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第一天,疯批残王被我摁在床上亲》 第1章 开局冲喜 “咚!” 伴随着剧烈的摇晃,云昭月的脑袋狠狠撞上轿壁,痛得她瞬间惊醒。 捂着额头打量着眼前一片鲜红的花轿,云昭月陷入茫然。 她不是为宁亲王殉葬,被活活饿死在昭陵了吗? 怎么会…… “好歹也是未来的宁王妃,没有成亲典礼便罢了,大喜日子怎么连正门都走不了?” “拿来冲喜的贱命,不定什么时候就跟着那位一起去了,要什么仪式,也不嫌晦气!” 外头毫不避讳地讥讽,让过去的记忆犹如潮水一般涌入云昭月脑海。 她竟然重生了! 重生到了嫁给宁亲王沈北晏冲喜的那一天。 作为相国府养在乡下的嫡女,原本云昭月可以平淡却又幸福的过完一生,谁知钦天监算出相国府嫡女八字相旺宁亲王,圣上龙心大悦。 一道圣旨彻底改变了她和整个相国府的命运! 谁不知道宁亲王自禛南一站,身受重伤,不良于行,双目不能视物,嫁过去根本与守活寡无异! 相国夫人舍不得自己小女儿成为冲喜的工具,突然想起来跟云听柳双胞胎的姐姐云昭月…… “王哥,咱还要在这等多久,这见天都要日落了,哪有新婚半夜进门的!” “短命鬼,急着投胎呢!没听昨儿个安侧妃说了,等要事办完,自会着人通知咱们,轮得着你在这着急?” 安侧妃? 谏议大夫之女安蓉蓉,圣上放在沈北晏身侧的耳朵。 云昭月清楚记得,正是在新婚之日,安蓉蓉带人闯进沈北晏房中,亲手剜去了沈北晏一双眼睛,让他彻底没有了复明的可能! 不行,重生一世,她必须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轿帘被猛地掀开,原来还因为不愿出嫁在轿子里哭哭啼啼的新娘突然冲了出来,一手撤下红盖头。 “安侧妃现在何处?” 抬轿子的两个小厮被她突然的动静骇了一跳,面面相觑了一会,还是那个被叫做王哥的先开了口。 “这这,这主子的去处,我们下人如何知晓?” 他面上讪讪,瞧着在认真回答云昭月的回话,实则语气里满是轻蔑。 云昭月眼神在两人身上一扫,明晓他俩有心拖延,绝不会跟自己说实话,也不耽搁,抬腿跨过轿前横梁,径自就往王府后院走去。 “哎哎,谁许你不经允许就往后院去的?” 小厮急了,连忙冲到云昭月前头伸手拦住。 云昭月脚步一定,冷笑一声:“我堂堂宁王妃要去自家后院,要经谁的允许?” 她声音铿锵有力,对着两个高大男子也无半点生怯,倒是一时把小厮喝住了。 偷眼打量,只见云昭月一身凤冠霞帔,即便婚事再过潦草,到底天家姻亲,一应穿着用具皆是顶级,金丝绣的凤凰翻飞,纳在云锦缎上衬托着云昭月高贵不可逼视。 小厮一下结巴了起来:“我我也是听令办事,小的们哪敢得罪安侧妃?” “不敢得罪安侧妃,所以得罪我?” 小厮没有抬头,心里嘀咕了起来,谁不知道相国府失势,圣上名为赐婚,实为教训,方才拿相府嫡女冲喜。 此中侮辱之意,满京城上下无人不知。 云昭月突然把那盖头往地上一扔,拍了拍手:“既然你们这么听安侧妃的话,不把我这个宁王妃放在眼里,那看来这宁王府也容不得我。” “我不嫁了!” 说着,她转身就往门外走。 “左右出门便是长街,大不了我临门大喊,相府嫡女连宁亲王面都见不上,就被里头的刁奴扔出去了!” 小厮猛地一怔,两人对视一眼,眼里全然是不解。 传闻这相府嫡女不是性格和顺,懂事知礼,怎么会…… 再转头,眼见着云昭月人都要走到门口了,俨然是一副当真要出门闹上一番的架势。 小厮吓得白了脸,连声大喊:“王妃,我们知错了,您别走!” “我们带您去找安侧妃!” 才到内院门口,就听到了屋子里极大的喧哗声。 “侧妃娘娘使不得!不能挖啊,挖了眼珠子王爷日后可怎么办啊?” “本来就是一个瞎子,有没有这眼珠子又有何差别?” 女人的声音刁蛮得很,“早就看着这俩出气的死鱼眼不爽利,今日非要挖出来踩烂,方能消了我的心头之恨!” “娘娘,不可!” “砰!” 房门被猛地撞开,云昭月一眼瞧见,安蓉蓉手中尖利的簪子距离沈北晏的眼珠堪堪半指的距离。 沈北晏被两个大汉死死按坐在轮椅上,俊美无匹的脸上那双本该星河璀璨的黑瞳,涣散没有任何焦距,修长的脖颈被迫抬起,僵硬地拉成一条紧绷的弧度。 “侧妃娘娘,您放过王爷吧,求求您了,要挖您就挖小的眼珠吧!” 他似乎察觉到了危险的逼近,喉结滚动了一下,放在轮椅上的手指猛地收紧掌心,用力地手背鼓起一根根青筋。 “烟竹,别求她!” 沈北晏额角因为强忍的怒意激出一层薄汗,声音却依旧斩钉截铁。 “区区双目,想挖便挖,休想本王对你低头!” 安蓉蓉一把箍住沈北晏的脖子,长长的指甲瞬间扣进了他薄薄的肌肤:“还挺有骨气啊!” “我倒要看看刀扎进去的时候,你还能不能嘴硬?!” 原本站在门口柔柔弱弱的云昭月突然宛如一枚炮弹一般,直直冲向安侧妃,在簪子扎进眼珠之前,猛地把她撞倒在地! 变故只在转瞬之间! 云昭月双手一展,横在沈北晏身前。 “宁亲王乃天潢贵胄,十岁上战场,十五立军功,三进三出禛南,打的胡狄抱头鼠窜,岂是尔等宵小能任意冒犯的?” 沈北晏身形一怔,缓缓抬眼看向横在眼前的少女,她身量瘦弱,一身喜服都宽大的不合身的少女,却义无反顾地护在自己面前…… 安蓉蓉被撞得不轻,被丫鬟扶着站稳之后,似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天潢贵胄?战神?” 她伸出染了豆蔻的指甲,“你是说你后头这个目不能视,不良于行,连日常出恭都不能自理的废物吗?” “不过是被亲爹妈当贡品送来冲喜的玩意儿,还敢教训我?” 她勾了勾手指。 “把她舌头一起挖了。” 第2章 谁敢动我? “我是圣上亲封的宁王妃,一品诰命,我看谁敢动我?” 云昭月站直了身子,盯着安蓉蓉不卑不亢。 “论家世,家父相国,官拜正一品,你父亲谏议大夫,不过五品小官,论身份,我为妻,你为妾,论理安侧妃要尊称我一声王妃娘娘。” 分明还比安蓉蓉矮了半个头,然而云昭月一人对峙对面数十人,颇有些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安蓉蓉如何不知道她的身份,本就因为被云昭月压了一头而恼火,这会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正妻怎么了?” “我朝自古有训,家主死后,正妻陪葬,妾室另择佳处,这病秧子没几个活头的样子,满京城谁不知道你爹娘就是让你来送死的?” 她一手指着云昭月,颐指气使。 “给老娘听好了,管你爹一品二品,进了这宁王府就是我说了算,这废物都管不住我,轮得到你这么一个小丫头片子?” “今儿个我非要把你舌头拔了,看你去哪说理去?” 话音刚落,安蓉蓉身后两个丫鬟就冲到云昭月身侧一左一右把人架住,等着安蓉蓉拿着剪子过来。 “住手!” 一声断喝,泛着寒光的剪刀碰到云昭月柔软的舌头,又硬生生顿住。 沈北晏推着轮椅慢慢移到云昭月身侧,抬头冷冷盯着安蓉蓉。 “安侧妃,别仗着你父亲这些年在朝中受宠就当真无法无天了,宁王妃才刚进府,你就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行为,真当相国是死了不成?” 云昭月一怔,下意识想转头看向声音方向,下巴却被人狠狠箍住,根本不容许她动作。 安蓉蓉声音阴恻恻,听起来分外渗人,“你少吓唬我,她爹空有相国虚名,根本不受重用,把女儿拿来冲喜,岂能不知晓日后要给你这个废物陪葬?” “又怎么可能在乎一个物件儿的生死?” 她长指甲扣进云昭月的两颊。 “到时候我只说你自己进门摔跤不小心把舌头磕断了,只说府里进了刺客,专程冲着王爷王妃来,这与我可无甚关系。” 安蓉蓉越说越兴奋,一双眼睛迸发着残忍的红光。 “即便相国再不喜欢这个女儿,明日面见圣上,自己女儿进府第一日就受了这等迫害,这可不是什么物件的生死,打的是整个相国府上下的脸面!” 沈北晏脸色冷峻,声音似乎也没有什么起伏,唯有手背上暴起的青筋压抑着他隐忍克制的情绪。 安蓉蓉动作一顿,因为这番话,一时间有些犹豫。 只狐疑地皱起眉,上下打量着沈北晏:“这丫头给了你什么好处,我还是头一回见你……”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 “咚!” 云昭月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甩开束缚住她的两个丫鬟,身子还未站直,突然冲向没有防备的安蓉蓉! 劈手夺过剪刀,掐着安蓉蓉的脖颈一路抵到墙角! “侧妃娘娘!” “救命!” 此起彼伏的惊呼盖住了刚刚那一道男声。 眼睁睁看着云昭月把剪刀在手心一转,尖锐的刀锋抵在了安蓉蓉脖颈。 “贱婢,谁给你的胆子对我动手,还不给我放开!” 安蓉蓉拼命挣扎着,手脚并用地想挣脱开云昭月的控制。 “别动!” 冰冷的刀尖轻易地划破幼嫩的肌肤,在雪白的脖颈很快留下一道不长不短的疤痕。 “谁给我的胆子?” 泛着铁锈味的鲜血从安蓉蓉的脖颈滑落到胸口的瞬间,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安侧妃放心,明日我必定回禀圣上,就说王府闯进刺客,安侧妃救驾心切,不幸被害。” 云昭月的声音还带着少女的幼嫩,说话时也平静温柔异常,就像是在跟安蓉蓉聊闺房笑话。 字里行间却满是杀意。 沈北晏按紧扶手下意识微动的身子停住了动作,又重新坐回座位,微微撇了撇头,眉梢划过一抹莫名的兴味。 安蓉蓉这会终于感到害怕,一下脸上血色尽褪。 “你你你别乱来,我爹爹不会放过你的!” 云昭月一声轻笑,“想来圣上念及安侧妃这般英勇无畏,舍身护主,给安大人加官进爵也未可知!” 安蓉蓉彻底没了跋扈的声气,再开口都染上了哭腔。 “你到底想怎么样,你跟那个废物无亲无故的,何必为了他跟人拼命?” 云昭月下意识抬头看了沈北晏一眼。 沈北晏也在“看着”她,一双黑色的瞳孔分明盯着人,却漫无目的,没有焦距。 “他是我的丈夫,身同衾死同穴。” “谁敢对他动手,有我在一日,必定叫那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松开了箍在安蓉蓉身上的手,一把把她推进丫鬟身边。 “滚!有多远滚多远!” 安蓉蓉捂着脖子,恨恨地瞪了云昭月一眼,到底还是顾及她手中剪刀还沾着自己的鲜血,带着人匆匆离开。 房间一空,云昭月一下脱力地摔在地上。 “王爷,您没事吧?” 小厮立刻站起身,想检查沈北晏有没有受伤。 沈北晏却没有理会,反而推着轮椅慢慢滑到云昭月身侧,摸索着朝她伸出手。 那双手十指修长,骨节分明,指节还能看到一些没有褪去的抢茧,一看就是当年征战沙场的手。 只是如今因为常年疾病折磨,瘦的青筋横生,倒有些叫人生怖。 “云姑娘,如今你也看到了,本王残废之身,王府也并非安乐享福之处,后悔还来得及。” 听到熟悉的话语,云昭月却有些说不出来的心酸。 上一世她眼睁睁目睹沈北晏被剜去眼珠子却无所作为,沈北晏却不计较,还帮她安排去处,让她逃离宁王府。 只可惜相国不愿忤逆圣命,宁可让亲生女儿一辈子葬送在这暗无天日的王府后院。 云昭月蹲下身,伸手搭在沈北晏手腕上,态度无比认真。 “我不后悔,自嫁入王府,我就认定了王爷是我丈夫,我云昭月向来说话算话!” 沈北晏眉头微皱,“昭月?” “相国嫡女闺名不是听柳二字?” 第3章 喜欢还来不及 云昭月心中警铃大作,磕磕绊绊解释。 “是是……昭月是我小名,在家与父母自称习惯了,倒是一时忘记改口了。” 沈北晏微微点头,常年没有波澜的面容叫人看不出悲喜。 但云昭月知道,眼前这个双腿瘫痪,目不能视,连基本自理能力都没有的男人,会在两年之后,以假死改头换面,亲率百万大军登顶至尊。 前世她以宁王妃的身份殉葬,怨气太重,鬼魂久久不散,亲眼见证眼前这个她以为早就去世的男人,是如何步步为营,报仇雪恨。 而上一世亲手逼死她的相国府一家,也在沈北晏一道政令下满门抄斩。 云昭月知道,这一世要想活下去,一定要抱紧沈北晏的大腿! 首先要想法子治好沈北晏的眼睛和腿。 “方才人多杂乱,也不知道王爷眼睛有没有伤到?” 她装作想检查沈北晏伤势的模样,趁人不备,突然伸手直奔沈北晏的眼睛。 “哎,王妃!” 沈北晏躲闪不及,只来得及闭上眼睛,让云昭月滚烫的掌心贴在沈北晏冰凉的眼皮上。 眼珠子并无损伤,想来失明应当是中毒引发的伤害,只要不似前世那般连眼珠子都消失,这双眼睛还是有复明的机会。 还好她赶来及时! 云昭月松了口气,陡然手腕覆上了一双大手,不轻不重地捏紧了腕子。 “云小姐。” 男人的掌心出乎意料的冰凉,云昭月轻易判断出这是寒毒入体的表现,经久不衰的寒毒已经在身体里生根发芽,即使解了毒也要耗费数月精心调养。 “看够了吗?” 男人说话声调不疾不徐,偏生叫云昭月听出了话语里抗拒和冷意,让她莫名打了一个寒颤。 “看……看够了!” 云昭月下意识挣了挣手腕,声音都弱了两分,“小女冒犯了,还请王爷恕罪……” 沈北晏微微侧头,松开了手:“你好像很怕我?” 云昭月小心地揉着手腕,没有吭声。 沈北晏倒是笑了,他一边推着轮椅转身往床边走,一边随意道:“一个残废而已,有什么好害怕的?” 前世云昭月也被沈北晏这种软弱可欺的形象蒙蔽,当真以为他已经从赫赫威名的战神变成了一个胸无大志的废物。 直到死后看见他坐在轮椅上,眼睛上帮着黑色飘带,一抬手便叫人屠了满城,血色染遍护城河,当真是叫人不寒而栗! 然而同样是他,登顶皇座之后,给所有有功之臣加官进爵,尤其陪他起于微末的这位小厮,更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今生为了活下去,不管怎么样,她都一定要取得沈北晏的信任,成为他身边最重要的人! “烟竹,扶我上床。” 沈北晏一抬手,还不等小厮反应过来,云昭月先一路小跑凑到他身侧一把握住沈北晏的大手。 “怎么可能会怕王爷?” “宁王是我夫君,又生的这般品貌,昭……听柳喜欢还来不及!” 沈北晏脸色微变,下意识想挣脱云昭月的手。 “照拂王爷的事以后就都由妾身亲自上阵,不假手旁人了!” 说着,云昭月一手抱着沈北晏手臂,一手揽着沈北晏肩背,就要把人往床上带。 沈北晏再处变不惊,这会也有些绷不住表情。 挣扎着想要脱身:“不劳云小姐麻烦了!” 然而云昭月似是故意的一般,整个人紧紧贴牢着沈北晏,少女刚刚发育的身子柔软至极,把沈北晏抱个满怀。 一股说不出绵软的馨香一股一股往沈北晏鼻尖钻。 不过挣扎了几下,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倒是一下让沈北晏先僵住了身子。 “都说了,叫我听柳就好,王爷怎么还一直云小姐称呼,这不是生分了?” 云昭月似是看不到沈北晏僵硬地表情一般,硬生生就要扛着人就往床上走。 她自小在乡间做农活,手上是有些蛮力的,只是没想到沈北晏这般轻,看起来高大的身材竟然只是一个骨架子,都未费多大力气就被云昭月拎了起来。 烟竹后知后觉发现不对,连忙跑上前想接手:“王妃,这种小事就交给奴才吧!” 云昭月却半点不让,反倒侧头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 “你别在这凑热闹,去看看怎么还没人送饭,都这日头了,晚膳也该传上来了!” 烟竹一顿,下意识看了沈北晏一眼,看到主子没有反对,这才收手听话的往门口走去。 云昭月摆弄着沈北晏上了床,又想伸手去扶沈北晏还垂在床边的小腿。 “不许碰!” 沈北晏突然提高了声调,没有什么起伏的声音难得有一丝紧绷。 他缓慢吸了一口气,才淡淡道:“有劳王妃了,后头的事情交给烟竹吧。” “这本就是他分内之事。” 云昭月哪里肯依,她正想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检查清楚沈北晏的身体情况。 她自小跟着隐匿乡下的神医学习医术,早已习得妙手回春的本事,只是前世在她眼中,相国府和沈北晏都是造成她悲苦命运的始作俑者。 连一个眼神都对沈北晏欠奉,更何谈了解病情,帮他治病? “区区小事,不用招呼烟竹,我来也是一样的。” 她说着手已经附在沈北晏的小腿上,硬直的骨骼感毫无防备地透过衣服直接传递给云昭月触觉,还来不及细细查探,她手臂被人死死箍住。 “本王说了,不劳烦,王妃,了!” 沈北晏平静地盯着云昭月,手下却用了十成十的力气,云昭月痛的脸都扭曲变了形。 那双琥珀色眼珠里涌动着看不透的深邃,只是扑来的浪头几乎要把云昭月彻底吞没…… “啪!啪!啪!” 门口陡然传来几声碗碟碎裂的声响,瞬间打断了两人的僵持。 尖利的叫骂毫无阻挡地穿进内屋。 “爱吃不吃,不吃就饿死算了!” “早晚要去西天的废物,用得着吃什么好东西,这么挑三拣四,怎么不收拾收拾赶紧死?” 第4章 教训下人 烟竹争论声听起来又委屈又气愤。 “香凝你也太过分了!往日你送来的那些粗糠腌菜便也罢了,今日好歹是我们王爷大喜之日,你瞧瞧这些饭菜,是能给人吃的吗?” 香凝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人当然不吃,不就是给你们这些猪狗不如的吃的吗?” 她靠着门框剔了剔牙,“我说少在这给我耽误功夫,我还赶着给侧妃娘娘送点心呢,别在我这碍事!” 说着她朝着门内啐了一口,转身就要离开。 还未迈出一步,突然斜刺里伸出一脚,直直蹬在香凝腰间! 香凝不防备,猛地往前一栽,摔了一个结结实实的狗吃屎! 烟竹猛地转头,正瞧见云昭月慢条斯理地收回腿:“王妃,你……” “跟这种人有什么好说理的,听不惯就骂,看不惯就打,教训疯狗不会吗?” 烟竹还被刚才一幕骇的回不了神,懵懵地点了点头。 香凝艰难地爬起身,扶着腰侧哎哟了半天,才直起身恶狠狠地盯着云昭月。 “贱人你骂谁疯狗呢?” 云昭月也不怵她,双手环臂:“谁骂我我骂谁!” 香凝气得发抖,她侧头看了眼缩在一边的另外两个丫鬟,张嘴便骂。 “都死了是吧,就干看着我被这个贱人打!” 那两个丫鬟闭了闭眼,朝着香凝小心地摆了摆手,压着声线道:“这女人疯得很,听说刚才直接拿剪子捅侧妃娘娘!” 云昭月听得清楚,她转身看向散了一地的饭食。 泛着难闻气息的残羹剩饭,发黄的青菜,包裹着油光的米粒,甚至中间还夹杂着几根被啃得七七八八的骨头,即便在乡下,也是给猪狗的吃食。 “这就是你们拿给王爷吃的晚膳?” 被丫鬟警告了的香凝到底还是收敛了几分,只是看着云昭月身材瘦小,两人距离又远,晾云昭月也翻不出什么风浪,口吻仍旧嚣张至极。 “王府这两年入不敷出,王爷不能主事不说,重病又是流水一般的花钱,若不是侧妃娘娘的嫁妆支撑着,这偌大的王府早就撑不下去了!” 她挑衅一般扫了云昭月一眼,“王妃既是这般看不惯,不如拿自己嫁妆体己补贴补贴,奴婢保准送上满汉全席来。” 旁边的丫鬟知道她的意思,偷笑着配合。 “香凝姐姐这不是为难王妃么,谁不知道,堂堂相府送嫁嫡女,嫁妆连一扇都没有,拿什么贴补,难不成拿身上的首饰去换钱么?” 烟竹气不过,声音都有些哭腔:“你们这是什么话?” “王爷历年征战拿了那么多的赏赐,十辈子都花不完,怎么可能入不敷出?分明都是你们这帮人中饱私囊,全都贪污去了!” “还在这刁难王妃娘娘,你们可有半点良心?” 香凝冷笑一声:“中饱私囊?证据何在,你若是有证据,去官府告啊!” “你!” 烟竹手臂被云昭月拽住,示意他闭嘴。 云昭月笑着走到烟竹前头,朝着刚才让她当首饰的丫头道:“你倒是机灵,能想出这般好的主意,你叫何名字?” 丫鬟心里直打嘀咕,却还是回道:“奴婢妍希。” “妍希是吧?就你了!” 云昭月抬手就把脑袋上的几只簪子全部拔下来,尽数塞进妍希手里。 “把这些首饰都拿去当了换钱!” 妍希瞬间慌了神,“什……什么?” 烟竹也吓得一下收回哭腔,“王妃使不得,这可是圣上亲赐的凤冠霞帔!” 云昭月摆了摆手,随意道:“这又何妨,王府都揭不开锅了,还在乎这些身外之物?” “正好我明儿个进宫,到时候就把情况尽数禀告给圣上和太后,想来圣上肯定理解我的无奈之举。” 说着她朝着那个脸色愈来愈苍白的丫鬟眨了眨眼,“你放心,我一定告诉圣上,此等好主意都是你妍希提议的,卖圣上御赐的首饰换钱,当真是机灵!” 妍希吓得扑通一声滚了下来,声泪俱下。 “王妃,奴婢知错了,奴婢口无遮拦,绝无冒犯之意!” 香凝心里发慌,面上却还是硬撑着。 “怕她作甚,有种就去告状!” “谁不晓得圣上把她嫁给那个废物就是看不惯相国府这两年声势滔天,分明是打压之意!” 她从鼻子里嗤笑一声,“只怕到时候别被当成疯子,从皇宫里扔出来!” 云昭月冷脸看着香凝,她自然知道在天子眼皮子底下这般虐待皇帝亲弟,还敢贪污宁王家产,其中必然是有皇帝的默许。 只是她没有想到,这起子刁奴竟然这般嚣张! 烟竹拉了拉云昭月的袖子,脸上也有些为难,压着嗓子小声道:“王妃,皇上不会管的。” “前两年王爷身边也有几个哥哥拼死闯出府想要告御状,却都……” 他声音有些哽咽,“……被扣上刁奴噬主的名头,当街射杀……” 香凝看着云昭月久久未曾说话,烟竹又是一副触景伤情的模样,心知他是把之前的局面告诉了云昭月,愈发得意。 “少在老娘面前耀武扬威,别真以为是来当主子的……” “在这方寸之地飞扬跋扈了两天,就真的忘记了自己的贱籍出身了?” 云昭月突然一声冷笑,打断了香凝嚣张地教训。 “屋里躺着的,是十几岁打下赫赫战功,至今都为百姓称颂的大梁战神,是即便兵符离手,在关外仍有二十万铁骑的飞龙将军。” “若是让朝中众人知晓,堂堂宁王受尽你们这起子刁奴的欺侮……” 她眼珠子一转,“你猜圣上会不会为了自己仁德爱民的名声,诛了你们九族?” 香凝猛地一抖,霎时脸上血色尽褪。 “我是什么出身根本不重要,嫁来宁王府是为了打压还是教训也无所谓……” 云昭月一步一步缓缓靠近香凝,在距离一拳的距离的时候,缓缓贴近她的脸面。 “你只需要知道,冲喜之事本就是圣上为了安抚关外二十万铁骑——” “而我,是唯一的宁王妃。” 第5章 大家都别好过 她慢慢直起身,看着香凝已经因为害怕彻底屏住了呼吸,瞪着一双眼睛凶悍地盯着云昭月,只恨不能把她当场吃了。 云昭月退后两步,扫了眼还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妍希。 “起来吧。” 妍希抖着身子站起身,把那几个御赐的首饰高举过头顶。 云昭月慢条斯理地把那几件首饰一点点重新簪进发冠里。 缓慢的动作拉长了时间,让在场的几个人折磨的都不敢呼吸。 “王爷今日的吃食全部重备,日后每日膳食我都会让烟竹写好单子,由你们采买准备,但凡有半点差池……” 云昭月插完最后一根珠钗,冷笑道,“大家都别好过!” 她转身正欲往屋里走去,突然似是想到了什么,笑着瞥了眼后头的香凝。 “不是说府上银钱不够,咱们可别浪费粮食,既然刚才那位香凝说这些饭菜都是猪狗不吃的,那就让她尽数吃了吧。” 香凝猛地一抬头,声音都有些发抖:“王妃……” 云昭月却当做没听见,伸手点了点妍希:“就你了,亲自喂她,一粒不剩才算完。” 香凝素日是府上最有体面的丫鬟,妍希哪敢这么得罪她,一下子声音都带着哭腔。 “王妃,这这东西根本都是往日倒掉的猪食,怎么能给香凝姐姐吃?” 云昭月脸色一变,整个人周身都散着一股冷意。 “知道是倒掉的猪食还敢拿来给王爷吃?” 众人被她一声断喝吓得浑身一颤。 云昭月伸手轻抚了一下妍希的肩头:“她不吃,就你吃,一个时辰——” “吃不干净,剩下多少,我明天都端着朝见圣上。” 说完,一步迈进房门,再也不看几人一眼。 才进屋子,烟竹便小跑着跟在云昭月身后,一张脸又是兴奋,又是不敢置信。 “王妃你当真要跟圣上说咱们府上的事情吗?当真能帮咱们王爷出口恶气吗?” “我今天看你教训这帮刁奴,心里说不出的痛快,让他们敢随意欺负咱们王爷……” “烟竹!” 内屋沈北晏一声呼唤,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他一手撑着身子,勉强直起身子,“怎么出去这么久,外头出什么事了?” 烟竹兴奋不已,跪在沈北晏身侧手脚并用地讲述。 “王爷,你是没看见听见,方才王妃多厉害,几句话教训的那几个刁奴动都不敢动,咱们以后不用吃那些猪食了!” “王妃还让那些人自己把猪食全部吃掉……” 烟竹说得眉飞色舞,沈北晏空洞的眼神却无意识地落在云昭月身上。 “多谢。” 云昭月摆了摆手,“我也是为了我往后日子好过,今日不在他们面前立个威,日后连着我一起欺负。” 烟竹一通兴奋描述完,沈北晏脸上却没有什么欣喜的表情。 “烟竹本王有些渴了。” 正讲到兴头上,烟竹只能不情不愿地起身,转头到外头倒水。 “今日之事虽然多谢王妃出手相助,只是还请莫要把府中事情告知圣上。” 云昭月心中有成算,面上却还是一副好奇的样子。 “为何,难不成王爷不想让圣上为您做主?” “圣上日理万机,不必为这些小事操劳。” 沈北晏口吻极为平静,“刁奴欺主,本就是本王管教不严,不足为外人道也。” 他空洞的眼里瞧不出情绪,似乎当真是已经认命,不想也不敢与外人计较。 但是云昭月无比清楚,这一切都不过是沈北晏糊弄外人的把戏! 当今圣上夺位不正,自登基以来就频频被人诟病,百姓更倾向立下赫赫战功的宁王沈北晏,皇帝面上不显,甚而装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 流水一般的封赏和加官进爵,直到一场诡谲的意外让沈北晏瘫痪在床,双目失明。 表面上圣上仍旧对这个弟弟关心至极,实际纵容下人虐待,在宁王府上安插满了眼线,侧妃安蓉蓉就是最早那一枚安插在沈北晏身侧的棋子。 在这般全方位的监视中,沈北晏只能扮演一个胸无大志的懦夫,不敢对任何人真心。 云昭月突然凑近沈北晏,带着暖意的呼吸让沈北晏下意识想往后退。 “王爷,若是我说,我能治好你的腿呢?” 沈北晏皱了皱眉,似乎根本没有把云昭月的话放在心上。 “难道王爷就不想重新变成那个意气飞扬的小将军,率领您曾经手下二十万铁骑,挥军南下,报仇雪恨?” 余光中,云昭月看到沈北晏五指在被单上留下几个难以注意的指痕。 “王妃说笑了。” 沈北晏摸索着推开云昭月肩膀,与她拉开了距离。 “沈某已是残废之躯,余生只想在王府中安度晚年。” 他勾了勾嘴角,眼尾带了些笑意:“况且这些年本王虽足不出户,却也听过些传闻,相国府嫡女自小身体羸弱,药罐子里长大,最怕草药。” “怎么可能会医术?” 他慢慢抬头,静静地注视着云昭月,那双眼睛分明没有焦距,然而云昭月却莫名地觉得他正在透过那层白膜试探着自己。 云昭月心里一咯噔。 “王妃心意,本王知晓了,只是日后不必说这些笑话哄我开心。” 沈北晏又别开了头,快得让云昭月几乎以为刚才那种被人从头到尾的注视只是自己错觉。 “我怎么会的医术不重要,重点是……” 云昭月趁着沈北晏别开头,突然一把掀开他盖在腿上的毯子! “你到底想不想好?!” “云听柳!” 温润疏离的音色陡然添上一丝变化,却拦不住云昭月定定落在沈北晏腿上的眼神。 那是怎样一双腿? 分明应该是常年征战而矫健有力的小腿,如今却因着长期不能走动全部萎缩,猛烈的毒性抽干了血肉,让那欣长的骨节上只包裹了一层枯萎的皮肤。 扭曲,丑陋,诡异。 每一个形容都能让当年赫赫威名的战神跌落神坛。 “看够了吗?” 沈北晏的声线仍旧平静,但云昭月听出里头克制的颤抖。 她张了张嘴,正欲安慰:“你放心,我真的能……” “圣旨到!” 第6章 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宁王成婚为大喜,着明日同宁王妃一道入觐,钦此。” 云昭月低着头,心思纷乱。 这一世,皇帝来的旨意和上一世并不相同! 分明上一世…… 正当云昭月心中正疑惑,那太监将手中的圣旨一收,睥睨着跪在地上的人。 “宁王妃,接旨吧!” 云昭月抬手正要去接圣旨,那太监手一松,圣旨擦着她的手指掉在了地上! 云昭月动作一顿,伸手拿起圣旨,站了起来。 瞧见这一幕的小太监,皆对云昭月的表现嗤之以鼻。 为首大太监,眼神中更是不屑。 相国府嫡女又怎样!果然是庄子上养大,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云昭月站起身,看向那太监,“公公,陛下可还有什么吩咐?” “我们公公远道而来为你们宣旨,怎么也不知道奉上茶水点心孝敬?!” “就是!一点儿规矩都不懂!“ 原是在这儿等着她要银子呢。 云昭月将自己的头上的珠钗拔了下来,递给为首的那位公公。 大太监眉头一拧,“宁王妃这是什么意思!” “这可是圣上御赐之物,宁王妃怎能随意将它处置,你这是对陛下的不恭!该当何罪?!” 云昭月冷笑一声。 “公公还知道这是陛下御赐之物,我是陛下赐婚的宁王妃!” “折辱宁王妃,有辱圣恩,我明日见到陛下是否也要将此事说道一番?!” 为首大太监脸色一变,没想到这个乡下来的女子,竟然这样伶牙俐齿?! 若是陛下知道此事,定也会生出不小的麻烦。 大太监心思转了转,哼了一声,“今日大婚,宁王妃还是好生歇着吧!明日觐见陛下的时候,莫要出了差错才是!” 大太监说罢,沉着脸色甩手带着身边的太监快步离开! 云昭月勾唇,慢慢将发钗别进发髻,声音如春水霁月,“公公慢走。” 沈北晏坐在轮椅之上,那双看不清事物的双眼,正微抬,好似要看清站在远处的人。 这女子似乎同他想的性子截然相反。 相府嫡女他曾见过一次,温婉端庄有些胆小,似乎和现在这位并不相同…… “听闻相国府嫡女,知书达理温婉知性,没想到今日瞧着云小姐竟是这般伶牙俐齿。” 云昭月一愣,“传言只是传言,外人的话怎可尽信。” 烟竹随二人进入屋内后,云昭月的声音响起。 “王爷,我方才在屋内说的话,你是如果考虑的?” 沈北晏神色淡漠,“云小姐,莫要再同我开这等玩笑。” 他不自觉地摸上膝盖,双眼低垂。 突然! 一双带着温度的手掌,覆盖住沈北晏的手,“反正你的腿都废了,就算是真的医不好,大不了就像现在这样不能行走,你也不吃亏。” 沈北晏猛地拂开云昭月的手,眉头轻皱,没有焦距的眸子冷冷地看向云昭月。 “王妃!你怎能这般说话!” 烟竹气得脸颊都红了,“我原本以为王妃同外头那些人不一样,原来也是会拿这些话来恶心我们王爷的人!你和外面那些人也并无不同!” “我可以证明。” 云昭月掀起沈北晏遮在膝盖处的衣摆,沈北晏甚至来不及阻止,她的手已经按在男人小腿的足阳明胃经的首穴之处。 她从承泣穴按到最后的厉兑穴,最后用手指一催! 沈北晏一瞬间凤眸微怔,他已无多年知觉的腿…… 竟然在一瞬间感觉到了疼痛! “王爷!” 烟竹伸手猛地将云昭月推开! 云昭月没有防备,被烟竹推倒在地,头狠狠地撞上了旁边的桌腿! “王爷你没事吧?!” 烟竹表情紧张地护着沈北晏的双腿。 沈北晏表情有些怔愣,“我的腿……” 烟竹表情惊讶,眼泪滚滚地落了下来,“这么多年了……王爷……王爷你的腿终于有知觉了!!” “我就说我有办法吧。” 云昭月捂着额头,嘶了一声,坐在地上看向沈北晏。 闻到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沈北晏推着轮椅上前,摸索着拿出怀中的手帕递给她。 “你受伤了。” 云昭月拿过手帕,捂住破皮流血的额头,满不在乎地笑了笑,“小伤而已,” 烟竹看到云昭月受伤,想到刚才她给自家王爷医治,他还害得王妃受伤,表情有些尴尬无措地站在原地。 “我……没想到王妃竟还会医术……” 云昭月摆了摆手,“你也是护主心切,不要紧的。” 晚月低垂,时辰晚了下来。 烟竹伺候沈北晏在远处的软塌歇下,云昭月则睡在了房中的床榻上。 次日,天光还未大亮,云昭月就蹑手蹑脚地爬了起来。 昨日她头上的伤,有些过于明显,今日要早早梳妆遮掩才行。 看了眼还在熟睡中的沈北晏,云昭月悄悄地推门来到院子里。 院子里一个伺候的丫鬟都不在,只有烟竹在外头点着头打瞌睡。 “烟竹。” 烟竹听到动静立刻抬起头,见到是云昭月立刻站起来,“王妃,有什么吩咐?” “让香凝去给我准备入宫的宫装,送到偏殿中。” “是。” 烟竹揉了揉眼睛,立刻去下人房中找人。 云昭月在偏殿中替自己梳妆整理好发髻,看到铜镜中看不到额头上的伤口后,这才起身走了出去。 香凝站在偏殿外头,瞧了眼推门出来的云昭月,又低下头去。 “你拿来的宫装呢。” 云昭月看着手中什么都没有的香凝皱起眉头。 香凝想起侧妃的话,昨日害怕的心情被驱散,“奴婢忘了和王妃说了,王爷如今腿脚不便,整各王府都是侧妃娘娘做主,这宫装也都在娘娘殿中。” 她语气尊重,心中却对这个就知道吆五喝六的粗鄙王妃很是看不起,直说是孝敬了侧妃娘娘,云昭月定也不敢怎么样! 云昭月抬眸冷冷地看向香凝。 “那你就去侧妃处,将宫装取了来。” 香凝低着头翻了白眼,“娘娘有所不知,奴婢只是丫鬟罢了,在侧妃娘娘面前怎能说得上话,还是王妃亲自去同侧妃娘娘说吧!” 第7章 忍不了一点 “是吗。” 云昭月嗤笑了一声,垂眸看着站在台阶下低着头的人,“你这个大丫鬟,连一件衣服都要不来,那王府还留着你做什么。” “干脆直接叫了人牙子来,今日就将你发卖出去!” 香凝不可置信地抬起头,下意识地反抗,“你不能卖了我!侧妃娘娘都没发话……” 啪!! 这巴掌声震耳欲聋! “啊!!” 这香凝被打得尖叫一声,踉跄了两步,剧痛让她有些害怕,捂着脸表情震惊地看向云昭月。 云昭月脸上的笑意淡下去,眸光猎猎,“她是王妃,还是我是王妃?” 香凝瑟缩地捂着脸,声音不敢再不恭敬,“是……您是王妃……” “好。” 云昭月揉着手掌,冷眸盯着香凝,“你现在立刻滚过去,拿了宫装回来,要是晚了一时半刻。“ “本王妃大不了就穿着这身常服入宫!叫陛下再赏我几身宫装。” “只说陛下送的宫装侧妃喜欢,我只好让给她蓉侧妃了!” 香凝捂着滚烫的脸颊,转头踉跄地跑了出去! 外头争吵动静太大,屋内沈北晏皱起眉头,“外面什么事?” 烟竹跑了进来,一脸兴奋地说着,“王妃教训香凝,就那么响的一巴掌!把香凝打得都愣住了!” “活该!谁让她平日里只听侧妃娘娘的话,对主子您却一直慢待!” “这王妃娘娘的确和其他人不同,主子……” “马车套好了吗?” 沈北晏淡淡的问道。 烟竹一愣,立刻应声,“套好了!主子可以动身了。” 马车上。 云昭月眸光落在闭目养神的沈北晏身上,忽的想起,上一世她不懂规矩,在入宫之时出了大丑! 刚进门就坐实了草包王妃的名号。 云昭月微微垂眸,这一世她定不会重蹈覆辙! 两人下了马车,被太监带到养心殿外。 昨日打过照面的大太监站在台阶上,扫了二人一眼,“等着吧!” 云昭月微微皱眉,向刚才那太监问道:“请问公公,我们还要等多久?陛可有旨意?” “陛下的事奴才哪里知晓,叫你们等着就等着。” “王妃若是心急,自行先去皇后娘娘那里问安便是!” 云昭月垂眸看了眼坐在轮椅上的沈北晏,沉默了一瞬,终究还是站在他身旁没有离开。 看着两人站在下面,台阶上小太监说话的声音,并未刻意掩盖,让台阶下的两人听了个清楚。 “一个眼盲腿瘸的,真以为自己还是以前的那个王爷了!说出去也不怕给咱们陛下丢脸!” “王爷四体不勤,又成了个眼盲的废物,还不如叫他自生自灭,也好过坏了咱们陛下的名声!” “算了吧,德公公,这土都埋半截的人了,咱们就别计较了,指不定哪天人就死了。” “这郎君不能行人事也就罢了,宁王妃进门半年就要跟着陪葬,可惜啊……哈哈。” “那岂不是完璧归赵,死得其所?” 话说得越发难听,云昭月忍不住夹杂着怒意开口,“你们这群没根的东西!竟还有脸嘲笑王爷眼盲腿瘸?!” “王爷虽是行动不便,可也是你们的主子!在宫中耀武扬威惯了,你们恐是忘了自己奴才的身份了吧!” “我完璧归赵不要紧,公公们怕是要死无全尸了!” 沈北晏语气仍旧淡淡的,没有聚光的眸子望向云昭月的方向,“听柳,德公公是皇上身边的老人,休得无礼。” 都被人撵着骂到脸上来了,这沈北晏怎么还是这副憋屈的态度。 这和上一世的宁王好似并不相同…… 即便是沈北宴开口缓和,有云昭月方才那般山雨欲来的气势! 那几个刚才还出言不逊的小太监,却也不敢再开口造次。 又过了大约半盏茶的功夫。 云昭月注意到沈北晏的脸色有些苍白,额头上还有些细密的汗珠! 她连忙蹲下,用手探上男人的额头,额前一片滚烫! 沈北晏抬手声音低沉,“我没事。” 大约是暑热了! 云昭月心中有数,转身推动轮椅,“再没事,你就有事了!” 她推着轮椅就要上台阶! 养心殿门口站着的几个小太监,立刻围上来拦住云昭月的路。 那大太监在台阶之上,睥睨着云昭月,尖厉的声音阴阳怪气,“没有陛下的旨意,宁王妃擅闯养心殿,是不把陛下放在眼里吗?!” 云昭月冷冷一笑,“公公难不成是老糊涂了!陛下体恤宁王劳苦功高,曾下过一道旨意,宁王入宫见驾,无需通传!” “忤逆陛下旨意!你这是不把陛下放在眼里吗?!” 拦着云昭月的那几个小太监一愣,皆回头看向站在门口的大太监,不知该如何动作。 大太监表情也是一沉,皇帝当初的确曾有此口谕。 但他们已将人拦在此处,再将人这样轻易放进去,岂不是有失脸面? “规矩就是规矩!即便是宁王也要按照规矩办事!” 大太监阴沉着脸色道:“你一个养在闺阁里的小丫头,你懂什么?!” 云昭月冷眸盯着那人,毫不客气道:“连我一个养在闺阁里的丫头都明白的事,你这个陛下身边的大太监会不懂?!” “你如此作为,是要离间陛下和王爷之间的感情吗!” “公公是要叫天下人都觉得,陛下堂堂九五至尊,是如此背信弃义的人吗?!” “大胆!” 大太监掐腰正要开口,养心殿的大门从里面打开。 “宣!宁王,宁王妃觐见!” 云昭月冷眼看着挡路的人,“还不滚开!” 养心殿外,太监们腿一软,皆跪了下去! “传陛下旨意,你等胆敢对王爷不敬!各赏二十板,你们自己下去领罚吧!” 门口宣旨的太监,转身向内殿去,“陛下已等候多时,宁王妃快随奴才进去吧。” 皇帝见到两人,放下手中的奏折,脸上带笑,“北晏,朕瞧着你娶了正妃,病都好了不少。” “早知如此,朕就应该早些给你娶个正妃冲喜!” “宁王妃,你可要好好照顾北晏,说不定北晏的病好了,还能为王府早日添丁!” 第8章 算什么长辈 沈北晏手指握住轮椅,手背的青筋爆出,垂着眸看不清神色。 “谢陛下吉言。” 皇帝看向云昭月,“到了宫中这么久,怎的还未去给皇后请安,未免也太不知规矩了些。” 云昭月虽垂着眼眸道:“是因王爷在殿外等的太久,臣妇担心王爷的身子,毕竟王爷身体不好,臣妇嫁给他自是要照看好他的身体,从而才失了规矩。” 皇上脸色一黑,又恢复如常,“这也全都怪那帮奴才!朕已经让人打了他们板子以儆效尤!宁王妃不必为此担忧。” “有朕在这里,必定不会叫皇弟出事。” 云昭月担忧的向沈北晏的看向看去,却也只见他低眉顺眼的垂着眸没有开口。 犹豫片刻,云昭月躬身行礼,“如此臣妇便放心了,臣妇先行告退。” 离开养心殿,云昭月被小太监带着到了皇后殿中。 才一踏进坤宁宫中,云昭月就感觉到数十道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恢弘的大殿中,下座两排满坐着官家女眷,脸上皆是看好戏的表情。 皇后坐在高位之上,睨着到了殿前的人。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云昭月对着皇后行了一礼。 皇后冷哼一声,“宁王妃真是好大的架子,成婚第一日入宫拜见,让本宫等了这么久,当真是好教养!” 下座御史夫人,嘲讽的开口,“这位可是宁王妃,宁王入宫觐见都可免礼的,她晚来一些又如何?自是没将皇后娘娘您放在眼里的。” “呵呵,这位姐姐说笑了,宁王现在是想行礼,也不行了啊。” “幸好这当初继承大统的不是宁王,要不然啊,现在的皇帝恐怕就是个废人了!” “唉,皇帝和皇后仁义,这般残废还养在京城中,换做寻常人家早就扔出去了罢!” “陛下也是仁慈,因为外头的那帮武夫闹起来,还给宁王找个宁王妃冲喜!” “要我看,陛下养着他们就不错了,竟还敢如此放肆!仗着身上有点子军功,当真觉得那般莽夫了不起了吗?!” 云昭月不禁在心中冷笑,若是没有这帮武将,还有你们坐在这说话的份儿吗! 当初沈北晏出事,要是没有这群武将拼死征战沙场,大梁国早就完了! 皇帝不过是将沈北晏拿捏在京城,让那些武将继续替朝廷卖命罢了。 云昭月却直接起身,看向刚才说话的人。 “你的意思是,王爷和边关的将士们,都不如你这个官妇金贵?” 刚才说话的尚书夫人脸色一白,“宁王妃,你怎能平白无故的冤枉我?!” 尚书夫人瞧着云昭月的眼神,心中升腾起不安,听说这宁王妃生性胆小,怎么会突然之间发难! 想起上一世,边疆平定沈北晏假死前,皇帝命人暗中害死了不少忠君爱国的大将,云昭月就忍不了! 这一世,她归来,定不会叫这些忠君爱国之人,死于皇帝之手! 云昭月冷笑一声,看了一圈坐在大殿上的官眷们。 “没有将士们血洒边疆,你们能稳坐在京城皇宫之中,胡说八道吗!” “没有他们护卫边关,光靠你们的嘴,能保的住大梁的江山吗?!” “恐怕城还没破,你们早都不知道屁滚尿流的跑到哪躲起来了吧!” 皇后出声打断二人,眼神不耐的看向云昭月,“难道这就是相国府养出来的女儿吗?!竟在大殿上同长辈们争吵起来!成何体统!” “你也算是长辈?!” 云昭月干脆抬起眸子看向皇后,“宁王殿下的母亲是太后!你不过是宁王的长嫂罢了,在这里端的一副什么长辈的架子?” “世人常说长嫂如母,王爷方才被如此诋毁,皇后娘娘却无动于衷,这也算的上是长辈吗?!” 云昭月嘴角扯出一抹冷笑,眸底闪烁寒光,看向那些官眷。 “若是没有我们王爷征战沙场,誓死护为边疆,你们早都不知道死哪里去了!” “王爷现在是快要死了,可还没死呢!真当是什么东西都能来埋汰我们王爷了吗?!” 殿中所有人都被云昭月僭越放肆的话惊住,这看起来任人拿捏的娇小女子,竟敢在皇后殿中大放厥词?! “姐姐消消气,宁王妃初入宫中,许是有些不懂规矩,若是宁王妃不嫌弃的话,我倒是可以教宁王妃些规矩。” 钟惜玉浅笑着对云昭月说道。 有官眷笑道:“还是钟小姐识大体有教养,怪不得宁王当初也对你念念不忘,也只有钟小姐这般才貌双全之人,才配得上是大家典范。” 女子如同泉水叮咚的声音,让云昭月回想起前世。 钟惜玉是京城中,是出了名的才女,又是皇后的妹妹,京城中有些脸面的人家,都痴迷于这位才女的才华和美貌。 前世沈北晏带兵破城入宫后,的确是将钟惜玉留在了身边,只可惜这女人包藏祸心,被沈北晏发现,全然不顾两人之前的情分,将她吊在城墙之上,放干鲜血而亡,死时也极其惨烈! “不过,幸好钟小姐没有同宁王有瓜葛,否则还真就是跳进火坑里,害了你一辈子!” ······· 云昭月整理了一下衣冠站了起来,众人见她动作,视线都跟了过去。 眼见着云昭月在众目睽睽之下,捏住那官眷的下巴! 那官眷还想反抗着说点什么,云昭月抄起桌上的茶盏,一股脑的将茶水全灌进这官眷嘴里! “唔唔唔!!!” 那官眷的脸色被茶水呛的通红,双手挥舞的想要挣扎! 云昭月甩开上来扯她的几个宫女,冷眼看着那官眷,“喝点茶,给你这张臭嘴漱漱口吧!” 第9章 家宴 皇后脸色彻底沉下,抬手指着云昭月! 宁王妃在我宫中折辱官眷!拖下去,掌嘴二十!” “我是圣上钦定的宁王妃,我丈夫大梁战神!为朝廷立下赫赫战功,是我看谁敢动我?!” 云昭月是想开了,上辈子窝囊了一辈子,最后还是惨死。 这辈子,谁也休想再拿捏她! 她冷冽的目光,落在那官眷狼狈的脸上,“你夫君当初不过是马厩洗马的,我夫君的提携,他早不知道滚到哪里去了!还轮得到你在宫中和这命妇平起平坐。” 云昭月说罢,转头看向坐在高位之上的皇后,“娘娘觉得我此话可有错处?” “宁王妃,你不顾礼仪在殿中大闹,何必咄咄逼人呢?” 钟惜玉声音温柔,好似提醒的对云昭月说道。 “虽然宁王的确是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你也不能因此居功自傲,当着一国之母的面如此行事。” 云昭月目光睨向钟惜玉,“按理来说,我也算是你的婶母,小辈对长辈如此说话,这也是你们钟家的教养吗?! 钟惜玉脸皮薄,被云昭月说了一句,便拿起帕子轻掩脸面啜泣了起来。 皇后面色发白,气的浑身发抖,指着云昭月厉声道:“宁王妃当真好伶俐的一张嘴啊!” 两旁宫女像是得了命令,向云昭月靠近,似要将她拿下! 云昭月冷哼一声,看向皇后,“今日皇后要打要罚悉听尊便!” “只是皇后要记得,当初要嫁进宁王府,是因为什么!我如今作为新妇入宫,若是遍体鳞伤的从皇后宫中离开, “今日进宫我还未曾拜见太后娘娘,先行告退了。” 太后的宫殿要穿过长廊,待云昭月到的时候,却发现沈北晏竟早早的就来到了太后宫中。 “好孩子,快过来让母后瞧瞧。” 太后慈眉善目的冲着云昭月招了招手。 瞧着云昭月落落大方上前来,太后点了点头,转头冲着坐在轮椅上的沈北晏笑起来,“有宁王妃照顾你,哀家也能放心的去五台山了。” 沈北晏搭在轮椅上的手指微拢,方要开口,云昭月疑惑的声音响起来。 “母后为何要去五台山?” “五台山路途遥远,且远在京城之外,山势险陡多有不便,母后若是要礼佛,京城内也有许多寺庙可选。” 太后一愣,淡淡的笑道:“五台山处僻静安逸,适合清修,京城中的烦忧太多,怕是不能潜心礼佛。” “宁王妃,北晏虽性子孤僻,却是个知冷暖的,哀家离开京城后,还要请宁王妃对他多加照顾。” 云昭月拍了拍胸口,“母后就放心吧!有我在没人能欺负了王爷去!” “听柳。” 沈北晏实在是有些听不下去,声音淡淡道:“皇宫重地不是王府小宅,不得放肆。” “哈哈哈哈。” 太后慈祥的笑声倒是响了起来,宠溺的目光落在沈北晏身上,“这小丫头洒脱的性子,倒是有几分哀家当年的影子。” “北晏你也是。” 太后带着笑意的眸色淡了几分,有些欲言又止,“在京城中要谨记,不亲近的人莫要信任,吃错了不该吃的东西……” “哈哈哈哈哈哈。” 皇帝的声音在太后殿外响起。 云昭月抬头,察觉到太后的表情僵,似乎有些不对劲。 “难得咱们一家子人能齐聚在宫中,宁王和宁王妃不如留下来,就当是吃个家宴如何?” 太后脸上笑容淡去,“既然皇帝都这般说了,你们两个今日就留在宫里用膳吧。” “是。” 皇帝的目光落在沈北晏身上,体贴的说道:“那朕今日就让御膳房,好好做几道你从前最喜欢的佳肴。” 沈北晏脸上表情未有变化,“多谢陛下。” 太后手中捻着佛珠道:“皇帝今日怎么有时间来哀家这里,平日这个时候不都忙于政务吗。” 皇帝叹了口气,“哎,最近边关事情繁多,政事是处理不完的,儿子还不如在这里陪陪母后。” 太后捻着佛珠,明白皇帝前来的心思,低垂着眼眸没有开口。 跟在皇帝身后的大太监,察言观色的开口,“最近边关动荡,人心不安,陛下为了处理边关事宜,已经好几日没有歇息好了,奴才也是心疼的紧啊!” 沈北晏垂眸心中冷笑,开口却道:“边关的事让陛下忧心了,臣弟只恨自己眼盲腿瘸,不能为陛下分忧。” 皇帝听到沈北晏如此说,立刻大笑着道:“皇弟自然是能为朕分忧的,只需皇弟修书一封,慰藉边关的将士们,便能将此事解决!” “这是自然,臣弟回府后,便立即修书遣人送往边关。” 云昭月心中翻了个白眼,现在倒想起沈北晏是你皇弟了,今日将人拦在养心殿外的时候干什么去了! “好!不愧是朕的皇弟,朕当真没有白疼你!” 今日说是家宴,也只有皇后和太子几人前来用膳。 皇后见到云昭月就没有好脸色。 云昭月只当没有看到皇后,拿起筷子就给沈北晏夹菜,“王爷多吃点菜。” “陛下还没有动筷,宁王妃就先用膳!你还有没有规矩了?!” 云昭月充耳不闻,又把筷子伸远了些,“臣妇是在伺候宁王用膳,自己并未动筷。” “更何况,我家王爷平日里也没见过什么大世面,自是要在陛下这里吃个够本啊,不然回到王府夫君又要饥一顿饱一顿了!” 皇上脸色一变! 皇后先皱眉发难,“宁王妃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陛下每月流水一样的补品送到王府中,都给狗吃了不成?!” 云昭月夹菜的手一顿,抬起头也是一脸无辜,“臣妇也想知道,这补品是不是都给狗吃了。” “行了!” 皇帝重重的放下筷子,脸色阴沉,“好好的一个家宴!弄的乌烟瘴气!” 皇后有些委屈,“陛下……” 只是她心里明白若是再和这个云昭月这般纠缠,丢的是皇帝和她的脸! 皇后心中万般委屈,却也只能忍下这口气,她着实是没想到,这个死丫头竟不顾皇家的面子,这样的话也能说的出口! 皇帝沉下一口气,向下对云昭月道:“这里是家宴,说这些不开心的事干什么,不过是些菜肴,宁王妃若是喜欢,走的时候带些离开便是。” “多谢陛下!!” 云昭月没心没肺的笑着开口,“只是臣妇喜欢的东西有些多,陛下再能多赏赐些吗?” 第10章 当面打脸 皇帝脸色微变,还未来得及开口,倒是一旁太子先轻笑了一声,开口讥讽。 “宁王妃好歹也是相国府嫡女出身,哪里学得这般上不了台面的行径?” “当面讨要赏赐?” 太子轻蔑地笑了一声,“便是连乡下最下等的妇人都豁不出脸面。” 说着,他意味深长地扫了沈北晏一眼,“皇叔,婶婶不懂事也罢了,您从小宫中长大,怎么连这点教养都不曾教授于她?” 云昭月扫了太子一眼,心中冷笑。 太子沈潜性子阴郁暴躁,善妒又无能,十成十地像足了他那个废物亲爹。 跟沈北晏差不多的年纪,武功比不上沈北晏不说,学文也是拍马追不上沈北晏的程度,好容易有了一个心上人钟惜玉,也是对沈北晏心有所属。 因而深恨沈北晏,如今沈北晏落得如此境地,他怕是最开心的人之一。 太后也听不下去,忍不住出声道:“行了!” “这是听柳成年之后,头一回进宫,难免不懂那些繁文缛节,回去好好教授便是,犯得着在家宴上这般咄咄逼人?” 话音刚落,一旁的皇后早就憋了半晌,正愁找不到地方发作。 “咄咄逼人?母后怕是没看见今日宁王妃在本宫宫中是如何目中无人吧!” 她死死盯着云昭月,越想胸口愈发堵着一口气。 “当着满宫命妇的面说我们钟家没有教养不说,甚而当众给折辱命妇,直接把滚开的茶水给人灌了进去,这等做派岂止是泼妇,本宫看内狱里的凶犯都没有这等手段!” 此话一出,家宴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 连沈北晏都循声朝着云昭月的方向,用空洞的眸子扫了一眼,只以为她在府中那般张扬的做派,是她本性睚眦必报,万万想不到她在宫里也敢肆意发作。 倒是云昭月面上连半点涟漪都没有,甚而顶着所有人目光,又给沈北晏夹了一筷子牛肉。 “这是宫中围场养得小牛,肉质鲜嫩得很,王爷快多吃些!” 皇帝放下筷子,看着云昭月毫无波动的态度,脸上也有些挂不住,“宁王妃,可有此事?” 不等云昭月回答,倒是一旁的钟惜玉立刻出声打圆场。 “皇后娘娘有些误会了,宁王妃倒不是有意冲撞,只是对我……有些不满。” 钟惜玉勉强笑笑,“我原本想着能劝慰宁王妃几句,叫她不要那般冲动……想来宁王妃也不是故意要说钟家不好,只是气上头了,有些口无遮拦。” 说着,她又看向云昭月,诚恳道,“宁王妃日后这些话还是需要多加忌讳,冒犯天下威仪可是大罪!” 这话听着像是为了云昭月好,在苦心规劝,实则一顶冒犯天家威仪的帽子扣在了云昭月头上,即便太后想出口维护都不能。 皇帝筷子一放,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皇后心中愈发得意,声音已经大了起来,“惜玉不用为她说话了,她今日既然敢在宫中做出这等事,想来根本就是从心里不尊崇天家!” “似是这等行径,依本宫的性子,就该拖出去五十大板活活打死!” 沈北晏没有焦距的眼睛也微微一凝,脸色也冷了下来。 所谓的教训宁王妃,不过都是打他的脸,是故意做给他看,休想有一丝反抗,即便是你的妻子,照样敢随便捏个罪名弄死! 他抬眼正欲开口,就听到一旁云昭月把碗往桌上重重一放,声音陡然冷了下来。 “皇后有空在这里对我耀武扬威,怎么不说说今日在宫中是怎么编排我,又是怎么侮辱王爷的?” 皇后脸色陡变,下意识看向一旁的皇帝。 慌乱地阻止云昭月,“宁王妃你休要胡说,本宫根本没有……” “是谁说宁王这等残废早该扔出去,自生自灭,是谁说幸好不是宁王继承大统,否则当今如今都是废人,是谁说我不过是一个冲喜的祭品,嫁过来就等着跟宁王一起死?!” 云昭月冷冷地盯着皇后,吐出的每一个字犹如千斤重。 皇后怎么也没想到她在宫里闹起来便罢了,当着皇帝太后的面竟然也敢这般口无遮拦。 一边左右环顾皇帝太后的脸色,一边惊慌地解释道:“不是本宫说的,都是那些命妇胡说,本宫可没有这样对宁王不敬!” “所以呢,皇后就坐在高位,眼睁睁看着这帮命妇对王爷肆意诋毁吗!” 云昭月原本还是疾言厉色,说着突然眼圈通红,整个人抖着肩膀哀恸地哭诉了起来。 沈北晏离得近,云昭月为了照顾他吃饭,整个人都依靠着他的身子。 他眼盲的时间太久,听声辨认自不用说,早已学会通过人身体微小的幅度,判读她是开心亦或是痛苦。 云昭月听着声音在痛哭,身子却透着一股遮掩不住的笑意。 他心中一动。 突然摸索着拦住云昭月的肩膀,冷声道:“原来在皇嫂心中,本王竟是如此不堪!” 他转头朝着皇帝的方向微微垂眸,“皇兄这些年的照拂,北晏一直铭记于心,偶尔与边关将士的书信,总是感慨长兄如父,若是没有皇兄皇嫂,北晏早就成了一抔黄土。” “可惜……不过是北晏一厢情愿罢了……” 他说着别过脸,那双素日没有情绪的双眼,隐隐也闪烁着泪意。 云昭月心里不由为这个王爷竖了一个大拇指,当真是能屈能伸,戏说来就来! 她连忙哭得愈发伤心,“王爷不要难过,皇上对您还是一如既往,推心置腹的,只是皇后娘娘难免……” 云昭月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似是心中万千苦楚道不出,只默默流泪。 皇后一时百口莫辩,转头朝着皇上解释,“圣上,这都是污蔑……” “啪!” 皇帝一巴掌重重甩在皇后脸上,“这就是你一国之母的行径?” 第11章 惩戒 皇后吓得立刻跪下,朝着皇帝惊慌失措地磕头。 “圣上恕罪,是臣妾管教无方,只是估计贵妇们多是朝廷命官的家眷,不好严词相向,臣妾并无诋毁慢待宁王的意思!” 云昭月愈发哭得伤心欲绝,“皇嫂不好对命妇严词相向,就对我言辞令色吗?” 皇后张了张嘴,还未开口,一边的沈北晏跟着叹了口气。 “听柳,皇嫂乃是一国之母,为了大局慢待我们自家人原是应该的,你怎能怪罪于她?” 云昭月立刻应声道:“倒是我的不是了,满心满眼只晓得护着王爷,叫皇嫂难做人了。” 她陡然这么一套打得皇后措手不及,原本还想激着云昭月撕破脸,朝着皇帝恶言相向,到时候就算真的责罚了这个贱人,关外那帮子武将也不敢置喙。 结果峰回路转,她俩倒是一唱一和先哭诉卖惨起来,弄得皇后不上不下,自己成了恶人。 钟惜玉连忙陪着皇后一起下跪,红着眼眶楚楚动人:“皇上明鉴,长嫂如母,这些年皇后娘娘从来都是把宁王当成自己儿子一般心疼,宫中命妇拜见,人多嘴杂,难免有照顾不到的地方,若是宁王和王妃实在是心里有气,不如怪罪我吧!” “是我没有帮衬皇后娘娘招待好,弄出这般纰漏,一切都是惜玉的错。” 云昭月心中冷笑,招待命妇这等礼仪,向来都是国母和未来国母才有资格,人还没进门,倒是先把太子妃的架势摆出来了。 这会一出苦肉计,听着像是给皇后娘娘顶罪,反倒是给了皇帝一个台阶,事情过后,只怕是皇帝要认定这个儿媳了。 果然,皇帝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松动,“惜玉这丫头素日最是懂事,也是,今日赶巧今日正是接待命妇的日子,皇后一人支撑,难免照顾不周。” 眼见着几人就坡下驴,就要把此事揭过,云昭月突然开口道。 “那不如就把那几个口出狂言的命妇好好教训一顿,以儆效尤!” 皇帝一愣,转头看着云昭月擦了擦泪,朝着自己一脸认真地建议:“既然皇后娘娘当场教训不了,现在补上也是可以的,正好趁着皇上太后都在,一起做个见证,叫大家都瞧瞧咱们皇后娘娘对宁王的一片真情!” 皇后表情瞬间僵在了脸上,张了张嘴,一时说不出话。 那帮命妇敢当着她面前说宁王不是,自然是得了她的授意,就是打定主意要在今日给云昭月一个下马威,欺负她自小闺阁长大,没见识没胆识。 谁知道她竟是这样不好惹的硬茬子! 皇帝脸色僵硬,到底那几个都是他心腹之臣的家眷,“这……” “宁王妃说得对!” 坐在一旁听了半天的太后突然开口复合,转头朝着皇帝冷声道。 “难不成就这样不了了之,让满朝文武都以为宁王是可以随意欺侮的?天家子嗣是容他们置喙的?” “难不成宁王那些年在塞外纵横厮杀,就是为了让这帮白眼狼日后这样看不起他的?” “皇帝若不严惩,恐寒了武将们的心!” 沈北晏在一旁也点了点头,平静地添了一把火:“本王被编排倒是无妨,只恐怕这些人胆子这般大,万一在背后还敢非议皇兄皇嫂,那可就大不敬了!” 话都这种地步,皇帝要是在有心推诿,就要落下话柄了。 他冷着脸传召了殿前太监,吩咐道:“今日在皇后殿中妄议宁王的家眷,丈夫俱罚俸一年,家眷禁足三月,在家中抄万字心经,为宁王祈福!” 云昭月心里冷笑,家眷不过是出头鸟罢了,如今这样不痛不痒地惩戒,左不过是做给太后看的戏码,究竟也不会惩罚真正惹事的皇后。 她心中念头刚闪过,一旁的沈北晏突然出声。 “贸贸然惩戒大臣家眷,恐不能服众,反倒让大臣生出离心。” 皇帝一愣,不由皱起眉,不罚不行,罚了又说有离心,当即语气也有些不满:“那皇弟说要如何惩戒,方才不是宁王妃闹着要施威重罚?” 云昭月也有些意外,原本沈北晏出声陪她演戏,她只以为是沈北晏也看不惯那些臣妇搬弄口舌,这一出倒是让她也有些看不明白沈北晏的意思。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沈北晏轻飘飘一句话,霎时让整个饭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云昭月心头一跳,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真是好一招指桑骂槐,道德绑架啊! 皇后咬了咬牙,膝行两步到皇帝面前磕头道:“此事是臣妾管教不严,臣妾愿意自愿罚俸半年,日日为宁王抄写心经,直至宁王寿辰为止。” 宁王正是下月十六,云昭月心里冷笑,不过二十多日,倒是很会为自己谋利。 皇后自动领罪的态度,终于让皇帝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 他勉强扯起一抹笑意,转头看向宁王,“皇弟,你和宁王妃若是对这处罚有何不满,尽管提出来,朕今日定要为你作主!” 云昭月扫了一眼旁边的沈北晏,见他没有开口的意思,主动朝着皇帝道。 “皇上秉公执法,臣妇感恩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有何不满?” 听她这般得了便宜还卖乖,太子气得暗地里磨牙。 “只是不知之前说圣上要赏赐东西,还作不作数?” 皇帝没想到她还惦记着这一出,脸上的表情几乎绷不住,勉强道:“自然,自然算数,宁王妃尽管说,只要朕有。” “盛夏快到了,王爷体质不好,受不住热,最好日日有冰块不断,府上用的都是白燕,量也不多,最好血燕能给王爷补气血,还有人参,百年参药性不够,有千年的方能入药……” 云昭月越说越起劲,皇帝脸色越来越绷不住。 终于一下站起身,顶着众人的目光,他连那点笑意都扯不出来。 “德胜,把宁王妃的要求都记下来,回头让户部一起置办送府上去!” “朕想起来尚书房还有几份奏折没批阅,你们自行用膳吧。” 皇帝刚要走,云昭月忙喊道:“不行不行,有几样急用,最好今日就送去。” 她看着皇帝肩膀起伏了一瞬,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又平稳了下去。 “行,一切皆听宁王妃安排!” 皇帝一走,剩下几人哪里还吃得下,一个接一个找了理由都离席了,倒是云昭月八风不动,坚定地让王德胜把所有需求都写成一个一米多长的卷轴。 钟惜玉跟着皇后离席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还在滔滔不绝的云昭月。 总觉得这位相国府的嫡小姐,跟她往日在世家宴会上认识的,似乎有些南辕北辙。 等到云昭月说得口干舌燥,抬头拎水杯的时候,才发现一桌子空空如也,只剩宁王和太后。 “哎,怎么大家都不吃饭,今天的饭这么好吃!” 她可惜地看着一桌子满满当当的珍馐,又夹了几筷子菜到宁王碗里,还站起来给他舀了一大碗乌鸡汤。 “赶紧趁热吃,烟竹你也真是,明知道王爷不方便,你也不帮着夹菜!” 沈北晏没有吭声,只默默拿着勺子喝鸡汤。 烟竹心中暗暗叫苦,方才那个阵仗谁敢动筷子,也就你这个姑奶奶胃口好,这样都吃得下。 太后在对面看了半晌,突然夹了一筷子菜到云昭月碗上,轻笑了一声, “有你在北晏身边,我就安心了。” 第12章 算计管家 等到马车摇摇晃晃着回了王府,烟竹都没能从方才的震惊中回神。 他们那位新进门的宁王妃还提溜着两个硕大的汤煲,一边往屋里走,一边朝着他招呼。 “愣着做什么,赶紧去扶王爷!” 烟竹连忙应了一声,和马夫一起扶着沈北晏下了马车。 眼见着后头跟着两架马车大包小包,烟竹忧心忡忡,“这么多好东西,就只怕又被府上那位扣下,害得王妃白忙活一场!” 沈北晏没有焦距的眼睛平静地注视着前方,淡淡道:“还看不出来吗,凭她的性子,谁能叫她吃亏了去?” 烟竹这头担心着,那头云昭月刚到王府门口,就瞧见管家带着一众丫鬟婆子候着。 “王妃劳累了,这点粗苯活计就让奴才们张罗吧!” 说着张管家就要上前接云昭月手里的汤煲,还没挨上边,就被云昭月轻巧躲过。 她看着面前慈眉善目的老人,心里划过一丝冷意,这张管家当真称得上一句“笑面虎”,面上做出一副为了王妃鞠躬尽瘁的模样,背地里不知道捞了多少油水。 枉她前世还把张管家当成长辈尊重,暗地里塞了不少自己攒下的银子,托他给相国府的人带信求救,结果被他尽数侵吞不说,等到她被抓去殉葬的时候,还把她身上所剩无几的首饰全部抢了去。 这些珍馐到了他手里,哪里还能有她跟沈北晏的份? “不必了!” 云昭月抬着下巴,“王爷没吃多少晚宴,说不得还要用些夜宵,一并送到王爷房子,只拿小炉子温着就好!” 张管家原本盯着那珍馐口水都要落下来,只等着从云昭月手里骗过来,到厨房跟手下心腹大快朵颐,到时候随意寻一个被野猫野狗偷走的理由,谅这新进门的丫头也没什么法子。 谁曾想这丫头倒是不好应付,张管家眼珠子骨碌一转,笑道:“王爷房里终日药材混着熏香味道重,别把这等佳肴的香气都坏了。” “不若放在厨房,王爷想用的时候,叫香凝去厨房招呼一声,自有厨娘温了给王爷享用。” 他说着往后打了一个眼色,立刻有两个婆子上前要接过云昭月手里的汤煲。 瞧着云昭月不乐意,两婆子干脆直接上手抢夺,脸上皮笑肉不笑。 “王妃松松手,您是金尊玉贵,哪是能操心这些厨房活计的?” 话说得客气,抢汤煲的时候却是下了死力气,直接掐得云昭月手背青紫,恨不能把云昭月手腕扭断了一般。 云昭月冷笑一声,趁着婆子扯开她的手去端汤煲的时候,突然使力往地上一掼! “啪!” “啪!” 两声脆响,乌鸡汤和银耳莲子羹在地上流淌着糊成一片。 “好啊!圣上御赐的珍馐你们都敢砸碎,谁给你们的狗胆子?” 云昭月指着两个婆子大吼一声,吓得婆子六神无主,立刻转头看向张管家。 事发突然,张管家也没有反应过来,张了张嘴刚想说话,云昭月先当门喊起来:“这日子过不下去,府里刁奴往日欺负我也罢了,怎么连圣上的脸面都不给?” 这会子帮云昭月押送东西的宫中奴才还没有走,一齐伸着头往这边看戏。 张管家急眼了,“王妃,你怎么能凭空污蔑人呢,分明是你把东西摔了,怎么能怪到我们身上?” 云昭月杏眼圆睁,不敢置信地看着张管家。 “张管家,你知不知道这些珍馐都是我千辛万苦朝着皇上讨要来了,就为了帮王爷补补身子,我怎么可能舍得故意敲碎?” “还是你要说,我费这么大力气,冒着得罪圣上的风险,就为了污蔑你这个管家?” 她自己说还不算,转身把一边看戏的宫中内务总管扯了过来。 “陈公公,你可给我评评理啊!” “古往今来,从没有下人敢这般对主子说话的,不就是欺负刚进门,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吗?” “说我也就罢了,好歹我也是圣上赐婚,原来在他们眼里就是这般随意轻慢的。” 张管家登时吓得变了脸,连忙朝着陈公公赔笑,“公公,王妃是误会了,奴才绝对没有这种意思,只是考虑王妃年岁还小……” “张管家是府上的老人,”沈北晏被烟竹推着上了门口台阶,正对着陈公公淡淡一笑。 “素日待本王就颇为随性,随便惯了,连带着对圣上赐婚的王妃,也有些慢待了。” “不是什么大事,叫公公看笑话了。” 一句话让张管家的笑意僵在了脸上。 宫里混出来的人精,陈公公哪能不明白话里话外的意思? 当即尖着嗓子讥讽道:“没规没矩的奴才,在谁面前倚老卖老呢?也就是宁王性子好,论理是要给你这个杀才打断腿,赶出府去自生自灭!” 第13章 打的就是你 张管家“扑通”一声跪下,声音带了哭腔。 “老奴知错了!还请主子们宽恕老奴年迈,行事不周。” “陈公公说得太严重了。” 云昭月连忙在一旁好声好气劝道。 张管家眼睛一亮,立刻转头跪向云昭月,“王妃……” “既然张管家自己都觉得年迈,不如去庄子上看门吧,又清闲又不费脑子,想来也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了!” 宁王府的庄子都在郊外,又苦又没油水,怎么能跟府上管家之位相提并论? 张管家一下急了,“我可是王府的老人,侧妃娘娘进府的时候提拔我当了管家,王妃想处罚老奴,还是过问一下侧妃娘娘意见吧?” 云昭月眨了眨眼,笑了一声,“张管家意思,这府上一应都是侧妃娘娘作主,本宫做什么决定,都要去询问侧妃?” 张管家瞬间反应过来话里的不对,磕磕绊绊地解释,“老奴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现下宁王府是侧妃娘娘当家……” “原来这宁王府是侧妃娘娘的府邸,不是宁王的府邸啊!” 云昭月冷笑一声,“要不然怎么宁王说话都没有侧妃娘娘有用呢!” “老奴断没有这意思,王爷您明鉴,宁王永远是宁王府的主子,莫要听人歪曲!” 云昭月懒得跟他废话,绕到沈北晏身后给他推轮椅,“那王爷打算怎么处置呢,您是一家之主,臣妾都听王爷的!” 沈北晏微微侧头,“一切按王妃所说处置。” 云昭月笑眯眯地推着沈北晏进门,朝着后头吆喝了一声。 “快把东西都搬我们院里去,别耽误你们回去休息!” 这会宫里的内务总管盯着,路边看热闹的行人都绕成了一圈,往日再不敬的下人这会都不敢公然抗命,一波人麻溜卸货搬东西,一波人去处理张管家。 几个家丁只能硬着头皮围上张管家,“张管家得罪了,都是做下人的,谁也不想因为一点小事掉脑袋!” 张管家勃然色变:“小兔崽子,往日油水你们少捞了,竟敢这么对……呜呜呜呜!” 生怕张管家再说出什么难听的,几个人联手捂住他的嘴,直接把人拖了下去。 陈公公抬头看了看装饰的金碧辉煌的宁王府门楣,正是圣上上月刚让人来特地粉刷的,又看了眼府里头渐行渐远的背影,眼里满是遮不住的讥讽与嫌恶。 当年响当当的战神,自己当了废物不说,娶了一个老婆也是泼妇,当真是可怜可悲了! 等到院落里的家丁彻底走光,沈北晏才慢慢开口道:“你跟张管家之间有旧仇?” 云昭月正把刚送来的菜肴支着火慢温,随口道:“我才刚嫁过来,能有什么旧仇?” “那你为何特意这般设计他?” 云昭月翻动菜肴的动作一顿。 沈北晏却似察觉到了她的动作一般,淡淡解释道:“你是宁王妃,端菜这种粗活怎么都轮不到你,特特抱着两个汤煲进门,就是为了让张管家拦住你吧。” “张管家嘴馋又爱占便宜,全府上下无人不知。” 云昭月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为何不能是我天生勤快爱干活?” “是你推我回来的。” 沈北晏意有所指,摔了两个汤煲之后云昭月再没拿任何东西,显然并没有帮忙卸货的意思。 他沉吟一瞬,才慢声道:“不想说无妨,本王只是有些好奇,你来府上才两日,却似乎很了解府上情况。” 云昭月心里一咯噔,不愧是上一世在九死一生中还能逆风翻盘的宁王,这般聪慧,洞察人心,实在是叫人害怕。 “被指明嫁给大梁战神,我总要提前了解一些情况,方能叫我日后的日子更舒坦一些。” 沈北晏微微侧目,似乎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 云昭月却没有再解释的意思,端着热好的菜肴走到沈北晏身边。 “王爷日后一日要用四顿,你气血双亏,成日饥一顿饱一顿,太伤底子,需要慢慢补回来。” 说着她舀了一勺汤,吹凉之后递到沈北晏唇边。 沈北晏下意识后退了些许,“这种活让烟竹来就好。” “烟竹还在外面清点赏赐,”云昭月固执地又把勺子递近了几寸,“怎么,王爷不敢喝自己王妃喂的汤,莫非是害羞了?” 沈北晏脖子梗着,僵持了一会,还是认命地张嘴咽下了云昭月喂过来的鸡汤。 “王爷得习惯。” 云昭月吹凉了,又喂了一勺,“毕竟,我是你的妻子。” 沈北晏眼睛闪了闪,顺从地喝完了云昭月喂完了所有吃食。 一整天的惊心动魄让云昭月疲于应付,一沾床就睡得死沉,等到再次醒来的时候,外头已经吵得不可开交。 “这是我们王妃讨回来的赏赐,是圣上赏王爷的,凭什么要送去侧妃娘娘的屋里?” “怎么,圣上是头一回赏王爷吗?回回都送侧妃娘娘屋里,凭何这回就要特殊,就因为那个女人来了?” “什么那个女人,那是宁王妃,她才是咱们宁王府上真正的主子!” “管你主子不主子,我只知道,这府上管家的是侧妃娘娘,所有东西就该送给侧妃娘娘清点完,再分派各院!” “还分派?哪回不是被她昧下来,全部倒贴娘家去了?只靠着偷赏赐,怕是娘家发财了几个穷亲戚吧!” “你不干不净说什么呢,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等云昭月冲出房门的时候,正看到三个丫鬟领着几个家丁横在院中跟烟竹对峙,打头的正是安蓉蓉的大丫鬟秋月。 她抬手一时一巴掌,用了十成十的力气,扇的烟竹一个趔趄,脸上都被她的首饰划出一道血痕。 “你!” 烟竹气急,秋月愈发得意,“你什么你,打得就是你……” 话音未落,斜刺里突然插出来一个大扫把,挂着毛刺的扫把头一把子挥在秋月胸口,锤的她倒退几步,痛得立刻哎哟起来。 “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对老娘动手?” “打你就打你,还要挑日子吗?” 第14章 鸡同鸭讲 秋月一抬眼,只看见云昭月内衫外头只来得及匆匆罩着一件外袍,一手歪靠着大扫把,颇有些横刀立马的架势。 她撇头朝着烟竹吩咐,“王爷醒了,你去伺候他洗漱,外头我来对付。” 烟竹捂着脸,一时间有些担忧,“王妃,他们人多势众,您金枝玉叶,万一受了欺负可如何是好?” 云昭月看着他自己脸上流血不止,还有空操心自己,心里有些感动。 前一世她对烟竹印象不多,过于抗拒沈北晏,让她连带着对沈北晏身侧的人都恶语相向,然而烟竹还是会把他们费心费力得来的食物分自己一些。 即便最后没能被她救走,她也感激这一饭之恩。 她轻笑一声,“这几个喽啰还对付不了我,你赶紧回屋子,那我小箱子里白色绿瓶口的药敷伤口上,可别留疤了!” 烟竹犹豫再三,还是听话地先回屋,想着上好药马上来给云昭月助阵。 唯一能帮助云昭月的人走了,秋月态度愈发蛮横起来。 “难怪奴才不懂规矩,原来主子也是这般野蛮没教养!” 云昭月懒得跟她打嘴炮,直接道:“回去告诉你侧妃娘娘,东西都是我凭本事讨来的,她想要就自己进宫讨去,别来老娘门前当乞丐!” “你骂谁乞丐呢你?” 秋月当即变了脸,“这宁王府可是侧妃娘娘管家,轮得到你一个黄毛丫头多嘴,不懂规矩就往后头站着,别事事冲在前头,小心哪天命没了都不知道!” “管家?” 云昭月轻笑一声,“谁定的,我怎么不知道?” 秋月一愣,“什么谁定的,满府上都知道……” “宁王可曾让侧妃管家?” 秋月皱着眉头争辩道:“宁王成日缠绵床榻,哪有空处理这些事……” “那就是宁王不知道。” 云昭月一挑眉,“那可是皇上任命?太后可否知晓此事?” 秋月张口结舌,磕磕绊绊道:“什么什么皇上太后,王府这点事,如何要惊动宫中?” “所以既不是皇上钦定,身为王爷生身母亲的太后也不知情,王爷从头到尾也不曾参与,侧妃擅自作主掌管王府万贯家财?” 云昭月嗤笑一声,“不问自取是为偷。” 秋月被她说得脸色难看,梗着脖子跟她呛声:“管他们参不参与,这王府侧妃娘娘也管了多年了!侧妃娘娘不管事,难不成叫你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管家吗?” “笑话!” 秋月不想再跟云昭月争论,转头朝着几个家丁招呼。 “把东西都搬……啊!!!” 云昭月又是一扫把抡在秋月脑袋上,下了十成十的力气,打得秋月整个人都跳了起来。 然而这一棍子只是开始。 只见云昭月一根扫把抡得起飞,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把安蓉蓉派来的几个丫鬟打得一边乱跳,一边尖叫。 也有几个家丁壮着胆子想抓住云昭月,制住她的动作,然而她灵活地宛如脱兔,根本休想挨到她的身子,反而被她几个闷棍打得头晕眼花。 眼见着场面收拾不下去,陡然外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侧妃娘娘驾到,还不快来接驾!” 秋月正被打得嗷嗷叫,一看见安蓉蓉出现在门口,连滚带爬冲到安蓉蓉腿边上,哀声大叫:“娘娘,您可要为我们作主啊!” 安蓉蓉一眼看清院落里的状态,当即眉头紧皱,抬脚蹬开秋月骂了一句。 “吵什么吵,当王府是你们这帮贱婢的村口菜场吗,吵吵嚷嚷得像什么样子?!” 这话摆明了指桑骂槐,嘴里骂着丫鬟,眼睛却瞥着云昭月,满满都是讥讽。 云昭月打了这么会功夫,也累了,撑着扫把看向安蓉蓉。 “嫌闹腾还要来看热闹,侧妃倒也是狗不嫌屎臭!” 安蓉蓉脸色陡变,“贱人你嘴里不干不净说什么呢?仗着进了宫,这会敢在我面前拿腔作调,真当自己是宁王府主母了,又是赶人又是扣赏赐的,摆架子给谁看?” 云昭月霎时心中了然,这是知道了张管家的事情,专程来给自己立威呢! 她轻笑一声,“我都说了,只要侧妃讲明,到底是谁给你了统管宁王府的权利,不论是皇上,宁王,亦或是太后,总不能侧妃脑袋一拍自己就做了主吧!” 安蓉蓉眼皮一跳,心里暗恨,管家一事自然没有人会许诺给她权利,向来也没有侧妃当家的规矩,只有那等宠妾灭妻的落败家族才能闹出这样的糗事。 原本她仗着宁王府没有女主人,宁王又是个废物,自然她想怎么都可以,如今来了一个云昭月,即便都知道迟早要为宁王殉葬,偏生顶着宁王妃的身份,倒是宁王府正经的女主人。 她抬着下巴,声音透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傲慢。 “我自小在家中学习如何管家,及笄更是进宫跟随嬷嬷学了礼仪,凭何不能在王府当家,难不成让你这么一个年岁刚刚及笄的小丫头管家吗?” “凡事讲究一个先来后到,宁王身子不好,这府上我代管多年,论付出论功绩,自然无人比我更适合管家。” 说着,她对云昭月愈发鄙夷厌恶,“同你说这么多做什么,鸡同鸭讲。” “来人,把东西都搬到我院里去,等我清点完再考虑如何分配。” 顿了顿,又侧头对着云昭月道:“张管家年事已高,去不了庄子,我已让他回来继续当管家。” 她说着正想立刻,就听到身后云昭月一声轻笑。 “安侧妃倒是好气派,正好王爷要给边关将士写书信,到时候我让他定要好好谢谢谏议大夫生的好女儿,这些年把这府上收拾得这般妥帖。” 安蓉蓉脸色陡变,转头瞪着云昭月。 “什么书信,谁要写?” 云昭月故作讶异道:“哎呀,忘了侧妃不知道,圣上让王爷给边关将士休书一封,讲讲这些日子在京中经历,也报个平安。” “侧妃也知道,王爷回京两年,边关什么都不知道,头一封书信自然是要面面俱到的。” 第15章 拿回管家权 等到安蓉蓉一走,烟竹看向云昭月的眼神忧心忡忡。 “王妃不该答应她清点的,她定是存着要拖到王爷把信送到边关之后,再来对付咱们!” 云昭月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转身推着沈北晏进屋。 “我既然能对付她一次,必然能对付她第二第三次,左右这梁子已经结下来了,难不成还奢望着日后和平相处不是?” 沈北晏淡淡道:“狄巫那位皇帝不是好对付的,安成怀只会钻营谄媚之道,能不能安稳脱身还是一回事。” 云昭月微微垂眸,沈北晏料想的没错,前世安成怀犯蠢得罪狄巫皇帝,连着押送的谢无羁一起下狱,要不是谢无羁足智多谋,带着安成怀杀出重围,怕早是死在狄巫了。 只是安成怀为人阴毒狡诈,为了脱身竟然推谢无羁一人阻挡两千轻骑,他倒是逃出生天,可怜谢无羁一代名将,就这样折损在了异乡。 重来一场,她得想法子保住谢无羁这条命,也能为沈北晏脱困多一层助力。 “……只要安成怀还陷在边关,安蓉蓉总要忌惮两分。” 沈北晏停住话题,摸索着朝突然安静下来的云昭月开口,“王妃在想什么?” 云昭月一怔,没想到沈北晏这般心细如发,连她一瞬间的发怔都看出了不对。 她正愁着怎么跟沈北晏开启这个话题,干脆直接道:“我听闻谢将军是王爷过往身边最得力的将领,能文能武,如今却困在狄巫只为了保护一个使臣,是不是太大材小用了?” 沈北晏微顿,一时斟酌着不知怎么开口。 他本无意提及谢无羁,暴露的越多,越会让上头那位忌惮,只是那丫头这些日子拼了命在所有人面前护着自己,听到她势单力薄跟安蓉蓉争论时,突然心下一动。 但涉及边关军事都是他刻意隐藏的秘辛,他还不知道如今的云昭月,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我没有过问王爷边关要事的意思,”倒是云昭月先开口解释,“只是早年听过我父亲提过几句安成怀为人,刻薄势利,为了上位不择手段。” “谢将军不仅要防外患,也要小心内忧。” 沈北晏一怔,云昭月倒是给他提了一个醒,谢无羁能力出众,最大的问题就是自负轻敌,又是少年心性,不愿把人往坏处想。 如今风平浪静还无妨,若是狄巫出了意外,只怕安成怀先背后捅刀子。 想到此处,沈北晏皱眉,这次书信看来他要想办法提醒谢无羁。 “没想到相国会教女儿这些纵横谋划,”他那双无神的眸子慢慢转向云昭月,“等明日回门,有机会倒要好好拜见这位岳丈。” “将女儿教养的这般好。” 云昭月心头一跳,沈北晏不提醒她都差点忘了,明日就是回门之期。 前世回门沈北晏并未去,只有她一人在府上被她亲娘并着几位婶母一通教训,又要暗讽她不及云听柳,又要她为了云听柳送命。 想到此处,云昭月眼睛愈发深沉,这次回门她一定要叫她们付出代价,还有属于她的东西,她定要拿回来! 云昭月蹲下身,伏在沈北晏身侧,“不说这些了,王爷咱们得开始治眼睛了。” 沈北晏脸色陡变,“本王什么时候说要治眼睛?” 云昭月理所当然地回道,“前日啊,不都说了咱们合作吗?” 沈北晏皱眉:“本王根本没有同意……你要干什么!” 话还未说完,云昭月已经推着沈北晏到了床边,招呼烟竹帮忙把他抬上床。 “王爷眼睛并非不治之症,只要是毒气入体伤了筋脉,这两年又未曾养护,眼睛多是浊气。” 她说着就把早上烧起来的小手壶拿了过来,垫了一张帕子在沈北晏眼睛上,然后小心把手壶放在帕子上头。 “得用热气先把浊气驱散……” 她话未说完,手腕就被沈北晏抓住。 “本王说了不用……” “王爷为何不试试?” 云昭月犟脾气也上来了,“这法子用两日就能见效,王爷不管信不信,先试两日也行。” 瞧着沈北晏伸手要去揭帕子,云昭月也急了。 “王爷又何必对我治病一事这般抵触,你若是当真这般讨厌我,又何必在宫中出言相助,更别提刚刚还在门口替我出气!” 沈北晏动作一顿,云昭月趁机把热壶熨上沈北晏盖着帕子的眼睛。 两人僵持半晌,终究还是沈北晏缓缓收回了手。 云昭月忍不住嘟哝一声,“怎么这么不听话?” 这头两人还在和和睦睦治疗眼睛,那头安蓉蓉一回房间,气得把满桌子茶点全部推倒在地。 “一个废物,带着一个乳臭未干的臭丫头,就敢骑到我头上?!” 秋月连忙在一旁安抚,“娘娘息怒,今日之事要不要通知府上,叫他们派人知会上头,让圣上处置那两人,给娘娘出出气!” “你当圣上是什么九品芝麻官不成,成日给你处理这些芝麻小事?!” 安蓉蓉怒骂道:“没脑子的东西,要是被圣上知道我把事情弄得这般难堪,你是想让我跟着那废物一起死吗?” 秋月吓得立刻跪下磕头,“娘娘恕罪,是奴婢考虑不周!” 安蓉蓉转头视线看着窗外半晌,突然冷笑一声,“只有你会写信吗?” “来人,备纸笔,我要跟爹爹写信。” 折了你的左膀右臂,我看你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那头张管家候着脸皮硬是拖了一晚上不肯走,一大早到侧妃娘娘那里磕头求了半天,才得了一个肯定的回答,美美回屋睡了一个好觉。 侧妃娘娘出手,料他们也不敢反对! 人还没醒,就听到房门“砰”一声被砸开,几个家丁瞬间涌进了。 “张旺财,起来干活了!” 张管家眼睛没睁开,骂骂咧咧回嘴道:“干什么活?清早侧妃娘娘跟我说了,允许我留在府上,谁准你们来使唤我的?” 几个家丁互相对视着笑了一声,转头看向张管家。 “你是留在府上了……” 张管家满意地笑了笑,正想开口。 “不过王妃让你的倒夜香!” 话音刚落,一人提溜一边,提着上张管家就往外走。 “哎哎哎,放开我,我要找侧妃娘娘说理去!” “没用了,现在王府可是宁王妃管家!” 第16章 说到做到 云昭月清点完送来的所有东西,发现药材有了,却没有熬药的药罐。 她一手揣好了千年参,朝着烟竹吩咐,“你在这好好照看王爷,那眼睛务必烘满半个时辰,我去厨房熬个药。” 烟竹正点着头,冷不丁想到了什么,突然喊道:“王妃,您带两件防身的物件再去吧!” 看着烟竹踌躇的模样,云昭月心中了然。 厨房那帮终日做工的厨娘,都是一等一的悍妇,尤其被侧妃带来的乳母赖嬷嬷前头,成日克扣菜钱,捞尽油水,只一味讨好侧妃,仗着安蓉蓉撑腰,前世没少给他们苦头吃。 云昭月轻笑一声,“厨房那么多工具,我还怕没有趁手的不成?” 说着摆摆手,径自向厨房去了。 眼见着人影消失在走廊,烟竹忧心忡忡地跟沈北晏说起自己担忧,“那赖嬷嬷是个大字不识一个的粗鄙村妇,又唯侧妃命是从,偏生厨房那帮玩意儿都对她唯命是从,到时候他们人多势众,王妃怕是要吃亏!” 沈北晏闭眼感受着眼睛上一层浊气散去,整个人都通体清明起来。 淡淡道,“经过这么多遭,你还看不出吗?” “咱们这位王妃可能比本王还要了解这宁王府,从不打无把握之仗。” 烟竹听了沈北晏的话,想到了之前的种种,也不由有些疑惑起来。 “是啊,王妃分明才嫁进王府,可看她这些行径,无一不对王府人员的心性了如指掌,她说是听人说,可宁王府中情形谁有那起胆子往外传?” 烟竹后知后觉害怕,“王爷意思是,咱们要不要让那边想法子查查相国府?” 沈北晏轻笑一声,“明日回门,一探便知。” 烟竹恍然大悟,难怪他说自从瘫痪在床之后,从来不愿出门与人交际的王爷,怎么主动说要去相国府,原来存着这等心思。 这头主仆二人还在叙话,那端云昭月刚刚迈入厨房,就听到了里头一阵喧闹。 “赖嬷嬷我求求您了,我娘病的不行了,大夫说要吃些好的,补补精气,我不求别的,就让我舀一碗肉汤回去吧,我给您磕头了!” 赖嬷嬷坐在椅子上,背后站着两个人高马大的厨娘,剔着牙斜了地下不住磕头的丫头一眼。 “你老子娘死了关我屁事,我只管你这手脚不干净的贱蹄子,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偷东西!” “来人,给我把她的脸扇烂,拖出去卖给人牙子!” 话音刚落,立刻有两个厨娘上前,一把掐住那丫头的肩膀,左右开弓“啪啪”就是三巴掌,每一记都用了十成十的力气。 那丫头两颊登时肿胀了起来,通红的不能看。 她却像是根本不觉得痛一般,只一味地求情,“赖嬷嬷您想怎么打我骂我都好,只要打完了能让我端一碗肉汤,求求您了,我娘等着这碗肉汤救命!” 赖嬷嬷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她笑着站起身,端起了灶台上的肉汤,低头看着那丫头。 “你想要这肉汤?” 丫头立刻用力点头,肿胀成猪头的脸上挂满了泪,“您行行好……” “想要就给你呗!” 下一秒手腕一翻,一碗肉汤尽数倒在了那丫头的头顶,烫的她满头满脸,尖叫出声。 赖嬷嬷却愈发得意,“老娘喂猪都不给你!” 话音未落,突然飞来一只水瓢正中赖嬷嬷头顶,“啪”一声落地摔碎! “谁?谁动的手?!” 赖嬷嬷捂着脑袋转过头,看到云昭月一手握着烧火棍,一下一下敲着手心慢慢走来。 “嬷嬷好大的威风啊!” 赖嬷嬷脸色微变,宁王妃怎么会在这? “又是教训下人,又是发卖人牙子,不知道还以为宁王府从此都姓赖了!” 赖嬷嬷不是没听到前院的风波,只是仗着自己侧妃乳母的身份,后院又都是粗使下人,料想怎么也不会掺和到自己身上,因而心安理得地继续当自己的山大王。 她眼神一转,赔笑道:“王妃有所不知,这丫鬟灵汐手脚不干净,竟然敢偷王府的东西,奴才气不过想好好给她一个教训,杀鸡给猴看,叫以后那些人不敢生出那些歪心思,方才先斩后奏的。” 灵汐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转过头朝着云昭月磕头。 “王妃娘娘,奴才知错了,您想打想罚都可以,只求能赏我一碗肉汤,救救我娘吧!” “你还敢对着王妃嚷嚷?” 赖嬷嬷举手就要扇向灵汐,刚挥到一半就被人生生拦住。 她一转头看到云昭月笑眯眯的脸,对着赖嬷嬷慢声道:“我人还站在这呢,赖嬷嬷威风就刷起来了,这宁王府到底谁是主子?” 赖嬷嬷下意识想挣开手臂,没想到那云昭月看着人瘦弱,手上劲儿却大,不知拿捏住了她哪个位置,顿时让她手臂发软,使不上力气。 “奴才也是想给王妃分忧,收拾人这种粗活,王妃金贵哪能干的了?” “来人,把灵汐给我扔出去,马上找人牙子把她发卖了!” 她嘴上说的客气,实际行动却全然不把云昭月放在眼里,故意当着云昭月的面发号施令,不就是想给云昭月一个下马威,叫云昭月知道,这后院是她赖嬷嬷作主。 眼见着几个厨娘就要去抓灵汐,云昭月是眼神一利:“我看谁敢?!” 厨娘被云昭月一喝,也有些犹豫,到底她们没有侧妃撑腰,云昭月又是新主子,听说才让作威作福的张管家去倒夜香,她们可不想步张管家后尘。 看着自己手下的得力助手被云昭月喝的不敢动,赖嬷嬷心里愈气,趁着云昭月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突然身子一挣,挥着另一只没有被控制的手往云昭月脸上扇去。 “王妃小心!” 灵汐猛地惊呼出声。 未曾想,云昭月似是早有准备一般,在那蒲扇一般的大掌挥过来的时候,身子一闪躲了过去,随即嘴角一勾。 猛一记烧火棍暴扣在赖嬷嬷头上,登时鼓涌的鲜血就从赖嬷嬷头顶缓缓滑了下来。 “啊啊啊——” 第17章 厨房大战 陡然的变故让所有人一时间惊叫出声,俱是不敢置信地盯着原本嚣张跋扈的赖嬷嬷,这会抱着脑袋躺倒在地,哼叫地宛如被杀的野猪。 灵汐愣在原地,冷不丁被人捞住手臂,往上一拎。 “这一方小小后厨,你还当起山大王了?这丫头我带走了!” 灵汐懵懵地还未反应过来,倒是躺在地上哎哟的赖嬷嬷一骨碌起身,扯着嗓子就嚎。 “不行!” 她一张猪脸被血糊了打扮,说话的时候呼哧呼哧喘气,还能闻到中午吃得鱼翅搀着鲜血一股腥味直冲脑门。 “你在老娘地盘动手,还想带人走?没那么好的事!” “来人,给我把这两个贱娘们都绑起来,老娘要用这烧火棍捅烂她俩的嘴!” 看见赖嬷嬷精神抖擞地站起来,那几个厨娘也都有了主心骨,一齐跟在赖嬷嬷身后虎视眈眈地盯着云昭月。 也有那胆小的,忍不住小声问:“赖嬷嬷,她好歹是王妃,要是出了什么事……” “能出什么事?” 赖嬷嬷张嘴就啐了一口,“我可是侧妃娘娘的乳母,跟亲娘也没分别,就是我把这贱人打死了又怎样,早晚都要死,老娘还帮她死的痛快点,少受折磨!” 有了这么一句依仗,厨娘们立时精神抖擞,一齐朝着云昭月逼过去。 云昭月烧火棍还未举起来,就看到灵汐马上拦在她的身前,“要打就打我吧,王妃娘娘是无辜的!” 她不由一愣,这丫头自己伤势惨重,还想着维护别人,倒是难得的心性。 眼见几个厨娘就要扑过来扇向灵汐,在灵汐闭眼忍受之前,云昭月猛地把人往身后一拉,一棍子敲在为首的厨娘头上。 “啊!” 一声惨叫,彻底撕开了整个厨房混乱的局面。 原本厨娘们仗着人多势众,云昭月又是一个小丫头,以为能抓住人好好教训,未曾想这丫头像是活泥鳅一般,别说想挨身上了,倒是一群人全都挨了她几闷棍。 云昭月一边游刃有余地对付这几个厨娘,一边心中冷笑。 前世她可没少吃这帮厨娘的苦头,表面上一副乡下妇女憨厚样,实则背地里偷鸡摸狗,扒灰偷汉子,仗着主子好欺负,蹬鼻子上脸什么都做得出来。 仗着安蓉蓉在背后撑腰,背地里虐打责骂都没少让她挨,她这一身好功夫都是被这群人磨练出来的。 眼见着几个厨娘体力不支,云昭月正想收回棍子,突然听到耳边一声尖叫。 “娘娘小心!” 还未反应过来,云昭月就被人狠狠推开。 一转头看到赖嬷嬷手里端着一大锅油,正要泼到挡在自己身后的灵汐身上。 电光火石之间,云昭月瞥见落在脚边的水瓢,抬脚往赖嬷嬷方向一踢,赖嬷嬷跑得急没有注意到脚下,踩上水瓢脚下一滑,直接摔倒在地。 那一锅热油往后一翻,尽数泼在了赖嬷嬷脸上。 “啊啊啊啊啊!!” 整个厨房瞬间爆发出了杀猪一般的惨叫声! 云昭月懒得看赖嬷嬷在地上扭成活蛆,倒是一把抓过灵汐的手,柔声询问,“方才你离得近,热油可有泼到你身上?” 灵汐愣愣地点头,又立马摇了摇头,“不……不疼的!” 她勉力想抽回手,却被云昭月用力拽住,撸上去灵汐的衣袖,就看到手背上一大片被红油泼红的皮肤。 云昭月皱起眉,“这得快点去上药了……” “贱人,贱人!我一定要告诉侧妃娘娘,我要让你不得好死!” 赖嬷嬷痛得眼睛都张不开,拼命挥着手去招呼缩在后面的厨娘:“躲着做什么,还不把这两个贱婢扒皮抽筋!” 云昭月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这些年仗着侧妃撑腰,你捞了多少王府的油水,养得你那几个废物儿子脑满肠肥跟野猪一般,动不动就欺负府上的老人,家生子,耀武扬威的真当自己是主子了?” “克扣主子膳食,中饱私囊,滥用私刑,数罪并罚,剥夺赖嬷嬷掌管后厨的权利,送去庄子上喂猪!” 赖嬷嬷脸色大变,朝着云昭月嚷嚷:“我可是侧妃乳母,我看谁敢赶我走?” 云昭月冷笑,“怎么,你的好侧妃没有告诉你吗?” “从今儿个起,这王府就是我管家,一应中公财政,人员任免,都是我一句话,轮得到你来多嘴?” 她松开灵汐,上前两步,踹了在地上打滚的赖嬷嬷两脚。 “后厨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前头都没有一个来查看,还不懂这情形吗?” 赖嬷嬷身子一僵,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不对。 王府日日都有家丁巡逻,早四班,晚两班,这会却没有一个人敢进来制止,显然是顾及云昭月身份。 云昭月抬头扫了一眼厨房外头空荡荡的院子,冷笑一声。 “热闹看够没?” 外头树叶被风吹得动了动。 “不想跟这个死猪一个下场,就赶紧给我滚进来干活!” 话音刚落,外头立刻涌进来几个家丁,手脚麻溜地把赖嬷嬷抬起来往外走。 临了还是有家丁小心询问道:“王妃,赖嬷嬷到底是侧妃娘娘乳母,要不要跟侧妃知会一声……” “说,当然要说,顺便告诉侧妃娘娘,谁要是敢给赖嬷嬷求情说话,背着我跟她私相授受的,一齐给我滚!” 她微微一笑,“让侧妃娘娘有何不满,随时来我屋里找我。” 家丁吓得瞬间噤了声,齐齐缩着头,抬着赖嬷嬷出了院子。 云昭月看着后头瑟瑟发抖的厨娘,眼神转到站在一边小心翼翼的灵汐,轻笑了一声。 “我屋里头缺一个使唤丫头,你愿意来吗?” 第18章 不得好死 灵汐一下懵在原地,突然说扑通一声,朝着云昭月跪下。 “谢娘娘,王妃娘娘大恩大德,奴婢铭记在心!” 云昭月似是想到什么,“你说你娘病得很重?” “正好我这里有两只千年参,熬出来一碗汤药,王爷也喝不了那么多,你端半碗去给你娘补补精气,不比那肉汤有用?” 灵汐吓得连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这种上等宝贝,给我们这种身份的岂不是糟践了?” 云昭月轻笑一声,“糟践什么,往前王爷吃食还不记得有那些下人好呢!” 这话意有所指,前头几个厨娘脸上讪讪,下意识缩成团。 “还在那傻站着干什么,是厨房没有活,还是后院没事干,怎么闲跟张管家一起挑大粪去,我看你们平日关系不是挺好的吗?” 一句话,吓得几个厨娘慌不择路,立刻小跑起来干活,激动地撞到了彼此的脑袋也不管,生怕在这多待一会就要被云昭月开罪。 灵汐怔怔半晌,突然深深给云昭月磕了一个响头。 “奴婢愿生生世世为娘娘赴汤蹈火!” 云昭月笑着把她搀起来:“好了,赶紧去洗漱干净,换一身好衣裳再来给我帮忙。” 灵汐连忙点头,云昭月又叮嘱一句:“顺路去我院子里找烟竹,让他去我箱子里找一个绛红色的瓶子,那是专门涂烫伤的,你手上那水泡别留疤了。” 看着灵汐连跑带跳地去了房门,仿佛日子突然有了盼头,云昭月淡淡笑了笑。 有了前头的教训,厨娘们勤快了起来,倒是让云昭月少废了许多功夫,等到灵汐换好衣服,抹完药来的时候,参汤已经炖好了。 “这碗是给你娘的,分两次送服,要观察她的反应,若是受不住,就明晚再喝,今儿给你放一日假,回去好好照顾你娘,若是请的大夫治不好,就来府里找我。” 说完,也不等灵汐反应,自己端着药,径自离开。 只留下灵汐待在原地,泪流满面。 云昭月到屋里的时候,沈北晏已经坐起来听烟竹读书,偶尔听到释义错误,还要打断烟竹纠正他,好似那些书他早就已经倒背如流了一般。 “参汤来了,先喝药,歇息一会再念吧。” 沈北晏顿了顿,也没有反对云昭月的意思,直等到云昭月端着参汤坐在床边,一勺子又要亲自给他喂进去。 沈北晏才有些抗拒,他摸索着伸手想拿过勺子。 “这点小事,本王可以自己来。” 勺柄还未碰到,就被云昭月避开,“不行,这两根千年参才熬了这么一碗,不知道多金贵,若是被你不小心洒了,那得多可惜。” “烟竹呢?” 沈北晏皱了皱眉。 烟竹连忙伸手想来帮忙,“我来我来!王妃,这点小事让我这个做奴才的来就可以,您是主子,怎么能做这些下人的活计?” “不就喂个药吗,我是大夫,还有人做的比我好吗?” 云昭月护着药碗,朝着烟竹努努嘴,“正好你闲着,我问后院要了一个丫头,就是刚问你要伤药的,你帮我收拾一个小隔间出来,正好让她搬来住。” 烟竹一顿,脸上有了些喜色,“这倒是好事,灵汐这姑娘心地好,做娘娘的丫鬟再适合不过。” 云昭月一愣,有些奇怪地看向烟竹,“你认识灵汐?” 她怎么不知道? “是娘娘进府之前的事情了。” 烟竹解释道,“灵汐模样不错,手脚又麻利原本是在前院伺候的,后来她看不下去王爷成日吃不好,就背着人天天从后厨偷些肉菜晚上偷偷送给我们,谁曾想,没过几日就被侧妃发觉了,打了她二十板子,把她后院做苦去了。” 说到这里,沈北晏淡淡道,“是本王无用,害了她。” 云昭月前世的记忆里并没有灵汐,后来沈北晏假死,府上下人遣散的遣散,殉葬的殉葬,并没有看见这号人。 显然,她还未等到沈北晏回来报恩,就已经在暗无天日的王府磋磨致死。 “王妃,王妃!您眼眶怎么红了?” 云昭月突然回神,看着面前烟竹担忧疑惑的眼神,她勉强笑了笑,“既是这般,那想来这丫头品性是不错的,日后在咱们身边也不用担心生出什么坏心眼。” 沈北晏没有说话,只那一双呆滞的眼珠好似有了灵魂,始终定定地落在云昭月身上。 等到喂完药,又帮着沈北晏做了简单的调息,天色已经暗了。 烟竹正好去关门点灯,就看见一个身材娇小的丫鬟背着一个小小的行囊站在门口,犹犹豫豫地不敢进来。 “灵汐?你在门口傻站着干什么,赶紧进屋子呀,外头那般热!” 听到动静,云昭月也走了出来,看着她笑道:“你娘情况怎么样了?” 灵汐抬头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云昭月,“多亏娘娘的参汤,大夫说,我娘精气回来了,病情没有先前那般重了!” “以后你在这屋里歇着,有什么事直接去找烟竹就好,你俩不是之前就相识?” 云昭月顿了顿,转头看到灵汐犹犹豫豫,似是有什么心事欲言又止。 “怎么了?” 她瞥了一眼身后已经坐在榻上的沈北晏,“屋里都是自己人,但说无妨。” 灵汐忧心忡忡道:“奴婢今儿个回来的时候,瞧见赖嬷嬷被她儿子接回去了,打听了一下,说是侧妃允许的,赖嬷嬷身子老了,经不住打,要回家将养几日。” 云昭月眉毛一挑,眼里多了几分兴味。 “奴婢怎么琢磨都觉得不对劲,这家里的大夫还能比得上怎么王府上?更别说赖嬷嬷又是侧妃娘娘的乳母,向来吃喝穿戴都是上好的,回了家哪有这些好东西消受?” 灵汐看着云昭月,眼里是不加掩饰的担忧,“奴婢只恐怕他们是要对娘娘不利。” 听完大概,云昭月心里有了数,冷笑一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我倒是要看看她安蓉蓉能翻出什么风浪。” 烟竹也有些担忧,“王妃您来得晚,不知道那侧妃的手腕,侧妃是个不中用,除了飞扬跋扈没什么别的本事,但她娘亲是个极有手段的,日常不知道教了侧妃多少阴毒的招数,害的之前府上的老人……” “烟竹!” 沈北晏止住了烟竹的话头,朝着云昭月淡淡道:“防人之心不可无。” 第19章 不怀好意 灵汐一下懵在原地,突然说扑通一声,朝着云昭月跪下。 “谢娘娘,王妃娘娘大恩大德,奴婢铭记在心!” 云昭月似是想到什么,“你说你娘病得很重?” “正好我这里有两只千年参,熬出来一碗汤药,王爷也喝不了那么多,你端半碗去给你娘补补精气,不比那肉汤有用?” 灵汐吓得连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这种上等宝贝,给我们这种身份的岂不是糟践了?” 云昭月轻笑一声,“糟践什么,往前王爷吃食还不记得有那些下人好呢!” 这话意有所指,前头几个厨娘脸上讪讪,下意识缩成团。 “还在那傻站着干什么,是厨房没有活,还是后院没事干,怎么闲跟张管家一起挑大粪去,我看你们平日关系不是挺好的吗?” 一句话,吓得几个厨娘慌不择路,立刻小跑起来干活,激动地撞到了彼此的脑袋也不管,生怕在这多待一会就要被云昭月开罪。 灵汐怔怔半晌,突然深深给云昭月磕了一个响头。 “奴婢愿生生世世为娘娘赴汤蹈火!” 云昭月笑着把她搀起来:“好了,赶紧去洗漱干净,换一身好衣裳再来给我帮忙。” 灵汐连忙点头,云昭月又叮嘱一句:“顺路去我院子里找烟竹,让他去我箱子里找一个绛红色的瓶子,那是专门涂烫伤的,你手上那水泡别留疤了。” 看着灵汐连跑带跳地去了房门,仿佛日子突然有了盼头,云昭月淡淡笑了笑。 有了前头的教训,厨娘们勤快了起来,倒是让云昭月少废了许多功夫,等到灵汐换好衣服,抹完药来的时候,参汤已经炖好了。 “这碗是给你娘的,分两次送服,要观察她的反应,若是受不住,就明晚再喝,今儿给你放一日假,回去好好照顾你娘,若是请的大夫治不好,就来府里找我。” 说完,也不等灵汐反应,自己端着药,径自离开。 只留下灵汐待在原地,泪流满面。 云昭月到屋里的时候,沈北晏已经坐起来听烟竹读书,偶尔听到释义错误,还要打断烟竹纠正他,好似那些书他早就已经倒背如流了一般。 “参汤来了,先喝药,歇息一会再念吧。” 沈北晏顿了顿,也没有反对云昭月的意思,直等到云昭月端着参汤坐在床边,一勺子又要亲自给他喂进去。 沈北晏才有些抗拒,他摸索着伸手想拿过勺子。 “这点小事,本王可以自己来。” 勺柄还未碰到,就被云昭月避开,“不行,这两根千年参才熬了这么一碗,不知道多金贵,若是被你不小心洒了,那得多可惜。” “烟竹呢?” 沈北晏皱了皱眉。 烟竹连忙伸手想来帮忙,“我来我来!王妃,这点小事让我这个做奴才的来就可以,您是主子,怎么能做这些下人的活计?” “不就喂个药吗,我是大夫,还有人做的比我好吗?” 云昭月护着药碗,朝着烟竹努努嘴,“正好你闲着,我问后院要了一个丫头,就是刚问你要伤药的,你帮我收拾一个小隔间出来,正好让她搬来住。” 烟竹一顿,脸上有了些喜色,“这倒是好事,灵汐这姑娘心地好,做娘娘的丫鬟再适合不过。” 云昭月一愣,有些奇怪地看向烟竹,“你认识灵汐?” 她怎么不知道? “是娘娘进府之前的事情了。” 烟竹解释道,“灵汐模样不错,手脚又麻利原本是在前院伺候的,后来她看不下去王爷成日吃不好,就背着人天天从后厨偷些肉菜晚上偷偷送给我们,谁曾想,没过几日就被侧妃发觉了,打了她二十板子,把她后院做苦去了。” 说到这里,沈北晏淡淡道,“是本王无用,害了她。” 云昭月前世的记忆里并没有灵汐,后来沈北晏假死,府上下人遣散的遣散,殉葬的殉葬,并没有看见这号人。 显然,她还未等到沈北晏回来报恩,就已经在暗无天日的王府磋磨致死。 “王妃,王妃!您眼眶怎么红了?” 云昭月突然回神,看着面前烟竹担忧疑惑的眼神,她勉强笑了笑,“既是这般,那想来这丫头品性是不错的,日后在咱们身边也不用担心生出什么坏心眼。” 沈北晏没有说话,只那一双呆滞的眼珠好似有了灵魂,始终定定地落在云昭月身上。 等到喂完药,又帮着沈北晏做了简单的调息,天色已经暗了。 烟竹正好去关门点灯,就看见一个身材娇小的丫鬟背着一个小小的行囊站在门口,犹犹豫豫地不敢进来。 “灵汐?你在门口傻站着干什么,赶紧进屋子呀,外头那般热!” 听到动静,云昭月也走了出来,看着她笑道:“你娘情况怎么样了?” 灵汐抬头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云昭月,“多亏娘娘的参汤,大夫说,我娘精气回来了,病情没有先前那般重了!” “以后你在这屋里歇着,有什么事直接去找烟竹就好,你俩不是之前就相识?” 云昭月顿了顿,转头看到灵汐犹犹豫豫,似是有什么心事欲言又止。 “怎么了?” 她瞥了一眼身后已经坐在榻上的沈北晏,“屋里都是自己人,但说无妨。” 灵汐忧心忡忡道:“奴婢今儿个回来的时候,瞧见赖嬷嬷被她儿子接回去了,打听了一下,说是侧妃允许的,赖嬷嬷身子老了,经不住打,要回家将养几日。” 云昭月眉毛一挑,眼里多了几分兴味。 “奴婢怎么琢磨都觉得不对劲,这家里的大夫还能比得上怎么王府上?更别说赖嬷嬷又是侧妃娘娘的乳母,向来吃喝穿戴都是上好的,回了家哪有这些好东西消受?” 灵汐看着云昭月,眼里是不加掩饰的担忧,“奴婢只恐怕他们是要对娘娘不利。” 听完大概,云昭月心里有了数,冷笑一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我倒是要看看她安蓉蓉能翻出什么风浪。” 烟竹也有些担忧,“王妃您来得晚,不知道那侧妃的手腕,侧妃是个不中用,除了飞扬跋扈没什么别的本事,但她娘亲是个极有手段的,日常不知道教了侧妃多少阴毒的招数,害的之前府上的老人……” “烟竹!” 沈北晏止住了烟竹的话头,朝着云昭月淡淡道:“防人之心不可无。” 第20章 把门砸开 即便沈北晏有意遮掩,云昭月也猜出了烟竹的画外音。 当年安蓉蓉为了更好的掌控王府,进府之后就想着法子铲除异己,正好皇帝又有意纵容她,靠着她母亲教的十八般手段,把沈北晏带回京的所有老人都驱赶干净。 云昭月始终记得,沈北晏得知那些老人并非离开王府,各自生活,而是被安蓉蓉囚禁在一处密室,后来一场火势让他们全部消散灰烬。 一个人在廊下从天黑坐到天亮。 看情况,现在沈北晏还不知道那帮老人被囚禁,她得想法子调查出来他们的去处,在安蓉蓉杀人灭口之前,赶紧把人救出来。 云昭月轻笑一声,“防有用吗?她安蓉蓉是铁了心要我们死,防了今日还有明日,哪里防得完,倒不如好好睡觉,等她来闹腾了再解决也不迟。” 王府院中的月光慢慢隐去,浓密的夜色把地上一点不堪的行踪都遮掩得干净。 赖嬷嬷喝了一大口燕窝,才朝着坐在床边,头戴黑斗篷的女子谄媚。 “多谢娘娘还记挂我这个婆子,要是没有侧妃,我就算有命活,也不知要被那死丫头折腾成什么样子。” 女子转过身子,揭下斗篷的时候,蜡烛掩映出安蓉蓉阴冷的脸色。 “王府有谁不晓得我是您的乳母,这伤的可是娘娘的脸面,要是再纵着她这么下去,谁知道她日后还要怎么给娘娘难堪?” 安蓉蓉越想越恨,一双眼睛里都是怨毒。 赖嬷嬷看得清楚,心里愈发得意,死丫头敢这么欺侮她,她一定要狠狠出口恶气,最好侧妃娘娘像折磨之前那几个老人一样,全部打成死狗一般,再扔到乱葬岗去,才能全了她的心意。 “现下有一桩难事,需要赖嬷嬷帮衬。” 赖嬷嬷敏感地觉察到不对,但是愚笨的脑子让她想不出什么缘由。 “娘娘叫奴才做什么,奴才都愿意,便是上刀山下火海,只要娘娘一句话!” 安蓉蓉背着光的眼神看起来阴冷得诡异,让赖嬷嬷陡然不寒而栗。 “我只要,你的一条命!” 赖嬷嬷肚子里陡然一股剧痛,让她额角渗出冷汗,她猛地转头看向方才安蓉蓉带来,殷切说给她补身体的燕窝:“你下毒……” 安蓉蓉没有在吭声,转身走向门口,朝着身后的秋月淡淡开口。 “手脚麻利点,别叫人看出破绽!” 秋月看着后头慢慢没了声息的赖嬷嬷,莫名生出一丝树倒猢狲散的悲凉,随即又飞快摇头甩去这念头,跟在安蓉蓉后头连声应是。 “砰!” 一声轻响,把所有夜色扼杀在了这间小小的屋子。 原本云昭月以为再来一世,回到那个让她憎恶,害了她一生的娘家,会让她内心痛苦,彻夜难眠。 未曾想倒是一夜好眠,在回娘家的马车上还在打瞌睡。 “王爷其实今天不必专程过来一到,你喝了参汤刚养回一点身子,这么一折腾,又要累上两天。” 沈北晏却没正面回答,反问道:“女子回门是大事,怎么看起来王妃很避讳本王去你娘家?” 那不叫避讳,那是嫌你在,老娘痛骂云家人放不开手脚…… 还不等云昭月回答,外头突然传来烟竹的声音。 “奇怪,王妃今日回门一事,前儿个就已经派人前来通传,怎么门口连个迎驾的都没有?” 云昭月一撩帘子,果见相国府大门紧闭,门口连个看守的也没有。 当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前世便是这招,逼得她回门还要从侧门走,今生带着沈北晏一道来,云家都敢给这下马威。 “让人去通传一声,说王妃回门,再不开门,我就自己想法子进去了。” 说完轿帘一甩,把轿子内的光景遮的严严实实。 烟竹捉摸不透自己怎么想法子,这大门不开还能飞进去不成? 但这些日子相处,他早就发现自家这位王妃有脑子有胆量,又对王爷真心,早就已经当成自己半个主子,不敢慢待,连忙叫人去通传。 消息来的很快,烟竹凑在轿子边有些为难,“管家说,今儿个不赶巧,王妃您父母都不在家,出门上香去了,让您改日再来。” 话这么说着,烟竹心里却忍不住嘟囔,便是寻常人家也知道女儿回门是大事,怎么还专程挑着今天去上香的,这不是叫王妃难堪吗? “上香?” 云昭月冷笑一声,朝着马夫道:“我记得寻常马车都是你们自己修得,手边应当常备着斧子一类的工具吧?” 马夫一愣,磕磕绊绊点头,“是……是有备着……” “拿来我用用。” 云昭月说着就跳下了马车。 马夫虽然不懂云昭月的意思,还是找出来自己往日用的斧子递了过去。 “小了些,不过也能用。” 云昭月端详了几眼手中的斧子,朝着马夫道:“等回去重新领一把新的。”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就见她径自拎着斧头走向了相国府门口,冷笑了一声,抬起手里的斧子就对着大门狠狠劈了下去! 京中高门显贵的大门都是上好的朱红木造的,哪里经得起她用斧头这般砍? 不过“彭彭”两下,就已经被她用蛮力凿出了一个碗大的口子,几乎能瞧见相国府里头的场景。 “烟竹,外头发生何事,王妃去了何处?” 沈北晏摸索着拉开车帘,立刻被烟竹扶住手臂,吞了口口水,才艰难道:“王妃,王妃她……” “把相国府的门给劈开了……”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等不到云昭月第二斧头劈下来,相国府门被轰然打开。 相国夫人首当其冲,后头领着几位亲眷家属,盯着云昭月举起来的斧子,声色俱厉地斥道。 “不忠不孝的东西,还有没有王法,竟然敢用斧头砍自己爹娘家的大门,你就不怕遭雷劈吗?” “王法?” 云昭月干脆把斧头扛在肩膀上,听着有些发笑。 “天子亲弟,当今战神宁王莅临门前,不开门迎接便罢了,还要撒谎推脱,你们眼里可有半点君臣礼仪?” 相国夫人王氏眼神一闪,立刻换了一个角度骂道:“还有没有教养,谁家做女儿这样跟娘亲说话?” 云昭月轻笑一声,甩着手中的斧头,慢慢朝王氏逼近,唬的王氏步步后退,后背没来由地一层冷汗。 “自我嫁入宁王府开始,论身份,你现在应该给我磕头,说——” “宁王妃,臣妇以下犯上,罪该万死!” 第21章 回门宴 话音一落,她手中斧子直直劈向王氏。 “啊!!!” 王氏吓得惊声尖叫,只感受到一股寒风撩起她的鬓角,久久未敢睁眼。 直到云昭月一声轻笑,朝着身后喊了一声。 “都进来吧!” “相国夫人开门迎接,此等好意,咱们不能不领情!” 王氏缓缓睁开眼,看着云昭月满眼都是掩藏不住的戏谑,转身把斧子扔给马夫,懒洋洋道:“下次换把大的,小的砸门麻烦。” 王氏咬牙恨不能把云昭月生啃嚼碎,一旁的嬷嬷也吓得不敢说话,半晌才硬着头皮问道:“夫人,咱们要不要准备午膳?” 看到王氏垂眸看来,连忙低头解释:“到底大小姐头回回门,王爷又在,不进来也便罢了,进来了,总不能叫他们干坐着,毕竟王妃都……” 嬷嬷欲言又止,但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王氏只能深深呼吸一口,把那点不顺咽进去,才转头朝着嬷嬷道:“让厨房准备,不必多么用心,随意糊弄糊弄就得了。” 话音未落,突然瞧见一个身材娇小,五官却生得格外娇美的女孩走来。 朝着王氏笑了笑:“相国夫人,我是娘娘身边的贴身丫鬟灵汐,王妃叫我叮嘱你们王爷忌口颇多,今日菜肴务必花费十成十的心思,有何不知不懂尽可向我提问。” “王爷金尊玉贵,若是哪里不周到害得王爷身子不爽利……” 灵汐微微一顿,“恐怕外人以为相国府有何不臣之心,要谋害王爷……” “荒唐!” 王氏勃然变色:“相国府世代为臣,忠心耿耿,也是你这个小丫头能空口污蔑的?” 灵汐声音一抖,似是有些被王氏的态度吓到,但仍旧坚定地按照云昭月吩咐地说道。 “既是如此,那今日午膳还望夫人莫要出错,平白落人话柄。” 说完也不看王氏脸色,转身离去。 王氏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那行人的背影,声音满是怒意。 “瞧瞧,一个丫鬟都敢踩在我头上教训我!” “这乡下出生的小贱人,要不是因为听柳,哪里有机会来京城见世面,不知感恩便罢了,竟然还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逼急了小心我让她继续滚回乡下喂猪!” “哎哟夫人,小声些,人还没走远呢!” 嬷嬷吓得脸色都变了,压低嗓子道:“若是叫人知道我们让那小贱人替听柳小姐替嫁,可是欺君罔上的大罪,到时候是要被诛九族的!” “您不管有什么不满,忍一忍便过去,你看那病秧子王爷能活几日啊,说不得不到半年,那贱人就要陪葬去了!” 这头王氏压着怒意,张罗着去厨房准备午膳,那边云昭月推着沈北晏往正厅走着。 “之前传闻,相国夫人对嫡女千娇万宠,视如掌上明珠,今日一看,倒是与传闻有些出入。” 云昭月一顿,随口道:“传闻自然不得尽信,王爷又在外征战多年,京中时事变幻无常,有出入也是正常的。” “是吗?” 沈北晏淡淡道:“看着相国夫人反应,本王还以为,是换了一个女儿呢。” 云昭月勉强笑笑,没有接话。 “大梁有一则传闻,不知王妃可曾听过?” 云昭月心中隐隐不安,敷衍道:“臣妾常年养在闺中,外头见闻不多,也没有闲心了解。” 沈北晏却像是听不出她语气中的抗拒,仍旧自顾自说道。 “传言若有高门显贵养出在阴年阴月阴时养出双生子,尤其是女子,乃是大大不详的征兆,轻则家破人亡,重则克双亲,克丈夫,克所有有关之人。” “为了规避这种诅咒,一般家庭都会选择抛弃其中一个孩子,养大另一个孩子。” 云昭月推动轮椅的速度变慢,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 烟竹似是想起什么,突然道:“哎,我记得王妃就是阴年阴月阴时出生!” “幸好不是双生子,不然另一个孩子该有多可怜啊!” 沈北晏淡淡道,“是啊,想必是弃之敝履,犹如死了一样。” 眼见正厅快到,云昭月轻笑一声,“我倒是不信命,只信人定胜天!” 等着厨房准备午膳的时候,王氏不敢再拒绝,只能硬撑着坐在一旁陪着两人聊天。 “今日确实不巧,相国运河调查水运一事,慢待了二位。” 云昭月给沈北晏斟满了一杯茶水,随意道:“那叫人喊回来吧,难得回门,总要吃个团圆饭。” 王氏眼睛一瞪,似是觉得云昭月这个想法极为无理取闹,心里不由有些不屑,到底是乡下出生,嫁进了王府还是这般大字不识,胸无点墨的样子。 “你一个姑娘家懂什么,水运一事,事关国祚,岂能儿戏?家宴什么时候不能吃,何必耽误相国的公务?” “水运谁不能调查,要他一个无能之辈在那呱噪?” 王氏勃然大怒,“你父亲官拜相国,这些年为了大梁鞠躬尽瘁,怎能由你这般凭空污蔑?” 云昭月嗤笑一声,“靠着嫁女儿换来的官复原位,怎么还真以为自己有本事了?” 她淡淡扫了王氏一眼,抿了一口茶。 “若不是爷爷是帝师,相国之位又怎么可能轮得到他?” “我倒是羡慕父亲好命,前半生靠有能力的爹,后半生靠会嫁女儿,自己半点本事没有,倒是荣华富贵了一辈子!” 第22章 这就是下场 王氏下意识要发怒,顾及一旁沈北晏还在,冲到头的怒意又硬生生压了下来。 转而朝着沈北晏僵硬一笑,“王爷叫你看笑话了,这丫头少时在……被我多娇惯,养的又没教养,又不懂事,成日跟个泼妇一般,还请王爷多担待。” 云昭月冷笑,搁这指桑骂槐,真当她听不懂? 她正欲开口,一旁的沈北晏先一步道:“王妃行事周到,待本王也守礼知节,倒是相国夫人,说着娇惯女儿,回门的时候却连大门都不开。” 王氏脸色一僵。 “高下立判。” 王氏想挣扎出一个笑意,眼里的怒意却藏不住。 还是后头云氏二房媳妇,云昭月二嫂机灵,忙解释道:“婆母也是不知道小妹今日突然回来,打了个措手不及,论理是要即刻开门去接的,只是这两日大嫂的儿子身子不适,婆母在跟前照应,方才未曾接驾。” 她看了一眼旁边的云昭月,和气道:“想来小妹自小在婆母身前长大,又这般懂事,不会在这些小事上计较?” 轻描淡写就想把这件事揭过,还要道德绑架云昭月,显得若是云昭月当真计较,倒是既不讲理又不孝顺了。 云昭月深深地看了二房孟氏一眼,这二嫂最是笑面虎,当年提议叫她顶替撒云听柳出嫁,就是她出的好主意,云昭月几次好不容易送回府的求救信都被她截下。 反而讽刺云昭月,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怎么有脸来娘家要死要活? 云昭月轻笑一声,“前两日听闻二嫂父亲去世,二嫂连夜带着二哥回府分家产,怎么都是二嫂这般懂事,还要在这些小事上计较?” “我可是记得,当年御史中丞为了二嫂出嫁,倾尽家产才备了一份足足的嫁妆让二嫂高嫁,怎么二嫂连养老那点子钱都要回去争?” 孟氏脸色陡变,惊疑不定地等着云昭月,这丫头不是乡下来的吗,怎么还知道她争执嫁妆一事? 孟氏勉强笑了笑,“一家人的事情,哪里说得上争不争的?”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话二嫂没听过吗?” 云昭月淡淡道,“你连爹妈棺材本都不放过,怎么好意思在这劝我不计较,合着整个相国府只有我要做什么都不求的圣人?” 这话说得疾言厉色,一下吓住了台上几人,都是知道其中内情的,自然知道云昭月意有所指,一时间齐齐噤了声,不敢再说一句。 只有沈北晏若有所思往云昭月方向瞥了一眼。 闹了一通还是有好处,后头的家宴吃得分外安稳,整个相国府无人再敢多嘴。 云昭月擦了擦嘴,抬眼直奔主题,“今日回来,也是有一桩事情要办。” 王氏一怔,心里打了嘀咕,折腾这一上午,她瞧出来这丫头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不能像之前那般敷衍过去。 “祖母祖传的那只碧玉镯,我记得原本是要给我做嫁妆的,之前被大嫂借去参加簪花诗会了,现在可以还我了。” 当年云昭月被扔到乡下,唯一反对的人就是祖母,痛斥相国夫妻迷信无脑,连亲生女儿都能残害,然而相国一意孤行,是祖母把她带到乡下,抚养她长大为人。 前年祖母去世,留给云昭月唯一的念想,就是那只碧玉镯子。 然而就连这点念想,相国府也要从她身边剥夺。 大嫂下意识捂住手腕,朝着云昭月笑了笑,“怎么突然说起这件事,那镯子水色不好,小妹你都嫁到王府去了,哪里还能用那般品质差的玉镯?” 云昭月冷冷地盯着大嫂,“水色不好?那可是当年大梁开出来最好的玻璃种,价值连城也不为过,大嫂别是想自己昧下吧!” 大嫂林氏陡然变了脸色,“小妹讲话何必这般刻薄,我绥阳林氏也是当地望族,见过的珍宝没有一千也有上万,用得着贪图一个老婆子的破镯子?” 云昭月只静静瞧着她,那眼神冷漠地犹如淬了冰。 林氏被她看得头皮发麻,支支吾吾道:“我回来就随手扔了,哪里知道扔到哪儿去了!谁又晓得一个破镯子,小妹还要讨回来,我还以为世家大户做不得这种丧脸面的事情。” 说着她朝着丫鬟春花使了一个眼色,“春花,回我屋里找找,看看那个什么玻璃种去哪了,赶紧拿来给小姐,省的人家以为我们跟她一样眼皮子浅,那点东西都要昧下。” 春花看出她的眼色,连忙配合道:“夫人怎么忘了,您的嫁妆首饰足足装了十几箱,这要找一个小镯子,怕不是要翻上三天三夜!” 说着朝云昭月笑了笑,“王妃若是不嫌麻烦,可以等一等,等我们翻到了,务必送到王府!” “找不到?” 云昭月缓缓站起身,朝着林氏笑得温柔。 瞧她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林氏只当云昭月已经被自己糊弄过去,到底没见过什么市面的小丫头,随便骗骗就上了当。 “没听春华说吗,要废很大力气,你要是……啊!” “哗!” 一整杯茶水被云昭月兜头泼在林氏脸上。 惊得林氏一下从椅子上弹起来,又是尖叫,又是乱跳。 云昭月把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摔,声音都冷冽了几分:“到底是找不到,还是没有了,我劝你最好想清楚再说,要是后者……” 她冷笑一声,“管你什么绥阳林氏,我能劈相国府的大门,还动不了你?” 沈北晏端起面前的茶水,平静地抿了一口,淡淡道:“听你大嫂的口吻,不像是不识货,既然能借过去撑场面,自然不可能不知道那镯子的价值。” “倒像是为了自己的面子,拿着那镯子去送了什么大人物。” 林氏脸色陡变,转着眼珠子一时间慌乱无措。 云昭月哪里还不懂,直接大步上前,根本不顾王氏阻拦,一把拽住林氏的头发就往外头拖着,痛的林氏吱哇乱叫也不松手。 拖到大厅门口,眼见着就要被拎着头发撞门,林氏吓得尖叫道。 “我说我说!” “诗会上恭亲王家二小姐看上了这镯子,我就随手送给了她!” 云昭月眼神微闪,拽着林氏头发凑到她耳边轻笑,“你抢了我的东西,还敢随意送人?” 话音刚落,“咚”一声响,林氏的头被云昭月狠狠掼在大门上! “这就是下场!” 第23章 打你还要挑日子? “啊!!!” 林氏抱着脑袋,眼睁睁看着鲜血缓缓从额头滑落,崩溃地尖叫起来。 一旁的王氏也猛地站起身,声音带着几分不敢置信,“你怎么……怎么敢……” “我怎么敢动手?!” 云昭月理了理袖子,抬头突然朝着王氏灿颜一笑。 “打你就打你,还要挑日子吗?” 看着她脸上乖戾到疯癫的表情,一股寒意从她后背冒起直窜到头顶。 云昭月拍了拍手,走到沈北晏身侧推过轮椅往门口走,快到门口的时候突然转头朝着王氏灿颜一笑。 “相国府菜色不错,日后我会跟王爷常回的。” 出了相国府,在马车上云昭月的情绪还是没有缓和下来,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衣袖。 “那镯子对你很重要?” 沈北晏突然开口,无神的眼睛停滞在云昭月身上。 “那是我祖母留给我唯一的遗物。” 不仅如此,这镯子还蕴含着极大的秘密,前世她也是快死的时候才知道,那镯子里头蕴含着一个灵药空间,里头的珍稀药物可以药死人,生白骨。 上一世云听柳就是靠着那一只镯子,即便在相国府覆灭时,依旧获得了一线生机。 却占据了她所有生存的可能性。 沈北晏淡淡道:“恭亲王那位女儿不是一个好对付的,要从她手里把东西讨回来,需要费些功夫。” 他抿了抿唇,慢声道:“前些年本王在禛南一代也曾有人送了些珍贵的镯子,说是什么冰种,极为难见,你若是喜欢,可以拿去,左右烟竹收着也无用。” 云昭月一怔,下意识抬起头,沈北晏却已经别开头。 旁人或许不知道这里头的意味,但是云昭月却十分清楚,当初沈北晏能够假死逃脱京城,靠的就是这些他辛苦攒下的镯子首饰。 在皇帝的监视,和安蓉蓉的高压下,一点一点小心积累的资本,原本应该是不到逃亡那日,不会轻易拿出来的资本。 如今却说要赠予她。 云昭月摇了摇头,咬着唇笑了,“多谢王爷好意,只是这镯子对我意义非凡,即便此事比登天还难,我也定要登天试一试高低。” 沈北晏转过脸,终究没有再劝。 马车还未到王府,突然急停了下来,云昭月撩开车帘,朝着烟竹问道:“外头出了何事?” 烟竹小跑着到车前,额头上满是汗水。 着急道:“王妃不好了,赖嬷嬷自杀,她儿子带着尸体来王府门口,说要讨一个公道!” 云昭月眼色一沉。 “这定是侧妃那边出的主意,赖嬷嬷怎么会……怎么就死了呢……” 烟竹越想越急,一旁的灵汐眼眶也红了一圈,“都是我不好,主子都是为了我才惹上这麻烦的,不然我去跟赖嬷嬷的儿子磕头!” “实在不行,我一命换一命也行!” 眼见灵汐转身就要去,云昭月冷喝一声,“回来,跟你有何关系?” 她干脆撩起轿帘下了马车,“还没瞧出来吗,便是你现在死在王府门口,也无济于事,人家明显是冲着我来的!” 云昭月瞥了后头马车一眼,朝着烟竹道:“你先带着王爷绕道从后门进去,这里我来处理。” 说完云昭月就大步流星朝着王府门口走去。 烟竹只能转头朝着马车里的沈北晏道:“王爷,现下如何,咱们是回去……” 沈北晏声音低沉,“找一处能看见王府门口的巷子停着。” “不过教训了一个偷东西的丫鬟,王妃竟然直接把开水泼在我娘脸上,还让她年纪一大把去倒夜香!” “我娘在王府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么非要逼她死才甘心?” “无非是看不惯我娘是侧妃娘娘的乳母,拿着她折磨好给侧妃娘娘下马威,可怜我娘五十多岁的年纪,竟被折辱致死!” 宁王府门口,男人披麻戴孝,对着横在面前的尸体哭得肝肠寸断。 那尸体就横陈在担架上,连个铺盖都没有,大辣辣地晾在大日头下,晒得发出难闻的臭味。 围观的人群捂着鼻子嫌弃,又忍不住好奇心,听着男人哭诉,纷纷议论开。 “这才刚进府就闹出人命,看来这个宁王妃不是个好惹的,日后在她手下讨生活可难咯!” “还讨什么生活,依我说,这种逼死下人的,就该抓到衙门好好教训,怎么下人的命就不是命了?” “就是就是,我朝律例可是说了,若是主子害得奴才丧命,那也是要吃官司的!” 听着路人义愤填膺的斥责,男人的哭得愈发大声,只恨不能十里长街都回响着他的哭喊。 “今天我便是死在王府门口,也要为我娘要个公道!” “要什么公道?” 斜刺里陡然插进来一句清冷的女声,吓得男人顿时一个机灵。 他转头正看到人群两面退开,露出少女出尘绝艳一张俏脸。 “好好说说,你娘亲怎么死的,何时死的,死在何处,让我听听,怎么还你这个公道?” 云昭月慢吞吞踱到男人面前,双手环臂,冷冷地盯着男人。 那眼神宛如有了实质,只一眼似乎看透了男人全部的心思,让所有的算计和恶毒都无所遁形。 男人心里打鼓,开口却理直气壮。 “王妃不用威胁我,我虽是小人物却也知道要孝顺父母,讲究一个良心。我娘在厨房被王妃用木棍锤击脑袋,又拿开水泼身上,都是有人作证的!” “年纪一大把,您还让她去倒夜香,我娘回去就不堪受辱,直接一碗毒药了结了性命,王妃难道还想抵赖不成?” 灵汐听不下去,气愤地回道:“分明是赖嬷嬷自己拿开水泼王妃,那木棍也是赖嬷嬷让厨娘欺负王妃,王妃才教训赖嬷嬷的,你怎么在这里颠倒黑白?” 男人眼珠子咕噜一转,冷笑道:“你一个偷东西还能被王妃带在身边做贴身丫鬟的,自然要帮着王妃说话,不就是怪罪我娘抓到了你偷东西的把柄,故意给我娘泼脏水呗!” 灵汐气急还要回怼,却被云昭月拦住。 她淡淡扫了一眼,“瞧你今日有备而来,把人证一并带上来,省的在后头躲躲藏藏还怪累的。” 话音刚落,云昭月对面人群里的一道人影就下意识背过身。 “刘嬷嬷,您来说说当时是什么情形,到底是不是王妃在这众人面上侮辱我娘?!” 男人起身,一把把那道人影拽了出来。 刘嬷嬷一手遮着头,不敢跟云昭月对视,磕磕绊绊道:“我……我当时……” 男人在她耳边冷声道:“只要把你今早跟我说的一字一句说出来,最好别有错漏,不然到时候闹出什么乱子可就不好说了!” 刘嬷嬷浑身一激灵,立刻伸手指着云昭月。 “对!就是王妃看不惯赖嬷嬷是侧妃乳母,故意刁难赖嬷嬷把人逼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