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掐指一算,你是我爹》 第1章 飞翔的石头 龙朝国,云鹿县,城门口。 百姓们拥挤在简陋的告示牌前,看着衙差新张贴出来的告示。 “这上面写的什么啊?有认字的帮着念念啊。” 站在前面的一个长相斯文的书生道:“告示上写着县令大人要找一位妙手回春、德高望重的老大夫进县衙治病。” “谁病了?该不会是县令大人病了吧?” “有赏钱没有啊?” “告示上没写谁生病。”书生回答道,“只写了能将病症治好的人,将得赏银五十两。” 百姓们哗然,“五十两?这么多钱啊!” 有人跃跃欲试。 “我帮我家老母猪接过崽儿能去不?” “我会扎针,就是扎得不太准,可以吗?” “我家老黄牛是我治好的,我可以试试!” 书生听得满头黑线,以免这些人被赏银冲昏头脑,急忙道:“告示上写明了,若不能将病症治好将以欺诈之罪下大狱,还要罚银五两。” 此言一出,躁动的人群都安静下来。 百姓们揣着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吭声了。 就在此时,一个灰扑扑的小身影扒拉开人群钻了出来,咕噜噜滚到告示牌前。 荞荞转转小脑袋,甩甩胳膊腿儿,发现都还在才松了口气。 刚才为了挤过来差点没把她头给挤掉。 她抬手把乱了的丸子头扎好,踮起脚伸直了短胳膊去够那张告示。 书生好奇道:“小姑娘你想做什么?” “揭告示呀。”荞荞转头看书生,小脸儿上一块黑一块灰一块白,瞧着跟小花猫似的。 书生被她这模样逗乐了,没忍住笑了一声。 “有什么好笑的?”荞荞噘着嘴,拿灰扑扑的道袍袖子抹了把脸,黑的灰的糊成一团,更加让人忍俊不禁。 见小姑娘不高兴了,书生也就忍住笑,对她道:“小姑娘,告示不能乱揭的,如果治不好病可是会坐牢的。” “我刚才在后面都听到了。”荞荞看了书生一眼,小手伸出,五指快速掐算片刻,一本正经道,“我与这告示有缘,今日必得揭下。” 她这么一算,众人才注意到面前这小姑娘的打扮不一般。 三四岁的小姑娘,穿着一身灰扑扑的道袍,头上顶着个道姑头,背着的那个同样灰扑扑的小包袱边露出来桃木剑一角。 “哟,还是位小道姑啊。” “这么小就下山骗钱了?断奶了吗?” “哈哈哈哈!” 众人哄笑出声,伸出手对着荞荞指指点点。 荞荞扫了眼四周,迈步走到压着告示牌的大石头前,小短腿轻轻一踹,得两个人才能搬动的大石头瞬间如流星般飞上了天。 众人目瞪口呆地盯着原本有大石头现在没有的地方。 石头飞、飞出去了? 让这小道姑一脚踹出去的? 有人使劲儿揉揉眼睛,他们刚才是不是产生幻觉了?那么大个石头怎么可能让个小姑娘踢飞? 还有人伸手去掐旁边人的胳膊。 旁边人捂着胳膊痛叫一声,“啊,你掐我干什么?” 那人恍惚道:“原来不是做梦啊。” 荞荞眼神一扫方才那几个说得最欢的人,拍拍小手,小嘴里轻轻哼了一声。 师父说过,他们玄月观中人,能动手绝不动口。 那几人被荞荞看得一抖,就怕荞荞也朝他们来上这么一脚。 大石头都扛不住,更何况他们了。 娘诶,分明才到他们腿高的小姑娘也不知道哪里来那么大的力气? 见大家都被自己镇住不说话了,荞荞才心满意足地拉了拉书生的衣袖,声音清脆道:“这位哥哥,你帮我揭一下告示好不好?” 书生下意识想反驳,就见荞荞漫不经心地蹬了蹬小短腿儿,他眼角一抽,眼疾手快地揭下了告示往荞荞怀里一塞,“给你。” 荞荞对着他甜甜一笑,很有礼貌道:“谢谢哥哥。” 书生讪讪地摆了摆手:“不、不用谢。” 只要不踢他就好。 荞荞迈着腿儿走到衙差身边,伸手要拽衙差的衣摆。 衙差吓得往后一跳,“砰”的一声,没有石头压着的告示牌倒了下去。 瞧了眼倒地的告示牌,荞荞鼓着脸软声道:“衙差哥哥,我不吃人的。” 可是你踢石头啊! 衙差刘武被荞荞方才踹石头那一下吓得心跳到现在都没降下来。 荞荞无辜地瞅着刘武,“衙差哥哥,我不认识去县衙的路,你能不能带我去啊?” 小姑娘现在表现出的这一副乖巧模样,完全让人联想不到前一刻她才凶残地一脚踹飞了一块大石头。 刘武瞧了眼荞荞怀里抱着的告示,咳嗽一声道:“你跟我来吧。” 荞荞立刻小跑着跟了上去。 刘武也没想为难人小姑娘,见她似乎有些跟不上便放慢了步子。 一路上荞荞都很乖,除了转着脑袋好奇地四处看之外,没有胡乱跑,倒是让刘武省心不少。 刘武看了荞荞一眼,开口道:“那个,你……” “衙差哥哥,我叫荞荞,你喊我荞荞就好,师父和师兄们都这么喊我。”荞荞对着刘武乖巧地笑了一下。 刘武点头,“好,荞荞,你也别叫我衙差哥哥了,我叫刘武。” 荞荞清脆地喊了一声:“刘哥哥。” 刘武应了一声,他好奇地瞅了眼荞荞背着的小包袱,问道:“你当真是道士?” “货真价实。”荞荞小手一拍胸脯,特意歪着身子让刘武看她背着的桃木剑,“玄月观里就属我学得最好,比师兄们都厉害呢。” 刘武听人说过城外寿河山上有座道观,名字好像就叫玄月观,没想到观主连这么小的孩子都收 见小姑娘信心满满的样子,他倒没出言打击人,还笑着夸了荞荞两句。 荞荞觉得刘武是个好人,瞧了眼他发黑的印堂,反手把包袱背到身前,小手伸进去掏啊掏,总算找到一枚护身符。 “刘哥哥,这个给你。”荞荞把护身符递给刘武。 刘武愣了一下,虽然一向不信这些,但也没拒绝荞荞的好意。 他道了声谢后,随手把黄色的护身符放进了衣襟里。 两人走到县衙门口,荞荞“哇”了一声,第一次下山的小道姑没想到县衙是这么大的一个地方。 刘武好笑地摇摇头,等小姑娘看够了才带着她走进县衙。 第2章 大人会飞 荞荞一路小跑,后面干脆倒着走,一边和刘武说话,一边看县衙内部的陈设。 这县衙可比玄月观气派多了。 正想着,荞荞的后背冷不防撞到一个人,被那人十分有弹性的肚子撞得往前扑倒。 元修竹反射性伸手去捞人,可是因为肥胖而挺起的肚子实在太碍事,没把人捞回来不说,自己一个重心不稳,朝着前面就扑了过去。 刘武看得心惊,急忙跑过来帮忙。 荞荞要是被自家大人这敦实的身板压到怕不是得压扁了。 荞荞撑着地就要起来,才转头就见一堵大山样的东西朝着自己压了过来,她想也没想抬起小短腿儿一踹…… 刘武就听“啊”地一声,自家大人像方才那块大石头一样被荞荞一脚踹了出去。 他心里顿时蹦出两个字:完了! 一众衙役都惊呆了,大人竟然还会飞? 视线转向荞荞还没收回去的腿,衙役们了然,哦,原来是被人踹出去的。 等等,大人被踹出去了? 衙役们集体一个激灵,顾不得许多,呼喊着就朝元修竹飞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荞荞疑惑地挠挠头,问唯一没有跑走的刘武道:“刘哥哥,他们怎么跑了?” 刘武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荞、荞荞,你怎么敢踹县令大人?” “县令大人?哪儿呢?”荞荞惊讶地转着小身板四周看。 刘武抬手一指天,“刚才飞出去的那个就是。” 荞荞这才慢一拍地反应过来,她刚才踹的那座肉山竟然是县令大人。 她张着小嘴,瞪圆了眼睛。 完了完了,刚下山就闯祸了,师父会不会派师兄们把她抓回去啊? “刘哥哥,我还有事先走了,治病的事情改日再说啊!” 荞荞拔腿就往县衙的大门冲。 可惜……没跑掉。 刘武轻轻松松追上去,伸手照着后心那么一提,轻松地把小姑娘提溜了起来。 “荞荞,你现在不能走。” 荞荞要是走了,大人追究下来,首当其冲受罚的就是他。 荞荞扁了扁小嘴,可怜巴巴地看着刘武,“刘哥哥,我不是故意的,你就放我走嘛。我这么小,还有大好的年华,不想死在狗头铡之下啊。” 刘武被她水汪汪的大眼睛盯得心软,不过也就是一瞬,不到丧失理智的地步。 他摇摇头,“我现在不能放你走,放心,大人不会要了你的性命。” 一听小命保得住,荞荞顿时收了包在眼睛里的泪。反正她包袱里还有替身符,就算要挨板子她也不怕。 两刻钟后,元修竹被衙役们一起抬了回来。 一米八的大高个,两百多斤的人,衙役们抬得那叫一个费劲儿,呼哧呼哧直喘粗气。 “我来帮你们。”荞荞主动走过去,小手往元修竹背上一托,瞬间轻松地将人抬了起来。 衙役们惊得愣在原地,纷纷扭头看向只到他们腿高的小姑娘,这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荞荞对他们甜软一笑,叮嘱道:“你们把他的四肢抱好,我太矮了抬不了那么高。” 听了她的话,衙役们反射性抱紧了元修竹的脑袋和四肢。 接着,在荞荞的帮助下,他们轻松至极地把昏迷的元修竹送回了寝室中。 衙役王二虎道:“你们先照看着大人,我去请大夫来。” 荞荞伸手把人拽住不让走,脆声道:“不用找大夫,我能治。” 王二虎狐疑地瞅着她,这么小一个娃怎么可能会医术?若不是看在刚才荞荞帮忙抬人的份儿上,他们这会儿就已经把人抓起来了。 竟然敢踹县令大人,捆起来打一顿板子都是轻的。 见他不相信还想往外走,荞荞使劲儿那么一拽,“咔”的一声响,王二虎痛叫一声,肩膀一疼,接着便无力地耷拉下来。 荞荞立即收回小手背在身后。 糟了糟了,力气又使大了。 “我、我这就帮你接回去。” 小姑娘快步跑到旁边,扛着个比她大许多的板凳跑过来,一跃跳到板凳上,左手按住王二虎的肩膀,右手抓着他垂下的胳膊,瞄准了一推一送。 又是“咔”的一声,脱臼的肩膀归位。 王二虎转了转已经不疼的胳膊,还真好了嘿。 其他人看得一愣一愣的,小姑娘还真会医啊。 “这位衙差哥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荞荞垂下小脑袋诚恳地向王二虎道歉。 王二虎本来心中是有气的,但这会儿胳膊好了,小姑娘态度又挺好,他心口的气也就慢慢消了。 重点是,小姑娘力气贼大,万一又把他的胳膊腿儿扯脱臼了或者扯断了,他找谁说理去? 刘武掩嘴咳嗽一声才算把看呆的一众人唤回神。 几人对了个眼色,不然让这个小姑娘试试? 王二虎也有这个想法,他走过来,伸手扒拉开站在床前的一众人,给荞荞腾出地方。 刘武朝着荞荞招招手,“荞荞,你过来给大人瞧瞧。” 垂着小脑袋反思的荞荞立刻精神了,疾风一样跑过来,两脚踢蹬掉同样灰扑扑的鞋子,一蹦就跳上了床。 眼瞅着荞荞爬到了自家大人身上,衙役们的眼角都是狠狠一抽,然后齐齐移开视线。 荞荞先探了探元修竹的脉,又伸手翻看了一下他的眼皮,小手在他身上四处按了按,心中便有数了。 骨头没断,就是摔晕过去了。 她把背着的小包袱放下来,伸手进去摸了一会儿,摸出一张醒神符来。 捏着符往元修竹脑门上一贴,荞荞清喝一声:“醒来!” 话音刚落,元修竹便眼皮颤动着缓缓睁开了眼睛。 衙役们眼睛都看直了,随便贴了张符就醒了?当真神了嘿。 荞荞拍拍小手,把小包袱重新背好,踢蹬着腿儿顺着被面溜下床穿鞋。 衙役们都朝着元修竹围了过去,七嘴八舌地关心。 元修竹就觉得耳边嗡嗡嗡地一阵乱响,眉头蹙起,不耐烦道:“闭嘴!” 衙役们登时就住了嘴。 元修竹伸手揉了揉额头,想撑着床坐起来,奈何肚子上肥肉太多,连起身都困难。 刘武赶紧上前艰难地把人扶了起来。 元修竹靠在床头,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本官记得好像被人踹了一脚,那个胆大包天的家伙呢?” 众衙役齐刷刷地把视线投向已经偷摸溜到门口的小身影。 第3章 被迫感受飞翔的感觉 荞荞动作一僵,下一刻脚底抹油加速往外跑。 她不要坐牢啊! 奈何人小腿短,她还没跑两步就被追过来的王二虎抓住了。 她哭唧唧地看着元修竹,硬挤出来的眼泪挂在腮帮子上,配着她那小花猫的模样,倒真有些惹人心疼。 元修竹狐疑地看了众衙役一眼,“当真是她?” 他自个儿有多重他自然清楚,这么一个豆丁样的小哭包能把他一脚踢飞?逗他呢? 众衙役齐齐点头,要不是亲眼所见他们也不信啊。 虽然料定衙役们没胆子骗他,但元修竹心里还是有些不相信。 他看了眼还在努力装可怜的荞荞,道:“你再踢一个给本官看看。” 荞荞瞅了他一眼,抽噎一声,“真的?” 元修竹点头,这还能有假么? 荞荞为难地鼓了鼓腮帮子。 她答应过师父不可以随便用术法和力气伤人的。 不过既然是这人自己要求的,应该也不算违背诺言吧? 她应该可以再踢一下下吧? 荞荞的小脑袋瓜飞转,半晌才点了点小脑袋,然后小手伸出,抓住了元修竹小半个手腕。 她的手太小,元修竹太壮,实在握不过来。 突然被抓住的元修竹:??? 求生欲让他立即反应过来,急忙道:“等等,本官没让你踢我啊!” 元修竹紧紧抓着床边的栏杆不松手,就怕又被迫感受飞翔的感觉。 “你你你在房里随便找个东西踢。” “好哦。”荞荞乖乖松开手,踢东西的话她就不用为难了。 她的视线在屋子里转悠一圈,小跑到木架边,踮脚从上面拿下来一个花瓶,抬脚就要踢…… 元修竹瞪大眼急忙制止,“花瓶是本官花一百两银子买来的,不能踢!” 好吧。 荞荞将花瓶放下,从善如流地从圆桌上拿了个茶壶,作势要踢…… 元修竹大惊,差点从床上跌下来,“那是本官最喜欢的茶壶,不能踢!” 行吧。 荞荞溜达到桌案边伸手就将长方桌举了起来。 不等她抬起小短腿,元修竹都要惊得从床上蹦起来了,“别踢本官的书桌啊!” 荞荞烦了,不是说随便找件东西吗?这也不能踢,那也不能踢,到底什么能踢啊? 她伸脚一踹,脚边的木凳翻腾着砸破关着的窗户,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在众人的注视下,化作天边的一颗流星。 众人:…… 沉默在室内蔓延。 须臾,元修竹抬手捂着十分厚实的心口,心痛道:“本官的金丝楠木雕花凳啊!” 破开的窗户“呼呼”往里灌凉风,吹得元修竹的心那叫一个拔凉拔凉。 额……好像踢了件很贵的东西呢。 自知赔不起的荞荞对了对短乎乎的手指头,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贴着墙根慢慢往外挪,预备溜之大吉。 元修竹敏锐地一转头,喝道:“你给本官站住!” 荞荞哪里肯听他的,见他发现了,登时弯腰往腿上贴了一张御风符,倒腾着小短腿儿一溜烟儿跑得飞快,小奶膘还随着跑动抖啊抖。 “给本官把人捉回来!” 众衙役领命,蜂拥着、呼喝着朝荞荞追了过去。 “站住!” “停下来!” …… 这一追就是半下午,还是荞荞包袱里的御风符用完了,实在没力气跑了才被众衙役给追上。 荞荞蔫搭搭地躺在刘武怀里,短短的四肢摊开,已经累瘫了。 一众人回到县衙,算算时辰,刘武径直抱着荞荞去了县衙的厨房。 厨房里热火朝天,一个壮硕的身影正挺着肥硕的肚子站在灶台前掂动铁锅,诱人的食物香气不断从那边传来。 荞荞抽着小鼻子使劲儿嗅了嗅,肚子咕噜噜直叫唤,口水吸溜吸溜。 好香好香啊,好想吃。 刘武也控制不住地咽了口唾沫,自家大人的厨艺还是一如既往地好。 元修竹转身将菜盛到瓷盘里,抓着围裙擦干净手,命人将菜端出去。 一行人移步到饭厅,元修竹在饭桌前坐下,桌上摆了六菜一汤,光是看起来就十分诱人食欲。 荞荞馋得又吸溜了一下口水,抬手揉了揉咕噜噜直叫唤的小肚子。 元修竹自然没看漏荞荞的小动作,他抬眼看向正眼巴巴瞧着饭菜的小姑娘,对刘武道:“将人带下去关进牢房。” 打了他不说还敢踢他的宝贝凳子,还敢跑,哼哼,先在牢房里关个两天再说。 “不要关我!”荞荞抱紧了屋中的柱子不肯松手,对元修竹喊道,“大人,我不坐牢,挨板子行不行?” 做县令三载,元修竹还是第一次碰见有人想主动挨板子的。 他冷笑一声对荞荞道:“袭击朝廷命官、损毁他人财物,你可知要挨多少板子?” 荞荞摇摇头,她第一次下山不懂这些,师父也没教过。 “一百大板,像你这样细……”元修竹本来想说细皮嫩肉的,可看着荞荞乱糟糟的头发和花得不成样的小脸儿,实在说不出细皮嫩肉这个词。 他咳嗽一声,转了话音道:“像你这样的,一板子下去就得皮开肉绽,你不怕?” 荞荞想着包袱里足够多的替身符那是半点害怕都没有。 “不怕,大人尽管打来。” 元修竹:…… 他又不是真的禽兽,对着个小豆丁也下不去手啊。 别说打一百大板了,就是打十大板这小身板也挨不住啊。 刘武心知自家大人的品性,虽然脾气不怎么好吧,但肯定不会真的打荞荞板子。 他及时给元修竹递了个台阶过去,“大人,您就念在荞荞是初犯的份儿上从轻发落吧。” 荞荞立即朝刘武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刘哥哥果然是个大大的好人。 刘武莫名感觉良心有点痛。 装作思考片刻,元修竹道:“不打板子也行,小丫头,你还会做什么?” “大人,我不叫小丫头,我叫荞荞。”荞荞说得一本正经。 小丫头有无数个,可是只有一个荞荞呀。 元修竹觉得小姑娘还挺有趣,从善如流地改了称呼,“好,荞荞,你都会做什么?” “大人,我会捉鬼!”荞荞挺起小胸脯,神情那叫一个骄傲。 元修竹一噎,捉鬼? 他冷嗤一声,“胡闹!鬼怪不过是江湖术士哄骗世人的把戏,这世上哪里有鬼?” 第4章 我们什么都管 “大人,真的有鬼。”荞荞眨巴眨巴眼,瞧了眼元修竹道,“你背上就有一个呢。” 元修竹:…… 他猛地转头看向身后,除了侍立的仆人之外啥也没有啊。 刘武伸手拉了荞荞一下,低声道:“荞荞,不得在大人面前胡言。” 荞荞嘟了嘟嘴,“真的有嘛,还是个骷髅鬼呢。” 正趴在元修竹背后的骷髅鬼似乎听到了她的话,抬起头颅,拿黑洞洞的眼眶直勾勾盯着荞荞看。 鬼怪这种对其他人来说十分骇人的东西荞荞没见过上千也有数百了,就算被骷髅鬼盯着也丝毫不害怕。 她描述道:“大人,骷髅鬼正抓着你的肩膀往你脖子上吹凉气呢,你有没有觉得后脖颈冷飕飕的?” 元修竹瞪大眼,荞荞这么一说,他真的感觉到后脖颈有凉风拂过。 他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又扭头往身后看,还是什么都没看到。 荞荞道:“大人,你和他脸对脸了。” 元修竹:…… 不要描述得这么详细啊混蛋! “你、你不是会捉鬼吗?快替本官把这骷髅鬼捉了去!” 荞荞看着元修竹疑惑道:“大人,你不是不信世上有鬼吗?” 元修竹只感觉后背的凉意越来越重。 他催促道:“本官现在信了还不成?你只要替本官把这该死的鬼捉了,本官就不追究你今日所做之事。” 荞荞双眼一亮,“当真?” “本官一言九鼎!” 元修竹一想到有具看不见的骷髅正趴在自己背上,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荞荞立刻松开抱着的柱子,迈着小短腿儿朝着元修竹走过去。 骷髅鬼察觉不妙松开元修竹就想开溜,荞荞清喝一声,“哪里跑!” 只见她一个助跑上前跳上板凳,脚尖在板凳上一点,小身板朝着骷髅鬼就扑了过去。 骷髅鬼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漆黑的眼眶中冒出绿幽幽的鬼火,口中吐出一缕来直袭荞荞面门。 荞荞不躲不避,小手抓着鬼火如握实物,朝着骷髅鬼就扔了过去。 骷髅鬼侧身一躲,骨架碰撞间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荞荞趁势上前,伸手抓着骷髅鬼往地上那么一丢。 “砰”的一声响,饭厅里的人就见原本平整的地面上出现了一个深坑,仿佛有什么东西撞在了上面。 骷髅鬼几乎让荞荞这一下扔得散架,也顾不上打架了,骷髅头自发从脖颈上跳下来,滚着就要逃走。 荞荞小脚一抬,正好踩住想要逃跑的骷髅头。 骷髅头蹦跶着去顶荞荞的脚。 “别动!”荞荞脚上用力,把整个骷髅头踩得陷入地下三分。 一声凄厉的惨叫无端端响在众人耳畔,屋子里的人都齐齐打了个哆嗦。 是、是鬼叫吗? 荞荞反手在包袱里掏啊掏,掏出一个紫金色的小葫芦,揭开盖子把骷髅头并一地的白色骨头收了进去。 骷髅鬼不甘心地在葫芦的小隔间里拼命蹦跶。 荞荞拿小手拍拍葫芦,晃动两下道:“你乖乖的,看在你没有害过人性命的份儿上,我晚些时候帮你超度。” 骷髅鬼张合着下颌,发出一串“哒哒哒”的骨头碰撞声。 “我这模样还能投胎转世吗?” 荞荞听懂了骷髅鬼的话,回答道:“当然,你的鬼体又没散,为什么不能投胎?” 骷髅鬼沉默了好一阵之后,对荞荞说了声谢谢。 荞荞拍拍紫金葫芦表示不用谢,见骷髅鬼不说话了才转手把紫金葫芦收回小包袱里。 屋子里的人看看多了两个洞的地面,又看看荞荞,一时间怀疑自己方才是不是在做梦。 刚才这屋子里真的有只鬼? 元修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脖颈,那股凉飕飕的感觉真的没有了。 这段时间每当入夜他都觉得后背凉飕飕的,穿多少衣裳都不管用。 他还以为是自己体虚,特意亲自炖了许多补药来吃,愣是又吃胖了二十斤,为本就不轻的体重雪上加霜。 可是无论他吃多少补药都没用,这种仿佛有人在他背后扇凉风的情况还是没改变。 他还以为自己得了怪病,请来各家医馆的大夫都看不出毛病之后,他才特意命人张贴告示寻访名医。 不曾想名医没找到,找来一个能捉鬼的小道姑。 是的,元修竹现在已经完全相信这世上存在鬼怪这种东西了。 他瞧了眼荞荞背着的小包袱,看着灰扑扑的,不曾想还装着捉鬼的宝贝。 荞荞瞪圆了眼睛警惕地盯着他,短胳膊抱紧了自己的小包袱,“这些都是师父传给我的,只有我能用。” 元修竹无语,他就是看一眼而已又没想抢。 他咳嗽一声,想起方才荞荞的话,好奇道:“不都说佛家才管超度吗?怎么你们道家也管这事儿?” 荞荞把小包袱往身后一背,说出了自家师父的至理名言,“只要钱到位,捉鬼降妖算八字,画符风水测吉凶,我们什么都管。” 众人:…… 还真是有钱能使鬼,阿不,道士推磨。 元修竹仔细琢磨了一下这句话,抬眼看着荞荞,“方才提到的诸如画符测吉凶这些你都会?” 荞荞自信一点小脑袋,“当然,师父说过我是他最出色的徒弟,师兄们都比不过我呢。” 元修竹问:“你有多少位师兄?” 荞荞道:“十七个。” 元修竹抽了抽嘴角,“你师父搁这儿凑十八罗汉呢。” “大人你好聪明啊!”荞荞惊讶地看了元修竹一眼,“师父就是这么说哒。” 元修竹无语地抬手抚了抚额。 荞荞把折好的告示拿出来往元修竹面前一递,“大人,我的赏银呢?” 她见到元修竹的时候就知道元修竹不是病了而是骷髅鬼附身。现在她把骷髅鬼收了,当然要拿赏银啦。 元修竹瞅了她一眼,命人去账房支五十两银子来给荞荞。 荞荞笑弯了眼睛,将五十两银子一股脑儿装进了包袱里。 明明装了不少银子,包袱却还是同方才那样扁扁的,像是没装多少东西。 装好银子之后,荞荞抬眼瞅了眼桌上的饭菜,再次吸溜了一下小口水。 第5章 飞了出去 元修竹看得好笑,念在荞荞救了他的份儿上,当即命人带荞荞下去洗漱。 要吃饭总得洗得干干净净才好。 一刻钟之后,洗得白白净净的小姑娘出现在众人眼前。 之前黑灰糊了满脸瞧不出来,这会儿洗干净了一看,竟是个十分可爱的小姑娘。 小脸儿圆圆,大眼睛圆圆,乌溜溜的眼珠子一转就透出一股子狡黠来,小奶膘白嫩嫩粉嘟嘟很是招人掐。 许是方才布巾擦得狠了,鼻头上还带着一抹红,底下是粉润润的小嘴巴。 元修竹感叹小姑娘的师父心大,把这么可爱的娃放下山不是招人拐吗? 不过他转念想起小姑娘那把子力气,就算被骗了拐了,遭殃的应该也是骗子和拐子吧? 想到这里,元修竹摇了摇头,抬手招呼小姑娘过来吃饭。 他喜荤菜,方才桌上就一道素菜。 他闲着也是闲着,走去厨房专门做了四道素菜,顺便把凉了的饭菜热一热。 这会儿时间倒是正好。 仆从递给荞荞一副碗筷,瓷碗里装着香喷喷的白米饭。 元修竹迟疑了片刻问道:“荞荞,你能自己吃饭吗?” 下一刻他就知道自己这话问得十分多余。 小姑娘吃得头都不抬,就差把脸埋在碗里了,宛若饿了三天三夜。 元修竹看得一愣一愣的,现在的小姑娘吃饭都这么凶吗? 见荞荞只埋头吃饭不夹菜,元修竹只得放下筷子,拿公筷给荞荞夹素菜。 荞荞吃得一脸满足,红润的小嘴上糊了一层油。 “好吃,大人你做的饭菜比我们道观里大师傅做得都好吃。” 元修竹好笑地看着她,“好吃你就多吃点。” “嗯嗯。”荞荞连连点着小脑袋,扒饭不停。 她都快一天没吃东西了。 师父给她准备的干粮半路就被她吃光了,身上的盘缠又被鸟叼走了,想在路边买个馒头吃都没钱。 她拿五帝钱给自己算了一卦,卦象显示她要往人多的地方去。 进城之后就属告示牌前面的人最多,她便走了过去。 奈何身板太矮,完全看不到前面。 只听人说给人治病有赏钱,足足有五十两呢,比师父给她的盘缠都多。 她治病可厉害了,这才拼命挤到前面去揭了告示。 听完前因后果,元修竹疑惑道:“你师父怎么这么早就让你下山历练了?” 荞荞鼓着腮帮子嚼饭菜,咽下去之后才道:“师父给我算了一卦,卦象显示我的机缘在山下,所以师父第二天就把我赶下山了。” 元修竹满头黑线,荞荞的师父果然是个心大的。 荞荞将桌上的素菜扫荡一空,连菜卤子都没放过。她摸了摸圆鼓鼓的小肚子,满足地打了个嗝。 元修竹无奈地看着她,慢条斯理地吃着面前的菜。 猛然想起什么,荞荞眯着眼,右手飞速掐算片刻,突然“啊”了一声。 元修竹被她吓得筷子一抖,油亮亮的红烧肉掉回了盘子里。 他转头看向荞荞,就见荞荞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激动道:“大人,我方才算到我与你有缘!” “什、什么?”元修竹让口水呛得咳了一声。 荞荞道:“大人,原来你是我爹啊!” 喜当爹的元修竹:…… 他惊得差点没从椅子上跌下去,什么鬼? 满屋子的人一会儿看看元修竹一会儿看看荞荞,还别说,这肉乎乎的脸真的有几分相似。 难不成荞荞真的是自家大人的女儿? 仆人们瞬间脑补了一出几年前元修竹抛妻弃子,孤儿寡母无法生活,女人只得把荞荞遗弃在道观门口。 观主心善将荞荞抚养长大,如今得知元修竹在云鹿县为官,便把荞荞送下山与亲生父亲相认的狗血大戏。 察觉仆人们略带谴责的目光,元修竹有那么一瞬间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过荞荞这么大一个女儿。 不对,他摇摇头,拒绝自我怀疑。 “荞荞,你今年多大?” 荞荞比出四根手指头,“爹,我今年四岁了。” 元修竹被她这声爹喊得脑瓜子嗡嗡响,要不要改口得这么自然啊? 今儿该不会是他的受难日吧? 元修竹试图和小姑娘讲道理,“荞荞,本官年方二十,没有妻室,也素来洁身自好,断不可能有你这般大的闺女。” 荞荞非常讲道理的点点头,“我知道啊,爹。” 元修竹:…… 知道还叫什么爹?真的不是在故意耍他吗? 道理讲不通元修竹就不讲了,以防荞荞再说出什么惊人之语,他急忙道:“既然你已经吃好了就快快离开吧,县衙重地不留外人。” 荞荞瞬间泪汪汪,扁着小嘴道:“爹,你怎么能赶我走?” 元修竹再次反驳道:“我不是你爹!” “你就是。”荞荞从包袱里拿出五帝钱算了一卦,小手指着让元修竹看卦象。 元修竹表示完全看不懂。 “总之我不是你爹,你还是快走吧。” “爹。”荞荞吸了吸鼻子,带着哭腔道,“你为什么不要我?” 元修竹头疼扶额,摆手让仆人赶快带荞荞离开。 荞荞抱着柱子不肯走,仆人为难地站在一旁,转头看着自家大人。 元修竹沉下脸道:“还要本官教你怎么做事吗?” 仆人吓得一抖,上手就去扒拉荞荞的小身板。 荞荞的短胳膊短腿儿就跟长在了柱子上似的,仆人使出吃奶的劲儿都没把人扒拉下来。 元修竹扫了一眼屋子里其他人,没好气道:“都愣着做什么?上去帮忙啊!” 仆人们一涌而上,一个拉一个,使劲儿抱着前面人的腰往后拽。 荞荞岿然不动,数十个仆人根本拉不动她。 元修竹不信这个邪,挥开最前面的那个仆人,亲自上手拽荞荞。 荞荞委屈地扁了扁嘴,她明明算出自己和爹爹有亲缘关系,为什么爹爹不认她,也不让她叫爹爹呢? 凭借着体重优势,元修竹总算拽动了荞荞……的一条胳膊。 荞荞反射性用力那么一挥,元修竹顺着这股子力道就飞了出去。 眼看着要一头撞在墙上,荞荞吓得飞奔过去,两只小手险之又险地抓住了元修竹的脚脖子。 第6章 这逆女 脑袋距离墙壁就一截手指距离的元修竹吓得白了脸后瞬间又气得红了脸。 这逆女! 丝毫没察觉自己的想法已经被荞荞带跑偏的元修竹站稳之后伸手一拽荞荞,抬手就往她小屁股上来了一巴掌。 荞荞没来得及用替身符,第一次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痛得她小嘴一瘪,“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爹爹欺负人!呜呜呜……” 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荞荞白嫩嫩的腮帮子往下掉,她张着嘴扯开嗓子哭嚎,哭得元修竹的巴掌怎么都落不下去了。 他虎着脸,面上横肉抖动,凶巴巴道:“不许哭!” 荞荞瞅了他一眼,接着哭嚎。 她不管,她挨打了,屁股痛,就要哭! 元修竹扬起巴掌,威胁道:“你再哭我还打你。” 荞荞立即给自己用上了替身符,小嘴哭嚎不止,眼泪接着掉。 元修竹:…… 不对啊,不是应该立刻就不哭了吗? “爹爹,凶。”荞荞抽噎着说完这句话,抬起小手直抹眼泪。 一众仆人都看得不忍心了,就算是自家孩子也不能这么打啊,吓唬吓唬得了。 刘武忍不住劝道:“大人,小姐她已经知错了,您就别打了。这打在儿身痛在娘……爹心不是?” 其他仆人附和道:“是啊大人,您就别打小姐了。” 元修竹:…… 他委屈,荞荞真的不是他的女儿啊! “爹、爹,你还打吗?”荞荞趴着腿有些麻,略动了动道,“爹你放心,我不躲的。” 顿时一众人都拿谴责的眼神盯着元修竹,小姐多乖巧啊,换他们肯定打不下手。 元修竹:…… 突然就觉得自己很禽兽是怎么回事? 他没好气地把荞荞往刘武怀里一丢,命令道:“扔出府去。” 荞荞张嘴就要继续哭,元修竹瞪着她,沉声道:“你再哭一声我就命人把你赶出城去。” 眼珠子一转,荞荞赶紧闭嘴。 不哭就不哭嘛,反正这会儿也不疼了。 刘武本来还想劝两句,可一看自家大人难看的脸色也不敢多说什么,抱着荞荞就往外走。 荞荞急忙朝着元修竹挥了挥小手,“爹爹再见。” 还是再也不见吧。 元修竹颇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扫了还在看他的仆人们一眼,冷声道:“都没事情做?” 仆人们赶忙收回视线,低头假装忙碌起来。 元修竹只感觉糟心得不行,难得没了食欲,命人把饭菜都撤下去。 另一头,刘武正在安慰荞荞,“小姐,大人现在正在气头上咱惹不起,等大人不生气了属下再把你接回来。” 他给荞荞找了家客栈暂住,吩咐伙计把人照顾好了,不得慢待。 伙计听见刘武喊荞荞小姐,惊疑地打量了荞荞好几眼。 城里几位乡绅富户家的小姐他都认得,这位却是生面孔。 联想到刘武衙役的身份,伙计心中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测,难道这位是县令大人的掌上明珠? 可他怎么听说县令大人不曾娶亲呢? 伙计正不确定呢,就听荞荞道:“刘哥哥,爹爹什么时候才能不生气啊?” 刘武上哪儿知道去,含糊道:“过两天吧。” 听着两人的对话,伙计确定了,面前这位就是县令大人的掌上明珠。 听话音似乎是父女俩吵架了,县令大人在气头上,这位小姐才出来躲几天。 伙计心下激动,迫不及待地想和其他人分享这个大八卦。 刘武看了伙计一眼,抱着荞荞上楼。 安顿好荞荞之后,刘武离开了客栈。 半夜,月黑风高,杀人防火,啊呸,偷家入宅的好时候。 一道鬼鬼祟祟的小身影背着小包袱摸到县衙的后门,左右瞧瞧没人,赶紧弯腰往自己腿上贴了张跳跃符,脚尖一点就跃上了墙头。 “哗啦”墙头掉落一堆小石子,噼里啪啦砸在县衙内的青砖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正得意的荞荞笑脸一滞,糟了! “什么人?”巡逻的衙役听到动静,疾步跑过来。 荞荞急忙几个起纵,在跳跃符的帮助下,小身板轻盈得跟只猫似的,瞬间躲到了最近的屋顶房梁后面。 衙役在墙边转悠了好几圈,还把后门拉开瞧了瞧两边的巷子,没发现异常之处。 他看了眼地上四散的石子,嘀咕道:“怪事,难不成是被风吹的?” 把后门关好,检查一番没问题后,衙役才打着哈欠提着灯笼离开。 方才来那么一出,把他的瞌睡都吓醒了。 屋顶上,荞荞趴在房梁之后,只露出两只乌溜溜的大眼睛来。 见衙役什么都没发现地离开,她抬手拍了拍心口,还好她跑得快。 她反手从包袱里摸出紫金葫芦,打开瓶塞,小手捏诀,轻声道:“出来。” 下一秒,一具完整的骷髅架摆出和荞荞同样的姿势趴在了房梁之后。 荞荞将右手食指竖在小嘴前,朝骷髅鬼道:“嘘,我要你帮我一个忙。” “咔哒咔哒?” 什么忙? “你躺到爹爹床板下去,对着床板吹凉气。” “咔哒?” 为什么? 荞荞翻身往屋瓦上一躺,嘟嘴道:“爹爹不要我,还把我赶出去,我想吓吓他。” 骷髅鬼模仿着荞荞的动作也翻了个身。 “咔哒咔哒咔哒。” 吓死了你别找我。 荞荞心大地朝骷髅鬼摆摆小手,小脚丫翘起来对着月亮晃了晃,“不会,爹爹胆子很大的。” “咔哒。” 好吧。 下一秒,骷髅鬼化作一阵黑烟离开。 荞荞看着月亮砸吧砸吧嘴,圆圆的看起来好像一张大饼啊。 无形的黑烟顺着微敞的窗户飘进屋内,径直钻入内室的床下。 睡得正香的元修竹突然觉得背脊蹿上一股凉意,他伸手拽紧了被子,把自己裹得密不透风还是觉得浑身发冷。 他迷瞪着撑坐起来,床头的红烛已经熄了,窗外透进来的月光照亮了大半个地面。 “怎么这么冷啊。”元修竹嘟囔一句,两脚趿拉上鞋想去将窗户全关上,冷不防脚腕处冰凉一片。 一只白森森的只剩骨架的手抓住了他的脚腕,元修竹愣了片刻,眼睛慢慢瞪大,哆嗦了几下终于叫出了声。 “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