷说那般手脚不干净的话,就必须按照家规处置,打二十大板然后报官处理。断不会因为她们她们是谁的丫鬟,就包庇她们。”秦氏这番话说的大义凛然,明明是诬陷了人,倒显得她有多公正似的。 “那如果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这其中又该如何处理呢?”霍九歌不愠不恼,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九歌放心,霍家也绝对容不下害群之马,只要最后证明你这两个丫鬟是清白的,那么让举报者下跪给她们道歉,然后罚薪三月作为补偿。”秦氏始终保持着当家主母的威严,对于她说的话,在场的人没有一个敢反驳。 这要是换做往日的霍九歌,早就已经吓破了胆,可是现在的她却一脸的冷静,既然秦氏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霍九歌就顺着她的意,让秋蝉和冬梅把怀里的东西交出来。 秋蝉和冬梅面面相觑,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 “既然你们家主子都发话了,怎么还不把东西交出来?难道真的要我搜身吗?”张嬷嬷仗着有秦氏给她撑腰,放起狠话来都格外的有底气。 见秋蝉和冬梅迟迟不动,张嬷嬷上前就是一把将她们怀里的手给扯开,东西“哗啦啦——”的掉了一地。 “夫人你请看!”张嬷嬷连看都没看地上的东西一眼,便急着告状说:“这个就是她们偷盗的东西。” 秦氏看着地上散落一地的东西,眉头一蹙,还没等她有任何的发言,张嬷嬷接着又说:“老奴早就注意到这两个丫头鬼鬼祟祟,今儿派人跟着她们一看,果然被我发现了端倪......” “张嬷嬷所谓的端倪指的就是地上的这些东西吗?”霍九歌打断她的话,请她看清楚地上的东西再说话。 张嬷嬷回头望地上一看,顿时傻眼了,怎么会是这种东西? 她明明亲眼看见这两个小丫头把金钗放进自己的衣服里,怎么就成了这些东西? 她向秦氏投去求助的目光,可是却被对方忽视了。 秦氏淡淡的开口:“虽说只是一些纸墨,但假如就这么放过她们的话,万一有朝一日她们偷了更贵重的东西怎么办?如果这次不惩罚她们两个,传出去只怕会被人笑话荣国公府的家法不严,连府上的下人丫鬟的管教不好,恐怕会贻笑大方。” 她故意把这个两难的问题抛给霍九歌,然后静待她的反应。 霍九歌扫了一眼地上的东西,抬头开口道:“这些东西都是我让她们带给我的,所以并不是你们说的那般是什么偷盗之物。” “经过在祠堂的一夜反思,九歌深刻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是我考虑不周才会导致这等祸事,所以为了弥补我曾放下的过错,便让秋蝉和冬梅这两个丫头给我找些纸墨过来,想抄写佛经为霍家人祈福,只是没想到这件事情会惊扰到伯母您。” 霍九歌态度诚恳,让人挑不出一丝的过错。 秦氏没有料到她会这么说,本来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但是被她这么一说,倒成了她的不是了。 这个时候霍清舞却开口了:“这两人都是你身边的丫鬟,你这般护着她们也情理之中,张嬷嬷曾见她们多日在祠堂徘徊,既然身上没有赃物,那肯定就是在祠堂里面了。” “而你霍九歌作为她们的主子,这件事情肯定有你的一份!” 秦氏的耳目遍布整个荣国公府,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她的眼睛,对此霍清舞倒是毫不避讳的说了出来。 也不知道她是真的傻,还是急着给秦氏出头,以博得她的好感。 可是她没注意到的是,在她说出这句话的一瞬间,秦氏的表情明显的一僵,很显然这句不小心暴露了她一直监视着霍九歌的事实。 霍九歌闻言哦了一声,半开玩笑似的说道:“我还不知道原来伯母这么关心我,还时刻派人注意我的安危呢。” 秦氏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同她解释道:“你同府上的其他孩子一样,都是霍家的千金小姐,多派点人手照看着,也是为了你们着想。” 霍九歌同样笑的灿烂:“那九歌可就多谢伯母你的关心了。” “应该的。”秦氏的笑容几乎僵硬,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霍九歌的逼人气场,这也更加坚定了此人留不得的心。 第十四章:请君入瓮 一旁的霍清舞还搞不清状态,她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对着霍九歌说:“要想证明你和这两个丫头是清白的,就必须让我们进去搜寻一番,只有这样才能服众。” 说完就一把推开霍九歌,准备亲自带人去祠堂搜查。 “你们还有没有良心?一大家子搬来我们荣国公府鸠占鹊巢也就罢了,还屡次欺负我们小姐,真当我们小姐是软柿子不成?”冬梅的脾气火爆,也是最先沉不住气的。 “贱婢,哪里有你说话的地方,孙嬷嬷,掌嘴。”秦氏脸色一沉,吩咐道。 这些年来,她最不愿意的听的就是有人说他们霸占了荣国公府,霍九歌身边的丫头竟然敢当着众人的面给她难堪,这下彻底的惹恼了她。 秦氏身旁的一个身材魁梧的老妈子听罢,立刻气势汹汹的朝着冬梅走来。 她一巴掌刚要向冬梅打下来的时候,却在半空中被霍九歌硬生生的拦了下来。 “我的丫头,我自己会教,用不了你们操心!”说完,霍九歌用力一捏,孙嬷嬷吃痛,也就不敢再叫嚣着要替她教训人了。 气氛陷入了尴尬的局面,霍九歌环视一周之后,对叫嚷着要搜查的霍清舞说:“刚才不是吵着要搜查吗?怎么现在站着不动了?” “你......”霍清舞没有料到一向胆小如鼠的霍九歌会这样同自己说话,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她,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放到秦氏身上。 可是现在的秦氏那里还顾的上她啊,现在她满脑子想的都是霍九歌为什么会从之前那个听话懦弱的丫头变成眼前这个敢和自己对着干的人。 察觉到了霍清舞的眼神,她也没有站出来替她说话,而是对其他人说:“既然五小姐已经发话了,那么你们就进去搜一搜。” 有了秦氏这句话,大家都冲进了祠堂,准备翻它一个底朝天! 屋外,所有的人都在等着结果,一时间竟然无比的安静,除了雪从枝头坠落的动静以外,在无其他。 祠堂内由张嬷嬷和孙嬷嬷带队,她们兵分两路,一人搜一处。 “都给我搜仔细点,不能放过任何一个角落!”一群人就这么霍家祖宗的牌位下开始翻箱倒柜。 突然,殿内传来一阵动静,外面的霍清舞以为是里面的人找到了什么,她第一个冲了进去。 只看见一团白色的影子在霍家神龛上肆意躲闪,人们为了抓它,碰倒了不少牌位,定睛一看,才发现那四处躲闪的白色影子,是一只白猫。 为首的孙嬷嬷为了抓住这只猫,发钗都被挤掉了,就在她快要抓住它的时候,脚底突然打滑,一不留神的就仰头倒了下去。 在倒地的时候,她的双手在空中乱挥,揪到经幡之后还以为是抓到准备扶她的人,一用劲儿就使得一排排经幡全部向她这边倾斜。 她重重的倒下地,经幡也被她扯了下来,连同祖宗牌位一起全部扫了下来。 而下面就是平常用来烧香的香炉,人们为了火里面的牌位,一脚踢翻了香炉,烟灰瞬间弥漫在整个屋子里,呛得人睁不开眼。 还没有被熄灭的香纸遇到了经幡,瞬间火势就更大了。 众人纷纷又忙着救火。 而那只猫也察觉到了情况不对,从神龛上一跃而下,趁着慌乱之际跑了出去。 等霍清舞反应过来的时候,里面的情况早就已经乱成一团了。 最终她们不仅没有找到所谓的证据,甚至还差点不小心把霍家的祠堂给烧毁了。 这件事情最后还是传到了霍家老爷子的耳朵里。 祠堂被烧,这放在任何一家都是大事,更不要说是霍家这种特别注重宗法的大家族里了。 他立刻找来秦氏问话,当着众人的面将她批评了一通之后,又问她为什么会带着这么多人去祠堂,还险些酿成大祸。 秦氏支支吾吾说不清楚,还是霍九歌站出来帮她回答老爷子问她的问题。 “回爷爷,是伯母身边的张嬷嬷看见我身边的丫头偷东西,然后才带了这么多的人去祠堂搜查的。” “她们偷了什么?”霍老爷子看着一脸脏兮兮的霍九歌,听管家的说,祠堂失火的时候,大家都被吓了一跳,还是霍九歌第一个反应了过来,然后冒死闯进了火场,去挽救祠堂里面供奉的祖宗牌位。 如果不是她的机敏过人,估计这次损失的会更加严重。 而经过此次事件之后,老爷子开始正视这个自己之前一直忽视的孙女,虽然她不像霍清商那么富有才情,可以为霍家争光,但是从她闯进火场这个举动来看,她也是一个胆识过人的人。 霍九歌见他这么问自己,便如实的回答说:“其实是我让她们拿的,她们只是奉我的命令行事而已,爷爷你要罚就罚我吧。” 看着老爷子不悦的皱起眉头,她接着又解释说:“九歌原本想趁着这段日子,可以静下心来在祠堂抄写佛经,一来为了自己可以修身养性;二来则是为了祈福。” “我知道爷爷为了我和三皇子退婚一事而生气,所以想要弥补,可是谁知......”后面的话她越说越小心,说到最后甚至不敢再继续说下去了。 她怯生生的看了一眼秦氏,似乎担心再说下去会让她不悦。 看着自家孙女这般担惊受怕的样子,霍老爷子瞬间大怒,他指着秦氏大骂道:“看看你做的好事!要是九歌为此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看我饶不饶你!” 这还是秦氏嫁到霍家这么多年来,霍老爷子第一次对她生这么大的气,她一时间慌了神,连忙跪下求他原谅自己这次的过错。 “和我道歉有什么用!”霍老爷子气愤的甩开自己的衣袖,“你要和霍家的列祖列宗道歉,因为你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要是惊扰了他们九泉之下的安宁,多少个你都不够赔的!” 霍老爷子也是气到了极点,说话也开始语无伦次了起来。 可是即使他说的再难听,秦氏都不敢有任何的反驳。 第十五章:从此正名 秦氏为了弥补自己这次的错误,主动提出自己以后都吃素,不沾任何荤腥,为的就是向霍家的列祖列宗赎罪,以求他们的原谅。 虽然这次没有造成什么太大的后果,但是从此以后她的形象在大家心中却大打折扣。 这么多年的苦心积虑,都毁之一旦,虽然不服,但是在事实面前,她也不得不低头。 霍老爷子见她的态度这么诚恳,也不好再说些什么,毕竟这些年荣国公府在她的打理下,也是井井有条,说出去也是让人羡慕的世家大族。 所以看着这些的份上,霍老爷子没有格外的为难她,说了她几句之后,就让她着手去准备祠堂的修缮,不要让霍家的先灵们等太久了。 正当秦氏领命准备退下的时候,霍九歌在背后叫住了她。 “伯母可是忘什么事?”霍九歌好心提醒道:“虽然秋蝉和冬梅只是我的丫鬟,但是也都是好人家的孩子,而且又还待字闺中,而如今被人诬陷手脚不干净,这要是传了出去会不会被人误会成是您容不下我,然后故意从我身边的丫鬟下手呢?” “我霍九歌的名声是不要紧,但是我担心的是霍家因此会落下一个家宅不宁的名声......”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霍老爷子打断了,只见对方略带愠色的说:“谁说你的名声不要紧了?我们霍家的孩子名声都是最要紧的,容不得任何的诬蔑!” 霍老爷子说完这句话之后看向霍九歌,眼神里满是对这个懂事孙女的赞赏和疼惜:“如果不是九歌这次不顾危险的冲进火场,只怕会酿下更大的祸事。” 秦氏的面色一下子就变了,在整个过程中她都被霍九歌牵着鼻子走,虽然不知道那只猫和她有什么关系,但是见她这副神情,像是早就料到了会发生这种事情似的。 从前这荣国公府在自己的打理的下,一切都是井然有序,如今却是差点闹连祠堂都被毁,甚至还险些出了人命来了,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自然会引起老爷子的注意,让他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有能力打理整个荣国公府。 而这一切都是在霍九歌来之后发生改变的,可想而知,她的手段是有多高明。 自从被三皇子退婚以后,她不仅不意志消沉,反而还更加的具有精气神,这很让人怀疑她到底还是不是之前那个废物霍九歌。 秦氏心中思量几分,霍清舞却看不下去老爷子为霍九歌说话,她站出来说道:“霍家祠堂这么多年都安然无恙,怎么她一回来就发生了火灾?明明这一切都是她惹的祸,是她故意将我们引过去。” 霍九歌勾起唇畔,陷害不成,反倒让祠堂失了火,却还不知道悔改,真的自己是这么好欺负的吗?果然,霍清舞的的话音刚落就被老爷子一顿呵斥。 “住口!你这德行,哪里还有半分小姐的样子,你母亲就是这么教你规矩的吗?” 霍老爷子口中的母亲指的不是霍清舞的生母林氏,而是站在他们面前的秦氏。自古嫡母就有着教养孩子的任务,不管是嫡出还庶出,都统一由做嫡母的人教她们礼仪礼法。 霍清舞这一番话,无疑是打了秦氏的脸。 秦氏却没有制止她的行为反而顺着她的话继续往下说:“父亲莫怪清舞一时口无遮拦,她只是关心霍府的安危罢了,毕竟祠堂乃是祖宗们的安息之地,今日被这么一闹难免会得罪祖宗先灵。清舞只是担心一些邪晦之物扰了祖宗清修,才会说出这种话的,并不是指责九歌的意思。” 经她这么一提醒,大家都想起了有一年冬天,一个道长特意走到府上说,荣国公府现在被一股邪气所笼罩着,如果不将这股邪气赶走,只怕后面会引来更大的血光之灾。 这句话使得全府上下人心惶惶,尤其是霍老爷子,他刚刚才黑发人送白发人,所以对这句话是深信不疑。 而经历了双亲去世之后的霍九歌自然就成了大家怀疑的对象,正好这个时候金陵的派人来了,说是沈家那边想要接走霍九歌。 霍家的人求之不得,立马就把东西收拾好了,将年纪幼小的霍九歌塞进了马车,从此多年不管不顾,过起了自己的安生日子。 霍九歌心中冷笑,霍清舞不愧是在秦氏身边长大的孩子,说话处处为她考虑。 “所以伯母是怀疑我是那个邪晦之物吗?”与其被她们掌握主动权,还不如自己先发制人,霍九歌直接发问。 这里的潜台词是他们二房容不下她,故意编造出一些怪力乱神的东西来编排她,她这一招实在是高妙,这下陷入两难境地的可就是他们二房的人了。 秦氏果然愣了一下,当着众人的面她不好回答霍九歌的问题,只能选择另一种方式,“九歌这是哪里的话,我怎么会视你为不祥呢?只不过是有些东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凡是还是小心为好。” “伯母这番话还是觉得有些怪我了。”霍九歌委屈的说道:“父亲出事的时候,九歌随着母亲一起去庙里祈福,谁知路上就遇到劫匪挡道,母亲为了保护我不惜豁出了性命。” “父亲生前是镇国将军,母亲也是一品诰命夫人,这可都是皇上亲封的。我父亲可是为了整个北周才牺牲的,如今却被你们说成了被我克死的,这不仅是诬蔑了我,更是诬蔑了这个天下的英雄!” “如今我哥哥还在边关,你们这么说,岂不是盼望着他也尽快出事?” 霍九歌说的咄咄逼人,秦氏听了这番话之后也是冷汗直冒,这下不管她怎么回答都是错的,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向她低头认错,可是她堂堂御史夫人,怎么能向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道歉呢?更不要说她还是霍九歌的长辈了,如此屈辱的事情,她才不会做呢!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自到有丫鬟跑进来说:“不好了,小公子染上时瘟了!” 她口中的小公子正是当日冒犯霍九歌的霍长柏,也是秦氏的小儿子。 如惊天巨雷一般,秦氏瞬间就站不稳了,还是身边的丫鬟将他搀扶住了,才不至于倒下。 第十六章:自食恶果 秦氏离开的时候带走了一众仆人,霍九歌却独独将张嬷嬷留下。 “嬷嬷可曾记得自己说过的话?”她的声音轻柔温顺,仿佛又回到了当初那个听话懂事的霍九歌,可是不知为何,张嬷嬷听着只觉得身上有一股寒流经过,冷的她不知所措。 张嬷嬷一时哑然,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还是秋蝉率先打破了沉默,“我记得嬷嬷当初一口咬定我和冬梅偷了府上的东西,甚至还要当众脱我们的衣服检查!如果不是小姐及时拦下的话,只怕我和冬梅现在早就羞愧而死了。” 张嬷嬷自知自己躲不过秋后算账,只能讪笑着给她们赔礼道歉:“对不住了这位秋蝉姑娘,以及冬梅姑娘,是老身冒犯了你们,我在这里给你们赔不是了,希望你们可以大人不记小人过。” 张嬷嬷是荣国公府上的老人,不管是当初沈氏当家还是现在秦氏当家,她靠着溜须拍马屁的本事都是这府上的掌事嬷嬷,除了府上的老爷夫人和公子小姐,谁见了她不得恭敬的说声张妈妈好?如今怎么也没想到会两个丫头身上栽了跟头,这个耻辱够她记很久的。 霍九歌见她的态度还算是端正,便颔了颔首,让她回去了,只是在她转身的一刹那,她清冷声音又突然响起:“哦,别忘了,记得去账房先生那里说一声,你要扣三个月的工钱,当做对我这两个丫鬟的补偿。” 张嬷嬷的步子顿了一下,随即重重的点了点头,回道:“奴婢知道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她便像是逃离一般的飞快了离开这个地方。 秋蝉和冬梅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心中大喜,如果不是有看着的话,估计两人都要拍手叫好了。 谁让平时里这个张嬷嬷喜欢欺负她们呢,如今在她们身上吃了亏,只能说报应不爽。 “你们也别愣着了。”霍九歌转身对着她们吩咐道:“赶紧去账房先生那里拿你们的补偿,去晚的话,担心他们不认账。” “嗯!”秋蝉和冬梅两人异口同声的答道。 这场戏以霍九歌的胜利作为了结尾。 回去的路上,冬梅忍不住问道:“小姐你是怎么知道秦夫人派人跟踪我们的?” “你难道没有注意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秦氏总是及时赶到的吗?”霍九歌嘴角一翘:“就算不是她,也是她身边的那些嬷嬷们,你真的只是以为这一切都是巧合吗?” 此话一出,秋蝉和冬梅瞬间就明白了,一开始她们还以为是秦氏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原因她早就在她们身边安插好了眼线。 从她们第一次去祠堂见霍九歌开始,就已经暴露在她的眼皮子底下。 那次等秋蝉和冬梅回去之后,霍九歌发现雪地里有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由此判断,她就知道她们一定是被人跟踪了。 所以后面那一次才故意让她们偷偷把金钗放进怀里,做出一副偷东西的样子,然后趁着她们不注意的时候,在和纸笔掉包。 如果不是秦氏故意要找的自己的麻烦,也不会出现今天这场闹剧。 也许是上天都看不下去了,才让那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野猫跳上神龛,引起这一番动乱。 秦氏那边刚刚经历了祠堂的闹剧,还没缓过神来,就被告知自己的小儿子染上了时疫,这当真屋漏偏逢连夜雨。 她立马赶到霍长柏的住处,可是却被拦在门外。 “大胆!”秦氏身边的丫鬟大声呵斥着拦住她们的下人,“瞎的狗眼吗?连夫人的驾都敢拦,你是不要命了?” 要是换做往日,秦氏早就将拦驾的小厮抓下去问罪了,可是这个时候她将心思都放在感染时疫的霍长柏身上,暂时没有心思去问责他人。 可是小厮也是奉命行事,他一脸为难的说:“是大人让我们守在小公子的院子,为的就是不让任何人进去,免得传染上了时疫!” 就在秦氏被拦在门外不能进去的时候,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霍仁一脸愁容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看着自己的丈夫从里面走了出来,秦氏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她赶紧上前握住霍仁的手问道:“长柏现在怎么样?” 她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话,霍仁就更加心烦了,他满脸厌恶的甩开自己的手,然后指着秦氏骂道:“你还有脸问?你是怎么做母亲的?长柏为何会接触到时疫之人的衣物?” 他一连几个问题,问的秦氏晕头撞向,半天才反应过来。 秦氏因为祠堂失火一事,本就受了惊吓,如今又被霍仁这么劈头盖脸的一顿乱骂,她整个人像是被抽了魂魄一般,瘫坐在地上。 满脑子都是霍仁刚才问她的问题。 为什么?为什么长柏会染上瘟疫?明明那些脏衣服是她让人放到祠堂,可是为什么霍九歌一点事情都没有?而自己的儿子却染上了病? 这一切肯定都是霍九歌那个贱人搞得鬼! 秦氏一想到这里,眼神立马就凶狠了起来,就连指甲嵌在了掌心里,甚至流出了血,她都不觉得疼,她现在一心只想让霍九歌死! 这边香荷院的人还不知道发生什么,烛火下,少女手捧着医书,斜斜倚在榻上慢慢翻阅,突然不知为何就重重的打了一个喷嚏。 秋蝉见状赶紧将保暖的斗篷披到她的身上,然后出言提醒:“小姐,夜快深了,还是早生休息,要保重身体才是。” 霍九歌放下医书问道:“他们那边是什么情况?” “回小姐,小公子染上了时疫,现在已经被接到京郊铺子那里去了,老爷还下令封锁整个庭院,没有要紧事情的话,不能随意走动。”冬梅将自己刚打探到的情况,都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京郊铺子?哪是什么地方?”霍九歌蹙眉。 “那个地方是皇上下令特意划分出来让染上瘟疫的人,集中治疗的地方。”秋蝉答道。 “而且听说现在染上这个病的人越来越多了,就连宫中的御医都束手无策,皇上已经下令让人粘贴的皇榜,说只要有人能够治好这个病,赏赐黄金千锭。” “可是皇榜都粘了好几天,还是没有人能将此扯下。” “就连皇宫里的御医都治不了的病,这民间有能有谁可以治好呢?” “就是就是......” 秋蝉和冬梅你一句我一句的开始聊起天来,霍九歌听着她们的话却陷入了沉思。 第十七章:揭下皇榜 突如其来的瘟疫死了许多人,好在天子脚下,朝廷重视,在城外设置了难民营,专门收留那些感染的百姓。 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寒风刮着那雪霰子起来,打在脸上生疼生疼。 城门内两个守门的士兵将手揣在怀里,嘴里往外吐着白气,正你一句我一句的搭着话。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身穿黑色大氅的年轻人走到两人跟前说自己要出城。 “现在你要出城?”其中身材略为魁梧的士兵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然后带有嫌弃的口吻说了一句:“早干嘛去了啊?” “我现在有要事,必须出去!” 男子不敬的口吻让士兵有些不高兴了,正当他准备教训对面的人时,却被一旁的人拦了下来。 他用手拍了拍他的胸脯,示意他别对方一般见识,然后又扭过头和男子解释说:“现在皇上已经下旨不准京城里的出城了,你还是回去吧。” 男子听了他的话后,从怀里掏出刚揭下来的皇榜,让两人过目,等他们将上面的字都看完之后,他问:“现在我可以出去了吗?” “就你?”先前那个打量的士兵似乎不相信眼前这个长相平平无奇的男子会治好瘟疫,他说:“这皇榜可不是你想揭就能揭的,要是没治好这个病,你犯下的可是欺君之罪,还真当这个钱是这么好拿的啊?” 他让男子赶紧走,自己就当什么都没看见,让他把皇榜重新粘上去,以免第二天被人发现了。 他出于好心的提醒,但是对方并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执意要出去。 男子的年纪不大,隔着夜色,他那双眼睛却亮的像猫一样,除眼睛好看之外,他的五官实在是平平,属于掉进人堆就找不到那种。 身上的气质倒是沉稳,看起来像是读过几年书的人,但是仅凭这样,他们并不能将他放出去。 为了避免冲突,其中一个士兵说:“这样吧,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去请示滕大人。” 他说着就忙不迭的把消息传达了出去。 而另一边的滕大人在得知有人揭了皇榜之后,喜出望外,二话不说就让人把揭皇榜的那个请了过来。 要知道自从他接手了这个烂摊子之后,每天忙的都是焦头烂额,不仅冒着被感染的风险还要被皇上问话。稍有不慎会丢头顶的乌纱帽,甚至连也会断送在这里。 眼看着皇榜都已经粘出去好几天了,却没有一个人敢应下这份查事,皇上的耐心一天天的被消磨殆尽了,他们这下面办事的人越来越难了。 如今既然有人站了出来,他自然是高兴的。 不过这份高兴也只维持到看到了揭下皇榜的人那一刻,当他看到一个年轻的男子被人带上过来之后,他傻眼了。 滕武誉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心瞬间就凉了半截。 他轻咳一声,对着堂下的人说道:“我这里不是考科举的,你是不是走错了路?” 霍九歌明白他是嫌弃自己的模样太小,看起来不像是会医术的人,可是她也没办法啊。 原主的身子本就孱弱,就算自己使用了易容之术,也不能改变她个子矮小的事实,就现在这个样子还是她努力了的结果。 面对堂上人的质疑,她只能表明自己是看清楚了皇榜上面的字,才将它揭下的,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与外形形成了强大的反差。 滕武誉急着把这块烫手山芋转手,所以见对方这么坚持,他也就不在问下去了,赶紧让人带着去到京郊铺子的救助营。 救助营设在距离京城十里之外的一处空地上,营地很大,但是还在修建中,因为这里每天都有人源源不断的送进来。 帐篷里的人越来越多,原本一个帐篷只能挤十五个人的,现在挤了三十个人不止,就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更不要说是休息了。 霍九歌放眼望去都是一些面黄肌瘦的百姓,甚至还有不少的小孩子,他们依偎在自己大人的身边,病痛折磨着他们,眼神已经失去了对生活的希望。 霍九歌一踏入这里,体内的医生系统就响起了警戒声,这次提醒她的不是出现了伤者,而是让她注意自己的安全,因为她已经靠近了危险的地带,稍有不慎就会让自己感染这个时疫。 前世她有过处理这种问题的经验,所以她早早的就已经把口罩戴上了。 她跟着带路的士兵一路往里面走,路上看到了一个少女,年纪大概只有十一二岁的样子,她独自一个卷缩在角落里,身上的藕荷色披风已经破旧的看不出本来的面貌了。 从她的样子判断,她已经感染这个时疫有一段日子了,脸上的脓疮甚至开始化血流脓了,一道道血痕出现在小脸,看上去触目惊心,而她整个人已经虚弱的睁不开眼了,就连呼吸的频率也变得很低。 霍九歌走到她身边停下,将自己身上的大氅扯下,披在她的身上。 做完这一切之后,她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发现果然很烫,小女孩估计是察觉到了身边有人,她下意识的往后缩了一下,看样子是十分抵触别人的靠近。 感受到了她的情绪之后,霍九歌轻声开口哄着她:“别怕,我是来给你治病的。” 小女孩听到了她的声音,便也不在动了,只是此时的她虚弱到并不能睁开眼,看不清到底是谁在为她医治。 霍九歌见她不动了之后,便把眼神注意到她的手上,看着同样的脓疮,她拿出手术刀,划开了一个道口子,让脓浆流到自己的手上,由体内的血莲花为她诊断。 整个过程中都伴随着一股恶臭,要是换做旁人早就已经受不了,而霍九歌却能面不改色继续替她治疗。 刺破皮肤本就是一件很疼的事情,但是这个小女孩却是一声不吭,或许是比起这些天的折磨,这点疼已经不算什么了。 血莲花马上就给出了诊断结果,这种病是由呼吸道感染而形成的,它主要破坏的是人的肺部,一开始只是简单的感冒发热,后面便是长出红疹子,紧接着就是呼吸困难,到了后面的阶段,就像这个小女孩一样,浑身长满了脓疮,最后窒息而亡。 这种病具有很强的传染性,但凡是接触到患者衣物都有可能被传染,而且以古代的医疗技术很难医治。 如今最重要的便是先把她的高烧给降下来。 第十八章:不识泰山 霍九歌给她喂过降温药之后,让人把她移到一处干净的地方去,可就是这个要求却让对方犯了难。 “怎么了?”看着对方一脸为难的表情,霍九歌忍不住开口问道。 “现在整个大营里都挤满了染上时疫的人,暂时找不到你说的干净的地方,如果不想在雪地里被冻死的话,就只能和大家一起挤在这里了。” 听了对方的话,霍九歌陷入一阵沉思,如今整个大营都挤满了人,而且还在不断的扩建中,看来这个疫情比自己想象还要严重。 她接着又问:“像她这样情况的人还有多少?” 她指了指一旁虚弱的小女孩。 “少说也有百十号人。”对方如实的回答,“他们被集中安排在一个大营里。” 被集中安排在一起的意思就是人们已经打算放弃他们了,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听到这种话,霍九歌的眉头拧成一个川字,半响过后,她说:“先把她移到我帐篷里面去。” 小女孩就这样被带走了,而霍九歌的举动也引起了太医署所有人的注意。 她马上就被人唤了过去,找她的人是宫中最负有民望的太医,卫继,卫太医。 他是太医院的太医令,祖上世代行医,而且是都是在太医院工作,他本人也有四十年的行医经验,可是就算经验如此丰富的他,面对此次突如其来的瘟疫还是束手无策,哪怕是翻遍所有医书也找不到根治的办法。 所以当他看到霍九歌的时候,首先第一反应是震惊,还对方会是一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老者,再不济也要是个看起来是个经验丰富的郎中,可是他怎么是个年轻的小伙子啊? 卫太医半天才调整好自己脸上的表情,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草民姓沈,单名一个鹤字。”霍九歌拱手,恭敬礼貌的回复道。 “沈鹤。”卫太医反复在脑子里回想这个名字,却发现怎么也找不到和他相配的人。 他接着又问:“既然你敢揭下皇榜,那想必你的医术自然过人,敢问你师从何人?又是从时候开始学医的呢?” 沈鹤这个名字是霍九歌临时编的,或许是对于自己的不放心,她没有想到对方会这么打探自己的底细。 她对此毫无准备,只能暂时回复他,自己是从小行医,已经有了十五年的为人诊断的经验,至于师从何人这个问题,她无从答起,只能说自己答应了自己的师父,在外不能报出他的名号,所以请恕自己不能回答他的这个问题。 一般高人都有自己的脾气和傲骨,不愿意在外人面前暴露自己,这个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但是这个并不代表,卫太医就完全已经相信了他的话,对于这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他始终是保持着谨慎的态度。 “那以你之见,这些病患该如何治疗呢?”卫太医一身宽大的袍子,在加上朱颜鹤发的样子,就如同古画里面的能人名士,说起话来也是有几分分量 而他看待霍九歌的时候,虽然觉得对方年纪尚小,但是谈吐、气质皆为不凡,所以对她并没有半分的轻视,如今问她解决问题的法子,也并不是故意为难她,只是想知道对方的能力究竟怎么样。 “回大人,此病乃是由呼吸道感染所引起,首先发病的是肺部,然后转移到脸上,一开始大家只是以为是一场简单的风寒,以为喝两副药就好了,直到过了几日脸上长了红疹,后面随着呼吸加重,肺部受的压力过大,最后甚至窒息而亡。所以依草民之见,必须先从内因治起,至少先解决病人呼吸困难的问题。” 霍九歌的话音刚落,就听到太医群里有了发出“哼”地一声,似乎对于她的提议并不赞同。 还没有等到霍九歌把话说完,就听到那人不屑的说了一句:“五尺小儿,竟然敢在我们面前班门弄斧!你难道不知那脸上的脓疮是毒素的体现?如果不把体内的毒给排出去,任凭你怎么努力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罢了!” 说着话的是太医副手周儒,周太医,他和霍九歌秉承着相反的态度,他认为这些病患只是中毒了的体现,要想治好他们的病,就必须先把这个毒给解开,而解毒的最重要的一步就是,先解决他们脸上的脓疮,所以这个也是霍九歌一路上看到那些病人脸上包着面纱的原因。 霍九歌并没有因为他打断自己的话而生气,反而转过身去问周太医说:“那依大人之见,为何这么多天,病情没有得到控制,反而愈演愈烈?甚至到了扩建营地的地步?” “你懂什么?”对方大声呵斥着她:“整个京城的病人如今就只有我们十几个人来管!谁说没有得到控制的?你难道没有看见外面那群人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吗?” 他指的是那些人是病症较轻的人,在服用了他们的药之后确实有一定的好转,再加上他们调制的药膏也有降温的作用,所以他们的情况看起来才会没有这么糟糕,而且脸上的脓疮也有了恢复的迹象,但是这个并不代表他们的病就已经完全的好了。 这个法子只是让他们看起来情况没有那么严重而已,但其实他们的肺部早就已经被感染了,如果一旦停止用药,那么这个病就会更加的严重,到时候可就真的是回天乏术了。 霍九歌把自己的担心说了出来,可是却遭到了对方的强烈反驳。 “你以为就你想到了这个法子吗?”对方不屑的说:“一开始我们就想到了,只不过是这些病人就算喝下了我们熬制好的汤药,也没有任何的作用,一连好几天的药喂了下去,他们的病不仅没有得到丝毫的缓解,反而还更加的严重,甚至集中爆发了腹泻,我们这才没办法另寻药方。” 他这一句话就堵住了霍九歌接下来要说的话,然后一脸挑衅的看着她。 第十九章:兵分两路 霍九歌没有理会他说的这番话,她只是说这个病不是简单伤寒感冒,自然一般的药物也治不了这个病。 而病人的之所以在服用了药物之后产生腹泻,应该是和肠胃有关系,看来这个病不仅只是让肺部受到损伤,甚至还威胁到了病人的五脏六腑。 可惜霍九歌的言论并没有受到他们的重视,尤其是带头嘲笑她的周太医,他直接生气的拂袖而去,而一些支持他的人也跟着他一起离开了。 如今是剩下卫太医还有一些年轻的太医,他们愿意给霍九歌一个机会,因为正如她所说的那样,他们的法子虽然暂时稳定了病人的情况,但是还是没有办法让他们彻底痊愈,如今京城内的情况愈来愈严重,皇上甚至下旨封锁了城门,如果再找不到解决的法子,以现在的物资来看,估计只能支撑他们一周的时间了。 等一周的时间过去了,别说这些染上瘟疫的人了,估计就连他们的性命都不保,所以卫太医只能让霍九歌和周太医,兵分两路,各自按照自己的法子去救人。 谁能控制住这个瘟疫,那么功劳就是谁的。 霍九歌当然义不容辞,她首先选的就是情况最严重的重灾区,跟着她的人皆是一愣。 他们没有想到她竟敢直接选择最难的一关,走到帐篷外,大家多少有些犹豫,而霍九歌也没有强求他们跟着自己一起进去。 她写下一副药方,将它交给身后的人说:“按这上面的方子,每天煎三副药送过来。” 见她开出了方子,其他的人都纷纷凑过头来看。 上面的药材都是他们熟悉的,只是组合在一起让人看了却是多了几分陌生。 “公子你这上面的药方到底是有何功效?”其中为首的一个经验老道的太医率先开口问道。 “养胃护肝。”霍九歌言简意赅的向大家解释。 眼下这些重症病人的五脏六腑早就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害,如果还按照以前的方式给他们治病的话,恐怕他们的身体会受不了,到时候就算是补药也会变成毒药,没准还会不小心要了他们的命,所以她先要把他们的身体养好,然后再开药方。 话是这么说的没错,但是里面那些人的都属于朝不保夕的情况,更不要说是活到养好身体了。 只是碍于霍九歌的面子,他们没有把内心深处的想法说出来罢了。 接过方子之后他们就转身抓药去了,走之前,霍九歌又把多余的口罩送给了他们,“带上这个!”她指了他们带的简易版口罩说:“这个安全一些。” 他们一群古代人,自然没有见过这个东西,略带一些迟疑,霍九歌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转身去了帐篷里面。 这里面的情况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基本就是一个无人看管的情况,一走进就闻到一股恶臭,不仅如此,这里面的人也已经放弃了自己,眼神里没有任何的生机,就连看见人过来,也是什么反应都没有, 好像已经接受了这种命运似的。 每日送饭的人只把饭送到门口,然后朝着里面叫一句:“开饭了!”根本就不会分发到每一个人的手里。 而这里的有大多是些老弱病残之人,所以经常饱一顿饿一顿,到了最后他们甚至已经没有力气去争那点白粥了,只能这么饿着。 在霍九歌左脚边躺着的便是一个已经虚脱到了极点的老爷爷,身上的袄子早就烂的不成样子了,脸上蜡黄,眼神空洞,现在对于他而言就连呼吸都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霍九歌赶紧蹲下替他诊治,先给他的嘴巴里喂一颗药,希望他可以借助自己的本能将药丸咽下去,然后紧接着就拿出呼吸机给让他呼吸。 这么些天她也弄清了自己体内的空间系统,它会根据自己每次遇到的问题即使更新自己的设备,就拿这个呼吸机来说吧,也是它见这个老爷爷的生命垂危,所以才及时出现的。 有了这个东西老爷子的呼吸就顺畅多了,然后她又掏出一些针剂,先给老爷子打了一针蛋白质,然后仔细观察着他的情况。 此外她还给病情没有这么严重的人,一人打了一针退烧的药。 等她忙完这一切之后,就有人在门外叫她。 霍九歌放下手中的东西走出去一看,原来是他们已经把药给熬好了。 “按照先生你的意思,我们已经把你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你看什么时候分发给大家?”一个年轻的太医向她请示道。 霍九歌回头看了一眼帐篷里面的情况,发现有些人已经恢复了一点精气神,虽然烧还没有完全的退下去,但是眼神已经没有之前那么死气沉沉了。 “既然熬好了,就带过来分给他们吧。”她说完这句话之后,又重新回到了帐篷里,在几位情况比较严重人的身边蹲下。 伸手探了探他们的额头,发现还是一如既往烫手,看来普通的药物已经对他们没有任何作用了,现在必须采取一些额外的手段了。 霍九歌沉思着,半响之后,她站起来对外面守卫的人说:“打盆冷水过来!” 水送来之后,她把毛巾浸入水中,彻底浸泡之后拿起来扭干,为病人仔细地擦着额头,脸,脖子,手肘的位置,一遍一遍地擦拭。 在寒冷的天气里,她把自己十指芊芊玉手浸到冰冷的凉水里,立刻传来一股钻心的冷,到了后面甚至已经冻到了没有知觉,整个关节处都是红红的,已经出现了冻伤的痕迹。 但是就算这样,她还是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依旧不断的擦拭着他们的身体。 病人一开始受到外界的刺激,还很抗拒,但是在得知对方是为自己治病的时候,逐渐开始放下对霍九歌的戒备。 “谢......谢谢......”他们的身体还是很虚弱,仅仅只是说了两个字,就已经耗尽了他们所有的力气。 霍九歌听到他们的道谢,内心一阵欣慰,果然她的努力没有白费。 第二十章:再世华佗1 等忙完这边之后,霍九歌转身又回到之前那个老人家身边,有了呼吸机的帮助,对方的气息逐渐的平稳了下来,就在她准备进一步对她进行治疗的时候,一双形如枯槁的手突然拦住了她。 霍九歌抬头,却看见那位老人伸手拦着她,用仅剩的力气向她摇头,示意她不要救自己了,把这个宝贵的机会让给别人。 他的眼睛微张,眼底有着通透世情的悲凉,牙关打着颤,霍九歌听不清他说的是什么,但是从他的举动来看,他估计也是劝自己不要再救他了吧。 霍九歌却拍了拍他的手,表示自己是大夫,救死扶伤是她的本能,不过遇到什么样的困难,自己都不会放弃任何一个病人的。 对方听了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就在这个时候,之前她吩咐熬制的药,已经被人送了过来。 其他太医一进帐篷就看见了那醒目的呼吸机,这是他们第一次见这个玩意儿,心里多少觉得有些诧异。 “沈公子,这是什么东西?为何我们从未见过?”其中一个年轻的太医,率先沉不住气,指着呼吸机问道。 “这是我师傅传给我的,独家秘笈,不能外传。”霍九歌瞥了一眼呼吸机,然后随便编造了这么一段话。 他们还想接着问,霍九歌立马又说:“我家师傅脾气不好,且最爱云游四方,每次教完我之后都会消失一段时间,就连我都不知道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她这一句话就堵住了所有人的嘴,即使他们还有许多问题要问,但是对方都这么说了,他们也就只能下次再找机会了。 将熬制好的药物分发到每一位人的手上之后,他们惊奇的发现,这里的人症状都比之前好了很多,而这一切都是沈鹤沈公子的一个人的功劳。 众人纷纷称赞他是华佗转世,再世神医! 面对他们的称赞,霍九歌并没有表现出开心的情绪,反而一脸的愁容,因为她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就算自己系统里面的药物可以一直更新,但是这里的环境这么恶劣,所有的人都挤在一起,很容易爆发第二轮大规模的传染。 面对这样的情况,她必须重新做出规划。 她让人好生盯着这里的情况,一有什么问题,立刻向自己汇报,然后提着自己的药箱就立刻了帐篷,原本她是想找之前送自己过来的滕大人,让他重新规划这里情况,却被士兵告知,这里暂时只能进不能出,除非所有的人痊愈,要不然就不可能放她出去。 不管她怎么努力解释,说自己出去是有要事和滕大人商量,绝对不是临阵脱逃,可是对方还是同样的态度,坚决不能放行。 没办法,她只能暂时回到自己的帐篷里,却发现之前那个救治的小女孩已经醒了,虽然还是很虚弱,但是至少是恢复了点力气。 在看到霍九歌回来之后,她挣扎着要坐起来,霍九歌赶紧上前扶住她,却忘了自己现在是以一个男子的身份面对她。 她才刚碰到小女孩的衣袖,就被对方缩了回去。 古代男女之间最重礼节,像他们这么共处一室,已经坏了规矩了,虽然情况特殊,但是见小女孩怎么抗拒,霍九歌也没有强求,她在距离她两米的位置坐下,然后问道:“你现在身子怎么样?好些了吗?” “谢公子关心,已经好多了。”女孩垂眸,一副乖顺听话的样子。 “你叫我沈鹤就行。”霍九歌暂时还听不惯公子这个称号,所以直接让她叫自己的名字。 可是对方听了却是一阵的摇头,“公子是小女的救命恩人,温言不敢直呼其名。” 她看起来十二岁左右的样子,为人倒是十分的老成,有可能是哪个府上的名门小姐,不幸感染了时疫,被迫来到这里。 虽然身陷囫囵,但是身上傲人的气质还是没有改变。 霍九歌在打量对方的时候,对方也同样在打量着她。 温言看着眼前陌生的男子,他生的长眉凤目,眼神清澈而坚定,小小年纪就能有如此过人的医术,难免会矜功自伐,但是却在他的身上看不出一丝骄傲的影子,反而为人和善且自谦。 他们就这么井水不犯河水的相处着,到了晚饭时间,送进来的却是一个人的分量,霍九歌看着一副碗筷陷入了沉思。 很显然他们是把温言给忽视了,如今找他们理论也不现实。 温言知道这是因为自己的存在所以导致沈公子陷入了两难,所以她干脆假装看不见,躺下去装睡着了。 可是谁知道对方却把饭菜端了过来,霍九歌轻轻用手碰了碰她的肩膀然后说:“你先吃饭,有些事情需要我处理一下。” 说完这句话之后,她便饭菜放到桌子上,然后就走了出去。 她才刚走没几步,就听到前方发出一阵骚动,似乎是有人闹事。 她刚准备走上前去,却被人拦住了。 “别去!”对方开口劝她,并让她赶紧走。 霍九歌回头一看,发现拦她的人是之前那个帮她说话的太医,年纪是一众太医里最小的,属于刚进太医院不久,甚至还算不上一名真正的太医。 “为何?”霍九歌问他。 “闹事的人是怪我们这么些天没有找到根治的办法,把他困在这里,误了他的事情,你要是现在过去,没准他第一个打的就是你。”对方耐着性子给她解释。 霍九歌之前当医生的时候也有过这样的体验,遇上一些不讲理的病人缠着你,怪你没有治好他的病,然后向你索要赔偿,像这样的医闹,在她的工作中,已经屡见不鲜了,只是她没有想到,就算来到这里,也是会遇到同样的情况。 霍九歌抬头看了对方一眼,发现对方眼角处一块乌青,她就知道了,难怪对方这么有经验,原来是挨过打啊。 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抽回了自己的手,然后一脸严肃认真的对他说:“像这种情况,你越是纵容,他就越是嚣张,让他再这么继续胡闹下去,只怕会搅得人心惶惶,以后不好管理。” 第二十一章:再世华佗2 霍九歌说着便不顾他人的劝阻,径直地向闹事的人走去。 “在天子脚下,你都敢这般耍泼无赖,当真是不要命了吗?”霍九歌大声呵斥着他。 人们闻声望去,只看见一位年轻大夫站在篝火前,身后的烛火在他的无暇的脸上,眼神却冷的像这个雪地的霜一样,看样子应该是个有能力的主儿。 大家自觉为他让出一条道路,好让他与对方对峙。 闹事的人同样也注意到了霍九歌,虽然他也觉得眼前的人不好惹,但是一想到自己如今身患时疫,危在旦夕,有种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勇气。 他对着霍九歌骂道:“天子脚下又是如何?如今我们这群平民百姓,被掌权之人视若蝼蚁;被你们这群酒囊饭袋辱于足下,关押在这里,不见天日。” “你们要事真的还要良心的话,就放我们走!” 经过这些天的折磨,男子早就对朝廷失望了,听闻他们现在打算修建坟场,集中掩埋他们这些患病的人,好以绝后患。 这让谁人听了不后怕了啊!与其被他们集中处死,还不如死在自己的家中。 他这一句有很大的煽动性,在场的人已经开始纷纷附和着他,都嚷嚷着要回家了。 “放你回去?”霍九歌反问他:“难道放你回去将这个病传染给其他人去吗?如今将你安排在这里,由朝廷为你们统一治疗,且不要你们分文,你们还有什么不满足?” 霍九歌就这么负人立于人前,明明只有她一个人,但是她的气势就像身后站着千军万马似的,眼神从容不迫的盯着对面的人。 要是换做旁人早就躲在一边装起缩头乌龟了,而她偏偏要蹚这趟混水! 对方被她这句话激怒了,上前一把扯下她的口罩,因为动作太快,霍九歌来不及躲闪,口罩就这么硬生生的被他扯断了。 因为这个举动让她完全暴露在病毒之中,众人皆是一阵惊呼。 就连扯她口罩的那个男子,事后也是被吓了一跳,不过他马上恢复了自己的神情,故作镇定地说:“少说冠冕堂皇的话了,你们如果真的要是像你们说的这般好心,又怎会避我们如蛇蝎?有本事就和我们一样,堂堂正正的,不要有任何的遮掩!” 他是壮着胆子说出这句话的,背后早就被冷汗打湿,如今只是表面装作很淡定罢了。 霍九歌听了他的话也不恼,只是平静的将另一边的口罩也扯下,然后冷笑一声对他说:“现在我这个样子你满意了?” 她镇定的样子,就像是一望无际的大海,随时会爆发海啸一样,充满了危险性;那双清冷的眸子,在夜色中竟然也能有晶亮色泽。 她步步向男子紧逼,每一步都是震慑十足。 在场的人都不敢有任何的言语,唯一能发出声响的便是霍九歌踩在雪地里的声音。 明明是男子主动闹事的,但是到了最后,他竟然生出一丝退缩之意,不敢霍九歌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她一把掐住男子的胳膊,她一用力,男子疼的就面部扭曲。 “我们作为大夫的,救死扶伤是我们的本职工作,但是并不意味着我们可以被人随意拿捏,如今你在这里闹事,觉得我们限制了你们的自由,可是你没有想过城里面的人又是怎么度过?” “如今皇上下旨封锁城门,整个京城里的人陪着你们一起度过难关,皇上哪怕是贵为天子也没有在这场战役中退缩,你又有什么资格不满?” “不让你们出去是为了更多的百姓考虑,你当真以为我们只是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吗?” 霍九歌这句话是说给闹事的人听的,也是说给在场所有的人听的。 她这一幕都被不远处的一个人看着眼里,男子一身紫色官服,上面还绣着孔雀图案,看样子应该是三品以上的官员。 等事情都被解决了之后,男子对身后的人吩咐道:“明天让他来见我!” 身后的人低头领命,然后将他请回了帐篷里。 霍九歌把闹事的人解决了之后,又安抚了在场其他人的情绪,她承诺自己会治好他们的病,让他们恢复到往日的身体。 口头上从承诺,自他们来到这里就已经听到了不少,但是第一次见人这般没有遮掩的和他们保证,大家都相信他说的话。 她的话音刚落,在场就响起了雷鸣般的掌事。 霍九歌趁此机会给大家发药,让他们服用完了之后在休息,原本对她心有芥蒂的周太医,这个时候也没有再说些什么了。 他想如果不是真的本事在身,应该是不会这么贸然行事的,他让身边的一起帮她。 等忙完这一切之后,霍九歌回到了自己的帐篷。 看见之前自己放在桌子上的饭菜,还是保持着原来的样子,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人,无奈只能坐下吃那碗已经冷掉的饭。 到深夜温言发起了高烧,霍九歌恍惚间,好像听到了她唤了一声母亲,她赶紧去查看她的情况。 她躺在床上,也许是感受到了霍九歌的动作,她侧头看出来,一顿咳嗽之下,脸上的痘疮明显通红,眼底也充血鼓起,呼吸也有点困难了。 霍九歌见状赶紧将她扶起下,轻拍着她的背,帮助她把气给顺过来。 见她的身体如此虚弱,霍九歌又给她注射了一针葡萄糖,帮助她恢复体力,稍微等她恢复了一会儿之后,霍九歌倒了一杯水递给她。 温言道谢之后接下,但是并没有急着喝,而是劝霍九歌不要往自己身上白费力气了。 “我自知时日不多了,就不多劳公子费心......” “怎么会?”霍九歌高声打断了她,“如今你的身体逐渐在恢复,不要几日便能痊愈回家,你的父母还在家里等你呢。” 霍九歌劝她放宽心,不要想一些有的没的,当下最重要的应该是将身体养好才是。 “不会......”温言的语气里透出一股悲凉,她像是早就已经料到自己结局一般,“自从我母亲去世之后,父亲就很少管我了......” 霍九歌一怔,自知自己说错了话,便不在言语了。 第二十二章:酆都御史1 其实她早该想到,以温言的谈吐气质,肯定是京城城中谁家的千金小姐,一般像她这样身份的小姐患了病,都是全家担心,然后到处求良医救治的,可是她却被丢在这里不管不顾。 恐怕是家中也是一个不受宠的。 霍九歌想到这里心里无端升起一阵悲凉,其实原主的生活和她的也差不多,都是爹不疼,娘不爱,然后还要处处受人排挤的。 也许是同病相怜,霍九歌看温言的眼神也多了几分疼惜,她细心地为她盖好被子,然后安慰她说:“别多想,先把身子养好再说。” 温言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将它交给霍九歌说:“如果我不幸出了什么事情的话,烦请公子把这个东西交给长信侯府上,让他们将我的尸首和我母亲的埋在一起。” 她的话语里处处透露出超出她这个年纪的成熟,霍九歌接过她手中的东西。 那玉温润无比,一看就是上等的料子,只是可惜是块残缺的,不然的话应该价值倾城。 霍九歌将它收下之后,对温言说:“我先替你保管,等你的病情痊愈之后,我在将它还给你。” 温言只是笑笑,不再言语。 等到第二天的时候,霍九歌的帐篷里又收了几名重症患者。 大家集中一起治疗,总比和其他挤在一堆要好。 昨天大家服下药之后,病情都有不同程度的缓解,至少是把高烧给退下去了,而且还没有出现腹泻,头痛这一类的副作用。 中午的时候,霍九歌照例再给病人开药的时候,却听到大家都在议论一件事,那就皇上嫌下面这些人办事不利,已经重新派了人下来。 霍九歌充耳不闻,只是觉得他们口中那个人的名字有些熟悉罢了。 在京城姓裴且有名望,霍九歌就只认识一个,那就是她一来就得罪了的皇后娘娘。 当今皇后来自裴家,是前太傅的独女,和皇上青梅竹马,后面又嫁给皇上作为侧妃,然后从贵妃做到了皇后。 大家口中的裴大人,是前太傅收养的他们世家的一个孩子,赐名景行,取自《诗经》中的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寓意让他做一个品德高尚的人。 京城里的官员但凡提到裴景行,都不肯多言语,能回避则回避,原因就是他之前作为监察院御史的时候,办事太过犀利,别人半年绞尽脑汁都查不了的案子,他只需要瞥一眼就能看出破绽。 之前皇上派他去查九王爷结党营私一案,他直接把一窝都端了出来,因为那一年是甲子年,所以那年发生的事情也叫“甲子案”。 前前后后一共牵扯到了三千多余人,那一年整个京城都不太平,几乎每过一些时日就会有某位官员查出和九王爷有牵扯,然后被抄家流放。 总之在他当京官的那些日子,大家都是提着胆子过日子的,他做事不讲情面,也不愿意和他人打什么交道,但凡是想要巴结,或是给他送礼的人,直接连人带礼一起被他从府上给扔出来,然后第二天上朝的时候,再在皇上面前参你一本。 久而久之,官员们便给他取了一个诨号,叫他“酆都御史”,意指只要被落到他手上了,那么你离死期也不远了。 虽然他在官场上是出了名的严肃,但是却对于太傅及夫人却是很孝顺。 他原是裴家偏房的嫡子,幼时却在一次元宵节上和父母出街,意外走散了,后面被人贩子拐卖,直到十一岁时才被接回裴家。 他的母亲自从他丢失之后,每天便以泪洗面,积郁成疾,还没等到他回家就已经香消玉殒了,等裴景行回家之后,他的父亲早就已经扶正了妾室为正妻,而且还生下两个儿子。 可惜他的继母对他特别不好,甚至还怨他回来了之后霸占了自己儿子嫡子的位置,所以对他也是十分的苛责,不仅当众给他难堪,甚至到了上学的年纪还不起夫子教他识字。 裴家本就是儒林世家,更不要说还有一位做太傅的长辈了。 后面裴太傅在知道这件事情之后,直接冲到他家,指着自己弟弟骂道:“你自己不顾礼法,宠妾灭妻也就罢了,还连累我们整个裴家和你一起丢人,你出去问问,整个京城有你这么做父亲吗?” 孩子父亲面子上挂不住,说了几句自己夫人的不是。 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导致裴景行的继母彻底的恨上了他,虽然后面给他请了教书先生,但是对比自己儿子的,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也许是报应吧,继母的两个儿子能力平平,不管先生如何去教,始终连个进士都考不上。 而且脑子简单,受人蛊惑去做了九王爷的幕府。 后面九王爷倒台,首先被清算的便是他们二人,那个时候裴景行已经过继给了裴太傅,按理说是和原先的家庭没有半分关系了,但是碍于礼法,他还是两人的兄长。 所以那个时候,大家都准备看他的好戏。 谁教你嚷嚷着要清查此事的?现在查到自己头上了吧。 像这种弟弟犯事,作为兄长最好的做法是避嫌,也就是向皇上表明自己的能力不足,任何请求降职。 可是裴景行十七岁就考上了状元,是北周开国以来最年轻的状元,年纪轻轻的就子承父业,后面又被提拔上了监察员御史一职,可谓是风级一时。 可是就当众人准备看他的好戏的时候,他却说了一句:“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们两人即为我的弟弟应该更明白这个道理才是,如今知法犯法,罪加一等,理应立刻处死才对!” 就这样他亲手处死了自己同父异母的两个亲弟弟,以至于他后面父亲对他说了一句:“我等不肖,所以才会养出这等孽子,裴大人高风亮节,大公无私,愿能辅佐圣明天子于亿万年也!” 可是就是如此看重前途的人,却在自己养母去世之后,请求辞官回去丁忧。 这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第二十三章:酆都御史2 古代重视孝道,但凡父母有一方去世,当官的都必须停职三年回家守孝,但是因为李氏是只是裴景行的养母,所以他只需要丁忧三个月就可以了,可是裴景行却请旨三年。 那个时候的他已经名利双收,站在众人望也望不到的金字塔尖之上,而他却甘愿放弃已有的一切,回家守孝,就连裴太傅都劝他留在京城,可是他却偏偏要请辞回乡。 皇上同意了他回乡,但是并没有答应他就此放下身份,而是让他担任巴东郡守,暂管巴东一带。 那时的巴东还是穷荒僻嚷之地,又是山路崎岖,尤其以马匪为名,上一任郡守就是死在剿匪的路上,所以皇上让他去当这个巴东郡守,也是看重他的能力。 而裴景行确实不负圣望,他把自己的养母安葬好了之后,立马开始着手处理巴东民风的问题。 在那个地方广修学堂,甚至自己出资让贫苦孩子上学...... 到了第二年之后,整个巴东郡政通人和,官民一心,马匪的问题自然也是迎刃而解。 当地百姓为了纪念他的丰功伟绩,修建了一尊他的雕像,立在巴东最瞩目的地方,而他做完这一切之后,才不过弱冠之年。 远在京城的皇上在知道他的功绩之后也是对他赞不绝口,对着皇后说:“你还真是替自己找了一个好弟弟,为朕找了一个好帮手啊!” 皇后虽然嘴上说着“哪里哪里”,但其实内心早就已经有了主意。 她作为太傅独女,能当上这个皇后,除了靠与皇上从小在一起的情谊,便是自己父亲在朝中的势力了。 可是就算太傅再厉害,也终究有老了的哪一天,虽然自己现在已经稳坐皇后之位,但是她的孩子并不一定会被立成太子,所以为了孩子考虑,她必须有个牢靠的娘家。 当她得知自己叔叔家那个失踪多年的长子被继母虐待的时候,她便让自己的父亲将他过继过来,好生栽培,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可以帮助自己。 可是谁也没想到,她这步棋赌赢了。 皇上看重越看重裴景行,那么箫承稷后面的胜算就越大。 霍九歌靠着原主的记忆,渐渐的拼凑出了这些。 虽然还没有见到大家口中的“酆都御史”裴景行,但是她领略过皇后的厉害,恐怕与之相比的话,他应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吧。 就在她煎药的时候,有士兵来报,说是新来的裴大人要见她,让她赶紧一趟。 “裴大人找我所谓何事?”霍九歌一边守着药炉一边抬头问他。 “我怎么能揣摩裴大人的心意呢?”士兵回答着她,见她半天不动,便催促道:“赶紧的吧,别让大人久等了。” 他说完就要拉着霍九歌走。 霍九歌躲闪不及,只能由着他这么拉着自己的衣领,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双手扒拉着门窗,努力往里探头,然后冲里面的喊道:“我去去就回来,你们帮我看着火,记得注意加水......” 她话还没有交代完,就已经被人带走好远了。 等快走到裴大人的办公处之后,对方放开了霍九歌,然后示意她整理一下衣着,别到时候衣裳不整的冒犯了裴大人。 霍九歌按照他的意思,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之后,又清了清嗓子,免得到时候紧张的说不出话来。 等做好这一切之后,她才去见那位传说中的裴大人。 她一推开门,风雪随着她的动作一起卷入帐篷内,因为里面炭火足的原因,所以那些雪碎子一落地便化成了水。 里面的人见她来了之后,翻了翻茶盖,然后让她进来。 霍九歌却说自己满身风雪,怕弄脏了他的地方,所以站在外面就好了。 “进来。”裴景行又说了第二遍。 霍九歌刚想开口,对方回了她一句:“你站在那里隔得太远,我这边听不清你说的什么。” 见对方不动,裴景行抬眼,问:“难道你要我过来?” 话以至此,霍九歌当然不敢推辞,只能进屋然后将门给关上,免得屋里的暖气跑出去。 等她做完这一切之后,回头瞥了堂上一眼,看见裴景行正沉默寡言地坐在那里,不像大家口中那么铁面无情,不过这也有可能是自己还没有领略到对方的厉害 他今天穿的是一身常服,看不出他的官阶,整个人就像是冬日云层里透出的懒阳,虽光芒万丈,但是并不刺眼,给人一种很稳重的感觉。 霍九歌刚坐下,对方就推过来一盏茶,杯里的茶水清冽见底,还透着淡淡清香。 霍九歌端起茶杯,放在嘴边抿了一口,眉头一跳。 “这是什么茶?”她一时嘴快,说话的声音也大。 好在她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失礼,立马就襟了声。 “只是普通毛尖而已,你要是觉得好喝,走的时候我送些与你就是。”裴景行将她的动作全部都看着眼里,也没有因为这一点失礼就怪罪与她。 如今两人这么对坐着,中间隔了一张茶桌。 昨晚隔着人群,所以裴景行并没有看清她的样子,如今见了倒是和难将她和昨晚那个身影联系在一起。 “你今年多大了?”裴景行问。 这是自从霍九歌假扮男子之后,别人问她问的最多的一个问题。 她早就烦了每次见人了之后,都要回答这个问题,但是对方可是有着“酆都御史”之称的裴大人,她可不敢表现出丝毫的不悦,自己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可不能在这个时候掉链子。 所以她努力压下自己翻白眼的冲动,恭敬地回到:“小人沈鹤,金陵人士,和师傅一路行医来到京城,今年已经二十岁了。” 听到她说出自己的年龄,裴景行忍不住上下打量着她,看着她那个单薄的身姿,怎么也不像是已经二十岁了的人。 不过这身高长相皆是父母遗传,每个人都各不相同,倒也不必在看到他人短处之后就心生轻视之意。 所以裴景行只是说了一句:“才二十岁就有此医术,假以时日,你的前途必然无量。” “承蒙大人夸赞,小人惶恐!”霍九歌同他客套道。 要说前途无量谁能比得上他裴景行啊,十七岁就考上了状元。 放眼整个的北周能与之一比的便是霍九歌的亲哥哥,霍成蹊了。 两人皆是少年天才,小小年纪就已经名震四方了。 第二十四章:防御之法 裴景行十七岁入仕,又经历过了这么多年的官场沉浮,早就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只是不知为何他却看不透眼前人的心思,不过他既然小小年纪就能拥有如此高超的医术,想必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他的眸子愈发深沉,一言不发地盯着眼前的人。 霍九歌却自顾自的喝着自己茶盏里面的茶,一是茶好喝;二是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裴家的人。 把茶盏的茶喝完之后,她砸吧砸吧嘴,一脸意犹未尽的样子。 裴景行见状也给她添了一盏,霍九歌赶紧将杯子伸到跟前说了一句:“多谢!” 语气简单到就仿佛两人之间已经是多年的故交一般,殊不知两人的身份悬殊,就凭她那句话,对方真的要计较起来的话,她早就挨板子了。 好在裴景行有惜才之心,没有追究她的无心之失,不过他让她来这里也不是专门让她喝茶的,所以等她再次放下杯子之后,他就问了:“对于这次时疫你可要什么治疗的法子?” 霍九歌回答说:“在这场时疫中,最重要的不是治好已经感染了的人,而是该如何保证未感染之人的安危。” 虽然此次患病的人很多,但是比起天下的百姓只是冰山一角罢了,如今病情已经得到控制,但是没人可以保证京城里面的人是不是都是安全的。 裴景行听了她的话之后眉头紧蹙,因为确实如她所说,这个病有一定的潜伏期,虽然皇上已经下令封锁城门,但是这次爆发瘟疫的地方毕竟是京城,就算封锁也仅仅只是权宜之计。 就算他们治好了整个大营里的人,可是也不能保证外面就是一定安全的,如果要是这个病扩散出去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 “见你昨天没有任何的遮挡和病人接触,你是不是已经有了什么防御之法?”裴景行想到了她昨天的所作所为,而她今天却能好端端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想必已经了解决的法子。 霍九歌也是没有任何隐瞒的点了点头,她说她确实是有法子,但是这个法子十分凶险,她不敢保证十分一定就能成功。 “你没有把握就敢直接面对那些人?”裴景行一惊,他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他这种做法,这到底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单纯的莽撞。 霍九歌见他这样赶紧解释,说自己只是想在自己身上试试这个法子罢了,如果她真的成功的话,那么京城的百姓也就有救了。 “那要是失败了呢?” “那就没办法了。”霍九歌无所谓的耸了耸了肩,语气满不在乎的说:“那就看我的师傅能不能赶回来就我了。” 裴景行明白了,原来她是在用生命在赌。 对于这种行为,裴景行什么也没说,他只是让她赶紧告诉自己她的师傅在哪,自己好派人去寻。 霍九歌却摇了摇头:“你们找不到他的,我师傅最爱云游四方,就连我都找到他。而且以他老人家的性子,根本就不会为金钱所动,假如他不愿意的话,就算你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都不会同意的。” “难道他就这么眼睁睁看着百姓受苦?你们医者不是最讲究济世仁心吗?”裴景行面容冷寂,目光落到霍九歌身上,已经有了怒气。 “我师傅不是已经把我留下来了吗?”霍九歌抬头望了他一眼,语气里略带几分底气不足,看着对方已经对自己失去了耐心,她又补充道:“而且这个病就算他来了,也是我这个办法。” 从年底到现在,整个京城染上这个时疫的人已经快超过半数了,而且多以底层百姓为主,民乃社稷根本,要是这个病久治不愈,很容易造成民心不稳,本来西北一带就不太平,在这种内忧外患的情况下,整个朝廷都忙的焦头烂额。 如今当务之急是找到防御时疫的法子,好让京城的大门早日打开。 看着霍九歌以身试毒的样子,裴景行决定再相信她一次,他派人将太医院的太医叫来一起商量防御之法。 等所有太医来了之后,裴景行让霍九歌把她的法子分享出来,想让大家看看她的法子行不行得通。 “这个法子在医书中也曾提到过,那就是取病患身上的痘浆,让它流入健康之人的体中,使其产生抗体,从此对这个病毒产生永久的免疫!”霍九歌毫无保留把自己的法子都说了出来。 “如今大营里所有的病人病情都趋于稳定,只是取药的好时机。”她接着又补充道。 虽然裴景行不懂医术,但是光听她的形容就觉得这个法子凶险万分,更不要说是行医多年的太医们了,他们几乎都是沉默,过了良久,卫太医才说了一句:“请问沈公子所的可是种痘之术?” 霍九歌点了点头,接着卫太医又说:“医书上虽对这个方子有记载,但是沈公子也应该知道,此法十分凶险,种痘之后存活下来的人不过半数,甚至更低。” “要是种痘之后导致更多的人感染,岂不是酿成大祸?” 卫太医说出自己心中担心的事情,虽然经过昨天一天的努力,病人的情况的确是有所好转,但是这个并不意味着霍九歌说的那个法子就是万无一失的。 “可是这是我们唯一的法子,要是我们没有想出防御的办法,就算我们把人全部都治好了,也不能保证时疫会不会再次爆发,万一第二次的时候时疫变异,毒性更强的话,以我们目前的能力根本就抵御不了。” 霍九歌进一步上前说道:“而且这个法子在我的身上已经实验过,证明是行得通的。” 她说着就挽起自己的袖子证明,之见她的手腕上有一处小小的伤口,颜色发青,除此之外的其他地方就和正常人的一样。 等大家都看过之后,她放下袖子说:“这个是我第一天来的时候,取的重症之人的痘浆,而我现在什么事情都没有。” “虽然新鲜的痘浆,毒性很强,导致死亡率很高,但是我们可以使用高温消毒的方法,取轻症之人的逗浆,这样双重将毒性,使得种痘之人只生轻症,轻症少则一两天,多则五六天便会痊愈,何不试试这个法子?总比眼睁睁看着疫症爆发要好。” 霍九歌继续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第二十五章:以身试法 种痘之术毕竟只是一种存在于古老医术上面的法子,而且上面也说到,此法凶险万分,稍有不慎就会连累天下所有的人遭殃,所以在座的太医并不赞同用这种法子。 这个时候还是裴景行站出来说道:“既然你已经在你的身上实验了,那就说明你有一定的把握,这样吧,如果三日之内,你没有复发,本官就相信你说的话,若如不然的话,你就把师傅叫过来解你身上的毒,如果他不来的话,那你擅自揭下皇榜,可就是犯了欺君之罪!” 他的一番话掷地有声,就像是落在了在场人的心尖上,极致的冷意席卷了每个人的心头,那是比外面冰雪更冷冽的阴寒,太医们不由得浑身一颤。 霍九歌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眼前站着的这个人是人人都惧怕的“酆都御史”,在他的位置上,人命大都轻贱,而她的命更是一文不值,如果想活着出这个大营,就必须完成他下达的任务。 “草民一介布衣,三尺微命,死了就死了,但是我有一个要求!”她抬头看着裴景行说:“必须将病人们分区治理,然后保证他们的卫生条件。” 她之前身上落下的雪,已经化成了水,滴在她的身上,衬得她的气质愈发清冷,甚至有种不怕死的倔强。 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她担心的还是病人的安危,由此可见她的赤忱之心。 裴景行允了,立马让下面的人按照她说的办法,为每人病人制作了冬衣,然后他还亲自去调动防御的物资。 他的效率很高,很快就补齐了短缺的物资。 在粮草充足的情况下,大家的病情恢复的很快,有些甚至已经痊愈了,只是为了安全考虑,只能等着各项指标都稳定下来之后,再离开罢了。 自从裴景行接管重任之后,京城里面的情况逐渐转好,虽然还是有人感染,但是已经没有像之前那么夸张了。 时间很快就到了他们约定的时期,霍九歌的身体没有发生任何不适,也就说明了她的种痘之术成功了,现在只差推行了。 可是真正到了推行了那一天,能够主动站出来的人却是少之又少,看见别人成功是一回事,让自己尝试又是另外一回事,没有人想拿自己的性命当儿戏。 接诊的摊子已经摆了两天了,不管霍九歌怎么保证,但是始终就是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当那个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时间已经到了第三天的中午,情况还是和往常一样,看热闹的人将摊子围的水泄不通,但是就没有一个人敢坐下来让霍九歌给他接诊。 就在这个时候,人群中传来一阵马蹄声,听声音像是训练有素的官兵,霍九歌寻声望去,发现为首的正是前几日威胁要她性命的裴景行。 当霍九歌看到他身边人的时候,顿时就傻了眼,怎么箫承稷也来这了?看他的样子应该也是负责这次时疫管理的一员。 而裴景行一袭官服,面容威仪,甚至把身为皇子的箫承稷的光芒都比了下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霍九歌却觉得自己好像哪里见过他。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他们俩人已经下马,走到霍九歌摊子跟前,环视了一周之后,由裴景行开口:“沈鹤接旨。” 见霍九歌还在神游,旁边的人赶紧出言提醒,让她跪下接旨。 这个时候霍九歌才反应过来,她的事情已经传到了皇上耳中,现在他们是带了圣旨来接她来了。 她赶紧和一众下跪接旨。 等对方将皇上的圣旨念完之后,她才敢抬头,刚好对上裴景行的眼神,对方身着三品官服,眉目透露杀伐果决的威严,也隐隐含着儒家教礼之中的谦卑之色。 他把圣旨交给霍九歌,然后带着箫承稷坐下,示意让霍九歌为他们接种。 圣旨让霍九歌明天进宫为群臣百官接种,而今天裴景行却当着众人的面让霍九歌给自己接种,摆明了就是做给身后的百姓看的。 有他的带头作用,后面的工作处理起来应该也会顺利许多。 霍九歌顾不上自己的情绪,赶紧坐下给他们接种,只是到箫承稷的时候,她故意把口子把针往里面推得深了一点。 直到看见对方吃痛皱眉,她才放过他。 箫承稷当然认不出眼前的男子就是他之前万般嫌弃的霍九歌,就算吃痛,他也必须忍着。 “接种之后,三日之内伤口不能沾水,期间高烧是正常的事情,如果高烧一直不退,就吃一粒这个。”霍九歌说着就把一个纸包交给了他们,里面是放着的是退烧的药,她接着又嘱咐道:“要是药都吃完了之后,高烧还没有退下的话,就即使来找我。” “这个药怎么这么奇怪?”箫承稷打开纸团,看着上面的白色药丸疑惑道,因为这个和他之前和那些药都不一样,甚至是他都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东西。 “药受潮了就不能吃了。”霍九歌没有给他解释,倒是直接白了他一眼。 要是换做往日,箫承稷是不会放过敢在他面前不敬的人的,但是今天他却破天荒的没有和她计较,反而还很听话把东西给收了起来。 有了他们两个的带头示范,后面的接种工作进行的很顺利,人们自觉的排起了长队,有秩序的让大夫们为他们接种。 时已近晚,一股冷风吹起,霍九歌说了一句:“已近开春,怎么还这么冷?” 这几日虽然是雪已经彻底的停了,但是寒风却仍是不停歇,刮在人脸上,依旧是像有刀子在割一样。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裴景行不知道什么站在了她的身后,他的目光随着她这句话望向了远方,看着冷清的京城,他说:“耐他风雪,耐他寒;纵使寒也是春寒了。” 霍九歌回头看见他站在自己身后,躬身行了一个礼。 裴景行看着她的动作,等她起来的时候,送了一个东西给她。 “这是什么?”霍九歌问。 “之前答应你的。” 霍九歌不记得他曾答应过自己什么东西,费劲心思才想到了自己在他那里喝的茶水,她道了一声谢之后,便欣然收下。 第二十六章:皇恩浩荡 一场历经三月的时疫终于平息了,而霍九歌也从此成了大家口中的神医,并且得到了皇上的召见。 金銮殿内,皇上笑颜盈盈的看着下面的年轻男子,挥了挥手,便有一群宫人,连续捧着二十多个托盘,每个托盘里面,都是沉甸甸的黄金和珠宝,样样都是极为难得,就算朝堂的大臣再见多识广,也没有一次性见过这么多的宝贝东西。 这么丰厚的赏赐,是对于霍九歌顺利解决时疫的奖励。 一旁的大臣都眼红不已,心想:这个小子这下是走大运了。 为首的太监将长长的礼单卷成一束,置于盛放赏赐的托盘里,霍九歌收下之后磕头谢恩。 皇上见她这般年轻就已经有了如此精湛的医术,便想着把她留在宫中,却不料被霍九歌拒绝了。 “草民感激陛下的恩典,只是从小师傅就教导我,为医者要有一颗济世救民之心,我们师徒俩人相依为命,周游四方,为的就是传我医德圣典,如今师傅日薄西山,草民不能为了前途就抛弃我那自幼抚养我的师傅,伏闻我朝以德治天下,所以求皇上成全草民的孝心!” 皇上一愣,他没有料到对方会这么说,但是霍九歌还没有完,她接着又说:“草民每每想到还有人深受病痛的折磨,就夜不能寐,如今承蒙皇上恩赐,草民实在是愧不敢当,所以草民斗胆请求皇上让草民将这些赏赐都捐赠出去,去救治那些正处于水深火热的百姓!” 霍九歌站在身着官服的大臣中间,虽一袭素衣,却衬得她这个人愈发的光明磊落,目色深沉且坚定,她跪地朝着金銮殿上的皇上深深一拜。 皇上没有想到她小小年纪就已经有了这般见识和魄力,随即答应了她的请求,并赐了她一个令牌,上面赫然写着四个大字:奉旨行医。 有了这个东西,就说明霍九歌现在已经不是一名普通的大夫了,甚至她的权力已经超过了一些普通的官员,不管走到哪里都会受到优待和照顾。 对于霍九歌来说,这可比金银要宝贝多了,她赶紧谢恩。 而得到赏赐的人不足霍九歌一个,还有在这场时疫中做出突出贡献的各大官员,其中裴景行已经从之前的郡守官复原职,除了御史之外,皇上专门让他负责今年的科举考试。 三年一次的科考马上就要开始了,而这个也是皇上急着召他回京的原因之一。 科举考试是古代选举人才的重要方式之一,却在三年前传出了贿赂考官一事,导致大量的儒生聚在翰林院以死明志,那一年裴景行因为养母去世的原因,已经远离了京城,所以这件事情只能草草结案了事,这件事情已经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如果今年才处理不好的话,估计会伤及民之根本。 所以皇上格外重视接下来的科举考试,把这件交给裴景行是对他能力的肯定,也是对他的一次考验。 裴景行上前领旨,并表示自己一定会办好这此科举考试。 皇上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宣布退朝。 霍九歌拿着皇上的赏赐包下一处医馆,并放话出去,每月五日自己会出义诊,免费为大家看病。 此话一出,安仁堂的名声立马就在京城里传播开来。 等处理完了这一切之后,霍九歌才选择偷偷的回了荣国公府。 她一进门就被冬梅一把抱住了,在她不在的这些天,冬梅和秋蝉每天都很担心她的安危。 虽然她们知道自家小姐会医术,但是霍九歌面对的毕竟是连一众太医都束手无策的时疫,所以当她们听说自家小姐要揭皇榜的时候,还以为她在说笑,可是第二天却看见梳妆台上留了一封信。 上面写道,她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就由冬梅扮作自己,待在着荷香院,让她不要出去,更不要和外界的人接触...... 这个时候她们才反应过来,她昨晚说的不是玩笑话,她是真的有法子。 在假扮她的这些天里,她们除了担心冬梅会暴露之外,更担心的是自家小姐的安危。 不过好在因为时疫的原因,霍老爷子下令让府上的人都不准离开自己院子一步,每日饭菜都由专门的人送来,所以这也导致了秦氏的眼线暂时监视不到她们了,而如今时疫已退,自家小姐也回到了家中,冬梅和秋蝉别说有多高兴。 “小姐真的是你想出了解决了时疫的法子吗?外面都传是位叫沈鹤的鹤神医......” “你傻啊!”秋蝉打断了冬梅的话,她把热茶端给霍九歌,然后说:“小姐走之前不是准备了一套男装吗?那鹤神医肯定就是咱们小姐假扮的啊。” 冬梅想了会之后,觉得也是,只是她不明白自家小姐为什么要假扮他人,难道是自己的身份不好吗?如果大家知道是荣国公府上的小姐想出的解决时疫的法子,那么这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声肯定就是自家小姐的,这样的话她们也不会受到二房那些人的白眼了。 霍九歌却说:“有的时候名声太噪也不一定是件好事,比起那些嘘头,自己掌握真本领才是最重要的。” 如果自己的真实身份暴露在人前,肯定会吸引人们的注意力,尤其是二房的那些人,她们是最见不得自己好的人,况且自己还要调查当年原主父母遇害的真相,所以隐藏身份才是明智的选择。 冬梅和秋蝉虽然不知道自家小姐的具体打算,但是她们都明白一件事,那就是自从自家小姐从宫里回来之后,就已经彻底的变了一个人。 她已经不再是之前那个任人欺负的霍家五小姐了,现在的她不仅聪明,而且还有谋略。 自从祠堂那件事情之后,霍老爷子对秦氏的能力已经产生了怀疑,只是因为目前暂时没有人能接手掌管整个荣国公府,所以治家的权力还是属于她,不过她们相信,只要自家小姐按如今的状态继续发展下去,那么这个荣国公府早晚都会重新回到她的手上。 倒是二房一家都会被赶出去! 第二十七章:见风使舵 自从霍九歌回府以来,偶尔出去装作男子的模样去诊病之外,便是呆在自己的院子翻阅史书。 她必须要了解在原主父母遇害的那一年,发生了什么事情,以方便自己从何查起。 一场淅淅沥沥的春雨,宣告着寒冬彻底结束,霍九歌这个院子地处偏僻,暂时还感受不到春天的来临。 这天她照常在院子里看书的时候,却瞥到冬梅怒气冲冲的外面走了进来,手上还提着食盒,看样子是去厨房拿东西去了。 作为府上的小姐,她们除了一日三餐之外,还有额外的点心茶水。 可是往常冬梅没有像现在这般生气,霍九歌看着她这个样子,放下了书,问道:“冬梅你这是怎么了?” “小姐她们真是太欺负人了!”冬梅将食盒重重的往石凳上一放,然后就忍不住和霍九歌抱怨道:“这几天立春,按理说府上应该是会准备春饼的,奴婢去厨房拿,他们却说没有我们的份,我和他们理论为什么二房那些小姐公子都有,就偏偏我们小姐没有?结果那些人说其他小姐们的定例都是这样,偏我们小姐挑三拣四的,他们还说其他主子要吃什么都是让小厨房去做,或者是拿出补贴让他们做好了送过去,要是我们小姐想要吃好,大可学着他们的法子......” 冬梅越说越小声,但是霍九歌还是听明白了,原来是府上的那些丫鬟婆子见风使舵,故意给她难堪,明明知道她的院子位置最偏僻是不会有什么小厨房,可偏偏说这种话,为的不就是让自己拿钱打赏他们吗? 可是他们都忘了,霍九歌才是这个府上的少主子,虽然表面上瞧着秦氏没有亏待她这个侄女,可是她的一切吃穿用度都是霍清商不要了之后才轮到她的。 如今下人敢堂而皇之的为难她们荷香院的人,这其中很难说没有秦氏的推波助澜。 霍九歌看着石凳上的食盒,忽然想到再过半月就是科举的时间了,而秦氏的长子霍长青读了这么多年的书,为的就是这次的科举,为此秦氏不惜花重金请夫子给他的补习。 眼看着到了这个关键时刻,她连同几位京城的贵夫人一起去孔子庙里祈福,估摸着时间如今应该也快回来了。 而以为了更好的给自己的儿子铺路,她应该会留那些夫人在府上坐一会儿。 霍九歌问秋蝉现在秦氏的情况,结果就如她猜的那样,夫人们在拜完孔圣人之后并没有急着回家,而是在府上花园里一起聊天。 听到这个消息,霍九歌立马让秋蝉把衣柜里那件湖蓝色湘裙给她拿出来。 那件裙子是原主前年过生日的时候,她祖母特意请金陵最著名的裁衣师傅,上门为她定制的,只是随着原主的长大,那件衣服也逐渐变得不合身了起来。 前几天秋蝉清点东西的时候,还特意翻出这条裙子,霍九歌记得原主十分爱惜这条裙子,所以即使已经不合身了,但是好好保存着,如今却是派上用场了。 霍九歌换上那件裙子,虽然腰身处有点紧,但是她毫不介意,还让冬梅给她梳妆。 “走!咱们也去凑凑热闹。”等一切都准备好,她起身对秋蝉和冬梅说。 虽然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秋蝉和冬梅还是跟在霍九歌的身后,想看看她到底要干什么。 走出屋子,霍九歌一扫脸上的阴霾,一脸天真烂漫的样子赶去花园。 花园里一片热闹,几位夫人在丫鬟的搀扶下聚在一起,赏湖里面的金鱼,时不时的还撒些饲料进去,鱼儿争抢的样子,引得那群夫人们纷纷发笑。 霍清商一袭海棠红流云纹百褶裙,眼里含笑的样子,看着实在是赏心悦目,她的美貌就像她衣服上的海棠花一样热烈,且让人瞩目。 在一众夫人中,她就像是一股清流,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菜出绿波。 她是第一个看见霍九歌的人,原本是想对她视而不见的,但是奈何两人对视了上了眼神,霍九歌又朝她莞尔一笑,样子仿佛又回到之前那个对她事事顺从的霍九歌了,她便热情的邀请她过来。 一众夫人回头,看到霍九歌眼里瞬间就闪过一丝诧异之色。 之前的霍九歌性子孤僻,一直独来独往,几乎在所有的场合上都是作为一个透明人的存在,然后衬托着霍家其他孩子的聪明伶俐,何曾这么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啊。 经过这么多天的调整,霍九歌已经将这副身体彻底的调养了过来,本来原主长得就很好看,只是种种打击下,她逐渐生出了自卑,平日里表情木讷,深居简出,简直就辜负了上天赐予她这么好看的皮囊,如今却大不相同了,她落落大方的样子,让众人眼前一亮。 尤其是霍清商,在她看到众人面对霍九歌时脸上的惊艳之色以后,甚至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叫她过来。 秦氏的脸色也逐渐变得难堪了起来,她没有料到霍九歌竟敢有一天会以这种模样出现在自己眼前,她才不过十四岁,就已经有了这般倾城之姿,假以时日,岂不是会名冠京城? 霍九歌见两母女的表情变化都看着眼里,她不动声色的走到众人面前,微微地行了一个礼,然后对一直盯着她看的霍清商说道:“堂姐的身子如今好全了吗?” 自从那件事情发生之后,霍清商就已经称病在床,对外谎称自己是不小心感上了风寒,正在家休养,但是霍九歌知道,她这招只不过是故作可怜,好唤起爷爷对她的怜爱之情罢了。 “多谢妹妹关心,如今已经好了大半。”她说着就咳嗽了起来,做出一副西施捧心的娇弱样。 “正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姐姐可要多当心了。”霍九歌故作关切的说道。 夫人们不明白其中的故事,只当霍九歌只是正常的关心罢了,她们纷纷称赞起了秦氏的教导有方,不仅把自己女儿养的这么好,就连霍九歌也被她教的这么明事理。 秦氏嘴上说着哪里哪里,眼神却一直盯着霍九歌不放,她倒是想要看看,她这次突然出现在她们面前,到底是要干什么? 第二十八章:略施小计 一众夫人聚在这里,看似和气,其实都各有心思。 自从秦氏一家搬进这荣国公府以来,便以主人自居,就连在外面用的也是候府的轿辇,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霸占着大房的家产似的。 可偏偏霍仁靠着哥哥的功勋又在朝中谋了不小的官,再加上秦氏又善于交际,所以这京城中还是有不少的人和他们交往。 但是有人巴结就有人看不惯,城南的黄家便是其中之一,所以当黄夫人看到霍九歌时,立马就夸赞说:“原以为御史家的千金就已经够才貌双绝了,可是没想到这荣国公府的大小姐更胜一筹啊!” 她这句不仅膈应了秦氏,甚至也把众人的注意力转移到了霍九歌身上。 大家都等着看霍九歌的反应,要是她回答的不好,就打了黄夫人的脸;要是回答的太好了,就会得罪秦氏,总之是个两难的决择。 下一秒,便见少女对她弯了弯眼眸,露出月牙般的笑容,她说:“黄夫人谬赞了,九歌久居金陵,又怎么比得上堂姐自幼便有名师指点的聪慧呢?” 秦氏为了培养霍清商,可谓是不计成本,冬日里为了她练琴不冻手,那望舒院里的炭火就没有断过,而且烧的还是那种价钱昂贵的木炭。 这种炭呈条状,一尺来长,周身发青,坚硬如铁,烧起来有光而无焰,一条炭就能烧好几天,热气逼人,大家都管这个叫“瑞炭”。 霍清商一个人冬天就要烧掉别人一家一年的用量,简直是奢侈至极,而这样支出都是记在从荣国公府的账房里的。 秦氏听着她们两人的话,补充道:“还是金陵的山水养人,我记得九歌之前最不爱在人前露面了,现在却可以主动与人搭话了,真是半分之前的影子都没有了。” 霍九歌看着对方伪善的脸,同样和她客套道:“金陵的再山水养人,也离开伯母您这么多年的照拂啊。” 此言一出,她不仅轻松化解了难题,还在众人面前留下一个大方得体的印象,要是换作别人,估计早就把真实情况说了出来。 霍九歌才不会这么做呢,她要让大家亲眼看见秦氏虎狼之心。 “我的心意你明天就好了,免得到时候有人在背后嚼我们霍家的舌根”秦氏说着就瞥了刚才黄夫人一眼,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还没等对方说话,秦氏强行结束了这场对话,她拉着霍九歌的手开始为她介绍起了在场的众夫人们。 “你如今既已回了京城,就不要在院子里多待,也要多出来走动走动,让大家认识一下你。”秦氏嘱咐道。 她说完这句话,便给了霍清商一个眼神,让她下去准备东西。 众人都纷纷称赞着她教育有方,不仅把自己女儿培养的这么优秀,就连霍九歌在她的照料下也变得和之前不一样了。 秦氏嘴上说着哪里哪里,心里倒是已经乐开了花,谁不喜欢自己被夸呢?尤其又是像秦氏这么爱出风头的人。 正当大家有说有笑的时候,丫头知画捧了一个朱红漆的木托盘上上来,将茶水送到休息的亭子中,然后冲着她们这边叫了一句:“夫人,小姐,请用茶!” 秦氏马上招呼着大家:“先喝口茶润润嗓子吧。” 于是大家便走到亭子里,端起桌上的茶杯。 “这茶怎么这么香?”蒙氏刚把茶杯端起,还没喝呢,就闻到扑鼻的香气。 一旁的人闻言,端起来喝了一口,赞同道:“这茶不仅闻着香喝着也香,真是极佳的上品啊。”说着望向秦氏道,“果真还是荣国公府的东西好,我从前就没有喝过这么香的茶呢!” 秦氏却摆了摆手说:“这哪里算得上是什么好东西啊,只不过清商学了几天茶艺,然后照着书泡的而已。” 话是这么说,但是她脸上的笑容却是实实在在的 茶艺本被视为一项极为高雅的活动,不说在宫廷豪门之中,市井之间,也是十分盛行。 霍清商的茶艺明明就是从小学习,但是秦氏却说她是最近才学的,为的就是给自己的脸上争光,同时也全了霍清商才女的名声。 蒙氏显然对这茶很满意,看着霍清商,笑容和煦:“只是学了几天便有如此手艺,要是好生学着,岂不是当天下第一了!” 蒙氏是当今丞相的夫人,育有两女一子。 长女江花莺嫁给大皇子做王妃;长子江民生在翰林当学士;幺女江若筠则和霍清商差不多大,两人关系很好,是闺中蜜友。 而霍清商也是她心目中最佳儿媳之选。 一是霍清商自小和江若筠一起长大,两家知根知底;二是她看上霍清商才女的名声。 已经习惯了别人夸奖的霍清商并没有露出什么喜悦之色,仿佛她天生就应该活在赞赏中似的。 她不紧不慢的说“夫人过奖了,清商只是因为爷爷喜欢喝茶,便刻意的去学了一段时间,哪里就有您说的这么夸张了。” 蒙氏被她这句话打动了,原来她不仅富有才女之名,甚至孝心也是一片赤忱。 “你这孩子,也太过谦虚了。”蒙夫人对霍清商是越看越喜欢。 其他人也是纷纷附和道,霍清商笑而不语,她往霍九歌的方向望了一眼,发现她盯着某处走神,好像并不想参与到这场游戏之中。 “九歌妹妹是觉得这个茶不好喝吗?”霍清商一句就把霍九歌推上了风口浪尖,大家都觉得好的东西,要是她说不好,这肯定是会让人觉得她是在极度霍清商,故意往她的身上泼脏水。 霍九歌没有解释,只是对着黄夫人说:“夫人可否把你的杯子借我用一下?” 黄夫人点了点头,把已经空了杯子递给她,霍九歌接过杯子之后又看向霍清商,问道:“堂姐还有茶叶吗?” 不按常理出牌的霍九歌吊足了大家的胃口,大家都想看看,她要这些东西到底是为了干什么。 等霍清商让丫鬟把茶叶和热水为她取过来之后,霍九歌先是用热水烫了一下碗底,然后取出少量茶叶放在碗中,过了几遍水之后,晃晃端起茶盏,轻轻的晃了晃,几秒之后,再把茶盖打开。 只见热气散去之后,碗底跃然呈现出一朵莲花。 这是茶艺中最难的一门绝技,没想到霍九歌小小年纪就已经掌握这等绝技。 第二十九章:故作可怜 在众人的惊呼中,霍九歌把茶水递给黄夫人。 黄夫人看着碗底的莲花也是连连称奇,喝了一口之后,连说了几声好。 “不过是些雕虫小技罢了。”霍九歌淡淡的说道。 雕虫小技?如果霍九歌这个只是雕虫小技,那么霍清商刚才那就是班门弄斧了。 在霍九歌变成莲花的那一刻起,霍清商的脸色就变了,她学习茶艺多年,自然是明白这种变幻之术对于茶艺者而言是有多么难了。 自己苦学多年都尚且不能领略其中一二,可偏偏霍九歌却会了这门绝技,可见她的茶艺应该远在自己之上! 而面对如此赤裸裸的挑衅,她竟然没有任何反击的法子,只能让她这么把自己比了下去,霍清商气得咬牙切齿,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 倒是她的母亲率先开了口:“没想到九歌还会这门绝技,当真是让人吃惊啊。” 霍九歌笑着回答她:“这是在金陵的时候,外祖母特意请人来我教我的,九歌学了三年才会变幻出花草,哪里比得上姐姐只自学几日就能做到茶香四溢呢?” 秦氏的表情一僵,这个时候其他的夫人却站出来说:“会这种变幻之术的茶艺者,整个京城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个人了,九歌既有这种绝技,也就不要藏着掖着了,快快全部使出来,让我们开开眼界!” 面对如此的盛情,霍九歌自然难却,正当她站起来准备为夫人们继续表演的时候,却听到“嘶”地一声,霍九歌瞬即像是被雷击了一般,愣在原地。 就在这个时候,离她最近的黄夫人最先发现了异常。 “霍小姐,你的衣服——”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霍九歌不动的时候尚且看不出什么端倪,可是随着她刚才的动作一大,原本就紧身的衣服瞬间就开了一处口子,露出了里衣。 这对于古代未出阁的女子来说,是一件极为羞耻的事情,为了防止更多的人看见霍九歌的难堪,黄夫人赶紧解下自己的斗篷,将它披在霍九歌的身上,然后将她扶坐下。 “还说什么宽厚仁慈,连一件合身的衣服都舍不得给孩子做一件......”黄夫人没有点名道姓,但是在座的人都知道她说的是谁。 这下大家都明白了,原来是霍九歌穿了不合身的衣服,导致衣服崩坏了。 一旁的李夫人也帮腔说:“好在是在我们面前,这要是被其他的人看去,岂不是抹黑了霍小姐的名声?要我说你也真是的!”李夫人转向秦氏,然后继续说道:“就算府上有再多的事情要忙,你也不能忽视孩子啊,九歌都回来这么久,你怎么还让她穿以前的衣服?” 面对众人的口诛笔伐,任凭秦氏在会伪装,此时脸上也是挂不住了。 她身边的霍清商赶紧站起来为自己母亲解围:“之前过年的时候,母亲专门请了西城铺子的刘裁缝上门为我们定制衣裳,只不过是因为时疫的原因耽搁了。” 说完她就看向霍九歌,以一种长姐的态度对她说道:“真是辛苦妹妹了,害你等了这么久,只是你若是衣裳不够,为何不早点告诉我和母亲?何必又委屈自己穿这种衣服呢!” 她表面上是安慰霍九歌,顺便给众人一个解释,但是话里话外却是在埋怨她穿这种衣服出来丢人现眼。 不得不说,她是会做人的,这下倒是成了霍九歌的不是了。 霍九歌心中冷笑一声,然后装出一副是自己做错了的样子,“九歌只是不想给伯母添麻烦而已,本想着等几天新衣就送过来了,但是谁知道后面又会发生这种事情呢?早知道会这样,九歌就应该待在自己的院子里不出来了。” 有的时候适当的示弱也是一种进攻,尤其是当大家看到霍清商身上那身做工秀美的衣服,在和霍九歌的一对比,都明白这压根就不是什么忘记了,而是压根就没有想起过。 大家都是做大夫人的人,怎么会不知这其中的端倪呢? 这个时候李夫人站出来说道:“清商你也别怪九歌了,你看她那个样子,别到时候把她给吓坏了。” 就在大家正期待故事会往那个方向发展的时候,秦氏突然冷声声开口:“九歌忘记也就算了,怎么你们这些做下人也会忘了?你们就是这么伺候主子的吗?还是你们玩忽职守,故意让九歌难堪?” 出了这种事情,秦氏就算在生气也不能对霍九歌怎么样,可是自己又被她勾起好大的火气来,见收拾不了霍九歌,她就把怒气撒到霍九歌两个丫鬟身上。 “来人,把这两个没有眼力见的丫鬟给我拖下去打二十大板,然后赶出府中.......”秦氏假装出一副清理门户的样子做给众人看,可是还没等她把话说完,霍九歌就出言打断了她。 “秋蝉和冬梅是我的贴身丫鬟,就算她们一时疏忽,也烦请伯母再给她们一次机会,她们下次肯定就不敢了。” “九歌你这是可担心,以后没人伺候你了?”秦氏指了两个丫鬟,说:“明月和海棠这两个丫头都是我亲自挑选和培养的,平时做事也勤快麻利,如今就派她们做你的贴身丫鬟,至于这两个马虎的奴才,换了就换了。” 霍九歌看了一眼她指给自己的两个丫鬟,模样倒是清秀,只是眼里透着一股算计,一看就不是什么善类,与其说是伺候自己,还不如说是秦氏派来专门监视自己的。 “九歌多谢伯母好意,只是秋蝉和冬梅是母亲留给我的,自幼陪我一起长大,就算她们做事马虎那也是我的管教不力,伯母要怪就怪我吧。” 她一副低眉顺目的样子,看着大家一阵心疼,她故意提起自己早逝的母亲,让大家都纷纷心疼起她来。 第三十章:伯母出血 看着大家逐渐偏向霍九歌,霍清商的脑子转的飞快,她装出一副慈姐的样子,拉着霍九歌的手说:“母亲心疼你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怪你呢?这件事说到底还是你身边的丫鬟太过粗心了,奴才就是奴才,妹妹你要是太过于心软,她们以后做事只会更加的不当心。” 霍九歌勾起唇角,眼神闪过一丝冷意,“九歌自然知道伯母心疼我,可是冬梅和秋蝉同样也是人,要是她们沦落街头,受尽屈辱,又有谁会心疼她们呢?” “伯母宅心仁厚,又虔心礼佛,最近更是连荤腥都不沾了,如果真的要是把她们赶了出去,岂不是之前的一切都前功尽弃了?” 霍九歌的话就如同刀子一般,往秦氏的心口上扎。 可是就算这样她还是不能生气,至少不能在人前暴露她的情绪,世家大族中的人,一举一动都必须合符礼法,可是今天霍九歌闹了这么一出,无疑是在人前狠狠的打了她一耳光。 秦氏极力克制着自己,她看着霍九歌身边的丫鬟说:“九歌说的没错,既然是我们霍家人,那么犯了错,自然由我霍家来教,你们两个玩忽职守,怠慢了九歌,既然如此就罚你们半年的俸禄,贬为下等丫鬟,以儆效尤!” 霍家的丫鬟仆人分三等,最上等的便是一些在府中服侍多年的老嬷嬷和管家这一类有点权力的人;中等的便是她们身边的这些贴身丫鬟;最下等则是从事一些脏活累活的人,她们一般都是卖身到霍家,属于入了奴籍,生死大权由主人家掌控。 秦氏这么做就是为了一步步清除霍九歌身边的人,也就是这个时候,秋蝉突然跪下,当着一众夫人的面说:“奴婢冤枉啊!” 她看着霍九歌和秦氏的斗智斗勇,也明白了自家小姐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所以她大喊着冤枉,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自己的身上。 “奴婢自幼在小姐身边长大,小姐待我仁慈,我又怎敢怠慢小姐呢?小姐衣服的事情,我也曾找到府上的嬷嬷问过,可是她们说,这府上的一切用度都是必须由二夫人的同意,所以奴婢专门去找二夫人,但是却不料夫人最近为了修缮祠堂一事,忙的根本没空见人。” 为了增加事情的可信度,秋蝉指着秦氏身边的嬷嬷说:“不信你们问孙嬷嬷,奴婢之前找的就是她!” 这些外人当然不知道霍家祠堂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都是一副抱着看好戏的态度,看着她们这一大家子。 在外秦氏是端庄宽容的夫人;在内她是公正严明的霍家主母,这场戏她要是处理的不好,只怕会有损自己的形象,落下一个刻薄的名声。 她明白收拾霍九歌不能急于此时,所以当听到她身边的丫鬟这么说的时候,她沉下脸,转身看向自己身边的孙嬷嬷,严厉的问道:“她说的是真的吗?” 孙嬷嬷一下子就愣住了,她没有想到这把火还会烧到自己身上,孙嬷嬷和张嬷嬷是老乡,两人有着几十年的交情和友谊。 因此因为张嬷嬷之前的那件事,也导致她恨上了秋蝉和冬梅这两个丫头,因此当秋蝉找到自己的时候,她根本就没有给秋蝉机会,让她把话说完,所以面对秦氏的质问,她自然是回答不出来的。 看着面前犹犹豫豫,说不出话来的孙嬷嬷,秦氏突然大声呵斥道:“跪下!” 她高声斥责着孙嬷嬷:“你跟着我这么久了,难道还不知道规矩吗?” 霍九歌冷冷看着这一切,她明白秦氏是开始给自己找替死鬼了。 孙嬷嬷在她身边服侍这么久了,自然也明白,今天这一劫自己是躲不过去了,所以她识趣的把所有过错都往自己的身上揽。 她跪在地上,大声的认错,说自己只是心疼秦氏一天到晚的忙碌府上的事情,出于她身体的考虑,便想着晚点向她回禀这件事情,可是没想这样却导致了今天的事情发生。 她一边诉说着秦氏的不易,一边又打着自己的耳光,说是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然后求着秦氏可以原谅自己。 她戏演的足;打着自己脸上的耳光也是十分的响亮。 这下一旁的丞相夫人看不下去了,她站出来说道:“今天这件事,说到底都是一场意外而已,好在九歌也没有什么损失,你就不要生气了。” 她劝秦氏不要因为下人的一时疏忽而气坏了自己的身体,秦氏则顺着她的话就接了下来:“我哪里是气这些下人啊,我只是心疼九歌而已!她年纪小,要是受了什么小人的谗言,觉得我这个做伯母的忽视怠慢了她,那我就算是死,也无言面对我那九泉之下的大哥大嫂啊。” 她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看起来一副自悔的样子。 “不会的。”蒙氏轻拍着她的背安慰道:“九歌是个聪明孩子,怎么会因为别人的三言两语就怨恨你这个做伯母的呢?” 霍九歌知道,她和秦氏俩人是一伙的,所以为了防止她们两个联合起来对付自己,她决定先下手为强。 “自从父母去世之后,九歌便蒙受伯母您的照顾,连感激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心生埋怨呢?”她主动走到秦氏身边,用自己的手帕去擦拭她眼角那好不容易挤出来的眼泪。 四目对视时,秦氏发现,那一双本该属于女子清隽眸子里藏着一股杀气,她不由得害怕起来。 如果不是当着众人的面,估计她早就一把推开霍九歌了。 等她恢复正常的时候,霍九歌早就把帕子收了起来,正一脸天真烂漫的看着她,嘴里说着感激的话。 目光触及到她的脸,一双眼睛剔透如露,找不到一点之前的痕迹。 这场闹剧最后还是由孙嬷嬷的认罪收场,秦氏为了弥补霍九歌,当着众人的面,从自己的手上取下一个玉镯,那是她的陪嫁,原本是想当着传家宝传给霍清商的,但是却被她送给了霍九歌。 霍九歌原本没有在意,可是看到了霍清商那双怨恨的眸子,她就明白了,这个镯子肯定是价值不菲的,所有她没有任何的推辞就把东西收下了。 走之前还故意露出这支镯子,让身后的霍清商明白,东西已经是自己的了。 面对她明晃晃的挑衅,霍清商已经被气的稳不住身子了,回去之后立马就发了好大一通火。 第三十一章:堂姐来欺 秦氏从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直到霍清商拿起一旁的花瓶准备砸了它泄愤,她这才开口:“够了,偶尔的发泄情绪就可以了,你难道真的要为一个小丫头失去理智吗?” “可是母亲你没有见到她那张嘴脸吗?不仅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甚至敢当面顶撞您!”霍清商想起就恨,已经完全顾不上淑女的样子了。 秦氏抬起眼皮,盯着恼羞成怒的霍清商看了一会儿,半晌之后,她说:“你呀,还是太急躁了。” 这些年来她一直培养霍清商在琴棋书画上的造诣,却忘了教她如何在这内宅中安生立命,以至于如今面对霍九歌的挑衅,她才会急得如此不顾自己的身份。 霍清商没有想到,自己母亲不但没有惩戒霍九歌,反而还批评起了自己,一时间她愣了神,因为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她红了眼眶,嘴里喃喃的叫着她:“母亲......” 秦氏这次没有第一时间安抚她,借着这个机会,她要锻炼她的能力,“你知道你和她最大的不同是什么吗?” 霍清商当然明白自己和她的不同,自己是人人称赞的京城才女;而霍九歌只是一个克死自己父母的灾星而已,如果不是她霸占着荣国公府嫡女的称号,估计爷爷连看都不会看她一眼。 秦氏摇了摇头,好似对于这个答案并不满意,见霍清商没有说到点子上,她补充道:“你和她最大的不同,就是你被我保护的太好了,一切的吃穿用度都是选最好的给你。” “而霍九歌就像是一颗野草一样的活着,她懂得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该以什么样的法子去争取,之前是我们太过于轻敌了,没有想到她的心思竟然这么深沉。” “那难道我们就要一直被她这么踩在脚下吗?”霍清商不服道。 秦氏看了自己的女儿一眼,然后叮嘱道:“你要记住你是要做贵人的人,精心雕琢的美玉怎可日日与瓦砾为伍?” 她劝霍清商最近不要和霍九歌有过多的交往,更不要起什么冲突。 看着自己母亲的样子,就知道她心中有了主意,只是不能亲手收拾霍九歌那个贱人,多少让她的心里有些不服气,但是一想到母亲在自己身上花费的心思,霍清商勉强就应了下来。 霍九歌回到自己院子的时候,也将秦氏之前留给自己的两个丫鬟给带了回来。 “小姐,该如何处置秦氏派来的两个人?”秋蝉向霍九歌请示道。 霍九歌一边取下秦氏送给自己的镯子,一边不紧不慢的说道:“就安排她们在外庭做事吧,至于我的琐事还是和往常一样,由你和冬梅照顾。” 秋蝉恭敬的回了一声是之后,便退下安排这两人的工作去了。 等到第二天的时候,霍清舞不知道是从哪里得知昨晚花园里发生的事情,知道霍九歌不仅讹了秦氏的镯子;还让她在一众夫人面前没了面子。 一直想找机会在秦氏面前讨好的她,终于找到这个机会,于是她刻意来到了霍九歌面前。 见霍九歌好端端在自己的院子里晒着太阳,她不知道从哪里生出来的勇气,竟然直接一把将她手中的书给抢下。 霍九歌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发现来人是她之后,又把眼皮垂下,然后开口说:“堂姐要是喜欢看这本书的话,大可跟我说一声,何必做这么有失身份的事情?” 霍清舞没有想到她会这样和自己说话,一时间愣住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霍九歌接着又说:“堂姐来我的院子里所为何事?难道真的只是想来看这本书的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如今书已经在你手上了,就请恕我招待不周,烦请堂姐回去了。”霍九歌不愿意和眼前的人有过多的纠缠,立马就下了逐客令。 霍清商却一把拦住要走的她,“你不是病秧子吗?怎么如今见身体却是好的紧?竟敢对我这般无礼!” 霍九歌甩开她的手,然后回道:“说起来还是要多谢伯母的关心,是她找寻天下名医治好了我身上的病,至于你说的无礼......”她刻意停下来,然后上下打量着霍清舞,后面轻蔑的冷笑了一声。 “是你平白无故的闯进我的院子,然后又不分青红皂白的抢了我的书,如今却倒打一耙说我无礼,霍清舞,你要不要睁大眼睛看清楚,看到底是谁不讲理?” 顿时,霍清舞的脸色发白:“你在神气什么?三皇子宁愿被皇上责骂也要和你退婚娶别人,如今你霍九歌已经成了整个京城的笑话,如果我是你早就已经自尽了,你怎么还这么不要脸的活着?” 她故意提起霍九歌被退婚的事情,想激怒对方。 霍九歌听罢并不生气,依旧保持得体的微笑,“你这般巴不得我死,难道是三皇子承诺了你,等我死后就给你一个侧妃之位吗?” “你......”霍清舞没有想到,她敢这般和自己说话,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才好。 霍九歌没有管她,自顾自的又说:“不愧是庶出的孩子,竟然还上赶着去给别人做妾。” “你说什么?你这个贱蹄子,看我不……?”霍清舞扬起一巴掌,还没等落下去就被冬梅一把拦下,然后狠狠的甩开。 “请小姐请注意你的言行举止,这是我们家小姐的院子,不是你的闺房,由不得你这般撒泼!”冬梅的的语气有些强硬。 “你这个狗奴才,你算什么东西,竟敢管我。”霍清舞气急败坏的推着冬梅,一时间没有稳住自己的身子,就在这个时候冬梅放开了她,她一个踉跄直接摔倒在地。 霍九歌看着这般狼狈的霍清舞,说道:“人人都夸伯母是个出色的主母,不仅将府上打理的井井有条,就连身边的孩子也是培养的很好,如今看来传闻不一定是真的。” 秦氏的严格只是对于自己亲生的孩子而已,至于其他的这些庶出的孩子,她则是做出一副慈母的样子,凡是有什么要求,只要不过分,她都满足。 久而久之的,就养成了霍清舞嚣张跋扈的性格,她还以为秦氏是真的对她好,殊不知这些馈赠早就在她往后的命运里算好了价钱。 第三十二章:点香之术 秦氏那边在知道霍清舞被欺负之后,便连忙跑去她的院子 霍清舞以为秦氏是过来给她撑腰的,便连忙把今天发生的事情都说与她听 “母亲你都不知道那个丫头有多嚣张......”她一边抽泣一边告状,“她身边丫头也是目中无人,说什么这里是荣国公府容不得我放肆,我看她明明就是看不起我,看不起爹娘......” 她添油加醋说着霍九歌的罪状。 原本她以为秦氏会站在自己这边,但是这次她只是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并没有打算为霍清舞撑腰的样子。 “虽然九歌这孩子性子骄纵了一些,但是她说的也没错......”秦氏一副自己无能为力的样子,表示自己虽心疼她但是也不能把霍九歌怎么样。 “这些年如果不是爹在朝堂呕心沥血,霍家早就败落下去了,爷爷怎还这般偏心?”霍清舞把功劳全部都算到她那个老爹身上,可是殊不知这个官职还是圣上看着霍信将军的份上给他提拔上来的。 霍信靠着一身军功封侯,即使在重文轻武的北周那也是人人敬仰的存在,邺城一战他为大夏至少换取了三十年的和平,不然的话那蛮人的铁骑早就踏入中原了。 秦氏听了这番话虽然心里暗喜,但是表面上还是一副为难的样子,她劝霍清舞不要和霍九歌怄气,甚至还拿出了一支点翠发簪给她。 “你清商姐姐知道你受了委屈,托我把这个东西给你。” 霍清舞看着这支发簪,眼睛都放了光。这东西可是价值连城啊,自从皇上下令不能捕杀翠鸟之后,这种簪子就见一支少一支。 可是这么贵重的东西她却不敢收,几番推辞之后,秦氏硬是把东西塞到了她的手上。 “这东西虽然珍贵但是又怎么比得上我清舞的千金之躯呢?”秦氏假惺惺的说:“看着自己的女儿白白辱,我却不能为你讨回公道,说到底还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无用......” 她说着说着就掩面轻泣,霍常喜连忙对她说:“这怎么会是母亲的错,是霍九歌那个小贱人目中无人......” 自从霍九歌在人前演了那么一出戏之后,府上也没有人再敢怠慢她了,衣服很快就送到了她的院子里,春夏秋冬四个季节的都有,而且样式也不差,看的出来是花费了些心思的。 心思细腻的秋蝉仔细检查着送来的衣服,生怕里面藏着什么害人的东西,她小心翼翼的样子被霍九歌看在眼里,她笑道:“这些衣服都是她派人送过来的,她这么会这么傻,敢在这些衣服上动手脚?” 秋蝉放下手上的衣服说:“小姐在这次给她使了这么大的一个绊子,以她那种小鸡肚肠的性子,我们小心一点总归是没错的。” 就当两主仆在屋子里说话的空隙,另外一群人又来到了荷香院。 听见外面的动静之后,霍九歌给秋蝉使了一个眼色,秋蝉立马心领神会的走了出去。 作为霍九歌身边的贴身丫鬟,在看见这么多人出现在自家小姐院子的时候,她大声呵斥道:“你们是什么人?怎敢闯进我家小姐的院子?是谁给你们开的门?” 年仅十六岁的她从小在这个家里长大,在耳濡目染的情况下,她的行为方式已经有了管事嬷嬷的样子,而且在气势上也是能压人一头的。 大家顿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看着脸生的丫头从人群中挤到她的跟前说:“是我放她们进来的。” 秋蝉这才反应过来她就是秦氏塞过来的丫鬟明月,正当她准备问话的时候,一个看起来不太好惹的嬷嬷开口了:“今日是点香的日子,夫人特意请了师傅过来给府上点香,到其他主子那里都是好好的,怎么到了五小姐这里却还要看一个丫头片子的眼色,你主子是没有教你做人的规矩吗?” 姜还是老的辣,她三言两语的就让秋蝉下不了台,正当秋蝉准备进一步和她理论的时候,霍九歌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我这院子向来清净,今日还是头一次这么热闹。” 话闭,大家就看到一位身着淡蓝色窄腰宽袖的貌美女子款款而来,开始还铮铮有词的嬷嬷,看见霍九歌来了之后,态度立马就软了下去。 在知道她们的来意之后,霍九歌让丫鬟们备上点心之类的招待,毕竟点香也是一项繁琐的工作。 点香师拿出自己准备的箱子,将它打开放在霍九歌的面前,示意让她自己挑选。 霍九歌没有想到这个东西还能自己挑,一时间有些诧异。 对方看着的反应解释道:“这院子是小姐您的院子,自然要由您亲手挑选。” 她给出的理由很充分,但是霍九歌却觉得这个只是她们为了推卸责任而已,总之对于秦氏的一切,她都持有怀疑态度。 看着上面琳琅满目的香,她简直是挑花了眼。 见她半天没有注意,点香师给她推荐了起来,她指着其中一支香说道:“这是龙涎香,取之于深海;其香气持久芬芳,颜色黑褐如琥珀,焚之有持久香气,有股独特的甘甜土质香味。” “我大姐院子里点的就是这种香吧?”霍九歌看着没剩多少的龙涎香说道,像这么宝贵的东西,一般都是由霍清商先选,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个自己应该是最后一个选的。 点香师没有否认,她点了点头,以为霍九歌不满意,她又接着介绍起了另外一种,刚想开口,就被霍九歌打断了。 “不用了,就这个吧。”霍九歌当机立断的指了这个东西。 按照她的指示,点香师把她选的那个香,碾成粉末,放入香炉中,顿时院子里的空气都变得清新了起来。 等做好这一切之后,霍九歌让冬梅送客,而她自己则回了屋子。 她前脚刚进屋,后脚秋蝉就走了进来,她进门之后还贴心的将门给关了起来,像是害怕被人发现些什么似的。 第三十三章:将计就计 “她们埋下的东西你看到了吗?”霍九歌问道。 虽说这点香是每个大户人家都会做的,但是霍九歌并不认为,秦氏会这么好心,尤其是她刚在自己手上栽了这么大的一个跟头,息事宁人可不是她的风格。 所以当看到这么一群人来的自己荷香院的时候,霍九歌便留了一个心思,在她和点香师挑选香料的时候,她就让秋蝉盯住那些秦氏身边的人。 而秋蝉确实看到了秦氏身边的一个老婆子趁着大家说话的时候,偷偷摸摸的往角落里埋了一个东西,所以等把她们都送走了之后,她便走到原处把她刚埋下的东西挖了出来。 霍九歌看着她刚挖出的东西,冷笑一声,幽深的眸子里看不出什么情绪。 “小姐?”秋蝉轻唤着她,“如今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秋蝉一直从小待在原主身边,也识过一些字,尤其是她们在金陵的时候,沈家请了私塾,她和冬梅作为侍女也学了几年的四书五经。 在服侍霍九歌的这些年,因为原主喜欢看医书的原因,所以她多少也识点药理,一眼就认出这个东西是有毒的乌头。 早期中毒有舌唇、肢端乃至全身发麻等感觉神经兴奋表现,麻感自舌唇、肢体远端开始渐及全身,后面则会导致中毒之人出现幻觉,行为不受控制,要是严重的话可能会要了对方的性命。 看来秦氏是真的恨极了自家小姐,不仅要把她变成一个疯子,甚至还想要她的性命。 原本大家会以为她会在香料里下毒,可是对方只是借着点香的名义,进入院子罢了,如果不是小姐的冰雪聪明,估计早就被蒙蔽,把心思放在检查香料上面去了,而忽视了这个。 “她既然想让我疯,那么我就顺着她的意思。”霍九歌正愁不知道让自己的计划实施,谁知道对方竟然主动送上门来了。 她让秋蝉仔细把这个东西处理掉,不要让人发现,然后这几天晚上都让秦氏送来的那两个丫鬟守夜。 秋蝉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退下去之后,便按照霍九歌的指示行事了。 她先是找到明月和海棠两个丫鬟,说这些天她们的勤快,自家小姐都看在眼里,所以专门提拔她们近身伺候。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海棠还很开心,以为是自己的努力真的得到了回报,反看和她一起来的明月却什么反应都没有,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知道了。 她原本只是一个普通的丫鬟,但是一心想往高处爬,知道服侍秦氏的俸禄最多,待遇最好,所以她努力经过重重考核,终于混到了二等丫鬟,也有了机会在秦氏身边服侍,可是这份工作她还没有捂热就被派到了荷香院。 这府上谁不知,就属这五小姐不受人待见啊,在她身边服侍还不如去扫自己的院子呢。 秋蝉见自己的话已经带到了,便也不再管这两个人了,她还要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交代完一些服侍霍九歌的注意事项之后,就离开了。 “一个病秧子还有这么多的要求......”明月等秋蝉离开之后,嘴里嘟嚷了这么一句。 “你说什么?”一旁的海棠心思单纯,她没有听清明月说的是什么,便让她再说一遍。 “没什么!”明月没好气地说了一句:“抓紧时间休息吧,今天晚上还要守她的夜呢。” 守夜是个辛苦活,要是遇到事少的主子,估计还能让你睡一个好觉;要是遇到那种事多的,估计要忙的整宿都合不上眼,所以她只能趁着白天没事的时候补觉。 海棠听她这么一说,也没再继续追问下去。 到了晚上,两人就在霍九歌的房间外面打了一个简单的地铺,前半夜的时候还好,可是等到后半夜的时候却隐约听到有人在说话。 “你听见什么声音了吗?”海棠用手轻轻碰了碰明月的胳膊,小心翼翼的问道。 “还能是什么,肯定是里面那位说梦话了呗!”明月没有把这种声音放在心上,继续睡着自己的。 霍九歌一连做了好几天的噩梦,在梦里她梦见自己母亲带着她去庙里祈福,然后遇到了劫匪,竹林里传来一阵打斗声,对方的目标很明确。 不一会儿,血迹就铺满了整个山坡,霍九歌躲在马车下面,看着自己的母亲因为保护自己而死于劫匪手下。 等到外面的声音都停歇之后,她准备爬出来看看情况,却在这个时候,突然伸出一只手,将她的衣领扯住...... 霍九歌猛地从梦中惊醒,满身的冷汗,几乎整个后背都湿透了,她大口大口地喘气,直到海棠过来掀开她的床幔,一脸关切的低声问道:“小姐,您没事吧?” 霍九歌看着眼前真切的人,过了半天她才反应过来刚才只是一场梦,她没有被发现 “小姐这是又做噩梦了么?”海棠看着霍九歌额头上被冷汗打湿的头发,脸上不由得浮现出担心之色,她伸手探了探了霍九歌的额头,还好不烫。 见只有她一个人在这里,霍九歌问道:“今天就你一个守夜吗?” “明月姐姐今天身体不适,所以就奴婢一个人。”海棠恭敬的回到道,她说完之后,又起身倒了一杯茶水递在霍九歌的手上说:“小姐还是先缓缓吧。” 接过她递过来的东西之后,霍九歌对她说:“我这边已经没事了,你去休息吧。” 海棠是个聪明的丫头,就算是霍九歌已经发话了,但是她还是从外面打了盆热水过来,轻声道:“我先把小姐擦擦身子,不然带着这一身冷汗睡觉容易患上风寒。” 霍九歌没有推辞,她点了点头,任由海棠为自己擦洗换衣。 等到第二天用膳的时候,她当着所有丫鬟的面赏了海棠一根簪子,海棠受宠若惊,激动的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拿着吧。”霍九歌把簪子塞到海棠手上说:“这是你应得的,昨天晚上要不是你的,我都不知道该被吓成什么样了。” 海棠却连忙摆手表示这些都是自己应该做的,不需要受什么赏赐。 秋蝉这个时候也站出来说:“你就收下吧,我家小姐最大方了,只要你用心伺候,以后好日子还在后面呢。” 好说歹说,海棠才将东西收下。 而这一幕落在别人的眼中,却格外的刺眼。 第三十四章:试探奸细 海棠刚服侍完霍九歌准备出来的时候就被明月拉到了一个角落,她环视了一周,确定没人发现她们之后,她才小心翼翼的开口:“小姐昨晚梦见了什么?” 海棠看见是她之后也没有任何的防备,“小姐作夜在梦里唤了好几声老爷和夫人,醒来之后一身的冷汗,估计梦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了吧。” 听她这么说之后,明月放开了她的胳膊,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霍九歌梦魇的消息传到了秦氏的耳中,她立马就让人送了一碗汤药过去,说是专门用来治疗梦魇的。 霍九歌刚用完晚膳,下人就把药送到她的眼前,看着秦氏身边的巧兰,霍九歌就知道自己的身边已经出现了奸细。 看着碗里那碗黑乎乎的汤药,霍九歌笑了笑,故作天真的说道:“伯母还真是关心我啊,昨晚才做了噩梦,今天她就把药送过来了,当真是一片苦心啊!” 送药来的巧兰没有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反而在霍九歌的面前说起了秦氏的好话:“回小姐,这副药是夫人特意找名医弄的,说是治疗梦魇有奇效。” 霍九歌看了一眼还在冒着热气的汤药,还没等她靠近,身体里的空间就已经诊断出来了里面的成分,这个药确实如她所说是治疗普通梦魇的。 但是病人要是因为吸入的迷香导致的精神错乱,这个药只会更加加重她的病情,甚至导致患者幻视和幻听。 看来秦氏真的是早有准备,就连药都给自己备好了。 “先晾一会吧,等凉了之后我再喝。”她借口说自己现在刚用完晚膳,暂时还喝不下这碗药。 可是对方却说:“这可是夫人拜访了名医,好不容易弄来的方子,虽说苦是苦了些,但是为了小姐你的身体考虑,也不能总由着自己的性子啊。” 霍九歌看着她这般样子,心里难免觉得好笑,真当自己还是之前那个懦弱的原主啊。 “既然伯母拜访了名医,那为何总是治不好自己的心悸之症?莫不是被庸人骗了吧。”霍九歌装出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巧兰却是大言不惭的继续说道:“夫人的心悸乃是内心的结症,不像小姐您,需要喝药调理。” “心里的结症?难道是府上有人惹得伯母不高兴了?”霍九歌问。 巧兰见她这般墨迹,心里有些不悦了。 自从这个家被霍家二房占领之后,就很少有人把霍九歌放在心上了,大家一致认为她一个孤女,应该活不了多久,所以伺候起来也难免怠慢。 眼前的巧兰早就见风使舵的投到了二房的门下,如今她奉了秦氏的命令,一定要看见她把药喝下去才能交差。 她说:“小姐你就别为难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了,这药是夫人费了好大的心思才弄到的,您就算看着夫人的面子上,也应该抓紧时间把药喝了才是。” 见对方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霍九歌给身边的海棠一个眼神,但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旁的明月则抢先一步把药端了过来。 她小心翼翼的把药端到霍九歌的面前,深怕洒落一滴似的。 看着她这般殷勤,霍九歌心中也有了答案,她接过明月递过来的药了,嫌弃似的皱起了眉,最后还是捏着鼻子,强行把药喝了进去。 中药的苦味立马在嘴巴里蔓延开来,她的眉头也皱的更紧了,冬梅见状赶紧倒了一杯清茶给她漱口。 等到秦氏的人离开之后,明月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了之前霍九歌那件已经坏掉的衣服。 “奴婢听秋蝉姐姐说,这件衣服是小姐的心爱之物,虽然已经不合身了,但是小姐还是舍不得扔掉,恰巧奴婢之前学了点针线手艺,所以找来这件衣服,改了几针,您瞧瞧,看看是否和你的心意?” 霍九歌看了一眼,见腰身处已经被她做了重新缝合的处理,上面的丝线非常精致,根本就看不出来是被改过的衣裳,看来她确实是花了很大的心思在衣服上面。 霍九歌拿起衣服试了一下,发现非常合身,随即露出灿烂的笑容,她夸赞道:“真是难为你了,还能想着帮我改衣服。” 听到她这么说,明月立刻就松了一口气,她佯装低头帮霍九歌处理衣服上的细节,然后轻声的开口说:“只要小姐开心,这一切都是奴婢应该做的。” “昨晚听冬梅说你的身体不适,如今已经好全了吗?要不要请个大夫给你看看?” 明月最会察言观色了,她立马表示自己只是一般的伤寒,休息了一天之后已经好全了。 “既然已经好全了,那么你就和秋蝉一起管理这个院子吧。”霍九歌当即就抬了她为一等丫鬟,和秋蝉一起打理整个荷香院。 明月没有料到自己会有这等殊荣,一时间激动的说不出话来,愣在了原地。 “怎么了?”霍九歌看着她问道:“你不愿意?” “不不不。”明月立马摆手表示,自己没有不愿意,而是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一天。 她进府不过三年时间,比起那些经验老道的下人来说,她还有好多事情是不熟悉的,害怕会辜负小姐对她期望。 听她这么一说,霍九歌连忙表示,自己这里不像前院那般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忙,让她要是如果有不懂的话,就去请示秋蝉。 她自幼就在府中,让她先带着她。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明月也就觉得自己已经没有推辞的必要了,她立马跪下,感谢霍九歌给她这个机会,还说什么自己以后一定尽力服侍她,争取让她更满意的。 霍九歌眉目宛然的看着地下的人,说道:“你有这番心思就可以了。” 对方重重的点了点,一副态度很坚决的样子。 霍九歌让海棠将她扶了起来,然后让她去找秋蝉对接工作,到了晚上的时候,照例还是她和冬梅负责守夜。 第三十五章:霍府闹鬼 夜里起了一阵风,刚开始两人不以为然,直到外面狂风大作的时候,海棠才反应过来窗户没有关,她赶紧穿上鞋,去把窗户给关上,免得到时候冷风吹进来,让屋子里面的霍九歌受寒。 可是她路刚走到一半,就听到房间里传来一阵动静,她赶紧跑过去查看情况。 霍九歌此时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给吓醒了,正双手抱头缩在角落里,嘴里还念念有词。 这可把海棠吓坏了,她赶紧跑到霍九歌身边,蹲下问她发生什么了。 可是在极度害怕之下的活霍九歌并不能回答她的问题,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偏偏出现一道闪电,将昏暗不明的屋子里照的如白昼般明亮,一声响雷掠过,铜钱大的雨点便噼噼啪啪地倾泻下来。 瞬息之间,四面八方哗哗地响成一片。 海棠怀里面的霍九歌更疯了,她大声叫嚷着有鬼,吓得海棠也是背后一凉。 她赶紧呼叫外面的人,让她们进来一起帮忙,一时间众多丫鬟涌入了房间,将整个屋子围得水泄不通。 外面的雨下的很大,整个荷香院乱成了一锅粥,可是就是在这个时候,却有人跑了出去。 秦氏那边听着这么大的雨声也是难以入睡,被惊雷吵醒之后,她心里莫名的就一阵心慌,总觉得要会出事的样子。 她叫醒了外面守夜的婆子,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已经亥时了。”外面的嬷嬷恭敬的回答道。 雨滴打在芭蕉叶上,秦氏听起来心烦气躁,而下人都知道她的睡眠轻,这次醒来之后估计很难在睡着了。 外面的婆子起身点灯,然后又将秦氏扶起,正准备将安神汤喂给她的时候,外面却传来一阵骚动。 “放我进去,我有要事要见夫人。”明月一路跑过来,即使打着伞,但是也免不了被淋湿。 雨水糊在她的脸上好不狼狈,但是这个时候她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只能央求守门的人放她进去。 “夫人已经歇下了,有什么要紧事的话,你明天再来吧!”守门的人说什么也不放她进来。 可是跑了这么一路的明月当然不会就空手而去,情急之下的她冲着里面大声喊道:“夫人,不好了!出大事了!” “你当这是什么地方?”管事嬷嬷的声音浑厚有力,她大声呵斥着明月:“才从这里出去几天,难道把规矩都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夫人的院子岂能容你这般放肆!” 明月的面色发白:“不好了,不好了……出、出大事了啊!”她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不知道是因为冷的还是害怕,“荷......香院闹......闹鬼了......” 嬷嬷一愣,顿时只觉自己的后背一阵发凉,就像是脏东西已经站在她背后似的,不过为了在这群丫头片子中失了自己的身份,她故作镇定道:“你在信口雌黄些什么?哪里来的鬼神之说?” “五小姐亲眼见到的,她现在已经被吓疯了......” 嬷嬷看着地上狼狈的明月,心里思量了几分,最后还是把荷香院闹鬼一事转诉给了秦氏。 “你说什么?”秦氏听了她的话也是一惊,就连到嘴的药也顾不上喝了,她追问道:“五小姐真的疯了?” 她并不关心荷香院到底有没有闹鬼,她关心的是霍九歌到底疯了没有。 如果她真的疯了的话,那么自己的大仇可算是得报了;就算她没疯,只要她院子里闹鬼的事情传了出来,她也有办法把她给送走,到时候整个荣国公府就成了自己的囊中之物。 嬷嬷不知道秦氏的心思,她只是转诉了明月的话而已,至于霍九歌到底疯了没有,还需要她亲自去看情况,才能知道真假。 她这么一说,秦氏也顾不得自己的身子了,立马就让给自己换衣,她准备打着关心的旗号去荷香院一探真假。 外面的雨还没有停,秦氏在一众丫鬟仆人的拥护下,来到了荷香院。 此时的荷香院灯火通明,所以的人都在屋子里陪着霍九歌。 秦氏刚一踏进正门,就看见霍九歌在丫鬟的怀里害怕的瑟瑟发抖,就算自己来了,她依旧还是那副样子,双目无神的样子,看上去真的像是得了失心疯一样。 “这到底是这么一回事?”秦氏故作严肃的问道。 可是还没等丫鬟回话,霍九歌突然就伸出手指着秦氏站着的那个地方,嘴里喃喃的念叨着:“那个地方......” 看起来已经疯了她突然说出这句话,让人顿时觉得毛骨悚然。 “那个地方怎么了?”冬梅和秋蝉壮着胆子问道。 “鬼、鬼在那个地方?”霍九歌说完害怕的闭上了眼睛,躲在秋蝉的怀里不敢在出声了。 冬梅这个时候拿着柳枝,她也是不知道从哪里得知柳枝可以驱邪,所以当霍九歌说有鬼的时候,她就立马折了一支柳枝到处打。 所以当霍九歌说秦氏站着的那个有鬼的时候,她立马就掏出柳枝,朝那个方向打去,一边打一边嘴上铮铮有词:“脏东西,我让你害我家小姐,我让你害我家小姐,看我不把你的原型给打出来......” 秦氏躲闪不及,好几次那柳枝都打在了她的身上,疼的她说不出话来。 还是她身边的嬷嬷反应快,挨了几下痛之后,大声骂道:“大胆这是我家夫人,你们竟敢这般无礼。” 可是冬梅打着驱鬼的名义,压根就不怕她,还是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又是一道惊雷响起,屋子里一个丫鬟突然大声叫了出来。 “外面有人!” 众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去发现确实有影子飘过,但是很快,根本就看不来是什么东西。 不过这些可彻底吓坏所有的人,她们都开始相信这里是真的有鬼。 就连秦氏身边的人也开始环顾着四周,害怕自己被那个东西抓去。 偏偏这个时候,霍九歌又说了一句:“那个东西进来了。” 一瞬间,整个屋子的人都吓得大叫了起来,丫鬟们四处逃窜,各种尖叫声此起彼伏,混杂着雷声和雨声,冲上了云霄。 在这个情况下秦氏被人挤到了门外,就连被淋湿了雨也无人在意,大家都只顾保命。 第三十六章:巫蛊之术 霍九歌见鬼了这件事情,很快就传开了,第二天一早,霍老爷子就从管家口中得知了昨晚发生了的事情。 听完之后,老爷子一惊,立马就传了她们过来问话。 折腾了一夜的霍九歌几乎是等到天快亮了之后,才睡下去,所以在得到老爷子传唤的时候,因为没有休息好的原因,导致她的面容憔悴,使得她原本年轻的脸色增添了几分病态。 当老爷子看到她的时候,她原本就小的巴掌脸更是瘦弱了几分,一双眸子也是暗淡无光,看的老爷子一阵心疼,很难相信这几日她是怎么撑下去的。 “孩子别怕,有爷爷在这,没人敢对你怎么样。”他安慰着霍九歌,让她自己之前看到的东西都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或许这是他第一次用这种态度同自己说话,霍九歌听着鼻头一酸,然后将自己所梦到的东西都说了出来。 “我梦见我爹娘了,我爹说他冷,我娘让我去找一个手上有蛇形纹身的人。”霍九歌一副被吓破了胆的样子,说话声音也是软软糯糯的。 老爷子这边追问着霍九歌,另一边就有人火急火燎的跑了过来。 “黑豹,找......找到了。”此人是老爷子身边的小厮,他口中的黑豹是府上养的一只狗。 老爷子小的时候,家里发生了一场火灾,是一只狗冒死将已经昏迷的他从火场里救了出来,从此以后霍老爷子便将狗视为了神物。 而下人口中的黑豹则是霍九歌的哥哥霍成蹊特意在他六十岁大寿的时候,为他准备的礼物,黑豹是来自北狄特有的犬类,全身通黑,且面容凶恶,具有很强的战斗力和攻击力。 在两军交战之际,经常可以看到它的身影。 这种黑豹是霍成蹊在一次战役中的获胜品,原本这种狗是最桀骜不驯的,但是却在他的手中显得无比的听话。 知道自己家的爷爷喜欢养狗,所以霍成蹊便把这种狗调养好了作为生日礼物送给霍老爷子。 这只狗除了是生日礼物之外,还是霍家荣耀的象征,整个北周除了自己手上,哪怕是皇家也找不出第二只来了。 霍老爷子爱狗,尤其爱这只叫黑豹的狗。 可是这只狗在几天前去突然的消失了,不顾他怎么找始终是没有一点消息,今天它却突然出现了,霍老爷子大喜过望,赶紧让人把它给带过来。 “黑豹找是找到了,可是......可是......”对方好几次都把快要说出口的话,咽回了嘴里。 霍老爷子看着小厮的欲言又止,又看了一眼瘦小的霍九歌,以为这其中是有什么牵连。 他沉下脸来问道:“这其中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您、您还是自己去看看吧......”小厮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他们是在广陵堂发现的黑豹,发现它的时候,看见它正躺在一个坑里。 广陵堂是霍信将军生前住的院子,自从他及夫人去世以后,那个院子便一直空着。 而让他们感到害怕的是,他们在黑豹躺的坑里发现一个东西。 等霍老爷子走过去的时候,他们把坑里的东西拿出来让他过目。 在看到那个东西的一瞬间,老爷子瞬间两眼一黑,在众人一片惊呼声中,他重重的倒下了地,等他在睁眼的时候,看见自己的孙女正在给自己扎针。 他是因为情绪的突然激动,导致的脑血管不通,好在霍九歌及时赶到,不然的话他的情况很危险。 不过比起霍九歌会医术的事情,他现在更关心的是两个写着自己儿子和儿媳生辰八字的稻草人。 “这是什么东西?从哪里发现的?”稻草人上除了写下他们的生辰八字以外,身上还扎满了钢针,且处处都是要害处扎的。 巫蛊之术向来是被禁止的,如今却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自己的府中,看着已经发黑腐烂的稻草人,不敢想象这种东西已经存在了多久。 这件事情要是传了出去,估计是整个荣国公府都要遭殃。 下人见事滋体大,更是不敢有任何的隐瞒,“回老爷,这是我们在黑豹挖的坑里发现的,而且就在广陵堂的院子里。” 听着他的话,老爷子差点又要昏过去了,还是霍九歌及时唤住了他。 “能把这种邪物放在府上的人,想必是恨极了荣国公府,恨极了爹娘!”霍九歌看着那两个稻草人咬牙切齿道,眼神里像是有一团火焰在跳跃。 任何人在这种情况下都不会镇定,尤其还是这件事和自己父母的死有关系的时候。 霍老爷子立马就叫了府上的所有人,到正堂问话。 秦氏因为昨晚淋了雨的缘故,回到自己院子里的已经发起了高烧,但是在得到老爷子命令的时候,她也是不敢有任何的耽误。 所有的人都汇聚一堂,包括霍仁的几房姨娘,及一众孩子们,有些甚至霍九歌都觉得面生,那是因为霍老爷子最讲究嫡庶,尊卑之分,除了在一些重要场合之外,他一般很少去见其他人。 所以当他下令,让所有人都过来的时候,大家都吓了一跳,还以为府中是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霍家原是沧州一家小户人家,靠着先人的努力才能挤到这繁华的京城,后面又经过两代人的努力之后,才有今天的成就,其中靠的是一身军功封侯的霍信霍大将军。 如今却被发现有人刻意使用巫蛊之术,这让老爷子怎么不气?尤其是结合了霍九歌的梦境,他就更加坚信霍信夫妇的死不是什么意外了。 看着大家都到齐了,他便人让把东西拿了出来。 原本大家还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可是一看到那两个稻草人之后,众人皆被吓了一跳。 胆子小的立刻就吓哭了出来;有些站着后面的人没有看清的,还要踮起脚往前面凑;有的人则是眼疾手快捂住了孩子的眼睛。 “娘,你干什么呢?我要看!”年纪尚小的霍长启正在他娘怀里扑腾着,说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乖,听话!不要闹了。”三姨娘正耐着性子哄着他。 可是小孩子闹腾的很,越说不要让他做的东西,他就是越要做,三姨娘闹不过他,只能将他放开,可是等他如愿看到地上东西的时候,却吓得什么话都不敢说,只能抱着他娘求安慰。 第三十七章:引蛇出洞 荣国公府在布局上讲究一个“藏风聚气”这四个字,其中广陵堂更是位于整个府邸的中心位置,如今却被人埋下这等污秽之物,显然是有人要偷霍家的气运。 霍老爷子面色冷凝,目光颇有压力地在众人面前扫视了一圈,道:“这个东西是从老大的院子里搜出来的——” 此言一出,下面的人一片哗然,他们没有想到这个东西竟然就埋在府上,顿时就后脊一阵发凉,纷纷扬言要找出凶手。 其中秦氏最为殷切,她的眼下一片乌青,显然是好几天都没有休息好了,她看着霍老爷子诚恳道:“这几日府上确实是出现了一些传闻,我原本只是以为府上下人们的谣言,可是九歌却说她亲眼见到了那种东西......” “这件事情,九歌已经和我说过了。”霍老爷子出声打断了她,“我怀疑就是这个东西惹得祸!” 霍老爷子指着地下的东西深恶痛绝道,虽然还没有证实大房一家遇害似乎和这个的东西有关系,但是现在这个已经被他看作有人故意谋害的证据了。 见老爷子已经这么说了,秦氏自然不敢再接下去,她只能默默的闭上了嘴。 她虽然不知道这个东西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又是否真的和霍九歌见鬼一事有关联,但是她知道这次有老爷子站在她这边,自己是奈何不了她了。 霍仁这个时候站出来说:“父亲,我看这些东西只是有人故意埋在大哥院子里,想要引起我们的恐慌吧,不然这么多年了,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被找了出来?” 他劝霍老爷子不要在这件事情上太过伤身,他一定会找出凶手,然后将他绳之以法的。 可是却不料他这句话,彻底的激怒了霍老爷子。 “老大当年带军出征死的不明不白,就连他媳妇也在路上遇了害,你敢保证这些事情之间没有关联吗?我看你们这些年的安生日子过的多了,早就忘记了这份家业是谁挣的了!”霍老爷子怒不可遏,甚至开始怀疑起了整个二房。 霍老爷子虽然为人古板,却从未发过这么大的火气,众人齐齐打了一个寒颤。 “父亲恕罪!我只是想让您保重身体,可断没有谋害大哥的心啊!”霍仁吓得立马跪下,他身后妻妾孩子也跟着他一起跪在了霍老爷子和霍九歌的面前。 “哼!”霍老爷子看着跪满一地的人,气愤的摔了下一衣袖,然后转过身不再去看他们,也没有叫他们起身。 “爷爷息怒,我觉得二叔说的是真的。”霍九歌出声道,“父亲和母亲福泽深厚怎么会因为这两个稻草人就出事了呢,这一切肯定都是有人在背后谋划,现在最要紧的是抓出那个背后主使,而不是因为这两个东西就让我们离心。” 这是霍九歌头一次替霍家二房的人说话,而且还是在自己父母的事情上,这不免让人觉得疑惑,她到底是真傻,还是另有所图。 其实她看重的是霍仁御史副手的身份,如果有他帮忙一起找那个手上有蛇形纹身的人,肯定比自己找要来的快。 而且更重要的是,她怀疑自己母亲的死和二房的人脱不了关系,她这招引蛇出洞,为的就是让他们知道自己在查当年的事情,为了不想让自己的身份暴露,对方肯定就会再次出手。 虽然她这步棋走的险,但是却是最好的办法,可以快速锁定凶手的身份。 霍老爷子听了她话,才从震怒下回过神来,他先是让霍仁起身,问现在有什么打算。 “我朝历代打击巫蛊之术,想必整个天下会这种邪术的人应该不多,不如就先从这个源头查起?”他恭敬的答道。 霍老爷子听着他的话,陷入了一阵沉思,半响之后,他开口道:“不妥,看这两个东西埋在地下已经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了,距离老大家出事都已经这么久了,要是重新查案估计困难重重。” “而且如果要是被别人知道了我霍家出了巫蛊之术,岂不是成了整个京城的笑话?”霍老爷子考虑以后霍家在京城里的面子,所以并不支持霍仁的提议。 “那依父亲之见,该如何查起?” 霍老爷子从怀里掏出一张画像,上面画的正是一个蛇形纹身,霍九歌说这是她母亲特意托梦要找的人。 霍老爷子把画像交给霍仁说:“你找出身上有这个纹身的人,他老大媳妇的死有关系。” “大嫂不是死在劫匪的刀下吗?”霍仁看着画像上的图案疑惑道:“而且青峰寨的那些山贼早就已经被剿清了,这个案子已经结了好多年了。” 当年身为一品诰命夫人的沈氏一遇害,朝廷就派兵去剿了匪窝,如今怎么会出现一个蛇形纹身的男人? 这一切都是源于原主之前因为惊吓过度,暂时失去了这段残忍的记忆,而自从霍九歌占了这副身子过后,就频频梦到一个手上有着蛇形纹身的男人手拿绣春刀,当着她的面杀害了自己的母亲。 在梦境里发生的一切都很真实,所以她一醒来之后,就按照梦境里的画面画下这个图案。 霍老爷子没有解释这么多,他只是让霍仁以府上失窃一事去找这个人,其他的一切他都没有说。 见自己父亲都这么说了,霍仁也没在追问,将画像折好之后,放入自己怀中。 紧接着老爷子又看向秦氏道:“我不想听到任何有关于府上的谣言,这几日就辛苦你了。” 虽然不知道他口中的谣言具体指的是什么,但是秦氏还是应下了。 之后霍老爷子又补充道:“去把王道士给我请来,让他亲自做法把这两个东西解决掉,不要耽误后面的正事!” 离科举考试马上就近了,他害怕会因为这样的污秽之物,而影响霍家子孙的功名。 “是。”秦氏躬身应下了这么差事,低头的时候,嘴角不禁露出一抹邪笑,自己的机会又来了,这次霍九歌就算不死也要脱成皮! 第三十八章:母女共谋 大夫人回到自己的紫薇院,就开始着手准备霍老爷子吩咐下来的事情。 “霍九歌那个丫头命真好,那鬼竟然没有把她给吓死,就连爷爷什么都没说。”霍清舞没有跟着自己母亲回到自己的院子,反而跟在了秦氏身边。 秦氏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垂下嘴角,一言不发。 “你怎么能这样说九歌呢?她毕竟是我们的妹妹,你作为姐姐应该安慰才是,怎么能落井下石呢?”虽然比起霍清舞自己更恨霍九歌,也巴不得她出事,可是在人前,霍清商却保持着大小姐的完美风范。 “我们把她当姐妹,可是她却把我们当仇人似的。”霍清舞“哼”地一声,满脸都是对霍九歌的不屑和看不起。 “听说缠上她的那只鬼,满脸恐怖,一身污血,就像是惨死的人要找人替身。”霍清舞说的活灵活现,就像是自己亲眼看见的一样。 霍清商听了之后也是发怵,她赶紧制止道:“爷爷已经下令,禁止府中的人再谈论这件事,你快别说了。” “我这不是看只有母亲和我们在这里嘛。”霍清舞悄悄抬头看了秦氏一眼,发现她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这句话,而面露任何不悦,于是她接着大胆的说道:“听说只要不邪之人才能看到这些东西......” 秦氏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问道:“清舞可是有了什么主意?” 听到秦氏这么问自己,霍清舞才有勇气说出自己的打算:“母亲不是送了两个丫头给她吗?” 秦氏点了点头,“确实有这么回事。” 霍清舞的眼珠子转了转,面露出狡黠的笑容说:“我们霍家哪有吃白饭的人?以我的看法,她们应该派上用场才是,只要证明她就是霍府的克星,哪怕爷爷再护着她,到时候也会把她赶出去的。” “还是你这个丫头心思灵活,可以为我排忧解难。”秦氏的笑纹布满了眼角周围,看来她确实是很赞成霍清舞的提议。 其实这个法子她早就想到了,只是她要借霍清舞的口把它说出来罢了。 有些事情自己不好出手,她需要像霍清舞这样的人,不蠢但是也算不上聪明,只要肯听话就好,而且什么又爱出头,将所有见不得光的事情都替自己做了,免得自己手上沾染太多的血腥。 三人又说了好些体己话,霍清舞将秦氏逗开心了之后,又拿到了好些赏赐,这才心满意足的从紫薇院离开。 “母亲,你对她是否太宠溺了些”霍清商看着霍清舞离去的背影,表情有些不悦,“这样下去,难道不怕她的胆子越来越大,将来惹下什么祸事吗?” “你着丫头是舍不得了吧?”秦氏怎么会不知道她的心思,之前赏给霍清舞的点翠发簪,再加上今天她从自己这里又拿去的东西,是个人看到了都会眼红。 被看穿了心思的霍清商不好意思蹭着自己的母亲,然后撒娇似的开口:“母亲前几天把自己的镯子赏给了霍九歌那个丫头,又给清舞给了这么多的东西,我可什么都没有呢。” 秦氏微微一笑,吩咐身后的张嬷嬷取出来一只彩凤簪子,簪子是由黄金玛瑙等一系列珍贵宝石组成的,不管是从做工还是材料来看,都是上品中的上品。 秦氏接过簪子把它插在霍清商的头上,然后用欣赏的眼光看着貌美的霍清商,“我女儿是注定要翱翔的凤凰,就如这只发簪一样,无比尊贵,至于那些燕雀只不过是作为你成凤路上的铺垫而已,你又何必和她们置气呢?” 自己母亲的话,霍清商听的很明白,她从小被委以重任,无论什么她都要争第一! “有些事情你我都不好出面,只有培养霍清舞,让她和霍九歌鹬蚌相争,我们坐收渔翁之利!” “女儿明白了。”霍清商倚在自己秦氏身上,喃喃的说道。 秦氏看着自己的女儿这般聪明,一点就通,她露出欣慰的笑容,接着又问道:“你舞练的怎么样了?” 再过一段时间就科举了,等到成绩出来之后,按照惯例,每当科举考试结束之后,朝廷都会举行曲江宴,专门宴请那些及第之人。 到时候在场的人可都是王公贵族,她特意请了前乐宫坊的坊主,让她亲自教霍清商已经失传了的柘枝舞,为的就让她在宴席上大放光彩。 既然三皇子和霍九歌退了婚,又对自己女儿有情,那她不妨为两人之间的感情加上一把火。 要是自己女儿真的如愿嫁给了三皇子,有朝一日,等三皇子登基之后,那么霍清商就成了无比尊贵的皇后了。 一想到这里秦氏不禁就开始幻想起了自己以后的幸福日子。 这边秦氏正做着自己的白日梦,霍九歌那边则在自己院子里问昨晚到底是谁给秦氏通风报的信。 一众丫鬟低头不语,直到明月从外面走了回来。 她疑惑地看着屋子里面的情况,十分不解,“小姐这是怎么了?”她试探性的开口,还以为自己仍是霍九歌身边的一等大丫鬟。 “昨晚是不是你走漏的消息?害的我们小姐被人嘲笑?”秋蝉质问道。 明月反应过来了,她赶紧跪下给霍九歌解释:“小姐,奴婢不是故意的,只是奴婢见小姐您的梦魇太严重了,害怕耽误下去会伤了您的身子,这才没办法去找了夫人。” 她哭的梨花带雨,模样让人怜惜,可惜霍九歌压根就不吃她这一套。 见她还在狡辩,冬梅把从她房间的搜出来的东西,扔在地上,让她自己亲口承认。 明月看着秦氏赏给自己的东西就这么被摆在人前,一时间愣住了,她抬头去看霍九歌,却对上她那双清冷无比的眸子。 “小姐......”她被吓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用那副模样去求霍九歌的原谅。 “这些东西是谁给你的?”霍九歌开口问道。 “是......是二夫人......” “她为什么给你这些?” 第三十九章:卖主求荣 明月不明白霍九歌会从之前和颜悦色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她只当是自己晋升的太快,从而导致了别人的不满,故意在霍九歌面前嚼自己的舌根,才变成如今现在这种情况。 看着地上的秦氏赏给自己的东西,她虽不舍,但是比起这些,陷入是自己在霍九歌的形象更重要。 她给她解释说,秦氏是见她冒着大雨去求她来救自己的主子,感念她的一片赤诚,所以才赏了这些东西给自己。 为了让她相信自己的话,明月特意掀开了自己的裤脚,露出自己膝盖给霍九歌看。 膝盖处确实有很大的一块淤青,看样子应该伤得很严重。 这是她急着去给秦氏通风报信,奔跑的时候不小心摔倒的,但是却被她说出了因为太担心霍九歌的情况,没有注意脚下的路而导致的。 霍九歌看着她腿上的伤说道:“看来你真的是为我考虑,太过情急才会这样,是我误会你了。” “小姐这是哪里的话,能伺候你是奴婢的福分。” “既然你明白这个问题,就应该知道你现在的主子是我,不管你之前是谁身边的丫鬟,但是现在万事都应该以我为重!”霍九歌当然不会因为这点苦肉计就放过她,但是考虑到她还有用处,所以暂时没有深究下去。 “这次是奴婢考虑不周,以后定当事事以小姐为重!”明月很识趣的承认自己的犯下的错误,并保证自己不会再犯了。 她这般审时度势,霍九歌挑了一下眉,饶有趣味的看着她。 见她半天不说话,明月壮着胆子抬头看了霍九歌,刚好对上她的眸子,吓得她立马又低下头去,嘴巴里念念有词:“奴婢鲁莽,还请小姐责罚。” “责罚就免了吧。”霍九歌挥挥手让一旁的海棠去把府上的大夫请过来,然后接着又说:“念在你是为我考虑,又是初犯,便饶你一次,你膝盖上面的伤还是请大夫看看才好。” 听到霍九歌这么说,明月心里长舒一口气,心里的石头总算是放下了,但是她并没有在脸上表露出太多的情绪,她依旧还是之前的那副样子,在谢过霍九歌的恩情之后,她就一瘸一拐的离开了。 “小姐你当真就信了她说的话?”看着明月离开的背影,冬梅愤愤不平道,她向来看不惯明月这种谄媚的小人模样,尤其她之前还是秦氏身边的人,来到荷香院之后占着自家小姐对她的信任便开始在这里横行霸道。 听着冬梅的话,霍九歌笑了笑,然后转身问一旁的秋蝉:“秋蝉,你觉得她说的可信吗?” 秋蝉顿了顿,考虑再三说出了自己了疑虑,“虽说她膝盖伤确实是为了救小姐摔伤的,但是以奴婢对秦氏的了解,她可是不是大方之人,尤其是明月现在还是我们荷香院的人,她本就恨小姐入骨,如果不是令有所图,她又怎么会赏赐您身边的丫鬟呢?” “那你的意思是,明月自导自演了这出戏,为的就是怕我怪罪她?”霍九歌问道。 秋蝉的心思玲珑,她当然一眼就看出了明月的把戏,她接着给霍九歌解释道:“她身上的伤是真的,但是她的说辞却是假的,虽然现在不能确定她的身份,但是明月这个人,我们不得不防!” 果然秋蝉是最明白自己心意的,她和霍九歌想到一块去了。 明月肯定是秦氏刻意放在她身边的奸细,为的就是监控自己的一举一动,一有什么反常就立刻禀告她,但是如果把明月赶走的,估计秦氏又会培养其他的人。 这样的话,还不如暂时把她放在自己身边,至少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她也翻了不了天。 只是苦了冬梅,她还要继续忍受明月。 秦氏那边为了尽快完成老爷子吩咐自己的事情,好不耽误自己儿子霍长青的科举,第二天就把王道士请到荣国公府,说要做一场法事。 为了驱邪,霍老爷子要求霍家的人都去广陵堂,霍九歌也收到了这个邀请。 就在她让秋蝉和冬梅给自己梳妆打扮的时候,门口突然出现了明月的影子,她正站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的时候,正好遇上了从里面出来的秋蝉。 “你这里干什么?”秋蝉看着她鬼鬼祟祟的在门口往里面张望,出言质问道。 “我......”明月一时间没有想好该怎么解释,看着秋蝉,她竟然紧张了起来。 不过好在秋蝉没有和她计较这么多,见她无所事事,她便让明月去把自家小姐那件黄绵绫裙子拿过来,说等会小姐要穿那件裙子出去,让她快点拿来。 “是。”明月领命,立马就跑去拿裙子去了。 看她的背影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秋蝉赶紧回去继续伺候自家小姐梳妆。 “她走了吗?”霍九歌拿起一支玉簪对着铜镜在自己的头上比划了起来,看着镜子里反射出来的脸,即使已经这么久了,可是她还是有些不习惯,镜子里的那个人就是自己。 “已经按小姐的吩咐让她去取那件裙子去了。”秋蝉回道 “那就好。”霍九歌放下簪子,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兴致有些缺缺,冬梅见状问道:“小姐是不喜欢这支玉簪吗?” 这种玉簪可是原主母亲临走前,特意取下,然后交给她的,也许就是这个原因,导致霍九歌现在看到这个,就想到当年的那场屠杀。 听见她们这么问自己,霍九歌摇摇头说:“我只是在想,等会会发生些什么。” “管他会发生什么呢!我们现在还会怕她们不成?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冬梅信誓旦旦的说道,跟在霍九歌这些天的日子里,她的胆子也变大了许多。 她知道自家小姐抱负和野心,所以她也必须快快成长起来,好成为她复仇路上的帮手。 “冬梅说的没错,不管发生什么,我们现在都不怕她们了。”秋蝉见霍九歌不喜欢这只玉簪,又从首饰盒里挑出了其他簪子,虽然没有沈氏留给她的珍贵,但是带出去也是好看的。 霍九歌见两个丫鬟这么忠心,脸上也是露出开心的表情,就在这个时候明月将衣服拿了过来。 “衣服放在这里就行,你先出去吧,这里由我们两个替小姐更衣!”冬梅颐指气使道。 如今明月虽身为一等丫鬟,但是并没有贴身服侍霍九歌的权力,她不服的看向霍九歌,希望她可以替自己主持公道,但是对方只是微微地颔了颔首示意她按冬梅说的那样去做。 明月没办法,只能把衣服放下之后,然后离开了。 第四十章:开坛做法 明月就在外面候着,等霍九歌出来之后,她佯装为她提鞋,然后夸赞道:“小姐长得真好看,搭配这件衣服就像是天仙似的。” 霍九歌一身黄棉绫裙子,裙摆处瓣兰刺绣十分好看,梳着精致的垂云鬓,看起来清新温雅,温柔可亲。 “你之前在伯母身边身边伺候,难道还没有见惯大姐的倾城容颜吗?”霍九歌淡淡的开口,摆明了就故意为难她。 要知道霍清商最在意的便是那张脸,要是被她知道有人背着她说她的坏话,估计等着明月是一顿躲不过的责罚。 然而说出的话就像是泼出去的水,这下就连秋蝉和冬梅也等着看她的好戏。 “大小姐的美名早就已经远扬,她的美就像是价值千金的珠宝,闪耀着耀眼的光芒;但是小姐的美却像是山间偶然遇到的梨花,那般洁白无暇,乃是可遇不可求的珍品。” 霍九歌久居金陵,比起从小就在各大世家大族宴会上露面的霍清商,她的美确实暂时还没有人发现。 “你倒是个嘴甜的。”霍九歌就像是被她哄得很开心似的,便格外开恩带着她一起去了广陵堂。 等她们到了广陵堂之后,发现人竟然到差不多到齐了,就只差霍九歌一个了。 一群人中,霍清商最为醒目,她裙子上的海棠花开的灿烂,就如同她的美貌一般热烈,她看见姗姗来迟的霍九歌,佯装娇嗔地说道:“五妹妹怎么来的这般迟?让我们大家好等。” 这才刚开始,她就给霍九歌头上扣了一个这么大的帽子。 霍九歌先是向霍老爷子行了一个礼,然后回答说:“我那院子比不上大姐的望舒院,路上耽搁了些时间,烦请各位多担待。” 荷香院的位置偏院,是她们挑剩下的地,然后打扫出来让霍九歌搬进去的,名字虽叫荷香院,可是院子就只有一个破池塘,听老嬷嬷说,之前是有荷花的,但是很久不住人,里面荷花也就枯死了,到了夏天还会发出一股恶臭。 霍清商没有想到她会这么说,一时间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才好。 还是霍老爷子开口打破了尬尴的局面,“你先去旁边坐下吧。” 霍九歌谢过之后,便入座了。 一旁的秦氏虽然看见了这一幕,但是她却并没有替自己的女儿说话,看着霍九歌款款入座,她冷笑一声:霍九歌,好好享受这最后的一刻吧,因为你的死期马上就要到了! 她的神情落霍长柏的眼里,,出于对于自己母亲的关心,霍长柏扯了扯秦氏的衣袖然后一脸关切的问道:“母亲,你怎么了?” 经过那次时疫,霍长柏长大了一点,至少性子没有以前那么急了,变得沉稳了许多。 “近日不知怎么了,总觉得心神不宁的,吃了药也不见好。”秦氏意有所指的说道,她说这话的时候还刻意往霍九歌的方向望了一眼,发现她正低着头,仿佛自己这番话和她没有任何关心似的。 一想到自己在她身上栽的跟头,秦氏就恨得牙痒痒。 两母子的对话落到霍老爷子的耳朵里,他扭过头对秦氏说:“等王道士做好法事之后,你去找他问问,看看是哪里出了问题。” 霍九歌虽然瞧不上秦氏的做派,哪怕听了她和老爷子的对话,她的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眼神偶尔扫到她们身上,皆是意味深长。 所有的人都在广陵堂的院子里,看着道士作法事,没有一个出声说话,除了道士念经的声音,耳边就只剩下霍老爷子的手里的念珠声。 足足过了一个时辰,王道士才从祭坛上下来。 他手持着佛尘,身穿宽大的道袍,看上去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意味,见法事结束了,霍老爷子赶紧问道:“道长,那东西送走了吗?” 王道士走到人群中停下,眼神冷峻的环视了一周,开口:“刚才我在作法的时候,感受到府上有一股邪气,如今它就藏匿在人前中。” 这一句可是吓坏了众人,纷纷七嘴八舌的议论了起来,一个个你怀疑我,我怀疑你。 “那依道长之见,该如何处理呢?”霍老爷子素来迷信,听到道士这么说,立即寻求解脱之法。 “难怪我近日心神不宁的,果真是有妖孽作祟。”秦氏故作心慌的说道。 她已经等不及要看霍九歌的下场了! “正所谓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但是贵府的阴气太盛,反而冲淡了阳气,要是不把这个邪物赶出去,只怕后面还会酿成大祸!” “当真会有这么严重吗?”霍老爷子眉头紧锁,一脸的愁容。 王道士点了点头说:“霍将军生前杀敌无数,英勇善战,可是这股邪气一直缠着他,在他死后,邪物便盯上了其他的人。” “听道长这么说,难不成这一切都是我父亲的错?是我父亲把这个脏东西带到了家中?”霍九歌冷哼一声,不屑道:“我父亲是皇上亲自册封的武安君,福泽深厚,又怎么会被邪气缠住?你少在这里妖言惑众了!” 面对她的质问,王道长没有一丝的惊慌,他冷静的解释道:“这股邪气自知胜不过将军,所以早早的就附身在了其他人的身上,如果不将它驱除的话,它会连累更多的人。” “仅凭你一人之言,如何让我们相信......”霍九歌还想和他争辩却被霍老爷子制止了。 “九歌!不得和道长无礼!”在说完这一句之后,他又转而对王道士拱手赔礼道歉:“小女失言,还请道长莫要怪罪!” 从他对王道士的态度,就可以得知,他是真的相信了对方了话,觉得府上有不干净的东西,然后请他作法,把那个东西给赶出去。 道士在听到他的请求之后却面露难色的摇了摇头,说:“此物修行多年,如今又附在人的身上,贫道暂时无法把它找出来。” 霍老爷子给管家使了一个眼色,不一会儿之后,对方便手捧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面虽然盖着一条红布,但是下面鼓鼓囊囊的,一看就藏了不少的银两。 第四十一章:计中有计 王道士倒是没有对这些钱财表现出太多的情绪,他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然后问道:“率先发现这两个巫蛊的人是谁?” “是家中养的狗。”霍老爷子答道。 听到这个回答之后,王道士若有所思地摸了一把自己的胡须,然后故作高深的说道:“看来这只狗和贵府缘分颇深,是它救了你们,那既然如此就把狗带上来吧,只有它才能找出那个身附邪物的人。” 不敢有任何的耽搁,霍老爷子赶紧让人把黑豹给牵了上来。 黑豹本身就是大型的犬类,再加上深得老爷子的厚爱,顿顿吃肉,已经养的比同类犬大上许多,就连走路也是威风凛凛,让人看了心生怯意。 王道士先是拿出一张符纸,绕着黑豹的头上转了两圈,嘴里念着人们听不懂的经文,做完这一切之后,他将符纸点燃,然后黑豹闻着灰烬去寻找那个人。 一向只听老爷子话的黑豹,这次竟然很反常,它按照王道士的指示先是围着人群绕了一圈,然后在突然冲着霍九歌和霍清商的位置大声的吠了起来。 秦氏满意地看着一幕,霍九歌对上她那双以为奸计已经得逞的眼神,步子稍微往旁边移了一步,在秦氏错愕的眼神中,黑豹扑向了霍清商。 因为害怕黑豹伤害到自己,所以当扑上来的那一刻,大家都躲开了,霍清商却因为被黑豹紧追着,导致在跑的时候扭伤了脚,她倒下地的时候,黑豹顺势压在她的身上。 整个过程都出乎人们的意料,霍九歌慢慢勾起唇畔,冷眼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霍清舞的脸上却露出惊讶的神情,这是怎么回事? “快把那个畜生给我拉开!”秦氏爱女心切,也是最先反应了过来的那个人。 她让下人们去救自己的女儿,但是面对如此凶恶的黑豹,是个人都会害怕,还是一群男丁一起上去,将一人一狗分开。 好在黑豹只是没有咬人,虽然霍清商头上的珠钗掉了一地,但是也没有受什么伤,只是因为惊吓过度,暂时昏迷过去了而已。 “看来大小姐就道长口中的邪物啊。”说这话的是三姨娘,她也算的上官家之女,只是父亲官阶不高,她只能以妾的身份嫁给霍仁。 她因为美貌深受霍仁宠爱,加上又生了一个儿子,自然也就成了秦氏针对的对象。 看着她心爱的大女儿这般狼狈,一向冷眼旁观的三姨娘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落井下石的机会。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家清商怎么会是邪物?”秦氏大声呵斥着她,眼神愤怒且凶狠。 而做为父亲的霍仁只是皱着眉头看着这一幕,嘴巴动了动,似乎想要开口,但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样子。 “大姐是不是邪物可不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说的算,这可是爷爷花了千金让王道士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找到......”霍九歌故意把话说到一半,然剩下的用众人自己去猜。 “我女儿是什么人我最清楚,她和在我一起这么多年,怎么会克我?”秦氏愤怒的捏紧了自己的拳头,同霍九歌辩驳。 “我可没说,大姐克你啊。”霍九歌耸了耸肩,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你......”秦氏手指霍九歌,想要骂出来,又担心有失自己的身份,她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在阳光的照射下,就像是唱戏似的。 霍九歌叹了一口气,故作惋惜的说道:“伯母,我知道你舍不得堂姐,可是就算你不顾自己的身子,也要为整个霍家考虑啊!邪物要是不除,倒霉的可是我们大家啊。” 这句话意思是,如果你不交出女儿的话,那么就不要出现在霍家了。 秦氏的眼神立刻就冰冷了起来,她没有想到霍九歌的心思竟然如此歹毒,开口就要赶自己走,她也知道如果再和这个丫头周旋下去的话,耽误的只会是自己的女儿。 她转而去求霍老爷子,她跪在铺满鹅卵石的道路上,膝行到老爷子面前,凄声道:“求父亲明鉴,清商一直被我们养在深闺,从小就听您的话,她怎么会是邪物呢?” 霍仁这个时候也跪下求道:“清商是我们霍家的孩子,父亲你可千万不能一个外人的话就放弃了她啊!”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霍老爷子就更加生气了,他指着霍仁夫妇骂道:“她是霍家的孩子,难道这些就不是吗?平时你们偏心,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到了现在这个时刻,你们还要偏袒她,难道真的要她毁了这个霍家吗?” 原来对于秦氏的所作所为,霍老爷子一切都看在眼里,他之所以不说,一则是因为他觉得自己身为男子去插手内宅的事情不好;二则是因为霍清商的天资确实比其他的孩子要聪颖,模样也讨人喜欢。 可是她现在却成拖累整个家族的邪物,这让她在老爷子心目中的滤镜碎了一地。 即使她再优秀,自己也不可能因为她一个人而去置霍家所有人不顾! 甚至连霍长青和霍长柏的求情都被他一口回绝了,一副谁说都不好使的样子。 霍老爷子面色青白,嘴唇也被气的发白,霍九歌见状赶紧上前为他拍着胸脯他顺气,“爷爷,你先别生气,一切先等王道长怎么说。” 王道士哪里见过这种场面,早就已经吓傻了,听到霍九歌提到自己,他才勉强的回过神,拱手回到:“霍老爷莫气,贫道还有一计,既可以保全大小姐,也可以把邪物除去。” 虽然他收了秦氏的钱,但是如果要让他这个时候说自己找错了人,岂不是自己砸了自己的招牌?况且他已经收下了霍老爷子的银子,就算是超乎了自己的预料,他也必须把这场戏给唱下去。 “道长当真有两全之法?”听到还有补救的办法,老爷子眼睛一亮。 王道士点了点头,说:“邪秽之物最怕狗血,尤其是黑狗血,只要用这个东西把它从小姐体内逼出,那么贫道就用法子把它收服,祖宗祠堂供奉的都是霍家的先灵,他们自然会保佑霍家的子孙,只要在祠堂内再做一次法,就可霍家的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