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娇色》 第1章 重来一次 “沈宿窈,念你一片痴心,本宫留你个全尸。鹤顶红和白绫,选一个吧。” 偏殿内,男人无情的话响起,沈宿窈的心好似被刀子反复割裂,鲜血在心里流淌蔓延。 怀胎七月,她的脸上毫无血色,身体臃肿又迟钝。 面上布满了痛楚,早已没了往日的光彩,吐出的话更是绝望至极:“楚行君,我为你付出了十年!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和孩子?” 想起过往种种,她心中更是五味杂陈。 楚行君说过,只要她足够听话,帮他足够多,他一定会娶她,会给他们的孩子和她一个名分。 让她不再成为世人眼里未婚先孕还出轨的女人。 可现在等来的,为什么是死! “本宫已经贵为太子,碍事的九皇叔也已经被沈家连累成同党,被圣上下旨赐死了。他用命换了沈家满门流放,可你觉得本宫会让知道那么多秘密的沈家人活着吗?”楚行君嘴角勾起一抹阴毒,高大俊美的脸邪气又霸道。 “楚行君!你这个畜生!” 沈宿窈反应过来,疯了似的朝他冲过去。 但她还没抓住楚行君的领口,高高隆起的腹部一凉,剧痛旋即蔓延。 一把明晃晃的长剑贯穿了她的腹部! “楚、楚……” 她不甘的瞪大了双眼,目眦欲裂。 “别这样看着本宫,是你自己愚蠢的深爱本宫,愿意为本宫牺牲一切。本宫如今功成名就,也就不需要你了。”楚行君嘴角勾起邪恶的笑。 无边的悲痛和沉重的压力瞬间压垮了她的身体,她惨叫一声倒在地上,痛恨的浑身发抖。 楚行君蹲下身来,轻轻抚摸她那高高隆起的腹部,似乎在回味一般:“沈宿窈,本宫再告诉你个秘密。其实,那一晚跟你发生关系的人是九皇叔,药也是我给你下的。他之所以在你醒来后不在场,是因为本宫把他引走了,你肚子里的孩子也跟我没半点关系,哈哈哈……” “楚行君,你好毒的心,我要诅咒你不得好死!” 楚行君勾起冷冽阴毒的笑,站起身来,居高临下俯视她:“来人,把这不守妇道的贱人吊在城门口,让全城百姓看看什么叫下场!” 沈宿窈彻底绝望,只剩下凄厉的恨意在咆哮:“楚行君!你这畜生!你毁了我的一生,杀光了我的家人,若有来生,我要你碎尸万段,不得好死!” 九皇叔,对不起。 若有来生,我会用一生弥补你。 ………… “我再也不逃了九皇叔,窈儿知错了……” 沈宿窈死后梦到了九皇叔楚云玠。 梦到楚云玠又抓到她了,还满脸狞色和失望,仿佛要吃了她。 但这一次,她没有再逃走,也没有厌恶地骂他短命鬼,而是挂在他脖子上,狠狠吻住了他的唇。 楚云玠震惊的眸子一沉,划过极深的欲望,嗓音低哑:“当真?” “当真,九皇叔,我其实早就属意你了……” 只是因为楚云玠打压沈家,她才恨楚云玠,才不愿承认自己一直都喜欢被楚云玠缠上的感觉,她其实一直都渴望楚云玠从来不要放开她…… 沈宿窈不知道自己已经重生,只当是在梦里说话。 可少女软绵绵的嗓音说出这些话,对于楚云玠来说,却比烈药还猛。 “本王信你一次。” 楚云玠阴鸷又深邃的凤眸风起云涌,附身狠狠撬开了那香甜的贝齿。 第2章 更大的阴谋 沈宿窈如同大海里的一叶扁舟,颠簸不已,浪潮连连。 极度失控的感觉激醒了那双潋滟的美眸。 一张俊美无俦的脸瞬间映入眼帘。 她震惊不已,泪眼连连的美眸陡然一颤! 他、他不是死于刽子手刀下了吗? 楚云玠的眸子逐渐深邃。 再一次从她眸底看到了熟悉的震惊和麻木,可方才,她分明还在诉说着对他的爱意。 以前怎么不知道,这沈家的小丫头这么会演戏? 内心瞬间不悦,楚云玠随手抓起一旁的白色薄衫,快速粗暴地蒙住了她的眼。 “沈宿窈,这是你自己主动的,可怨不得本王!” 低沉阴冷的嗓音透着异样的哑意。 触及同她一样浑身滚烫的楚云玠,沈宿窈才彻底反应过来。 她竟真的重生了! 还回到了十个月之前,失身被抓现行的那一夜! 失去一切的感觉还历历在目,沈宿窈仅仅咬牙,眸色清明。 这一次,她不会再放开楚云玠的手了! 而上一世她失去的一切,定要加倍讨回! “九皇叔……” 沈宿窈刚开口,那些汹涌的情绪便如潮水般席卷而来,她哽咽的不成样子。 她想伸手去触碰他,却被楚云玠一脸阴沉的强行压制。 “本王不管你是在做梦也好,撒谎也好,但你承诺再也不逃了,那就再也逃不掉了!从今往后,你只能是本王的。” 楚云玠沙哑又低沉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疯狂与不为人知的破碎。 他的卑微和受伤,在这一刻犹如万箭袭来,狠狠贯穿沈宿窈的心。 滚烫的泪从眼角滑落,下一刻,她主动挺起了胸脯回应他。 “我想怀上你的孩子,求你别忍好不好……” 原本准备避孕的楚云玠闻言,浑身一震。 “求你……”沈宿窈像只奶猫儿似的发出奶音,勾魂摄魄。 楚云玠眼尾猩红。 “窈窈,莫要后悔。”楚云玠深邃冷沉的凤眸一暗,直顶而进,毫无保留的应下她的恳求。 沈宿窈抓紧被褥,仰起脖颈。 偏殿之内,春色旖旎。 “本王会对你负责。”楚云玠俯下身,轻轻吻在她额上。 下一刻,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大喊:“不好了!韶华宫走水了,快救火啊!” “母妃!”楚云玠心头一颤,立刻抽身就要冲出去。 沈宿窈猛然楚行君的话,楚云玠是被引开的。 难道就是现在? 念及此,她惶惶大喊:“九皇叔,别丢下我!” 楚云玠猛地回头看去,床上的少女浑身都是痕迹,蒙住眼的脸更加诱人。 “九皇叔,韶华宫不曾失火,我与九皇叔方才那一场也是楚行君所设计,为的便是让我恨你,再利用我与沈家一同对付你,而他坐享渔翁之利!”沈宿窈急急开口。 “我知道九皇叔不信,但我说的千真万确,倘若有一字虚言,便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凝视她的楚云玠凤眸掀起一丝惊疑,这样冷静又聪慧的沈宿窈,他还是第一次见。 “你不是深爱着楚行君吗?为何要帮本王?” “爱?”沈宿窈重嗤一声,眼底恨意翻滚,每一个字都透着刀一样锐利的攻击,“我要他满盘皆输、身败名裂,不得好死!” 楚云玠眼眸晦暗几分,一瞬不错的盯着她。 却不见她是在做戏。 眉头紧拧,楚云玠觉得自己忽然看不透眼前的女人。 自她醒来以后便处处透着诡谲,她是在算计还是有更大的阴谋? 第3章 羞辱 “你希望要本王如何做?”楚云玠问道。 若她所言不假,往后余生,他都信她,可若不是…… 楚云玠眼底深处划过深重的冷厉。 “将计就计,请君入瓮。” 沈宿窈眸底都是恨意,这一次,她要楚行君身败名裂,万人不耻! 但她的话落在楚云玠耳朵里,却是别的意思。 “你确定人来了以后,你不会倒戈,再求圣上赐婚?”楚云玠眸子微冷。 沈宿窈自然瞧见他眸底阴沉和占有欲,一阵心疼。 思索片刻,她拿过自己的肚兜,毫不犹豫的塞给楚云玠,“以此为证!” 楚云玠看着手中的东西,晦暗不明的眸色再次暗沉,深邃冷冽的光流转在沈宿窈的脸上。 少女最亲密的东西委实比一些空话来的更有震慑力。 “倘若你敢骗本王——” 楚云玠凑近捏住她白皙的下巴,逐渐用力,“本王会让你当众清白被毁,名声扫地。” 说罢,不做停留的离开。 沈宿窈捏紧了掌心,按照楚行君的计划,楚行君会在她醒来后,对她好言安抚,声称是太爱她了,才会在她被人下药时忍不住与她发生肌肤之亲。 同时,已经替她找出下药的凶手——楚云玠。 她便会因恨楚云玠而在圣上到来时,状告楚云玠对她下药,欲行不轨,幸得楚行君救了她,顺便求圣上赐婚。 但这一世,她绝不会让楚云玠输。 药性已经在楚云玠的猛烈行为下解了个大半,她想了想还是按了按身上的穴位。 旋即,她捆了双手,往嘴里塞入布团,蒙了眼睛装作昏睡的模样倒在床榻之上。 片刻,禁闭的殿门发出了轻微的响动。 沈宿窈心底冷意四散,知道是楚行君这畜生来了。 下一刹,冰冷又薄情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楚云玠,本王还真是低估了你的变态程度,这么会玩?呵。” 楚行君扫视着沈宿窈那张绯红的小脸,以及手臂上的痕迹,一股不悦在心头蔓延。 “若非为了大计,本王才懒得多看你一眼。”楚行君厌弃扫了她一眼,随后朝她伸手过去,想将她拍醒。 然而刚扯掉沈宿窈眼上的布条,那双明亮的眸子便倏然睁开。 楚行君心口下意识一抖。 “别碰我!”沈宿窈又惊又怒,浑身止不住的发抖,一巴掌甩过去,“你这个畜生!” 随即裹紧被褥,朝外大喊:“救命啊——救命啊!” “沈宿窈!你休要胡言!”楚行君忍着剧痛,伸手就要拿东西去堵她的嘴。 下一刻,一条金丝飞出,猛地缠住楚行君伸过去的手腕。 再用力一扯,楚行君整个人都飞出去,狠狠砸在地上。 旋即,门外传来太监高呼皇帝摆架的声音以及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楚行君一惊,不祥的预感蜂拥而来。 下一刻,数道身影踏过门槛进来。 为首的正是皇帝和摄政王楚云玠。 沈宿窈眼睫一动,狼狈的从床上跌下来,哭的梨花带雨、悲戚万分。 “求皇上为臣女做主,否则臣女甘愿一死!” 字字泣血,震人心魂。 皇帝拧眉,一眼便知发生了什么,可碍于楚妄行在场,只得绷着威严质问:“究竟发生了何事?” “臣女被人所害中了药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大殿下却忽然在我身后出现,臣女恳求太医祛毒,大殿下却解开了衣裳,意图对臣女做禽兽之事!若非臣女抵死不从,恐怕清白已毁!臣女再不济也是丞相府的嫡女,岂容大殿下如此羞辱?” 第4章 死了 “不,儿臣没有碰沈宿窈!儿臣只是刚好听到呼救声,这才来此,正好撞见沈宿窈被人绑在床上!”楚行君辩解道,并且故意忽略了中药二字。 沈宿窈气的身体发颤,怒意在倔强的脸上越发悲戚,“这偏殿偏僻非常,大殿下若非跟着臣女,又怎会正巧与臣女共处一室?” 楚行君不由得恨道:“沈宿窈,你以为这样冤枉本王,本王就会娶你吗?父皇耳聪目明,绝不会因为你的胡言乱语而……” 话音未落,一条鞭子猛地抽在他脸上,火辣辣的剧痛顿时传来。 楚行君赶忙抱头护着自己,又怒又惊:“九皇叔,你这是做什么!” “皇家没有你这般毫无担当之人,皇兄仁慈,本王却从不手软!” 楚云玠冷眼盯着她,“本王监国,你在本王眼皮子底下动重臣之女,可有问过本王?还是说大殿下从未将本王放在眼里?” 字字句句都透着无人可抵的寒意,令人心脏止不住的发颤,如阎罗降世。 这位连皇帝都不放在眼里的嚣张摄政王,权势滔天,力压皇权,谁敢抗衡? 紧接着,一鞭子又要下去,一道正红华服骤然从外面冲进来,将楚行君护在身下,“一个巴掌拍不响,怎可仅凭沈宿窈一人之言就定下结论?九弟就是再心疼沈宿窈也该按照律法来!” 这接二连三的套环让楚行君终于看明白了! 有人先他一步得知了他的计划,并且故意引导沈宿窈冤枉他,目的就是为了让他在父皇以及众人面前丢尽颜面,永远失去沈家的助力! “求父皇明鉴,儿臣对沈宿窈向来有礼有节,倘若儿臣当真爱慕沈宿窈,只需请父皇赐婚即可,又何须将自己搭进去!求父皇明察!” 楚行君这般大喊冤枉,甚至要查来龙去脉,倒真像是无辜的。 而且,下药之事他做得极其隐秘,就算查到最后,也只是个不了了之! 只要不是他下的药,就不是他的主要责任,那他就可以摆脱沈宿窈了。 众人听到楚行君的话后,止不住的窃窃私语起来。 皇帝头痛不已,面色肃穆的盯着沈宿窈,“真相到底如何?你如实说来,敢有半句虚言,朕决不轻饶!” 皇帝显然是保楚行君的,沈宿窈毫不意外,毕竟这对父子可是一丘之貉! 于是沈宿窈故作绝望地看着这一群人,再恨着楚行君,厌恶道:“臣女今日在宴会之上只喝一位侍女递过来的酒,除此之外,再没饮用食用过任何东西!臣女记得那位侍女的模样,还请皇上派人去找。” 皇后闻言眼底闪过一丝得意,那侍女她早便命人处死,如今恐怕只剩一具尸体! 皇帝烦不胜烦,碍于颜面刚要挥手让身边的大太监过去,就被楚云玠捷足先登。 “本王的人向来训练有素,你只需将那侍女的模样告知本王的护卫。” “臣女谢过王爷!” 沈宿窈毫不磨蹭,立即对着楚云玠的护卫耳语,护卫听完立即退出去寻人。 楚行君眼底闪过极度的惊诧,脑子里飞快地处理这些信息。 最后,得出一个结论——沈宿窈和楚云玠联手了! 怎么会这样? 他们俩怎么会联手! 到底是哪一环出了问题? 气氛冷寂。 所有人都在等待,沈宿窈虽无法肯定那个侍女是生是死,但若此举失败,她还有备用办法。 一盏茶的功夫,外头忽然传来脚步声。 众人屏息凝神。 只见楚云玠的护卫扛着一个不省人事女子大步进来,那女子脸色惨白,已然不像活人。 皇后几不可察的勾唇。 沈宿窈一愣,果然死了吗? 第5章 合理的交代 旋即,护卫将侍女放下,在侍女身上点了几道穴位,那侍女不消片刻忽然睁了眼,剧烈的咳嗽起来。 “回王爷,属下是在后山找到的人,只差一点,此女便命丧黄泉。” 皇后脸色猛然僵住,浑身紧绷。 这怎么可能呢! “说,为什么陷害丞相之女!” 楚云玠俊美无俦的脸阴云密布,凤眸又阴又狠,宛若利刃刺向侍女。 侍女吓得脸色大变,呼吸急促,抖如筛糠。 “你若实话实说,本宫可保你亲眷平安无虞,但你若敢说谎,本宫也绝不轻饶!”皇后冷脸盯着侍女,侍女脸色越发惨白。 “奴婢不知道,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沈宿窈眼底闪过讽刺,双眸扫过什么,忽然一眯,猛地扯过侍女的手,侍女吓得要逃,被楚云玠的护卫一把按住。 “臣女体内中的是合欢散,只需派太医诊脉即可得知,而她指甲缝里还残余着粉末状药物,只要请太医验一验,倘若与臣女体内所中药物一致,就能证明是被人算计!”沈宿窈义正词严。 皇后咬牙,却不敢贸然出声。 “再要证据,那就是在你们到来之前,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之前,有人在外面大喊韶华宫失火了,那人的喊声既然能传入此处,就说明那人距离此地不远,他一定看见也听见这房间里发生了什么龌龊之事,找他来作证就是!” 沈宿窈这一番话,不仅列出了证据,还把韶华宫之事牵扯出来。 下一刻,皇帝等人皆是拧紧眉头,微微震惊。 楚云玠盯着那抖个不停的侍女,声音冰冷无边,“来人,请太医!” 皇帝的脸色一沉再沉,却始终没有再出言半句。 太医很快赶来。 片刻,太医谨慎道:“回皇上,回摄政王,沈小姐所中之媚药的确与此婢女指缝中药沫相同。” 皇后心脏重重一沉,刚要说话就见楚云玠紧盯着自己,不由捏紧了掌心。 “本王给你三息的功夫。” 楚云玠阴寒至极的目光落在侍女身上,侍女狠狠一抖,哆哆嗦嗦的却仍旧不开口。 “来人!” 楚妄行嗓音冷厉,“将这贱婢与其家眷送入地刑司!” 众人倒吸一口气。 那地刑司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多少人有进无出,据说刑罚极为惊悚可怖! 侍女当即吓破了胆,立马招来:“是大殿下!大殿下命奴婢给沈小姐下药,以奴婢家人威胁,奴婢不得不从,求摄政王饶命!” 话一出,全场死寂! 沈宿窈冷眼旁观,这还只是第一步,她要让楚行君这个畜生一步一步堕入深渊,永无天日! “你这个贱人,胆敢陷害本宫!” 楚行君抽出一把剑,凶猛异常的朝侍女刺去,却被楚云玠一脚踹飞。 “算计到女人头上,你也配遴选太子?”楚妄行目色森冷,转眼盯向皇帝,“皇兄一国之主,想必定会给沈丞相一家和天下人一个合理的交代吧?” 刹那间,众人目光皆汇集于那九五至尊身上。 第6章 旧事重提 皇帝面色阴沉,在沈宿窈和楚行君之间来回扫视着。 沈宿窈心微微一沉。 楚行君毕竟是皇帝亲生儿子,自己却只是个臣子之女,如何相提并论? 若皇帝下旨封闭所有人口舌,强行赐婚她与楚行君,大被一床掩了,她同样无可奈何! 突然,脑中划过一道秘闻,沈宿窈眼眸微亮! 大殿上突然响起啜泣声,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眼光。 沈宿窈颤颤巍巍直起身,啜泣道:“臣女向来胆小慎微,处处与人为善,实在不知如何得罪了皇后娘娘与大殿下,招来如此处心积虑的谋害!” 她眼中含泪,宛如一株沁人心脾的带雨梨花,纵然皇帝铁石心肠,恨她无事生非,也不免在美色面前神色微缓。 沈宿窈继续道:“方才臣女浑浑噩噩之际,终于想起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或许正式因为此事才招来今日祸患!” 她猝然转身盯紧了皇后与楚行君,眼神悲愤:“就在方才,臣女曾在御花园听到有人耳语,说什么‘贤妃之死’还听到了‘韶华宫’一词。” 此言一出,皇帝神色猛然一变! 他大手握拳,青筋暴起,眼神如同时刻准备嗜人的鹰隼,恶狠狠的看向沈宿窈! 沈宿窈脊背悄然滑落冷汗,却仍要故作坚强:“当时臣女不明所以,不料转角便瞧见了大殿下与皇后娘娘,大殿下还旁敲侧击问臣女何时到来,臣女应付了过去并未留意。” “可后来发生桩桩件件事,以及方才韶华宫失火的喊声,分明是大殿下误以为我探听到什么机密,是他!” 沈宿窈声音铿锵有力,抬手直指楚行君:“故意害我!” 楚行君大怒:“胡言乱语!本殿下根本不知道什么贤妃之死……” 沈宿窈立即快言快语打断他:“陛下若是不信,刚才有人大喊韶华宫失火,那韶华宫必然有恙,不如陛下即刻派人前往韶华宫附近查看!” 她清楚的记得,上一世为了彻底把楚云玠引开,楚行君的确丧心病狂的在楚云玠母妃,也就是先皇贤妃的旧所韶华宫放了一把小火,烧毁了韶华宫一座侧殿。 算算时间,现在应该闹起来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一个灰衣小太监连滚带爬跑进大殿:“启禀陛下!韶华宫偏殿走水了!” “放肆!” 皇帝仿佛被久久按耐终于爆发的火龙,“蹭”的大步上前狠狠一脚踹在楚行君心窝:“竖子怎敢!” “陛下!” 皇后尖叫一声,下一秒却被皇帝阴鸷的目光牢牢锁定呆在原地不得动弹。 皇帝胸膛急剧起伏,用一种难以言说的厌恶凝视着她,一字一顿道:“今日之事,你在其中占了几成!” “韶华宫,你又欲如何?” 皇后脸色瞬间无比苍白。 她望着皇帝的目光隐含着旁人无法理解的恐惧和哀求:“陛下……臣妾不知道,臣妾什么都没说……” 她的话戛然而止,怔怔的落在皇帝身后沈宿窈微微翘起的嘴角上。 皇后瞬间明白了一切! 该死的贱人,她怎么会知道韶华宫的旧事?! 第7章 处置不妥 她脑子极速运转,却偏偏想不出任何办法来洗刷冤屈,而皇帝却不肯再给她任何机会。 他仿佛被人拔去了最至关重要的逆鳞,狂躁暴怒的要毁灭一切。 他深深凝视着众人,眼神中带着冰冷刺骨的审视。 许久之后,帝王无情冷漠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皇后怀执怨怼,数违教令,不能抚化皇子,有失妇德,难立中宫,即日起,禁足宫中,无令不得出!” “皇长子楚行君,性奸爱邪,疏远正人,忠奸不辨,榆木之才,调任荆州,无召不得回!” 皇帝紧接着冷冷扫过沈宿窈:“沈家小姐今日虽受惊,可若非你行为不端怎会惹来祸患,沈家教女,可见一斑!” “立即出宫回家反省,无诏不得出!” 闻言,沈宿窈慢慢松开了因为过度紧张进而紧握痉挛的手。 这一关,终于过了。 虽说最后落了个不守妇道的帝王评语,日后少不得要落人口舌,可相比上一世被迫嫁给楚行君,落个不得好死的下场,已经好太多了。 可没想到皇帝竟然对皇后下手这么轻,只是禁足宫中,而楚行君居然也没有太重的惩罚。 看来复仇之路,还远得很呢! “且慢!” 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沈宿窈诧异的望向楚云玠,却不期然对上一双墨色眼眸。 那片深色的深渊中是她看不懂的情绪,见她望来,嘴角轻轻挑起。 沈宿窈莫名,正欲分辨这笑意是何缘故,楚云玠却上前拱手:“臣弟觉得如此处置不妥。” 皇帝冷冷看向他:“哦?” 楚云玠似笑非笑:“既然是皇后和大殿下做错了事,我们皇家总不能无情无义,将错就错毁了沈小姐一生。” “不瞒陛下,臣弟早就对沈小姐倾心如故,臣弟愿意迎娶沈小姐,替咱们皇家做出补偿。” 皇帝浓眉紧紧拧起,眼神不善的看向楚云玠:“摄政王这是什么意思?” 楚云玠轻笑,干脆拱手行礼:“请陛下赐婚臣与沈小姐!” 沈宿窈呆呆的看着楚云玠,心仿佛被人狠狠攮了一拳,又抹了层蜂蜜,一时间酸涩异常,苦甜并存。 她上一世,真真是个傻子,呆子! 沈宿窈心里复杂万分,一时无话,皇后与楚行君心中恼恨,却不敢多言,众人再次巴巴望向皇帝。 皇帝微微眯起眼眸,不善的看向楚云玠。 楚云玠似乎毫无所觉,态度坦然到甚至嚣张的望着皇帝。 气氛一点一点变得冷凝,就在沈宿窈心越跳越快,差点就要开口拒绝赐婚之时,皇帝突然粲然一笑。 “也好,也好!” 皇帝的笑容无端让沈宿窈有些胆寒,他亲手执起楚云玠的手,拍了拍一副知心兄长的模样。 “朕还以为九弟是个戒色修行的和尚,却不想你是最有主意的,早就寻摸好王妃了!” 他端详一番沈宿窈,又看了看楚云玠,笑意却不达眼底:“好,好啊!” “郎才女貌,门当户对,很是相配,这门亲事,朕允了!” 第8章 都是骗局 沈宿窈的心丝毫没有因为这句话放下,反而更加紧锣密鼓的敲打起来。 反倒是皇后和楚行君脸上露出了意料之中的怨恨。 至于楚云玠,则仿佛察觉不到半点暗潮涌动,只是礼数周全的再次行礼:“多谢陛下成全。” 沈宿窈抿了抿唇,垂眸谢过圣旨。 ………… 沈宿窈很快在宫人服侍下重新换了衣裳,径直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而直到回到府中,她才迎面遇上了先前被设计分离的贴身丫鬟璀榕,以及接到赐婚圣旨满脸焦虑的沈家众人。 看着这些熟悉的面孔,沈宿窈心猛然抽搐起来,拼命压缩着要一点点碾碎那些如刀锋般锐利的记忆。 父母兄弟惨死,被肢解的血肉,砍头时泼溅的漫天血色在眼前弥漫。 沈宿窈深呼吸一口气,拼命压抑下泪意,却仍然哽咽的行礼道:“爹,娘。” 沈母焦虑的扶起女儿,沈父则示意一旁的门子给随行太监打赏,恭维着送走了太监之后才蹙眉担忧的看向沈宿窈。 “窈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好端端的进宫赴个宴就要嫁给摄政王了?你可还好?” 沈母心思更细些,瞧着沈宿窈衣裳都换了,心中一个咯噔:“窈儿……可出了什么事?” “别怕,告诉娘亲,别憋着,啊?” 沈宿窈心头暖融融的,微微一笑,低声道:“爹,娘,此事说来话长。” 她抿了抿嘴,含糊的将今日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只是省去了贤妃的事:“……最后陛下应允了九皇叔,这才颁下圣旨。” 沈父沈母却还是被惊得目瞪口呆。 回过神后,沈父当即重重一哼,怒道:“好一个皇后,好一个大殿下!竟是把我沈家当玩意儿耍弄!” 沈母更是气得浑身发抖,哆哆嗦嗦搂紧了沈宿窈:“我的乖囡囡,天可怜,委屈你了!” 一旁的二哥沈望延三哥沈望烈亦是满脸怒容,一边跟着沈父怒骂大殿下不是东西,一边又担忧怜惜的看着沈宿窈。 沈宿窈心头酸涩,回想起上一世父母兄弟惨死的样子,不由再次落下泪来。 这下更引得沈家人心疼,沈父虎目含泪:“窈儿,爹定会给你出这口恶气!” 沈宿窈心头一惊,想要细细询问,门外却突然传来丫鬟清脆的问好声:“见过采薇小姐。” 一瞬间,沈宿窈周身汗毛都立了起来,她如临大敌般顾不得其他人,直直盯着入口处婷婷袅袅走来的女子。 女子身若扶柳,一步三摇,琼鼻红唇,一双眼眸饱含秋水,眼波流转自带西子愁绪,此刻盈盈看来,沈宿窈恍惚间像被一条毒蛇盯上。 她面上不动声色,心却提到了最高处。 来人正是寄居沈家的沈采薇。 也是她刻骨铭心的仇人! 沈采薇父亲乃是沈父嫡兄,曾位居当朝太傅。 当年沈家不幸走水,沈宿窈大伯侠肝义胆,救出了火海中的沈宿窈,自己却在返回去救妻子的路上不幸罹难,最终夫妻二人皆殒命在火海中,只留下还是孩童的沈采薇。 火灾之后,沈家自觉愧疚沈太傅,从小到大尽全力养着沈采薇,决不肯让她受半点委屈。 沈宿窈更是哭死过几回,打心眼里觉得对不起沈采薇,把她当成至亲姐姐供着哄着,只要沈采薇有所求,沈宿窈就必有所应。 就是这般情况,她本以为沈采薇也是把她当亲妹子,无怨无悔的听沈采薇吩咐,就是后来沈采薇联合楚行君诬陷出卖沈家,她也只以为沈采薇恨她害死她父母,没有半点怨恨沈采薇。 可偏偏…… 沈宿窈眼底泛起血丝,拳头紧紧握起。 沈采薇才是害死大伯父大伯母的凶手!她甚至根本不是大伯父的亲生骨肉! 这一切从头到尾都是一个鸠占鹊巢,狼心狗肺的骗局! 第9章 我自有办法 始作俑者正是沈采薇旁边那个老不死的桂嬷嬷! 沈宿窈手握的太紧以至于微微发抖,旁边的沈母不由奇道:“窈儿,可是有些发冷?” 冷? 当然冷。 任凭谁发现自己身边藏着两条毒蛇都会觉得彻骨寒冷! 沈宿窈勉强扯了扯嘴角:“或许是起风了。” 她不欲多说,深呼吸一口气看向沈采薇,不料沈采薇却比她动作更快。 沈采薇待走近后,突然膝盖一软跪倒在沈宿窈面前:“妹妹,你将这姻缘让给姐姐可好?”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沈宿窈微微有些晃神,却并不惊讶。 沈采薇果然在此时就存了异心。 只是不知是她自己想法,还是另有高人指使。 心中百转千回,沈宿窈面上却故作惊慌:“姐姐何出此言!” 沈母也慌了,忙道:“是啊采薇,你……可是和摄政王有些什么?你先起来,莫在地上跪坏了身子!” 沈采薇垂眸落泪,掩去眼底的精光:“窈儿,求您最后一次怜惜姐姐吧!” “姐姐早已对摄政王情根深种,今生今世非君不可,求求你了!” 她满脸哀求,眼泪想不要钱一般:“就当是还了当年的救命之恩!姐姐保证,只要你答应我这一件事,我们就再不相欠!” 沈母原本急得满头大汗,原想把沈采薇扶起来好好劝说,却在听到这句话后神情一滞,呆在了原地。 其实不止沈母,整个沈家都在沈采薇搬出当年之事后哑了火。 沈宿窈冷眼瞧着,默默抿了抿唇。 一向都是如此,沈采薇多玲珑剔透的心啊,她最知道沈家的软肋。 上辈子不也是如此骗的沈家信任,让楚行君一举灭了沈家吗? 沈采薇觑见沈宿窈面无表情的脸,心中恼火。 这小贱人一向不是最听她话吗,怎的今日如此蠢钝? 还是说她舍不得这姻缘? 沈采薇眼珠一转,突然哭诉道:“既然妹妹不愿,姐姐也不能嫁给心上之人,倒不如了断残生!” 下一秒,她如同一直断线风筝,直直向桌角撞去! “姐姐!” 沈宿窈心中冷笑,脸上却惊慌失措,“恰到好处”的拦下了寻死的沈采薇。 沈采薇瘫软在她怀里哭得死去活来:“窈儿,求求你……不能嫁给心爱之人,姐姐实在生不如死啊!” 沈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沈宿窈垂眸挤出几滴眼泪,许久之后沙哑的声音才轻轻响起:“好,我答应你。” 沈母啜泣声再也抑制不住,沈父则闭上眼长叹一口气。 沈采薇眼眸一亮,惊喜感激的抱着沈宿窈:“多谢好妹妹!” 沈宿窈强忍着战栗和厌恶,轻轻将头埋在沈采薇肩膀上,眼底哪里有半分委屈? 她不知为何沈采薇要抢着嫁给楚云玠。 上辈子她怨恨楚云玠至深,楚云玠是后来方强娶了她,他们的姻缘虽充满怨恨却并不坎坷,沈采薇一直是在旁边看戏的人。 可这辈子她在宫里狠狠得罪了楚行君和皇后,又心甘情愿嫁给楚云玠,沈采薇反倒坐不住了。 既如此,不如将计就计,看看这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好摸清楚沈采薇此时此刻到底和楚行君勾结到什么地步。 心中有了谋划,沈宿窈脸上挂起悲痛绝望的表情,轻轻推开沈采薇:“只是这婚约乃是陛下圣旨,轻易不得改,姐姐打算如何做呢?” 沈采薇脸上泛起红霞,做足了女儿家的羞态:“此事还得妹妹相助。” “新娘子自有喜帕遮挡,只要那日妹妹肯在上花轿前与我相换,之后的事,姐姐自有办法。” 第10章 婚事免谈 沈采薇的话音还未落地,就遭到沈父的连声不赞同:“不妥,实在不妥,如此风险未免太大了。” 沈母急得眼圈泛红,也应声:“纵然有喜帕遮掩,可等到洞房时,新郎官也是要揭盖头的。” 到时,沈家替婚的事一样败露。 想起摄政王阴翳的俊脸,即便是见多识广的沈父,也心有余悸:“若是被九王爷知道,他还不知道用何手段对付沈家。 “薇儿还是考虑清楚比较好。” 眼看沈家人皆不同意,沈采薇脸上那抹娇羞顿时凝固,眼里暗暗闪过鄙夷。 她自然知道会有被发现的时候,可是…… 若论样貌,她自认并不比沈宿窈差到哪里,这些年勤学苦练,才艺更比得过上京一众女子。 到时洞房花烛,摄政王必定会为她倾倒,就没有沈宿窈什么事了。 想到这,她眼中多了丝得意自信,楚楚可怜的眸子转到沈家人那边,咬唇时刚好有晶莹的泪珠从粉面滑落。 “不会有任何问题的!以我对摄政王的痴心,他知道后也会动容。” “到时我与他琴瑟和谐,他必不会追究替嫁一事,或许还会对沈家心存感激。” 沈宿窈听完这番话,心里发出冷笑。 也不知道沈采薇哪里来的自信。 怎的就能笃定,楚云玠会愿意息事宁人,而不是暴怒而起。 显然,沈家人的想法亦是差不多。 沈母支吾嗫嚅:“可是这毕竟是欺君之罪,稍有差池的话,我们沈家吃罪不起。” 说完,沈母抬手欲扶起瘫软在地的沈采薇:“薇儿还是先起来说话。” “不。” 沈采薇神色无比执拗:“你们如果不肯成全我的一片心意,我就跪在这里直到你们同意为止。” 话里分明隐含说不清道不明的威胁。 沈宿窈拍拍她肩膀,悠悠叹气:“姐姐,你这样做,会让父亲母亲寝食难安的。” 以性命要挟亲长,被视为大不孝。 事情传出去,遭人耻笑不说,也没人愿意再娶这等不孝女。 然而沈采薇却顾不得许多了,跪在地上挺直的背部仿若风一吹就能倒:“叔父叔母,其实我嫁过去不是正好么。” “妹妹对摄政王本就没有什么感情,嫁到王府也未必会快乐,可我就不一样了,我是心甘情愿嫁的。” 毕竟,沈宿窈的归宿也是沈父沈母最在意的事。 沈采薇深知这点,一语中的。 果不其然话一出口,沈家人脸上开始出现动摇。 沈父不确定地看向女儿:“窈儿的意思呢。” 一时间,沈家人齐齐将视线投到沈宿窈身上。 尤其是沈采薇,睁大泪眸,恨不得代替其点头了事。 为印证猜想,沈宿窈当然不好拒绝,眉眼弯弯地开口:“姐姐说的不错,由姐姐嫁去摄政王府最合适不过了。” 沈父听这话,只当她对摄政王真无男女私情,一时也豁出去:“好,那么沈家便放手一搏,让薇儿嫁过去。” 如果放在平时,沈采薇指定会抱怨沈家偏心。 她想嫁摄政王就要百般恳求,一提到沈宿窈的终身幸福,沈家人便立刻改变风向。 但现在,能嫁给楚云玠比什么都重要。 想起自己以后就是高高在上的王妃,沈采薇心下高兴,面上却含泪叩拜下去:“多谢叔父叔母愿意成全,薇儿日后定会好好孝敬你们!” 沈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好孩子,别哭了,都快是要当新娘子的人了。” “叔母!”沈采薇嗔怪一句,脸上浮起羞红。 “先等等。” 冷眼看完一切的沈宿窈却在这时出声。 话一出,沈采薇生怕她又变卦,心都高高悬起:“妹妹,你不会不愿意我嫁了吧。” 沈宿窈摇头:“怎么会,我都答应姐姐了,岂能这时反悔。” “那……” 沈采薇小心翼翼瞅着人,心里暗骂沈宿窈千百遍。 事到关键,这小蹄子只会吊人胃口! 沈宿窈将所有举动看在眼里,拧眉做出万分为难的样子:“我有一个条件,只要姐姐肯答应,半月后上花轿的人只会是姐姐,绝没有我半点事。” 沈采薇捏了捏掌心:“妹妹有话不妨直说,只要是我能办到的,我定当全力配合。” 沈宿窈点点头,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难得姐姐如此识大体,那我便说了。” 当着沈家人的面,她神情认真,话语字字清晰。 “我需要姐姐写一份关系两清书,真若出了事,和沈家没有任何关系,姐姐要一人承担所有罪责。” 下一秒,沈宿窈语气转为严肃:“姐姐如果不答应,这婚事免谈。” 第11章 沈家的罪人 此话一出,沈家人暗暗惊叹。 沈母连连应是:“窈儿的考虑未尝没有道理,沈家上下数百人,哪条不是活生生的人命。” 而沈采薇的脸色已然阵阵发白:“妹妹这话让我好生伤心,我们都是一家人,何必分这么清楚。” 这不是想把她推出去顶罪么。 沈采薇万分不情愿,怒意在泪眼里酝酿发作。 下一刻,只见沈宿窈递过手帕,摇头叹气道:“不是我真想和姐姐划清界线,只是姐姐心悦摄政王,一心盼得如意郎君。” “我已经答应姐姐替嫁了,但不能因为姐姐的一己私欲,以至于让沈家上下蒙难,你说是也不是?” 沈采薇闻声唇角抽了抽,没办法反驳。 总不能好处都让她占完了,适当妥协未尝不可以。 思及此,她只好撇嘴装大度:“行吧,我也不想沈家因为我遭罪受,那我就写吧。” 看她终于松开,沈父摸起胡子满意点头:“薇儿越来越懂事了,叔父很欣慰。” 沈采薇扯扯脸皮,笑比哭还难看。 不多时,仆人送上笔墨纸砚。 她边说边写,越写越伤心:“我,沈采薇从今往后自愿与沈家断绝关系,凡我做的种种事,都和沈家人没有关系……如若违誓,天打五雷轰。” 屋里不少平日受过她小恩小惠的仆人,见状默默垂泪。 这场卖惨,很是成功。 沈采薇心底的郁闷终于消散些许,写完后,怜弱乖巧地递上两清书:“妹妹你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妥,该写的我都写了……” “不错。” 沈宿窈浏览一遍,再递上红泥:“只差个手印,姐姐不要嫌弃我多事,我们还是官府规定来比较稳妥。” 目光落到鲜红印子上,沈采薇气得不轻。 没想到事情都快结束了,沈宿窈还要恶心她一把。 然而别无他法,她咬咬唇,拇指因为生气按出个歪歪扭扭的手印。 至此,沈家的意见总算达成一致。 转眼大婚临近,沈府张灯结彩,一片喜庆。 眼看下人抬出几箱寒碜的衣裳,沈采薇一拍桌案,怒意沸腾到止不住。 “一股子穷酸气,你们不会是想让这些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跟着我去摄政王府吧。” 再怎么说,她也是沈府堂堂的嫡小姐,出嫁怎么能没有排场。 傍晚用饭,她故意挑了个沈家人都在的场合,委婉地将嫁妆的事提了提。 沈母拍拍她手背,一阵安慰:“薇儿不用忧心,昨夜我和你叔父已经商量好了,十八抬嫁妆,保管让你风光大嫁。” 去年候府的嫡女出嫁,也是这大阵仗。 沈采薇却还是觉得寒酸,咬唇泪珠将落不落的:“我知道叔父叔母一心为我着想,只是父亲在世时,听闻他叫人把城东的铺子田地都打理得井井有条……” 专心吃饭的沈宿窈唇角勾勾,再也没法忽视下去。 沈采薇的父亲身为太傅,只会读圣贤书,哪里会经商,不过是不知情的人以讹传讹罢了。 相反,城东的田庄铺子本就归二房所有,在沈府妥善的经营下,每年都有好大一笔进项。 也亏得沈采薇好意思,主意都打到沈府的钱财上来了。 然而一提起她父亲,座上的人轻声叹气,面露愧疚。 不待沈采薇再装可怜,沈父便柔声安慰:“叔父知道薇儿不容易,明日就让管家把房产地契都送来,不会让薇儿落下面子的。” “多谢叔父叔母,薇儿感激不尽。” 沈采薇心里乐开了花,拿手帕点了点眼角的泪珠。 这时,余光刚好触及闷头吃饭的沈宿窈,沈采薇的怨气登时不打一处来。 皱眉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对她有意见。 轻轻啜泣两声,她夹了一筷子肉过去,小心翼翼地询问:“妹妹是不是不高兴了,我懂得的,毕竟妹妹以后也要出嫁,也需要丰厚的嫁妆。” 碗里的肉肥腻腻的油光滑亮,沈宿窈大倒胃口,闻声不答反问:“我都没说什么,姐姐怎么就觉得我不高兴了呢。” 不料这话更加印证了沈采薇的猜想,直觉对面之人肯定在暗暗生闷气,她心里越发得意,嘴里委委屈屈地开口。 “其实我也是为沈家着想,摄政王要是知道沈家换了人同他成亲,他保不准会发怒。” 沈采薇谨小慎微觑着沈宿窈的表情,继续言语刺激:“但如果有丰厚的嫁妆,情况就不一样了,他会看到沈家的诚意,知道我们是诚心结亲,妹妹你说对不对。” 三言两语的,巨大的锅扣到沈宿窈头上,仿佛她只要摇头不同意,便是沈家的罪人。 第12章 我会解释 沈宿窈压根没想过要反对,挑眉望向沈采薇的目光意味深长。 若这次能探知具体底细,散出这点田庄铺子不算什么。 更不说东西抬到摄政王府,以后她自然有的是法子,叫沈采薇捞不到半点好处。 闻声,她只弯唇轻笑,眼里端的是人畜无害:“姐姐误会了,我方才不说话,只是在考虑,家里面那些地契是否能给姐姐增加脸面,要不要再多加一点?” “你……” 没想到她如此坦然,沈采薇眼中划过点点惊讶,转而微微发愣。 原本还想卖惨多从沈家里拿点东西,眼下总觉得她这个妹妹不怀好意,像挖坑等她跳进去。 顿时,沈采薇歇了所有心思,摇手阻止道:“不用了,有这些嫁妆在,摄政王肯定不会轻看沈家,不用妹妹再费心了。” 阻止的话刚起个头,桌对面的沈宿窈应得爽快:“那好,姐姐既不想要,我就不强求了,反正姐姐也不在意那些俗物。” 沈采薇面色僵了僵,语气生硬:“正,正是这个道理。” 姐妹两人说说笑笑,互相体谅,沈家人看得欣慰。 说话间,沈宿窈夹起一块粘腻糕点,塞到沈采薇碗里,笑眯眯恭贺:“姐姐不日就要成为王妃了,到时千万不要忘了沈家。” “怎么会!” 沈采薇享受追捧的感觉,忙不迭应声:“我永远都不会忘记,是叔父叔母抚养我成人,还有妹妹你的多加关心,才让我这几年过得开开心心的。” 不过真到那时候,就是沈家人来求她的份儿了。 想到来日的荣华富贵,沈采薇一扫心中郁郁,连平日里最讨厌的糕点也三两口痛快吃完。 解决完嫁妆的事,便没什么好担忧的了。 掰起手指头数好日子,终于,在她喜滋滋的盼望中,婚期终于如期举行。 成亲当日。 达官显贵云集,锣鼓鞭炮宣天。 先是皇帝命太监送来恩赐沈府的厚赏,再是各宫娘娘差人送来的贺礼。 红妆绵延十里,摄政王府的仆人沿路派发铜钱喜糖,动静之大,足以引起整个上京的瞩目。 沈采薇如飘云端,整个人晕乎乎的,任由婢女梳妆打扮,耳边是桂嬷嬷眉飞凤舞的乐呵声。 “姑娘真是好福气,听说摄政王对这桩婚事极其重视,不久前还修缮了王府,就等着给姑娘做婚房呢。” “还有这圣旨庆贺的殊荣,自打皇上登基以来,那可是头份的殊荣。” 沈采薇撇撇嘴,轻哼一声。 说到底,这些原本还不属于她,幸好她懂得争取! 眼睛飘到旁边静坐的沈宿窈身上,她生气得很,说出的话却娇弱婉柔:“妹妹真是不好意思,抢了本来应该属于你的亲事。” 沈宿窈何尝看不出话里的炫耀意味,闻声弯唇浅笑:“没事,姐姐安心待嫁吧,亲事已经是姐姐的了。” 这话里没有半分嫉妒,叫沈采薇仿若一拳打在棉花上,来不及阴阳怪气怼回去,喜娘从门口匆匆跑来。 “姑娘准备好了没有,摄政王到了呢。” 捕捉到“摄政王”三字,沈采薇眼睛一亮,激动到掌心冒汗。 脚底软绵绵的,手臂被喜娘扶住,她不知怎么就到了前堂。 手里被塞入一根红绸,不用想也知道,另一端肯定是权势倾天的楚云玠。 果然,在她走上台阶时,男子如古琴般低沉好听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小心。” 沈采薇的心跳不由得加快,为避免露馅,掐起嗓子模仿出沈宿窈的声线,轻轻开口:“嗯,你也是。” 闻声,楚云玠幽深的眸子落到新娘子的红盖头上,眉头不禁轻皱。 他不记得沈宿窈喜欢并蒂莲的样式。 堂上,沈父沈母高坐尊位,声音有点发虚:“薇儿自幼被我们宠坏了,若她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请摄政王多加担待。” “薇儿你也是,从今往后便是为人妇了,万事多为摄政王着想,不可再任性。” 沈采薇低低啜泣,将舍不得亲眷的新娘子演得淋漓尽致:“女儿明白的,父亲母亲以后也要保重身体……” 后边再说什么,楚云玠没细听。 目光不经意转到喜堂不起眼的角落,屋檐下的女子面容姣好,素衣婉约,不是沈宿窈又是谁。 再看身旁指尖攥到发白的新娘,楚云玠眼里怒意滔天。 很好。 沈家吃了熊心豹子胆,给他个冒牌王妃。 磨了磨牙根,他正欲发作,却见那边的沈宿窈伸出纤纤玉手,朝他的方向摇了摇。 “别生气,我会解释。” 女子水光潋滟的红唇轻轻张阖,无声安抚他的情绪。 第13章 为何不嫁给我了 他倒要看看,沈宿窈到底要弄什么花样。 下一秒,楚云玠敛尽眼底怒火,修长似玉的手轻捏红绸,岿然不动。 绕是如此,摄政王的不怒自威仍然引得在场宾客心有戚戚。 待新娘与沈家人话别完毕,他冷脸轻抬右手,吩咐身后一众侍卫仆从。 “回府。” 冷若冰霜的声音落入耳朵,沈采薇身形抖了抖,只觉摄政王的态度不复刚才的温柔。 绣花鞋踏出门槛,即使磕绊一下,再也得不到男子的搀扶。 花轿悠悠晃了半个上京,终于被抬进王府。 楚云玠翻身下马,大步流星要往书房,房檐上的信鸽像是早早等候,一见到他身影,扑棱棱飞下停在身侧。 此时会给他送信的,只有那狡黠莫测的女子。 冷哼一声,他拿起信鸽,自信筒里抽出薄薄卷纸。 展信,秀丽的簪花小楷随即映入眼帘: “莫气,谋反罪证已随新娘抬入王府,尽可随君处置。” 原来如此。 楚云玠眼里划过了然。 沈宿窈下了盘棋,竟是要引出自己堂姐和楚行君的瓜葛,有意思。 长指将信扔进琉璃香炉,火苗在他眼底映出莫名幽亮。 入夜。 锣鼓停,前堂纵饮欢乐的宾客也散尽,整个王府重归寂静。 沈采薇端正坐在喜床上,手指不断搅着红帕,眼睛也不时透过盖头偷偷瞄出去。 这个时辰摄政王早该入洞房,和她喝合衾酒,行周公之礼。 等得焦躁,她指甲戳了戳旁边的婢女,尖声命令:“还杵在这做什么,还不快去前面看看,万一夫君喝醉了有什么闪失,你们担待得起么。” 拜过堂,她已经默许楚云玠就是她夫君,叫唤起来异常顺口。 婢女吃痛,哭着脸小跑下去了。 就在这时,紧闭的房门哐当被撞开,巨大的响声令整个洞房地砖微震。 “摄政王!” 沈采薇面上一喜,噌的站起身。 然而,幻想中的温柔夫君并未出现,取而代之的是几名身强体壮的仆妇。 不待人反应,那些仆妇撸起袖口,凶神恶煞走到婚床前,厉声呵斥:“这里有人假冒王妃,还不快把人捆了!” 沈采薇神色惊慌,脚步连连后退。 没搞清楚发生什么事,仆妇已经将她两只胳膊扭到身后,捆得麻花似的,半拖半拽地到了庭院。 “你们干什么,我可是摄政王明媒正娶的王妃,你们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啊!” 沈采薇的话未说完,厚厚的木板仿佛从天而降,毫不留情落到她背部。 皮开肉绽。 这下,她是信了这些人的心狠,脸变得比什么都快:“你们行行好,我知道错了,我是沈家嫡女,可以给你们钱。” 仆妇吐了口唾沫到地上,不屑冷哼:“姑娘还是省省力气吧,还有好多板子呢,即便你搬出天皇老子,现在也不顶用。” 行刑直到深夜,沈采薇晕倒醒来好几次,整个人犹如烂泥,动也动弹不得。 最主要的是,众多仆人都在场,眼看她鲜血染湿喜服,神色狼狈,这让她更觉颜面尽失。 次日,消息传到皇宫,皇帝震怒。 “沈家真是越来越胆大包天,竟然拿大房的嫡女就想糊弄朕,当朕是眼盲耳聋了不成。” 砰。 皇帝狠狠拍下桌案,怒火在眼底熊熊燃烧。 本来他对沈家便没什么好印象,经此一事,更加失望。 凉幽幽的视线转到楚云玠身上,他主意已定:“这毕竟是皇弟的婚事,想如何处置沈家人,便由皇弟定夺吧。” 立于阶下的楚云玠面不改色,闻声薄唇轻启:“是。” 简单一字,皇帝也辨不出他喜怒,借口要去处理奏折,大摇大摆的去了。 沈府。 开门的管事在见到面色阴沉的楚云玠时,惶恐不安,赶忙躬身行礼:“不知摄政王来此,是有何要事?” 真要拜访沈府,也应该是三日后新娘回门才是。 楚云玠目不斜视,缓缓开口:“本王要见你们二小姐,去通传。” 微冷的语调里,是不容置喙的语气。 管家不敢有迟疑,先引他到正厅,再小跑去请沈宿窈。 “摄政王今日就登门了?” 听得消息,沈宿窈眸中闪过些许疑惑。 知道他会来,但倒没想到他在新婚次日便找上门。 整理一下衣裙,她前往前厅见客,刚到那,抬眼便见男子坐在椅子上,身姿舒展,容色绝艳。 恰巧,在她看入神时,楚云玠的视线明晃晃投射而来。 下一秒,他挑起剑眉,明知故问:“昨日人多还未来得及问清楚,沈姑娘为何又不嫁我了?” 第14章 成为本王的人 楚云玠虽眉眼含笑,但微扬的语调大有兴师问罪的意味。 迎上他视线,沈宿窈柔柔垂下眼睫,毫不犹豫地把问题推到沈采薇身上。 “摄政王误会了,是姐姐口口声声说这辈子只钟情于你一人。” 她清泠的嗓音伴着一丝苦涩,似对自己的姐姐饱含同情。 闻声,楚云玠略略抬起眸子,饶有兴趣般开口:“哦?” 这是示意她继续说下去,沈宿窈上辈子和他想处,记得男子细微的动作习惯。 下一刻,她点头,缓缓开口:“姐姐为了能嫁你,不惜以命相抵,这样的感情我很动容。” 言外之意,一切都是沈采薇威胁来的,和她关系不大。 楚云玠眼中划过一丝了然,质问的语气仍不变:“所以,沈姑娘为了成全自己姐姐,便十分慷慨地拱手让出婚事。” 停顿几秒,他加重了语气:“随意替婚,沈姑娘是否太不把摄政王府当作一回事了。” “绝不是。” 沈宿窈几乎没有犹豫,轻声否认:“实在是姐姐的性命要紧,不能有什么闪失。” 至于信上所说的理由,楚云玠应该知晓,不必她多说。 话音刚落,紧闭的大门猛地被人从外推开。 得知消息的沈父满脸急色,大步流星走入堂内,身后的沈母亦步履匆匆。 待来到沈宿窈身边,两人默默为她挡住楚云玠直射人心的视线,沈父才拱手请求。 “窈儿说的正是这个理,臣数年前就欠了兄长的一条命,如今自然要护好他留在这世上的唯一血脉。” “请摄政王高抬贵手,念在臣侄女对您是一片真心的份上,万万不要降罪沈家。” 他说完,要撩袍郑重跪下。 “且慢着。” 沈父的膝盖刚弯下去,微沉的嗓音随即传来。 不敢违背摄政王的意思,他当即停下动作,目露疑惑地抬眼。 只见楚云玠容色不辨,微眯的眼喜怒不定,只说了三个字再无后文。 屋内沉香袅袅,寂静无声,时间反而变得漫长。 沈母等急了,眼眶转红:“摄政王真要怪罪,就怪妾身吧,当初这婚事还是我应允了薇儿的,和窈儿乃至整个沈家没有半分关系。” “母亲。” 心里泛起酸涩,沈宿窈连忙按了按沈母的手,示意她不要再说。 应付楚云玠,本来她自己就可以。 沈宿窈抿了抿唇,刚要朝椅子上的男子说点什么,头梳双髻的丫鬟快步从外而来。 “回丞相和夫人,大小姐和桂嬷嬷在外求见。” 听这话,沈父当即和沈母相视一眼,目光不由得复杂。 薇儿向来心高气傲,眼看摄政王不愿承认这门婚事,还不知会如何伤心。 到底是养在身边多年,沈母捏紧了手帕,眼里划过一丝心疼,想即刻见到人安慰一番。 然而堂内还有个心狠手辣的摄政王,沈父觑他一眼,拿定不了主意。 看楚云玠脸上云淡风轻的样,也不预备发话。 就在沈家人焦灼之时,沈宿窈偏过头,朝那丫鬟从容开口:“去请她们都进来吧。” 有什么事,当面说开也好。 “是。” 丫鬟转身去了。 沈母不放心,和沈宿窈压低声交待:“我出去瞧瞧,接她进来也好。” “母亲去吧。”沈宿窈颔首。 得到她的话,沈母的心落下一半,匆忙走出门。 远远的,沈采薇那身凌乱的鲜红嫁衣格外醒目,沈母还没走近,眼见那道红影奔跑而来。 “叔母!你可要为薇儿做主呀!” 沈采薇仿佛幼鸟投巢,径直扑到沈母怀里,呜呜咽咽。 鼻间飘入浓浓的血腥气味,沈母慌了神:“薇儿怎的弄得满身伤,是谁伤了你?” 想起昨夜的屈辱,沈采薇哭到软了身子在沈母的怀里起不来:“是摄政王打的,他真的很凶狠,欺负了我不说,还拿板子打我。” 仗着摄政王不在场,她不断添油加醋地控诉:“我如今都是他的人了,他怎么能如此对我,叔母,我好委屈啊。” 话刚说完,大门吱呀一声。 沈宿窈纤纤的身影融进庭院盛景里,款步行来。 见状,沈采薇捏捏掌心,最见不得她这美貌,很想扬唇讽刺几句。 但在看到紧随而出的挺括身姿时,她登时心慌,全身的血液仿佛也凝固。 楚云玠怎么会在这里? 没等她回过神,样貌登对的男女已然来到近前。 “我,你们……” 沈采薇眼睛乱瞟,支吾说不出声。 下一刻,楚云玠的轻嗤伴随微风,清晰传进耳朵。 “沈大小姐可要慎言,昨夜我连洞房都未入,如何你就成了本王的人。” 第15章 挖坑 话一出,沈采薇缩了缩脖子,肝胆尖尖都在发颤。 实在是她和楚云玠的说法相差太多。 方才亲耳听完控诉的沈母也低头看向侄女,眼神里多了一丝质疑。 顶着沈家众人的视线,沈采薇好不容易站正了身子,低头嗫嚅出声:“是我太害怕,刚才没说清楚。” 说完,冷锐如刀的视线仿佛还刮在她身上。 眼皮子抖了抖,沈采薇只好再补充清楚:“昨夜,是王府里的仆妇将我打伤的,摄政王确实没动手……” 随着话落,身上的不适顿时消失,她也偷偷松口气。 楚云玠听得满意,挑眉笑了声:“误会说清楚就好,免得本王日后不清不白的,别的女子不敢再嫁。” 听这话,沈采薇瞬间被勾起伤心事,心莫名抽痛。 她都被八抬大轿抬进王府,是名正言顺的摄政王妃了,楚云玠居然还想娶旁人? 休想。 沈宿窈看上的男子,不管再凶戾,她也要定了。 思及此,她暗暗掐一把大腿,硬生生憋出满眼泪珠,转而扑到沈父身边,提裙跪下。 “叔父,你一定要救救薇儿,现在也只有你能救薇儿了。” “这……” 感受到衣袍快要被扯下,沈父面色纠结:“不是叔父不肯帮忙,确实是问题太棘手。” 为官数十载,他还没遇到过这种难题。 眼看他无能为力,沈采薇转转眼珠,又扑到沈宿窈的脚边:“妹妹,你平日里最心疼姐姐了,这次一定要帮帮我。” “我真的很喜欢摄政王,如果他能接受我,我愿意折寿十年也在所不惜。” 看了半天热闹的沈宿窈勾勾唇角,心里冷笑。 都到这个节骨眼了,沈宿窈还在做什么当王妃的美梦。 余光落到身侧的男子身上,他好整以暇地立在浓盛的石榴树下,面对沈采薇感人肺腑的告白,始终神色淡淡,像个看戏人。 沈宿窈不动声色收回视线,露出爱莫能助的目光:“不是我不想帮,只是姐姐这次惹的事太严重了。” “什么?” 听着她的话,沈采薇一时忘记抽泣,睁着楚楚可怜的水眸眨也不眨:“我不过是心悦摄政王而已,还能有什么祸事。” 别是小贱人想诓骗她。 闻声,沈宿窈仿佛想起什么,哦了声:“姐姐可能还不知道,你替嫁的事被皇上知道了,皇上龙颜大怒。” 话未说完,沈父先叹了口气:“不错,沈家这次如果不给出个交待,皇上和摄政王势必要追究严惩。” 沈采薇简直不敢相信都听到了什么,两手登时没了力气,整个人跌在草地里。 “不,怎么会这样……” 她愣愣地摇头,泪意汹涌而出。 下一瞬,沈宿窈直接戳破她的美梦,叹息开口:“为了整个沈家,大概只能委屈姐姐去承担这所有的一切了。” “不行!” 僵在原地的沈采薇咬唇刚要拒绝,身边的桂嬷嬷像护崽子似的,站到主子面前瞪眼呛声。 “二小姐,再不管怎么说,大小姐也是你亲堂姐,身上还流着沈家的血呢,这种话你怎么好意思说出口!” 有人撑腰,沈采薇登时也有了底气,双手捂脸卖惨:“嬷嬷说的正是啊,一家人难道不应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主仆两人一唱一和,桂嬷嬷立刻板起黑脸,叉腰破口大骂:“当年如果不是有大爷舍命相救,沈家哪来今日的富贵荣华,你们二房的可不要忘了本。” 果然,此话一出,沈家人不约而同垂下头,眼神躲避。 心里觉得痛快极了,桂嬷嬷的手指快要戳到沈宿窈的脑门:“二小姐,请你收回刚才的话,否则大爷的魂魄都不得安宁,你于心何忍。” 面对疾言厉色,沈宿窈双眸清亮,清瘦的身姿丝毫不动,仿若风中满含荆棘的嫩花。 将一切看在眼底,楚云玠心弦微动。 他大致已经了解沈家的情况了。 有以恩相胁的主仆,沈家人在大事上确实不好决断。 下一刻,只见沈宿窈唇角轻勾,当着桂嬷嬷的面果断掏出薄薄的一张纸。 她的声音又轻又凉:“姐姐和桂嬷嬷可能都不记得这个了,当初姐姐一心要嫁摄政王,可是写了两清书,主动撇清和沈家的关系。” “怎么事到临头,又搬出一家人的话来?” 说完,她手里一抖,纸上字迹清晰展现在众人眼前。 上头字字言明,沈采薇此后已非沈家女,她犯下的过错沈家更不必承担。 见状,沈采薇牙关咬得紧紧,恨不得生吞活剥了沈宿窈的皮。 原来,沈宿窈早挖了坑在这等着呢! 第16章 摄政王配不上我 眸中恨意翻涌几乎要爆发。 但见楚云玠正盯自己,沈采薇随即又反应过来,脸上立刻流露出委屈表情,眼泪顺颊滑落,姿态娇弱可怜。 “摄政王,都是我不好,我心里有你,所以才会一时冲动做出这些事,求你原谅我好不好?” 她语气娇柔,哽咽着慢慢吐出来,似是情真意切,再加上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叫人看了不免动容。 然而楚云玠显然不吃这套,落在她身上的目光透着讥诮冷若寒霜,仅看一眼就觉虚伪,别过脸去。 见楚云玠根本不拿正眼瞧自己,沈宿窈也在冷眼看热闹,沈采薇哭声更大。 “摄政王,只要你能收留我,让我一直留在你身边,你让我干什么都愿意!和妹妹一起服侍你也可以!” 说着,她膝行着上前抓住楚云玠垂地的衣角,白瓷儿般精致的面庞挂满委屈。 女人身上的血腥味混着脂粉散发出诡异刺鼻的腥气,而更恶心的是她话里的深意。 共侍一夫,她倒是想得美。 但沈宿窈才是应入门的王妃,若才过门就带个小妾,她痛不痛快先放一旁,沈家以后在贵人圈中也要抬不起头。 话音落下,就连一向好性子的沈母都皱了眉头,不可置信:“薇儿,你怎么能说这话?” 沈采薇泪水涟涟,故作诚恳:“叔母,我只是想和妹妹一起侍奉摄政王,我实在太想留在摄政王身边!” 这脸皮实在太厚,沈宿窈被恶心得身子一颤,忍不住后退两步和沈采薇拉开距离。 敏锐察觉到她的不悦,楚云玠不动声色靠近她,远离沈采薇的同时冷笑出声。 “不是什么货色都配进本王的门,你若真想留在本王身边,好,府里还缺个洒扫的女使,你可以去。” 淡漠清冷的语气,让沈采薇故意扮的娇弱顷刻挂不住,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楚云玠竟然这样不留情面! 沈宿窈刚被沈采薇那几句恬不知耻的发言恶心得不行,现下听到楚云玠干脆利落拒绝,又忍不住弯了嘴角。 眸中划过一丝畅快的笑,她转头看向父母:“母亲,父亲,你们怎么看?” 不出所料,二位的表情皆像吃了苍蝇般难看。 先前看在沈采薇于沈家有恩,沈父沈母对她有求必应,当亲生女儿一样娇宠。 却不想她还藏着这样膈应的心思,为了楚云玠脸都不要,甚至还要搭上沈宿窈。 眸中压抑着怒火,沈父叹息沉沉:“此事终是沈家有错在先,怎么处置,还是听5九王爷的意思吧。” 沈父这厢话音刚落,楚云玠清朗低沉的嗓音便随之响起。 “本王既要娶的是沈家嫡女宿窈,那便让她重新嫁,只要她肯嫁,替嫁一事本王自会同皇兄解释,如何?” 天子震怒压迫重重,沈家如今仿佛风中浮萍,生死只凭楚云玠一句话。 几乎是他才说完,沈父沈母的目光便聚在沈宿窈身上,期待有之,忐忑亦有之,交错流淌出浓厚的苦涩。 沈采薇则是眸中燃火又强行克制,蹙着眉头一副为难模样。 “摄政王,窈儿一直心悦大殿下,您这要求,只怕她不会同意的吧。” 菱唇微弯,沈宿窈面上笑色婉婉,故意反问:“那依姐姐的意思是,摄政王配不上我?” 察觉到落在身上的视线冷锐如刀,沈采薇当即慌乱摇头:“不,我没有这意思……” 不想再听她虚伪的辩驳,沈宿窈迎向男人深邃的眸光,一字一顿说得坚定。 “摄政王既诚心求娶,我自然是愿意嫁的。” 女子嗓音清越如铃,含着淡淡的欢欣,是真心答应不假。 沈父沈母齐齐松了口气,楚云玠嘴角亦浮现一抹清浅的弧度。 没想到沈宿窈会答应,沈采薇表情顿时僵住,随即被惊慌取代:“妹妹你之前不是说心悦大殿下么,你怎么……” “姐姐,慎言。” 漫不经心打断她的话,沈宿窈俯视她泛白面孔,哼笑道:“我是即将嫁入王府的新妇,何曾倾慕过大殿下?” 见沈采薇愣住,她淡笑着补充,话里却透出威胁的味道。 “姐姐还是管好自己的嘴,今日摄政王可以念及与我的情分饶过你,但下次可不一定。” 吓她一通,又不经意恭维了楚云玠。 果不其然,沈宿窈转过头,对上的便是他幽黑双瞳,内里泛着淡淡笑意,可见被她方才所言取悦。 心念微动,她向他真心实意地勾了唇。 模样漂亮的男女仅仅是对视就相当登对,旁人俨然插不进去。 沈采薇恨得咬牙切齿,碍于楚云玠在场不好发作,干脆一掐手臂软肉,眼泪又扑簌扑簌落下来。 第17章 谋逆的证据 “摄政王不垂怜,妹妹你也不愿与我共侍一夫,我一个弱女子,你让我怎么办?我,我不如去死好了!” 她喊得凄厉,哭得也惨,身体却直挺挺地跪在那,全然没有寻死的意思。 这次连沈家人都看出她的把戏,落在她身上的眼神变得复杂。 这时,桂嬷嬷突然出声,一脸义愤填膺。 “想当初我们大爷为你们二房付尽心血最后命都没了,如今你们竟是这样对待他唯一的血脉的,说出去都让人笑话!” 又是这套携恩压迫的说辞。 沈家人听得皱眉,半晌不语。 见状,沈宿窈悠悠开口:“姐姐,你身上有伤,还是先在府里养着吧。” 闻言,沈采薇目露震惊。 听她这意思,是要放自己一马? 不等她想明白,容色娇美的姑娘又慢条斯理地补充。 “姐姐既然要安心养伤了,想来能安分些,若是再做些惹人心烦的事,可就说不过去了呢。” 抓住机会,沈父忙配合女儿,沉声道:“窈儿所言有理,薇儿,这段时间你就在府里好好养着,不要走动。” 沈采薇眼底遍布不甘。 但眼下她若不应,便是当楚云玠面驳了沈宿窈面子,以他漠然狠厉的性子,还不知要怎么处置! 想到这,她低下头,不情不愿地应声:“叔父放心,我会听话的。” 沈家人松口气。 见事情解决,楚云玠上前一步,缓声讲道:“沈相,且听本王一言。” 他姿态比先前温和不少,沈父受宠若惊颔首:“摄政王请讲。” “替嫁一事,皇兄虽已知晓,但顾及宿窈名节,并未声张,本王府上那些人嘴也严实,不会多说半个字。故在上京众人眼里,本王娶的还是相府嫡女,而不是沈采薇。” 高大的男人眉眼精致沉冷,说话有条不紊。 “本王有心允真正的宿窈一场盛大婚礼,但若这般操办,只怕会引上京人议论,反而对她名声有损。” 沈父浸淫官场多年,人精一样,何尝不知这道理,闻声只觉沈采薇胡乱行事险些败了亲女儿名声,眉头皱得更紧。 “摄政王所言甚是,那依你之见……” 瞥一眼身侧靡颜腻理的姑娘,楚云玠目光泛柔,声音也随之温和。 “原本该让宿窈等接亲后再入府的,但眼下,只能委屈她今日就随本王回府,直接坐王妃之位。” 顿了顿,男人英朗眉宇染了郑重,淡了平日冷厉,躬身行礼的模样瞧着是端方君子。 “但请沈相放心,明面婚仪虽暂时无法举行,但府内布置,婚服玉冠一应从新,本王也会尽心待宿窈,断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 堂堂皇室之尊折腰行礼已够震惊,这番话更是言辞恳切,字句透着对沈宿窈的重视。 沈父早已面露动容:“有王爷这话,臣就放心了。” 沈宿窈亦暖了眸色,望住那如苍松挺直的身影,唇畔泛起欣喜的浅笑。 沈母自然也是欢喜的,但想到女儿今日就要离府,眼眶顷刻泛了红,却还要强颜欢笑安抚。 “窈儿,娘知道你不舍得,但你早晚要嫁人的,就跟九王爷去吧。” 心头酸涩难言,沈宿窈嗯一声,闷闷应道:“娘您放心吧,女儿就算嫁了人,也会常回来看您和爹。” 但女子出嫁哪有常回母家的,连她自己都清楚,这不过是安慰。 却没想到,身侧的楚云玠淡淡开口。 “王府离相府不远,若您愿意,以后可以常去看宿窈,本王陪她回来也可以。” 沈母闻声先是一愣,随即激动到流出泪,迭声谢过。 一番依依惜别后,沈宿窈坐上回王府的马车。 她心绪复杂,抿唇沉默,偏旁边的男人亦不发一语,任身上清冷的沉水香在车厢内弥漫,将气氛渲得更尴尬。 静了许久,到底是楚云玠先出声。 “让沈采薇继续留在府里,倒是出乎本王意料。” 被抢了婚事又反咬一口,以她的性子很该好好教训那女人一顿才是。 闻声,沈宿窈抬头。 眼前的男人貌若玉雕,俊朗无俦,虽面色不善,但重来一世的她心里明镜一般。 他爱自己入骨。 轻咳一声,她毫不犹豫地坦诚。 “沈府都是我的人,可以看着她。” 不过是多一张吃饭的嘴,把她留在沈家免她再出去胡说八道,以免家里落了个恩将仇报的名声。 女子嗓音清脆,透出的诚恳令楚云玠眼底冷意淡去,点点头夸赞:“你主意很好。” 沈宿窈莞尔一笑权当谢他,随后想到另一桩事,又问:“对了,那些谋逆的证据怎么样了?” 第18章 为何没闹 闻言,楚云玠面色沉下去。 “全都销毁了。” 沈宿窈松口气。 不想下一秒,男人嗓音沉冷。 “你究竟有何目的。” 见他面色不悦,沈宿窈非但不惧,反而弯唇笑得柔媚可人。 “我既答应嫁给你,便会安分地坐你正头王妃,与你好生过日子。” 楚云玠哦了声,尾音上扬,不是全信,蛇一般阴鸷的目光仍细细打量着她精致的眉眼。 被他盯得头皮隐隐发麻,沈宿窈闭眼片刻,干脆破罐子破摔。 “不管你信不信,我恨楚行君入骨,我帮你,就是帮我自己。” 说话间,马车已至王府。 入门后,楚云玠背手立在女子身侧,目光微撇,将她神色变化收入眼中。 几分厌恶残留在眉骨,沈宿窈不知如何向他证明真心,只好歪头注视着男人,红唇轻扬:“话已至此,信不信由你。” 透亮的眸子闪烁着晶光,楚云玠怕会陷入其中,急忙撇开视线,扬手招来几个婢女,嘱咐道:“送沈小姐下去梳洗,准备待会的婚宴。” “是。”婢女应声,踱步在前引路。 可惜前世的恩怨不能用一句话说清,楚云玠如今不信她。 沈宿窈脸上展出失望之色,抬脚离开。 殊不知,她前脚迈进厢房,后脚就有两道黑影从墙头跃下,立在楚云玠身侧。 “去查一下。” “是。” 伏在墙头的暗卫将两人的对话尽收耳中,踩着墙角的阴影走远。 挂在粱上的大红灯笼还未卸下,忽然起风,几个体格稍壮的长工踩着天梯捆绑加固。 天色微暗风推着红光晃动。 楚云玠走在廊下,两个穿粉衣的婢女迎面小跑过来,曲膝跪地:“皇上御赐的婚服被沈家那位小姐穿坏了。” “坏了?” 楚云玠疑惑垂眸,捻起鲜红的嫁衣,只见裙摆处的珠子簌簌地抖落,与布料相缝的丝线全被挑断。 不是穿坏,是刻意剪毁。 “无妨,库房有一件婚服,你去取了。与这件一同送过去,想穿哪件随她想穿吧。” 话落,楚云玠微微扶额扬手,只身前往前厅会客。 两件婚服摆在桌前,沈宿窈果断选择完好的那件,泛白指尖抚过裙褶上的金线。 这是楚云玠的生母贤妃亲手绣制的。 上一世,楚云玠满心欢喜地送到她家里,她当时恨极了,亲手将婚服剪的稀巴烂。 重活一世,回看楚云玠的心思。 沈宿窈不由得鼻头一酸,穿上那件婚服。 红衣裹身,衬得她身段修长,皮肤瓷白。 接过婢女折好的红纸,她轻轻一抿,原本粉润的唇瓣立刻变得红艳。 头冠压发,视线被红布隔绝,沈宿窈在婢女的搀扶下跨过门槛。 噼里啪啦的爆竹声闯进屋内,听得沈宿窈心跳加速,透过红布看着男人挺括的身材,拱手俯身。 恍惚间,她听到喜婆:“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背王妃回新房喽!” 兴奋的叫喊声在头顶打转,楚云玠弯腰背起她,阔步走进房中。 入洞房后,他停在床边,毫不留情地说:“松开,我还要出去。” 搂在脖颈间的手缓缓松开,后背一轻。 沈宿窈乖乖坐在床沿上,一手撩起盖头,明亮的眸光左右晃动,生出几分可怜的味道:“那你待会回来吗?” “怎么?你难不成想和我圆房?” 楚云玠紧盯着她,想看穿她心底到在想什么。 没听到回答,他自嘲地轻笑一声,出门后在酒席上游走。 好半晌,沈宿窈才动唇吐出一个答案。 “想。” 可为时已晚。 手指疯狂绞动,她泄气地晃了晃脑袋,冠顶垂下的珠穗拍打着脸颊。 楚云玠一进屋就看到了这一幕,走上前瞪视着她。 “你在做什么?” “脑袋有些晕。” 沈宿窈尴尬地扶正头顶的冠,欲盖弥彰,视线瞄向圆桌上的酒杯。 酒壶还是先前的重量,楚云玠看破不说破,倒满两杯递给她:“喝,交杯酒。” 摸着满是红印的脸颊,沈宿窈懵圈地啊一声。 楚云玠却会错了意,攥着酒杯的手微微颤了一下,又立即高声质问:“怎么不敢?你在酒里下毒了?” “没有!” 沈宿窈着急自证清白,一把夺过。 男人制止她的动作,伸出手臂与她交缠。 两人饮下彼此杯中的酒。 时间俨然已消逝半刻,皆无中毒迹象。 沈宿窈摘下头顶的冠,舒了口气:“没毒。” 葱白指尖戳向沈宿窈额前被冠压出的红印,楚云玠轻轻揉了两下。 “不可能啊,你为何没闹?” 浓烈的酒味近身,沈宿窈知晓他醉了,反手抓住男人的大掌贴在脸侧,轻喃。 “该歇息了。” 第19章 为了我们的将来 红帐落下,新婚夫妻相依在床。 沈宿窈贪恋地注视着他的睡颜,久久不舍闭眼。 与他同吃同睡,却无话可说。 隔日进宫面圣,楚云玠终于舍得张嘴说话:“待会你不用多言。” 沈宿窈不解,但点头。 大殿之上,皇帝手里盘着佛珠,等他们跪拜后直言:“听说摄政王大婚,闹的城中沸沸扬扬,还弄出了替嫁之事?” “是。” 楚云玠神色淡淡,跨步挡在她身前,解释道:“沈家养女沈采薇,威胁臣妻想替姐成婚。” “竟有这种荒唐事!” 皇帝再度震怒:“既是抢了你的婚事,你想让朕如何惩罚她?” 话对沈宿窈说的。 眉目如画的女子仰头看了眼身侧高大的男人,认真开口:“臣女也不知,臣女一心只想嫁于摄政王为妻,如今夙愿已成,不愿再管这些琐事。” 闻声,楚云玠垂在身侧的手颤了颤,扭头望向俯身行礼的女人,启唇。 “沈采薇不知羞耻,害的臣妻受惊,请皇上罚她禁足反思。” 清清淡淡的一句,直叫沈采薇人在家中坐,祸从皇宫来。 一道降罪圣旨由皇帝身边的公公亲自传送,敲锣打鼓好不热闹。 沈府门前的小厮一手拿着瓜子,一手扒拉着过往的路人,询问道:“这是谁家犯了事,弄出这么大的阵仗?” 被拦住的路人挎着菜篮子,还没张开嘴,两行身披银甲的士兵就冲上前开路。 “闪开!闪开!皇帝圣旨,闲杂人等莫要挡道!” 金光闪闪的九街座椅上赫然放着一卷圣旨,小厮吓得一哆嗦,猛然缩回头,瓜子从指缝里掉光了都浑然不觉。 “小奴才开门,皇上亲来沈府下圣旨。” 新歌这话,小厮又是一抖,如遭雷劈,火速推开两扇大门。 沈家上下听到动静,连忙跪在正院。 太监趾高气昂哼了声,敞开圣旨,高声复诵。 沈采薇才受过罚,心中郁闷,听不得太监啰嗦,思绪逐渐飘远。 “沈采薇。” 捧着圣旨宣读的太监迈着碎步站在她面前,一字一句地念道: “原太傅之女,沈大人宅心仁厚,顾念手足之情收你为养女。你恩将仇报,威胁长姐,妄想替嫁……” 围观的百姓嬉笑出声,打量的目光像巴掌一般拍在沈采薇的脸上。 她慌乱地垂下头,眼眶包不住愤恨的泪珠。 “禁足三月。” 听到最后一声宣判落地,沈采薇两眼一翻,直接晕倒在地。 太监是宫中的老人,见惯了这种把戏,卷起圣旨递向她:“皇帝亲言,若沈采薇不接旨,罚沈家满门……” 一听到会祸殃沈家满门,沈父立即背过手,往沈采薇脸上一拍,咬着牙根低吼:“快起来!” 晕倒的沈采薇受不住这痛楚,猛吸一口气,又竹竿似地立了起来,滑稽的模样惹得众人再度嬉笑。 她哆嗦着接过:“臣女谢皇上恩典。” 随即,两个壮汉押着她进入柴房。 门窗落锁,屋里潮湿的霉味熏人。 沈采薇忍不住放声大哭,心中盈满恨意,拍打地上的稻草,怒声咒骂:“沈宿窈,你这个贱人!” “咳咳!” 清冷的声音在柴火垛后响起。 她疑惑转头,见青衣男子从扑簌的灰尘中走出,冷言道:“这点事情都办不好,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大殿下,不是的,是那个沈宿窈算计我!” 沈采薇越想越气,面目逐渐狰狞。 恨意冲淡了她对周围的感官,丝毫看不见楚行君看她的眼神有多嫌弃。 看着拽在青袍上的脏手,男人嫌弃地抖袖甩开,狠话从喉咙冒出:“废物……” 沈采薇沉浸在仇恨中,全然没听到,忽然疯癫地大笑起来。 “笑什么?” 话被打断,楚行君磨牙,恨不得当场捏死她。 沈采薇扯着唇,面色狰狞:“我将谋逆证据塞给楚云玠了。沈宿窈现在是他的妻,若是他出事,她也不能好过!” 听到这话,楚行君瞬间换了脸色,扬手揉着她的脑袋,沉声道:“虽然事情没能取得你我所想的成功,但又近了一步。” 情绪从仇恨中抽离,沈采薇娇声回应:“现在整个上京都在看我的笑话,若殿下以后不娶我当太子妃,我可真是没法活了。” 楚行君言之凿凿,眼底却布着烦躁。 “非你不娶。” 听到这四个字,沈采薇心里甜滋滋的,紧搂他腰身的双手更加用力,柔声似水。 “要我在这种破地方待三个月,我会疯的。” 楚行君弯唇,用温润的声音哄骗道:“为了我们的将来,你稍微忍忍。” 第20章 不愿意让我抱你 说罢,楚行君抬手捂住沈采薇的唇,含情似水的眸子泛着虚假暖意,将脑海中酝酿好的话一股脑地倾吐出来。 “我看见你受罪比我自己受罪还难受,你且等等,等我娶你。今后我是太子你便是太子妃,我是皇帝你便是……” “别再说了,我都知道,眼前的这点苦不算什么,只要今后能和你在一起。” 沈采薇紧紧握着他冰凉的手,仿佛脚已落在云端,整个人都飘飘然了。 怀里的女人在憧憬美好未来,楚行君面色冰冷地暧昧地揉着她的指骨,心中盘算着下一步该如何使用这枚称手的“棋子”。 转眼,三日后。 吱呀。 面前展出一道金黄的光线,两名小厮推开门板,瞧着缩在柴垛旁的女人振声道:“采薇小姐,丞相请你去正厅迎客。” 沈采薇在柴房待了多日,早已分不清黑夜白昼,目光涣散,起皮的唇部微微蠕动:“什么客人?” 小厮垂首,掩下目中的嫌弃。 “今日是回门之日,摄政王会来府上用膳。” 皇帝下了禁足令,不准她踏出沈府半步。 可沈采薇到底还是沈家的恩人,沈丞相不想将事情做绝,让同僚钻了空子,在背后乱嚼舌根。 于是便差人借会客的由头,接她回别院娇养。 “不去。” 沈采薇愚笨,看不透其中弯绕的心思。 只想到楚云玠那张布满戾气的眸子,心底就窜去几分恶寒,指尖死死掐住胳膊上的肉。 咬牙压下心头恐惧,她泪光朦胧地仰头,望着小厮怯生生地说:“劳烦两位小哥转告夫人我身子不适,恐怕不能去正厅会客。” “那也请小姐快些梳洗一番,摄政王殿下瞧见您这幅模样恐怕会笑话咱们丞相府没有家规。” 两个小厮说完,相互看了一眼,缓缓退至门外。 这边,摄政王府的车马已抵达沈府门前。 车夫拉紧缰绳,枣红肥马刹住脚步。 与门口看门石狮子一起等待的沈家一干人纷纷上前围住马车。 沈父前倾着身子,热切地问:“摄政王一路至此,定感幸劳,快进府饮口热茶。” 高昂的声调隔着帘子传来,正欲起身的沈宿窈心头一闷,嘴角的笑容浅了几分:“夫君,先请。” 侧目窥探她的男人闻声身体顿时一僵,思索半晌,起身下轿。 一想到能见到父母,沈宿窈心情大好,撩起帘子跟在男人身后。 “来。” 骨节分明的大掌落在她面前。 踩在杌凳上的脚缓缓落向地面,楚云玠转过身,朝她伸出手。 抬脚一踢,车夫摆放在车侧的杌凳骨碌碌地滚远。 没有垫脚的杌凳,沈宿窈根本无法走下马车。 不好当着家人的面发火,沈宿窈弯腰注视着他,压低声音问:“夫君,这是在做甚?” “窈儿,休要胡闹,快些下来。” 沈父踩擦着额角的细汗,挥袖催促。 眉头微蹙,沈宿窈面上隐隐流露不悦。 身体距离地面足有半米高的距离,并不难跳。 只是楚云玠直挺挺地站在她的正前方,没给她留出一丁点的空间。 身后倒吸冷气的声音一阵接一阵。 楚云玠瞥了一眼沈父,出言打破僵局。 “那凳子缺了一脚,你踩上会摔倒。” 这下轮到牵着马的车夫慌张,连忙辩解:“不对啊,殿下,肯定是有人对这杌凳做了手脚。小人每日睡前都会检查一番。” 说完,马夫拎着断了一脚的杌凳左右翻转,眼珠子紧盯着断裂处,企图找到一点人为的痕迹。 楚云玠眉头微蹙,对车夫的疑问置之不理,扭头看着裙裳漂亮,眉目如画的女子,勾唇。 “怎么?不愿意让我抱你下来?” 话音落,男人顿在空中的手又往上抬了几分。 随着这个动作,紧贴手腕上的袖袍往下滑一截。 沈宿窈顺着他的腕骨往下看,白皙的手臂上青筋微凸,不敢想象卸下花纹繁复的袖袍后能看两条多么强壮的手臂。 “没。” 细弱的应允声卷入耳中。 楚云玠舒展眉头,上前环住她的腰身,轻松将她抱下。 见此画面,沈父咽了口气,连声招呼:“快些进府,不要站在屋外吹风了。” 对父亲笑着应声后,沈宿窈如蝴蝶蹁跹至沈母身侧,陪着她走在一群男人身后。 厨房早上就在为午时的席面做准备,楚云玠刚落座,排在外面的侍女就端了些果子进来。 沈母攥着女儿的手掌,鼻头酸涩,声音逐渐哽咽,一会抬手替她整理发丝,一会往她手里塞桂圆。 “今早我特地吩咐厨房做了几道你爱吃的菜,你快尝尝。” 第21章 需要息事宁人 “娘。” 沈宿窈十个指头拢不住圆滚滚的桂圆,抬手放回盘中,柔声宽慰道:“我在王府一切都好,摄政王待我也极好。” 沈母卷着手绢,蹭去眼角的泪珠,半信半疑:“真的?” 沈宿窈十分肯定地点点头:“是真的。” 她凑到沈母耳边,放低声音,接着说:“楚云玠不像表面那般凶煞,英俊潇洒又待人和善……” “岳丈大人!” 一道高喝声震的屏风乱颤。 屋内的人纷纷看向她那位“待人和善”的夫君。 沈宿窈夸奖的话卡在喉中。 看着紧捂住胸口的母亲,女子讪讪地笑道:“他……” 沈父则双眸微张,懵懵地站起身:“贤婿,何事让你如此气愤?”。 楚云玠重重地搁下茶盏,冷声道:“今日是我携妻子回门之日,沈府上下的长辈皆聚在此处。” “对啊。” 沈父扫视这屋内的人,不觉得有哪里不对。 楚云玠声音更冷了:“为何不见沈采薇?” 听到这话,沈父脸色一阵青白,扬手推搡身边的侍卫:“去催催。” 侍卫也不敢多问,点头匆忙跃出门去。 楚云玠面不改色地静坐着,眸底黑色晕染开,三庭五眼英朗锋锐,一副不好惹的架势。 屋内的人屏气敛息,视线直盯着门外,心中期盼沈采薇能早点现身揽走摄政王的怒气。 受不了这沉重的气氛,面色苍老的女人站定在楚云玠面前,圆膀子高挺着,低眸与他对视。 “摄政王有所不知,我们家姑娘自小身子骨就薄弱。前几日生了场大病,现在八成是在屋中歇息呢?” 怒极反笑。 楚云玠嗤笑一声,上眼皮轻垂,睫毛跟着颤动,投下的光影扫着下眼角鲜红的泪痣。 带有攻击性的容貌让他生来具有上位者的姿态,垂眸藐视粗鄙的女人,反问。 “本王竟不知丞相府除了沈父沈母还有其他能说教本王的长辈?” 沈父心悬在嗓子眼,朝着楚云玠赔笑:“贤婿谁说笑了。” 话落又转头,低吼怒斥:“桂嬷嬷,还不赶紧下去!” 不待桂嬷嬷开口,另一道娇娇柔柔的嗓音先飘进来。 “叔父,不怪桂嬷嬷,都是我不好不该生病。” 闻声,沈宿窈抬眸望去,见沐浴完的沈采薇身着飘飘白衣,黑发由一根木簪束着,零散的发丝落在肩上,逆光出现在门口。 接收到厅内众人视线,她捂着胸口连咳两声,白皙的脸蛋浮现两抹红晕。 憔悴病恹的模样犹如浮在水面的白莲花。 “病成这样还要来会客,摄政王未免太专横跋扈了些。” 屋里不乏有同情心泛滥之人,见状低声嘀咕。 楚云玠听过比着更难听的辱骂之词,对于她们只敢压低声音的评价,不为所动,只神情冷漠地指出沈采薇身上的错处。 “未出阁的女子披头散发,衣不遮体,这就是沈家的家风吗?” 涉及家风名声之词,沈父全然坐不住,厉声教导:“谁让你穿成这样就出来的?” 几乎不用思考,沈采薇扶着门框瘫坐在地上,眼泪哗哗地往下流,说:“叔父明鉴,我……我卧病在床,听到传召一时心急,才……” 她每说一个字,就呼吸颤抖。 要断气的柔弱,弄得沈父心头一软,不舍得再多说狠话。 指甲戳皮如纸脆的桂圆皮,沈宿窈将果仁卷进嘴里,绕过屏风,出来打圆场:“父亲,已入午时,咱们先用膳吧。” 说罢,她俯身搀扶娇弱不能自理的沈采薇,微微一笑:“姐姐别坐了,地上凉,你受了寒气可怎么好。” 台阶搭好,沈采薇就是不往上面走,哭嚎着推开她的手。 “妹妹现在可是摄政王妃,怎么能扶我这种什么都没有的人。” 不想落得刻薄的名声,沈宿窈微笑着,手上则用力拎起她,想用温言与她拉扯几句。 谁知,身后响起了啪啪的击掌声,伴随男人意味深长的一声叹。 “好啊。” 回眸望去,楚云玠步履从容,走到她们跟前,扬手沉声。 “你是沈府的小姐,自然就是我摄政王府的连襟。姨姐身体不适,本王这就下拜帖进宫寻太医,好生瞧瞧得了什么病!” 一听进宫二字,沈采薇就想到那份降罪的圣旨,连忙踉跄着跨进屋内,细指轻轻揉压太阳穴,弱弱改口。 “不碍事的,我只是气虚了些,想必用完膳就好了。” 沈母紧跟着打圆场:“既然如此,那就吩咐下人快些布菜吧。” 这才息事宁人。 第22章 好喜欢 一面屏风隔绝外人,家里人围桌而坐,楚云玠一改先前张狂的语气,劝说沈父。 “岳丈大人,丞相府和摄政王府已经结为连襟,日后必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沈父端着酒杯应声:“贤婿所言甚是。” 楚云玠将视线挪向另一侧,真诚告诫:“所以,我希望您好生教导沈采薇规矩,若她再做出替嫁这种,忤逆圣意的蠢事,你我两家皆要遭殃。” “此言有理。” 知他心中有气,沈父不敢驳言,老实应声。 桌子另一端的沈采薇的脸快埋进碗里了。 前世受的气报了一点,沈宿窈展颜,嘚瑟地晃着脚,拖地的长袍被人踢动着,荡起的轻微弧度被男人敏锐察觉。 楚云玠仰头,瞥见她微弯的唇角,心里倍感舒畅。 沈采薇精准地捕捉到他的神情,慌忙拿起筷子,往手边的碗里夹菜。 几片裹着碎姜的牛肉落入碗中,沈宿窈皱了皱鼻子。 她不喜欢吃姜。 筷子蹭掉肉面的碎姜,一只大手捏走她的瓷碗:“不想吃就不要勉强自己,总有好事的人记不住别人的喜好,还要打着幌子假惺惺的关心。” 此言一出,沈采薇宛如石化。 “看你觅得良缘,我就放心了。” 沈母握握沈宿窈的手心,脸上绽开欣慰的笑容。 一家人其乐融融。 用完午膳,沈宿窈在院子里遛弯,和闺阁中的婢女赏花捉鱼,好不快活。 而沈采薇接连受辱,离席回到房间后蒙着被子哭到天色昏黑。 “小姐,该去用膳了。” 桂嬷嬷在外敲门呼唤。 沈采薇揉着红肿的眼眶,瓮声质问:“那对璧人可走了?” “没有,摄政王今晚在府上留宿。” 桂嬷嬷压低声音,将一盒糕点塞进她的手心,眼里冒着幽暗的坏光:“我方才去看过,沈宿窈那蠢货还在池边摸鱼,只有摄政王一个人在房中。” 暗示的意味甚是明显,沈采薇却退缩了,撇开老嬷嬷的手,赌气道:“我不去,摄政王张扬跋扈,目中无人!” 桂嬷嬷连忙哎呀一声,抚着她的后背安抚。 “小姐怎会如此想,依我看那摄政王心里有你,今日宴席他不找别人为何单单请你过去,饭桌上还盯着你的一举一动……” 过度针对就是在意。 眸中打转的泪水瞬间干涸,沈采薇接过甜点,想用美貌替太子打听到一些消息,于是便兴冲冲地走进对面小院。 观察四周后,她试探着唤了两声:“窈儿你在吗?” 没有等来回应。 眸光微动,沈采薇仰手推开房门,热雾倾泄而出。 内室里,男子半坐在浴盆里,容颜如玉,仿佛谪仙 一手执着书简,楚云玠冷眼望着来人:“滚。” 简短有力的厌恶没能击退脸皮厚如城墙的沈采薇,反而迈着小碎步绕过薄纱屏风,娇滴滴地说:“殿下,我来给你送些糕点。” “你为何这般不知羞耻?” 浮在水面的花瓣遮住水下的画面,楚云玠扬手,表情变得凶煞。 沈采薇赶紧凑上去,脆生生地说:“摄政王英俊不凡……” 沾水的指尖无比冰凉,男人一拳击开她的脸,拿起架子上的衣服。 动静不小,被门外的沈宿窈听得一清二楚。 她早就注意到有人溜进屋内,碍于男人在沐浴,不好硬闯进来。 此刻看着屏风后搂抱在一起的人影,她只觉浑身血液冰凉,双腿不停使唤,不敢再向前迈出半步。 “本王再说最后一遍!滚。若是她回来撞见误解我,本王就挖了你的双眼喂狗。” 男人心底的暴虐被逼出来,反而让沈宿窈心头一喜。 她不该怀疑楚云玠。 楚云玠是这世上最爱她的人。 “呜……唔。” 屏风后,沈采薇脖子被死死掐住,一度怀疑自己快死了。 直到一颗脑袋从屏风后探出来,夹着沈宿窈细细的询问,楚云玠脸上的凶残才一点点变柔。 双眸里迸射出两股无辜的茫然,他缓缓松开指尖,坐回浴盆之中。 沈宿窈进来,故作惊讶地捂着嘴。 “呀!采薇姐姐怎么在这里?” 沈采薇不答,逃命一般,拔腿就跑。 望着她的背影,沈宿窈轻笑一声,指尖拨动水面,闷闷地问:“她偷看了多少?” “什么也没看到,她进来我就穿衣了。” 顿了顿,楚云玠别过头:“你不信也罢。” 沈宿窈被逗笑了,一手解开绑起的宽袖,另一只手摸着光洁的肩头。 “信,你慢慢洗吧。” 指尖晶莹的水液顺着手臂抬起的动作滚进胸口,楚云玠视线跟随,耳根烧红。 心口就像被猫爪子挠了似的,难受。 第23章 被蒙在鼓里 只一瞬,玉般的纤手离开氤氲的水雾。 沈宿窈目光不经意落到案上的甜点,细眉微微蹙起。 方才沈采薇慌忙逃窜,连这绿不拉几的玩意都忘拿了,又或者,分明是楚云玠很享受这份美人恩。 想到这,她唇角撇了撇,脆哼一声。 “王爷真是好福气,深更半夜还有人惦记着你肚子饿不饿。” 虽知道楚云玠对沈采薇没有什么想法,但甜点搁在那儿,叫她仿佛心口被人塞进一块巨石。 闷闷的,不是滋味。 说出的话也憋闷十足:“要不要我再叫姐姐回来,给你再泡壶好茶,如此才不辜负这好点心。” 像是芥蒂至极,说完她皱皱秀巧的鼻子,清透的眸子里有稍纵即逝的莫名情绪。 成亲几日,楚云玠还未见过她这副生动模样。 闻声,冷眸染上几分浅浅的暖色。 若没猜错,她这是在吃醋。 或许只是因为她已经身为王妃,不允许旁的女子凑近一丝半点。 不管为何,楚云玠薄唇勾出丁点不明显的弧度,挑眉开口:“不过是区区甜点罢了,何至于让王妃生气至此。” 不等少女发话,他沉声叫来守在门外的小厮。 “王爷有何吩咐。” 小厮躬身低头,谨慎站在透光的屏风外。 楚云玠正眼也没抬,冷若寒霜的声音夹杂着命令的语气:“东西拿下去,随意处置了就是。” 至于这“东西”指的是什么,小厮肚子里装有八百个心眼,自然清楚得很。 能叫摄政王心生厌恶的,不过是沈府大小姐擅作主张,特意巴结讨好送来的便宜点心。 这东西他们做奴才的都看不上,更遑论是摄政王。 小厮低应一声,轻手轻脚入内,眼睛也不敢乱瞧,双手捧过白瓷盘,转眼又退去了。 待走出门外,他招手叫来手底下的人:“甜点赏给采薇小姐院子里的下人吧,不算浪费,也不必支会别人了。” 隔着门帘,小厮高亢的嗓门一清二楚。 楚云玠扫一眼少女窈窕的背影,轻笑反问:“王妃现在满意了?” 背对着他,沈宿窈不清楚男子是何种表情,闻声压了压要翘起的嘴角。 “……还行吧。” 知道他对沈采薇并不上心,她心里舒坦多了。 白嫩的手指拍拍浴桶潮湿的边沿,她语调轻快:“王爷好好洗吧,我不打扰了。” 说到最后,尾音像雾一般轻,如同她的人一样,不待楚云玠收拢,快步走出内室。 明明是撩完就跑,楚云玠勾唇被彻底气笑。 隔天清早,紧促的脚步声穿过大半庭院,急急停在廊外。 “摄政王,朝里有急事,陛下一时拿定不了主意,要召您进宫商量要事呢。” “知道了。” 公务缠身,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楚云玠看向窗下手执书卷的少女,缓下了语气。 “我今日需离开沈府,你可以多留些许时日。” 到底回门才不过两天,她大可以再陪伴父母一些时候。 没料到楚云玠会想到这层,沈宿窈错愕地从书中抬头,随即眼底漫开层层喜悦。 “嗯!你路上也要小心。” 少女白皙的脸上是明晃晃的关心。 楚云玠不知其中掺杂几分真和假,只略略点头,挺括的身姿便跨出房门,眨眼消失在回环往复的廊道。 缓慢收回视线,沈宿窈调整了坐姿刚要继续看书,一道矫捷的身影不知从哪里冒出,破窗而入。 在地板滚过几圈,身穿简服的男子单膝跪下。 “大殿下想单独见姑娘一面,请姑娘傍晚于城西酒楼一叙。” 说罢,他双手递上楚行君随身携带的玉佩作为信物。 沈宿窈只低头轻描淡写觑一眼,唇畔多了抹嘲讽。 好啊。 楚行君的眼线都安插到沈府来了,只待王爷一出门,亲信便进门偷传命令。 正好,她也可以借此探探楚行君的口风。 “知道了,你回去告诉他,我会准时赴约。” 沈宿窈边说着话,边慢条斯理抚平衣衫上的褶皱,面色也如常。 亲信得到准话,面上一喜,高高兴兴地去了。 角落里,亲眼目睹一切的沈采薇紧紧咬起牙关,粉拳愤恨砸向梁柱。 “真是狐媚!” 贱人将摄政王迷得七荤八素不说,连大殿下也想勾引。 实在气不过,沈采薇嘟嘴跺跺脚,尖尖的手指朝小厮勾了勾。 “你,跑一趟皇宫,事情办好了少不了你的好处。” 小厮惦记那点赏银,谄媚地应了,跑马以最快的速度进入皇宫,在楚云玠面前添油加醋,说的眉飞色舞。 “今儿早王爷才离开,奴才无意中便看到大殿下身边的亲信闯入王妃闺房,嘀嘀咕咕了好一阵。” “好像是说,大殿下对王妃思之欲狂,想在傍晚时分约见,好宽慰相思之苦呢,王爷可不要被蒙在鼓里才好。” 第24章 是一时失控 暮色四合,丞相府的马车停在酒楼前。 细白的手指掀开车帘,面容姝丽的女子郝然从里而出。 亲信抬眼看去,长脸上的欣喜快要藏不住,赶忙弯腰上前,压低声回话。 “姑娘快跟我来,殿下早早就在里面等候了。” 一面说着话,他一面领着全程冷脸的沈宿窈步上二楼。 伴随厢房门的开动,里面的男人仿佛等候许久,按耐不住激动焦躁的心,高大的身姿三步并作两步,猛地跃到门边。 “窈儿,你总算来了。” 楚行君阴翳的目光里跳动着闪烁的火苗:“我还以为,你今后再也不想见到我。” 看惯这种把戏,沈宿窈眼睛未眨,挑起两道好看的眉阴阳怪气。 “大殿下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做了什么亏心事。” 她语气不依不挠,浑身带刺。 楚行君身处高位,被人阿谀奉承惯了,何时被人耍过这番冷脸,闻声俊脸黑沉片刻,终是咬咬腮帮子忍住了。 下一秒,他弯唇端出丝丝不自然的笑意:“窈儿还是喜欢同我开玩笑,你一路过来想必也辛苦,先进来喝茶吃点东西。” 话落,他身子侧了半边,恰到好处的露出桌上的吃食。 白玉糕晶莹剔透,碧螺春拌上甜丝丝的桂花蜜,无声勾动人的味蕾。 都是她从前爱吃的东西。 心里勾出清寡的冷笑,沈宿窈面不改色地坐下,却是半点杯盏也不碰。 楚行君下药的本事她早就领教过了,不想再尝第二遍。 “大殿下这次约我过来,不妨有话直说?” 看她油盐不进的样子,楚行君顿时敛尽神情里的讨好,端坐在位子上正色开口。 “本宫其实是想问你,为何突然变了主意,竟然改嫁本宫那命不久矣的九皇叔。” “需知道,若论起前途,本宫身为皇子,日后肯定会是太子,甚至是九五至尊的皇帝,你没理由转投他的怀抱。” 眼中露出不解,他倾身凑近几分,似在试探:“窈儿,不说别的,单凭你昔日对我的情分,如此做难道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灼热且伴随脂粉浓香的气息迎面扑来,沈宿窈胃里翻江倒海,登的皱眉站起身。 “请慎言,大殿下。” 她主动和楚行君保持三步的距离,声音冷似冰崖上的一捧雪:“我对你从无私情,还请殿下不要污蔑我的清白。” 停了停,她抿唇再次补充:“即便以前我的举动叫殿下有什么误会,现在也澄清了。” 啪嗒。 一墙之隔,男子修长似玉的手放下上好瓷杯,深邃冰湛的眸子闪过一丝懊悔。 是他多思,不该怀疑沈宿窈和他那好侄子再有什么瓜葛。 楚云玠手指微动,凌厉的五官在烛火映照下昏昧不明。 片刻,隔壁厢房激动的声音透过湖面的微风点点飘送,清晰入耳。 “简直一派胡言,你以前说只心悦于我一人,矢志不变,没想到今日说变心就变心了,当真是水性杨花。” 楚行君暴虐的脾气说来就来,眼看甜言蜜语行不通,腥红起双目,站起身两手狠狠攥紧女子纤细的肩膀。 “既然心不在本宫这了,身子总还要是属于本宫的,你最好别做任何反抗。” 打着要将人弄得身败名裂的下场,他狠下心,手要撕开女子薄薄的罗衫。 下一刻,手却莫名被扣住。 强而有力的劲道仿佛带有千钧之势,令楚行君丝毫动弹不了。 怒意在眼中沸腾,他心里的暴躁到达极点,红起脸怒斥:“滚开!谁不耐烦了,敢坏本宫的好事!” 话落,无人回应。 他侧过头,心登时漏跳一拍。 只见楚云玠面色冷沉,幽深的眸子里冷戾非常,单看一眼,心尖莫名发颤。 九皇叔怎么会在这里! 楚行君冷汗直流,赶忙松开了手,脸色青白交加:“皇叔……” 闻声,楚云玠并未回答,懒懒撩起眼皮,清淡的视线落到被欺负的少女身上。 被他打量着,沈宿窈身子一凛,赶忙走到他身边,扯扯他的衣袖眸光委屈。 “是大殿下约我到这里,一言不合就想欺负我……” “嗯。” 方才她的话他都听得一清二楚,楚云玠乌沉沉的视线压到楚行君的头顶,凉幽幽启唇。 “不管怎么说,沈家小姐已经是本王的王妃,大殿下面对长辈,就是这般态度的?” “多年的圣贤书,难道大殿下都读到声色犬马里,混忘了不成?” 连声质问,早令楚行君低下了头颅。 若说忌惮,在父皇对九皇叔的态度不明朗以前,他还真不敢得罪。 闻声不得不憋屈赔罪:“是侄儿一时失控,得罪了……” 他看一眼站在楚云玠身后的女子,咬牙开口:“得罪了皇嫂,请皇叔皇嫂不要怪罪。” 第25章 帮你除掉所有障碍 眼下不是撕破脸的时机,沈宿窈嘴角勉强扯出一丝笑意。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大殿下能有此想,已经很难得了。” 耳边飘进女子清越的嗓音,楚行君牙齿快要咬碎,屈辱在这一刻席卷全身。 再抬头小心翼翼觑一眼楚云玠,他那位好皇叔眸色微睨,神情淡淡的,虽冷默不发一言,但气势强盛冷冽。 不敢再将人得罪,楚行君拱手行上一礼,迅速收起眼底的愤怒,温声开口。 “时辰已经不早,宫里还有别的事,侄儿就不打扰皇叔的雅兴了。” 片刻过去,楚云玠的嗓音方从头顶悠悠响起。 “去吧。” 简短两字,犹如打发闲杂人等。 听得胸口起伏,楚行君忍辱退出厢房,待确定里面的人听不到动静,藏在衣袖下的拳头捏的咔擦作响。 偏不凑巧,跑堂的伙计没长眼似的,撞到他怀里不说,滚烫的茶水也泼满一身。 全身湿濡粘腻,心底的暴怒到达顶峰。 “下贱的东西,狗命不想要了。” 抬脚狠狠踹去,平常谦逊有礼的大皇子仿佛换上令外一张面孔,口中尽是粗俗之言。 再忍下去,他快要憋死。 往后也不用指望沈宿窈了,她和楚云玠厮混在一起,两人早已狼狈为奸。 他要让两人尽快身败名裂! 打定主意,楚行君步履加快,头也不回地拂袖而去。 另一边。 沈宿窈也不多加耽搁,命车夫原路打道回府。 宽敞的马车内,寂静无声,只有男子转动手里的玉扳指发出细微响动。 强大的气场是不容忽视的存在。 “咳。” 女子揉了揉鼻尖,率先打破车里的宁静。 不知道他刚才听到多少,沈宿窈端正坐在位子上,两手交叠老老实实解释:“这次我单独来见楚行君,只是想探探虚实,和他确实没有什么。” 只是没料到楚云玠也会出现在酒楼。 原本男子便笃定她和楚行君前缘未了,有藕断丝连的嫌疑,再不说明白,他只会误会更深。 却不想话一出,坐在身侧的男子仅挑了挑锋利的眉峰,轻勾唇出声。 “知道。” 他语气平缓,居然没有生气的意思。 怔愣片刻,沈宿窈清眸微睁,糯白的脸尤带有几分不可置信。 “你相信我的话?” 他不是对她和楚行君最为猜忌的么…… 下一刻,身姿舒展的男子淡笑反问:“我为何不信,王妃在酒楼不是说得清楚明白了?” 他眼神谢睨过来,里头是坦坦荡汤的灼光,并无说谎的意味。 顿时,暖意在心里激荡澎湃,沈宿窈的眼眶莫名发热。 不用她多说什么,男子全然相信她的话。 在经历上辈子遭受身边之人的算计之后,这份信任来得轻巧却可贵。 轻唔一声,她垂下眸子,声音低低:“我自然说得很清楚,也是真的打算这么做……” 车轮辚辚,沿街的叫卖将她的话吞没掩盖。 隔日,沈府柴房。 紧闭的房门突然吱呀响动。 听到动静,蜷缩在角落里的沈采薇小脸一喜,急忙提裙跳到门边。 “大殿下!” 楚行君高大的身躯逆光站立,尽显皇室的矜贵。 只看一眼,沈采薇的心跳有如鹿撞,抱起他的手臂二话不说开始邀功。 “殿下可能还不知道,我成功离间到摄政王和妹妹了,他们私底下还不知道会生出多少嫌隙呢。” 想到两人大吵大闹,指不定不久便会传出摄政王休妻的传闻,沈采薇挑起的眉毛隐含得意。 楚行君闻言,强忍着她发闷的头油味,沉声询问:“这话是何意。” 心情无比雀跃,沈采薇叽叽喳喳的,将如何设计引得摄政王前往酒楼的事吐的干干净净。 “摄政王肯定知晓妹妹水性杨花的性子,回头还不知道怎么大骂妹妹呢,哼。” “蠢货!” 听完全程,楚行君的脸色黑沉如碳,抬手啪的一声,毫不怜香惜玉地甩给沈采薇一个巴掌。 “你可知道,就因为你这蠢妇擅作主张,差点坏了本宫的好事!” 楚行君恨不得抬脚将人踹死来个干净。 沈采薇被这一巴掌狠狠打蒙了,脸肿起老高,睁大眼睛不知所措:“怎么会这样,我,我不知道……” 想起这女人还有点用处,楚行君压下怒火,把人从地上扶起身,语气略有缓和。 “幸好九皇叔并未怀疑,我们的计划也未露出破绽,你下次需谨慎。” 自然了,被楚云玠厉声教训的事太过屈辱,他选择忽略不提。 “殿下!” 感觉到他的宽恕,沈采薇流下感动的泪花,抱紧他的腰身细细啜泣:“我以后会听殿下的,帮你除掉所有障碍。” 第26章 本小姐时间宝贵 呜咽的哭声断断续续,随风飘进窗扇。 沈宿窈揉揉白嫩的耳朵,皱眉发问。 “啧,姐姐又在哭?” 站在一旁打扇的侍女点头称是:“大小姐自打被禁足,除了吃喝几乎都在哭,奴婢看丞相和夫人都有心软的意思,前儿还商量偷偷放她出门。” “嗯……” 两手拖腮,沈宿窈眉心打起一个结。 真放沈采薇出门,日子肯定不安生。 恍惚想起来,当初沈太傅之死似乎另有蹊跷,事情并不是沈采薇和桂嬷嬷说的那般简单。 奈何这都是上辈子的事了,沈宿窈记忆模糊,只记得好像有个叫做阿福的人,亲眼目睹了当年沈府烈火的全程。 可惜经过这么些年,阿福早已消失灭迹,再也寻不到人影。 想到这,沈宿窈豁的站起身。 或许可以从那个叫阿福的人查起! 不再犹豫,她乔装打扮一番,秘密前往暗阁。 前世就听楚行君提起,上京的暗阁设在花楼底下暗层,情报犹如密网,只需花上重金,便能探知世上一切辛秘事。 当时楚行君提起事,眼含无限向往,恨不能成为暗阁的主人,好叫全部暗卫为他所用。 心里装着各种事,沈宿窈顺利找到暗阁的掌柜。 哐当。 满满当当的一箱子黄金搁到柜台,掌柜眼睛一亮,笑容意味深长。 “不知道姑娘想要办什么事,我们必定如姑娘所愿。” 说着话,他狭长的眼紧紧盯向眼前容色不俗的女子。 沈宿窈惦记着正事,自然错过他眼里情绪的变换,认真交待了阿福的模样来历。 “烦请替我找个人,早年从沈府里出去的,现在不知道藏身在何处了。” 闻声,掌柜笑眯眯地应了,待她离开,撩起帘子走入内院,对着闲懒坐于榻上的人躬身回话。 “王爷,奴才刚刚见着王妃了,她在找一个人,似乎很是着急。” 半晌,男子冷沉的声线透过山水屏风传出。 “知道了。” 从软榻上起身,楚云玠轻拂玄衣上的浓重花瓣,面色如常走出暗阁。 入夜,沈府依旧灯火通明。 谢绝沈父邀请用膳的好意,男子径直迈入寝房。 “你回来啦。” 瞥见挺括的身影出现在内室,沈宿窈眼眸清亮,欢快倒上一杯热茶。 “茶味应该是你喜欢的,喝吧。” 说完,她纤纤的手指戳戳桌沿,暗示他自己来喝。 楚云玠不答,兀自在桌前坐下了,缓声令起个话题:“你若是有事,可找我帮忙。” 走完一趟暗阁的沈宿窈心情松快不少,闻声翘起唇角摇了下头。 “我能有什么事,还用不到你出手。” 话一落,男子俊美无俦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肃下来,眉头也紧锁。 楚云玠摇头,薄唇勾起嘲讽。 “本王也是随口一问,朝里还有要紧事,今晚就不宿在沈府了。” 她还是不信任他,连找人的事也不说。 轻哼一声,楚云玠冷脸而去。 盯着他淡漠离去的背影,沈宿窈偏了偏头眼里泛起不解。 “这人怎么喜怒不定的。” 翌日。 暗阁再次迎来沈府娇客。 沈采薇好不容易偷溜出门,瞥起一个傲慢眼神,瞬间哗啦啦倒出包袱里的金银首饰。 “本小姐要你们去陷害一个人,那个人是沈丞相的嫡女,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捕捉到她话里的关键,掌柜眼皮子猛地一跳。 好家伙,竟要设计谋害王妃。 不想打草惊蛇,掌柜笑盈盈地点头:“只要姑娘的酬金到位,想买谁的命都可以。” “这个好说,事成之后,我再送上百两黄金作为答谢。” 沈采薇扬起脸,以鼻孔看人,只不经意一眼,目光随即落到柜台上的簿子上面。 凡是有需求的客人,都会登记在册。 最关键的是,上面郝然有沈宿窈寻找阿福的字样! 贱人这是想查清当年事情的真相啊。 脑里回荡当年熊熊烈火的情形,沈采薇咬起牙关浑身哆嗦。 “掌柜,我还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她强行稳住心神,一字一顿开口:“钱要多少都可以,但你们不能帮上面的姑娘找到人,只需囫囵应付过去就好。” “这……” 这是明晃晃想收买暗阁的人,掌柜挠挠后脑勺,做出万分为难的样子。 “姑娘要做的事牵涉太多,在下需回禀阁主,才好做下定夺。” 越听越烦躁,沈采薇瞪眼尖声催促:“快点!本小姐时间宝贵,不容你们耽误!” “是。” 脸上端起笑,掌柜快步入内,将事情一字不漏的回禀给楚云玠。 “不是什么难事,你答应沈大小姐就是了,她知道了必定放松警惕。” 正处理公务的摄政王正眼未抬,面若冠玉的脸多了丝冷厉:“找人不用停,继续找即可。” 第27章 掌握一手消息 一连几日,暗阁始终没传来消息。 越等越心急,沈宿窈抿唇一拍手掌,决心找楚云玠帮忙。 晌午,女子纤细的身影如猫般灵活,先溜进厨房捣鼓一番,待两盏茶的功夫过去,端起精致的红木托盘,在书房门探出一个脑袋。 “什么事。” 楚云玠耳力奇佳,闻声知道来人是谁,目光未从书简中抬起。 反而是他突然出声,令门外的沈宿窈身形顿住几秒,云鬓上的珠钗轻颤。 微微稳住心神,她不紧不慢走进去,眉眼弯起。 “我看你处理公务辛苦,特意做了这道桂花芋圆。” 停了停,她笑着补充:“我记得你好像不太爱吃甜的,所以特意少放了两勺蜂蜜。” 伴随说话声,脚步愈近,女子身上清甜的气息钻入鼻间。 下一刻,白瓷玉碗放到桌案一侧,晶莹剔透的丸子白胖可爱,上头浇了浅浅一层的蜜乳,越发显得丸子软糯。 模样倒和做下这道甜点的主人相似。 楚云玠视线落在上面,暗暗轻笑了声,然而当目光上移,触及到女子纤白的指尖,眉头随即紧皱。 “这是?” 他不太赞同地发问。 沈宿窈听不明白,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左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道烫伤,指甲盖大小,原本就不严重。 闻声她不太在意的甩甩手,眼底笑意在流转:“太久没下厨,技艺有点生疏了,应该是添柴的时候留下的……” 话到一半,男子隐含压迫的目光还停留在她手上,显然不相信她这鬼话。 声音渐渐小下去,沈宿窈犹豫回答:“要不然就是在水开的时候,我不小心碰到了锅盖。” 这些不重要,她想让楚云玠吃点东西,接受这份小小的“贿赂”。 而且上辈子也没给他做过什么吃食,希望这迟来的补偿不算太晚。 “你放心好了,味道不会太差的,我小时候还和我娘学了很久,家里人都觉得好吃。” 女子眼眸清亮,信誓旦旦地保证,好像为了让他吃下一口甜点,煞费苦心。 眼睛还停在她嫣红的伤口上,楚云玠凝默片刻,执起书简的长手紧了紧。 “多宝阁架上第二层,有治伤的膏药。” 说完,他好看的下颔朝书房里侧偏过几分。 言外之意,她可以拿膏药来擦烫伤。 沈宿窈笑眯眯点头,脚步却没动:“我知道了,等下会处理伤口的,你先尝尝这甜点能不能入口,下次我好再给你做。” “嗯。” 唇角轻勾一下,楚云玠不动声色拿起瓷碗。 看他愿意吃,女子也笑起来,眸光亮若星子,只这份高兴里隐约夹杂丝丝请求。 虽只有一瞬,却被楚云玠锋锐如刀的目光清晰捕捉到。 霎时,他端起瓷碗的动作一顿,眉峰也几不可察地皱下:“你有事要我帮忙?” 否则她怎么会巴巴地送甜点,还关心他的味口。 心思流转,楚云玠心底涌出说不清道不明的涩然滋味。 果不其然,下一秒女子认真点了头:“我确实遇到一些解决不了的事,想到你这里人手众多,或许能帮上忙。” 说完,沈宿窈垂眸觑他一眼,目光里的请求比先前更浓烈。 连暗阁都束手无策,大约也只有权倾朝野的摄政王能够将手伸到无人可探寻的角落,及时找到阿福的行踪。 她心里想着事,这时楚云玠却冷嘲一声,修长似玉的手把瓷碗轻轻搁下。 “所以,真的是有事相求。” 像在轻叹,他冷沉的语调里多了丝苦音。 就不该对她抱有期待。 楚云玠在心里失笑补充。 “你……” 将男子的举动看在眼里,沈宿窈眼里也划过一抹失望。 不愿意尝她的桂花芋圆,便意味着楚云玠不愿意帮这忙。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不打扰你处理政事。” 两手撑起膝盖站起身,她不再看座椅上男子的神情,抬脚要走出书房。 书页哗啦啦翻动,就在端起托盘的刹那,目光不自觉落到楚云玠翻开的公文上。 沈宿窈瞳孔猛地缩起。 公文里不是别的内容,正是关于阿福的消息。 “上京人士,数年前离开沈府,有村民曾看到他以前在京郊一带,人还活着。” 快速浏览上面的内容,她指尖下意识攥紧,喜忧参半。 喜的是阿福还活在世上,以后大可作为证人指认当年的纵火真相,忧的则是暗阁出动众多暗卫,至今未找到阿福的藏身之地。 柳眉紧紧拧起,沈宿窈看向公文上盖有的暗阁专属烫金图腾,眼里泛起浓浓疑惑。 楚云玠怎么会掌握暗阁的一手消息? 第28章 无理由不得出 幸好眼前的男子是最信得过的人,她只皱皱眉,便将心底的疑惑问出口。 “王爷是暗阁的主人?” 否则难以解释,权势遍布上京的暗阁为何愿意奉上客人消息。 略带猜测的脆声飘入耳际,楚云玠眸中露出对她的妥协,沉声点了头。 “因为一些机缘巧合,暗阁恰巧到了我手里,为我所用罢了。” 事情说到这,他也不避讳将得来的消息全数告知眼前的女子。 “此外,沈采薇欲买凶杀你,暗阁表面应承下来了,但不会出动。” “而你,也应该早做防范才是。” 闻声,沈宿窈瓷白的脸多了几分凝重。 没想到放了沈采薇一马,反而叫她生出别的心思来。 既如此,不如将计就计。 想到这,她郑重点头:“我会注意的,不会让她得逞。” 傍晚。 桂嬷嬷从外面火急火燎跑进屋,对着沈采薇的背影一阵兴奋嚷嚷。 “小姐,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呐!” 她乐得仰头拍手:“我听那守门的小厮说,那小贱人下午出门要买胭脂水粉,结果你猜怎么着,回来的路上就被人抢劫了。” “真的!” 沈采薇眼睛一亮,头发也顾不得梳整齐,整个人几乎原地蹦起,下一刻,跑到桂嬷嬷的身边追问不停。 “那妹妹有没有什么事,是受伤了还是失身了?” 桂嬷嬷也高兴得很,边抚摸着她边笑呵呵回答。 “听说当时带出去不少侍卫,名誉倒是没有受损,就是摔了一跤,腿断了,郎中说要养上些许时候。” “那真是太好了!” 沈采薇一扫数日来的郁闷,心情大好。 也亏得暗阁那帮人拿钱办事,没让她失望,竟然如此迅速便开始动手。 微勾的眼尾挑起一抹算计,她哼哼开口:“嬷嬷,我们是不是应该添把火,让妹妹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这是当然的,她抢走你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奴婢看着都心疼得很。” 桂嬷嬷没有犹豫,从鼓鼓囊囊的怀里摸出一瓶鹤顶红,鼓励般摸摸沈采薇的脑袋。 “去吧,把这一切了结完,小姐往后就顺风顺水的了。” “好呢。” 沈采薇笑吟吟提上食盒,待走到沈宿窈的闺房前,暗掐一把大腿肉,小脸随即换上深深担忧。 房里沈家人都在,个个关心沈宿窈受伤的左腿,围在屋里嘘寒问暖,看得她更不是滋味。 仿佛看不到其他人,沈采薇直直扑到床边,泪流不止:“好妹妹,几日不见,你怎么弄成这副模样,真叫我担心坏了。” 病床上的人脸色苍白,虚虚倚靠在软枕上,左腿更是缠了大圈纱布,一看便是重伤难愈。 心里舒坦极了,沈采薇假情假意掀开食盒,仔仔细细叮嘱。 “我给你熬了参汤,快补补吧。” 浓白的汤水骨香四溢,但掩盖不了毒粉刺鼻。 装病的沈宿窈眸中闪出感激,笑盈盈接过汤碗:“姐姐真是有心了,我会喝完的,不让姐姐担心。” “快喝吧。” 沈采薇眨着眼催促,仿佛无比关心亲姐妹的身子。 只话音一落,耳边“哐当”响起。 “好烫!” 随着沈宿窈的惊呼,瓷碗落地。 汤水洒在地砖,顷刻间冒出汩汩白泡,滋滋响不停。 正在写药方的郎中只看一眼,神色大骇,拍案叫出声:“不好!烫里有毒。” “什么?” 沈母像护犊子般,急忙将女儿揽进怀里,愤怒的目光投到沈采薇身上:“薇儿,你带来的东西怎会有毒,这不是想置窈儿于死地?” 身处后宅多年,她何尝辨不出汤里是否有毒。 闻声,缩在温暖怀里的沈宿窈扯扯沈母衣袖,柔声劝说:“母亲别急,或许中间有什么误会。” 沈母还未说什么,沈采薇眼珠子疯狂转动,紧要关头脑中终于想到对策。 “啪。” 她毫不犹豫,转手甩给身后的婢女一个巴掌,瞪眼厉声咒骂。 “小蹄子,肯定是你动的手,以前我就听到你私底下对妹妹多有怨怼,现在竟然下了脏手。” “若是因为你损伤了我和妹妹的情谊,看我不把你发卖了。” 闻声,婢女噗通跪下,主动接下这黑锅。 “是奴婢不好,忘记晌午刚下药毒杀过柴房里的老鼠窝,不小心碰了参汤。” 主仆两人唱红白脸,快要把事情撇干净。 沈宿窈听得心里直冷笑。 真是低估了沈采薇甩锅的本事。 好在,她身侧的男子冷起俊脸,仿若地狱修罗般直接给主仆两人判了刑。 “传本王的令,沈采薇教管婢女不善,禁闭三月,无理由不得出。” “再有下次,本王不介意让你主仆尝尝毒药的鲜味儿。” 听这话,沈采薇两腿一软,倒在床边起不来身。 见她这副模样,沈家人亦纷纷寒了心。 允许这些脏东西进入汤里,可见她对窈儿的安危并不上心。 第29章 老眼昏花 “薇儿,你是真当我老眼昏花了,连这点祸水东引的伎俩都看不出来?” 沈父负手立在屋内,摇头满眼失望。 质问的语气更是令沈采薇慌了神,没有沈家人的同情怜爱,她往后还如何翻身! 不待家丁将她押回房,绵软的身子仿佛重新注入力气,手脚并用爬到沈父脚边,声声哭诉哀求。 “叔父明鉴!” “我知道了,肯定是这婢女见不得我这些日子被冷落,想着为我出口气,所以一时才想错了主意,陷害了妹妹……” 一番话未说完,她捂脸抽噎不止,泪水越流越多,打湿面前的裙摆。 然而这次,沈家人见惯她的招数,闻声一句劝说的话也没有。 冷凝的气氛险些叫沈采薇演不下这场戏,透过五指缝瞧出去,全场之人无不黑脸以对。 没有别的办法,她眨眨雾蒙蒙的眼,向沈宿窈小声求救。 “妹妹,你是知道的呀,我们从小玩在一起,我哪里有过害你的心思,你万万不要因为这事对姐姐我生分了。” 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希望好姐妹能替她求情。 听得好笑,沈宿窈面上却露出满满惋惜:“我自然知道姐姐的心意,只是姐姐前后说法不一样,我都听糊涂了。” 一会儿说是婢女不小心沾上毒粉,下一刻又说是因为婢女为主子打抱不平。 可怜如此拙劣的手段,她上辈子到死才能看清。 真是可笑。 话音落地,沈采薇小脸僵了僵,愣在原地支吾不出声。 便是慈善的沈母,此时也看不下去,话里隐含指责:“薇儿说的正是,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你平日里伶牙俐齿的现在也说不清楚了?” 多说无益,沈父摆摆手:“罢了,再问也是这个结果,就按贤婿说的办,回去好好面壁思过。” 听这话,沈采薇挺直的腰骨顿时矮了半截。 “叔父,叔母……” 她已经被关柴房许久,再面壁思过,还如何为大殿下筹谋正事。 还有沈宿窈百般勾引,只怕等她禁闭结束,大殿下和摄政王都要拜倒在这女人的石榴裙下。 眼底闪过浓浓不甘,那边楚云玠身边的太监一挥拂尘,已经开始吩咐仆人将她送走。 “不,我不……” 沈采薇嘴里嘟囔出挣扎,这时,老妇的身影仿佛硕大老鼠,不知从哪个阴暗角落里蹿出,一把扑到在地上,将主子护在身后。 “丞相难道忘记大爷生前的嘱托,怎么能如此对待他留在这世上的唯一血脉!” 桂嬷嬷浮白的脸拉得老长,直直瞪眼怒视沈父:“敢问丞相,虐待一母同胞的兄长之女,这就是所谓的报恩?” 提起故去的兄长,沈父本是愠怒的眼随即多了抹愧疚,闻言捏起掌心忍了又忍终是转过身。 “本相也是为了薇儿好,她这性子再不磨砺教养,日后只怕会连累整个沈府!” “来人,将她们都带下去。” 丞相沉声发了威,沈采薇自知事情没有回转的余地,在桂嬷嬷的掺扶下抽抽搭搭哭了一路。 盯着主仆三人滑稽的走姿,沈宿窈轻哼一声。 只希望经过这一遭,沈采薇能老实些许时候。 转眼,秋猎至。 身为摄政王妃,这种重要场合她必定要出现。 鞋履刚踏入皇家猎场的软泥,沈宿窈的耳边传来一阵惊呼。 “咦?今年怎么不见采薇姐姐的身影。” 身着劲马红装的少女在沈家女眷堆里探头张望一圈,直到彻底确定沈采薇不在,幽幽的目光钉在沈宿窈身上,撇嘴冷哼。 “肯定又是你捣鬼,导致采薇姐姐出不了门。” 闻声,沈宿窈只勾唇淡笑:“姐姐有事来不了,待回去后,我会替宋小姐转达对姐姐的想念。” 宋姣作为现太傅之女,自幼和沈采薇交好,听说她出不了门,浓艳的脸上登时溢满愤怒。 “何必在这假惺惺作态,当我不知道你这些日都做了什么好事。” 瞥了眼不远处纵马行来的矫健英姿,宋姣直起脖子故意扬高嗓门。 “沈丞相的嫡女真是好本事,以前当着上京贵女们的面口口声声说喜欢大殿下,还说什么非君不嫁,结果呢,转头就嫁了大殿下的皇叔。” “真真是不知羞耻。” 经过尖声的提醒,上辈子做下的蠢事在记忆在翻涌,沈宿窈凝起眸子自嘲冷笑。 就在这说话的功夫,骏马嘶鸣,男子扯了马缰,玄色的衣袍在烈风中翻飞作响,下一刻利落下马。 不等他上前,宋姣眼眸一亮,急忙拧开水壶蹦跳上去:“秋来干躁,摄政王想必口渴了吧,我这刚好带了新鲜熬好的秋梨汁,解渴很合适。” 第30章 亲亲我 无数官眷的车马已至,众多双眼睛暗暗打量场内的情形。 宋姣毫不掩饰眸子里明晃晃的喜悦,当着众人的面踮起脚尖更凑近一步。 “呐,王爷快喝吧。” 大步行来的男子却是目不斜视,冷锐的视线越过众人,径直落到前方的纤纤身影上。 “本王不爱这些小女儿家的玩意儿,宋小姐给别人就是。” 冷肃的语调不掺杂半分情绪,更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 宋姣嘟起嘴欲言又止,看他皂靴迈向最讨厌的人,默默给了沈宿窈一记眼刀。 仿若瞧不见,沈宿窈此时被男子灼热的视线打量着,咕咚咽了下口水。 不想楚云玠再有任何误会了,她轻咳一声,转脸辩驳宋姣方才的话。 “宋小姐请慎言,即便我以前真说了什么,那也是年少不更事,误以为对大殿下的敬佩就是喜欢。” 说完,手抱住男子强而有力的手臂,她仰脸望向楚云玠眼眸清亮无比。 “如今我和王爷成婚,这才晓得真正的喜欢是什么,这世上没有比王爷更好的人了。” 柔软的身躯贴近,甜暖气息拂过脸侧,楚云玠垂下眸,一眼攫取到她话里的真诚。 目光登时幽暗了几分,他眉宇轻挑,顺着她的话调侃:“看样子,王妃对本王当真是情比金坚。” “这不是和你说过很多遍了吗,你长长记性。” 秋水般的亮眸嗔怪他一眼,沈宿窈偷偷挠了挠男子宽厚带有薄茧的掌心。 痒意瞬间自手掌蔓延至心尖,男子瞳孔紧缩。 顿时,模样登对的夫妇互相对望,眼里情愫流转。 “你,你们!” 宋姣看得心里醋意横撞,恨不得冲上前插在两人中间。 她费尽心思都讨不到九王爷的一个眼神,小贱人凭什么有这天大的运气,能做成摄政王妃! 实在气不过,她跺脚强词夺理:“凭你说破天,也改变不了脚踏两只船的事实,你就是水性杨花红杏出墙。” 尖锐刺耳的声音飘入沈宿窈耳朵,刚要冷笑反驳,官员女眷里就有人直接呛声。 “宋小姐这话就不对了,我听说那日沈小姐入宫,是大殿下暗中下了迷药,想夺走沈小姐的清白。” 少女嗓音清脆,青嫩的衣裙成为枯黄秋原里的一抹亮色。 恰巧经过的楚行君听见有人说他的不是,脚步生生顿住,脸色变了又变。 宫闱秘事,怎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宣之于口? 他黑脸刚想制止,却瞥见四面八方投来的视线,嘴唇无声张阖一字也说不出口。 恰在这时,少女天不怕地不怕的声音再次清晰传入众人的耳膜。 “只从这件事来看,若我是沈小姐,即使对大殿下有再多的喜欢,恐怕也淡了,试问天底下哪个女子能容忍欲夺走她清白的男人。” 慷慨陈词一番,少女点头做下最后结论:“所以,沈小姐转头喜欢摄政王一点也不奇怪,毕竟王爷多年来洁身自好,更是注重修身养德。” 难得有人出头帮忙,沈宿窈抬起眼,给少女一个感激的眼神。 楚行君的怒意却是遏止不住,喘着粗声厉言低骂。 “放肆!竟敢污蔑本宫,本宫何时想要夺走沈小姐的清白!” 更过分的是,此女竟然拿他和楚云玠做比较,简直无法无天。 几乎话音刚落,太监的高唱传遍狩猎营帐。 “陛下驾到。” 百官及女眷随即让出一条道,恭敬下跪,少女也功成身退,重新缩回人群里。 怒火犹如憋在胸口,楚行君也被迫拱手行礼,声音僵硬不自然。 “舟车劳顿,父皇应保重龙体多休息才是,怎么过来了……” 瞥了眼太子的头顶,皇帝阴郁的脸亦无比难看:“朕听见动静,出来走走,你有心了。” 对于沈府嫡女下药一事,确实是太子不厚道,他转头看向摄政王夫妇二人,心里始终不是滋味,邃奖赏般下了旨意。 “今年若只是单纯狩猎也无趣,不如来个彩头,场中谁人射中的猎物最多,便可得到南府进贡来的名贵药材,如何?” 话一出,沈宿窈眼眸微亮,瞬间忘了刚才的不快。 南府的药材举世闻名,对她研究药理再适合不过。 似是看出她心思,身边的男子弯下腰,轻笑询问:“你想要?” 清冽的气息喷洒在耳垂,沈宿窈心里酥酥麻麻,闻声却抬起眼径直撞入男子深邃的视线。 “我很想要。” 她语气直白坦荡,毫不避讳对药材的喜欢。 楚云玠活动一下手腕,笑意在眼底荡漾:“随我来。” 沈宿窈乖乖照做,趁射猎尚未开始,随他走到暗处。 然后猝不及防地被转过身的男人按在墙角。 背靠着支撑营帐的粗木,她带点惊地抬眼,与他幽暗深邃的眸光相撞。 “既然想要,你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 俊美无俦的面容近在咫尺,沈宿窈下意识咽了口水:“做什么?” 回答她的是楚云玠再次拉进距离的动作,鼻尖相碰,唇也近。 男人低沉的嗓音像带着蛊,没说一字,淡红的唇就动一动。 她撞进他如海的眸,听他诱哄般开口。 “窈儿,亲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