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血文女主摆烂了[快穿]》 1、替身的快乐你想象不到1 “姓名乔薇薇,年龄23,联邦sss级重刑犯,经会议讨论,判5级重刑。” 5级刑罚是心灵上无休止的折磨,而为乔薇薇准备的,则是一系列远古时代的狗血文,这些文里的女主角总是被男主、男配、女配,以及一些炮灰折腾得死去活来,虐心又虐身。 这是他们联邦监狱研究出来的最新刑罚,乔薇薇是第一个试用者,而他们相信,乔薇薇一定会被这个新刑法折腾得死去活来,痛哭流涕。 “系统r-908监控程序已开启,请宿主完成扮演女主角的任务,以积极的态度服刑,争取早日刑满释放。” 乔薇薇睁开了双眼,她身上的白色囚服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件浅粉色缎面荡领长裙,裙子衬得她皮肤莹白,明艳漂亮,她正坐在车里,似乎是在出门。 乔薇薇环视了一下四周,一脸淡定的在脑中激活了自己在r-908身上悄悄植入的恶意插件。 系统的狞笑戛然而止。 短短半分钟的时间,刚才还冷笑连连的系统直接一个死机的大动作,变成了没得感情的工具。 乔薇薇是个情报贩子,所以进联邦的机密库就跟逛自己家一样勤快,她自然知道联邦这套惩罚重刑犯的新招数,老实说,挺毒的。 尤其绑定的系统还会随时监控你的动向,强制性的让你走剧情。 但是乔薇薇是绝对不会这样被控制的,现在系统反而被她控制了。 她一划拉,就从哑火的系统后台调出了这个惩罚世界的主线剧情。 她得看看自己这碗牢饭到底香不香。 《总裁的替身情人》这本小说中的女主角从高中起就暗恋优秀的宋衡,宋衡就是这里的男主角。 但是宋衡并不喜欢她,他的眼里只有自己青梅竹马的白月光,白月光自然也对他有意,但是对方更钟爱自己的事业,所以她拒绝了宋衡的求婚,毅然决然的出了国。 宋衡伤心欲绝,整日买醉,醉后找上容貌酷似白月光的乔薇薇,冷漠的甩下一纸合同,要她做他的未婚妻。 苦于身份悬殊无法接近宋衡的乔薇薇自然是欣喜若狂的答应了,两个人定下协议,然后她就这样成了宋衡的未婚妻。 她以为这是幸福的开始,但是她不知道,等待着她的是地狱。 她精心准备的饭菜会被对方直接扫进垃圾桶,她每晚强忍困意苦撑着等爱人下班回家的行为只会被对方嫌弃多余,她找上公司红着眼逼问对方西装上的口红印,还会被这个狗比当着所有员工的面痛骂不知好歹。 对方对她的付出和守候视而不见,她待在冰冷的大房子里,心爱的人不看她一眼,还要承受准婆婆和情敌的刁难和家人的不理解,可谓是吃尽了苦头。 但是乔薇薇没有放弃,她坚持用自己无声又坚韧的爱情守护着宋衡,久而久之终于在他坚硬冰冻的心上凿开了一道裂痕。 在一次意外中,宋衡的公司出现危机,濒临破产,一个损失惨重的股民做出了过激的举动,竟持刀混进了公司里。 那一次,是已经怀了孩子的乔薇薇帮他挡了一刀,她受了重伤,焦急的宋衡也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内心。 在那之后,又是一番甜蜜,然后他们迎来了白月光归来的剧情,那个左一句老婆右一句宝贝的宋衡又开始摇摆不定。 乔薇薇—— 指的是现在正在服刑的这个乔薇薇。 她看得脑瓜子嗡嗡的,都没拉到大结局,就关闭了系统,然后冷静分析。 依照脑中的记忆,两周前她已经跟宋衡签署了协议,成为了对方明面上的未婚妻,住在没什么人烟气的宋家大宅,身边有厨师保姆,出行有豪车接送。 完美履行为期两年的未婚妻任务后,她不但会得到五千万的丰厚报酬,这两年里,她卡里每月还会进账一百万的零花钱。 乔薇薇:“!” 这碗牢饭她吃定了!!! 她闭目养神了一会儿,穿越而来的不适之感正在缓缓消失,脑中的记忆慢慢上涌,她知道自己这是要去干嘛了。 宋衡是云城数一数二的青年才俊,不仅有一副好相貌,背靠资本雄厚的宋家,年纪轻轻就当上了一家跨国公司的总裁,所以无数小姐名媛都盯着总裁夫人这个位置,理所当然的,乔薇薇情敌无数。 今天她受情敌于笙的邀请一起喝咖啡,于笙邀请她的时候是这么说的:“既然你已经是宋衡的未婚妻了,出门社交就是很有必要的事情,你不能给宋衡丢脸啊。” 原主受不了她这么刺激,所以咬着牙应邀了。 但是看了剧本的乔薇薇知道,于笙根本就不是邀请她过去社交的,待她在咖啡馆落座,于笙会大肆指点她的着装和礼仪,将她贬得一文不值,最后再批判她拿不出手的家室,最后掏出支票,让她开价走人。 乔薇薇对这份还能赚外快的牢饭感动到热泪盈眶了。 幸好系统已经被她植入病毒直接毒哑死机了,它要是知道乔薇薇现在真实想法,它必定得气个活来死去再死去活来。 车子缓缓左拐驶入一条商业街,与于笙约定的咖啡店近在眼前,乔薇薇找出包里的小镜子,照了照自己的脸。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别的什么,女主角与她同名,样貌都跟她别无二致,镜中的美人明眸皓齿,有一种大气的美。 可似乎是为了让自己显得有底气,所以妆面有点重了,配合着身上这条裸粉色的长裙,有些不搭调。 “乔小姐,咱们到了。” 乔薇薇还在照镜子的时候,前面的司机就已经把车停了下来,善意的提醒。 乔薇薇“嗯”了一声,就坐在那掏出自己的化妆包开始改妆,没有一点要下车的意思。 司机提醒了一句,还想再说,但是当他的眼睛从后视镜看到那双大而有神的明亮双眼时,忽然一僵,最终催促的话就再也说不出口了。 乔薇薇朝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继续低头给自己卸妆。 出于礼貌,原主出发的时间是比约定时间要早的,于笙打着故意迟到的心思,坏心眼的晚出发了半个小时。 九点半的时候,她才悠然推门走进咖啡厅,被服务员引向自己预定的位置,看见依然空着的座位,唇角的笑明显僵硬了一下。 “我约的人呢?”于笙指着空空如也的座位。 服务生歉意微笑:“抱歉,目前只到了您一位呢。” 于笙:“……” 碍于这里是公共场合,她也不能翻白眼发火,只能坐下来等。 她一眼又一眼的看着时间,面上的不耐烦越来越明显。 9:30。 9:40。 9:50。 10:00。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于笙伪装出来的好教养眼看着就要崩塌,透明的玻璃大门终于被人从外面推开。 于笙和店中的服务生一样,下意识的朝门口看去。 一个女人拎着包从门外走了进来,裸粉色的及膝长裙在温暖的阳光照耀下散发莹润的光,完美的裁剪衬出了她极好的细腰长腿,镶嵌水钻的细吊带让她的肩膀圆润可爱,鹅颈修长。 那张漂亮的脸蛋白皙透亮,黛眉如画,眼尾被粉棕色的眼影晕染过,添了几丝深邃,猫儿一样的眼睛微微上扬,几分狡黠之气随着灵动的光摄人心魄。 原本端庄的盘发被松散开来,美人漫不经心的朝她一步一步走来,直到坐在于笙的面前,她都没有回神,不敢认这就是乔薇薇。 还是那张脸,但是通身的气质却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变样,这怎么可能呢,前天在宋家见她的时候,她还不是这样的!! “小姐,请问您需要什么咖啡呢?” 乔薇薇在菜单上指了一下,服务生礼貌走开,走的时候还一步三回头,想要多看两眼美女。 于笙是个不好相与的,反应过来自己居然看乔薇薇看入了神,恼羞成怒了起来。 她端起咖啡抿了一口,阴阳怪气的就开始找麻烦:“乔小姐才进宋家的大门几天啊,都学会耍大牌了,真是不得了呢。” 乔薇薇朝她轻轻微笑,一句话都没有,脸上更无让人等了半个小时的愧色。 于笙心底的怒火又网上涌了一层,她压着火气咬牙道:“你别真以为自己攀上宋衡就是有钱人了吧,你的家底你自己不清楚吗,我就直说了,我知道你们家的事了。” 乔薇薇好奇:“你知道我们家什么事了?” 于笙见她还装傻,高傲的扬了扬下巴:“你弟弟创业失败,欠银行的五百万还不上了,有这事儿吧,你弟弟都快被债主逼得跳楼自杀了,你居然还一个人待在宋家吃香喝辣,乔薇薇,你有良心吗?” 乔薇薇诚恳的请教:“那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于笙见她果然慌神上钩,得意道:“看在你识相的份儿上,我可以帮你,但是拿了我的钱,你要立马从宋家搬出去,你们一家都从云城搬走,再也不要回来!” 乔薇薇歪头:“那你能给我多少钱呢?” 于笙见她这么痛快就答应了,眼中不由闪过一丝鄙夷,她从包里掏出了自己的支票和笔。 “你开个价吧。” 她看着乔薇薇,就见对方看了她一眼,然后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了一个计算器。 于笙:“……” md她包里为什么会有计算器??? 而且那塑料袋上面还有对面便利店的logo!! 乔薇“啪”的一下把计算器放在了桌子上,然后摁了一下,环境宁和、流泻着优雅钢琴曲的咖啡厅中,突兀想起了一声清脆的“归零”。 于笙:“……” 乔薇薇一边噼里啪啦的摁着计算,一边给她口述自己的账单。 “实不相瞒,做宋衡的未婚妻并非我的本意,是宋衡那天痛哭流涕的趴在我的脚边,求着我这么干的,为了把我请到宋家,他答应给我五千万酬金。” 于笙:“……” “除了这笔钱,我还有一个月一百万的零花。” 于笙:“……” “说老实话,我也不知道我多久会厌弃宋衡的未婚妻这个身份,姑且就算两年吧,两年二十四个月,这是两千四百万。” 于笙:“……” 乔薇薇不管她越来越僵硬的脸色和服务生惊奇的目光,继续摁着计算器,噼里啪啦—— “我在宋家有司机有保姆,每天都要吃最新鲜的空运水果,每个季度都要挑选最新款的定制珠宝和服装,这些服务费,我也不清楚是多少,看在咱俩是好朋友的份儿上,我算你两千六百万。” 于笙:“……” 乔薇薇看了看计算器,然后抬头:“这样的话,你需要支付我一个亿的损失和酬劳。” 于笙:“……” 乔薇薇终于放下计算器,端起了咖啡杯,盯着于笙手下的支票,和蔼又期待的说道:“于小姐,写吧。” 于笙:“……” 于笙那张漂亮的脸蛋真是青了紫,紫了又白,像打翻了调色盘一样的精彩,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她有些茫然的抬头看乔薇薇,轻声问:“你说要多少?” 乔薇薇摁了一下计算器,清脆的女声再次响起:“一零零零零零零零零……” 于笙:“……” 2、替身的快乐你想象不到2 于笙惊得笔都掉了,她颤声说:“你……不要脸也要有个限度,你怎么不去抢啊……” 乔薇薇也震惊:“我为什么要去抢,不是你说要给我的吗?” 于笙:“……” 于笙摁着支票的指尖都出了一层湿汗。 确实是她说的没错,但是她以为乔薇薇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土老帽要几百万就是顶天了,她哪见过什么钱啊!! 她都调查清楚了,乔薇薇的父母都是工人,干了一辈子都没能给儿子攒下一套婚房,她的双胞胎弟弟乔博诚倒是有点本事,大学还没毕业就倒腾了一个软件,融到了钱,开了个小公司。 但是那种东西还不配让她放在眼里,更何况乔博诚现在已经遇到了麻烦,是个丧家之犬了呢。 所以,这种家庭出身的乔薇薇,究竟哪来的那么大的口气,给她算了那种账,找她要一个亿的分手费的??? 于笙在那游移不定,被架在那里进退维谷,乔薇薇反倒是从容喝完了最后一口咖啡,垂眼,看着那张依旧空荡荡的支票,又抬头讶异的看了一眼于笙。 那种讶异的眼神像极了在看一个服装店里试了半□□服最后一件都没买的客人。 于笙:“……” “算了,”乔薇薇摆了摆手,“我看你也没别的事了,既然这样,我就告辞了,于小姐以后要是无聊了,再来喊我出来喝咖啡吧。” 于笙:“……” 没人再喊你来喝咖啡了:)。 乔薇薇站起来拎包潇洒离开,就如同她来时一样的拉风。 于笙死死的盯着她的背影,直到她推开那道门消失不见,才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她“啪”的一下扔掉手上那支笔,一想到自己在她自己都瞧不起的乔薇薇面前出了这么大一个丑,她就憋得心肝肺哪哪都疼,怎么都喘不上来气。 于笙也不知道她自己坐在那里顺了多久的气。 她重新睁开眼的时候,还是板着一张脸。 她扫视了一下四周,也不管那半杯凉掉的咖啡,拎着包就打算离开。 就偏巧就在这时,服务员又跑过来叫住了她。 “于小姐……” “那个……” “请您付一下钱……” 刚才乔薇薇根本没结账。 于笙:“……” * 车子重新驶进宋家的宅邸,乔薇薇的房子有点偏,距离宋衡住的地方很远,反倒是更靠近后面。 原主今天也雷打不动的起了个大早,屁颠屁颠的跑去宋衡的厨房给他准备早餐。 这件事她从搬来这里的第一天就开始干了,许是想念白月光的宋衡也希望能偶尔看一看这张脸,所以他并没有拒绝原主这种行为。 但是他从来都不吃原主做的饭,从来都是直接走人的。 可即便受了这样的冷遇,原主也希望宋衡能够看看她。 今早同样如此,这个壳子起了个大早,还被宋衡给挖苦了几句,她还害怕跟于笙见面,害怕自己被刁难,所以精神郁郁,午饭都没吃几口。 乔薇薇觉得她喝完那杯咖啡之后,更饿了。 所以当她下车,闻到那股霸道的香气时,她的口水止都止不住。 在偌大的宋家,除了常在外面旅游的宋太太,就只有宋衡一个正主。 厨房在距离宋衡的住处很近的地方,乔薇薇看着那股香味飘来的地方,又偏头看了一眼相反方向的宋衡小独栋,仔细思考了一下,还是循着味道朝宅邸后面迈开了脚步。 记忆中,做饭的张婶可没有这么霸道的手艺。 空气中的逼人香气是从一座小花园中穿过来的,拐过转角,有些孤僻的后花园之后还有一座独立的院落,与简单雅致的前庭是完全不同的风格。 奢华的廊柱和做工精益雕塑撑起一座色彩昳丽的花园,花园正中间有一张小桌子,一个与她模样相仿的女孩正兴奋的往桌子上摆着一道一道菜品。 越是靠近,那股盖过花香的鲜香就越浓烈。 乔薇薇站在门口,大眼中闪过一丝茫然。 剧本里可没写宋家还有这么一个地方,难不成宋衡那个狗比有个契约未婚妻还不满足,还在这里藏了个秘密情人? 那女孩似乎是被烫到了,惊得往后跳了一下,然后含住了自己手指。 因着这个动作,她也看见了站在外面的乔薇薇。 乔薇薇只犹豫了一下,就穿过花园走了过去,走近了才看清女孩清秀的容貌。 “清秀”这个词一在她的脑海中落地,她就确定了,这绝对不是宋衡养的小蜜。 “你是谁啊,是小宋先生的未婚妻吗?”林蕾蕾的眼中划过惊艳和好奇。 乔薇薇点头点得没有半点心理负担,她现在可不就是宋衡的未婚妻么,拿人钱财替人办事啊,她是个非常敬业的打工人。 林蕾蕾笑着说:“你长得真漂亮啊,你吃饭了吗,一起吃一口?” 被这么可爱的妹妹笑着邀请,乔薇薇最后一点矜持也没了,她走到桌边,低头看着那一桌子菜,基本都是她叫不上名字的菜品,看着处理手法应该非常复杂,勾着她走过来的是那道鱼汤。 不同于平常的乳白色鱼汤,这道鱼汤不知道放了什么作料,被煮成了极有层次的茶色,白生生的鱼肉瓣在汤中绽开一朵漂亮的莲花,美得像一幅静谧的黄昏湖景画。 林蕾蕾兴致冲冲的说:“闭关这么久,终于看见活人了,我也是被宋先生暂时安排着住在这里的,明天就该去参加比赛了……你尝尝这个汤,我费了很大功夫研究出来的,我比赛就想做这个,你觉得我能赢吗?” 乔薇薇含着一口汤,忙不迭的点头,惊讶的问她:“你是厨师?” “是啊,不像吗?” 乔薇薇咬着鱼肉认真拍马屁:“不像,你太好看了,你像个心灵手巧的女明星。” 林蕾蕾是个爱笑的姑娘,被她给逗得前仰后合的。 这一顿,乔薇薇吃了一碗大米饭,喝了三碗汤,吃得都走不动了,才依依不舍的放下筷子。 身为一个厨师,最开心的莫过于有人喜欢自己的东西,林蕾蕾觉得自己跟乔薇薇很聊得来,吃完饭也不放她离开,搬了两个摇椅在花园里喝茶晒太阳。 乔薇薇问林蕾蕾:“你也是宋家的厨师?” 林蕾蕾摇摇头:“我不是宋家的厨师,但是我遇到了点小麻烦,是宋先生帮了我,让我住在这的,我明天就走啦……咱们交换个联系方式吧,等我比完赛,我就给你打电话!” 等她赢了比赛,光明正大的夺回大伯手中的主厨位置,她就不用再东躲西藏了。 父亲去世这两个月,她彻底看清了平日里那些和蔼的亲戚们的丑恶嘴脸,反倒是她一看见就害怕的宋淮青,她没想到走投无路的时候,会是这个脾气躁郁一点都不好相与的人帮了她。 不过那也是看在父亲的面子上罢了,这个恩情她是要还的。 乔薇薇一边在林蕾蕾的微信里输入自己的电话号码,一边在心里纳闷,怎么宋衡这个狗男人还有这种好心呢,这么好的院子,林蕾蕾不会也是他的白月光吧? 乔薇薇并没有意识到,宋衡在林蕾蕾的口中是“小宋先生”罢了,这两者其实是不一样的。 此时的她酒足饭饱,没说两句就困了,打着哈欠就慢慢闭上了眼睛。 林蕾蕾不是云城人,并不了解宋衡这个人,所以此时的她看着乔薇薇沉静精致的睡颜,只是在心中感慨了一句小宋先生有福气。 她见乔薇薇睡得很沉,就蹑手蹑脚的站起来,给她找了个小毯子。 然后,林蕾蕾就跑回去收拾桌子了。 她舍不得让乔薇薇离开,她自己是个社牛,独处半个月都快憋疯了,加之压着一股比赛的压力,她现在很想身边有个人,哪怕就待在这里不说话也好。 她一点也不担心这里会来人,她都在这住了半个月了,后院这个地界只有宋淮青的人才会过来,而宋淮青常年在国外养病,从来不住这里。 据送她来这边的管家所说,宋淮青自从高中毕业,就没在宋家老宅住过。 这次要不是为了藏她,这地方还会继续吃灰。 但是意外就这样发生了。 宋淮青今天回来了。 男人一身休闲西装,身后跟着个助理,一步一步走进这八年没再踏足的院子。 宋淮青偏瘦,但是高且骨架宽大,撑起一套得体的黑色西装半点不在话下。 远远看去,他像个模特,气质独特又儒雅。 但是细看,他眉宇间那股戾气和眼底浅浅的乌青还是昭示着他的坏心情,他不仅不儒雅,甚至看一眼都像是尖刀在你身上剜了一下,让你竖起寒毛。 其实小助理是很担心的,因为宋先生已经两天没睡觉了。 在宋先生身边待久了,小助理才意识到能睡着觉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如果这一觉能一夜不醒,那你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如果你白天都能睡着,还睡到能舒服的打起呼噜,那…… 不对,哪来的轻鼾声?? 小助理低头看去。 茂密花丛中躺着两个藤椅,有个陌生的女孩抱着小毯子躺在那里,椅子晃晃悠悠的,她睡得脸蛋红扑扑的,毯子盖住半张脸,头顶一缕卷曲的呆毛吹在脸上,随着清浅的鼾声来回摇晃。 小助理:“……” 他战战兢兢的朝大老板看去。 宋淮青也停下了脚步,正在打量乔薇薇。 乔薇薇睡得好好的,身上忽然落下一大片阴影,挡住了阳光。 她忽然就觉得身上阴嗖嗖的,于是她翻了个身,裹紧了自己的小毯子,勉强伸出一只头嫌弃的摆了摆,跟在赶苍蝇似的,嘴里还不乐意的咕咕囔囔:“蕾蕾你别站那,挡到我晒太阳了。” 说完手就缩了回去,全程没睁一次眼,不过半分钟的功夫,呼吸重新均匀,毯子上的小白兔随着呼吸规律起伏—— 就睡得贼香。 小助理:“……” 3、替身的快乐你想象不到3 宋淮青就那样站在藤椅旁,看着那只起起伏伏的小兔子,不知心中在想什么。 . 小助理战战兢兢地站在他旁边,不知道该不该张嘴。 幸好这个时候,洗了盘子的林蕾蕾从屋中跑出来了,手里还拿着漫画书和一个果盘。 她兴冲冲的往小花园跑,可是还没跑出两步就腿一软,好像大白天见了鬼一样,刹住了自己的脚步。 宋淮青依然站在那里,只不过这次他终于将目光从小兔子身上转开了,这次他看的是林蕾蕾。 又来了又来了。 林蕾蕾最害怕跟大魔王对视了。 林蕾蕾记得自己还是个学生的时候,宋淮青也是不大的年纪,那时候自己的父亲还活着,身为父亲的忘年之交,宋淮青经常去他们家做客。 她第一次看见宋淮青是在一次黄昏,熬夜打游戏刚刚睡醒的她穿过花园去找吃的,夜色之下,那个模样精致却有些阴郁的少年就那样沉默的站在树下,让她一瞬间就想起了诸如百年古宅中的厉鬼之类的惊悚故事。 对方的眼底永远都是有些浅青的,气色也不好,但是这样的苍白却只是为他增添了一些阴郁的气质,丝毫没有影响到那张精致的脸。 就是这样一个精神躁郁的人,那天刚刚赢得了一个数学大奖,他打败了比他大十岁的对手。 他是来找父亲吃饭的,父亲是很厉害的厨师,为了安抚少年,父亲亲手给他研制了一道工艺复杂的药汤,对于宋淮青来说,那比私人医生开出来的精神类药物要管用一些。 但是因为太考验功夫,她现在做不出来,或者说无法达到父亲的水准,她倒是有心报答宋淮青这段恩情,也有意练过那道汤,可是父亲走的太突然了,并没对她说过其中诀窍,她的成品总是差了些东西。 所以大魔王到底为什么忽然回来!!! “小林……”小助理狗狗祟祟的上前,低声解释,“宋先生回国见个客户,顺便过来看看你,接你离开。” 林蕾蕾对这个顺便简直受宠若惊,但是想起这位爷的性格,悄咪咪问道,“宋先生最近情况是不是不好啊?” “是啊,我劝他过来找你的,你能给我们做顿饭吗,我们还没吃饭呢?” “行!”林蕾蕾点头如小鸡啄米,她的手艺最像父亲了,做不来那个汤,但是她还有很多别的拿手菜。 说着,她就把果盘和漫画全都塞给了小助理,然后指指刚才吃饭的地方:“你们等等……不,宋先生不能吹风吧,进去等……嘶……” 林蕾蕾的脑子有点乱,想到什么说什么,跟小助理说了这么多话才想起来自己今天还有个客人。 她倒抽了一口凉气,抬头朝小花园看去,只见乔薇薇不知何时翻了个身,快把自己整张脸都给包起来了,睡得正香。 她也是这才看见,大魔王就站在她旁边。 “那个是谁啊?”小助理赶紧发问。 林蕾蕾说:“管家跟我说,这是宋衡的未婚妻,叫乔薇薇,我一个人在这里太无聊了,所以才请她过来跟我一起吃饭的,宋先生……应该不介意吧?” “没事……”小助理也奇怪的看了自己大老板一眼。 按理说,宋先生应该是不喜欢自己的地盘有陌生人的,但是看他那模样,好像又不是生气的意思。 “那就好,”林蕾蕾拍拍自己受惊的小心脏,然后说,“那你让宋先生等一下,我这就去做饭!” 林蕾蕾跑了,小助理把果盘放在那张吃饭的桌子上,然后屁颠屁颠的跑到了宋淮青的面前,“老板,我让小林厨师去帮咱们做饭了,您过去吃点水果等等?” 宋淮青看看不远处的饭桌和椅子,又看看低头依然睡得很香甜的乔薇薇,然后跟小助理说,“端这来。” 小助理:“?” 小助理愣了一秒,然后又屁颠屁颠的跑回去端了果盘,又从桌子边拎过来一把椅子。 乔薇薇根本没发现,她背对着的那个藤椅被撤走了,旁边的小桌子上上了个果盘,有两个男人坐在她旁边,正在看她睡觉。 小助理从漫画后面悄咪咪的看了一眼自己大boss,觉得此时的他一定有个疑惑——她怎么睡得那么香? 他是万万没想到,这个世界除了吃播,居然还有睡播。 但是不得不承认,看乔薇薇睡觉好像真的还挺有意思,看着看着他都有点困了。 爽朗的风送来阵阵花香,花海随着风掀起阵阵波浪,风景美得像是入了画一样,乔薇薇这一觉睡得非常舒服,终于把自己身体中欠缺的精神都给补足了。 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然后拉着小毯子,翻了个身,嘴里嘟嘟囔囔的问:“几点了?” 问着这话,她自然而然的翻过了身,揉眼睛揉到一半,忽然发现了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乔薇薇一怔,放下了自己的手。 隔着一张放点心的小桌子,正好与宋淮青对上了眼。 乔薇薇拉着自己的小毯子,眨了一下眼睛。 小助理…… 小助理把漫画书盖在头上挡着光,已经睡得流口水了。 乔薇薇反客为主:“先生你是谁?” 宋淮青盯着她的脸,答了三个字“宋淮青”。 乔薇薇仔细想了一下,好像没见过这号人,她也懒得回去翻剧本了,既然是姓宋,那必定是宋家人了。 乔薇薇刚睡醒,浑身没骨头一样,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所以即便已经睁开双眼,她也恹恹的躺在那里,大眼睛只睁了一半,长长卷卷的睫毛因为阳光在清澈的水瞳上落下剪影,她整个人像个躺在花园的大号洋娃娃。 但是—— 乔薇薇还是皱着漂亮的眉看了一眼那个盖着漫画书的人。 这个人也太没有素质了吧,在别人面前睡觉还打这么大声的呼噜,她真的有理由怀疑,她就是被他的呼噜给吵醒的。 所以林蕾蕾一出来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饭桌上没有果盘,饭桌边也没有宋先生和小助理,他们俩也在花园里,就在乔薇薇的旁边。 乔薇薇依然裹着那个小毯子躺在摇椅上,在她这个位置看不见对方到底是不是还在睡觉。 宋淮青那个大魔王撵着一粒葡萄,不知道在想什么,而小助理…… 靠他怎么敢在宋先生面前打这么大声的呼噜??? 林蕾蕾扶住自己的额头,一下子觉得这个世界奇幻无比。 她赶紧把饭放在饭桌上,然后跑了过去。 此时,乔薇薇的大脑已经彻底重启成功了,看见林蕾蕾,终于支起了自己的身体。 小毯子从她的身上滑落,因为刚才的睡姿,她白皙的胳膊上留下了两道粉红色的印子。 林蕾蕾朝她呵呵的笑,“睡得好不好啊?” 笑完,她又看宋淮青,“宋先生,我做好了,你快去吃吧。” 小助理终于被林蕾蕾给吵醒了,漫画书从他脸上滑落,他手忙脚乱的接住书,意识到自己刚才也睡着了,立马惊悚的看向大boss。 但是宋淮青什么表示都没有,又看了一眼乔薇薇,然后终于站起来,朝饭桌走去。 林蕾蕾看了一眼宋淮青离去的背影,拍了拍自己的脆弱的小心脏:“吓死我了,宋先生怎么坐你旁边来了,你们聊天了?” 乔薇薇一脸茫然:“我刚睡醒。” 林蕾蕾:“……” 林蕾蕾看了一眼已经落座的小助理和宋淮青,觉得宋淮青好像没有要赶客的意思,于是说:“点心烤好了,吃不吃?” 乔薇薇眼睛一亮。 她刚才跟林蕾蕾一起吃饭的时候就闻见屋里的奶香味了,她就是等着这一口呢。 于是乔薇薇爬起来了。 这个功夫,小助理已经弄清了乔薇薇的身份。 宋淮青虽常年不住国内,但是他毕竟还是掌管着整个宋家的真正主子,小助理是知道宋衡领回家一个女人这档子事儿的,而且他还知道宋衡领人是花了钱了,这俩人并不是真正的一对。 宋淮青听了没什么表示,林蕾蕾的手艺让他想起了已故的老友,闻着熟悉的饭菜香味,他总算是有胃口了。 没一会儿,小助理就看见,刚才那个睡播乔小姐也朝这边走过来了。 林蕾蕾呵呵的笑着,瞧今天的宋淮青这么好说话,胆子也大了起来。 她把乔薇薇摁坐在座位上,然后说:“你们继续吃,薇薇等着我的点心呢,咱们各吃各的。” 说着,就跑进去端点心了。 乔薇薇正思考着,要不要跟这个宋先生打个招呼。 她当情报贩子的时候也是咸鱼一条,是组织里面公认的不喜社交。 谁知这个时候,旁边的帅哥忽然放下筷子,看着她,开口了。 他问:“宋衡给你多少钱?” 小助理差点被老板的直球给噎死。 就是说,虽然觉得宋衡没出息,但是好歹都是姓宋,外人面前总得给几分面子吧,这么直接戳穿真的好吗? 乔薇薇不知道这位宋先生为何问她这种问题,但是她上午已经用计算机戳过这份账单了,所以她脸不红气不喘的说道:“一个亿。” 小助理:“……” 糙,宋衡那个小王八蛋为了找个女人抚慰情伤花一个亿? 宋淮青对这个数字并无什么表示,他的脸上也没露出于笙同款的震惊。 他只是又重新拿起了筷子,淡定的说道:“我也给你一个亿,你每天来这睡一觉。” 小助理:“……” 4、替身的快乐你想象不到4 乔薇薇一怔,万万没想到这牢饭还能这么吃。 她奇怪的看了这位人傻钱多的帅哥一眼,那眼中询问的意思非常明显—— 怎么,你们宋家全都是活菩萨吗? 乔薇薇思考了半秒,然后看向金主爸爸:“我能问一下原因吗?” 心里冒酸泡的小助理还是非常专业的,只稍微震惊了那么一秒钟,就将这件事情接手了过来,笑出了八颗大白牙:“乔小姐,是这样的,你可以把你的工作看成是一颗安眠药,实不相瞒,我最近精神也不好,但觉还是很少,刚才看你睡一会儿觉,我居然都睡着了。” 乔薇薇:“……” 这就是有钱人吗? 乔薇薇看了一眼大门口的方向,工作地点距离自己住的地方步行大概五分钟的模样,不堵车不早起,每天大概工作2-3小时。 嗯,牢饭真香。 乔薇薇换算了一下这些钱在这个世界的价值,觉得自己干完这一票躺着退休悠闲过完一辈子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小助理三两口扒完饭一抹嘴,就去拟合同了,林蕾蕾一出来,小助理就不见了。 乔薇薇吃完点心还给弟弟乔博诚打了一个电话。 正如于笙所说,原主的弟弟遇到麻烦了。 在原主的记忆中,乔家人都是很好的人,乔博诚尤其偏爱自己的姐姐,现在乔家人根本就不知道女儿签了那种合同,他们还以为乔薇薇是在云城上班呢。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乔博诚的声音沙哑中透着疲惫,应该是熬了一整夜,情况不太好。 姐弟俩虽然是双胞胎,但是从高中开始念的就是不同的学校,学习的方向也不一样,乔博诚在云城隔壁,距离不远,但因为忙碌几乎没机会见面,最近他出了这样的事情,为了不让家里人担心,他主动联系家人的次数就更少了。 “姐,你找我有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乔薇薇懒洋洋的,但是声音却莫名有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不是……”乔博诚以为她生气了,想要解释。 “小诚,帮姐姐做件事?” 乔博诚虽然疲惫,但是却不会拒绝姐姐的要求,“姐,你遇到麻烦了吗?” 乔薇薇的指尖随意搭在大腿上,思考着这件事情。 乔博诚的软件是没有差错的,出了问题的是人,是与他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白家辉为了更高的利益出卖了他。 原本,乔博诚真的因为这件事买醉出了车祸,瘫痪在床,一度崩溃,后来也没能再重拾信心,还是很久之后,一心想要补偿流产的妻子的宋衡查清楚了这件事,给乔博诚洗清了冤屈,但那也不过是洗清了冤屈而已,损失已经造成,说什么都晚了。 而现在,乔博诚拿白家辉当自己的亲哥哥看待,如果拿不出有力的证据,这个倔驴一样的弟弟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的。 于是乔薇薇说:“白家辉好像不喜欢我了,他以前每天都给我发消息,分享他都吃了什么,做了什么,还会问我这一天过得好不好。” 乔博诚当然知道白家辉喜欢他姐,其实他也乐于看自己的白大哥和自己的亲姐姐凑成一对,但是他怎么记得姐姐说对白大哥没感觉呢? “但是他最近对我的态度变了,小诚,你帮我多盯盯他,看看他最近都在做什么。” 乔博诚跟白家辉的关系很好,你要是直接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跟他说,你身边出了内鬼,你现在的局面都是白家辉造成的,倔驴一样的乔博诚肯定不相信,但你要是说这方面的事情,他肯定是向着自己的姐姐的。 果然,就听乔博诚虽然疲惫,但依然难掩惊讶:“这样吗,姐,我会为你留心的。” 乔薇薇严肃纠正:“不是留心,我要你这几天跟着他,给我看看他到底去哪了。” 乔博诚觉得有些好笑,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这样一想他才忽然觉得有点奇怪,这几天他天天都待在公司,一直都很忙,但是总是与他同甘共苦的白家辉却不见人影。 他不能是真的去约会了吧? 这种时候……他不是那种不分轻重缓急的人吧? 乔薇薇在那边强调了好几遍,得到了乔博诚的保证之后,乔薇薇总算挂了电话。 她知道对方会把姐姐的话放在心上的。 乔薇薇打完了电话,小助理就把合同给拟好了,她转身往回走,一眼就看见了林蕾蕾那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她看了看着离谱的合同,又看了看乔薇薇,双眼发直,口中喃喃:“我做梦都不敢这么做……” 乔薇薇还就真的接过合同看了一下条款,又看了一眼宋淮青。 说老实话,这个男人给她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但她又想不起来到底在什么地方见过他。 林蕾蕾发完呆,又似是想到什么一样,转头看宋淮青:“宋先生,您要在国内住一段时间了吗?” “嗯。”宋淮青的状态还是不太好的模样,不停的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林蕾蕾试探性的问:“那让我弟弟过来照顾您吧。” 小助理赶紧说:“小林先生已经在飞机上了,但是你今晚就得走,可能没法跟他见面了,林小姐,你别想太多,好好比赛就行了,等你赢了比赛,你们姐弟就不用东躲西藏了。” 林蕾蕾听见他这么安慰自己,又马上振作了起来,重重点了一下头。 乔薇薇从合同上挪开视线,特别诚恳的问:“你弟弟跟你的手艺一样好吗?” 林蕾蕾得意的说:“勉强算吧,但我是比他厉害一些的。” 乔薇薇看着林蕾蕾的眼神晶亮晶亮的,林蕾蕾确实厉害的。 林蕾蕾被她看得有点脸红,伸手挡住了她的视线。 于是乔薇薇就继续看合同,翻完合同之后她就痛快的上面签了字。 宋淮青收了那几张纸,看了一眼小助理,转身离开了。 小助理要了乔薇薇的卡号,然后往里面打了一半的酬金。 乔薇薇数了那上面的零,深深感慨大宋先生就是比较有钱啊,宋衡跟她签了合同之后只给了她一百万。 于是乔薇薇看着自己的新老板的背影,大声表忠心:“宋先生,你放心,我会好好工作的。” 林蕾蕾:“……” 好好睡觉吗?? 身兼数职的乔薇薇带着自己的五千万和新合同走了,她回到自己的房间,然后把那两份合同放在了一起。 老话说得好,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乔薇薇看了看刚才跟宋淮青签的合同,又看看宋衡的合同,脸上浮现了肉眼可见的嫌弃。 跟大宋一比,小宋真是又抠又小气。 想到这里,乔薇薇终于对自己金主爸爸产生了一点兴趣。 这么厉害的大宋先生,看着就是个干大事儿的,既然宋家有这么一号人物,为什么最后宋衡还会当上宋家的家主呢? 她重新从系统脑中拿出剧本,哗啦啦的翻了好几页,终于找到了零星几行描述。 宋淮青其人虽然聪明绝顶,是个不可多得的天才,但是他却因为儿时目睹过母亲的死而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 这个心理阴影让他落下了心疾,所以他精神郁郁,后来一度崩溃失控,最后只能放弃家业,住进了疗养院里。 书中所述,宋淮青从头至尾都是一个边缘人物,最后他是崩溃自杀的,自杀之后,宋家的所有产业自然就落到了宋衡的手中。 乔薇薇又仔细把书给翻了一遍,还是没能找到宋淮青的母亲到底是如何自杀的。 这也无可厚非,毕竟宋淮青在这本书中连个配角都算不上。 乔薇薇很快就重新把这本书扔到了一边,因为翻得越多,她就越能从那些文字描述中看见女主角到底是怎么哭着求男主角爱她的,看的人眼疼。 * 与此同时,晚上下班回来的宋衡已经得知了宋淮青回国的消息。 宋衡从小就是天之骄子,因为优秀,倍受宋家人的宠爱。 所以他从没吃过什么苦头,但要说他怕过谁,那必定就是这个小叔叔了,所以当他从管家那里得知小叔叔打算在国内住一段时间的时候,宋衡忽然就有了一种被家长支配的恐惧。 宋淮青其实算是爷爷的老来得子,也不过比他大了六岁而已,寻常这样的差距,都是可以处成兄弟的,一块喝喝酒打打游戏什么的。 但是宋衡就不行,他不敢,别说打游戏了,他都怕宋淮青打他。 所以当宋衡风风火火的回家下车,在赶往后院的路上撞到乔薇薇的时候,不得不停下严肃的跟她交代:“你别缠着我,我今天没空跟你一起吃晚饭。” 正打算出门去逛美食街的乔薇薇:“……” 宋衡心里全都是被宋淮青支配的恐惧,所以他竟没发现自己的契约未婚妻,今天并没有对他露出那种泫然欲泣的爱慕表情。 宋衡还严肃的跟她讲规矩:“我小叔要回家来住一段时间,你没事就待在屋里不要出门,别跟他撞上,没事也别去宅子后面,知道吗?别怪我没警告你,你惹不起他。” 乔薇薇:“……” 宋衡自以为很周全了,尽管他不喜乔薇薇,但是他舍不得那张脸,他暂时还不想将她赶出家门,所以他不希望对方因为招惹了宋淮青而出事。 宋衡看了眼时间,风风火火的继续跑。 只留下背着包的乔薇薇震惊的随着他离开的方向转头,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5、替身的快乐你想象不到5 “薇薇,你在跟谁说话啊?” 就在乔薇薇震惊的目送宋衡远去的时候,她耳朵里面的蓝牙耳机传来了林蕾蕾好奇的声音。 乔薇薇把手机给拿起来,然后淡定的说:“没谁,一个缺心眼儿。” 林蕾蕾惊讶的说:“你不是还没出大门吗?宋家哪来的缺心眼?” 乔薇薇没回答,继续淡定的朝前走,载她的车已经等在不远处了。 林蕾蕾出自厨师世家,父亲林丰是非常厉害的大厨,据传,林家祖辈还出过御厨,底蕴相当深厚。 但是家大业大就有争端,林丰一死,只剩下了林蕾蕾和林天时这对姐弟,因为失去父亲的悲痛让他们疏于防范,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大伯已经带着自己的儿子把控了整个企业,还坐上了林氏旗下头牌餐馆首席的位置。 即便他们已经抢占先机,但其实他们手中的股份远不如林丰留给自己儿女的多,认真算来,这对姐弟只是吃了资历浅的亏,其实大伯一家名不正言不顺。 也正是因此,林大伯一家想要找到林蕾蕾,说服她回来支持自己一家人。 但是林蕾蕾不愿意,所以她才躲起来,现在也不能出去。 林蕾蕾最喜欢逛吃逛喝了,在这里待了半个月,她一次门都没出过。大赛在即,她就更不能冒险了,这点判断能力她还是有的。 但幸好她遇见了乔薇薇,可以让乔薇薇带她云逛街。 乔薇薇上了车,林蕾蕾兴奋的就像是自己也上了车一样,开始比比划划的跟她说自己在网上做过的功课,告诉她哪家店的东西好吃,哪家店的队长,还撺掇她让司机去帮忙排队,这样不但能节约时间,还能多个拎包的帮手,还要把好吃的给她打包带回来。 两个小姐妹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的时候,宋衡也终于屁颠屁颠的跑到后院了。 记忆中,这地方是爷爷最喜欢的地方,以前这里也住着奶奶——嗯,不是他的亲奶奶。 他父亲与宋淮青并不是同一女人所生,虽然老爷子与第一任妻子的婚姻属于商业联姻,但他们倒并无多少不情愿,婚后相处得也还算和睦。 只可惜他奶奶有家族遗传病,所以去得早。 第一任妻子去世之后,老爷子才算真正遇见了爱情,他爱上了一个美丽的小明星。 可惜这种长时间居于上位的人并不懂得什么是爱,他们想要什么都得来的很轻易。 所以,尽管那个小明星有一青梅竹马感情相当稳定的男友,宋家主依旧用权势压得人抬不起头,让那小明星流着眼泪嫁了过来。 宋衡曾听自己母亲说过,她曾看到过这位祖母的照片,那真的是一个非常漂亮的人,看宋淮青就知道了,宋淮青遗传了他母亲的美貌,这样逼人的容貌,让他尽管精神憔悴也依然风姿不减。 尽管不情愿,可那个美人生下自己的孩子之后也没有虐待他,也没有对前妻留下的孩子漠不关心,反而像世界上大多数母亲一样,给予了他们很多的温柔和爱。 可就是这样,当她毅然选择离开的时候,才会给宋淮青带来那样的打击。 老宋家主很爱自己第二任妻子,他依照她的喜好在宋宅另建了一座富丽的小院,并让她和孩子安心住在那里。 一切都好好的,直到她听到自己初恋情人因不甘愿,而被老宋家主打击报复,发生事故出了车祸,落下半身残疾。 她心中掩藏起来的悲愤和苦闷因为心爱之人的毁灭倾数爆发,所以这个半辈子没跟别人吵架生气的女人选择了最残忍的报复方式。 那天晚上,她照常睡去,睡着的时候眼角还带着未干的泪痕。 五岁的宋淮青很黏母亲,所以喜欢偷偷跑到了妈妈的房间,抱着她的胳膊,乖巧的蹭在她旁边睡觉。 那天也是,他嘟嘟囔囔的跟妈妈说了白天老师是怎么夸他的,又给他讲了什么故事,说他要去参加什么比赛,要给妈妈赢来很厉害的奖杯。 小孩子没精力熬夜,说着说着他也困了,所以也抱着妈妈睡了过去,全然不记得,今天妈妈没有笑着拍拍他,夸他是个厉害的宝贝。 宋淮青睡到半夜,被渴醒了,于是起来找水。 他悄悄打开床头的小灯,终于发现了妈妈惨白的面色。 他犹豫着轻推了一下母亲,以为她是生病了,可是母亲并没有醒过来,而且此时,她的身体也终于凉透了。 她睡前就吞食了过量的安眠药,现在已经没了心跳。 或许,从小宋淮青进门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死去了。 没人知道宋淮青后半夜是怎么在那房间里面熬过来的,总之这个五岁的孩子,他好像没哭也没闹,一直等到天亮,应酬的宋家主回到家,才发现自己的妻子已经死去。 从那之后,宋淮青的脾气就开始越来越坏,宋家人人都怕他,长大之后,他倒是能克制一些了,而且坏脾气半点没能妨碍他的聪明。 老爷子死前将大部分财产留给了他,宋衡是服气的,因为没有他就没有如今的宋家。 可—— 即便是服气,每次一看见这个小叔叔,他还是有点腿肚子转筋。 宋衡上门的时候,宋淮青正在泡茶喝,他的腿上放着个文件,宋衡悄悄瞄了一眼,那正是他前天刚谈好的合同。 因为拿到这笔生意,公司高层昨天还给他开了庆功宴。 但是宋衡一点都不觉得宋淮青是要夸他。 * 就在宋衡备受煎熬的时候,乔薇薇已经从美食一条街逛到了商场里面的美食城。 她还闻到了很多不一样的香味。 她得承认,在这个科技有些落后的时代,这里的美食文化却是截然相反的。 很多她没闻到过的诱人香气勾着她走进店里,但她就算是个大胃王,也根本不可能每一家店都钻进去吃个够,只能想暗搓搓把名字记下来。 乔薇薇在一家火锅店的门口停留的时间是最长的,她决定明天就吃这东西。 林蕾蕾在手机那头点了不少小吃,乔薇薇的手马上就拿不下手机了。 林蕾蕾要的东西全都是跟在后面的司机拿着的,此时的乔薇薇左右一杯奶茶,右手一支烤肉串,吃得直眯眼。 奥尔良风味的鸡肉串上面淋了香浓的芝士,鸡肉里面还有咸蛋黄夹心,口感丰富又有层次,这家店里的创意烤串乔很好吃,所以薇薇点了一大袋,等着回去跟林蕾蕾一起当夜宵吃。 林蕾蕾也终于心满意足的挂了视频,等待乔薇薇的投喂。 就在这美好的夜晚完美结束的时候,喝着奶茶的乔薇薇在电梯口看见了于笙和一个陌生女孩。 于笙白天被乔薇薇那样对待,现在看见她就没有好脸色,但是鉴于白天的经历,她觉得自己错估了乔薇薇的难缠程度,所以决定不擅自开口。 但是她领教了乔薇薇的本事,她旁边的女孩可没有,于笙的小表妹从小跟表姐感情就好,也知道于笙喜欢宋衡,连带着她看乔薇薇的眼神也相当不善。 此时看见她喝着奶茶拎着一堆小吃逛商场,马上就撇了撇嘴,大晚上不但吃这么多垃圾食品,还一点都注意仪表,小门小户出来的就是这么没教养!! 想到这里,于笙小表妹眼中的鄙夷之色愈发的明显了起来,她扬了扬自己的下巴,对乔薇薇道:“你没有钱吗?好歹也是宋家人,就吃这种便宜的东西?” 乔薇薇看了于笙一眼,又朝开口的小妹妹看去。 于笙心里“咯噔”一下,想拉着小表妹离开,但是乔薇薇却开口了:“你管我有没有钱。” 小表妹冷哼一声,对于笙说:“姐,她没钱,这种人多好打发,给她钱就行了。” 于是乔薇薇看向于笙:“你要给我钱?” 她已经痛定思痛了,她白天没能拿到于笙的支票或许是因为这个富家小姐一下子也拿不出一个亿,那她这次就少要点。 经过白天那件事的提点,她已经悟了,不止宋衡一个人能让她赚钱,这不处处都是商机吗? 于笙恨不得把小表妹的嘴给捂上,但是小表妹上前一步,又张嘴开始叭叭叭。 “你要多少钱,给你钱你就离开宋衡吗?” 乔薇薇点头,看向于笙,一脸诚恳:“那我要五百万。” 于笙:“……” 于笙脸都绿了,乔薇薇的眼神越诚恳,她就越觉得对方是在调侃她。 所以她终于受不了了,二话不说拉着小表妹就走。 小表妹不情不愿的大叫:“姐你走什么,给她呀,五百万算什么!” “你闭嘴!” 乔薇薇也不甘心的喊:“五百万都算多吗?” 于笙一个踉跄,差点摔在地上。 乔薇薇追了两步:“宋衡应该值这个价吧?” 小表妹大声回呛:“宋总怎么可能只值五百万!!” 乔薇薇谦虚道:“那你说个价吧。” 小表妹愣住了。 似乎让乔薇薇整不会了。 她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但是她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乔薇薇追上于笙,不甘心的问:“你没有钱吗?” 于笙:“……” 于笙拉着小表妹跑了起来,乔薇薇没追上,只能遗憾的目送两个人狼狈的离去。 她坐上车回到宋宅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宋衡刚被宋淮青拎着那满是漏洞的合同骂得不敢抬头,蔫哒哒的离开后院,乔薇薇就拎着一大堆垃圾食品敲开了后院的大门。 乔薇薇万万没想到大方的老板就在一楼的正厅坐着,而且他好像在生气,脸色不是很好。 林蕾蕾也没想到宋淮青还在一楼,她都忘了宋淮青回来这档子事儿了。 于是她下楼的脚步一下子就僵硬了不少,甚至左脚绊右脚差点摔倒,心虚的像个熄灯之后跑出去上厕所却遇见查寝班主任的小学鸡。 倒是乔薇薇,本着与大方的老板打好关系的心态,蹭到了沙发边。 “宋先生,吃宵夜吗?” 不开心就吃宵夜!! 6、替身的快乐你想象不到6 听到乔薇薇的话,林蕾蕾刚稳住的腿又是一软,差点再次跪下去。 她脑子里迅速划过自己撺掇乔薇薇在外面带回来的那些个美味的夜宵,然后脑子开始嗡嗡的响。 宋先生的饮食都是由专人负责的,有不少讲究。 倒不是说因为他这个人龟毛,就是因为常年睡不好,所以他的身体也不太好,所以需要更专业的人看管日常饮食。 都这个点了,他肯定不会再吃任何东西了,更何况是这种极有负担的高热量食品呢。 果然,宋淮青就只是看了一眼乔薇薇手中花花绿绿的食品袋子,然后就别过了眼,无声的表达了自己的拒绝。 乔薇薇了然,手下一个转弯,就要找林蕾蕾去楼上干饭。 但是临走之前,她又停下了脚步,从袋子里掏出一个小花束。 “宋先生,这个给你。” 宋淮青看过去,灯下,乔薇薇的指尖泛着可爱的粉色,她的手中捏着一只小臂粗细的花束。 白色的花纸包着几根紫色的薰衣草,因为这个递花的动作,空气中散出淡淡的花香。 还不等宋淮青伸手去接,着急干饭的乔薇薇弯腰,将那束花放在了沙发上,挨着他的手边。 因为弯腰的动作,她距离他又近了一些。 乔薇薇弯着腰,卷曲的长发从肩头滑下,看上去手感很好的模样。 她放下花,转身朝楼梯口的林蕾蕾跑了过去。 直到一楼再次安静下来,宋淮青才终于从合同中抬头,然后看向身侧那一小束薰衣草。 他抬手,刚要将那束花拿起来,就见灯光的映射下,那束薰衣草的包装纸上,清晰的印着一个圆点,明显是某人沾了油印上去的爪印。 宋淮青:“……” 宋淮青缓缓收回了自己的手。 小助理从楼上下来,没看见宋衡,松了一口气。 他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宋淮青的面前,然后说:“老板,卧室已经收拾好了。” 因为宋淮青是临时起意要住在国内的,所以他们什么都没来得及准备。 在国外的老管家还在飞机上,所以这些事情就全部都由他代劳了。 小助理说着说着,忽然发现他老板手边多了一束薰衣草。 他卡了一下壳,不明所以的眨眨眼。 然后就见宋淮青嗯了一声,终于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他的视线从那一小束薰衣草上面划过,然后说:“找个花瓶,把包装纸扔了。” 小助理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办了。 * “你敢给宋先生送花!!” 那边林蕾蕾关上卧室的门才敢转身,对乔薇薇表达自己的震惊。 乔薇薇说:“他算我半个老板啊。” 他给她送那么多钱,她送一束花怎么了? 林蕾蕾啧啧感叹:“你是真敢拍他的马屁啊,你特地买的吗?” “不是,”乔薇薇慢吞吞打开蜂蜜炸鸡的袋子,然后说:“炸鸡店搞活动,充200块钱会员送的。” 林蕾蕾:“……” 林蕾蕾觉得反正要死也不是自己死,她明天就跑路了,她怕什么! 想到这她也不纠结这事儿了,扑过去就抢过了乔薇薇刚拆开包装的一次性手套。 俩人找了一个电影,那种轻松搞笑的类型,林蕾蕾一边吃一边看,笑得前仰后合,肚子都疼了,乔薇薇比她稍微好一些,但也是肉眼可见的开心。 两个小时的电影结束了,他们俩也吃完了,林蕾蕾从自己的衣柜里找出一套新睡衣,让她直接住在这里。 乔薇薇看了一眼时间,也懒得再下楼走回去了,干脆真的住在了这里。 林蕾蕾小时开始就被父亲严格管教着,苦心钻研厨艺,从刀工到烹饪,每天的行程都排得满满的。 她上学的时候就因为忙碌没在学校交到要好的朋友,家中亲近的只有一个弟弟,姐姐和弟弟关系再好也不能这么大年纪还凑一起盖被聊天的,所以这种体验对于林蕾蕾来说新奇极了。 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试图拉着乔薇薇再说点悄悄话。 结果刚沾枕头两分钟,乔薇薇就裹着被子睡着了。 反复确认的林蕾蕾震惊又不甘,只能也不情不愿的睡觉。 很神奇的,关上灯,在静谧的夜晚,好吃好喝的玩了一通,此时听着乔薇薇均匀清浅的呼吸声,林蕾蕾居然忘记了近日的所有压力和烦恼,很快便也进入了甜甜的梦乡。 * 第二天清早,需要准时去公司上班的宋衡踩着点下楼了。 宋家是由一个个小独栋组成的庄园,宋衡对乔薇薇没有半点疼惜与怜悯,自然不会跟她住在同一座房子里。 可虽不住在一起,乔薇薇却每天都想尽办法的见他,比如她每天都雷打不动的起床,亲自给他准备早饭。 说实话,现在的宋衡是有点后悔的,捏着合同找上乔薇薇那天,他喝多了,满脑子都是被拒绝的愤怒和不甘。 他以为乔薇薇是个胆小愿意守本分的女人,或缩在属于自己的角落不来打扰他,可是他错了,不管他怎么冷漠的拒绝都没用,就像个狗皮膏药一样,黏上了就甩不掉。 宋衡一边整理着自己的领带一边下楼,一想到一会儿自己会看见那张熟悉的脸卑微的笑着看他,他就全都是不耐烦。 宋衡这么想着,走过楼梯转角,却见桌子上空空如也。 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无意中就加快了自己的脚步,可这并不是做梦,今天,这张桌子上并没有摆满热腾腾的新鲜早饭。 宋衡摁了摁自己的太阳穴,叫来了张婶。 张婶临时被喊,还打着哈欠,最近乔薇薇抢走了准备早饭的活儿,她就多睡了一会儿,有点懈怠了。 “早饭呢?”宋衡拧着眉冷声问道。 张婶一愣,下意识就说:“不是乔薇薇在做吗?” 可这话说完她就后悔了,她根本没在这看见乔薇薇的影子,桌子上叶空空如也,乔薇薇今天好像没来。 宋衡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心中生出一股郁气,但是这层情绪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他捏了捏自己的眉心,看了一眼手机,径直绕过餐厅,走了。 张婶担忧的站在那里,目送宋衡离开。 她知道小宋先生从没吃过一口乔薇薇做的早餐,但是对方也从没跟她讲过阻止乔薇薇做早餐。 张婶闹不清这俩人是怎么回事,但是她见过出国的叶茜,所以知道乔薇薇突然来到宋家跟叶小姐可能脱不开关系。 张婶想的脑袋有点疼,干脆不想了。 她明天还是早点过来盯着吧。 不过这乔薇薇怎么回事?她这十多天不一直都雷打不动的往厨房跑吗? 忘了自己还有每日一早饭任务的乔薇薇,九点的时候跟林蕾蕾一起醒来。 林蕾蕾收拾行李,她呆愣的靠在床上重启自己的大脑。 林蕾蕾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她也换好衣服,帮忙收拾好了卧室里面的垃圾。 林蕾蕾拉着她一起下楼,一拐外就看见了一楼的小助理和宋淮青。 小助理震惊的说:“乔小姐,你怎么也在这?” 林蕾蕾亲昵的拉着乔薇薇的手,笑着说:“我让她留下来送送我的。” 小助理了然,然后说:“那咱们走吧。” 说罢,便接过了林蕾蕾手中的行李。 乔薇薇没忘记今天是自己第二份兼职上工的第一天,临走前她回忆起了林蕾蕾完美的手艺,又回忆起了今天小林弟弟要过来当厨子的事情。 于是她后退一步,偏了偏头,看向自己的大老板:“宋先生,给你打工管饭吃吗?” 小助理:“……” 宋淮青今天的面色也不怎么好,但是面前的女孩睁着清澈的眼睛回头看他的模样,莫名让他心中的戾气消散了一些。 他接过小助理递来的西装外套,看了她一眼:“可以。” 乔薇薇试图提要求:“咱们吃火锅?” 宋淮青这次没回答,越过她就走了,送林蕾蕾是小助理的活儿,他今天要去国内的分公司一趟。 乔薇薇也没摸明白这是同意还是不同意,见小助理和林蕾蕾已经走到门口,赶紧追了上去:“等等我。” 小助理好奇的问:“乔小姐,你送林小姐去机场?” 乔薇薇点点头,然后说:“我还得顺路去买点东西。” 林蕾蕾好奇:“你要买什么?” 乔薇薇忧愁仰望天空:“身为一个合格的打工人,为了给宋先生提供一条午觉香甜的好咸鱼,我必须去买一个游戏机,熬夜消磨一下晚上的时间。” 林蕾蕾&小助理:“……” 乔薇薇摸了摸自己白嫩的脸蛋:“你们以为这钱好赚吗,熬夜会变老的,所以我还得去买一盒最贵的面霜。” 她幽幽叹息:“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真打工人小助理:“……” 别说了,再说杀人了。 他也想吃一吃这种苦:)。 7、替身的快乐你想象不到7 乔薇薇拎着大包小包的购物袋回来了,因为是搭小助理的车离开的,根本没带司机,所以小助理自然就得负责把她给送回来,回来的时候,还充当了她的拎包工具人。 路上,乔薇薇好奇的问小助理:“你说凭我的本事,现在要是去做睡播,能赚到钱吗?” 小助理都被她给气乐了:“什么睡播?” 乔薇薇见他笑,不服气的说:“我有这个潜力啊,你看,我跟宋先生一个照面,他就看出我是个人才了。” 小助理知道她想套话,无奈的摇了摇头,还是斟酌着说了点宋淮青的情况:“宋先生睡不好觉,是个老毛病了,什么方法都试过,医生说主要还是心里原因。” “至于根源,我也不了解。” 什么内外中西,老板治病的态度还是挺积极的,毕竟人不睡觉是真的会很难受。 他开着车,趁着空档从后视镜看了一眼托腮认真听着的乔薇薇,咧嘴不怀好意的笑了: “不过你也不用想太多,老板有个好朋友还送过他好几只王八,你知道为什么吗,李先生说他屋里养了一个,没事儿的时候看它在缸里爬,磨磨唧唧的一会儿就看困了,所以他也让老板试试,老板还真的收下了。” 乔薇薇:“……” 小助理乐得直拍方向盘,“所以乔小姐你懂了吗,有钱还有病……不是,像我们老板这种有钱还有想法的人真不多,你得好好把握,别有心理负担,也别担心有什么阴谋,老板那个人就是想一出是一出,那一窝王八只在家里待了一天就被送走了,所以你这工作没准也就那么一两天。” 乔薇薇:“……” 乔薇薇:“你的意思是我有可能干一天就有一个亿可以拿?” 小助理怪叫:“那怎么可能,我的意思是他可能只在老宅待一天就走,你都白纸黑字签名了,你就算自己睡也得把这一年给睡满啊。” 乔薇薇:“……” 小助理补充:“说不定老板还会找人盯着你睡,万一你违反合同,就没钱可拿了,他折腾人的法子多着呢。” 公司上下谁不是被他治得服服帖帖的? 乔薇薇:“……” 他是个神经病还差不多。 乔薇薇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他脑子有问题嘛,正常人得了这种病很可能都成暴力狂了,不出街伤人都不错了,宋淮青这只是撒撒币,小意思嘛。 他最后可是要被关进疗养院的人啊,说不定现在这些都是最后精神失控的征兆。 乔薇薇回忆剧情,可是脑海中突然又浮现了对方那张甚至可以称作是漂亮的脸。 心中也不免暗叹一声可惜。 好好一个人,怎么就是个炮灰命呢。 她又问:“那最后,那些王八怎么样了?” 小助理说:“我不知道啊,但是送王八的李先生被老板找家里人告了一状,他告诉李家老爷子,李先生悄悄去赌城,还输了一大笔钱,结果他的腿就被他们家老爷子打折了。” 乔薇薇默默往后座的角落缩了一下。 乔薇薇把自己的大包小包全都放回了自己的地方,然后跟小助理去了后院。 十一点半,后院再次飘出一股香味,乔薇薇觉得这味道真是熟悉又陌生。 说熟悉是因为这股味道怎么闻都像她昨天闻到的火锅,说陌生是因为那股醇厚霸道的香气好像比她昨天闻到的火锅味道要香上太多。 乔薇薇都忍不住加快了脚步。 小助理的狗鼻子也很灵,他只闻了一下眼睛就亮了,“是小时回来了!!” 说罢,他对乔薇薇转头解释:“就是小林的弟弟,他叫林天时。” 乔薇薇了然。 两个人走进大门,就见宋淮青正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杂志,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从公司回来的。 小助理第一件事就是跟老板汇报林蕾蕾的事情,林蕾蕾这一路都有专人护送,会有人保护她到比赛结束。 宋淮青看了一眼厨房的方向,某人刚好从门口摸进去,消失在拐角,他问道:“她也跟着一起去了?” 小助理乐了,把乔薇薇买与游戏机和一整套高级护肤品的事情给说了。 宋淮青听罢也没什么表示,反倒跟他说起了分公司的事情。 乔薇薇摸进厨房就看见了林天时,林天时跟林蕾蕾长得不太像,他长了一张娃娃脸,做事的时候非常专注认真,居然都没有发现有人都到了他旁边。 知道乔薇薇出声,他才惊觉来人了。 “这是什么,汤吗?” 乔薇薇好奇的看着锅底,锅里正咕嘟咕嘟的冒着泡泡,香喷喷的热气蒸腾上来,让人忍不住流口水。 这锅汤是浓稠的奶色,但是白里还带着点金黄。 “这是火锅底料,宋先生说中午吃火锅,但是他不能吃太刺激的食物,所以做了清汤。” 跟姐姐分开的日子里,为了让他安心,小助理会定时给他发消息报平安,尤其是昨晚,小助理说了林蕾蕾在这交了一个朋友的事情,所以他猜到乔薇薇是谁了,对她就格外亲切。 但是说完,他又解释说:“但是这个汤底很好吃的,不会像外面的清汤那样寡淡,你一会儿就知道了。要是想吃辣,一会儿在油碟里放些辣就好了,我有调的。” 宋先生说是四个人吃饭,那乔薇薇应该也在这里吃的吧? 乔薇薇要为林天时的贴心落泪了,林家姐弟是什么神仙!! 乔薇薇不再打扰林大厨,从厨房离开了,临走的时候还揽下了帮忙摆餐具的活。 林天时也很快就从厨房出来了,小助理留着口水把菜品全都搬上桌子,摆的非常漂亮。 宋淮青就跟个爷似的坐在主位上,看着这些人忙。 小助理和林天时抢占先机,全都挑了离宋淮青最远的位置,笑死,谁愿意吃饭挨着老板啊。 就只有乔薇薇坐在了宋淮青的左手边,问:“有饮料吗?” 毫不拘谨,天然的就跟自己家一样。 “冰箱里有,我去拿。”林天时拍了拍脑袋,转头又跑了。 林天时拿来了青柠和蜜桃两种口味的气泡水,里面有酒精,但是浓度不高,喝着跟汽水一模一样。 想也知道宋淮青的冰箱里可定没有肥宅快乐水这种东西,乔薇薇也不挑,拿起蜜桃味的就喝了一口,然后看着自己面前两种口味的油碟,一脸期待的等着翻滚的热汤把纹理漂亮的雪花牛肉给烫熟。 小助理和林天时吃得非常豪放,鸳鸯锅两边都是一样的锅底,他们俩很快就把自己那边的汤底给涮得变了颜色。 反观宋淮青这边,乔薇薇只顾着吃自己的,也没注意宋淮青到底吃了多少,反正这边的汤底还是原来的颜色。 乔薇薇看上去是吃得最慢的,但是她是最稳的,当林天时和小助理捂着自己的肚子瘫在椅子上的时候,乔薇薇依旧八风不动的坐在那里慢条斯理的往自己的肚子里倒甜点。 她最后一个放下筷子,这才发现宋淮青早就不动筷了,一直在看她。 乔薇薇没有半点尴尬,她喝完最后一口饮料,然后严肃的跟他说:“宋先生,吃播是要加钱的。” 小助理笑呵呵的捧着肚子说:“小时的手艺不开火锅店真的可惜了。” 乔薇薇严重同意:“你要是想开店,我第一个开通你们店里的vvip。” 说完,她转头看宋淮青:“宋先生,我买了游戏机,你打不打游戏?” 宋淮青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不打。” 此时的他有点兴趣缺缺了。 因为睡不好的毛病,所以他总是头疼。 但是昨天在花园里看见熟睡的乔薇薇时,他却忽然觉得自己的非常宁静,看着对方睡觉似乎都是一种享受,所以没过脑子,他说出了那样的话。 宋淮青的主意改得很快,反正一个亿对他来说也算不上什么钱,他有那闲工夫不如再去谈个生意。 乔薇薇惊讶:“你不会打游戏?” 她轻轻拽了一下宋淮青的衣袖,“快来,我教你。” 小助理:“……” 于是,半个小时之后,乔薇薇得出了结论,“宋先生,你真的不会打游戏。” 此时的小助理已经跟林天时躲得没了影子。 但是沙发上,与她并排坐在一起的宋淮青,捏着手柄的指尖却用上了力气。 他阴沉的看了一眼乔薇薇,“再来一局。” 乔薇薇这具身体的酒量不好,刚才因为自己吃了辣,所以她喝了不少饮料,此时她有点晕还有点困,已经不想打游戏了。 她腿上还盖着林蕾蕾留下的小兔子绒毯,怀里抱着一个抱枕,几乎是瘫在沙发上的,听见老板这种无理的要求,不满的说:“你是不是玩不起?” 玩不起的宋淮青操纵着手柄,选了开始。 可是乔薇薇身上暖融融的,头越来越晕,她打到一半就睡着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赢没赢。 这一觉也睡得不错——本来是该不错的,但是她做了一个噩梦,梦里她被一只青面獠牙的怪兽咬断了脖子。 惊悚的睁开双眼的时候,她被咬的脖子还有点酸。 乔薇薇等待自己迷蒙的双眼聚焦,这才终于发现,不是被怪兽咬了肩膀,是宋淮青睡着了,而同样睡着的她,正不知死活的枕在老板的肩头。 他腿上放着一本原文书,头枕在沙发背上,深色的书衬得他手指愈发白皙,那双白玉一样修长的手可以看见青色的血管,像被精心雕琢过的艺术品。 小助理见她睁开眼,扭曲着一张脸对她疯狂暗示,让她不许动。 鬼知道当他下楼找水的时候看见老板仰靠在沙发上一副睡着了的模样,有多震惊。 他把拖鞋都给脱了才敢继续走,生怕闹出一丁点儿动静。 乔薇薇看不见,但是他看得见,安眠药刚才刚眨了一下眼睛,他们家老板那可以入画一般的清俊眉眼就不耐的皱了一下。 他不敢出声说话,只能匆忙在手机里打字,然后亮给乔薇薇。 不许动!! 歪着脖子的乔薇薇:“……” 她这脖子要是歪断了,是不是得算工伤? 8、替身的快乐你想象不到8 上班第一天就喜提工伤的乔薇薇,最后是拎着林天时的点心回去的。 宋淮青也就睡了大概一个小时的模样,他醒来的时候脸色好像好了很多,连小助理都激动的夸她“王八没做到的事,乔小姐你做到了!” 乔薇薇只能对他呵呵。 乔薇薇回去自己房子的时候,正好碰到管家。 管家是来给她送礼服的,明天晚上有个晚宴,宋衡要带着她出席。 乔薇薇接过礼服,管家转身就离开了。 宋家的管家和保姆都不怎么待见她,没有半点要跟她寒暄的意思,也没有说那是个什么性质的晚宴。 乔薇薇拎着礼服,仅用五秒就说服了自己,替身是她的工作,为了赚钱,走一趟就走一趟吧。 她将礼服放在桌子上,然后哗啦啦的开始翻剧本,她把系统给毒瘫了,现在只能自己手动找到相关剧情,幸好她记着自己穿过来的时间,知道这大概就在故事的开头。 明晚的她依旧是宋衡用来激怒叶茜的工具。 当初叶茜不顾他的反对,毅然决然的离开,于是他找了个替身藏在家里,这些天,圈子里到处都是风言风语。 而这场晚宴的主人是叶茜的表哥,届时,肯定会来不少叶家人,当宋衡带着酷似叶茜的她在那里亮相,所有人都会知道,叶茜已经被取代了。 而可怜的原主不但会在那里受到女配们的挖苦和嘲笑,还会受到叶茜表妹的刁难。 乔薇薇会被欺负哭,喝醉心情不好的宋衡也不会安抚她。 乔薇薇重新合上书,然后给自己泡了一杯咖啡,然后重新打开了游戏机。 这游戏她也是第一次玩,这跟她以前玩的全息游戏是不一样的,宋淮青的进步速度非常恐怖,他第一次玩得磕磕绊绊,但是第二次就相当流畅的揍了她几拳。 所以她得趁现在卷死宋淮青,明天继续把他压在地上打。 乔薇薇中午吃了顿饱饭,晚上并不怎么饿,就没出门找饭吃,管家和保姆依旧没有过问,她吃了林天时那里带来的点心,就窝在床上裹着自己的小被子开始看剧。 中间,她接到了乔博诚的电话。 乔博诚果然对她这个姐姐一百二十分的重视,乔薇薇昨天将事情交代下去,他今天就回了电话。 “姐,我跟你说件事,你相信我吗?” 乔薇薇把投影仪摁了暂停,翻了个身,用关爱小可怜的语气说:“姐姐肯定是相信你的,有什么事你说吧,白大哥是不是喜欢别人了,在跟别人约会啊?” 过了好半天,就在乔薇薇以为对方那里是没了信号的时候,听筒中终于再次传来了乔博诚的声音:“姐,我昨天提前离开公司,去白大哥……白家辉的家了,我在楼道里听见他跟别人讲话。” 乔博诚说完这话,再次没了声音,他的呼吸变得有些粗重,一听便知是在调节自己的情绪。 “你听见什么了?”乔薇薇耐心发问。 她自己是个孤儿,从小是没有亲人的,但是她知道人与人之间的感情非常珍贵,虽然没有血脉至亲,但是她组织里面的男女都是她的亲人,她也有很多要好的朋友。 被最好的哥们背叛的滋味肯定不好受,但是再不好受也要比下半辈子都瘫痪在床来得要好。 但她以为乔博诚怎么也要盯几天才有结果,没想到他运气这么好,这样就撞见了。 乔博诚终于再次稳定住了自己的情绪,此时因为克制,他的声音依然低哑:“姐,我听见他在跟王总做交易,是他出卖了我,都是他干的!!我的程序根本没出问题,是我的公司有内鬼!!” 乔博诚的情绪一下子激动了起来,乔薇薇听见对面乒乒乓乓的声音,她这才知道对方自己在家里喝闷酒,说到生气处把一桌子的空瓶子都扫落在地,还狠狠踹了一下桌子。 乔薇薇立马严肃的说:“乔博诚。” 似乎是没听见过温柔性子软的姐姐如此强硬的叫自己的名字,乔博诚的脑子清醒了半刻,还是有点发懵。 乔薇薇说:“你要是想撒疯,尽管在家撒个够,但是你不准喝了酒出门,也不准开车,知道么,只要你情绪不稳定,你就不准做任何有危险的事情,你动脑子之前要想想我,想想爸妈。” 乔博诚被训得像个小学鸡,缩着脖子不敢说话。 “不要激动,知道现在该做什么么?” 乔博诚吸了吸鼻子:“姐,我知道,我昨天没被他发现,我会找到证据的,这笔债无论如何都不该我来担。” “你知道就好。” 乔薇薇一口气说了那么一长串的话,忽然就累了,既然弟弟的事情如此轻易就解决了,她也不需再担心了。 乔博诚现在是她弟弟,对方好了,对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关了电话,乔薇薇从冰箱里给自己拿了好几盒酸奶,趴回床上继续看剧。 夜色降临,忙碌了一天的宋衡也终于回家了。 他走到门口,发现房中漆黑一片,并不想之前半个月一样,会亮起一盏微弱的小暖灯。 宋衡深吸一口气,说不出心中是因为对方不再过来惹人烦而窃喜,还是有点不易察觉的失落。 宋衡并没有思考心中奇怪的感觉代表什么,他只是刚松开自己的领带,就似是想到什么一般,冷笑出声。 是了,这一定是乔薇薇的新把戏,见刷存在感这招不灵,开始跟他玩欲擒故纵了。 宋衡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抄起了自己的手机,然后找到了乔薇薇的电话号码,给她拨了过去。 那边的乔薇薇刚喝完酸奶,看见自己的来电显示,就觉得很晦气。 可她想了一下,还是接起了电话。 “乔薇薇,你在家吗?”宋衡的语气有些不屑,在阴凉的夜中泛着冷。 乔薇薇一手捏着电话,打了个哈欠,有气无力的回他:“当然在家啊。” 果然是这样,宋衡都被气笑了。 这是要等着他去找她? “乔薇薇,你别跟我玩欲擒故纵的把戏,我没兴趣陪你玩这种无聊的东西。” 宋衡越说越烦躁,甚至有点后悔给她送礼服,要带她去参加明天的宴会了。 要是叶茜知道了也不生气呢? 那是不是就说明他在她心中真的毫无价值? 乔薇薇:“……” 她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不明白宋衡这大晚上的是在放什么屁。 她又打了个哈欠,翻着眼皮直接挂了电话。 宋衡越想越烦躁,一腔郁愤无处发泄,只能在原地扒拉着自己的头发,将怒火倾泻在电话里。 可还不等他再讲,对面“啪”的一声,竟然挂了电话。 宋衡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不相信自己居然就这样被乔薇薇给挂了电话。 但是他肯定是不会再打回去的,想到明天乔薇薇还要跟自己一起出席晚宴,他又压下了怒火。 但是诡异的,这样的乔薇薇让宋恒星想起了昨天傍晚那匆匆一面,对方眼中的淡然。 她刚才挂自己电话的时候时不时也是那样淡然?那双总是挂着眼泪的双眼,不哭的时候好像更漂亮了。 宋衡上楼的脚步一顿,惊悚的发现,他在想乔薇薇。 与叶茜无关。 * 乔薇薇第二天醒了个大早,因为还有个睡午觉的工作,所以她不打算赖床了,心情不错的时候,逛一逛花园也是很好的选择。 于是她拎着一把小剪刀就出门了,打算从前面的花园摘几只花回来插在卧室。 考虑到前院的管家总是用一副司马脸对着她,所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将自己锋利的小剪刀对准了宋淮青的花园。 小助理心心念念的老管家应该是昨天晚上到的,乔薇薇拎着自己的小剪刀一进来,就看见一个笑眯眯的慈祥老人坐在院子里喝早茶。 “你是乔小姐吧?” 乔薇薇点头。 老管家看出了她的意图,不但热情的给她指了那片开得最好的花,还给她换了个大剪刀。 老管家笑呵呵的问她:“听说您也是先生的医生?” 乔薇薇“……” 非要这么说,也不是不可以。 老管家继续笑呵呵:“我以为先生离开自己常住的房子会睡不好,没想到昨天见了他,看他气色还不错。” 于是熬了一夜的宋淮青伸手去拉窗帘的时候,远远的就从二楼的窗户上看见,那个吃饭很香睡觉也很香的小姑娘,正拿着把大剪刀,弯着腰在管家的指导下,摧残着他的花。 宋淮青:“……” * 小助理终于解决好了自己的住处问题,所以他今天是从外面来的,一进大门,他就看见抱着一大束花的乔薇薇跟老管家站在一起,有说有笑的。 可是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 秋高气爽的清晨,小助理却在浑身冒汗,吓的。 原因无他,他最害怕早晨见老板了,尤其是那种带着坏消息的早晨。 宋氏远在国外的总公司又一次被劲敌繁星贸易抢走了一个大订单,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也不知道这个繁星是哪里来的神经病,从一年前开始就缕缕上门找茬。即便依照对方的体量,无法给他们带来重创,但是它是真的恶心人啊。 尤其一个月前,他们查到了对方幕后的人。 得知对方身份的当晚,老板那火气…… 小助理想在想起来的双腿都忍不住在发抖。 就在他左右为难磨磨唧唧的走过去,斟酌着怎么开口的时候,宋淮青就身穿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从大门口走了出来。 他见王帆脸色苍白,就知道一会儿对方准说不出什么好话。 宋淮青摁了摁自己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刚要开口问话。 可是一朵粉白色的蔷薇花却先一步怼到了他的鼻尖。 宋淮青下意识后退,定睛一看,乔薇薇抱着一大束花,不知道什么时候蹿到了他的身前。 清晨的阳光下,她扬着一张比怒放的鲜花还要生动漂亮的小脸,举着那朵浅色蔷薇,笑盈盈的问他: “香吗?” 9、替身的快乐你想象不到9 小助理腿一软,差点来个平地摔。 但是乔薇薇这么一打岔,他刚才紧张的心情倒是松快了不少。 宋淮青的鼻尖被塞满花香,微凉的娇嫩花瓣触到他的皮肤,给他带来了清晨的一些凉爽,这股凉爽伴随着对方的笑脸和迷人的花香,冲淡了他心中的烦躁之感。 乔薇薇紧接着就把那朵花塞到了宋淮青的手里,她也根本没有要等对方回答的意思:“谢谢老板的花,小时中午在家里做饭吗?” 那态度,简直白嫖的理直气壮。 老管家笑眯眯的说:“在的,欢迎乔小姐过来吃饭。” 乔薇薇也笑眯眯:“那我中午再来。” 说完,乔薇薇认真的跟老板招手拜拜。 那朵粉白色的蔷薇花插在了宋淮青的办公室里,小助理觉得他们老板今天的火气小了不少,听了坏消息都没那么不耐烦了。 * 林天时昨天一起吃饭的时候,观察到乔薇薇好像挺喜欢吃辣,听管家说对方今天也会过来吃饭,于是给她做了一道酥酥麻麻的辣子鸡,乔薇薇果然很喜欢,捧着米饭就着两荤两素的菜色干了一大碗。 今天宋淮青和小助理都不在,老管家说,二人或许晚上才回来,林天时吃完饭就兴致勃勃的跟乔薇薇说:“一会儿有林蕾蕾比赛的直播,我正要看呢,你要一起吗?” 乔薇薇也记着呢,林蕾蕾走之前特别交代的,让她一定要看,于是俩人吃完饭凑在一起开始看直播。 比赛是在国外举行的,今天也只是初赛,林蕾蕾一个娇娇嫩嫩的小姑娘站在中间及其显眼,但是她表情严肃,穿着一身整洁的厨师制服,跟乔薇薇见到时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因为比赛的地点是在国外,所以主持人的解说也是外语,林天时大致给她介绍了一下情况,今天的比赛主题是考验刀工的。 “那个……第四个选手,他怎么总朝你姐看?” 乔薇薇的眼睛很尖,电视镜头偶尔给出特写,纵观比赛全局,她还是细心观察到了,切到四号选手的时候,他看的方向是林蕾蕾。 林天时不屑的说:“那就是我大伯啊。” 乔薇薇了然。 林天时就补充:“他赢不了的,爸爸从前就说过,他太浮躁,脑子里只有生意。” 乔薇薇都听乐了,林天时那张娃娃脸严肃的说出这种话就是有一种莫名的喜感。 林天时见她笑,急了:“真的,不信你就等着看吧,我姐肯定能赢的,首席的位置一定是她的。” “你对她这么有信心啊,那你呢?”乔薇薇舒服的靠在沙发上,抱起了昨天被自己宠幸过的抱枕,她现在已经能够业务相当熟练的在沙发上找到舒服的位置了,待在这里比待在自己家还自在。 “我?”林天时指指自己,然后骄傲的扬起了脖子,“我爸说了,家业有我姐撑起来就行了,我不是这块料,我没有把这门手艺学精的天赋,我将来要当个旅行的美食家,看看别的地方的风景,再尝尝那些地方的好吃的,当个咸鱼就行了。” 他们家的女孩子都可能干了,他妈妈也是,她姐姐也是。 爸爸生前醉心研究厨艺,其实也不精通管理企业的事情,全都是靠妈妈,大伯一家才一直没能翻了天去。 妈妈死后,爸爸就被迫支棱起来了,但是看得出来,他对那些事情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否则,大伯一家也不会到他一死,就马上找了机会上位。 妈妈能干,爸爸做饭好吃,到他姐这就二合一了,他骄傲得很。 乔薇薇真心的朝他竖起了大拇指:“当咸鱼好哇,真有志向。” “不过你不想继承家业吗?”她好奇。 不管在哪个年代,家业都是一个相当值得讨论的话题,有利益的地方就有争端,诱人的利益面前,很多至亲都会反目成仇。 “不啊,”林天时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我姐比我做得好,我不喜欢当首席,我支持我姐就行了,我们是亲姐弟,她好就是我好。但她要是需要我,我会帮她的,我们姐弟俩手里的股份比大伯一家多,只要我们俩同心,他们就永远都站不起来!” 乔薇薇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不用妄自菲薄,你的手艺很不错的。” 林天时惊讶:“那当然啊,怎么说我也是林家人。” 乔薇薇:“……” 林蕾蕾做了一道“金鱼戏莲”,灵感来源于一道宫廷御宴,用精心烹煮过的鲜美入味的虾肉雕刻拼凑出模样不一的金鱼。 林蕾蕾的金鱼红白相间,莲花薄如蝉翼,在盘中盛开的时候,纹路间被灯光折射出璀璨的光,浇上鲜香汤汁的一瞬间,金莲在盘中绽放,水光流动之间,游鱼在盘底随着水光游弋,竟真的像是活了一样。 比赛的末尾,林蕾蕾以一票之差险险赢了比赛,林家大伯拿到了第三名的成绩,也成功晋级。 林天时心满意足的离开了,乔薇薇也看困了,但是她非常敬业的在自己睡着之前给大老板打了一个视频电话。 宋淮青正在与人吃饭,接起电话是小助理,小助理不明所以的问乔薇薇要干嘛。 什么事不能打个普通的电话啊,还非要打个视频电话。 乔薇薇说:“我要上班了,老板没在我也没偷懒。” 说罢,还打了个哈欠。 意识到乔薇薇说的上班指的是什么的小助理:“……” 小助理的脑子一抽一抽的疼,他说:“你先挂了吧,老板现在有事,一会我问问他。” 乔薇薇不高兴的说:“一会儿我就睡着了,我接不起电话你可不要怪我啊。” 小助理:“……” 于是宋淮青与王总一起出了餐厅告别之后,小助理磨磨唧唧的给他递来了一个平板。 宋淮青结果平板一看,上面照这个天花板,这天花板还挺眼熟,应该是他的家。 见他疑惑,小助理咧开嘴,笑出了八颗牙:“乔薇薇说这是她没旷工的证据,她应该是睡着了,手一松手机就掉地上了。 宋淮青:“……” 宋淮青关掉平板,淡定吩咐:“回家。” 宋淮青进门的时候,乔薇薇正在用一种很诡异的姿势睡觉。 客厅的沙发上面有很多软绵绵的大抱枕,虽然不是那种可爱的卡通抱枕,但是远要比宋淮青在国外的居所要强得多。 而此时的乔薇薇,依旧是昨天那个姿势,半瘫在宽大的沙发上,身子朝旁边45°角的歪着,至于她为什么还没躺在沙发上,因为旁边有个抱枕支撑着。 小助理看着她这腰酸的姿势,脑子里情不自禁就想起了昨天她歪在宋淮青肩头的场面。 明天得建议她换一个姿势了,这回旁边没人没得可靠,这不就难受了?? 小助理刚这么想着,就见他大老板上前,弯腰仔细端详了一下对方的睡颜。 乔薇薇睡着的时候乖乖巧巧的,看着倒是比睁眼的时候安静不少。 她平时虽然也不是林蕾蕾那样咋咋呼呼人来疯的性子,但是真张嘴说起话来还是能把你噎个半死不活。 小助理由衷感慨,乔薇薇还是闭嘴的好。 他想着,就要告辞了,老板下午估计是不会工作了,但他是打工人,他还有任务没做呢。 他刚要跟宋淮青告别离开,就见他一直盯着人家看的大老板淡定、拿着昨天那本没看完的原文书,坐在对方的不远处,然后伸出胳膊,抽走了人家侧腰的抱枕。 然后,本就角度诡异摇摇欲坠的乔薇薇就“啪叽”一下,倒到了他的腿上。 乔薇薇只是皱了一下眉,然后咕哝了一句,抱紧怀里抱枕又睡着了。 小助理:“……” 小助理木着脸转身,走了,根本没看见宋淮青唇角轻勾起的弧度。 于是乔薇薇今天的脖子倒是不怎么酸了,但是她今天是被硌醒的。 她觉得今天这个抱枕有点硬,所以她终于没忍住,睁开了眼。 然后,她跟宋淮青眼对上了眼。 乔薇薇:“……” 乔薇薇觉得自己这个死亡角度多少是有点诡异的,但是更诡异的是,用这个角度看宋淮青,他居然还那么帅。 接下来,她就找到自己感觉相当诡异的原因了,因为她正躺在老板的腿上。 乔薇薇:“……” 乔薇薇吓得抱紧自己怀里的抱枕就一个仰卧起坐坐了起来。 宋淮青正好将自己已经看完的书放在了旁边。 “宋先生,”乔薇薇一脸纠结,尽管她的后脑勺被对方硬邦邦的大腿硌得生疼,她也不敢现在伸手去摸,“你不是上班了吗?” 宋淮青翻了一下手中的书:“吃完饭就回来了。” 乔薇薇看了看对方手工西装上面被自己枕出来的印子,又看了看自己的大抱枕,严肃的跟他强调,“下次我要是睡到你身上去,你就把我叫醒。” 宋淮青“嗯”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听她讲话。 乔薇薇看他面色不好,凑近了一点说:“宋先生,你睡一会吧?” 昨天睡了一会儿,他看上去气色就好多了呢。 乔薇薇对这个人莫名的信任,她没对一个人产生过这种近乎是天生而来的信任。 在她所在的星际时代,每个人都可以根据天生的精神力种类和等级匹配度找出自己的最佳伴侣,但是乔薇薇从来都没有找到过与自己高度匹配的人。 但是她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或许是因为天生的懒,除了睡觉她就只想赚了钱躺平,有没有对象都不是大问题。 所以她不懂朋友描述的那种感觉,那是一种情不自禁的信任和好感。 她想,可惜这里并没有精神力这么一说,面前这个人也只是个普通人,还是个饱受疾病困扰的普通人,否则这人跟自己的匹配度一定很高。 乔薇薇把宋淮青推进卧室。 宋淮青的卧室在三楼,当初她与林蕾蕾住的房间是二楼。 二楼最大光线最好的房间始终都是关着的,乔薇薇觉得那应该才是最好的主卧,但是却没人住。 她把宋淮青摁在卧室的软榻上,然后给他盖了个浅灰色的薄毯,跟他说:“你知不知道有个词叫闭目养神?这跟能不能睡着没关系,最主要的是你得闭眼。” 乔薇薇用手机放了个音乐,然后非常贴心的开始给宋淮青按摩。 这个手法是疏导精神力的小妙招,她最好的朋友有一次在任务里受了严重的伤,导致精神力紊乱,每天都头疼。 但是因为任务暴露,她已经成了全联邦的通缉犯,所以根本就没法出门去医院或者诊所,对方跟她一样,也是个单身狗,没有精神力匹配的伴侣帮忙疏导,乔薇薇就只能苦巴巴的学了几手,自己给她治疗。 至于音乐,是她问林天时要的,她不了解这个世界都有什么有效的催眠曲,但是林天时听了她的需求之后立马就给她分享了几个,他说他睡不着的时候就听这个。 就很贴心。 宋淮青躺在塌上,感受着那柔嫩手指在自己头部的穴位上轻轻按压着。 这手法好像跟他以前尝试过的全都不一样,像是在乱摁一样,但是闭上眼之后他却莫名觉得有一种舒心之感。 只是…… “乔薇薇。” 闭着眼的宋淮青终于开口了。 “你能不能把大悲咒关了?” 10、替身的快乐你想象不到10 乔薇薇最后把她有钱的老板宋先生给摁睡着了,她打开门放慢脚步要离开时,路过的老管家悄悄在门缝里看了一眼,简直震惊一万年。 宋淮青闭眼睡着的模样很宁静,这次那好看的眉也没皱在一起,身上那股总是若有似无的戾气都消失了。 “乔小姐不再坐一会儿了?有下午茶的。” 乔薇薇很舍不得,但是她还是摇了摇头。 不了,时间紧任务重,她得跑业务去了。 乔薇薇去造型工作室做了个美容,还弄了个新发型,她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快到了与宋衡约定的时间。 乔薇薇披着一头浅亚麻色的卷发,换上了宋衡给的裙子,宋衡虽然不待见自己这个契约来的未婚妻,但她现在毕竟也代表了自己的脸面。 乔薇薇的裙子是件白色的小礼服,抹胸的设计,鱼尾式的裙摆,腰上滚了一圈纱,整个人又知性又温柔。 宋衡是花了些心思的,知道这种简单温柔的设计最衬原主的气质,她本来就娇柔,再穿上这身衣服,那气质就更像一朵无害的小白花了,这么朵小花扔进于笙那帮不好相与的女人堆里,纯纯是送羊入虎口。 但是乔薇薇穿着裙子转了一圈,不怎么喜欢这种素净的裙子。 她为了衬自己的发色,她画了一个轻欧美的混血妆,松散的卷发垂在两侧,衬得她的皮肤愈发的白,整个人像是森林里偷跑出来的小精灵。 她从镜子前走开,然后拉开了自己的首饰盒,从里面找出了一条金色的腰带,腰带上面由细链子穿起一个一个精致的小月牙,缀以水钻和红丝绒,松垮的挂在细腰上,就如同在一张素净的白色画布上添了一笔漂亮的云霞,染上了全然不同的色彩。 乔薇薇又找了一套首饰来呼应这条腰带,略微加以装饰,选了一条好几层白色轻纱抽褶缝制而成的小披肩,镜中的人再回来的时候,已经从小白花变成了鲜艳的野蔷薇。 宋衡不知第多少次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 距离他跟乔薇薇约定好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五分钟,但是他还是没看见乔薇薇的影子。 宋衡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他一点都不喜欢不守时的人,她每天早起做饭、晚上熬夜等他回家的招数没有用,她以为自己换个套路,他就对她另眼相看了吗? 乔薇薇始终不敌叶茜优秀,宋衡深知这一点。 他正这样想着,高跟鞋的声音就由远而来。 黑夜的星月之下,一个气质灵动的女人朝他走来,随着她的走动,鱼尾裙的花边摇曳摆动,路边的灯模糊了首饰的钻光,衬得她的五官愈发贵气漂亮。 宋衡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觉得乔薇薇像是从童话里走出来的美人,这一瞬间的恍惚甚至让他忘记了对方迟到的事情。 乔薇薇见宋衡站在那里发呆,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见他还是不动,就自己上前敲了一下司机的车窗,前面的自己这才打开车门。 “你不是说要迟到了吗?宋衡。” 宋衡听见自己的名字,终于回神,他也上了车,但是眼神还是有些惊疑。 乔薇薇上了车就把小包包往腿上一放,然后拿出手机跟终于参加完了活动的林蕾蕾聊天,顺便恭喜她得了第一。 林蕾蕾给她拍了活动上不少好吃的东西,还跟她抱怨比赛的时候有多紧张,乔薇薇看得不住的乐,宋衡看得不住的纳闷。 看见乔薇薇两只手握着手机手指不停的在上面敲动,嘴角压都压不住,从上车到车子驶离宋宅,乔薇薇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他。 宋衡终于忍不住了,他咳了一声,沉声道:“乔薇薇,你在玩什么把戏。” 乔薇薇噼里啪啦打字的手一顿,终于转头看了宋衡。 车中光线昏沉,车子从马路上试过,两边的灯光和从车窗外划过的车灯映亮了她的侧脸和眼睛,让那双澄澈的眼中在阴影中愈发的令人心动。 “是这样的,宋先生,上次分别的时候你跟我说过,让我不要打扰你。” 宋衡:“……” 宋衡还真的想了一下,排除上次傍晚的匆匆一面,有一晚,他带着醉意从饭局上回来,看见等在一楼的乔薇薇,确实是说过这样的话的。 他让她守好自己的本分。 宋衡的脸一下子就冷了下来,压下了心中的惊疑,哼笑道:“你知道就好,我们之间只是交易关系,我希望你一直记着这一点。” 一说到交易,乔薇薇就想到了自己的钞票,于是她给自己的二老板露出了一个非常灿烂的笑脸:“好的,宋先生。” 因为意识到宋衡没有宋淮青大方,所以现在宋衡在她这里已经成了二老板。 毕竟这玩意儿可不将就先来后到,当然是谁有钱谁是爸爸。 宋衡:“?” 她明明听话了,但是他怎么觉得这么憋屈呢??? 车子就在这样诡异的气氛中驶到了酒店门口,乔薇薇与宋衡一起走进宴厅,她一眼就看见了于笙和那天的小表妹。 于笙今天穿了一件蓝色的小短裙,倒是非常衬她的气质,乔薇薇看她的时候,她也在看乔薇薇。 她现在有点害怕这个邪门的女人,一点找茬的欲望都没有。 但是乔薇薇却很喜欢于笙今天的造型,尤其是她的宝石燕子胸针,谁不喜欢美女啊? 她朝美女笑了一下,然后不远处的美女一哆嗦,见了鬼一样转身就跑。 乔薇薇一头雾水。 宋衡把乔薇薇领进来就把她扔在这里,然后独自去应酬了,乔薇薇也乐得自在。 她端了个小果盘往旮旯一坐,又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与林蕾蕾的聊天告一段落,然后她开始骚扰宋淮青。 【乔薇薇】宋先生,你醒了吗? 她发消息的时候,不少人都在看她。 比如今天怎么看她怎么觉得邪门儿的宋衡,他虽然端着香槟一副与人谈笑的模样,但是眼睛时不时就会瞄向角落那个玩手机的身影。 以及顺着宋衡的目光同样看过来的叶松和叶佳。 叶茜的父母很巧合的都姓叶,所以即便是母家这边的表亲,也是一样的姓。 叶茜跟表哥表妹关系好,所以叶松对宋衡带了一个酷似表妹的女人走进他的宴厅这个行为相当不满。 他对宋衡办的这件荒唐事早有耳闻,但是这个乔薇薇好像跟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她那张脸乍一看,确实跟叶茜有些相像,但是那双明亮灵动的眼睛让她看起来与叶茜那沉静恬淡的气质完全不一样,这分明就是两个人,谁也不会错认他们。 叶松收起心中的怪异之感,对宋衡冷声说道:“宋先生真是个多情人,这么快就有新欢了。” 宋衡像是没听明白叶松的封辞一样,淡然道:“男欢女爱是很正常的事情,叶茜有权利追求自己的梦想,所以我也有权利继续自己的生活。” 叶松被堵得没话说。 若是乔薇薇真跟传闻中的一样,只是个小门小户出身的女人,拿不上台面,他还可以讽刺几句,离开了他妹妹,宋衡的品味都跟着下降了。 但是谁也不是瞎子,谁都看得出来,这个女人很漂亮,你甚至不用去了解她的其他事情,仅凭那淡然自在的气质和捏着叉子咬水果的优雅礼仪就能看出来,这绝对不是一个大街上随便拉过来的女人。 但是叶佳就不一样了,叶佳跟叶茜的关系最好了,从乔薇薇进门开始,叶佳就盯准了她,还偷拍了她的照片,给叶茜发了过去。 在叶佳看来,她的表姐就是最好的,就算她暂时离开了,那她也是一个值得等待的良人,宋衡这样做就是不地道。 所以她看着乔薇薇的眼神带着敌意,满脑子想的都是找对方的麻烦。 乔薇薇此时已经忘了被泼一身酒的剧情,满脑子都是宋淮青。 刚才林蕾蕾给她提了个醒,她现在手里有这么多钱,应该学着理财了,不说玩多有风险的东西,就说稳健的钱生钱也是很好的。 她以前在联邦的时候,想用多少钱都是直接操作着电脑从联邦中央银行里面划拉出来的,但是现在她本身就是在服刑,所以她不能干刑法上的事儿了。 林蕾蕾建议她咨询一下宋淮青,毕竟是那么会赚钱的大佬,给的建议一定非常精准。 乔薇薇一边吃水果一边等宋淮青回消息,忽然感觉有人在看她,目光非常不善。 她犹豫着从手机上拔下自己的目光,然后环视一圈,最终将目光定在一个紫衣女孩的身上。 紫衣女孩就是叶佳,叶佳见她抬头看自己,眼中怒意更甚,甚至还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端着酒杯就朝她走了过来。 乔薇薇觉得,自己到现在才理解了狗血文的真正含义。 若是她没有毒瘫系统,现在还被控制着,这会儿就得站着被这姑娘泼了。 这女主角可真不好当啊。 就在这时,宋淮青回了消息,他回了个“嗯”。 乔薇薇一点也不在意,因为这个老板本来就话少。 她趁着对方看手机,噼里啪啦的发了好几张股票基金的截图过去。 【乔薇薇】我不理财,财不理我,宋先生有什么好建议或者内幕消息吗? 【乔薇薇】猫猫打滚jpg。 抬头,叶佳已经走至她的身前。 11、替身的快乐你想象不到11 “你叫乔薇薇?” 叶佳倨傲的扬了扬下巴,然后坐在了乔薇薇的身旁,打算跟她聊聊天的模样。 乔薇薇则伸手拦住路过的服务生,从他的托盘中拿了一块精致的提拉米苏,没给叶佳一个正眼。 叶佳被她气得脸有点红,但是她还是深吸了一口气,稳住了自己的情绪。 她今天可是受表姐所托,过来打探消息的,她不能现在就发火。 “听说你才刚大学毕业?什么学校啊,怎么不继续深造呢,现在学历不值钱了,女孩子多读点书总是好的。” 乔薇薇不甚在意的点点头,“你说得对。” 叶佳骄傲的说:“你还不知道吧,宋总的前女友就是我表姐,他们感情可好了,我表姐也厉害,她现在是斯普利大学的研究生呢,那个学校你知道的吧,top1的高校,很难申请的。” 她一边说一边观察着乔薇薇的表情,试图从对方身上找出些许尴尬或者难堪的神色。 但是乔薇薇并无任何她预想中的变化,她又不爱宋衡,怎么可能因为这种事情感到自惭形秽呢? 她只是好奇的问叶佳:“他们俩就是因为这个才分手的吗?就因为出国读书?” 她当初看原本的剧情时,就真的很好奇。 宋衡这个人掌控欲也太强了吧,跨国恋又有什么新鲜的,现在通讯方式这么发达,想谈恋爱就算隔了半个地球也能谈的吧? 叶佳听了她的问题,一怔。 其实她也不是很里了解表姐与宋总之间的弯弯绕绕,总之叶茜现在还没能忘记宋衡,总是在通话中有意无意的问起对方的消息,所以她才对宋衡这么快就有了新欢的行为看不过去,连带着也讨厌起了乔薇薇。 “这关你什么事?他们的感情很好,高中的时候就是一对,他们肯定不是真的要分开,等我表姐毕业回来了,他们肯定还能重新在一起。” 乔薇薇眼中赞同:“对,我觉得你姐姐做得对,男人什么时候都能找,但是事业和人生都是自己的,当然的趁着年轻多奋斗。” 原剧情中的叶茜是学成之后才回来的,至少到现在,那女人没做什么威胁自己的事情,乔薇薇不喜欢扯头花,对方不来招惹她,那她也不愿意针对她。 至少她挺欣赏对方拒绝霸总求婚毅然出国的魄力的。 当然了,她回国的时候,要是不来争锋吃醋作妖,就更好了。 叶佳:“……” 你不对劲儿。 乔薇薇确实是这么想的,但是她现在并不拿着个世界当做自己的真是人生,她是来坐牢的,这地方对于她来说就像是一局游戏,她一点也不想奋斗,所以她又补了一句:“千万要好好上学,别学我,年纪轻轻就什么都不干,只能打打游戏花花钱。” 叶佳:“……” 叶佳被她气得发抖,她哼了一声站起来就要走,却还要假装崴脚把红酒杯往她的方向歪。 乔薇薇在她歪过来的时候忽然朝旁边挪了一下屁股,于是,本来能够伸手扶住她肩膀稳住自己、并精准将红酒泼洒在她身上的叶佳,因为失去了这个重要的支点,摸了个空,真的一个踉跄,摔倒了。 她摔在沙发上,因为没人接住她,那杯红酒也被她泼洒在沙发上,一点都没浪费的,全都沾在了她的衣服上。 “啊!” 这声惊呼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 乔薇薇没想到这红酒没撒在她胸口,却溅到了她的裙摆,叶佳那一声惊呼还吓掉了她的蛋糕。 她皱着眉头站起来,看着叶佳的表情一脸控诉。 此时的叶佳狼狈极了,连那张俏丽的脸蛋都溅上了红酒。 叶松一直在注意着叶佳,她摔倒那一幕他自然也第一时间看见了,他皱着眉,大步走过去。 乔薇薇看了她一眼,把自己的披肩脱下来盖在了对方的身上。 原剧情中,叶佳也泼了女主角红酒,女主不但成了宴会焦点,还吸引了宋衡的死对头,也就是这本书的温柔男二。 乔薇薇之思考了一秒就决定,阻止胸口已经湿透的叶佳出丑。 这可不是什么以德报怨。 一来不管有什么仇什么怨,扯头花也是可以的,但是同为女人,她不愿意用这种身体羞辱的方式对付一个女人;二来,不是所有人都长了眼睛,一会儿叶佳要是反咬她一口,她说不清楚的。 所以不如把自己变成这场闹剧里面的好人。 叶佳在那一瞬间心中的怒火确实窜上了一天,可就在她要扯着乔薇薇要说法的时候,她的头上忽然被蒙了一层带着香味的漂亮轻纱。 意识到那是乔薇薇一直披在身上的花瓣披肩后,叶佳的脸忽然更红了。 但是她的胸口全都湿透了,她不想这样出丑,所以只能裹紧那个小披肩。 叶佳这一嗓子把一群人都给叫过来了,当大家的目光全都转向角落的时候,正好看见宋总带来的女伴将披肩盖在叶佳的身上。 对方气质澄澈,反应非常迅速,一看就是个很贴心的人。 所以想要找麻烦的叶松脚步都慢了一下。 宋衡更是没想到胆小的乔薇薇会做出这种事情。 这一慢,另一个身穿西装的温和男人就走到了两个人面前,弯腰从地上捡起了滚落的蛋糕盘子和红酒杯。 “这是怎么搞的?”叶松看着自己的妹妹,沉声发问。 她身上还披着乔薇薇的衣服,显然这不是一场有意陷害。 叶佳脸涨得通红,要推锅的话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只能穿过人群,让管家带着她上楼换衣服。 “你的裙子也脏了。” 于笙从人群中站了出来,轻抬自己的下巴,示意乔薇薇看她的裙摆。 乔薇薇跟着低头,刚要说这几滴红酒其实也不要紧,一会儿还能留着寒碜一下叶佳,于笙就在她开口之前抢先拉过了她的手,冷着脸说:“跟我走,我的车里有衣服。” 她也是默默注意着乔薇薇的人,叶佳是叶茜的人,一看就是去找麻烦的,但是于笙看了半天,沉默了。 她觉得自己找来的资料是错的,她应该让那家侦探工作室退钱。 乔薇薇被于笙给拉走了,她莫名其妙的看着这个原著中的恶毒女配,不知道她这又是吃错了什么药。 但是他们两个的身材差不多,于笙这件姜黄色的仙女裙到真的挺适合她。 乔薇薇由衷觉得,就算于笙不给她开支票了,他们或许也能交个朋友。 她与于笙一起回到宴厅时,重新整理好自己的叶佳也回来了。 她正盯着门口的方向,似乎是在等人。 乔薇薇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她,又找个沙发坐了下来。 于笙似乎有点别扭,也没跟她一起坐,径直越过她,又离开了。 刚才那捡起地上杯盘的帅哥又笑意盈盈的走了过来,手里还端着与她刚才吃的一模一样的蛋糕:“乔小姐,这个给你。” 乔薇薇眨眨眼,接了过来,“谢谢。” 她刚接过蛋糕,叶佳就不情不愿的走了过来,手里还端着个果盘,也放在了她的面前。 猝不及防就被投喂了的乔薇薇:“……” 叶松远远的看着,有些失神,宋衡却很得意的冷笑:“叶茜想让你们做什么?不管她想做什么,你们都看见了,我并不是没了她就不行,我随时可以找到比她更优秀的女人。” 说罢,宋衡憋闷的心情好像终于好了一些,似是要挑衅一样,从自己的口袋中摸出了一个小盒子。 意识到那东西是什么,松叶震惊:“你真的……” 真的不是开玩笑么? 这盒子他认识,那是宋衡为叶茜准备的生日礼物,本事想要求婚之后送给她的。 为什么他会知道呢? 因为这颗钻石很有名,是宋衡在拍卖行上高价拍下来的,他当时就在场。 这么名贵的东西,本来该是叶茜的东西,宋衡真的要给别人了? 宋衡对叶松的反应十分满意,他确实依然抱着激怒叶茜、让对方生气的心思,但是乔薇薇今晚的表现超乎了他的想象。 所以乔薇薇再一次看见放在自己面前的东西时,真的有点莫名其妙。 但是宋衡却一副倨傲的模样,“先戴着。” 乔薇薇咬着草莓打开了盒子,然后被里面的大钻石闪瞎了眼。 她不觉得宋衡是突然想给她送东西了,这个狗比肯定还是想利用她,这是做给也家人看的。但宋衡如果愿意一直这么大方,她以后赏他大哔兜的时候或许可以轻一点。 乔薇薇看了他一眼,将那设计别致的钻石手镯戴在了自己的手腕上,然后她真诚的抬头道谢:“宋总,你是个好人。” 宋衡把东西送出去就有点后悔了,但是大庭广众的,他又不能再要回来,他只能懊恼的看了乔薇薇一眼,叮嘱道:“一会儿就可以回去了,你再吃点东西,别乱跑。”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离叶家人远点。” 金主爸爸说什么都对,乔薇薇盯着手镯不住点头。 宋衡走了,她才忽然想起自己还在跟宋淮青请教问题,于是她又摸出了自己的手机。 宋淮青还真的跟她说了几支股票的名字。 乔薇薇赶紧发了一连串马屁。 【乔薇薇】不愧是宋总。 【乔薇薇】我就等着发财了。 【乔薇薇】宋总说没问题那肯定就是没问题。 【乔薇薇】猫猫送花jpg。 她打字的时候,又被手腕上的大钻石晃了眼,于是乔薇薇加大力度,不但拍宋淮青的马屁,还拍他侄子的马屁。 宋衡是他侄子,都是一家人,他肯定也高兴。 【乔薇薇】宋总的侄子也帅。 【乔薇薇】宋家人果然都聪明,人也善良。 但是乔薇薇死也想不到,她这马屁拍穿了。 宋宅,坐在书房盯着消息的宋淮青盯着手机皱眉。 刚才看见对方回消息那点轻松之感全都因为倒数第二条消息给弄没了。 管家敲门进来,给宋淮青端了杯咖啡,宋淮青平时晚上也基本没觉,但是他下午睡了三个小时,气色肉眼可见的好。 管家觉得他们家宋先生今天肯定很高兴,谁知道他一进门,对方还是阴沉着一张脸。 他走近,将咖啡放在了桌边。 就见宋淮青忽然抬头,开口问他:“宋衡帅吗?” 管家:“?” 12、替身的快乐你想象不到12 乔薇薇正拍马屁的时候,一团阴影将她罩住,她打字的手停了一下,然后抬起头,是刚才在闹剧中捡盘子又给她送蛋糕的帅哥。 他在原本的剧情中也扮演了这种骑士的角色,他在叶家的宴会与女主结识,在日后给了女主不少温暖。 刚才这帅哥放下东西就去打电话了,这会儿宋衡走了,他去而复返,还坐在了她的旁边。 乔薇薇不明所的看他。 陈盛彬笑盈盈的看着乔薇薇。 他与宋衡从小学开始就是同学,两个人从小比到大,不管什么都要争出个高低上下,所以他会对宋衡的女伴格外关注,以前的叶茜也是,现在的乔薇薇也是。 “乔小姐,你好,我是陈盛彬。” 乔薇薇看了他一眼,礼貌的对他点了点头,然后非常诚恳的开口道:“陈先生,你应该是一个非常有礼貌的人吧?” 陈盛彬一怔,不知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乔薇薇准备一剪子剪断女主角与男二号的情缘,她的时间很宝贵,没有多少闲工夫应付这些自己并不感兴趣的男人。 所以她继续道:“是这样的,陈先生,你刚才也看见了,叶佳想要陷害我,那杯红酒原本应该是泼在我身上的。” 这男人肯定是看见了的,因为进场的时候他就与宋衡有共同的目标,他们都想找何氏的负责人谈一谈,但是被宋衡抢了先机。 所以这男人时不时就会看他,他肯定是看见了的,就算是在原著里面,女主被泼了酒,也是他站出来作证的。 但是乔薇薇现在不需要这种呵护和关照。 陈盛彬没想到这个看似文弱的姑娘是一个这样健谈的人,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对方的话牵着走了。 “是……我看见了。” 乔薇薇认真的说:“你知道她为什么要那样吗?因为她不爽我抢走了她的姐夫,她还不爽你看我。” 陈盛彬:“……” 乔薇薇拍了拍陈总的肩:“都是成年人了,不要对这种事情揣着明白装糊涂,你知道她喜欢你吧,连累无辜的人多不好啊。” 陈盛彬:“……” 说完,乔薇薇就站起来离开了。 宋衡果然没一会儿就出来了,乔薇薇是没想到他说的是真的,毕竟现在宴会还没有要结束的意思,中途离场怎么说都不礼貌的吧? 但是此时的宋衡却根本没法去想什么宴不宴会的了,因为他小叔刚才给他打电话,找他要汉宇国际的资料。 汉宇国际是他们今年刚刚开始对接的公司,是掌管云城宋氏的他来负责的,这家公司的负责人相当难搞,宋衡现在还没找到说服对方注资的法子,谈判一直僵持着,且他已经隐隐表现出了颓势。 小叔一向不过问这里公司的事物,刚回来的时候把他教训了一顿,也不过是嫌弃他事情做得不够圆滑,并无插手的意思。 可是他今天为什么要看没敲定的合同呢?? 宋衡越想越心虚,他本觉得没什么的,克劳斯本来就是及其难搞的人物,这是业界的共识。 但是一旦宋淮青轻描淡写的问起,他再给出这种理由,就特别像是躺平摆烂了,一想到这里,他忽然就开始心虚了。 乔薇薇奇怪的靠在座位上,看着宋衡神经兮兮的给自己的秘书打了一路的电话,对方虽然极力隐藏,却还是那么慌张的模样。 让她犹豫了。 她打开自己与宋淮青的对话框,又看到了自己拍的那些马屁。 她现在一点都不觉得宋衡帅了。 但是消息发出去太久,已经撤不回来了。 宋衡指挥着司机中途绕路去了公司一趟,拿了一个文件,然后他们就回家了。 乔薇薇结束了她的完美一天,打算回去敷个面膜就睡觉。 宋衡开始了他苦逼的夜晚,拎着资料一头雾水的跑去后院挨骂了。 * 宋淮青那晚之后就出差了,归期不定,听说是很棘手的事情,所以乔薇薇得到了组织的批准,放了几天的假。 自宴会结束之后,乔薇薇就没再见过宋衡,对方好像也非常的忙。 宋衡不找她麻烦,她也乐得自在,反正对方找不找她,她的工资都是照样的拿。 放假这几天,她依然跟林天时在一起。 她这几天的日常就是吃林天时的饭,看林蕾蕾的比赛,以及打打游戏,再在时装册子上划几个看顺眼的衣服。 她现在待在这里比待在自己住的地方还要自在,老板不在的日子,她跟管家还有林天时一起吃吃点心,喝一喝下午茶。 林天时发现,乔薇薇真是有点子本事在的,因为她睡觉真的会传染。 林天时觉得自己这几天跟乔薇薇在一起的咸鱼生活,让他之前紧绷的精神都好了很多。 林天时今天也跟三个人结束了下午茶,他们三个人是在花园里坐着的,因为乔薇薇喜欢这里的花香,下午阳光正好,晒在身上也很舒服。 所以她这两天就喜欢在花园的躺椅上睡觉,就跟第一次被林蕾蕾找带着一样,摇摇晃晃闻着花香就睡着了。 她昏昏沉沉的时候总有一种错觉,被暖融融的太阳一照,就连她自己都变成了一朵马上就要含苞待放的花。 林天时兴冲冲的跟她说:“有个长辈知道我回国了,所以联系我去他的私房菜馆做客,他做的东西非常好吃的,你要跟我去吗?” 乔薇薇眼睛一亮,“去啊,当然去。” 这种好事儿怎么能不去呢。 林天时不但做饭好吃嘴还叼,他说好吃那肯定就好吃啊。 “那我现在就跟那个伯伯说,我带个朋友去。”林天时笑着摸出手机,八颗白牙齿在太阳下面发光。 乔薇薇看着对方这张娃娃脸,心中不由得想起了宋淮青。 林家的基因确实不错,但是更多优秀基因还是点在了厨艺上面,林天时笑起来像个乖巧的弟弟,要说看不够的盛世美颜,那还得是宋淮青啊,也不知道对方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乔薇薇吃完了自己那份布丁,才停止了对貌美大老板的想念,晒着太阳睡了过去。 一看见乔薇薇睡觉,林天时就也有点困。 就是在这样舒服又惬意的午后,眯着眼品茶的老管家和林天时从门口看见三个人走了进来。 老管家一眼就认出是家主回来了,于是放下茶杯笑眯眯的准备迎接主人。 林天时跟林蕾蕾一样,都害怕大魔王,一看见是宋淮青,刚才还优哉游哉喝茶犯困的他活像是个上课偷吃零食被班主任活捉的小学鸡,一个激灵就站了起来,还站得笔直笔直的。 老管家知道宋淮青是出国去干什么的,只要是跟繁星贸易有关的事情,老板的心情就会特别不好,看他脸色苍白,眼底带着戾气,老管家又开始担心了。 不管繁星的事情有没有解决,这肯定是没休息好。 小助理和一直待在国外的林秘书跟在后面,一个字都不敢说。 小助理向天祈祷着乔薇薇一定要在后院蹭吃蹭喝,说不定看见她,老板的火气还能小一点。 但是林秘书却把对方这个悄悄祈祷的动作看成了是想要保命,于是给他递了一个同病相怜的眼神。 小助理不理他,隔着老远看见那熟悉的小兔子绒毯,眼睛一亮。 林秘书一头雾水的时候,就见前面走得飞快的老板忽然放慢了脚步,导致正在走神的他差点撞到老板的后背。 林秘书大气不敢出的后退,就见前面的人脚下一转,朝花园的方向走去。 小助理不住的拍胸口,林天时察觉大魔王没看自己,也悄咪咪松了一口气。 老管家见宋淮青的目光转向躺椅上面的人时,眼底的戾气都消了几分,笑得愈发慈祥。 然后,全场唯一不明真相的林秘书就见,他老板走向躺椅上的小鼓包,绕过去,蹲了下来。 林秘书:“?” 林秘书黑人问号脸的看着自己的同事,可他的同事却并没有get到他的疑惑,还拍拍胸口,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 林秘书只能又朝花园看过去,这才发现,那是个正在睡觉的女孩。 然后他就看见,他们刚才嗖嗖冒冷气的大老板伸出手,捏住了那女孩的鼻子。 “乔薇薇,起来了。” 正在做梦中彩票、中途却被残忍捏醒的乔薇薇:“……” 不管你是谁,我都跟你拼了:)。 13、替身的快乐你想象不到13 乔薇薇烦躁的伸手扒拉掉了捏着自己鼻子的什么东西,直接把脸埋进了小毯子里。 宋淮青看见她这副模样,虽然表情依旧紧绷,但是眼底的戾气却已经不见了,被拍开了,他也不生气,又伸手去揭那张软毯。 林天时早就转头跑了,小助理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也没刚才那么害怕了,乔薇薇被闹得睡不着了,又睁开眼睛,皱眉看宋淮青。 宋淮青拉着她就走:“睡觉。” 林秘书:“???” 小助理给他解释:“乔小姐有一套按摩手法,能让老板睡着觉。” 林秘书震惊:“还有这种东西?” 小助理点点头又摇摇头。 他看不懂,但是好像真的有用,有用不就好了吗? 他是真没想到乔薇薇有这样的本事,看来王八是真的不能跟她比的。 乔薇薇一脸嫌弃的被宋淮青给拉着上了楼,她揉揉眼,问,“宋先生,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宋淮青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嫌假期太短?” 乔薇薇严肃的否认:“我没说。” 其实能看见宋淮青她还是挺高兴的,因为睡着之前她还想他来着,但是宋淮青比她想象中的要憔悴,以至于乔薇薇怀疑自己在脑子里想他的时候其实是带着滤镜的。 她两手托腮的坐在塌边,看着对方打电话,是用英文讲的,她最近偶尔会看一看其他国家的语言,虽然能听懂的不多,但是她能听出来,宋淮青不太高兴。 “宋先生,你遇到麻烦了吗?”见对方一副濒临爆发的模样,乔薇薇终于伸出手,把他拉到了塌边,把人摁在了上面。 她见对方那糟糕的脸色,犹豫着问:“你出差在外面的时候,有没有吃药?” 她知道,宋淮青一直都是吃着一些精神类药物在控制精神状态的。 宋淮青“嗯”了一声,倒是还算听话。 乔薇薇抚平了他的眉,又想起了原书中那个结局。 她现在好像没法像看待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纸片人的心态去看宋淮青了。 随着这些日子的相处,宋淮青慢慢在她心里变成了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就像林蕾蕾、林天时和老管家一样,他们就生活在自己的周围,与自己一样是生活在这里的人。 宋淮青不仅长得独一份儿的好看,而且工作能力很强,喜欢看书,会讲很多不同的语言,他应该是一个很优秀很受欢迎的人,不应该被这种精神病痛折磨。 现在,只要一想到原书中,对方在疗养院崩溃得自杀而亡,她也想皱眉了。 她粉嫩的指尖在对方的穴位上慢慢移动,还用上了些自己的精神力。 她走进监狱的时候就被戴上了某种控制精神力的枷锁,原本她是没有办法如此的。 但是系统现在还在死机中,若她被控制起来的精神力有大海那么多,她现在悄悄抽出来的就如蚕丝那么细,只要小心一些就不会被察觉。 这种加上精神力的手法她在宋淮青出国之前用过一次,对方成功的睡了一个晚上,效果相当喜人,所以她不禁在想,如果自己一直在这里,这个人是不是就不至于走到那种境地了? 宋淮青躺在那里,在这种力道正中的抚慰下终于松掉了那紧紧绷着的神经。 离开这几天,明明回到了自己在国外住了好几年的居所,但是他却觉得那个地方特别陌生。 他一闭眼,脑中全都是噩梦一般的宋家宅邸,他母亲死去的房子,他母亲死去的房间,那个他并不恐惧但是却不愿意踏足的地方。 现在,他重新回到了自己讨厌的地方,可是这里却有一个他很想见的人。 不知为什么,这个人那种淡然的眼神总能让他从中找到一些平静,她好像什么事情都不放在心上,永远都是那副懒洋洋的模样,但是她的眼睛中,有一种他不曾见过的通透,就是这样的通透,让她看什么都不会有变化。 他的下属怕他,他的老管家尊重他,老友的孩子也带着敬畏和感恩的态度看待他。 就只有乔薇薇,看着他的时候与看盘子里的一颗大白菜也没什么两样,就跟她看待所有人的眼神一模一样。 宋淮青一开始因为对方这种淡然的态度而平静,但是现在,他又有一种说不清的烦躁。 好像一模一样,也开始让他变得不满意了。 宋淮青的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忽然,上方一个声音轻轻响起,那尚未褪去困倦之意的清甜嗓音钻进他的耳中—— “宋先生,你遇到麻烦了?” 宋淮青微微睁开眼睛,轻眯着看她。 乔薇薇低头,视线正好与他相撞,安静躺在塌上的人已经脱掉了那件西装,黑色衬衫最上面的那一颗扣子已经被解开了,对方露出来的苍白颈子与淡青色血管隐没进黑色的衣料中,从她的角度还能看见若隐若现的锁骨。 对方懒洋洋躺在那里看着她的模样像一只被扰了好梦的懒散野兽,不耐烦但是又不怎么想动,所以就用眼神对她死亡攻击。 可是乔薇薇根本就不怕,她严肃的问:“很严重的麻烦吗,不会破产吧?” 宋淮青都被气笑了:“破产?” 乔薇薇眨眨眼,美人果然还是笑起来好看。 虽然是被她给气的。 * 宋淮青在她的疏导和语言骚扰下慢慢睡着了,乔薇薇拎着小剪刀去外面剪了几根花,插在了塌边的小桌子上。 她特地放轻了脚步,所以已经睡着的人并没有醒来。 阳光穿过整洁明亮的大块玻璃窗,蔷薇花在温暖的阳光中散发出淡淡的香气,几缕调皮的阳光也洒在宋淮青的身上,光将蔷薇的花影打在他的身上,宁静的场景美得可以入画。 乔薇薇本来想放下花就离开的,可是她却因为这副难得的美景停住了。 宋先生睡着的时候不知道比睁开眼睛的时候乖了多少,就连睡姿都非常的规矩,那双总是压着戾气的黑瞳紧紧闭上,只留下纤长浓密的睫毛静静垂落下一片片阴影。 乔薇薇也不知道自己盯了对方多久,久到她只要一想到这个人未来会崩溃自杀,她就忍不住皱眉。 直到她自己也没忍住打了个哈欠,她才放轻了声音从房间中悄悄离开。 离开的时候,她还想到了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她的业务好像变更了,那这是不是得加钱啊? * 她还没来得及提升职加薪的事情,第二天林天时就迫不及待的给她发消息,让她准备准备要出门了。 乔薇薇从衣柜里找出了一条精致的刺绣裙,裙子上半身是惹眼的红,下面的层叠的纱刺了一副著名的油画,把红色的花园开在了裙摆上,清新漂亮。 乔薇薇熟门熟路的去后院,一进门就看见宋淮青已经穿戴整齐,正在桌边喝水,经过一夜的休息,他已经恢复了精神。 看见没穿柔软居家服、明显是要出门的乔薇薇,宋淮青动作顿了一下。 乔薇薇一拍脑袋。 昨天林天时邀请她的时候,她没想到宋淮青已经回来了,对方回来的话,她中午是要上班的。 想到这,乔薇薇往宋淮青的旁边挪了一步,甜甜的笑了:“宋先生,你这是要出门吗?” 宋淮青挑眉看她。 乔薇薇试图把他拐上自己的贼船,这样她就不会被记旷工了。 她诚恳的说道:“小时说他的长辈有家私房菜馆味道很好,我正要跟他一起去呢,你要是有空,也一起来呀?” 正走到楼梯口的林天时:“……” md乔薇薇你这个叛徒你为什么要喊班主任跟你一桌吃饭!!! 宋淮青低头看她晶亮的眼睛,然后唇角勾了一下,“嗯,我跟你们一起去。” 林天时:“……” 乔薇薇转头问林天时:“咱们能再加个人吗?” 应该是可以的吧,小时昨天还问老管家要不要一起去呢。 林天时还能说什么呢,他虽然害怕宋淮青,但是他却很尊重宋淮青,宋淮青也是他的长辈啊,长辈要去,小辈能拒绝吗!! 林天时拉着个苦瓜脸上了车,但是车上,乔薇薇问起林蕾蕾的时候,他还是兴奋的跟她比比划划,说他昨晚都在视频电话里跟林蕾蕾聊了些什么。 林蕾蕾又胜了一场,下次就是总决赛了,他们大伯也进了总决赛,名字还高了一些,这给她添了不少压力。 但是林天时相信姐姐会赢的。 两个人聊着,宋淮青也偶尔插一句,跟林天时说了说林氏现在的情况,大约半个小时的功夫,林天时说的地方就到了。 这是一处居民楼,地段不算好,楼房看着也有些陈旧,乔薇薇好奇的左看看右看看,这地方已经远离市区了。 据林天时所说,他这个伯伯是个退休的大厨,退休之前还曾负责过国宴,是不缺钱的,做菜只是他放不下的手艺。 老人家到底上了年纪,体力跟不上了,所以这地方每天只接待三桌客人,而且是不点菜的,就像是接待亲朋好友一样,你只要跟他说一说忌口的东西,剩下的全都由厨师来操办。 乔薇薇兴冲冲的跟林天时还有宋淮青一起走进了大门,然后撞见了一个熟悉的人。 14、替身的快乐你想象不到14 正所谓酒香不怕巷子深,别看这个地方藏在一栋老旧的居民楼里,相当不起眼,但是每日的三桌都会被早早的预定出去。 于笙排这家餐馆已经排了整整一个月了,她就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平时什么都不用干,就只逛逛街买买衣服,闲暇之余还经营了个自己的账号,是个网红,粉丝们都知道她是一个富家小姐,所以总让她分享一些自己的生活。 这家店是粉丝推荐给她的,于笙一开始也没抱多大期待,但是这一个月,她的胃口都被吊足了,所以坐在这里的时候,始终都是笑着的。 这个笑一直维持到乔薇薇和两个陌生的男人一起都进店里。 房间中摆满了应季的绿植,走进来的时候让人以为是误入了某些雅致园林,三张桌子错落的摆在厅中,全都用高高的盆栽隔了起来,只能通过依稀的叶子看到门口的人。 所以乔薇薇还没看见于笙。 林天时跟老板是熟人,非常热情的握着他的手,好听的话说个没完没了,方大厨是个和蔼的老头,头发花白,脸上也都是岁月的痕迹,但是那双眼睛却丝毫没有老年人的浑浊,反倒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朝气,一看就是个体格硬朗的。 店中帮忙的就是方夫人,方夫人是个秀雅的女人,穿着一身旗袍,举止间透着一股岁月沉淀下来的迷人气息。 其实方夫人也根本不用做什么,就是上上菜再跟自己的老板聊聊天罢了。 孝顺的儿媳雇请了专人,每天都在傍晚关店门的时候上门将厨房和饭厅打扫一遍,然后二老就会相携着逛一逛超市、遛一遛公园,最后心满意足的结束这完美的一天。 方夫人眼尖的发现了乔薇薇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眼神,朝乔薇薇友好的笑了笑。 乔薇薇因为美人姐姐的笑红了一下脸,但还是小声问道:“您的旗袍是哪里买的啊,特别适合您,真漂亮。” 方夫人被她夸的高兴,掩着嘴笑道:“不是买的,是我自己做的。” 乔薇薇震惊:“您还会做衣服啊?” 方夫人乐不可支,“我年轻的时候还是个裁缝呢。” 不但是个裁缝,还曾留洋专门学过设计,手艺不输于现在的专业大师。 三个人落座,乔薇薇目送这旗袍美人离开,然后觉得怪怪,好像有人看她。 她犹豫着环顾四周,但是视线被盆栽给挡住了,什么都看不见。 林天时不会错过看大厨做菜的机会,屁股都没沾上凳子就又跑去厨房了,没一会儿又跑出来,给乔薇薇和宋淮青端了一壶茶和一碟点心。 林天时放下盘子,然后悄咪咪的跟乔薇薇说:“我刚才去求方阿姨了,一会儿我给你一个地址,你改天上门去找她做客吧,她会给你做一件旗袍的。” 刚才乔薇薇那渴望的小眼神都要化为实质了,贴心的林弟弟真的没办法当做看不到,方家和林家的关系那么好,所以林天时一开口,方夫人就爽快的答应了,其实她看乔薇薇也挺顺眼的。 乔薇薇眼睛一亮,兴奋的抓着林天时的肩膀,不敢置信的瞪着眼睛凑近了问:“真的!!” 林天时没和除了姐姐之外的人有过这样亲昵的举动,一时脸都憋红了,“是……你先放开我,我去帮方伯伯备菜了。” 乔薇薇捧着林弟弟的脸,笑眯眯的说:“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贴心呢。” “乔薇薇,”对面,捻着茶杯杯沿的宋淮青沉着脸开口,“他要憋死了。” 林天时被捧着脸,已经从脑门红到脖子根了,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的那种。 乔薇薇遗憾的松手。 林天时转身就跑。 乔薇薇叹气:“我还想给他一个胜利的拥抱呢。” 她看着林天时后颈那块通红的颜色,笑得不怀好意:“小时可真爱害羞啊。” 宋淮青:“……” 乔薇薇转头给自己倒茶,忽然抬头看宋淮青。 宋先生这张脸要是也通红通红的,那得比小时还可爱。 宋淮青“啪”的一下用册子盖住了乔薇薇的脸,挡住了她看过来的视线。 乔薇薇接过册子,终于收住了笑,好奇的翻了起来:“这是什么?” “方师傅自己酿的酒。” 乔薇薇眨眨眼,觉得新奇,便开始低头翻了起来。 这个小册子有些陈旧了,上面的毛笔字和水墨画都是方师傅自己写上去的。 乔薇薇挑了半天,用指尖点了点中间的青竹酒,然后放下册子说:“我去个洗手间。” 于笙这顿饭吃得有点不是滋味,究其原因还是乔薇薇。 她喜欢宋衡,所以时刻都关注着对方的消息,她知道宋衡最近为汉宇国际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几乎吃住都在公司。 就这样,他昨天还被对方的负责人克劳斯给放了鸽子,私底下大发了一通脾气。 这种情况下,宋衡是觉得没有心情出来吃饭的,那两个男人很面生,她敢确信这绝不是云城的人。 所以身为宋衡未婚妻的乔薇薇,在对方最艰难心情最不好的时候,居然还跟两个陌生男人有说有笑的来这里吃饭!!! 她把宋衡当什么了!!! 刚才她都看见了,那个面嫩的男孩子是红着脸跑开的! 于笙很不好受,但是不知怎么的,她又对乔薇薇半点讨厌不起来,她烦死了,所以当她看见乔薇薇离开桌子转向厕所的拐角,就果断放下自己手中的筷子,也追了过去。 乔薇薇关上卫生间隔间的门,转角就转上了于笙,她停住脚步,后退了一下,有点讶异。 看来她们还挺有缘,在哪都能碰到。 但是显然,于笙不觉得她们很有缘,此时她正用相当不善的眼神盯着她,皱着眉一副挑剔又嫌弃的模样。 乔薇薇仔细想了一下,那天于笙给她衣服的时候,她好像开口道谢了啊,这女人还想怎么样,跟她交朋友吗? 她一开始就不怀好意,她们俩怎么可能做朋友。 于是乔薇薇绕过于笙,径直离开。 “乔薇薇,你给我站住!” 于笙等了半天,都没能从对方脸上看见那种被抓包的惶恐表情,终于忍不住了,转头叫住了她。 乔薇薇转头。 于笙被她这幅没事人的模样气得跺脚:“你知道宋衡现在多忙吗,你怎么有心情吃饭啊,你怎么吃得下去的!你可是他的未婚妻啊,你现在不应该待在他的身边好好关心一下他吗?” 乔薇薇:“不知道啊。” 于笙足反应了一分钟,才意识到,对方这“不知道”,回答得好像是她的第一个问题。 于笙:“……” 于笙:“你你你……那两个男人是谁啊,你现在是宋衡的人,你在外面多少要注意一下啊!你这样会被人说闲话的,到时候宋衡发火把你赶出去,看你怎么办!” 乔薇薇震惊:“你这是在为我着想吗?” 于笙:“……” 她怎么知道呢,话不过脑子就说出来了。 她不是来找乔薇薇的麻烦的吗,最好去宋衡那里告一状,真的让宋衡把她赶出去!! “那两个男人到底是谁!” 乔薇薇奇怪的看她,要解释的话从嘴边溜一趟又咽回了肚子里,叹着气说:“干嘛啊,你是宋衡的大嬷嬷吗,什么都管。” “年纪轻轻的喜欢谁不好,非要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于笙瞪眼:“你管我喜欢谁,反正你这样是就是不对!” 乔薇薇望天:“我怎么了,我只是犯了大多数女人都会犯的错。” 于笙:“……” 她真会被乔薇薇气到脑血栓。 15、替身的快乐你想象不到15 于笙连最后的狠话都没放出去,就被乔薇薇给气跑了。 乔薇薇从卫生间出来之后,与宋淮青一起喝了一杯茶,然后他们的四菜一汤就上齐了。 林天时似乎小有收获,吃饭的时候笑眯眯的,特别高兴,方夫人给他们俩上了青竹酒,酒罐打开之后飘出一股清雅的酒香,酒水虽然是透明的颜色,但却不想白酒那样浓烈。 “这个你们要小心些喝,这酒是有后劲的。” 乔薇薇眼睛晶亮的点头,然后又喝了一口,酒水滑进喉咙带来一种别样的甘甜,还有一种清凉之感,一点都不像是在喝酒。 得意忘形的她把方夫人的话抛之脑后。 方大厨的四菜一汤做得非常好,两荤两素,乔薇薇叫不上名字,但是不耽误她吃得很香。 好酒配好菜,当宋淮青发现乔薇薇安静了,闹闹哄哄的林天时也安静了, 当他看见这俩人坐在那里,一脸严谨扒拉着盘子里的最后一块鸭肉,研究它到底是怎么死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 小助理接到电话的时候匆匆将车子开到地址上的居民楼门口,然后小心翼翼的上楼敲门,走进这家饭店时,乔薇薇和林天时在猜拳,谁赢了谁就去偷方大厨门口那盆粉色的可爱小秋菊。 要被偷花的当事人方大厨和方夫人一起笑眯眯的看着那两个人,听着他们不怎么着调的偷花计划,宋淮青靠坐在那看着这俩人,整洁的西装衣摆已经被乔薇薇给抓得皱巴巴了。 小助理尴尬得脚趾抓地,只能依照老板的指挥架起林天时,跟宋淮青一前一后的走出了楼门。 于笙跟朋友老早就吃完饭了,但是她依然赖在那里,直到他们出门,于笙才看见那坐在最里面的男人的模样。 她咬牙切齿的看着乔薇薇抱着那个高个子男人的腰,靠在他的身上,那副亲昵的模样,更让她确信乔薇薇已经把宋衡给绿了。 虽然已经隐约相信了她与宋衡之间只是一场交易的离谱事实,但是她毕竟喜欢了宋衡那么多年,她的心就是偏的,她接受不了宋衡身边的女人不是她,更接受不了宋衡身边的女人要绿他!! 见到这行人站起来,于笙一咬牙一跺脚,也拎着包朝门口冲,一副要恰好要离开的模样。 她倒要看看,乔薇薇的姘头是个什么小白脸,难道能比宋衡还…… 察觉到后面有人靠近,而且动静极大,高跟鞋在木质地板上踩出了“噔噔噔噔”的声音,宋淮青下意识的转过头。 然后,一个陌生的年轻女人就如见了鬼一般停住了脚步,还后退了一步,深吸了一口气死死的瞪着他。 宋淮青蹙了蹙眉,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走出了大门。 “笙姐,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儿啊?”朋友见她踉跄一下差点摔倒,皱着眉从后面扶住了她。 于笙呆愣的站在那里,脑子里还是刚才那男人回头一眼看过来的模样。 那如画般的眉眼,好像还真的…… 比宋衡好看…… 于笙也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最后还是小姐妹尴尬了,拉着她就想走。 可是走到门口,又被方夫人给叫住了。 方夫人笑眯眯的说:“两位客人,请你们结一下账。” 非常熟悉这场景的于笙:“……” * 醉酒的乔薇薇和林天时都有点不老实,小助理把林天时塞在最后一排,给他记好了安全带,然后自己跑到驾驶座发动了车子。 乔薇薇紧紧揪着宋淮青的西装外套不撒手,宋淮青想把她也扔去后面,但是她攥着他衣角的力气实在太大了,所以她只能放任着乔薇薇跟他坐在后车座第一排跟林天时一起大合唱。 小助理一边开车一边吧嗒吧嗒的掉冷汗,时不时就从后视镜里看看他老板有没有爆发。 安全带完美的发挥了它的作用,林天时被绑得严严实实,他自己喝多了,手软脚软的,本来力气就不大,此时只能扑腾着两只胳膊两条腿,像个被绑住的丧尸一样抻脖子瞪眼,挣扎半天都够不到前面的乔薇薇。 乔薇薇得意的呵呵笑着,靠在宋淮青的肩膀上朝林天时做鬼脸,林天时都快被气哭了,非要喝奶茶。 乔薇薇一听有奶茶,刚刚闭上的眼又睁开了,侧过脑袋,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面无表情的宋淮青,里面的渴望快要溢出来了。 林天时哭着在后面捂脸:“我……嗝……想喝奶茶……” 乔薇薇说:“我也想喝奶茶。” 小助理:“……”我想死:)。 宋淮青丝毫不心软的把乔薇薇的头给摁了下去,但是乔薇薇又钻了上来,抱着宋淮青的胳膊贴在了他的肩头。 喝醉就胆肥的林天时说:“宋叔叔,咱们喝奶茶吧!!” 宋淮青虽然也没比他大几岁,平时都是叫哥的,或者就是宋先生。 叫声哥也算合理。 但是在林天时小朋友的内心深处,宋淮青和他爸是好朋友,所以宋淮青理所当然就被他给划到了叔叔辈。 这一喝酒,就说出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只不过他这一声“宋叔叔”叫出来,脑袋空空的乔薇薇也跟着喊:“宋叔叔,咱们喝奶茶吧!” 于是,前面,小助理更想死了。 宋淮青的额头蹦着青筋,他沉着脸看乔薇薇,乔薇薇的大眼睛半张着,已经软着身体趴在了他的胳膊上,渴望的看着他。 不知道什么时候,乔薇薇已经攥上了他的手腕,对方手心温软的触感柔柔的传过来,将他那块微凉的皮肤都给焐热了。 宋淮青仰头看着车顶,深吸一口气,然后抬起那只没被握着的手,恶意的揉乱了乔薇薇那头漂亮的卷发。 乔薇薇顶着被揉乱的头发瞪他,宋淮青伸手盖住了她那双乱闪的大眼睛,然后让小助理把车子停在了商场。 奶茶店在商场四楼,这家奶茶店最近出了个联名玩偶,是一只粉红色的鳄鱼,因为铺天盖地的营销,所以成了新晋网红。 因为网红小鳄鱼,即便今天不是周末,店中的人也不少。 林天时闻到奶茶香终于老实了,当然了,他变得老实了,可能也是因为被小助理牢牢的攥着两只手。 乔薇薇也老实了,但是她的眼睛死死盯着奶茶店门口的娃娃机,里面满满当当的全是粉红色小鳄鱼。 她自己站不住,宋淮青只能用胳膊箍着她的腰,还顺便扭过她的头,不让她看那个娃娃机。 四个人在那里排队,在一群身穿休闲服快乐出街的年轻人中格格不入。后面的两个小姑娘对宋淮青和他怀中那穿着高定手工裙的美女小声比比,觉得这么一对儿怎么也不该出现在这里。 俩人正讨论着,就见那红裙子的小美女拉着男人的衣领,将他拉低了一些,然后红着脸在他耳边说了句悄悄话,然后期待的看着他。 那长相英俊的男人也朝她温柔的笑,然后小声回了一句什么,然后那个漂亮的小姐姐的脸更红了,她又转过了头。 看见这温馨有爱的一幕,两个小姑娘脸也红了。 他们一定是说了什么不得了的情话!!! 但其实,只有前面点单的小助理听清楚了。 乔薇薇说:“宋先生,我想要小鳄鱼,可以吗?” 宋淮青跟她说:“不可以。” 乔薇薇脸都气红了,小声骂他狗男人。 但是既然站在前面的他都听见了,那这声音到底小不小,就见仁见智了。 因为是奶茶店的活动,所以服务员给小助理递奶茶的时候,给了他们两枚硬币,这两枚硬币可以投进旁边的娃娃机抓粉红小鳄鱼。 小助理要分出一只手拎奶茶,所以他完全拉不住林天时了,林天时攥着硬币就朝娃娃机一个百米冲刺。 别看他现在醉得脑子空空,但是抓娃娃这个技能早就已经刻进了他的肌肉记忆,所以他一抓一个准儿,操纵着机器,一抓一抬,“啪叽”一下,一只小鳄鱼就掉进了下面的槽里。 乔薇薇都馋哭了,她抓着宋淮青的袖子,指着那台机器。 “我也要!!” 林天时呵呵的笑:“不给你。” 16、替身的快乐你想象不到16 乔薇薇气得跺脚:“你给我!” 林天时把小鳄鱼藏到自己的身后,然后朝乔薇薇略略略。 小助理:“……” 小助理的脑子嗡嗡的,他抓着林天时说:“你不是还有一个币吗,你再抓一个啊。” 林天时还摆起谱来了,怎么着都不乐意,直到宋淮青朝他轻飘飘的看来一眼,他才不情不愿念念叨叨的摸出了那个硬币,然后重复了刚才的动作。 投币,启动机器,操作摇杆,把娃娃给抓了起来。 “啪叽”一下,粉色小鳄鱼成功掉进空槽里,林天时慢慢吞吞的伸手把小鳄鱼给摸了出来,然后把它跟自己刚才胳膊下面夹着那个捏在一起,朝乔薇薇显摆似的笑:“哈哈哈哈,我有俩了!” 小助理怒了:“你给她一个!!!” 他下午还得回去开会呢,一直在这耗着是怎么回事! 林天时震惊的看了一眼小助理,然后捂着两个粉红小鳄鱼转头就跑。 小助理气得就追,两个人迅速消失在了前面。 乔薇薇呆愣愣的,蹲下就哭了。 宋淮青不停的捏着自己的眉心,然后弯腰去拉乔薇薇,乔薇薇从自己臂弯里抬头,然后噙着眼泪说:“我也要!” 那声音委屈的,尾音都被弯弯折折的拖得老长老长。 宋淮青咬着牙把她给拉了起来,然后带着她去换了一堆游戏币。 乔薇薇把那一大把阴凉的硬币攥在手里,然后往机器里面投了一个,机器启动,宋淮青眼睁睁看着她的头随着抓头一上一下,她连按钮都没拍下去。 完全就是个醉鬼,可能都不知道自己是在干嘛。 宋淮青只能把她往旁边推了一下,自己来。 乔薇薇满怀期待的看着宋淮青,然后往投币孔里面又塞了个硬币,宋老板智商卓绝,在商场上也向来是指点江山挥斥方遒,可是见多识广的他从来都没玩过这种东西,所以当他拍下摁钮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乔薇薇一脸的期待变成了一脸震惊,她转头看着宋淮青的表情像极了在看一个骗钱的负心汉。 宋淮青都被她那眼神给气笑了,他轻拍了一下乔薇薇的头,“这币都是谁换的,嗯?” 乔薇薇慢慢吞吞的说:“你。” 宋淮青好整以暇的看她,乔薇薇终于不震惊了,她又往投币口塞了一个币,然后又看宋淮青。 宋淮青这次还真的给这个娃娃机较上劲了,他不相信林天时那个笨蛋能玩的东西,他会玩不明白。 但是上帝为宋先生开了一道门,顺便也为他关上了一扇窗,乔薇薇站在旁边等啊等,等啊等,直到手中那一大把硬币变成了一个,她还是没等来她的小鳄鱼。 于是乔薇薇扬着脸指着宋淮青:“宋先生,你就承认吧,你打游戏和玩游戏机都不行。” 宋淮青:“……” 乔薇薇:“你就是菜。” 宋淮青:“……” 或许是最后一个币隔着手掌心都感觉到了宋先生的怒火,所以勾爪落地,抓起了粉红鳄鱼嘴,一只小鳄鱼就那么晃晃悠悠的随着钩子一直摇晃到空槽的上方,然后“啪嗒”一声,落了下来。 刚骂完人的乔薇薇:“……” 宋淮青看了她一眼,然后曲起自己那双大长腿,蹲下来,把手摸进空槽位,从里面摸出一个软软的小鳄鱼。 乔薇薇:“……” 乔薇薇往前蹭了一小步,蹭到了宋老板的身边,然后捏着他的衣袖摇了两下:“宋先生。” 宋淮青看着她,一点都没有要把手里的小鳄鱼给她的意思。 乔薇薇伤心了,她能屈能伸:“我不是说你菜,我说你是天才。” 对方明显不接受这种圆法,他说,“这是我花钱买的币,也是我抓上来的鱼。” 乔薇薇鼓着脸伸手抢,宋淮青挑着眉,扬手把手里的玩偶给举了起来。 乔薇薇根本够不着。 就在她气得跺脚的时候,小助理终于拖着已经几乎是条死狗的林天时回来了。 方老板是个说实话的好人,这酒的后劲是又慢又大,宋淮青身体不好,所以克制着只喝了小半杯,小助理虽然是常年在外应酬练出来的好酒量,但是他本来也没参与这场饭局,他还是司机,司机不能喝酒。 就只有林天时和乔薇薇,一杯又一杯,对自己的酒量没什么数,还那么大的瘾。 林天时的脸看上去比刚才还红了,这会儿他已经没有力气折腾了,所以特别老实,又变回了那个腼腆又大方的小弟弟,所以他看见乔薇薇的时候,特别乖巧的把自己手中的小鳄鱼给递了过去:“姐姐,这个给你。” 乔薇薇正生气呢,看见林天时去而复返还这么大方,已经不记仇了,朝他扑过去就要跟他贴贴。 小助理都快吓疯了,林天时这小子可重了,这会儿他架着对方,对方的所有重量都交代在他身上了,他本来就摇摇欲坠,乔薇薇这么一扑,直接挂在了林天时的身上,小助理马上不堪重负,腿一弯就要摔在地上。 林天时还傻笑着说:“爸爸说要谦让女孩子,所以都给你了。” 乔薇薇震惊:“小时,你可真是个好人。” 说着就又往他身上贴。 小助理最终还是没有摔在地上,是他的大老板救了他,宋淮青一只手扶着他,又伸出另一只手面无表情的把乔薇薇从林天时的身上给撕了下来。 小助理勉强稳住自己,长长呼出一口气,就见拎着乔薇薇的宋淮青,把她手里的玩偶扔回了林天时的怀里,然后带着她大步朝前走去。 小助理:“???” 乔薇薇不满:“干嘛啊。” 话音刚落,手里就被塞了一个粉红色的东西。 她低头看去,也不管是谁给的,抱紧那只小鳄鱼就不撒手了,顺便也给宋淮青发了一张好人卡:“宋先生,你也是个好人。” 宋淮青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 再回到车子上的时候,小助理都激动得想哭了,林天时又被扔回了后车座,但是这次他也不扑腾了,他已经睡过去了,特别安静。 乔薇薇还坐在原来的地方,她也睡着了,不过她是枕在宋淮青的腿上睡着的,睡着了都不忘记死死抓住那块早就被她抓皱的西装。 想想这套西装的价格,小助理就一阵一阵的肉疼。 但是当他打着方向盘,不经意朝后视镜看去的时候,正好看见他老板正低头看着腿上那女孩的睡颜,那双总是带着阴沉的狭长眼眸,此时却溢着一些柔软的温柔,午后的太阳光透过车窗,温暖了车厢,光照在他们脸上,有那么一瞬间,小助理居然觉得这样的画面很美好。 车子从宋宅的另一个大门驶进后院,林天时被扔回了自己的房间,因为睡得太死,所以小助理报复性的直接把他“哐叽”砸在床上他都没什么反应。 老管家笑眯眯的站在门口问:“先生没回来吗?” 他记得先生是个林先生还有乔小姐一起出门的呢,这怎么只回来一个。 小助理摸了头上一把汗,然后摊手笑笑:“先生得把乔薇薇送回去。” 老管家的笑容更慈祥了。 小助理跟老管家感慨:“宋衡这个孩子虽然笨了点,处理感情的方式也烂了一点,但是也不见得做的就全都是错事。” 他要是能早点把这讨人厌的性子掰过来,可能还是有救的,但他要是一直这样不务正业,成天因为混乱的男女关系分神劳力,或者再做出什么偏激的事情,那…… 不好意思,宋家旁支的孩子也有很多,不缺他一个。 宋家给了他得天独厚的好条件,但他要是没本事把握住,那谁也怪不了的。 他知道,宋淮青状态最糟糕的时候,原本都已经立好遗嘱了,他捐了自己大半部分财产,但还是给这个血缘关系最亲近的侄子留下了丰厚的遗产。 可小助理想,不一定呢。 他们老板的情况越来越好了,情绪也越来越稳定了,那份遗嘱,一时半会是用不上了呢。 * 乔薇薇软趴趴的靠着宋淮青,乖巧的依照对方的话,从自己的包包里摸出了大门钥匙,交给了他。 宋淮青接过钥匙,打开了房间的大门,这是一间与自己的风格完全相反的房间,房门一开,铺面就是淡淡的蔷薇花香,屋中米黄色的沙发和浅蓝色的小桌子又绒又软,一躺进去人都会陷进大半那种。 而且房间的主人大概有长期赖在沙发的需求,所以沙发组合最边上的长塌又宽又大,躺上去打个滚儿都没问题,长塌旁边还有个底下带滑轮的零食架子,上面塞得满满当当,顶端的薯片袋子上还有个游戏手柄,一看就是乔薇薇住的地方。 鉴于主人正在睡觉,所以宋淮青没有要参观对方卧室的意思,他直接把乔薇薇放在了那张软榻上。 乔薇薇半睁着眼睛,一只胳膊抱着那只粉红色小鳄鱼,另一只手顺手就拉过一个长长的糖果抱枕垫在了自己的脑袋下面,然后她拉着宋淮青,让他也躺下。 敬业的打工人乔薇薇都快睡着了也没忘记自己还有一份兼职的工资要拿,她强行摁着宋淮青跟她一起躺在了糖果抱枕上,宋淮青眯着眼,刚要开口提醒她:“乔薇薇……” “嘘,”乔薇薇严肃的打断了他,然后闭上眼,一下一下的拍着他的胳膊,像哄小孩子一样,“宋先生,我该哄你睡觉了。” 第17章 替身的快乐你想象不到17 宋淮青眯着眼睛,想看看她是装的还是依然醉着,可是乔薇薇已经闭上了眼睛,嘴里还念念有词的,手一下一下的拍着他。 宋淮青跟她躺在同一个抱枕上,她的长发被压在脸下面,因为离得太近,宋淮青还能闻见她发间的香味。 乔薇薇那只手搭在他的胳膊上,拍着他的动作也越来越小,眼看着就要睡着了。 宋淮青忽然伸手,捏了一下她浅粉色的面颊。 乔薇薇皱皱眉,伸手拍走了脸上的苍蝇,结果那只苍蝇不依不饶的,还是落在了她的脸上。 乔薇薇不耐烦的睁开眼睛,结果看见她老板了,她老板眼睛里带着点恶劣,正在捏她的脸,乔薇薇捉住那只手,不耐烦的推他,然后自己翻了个面,继续睡。 她自己这阵子都习惯午睡醒来一睁眼就能看见宋淮青这张脸了,现在这些人全都被她划入了安全范围,所以她竟没觉出睡觉的时候有宋淮青在旁边有什么不对。 宋淮青哼笑了一声,然后坐了起来,理了一下自己已经没办法再抢救的西装,他的手不小心碰到游戏机,电视屏幕亮了起来,乔薇薇昨天晚上打下的记录还在电视上面摆着,她的用户id叫“吃饱了就睡”,那个穿粉色裙子的小人趴在自己的成绩栏上,正在欢乐的跳着舞。 乔薇薇睡醒的时候,她的宋先生正坐在她的沙发上,拿着她的游戏手柄打游戏。 她愣怔的在那里躺了大概半分钟,脑中所有记忆全部都回档,她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小毯子,又看看她怀里包的粉红色小鳄鱼,然后又抬头看看打游戏的宋淮青。 乔薇薇:“……” 乔薇薇爬起来,宋淮青都没给她一个眼神,眼睛还是盯着屏幕。 乔薇薇抬头朝电视看过去,发现对方已经破了她的记录了。 ! 她爬起来,凑到宋淮青旁边,非常真诚的说:“宋先生,谢谢你照顾我。” 宋淮青这才看了她一眼,确信她自己干了什么全都记得。 乔薇薇一点儿也不尴尬,她脸皮巨厚,反正林天时比她包袱重,所以他比她还丢脸。 她说:“需要我报销一下游戏币的钱吗?” 宋淮青扯了一下自己的西装:“你报销一下这个吧。” 乔薇薇:“……” 她皱起了脸,觉得宋淮青这是碰瓷。 老管家说过,宋淮青的西装全都是在国外一家专门做西装的老牌西装屋定制的,尤其他今天身上穿的这件,这件的面料看上去就比普通的西装贵一点。 因为这件黑西装光滑的黑色布料中掺了钻石粉制成的极细丝线,虽然一点也不像那种骚包的衣服一样,遇见光就bulgbulg的,但是在暗处,它却不会像普通的黑色一样隐匿于没有光的黑。 因为这种面料实在是套特别了,工艺也复杂,肯定也特别贵。 她之所以知道得这么清楚,是因为她一眼就相中这个料子了,特地找老管家打听的,她也想做一件这种料子的衣服。 所以赔是不可能赔的,绝对不会赔的,于是乔薇薇说:“我得跟小时商量一下,这件事都是他的锅,他要是不喝奶茶,咱们早都到家了。” 宋淮青好整以暇的放下自己手中的游戏手柄,然后伸手在她额头上弹了一记,“乔薇薇,下次别喝酒了。” 乔薇薇捂着自己的额头虚弱的倒在了沙发背上,一边假装自己被弹得很疼,将赔偿的事情蒙混过关,一边虚弱的指着电视机问他:“你第八关怎么过的啊?” 于是乔薇薇拿起另一个手柄,给宋淮青开启了双人比赛模式。 趁她睡觉偷偷进步的宋淮青把她给虐了,然后那个男人把手柄放下,戳着她的额头,将她在娃娃机前面说过的话原封不动的送给了她:“你就是菜。” 乔薇薇“啪”就摔了手柄。 烦死了! 怎么会有这么记仇的狗男人!!太狗了!!! 乔薇薇战败了,她那个今早还得意的趴在成绩栏上面跳舞的粉裙子小人儿现在正双膝跪地大声哭泣,而宋淮青则是笑着离开的。 乔薇薇在他离开之后,掏出手机直接把通讯录里面的“宋老板”改成了“宋狗”。 正如于笙所知道的那样,宋衡这几天都忙疯了,为了达到宋淮青给的预期成绩,他简直挖空了心思对付汉宇国际的克劳斯,忙碌焦虑之中,宋衡常常有种错觉,他这辈子从来都没这样为一个人拼过命,连叶茜都没有。 也不知道是因为他过于强烈的怨念,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总之,又是一日疲惫的下午,宋衡披着自己的外套打算在沙发上水个午觉的时候,接到了一个跨洋电话。 因为愤怒,与叶茜分开的时候,他拉黑了叶茜的所有联系方式,但是即便来电显示上面只有一串冰冷的数字,他也依然能认出来这串号码的主人。 宋衡觉得自己更烦了,因为疲惫,他甚至不太想接这通电话。 可最终,他还是将绿色键给划了上去。 电话接通了,对面那人似乎也没想过再联系的时候要说些什么,所以有那么几秒钟,两个人同时沉默了。 叶茜也没想到自己会真的沉不住气,可当她想要挂掉这通电话的时候,电话已经接通了。 叶茜有点尴尬。 她向来是个心高气傲的大小姐,宋衡从小就喜欢自己,对方也是个高傲的人,但是在她面前,那个人却愿意一再退让,就是因为这种妥协,叶茜才敢确认,宋衡这次依然会包容她,会等她。 但是她最近都听到什么了呢。 一开始,她听自己国内的朋友说,宋衡很痛苦,他的脾气越来越不好了,下了班就出去喝酒,她听了虽然也很难过,但是心里却是踏实的,这说明对方心里还是有她的。 她申请学校那阵子压力很大,而不管是宋衡还是他那个喜欢在外面到处旅游的母亲,都希望他们早早完婚,叶茜最不想听到的就是这样的说法,就好像他们已经否定了她的所有努力一样,所以愤怒之下她提了分手。 但她相信,分开都是暂时的。她也不觉得他们那是真的分手,这样的争吵以前也有过,他们依然每次都和好了的。 后来,她又听人说,宋衡有了个未婚妻,那个未婚妻是个普通人,好像还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家里很普通,最重要的是,那个女人的容貌与她很像。 叶茜是有点生气的,但是生气之后还是觉得,宋衡这是放不下自己,所以她再次冷静了下来。 正好开学这阵子有很多事情要忙,所以她暂时将这件事情给抛到了一边。 她已经猜到了,宋衡这样做就是想激怒她,让她吃醋、生气、回来,如果她真的上当,她就输了。 更何况她对他们之间的感情是有信心的,她不相信他们那么多年的感情会败给一个刚认识的女人。 但是,事实就摆在那里,才不过短短半月,她的朋友、她的家人,送到她耳中的消息就全都变了样。 尤其是一开始还跟她一起狠狠咒骂那个女人攀高枝的叶佳。 一开始,只要一提到那个叫乔薇薇的,叶佳一准骂得比她还难听,还扬言要在表哥的宴会上教训她,给她点颜色瞧一瞧。 但是那场宴会之后,她不但没听到任何丑闻传出来,叶佳的态度居然也变了。 叶佳居然跟她说“表姐,我们都想错了,宋衡应该不是在找替身,乔薇薇那个人……其实跟你一点都不像“。 她说只要是见过乔薇薇的人,都不会将她认错,他们完全是两个不一样的人。 她说那个女人也不是什么家室一般没什么见识的土包子。 虽然叶佳没有开口夸她,但是大家的口风都转变得那么明显,她还能听不明白吗? 所以叶茜真的开始有危机感了,这几天她做什么事都专心不起来,还被导师批评了好几次,所以叶茜独坐了一个下午,打通了这个电话。 她心里装着事情,她有一大堆话想问宋衡,所以最后,先开口的还是她。 她张了张嘴,声音被刻意放低了,还是宋衡熟悉的耐心与温柔:“最近还好吗?” 宋衡听了她这话,下意识就冷笑了出来。 叶茜这明知故问的话一下子就点燃了他这么些天压着的火气,他没好气的捏着电话说:“叶茜,别装了,我过得好不好你能不知道吗?” 不是走了吗,当初不是什么狠话都放下了吗,现在又突然给他打电话干什么? 当他是什么路边的垃圾吗,想扔就扔,以为他会永远待在被抛弃的路边,然后等到她终于想起来了,后悔了,又随时可以去路边将他捡回来,是这样吗?? 叶茜愣住了,因为宋衡从没对她发过这样大的火。 她张了张嘴,声音愈发的可怜了起来:“你说什么呢,你就是这么想我的吗?” “不然呢,”宋衡听见对面那抱怨的声音就烦,每次都是这样,每次都是这样,只要叶茜一跟他这样服软说话,他就会心软,就会让步。 大家都说她温柔懂事,大方得体,可是只有宋衡知道,这女人心里只想着自己。 要是翻过剧本的乔薇薇在这里,她一定会惊讶的发现,男主角和他的白月光是不应该这么快就重新联系起来的。 叶茜之所以会成为宋衡心中的白月光,是因为她这一去,就真的一直到学成归国,都没有再联系对方。 老话说得好,得不到的才永远都是最好的,现在,宋衡还处在分手的情绪之中难以自拔,他的身上还背着集团走向的沉重担子,他的压力很大。 他并没有那么快就变成熟,叶茜在他的心中也还没有经过无数岁月的积淀,让他渐渐忘却对方所有坏毛病,只剩下那些美好。 两年的旧账不好翻,但是将近两个月的旧账,那正是在心中反复回想的阶段,能回想起所有细节,所以要说抱怨,那是一拎一个准儿。 宋恒现在就是这样,他辛苦为对方付出的那些点点全都涌现脑中。 他不禁在想,他为集团呕心沥血,公司上下的人还要赞他一句勤奋,他花钱把酷似叶茜的乔薇薇捆在自己身边,那女人还要起早贪黑的试图引起他的注意,他的付出就是该有回报的,可叶茜她凭什么,她现在是来质问自己的? 所以宋衡越想越觉得有道理,然后他的脑中忽然有一种念头:叶茜也不过如此罢了。 宋衡耽误了这几分钟,再去看时间,太阳穴又开始突突突的跳个不停了。 想到一会儿还要去开会,宋衡心一狠,便道:“我没空在这里听你的指责,如果没别的事情,你就去忙你的吧。” 说罢,也不等叶茜那边再说什么,就果断的掐掉了电话。 挂掉电话之前,他听见了叶茜在对面慌张的叫喊。 一种报复的快感从心间油然而生,脑中刚才那一闪而逝的念头又重新窜回了自己的脑海。 对了,乔薇薇。 叶茜在国内的朋友那么多,他们一定会跟她讲自己的近况,叶茜忽然打电话回来一定是有原因的。 这不就是自己的初衷么,他当初找了个乔薇薇在自己身边,不就是为了让她吃醋吗? 宋衡的眼中阴晴不定的,这会儿又舒坦一些了。 但是,想到乔薇薇那新把戏还没结束,他就有有点烦,也不知道对方没给他做早饭、等他回家的日子,都在忙什么。 想到这,宋衡忽然拨通了那串从来没打过的电话。 彼时的乔薇薇正在拿着自己的手机严肃的撒币,她的购物车已经拉不到头了,不管在什么年代,购物买东西都是一件让人身心愉悦的事情。 所以当她付款将购物车清零的那一刹那,一种舒爽之感从脚底爬到头顶,她整个人就像是真的去商场血拼过了一样,瘫在了沙发上。 宋衡的电话就是在这个时候打来的,乔薇薇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橙色软件页面变成了通话界面,来电显示的名字还是“二老板”,下意识挑起了眉。 “乔薇薇,你是不是在家?”宋衡的语气,现在依然不是很好。 “是啊。”乔薇薇打了个哈欠,趴在沙发上拿起了自己的阅读器。 她最近一直在看一个小说,这小说是林蕾蕾强烈安利给她的,她也觉得挺。 宋衡没注意对方那懒洋洋的语气,只觉得她那没什么精神的样子是因为许久没见到自己。 宋衡又想起了叶茜,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然后说:“你收拾一下,来公司找我,我下班带你出去吃饭。” 他还就真的要让叶茜看看,他宋衡不是没了她就不行,外面的人说的都是真的,他已经快被她给忘了。 说完,宋衡就挂了电话,根本就没再听对面多说一句。对方是否愿意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现在,乔薇薇是他的人,他与她签了合同,付了价钱,所以乔薇薇理应听他的。 很显然,乔薇薇也是这么想的,考虑到一个月一百万固定到账的零花钱和合同上那还没搞到手的五千万,啥都不用干白嫖一顿饭这种事情她怎么可能不答应呢。 当然了,也是宋衡这个狗比还没触及到她的底线。 他要是真的干了原剧情里面那些事,她会立马把他揍一顿,然后离开这里。 但此时,乔薇薇开心的蹦起来,然后给自己找了条裙子,正好还可以试试昨天刚抢到的新眼影盘。 但是临出发前,乔薇薇去了一趟后院。 她自己喝醉酒也不断片,所以林天时这个死小子昨天都干了什么她全记得,乔薇薇是拿着自己的充气大黑锤过去的,她决定在暴打宋衡之前,先把林天时的狗头给捶下来。 而说到林天时,小助理今天从公司回来特地把车子转了个弯,转进了宋家。 他刚忙完一个项目,明明可以回家休息的,可是他却特地绕过来找到林天时,问候了他十八代祖宗。 林天时与江檀完全相反,他自己是什么都不记得了,所以他就只会呵呵的傻笑,对小助理讨饶。 林天时从家中出事公司遭遇危机开始就休学,从宋淮青帮助兄妹二人开始,小助理就与林天时频繁接触,所以他们也算熟人了,小助理不会真的跟林天时生气。 小助理揍完林天时就打算赖在这里,要白嫖林天时一顿饭再走,林天时理亏,也没什么不乐意,乔薇薇就是在这个时候抱着她的大锤子上门的。 鉴于小助理刚才一边追着他揍一边给他复盘了昨天的事情,所以林天时现在看见乔薇薇多少事有点子心虚的成分在的,他看看乔薇薇的大锤子,又想起自己昨天把她给气哭的事情,腿都软了。 他欲哭无泪的双手合十朝乔薇薇求饶:“姐你别生气了,我给你做好吃的还不行吗?” 乔薇薇中午还得出去“跑业务”,根本不稀罕林天时这顿饭,所以她还是追着林天时,把他给捶了个满地找头。 宋淮青就是在这个时候下楼的,好像自从林天时和乔薇薇来到这里,他以往那安静的生活就一去不复返了,但是他又好像意外的不反感这种热闹。 林天时为了少挨点揍疯狂想办法转移话题,就在乔薇薇的大锤子又要朝他招呼过来的时候,林天时终于伸出自己的双手,气沉丹田大吼了一句:“先住手,我有事要说!!” 乔薇薇果然就停下了。 林天时抹了一把头上的虚汗,然后说:“你中午在这里跟我们一起吃饭把,下午就是我姐的决赛了。” 乔薇薇这才想起来,今天就是林蕾蕾决赛的日子了,她有点纠结的放下大锤子,然后说:“我得先去跑业务,下午尽量早点回来,要是回不来,我就看录播。” 林天时不解:“什么跑业务。” 乔薇薇这才惊觉自己说岔了,于是她马上改口:“我要去宋衡的公司找他,跟他一起出门吃饭。” 林天时不知道乔薇薇和宋衡私下的交易,还以为他们真的就是未婚夫妻的关系呢,于是暧昧的笑了笑:“那你去吧,反正比赛是有录播的,还是约会最要紧啊。” 乔薇薇白了他一眼,也懒得解释,但总算是被他给放了。 林天时也这是才看见,乔薇薇是精心打扮过的,她穿着一条清新的牛油果色棋盘格长袖针织裙,软糯的裙子贴合着她的身体曲线,衬得她纤腰长腿。 她披散着那头卷发,化了个淡妆,耳朵上挂着可爱的白兔子耳饰,整个人清新又漂亮。 比之昨天的明艳,这身打扮更素净了一些,但是她就是那种淡妆浓抹总相宜的长相,不管穿什么、怎么打扮都好看。 所以林天时的马屁那是一条接着一条,他啪啪啪的给乔薇薇鼓掌:“薇薇姐你今天也好看,小宋总那是什么福气啊,真羡慕他,一会儿他肯定得被你迷晕头!” 上一条马屁不慎拍到了马腿上,但是乔薇薇听见林天时夸她好看,心情又好了,终于决定放过他了。 放下那个大锤子,才发现宋淮青已经不不知何时站在了楼梯口,乔薇薇转身朝他走过去,然后说:“宋先生,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说吧。”宋淮青走过去,端起桌子上的温水,喝了一口。 清新的姑娘被阳光照的温暖明媚,但是只要一想到她这么打扮是要去跟宋衡吃饭,宋淮青眼底的阴沉就多了几份烦躁。 他怎么能不知道呢,乔薇薇就是喜欢宋衡的,资料中所说,虽然这两个人中间隔着金钱的交易,但是乔薇薇从学生时代就单恋他那个侄子。 宋淮青真的很想问问,就那种不争气的玩意儿,你到底喜欢他哪。 但是宋淮青又觉得,会这么想的自己,也不对劲儿。 一开始,他把乔薇薇留在这里,不就是一时兴起么。 乔薇薇跟大家挥挥手,把大锤子送给了林天时,就离开了,刚走出大门,就被笑眯眯的老管家给拦住了去路。 老管家把乔薇薇给叫到一边,然后礼貌的说:“小姐,我想拜托您一件事情。” 乔薇薇对和蔼的老管家还是很有耐心的,她说,“您不用跟我这么客气。” 老管家说:“那我就直说了,先生的情况您是知道的,其实先生快要到检查身体的日子了,我希望您见见我们的私人医生,跟他交流一下先生最近的情况。” 最近与宋淮青相处得最多的就是乔薇薇了,显然,有了乔薇薇之后,他们先生偶尔也能睡个好觉了,所以他觉得,如果能让乔薇薇和一直为宋淮青治疗的医生聊一聊,说不定是对宋淮青的病情有帮助的。 乔薇薇点了点头,“没问题啊,我下午就回来的。” 但是她应下了这件事,老管家也没走,似乎是还有事的模样,于是乔薇薇就继续看着老管家。 老管家继续道:“这样说可能是多管闲事了,但是乔小姐,我还是要提醒您一句,宋衡先生之前有个交往过的女朋友,他们的感情很好,您的长相……与那个女孩非常像。” 他话中的意思已经跟明显了,小姐您是个替身啊!宋衡不是真的喜欢您,他就只是拿你当替身啊!! 老管家明显是好意,但是乔薇薇却是有些惊讶的,毕竟老管家可是宋家人,他居然会向着自己? 老管家不知道乔薇薇是个手拿剧本的人,乔薇薇也不能说自己手里有剧本,所以她非常严肃的说: “好的,谢谢您的提醒,但是这顿饭我还是要去的,我现在在扮演他的未婚妻,就要按照当初的合同,履行我的义务,宋先生想跟我吃饭,我就必须去。” 带薪白嫖一顿大餐,上哪找这好事儿去? 只不过是碍于有外人,所以她才不能笑出声的好么。 但是她这副严肃的样子,落在老管家的眼中就是故作坚强,痴心不改。 老管家微微叹了一口气,只能祝她用餐愉快,于是乔薇薇就踩着小高跟跑了。 老管家回到屋中,林天时和小助理全都扎在厨房里,宋淮青看着老管家,苍白的指尖在微凉的玻璃杯边缘摩挲着,沉沉的盯着乔薇薇消失的门口,问管家:“跟她说了?” 老管家点点头,然后叹了口气:“乔小姐好像很喜欢小先生啊,她刚才走的时候很高兴。” 不管是真的高兴还是故作坚强,那不都是放不下宋衡么。 老管家忍不住说:“其实……如果不是真喜欢,依照乔小姐这样的性格,她怎么可能被那种荒唐的合同绑在这里呢。” 他看得很透,乔薇薇看着一副懒散的模样,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但是她骨子里有股劲儿,她要是不想做,其实是没人能勉强她的。 老管家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忍不住又说,“我还问了负责小宋先生的保姆,乔小姐刚来那阵子,每天都起得很早,去给小宋先生做早饭,每天都等到很晚,就为了等他下班……” 老管家是故意的,他就是想看看,他们家先生为什么会对乔小姐的事情这么关注。 林天时正好从厨房钻出来,他盘子里端了两块肉,想问问宋淮青想吃哪个口味,听见老管家这话,震惊得差点把盘子给摔地上,“谁早起做饭??乔薇薇???” 他现在已经见识多乔薇薇多懒了。 要是乔薇薇那种咸鱼肯那么早爬起来给一个男人做饭,那不管她做出什么东西,那都绝逼是真爱啊。 林天时这话一出来,宋淮青的脸更黑了,他的薄唇紧紧绷着,捏着玻璃杯的指尖也用上了力气。 老管家:“……” 好像过火了呢。 于是老管家笑呵呵把林天时往厨房里推,林天时这个缺心眼儿的傻孩子还大声哔哔,“爷爷您别推我,我给宋哥尝尝!!” 老管家:“……我帮你尝。” 小助理缩在厨房不敢说话,见宋淮青又上楼去了,才赶出来,他凑到老管家面前跟他小声比比,一副相当兴奋的模样,显然是刚才的墙角听得不够尽兴。 “老板是不是喜欢乔小姐啊?” 老管家不敢瞎说,就端着自己的茶杯跟他呵呵的笑。 年轻人总是沉不住气的,小助理更兴奋了,但是他又皱眉说,“那您说,如果乔小姐和小宋总的关系不了断,那咱们老板不就成男小三儿了吗?” 老管家:“……” 你先闭嘴吧。 想起没把书拿上去,所以去而复返的宋淮青:“……” 乔薇薇哼歌不怎么成调的歌坐着车来到了宋氏所在的金融街,很不巧的,前面的路遇到些事故,一群人围成了一大圈,还有警察在做协调,车子根本过不去,所以司机只能歉意的让乔薇薇下车走过去。 乔薇薇看着司机给她指的方向,估摸着也没几步远了,所以就下了车。 乔薇薇从人群边缘穿过,八卦心驱使着,她也侧头看了一眼,发现是一个模样有些邋遢的中年人正在对一个开着豪车的精英模样的男人道歉。 乔薇薇一眼就认出了那个中年男人,那是林蕾蕾近期最喜欢的小导演,乔薇薇也看过林蕾蕾给她发的照片,比赛期间林蕾蕾就靠小甜剧解压了,这个小导演虽然长的一副糙汉的模样,但是他拍得剧又甜又土又上头,乔薇薇也挺喜欢的。 乔薇薇想了一下,给司机打了个电话,把这件事交代给了他,然后她看看时间,继续朝公司走去。 她到公司的时候,公司员工已经到了午休的时间了,宋衡原本是想让乔薇薇等他的,结果换成了他自己在那里一边生闷气一边等着乔薇薇。 听见敲门声,秘书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宋衡一听见识乔薇薇来了,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刚想质问对方为什么才来,结果当他看见乔薇薇的第一眼,要教训人的话就卡在了喉咙里,一副怎么都吐不出来的模样。 乔薇薇拎着自己的包往那一站,窗外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将她的雪肤和红唇照得更漂亮了,她看着宋衡,半点没有愧疚的模样,还一边欣赏自己新做的指甲一边漫不经心的对他说:“走吧,我也饿了,今天去哪吃?” 直接反客为主了属于是。 那一瞬间,宋衡有种相当诡异的感觉,乔薇薇是个养尊处优的贵妃,他自己则是那个侯着主子的大太监。 这种诡异的感觉只持续了一秒,但是宋衡嘴里埋怨的话到底是没说出来,看见这样的乔薇薇,他心情也好了不少,没人会不喜欢好看的皮囊。 两个人一路无话,到了个看上去很高档的餐厅,乔薇薇刚走到门口就看见了老熟人,叶松和叶佳。 她一拍脑袋,想起了这段熟悉的剧情。 原来这玩意儿还真是有不可抗力的,连把系统毒哑了都没用。 乔薇薇还突然想起来,上辈子,白家辉偷走乔博诚的软件,最后就是高价卖给了叶松。 其实叶家的公司境况不怎么好的,作为科技公司,他们的产品已经落后了,研发部门迟迟拿不出成果,已经被对手给赶超了一大步,如果再拿不出有说服力的设计,公司最大的股东就要考虑撤资了。 乔博诚已经找到了证据,白家辉马上就要牢底坐穿了,这一次,叶松绝对拿不到乔博诚的软件了,不知道他们会如何度过这次危机。 叶家兄妹也看见了这一对儿,叶松与宋衡礼貌性的点头,但是乔薇薇和叶佳却谁也没搭理谁。 叶佳看见乔薇薇,第一反应就是不屑,她觉得乔薇薇应该从来都没来过这种地方,所以她偷偷观察着在不远处落座的乔薇薇,等着看她拘谨的出丑。 原本也该是如此的,原剧情中的乔薇薇在这里出了个丑,被宋衡给维护了,倒也算是间接促进了感情。 但是现在,叶佳视野中的乔薇薇大方落座,甚至还让宋衡给她拎包,或许是她的动作太过自然,所以宋衡下意识就把包接了过来,竟没觉出有什么不对。 乔薇薇落座之后,服务生笑眯眯的给她递了菜单,然后她就开始指着菜单点菜,完全一副当家做主的模样,宋衡就坐在她旁边看着,因为角度的原因,他的半个身子被服务生给挡住了,叶佳看不见。 其实宋衡也有点发傻,完全没想到乔薇薇竟然还是这样的,这才过了几天啊,她前阵子的伏低做小全都不见了,他看着面前的乔薇薇,竟然震惊的发现自己找不出对方与叶茜那眉眼中的相似了。 她没了原本的愁苦的忧郁,也没有了叶茜那种温婉大方,她交叠着细长的腿坐在那里,捏着菜单,就好像是哪家被所有人都捧在手心的娇贵大小姐,那副懒散的模样像一只猫儿一样,让你觉得,不管她让你做什么,都是理所应当的。 宋衡觉得真是见了鬼了。 但是乔薇薇指着菜单与服务生一同沟通下来,精准的点了主厨最厉害的菜。 叶佳总算是收回了目光,她今天以为哥哥只是简单的叫她来吃一顿饭,她没想到叶松其实是带她来相亲的。 乔薇薇对这顿饭非常满意,只是中途她去了趟卫生间。 她刚才一直专注于自己嘴下的食物,所以根本没注意叶佳那顿饭的体验与她完全相反,她是臭着脸离席的,也来到了卫生间。 乔薇薇看见角落蹲了个人,还被吓了一跳,但是她也没多管闲事,走进了厕所隔间。 叶佳还在哭着,手机就开始嗡嗡嗡震个不停,她挂了电话,一次、两次、三次,但是对面的人依然不依不饶。 所以,隔间的乔薇薇就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嘴的瓜。 “哥哥,我很明确的跟你讲过,我不喜欢那个魏金明,你难道不知道他是个花花公子吗,你怎么能把自己妹妹往火坑里推呢!” “我自私?你凭什么说我自私,你才是总裁,魏家要撤资,你就想办法啊!” “反正我不跟他相亲,你说什么都没用,我是不会回去的!” 叶佳“啪”的挂断了电话,从角落站起来,然后走到洗头台前,从镜子中注视自己的脸。 乔薇薇还惦记着自己没吃完的香烤小羊排,所以她绝对干不出等叶佳离开自己再悄悄离开那种事情,她推开门就在走到了洗手池边,反正尴尬的不是她。 倒是叶佳,被她给吓了一跳,她刚才情绪太激动了,根本就没注意这里还有别人。 从镜中看见她难看的脸色,乔薇薇洗干净自己手之后,想了想,还是在转身离开之前说道:“其实我不太明白。” 叶佳从镜子里看着她。 乔薇薇说:“叶松是总裁,他想利用你,让你嫁给一个不喜欢的男人,你好像解决不了这件事情。” 叶佳垂下了眼。 然后,她听见那个人又说:“可你也是叶家人,我要是没记错,你手里也有很多叶家的股份,你为什么非要用自己的身份支持他,你解决不了魏家人,还解决不了叶家人吗?” 因为叶松的无能,并不只是一个魏股东有微词了,叶家高层其实已经是一盘散沙。 就算叶佳不要,也早晚会在宋衡的帮助下落进叶茜的手里。 叶佳诧异抬头,似是不敢相信乔薇薇说了什么话。 在她的固有思维中,从没有想过这种可能,毕竟,哥哥从小就是被当做集团的继承人来培养的。 而她的父母从来都只是跟她说,她是叶家的大小姐,她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在叶家好好做个掌上明珠就行了,将来找个好男人,她就能跟母亲一样幸福一辈子。 乔薇薇看她那受惊的模样,想了一下叶松那些手段,又鼓励:“他比你脏,我觉得你比他强。” 她慢慢朝外走去。 叶佳呆愣的从镜中看着她一点一点走到门口,然后再次回头,继续补充:“但是你也有点傻。” 叶佳:“……” 乔薇薇:“你听风就是雨,容易被人当枪使。” 叶佳:“……” 乔薇薇:“但是你没有退路了,除非你想做个联姻工具。” 乔薇薇走出卫生间,奔向自己的小羊排。 就在这时,手机震了一下。 【宋狗】乔薇薇,记得按时回来上班 【宋狗】否则扣你工资。 乔薇薇:“……” 可恶,好刻薄的老板啊! 第18章 替身的快乐你想象不到18 乔薇薇震惊的看着这条短信,这才想起来自己有兼职,但是马上她就淡定了,她也就吃完中午饭就回去了,根本不耽误事儿的。 心里装着自己的羊排,所以她用意念回复了一下大老板,然后把手机揣起来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回来的时候,宋衡的手机正在嗡嗡嗡的震个不停,上面是一串陌生的号码,没有名字。 宋衡明显比她离开之前烦躁了,也更加心不在焉了。 可惜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宋衡的满腹心事与乔薇薇通通无关,她舒舒服服的吃掉了自己那份餐点,从餐前开胃小菜到餐后甜点,她记住了这家餐厅,并决定下次再来。 两个人回去的路上没有交流,宋衡的手机依然震个不停,他看着那串号码不停的皱眉,烦躁又不敢相信。 与此同时,他的心中还隐隐升起一点小得意。 从来不在乎他的叶茜,这次终于被他牵着鼻子走了,他早在她离开那天就说过,他会让她后悔。 打死乔薇薇也想不到,因为她的躺平,分开没多久的白月光和宋衡又联系上了。 白月光之所以被称之为白月光,那是因为她远在天边,触不可及。 人性本贱,如果这轮白月自己落到人的身边,那她就不皎白月光了,那叫饭黏子。 乔薇薇与宋衡直接坐到了宋氏的门口,宋衡捏着电话走进了自己的电梯,没有再回头看乔薇薇一眼,乔薇薇也没有要进去的意思,她站在门口给送自己过来的司机打了一通电话,打算让司机接自己回家。 她站在门口打电话的时候,大厅的候客区忽然冲出来一个人,那人小心翼翼的跑到她面前,然后礼貌的问:“请问您就是乔小姐吗?” 乔薇薇一怔,马上就认出来了,这个人是上午跟那精英男起了争执的糙汉导演。 楚新非常忐忑的搓了搓自己的手,许是当导演当习惯了,看见乔薇薇正脸的第一眼他就下意识的觉得,如果对方去当明星,就凭这幅样貌,那都是躺着也会火的程度。 “我是。”乔薇薇回答了楚新的问题。 楚新赶忙又说到:“谢谢您帮我出头,这是我的名片,以后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请别跟我客气。” 因为对方产了自己喜欢的粮,所以乔薇薇难得多嘴问了一句:“您是碰到什么麻烦了吗,最近不是在忙新剧的事情吗?” 新剧就是她今天上午没看完的那本小说,那本甜宠小说的版权已经被楚新的小工作室给买下来了,因为前一部小成本甜剧的成功,所以楚新手里有了些钱,又谈了这个最近大热的新作品。 见楚新那么诧异的看她,乔薇薇解释道:“我和我的朋友都很喜欢《新月故事》” 楚新激动的说:“真的吗,承蒙你们的厚爱。” 乔薇薇好奇:“新剧什么时候播呢?” 工作室现在也不过才放出开拍的消息,连演员都没选定呢,她这个问题属实是没什么用的,不过林蕾蕾天天盼星星盼月亮的,说要是楚新来当导演,她就一万个放心,所以乔薇薇也很好奇,就多问了一嘴。 没想到提到这个话题,楚新脸上的笑又变得苦涩了:“不怕您笑话,其实今早的事情也跟新作品有点关系,资方那边撤了资,我们的拍摄计划可能要延后了。 “撤资?”乔薇薇惊讶。 依照楚新的潜力,对方没理由撤资呀。 但其实现实却远不如乔薇薇想得那么简单,去年长假上了那么多高投入的大剧,但是最后却只有楚新的小成本《新月故事》从中杀出重围,全网热议,拿到了破圈的热度,把一众大明星的作品全都比了下去,他自然会遭到针对。 有实力是其次,他毕竟没什么背景,在娱乐圈的根基也不稳。 楚新其实很清楚,他是被针对了,而且对手还是内娱数一数二的尚艺娱乐,尚艺想挖他过去给自己打工,但是他不愿意,当初过来与他谈条件的人离开的时候,脸色很难开。 第二天,他已经谈好的资金就飞走了。 楚新不甘心,想要争取一下,所以一大早就等在了那家公司的大门口,但是那家老板的态度已经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什么都不问就直接要赶他走,不止如此,对方还刻意用车子蹭到他,让他拿出赔偿金。 乔薇薇是在不远处的咖啡馆听这位新人导演讲这些的,她听完了故事,又看了眼时间,最后只给楚新留了个电话。 “我还有事,楚导明天再联系我吧,我很喜欢你那本新剧的原著,要是改编得好,你一定会成功的。” 楚新也是有眼色的,其实跟乔薇薇说这些事情,他也是存了这个心思,因为不管从她的打扮、坐的车子,还是出入的公司快来看,对方的身份都是不简单的,当下,他得到了这样的惊喜,自然是开心的,所以他飞快与乔薇薇交换了联系方式,然后笑着把人给送到了大门口。 乔薇薇坐在车里,想起今天在餐厅看见叶家人的事情,忽然想起了自己的便宜弟弟,想了想,她还是打去了一个电话。 其实乔博诚这些天一直都有跟她在微信里断断续续的联系,在她的鼓励之下,他即便受到了被背叛的打击,也还是真做了起来,沉下心收集证据。 白家辉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他不知道自己早就被发现了,并且他还一点一点踩进了乔博诚的圈套。 当乔博诚一股脑将所有证据提交法院,并面容冰冷的叫来警察将他逮捕那一刻,他才真正醒过来,原来自己早就被发现了。 但是说什么都晚了。 乔博诚已经把他看透了,一点余地都没留给他。 乔博诚刚从法院出来,宣判书已经下来了,白家辉没有得逞,因为牵扯金额太大,所以他被判了刑。 可即便他受到了惩罚,公司的损失也已经造成了,这阵子乔博诚一直在为这件事情奔波,那条绷紧的弦忽然松下来,他反而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他从小就是个懂事的孩子,知道父母不容易,所以他从不拿这些事让自己的父母烦心,反倒是一直都下定决心好好保护的姐姐,反倒成了他的精神支柱。 乔博诚也是这才意识到,他的姐姐已经在这段分开的时间中变成了一个可靠的大人,而这其中,她一定经历了很多不如意。 乔博诚心中微酸,正想跟姐姐说说事情的进展,乔薇薇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乔博诚一喜,接起了电话,跟她说了今天的事情,末了,他还犹豫着问道:“姐……你还喜欢他吗?” 他现在已经无法毫无负担的叫出那声“白大哥”了。 乔薇薇惆怅的叹了口气,圆得像模像样:“我不喜欢了呀,谁让他伤害我弟弟呢。” 乔博诚的脸红了:“姐,你放心,将来我给你找更好的。” 乔薇薇:“……” 倒也不必。 她问:“既然姓白的已经走了,那你想好下一步怎么办了吗?” 一说这话,乔博诚又沉默了。 半晌,他才说:“原本按个投资商又回来了,他说我的公司依然很有潜力,但是我不想跟他们谈合作了。” 他还记得,当公司出事的时候,第一个变脸的就是那位负责人,那种嘴脸,他至今想起来都觉得厌恶,他到底年轻,是搞开发起家的,还没有成长为一个合格的生意人,所以这种时候,情绪主导了他的判断。 但是乔薇薇觉得没什么,她觉得乔博诚有更好的选择。 但是乔博诚却直接结巴了:“姐……姐你开什么玩笑……汉宇国际……那、那不是……那是我……不是……” 汉宇国际那是什么大佬级别的的投资公司啊,能看上他这种无名小卒吗? “你试试啊,负责人最近就在云城,我给你弄他的联系方式,你想办法搞定他就行了。” 这还是乔薇薇从宋衡刚才在车里打的电话偷听到的,宋衡最近也在跟克劳斯谈合作,而且不怎么顺利的样子。 乔薇薇也是有私心的,乔博诚这个小公司有她的股份,他创业的时候,乔家人商量之后把老底都掏出来了,这其中除了给乔博诚攒的娶老婆的钱,也有乔家父母给乔薇薇准备的嫁妆,原主也是愿意支持弟弟的。 乔博诚感动得痛哭流涕,分给了乔薇薇很多股份,虽然她现在一个子儿都没拿到。 但要是搞定了克劳斯,她的收入来源就又多了一项了。 原著剧情中,白家辉将软件卖给了叶松,还在叶氏谋了个好差事,最后,凭借这个优秀的设计软件,叶氏拿到了汉宇国际的一大笔投资,然后成功填平了之前留下的大坑,留住了原本要离开的股东。 这说明,乔博诚是有这个实力的,他只是缺少机会。 “姐你还有那种大人物的联系方式?”乔博诚倒抽一口凉气,都有些担心了起来,“你到底在云城做什么啊?” 他记得,他姐姐就是个小公司的文员啊。 乔薇薇一脸严谨:“我在给宋氏的总裁打工,这点人脉还是有的。” 乔博诚震惊:“你升职了,什么时候的事?” 乔薇薇淡定的忽悠他:“就最近的事。” 乔博诚一想到汉宇国际,一想到克劳斯,不管他心中如何忐忑,但是他的脑海中依然不可自抑的为自己描绘了一幅波澜壮阔的未来图景。 乔博诚艰难的吞咽了一下口水,道:“那……麻烦你了,姐,你不要勉强,不能因为我耽误你自己的事情。” 乔博诚想着,他得了机会一定要亲自去云城一趟,看看他姐现在的生活情况。 乔薇薇应着,想了一下,让司机在最近的精品店停了下来,打算拍一下大老板的马屁。 她这么前前后后一耽误,回到宋家的时候已经下午两点了。 乔薇薇抱着她从精品店买来的大狗一路跑到后院,那只大白狗都快要跟她的个子一样大了,她两条细胳膊抱着往前跑,跑得气喘吁吁。 书房中,宋淮青坐在金丝楠木的椅子上,沉着脸盯着自己的手机,微信界面还是他两个小时前发出去的消息,乔薇薇根本没回过,连扣工资她都不在乎了。 就那么喜欢宋衡??? 他关掉手机,头疼的将一份需要签字的文件抽了出来,正要继续工作,房门就被敲响了。 宋淮青下意识的抬起头,他以为是给自己送咖啡的老管家。 结果门被人打开了,进来了老管家,又进来一只大白狗。 是的,一只几乎比乔薇薇还要大的大白狗。 老管家开着门,还笑眯眯的帮她扶了一把,乔薇薇抱着那只大狗走进书房,然后将它放在了一旁的沙发上,这才狠狠松了一口气。 她的脸都累得有点红。 宋淮青不知道她这又是哪出戏,但是一看见乔薇薇微红这脸蛋站在这里喘气的模样,宋淮青脑中那些约会画面终于被掐灭了,他的指尖一下一下点在木质的办公桌上,刚才还准备签字的合同就这么被放到了一边,就那么看着乔薇薇。 乔薇薇喘了几口气,然后说:“老板,送你的!” 宋淮青将目光挪向那只狗。 乔薇薇朝宋淮青的方向挪了过去,她两只胳膊撑着桌子与宋淮青对望,然后兴奋的跟他说:“知道良好睡眠的秘诀是什么吗,就是抱枕呀,没有个大抱枕你睡觉能有安全感吗!!” 宋淮青指指那个:“给我的?” 乔薇薇呵呵的笑,“其实我早就想说了,宋先生,晚眠才是最好的休息方法,像你这样经常熬夜是不行的,熬太多夜会秃头的。” 乔薇薇指了一下宋淮青,“你头发掉光了,看你怎么办。” 宋淮青的头发是纯正的黑色,黑色的短发在灯下有着健康的色泽。 宋淮青不觉得他的头发会掉光,但是他还是站起来,走到沙发边,看了一眼乔薇薇抱进来的这只大狗。 这只大狗是屁股对着他的,同时还是四脚朝天的姿势。 宋淮青走到狗头的位置,然后抓着狗头就把这只大抱枕给拎了起来。 那是一只萨摩耶,萨摩耶的身上有一层软乎乎的白色短毛,大狗勾眯着眼睛吐着舌头,一副蠢萌的模样,连身后的尾巴都是翘起来的。 大狗里面的填充棉一摁就塌下来,特别好rua。 这么一只可可爱爱的狗狗,跟宋淮青简直格格不入。 但是乔薇薇的头从大狗后面歪了出来,看着宋淮青,很严肃的说,“我觉得你们很合适!!” 宋淮青不置可否,又把大狗给重新放回了沙发上,看样子是没有拒绝。 乔薇薇现在半点不害怕宋淮青扣她工资,宋淮青肯定是吓她的,老管家都要安排她跟医生见面了,就说明现在她的地位比王八高了十倍不止,乔薇薇觉得,如果以后她也加入宋先生的医疗团队,她一定得要求宋淮青给她涨工资。 之前是她没见识,跟宋淮青也不熟,不知道宋淮青那么有钱。 就不说他的其他收藏和房产,就摆在这间书房里的一个花瓶,都是她的十倍工资不止,她根本不该跟宋淮青要钱,她应该直接要一个大花瓶。 乔薇薇整个下午都没走,因为马上就到下午茶时间了,她留在这里等着白嫖。 至于她抱过来那只大狗,已经被老管家给带走了,宋淮青这个人倒是不至于洁癖,但是他很爱干净,她从店里抱回来的东西不经允许就直接扔在了对方的沙发上,估计已经是这位主的忍耐极限了。 乔薇薇歪在沙发上正看小说看到一半的时候,老管家给她送来了她最喜欢的鲜奶酥和解腻的红茶,看她吃得那么香,连不怎么爱吃甜食的宋淮青也跟着一起吃了一块。 喝完杯中的红茶,老管家告知乔薇薇,医生来了。 乔薇薇对自己定位清晰,她觉得自己就是个混子,可她万万没想到,医生真的拿她当什么高手对待。 医生简单与乔薇薇交流了宋淮青这些年的精神状况,乔薇薇仔细的听着,觉得宋淮青的近况与医生口中所描述出来的相比,确实好了不少。 难道真是因为自己? 乔薇薇都被他给整不自信了。 但是医生依然非常诚恳的跟她说:“其实这种情况也并不罕见,在患者眼中,乔小姐是很特别的存在,希望您能一直陪在先生身边,不要放弃他,他就会慢慢好起来的。” 乔薇薇诧异抬头,不知道医生为何会得出这样的结论。 她怎么就特别了,因为她看起来让人想睡觉吗?? 医生却终止了这个话题,推给她一份新合同:“这是我与宋先生商议后决定的,我希望聘请您到我的医疗团队,随时与我汇报先生的病情,在必要的时候配合治疗。” 陆医生详细的给乔薇薇解释了其中的细则,其实也并不难理解,就像生活助理一样,但是条款远比生活助理宽松。 时间期限为两年,报酬是原本那纸合同的五倍。 乔薇薇把那张合同拎起来,仔细数了数,忽然就不把宋衡那五千万放在眼里了。 她甚至觉得真要给宋衡一个大哔兜的话,她还可以再用力一些。 陆医生笑眯眯的看着乔薇薇的表情变化,心中有点无奈,想起老管家的话,他忍不住在心里想,宋淮青这么精明聪明的人,怎么追起人来净用些笨招数呢。 乔薇薇这样的女人,那是能轻易用钱打发的吗?她肯因为五千万待在宋衡的身边,肯定不止是钱的问题,她喜欢他,她是自愿的,怎么可能因为钱多钱少就对原本喜欢的人不屑一顾呢? 已经想好从什么角度给宋衡大哔兜的乔薇薇扫完了合同,然后痛快的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与此同时,陆医生的话在她心中留下了痕迹。 老实讲,就算她再喜欢钱,她脑子也正常,知道宋淮青这,给的实在太多了。 若说一开始是一时兴起,那现在呢?他这要是单纯的疯,他也就不配被这些人叫一声宋先生了。 所以这是为什么呢? 乔薇薇觉得自己不是自恋的人,但是因为陆医生这句“特别的人”,一个大胆的猜测还是在她心中勇猛冒出了头。 但是她面上不显,只就这合同问了几个细节上的问题和关于宋淮青病情的事情。 最后,乔薇薇还是没忍住心中的好奇,问道:“他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陆医生继续跟她笑:“这是病人的隐私,我现在不能说,除非宋先生自己告诉你。” 乔薇薇重新回到书房,不知是不是因为心中的猜想,她看宋淮青的眼神都多了几分探究和认真。 宋淮青还在看合同,他低着头,拧眉沉思的模样非常认真,手中的深色的钢笔与其苍白的手指在灯光下呈现出一种对比出来的视觉冲击,让乔薇薇眉心一跳,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待宋淮青看完手中的合同,乔薇薇立马蹭到了他的旁边。 “宋先生,你为什么给我那么高的报酬?” 她凑得有些近,宋淮青可以闻见她身上的淡淡体香,乔薇薇就像一股温暖的热源,眨巴着那双水灵的眼睛看他的时候,让宋淮青的心跳都变得有些快。 他镇定自若的收起钢笔,开始推锅,“这是陆医生的建议。” 乔薇薇扬眉,一点都不信他的邪,她笑盈盈的又靠近了一点儿,却被宋淮青用一根手指戳住额头,往外推了一下。 乔薇薇被戳着往后,跟他说:“宋先生,我请你吃饭好不好,今天不在家吃了。” 乔薇薇说:“白天宋衡带我去的那家餐厅不错,我带你去尝尝?” 宋淮青放下钢笔转过头,这次,沉静的眼底多了些压抑的戾气:“是吗?什么餐厅呢?” 乔薇薇不知死活的说:“就是刚评上米其林那家,在天丰大厦七楼,你去过吗?” 宋淮青冷笑一声,“那个地方很一般。” 乔薇薇差点笑出声,幸好她忍住了,但是这一刻,她忽然get到了某种乐趣。 考虑到这是自己金主爸爸,所以乔薇薇及时住了口,可她还是撺掇着宋淮青,让他跟她一起出门吃饭,临出发之前,她还跟宋淮青提起了乔博诚的事情。 乔薇薇说的人脉自然也是宋淮青,因为克劳斯作为汉宇国际的代表,来到云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宋淮青喝茶。 宋淮青既然知道乔薇薇那么多事情,既然也知道她有个弟弟,那个孩子好像做了个不错的软件。 听了乔薇薇的请求,宋淮青让她把小助理的联系方式给乔博诚。 前桥搭线的事情他做了,是不是真有本事还得看他自己。 乔薇薇没想到宋淮青答应得这么痛快,开心得准备一会儿多给自己买一份儿炸鸡。 两个人一起出门,路过花园。 今晚的夜没有凉风,乔薇薇穿梭在花园中,惊喜的发现老管家之前说过的月季花已经种上了。 月色下,那一大片盛开的粉色宝石一样的月季就像是夜色中纯洁的精灵,乔薇薇蹲在那里,眼睛都亮晶晶的,“管家太会选了,以后我有自己的房子了,我能不能请他当我的园丁?” 她说话的时候没转头去看宋淮青,此时,她的手里还捏着那朵开得最大的花朵,凑近了去轻轻嗅闻那醉人的花香,近到娇嫩的红唇都沾了一下花瓣。 宋淮青就站在那里,目光落在她的唇和那朵被亲吻的月季花上,月色给她披上一层银霜,令他的眼光慢慢变得幽深。 乔薇薇欣赏够了漂亮的花,又掏出自己的手机,对着大花园拍了一张照片,这才跟宋淮青一起上车离开了这处花园。 不一样的夜,远在国外的叶茜此时还在白日的课堂之中,但是这堂课她却上得心不在焉的。 宋衡跟本不接她电话,就连给叶佳发的消息也全部都石沉大海,叶茜终于着急了。 她心中那种抓不住的慌乱之感几乎要蹦出胸腔,让她没由来的一阵心慌。 她就是仗着宋衡的爱才敢这样为所欲为的,她想来国外求学,所以她就来了,当时的她根本没想那么多。 因为在她的认知中,宋衡永远都会包容她。 说白了,她就是两边都想要。 可如果,如果非要让她选一个的话,她怎么可能会放弃宋家太太这个身份呢。 到了她这个圈层,根本就不存在什么读书改变命运这么一说了,她本身就处在一个所有人都羡慕的位置上。出国深造对她来说是锦上添花,这一纸学历远不如豪门婚姻给她带来的好处多。 更何况,叶茜早就听宋衡说过,宋家并不只在云城这一个地方翻手为云,其实宋家并不像外面那些人说的那样,已经随着那个叫宋淮青的人一起沉寂了下去。 宋衡说过,他的小叔虽然受恶疾困扰,一直在国外治疗,但是他手中依然握有常人难以想象的巨额财富。 他的身体状况一直都不好,自己根本没有后代,那以后这些还不都是宋衡的? 一想到这里,叶茜心中那种患得患失的感觉越来越严重了,她索性弯着腰,悄悄离开了教室。 这次,叶佳的电话打通了。 叶茜一喜,但是对面却一反往常欣喜的语气,态度并不怎么好。 “表姐,什么事啊?” 叶茜皱了皱眉,但还是柔声说道:“佳佳,你怎么才接电话啊,宋衡一直不回我的消息,他是不是出事了?” 此时的叶佳正独自一个人坐在家中,摇晃着杯中的红酒,因为满腹的心事,她现在已经有些醉了。 叶松今日的种种行径和乔薇薇临走前对她讲的那些话,全都在她心中掀起了不小的震荡,叶佳觉得自己以往的认知全都被颠覆了,现在心中很乱。 她自己的事情都是一团乱麻,她怎么可能有力气去管叶茜的事情呢。 此时的叶家皱皱眉,忽然觉得叶茜有些烦。 既然当初是自己坚决要离开的,那她现在还不依不饶的纠缠什么呢。 难不成是后悔了? 叶佳皱眉又喝了一口酒,然后不耐烦道:“宋衡能出什么事啊,我白天还在餐厅撞见他了,他带着未婚妻一块吃饭呢。” 叶茜心中巨震:“他们……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啊,吃个饭还要那么多理由吗?”叶佳莫名其妙,但是她不愿意再与叶茜多说,“表姐你还有事吗,如果没事我就挂了。” 说罢,也不等叶茜回答,就自顾自的掐断了电话。 叶佳独自恍惚的坐了很久,久到她已经醉晕过去一次,她再醒来的时候,也不知道那是几点,总之,她迷迷糊糊的摸着自己的手机,摁了一个电话。 魏金明是个出了名的花花公子,不管现在是几点,只要天还没亮,他就一定还在外面浪。 叶佳记得,白天时,叶松带着她在餐厅落座,那家伙还顶着一双黑眼圈坐在那里打瞌睡呢。 果然,电话只响了一下,就接通了。 魏金明那边音乐声震天,他调笑着对叶佳道:“叶小姐,你想通了?” 叶佳看着天空中残缺的月亮,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乔薇薇没带宋淮青去什么高级餐厅,她拿着手机,去了另一个商场中的美食街,就是上次她带着林蕾蕾云逛街的地方。 她很喜欢这个地方,但是后来偶尔忙偶尔懒,她总没机会来,今天又嘴馋了,所以来看看。 这里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乔薇薇兴奋的与宋淮青并肩走在人群中,指着那家排起了长队的创意烤串店跟宋淮青说:“宋先生你还记得这里吗,你太没口福了,上次都没吃到,这次我给你补上。” 乔薇薇拉着宋淮青跟她一起去排队,宋淮青这次倒是没穿西装,他穿了一身白色的休闲服,看上去少了些沉稳,多了些朝气。 商场人多,大多都是年轻人,队伍闹哄哄的,宋淮青站在乔薇薇的后面被挤了一下,往前一撞,撞到了乔薇薇。 彼时的乔薇薇正垫着脚看前面还有多少个人,猝不及防被宋淮青撞了一下,重心不稳,朝前扑去。 宋淮青下意识就伸手拉了她一下。 乔薇薇倒在后面人的胸口,惊魂未定的转过头。 后面的人见自己撞到人了,赶紧给宋淮青道歉。 乔薇薇愣了一下,然后抓着宋淮青的胳膊将人往前拉了一下,然后跟那些人礼貌的摇了摇头:“没事。” 那两人见当事人也没有要计较的意思,这才作罢。 但是乔薇薇这一下却透过那层卫衣料子摸到了宋老板上臂的肌肉轮廓,手感还不错的模样。 她是没想到宋淮青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居然还有肌肉,怪不得力气那么大。 俩人又排了大概十分钟的模样,乔薇薇指了好几样,服务员礼貌的给她打包报价,她开心的接过香喷喷的纸袋子,正要付款,就见后面伸出一只胳膊,扣在了前台的收款机上。 “叮”的一下,结了账。 乔薇薇愣了一下,一股白嫖的舒爽之感袭上心头,她真是怎么看都觉得宋淮青特别帅。 宋淮青见她笑得那么开心,神情也柔和了下来。 乔薇薇把一串小甜肠递给宋淮青,让他也尝尝,这显然有违他走路不吃东西的素养,但是他还是咬了一口。 乔薇薇觉得总是冒冷气的宋先生安静吃东西的模样很乖,她忍不住抬起手,在对方的头上拍了一下。 拍了一下之后,她又觉得宋淮青那头黑发的手感实在太好,所以没忍住,又揉了一把。 宋淮青:“……” 乔薇薇见大魔王要瞪她了,转头就跑,奔向了上次办了会员卡的炸鸡店。 宋淮青大步跟上她,特别记仇的把大手摁在她的头上,狠狠的揉了一通。 乔薇薇顶着个鸡窝头对他怒目而视,看一向斯文整洁,像个绅士一样的宋淮青也顶着头乱发,忽然就笑弯了腰。 她也不在乎别人像看神经病一样看过来的眼神,掏出自己的手机“咔嚓”一下就拍了张照片。 照片中,她顶着那头乱发比了个“耶”,旁边的宋先生很酷的站的笔直,如果忽略那头发,他就真的很酷了。 他们俩引起了不远处炸鸡店店员的注意,那个小店员兴奋的挥舞着自己手上的牌子,示意俩人看这里。 “美女帅哥来看看呀,我们家今天在办活动呢,充会员送薰衣草哦!很香的!” 宋淮青的视线随着女店员的示意下落,看见了那日乔薇薇送给自己的那一模一样的薰衣草。 于是他似笑非笑的斜了旁边人一眼:“充卡送的?” 乔薇薇:“……” 这都过去多久了,你们店怎么还在办活动,你们是什么活菩萨吗!!! 乔薇薇虽然理直气壮的反驳了宋淮青:“我也没说是自己买的!” 但她还是生气的绕过了那热情招揽客人的小店员,最终也没走进那家炸鸡店。 她在这里吃得很饱,坐上车子的时候都直不起腰了。 车里,她给宋淮青传了一个文件。 “我加了陆医生的联系方式,让他帮忙把我写的曲子录成钢琴曲,你乖一点儿,一会儿回去就睡觉,睡不着就听这个。” 相传,帝国皇太子精神力常年不稳,所以最厉害的医疗室为了帮他疏离□□的精神力,创作了几首曲子,身为情报贩子,她卖过这些曲谱,所以零星记得一些。 原曲需要特殊乐器演奏,所以她加了一些改动,既然那种梳理精神力的手法对宋淮青是有效的,那这个应该也是有效的。 他们的雇佣内容已经变了,她以后的职责也不再是睡觉了,先解决了眼前的问题,以后再想办法解决根源性的问题,乔薇薇现在有点舍不得慷慨的宋先生最后自杀而死了。 宋淮青接收了曲子文件,没有多问,就像当初她拿出那套特别的按摩手法一样,没有刨根问底,乔薇薇很满意他这种信任的态度。 她在自己的住处下车,趴在车窗上笑着跟宋淮青道了句晚安。 宋淮青在院子门口下车,独自穿过花园。 然后,他停在那从嫩粉的月季花丛前,弯腰,折断了那开得最高的、曾被乔薇薇亲吻过的那一朵。 带着花,离开夜色,走进了房间。 第19章 替身的快乐你想象不到19 宋衡准备出门上班的时候,跟一个女人在门口撞上了。 宋衡这几天因为汉宇国际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晚上也睡不好,董丽贞看见自己儿子那难看的脸色,担心得捧住了他的脸:“儿子,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没好好照顾自己啊?” 宋衡不想让董丽贞担心,躲闪着说:“妈我没事,你怎么回来了?” 董丽贞还是很担忧:“你不告诉我我也知道,宋淮青为难你了吧,他不是在国外治病吗,怎么突然回来呢……” 宋衡也不知道宋淮青是回来做什么的,他平时根本就不去公司,大多数时间都待在家里养病喝茶,所以他也想不通。 董丽贞凑近了他,把他拉到沙发上坐下,然后压低了声音说,“听说淮青最近情况不错,你有看过他吗?” 宋衡没能一下子反应过来真是什么意思,他想了想宋淮青的情况,然后说:“还是老样子。” 小叔能是什么样子,不还是老样子吗。 董丽贞见他这副懵懵懂懂的样子,气得牙根痒痒,她点点自己不争气的儿子:“你长个脑子一天到晚都是用来想什么的,你只想女人那点事吗,陆医生都回国了,我打听过了,听说宋淮青最近的精神状态在好转了,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宋丽珍对宋淮青心存不满,一直都是,不只是因为老爷子偏心,去世的时候留给宋淮青的遗产比较多,还因为她丈夫在世的时候,云城的公司经营曾经出现过问题,他丈夫去求助宋淮青的时候,对方却让他用公司的股份来换。 他拿走了最值钱的财产还不够,还来觊觎他们的公司。 幸好宋淮青这两年身体情况不好,自己也始终没结婚没有孩子,那等他一死,这些东西还不都是她儿子的? 董丽贞一直以来,都是这么跟宋衡说的。 宋衡心中有点打鼓,虽然自己的妈妈总是那样跟自己说,宋淮青跟他那个短命的母亲一样,活不长,那个女人临死的时候也是那样,精神状况欠佳,什么治疗都没效果。 但是,尽管心中知道,那些巨额财富早晚是自己的囊中物,他也不愿意像自己的母亲一样,直白的将这些事情说出来。 他走到哪里都是人人称赞的青年才俊,他理应尊重自己的长辈。 宋衡也不知道自己这样的心态是为了减轻母亲那种想法的罪恶之感,还是真的源于对宋淮青的恐惧。 但是,听了董丽贞带来的消息,他忽然想到了宋淮青对他的种种批评和刁难。 宋衡自然知道克劳斯与宋淮青私交甚好,若说以前他将这件事情看作是宋淮青对他能力的考验,那么现在,他忽然觉得宋淮青就是看他不顺眼,在故意刁难他。 心中的所有愤懑都像是一下子就找到了宣泄口,宋衡的眼神一下子就沉了下来,倒是也不那么着急去公司了。 董丽贞唠唠叨叨的拉着自己的儿子说了一堆话,最后终于将话头拐向了自己的另一个目的:“听说你把一个野丫头给领回家了,还说她是你的未婚妻?” 宋衡“嗯”了一声,但是对“野丫头”的说法不敢苟同,乔薇薇其实没有董丽贞想得那么简单,当然,一开始,他也是小看了对方的。 可一开始,乔薇薇就是他用来激起叶茜怒火的工具,现在叶茜非常着急,似乎都要回国了,乔薇薇也算是发挥了作用,所以想起乔薇薇,宋衡的脸色到还算好:“妈,这件事你不用管,我会看着处理的。” 但是宋衡这样的态度落到董丽贞的眼里,就是在维护乔薇薇了。 董丽贞心中的不满又多了几分,但是她也无意在这样的关头与宋衡争执,让他来分心,她也没再说什么指责乔薇薇的话,只让他快去上班。 宋衡刚出了大门,就接到了秘书的电话。 “老板,克劳斯先生已经退房离开云城了,我没能拦住他。” “什么?”宋衡大惊。“好端端的,他为什么要走??” 秘书犹豫着说:“他说他要去见一个优秀的年轻人。” 宋衡的脸黑如锅底,他“啪”的一声挂掉电话,忽然回头看向宅邸后院的方向,情不自禁的攥紧了双拳。 董丽贞送走了自己儿子,叫来了负责照顾宋衡的管家和张婶,问了问乔薇薇的情况。 得知对方从学生时代开始就对宋衡情根深种,相当不屑一顾。 董丽贞摆弄着自己的指甲,跟管家说:“你把她的号码给我,我也会会这个未来儿媳妇。” 最后那几个字,董丽贞几乎是从牙缝儿里面挤出来的,她不喜欢乔薇薇,也不喜欢叶茜。 但是现在这种情况,她反倒觉得那个叶茜也不错了。 但是叶茜已经跟她儿子分手了,所以她的心思又活络了起来,想把于家的千金跟儿子凑到一起去。 于笙才是她心目中的最佳儿媳人选。 乔薇薇不知道有人要来找她麻烦了,她起个大早,要去宋淮青那里白嫖早饭,走进打满阳光的大门,早起的宋淮青已经换好了一身深色居家服,在餐桌前看着最新的杂志。 他眼底的乌青变得非常浅,不知道是阳光的作用还是因为睡了个好觉,皮肤都显得有光泽的许多,不再是冰冷的苍白。 乔薇薇看着餐桌上的人,忽然很想伸手揉揉他的黑头发。 她捏了个灌汤包塞进自己的嘴里,然后笑眯眯的朝宋淮青竖起了大拇指。 宋淮青也露出个轻松的浅笑,然后点了点自己旁边的位置,老管家笑着给乔薇薇端来了热乎的鱼片粥。 乔薇薇转头看宋淮青,对方的面前放的还是咖啡,显然,这粥是给自己准备的。 乔薇薇悠闲的晃悠着细长的腿,在宋淮青旁边喝完了一大碗粥,林天时今天睡懒觉了,他们俩约定好了,今天要看林蕾蕾比赛的录播,他们的比赛已经结束了,林蕾蕾得了冠军,这会儿她已经带着人回到了林家大本营,去处理首席的事情了。 这种事情自然是愿赌服输的,林家大伯当初根本不相信林蕾蕾一个黄毛丫头会赢了比赛,所以当着所有人的面放了话,这会儿啪啪被打肿了脸还是小事,他们这次失去优势,待林蕾蕾站稳了脚跟,想要抢夺走主动权就难了。 所以这段时间,林蕾蕾大概会很忙。 乔薇薇心满意足的方向勺子,刚想问问宋淮青要不要跟他们一起看,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她奇怪的掏出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见是个陌生号码,她想也不想的就直接挂断了。 宋淮青也瞟了一眼她放在桌子上的手机,看见那串号码,眉头微不可见的挑了一下。 他记忆里很好,这串数字他有印象,应该是董丽贞的。 乔薇薇的交际圈很窄,认识的人几乎都有存号码,这种没有名字的一律被她打成广告诈骗,所以当电话再次响起来的时候,她又挂断了,还不满足的又往自己的嘴里塞了一个美味的灌汤包。 宋淮青咳嗽了一声,问她:“不接?” 乔薇薇嘴里还有食物,她用手掩着嘴,咕咕哝哝的说:“陌生号码为什么要接啊。” 宋淮青说:“这好像是宋衡的母亲。” 认真算来,他还得管董丽贞叫一声嫂子。 但是董丽贞不喜欢他,从以前就是。 她似乎对老爷子临死前的遗嘱非常不满。 宋淮青也不是个好脾气的,董丽贞不待见他,他就也不跟对方讲话,也不给她长辈的尊敬。 反正那个女人前半生靠老公,后半生靠儿子,自己没什么脑子,也根本掀不起什么大风浪。 可是宋淮青也很好奇乔薇薇对董丽贞的态度。 资料中所说,乔薇薇对宋衡的爱简直卑微到了尘埃里,可是宋淮青却觉得对方不是这样。 他觉得乔薇薇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如果是董丽贞,对方会因为喜欢宋衡,所以也对这个女人卑躬屈膝吗? 宋淮青早晨的好心情全都散尽了,他看着乔薇薇。 乔薇薇很惊讶。 因为原剧情中,这个恶毒婆婆是不应该出场这么早的。 她看看宋淮青,又看看那正在嗡嗡震动的手机,咽下嘴中的食物,然后接起了电话。 “你是乔薇薇吧,你怎么搞的,怎么不接我电话!” 电话刚一接通,董丽贞不耐烦的声音就趾高气昂的从听筒中钻了出来,对方声音不大,但明显是要给她个下马威的。 乔薇薇纳闷:“你是谁啊?” 没毛病啊,她就是不知道这号码的主人是谁。 董丽贞一滞,似乎是被气到了,稍微抬高了些声音说:“我是宋衡的妈,是宋夫人,你这个孩子到底是哪来的野丫头,怎么一点教养都没有!” 乔薇薇对她的指责充耳不闻,反而还皱了皱眉,觉得她废话有点多。 此时,林天时也迷迷糊糊的顶着个鸡窝头从楼上下来了,他从厨房里端出一碟软糯的鲜奶糕,乔薇薇眼睛一亮,顶着自己已经圆滚滚的肚子,倔强的伸出爪子,从对方的碟子里拿起一块,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林天时被董丽贞的大嗓门给吓了一跳,他看了宋淮青一眼,一头雾水的坐了下来,没有出声,惊奇的看着桌子上的电话。 董丽贞的本意是想给对方一个下马威,但是她捏着电话说了半天,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有,董丽贞忍不住开始心里打鼓了。 “乔薇薇,你在做什么,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听见了啊。” 乔薇薇皱眉,“你说啊。” 董丽贞:“……” 董丽贞被她这敷衍的态度给气得脸都红了,她惊疑不定的看了一眼旁边的张婶,总觉得乔薇薇跟张婶刚才描述的那个差了太多。 但是不管如何,她都不能先输了阵势,所以,她说:“我就在主宅,你来见我吧。” 乔薇薇又皱眉:“可我没空啊。” 她一会儿还得跟林天时一起看比赛呢。 宋淮青终于没忍住,咳嗽一声,掩住了自己勾起来的唇角。 董丽贞也傻了,她根本没想到乔薇薇会拒绝。 结果乔薇薇不但拒绝了,还挂掉了她的电话。 一旁的林天时跟个二傻子一样,问:“这是谁啊?” 乔薇薇说:“好像是宋衡的母亲。” 林天时:“!!!” 林天时问她:“那你就这样直接挂啦?” 乔薇薇看她:“不然呢?” “她不是你未来婆婆吗?” 没结婚那就把婆媳关系搞这么僵,真的好吗? 乔薇薇有理有据,“我得看蕾蕾的比赛啊。” 林天时憋红了脸:“我不是那个意思……算了……” 宋淮青勾着唇角喝了一口咖啡,不知老管家是不是误放了糖,他觉得今天的咖啡有些甜了。 他看了一眼乔薇薇,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老管家,老管家会意,上楼拿了个礼盒下来。 乔薇薇看见了那家裁缝屋的logo,以为这是宋淮青的西装,结果老管家却从里面拿出了一件西装裙,小西装裙的领口裁剪得非常考究,有别于传统西装版型,加了些设计师的小心思。 收腰的设计连接着百褶裙,打了整齐的褶纹的裙子在阳光下闪着不夸张的钻光,一束钻石丝线绣成的花占了裙子大半边,是一套非常时髦的西装。 乔薇薇指指自己:“给我的?” 老管家把盒子和衣服交给乔薇薇,退开一步,笑着说:“您可以试穿一下,尺寸要是不合适,可以再改。” 乔薇薇双眼亮晶晶的看着裙子,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 沉默了半分钟,然后有些羞涩的说:“让我先消消食。” 宋淮青:“……” 董丽贞这口气一直憋到下午,磨磨蹭蹭的乔薇薇终于接受了管家代传的逛街邀请。 也不是没想过直接找上对方,反正全都住在一个宅子里,但是董丽贞又觉得这样很掉价,她对乔薇薇的印象已经差到了极点,下意识就不想主动找她。 乔薇薇跟林天时一起看了精彩的比赛,穿着她新到手的小裙子出门了。 她走到大门口,终于看见了董丽贞,董丽贞远远看见一个穿着西装裙、高跟鞋的时髦女孩儿朝她走来,对方表情淡漠,那双漂亮的眼睛中没有半点拘谨和诚惶诚恐。 阳光下,她浅色的卷发柔顺垂在耳侧,她带着精致的银色耳环和一条凸显出锁骨的细链子,整个造型贵气却不浮夸,像是哪家娇养出来品味独特的千金小姐。 这哪是什么她想象中的土包子!!张婶果然是骗人的!! 眨眼间,乔薇薇已经走到董丽贞的跟前,董丽贞这才回神,控制住自己脸上吃惊的表情,朝她点头,“走,陪我逛逛去,正好咱们也能聊聊天,让我了解了解你。” 乔薇薇跟董丽贞一起上了车,她琢磨着,虽然董丽贞回来的剧情提前了,但是她喜欢于笙的事情应该不会变。 果然,车子在购物中心停下的时候,她在门口看见了于笙。 于笙看见乔薇薇,也非常震惊,她看看董丽贞,又看看乔薇薇,大概明白了。, 董丽贞可不是那么好像与的,她应该是想为难自己这个便宜儿媳妇了。 想通关节的一瞬间,于笙看董丽贞的眼神都带上了点微不可见的同情。 果然,董丽贞刚才在车子上对乔薇薇爱答不理的,但是一看见于笙,那真是肉眼可见的开心,拉着她亲亲热热问,家里的人好不好,最近过得怎么样,有没有跟小衡联系,有没有一块出去吃饭…… 于笙心不在焉的,不单是满脑子都想着乔薇薇会作什么妖,再有,其实她对董丽贞的问题兴致缺缺,她发现自己对宋衡没那么感兴趣了。 当她不再去找乔薇薇的麻烦,不再对宋衡热脸贴冷屁股之后,她发现自己的生活变得无比舒心。 她有钱有朋友,身边还有一大群喜欢对她笑的小鲜肉,她做什么非要想不开抓着宋衡不放呢?这也实在算不上,是非争不可的一口气。 带着这样消极的心态,她应付董丽贞的时候都没那么用力了。 董丽贞觉得今天这一个两个人的都不怎么对劲儿,她想找乔薇薇的麻烦,但是无处下手,想跟于笙拉拉关系,但是对方好像又没什么精神,董丽贞只能扫兴的逛了几家店,最后走进了自己常去的那家。 店员见到是董丽贞,亲热的拉着她的手,开始给她介绍刚从时装周上下来的新设计。 “董姐,您又跑出去玩了吧,真是好福气呀,这出去散了个心,看着又年轻了不少呢。” 店员将个人带到贵宾室,给他们端来了美味的蛋糕和饮料,董丽贞坐在中间,于笙礼貌的坐在她的旁边,笑着给她一些搭配的意见。 乔薇薇坐在距离董丽贞不远不近的地方,正在跟宋淮青聊天。 她从列表中找到宋淮青,看见自己上次改的备注,乐了。 【乔薇薇】老板,我有一个问题。 【乔薇薇】你们是一个宋家吗? 乔薇薇想了一下,觉得问题问得好像不太准确,于是她又补充了一下,问道:你们是不是早就分家了? 她觉得自己猜得是对的,毕竟宋淮青好像从未过多关注过宋衡在管的公司,她也曾不止一次的听老管家说过,国外才是宋先生的地盘。 老管家跟前院那个只会对她冷脸的管家是不一样的,他们虽然同在宋宅,但是却互不干涉,连大门都不共用一个。 果不其然,对面马上就给了她肯定的答案。 【乔薇薇】那我就放心了。 她觉得她给宋衡当替身的日子可能就要到头了,这个董丽贞看着就不是省油的灯,可是她根本就不想跟对方扯头花,有那时间还不如打打游戏睡睡觉。 现在她有两个靠山了,一是她的弟弟乔博诚,乔博诚成功度过了这次危机,今早他兴奋的告诉她,克劳斯对他公司的软件很感兴趣,所以要跟他见面。 趁着这次危机,乔博诚调整了公司的股权。 他创业时,家里拿出了所有积蓄,那四十万块钱有一半是乔家父母给乔薇薇的嫁妆,另一半则是乔博诚的老婆本,所以,乔薇薇本来就是那家公司的大股东,只不过公司一开始没做出什么成绩,甚至还在赔钱,所以那些股份不值钱。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汉宇国际一旦注资,乔氏马上就会翻身,到时候,它的身价就不一样了。 另一个靠山,就是宋淮青,宋淮青回到宋家这段时间并没有表现出对侄子的关心和在意,所以乔薇薇觉得,自己现在对于宋淮青的价值反而要更重一些。 大老板绝对比二老板有钱,这是有眼睛就能看出来的,所以她现在跟宋衡翻脸,他也没法找她麻烦。 其实一开始接近宋淮青,她也是打着一些小心思的,还有什么能比让宋家人制服宋家人更让人省心的吗? 简单来讲,宋淮青就是她给自己在这个度假世界上的一道保险,不为了别的,就为了保住她蹲大牢的咸鱼日子。 乔薇薇在那边冷静分析其中利害关系,但是宋淮青那边却一头雾水,见她不说话了,给她发了一个问号。 乔薇薇脑中情不自禁就浮现出了一个画面,年轻英俊的男人坐在沙发上,微微皱着那双好看的眉眼,认真的盯着手机,一副想不通的模样,依照他不怎么温和的脾气,可能还是脸色不怎么好的瞪着手机。 乔薇薇捂着嘴偷乐,又想摸他的头了,其实摸摸脸也行,脸的手感应该更好。 她突然就后悔了,自己为什么要跟董丽贞跑出来呢,明明跟宋先生待在一起打打游戏气气他是一件更快乐的事情。 “……乔薇薇,你怎么一直玩手机啊!” 董丽贞不满的声音打断了她越飘越远的思绪,乔薇薇抬起头,就看见不知何时,董丽贞已经换好了一件新裙子,一个店员正蹲在那里帮她整理裙摆,另一个则正将一套贵重的首饰戴在她的脖子上。 乔薇薇低头,在手机上噼里啪啦的打字:宋先生,来接我,宋夫人一会儿可能要被我气跑了,没人载我回家。 宋淮青会不会亲自过来接她呀。 那个人傲娇得跟只猫一样,从不把情绪写在脸上,脾气还不好,还喜欢记仇,说不定刚才自己一直不搭理他,他就生气了呢。 一想到宋淮青生气,乔薇薇就又想乐了。 直到不知何时已经坐到她旁边的于笙戳了她一下,她才回神,董丽贞看着她的眼神更不善了。 她终于收起手机,理了理自己没有一丝杂乱褶皱的漂亮裙子,端起桌子上的果汁抿了一口,这才抬头看向董丽贞,皱起了眉。 董丽贞被她这表情弄得“咯噔”一声,下意识觉得不妙。 乔薇薇此时那严肃的表情就像个挑剔的时尚杂志主编在看自家没有一点时尚敏锐度的不争气小员工。 店员还没看出两个人之间紧绷的气氛,一心想要拉着这个有钱大金主给自己的销售业绩添砖加瓦,于是笑着问乔薇薇:“小姐,你是不是也觉得不错呀,这都是我们的最新款,本来早都断货了,这件是特地给夫人留的呢!” 董丽贞也得意的说:“是我提前打来电话让他们特地帮我留的,你们觉得怎么样?” 于笙笑着点头,称赞道:“真好看,我妈妈也喜欢这件呢,她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已经没货了,原来是被您给抢走了!” 董丽贞听后,更得意了。 她看向乔薇薇。 在她看来,乔薇薇就是在故弄玄虚,摆出一副神秘莫测的表情来掩盖自己的尴尬。 可是,乔薇薇却忽然闲适的靠在了沙发背上,交叠起自己的腿,微微扬着下巴:“我觉得不怎样。” 店员一号热情的笑容凝滞了一瞬,店员二号马上要出口的马屁卡在了喉咙里,于笙闭了闭眼,只觉得这剧情无比熟悉。 在董丽贞不高兴的竖起眉毛之前,乔薇薇指了一下裙子繁复的肩膀设计:“你的肩膀有些厚,像这样的框架设计只会放大上半身身材的缺点,这也就罢了,而你——” 乔薇薇指向右边的店员:“你还给她戴了这种里层外层的大项链,你当我们家夫人是什么木头桩子吗,什么都往上挂。她本来就披散着头发,就算你这套首饰再漂亮,也被头发给盖住了。” “这么头重脚轻没有重点的一套造型,你们是怎么夸得出口的,为了做生意良心都不要了吗?” 于笙:“……” 董丽贞:“……” 木头桩子是骂谁呢??? 自打乔薇薇进店,店员们就与她没有交流,她也没怎么开过口,都是于笙和董丽贞在讲话。 虽然乔薇薇看上去气质不凡,但云城圈中那些贵妇小姐他们也都能记个脸,确实没有乔薇薇么一号人物,所以他们根本就没料到这个看上去不爱说话的姑娘这么难伺候,一张嘴就要砸他们的饭碗。 店员脸都绿了,赶紧转头跟董丽贞道歉。 董丽贞气死了,她想指着乔薇薇的鼻子骂她不懂装懂、不知好歹,但是她又鬼神使差的转过身照了照镜子,发现她说得好像是真的。 自己披头散发的穿了这么件肩膀设计极为突出的裙子,还挂了这么亮闪闪的首饰,模样像极了个有什么好东西都闭着眼戴在身上的暴发户。 董丽贞被气得发抖,那种被自己瞧不起的人当众羞辱了一通的感觉从她的脚底一直蹿到脸上,把她的脸烧得通红。 她“咔哒”、“咔哒”的踩着自己的高跟鞋冲进了换衣间,然后狠狠将那件裙子摔在了沙发上,拎着包头也不回的走出了这家店。 于笙胆战心惊的看了乔薇薇一眼,出于礼数,还是追了出去。 乔薇薇则不紧不慢的坐在那里喝掉了杯中最后一口甜甜的果汁,才站起来离开。 她自然不会再去找董丽贞了,对方大概已经被自己给气疯了,她是傻了才会自己撞上去。 乔薇薇优哉游哉的走出店门,然后捏着自己的卡,哼着不成型的曲调扫了点货。 宋淮青找过来的时候,她正哭丧着脸坐在外面的休息区发愁。 “怎么了?” 宋淮青走过去。 乔薇薇看见宋淮青来了,撇着嘴指着被自己脱下的那双高跟鞋,“磨脚。” 宋淮青皱起眉,蹲下来看了看她的脚踝,莹白的皮肤已经被磨破了皮。 乔薇薇已经坐了一会儿了,她感觉自己已经好些了,于是她把旁边堆放着的购物袋子一股脑塞进了宋淮青的怀里,“你帮我拎着,得再去买双鞋。” 说着她就站起来了,光着脚踩在光滑的地面。 天气转凉了,地面也凉,乔薇薇只站起来一秒钟,就又坐了回去,弱小可怜又无助的自己缩在了沙发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看宋淮青。 宋淮青:“……” 于笙追到了董丽贞,她好说歹说的,把董丽贞给拉到了咖啡厅,听她发了一顿关于乔薇薇的牢骚。 于笙是这么想的,怎么说乔薇薇现在也住在宋家,董丽贞回来了,他们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怎么也不能让乔薇薇把对方得罪的太死了。 意识到自己在为乔薇薇着想的时候,端着咖啡的于笙手抖了一下,觉得自己的脑子里一定是进了什么不得了的玩意儿,她可能是中了乔薇薇的邪。 董丽贞不满的发了一通牢骚,喝完一杯咖啡,也没有心情再逛了,打算直接离开。 她问都没问乔薇薇。 于笙笑着把人送走,犹豫了一下,看向楼上。 这家咖啡厅就开在商场门口,乔薇薇要是出来了,她刚才坐在里面一定会看到的,但是她没看见乔薇薇出来,说明对方还在上面。 她是不是怼人一时爽,现在后悔了,怕得不敢回家?? 于笙担心中还带着点莫名的暗爽,她想了一下,还是坐着电梯重新回到了楼上。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的时候,她抬起头。 左边的休息区,那个熟悉的英俊男人正黑着脸弯腰,把坐在沙发上的人给打横抱了起来。 “怕得不敢回家”的乔薇薇抱着帅哥的脖子,指挥着帅哥拎起她那些购物袋,又让他拎起了那双被脱下来的高跟鞋。 一男一女转身也没看见她,拐了个弯,朝不远处的鞋店走去。 于笙:“……” 她果然是中邪了。 乔薇薇需要个屁的关怀:)。 第20章 替身的快乐你想象不到20 宋淮青还是个小少爷的时候就是个娇惯着长大的,就算之后疼他爱他的母亲离开了,他依然是家主最喜欢的孩子,是宋家的少爷。 后来当了家主,那自然也是养尊处,除了病痛的折磨,他是没受过什么罪的。 结果现在他遇见了乔薇薇。 宋老板从没抱过人,所以动作有些僵硬生疏,但是他力气大,动作倒是很稳,乔薇薇其实没什么分量,就算她挂了大包小包的购物袋,又帮她拎了一双鞋,他也不觉得费力。 只不过乔薇薇现在不知死活的把两只细胳膊挂在宋淮青的脖子上,虽然隔着一层衣服袖子,但是宋淮青还是有点不自在。 尤其当他低头就能近距离看见那张漂亮脸蛋的时候。 乔薇薇笑盈盈的看着面无表情的宋淮青,问他,“你自己来的吗?” “嗯。” “开车来的?” “嗯。” “你还会开车啊?”乔薇薇震惊。 宋淮青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我不能会开车?” 乔薇薇张嘴就是马屁:“宋先生最厉害了,开车怎么了,你还会开坦克开飞机吧?” 宋淮青:“……” 要不是他现在两只手都抱着乔薇薇,他一定腾出只手捏住她的嘴。 两个人斗嘴的功夫,拐角的鞋店就到了,导购小姐为这两个人的颜值狠狠惊讶了一把,见他们进门的姿势,眼珠子都要冒出小红心了,旁边那个更细心一些,她一眼就看出两个人身上的衣服用了一样的料子,一看就很贵。 好一对恩爱的小情侣啊!!! 宋淮青将乔薇薇放在沙发上,然后站起身,乔薇薇坐在那里,踩着被自己脱掉的鞋子,指着店门口展示窗里的那双银灰色的高跟鞋问:“那个,能给我拿一双吗?” “可以的,您稍等。”店员礼貌的笑笑,毒辣的眼睛一扫就看准了乔薇薇的码数,然后给她拿了一双新鞋。 宋淮青在旁边看得直皱眉。 店员帮乔薇薇换好了新鞋,注意到乔薇薇的脚踝被磨破了皮,还给她拿来了创可贴。 乔薇薇站起来走了两步,见宋淮青面露不赞同的神色,不高兴的说:“干嘛,不好看啊。” 宋淮青看了一眼被扔在一边的那双鞋:“你穿高跟鞋不是磨脚吗?” 店员赶紧和气的笑:“先生您放心,我们家是专门做女士高跟鞋的,我们家绝对不磨脚。” 乔薇薇仰着脸:“磨脚怎么啦,好看就行了。” 她这条裙子这么好看,怎么能没有配套的鞋呢! 宋淮青说她:“好了伤疤忘了疼。” 乔薇薇不搭理,非要这双鞋,顺便还挑了一双正红色的小皮靴,穿上也非常漂亮。 最后是宋淮青刷卡付了钱。 热情的店员帮他们把原来那双磨脚的鞋给装进了新盒子里,乔薇薇兴致勃勃的拉着帮他拎袋子的宋淮青跑进了她逛过的一家时装店。 这家男装和女装都有,是两个大店面打通之后连在一起的,店面很大,因为最近的新系列非常受欢迎,所以此时店中的人也不少。 乔薇薇刚从这里扫完货走出来,店员还记得她呢,就算是在她见过的一众小姐贵太太里面,乔薇薇也是漂亮的,她后面的男人也是,气度不凡。 咦…… 店员眨了眨眼。 刚才好像没有后面这位先生呀。 乔薇薇带着宋淮青朝男装的方向走,然后说:“宋先生,你送我衣服我还没谢谢你呢,刚才我就看这个好看,觉得适合你。” 黑色的男士领带触感极佳,通体的优雅黑色,只在侧边有两个极细的金属圆环,虽然设计简单,但却不是那种精英商务风,有一种精简又时髦的感觉。 乔薇薇让店员给她拿了那条领带,然后乔薇薇亲手拆了宋淮青脖子上的领带。 她原本的个子也不矮,这会儿摁着她大老板的头,一扬手就用领带把他给套住了,套完之后,乔薇薇才尴尬的发现,她根本不会打领带。 她自己没穿过西装,在自己的联邦老家,这种西装已经淹没在历史的滚滚尘埃之中,算是一种极其罕见的复古服饰,她只见老大穿过一次,但是对方的领带是那种假领,套上脖子调整一下位置就行了。 倒是帝国那边,好像还保存着很多与历史相关的习俗,皇家的人也跟喜欢这种传统服饰。 乔薇薇两只手抓着领带不动,宋淮青被她套着脖子,伸手戳她额头:“乔薇薇,你打算在这里把我勒死?” 乔薇薇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了一下,转头朝一旁的店员发出求救的眼神。 店员似乎也误会了这俩人是穿情侣装的一对儿,竟也没上前接手乔薇薇的领带,就只是笑眯眯的站在旁边指导她,怕她学不会,还伸手找来旁边的男店员,拆开了他脖子上的领带,让乔薇薇一步一步的跟着学。 乔薇薇:“……” 所以说你为什么不直接帮宋老板打一下?? 乔薇薇只能拿硬着头皮跟着学。 宋淮青说完那句话,倒也没有因为要被勒死了而反抗,他就低着头,看乔薇薇笨拙的跟店员学习打领带。 店员很有耐心讲解得也清楚,乔薇薇最终总算是把领结给打好了,不过毕竟是新手,还是第一次,所以没有店员打得漂亮。 乔薇薇后退一步,看着宋淮青的领带。 宋淮青今天这身本就不是板正的正装风,跟这条有些时髦的领带倒是意外的搭调。 乔薇薇又皱着眉头整理了一下那条领带,一脸纠结的开口:“要不,让店员再帮你弄弄?” 他自己经常穿西装,自己也会打领带的吧? 宋淮青低头看了一眼新领带,笑了一下,绕过乔薇薇就离开了,“不用了,这样就挺好的。” 一旁的店员看着脸都红了。 乔薇薇也莫名耳尖发热。 她转头去看宋淮青,对方已经拎起了那些购物袋,指挥着她说:“愣着干嘛,结账啊。” 乔薇薇:“……” 怎么总觉得这种互相给对方买东西的事情有点怪:)。 与乔薇薇那种轻松中透着一丝诡异的感觉不同,董丽贞是真的被气着了,就算跟于笙喝了杯咖啡,被对方劝解了半天,她坐在车子里再想起今天的事情的时候,还是一下一下的运气。 董丽贞想了半天,干脆不回家了,直接跑去了宋衡的公司。 此时的宋衡还在办公室中大发脾气,因为克劳斯不接他的电话了。 而他已经打听到了,克劳斯要去见的人叫乔博诚,对方凭借自己全新算法的软件赢得了克劳斯的关注和兴趣,那个叫乔博诚的年轻人似乎很厉害,最近科技公司都在关注对方,就连叶家都是。 不过最近叶家可算不上安宁,叶松与叶家的大股东发生了不少矛盾,惹怒了叶家家主。 正在一片焦头烂额的时候,向来只关注漂亮衣服的叶佳挺身而出,竟稳住了公司大局。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叶松每天都在发疯,可是他越失控,叶家主就越是确认,他还不具备独自管理公司的能力,让他好好反省。 反倒是器重起自己的小女儿来,每次出席重要场合都将她带在身边。 宋家主业与互联网以及信息科技技术毫不相干,但是宋衡近年来眼馋这些事业的飞速崛起,所以发展了这方面的业务。 不过他起步晚,失去了先机,也没能笼络住最优秀的那批人才,所以现在这块业务依旧不温不火的。 宋衡发了一通脾气之后,再细细捋了一遍这两天的事情,忽然又将目光转回了这个快要被他扫到犄角旮旯的部门。 宋家做贸易起家,因为从小就先入为主的认为宋家的所有东西都是自己的,包括宋淮青在外掌管的最大跨国贸易公司也是自己的,所以宋衡一心想要在宋淮青面前多多表现,将这一块做好,获得对方的认可,将来好让对方放心的将公司交给自己。 但是董丽贞的话给他的心中带来了种种疑虑,失败带给他的痛苦滋味让他开始怀疑,或许宋淮青真的要好了,或许他真的不打算将公司交给自己了。 宋衡越想越觉得自己忽然明白了,宋淮青从刚一回国开始就没给过自己好脸色,他不打一声招呼的回国,不分青红皂白的批评他,对他做出的成绩从来看不上眼。 …… 宋衡越想越觉得是这样,心也跟着一点点凉了。 董丽娟就是这个时候走进的办公室。 她虽然离开了小半年,但是前台依然认识她,知道她是总裁的母亲,所以不敢阻拦,通知了秘书就放人上来了。 董丽贞正在气头上,根本等不到秘书通传,直接就闯了进来。 看见办公室这一地狼藉,董丽贞心中的火气都被惊讶消去了一些,“这是怎么了?” 宋衡松了松自己的领带,看见是自己的母亲,暂且压下了火气,然后道:“一点小事,您怎么来了?” 宋衡一问起这个,董丽贞立马就忘了要问宋衡为什么生气,噼里啪啦,竹筒倒豆子似的就把今天的事情给说了一遍。 宋衡的脸色相当不好看,他已经彻底明白过来了,他被乔薇薇给骗了,他以为对方安宁美好,是一个听话、知趣又懂事的女人,但是不是这样的,他再傻也看出来了,乔薇薇根本不是在跟他耍什么把戏,她只是单纯的懒得再装了。 她肯定一开始就是装的!!! 宋衡的声音一下子就冷了下来:“妈,这件事你别管了,我会跟她谈的,然后带着她向你道歉。” 董丽贞见宋衡这副模样,是真的在生气,虽然担心,但是她知道,儿子的脾气一向倔强,见他一副还有事要忙的模样,也不好在这里多打扰他,转身离开了。 宋衡努力了一天,克劳斯还是没接他的电话,他发出去的消息和邮件也全都石沉大海。 一直到晚上,宋衡的秘书才给他带来消息:克劳斯已经与乔博诚的博辉科技签了合同,上了回国的飞机。 哦,不对,博辉是从前的名字,现在这家公司已经正式更名为腾帆。 宋衡当场摔碎了自己手中的咖啡杯。 “去派人打听这个乔博诚,我要见他。” 宋衡的眼中的阴郁弄得几乎化成黑水,要滴出来一样。 他已经查过了,腾帆只是个体量不大的小公司,就算手握那样厉害的产品,缺少强有力的靠山,也早晚捂不住自己手里的宝贝。 宋衡的脑子飞快运转着,沉声道:“我要见乔总,你去安排,态度诚恳一些。” 秘书跟了宋衡这么多年,自然一下就明白了宋衡的打算。 他想趁着腾帆尚未成长起来的时候,骗取对方的信任,将其吞并歼灭。 有克劳斯的赏识和汉宇国际的注资又怎么样,一家公司的成长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这家公司根基未稳,再如何也惹不起宋家,只要他想要。 下班后的宋衡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跑去了自己常去的一家会所喝闷酒。 醉得有些迷离的时候,他看见了朝思暮想的叶茜。 梦中总是离他越来越远的女人此时近在咫尺,还心疼的伸手扶住了他的肩膀。 “宋衡,你怎么了?” 那并不是宋衡的幻觉,叶茜真的沉不住气,从国外回来了,她费了大力气托关系解决了国外的事情,然后飞回国了。 下飞机之后,她就拨了宋衡秘书的电话,秘书与她也是老熟人了,他们还是情侣的时候,秘书为他们做了很多事情。 也正是这样,王秘书自然知道叶茜对于老板有多重要。 所以,他在忙着联系腾帆科技的时候,接到了叶茜的电话,真是大松了一口气。 宋总最近压力很大,能看见叶小姐,应该很高兴。 他也料对了,当意识到自己身边的人真是叶茜的时候,宋衡的酒都醒了大半。 他心中自然是有怨气的,但是在当下,爱人回来的喜悦盖过了以往的怨愤,在这样令人郁结的时间,能再次听到那些温柔的安抚,宋衡沉浸在酒精与温柔之中,再也生不起一点怨气。 看见宋衡依然对自己是那副痴迷顺从的模样,叶茜心中那种失去掌控的慌张之感终于慢慢从心中消失,重新变得稳定起来。 她看着宋衡,不满的捏着他的胳膊,终于问起了乔薇薇的事情。 此时她就在宋衡面对面坐着,她不怕宋衡不回答她的问题。 她问:“那个乔薇薇,她真的是你的未婚妻么,阿衡,你不爱我了?” 宋衡心中的天平自然是偏向叶茜的,他轻抚对方面颊,忽然想起了对方白天对董丽贞做的那些事情。 便冷笑道:“不过是个没眼力见的玩意儿罢了,她也配做我的未婚妻?” 但是乔薇薇有一点是真的出乎他的意料了,他原本对找替身气一气叶茜这件事没报什么期望。 没想到乔薇薇真的是一个成功的替身,真的帮他把叶茜给带回来了。 叶茜面上却愈发酸楚:“那你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 一听她这样问,宋衡心中压下去的火又窜上来了,显然,叶茜主动从国外回来找他服软的举动大大增加了他的自我认同,他再也不似从前那样,只要对方稍微问上一句,就会立马服软了。 “我不接你电话?”宋衡眼中多了些清明,推开了叶茜的手,“是你非要分手的,你现在在用什么身份质问我呢?” 叶茜本以为他会耐心的给自己的解释,然后马上保证把乔薇薇给赶走,却不想宋衡直接把她推开了。 她愣了一下,那种抓不住的恐慌感再次袭上心头,她连忙抓住了宋衡的手,“不,阿衡,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我现在不是回来了吗?我们重新开始行不行,我不喜欢你旁边有别的女人,我就是太害怕了,她……” 叶茜的眼泪啪嗒啪嗒的从眼睛里面掉下来,宋衡果然心软了。 他终于又软下了语气:“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的。” 乔薇薇一大早就接到了弟弟的电话,对方的到了克劳斯的认可,非常高兴,现在已经迫不及待的要来见姐姐了。 乔博诚兴奋的说:“姐,还有件事要告诉你,白家辉这件事我想了很久,其实也有我自己的原因。 公司现在这群高层一多半都是我的同学,都是一开始就跟我一起打拼过来的,所以我心软,其实跟朋友们一起做生意跟开公司做老板是不一样的,我已经明白了……” 乔薇薇打了个哈欠,她一边听着乔博诚的电话一边给自己找包,她一会儿要出门,去机场接林蕾蕾。 “……所以这次股权变动,我把手里的一半股份也送给你了,你现在有公司55的股份,是咱们公司最大的股东,我跟那群人说了,你才是公司的大老板,我是做不了主的,嘿嘿…… 姐,你以后在公司给我背黑锅行不行,以后我们再有商量不定的事情,我就找你帮我,我就说,是老板让我这么干的!” 乔薇薇:“……” 是该骂这小子缺心眼儿呢还是该骂他不厚道呢。 乔薇薇震惊:“你给我那么多股份,你不怕我卷钱跑路吗?” 乔博诚理直气壮:“你是我亲姐啊,咱们一块长大的,我能不信你吗?这公司本来就有你的一份儿啊。” 乔薇薇还想再说。 就又听乔博诚有些伤感的小声说:“要不是你,我这公司都保不下来的,公司的人全都得去大街上要饭,我说不定,也活不成了。” 乔薇薇又住了口。 她想着,乔博诚再聪明也是个年轻人,他不似那些名门望族之中出来的孩子,有那些经验丰富的长辈教养,乔家父母老实一辈子,都是打工的,哪懂得这其中的门道? 这或许是这傻小子能想出来的最好办法了。 乔薇薇想了想,反正她不会真的卷钱跑路,在对方成长起来之前,她就当个甩手掌柜收收钱就行了,也挺美的,不就是在那些人意见不合的时候背个黑锅吗,反正她又不认识那些高层。 等乔博诚成家立业了,再把这些属于他的股份给他媳妇就行了。 乔薇薇有些惆怅,没想到误打误撞还真的成了人家的姐姐。 与乔博诚约定好见面时间,她就背着包准备出门了,林蕾蕾昨天千叮咛万嘱咐,她下飞机看到的第一个人就要是她。 只可惜林蕾蕾的愿望今天注定要落空了,因为乔薇薇一开门就看见了一个绝对不可能主动出现在这里的人——宋衡。 宋衡还有些宿醉,但看上去心情不错,表情很放松,看着她的表情却有些漫不经心。 见乔薇薇一副打扮过要拎包出门的模样,皱眉问道:“你要上哪去?” 乔薇薇后退一步,闻到对方身上那股混合着香水味道的浓重酒气,狠狠皱了一下眉。 宋衡见她还敢嫌弃自己,当即冷笑一声,走进了屋子里:“乔薇薇,你昨天跟我妈出门都干什么了,你怎么把她气成那样?” 乔薇薇捏着鼻子又退了一步,“关我什么事,是她非要约我出去的。” 宋衡被她这不知好歹的话给气得脸色发沉,晨时刚与叶茜分别的那点好心情彻底没了,他提高了音量,指着面前的女人:“去给我妈道歉,否则你现在就滚出宋家。” 乔薇薇诧异的盯着宋衡,她正想找机会脱离这里,想着如何才能给这个小王八一个大哔兜呢,没想到对方就这样送上门来了。 可她没想到瞌睡来了送枕头,宋衡居然来找她的麻烦了。 但是宋衡却将她眼中那种闪烁不定的眼神看成了伤心难过,一瞬间,同时被两个女人痴恋而带来的那种满足感在他心中膨胀,宋衡冷笑: “求饶也没用,合同从今天开始就作废了,但是看在你还算有用的份儿上,我可以给你一笔钱,你现在就去给我妈道歉,否则你休想拿走我的钱。” 乔薇薇好奇:“那你打算给我多少散伙费?” 宋衡高傲的扬了扬下巴:“两千万够不够,以你的能力,这辈子都赚不来这么多钱。” “你的意思是,你妈的尊严值两千万。”乔薇薇点头,表示了解。 对方的反应并不在自己的意料之中,所以宋衡怔了一下。 但也就是这失神的一下,他失去了反抗的先机,乔薇薇抡起自己的包就朝他的脑袋狠狠砸了过去。 她今天选的包是那种方块硬包,有棱有角,砸人特别疼。 宋衡这一下子被她给砸懵了,眼里都冒了金星。 不知道对方踹到了他那个穴位,明明力道不大,但是他的后腰却一片酸麻,疼得他龇牙咧嘴,反应过来的时候,两只手和一双脚已经被乔薇薇用高跟鞋踩住了。 乔薇薇踩着他,顺手拿起了桌子上的胶带,缠了他的手和脚,速度快得像是训练过一样,让人反应不及。 房间里全都是滋啦滋啦撕胶带的声音,和乔薇薇魔鬼一样的声音。 乔薇薇拎着个从扫帚上面拆下来的空心钢管,“啪”的一下就揍了下去,嘴中还给他仔细的算着账。 “宋衡,你妈的尊严值两千万,你是她的儿子,我姑且算你值个一千万,现在你让我打一顿。” “但我打你这顿是为了教你做人,所以你要交学费的,知道吗。” 乔薇薇利落的“啪啪啪啪”把地上不听扭动、气得脸都红了的宋衡一顿胖揍,空心钢管不是什么厉害的武器,要不了命,但是打在人身上也够人受的,那是身体和心里的双重折磨,偏偏宋衡的嘴已经被乔薇薇给堵上了,在地上乱滚的躲避着,根本说不出话。 乔薇薇还在那给他算:“你的散伙费我不要了,但是学费怎么算呢,看在相识一场的份儿上,我算你两千万挨顿毒打学学教训,抛去揍你这顿的尊严费,你还欠我一千万。” “啪啪啪!”这是乔薇薇揍人的声音。 “砰!” 这是宋衡乱滚的时候撞到沙发的声音。 屋子里一片动静,走到乔薇薇门口的宋淮青和林天时都有点愣。 林天时自然是要一起去接林蕾蕾的,宋淮青则是要出门办事,但是他想见乔薇薇一眼再走,于是便跟林天时一起来了。 林天时听着屋里的动静,有点打鼓,宋淮青的脸也有点沉,他见大门没关严,下意识就推开了门。 但是看清屋中的情况,俩人愣是罕见的一起呆住了。 乔薇薇一边揍一边算:“这一千万里面,扣出到宋家以来,你给我一个月一百万的零花钱,一共是两百万,所以你记住了吗,我揍完你这顿,你还差我八百万。” 林天时:“……” 宋淮青:“……” 乔薇薇看见门口站了人,但是她不在乎,她正揍得爽。 “我让你玩弄感情!” “我让你找替身!” “我让你不尊重人!!” “你是什么天王老子吗,没钱就可以随便被你欺负?” “你拿真心待你的女人当什么,你配吗!” 这句,显然是为原本的女主角说的。 不管这些为她设定的程序是出于什么原理,但是她已逐渐意识到,这里的人并不是冰冷的程序,比如老管家,比如林天时,比如宋淮青。 他们是有血有肉的人,可以感觉到痛。 所以,乔薇薇在想,如果真有一个愿意这样爱宋衡的女主角,她一定爱得很辛苦。 但是是否真的有这么一个人,她得不到答案,因为这是为她设计的惩罚程序,她就是女主角。 宋衡撞沙发撞得头更疼,已经没了反抗的力气。 林天时没认出那在地上被揍得半死的男人,只是下意识咽着口水后退了一步。 宋淮青则不同,他忽然就不着急出门了,他好整以暇的斜倚在门口,看着乔薇薇捏着钢管喘气,嘴角的笑怎么都压不住。 林天时看看宋淮青,看看屋里,匪夷所思。 你侄子挨揍了,你怎么满脸都写着高兴啊? 乔薇薇打够了,终于跑到楼上拿了手中当初跟宋衡签订的合同,撕成碎片,把那一捧白纸碎片扬在了他的脸上。 然后冰冷的警告:“记住,你还欠我八百万。” 说完,她才转头,看向宋淮青:“找人给我把屋子里的东西都搬走,以后我跟他没有关系了。” 林天时还在傻愣着,但是宋淮青已经出门去打电话了,嘴角的笑还扬着。 门口的方向逆着光,宋衡几欲晕厥,根本没看清门口那人的脸。 见宋淮青听到了自己的话,乔薇薇终于重新弯腰,从地上捡起了自己的包,理了理有些乱的头发,走出大门口,朝林天时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咱们可能要迟到了。” 林天时腿一软。 “没、没事,让我姐多等会就行,薇薇姐你……你还跟我去、去吗……” 乔薇薇一脸理所当然:“去呀,不去蕾蕾会生气的。” 林天时给她跪了。 他姐只会拿锅铲,可是乔薇薇可是会拿钢管啊,谁敢生她的气啊!! 乔薇薇和林天时坐车走了,宋淮青却取消了出门的行程。 老管家接到先生的消息,叫了平时隐在宅中的保镖过去搬家,先把东西搬去了后院。 董丽贞起个大早,等在自己的房间,就等着宋衡带着乔薇薇过来道歉,打死她也想不到乔薇薇不但不会过来道歉,还会把宋衡摁着一顿毒打。 董丽贞终于等得不耐烦了,招手叫来了管家,让他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儿。 宋衡今天一大早才回来,被她堵了个正着,亲口答应她的,应该不会临时离开。 管家走进乔薇薇的住处的时候,几个黑衣保镖正把那些个玩偶之类的往外拿,管家不认识这些人,吓了一跳。 幸好从楼梯上下来的一个女人,那是个熟面孔,是后院的保姆。 老管家贴心,让保姆阿姨帮忙处理乔薇薇的卧室。 “这是怎么……哎呀……这是……” 管家急急上前,想要问明情况,结果差点踩到地上的东西,待他低头看去,才看清,这“东西”不是别的,正是他们家少爷! 管家人都吓疯了,也来不及问宋衡为什么会虚弱的躺在这里,还被捆了手脚,匆忙就先将人从地上扶起来,离开了。 宋衡是一家之主,他总不能为了弄清楚情况,就放任他那样躺在地上。 乔薇薇与林天时一起在机场接到了林蕾蕾。 林蕾蕾成功当上了首席,狠狠搓了一把大伯一家的锐气,林家的大本营在国外,她新官上任,还有一堆事情要处理,这次是亲自回来感谢方伯伯的。 比赛前夕,她遇到了难题,是远在国内的方伯伯不惜辛苦陪她熬夜,找到了食材的最佳配比。 当然,她也要好好谢谢宋淮青。 乔薇薇惦记着自己那些玩偶,也想回去看看宋淮青有没有帮她把事情办妥,所以婉拒了在私房菜馆吃饭的邀请。 因为一开始的旗袍,乔薇薇去方老夫人家里做了几次客,也算是熟人了,所以她与林家兄妹一起去了私房菜馆,厚着脸皮走关系,没预约就打包了几种点心和两盘菜,带走了。 顺便,方夫人还给她一件漂亮的旗袍,她的旗袍终于做好了。 乔薇薇带着吃的和自己的新衣服回去了后宅。 此时,宋衡的秘书收到老板的消息,他今天有事不能来公司了,叮嘱他务必办好腾帆科技的事情。 秘书想了一下,也没多担心。 因为乔博诚的身世背景不是秘密,一查便知,他今早刚刚查到,乔博诚是乔薇薇的弟弟,而这姐弟俩是公司的最大股东。 他虽然吃惊,但是马上就想到,乔薇薇是老板的未婚妻,还那么喜欢老板,这件事是十拿九稳的。 乔薇薇不知道自己被她十拿九稳了,她拎着喷香的饭菜往宋淮青的院子跑,跑到一半自己都乐了。 她来这好像真的比去自己的住处还熟练。 但是以后,那就不是自己的住处了。 穿过漂亮的花园,她走进大门,宋淮青正站在楼梯门口,指挥着保镖把最后一点东西搬上去。 明明一楼的空地那么大,有那么多地方可以临时放置她的东西,结果宋淮青却安排那些人把她的东西往上搬,那必定是选好了房间的。 不然费那个劲干嘛? 乔薇薇不知怎么就很开心。 她老早就看中了一套非常优秀的小区,但是那地方很难买。 她本来想着,揍完宋衡,可以先租个漂亮的地方住着,反正她现在什么地方都住得起。 结果在这看见那个清俊挺拔的背影,她忽然改变主意了。 她三两步跑进门,听见动静,宋淮青转过头。 乔薇薇拎起了自己手中的饭盒。 宋淮青接过饭盒,问她:“哪来的?” 乔薇薇朝他笑:“方老先生给的。” 说完,她又问:“我打了宋衡,你生气吗?” 宋淮青淡淡道:“他该打。” 乔薇薇笑了:“那我打了他,现在没地方可去了,我请你吃饭,你收留我行吗。” 第21章 替身的快乐你想象不到21 乔薇薇笑盈盈的,显然心情不错。 宋淮青一怔,原本就放松的神情更加缓和了,他接过乔薇薇手中的食盒,朝饭厅的方向走去。 乔薇薇就蹦蹦跳跳的跟在后面。 她又搬家了,这顿算是乔迁宴呀! 老管家原本是想要进来问问先生还需要什么的,但是站在门口的他只看见乔薇薇和他们家先生已经在饭桌前坐了下来,先生根本没坐主位,两个人面对面坐着。 此时,乔薇薇坐在桌前,双手托腮,等着他们家先生将食盒一层一层的拆开,整齐摆放在桌子上,根本没有半点帮忙的意思。 宋淮青也根本没用她帮忙,两个人一人一副碗筷,安静的开始吃起了饭。 老管家默默退了出去,这里真的不需要他。 当管家把狼狈的宋衡带回去的时候,还在悠闲看着杂志等人来道歉的董丽贞都吓傻了。 因为她从来就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的儿子会这样狼狈。 宋衡身上本就没来得及换掉的西装更皱了,头发也乱成一团,虽然脸还是好好的,但是此时他连腰都直不起来,浑身都疼,又麻又疼,疼得都有些耳鸣,听不清董丽贞到底问了他什么。 他的伤口全都被那身衣服盖着,只有露出来的手腕还在发红。 管家叫来了医生,然后才慢慢的跟董丽贞交代情况。 其实直到现在,他也依然一头雾水,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总归根乔薇薇脱不了关系。 还有就是…… “宋淮青?”董丽贞皱起了眉头。 董丽贞自打回来,还没去看过这个弟弟。 她心里有气,始终认为当年,宋淮城商场失意的时候找宋淮青求助,对方却要求注资以股份来交换的行为是趁火打劫,如若不然,现在云城宋氏就完全归宋衡所有,他儿子手中的权利只会更大,位置坐得更稳。 所以她就算回国了,也假装不知道宋淮青也在国内,他们还只隔了一个院子的距离。 董丽贞是个养尊处优的阔太太,年轻的时候就是,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脑子里只有享受,有时候是想不通也拎不清的,了解内宅的老管家都想不通的事情,董丽贞这个离家半年的人怎么会知道呢? 她只是一听见宋淮青的人出现在乔薇薇的房间中就“咯噔”一声,都顾不上生气了,直接敲响了儿子的房门,也不等宋衡让她进门,直接自己推门进去了。 “妈,你干什么?” 此时,医生刚帮宋衡伤好了上半身的腰,他刚找了一件干净的衬衫换上。 可是董丽贞却顾不得这些,急急问道:“儿子啊,乔薇薇怎么会认识宋淮青啊,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董丽贞就是觉得,只要沾上宋淮青,就准没什么好事儿。 宋衡眉心狠狠一跳。 刚才被揍得太慌乱,现在又在处理伤口,他还没来得及去想那之后的事情,他只是隐约听见乔薇薇给什么人打电话了,然后不过几分钟的功夫,又来了人。 刚才他脑子太乱,全都是被羞辱的愤怒,这会儿稍微冷静下来了,心里也开始打鼓。 这可是宋家,外人轻易进不来的,乔薇薇到底叫了谁,前后不过几分钟的功夫,就真有人来帮她搬东西了? 宋衡越想越头疼,最后推着喋喋不休的董丽贞,把她推出了自己的房间。 “妈你先出去,我一会儿就处理这件事。” 董丽贞哎哎的叫着,显然不怎么甘心,一想到乔薇薇可能跟宋淮青有关系,她就忍不住头疼。 乔薇薇该不会是宋淮青专门安排在自己儿子身边的卧底吧,宋淮青是不是还惦记他们家的公司啊。 等到宋衡终于处理好所有的伤口,董丽贞已经在外面焦急的转了好几圈了。 宋衡的脸色依然不怎么好看,他也听管家说了刚才那番话。 董丽贞见他要离开,也要跟过去,却被宋衡拦住了脚步。 “妈,你在这等我消息。” 董丽贞犹豫了一下,还是听了儿子的话。 这一路,宋衡心中打鼓,直到现在他还不敢相信,乔薇薇居然会对他做出那样的事情。 他不理解乔薇薇怎么会变得那么快,明明在他的印象中,对方不是这样的。 宋衡的思绪越飘越远,不禁想到了学生时代,隔壁学校那总是偷看自己的瘦小身影,想到了自己喝醉找上她之后,对方那掩藏不住的欣喜眼神,想到了刚才宋家时,对方那希冀的模样。 这不可能是假的,怎么会有人无缘无故的做这种没有意义的假呢? 只不过,他的的脚步从未为那个女人停留罢了。 可是他已经给了她待在他身边的机会,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一开始他们不就说好的吗? 发现叶茜的存在,所以生气了? 以前他跟叶茜也是一直都在一起的啊。 宋衡还是想不明白。 但是他觉得乔薇薇这只是冲动之举,那么多年的纯粹感情,怎么可能说没就没? 她肯定会后悔的。 只有这样想着,他被践踏的自尊才会好受一些,仿佛已经想到了对方后悔到痛哭流涕的场景,宋衡的脸色这才稍缓了一些。 可是当他来到乔薇薇的住所,里面早已经空空如也,只剩下零星的家具,与对方刚搬来时的空房子一模一样。 宋衡的脑子空白了一瞬,然后犹豫着,朝后院走了过去。 他现在对宋淮青的感觉很复杂,他一直努力想要获得对方的认可,但是到头来才发现宋淮青好像并不是真心待他。 那被积压掩盖着的怨念随着脚步一点一点的挪动慢慢冒头,见到光亮就再也止不住的生长。 老管家对宋淮青说了宋衡等在外面的消息时,乔薇薇的腮帮子还鼓着,一口饭还没咽完。 听见管家的消息,她眼皮都不掀一下,一点都不想搭理宋衡。 宋淮青看了她一眼,对她这平静的态度没由来的一阵高兴,于是他慢条斯理的放下筷子,用旁边的纸巾擦了一下嘴,准备过去。 乔薇薇也没拦着,她巴不得呢,宋淮青不在,就没人跟她抢点心了。 宋淮青走到沙发边,宋衡已经坐在那里了。 即便因为克劳斯的事情,他对宋淮青心中积怨,但是在对方面前,他还是强硬不起来。 宋衡后背有伤,此时坐直了身体绷着伤口还在发疼,他脸色有些不好看,姿势也有点别扭,与从容坐在他对面的宋淮青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小叔,”宋衡还是开口了,身上的伤口疼一下,他的心情就坏一分,“你认识乔薇薇?今天早上是你在帮她?” 宋淮青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大方的就承认了。 尽管心中早有准备,但是宋衡还是狠狠吃了一惊,因为乔薇薇和宋淮青,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有交集的人。 所以宋衡的脸色更难看了:“你为什么要帮她,你们是什么关系?” 宋淮青看了他一眼,忽然不答反问:“你是来找我兴师问罪的?” 宋衡被他那轻飘飘的一眼看得有些发毛,下意识就想张口否认,但是话到嘴边有说不出口了。 他鼓足了勇气,否认的话在心中转了个弯,“咱们才是一家人,你为什么要帮那个女人,还是说,你们一开始就串通好了?” “我们串通好了?”宋淮青惊异的看着自己这个多年未见的侄子,在他的身上,已经找不出半点大哥曾经的影子。 董丽贞总说死去的老爷子偏心,其实偏心是有的,但是遗产之中,宋淮城母亲留下的那些东西全都一样不落的分到了他的名下。 宋淮城是守成的人才,不太适合开拓,可他起码是本分的。 所以冒险尝试失败之后,运城宋氏背负了一笔巨大的债务,他变卖了大半遗产,才稳住局面,实在走投无路,才找上了远在国外的他。 彼时,国外的他已经与云城的宋氏做了切割,他的集团一路高歌猛进,与大哥家中完全是相反的境况。 所以以股抵债根本就不是他自己的主意,他本就不想管烂摊子。 是聪明的宋淮城看到了弟弟的潜力,所以要他把股份买下来的,这样,他不仅可以帮云城宋氏度过危机,他还给公司找到了一座强有力的靠山。 身上留着差不多的血,且宋淮城这个大哥小时不说与他多亲密,也算相处融洽,帮一把也就帮一把了。 他自己没说什么,但是董丽贞得知自己丈夫手中的股权被稀释的消息,非要把这口锅扣在他头上,宋淮城怎么解释她都不信,非说宋淮青趁火打劫,占了他们家的便宜。 宋淮青对这个侄子没什么感情,毕竟也没怎么见过。 但看在去世大哥的份上,这么多年他也没少帮忙。 但是现在看来,他这是养出了一头白眼狼呢。 宋衡被他的反问堵得哑口无言,但是心中还是不服气,“不然你为什么要帮她?” 你是不是用钱把她收买了?? 对上宋衡那极力隐藏,但是依然闪烁不定的猜忌眼神,宋淮青忽然笑了一下。 他以一个极其放松的姿态靠在沙发背上,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宋衡,你还记得你爸从前是怎么教你的吗?” 宋衡当然记得,他爸经常跟他讲,小叔是可以依靠信任的人,那是一家人,他在家中最困难的时候帮了他们,他也要多跟小叔学习,别人做梦都没有这样的机会,所以他要珍惜。 家人是很重要的,他要珍惜。 但是宋淮城死得太久了,久到宋衡几乎记不清父亲的脸。 在那些成长和生活的影子中,他脑中印刻得最清晰的,更多是董丽贞的话。 宋淮青以前觉得自己会死,早晚会死,或许明天就会死,他也不太有所谓,毕竟活着也不是一件好受的事情。 以前,他觉得,这个孩子虽然平庸,但他起码是可靠的,就像自己的哥哥一样可靠真诚。 但是他现在颠覆了自己原来的看法,他在考虑撤销遗嘱的事情。 他现在想努力活下去了。 所以宋淮青说:“如果你和大嫂还对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怀疑我在惦记公司,那我现在给你们一个重新选择的权利。” 宋衡一愣。 就听宋淮青继续说:“我按当年的价格将手里的股票卖给你,全都还给你们,你们可以去筹钱了。” 虽然过去这么多年,云城宋氏的股价早已翻了十倍有余,但是宋淮青却根本不将这点钱放在眼里,若是宋衡点头,多出来的这些钱,就当他买断了这点亲情,没什么的。 反正他对宋衡和董丽贞,都已经没有兴趣了。 如果对方一心与他切割,他也不想再管他们的事情了,他虽然答应过宋淮城,但是他不是冤大头,他做的已经够多了。 就算他老子还活着,在这里,他也不会去养一头白眼狼。 宋衡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宋淮青到底说了什么,那股从心底涌上的巨大狂喜瞬时将他淹没,那股凶猛涌上眼睛的兴奋怎么掩饰都掩饰不住。 看见宋衡这副喜形于色不加掩饰的模样,宋淮青脸上的笑更深了几分。 “小叔,你说真的吗?”宋衡试探性的反问。 当年的价格? 那几乎是等于白送啊。 宋淮青点点头。 “我……我现在就去拿钱,你等着我……” 宋衡完全把乔薇薇给扔到了一边,忙不迭就就往外跑,生怕宋淮青反悔似的。 老管家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宋衡一边气喘吁吁的跑着一边打电话,秘书接到老板的电话,就想跟他汇报腾帆科技的事情,但是急切的宋衡跟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劈头盖脸的就让他去准备钱。 “腾帆的事情先放一放,先去准备钱和合同!” 如果宋淮青手中的股份也到了他手里,他就是公司中说一不二的存在了,到时候他哪还需要做什么贸易讨好宋淮青,他一定全身心的投入到自己看中的领域,收服腾帆,开创属于自己的事业! 那种即将完全掌控公司的喜悦已经盖过了董丽贞跟他说过的话,宋衡只觉得宋淮青此举是在打消他心中的疑虑,向他示好,是在补偿克劳斯那件事情,抚慰他近来屡屡受挫的心情。 宋衡就这样跑出去了,把他的亲妈都给忘了。 宋淮青站起身回到饭桌边的时候,乔薇薇已经鼓着腮帮子对最后一颗点心下筷子了。 宋淮青走过去,在她的筷子碰到点心之前,将它扔进了自己的嘴里。 乔薇薇抬头,对他怒目而视。 宋淮青把她领去外面,给她泡了杯消食茶。 乔薇薇被好吃好喝伺候得非常舒服,此时喝着清香的花茶,惬意的眯起了眼。 刚才,宋淮青与宋衡谈话的时候,她是悄悄扒在门口偷听到一点的,她瞪完宋淮青就好奇的问他:“你为什么要把宋氏的股份卖给他啊,做慈善吗?” 宋淮青没抬眼睛,盯着手中的茶水,纠正道:“不想做慈善了。” 乔薇薇想了想,懂了。 但是她叹气:“还是亏了,你哪怕用现在价格卖给他呢。” 宋淮青没答,但是他是从不做亏本的买卖的,这些搭进去的钱,以后都会以另一种方式回到他的口袋。 他看向惬意得快要闭眼睡着的女孩,问她:“想换个地方住吗?” 既然这人已经跟宋衡断了,那就断个干干净净,他不想再给他们一丁点儿见面的机会。 乔薇薇一听这话,勉强睁开了眼睛,转头问:“换哪啊?” 宋淮青说,“我在云城还有别的住处。” “换就换,你看着办。”乔薇薇重新转回头,又慢慢闭眼。 离开这里,宋衡不会再来找事,她又能安安静静的躺平了,还能拿着工资调戏帅哥,也什么不好的。 宋淮青的唇角勾了一下,看着她慢慢睡了过去。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这次宋先生抱人的姿势更熟练了,他把乔薇薇放进了客房里,关好了门。 那群五大三粗的保镖们个个冷酷的将那些可可爱爱的玩偶和抱枕抱进来,又抱出去,短短一天的时间,乔薇薇挪了两次窝。 她醒来去往新住处,推开自己房间的时候,几乎以为自己穿越了,她好像根本没搬过家,房中布置跟她住过的地方别无二致,除了空间好像更大了。 这处宅子没有宋家老宅大,但是风格与后院大抵相同,也有个漂亮的大花园,她就住宋淮青的对门,推开门走两步就能串门,乔薇薇很满意。 陆医生和小助理闻风而来,林家姐弟晚上也要过来,乔薇薇兴奋得问老管家晚上的菜谱。 现在这里只有他们几个,宋衡一个电话把宋淮青叫走,去签合同了,宋衡已经迫不及待了。 送别林家姐弟的最后一顿饭,乔薇薇拒绝了让两个人下厨的提议,林蕾蕾说自己要把方伯伯给的烤鸭带过来,小助理去口味不错的餐厅打包了几个菜品,乔薇薇和陆医生在小助理点菜的时候去了附近的商场买了些别的小吃,一顿饭中西合璧,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几个人坐车回去的时候,乔薇薇还给车子上的大包小包来了个特写,发给了宋淮青,让他赶紧回来。 这种被人惦记的感觉尤为新奇,宋淮青收到消息的时候连宋衡的客套话都懒得多听了,律师跟他确认合同无误之后,痛快的签了字就要走。 他是笑着的,宋衡也是笑着的,直到看着宋淮青落笔,他那七上八下的心才总算是踏实了下来。 跟在身边的秘书虽然不明原因,但是也为自己的老板高兴。 送走了宋淮青,宋衡高兴的松了一下自己的领带,惬意的坐了下来,因为高兴,所以他忘了自己后腰有伤,猛的一坐牵扯到了伤口,让他的脸马上就扭曲了一下。 这时,得了空的秘书终于开始说乔家姐弟的事情了。 宋衡也终于有空听了,他的脑海中已经被那广袤的蓝图占满,眼中全是藏不住的喜悦。 秘书也为他高兴,开心的说:“老板,您说这也太巧了,您让我打听联系的乔总,就是乔薇薇的弟弟啊,他们是亲姐弟!而且那个公司,乔薇薇也是有股份的,他们姐弟就能做公司的主,有您和乔薇薇的关系在,咱们这次肯定能顺利!!” 乔薇薇那么喜欢老板,肯定什么都听他的。 这是老天爷都在帮他们啊。 可是令秘书没有想到的是,听了他的话,他的老板并没有露出与他同款的狂喜之情。 反而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笑容也慢慢凝固。 …… “你说什么?” 宋淮青还没走进家门,就听到里面的一阵乱闹声,出门迎他的老管家跟着笑:“年轻人凑在一起就是热闹。” 宋淮青难得不觉得吵,又往大门走了两步,门口出现了一个人,是乔薇薇。 乔薇薇不知道刚才是被谁的笑话给逗笑了,现在脸上的笑都没能消下去,天气凉了,乔薇薇穿了一条柔软的浅蓝色休闲裤,上面是一件奶白色的卫衣。 卫衣的棉料是带着带着毛毛的那种,乔薇薇披散着卷发站在门口,像个白绒绒的小兔子,脸蛋因为暖和粉红粉红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还朝他挥手:“宋先生!” 宋淮青的脚步都情不自禁的加快了,他走上前摸了摸乔薇薇的指尖,推着她道:“进去,外面冷。” 乔薇薇眨眨眼,低头去看的时候,宋淮青的手已经缩回去了。 宋淮青被喝了点酒就胆大包天的小助理给拽进了桌边,林蕾蕾捧着零食凑到乔薇薇旁边:“你不是跟我说,看中了一套房子想买吗,怎么又搬这里来了?” 林天时已经跟她说了这阵子和今天的事情,林蕾蕾挺震惊的,她跟宋衡不太熟,不好判断那个人怎么样,但是乔薇薇是她朋友,她总归是希望对方能好的。 乔薇薇从她的薯片袋子里捏了个薯片,然后说:“当然是想泡他啊,要不我吃饱了撑得吗?” 林蕾蕾一噎,张了张嘴小声嘟囔,“你还真直白呀,那你其实不喜欢宋衡吗?就只是想赚钱。” 乔薇薇否认:“不,我签合同的时候是喜欢他的。” 没毛病呀,原主签合同的时候就是喜欢他,她没法否定,因为暗恋或者明恋的那些傻事原主都干过,就算否认别人也一查就知道,到时候她怎么解释,吃饱了撑的吗? 就是想开了嘛。 林蕾蕾被她绕晕了,“那你为什么要泡宋先生?” 大魔王是那么好泡的吗!!烫爪子怎么办呀!!! 乔薇薇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想开了呀,你不觉得宋先生比宋衡好看吗?” 林蕾蕾下意识点头。 宋衡怎么能跟宋先生比呢! 林蕾蕾一下子就想通了,谁不喜欢更好的呀,谁愿意成天热脸贴冷屁股。 她又笑了,搭着乔薇薇的肩膀说:“还是你有眼光,宋先生就是比宋衡好,哪都比他好。” 乔薇薇深表赞同。 蹲大牢的日子太无聊了,钱好,天天花钱也无聊,还得找个解闷的伴不是,最好是赏心悦目的那种。 她这个人挺挑的,要不也不会单身到现在了。 她虽然是个颜狗,但是却懒得喜欢别人,不跟闺蜜一样,光脑里面养了一大堆纸片人老公,现实中还有一堆追求者。 她不喜欢这种热闹,如果是她不感兴趣的人,如果被喜欢,她不但不会感到高兴,还会觉得不耐烦,认为那是累赘。 头发一痒,林蕾蕾趁她走神的时候给她带了个毛茸茸的兔子发卡,她有很多这种小玩意儿。 林蕾蕾笑呵呵的摸了一下她头上的兔子耳朵:“刚才就想给你戴了,跟你这件卫衣特别配。 乔薇薇抬头,耳朵也跟着她往后扬,林蕾蕾看得直乐,不许她摘下来,乔薇薇也就随她去了。 她顶着那双兔子耳朵挤到宋淮青旁边卷烤鸭的时候,宋淮青一下子就盯住了那双耳朵。 他看看乔薇薇,又看看那双白乎乎的长耳朵,伸手扯了一下。 乔薇薇攥着烤鸭卷瞪他,吃完之后还坏心眼儿的把手指上的酱汁蹭到了对方的手背上。 吃饭的时候,乔薇薇和跟林蕾蕾说了楚新的事情,还跟她说了自己给楚新的新剧投资的事情。 林蕾蕾挺惊讶的,但是也不意外,乔薇薇跟她说过,打算理财了,这也是理财的一种嘛。 “楚导的工作室挺破的,”乔薇薇眼也不眨的说大实话,“要是这次他能给我赚回真金白银,我就赞助他装修一下工作室。” 林蕾蕾的眼睛亮晶晶的,“我前两天看见官博的消息了,男主是我新墙头呢,要是你哪天去剧组探班了能不能帮我要张签名啊。” 乔薇薇答应了。 几个人拿了酒,一笑一闹的,又喝得有点多,所以这些人吃完饭也赖着不走,非要在这玩牌。 林天时又喝多了,林天时这破孩子一喝酒就变万人嫌,小助理对他的酒品阴影犹在。 好在这次他亲姐姐在这,血脉压制这种东西永远都是叫人叹为观止的,通红着脸傻乐的林天时被自己的亲姐用刚才绑蛋糕盒子的彩带把亲弟弟捆在了椅子上,给他翻了个动画片自己玩,然后就招呼着一群人打牌去了。 两局之后,宋淮青被踢出了局,他脑子太好使了,会记牌,看一遍就能记住那种,他想赢牌太容易了。 又两局之后,带头把宋淮青给踢出去的乔薇薇也被踢出去了,她不会记牌,但是她运气特别好,每次都能抓到最好的牌。 乔薇薇没有像上次那样醉成一团,她的脑子晕晕乎乎的,但是意识还在,就是骨头有点发软,还有点想睡觉。 她被那群人轰出来之后蹭到了宋淮青的旁边。 宋淮青递给她手机,跟她说:“响好几次了。” 乔薇薇靠在宋淮青的肩膀上,宋淮青虽然不太高兴,但还是伸手帮她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 乔薇薇歪在头觉得脖子不好受,干脆“啪叽”一下,倒在了宋淮青的腿上,这才举起自己的手机。 宋淮青的身体僵硬了一瞬然后伸手,在她的发尾轻抚了一下。 乔薇薇举着手机看了半天,终于看清了来电显示上面的名字,上面写着二老板三个字。 宋淮青虽然不知道二老板是个什么东西,但是他记性好,知道那串号码是宋衡的。 他看着乔薇薇恍惚的盯着那串号码,然后慢吞吞的挂掉了电话,把手机扔到了边上。 电话刚被挂断,就又响了起来,宋淮青看了一眼那震个不停的手机,这次自己伸手,把电话给挂了。 “他为什么找你?” 乔薇薇懵逼:“我问谁呀。” 旁边那三个盘腿坐在地毯上的人闹哄哄的,陆医生还稍微斯文一些,但是小助理和林蕾蕾的嗓门一个赛一个的高,这种闹哄哄的环境下,沙发上的宋淮青的宋淮青声音不算大,但是躺在他腿上用死亡角度看他的乔薇薇却听清了。 “喜欢他?” 乔薇薇的脖子缩了一下。 虽然她是自己躺上来的,但是她总觉得宋淮青手里捏着的不是她的假兔子耳朵,而是她命运的后脖颈。 要不他只说了一句话,她的脖子怎么就凉飕飕的呢。 她慢吞吞的摸索着,把再次响起来的手机又拿了起来,把那个总跑出来的号码给拉黑了,顺便还拉黑了宋衡的秘书。 然后,她又把手机扔到一边,这才说:“唔……现在不喜欢了。” 宋淮青接着问:“他叫二老板?” 乔薇薇澄清:“现在不是了,但是他原来给的还算挺多的。” 俩人谁也没发现,那边猫在一起打牌的三个人声音越来越小了,六只眼睛转来转去,恨不得再往后靠一些,听听那两个人在说什么不得了的话。 怎么一会儿没注意,乔薇薇就躺人家腿上了呢! 发生了什么啊!! 林蕾蕾恨不得现在就把牌扔在那,然后趴到那两个人旁边好好啃一口大瓜。 但是她又怕那样直接被宋先生拎出大门,所以只能给自己的傻弟弟使眼色。 傻弟弟就被她捆在沙发边上,但是他正在对着动画片傻乐,估计什么都没听到,白瞎了那么好的位置。 林蕾蕾恨不得被捆在那的是自己。 宋淮青捏着兔子耳朵低头问她:“喜欢钱?” 乔薇薇反问:“谁不喜欢钱呀。” 她看着宋淮青,看着那个男人一点一点地下头,摸着她的头发,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乔薇薇的脸从微醺的粉红变得通红,耳尖都红了。 她猛地推开宋淮青,“腾”的坐了起来,风风火火就朝楼梯口跑,还因为跑得太快,差点摔一跤。 宋淮青就看着她,笑容越来越大,见她噔噔噔跑上楼,自己也站起来,不紧不慢的朝楼梯口走去。 直到两个人的身影都消失在一楼,林蕾蕾才敢“啪”的一下扔掉手中的牌,拼命摇晃傻乐的林天时。 “他们说什么了!!说什么了!!!!” 连善良的陆医生都没阻止林蕾蕾这种摧残亲弟弟的行为,他也挺想知道的。 但是林天时什么都没听见。 乔薇薇一口气跑上楼,靠在自己的门口,一下一下喘着气。 心脏砰砰砰砰的乱跳个不停。 刚才宋淮青凑近她耳朵边,指尖绕着她的一缕卷发,跟她说: “如果是因为钱,我比他有钱。 第22章 替身的快乐你想象不到22 乔薇薇捂着自己的心脏,感觉自己快要无法呼吸了,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从楼梯处响起,她的耳朵一跳,下意识就扶着后面的门把手,想要躲进屋子里去。 但是那脚步声虽然听着慢,却还不等她打开门,宋淮青就出现在了楼梯的拐角。 乔薇薇的呆滞了一秒,在逃避和装死之间门选了后者,于是低着头开始玩那个门把手,就好像那上面的花纹是什么值得研究的艺术品一样。 她确实有意调戏宋淮青,但是这个男人刚才露出的眼神让她没由来的有点心慌。 乔薇薇那敏锐的直觉告诉她,宋淮青有点危险。 她靠在那里吸了吸鼻子,男人的阴影从头顶拢了下来,寂静的空间门中,她低头看着对方心口的地方,觉得自己一阵一阵不正常的眩晕,她好像可以清晰的听见对方的心跳和呼吸。 宋淮青有些好笑的伸手,把她放在门把手上的爪子扒拉了下来,自己用那只骨节分明的修长大手捏住了她的手指,低头看她:“乔薇薇,你自己往我这凑的,你又跑什么呢?” 乔薇薇睁开自己带着水雾的双眼,迷茫的看了他一眼,然后两眼一翻,用自己的脑袋抵住了对方的胸膛,装死醉晕了过去。 因为是装的,所以闭着眼她还有意识,因为头抵在对方的胸口上,所以对方那一下一下的有力心跳愈发的清晰,与此同时,她还听见了宋淮青的笑声。 那笑声中带着一股愉悦,连整个胸腔都在震动,震动随着这样亲密的接触传到她这边,震得她头皮发麻,耳尖又热又烫。 也不知宋淮青到底有没有发现对方是装的,他扶住歪在他身上的人,一只胳膊揽着她的细腰,另一只手拨开了耳边的碎发,捏了一下乔薇薇粉红的耳尖。 乔薇薇差点被他捏得炸毛跳起来,她不开心的伸手推他,皱着眉说:“我困了。” 宋淮青打开了她身后的门,然后把她扶进门,放到了床上。 乔薇薇还迷迷糊糊的闭着眼,一副“既然我已经躺下了我就要睡觉了,识相点就赶紧离开”的醉鬼模样,扯过被子就把自己卷成了一个卷。 谁知道,宋淮青这个没眼色的不但没走,反而好存在感极其强烈的就那么站在床边看她。 乔薇薇几次绷不住想要睁开眼,抬起腿给他来一脚,但是她又想着,一会儿她真的睡着了,宋淮青自己就走了。 结果也不知道怎么的,一向以入睡速度极快而自豪的乔薇薇这次躺在床上卷着被子装死了半天,还是没有睡着。 就在她想要睁开眼睛的时候,床边的人却忽然动了,他好像又挪了一步。 乔薇薇闭着眼睛,不知道他这一步是朝前还是朝后,就觉得他是终于觉得无聊,要离开了,结果下一秒,她的耳尖被喷了一口气,吓得她浑身的寒毛都要炸起来了。 宋淮青俯下身,在她耳边恶魔低语。 “乔薇薇,你还装睡啊,身上都是酒气,你睡得着吗?” 乔薇薇:“……” 乔薇薇终于被气得睁开了双眼,正好对上宋淮青这个王八蛋那双带着笑意的黑瞳。 见她终于睁开眼,漂亮的眼睛里面蹭蹭冒着小火苗,宋淮青不但没闭嘴,还一边往后退一边补刀:“还有一股烤肉味,小脏猫。” 乔薇薇气得伸腿踢了他一脚,然后跳起来抬头,“吧唧”一口就亲在了宋淮青那张白净的脸上,得意洋洋的说:“我没刷牙呢。” 她抱着男人不撒手,侧脸和头发全都贴着对方,非要把自己身上的酒味全都蹭到男人的身上。 宋淮青愣了一下,被对方轻软的红唇沾过得地方有些酥麻,他手上的力道不知不觉就加大了,扣着她的腰问:“不装了?” 乔薇薇又抱着他狠狠蹭了几下,像只不怀好意的猫咪在撒娇一样。 宋淮青身上那股清淡的清茶香都被她给蹭没了,这才不乐意的哼唧着松了手。 察觉到宋淮青勒着她腰的力气越来越大,这才不乐意了,“松开,你不是嫌弃我吗?” 可是抱着她的男人眼中全是星星点点的笑意,一点都没嫌弃她的模样,捏着她的下巴就在她的唇角亲了一口。 反倒是乔薇薇嫌弃的擦了一下:“你刷牙了吗?” 宋淮青挑着眉看她:“你有资格说我吗?” 乔薇薇突然就呵呵的笑了,仿佛真的是醉了一样,特别开心特别开心,又抱住了男人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两个人的身上仿佛被浇了甜滋滋的蜂蜜,黏在一起分不开,空气中都冒着让人欣喜的甜香。 楼下那群不敢上楼吃瓜的人已经灰溜溜的离开了,乔薇薇最终还是冲了个澡。 被宋淮青那个王八蛋这么一说,她也有点嫌弃自己了。 她其实真的有些累了,但是披着自己那件草莓睡衣摸到床脚的时候,又想起了刚才的事,她的心尖仿佛被一支羽毛轻轻的扫着,想看看宋淮青被她轰出去之后去做什么了。 所以她跑出来了。 还不等她敲响对面卧室的门,就看见虚掩着门的书房,透出了一点点亮光。 乔薇薇好奇的走过去,趴在门缝里看了一眼。 仿佛是心有灵犀一般,里面的男人抬起头,正好看见她站在门口。 男人放下手中的文件朝她招了招手,乔薇薇就推开门跑了进去,一点也不矜持的坐在了男人的腿上,又蹭了他一下。 这次她是香的!! 宋淮青抱着她,显然是心情很不错的模样,帮她整理了一下刚刚吹干,还有些乱的头发。 乔薇薇小色鬼一样摸了一下宋美人毫无瑕疵的脸,越看越喜欢。 反正已经这样了,要是不出意外,她还要在这里停留几十年,要是真的给自己找个伴,宋淮青是她再满意不过的人选了。 乔薇薇这么想着,不经意转头,看见了宋淮青放在桌子上的文件,看见了“繁星集团”这几个字。 她歪了歪头,没太看懂。 她又将视线转回了宋淮青的身上,捏了捏他的脸,“睡觉吧,别熬夜。” 宋淮青还捏着她的腕子没有撒手,显然一副不想睡觉的模样。 乔薇薇严肃的抽开自己的手,牵着他起来:“天大的事都没有命重要,你要赶紧好起来,就算破产了也没关系,我这里还有钱,你来我这吃软饭就行了。” 宋淮青被她那张嘴给气笑了:“你是不是盼望着我破产?” “谁说的?”乔薇薇严肃否认,我还指望你给我发工资呢,你破产了我找谁要钱去?“ 这话说得不能再真心实意了。 但是—— 乔薇薇又纠结的看了一眼宋淮青:“你要是因为熬夜把自己熬秃了,我就不给你吃软饭了。” 宋淮青:“……” 乔薇薇睡得正香甜的时候,是被敲门声给弄醒的。 她用被子蒙住头也没有用。 这还是她来这以来第一次被这种方式叫醒,以前她都是自然醒的。 乔薇薇用被子蒙住自己的头,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一边摁着自己因为醉酒和被吵醒有些抽痛的头,一边有气无力的对着手机那边骂:“宋淮青,你要死了呀!” 电话那边的宋总没有一点负罪感,捏着电话跟她说:“乔薇薇,九点半了。” 乔薇薇都迷糊得拿不住电话了,她瓮声瓮气的说:“门没锁,你进来吧。” 下一秒,门就被人从外面给打开了。 宋淮青已经出了一趟门回来了,穿着一身笔挺的银灰色缎面西装,还带着从外面回来的一点凉气。 其实宋淮青还有事的,但是他忽然就很挂念家中这个人,所以还是让司机绕路回来了一趟。 他走到床边,乔薇薇穿着一件柔软的奶白色睡裙,半张小脸被头发盖着,又闭上眼了。 宋淮青看见她心情就开始变好,还坏心眼儿的伸出自己一根手指,贴在了对方睡得粉扑扑的侧脸上。 乔薇薇被凉得一个激灵,条件反射的捉住了那只手。 她被烦人精宋淮青给弄得一点儿都睡不着了,半个身子探出被窝趴在他的腿上,张嘴咬他的手腕。 宋淮青这种烦人精,是绝对吃不上软饭的,没人给他!!! 宋淮青跟她说:“方老先生和他的太太晚上有金婚宴,你是不是忘了?” 乔薇薇一怔,有点不好意思。 她真给忘了。 但是她理直气壮的说:“那也要晚上吧,你大白天就叫我干什么!” 宋淮青的手指绕着她的松松的卷发说:“想看看你。” 乔薇薇都咬不下去口了。 她最后还是没从床上爬起来,宋家主亲自把给她温着的早饭端上了楼,看了她一点一点吃完了,这才抬手看表,他要走了。 乔薇薇拉着他,用自己沾着些香酥蛋卷渣的嘴坏心眼儿的亲了他一口。 烦人精走了,乔薇薇又要一点点缩回去,打算继续睡,结果又来了个烦人精。 林蕾蕾一晚上都没睡好,躺在床上浑身都难受,满脑子都是没被她咬上一口的瓜。 她本来打算今天就离开的,结果昨天探望了方伯伯之后被邀请着参加了晚宴再走,林蕾蕾拒绝不了,就推迟了一天,所以她一大早算计着大魔王离开的时间门,还悄咪咪给老管家打电话确认了一下,这才勇猛的来了宋家。 乔薇薇刚吃饱饭就被林蕾蕾抓着一顿摇,差点被摇吐了。 “说说嘛说说嘛,你们到底怎么了呀……” 林蕾蕾抱着乔薇薇不撒手,她的爪子比宋淮青的还凉,乔薇薇这觉是真睡不成了。 她运着气从自己的床上爬了下来,然后刷牙洗脸,林蕾蕾就跟个小跟屁虫一样追在她后头,眼巴巴的看她。 乔薇薇擦干净了自己的脸,终于看了一眼林蕾蕾。 林蕾蕾赶紧说:“我给你带好吃的了!” 乔薇薇这才哼哼唧唧的说:“就是喝了点酒,一时冲动,收了个男朋友。” 林蕾蕾震惊的捂住嘴,从指缝里泄露出一些磕到了cp的兴奋尖叫。 乔薇薇问她:“你晚上去不去方家呀,有衣服吗?” 她回来的匆忙,未必准备得周全。 但是林蕾蕾没马上就回答她的问题,她又蹦又叫的兴奋了一会儿,这才说:“没有呀,这不是来找你逛街了吗?” 等她回去,就有一堆事儿要忙了,她那边也没有像乔薇薇这样好的朋友,所以她想拉着乔薇薇到处逛逛。 乔薇薇站在购物中心门口的时候还接到了一通陌生的电话。 号码虽然陌生,但是听筒里面的声音却一点都不陌生,是宋衡的声音。 自从知道了乔薇薇的乔博诚的关系,宋衡整个人就像是被雷劈了一样,脑子一团浆糊,都不会思考了。 他一夜没睡,机械的打着那个从来不屑一顾的号码,结果一次一次的占线,就连用秘书的手机打过去都一样。 宋衡万万没想到,乔薇薇会把自己给拉黑。 这一夜,叶茜始终陪着他,看见他魂不守舍的模样,担心的问他怎么了。 宋衡也只能说是有关克劳斯的事情。 叶茜对于自己可以轻而易举挽回宋衡的心这件事非常高兴,听见宋衡说乔薇薇已经离开宋家,就跟高兴了。 她现在不愿意与宋衡分开,就想给宋衡做女伴,晚上一起与他参加方家的晚宴,宋衡也没什么拒绝的理由。 叶茜柔柔的问他:“昨天听你说要跟方氏重新签合同了,什么时候呀?” 宋衡捏了捏眉心,疲惫道:“今天,一会儿我就得回公司了。” 叶茜拍了拍他的肩,然后说,“我在国外参观展会的时候买到一个民国时的丝绢,绣法很特别,方老夫人一定会喜欢的。” 宋衡摸着她的手说:“你有心了。” 叶茜得意的笑。 宋衡回了公司,找助理要来了对方的手机,又给那个几乎已经背下来的号码打去,这次终于通了。 宋衡深吸一口气,一个“乔”字刚脱口,对面的人认出他的声音,就“啪”的一下又挂断了电话。 宋衡:“……” 宋衡气得直接把手机给摔在地上,摔了个稀巴烂。 然后才后知后觉,这手机是找助理借来的。 宋衡更烦躁了,把助理叫进门,想跟他说手机的事情,给他转钱让他再去买一个新的。 可是助理此时却面如土色,根本没给自己刚买几天的手机任何多余的眼神,而是抖着手站在那里,跟脸色刚缓和了一下的总裁说:“宋……宋总……方氏那边的人刚才打电话来,说、说他们……不、不打算续约了……” 助理心中异常惊惧,即便他只是个助理,他也知道方氏和合作对于他们来说有多重要,宋氏各项发展都很平均,实事求是来说,在充满竞争的商场之中除了底蕴深厚一些,是没有什么别的,还是对于其他与他们合作的公司来说,都是一颗强有力的定心丸。 他从没想过方氏那边的人会出尔反尔,毕竟前阵子他们还谈的好好的。 如果方氏不再续约的消息传出去,别的合作伙伴会不会觉得,是他们的公司出现了严重的问题呢? 光是想想,助理的背后都出了一层冷汗。 宋衡也是一怔,猛地那一下,根本没反应过来助理说了什么,因为他们与方家的合作一直很顺利,所以他理所当然的觉得与方家续约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助理不知道自己在那里站了多久,这么冷的天气,他额头上冒的汗珠都要顺着脸滑下来了,才听他的上次抬起头问:“你说什么?” 助理只能硬着头皮又说了一遍。 “王特助在联系那边了,但是暂时……” 还不等他说完,宋衡就站起来大步走出了办公室,显然是要处理这件事。 助理站在那里,虽然还是心有余悸,但见脾气不怎么好的总裁没对他发火,还是狠狠松了一口气。 他这才看见自己已经摔裂的手机,露出心疼的表情。 乔薇薇本来很警惕,没想到宋衡会换个号码继续给她打,但是没想到也就是这么一下,宋衡好像死心了,她这才放心起来。 林蕾蕾捧着奶茶与乔薇薇一起走进一家店面。 乔薇薇本来都主张把自己的裙子送给她了,但是林蕾蕾不要,她看上一件裙子,想去试试。 原本在那些高傲的富家女中,方家晚宴那样的场合穿店中的成衣肯定会被小瞧。 但是林蕾蕾不怕,她已经是林家的首席了,不久之后就是家主,她不需要华服抬高自己的身价,反倒是她会抬高衣服的身价。 依照她近来的风头,她就算披个麻袋也不会有人说什么闲话的,她就想穿自己最喜欢的。 乔薇薇觉得她可爱,这也是她愿意跟林蕾蕾交朋友的原因,她半路还请林蕾蕾喝了奶茶。 乔薇薇一进店门就看见了于笙,此时的于笙正坐在沙发上,看带着手套的导购给她展示刚送到店里的珠宝。 于笙本来喝着茶,漫不经心的模样,结果看见乔薇薇,她手一抖,茶水差点洒在裙子上。 乔薇薇挺无辜的,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这姑娘看见自己,反应都特别大。 林蕾蕾被导购员引着去看裙子,于笙放下手里的茶,走到乔薇薇旁边,一脸严肃的跟她说:“你跟我来一下。” 林蕾蕾本来都走了,结果听见于笙的话,一脸警惕。 乔薇薇拍了拍她的肩膀无声安抚,这才跟于笙走了。 她也挺好奇于笙要跟她讲什么。 结果于笙给店员要了间门休息室,关上门转头严肃的问她:“叶茜回国了,你知道吗?” 乔薇薇:“……” 她还真不知道。 白月光不是要等毕了业才回国吗? 于笙见她这一脸茫然的表情就知道她是不知道,她恨铁不成钢的说:“我朋友看见了,她前天还在会所跟宋衡一起过夜了。” 说到这里,连一直对宋衡有好感的于笙都忍不住狠狠皱眉。 经过叶家那么一场晚宴,所有人都知道宋衡跟叶茜分手了,现在乔薇薇才是他的未婚妻,结果这才多久啊,出国求学的叶茜不但回来了,还跟宋衡重新纠缠到了一起,宋衡这样的做法让她觉得反感。 她现在也有点不明白,她到底喜欢宋衡什么了。 倒是乔薇薇,略微一想就有点明白了。 怪不得好端端的,宋衡要找她麻烦呢,原来是白月光吹了枕边风。 但是乔薇薇一点都不生气,因为要是没有这一遭,她也没机会把宋衡给揍一顿,她揍得还挺爽的,现在想起来都有点想笑。 看见乔薇薇不但不震惊,不生气,反而好像还在忍笑,于笙可疑的沉默了。 她沉默并不是觉得乔薇薇这样反常,反倒是觉得她这反应合情合理,反正她好像……也没有那么喜欢宋衡。 但她还是对乔薇薇说:“你不要跟宋衡纠缠不清了,叶茜这一来一回的,虽然是插入你们之间门的第三者,但她是与宋衡交往了那么多年的前女友,我觉得他们肯定要重新在一起的。” 犹豫了一下,她面无表情说:“宋衡不值得,离开她吧。” 被原情敌给劝分的乔薇薇:“……” 乔薇薇朝于笙笑了一下,笑得还挺甜,然后把自己手里拎着那杯没喝的奶茶塞进了对方的手里。 “谢谢,这个请你的。” 于笙愣了一下,跟她嘴硬:“这个长肉,谁没事儿喝奶茶啊。” 乔薇薇好脾气的说:“半糖,新品,都卖爆了。” 说完,她转身走了。 于笙红着脸不太自在的走在她后面,又坐回了一开始的沙发。 导购还在等她。 见对方要往自己的杯子里添热茶,犹豫了一下,于笙阻止了。 她把那被奶茶放在桌子上,那吸管戳开了,跟导购小姐说:“我喝这个。” 乔薇薇找到林蕾蕾的时候,她在试衣服,那是一套经典的香风粗呢小西装,林蕾蕾穿着很合适。 “你刚才去哪啦,奶茶呢?” 乔薇薇指指于笙的方向:“送她啦,她太可怜了,好像没喝过奶茶。” 林蕾蕾:“?” 乔薇薇与林蕾蕾逛到一家国风店面的时候,从里面买了一条领带,领带上面的水墨晕染开,模糊的色彩中有一种雅致的书卷之气。 林蕾蕾揶揄她:“怎么不见你给我买啊?” 乔薇薇理直气壮:“你又不给我发工资。” 林蕾蕾:“……” 晚上,乔薇薇带着新领带回去了,宋淮青已经在家了。 林蕾蕾已经回了自己的住处,她得跟林天时一起过去。 乔薇薇把自己的礼物给他,宋淮青指指自己的脖子,让乔薇薇给他系上。 乔薇薇已经把店员教的给忘了,最后还是在宋淮青的指导下完成的,宋淮青正了正领带,看看那依旧不怎么完美的领带扣,觉得乔薇薇这双小嫩手实在是是能用来捏点心吃了。 结果乔薇薇马上就啪啪的打他的脸了,她换上了方老夫人给的旗袍,旗袍黑色为底,上面大朵大朵展开了蓝色和白色的花,花朵绿叶为衬,团团簇在一起,不但不因张扬的颜色显得严肃,反而还有一种艳丽大气的美感。 旗袍是为乔薇薇连身定做的,所以肩、胸、腰、臀、腿的线条无一不完美,旗袍美人化了淡妆,站在镜子前面,捏着一根黑玉簪子,利落的把自己的卷发给挽了起来,半点不带停顿,造型特别完美,没有一点系领带时候的不开窍差生模样。 乔薇薇放下手,宋淮青已经站在自己身后,手指摩挲着她后颈那块软肉,俯身在上面落下一个吻。 乔薇薇被那双浅色的唇碰得身体酥麻,像是被过了一通电流一样。 紧接着就感觉到脖子一凉,身后的男人将一串圆润饱满的珍珠项链戴在了她的脖子上。 乔薇薇摸了摸那串项链,转头朝他笑,她摸了摸宋淮青的眼底,那下面今天没有浅色的乌青。 方家。 当叶茜挽着宋衡的手臂出现在门口的时候,不少人都露出了惊异的目光。 宋衡没去想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因为现在他满脑子想的都是一会儿见了方家主人如何询问对方拒绝续约的事情,这件事情已经占去了他的全部心神。 至于叶茜? 他与叶茜在一起多少年了,除了分手那段时间门,那一次不是在一起的,这些圈子里的人应该早就已经习惯了吧。 叶茜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说到底,她还是瞧不起乔薇薇,觉得那样一个女人,对她的地位造不成丝毫影响。 但是于笙一看见这对狗男女居然敢公开亮相,转头就凶狠的对围着她坐了一圈儿的小姐妹们说: “就说这叶茜不是个好东西,分手了就是分手了,乔薇薇才是宋衡承认的正牌未婚妻,她跟宋衡的关系以前再好,感情这东西也要讲究个顺序,她现在就是第三者插足。” 跟于笙关系好的小姐们平时捧于笙捧惯了,就算没有乔薇薇,于笙以前跟叶茜也不对付,闻言全都冷哼。 这不就是第三者吗? 连叶佳都很诧异,因为她也不知道叶茜是什么时候回国的。 她比于笙直接多了,叶佳这阵子做叶氏代理负责人做得顺风顺水,原本就直接的性子,现在更直了。 她踩着高跟鞋走到两个人面前,直截了当的问叶茜:“表姐,你回国干嘛,你们不是分手了吗,怎么又纠缠在一起了?” 叶茜的脸色有些难看。 但是叶佳不管,她现在脑子比以前清醒多了,此时觉得这事儿真是越捉摸越不对,于是她问叶茜:“宋衡不是有未婚妻了吗?你为什么做他的女伴。” 周围人有意无意打量的目光让叶茜的嘴角完全僵硬住了,叶佳跟她的关系最好了,她猜不透对方这是怎么了。 倒是一直在想事情的宋衡,终于看见了方正天的影子,拍了拍叶茜的手,大步离开了。 他刚才根本都没听清叶佳问了什么。 秘书追上宋衡,低声跟他说了乔博诚的消息,虽然乔薇薇不接他电话,但是乔博诚却还不知道他们这些弯弯绕绕。 秘书说,乔博诚近期就会来云城,到时候可以面谈。 宋衡的眉头总算松开了一些。 心头一松,他又忍不住开始为自己找补了起来,想到了从前乔薇薇为他做的那些傻事。 他还是觉得,乔薇薇是一时糊涂了,或者是在生气。 她曾经那么喜欢自己,肯定不是演出来的,谁能有这种好演技。 想到这里,宋衡问:“知道乔薇薇搬到什么地方了吗?” 他甚至在想,她那么喜欢他,但是却做出了那样的事,她早晚会后悔,痛哭着回来求他。 秘书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门口一阵骚动,不少人都超那里看过去。 宋衡脚下一顿,也跟着回头。 只见,一对惹眼的男女相挟从门口走了进来,漂亮的女孩面若桃腮,皓齿明眸,卷发松散挽起,唯留一缕调皮的垂在脸侧。 她穿着一件张扬的旗袍,身材玲珑有致,侧面开叉,露出细白的腿,像是画中走出来的绝代佳人。 佳人贴着她旁边高个子的英俊男人,男人一身黑色西装,水墨的领带为他添了几分雅致,看上去竟与女孩的旗袍格外搭调。 此时他们俩挨得很近,漂亮的姑娘刚刚放下手,刚才大庭广众之下还拨了男人的头发,碰了他的脸,亲昵得不像话。 那边的叶佳还在找自己的表姐要个说法,真是死也没想到,此时被她脑补着蹲在墙角暗自垂泪的乔薇薇,正一副小妖精的模样,在大庭广众之下调戏另一个男人。 连她都忍不住后退一步,一副贵圈真乱,还没反应过来的模样。 陈盛彬,那个曾在叶家宴会上被乔薇薇一句打发走的男一号,显然比叶佳的反应快多了。 他笑着走到了死对头的身边,满意的看他呆若木鸡的模样,虽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是这一点都不耽误他气死宋衡。 一向自诩有礼貌的小陈总此时也一脸震惊的模样,明知故问的大声哔哔:“这不是你未婚妻吗,宋衡?” 宋衡:“……” 陈盛彬真诚关怀: “你绿啦?” “……” 第23章 替身的快乐你想象不到23 有那么大概一两秒的功夫,宋衡站在那里,却感觉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已经陷入了某种幻觉之中。 那种眩晕之感让他看不清周围的人和事物,但是他却感觉有无数双眼睛都盯着自己,耳边还有窃窃私语的声音。 那些人好像都在讨论他,但是他听不见那些人在说什么。 除此之外,他的心中被一个疑惑占据,那是他一直都不愿意去深思的事情,可如今亲眼所见,也根本由不得他不相信了。 ——乔薇薇为什么跟他小叔在一起? 他们是什么关系,什么时候认识的,又为什么一起出现在这里? 宋衡发觉他根本看不懂乔薇薇了,几分钟之前再次勉强搭建起来的心里建设再次土崩瓦解,宋衡甚至是有些茫然的。 “妈,那个男人是谁啊?” 于笙终于忍不住了,看向自己的母亲。 第一次在方家的小饭店看见这个男人的时候,于笙就觉得他气度不凡,不像是个普通人,但是云城那些人她几乎都能叫出名字,真没见过这么一号人。 于夫人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然后收回了自己略微吃惊的神色,这才叹了口气说:“你那时还小,不知道也正常,这也是宋老先生的儿子,就是第一任妻子生的孩子。” 只不过这个孩子五岁时就亲历了母亲的死亡,精神出现了问题,早早就被送到了国外治疗。 时隔这么多年,要不是那张酷似貌美宋夫人的脸,于夫人险些都要忘了这桩旧事了。 这么多年了,云城这边从没再有过宋淮青的任何消息,要不是他主动出现在这里,她相信,很多人恐怕都把这孩子给忘了。 看样子,他好像过的不错呢,所以关于宋家那些国外颇有资本的传言,都是真的吗? 在场也有零星几个知道宋家旧事的人,已经认出了宋淮青,但是年轻人对这个陌生男人依然一头雾水。 直到宋衡的目标方正天含笑朝门口走去,宴厅中的交响乐团陡然变调,欢快的音乐重新在灯影之中流淌,人们才重新笑着交谈起来。 陈盛彬见昔日还算精明的死对头现在变成个傻子,杵在那里半天没反应,也觉得没什么意思,耸耸肩离开了。 叶茜不知道宋淮青是谁,也没有一下子就认出乔薇薇。 她只觉得这对男女看上去养眼又般配,当她把那旗袍女子的脸与印象中乔薇薇的照片对上号的时候,脸色才白了一些。 乔薇薇为什么也会出现在这里,这个男人是谁? 其实,这也并不是叶茜最关心的问题。 她最关心的问题是—— 乔薇薇居然这么好看!! 那是一种随意用手机拍不出来的动态之美,画中美人与现实中这样活色生香会动会笑的美人根本比不了,看周围的目光就知道了! 叶茜本以为自己轻而易举就可以将对方给踩进泥里,只要她想,只要她肯,这一切就还是她的。 替身就是替身,冒牌货就是冒牌货,只要她回头,一切都不会变。 可是,为什么呢? 看着对方那张脸,一种巨大的恐慌之感从自己的心中慢慢冒出了头。 她忽然有了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想起了刚才叶佳说的话。 是了,那个漂亮的不像话的女人是宋衡的未婚妻,不管她与宋衡是怎么想的,是如何两厢情愿的,但是在别人的心中,乔薇薇还是宋衡的未婚妻。 她贸然与别人的未婚夫公然亮相,这…… 叶茜觉得,自己也开始眩晕了。 尤其是当她再次听到叶佳的话之后。 叶佳虽然现在看自己的表姐有点不爽,对她的做法也不是很赞同,但毕竟是一起玩了那么多年的表姐,。 所以,当她刚才从父亲那里得知宋淮青的身份之后,还是忍不住了,悄悄凑到了叶茜的身边,企图从这四人混乱的关系之中吃到一口瓜:“表姐,乔薇薇为什么会跟宋衡的小叔在一起?” 叶茜一副被雷劈到的表情:“你说那个男人是谁?” 叶佳皱眉:“宋衡的小叔啊,我爸说他可有钱了,宋家老爷子死前,把好大一份儿财产都留给他了呢。” 叶佳帮叶氏留住了那些想要离开的大股东,最近很得叶父的喜爱,否则,叶父平时是不会跟自己的女儿讲这么多的。 可是叶茜却真觉得自己要晕了:“小叔?” 那个年轻的男人,就是宋衡之前跟她说过的,精神状况极其不好,会给他留很多财产的小叔??? 叶茜所在的叶家与扎根云城的叶佳的家不一样,叶茜的父亲是外省人,靠了叶佳家中的这层关系才得以在云城扎根,所以不管是她还是她的家里,都不知道宋家这些隐秘的家族之事。 而今天,方家老两口的金婚宴,说到底不是那种商业酒会,所以不但规模小了一些,气氛更温馨了一些,请来的人大多也是老两口的在云城的旧识,以及一些很厉害的大厨师。 叶茜的父母没有收到邀请,只有她自己来了这里。 她从来不知道这些,所以当宋衡提到小叔的时候,她就总是下意识的想到董丽贞那个年纪的人。 加之他病得厉害,所以她脑补中的会留下巨额遗产的小叔,不管怎么讲都跟不远处那个英俊且看上去很健康的男人搭不上边啊。 她还以为对方是那种浑身插管子连床都下不来的虚弱病患呢!! 叶茜没有回答叶佳的问题,反而有一种被骗了的愤怒感觉。 叶佳见叶茜不搭理她,觉得没意思,便将目光挪到了乔薇薇的身上。 宋衡能查到乔薇薇的身份,她必定也能查到,她也对乔博诚的公司感兴趣。 只不过,叶松从前想的是将对方的公司收购到手,她则不认同。 不说腾帆现在已经得到了汉宇国际的注资,今时不同往日,就说乔薇薇现在与宋家这复杂的关系,她也不能轻举妄动。 她觉得就算不想着占便宜,好好跟对方谈一谈合作,对她来说也是极其有利的。 因为林家姐弟的父亲林丰大厨的关系,所以方家年轻的家主方正天也在国外见过宋淮青几次,两个人很聊得来,是有一些交情的。 这次的请柬也是他发出去的。 其实他没想到宋淮青会亲自过来的,但是看见对方,方正天还是很高兴,尤其是观察到对方的气色还算不错的时候。 他平时忙,不怎么关注云城这些八卦,乔薇薇去看望方老夫人的时候,他也正好不在家,所以这时方正天第一次看见乔薇薇。 见两个人举止亲密,难得多嘴八卦了一句:“这位是?” 乔薇薇也抬头看宋淮青。 宋淮青被乔薇薇挽着手,低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对方正天说:“我爱人,乔薇薇。” 方正天一下就笑了,伸出手主动与乔薇薇握了一下:“乔小姐,你好。” 方正天是主人,有一大堆事要忙,他与宋淮青说了两句话就离开了,他走了,乔薇薇拍了拍宋淮青的胳膊。 宋淮青低头看她。 她朝男人甜甜笑了一下,夸他:“真乖呀。” 宋淮青也扬唇笑了。 宋淮青出现在这里被云城那些老一辈的人认出来了,马上就被过来试探的人给围了起来,乔薇薇觉得无聊,跑去找方老夫人了。 方正天的妻子周璐是见过乔薇薇的,就在乔薇薇拜访乔家的时候。 看见乔薇薇过来,她也很高兴。 她知道乔薇薇和宋衡之间的荒唐事,但是却什么也没问,只跟她聊着今天的旗袍。 她也穿了婆婆送的旗袍,是素雅的白色,很衬她的气质。 方老夫人今天开心,话也多,一群女眷愿意哄着她,林蕾蕾也给方老夫人讲了林天时最近干的傻事,那一圈时不时就发出悦耳的笑声。 乔薇薇就坐在美女堆儿里,听他们讲话,倒也惬意自在。 而那边越来越尴尬的宋衡,尽管恨不得马上就离开这里,可他还是的想办法找上了方正天。 转身之前,他下意识的推开了叶茜挽在自己胳膊上的手。 或许他自己都没想明白为什么这样做,总之就是做了。 叶茜呆愣的看着对方远去的背影,又看看意欲离开的叶佳。 她赶在叶佳离开之前抓住了她的胳膊:“等一下。” 叶佳还真的停下了脚步,回头。 她对这种情况也是懵逼又尴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叶茜的面色渐渐变得惨白,她看了一眼方老夫人的方向,只觉得胳膊上挎着的包重若千钧。 她的包里还放着给方老夫人准备的礼物,她希望能讨到对方的欢欣。可是,看见自己想讨好的人亲昵的拍着乔薇薇的手的模样,她就觉得自己输了。 对方甚至不用费尽心思的讨好,就已经得到喜爱了。 方正天早就料想到了宋衡会找上自己,他也早有准备。 当宋衡问起为何会突然反悔的问题时,方正天习惯性的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眼睛,然后和气的笑着对宋衡说:“宋总,有一点你应该是需要搞明白的,在合同没有签订之前,一切都是有可能的,我觉得,在合作尚未达成之前,我们这种行为并不能被称之为‘反悔’。” 宋衡暗自捏紧了拳头,可是面上的表情还是尽量维持诚恳:“可是方总,咱们两家一直以来不都合作得很愉快吗,我实在想不通您这么做的理由。” 方正天仔细观察了宋衡一下,发现他对此是真的懵懂,忽然就叹了口气。 他无奈道:“既然如此,我就与你明说了吧。” “我与淮青是旧识,是他请我关照一下宋总的。” 方正天觉得自己与宋淮青算得上是君子之交,宋淮青托他关照自己的侄子,他自然是答应的,更何况,为了报答这份嘱托,方家在国外刚刚开辟的餐饮市场,宋淮青帮了不少忙。 他的消息是相当灵通的,当宋淮青将云城宋家的股份全都交还到宋衡手中的时候,略微了解对方的方正天就知道,宋淮青应该是不打算再管这个侄子了。 没见汉宇国际的克劳斯都跑了吗? 他是商人,是公司的领导者,自然要向利益看齐,没有宋淮青的帮助,宋衡这个毛都没长齐的轻狂小子就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他不跑才怪呢。 谁不跑谁是傻子。 方正天看着宋衡陡然惨白又不敢置信的脸,笑着道:“宋总,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您不会真的以为,我们是冲着宋氏给的条件才合作的吧,你应该了解,宋氏给的条件并不算优渥,我们公司不是做慈善的,除非你能给出更合理的利润空间,否则我们会选择更好的合作伙伴。” 方正天笑得像个老狐狸。 说完这番话就撇下宋衡离开了。 乔薇薇在方家老两口的金婚上吃好喝好,顺便还收了叶佳的名片。 转天,乔博诚的高铁到达云城时,乔薇薇与他见了面。 乔博诚看见亲姐姐的第一眼就被狠狠的震了一把。 如今他也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大学生了,那些价值不菲的奢侈品也能勉强叫得上名字,尽管姐姐跟他说过,自己在给宋氏总裁打工,可他还是惊叹于对方气场的变化。 看着一点都不像那个柔弱怯生生的姐姐了。 乔博诚自然知道独自一人在外打拼的不易,就比如他自己,他这短短两个月经历的挫折,简直比前一十多年加起来都多,他自己感觉不大,但是出差在外特地跑来看他的大学室友却特别感慨,说他变化很大。 乔博诚忽然就悟了,那个室友看他,大概就是他看姐姐这时的感受吧。 “姐,还是你厉害啊。”他坐在车里感慨。 最近他被不少人拍了马屁,到底年轻,被人夸两句就有点飘。 但仿佛是一种血脉压制,乔博诚一看见乔薇薇,立马就谦卑了。 乔薇薇简单的问了一下乔博诚最近的情况,然后车子停在了一家咖啡馆,叶佳已经到了。 “你慢慢跟她说,不要紧张,她可没有克劳斯狡猾,多砍砍价,姐的房子就交给你了,你让利一个点,我未来的房子可能就少一平,所以不要怂,知道吗?” 乔博诚:“……” “姐,这是你朋友吗?”乔博诚还是有点紧张,还不自觉的正了正自己的领带。 乔薇薇的表情有些古怪:“不算吧。” 叶佳昨天在晚宴上找到她的时候她也有点奇怪,但是赚钱嘛,只要有钱,哪来的仇。 乔博诚有心多问,但是他们不能迟到,这是起码的礼貌。 乔薇薇没下车。 她不打算插手乔博诚公司的事情,也对两个人商讨合作细节的事情兴趣不大。 她坐在车子里玩着手机,脑子里想的是另一件事,乔博诚这次过来除了要看看她,再有就是要跟她一起回家的,因为乔家妈妈要过生日了。 乔家父母的生日只相差了天,老两口恩爱,为了不折腾孩子和朋友,年年都是一起过的,今年挑在母亲这天过,明年就挑在父亲这天过。 今年是姐弟俩正儿八经赚了钱的一年,平时都要靠父母接济才能勉强在外面吃饱饭,但是今年就不一样了,乔博诚特别兴奋,来之前就跟她说,等见了面,一起去商场给爸妈挑礼物。 乔薇薇倒是不怕回老家,但是回老家她就得请假呀。 虽然今时不同往日,她跟宋淮青的关系更亲密了,她要是回家,对方不会不让她走,但是她有些担心,她走了之后宋淮青刚好起来一点的身体会重新变得糟糕。 虽然那个男人嘴上不说,但是他最近的烦心事好像很多,跟一个叫“繁星”的集团有关。 乔薇薇心里拿不定主意,还没想出什么章程,就收到了宋淮青的消息。 他问她什么时候回家。 乔薇薇的手指在手机的屏幕上摩挲了一下,“家”这个字忽然在她这里,变得陌生又熟悉了起来。 她想了想,跟宋老板说了自己的计划。 她要等乔博诚与叶佳聊完,然后一起去商场给家里人挑礼物。 宋老板回了个“嗯”,一看就是生气了。 乔薇薇给他发了个猫猫撒娇的表情包,宋淮青就算生气也不舍得不理她,问她要去哪个商场,结束之后他来接她。 乔薇薇怕自己把小心眼的男朋友气死,这次倒是没有拒绝。 见父母是有点草率了,但是见弟弟可以随意一些吧? 想了想,乔薇薇向对面的人发出了同游邀请,对面的人点击同意。 乔薇薇还礼貌的问候的一下楚新最近的拍摄进度。 楚新那边回消息也快,还跟她说了自己最近正在写的剧本。 乔薇薇的嘴角抽了一下,觉得这个导演是赖上她了。 不过她还是接收了楚导发来的文字文件。 乔博诚出来的时候还挺沮丧的,因为那个叶总一点也不像他姐说的那么傻。 他坐进车里,关上车门,耷拉着脑袋问乔薇薇:“姐,你上次给我找的那个大佬是谁啊,能不能再让他指点我两招。” 乔薇薇确实把叶佳说得有些甜了,叶佳毕竟是在那样的环境里长大的,从小耳濡目染,熏也熏出来些本事了,她要是真傻,也不可能那么轻易就把叶松给算计了。 这是毫无根基靠自己起步的乔博诚比不了的。 乔博诚口中的“大佬”就是宋淮青,因为上次乔薇薇不止是让宋淮青帮忙给克劳斯牵了线,她还细致的打听了对方的一些喜好和别的,这些东西帮了乔博诚大忙。 乔薇薇将目光从剧本上拔了下来。 “你先自己想想,到底什么地方说得不好,别光想着翻到最后一页抄答案。” 乔博诚对她拉了个苦瓜脸,开始愁。 可他还没来得及陷入自己的小情绪中开始e,一旁的乔薇薇就又往他头上砸了颗炸弹。 “一会儿多个人跟咱们一起逛,介意吗?” 乔博诚下意识问:“谁啊。” “唔……我男朋友?” 乔博诚:“……” 乔博诚震惊的看她,不敢相信自己家的白菜已经被人拱没了。 乔薇薇拍了拍他:“就是一起逛逛街,没事儿的。” 乔博诚很郁闷:“什么时候的事啊?” 看什么男朋友啊,他一点都不想看姐姐的男朋友,他只想见见当初给他出谋划策的大佬男神,要是可以的话,他还想请人吃顿饭,再讨教几招。 什么叫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听大佬的话就是啊。 大佬跟克劳斯先生都是好朋友,这种人物的大腿他做梦都想抱啊! 这也就是他姐姐之前说过,他男神并不是云城宋氏的总裁,而且一直挺忙的,所以他始终没提这茬。 乔薇薇说:“也没几天,别跟家里说,你先帮我把把关。” 乔博诚一听这就来劲了,也不e了,拍了拍胸脯就说:“交给我!!” 他真的挺担心姐姐的,要是一个靠谱的人,能在这里帮他照顾照顾姐姐,那也是不错的事儿。 但是乔博诚还是暗戳戳的憋了点小心思,一会儿得好好为难一下那个男人。 宋淮青是在商场门口看见乔博诚的。 乔薇薇说得没错,这姐弟俩一个随了爸爸,一个随了妈妈,长得一点都不像。 以宋淮青的眼光来看,其实乔博诚还没有退去那股青涩,但是眼底却多了宋衡没有的那种真诚。 许是爱屋及乌,反正宋淮青对乔博诚的第一印象还不错。 乔博诚一个照面就被宋淮青那不简单的气场给震了一下。 但是宋淮青并没有为难他的意思,出门散步也穿了休闲装,所以乔博诚与这个姐夫握了下手之后,还是鼓足了勇气,决定给对方一个下马威。 乔薇薇假装没看见自己傻弟弟在那挤眉弄眼,夹在两个男人中间直奔商场金店。 她记得原来,邻居家的大婶总在乔妈妈面前显摆闺女给买的金镯子,所以她觉得乔妈妈肯定也喜欢这个。 乔博诚对送礼物没什么想法,就听自己姐姐的。 乔薇薇很快选定了一套祥云纹的金饰,让店员帮忙装进礼盒,然后又指指楼上,建议再去给老两口挑两件衣服。 因为害怕在电话里说不清楚,所以乔博诚这阵子不管是破产还是发财,都还没跟家里人交代。 老两口为了攒点钱勤俭惯了,平时舍不得吃好的也舍不得用好的,所以买两件实穿的衣服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乔薇薇从夹在两个人中间变成了走在最前面那个,身后跟着两个帅哥,要多拉风又多拉风。 可惜俩帅哥一个是小学鸡,一个是小气鬼。 乔博诚一直在暗搓搓的寻找机会杀一杀对面的锐气,刚才他趴在金柜上绞尽脑汁的想,这会儿终于想到个法子。 可是还不等他做点什么,他的手机就响了。 最近找他的人真的很多。 这次来云城,除了叶佳,听说宋氏的人也想见他,可是他姐姐说宋氏不地道,他就听姐姐的,连对方负责人的面都没见。 但是,除了宋家,还有别人。 乔博诚跑去一边接电话了,乔薇薇凑近了宋淮青,拉低他的头,在他的侧脸亲了一下,“宋衡没再找我了,是你做的吗?” “嗯。” 宋淮青倒是没否认,两个人站在人少的角落,他就势捏起了乔薇薇漂亮的手,把玩她的手指。 乔薇薇觉得宋淮青好像比早晨更阴沉了一些。 她是不是得找小助理问一问,那个“繁星”究竟是何方神圣了? 宋淮青看了一眼乔博诚的方向,问乔薇薇:“他跟叶家谈了?” 乔薇薇想起乔博诚在车里那龇牙咧嘴的模样,呵呵的笑了:“谈了,好像吃亏了。” 乔薇薇见宋淮青盯着乔博诚的背影看,扳回他的头说:“没事,不用管他,他还是个孩子呢,多锻炼锻炼也好。” 乔薇薇说完,想起了要回家给父母过生日的事情,于是她又开口道:“还有一件事没跟你说。” 可是她还没说是什么是,宋淮青就捏住了她的嘴。 乔薇薇朝他皱眉,无声抗议。 宋淮青没用力气,但还是不让她张嘴,他觉得乔薇薇一笑,就说不出什么好事儿,更何况她一上午都跟乔博诚在一起,所以宋淮青直觉不想听。 乔薇薇排开他的手,然后说:“刚才那个礼物不是给家里人挑的吗,是我妈要过生日了,我跟小诚要回去过生日。” 宋淮青问:“去多久?” 乔薇薇抱着他的腰,抬着头看他,也不说话,就那么眨巴着自己的眼睛,模样挺无辜的。 她琢磨着:“大概两天吧。” 宋淮皱眉:“那么久?” 乔薇薇觉得宋淮青好黏人啊,尤其,最近他遇到了些烦心事,连宋先生都解决不了的烦心事。 情绪糟糕的时候就更喜欢跟她在一起了。 乔薇薇想逗逗他,要不你跟我一起回家,可还没说话,乔博诚就挂了电话。 乔薇薇的话没说出口,个人又一起上楼了。 乔博诚瞅准时机,溜进一家休闲风的运动店,指着最上面的红色卫衣说:“姐你还记得吗,小时候咱俩有件一模一样的红卫衣,咱妈买的,穿出去上学的时候老师不知道咱们俩是姐弟,看见午休的时候我跟你穿一样的衣服一起吃饭,还以为咱们早恋,要叫家长呢。” “咱们那时候关系最好了!” 乔薇薇:“……” 快住口啊!!! 乔薇薇觉得自己很冤,明明不是自己的锅,她却非背不可。 乔博诚不怕死的继续口出狂言,“姐,你试试这个,我也买一件,到时候咱们回家还穿同款,多有意思啊。” 乔薇薇:“……” 感觉到背后那已经凝成实质的目光,乔薇薇一点都没觉得乔博诚说的话有意思。 乔薇薇丑拒了乔博诚的提议,但是一心找事儿的乔博诚依然报了两个码数,然后让店员打包付款。 乔薇薇继续往前走。 乔博诚不像宋淮青,会安安静静的陪你逛街,还只掏钱不讲话,乔博诚这臭小子是那种一边掏钱一边哔哔赖赖指指点点的人,他对自己的眼光极其自信,非让乔薇薇把那件枣红色的毛衣和一条绛紫色的裤子配在一起。 乔薇薇不再给乔博诚任何作妖的机会,甚至挑了要给乔母的衣服之后,把这俩人一个拉到东边站着,一个拉到西边站着,这才安心的进试衣间试衣服。 乔妈妈的身材跟她差不多,按她的码数买准没错,至于乔爸爸,一会儿可以让店里一个身材相仿的男店员帮忙。 乔薇薇穿着那件毛衣出来的时候,发现本该老老实实站在角落的宋淮青不见了。 她心里咯噔一下,朝乔博诚的方向看过去,俩大男人果然凑去了一起,不知道宋淮青到底跟这臭小子说了什么,刚才还转着鬼心眼子想要找麻烦的乔博诚此时对着宋淮青笑成了一朵喇叭花儿。 见俩人没打起来,乔薇薇总算放心了,又接过了店员的一条裤子,试了一下。 乔薇薇试衣服的时候,宋淮青远远看着拎着那件卫衣朝他横鼻子竖眼的乔博诚,竟然主动走了过去。 看见对方走过来,乔博诚下意识就摆出了一副防御的姿态。 直到宋淮青走到他面前,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话。 “克劳斯跟我夸过你,听说你下周要去他那边出差?” 乔博诚:“?” 乔博诚:“!!!” 男神是你吗男神!!! 乔薇薇再出来的时候,乔博诚那个臭小子刚才还雄赳赳气昂昂的拎着的购物袋子已经被毕恭毕敬的被送到了宋淮青的手里。 就是那两件同一款式的卫衣。 宋淮青竟也平静的接了下来。 乔薇薇:“……” 乔薇薇终于忍不住好奇心,朝那俩人走了过去。 因为一排衣服架子的遮挡,她的靠近并不显眼。 此时,已经知道了宋淮青就是曾出手指点他的那位大佬的乔博诚没察觉姐姐的靠近,还在拍男神的马屁。 “我就是逗你玩儿的姐夫,这你拿走,你俩当情侣装穿正好,我跟我姐都这么大了,穿什么同款啊!” 宋淮青说:“我给你转钱。” 乔博诚就说:“姐夫你别跟我客气,咱俩关系最好了,给我转钱你就是看不起我呀!“ 乔薇薇:“……” 你怎么跟谁都关系最好啊??? 第24章 替身的快乐你想象不到24 最先看见乔薇薇的,还是宋淮青。 乔博诚见姐夫眼神不对,这才跟着回头。 乔博诚看见他姐就一脸控诉,用眼神疯狂暗示她。 你怎么不早说这就是我朝思暮想的男神呢,他这小半天,对男神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居然还挑衅人家跟姐姐买了一模一样的衣服,造孽啊!! 乔薇薇:“……” 乔博诚最终还是如愿以偿的跟男神吃了饭,最后开开心心的回了酒店。 因为在外面逛了一天,所以乔薇薇在车子里就睡着了,车子在宅邸前面停下来的时候,乔薇薇躺在宋淮青的腿上,是被他给捏醒的。 乔薇薇抱着宋淮青的肩膀挂在他的身上,控诉他:“人家女朋友睡着了,男朋友都是直接给抱下来的。” 宋淮青匪夷所思:“你怎么那么多觉?” 乔薇薇说:“逛了一天了,你不累吗?” 自从开始用精神力给宋淮青抚慰情绪,她就更容易犯困了。 见她一直挂在自己身上,没有一点儿要自己走路的意思,宋淮青手臂用力,只能把人给抱起来。 乔薇薇打了个哈欠。 男人低头看了她一眼,不经意的问:“明天什么时候走?” 乔薇薇小声嘟囔:“九点。” 宋淮青皱眉:“那么早?” 乔薇薇抬头,努力睁开眼,呵呵他一脸。 九点还早?早上九点,宋淮青都把她叫起床好几个来回了。 他哪能叫什么宋淮青,干脆就叫宋吵吵算了,都把自己干的缺德事儿给忘了,这会儿还怪乔博诚早,真双标。 乔薇薇懒得搭理他,回房间洗了个澡,跑到宋淮青的房间让她给擦头发,她自己就抱着已经被洗得香香的大白狗,在脑海中哗啦啦的翻剧本,试图从原著里找到“繁星贸易”和宋家的关联。 在乔薇薇之前,宋淮青没干过这种伺候人的活,所以有些不熟练,动作也放得轻,乔薇薇娇气得很,扯到她一根头发她就要假哭了。 乔薇薇闭着眼睛翻了半天,都没找到有用的线索,无意中还能看见顶着自己名字的原主被虐的桥段,她实在是眼疼,最后干脆睁着眼看宋淮青,给自己洗眼睛。 暖色灯下,男人穿着深灰色的休闲服,袖口卷了起来,小臂白皙,肌肉线条漂亮,手指绕在她的头发上,眼睛专注的盯着那一缕头发,见她看自己,还恶意的把刚刚吹好的头发给揉乱了,摁着她亲了一口。 乔薇薇的脸有点红,宋吵吵不喊她起床的时候又帅又可爱。虽然还是话少,但是她已经看见了他冰冷外壳下的柔软心脏。 待到她的头发终于被擦干,乔薇薇终于还是纠结的问了他:“你最近看的文件,都是什么啊?” 宋淮青没想到她会问起这个,怔了一下,随后面色如常的道:“跟一个故人有关,那家公司是他的。” “什么故人啊?” “我母亲的初恋情人。” 乔薇薇:“……” 宋淮青对她的惊诧并不意外,所有人得知繁星贸易的幕后之人是高振华的时候,都是这副表情。 乔薇薇曾找陆医生问过他的病因,但是陆医生没说。 他知道乔薇薇最近暗戳戳的还在找老管家打听,这是憋不住了,终于来问他了。 乔薇薇拧着眉毛趴在大狗上,一副打算与他促膝长谈的模样,宋淮青却不太高兴的看着那只毛茸茸的大狗,把自己的小女朋友从上面撕了下来,自己抱着,把狗推到了一边。 乔薇薇的心情本来有点复杂,结果被他这么一扯,复杂又给扯没了。 她的指尖摸到对方微凉的手,也没伸手推他,反而握着他的手揣进了自己毛茸茸的睡衣兜,坐在他的腿上,整个人都贴过来,要给他暖一暖。 她的宋吵吵为什么会跟母亲的初恋情人还有联系啊?这里面的事儿好复杂啊。 宋淮青捏了捏她柔软的掌心,然后说:“我母亲是自杀了,吞安眠药自杀的,那天晚上我以为她只是照常睡觉了,趁她睡着偷偷跑去她的房间,想跟她一起睡觉。” “因为第二天我要去参加油画比赛,所以有点紧张,并没有发现她有什么异常,那个时候的她……还有温度。” “我知道她跟我爸的感情不好,其实她是被强迫的,她有自己喜欢的人,他们还在交往,是我爸用了手段,她在宋家过得不开心。” “但是她很善良,对我也很好,所以我没想过她会自杀。” “我半夜醒来想找水喝,却发现她身体冰凉,怎么叫都没反应,这才知道她好像死了。” 乔薇薇听得身体发寒。 宋淮青那个时候才多大? 怪不得他会有这样的毛病。 “我父亲说她吞了安眠药,大家都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前阵子我查到些东西,觉得她不是自杀,也不是吃了安眠药。” 乔薇薇从宋淮青的怀中抬起头,眼中有些茫然。 宋淮青也很困惑。 起初,他只是想找回陈牧娟的遗物。 她有一条从没摘下过的项链,项链里面是他们母子的合照。 陈牧娟曾经是个风头强盛的大明星,她的美貌是人尽皆知的,关于她的海报和旧照片,只要留心去找,就算是现在,也能找到一大堆。 但是她与自己亲儿子的照片却只有一张,就那一张。 宋老爷子很忙,陈牧娟对丈夫也冷淡,所以他经常不在家,是陈牧娟把宋淮青一手带大的,在他那些快乐的童年回忆中,几乎全是陈牧娟的身影。 陈牧娟参与了他前五年的点点滴滴,陪着他一起成长,他第一次参加奥数杯得来的奖金拿在手里,拉着陈牧娟去商场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白色水杯,然后在自己的杯子底下画了一颗小星星区分开来,此后母子俩便一直都用这个杯子喝水。 大概从没这样仔细的回忆过以前的事情,宋淮青对很多事情已经模糊了。 但是记忆中,陈牧娟很少外出,他从没见到过那个叫高振华的男人。 第一次见他,是在葬礼上。 那个男人的腿有点跛,据说是他父亲干的,那个看上去文绉绉的男人大闹了灵堂,又与他的父亲谈了很久很久的话。 当他从悲伤中振作起来,想要拿走母亲戴着的项链时,她的脖子上已经空了。 他问遍了宋家的人,谁也没见过那条项链。 后来,时间久了,他也长大了,就慢慢把这件事给忘了,他猜着,那条项链许是被那个男人给带走了。 他本以为,事情到此就是结束了。 结果从一年前开始,有家公司动作频频,专门针对他的地盘。 待他终于开始着手处理这件事的时候,这才发现,原来蹦跶着来找麻烦的不是别人,就是消失了很久很久的高振华。 不但项链在他的手中,这一来一回的接触下来,对方好似还故意透给自己一些不一样的信息。 比如,当年他母亲根本就不是自杀。 乔薇薇听得一头雾水,宋淮青也还没弄明白其中缘由。 但是乔薇薇却敏锐的觉得,这件事跟宋淮青那惨烈的结局是脱不开关系的。 若说宋淮青有什么心结,那大概就是陈牧娟了。 宋淮青看了一眼时间,拍了拍乔薇薇的背,收住了这个话题,问她:“是不是困了?” 他看着怀中的人,她还是那样,既没有像旁人一样露出同情惊异或者可惜的表情,也没有小心翼翼的顾及着他的情绪,好像他是什么可怜鬼。 她还是平时的模样,懒懒的靠在他的胸口,他的手已经被她给焐暖了。 乔薇薇“唔”了一声,“是有点儿,我明早就走了,在这睡好不好?” 宋淮青虽然面上平静,但是挖开埋藏得这么久的往事,心中还是有些浅淡的酸涩,他一下一下抚着乔薇薇的头发,然后“嗯”了一声,心中被注入一股暖流,慢慢融进他的四肢百骸。 想了一下,宋淮青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乔薇薇半睁着自己大眼睛,回忆了一下往年的情况:“大概住个一两天吧。” 不是问过了吗! 宋淮青却皱起了眉,“那么久?” 乔薇薇:“……” “晚上就回来吧,我去接你。” 乔薇薇都要睡着了,被他捏了一下又清醒了,她撑着手就要爬起来:“好烦。” 宋淮青却不让她起来,拉着她的手重新把她扣在了怀里:“不是中午吃饭吗?” 乔博诚说的,年年都是一堆亲戚凑着热热闹闹吃一顿,晚上夜路没有白天方便。 乔薇薇想了一下,“嗯”了一声。 然后头:“那晚上就能回来了。” 乔薇薇都被他气乐了,她往上爬了一下,抱住了男人的头,咬着他的唇让他闭了嘴。 然后,入睡的乔薇薇做了一个梦,许是她经常用自己的精神力探入宋淮青的大脑的缘故,她居然梦到了小时候的宋淮青。 小时候的宋淮青像个小包子一样,不像现在棱角分明,给人一种疏离冷峻的感觉,圆而亮的眼睛总是带着光,安安静静的,在桌子上铺个练习册就能坐上一整天。 他旁边有个美丽的女人,看那熟悉的眉眼就知道,这是一对母子。 陈牧娟的身上也有一种清冷的气质,她却不像小孩子一样板起脸,是微微带着笑的。 桌子上放着两个一模一样的白色水杯,这应该就是宋淮青对她说过的,用自己的奖金送给妈妈的礼物。 可是…… 乔薇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梦境太过模糊,还是别的什么,她总觉得陈牧娟的笑有些不同寻常。 那些梦境的碎片像是隔着一层水濛濛的东西,开始慢慢变形、扭曲,连带着梦中人的脸都开始扭曲,直到她听见有人叫自己。 “乔薇薇,醒醒。” 乔薇薇迷茫的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见了她的人形闹钟。 宋淮青拧着眉抹去她眼角的一滴眼泪,问她:“做噩梦了?” 乔薇薇捂了一下自己心口,倒也没觉得多难受,她都不知道自己掉眼泪了,可能是困的吧,反正她本来就是个起床困难户。 但是今天的情况是不一样的,往日就算宋淮青非要把它喊起来,那她也是在自己的卧室里,或者在沙发上上,她自己在哪里瘫着,身上都是软绵的睡衣,但是宋淮青不一样,对方永远衣衫整洁,虽然有那么一两回,被她蒙着被子偷袭了几下,但肯定也不是现在这样,与她一样穿着单薄的睡衣,跟她躺在一起。 昨晚的气氛有些沉重,乔薇薇只觉得她的宋吵吵是个小可怜,根本生不起什么旖旎的心思,虽然是抱着安慰人的初心留下来的,但她好像也没怎么安慰到人,就先睡着了。 但是现在不一样。 虽然外面已经天光大亮,但是窗帘却掩住了想要从中偷窥的太阳,昏暗的卧室中一股淡淡的花香,在清晨的暖意下轻轻散开,氤氲在人的皮肤上,渗透皮肤的毛孔中,晕染出几点飘然的醉意。 这样的醉意与刚才模糊的梦境不同,乔薇薇的目光在空气中与男人相撞,她的手还握着宋淮青帮她擦掉眼泪的手指。 像是刚刚开机的迟钝小机器人一样,刚刚反应过来对方问了什么问题,呆兮兮的摇了摇头。 宋淮青被她的反应逗笑了,他的声音还带着些晨起时的沙哑,昏暗的光线让他一半的深邃轮廓笼上了阴影,但是那双眼眸却散着暖融融的光,里面全都是她的倒影。 他的笑声钻进乔薇薇的耳朵里,酥酥麻麻的。 乔薇薇的脸有点红,她今天的被子不是熟悉的甜奶香,因为她最近的身体乳是这个味道的,所以只要她躺在自己的床上,她就会被这种味道包围。 今天一股淡雅的花香,又或者是什么茶香,把她给包围了,有一种全所未有的舒服和安心之感,她感觉自己像是躺在宋淮青的怀里一样。 宋淮青还以为乔薇薇会跟平时一样,红着脸蒙着被子骂他好烦,结果今天她忽然眼睛亮晶晶的朝他伸手,软乎乎的说:“宋吵吵,抱一下。” 宋淮青也不知道这宋吵吵是在叫谁,但是小女朋友这样对他伸着手讲话,让他的心都化成了甜甜的蜂蜜水。 晨起之时,第一眼就见到心爱之人的那些喜悦和微微腾升的欲望再次开始萌发,他的眼眸变得暗了一些,伸手把人给抱紧了怀里。 乔薇薇捏了一下他上臂硬邦邦的肌肉,瓮声瓮气的说:“宋淮青,你憋死我了!” 宋淮青没忍住,笑了,力道一点儿也没放松,一直把人摁着。 乔薇薇生气了,伸手扯他的头发,还在她一直都垂涎的锁骨上咬了一口,用牙齿磨了一下。 当乔薇薇终于从别人的卧室磨蹭出来的时候,她的脖子下面也多出了好几个印子,她也得出了一个结论——宋淮青是真的狗。 乔薇薇一边捂着脖子骂骂咧咧一边下了楼,今天早饭有她爱喝的甜汤。 乔博诚中间还给她发了条消息,问她几点过来酒店。 酒店距离城际比较近,他们坐二十分钟就到家了,比开车更快。 乔薇薇咬着勺子回消息,听见后面的脚步声,回头看去,刚才在床上霸道又不讲理的摁着她咬的男人此时人模狗样的,穿着一身西装。 被刻意拉高了一些的纯白色衬衫领口,正好盖住她恶意弄上去的红痕,细碎又明亮的阳光从大片明净的玻璃窗透过来,照在他有些苍白的皮肤上,看得乔薇薇牙齿发痒,还想撩着他的头发咬他一口。 但还不等她纠结一下早饭和男色到底哪个更重要一些,老管家就拎来了几个礼品袋子。 乔薇薇不乐意了,她嫌沉。 结果宋淮青贴心的给她送去了酒店,然后把那几个袋子全都给了乔博诚,一点都没过她的手。 临别的时候,宋淮青拉着她的手。 乔薇薇以为这是舍不得自己了,还挺高兴,开口想哄他两句。 结果宋淮青把她拉进怀里,忽然在她耳根恶魔低语:“谁是宋吵吵?” 给人起外号还不小心叫出口的乔薇薇:“……” 第25章 替身的快乐你想象不到25 乔薇薇装傻充愣转头跑进了车里,趴在车窗外呵呵笑着跟外面的男人挥手。 大早晨没吃饭就只吃了一堆狗粮的拎包工具人乔博诚咧着嘴说:“你再墨迹一会儿,咱们都得改签了。” 乔薇薇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改签就改签呗,反正车多。” 乔博诚批评她:“你怎么这么没有时间观念呢,一点都没有关爱单身人士的美好品德。” 乔薇薇让他逗乐了:“乖,寡王一路硕博。” 乔博诚:“……” 乔博诚也没跟她闹多久,他有点发愁的说:“家里人知道白家的事儿了,昨天给我打电话来着。” 乔薇薇问:“他们是来闹的?” 白家辉与他们是青梅竹马,但是后来长大之后,白家爸爸因为工作调动去了隔壁镇子,大人这边的联系就少了,估计是白家辉的判决下来了,也终于捂不住了。 “那倒没有,他们家的人都心眼好,咱妈是从别人嘴里听说的。” 也正是因为相信白家的人品和为人,所以乔博诚想起白家辉的事情,还是有点难受。 那么好的兄弟,为什么要干出那种事呢? “啪!” 还不等乔博诚e的陷入自己的小情绪无法自拔,他亲姐就给了他一个大哔兜。 乔博诚觉得自己也是个大人了,被姐姐大庭广众打这么一下有点丢人,一下子什么小情绪都被不好意思给取代下去了。 “姐你干嘛?” 乔薇薇懒得看他那副倒霉模样,跟他说:“怕你哭,我嫌丢人。” 乔博诚脸红了:“我不哭呀!” 但是他刚反驳完,就想起自己之前刚发现白家辉背叛自己的时候,自己手足无措的抓着电话对姐姐哭鼻子的没出息怂样儿了。 乔博诚捂脸。 乔薇薇笑话他:“真要哭呀,快收一收吧,一会儿被爸妈发现你眼红,肯定该说我欺负你了。” 乔博诚震惊:“你觉得你没欺负我吗?” 乔薇薇:“……” 姐弟俩一路斗着嘴,车子到站,乔薇薇还给宋淮青发了消息报了平安,她抱着手机想起了刚才分别时候宋淮青的恶魔低语,不服气的哼哼两声,噼里啪啦摁着手机,把通讯录里面的人改成了宋吵吵。 她盯着对方头像上那色调枯燥线条单一的抽象画作,又去看看自己填上去的新备注,一下子觉得可爱了不少。 “乔薇薇,把票给我拿出来!!” 乔博诚拎着大包小包要出检票口,可是他两只手都被占满了,人来人往的没法腾出手摸口袋,一回头,他的缺德亲姐还在那里玩手机,乔博诚冲她横鼻子竖眼的,乔薇薇总算是收起手机跑过去,帮弟弟拿了票。 乔爸爸的车子就停在车站外面,看见自己一双儿女大包小包的拎了这么多东西,被吓了一跳,他上前接过乔博诚左手的袋子,小声念叨:“怎么买这么多啊,不是刚打完官司吗,手里还有没有钱啊。” 怕在电话里说不清楚,让父母担心,所以乔博诚没细说,现在终于见面了,他那张嘴就再也捂不住了,这一路噼里啪啦的,全是他在讲话。 车厢里热热闹闹的,乔爸爸开着车,时不时的问上两句,乔妈妈坐在副驾驶一直温柔的笑着,脸上带着自豪。 乔薇薇又情不自禁想起了那些冰冷的文字。 幸好这么可爱的一家没有支离破碎,傻弟弟的腿也没事,她突然觉得有几个家人也挺好的。 乔家的生日过得热热闹闹,有个姑姑还带来了自己家的小姑娘,乔薇薇觉得小姑娘可爱,给她塞了两块糖,吃了饭就早早的回房间躲清净了。 乔博诚小小年纪自主创业成功是乔家的头等大事,现在那群明白的不明白的全都围着他转,倒是方便乔薇薇躲懒了。 宋淮青听见嘈杂的叫喊声的时候,非常不耐烦。 小助理从外面跑进来,对上他询问的目光,只能苦笑着道:“不知道怎么找上来的,管家没让进,但是也劝不走。” 能劝得走才怪了,不过短短几天,宋衡就知道了什么叫天堂有路他不走。 方正天那个老狐狸仗着他们对方氏的依赖,不停的狮子大开口,其余合作伙伴听到这样的风声,一个个有样学样,变着法儿的想从他的身上咬下一块肉。 宋衡这几天都要疯了,忽然就觉得被克劳斯为难也不是什么厉害的事情了。 毕竟那只是他没吃到嘴的肥肉,可是这些合作人都是帮他支撑起公司的骨架子,这要是真的都拆走,他还当哪门子的总裁啊!! 宋衡以为自己走在外面被人夸一句年轻有为,就算是有祖辈庇荫的缘故,那多半还是因为自己有本事,可他现在有个屁的本事,他因为要发展新部门抽走了公司的大半流水,现在内部账目千疮百孔,他真的快到绝路了。 更糟糕的是,原本渐见颓势的叶家忽然慢慢变好,还有可能跟他原本看好的乔博诚达成合作。 原本对他死心塌地的乔薇薇现在连他的电话都不接了。 若是她还爱着自己,他何至于走到这一步,乔博诚那些东西,只要他勾勾手指,就全都是自己的。 他当初要是用心一点儿,稍微了解一下对方,知道对方不止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普通人,他何至于用那种态度对她!! 宋衡现在想起这桩桩件件的烦心事就觉得自己的头都要爆炸了。 棘手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但是摆在他面前的最严重的问题,还是方家的问题。 他要早知道宋淮青的能量那么大,他当初绝对不会鬼迷心窍,因为争那一口气就冲动的答应那种糊涂的提议,所以他说什么也要再见宋淮青一面。 他只是个小辈,小辈会犯糊涂,会做错事,长辈总不能一次机会都不给的吧? 宋衡是这样想的,但是他面前的老管家只是那样笑眯眯的站着,他虽然没说什么羞辱人的话,却让宋衡觉得自己是个垃圾一样的东西,只有被扫地出门的份,根本不配踏进这道门里。 偏偏这样,宋衡还不能得罪他。 因为这些天的操劳,宋衡已经很久没能睡个好觉了,他人憔悴了很多,眼中也布满了红血丝,这哪还是什么风光的少爷,倒像是个已经穷途末路的可怜人。 “您让我见小叔一面,就一面。” 他死死的盯着老管家,眼中全是懊恼和不甘。 老管家却还是那副彬彬有礼的微笑模样:“宋先生,人的路都是自己选的,您也不是小孩子了,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后悔药呢?” 他顿了一下,又说:“不过,都是宋家人,先生倒是说过,或许您还有一条明路。” 宋衡黯淡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了。 老管家说:“不过这是有条件的,您的您的母亲,都欠乔小姐一个道歉。” 宋衡愣住,以为自己听错了。 老管家却后退一步,一副要关门的模样:“小先生请便。” 乔薇薇在屋子里躲了一会儿,跟乔家三人一起送了客人,与乔妈妈一起打扫了一下房间。 都不用乔妈妈自己开口问,刚才乔博诚在外头大侃特侃的时候,就把姐姐是怎么帮他抓叛徒找人脉的事情给说了,谁临走的时候都得夸一句乔家姐弟有出息。 乔妈妈也算是间接听到了女儿的生活情况,非常欣慰。 满意的乔妈妈没再多问乔薇薇,乔薇薇也很欣慰。 乔妈妈太热情了,想留女儿在家住一天。 因为乔妈妈做的面条太好吃了,所以乔薇薇欣然同意。 老管家回到屋子里的时候,小助理正在心惊胆战的拍自己的胸口。 老管家看看空空如也的沙发,奇怪的问:“先生呢?” 小助理咽了咽口水:“老板刚才接到一个电话。” 老管家见他面色不对,皱眉问:“怎么了?” 小助理看了眼楼梯口的方向,小声说:“是高家人打来的,高振华的秘书。” 老管家有些惊异:“什么事啊?” 虽然这样问着,但其实,他心中已经隐约有了答案。 高振华这阵子用陈牧娟的遗物项链牵引着宋淮青查他,还有意无意的朝宋淮青透露母亲自杀的隐情,肯定没打什么好主意,现在小助理的脸色有这么难看,能是什么好事就奇怪了。 果然,就听小助理说:“高振华快不行了,他回国了,现在就在云城的医院,他要见老板。” 管家面露担忧:“他为什么要见先生?” 小助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但是他知道,高振华现在疯疯癫癫的,当年初恋情人的死给他造成了不小的打击,高振华是最恨宋老爷子、最恨宋淮青的人。 他隐约在电话中听到了“毒杀”的字眼,可是想破脑袋,他也想不出谁要杀陈牧娟。 小助理紧张惊惧的神色慢慢转为担忧,又叹了口气。 要是乔小姐没走就好了,怎么偏偏这个时候离开呢。 乔薇薇有点奇怪。 最近宋淮青黏她黏得紧,她半天没理宋淮青,以为得不到她的回应,宋淮青会给她打电话,结果后来,对方反而安静了。 夜晚来得很快,外面也已经没有能去车站的车了,乔薇薇被乔家人围着,吃了两大碗面条,正要被乔妈妈拉出去遛弯。 儿子和女儿回来是她这个生日收到的最好礼物了,光是在要好的亲戚面前显摆还不够,她还得把两个心头宝牵出去,到邻居姐妹们面前都遛一遛。 乔博诚白天在车里吹了一通,吃饭的时候又在家里吹了一通,这会儿已经累了,想跑没跑掉,只能被乔妈妈拉着一块下楼了。 乔薇薇吃饱了,想起了宋淮青,于是就发了条消息,问对方在做什么。 结果对方一直都没回,直到她走到楼下。 乔薇薇下意识看了眼消息,然后惊讶的瞪大了双眼。 乔妈妈一下楼就遇见了两个跟自己一起跳广场舞的老姐妹,正拉着两个人说话,就忽然见自己的女儿朝外面跑去,怎么叫都没回头。 乔薇薇吸着夜晚的凉气,一路跑到小区门口。 黑夜之中,惨白的路灯下,一个高瘦清冷的人影独自站在风里,马路上的车子来来往往,灯光如流影一一划过,不停离开的光仿佛要把对面的人带走。 走进癫狂,再也不能回头。 乔薇薇没由来的心里一慌,脚下的步子更急了。 她跑过马路,一头扎进了男人的怀里。 直到感觉到自己抓到了真实的人,那颗拼命坠落的心脏才一点一点回到原来的位置。 “你怎么来了?”乔薇薇轻轻出声,一辆车子正好从后面的马路驶过来,响起了尖锐的鸣笛声,将宋淮青的回答全都淹没在了刺耳的声音中。 对方的情绪明显不对,勒着她腰的手臂也有些紧,乔薇薇从他的怀中抬头,然后说:“冷。” 宋淮青这才放开她。 乔博诚打来电话,问她跑去了什么地方,乔薇薇给他回了消息,让她给乔妈妈解释一下,她临时有些即使需要处理,然后又放下了手机。 她捧着男人的脸,转头看了看空着的驾驶位,皱眉道:“你自己开车过来的?” 车里没有开灯,只能依靠外面依稀的影子分辨出男人的轮廓,他的身体紧紧的绷着,半天没能发出一个声音。 乔薇薇一头雾水,但是也能看出来宋淮青这样的状态是开不成车的,幸好小助理还算靠谱,没一会儿就脸色惨白的过来敲了敲车窗。 “对不起乔小姐,我知道您今天要给阿姨过生日,老板不想让我过来打扰你,但是我没办法了……” 小助理心里发苦,宋淮青把自己关在书房小半天,他都快担心死了。 宋淮青拿着车钥匙,说要自己出门转转,小助理都要吓疯了,他怎么可能让这样的宋淮青自己出门呢。 宋淮青的思维陷在自己给自己制造的漩涡之中,根本就没意识到小助理带他去了什么地方。 只有听到乔薇薇的声音之后,他那种混沌的状态才稍微缓解,皱起了眉。 宋淮青绝不是一个无理取闹的人,很多时候,尽管他不想,他也会表现得非常懂得分寸。 比如他知道心中那种近乎偏执的占有欲是不正常的,但他还是松开手,让乔薇薇回来了,并且没有再说过什么今晚就回家的任性话。 他知道,他才是那个异类。 此时,有了神志的他在极不赞同的看向小助理。 小助理一点也不怂,事出从急啊。 乔薇薇也没说责怪的话,反正生日已经过完了,她的心本来也因为最近的事情一直悬着,这会儿是不可能再回去了的。 小助理在路上一句话都没说,只是不停的从后视镜去看有些疲惫的宋淮青。 宋淮青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了,尤其是回国之后,几乎是没有。 他还记得最凶险的一次,因为忙碌,宋淮青连续三天没能睡一个好觉,又忘记了吃药,或者说他很排斥吃药,然后本该已经到了开会的时间,他却发现宋淮青根本不在办公室里面。 小助理起初没在意,觉得老板这样的成年人,就算不在办公室,也不会出事。 结果那天晚上,他与老管家是在冰冷的湖边找到宋淮青的,下着雪的初冬,湖上的水还没有完全结冰,身穿一件黑色羊绒大衣的男人站在泥泞的湖边,双脚已经被湖水给淹没,他竟是感觉不到任何温度一般站在那里,周围已经有人察觉到了不对,但是他周身的气压又低又冷比落下的雪花更叫人发寒。 他的眼底一片血红的颜色,苍白如纸的面容与黑色的碎发形成鲜明的对比,那股对寒冷和死亡无知无觉的模样劝退了想要上前阻拦的路人,直到他们找过去。 宋淮青晕倒在了湖边,住了半个月的院,那是最凶险的一次了。 据管家所说,那是夫人的忌日。 小助理也是在那次之后,真正的意识到了,宋淮青是个病人,是个真正的病人,所以他再也不敢马虎,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又松懈下来的,或许是眼看着老板气色越来越好之后吗? 车子慢慢往前,乔薇薇看着坐在她旁边的男人,忽然觉得此时安静的宋淮青与她梦境中那个乖巧的小孩子重合了,都是安安静静的坐着,看上去有些脆弱。 除了他捏自己的手劲儿特别的大,都把她给捏疼了。 乔薇薇拍了拍他的手,然后抱住了他的脖子,慢慢的拍了几下:“到底怎么了?” 这总不可能是太想她了吧? 车子在马路上平稳的驶过,感觉到自己被温暖包围,宋淮青才稍微有了些反应,发觉乔薇薇正在自己的旁边。 他总是带着几点戾气的黑瞳中难得出现了一些茫然,然后才惊觉,自己好像还是打扰到乔家人了。 宋淮青捏了捏眉心,攥着乔薇薇的手,轻轻捏了一下自己刚才留下了红痕:“疼吗?” 乔薇薇摇摇头,看他的眼中还是带着不解,但是此时的宋淮青又给了她一些正常的感觉。 她拨开男人额前的碎发,看着他已经恢复了些清明的眼眸。 她从未见过宋淮青这副没有理智的模样。 刚才,对方独自一个人站在马路对面的时候,她甚至觉得这个人的灵魂已经从身体中抽离飘远,那名为理智的东西已经弃他而去,站在那里的唯留一具空壳。 她用精神力安抚了宋淮青,让他慢慢闭上了眼睛,小助理压低了声音,说了今天的事情,犹豫了一下,还说了从前发生过的事情。 乔薇薇垂头看闭着眼睛依然陷入噩梦的男人,问:“高振华为什么要见他?” 在原来的故事线中,是不是也是这样,因为高振华这一下,本就是强弩之末的男人才走向崩溃的? 乔薇薇都没发现,自己攥紧了手。 毒杀? 不知怎么的,她想起了梦境中的两个杯子,她曾不止一次的进入宋淮青的精神领域,所以折射在她梦境中的东西说不定就是宋淮青脑中的记忆缩影。 毒杀…… 可是乔薇薇觉得不对。 这根本就说不通。 如果最后,宋淮青调查到他心爱的母亲并非自杀,而是他杀,宋淮青虽然伤心,但是他的心结反而会解开才对。 他在意母亲的死,更在意对方就那么残忍的抛下他,没有留恋的选择独自赴死。 如果陈牧娟死于他杀,虽然结果一样让人难过,但是起码说明,陈牧娟自始至终都没有抛弃过他。 宋淮青这样的人,他没有那么脆弱,如果真相是他杀,他只会振作起来,为自己的母亲报仇,然后更加好的生活下去。 他不会脆弱到独自躺在苍白的疗养院,宛若一个疯子一样结束自己的性命。 “不知道。”小助理叹气。 他也不知道高振华到底为什么要见宋淮青。 小助理近乎请求的说:“乔小姐……其实我来找您,想让您回去,还有一个事……您明天能不能跟老板一起去医院?老板肯定不愿意带着我们的。” 乔薇薇思索了一下才明白,小助理说的这个医院是去医院见高振华。 私家车走过高速路,足足两个小时才到家,乔薇薇打开手机,乔博诚已经帮她找理由蒙混了过去。 车子到站,乔薇薇把人给叫醒了,她可没本事跟宋淮青一样,随随便便伸手就把他从车子里给抱下来,他还是得自己走回去。 夜已经深了,在家等候的老管家站在门口,院中点着明亮的灯,乔薇薇像牵着一个迷路的小孩子一样牵着宋淮青往楼上走,她把人摁在床上,然后跟他说:“再睡一觉吧。” 宋淮青不说话,只是苍白着脸攥着她的手,见他被浓密鸦羽挡住的黑色眸子,依然有些放空。 乔薇薇抱了他一下,跟夸奖一个小孩子似的说:“你做得很好,你在外面迷路了,但是没去危险的地方,你找到我了,你看,我这不就把你带回来了吗,别害怕,就算你在梦里走丢了,我也能把你找回来,等你醒过来,我还在这,哪也不去。” 宋淮青终于有了些反应,他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捏着她的腕子固执的不肯躺下。 乔薇薇强行摁着他躺了下去,自己也躺在了他的旁边,两个人一起躺在大白狗上,乔薇薇钻进他的怀里,率先闭上了眼睛。 宋淮青空白的大脑终于有了一点反应。 只不过他终是没闭上眼,他收紧自己的手,把旁边唯一的热源紧紧抱在怀里,脑子里一遍又一遍的响起高振华的话。 这么多年,他接受了陈牧娟的死,对他的死因更是没有半点怀疑。 吞服安眠药自杀而亡,听起来虽然让人难过,虽然他难以释怀,但是却有理有据。 他明白,小时候就明白了,现在长大更是清楚不过,她是被强娶进宋家的,她原本可以有自己爱的人,有自己圆满的家,可是他父亲把这一切都毁了,所以他知道她痛苦,就算丢下他离开,他也不怪她。 但若不是安眠药的话,为什么当年父亲要骗他? 为什么要隐瞒这种事情呢? 只要一想到陈牧娟的死,宋淮青的眼前就一片黑,仿佛不管他已经走了多远,依然是只能无助的蜷缩在房间中的弱小少年。 他独自蜷缩在角落,屋中安静得让人毛骨悚然,连钟表的声音都没有,只有他一下一下的呼吸。 黑夜里他什么也感受不到,只知道床上躺着一个死人,已经身体冰凉,是他最亲近的人。 但这次总归又是有些不一样的。 这个房间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床头亮着一盏微弱的暖色小灯,屋中也并没有那种让人窒息的安静,有个人以一种极其放松又信任的姿态躺在他的怀里,抓着他的胳膊,闭着眼睛。 他能听见对方清浅的呼吸,感觉到让人着迷的体温,甚至是平稳有力的心跳。 宋淮青一下一下的用自己的手指碰着怀中人的头发,鼻尖全都是独属于她的淡香,就这样从黑夜一直到天亮。 他一夜未眠,但是好像也还算好,至少那个独自蜷缩在阴暗中的孩子,没能再从他的脑海中跑出来,侵占他的大脑,给他带来让人迷惘的黑。 其实乔薇薇也是没怎么睡着的,也是她觉得,宋淮青并不在需要任何言语上的安慰了,所以她迷迷糊糊的闭着眼睛,就过了一晚。 迷蒙之中,她面前走马灯一般流过一串串灯片一样的东西,灯片里面的男人瘦得脱了形,眼底是全然没有理智的癫狂。 他穿着一身病号服,似乎是住在医院或者疗养院那样的地方,夜夜做着噩梦,受着折磨。 乔薇薇拒绝相信那是真实发生的场景,拼命告诉自己那不过是幻觉,这只是一个梦。 所以,在梦中的男人从自己的枕头下面拿出一并闪着寒光的刀,刺向自己的心脏之前,她真的强迫自己醒过来了。 感觉到那个紧紧抱了自己一夜的人好像把她给松开了,她犹豫着睁开了眼睛。伸着胳膊拉住了站在床边的宋淮青。 “你上哪去?” 宋淮青为弯下腰,将她的头发别在耳后,然后浅色的唇碰了碰她的额头,跟她说:“我要去医院一趟。” 乔薇薇抓着他不松手:“我也去,你带着我。” 宋淮青犹豫了一下,没有拒绝。 于是乔薇薇回到自己的房间,换了身衣服,宋淮青居然还没忘记让她吃点早饭。 乔薇薇哪有心情吃早饭,她吃饭都抓着宋淮青,生怕他自己偷偷离开。 宋淮青说话算话,但是他拒绝了小助理和老管家,只带着乔薇薇离开了。 最后还是乔薇薇提议让司机开车,这才又多了一个人。 但是司机只是等在医院外面,也没能一起进去。 高振华住的私人医院环境不错,隐私性也很好,乔薇薇与宋淮青一起乘坐着宽敞的电梯来到了顶楼,找到了高振华的房间。 到了房间门口,一个陌生男子朝他点头,男人看他的眼神很平静,乔薇薇认识这个人,来的路上,她稍微查了一些繁星的资料,知道这个人就是那家公司的ceo,是高振华的侄子。 那个男人离开了,现在屋中只剩下高振华一个人了。 乔薇薇被挡在了门外,那位年轻人说,他叔叔只见宋淮青一个人。 乔薇薇捏了一下宋淮青的掌心,跟他说:“我就在这里等你。” 病房的隐私性非常好,关上门之后,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乔薇薇只在关门前,听到了一声苍老虚弱的咳嗽声。 依照高振华的年龄,他本不该如此苍老虚弱的,陈牧娟的死,对他的打击也是致命的。 这个人终身未娶,视宋家人为死敌,但是陈牧娟死后,他也并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也从未主动出现在宋淮青的面前,直到他被诊断出绝症。 为什么他死前,会要找宋淮青呢。 就算是报仇算账,不也晚了吗? 乔薇薇的心里乱糟糟的,她犹豫了一下,将细线般的精神力慢慢探进了病房。 她被压制了,所以不敢使用太多,那细丝一般的精神力,只有在说话人声音稍微放大时才有一点反应,拼凑出来的东西断断续续。 宋淮青在资料中见过高振华的照片,是得了胃癌之后的照片,苍老又瘦弱,明明一个五十多岁的人,却苍老得像个七十岁的老头,那双眼睛颓丧中带着一些末路之人的疯狂,看着宋淮青,就像是在看一只扑在蛛网上已经无力挣扎的将死之物。 他坐在高振华的床边的椅子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床上的老头,开口道:“我来了,你可以说了。” “你昨天的话是什么意思?” 高振华似乎有点得意,他的嗓音有点沙哑,所以声音也有些低,可即便是这样的声音,依旧掩藏不住其中的恶意。 “我昨天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宋淮青,你应该也查到了吧,我说牧娟不是吞了安眠药才没命的,她是服了毒,是毒药!” “你跟你爸一样神通广大,只要用心查,你肯定能找到被宋煌销毁的验尸报告,咳咳……如果你不相信,你也不会来见我,所以你找到了吧。” 宋淮青平静的看着床上越说越激动的病人,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内心并不平静,他的拳头攥得生疼,但是痛觉越明显,他的头脑就越清醒。 他当然去查了,他只是从没怀疑过父亲宋煌的话,可一旦他怀疑,想要查清楚这些,其实并不是难事。 只是,他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呢,是谁呢,是谁要毒害他的母亲呢? 宋淮青的心中除了愤怒,浓黑的迷雾中却乍现一丝清明,因为,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说明他的母亲并非有意抛下他残忍离开的,她是迫不得已的,他依然是母亲最爱的人。 宋淮青的情绪在这些不确定之间来回犹疑,却依旧一言未发,等着高振华接下来的话。 然后,他就听高振华继续说道:“你一定在想,你母亲那样的人,谁会想杀她吧。” “她是你最爱的人,也是我和宋煌最爱的女人,她住在什么都不缺的宋家,宋煌为她解决掉了一切危险和情敌,她只需要勾勾手指,所有好东西都会去她的手里,她那么善良的一个人,谁会恨到想杀她呢?” 这是所有人的疑惑。 就连乔薇薇也想不清楚。 她拧着眉,百思不得其解。 但是,高振华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如坠冰窟。 高振华说:“毒药是我给她的。” “其实她也不是想自杀。” “她找我要毒药……” “是想杀了你。” 第26章 替身的快乐你想象不到26 “宋淮青,她对宋煌只有恨,她本来有机会逃跑的,永远跟我离开宋家那个地狱,但是离开之前,她发现自己怀孕了,她有了你。” “你知道被迫跟爱人分开是什么滋味吗,我告诉你,生不如死。牧娟看着柔弱可欺,其实她脾气是不好的,你应该比我清楚,毕竟,你长得像她,性格也像她。” 既然话题已经撕开了一个血淋淋的口子,高振华接下来的话也就痛快多了。 他的话中藏着刻骨的恨意,字字如刀,好像要活剐了宋淮青一般,粗粝的声音越来越大:“她为了流掉你,什么办法都试过,但你就是个孽种,你该死,但是怎么都死不了,我们本来有机会离开的……” 这桩藏了那么多年的旧事,如今想起,这个沧桑的男人已经忍不住涕泗横流,他那张布满皱纹的脸愈发的扭曲可怖,但是乔薇薇看不见,甚至坐在他面前的宋淮青都看不见了。 他们耳边,只剩下高振华带着恨意的声音。 “她想吃堕胎药的,但是被宋煌给发现了,她就是那个时候开始疯的,她经常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要去哪,宋淮青,你是不是也有这种症状,你们母子那么像,你应该不会不相信吧。“ “后来她跟我说,她想做一个好母亲,因为你,她心甘情愿留下来了。” “她努力过的,你知道的吧,她做过一个好妈妈。” “可是她的精神压抑得非常严重,你慢慢长大了,可是她与宋煌的关系却越来越僵,你为什么看不见你父亲,你以为是他太忙吗,狗屁! 是牧娟的精神状态已经到了极限,根本没法见他。” 高振华自嘲的笑笑,抛去恨意之后,眼中也有些茫然。 他原本是想这个秘密带进自己的棺材里的,但是他左思右想,每一次病症发作通道昏天黑地的时候,他都忍不住在想,他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就算是恶心,他也要最后恶心一下宋家人。 那些毒药是下在了宋淮青的杯子里的,母子俩有两个一模一样的杯子,只有宋淮青那只杯子的杯底,有一个五角星的记号。 那是宋淮青自己画上去的。 但是不知为何,被下了毒的杯子确实是宋淮青的,可是杯底却没有了那颗五角星,不知道是被谁给擦去了,也没人知道陈牧娟自己的杯子丢去了哪里。 葬礼之后,他和宋煌第一次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谈一件事情。 本来,得知毒药是他给的,宋煌应该直接杀了他的,但是意识到自己心爱的女人竟是想杀掉自己与她的血脉,一向高傲的宋家主如同一只斗败了的残兽,硬生生呕出一口血。 宋淮青已经如一块雕塑一样僵在了那里,浑身的血液已经凝固,他肺部的空气仿佛全都被抽空了,一种窒息又绝望的感觉如千万毒虫从他每一寸皮肤慢慢爬上来,锋利的毒针深深刺进他的皮肤,注入某些疯狂拉扯着神经的东西,一点一点撕裂吞噬他的神志。 高振华睁着自己的通红的眼睛,死死的瞪着宋淮青,一字一顿的说:“其实我至今都想不明白,你能不能解答我的疑惑,宋淮青,那是你的杯子,上面全都是你的指纹和dna,杯底还有被抹掉的颜料残余,毒药就在那个杯子里。” “是你吗,你是不是故意的,你是不是发现杯子里有毒药,所以想杀了她!!” 因为宋煌,此后的十多年,他都没能再见到宋淮青。 可是那时候的宋淮青也不过五岁,那种无色无味的东西,连成年人都分辨不了,一个小孩子怎么会有这么歹毒的心思呢? 他知道,宋淮青爱陈牧娟,因为那是这个孩子为数不多的快乐时光中唯一的亲近之人,甚至那一块已经破碎的怀表,那么个不值钱的东西,他都能找这么多年。 就为了他漏出的那一点线索,一掷千金。 他怎么会想要了陈牧娟的命。 所以…… “为什么……” 高振华不明白,这么多年了,他还是没想明白。 若说他这个将死之人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那么就只剩下这件事了。 为什么啊? 宋淮青看着自己颤抖的手,忽然一阵眩晕,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 高振华却如一只将死的兽不甘心的盯着他:“你告诉我,是不是你杀了她,告诉我!!!” 在他们疯狂的计划中,除了宋淮青,原本还有宋煌的。 陈牧娟捧着毒药,跟他哭得撕心裂肺,她抱着宋淮青的照片,一会儿柔情似水,一会儿狰狞可怖。 想要做一个好母亲的执念几乎被刻进骨头里面,变成一种本能。 但是那股被压抑着迟迟没有爆发的疯狂却再也无法掩藏。 可人算不如天算,宋煌的命太硬了,宋家人的命都太硬了,谁知道最先闭上眼睛的会是陈牧娟呢? 他嘶哑的吼着,竟是不顾手上的吊针,从床上爬了起来。 “砰!” 大门被推开,一个女人从外面冲了进来,在高振华扑倒呆滞得宛若雕塑一样的宋淮青之前,将他从座位上拉了下来。 高振华仿佛也疯了似的,摔在地上也在大喊大叫。 那个在门口见过一面的年轻男人带着医生和护士跑了进来,扶起了地上的高振华。 高振华因为掉了吊针,刺目的鲜血流了一地。 乔薇薇攥着宋淮青的手,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将他带出了医院。 宋淮青俨然成了一个不会动的木偶,他的眼中全都是红血色,眨都不眨一下,他仿佛没知觉了一样,看得乔薇薇揪心不已。 她不相信高振华说的话,一个字都不信,陈牧娟不会是宋淮青杀的。 乔薇薇一出了医院,就喊来了司机帮忙,司机本是想着趁老板们不在悄悄抽根烟放松一下,结果刚点上就响起了电话,他一直都怕老板,老板那副不拘言笑的样子挺吓人的,尤其是休息不好的时候,他在他面前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但是今天,司机只远远看了一眼,就后脊生寒。 明明不到一个小时之前,宋淮青也是这副模样,一样的衣服,一样平静的面容。 可是现在,那双眼睛却布满了狰狞的红血丝,他僵硬的任由乔薇薇搀扶着,看得出来已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但是僵直的脊背却怎么都不肯弯下去。 司机吓得愣在原地,知道听到乔薇薇的大声催促,才擦着冷汗上前帮忙。 车子在马路上飞快行驶,乔薇薇给陆医生和老管家全都打了一通电话,她再转头去看旁边的人的时候,那人表情茫然的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司机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快速开回了宅邸,陆医生就站在大门口,手上还拿着镇定剂。 他以为宋淮青已经失控了,是有过那么一次,但是车门打开之后,他也反应了一下。 宋淮青没有失控,他只是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知道乔薇薇率先从车中下来,他才终于有了反应。 他僵硬的看向车门,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不用任何人搀扶,就自己下了车子,飞快朝大门走去。 门口的几个人面面相觑,还是乔薇薇率先小跑几步,跟了上去。 宋淮青大步走向自己的书房,走到书架旁边,打开了嵌入墙中的保险箱。 乔薇薇站在门口看着他。 她看见宋淮青从保险箱里拿出了一只白色的保温杯,大概是因为年岁太长,所以白色已经有些发黄。 乔薇薇犹豫了一下,走到了他旁边。 她清晰的看见那只白色的杯子上有一个可爱的小画像,画中是一个女人和一个男孩,眉眼与宋家母子极其相像。 男人攥着那个杯子,用力到指尖发白,手背凸起青筋。 以往极其珍稀的东西,竟硬生生被他这样在杯子上留下了凹陷下去的指印。 乔薇薇皱眉。 如果真如高振华所说,陈牧娟是在杯子里下了毒,宋煌还拿去做了调查,那这杯子…… ……这难道是另一只杯子?? 乔薇薇正努力思考着,就只见宋淮青颓然的靠在墙上,头微微仰着,喉咙上下滚动,却没吐出半个字眼。 他的手脱了力,杯子滚落到脚边,男人的手捂住脸,忽然笑了起来。 乔薇薇沮丧的抱紧了靠在墙上的男人,拼命的想要往他的怀里钻,想要抱着他。 “宋淮青……” “我害怕……” 乔薇薇的声音也有点低,她是真的害怕,一开始她只是想给自己找个伴,宋淮青刚好就是最好的人选。 可是现在,她有点心疼这个人了。 她理解了梦境中,从枕头下摸出刀,红着眼睛捅向自己心脏的男人是何等的绝望了。 她怕他死。 似是听见了乔薇薇的声音,那阵阵低笑忽然停止,不知过了多久,男人沙哑的声音从她的头顶传来:“别怕,这只杯子是没毒的。” 乔薇薇心中一滞。 宋淮青闭了闭眼。 “她的杯子是我藏起来的,我想在她的杯上画幅画,给她一个惊喜。为了不让她提前发现,所以我擦掉了杯子下面的记号,把我的杯子拿给了她。” 他清楚的记得,那一晚,陈牧娟给他在杯子里倒了温水,他满心都是自己的小计划,所以拿到杯子,没有倒掉里面的水,直接盖严了盖子,擦掉了杯底的记号,想用自己的杯子顶替几天。 他把杯子送到了陈牧娟的手里,骗她那是自己找保姆倒的温水,还跟她说了晚安。 所有才有了后来那死寂冰凉的夜。 但是父亲却一直骗他,她是吃了安眠药才去世的。 因为宋煌必须得撒谎,宋煌一定在看见另一只杯子的时候就明白了,真相是,他母亲想杀了他。 怪不得,宋煌当年沉默了半天,让他扔掉这只杯子,他说既然已经丢了一个,那这个也没有必要留着了。 宋淮青终于理清了这错综复杂的关系。 乔薇薇却更加用力的抱紧了他,喊他的名字。 宋淮青终于察觉到了怀里的重量,这份温暖沉淀的重量仿佛将他从没有空气的真空重新拉回了人间。 宋淮青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些麻,大脑也一阵一阵的疼,但是低下头,鼻间却有淡淡的发香。 宋淮青浑身紧绷着的神经陡然一松,卡在喉咙中的那股腥甜涌到嘴边,然后陷入了昏迷。 乔薇薇几乎要撑不住晕在她身上的大个子,扬声喊来了在外面急得团团转的陆医生。 陆医生检查了宋淮青的情况,叹了口气:“这是受刺激了啊。” 他差点就以为,宋淮青要越来越好了。 他马上就给宋淮青打了针,然后给他做了一些更细致的检查。 因为宋淮青情况特殊,所以必要的医疗器械宅子里都是长期备着的。 老管家趁这个时候将乔薇薇给叫走了。 身为常年待在宋煌身边的人,他是隐约察觉了一些蹊跷的,但他毕竟不是主人家,不能掺和这些事情。 没想到都这么多年了,这笔烂账还是被翻了出来。 说到底当年的宋夫人也是个可怜人,都是固执的宋煌毁了人家一辈子。 但要说可怜,谁又能有他从小看到大的宋淮青可怜呢? 当初发现高振华找上他们的时候,他就觉出不对了,可是他没阻止,因为他阻止不了,以宋淮青那敏锐的直觉,他的疑心只会更大。 都是命。 “您别着急了,”陆医生也劝老管家,他苦笑着说,“其实已经比我想的好太多了。” 幸亏有乔小姐在啊,要不然面对高振华那样临死前还要拿着刀非要把宋淮青给一点点凌迟的魔鬼,他一个人怎么面对啊。 陆医生留在了宅子,要等到宋淮青醒了之后再离开。 乔薇薇整夜守在宋淮青的房间,她握着男人的手,生怕自己不留神,他会半夜醒来自己离开。 她甚至谨慎的检查了房中有没有藏刀。 药物的作用随着时间慢慢消失,所有人都忙碌了一整晚。 清晨时分,苍白的病人终于睁开了双眼。 他侧头看去,自己的左胳膊被女孩紧紧抱在怀里,已经被压麻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的脑中一片空洞,但是马上,却被一片漂亮的花田填满。 心中有事,所以乔薇薇这次睡得很浅,旁边人动了一下,她就睁开了眼睛。 男人伸手碰了碰她的侧脸,眼神还是有些涣散。 乔薇薇却在他的肩膀蹭了一下:“宋淮青,你还难过吗?” 溃烂的伤口不可以逃避,视而不见,要撕开表面的烂肉,洒上灼人的药粉,才可以结痂,痊愈。 宋淮青的手用上了力气,把身边的人抱到了怀里,然后将头埋在她的颈间。 半晌,乔薇薇才听到一声近乎错觉的轻叹。 “算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确实觉得自己真的要疯了。 这漫长一夜,他陷于地狱的轮回,几次想要放任自己下坠。 陈牧娟给了他一条命,可是也要杀了他,那他就将这条命还给她。 他们各不相欠,希望她来生自由,来生也不与他做母子。 可是下坠那一刻,有个人在一声一声的喊他,他好像放不下。 不知何时开始,他那已经濒临极限的神经早已被人在不知不觉中慢慢安抚着放松,以至于得知这样残忍的事实之后,那阵阵钝痛没有成为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虽然很痛苦,但是他尚有一丝残存的理智。 所以他还是努力从漩涡中往上爬,睁开了双眼。 宋淮青想,冤有头债有主。 最该下地狱的是宋煌才对。 其实懂事之后,他也不止一次想过,如果他没出生就好了。 陈牧娟对他很温柔,但是他知道,她总是发呆,那应该是不开心的。 可是他选择不了自己是不是要来到这个世界,降生那一刻,或许他就带着她的痛苦和宋煌的罪孽。 但那时候的他也不过是个只知道哭的婴儿罢了。 如果他宋淮青真的还欠着陈牧娟的债。 那就等他死掉之后,再还吧。 他的手边还有能抓住的温度,还有人需要他。 所以,他现在,好像还想活。 想继续活。 第27章 替身的快乐你想象不到(完) 陡然放下心中的执念,挤压多年的沉郁之气全都从胸腔中倾泻而出,宋淮青病倒了。 这病来的汹涌,当天就高烧了一天一夜。 乔薇薇担惊受怕,陆医生却淡定极了。 老实说,宋老板现在这种情况已经比他当初预想过得好太多了。 他还以为,宋淮青余生都得待在精神病院呢。 你看,虽然他心口一直溃烂的地方现在又再次被血淋淋的绞开,被人浇了一瓶毒药。 但是在此之前,那个伤口被人细心呵护过,本已经停止流血,慢慢变好,形成了一道微薄的保护屏障。 所以这次堪称致命的伤害倒也没能要了他的命。 心中有所念想总是好的。 陆医生也是这么跟乔薇薇说的。 乔薇薇坐在床边认真听着,听见陆医生跟她讲,尽量多与宋淮青说说话,乔薇薇果然握着宋淮青滚烫的手,听话的说:“宋淮青,你快撒手,你发了这么高的烧,别传染我呀。” 陆医生:“……” 宋淮青握得更紧了。 乔薇薇又看陆医生:“你看,他听得见,还是清醒的。” 陆医生:“……” 行吧。 陆医生住在了宋家,同时带来的还有自己的两个小医助,乔薇薇身为这个医疗团队的编外人员,发挥了她不可取代的作用——给病号喂药。 宋淮青的神志昏昏沉沉的,就没有几分钟清醒的时候,梦中偶尔还会不安的呓语,但是他这个人平常都是沉默的,话也少,所以就算是呓语,也是低声含混不清的的念上两句,就算乔薇薇凑到他唇边,都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他肉眼可见的清瘦了,乔薇薇甚至觉得躺在床上安静得一动不动的男人像个脆弱的人偶,可是,每当低头看看自己已经被大力握出红印子的腕子,乔薇薇都会沉默着打消这点愚蠢的想法。 她似乎被宋淮青的状态给传染了,这几天也睡得不太好,她用自己的精神力慢慢安抚着宋淮青乱成一团的大脑,每天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就是掀开对方的枕头,看看下面是不是有一把能够刺破心脏的尖刀。 第四天早上,乔薇薇依然裹着自己的小毯子躺在床边睡觉。 她是那种不会委屈自己的人,所以她抢了病号的床,病号的床很大,分给她一点也完全不挤,这几天,她已经习惯自己被攥着手了,她也根本走不开。 宋淮青不管是烧着时候还是昏迷的时候,都对外面的人和事没什么反应,尤其是吃药,如果不是乔薇薇,不管是谁端来的药他都不张嘴,像极了一只重伤之中依然偏执的保持着警惕、不许别人靠近的残暴野兽。 吃药都这么困难,吃饭就更不用说了,基本靠营养针续命。 宋淮青终于撑开双眼的时候,那股扑天的疲惫之感依然将他整个人卷着不断下坠,他的头痛的症状稍微好转,终于可以思考一下自己现在身处何地了。 几乎是本能的,手下,宋淮青确认了一下自己左手上的东西。 他记得在漫长的梦境中,他虽然行走在仿佛没有止境的沙漠,但是他有一朵花,那朵花被他紧紧握在掌心,是孤冷沙漠中唯一的生命之源,只要这朵花不枯萎,他就不会倒下,不会停止寻找出口的脚步。 宋淮青转头,入眼是一张睡得沉静的脸,乔薇薇半张小脸都被自己裹进了毯子里,只露出一双长长的睫毛和毛茸茸的头顶,她与他拉开了一些距离,但是右手却在小毯子外面,被他攥着。 她的后面可以看见明亮的窗户,窗帘是半拉开的,外面天光初现,一层温暖的橘红色光芒染透了蓝色的天。 宋淮青突出一口浊气,翻身面对正在熟睡的乔薇薇,然后隔着小毯子捏了捏她的鼻尖。 乔薇薇在睡梦中皱起了眉头,挣开那只被握着的手,抬手想拍掉鼻子上的虫子。 见她动了,宋淮青抬起胳膊,把她从小毯子里面剥出来,像一只初醒的恶龙懒洋洋的往自己的身边划拉散落的宝贝一样。 乔薇薇被人搅了清梦,简直烦透了,她伸手推着男人的肩膀,迷迷糊糊的要丑拒。 推到一般才想起来自己是个守着病号的陪护,她旁边只有一个人,除了宋吵吵还能有谁啊。 他这是醒了,还是昏迷着又折腾出新招数了? 乔薇薇终于又不情不愿的睁开了眼睛。 男人好看的眸子映着窗外的蓝天的初升的太阳,是许久未见的清明模样。 乔薇薇刚睡醒的时候总是慢半拍,更何况现在这样被中途吵醒了呢。 所以“宋淮青终于醒了”这一重大信息只在她脑子里过了一圈,并没有激起什么涟漪,最让她烦恼的事情还是有人要给她挪窝。 乔薇薇老大不乐意的闭着眼睛推他:“你别吵,才几点呀。” 宋淮青怎么一醒来就吵她睡觉啊,他还不如安安静静躺在那里昏迷呢。 乔薇薇软绵绵的没力气,宋淮青把她抱进怀里,然后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说:“睡吧。” 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开口说话了,嗓音中带着沙哑。 他这一开口不要紧,乔薇薇彻底被他喊醒了。 她眨眨眼,因为宋淮青把她抱得太紧了,所以她眨眼的时候,小刷子似的睫毛不停的扫着男人愈发明显又凌厉的下颌线,那把小刷子就像是扫在了他的心上一样,让他升起一股痒意。 就在想亲一亲她的眼睛的时候,被他划拉到怀里的人忽然窜了起来,速度快得他反应不及。 乔薇薇一边朝外面跑一边喊:“老陆,宋吵吵醒啦!!” 宋淮青:“……” 现在不过六点而已,宅邸中醒着的只有老管家和准备早饭的阿姨,老管家是第一个听见乔薇薇的话的,听见楼上传来的那声清亮的呼喊,老管家也反应了一下。 他拿宋淮青当自己的亲生孩子一般疼爱,这些天,虽然面上不显,但是他心里也很担心的。 短暂的呆愣过后就是一股喜悦,老管家也有些步履急切的跑上楼,俩人一起把正在梦中发财的陆医生给从床上拖了下来。 陆岩也根本不敢耽误,短短三分钟的功夫,床上的宋淮青被六只眼睛一起盯住了。 宋淮青:“……” 陆医生给自己老板做了检查,最后还把人给带到医院,用最完善的设备里里外外倒腾了一遍,最后才放人回家。 宋淮青病了几天,醒来后还需要吃一些药,这都是小事情。 最重要的是,陆岩把他拉进房间单独谈了两个小时,出来的时候难得笑得灿烂。 他觉得宋淮青很快就会痊愈了,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 这可真是件值得庆祝的好事儿。 但是老板似乎没有要跟他们庆祝的意思,他出了房间,做的第一件事,就与他不清醒的躺在床上时候一样,握住了乔薇薇的手。 陆岩眼角一抽,但此时心情也放松了,还有心情调侃了一句。 乔薇薇听到陆岩说的好消息,也很高兴,这是她花了时间和努力认真想要救回来的人,现在努力得到了回报,她是真的高兴。 她被男人牵着手,跟他一起上车,关上车门,就迫不及待的爬上人家的大腿,抱着他的脖子亲了一口。 但是只亲了一下,乔薇薇就一脸纠结的看着他,然后默默要往下爬。 宋淮青:“……” 宋淮青摁住了她。 乔薇薇还要往下爬:“宋淮青,你太苦了,一点都不香,你快放开我。” 宋淮青吃了好几天的苦药,在病床上躺了好几天,身上那股似有若无的茶香已经消失不见了,反而有一种淡淡的药味。 乔薇薇这几天喂他吃药费尽了功夫,现在一点也不喜欢这个味道,就算对方是长得特别和她心意的宋吵吵也不行。 宋淮青都被她给气笑了,他摁着人,把她抱了回来,把乔薇薇亲得泪汪汪。 被苦的。 乔薇薇气愤的说:“宋吵吵,你懂什么是怜香惜玉吗?” 一边说还一边推人,可是刚刚醒来的宋淮青黏人得很,推都推不开。 他眼睛幽深的盯着对方脖子上被他留下的红痕,极其敷衍的“嗯”了一声,然后又收紧了自己的力道。 他对怀中的人自然是万般的疼惜,恨不得把世界上所有的好东西都堆到她的面前任她挑选,但是宋淮青还是坏心眼儿的想,偶尔欺负一下乔薇薇,看她气得又叫又闹,也挺有意思的。 不过这话他是不会说出来的,他的小姑娘要生气的。 乔薇薇这次倒也没找他麻烦,反而是安安静静的趴在他的肩膀,然后闷闷的说:“你不会再这样了吧。” 宋淮青应了她,声音带着一股被放轻过的温柔。 乔薇薇还想问,你是不是不会在枕头下面藏把刀,然后…… 可是她止住了要出口的话,最终什么都没说,连刚才嫌弃对方身上有一股苦味都忘了,安静的抱着他。 宋淮青安抚似的拍了拍乔薇薇的背,知道小姑娘这是被他给吓着了。 他捧起她的脸,转移话题道:“你连早饭都没吃,咱们先去吃饭好不好?” 乔薇薇给他指指天上的太阳:“你看看几点了,哪还有早饭呀。” 她跟宋淮青一起,时隔这么多天,终于又重新在一张桌子上,好好吃了一顿饭。 宋老板生病这些天,公务已经堆积如山,想要见他的人也排起了长队。 宋淮青自己的王国根基深厚,手下有一堆得力干将和心腹,就算离开几天也不会出什么问题,但是某些本就遭遇危机的人就不一样了。 宋衡带着“需要道歉”这个条件回去琢磨了很久很久。 第一天,他还在想,宋淮青是他的小叔,他不会这么绝情。 第二天,公司里陆续传来坏消息,上门查账的人与来给他送咖啡的叶茜撞了个正着。 第三天,对家将消息透露给媒体,公司人心惶惶,股价开始下跌。 第四天,连成日只知道逛街做美容的董丽贞都知道了他捅娄子的消息,在公司里跟他大吵了一架,骂他不争气。 但是当他茫然的说出宋淮青给的要求,董丽贞与他一起沉默了一整天。 不管是宋衡还是董丽贞,都万万没想到,招惹了一个乔薇薇,会牵扯出这么多祸患。 第五天,他终于没忍住,带着还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董丽贞再次上门,打算满足宋淮青开的条件,但是宅邸中只有老管家一个人,他想道歉都找不到人。 第六天,危机不断升级,股民恐慌的纷纷抛售宋氏的股票,高层震怒,想要罢免宋衡的职位,不停有合作商上门,要求终止合作。 宋衡跟本拿不出充足的现金帮公司度过危机,只能开始考虑变卖自己的财产。 第七天,他狼狈的再次上门,这次,就连董丽贞的态度也诚恳多了。 就算是什么都不懂的她,也真的害怕了。 这么多年,她都只当宋淮青是想要占他们家便宜的饿狼,她哪能想得到,宋淮青不是什么饿狼,而是他们一家的避风港。 看在昔日丈夫的份上,他给他们庇护,但是这份庇护不是责任,如果他们弃之如敝履,那么他有随时将其收回的权利。 母子两个人再次上门的时候,宋淮青和乔薇薇刚好在家。 乔薇薇躺在属于宋淮青的位置,被子下面的莹白皮肤都是深浅不一的吻痕。 宋淮青已经起来了,他深色的眸中难得带着餍足,他撵了一下自己的指尖,因为夜晚的欢愉,难得没有再去把人给吵醒,让她继续睡在卧室,好好休息。 他打开卧室的门,老管家正好来到他的面前,低声说了宋家母子的事情。 宋淮青的面上没有什么波动,对这件事毫不在意、 “让他们等。” 就这样,九点半就上了门的宋家母子等了一个多小时,被通知继续等。 宋衡的脾气已经被这些天,灾难般的事件给磨光了,现在,他唯一能够想到的出路,就是宋淮青了,所以不管让他等多久,他都得等,反正离开这里,等着他的只有无止境的责骂和追债,也不必在这里干等好受多少。 宋淮青没有单独去见这母子两个人,他直接去了书房,今天还要开一个视频会议。 乔薇薇一直睡到下午才醒来,醒来的时候,宋淮青就坐在距离床边不远处的地方看书。 她动了一下,对方就朝她看过来,然后放下书,眼中带着盈盈笑意,朝她走过来。 乔薇薇现在一看见宋淮青这张斯文英俊的脸,就回想起这人在夜晚疯子一样的凶残模样,以至于她慢吞吞朝后面挪了一下,想跑。 结果宋淮青还是抓住了她,隔着被子把她抱住,亲了一下。 乔薇薇来不及张嘴骂人,就听男人跟她说:“宋衡跟宋夫人一起过来了。” 乔薇薇莫名其妙,也不跟他闹了,不解道:“干嘛的?” 宋淮青说:“来跟你道歉。” 乔薇薇扯了扯嘴角,翻了个身,将被子往自己身上拉了一下,小声嘟囔:“我不要,晦气死了。” 她已经揍过宋衡了,揍得很爽,他们之间除了那八百万已经不再有任何瓜葛,既然这样,她为什么要下去见人啊,伤眼睛。 宋淮青笑着捏捏她的脸:“那就不去,我把他们打发走。” 乔薇薇哼哼唧唧的敷衍他,眼看着又要睡过去。 宋淮青见她刚才精神百倍的模样,就知道她已经睡够了这是在犯懒呢,于是跟她说:“起来吧,吃点东西。” 乔薇薇可有可无的“唔”了一下,挥挥手跟赶苍蝇似的,把宋淮青打发出了他自己的卧室。 宋衡和董丽贞等了半天,最终还是没有等来乔薇薇,只有宋淮青带着一份合同过来见他们了。 这是一次平等交换,他不会再不计任何代价的帮助这对母子,如果宋衡需要钱,就要交出老宅的所有权。 宋衡的拳头攥得死紧,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但是他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倒是董丽贞,非常犹豫。 那可是老宅啊,就这样交给宋淮青吗?他们还有很多别的资产的。 但是宋衡现在却已经明白了,宋淮青绝对不是纯善的性子,当初他将云城宋氏的所有股权以哪种不可思议的低价卖出时,恐怕就已经料想到了今日的局面,否则这现成的合同又要怎么解释呢? 这种人太可怕了。 幡然醒悟的宋衡后背出了一层凉汗,手指都忍不住开始颤抖,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接过了老管家递来的笔,不顾董丽贞的小声阻拦,在上面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他知道的,他拒绝的了这一时,但是如果拒绝,直接离开这里,下次,他恐怕再付出更大的代价,可能都没法再与对方见上一面了。 真是个凉薄的人啊。 明明都姓宋,这个人却能如此不顾情面,直接就这样与他们撕破了脸。 乔薇薇自己被留在卧室里,知道一会儿宋淮青看她还赖在床上就又要来烦她了,所以她挣扎了一下,还是慢吞吞的爬了起来。 因为高兴,昨晚她喝了杯酒,没醉,但是头脑一热把大病初愈的美人男友给扑倒了,她的衣服皱得跟咸菜团一样扔在地毯上,已经不见了踪影。 乔薇薇机械的转了转自己的头,然后钻进了男朋友的衣帽间。 于是宋淮青拿着合同上来的时候,就看见他小女朋友穿着他的一件黑衬衫,正在扣扣子。 宽松的衬衫盖住了她的臀,露出了下面一双细长的腿,黑色布料与她的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宋淮青的手下一用力,合同制都被捏皱了起来。 乔薇薇还不怕死的朝他笑,溜着缝摸到门口要回去给自己找一条合适的牛仔裤,她觉得她穿这身挺酷的。 结果还没摸到门把手就被衬衫主人给截胡了,被拦腰抱起来抵在了门上。 乔薇薇觉得真是邪了门了,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宋淮青病倒了是真病倒了,生病的时候连个清醒的时候都找不到,结果他病好了也是真的好了,一点都没有大病初愈的虚弱模样。 乔薇薇也不急着跑了,抱着宋淮青的头左看看右看看,在他的黑发上乱抓:“宋吵吵,你是男妖精吗,你精力怎么那么好啊,我看看你有没有妖精耳朵啊……” 宋淮青被她逗得一阵闷笑。 最后乔薇薇得出了一个结论,宋淮青不是妖精,是狗,不但狗比,还会咬人,不但会咬人,还特别爱咬人。 被咬了好几口的乔薇薇愤怒的换了衣服,看见了宋淮青推给她的合同。 此时的她已经整理好了自己,坐在饭厅吃饭了,咬着奶黄包的间隙,她勉为其难的看了一眼。 “送你的。” 乔薇薇又咬了一口奶黄包:“我要你们家祖宅干什么啊?” “宋衡不是欠你钱吗,我给你记着呢。” 乔薇薇又想起了那个八百万,乐了,宋吵吵真可爱啊,还给她出气呢。 她说:“我不要宋衡的钱,但这个要是你的嫁妆单子,我就收。” 宋淮青有点儿惊讶的看了她一眼,还是笑了,但是他却把合同收了回去。 老管家走进来刚要张嘴,想问问主人家需不需要一杯热腾腾的下午茶,结果他就听见他们的宋家主说:“那这个不行,我的嫁妆太多了,我再准备一下。” 乔薇薇趴在桌子上笑得直不起腰。 老管家默默离开了。 他还想就着新来的祁门红茶吃两块点心呢,可不能在这里让狗粮给喂饱了。 宋衡拿到了一大笔钱,但是他能力有限,那些钱暂时撑起了宋家最后的光鲜时光,却在后面的日子中重新走向无法避免的下坡路,宋衡也在这反反复复的挣扎之中被磨平了所有棱角,慢慢成为了庸碌众人中的一员。 他与董丽贞最终还是变卖了其余的资产,还上了债务,但是他最终被高层联名开除,成了一个成天在家喝酒买醉的废物。 他与董丽贞一同住在最后一栋小房子中,董丽贞再也不是曾经那个一呼百应的阔太太了,她也没钱坐座豪华的游艇去旅行了。 虽然他们现在的日子没到过不下去的程度,但是由奢入俭太难了,这是一种让人绝望的煎熬,并且她知道,如果自己的儿子迟迟不能振作起来,他们将失去这最后一点财产。 但是时光无法倒流,这个世界上也没有后悔药可买。 当宋衡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宋氏总裁时,平时围绕在他身边的那些人也全都在不知不觉中离开了,于笙就是其中之一。 其实她倒也不算是因为宋衡落得这副模样才慢慢与其断了联系,早在这之前,她就对这个男人失去了兴趣。 毕竟是暗恋了很久的人,她确实挣扎过,但就算犹豫,那犹豫中好像也没有与对方在一起的念头。 后来,看见对方一点一点在泥淖之中沉沦,她慢慢变得失望。 爱情果然会糊住一个人的眼睛,不信你瞧啊,喜欢那个人的时候,他高高在上、光满万丈,就没有一处不好的地方。 可当你不爱他了,他就变得平庸懦弱,连迷人的自信都变成了让人反感的傲慢与膨胀。 她一厢情愿赋予给对方的光环,全都随着对方身上那浮华名利的减退而慢慢消失了。 尽管宋衡被董事会给罢免了出去,宋氏依然只剩下了一个被掏空了的壳子,商业街这处拉风的办公大楼再也不适合他们,这里被空置了半个月,迎来了新的主人,腾帆科技。 腾帆与叶家的合作非常顺利,这样的结合让他们两家全都赚了个盆满钵满,只不过再到续约的时候,小乔总已经不是那个只会哭唧唧喊男神的菜鸡了,可是成长迅速的叶佳也不是个吃素的,两个一番极限battle之后再度签订合同,愣是谁都没占到一丁点多余的便宜。 乔爸爸和乔妈妈被一双儿女接来了云城,习惯了忙碌的老两口住在大城市也闲不住,干脆在小别墅后面的花园里种起了菜。 乔薇薇偶尔会跟老两口一起种种菜,她还给两个人找了个位置不错的铺子,卖卖新鲜的水果蔬菜。 等到姐弟俩再过去看的时候,店门口还多了两只会说话的鹦鹉。 乔薇薇后来的大多数时间都待在国外,跟宋淮青一起到处转转,或者去找林蕾蕾,吃她新研究出来的菜品,给她当小白鼠。 林天时陪着林蕾蕾在林家待了两年,待到她在林家彻底站稳了脚跟,就背着自己小书包去到处旅游了,乔薇薇每次刷到林天时的朋友圈,都恍然有一种在刷旅游博主的主页的错觉。 不过也正是拖了小时同学的福,她get到了不少好地方,每当林天时会特别对一个地方大加赞赏的时候,乔薇薇都会白嫖到小林弟弟做的攻略,然后拉着宋淮青一起出发。 叶茜万万没想到,她回国的决定改变了自己一生的轨迹。 原本是一切都很顺利的,她与宋衡重修旧好,不会意外的话,她会像预想中的那样成为风光的宋太太,然后守着自己位置,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 可是意外却比美好的明天来得更快,在她反应不及的时候,宋家就这么倒下了,那个据说神通广大的宋家小叔,却再也没有出现。 叶茜的荣耀全都建立在母族的叶家与宋氏之上,是这两家公司将从外地而来毫无根基的叶家三口给撑起来的。 如今宋家倒了,宋衡自顾不暇,哪还管得了别人呢。 叶松从前倒也不建议扶一把自己的姑姑和姑父,但是现在他已经被自己的亲妹妹半点不留情面的排挤出了权利中心,跟无业游民也没什么区别了。 然而已经成为ceo的叶佳并不如自己的哥哥那样讲情面、好说话,她挑选合作对象的眼光非常毒,姑姑一家的标准和资质根本就入不了她的眼,所以她拒绝打钱。 已经习惯了依赖的一家人没有办法,只能眼看着家中光景一天不如一天。 当谁也无法依靠的叶茜终于意识到学业的重要性的时候,她作弊的事情也被捅了出来。 她在国外那阵子,满脑子都是宋衡和他的未婚妻,所以小组作业写不完,调查论文交不出来,不是花钱解决就是糊弄过关。 所以,一直看她不顺眼的学生将她给举报了,举报她学术作假。 这件事可大可小,轮到她的时候就变得很严重。 她当然可以想办法继续自己的学业,但是她在华人留学圈中,她一向都是处处要好的大小姐。 她现在落魄成这样,去年的衣服今年还在穿,也租不起最好的房子,甚至学费都需要自己打工赚来,她怎么可能还待在那里,让那些自己曾经瞧不起的人看自己的笑话?? 所以一番折腾之后,她与宋衡分了手,留在了国内。 就连分手的时候,宋衡也是刚刚大醉过一场,人根本不清醒,连叶茜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叶茜几经辗转,最后决定去娱乐圈发展,正好,时下风头最盛的楚新导演正在为自己的新电影选女主角,这次的女主角是一个学生,所以除了圈子里那些貌美的女明星,楚新决定见几个新人,说不定就有意外惊喜了呢。 时光荏苒,楚新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任投资人欺凌的落魄小导演,他保持了每年一部作品的优质产出,因为眼光独到风格出众,所以部部大爆。 甚至有人戏言,做了楚新的主角,就等于已经拿到一张爆红之路的头等舱。 楚新的小工作室随着他的成就吸纳了不少新鲜的血液,更多的编剧、更多的导演,更多的工作人员,不止是偶像小甜剧,“未来工作室”产出的年代剧、谍战剧、历史剧,全都很精彩。 楚导曾在自己的专访中提到过自己的伯乐,称对方在自己最困难的时候伸出了援手,从此他就赖上了这个有钱的金主,所以他才毫无后顾之忧的走上自己的崛起之路。 但是他从没透露过这个伯乐到底是谁。 未来工作室的大楼中,叶茜拿着剧本坐在楼道里,等着工作人员的通知,她毕竟不是科班出身,也没什么背景可言,能拿得出手的只有这一张脸。 这已经是她最后的退路,她不能失败。 大门被打开,一个最近风头正盛的女星从里面走了出来,她的身上还穿着校服,显然准备充分,刚刚结束面试。 她的助理第一时间为她递上温度适宜的水,然后与她一起离开这里。 叶茜的目光追随着对方离开的脚步,眼中闪过一丝歆羡。 但是紧接着,没被关严的大门里就传出一声清亮的抱怨:“楚导,你怎么还是这么爱占便宜,你想喝咖啡不会自己去买!” 在工作人员面前向来和蔼但是很有礼貌的楚大导演理直气壮的说:“我哪有时间啊,我还有那么多面试的人没见呢,反正你一会儿都下楼,你再去买一杯新的啊。” 乔薇薇指着他控诉:“当初在咖啡厅就是我付的钱,那时候你没有就算了,这占便宜怎么还没完没了呢。” 楚新在好友面前脸皮不是一般的厚,他抱着抢过来的拿铁哔哔赖赖:“喝你杯咖啡怎么啦,下个月我老婆生孩子你还得跟宋先生一块过来送红包呢,你差这一杯咖啡钱吗?” 乔薇薇:“……” 乔薇薇签了新电影的合同,又给工作室打了钱,然后生气的拎包走了。 因为生气,所以出了大门她走得很快,根本没看见外面那些面试人的脸。 但是别人却看见她了。 “哇……她好漂亮啊,也是来面试的吗?” “不会吧,来面试的哪敢那么跟导演说话啊……” “我见过她!”加入小姐妹们八卦的是一个星二代,她说,“这就是工作室的的伯乐就是她,我在楚导的婚礼上见过她!” “……” 叶茜不认识那几个人,自然也没法参与他们的讨论,她只是呆愣愣的看着那个熟悉好像又很陌生的人慢慢远去,然后只留下心中的五味杂陈。 乔薇薇根本就没看见叶茜,她一口气冲到楼下,看见楼下那辆熟悉的车子,加快了脚下的速度。 车里面的人也看见了她,车门被人从里面打开,男人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站在车边,挺拔的身姿被下午的太阳拉得很长很长。 乔薇薇跑过去跟他抱了一下,男人揉揉她的头发,然后问她:“签了?” 乔薇薇点头:“签了,可以回家啦。” 乔薇薇在这个世界都留了几十年,系统虽然陷入沉睡,但是基础的传送机制依然在运转。 时间像一卷不停歇的胶片,这个世界随着她的生命一起走向尽头。 闭上眼睛的时候,与她一起老去的宋淮青依然抓着她的手。 乔薇薇的心中难得有了一丝空茫。 宋淮青是她在这里遇到的意外,临别的时候,她居然感觉到了不舍。 但是一切都无法阻止时间向前推进,当她的心脏彻底停止调动,系统的数据流转,她最终,还是松开了自己回握着对方的 第28章 总裁夫人是条咸鱼1 乔薇薇在一阵晕眩中醒来,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有一些怅然若失的感觉,传送的眩晕让她有些不适,但是导致她眩晕的原因,不光是因为传送,还有一些怅然若失。 她的脑海中还是宋淮青的脸,岁月给那个男人带了一些痕迹,但是乔薇薇却觉得这些痕迹是迷人的,以至于那种迷人的感觉现在还留在她的脑海之中。 乔薇薇能控制系统,但是她没办法控制穿越的机制,这个东西远比控制着她的系统要复杂精密得多。 同时,乔薇薇想着,就算能一直留在那个世界又怎样呢,宋淮青已经不在了,她那副躯体的生命也已经走到了尽头。 乔薇薇睁开眼睛,收起了自己纷乱的思绪,系统因为重新穿越而重启,它的脑中录入了最原始的剧本,完全没发现乔薇薇第一个世界是条咸鱼,不但没有被当做冤种女主虐得死去活来,反而还躺得非常开心。 系统哗啦啦的翻着剧本,看着新世界的内容,阴恻恻的笑了:“宿主,你准备好接受新的惩罚了吗??” 乔薇薇躺在那里,没有马上搭理系统,也开始翻剧本。 乔薇薇,一个家中刚刚破产的小穷鬼。 父亲因为顶不住外界的压力跳楼自杀,母亲跟情人跑了,无影无踪,一直到故事结束都没再出现过,只留下她一个人,还有一个亟待处理的集团烂摊子。 乔薇薇有个一见钟情的男人,这个男人就是这出狗血故事中的男主角,叫云皓行。 云皓行是一个非常优秀的青年,他在海市白手起家,年仅26就打下了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是海市人人交口称赞的新贵。 但是女主角对其一见钟情,云皓行也对她表现出了十二万分的好感,两个人确定关系只差临门一脚的时候,乔家出了那样的事情。 乔家现在虽然是个烂摊子,但毕竟创造过无数辉煌,所以它留下的那些东西——比如乔氏底蕴丰厚,那些剩余的优质资产,就成了一块肥肉。 可是云皓行刚刚在海市站稳脚跟,他吃不下乔家的东西,也无力帮乔薇薇偿还乔家的债务。 所以云皓行犹豫了很久,还是没能将表白的话说出口。 就在这个时候,宋家就找上了女主角,一向重利的宋淮青打得是乔家的算盘。 当乔薇薇看见那熟悉的三个字的时候,瞳孔都忍不住因为震惊狠狠的缩了一下。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强稳住自己的情绪,让自己继续往下看下去。 但是系统以为她这是看见剧本中的惩罚气到发抖,所以不停的坏笑。 乔薇薇却完全没空搭理它了,直接一口气浏览了剩余的大致剧情。 宋淮青想要得到乔家,尤其是想要接手乔家的留下的项目,所以在女主角走投无路的时候,找上了她,与她做了一个交易。 女主角与宋淮青的交易是这样的,宋淮青庇佑她,她要将乔家交给他。 两个人将开始一段虚假的婚姻关系,凭借结婚这一项新关系以及婚姻带来的种种便利,宋淮青将打败其余虎视眈眈的人,全盘接手乔家留下的东西,并且,他要负责帮乔薇薇清理债务。 交易完成之后,两个人马上离婚,各不相干。 但是一向精明的宋家主什么都好,偏偏就坏在了老天爷给他的身份上。 他天资聪颖,是个厉害的商人,本家于国外立足,近些年进军国内市场,势头也相当强劲。 他无一处不优秀,可他却是个大反派,是男女主爱情之路的绊脚石。 女主角心中有所爱,怎么可能愿意嫁给一个陌生的男人,但是宋淮青的出现却让云皓行找到了新的机遇。 此时的他最看重的依然是利益,所以他努力说服女主,要她答应宋淮青的交易,并趁机帮他从宋家盗取机密。 就这样,女主角成了宋夫人,但是她依然心心念念的是云皓行。 宋淮青是个极有手腕的人,女主屡次犯险没有得手,本已经被敏锐的宋淮青捏住了把柄。 但坏就坏在他是个工作狂,本就有严重的胃病,他原本已经设下圈套等着将主角们一举抓获,可紧要关头所有计划都被打乱,他病倒了,因为长期的辛苦工作与过大的心理压力猝死了。 大反派因病退场,阻止男女主角在一起的屏障自然就没了,女主偷到了宋淮青藏起来的商业机密,并且重新获得了自由,回到了男主角的身边。 就在女主以为她要收获爱情的时候,却无意中听见了云皓行与别人的对话,得知了这自始至终就是一场阴谋。 狗血文之所以称之为狗血,就是因为它有着蛋疼的误会,女主角听了上半句就跑了,根本没听见男主角后面假戏真做的深情告白。 云皓行因为出身贫寒,所以防备心极强,很难有人会真正走进他的内心,他本存着几分利用的心思,这点无可辩驳,他利用了对方的喜欢。 但是重利的他却被女主角的善良和包容给打动了,一点一点沦陷于对方的温柔。 可是,误会的女主角已经伤心的跑了。 最后自是一番落跑娇妻怀孕失忆又流产,然后男主追妻火葬场,经历重重挫折最终幸福在一起的故事。 乔薇薇“啪”的一声合上剧本,然后划拉了一下自己脑中的记忆,明白了自己现在的处境,这是她跟宋淮青领证结婚的第三天,女主就只有在对方提出交易那天以及领证那天见过自己的丈夫,其余时间都是独自守在空荡的宋家豪宅里。 至于婚礼…… 为了堵住外面人的嘴,倒是有一种秘密举办过的说法,但是有多少人相信,就不得而知了。 不管如何,代表着乔家的乔薇薇现在是宋淮青的妻子了,他们两个人的结合已经开始影响海市的新格局,若是让宋淮青真的吃下这块蛋糕,宋淮青在海市就算是彻底站稳了脚跟。 乔薇薇回想了一下,不管这个宋淮青是不是她的宋吵吵,她现在都是一个无所事事的豪门太太了,她老公从不主动见他,对方是个工作狂,连家都很少回。 但是他们的交易生效之后,对方会承担她的所有生活费用,领证之后,她的手里就多出了一张仿佛会发光的银行卡。 咸鱼乔薇薇震惊的问系统:“老公人傻钱多,人不在家卡还随便刷,你确定这是惩罚???” 系统:“?” 系统还想辩驳,但是乔薇薇已经烦它了,所以再次启动自己的恶意插件,把系统给毒哑了。 原主今天发着烧,发了烧也没人管,还是自己出门给自己倒了杯水,因为头有些晕,所以她卧室的门根本没关严,乔薇薇刚才阐述自己的震惊的时候没有控制住自己,把自己心中的想法给说了出来。 好死不死的就被正到门口的宋淮青:“???” 你骂谁傻??? 宋淮青面无表情的盯着那道虚掩着的门。 他是来给自己的“妻子”送合同的,听家里的保姆说她感冒了,宋淮青其实没多大感觉,毕竟乔薇薇也是个成年人了,感个冒而已,她能处理好。 只不过,他刚才听到的那声中气十足的娇呼,可一点都不像感冒的。 这不还有力气骂他吗? 这算是骂了吧? 宋淮青捏着合同面无表情的敲了敲房门,乔薇薇朝门口看去,紧紧盯着那道门,终于爬起来靠坐在了床边,她抓着被子,说了声“进”,然后便不眨眼睛的等着看她的“老公”进来。 偌大的宋家只有一个保姆,保姆对她也有些冷淡,除非她吩咐,否则不会轻易来找她。 所以会过来敲门的肯定没有别人,肯定就是宋淮青了。 是他吗? 还是,这只是一个巧合呢? 房间中的窗帘上拉起来的,室内的光线有些昏暗,所以乔薇薇顺手拿起遥控器,打开了天花板的灯,只为了看清楚那个人的脸。 宋淮青怎么料得到乔薇薇会突然打开房间中最大的灯,他因为不适应黑暗,下意识轻眯起了自己的眼睛。 白色的灯光照在男人的身上,似乎是刚从外面下班回来,所以对方身上的西装还没来得及换。 乔薇薇抓着被子看着门口的人,男人虽然下意识眯了一下眼睛,可那熟悉的模样是不会错的。 这是一张与宋吵吵一模一样的脸。 乔薇薇的手上情不自禁的用了些力气,为了不让自己失态,她只能板着脸,但是她的眼睛却随着对方的脚步一点一点移动。 宋淮青被对方直勾勾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 乔家原本的家主是个颇有手腕的人,只可惜那对夫妻对家中唯一的掌上明珠过于娇惯,以至于这朵温室的花在失去遮挡的时候,迅速枯萎凋零。 其实从他的角度看乔氏,这家公司并没有到无路可走的地步,如果继承人够坚强,再聪明一些,她不至于沦落到向别人求助的地步。 只不过这些事情,他是不会说的,因为乔薇薇根本就没那个本事,他找上对方的时候,对方正捏着一个招聘合同站在一家酒店前面,准备去影应聘礼仪小姐。 因为对未知的恐惧,她的眼睛里面挂着眼泪,就算再面对他的时候,眼中除了恐惧也再无其他。 可是今天,宋淮青总觉得对方直勾勾看着自己的眼睛过于闪亮了,看得他竟生出了些不自在的感觉。 他走上前,看着那张有些苍白的脸,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你感冒了?” 乔薇薇点点头,把自己的被子往上拉了拉,为了演得逼真,还吸了吸自己的鼻子。 其实她已经不烧了,因为原主端水就是为了吃退烧药,但是她想瞧瞧她老公知道自己感冒会如何。 结果,她老公不但没搭理她,还反手扔给她一个离婚协议书。 乔薇薇:“……” 乔薇薇拉着被子,几乎只露出一双眼睛,盯着宋淮青放在自己面前的文件,眨眨眼,又眨了眨眼。 宋淮青觉得,今天他这妻子虽然一如既往的安静不爱说话,但是胆子好像却变大了。 他轻咳了一声,没再回视对方那双大眼睛,点了点那些文件,说道:“这是咱们一开始说好的条件,离婚协议书我已经签了名字,放在你这里,等我帮你清完了债务,你就可以签下你的名字,到时候,不管你去哪里,都不会有人阻拦的。” 乔薇薇垂眼看了那纸离婚协议,这张单薄的纸后面还有好几张合同条约。 阴险狡诈的宋家主说得好听,什么只要她签了字随时就能离开,可如果她真的不想履行约定,在对方尚未吃掉乔家之前反悔,他绝对有后招的。 原剧情里面不就是这样吗,女主就算后悔了,不想再继续他们的交易,都没能离掉。 乔薇薇心情复杂,她用自己的一丝精神力悄悄探入男人的大脑,在最深处发现了那片熟悉的星云。 那片星云是她离开第一个世界之前最后一次进入对方的大脑时发现的,只是又远又模糊。 这可能真的是宋吵吵。 乔薇薇陷入自己的思绪中再回神的时候,宋淮青已经离开了。 她看看已经被关好的卧室大门,又看看被子上的一沓合同纸,呵呵笑着收起了离婚协议书。 宋吵吵已经不认识她了,但是他并没有随着第一个世界的湮灭而消失,乔薇薇一直悬着的心落了地,睡了一个很舒服很舒服的好觉。 但是睡前她定了闹钟,并且难得勤快的起了床。 按理说,宋吵吵这个冤种大反派的胃病只是严重了一些,沦落到会死的地步真的就有点离谱了,乔薇薇眼中怀疑这是剧情为了把男女主捏在一起强行降了智。 过度劳累她倒是能理解,但是心理压力过大是什么意思啊? 据脑中记忆,宋家父母一直恩爱有加,车祸离世之前,这是非常幸福的一家人。 宋淮青唯一的弟弟在车祸中幸存,虽然前今年精神一直不稳定,但是最近好像也好出院回来了,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啊。 如今宋淮青的事业也蒸蒸日上,哪来的那么大压力啊? 乔薇薇算了算时间,现在距离对方第一次胃出血躺进医院还有一个月时间,如果这个时间,能让工作狂稍微爱惜一下自己的身体,可能就不会发生那样的悲剧了。 乔薇薇换好衣服下了楼,就是这么巧,正要遇见要出门上班的宋淮青。 “宋淮青,你吃早饭了吗?” 乔薇薇趴在楼梯扶手上,清甜的声音响起,已经走到玄关的宋淮青脚步稍微顿了一下,转头看向楼梯口。 今天他这个妻子穿了件浅蓝色的裙子,小脸儿也没那么苍白了,看上去倒是精神了一些,弯着眸子冲他笑的模样也很招人。 宋淮青收回自己的视线,然后说:“没有。” 于是乔薇薇噔噔噔跑下楼,然后说:“你过来一下,我有事跟你说。” 宋淮青看着自己的妻子,这个人平时不是躲他都来不及吗? 乔薇薇小跑进厨房,然后拿起了保姆给她做好的金枪鱼三明治。 这是昨晚吩咐给保姆的,做好之后就放在这里,隔着一层油纸,还是热的。 宋淮青不知道乔薇薇要弄出什么名堂,见对方明明有事要跟他说,却一头扎进了厨房,就又要离开。 结果乔薇薇比他快,还不等宋淮青再次离开,就抱着三明治跑出来了。 乔薇薇想得很简单,就算面前这个人是宋吵吵,但是对方现在已经不记得自己了,她不确定他们是不是还会跟前世一样。 可不管怎么样,这个人还要帮自己处理债务问题,她蹲大牢是来享福的,可不是要去弄什么劳什子公司的。 他们之间现在有交易,宋淮青会帮她还债,她会拿到一些好处,这是改变不了的合约,白纸黑字签过了,有人帮忙解决麻烦,她不躺平难道还得支棱起来吗? 可为了她能生金蛋的工具人活久一些,多给她赚些钱,首先要改一改他那些坏毛病,别自己把自己作死。 宋淮青从来都是体温偏低,在温暖的房间中,指尖也带着些凉意。 乔薇薇跟他不一样,她健健康康的,这会儿刚从温暖的被窝钻出来,手也是暖呼呼的,握着一个热热的三明治往对方的怀里塞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对方的手。 她自己倒是没什么,但是宋淮青却觉得那被碰到的一小片地方像是被什么烧起来的小火苗烫到了一下似的,转眼的功夫,女孩后退了一步,他的手里多了一个热热的三明治。 乔薇薇打了个哈欠,朝他挥挥手:“我还指望你给我赚钱还债呢,你要爱惜身体呀,午饭也记得吃,知道么?” 说完,也不等宋淮青答不答应,擦过她的肩膀离开了。 宋淮青又低头看了一眼三明治,倒是没再推拒,拿着它走出了大门。 公司里,秘书已经熟练的帮他们的工作狂老板煮好了咖啡。 这就是他们老板的早饭了,看着就可怜。 但是他们老板就好像一个没得感情的赚钱机器人,平时除了穿着讲究一些,就没有什么奢侈的爱好了,也不知道赚了那么多钱是用来干嘛的。 哦对了,老板娶了个老婆。 但是他都跟在宋淮青身边七年了,他还能不清楚吗,那个乔小姐是三天前才出现的,所以他相信外界那些说法,这两个人的结合绝对不止单纯的因为爱情。 徐秘书大多数时间都是羡慕有钱人的,但是他的老板不算在其中。 因为这个人就好像没什么世俗的欲望一样,他甚至早餐都不愿意来一个热腾腾的包子,他只是每天雷打不动的一杯咖啡就把早饭打发了。 踩着八点半的时间,宋淮青准时推开了办公室的门,徐秘书已经把今天要处理的文件放在了桌子上,准备像往常一样跟宋淮青报告一下今天的行程。 办公室的大门被从外面推开,宋总穿着一身得体的高级西装走进来,只不过今天,他的手里拿了个东西,那玩意儿跟楼下便利店里卖的三明治有点像。 徐秘书的第一反应就是推推自己鼻梁上面的眼睛,转身透过身后的巨大落地窗确定一下依旧从东边升起来的太阳。 然后他的两只胳膊都藏在后面,左手悄悄掐了一下右手手腕,感觉到那股痛意,他才终于确定了,这不是梦。 宋淮青看了一眼自己似乎有些神游的秘书,然后坐在了椅子上。 徐秘书的视线转向被老板随手放在桌子上的东西,近距离看了,这玩意儿不管是从包装还是形状上看,都像极了三明治。 所以有没有一种可能,它真的是三明治? 他揣着一肚子的疑惑,然后熟练的汇报了今天的行程。 宋淮青听罢点头,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徐秘书迈出一步,见宋淮青果然又熟练的端起了咖啡杯,头都不抬的那种。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多了句嘴:“宋总,既然您都把早饭带进来了,就吃一点儿吧。” 说罢,他朝宋淮青微微欠身,然后离开了办公室。 宋淮青端着咖啡杯的手在半空停了一下,然后看向被随手放在一旁的三明治。 不知怎么的,他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乔薇薇大清早趴在楼梯扶手上对他笑的模样。 宋淮青抿了一口苦涩的咖啡,然后抬手,撕开了三明治的包装。 宋淮青印象中的乔薇薇,绝对不会是这种主动往他的怀里塞食物的性子,那个人很胆小,他们从结婚到现在见了三次面,除了昨晚,那女人次次见到自己的时候都是低眉顺眼的,看都不敢看她一眼。 这是怎么了? 宋淮青思索着,想起了资料之中,乔薇薇与云皓行之间的往来。 乔薇薇是不是想讨好自己,然后达到某种目的? 他还想起了他递给对方银行卡的时候,对方一脸抗拒的模样。 她定然另有所图,不全是为了钱。 宋淮青冷漠的解决了手里的食物,然后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咖啡,不知是不是吃了些东西的缘故,热咖啡下肚,带来一股饱腹的满足。 宋淮青拿起旁边的钢笔,还没打开笔帽,手机就跳出一条消息。 他给乔薇薇的是自己的银行卡,本身就带着些试探的意味,所以只要卡里的余额变动,他就会收到信息。 消息提醒,卡里支出了1440元。 宋淮青没多在意,打开了钢笔盖子。 但是仅隔了五分钟,消息提醒,他的余额被扣了998。 然后,就像是打开了某种神奇开关,他的开始抽风一样的咔咔掉钱。 “-12000。” “-89999。” “-15000。” “……” 宋淮青:“……” 宋淮青再次面无表情的拿起手机,叫来秘书,让他去调账单。 他倒不是心疼这些钱,他就是觉得自己好像想错了这个“老婆”。 秘书的效率很快,本该是翻看会议资料的时间,、宋淮青的手里却捏着一条长长的账单。 首先,早晨的1440是乔薇薇的早饭,她吃了龙虾班尼蛋、烤松饼、燕窝粥…… 宋淮青的目光从菜单上滑过,然后诡异的视线下移,瞥见了垃圾桶里那一团被撕掉的三明治纸。 这玩意儿的造价还抵不过乔薇薇吃的一口粥。 接下来,她去了大超市,买了软垫、饼干,果汁……零零碎碎一堆零食。 然后,她开始买衣服、买鞋、买首饰…… 宋淮青:“……” 野心勃勃的云皓行此时正处于那种一心往上攀爬的急迫心态之中,那些虚妄的儿女情长都可以暂且放一放,云皓行想让乔薇薇从宋淮青的书房把偷个宋氏分公司正在做的项目文件。 宋氏体量太大,他们的重点项目他吃不下,但是一些小利却是可以拿的,足够让自己的公司赚个盆满钵满。 今天就是他们相约见面的日子,云皓行起了个大早,把自己拾掇好,正在心中琢磨如何说服乔薇薇。 依照他对乔薇薇的了解,对方现在应该正处于无助的阶段,宋淮青是个非常冷漠的人,他在乎的只有钱,他因为利益与乔薇薇结合,所以他肯定给不了她安慰与温暖,这个时候,在她身边的就只有他,所以,他相信这不是什么难事。 但是,当云皓行将一切收拾妥当,他却受到了乔薇薇的消息,对方改变了见面的时间。 云皓行一怔。 但他只疑惑了几秒钟,马上就释然了。 乔薇薇是一个一眼便能看透的人,她说不定真是被宋家的人或者事情给绊住了脚。 想到这里,云皓行那一刻稍微提起来的心又重新放了回去。 乔薇薇改时间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原主没有她喜欢的衣服,那间房子目前的布置也太符合她的喜好,所以送走了宋淮青她就开开心心的换了衣服拿着那张卡出门了。 刷够了卡,看看时间,她终于准备去赴云皓行的约了。 乔薇薇化了个淡妆,选了一件刚买的款式经典的小黑裙,带了一套山茶花造型的首饰。 经典的法式方口领子露出她的锁骨,脖子上的珍珠choker衬得脖颈修长,侧方垂下顺滑的黑色细带蝴蝶结,耳朵上是同款耳坠。 她开心的哼着歌,踩着一双高跟小皮靴,选了个白色的小包,喊上宋家司机,带着她出门了。 与宋家主打成协议的女主角总感觉自己是在为心爱之人忍辱负重,为表达自己的爱意,她从不屑于用宋家的任何东西。 但是乔薇薇就不了,她什么都用得理直气壮的。 定制款的奢华豪车缓缓在一家下午茶餐厅停住,许多人情不自禁的转头看去,自动车门慢慢拉开,先入眼的是一条纤细但有肉感的白皙小腿,白皙的肤色与黑色小皮靴形成鲜明的颜色对比,给人带来一种视觉上的冲击。 紧接着,小腿的主人从车里露了面,雪肤红唇栗色长发,黑色裙摆随着轻轻飘来的风慢慢摇曳,她挎着个小白包朝店门口走去,服务员条件反射的大老远就弯腰把门给拉开了。 仿佛她就是娇贵的富家千金,让人见一面就忍不住俯首称臣。 有那么恍惚的一瞬间,就连坐在座位上已经等得不耐烦的云皓行都是这么想的。 其实乔薇薇是没有迟到的,但是在此之前,他与对方有过几次暧昧的约会。 女孩喜欢自己,所以每次都开心又期盼,总是赶在约定好的时间之前就出门等待。 云皓行以为对方这次也是一样的,他有意讨好,所以提前过来了,没想到到了这里,乔薇薇却不在。 乔薇薇在门口站了几秒钟,扫视店里,然后认出了云皓行,朝他的方向走来。 她的唇边挂着浅浅的笑,走到桌边,看了一眼自己的椅子,又轻飘飘看了一眼云皓行。 当云皓行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狗腿子似的走到她的位置,帮她把椅子给抽出来了。 乔薇薇矜持的坐下,云皓行觉得有些羞赧,但还是忍着那股不对劲儿的感觉笑着对她开口了,只是这笑容,多少有些勉强。 “看来……你在宋家过得不错。” 这跟他想的一点都不一样!! 乔薇薇不是根本不愿意嫁给宋淮青吗,不是连假结婚都忍受不了吗,这才几天,她就这样了??? 云皓行震惊的看着乔薇薇,发现对方好像与他印象中的不一样了。 她的脸依旧是那种漂亮的模样,但是往日那些需要呵护的脆弱一扫而空,清透的眼底带着一股仿佛与生俱来的自信,她一举一动都端庄优雅,那种骄矜和自信为她添上了一层夺目的光彩,让人看着便自惭形秽。 云皓行回神之后,才有些窘迫的发现,自己刚才好像一直在盯着对方看。 乔薇薇用小叉子尝了一口服务员上来的芝士蛋糕,然后满意的勾了勾红唇,这才抬眸回答云皓行的问题,因为刚刚吃了点甜的,有点开心,所以她把玩着手里的小叉子,透着股漫不经心,“嗯,你当初对我说的话是对的,宋家确实可以解决我现在的问题,幸好我听了你的话。” 她现在这副光鲜又自信的模样,与那日落魄得与他在大街上相遇的光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仿佛这株高傲的花就是该栽在宋家那种肥沃的土壤,才能让她如此嚣张的完全绽放。 这与想象之中完全不同的回答差点让云皓行呕出一口老血,他甚至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要怎么说了。 “还有啊,”乔薇薇掀起自己长长的睫毛,看他,笑了笑,“你说得对,人是要靠自己的,我已经选择了我自己的路,已经没有家人在为我撑腰了,所以我得自己坚强起来。” 云皓行差点一蹦三尺高。 他说那话是为了让乔薇薇更加依赖他啊!!! “你……”云皓行艰难开口,“你忘了你对我说过的话了吗,你不会是真的要一直待在宋家吧?” “当然不啊。” 云皓行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又柔声道:“薇薇,你说过你会帮我的,你忘了吗?” 乔薇薇认真点头,“没有啊,你说过,我嫁进宋家,你会保护我,我也会帮助你,咱们两个才是一伙儿的,其实我这次来就是来找你帮忙的。” 云皓行这才松了一口气。 但是还没等他把这口气彻底松完,他就又听乔薇薇说:“既然宋淮青已经是我的丈夫了,那么想要接近他,我自然要让他高兴,让他接纳我。 后天有个拍卖会,他那个人喜欢画,所以我想买副画送给他,你也知道我家里已经破产了,根本没有钱,所以你先给我拿两千万吧。” 云皓行:“……” 云皓行以为自己幻听了。 他掏了掏自己的耳朵:“多少。” 乔薇薇理直气壮:“两千万啊,不是你说,要帮我解决困难的吗?” 还一点儿便宜都没占到、反而要先掏一笔巨款的云皓行:“……” 与此同时,刚研究完账单的宋总又听到了秘书的消息:“刚才接到小王的电话,夫人叫他开车出去了,要去一家茶餐厅见云皓行。” 徐秘书很汗颜,因为连他都知道,乔薇薇之前就跟这个云皓行不清不楚的,老板这难道才结婚三天,就要被绿了吗? 小王是宋家的司机,乔薇薇来宋家三天从来没使唤过他,没想到这一叫就是去见别的男人。 宋淮青冷漠的扔掉账单,开始想不通。 第29章 总裁夫人是条咸鱼2 云皓行看着悠闲吃点心的乔薇薇,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要失去自己的掌控了,这跟他原本想好的一点都不一样。 被乔薇薇突然出了这么一招,他方寸大乱,甚至忘了自己原本要说的话。 两千万他倒是有,咬咬牙是可以拿出来的,但是两千万对于他来说不是小数目。 他的公司流水紧巴巴的,自己的腰包都是这么多年一点一点存鼓的,他也出席过一些拍卖会什么的,但是目的都很简单:社交,谈生意。 他几乎没出手买过什么,除非要给自己的客户展现一下自己的财力。 云皓行自己欣赏不来那些动辄千万上亿的画作,他不理解。 乔薇薇朝他轻轻挑眉,放下手中的小叉子,双手交叉,身体微微前倾,睁着圆眼睛看他:“没问题的吧?” 云皓行勉强笑笑:“没想到你会想出这种法子。” 乔薇薇一歪头:“是啊,我是想通了,这还得谢谢你,宋家确实有本事,我相信宋淮青有能力帮我清理债务。” 云皓行一口老血卡在嗓子眼儿。 他怎么觉得,乔薇薇这是在暗示他,如果他不够听话,她就要彻底倒向宋淮青了呢。 他们不是说好了吗,乔薇薇怎么能反悔呢!! 云皓行喝了一口柠檬水,酸涩的味道终于浇灭了他要攻心的急火。 他道:“宋淮青那种人怎么可能是真心想帮你,我们才是一伙儿的,你不相信我吗?” 乔薇薇朝他笑:“你是真心想帮我的?” 云皓行总觉得自己在对方的直视下几乎无所遁形,但他还是捏紧了杯子,朝她笑,还放轻了声音道:“你要相信我。” 乔薇薇重重点头:“嗯!我相信你。” 云皓行见她露出了从前那几分可爱的姿态,一颗悬着的心终于稍微放了下来。 他正想再哄一哄面前这个摇摆不定的女人,就见她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了一个小纸条。 乔薇薇抬屁股就站了起来:“我还要做美容,就不跟你多说了,既然你真的想帮我,那两千万,三天之内打到这个卡里。” 说完,也不听他到底答不答应,转身离开了餐厅。 云皓行:“……” 乔薇薇捏着她老公的卡又跑去美容院办了个贵宾,美容师一下午的笑就没合拢过,临走的时候还拉着她给她做了套美甲。 做美甲的时候,一个与她年龄相仿的姑娘就坐在她的旁边,两个人无聊的说起了话。 姑娘叫罗闻,也是刚刚毕业回国,因为相谈甚欢,临走的时候,他们还交换了联系方式。 这一天就这么圆满的结束了,司机小王给她拎着一堆大包小包,她自己就挎了个小包包,两个人一起回了家。 这次的宋家与之前庄园似的老宅不一样,这次的住处是一栋五层联排,繁华堪比首都的海市不是宋家的大本营,但是却是宋淮青瞄定的新总部落成地。 宋淮青不喜外人,这地方也没住多久,没空打理,光秃秃的前庭后院让其看起来像个荒宅。 乔薇薇今天累了,也没兴致绕着宅邸参观,只回到自己的房间,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然后躺在床上睡着了。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乔薇薇是被渴醒的,她抱着自己的枕头,都没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的就小声嘟囔:“宋吵吵,我要喝水。” 结果她闭着眼睛等了半天,都没人把水喂到她嘴边,乔薇薇这才终于睁开眼睛,望着完全不一样的雕花天花板,清醒了。 她扭曲着一张小脸自己从床上爬了起来,磨磨蹭蹭的扶着楼梯往楼下走。 刚加完班的宋淮青正好从外面回来,他一推开门,就看见白天拿着他的卡一通狂刷的妻子站在楼梯口,穿着一件软绵绵的浅黄色睡衣,慢慢吞吞的朝桌子边飘。 对方一副睡得很舒服的模样,粉嫩的侧脸上还有被抱枕的花边硌出来的印子。 乔薇薇听见玄关处的动静,顿了一下,转头,看见了宋淮青,半眯着的眼睛终于睁大了一些。 乔薇薇给自己倒了杯水,坐在沙发上咕咚咕咚的喝了,这才好受了一些,也终于有精神说话了。 “宋先生,吃夜宵吗?” 宋淮青要直接上楼的脚步顿住。 乔薇薇笑眯眯的说:“我让阿姨煲了粥,就在厨房。” 宋淮青看了她一会儿,就在乔薇薇以为对方要冷漠拒绝的时候,他居然又回来了。 乔薇薇呵呵的笑着,捧着杯子哒哒哒的跑到了厨房,就在宋淮青以为她要去端粥的时候,她在桌边坐下来了,还一脸开心的晃着腿看他,“我要半碗就行了,再帮我拿一下冰箱里的牛奶布丁,谢谢。” 宋淮青:“……” 但是保姆煲的肉粥确实是很香的。 宋淮青晚餐只吃了一块牛排,就一直加班到现在的深夜十点半,他这样已经习惯了,他的食欲始终不好,为了让身体健康一些,平时会健健身打打拳,再多就没有了。 每天的这个时候,他回到家都是喝杯咖啡继续工作,或者直接倒在床上睡觉的。 可是今天站在亮堂的厨房,闻着食物的香气,温暖的味道模糊了他的视野,宋淮青竟生出一种饥饿的感觉。 他平静的心湖泛起一丝涟漪,乔薇薇却嫌他磨蹭了,扬声催道:“快点呀!” 他这才回神,盛了两碗粥,又给乔薇薇拿了颗牛奶布丁。 乔薇薇用小勺子舀了一口热粥。 宋淮青的吃饭速度一向很快,这碗粥不太烫,所以这几句话的功夫,他已经吃完了。 宋淮青用纸巾擦了擦自己的嘴,然后站起来道:“我吃好了,乔小姐,晚安。” 说罢,转身离开了。 只留下乔薇薇自己一个人咬着勺子沉思。 宋总第一天去上班的时候,依然收到了一个热腾腾的三明治,不过今天的三明治,是保姆送到他手里的。 宋淮青握着那个三明治,问她:“乔薇薇呢?” 保姆模样挺高兴的,提起乔薇薇也热络了许多:“应该还在睡呢,夫人让我九点半准备把早饭准备好。” 宋淮青下意识的问:“她让你准备什么早饭?” 保姆想了想,掰着手指头说:“虾饺,鲜肉灌汤包、芝士牛奶厚蛋烧、冰糖燕窝、蓝莓和车厘子……” 宋淮青:“……” 宋淮青低头看了看那个热乎乎的三明治,看了看手表,到底是什么也没说,离开了。 乔薇薇比她预定好的时间多睡了半小时,保姆就一直帮她温着早饭,一直到她醒来。 乔薇薇笑着跟保姆交谈了几句,两个人关系又近了一些,乔薇薇坐在桌边,还随手推给刘阿姨一个包。 刘阿姨当然是不能要的,她有些羞涩的将包推回去,但是心中又多了些好感。 当保姆的也都有自己的一套圈子,有时候,关于上层社会那点事,他们比谁都清楚。 乔家破产这段时间,外面的风言风语就没断过,听别人说多了,刘阿姨先入为主的,就对乔薇薇带上了偏见,觉得这个姑娘虽然是个富家千金,但是依然上不得台面。 可是现在,她觉得自己可能太狭隘了。 对方再怎么说也是个娇养出来的千金,怎么可能那么没用呢,先前那些,一定是因为家庭巨变,所以把她给吓傻了。 乔薇薇却头也不抬的又把包给推了回去,“拿着吧,这个容量大,你出门买个菜正合适。” 刘阿姨:“……” 要是没记错,昨天隔壁家小姐出门约会拎的也是这个,好像一十万一个呢。 乔薇薇吃饱了,再从一楼走过的时候,注意到了墙上的照片。 一楼的墙上挂着一个全家福,照片是有些年头了,但是能看出,被保存得非常好。 一家四口,那对夫妻必然是宋氏夫妇了,下手有个英俊的少年,一看就是鲜嫩版本的宋淮青,而他旁边那个灿烂笑着的少年,应该就是依然住在疗养院的宋子贤。 宋淮青长得像自己的母亲,美,却并不阴柔。 宋家主是那种阳光的长相,看上去就让人觉得是个好人。 宋子贤倒是与宋淮青长得不太像,虽然少年笑得非常灿烂,但是只要一想到这少年会在宋淮青离开后将宋家财产挥霍一空,甚至还不计前嫌的与云皓行以及王家合作,乔薇薇对他没有半点好感。 宋子贤也快要回来了吧? 她倒要看看,这是个什么样的叛逆少年。 乔薇薇对着已故的宋老先生以及宋老夫人的脸看了好几分钟,然后上楼了。 她的房间在一楼,三楼是宋淮青的地盘,宋家人少,地方有太大,有数不清的房间都闲置着。 乔薇薇站在一楼的楼梯口时,好奇的朝三楼的方向望了一眼。 只看了一眼,她的手机响了。 是昨天认识的罗闻,罗闻是跟一家人刚刚搬来这里的,住得与她很近,对方是个闲不住的,这就来约她出门了。 乔薇薇站在楼梯口回了消息,然后转身,朝下面走去。 她换了件棕色的短身卫衣和一条半身裙,出门见朋友去了。 罗闻很开心,她亲昵的挽着乔薇薇的手跟她说个没完:“我不太了解这里,附近都有什么好吃的啊,咱们去吃吧,我请你……我这还有两张脱口秀的门票,昨天哥哥给的,他本来想去找我嫂子约会的,结果老板喊他回去加班,好惨啊。” 乔薇薇好奇的问:“你哥哥是做什么的?” 罗闻说:“我哥哥是宋氏的市场部总监,原来在海外分公司的,这次职位变动,把他调到海市来了。” 乔薇薇:“……” 罗闻感慨:“他真的好忙哦,听他说,他们老板比他还忙,要不是老板给的太多,谁愿意成天工作,连约会的时间都没有。” 乔薇薇:“……” 罗闻:“听他说,他们老板是新婚呢,但是这几天他们老板还是雷打不动的上班,你说他老婆得多惨呀。” 乔薇薇:“……” 乔薇薇扭着她的头说:“看见了吗,那个青竹坊,这家挺好吃的。” 罗闻果然被转移了话题,兴奋的说:“那咱们就吃这家吧!!” 乔薇薇说:“不急,我刚吃完早饭,现在不饿,你陪我去逛逛吧,我家里还缺点东西要买。” 罗闻欣然同意,虽然她起得早,但是她也吃饭了,再推迟一会儿也可以的。 宋淮青刚刚开了个高层会议,他从各个分公司抽调了些得力干将过来新总部任职,结束了将近两小时的会议之后,他还要准备一个越洋视频会议,眼看已经到了中午,秘书准时将简餐端了上来。 宋淮青一直跟他们一样,吃的是员工食堂,宋氏的员工餐相当不错,但是他们连续吃了几顿之后,都会忍不住去外面吃点好的缓缓口味。 可是他们老板不一样,他们老板从来都讲求效率,只吃食堂里面的简餐,有时候忙起来还常常忘了吃饭。 今天也是一样。 徐秘书把东西端进来,宋淮青却一点都没有要休息的意思,还在聚精会神的看着电脑,找他要漏下的文件。 徐秘书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他说:“我现在就去拿,但是……您要不先吃点东西?” 他们老板最近好像多了个好习惯,他开始吃早饭了,还是热腾腾的三明治。 徐秘书知道宋淮青的胃口有毛病,都是熬出来的,他以为宋淮青这是开始转性了,开始注意自己的身体了,这才多了一嘴。 宋淮青头也不抬的看着电脑上密密麻麻的外文字,刚要开口说拒绝的话,忽然,他的手机又亮了。 他的卡被扣了999999。 徐秘书见宋淮青依旧看都不看旁边的东西,只能默默退出去,出去给他找文件了。 宋淮青却拿起了自己的手机。 他昨日在银行加了些小服务,他是银行极少数的那几个贵宾,享受他们贴心的定制服务,不管他想要什么,那边都会想办法满足,所以这点小要求不值一提。 所以,这次不需要秘书去找账单明细了,他马上就知道乔薇薇买了什么。 她花一百万在某老牌奢侈品店铺定制了一个衣柜。 紧接着,是一块八十万的手表和两只十块钱的巧克力冰激凌。 宋淮青盯着那个“2”,手指不自觉的摩挲着,怀疑乔薇薇又去找那个云皓行了。 他冷笑一声,将手机放在桌子上,然后,消息又蹦了出来。 这次,是青竹坊。 宋淮青:“……” 秘书再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自己的老板阴沉个脸在盯手机,他有点腿软,却只能硬着头皮走进去,把文件递给他。 他放下东西,刚要退开,就见宋淮青推了一下桌子上单调的意面,跟他说:“去给我订份午餐。” 嗯?? 徐秘书甚至想掏掏耳朵。 “要青竹坊的。” “……” 见自己的秘书没反应,宋淮青终于再次抬头。 徐秘书转头就跑。 那边,罗闻美滋滋的吃着东西,看着乔薇薇,忍不住起了几分八卦的心思。 她问:“薇薇,你跟你老公结婚多久啦?” 乔薇薇说:“我们也是新婚。” 罗闻惊讶:“这么巧啊,跟我哥的老板一样诶。” 乔薇薇:“……” 罗闻又开心的问:“你们感情是不是特别好啊,要不然你怎么英年早婚呢?” 乔薇薇:“……”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但是我穿来的时候已经这样了。 她笑呵呵的给罗闻倒果汁,然后说:“其实除了感情好,最重要的是他这个人不吵,他早上准时上班,晚上超时加班,我要是不等他,我们俩根本就见不到面。” 罗闻震惊:“这种老公要来干嘛啊,你老公不会也在宋氏打工吧??” 乔薇薇说:“要来当提款机啊,现在我结婚了,没有长辈再念叨我了,我家只有我们夫妻两个,我自己在家想干嘛就干嘛。” 罗闻略微一想,又羡慕了。 瞧瞧乔薇薇刚才那买东西眼都不眨的痛快样,要是给她,她肯定也愿意啊! 而且乔薇薇绝对不是那种毫无想法的花瓶,她跟对方聊个两三句就能看出来了,她是个极有想法极有主见的人,这样的人,肯定不是那种日后只会为了老公转圈圈的花瓶。 长得漂亮,手里有钱有时间,她肯定喜欢做什么就能做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关键她还不用带娃。 她哥哥和嫂子虽然感情很好,但是各有各的工作要忙,家中小侄女虽然可爱,但现在正是调皮的年纪,所以即便感情再好,有时也免不了一地的鸡毛。 这不,趁着她妈妈休假帮忙带孩子,两口子好不容易要出门约会,结果临门一脚他哥就要加班。 上次是因为嫂子要出差,这次是因为她哥要加班,俩人不说吵一架,但是她想想就很心累。 罗闻每次一想起她小侄女那调皮的满地乱跑、需要被人追着喂饭的样子,想起哥哥嫂子忙着工作要顾家还要照看孩子的样子,她就忍不住恐婚恐育。 所以看见乔薇薇她就…… 啊,好羡慕qaq。 想到这,罗闻忽然真诚的看向乔薇薇:“你老公有没有相像的兄弟或者是那种也不爱回家的朋友,能介绍给我吗?” 乔薇薇:“……” 工作狂人宋总第一次吃了一顿丰盛的工作餐。 放下筷子之后他也不急着看文件了,他就盯着手机,看那一条一条的消费消息。 消息在青竹坊停了一会儿,然后他的手机界面跳出一串号码,备注是乔薇薇。 连宋淮青自己都没发现,他握着手机的力道紧了一下,慢半拍才接起电话。 “宋先生,你吃饭了吗?” “嗯。” 他应了一声,视线转向背后的落地窗,盯着底下渺小如蚂蚁般的行人和车辆。 乔薇薇礼貌性寒暄之后,直奔主题:“我要把你给的卡绑在手机上,这家脱口秀门口的零食贩卖机不能刷卡。” 宋淮青:“……” 乔薇薇:“你介意吗?” “不介意。” 乔薇薇说:“那你别管电话,帮我绑一下。” 那边的声音太嘈杂,时不时就能传来阵阵放松的笑声,宋淮青握着手机,忽然觉得自己的太阳穴有点疼。 于是乔薇薇买到了她心爱的爆米花。 而宋淮青挂上电话,莫名就觉得桌子上的文件相当碍眼。 乔薇薇不知道她老公觉得什么东西碍眼,她看舞台上的脱口秀演员全都顺眼极了,她坐在前排最好的位置,捧着爆米花跟罗闻一起笑到掉眼泪。 罗闻还一边吸气一边抬头,哎哟哎哟的叫:“我不能哭呀,我的假睫毛要掉了!” 乔薇薇也被迫仰起头,擦掉自己脸上的泪珠。 她上了点眼影,虽然定了妆,但是再这么笑下去,恐怕真的要变成小花猫了。 罗闻悄悄凑近了跟她说:“我妈刚才给我打电话,让我去给我哥送点吃的,你一会儿要直接回家吗?” 乔薇薇看了看罗闻,然后想了一下,说:“我跟你一去吧。” 罗闻开心的拍手:“那自助餐你感兴趣吗,我晚上想去码头那边的游艇堵一个学姐,我不是要去娱乐公司面试吗,她是圈里人,我想找到她聊聊,听说那艘船上的东西很好吃,你有没有兴趣啊?” 乔薇薇点头了。 罗闻是个刚刚留学回国的毕业生,也是名校毕业,能力很强,她最近是择业期,所以天天都待在家里。 说到未来规划,罗闻还跟乔薇薇说了她的打算。 罗家本事书香世家,母亲在高校从事科研工作,父亲也是个很厉害的教授。 家中父母对兄妹两个人的未来规划也非常清晰,大抵是走上与长辈差不多的路。 但是谁料兄妹俩一个个脑后生了反骨,哥哥从物理系跳到金融,现在从了商,而她更是如此,她打算进娱乐圈了, 不过不是当明星,她要去当经纪人,要近距离追星,要去应聘一家快要倒闭的小破公司,做她墙头的经纪人!! 两个人一路聊着,踩着微沉的夜色一起去了宋氏大楼。 财大气粗的宋氏占据了一整座大楼,这一a字大楼是海市的地标性建筑之一,落在最繁华的地段。 华灯初上,写字楼里面也亮起盏盏明灯,乔薇薇站在楼底,抬头仰望最上面那一层,脑海中情不自禁就浮现了宋淮青认真工作时的模样。 乔薇薇难得心中有点感慨,在想自己要不要上楼去看看辛苦工作帮她还债的老公。 她正这么想着,手机银行卡的消息就提醒,她最新到账了2000w。 乔薇薇挑了一下眉,金钱的香气让她忘了自己刚才要干嘛,转了个身,接起了随之而来的电话。 宋淮青就是在这个时候走出电梯的。 他往前走了几步,透过明亮的玻璃门,看见了站在门口的身影。 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但是他想他是不会认错的,这就是乔薇薇。 她来公司干什么,看他?? 宋淮青停住了脚步,一旁的徐秘书不解的转头。 “老板?任总还在等呢。” 宋淮青站在那里,还是没动。 门外,乔薇薇又走下了台阶。 那边的云皓行对她说:“钱已经打给你了,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乔薇薇不住的点头:“嗯嗯嗯……我正努力跟宋淮青打好关系呢,你耐心一点吧。” 云皓行能耐心才有鬼了,他觉得乔薇薇现在没有以前那样好拿捏了,难道真是因为家里遭到破产之后,让她受了打击,成长了? 云皓行心中猜忌不断,又有一种被对方牵着鼻子走的诡异之感。 但是除了乔薇薇,没人能在这件事上帮到他。 云皓行的野心很大,他想着,只要能够成功,他的身家将再上一个台阶。 只要想到那样的画面,他的呼吸都忍不住粗重起来。 乔薇薇在对方的千叮咛万嘱咐之中挂掉了电话,然后,她从自己的手机通讯录中找到了一个号码,笑眯眯的拨了过去。 “王先生,还记得上次我跟你说的事情吗?” “……” 有钱可赚,乔薇薇马上就忘了自己原本是打算上楼看看自己的怨种老公的世情。 于是站在大厅的宋淮青就眼睁睁的看着门口那个人越走越远,连头都没回一下。 宋淮青:“?” 徐秘书还是一头雾水,于是他又问了一遍:“老……老板?” 不知道这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他老板四周的气压都低了好几度。 可是…… 为什么啊qaq。 宋淮青没有回家,他下班之后直奔机场,海外公司那边出了点紧急状况,不严重,但是需要他亲自过去处理。 因为行程安排得非常突然,没有合适的机票,所以宋淮青调用了自己的私人飞机。 可尽管私人飞机上面的设备以及服务都要比航空公司的好上一大截,可是出差就是出差,是怎么都没有待在家中舒服的, 宋淮青本倒也习惯了,因为半年前,要迁移总部那阵子,他经常这样两边跑。 可不知怎么的,现在他坐在飞机上,桌子上是香喷喷的牛排,腿上是几张外文文件,这种熟悉的场景却怎么都没法让他静下心来。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什么。 但是很快,他就知道这是为什么了。 因为他的手机响了一下,坐在自己的飞机里,他的手机是能收到信号的,于是安静的机舱之中,宋淮青又接到了熟悉又陌生的消息。 说它熟悉,是因为昨天开始,这样的消息就没听过,说它陌生,是因为乔薇薇又玩出了新花样。 “海上夜游豪华自助,-7999。” 宋淮青看看自己的手机,又看看桌子上那还散发着阵阵香气的牛排,忽然就觉得这玩意儿可真寒酸。 乔薇薇给王先生打完电话,约了个喝咖啡的时间。 刚挂了电话,罗闻就出来了,两个人坐车离开。 她登上游艇的时候,半点不知道她的怨种老公已经坐上飞机连夜出差了。 游艇上很热闹,大多是一些精力充沛的年轻人,上下三层,三种风情,透明的展示柜中,美食在灯光的照耀下仿佛被多上了圣光,不停的饿勾引着她的馋虫。 罗闻说的那个前辈今天是来应酬的,她手下带了两个当红艺人,所以行程非常忙碌,根本没有空单独与她见面。 主要是为了以后更好的带自己的小糊豆,罗闻难得厚脸皮,不露声色的追了上来。 她觉得自己面试成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她有相关的专业资质,实习成绩也漂亮,还有名校托底,她小糊豆的公司都快要倒闭了,经纪人刚刚辞职跑路,她肯定一过去就被录用,就是这么自信。 罗闻有正事,乔薇薇就自己吃,遇到一个主动与她打招呼的娃娃脸姑娘,还顺手给他们推荐了自己刚刚尝着不错的菜。 那个娃娃脸认出了她,乔薇薇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但是看着对方那张熟悉的脸,也马上就从自己脑子的角落拎出来这个女孩的身份。 这个女孩也是海市的人,不过她家与乔家的来往很少,而且娃娃脸的姑娘似乎也很少出现在海市的社交圈,所以原主以前与她都算不上是真正的认识。 娃娃脸的姑娘叫崔可,崔可也有些惊讶,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乔薇薇,因为听外界的那些传言,她还以为乔薇薇沉寂了呢。 但是马上她就又高兴了起来,觉得这样的乔薇薇很有意思,还邀请她去上面见自己的朋友。 “我们在画画呢,你要是有空,上来看看吗,你太漂亮了,我想请你当我的模特。” 乔薇薇左看右看,觉得罗闻一时半会儿可能没法结束,左右她也无聊,干脆就跟崔可离开了。 游艇第一天早晨才靠岸,两个人没有力气的歪在一起,已经快要升天了。 乔薇薇这一天玩儿得太猛,需要好好休息一下,罗闻也得回去补眠,应付下午的面试,两个人从码头分别,乔薇薇坐着宋家的车回来了。 她回家的时间正是宋淮青上班的时间,刘阿姨昨天没收到乔薇薇的指示,但还是一早就来做了早饭。 她没想到乔薇薇会从外面回来,眼底有淡淡的黑眼圈,一看就是熬了夜的。 乔薇薇昨天吃了太多东西,现在已经没胃口了,她让刘阿姨将东西打包带回去跟家里人一起吃,上楼之前还问了一句:“宋先生已经上班了吗?” 不知道他吃没吃早饭。 刘阿姨也说不好,宋淮青是主家,没必要对她交代自己的行程,想了一下,她说:“先生大概是出差了。” 乔薇薇迟钝的“哦”了一声,在想,不知道出差的宋淮青有没有好好吃饭。 乔薇薇在家里补眠,为了清理自己的肠胃,第一天吃了两顿沙拉。 宋淮青处理完自己的事情,已经是周末了。 因为离开,海市这边也积累了不少事情,回家睡了一觉,第一天一早,他照常出门,结果都走到玄关了,他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宋总站在那里想了半天,看了看自己空荡的手,终于知道了。 今天没见乔薇薇或者保姆过来给他塞三明治。 宋淮青看了一眼楼上的方向,叫来了在厨房忙碌的刘阿姨。 刘阿姨已经习惯了宋淮青周末上班的日常,见她叫自己,好奇的问:“怎么了,宋先生?” 宋淮青问她:“乔薇薇让你做早饭?” 刘阿姨说:“是的呀,但是夫人没说要准备先生的……” 阿姨这话说到一半才觉得不妥,但是宋淮青从没在家里吃过早饭,所以她也习惯了。 宋淮青这次转身,把手里的牛皮纸袋扔在了桌子上,自己坐在了沙发上,然后问她:“乔薇薇让你做什么了?” 刘阿姨又掰着手指头数了一堆,跟之前的一点不重样儿。 宋淮青:“……” 宋淮青忽然觉得自己活像个怨种。 于是宋总皮笑肉不笑的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不打算走了:“嗯,你去吧,今天休息日,我不上班,跟她一起在家里吃。” 刘阿姨:“?” 第30章 总裁夫人是条咸鱼3 刘阿姨不理解,但是她大受震撼。 她朝宋淮青点了个头,然后又慢慢退回了厨房。 乔薇薇虽然贪吃,但是她挑剔,食量也小,每样就只有一小份,宋淮青不一样,要是宋淮青也在家里吃饭的话,她原本准备的那些根本就不够。 乔薇薇不知道还有人等着她吃饭,她睡到自然醒的时候已经九点了,她爬起来打开门下楼,飘到了一楼,还没闻见饭菜香气,先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 那个人身穿考究的黑色西装,手里捧着一本厚书,正在认真的看着。 对方长腿交叠,动作随意,认真的模样仿佛穿越了时空,与上一世交叠。 乔薇薇站了好几秒,直到沙发上的人察觉到她的存在,转过头看她,她的神情才恢复如常。 乔薇薇震惊:“宋先生,你没上班吗?” 宋淮青被乔薇薇这一声“宋先生”喊得有些怔忪,但随即又有一种淡淡的不满,觉得这种称呼带着些隔膜。 但是很奇怪,他与乔薇薇,本来就不算很熟。 “嗯,”他神色如常的收起书,“今天是休息日。” 乔薇薇懂了。 她越过宋淮青,直奔厨房。 在这里站了一会儿,她已经闻到饭菜的香味了。 宋淮青不紧不慢的跟在她后面,乔薇薇回头看了他一眼,坐在餐桌上,见对方从容的坐在他的对面,又看了他一眼。 “怎么?”宋淮青拿起了筷子。 乔薇薇的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低头咬了一口小油条。 她不讲话,倒是宋淮青开了口,他问:“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乔薇薇捧着豆花碗呵呵的笑,“我能有什么安排啊,花钱嘛。” 宋淮青的眼皮一抽,但随即说:“嗯,正好我很久没出门逛逛了,一起吧。” 乔薇薇的神色变得有些古怪。 但是宋淮青打算继续这个话题,他不经意似的问道:“昨天都去什么地方了?” 乔薇薇咂咂嘴:“我刷的是你的卡,我去哪你能不知道吗?” 宋淮青笑了一下。 乔薇薇兴冲冲的说:“不过宋先生你来得正好,我今天打算去看电影的,朋友推荐给我的,有个小演员是她的墙头,她让我有空就去给那个小鲜肉贡献一下票房。” 宋淮青:“……” 乔薇薇继续回忆:“还有一家很好吃的冰激凌店,就离电影院不远,你可真有口福啊。” 乔薇薇一边吃早饭一边跟宋淮青说了昨天她去过的地方,她不知道宋淮青昨天在宋氏门口看见她了,也没说自己去过宋氏的楼下。 这个细节实在是太小了,小到她不觉得那能算是一个“行程”。 “……嗯,王总还约我见面了。” 宋淮青正表情越来越冷漠的喝着咖啡,听他这个“妻子”撒谎,可是冷不丁听到“王总”这个人的时候,一直平静的眼眸忽然就沉了下来。 “哪个王总?”他问。 乔薇薇笑眯眯的,一点都不怕他:“就是最近跟你们竞争城郊的王总啊。” 宋淮青面上不显,但是心中却讶异了起来,更摸不透乔薇薇这是什么意思了。 在海市底蕴深厚的王家是宋淮青的劲敌,不过王家的独子王冲显然是够不上宋淮青的,只不过是靠着家中强大的底蕴在商场任性妄为。 原本,王家主是有两个孩子的,他一直都将前妻所出的大儿子当做家中继承人培养,小儿子自然就养得娇纵一些,但是人算不如天算,王家的大儿子在留学归来的飞机中空难失事,痛失爱子的家主一病不起,彼时王冲还在俱乐部的包厢喝得酩酊大醉,就这样糊里糊涂的接受了掌管王家的重任。 王冲不是这块料,他犯浑犯习惯了,那种平时跟狐朋狗友们混在一起想出来的招数都用在了工作上,以权势压人,不择手段,所以,他怎么会放过这样好的机会。 他给宋淮青当了很多次手下败将,耗费五年时间在宋氏插了个钉子,但是对于宋淮青本人,始终都是毫无办法,现在,对方来到了他的地盘海市,身边还出了乔薇薇这么个空子,他怎么可能不动心思呢? 果然,就听乔薇薇说:“王冲给我千万,让我去你书房里偷东西。” 宋淮青听她这么坦诚,挑眉放下了自己手中的筷子,然后看她,“他为什么忽然找你?” 乔薇薇说:“因为我见云皓行的时候被他的人看见了呀。” 宋淮青眯起了眼。 她倒是实诚。 乔薇薇看他这副神情,阴阳怪气的说:“宋先生,你当我是什么人啊,我都跟你谈好了,婚都结了,交易就是交易啊,我就是给自己赚个零花钱,你不介意的吧?” 云皓行这个王八蛋就不必多说了,那是女主角苦难的源头,她不下手,以后吃亏的只能是她。 云皓行跟宋衡是同款混蛋,她已经长了教训了,为了自己的快乐咸鱼生活,这种人越早打发走越好,跟他在同一个地方一起呼气一片空气都是自找苦吃。 还有王冲。 宋淮青莫名其妙的在医院死去之后,那曾经精神失常的弟弟宋子贤就继承了宋家的财产,宋子贤在疗养院住了那么多年,他什么也不懂,却很信任男主。 这样一来,男主就成了王冲的头号劲敌,不择手段的王冲自然用尽了浑身解数,这其中就包括掌控云皓行身边的女人,就是落跑女主角这个纯憨批。 女主角之所以能藏得那么严实,云皓行一开始费那么多功夫都没找到,就是因为,她是被王冲给藏起来的。 王冲能干出什么好事? 乔薇薇吃完了盘子里的东西,擦了擦自己的嘴,捧着旁边那被热牛奶继续道:“王冲说,你身边有他的人,你知道是谁吗?” 宋淮青还是看着她。 他是知道的,这个人就在秘书部任职,他的怀疑对象有两个,但目前还没办法确定到底是谁。 乔薇薇喝了一口热牛奶,牛奶里面加了甜滋滋的蜂蜜,浓厚醇香。 她满意的砸了咂嘴,然后说:“你有怀疑对象吗?” “有两个。” “两个啊……”她琢磨了一下,“那还不简单吗?你把这两个人找来,当着一个人的面把规划重点圈在城郊东边,另一个圈在西边,到时候我把所有资料都给王冲送过去,看看他会拿走哪份文件,你就知道谁是卧底啦。” 这种阴招她玩得最溜了,还经常被朋友夸阴险。 宋淮青突然问她:“你想要什么?” 他一开始不过觉得乔薇薇是个一无是处的草包,只能寻求别人的庇护才能活下去。 但是现在看来,既然她那么聪明,为什么还要来寻求别人的庇护? 乔薇薇想了一下,说:“你把‘晴天’还给我吧。” 那是乔氏旗下的一个小日化公司,因为业务与乔氏总公司相差甚远,所以受到的影响较小。 但是“晴天”对于乔父来说却意义非凡,因为那是他创业的第一家公司。 公司出事之前,这个慈爱的父亲曾对女儿说起过实习的事情,他想让乔薇薇去“晴天”学习学习,可惜还没来得及付诸实践,就出了那样的事情。 原主和宋淮青的交易已经达成,白纸黑字,宋淮青给的条件非常合理,别的烂摊子她都不想费心思去管,但是那个小公司她可以要回来留个念想,花钱雇个经理人帮忙代管。 宋淮青的记性很好,乔薇薇把乔家整个打包给他了,他略微一想就明白了“晴天日化”是哪个,很痛快的就答应了。 同时,乔薇薇解决了他的一个大麻烦。 宋氏的优势在于国际市场的开阔,他在海市的根基还需要一番经营,他有意给王冲设下圈套,但是因为迟迟没有确定谁才是被对方收买的那个人,所以一直没有付诸行动,乔薇薇此举算是帮了他的大忙。 宋淮青终于开始认真审视起自己的妻子。 “乔小姐的价值远比他们给的那点零花钱重要,不如我将乔氏的10重新返还给你,如何?” 乔薇薇喝完了杯子里的牛奶,不甚在意的点了点头。 宋淮青说的肯定是归并于宋氏的股份,谁会嫌钱多啊。 她吃饱了,坐在那里消了会儿食,宋淮青与她聊完,飞快的解决了自己盘下剩余的早饭。 乔薇薇休息好了,就准备出门了,她以为她的工作狂老公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她拎着包要出门的时候,宋淮青竟真的跟了上来。 乔薇薇也不跟他客气,让他给自己拎包。 她吃得太饱了,所以早上那顿就归类为早午餐了,她中午吃不下东西,就先带着宋淮青一块去吃了昨天那家冰激凌。 冰激凌十块钱两个球,两种口味,乔薇薇选了草莓和巧克力的,店家还在熟练的两手在顶端的草莓球上面放了两个巧克力小耳朵,贴了两个小眼睛,看上去可可爱爱的,跟一身西装的宋总格格不入。 乔薇薇念着罗闻给的电影名字,带着宋淮青来到了电影院,因为是休息日,所以电影院的人有些多,五成群的朋友、一块吃着冰激凌的好闺蜜,或者牵着手的小情侣。 罗闻说的电影是最近非常火热的一个小成本轻喜剧,剧组很穷,启用的演员也大多没什么名声,这段时间,电影的两个主演很是随着电影的火热大爆了一把,但即便这样,风头最盛的还是男女主,跟罗闻的墙头男四号关系不大。 在这样的小成本电影里面饰演男四号,就知道罗闻一点都没夸张,这个小糊豆确实很糊了。 乔薇薇捧着自己的冰激凌,坐在一个刚刚空出来的座位上,这里刚才坐了一对小闺蜜,姐妹两个刚才捏着电影票去检票了。 她坐在那里抬头看宋淮青,然后眼巴巴的问:“宋先生,你能帮我买可乐吗?” 宋淮青看了一眼不远处排起来的长队,看低头看了她一眼,最后还是迈开长腿,过去排队了。 乔薇薇想笑又怕被发现,只能把脖子缩紧自己的领子里面偷着乐。 电影讲的是一个旅行故事,几个来自不同地方的年轻人相聚于风景优美的佛山,因为一个丢东西的误会引发了一系列啼笑皆非的故事,故事结构清晰流畅。 主题聚焦于当下诸如催婚、择业、升学等热门话题,由浅入深的进行了一番青年困境的探讨,台词笑点密集,场中时不时就传来阵阵笑声,乔薇薇捧着肚子笑出了腹肌,宋淮青也难得被电影的剧情吸引,神情变得放松。 许是因为罗闻的安利,所以乔薇薇格外关注男四号,饰演男四号的演员叫成羿,是个长相阳光的男孩,在电影里面的表现也可圈可点。 但是这个小鲜肉的演技只能算是一般,他能在这部电影中表现得那么自然,纯是占了外形和气质的光,算是本色出演。 因为上辈子乔薇薇在楚新的工作室里面投了不少钱,后来还出席过几次颁奖典礼,没少去他们的剧组探班,所以乔薇薇多少知道一些,成羿这样的…… 罗闻要是真的成了对方的经纪人,想要靠影视剧资源捧红他,怕是有些难。 乔薇薇聚精会神的看着,仔细在脑中思索着,完全把旁边的宋淮青给忘了,但是当她安静下来之后,宋淮青却忍不住转头看了她一眼。 幽暗的空间之中,大屏幕上不停变换的光照在乔薇薇的脸上,美丽春季佛山处处飘着粉色的桃花花瓣,大屏幕中的粉色光晕落在脸上,照亮着她清晰的轮廓,宋淮青那素来平稳的心脏忽然漏跳了一拍。 那种从早晨开始就悄然顶着一层泥土的嫩芽忽然狠狠发力,抽开了覆盖在自己头顶的污泥,坚强的从深埋的底下爬了出来,在他心尖抖了抖,带来了不一样的生机。 乔薇薇终于发现有人看自己了,她转过头,但是男人却早已经若无其事的将目光挪回了电影上。 宋淮青以为,乔薇薇请他看电影是因为,她不好意思在自己面前这么大手大脚的花钱,结果出了电影院宋淮青才知道,电影不过是前菜。 两个人从电影院出来,乔薇薇要去看衣服了。 原主因为家中破产,所以处理掉了所有会员,变卖了自己所有珠宝,所以她要为自己后天的慈善拍卖制备新装。 宋淮青就是她的工具人,只要有宋总在,什么消费门槛都是浮云。 宋淮青已经开始后悔出来逛街了,他试图跟自己的妻子讲道理:“你不用自己操心这些,到时候会有人上门帮你准备。” 乔薇薇哼哼唧唧的挑剔,“你知道挑选一个风格让你满意、可以长期合作的造型团队有多难吗,我跟他们没沟通过,用谁我都不放心。” 宋淮青心中一跳,不自在的咳了一声,然后放轻了自己的声音:“是我疏忽了,我给你安排。” 乔薇薇还在哼唧:“没关系,反正我们也不是真的夫妻,到时候我把离婚协议一签,咱们就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过你的独木桥了,这点小事儿我不会跟你计较的,你也别费那个劲了,到时候离婚了,你还要遣散那些人。” 宋淮青:“……” 他的心脏忽然“突”的跳了一下,下意识皱眉。 乔薇薇却不再讲话了,热情的店主直接把她带上了楼的收藏间,去挑选品牌自己收藏的经典古董级孤品。 乔薇薇上楼了,宋淮青就坐在一楼等,他对面,同样也有一个等老婆的精英男士,宋淮青刚落座,对面就朝他看过来,然后悲悯的给了他一个同病相怜的眼神。 宋淮青:“……” 但是宋淮青却没想到,自己出来这一趟,遇见了自己的熟人。 宋家人口稀薄,这个姑姑算是宋淮青比较亲近的人了,但是宋书瑛常年跟自己的丈夫定居在国外,两个人全部从事科研工作,与宋淮青的工作相差甚远,所以联系得少。 宋书瑛是一个非常热情的人,尤其是对自己两个可怜的小侄子。 她每次回国都要看看宋家兄弟,但是都只是看看宋淮青,因为宋子贤还在疗养院。 在宋淮青将公司总址迁到海市之前,宋淮青在国外的办公室距离宋书瑛的研究室很近,宋书瑛总把自己的娃扔到宋淮青的办公室去。 宋淮青本人太忙了,但是妮妮是个非常漂亮懂事又可爱的混血小姑娘,特别招人喜欢,尤其是办公室里面那群大姐姐。 有一群热心的年轻人工作摸鱼的空档帮她带娃,宋书瑛特别放心。 宋淮青离开之后,她颇是跟丈夫叹了一阵子气呢。 宋书瑛这次回国是临时代替自己的同事来一高校参加研讨会的,她的丈夫出差远在外面,周围的同事全都泡在实验室,她自己还没物色好新的保姆人选,所以找谁都不合适。 她只能把自己的娃打了包,一起带回了国。 因为匆匆忙忙的,所以只带了一套正装,一下飞机就被自己不省心的娃给泼了果汁,所以她忙得脚打后脑勺,还没来得及告知自己的侄子,她回国了。 她是来选一套开会时的衣服的,只是刚才在斜对面试西装的时候,隐约看见了店中的人影。 宋书瑛起初还不相信,毕竟那是一家女装店,不说她那个工作狂侄子不会闲来没事逛街,就算是逛街,他为什么要进女装店? 宋书瑛觉得不对劲儿,但是她盯着那个背影却越看越眼熟,没忍住,她还是牵着妮妮走进了那家店。 妮妮是个漂亮的小姑娘,现在正是爱臭美的年纪,但是她的爸爸和妈妈最多的衣服就是白大褂,他们太忙了,根本没空打扮她。 但是妮妮懂事,知道妈妈忙,所以她严肃着一张包子小脸儿,全程没说一句话,看见店里的漂亮裙子也憋着。 结果她妈妈现在居然要往其他的店里走了,小姑娘真的绷不住了:“妈妈,咱们要买裙子吗?” 她妈妈却说:“宝宝啊,你看那个像哥哥吗?” 妮妮茫然的睁着自己的大眼睛抬头看过去,然后开心了,几乎是有些迫不及待的冲进了店里:“哥哥!!” 宋书瑛吓了一跳,没想到妮妮会突然这样,但是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妮妮已经迈着自己的小短腿儿冲进了店里。 店员也被吓了一跳都没敢拦,小姑娘就这样畅通无阻的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冲进了店里。 宋淮青也认出了妮妮的声音,他转头,小姑娘已经绕开桌子,扑到了他的大腿上。 宋书瑛胆战心惊的一边给店员道歉一边走进店里,店员笑眯眯的扫了一眼宋书瑛那一身衣服和价值不菲的包包,温和的表示没有关系,还贴心的给小姑娘端来了果汁。 宋书瑛看了一眼宋淮青,惊讶道:“还真是你啊,你怎么在这啊?” 宋书瑛环视店中一圈,笑着揶揄:“陪女孩子逛街?” 这倒是件稀罕事儿了,虽然她弟弟是个情种,与自己的老婆恩爱非常,但是她侄子半点没有继承父亲的本事,不但是个工作狂,还是个没有感情的工作狂。 她从没见自己侄子身边有什么女朋友,别说女朋友了,连个眉来眼去、稍微有些暧昧苗头的人都没有。 可以说是非常冷酷无情了。 宋书瑛的话刚问完,宋淮青都没来得及回答,楼上伴随着高跟鞋轻轻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一个好听的声音传来:“宋先生,你觉得这件衣服怎么样?” 此话一出,宋淮青、宋书瑛和妮妮全都朝楼梯的方向看去。 爱臭美但是有需要时刻注意教养的小妞妮妮在心里“哇”的一声,沦陷了。 乔薇薇身上这件丝绒暗红色裙子是这里的镇店之宝,整条裙子没有重工刺绣也没有精致的蕾丝或者钉珠,全靠品牌创始人那至今都被人称为美神之手的设计大师,用一把剪刀在一块完整的布料上一气呵成、没有停顿一下的裁剪缝制而成。 裙子完美的廓形勾出她的窄腰,斜出的单肩细带是金色的细链子,链子横穿胸口,乔薇薇用它代替了项链,在上面挂了一颗造型简单的椭圆形绿宝石胸针当作吊坠,别致又令人眼前一亮。 她的耳朵上和左手上带着同色系的绿宝石首饰,暗红的丝绒和充满生命的翠绿搭配起来不但不俗气,反而有一种明艳靡丽的美。 随着那句问话,乔薇薇提着裙子走下楼梯,走到宋淮青的面前,宋书瑛惊讶的看了一眼面前的漂亮女孩,又看了一眼自己的侄子。 乔薇薇也没想到自己上个挑个衣服的功夫,她老公的腿上就趴了一个小孩,她眨眨眼,不知道该怎么打招呼。 宋淮青看着面前人的眼眸漆黑漆黑的,唯有头顶的灯为黑色中点了一点流光。 他“嗯”了一声,垂眼,敛下眸中暗芒,然后对乔薇薇介绍道:“这个是我的姑姑宋书瑛,这个是她的女儿妮妮。” 妮妮生在国外,有个拗口的英文名,但是宋淮青还是更喜欢叫小姑娘妮妮。 乔薇薇了然,礼貌的朝宋书瑛打招呼。 她又低头看小姑娘,小姑娘跟她对望一眼,红着脸低下了头。 乔薇薇笑呵呵的,觉得这个小姑娘挺可爱。 还不等她从自己包里摸出糖逗人,一旁的宋书瑛就眼神亮晶晶的看着她,满脸都写着八卦的问:“你是……淮青的女朋友?” 乔薇薇不得不将目光挪回到宋淮青的身上。 宋先生显然没与亲人介绍过他们的关系,但即便是亲人,牵扯到严谨的生意场,还是要多一分小心的,虚假婚姻这种事情,没必要向别人解释。 他说:“我与乔小姐前阵子结婚了。” 宋书瑛倒抽一口气。 妮妮人小鬼大的,显然也知道结婚是什么意思。 她童言无忌,因为过于震惊,出卖了自己的老妈,虽然声音小,但是大家都听见了:“可是妈妈说哥哥是寡王呀!” 宋书瑛:“……” 宋淮青:“……” 宋淮青抬头看宋书瑛。 宋书瑛尴尬不失礼貌的呵呵笑了两声,想要再探究几句,但是忽然想起什么,一拍脑袋,低头看看自己的表,大惊失色。 “坏了……我得回去找我的助理了!” 她低头看看自己女儿,又看看宋淮青。 把小姑娘往宋淮青的怀里推了一下。 “正好……我本来想你也挺忙的,毕竟刚来这边嘛,想等到开完会再联系你的。” 结果她这侄子不但开窍了,还难得休息日陪女朋友来逛街了,都有空逛街了,顺便带带娃也没什么的吧?? 宋书瑛乐呵呵的想,在这俩人中间插一个小奸细,等她忙完了再慢慢的问吧。 宋书瑛从不跟宋淮青客气,她刚才还在发愁呢,毕竟自己的小助理是个面瘫脸的技术宅,妮妮交给他两个人也是大眼对小眼的坐上半天,不如交给家人了。 宋书瑛说完就走,只留下宋淮青跟趴在腿上的小姑娘大眼儿对小眼。 乔薇薇:“……” 宋淮青:“……” 妮妮小小声:“哥哥,大姐姐好漂亮。” 两个人从店里出来,手上多了个娃。 妮妮人小鬼大,虽然看上去文文静静的,但是不存在认生这么一说,要不她也不能跟办公室那些大姐姐混那么熟了,更何况她是个颜狗,她恨不得现在抱着乔薇薇看看她刚才戴的亮晶晶,她怎么可能认生呢? 但是乔薇薇和宋淮青却木着脸对望了一下。 宋淮青以前遇到这种情况都是直接把崽交给下属,他也没真的跟小姑娘正经相处过几次。 可是今天是休息日,这个可能就直接被否决了。 乔薇薇一只手握着小姑娘软乎乎的小手,另一只手摸了摸鼻子。 她上辈子跟宋淮青一起,到死都是两个人,倒是后来,林天时找了一个可爱的姑娘,两个人生了个可爱的孩子。 乔薇薇偶尔会哄哄他,但她没法像其他大人一样,温柔耐心的用一个长辈的姿态去带娃。 幸好妮妮好像也不是那种喜欢哭鼻子、需要哄的小姑娘。 最后,还是宋淮青先开了口,“先离开这里吧,饿吗?” “饿。” 乔薇薇眨眨眼,她是真的有点饿,因为电影看了两个小时,衣服又选了很久很久,现在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他们午饭没吃,肯定饿呀! 宋淮青也饿了,于是妮妮被两个大人带着去了商场里面的餐厅。 妮妮看着乔薇薇的眼睛还是亮晶晶的,乔薇薇见小姑娘总有意无意的飘向她手腕上的镯子。 于是乔薇薇笑吟吟的问她:“你想要这个?” 妮妮没想到自己的小眼神被发现了,她的脸憋得通红,赶紧摇头,乖巧的说:“姐姐,我不要这个。” 动作优雅的吃着牛排的宋先生看了一眼这一大一小,没有开口去纠正妮妮的称呼,小孩子不懂,就算了,反正他们也不是真正的夫妻。 可是一想到这里,宋淮青手中那闪着寒光的刀子就顿了一下,脑子里莫名其妙就想到了那纸离婚协议书。 乔薇薇不知道宋淮青在想什么,她又看了看妮妮。 小姑娘已经严肃着一张包子脸端起了自己桌子上的牛奶,再也不往她这里看一眼了,显然是教养极好的。 但怎么说都是小孩子,没一会儿就又露出了小马脚。 个人吃完饭就回了家,宋淮青领着他的小妹妹去了书房,塞给她一本“世界地理”,教养相当好的小姑娘捧着那本几乎比她还大的书,看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了,跑过去趴在宋淮青书房的桌子边,睁大了自己的双眼:“哥哥,我想找姐姐玩。” 哥哥太没意思了,只知道哗啦啦的翻桌子上的文件;妈妈也没意思,妈妈的书太多了;爸爸就更不好了,爸爸只会给她出很难很难的数学题让她写。 刚才那个姐姐那么漂亮,她肯定是个特别有意思的人,刚才分开的时候,姐姐还悄悄往她手里塞了一块糖呢。 妈妈几乎不让她吃巧克力,所以这东西对她来说可是宝贝,为了不让哥哥给妈妈告状,她始终小心的把巧克力糖藏在自己的口袋里。 宋淮青摸了摸她的头,“不可以麻烦姐姐。” 妮妮眨眨眼:“可姐姐不是陌生人呀,她跟咱们住一起呢。” 她刚才亲眼看见了,姐姐就进了同一楼层的房间。 她觉得住在一起的都是很亲近的人。 这不对吗? 宋淮青:“……” 宋总半点没有带孩子的经验,见小姑娘实在啃不动那本厚书,便用平板给她放了个动画片。 妮妮便不提了,又乖巧的坐下来开始看动画片。 宋淮青工作之余抬头看看小姑娘,她依旧乖乖巧巧的坐在那里。 尽管宋淮青对小孩子没什么好感,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姑姑家的小孩是很乖很好带的。 怕她住在陌生的环境会害怕,所以稍微有些洁癖的宋淮青还是将自己的床让给了小姑娘,自己睡在了套房的宽大沙发上。 临睡觉的时候,妮妮乖巧的跟宋淮青说:“哥哥我想喝水。” 于是宋淮青下楼给她找没人用过的干净杯子,回来的时候,刚打开门,就听见了楼廊里面的笑声。 宋淮青顿了一下,抬头看去。 原本安静的等在床上的妮妮也小身子一震,竖起了耳朵。 乔薇薇没想到能遇见宋淮青,她收起自己的手机,笑着道:“宋先生,要休息啦,妮妮呢?” 妮妮小声音清脆的说:“姐姐我在这!” 于是乔薇薇扒着门朝里看了一眼。 乔薇薇穿的是一件长睡袍,睡袍是一只棕色小熊,戴上帽子还有小耳朵,看上去就很可爱。 妮妮:“!!!” 姐姐的衣服有耳朵诶!! 宋淮青端着水杯,问她出门做什么。 乔薇薇就扒着门回头说:“饿啦,想吃个烤鱼片,在楼下的冰箱里。” 妮妮:“!!” 她居然能吃夜宵!! 宋淮青点头,“早点睡。” 他的目光一下竟没能他这小妻子的脸上挪开。 与白天化了妆的那种漂亮不同,此时的乔薇薇脸蛋粉粉嫩嫩的,戴着个熊耳朵帽子趴在那里,让他有一种想恶劣的揉搓一番的冲动,就突然觉得他的妻子很可爱。 宋淮青回神,眼中划过一些惊疑,克制的微微握紧了自己的手,然后终于移开了目光。 乔薇薇朝里面的小姑娘挥挥,跟她道了晚安,放开了门框。 她摸出手机,看见罗闻给自己发的表情包,没忍住又笑出了声。 宋淮青:“……” 妮妮见哥哥进来了,赶紧收回了自己伸长的脖子,又乖巧的躺了回去。 她喝了宋淮青给的水,宋淮青将水杯放在桌边,然后说:“睡吧,明天一早妈妈就来接你了。” 妮妮乖巧点头。 然而,第二天一早,她的妈妈并没来。 宋书瑛在电话中笑得很抱歉,“遇见同寝室的室友了嘛,那可是我的青春啊,我们姐妹要好好聚一聚的。” 宋淮青:“……” 宋书瑛:“小青啊,辛苦你啦。” 宋淮青:“……” “啪!” 宋书瑛挂了电话。 “……” 宋淮青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的电话。 那边,徐秘书已经帮他安排好了与客户的见面时间。 这个客户从国外乘飞机来的,时间很紧,根本不能不见。 宋淮青对上妮妮那双明亮的大眼。 妮妮低头问:“哥哥,妈妈不来接我了吗?” 宋淮青:“……” 我怎么觉得你是在笑呢?? 宋淮青:“……” 一分钟之后,宋总敲响了自己妻子的房门。 第31章 总裁夫人是条咸鱼4 乔薇薇已经很久没有在睡梦中被人叫门了,所以那熟悉的敲门声钻进她梦里的时候,她下意识的直接用被子蒙住了自己的头。小声骂道:“宋吵吵,你要死了呀!” 她蒙了好几秒,外面忽然传来一个微微抬高的男声:“乔薇薇。” 乔薇薇终于皱着漂亮的眉再次从被子里钻出了头。 宋淮青敲了两下,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乔薇薇穿着昨天的睡衣,睡得头发乱蓬蓬,她把门打开一个缝,然后从里面露出了半张脸,警惕道:“干嘛?” 宋淮青看看她,忍住伸手想要把她头上那撮呆毛压下去的欲望,然后道:“我想请你帮个忙。” 乔薇薇打量了一下宋淮青,对方西装革履,说话的时候还下意识抬手看了一下自己手腕上的手表,一看就是有事的模样。 乔薇薇这才把门打开了,倚在门口打了个哈欠:“干嘛啊。” 宋淮青把白乎乎的可爱小姑娘往前面牵了一下。 妮妮乖乖巧巧的说:“姐姐早上好。” 乔薇薇心都被她喊化了,她摸了摸小姑娘的头,然后说:“你也好,宝贝,妈妈要接你回家了吗?” 妮妮摇了摇头,然后说:“妈妈不来啦。” 哥哥刚才打电话,她都听见了。 宋淮青开口道:“我想请你帮我照看一下妮妮。” 乔薇薇了然,点头摆手:“没问题,忙你的去吧。” 宋淮青还迟疑了一下,因为他怎么看,都不觉得乔薇薇像是会带娃的模样。 宋淮青又低头看了一眼妮妮,这小姑娘不但没有一点认生的意思,反而眼神还亮晶晶的,看着比跟他的时候还要高兴。 宋淮青眼皮一跳,又看了一眼手表,不得不离开了。 目送宋淮青消失在楼梯拐角,乔薇薇笑眯眯的摸了摸小姑娘的头,然后说:“宝贝,你哥哥给饭吃了吗?” 妮妮摇了摇头。 乔薇薇小声咕哝:“什么人啊。” 但是转眼她又想到,这好像也不能怪宋淮青,毕竟他连自己都是不吃早饭的呢。 想到这里,乔薇薇给宋淮青发了一条消息,然后收起手机又看妮妮,开门让她进门,“你等姐姐一会儿,姐姐换好衣服就陪你吃饭。” 妮妮乖乖巧巧的答应了,然后走进了姐姐的房间。 一走进去,小姑娘就被狠狠的镇住了。 姐姐的房间窗帘是纯白色的,上面还沾着一片一片的漂亮羽毛,随着风轻轻飘起来的模样简直就像一双巨大的天鹅翅膀,她房间中的小毯子是一只可可爱爱的小兔子,并不是寻常的黑或者白,房间中处处充满活力和生机,这间房子的装潢仅次于她同桌的公主房!! 乔薇薇换了衣服出来,就看见小姑娘正两只小手趴在落地窗上往下看,乔薇薇走到她面前,然后说:“哥哥家漂亮吗?” 妮妮点头,严肃的说:“漂亮。” 乔薇薇笑着点她鼻尖:“撒谎。” 妮妮小脸一红,乔薇薇与她一起看着光秃秃的前庭,然后说:“有机会该和宋先生提一提了,前院种些花多好啊。” 她也只这么自言自语了一句,就拉着小姑娘下楼吃早饭了。 保姆没想到她今天起得早,所以东西还没弄好,乔薇薇也不着急,她在宅邸的前院和后院都转了一大圈。 宋淮青自己一个人住在这样的大房子里,房中没有像上辈子一样的老管家,所以这地方也至多算是一个住处而已,甚至前面出于名家之手的雕塑喷泉也没有水,里面还有落雨之后留下的污泥。 乔薇薇转了一圈之后回去,早饭已经好了,刘阿姨还贴心的给小朋友做了香喷喷的蛋羹。 妮妮吃起饭来丝毫不含糊,坐在被垫高的椅子上,自己握着小勺子,一口一口的就把小碗里的蛋羹全都给吃光了,吃完还喝了小半杯加了蜂蜜的牛奶。 乔薇薇看得很舒心,看得出来,小朋友出自教养非常严格的家庭,不但吃得很干净,甚至吃完之后还把勺子平平整整的放好,没发出一点磕碰的声响,然后自己又把餐巾纸叠起来,擦了擦自己的嘴。 做完这一切,她抬头看向乔薇薇,脆生生的说:“姐姐,我吃饱了。” 乔薇薇三两口解决了剩下的早饭,带娃出门了。 她去的第一站就是昨天的商场,走进挨着昨天那家店的童装店,然后指着玻璃柜里面的浅蓝色小纱裙,让店员给她拿来。 妮妮朝乔薇薇眨巴着大眼睛,然后问:“姐姐,你要给我买衣服吗?” 乔薇薇说:“是啊,姐姐给你买衣服,你昨天从这里走过去的时候,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昨天,小姑娘那是不好意思说呢,但是小脑袋瓜就跟着一副不停的转,一直走到门口才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就那冷酷无情的宋哥哥,一直在盯着手机看邮件,所以没发现。 店员把裙子给拿来了,这个牌子专门做儿童时装,这件蓝色裙子真是最近销量很好的一款,近看更漂亮了,但是妮妮却特别苦恼的说:“可是妈妈说,不能要别人的东西。” 乔薇薇说:“那妈妈让你要哥哥的东西吗?” 妮妮这才点了头:“妈妈说家人就可以。” 但是漂亮姐姐虽然跟哥哥住在一起,可是好像没人告诉过她,乔薇薇也是家人,所以妮妮有点犹豫,她的小脑袋瓜不够使了。 乔薇薇捏了捏她肉乎乎的小手,推着她说:“没事儿,姐姐花的是哥哥钱,这算是哥哥给你买的,哥哥是家人,所以他给你买裙子,你可以收下,是不是?” 妮妮已经被乔薇薇给绕晕了,再加上实在抵不住裙子的诱惑,还是开心的把裙子给穿上了。 她长得本就玉雪可爱,因为是混血儿的缘故,所以瞳色和发色都有些浅,穿上这件婴儿蓝的小裙子,像个刚刚下凡的小仙女。 乔薇薇很好爽的付了账,她出门的时候就打算来给妮妮买这条裙子,所以也穿了一身浅蓝色的休闲服,两人乍然一看,像是穿了亲子装一样。 妮妮毕竟是个小孩,穿上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小裙子都笑眯了眼,走路都是悄悄蹦着走的。 她这会儿对乔薇薇更亲近了,忍不住就问:“姐姐,咱们去哪玩呀?” 乔薇薇反过来问她:“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妮妮摇了摇头。 于是乔薇薇打算带她去游乐园了。 她自己也没多少带孩子的经验,但是这种地方小孩子应该会喜欢。 她总觉得小姑娘蠢蠢欲动的,但是又下意识的特别乖巧礼貌,路上他,她跟小孩聊了两句,大致明白了宋淮青这个姑姑家中的状况。 宋书瑛的丈夫是个考究的老牌y国人,夫家传统极多,家规也非常严格,一家人自然都非常疼爱唯一的小孩,什么都给她最好的,但是相对的,妮妮也受到了最严格的教育。 乔薇薇昨天见了宋书瑛一面,对方显然是开朗有余,但是烂漫不足的,这样也很好,只不过是人的不同性格罢了。 但乔薇薇实在是好奇,这一家人怎么会生出妮妮这样活泼的小姑娘。 对,就是活泼,从妮妮穿着小裙子开始悄悄蹦着走路开始,乔薇薇就看出她开心了。 其实乔薇薇在这里,对小姑娘来说反而不是一种负担,因为乔薇薇不是她的家人,只是个姐姐,姐姐刚才还给自己买了漂亮的裙子,她像个漏了水的小暖壶一样,开始滴滴答答的漏出被自己憋着的情绪。 这种情绪在她拿到游乐园门票的时候到达顶峰,她张大嘴巴“哇”了一声。 乔薇薇奇怪,小孩子不可能没来过游乐园吧。 妮妮朝她哗啦啦的逗着那张票,已经彻底放开了,“姐姐,这是票。” “票怎么啦?” 妮妮说:“妈妈带我进游乐园都没有票。所以我什么也玩不了。” 顶多玩一玩会转的木马什么的。 她不敢跟她妈妈说,她很向往游乐园里面的过山车。 乔薇薇:“……” 那明显就是忽悠小孩的,没票怎么进去啊。 总算听懂了小孩的解释,乔薇薇还是残忍的告诉她:“有了票,你也没法玩过山车。” 小不点太小了,安全带都绑不住她。 妮妮:“qaq。” 宋淮青坐上了出门的车子,第一次,他没有办法冷静的清空自己大脑,理智的思考自己的工作内容。 他的脑子乱糟糟的,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担心什么。 宋淮青成功的与自己的客户会了面,他掩藏住自己的所有情绪,相谈甚欢,对面的客人热情的邀请他一同吃饭的时候,宋淮青的手机响了一下。 他的通讯录非常干净,只有寥寥家人、下属,和生意伙伴,平时也就只有工作邮件和工作通知,偶尔一个月会受到一两条宋书瑛的问候,再多就没有了。 今天,他第一次收到叮嘱自己吃早饭的消息。 而除了这格格不入的消息,他手机里现在还多了个消费提醒: “货号awd1537593的儿童公主裙,-8999。” “欢乐谷儿童票,-150;欢乐谷成人票-180。” “冰激凌,-10。” 这倒也还算正常,在餐桌上看手机是不礼貌的,所以宋淮青只是草草瞟了一眼,就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但是接下来,画风就逐渐变得诡异了。 “极限摩托,-5。” “死亡车神,-5。” “最后的拳击王,-6。” 宋淮青关掉手机,想半天也想不明白这玩意儿到底是什么,就妮妮那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乔薇薇带她玩那些她不会哭吗? 宋淮青不露声色的与客户交谈,一边在在心中想着那不让人省心的一大一小。 很快,他的手机里又传来一条消息信息。 “82号执事咖啡馆,-80。” 宋淮青:“?” 这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咖啡店:)。 妮妮不但没哭,还一拳揍趴了旁边的小朋友。 旁边比她高了半头的小男孩愣愣的看着游戏屏幕里面四脚朝天悲惨抽搐的小人儿,哇的一声就哭了。 妮妮亮晶晶的回头看乔薇薇,捏着个甜筒的乔薇薇朝她竖起了大拇指,“真棒。” 站在她旁边的罗暖暖也给她拍手:“妮妮太厉害啦!” 罗暖暖是罗闻的侄女。 罗闻之前去面试了,公司的负责人对她很满意,当场就录用了她,所以罗闻今天又来找乔薇薇玩了,得知乔薇薇在带孩子,就把自家的小侄女给带出来了。 罗暖暖跟妮妮不一样,罗暖暖是个人来疯,有她跟妮妮一块玩,小朋友放飞自我的速度比与乔薇薇在一起的时候还要快。 室内游戏区这边的游戏机扫码就能玩,不用再去兑换游戏币,所以四个人走走停停,玩了不少游戏。 小姑娘被罗暖暖带着疯玩了大半天,现在已经彻底放开了,也敢跟乔薇薇提要求了,四个人路过排起长队的咖啡馆,妮妮就拉着她的手,跟她说想进去看看。 乔薇薇探头朝那地方看了一天,这是个露天咖啡馆,地方还挺大,入口的牌子上写着是来这里做宣传的,真正的门店在欢乐谷外面。 但是里面来来往往的服务生清一色穿着执事装的帅哥,乔薇薇又好奇又有点羞耻。 但是妮妮没想那么多,这里面的哥哥也好看,姐姐也好看,这里就是颜狗的天堂! 而且里面还在办抽奖活动,可以赢超大号动物。 乔薇薇看她想要,就领着她进去了,在里面点了汉堡和一些别的小吃,拿到了抽两次奖的机会,给妮妮赢了一个可爱的小黄鸡,给暖暖赢了一个小兔子的。 四个人离开的时候,一身制服的帅哥还给他们发放了小礼物。 乔薇薇看看天色,跟罗闻说:“去我家坐坐?” 她瞧着小姑娘这会儿已经与暖暖变得像亲姐妹一样了,肯定不舍的现在就跟她分开,所以想请罗闻带着小侄女去她家。 罗闻当然很高兴,暖暖也很高兴,还非要再回家一趟,拿自己的小车过来,跟妮妮一块开。 宋淮青从没有一天如此盼望回家。 与合作伙伴敲定了更多合同细节之后,他甚至没有再回一趟公司,就赶紧回了家。 紧赶慢赶,回家的时候天色也已经黑了下来,乔薇薇先前已经在手机里面与他说过了,他们已经回家了。 还说了,家里来了个客人,是她的朋友和朋友的小侄女。 宋淮青倒没多说什么,只是请朋友回家做个客而已。 只是宋淮青站在大门的时候,还有点忐忑,他的直觉一向非常准确,他总觉得自己现在要是打开这道门,会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他在门口站了足有一分钟那么长,最后还是深深吸了一口气,打开了房间的大门。 门刚被打开一条小缝,一阵噼里啪啦的儿歌就蹦进了宋淮青的耳朵里。 真的就是噼里啪啦。 在宋淮青的印象中,这间房子是冰冷漆黑的,他不喜欢陌生人在房子里,所以刘阿姨只不过负责一下打扫罢了,一般都是做完就下班的,不过是乔薇薇来了,她又多了一个做饭的活计。 他已经习惯了一楼这种融进夜色没有灯的黑,以及那种无人的安静,所以那响亮的儿歌才显得那么有冲击力。 要不是载他回来的司机已经给他干了好几年,他甚至会怀疑司机给他送错了地方。 做客是个什么场景呢。 在宋淮青的印象中,请人回家做客就是乔薇薇和那个罗小姐端着茶杯相对而坐,两个小孩规规矩矩的坐在旁边聊些悄悄话,或许四个人还为在餐桌上一起吃饭,气氛确实会比自己一个人要温馨一些。 但是马上,宋淮青就意识到了,他属实是没见过世面了。 随着大门一点点被推开,宋淮青听得更清楚了,除了欢快的儿歌,似乎还有类似于鸣笛声的东西。 走出玄关,一楼的厅中亮着白色的水晶灯,自装修之后就没被打开过的电视与音响设备全都亮着开启的信号灯,巨幕上是一个没见过的动画片,动画片里面的两个小人蹦蹦跳跳,两面音质极佳的音箱中流出小孩儿的歌谣。 同时,里面还有些奇奇怪怪的哨声和…… “呼呼呼……” “哔……” 他乖乖巧巧、早晨穿着白色小衬衫的小妹妹此时坐在一辆拉风的红色小跑车里面,巴掌大的小脸上戴着副几乎把脸都给遮住的超大号甜甜圈墨镜,嘴里还叼着一个卷卷笛,笛子一吹就“扑”的拉直了,跳出一个小青蛙。 副驾驶是一个没见过的小姑娘,小姑娘也戴着个大墨镜,手里还握着一个,车子后面绑着一大堆彩色气球,他小妹妹就这么拉风的从他旁边开车驶过,一直开出去老远,似乎才发现这里有个像极了哥哥的陌生生物。 红色拉风小跑车犹豫了一下,慢慢倒了回来。 两个小姑娘不约而同的稍微拉下了一点儿墨镜,抬起眼睛看他。 房间中央还摆着个闪来闪去的彩色灯球儿,彩色的灯跳来跳去,照得宋淮青那张帅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绿一会儿蓝。 半晌,他默默后退了一下,退回了玄关。 转身朝门口走去。 他果然还是进错家门了。 第32章 总裁夫人是条咸鱼5 宋淮青还没有离开这个陌生的地方,后面那辆小跑车就追了上来,小笛子吹得响亮,然后是妮妮熟悉的声音:“哥哥!” 宋淮青脚步一顿,再回头。 他妹妹已经被那只大墨镜给摘下来了,正朝他笑得灿烂。 妮妮从来都是笑不露齿,很少像这样,笑出了一口小白牙。 乔薇薇太平易近人了,又跟小姑姑是好朋友,所以罗暖暖一时得意得忘了形,没想到家里还有这么个看上去很酷的男主人。 听见妮妮叫他哥哥,罗暖暖下意识说:“哥哥好!” 好帅的哥哥!! 乔薇薇在厨房里呢,她想留罗闻和罗暖暖在家里吃饭,是告知了宋淮青的,但是她没想到宋淮青会回来这么早,因为宋淮青一旦出门工作,都是要熬到很晚才会回来的。 “回来了呀,来一起吃个饭吗?” 罗闻没见过她哥哥的顶头老板,但见宋淮青这不凡的气度也知道对方肯定不简单,所以赶紧也礼貌的问好。 她的视线在乔薇薇和宋淮青之间来回转悠了两圈,然后偷偷笑了一下。 她觉得薇薇和她的先生好般配呀! 哥哥来了,疯了一天的妮妮总算收敛了,从那拉风的小跑车上面跑了下来,乖乖巧巧的拉着自己的新朋友坐在餐桌前等待开饭。 宋淮青就是寡言了一些,看上去不太好相处,其实人是没什么架子的,所以这一顿饭倒也还算愉快。 第二天,宋书瑛总算过来把孩子给接走了,离开的时候,妮妮还抱走了罗暖暖送她的拉风彩色小灯球儿。 宋书瑛这会儿终于有空朝宋淮青询问乔薇薇的事情了,但是宋淮青两三句话就把她给打发了,宋书瑛不服,临走的时候跟他说:“正好你姑父过两天也要来一趟,到时候我再跟他一起回来,你叫上薇薇,咱们一起吃个饭。” 她女儿从见到她开始,三句话离不开薇薇姐姐,闹得书瑛还有些奇怪,宋淮青怎么不纠正孩子的称呼。 宋书瑛是早上六点的飞机,现在也不过才早上五点,因为太早了,所以宋淮青没有告知乔薇薇宋书瑛接孩子的事情,那个人,自然醒要等到九点,五点把她叫起来,可能会要了她的命。 不知怎么的,想到这里,宋淮青竟有点想笑。 宋书瑛见自己侄子唇角轻轻扬着,一副心情还不错的模样,就知道他这是答应了,于是笑着与他道别。 直到车子开走,宋淮青才意识到宋书瑛临走时候说了什么。 他转头,看看房子二楼那被白色窗帘盖住的窗户,无奈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很快就到了乔薇薇曾对云皓行提起过的慈善晚宴那一天。 但是乔薇薇早就把自己对云皓行说的事情给忘了,那个理由本来就是随便忽悠他的。 按照原本的剧情,云皓行刚刚在海市站稳脚跟的公司会遭遇一场小危机,是被对手给针对了,这个小危机无伤大雅,只要稍微抽调一些钱过去就行了。 同时,这个小剧情还间接促进了男女主的感情,让女主更加厌恶不择手段的大反派了,因为云皓行这个公司的小危机就是宋氏旗下一与云氏有竞争关系的分公司总经理干的。 两个人竞争的,就是一开始,云皓行指示乔薇薇从宋淮青的书房中偷出来的那个文件项目。 因为宋淮青的防备心太高,所以没什么心机的女主总是失败,但是因为男主光环,云皓行最后还是赢得了胜利。 乔薇薇就很想知道,少了这随时可以抽调的两千万,云皓行这次还能不能支棱起来。 她才不会圣母心发作的说什么云皓行现在还没开始虐她,她不应该搞手段。 著里面那种让人眼疼的剧情走向固然是因为女主角设定中的软弱性格和残酷命运,但是一开始劝她投入宋家主怀抱帮他谋取私利的不也是云皓行吗,他也是这一切的推手。 夜晚时分,乔薇薇换上了那日带回来的丝绒礼裙,戴上了璀璨的宝石,她让造型师给她挽了个松散的盘发,然后拎着自己的包出门找宋淮青了。 宋淮青是第一次与女伴一同出席这种晚宴,他老早就等在下面了,这是他们结婚之后第一次在别人面前一起出现,如果表现不好,肯定会让不少人看笑话。 乔薇薇明显也是知道这件事的,不仅知道,而且她还知道,她真的会被别人找麻烦,就是那些在她还是乔家大小姐的时候,就看她不顺眼的几个女人。 大反派真的没有维护她,对方一进会场就把她扔下谈生意去了,钢筋都没他直,他根本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后来,伤心欲绝的女主还是在宴会结束之后,在云皓行那里得到了安慰。 在车里翻着剧本的乔薇薇忍不住转头去看宋淮青,宋吵吵真的不管她吗? 宋淮青也感受到了旁边人那探究的目光,他转头,问她:“怎么了?” 乔薇薇说:“你知道的吧,宋先生,今晚会有很多人盯着咱们。” 宋淮青“嗯”了一声,视线落在她的脸上。 车子往前开着,车外斑斓的灯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将女孩那双水眸照得透亮。 乔薇薇说:“那咱们是不是得制定一计划啊,咱们现在是夫妻,一会儿万一有人欺负我,你得给我出头啊。” 宋淮青看她那有些苦恼的模样,鬼使神差的放轻了自己的声音:“嗯,不会有事的。” 乔薇薇的长裙稍微拖地,下车的时候有些不方便,所以动作间也多了些小心。 宋淮青倒是直接走下了车子,他下车之后下意识就回头去看乔薇薇,见乔薇薇的动作有些慢,视线下移,看向被她拎起的裙摆。 在自己反应过来之前,他就两步走了回去,弯腰帮她从后面提起了裙摆。 两个人挨得很近,乔薇薇的碎发被风带着扫到了他的手背,带来一片酥麻。 女孩的裙摆被撩了起来,露出一点白皙的小腿,宋淮青的手指一烫,移开了视线。 乔薇薇有点惊讶,因为她没想到宋吵吵都不记得她了,还会给她做这种事情。 她以为对方顶多回来扶她一把。 然而,显然,有人比她还要惊讶。 与这两个人差不多时间到的,还有王家的公子王冲,也就是乔薇薇前阵子见的那个人,王冲的女伴是肖家的千金,叫肖筱芸。 肖筱芸从前是比不过乔薇薇的,她与乔薇薇中学开始就是同学,因为嫉恨乔薇薇比她漂亮,比她家世好,所以一直看她不顺眼,好不容易,等到了乔薇薇家中破产的消息,肖筱芸都没开心上几天,她转头就嫁进了比乔家还要显赫的宋家,一下子就解决了那一身的债务问题。 她都要被气死了!! 但是最近,听不少人都说,乔薇薇与宋淮青的结合根本就是作秀的,她只是被宋淮青给玩弄了。 这种说法让肖筱芸舒心了不少,听说今天他们也来,她一早就等着看热闹了,只不过没想到她运气这么好,一下车就等来了热闹。 肖筱芸挽着王冲的胳膊笑着说:“宋先生来了呢,还是带着老婆一起来的,王总,咱们是不是过去打个招呼?” 王冲看见宋淮青,难得没有捏紧拳头想要跟他打一场,一想到自己已经买通了乔薇薇,他的心情就特别好,听见肖筱芸这么说,他也笑了:“走,去瞧瞧。” 肖筱芸更迫不及待了。 其实很多人都与她存着差不多的心思,或许不像是那种想要看笑话的心思,但是他们都想知道,这两个人是不是有真感情的夫妻。 下一秒,肖筱芸的笑容就凝固在了脸上,因为印象中那从来都英俊但却相当冷漠的男人,居然低头弯腰,亲自撩起了车上女孩的裙摆。 女孩踩着柔柔的月色和华丽的灯光走下车子,那张漂亮的脸蛋从车子的阴影中暴露的那一瞬间,肖筱芸都忍不住滞了滞呼吸。 她上次见乔薇薇是哪天呢,就是对方苍白又狼狈、畏畏缩缩的站在酒店门口的那一天。 对方的身上是一套已经过了时的衣服,她不怎么自信的站在酒店门口,虽然肖筱芸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是那时的她肯定再也吃不起那个酒店的饭了。 这才过了几天啊,那张灰败的脸就重新散发了光彩,而且竟比以前还要夺目。 肖筱芸回神,震惊的后退了一步,然后发现,自己的脸好像有点烫。 肖筱芸:“……” 她一定是见鬼了。 那边,宋淮青帮她理好了裙摆,重新站直了身体,乔薇薇的心情更好了,她主动挽住了宋淮青的胳膊,非常亲昵的朝他凑近了一下。 一股好闻的香味钻进鼻尖,宋淮青的视线从那只白皙的胳膊上扫过,被抱住的地方僵硬了一瞬,旋即恢复如常,两个人亲昵得宛如真正的恩爱夫妻一般走进了会场,无声的打了所有看热闹的人的脸。 角落,两个女孩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娃娃脸的崔可说:“你觉得她怎么样啊?” 短发女孩说:“我觉得不太靠谱,她那种养尊处:“试试吧,我爸讨厌死了,总给咱们捣乱,要是再找不到靠山,咱们就要喝西北风啦。” 短发女孩斜她一眼:“你还能回去继承家产。” 崔可不高兴了,“你有没有良心啊,我一定要靠画画赚钱!” 要是能找到靠山,让她爸忌惮一些的靠山,他们一定能赚到钱的!! 短发女孩叹了口气:“试试吧。” 走入场中的宋氏夫妇同样惹人注目,不停的有人凑上来跟宋淮青打招呼。 乔薇薇始终跟宋淮青走在一起,也是笑意盈盈,半点挑不到错处。 她余光往旁出飘去,就见刚才盯着她看个不停的肖筱芸周围聚集了三四个女孩,凑在一起端着酒杯说着什么。。 见她看过来,肖筱芸还挑衅的朝她笑,乔薇薇几乎能明白对方那快要化成实质的东西,对上她的眼神,剧情里面那些挑衅的话就自动钻进了她的脑子。 他们两方人,还好死不死的就是挨着坐的。 拍卖很快就开始了,一件一件的拍品被呈上来,肖筱芸一开始还兴趣缺缺,因为前面大都是画作、雕塑一类的艺术品,直到后来,一串设计独特的项链出现,她才眼前一亮。 拍卖师笑着给底下的人介绍了这串宝石项链的设计、由来,以及捐赠人,然后宣布,起拍价50万,开始竞价。 肖筱芸第一个兴奋的举起了牌子,“55万!” 这是,坐在她旁边始终一言不发的乔薇薇终于抬头了,她转头看宋淮青,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然后用肖筱芸能够听见的音量对宋淮青咬耳朵。 “老公,我喜欢那个,你给我买那个。” 第33章 总裁夫人是条咸鱼6 宋淮青被她拉得心头一跳,又被乔薇薇那声老公叫得眼皮直跳,耳根发痒。 他转头看了一眼坐在他旁边的乔薇薇,乔薇薇一脸渴望,一副得不到的话马上就会哭出来的模样,宋淮青转过头,叫了价。 有人认出他的声音,下意识看了他一眼,宋先生自己是个男人,这种珠宝肯定不是买给自己的,所以这东西是给谁的,就不言而喻了。 一旁的肖筱芸脸都绿了,她看了一眼旁边的王冲,王冲也没想到宋淮青会喊价。 他看看乔薇薇,这个前几天才跟他喝过咖啡的女人,又看看屡次让自己吃亏的宋淮青,鼻孔里面发出一声不屑的哼,然后张嘴,开始跟宋淮青竞价。 宋淮青怕是死也想不到,就算他愿意跟乔薇薇摆出一副感情好的模样又怎么样,乔薇薇可是早就暗中投靠了他。 等宋淮青吃个大亏的时候,他就该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怨种了!! 王冲一想到宋淮青那吃瘪的画面,他都差点儿笑出声,但是跟旁边那一脸娇羞的看着他的肖筱芸想的不一样,王冲压根儿没想买那条项链,他就是想恶意抬价,恶心一下宋淮青。 最终,宋淮青以110万的价格买下了那串项链。 后面上了更值钱的东西,宋淮青也没再看一眼,只等活动结束,去付了钱。 人群四散,会场往外还有个景色不错的小花园,乔薇薇喜欢闻花香,跑去了后面,外面的露天会场亮着灯,人也少,是个清静的好地方。 乔薇薇不愿意再跟着宋淮青应酬了,自己在喷泉旁边照了一张小桌子,坐下开始吃水果。 然后,一个面熟的女孩子就朝她走了过来,是那日在游艇上遇见的崔可,崔可的旁边还有一个帅气利落的女孩子,乔薇薇不认识。 她还特地仔细想了一下,是真的没见过。 崔可一个箭步冲到乔薇薇的面前,手里也端着一盘水果,乔薇薇咬着一块苹果,被两个人给包围了起来,她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崔可给她介绍了旁边的人,这是小纪,纪畅新。 崔可笑着朝她晃了晃手机,“上次玩儿得太开心了,都忘了找你要联系方式,你看看,我已经画好了,也上了色了,你喜欢吗,要是喜欢,我把它送给你。” 乔薇薇看了看崔可手机里面那张照片,那是那晚在游艇上面画的,她靠在桅杆上吃东西,后面是无垠的大海和绚丽的星空,这本来该是一幅唯美清新的图景的,但是她因为嘴里塞着东西,左边脸颊鼓鼓的,活像个忙着屯粮的小松鼠。 乔薇薇被这幅画给逗乐了:“喜欢,咱们交换个联系方式,咱们约个时间,我去取画。” 崔可很高兴,她拍着手说:“那到时候,你直接来我们的画廊吧。” 说着,她就朝乔薇薇推了张名片过去。 乔薇薇眼皮一跳,最觉得崔可看自己的眼神像在看一只待宰的小肥羊。 但她还是把那张名片给收下了。 纪畅新的话很少,基本上都是崔可在说,崔可很高兴,拉着她还要再说两句,结果看见了自己老爸。 她马上就怂了,猫着腰就跑了。 乔薇薇目送崔可狗狗祟祟的离开,一只好看修长的手正好扶上她的椅背,乔薇薇扬起脑袋,正好看见宋淮青正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还又转过头,看了一眼她刚才看的方向。 “那不是崔可吗?” 宋淮青与崔家的来往比较多,所以认识崔家的女儿,看背影就把人给认了出来。 宋淮青的目光转向另一个方向,正见崔先生与自己的夫人相携走过去。 乔薇薇干脆靠在了椅背上,仰着头看宋淮青,“那她跑什么?” 宋淮青的两只手干脆全都撑在了椅子背,他也低着头看乔薇薇。 远远看去,像是他把自己的妻子拢在了怀里一样,宋淮青想了一下,然后说: “崔先生只有崔可一个女儿,所以他想培养崔可做家中的继承人,但是崔可喜欢画画,自从大学瞒着崔先生悄悄改了志愿,报考了艺术学院开始,那父女两个的关系就不好。” “嘿……这么回事啊……”乔薇薇重新低下了头,小声念叨了一句,“这还是个不努力就要回去继承家产的主呢。” 宋淮青与她离得近,听见她小声说了什么,被她这种说法给逗笑了。 乔薇薇拉着他的袖子让他往旁边的椅子上坐,“你别在那站着了,那样跟你讲话特别累。” 宋淮青就是来找她的,他自己的事情已经谈完了,所以乔薇薇让他坐下来,他就顺势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乔薇薇又把盘子里剩下的水果给吃了,忽然感觉有一道几乎要凝成实质的视线在自己的身上扫来扫去,她稍微歪过头去,目光正好跟肖筱芸对上。 肖筱芸和王冲不知何时,坐到了距离他们不远的邻桌。 见乔薇薇看过来,王冲还给她递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肖筱芸坐在王冲旁边,一个劲儿给她发眼神刀。 乔薇薇又笑了,笑得特别甜,她突然把自己的椅子往宋淮青的方向挪了一下,与他紧紧的挨在了一起,然后抱着他的胳膊,把头靠在了对方的肩膀,宋淮青看着她,不知道她要作什么妖。 乔薇薇说:“老公,你给我买的项链在哪呀,我现在就想戴上。” 宋淮青一听见乔薇薇喊他老公,被对方躺着的肩膀就像是被电流钻过去了一样,又酥又麻,一直钻到他的心脏,至于剩下的话,精明的宋总难得反应了几秒,才明白她说了什么。 宋淮青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捏住了她的脸:“乔薇薇,你是不是吃错药了?” 他捏得不疼,乔薇薇挣扎都不挣扎一下,她抱着宋淮青的胳膊抬头,然后说:“不是要演恩爱夫妻吗,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呢,你配合一下啊。” 宋淮青也看见了不远处的王冲和肖筱芸。 其实恩爱夫妻什么的他倒是很无所谓,毕竟他跟乔薇薇的婚姻现在是板上钉钉的别人信与不信都无法阻拦他攫取利益的脚步,宋淮青已经松开了手,但是女孩脸蛋那温暖细腻的手感却让他的指尖还在发着痒,他干脆站了起来,帮他老婆整理了一下头发,然后说:“等着。” 乔薇薇双手托腮,坐在那里乐了。 宋淮青找来会场的负责人,提前拿到了自己的拍品。 乔薇薇摸着自己的项链就开始作妖,一会儿说,老公我想吃点心,一会儿说老公我想喝饮料,一会儿又说老公我想吃海虾,宋淮青招服务员给她叫来海虾,她自己两手一摊,还不会剥。 宋淮青都快被她喊得不认识“老公”这两个字了,一开始,乔薇薇喊他老公,他还忍不住心跳加速,后来,他就只想捏住乔薇薇那张叭叭叭的小嘴,好好欺负欺负她。 但是有素养的宋先生无法在大庭广众之下干出这种事情,他只能一边剥虾一边一笔一笔的给他老婆把这些账都给记下来。 乔薇薇不知道小气的宋淮青已经开始记仇了,她还美滋滋的晃着腿把新鲜的虾肉沾上可口的酱汁,一点一点吃进嘴里,然后再喝一口红酒,就很舒服。 当然,看见肖筱芸那张脸从蓝到绿,从绿再到紫,就更舒爽了。 乔薇薇吃得香,宋淮青剥完一个虾,自己腾着手直接喂进她的嘴里,她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她上辈子被宋吵吵投喂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所以她动作非常熟练的张嘴“啊呜”一口就要吃掉对方手里的虾肉,结果坏心眼儿的宋淮青在她一口咬下去的时候突然收回了手,自己淡定的把最后一只虾给吃了。 乔薇薇:“!” 乔薇薇漂亮的眸子瞪着,恨不得扑上去咬死他。 可是咬着虾肉的男人却难得笑了。 那张英俊精致的面庞放松下来,就如同一张冷肃的黑白水墨山水画卷,被滴上了一滴精心研磨的宝石颜料,让冷肃的山河染上浓丽却不艳俗的色彩,熠熠生辉,夺人心魄。 乔薇薇:“……” 乔薇薇的双颊有点烫,她默默别过了眼,不看他了。 而一旁的肖筱芸和王冲,别说看笑话了,吃狗粮就吃饱了,谁也没再去管那两个人到底是不是演的,总之很碍眼就是了。 乔薇薇吃饱了,晚宴也结束了,两个人坐车回家,她看着外面的街道,忽然喊了停车。 乔薇薇一只手摁在玻璃上,转头跟宋淮青说:“我想要花。” 宋淮青也朝窗外看去,是一家街角的花店。 这倒也不是什么无理要求,宋淮青开门下车,看着她。 乔薇薇把窗户降下来,然后扒着窗户看他。 宋淮青问:“不下来?” 不是要花吗? 乔薇薇眼巴巴的说:“你给我买。” 宋淮青看了她一眼,转身走进了花店。 店主透过窗户看见了两个人,笑得简直合不拢嘴,这应该是关店前的最后一单了,运气真好,居然是个有钱人。 于是店长小姐姐洋溢着热情的微笑,好话不要钱,装了一箩筐,“不知道车上的美女是您的女友还是夫人呢,她很漂亮,只有这束花才配得上她……您看它的花型,是不是很特别?” 店长捧出一大束鲜嫩的朱丽叶玫瑰,宋淮青环视花店,根本不懂这些,他也从没给别人买过花,只不过低头看着这一大束软桃色的漂亮花朵,莫名想起了车中人娇嫩的脸庞。 他利落的付了钱,捧着一束花走下了花店的台阶。 乔薇薇趴在窗边,看马路对面,一个高个子大长腿、穿着笔挺黑色西装的男人从夜与灯的辉煌之中朝她走来,深色的轮廓之上,白皙的面庞与浅色的娇嫩花朵慢慢从光晕中脱颖而出,揉成她眼中唯一的亮色。 乔薇薇打开车门,朝她的花扑了过去。 宋淮青见她扑过来,下意识举起自己的胳膊,不让她压瘪那束花。 乔薇薇扑了个空,抱住了宋淮青劲瘦的腰,车流驶过,车灯映在乔薇薇的眼中,她不高兴的憋憋嘴,伸手,够到了自己的花,低头闻了一下。 朱丽叶玫瑰的香味并不馥郁,但是这种话真的很漂亮,乔薇薇抱着花,抬头看她面前的人:“宋淮青,你有没有觉得,咱们家的前庭后院,也缺一些花啊,每天起床拉开窗帘都光秃秃的,丑死啦。” 宋淮青推着她往车里走,“嗯”了一声,在这微凉的夜晚,胸腔涌进一些温暖的东西,让他的心尖开始发软。 他已经很久没听别人说关于“家”的话题了,时隔这么多年,这样的话竟陌生的让他有些愣怔,但是提前却也没有想象中的不适,反而有些高兴。 乔薇薇抱着那一大捧朱丽叶玫瑰坐回车子里,这一次,车子没有再在半路停下,直接驶回了熟悉的宅邸。 乔薇薇今天很开心,走路的时候都哼着歌,她踩着高跟鞋穿着拖地长裙跑得四平八稳,没有半点之前连车都下不去的模样,宋淮青走在她后面,看着她走过灰色的路面,他看看庭院的道路,看看两边的路灯,对着路灯后那一片漆黑皱起了眉。 乔薇薇说得对,这里是少了些东西。 晚宴过后,一直在等消息的云皓行就开始着急了,因为乔薇薇没主动联系他,而且非常不巧的,他这里的资金周转出了点小问题。 只要乔薇薇能帮他拿到宋淮青的文件,他咬咬牙就能把这点小危机挺过去,但如果乔薇薇…… 云皓行拒绝想这样的可能。 他打了三次电话,第四次的时候,乔薇薇终于肯好好跟他讲话了,但是她拒绝了他的见面邀请,轻描淡写的说:“那副画太贵了,两千万根本买不下。” 云皓行的声音有些急切,“那钱呢,你先把钱还给我,我有用!” 乔薇薇的语气有些怪:“虽然买不起画,但是两千万能买别的啊,我买了块古董手表送给宋淮青了,他很喜欢呢。” 乔薇薇撒谎眼都不眨一下,此时的她正叼着个棒棒糖,盘腿坐在一楼的沙发上,握着一个手柄大杀四方,她操控的小人过五关斩六将,遇见拦路的小怪兽就扬起鞭子一顿打。 云皓行赶紧问:“那东西呢,你拿到了吗?” “没有。” “……” 云皓行险些被乔薇薇那理直气壮又不带半点愧疚的回答呕出一口老血。 他勉强扶着桌子,即便想要破口大骂,还是得咬牙忍着。 因为他现在得承认,他确实是看走眼了,乔薇薇并不是一个好拿捏的对象,他这步棋一开始就走错了。 但是他能怎么办呢,那可是两千万啊,那不是一笔小数目,如果现在跟乔薇薇撕破了脸,那沉没成本也太大了!! 云皓行不愿意就这样放弃,他细细回想从前乔薇薇对他多讲一句话都会害羞的模样,还是不愿意相信对方会变得这么快。 他正斟酌着要怎么与她将,就听乔薇薇说:“但是我拿到了别的东西,是宋氏处在保密中的一个项目……你要吗,听说这也是王冲在争取的项目。” 云皓行瞬时眼前一亮。 这个东西也好啊,甚至比他之前设想的还好,要是有这种筹码,能换取王家的帮助,他何须为了两千万发愁啊! “要!把它给我。” 乔薇薇操纵着电视里的小人儿“啊呜”一口吃掉了一只模样蠢兮兮的小怪兽,继续往前跑。 “好,那你等我与你联系。” 说完,也不等云皓行再啰嗦,“啪”就挂断了电话。 这个男主角比她想象中的还傻。 不对,也不能全都怪他,毕竟在她来到这里之前,女主角确实就是对他死心塌地的。 或许高傲如他,暂时还不想相信自己会被自己的掌中之物骗得团团转。 乔薇薇打了一会儿游戏就累了,罗闻已经正式开始上班了,而与她约好拿画的崔可临时要出国一趟,所以最近她就是一条连翻身都懒得翻的咸鱼,困了都不愿意爬上楼去,就直接歪在沙发上睡着了。 夕阳西下的时候,宋淮青回来了。 宋总最近不知是想通了,还是公司的事物变少了,不但周末不上班了,连下班都变的准时了。 乔薇薇觉得这也没什么不好的,毕竟猝死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只有一点特别不好,宋淮青又变成了宋吵吵,特别喜欢在她瘫成一张咸鱼饼的时候打扰她,一点礼貌也没有,就很烦。 就像现在,宋淮青一走进门,下意识就往沙发的方向看,果然,乔薇薇缩在那里睡得很香,日落的光照在她脸上,可能把她照得有些不自在,所以她的头扭着,是个看上去就很累的睡姿。 宋淮青朝沙发上的人走过去,坐在她旁边,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 正在打扫房间的刘阿姨听见玄关的声音,悄悄出来看了一眼,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静谧美好的画面,刘阿姨很欣慰。 还是得结婚啊,不信你看,宋先生都比以前爱回家了呢。 宋淮青看了一分钟,就伸手去捏乔薇薇的鼻子,跟她说:“乔薇薇,猪都不敢睡到下午六点。” 乔薇薇翻了个身,不想搭理他。 宋淮青就知道,她这样就是懒的了,于是他就把小咸鱼给翻回来。 乔薇薇都要烦死他了,用自己的胳膊当绳子,抱住烦人精的腰,顺便捆住烦人精的手,让他上半身动弹不了,还顺便压皱了他的高级西装。 她自己躺在烦人精的腿上磨蹭了一会儿,可这个角度太阳光太照眼,睡不着了。 刘阿姨等两个人闹够了才知趣的凑上来问:“今天要准备晚饭吗?” 宋淮青给了肯定的答案。 乔薇薇却说:“做一个人的就行了,我不饿。” 她整个下午都在睡觉,睡前还吃了不少零食,没有什么消耗,自然就不饿。 宋淮青却说:“那就一个半人吧。” 乔薇薇:“?” 刘阿姨:“?” 宋淮青低头跟她说:“我吃。” 乔薇薇莫名其妙的爬了起来:“你吃就你吃呗。” 宋淮青靠在沙发上说:“你跟我一起。” 乔薇薇朝他龇牙咧嘴,“你今年几岁了呀,吃饭都要人陪吗?” 最后,刘阿姨那一人半的晚饭也没做成,乔薇薇决定牵她老公出门溜溜。 溜达溜达或许就饿了,然后找个摊子撸串。 他们来到一条热闹的老街,这里不似那些装满奢侈品的商场,这条老街人来人往的,有卖菜的、有卖水果的,看上去比超市里面大包贴好了价签的更便宜新鲜,来来往往踩着夜色下班回家的人们在摊位上停留,时不时还能听见一两声吆喝。 烤冷面、煎饼、手抓饼、凉皮、炸串……乔薇薇甚至还看见了卖糖葫芦的小摊。 前面那条路有个学校,虽已过了放学的时间,但是还是能看见一两个穿着校服的鲜嫩面孔骑着自行车从街上张扬而过。 乔薇薇临出门之前扒下了宋总身上那身西装,男人换上休闲服之后气质柔软了很多,穿梭在这样的街头依然瞩目,但似乎也被这里染上了些烟火的气息。 乔薇薇举着个糖葫芦跟旁边的男人说:“我跟云皓行说好了,你要给他什么,就寄过去吧,那个人好烦,我不想跟他见面了。” 听见乔薇薇说“云皓行”,男人原本平静的眼底划过一丝幽暗的光,然后他应了乔薇薇,跟她说,“接下来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 昨天,乔薇薇在自己的咸鱼瘫生活中抽空见了王冲,她一副迷糊懵懂的样子,从包里掏出一大堆文件,紧张的告诉王冲,她不认得哪个是王冲想要的,让他把需要的挑走,剩下的她还要拿回去。 王冲果然就认真的挑了起来,最后得意洋洋的走了。 乔薇薇觉得很可惜,可惜旁边没有导演,要不今年的影后就非她莫属了,她这也算逐梦演艺圈了。 当晚,宋淮青就确定了秘书部那个真正的奸细到底是谁。 乔薇薇带着宋淮青从街头逛到结尾,买了很多小吃,因为是跟旁边人分着吃,所以她负担很小,走到街尾才吃撑。 逛到最后,街上的人都少了一半,两个人就打算回去了。 乔薇薇坐着车子,都快要到家了,才发现这一路话很少的宋淮青,脸色不是太好。 宋淮青依然坐得很端正,但是身体却很僵硬,似乎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她有点奇怪,正要开口询问,就见他忽然打开了车门,然后冲了出去。 正在停车的司机吓了一跳,乔薇薇也吓了一跳。 待司机两三下把车子给停好,乔薇薇也追了过去。 宋淮青脸色铁青的推开家门,冲到一楼的卫生间,难得不顾形象的趴在马桶上吐了个昏天黑地。 追在后面的乔薇薇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等他终于停止,这才走过去,用手贴了贴他的额头。 好烫!! 当晚,宋总被送去了医院。 据医生所说,病人的肠胃本就脆弱,还一下子吃了那么多重口味的小吃,食物消化不了。 除此之外,可能还要考虑到小吃摊的东西的卫生情况,总之,本就胃病频繁发作的男人这次中了大招,甚至还出现了胃痉挛的情况,需要住院观察一下了。 乔薇薇有点后悔,她把宋淮青的胃病给忘了,总觉得对方开始愿意放松生活,一切就会往好的方向发展。 大大小小的检查全都做了一遍,医生看诊之后挂上了吊水,面色苍白的男人终于被送回了病房。 这间独立病房一应俱全,还有个卫生间,病号床旁边还有个沙发床,显然是用来陪床的,乔薇薇搬着凳子做到宋淮青的旁边,见他皱眉揉着自己的额角,担忧的问:“还难受吗?” 宋淮青放下了自己的手,见她眼中都是担忧,便放轻声音安慰道:“没事了。” 其实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乔薇薇不赞同的趴在他旁边,然后说:“宋淮青,你有多少钱呀?” 宋淮青被她这个问题问懵了。 乔薇薇戳他:“你算得清吗,你是不是特别有钱啊?” “你要是英年早逝了,这些钱全都花不着了,全都便宜别人了,你是冤种吗?” 宋淮青一下一下被她戳着胳膊数落,他还没见过乔薇薇这样皱着眉头絮絮叨叨的模样,虽然她没笑,但是不知怎么的,宋淮青的心情却好了很多。 “没人嫌钱多,但是钱是赚不完的,身体才是自己的,你要是真垮了,你要那么多钱有用吗?” 宋淮青没解释。 其实他那么拼命的工作,倒也不全是为了钱,他早已有了这辈子都挥霍不完的财富。 非要说的话,他只不过是不想回家罢了。 他想让自己的脑子装满事情,塞进所有的工作,慢慢挤掉宋子贤歇斯底里的在他脑中留下的痛苦魔咒。 只不过,他没说,但是自从乔薇薇来到这里之后,他脑中那跟随时绷起来的弦总在他自己都没留意的时候松弛下来。 乔薇薇数落够了,看看时间,跟他说:“睡觉吧。” 宋淮青还是看她。 乔薇薇打了个哈欠,像拍个小朋友一样的拍了拍他:“快睡吧。” 说完,跑过去把门口的灯给调成了最暗的光,然后披着医院给的小毯子,躺在了沙发床上。 宋淮青盯着她看了很久,乔薇薇把自己的小半张脸全都给藏起来了,而且也不知道她睡眠质量怎么那么好,下午睡了那么久,现在卷着个毯子缩起来,马上就睡着了。 宋淮青盯着距离他不算远的人,却还是觉得这样的距离太远了。 长夜漫漫,带着些轻微的不适,他昏昏沉沉的,一边琢磨着住院之后要交代给秘书的事情,一边也睡了过去。 宋淮青醒得非常准时,常年早起工作的习惯让他养成了生物钟,几乎是分毫不差的睁开了眼睛。 毫不意外的,乔薇薇还在睡觉。 宋淮青有点想笑,他老婆可真是一点照顾病人的自觉都没有啊。 宋淮青看看时间,现在确实算早,他索性掀起被子坐起来,把背对着自己睡觉的乔薇薇给翻了个身,把人给弄醒了。 乔薇薇又想咬死宋淮青了。 宋淮青跟她说:“我让秘书送些东西过来,你有想要的吗?” 乔薇薇揉揉眼睛,她有,但是宋淮青好烦呀,乔薇薇坏心眼儿的不想搭理他,翻个身说,“不用,我一会儿就回家了。” 宋淮青怔了一下,然后脸色沉了下来,又把乔薇薇给翻了回来:“乔薇薇,你有良心吗,我这样是不是你害的,你把我扔在这里自己回家?” 乔薇薇攥着他的手腕不想让他烦人,但是被宋吵吵闹了这么一通,她都不怎么困了,她慢慢爬起来,然后气冲冲的说:“没良心。” 宋淮青都被她气笑了,终于是再也没忍住,大手摁在她的头顶,恶意揉乱了她的头发。 乔薇薇把小毯子盖在他头上,伸手就要打。 向来斯文整洁的宋总难得这么狼狈,原本的黑发都毯子摩擦得翘起来一撮,把乔薇薇看得直乐。 但是宋淮青毕竟是个病号,乔薇薇也不敢真的把人给气死,于是就说:“我让刘阿姨跟徐秘书跑一趟吧。” 她一个女孩子,徐秘书一个陌生男人进去,总归不方便。 而宋淮青的书房常年锁着,刘阿姨也进不去。 乔薇薇想了一下,顺便让刘阿姨帮忙带了些早饭。 当然,这是她的早饭,宋淮青现在只能吃医院的病号餐。 徐秘书和刘阿姨很快就赶过来了,徐秘书给宋淮青送了工作的时候需要用到的电脑和几本书,刘阿姨给两个人送来了生活用品和一些换洗衣物。 大清早,宋淮青喝白粥,配小菜,乔薇薇吃刷足了酱料的鸡肉卷饼和鲜榨葡萄汁。 徐秘书还带来一束鲜花,乔薇薇吃饱之后就坐在宋淮青的床边,把那束花给拆了,找来一把小剪子修理掉花枝上面的枝条,开始在床头的空花瓶上插花。 宋淮青早上只工作了四十分钟就被乔薇薇给摁着重新躺了回去,强制性的给电脑关了机,宋淮青躺在那里也不能光看天花板,就侧着头,一边看乔薇薇插花,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跟她聊天。 聊的大多数是没什么意义的废话,这在讲求效率的宋淮青这里,本是极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但是现在,这样的氛围却让他感到放松。 但是宋淮青却没能放松多久,他以为早饭只是一个意外,但是他没想到,自己是被乔薇薇给针对了。 中午,他的午餐依旧是医院专门送来的病号餐,倒也说不上难吃,但总归是很清淡。 宋淮青本来是指摘不出什么的,他对吃的也一向都不挑剔,结果乔薇薇跟他一起脸对脸在桌子上吃饭,她吃得是本区豪华酒店的招牌海鲜饭,一个巧克力蛋挞,还有一杯雪顶咖啡。 宋淮青闻着那股饭菜的香味,就很想不通。 为什么乔薇薇都没出去花钱,那种诡异的怨种之感怎么还是在他旁边萦绕不散呢? 乔薇薇就是故意的,她就得让宋淮青好好看看,生病是个什么下场,有一个好的身体多么重要。 当然,依照宋淮青的性子,因为这点食物,他是不会表现出什么情绪的。 不过,一顿两顿能忍,一天两天勉强熬一熬,到了第三天,宋淮青看看举着一枚喷香蛋挞在他面前显摆的乔薇薇,握着她的腕子就在蛋挞上咬了一大口。 他对甜食没什么热爱之情,但是今天的蛋挞却格外酥脆香甜。 尤其是在看见乔薇薇那一脸震惊模样的时候。 那枚蛋挞就更好吃了。 乔薇薇:“……” 乔薇薇心痛的把那枚蛋挞给了病号。 宋淮青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以往这种情况,他都是在医院住一天就离开了,可是这次他却整整待了三天,到了第三天的时候,笔记本电脑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碰都没被碰一下。 乔薇薇第二天的时候觉得无聊,让司机送来了家里的游戏机,跟宋淮青玩了一会儿。 到了第三天,她瞧着宋淮青似乎已经没事儿了,医生也说可以出院了,她就拎着自己的小包包,打算离开了。 不过宋淮青见她一副要出门的模样,倒是皱起了眉头:“去哪?” 乔薇薇说:“我要出门去见个朋友。” 是崔可回来了,约她去拿画,崔可和纪畅新把见面地点定在了画廊,乔薇薇掐着时间,挑了一件牛仔裤和一件白色卫衣,化了个淡妆,梳了个精神的马尾,准备出门了。 宋淮青状似无意的说:“让司机送你吧。” 乔薇薇摆手:“司机又不在这边,让他过来我还得等,我自己打车过去。” 然后她就走了。 宋淮青看着她关上病房大门,又看看扔在一边的游戏机,觉得很没意思。 于是男人掀开被子,无聊的下了床,换掉了身上的病号服。 宋书瑛敲门进来的时候,她侄子已经穿好了一身得体的西装,坐在桌边看文件了。 宋书瑛立马不高兴了起来:“你当这是你家办公室啊,都住院了,还不知道消停!” 宋淮青说:“我已经没事了。” 宋书瑛先上来一步,也就这两句话的功夫,威廉抱着妮妮也进来了。 妮妮知道医院是什么地方,一进来就从爸爸的怀里钻了出去,跑到了宋淮青的身边:“哥哥,你生病了吗?” 宋淮青摸了摸她的头:“哥哥已经好了。” 妮妮左看右看,没有看见自己想看的姐姐,又把脑袋转回来,问:“哥哥,姐姐去哪儿啦?” 宋淮青手下动作一顿,教育小姑娘:“那不是姐姐,那是嫂子。” 宋书瑛看着两个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然后笑了。 威廉和宋书瑛来了,宋淮青自然就把文件给推到了一边,问了些两个人的情况。 一家三口是趁着难得能够凑在一起的假期来国内旅游的,连路线都规划好了,来看他只是顺道,宋书瑛打算晚上跟侄子吃一顿饭就离开。 乔薇薇按照崔可给的地点来到了他们的工作室,崔可带她参观了他们的作品,除了她与小纪两个人,小工作室还有几个非常有想法的年轻人,有个妹妹是戳毛毡的,还送了乔薇薇一个可爱的小鸭子。 乔薇薇对这地方挺感兴趣的,宋吵吵喜欢一些古董文物之类的东西,也喜欢画,乔薇薇对这些不感兴趣,她只喜欢研究吃的。 可是在宋淮青旁边待久了,她不免被熏陶出一些品味来。 上辈子,宋淮青的头像就是一幅画呢。 只不是这辈子他更敷衍了,社交账号的头像还是默认的。 崔可和小纪带乔薇薇参观了一大圈,然后羞涩的提起了画廊的事情,画廊是独立于工作室之外的,原来已经小有名气,因为崔爸爸跟她怄气,成心针对她,所以就没能继续开下去。 崔可想让乔薇薇买下它,这样,画廊就是乔薇薇的了,乔薇薇是宋淮青的老婆,宋淮青是她爹的合作伙伴,这等于是转着圈给自己找了个保护伞。 乔薇薇听得眼皮直抽,刚要说自己考虑考虑,电话就响了,是宋淮青催她回家。 乔薇薇不太高兴的跟他说:“我这才出来多久呀?” 宋淮青有理有据:“家里来客人了,晚上一起吃饭,妮妮的爸妈。” 乔薇薇竟也没觉得宋淮青这句“家里来客人了”有什么毛病,只看了一眼等在旁边的两个女孩,然后说:“知道了,一会儿就回去。” 结果那边的男人再次淡定开口:“别直接回家,我还没出院呢。” 乔薇薇:“……” 乔薇薇说:“让司机接你呀。” 宋淮青不高兴了:“出院需要家属签字。” 乔薇薇:“……” 宋淮青:“别让客人等太久。” 乔薇薇:“……” 宋吵吵好黏人啊。 崔可原本是想拉乔薇薇一起吃完饭的,可惜乔薇薇得提前回家了。 回到医院的时候,妮妮一家三口还在。 妮妮在家里人面前没有那么活泼,但是她什么都跟妈妈说,宋书瑛知道自己女儿在外面比在家里活泼,还看了乔薇薇给她发过的照片,就是两个小姑娘一起开车子的照片,她挺喜欢乔薇薇的,几个人坐车一路回家,气氛十分融洽。 到家下车,走进院子,原本还弯着腰要去抱妮妮,结果视线扫到宽大的庭院,愣住了。 短短三天,庭院中原本光秃秃的土地被种上了大片的娇嫩鲜花,落满尘土的雕塑喷泉被擦得干干净净,水流在余晖下发着金子般的光,微风吹过,花枝摇曳。 尤其是她卧室落地窗正对着的地方,开着大片浅粉色的可爱花朵,乔薇薇不认得这种花,但是落日为它们披上金色,金粉的花朵挤在从中随风跃动,送来阵阵暗香。 乔薇薇转头去看最后一个下来的宋淮青。 宋书瑛只觉这里跟自己第一次来的时候差了太多,惊奇的走进了花丛,去看喷泉上面的雕塑。 一家三口走远了,乔薇薇跟宋淮青对立站着,脸很红很红。 宋淮青看着她垂下的长长睫毛,嘴角温柔的勾起,他正欲开口,就听乔薇薇说。 “宋先生,我……” 于是宋淮青把话咽回了肚子里,看着她红着脸,低着头,磕磕巴巴的讲话。 “有一件事情,我想很久了……我……你说咱们要不要……” 宋淮青看似平静,依然专注的看着她,但是心脏却忍不住越跳越快。 乔薇薇吭吭哧哧,眼眸都染上了几分水光。 最后,像是鼓起了什么天大的勇气一样,羞涩的说:“咱们要不要做饭搭子?以后我来监督你好好吃饭吧。” “……” 第34章 总裁夫人是条咸鱼7 有那么一瞬间,宋淮青的表情出现了空白。 直到乔薇薇抬起头看他。 宋淮青眯起了眼睛。 乔薇薇还在期待的看他。 “好,”宋淮青应了。 男人从她旁边走过,掩住了眼底流过的暗芒。 或许是他太心急了,应该慢慢来的。 乔薇薇转头去看他的背影,想笑又不敢笑,好心情的又看了一眼满园的漂亮花朵,脚步轻快的追了上去。 晚餐是刘阿姨准备的,中式炒菜,威廉非常喜欢。 宋淮青手边的菜全都是比较清淡的类型,一道烤猪蹄和一道蒜香排骨被乔薇薇放到了桌子的另外一边。 宋书瑛也觉得自己侄子这样很可怜,但是他毕竟刚生了病,还是吃得清淡一些比较好。 离开之前,宋书瑛还专门把乔薇薇给叫过去,握着她的手,恳切的对她说:“淮青太要强了,自己遇见什么困难都不会主动对旁人开口,既然你们两个已经在一起的,就好好的,帮我多照顾照顾他。” “他要是有什么不好,或者有什么地方让你不满意,你也尽管来找我,薇薇,希望你们能好好的。” 宋书瑛不是傻子,知道宋淮青身边有人之后,她就去把这件事给查了一遍,举办私密婚礼那种事情骗骗别人还可以,还能骗她吗,她几乎算是宋淮青唯一的亲人,如果她都不知道,就说明婚礼就是不存在的。 但是宋书瑛观察了一整晚,她觉得这两个人的相处也根本不像做戏。 宋书瑛拿不准宋淮青在想什么,但是她选择不去拆穿。 不用宋书瑛开口,乔薇薇也知道的。 送走了宋家三口,最近宅邸中多出了几个人,这几个人是来布置房间的。 一直住在疗养院的小少爷要回来了,听说他现在的精神状况已经足够稳定了。 是宋子贤自己提出来的,要与大哥住在一起。 对此,宋淮青还询问了乔薇薇的意见。 乔薇薇一直对宋子贤这个人有些好奇,如果对方与宋淮青的感情真的不好,坏到日后会养出一个白眼儿狼,那乔薇薇倒还真的非把人给放在眼皮子底下不可了。 在此之前,她还特地翻了翻原本的剧本,也不知道是因为宋子贤这个人表现得过于安分守己,还是因为女主角虽与他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却对他漠不关心,总之原本的书中对宋子贤这个人着墨甚少。 没有现成的线索,就只能自己观察了。 因为宅邸中的隔音好,所以那些人忙前忙后的时候,乔薇薇半点没被打扰到,不过她出门看见那些人的时候,还是不解。 原本空荡的楼梯墙被挂上了大大小小的画框,这些画框的内容大抵与一楼挂的一样,全是宋家的一家四口,除了一家四口的合照,还有宋氏夫妇单独的合照,以及兄弟俩的照片。 乔薇薇都不知道怎么会有这么多老照片,而且保存得还那么完好,她站在那里,看见了小包子时期的宋淮青,小少年小时候就性格内敛,穿着一身板板正正的小西装对着镜头,像个拍杂志的小模特一样,怎么拍都好看。 除了那种正儿八经穿着正装的照片,还有宋家人的生活照,看得出来,在车祸之前,这是非常幸福的一家人。 乔薇薇觉得很欣慰,不是因为车祸高兴什么的,是真的欣慰,因为不管宋家夫妇如何不幸,在此之前他们是快乐的,宋淮青这次有一个快乐的童年。 可是她不知道,有时候,快乐越多,痛苦也就越多。 乔薇薇现在跟她老公已经是饭搭子的关系了,所以每天雷打不动的带着刘阿姨最专业的营养餐出门找宋淮青一起干饭,今天也是一样。 她乘着宋家的车子在宋氏大楼的门口下车,前台小姐姐这几天早就已经习惯了乔薇薇的来访,对她礼貌的笑笑,就痛快的放行了。。 乔薇薇一路上到顶层,在总裁办公室的门口遇见徐秘书,徐秘书朝她打了招呼,然后熟稔的说:“老板还在开会,乔小姐进去等一等吧。” 乔薇薇应了,自己推开门走进去了。 徐秘书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心中无限感慨。 有了夫人就是好呢,你看看,老板这生活水平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啊。 乔薇薇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然后开始看手机里的消息,有崔可的,有罗闻的,罗闻成功成为了成羿的经纪人,但是目前一切都不怎么顺利。 成羿在演技方面确实是没什么天赋的,但是她家小糊豆很有梗,所以罗闻求爷爷告奶奶的帮他弄来了一个综艺嘉宾的工作,希望到时候能有惊喜。 她正盯着手机,宋淮青就推门进来了。 乔薇薇抬起头,男人已经走到她对面的沙发边坐了下来,抬手打开了饭盒,非常自然随意的问:“今天吃什么?” 乔薇薇收起了手机,探头说:“不知道呀,没问刘阿姨,留着拿过来一起开盲盒。” 宋淮青笑了一下。 他跟乔薇薇说了朋友回国,会来家中拜访的事情。 然后跟乔薇薇一起把饭菜摆放到了桌子上。 今天的午饭是芦笋虾仁、白灼秋葵、肉末茄子、柠檬烤翅,和一道奶白色的鲜美鱼汤。 吃饭的时候,乔薇薇想起了那些照片。 宋淮青听见这些,握着筷子的手顿了一下,旋即恢复如常,他对乔薇薇解释道:“这是宋子贤要求的。” 乔薇薇没有忽略宋淮青那一瞬间的不自然,可她暂时只能将其归咎于,那个孩子还没有从失去父母的悲痛之中走过来。 这倒也解释得通,毕竟他是车祸的亲历者,相较于年龄大也比他坚强的宋淮青,他的创伤却是更难愈合。 不过,这也并不是他做白眼狼的理由。 她不是没见过关系不好的兄弟,但是那些人即便关系不好,也至多就是在家里吵吵,打开门都是一致对外的,他们都姓宋,一荣俱荣一顿俱损,这么浅显的道理还能不明白吗? 乔薇薇一直到从宋氏出来,都没能想通。 但是她也没纠结多久,因为有个人拦住了她的去路,把她挡在了车前。 乔薇薇抬头看他,面前的人一身的酒气,眼底也有乌青,明显是熬了夜又喝了酒的,乔薇薇没忍住,嫌弃的后退了一步。 云皓行看见她的动作,眼中怒火更甚,但到底顾及这是公共场合,而且就在宋氏大门口,保安就在不远处,他没法闹。 但是他真的没有办法了,乔薇薇现在根本不接他电话,也不回他消息,他的所有联系方式都被她给拉黑了。 宋家的宅邸处于隐私性非常好的社区,他根本就进不去,他也不是那种没事到处晃的混混,没法因为堵人就浪费一天的时间。 就在他快要疯掉的时候,他的人终于得到了准确的消息,乔薇薇这阵子总会踩着午饭的时间来宋氏大楼,云皓行这才得以堵到人。 乔薇薇掀了下眼皮,还是后退,“找我干什么,你给我两千万,我给你文件,我们之间的交易已经结束了。” 理论上,她说的是对的,但是云皓行就是不甘心,因为这跟他之前想象的一点都不一样,他想直接从宋家那里得到好处,想要抢走他们的口中的肥肉,而不是要以这种迂回的方式,转而还要拿着东西去讨好王冲!! 一开始,能与王家的当家人搭上线,他确实很高兴,但是这才过了几天,他就后悔了。 王冲那是什么人啊,早就听说他是个荤素不忌不择手段的人,如今真的跟在对方身后,他算是见识了,那是一个绝对不能招惹的人。 昨天,跟在他身边的助理只是没有请到他中意的那个女明星,他喝醉一生气就把助理的手给打折了,跟着这种人能有好下场吗!! 云皓行后悔了,但是他已经上了贼船。 王冲确认文件真伪之后,给了他一些好处,与他的公司签了一个不小的订单,现在他跟对方绑定了。 可骗骗王氏的律师团队太狡猾,平时就专门干那种在合同里面挖坑的恶心事,他当初根本没有看破。 今天上午,他们开了合作后的第一个会议,对方蛮横不讲理,明显没拿他们当合作者,只不过当他是可以随意驱使的奴才。 这下他才真的坐不住了,他甚至怀疑乔薇薇是故意的!!! 乔薇薇听了他愤怒的话,也一点儿都不怂,她仰着头看着面前的男人,不耐烦的说:“王冲这个人再怎么样,也都是能给你带来好处的人,为了以后的舒坦日子,你先忍一忍怎么了?” 云皓行还处于暴怒之中,只能死死攥着拳头才能拼命让自己保持清醒,让他在宋氏的地盘下不至于爆发。 听了乔薇薇这混不在意的话语,他反倒是愣了一下,因为这话怎么听,怎么耳熟。 待到乔薇薇绕过他,重新走向自己的司机,云皓行才反应过来,这是乔薇薇嫁给宋淮青之前,他对她说过的话!! 云皓行愣住了,但是眼看着乔薇薇又要离开,不知道下次还能不能找到对方,云皓行再次拦住了她的去路。 乔薇薇朝后面已经下车的司机摆了个手势,然后又看向面前神情慢慢变得复杂的男人。 “乔薇薇……”云皓行好像忽然想通了什么一样,眼睛都开始充血,“你是不是在报复我?” 这是这些天一直徘徊在他心头的想法,但是又屡次被他否认。 可是现在,她居然对他说出了那样的话,这让他的心情由暴怒变得复杂。 乔薇薇皮笑肉不笑的看他:“云皓行,你给我钱,我给你东西,你自己得到了好处,你凭什么说这是我报复你?” “可你不会不知道王冲是什么人!!!” “那你知道宋淮青是什么人吗?” 乔薇薇忍不住歪头。 云皓行再次哑口无言。 可是,尽管别人都说宋淮青那个人重利、冷漠、不讲情面,乔薇薇不照样在宋家过得很好吗,至少比他好多了。 “你到底想要什么?”云皓行的声音开始变得沙哑,他到这一步,才终于见识到了面前这人的可怕之处。 在王冲的控制之下,他现在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云皓行非常爱惜的自己事业,他不愿意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自己亲手建立起来的公司就这样被王冲给毁掉。 这种情况之下,云皓行忍不住生出了更加可怕的猜想,乔薇薇根本不是真心想要帮他,王冲已经把他给的文件拿走了,但万一…… 万一乔薇薇是诓了他呢,万一那个文件有问题呢? 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云皓行就忍不住身体发抖,后背冒出一层一层的冷汗。 “乔薇薇,你在生气吗,气我当初要你嫁给宋淮青?” 乔薇薇再次停住脚步,转头看他。 云皓行的声音越来越沙哑:“我给你道歉。” 这一次,他低下了自己的头。 第一次,他在害怕一个女人。 乔薇薇却笑了,满不惊喜的,在这春日温暖的骄阳之下,红艳的唇瓣中一点一点吐出无情的话:“道歉?我要你那不值钱的玩意儿干什么?” 她对云皓行可没有仇恨,目的当然也不是看对方卑微的对她求饶下跪。 她只是以牙还牙,想过一些安生日子罢了。 真是笑话,这男人的悔恨和尊严能值几个钱? 乔薇薇上车离开了宋氏门口。 云皓行依然站在那里,半分钟之后,他听到了脚步声,转身,是宋淮青在慢慢朝她走来。 云皓行从未跟宋淮青正面对上过,因为他现在还不太够格,他崛起的机会就这样被乔薇薇给扼杀在了摇篮之中,也不知道有生之年,他还会不会如原作一样,志得意满的站在这栋属于自己的海市标志性建筑顶层,万人敬仰,无限的风光。 现在的他只是一个快要被逼到绝路的濒死之人,已经被王冲打压得有些灰败的眼神对上对面那个颇具威势的男人那冷戾的目光,云皓行本能的就想要后退。 但是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云皓行忽然就笑了起来。 他还是害怕对方那比王冲还要让人恐惧的双眼,但是此时被刺激得过了头的云皓行心中却又莫名升起一股快意。 “你都看见了吧?” 宋淮青没说话。 他看见了。 云皓行笑得有点癫:“宋淮青,你知道你娶了个什么样的女人吗,她是个冷血无情的人,你被利用了,你还不知道吧?她收我的钱,去你的书房偷文件,让我转手卖给别人。” 宋淮青的眼神依然没有任何变化。 云皓行说:“你不会对那样的女人动情吧,你别是那么可笑的人吧?那个女人不久前还留着眼泪说爱我呢,可是现在,你看看,她把我害成什么样了,她是我见过的最冷血无情的人。” “你看她现在勤勤恳恳的给你送饭,给你笑脸,这不过是她没达到目的之前的心计罢了,你等着瞧吧,一旦你没有价值,她就会甩掉你!” “我……” 云皓行忽然就说不下去了。 因为,不知道从哪句开始,面前的男人脸色变得阴沉无比。 云皓行跟本来不及细想,忽然小腹一痛,他震惊的弯下腰,汗珠终于因为这样五脏六腑几乎都要被翻搅在一起的疼痛而滴到了地上。 始终在后面默默看着不敢上前的徐秘书看见自己一向文雅的老板居然动起了手,震惊得竟没能马上反应过来。 直到他面前那个男人疼痛难忍的弯下了腰,徐秘书才招手命令门口一直盯着的保安上前。 宋淮青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是那眼底越聚越多的阴戾仿佛马上就要化作漫天黑云,压得所有人都喘不过气。 徐秘书从没见过这样的宋淮青,就连跟着他在国外遭遇几乎要破产的危机时,他都没见过宋淮青露出这样的神态,压抑不住自己的怒火。 是的,怒火。 虽然老板生气的模样不似面前这个弯成虾米的男人一样,脸色涨红,隐藏不住的愤怒,但是徐秘书就是知道,宋淮青肯定是生气了。 保安飞快一左一右的架着云皓行的胳膊离开,徐秘书拉这宋淮青后退,宋淮青眼见着云皓行被带走,半晌,从自己的口袋中,掏出了随身的深灰色手帕,擦干净了自己的手。 “王冲的动作太慢了,帮帮他们。” “是……我马上去办。” 宋淮青转身,走入了大楼。 徐秘书这才敢伸手去擦自己额头上的冷汗 他想了想,打了个电话,然后朝停车场走去。 此时的乔薇薇正躺在画廊后面的休息室中,带着vr设备跟崔可还有小纪,以及一个男人一起玩你画我猜。 那人也是崔可的同学,几个人经常凑在一起交流灵感。 玩了几局之后,话题再次跑偏到了崔可的家事里,几个人熟,说话也没什么忌讳,崔可忧愁的摘下眼罩,说起家中最近的事情,崔爸爸要给她相亲。 “抵死不从,他是你亲爸,还真能拿你怎么样啊?”小纪大大咧咧的托着下巴,看着崔可。 其实除开职业规划与家中理念有冲突,崔家是很幸福的一家,身为崔可关系最好的好朋友,纪畅新去过崔家,崔爸爸不是那种嫌贫爱富的人,就算是对上家中条件一般的她,也是客客气气的,可能就是真的不放心吧。 崔可一脸忧愁:“是不能强迫我,但是这样没完没了的,我也烦呀,那个男人我见过,长得倒是还行,脾气也好,但是我跟他合不来。” 她也对自己的感情有所幻想,要是真的恋爱,怎么也要找一个志趣相投的人吧。 崔可苦恼着,看看一旁的张永,小纪也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张永。 崔可犹豫着说:“小永,要不你帮我个忙,假装我的男朋友吧。” “咳咳咳……” 乔薇薇差点被酸奶给呛死。 她一咳嗽,三个人全都朝她看过来。 乔薇薇连连摆手:“你们继续……” 张永说:“姑奶奶们,饶了我吧,我可不敢,就崔总那样精明的人,这种小把戏他会看不出来吗?” 崔可又开始发愁了。 乔薇薇终于顺过气了,她忍不住看了崔可一眼:“真有那么难办?你都要开画展了,别为这种事情分心了吧。” 崔可是个很有灵气的人,给她时间,她一定能成长为一个很厉害的艺术家。 崔可拉着脸看乔薇薇,还是发愁。 乔薇薇托着腮说:“崔总这是看没法对画廊出手了,开始针对你了。但你想过没有,他要是真的想给你找不痛快,你可能早就坚持不下去了?” 崔可咬唇,“我只想画好我的画,我不想管公司。” 乔薇薇说:“这事儿也简单啊,就算画画,你也希望能把自己的作品买个好价钱吧,崔总不见得是在为难你。” “你可以不经营公司,但是你要有自己的能力和人脉。” 人脉是很恐怖的东西,有时候远比一家能赚钱的公司要重要。 谁也不敢说自己的公司永远不会出问题,但是若有充足的人脉,就随时有机会可以东山再起。 毕竟他们都活在世俗里,活在世俗里,就得考虑生存的问题。 乔薇薇的意思并非是让崔可一心钻营这些东西,只是她本就有实力,更广阔的的平台会助她飞得更高。 崔爸爸成天这样为难自己的女儿,只不过也是希望她能长出更有力的翅膀。 她是崔家的女儿,唯一的孩子,父母年迈,不可能护她一辈子,身负这么个庞大的集团,就注定她没法跟普通人一样过平稳的生活,她或许可以不是崔氏的继承人,但是她必须有独自在外面站稳脚跟的能力。 这也是为人父母的一番苦心。 乔薇薇感慨:“崔总是个好爸爸啊,我爸爸也很好,但是他太溺爱我了,不信你看啊,我们家一破产,我就只能嫁给宋淮青,待在家里无所事事的吃吃喝喝了。” 说完,乔薇薇叹了口气,又攥着酸奶盒子瘫回了沙发,一副极限开摆的死样子。 仿佛刚才那尖锐的给她分析问题的人,不过是他们的错觉。 崔可:“……” 其余两人:“……” 可恶,她最后那声叹气真的是在难过吗??? 崔可忍不住一眼又一眼的看乔薇薇,乔薇薇的话在她心中掀起了不小的震动,以前想不通的事情现在也开始明悟,甚至对父亲的那点怨恨,都升不起来了。 虽然这样说不太好,但是薇薇说的也对,她真的就是一个例子。 她是崔家独女,若她…… 谁能保证她也能找一个处处让人满意的老公呢? 崔可又看了一眼乔薇薇。 婚姻哪就那么可靠了,世界上最可靠的不还是自己吗? 父母至亲的庇佑都有可能在某一天突然消失,更遑论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伴侣呢,靠那一层羁绊吗? 崔可觉得那很不靠谱。 她觉得能说出那种话的乔薇薇,选择嫁给宋淮青,也并非是想要寻求庇佑,这只是她的人生选择。 因为有底气,有随时可以离开的能力,所以她有随心所欲选择生活方式的权利。 乔薇薇喝完酸奶,跟张永学了会儿戳毛毡,她想戳一只大白狗,就是上辈子送给宋吵吵的那只,可惜她新手上路,学起来有些慢。 她正戳得起劲,下班的老公给她打来了电话,宋总已经到了画廊门口,要接她回家。 到此为止,乔薇薇还没查觉出什么不对。 直到她上了车,然后眼见本一个该拐弯的路口,司机选择了直行。 乔薇薇疑惑的看宋淮青:“咱们不回家吗?” “不回。” 乔薇薇想了一下,然后说:“去见你的朋友吗?” “他还没回来。” 那乔薇薇就不懂了:“那咱们去哪?” 宋淮青转头认真提醒她:“你已经好几天没逛过街了。” 乔薇薇:“……” 宋淮青问:“给崔总的女儿打钱了?” 乔薇薇:“……嗯。” 乔薇薇眨眨眼:“没用你的钱,是我当初找云皓行要的。”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宋淮青好像不是很开心,尤其是听见她最后一句话,他好像更不开心了。 男人坐在她旁边,手指一下一下点着,问她:“关于乔氏的合作,我有个新想法,你要听吗?” 乔薇薇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哪还有乔氏了?” 乔家的外债全都是宋淮青还的,这“合作”是从哪里说的? 宋淮青皱着眉说:“那样,我可以帮你赚更多的钱。” 乔薇薇的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一样。 该她的她要,不该她的她不想要,再说了,合作什么的,听着就很麻烦啊。 乔薇薇不理解,但是过几分钟,看着宋淮青那似乎更加阴沉了一些的脸色,忽然想起了中午那会儿云皓行在公司门口堵她的事情。 她又看了一眼宋淮青。 不会吧? 不会这么巧吧,宋吵吵跟他遇见了? 云皓行现在应该恨不得生撕了她,要是他看见宋吵吵,指定说不出来什么好话。 还有…… 跟乔家的…… 乔薇薇的眼睛微微睁大,想起了宋淮青给她的那只离婚书,还想起了他把东西送来当天,他冷漠的对自己说过的话。 “这是咱们一开始说好的条件,离婚协议书我已经签了名字,放在你这里,等我帮你清完了债务,你就可以签下你的名字,到时候,不管你去哪里,都不会有人阻拦的。” 他当初是这么说的。 呵呵,宋吵吵是不是觉得,如果她觉得有利可图,与宋家的合作不结束,她就不会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名了?? 乔薇薇靠在座椅背上,一副思索的模样。 其实那纸离婚协议她根本就没放在心上,毕竟宋淮青把那东西塞到她手里的时候,她也刚刚穿过来不过几分钟,对于对方来说,那不过是公事公办罢了。 乔薇薇有点想笑,但她还得忍着。 宋总非常严谨,已经从记忆中找出了乔薇薇最喜欢去的那几家店,非要把她从车子里薅出来花钱。 乔薇薇从没听说过这种离谱的要求,她扒着宋淮青的胳膊,被薅下去了也不想下车:“我今天不想逛街。” 男人第一次觉得情况棘手,被她抓皱了西装也没去管。 乔薇薇脚还落在车上,扒着他的上臂,几乎要贴进他的怀里,她抬头看着宋淮青,想了想说:“你要是想花钱,咱们去超市吧,刘阿姨今天请假了,咱们去超市买些菜,回家自己做饭吃。” 于是,两个人离开了这处购物中心,转战一家大超市。 乔薇薇挺喜欢逛超市的,虽然也喜欢逛街,但总觉得逛超市比逛街要热闹,琳琅满目的货架看着也舒服。 宋淮青家里请了人,需要什么都有人给他安排,他自己基本没来过这种综合性大超市,看着乔薇薇投币推车一气呵成,就只能跟着她往里面走。 宋淮青说:“咱们不是买菜吗,你带我来这干嘛?” 乔薇薇理直气壮的说:“我的巧克力牛奶喝没了!” 她把推车塞进了宋淮青的手里,自己跑过去挑饮料。 宋淮青不紧不慢的跟在她后面,看着前面那些带着小朋友或者结伴在一起指着货架讨论的人,倒是又有了另一种不同于那日逛菜市口的感觉。 乔薇薇在前面走着,手里拿了两罐橙子汁,宋淮青转头看见货架上的酒。 “宋吵吵!” 乔薇薇拿不定主意,转头叫人。 这外号她现在已经叫得明目张胆了,而知道了自己有个外号的宋淮青也并没表示什么,只是更喜欢在她睡觉或者打游戏的时候烦她了。 转头,正好看见宋淮青往购物车里放了一瓶白朗姆。 乔薇薇跑过去,问他:“你要喝酒?” “不是吃饭吗,喝一杯没事的。” 乔薇薇觉得有道理,她混不在意,又给宋淮青看她手里的两瓶橙汁,“买哪个啊?” 宋淮青看了一眼,两个都是他不认识的牌子,他对橙汁的认知仅限于广告中和自助饮料柜里面的那几个塑料瓶装橙汁,于是宋总建议:“都买。” 都带回去尝尝,下次就知道哪个好喝了。 乔薇薇不乐意了:“不行,你挑一个,我还得买别的呢,我还想喝桃子汁呢,两瓶喝不了。” 宋淮青认真给她看了一下,还是没分出区别。 乔薇薇鼓着腮帮子放回了一个,等下次再来临幸。 乔薇薇不擅长做饭,她不喜欢油烟味。 倒是上辈子宋淮青跟林蕾蕾学了几道她爱吃的菜,不过两个人大多数时间都是靠家里的厨子。 这辈子的宋总技能点全都点在赚钱上面,乔薇薇问他,宋淮青告诉她:“留学的时候下过几次厨,不过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两个人回了家,宋淮青换了休闲服,卷起了袖子,问她:“想吃什么?” 乔薇薇还跟他假客气:“要不我来吧,账都是你付的呢。” 宋淮青退开一步,让她表演。 乔薇薇:“你喜欢喝白开水吗?我给你烧一个。” 宋淮青:“……” 最后,乔薇薇还是点了个菜,她想吃牛排三明治。 宋淮青吃过这个,就是胜在吃法新奇,到没有说是什么珍馐。 他很快就在网上找到了菜谱,然后从冰箱里拿出了两块牛排。 乔薇薇看着男人慢条斯理的带上一次性手套,撒上海燕、黑胡椒和橄榄油,然后给那块牛排马杀鸡。 她凑近了看了一眼平板,然后跑到调料架,把调酱汁需要用到的调料都给拿了下来。 刘阿姨经常在家做饭,所以家里的调料很全。 牛排腌好后蘸上蛋液面粉煎炸,锅里放黄油把面包面煎得脆脆香香,然后组装,切成整齐的小方。 乔薇薇蹭到他旁边,伸爪子把切下来的边角料先给炫进了嘴里。 见宋淮青转头看她,还一副张嘴要说话的模样,她立马往男人嘴里塞了一颗红彤彤的小番茄,堵上了他的嘴,还朝他弯着眼睛笑。 宋淮青戴着手套,没法碰她,指指盘子,让她把吃的端出去。 乔薇薇把两盘一模一样的和牛三明治端到一旁,用超市买来的新鲜蔬菜进行二次装饰。 她刚才就把菜洗干净了,小番茄也是刚从超市买的那盒。 红红绿绿的鲜嫩蔬菜拼成花边圈起半个白色瓷盘,让这道菜看上去漂亮了不少。 剩下的蔬菜她拌了个沙拉,还有一小碟果盘,作为晚餐也就差不多了。 乔薇薇搓搓手,正要倒杯果汁,就见宋淮青拿出了刚才在超市买的白朗姆、糖浆、柠檬汁,还有新鲜的薄荷叶,行云流水的调了两杯酒。 乔薇薇端起酒杯,尝了一口,坐下干饭。 盘子空掉的时候,乔薇薇的脸色有点红,她喝了三杯酒。 想要第四杯的时候,宋淮青不给她了,他说再喝要晕过去了。 乔薇薇没完全醉倒,但是因为酒精,她的情感支配了理智,抓着男人的衣服要跟他讲道理。 宋淮青也喝了不少酒,此时看着面前人的眼神都比白日要幽邃,他任由自己被乔薇薇抓着,见她几乎是要挂在自己身上的模样,终于伸出手,做了一件很久之前就想做的事。 他的手打在女孩的细腰上,把她往上提了一下,把人给抱进了怀里。 这个动作对于现在的宋淮青来说是第一次做,可是乔薇薇看着那张脸,不知小声念叨了什么,被他这么一提,就跨在了他的大腿上,整个人跟个小考拉似的贴着男人,抱得严丝合缝。 宋淮青抱着她,低头,看着她明瞳半阖的模样,问她“困吗?” 乔薇薇迷糊的点了点头。 就是一种晕晕乎乎的微醺状态,挺舒服的,让人不想动。 宋淮青反而紧了一下手臂,跟她说:“先别睡。” 乔薇薇:“?” “咱们说说白天的事情。” 宋淮青看着她,心中愈发的迷惑。 他不信云皓行的鬼话。 如果云皓行说的是真的,那么他反而会松一口气。 如果乔薇薇有所图,那他反而更容易将人留住,这样的人,只要你给她她想要的,她自然会甘愿留在你身边。 但是乔薇薇不是,宋淮青相信,就凭她那两三手就能把王冲还有云皓行耍得团团转的本事,没有他,她也能活得很好。 她耍耍嘴皮子,就从那两个人手里套来五千万,给崔家小女儿的钱,就是从这里面掏的,那根本不是他的钱。 他甚至主动提出改合同,给她更多利息,可是她表现出来的却半点不在意。 乔薇薇不太想思考,她又把头埋进了宋淮青的胸口。 宋淮青要跟她讲话,非要把她的脸转过来。 乔薇薇待得不舒服,就很烦。 为了赶紧结束,她只能跟他聊。 她小小的打了个哈欠,然后懒洋洋的说:“白天啊……嗯……你要是很想送我礼物,我现在不想要衣服。” “我想在我的卧室里放一个漂亮的花架,一睁眼就能闻到香味那种。” 宋淮青狭长的眸中微光闪动,他伸手拨开她的头发,声音越来越轻,“还想要什么?” 他本想旁敲侧击,问问她怎么想合同的事情,试探一下她的态度。 可是乔薇薇就是乔薇薇,她一点就懂,还直白的送了他一个直球。 “嗯……”乔薇薇本是左脸贴在宋淮青的胸膛,可是宋淮青摸着她的指尖微凉,让她很舒服。 因为酒意,她的脸有些烫。 于是乔薇薇给自己的脸蛋翻了个面,贴上了右脸,把左脸露出来,拉着宋淮青的手指,让他给自己冰脸。 “我不喜欢客厅的沙发,我想要白色的,软一点的,这个太硬了。” 宋淮青还没开口,乔薇薇就继续絮絮叨叨的说:“宋吵吵,你不用千方百计的用合同绑我,你要是想让我留下来,你就试试……来追我吧。” “到时候,就算你是一无所有的宋吵吵,什么都没法给我,我也喜欢你,甚至还能让你吃软饭。” “但前提是你能一直这么帅……” “……” 宋淮青心中一跳,低头看快要睡过去的乔薇薇。 乔薇薇说:“你要是疼我,我就留下来跟你一起生活。” 乔薇薇越说越困,思维开始发散,迷迷糊糊的忘了自己刚才都说了什么,又忽然想到了今天上网冲浪时看见的皑皑白雪。 于是她又嘀咕着说:“还想要雪……好像好久都没看见雪了。” “嗯……”乔薇薇觉得她什么都想要,太多太多了,根本说不完。 可以说是非常好吃懒做,贪图享乐了。 可是她想了想,忽然问一直沉默的人:“宋吵吵,你想要什么?” 要是没记错,他好像快过生日了,过生日不都得有生日礼物吗? 乔薇薇最后一句话都没说出来,就没了声。 真的困了,顶不住了。 她脑袋一歪,就睡了过去。 宁静的夜中,宋淮青的目光少有的浓烈灼烫,好似要把已经睡着的人不露痕迹的烧透,完全占有。 他想要什么? 你。 要你。 第35章 总裁夫人是条咸鱼8 宋淮青抱得有些紧,就在眼中那浓重的占有之欲快要把他的理智吞没时,怀里的人哭了。 乔薇薇动了动腰,抬头说:“宋吵吵,疼。” 宋淮青看见她都睡着了,却又重新抬起了头,眼角还挂着金豆豆,心一下子就软了,面上难得有几分懊恼。 乔薇薇其实不是被疼哭的,可能就是喝了点酒,所以情绪敏感了,看见宋淮青这副表情,她坏心眼儿的重新把头埋进他的怀里,然后蹭湿了他的白衬衫。 她脸上还带着淡妆,裸色眼影带着漂亮的细闪,这种浅色的化妆品涂在皮肤上不怎么显色,但是蹭在白衬衫上可就不一样了。 宋淮青看见她掉金豆豆就乱了,刚想问问她哪里疼,又见乔薇薇蹭着他的衣服,宋淮青眼皮一跳,掰开她的脸,看见了自己报废的衬衫。 乔薇薇还在那里装傻,呵呵的笑。 宋淮青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捧着她的脸,指腹摩挲了一下她娇嫩的红唇,用上了一些力气。 “疼,嗯?” 乔薇薇本能觉得现在的情况好像有点危险,于是便沉默着转头,就要往男人的褪下爬。 结果刚爬了两下就又被一双有力的手臂给捞了回来。 乔薇薇有点嫌弃那件被她蹭脏的衬衫了,不愿意再靠回去,就跟他说:“宋淮青,我困了。” 宋淮青拿她没辙。 他抱着人上楼。 刚要把乔薇薇放在床上,乔薇薇就四肢并用的扒在了他的身上,死活不肯下去,嚷嚷着跟他说:“我还没洗澡、没卸妆呢。” 宋淮青只能又给她放在浴室门口。 乔薇薇应该是能自己洗澡的,她没彻底醉过去,只不过是借着酒意,放大了自己的情绪。 结果乔薇薇伸手,扯着他的袖子,把他也给拉了进来。 她转头,打开洗脸池上面的柜子,从里面拿出一瓶卸妆膏,一脸羞涩的递给宋淮青。 “宋吵吵,你帮帮我吧,我手没力气。” 宋淮青拧眉看着那个玩意儿,翻过去看了一眼上面的使用步骤。 他接过乔薇薇给得卸妆棉,在上面挤了一泵白色膏体,给她卸妆。 乔薇薇仰着脸,眼睛半眯着,像是在悄悄想什么坏主意一样。 宋淮青给她卸了妆,乔薇薇关门前还很警惕的叮嘱他:“你别走哦。” 宋淮青摁着她的头,把她推进了花洒下面:“快点,别熬夜。” 乔薇薇跺脚:“你有资格教训我吗,有一次我半夜醒来出门找水喝,你书房还亮着灯呢。” 宋淮青没听她的话,他杵在那里,穿着一件已经花掉的衣服,有点难受。 所以他也回房间把自己打理了一下。 再回来看乔薇薇的时候,她正大爷似的躺在塌上,头发上留下的水珠全都滴在了地毯上。 宋总死也想不到,他只是想把老婆灌醉套几句真话,结果他老婆喝醉之后成了个活祖宗,手都不乐意抬一下。 他觉得乔薇薇是故意的,他灌她酒,她就往死里折腾他。 他找来吹风机,给她吹干了头发,然后乔薇薇还是不睡觉。 她捧着一大堆瓶瓶罐罐指挥他,爽肤水、眼霜、精华…… 身体乳。 宋淮青捏着一罐全都是晦涩字母的什么小众香水身体乳,如玉的面庞终于开始蹦青筋。 他把那些东西全都扫到了沙发下面,自己撑着胳膊,捏着她的下巴。 结果乔薇薇忽然就软乎乎的在他的手上蹭了一下,说:“你别生气啦。” 宋淮青的涌上心头的某些东西又全都变成了怜惜。 他闭了闭眼,揉揉自己的额角。 他觉得,这哪是乔薇薇欠了他的债,指不定是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反过来欠了她一笔巨款。 要不乔薇薇怎么跟个小妖怪一样,有本事把他钓生钓死的,还让他舍不得发脾气呢。 宋淮青冷笑着看再次昏昏欲睡的乔薇薇,在心里给她记了一笔。 乔薇薇也终于把自己埋进被子里,闭上了眼睛,不让自己笑出声。 嗯,其实宋吵吵调的酒很好喝,下次还可以再试试。 第二天,她是从自己的卧室里面醒来的,窗帘拉着,屋中一片昏暗,但是从窗帘缝隙中透出来的阳光表明,现在已经不是早晨了。 虽然头天晚上喝了酒,但是她醒来的时候头却一点也不疼,她又磨蹭了一会儿,才从床上爬起来,拉开窗帘,入眼就是一大片随风而动的花园,花园里面有个人,正拿着一把大剪刀,在园丁的指导下对娇嫩的鲜花下毒手。 乔薇薇打开窗户,笑着朝外面的男人挥手:“宋吵吵,你干嘛那?” 听见她的声音,男人抬头,说了一句什么,但是乔薇薇没听见。 她拉开自己的衣帽间,换了身衣服,然后下楼了。 宋总大病一场,总算想起了自己还有年假这个玩意儿,所以他打算在家里多休养几天。 由于平时在公司管理有方,骤然松弛下来,那边倒也不会乱了阵脚。 宋淮青以前总觉得闲下来心里就空落落的,索性就用工作将自己填满,可如今家里多了一个人,好像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他甚至觉得在这样阳光高照的午时,在花园里祸害这些花,也是一种惬意。 乔薇薇一口气冲到门口,宋淮青正好拿着一小束鲜花走进门。 “啪!” 乔薇薇被花给糊了一下,漂亮的花瓣上还沾着露水因为被太阳晒过,并不凉。 乔薇薇捧着花,朝他笑:“吃早饭了吗?” “吃过了。” 要调养身体,就要先恢复规律的饮食。 乔薇薇捧着花,朝外面看,门口走进两个人,手里还提着电脑,她起初以为是宋淮青公司里的人,结果却是宋淮青叫来的设计师。 “想要什么就跟他讲,让他给你安排。” 显然,这是指昨天晚上,她喝多了,对这栋房子的枯燥装修指手画脚的事情。 乔薇薇来劲了,如果不出意外,她要在这里住很久很久的,她总得把这里变得顺眼一些吧。 他们几个人去了书房,乔薇薇霸占了她老公的桌子,跟两个设计师开起了小会,宋淮青全程没有参与,只是拿着个手机靠坐在沙发上,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小会告一段落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了,乔薇薇跟两个设计师聊天的时候,跟客人一起吃了块点心,现在实在饿得挺不住了,她看看成果,倒还算满意。 两个设计师婉拒了她的留饭,相携离开了。 乔薇薇站在大门口,见宋淮青还在看手机,就想悄悄走过去,看看他在弄什么东西,结果宋淮青非常警惕,她一靠近,就飞快的收起了自己的手机。 乔薇薇扒着他的胳膊探头:“什么东西啊,别那么小气,给我也看看嘛。” 宋淮青连看工作合同都不避着她的,什么宝贝能捂得这么严实啊。 但是宋淮青早就已经把手机给关了,还转手推着她的后腰,把她往屋中带:“走,该吃饭了。” 吃饭的时候,宋淮青告诉乔薇薇,屈然和他的妻子的飞机明天下午就到海市。 屈然就是宋淮青之前对乔薇薇说过的,他的朋友。 这个朋友是高中时候就认识的,屈然一家住在京城,但是他本人高中时期就被家人送去国外读书了,两个人在一场科技竞赛中结识,后来机缘巧合在大学相遇,因为志趣相投,就成了很聊得来的朋友。 只不过,屈然就职于一家电脑公司,是亚洲区的ceo,此次也算是调职,要来国内常住了。 屈然的老婆是个超模,夫妻俩聚少离多,但是他老婆大多数工作都在国内,此次也算是夫妻两个人互相体谅的结果。 以后他在这边常住,两个见面也容易了些。 乔薇薇好奇问了对方的名字,宋淮青也告诉她了,是金钰,那个很厉害的超模,甚至被粉丝们戏称为“国模之光”。 “既然是那么好的朋友,咱俩的事情,肯定也兜不住吧。” 毕竟在宋书瑛面前,就没兜住啊。 宋淮青看了她一眼,跟她说,“顺其自然就行了。” 说着,他的筷子停了一下,又建议道:“你要是想演,也不是不行。” 之前在慈善晚宴上,不是演得特别入戏么? 乔薇薇觉得宋淮青没憋好主意,但是她没有证据。 赶在家中来客人之前,她拉着家中男主人,草草布置了一下一楼。 给桌子插上了新鲜的鲜花,挂上了颜色更鲜亮一些的画,还问了屈然两口子的喜好,重新跟刘阿姨确认了一下菜单。 第二天,她看见金钰本人。 金钰是大骨架美人,足有一米八那么高,因为职业的缘故,她很瘦很瘦。 即便这样,一米七的乔薇薇站在她旁边也显得有些娇小。 乔薇薇昨日从罗闻那里打听了一些金钰的事情,大多数人都觉得金钰是个冷艳的御姐,但是金钰却比她还爱笑,从进门到落座,她说的话比她这个女主人还多。 屈然跟宋淮青很相像,这当然不是说长相,只是屈然身上也有一种斯文雅致之气,不过屈先生可比宋淮青和蔼多了,两口子是一样的爱笑。 屈然与乔薇薇握了手,便跟宋淮青叙起了旧,四个人放松的坐在餐桌上,没那么多讲究,一边吃一边聊了起来,原本还在一起讲话,到了后来,乔薇薇和金钰就没再搭理旁边的男人了,两个人自顾自的聊了起来。 托这圈里人的福,乔薇薇吃了好几口外面的人都不知道的大瓜,被刺激得一愣一愣的。 金钰给乔薇薇讲完八卦,还顺便夸了她的手工项链。 这条项链是崔可做的,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也没有之前的金子和宝石,是一串贝母穿成的项链。 听见美女夸自己的朋友,乔薇薇与有荣焉,跟她说了两句崔可,还提起了崔可给自己画的那幅画。 金钰挺感兴趣的,吃完饭,连茶都没来得及喝,就要跟乔薇薇上楼看画。 “她很有灵气呀……”金钰自己也学画画,不过平时工作太忙,所以画画只是业余爱好。 她看看乔薇薇,又看看那副画,忽然把胳膊搭在乔薇薇的肩上,朝她挑眉道:“过两天,我要去首都参加一个交流会,你们感兴趣吗?叫你那个朋友也过来玩,有惊喜的。” 乔薇薇笑盈盈的:“我问问她。” 金钰的人脉可不是一个还在被老爹打压的小千金能比的,要是抓住这个机会,崔可可能就再也不用担心被老爸为难了。 说不定崔总以后还会反过来支持女儿的事业。 趁着两个女孩子跑上楼,屈然看看自己的好友,笑着问:“我记得你说,你跟乔小姐只是在做生意?” 他一开始并不赞同宋淮青这样的做法,婚姻在他这里是神圣的东西,不能与交易混为一谈。 可是真的见到这夫妻两个,屈然又觉得这与当初好友的说法有出入。 “嗯,一开始是。” “那你还离婚吗?” 宋淮青修长的手指摩挲茶盏上微微凸起的花纹,听了屈然的话,他看了一眼楼上的方向。 “不离。” 他早晚要把那纸离婚协议书拿回来,撕碎了扔进垃圾桶。 屈氏夫妇下午便离开了,因为金钰还要赶一个通告,屈然要陪老婆。 乔薇薇正打算楼上楼下的来回跑几圈,看看自己疏漏了什么地方,再给设计师打电话补充一下细节,结果宋淮青就推着她,让她去收拾几件必需品,要带她出门走走。 “去什么地方呀?” 乔薇薇没懂,往包里塞了几样东西,被宋淮青给带上了车子,下了车子就上了飞机。 趴在飞机的舷窗上,俯瞰底下越来越小的公路山川,乔薇薇这才意识到,宋淮青这个出门走走,走得有点远。 宋淮青就坐在她旁边,看她趴在窗户上,没忍住,敲了一下她的头:“忘了?” 乔薇薇转头看他。 “你说想看雪。” 乔薇薇看看窗外的浓云,又看看宋淮青,笑倒在了男人的肩膀。 想起来了。 但是她真的是想到就说了,没有料到宋淮青第二天就要带她去看雪了。 这种被人放在心尖尖上的感觉让她很高兴,不过,乔薇薇马上就说:“那你实话实话就行了呀,我什么都没拿,就带了条裙子。” 要是真去有雪的地方,怕不是出门就被冻死了。 宋淮青说:“到那里再说吧,咱们穿的衣服都太薄了。” 乔薇薇趴在他的肩膀戳他的脸,“咱们到底要去哪啊?” 宋淮青朝她笑:“猜猜。” 乔薇薇不乐意了,她就烦猜谜语。 她说:“你是不是想跟我玩那种霸总的小把戏,就是……我要是猜对了,你就夸我,我要是猜错了,你也夸我,说我猜得对,然后悄悄告诉机长,换个降落的地方。” 宋淮青被她逗得一阵闷笑,然后说:“你想得美。” 飞机的航向能是说变就变的吗? 很快,乔薇薇就知道了,宋淮青真没说谎,因为他们的目的地是极北的极光之城,一块常年冰冻的古老大陆。 宋总做事雷厉风行,工作是,追人也是,虽然不过一天,但是一切都已安排妥当,乔薇薇只要确保人在,其他伸伸手就有人给送过来。 飞机在机场降落的时候,她目光可及之处皆是皑皑白雪,不止地上,此时的天空之上也落着鹅毛大雪,洋洋洒洒,融化了日光,为天空涂上厚厚的阴云。 天空的白与山巅、平原的白极有层次的相接,这处冰雪天地一时竟看不见别的颜色。 飞机舱被打开,向导给两个人送来了厚实的衣服,乔薇薇穿着加厚的白色羽绒服,围着毛茸茸的围巾,头上还带了一顶红色的帽子,整个人看起来像个球。 宋淮青也难得穿上了除西装和大衣之外的衣服,厚实的羽绒服确实要臃肿一些,但是他人高身材好,挑起那件宽大厚实的衣服,少了几分斯文,多了些不羁,这个时候,他的手里再多一杆□□,他就是住在森林外面的英俊猎手了。 向导用流利的中文给他们介绍了一些注意事项,带他们来到一家餐厅,在那里吃了第一顿饭。 他们的主食是肉,配菜是肉,吃完还喝了热腾腾的浓汤。 下午,他们坐车来到冰川,要徒步走过去找那个已经结晶万年之久的蓝色冰洞。 乔薇薇上一顿吃下去的肉可算是发挥了作用,全都变成了热量,在徒步穿越冰川的过程中给消耗掉了。 她平时就懒,很少运动,这会儿只走了半程,就开始一下一下的喘粗气。 白色的水蒸气在空气中迅速凝结,在她的睫毛上落下了小冰花。 宋淮青被她扒着胳膊,伸手捏掉了她睫毛上可爱的小冰花,然后半点不留情面的把人往前拖:“这刚走了多久,你就不想走了?” 乔薇薇改趴在宋淮青的肩膀,可怜巴巴的说:“真累了,还有多远啊,要不我坐在这等你吧,你自己去看。” 宋淮青批评她:“你得锻炼锻炼了,吃吃睡睡早晚要变小猪的,乔薇薇。” 乔薇薇伤心欲绝:“你不疼我了,宋吵吵。” 向导在前面一边带路一边听后面的小情侣吵吵闹闹,好几次都笑出了声。 这对儿还挺有意思的。 乔薇薇最后还是坚持走到了冰洞,她只是嘴上说说的,好不容易来这么一趟,她也不愿意什么都看不见,就直接打道回府。 他们在洞岩栓好了安全锁,然后一个一个顺着绳子爬到洞底。 这回乔薇薇倒是不闹了,特别利索的就拽着绳子下了去。 宋淮青知道她累了,一直牵着她的手,扶着她,让她不要摔倒。 乔薇薇踩着凹凸不平的地面,牵着宋淮青的手,仿佛一步踏入时空的裂缝,走进了一处冰封的仙境王国。 清澈的蓝、静谧的蓝、圣洁的蓝、梦幻的蓝,入眼的冰蓝色水晶凝结出粼粼水波,像是封存了时光,庞大又震撼人心。 当地的向导认真的介绍起这处冰洞的历史,还给他们指出最佳拍照地点。 乔薇薇这才从震撼中反应过来,拉着宋淮青拍照留念。 他们在这方蓝色王国停留了许久,乔薇薇还尝了一口最纯净的冰水,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他们晚上住在当地的小木屋里面,外面还有个不知谁留下的小雪人,因为白天的雪下得太大,所以小雪人就只剩下了一个头,乔薇薇进门之前,还觉得有些可惜。 可当她洗了个热水澡,想要找宋淮青讨论一下菜单的时候,却没看见人。 再去门外,那个小雪人已经大了一圈儿,重新站在了雪地里。 宋淮青站在雪人的不远处,一辆车停在他的前面,是给他们送吃的的人。 夜晚,两个人围在炉子前,吃了一顿咕嘟咕嘟冒香气的火锅,还有一种当地人的特色菜,名字太拗口了,乔薇薇叫不出来。 她这一天因为看雪,都到了晚上,眼前还是一阵一阵的发白,这可算是看够了雪。 不过,大老远来了这一趟,怎么也得多玩两天。 他们的运气不好不差,等了三天,才等来比冰洞还要震撼人心的美丽极光。 此时他们已经转移了阵地,来到了被一片松林包围起来的玻璃房。 深蓝色的天空之中飘洒下绿色的光带,转瞬间千变万化延伸到天际看不见的地方,仿佛那一团一团耀眼又华丽的色彩,要这样绽放着,去往海角天涯。 无垠天空,苍茫大地,点点玻璃屋亮起的暖色灯光,宋淮青感受着天地间这股浓醇的自然之气,只觉脑海中一切繁琐俗世都渐渐消失,唯留下内心深处最原始的静谧。 乔薇薇刚刚吃掉一根热腾腾的烤肠,此时捧着一杯热茶,在绚烂的极光天幕之下,舒服得昏昏欲睡。 在这种天寒地冻的地方旅行,原本应该是不会太舒服的,可是乔薇薇这些天却被宋淮青照顾得很好。 甚至因为这几天的运动量够了,她的气色都好了不少。 宋淮青从美景中回神,低头再去看乔薇薇的时候,他老婆已经快要睡着了。 “啧。”男人伸手捏了一下她的下巴,“这都能睡着?” 网上的攻略不是都说,这种浪漫的地方,女孩子会被感动得眼泪汪汪吗? 白疼了,真难追。 乔薇薇快睡着的时候被捏了脸,又被捏醒了,她抬起头,伸出胳膊,挂在了男人的身上,声音中带着些困倦:“宋吵吵,你送我雪,我也送你一样东西吧。” 宋淮青低头看她,捞住她的腰,不让她滑下去。 乔薇薇说话间,抬起头,把他的上半身拉低了一些,轻轻亲在了他浅色的下唇上。 第36章 总裁夫人是条咸鱼9 他们临走前又坐了雪橇,看了鲸鱼,这一趟极地之行,乔薇薇玩得很开心,或许是在那绝美的人间之景下,被美色迷晕了头,所以她把人给亲了,把看雪之行的后半程变成了蜜月之行。 回程的飞机上,乔薇薇不停的翻看着他们拍下的那些照片,心情不错。 宋淮青坐在她旁边处理电脑里的工作邮件。 离开的时间太久了,有些工作不能再拖了。 没一会儿,他就感觉到旁边人落在他脸上的目光。 那目光一会儿就消失了,隔了两秒,却又投在了他的身上。 宋淮青转头看她,捏了捏她放在腿边的手,问她:“怎么了?” 乔薇薇想了想,然后凑过去给他看照片:“你觉得这个好看吗?” 照片是请人拍的,他们俩站在波澜壮阔的极光之下,男人低头,亲吻了她的额头。 宋淮青还是看她。 这张照片,昨晚已经成了他手机的壁纸。 乔薇薇说:“我想把它挂在楼廊的墙上。” 就是挂满了宋家一家四口那些相框的照片墙。 她看向宋淮青,“就挂二楼那里,不动四楼。” 乔薇薇的房间在二楼,宋淮青的房间在三楼,给宋子贤准备的房间在四楼,二楼通往三楼、三楼通往四楼的楼梯墙上都挂满了相框。 宋淮青一怔,然后再次变得放松,他“嗯”了一声,跟乔薇薇说:“你想挂在哪里都可以。” 乔薇薇若有所思:“我就挂二楼就可以了,我不动宋子贤的地盘。” 算算时间,那小子也该来了吧? 宋淮青却皱起了眉头。 他从未认真想过宋子贤的事情。 他们兄弟小时候感情确实很好,但是到底分开了这么久,宋子贤的脾气还曾经那么难以控制。 宋子贤提出要跟他住在一起的要求,是很早之前的事情,那时候的宋淮青从没想过,家中还会有别人。 现在乔薇薇在家里,宋子贤如果还是跟以前一样不可控,那他是不是该把他放到别的地方去? 乔薇薇见他神色不对,注意力也没在电脑上,便收起手机,好奇的问道:“怎么了?” 宋淮青收起了电脑。 乔薇薇见他一副要讲事情的模样,腰都挺直了一些。 她查不到多少宋家往事,尤其是宋子贤这个人,他连普通人都算不上,他在疗养院生活了那么多年,外界几乎没有相关记录,她想了解这个人,只能通过宋淮青了。 但是她却没有开口问过,一直在等着宋淮青主动对她说。 果然,宋淮青道:“宋子贤跟我关系不好,我不知道他现在什么模样,不如我把他安排出去吧。” 若是他一个人也就罢了,那小子怎么折腾,他都无所谓,但是乔薇薇…… 要是那小子没轻没重的对乔薇薇起冲突,到时候他上哪去找后悔药吃? 他不能让家里发生这种事情。 乔薇薇好奇:“你没去看过他吗?” “看过,”宋淮青的声音很平静,“但是他恨我,每次都大喊大叫着让我走,只要我去,他就会受刺激,要修养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复好。” 所以,慢慢的,他就不去了。 “当年我上高中,出国参加比赛得了奖,父母那晚正要开车去给他庆生,我下飞机的时候给他们打了个电话,父亲临时起意,要来接我,他们就是在来机场的路上出了车祸。” “他觉得那都是我的电话造成的,所以开始恨我。” 医生说,宋子贤正是受了车祸的刺激,所以才变得疯疯癫癫的。 那时的宋淮青不过也才十多岁,遭逢家庭巨变,一堆事情都压在他身上,还要接受弟弟疯狂的谩骂与指责,再好的脾气也会失控。 所以,和睦的兄弟才会变成如今这样。 宋淮青当然还会管他,理智上,他知道车祸是意外,是谁也无法预测的意外,这种事情不能全都推到他的头上,可是感情上,每当看见照片中父母的笑脸,他还是会从心底深处感觉到年一股沉重的歉疚。 乔薇薇听着宋淮青的话,总觉得其中好像有什么不对,可是这股不对劲的感觉流逝得太快,她根本就抓不住。 “不用把他安排去别的地方,”她拍了拍宋淮青,安抚道,“既然他想跟你一起,那就让他来吧,你要是不放心,找个比刘阿姨厉害的保姆照顾他。” 宋淮青还是皱眉,不怎么赞同的模样。 乔薇薇却转移话题道:“等回去,带我去看看你的父亲和母亲?” 乔薇薇不在国内的这些天,发生了不少事情。 王氏因为管理层的失误决策,给公司造成了重大损失,王冲掀了会议室的桌子,发了一通疯。 他的果决判断源于乔薇薇和埋在宋淮青手边的钉子同时确认过的机密文件,结果临到最后,他才发现,他自诩聪明,还在洋洋得意的时候,早就已经被人联合起来耍得团团转了。 王冲想发疯,想找宋淮青,找不到人;想找乔薇薇,也找不到人,所以他只能找云皓行。 因为,云皓行卖给他的东西,也是造成他失误的原因之一。 他办不了宋淮青,收拾不了乔薇薇,难道他还动不了一个云皓行吗? 于是,王家事发当晚,云皓行被人堵在巷口,打断了三根肋骨和一条腿,至今还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 剩下时间,王冲一边顶着公司一方的压力,一边努力寻找宋淮青阴他的证据。 但是对方做得滴水不漏,他摸不到任何有用的蛛丝马迹。 偏偏,他还不能找那个宋氏的员工。 那不就直接证明,他也不安好心吗!! 王冲毫不怀疑,如果那样,宋淮青一定会捏住这个把柄,先咬他一口。 找来找去,王冲的怒火依然只能往云皓行的身上撒。 云皓行人躺在医院里,做完手术,刚刚转醒,却又从秘书那里知道了王冲撤资的消息。 王冲不但撤资,还倒打一耙,利用合同里面的空子指他违约在先,索要天价违约金。 这次的风波令刚缓过一口气的云氏股价坠机,加之先前的资金链缺口完全暴露,种种突发事件让根本下不来床的云皓行直接一口老血喷出,再次晕了过去。 乔薇薇也从徐秘书的口中知晓了这些事情,但是她根本没空多问一句,只是平静的对徐秘书表达了谢意,转头,关掉电话,她继续忙着装修房间的事情。 她从极光之城里拍下的照片选了几个不错的,印刷出了照片,做出了相框,取下了宋子贤与宋淮青的合照,以及宋子贤的单人照片,留下了所有宋氏夫妇的相框,重新把这些照片打乱,新旧错落有序的重新挂了起来。 乔薇薇自己看了看,挺满意的。 宋淮青果真对宋子贤的事情更加重视了,虽然乔薇薇觉得宋子贤根本伤不了他,但是宋淮青请来家中一个营养师、一个专门负责宋子贤的医生,以及一个浑身腱子肉的保镖。 乔薇薇的房间被他挪到了三楼,就在三楼主卧隔壁的大房间,两个挨着的房间中间还有一个被打通的小门,跟从前的二楼比起来,他们住得近多了。 乔薇薇的新房间被摆上了一个大花架,上面全都是新鲜的花。 她整理好了自己的大玩具,然后又跑下楼,从花园里面摘了些鲜花,包着去了公司。 她要跟宋淮青一起去墓园看望宋家爸妈。 到了公司门口,乔薇薇碰见了罗闻。 罗闻惊讶:“你怎么会在这儿啊?” 虽然曾在乔薇薇家中留过饭,也见过宋淮青,但是当时他们的话题几乎全都是围绕两个娃的,宋淮青并没有提及公司的事情,乔薇薇也根本忘了这件事。 所以罗闻至今不知道,她曾吐槽过的哥哥老板的可怜老婆就是她朋友。 乔薇薇捧着一束花,说:“我来找人的,你给罗大哥送饭?” “是啊……”罗闻咧嘴,“上次不是跟你说我哥他们老板没人性吗,成天就知道加班,结果你猜怎么着,人家这次请了年假,出门玩儿去了。” 乔薇薇:“……” 咦,她没有告诉过罗闻那个工作狂老板和他的可怜老婆就是宋淮青跟她吗? 她犹犹豫豫:“那个,小闻啊……” 罗闻还在叭叭:“万恶的资本家!不给我的辣鸡哥哥放假!” 别误会,她不是心疼哥哥,因为宋氏的项目奖金是她听了口水都要流一地的程度。 而且加班三倍工资年假叠加,过年她哥哥嫂子又能坐飞机去国外度假了。 但是她哥一加班她妈就抓她来送饭,她白瞎了油钱,也没人分她奖金带她度假啊!! 乔薇薇:“……” 罗闻张嘴还要说话,就见站在她对面的乔薇薇目光奇奇怪怪的看着她身后。 罗闻下意识住嘴,转头。 宋淮青咳嗽了一下,看向罗闻:“抱歉,罗小姐,不知道你哥哥是谁。” “我给他放假。” “?” 第37章 总裁夫人是条咸鱼10 罗闻最后是捂着脸跑的。 乔薇薇挠挠头,觉得罗闻肯定要秋后找她算账了,但是她也是真忘了。 宋淮青知道乔薇薇跟罗闻是好朋友,根本不把着点小插曲放在心上,不过想起罗闻的姓,倒是想起她哥哥是哪一个了。 原来上次来家里玩的的那个小孩,还是他下属的孩子呢,肯定是长得像了妈妈,要不他怎么一点都看不出来呢。 乔薇薇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下面是一条黑色的牛仔裤,简单又干净,捧着一束白色的花一身黑西装的宋淮青站在一起,有几分平日没有的肃穆。 国外的宋家大本营源于宋爸爸,那时候的男人就总对自己儿子说,落叶归根,他们早晚要回过去,只不过这个愿望他们到死都没实现。 但是他们的儿子最后把他们一起葬在了海市。 乔薇薇站在冰冷的石碑前,将白花放在被扫得很干净的石台上,给这对早逝的夫妻深深鞠了一躬。 宋淮青到了宋氏夫妇的墓前,就更沉默了,他坐在父母的墓边,跟笑容和蔼的两个人说了乔薇薇,乔薇薇就站在他旁边,一直等到宋淮青沉默着站起身。 此时的宋淮青与平时是有些不同的,他身上萦绕着一股沉郁之气,应该是又想到那些不好的回忆。 最后,他对父母保证,他会照顾宋子贤,直到他可以像个正常的成年人一样,可以完全独立。 当乔薇薇和设计师们把家中改造得差不多了的时候,宋子贤来了。 那天是周末,晴天。 宋子贤的模样跟乔薇薇想象的差不多,瘦高个的青年,许是不经常外出的缘故,所以皮肤有些苍白。 宋子贤长得与宋淮青不像,就算这两个人站在一起,如果不是提前知道,乔薇薇也不会将这两个人当成亲兄弟。 宋子贤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看着很沉稳的中年人,即便是在外面,他也穿着醒目的白大褂,乔薇薇知道这个人,这个人是宋子贤的医生,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这个王医生王海跟在宋子贤的身边的,宋子贤只信任他一个人。 所以他回来,就把王海给带来了。 宋子贤沉默着在王医生的陪同下走进宋家的大门,除了乔薇薇和宋淮青,后面还有四个人,分别是刘阿姨、一个专门照顾宋子贤的营养师、以及一个新来的医生。 原本打算只要一个的保镖,变成了两个。 宋子贤的脚步一顿,他目光飞快扫过院中大片大片盛开的花,已经那在阳光下无比耀眼的的喷泉。 这处院子生机勃勃,到处都是活力,与他想象中的一点也不一样,与宋淮青这个人也不一样。 惊讶只在宋子贤的眼中一闪即逝,乔薇薇等人距离他还有一段距离,太远了,谁也没看清他眼中的诧异。 宋子贤再抬头的时候,依旧是平静的表情,但是他的唇角却牵着一抹浅笑,仿佛对回家这件事万分期待,一点也没有当初歇斯底里的对宋淮青大加指责的模样。 看上去,像是真的恢复正常了一样。 宋淮青对他原本的态度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毕竟他们这几年,一直都是那样的相处状态。 但是看见宋子贤那久违的笑,反而让他心中生出些怪异来。 宋子贤走到乔薇薇和宋淮青的面前,宋淮青朝旁边侧过一步,一一给他指任那些新请回家的人。 宋子贤依旧笑着,但是眼中却蒙上了一点阴霾。 他开口,嗓音还有些沙哑:“这些人我都不要,我不习惯身边围着这么多人。” 宋淮青轻飘飘扫了他一眼,淡淡开口:“那你就不能住在这里。” 宋子贤愣住了,那柔和的表情都险些没能维持下去。 连乔薇薇也朝宋淮青看去。 王海也忍不住看宋淮青。 宋淮青近两年去看宋子贤的次数虽然变少了,但是不管是钱还是好东西,都是每个月定时找人送来,别看宋子贤没什么自由,但是他其实什么都不缺。 所以即便那样,王海也觉得,宋淮青是一个非常体贴的哥哥,至于他本人为什么不来……工作嘛,能理解的。 而且宋子贤一提出过来跟他一起住,他就答应了,提出自己对房间的要求,他也都应了,说是有求必应也不为过。 所以王海觉得,宋淮青对宋子贤真是没得挑的。 他在彻底成为宋子贤的人之前,也是接手过很多病人的,久病成仇啊,做到宋淮青这样的,真的很少。 所以在王海的脑海中,宋淮青该是那种为人和气很好说话的兄长。 结果?? 宋淮青刚才说什么??? 宋子贤也很震惊,他震惊的看着宋淮青,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半晌,他又看向那三个人。 乔薇薇看看宋淮青,又看看宋子贤,都快忙不过来了。 这宋子贤也不是什么硬骨头啊,要是真横,怎么不立马转头就走呢。 要是她,有一个有钱但是感情不怎么好的哥哥,她就让他花钱再给她找个住处了,自己住多自在啊。 宋子贤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对宋淮青说:“我的医生也留在这里。” 他还是让步了。 宋淮青没反对。 乔薇薇扯了扯嘴角,拉着宋淮青让了开来,“别杵在这里了,进去再说吧。” 她出门都没穿外套,都被风吹冷了呢。 她一开口,宋子贤才像是刚看到她一样,问道:“这位是?” “你嫂子。” 宋子贤再次笑了:“嫂子好。” 挑不出半点错处,没有一点戾气。 宋淮青静静看着这个许久未见的弟弟,心中起了点猜忌。 乔薇薇是个意外,他没想到自己与乔薇薇之间的交易会让他们两个走到这一步,乔薇薇是个意外,所以他与乔薇薇站在这里一起迎接回来的宋子贤也是个意外。 可就是这样的意外,终于让敏锐的宋淮青察觉到了些许不对的地方。 如果这个时间,宋子贤回家的时间,他还是想从前一样,冷漠的在公司里面不多问一句,他肯定发现不了宋子贤的异常。 宋子贤,他好像一点都不惊讶。 就好像他早就已经知道了一样。 宋子贤就这样被迎进了门。 乔薇薇脸上已经挂起了笑,她一开始就是抱着心思的,想弄清楚这个宋子贤是怎么回事,所以她很热情,她牵着宋淮青的手,俨然一副女主人接待客人的模样,带着宋子贤上楼。 “房间在四楼,都是按照你的想法布置的,如果住得不习惯可以告诉我,可以再改。” 他们沿着楼梯上楼,宋子贤看见了楼廊墙上挂着的照片,二楼到三楼的楼墙上,那些色彩鲜亮的照片一下子就抓住了他的眼球。 这些照片与老照片是不一样的,一看就是不久之前刚拍的。 但是上面的男人和女人站在一起是那样般配,他们站在冰蓝的洞里,变幻的极光之下,他们站在破冰船的甲板上拥抱,面前破开水面的巨大鲸鱼,他们牵着手,画面静谧美好。 ……与一旁那坐在一起的宋氏夫妇,一样的静谧美好。 宋子贤情不自禁的停下了脚步,看着那些照片陷入沉思,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但是乔薇薇回头看他,关心的问他怎么了,宋子贤就只能继续往前走,到了三楼的照片墙,他终于知道那股不对劲儿是怎么回事了。 刚才那面墙,没有他的照片,也没有他跟宋淮青的合照。 宋子贤的心慢慢沉了下来,他看着乔薇薇的背影,又将目光落在两个人牵在一起的手上,眼中阴晴不定。 他们两个出去旅行了? 他们还拥抱、接吻? 他们为什么看起来,感情很好? 可他们的婚姻不是假的吗,乔薇薇不是深爱着那个叫云皓行的人吗? 是的,他是知道的。 宋子贤知道这是一本小说,这个世界是一本小说的世界,而乔薇薇就是这本书的女主角,她因为家中债务嫁给书中的大反派宋淮青,但是乔薇薇不爱宋淮青,她会勾结云皓行,偷走宋淮青的东西,以致他落败,最后默默死去。 而他,身为最后一个宋家人,他什么都不用做,他只需要静静的等着,等到宋淮青突发严重的胃病,等他被男女主合起伙来算计,等他因无休止的工作猝死。 然后他就可以毫不费力的拿到宋家的所有财产,一辈子都挥霍不完的财产,无忧无虑的过完后半生。 当他觉醒之时,脑子里突然出现一个系统的时候,这一切都非常难以接受,但是神奇的系统给他展示了他原本的结局。 他就害怕了,害怕原书中他那悲惨的结局,所以他必须利用宋淮青的死,得到一切。 可是宋淮青太聪明了。 不仅聪明,还敏锐,他似乎察觉到过什么,非要把他带在身边。 他心虚,害怕他发现宋氏夫妇死亡的真相,也害怕他发现自己不过是在装疯卖傻,于是在系统的建议下,他离开了宋淮青,躲去疗养院那种地方,离他远远的。 有系统帮忙,他没人能识破他只是在装病,所以他就安全的渡过了这么多年。 宋淮青对他好,没把他送进精神病院,而是花了大价钱,把他送进了高级疗养院,那个地方可比医院舒服多了。 “系统,”想起墙上挂着的那些照片,宋子贤心里有点打鼓,看那两个人亲昵的模样,根本就不像系统自己说的,只是假结婚啊,“你看见了吗,他们这是怎么回事?” 宋淮青看着明明好好的,系统为什么说他已经病了? 宋子贤的脑中很快就有了回应,系统因为能量缺失,所以在不必要的时候都处于休眠状态,这样被宋子贤叫醒,系统也留意了一下外面的情况。 它也觉得有些奇怪,可是它熟知剧情,剧情怎么会出错呢? 系统想了想,然后跟他说,“再看看,你刚回来,什么都不了解,说不定这都是演的,他们不是有结婚协议么?” 宋子贤只能压下心中那点不安。 系统曾跟他说,他什么都不用做,宋淮青就会死掉,然后所有被掩藏的秘密也会从此湮灭在冰冷的土里。 宋子贤熬了这么多年,就是算准了时间才回来的,可是一切好像都没有他想象中的容易。 “……大概就是这样,你可以先带着王医生熟悉一下环境,一会儿下楼来吃饭,可以吗?” 好听的女声拉回了他神游的思绪,宋子贤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站在自己的房间里了。 整个四楼都是他的,但是他的房间两边住着轮岗的保镖和陌生的医生和营养师,四楼的房间又好像都不是他的,宋子贤觉得自己被封进了一个铁罐子里面,像是中了什么圈套一样。 可是事已至此,他也只能低下头,收住那几乎要掩饰不住的复杂。 乔薇薇见宋子贤是听到了,就笑着对王海等人道了别,然后离开了。 宋子贤的大门被关上,乔薇薇与宋淮青一起下楼。 始终沉默的宋淮青忽然开口:“我今晚就把他送走。” 几年前那种奇怪的感觉又回来了,说不清,抓不住,但就是很怪异。 宋淮青皱着眉,心里有些乱,宋子贤是他弟弟,按理说他不该如此防备,但是亲人又如何,他们早就生分了。 他或许还拿宋子贤当弟弟,但是宋子贤可不一定拿他当哥哥。 把一个他还没摸透的人跟乔薇薇放在一起,他一点都不放心。 乔薇薇不解:“那么多人看着,你担心什么?” 还临时多调了个保镖过来呢,怎么看都不会出事。 宋淮青没说话。 乔薇薇安抚性的拍了拍他:“越不放心,越要把他放在眼皮子底下,我给你看着呢,别担心。” 宋淮青最后还是顺着乔薇薇的意思,但是第二天,她就发现,西边那个小独栋里面又住了几个保镖。 当然,这是后话。 现在,乔薇薇跑进厨房,跟赵阿姨一起端出了丰盛的晚餐。 晚餐当然也有其他人的份,不过其余人被安排在了楼上的饭厅,今天的一楼,只多出来一个宋子贤。 宋子贤心中猜疑,便有意观察那两个人,结果他惊骇的发现,先前种种竟真的不是自己的错觉,乔薇薇和宋淮青坐在一起,这个原本的女主角甚至有一些无视他的意思,眼里只有宋淮青,而他那个素来冷淡的哥哥,也对旁边的女人照顾有加。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还会离婚吗? 如果他们不离婚,反而变得相爱,那么宋淮青死后,宋家的财产岂不就都归了乔薇薇? 一想到这种可能,宋子贤的心底开始发凉,但是他的系统能量短缺,已经再次沉睡,没办法意识到他的恐惧,。 他终于从饭碗中抬起了头,虽然表情不似刚来那样紧绷,但是却是放松了不少。 正欲开口,打探一下这两个人的事情,就见乔薇薇放下了筷子。 宋淮青问她:“吃饱了?” 她点点头。 于是宋淮青便也放下了筷子。 他比乔薇薇吃得更快。 乔薇薇提议:“去花园里面消消食?” 问完,她又转头看始终沉默的宋子贤,笑着道:“弟弟去吗?” 宋子贤被她这突然变得亲昵的称呼震得心头一跳,但他还是放下了筷子,点了头。 于是,三个人绕着前庭的花园慢慢走着。 宋子贤跟在两个人的后面,根本插不上嘴。 乔薇薇说:“之前金钰说的交流会正好是周六,你陪我一块去吧,咱们正好在附近玩两天。” 宋淮青当然是说好,什么都应着她。 乔薇薇又说:“你都不知道崔可那个小丫头呢,昨天我不是给她送了邀请函吗,她当时那样子,要是给她脚底安上弹簧,她能立马蹦上天去。” “她打算带小纪一块去,今天俩人还一起逛街呢,要选点出门带的东西。” “还有一件很巧的事情,小闻不是跟着她带的小明星去首都的影视城了吗,咱们过去的时候她大概还待在那里,到时候咱们一起吃饭,也不知道再跟你做同一桌吃饭,她会不会不自在……” 大多数时间都是乔薇薇在说,宋淮青偶尔应答,但是能听出来,没有敷衍,是有在认真听的。 可是他们说什么,宋子贤一句都听不懂。 那本书中的情节他看了不止一次。 所以那些故事不说倒背如流,也算得上是了熟于心。 乔薇薇哪来这么多朋友?哪来这么多事情要做?她为什么还高兴的在这里跟宋淮青聊天? 她最该做的事情,难道不是千方百计的摆脱宋淮青,去见云皓行吗? 宋子贤的心跳得很快,幸好夜色可以恰到好处的掩盖起他的不安,他走在两个人后面,前面两个正在说话的人谁也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但是宋子贤已经不在乎了,他现在只想知道,原本设定好的剧情,究竟偏成了什么模样。 想要弄清这一点,自然就要从女主角入手。 乔薇薇这个女主角在宋家住得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自然且习惯,仿佛真的把这里当做是自己的家一样,没有一点表演的痕迹。 他的哥哥很平常的准时起床了,他也起得很早,听见动静,看见宋淮青出门,便下来,笑着与他问早。 宋淮青从卧室里面出来,正在整理自己的西装扣子,听见宋子贤的声音,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的点头。 宋子贤笑着说:“哥,我很久没跟你一起吃饭了,留下吃了早饭再走么?” 恰在此时,刘阿姨端着香喷喷的蒸饺走了出来,“先生和小先生快过来吃饭吧,我给你们盛汤。” 那架势,熟练得就像是宋淮青每天都在家里吃饭一样。 “来,坐。” 宋淮青走了过去,让宋子贤也坐下。 宋子贤那种不安又涌上了心头。 宋淮青一边吃饭,一边竟意外问起了他在医院中的事情。 宋子贤表面镇定,实则拿着勺子的手都出了汗。 他在心中不停的呼叫着系统,还不容易把休眠的系统给叫醒了,才算是在系统的帮助下勉强一一应对了过去。 宋淮青也没说什么关心的话,仿佛这只不过是早饭间一场再普通不过的问候。 可是宋子贤却再也绷不住了,他愤怒的问系统,“你怎么怎么慢?” 系统不满的说:“早就跟你说了,我来这个世界就是寻找能量源的,只有找到新的能量,我才能重新正常运行。” 系统也对这个宿主非常不满,如果不是它降落在这个世界的时候已经无法寻找合适的目标,只能寄身在最近的人身上,它怎么可能选这个头脑简单胆小又贪心的宋子贤? 不过宋子贤的身份倒也算不错,至少他是目标的亲弟弟。 它检测到的那股庞大能量源就在宋淮青的身上,只要这个人按照原本的剧情死去,它就能吸收掉自己想要的东西了。 快了。 宋淮青吃完早饭就去上班了,他还没看见乔薇薇的影子。 宋子贤以散步为由待在花园,一直到九点,才看见乔薇薇下了楼来。 她喝了杯牛奶,吃了一小块蛋糕,然后精神的坐在一楼的客厅,等来了一群上门的人,这些人穿着整齐的西装,手里拎着几个上了密码的箱子,一副谨慎的模样。 宋子贤发现,那是珠宝行的人,他们上门来专门给乔薇薇定制珠宝来了。 这位女主角手里漫不经心的把玩着鸽子蛋那么大的血红宝石,脸上却不见什么欣喜,反而还跟那些人挑挑拣拣。 “弟弟呀,”似是刚刚发现他站在门口,乔薇薇朝他招手,让他过来,笑盈盈的对他说,“过来看看,有喜欢的吗,既然回来了,以后免不了要去外面露脸,没有两件合适的首饰怎么行呢。” 宋子贤看了她一眼,还真的走过去坐在了她旁边,他倒不是真的对这些宝石感兴趣,他只是想看看乔薇薇。 乔薇薇坐在那里跟珠宝工作室的人沟通着自己的要求,每一种首饰工艺拎出来,她都能侃侃而谈,聊到最后,看着有些高冷的负责人都脸上带着笑意。 珠宝之后是衣服,有人专门上门来给她量尺寸,按照她的要求修改最新一季度的高定,送来可以直接穿出门的衣服。 乔薇薇依然和气的拉着宋子贤,从册子上给他也选了两件衣服。 只不过宋子贤看着乔薇薇那挥手就是几百几千万,眼都不眨的模样,终究还是没能掩盖住自己的情绪,泄露了些许。 乔薇薇把他的反应尽收眼底,讶异的挑眉。 好像只要她花钱,宋子贤就会有很有趣的反应。 乔薇薇不露声色的送走了过来量体的人,差不多也到了午饭时间了。 宋子贤一直都在等午饭。 因为白天宋淮青是不在家的,中午家中就只有乔薇薇和他两个人,只要危险的宋淮青不在,他说不定就可以从这个女主角口中套出话来。 宋子贤昨晚睡觉之前就是这样计划好的,可是临到头,他又犹豫了。 这个女主角与那本书中描述出来的差了太多,他真的能套出有用的东西吗? 可是,宋子贤是注定没有这样烦恼的机会了。 因为午时一到,刘阿姨准时从厨房把饭盒给乔薇薇递了出来,乔薇薇拎着饭盒,朝宋子贤告别。 “你自己在家里吃饭有问题吗,我要去公司了。” “去公司?”宋子贤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反问了一句。 “是啊,”乔薇薇耸耸肩,“你不知道,你哥胃口不好,没人看着他,他不好好吃饭的,前阵子还病了一场呢。” 听到乔薇薇的话,宋子贤只能紧紧握拳,才让自己勉强稳住状态。 果然,宋淮青这个反派还是和原本…… 可是他脑中的想法还没成形,他就又听面前的女人说,“幸好他病的不严重,现在也开始听话了,我现在每天都监督他按时吃饭、按时睡觉、按时休息,不让他加班。” 宋子贤:“……” 乔薇薇笑着朝他摆手:“那我就先走了,你自己去厨房找刘阿姨吧,要是有什么想吃的,就跟她说,让她给你加菜。” 说完,乔薇薇就转身离开了。 留下宋子贤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厅中,双目发愣,一脸不敢置信。 新来的前台小姑娘是第一天上岗,因为是第一份工作,所以她有点紧张,不过幸好旁边还有个前辈,能随时提点着她。 宋氏是个大公司,每天来来往往出来进门的人有很多,她不一定能各个都记住。 但要说她记谁记得最清楚,那必定还得是他们大老板,除了大老板是给她发工资的金主爸爸,还有就是——大老板长得可真好看!! 比她新粉的墙头还好看!! 那种斯文如玉的气质,让看一眼就印象深刻。 可惜大老板已经做了总裁,要不去逐梦一下娱乐圈,妥妥的顶流苗子,那副长相要是拉去换上一件翩翩白衣,拍个古装戏,那就是谪仙一样的人物啊。 小姑娘觉得老板长得好看,中午吃饭摸鱼就没忍住找前辈多问了两句,倒是没别的意思,就是谁都喜欢好看的东西嘛。 前辈跟她说:“老板已经结婚啦,而且两个人感情很好呢!” 小姑娘眼睛发亮:“宋总老婆也一定很漂亮吧。” 前辈看看时间,淡定的跟她说:“你等会儿就看见了,她应该马上就到。” 还不等小姑娘再问,门口就有一串高跟鞋踩地的声音,小姑娘迎声看去,一个穿着浅紫色裙子的漂亮女孩推开门走了进来,朝他们的方向非常热情的扬手打招呼。 前辈也笑眯眯的朝她问好。 乔薇薇往前台一趴,从包里摸出几块巧克力,“我赌输啦,昨天大白那队居然没赢!” 前辈一副熟稔的模样,跟她聊了几句。 乔薇薇发现旁边的生面孔,也礼貌的打了招呼,然后她也没多耽误,就进了电梯。 小姑娘知道他们刚才聊的是什么,是最近特别火的一点电视剧,她也在追呢,是个无限流闯关向的科幻题材剧,因为剧情新颖题材独特,一播出就爆了,说是引发了全民追剧狂潮也不为过。 剧名叫《梦魇轮回》,主角外号就叫大白。 小姑娘都没反应过来,乔薇薇就走了,她呆愣转头,前辈已经把两颗巧克力推到了她的面前,“那个就是老板的老婆。” “!” 楼上。 那位谪仙似的老板正被他漂亮的老婆摁在椅子上亲,白衬衫都被扯开一个扣子。 乔薇薇的卷发落在他的肩上,两个人贴得很近,近到呼吸交缠。 宋淮青拨开她的头发,将指尖探向白皙的后颈,见那昨晚被他落下的印子已经变浅,他便倾过身去,抱着人又咬了一口。 咬得乔薇薇眼泪汪汪的骂他是狗。 金灿灿的阳光从巨大落地窗外透进来,照得一室温暖。 乔薇薇捂着自己的脖子,趴在宋淮青的肩膀,然后开始报菜名,今天也是四菜一汤,干锅土豆片、杭椒牛柳、蒜蓉粉丝虾、清蒸鱼和菌菇汤,打开盖子,满室都是诱人的饭菜香味。 宋淮青本来都没觉得饿了,闻了这股味道之后,也感觉到自己的肚子空空荡荡的。 他现在对一日三餐都多了些期待。 不过,宋总的心情也没轻快多久,因为他老婆跟他说:“我下午就不走啦,等你下班,我带你去医院。” “去医院干什么?” “看医生啊,”乔薇薇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小闻说她嫂子的胃口也不好,还是罗叔叔带她去了那个中医院,里面有个大夫跟罗教授是好朋友,很厉害的,她嫂嫂现在就健康得不得了呢。” 宋淮青也该认真调养调养了,她不想让他再躺在苍白冰冷的医院了,不管宋子贤打的是什么主意,只要宋淮青好好的,那不管宋子贤憋了什么屁,他都放不出来。 一个只敢躲在疗养院的胆小鬼,怎么可能斗得过经历了大风大雨的老狐狸? “也不用吧……”宋淮青是喝过中药药汤的,很苦,连他都些受不了的那种。 要是用中药调养身体,那肯定是要常喝了,想想他就要皱眉。 乔薇薇咬着牛柳,不高兴的说:“宋吵吵,你别不听话,你要是敢说不,我回家就签了离婚协议书,然后改嫁。” 宋总:“……” 大意了,差点忘了居然还有那个要命的玩意儿:) 第38章 总裁夫人是条咸鱼11 乔薇薇只是随口一提,就是拿来威胁一下宋淮青,结果宋淮青再次想起那个东西,看乔薇薇的眼神儿都有些不对劲儿,开始认真思考到底要怎么把那个东西从乔薇薇的手里要回来。 乔薇薇吃饱了,放下筷子,宋淮青把空掉的碗盘都重新收回了盒子里,乔薇薇指指不远处的商场,问他:“去散个步么,溜溜食。” 夏天快要到了,温度慢慢升高,两个人牵手走在外面的马路上,太阳光把两个人的影子重叠,看上去像是他们依偎在一起。 乔薇薇在商场一楼买了一杯芝芝桃桃,乔薇薇要冰的,她是自己扫码点的,宋淮青没看见她点了什么,等到店员把那杯冰凉粉嫩的果汁递到他手里,他才皱起眉:“喝凉的?” 现在虽然气温高了,但到底不算是夏天,更何况,这才刚吃了饭。 乔薇薇见势不妙,伸手要抢。 宋淮青却把那杯果茶给拎高了,问她:“想要么?” 乔薇薇说:“我喝这个没事儿的。” 宋淮青挑眉:“拿离婚协议书跟我换。” 乔薇薇没撑住,乐了。 她哼哼唧唧的说:“你想的美,一杯奶茶就想跟我换啊。” 她踮脚,还是把东西抢到了手里,捧着确实凉丝丝的,但是喝起来很爽。 宋淮青捏了捏她的手心,笑着说:“等到出事儿了,就得跟我一起喝药了。” 乔薇薇嘴硬。 两个人溜达了一圈,晒了晒太阳,就回去了。 宋淮青这阵子睡眠质量很好,而且睡觉习惯也好,所以没午休也精神头十足,回来就开始处理上午剩下的文件, 只不过脑子在因为工作问题转弯的时候,他始终没忘那纸离婚协议书。 因为办公室时不时就有人进来,乔薇薇不好一直待着,她干脆趴到宋淮青的休息室去了,趴在那里玩儿了一会儿手机,跟几个朋友聊天。 离交流会的日子越来越近,崔可越来越紧张,今天也发了好几套造型过来让她给意见。 因为过于重视这件事情,她一咬牙,甚至摸出了自己因为跟亲爹怄气、所以好久都没再用过的银行卡,买了好几套衣服。 这都是必要投资!! 金钰临走的时候也跟她交换了联系方式,但是金钰工作太忙了,他们没有聊过天。 倒是因为跟对方认识了,所以乔薇薇对对方的消息格外关注了起来。 金钰一直都没对粉丝们隐瞒她已经结婚的消息,但是对于那个神秘的老公,外界一直众说纷纭,有的人说是某个影帝,也有人说是与金钰关系特别好的某个设计师,大家各有各的说法,甚至还有理有据,可是他们普遍认为,金钰的伴侣是个圈内人。 但是,这次,金钰忽然宣布,她要带着老公参加综艺了,还是作为常驻嘉宾那种的,旅行综艺。 乔薇薇点开微博的时候,这个词条依然挂在热搜上。 她感兴趣的点进去看,第一条就是金钰的官宣微博和转发的节目组微博,她附上了一张照片,照片是在海边拍的,是两个人落在沙滩上的影子。 女人清瘦高挺,旁边的男人也偏瘦,但是看得出来也是个高个子,两个人看起来很般配。 点开评论,下面全都是猜测,分别拿别的男明星的照片和影子跟沙滩上的影子对号入座,乔薇薇身为少数知道真相的人,忽然觉得人生就寂寞如雪了。 她翻到下面,看见一个几千赞的评论是这样说的—— “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小金的对象根本就是我们不认识的圈外人。” 乔薇薇没忍住,给那条评论点了个赞。 她刚点完赞,罗闻就给她打来了电话。 罗闻最近倒还算顺利,成羿在那当综艺里面的表现很不错,他长相阳光,人也机灵,非常有梗,在节目中跟常驻嘉宾的一捧一逗直接上了热搜,赚来了一波不小的热度。 趁着这股东风,罗闻又把自家小糊豆送上了一个侦探节目做嘉宾,那档节目在首都录制,说不定到时候他们还能在那里见面呢。 乔薇薇之前劝说罗闻也不要真的就把成羿的演艺道路堵死,虽然成羿的演技不好,但是一些与他本人底色相同的角色,他是能演好的,如果真的能参演一部会大爆的电视剧,好处绝对不是靠东拉西扯的、不停在综艺里面当镜头都没有几个的小嘉宾效果要好的。 罗闻觉得她说得有道理,又惊讶于乔薇薇对娱乐圈这些门道的见地,干脆抓了她的壮丁,让她挑剧本。 乔薇薇翻了几个剧本,都不怎么能看得上眼,上辈子的楚新楚导演已经把她的胃口给养刁了。 但是这也不怪罗闻,人气、热度,和资金都有限,她已经做到最好了。 可即便是这样,乔薇薇还是给一个了否定的答案。 罗闻在视频那边不住的叹气,无力的把自己埋进了一堆文件了,蔫哒哒的说:“其实我也明白,不过明天还有个机会……大不了我再去求求前辈……” 乔薇薇好奇:“上次你非要上游艇追的那个学姐么?” 罗闻嗯了一声,不愿意再多说。 她把握不大,事成之前不能吹牛。 乔薇薇也不问了。 跟罗闻打视频电话打了两个小时,乔薇薇有点累,因为跟她一起翻剧本,翻得眼睛也有点酸,挂了电话,她喝了口水,又跑到柜子里拿了个蒸汽眼罩,躺到了休息室的大床上。 懒得张嘴,懒得睁眼,就这么听着歌,慢慢睡过去了。 宋淮青从会议室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十分钟了。 他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这才打开一旁的休息室的大门,看见床上有个小鼓包,心马上就软了下来,还有点想笑。 乔薇薇旁边的手机已经因为没电自动关了机,她自己卷着被子睡得小脸红彤彤。 宋淮青伸手,给她摘掉了脸上的蒸汽眼罩,刚才秘书在会议室倒的水有点凉,所以连带着他的手指也有点凉,碰到乔薇薇的脸蛋,把她给冰得直皱眉。 乔薇薇不耐烦的伸出手,相当熟练的挥苍蝇。 宋总一点也不绅士的晃她:“乔薇薇,别睡了,该回家了,回家再睡。” 乔薇薇还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道:“你好烦呀!” 她已经醒了,但是就是想跟宋淮青作对。 宋淮青看了她一眼,忽然弯下腰,捏着她的下巴,问:“你把东西放哪了?” “什么东西?”乔薇薇睁眼看他。 宋淮青脸色不怎么好看的说:“协议书。” 乔薇薇马上就清醒了,她得意的说:“那我能告诉你吗?” 宋淮青看着她就牙根儿发痒,也不着急叫她起来了,他的手指摩挲着她精致的锁骨,摁着人就亲了一口。 乔薇薇宁死不屈,被亲得晕晕乎乎的也咬紧了嘴不透露一点消息,被宋淮青摁在那里,还不知死活的捂着肚子笑。 宋淮青看着她这样就又好气又好笑的,泄愤似的又在她锁骨上咬了一口,这才把人拉起来。 乔薇薇出了公司,把宋淮青带去了医院。 因为提前预约了时间,所以他们也没等多久,老教授给宋淮青把了脉,问了一些情况,就给开了一副药。 抓了药,他们就要回家了。 乔薇薇稍微看了一眼药房,又扯开一个药包闻了闻味道,马上就扭曲了一张小脸,看着宋淮青的表情都多了些同情。 但是她的同情根本没有维持多久,等回了家,她还是把药包交给了刘阿姨,让她过了晚饭就把药给熬了。 乔薇薇一直拉着宋淮青讲话,两个人看上去亲密无间的,根本插不进去别人,宋子贤站在楼梯上,一句要出口的问候卡在喉咙里,怎么都找不到说话的时机,很是难受。 休眠的系统似乎也终于察觉到不对了,它勉强让自己的打起精神,重新翻出了那本小说的剧情,一看之下大惊失色,“那个是女主角吗?女主角现在不应该已经快要跟宋淮青离婚了吗!” 心有所属且马上就要跟自己不爱的人离婚,会这样亲昵的抱在一起吗??? “你是不是弄错了?”阴影中,宋子贤的脸显得格外阴沉,他看着沙发上那两个人,心中第一次对系统的判断起了怀疑。 “我怎么可能会弄错!!!” 系统方寸大乱,但还是嘴硬。 这是一个危险度非常普通的世界!! “你也看见了,他们根本就不像要离婚的,刚才我都听见了,乔薇薇要给他调养身体,你听见了么,他的身体现在根本没问题。” 要是照系统预测的,宋淮青早该胃出血躺进医院里了。 就在一人一统的争论越来越激烈的时候,正趴在宋淮青的腿上要跟他一起看《梦魇轮回》的乔薇薇忽然似有所觉一般,忽然抬头看向二楼楼梯的拐角。 “怎么了?”宋淮青顺着她的目光也抬起了头。 “没事……”乔薇薇只看了一眼,又重新躺了回去,含糊着说,“好像听见什么声音了……听错了吧。” 宋子贤默默回去了自己的房间,打算晚饭时间再下来,乔薇薇拉着宋淮青一起跟她看完今天的更新,片尾曲出现的时候,刘阿姨已经把饭菜给端上桌了。 刘阿姨把药包拿去小厨房了,她说中药味道大,要是在这个厨房里面熬,一会儿一楼就都是药味儿了。 乔薇薇上楼去喊宋子贤,住在四楼的一个保镖这个时候却出现在了宋淮青的书房里面。 “宋小先生今天一直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他玩儿了一会游戏,又看了会新闻。” 宋淮青问:“都看了什么新闻?” 提起这件事,保镖也觉得有些奇怪,宋子贤在疗养院里面一直都是个享乐派,他不关心宋氏也从不看书,其实按理来说,平时就打打游戏找找好吃的东西,结果他今天居然对着有关王氏的财经新闻发了好久的呆,而且还搜索了云皓行这个人。 宋淮青把这些事情都记了下来。 很快,从四楼下来的乔薇薇就敲门了,叫他下楼吃饭。 宋淮青自己一个人从书房中走出来,站在乔薇薇后面的宋子贤笑着朝他问好:“哥哥今天的工作还顺利么?” “嗯。”宋淮青应了一声,不咸不淡的跟他聊了两句,问了他今天都做了什么。 三个人在餐桌落座,乔薇薇忽然笑着说,“子贤天天在家里闷着不会无聊么,有没有考虑过继续读书啊。” 宋子贤进去疗养院不过是初二的年纪,这几年住在里面荒废了学业,以前是生了病没有办法,现在病好了,总不可能不读书把,宋家能有个初中学历的孩子吗? 乔薇薇和蔼可亲,有理有据。 她看着宋子贤,又给了一个甜枣,“不过你也不要有压力,咱们家有钱,你读多久的书都不是问题,等读过了初中、高中、大学、研究生,到时候再让你哥哥帮你在公司找个职位。” 这一番话说得善解人意,但是却差点让宋子贤绷不住跳起来骂人。 乔薇薇这就差指着他鼻子说他没文化了,他要是能笑得出来才怪呢。 他把自己憋在那种鬼都呆不下去的对方是为了什么啊,是为了系统给他描述的美好未来!是成为说一不二的宋总,是继承宋家那庞大的财产,谁要读十多年书再去给宋淮青打工啊,是不是傻疯了?? 但是乔薇薇就跟看不懂人的脸色一样,还在说。 宋子贤只能扯着嘴角打断她:“嫂子,其实我在医院的时候,也上过课的。” 乔薇薇更惊喜了,“那是不是马上就能准备入学考试了,读高中的课程有问题么?” 宋子贤:“……” 宋子贤的情绪极度激动的时候,乔薇薇开始转向旁边的宋淮青,给他夹菜,一会儿老公吃这个,一会儿老公吃那个,刚吃完饭靠在他的肩膀让他但自己上外面去摘花,把宋子贤脑中的系统也看得一愣一愣的。 让它都忍不住开始怀疑了。 这种怀疑造成了它数据流的剧烈起伏,这次乔薇薇离得近了,更加真切的感受到了那股不该属于这里的电磁波动,这股电磁波动非常微弱,但是发出来的信号却与被她脑中已经被毒瘫的系统大致相同。 乔薇薇的眼中闪过惊异,但是却没去看宋子贤。 宋子贤这顿饭吃的脸色铁青,放下筷子就上楼去了,也不说要跟他们一起散步了。 但是宋子贤上楼之前,乔薇薇又开口道:“弟弟,这周末我跟你哥要出趟远门,你自己在家没问题吧?” 宋子贤心中怒火一滞,点了点头,心中飞快开始盘算。 他旁边的人太多了,做什么都束手束脚的,如果这两个人走了,对他来说应该是机会。 晚上的饭菜清淡,乔薇薇吃的也不多,在后院慢慢悠悠的转了一圈,她就闻见了一股苦味。 那边,系统和宋子贤还在激烈争吵。 宋子贤觉得乔薇薇太不好对付了,他红着眼睛从系统那里翻开这本集虐恋落跑怀孕流产于一身的狗血小说,扣出每一个字眼,都觉得书中所描述的那个被折腾得死去活来的女人跟现在这个笑眯眯就能噎死他的女人对不上号。 “搞错了,你一定是搞错了,系统,你看看这个乔薇薇不对劲儿,说不定她也有个系统,她根本就不是原来的女主角!” 一切都乱套了。 系统心中也惊疑不定,可是刚才在饭桌上的时候,它就悄悄扫描了一边乔薇薇,灵魂是对得上的,乔薇薇的脑域也一片安静,根本就没有系统这回事儿。 宋子贤却开始在房间中无能狂怒,一边踱步一边扯自己的头发,“完了,她不会跟宋淮青离婚了,宋淮青会越来越好的,他不会死了!” 这样的话,他这些年安静的等待和期盼又算了什么? 系统一番波动,最后还是用冷静的机械音说:“再看看,再看看他们的情况,你不是说那个男主角现在躺在医院里么,你找到机会偷溜出去一趟,去看看他。” 虽然这个普通世界中的男主角没有那么多的能量,但是事已至此……有总比没有强,等它先攫取到这位男主角的能量,就能尝试把剧情扳回正轨了。 是的,只要一想到这里,系统就会很奇怪,明明这只是一个普通的世界,可是这里却有一个在3s世界还要难寻的能量源,那种醇厚珍贵的能量,虽然只有指甲盖那么大,但是对于它来说却是可以让它脱胎换骨的东西。 系统并不想去寻找缘由,它只想得到这个宝贝,这个特殊的珍贵能量源就在此世界的反派身上,这个反派似乎就是这颗能量源的主人,但是他的灵魂像是受到了凌迟酷刑一般,非常脆弱。 换做平常,系统就算检测到这种普通世界有宝物,可能也没那个本事冒险,毕竟怀揣这种宝物的人,一定也不好惹,但是既然那灵魂伤痕累累,似乎都不会苏醒,那它也就没什么可担心得了。 只是它没想到,在这样的普通世界也会出这种意外。 看来它得抓紧时间了。 系统收起心中冒头的猜忌,试图安抚躁动的宋子贤,跟他商量接下来的计策。 那边,乔薇薇捏着鼻子端了药,就要灌宋淮青,宋淮青也有点排斥按个味道,只喝了一口就把碗放在了一边。 乔薇薇乐得看他变脸,一个劲的催:“快点呀,花了钱的,刘阿姨熬了那么长时间,你得全部喝光才行!” 宋淮青眯眼看她,看她在那里咕嘟咕嘟的冒坏泡,藏不住笑的等着看好戏,他手直痒痒,端起药碗,几口就给喝光了。 可是在旁边等着的乔薇薇都没来得及看他变脸,就一把被拉了过去。 她被宋淮青摁着脑袋,结结实实的吻住了。 乔薇薇马上就尝到了一股苦味。 她震惊了,挥着拳头就要打人,可是宋淮青的力气很大,摁着她也用上了些力气,乔薇薇的拳头打在他胳膊上,只捶到了硬邦邦的肌肉。 她被迫尝了一嘴的苦药味,被苦得飚眼泪。 乔薇薇气得小脸通红,一鼓作气狠狠推开宋淮青,就跑出了房间。 楼梯上,系统还在叮嘱宋子贤,“你一会儿见到那个女主角,尽量多套套话,不管怎么样,先让她跟宋淮青离婚,依照他们现在的模样,可能有点难,但是……” 系统的话还没说完,就见乔薇薇站在二楼的房间门口,气得跳脚,指着大门就骂:“宋淮青,王八蛋!我今晚就跟你离婚!!” 系统:“?” 妈的,这女主角怎么回事啊!! 第39章 总裁夫人是条咸鱼12 乔薇薇说完就跑,跑去厨房冰箱里找她刚买的牛奶糖了。 宋淮青知道她现在生气,也不再去招她了,只是撑着头在桌子边闷笑。 笑了两声,手机响了,于是他便离开去接电话。 乔薇薇自己含了一颗牛奶糖从厨房出来,宋淮青已经不在了,厨房门口站着宋子贤,看着她的眼神满脸担忧。 系统被女主角的反复无常气到乱码,因为支撑不住再次陷入休眠,套话的任务就只能交给宋子贤了。 乔薇薇看建宋子贤站在那里,就问他:“弟弟,来颗糖吗?” 宋子贤走过去,接过了她手里拿颗牛奶糖,担忧的看她:“你跟我哥吵架了?” 乔薇薇垂着的眸子闪过幽光,含着奶糖说:“别提了,提起来就烦。” 宋子贤捏着那颗奶糖的手都紧了一下,他勉强压抑着兴奋,说道:“你们别吵架,我这些年一直都没能陪着哥哥,他自己一个人生活也不容易,好不容易看他结婚了,我为他高兴,所以也希望你们好好的。” 乔薇薇说:“你说得对,但是宋淮青这人对我太坏了,我有时候就是不想搭理他。” 宋子贤贴心的说:“我觉得你们还是要多沟通,没有什么话是说不开的,如果你不说出来,他未必会知道你的想法。” 乔薇薇若有所思,“你说得对,我还是得跟他说实话。” 宋子贤心中一动。 什么实话,你心中另有所属吗? 这个想法刚在他心中冒头,就听乔薇薇说,“我现在就去跟他说,我看上了旅行杂志上那个豪华游艇,让他掏钱给我买下来。” 宋子贤:“……” 乔薇薇一副想开了的模样,拍了拍宋子贤的肩膀,“弟弟,你可真贴心啊,谢谢你陪我说话。” 宋子贤的心一阵乱跳,只要想到那些未来属于自己的钱要全都花在这个女人的身上,他就忍不住肉疼。 他的情绪一激动,乔薇薇就又感觉到那股电磁波了,只不过这次比上次更加微弱了。 她自己的精神力有限,也被监狱的机制压制着,所以她得弄明白这个系统在宋子贤脑域中的位置,确保一击必中,才能出手。 乔薇薇拍完宋子贤的肩膀,转身离开了,只留下宋子贤一个人在那里,气到发抖。 宋淮青的电话是侦探打来的。 几年前的车祸发生之后,宋子贤的情绪一下子陷入了极其不对劲儿状态,他总是发呆。 发呆之后,就开始发疯。 宋淮青是个多疑的人,他向来相信自己的直觉,所以,即便宋子贤是自己的亲兄弟,他也没忍住,开始找人调查那起事故。 父母的车祸事发地点确实是接他的那条路,但是他调取过监控,监控之中,那辆重型货车明明都快要从他们家那辆车边开过去了,却又临时紧急打了方向盘,硬生生用沉重的车尾将他们的私家车给夹到了路边。 看过那个监控之后,他曾怀疑这是一场蓄意谋杀,可是不管他怎么找、怎么查,得到的都是一个答案——这只是一场意外。 可是宋淮青依然觉得这件事处处透着诡异,那个司机没有喝酒,他的父母也没有,那个司机的行车记录非常良好,连红灯都没闯过。 司机的家庭是一个普通且幸福的三口之家,事发之后家中并无任何异常进账。 查无可查,加之宋子贤的情绪愈发失控,甚至开始在癫狂的状态之下对他动手。 父母的葬礼、宋子贤的病,以及忽然陷入混乱的宋氏,让他忙晕了头,所以那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可是看见回来的宋子贤,宋淮青却又莫名其妙的回忆起了当时他们通话的场景。 无比清晰。 他不想怀疑自己的至亲,可是他记得,父亲沙哑着嗓子说,弟弟与他们闹了一点矛盾。 所以,宋淮青开始忍不住想,宋子贤这种精神失常的毛病会不会很久之前、早在车祸之前就有了?? 车祸跟宋子贤有没有关系? 他们闹了什么矛盾?与他通话的时候,这三个人在哪? 抱着这样的疑惑,宋淮青再次联系了当年那个侦探,询问了他调查的更多细节,那个专业的侦探将所有调查都记录在册,所以只要稍加回想就思路清晰。 宋淮青听着,还是无法将宋子贤跟那个货车司机联系到一起。 但是他心中的疑云却莫名其妙的,越来越沉重。 他找了新的人手,这次换了个调查方向,他要知道父母决定过来接他之前,是在哪里闹了矛盾。 不过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线索。 就在他陷入这种思绪之中的时候,手机又响了。 这次是屈然。 为了陪自己的老婆上综艺,有一些重要的工作他要提前整理好,所以这个点了还在忙。 他明天要去见一个客户,这个客户之前与宋氏的公司有过密切的往来,所以屈然是打电话来找他取经的。 宋淮青给了他一些建议,挂电话之前,屈然笑着提醒他:“虽然你跟乔小姐两个人现在不打算离婚了,但是你想过没有,你们的婚姻是从交易开始的,正常的夫妻有的,你们都没有。” 宋淮青怎么听都觉得他这话里面带着点显摆的意思,他不爽的说,“我们没有什么?” 他们两个现在过得很好,他觉得他们两个人的感情不比任何一顿夫妻差。 虽然他老婆手里还有一张要命的离婚协议。 宋总一向游刃有余,有一种傲气,结果,这次,屈然一张嘴,就让他无话可说。 屈然说:“我说不过你,也没空在这跟你争辩,我只说一个最基本的,你们自诩夫妻,但是连结婚戒指都没有。” 屈然洋洋得意,还在显摆:“我老婆虽然是个公众人物,但是结婚戒指从来都穿个链子挂脖子上,必要时采取下来,这次我们上节目,她终于不用藏了,我也算是熬出头了,我跟你说,节目组今天来人跟我们沟通,这次还要放我们的结婚照上……” 啪! 宋淮青面无表情的掐断了电话。 乔薇薇觉得宋淮青这电话打得可真久啊,她趴在阳台上看着庭院中的身影。 看他在手机中翻找号码,然后拨过去再讲话。 好像打了不止一通电话,乔薇薇看了一会儿,又坐了回来。 她坐的是宋淮青旁边的沙发,此时她正待在宋淮青的房间里,用的也是他的平板。 乔薇薇在平板里面画出一串由陌生字符组成的代码,然后开始分析这串数据里面的信息。 这是宋子贤和他脑中那个系统情绪激动的时候捕捉到的一串数据。 乔薇薇将那组代码用自己的公式延伸、补全,她早就料到自己有可能被联邦的人抓到,所以非常有先见之明的她研究过系统方面的知识。 依照她那个高级位面的体系来算,这个系统算是最低等级的辅助工具,他们靠契约任务者完成任务来获得运行的能量,赖以生存,它出现在这里,就说明这里有可以捕捉的能量,那么它的目标是谁呢?? 乔薇薇的目光,又不由自主的落在了窗外人的身上。 不应该啊,那系统的信号不稳定,应该处于很虚弱的状态,这样的话,最好的目标不该是主角吗? 冲她来的? 乔薇薇托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门响动,宋淮青回来了。 她关掉了手里的平板,笑着朝男人伸出了手。 宋淮青看见她之后,目光变得柔和,他弯腰,把人给抱了起来,然后故意逗她:“是不是沉了?” 乔薇薇瞳孔地震:“我就多吃了一块糖,你就说我沉了?” 宋淮青把她抱到床边,捏了一下她的脸。 虽然生气,但是屈然说的也没错,他连戒指都没给过她。 乔薇薇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觉得他的目光变得有些深,是那种有些危险的深。 为了转移话题,她扯过旁边的杂志,指了一下封面的游艇:“老公,我要这个。” 她牛皮都跟宋子贤吹出去了,没有真家伙哪行啊,也不是不能自己买,但是买了这艘游艇,她的小金库就要缩水了,毕竟是解决宋家的事嘛,当然得走公款啊。 但是这种理由,乔薇薇没法跟宋淮青解释,她只能说自己想要。 有艘大船也挺好的,气死宋子贤之后开出去征服星辰大海啊! 宋淮青扫了一眼那个杂志,眼都不眨一下,跟她说:“买。” 宋淮青问她:“还想要什么?” 他自觉被屈然给比了下去,现在满脑子都是懊恼,一想到乔薇薇已经是他的妻子,可是他连一个像样的婚礼都没给她,他就恨不得把全天下所有好东西都捧到她面前来。 可是乔薇薇却可疑的沉默了。 她觉得宋淮青看她的眼神有点奇怪,让她本能的感到危险。 就……怎么形容呢。 就好像一个养猪场的老板正拎着刀,正在爱怜的看一只正在吃饭的小猪崽崽。 等到小猪吃饱了,就可以磨磨刀,拎起来杀了。 乔薇薇直觉不对劲,想要从他腿上爬走。 但是宋淮青正掐着她的腰,皱着眉说:“钱不够花了么?” 要不买个船也至于来问他? 想想屈然,又看看乔薇薇,他老婆马上就成了一个没得到足够安全感的小可怜,怪不得一直攥着离婚协议书不肯给他呢。 宋总财大气粗的从自己的卡包里掏出几张卡,塞给了乔薇薇。 乔薇薇沉默着攥着一叠卡,试探性的问:“这都给我啊?” “都给你。”宋总干脆把钱包塞进了老婆手里,将她的睡衣帽子扣在头上,捏她的小熊耳朵。 乔薇薇从帽子里面露出脸,说:“我用不了那么多。” 宋淮青摸摸她的头,让她花不了也留下,留下数着玩。 乔薇薇:“……” 男人这该死的胜负欲冒上心头,宋淮青面无表情的想,屈然那个狗东西在寒窑挖了三年野菜才守得云开见月明,不过就是要见光了,有什么好得意的。 他跟他可不一样,他一天野菜都不用挖,他们全公司都知道他跟夫人感情好。 他余光又看了一眼那个杂志。 乔薇薇眨了眨漂亮的眸子。 宋淮青把杂志扔到了一边:“光有游艇也不行,给你买个岛,到时候把船开过去玩。” 乔薇薇:“……” 乔薇薇抖着爪子用手背贴了贴他的额头:“宋吵吵,你是不是气晕头了,要不我把离婚协议书给你吧,也不是什么……” “你先留着吧。”宋淮青打断了她,半点没有之前逼问她那东西在哪的架势。 等他把戒指做好,再要回那东西,也不迟。 乔薇薇:“……” 有没有什么厉害的捉鬼天师,捉那种邪门的上身鬼。 qwq在线等,挺急的!! 第40章 总裁夫人是条咸鱼13 宋子贤很快就等到了乔薇薇与宋淮青一起离开那天。 海市到首都需要乘坐两个多小时的飞机,乔薇薇与宋淮青以及崔可小纪四人同行,一路上倒也不算无聊。 金钰知道他们都来了,非常高兴,与乔薇薇打了电话,让他们来自己下榻的酒店,乔薇薇还在酒店看见了屈然,不过因为与拍摄组签了协议,屈然的身份要等到节目正式开始录制的时候作为噱头公布,所以现在不能被人拍到,他跟金钰被无情的分开了,甚至没法住在同一层楼。 乔薇薇不知道那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但是听见这些的时候,她老公好像笑了。 大家也就说了一小会儿的话,金钰的造型团队很快就围着她忙碌了起来,这里人太多了,乔薇薇都快找不到站脚的地方了,于是就离开了她的房间门。 崔可见完金钰之后更激动了,她红着脸跟乔薇薇说:“薇薇,你听见了么,金钰说,甘夫人也会来呢,那可是我的女神啊,如果能让她看一眼我的画,那我死都瞑目了!” 乔薇薇点着她的额头说:“瞧你那点出息,这就瞑目了?有本事你让她请你去她的基金会啊。” “甘夫人”的意思并不是谁的夫人,而是大家对这位女士的外号,冯彩林女士早年在时尚之都闯荡,是一家杂志社的撰稿人,当初发表文章的笔名就是“甘夫人”。 后来,她成功坐上了杂志社主编的宝座,她步步高升,成为了时尚圈炙手可热的女魔头。 在人们以为她会在时尚圈待一辈子的时候,她却辞掉自己的职务回国了,她以自己的名义创办了一个基金会,专门用于投资女性创业者,里面的会员无一不是女性,她们或是一些基金的发起人,或是自己领域中的精英,亦或是一些已经站在金字塔的成功女性。 不说成为基金会中的一员,只说若能得到它的支持,崔可得到的远不止资金那么简单,它会给她带来人脉。 人脉这个东西究竟有多重要,谁都明白。 崔可小声说:“我做梦都不敢做这么大的。” 但是她看看周围的一切,又看看旁边的请柬,忽然又有一种恍然的感觉。 这些,她之前也从未想过,不是么。 好像,就算是她,也没有什么事情是办不到的,机遇,勇气,只要有了这两样东西,她就可以站得更高,看得更远。 明明半个月前,她还是一个为相亲而烦恼的小姑娘呢,可是今天,刚才,在金钰的房间门之中,每个人都礼貌的朝她打招呼,他们不知道自己是崔家的女儿,她就像这里的每个人一样,来这里工作,来这里寻找自己的机遇。 乔薇薇严肃鼓励她:“做人要是没有梦想,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她只能帮崔可走到这一步了,牵桥搭线的工作已经完成,后面全都的靠她自己,这个小千金早晚得学会独立去争取一切自己想要的东西。 崔可更紧张了,小跑着回去换衣服了。 乔薇薇从行李箱中翻出一个水晶发卡,发卡的做工并不复杂,但是造型却很独特,是一只灵动的知更鸟。 她摸出这个发卡,然后又继续把手伸进箱子里面掏。 宋淮青看着她那弯着腰的模样就累得慌,他走过去直接把箱子给打开,然后训她:“懒得你。” 乔薇薇白了他一眼,干脆坐在了地毯上,开始翻自己的箱子。 她跟宋淮青都不喜欢周围围着一群人,所以他们连化妆师都没有,她摸出自己的化妆包,戴上发带,自己开始给自己化妆。 给自己化还不行,还非要掰着她老公那张帅脸,举着根阴影笔在他脸上比比划划。 可是乔薇薇比划了半天,发现宋淮青这个人那么烦人,至今没挨她的打,这张脸可真是功不可没,她举着化妆品比划了半天,愣是找不到可以修补的地方。 他是个冷白皮,脸上不见一点瑕疵,又不跟她一样,上一些漂亮的眼影和腮红,就连眉毛都是昨天被她摁着刚修过的,反正就是没毛病。 乔薇薇捧着那张脸亲了一口,但最后还是不死心的给他打了一些阴影,加深了那本就深邃迷人的轮廓。 她从箱子里面掏出的另一个配饰是个领带箍,领带箍是个镶了白钻的桔梗花,非常精致。 知更鸟的发卡和桔梗花的领带箍可以扣在一起,看上去就像是一幅小插画,小鸟依偎在花朵上,亲密又清新。 乔薇薇把两个东西拆开,跟他显摆:“好玩吧?在一家手作店买的,只有这一对!” 宋淮青把两个沉甸甸的首饰捧在手里,冰冰凉凉的,在灯下闪着稀碎的钻光,光晕模糊,像是两大颗蜜糖。 他拆开这对首饰,拨起乔薇薇额前的细碎卷发,然后把知更鸟别在了她的头发上。 那个桔梗花的领带箍,最后被扣在了男人黑色的领带上。 几个人在电梯口汇合,留守人士屈总带着帽子和口罩过来送行,宋淮青站在他旁边,暗色的电梯口,领带上的钻光细碎惹眼。 屈然压了压自己的帽檐,看看自己的辣鸡朋友,又看了看旁边的乔薇薇,笑着咬碎了自己的后槽牙,在辣鸡朋友那难以掩盖的轻蔑目光之中凄惨的转身回房。 “屈总有点可怜啊。”乔薇薇幽幽叹气。 金钰笑盈盈的说,“没事儿,我们已经习惯了。” 乔薇薇:“……” 更可怜了。 艺术界与商界虽然有壁,但还是有不少人都认出了宋淮青,乔薇薇挽着宋淮青的手一路往里,那些人认出了宋淮青,自然就对他旁边模样亲昵的乔薇薇感到好奇,于是很多人就都知道了,原来宋家那个宋淮青已经结婚了。 乔薇薇一进门就跟朋友们分开了。 宋淮青今天是来陪她的,不是来谈生意的,所以她正打算拉着宋淮青挑个地方坐下,商量一下明天去什么地方快乐玩耍。 结果眼睛从人群中就是那么恰到好处的,看见了熟面孔。 乔薇薇惊讶:“小闻!” 宋淮青听见乔薇薇的话,也顺着她的方向看去。 果真,就见罗闻在他们的不远处,正在跟一个男人握手,嘴里笑着,说着什么。 乔薇薇只知道罗闻在首都,但是不知道她居然也来了这里,她有点惊讶,但想了一下,还是没有去打扰她,打算一会儿再说。 罗闻今天是来帮成羿争取角色的,乔薇薇的话给她启发,最近大火的《梦魇轮回》已经传出了确切消息,他们已经确认了第二部的拍摄计划,并且,这次会有几个新角色加入主角团,其中一个有些搞怪的开心果角色非常适合成羿,罗闻说什么都想争取一下。 她是死缠烂打的要求前辈带她一块来的,学姐前辈手下的艺人这些天也刚好就在影视城的剧组里面工作,她几乎是一天跑一趟的去给人家送东西,请教问题。 学姐似乎也是看她真的刻苦,所以心软了,答应带她一起来。 可是在海市,罗闻是个千娇万宠的罗家女儿,她的父母是体面的教授,哥哥是风光的大公司高管,嫂子更是有能力有手腕的女强人,这些光环加身,海市的娱乐圈对她来说虽然算是陌生领域,也勉强是可以混一混。 到了人生地不熟的首都,那可真的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刚才跟她握手那个制片人,甚至都没真的沾上她的手,就不感兴趣的别开了眼。 可是罗闻还是得扬着笑,缠着他,她这辈子这么死缠烂打的追着一个男人,没想到不是什么帅到流油的小奶狗或者小狼狗,而是一个爱吃黑胡椒意面的大叔制片人,这可真是人生无常啊。 一想到这里,罗闻就为自己鞠了一把辛酸泪,顺便在心里默默鞭策此时依然还在录节目的成羿。 老娘都这么拼命了,你千万要支棱起来啊臭小子!! 此时的,成羿对她来说,已经远远不是个小糊豆那么简单了。 成羿的身上承载了他自己的梦想,也承载了她那已经悄然涨大的野心和希望。 不过,她倒也明白过犹不及的道理,她时刻看着制片人的脸色,见对方已经到了极限,转身就撤。 转身的时候,看见了朝她招手的乔薇薇。 罗闻惊讶一瞬,但是人还没过去,电话就响了。 乔薇薇最终没能在交流会待到结束。 他们的车子飞快开出这处繁华的艺术场馆,驶上车水马龙的公路,司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紧张的依照老板的吩咐将车往影视城的方向开。 他是首都宋氏分公司这边的司机,一直都没见过神秘的顶头大老板,今天本来就够紧张的了,结果后面的小姑娘一直在哭,他就更紧张了。 坐在副驾驶的宋淮青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紧绷的情绪,便放轻了声音对他说道:“速度放慢一些也可以,我们的人没受太严重的伤。” 晚间门开车本就危险,现在路上车多,要是发生什么摩擦碰撞,耽误的时间门就更多了。 也不知怎么的,对方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是有着安抚人心的力量,司机竟奇异般的镇定了下来。 罗闻手足无措,一直趴在乔薇薇的腿上哭,那惊慌失措的模样都把乔薇薇的心给纠紧了。 她一边用柔软的纸巾给罗闻擦去脸上的眼泪,一边安慰她:“你别着急,电话里不是都说了么,小成没事。” 罗闻的眼泪还是吧嗒吧嗒的掉:“你不了解他,他说的话根本不能信,这个孩子就是傻,说话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 就在刚才,罗闻接到一通电话,成羿隔壁的制作组因为一个意外引发了火灾,因为相关工作人员的失误,火势没有得到及时的制止,蔓延到了他们这边,大火差点把他们摄制组的这些人困在房间门里,消防队的人已经过去了,但是现场一片混乱,小助理语焉不详,已经被吓傻了。 这件事飞快被挂在了热搜上,粉丝们全都在担心,话题慢慢变成了“爆”,摄制组的所有艺人和工作人员名单都被扒了出来,大家都在担心。 车子停在影视城的门口,罗闻几乎把脚上的鞋给跑掉了,外面挤着看热闹的人群和一大群扛着摄像机的记者,里三层外三层的,要不是又有公安人员在维持秩序,甚至会发生二次事故,可尽管是这样,罗闻愣是挤了进去,并非快锁定了自家的艺人。 成羿正坐在那里,一个医务人员正在给他的伤口上药,眼见罗闻的脸色越来越白,成羿赶紧说:“我没事,小闻姐,就这小块伤,养两天就没事了。” 罗闻看着成羿胳膊肘那一块烧伤,依然没有信他的话,等到她亲自上上下下把成羿给检查了一遍,确认他只是狼狈了一些,衣服被烧坏了一点,过真没有更严重的伤口,这才放下心来。 罗闻又哭了,气的。 她一拳捶在成羿的胸口,把他捶得龇牙咧嘴,那一口郁气终于松了出来,破口大骂道:“我看网上那段视频了,就你爱逞能,人家看见大火都巴不得往外面跑,就你是金刚不坏之身,你不怕烧,还非要往里冲,你逞什么英雄啊!!” 晚上有不少被路人拍下来的视频,其中点击最高的就是成羿冲进火场救人那一段,虽然模糊得看不清他到底是把什么人给拉出来了,但是他这一举动却赢得了无数粉丝和路人的好感。 成羿被骂得不敢张嘴,只能低头挨训,跟个小学鸡一样。 他出身普通,因为母亲身体不好,常年需要吃药,为了高额医药费才来娱乐圈打拼,为此吃了不少苦头,也见尽了人情冷暖,他是一个知道感恩的人,罗闻不是第一个带他的经纪人,但是却是最用心的一个,他拿罗闻当自己的家人、姐姐,所以姐姐的教训他得听。 但是,罗闻很快就没有心情教训自家不让人省心的艺人了,因为成羿救的不是别人,正是圈中那个地位颇高的影帝高凡! 这下子,成羿的名字算是彻底爆出了圈。 事故发生得突然,但是烧起来的地方因为人少,撤离得及时,所以就算有人受伤,也只是一小块擦伤或者烧伤,高凡因为游戏被独自关在小黑屋里面,所以是最闭塞的一个,若是没有成羿,高凡此次绝对不止烧焦了头发和衣服这样简单。 罗闻死也没想到,所谓祸兮福之所倚,她努力想要让成羿获得的曝光和名气,居然以这种方式得到了。 乔薇薇是在人都被疏散得差不多的时候才拉着宋淮青一起进去的,成羿最后也有些拘谨的上了宋家的车子。 罗闻开始忙起来了,她难过的时候哭得昏天黑地的,但是一旦冷静下来却又表现出了惊人的睿智,她一个电话叫起了睡梦中的工作室员工,开始连夜发通稿。 开玩笑,娱乐圈这些人平时没有事情都要营销捏造出事情博取大众的好感,她的艺人可是实打实的做了好人好事,凭什么不吹?凭什么不营销?? 罗闻工作的时候没人打扰她,成羿坐得不自在,乔薇薇看出来了,于是与他搭了话。 中间门,成羿的手机响了一次,是家中的人看见新闻了。 成羿与家人打电话的时候非常也非常有耐心,一叠声的保证自己明天就回家给他们看。 挂掉电话的时候,手机又亮起一下,乔薇薇看见了一家四口的合照,这是成羿的手机壁纸。 乔薇薇多嘴问了一句:“这是你的家人?” “嗯,”成羿点了一下头,大方的给乔薇薇看家人的照片。 他上面还有个差了两岁的姐姐,父母看起来精神也不错的样子,是个普通又幸福的四口之家。 送走了成羿和罗闻,已经是后半夜了,他们现在的位置距离酒店很远,乔薇薇已经很困了,宋淮青干脆让司机在下一个十字路口拐了弯,去了他在首都这边的房产。 因为上个月才来这里出国一趟差,所以这里到还算干净。 乔薇薇洗了个热水澡,倒头就睡。 宋淮青站在床边,看着侦探给他发来的消息。 因为年代久远,宋氏夫妇和宋子贤出事之前在什么地方,果然非常难查。 事情已经过了那么久,沿街那些监控的记录也全部都抹去了。 侦探琢磨了半天,决定从几天之前入手,他甚至还找到了当年为老宋总干活的司机。 司机是事发前一天被放了假回家休息的,在那之前,他曾载着老板去了一趟医院,从医院出来的时候,老板的脸色好像不太好。 于是侦探就去了那个医院,那并不是什么厉害的大医院,时至今日,这家小私立已经快要开不下去了,但幸运的是,很多资料都还保存着。 侦探翻到了记录,这才来找宋淮青了。 “亲子鉴定?” 深夜之中,宋淮青的口中吐出这几个字,一向冷静的男人难得有几分茫然。 侦探给了他肯定的答案,“但是我没找到鉴定的原件,也不知道结果,希望您谅解。” 时间门太久了,能查到这些,他已经费了很大的力气。 宋淮青飞快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挂掉了侦探的电话,又给他加了一笔钱。 他独自坐在床边,眼中翻涌着什么,眸子在无月的黑夜中透不出一点光。 乔薇薇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朦胧醒来,床边坐着个人,那个人的轮廓她很熟悉,不过他的指尖有一点猩红,那点幽亮的猩红在黑夜中分外灼眼。 “宋淮青。” 乔薇薇迷迷糊糊的叫了一声。 宋淮青不抽烟,除了父母刚刚离世那阵子压力太大,沾染上了一些瘾头。 不过在那之后,他就把烟给戒了。 这半包烟是司机留在车子里的,车子就在楼下,他人住在马路对面的旅馆。 听见声音,刚才还在失神的男人掐灭了那点猩红,想要伸出手去,又缩了回来。 他手上还有不好闻的烟草味。 但是乔薇薇却攥住了她的手。 她整个人缩在被子里,所以手上的温度暖融融的,她也闻到那股淡淡的烟草味道了,但是她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把人往床上拉:“你怎么不睡觉啊?” 乔薇薇拉着他,眼看就要从被子里面出来了,宋淮青只能顺着她的力道躺了下来。 乔薇薇凑近他,在外面微微露出的晨曦之中摸了摸他的眼睛:“你又熬夜,怎么了?” 男人沉默良久,久到乔薇薇几乎再次睡着的时候,才终于叹出一口气。 “没事。” 他伸出手,将旁边温暖的身体搂进了自己的怀里。 乔薇薇挣了一下,没挣开,只能在他怀里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 宋淮青看着怀中人那慢慢均匀下来的呼吸,沉甸甸的心脏终于又松快了一些。 事情还没有定论,他在这里乱想也没有用。 等拿到更多证据…… 他终于冷静来下来,慢慢睡了过去。 宋子贤这些天找了无数办法出门,可是那些人看得太紧了。 而且,不管他需要什么,这些人都能给他直接送到手边,他什么都不用做。 宋子贤折腾了好几天,眼看着距离他们回来的时间门越来越近,终于还是心一狠,让自己从楼梯上滚了下去,然后假装磕到了头,晕倒了。 然后他果然就被送进了距离宋家宅邸最近的那家医院,也是云皓行正住着的医院。 他自己要装晕,宋家乱成一团,根本就没人注意到,有个保镖悄悄走进了他的卧室,从他的枕头上捏了一根头发。 系统兴奋的等待着时机,让宋子贤悄悄溜进了云皓行的病房。 看见那个传说中的男主角的时候,宋子贤整个人都没太能反应过来,站在那里足愣了一分钟。 床上的人吊着一条断腿,身上缠满绷带,脸色苍白,眼底乌青,甚至还有几根白发。 即便是闭眼睡觉的时候,他的脸也有个“川”字,沧桑愁苦的模样哪还像个本该意气风发的霸总啊。 “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比宋子贤还要震惊的是系统。 宋子贤刚刚迈进这间门病房的时候,系统就兴奋的搓着手准备吸收这个男主角的能量了,但是就算凑得这么近,它也一个毛都没捞到。 “怎么回事!!” 系统在宋子贤的闹钟大喊大叫,宋子贤也很茫然,他知道的比系统还少。 很快,云皓行病房的门口就有了动静,是医生来巡房了。 宋子贤一惊,只得先忍受着脑中的疼痛回到自己的病房。 谁知,刚刚推开门,他就看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乔薇薇穿着一件白裙子,戴着一副钻石耳环,时髦又贵气的坐在那里,听到动静,她转过头,笑着朝宋子贤招手。 “弟弟啊,来,给你看看我刚买的游艇。” 乔薇薇伸手打开平板,给他展示了一艘在太阳下,在大海中仿佛会发光的豪华游艇。 宋子贤的眼皮一个劲儿的跳,又见乔薇薇还想不够使的,把平板往他手里塞,让他伸手往后划:“你看看这几个岛,你哥非要送我,但是我不会挑,我觉得吧,到时候在岛上盖房子,咱们一家人都用得到,你也选一下,看看喜欢哪个。” 乔薇薇把平板塞给他,若无其事的跟他将这两天的事情,宋子贤捏着平板,一想到乔薇薇买这些奢侈品就像是洒洒水一样,而自己出一趟门都要千方百计的想把自己弄伤,心中那股无名火就像是被泼了一桶油,烧得愈发的旺盛了起来。 就在这时,乔薇薇的手机响了,一串刺耳的铃声将他从怒火中拉了出来,乔薇薇当着他的面接起了电话,她还故意在接起电话的时候摁了免提。 电话对面是一个女孩子,她的声音很兴奋,电话刚被接通她就尖叫着说:“薇薇!你猜我刚才去见谁了!我去见董秘书了!” 崔可因为太激动,声音都快劈了,说话也颠三倒四的,但是系统、宋子贤,和乔薇薇都大概听懂了她的意思。 董秘书是甘夫人身边最得力的助手,刚才董秘书请她喝了一杯咖啡,想邀请她负责甘夫人基金会名下一家孤儿院的墙绘。 崔可参加交流会那天,并没有穿她刷崔总的卡买下的那些华服,她用自己的画布找裁缝做了一件裙子,画布上面是她自己的画。 然后,她拿着自己的设计图纸,找一个手巧的手工师傅做了一套首饰,就是乔薇薇买知更鸟与桔梗花的那家店铺,她穿戴着自己的设计见了几个不认识的陌生人,这些人都是被她这身行头给吸引过来搭话的。 崔可一直都没见到甘夫人,当天回去的时候还有点失望,可是后来接到电话,她才知道,那第二位过来与她搭话的人真是甘夫人身边的秘书。 “……所以我现在正在收拾行李,薇薇、薇薇,现在快要爆炸了,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吗,谢谢你带我去那个交流会,等我回来,我就请你吃大餐,等我成了基金会的人,我给你摘天上的星星……” 眼见对面的人越说越离谱,乔薇薇眼皮一跳,让她冷静。 不过她很欣慰,崔可敢说敢想了,虽然她现在连与甘夫人见一面的资格都没有,但是她已经成功迈出了第一步,找到了自己奋斗的新目标。 “你行的,崔可。” 乔薇薇笑着。 可是,宋子贤的表情却在听见“崔可”这两个字的时候扭曲了。 崔可? 哪个崔可? 原著中那个对云皓行一见钟情、不择手段与乔薇薇争抢男人的,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势的崔可??? 宋子贤表情扭曲当然是因为他又听到了与原本的剧情背离的事情,但更多的还是因为系统在他脑海中的尖锐嘶喊。 是的,这次的系统终于确定了,变了,一切都不一样了,一切都与原本的剧情不一样了。 连那个一心只会追着男人跑的脑残崔家大小姐的变了,她兴奋的说着自己的画,自己的画廊,自己越来越宽广的平台。 她没提云皓行一个字,没提任何爱情的烦恼和忧愁,她对未来充满展望,话语中都是勃勃的生机。 乔薇薇朝扭曲着一张脸的宋子贤晃了晃自己的手机,“认识她么?” 手机的界面停留在一条博文上,是成羿的消息。 原著收尾的桥段里,女主角因为流产再次心灰意冷,想要离开云皓行,她因为流产而身体虚弱,晕倒在街边,是出通告的成羿好心的把她送去了医院,罗闻帮她垫付了医药费,得知了她的遭遇,便心软的收留了她,罗闻将她暂时安置在了自己空出来的房子里。 那时,已经足以与王家比肩的云皓行通过自己手中的权势,查到了女主角的藏身之所,对这两个人进行了狠辣的报复,女主角也再度落入他的手里。 可是,现在,这两个人风光的站在镜头前,而那个会报复他们的男主角,已经成了一个废人,正人事不省的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他一蹶不振,日日发疯,公司早已破产,很快连医药费都要付不起了。 他如同蝼蚁,而那两个人是正在冉冉升起的太阳。 宋子贤完全没有余力去思考,乔薇薇为何会给他看这两个人的照片,为什么会觉得他认识那两个人。 她笑着,感受着那股越来越剧烈的波动,终于成功捕捉到了那系统在人类脑域中的藏身之处。 她红唇轻启,吐出一些刺进它脑海中的辛辣字眼,那些字化作一根一根剧毒的钢针,击溃了它的神经,叫它如坠地狱。 “我才是这个世界的女主角,不要以为手里捧着个剧本就能在我的地盘上撒野,我让谁生谁就生,让谁死谁就得死,这里的一切都是我的,没有我的同意,不要说什么见鬼的能源,你连一根头发丝都带不走,懂么?” 丝丝坚韧的精神之力探入宋子贤的脑中,化作根根勾爪,像是从泥土里面挖出了一颗埋藏了很久的石块一样,缓慢的、一点点的,拔出了那绑定在脑域的闪光之点。 因为这种痛苦的精神剥离,宋子贤忽然变得癫狂。 “砰!” 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群白大褂和保镖闯入,拉住正欲攻击乔薇薇的宋子贤。 光点在乔薇薇的精神力中慢慢挥散,余光如同胶片一样流开。 深夜,年轻的宋氏夫妇站在医院门口,手中捏着一张亲子鉴定报告单,年幼的宋子贤沉默的站在他们身后。 他们的孩子抱错了,真不敢相信,这种事情居然会发生在他们的家庭。 善良和蔼的宋母摸了摸宋子贤的头,跟他说:“不要想太多,你永远都是我的孩子,咱们先回家,有什么事情慢慢再说。 如果你想见你的亲生父母,妈妈可以帮你找他们,当然,妈妈更希望你留下来,跟我们继续一起生活。” 宋子贤始终都沉默着。 宋父接了个电话,是优秀的大哥又在国外得了奖。 宋淮青从小就优秀,从小就自律,是人人口中的别人家孩子,可是宋家二少爷,嚣张跋扈,仗着身份没少在外面闯祸。 若他是宋家亲生的孩子,那么尚且好说,可若…… 他爸妈以后你还会让他继承家里的财产么? 宋子贤非常茫然。 他会想到,他不如大哥,就算父母不会因此就短了他什么,可万一这件事情成了一个公开的秘密,他这二少爷不久名不正言不顺了吗? 依照宋淮青的能力和手腕,他将来真的能平安吗? 宋子贤陷入一种恐慌,就是这个时候,他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声音,它说它是一个系统。 它说这个世界是一个小说的世界,而他宋子贤只是这本小说之中一个微不足道的炮灰,他会因为与自己的反派哥哥争夺财产而踢出宋家,回到自己落魄穷酸的家庭,那个家中有个药窟窿一样的母亲,每个月都需要他自己辛苦赚钱吃饭,他会落魄得被昔日得罪过的人嘲笑,被他们折辱。 那一幕幕未来之景如无尽梦魇般在脑中回放,宋子贤几乎忍不住尖叫出声。 系统的声音如同撒旦一样在脑中响起,冰冷,蛊惑。 “还有半个小时,他们就会接到你的哥哥,到时候,你的哥哥便会知道真相。” “你还有能力阻止他,需要我帮你么?” 宋子贤好像是尖叫了。 是的吧,反正他也记不清了。 他对系统说,需要。 系统狞笑着,对路过的火车司机发射了干扰的电磁波,一阵尖锐的轮胎摩擦声和汽车鸣笛声之后,可怜的私家车被撵得看不出形貌。 乔薇薇从走马灯中抽离。 房间门中,医生和保镖一起摁住了崩溃的宋子贤。 门口,宋淮青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他旁边的医生——一开始被他们请进宋宅贴身照顾宋子贤的医生,抱着一个病历本,用公事公办的语气道:“经评估,宋小先生还不具备正常的生活能力,并且病情有恶化的倾向。” “为了确保治疗顺利,建议将病人转移到安和医院。” 安和医院,海市城郊的精神病院。 宋淮青静静的听着,手上,一张刚刚出炉的、还泛着油墨味道的鉴定单,已经被他的 第41章 总裁夫人是条咸鱼(完) 车子往回家的路途上飞速行驶着,乔薇薇已经呆愣的坐在后车座,半天都没眨一下眼睛了。 宋淮青因为要取鉴定结果,所以晚到了一会儿,不知道乔薇薇跟宋子贤到底发生了什么,才导致那个小子忽然失控的,他以为乔薇薇这副模样是吓坏了。 虽然宋淮青自己现在的心情也不平静,但是看见乔薇薇这副模样,他的心就被抓紧了一样。 “吓到了?没事的。” 乔薇薇回神,转头,什么都没说,只是靠在了宋淮青的肩膀,然后重新闭上了眼睛。 宋淮青抱紧了她的肩膀,安抚性的在她的肩头拍了两下,怀中有个温暖的热源,让他的心也宁静了不少。 乔薇薇其实并不是吓的,她只是还在拆解收到的那些系统残片。 她对这个低级系统从前经历过的宿主和任务一点兴趣也没有,她只是将它绑定了宋子贤之后的种种全都在脑子里面过了一遍。 宋子贤是个胆子小的窝囊废,所以在系统给他展示了那些宋淮青未来会查明真相、然后剥夺他的财产、将他赶出宋家的种种之后,他并没有去想要如何反击。 因为有剧情在,他知道宋淮青迟早会完蛋,他只需要坐收渔翁之利就行了,所以他这些年的生活单调简单,就是窝在那个舒服的疗养院里面享福。 就没什么需要注意的了。 倒是系统的数据库,让乔薇薇更加在意,系统的数据库中存着它扫描过的生命体,数据库中,宋淮青的灵魂体色彩有一种让人迷乱的斑斓之感,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描述出来的颜色。 但是那个人形的灵魂却是用碎片勉强拼凑起来的,而且,只不过是用残存的碎片勉强拼凑出了一个人形,在那灵魂之上,还有无数残缺。 这个人宛若受过凌迟那般的酷刑一般,他绮丽完整的灵魂被一把锐利但是并不致命的尖刀一点一点剜下,每次一小块、每次一小块。 在这样累积的痛苦的没有尽头的折磨中将血都流干,直到一片片灵魂孤独痛苦的随风飘零,然后慢慢走入风中,化成点点齑粉。 不知道怎么了,乔薇薇忽然开始剧烈颤抖,她看着那残缺的灵魂,仿佛身体的一部分被掏空了一般,只能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来缓解那股没来由的窒息之感。 “怎么了?” 她的动静惊扰到了同样在思索之中的宋淮青,乔薇薇再次从自己的脑域之中抽离,抬头看向面前的男人。 面前的宋淮青依然是个活生生的人,他会蹙眉,会讲话,可是他的灵魂却是那样残破的模样,那样虚弱到连一句痛苦都说不出来的模样。 乔薇薇沉默着将头埋进了男人的怀中,脑中那个曾经冒出过头的大胆想法再次冒出了头。 系统为攫取这抹强大却残破的灵魂中的高级能量而来,乔薇薇看到了系统的数据库中对这一指甲盖那么小块的能量的拆解,虽然这个低级系统的精确性有待商榷,但是乔薇薇可以确定,这种精纯程度的能量源在他们的世界都是罕见的,它绝不会来自低级位面。 所以,有没有一种可能。 这个要让囚犯遭受精神惩罚的囚牢设计,除了要折磨她,还关着另外一个囚犯呢? 她进来这个系统的时候是完整的,并没有受伤,并不像扫描图像中的那个人一样,灵魂都已经被碾成数不清的碎片。 乔薇薇甚至不忍心看,不知道明明已经这样了,这个人为什么还能活,这得需要多强大的精神力和意志力啊? 若这是旁人,乔薇薇大概还可以无动于衷,毕竟,不要说是受伤的人,死人她也见得多了,若真挨个同情,能同情的过来吗? 可是这个无时无刻不遭受着这种极刑的不是别人,正是两辈子都跟她在一起的人。 乔薇薇忍不住抬头看他,直到男人皱眉,才张了张嘴,回答了他刚才的问话。 “没事,就是累了。” 她重新靠回了男人的肩膀,敛住了自己某种的思绪。 下个世界,她还能遇见宋淮青的吧? 他这一世也没死,这样的结局,是不是对他也是有帮助的? 宋子贤被重新检查病情的第三天,乔薇薇陪宋淮青一起来到了安和医院。 不过短短三天,这个曾看上去也算眉清目秀的温和少年就变成了个疯子,他双眼涣散,面部神经质的抽搐着,嘴中念念有词,反复念叨着什么“系统”、“假的”、“没杀人”,之类的胡话。 据医生所说,宋子贤的病情恶化得太突然,暂时还没找到缘由,不过他此种表现,倒是有些精神分裂的模样,具体还要看后续的检查。 无论如何,宋子贤这副模样,只能待在医院了。 当宋子贤终于一副从自己的世界中清醒过来的模样,看清宋淮青的脸,他的表情再次扭曲了,开始表现出极有攻击性的一面。 他以前也是这样,一看见宋淮青就会失控,只不过以前是装的,这次是真的,乔薇薇将那系统从他脑中剥离的举动,多少给他的精神造成了些刺激。 宋淮青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被越拉越远,慢慢消失在那扇铁门后面,眼中看不出情绪。 他还是没能找到宋子贤杀人的证据,更何况那时候的宋子贤还是个未成年人,就算他能找到证据,这个人恐怕也不会得到他想让其承受的惩罚。 可是他从没一刻觉得宋子贤是无辜的。 看他刚才的表情,虽然癫狂,可是宋淮青就是知道,他说的杀人是认真的,他说的干扰了车子,也是认真的。 父母对他毫无防备,就算当时他冲动的在车里做出什么,成功率也很高。 这个人不但杀了他的父母,还始终想要把那种沉重的愧疚之感转移到自己的身上,让他背负着这种窒息的痛苦独自活在自由的世界里。 他用心险恶的在家中挂满一家四口的照片,就是想时刻提醒他,这是他欠他的,他是那个罪人。 从前,他也觉得自己是个罪人,不配在害死自己的父母之后有正常的生活,所以他将自己麻痹在工作里,想要完成父亲落叶归国的愿望。 他确实也曾想过,父母那么爱他,这种意外,他们未必会怪自己。 可是每当这种念头冒头,那种沉重的拉扯之感就更让他难受。 现在,他站在这里,看见那扇大门对他对关闭,看见宋子贤慢慢消失在他的视野之中,身上忽然有一种轻松的感觉,像是一直坠在他身上的枷锁被人扯开,然后丢弃。 眼前一花,是乔薇薇伸手在他面前晃了一下。 宋淮青低头看她。 “走么,回家。”乔薇薇说。 “嗯。” 宋淮青牵着身边人的手转身,再也没回一次头。 说是回家,但是乔薇薇却让司机在临街的花停了车。 她自己下车,买了一束白色的百合花,让后让司机将车子开去了陵园。 她把手中的白百合交给宋淮青,让他放在了父母的坟边。 乔薇薇给宋氏夫妇鞠了躬,然后便回到了车子上,她觉得,宋淮青需要一点时间,跟自己的父母单独说说话。 等着等着,她就有点迷糊。 她的精神力被压制了,每次用的时候都很小心,而且要谨慎的把握其中的度。 这让她不过是拆解了一个低级系统,也非常困难。 所以这几天她更容易犯困了。 乔薇薇迷迷糊糊的靠在车里,看着外面一点点阴沉下来的天色,陷入了混沌之中。 因为那个系统的残片依然没有被完全消解,所以乔薇薇的梦中也是系统记录下来的画面。 她又回到了宋氏夫妇出事的那天,系统充满蛊惑的在宋子贤的脑中播放着“炮灰的未来悲惨生活”时,他那贫困的原生家庭一闪而过。 那一幕从乔薇薇眼前停留的时间不过0.1秒,但是却让她从梦中苏醒。 睁开眼睛的时候,车门刚刚被打开,男人卷着凉意坐了上来。 乔薇薇握着宋淮青的手,脑中还是一遍一遍回想着刚才的场景。 那一幕,宋子贤原本的家庭,不是别的,那上面的家庭成员,与成羿手机屏保上的三人,一模一样。 乔薇薇起了怀疑,但是她却谁也没说,这种拿不出证据的事情,说出来只会给别人徒生烦恼,但是在那之后,她往罗闻那工作室跑得却越来越频繁了。 罗闻他们那本快要倒闭小破工作室也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工作室的三个小员工都是有事没事的凑在一起快乐摸鱼,甚至还能有商有量的凑单一块买奶茶喝。 结果今天乔薇薇刚走到门口,里面的助理就正抱着一堆文件飞快往外跑,要不是乔薇薇躲得快,他们俩非得撞上不可。 乔薇薇来这里的次数不算少,跟助理也熟,所以助理只是对她熟稔的笑了笑,没说什么抱歉不好意思的话,转身就又跑了。 乔薇薇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罗闻正挂掉电话,一脸笑容。 “有什么好事么?” 罗闻看见乔薇薇,更高兴了,开心的蹦到她面前,搂着她的脖子又跳又叫:“成了!薇薇,你快掐我一把,我现在不是在做梦吧!!” 乔薇薇非常不客气的掐了她一把,掐得罗闻嗷嗷直叫,这才问:“什么成了?” 罗闻总算冷静下来了,她还是傻乐,但是总算能跟乔薇薇说人话了。 “《梦魇轮回》!我们拿到面试的名额了!” 成羿最近的热度太高了,而且他先前果敢的行为和阳光的外形与剧中的新角色意外的契合,那个冷漠的大叔制片人本都没拿缠了自己一晚上的小姑娘当回事儿的,结果因为这次突发事件,他看见了成羿,给了他们一个机会,将成羿推荐到了导演那边。 然后罗闻收到了面试邀请。 罗闻凑到她面前骄傲的说:“知道这个是谁吗,这个是影帝的经纪人!” 高凡是娱乐圈里出了名的好脾气已经好心肠,这不是演出来的,他就是一个温柔的人,所以这次,他对成羿舍身救命的行为相当感激,一直想要正式感谢一下成羿。 罗闻说:“我跟小成商量过了,我们不需要金钱之类的感谢,我想让高影帝指导一下我家孩子那稀烂的演技,影帝的话,总能抢救他一下吧?” 其实成羿脸皮更薄,根本不想说什么感谢不感谢的,他救人的时候也没想过要拿这个炒作,可是罗闻做这些的时候,他也没有反对。 他又不是第一天入圈的小菜鸡,这种机会多重要自是不用言说,但是他不想挟恩图报。 罗闻提出这种要求的时候他都不好意思,但是罗闻不听他的,直接给对方发出了自己的请求,措辞非常礼貌。 成羿还是不好意思,但这总不是什么物质类的报偿,他也没激烈反对,别扭的同意了,收到对方肯定的答复时,他自己也高兴了一下。 不仅是为自己的事业,更是因为,他能赚到更多的钱了,有了这些钱,他就能给自己的母亲动手术了,他们家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怎么样,宝贝儿,”罗闻搂着乔薇薇的肩膀,站在小工作室里,一副指点江山的模样,“你看我们这里,有没有那股劲儿……” “什么?”乔薇薇茫然。 罗闻暴露真实目的,“实不相瞒,之前面试我那个老板,早就跑路了,是我拿出了自己所有家底,还舍了这张脸皮,找我哥哥借了钱,把公司给买下来了。” 当然,在成羿这件事情没出来之前,这小破公司实在是不值钱。 可现在不一样了,罗闻想趁着这股东风将工作室扩张一下,她还看上了一个新人练习生,想把她签过来。 当然,什么都要钱。 她没钱了。 她老早就盯准乔薇薇了,只不过自己始终没做出成绩来,自己倾家荡产不要紧,大不了厚着脸皮回去再啃啃老,可是要是把朋友的钱也给赔了,她恐怕会内疚得睡不着觉。 这波大大膨胀了罗闻的自信,她开始游说乔薇薇,入股要趁早。 乔薇薇也存了点心思的,她想跟成羿变得更亲近一些,更方便打探对方的情况,而且这间小工作室确实前景光明,投资一下也不是不行。 于是,当天,正在工作中的宋总久违的收到了扣款信息。 一开始,宋淮青根本没当回事儿,他甚至没问那个陌生的收款方是谁。 乔薇薇却主动跟他讲了,那是罗闻的工作室,现在也是她的工作室了。 宋淮青知道罗闻,也对那天的小明星有些印象,他那天好像还救了人,但他脑中的信息也就仅此而已了。 可是,宋总却慢慢发现,他老婆不对劲儿了,她总是握着手机观察那个小明星的动向,看他的资料,参与他的话题。 宋总总是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自己老婆身后,然后问她:“追星?” 乔薇薇总会被吓一跳,然后收起手机呵呵装傻。 一次两次,宋淮青没有计较。 但是三次四次,宋总那什么都盖不住的醋劲儿便开始发作了,乔薇薇被亲得眼泪汪汪,被迫当场删除了相册里面的保存的照片,退出了对方的超话,为了哄人,甚至拿出了一直被她藏得严严实实的离婚协议书。 然后,宋总当着自己老婆的面,把那薄薄的一张纸撕得粉碎,扔进了垃圾桶里。 乔薇薇嘴上说着绝对不再看成羿一眼,结果她还是找机会做了个科学鉴定。 拿到鉴定报告那天,她愣了很久,然后给罗闻打电话,非要见成羿一面。 成羿现在很忙,每天的形成行程都几乎是满的。 可是成羿也知道,这个乔薇薇帮了他们好几次,现在更是他的老板了,所以成羿把中午的时间挤了出来,乔薇薇欣然同意,把见面地点定在了一家私密性很好的餐厅。 成羿的事业开始起飞,现在已经不是那个可以为所欲为的小糊豆了。 与此同时,已经习惯了与饭搭子老婆一起吃午饭的宋总忽然接到了饭搭子临时有事的通知,把他给鸽了。 宋淮青想起最近那个头号情敌,跑到自己下属的办公室,要了他亲妹妹的电话。 挂掉罗闻的电话,宋淮青拿起自己的外套,旷工了。 他得去跟自己的老婆谈谈人生。 虽然那纸要命的离婚协议书已经被他亲自撕成了碎片,可是他觉得,他这危机感比先前还重了。 成羿的心很细,马上就看出了乔薇薇有话要说,其实他也察觉了,乔薇薇最近待他过于热情了,但是他不会傻到以为这是看上他了什么的,毕竟在首都的时候他也看见了,乔小姐与自己的丈夫感情很好。 “薇薇姐……” 成羿斟酌了一下,还是开口了。 他叫罗闻也是姐,虽然现在他该叫乔薇薇一声老板,但是乔薇薇帮过他,他觉得那样叫就生分了。 成羿说,“有什么事你直接说就行了,如果能有帮得上忙的……” “不是,”乔薇薇干脆放下筷子,看着他,“那我就直接说了,成羿,我能冒昧的问一下你的家庭情况吗?” 成羿似乎没想到乔薇薇会问这种问题,他挺诧异的,下意识挠了挠头,然后说:“嗯……可以。” 成羿想了想,由于不知道乔薇薇的目的,话显得有些犹豫,但是乔薇薇也算是自己人了,成羿下意识觉得对方没有恶意。 他便道:“我家里有四口人,爸妈和姐姐,就是你上次在我手机里看到的。嗯……我妈心脏不好,得一直吃药,我爸早年自己做过生意,做得还挺大的,不过后来得罪人了,那阵子不太好过,被人给打断了腿……” “虽然现在还能自己走路,但是腿上有点毛病,没法干重活。” “我姐大学毕业在一家公司做文员,赚得还行,但是她嫁人了,有自己的小家要顾。” “所以我当初进娱乐圈就是看钱多……” 乔薇薇没想到成羿这么实诚,她说想听,对方就一股脑的说了这么多。 成羿还挺不好意思的:“所以我一开始进娱乐圈就是为了钱……我自己学历一般,要是正经找工作,肯定没有这样来钱快,这不也正好,我长得还行么,呵呵……” 成羿给她说了家里的情况,挺碎的,但是乔薇薇却感慨:“你们一家人感情真好。” 虽然穷了一点,但是成羿现在的事业在飞速进步着,他们家的情况马上就会好起来了。 她犹豫着,都不想说那件事了。 这明显是一个幸福的小家,如果她开口,必定会打破这样的平和。 但是成羿话锋一转,忽然道:“但,其实我不是父母的亲生孩子。” 乔薇薇一惊。 甚至没能及时控制自己的表情。 成羿却笑笑:“没事,这也不是秘密,我们邻居都知道,小闻姐都知道。” 这下,乔薇薇是真的惊讶了。 据成羿所说,这件事他还是中学时候跟同学们一块跑去献血的时候知道的,总之就是一个意外。 那时候的少年血气方刚,什么都放在脸上,他的异常很快就被家里人察觉了,他甚至还离家出走了,把家里闹得鸡飞狗跳,把他妈气得卧床不起。 后来,成羿被他爸找回来,狠狠揍了一顿。 成家父母年轻的时候在海市也算是小有地位,成母待产的时候住的是较好的医院,后来,家中情况日益衰落,他们也不得不买了房子,从海市搬走了。 成羿自打出生,就没离开过父母的视线,要真说什么地方弄错了,那就只能是在医院里了。 可是已经十多年了,那家医院都迁了新址,院长换了一波又一波,当初给他们接生的医生和护士都退休了,家中现在没钱没人,想查又能上哪去查呢。 更何况他们一家人是一起吃苦过来的,成羿只是一时没能拧过那个弯来,其实成家四口的感情特别好。 最后这件事自然是不了了之了,成羿心里那个疙瘩,在挨了一顿揍之后也没了,再浓的血缘亲情也抵不过十多年的亲密相处,成羿现在什么都不想,他只想好好赚钱,给他妈治病,让爸爸和姐姐也享享福。 乔薇薇沉默了很久,然后还是道:“其实……宋家的二少爷,也不是宋家的人……” 成羿也愣住了。 他很快就明白了乔薇薇的意思。 若不是那样,乔薇薇也不会这么奇怪的问他家里的事情,总不可能是真的对他的家庭感兴趣吧。 其实他确实也存了一点心思的。 当初进娱乐圈,资源优渥的首都才是最好的选择,可他还是来了海市。 一是因为这里离家近,二则,父母嘴上不说,但应该也想见见自己的亲生孩子,再有就是,虽然下定决心不会离开自己现在的父母,但要说对自己的身世真的一点都不好奇,那是假的。 既然当初是在海市弄错了,那说不定,他真正的父母还在这里呢。 只不过,成羿总想着,等自己赚到了钱,有了人脉,再去查这件事情,他没想到,自己竟会比预想的还要早的找到了自己想找的家庭。 成羿沉默了很久。 他是知道的,宋淮青的家庭。 宋家这种家庭,闲人都会忍不住凑在一起八卦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成羿才沙哑着嗓音说道:“宋总知道这件事吗?” 乔薇薇摇头,“我还没告诉他,只是觉得,你长得很像他的父亲。” 那眉眼和阳光的气质真的很像。 成羿沉默的更久了。 他再开口的时候,情绪已经收敛了很多。 “我需要时间,薇薇姐。” 乔薇薇点头。 “而且,”成羿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唇,“我还是姓成的。” 乔薇薇懂了。 成羿没有改变他的想法,就算宋家是可以助他更快的一飞冲天的人家,他也没有改变自己原本的想法。 乔薇薇失笑:“你不用想那么多,你现在很,也是一种亵渎。 成羿松了一口气。 乔薇薇一走出包厢的门,就看见了坐在靠窗位置的宋淮青。 她下意识的看向成羿。 成羿僵硬了一瞬,极其不自然的说:“帮我向宋总问好。” 说罢,一向有礼貌的大男孩竟招呼都没打一下的逃也而去。 乔薇薇走到宋淮青的旁边,小声在他耳边嘀咕了一句话,宋淮青那向来平静淡漠的目光变成掩饰不住的诧异,他不由自主的朝成羿消失的方向看去。 乔薇薇犹豫着,又跟他说了一句。 那个孩子是不愿意回来宋家的。 “宋淮青,”其实乔薇薇是有点心疼的,毕竟那算得上是宋淮青最后的至亲家人了。 她握紧了男人的手,闷闷的趴在他的肩头,“对不起,本来想给你找个家人的。” 这本来是个惊喜的。 但是男人却没有露出任何悲伤难过的神色,在她的有些失落的唇角轻吻了一下:“没关系。” 他握着乔薇薇的手,握得很紧很紧。 其实无所谓了,因为他已经有了最好的家人了。 成羿是在一个月之后,与成父一起找上宋家的。 成父虽然腿脚不便,但是眼中却带着那种见过大风大浪的睿智。 宋淮青向他们说明了宋子贤的情况,成父虽痛心于自己的亲生孩子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但是面对这个被害死了双亲的年轻人,却一句埋怨的话都说不出来。 成羿得到了一张宋氏夫妇的合照,又去他们的墓送了花。 成母刚做完心脏手术,受不得刺激,所以成家其余三个人去安和医院见了宋子贤。 可是宋子贤已经疯了,一副不人不鬼的模样,看见成父和成家姐姐的脸,就想到了当初系统给他播放的画面,他歇斯底里的挣扎着,想到了自己会连一盒烟都买不起,就疯了似的咒骂他们,若不是有人拦着,甚至会大打出手。 成父很惊愕。 一开始是有些心疼的,但是他来了好几次,甚至有两次,没有儿女陪同,只有他自己。 但是宋子贤依然像个疯子,大声说自己不要回去,不要做穷鬼的家人。 自那之后,成家人再也没来过,成母手术恢复后可以下地行走了,生活也变得丰富了许多。 儿子出息了,还给他们换了大房子,她很知足,临终都不知道,她的丈夫和孩子曾找回过自己的亲儿子。 而在宋家,乔薇薇早就摘掉了宋子贤的照片,换成了她和宋淮青的婚纱照,又将他住过的房间消毒杀菌打通,改成了自己的游戏房。 三年后。 今天是《今天就出发》这档高人气旅行综艺节目的三周年纪念日。 三年前,这档节目邀请了圈里的三对夫妻和三对情侣一起按照节目组的要求旅行,以优美的风景和清新的情侣故事赢得了一票粉丝的喜爱。 当年,人气最高的常驻嘉宾就是金钰和屈然这对圈里圈外的结合。 三年过去了,这三年,曾参加过这档节目的嘉宾,有的从情侣变成了夫妻,修成了正果;有的从夫妻变成了陌生人,选择了离婚;而也有人默默的分了手,后来的活动上眼神都不对上一下。 而金钰和屈然这一对,依然还是那么恩爱,点开屈总的微博,他还是三年前那个宠妻狂魔。 而三周年纪念这天,节目组请来了这对高人气情侣返场,带着其他两对人气最高的嘉宾做直播的特别节目。 他们在海边随机抽签,抽到的嘉宾要作为导游,带领大家游海。 金钰的手气一向很臭,这次也毫无悬念的抽到了这么个累活儿,屈然心疼老婆,悄悄给她出主意,“这里离老宋两口子的岛不远,要不就去那。” 到了岛上,就只有他们几个熟人,岛上的东西随便玩,不用担心路人或者排队走散之类的事情,沟通都能省下很多功夫。 金钰也悄悄给她老公竖大拇指,夸他聪明。 然后她给小姐妹打了个电话。 没想到这个时间点,岛的主人就在岛上。 乔薇薇倒是很大方,痛快的就让他们过来了。 金钰挂了电话,一扫刚才沉郁,说要带大家去享福。 有个喜剧演员笑着跟金钰调侃:“姐你别装神秘了,这地方我来过好几回了,玩出花来能怎么样啊?” 怪就怪他们这个特辑经费不够,只能故地重游。 结果这个小有名气的演员却是猜错了,当远远看见一艘气派的游艇朝他们的方向开过来的时候,整个剧组的人都傻了,直播间也沸腾了。 粉丝们噼里啪啦的敲着手机和键盘,对节目组的壕气感到震惊。 【不会吧不会吧,王导最抠了啊,就在这个小海滨录节目,我还以为没什么经费呢,感情是在后面憋大招啊】 【e不会吧,正片里都没见过这种排场啊】 【你们没发现吗,小金刚才和屈总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这不会是屈总自掏腰包请大家玩吧?】 【……】 在大家的议论声和众人的震惊中,嘉宾们晕晕乎乎的上了游艇。 游艇上的设置一应俱全,船上的工作人员亲切周全的为他们端上热腾腾的食物,给他们介绍船上的娱乐设置。 三层空间容纳三对情侣和摄制组的人员绰绰有余,就在一开始开口的那个喜剧演员方鹏鹏以为,他们今天要在游艇上度过的时候,金钰却告诉他们,他们这趟的目标是西边的一个私人小岛。 方鹏鹏的下巴掉到了地上。 方鹏鹏那个说话很直的女朋友小英更是直接举手问王导:“为什么我们录正片的时候都没有这种待遇。” 王导攥着服务生刚给端上来的蟹粉肉卷,话都说不清楚:“不是我……” 小英见王导吃得香,干脆让副导干活,也怕好吃的一会儿全被抢没了,不争辩了,转头去吃东西了。 外面的观众和粉丝们从嘉宾的视角参观了这艘游艇,还登上最高处的甲板,眺望了无垠的大海。 嘉宾们吃完东西齐聚游戏房,气氛越来越热闹。 就在大家玩得有些累的时候,他们靠岸了。 岸边,一个漂亮的女人,正牵着一个水灵的小姑娘,两个人正在朝他们招手。 金钰第一个跳下船,给乔薇薇来了一个结实的拥抱,然后又抱起了人见人爱的妮妮。 乔薇薇穿了一件舒适的水蓝色长裙,化了淡妆,站在三个女明星中间依然打眼。 粉丝们第一次看见乔薇薇,一时间弹幕全都是对美女的欣赏和赞叹,当听到屈总对着镜头跟大家介绍,这就是刚才那艘游艇的主人,同时也是这座岛的岛主的时候,大家全都沸腾了,弹幕从“美女贴贴”一水儿变成了“富婆爱我”。 乔富婆带大家上岛,小岛被一分为二,他们上岸的西边是传统的中式园林,开着观光车进岛,一路古色古香,仿佛穿越了一样;西边是华丽的欧式庄园,与这边判若两样。 金钰不是第一次来了,她坐在小英和另一个女嘉宾的旁边,跟她们讲一会儿去什么地方。这地方全都是自己人,果然比外面好。 其实今天的私人小聚乔薇薇也喊了屈然和金钰的,但是定好的日子跟他们录节目的日子撞了个正着,如今她的朋友们全都是大忙人了,能挑个全都有空的时间也不容易,所以他们的时间就没改。 但是既然已经来到这儿了,自然是要跟老朋友打招呼的。 弹幕中,早就有宋氏总部的员工认出了乔薇薇。 这个就是那个跟他们老板特别恩爱的老板娘啊!! 一时间,因为节目组的新活儿,《今天就出发》节目组空降神壕,嘉宾乘豪华游轮挺入私人小岛,直播间涌来了更多的人,大家一进来,就看见弹幕中的知情人士在向剩下的人介绍宋先生这位商业版图辽阔的神秘富豪,以及与他恩爱无比、且大佬朋友巨多的伴侣。 至于是什么大佬—— 观光车从幽密小道穿过,来到宽阔的大理石广场,镜头从广场上那桌人划过,刚刚科普完毕稍微恢复了一些平静的弹幕再次疯狂。 【草!!那个!!那个是我女神啊,崔可!上个月刚成为甘夫人基金会主理人的崔可!她说自己要去找自己的金主爸爸度假了,原来是在这里度假吗!那金主爸爸是谁啊!!】 【女神!!我连画展的票都买好了,没想到居然还能在这里又意外惊喜!!嗷嗷女神看我!】 【啊啊啊啊阿成怎么会在这里啊,他不应该在国外拍电影吗】 【哪个阿成啊,网卡了,直播间好糊,大家轻点挤啊】 【粉丝在此!!就是刚刚靠今年的贺岁档拿了影帝还进了百亿票房俱乐部的天才喜剧演员我成羿哥!!】 【还有小罗总!小罗总也在这,她带没带我家姐姐来玩啊,孩子想看爱豆!】 小罗总自然是指罗闻,罗闻早就不是成羿的经纪人了,当年那濒临倒闭的小工作室早已成了首屈一指的造星公司“星火娱乐”。 关于这个名字,当初身为公司大股东兼起名废的乔薇薇简直被小姐妹烦透了,最后她们写了好几个字,一人随手抓了个阄,名字的事情就搞定了。 以至于公司现在优秀的公关团队在写公司的通稿,激昂的描绘公司背后的故事和名字背后的含义时,乔薇薇都忍不住脸红心虚。 小罗总现在是全娱乐圈的粉丝最羡慕的女人,无他,手里的奶狗狼狗美女姐姐漂亮妹妹一大把。 随着镜头转动,又有人认出了宋书瑛这对1大学的知名教授。 最后,一个帅到让人屏住呼吸的帅哥由近及远走来,他穿着普通的休闲装,白色的裤子衬得双腿笔直修长,蓝色上衣被优秀的宽肩挑起,这身浅色的打扮衬得他皮肤愈发的白,头发与英俊的眉眼愈发的黑。 帅哥只淡淡看了镜头一眼,然后就走到富婆姐姐的旁边,将手中的草莓喂进了她的嘴里。 他们站在一起的时候,大家震惊的发现,富婆姐姐身上的裙子与帅哥的上衣是同样的蓝,神似情侣的装束,亲昵的态度,他们是什么关系,已经不言而喻。 【啊啊啊三分钟时间,富婆姐姐的所有资料要摆在我的办公桌上】 【有船有岛有一堆这么牛叉的朋友,还有这么帅的男朋友,呜呜呜姐姐开班吧,孩子马上去报名】 【富婆姐姐姓乔是吗?这就去找找姓乔的大人物!!!】 乔薇薇看不见沸腾的弹幕。 她要是看见了,她肯定会说。 不是什么大人物。 不过是平平无奇一条咸鱼罢辽。 第42章 拿命报恩的猫猫1 乔薇薇睁开眼睛的时候,天旋地转的,她“砰”的一声,直接摔在了草里,后腿传来尖锐的疼,后背也被下面的碎石子硌得生疼生疼的。 小奶猫身体娇贵,比人类的小孩还要脆弱一些,那双湛蓝色的猫眼立马就涌上了泪意,一颗金豆豆顺着宝石般的眼睛慢慢滑下,伴随着尖嫩嗓子的一声软软糯糯的“咪呜”,让乔薇薇身体巨震,马上就清醒了过来。 她呆愣了一下,似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样,举了举自己的右手。 不,是右爪。 这是一只白乎乎毛茸茸的爪子!!!! 乔薇薇人都傻了。 碧蓝的天空下,小鸟儿从树梢上受惊般的扑扇着翅膀飞起来,朝高高的天空飞去,只落下一串悦耳的鸟鸣。 夏日的蝉鸣不甘寂寞的追着悠扬的鸟叫,欢快的交响乐一样随着午后有些发烫的风吹拂河水,以及堤岸上面的小白花与小嫩草。 嫩草堆里,一只巴掌大的白色小绒团四脚朝天的瘫在那里,把自己瘫成了一个猫饼。 乔薇薇就着这个姿势,半天都没动,总算整理出来了这个世界的信息。 在上个世界过了几十年,她已经用闲暇时间门琢磨出了阻止系统每到一个世界就会重置苏醒的毛病,系统现在已经成了她翻剧本的电子书,除此之外别无它用。 她哗啦啦的在脑中翻开剧本,嗯,果然,她这个世界不是人,是一只猫。 而且还是一只有了修为的灵猫。 小灵猫不知道自己的来历,只知道自己在山间门流浪的时候掉进了一个年代久远的墓室里面。 几个月前,这个地方曾经下过一场大雨,停不下来的雨把河堤都灌满了,冲刷着山间门的泥土和碎石,把一个小山坡给冲塌了。 那个地方塌开之后,露出了一个墓室,小奶猫被困在山里,差点被碎石和淤泥闷死的时候,被大水冲刷到了那个墓室里,误食了一枚散发着浓郁灵气的玉佩。 它自己在那个半开着的墓室里面晕晕乎乎的,不知道躺了多久,再醒来的时候,就通了人性。 不过从前它只是一只懵懂的小猫,就算通了人性之后,缺乏引导,也依然是一只人事不知的小奶猫,大水退了,那个小山包又塌了一次,把那个墓室给重新埋起来了。 二次坍塌带来的危害是极大的,把山间门的地形都给毁了,它因为那块玉中的能量恢复了一点力气,在自己差点又被活埋之前逃了出来,只不过下山的时候后腿被锋利的树枝和无处不在的碎石给划出了血口子,一个脱力,直接滚了下来。 小奶猫从山上逃下来的时候,大水已经退了好几天了,大雨冲刷过的空气清新无比,连日阴霾的天空也放了晴,它就无助的躺在这里,拖着受伤流血的后腿,不知所措。 恰在这个时候,一个男孩经过,看她可怜,给了她一些吃的,还顺便帮她清理了黏着泥土和碎树叶的伤口。 被开了神志的小猫从此记住了这位小恩人的模样。 小恩人是这禄江村宋家的孩子,那时的他不过14岁的年纪,刚上初二年级。 宋志河的家庭不算富裕,但他是家中独子,所以从小备受宠爱,宋志河一开始是个有些爱玩的人,十多岁被家里人宠着的男孩子,哪个不爱玩呀。 于是小猫就每天都暗搓搓的跟着她的恩人,看他上学下学,看他跟朋友们在小河边抓鱼,看他们一堆人把同村的小姑娘给欺负哭。 她从这些人身上学到了很多人类社会的基本东西,知道自己只是一只小猫,没有办法像别人一样跟自己的恩人交朋友。 但是她也不气馁,她想要时时刻刻看着自己的恩人。 同时,她还在用自己身上为数不多的灵气帮助宋志河。 他妈妈骂他成天到处乱玩,不好好学习,她就趁着夜色跳上宋志河的窗户,悄悄渡给他一些浓郁的灵气,让他的头脑更加清醒聪明,精神更加集中,好好读书,变成禄江村数一数二的学霸,考上了市里的重点高中。 宋家爸爸在工地摔断了腿,她也不要钱似的送出自己好不容易攒下的一点可怜修为,给这不富裕的一家人剩下了治病的一大笔手术费。 一年、两年、三年,她甚至还被不喜欢猫猫狗狗的宋家妈妈给驱赶过。 宋志河上了高中,去了市里,她就傻愣愣的用四条腿追到市里,趴在学校的大树上看他。 她一直追着宋志河,慢慢就送出了自己所有灵力,还荒废了这好不容易得来的机缘,慢慢变得脆弱无比。 她预感到自己的生命可能已经快到了尽头,于是便燃烧起体内那已经只剩下一粒米那样大的妖丹,把自己变成了一个人类的小姑娘,怯生生的走到宋志河的面前,鼓起勇气对他告白了。 可是宋志河根本就不认识她,但她又矮又小,像是个迷路的初中女孩,此时已经长成高大高中生的宋志河还是友好的说要送她回学校,还见她馋的厉害,在路边给她买了个冰激凌。 宋志河把她送到她慌乱之中随便记下的那个学校,然后转身离开。 小猫度过了她生命中最幸福的一小时,然后她的妖丹燃尽,她变回了那只白色小奶猫,静静的躺在路边草地的夕阳下,慢慢失去了呼吸。 她死后,灵魂还在附近徘徊了一段时间门,看见她的恩人结婚生子,过得很幸福。 直到看见婚礼的那一刻,她才知足的让自己的最后一缕神魂彻底消散在太阳之下。 乔薇薇:“……” 四脚朝天的小奶猫眼神闪过一丝茫然。 这是什么古早杂志里面的恋爱脑小妖精??? 这个叫宋志河的男主角倒是没有前两个世界的男人丧心病狂,但是只要一想到这个壳子因为那个男孩都魂飞魄散了,她就觉得还是远离比较好。 她的后腿那么火辣辣的疼,现在肯定还没遇见那个宋志河,她得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这救命之恩不要也罢!!! 但是乔薇薇就算再神通广大,她也是个两条腿的人,乍然这样四条腿着地了,业务一点儿都不熟练,更何况还有一条腿是受了伤的呢。 所以她身体一软,就又朝下面的河堤继续滚了起来,滚得她晕头转向,刹不住车。 小毛球带动着草地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吸引了河岸边的两个十几岁的半大少年的注意。 宋志河朝刚才动静发生的地方看过去,那里什么没有,只有一小片被压倒了的嫩草。 他便收回了目光,抬腿就要继续朝前走。 只不过,走了两步,才发现自己那个堂弟没有跟上来。 宋志河疑惑的回头,见宋淮青依然站在那个地方,朝河堤下面看。 “宋淮青,走了。” 夏风吹动着少年干净的白衬衫,阳光透过头顶繁茂的大树,在他如玉的面庞上落下斑驳树影,给那双黑色的眸子都添了些莹莹清爽的绿色。 宋志河别开了眼。 这个堂弟是市里来的,穿的比他们将讲究,就算回了老家,没事也只爱捧着个书看来看去的,有时候,那些书里的字他都不认识,他觉得这个堂弟有点装,不爱跟他玩。 但偏偏,奶奶叫他带他出来散步。 他知道那是因为的大伯和伯母又在吵架了。 尽管宋志河开了口,宋淮青依然还是盯着河堤的方向看个不停。弄得宋志河都起了几分好奇,再次朝那个地方看去,可是还是什么都没有啊。 就在这个时候,始终未发一言的宋淮青终于动了,他竟是稍微卷起了自己的裤脚朝河堤下面走去。 宋志河一惊,就想拦他,但他也想看看宋淮青到底看见了什么。 乔薇薇滚到下面,小脑袋又碰到了个什么硬硬的东西,磕得她头晕眼花,模样愈发的可怜了。 她自己从来都是顺风顺水的,就算是吃牢饭也吃得舒舒服服的,更何况跟宋淮青谈恋爱的时候,宋淮青把她当个宝贝疙瘩似的,不让她受一点委屈。 现在她躺在这里,或许是因为人变成了小奶猫,心智也格外的脆弱,加之后腿和脑袋上的疼,她就愈发的委屈了起来,哪里顾及得上有人经过,又哪里能听见宋志河刚才喊了什么呢。 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因为身体没力气,翻不过身的小奶猫趴在那一烂到底的想,该不会这样都被男主角发现了吧。 要是这都能发现,被救了,也没办法了,反正她不可能像那个真正的女主角一样,拿命帮他。 乔薇薇正这么想着,一双干燥温暖的手就将她从冰凉的泥土和碎石子上翻了过来。 乔薇薇像一只脏兮兮的小猫饼一样翻着死鱼眼任人摆弄,直接就被翻了个身。 宋淮青刚在河堤下面站定,就发现了小猫后腿的伤,所以这会儿的动作放得很轻。 他在河堤上站了半天,什么都没看到,原来这发出动静的小东西这么小,团成一个球的时候简直一只手就能把她给拖起来,幸好他走下来了,要不今天这只后腿受伤的小猫就要在这里拖着伤腿挨饿了。 宋淮青也说不清那是什么感觉,总之就是看见这个小东西可怜兮兮的趴在这里,他的心就软成了一片,连这几天在心中郁结的气都散去不少,尤其是看见对方那双蓝汪汪的眼睛的时候,心底只剩一滩软化之后的甜水。 “怎么伤得这么严重?” 少年终于开口了,嗓音清清冷冷的,透着一股尚未变声的稚嫩,非常好听。 小奶猫的耳朵动了一下,乔薇薇伸出前爪在脸上抹了一把小脸,终于看清了这个把她捧起来的少年。 这张脸她可太熟悉了,这张稚嫩的少年面容就挂在上辈子的老宅楼廊上,在岁月的沉淀中一直静默着。 乔薇薇有时上楼下楼多瞟几眼墙上的老照片,偶尔还会遗憾没有看过男人少年时的鲜嫩模样。 结果她刚穿来不到一个小时…… 就心想事成了??? 乔薇薇还在发傻,但是宋淮青见这只小奶猫半天都没一点反应,还以为是怎么了,他皱起好看的墨眉,终于站了起来,捧着她上了堤岸。 宋志河始终站在那里,看着宋淮青蹲在草地里,从上面捡起个什么白色的东西,然后将那个东西捧在掌心,带了过来。 他走近了,宋志河才看清,那是个白团子,只不过上面沾了些泥土和碎叶子,看上去脏兮兮的。 又走近了一些,宋志河看得更清楚了,这是一只受伤的小猫咪。 “走吧。”这次,宋淮青没有再停下脚步。 “你要把她带回去?” 宋志河犹豫着问。 这是小猫看着是挺可爱的,但是也脏兮兮的,受了伤,他妈都不会喜欢这种看着就难处理的小东西,董阿姨那么爱干净的一个人,她不会嫌弃么? “嗯。” 宋淮青一只手捧着小猫,也不怕她碰脏了自己白衣服,怕她害怕,还伸手轻轻碰了碰她的小脑袋,无声的安抚。 乔薇薇看见宋淮青,更难受了,是那种知道有人宠着的难受,她一个劲儿的往少年的怀里钻,把蓝眼睛上的泪花全都蹭到了他的白衣服上。 宋吵吵这是要把她带回家了吧,以后有人养她了吧,她不会再碰上那个男主角了吧,她可以安安心心的躺平了吧。 是吧是吧。 乔薇薇一想到这,心情都好了。 心情一好,身体快过脑子就就咪呜了一声,小声音软软糯糯的,抬头看着抱着她的男孩子,伸出小爪子,扒了一下男生的白衣服,“撕拉”一下,就在那纯棉的柔软白色布料上抓出三道印子。 乔薇薇沉默着收回了自己的小爪子。 宋淮青却一点都没生气,看见她恢复了精神,反而笑了。 两个人很快就到家了。 宋先岳与宋先宏都是宋老爷子的儿子,是亲哥俩。 宋家祖上显赫,是个有钱的地主,家里有不少好东西。 只不过越是这样的家庭,后来遭逢浩劫的时候,元气就亏损得越大。 宋家的老爷子在当时没少受罪,没熬过去,走得早,只剩下自己的老伴。 宋奶奶这两年老得快,身上的顽疾反复发作,现在已经是卧床不起了。 宋家的老宅在一个胡同里,两家挨着,宋先岳是哥哥,是宋淮青的爸爸;宋先宏是弟弟,是宋志河的爸爸,兄弟俩是一块儿长大的,不过当年宋先岳考上了大学,去了大城市。 那年头大学生可是个稀罕的,宋先岳大学毕业那阵子,无数人趁着经商热下海,他也是其中一员,结果,还就真让他给倒腾出了些名堂来。 董绍春跟宋先岳是一个村子长大的,两个人十八岁的时候就许了终身,后来宋先岳发了家,风风光光来董家提了亲,把董绍春接去了发达的东市,两个人结婚的第二年就有了宋淮青。 宋先岳发迹之后就想把家中的母亲给接去大城市好好享享福,大城市的医疗条件也好,宋奶奶那腿疼和头疼的毛病总也治不了根,没准到了那里能得到更好的治疗。 可是老人家固执,说什么都要守着这个村子,守着死去的老头子,不肯走。 宋先岳没辙,只能定期接老人家去检查身体,就这,宋奶奶都不太乐意。 不过检查做了一大堆,药也吃了不少,老人家的毛病却越来越严重了。宋奶奶不想折腾,老人家还是觉得禄江村最舒坦。 而到了现在,宋先岳也再没钱给母亲看病了,因为一个月前,他破产了。 为了躲债,他携自己的妻儿回到了老家。 董绍春倒也还好,毕竟从小生在这里长在这里,对这里的一切亲切又熟悉,不过是前些年一直风风光光的,忽然落魄的回到这里,难免会有几个平时发酸的旧识指指点点。 但这也都能忍了。 毕竟宋先岳刚破产那会儿,在外面求爷爷告奶奶的借钱、被人冷嘲热讽的时候也挺过来了。 不能忍的,是她那不肯安分的丈夫。 宋先岳是村子里数一数二的大胆、敢做敢想,从小就是,董绍春却与他相反,她出生在一个沉稳的家庭,哥哥中专毕业,当了个老师,这年头老师的工资虽然不高,但是却体面,靠着这份工资,也让董家爸妈过上了安稳的日子。 所以女婿家里出了这种大事,习惯了安稳生活的董家二老都劝着自己的闺女,踏踏实实的跟宋先岳过日子,别再做那么让人心惊肉跳的大生意了。 这安生日子才过了多久啊,两口子就欠了一屁股的债,要是他们,连睡觉都要做噩梦的。 董绍春又怎么不是呢。 虽然在禄江村住了半个月都没人找上门,但是她成日成夜的待得不踏实,睡得不安稳,就怕一觉醒来,那些债主会拎着刀,劈开他们家的门,找他们要钱。 可是,都这样了,她的丈夫,依然贼心不死的想拿着家里最后上万块钱出去拼一把。 这年头三万块钱不是小数目了,那可是给儿子上学的钱!! 董绍春能同意吗? 而且,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她已经快要受够了,这些天的生活已经让她脑中的弦绷到了极限,前天听见宋先岳背着她偷偷打电话,说什么厂子那个合同的,她终于是没忍住,与宋先岳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两家的院子挨在一起,宋先岳和董绍春的争吵传到隔壁的院子,宋志河一家和住在那个院子的老太太全都听见了。 那两口子吵得像一对世仇冤家,恨不得抄起棍子在对方身上砍两下,显然是平时的矛盾就不少,一下子全都爆发出来了。 老太太知道儿子和儿媳的矛盾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但是她心疼自己懂事的小孙子。 那孩子肯定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面不敢出来呢。 所以老太太就让宋志河常往隔壁的院子跑,只要宋先岳或者董绍春的说话的声音稍微大了点,又有要吵起来的架势,就让宋志河把宋淮青带出去玩。 每逢过年,大伯和大伯母都带着一堆精美的礼物和不少他没见过的好吃的回来,会分给他们家,宋志河每次都很羡慕。 羡慕他们有那么多好吃的,羡慕宋淮青有电视剧里的人才穿的运动裤和白衬衫,以及那永远都一尘不染的白球鞋。 因为大伯送来他们家的那堆东西,他妈总拎着他爸的耳朵,说他爸没有出息,甚至撺掇他爸带着一家人去东市找大伯,从他那里某个好差事。 他爸从小跟大伯的关系一般,兄弟俩从下的性格就南辕北辙,他也拉不下那个脸,所以每次都拒绝。 这次大伯一家落魄的回来,他妈一开始觉得可惜,可是最近两天忽然又感慨起来踏踏实实过日子的好处来了。 宋志河不知道怎么形容,但是他觉得他妈的言语中是有种兴奋劲儿在的,只不过碍于奶奶,始终没有表现得太明显。 而这次,他们显然是回来得有些早了,胡同刚走了一半,那甩锅摔碗的争吵声就听了个真真切切,宋志河还不懂什么是幸灾乐祸,他看着面上始终没有什么表情的宋淮青,脸上多了几分同情。 乔薇薇的精神因为找到宋淮青,恢复了一些,心里也踏实了一些,连带着后腿的伤都没那么疼了,她晕晕乎乎的,都要闭上眼睛了,结果耳朵一动,听见了不远处那个院落中的激烈争吵。 “宋先岳,还有良心吗,你眼里就只有钱,你掉钱眼儿里了是不是,你今天要是敢把这三万块钱拿走,我就跟你离婚!!” “董绍春,你能不能别闹,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是你说什么都支持我的,你现在这样算个什么样子?” “我什么样子!!我不想这个家因为你这种自私的男人变得日子都过不下去,我有错吗?你把钱给我!!” 一番鸡飞狗跳,董绍春的嗓音愈发的尖利:“你还敢怪我!我就知道你是嫌弃我了,你还跟那个小秘书有联系吧,我是泼妇,我不知好歹,那你去找她吧,看看你现在一穷二白的,她肯不肯给你吃软饭!!” “董绍春,你闭嘴!!!” “我凭什么闭嘴,我就是想过两天踏实日子,我有错吗,要我说,当初你就不该下海做什么生意,你好歹也是个正经大学生呢,那时候要是直接分配到办公室老老实实的上班,现在还至于这样吗!” “我跟你说不明白!!”宋先岳怒吼。 他跟自己昔日爱过的女人早就渐行渐远了,他们虽然躺在一张床上睡觉,但是却慢慢被分割到了不一样的世界。 他觉得自己没错,他不甘心,男人都有野心,这没有错,过过那样的好日子,他怎么可能再甘心去做办公室,领那点微薄的薪水,就为了换个踏踏实实的日子? 可是他心里发酸,看着面前眼睛已经哭肿的女人。 这是他爱过的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人,就算是气愤、怨怒,可是心中怎么会有恨呢,这是他当初拼命奋斗的所有动力。 他的妻子也没错,她想过踏踏实实的日子。 他们都没错,但是谁也不想妥协,谁也说服不了谁了。 时过境迁,岁月荏苒,昔日满是倾慕的恋人已经在光阴的磋磨中朝着不同的方向,渐行渐远。 他们同样都忘了,他们依然有选择的权利,但是他们留下的孩子,没有。 “……” 宋志河听那里面的动静听得心惊胆战的,宋先岳发家之后,第一件事就是重建老房子。 宋先岳的房子在禄江村是独一份儿的气派,红色大铁门,铺了整齐地砖的院子,六间门向阳明亮的宽敞正房,安了空调和暖气,宋先岳甚至单独安装了下水管道,在室内安装了洗澡的热水器和马桶。 这年头的农村哪见过这种稀罕的东西?这座北方的小村落,大多数人家还在烧蜂窝煤的炉子呢,更不要说那漂亮的家具了。 可是那些曾经让他妈眼红的家具电器什么的,早就被这俩人吵架的时候砸得稀巴烂了。 昨天他爸过去劝架,他站门口悄悄看了一眼,收音机落在地上,电子元件都散了一地,桌子上的大彩电缺了一角,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看。 可惜了。 宋志河心惊肉跳的听着那动静,只觉得那大彩电今天肯定也魂归西里了。 他不由得再次看向宋淮青。 这个比他小了两个月,却比他高了半头的堂弟低着头,抱着一只脏兮兮的小奶猫,看不清表情。 似是察觉到宋志河看他,宋淮青抬起头,对那胡同深处红色大门中的争吵只字未提,只是说:“堂哥,能帮我找些干净的布条来吗,再给我倒点酒精和热水。” 宋志河下意识就应声了,低头朝他怀中的小猫又看了一眼,明了了。 他朝自己的家里跑去,宋淮青却在胡同里蹲了下来,没有朝自己家的方向看一眼。 那边的争吵还在断断续续的传出,乔薇薇现在是一只有些修为的小猫妖了,只要她想听,她的耳力要比人更敏锐一些,所以她竖起耳朵安静听了一会儿,大概明白了。 她没忍住抬头看向少年。 那对正在争吵的夫妻是宋淮青的家人吗? 少年还没长开,所以轮廓并没有印象中那般深邃,反而有一种清朗的美。 许是因为正是长个子的年纪,所以他有些清瘦,摸着她脑袋的指腹也很柔软。 他低头看着她的眼睛有光,但是光底却带着一股怎么也掩不去的浓稠哀伤。 宋志河很快就回来了,端着一盆温水,拿着干净的布条,还有从他爸的白酒瓶里偷偷倒出来的高浓度白酒。 宋志河看看宋淮青,又看看门口,挠挠头说:“也该吃完饭了,要不先去我家吃个晚饭?” 宋淮青摇了摇头:“我一会儿就回家了,堂哥先回吧,我一会儿把盆子给你送回去。” 宋志河见识过这个堂弟的固执,知道自己劝不动,所以挠着头走了。 他也多看了那小猫崽几眼,眼睛确实挺漂亮的,小小一团看着也可爱,他看见了也会忍不住帮一把的,但是他绝对不会抱着这样的流浪猫回家,他妈肯定也不让往家里带。 他堂弟倒是好心。 宋淮青想了一下,又叫住了宋志河,找他借了一把小剪刀。 然后,他就抱着小奶猫,一下一下的顺着她的后背,用剪子剪掉了她腿边已经被血和泥土揉成了一团、怎么都拆不开的毛,给她的伤口消毒、包扎。 乔薇薇在少年的怀里露出小肚皮,瘫成了一块白生生又黏糊糊的小年糕,少年给自己的伤口消毒的时候,她还娇气的咪呜咪呜的叫。 还是有点疼的,但是少年版的爱人对她这么有耐心,她乖一点也不是不行。 更何况,要是没猜错,宋淮青现在经历的事情可不算妙。 宋淮青将注意力都投注到小猫的身上之后,心中那股燥意倒是消减了不少,他一边细致的帮小猫处理后腿的伤,一边观察她的样子。 他对宠物没什么兴趣的,一年前,他妈因为贵太太的生活太无聊,在家里也养了一只猫,那只猫挺傲的,但是喜欢亲近他,没事儿就往他的脚边蹭,他为了躲猫,甚至经常房门紧闭。 也不知怎么了,看见这只小奶猫就特别喜欢。 这只通体雪白的小猫咪哪哪都圆,毛毛也比寻常的猫咪要长一些,软一些,不太像是寻常的家猫,但是也看不出是特别的品种。 宋淮青心中奇特,但是却越看越喜欢,一边轻手轻脚的帮她包好了伤口,一边问:“你是走失了吗?” 这么漂亮的小猫,不像是流浪猫。 但是,想到要帮小奶猫找主人,少年的心中就有点不高兴。 于是他也不提这茬了,又摸着小猫咪的头问道:“不管怎么样,先跟我回家吧,你受伤了,不能自己住在外面。” 村子里常有在外面溜达的狗,这么小一只小奶猫,要是哪只狗诚心想使坏,一张嘴就把这小毛球给吞了。 乔薇薇巴不得她老公把她带回家,那样的话她就可以躺平了,为表自己的喜悦,她低头在少年的手指尖亲了一口。 粉嫩的小舌头轻轻擦了一下他的指尖,那温软的触感让少年怔了一下,短暂的不自在之后,瞳中溢满温柔。 他给小猫把身上其他地方都给擦干净了,连粉嘟嘟的小肉垫都没放过,这才又捧着她,把剪刀放在空盆子里,将东西还回了小叔叔的家。 宋奶奶靠在屋里的床上,透过窗子看见了自己的小孙子,就敲了敲窗户,让他进来,还给了他一块点心。 “你这孩子,刚才让你进来吃饭,你怎么不来?” 老人家疼孙子,两个孙子都疼,但是宋淮青从小聪明懂事,懂事的孩子就更招人疼,更何况孙子家里现在是这个境况,老人家只要一想到孩子现在连一口热乎的饭都吃不上,就格外的难受。 宋淮青捏着奶奶给的点心,朝老人家摇了摇头,“我妈说,不能随便吃婶婶家的东西。” 宋奶奶更心疼了。 这孩子怎么这么懂事儿呢? 肯定是她悄悄给宋淮青塞吃的的时候,被那小儿媳给看见,阴阳怪气的说了些酸话。 宋淮青拿了点心,朝奶奶道了谢,又问了她今天的身体情况,就转身离开了。 小婶不喜欢猫猫狗狗,觉得那种小东西乱拉乱尿,身上还不停的掉毛,麻烦,所以宋淮青进院子的时候把小猫咪捂在了自己的衬衫里,现在已经日暮西沉,房间门里没点灯,老人家眼神不好,没看清孙子的衣服里有个小鼓包。 乔薇薇被憋得够呛,虽然少年身上清清爽爽,里面的白色背心也有一股洗衣粉的淡香,但是真的憋得慌,而且宋淮青刚才把她团成了一个球拖着她,好死不死的摸在了她的尾巴上!! 乔薇薇自己没养过宠物,不知道猫猫的尾巴是不是都那么敏感,总之刚才她憋得很辛苦,差点就叫出声了。 乍然重新呼吸到新鲜的空气,乔薇薇扑上去就想咬宋淮青一口,但是却被怼了一嘴的点心。 点心是家里做的,没有添加剂,虽然味道单调了一些,口感也没那么细腻,但是却有一股奶粉的甜香。 这股甜香激活了猫咪的味蕾,她下意识就咬了一小口。 宋淮青那块点心,自己咬了几口,剩下全都给了小奶猫。 他没养过猫,也不懂寻常这样的小猫根本吃不动这种点心,还需要喝奶呢。 乔薇薇也不挑,磨着小尖牙就开始吃东西,幸好她也不是寻常的小猫。 小奶猫胃口不大,小半块点心吃得她小肚子圆圆,身体被清理干净了,毛毛重新蓬松起来,伤口也不疼了,吃也吃饱了,乔薇薇握在少年的掌心,又是一声纤细软糯的咪呜。 别误会,不是感激,是要水喝。 吃噎了。 然而神奇的是,宋淮青居然能跟一只小奶猫的脑电波同频共振,get到了她的意思,他犹豫着看了一看那慢慢隐没在夜色之中的红漆大门,还是抱着她,朝家中走了过去。 院中一片狼藉,昨日被推到的摇钱树还没来得及收拾,院中的其余花盆就全都遭了殃,块块花盆里面的碎土和碎瓷铺在地上,失去栖息之所的植株已经蔫哒哒的,没有了生机,抬头望去,正房的玻璃也碎了一块,幸好是在没有风雪的夏季。 宋淮青朝院子东边看去,宋先岳坐在台阶上,指尖一点猩红,透过昏沉夜色,他的侧脸有一道没处理过的血痕,满脸的颓废。 听见脚步声,他也没抬头去看宋淮青,只是一口一口的抽着手里的烟。 宋淮青看了一眼没有开灯的屋子,打开门走了进去。 属于宋先岳和董绍春的卧室里传来了低低的啜泣声,门口还散着什么东西,一堆碎片,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又被摔碎了。 乔薇薇跟十四岁的少年一起看着这一切,一声没吭。 宋淮青的脚步在距离门口一步的地方停了一下,终是没有走进去,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门里。 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身为夫妻俩唯一的孩子,这些天,他听了无数的苦衷和抱怨,事到如今,他也很茫然。 少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门,他只打开了书桌上小台灯,自己坐在桌边,在木质的桌子上铺了一个干净的手帕,然后把小奶猫放在了书桌上。 小猫趴在桌子上,小脑袋来回的转,将这处陌生的地方收入眼中,然后小爪子摁住书桌,拖着自己受伤的后腿和下面的手帕,呲溜一下就滑到了宋淮青的手边。 少年还是没能露出笑脸,不过他却在书桌上趴了下来,任由小奶猫扒着他的胳膊,将头蹭在他的手背上。 宋淮青将这个软乎乎的小毛球往自己的方向拢了拢,喂她喝了水,然后捏了捏她的小脸蛋。 既然这是他的猫了,那总得有个名字,宋淮青摸着猫咪柔软的毛毛,想了半天,都没能想到一个满意的名字。 或许这只是他用来转移自己注意力的把戏罢了,他的心里乱成一团,根本也没法想这种事情。 乔薇薇知道他心情不好,她也做不了什么,连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了,所以她只能乖乖巧巧的趴在少年的胳膊旁边。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也不算少了,受伤后又吃饱喝足,她这副小身板已经到了极限,没一会儿就要睡着了。 宋淮青没见过这么懂事乖巧的小猫,在灯下看着她仿佛会发光的白毛毛,没忍住伸手拨弄了一下,又捏了捏她毛乎乎软绵绵的小圆耳朵。 乔薇薇快要睡着了,还有人这么骚扰她,她很不耐烦的伸出爪子去扒拉,结果她一伸爪子,爪子就被捏了一下。 小奶猫被闹得睁开了眼睛,却在下一秒又身体腾空,被人给抱了起来,放到了卧室的床上。 少年的床铺得很干净,许是白天太阳太烈,现在还留着一股阳光的味道,宋淮青用小毯子围了一个小窝,然后把小窝放在他的枕头边,把小猫放进了小窝里面。 也不知怎么的,就是觉得把小猫放得近一些让他更安心。 幽暗的灯光下,少年摸了摸小奶猫的头,然后低声哄她:“宝宝是不是困了,睡觉吧。” 他还没想到要给小奶猫取什么名字,但是他真的看见这个小毛球就爱得不行,这个亲昵的称呼没经思考就脱口而出,宋淮青看着猫咪湛蓝的眼睛,觉得这个称呼很好。 但是还是要给小猫取个名字的,他不想让别人也这么叫。 乔薇薇昏昏欲睡,听到这个让人耳尖酥痒的称呼,情不自禁的扒了扒爪子,又用小脑袋在他的手背上蹭了一下。 宋淮青以前也这么叫过她,但那都是两个人情难自已、缠绵之时,落在耳边的缱绻呢喃,男人低沉的嗓音让人听得着迷,让人想仰头咬住他性感的喉结。 但是现在,正陷在苦恼之中的少年,用清朗的声音叫着这么亲昵的称呼时,乔薇薇只感觉到一股心酸,让人想要再多疼一疼他。 她在那临时搭起来的小窝里半睁着眼睛,看着灯影中的少年,正想着自己还能做点什么,外面就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 小奶猫的耳朵动了一下,跟宋淮青同时朝门口看去。 少年下床,朝门口走去。 乔薇薇睡意全无,趴在小窝里,露出了一对竖起来的耳朵尖尖。 看见董绍春走进屋中,又重新把自己的小耳朵给藏了回去。 董绍春的眼神有些涣散,眼角还有没流干的泪痕,看见屋中只亮着一盏小台灯,也没有伸手打开大灯的开关。 她也不愿意让儿子看清自己的这副模样。 董绍春拉着儿子走进屋子,坐在了写字台前面的椅子上,然后伸手,把宋淮青摁在了她的对面。 “儿子,” 黑夜里,董绍春的声音轻轻的。 但是宋淮青却觉得那声音重若千钧,如同一把钢锤,狠狠击穿了他的心脏。 董绍春说,“我跟你爸要离婚了。” “商量好了。” 第43章 拿命报恩的猫猫2 房间中死一般的寂静,唯能听到门外清脆的蛐蛐儿叫声。 乔薇薇听着那清亮悦耳的声音,不知是不是因为面前的两个人纠紧了心脏,连带着听那叫声都多了几分凄凉。 董绍春话音落地,去看自己的孩子,眼中带着浓重到化不开的内疚。 她也心疼自己的孩子,但是此时的她并没有办法意识到,一个离异的家庭会给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董绍春觉得这一切这不会改变,宋淮青还是自己的儿子,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还是他的母亲,还是会疼他。 但此时的她并不是理智的,因为她现在满脑子都是离婚的想法,对宋先岳的心中有怨。 除了怨,她的心中还有些茫然。 因为她不知道自己真的跟宋先岳离婚之后,能去做什么。 其实她的学历也不算低,她父母都读过书,就算在他们这样的年代,大多数女孩子都读了小学便辍学补贴家用,她的父母还是把她供到了高中,这在一个小村子里是极其不容易的,是她自己最后没考上大学。 可是跟宋先岳结婚之后,他就跟她说,她只管在家里享福,什么都不用做。 所以她就迷迷糊糊的过了十多年的贵太太生活。 这些天虽然吵得激烈,但是现在,真的尘埃落定之后,董绍春心中反而有了空虚的感觉。 因为这样的感觉,那茫然没能来得及掩盖,半张脸都藏在黑暗之中的宋淮青看得一清二楚。 黑夜中,他攥紧了自己垂在身侧的拳头。 董绍春见他半天都不说一句话,没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不过你什么都不用担心,我还是妈妈,你跟妈妈一起生活,好不好?” 宋淮青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是说,“妈,我困了。” 董绍春的眼中又有泪光在闪动了,她不想在孩子面前失态,于是便拍了拍少年瘦削的肩膀,转身离开了。 董绍春出了卧室的房门,宋淮青关上门,在房门只剩下一条缝隙的时候却又停住了。 乔薇薇听见了一男一女说话的声音,她是个小妖精,耳力好,所以隔这么远都能听见,也不知道趴在门口的宋淮青能听见多少。 “别问了,孩子心里也难受,你让他好好想想,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甩开自己亲儿子么?”这是董绍春冷漠的声音。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两个人已经决定分开的缘故,对话中都没了之前那种火药味,只能品到一种发凉的心灰意冷。 “我不是那个意思,淮青是我儿子,我怎么可能舍得他,只不过我这趟要往南边去,是去谈生意的,这一路肯定不好受,孩子跟着也是受罪……再说了,这还有半个月就开学了,我都不知道自己这趟能不能成、什么时候能回来,难道我还把他带去南边读书吗……” 这是宋先岳在解释。 宋先岳的声音慢慢软了下来,“我多分你点钱,你想好去什么地方了么,先安顿好,工作的事情慢慢再说。” “该是谁的就是谁的,既然要离了,我也不占你便宜,我就要我应得的,”董绍春并不领他的情,“我先去我镇上小妹那住几天,剩下的事,到时候再说。” 反正她不可能待在村子里的,这年头离了婚的人在别人眼里就是个笑话,他们不准备大张旗鼓的,但是董绍春已经受够了村子里这些人背后的小话,绝不可能待在村子里。 “董盼春?那个人……” 宋先岳一听就有点急,他就宋淮青这个一个儿子,他自然舍不得,现在要离婚了,自己还要去很远的地方,就忍不住想让自己的孩子好过一点。 可是不是他背后说人坏话,就董盼春那爱占便宜的小夫妻俩,前阵子董绍春厚着脸皮上门借钱的时候那两口子就阴阳怪气的,董绍春是亲姐姐,住两天可能还没什么,但是他儿子…… 那家还有个任性又麻烦的小丫头呢。 宋先岳想说不行,但是董绍春一眼瞪过来,他又闭嘴了,只能苦笑。 宋淮青隐隐约约的,隔着一层轻纱一样的门帘将夫妻两个的人话听了个大概,连蒙带猜的知道了两个人的意思。 他明白宋先岳的未尽之意。 小姨和小姨夫一家,说实话,他也不是很想去,小姨这个人倒是不坏,可喜欢占小便宜,平时闲话也多,小姨家里的小姑娘被惯坏了,上次过年初二陪董绍春回姥姥家走亲戚的时候,就遇上这小姑娘了。 姥姥姥爷现在跟镇上的舅舅一起住,去的自然也是镇上,加上舅舅家十岁的小姑娘,他们三个人一起,小姨家的姑娘非要出门买糖吃,可那时候外面还下着大雪呢,没人愿意带她去,她就哭出一脸鼻涕泡,一会儿要他带回来的遥控飞机,一会儿要舅舅家女儿的头花,不给她,她就大喊大闹,在地上打滚,宋淮青现在想起来就头疼。 宋淮青的脑子比之前更乱了。 他当然能想到租房的问题,董绍春为人是有些小心谨慎的,花钱也从不大手大脚,她的第一选择不是租房,就说明她手头真的不宽裕。 到了外面,要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他如今已是懂事的年纪了,他早慧,从小头脑灵活,加之家境优渥,所以同龄人不懂的事情他也懂一些。 这也不全是好事,就比如现在这种时候。 “咪呜。” 黑夜中,一声软绵绵的猫叫打断了他的思绪,宋淮青转头,小奶猫的圆眼睛在黑夜中发着光,圆溜溜的小脑袋被台灯在墙上投出一个可爱的影子,看见宋淮青转头看她,影子上的耳朵还动了一下。 宋淮青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他轻轻关上了卧房的门,趴到被小猫踩蹋的小窝边,摸她的头:“还没睡么?” 想了一下,问:“刚才是不是吵到你了?” 小奶猫又嗲又娇的朝他咪呜咪呜的低声叫唤着,用自己的小圆脑袋往少年的手里蹭。 少年捧着她,小猫的小肉垫压着他的手心,力道不大,把他的手心蹭得有些痒。 少年满腹心事无处倾诉,干脆躺了下来,把那塌了一角的小窝给抹平了,把软乎乎的小团子捂进了自己的怀里。 乔薇薇被少年给捂着,一下一下的摸着毛毛,有点舒服了,于是她又瘫成了一块小年糕,毛绒绒的小脑袋蹭在他的脖子上,又轻轻的喵了一声,像是在安慰人一样。 “宝宝,我不想跟我妈走,”黑夜中,少年闭上了狭长双眼,掩住了茫然和脆弱,低低出声,“我妈要自己生活了,没有我爸养她了,她找工作肯定没有那么容易,她要是去镇上投奔小姨,那我只是个累赘。” 乔薇薇想跳起来摁着他,大声的告诉他,你现在也不过是个小孩子,你为什么要想那么多呢。 为人父母,生养是职责所在,如果不跟妈妈一起生活,难道真的跟着宋先岳,过颠沛流离的生活吗,那学业怎么办? “而且,她这些年过得也不容易,如果她的工作找得顺利,她可以……” 说到这,少年的声音停顿了一下,过了很久,才有些艰难的把那几个字吐出口。 “她可以再找一个更贴心的人……” 他倒是不怀疑,董绍春最后会找不到工作,她还有学历在,熬过开头,后面就好了。 乔薇薇明显感觉到摁在自己头顶的力道重了。 “她不快乐,我爸有自己的事业,顾不上她,她自己在家,吃多好的东西,穿多贵的衣服都不快乐,她是那种需要陪伴的人。” 他都知道,都看在眼里,还曾见过她偷偷掉眼泪。 有些陪伴,儿子给不了。 董绍春和宋先岳同年,结婚早,22岁就结婚了,现在也不过37,人生都没过半呢,肯定要再婚的。 拖着个这么大的儿子,多累赘啊。 宋淮青抱着她说了很多很多的话,许是这阵子真的憋狠了吧。 一开始,他说的话还很有条理,但是后面就很碎了,东一句西一句的,甚至还问她到底有没有主人。 乔薇薇一开始还听着,后来小奶猫这小身板是真受不了了,浑浑噩噩就睡过去了。 临睡前,乔薇薇还翻开了电子书,要看看这本书里有没有宋淮青这人。 她先前猜测宋淮青也是被困在这座精神牢笼的人,而且是受伤比她严重得多的人,根本没有反抗的力气,所以宋淮青这一辈子恐怕也不会太好过。 乔薇薇翻了半天,总算找到了关于宋淮青的事情,这本书大多数都是小奶猫的视角,小奶猫的眼里只有恩公,所以关于宋淮青的部分相当少,少,但是乔薇薇却被气到了。 在宋志河的视角中,他的堂哥主动留在了村子里上学,成绩一直都是顶尖的好,因为孤僻的性格和干净的外形与村子里镇子上那些没事就到处招猫逗狗、因为考试不及格天天挨揍的皮小子格格不入,所以同龄的男孩子不愿意跟他玩,宋志河也曾因为亲妈总拿自己跟宋淮青比较而暗暗产生过不满。 但是宋志河有女主角的智商buff,倒是有几次,真的考过了这个堂弟。 后来的宋淮青,也考上了市里最好的一中,而且还靠近乎满分的成绩拿到了奖学金。 可坏就坏在初三毕业的那年暑假上。 那时候的董绍春已经再婚了,她找到工作的第二年就再婚了。 她的身体和年龄不适合生孩子了,但是她的丈夫与她再婚的时候有个孩子,那个孩子不过两岁的年纪,所以董绍春拿她当自己的亲生孩子疼,那个女儿自有记忆开始就跟她亲,以为这就是自己的亲妈妈,一家三口倒也圆满。 那时候的董绍春得知自己的儿子这么有出息,便提议接他去镇上住几天,宋淮青答应了。 董绍春的丈夫是个镇政府里面的会计,单位缺人手,那天要临时去一个工地送东西,三口子说好了顺路一起去,然后带宋淮青一起去旁边的公园散步。 那个男人去忙了,留下董绍春领着小女儿,跟宋淮青一起在阴凉处等着。 结果,那个被不靠谱的负责人偷工减料的豆腐渣工程说塌就塌了。 现场尘土滚滚,乱糟糟的一片,董绍春被人推了一把,在地上摔了一跤,除了点擦伤倒是没有大毛病。 她哭着喊着,疯了似的叫小女儿的名字,结果尘土后面,她的大儿子被砸在钢筋水泥的下面,将那个小女孩护了个结实。 这个未来无限光明的少年截了肢,不能再上学了。 董绍春的丈夫是个善良的人,知道他这样是因为救自己的妻女,想要把他留在家里照顾他,但是少年要强,没有留下。 也不知道他那些年是怎么过的。 再次从女主角和宋志河的视角得知他的消息,都是宋志河大学毕业之后的事情了。 宋先岳南下吃了不少苦头,终于东山再起,又娶了一个貌美的娇妻,生了一对龙凤胎。 可是孩子太小了,他需要一个亲近的帮手。 这个时候,名牌大学毕业的宋志河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衣锦还乡的宋先岳终于想起自己的大儿子来了。 也不是说他这个人冷血,再浓厚的血缘之情都需要维系的,他刚离开那会儿,还经常打电话回来。 不过他这大儿子性子淡,再加上后来他生意又忙起来,认识了新的恋人,顾不过来了。 再说了,一个冷淡疏远的孩子,哪有身边一口一个喊他爸爸的孩子亲呢。 宋志河跟宋先岳一家,以及时隔多年,再次联系上的宋淮青一起吃了饭。 宋淮青倒也不像过得不好的模样,那一身都是名牌,常年在外打拼练就的气场比他这刚毕业的青葱大学生不知凌厉多少,冷漠寡言的坐在轮椅上,看谁的眼神都是冰的,宋先岳的小女儿当场就被吓哭了。 那顿饭闹得不是很愉快,但是跟宋志河没什么关系,宋志河最后还是被安排进了宋氏的公司工作,一开始就是不低的职位。 那阵子房地产行业蓬勃发展,回来准备大展拳脚的宋先岳看上一块地皮,不巧的是那块地皮已经是他大儿子的东西了,为了咬一口这块蛋糕,宋先岳用尽浑身解数,没少讨好自己的亲儿子,但是宋淮青似乎铁了心想跟他们划清界限,所以油盐不进。 最后宋先岳恼了,用了些小手段,全都被宋淮青半寸不落的还了回来,这一来一往的,加之有人吹枕边风,这对父子终于成了仇人,所有东市的人都知道了,北城区那个不良于行心狠手辣的宋老板是个狠起来连自己老子都对付的人。 这样的传言让他的声誉一落千丈,加之以往的对手虎视眈眈,宋淮青受了不小的损失。 关于宋淮青的事情到这里戛然而止,乔薇薇仔细找了半天,也只看到最后宋志河得知遭受重创的宋淮青收拢财产,去往国外的消息。 也不知他最后到底如何了。 但是这也就够了,乔薇薇合上了书,不再纠结。 她扫了一下自己的大尾巴,看着闭着眼睛,依然没有睡着的少年。 不管后面如何,都无所谓了,有她在,连截肢那样的事情都不会发生。 宋淮青闭着眼睛,一夜都没有睡着,他本以为这个夜晚会非常难熬,但是闭着眼睛的时候,他怀里还有一个热腾腾的小毛球,特别有存在感,小毛球就捂在他的心口,把他的心口也烘得暖融融的。 乔薇薇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能从外面的天空看见橘红色的太阳了。 她抬起头,头上的毛毛蹭着少年的下巴,湛蓝的圆眼睛对上了他漆黑的眸子。 她一动,宋淮青就睁开了眼睛,他揉了揉小猫的脑袋,听见了外面的动静。 他爬起来看了一眼书桌上的闹钟,现在已经是早晨六点半了。 大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小婶的声音由远及近,他走到窗边,看了一眼,小叔也在,连下不来床的奶奶,都被小叔搀扶着过来了。 宋淮青犹豫了一下,打开了卧室房间的门。 董绍春和宋先岳坐在客厅,旁边放着两个大箱子和几个包,属于他们的东西都被收拾干净了。 宋奶奶坐在他们对面的沙发上,一个劲儿的叹气,脸上全都是化不开的愁,在老人家的观念里,就算是吵架分开过的夫妻,都没有直接就离婚的,所以她还在那一个劲儿的念叨:“好好的为什么要离婚呀,都是好孩子,怎么不能好好过日子呢……” 董绍春的面色已经变得很平静了,“妈,您不用再说了,我们已经决定好了,一会儿我们坐车去镇上,办完手续我们就不回来了。” 小婶婶朱燕虽然是个爱贪小便宜的人,偶尔斤斤计较了一点,但是本性没那么坏,如今看见哥哥嫂子一家竟然闹到了这个地步,也是皱着眉,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劝。 倒是小叔叔,平时沉默寡言问三句都不见得能回一句话的人,劝了大哥两句,见劝不动,吧嗒吧嗒抽起了烟。 “儿子,过来,”董绍春的眼泪已经流干了,今天看见宋奶奶那化不开的愁容,虽然还是眼眶发酸,但是到底还是忍住没有掉眼泪,她转头,朝不知何时站在客厅门口的宋淮青招手,“你去收拾收拾自己的东西,一会儿跟我们走。” “不用了。”少年清清冷冷的模样,逆着窗外日渐明亮的太阳,一时竟让人被光一晃,没能看清他的表情。 董绍春一愣,没能反应过来宋淮青刚才说了什么。 还是宋先岳先反应了过来,皱眉沉声训斥,“你说什么呢?” 宋淮青依然在那里站着,看着自己的双亲。 宋先岳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那板起脸来的架势很能唬人,连宋先宏看着都不敢张嘴,但是宋淮青却依然直视着他的父亲,眼神不闪不躲的, “我都听见了,你们昨晚说的话,我没法跟您南下,也不想去小姨家住,我马上要开学了,我要留在这里上学。” 这话一出,客厅里面的人都惊了一下。 宋奶奶张嘴,想说什么,可是宋淮青刚才话里的信息量太大了,她儿子要南下了?? 她儿媳妇要去镇上找她的妹妹? 董盼春也是在禄江村长大的,是在宋奶奶的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她自然知道,董盼春跟她的小儿媳是一个性子。 如果她孙子真去了…… 老人家心疼了,实在是找不出反驳的话。 可是董绍春却开口了,“你胡说什么呢,不跟我们走,你要自己去哪??” 宋淮青重复:“我哪也不去,我在这里上学,你们可以帮我办转学手续,我就是这里的人,办手续应该很容易。” 屋中静默了半分钟,宋先岳再开口,嗓音沙哑:“也好,在家里还有你奶奶和小叔照看着,我也放心。” 董绍春下意识反驳:“你说什么呢!” 宋先岳皱眉道:“有什么不行的,这还有家人照应,学校也近,能跟小河一块搭伴上学,不也挺好的么。” “你就在镇上,咱们这就一个初中,也在镇上,你离得近,偶尔还能去学校给送送饭。” 再说了,村里有不少年轻人出门打工,把孩子留在家里给老人照看的人家的呢,人家都行,他儿子都这么大了,又这么懂事,有什么不行的? 宋先岳觉得,如果宋淮青非要跟董绍春去镇上,住在董盼春家不可,那还不如就住在家呢,家里的房子也什么都不缺,比镇上那两口子狭窄的两室一厅还好呢。 宋奶奶一声长叹,心中对自己的孙子更心疼了,但是老人家也觉得把孩子放在眼皮子下面好,她不忍心让孙子去过寄人篱下的日子。 董绍春两眼发直,实在没想到自己的儿子会这么有主意。 她何尝又不知道自己妹妹的性子呢,她昨晚也翻来覆去的想过,她若是马上能找到工作还好,要是一直找不到工作怎么办?总不能立马把手里这点钱花掉吧? 妹妹那里并不宽敞,只有两间房子,要是她去,那一家三口暂时可以挤一挤,腾出一间房子给她。 可是她儿子呢,儿子这么大了,向来注重,难道一直跟她住在一屋么? 他们小时候家里穷,也是兄弟姐妹们住一个屋子,可是她儿子以前住的是什么日子,能一样么? 董绍春的脑子乱哄哄的,但当她看见少年坚定的目光,张了张嘴,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的眼圈又红了,这次再也没忍住,把手揣进兜里,从里面掏出一沓红票子,走过去往朱燕的手里塞。 “妹妹,你也听见了,这孩子想在家里住,可是我们都要走了,顾不过来他,以后能麻烦你做饭的时候……” 朱燕吓了一跳,赶紧往手里看,董绍春没提这茬的时候,她都没想到这个问题,感情上她觉得这肯定就是这两口子手里最后一点钱了,董绍春一个女人在外面还不知道有多难呢,但是理智上她觉得他们家也不富裕,还要供一个正在上初中的小子,朱燕的脸有点红,一直不知该如何是好。 倒是旁边始终未发一言的宋先宏,伸手将那沓红钞往外推,“不用不用,这不是应该的吗,我是孩子的小叔呢,一口饭能花多少钱……” 董绍春一这样,宋先岳也反应过来了,掏出自己口袋里的钱往朱燕的怀里塞。 朱燕推了好几下,最后愣是在宋先宏的瞪视之下把钱都收下了。 她家里一向都是她说了算,她知道等会去了,她丈夫肯定得跟她吵架,但是他们吵得还少么,吵两句嘴算什么,有好处才是实打实的,有了这些钱,他们家没准还能多吃两顿肉呢。 宋淮青看着他们推拒,又重新安静下来。 最后,他们全都走了,连转学的事情都交给了宋先宏。 宋先岳为了拉东西方便,叫了一辆三轮车,他原来那气派的车子早就卖掉还钱了。 那辆发旧的三轮车开起来有阵阵发动机的声音,像是重病的人在不停的咳嗽一样,一路开出去,只留下黑色难闻的汽车尾气。 他没出胡同去送,就那样站着。 还是朱燕将他叫回了神:“淮青,去找你堂哥玩会儿么,婶子中午给你炖肉吃。” 宋淮青摇了摇头:“我先回去把家里收拾一下。” 朱燕马上就想起了那从院子一直到屋子里的一地狼藉,没能说出反对的话。 朱燕看他转身,赶紧说:“那饭好了婶子叫你,或者让你堂哥给你送过去,你累了就歇着。” 宋淮青礼貌的道了谢。 他关上大门,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那是宋先岳临走时候给他塞的钱。 董绍春也给他塞钱了,他没要。 他低头看着院子,倒在地上的绿植有的已经彻底枯萎,经过太阳的暴晒,叶子已经黄了。 视线由下到上,他看见了趴在窗台的小猫团。 似是知道他朝她看过来了,小奶猫站起来,两只前爪扒着透明的玻璃,朝他喵喵喵的叫唤,爪子在玻璃上,都把圆嘟嘟的小肉垫给压平了。 宋淮青脚下的步子情不自禁的就加快了。 乔薇薇见他朝自己过来,开心的甩了甩自己蓬松毛绒的尾巴。 少年进门,走向窗台,抱起了阳台上的小奶猫。 乔薇薇马上用大尾巴缠住了少年白皙的腕子。 “宝宝。”少年开口,亲昵的叫她,乔薇薇两只小短爪子扒在他的脸上,跟他鼻尖碰鼻尖,还撒着娇的叫唤。 宋淮青被她喵喵叫得心尖发软,抱着她走出院子,弯腰整理地上的碎瓷片。 乔薇薇扑腾着要下去,却被宋淮青给拦住了,“地上太乱了,不行。” 满地都是花盆碎裂留下来的碎瓷片,小奶猫要是乱跑,肯定要受伤的,后腿的伤都没好呢。 乔薇薇觉得她没那么娇气,宋吵吵这么一只手捧着自己,得什么时候干完活儿呀。 她用自己的小尖牙虚虚的磨他的手指,宋淮青到底是把她给放下了。 但是他给她找了一个红色的大洗衣盆,很大很大那种,盆沿比她这只小猫都高出不少,她得两只爪子扒起来才能看见宋淮青,估计宋淮青就是怕她跑,为了稳住她,还给她在盆子里装了一小碗牛奶,是家里的奶粉冲的。 她闻了闻香喷喷的牛奶,很快就把碗里的奶给舔干净了,她从碗里抬起小脸的时候,胡子和毛毛上全都沾上了白牛奶,小奶猫本能的伸爪子给自己洗了洗脸,确定自己又是一只干净的小猫咪了,这才“哐叽”一下,踢翻了面前的空碗,小恶霸一样。 宋淮青已经把那些大大小小的花盆碎片给收拢了,散落枯死的花也都拾起来堆到院子外了。 这是他们刚回来的时候,董绍春从外面搬回来的,她以为一家人要在这里生活了,所以想让家里看起来更像样一些,谁能想到最后还是这样了呢。 就在宋淮青找来扫帚,要把院子里的土全都扫出去的时候,就听盆子的方向传来“哐叽”一声响,他下意识朝盆子的方向看去。 就见小奶猫已经把那只空碗给翻了个个,现在正乖巧安静的蹲在翻过来的碗底,见他看过来,还软绵绵的叫了一声,也没有要跑出来,就是转着小脑袋,追着他看,乖得不行。 少年一直紧绷的唇角松了一下,终于露出了一个微笑。 乔薇薇看他笑,也“咪呜”的叫了一声,像是在跟他说话一样。 就算认真打扫,院子里的事情也让宋淮青忙了一个上午,脸上被愈发毒辣的太阳照着,流了满脸的汗,直到宋志河出现在门口,他才把砖石上的土全都扫干净。 “淮青,”宋志河的手里端着一个碗和一个盘子,“我妈看你一直不来吃饭,就猜着你是还忙呢,先歇歇,吃点饭。” 宋志河说着,就将碗和盘子放在了院中刚被扶起来的小椅子上。 宋淮青放下扫帚,礼貌道,“谢谢。” “不用谢,听说你也要转到镇子上的东阳中学了,那没准以后咱们还能分一个班去。” 宋家夫妻离婚的事情,朱燕、宋先宏和宋奶奶,谁也没提。 大人是走了,但是孩子可是留下了,以后还要在村子里待呢,这事要是让旁人知道了,孩子少不得要被指指点点,损人不利己。 宋淮青应着,听宋志河给他讲东阳初中。 末了,宋志河说:“后天是集,我爸让我告诉你,你要是去镇上上学,得买一辆自行车,后天一块去镇上么?” “好,谢谢,也帮我谢谢小叔,我会准备好钱的。” 宋志河摆摆手:“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 他说着话,眼睛落在了盆中的小奶猫身上,那个昨天还脏兮兮的小毛球乖巧的蹲在盆子里,毛毛又白又蓬松,在金子般的太阳下甚至闪闪发着光,那双湛蓝的眼睛恢复了精气神,像是两颗耀眼的蓝宝石一样。 这真是那天那只脏兮兮的小伤猫?? 见宋志河一直盯着小奶猫看,宋淮青不露声色的朝前走了一步,挡在了他的前面:“堂哥,你快回去吃饭吧,别让婶子等急了。” 宋志河这才回神,也没注意宋淮青的动作,想起香喷喷的炖肉,转身走了。 宋淮青将扫帚收起来,打开院子里的水龙头,洗干净了自己的手,把那一大碗米饭和那盘菜都都端进了厨房的桌子上,又出来,把依旧蹲在碗底上的小奶猫给捞起来,进门了。 宋淮青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有点烫。 夏天就是热,虽然小猫待在阴凉处,但还是差点把小脑袋给烫糊了。 朱燕的手艺还行,盘子里面一半是炖肉和烩菜,另一半是炒蘑菇,还热乎着,闻起来香喷喷的。 宋淮青正是长个子的年纪,昨晚和今早都一粒米未进,又干了一上午的活,现在早已饥肠辘辘,捧着碗就开始吃饭了。 其实以后他倒也不用一直都吃小叔家的饭,他自己也会开火做饭。 以前,家里还富裕的时候,除了参加国内外的各种数学外语夏令营,他还因为兴趣去过不少野外训练,连在荒林里面生火烤肉都是没问题的。 宋淮青吃饭也没忘了他的猫,他又给小猫掰了块点心。 但是乔薇薇都快被饭香和肉香勾得流口水了,她哪还看得上干巴巴的点心啊。 她被宋淮青放在椅子上,用屁股对着那小半块点心,对着桌子咪呜咪呜的叫。 宋淮青顶着她的鼻子,捏着她的爪子,让她听话。 她听个屁话,她要吃肉呀!! 她跳到宋淮青的腿上,开始顺着他的衣服往上爬。 宋淮青只能放下筷子,把她整只猫从自己的身上撕下来。 “宝宝,你乖一点,你太小了,不能吃这个,消化不了。” 乔薇薇拿大尾巴抽他的胳膊。 宋淮青没想到上午还乖乖巧巧的小奶猫这会儿就开始对他发脾气了,轻轻捏了一下她的耳朵,把她摁回了椅子上。 乔薇薇气得想咬人。 宋淮青飞快解决了碗里剩下的饭,然后打开了冰箱,冰箱里也有些吃的,还有一条完整的鱼,他们昨天中午没吃鱼。 大概是昨天晚上刚刚出锅,那两个人就打起来了,谁也没想起来动筷子。 宋淮青想了一下,用筷子夹出一条鱼,用锅热了一下,然后把冰箱里的馒头一小块一小块的掰碎,泡在香喷喷的鱼汤里,把鱼身上的刺全都仔仔细细的剃干净,只留下白生生的鱼肉,犹犹豫豫的递到了小奶猫的面前。 他心里拿不准,不知道这么大点的小猫能不能吃这个,有点后悔当初董绍春养猫的时候没看仔细,又害怕小猫吃坏了或者消化不了。 但是乔薇薇完全没有办法与她的铲屎官共情,鱼被热过之后在厨房里散发着香味,许是有了猫咪的buff,格外抵抗不了鱼的味道。。 宋淮青都没完全把盘子放下,就被小奶猫“啪叽”一下霸道的伸手摁了一下手背,宋淮青再定睛看去,她已经把自己给吃成了个飞机耳。 宋淮青心惊胆战的看着她吃东西,盘子里的东西还没吃完,就被他撤走了,他抵着小猫毛绒绒的头训她:“够了,下次再给你。” 乔薇薇确实也吃饱了,象征性反抗了两下,没跟他计较,在椅子上瘫成了个猫饼,还不忘嫌弃的伸出没受伤的那只后腿,踹一下那孤零零又可怜巴巴的点心。 宋淮青被她这小模样给逗笑了,刷了碗又看了她很久,发现她好像是真的没事,这才放了心。 不但没事,还睡着了,把她抱起来都没醒。 宋淮青忍了忍,没忍住,伸手捏了一下她的小圆脸,把她抱回了自己的房间,放在了枕头边,然后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他的行李也有很多,这两天只收拾出了要看的书籍,当时的宋淮青就有一种预感,他们不会一直待在这里,因为他曾偷听过宋先岳的电话,他觉得他爸的事业不会停在这里,可饶是他再聪明,也没料到这样的结局。 既然要常住这里,那很多事情就都不一样了。 宋淮青打开自己的行李箱,看着里面那在阳光下金灿灿的珍贵模型和在当时还是稀罕物件的笔记本电脑,这个笔记本电脑是当时宋先岳的客户送的,据说是外国货,要一万块。 但是他现在上网很麻烦,网费也贵,他听宋志河说过,镇子上有网吧,现在的网吧管得不严,想用电脑直接去那里就行了,这个电脑,加上那些模型,卖掉能换一笔不小的数目。 宋淮青站在那里,又多看了几眼,那些模型是他一点一点收集起来的,有的还是限量版,不过当他不再是那个矜贵的宋家少爷,这些东西不能摆在精致的陈列柜里,就全都变成了没用的废铜烂铁。 他蹲下,又从箱子里摸了半天,摸出一个翻盖手机,打开,从里面找到了一个号码。 这些东西想卖个好价钱,还是得找熟人,他现在用钱不能大手大脚了。 乔薇薇这一觉睡得极其舒服,她昨天晚上也没休息好,上午竖着耳朵听那些人争论,陪着宋淮青打扫院子,一直都提着精神,所以这一觉就睡得很长。 睁开眼的时候,面前趴了一张熟悉又有些稚嫩的帅脸。 乔薇薇拉直了自己的小身板,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赖床的毛病又犯了,不乐意起来。 见宋淮青伸手戳她,挥爪子就扒拉开了他的手,然后翻了个身。 身后传来一阵浅笑。 然后,宋淮青伸手,跟她翻了个身,揉着她的毛毛说:“小懒猫,这么能睡,以后叫你睡睡吧。” 这不就有名字了么。 乔.懒猫.睡睡:“……” “???” 乔睡睡彻底醒了,还炸起了一身的毛。 你骂谁呐??? 你再骂一个试试??? 第44章 拿命报恩的猫猫3 宋淮青不觉得一只小奶猫能听懂他的话,见她睡醒之后就精神百倍的朝自己扑腾,就摁着她的头一顿揉。 “这么高兴?你也喜欢,是不是?” 乔薇薇:“……” “睡睡。”少年伸出一根指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戳了戳她的小鼻子。 乔薇薇张嘴就要咬他,巨生气那种!! 但是她这个铲屎的还以为她是在跟他逗着玩,躲着不给她咬,乔薇薇被气得咪呜咪呜的叫,眼看着小团子浑身的毛都要炸起来了,宋淮青笑吟吟的让她捉住了手指。 乔薇薇用自己的小尖牙磨了磨他的手指,一双湛蓝色的大眼睛瞪着他,以此抗议。 但是她现在只是一只不会讲话的小猫猫,所以睡睡这个名字这辈子算是摁在她身上了。 乔薇薇叹着气一屁股坐在了床边。 宋淮青也不知道她这又是怎么了,明明刚才还挺有精神呢,他又要戳猫,结果外面响起了门声。 少年从床边站起来,是宋志河要宋淮青过去吃饭的,晚上是小白菜猪肉馅的包子,宋奶奶想见见宋淮青,跟他说说话,所以宋志河这次没把饭端过来,要他过去吃。 宋淮青应了,宋志河没忍住,又去看床边两只爪爪乖乖着地的漂亮小奶猫,昨天在河堤的时候,真没想到这个小东西能这么漂亮。 乔薇薇仰头看宋淮青,宋淮青怕她无聊,从后面的箱子里掏出一串毛球球缠在了她的脖子上,“睡睡,你先玩会儿这个,等我回来给你炸小鱼干吃。” 乔薇薇无视了那个新名字,但是看见自己脖子上这一圈毛球球她的爪子就开始痒痒。 这是宋淮青刚才收拾衣服的时候从一件白羽绒服上摘下来的,那件白羽绒服除了那一串毛球还有一个毛领子,买回来之后就被他给摘下来了,他不太喜欢这种可爱的东西。 但到底是衣服上的配饰,就一直没扔,夏天把衣服放起来的时候,毛球就被塞进了羽绒服的大兜里,他一看见这件白羽绒服就想到他的小猫了。 乔薇薇不乐意看见宋志河,大概是先入为主的接收了那些剧情,所以她对这个男主角有偏见,得了个新玩具就自己抱着毛球在床上打了个滚儿,朝床里面滚过去了。 她现在根本不饿,对小鱼干什么的也没兴趣。 宋淮青跟宋志河走了。 进屋的时候,其余三个宋家人已经围着桌子坐了下来,除了肉包子,还有两盘爽口的凉拌菜。 许是收了钱,所以朱燕对宋淮青格外的客气,小叔叔宋先宏看着宋淮青的眼神也小心翼翼的,言语间带着拘谨,生怕说错话引起他的伤心事,宋奶奶一个劲儿的给他夹菜,不怎么说话,但能看出来情绪不高,想安慰,又怕这样说出来让孩子难过。 虽然才十多岁,不过是个初中的学生,但也是个很高很高的小伙子了呢。 宋淮青礼貌安静的吃饭,用筷子夹包子,他不太喜欢别人用自己的筷子给他夹菜,但是村子里没那么多讲究,现在也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所以谁给他夹菜他都道谢,全都吃下去。 宋先宏跟他说了办手续和买车子的事情,宋淮青都应着,心里却想着他的猫。 他临走的时候怕小猫乱跑,把卧室门给关上了,不知道她会不会害怕。 乔薇薇一点都不害怕,她抱着毛球球滚了好半天,又抓又咬的,无意中抻到自己的伤腿,还有一点点疼。 乔薇薇低头看自己的伤腿,细细感受了一下。 不愧是她,有修为的小猫咪就是不一样,就连受伤都比寻常猫咪好得快。 于是乔薇薇又把自己团成了一个球儿,开始用自己的小尖牙和小爪子连抓带咬的拆那一圈布条。 这个东西绑在腿上怪怪的。 她也不害怕宋淮青怀疑她是小妖怪,她又不可能当一辈子的小猫咪。 不说一只什么都不懂的小猫咪会被严严实实的关在家里,就说铲屎的这瞎紧张的劲儿,这也不让吃那也不让吃的,要是她不告诉他,她是一只小妖怪,那个人以后怕不是要给她吃猫粮啊,她说到底还是个人类。 鱼虽然好吃,也不能顿顿吃啊。 想到这里,乔薇薇忽然停下了自己的动作,动了动耳朵,呆兮兮的看着窗外的星星,陷入了沉思。 剧本里面的小猫咪生命最后一刻才燃烧妖丹化成人形,她不会也要等到那个时候吧?? 乔薇薇焦躁的在床上转着圈又开始折腾那一串毛球球,没一会儿,她“呱唧”一屁股坐在了床上,用一个相当人性化的姿势。 然后她闭上眼睛,尝试感受那颗米粒大小的妖丹。 运转妖力就跟调用精神力差不多,她的视野进入身体,一抹灵识绕着那颗小妖丹转了半天,试了很久,都没弄出反应。 乔薇薇直接一个仰倒,趴在床上,放弃了。 算了,慢慢来吧。 她躺了一会儿,又对地上的大箱子产生了兴趣,刚才这个大箱子上面有什么东西响了一下。 乔薇薇跳下床,然后直奔那个大箱子,两只前爪扒在箱子边沿,看见了一只翻盖手机,是这个手机在响,有消息进来了。 宋吵吵之前是个大少爷,有这些东西也不稀奇。 乔薇薇好奇是什么短信,会不会是宋淮青以前的朋友,但是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都没能用自己的猫爪子把那个手机盖给扒拉开,气得她对着箱子一阵乱挠。 宋淮青推门进来的时候,小白团子正在对他的行李箱搞破坏。 乔薇薇还生气呢,根本没听见宋淮青回来,这个时候想收手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收住自己两只爪爪,仰着小脑袋对少年乖乖软软喵喵叫。 但是宋淮青似乎已经隐约了悟了,他捡回家这只小猫咪其实没那么乖。 他的眼睛带着笑意,在箱子面前蹲了下来,然后一只手把她给捞起来,捏着她一只白乎乎的前爪爪,把她的小爪子摁在那个手机上,“宝宝,你把这个挠坏了,要给我赔钱的。” 乔薇薇:“……” 一穷二白要钱没有要命也不给的小奶猫拼命往后缩,但是宋淮青不放过她,摁着她的爪子又拍在旁边的锃光瓦亮的跑车模型上,“你刚才咬这个了是不是,它招你惹你了?” 乔薇薇装死。 宋淮青也不是真的生气,他含笑看着小猫,大概是意识到自己被训了,刚才还张牙舞爪威风凛凛的踩在这些东西上的小猫现在已经快把自己缩成一个球儿了。 宋淮青还不放过她,那双一直沉静又透着些凉意的眸中透着点恶劣的光:“你要是把这个东西给我咬个牙印儿,它就不值钱了,我拿什么给你买好吃的?” 乔薇薇听见这话,反倒抬起头了。 宋吵吵要把这些东西都给卖了?? 但是她马上就反应过来了,宋淮青没钱了。 乔薇薇一下子就有点儿心疼了,宋淮青一向都是天之骄子,什么时候遇到过这种窘迫的时刻? 但是宋淮青的注意力却已经被乔薇薇拆掉布条的后腿给吸引了,他把小猫翻了个身,然后皱眉细细看她的伤口。 发现昨天还在流血的伤口今天已经愈合了,连结痂的伤口都没有,要不是那一块被他剪掉的毛毛有点难看,跟其他地方漂亮的长毛毛格格不入,他可能都找不到这块受伤的地方了。 “这就好了?”宋淮青有点儿惊奇,还有点儿不放心,轻轻捏了一下那个地方。 乔薇薇没什么反应,其实是有一点疼的,但是那点蚊子叮咬一样的疼,她连眼睛都懒得眨一下。 宋淮青见她真的没事,放了心,虽然也有点疑惑,小猫的伤口是不是会好得这么快,但是那种疑惑也不过是从他的脑中一闪而过,并没有留下什么踪迹。 他用一只手托着小白团子走向床边,然后问她:“饿了吗?” 下午收拾房间的时候,他顺带还把冰箱给收拾了,冰箱里面的东西不多,除了剩下乔薇薇白天吃剩的那两条鱼,还有两颗新鲜的蔬菜,三个馒头,一袋鸡蛋,下面的冷藏室里还有一袋小拇指那么大的小鱼,一盒冻起来的青虾,和几根村口小卖铺买来的冰棍。 宋淮青把小鱼挑了出来,准备给小猫做炸小鱼,这个简单,他以前在家里看董绍春也做过,虾仁可以化了冻剥出来,剃去虾线,用水煮熟了给猫吃。 猫咪爱吃小鱼,肯定也喜欢虾仁。 宋淮青揉着她蓬松的毛毛,乔薇薇被撸得非常舒畅,开心的在他手心儿里打滚。 少年摸了摸猫咪的小肚子,觉得她现在可能还不饿,就抱着她看了一会儿书。 东市与禄江村同属一个省市,用的都是一样的教材,他在东市最好的私立学校常年做年级第一,一点都不担心自己转学后的学业问题。 不过…… 今天发生了那么多事,那么多足以改变他这一生轨迹的事情,他怎么可能真的能看得进去书呢。 少年已经十多岁的年纪,看似坚强懂事,但也不过只是十多岁罢了,十多岁正是敏感纤细的年纪,每个人看他的眼神和表情他都一分不落的记在心里,那一帧帧一幕幕都被他藏在心里,在这样夜深人静的时刻,有些凄楚悲酸的涌上心头。 乔薇薇安安静静的在书边趴了一会儿,研究着英语单词旁边的插画图,忽然发觉面前的人好久都没动过了。 她扬起小脑袋,只见少年已经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乔薇薇以为他在哭。 在这落针可闻的房间里,她小心翼翼屏住呼吸,听了半天,都没听见或压低或隐忍的哭声。 乔薇薇不确定的叫了一小声,伸出爪子去扒他的胳膊,还不小心在他的胳膊上留下了两道白印子。 听见乖软的猫叫声,少年又沉默良久,才放下自己的双手。 乔薇薇咪呜咪呜的叫着,顺着他的胳膊往他的身上爬,雪白的灯光下,那黑亮的眸子虽然没有眼泪,但是那纤浓的黑睫上却沾了几颗小水珠。 不知道是可眼泪,还是呼吸凝成的水汽。 少年叹着气,掐着小猫的两条腿把她给抱起来,跟抱个小孩儿一样,与她面对面,露出一个笑,叹了口气,问:“怎么又不安分了?” “喵呜。” 小奶猫伸着爪子往前够,终于蹭到他的脸。 小奶猫黏人的在他的脸上蹭来蹭去,又娇又嗲的叫,把宋淮青发酸发烫的心脏蹭得软成一滩水,脖子也发痒。 他干脆倒在椅子的靠背上,任由她作怪。 很奇怪,连活生生的人都不懂他,但是他却觉得自己被一只小猫给安慰到了,这只小猫好像很懂他,而且不止一次,他觉得她能听懂人话。 要是他的猫真的是一只小妖怪就好了,这样,还能跟他说说话。 这样的想法在他心中一闪而过,生在五星红旗下接受唯物主义教育的少年都有过世上或许有妖怪的幻想,但是谁又没真的相信这世界上有妖怪。 本以为会无尽蔓延的情绪就这样被一只小白团子给蹭去了大半,宋淮青收拾起心情,要给她炸小鱼干。 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了,乔薇薇也觉得自己的小肚子有点瘪了,她也觉得自己该吃点东西了。 宋淮青本来想让她在卧室等,但是乔薇薇就跟个小树袋熊似的扒着他的胳膊不撒手,还不放心的用自己的大尾巴又缠了一圈,宋淮青被她抱得没辙,带她去厨房,还点着她粉嫩的鼻尖说:“你也不嫌油烟味大。” 乔薇薇装傻。 她被宋淮青放在椅子上,然后乔薇薇就看见,她的宋吵吵拎着一个白色的围裙,系在了自己的身上。 夏季的夜,清瘦高挑的少年穿了一件黑色的运动裤和一件黑色的纯棉t恤,这一身黑把他在灯下衬得格外的白。 原本清俊的少年系上一个白色的花边围裙之后,身上那股子清冷立马被消减了不少,乔薇薇说不出来那种感觉,总之她兴奋得毛都炸起来了,跳下椅子围着他喵喵叫。 宋淮青虽然自诩会做饭,但从前毕竟是个大少爷,下厨的次数也屈指可数,本来就业务不熟练,脚边还有一只小白团子捣乱,小鱼有点炸糊了。 宋淮青有点无奈,但是他又不想教训他的猫,只能捏着她圆圆软软的耳朵装凶,“都学会捣乱了?” 乔薇薇湛蓝的大眼睛亮晶晶的盯着围裙少年,蓬松的大尾巴摇得飞快,还在他的下巴舔了一口。 宋淮青也不知道怎么了,竟被她这亮晶晶的眼神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咳了一声,给她挑去了不能吃的那几条,然后把盘子往她的面前推了推。 乔薇薇吃了一口,“喵”了一声。 少年笑着摸她:“好吃,是么?” 乔薇薇:“……” 其实不怎么好吃。 小奶猫最后靠围裙少年的颜值下饭,吃掉了好几条酥炸小鱼。 第二天一大清早,乔薇薇在床上打了个滚儿,是被两个人说话的声音给吵醒的。 一个是宋淮青,还有一个是小红毛,小红毛顾名思义,染了一头红彤彤的头发,带着个钻石耳钉,穿得衣服模样倒是不便宜,但是那造型让乔薇薇属实不敢恭维。 小红毛嘴里咬着根烟,没点,一边蹲下来看行李箱里面的东西,一边啧啧感叹:“哥,这些你都不要了啊,多可惜啊。” 吕锋是宋淮青之前在东市的好友,很难想象,人们口中别人家的孩子、走到哪里都是干净清冷的宋淮青,会跟这样一个刺儿头学渣是好朋友。 但事实就是,如果非要让宋淮青在东市那些人中挑一个好朋友,那就是吕锋了,这个人虽然看着不着调,但是却比任何自诩高人一等的精英子弟们有人情味儿。 破产那阵子,以往那些不停凑上来跟他套近乎的人全都偃旗息鼓,有的心性差点,干脆直接对他翻白眼。 只有吕锋,火急火燎的打电话要拉他出门散心,就怕他想不开爬到哪栋楼上面搞自杀。 到这来也是,市里人都傲气,一提到乡下大抵就会想到土里土气脏兮兮这种词,全都会嫌弃得不行,但是吕锋从村口沿着他的指示一路进来的时候什么表示都没有,就跟这一趟其实是过来春游的一样,走进他家里的院子,还夸了一句干净敞亮。 虽然,宋家的房子虽然是村子里独一份儿的气派,但那跟别墅也是不能比的。 宋淮青也蹲下来,翻着里面的东西,收拾的时候是有点舍不得,但是想到接下来要面对的那些未知,他总觉得手里攥着些钱要踏实。 他父母临走虽然告诉他会打钱过来,但是那太不靠谱了,他知道那两个人的情况。 说句心凉的话,他现在谁也不信,只信自己了。 “嗯,你努努力,帮我卖个好价钱,有时间了,请你吃饭。” 宋淮青刚说完,一只白团子就从他脚边钻过来了,宋淮青顺手把她捞了起来,抱进了怀里。 吕锋琢磨着,“啧”了一声,“你跟我说那么客套的话干嘛,要我说,你现在的情况也不算太坏,这一箱子东西怎么也值个七八万,我一路开车过来,看你们这穷旮旯,最贵的娱乐场所可能也就是那个洗浴中心了,害……没多少能花钱的地方。” 他宋哥那讲究劲儿,又不可能真上那捏脚洗澡。 宋淮青也看着那一箱子东西。 家里的东西全都卖干净抵债的时候,他也把这些东西拿出来过,但是宋先岳是有点大男子主义在身上的,他始终就觉得宋淮青房间里摆的那些东西是玩具,他不知道这些高级玩具值多少钱,但是玩具车都卖出去抵债,那也太丢人了吧,所以他就拒绝了。 “哟,”吕锋说完一抬眼,也看见了他身上的白团子,他眼睛一亮,伸手就要摸,“你养的猫啊,真好看。” 他本来还担心宋淮青自己留在这穷山沟里自闭,东市离这远,来回一趟好几个小时,他平时也上学,没法经常往这跑。 但见宋淮青挺精神的,都养上猫了,吕锋下意识就放心了不少。 乔薇薇不乐意给陌生人摸毛毛,扬起小爪子就要挡,宋淮青见她这样,也伸手帮她挡:“她怕生。” 吕锋只能又收回手。 他看看小奶猫,又看看宋淮青,“嘿”了一声,“你这养猫的倒是奇怪,穿一身黑衣服,身上一根毛都没有。” 宋淮青一怔。 吕锋的妈妈喜欢那些猫猫狗狗,她自己是开宠物医院的,家里的大别墅里还养了三只猫三只狗来回来去的撒欢儿,董绍春当初养的那只猫还是从她那里抱来的呢。 “她会掉毛吗?” “那当然了,”吕锋翻了个白眼,想起家里那些猫猫狗狗,就下意识想打喷嚏,他又去看宋淮青怀里的小猫,觉得挺新奇的,这小猫圆头圆脑的,不像是普通的品种,但是他又认不出来,于是忍不住多嘴问道,“你这是什么猫?” 宋淮青低头看了乔薇薇一眼,摇头,“不知道,前两天在河边捡来的,她当时后腿受伤了。” 吕锋说:“那你有空带她去兽医院什么的检查一下,打个针什么的,外面捡的,别得什么病。” 宋淮青正烦恼着没处问这些东西,于是此番朋友会晤差点就变成了养猫知识小讲座。 宋淮青认真听着,最后干脆找个本子要记下来,写到一半忽然又问:“猫的伤口会好得特别快吗?” 吕锋让这个问题给问懵了,下意识“啊”了一声。 宋淮青看了一眼他的猫,说,“我捡她的时候,她后腿受伤了。” 吕锋下意识去看乔薇薇毛毛有点短的后腿,挠了挠头说,“小口子?” 宋淮青没说话。 那口子可不算小。 吕锋不知道宋淮青为什么问这么奇怪的问题,两手一摊,无奈道,“你养的是猫,又不是神仙,这么小的猫,比人还不如呢,以后还是小心点吧。” 宋淮青“嗯”了一声,看了小白团子一眼。 乔薇薇朝他无辜的眨了眨圆眼睛。 她本来是想让宋淮青一点一点起疑心的,结果这里居然来了个养猫手册,失误了啊。 但是宋淮青没再提猫的话题,又开始跟吕锋说卖东西的事情。 吕锋留了他的银行卡号,让他过两天去镇上的银行看打款,然后就把那一大箱子东西抬上车,然后跟自己带过来的司机走了。 没办法,未成年不让自己开车。 乔薇薇本来以为宋淮青要对她言行逼供了,结果没有。 她又在家里优哉游哉的玩了两天,宋吵吵终于要带她出门放风了。 今天是镇上的集日,每逢大集,镇上的好几条街都会有小商贩来摆摊,从蔬菜水果到生活用品,从街头小吃再到衣服鞋包,总是应有尽有,非常热闹。 宋先宏这一趟主要是为了宋淮青买自行车的事情,顺便帮妻子带点菜回去,他带着宋志河跟宋淮青,搭了村里王叔叔家的小货车,一块去赶集了。 王善军是去镇上卖西瓜的,车斗里面装了不少西瓜,三个人坐在车斗末尾,宋先宏上了车才看见,宋淮青的怀里还有一只小白猫。 他这侄子穿了件白衣服,抱着猫咪,那只浑身都白绒绒的小猫也乖巧,一直窝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他没认真看,忙着跟王善军说话,直到坐近了才看见。 “这是哪来的小猫?”宋先宏有些惊奇。 “前两天从河堤那边捡来的。”宋淮青摸了摸小猫的头,乔薇薇正缩在宋淮青的怀里,看着这一路难得的乡野之景。 乔薇薇这两天已经养回了睡懒觉的习惯,这会儿还有点困,王善军要去占个好地方,所以出发得早,现在也不过早上五点半,夏天天亮得也早,此时东边的太阳还是橘红的颜色,没开始热成一个火球,连风都是带着些凉意的。 车子开动起来,把人的头发吹起来,还吹起了乔薇薇的毛毛。 她一边往宋淮青的怀里缩一边听宋先宏讲话。 宋先宏就只问了这猫一句,就把话题转向了别的地方,他觉得养只小猫小狗也挺好的,省得孩子自己一个在住那么大的房子寂寞害怕,这么小的奶猫,不过就是一口饭的事儿罢了。 宋先宏跟他说:“这条路往北,就是学校,从咱们村骑车出去,骑快一点,二十分钟到,等开学了跟志河搭个伴,走两次就认识了,夏天好些,冬天可能要挨些冻了。” 这几个村子、包括镇子上的学生,一般都要在冬阳中学念书,所以学校距离村子有点远,但也在能接受的范围里,他上学那会儿,也是那个学校,那个时候又买不起自行车,他跟同村的几个兄弟,还有宋先岳,都是走路上学的,一趟就得走上一个多小时。 宋先宏还想打趣一句,以前在他的学校里,是不是都坐车上学,转瞬又管住了嘴,跟他说起了镇上好吃的东西。 宋淮青一边跟宋先宏和宋志河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一边记着从村子通往镇上和学校的路,来的时候他就刻意的记过一次了,他觉得等买了车子,自己下次也能自己来了。 这个点集上的人还没多起来,王善军找了个不错的位置,把车停在了那里,宋家三个人与他道谢后离开。 “自行车行还没开,咱们来得太早了,出来也没吃早饭,先吃点东西去。” 宋先宏招呼着两个孩子,来到了一个早点摊。 早点摊挺受欢迎的,摊主是一对热情的小夫妻,宋先宏要了三碗豆腐脑,六根油条,带着两个人挑张桌子坐了下来。 乔薇薇也有点饿,但是宋志河跟宋先宏在这里,她不好意思跟宋淮青胡闹,只能继续乖巧的蹲在旁边的凳子上,小脑袋跟着宋淮青手里的勺子和油条一转一转的,把渴望写满自己的眼睛。 没人能残忍的拒绝一直小猫咪,没人。 还是宋志河先看不下去了,试探着用手指捏了一小块油条放在乔薇薇面前的凳子上。 乔薇薇低头看了一眼,有点嫌弃。 这凳子好多人都坐过呀!沾了这个的东西她不想吃!! 见小奶猫转过头,宋先宏都给看乐了,“这是不饿吧。” 他也没觉得喂这么大的小猫吃油条有什么不对,他们村里人养宠物都不讲究,给口吃的就能活。 要是换了两天前,宋淮青肯定不给他的小猫这么油腻的东西,但是他现在心中存着个有点离谱的想法,又想着乔薇薇这几天吃什么都没事,他还真没拦着,但见乔薇薇不吃宋志河给的东西,不知怎么的,嘴角不明显的扬了一下。 宋志河见她不吃,便放弃了,乔薇薇继续眼巴巴的看着宋淮青。 宋淮青找老板娘又要了半勺豆腐脑,套着层塑料袋,装在放咸菜的小碟子里,将手里一小截黄金色的香酥油条捏成指甲片的大小,然后在咸香又放了芝麻酱的豆腐脑里泡软了一些,这才又拿了个干净的一次性筷子,仔细磨去顶端的木屑,夹着泡软入味的小油条一口一口的喂给她。 乔薇薇满意了,吃了一口,被泡软的小油条又软又香,比她吃的厨子宋大厨之手的糊炸小鱼干强多了! 她开心的甩了一下蓬松的尾巴,粉嫩的小舌头舔了舔嘴,朝宋淮青喵喵的叫。 还要!! 宋先宏看得啧啧称奇:“这哪是养猫,养闺女也没这么金贵了。” 乔薇薇得意的扬起了小下巴。 三人一猫都吃饱了,从早点摊离开的时候,日头变高了,外面也热闹了。 宋先宏路过一个糕点店,走进去买了宋奶奶最爱吃的绿豆糕,宋淮青跟着走了进去,买了几块差点被乔薇薇的爪子抓破的奶酥糕,闻着很香,奶味的。 镇上的自行车行不似市里的百货大楼,有那种时髦的变速自行车,那种车子太贵了,这周围几个村子和镇上的人家鲜少有那么高的消费能力,所以店里都是普通款式的自行车,价格大概两三百。 宋淮青在那些车子前面,没犹豫多久,挑了一辆白色的自行车,车子上面印着蓝色字母和厂名,还带着个白色的车筐,模样挺好看的,乔薇薇对这个干净的颜色也挺满意。 宋先宏想掏钱,但是却被宋淮青挡住了,“小叔,您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我爸临走的时候给我留钱了,这个车我自己买。” 宋先宏跟他推拒了记下,宋淮青态度坚决。 这年头村里的人收入都不高,宋淮青隐约知道,宋先宏在村头的厂子干活,一个月赚个一千来块,花三百买个车子,还不是买给自己家的,回去小婶要不高兴的。 推着新买的自行车,宋先宏跟他说:“你不认识路,让你堂哥跟你一起把车子骑回家。” 宋淮青却道:“小叔,我记住路了,自己就能回,您看堂哥都出一身的汗了,一会儿更热,别让他跟我挨晒了。” 宋先宏知道他一向稳重,他说记住了那应该就是记住了。 宋淮青提出想自己在镇子上转转,宋先宏也同意了,他这一趟出来,还要帮朱燕买点别的东西,分开方便,省时间。 宋先宏父子走了,少年坐在新车子上,长腿在地上支着显得身形修长,利落又阳光。 他把小奶猫和那一小袋点心都放在车筐里,揉了揉她的头:“宝宝,刚才坐车的时候,我在路边看见一家兽医诊所,我带你去看看。” 一直到这里,乔薇薇都扒着车筐看着她家铲屎官的帅脸,没什么危机感。 直到她听见宋淮青骑上车子,自顾自的念叨—— “虽然小了点,但是现在也没有更好的条件了……绝育什么的,医生应该都懂吧。” 吕锋昨天是怎么说的来着?多大的猫需要绝育来着? 乔薇薇:“???” ???????? 第45章 拿命报恩的猫猫4 乔薇薇又炸毛了,不服气的扒着车子的车筐,朝宋淮青喵喵喵喵的叫。 她一直拿宋淮青当做一个能沟通的对象,这次也是因为过于震惊,所以对他的话迅速做出了回应。 宋淮青慢慢骑着车子朝前,眼中闪过幽芒和惊异,在乔薇薇要二次抓狂的时候,终于停下了自己的车子。 他伸手,想把猫咪从前面的车筐里捞出来,乔薇薇就势被他捧着,张嘴就咬他的手指。用了力气的,不像是之前那样磨着小尖牙跟他闹着玩儿。 就在这时,刚才一直自顾自的念叨着要让兽医对一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猫咪惨无人道的做些什么的少年忽然从她的嘴里抽出了自己的手指,然后一下一下安抚她炸起来的毛毛。 只不过,这次的安抚不是温柔的,乔薇薇怎么感觉都是带了些压力的。 她仰起小脑袋,对上一双暗涌深火的眼眸。 宋淮青说:“看来你是真的能听懂我的话。” 乔薇薇呆了两秒,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这是上了这老狐狸的当了,她两腿儿一蹬,就势躺在了他的手心儿里,极限开摆。 宋淮青见她做出这么人性化的动作,湛蓝的圆眼睛发直的望向天空,活像个失去梦想的酥炸小鱼干,没忍住,弯起唇角笑了。 这件事他昨天晚上就开始琢磨了,从他捡到这只小猫起,她就和他心意得不得了,真的像是通人性一样。 可那时的他脑子全都被别的烦心事占据着,对此并无多留心。 可是后来,乔薇薇迅速愈合的伤口和吕锋的话又点起了他心里留下的那个小线头。 是啊,长毛毛的宠物哪有不掉毛的,乔薇薇成天在他的床上打滚,还被他抱来抱去的,哪有一根毛都不掉的,这干净得未免太离谱了。 昨天晚上,刚刚睡着的时候,他还做了一个梦,他居然梦见他这只小猫变成个人,张嘴跟他说话了。 只不过那梦太模糊太模糊了,他连身形都没看清,更不要说脸了。 他醒来的时候冒了一身冷汗,盯着枕头边睡得四仰八叉的小奶猫,一直到天亮。 他的小猫不掉毛、娇气爱讲究,还……听得懂人话。 即便她现在在自己的手掌心瘫成了一个猫饼,宋淮青还是已经确定了,她真的能听懂他说话。 她在自己难过的时候,撒着娇的蹭他,不是在随便的寻找安全感,是在安慰他。 少年目光灼烫,心跳得有些快。 他并没有那种惊慌恐惧的感觉,相反,一种实在有些怪异、怪到他自己都摸不清的感觉慢慢从心底滋生发芽,让他灼烫的目光越来越亮。 乔薇薇实在被那股快要化作实质的目光看得受不了,终于正眼看他了。 宋淮青单腿支着车子,他们在路边,不远处卖桃子的人还在大声吆喝,前面卖气球的小贩周围围了好几个小孩,马路上人来人往,有蹬着三轮车。后边装得满满当当的老人,也有骑着自行车的年轻男女,时不时还能看见一辆小轿车,鸣笛声、吆喝声、讨价还价的声音,孩童的欢笑…… 这趟热闹的大街人来人往,清俊的少年逗留在路边,时不时惹来打量的目光。 宋淮青干脆一只手抱着她,另一只手扶着车把,一转弯,拐到了一个狭窄的小巷口,四周的声音立马消减了大半,新买的自行车被停在一边,少年靠在墙上,捏着她的腿,防止她逃跑一样,确认道:“睡睡,你是不是能听懂我的话?” 听见这象征着小懒虫的名字重出江湖,乔薇薇又不满的瞪了他一眼,然后扬起小脑袋对他喵喵喵喵。 是呀,听得懂呀,你难不成还把我送去切片做研究吗?? 宋淮青半点没往这方面想过,巷子两边的高墙挡住了愈发毒辣的太阳光,但是乔薇薇却觉得宋淮青眼中的光好像比太阳还烫了。 她这次是真的想跑了,她觉得弄不好宋淮青可能真的会把她送去那些个什么研究所什么的。 qaq有点可怕啊。 结果宋淮青很有先见之明的摁住了她的后腿儿,把她捧近了些,“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你先回答我的问题,行吗?” 宋淮青几乎抑制着自己心中那隐秘的兴奋,拿出了自己的所有耐心,他的力道重新放轻,一下一下的安抚她。 乔薇薇不争气的又被撸得很舒服,于是便重新趴了回去,点了一下脑袋。 幅度很小,但是却让宋淮青屏住了呼吸。 他甚至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饶是他再沉稳淡定,心中的猜测真的被证实的那一刻,出口的声音也变得有些颤抖。 宋学霸那坚持了十多年的科学世界观之塔在心中缓缓碎裂崩塌。 “真、真的?” “喵!” 真的! 宋淮青下意识捂住了手里的小白团子,警惕的左右看了看。 见这处隐秘的巷口没人路过,这才放下心来,此时,脑子向来清醒的少年完全没意识到,就算有人听见了,也不过觉得他是在跟自己的猫闹着玩罢了。 因为尽管特别了点,漂亮了点,那始终不过只是一只普通的小猫咪,她一不能口吐人言,二不能大变活人,谁会真的相信她是妖精。 宋淮青靠在阴凉的墙上,缓了好一会儿,才终于重新恢复了平静。 “识字吗?是小妖精?” 乔薇薇翻了个白眼。 这个问题怎么回答啊。 宋淮青开始觉得这不是个说话的地方了,现在他心中什么想法都没了,他只想带着他的妖精小猫回家好好谈谈人生。 可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拿起电话,看见来电人,他眼中的笑意慢慢退却。 十五分钟后,乔薇薇蹲在一家小饭店的椅子上,面前放了一只干净的塑料饭盒盖子,白色的盖子上面有两只圆滚滚的虾仁小馄饨,她把头埋在饭盒盖子里,吃得很香。 她的旁边坐着她的铲屎官,铲屎官的面前放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小馄饨,小馄饨像是没动过一样,就只被他用勺子挖出两个喂给了他的猫。 他的对面坐着董绍春和一个胖乎乎的小丫头,小丫头的面前也有一碗馄饨,跟宋淮青不一样,她吃得胸口都沾上了汤汁,嘴角还挂着小虾皮,一边吃还一边瞪着自己贼溜溜的眼睛,时不时的看宋淮青。 “儿子,这两天还好吗,在家都吃什么,我看着好像是瘦了。” 董绍春投奔自己的妹妹和妹夫,暂且就在董盼春的家里住下了,董盼春跟丈夫都在镇上的厂子里面上班,他们的孩子杨晓妮还不到上学的年纪,平时都是给奶奶带的,但是上个月董盼春的丈夫王继东的哥哥在工地被砸了,没人照顾,奶奶就暂时离开了。 正愁着王晓妮没人带,董盼春每天都只能红着脸交给邻居的大婶,可是王晓妮这孩子从小就被惯坏了,特别任性,才一个月的功夫,就把大婶的小孙女给欺负哭三次了。 董盼春两口子每天要在厂子加班,还要天天上门给邻居道歉送东西,正是心力憔悴的时候,董绍春就来了,董盼春还挺高兴的,直接就把孩子塞进了姐姐的手里。 董绍春是寄住,本来也底气不足,现下更是咽下了想要马上找工作的话,打算先帮这两口子带一阵子的孩子,反正这孩子的奶奶也快回来了。 只不过这孩子是真不好带,董绍春觉得带着王晓妮还不如去工地搬水泥,以前家里有钱,她一回来就给娘家这些兄弟姐妹还有小孩子带吃的,王晓妮虽然跟这个大姨不怎么亲,但是知道她手里好吃的多,再加上是自家人,所以成天撒这泼的要吃的。 今天,王晓妮看见邻居家的大婶带自己的孙女去赶集,自己也闹着要来,还要吃街上卖的奶糖。 董绍春没辙,只能带她出来。 自己这样兵荒马乱的过了几天,她想起自己的孩子来了,同时也有点庆幸,宋淮青没跟她过去受罪,否则依照王晓妮的性子,指不定还要怎么折腾她儿子呢。 董绍春想到这就想问问宋淮青这几天过得怎么样,于是找去小卖部打了个电话。 她本来也有手机的,但是跟宋先岳吵架的时候被砸了,修不好了,现在这光景,她根本支付不起一个手机,也没那个必要的。 接到电话,得知宋淮青也正好在这边,她挺激动的,赶紧就把人给叫过来了,可是真的见了面,她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妈,我挺好的,小婶手艺不错,每天都给我送饭吃,等到上学了,我偶尔在外面买着吃就行,不用担心我。” 董绍春担忧的望着他的时候,他也在看董绍春,董绍春虽然还是有些憔悴,但是眼神比前阵子平和多了,显然,与自己的丈夫分开,对她来说不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时隔多日,再次想起自己破碎的家庭,宋淮青竟奇异的平静了下来,许是他与他的父母一样,都已经过了最难过的时候。 反而,他脑子里全都是他的妖精小猫咪,如果不是董绍春这通电话,他真的很想抱着他的猫,问一些自己还在疑惑的问题。 董绍春关心了他几句,还柔声表示,等过了这阵子,她会偶尔去学校给他送饭。 董绍春与宋淮青聊天的时候,王晓妮终于把自己那一小碗馄饨给吃完了,小妞吃饱了就开始不老实,惦记对面椅子上那只小白猫。 其实当她表哥抱着那只小白猫进门来的时候,她就想摸摸那只小猫咪了,可是她有点害怕这个向来不拘言笑的表哥,所以一时没敢轻举妄动。 但是现在也吃饱了,她在这坐了这么半天,宋淮青看都没看她一眼,想想这阵子大姨对她的百依百顺,王晓妮觉得她又行了。 于是她悄悄的摸下了椅子,可惜这个动作做到一半,还是被董绍春给发现了,她拎住王晓妮的后领子,跟她说:“别乱跑,大姨一会儿再带你去买糖吃。” 王晓妮的眼睛骨碌骨碌的转着,时不时就瞟向自己斜对面的位置,宋淮青顺着她的视线低头,看见了正在吃第三只小馄饨的乔薇薇。 董绍春也知道那里有一只小猫,她跟宋先宏的反应差不多,也只是问了一嘴而已,觉得养一只小宠物也没什么不好,这只小猫还挺乖的,他们聊天,她就一直在那里待着。 “大姨,我想跟小猫玩一会儿,行吗?”王晓妮转头,征求董绍春的同意,大姨是表哥的妈妈,只要他妈都开口同意了,表哥还能怎么着啊,大姨现在住他们家,所以什么都得听她的。 董绍春犹豫着看向自己的儿子。 “不行。”宋淮青抢在董绍春前面开口,视线扫过王晓妮那只油乎乎的小爪子,脑中想起了去年寒假的事情。 王晓妮捉了大舅女儿养的小奶狗,又是拽耳朵又是揪尾巴的,把那只小奶狗欺负得嗷嗷叫唤,把他那小表妹气得直哭。 王晓妮愣住了,被宋淮青一眼扫过,觉得自己的后背凉飕飕的。 乔薇薇听见有人讨论自己,为了表达自己的抗议,她用爪子抹干净了自己的小脸,跳到了宋淮青的腿上。 她一跳起来,王晓妮就看得更清楚了,觉得她漂亮,想揪一揪她蓬松的尾巴,看看那身毛是不是真的有看起来那么软。 “大姨,”渴望让王晓妮忘记了宋淮青那凉飕飕的一眼,再次看向董绍春。 董绍春一脸为难的看自己儿子:“要不你让这小猫跟妮妮玩一会儿。” 宋淮青干脆抱着猫站起来了,“时间也不早了,您不是还得带着她买糖吗,那我就先走了。” 他有一种直觉,董绍春会劝他不要跟小孩子一般见识,让他把猫交出去。 他不想那样。 反正现在亲眼看见董绍春已经安定下来,他也能放心了,如果接下来他们母子会因为一个不懂事的小女孩产生矛盾和分歧,那不如就让这次见面到此为止。 说罢,也不光董绍春在后面叫他,抱着猫走出了这家小饭店。 乔薇薇两只白爪爪搭在少年清瘦但是宽阔的肩头,看着那个小姑娘一点一点瘪了嘴,不管不顾的嚎啕大哭,耳朵动了一下,又缩回去了。 可能小动物都对危险有一种纯天然的直觉,如果那是一个和气可爱的小姑娘,她不介意跟她玩一会儿,给她摸摸毛毛,毕竟她也喜欢可可爱爱的女孩子,但是这个小女孩给她的感觉挺危险的,被她看着的时候她都忍不住觉得不自在,所以还是算了吧。 反正一会儿董绍春给她买了糖,她就不哭了吧。 宋淮青重新将她放在车筐里,去了镇上唯一的银行,因为与董绍春见面花了些时间,所以现在已经是中午了,宋淮青赶着银行午休的前几分钟查了一下卡中的余额,吕锋的钱已经到账了,加上他之前攒下的压岁钱和零用钱什么的,现在卡里一共有十一万八。 宋淮青拿回那张卡,舒了一口气,心中总算有了些踏实的感觉。 乔薇薇看着那卡上的余额,也挺震惊的,但是转眼她就想到,宋淮青那一箱子宝贝,买的时候肯定花了更多钱,又有点肉疼了。 可不管如何,他们暂时应该是不用因为钱发愁了。 宋淮青出了银行,看看乔薇薇,小奶猫刚才又吃了三颗小馄饨,应该是不饿的,但是宋淮青却笑着看她,说要带她去买吃的。 乔薇薇从这里面嗅出了点阴谋的味道,宋吵吵虽然长得干净,但他从来都不是什么清纯小白花!! 乔薇薇深感不妙,但是有买吃的的机会,她能撒手不要嘛?反正不管这个人要耍什么阴谋诡计,最后那些吃的肯定也都是她的! 正所谓零食险中求,乔薇薇欣然同意了这个邀约。 宋淮青的车子停在一个批发站门口。 这个批发站就像是后世的大超市一样,比普通的小卖部不知大了多少倍,人也多。 宋淮青把她抱在怀里,让她挑吃的,乔薇薇看得眼花缭乱,这些零食糕点之类的,虽然不如她从前吃得精细,但是吃得就是一个新鲜,她没见过,她都想尝尝。 于是她白乎乎的小爪子指指这,指指那,一直就没停下来过。 宋淮青也不心疼钱,她看上什么就给她买什么,有时候还逗逗她,她要东他非得拿西,非要挨她的大尾巴抽下巴才肯老实下来。 旁人看着一个长相好看的少年抱着一只小猫,一边买东西一边逗猫,也没觉得奇怪,只是笑笑就撇开了眼。 一人一猫从零副食品批发站出来的时候,宋淮青的手里多了一兜零食。 乔薇薇舔舔自己粉嫩的小舌头,等着宋坏包提条件。 果然,她就听面前的坏包拎了拎手里的袋子,给她示意那一大堆零食,“宝宝,你认字是不是,刚才我看见了,你认识包装带上的字,我拿错了还知道提醒我呢。” 乔薇薇:“……” 这心机狗感情在这等着她呢!!! 宋淮青的眼神幽深:“那你能跟我聊天吗,会写字么。” 乔薇薇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朝他举爪子。 你猜我会写吗? 宋淮青不强猫所难,他又把自己手里的零食袋子往上提了提,“要是不会写,这个就不给你了,我一会儿全都给王晓妮送过去。” 乔薇薇马上在他的胳膊上挠了一下,巨凶那种,在他的皮肤上留下了三道白印子。 宋淮青想了一下,挑眉:“会拼音吗?” 乔薇薇:“……” 乔薇薇看了一眼零食,不知道他又想到什么馊主意了,但还是点头了。 宋吵吵疼她的,没打算送她去切片。反正都已经暴露了,那就干脆点吧,她以后还想吃点麻辣鸡冰激凌什么的刺激食品呢。 但是乔薇薇只心软了一秒,她是万万没想到这狗男人会带她来网吧。 如今的电脑已经不似前几年那样是个稀罕难寻的物件儿了,至少镇子上就有两个网吧,不过网吧里面的电脑还是那种四四方方、带着大屁股的样式。 里面人很多,都是年轻人,不少都是面孔稚嫩的学生,现在还不似后世那样对未成年人上网管得那么严格,大家在里面聊天、打游戏,总之挺热闹的,空气也不是很好,有一股烟味。 宋淮青交了网费,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这里通风,空气不至于那么污浊。 这里是最后一排,开了机子的只有他一个。 前面一排三个人明显是一起来玩的,带着耳机对着屏幕里面的游戏一顿输入,大家的键盘摁得噼里啪啦,没事还要爆两句粗口,特别热闹,根本都没抬眼看新来的后排客人。 乔薇薇持续懵逼,直到宋淮青打开电脑,建了一个空白文档,然后将她的两只爪子摁在键盘上。 乔薇薇:“……”“……”“……” ??? 宋淮青又指了一下那个零食袋子,“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给你一个,知道了吗?” 乔薇薇:“……” 我咬死你:)。 小奶猫气得刀着自己两只小爪子在键盘上一顿划拉,键盘上马上也噼里啪啦,然后在空白文档输入了一堆乱糟糟的字母和字符。 宋吵吵你这人心眼子真是比马蜂窝都多!! 亏你能想得出来!!! 宋淮青看她这有点生气的模样,有点想笑,但还是咳嗽一下,忍住了,他一下一下摸着小奶猫的头,安抚她:“你不跟我交流,我怎么了解你呢,你也不想让我拿你当普通小猫养吧?普通小猫都是要打针、吃猫粮,绝育的,你想那样吗?” 乔薇薇:“……” 锤了,这个比之前自己念叨这个绝育什么的,肯定是说给她听的。 不过,这不也是她决定脱马甲的原因么。 于是乔薇薇不情不愿的妥协了,她爪子小,但是键盘上的摁键也不大,虽然这样也挺费劲的,但是比用爪子写字容易多了,乔薇薇勉勉强强、慢慢吞吞的键盘上打了一个字。 问 宋淮青的心跳再次开始加速,那种隐秘的兴奋之感又出现了,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的猫。 是的,这是他的猫。即便这是一只小妖精,那也是他的猫。 他想了半分钟,终于开口了。 “你是妖精?怎么学会认字的。” 是 偷学 “你多大了?” 乔薇薇随便敷衍—— 三岁 “能变成人吗?” 不能 宋淮青皱眉,心中隐现一种失落。 但是马上,他就又问道:“因为道行不够吗?” 电视里面的妖精不都是这样么,修炼才能成精,道行够了就能变成人。 他看着雪白一团的小奶猫,脑中忍不住幻想她变成人的模样,虽然梦中的小妖精隔着一层浓雾,但是他还是能看见少女灵巧的身姿和身后的一条猫尾,以及头顶那两只圆圆的耳朵,那肯定是他的猫。 可乔薇薇还是那三个字:不知道 是真的不知道。 打下这三个字的时候,她脑中隐现一个微妙的想法,既然这只小猫是因为一块古玉有了灵石,那玉会不会对她的修为有用呢? 可这想法只是一闪而过,她现在没处找玉。 宋淮青又问了几个问题,见她开始不耐烦的摇尾巴,便伸手揉了揉她两只被累到的小爪子,给她拆了一包零食,让她休息。 乔薇薇趴在桌子上开始吃零食。 宋淮青买了一小时,现在还剩下半小时,直接走掉就太浪费了,于是剩下的时间,他打开了聊天室。 现在大家都慢慢改用□□了,聊天室认识的那几个朋友也都有了□□号码,但是此时的□□还没有后来的群聊功能,所以聊天室里依然热闹。 这些都是从聊天室认识的朋友,大家全都是电脑高手,甚至还有两个厉害的黑客。 宋淮青自己不是电脑高手,至少他觉得自己不是,因为他对电脑的认知全都来自用钱堆起来的夏令营以及一些昂贵的课程,但是这里面的两个朋友却实打实的零基础,摸到电脑之后仿佛脑子里多了本什么厉害的天书,自己琢磨着就能研究出一些恶作剧似的木马病毒。 宋淮青进来的时候,他们正在聊一个论坛的构想,老五和蝎子两个活跃分子正在激情输出,看见宋淮青进来,都跟他打招呼,问他消失这阵子去哪了。 宋淮青只说是私事。 既然是私事,大家也不好再多问,又开始继续讨论起论坛和门户网站的事情来。 【八筒】我觉得你们这构想是好的,但是类似的网站以前也不是没有过,结果你们看看现在都啥样了,就剩一把骨灰了,听说老板裤衩都赔干净了。 【老五】我觉得有门儿,其实弄个网站倒是不难,就是缺点资金支持。 【蝎子】八筒你别乌鸦嘴,我觉得这不一样,你到咱们常去的那个论坛看看,不少人都发帖子抱怨呢,现在电脑不是稀罕东西了,用户多了需求就多了,我真觉得我上我行。 【八筒】那你上。 【蝎子】我没钱。 …… 宋淮青放着聊天室,自己跑去看了一些财经新闻什么的,再切回来的时候,发现有人叫他。 他看了看前面的聊天记录,想了一下,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宋】想法是好的,八筒说的那个网站亏就亏在出生太早了,那时候大家都不知道怎么上网,网民数量也小,大家更习惯从纸媒获取信息,谁也没想到一台电脑能有多大用处,创始人的思路有时候比时代先进太多,也未必是一件好事。 今时不同往日了么。 听见小宋支持他们,俩人又开始嘚瑟,吐槽现在的新闻网站灌水互动不方便,又吐槽论坛功能不好用。 宋淮青听了半天,无情打击两个人:你们没钱。 虽然四个人谁也没交代过自己在现实中的信息,但是通过大家聊天中的只言片语,宋淮青还是能大概了解。 八筒是个在国外上学的大学生,家境应该是优渥的,但算不上是富二代;老五性格相对沉稳,是个正在上高三的学霸;蝎子脾气爆,初中就辍学了,但这几个人里,他的电脑技术最好,他总说自己现在就是个游手好闲的无赖,但是宋淮青不太信。 这几个人里,只有宋淮青成迷,大家猜不透他多大年纪。 为此,蝎子还黑过他的电脑,试图从里面寻找出一些蛛丝马迹,宋淮青熬夜奋战,抵死反抗,还找了帮手,这才将将把人赶出去。 那俩人半天没出声,聊天室里面只剩下了八筒一大串无情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宋淮青的上网时间马上就结束了,他将实现从电脑屏幕上转移,乔薇薇吃了小半袋的零食,加上之前吃的东西,她的小肚子已经圆溜溜的了。 宋淮青一边给她揉肚子一边网外面走,路过门口,那个叼着烟的网管正在不耐烦的收钱,一看就是在发脾气。 乔薇薇被烟味儿给熏到了,宋淮青见状,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因为白天吃撑了,一直到晚上睡觉,乔薇薇都没再吃东西。 倒是宋淮青,今天明显是很兴奋,没事儿就捉着乔薇薇说话,她晒太阳的时候宋淮青要抓着她说,舔毛的时候也要抓着她说,还在纸上比比划划,要弄出个能跟她沟通的办法,都烦死猫了。 一直到睡觉,他这股兴奋劲儿都没下去,乔薇薇趴在他的怀里,都快要睡着了,还被他翻来覆去的揉。 “睡睡,你能隔空传声么,你想说话的时候,直接把声音传到我的耳朵里。” 乔薇薇不搭理他。 宋淮青就一个劲儿的吵她,捏捏她的耳朵,再扒拉一下她的爪爪,一边难得的抛弃理性发散思维脑洞大开,一边骚扰她。 “宝宝,妖精也要睡觉的么,不用修炼的么。” 乔薇薇把脑袋埋起来,宋淮青就伸手把她翻个身,摸她的小肚皮。 乔薇薇快被他吵死了,实在忍无可忍,“喵”的一声跳起来,泄愤似的踩过他的帅脸,然后跳上了桌子。 宋淮青见她似乎要做什么,也跟着爬了起来,夜中的黑瞳染上了些许难以察觉的期待。 乔薇薇跳上桌子,然后开始用爪子扒拉案边的第三本书。 这两天宋淮青闲下来就会看书,他看的书又多又杂,有科学知识科普、外国名著、奥数解密、外语教材,甚至还有一些讲金融知识的书。 乔薇薇扒拉的是第三本书,那是一本国外的名著译本。 少年趴过去,帮她拿出那本书,眼中带着些笑意,“想听我给你念书,是么?” 他这还是个好学的小妖精。 乔薇薇都懒得看他,宋淮青前阵子一直在看这本书,无聊的时候,她也跟着瞄了几眼,记住了几个桥段,还是没记错,应该就在前几页。 小奶猫泄愤似的用自己的小爪子哗啦哗啦的翻书,宋淮青就在她旁边托腮看着。 乔薇薇翻了半天,像是终于瞧见了什么一般,朝他喵喵的叫。 小爪子在书页上抓了一下,在那几个字上面留了一道白印子。 宋淮青低头。 那是个主人公沦落成乞丐,被杂货店的老板驱赶的桥段。 书中的老板凶神恶煞的对男主人公说—— “闭嘴,滚开!!” 宋淮青:“……” 第46章 拿命报恩的猫猫5 宋先宏在开学之前带着宋淮青去学校把转学的手续给办好了。 办完之后,爷俩推着自行车朝外走,宋先宏看着白色车筐里面的小白团子,笑着说:“这猫这么黏你,等你上学了她自己待着不会闹吗?” 宋淮青低头去看乔薇薇,他的妖精小猫不但不会闹,摊牌之后还愈发的肆无忌惮了起来,还用小爪子抱着他,让他跟她一起看肥皂剧。 宋淮青知道乔薇薇自己在家不会害怕不会闹,但只要一想到自己可能跟她一分开就是一整天,就想皱眉毛。 要不把小猫偷偷带去上学? 宋淮青正思忖着,宋先宏就跟他打了招呼,先离开了。 他还得赶去上班呢。 宋先宏走了,宋淮青却留了下来,他想看看学校附近这一带都有些什么。 八月底,太阳依旧热情似火,好在道路两旁栽了白杨树,夏风吹来,乘着翠绿的树叶,送来一点阴凉。 夏风吹动了乔薇薇头上的毛毛,她新奇的看着学校和周边的一切。 冬阳初中是镇子上唯一的初中,院校由一排排整洁的平房组合而成,透过用铁栅栏围起来的停车场,还能看见经过一个暑假、已经涨满了草的土操场。 临近开学,老师们都来上班了,铁栅栏后面停着几辆老师骑来的自行车,车轮压过疯长的野草,一只绿色的小蚱蜢从草里跳过。 乔薇薇耳朵一动,爪子有些痒痒。 但是此时宋淮青还在骑车往前,他肯定不准她下去自己玩,所以乔薇薇只能继续乖乖的蹲在车筐里。 其实她也在想宋先宏说的那个问题,虽然她是一只小咸鱼,平时就喜欢在家里躺着趴着睡大觉,但是现在也没有游戏机,没有什么特别好的娱乐设施,她一只猫也没法交朋友,她总趴着还不发霉么。 但是就宋淮青现在这有点不正常的掌控欲,他肯定要把她锁在屋里,怕她长翅膀飞了。 昨天她就蹬着腿儿上了个房顶,想跟街对面的小黑猫一起捉蜻蜓,宋淮青找她半天,她都跑回来了,还坐在那里阴沉着脸生闷气呢。 乔薇薇猜着,少年的父母全都不在他身边了,此时他真是缺乏安全感的时候,他已经知道自己是个小妖精了,恐是怕她有自己的想法,突然就想离开了。 到时候天大地大的,他找都没处找。 黏人啊。 不,黏猫啊。 这么黏猫可怎么办啊。 乔薇薇懒洋洋的趴了下来,她不会讲话,只会喵喵喵的叫,所以她没有办法告诉宋吵吵,其实什么会抓蜻蜓的小黑猫,什么古早恨海情天文学电视剧,都不如跟他在一起有意思,就算跟他待在一起什么都不做也有意思,她也愿意黏着他。 可是上学呢,上学又不能带猫。 乔薇薇被风吹得很舒服,她打了个小哈欠,抬头看了看道路两旁,学校旁边开着一个文具店,还有一个小饭馆,后面是大片大片的耕地,田里的玉米已经老高老高了,随着风发出簌簌的声响。 宋淮青为了哄她,在小卖铺前面停下,给她买了一根小青蛙的棒棒糖。 再往前一点,就冷清了,她远远还看见了一个小网吧,一群流里流气的小年轻从门口出来,一个人揪着另一个人朝另一边的巷子里拖,后面还跟了一大串不伦不类的小混混。 他们嘴里不干不净的说着什么话,其中一个人大概是说急眼了,红着脖子粗声粗气的骂着脏话,顺手捡起墙根的碎砖头,就朝那被拽着领子的男生扔了过去。 那男生虽然被拽着领子,但是他跟个瘦猴一样,那件大得不合身的衣服穿在身上空空荡荡的,他一闪身,幅度也大,竟真的被他躲了过去。 宋淮青不欲掺和进这些事情,目不斜视的骑着车子,就要从他们那里过去,可是那瘦猴一躲,那半块砖头“哐”的一下,就打中了宋淮青的车子,还好死不死的打在了那白色铁丝绞成的车筐上。 正在跟小青蛙棒棒糖斗智斗勇的小奶猫只觉大地都狠狠颤动了一下,她被震得松了口,棒棒糖掉了,还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娇气敏感的舌头火辣辣的疼,她那双湛蓝色的圆眼睛马上就沁出了泪珠。 宋淮青脸色阴沉,赶紧停下车子,去掰小猫的嘴。 乔薇薇吸了吸鼻子,委屈的看着宋淮青,给她看自己发麻的粉嫩舌尖。 宋淮青确认她没受伤,这才冷漠的转向那群人,那群人许是横行霸道惯了,把无辜的路人给砸了也一点反应都没有,还在骂骂咧咧的把那瘦巴巴的男孩子往巷口里面拖。 宋淮青拉住了那个黄毛的衣服,就是扔砖头的那个黄毛。 黄毛一句脏话还没骂完,转头一看,是个面生的小子。 他那倒三角眼不老实的从宋淮青的身上扫过,又看了看他身后崭新的自行车,马上就确定了,这是一个有钱的小子。 那拖拽着黄毛的老大也发现黄毛被人给拽住了,一群人推推搡搡的停下回头看宋淮青。 那群人年龄大小不一,最大的已经有二十来岁了,将近一米八的个头,一看就没干过什么好事,凶神恶煞的模样,鼻孔能直接扬上天去。 在这些嚣张的小混混面前,宋淮青的表情是最平静的那个,他没试图用瞪眼睛或者撇嘴放狠话的招数恐吓这些人,只是冷静的说:“你砸到我的车了。” 他指指自己车子的方向:“道歉。” 黄毛一愣,然后哈哈哈大笑:“操,哪来的傻逼?” 那群人也跟看什么稀罕的野生动物一样看着宋淮青,全都大声的笑了起来。 那被拽着衣领子的瘦子不服气的梗着脖子说,“你们刚才砸到人了,道歉不是应该的吗?” 那老大笑声一顿,不耐烦的说:“关你屁事,你给我闭嘴。” “还有你,”他转过头看宋淮青,“滚远点,别捣乱。” 黄毛斜着眼睛看宋淮青,不耐烦的挣开了他拽着自己衣服的手,故意用了力道。 宋淮青躲了一下,骤然松手,黄毛一个趔趄,差点摔跤。 当众出糗,他终于急了,骂了一声就扬起巴掌朝宋淮青扇了过去。 瘦子本来以为自己今天完了,但没想到临了居然还有一个倒霉蛋跟自己一块挨揍,他也重新鼓起了勇气,挣开了那个老大的手。 一群小混混叽哩哇啦的叫着,就在巷口动起手来了。 可是这些平时招猫逗狗、欺负欺负学生还勉强能行的花拳绣腿,哪能抗得过一个接受格斗训练的宋淮青呢。 瘦子一开始以为宋淮青是跟自己一块抗揍的天降好兄弟,甚至还隐隐因为对方崭新的自行车和那身干净的衣服鞋子而感到可惜,毕竟依照这群混混的德行,揍了他们也必定还要敲诈他们一笔。 但是马上,他就从大义赴死变成了目瞪口呆,宋淮青不是来跟他一块挨揍的,他是天降猛男,来救他的!! 黄毛被宋淮青握着拳头一掰,手腕子的地方“咔擦”一下,把他疼得嗷嗷叫唤,叫得脑子都懵了,以至于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跪在地上的。 一声声惨叫的巷子里,还时不时发出□□碰撞墙面和巷中杂物的声音,路人路过的速度都快了。 谁也不想惹那群经常在这一带逞凶斗狠的小混混。 只有一只雪白的小白猫,灵巧的跳下车筐,然后迈着小碎步一晃一晃的跑向巷口,在墙后面露出了一对毛茸茸的耳朵和一双圆圆的眼睛。 乔薇薇探头的时候,宋淮青正摁着那个一开始揪着瘦子衣服的老大,扭着他的胳膊,一脚把他踹跪在了地上。 其余的人也是倒的倒,趴的趴,只留下了站在那里一脸懵逼一脸茫然的瘦子。 宋淮青看见小猫的半颗脑袋,便朝她招了招手,“睡睡,过来。” 于是小奶猫就迈着小碎步喵喵喵的朝少年跑了过去。 因为打架,宋淮青难得有些狼狈,还出了些汗,他抬手将额前汗湿的碎发梳到脑后,那英俊的眉眼里,尚未褪去的煞气变得愈发清晰。 乔薇薇晃着大尾巴看着少年,欣赏着这副难得别有些野气风格的帅脸,然后眼睛随着他的手指,看向那个趴在那里的黄毛,“道歉。” 少年薄唇微张,再次吐出那两个冰冷的字。 但是这次,黄毛却不敢装逼了,垮着一张脸对宋淮青说:“哥,对不起,我错了。” “不是我,”宋淮青一指地上的小猫,“是她。” 呆滞的瘦子:“……” 震惊的黄毛:“……” 还在装死的老大:“……” 黄毛回神,看了一眼面前漂亮的小白猫,小白猫似乎对他挺不满意的,见他看过来,抬起爪子就要挠他的脸,结果她的小爪子还没招呼道黄毛的脸上,整只猫就被宋淮青给捞了起来。 宋淮青皱着眉教训她:“别什么脏东西都碰。” 黄毛:“……” 黄毛大口喘气,青筋直蹦,但最后还是把气都给压下去了,然后屈辱的对乔薇薇道:“对不起。”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对一只猫道歉,但是他实在是不想挨打了。 也不知道这小子明明看着细皮嫩肉的,拳头怎么会那么硬。 乔薇薇把头扎进了宋淮青的怀里。 这黄毛本来就不好看,现在鼻青脸肿的,看着更辣眼睛了。 宋淮青见她已经没事了,又掰着她的嘴检查了一下她的小舌头,这才抱着她离开巷子。 瘦子见宋淮青转身要走,终于回神,赶紧追人:“哥……诶,等等我,哥,你叫什么啊……” 宋淮青回头望去,袁斌赶紧大步追上,笑得还挺谄媚,“哥们儿……救命之恩不言谢啊,你叫什么,交个朋友吗?” 袁斌咧开嘴的模样看着挺欠扁的,宋淮青警惕的看了他一眼,“不用谢我。” “别啊……” 袁斌看着宋淮青的眼神蹭蹭冒光,见宋淮青骑上车子要走,赶紧冲到网吧门口,把自己的小破车也骑上,猛蹬两下,又撵了上去。 乔薇薇蹲在车筐里,看袁斌骑着车跟宋淮青搭讪,“你可太牛逼了,你这拳脚功夫哪学的啊,跟电影里面的武打明星似的……你是这镇上的人吗,以前怎么没见过你啊。” 袁斌对着宋淮青一顿叭叭叭,乔薇薇舒心的觉得这就是善恶到头终有报啊,宋吵吵这阵子可没少烦她,他的报应就是这个瘦猴啊! 宋淮青终于被他念得受不了了,回他道:“我是禄江村的。” “啊?”袁斌愣了一下,重复道,“禄江村?” “那你不是跟我一个村子吗,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啊??” 袁斌震惊一百年,脑子飞快的转着,想了半天,都想不起他们村什么时候多出了这么一个人。 他对着宋淮青又是一阵机关枪似的突突,宋淮青被他缠得受不了了,终于开始跟他聊起来了。 “我是前阵子刚回来的,之前家住东市。” 袁斌一拍脑袋:“哦,那我想起来了,你是宋家那个吧……” 他说着,声音又变得有点儿小,听他妈说,宋家那家人是因为欠了一屁股的债才灰溜溜跑回老家的。 他当时也就当八卦听个乐呵,这会儿见到宋淮青真人,突然有点不知所措。 宋淮青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袁斌又兴致勃勃的问了几个问题,得知他开学要转到冬阳中学,更高兴了,“那以后咱们就是同学了啊,以后一块上学也方便!” 宋淮青问他今天打架的原因,他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断断续续的说了。 袁斌家里条件不好,下面还有一个上小学的妹妹,但是父亲之前受了点伤,身体不好,没法干重活,一直到现在也没找到合适的活计,家里基本全靠在厂子里干活的母亲撑着。 眼看着家里情况越来越差,袁斌就着急了,他想着,反正自己成绩也不好,不如就不念书了,他一直就挺羡慕那些在附近收保护费的小混混们的,觉得那些人可神气了,什么都不用干就有钱拿,所以他脑子一热就去找那个高个子老大了。 那个小混混倒是把他给收了,当即就让他去堵他们班那个老实巴交的小眼镜,袁斌不太乐意,他跟小眼镜是一个班的,知道对方家里条件更不好,犹豫着不肯去。 结果老大嫌他不听话,就要教训他。 乔薇薇听得直翻白眼,觉得槽多无口,但是宋淮青却淡淡的跟他说:“学还是要上的。” “哎、哎……我知道。” 袁斌心里有事儿,但是从来不敢跟那群发小说,说了多丢面啊,但是总这么憋着也把他憋得够呛,扯着个宋淮青,就拿他当知心大哥了。 他其实就是想试试,也不是说现在就辍学不念了,那他妈就能打死他。 他妈的口头禅就是,砸锅卖铁也要让家里两个孩子上大学,但是袁斌都不知道上大学是什么意思。 这一路上,宋淮青听袁斌说了不少村子里和学校里面的事情,两个人骑着车子回家的时候,已经是中午饭的时间了。 袁家挨着村口,乔薇薇小鼻子灵,隔着老远就能闻见一股要命的喷香,比宋淮青炸的小鱼干不知道厉害多少倍,她耳朵都竖起来了,脑袋转来转去的,寻找这股香味的来源。 袁斌指着自家大门口,非要让宋怀青进去吃饭,正好大门开了,张丽琴从家门出来泼脏水。 “哎……你别走啊,你看我们家都熟饭了,就吃一口的事儿,都是哥们,客气什么啊。” 张丽琴一听是自家那不省心的儿子的声音,眼皮一跳,转头看去,一打眼就看见一个眉眼清俊的少年,长得跟电视剧里面的明星似的,跟她儿子站在一起,她儿子就是一山里捡来的皮猴儿。一看就是个成绩好的好学生,跟他平时一块混的那些皮小子不一样。 张丽琴笑吟吟的:“儿子,这是你同学啊?” 袁斌赶紧点头:“可不是我同学吗,宋淮青,就住那边那个,开学就是同学了。” 张丽琴看看儿子那热情的模样,就猜到这俩孩子肯定不止刚认识那么简单,谁的儿子谁知道啊。 她看向宋淮青,声音都放轻了几分:“那以后就都是同学了,进来吃口?” “不用了阿姨,我家里也要吃饭了。”宋淮青极少遇到袁斌这样缠上就撕不下去的狗皮膏药,这会儿家长都出来了,他也不能直接走,只能无奈的再次拒绝。 但是张丽琴见他这么礼貌,更喜欢了,一摆手说,“那你等着,你叔今天炸了点肉酱,给你装点带回去吃。” 袁斌一听他爸炸了肉酱,口水都要淌出来了,他赶紧拽着宋淮青的袖车把不让他走,“等会儿,就一会儿,你没吃过我爸做的东西,我保证你吃一回就忘不了!” 张丽琴没一会儿就出来了,她拿了一个碗,装了小半碗的肉酱,肉酱刚出锅,还是热乎的,那种霸道的咸香差点把乔薇薇给撞一个跟头,她两只小爪子扒着车筐,直勾勾的看着那那个碗。 宋淮青看了她一眼,没再推辞,谢过袁家人,骑着车子回家了。 乔薇薇吞口水吞了一路,宋淮青把那只小碗放在车筐里,乔薇薇就趴在碗边,两只前爪抱着小碗,脑袋都不抬一下。像一只抱着金元宝就不肯再撒手的小恶龙。 宋淮青看着她就觉得好笑,加速回了家,宋志河知道他今天跟宋先宏出门办事,所以把饭给他留了出来,放在门口了,宋家吃饭稍微早一点,这会儿小叔家的院子里已经收桌子了。 宋淮青那要是开了门,端起宋志河给送的饭,带乔薇薇进了家门。 小白团子跟着小炮弹一样往厨房冲,都不用宋淮青催促,就站在桌子下面对他喵喵叫。 宋淮青把东西放在饭桌上,然后用手帕给她擦干净了爪子,然后将猫咪放到了桌子上。 朱燕今天做的是烙饼和炒鸡蛋,宋淮青撕了几块柔软了饼芯,给她拌上袁家给的炸酱,又给她夹碎了几块炒鸡蛋,这才把小盘子推到她嘴边。 乔薇薇吃了一口沾了肉酱的软饼芯,又开始开心的摇尾巴。 肉酱里面是颗颗被酱汁煸透的肉粒,还有蘑菇粒,吃起来又鲜又香。 乔薇薇也不是没吃过这种肉炸酱,可是也不知道袁家的爸爸到底是怎么做的,有没有独门秘方,就是特别香,比她吃过的肉酱都香。 果然是高手在民间啊! 宋淮青也觉得这个肉炸酱不错,多吃了两口。 午休之后,袁斌又来找他了,宋家的大门最气派,之前他们都来偷偷看过这条胡同里面的大红门,还挺好奇大红门里面是什么样。 但是这家的主人一直不在家,所以大门总是紧紧的关着,袁斌乐颠颠的来了,一是真想交宋淮青这个朋友,二是想看看这大门后面的屋子到底长什么样。 宋淮青打开大门的时候,看见两个人,一个是袁斌,还有一个是体型稍微壮实一些的男孩子。 见他看过来,那男生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袁斌自来熟的拍了一下刘强:“宋哥,这是我哥们,他刚才来我家蹭饭的时候我把咱俩上午的事跟他说了,他也想来跟你交个朋友。” 宋淮青不会将这种善意拒之门外,便客气的打开门道:“进来吧。” 刘强模样挺憨厚的,袁斌叫他强子,三个人同岁,真论生日,宋淮青反而是最小的那个,但是袁斌非要管他叫哥,男孩子慕强,对于他们这个年纪的男生来说,当然是谁厉害就服谁。 袁斌终于见到了这座大房子里面的模样,地上是干净的白色瓷砖,墙上是雅致的花纹瓷片,客厅规规整整的放着个大彩电,屋子里还有空调,进屋就是一股沁爽的凉气扑面。 宽敞亮堂的几间正房,宋淮青自己的卧室采光很好,屋子里的书架码着整整齐齐的书,床上还有个精致小巧的手机。 刘强也跟看愣了,他也不见外,啧啧着转头就问宋淮青:“你们家还缺儿子吗?” 把乔薇薇给听乐了。 这俩人自然也不知道宋家父母是离了婚的,他们只以为宋家的大人把孩子放村里,自己出去工作了,刘强家就是这样的,他在家里跟爷爷过,爷爷现在身子骨挺硬朗的,还能下地干活二呢,祖孙俩感情好,但只有一点,刘爷爷做饭太难吃了,所以刘强总厚着脸皮上袁家蹭饭吃。 几个人在客厅聊了两句,宋淮青主动提起了袁爸爸的酱,表示想要出钱买一些。 “这么客气干什么,”袁斌跟他摆手,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他爸做饭好吃,一炸酱左邻右舍都跟着沾光。 这年头谁家也没富裕,所以不好总是吃人嘴短,所以袁家炸酱或者做别的好吃的的时候,邻居们总拿自家的菜或者一点肉跟袁家换,袁斌都习惯了。 他轻车熟路的说,“这样吧,你要是真喜欢,就买点肉馅,在去山上摘点那种菌子,酱村口的小卖部就有,你买一大罐,让我爸给你多做点,反正你家有冰箱,放着不怕坏。” 宋淮青看着尾巴越摇越欢快的乔薇薇,问,“叔叔有空吗,要是太麻烦就算了。” “没事儿,我之前不是跟你说了吗,我爸天天在家呢,不用那么客气。”袁斌摆手。 刘强嘿嘿的笑着说,“昨天晚上袁叔上西头那边钓鱼,我还听见他跟我大舅说呢,袁叔打算去镇上卖盒饭了。” “我爸真这么说的?”袁斌瞪圆了眼睛,“他之前在家里也念叨过几次,但是我妈觉得不靠谱。” 这年头谁不在家吃饭呀,镇上那人来人往的,逢大集确实人多,但人家都是卖小吃卖糕点的,谁会在街上买盒饭吃啊。 这一来一回的,路途也是个问题,要是真去镇里,还需要个三轮车。而且这都是家常菜,谁家还没个家常菜了。 袁斌说得噼里啪啦,显然是没少听自己那对儿父母吵架。 宋淮青仔细的听着,想了想道:“我也觉得镇上的人流量多,不是问题,但集上不合适。” 赶集的人更喜欢给家里小孩买个糖,给老人买个糕点,很少有掏钱买个盒饭的。 袁斌跟宋淮青聊了一路,觉得他是市里来的,有想法有见地,本来就对他佩服,这会儿听他这么说,点头点得就像小鸡啄米:“是吧,你也这么说。” “不过,”宋淮青话锋一转,“你知道镇东边那块开发区吗?” “啊?”袁斌挠挠头,“不知道,什么开发区?” 让他认认镇里的网吧还行,镇上什么时候有开发区了。 宋淮青也是跟宋先宏一起去镇上的时候听说的,因为那个时候他们路过那一片地方,宋先宏跟他说这里要建新厂房,有两个新厂子已经运转起来了,因为刚落成,没有食堂,集上卖豆腐脑的那对小夫妻除了赶集的日子,最近都去那附近买早点,生意特别好。 在外面做生意的这样的消息都敏锐,听说那边生意好,越来越多的小吃摊都开始往那附近搬了。 他们在那里吃早饭的时候,那群人大聊特聊,说了不少那边的消息,听说人手不够,工地还在招工人呢。 这要是一般人,可能就把这些闲聊听个乐呵,听完就忘了,但是宋淮青却总是能记住一些关键的地方。 赶集的人对盒饭不感兴趣,但是工人就不一样了,有的工地不管饭,人家是需要在外面吃饭的。 他不太了解出门摆摊需要什么手续之类的,但是要是袁爸爸的做菜的手艺跟炸肉酱一样好,自己去研究一下这个行当,那他这个生意肯定能做成。 宋淮青说得有条有理的,连就知道幸灾乐祸的袁斌都严肃了起来。 其实说不在意是假的,他也希望他爸找个营生。 袁斌慢慢变得认真,最后一拍大腿,“今天回去我就跟我爸说,让他去那边瞧瞧。” 宋淮青点头,又问袁斌和刘强菌子的事情。 刘强说:“这玩意儿咱们山上多得是,根本不用买,你下午要是没事,我们带你上山摘点就行了。” 虽然山里前阵子因为暴雨挺危险的,但是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最近太阳这么毒,早就没什么事儿了,他邻居家小孩昨天还上去捉蚂蚱了呢。 于是三个大男孩带着一只小猫咪上山了。 小奶猫娇气的要抱抱,上山也不亲自走路,一直趴在宋淮青的身上。 她轻,抱着她也不费多少力气,宋淮青见她黏自己,也乐意惯着她。 三个人一路上山,越是到山上,乔薇薇就越能感觉到一种灵力波动。 她动了动耳朵,哗啦啦翻了半天的剧本,都没发现这股奇怪的波动是什么东西,原剧情里面,小奶猫有了灵识之后一直忙着跟踪宋志河,跟着他越走越远,加之她在这里遇难,差点死在山上,所以对这里有了阴影,再也没回过这个山。 可是随着他们越走越近,乔薇薇那种感觉也越来越明显,体内那米粒大小、始终都没什么动静的内丹变得热乎乎的,连带着她整只猫也跟着有点躁动。 刘强和袁斌在前面带路,没发现小奶猫的异常,俩人还在跟宋淮青絮絮叨叨的说着山上的好玩事。 宋淮青一开始也认真的听着,左右找着那种菌子,随着他们越来越深入,一直乖乖趴在宋淮青怀里的乔薇薇终于开始忍不住的躁动了起来。 她身体一热,忽然蹬了一下后腿,从宋淮青的怀里蹿了出去。 “睡睡!”宋淮青喊了一声,放下了手中的袋子。 乔薇薇的心中忽然有了一种急迫的感觉,脑中不剩别的,只不管不顾的往前跑。 刘强跟宋淮青说话说的好好的,结果就见一个白色的小身影朝外面冲了出去,他身边刮过一阵风,紧接着,宋淮青就去追猫了,一人一猫飞快消失在了视野之中,刘强一噎,挠了挠头,下意识看向袁斌。 据他们较远的袁斌不明所以,见刘强看过来,大声喊道:“怎么了?” 刘强说:“不知道啊。” 袁斌说,“你把袋子拎着,咱们过去看看。” 刘强应声,捡起了装蘑菇的袋子。 宋淮青一头雾水,但是他知道,问过,小猫妖就是从这片山上下来的,可是小猫也曾对他表示过,自己会一直待在他这里,哪里都不去。 这是反悔了么,还是一开始就是骗他的?? 宋淮青心中发紧,眼睛死死盯着快要消失在面前的那白色一团,脚下的速度越来越快,在这崎岖的山路上,几次差点儿绊倒。 乔薇薇的身体越来越热,那股热就像是快要烧没了她的神志一样,让她不停的狂奔,不知跑了多久,她终于来到了自己想找的地方。 可是站在那里,她又有点茫然。 这地方依然是一片山林,没什么特别的。 就在这时,那股热热的感觉又从脚下传了过来她低头,看见自己的脚下散着些莹莹的绿光,那正是热源所在。 下一秒,宋淮青出现在这一小片山林之中,因为不管不顾的奔跑,他的胳膊被树枝划了一道血口子,口子边已经溢出了血珠子。 但是少年目光偏执的望着那又突然停下来的白团子,全然不顾自己已经受伤,见她停下,不敢耽误半刻,大步走到她的旁边,见她开始疯狂刨土。 宋淮青制止了她的动作,捏着她的后颈皮,勉强压下那股躁郁,没舍得用力气,但是开口的时候,声音中的沉郁很难隐藏,“跑什么?” 乔薇薇仿若才回神一般,转头看向宋淮青,脑子慢慢变得清醒。 刚才也不知道怎么了,魔怔一样。 但是现在不是绞尽脑汁朝他解释的时候,乔薇薇感觉到自己越来越热的内丹,眼睛爆亮。 她一只爪子扒拉着宋淮青的胳膊,一只爪子疯狂朝他示意脚下。 那是跟那枚玉佩一样的力量,要是可以吸收这些力量,她说不定就可以隐藏自己的身形,跟宋吵吵去学校里玩啦!! 第47章 拿命报恩的猫猫6 宋淮青看见她那着急的模样,低头朝地上看去,乔薇薇立马松开他,自己也开始在地上疯狂刨土,离这股能量源近了,她不但没有感觉到刚才那样的难受,内丹反而还有了一种找到家的感觉。 宋淮青帮她一起用手挖土,慢慢的,地上就露出了一点点浅绿的颜色。 宋淮青问她:“要这个?” 乔薇薇立马喵喵喵的回应他。 宋淮青心中还存着疑惑,但见乔薇薇不是想离开他,倒是安定了不少。 他挖出那个绿色的东西,然后捏在手里看了看,有点像玉,是很漂亮的绿色,但是里面的杂质很多,看着不太值钱。 这东西一看就是从什么东西上碎下来的,只有一小块,断口非常不平整,像是被摔碎的。 在宋淮青将那一小块东西捏在手里的时候,内丹开始疯狂运转起来,乔薇薇几乎是本能的冲过去,要咬他手里的东西。 宋淮青却扬起了手:“刚从土里挖出来的,你不嫌脏么。” 他的小猫不是最爱讲究了么,这会儿不嫌弃了? 乔薇薇还是盯着宋淮青手里那一小块翠绿的碎玉,她回忆了一下自己当初开灵智的时候咬碎的玉,这会儿又觉得那东西不像是玉佩了。 因为先前有过用玉修炼的猜测,所以那日跟宋淮青赶集的时候,乔薇薇还特意靠近了批发站收银台后面带着玉镯子的老板娘,可惜什么都没有,没有那种靠近这个的时候,那种充盈舒适的力量。 那她咬的东西,很可能跟这个东西一样,是从什么地方碎下来的玉块,那墓中的宝物可能不止那一小块,或许也不止这一小块,而是一个大件的东西,只不过是因为墓室的坍塌被压碎了。 那这东西要是被她给找到,她还愁变不回人吗? 乔薇薇的大尾巴不自觉的摇得飞起,赶紧把爪子从宋淮青的身上收回来,然后闭上眼睛感受那股灵气。 宋淮青看她把身体压低,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的模样,将那碎块握进手里,然后,跟着她往前走。 果然,不出乔薇薇所想,她刨了两下土,又找到一块绿色的碎块。 她转头朝宋淮青喵喵的叫,宋淮青蹲下来,用手把东西挖出来,然后问她:“要这个?这里还有?” 乔薇薇赶紧点头。 这时,刘强和袁斌也终于追上这一人一猫了,袁斌一看见宋淮青蹲在地上不知在挖什么,便问:“哥,你干嘛呢?” 莫名其妙就跑了,这给他追的,累死了。 乔薇薇正在宋淮青旁边看他挖土,听见袁斌的声音下意识抬头,正好看见了宋淮青胳膊上的血口子,乔薇薇僵住了。 宋淮青这胳膊上的血口子刚才上山的时候还没有呢,这肯定是为了追她着急的时候划出来的。 小奶猫乖乖软软的叫了一声,宋淮青见她眼睛变得湿漉漉的,笑着揉揉她的头:“没事。” 只不过他忘了自己的手刚刚在地里挖过土,现在可算不上干净,所以他在小奶猫白色的毛毛上留下了个印子。 宋淮青动作一顿,怕小猫伸爪子挠他,想掏手帕给她擦擦,结果小猫根本就没发现自己头顶的手印,凑过去用两只前爪抱着少年的胳膊,在他的伤口舔了一下。 粉嫩的小舌尖从红色的血上擦过,留下令人发痒的温软触感,宋淮青赶紧要推她,却发现自己胳膊上的口子愈合了。 不等他惊诧的看小猫,袁斌和刘强已经走至跟前。 宋淮青指指土里的东西,撒了个谎:“之前在山里丢的东西。” 他不能告诉这俩人,这东西是小奶猫要找的。 俩人探头看宋淮青手里的碎块,袁斌挠了挠头问:“这是玉吗?” 看着杂质挺多的,里面还有气泡呢,不太像玉,更像是什么摆件或者玩具。 “不算,”宋淮青颠了颠手中的东西,然后说,“菌子先放一放,能先帮我找找这个吗,不知道还能找到多少。” 袁斌痛快的说,“成啊,这准是被雨给冲的,附近应该还有吧。” 袁斌正说着,那边的刘强就说:“嘿,宋哥,我找到了,你看是不是这个!” 刚才袁斌跟宋淮青说话的时候,刘强始终盯着旁边的小白团子,见她无比人性化的跟自己用爪爪指脚下的地,刘强就走过去,扒开那一片草,看见了宋淮青手里差不多的碎块。 宋淮青走过去看了一眼,又看了看乔薇薇,然后“嗯”了一声,就是这个。 刘强笑着把东西叫给宋淮青,然后说:“睡睡找的,猫鼻子跟狗鼻子一样灵么?” 乔薇薇朝他凶狠龇牙。 宋淮青笑着把她拉回来,给她擦了头,“是呢,鼻子可灵了,尤其是吃东西的时候。” 乔薇薇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开始用自己的小鼻子带着三个大男孩在这片山林给她找东西。 三个人忙到日落,原本装菌子的袋子被腾了出来,装了一大堆绿色的碎块,他们摘的菌子被袁斌脱了衣服兜住了。 今天刘强和宋淮青都穿的白衣服,就他这灰衣服耐脏,临时充当一下布袋子。 三个人下山,宋淮青给他们拿了几块点心,几个小哥俩相处半天,自觉熟了,也不客气,正好饿了,两三口吃完就回家了。 袁斌把菌子和宋淮青从冰箱里拿出来的肉馅都拿走了,还找他要了买酱的钱,他们家离小卖铺近,回家的路上就代劳了。 乔薇薇很兴奋,她跟一块小年糕一样黏在宋淮青的身上,看着他把那一大堆碎玉块哗啦啦的倒进一个装满了干净水的盆子里,然后找了个干净的刷子,挨个清理上面沾的泥土。 碎块的断口倒还可以,不过这东西其他地方的纹路很复杂,没有细毛的小刷子根本清理不干净。 这个活儿乔薇薇帮不上忙,只能待在旁边偶尔抱着他的胳膊撒个娇,或者用脑袋蹭蹭铲屎官的侧脸。 宋淮青忙活得晚饭都放凉了,他把弄干净的东西铺在桌子上观察,一边摆弄一边问乔薇薇:“宝宝,这到底是什么?” 宋淮青现在已经对他的猫咪是个小妖精这件事接受良好了,这会儿眼中都是好奇。 乔薇薇的小白爪子摁在他桌边看了一半的书上,宋淮青这个坏包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最近还看起了什么《子不语》、《聊斋志异》、《西游记》。 她在上面找了半天,然后用爪子尖尖给他指了一个词:修炼。 宋淮青挑眉,然后将目光重新落回碎块,“用这些修炼?” 乔薇薇从书上下来,然后挑了相对较小的一块碎玉,“啊呜”一口就吞了。 东西落进嘴里,她那米粒大小的内丹再次开始发热,与口中的灵源相互呼应,都不等她用小尖牙嚼一下,碎块就被内丹的热融化,化成一缕灵气飘进了她的身体里,乔薇薇只觉浑身的舒畅,舒坦得晕晕乎乎的,像是喝了什么神仙酒一样。 宋淮青被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就伸手去掰她的嘴,可是他什么都没看见,小猫连吞咽的动作都没有,可是那个碎块却不见了。 他的心中再次撩起一丝惊异,又担忧的问她:“难受吗?” 乔薇薇晕晕乎乎的,但不是因为难受,是犯困了,她摇摇头,用爪子拍拍他的手背,示意他放心,然后打了个哈欠,跳下桌子,趴到枕头边,马上就进入了梦乡。 少年皱着眉看了她一会儿,发现她只是呼吸均匀的进入了梦乡,这才勉强放下心来。 乔薇薇睡了好大一觉,梦中,她梦见了一棵大树,大树栽种在最深最深的林间,通体碧绿,外负一层轻如蝉翼的透明薄膜,透过那层薄膜,她能看见树干之中流动的莹绿色树汁,竟是与她在山间吞掉的碎块是同一个颜色。 沧海桑田,山林间的灵气慢慢枯萎,大树也慢慢失去了生机。 但它是一棵汲取了天地精华的灵树,它不会像寻常的树那样死去。 为了维持自己的生命,它不断萎缩自己的身体,以此维持自己旺盛的生命。 它一年一年,越来越小,终于在某天清晨凝结了自己的身体,身体中的树汁像是被冻结了一样,将自己变成了一座雕像。 这座特别的树形雕像深埋地下,直到被大着胆子深入山林的采药人发现。 他将这个东西拿到当铺,卖了个好价钱,灵树凝结的雕塑被摆在那里,因为造型别致,很快便被人买走了。 那家的富商老爷把它当做玉雕,可又嫌弃这玉成色不均,杂志太多,只把它摆在不起眼的地方。 可是慢慢的,他就觉出这东西的妙处的,这座树雕就像是个吉祥物一样,自从有了它,他们一家的身体越来越好,他的生意也越来越红火了。 那富商将这树雕当成了传家之宝,灵树也庇佑这个家族红火兴旺。 后来,战争四起,富商族人皆在战乱之中流散,家中最后一个继承人抱着这个传家宝,逃到了很远的地方,那人最后躲在山里,过了几年平静的日子,死后,就把这个宝贝与自己葬在了一起。 墓中时光荏苒,再见天光的时候,就是大雨冲塌墓室那天了。 梦境悠长,乔薇薇像是看了一个电影,醒来的时候还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醒了?” 就在乔薇薇还在两眼发直,没能从自己的梦境中出来的时候,耳边乍起被压低的声音,下一秒,她被人从床上抱了起来。 乔薇薇抬头朝宋淮青看去。 “知道你睡了多久么?”宋淮青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小奶猫一睡不醒,现在已经是隔天的傍晚了,若她再不行来,宋淮青恐怕是真的要带她去找兽医了。 乔薇薇仰起小脑袋舔了舔少年的下巴,示意自己没事。宋淮青把她抱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都没看出睡了一大觉的小奶猫有什么不一样的,最后见她还算精神,就把她给放了下来。 “饿了吗?” 乔薇薇朝他喵喵的叫。 饿了! 宋淮青给她端来了粥和酥炸小鱼干。 乔薇薇抽了抽小鼻子,眼睛一亮,咬了一条小鱼干,天灵感都要被鲜翻了。 好好吃呀!!这怎么做的!!! 她“啊呜”一口,就把小鱼干给吃了,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角。 似是看懂了她的疑问,宋淮青笑了笑:“袁斌送来的。” 袁爸爸也是琢磨好几天做生意的事情了,听一直嘲笑自己的大儿子前天一回家就改了口风,当即就坐不住了,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往开发区那边就过去了。 这个地方原来是大片的耕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要不是听人说,他还真不知道这地方已经开始动工了。 果然就如宋淮青所说,那附近一大早就特别热闹,卖什么的都有,工人来来往往的,生意特别好,袁爸爸是个能说会道的,袁斌就随了袁爸爸,所以他只用了一小时的时间,就跟卖包子的老板称兄道弟,打探出了不少有用的消息。 卖包子的老板听说他想卖盒饭,对他竖起了大拇指:“行啊,怎么不行,这边还是卖早点的多,小饭店离这老远呢,前阵子还听饭店老板说要过来呢。” 袁爸爸又惊又喜兴奋的捉摸了半天,在老板的帮助下摸清了要准备的东西和手续,晚上因为激动得睡不着觉,翻来覆去的在床上烙饼,被张丽琴踹下床,摸黑进了厨房,给宋淮青炸了一大罐子肉炸酱。 又想起儿子说,宋家小子有一只白色小猫,宝贝得不行,就顺手摸出自己在河边捞来的小鱼,炸了小半碗。 不多,但是个心意。 一大早,袁爸爸又跑出去买工具办手续了,还是袁斌给送来的。 宋淮青闻见那小鱼干的味道就知道要完,他的小猫要是吃了这个,就肯定看不上他做的小鱼干了,睡睡可是娇气的小猫咪。 乔薇薇本来就饥肠辘辘的,又吃上这么好吃的小鱼干,开心得又把自己给吃成了一个飞机耳。 宋淮青一边摸着她软乎乎的毛毛,一边琢磨,哪天有空了,他一定得拎着一袋子小鱼,去找袁叔叔讨教讨教,别的不说,总得把这炸小鱼干的本事给学来。 宋淮青正这么想着,放在一旁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手机号码,平静的目光松动了一下。 乔薇薇吃得正美,被电话铃给吓了一跳,也朝电话看去,瞄见了“爸爸”两个字。 她抬头看向宋淮青,宋淮青已经拿起手机,接起了电话。 乔薇薇重新将脑袋埋进了粥碗里,掩住了眼中复杂的目光。 听电话对面的声音,宋先岳的语气虽然难掩疲惫,但是对待自己唯一的孩子,依然还是有耐心的。 宋先岳问什么,宋淮青都答着,态度与面对董绍春的时候差不多。 虽然极力掩藏,但还是能品出些欣喜和依赖。 乔薇薇忍不住在心中叹气。 有时候这种不知不觉中的渐行渐远,倒真不如一刀两断来得痛快。 董绍春和宋先岳以后都会组建自己美满的新家庭,慢慢遗忘这个曾经也被他们视为珍宝的孩子。 乔薇薇想想就很不好受。 宋淮青被宋志河叫去隔壁的院子吃饭了,他也不经常需要送饭的,因为奶奶惦记他,他隔个一两天就要去看看。 乔薇薇自己趴在床上,琢磨着要给少年一个惊喜。 她闭上自己的眼睛,慢慢感受自己的内丹,内丹并无明显的大小变化,但是乔薇薇却感觉它比之前更亮了。 她试着用调动精神力的法子调动内丹中的灵气,一开始没成功,但是她却觉得自己找对了方法,所以她又试了几次。 十分钟后,小白团子跳下床,跑出了家门。 她跳上房顶,跑到了另一边邻居家的院子里,院子里面,小黑猫正在跟这家的大黄狗互相龇牙。 小黑猫是她的小迷妹,没事儿就过来找她,结果今天,她都一屁股坐在一猫一狗的中间了,这两只也没什么反应。 乔薇薇觉得这是成了,于是她又颠颠的跑到了里院,两个小孩正在翻花绳,夏日天长,现在天色不过擦黑,傍晚的风很凉爽,坐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正好乘凉。 乔薇薇对着他们就跳又叫,这些人都没给她一个眼神。 乔薇薇满意了。 这要是新手上路,一定没有办法这么精准的控制灵力,导致灵力丽浪费,幸好她有使用精神力的底子。 这么着保持一个白天是不成问题的,只要能回家及时补充一下,她就不会太累。 这样还有一个好处,待到妖丹中的灵力耗空,再用碎玉块去补充,效果会事半功倍。 她真是个小机灵鬼!! 而那边,宋淮青坐在桌边,旁边就是宋志河。 宋奶奶欣慰的看着两个个头高大的孙子,心中止不住的高兴,想起马上就要开学了,就忍不住多说了两句:“你们哥俩的成绩一直都好,新学期也不能松懈,要好好念书,将来好考大学,上了大学才能有出息。” 朱燕深以为然,她跟她丈夫都是吃了没文化的亏,要不看看她以前的嫂子,高中毕业的文化,离了婚还能自己去镇子上找活儿干呢,不像他们,只能卖力气赚个辛苦钱。 “多吃点肉,”她给宋志河夹了一块肉,“上初二了,读书就得加倍努力,你外语不是不好么,没事跟堂弟请教请教,让他教教你。” 宋淮青年年回来过年的时候被大人问成绩,几乎都是全科满分,优秀得不得了。 村里的孩子外语成绩都不太理想,朱燕觉得宋淮青以前那什么外国语私立,教的肯定比东阳中学好。 十多岁的孩子喜欢较劲儿,宋志河的性子也倔,他不想在宋淮青面前露怯,他从小就比不上这个堂弟,连他妈都这么说,还当着宋淮青的面这么说,宋志河就有点儿生气,他一言不发的低头吃饭,也不说好。 宋先宏给自己倒了半杯白酒,听见他们说学习的事情,也跟着高兴,“你们哥俩一起努力,到时候一块考上市里的一中,我听我工友说,那地方可厉害了,只要能考进那里,就不用担心考不上大学了。” 宋奶奶说:“那是个好地方啊,听着就厉害。” 朱燕更是眼珠子冒光,不停的给儿子夹肉吃。 宋先宏看看自己老婆,也拿筷子给宋淮青夹了一块炒肉片,笑着说,“都是长身体的年纪,多吃点。” 宋淮青礼貌的道谢,吃完饭之后又跟宋奶奶说了会儿话,宋奶奶在自己的房间里,说着说着忽然从自己的衣服兜里摸出二百块钱,要往宋淮青的手里塞。 宋奶奶压低了声音:“拿着这个,快开学了,买点本子和笔。” 宋淮青一愣,然后赶紧把钱推了回去,“奶奶,我有钱。” “那是你的钱,”宋奶奶不高兴的说,“这是奶奶给的,你好好学习,多给自己买点好吃的。” 宋淮青还是不要:“奶奶,我有钱,我爸我妈说好了,每个月都给我打钱过来,这钱您自己留着花。” 宋奶奶坚持:“我一个老太婆,天天在家里躺着,我有什么要用钱的地方。” 宋淮青还是把这两百块钱给推回去了。 宋奶奶没有收入来源,老人家攒点钱不容易。 老人家无奈,又往他的手里塞点心。 这次宋淮青没有拒绝,认真跟奶奶道了谢,拿着点心离开了。 宋淮青走出大门的时候,朱燕还站在窗口看他离去的背影,一边看一边伸手拍打歪在床上快要睡着的宋先宏,“怎么说那么久啊,妈是不是给淮青钱了。” 宋先宏干了一天活,又喝了点酒,现在眼都睁不开了,他躲着朱燕道,“给就给了,淮青一个孩子多不容易,大哥大嫂出门连个消息都没捎回来,谁知道他们能不能按时给孩子打钱呢。” 朱燕有点不高兴的说:“那妈这一碗水得端平啊,凭什么只给淮青不给志河啊?” 宋先宏觉得自己刚才那番话都白说了,他放了个身,道:“妈自己的钱,她想给谁就给谁,志河哪缺钱花啊!” 家里虽然不富裕,但是宋志河是他们唯一的儿子,平时没有什么是短了他的,朱燕昨天还给他钱让他买笔呢。 朱燕小声念叨,“妈的钱不还是咱们给的么……” 宋先宏说:“大哥有钱的时候一年给妈多少钱你又不是不知道,妈平时住在家里,没少给你菜钱吧,大哥两口子走之前也给你塞钱了,可你看看你,刚才在饭桌上扣扣搜搜的,就知道给自己儿子夹肉吃,你快别说话了,没什么事儿就睡觉吧,你明天不干活儿了?” 朱燕还是有点不乐意,但是宋先宏都开始打呼噜了,她只能泄愤似的朝丈夫身上狠狠一拍,然后悄悄出了房间,去给自己儿子端夜宵。 快开学了,她这几天不准宋志河出门玩,还给他提前找高年级的孩子借了教材,天天让他在家里预习。 听见门口的动静,宋志河敏锐的把手中的杂志塞到了教材下面,英语教材书平平整整的铺在桌子上,书的主人是个女生,字迹工整漂亮,但是他一个字母都看不懂。 朱燕一进门就看见宋志河在认真看出,脸上露出了欣慰的表情,她摸摸儿子的头,问他:“饿了吗,吃点鸡爪,妈特地给你留的,都没端上桌。” 宋志河摇了摇头。 朱燕说:“再看会就睡觉吧,马上就要开学了,得养好精神,把作息调整回来。” 宋志河应了声。 朱燕说:“妈就指望你了。” 宋志河保证:“妈,我肯定好好学习,我之前成绩不也挺好的么?” 朱燕说:“班级前十是不错了,但是你刚才没听你爸说么,年级第一才能上一中呢,咱们得再加把劲儿,现在辛苦都是为了以后能过好日子。” 宋志河抿了抿唇,点头。 朱燕管他管得严,他从小也听话,但是他其实,并不是那种典型的乖孩子,他偷偷抽过烟,偷偷去过网吧,学习态度也一般,但可能脑子好使,所以一直能在班里排上号。 不过考试前老师找过他的,说他那阵子学习不认真,所以初一结束的期末考试上,他作弊了,悄悄看了旁桌的答案。 他那次运气好,旁边就坐着班里的第一名,所以这次也拿了好成绩,其实他心里是有点虚的。 宋志河对着那本看不懂教材,拧着眉毛。 窗边落下月亮的银霜,可是会帮助他的妖精猫咪,此时并不在他的身边。 这次,这条路,他注定要靠自己的力量走过来了。 实验大成功,乔薇薇开心的跳上墙头,却在下一秒刹住车。 院中,宋淮青正不太开心的朝大门口走,板着脸的样子活像个娇妻总喜欢在外面勾勾搭搭的怨种丈夫。 乔薇薇求生欲十级的嗖嗖嗖从屋顶跑过,站在宋志河家的墙头,朝他喵喵的叫。 宋淮青听见她的叫声,转头,松开了拉着大门的手,走到墙头,朝她伸手,小猫咪轻车熟路的跳进了他的怀里。 宋淮青揉揉她的毛毛,问:“去干嘛了?” 乔薇薇的小脑袋在他的下巴蹭来蹭去。 宋淮青不是生气,就是看不见小猫就不踏实,他自己都说不清的那种空落之感,他被小嗲精蹭得心尖痒痒的,问她:“怎么去小叔的院子,找我的?” 乔薇薇点头点头点头。 少年的表情一瞬间就柔和了下来。 乔薇薇一蹬腿儿,自己跑进了屋里。 危机解除!! 开学前一天,袁斌踩着饭点来找宋淮青了,来的时候,这里还拎着三个饭盒。 “这两天可要把我累死了。”袁斌一进门就咕咚咕咚喝了两大杯水。 乔薇薇被他放在桌子上的饭盒吸引,悄咪咪朝那个方向蹭。 宋淮青没注意她的小动作,在听袁斌说话。 袁斌虽然嘴上抱怨着累死了,但是自打进来,咧到耳后根的嘴就没拉下来过。 据他所说,袁爸爸雷厉风行的准备齐全之后,就忐忑的带着自己的盒饭出门了,三轮车是找刘强家借来的,袁爸爸起了个大早做饭,地三鲜、红烧肉、炒蘑菇、番茄鸡蛋……几样家常菜,却比哪家都香,做好了装盒,一盒饭一盒菜的用橡皮筋扎起来。 这一上午,袁斌跟他妹袁晓都快被香傻了,一边帮忙一边流口水,也不知道她爸那双手怎么长的,都是一样的菜式,他爸做起来就格外的香。 有一回张丽琴不信邪,非要跟丈夫一起做菜,两人一人一个锅,丈夫放什么她就放什么,都这样了,两个人做出来的菜还是不一样。 袁斌自此相信了,他爹是厨神。 可厨神第一次摆摊儿也没谱,包子铺的大哥让他摆一百份,他怕没人买,只装了五十份,就这样,小三轮都被填满了,模样相当可观。 袁斌跟袁晓看的新奇,非要跟去,三个人轮流蹬车,就这么到了提前看好的位置上,刚到五分钟,不远处就涌过来一波人潮,都是下工的工人,大家循着香味闻过来,不到二十分钟,袁爸爸那一车香味飘飘的盒饭被抢购一空。 虽现在社会飞快前进,做生意早已不是什么稀罕事,但北方小城不比南方沿海,跟那些早已开放飞速发展的大城市相比,这座小镇的人们还是相对保守,认为踏踏实实打工更加妥帖。 在此之前,袁家没人做过生意,人潮退去之后,袁家三个人望着车斗里的票子,六眼发直。 袁爸爸的盒饭价格不一,纯素便宜些,带肉的贵一点,就是这样的五十份盒饭,他们卖了一百五十块钱,中间还要刨去因为袁晓手忙脚乱的找钱,而悄悄溜走、顺走了盒饭的滑头无赖。 这个钱,除开成本,也远远超过了袁妈妈在工厂辛苦工作一天的钱。 于是第二天,袁爸爸干劲十足,装了一百份盒饭,带着他们出门了,仨人商量了办法,这次不仅收钱找钱要快,还要防贼。 所以说袁斌这两天累坏了,但是他爸这两天高兴,给了他跟袁晓一人十块钱呢!!要给他们开学买笔。 宋淮青听了也挺高兴的,他就觉得袁叔叔的手艺没问题,这生意肯定能做成。 “那你跟袁晓明天上学了,袁叔叔那边怎么办?” 袁斌说:“不用管,我爸找来帮手了,就刘强的爷爷,老爷子身体股硬朗着呢,天天在家嫌得发慌,看见我爸这两天里里外外的忙,非要跟着去凑热闹。” 刘强父母都在外地打工,每年都赚得不少,所以他们不让老爷子干活受累。 袁斌乐颠颠了待了一会儿,就走了,临走的时候,还跟宋淮青约了上学的时间。 乔薇薇也挺为袁家人高兴的,袁斌是宋吵吵的朋友,她希望他们都好。 袁爸爸好了她才一直有好吃的嘛!! 袁斌走了,乔薇薇就不装了,用爪子就扒拉饭盒。 宋淮青把菜汤的汤汁烫到她,赶紧把她抱走。 袁爸爸的盒饭确实好,量也大,一大盒香喷喷的米饭,一大盒地三鲜和木须肉拼起来的素菜,还有一大盒排骨和炸鸡块,这足量的荤菜肯定是特地给他装的。 乔薇薇开心到飞起,宋淮青看她这没心没肺的小模样就想捏捏她的小耳朵。 小没良心的,这两天他天天在小奶猫的耳边念叨自己要上学了,要跟她分开了,白天她得自己在家了,但是小奶猫的心情丝毫不受影响,仿佛以前那么黏他都是假的。 许是揣着这样的心事,宋淮青连袁爸爸的饭,吃着都不是那么香了。 到了晚上,乔薇薇依然跳上桌子,自己掀开盒盖子,从里面叼出一小块碎玉块。 她已经吞了三颗这样的灵树块了,只不过有了第一次的教训,这两次她都挑了小块的,这样灵气少一些,她更好吸收了,每次睡到早晨就起来,看起来就跟平时一样。 宋淮青见她跳进盒子里,拎着她的后颈皮就把她给拎了出来,终于还是没忍住,捏了捏她的脸,“宝宝,天天修炼啊,我明天就要上学了,不今晚不打算跟我好好说说话么?” 乔薇薇一边用小爪子糊他的脸,一边要蹿下去。 她不觉得一只猫能跟一个人能彻夜长谈。 宋淮青见她还要下去,咬着牙把她一顿乱揉。 小奶猫被他欺负得眼泪汪汪,不愿意承认自己也被撸得很舒服,她最后还是陪宋淮青一起看了会儿电视,然后在睡觉前,吞了一块碎玉。 因为需要吸收灵气,所以她跟往常一样,睡得特别快。 但是宋淮青怎么都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他想把他的猫带去学校,但是又觉得那样太委屈她了,那样的话就得待在书包里,一直憋屈的待着,就算能悄悄出来放风,他也担心乔薇薇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被欺负了。 少年思来想去,只能叹着气一下一下的摸小猫的毛毛,放弃了这个计划。 初阳升起,宋淮青准时睁开眼睛,看着外面的晴朗天空,爬起了床。 他坐起来的时候,小奶猫不知何时,已经坐到了他的腿上,朝他摇尾巴,看他起来,还活力十足的朝他喵喵叫。 宋淮青的眼神一下子就软了下来,摸了摸她的头,然后翻身换衣服,刷牙洗脸。 本来是再习惯不过的上学,他这次却有点儿磨蹭,等到他拎起书包,原本跟他约定在村口碰面的刘强和袁斌都来家里找他了。 乔薇薇跟宋淮青一起出门,利落的跳进了他的车筐。 袁斌还在那左顾右盼,乐颠颠的问:“睡睡呢,你上学把她自己放家,给她留吃的了吗?” 宋淮青低头,看了看车筐里朝他摇着尾巴,存在感十足的小猫咪,又看看站在车头,跟瞎了一样的袁斌。 心中已经坍塌过一次的科学之塔,彻底扬成齑粉,飘散在了风里。 第48章 拿命报恩的猫猫7 袁斌左顾右盼,都没看见平时黏宋淮青黏得不行的小奶猫,奇怪的挠了挠头。 他重新看向宋淮青,就见宋淮青扶着车把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推着车子朝外面走:“留吃的了,咱们上学去吧。” 袁斌应了一声,乐颠颠的跟刘强一起出了宋家大门,还在旁边的门口看见了推车出来的宋志河,宋志河背着个书包,正站在门口,朱燕也站在门口,正往他书包里面塞饭盒。 从学校往家来回一趟要四五十分钟,占去了大半午休的时间,所以很多人都自己带饭去学校,因为这样省时间,还比外面买的划算便宜。 袁爸爸的生意敲定之后,包揽下了三个孩子吃午饭的问题,刘强自是不必多说,亲爷爷现在去给袁家帮忙了,宋淮青给了钱的,袁爸爸虽然把钱给收了,但是却收得比他在外面卖的便宜,只要了成本钱。 他还要再给的时候,张丽琴就拍他的肩膀,“别跟你叔叔阿姨这么见外,都说你成绩好,要是有空,给姨看看我们家那混小子的成绩。” 宋淮青应了。 三个人的铁质饭盒上写了各自的名字,被放在一个包里,等到了学校,可以交给食堂的师傅,让那里的师傅帮忙热饭。 学校的食堂太小了,人力也有限,暂时只能给老师们供应午餐,但是给学生们热饭是不成问题的。 宋淮青不了解这些,他原来的学校是有食堂的,还不止一个,而且各式餐点都能在食堂的窗口找到,从中式到西式,从盖饭到汉堡,干净又卫生。刚才这些,都是路上的时候,听那哥俩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的。 清晨的风儿在道路上悠悠扬扬,鼓起少年们白色的衣摆,校服是办手续的时候领来的,早就已经被宋淮青给下水洗过了,蓝色的裤子,白色的背心,简单的款式和颜色,也不是什么也别舒服的棉料,但是少年穿起来却精气神十足,洋溢着逼人的青春之气。 乔薇薇坐在车筐里,两只爪爪扒在车筐的边沿,看着少年的帅脸,风把她蓬松的毛毛给吹起来,露出圆圆的蓝色眼睛,映照分外碧蓝的天空,映照少年清晰的面容。 气质清冽的黑发少年低下头,黑瞳中映出一只白色的可爱小猫咪,趁着前面那俩人你追我赶着胡闹的空档,他稍微压低了身体,看着车筐里的小猫。 “坏蛋,是不是早就计划好了?” “喵!” 乔薇薇很开心的模样,朝他叫了一声,然后趴回了车子里,宋淮青也专心看路,扬起了头。 但是嘴角的笑再也没下去过。 开学的第一天,校门口格外的热闹,三个人来到初二教室前的一大片空地上,乔薇薇已经钻进了宋淮青的书包,只从黑色的书包里露出了一个猫猫头。 宋淮青抱着自己的书包,还被袁斌提醒了一句:“哥,你书包拉链没拉上。” 宋淮青低头看了一眼从书包里长出来的小猫猫,笑着道:“拉链坏了。” 刘强纳闷:“新书包就坏了?放学我们跟你找老板去。” 宋淮青摇了摇头,“我一会儿自己看看就行。” 乔薇薇被逗得不行,伸长了小脑袋在少年光洁的下巴上舔了一下,又“喵”的叫了一声。 分班的名册被打印成纸,张贴在外面的公告栏上,东阳中学虽然容纳进了这附近好几个村子的初中学生,但是家里稍微有点钱的都拖关系被家里人弄去镇子远一些、教学质量也更好的二中了,所以这里的学生还是不算多,满打满算三个班。 三个明亮宽敞的教室紧紧的挨着,面前是一大片红砖铺起来的空地,还栽了一整排绿色的杨柳。 宋淮青被分在二班,跟袁斌还有刘强一起,宋志河被分到了一班,他们看了名册,便自觉在班级门口排起了长队,袁斌拉着三个人挨在一起,美滋滋的,“就咱们仨这个头,一会儿肯定能当同桌。” 乔薇薇被宋淮青捧着,外面的日头慢慢大了,宋淮青怕她晒坏了,让她缩进书包里休息一会儿,直到进了教室,书包口子里才再次长出了一颗猫猫头。 宋淮青低头,用嘴唇碰了碰她的小脑袋,低声道,“袁斌给我两颗奶糖,一会儿都给你。” 乔薇薇下意识舔了舔嘴角,耳朵也动了动,刚才被少年的薄唇碰过的头顶也痒痒的,挺开心的模样。 有奶糖吃啦! 二班的班主任是一个非常有活力的女老师,教英语的,看着挺年轻,过来的时候就特别热情的跟大家打了招呼,确定一个人都没有落下,就招招手,领着大家进班了。 一开始的座位是按照个头的大小临时排的,宋淮青跟一个戴着眼镜、看起来文文弱弱的男生坐在一起,后面就是刘强和袁斌。 乔薇薇咬着奶糖从书包里钻出来,一屁股就坐在宋淮青刚刚用卫生纸擦干净的桌子上,靠墙的桌角,因为身体小,像是他在桌子上放了个小摆件。 宋淮青见她聚精会神的盯着前面的班主任,那认真的小模样就像是自己在上课一样,有点儿想笑,又想揉揉她的毛毛了,可惜现在老师还在上面站着,他只能忍住。 刘老师给大家讲了班里的班规,按照初一的成绩选了一个临时的班长,然后便组织大家去外面拔草。 经过一个暑假的疯长,他们的教室外面和土操场全都长满了野草,就算外面的院子里铺着砖,都挡不住它们从缝隙中冒出来。 大家三五成群的哗啦啦开始动,除了宋淮青,大家都是从初一上来的学生,身边的人基本认识,宋淮青这个格外清俊的转校生从在外面排队开始就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尤其是女孩子。 女孩子普遍早熟,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看见这个把那么普通的校服穿成杂志封面效果的男孩子,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但是转校生的旁边围着袁斌和刘强,没人好意思上去搭话。 女孩子的任务是教室门口的杂草,要轻松一些,男孩子都被老师带着前往操场。 乔薇薇第一次陪稚嫩的对象来上学,格外的兴奋,许是被沾染了一些小猫咪的天性,看见那些小花儿、蒲公英、时不时从草间跳过去的蚂蚱什么的,就更兴奋了。 袁斌是个大喇叭,嘴巴就闲不住,因为这样的性格,他的朋友也多,大家放假的时候见面少,这会儿有人好奇的过来,一边偷懒一边闲聊,他就手舞足蹈的跟朋友们讲宋淮青到底是怎么在巷子里大杀四方的。 大概是说过好几遍,所以格外流利熟练,再往他手里塞一把扇子或者一个醒木,他都能直接去茶馆里面说书。 这群人给听得一愣一愣的,全都凑上去跟宋淮青说话。 “哥们儿,真牛逼啊,孙哥那帮人不是个东西,我还被他们威胁过呢。” “怪不得我有一阵没在网吧那边见过他们呢,肯定是被揍得出不了门了。” “哎,你这身手是不是练过啊,比划比划……” “……” 宋淮青被一群同龄人围着,有一种不太适应的感觉,不是讨厌,就是不太适应。 因为他在以前的私立学校,从来都没坐过平房教室,从来都没在土操场拔过草,他们那里都是塑胶的跑道。 也从来都没被人这样吹过,没有过这么热情的一堆同学。 在那里,大家都很懂礼貌,知道分寸,人人有要忙的事情,钢琴、小提琴、舞会、补习班……这种一群人闹哄哄凑在一起的事情,他是真的不习惯。 宋淮青不怎么熟练的应付着热情的男生们,同时要不露声色的与他们保持着距离——他得留出视野,盯着正在扑蚂蚱玩的小猫咪。 一群人连玩带闹,中间不知道哪个班的男老师看见他们差点在草地上玩起摔跤,还跑过来斥责了几声,待到烈日当头,他们的活儿终于干完了,又三五成群的一起去涮拖把的水龙头那里冲手。 袁斌爱出汗,干了一会儿活就汗流浃背的,站在水龙头下面,他干脆伸出了头,把自己冲了个透心凉,胸口的布料都湿了一小片。 刘强比他讲究点,一边甩着自己湿漉漉的手一边看只被汗水洇湿了额角、衣服都雪白雪白的宋淮青,“啧”了一声,道,“偷懒了吧,都没出汗。” 乔薇薇朝刘强喵喵叫。 宋吵吵那是天生丽质,是校花!校花什么时候都是美美哒,干活儿也不出汗!! 乔薇薇开心的一蹦一跳跟大家一起回教室。 其实是她心疼少年被日头晒,用灵力帮他散去了些尘土和太阳光。 宋淮青明显也察觉到了是怎么回事,低头看撒着欢儿的跑在他前面的小白团子,目光格外的幽邃。 一群人回到班里重新坐好,班干部领着几个女孩子发了新练习册,然后跟往常一样,让大家把后面的参考答案撕下来,上交。 袁斌跟刘强凑在一起小声比比:“咱俩一人交一半。” 前面的宋淮青听见了,转头跟他说:“都交了吧,题要自己做。” 这话要是换了旁人说,袁斌肯定不听,但是袁斌现在挺服宋淮青的,就跟他商量,“至少留一份儿啊,到时候你有不会写的,也能看看。” 宋淮青说:“你有不会的我教你。” 他受袁妈妈所托,得让这小子学学好。 刘强的成绩本来也比袁斌好,平时写作业是不愁的,听宋淮青这么说,就把答案全都撕下来了,乐呵呵的看着袁斌皱起一张猴子脸。 刘强说:“你可不能说这话,他就没几个会的,能讲的过来吗?” 而且这小子不开窍,他也试过给袁斌讲题,但这小子天生就没长学习那根筋,给他讲题能把自己给气成脑血栓。 宋淮青还是说:“我教你。” 袁斌只能捏着鼻子交了答案。 宋淮青见他蔫头耷脑,就多说了两句,“镇上的高中升学率不高,想上大学,还是考上一中靠谱,现在才初二,还有时间。” 别说袁斌了,刘强都没想过一中,他成绩常年在中上游晃荡,完全归功于自己喜欢揍人的爹。 刘老爷子年轻的时候身体就好,脾气爆,刘爸爸一不听话就挨他的打,老刘家的“优良传统”这么一代一代传下来,到了刘强这里,从小学开始,考零蛋挨打,倒数第一挨打,不及格也挨打。 刘爸爸没什么文化,跟妻子一起为了养家背井离乡,在外面拼命干活,除了这种简单粗暴的教育方式,没有别的办法。 幸好刘强没心没肺还皮糙肉厚的,也从不记仇,所以一家子的感情格外的好。 他都这么大了,还成天被他爸打电话督促学习呢,他不学不行啊,真怕挨打。 “哥你开玩笑的吧。”袁斌的脸拉拉得跟个老黄瓜似的,“考什么一中啊,梦里都考不上,班级第一都考不上。” “咱们三个都能考上。” 宋淮青轻飘飘的,像是在说一会儿喝口水一样的轻松。 袁斌小声比比:“上学有用吗,你看我爸现在卖盒饭不也挺赚钱的吗,赶明我就跟我爸一块卖盒饭就行了,我真不是读书这块料。” 宋淮青扫他一眼,少年的眸光已初见后世的锐利,“卖盒饭?那一片的厂房最迟明年也就完工了,那时候的你不过初三。” 袁斌挠挠头,似乎没想这么远,还嘴硬说,“那肯定还有别的地方能卖啊!” 宋淮青看他一眼,“现在发展太快,所以管理政策出的慢,换在城市里,都已经不让摆摊了,如果这类生意想长久做下去,势必要想开店的问题,到时候你一没有袁叔叔的好手艺;二数学不及格,不会算账;三不懂房租水电进货的成本控制和管理,不懂宣传和怎么提高营业额,亲爸也不用你。” 袁斌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刘强都觉得自己脑瓜子里被各种各样的线头打了死结。 连一直坐在宋淮青旁边的同桌都忍不住朝他看去。 刘强的嘴张了半天,才挤出了几个字:“牛逼。” 文科是他的短板,他平时连语文作文都写不明白,词汇量匮乏的可怜,现在这俩字儿已经是他震惊之后的毕生所学。 袁斌痛苦□□,满脑子都是被他们一家发达了之后,冷漠无情的把他扫地出门的场景,只能虚弱求饶,“哥你别说了,我把答案交上去。” 乔薇薇笑得打跌,在桌子上滚了一圈,就势滚进了宋淮青的怀里。 上午的时光飞快过去,中午,董绍春来给宋淮青送饺子了。 “你以前爱吃的牛肉馅饺子,趁热吃,妈这两天工作忙,没空来看你,别生气。” 宋淮青“嗯”了一声,站在学校门口,只字未提自己有饭的事情,只说,“不生气,您忙您的,我什么都好。” 董绍春欣慰的摸了摸儿子的肩膀,她的儿子一向懂事。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摸不到儿子的头了,长大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最近小区里一个退了休的婶子给她介绍了一个办公室文员的工作,工作对她来说不难,就是钱少了一点儿,不过这对她来说是一个非常有意义的开始,所以董绍春这两天将全部精神都扑在工作上,累了点,人反而看起来气色更好了,就连对宋淮青说话的时候,都温柔了不少。 “新学校还适应么?” “适应。” 母子俩一问一答,董绍春是借同事的车子骑车过来的,下午还要回去上班,所以没说两句就匆匆离开了,宋淮青抱着饭盒和小猫往教室的方向走,还在路上悄悄喂了她一个牛肉饺子。 饺子是热的,咬开之后流出鲜嫩的肉汁,乔薇薇路上吃掉了一个饺子,然后躲进书桌里,吃宋淮青给她放在书桌里的一小碟烧茄子拌饭和奶味儿的手指小饼干。 少年坐下来,把一盒子饺子打开,跟两个朋友一起分享。 他看了一眼坐在旁边始终一言未发的文静同桌,还特地问了一句:“要一起吃吗?” 袁斌没敢出声,他有点心虚,因为这个男生就是他之前那个“老大”让他抢的小眼镜。 小眼镜是他的外号,他的大名叫陈博文,学习挺好的,就是内向不爱说话,在班里没什么朋友。 果然,陈博文拒绝了。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这些孩子正是长身体的年纪,上午还干了很久的活儿,所以三下五除二的就把满满当当一大盒饭给吃光了,吃完饭,宋淮青的饺子还剩下一半,他把这一半装好,隔着一层袋子,放进了自己的书包里,打算放学之后带回家。 下午就开始正式上课了,宋淮青认真的上了一下午的课,翻了翻教材,半晌没说话,乔薇薇只以为他是不适应新学校,没想到周末,宋淮青带她坐上了去东市的大巴。 少年认真的跟她解释,“书里的东西我学起来不吃力,想趁现在课业不紧,多学点其他东西。” 乔薇薇不知道这其他东西指的是什么,但是她一下车就喵喵喵的叫着让宋淮青给她买了一个大大的。 宋淮青也很开心,即便他表现的没有那么明显,但他觉得是他的猫让他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没有她,他就不会结交袁斌,不会吃到袁爸爸的饭菜,校园生活会孤僻的一个人过完,会孤零零的一个人重新回到这座城市买书,干什么都是一个人。 他把猫猫藏在包里,走进书店,挑了几本比学校下发的练习册要难一些的习题集,买了英语和法语的教材和磁带。 他先前一直在参加法语和西语的小语种培训班,不过现在没有那种条件了,他也不想就这样放弃,想要坚持下来。 除了学习资料,还有财经杂志、奥数周报、计算机方面的书。 乔薇薇看花了眼,少年平时花钱从不大手大脚,但是买起这些来眼都不眨一下。 不过,她也担心,这么多书,怎么带回去啊。 但是很快她就知道宋淮青要怎么解决这个问题了,因为吕锋来了。 吕锋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只可可爱爱的小白猫一看见他就给了他一爪子。 然后,接下来,不管到哪,这只小猫都用屁股对着他,他用小零食讨好都没有用。 但是乔薇薇很快就消气了,因为她虽然对吕锋带的猫粮和猫罐头没兴趣,可是却对吕锋给她带的小裙子小帽子小鞋子和蝴蝶结小项圈感兴趣!!! 吕锋拎着小猫穿的小衣服笑得贼兮兮,“想要吗,给我抱一下就给你。” 他总觉得这只小猫比他上次见到的时候更好看了,有一种仙气飘飘的感觉,他觉得那身蓬松的白色毛毛看上去就很好摸。 结果,乔薇薇还没什么反应,宋淮青的眼睛却眯了起来,他不客气的伸手将吕锋手里的草莓小裙子给抢了过来,然后给乔薇薇穿上了。 乔薇薇开心的在宋淮青的怀里打滚儿,全然不顾第一次给猫咪穿裙子,所以业务不熟练的铲屎官有多么不容易。 乔薇薇穿上了红彤彤的草莓小裙子,又系上了漂亮的小红帽。 当猫咪跟当人的时候不一样,自己带着一身毛毛野习惯了,小裙子虽然穿着好看,但是却束手束脚的,乔薇薇不到一分钟,就对小裙子失去了兴趣。 但是宋淮青怕她看不见自己穿上裙子之后的样子,所以带着她在旁边店面光洁的玻璃窗上照了照,乔薇薇也觉得好看,所以她决定臭美一会儿,但是宋淮青给她拿起小鞋子的时候,被她一爪子给扇飞了。 宋淮青买了自己的书,又带她去了百货大楼,市里的百货大楼跟镇上的集市可没法比,这里的东西更精致也更昂贵,宋淮青给她买了几种镇上买不到的小点心,还给她买了洋娃娃、斑点小狗、小黄鱼的柔软布偶玩具。 乔薇薇挺兴奋的,知道买这些小玩意儿的钱少年是付得起的,便打起精神开始给自己挑东西,在一个卖女生配饰的小店里,小猫咪挑了两个水钻王冠小发卡,一个小蝴蝶的发卡,和一条印着可爱小熊的丝巾。 宋淮青一边抱着她买东西,一边笑她是个小臭美精。 乔薇薇就拿自己的小脑袋拼命蹭他,店长笑眯眯的给少年打包结账,心中默默感慨,这肯定是哪家的公子哥了,她平时带自己亲闺女出来逛街都没有这么大方的。 吕锋去给好友叫车了,自己家的司机自己家的车,否则这大包小包的东西,一人一猫带不走。 宋淮青也不跟吕锋客气,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跟吕锋道别,上了车。 朱燕下班回来,就看见一辆黑色的气派车子开进了胡同,她脖子都要伸断了,才看见那锃亮的车里停在了大红门的门口。 车门打开,她侄子抱着那只雪白的小猫从车里走了出来。 朱燕惊讶问:“淮青,你这是……” 她的心砰砰砰的跳个不停,难道她那个大哥这么快就又发达了? 宋淮青解释:“小婶,我今天去书店买书遇见朋友了,他见我东西多带不回来,就让他家的司机送我。” 说完,他还把一袋糕点递给朱燕,让她交给宋奶奶,还拿出了给朱燕买的纯色丝巾。 这条丝巾不贵,但是触感柔滑,颜色漂亮。 “谢谢您这阵子给我做饭。” “你这孩子,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 朱燕不好意思的接过丝巾,爱不释手,又忍不住去瞧那袋子点心,包装上的镂空花纹都那么精致。 乔薇薇趴在宋淮青的怀里,默默看着。 她知道,宋淮青这样卯对卯的跟小婶算明白,才是真正的客气,不想乘小婶一家的情。 小婶虽没什么太坏的心思,但是背地里总说的那些酸话,宋淮青能听到,只有半点不欠这家人的,他心里才没刺。 乔薇薇多挑的那个小王冠水晶发卡是给袁晓的。 虽然小姑娘比袁斌小了两岁,今年不过六年级,但是却比那皮猴哥哥懂事多了,袁家对宋淮青颇有照顾,乔薇薇觉得这样能让袁家人跟宋吵吵的感情更好,这样她就能吃袁爸爸做的更多好吃的了! 袁晓收到礼物的时候差点激动得蹦起来,甚至想要把宋淮青带回自己的家,当她的亲哥哥,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哪有不臭美的? 袁斌都来不及酸自己妹妹有礼物,宋淮青就掏出了给他的东西,袁斌看了眼前一黑,当场昏厥。 宋淮青给他买的是六年级的练习册。 袁斌的基础太差了,得从小学补起。 袁晓一看他哥拿着六年级的数学册子,非要拿着自己的作业跟哥哥们一起写,袁爸袁妈见大儿子真的听宋淮青的话,一放假就蔫哒哒的背着书包往宋家跑,乐不迭的主动送人过去,还给他们蒸了香喷喷的包子。 宋淮青还跟袁爸爸约了时间,要学习炸小鱼干。 连一放假就到处招猫逗狗的袁斌都被拎着学习了,没人跟他玩了,刘强摸摸鼻子,也背着书包往宋家跑。 胡同深处的大红门开着,头上夹着个粉红色小蝴蝶发卡的小猫咪懒洋洋的趴在小桌子上吃自己的小鱼干,晒自己的小太阳,悠闲的在小毯子上打滚梳毛毛,旁边放着一张更大的桌子,四个人一人占一面,全都乖乖写作业。 袁家似乎就真只把聪明传给了袁晓,袁斌是真的不怎么开窍,袁斌苦大仇深的听宋淮青给他讲课,翻来覆去的,袁晓都懂了,但是他没懂,一开始还觉得丢人,后来就摆烂了。 反正袁晓嘲笑他也不是一两次了,静下心来开始认真听。 宋淮青是给非常合格的老师,他的思维更加活跃,而且是针对性的给袁斌讲,袁斌听着听着,再低头看本子上的数字,倒觉得也不是那么难了。 袁晓崇拜的看宋淮青:“淮青哥,你数学这么好,你是不是数学课代表呀?” 宋淮青笑了笑:“不是。” 老师很满意他在学校里的表现,也想让他当班干部,但是宋淮青却拒绝了,黏人的铲屎官想留多点时间,悄悄在座位上rua小猫。 朱燕下班从红大门经过的时候,还看见村口老刘家那个孩子正戴着耳机,耳机上连着个随身听,那个平时一放假就跟袁斌疯跑的孩子在用自己极其生涩的发音讲英语。 朱燕心头一凛,试探性站在门口,问院子里那几个人,“你们吃饭了吗,一会儿我就要做饭了,我给你们送点儿?” 宋淮青朝朱燕指指桌子上的包子:“小婶,不用麻烦了,今天袁叔叔给送了包子。” 朱燕看了一眼桌子上白生生冒着香气的肉包子,笑着退了出去,一出去就加快了脚步,朝自己院子里走。 看见自己儿子一副刚起床的模样,站在院子里面刷牙,着急的上前拍了他一下,似乎是顾忌跟旁边的院子只隔了一道墙,压低了声音说:“你这孩子,怎么睡懒觉呀,一点都不知道着急呢!” 宋志河都被打懵了,虽然他妈没用多少力气,可他还是觉得委屈:“妈你干嘛呀,都上一礼拜的学了,我多睡会儿怎么了?” 朱燕严肃的说:“你收拾收拾,找你堂弟学习去,没看见他那有多少好书吗?” 还有那随身听,那可是百货大楼才有的东西,这么好的资源不给自家人用,全都便宜给外人了! 宋志河一听就不乐意了:“我跟他不是一个班的,作业都不一样,我不去。” 提起宋淮青他就不高兴,以前不喜欢这个堂弟,现在就更不喜欢了。 他本来以为宋淮青这样冷清话少的性子,上了学之后只有被孤立的份儿,谁知道他不但越来越受欢迎,连老师都对他赞不绝口,就连他们一班,都有不少女孩子跟他打听,宋淮青跟他是不是一家的。 见宋志河那股子倔劲儿上来,朱燕气得不行,又打了他两下,见他动都不动,只得作罢。 她只能问:“你堂弟成绩怎么样,你期中考试能考过他吗?” 宋志河的眼珠转了转,宋淮青不是班干部也不是课代表,连小组长都不是,他好歹还是个语文课代表呢,可见老师们就是礼貌性的夸一夸,看他是个转学生,多给他点自信,他根本没有大家说的那么好。 宋志河为了让他妈放过他,便说:“妈您放心吧,堂弟刚转过来,还在适应呢,肯定没我考得好。” 朱燕这才不情不愿的进屋做饭。 而那边的乔薇薇,实在是无聊了,她瞧瞧宋淮青,打算回去拿她的布娃娃。 宋淮青看她自己往屋子里跑,就知道她是想去拿东西了,也没多管。 小猫已经熟练掌握了开门的技巧,进个屋子轻轻松松。 她跑进宋淮青的卧室,衣柜的门半开着,贴在柜门上面的穿衣镜亮着幽光。 乔薇薇从旁边跑过,瞧见了自己在镜中的影子。 她伸出自己的前爪爪,扒拉了一下半开的衣柜门,把门给扒拉开了。 镜子里是一只圆头圆脑的可爱小猫咪。 乔薇薇忽然就有点想念自己以前的模样了。 她想着,自己每天都有好好消化灵玉块,内丹已经从一个米粒大小,变成两个米粒大小了,要是变成人,应该不会有内丹都燃尽的风险了吧? 她没当过妖精,也好奇自己是什么样的。 那么想着,她的内丹忽然开始变得灼热滚烫,乔薇薇被那股灼烫之感给吓到了,她觉得自己的身体都被烧起来了。 因为滚烫的温度,她的视线渐渐变得模糊—— 眼前一黑,再一睁开眼,瓷白的地板上,明亮的镜子前,一个乌发雪肤的漂亮少女瑟瑟发抖、一脸状况之外的跪坐在地上。 少女水亮的黑色双眸隐现蓝色的光,嫩红唇瓣轻轻张着,小扇子般的睫毛微微垂下。 她两条纤细的长腿微弯,贴着地面的皮肤发凉,那顺滑的长发如瀑布般散下,盖住了光裸的雪背和前心,露出了圆润可爱的肩膀。 乌黑的头顶顶着两个毛茸茸的白耳朵,身后的蓬松大尾巴随着主人的情绪瑟瑟发抖。 “阿嚏!!” 少女像只小猫崽一样懵懵的打了个喷嚏,从镜中看见□□的自己,匆忙扯着椅背上的白衬衫,披在了自己的身上。 因为动作匆忙,大力拽到了椅子,椅子碰撞地面,发出吱嘎的声响。 把衬衫披在自己身上的乔薇薇一抖,再次开始晕眩,被揠苗助长的内丹开始抗议,再次发烫。 与此同时,院中安静写字的四个人,同时听到一声椅子倒地的声响。 宋淮青放下笔,朝自己卧室的方向转过了头。 第49章 拿命报恩的猫猫8 “怎么了,是睡睡吗?”袁晓有些担忧,她刚才也听见那阵响动了。 宋淮青放下了笔:“我去看看。” 他说着,就站起来,朝屋子里走去。 卧室里,衣柜的门大敞着,他书桌前的椅子翻倒在地,白色的衬衫掉在地上,上面有个白色小鼓包。 宋淮青也没管倒地的椅子,径直走过去掀开了自己的衣服,果然在里面看见了一个白团子。 白团子眼泪汪汪的看着少年,见他把自己抱起来,就委屈得不行。 内丹跟着了火一样,还在疼。 但是她又不会说话,宋淮青就以为她这模样是被吓的,他心头一紧,抱着她哄:“吓着了?” 乔薇薇一头扎进宋淮青的怀里,都不喵喵叫着撒娇了。 宋淮青把她检查了一下,见她没受伤,这才放下心来,他扶起椅子,捡起白衬衫,然后问她:“在屋里休息?” 乔薇薇点了点头。 宋淮青把她放在床上,他给乔薇薇买了一个绒毛的小垫子,就在枕头旁边,比床单更软。 乔薇薇浑身没有力气的趴在垫子上,指指窗外,催促宋淮青去写作业。 宋淮青犹豫了一下,乔薇薇拿小爪子推他,朝他叫了一声。 宋淮青摸了摸她的头,笑着打趣道:“摔懵了?” 乔薇薇为了让他放心,只能闷闷的点头。 宋淮青陪了她几分钟,见她睡着了,才站起身。 待到宋淮青出门,乔薇薇马上就睁开了眼睛。 她跳上桌子,从盒子里叼出一块灵玉碎块。她从没大白天吃过这个东西,因为吃完要睡很久的觉,很难叫醒那种,她怕宋淮青担心。 乔薇薇吃了一块感觉不够,又吃了一块,丝丝灵气在口中化开,她这才感觉内丹没有那么烫了。 在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她再也没有尝试过变人。 时间平静流走,期中考试成绩下来那天,朱燕气得差点抄起棍子把宋志河给打一顿。 因为宋志河不但没能考过宋淮青,他甚至没能考过村口那个一直被她看不起的刘强。 宋淮青的期中考试成绩发下来,理科自是不必多说,门门满分,可是就连他的语文和英语,老师都忍不住给了满分。 宋淮青写得一手漂亮的楷体,在作文格上方方正正的,像是打印出来的字帖一样,文章的遣词造句十分考究,各种历史典故信手拈来,叙事节奏明快清晰,层次由浅入深,递进出深刻的内涵和主题。 因为判卷任务繁重,几乎所有的语文老师,都不会通读学生的作文,大概就是看个开头,看个结尾,看看学生的字写得很不好。 结果翻到这张卷子的时候,老师没忍住,把文章给读了一遍,然后舒心的给了一个满分,她还打算把这个当作范文,复印出来,给其他学生看一眼。 英语作文同样如此,英语老师看见的作文字迹工整,语法挑不出错误,甚至有好几个超纲的复合句和单词,心中啧啧感叹,同样舒心不已,尤其,这还是自己带的班呢,班里出了这么个学霸,肯定是一中的苗子。 有这个好学生带动,就连班里的刺头袁斌和不怎么老实认真的刘强,最近都踏实了不少,听别科老师说,这俩孩子考得也不错。 成绩下来的时候,震动了整个年级,大概是没见过全得满分的学霸,宋淮青成了个动物园里的珍惜动物,同班同学就不说了,外班的人都好奇的故意路过二班,要看看这个怪物。 袁斌与有荣焉,撸起袖子就开始吹,他这次考得也不错,数学都及格了,可以找他爸要零花钱了! 袁爸袁妈知道最近家里两个孩子一放假就往宋家跑,袁斌数学能及格都亏了宋淮青,高兴得往宋淮青这里送好吃的,宋淮青道谢之后收了下来。 期中之后,袁斌再也摁那不住他那颗蠢蠢欲动的心,想叫俩哥们去网吧,宋淮青也跟着去了。 他现在手里没有电脑,每隔两个礼拜就去网吧一趟,看看外面的消息。 这次虽然不到两个礼拜,但是好歹算是刚考完试,可以放松一下。 袁斌乐颠颠的跟刘强一起打游戏,他就喜欢宋淮青这一点,不但优秀,人还不迂腐,不觉得网吧是坏学生才去的地方,只有学习不好的人才对电脑感兴趣。 他现在都敢光明正大的上网吧了,因为只要他妈知道他是跟宋淮青一起去的,就觉得他们肯定是为了学习。 这次去的是镇上那个稍大一些的网吧,除了上次带乔薇薇一起过来,他就没来过了,都是在学校附近那上的网。 此时正是人多的时候,他们三个人坐在一起,初秋微凉,宋淮青坐在靠窗的位置,穿了一件薄外套,拉链半拉着,里面还长出一颗白乎乎圆滚滚的可爱猫猫头。 宋淮青一进入聊天室,就看见那几个熟悉的id在讲话,还是上次弄网站的事情。 不知道他不在的时候,老五和蝎子是怎么说服远在异国上学的八筒的,八筒居然也掺和进了搞网站的事情里,宋淮青看了半天,这些人在集资,八筒拿了三万,他说这是在国外赚的所有私房钱了,老五是个高中生,干不来,寄宿学校,学习太忙,只能给提提意见,蝎子也是技术主力,但是他只能出五千,这样还差点。 宋淮青这阵子看了不少这方面的书和资料,对他们建网站的事情也有了点新想法,至少他觉得,互联网是一个朝阳一般的行业,这种电脑互联的方式让世界变得越来越小。 他住在小小的禄江村,却也能知晓外面的事情,地球仿佛都被这张大网编织在其中,这是一个即将慢慢渗透进人们生活点滴的东西。 他确信。 见宋淮青明明已经上线了,但是却一直没说话,这三个人开始轮流喊他,蝎子喊得最大声,还威胁他要进他的防火墙,宋淮青一点也不怕。 结果蝎子话刚说到一半,人就没影了,与此同时,前面一阵骚动。 爱看热闹的袁斌抻着脖子看了半天,乐颠颠的说:“一小孩儿把饮料泼网管身上了。” 宋淮青听罢,重新低下了头。 结果,过了五分钟,蝎子在聊天框上蹦出一条消息。 【蝎子】真倒霉,让一小孩儿泼了一身饮料。 宋淮青:“……” 宋淮青沉默着,又朝那个方向看过去。 他来过这个镇上的网吧两次,第一次根本就没注意过这个网管,只是匆匆交钱开了机子。 他抬起头,最前面的青年容色苍白、瘦削,一副营养不良又不怎么见光的模样,刚刚去后面的屋子换了件衣服,重新坐下来,盯着电脑屏幕,带着耳机,十指如飞,在键盘上敲打着,不知道在写什么东西。 乔薇薇也知道宋淮青有这么几个网友,因为宋淮青每次去网吧打开电脑,都会先进入这个聊天室瞧瞧,他们的聊天内容她看了个七七八八,老实说,他们对网站的构想挺好的。 依照后世的发展轨迹,这个时候入局互联网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是她没出声提醒过什么,。 这些人不管说出什么惊世骇俗或者朝前的言论,她都不会惊讶的,毕竟奇迹缔造于每一个具有锐利眼光的世代先驱,不管什么时候,都有人走在时代的前沿。 但是这么离谱的事儿…… 连她都震惊了一下。 乔薇薇从宋淮青的外套里蹿了出来,嗖嗖嗖朝前面跑去。 宋淮青盯着屏幕,那几个人还在热火朝天的讨论,蝎子没说过自己的职业,他说被小孩儿泼了饮料,那俩人就以为是他们自己家的弟弟或者妹妹。 此时,最前面的男人正叼着一根没点燃的香烟,同时开着好几个窗口,忙得不亦乐乎,忽然发现,他的桌子上跳上了一只小白团子,轻轻盈盈,漂漂亮亮。 于翔被吓了一跳,但是看着这只突然窜上来打扰他的小猫,怎么都生不起气来,那双湛蓝色的大眼睛太漂亮了。 他还笑着,想伸手摸摸她。 这小猫进来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是一个学生模样的男孩子带进来,带进来的时候就乖乖巧巧的缩在主人的衣服里,只露出一个猫猫头,看着像个精致的小玩偶。 没想到真是活的。 但是乔薇薇没让他得逞,看了一眼他的电脑屏幕,就又嗖嗖嗖的窜回去了。 于翔有点遗憾,但还是收回了目光。 乔薇薇重新钻进了宋淮青的衣服里,电脑屏幕中,蝎子又张嘴了。 【蝎子】刚才看见一个特别可爱的小白猫。 【蝎子】有点想偷。 宋淮青:“……” 宋淮青低头,跟他的小猫咪对望。 【老五】邻居家的吗? 【蝎子】不是。 【八筒】那偷了就跑,别让人发现。 【宋】别偷我的猫。 ?????? 于翔万万没想到,他在网吧里跟网友面基了,他跟个呆逼一样盯着宋淮青那张稚嫩的少年脸看了半天,嘴里叼的烟都掉了,半晌从嘴里挤出一个感叹词—— “糙。” 于翔拉了个人给自己带班,请宋淮青去了后面的休息室,给他扔了一瓶可乐。 “我以为刚才是开玩笑。”他震惊。 刚才老五和八筒还在学他,在聊天室里发别偷我的猫。 结果这真他吗是他的猫。 小白猫好像对可乐也挺感兴趣,扒着爪子抓可乐。 宋淮青就找他要了个纸杯,撕掉了一大圈,给她在杯底倒了点可乐。 于翔:“……” 宋淮青好奇:“你们还缺多少钱,有更清楚的方案书什么的吗?” 于翔深吸一口气:“你真是高中生?” 以前隔着一根网线,看宋淮青那说话的态度和那些他都看不懂的见地时,他觉得对方至少是个八筒那么大的大学生。 宋淮青说:“不是。” 于翔那口气又吐出来了。 宋淮青说:“我初二。” 于翔:“……” 乔薇薇:“喵!” 可乐真好喝!!! 秋收挨着期中考试,村子里的人很快就开始忙起来了,忙着下地掰玉米,再把玉米一车一车的拉回家。 乔薇薇还挺喜欢吃玉米的,但她吃的都是那种剥了皮、放进锅里,煮得金灿灿、香喷喷的那种玉米,她没见过玉米里面钻出来的肉虫子啊!!! 乔薇薇一开始还想在地头快乐耍一耍,看看有没有小蚂蚱。 结果一落地,那只黑绿黑绿、扭来扭去的肉虫子,差点让她原地去世。 所以她就挂在宋淮青的身上,再也没下来过。 村里还有宋先岳一块地,平时是让宋先宏帮忙种的,两家的地挨着,他家的地小,照顾一下也不费事,所以年年归宋先宏管,收成也年年都归他,以前的宋先岳还不把这点钱放心上。 可今时不同往日,虽然宋先岳和董绍春谁也没想起收地这件事儿,可宋奶奶却主动跟小儿子提起来了,宋先宏觉得地里这些东西卖出去也确实能赚一点,就给宋先岳打了电话。 宋先岳又打给董绍春,董绍春让自己的哥哥帮了个忙,还叫宋淮青去地头看着。 宋淮青没下地干活的经历,大舅舅见他穿得干干净净的,也根本没让他帮忙,就让他在旁边看着,捡一捡被落下的玉米。 “听说期中考试是年级第一?”一边干着活,大舅舅就一边跟小外甥说起了闲话。 他跟这个外甥也是几乎一年才能见上一次,但是外甥的优秀太招人了,连他都忍不住想夸一夸。 宋淮青很平静的“嗯”了一声,最近被老师夸、被袁家父母夸、被奶奶夸,他都被夸麻了。 “那可真不错,你小妹妹也快初中了,但是最近学习一点也不用心,成天就知道照镜子,瞎臭美。” 宋淮青低头看了一眼窝在他他外套里只露了个小脑袋的小猫咪,笑着道:“女孩子都爱臭美。” 小舅舅跟着笑。 宋淮青的手背被挠了了三道白印子。 董绍春适应得很好,工作也上了正轨,只不过慢慢适应了,也慢慢开始忙了,有了稳定收入的她有了底气,终于从妹妹的家里搬出来了,她租了个一居室,就算秋收的时候不找哥哥帮忙,她也得忙搬家的事情,回不来。 因为忙碌,上周都没能给自己孩子去学校送顿饭,只在考试成绩发下来之后,关心了一句。 董绍春在电话里跟他说:“你是个懂事的孩子,我对你放心,小舅舅走的时候对他说谢谢了么?” 宋淮青就说,道过谢了,小舅舅还主动揽下了把东西卖出去的活儿,说到时候把钱给他。 董绍春说:“你一个小孩子,你也不懂这些,就让你小舅舅弄吧,到时候给你钱你就拿着,妈就不给你生活费了,你就花那个钱,不够再跟我说。” 董绍春问:“你爸爸给你打过钱么?” 宋淮青就说没有。 宋先岳的电话几乎是一个月一打,连他期中考试都不知道。 董绍春有点儿生气,但最后还是没说难听的话。 她有点儿幸灾乐祸的想,宋先岳这个不肯安分的男人,肯定是没折腾出什么名堂来,要不依照他的性子,显摆还来不及呢。 一想到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前夫,董绍春就想起那个对她帮助良多的大婶儿给她介绍的人。 她还没决定好要不要去见面。 因为这件事情,她一跟儿子讲话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心虚,所以这次也是一样,交代完那些已经说过无数遍的事情,就挂了电话。 挂掉电话之后,宋淮青端出了袁爸爸送来的甜玉米羹,他用碗吃,小猫咪用小碟子吃,除了一小碟玉米羹,乔薇薇还有几块酥炸小鱼干,是宋淮青给做的,少年学得袁爸爸真传,把这道菜的味道学了个不离十。 袁爸爸以为宋淮青这是下一任厨神,又教了他几道菜之后才失望的发现,酥炸小鱼干只是一个意外。 天气转凉,袁爸爸出门卖盒饭也不免要挨冻,人一赚了钱心思就活络,知道宋淮青有想法,家里人除了闺女都不爱支持他,袁爸爸没忍住跟宋淮青念叨开店的事。 倒不是想从一个孩子那请教什么,他这人心里装不住事,跟谁都爱念叨。 张丽琴觉得现在卖盒饭就挺好了,要是真开了个小饭店,成本就控制不好了,小饭馆不似摆摊,哪里都能去,你能确定你的店有客源么? 袁爸爸发愁,宋淮青想了一下,道,“选址要谨慎,我觉得快餐的思路挺好,您不用学其他饭店那些,发挥自己的优势就行了,卖卖盖浇饭或者自助餐,拟好菜单,这样效率高,偶尔还能出门摆个卖盒饭的摊子。” 就跟学校里的食堂一样,非常适合工作的人和学生,现在镇子大搞开发,就不缺来不及回家吃饭的打工族。 袁爸爸听他赞成自己,挺高兴的,但是他不知道盖浇饭和自助餐是什么意思。 袁晓听得特别认真,一边听还一边跟着点头,但是袁斌就听不懂了,他那点可怜的脑细胞全被学习给占走了,其他时间他就只想当一条咸鱼。 大舅舅给宋淮青送来钱的时候,宋先宏也开始张罗买煤过冬的事情了,宋淮青家里的暖气烧煤球,比炉子干净方便一些,他给小侄子教了生火的方法,又给他联系隔壁镇子上的人,买了一大车煤球。 宋淮青自己也试了一下,确实是挺简单的。 于翔也是隔壁村子的人,他家里除了他,还有个嗓门儿很高的母亲,他妈嫌他游手好闲,成天打发他出门找活干,于翔来来回回干过几个工作,甚至还去工地搬过砖,身上成天穿破烂,最值钱的就是他房间里那个电脑,是连宋淮青都要多看几眼的程度。 宋淮青看了计划书,被他们拉入了伙,小团队里有两个成年人,大多数手续都要利用他们成年的身份才能办成,宋淮青最后还拉来了吕锋。 吕锋跟他一起找了家里公司的律师,咨询了很多事情,吕爸爸一直都很支持自己儿子折腾,知道这里还有一向稳重的宋家小孩儿,给行了点方便,这件事就算成了。 宋先岳的钱随着冬天的第一场雪一起到了,但宋淮青只是把钱在信封里面装好,然后放进了抽屉里,抽屉里还有另一个信封,那是董绍春给他的钱。 宋淮青每天都又忙又充实,与此同时,乔薇薇也没有闲着。 盒子里面的灵玉已经被她吞了大半,大半年的时间,内丹已经从两颗小米粒的大小变成了红枣那般大小,乔薇薇的猫猫身体没怎么长大,别人都觉得新奇,每当这个时候,宋淮青都会笑着跟别人解释,是小猫的品种特别。 乔薇薇没再尝试变成人,因为那种灼烧的感觉给她留下了阴影,但内丹在自己的身体里,她也对自己的实力有所估量。 她想给自己多充充电,找一个特殊的日子,给宋吵吵一个惊喜。 放寒假了,要过年了。 第50章 拿命报恩的猫猫9 朱燕每天都憋着一口气,宋淮青那让人望尘莫及的成绩已经让她失去了任何攀比的。 就算他后来的成绩并没有夸张到门门满分,但也是甩掉第一名一百多分的年级第一。 可是让朱燕呕血的是,她成绩一向还行的儿子,连那混不吝的刘强都考不过了,她每次下班回来路过村口都要看老刘头那咧成喇叭花的笑脸,看着就难受。 她拿着刺眼的期末成绩单,看着一言不发的宋志河,气得脑子嗡嗡的响,忍不住的埋怨,“你说说你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松懈了,老师都跟我说你上课听见不认真了,你过年还想不想要新衣服了,咱们当初说好的,考不进前十名就不给你买新鞋!” 宋志河听到这才抬头,有点苦恼的说:“妈,我不是故意的。” “那你说说你怎么考成这样!!”朱燕气的直拍桌子,甚至都扬起手了,但是她没打过孩子,不舍得。 宋志河又不出声了。 他不敢说,他觉得可能跟他悄悄去网吧打游戏有关系,但是这话要说出来,今天的晚饭他都别想吃了。 他也不想这样,但是他就是抗拒不了那个诱惑,晚上躺在床上做梦都想着怎么通关,觉得要是家里也有一台电脑就好了,但是他们家买不起。 宋先宏一回家就看见朱燕在数落儿子,赶紧过去打断了问:“做饭没有?” 朱燕没好气的说:“气都气饱了,还吃什么饭!” 宋先宏说:“你别胡闹,妈还等着吃饭呢。” 朱燕这才不情不愿的去做饭了。 宋先宏说:“外面又下雪了,淮青自己在家肯定还没吃饭,叫他过来一块吃饭吧。” 朱燕不满的说:“他不是本事大吗,自己就有吃的,都没给饭钱了,还……” “你少说两句!”宋先宏厉声打断,“至于这么斤斤计较吗?” 朱燕倒不是真的舍不得那口饭,她就是心里不痛快,袁家小子这次考试又进步了。 宋淮青能辅导别人,怎么不能辅导自家人呢? 宋志河这时开口:“爸,你别管他了,我看见他自己买菜了。” 宋淮青如今已经学会一些简单的家常菜了,能自己开火之后,他去小叔院子的机会就更少了,加之袁家时不时热情的给他加餐,他过得也挺好的。 应该说,是更自在了。 乔薇薇最近有点小紧张,她自己悄悄试过几次,她再变成人形的时候,确实不会再有那种灼烧的感觉了,她的人形几乎可以维持一整个白天,她已经开始期待宋吵吵看她大变活人是什么模样了,只希望对方到时候别被她给吓傻了。 宋淮青也察觉出了小猫咪最近的不对头,她总喜欢咬着自己的衣服或者小毯子满屋子的跑,没有以前那么黏着他了,少年挺不高兴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吸引走了小猫咪的注意力,所以现在他都把小猫揣在自己的怀里,走哪抱哪。 他期末的成绩也很喜人,因为临近过年,所以谁都没心思写作业,连他也想放松一下。 比过年先来一步的,是他的十五岁生日,但是他没告诉朋友们,因为他过生日那天都已经是一十八号了,年关家家都忙。 袁家的小饭店开得红红火火,这小半年袁爸爸赚了不少钱,趁着过年关店,一家四口出门旅游了,据袁斌所说,他长这么大,都没出过镇子。 刘强出门打工的父母也回来了,这会儿正是一家团聚的时刻,家家都有各自的热闹。 宋先岳的生意终于有了起色,有长期在南方发展的打算,过年正是走访送礼的好时机,他脱不开身。 董绍春倒是打电话过来,说要陪他过生日。 宋淮青本身就喜静,其实过不过生日都无所谓,倒是吕锋,还在电话里嚷嚷,说给他买了礼物。 宋淮青忙着接电话,挂掉电话的时候小猫又不见了。 宋淮青满屋子的找,最后在父母曾经住过的卧室找到了她。 小白团子在一本书上滚来滚去,小爪子乱挠。 宋淮青不知道这是抽什么风,倒也没心疼那本书,就是很好奇,“你最近是不是爪子痒痒?” 小猫咪被拎起了命运的后颈皮。 乔薇薇扑腾着自己的小爪子,想要反抗,但是她已经装傻过好几次了,这次宋淮青绝对不会那么轻易让她糊弄过去了。 乔薇薇撒娇打滚儿都没用,宋淮青甚至拿走了被她悄悄藏在角落的巧克力糖。 小猫咪动了动耳朵,又低头看看那本书。 然后扑腾着要下去。 宋淮青怕把她拎疼了,就重新把她放在了床上,小猫咪又翻了两下书,然后爪爪尖尖点在一行字上,让宋淮青看。 找个过生日的小说主角可真难呀!她总算能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了! 宋淮青顺着她的示意看过去,上面写着生日快乐、生日礼物几个字。 宋淮青想了一会儿,惊讶的看向小猫咪:“你还记得我的生日?” 他记得,他只在上次跟吕锋通话的时候讲过一次。 小猫咪点头。 宋淮青眯起了眼:“送我生日礼物?” 小猫再次点头。 少年这次轻轻的笑了,连带着愈发锋利的眉眼都柔和了不少,他蹲在床边,问她:“那我的礼物呢。” 这个时候,小白团子又摇头摇得很干脆。 不是现在呀!现在又不是你的生日。 宋淮青皱眉:“怎么又摇头?” 他猜了半天,跨种族交流属实是一件力气活儿,在乔薇薇要翻白眼之前,少年总算是猜对了她的意思。 要等到生日那天才能给。 第一次,宋淮青开始期待自己的生日。 虽然他不知道他的小妖精要送他什么东西,可就算睡睡只给他一块奶糖,他都会很高兴的。 乔薇薇当然不会只给他一块奶糖,其实她自己也很想变成人到处逛一逛,做小猫咪跟做人是不一样,还是做人更方便。 这天晚上,她早早的吞掉了三大块灵玉,然后睡下了,小半年的时间,盒子里的灵玉碎块已经见底了,但是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弱叽叽的小妖精了。 她不断长大的内丹已经开始学会吸收天地灵气自行运转修炼,变成人或者隐去身形所用灵气不再光出不进,她可以随时运转内丹恢复状态。 宋淮青曾问过她,盒子里的碎玉都吃完了怎么办,但是她一个小猫解释不清,只能拍拍他的手背示意没事,等到以后再解释。 乔薇薇没等到十一点,掐着整点与少年说生日快乐,那时候的她在沉睡,少年也在她旁边沉睡。 不过,一向喜欢赖床的小猫这次醒得格外的早,天一亮就醒来了。 她轻手轻脚的下床,又跑到了宋家父母之前的房间。 她把自己的小裙子悄悄藏在这里了。 因为曾变回过人的模样,所以乔薇薇想着,自己早晚要再次大变活人,到时候,身边要是没有衣服怎么办啊,她又穿不成铲屎官的衣服。 所以趁着宋淮青第一次去东市办事,她非要闹着去百货大楼,然后买了一件款式简单的白裙子,纯白纯白的,裙摆收了花边,袖口也收了花边,a字设计,腰间有个蝴蝶结。 因为以前就臭美,喜欢买衣服,所以她对尺码相当敏感,在镜中看过一次自己人形的模样,她大概就能判断自己穿多大的衣服。 她那张脸还是自己的脸,只不过有些稚嫩,还有些没褪去的婴儿肥,还有一对总是憋不回去的猫耳朵。 许是受小奶猫那小身板的影响,她的身形纤细了不少,看上去是十三四岁的少女模样。 宋淮青知道她爱臭美,总是买一些没什么用的小玩意儿,这次买裙子只是多问了两句,就给她买了。 白裙子被她叼着拖在地上,沾了些尘土,因为通着暖气,所以屋子里不冷,乔薇薇变回了少女的模样,穿上了那件白裙子。 宋淮青总是对小猫的行踪很敏锐,半梦半醒的时候,没能在手边摸到那只软乎乎的小团子,他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他从床上坐起来,稍微拉开了些窗帘,透出了外面的亮光。 “宝宝。” 他叫了一声,一身黑色睡衣的高挑少年站在窗边,扫视屋子,然后,慢慢将视线定在了虚掩着的门上。 因为刚才屋中昏暗,他竟没看见门的锁扣没有卡上。 现在的猫都是开锁匠吗? 宋淮青实在没想通小猫这么早出去干嘛,难道是饿了? 饿了不叫他吗? 忽然,隔着一道虚掩的房门,宋淮青听见了一点细小的动静。 他心中一跳,伸手拉开了那道门。 他站在半开的窗帘下面,光在他的身后,那细窄的黑暗,正好将他笼于黎明的阴影之中,昏沉的光线下,背着光的少年眸色被深深藏在眼底。 只不过,下一秒,那眼底光芒乍泄,门后是明亮的朝阳,朝阳透过明亮的窗子,全都撒在了一个少女的身上。 光照在那件熟悉的白裙子上,奶白的颜色衬得她娇嫩的皮肤白皙到发光,那头乌黑的长发垂散落下,红唇弯起,仿佛装着甜蜜的樱桃汁,眸子清亮,是遮不住的耀眼与澄澈。 因为开心与紧张,少女的白耳朵尖尖抖了抖,连盖在裙子下的大尾巴都忍不住紧张发力。 她抬起头,看向少年有些呆滞的脸,脆生生甜滋滋的声音稍微扬起,试探性的问:“宋吵吵,我的礼物送到了,陪你过生日好不好?” 若细看,她那双晶亮的眸子里还藏着狡黠的光,她设想过无数遍对少年打招呼的内容,就是想看看宋淮青到底会有什么反应。 若是常人,睡醒之时,发现房子里多了个奇怪的漂亮女孩,一定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因为女孩长得实在漂亮,没什么攻击性,所以没人会以为她是来偷东西的小贼。 宋淮青也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不过并不是那种凭空出现的梦境。 因为少女的模样一直都藏在梦中的迷雾里,他不止一次的幻想过,梦中缥缈的迷雾会散去,或者藏在雾中的人会主动朝他走来。 对于他而言,这并不是突兀的怪奇故事,而是他一直求而不得、看不透也抓不住的光,终于照进了属于他的现实。 乔薇薇见面前的少年始终没有反应,还以为对方是被自己给吓傻了。 她犹豫了一下,后退了一步,离对方远了一些。 此时的她才感觉到从脚底蔓延的一股凉意。 她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裙子,没穿鞋,虽然屋中有暖气烧着,但到底不是楼房中的地暖,褪去了最初那股紧张劲儿,她觉得自己的脚底阵阵发凉。 可是还不等她后退的一步,她的手腕就被人大力攥住了。 乔薇薇抬起头,撞进了一双汹涌着危险暗潮的双眸,黑色的眸子慢慢随着主人的前行而从黑暗中走来,温暖的朝阳终于落在了他的身上,只不过再炽烈的光照在他眼中,都只能化作危险海底的一抹异芒,像是深渊凶兽在漆黑的海沟睁开了双眸。 乔薇薇被他攥着纤细的腕子,那双修长的手用了力气,因为肌肉的紧绷,在胳膊上显现出有力的线条,她被微凉的地板冻得想跳起来,恨不得现在就变回一只小猫,在她的小绒毯上打个滚。 但是宋淮青却不准她动了。 “睡睡?” 少年终于平复了自己几乎要蹦出胸腔的心脏,开口的时候,不知是因为刚刚睡醒,还是因为心情不怎么平静,声音中都带着些沙哑。 乔薇薇张了张嘴:“冷。” 少年似是才反应过来,打量了一眼她单薄的裙子,把人给拉进了温暖的卧室。 乔薇薇还是觉得冷,溜进熟悉的房间,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就要摸上床,然后后知后觉的发现,她已经不是那只能把自己团成个毛球儿的小猫咪了,她的小毯子装不下她。 她的动作一丝不落的少年收进眼中,大概是明白了她刚才的举动,他的心头骤然一松,那股熟悉之感终于落到了心底,让他狠狠松了一口气。 这是他的小猫。 他扯开小猫用过的毯子,披在了她的身上,然后又把自己的厚被子扯开,把床上的女孩围成了一个球儿,不放心的弯下腰问她:“还冷吗?” 乔薇薇摇头摇头,她的身子都被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一颗小脑袋,看着倒是跟小猫咪一模一样。 宋淮青想要伸手碰碰她的脸,但是又怕唐突。 以往的小猫在他怀里打滚儿撒娇,他捏捏耳尖,捏捏脸蛋,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可是不知为什么,当他的小妖精真的修炼成了一个人的时候,他看着她就觉得指尖发烫,更不要说下手去捏了。 他小心的收住自己的手,看着一副终于缓过神的女孩,轻轻问:“这就是你说的礼物?” 乔薇薇裹着被子,盘着腿,坐在床上面对面的看他,弯着眼睛笑,“嗯!” 宋淮青被她感染,也笑了,不是那种轻轻勾着唇角的笑,他深邃的眉眼仿佛都被融化在了这耀眼的笑容里面。 “谢谢,我很喜欢。” 乔薇薇转了转眼睛,然后问宋淮青:“你想怎么过生日呀,在家里过,还是出门呢?” 她问这话的时候,其实眼睛里都是渴望,她想吃个大蛋糕!! 在这里买蛋糕可没有以前那么容易,需要自己出门去镇上买的。 “宝宝,”宋淮青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又站起来了。 他站在乔薇薇的面前,比划了一下刚才乔薇薇在门口的时候的身高,到他的下巴。 “我比你高,比你年纪大,你不能乱叫。” 乔薇薇想翻个白眼。 乱叫怎么啦,你就是吵呀! 她还没来得及反驳,就听少年认真强调:“要叫哥哥。” 第51章 拿命报恩的猫猫10 乔薇薇呆愣了几秒。 宋淮青又重新坐回床边,看着她,点了点她的鼻尖,“记住了么?叫哥哥。” 他看着他变成人类少女的小猫,越看越喜欢,心中有什么东西都要满得溢出来。 乔薇薇哼哼唧唧的裹着小被子:“宋吵吵!” 宋淮青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给他起的外号,他教训小猫咪:“别的不学,学会给人起外号了?” 乔薇薇把自己的小脸往被子里面缩。 宋淮青想了想,问她:“饿不饿,吃不吃东西?” 乔薇薇点点头。 少年朝她笑:“那你叫哥哥。” 乔薇薇:“……” 乔薇薇就叫:“哥哥,我想吃炒饭。” 宋淮青终于还是没忍住,揉了揉她乌黑顺滑的头发,手感很好,比小猫咪的白毛毛还要好。 宋淮青此时终于彻底冷静了下来,他走进杂物间门,从一个封闭的衣柜里辨认出好几件董绍春丢下来的衣服,然后抱去了自己的房间门,幸好也不过是放了小半年,都是从东市带回来的,那时候还是夏天。 董绍春从家里离开的时候,大概是想要跟宋先岳彻底断掉关系,所以这些都没拿,都是牌子货,有的连吊牌都没拆。 宋淮青还找到一套没拆包装的保暖衣。 他跟小猫咪说:“裙子太薄了,现在穿太冷了,你凑合挑着换一下,一会儿我带你去买新的。” 乔薇薇确实冷,臭美也得看天气啊。 宋淮青放下衣服,又给她找了一双棉拖鞋,还是以前董绍春买的,也是新的。 见她开始伸手挑衣服,就转身拿着自己的衣服去别的房间门换了,然后去厨房了。 乔薇薇个头不矮,就是骨架小,董绍春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很宽松,她穿上黑色的保暖衣裤,又挑了一件长款的白色毛衣,毛衣的设计挺时髦的,还有毛绒球球。 身上暖和了,她开始翻来覆去的扒拉那些衣服,最后有点嫌弃,全都给推一边去了。 就这样吧。 她踩着拖鞋,哒哒哒的跑去了厨房。 炒饭简单,宋淮青知道她爱吃虾仁,给她做了虾仁火腿炒饭,煎了两个圆鼓鼓的荷包蛋,还有两碗热腾腾的紫菜汤。 乔薇薇把碗筷都摆在桌子上的时候,宋淮青还指指她经常用的小碟子,问:“不用这个了?” 乔薇薇鼓着腮帮子说,“那个太小了。” 小猫的胃口小,她的胃口可不小! 再次用勺子和碗坐在椅子上吃饭,乔薇薇差点猫猫落泪,还是当人好啊! 宋淮青却没什么胃口吃早饭,他实在有太多想问的话了,但是见乔薇薇吃得香,怕她一边吃饭一边讲话会噎到,所以也只能先默默跟着一起吃饭。 直到乔薇薇吃完了煎蛋和炒饭,开始喝汤,她的动作才终于慢了下来,然后抬头笑眯眯的看对面的少年:“宋吵吵,我陪你过生日,陪你过年,好不好?” 宋淮青的唇角弯了一下,说好,又问她,“你可以一直……这样了吗?” 乔薇薇摇了摇头,她指指自己头顶的耳朵,“我的妖力太少了,藏不住它,我陪你三天……不,四天,未来三个月就都不能再变人了。 宋淮青皱皱眉,说,“变成这样,对你影响很大吗?” 乔薇薇要摇头,知道他是担心自己,笑着安慰他说:“你就当我是在做练习吧,我想当人的,我现在可以自己调节妖力,消耗掉的都能慢慢恢复回来,等我把剩下的灵玉吃光,就能自己修炼了。” 宋淮青这才放下心来。 乔薇薇正要好好跟宋淮青规划一下今年的生日怎么过的时候,董绍春给宋淮青打来了电话。 董绍春主动申请了新年这几天的加班,因为这几天大家都愿意回家过年,开了高工资也没多少人愿意留下。 而董绍春就不一样了,她家里就自己一个人,怎么都好。 她没忘记宋淮青的生日,想趁着午休的时间门让儿子过来,陪他一起吃蛋糕。 乔薇薇在旁边全都听到了,她的耳朵尖尖不自觉的抖着,两条细腿晃啊晃,还没等宋淮青开口就跟她说:“妈妈给过生日,要去的。” 根据她对剧情那抠出字眼儿的研究,董绍春明年年关就会跟相亲对象结婚,他们认识一年,那就是这阵子认识了吧,以后生活中有了新爱人的妈妈会越来越忙,她知道,少年也想妈妈。 但其实她想的也有点岔,宋淮青其实也没有真的像寻常小孩那样,那么黏妈妈。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去找董绍春。 这两天去镇上采购年货的人特别多,宋淮青找刘强的爸爸搭了车。 刘强今天一家人都要去镇上赶集。 刘妈妈这小半年一直听自己公公和儿子说新朋友是个多优秀的小孩,今天一见对方斯文清俊的脸,马上喜欢得不得了,她对宋淮青天然带滤镜,她丈夫需要抄起棍子才能让自己大儿子稍微看看书,可是自从交了这个朋友后,她儿子都能考进班里的前十名了,她怎么能不高兴呢。 刘妈妈一路都跟他聊着,问问学习,问问生活,听说今天是去镇上找妈妈的,还挺心疼,觉得孩子自己一个人生活受苦。 虽然都是独自留在村子里,但是刘强好歹有个身子骨硬朗的爷爷,宋家的老太太虽然也疼孩子,但是都下不来床了,离不开人照顾,这哪能比的? 刘妈妈坐在车里,还给宋淮青塞肉干,宋淮青道谢接过,分给了怀里的小猫咪。 也不知道刘妈妈的包里怎么有那么多吃的,除了肉干,还有,还有酸梅。 刘妈妈给什么,宋淮青都给小猫吃一点,他羽绒服的口袋很大,能把小猫装进去,乔薇薇扒着宋淮青的口袋,心情不错,因为刚才宋吵吵跟她说,等见了董绍春,就带她去东市转转,买衣服,等吃完中午这顿饭,她再变回来。 她惦记东市那家汉堡店很久了,小镇没有这个东西,上次去的时候店里搞装修,她没吃成,都快馋死了。 刘妈妈的肉干挺好吃的,乔薇薇吃上了头,都没发现宋淮青这次喂给她的不是肉干,是一小块酸梅肉。 乔薇薇被酸得惨叫出声,眼泪都出来了,宋淮青的手背上马上就多了三道白印子。 软萌的小奶猫被酸得生无可恋也是可可爱爱的,刘妈妈被逗得咯咯直笑,一车人都被逗得笑出了声。 刘妈妈怀孕了,现在就喜欢吃这些口味独特的东西,她买的这个酸梅,谁也不爱吃,她本来想逗逗这个不苟言笑的大男孩,没想到先倒霉的成了小奶猫。 要不是因为她怀孕,这次刘爸爸也不能找朋友借了辆车,一路开回老家,没让她去受罪的坐火车。 乔薇薇后半程都没在张嘴,钻进了宋淮青的口袋里,一副自闭的模样,心里盘算着下午怎么报仇。 到了镇子,刘爸爸把宋淮青送到了董绍春工作的地方,热情的邀请他过完年上门来吃饭,宋淮青应了,送走了热情的刘家一家人,宋淮青转身,正好看见穿着大衣走出门的董绍春。 董绍春又变回了曾经的模样,精致爱打扮,似乎比之半年前,眼角那条细细的鱼尾纹都不见了。 她打量了一下宋淮青,笑着说,“听说考试又得第一了?” 宋淮青“嗯”了一声。 董绍春就把手里提前订好的小蛋糕塞进了他的怀里,拉他往旁边的小饭店走。 一边走还一边好奇的问:“怎么还拿着个袋子?” 宋淮青说是给镇子上的同学捎的东西,董绍春便没多问,可她还是觉得今天的儿子好像不对。 一直到了暖和的小饭馆里,宋淮青把兜里的小猫咪掏出来,董绍春才恍然,怪不得刚才觉得不对劲儿,是没看见这只小猫。 这小猫就跟长她儿子身上似的,她每次都能看见。 母子俩点了四个菜,小蛋糕摆在桌子正中间门,许是一直不住在一起,谁也没能再参与进对方的生活,所以董绍春就算有意找几个话题,也不过是干巴巴的问成绩,宋淮青也没有不耐烦,全都说了。 董绍春又夸他懂事。 几乎所有人见到宋淮青,都会说他是个懂事的孩子。 只有乔薇薇知道,这个人蔫坏蔫坏的,刚才还故意喂她酸梅呢! 一顿饭快结束的时候,董绍春接了个电话,她看了一眼号码,离开座位去接的电话,听那原来越远的声音,应该是晚上有人约了吃饭。 乔薇薇耳力比普通人好,她听见了,是相亲的事情。 董绍春回去上班了,宋淮青还在小饭馆继续等,他还问了老板卫生间门的位置。 小饭馆的卫生间门在后院的小杂间门里,宋淮青把衣服袋子放在窗口,然后独自在外面等。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乔薇薇从里面窜出来,还穿着宋淮青的大羽绒服,她嚷嚷着:“冻死了冻死了!” 小杂间门里面没有暖气,冷飕飕的。 来镇上买年货的人多,所以这个时间门,小饭馆里面也都是过来吃午饭的人,宋淮青从后院回来的时候手里牵了个小姑娘,一点也没惹人注意。 门口,一辆熟悉的黑车子停着,旁边还站着一个要风度不要温度穿着件夹克的吕锋。 大少爷在市里的别墅里待习惯了,出入的高级酒店什么的也没这么冷的,他脚上还穿着酒店的拖鞋呢。 他原本想让宋淮青来东市过生日的,东市最近来了个国外的马戏团,在市中心的体育场演出,他去看过一次,觉得挺新鲜的,想叫宋淮青也来,结果被对方给拒绝了。 所以他就早早买了双球鞋,当礼物给寄过来了,最近放寒假,年关爸妈都忙,没人管他,他就悄悄跑出来跟表哥那群人在外面瞎玩,玩到半夜才睡,结果宋淮青一大早就给他打电话要过来,改主意改得还挺快。 宋淮青说他:“这么冷,你在车上等不就行了吗?” 吕锋哪还有嘴回他的话,他的眼珠子都黏在宋淮青身后的乔薇薇身上撕不下来了。 他在东市都没见过这么水灵的小姑娘!! 宋淮青见他直勾勾看身后的人,皱了皱眉,提醒他:“回神。” 吕锋被对方的眼神一刺,一个激灵,笑呵呵的说:“这是谁啊?” “我同学。” 宋淮青看了乔薇薇一眼,乔薇薇始终没有张嘴。 吕锋一噎:“你还带同学啊,我以为是你哪个表妹呢。” 他还想调侃两句,可是对上那小姑娘那双清澈的眼眸,憋了半天,愣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最后只得作罢,转而问:“叫什么?” 宋淮青这回卡壳了。 女孩却忽然开口,声音清甜的说:“我叫乔薇薇。” 吕锋:“啊……乔同学你好。” 这小同学声音也好听,放在他们学校肯定是校花一样的人物!! 他跟乔薇薇互相打了招呼,就开始跟宋淮青聊天,说说他们的网站,说说最近的大盘。 他们的网站已经初步完善,而且浏览量非常可观,明年就能接广告盈利了。 乔薇薇对他们的谈话没兴趣,一边喝宋淮青买的核桃奶一边趴在窗子上看外面的世界,外面依然在下雪,不过很小很小,落在窗子上变成一簇簇小冰花,然后慢慢融化在玻璃窗上,拉出一条一条的水线和冰痕。 “无聊吗?”宋淮青问她。 乔薇薇摇头。 趁着吕锋接电话,少年悄悄问她:“乔薇薇?” 乔薇薇笑:“我自己给自己取的名字,好听么?” 不知怎么的,少年心头忽然漏跳一拍,然后勾起了唇角,“挺好听的。” 吕锋放下电话,扯着脖子看乔薇薇:“乔同学,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乔薇薇说:“我想吃汉堡。” 她好久都没感受到垃圾食品的快乐了。 吕锋挠头:“嘿,还想请你们吃顿好的呢。” 不过马上,他就咧嘴笑了,“小孩儿都爱吃那个,我小侄女也喜欢,最爱吃那个儿童套餐了。” 乔薇薇想翻白眼,吕锋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屁孩儿罢了,怎么心里没数呢!! 车子驶进东市的时候,地上已经落了一层薄薄的雪,不过这方天地并不是素净的白,而是四处都挂着红色的灯笼,大街上人来人往,很快就把雪给踩化了,人们的热情融化了这个冬季,乔薇薇一下车就听见了喧闹的声音,转头看去,是百货大楼门口的抽奖活动。 趁着乔薇薇的注意力不在这里,吕锋赶紧拉着宋淮青小声比比:“这女孩子到底谁啊,还穿着你的外套呢,哥,你是不是交女朋友了?” 宋淮青瞥了他一眼:“不是。” 吕锋想说不信,但是话到嘴成了:“你把人家姑娘这样拐出来,家里人不着急啊?” 宋淮青说:“家里人知道。” 家里,可不就他一个人么? 吕锋震惊。 他在班里摸了一下副班长的小手,都被小姑娘哭着告诉班主任了,班主任找来他妈,当天就追着他要打人。 怎么,现在镇子上的家长都这么开明了吗? 宋淮青看他那滴溜溜乱转的眼睛就知道他想岔了,他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吕锋的眼睛里全都是求知欲:“那是哪样?” 宋淮青:“……” 大变活人这种事情还真解释不清。 吕锋见宋淮青要陪小姑娘逛街,吓得转头就跑,他最害怕逛街了,有那时间门还不如去打会儿游戏。 宋淮青也乐得他不在这问东问西,跟他约定好了在快餐店见面的时间门,就带乔薇薇进了百货大楼。 这里比他们每一次来的时候都热闹,乔薇薇害怕跟宋淮青走散,一直抓着他的手,她在女装店之间门穿梭着,很快就选了一件滚着一圈绒毛毛的黑色连衣裙,还顺便在鞋店里换掉了那双有些大的白色短靴,买了一双黑色的小皮靴。 宋淮青问她喜欢什么颜色的棉衣,乔薇薇默默看了一眼手里拎着的袋子,摇头说,“我穿这个也挺好的。” 宋淮青给她挑了一件白色的羽绒服,看着很干净的款式,跟他身上穿的倒是意外的搭调。 他笑着看脸蛋粉红的小猫:“怕我把钱花光么?” 乔薇薇抬头看他。 她头上还戴着一个可爱的毛线帽子,因为她不愿意费劲藏耳朵。 宋淮青拉着她说:“没事,我手里还有钱,明年就能赚到钱了。” 乔薇薇忍不住说:“赚不到怎么办?” “那就带着你去大街上要饭。” 乔薇薇:“……” 我才不去大街上要饭! 到底谁说宋吵吵是个懂事的小孩啊!! 当乔薇薇穿着合适的衣服再次出现在吕锋的面前时,他对这小姑娘的颜值再次有了新的评估,要不怎么说人靠衣装呢,小姑娘刚才穿的有点土,但架不住漂亮,是土里土气的漂亮,现在是又时髦又漂亮,跟他圈子里那些千金比起来也不遑多让。 乔薇薇点了个全家桶,吕锋拎来了外面买的蛋糕,此时天色已经黑了,城市亮起灯火,三个人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吕锋用打火机点起蜡烛,乔薇薇笑着催促少年:“哥哥,快许愿!” 吕锋也跟着起哄。 在这样闹哄哄的氛围之下,宋淮青也难得有了些少年人的纯稚,真的闭眼许了个愿望,三个人一起吹灭了蛋糕上的蜡烛,然后分食了全家桶和蛋糕。 三个人顶着冷风走出快餐店,吕锋捏着票,嚷嚷着要去马戏团,乔薇薇也一副想去凑热闹的模样,于是,三个人又去看表演。 空中飞人、小丑、跳水……乔薇薇还看见了不少小动物。 宋坏包还悄悄问她:“这里有没有成了精的?” 乔薇薇跟他咬耳朵,说没有。 宋淮青惊讶:“这么聪明,不是妖精么?” 乔薇薇还挺骄傲:“你以为妖精是大白菜啊,满大街都是。” 宋淮青没反驳她。 确实,睡睡是他独一无二的猫咪小妖精。 表演结束已经是半夜了,乔薇薇蔫哒哒的坐在车里,司机把三个人送到了最近的小区,吕锋用钥匙打开公寓大门,一人一间门卧室,倒头就睡。 这是吕妈妈购置的房产,平时没人来。 宋淮青洗了个澡,回到房间门的时候,正看见小白团子在他的床上打滚。 他眸中的光柔和了下来,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原本想像之前那样亲亲她的头顶,但是想起少女那张可爱的脸蛋,和与毛毛触感完全不同的雪白肌肤,又犹豫了。 可是乔薇薇就没那么多顾及了,她在铲屎官的下巴上舔了一下,然后钻进了他的被子里。 外面的夜慢慢变得安静,大雪纷飞,敲响了新年的钟。 第52章 拿命报恩的猫猫11 大年三十的清晨被不绝于耳的鞭炮声点亮,暖融融的房间里,小白团子因为鞭炮声变得暴躁无比,疯狂往被子里面钻。 已经穿戴整齐的少年循着被子里的小鼓包捉猫,手背挨了一爪子。 宋淮青不太想跟小叔一家人过年,但是奶奶想让他去,他得顾着奶奶。 “宝宝,跟我去隔壁吧。” 小猫咪被拎出来的时候还在打哈欠。 她跟宋淮青在东市玩了两天,是昨天晚上才回来的,因为一直保持人形到处乱跑,所以她现在身心俱疲,至少需要修整一个白天才能重新变回人。 乔薇薇勉强张开眼睛看宋淮青,然后往他的口袋里钻。 宋淮青这件外套的里衬有个大兜,乔薇薇坐进去刚好可以趴在他的胸口暖呼呼的睡觉,睡醒了伸一下小脑袋就能钻出来透气,是个非常实用的移动猫窝。 宋淮青知道她困,见她愿意跟自己去,就不吵她了,揣着小猫去找宋奶奶了。 宋奶奶最近身体情况不错,居然下床了,她坐在床边,看见宋淮青,笑呵呵的塞给他一个大红包,宋淮青接过说了谢谢,宋奶奶看见他衣服上的小鼓包,就又拿出一个红包,说:“这是给睡睡的。” 乔薇薇躲在外套里面昏昏欲睡,一听还有自己的红包,睁开眼从外套里探出了个猫猫头,朝奶奶开心的叫,奶奶还摸了摸她的毛毛。 宋志河坐在不远处,手里也攥着个红包,但是看着祖孙和谐相处的场景,看着却不怎么开心。 并不是因为奶奶对这个堂弟特别亲近,而是因为他最近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那日清朗的下午,他在河堤之下救了一只小白猫,那只猫咪从此便拿自己当做了最亲近最信任的人,那只小猫会帮他,让他的学习成绩越来越好,他的父亲受伤,她就用自己的神奇力量帮父亲治腿,免去了对于全家人来说几乎是个天文数字的医疗费,那只小猫陪了自己很久,帮他考上一中、在学校里逢凶化吉,又一路护航,让他考上了名牌大学,有了一个光明的未来。 梦中,当初被追债而不得不南下的大伯再次成功归来,而他,打败了处处都把他比下去的宋淮青,成了大伯身边最得力的助手,赚到了很多很多的钱,住在梦寐以求的大房子里,父母都一起跟着他到大城市享起了福。 梦中的宋淮青连高中都没上成,他被坍塌的巨物砸中,截肢了,后半辈子都只能当一个废人,他原本就没什么朋友—— 是的,在他的梦里,宋淮青根本就不会结识袁斌和刘强,那两个人不过还是学校里面令所有大人都头疼的混子。 刘强初三毕业考上了镇子上的高中,袁斌一家穷困潦倒,他连初三都没念完就辍学了,辍学之后成天跟附近的混混鬼混。 袁家那个小子在一场后果严重的斗殴里重伤了一个人,被关进了监狱。 而那个刘强,当他风风光光成为县状元的时候,上了一所普通高中的刘强只考上一个平平无奇的大专,半点没有抢去他的风头。 那个昨晚将车子停在大红门口那个吕家的人,他也曾出现在自己的梦中,身为宋淮青落魄之后唯一愿意伸出援手的大少爷,最后会因为家族企业查出重大偷税漏税行为而落魄得远逃国外。 这些在他面前耀武扬威的人,没有一个好下场,原本该是这样的。 可是,事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对劲儿的呢? 就是那天下午,宋淮青抢走了他救那只小猫的机会,所以这只小猫将所有的好运气都带给了他,那本来都该是他的!! 想起这半年不如意的种种,宋志河气得眼睛发红,他盯着那白绒绒的一团,几乎移不开自己的眼睛。 可是似乎都晚了,什么都晚了,这只小猫现在跟宋淮青亲昵得不得了,他想不出把猫夺走的办法。 宋淮青很快就敏锐的察觉到了宋志河那不善的目光,他稍微有点诧异,想不明其中的原因。 他知道宋志河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宋志河,但是他们两个从来都是互不干扰,可今天,宋志河却在光明正大大的用眼睛瞪他。 宋淮青不露声色的陪宋奶奶聊了一会儿,然后离开宋奶奶的房间,给朱燕打了一会儿下手,午饭做好了,宋家几个人围在一起,宋先宏还给宋先岳打了一个电话。 宋淮青吃饭的时候,乔薇薇还在睡觉,宋淮青把外套脱下来放在奶奶房间的沙发上,乔薇薇就拱在外套里面睡,根本没想吃午饭。 吃饭的时候,宋先宏说起了干活的事情。 厂子放假放到正月十五,但是镇上的工地在招工,七号就开始干活,他打算去试试,还能赚点外快。 他一说这话,宋志河就想起了梦中的场景,他皱眉阻拦道:“好不容易放假,您就在家休息吧,别出门了。” “你这臭小子,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我不赚钱,拿什么养你?” 不知怎么的,宋志河竟一点都没纠结的相信了梦中的场景,相信那就是未来,所以他不愿意让宋先宏冒一点风险,去受那样的罪。 但是他没有办法说出“梦”这样离谱的理由,所以,他吭吭哧哧,半天才说, “你好好在家陪陪我妈,一年到头都没个休息的时候,今天中午的饭都是我妈一个人做的,晚上的年夜饭和包饺子不会也让我妈一个人来吧?您看看袁家一家人,都一块出门旅游了呢,您放假就知道串门,也不知道关心一下我的学习。” 宋奶奶赶紧说:“做饭淮青也帮忙了。” 朱燕被儿子这一番话说得心里舒坦,想起张丽琴,自己也觉得委屈,“是啊,人家都出门旅游了呢,我长这么大,东市都没去过几次,都没见过那个百货大楼往哪个方向开呢!” 宋先宏被这母子挤兑得没有办法,憋了半天才说,“那不去了,等过几天串完亲戚,带你们去市里玩,多陪陪你们。” 朱燕立马就乐了,“那感情好,听说市里的书店书多,淮青的书不就都是从市里买的么,志河,到时候你也去挑挑,这学期没考好,下学期得加把劲儿了。” 宋志河刚因为劝动了他爸,还能出门玩儿沾沾自喜,下一秒听见他妈三句话离不开学习,脸又拉了下来,怏怏不乐的吃饭。 吃完了饭,宋淮青给宋奶奶倒茶,跟她说:“奶奶,我晚上要跟同学一起出去玩,就不在家吃饭了。” 宋奶奶问:“跟刘家的小子吗?吃完饭再去呀,过年哪有不吃饺子的。” 宋淮青想起了乔薇薇抖着毛茸茸的耳朵,抱着他的胳膊撒娇说想吃他包的饺子,就忍不住扬起唇角,“嗯,中午吃的多,晚上出去来不及,就不吃了。” 这里有美满的一家三口,他插不进去,也不想来破坏气氛。 在他看来,小叔一家大概就是那种美满的幸福家庭,虽然不富裕,也经常吵嘴,但是一家人热热闹闹的。 这不是他的家。 奶奶知道小孩子贪玩,也没觉得奇怪。 宋淮青在外面陪奶奶喝茶的时候,吃完饭的宋志河悄悄溜进了奶奶的房间,走向了沙发。 乔薇薇还在无知无觉的睡觉,身体自动运转着灵力,让内丹休息。 宋志河站在沙发边缘,看着那白色的一团。 不知看了多久,他慢慢伸出了自己的手。 “你在干什么?” 还不等他碰到沙发上的猫,门口就传来一个带着愠怒的声音。 宋志河被那声音吓了一跳,赶紧缩回自己的手,心虚似的将手背到了后面,转头看门口的少年。 他后脊一凉,眼神开始躲闪。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宋淮青。 宋淮青是一个懂礼貌的人,就算朱燕不怎么喜欢自己这个优秀的侄子,也得承认这一点。 不管什么时候,他待人的态度都是平和的,就算宋志河平时对他的态度不怎么好,总是臭着一张脸,他都没计较过, 可是现在,那个人人口中称赞的少年,正阴鸷的看着自己。 那眼中的威胁和攻击之意,竟是比网吧里那些喜欢逞凶斗狠的小混混还要让人胆寒。 宋志河没忍住,后退了一步。 但是半晌,他又觉得不对。 他躲什么啊,他什么都没干啊!! 宋志河这样想着,又抬头去看宋淮青,不过半年,宋淮青又长高了不少,现在他都得抬着头,才能看这个堂弟了。 此时的宋淮青已经走至沙发前,他抱起自己的外套,连带着抱起了被裹在外套里面的小猫。 宋志河垂眼,看着那黑色中的雪白,突然道,“其实那天是我走在前面。” 宋淮青转身,不欲理他。 宋志河垂在身侧的拳头握紧,不知怎么,不甘道:“这本来应该是我的猫。” 乔薇薇终于被这动静吵醒了,她的头因为休息变得晕乎乎的,一时没能搞懂状况。 宋淮青垂着眼,头顶的白炽灯将他额前的碎发和鸦羽般的睫毛打落在脸上,留下一片阴影,盖住了那双情绪不明的双眸。 乔薇薇只觉抱着自己的那双手不停的收紧,宋淮青冷笑了一声,转身继续走,只留下一句淡漠进骨子里的,“你做梦。” 这三个字,不知道那个字戳到了宋志河的痛处,让他的表情开始扭曲。 宋淮青大步离开了宋志河家的大门,连后面有人叫他,他都没回头。 宋志河指尖冰凉的从奶奶的房间出来,宋奶奶奇怪的问:“小河,淮青怎么了,你们吵架了?” 宋志河也没再开口,冷漠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乔薇薇一回到房间就穿上了自己的新裙子,去看情绪明显不对劲的少年,“哥哥,你怎么了?” 她趴在桌子上,微微抬着头,睁着大眼睛看沉默的少年。 她没听见宋志河说了什么,但是略微想一下,自己醒来的时候,那两个人正剑拔弩张的站着,应该是发生矛盾了。 这对堂兄弟不和也不是一两天了,只不过乔薇薇从一开始就没把宋志河放在心上,因为这次她是从根源改变了整个故事的走向,她不觉得一个小孩子能影响到她。 她也没觉得宋志河可以影响到宋淮青,所以那个孩子到底做了什么? 乔薇薇伸手抱住了他,像自己还是个小猫咪的时候一样,在他的脖子上蹭了一下。 少年终于有了反应,他抱住他的猫,问她:“你喜欢宋志河吗?” 乔薇薇不解,但还是说:“我不喜欢他呀,他惹你生气了吗?” 乔薇薇还没弄明白,但是她这半点不犹豫的语气却让宋淮青那股子郁气都消散了。 乔薇薇眨眨眼,看他的反应,猜到了个大概,她笑着凑近少年,然后说:“你知道我那天为什么在河堤下面么,其实我掉下来的时候,是在树边的。” 河堤上有一排郁郁葱葱的树,距离路很近。 “为什么?” 女孩说:“因为是我自己滚下去的呀,那天宋志河走在前面,我怕他发现我。” 小猫娇气的皱鼻子:“他长得不好看。” 宋淮青那股郁气终于散没了,他问乔薇薇:“谁好看你就跟谁走?” 乔薇薇理所当然:“是的呀。” 少年不满意的说:“那要是遇见更好看的,你就跟他走了?” 乔薇薇又跟小猫崽一样,蹭了蹭少年:“不走,哥哥对我最好了!” 少年的唇角勾了一下,但就跟要刻意扮酷一样,又马上压了下去,“你最好是。” 乔薇薇拍了拍他的头。 这个时候的宋吵吵还是个小孩子,特别好哄。 “走,贴春联去。” 昨天回来的太晚,今天一大早又去隔壁,他们院子里还光秃秃的。 春联是少年自己用毛笔写的,上联“花好常月圆人间同寿”,下联“根深叶不瘦天地长春”,横批“喜迎新春”。 每条红色的对联下面,都有一个可爱的猫爪爪印。 午饭过后,天上又开始下雪了,大雪盖着前几天的积雪,把扫出来的空地变得银白,乔薇薇围着一个红色的围巾,戴着手套,拉着宋淮青一起在外面玩雪,他们比赛滚雪球,小猫咪耍赖,给竞争对手捣乱,最后她的雪球最大。 两个雪球压在一起,摁上两个煤球,中间再插一根胡萝卜,院子里面的扫帚拿来当手,一个围着小红围巾的雪人在院子里面,对着大门开心的笑。 晚上刘强推门进来的时候惊奇的笑:“哟,宋哥还堆雪人人呢!” 他一直觉得这东西应该是袁斌那个皮猴儿和袁晓那个小姑娘才会弄的东西。 他拎着家里包的饺子,一走进屋,就看见了一个水灵的小姑娘,看着应该是跟他们差不多的年纪,乔薇薇看见刘强,很有好感,招呼他过来看饺子,给他显摆自己包的小猫饺子。 他们俩包了两个馅,一个猪肉玉米,一个虾仁三鲜,乔薇薇把饺子捏得圆滚滚的,还在上面捏了两只尖耳朵。 乔薇薇特别自来熟的给他自我介绍,她是东市上学的,老家在隔壁村,以前就跟宋淮青是同学,过年回来看看老同学。 刘强左看右看,奇怪的问:“睡睡呢?” 乔薇薇说:“我妈喜欢睡睡,要带走玩一天。” “这可新鲜了,宋哥舍得?”那小猫不是宝贝得跟个眼珠子一样么? 乔薇薇就装傻。 刘强带来的是牛肉馅饺子,刘家爸妈知道他要出门玩,提前煮好一锅,现在还热着,宋淮青也去厨房煮饺子了,乔薇薇就跟刘强在客厅里面打游戏,吕锋送的游戏机,没一会儿,外面又来人了。 刘强奇怪:“你们不是初四才回来么?” 袁斌说,“姥爷摔了一跤,住院了,没人照顾,我妈不放心,就提前回来了。” 老人家上了年纪就是容易磕碰,倒是没有大碍。 他们兄妹俩跟着去医院太累赘,袁爸爸就把俩人放村口,让他们自己回去。 原本是给刘妈妈打了电话,让管一顿饺子的,结果兄妹俩去了刘家,刘妈妈说刘强出门了。 这下饭桌上可热闹了,乔薇薇跟宋淮青凑在一边,宋淮青拿了果汁和其他小零食,一群孩子凑在一起嘻嘻哈哈的吃饺子。 吃完饭,一群人去村西的空地,那里已经有不少人了,都是出来放烟花的,乔薇薇手里握着一根小星星,跟宋淮青一起点燃了一盏红色的孔明灯。 旁边,袁晓教育她哥:“你要许个考上一中的愿望。” 袁斌哀嚎:“大过年的,你就不能饶了我吗?” “不行,你别骄傲,骄傲使人落后,以后淮青哥还有强哥都上一中了,你怎么办呀,去爸爸那里端盘子吗?” 袁斌大声哔哔:“刘强那样的也能考上一中??” 刘强跟宋淮青学习了小半年,进步神速,信心倍增,听见哥们瞧不起他,难得在学习成绩上反驳了一句:“这可不一定。” 袁斌说:“我觉得我被孤立了。” 宋淮青把乔薇薇微凉的手揣在兜里,看着这群人笑。 红色的灯缓缓升向深色夜空,伴随着底下的欢声笑语,揭开了新一年的序章。 第53章 拿命报恩的猫猫12 乔薇薇听到董绍春结婚消息的时候,是在宋淮青初三那年春天。 这一年无风无浪,又是新的春天,但是春天过后,这群曾经凑在一起没心没肺傻笑的少年就要迎来中考了。 宋淮青早就有所察觉,董绍春悄悄交往了一个男人,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董绍春一直都没跟他讲过。 她没讲,宋淮青就不问,母子俩保持着某种同样的沉默,他的日子依旧充实而忙碌,看不完的书,做不完的题,宋淮青在盼望长大。 他写在户口本里的出生年月比实际要大了一岁,所以,等到高一冬天,他就是法律意义上的成年人了。 以前的宋淮青盼望着长大,但这种长大的意义像一团厚重的阴云,长大意味着可以主动逃离。 可是现在,长大被赋予了不一样的意义,长大不再意味着想要逃离,而是意味着独立,更加独立。 他要赚钱养他的猫,赚很多很多钱,给她买一切最好的东西。 乔薇薇不知道她的铲屎官已经悄悄树立了如此远大的“抱负”,那一盒子灵玉都被她给吃完了,她现在每周都能当两天人。 这天周末,宋淮青计划周六与朋友们一起写作业,周日去东市找于翔。 他们的网站名为“万象”,用户流量在熬过最初的低谷后以恐怖的速度飞增,一年为他们盈利了几千万。万象的办公室已搬至交通便利的东市,在一座写字楼里,于翔和八筒坐镇,还聘请了不少员工。 八筒本名周一彤,是个耍起流氓来比谁都溜的大美女,于翔总说,美是美,可惜长了张嘴。 吕锋的爸爸也没想到儿子当初瞎玩瞎闹,真的能弄出这么个公司来,因为他儿子以前可没少赔钱,一下更放心了,还给他们行方便,牵线拉投资。 宋淮青也重新买了一台电脑,很多时候根本不用亲自跑过去。 他脑中还有很多别的想法没有付诸实现,并没有将自己局限在这个网站里面。 说到底,他不过算是里面一个不管事的股东,甚至因为是未成年,还借宋奶奶的身份帮了忙,不过是钻了当初于翔这些人缺少资金的空子,他不属于公司的权利核心。 宋淮青是一个掌控欲很强的人,他想要的是完全属于自己的东西,他现在能做的事情太少,也太缺少经验,很多事情都急不来。 他能做的只有好好学习,努力吸收知识,多给自己攒一攒资本。 春日的院落中,三个人在一起写作业,袁斌依旧是看见作业就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他的特长真的不是学习。 不过他也不是全然无路可走,随着袁爸爸的生意愈发红火,朋友也多了起来,慢慢开始“见多识广”,意识到为自己孩子规划以后的路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袁晓成绩好,年年得第一,不用人操心,但是大儿子就不是了,皮猴儿一样,还是个屁股长钉子的皮猴儿,隔壁强子踏踏实实的跟着宋淮青一起学习,成绩突飞猛进,但是他不一样,他及格了,但也只是及格了。 袁爸爸也学会因材施教了,听一个东市来的人说了两句,觉得把孩子送进东市的体育高中也是可行的,这也算是发挥他们家这皮猴儿的特长了,那高中也比镇里的高中教学质量好,还不用一坐一整天。 袁斌也乐意,他体育肯定没得说,跑起来跟个小旋风一样,但是乐完听说还得学习,要考过人家学校的分数线,立马就又垮了脸。 不过他苦中作乐的想,至少不用被念叨着要考一中了,体校可比一中好考多了,他是打死都考不上一中。 因为班里有个学神带动,大家的学习劲头出奇的高,老师也从中得到不少灵感,教学方法更灵活了,临近中考,这所总不被看好的东阳中学也洋溢着一股学习的热情,校长和老师一直认为,今年他们的升学率肯定要比去年高。 临近考试,脑瓜聪明但是一向都是完成任务就撤退的刘强也开始认真了起来,一大早就抱着书来宋家找他的小伙伴,晚上回去还得挑灯夜战。 刘妈妈生了个可爱的小妹妹,这两年老家这边发展得好,夫妻俩也考虑回家了,她在家里看孩子,顺便照顾辛苦备考的大儿子。 刘妈妈跟刘强说,“你明天上去还找淮青写作业吗,你跟他说,让他中午来咱家吃饭,我看这孩子都瘦了。” 刘强说:“明天不去了,他要出门。” 宋淮青接到了董绍春的电话,要去镇上见她,董绍春要请他吃饭,说很久都没见他了,言语中带着愧疚。 宋淮青真的很想说,不用愧疚。 董绍春还时不时的要叫他吃饭,宋先岳已经两个月都没打来过电话了。 所以真的就是,不用愧疚,已经习惯了,也接受了,接受与自己的血亲渐行渐远。 董绍春忍不住的心虚,因为她其实,已经跟那个人结婚了,他们去年过年的时候相亲结识,第二年过年之前领了证。 她不小了,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也愈发清楚自己要什么,所以当她意识到自己找到了合适的人,那么也就没什么好犹豫的了。 男人叫赵平,镇政府的会计,有个年纪很小的小女儿,是因为前妻出轨,两个人才选择分开的。 许是将与自己儿子越来越疏离的那份空虚感转移到了不懂事的小孩子身上,董绍春把赵媛媛当自己亲女儿一样疼。 她跟父女俩已经同住好几个月了,但是她不敢说,她怕自己说这种事,会影响儿子的情绪,耽误他中考,董绍春想等到宋淮青考完试再说。 母子俩约在“老袁食堂”,老袁食堂最近加了新菜单,除了那些味道很棒的自助式家常菜,还加了牛肉和鸡肉味道的两种馅饼,牛肉馅饼皮薄馅大,面皮薄脆,咬下去一口流油,满嘴都是肉。 鸡肉馅饼是一种新鲜的奥尔良风味,名字挺拗口的,大家叫不习惯,但是都喜欢吃。 除了这两样馅饼,还有炸鸡腿,炸鸡腿一种是辣的,一种是不辣的,盐水浸透的鸡腿裹上馋哭小孩三件套,下油之后金黄酥脆,特别受小孩子和年轻人的欢迎。 老袁食堂几个月前盘下隔壁的店铺,两边打通,变成了老袁大食堂,为了避开排长队的人流,董绍春特地约在了下午一点多,错开了饭点。 可因为是周末的缘故,不上学的学生都来排队吃炸鸡,人并没有少多少。 可是董绍春觉得宋淮青应该喜欢这个。 她说:“听说这是咱们村子里的人开的,不得了,我前天跟……” 她话说到一半,讷讷的闭了嘴。 宋淮青就跟个没事人一样,问:“您来过?那您给我推荐推荐。” 董绍春这才又说:“我跟同事一起来的,那长队真是……都是下班放学来吃饭的,这得赚多少钱啊,想不到咱们村子还能出这么能干的人。” 宋淮青应着她的话,跟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小白猫蹲在椅子上,跟小半块鸡肉馅饼斗智斗勇。 听见董绍春的话,动了动耳朵,继续咬鸡肉饼。 不止呢,这家店马上就要开分店了,地址就定在东市繁华地段之一的一中,店面比现在大一倍,还新增了好几种方便美味的中餐,依然走快餐路线,宋吵吵还是半个老板呢! 因为东市那家店面太大了,而且市里房租太贵,开店什么都要钱,袁家小店现在的流水虽然可观,但是袁斌的姥爷自从过年摔了一跤,就开始频繁生病,花了不少钱,市里的生意袁家吃不下,但是现在胆子愈发大的袁爸爸不想放弃那么好的机会,那么好的位置可遇不可求。 也不知道宋淮青是怎么说服袁家人的,他甚至参考了慢慢在全国范围内开出花的外国汉堡店,找人设计了独一无二的logo,重新弄了店面的风格。 可是宋淮青的人生只是写了一半的起点男主文,他不是主角。 他越是这样露出异于常人的非凡锋芒,就越危险,他飞得越高,系统的机制就会让他摔得越惨,这种滋味可比一生平凡要难受多了。 截肢是他人生的一个重要转折,乔薇薇始终都没忘。她甚至想过,不要考完试的宋淮青去跟董绍春的新家庭见面。 宋先宏不就是吗? 原剧情里面,宋先宏是在工地做临时工摔断腿的,可是过年那段时间,宋先宏根本就没去打工,也不知道为什么没去。 但是乔薇薇又觉得不一样,那个素未谋面、还不懂事的小姑娘,如果真的因为那样的事故失去生命,就太可惜了。 她想东想西的,被塞了半块炸鸡的时候才发现,董绍春已经离开了。 在后面忙完的袁妈妈出来,才看见是宋淮青来了。 张丽琴半年前就辞职了,专心跟丈夫一起看店。 她跟宋淮青说:“等着,姨给你再拿几个馅饼,带回去跟强子他们一块吃。” 乔薇薇飞快解决了半块炸鸡,舔了舔嘴角。 “吃饱了么?”宋淮青帮小猫擦嘴巴。 乔薇薇恶意往他身上蹭,蹭得他胳膊上全是油。 宋淮青捏了捏她的耳尖,警告她,“不许闹。” 乔薇薇根本不听。 临走的时候,宋淮青还要了一份炸鸡,乔薇薇在二楼的卫生间换上了自己的粉色小裙子,背上了白色的小猫包包,捧着那份炸鸡,坐在车后座,一边吹风一边啃。 她感慨:“还是这样痛快啊。” 变成人之后她能吃超大一份!! 宋淮青骑着车子,要看路,没法回头看她的表情,但还是能从语气听出来,她很开心,少年的唇角也跟着扬了一下。 然后,他的唇边被一小块鸡肉蹭了一下。 他张嘴吃了,还不忘记训乔薇薇:“坐好,不要乱动。” 乔薇薇不服:“我喂你肉吃啊,你怎么忘恩负义呢。” 乔薇薇坐在后面,根本看不见他在笑,擦干净手在司机的侧腰上拧了一把,硬邦邦的,都是肌肉,只捏起来一层皮。 “再乱动就把你扔下去了。”宋淮青被她捏得整个腰都发麻,他手臂一抖,差点就骑歪了。 乔薇薇已经擦干净手了,一点都不拿威胁当回事儿,她抱着少年的腰,朝他嚷嚷,“你扔啊,我抱着你呢,你要是把我扔出去,自己也要摔大跤!” 宋淮青沉默着猛踩了一下车子,乔薇薇惊呼一声,怕他真把自己甩下去,抱得更紧了。 “宋吵吵,王八蛋,我挠死你!”女孩气急败坏的骂,但是还不敢撒手。 男生在前面闷笑着,抬头看看天空的春日阳光,一切正好。 回到家里,宋淮青把打包带回来的馅饼分给了小伙伴们,跟乔薇薇一起回家。 乔薇薇吃撑了,坐着躺着都难受,宋淮青就拉她起来,带她去山里散步。 山间有一大片油菜花田,是乔薇薇最近特别喜欢去的地方。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山间的空气比村子里的要清新。 站在小山坡上,她低头看着又蹿了个头的少年,“下周咱们去放风筝吧。” 地里的苗现在不怕踩,她刚才路过的时候还看见两个放风筝的小孩。 宋淮青说:“你要是想去,咱们一会回去就可以放。” 风筝就在家里,还是乔薇薇选的,一只圆鼓鼓的小鸟。 乔薇薇摇摇头,“你晚上要看书的。” 宋淮青极度自律,做什么都有计划,他晚上要背单词。 宋淮青却说:“晚一会也可以的。” 乔薇薇从小山坡上跳下来,摇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去不去,你回去看书。” 但是宋淮青最终也没能按时看书,因为俩个人在回去的路上捡到了一只受伤的小兔子,应该是被车子给撞了,所以倒在地上,不停的流血,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 许是这辈子,她自己就是小动物的原因,所以乔薇薇看见那小兔子躺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模样,心口就跟着揪起来了。 她甚至没去管自己身上的裙子,直接把小兔子给抱进了怀里,用自己的妖力安抚它的情绪,探查它的伤口。 宋淮青见不得乔薇薇皱眉,他看了看那还在流血的小兔子,问:“要把它送去诊所吗?” 乔薇薇抿唇摇摇头:“咱们回家,我能救它。” 两个人抄最近的小路回了家。 宋淮青找出消毒的药和纱布,乔薇薇蹲在院子里,小兔子的情绪已经彻底稳定下来了,伤口也被灵气止了血,乔薇薇接过宋淮青手里的工具,帮它包扎。 “还好骨头没断,但是应该走不动路了,伤口太大了,咱们收留它吧?”乔薇薇眼巴巴的看宋淮青。 宋淮青揉了揉她的脑袋,让她别担心,然后又去刘家要了些兔子爱吃的草。 刘爷爷也养了两只兔子,所以家里有吃的。 乔薇薇给小兔子找了个纸箱子,在里面铺了一个家里闲置的旧软垫,把它抱进院子旁的杂物间,开着窗子和门陪它一直待到晚上,直到把小兔子给哄睡了,才跟宋淮青一起离开。 乔薇薇中午吃撑了,晚上不想吃东西,就切了一个水果盘,宋淮青热了张丽琴给的馅饼,两个人一起坐在厨房的桌子上,还能听见隔壁院子传来的骂人声。 “你又上哪疯去了,快考试了知不知道,宋志河,你越来越不听话了!” “你别管我!” “我不管你谁管你,你还当我是你妈吗,你是不是又去网吧了,宋志河,你给我说清楚!!” 乔薇薇看看宋淮青。 宋淮青难得八卦:“他去网吧了。” 乔薇薇眨眨眼:“你怎么知道的?” “听袁斌说的。” “袁斌又去网吧啦?” “嗯,他手痒得难受。”左右依照现在的成绩,他考上体校不成问题,宋淮青就帮他保密了。 乔薇薇感慨:“这才是普通初中生呀。” 普通小孩根本没有那么强的自制力,这个年纪能有几个人谈目标和梦想,最大的梦想不过就是多睡一会儿、多玩一会儿,多吃点好的罢了。 乔薇薇回想了一下,然后说,“其实宋志河的成绩也还好,朱燕怎么那么着急呢,他应该能上个高中的。” 朱燕那么严厉的管教他还是有用的,尽管成绩愈发不理想,但是依照他现在的成绩,能上镇上的高中。 只不过父母望子成龙,希望孩子考一中。 要是哪家的孩子都考不上一中也就罢了,可是旁边就住着个学霸,上一中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两相对比,看着自己的孩子,气得烧心。 那边的争执还没结束,这边两个人已经吃完了晚餐,乔薇薇戴上耳机,打开宋淮青的电脑,开始打游戏,宋淮青自己房间给改动了一下,换了张更大的桌子,两个人一人一边,面对面。 乔薇薇觉得自己不干正事,坐对面影响他学习,但是宋淮青非要她坐,她就只能尽量安静。 乔薇薇觉得这要是把对面换成袁斌,对方得被自己给馋哭了,一个学习一个打游戏,这不是气人吗。 但是宋淮青就只有看着他的猫才踏实,半点不在意是不是玩游戏,他游戏水平一般,也不太感兴趣。 一时间,房间安静得只剩下手指敲击键盘的声音,以及写字的沙沙声。 乔薇薇叼着棒棒糖玩了好几把游戏,宋淮青的手机响了,她下意识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好久都没出现的宋先岳。 宋淮青放下笔,接了电话。 宋先岳几乎与董绍春是一样的路数,问问学习成绩,问问生活。 宋淮青的答案也几乎与面对董绍春时候的一样。 宋先岳挺高兴的,似乎是喝了点酒,声音发飘,“爸给你打钱了,有空你去看看,把钱取出来,给自己买点好吃的,别心疼钱,爸爸最近做了笔大生意,马上要有钱了。” 宋淮青却问:“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奶奶总念叨你。” 那边高兴的声音停顿了一下,犹豫着说,“你奶奶想我了?那我明天给她打个电话。” 宋淮青“嗯”了一声,父子俩还算热络的气氛因为这个话题慢慢凝固,少年面容淡漠,话少的可怜,没有半点儿子对父亲的思念和依恋。 宋先岳的话都问完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谈话的内容变得干巴巴的。 没一会儿,就在沉默中挂断了。 宋淮青拿起笔,开始继续写作业。 乔薇薇在电脑后面观察了半天,觉得他实在不是需要安慰的样子。 她悄悄摘下耳机,只能听见写字的声音,和隔壁吵架的声音。 于是乔薇薇又继续打起了游戏。 临睡前,她去看了小兔子一眼,小兔子还在睡觉,非常平静,乔薇薇伸手拨了一下,想看看它的伤口,睡梦中的小兔子察觉到那股让它舒服的气味,下意识蹭了蹭。 乔薇薇的手指被蹭了一下,一股比天地间更纯粹的灵气绕着她的手指转了一下,然后没入她的皮肤里面,消失不见。 乔薇薇愣了一下,眨眨眼,震惊的感受着那股细小的灵气没入内丹之中。 自从她的灵玉吃完,她就很久都没得到过这么纯粹的灵力了,天地之气中的杂质太多,她重要花很多的时间提炼。 乔薇薇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所以为了验证心中的想法,她开始有意识的帮助小动物。 找不到家的小狗、树上掉下来的小鸟、被灌木丛刺伤的小猫。 每当她帮助了那些落难的小动物,得到他们的感激,她都会得到一股纯粹的灵气,这是帮助人类得不到的东西。 乔薇薇开心死了。 但是宋淮青却很奇怪,因为他不知道原因,只知道小猫最近越来越喜欢往外跑了。 所以这天,乔薇薇被她的铲屎官给扣了下来。 女孩双眼发亮的给他解释了自己的发现。 “之前不是没确认么,我想多试几次,再告诉你。” 宋淮青摸摸她黑发上白绒绒的耳朵:“所以,要是能多帮一些小动物,你就能藏住这个了?” 乔薇薇说:“这几个村子我都走遍了,哪有那么多小动物让我帮啊?” 宋淮青却想到了一个。 吕锋母亲的宠物医院。 第54章 拿命报恩的猫猫13 但是吕锋妈妈的宠物医院远在东市,他们现在够不到,当下最要紧的,还是近在咫尺的中考。 这天,袁爸袁妈都没去店里上班,用家里的大发车开车送孩子们去学校,刘强和袁斌被分在了同一个考场,镇上的高中。 刘妈妈也抱着小女儿在车上,要去陪考,小姑娘安安静静的在妈妈的怀里睡着,难得没哭没闹,特别乖巧。 宋淮青的考场就在冬阳中学,跟这两家不顺路,袁爸爸想先送宋淮青,被宋淮青给拒绝了,根本不同路,别耽误了那两个人考试,那就不好了。 乔薇薇起了个大早,穿了件特别活泼的水红色蝴蝶结裙子,优雅的法式方口镶了一圈漂亮的小珍珠,还是别致的泡泡袖,百货大楼都没有的款式,是周一彤去国外出差的时候帮忙带回来的。 跟宋淮青熟识的人都知道,宋淮青有个神秘的漂亮朋友,家里有钱,因为身体不好的缘故在家休养,没上学。 乔薇薇也不知道宋淮青是怎么跟大家解释的,连吕锋都没怀疑,毕竟跟吕锋见第一面的时候太匆忙,还跟人家说她是同学。 他们不知道,吕锋压根儿就不相信,他觉得乔薇薇一看就是那种被有钱人家娇养出来的姑娘。 乔薇薇要去陪考,宋淮青骑着自行车,乘着清晨的凉风,到了学校门口,到门口的时候,她还没吃完手里的小包子,她坐在车后座,车子停在大树下的阴凉里,她的肩膀上挎着个小包包,包里装着零钱、漫画书和宋淮青的手机。 她一边吃包子一边跟旁边的家长一样,像模像样的嘱咐他:“笔都带好了么,准考证也不能忘。” 宋淮青笑着揉了揉她的头,跟她说:“我考完就出来了,带你去吃炒面。” 乔薇薇就点头,挥挥手,让他旗开得胜。 他们的位置比较偏,这会儿校门口挤满了家长,乔薇薇还看见了朱燕。 家长们都来了,只有董绍春的办公室要加班,来不了,宋先岳干脆记错了中考的时间,前天打来的电话,宋淮青竟也没有纠正,直接应着他的话将叮嘱都记了下来。 乔薇薇慢吞吞吃完了手里的包子,然后从车筐里拿出小水壶,喝了几口水,旁边站着的女人觉得她漂亮可爱,主动找她搭话:“小同学,你怎么在学校门口啊?” 乔薇薇说,“阿姨,我是陪哥哥来考试的。” 阿姨恍然,笑着说:“你们兄妹感情真好。” 乔薇薇也没跟陌生人解释他们的关系,只重重点头,然后说,“哥哥考完就出来了,他肯定能考上一中。” 没一会儿,日头高高升起,天气变得热了起来,从不委屈自己的乔薇薇跑到旁边的小卖铺买了一根雪糕,一边翻漫画书一边慢吞吞的啃着雪糕,雪糕吃完了,铃声就响了。 乔薇薇也没动,就在树荫下等宋淮青自己找过来,门口都是人,有考完出来的考生,也有着急迎上去的家长,宋淮青从校门口出来,望向不远处的树荫,看见了那个红色说的身影,他笑了一下,朝乔薇薇走过去。 乔薇薇看见了他额头上的汗,掏出纸巾给他擦了一下,然后把自己的手背贴上了男生的脸,“刚吃完雪糕,人形冰袋,给你捂捂。” 她也没问宋淮青考得怎么样,宋淮青对学习成绩向来有把握,不会在这种时候掉链子。 宋淮青骑着车子,带她在网吧旁边的小饭店吃了炒面,就在桌边休息了一会儿,然后继续考试。 如此两天,中考结束了。 结束那天下午,一出考场,袁斌就给宋淮青打电话,是用袁爸爸的手机打的。 “哥!!!来镇上找我们啊,咱们下馆子,下了馆子再去找点刺激的,总算考完了!!” 袁斌在那边不管不顾的嚎,考完试了,没人管他了,他可痛快死了。 那边还有车子启动的声音,应该是这些人要从学校离开了。 刘强在那边笑骂:“你想找什么刺激的啊。” 袁斌大手一挥:“网吧包夜!!” 乔薇薇:“……” 张丽琴接过电话,让宋淮青来镇子上一起好好吃一顿好的,宋淮青推不过。 两个人骑着车子路过镇上的医院的时候,看见了董绍春。 饭店包厢里面,大家只等来的乔薇薇。 “薇薇,宋哥呢?”袁斌纳闷。 乔薇薇一进来,张丽琴就招呼她坐下,这个小姑娘嘴甜,张丽琴看着就喜欢,不过她一直都没发现,乔薇薇到底在养什么病,因为看着挺健康的。 可这是人家的,他们都没问过。 乔薇薇乖巧的坐在张丽琴的旁边,说:“哥哥在医院门口碰见董阿姨了,董阿姨叫他一起吃饭。” 张丽琴皱了皱眉,她跟丈夫一起在镇上的店里干活,所以看见董绍春带着那个男人去过几次。 小镇就这么大,拐个弯就能遇见熟人,她店里刷盘子的大姨正好跟那个男人是一个小区的,大姨说那俩人已经结婚了,现在那个两岁的小姑娘都管董绍春叫妈了。 她跟丈夫念叨过,但是丈夫不让她多嘴,他们拿不准宋淮青是不是知道这件事,又怕这种事情说出来影响孩子考试,就一直装作不知道。 刘妈妈在村里带孩子,知道的少,见张丽琴皱眉,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就开口问:“姐,怎么了?” 张丽琴心里生气,宋淮青也不在这里,她就忍不住,说道:“这个当妈的,孩子考试都不来看看,还要等孩子自己遇到才想起来,真是……” 她没继续说下去,服务生端菜上来,袁爸爸打算了妻子,开始招呼大家吃菜。 医院对面的面馆。 董绍春也没想到能在门口遇见考试回来的宋淮青,她有点尴尬,但是还有一种终于释然的感觉。 一直瞒着宋淮青,其实她心里也不好受,左右宋淮青现在已经考完试了,就算知道这件事,心情应该也不会受到什么影响了。 董绍春将自己恋爱结婚的事情全都说了,她吐出一口浊气,因为陪床了一整夜,所以脸色还是有些苍白:“对不起,妈妈不是故意骗你的,都是怕你心情受影响,媛媛是个小孩子,不懂事,自从她妈妈离开,她的身体就一直都不好,那么小的孩子,她爸爸什么都不懂,单位离不开他,能怎么办呢?” 董绍春说着说着就哭了。 宋淮青沉默着,给她递了一张纸巾,让她擦擦眼泪。 董绍春仓惶的看着平静的宋淮青,说实话,这样的宋淮青让她感到恐惧。 就是因为这样,一直都是这样,这个孩子什么时候都这么冷静,所以她才觉得害怕,这个孩子似乎一直都不需要她。 一直以来,他所表现出来的睿智与冷静都不太像一个孩子,董绍春甚至觉得,她才是那个孩子,做错了事的孩子。 其实这个时候,她宁愿宋淮青朝她摔碗、扔筷子,跟她大闹一场,但是全都没有。 董绍春怔了半天,攥紧了手里的纸巾,讷讷的说:“既然你……都知道了,改天来见见赵叔叔,跟他吃个饭么……他挺关心你的,昨天还问我你考试的事情呢。” 宋淮青喝光了杯中的水,然后站起了身,“我考虑一下。” 令人厌烦的蝉鸣声在推开门之后更加刺耳了,空气如灼烫的热浪一样打在人的脸上,让人窒息的温度中,他觉得自己的眼前出现了瞬间的晕眩,空气仿佛燃烧了起来,烧得扭曲,面前的医院都开始变形。 就在这时,一抹清新的浅蓝色撞入他的视野之中,为这几乎让人融化的地狱带来了不一样的颜色。 女孩拎着一个小蛋糕,跑过大马路朝他撞了过来。 宋淮青伸手接住她,收紧了自己的手臂。 乔薇薇赶紧拍他:“我手上有蛋糕,别压坏了!” 宋淮青还是没有放手。 乔薇薇侧过脸,说:“咱们回去吧,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他问:“这么快就吃完了?” 乔薇薇摇头,“吃两口就出来了,想吃蛋糕,跟你一块庆祝啊。” “庆祝什么?” “考一中啊!”乔薇薇还挺理所当然。 宋淮青说:“还没出成绩呢。” 乔薇薇凑过去看他:“那你还能考不上么?” “要是靠不上怎么办?” 乔薇薇纠结的凝起了眉毛:“那你只能带我去大街上要饭了。” 阴郁的少年终于笑了。 趁着他笑,乔薇薇往他嘴里塞了一颗棒棒糖,哈密瓜味的,甜滋滋的。 夕阳西下,他们回家了。 乔薇薇哼着歌,都走了一半的路了,才发现宋淮青在一个该拐弯的地方没有拐弯。 乔薇薇拍他的后背:“走错路啦。” 她抬头看天,太阳快要落山了,天就要黑了。 少年却跟她说:“没错。” 乔薇薇好奇:“那咱们要去哪?” 她看了看小路的方向,不解:“找于翔吗,他现在应该在东市吧。” 宋淮青不说话,不管乔薇薇怎么在后面威逼利诱都不张嘴。 他们来到了一个没去过的小山,钻进了林子,钻进林子里的时候,更黑了。 宋淮青从书包里拿出了手电筒,一只手拿着手电筒拎着蛋糕,一只手拉这乔薇薇。 乔薇薇要死了,她喘着气跟宋淮青说,“宋吵吵,你抽什么风啊,大晚上来这里爬山?” 她想回去吃蛋糕睡觉啊。 这两天为了陪考早起晚归的,她容易嘛。 宋淮青一边轻声安慰她,一边不留情面的把她往上拽,乔薇薇想咬死宋淮青。 这都离村子老远了,旁边那个小村子可比禄江村偏僻多了,也没什么人,要不是知道这是宋淮青,乔薇薇都怀疑有人要把她拐跑。 她气喘吁吁的跟宋淮青一起爬山,用手电筒照着,走过崎岖的小路,拨开垂落的枝条,乔薇薇见宋淮青的脚步突然停下,插着腰张嘴就要数落他,结果一抬头,误入了仙境。 站在这处高地眺望,山间的清风吹动底下茂盛的草丛,晃动的叶子中,点点荧光飞起,降落。无数光点聚集,飘在无垠的星空之下,好似不在人间。 乔薇薇漂亮的大眼睛里全都是明明灭灭的萤火,站得近了些,一只小小的萤火虫打着自己一闪一闪的灯笼,落在了她的鼻尖,她有点儿傻眼,觉得鼻尖有点痒,但又不敢动,直到小虫自己飞走。 她的目光随着那一点慢慢望向远处,又将目光转向旁边的男生。 宋淮青拍拍大石头,让她坐下来,打开了乔薇薇买的蛋糕。 手电筒已经被收起来了,这里有月光有萤火,根本就不需要手电筒的。 小蛋糕被不老实的乔薇薇拎了一路,已经没有那么漂亮了,但这不耽误吃,两个人一人一块,端着小蛋糕,一边看夜景一边吃蛋糕。 “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 宋淮青说:“于翔抓这个哄他妹妹高兴,被我看见了。” 乔薇薇听宋淮青说于翔用透明的玻璃罐子装了一罐萤火虫,也蠢蠢欲动,但是她没提前准备,手边怎么可能有这种东西? 但是看着面前轻盈起舞自由自在的小星星,她又摇了摇头,“算了,抓不住的。” 萤火虫的寿命很短,带走了,明天也都死了。 宋淮青没有看萤火,也没看天上的明月和繁星,他只是看着乔薇薇。 无论如何,他已经抓住自己的星星了。 第55章 拿命报恩的猫猫14 袁斌的成绩不错,考上了袁家爸妈心心念念的体校,刘强擦边冲进了一中,宋淮青不但考进了一中,还拿了最高的奖学金,以第一的自己想出门旅游,不去太远,就去隔壁省的海边,袁爸爸自告奋勇,要带孩子们去玩,他们邀请了宋淮青,宋淮青拒绝了。 他收到录取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东市看房子,可他现在还是个未成年,没法自己租房,需要求助董绍春。 董绍春这几天一直都在联系宋淮青,希望她的孩子能接受赵平,一家人和和气气的吃一顿饭,宋淮青几乎没求她办过什么事情,她正因为医院的事情心虚着,听见宋淮青需要帮忙,一口应承了下来。 她知道,宋淮青的性子,肯定不习惯住宿舍,他说自己手里有不少奖学金,还有宋先岳给的钱,没要董绍春给的房租。 董绍春听他提过,宋先岳的生意又有起色了,觉得宋淮青肯定不缺钱,便没有强求。 为了上学方便,房子就选在一中对面的小区,市里不比小镇,发现迅猛,周围配套设施一应俱全,有吃的有玩的,医院和图书馆都不远,宋淮青住在村子里的时候,董绍春都没操过心,选定之后,就痛快的签了合同。 宋淮青也终于同意见一见赵平了。 回去镇子的前一天,乔薇薇站在宋淮青给自己准备的房间,表面上是猫咪房,全都是小猫的零食和玩具,实际上有一个床,还有个放衣服的衣柜,用来放她自己的东西。 这套房子两室一厅,没有书房,高中生独住,两室一厅董绍春都觉得是奢侈的,不过她到底没说出口。 小饭厅放了个书桌,以后就是写作业看书的地方,位置靠窗,转头就能看见窗外的风景。 上了高中之后,下厨的时间就更少了,所以饭厅可有可无。 乔薇薇最近消耗过度,这几天都是团成一个小白团子,握在宋淮青的怀里修养,宋淮青说过两天要带她去吕妈妈的宠物医院,让她去做小义工,以后他上学了,乔薇薇要是不想去学校玩,就睡个懒觉,然后去医院里帮忙,那里的小动物多,对她的帮助也大。 乔薇薇觉得这个主意挺不错的,答应得很高兴,她可以先去学一学,等以后可以一直维持人形了,自己也开个宠物医院。 他们清晨坐车从小区出发,还路过了隔着一条街的店铺,店铺正在装修,已经挂上了“老袁食堂”四个大字,牌子是橙黄色,字是浅黄,在一溜红底白字和蓝底白字的牌子中间格外醒目,一个光头大叔的卡通形象也格外引人注目。 这个光头大叔的形象摆在乔薇薇面前的时候,她都要笑出眼泪了,因为袁爸爸最近确实有这种趋势。 今天是周末,赵平应该是放假的,但是他又临时接到领导的电话,要去工地一趟。 赵平歉意的对宋淮青笑,“实在不好意思,叔叔这真是……本来想陪你们一整天的。” 董绍春看看时间,然后说,“咱们一块去吧,你不就是送个东西么,不耽误事儿的,隔壁正好不是有个新开的公园,等你弄好那边的事,咱们一块去公园散散步,然后再去吃饭。” 赵平想了想,觉得这样也行。 乔薇薇始终都紧绷着,从回来小镇子开始就一直黏着宋淮青,宋淮青以为她还是累,背了个黑色的运动型挎包,让她在里面休息,可是乔薇薇根本不敢闭眼。 他们坐车来到工地,董绍春怀里的小孩一直扒着窗子看着外面,看着从外面跑进工地的流浪狗。 “妈……妈……” 小姑娘的手指指着那只狗,回头看董绍春,董绍春笑着哄她:“想看狗狗是么,妈妈带你去看。” 董绍春抱着小孩就要走进工地,乔薇薇没忍住叫了一声,宋淮青以为她也在车里待闷了,也打开车门,要下去。 乔薇薇盯着董绍春,朝宋淮青喵喵叫,她蹿下宋淮青的包,朝隐秘的角落跑去,她已经学会用灵力把衣物藏在身上了,所以她只需要找个隐秘的地方跑出来。 宋淮青追着她跑走,乔薇薇变成人冲回来,然后说:“带你妈妈从这里离开。” 妖怪耳力聪明,听见了细小的声音。她不能对这个世界里的土著居民吐露关于未来的事情,所以只能把握时机。 说话间,乔薇薇看见那个小女孩已经追着那只小狗,到东边那座施工中的大楼下了,她用平生未有的速度冲过去,抱起了那个小孩。 与此同时,变故陡生,坍塌似乎让地面都开始震动起来,流浪狗汪汪叫着逃离,身影淹没在暴起的尘埃之中,乔薇薇抱着那个嚎啕大哭的小孩,刚要松一口气,就见旁边的建筑也随着刚刚落下的巨响坍塌。 “轰!!” 董绍春站在下面,离他最近的是宋淮青。 乔薇薇用力到口中腥甜一片,她朝宋淮青冲了过去,因为宋淮青朝董绍春冲过去了,他们的身影一同淹没在尘烟里。 那瞬间,乔薇薇感觉到了这个世界对宋淮青的深深恶意。 原本的故事里,未完工的大楼只塌了一次。 仿佛有种不可抗力,在拉着故事走向预定的结局。 乔薇薇因为脱力摔倒在地上,磕破了自己的膝盖,尘土漫起的最后一秒,她看见重物朝宋淮青的方向落去。 马上,人们的惊呼和叫喊声四起,他们冲进了废墟之中。 乔薇薇的脸上全都是扬起的尘土,她从地上爬起来,朝前走了几步,透过散去的尘土,看见了流着血的宋淮青,以及被他护住、被吓得无法动弹的董绍春。乔薇薇又朝前一大步,看清了宋淮青。 她用灵力震开了那落地的重物,虽然宋淮青还是受伤了,但是他并不似原剧情中描写的那样,下半身都被压在坍塌物之下,所有神经坏死,只能截肢保命。 他的腿被压住了,受了很严重的伤,这一整个暑假都需要好好养病了。 乔薇薇也不管怎么向别人解释她自己了,就只抱着血流不止的少年,连上救护车都没有松手。 因为流血和剧痛,宋淮青的意识非常模糊,他昏昏沉沉的,只看见那个小女孩被吓傻了,哭着喊着找妈妈,看见董绍春抱着那个小女孩担忧的看着他,看见乔薇薇脸色苍白的抱紧了他。 董绍春受了点擦伤,只需简单处理一下,赵媛媛被乔薇薇放下之后摔了一跤,没摔伤,但是被白天的动静给吓到了,夜晚又发起了高烧,住到了医院里面,就在宋淮青的隔壁。 医生给宋淮青做了手术,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他一动,旁边的乔薇薇就醒了,给他递来了温热的水。 宋淮青摸了摸她苍白的脸,问:“还有力气吗?” 他看得很清楚,那千钧一发的时刻,要不是乔薇薇,头顶的东西砸下来,他的下半身可能就要废了。 乔薇薇握着他的手,摇了摇头。 她就是想让宋吵吵醒来的时候能看见她,所以才坚持到现在。 那些受伤的人,家属都来了,这里面没有严重到截肢的人,宋淮青的伤势放在这里算是严重的了。 可是赵媛媛哭个不停,高烧不退,离不开人,连躺在病床上都不愿意,赵平因为工地的突发事故忙得团团转,董绍春抱着赵媛媛在外面的楼道里来回来去的哄,隔着一层帘子和一个门,旁边病人的老婆端着水进来,这一开门的空档,他们还能听见董绍春哄孩子的声音。 那个小孩似乎很难受,不停的喊妈妈。 乔薇薇垂下眼,看病床上的苍白的少年。 少年却像是没听到外面的声音一样,攥着她的手,特别特别用力,但是乔薇薇觉得他不是在生气,他好像很平静。 她趴在病床边,用手一下一下摸着少年的头发,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还疼吗,我给你吹吹,别怕啊,你的腿没事,医生说马上就能好的。” 乔薇薇的手被攥得有点疼了,而且特别特别的累,是那种消耗过度的累。 宋淮青见她似乎坚持不住了,就跟她说:“睡一会儿吧。” 乔薇薇偷偷看了一眼帘子,然后凳子空了。 小猫咪跳上病床,钻进了病号的怀里。 房间中都是药水味,病人身上更是,不太好闻,但是娇气的小猫难得没有挑剔。 少年拢着她,把她的小身子藏进了被子里,看着小猫一点一点睡着。 宋淮青不想在闹哄哄的小镇医院养病,于是给吕锋打了电话。 第二天,吕锋就带着市医院的人来了,要将他转移到市里的独立病房里。 董绍春问他钱够不够,宋淮青说够的。 就说这样两句话的功夫,病房里的赵媛媛又开始哭着喊妈妈。 出了医院大门,心直口快的吕锋实在忍不住了,抱怨道,“你是不是大街上捡来的啊,一个救了她命的儿子怎么还没有一个半路出家的继女亲啊。” 宋淮青说:“她小。” 董绍春总说,他懂事。 吕锋“啧”了一声,不满道,“不是这么回事儿啊。” 但是他也不敢再说了,董绍春有万般不好,都是宋淮青的亲生母亲。 宋淮青倒是很平静,从醒来的时候就一直很平静,他不在乎了。 有人疼他。 他被搬上车子,吕锋塞给他热腾腾的早点,宋淮青捏了捏怀里的小猫,见她睁开眼,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问她,“吃早饭吗?” 吕锋看得眼皮直跳。 这小猫哪是宠物啊,这分明就是个手把件儿啊!跟他姥爷手里那串佛珠一样,成天放手里盘,吃饭都不撒手。 乔薇薇稍微睁开了眼,左看看右看看,看见吕锋的脸,大概就懂了,这是要转院了。 她打了个小哈欠,然后把脑袋又扎了回去。 宋淮青见她不想吃,就自己吃了起来。 搬到新医院的天之后,吕锋又来探病了,他在病房看见了乔薇薇。 少女穿着一件浅紫色的碎花裙,披着头发,没有发饰,但是却灵动俏皮,漂亮得不得了。 吕锋早就认识乔薇薇了,知道这个姑娘跟宋淮青的关系特别好,所以只是热络的打了招呼,什么都没问。 “来来来,介绍一下,这个是我表弟吕岩,也是一中的学生……不是我说,我这表弟,自打转学过来,就没考过年级第二,这回你们算是冤家撞上冤家了,宋哥你不介意吧,他就是想来跟你认识认识。” 吕岩是个争强好胜的主儿,长这么大还没服过谁,这次中考也特别有信心,结果他没想到栽给了一个流中学的学生。 他怒气冲冲的打听了好几天,终于打听到了吕锋这里,今天就是来会死敌的。 宋淮青手里还捏着半个苹果,乔薇薇削的,一人一半,听见吕锋的话也没有多激动,只不过淡漠的转头看向门口的人。 乔薇薇也好奇的朝吕岩看去。 是个看上去不太好惹的少年,要是不知道这人是个学霸,瞧他那凶神恶煞的架势,给他塞把刀他都能去寻仇了。 吕锋乐颠颠的,介绍完就跑去吃苹果,屁股都沾到沙发了才觉出不对。 他攥着苹果看看直勾勾盯着门口的宋淮青,又看看跟镶在了门框上一样,特别僵硬的吕岩。 最后,他看向乔薇薇。 乔薇薇拿自己当这间病房的主人,宋吵吵在这里都是要归她管的,所以她特别自然的把手里的橘子递给了客人。 “你好,进来坐吧。” 然后,吕峰就看见,他那凶神恶煞的小表弟,慢慢偃旗息鼓,脸都红了。 他攥着那个橘子,有点不好意思的说:“你好,同学,你也是一中的么?” 宋淮青那淡漠的表情,终于变了。 第56章 拿命报恩的猫猫15 乔薇薇眨眨眼,根本就没反应过来吕岩问了什么问题。 她“啊”了一声,盯着吕岩。 吕岩似乎也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唐突了,懊恼的挠了挠头,红着耳朵对她举了举橘子,说,“谢谢。” 乔薇薇摇摇头,“没事。” 恰在此时,外面又来人了,是张丽琴。 老公带着孩子出门旅游了,张丽琴最近有点忙,幸好袁晓也放暑假了,能给她打个下手。 今天她是来装修的店面看进度的,知道宋淮青受伤,只在对方刚下了手术台的时候来看过一次,那个时候孩子还没醒,她就走了,等到她得空想再去看看的时候,才知道宋淮青已经转院了。 但是东市太远了,张丽琴就着这次过来看进度才得着机会。 一进来才看见,这里有不少人。 “你们都是淮青的朋友啊?”张丽琴笑着跟他们打招呼。 张丽琴一进门,吕锋就闻见她袋子里的香味儿了,笑呵呵的站起来跟张丽琴问好,乔薇薇也闻见了,她“嗖”的一下就窜起来了,甜甜的说,“张阿姨,您又带好吃的啦!” 张丽琴熟稔的摸摸乔薇薇的头,然后把吃的一股脑的塞进了她的手里,“跟朋友们分着吃,我先去店里看看,晚上再给你们买吃的过来。” “阿姨,不用那么麻烦。”宋淮青也开口了,看着张丽琴的时候,眼里带着暖光。 张丽琴说,“你跟阿姨客气什么,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养病,别的什么都别操心。” 张丽琴走了,乔薇薇从张丽琴带来的大袋子里掏出了好多吃的,都是从镇上的店里带来的,有超大份的炸鸡,这是给乔薇薇的,有营养的鱼片粥,这是给宋淮青的。 乔薇薇招呼着吕锋和吕岩,给兄弟俩一人两个馅饼,还把炸鸡跟他们一起分了。 吕锋馋得都要流口水了,他知道“老袁食堂”,去看宋淮青的时候吃过,那个酥脆的酱汁炸鸡,跟他吃过的鸡米花不一样,是东市都没有的好吃的,油炸的虽然吃多了腻,但是不吃又想。 他也不跟这俩人客气,拿一根筷子戳了一个鸡块,“咔叽”就咬了一大口。 一边吃一边抱怨,“你们那个店怎么还没装修好啊,这样下去开学的时候能开业么?” 宋淮青想了一下,然后说,“能的。” 吕岩比他表哥矜持一点儿,一开始还不好意思接吃的,结果见他表哥都开始吃了,也有点好奇味道,他也不好意思用手直接拿,学着吕锋,用一根筷子插了一块。 外皮酥脆,酱汁酸甜,一口咬下去汁水横流,又香又过瘾。 吕岩下意识问:“这是哪买的啊?” 正在给病号递勺子的乔薇薇转头想回答,结果宋淮青忽然开口,“有包子吗?” 乔薇薇的视线马上就被转移了,还是吕锋转头回答了小表弟的问题。 乔薇薇打开袋子看了一眼,张丽琴知道她喜欢海鲜,还在其他店里给她打包了蟹黄包,乔薇薇说,“有,但是螃蟹性寒,你现在不能吃吧。” 宋淮青没再张口。 吕岩本来是打算来找麻烦的,结果到了人家病房里面,先是被乔薇薇弄得偃旗息鼓,然后又吃了人家的东西,他就算心里再不服气,吃人嘴软,他这趟都得憋着了。 只不过他到底没好意思像吕锋那样,吃得差点撑肚子,就是坐在那里喝水,然后一眼又一眼的看乔薇薇。 吕锋刚才叫她名字了,她叫乔薇薇。 名字都那么好听。 吕锋来探个病,什么都没带,还白嫖了一顿饭,离开的时候心满意足。 吕岩还是挺不自在的,自从出了成绩,宋淮青就是他的假想敌人,他这一路顺风顺水的,从没碰过钉子,除了宋淮青。 他转到表哥所在的私立的时候,心高气傲的,拿年纪第一如同探囊取物一样简单,结果他同桌跟他说,要是宋淮青还在这里,你肯定考不过他。 吕岩当他放屁。 结果,他一直拿第一,一直有人这么跟他说。 吕岩就开始好奇,这个宋淮青到底是什么人,既然这么厉害,为什么要转学,据他所知,在东市,这所外国语是教学质量最高的初中了。 但他不是那种好奇心旺盛的人,别人越这么说他越不服,可尽管心里好奇得要死,也从没主动了解过关于宋淮青的事情。 直到一中放出录取通知那天。 现在,吕岩眼神复杂的看着病床上的男生,因为受伤,他的脸色有些苍白,那是与他不同的长相,有一种清雅的书卷之气,可又不是书呆子。 面对这样的病号,他连狠话都放不出来。 更何况,他现在的心思也不在找麻烦上面了。 乔薇薇把他们送到电梯口。 电梯门关上,吕岩终于又憋不住了。 吕锋提着眼角看他,“你怎么回事儿啊,不是要找他麻烦吗?” 吕岩皱着眉说:“表哥,那个乔薇薇跟那个宋什么,什么关系啊。” 吕锋乐了,“干什么,看上人家姑娘了?” 吕岩本来以为这俩人是兄妹,结果他们的姓氏都不一样。 吕岩问,“不会是情侣吧?” 这个年纪的男生女生,该懂的不该懂的全都知道一些,讲话也有些肆无忌惮。 吕锋摸摸下巴,琢磨这个问题,其实他也暗搓搓猜过。 但他还是说:“不是。” “不是?”吕岩挺惊奇的,但是又莫名高兴,“那她也是来探病的?” 吕锋心说,我不是那个意思啊。 他是觉得,这俩人不是情侣,但早晚都得是啊,就宋淮青那样的性子,对待这个女孩子那么小心,要说真没什么心思,打死他也不信。 他觉得是舍不得。 珍惜到舍不得用任何世俗情念沾染她。 吕岩又问:“那她也是一中的?” 吕锋就说:“她不是,她没上学,身体不好,家里给请老师了。” 吕岩没再多问。 可是第二天,他雄赳赳气昂昂的拎着自己攒的一沓卷子上门了,“比赛么,这卷子我没写过,看谁写的快。” 宋淮青眼皮一跳,不知道这是哪里来的神经病。 吕岩捏着卷子左看右看,没找到乔薇薇,只在他怀里看见一只在玩毛绒球球的小奶猫。 他张了张嘴,问:“乔薇薇今天没来么?” 这醉翁之意可以说是非常明显了。 小奶猫百忙之中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喵”一声。 找她干嘛呀? 可是都不等她喵完,一只修长的手就盖住了她的眼睛,把她往一边抱。 乔薇薇抓着小绒球,被宋淮青放在了一边塞了软垫的包里。 医院不可以带宠物进来,乔薇薇是“偷渡”进来的,护士姐姐一进来,她就钻进包包里,反正她不掉毛毛也不会带来细菌,不怕被发现,也不会给大家造成困扰。 宋淮青看着吕岩,语气有些古怪:“你来找我比赛做题?” 吕岩梗着脖子,“啊,不可以么?” 吕锋又跑出去玩了,他跟宋淮青又不是朋友,找不到来医院的理由。 可是不来医院,他上哪找乔薇薇去? 结果他站在这里恍然,乔薇薇又不是宋淮青什么人,哪可能天天来呢,枉他聪明,结果太心急了,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想不明白。 可是来都来了,又拿着这沓卷子走么,像个二傻子一样。 宋淮青现在看他的眼神就挺像看个二傻子的,不过吕岩走神了,没发现。 他看了吕岩一会儿,直到快要把他看毛了,才伸手,“给我一张吧。” 吕岩给他一张卷子,又给他一根笔。 宋淮青把床边给病人吃饭的桌子放了下来,然后把卷子铺开,乔薇薇有些好奇,从包里费劲的钻出来,宋淮青又重新被她抱进了怀里,乔薇薇两只小爪爪扒着桌边,露出来一个猫猫头。 宋淮青扫了一眼,题都不太简单,很多都用上了高一的知识点,吕岩这是来者不善。 开始做题了,吕岩也收起了心,不再想昨天的女孩,他本来就是想跟宋淮青比试比试的,宋淮青总分只比他高了两分,万一这只是意外呢,他多做一道选择题就能追回来了!! 小护士进来的时候还有点儿发愣,似乎是没见过都这样了还在做题的,这几天她一直负责这个病房,知道病人是一中的准学生,成绩不错。 她一边换药一边感慨,不愧是优等生啊,好成绩都是用努力换来的。 小护士走了,房间里只剩下沙沙的做题声。 乔薇薇再次从小包包里面钻了出来。 小猫实在长得漂亮,所以吕岩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这一眼,他看见了小猫后面的包,包包上长了两只长长的兔子耳朵,看起来可可爱爱的,像是女孩子的东西。 吕岩盯了一会儿,然后鬼神使差的说,“宋淮青,打个赌吧。” 宋淮青一把捞过了想要窜上阳台的小猫,然后眼皮都不抬一下的问,“什么?” 吕岩说,“我手里有答案,但是我没提前看过,一会儿谁错的多,谁就应一件事。” 宋淮青冷静反问:“我为什么要跟你赌这个?” 吕岩被憋得没话说。 宋淮青有一下没一下的转着笔,扣着想要乱跑的小猫咪,问他:“你想干什么?” 吕岩破罐子破摔,“要是我赢了,你把乔薇薇的联系方式给我。” 张嘴想咬宋淮青手指的小白猫顿了一下,转头看向坐在沙发上的男生,一脸茫然。 宋淮青捏着笔的力道紧了一下,但是表情半点跳不出错处,“不给。” 吕岩气急,“你可以先问问她,她要是同意,你就给我。” 宋淮青想都不想的拒绝,“不问。” 吕岩:“……” 吕岩气得磨牙,低头狂做题。 他做完掏出答案,他们俩交换着批卷子,宋淮青又比他高出两分。 吕岩气死了,临走前还跟他撂狠话:“我明天找你写英语!!” 乔薇薇:“……” 吕岩又来了两趟,最后又都夹着尾巴灰溜溜逃跑了,宋淮青还冷静的跟他讲,“你明天别来了。” 吕岩跑得更快了。 吕岩走了,宋淮青开始抓着小猫咪看电影。 乔薇薇也挺愿意跟宋淮青看电影的,可当宋淮青点开一个青春纯爱的时候,乔薇薇有点意外的仰头看了他一眼。 这是宋吵吵和她都很少看的类型,但是乔薇薇也没多想,偶尔换换口味嘛,可以理解的。 于是,乔薇薇就乖乖窝在宋淮青的怀里跟他一起看电影。 电影的主角是两个高中生,两个人在新学校认识,成为了前后桌,大抵就是十多岁的调皮叛逆男孩和文静女生的情感碰撞,在日常的吵吵闹闹里面产生了感情,在一个清新的雨后下午,他们红着脸在学校的后操场上互诉衷肠,悄悄牵了手。 乔薇薇觉得挺唯美的,但是看得也有点困。 结果,电影的后半段剧情开始跟过山车一样,骚断了她的老腰。 这对小情侣因为谈恋爱每天都腻在一起,女孩子的学习成绩下滑了,男生觉得过意不去,又被老师偷偷叫去谈了话,他不想再耽误她的成绩,故意对女孩冷淡起来。 他们你爱我我不爱你,拉拉扯扯,在大雨里面放声大哭,互相指责,一追我逃,横穿马路,出了车祸。 男生为了保护女朋友,被车撞成了重伤,失忆了。 乔薇薇:“……” 乔薇薇被这骨子青春疼痛文学刺激得脑瓜子嗡嗡的,她邪门的看向宋淮青,宋淮青却扭着她的脸,让她专心看电影。 故事最后,家里为了给男孩治病,给他转学了,女孩开始收起心思,好好学习。 他们分隔两地,只能互相思念,但是不知道未来会不会再相遇。 乔薇薇又要睡着了。 宋淮青却非要捏着她的耳朵跟她讲电影。 “宝宝,看见了么。” 电影的片尾曲出现了,少年指着笔记本电脑上面滚动的片尾。 乔薇薇翻着白眼看他。 看什么啊。 似乎是明白他的意思,宋淮青不疾不徐的说:“这就是早恋的下场。” 乔薇薇:“……” 乔薇薇怀疑他有什么大病。 宋淮青却跟她说:“你也没成年,所以好好修炼,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乔薇薇震惊。 你哪只眼睛看我想有的没的的了!! 少年见她一副不懂的样子,终于忍不住了,捏着她浅粉色的爪爪说:“刚才那个人在沙发上做题的时候,你朝他叫了。” 他说不要吕岩再来了,结果一直乖乖在他旁边的小猫就跳去了对方那里。 乔薇薇动了动耳朵,开始想自己什么时候吵吕岩叫了。 她在看楼下的两只猫打架啊!吕岩那里的角度更方便罢了!! 宋淮青不依不饶,还在跟她念叨,“你不会是想给他联系方式吧。” 乔薇薇给了这无理取闹的铲屎官一爪子。 宋淮青今天犯了一个让他后悔一整年的错误,他教乔薇薇不能早恋,还让乔薇薇记住了他的话。 自那之后,生气的小猫咪再也没跟他一起看过电影。 宋淮青在医院里安静的养伤,不知怎么的,他开始对画画感兴趣,成天拿着根铅笔,铺着雪白的纸张,描摹漫画里的人物。 乔薇薇看着有意思,跳到他面前喵喵的叫,想让宋淮青画自己。 宋吵吵始终没什么艺术细胞,前两世虽然喜欢画,但是乔薇薇从没见他自己动笔画过。 音乐之类的也是,至多是略微了解,与人聊天的时候能说上一两句,再多就没有了。 所以乔薇薇挺新奇的,一屁股坐在了漫画上面,挡住了宋淮青的视线。 她朝铲屎官喵喵的叫,结果握着铅笔的少年半点不留情的将她平推着滑到了桌子上,乔薇薇巨生气,一整个下午都没再理宋淮青。 又过了两天,出门开心度假的刘强和袁斌终于回来了,俩人在海边疯玩之后,都晒黑了不少,咧嘴笑开的时候,那口牙齿显得更白了。 他们给宋淮青带了很多特产,还有好几串贝壳项链。 “给晓晓也买了,等薇薇来了,你把这个给她。” 宋淮青见小猫挺喜欢的,就收下了,对两个人道了谢。 “这么客气干什么,”袁斌坐在了沙发上,期待的错了措手,“我刚才来的时候从体院路过,看见旁边有不少好吃的,还有网吧!” 乔薇薇总觉得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 刘强说,“高中学校对住宿生都是封闭式管理,有网吧你能怎么样啊?” 袁斌梗着脖子不服气的说:“我能翻墙出来啊!” 这话他说的心虚,因为他体育考试的时候看见过,体院的墙可比冬阳初中的墙高多了。 宋淮青说:“你还是老实点吧,阿姨上次过来的时候说,她瞧着体院旁边那个补习班挺好的,到时候你成绩要是不行,她就给你报一个。” 袁家现在比以前有钱了,这话真不是说说而已。 袁斌的脸又拉了下来。 袁斌和刘强想留在东市玩几天,住在了宋淮青租下的房里。 夏天,开着空调,俩人一块睡在主卧的床上,家里一个大人都没有,睡到日上三竿下楼吃个早点,然后到处玩,连从前没去过的电影院都进去瞧了个新鲜。 宋淮青出院这天,也是两个人帮忙的,那天乔薇薇也在,小奶猫又抱去给她妈妈玩了,俩人习以为常。 袁斌还私下给刘强说过,这叫讨好丈母娘。 宋淮青的行李不多,出院那天,董绍春过来了。 赵媛媛也是几天前刚出了院,只是晚上依然睡不好,要醒来好几次。 因为这次的大病,家里的积蓄也花得七七八八了。 董绍春看他腿上还缠着纱布,就建议他:“跟我回去吧,让赵叔叔借辆车过来接你,妈妈照顾你两天。” 宋淮青看了她一眼,说,“家里还有个小孩,您顾得过来吗?” 董绍春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却见自己儿子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鼓鼓囊囊的。 宋淮青将那个信封塞进了董绍春的手里,然后说,“张阿姨说,您为了照顾那个孩子,请了很久的假,给她看病花了不少钱吧?” 董绍春的手被那个信封烫了一下,赶紧说:“妈不要你的钱。” “拿着吧,这不是我的钱,” 搬东西的三个人站在门口的时候,听见了母子俩的谈话。 三个人互看了一眼,悄悄离病房远了一些。 宋淮青说:“这是您的钱,你给我的钱,我一直都留着,没花。” 董绍春咬了咬唇,心里发酸,各种滋味涌上心头,她的嗓子仿佛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一样,什么都说不出来。 宋淮青终于对董绍春说出了自己一直以来想说的话。 他说:“您对我的生育之恩,我这辈子都忘不了,您是我妈。” “但你现在有自己的生活了,你的生活里面容不下我,那个家没有我的位置,我也不喜欢那里,所以这种话以后都不要说了,这种事以后也别提了,这样大家各自心里都舒服。” 董绍春想说不是这样的,可是她说不出来。 乔薇薇和袁斌、刘强三个人在电梯的位置站了十分钟,董绍春握着一个信封从病房出来了,眼圈儿还是红的。 乔薇薇小声叫了声阿姨。 董绍春勉强笑着朝他们点点头,离开了。 三个人朝病房探头,宋淮青坐在床边,看见乔薇薇扒着门框露出半个小脑袋,就朝她招手。 乔薇薇跑过去,把他扶了起来,三个人朝外走,出租车早早的就等在楼下了。 车上,袁斌捏着钥匙,好奇的问:“哥,你们家次卧什么锁着门啊,里面装什么了?” 乔薇薇悄悄朝宋淮青挪了一下屁股。 次卧是她的猫猫房,但是衣柜里有不少女孩子穿的小裙子什么的,怕这俩人发现,所以才被锁起来的。 宋淮青笑了一下,说:“那是给睡睡的房间,里面是零食和玩具,没什么特别的。” 袁斌瞪着眼珠子,震惊一百年:“猫都有自己的房间??” 乔薇薇不满:“猫怎么啦。” 袁斌拉着脸,“体校的宿舍是八人寝,跟八个大老爷们儿住一起,还都是练体育的,我都能想象到夏天屋里是什么味儿了。” 刘强幸灾乐祸:“我找人问过了,一中是六人寝,比你们好点。” 这俩人跟宋淮青可不一样,早就摸着自己学校的论坛加了好几个未来同学的□□,彼此之间的消息和八卦已经传到飞起。 眼看着就开学了,怀着对新学校新生活的期待,俩人越聊越起劲儿,哪个学校的校花最好看啦,校花收到了谁写的情书啦,谁和谁又是什么关系啦。 乔薇薇津津有味的听着,听到后面,看了看宋淮青,开口,脆生生的提醒他们:“不能早恋,早恋耽误学习!” 袁斌咧了咧嘴,看乔薇薇的眼神像在看一个外星生物。 坐在前排的刘强也从后视镜看她。 乔薇薇理直气壮:“哥哥说的!” 宋淮青淡定的坐在旁边,“嗯”了一声,“不能早恋。” 袁斌:“……” 刘强:“……” 话题转了个弯。 几个人聊着,乔薇薇忽然要下车。 司机给她停了车,她打开门,朝车里的人招手,“你们先回去,不是还要买吃的么,我马上就来。” 袁斌纳闷:“你干嘛去?” 乔薇薇不说。 宋淮青看她:“让司机在这等一会儿。” 乔薇薇非要他们离开。 袁斌和刘强在楼底下买了不少好吃的——炸串、烧烤、凉皮、可乐…… 两个人拎着一大堆吃的到楼下的时候,送人的司机已经走了,宋淮青站在行李后面,等着他们。 袁斌一个人把两个行李都拎起来了,他朝刘强抬了抬下巴,“强子,你扶着他。” 宋淮青却摆了摆手,“你们拿钥匙先上去,我在这等等薇薇。” 那俩人对视一眼,上楼了。 又过了大概十分钟,乔薇薇终于回来了,她看见站在门口等她的宋淮青,开心的挥了挥手,跑得更快了。 跑近了,宋淮青终于看清了她手里的东西,她手里抱着一大捧白色的花。 因为快跑,女孩的额头出了细密的汗,但是她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少年,把手里那一大捧栀子花推进了他的怀里。 “出院嘛,庆祝一下。” 盛夏骄阳,栀子花的清香钻进他的鼻尖,宋淮青低头,雪白娇嫩的花朵层层绽开,吐出凝珠玉蕊,小小的水珠从花瓣上滑落,仿佛为整个盛夏都扑上了舒适的凉意。 宋淮青抬头,笑了,“是去买花的。” “是啊,花店太远了,晒死我了。”乔薇薇小声抱怨着,扶着宋淮青的胳膊,要扶他上楼。 这个小区最高楼层是六层,没有电梯,他们住三楼,得自己爬上去。 宋淮青凑近她,问,“喜欢花?” 乔薇薇说:“喜欢啊。” 以前都是宋吵吵送她花比较多,她今天也是临时起意。 宋淮青说:“那过两天,我搬几个花盆回来,给你养。” 乔薇薇点头说好,然后跟他说,“等咱们买大房子了,得给我开出一片地方种花。” 似是想到他们未来一直一起生活的画面,宋淮青的眉宇间溢出少见的温柔。 上了楼,趴在窗边看了全程的袁斌不服气的大声哔哔:“说谁不能早恋呢,这不是双标吗!!” 双标这个词儿,他还是跟乔薇薇学的。 刘强严肃点头。 这俩人他妈恋的好像比谁都明目张胆!! 第57章 拿命报恩的猫猫16 那捧白色的栀子花被插在客厅的桌子上,一直到枯萎。 白色的栀子花枯萎之后,宋淮青就找了一个封闭的画框,将散落的白色花瓣全都收集起来,再一点一点的粘好,小心的抽干空气,封存了起来,画框一直摆放在他的桌子上,像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随着乔薇薇送他的第一束花的凋谢,新学校的新生活要开始了。 董绍春自宋淮青出院就再也没出现过,乔薇薇便以为,她再也不会出现了。 可是出乎意料的,不是。 宋淮青开学的前一个晚上,董绍春又来了,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没再给他钱。 东西大多是营养品,董绍春叮嘱他,上了高中之后更要注意身体,不要苛待自己。 对于儿子的成绩,她没什么不放心的。 赵平开车来的,但是董绍春没让他上来,没有像以前一样,绞尽脑汁的让儿子跟她的丈夫亲近。 赵平也理解,他带着小女儿等在楼下,董绍春叮嘱的都是关心身体的事情,也没再说什么让他跟赵叔叔亲近的话。 楼下,两岁的小姑娘拽着爸爸的袖子,想表达自己的意思,“爸爸,想要漂亮姐姐。” 赵平不明白。 当时情况太乱了,他不在这母女的身边,尘土飞扬的时候,根本看不清谁是谁,赵媛媛发烧清醒的间隙,就跟他们说要找一个姐姐,是那个姐姐救了她,可是她太小了,根本表述不清楚。 赵平心惊胆战的跑回坍塌地点的时候,看见赵媛媛自己一个人站在空地哭,赵平一直以为,是赵媛媛自己跑去安全地方的。 “哪有漂亮姐姐呢?”赵平耐心的问。 赵媛媛指指楼上,“哥哥有。” 赵媛媛发高烧的时候,一直都在做噩梦,她不是故意生病让家里人担心的,也不是故意害怕的,可是她总一遍一遍的做那个噩梦。 梦里,她被一堆很沉很沉的东西压在下面,动弹不了,她很害怕。 她太小了,理不清这其中的逻辑关系,可是做过这些梦的她也隐约意识到,漂亮姐姐当初虽然有些粗暴的把她抱走了,勒的她有点疼,可是却是在带她远离那些危险。 爸爸说,别人帮了她,她就要跟别人说谢谢,可是她还没跟姐姐说谢谢。 她在医院的时候,也见过那个漂亮姐姐,姐姐一直都在照顾哥哥,可是她烧得厉害,没力气讲话,姐姐也没看她。 赵平就笑,以为她说胡话。 他也看了一眼楼上,无声叹气。 若是可以,他也希望跟那个优秀的孩子好好相处,像一家人一样,可是宋淮青不是媛媛,媛媛还小,谁对她好、照顾她,她就跟谁亲。 但是宋淮青不一样,那个孩子懂事又独立,不需要一个陌生人做他的父亲。 董绍春又给宋淮青带饺子了,牛肉馅的,跟他初中开学那天带的一模一样。 宋淮青送她下楼,赵媛媛忽然开始拍车窗。 “爸爸,要下去。” 董绍春打开车门,小姑娘就自己从车上下来了,还差点摔了一跤,把董绍春吓一跳。 赵媛媛跑了两步,站在宋淮青跟前,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一块草莓糖,举了起来,“哥哥,给姐姐。” 宋淮青反问:“给姐姐?” 小姑娘点了点头,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苦恼的皱眉,“给那个漂亮姐姐,她那天……抱我了。” 窝在宋淮青怀里,跟他一起下楼送人的小猫睁开了眼睛。 宋淮青想了一下,懂了,从赵媛媛手里接过了草莓糖。 赵媛媛说:“这是媛媛最爱吃的,就剩一个了。” 赵平和董绍春都不知道赵媛媛在说什么。 是那天在工地突然出现,说是朋友的姑娘吗? 宋淮青却说:“好,我帮你给她。” 赵媛媛这才放心上了车去。 赵平把驾驶位的窗户摇下来,叮嘱他,如果有困难,要找大人帮忙,宋淮青都应了。 宋淮青没动董绍春送来的东西,但是见小白猫蹿上桌子,去扒拉糯米糕的袋子,就拆开袋子,给她拿了一块,还把小姑娘给的草莓糖给了她。 乔薇薇挺开心的,第二天变回人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拆掉那块草莓糖的包装,把糖给吃了。 新生报到第一天,学校里面全是人,很多家长都拎着大包小包的行李陪自己的孩子找宿舍、收拾房间。 宋淮青不住宿,到负责的老师那里登记之后领了走校的牌子,带着乔薇薇开始逛学校。 一中是东市最好的高中,汇集了大多数尖子生,优雅的校园里面,有人工湖有假山花园,操场上面铺了绿色的草皮,外面围上了红色的塑胶跑道。 刘强一家人都跟着来了,陪他报到登记到了宿舍,忙了一通之后才给宋淮青打电话,打电话的时候刘强还兴奋的跟宋淮青说这里的操场,因为冬阳初中的操场还是土操场,每逢刮风下雨,他们的课间操就都取消了。 宋淮青刚从食堂里面出来。 乔薇薇手里捧着一个超大号的棒棒糖,摆在小卖铺货架最前面,看着怪好看的,宋淮青就给她买了。 乔薇薇捧着,决定带回去收藏,这么大的糖,她吃不完。 俩人并肩刚出食堂,转弯就撞上了熟人。 吕岩原本还神采飞扬的跟自己旁边的人说话,结果一拐外,差点把眼珠子给瞪出来。 “你……你……你们……” 宋淮青没想到这都能遇见,他没给吕岩什么好脸色,拉着乔薇薇的手腕,就想直接离开。 看见宋淮青又要把人给拉走,吕岩一瞪眼,赶紧拦人,“宋淮青,你等一下!” 乔薇薇跟宋淮青一起转头看吕岩,点了点头,但没主动张嘴,严格来讲,她只和吕岩见过一次,算不上熟,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宋淮青没等。 吕岩气得快跑两步,终于把人给拦住了。 其实他不乐意搭理宋淮青,一是因为自己难得遇见有好感的女孩子,结果人家跟宋淮青的关系更好,他觉得很难为情;二来,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是他巴巴的凑上去找人比试那么多次,可当初那两分,明显不是意外,他就是棋差一招。 回去之后,为了转移注意,忘了那天见过的漂亮姑娘,他还坐飞机出去玩儿了一圈,本来都放下了,结果今天非要他又瞧见。 结果他那颗蠢蠢欲动的少男心好像又起死回生了。 吕岩拦在两个人前面,眼睛盯着乔薇薇,终于鼓起了勇气,咳了一声,然后看着乔薇薇:“乔同学,可以要一下你的联系方式吗?” 宋淮青的脸黑了。 乔薇薇赶紧礼貌回应:“不好意思啊同学,我不用手机。” 宋淮青又看了吕岩一眼,然后不客气的把他扒拉到一边去了。 吕岩没想到宋淮青力气还挺大,被扒拉的有点懵。 “你这是干嘛啊……”看陌生人走远,跟他一起的同伴终于敢说话了,他上前,然后在吕岩面前晃了晃手,示意他回神。 吕岩回神了,但是脸也黑了。 怎么可能不用手机,乔薇薇一看就不像个缺钱的,这就是拒绝他了。 还是当着宋淮青的面拒绝的。 那一刻,一个叫宋淮青的人成了吕少爷的一生之敌。 “没事,”吕岩觉得没面子,黑着一张脸,转身就走。 同伴好奇死了,这一看就是有事儿啊,他跟吕岩关系好,也不怕他臭脸,这个大少爷本来脾气就不好,他不是第一次遇见了,所以他越挫越勇,“那两个人也是新生吗,情侣吗?这我就得说说你了,你怎么还当面挖人家墙角啊。” 吕岩嫌他烦,梗着脖子说不是情侣。 方宇再次精准雷点蹦迪:“你刚才叫那个男的宋淮青是不是,靠,他就是那个年级第一啊,学习好就算了,女朋友还那么漂亮,比咱们外国语原来的校花都漂亮。” 他们校花学习也挺好的,也考来一中了。 吕岩暴走了:“他们不是情侣!!” 虽然自己一见钟情的女孩就那么拒绝他了,但是吕岩觉得,他还是有必要强调这一点。 方宇见他真急了,哎哎的说,“不是不是,你脾气真大,没事……这么多新生,漂亮姑娘还不好找么。” 吕岩不说话了。 他绝对不谈恋爱,他一定要超过宋淮青,各种意义上的:)。 吕岩被分在了二班,宋淮青被分在了一班,开学不到一个礼拜,大家就知道了,一班的班长宋淮青和二班的班长吕岩互相不对付,或者说是二班的班长单方面的跟他们一班的班长不对付。 偏偏一班跟二班还是兄弟班,平时有个活动或者上个体育课什么的,都能凑到一起。 有当班长的互相带动,一班和二班之间开始暗中较劲儿,内部竟还变得更团结了。 于是两个班的老师乐见其成,大手一挥由他们去了。 上了高中,课业更繁重了,课余生活也没有那么丰富多彩了,乔薇薇也没那么喜欢去学校了。 她现在的日常基本是这样:上午睡到自然醒,然后再睡个回笼觉,太阳高高升起的时候,宋淮青就放学从学校回来了,他觉得一直在外面买饭吃不是长久之计,所以花钱找了个大姨上门做饭,除了早饭,一天两餐,中午宋淮青就回来陪她一起吃饭。 吃完了午饭,宋淮青午休一下,去上学,乔薇薇则去吕妈妈的宠物医院帮忙。 她身上有妖精的灵气,小动物们都爱亲近她,乔薇薇帮助它们,它们回馈给她最纯粹的灵气,彼此都很欢喜。 医院里面的人也很喜欢乔薇薇,她长得漂亮,嘴也甜,听说是院长的亲戚,不算医院正式职员,只是个小义工。 一开始,吕院长只当是帮孩子朋友的忙,她不觉得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能在这里做什么工作,反正不用她给开报酬。 但是后来,乔薇薇的表现被她看在眼里,要不是这还是个孩子,她都想留人一直在医院工作了。 她就跟天生该干这个一样,别人解决不了的她都能解决,还能让恐惧或者狂躁之中的小动物安静下来,谁看了都得说声厉害。 因为在宠物医院帮忙,乔薇薇这阵子修为神速进步,一直到了周六,还能维持半天的人形。 这个宝贵的机会,她留给了老袁食堂。 门店开业的时候,宋淮青在上学,乔薇薇想跟他一起去,就一直等到现在。 今天一走进门,他们就看见了点餐台排起的长队,热闹极了。 袁斌和刘强比他们俩来得早,都在后面帮忙。 张丽琴看见宋淮青和乔薇薇,立马抢过了刘强手里的托盘,“去坐那歇会,我叫小斌把吃的给你们端上来。” 刘强道了声好,跟俩人一起上了二楼,二楼也找不到空位,最后几个人躲进了休息室里。 袁斌一进来就咧嘴,“你们可算来了,累死我了。” 他把托盘放下,上面一堆好吃的。 刘强跟宋淮青分去了一个班,俩人还是同桌,所以学校有什么事都互相知道,而且一中的学习节奏特别快,他们开始上课之后就有背不完的知识点和写不完的题,根本就没空干那些有的没的,所以大多数时间,都是听袁斌在说。 袁斌看样子也挺喜欢新学校的,尤其是听了刘强的抱怨之后,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呀! 袁斌正说得口干舌燥,停下喝了口水,忽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人太多了,你找着空位吗?” “那边,角落那个,那俩人刚走,叫服务员擦一下桌子,咱们就坐那吧。” “行。” 袁斌以为自己听错了,掀开帘子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然后屁颠屁颠就开门过去给人家擦桌子了。 剩下的三个人大眼瞪小眼,悄悄探出头去。 角落两个女孩子个头都挺高的,其中一个背对着他们,看不清楚,但是另一个留着短发,长得很英气,笑起来都有一种英姿飒爽的感觉,袁斌对着人家女孩子,笑得像个喇叭花,还垫垫的跑到后厨,给俩人端了果汁过来。 等袁斌回来,乔薇薇忍不住八卦道:“你同学吗?” “是啊,”袁斌挠挠头,要不是皮肤黑,这会儿三个人准能看见,他脸都红了。 乔薇薇仔细看着袁斌,觉得他这眼神不太对,好奇的问:“同班同学吗,你怎么这么不自在?” “我……我没有啊,你别瞎说!”袁斌马上瞪圆了眼睛,矢口否认,那副模样,看着更像心虚了。 这下,连宋淮青和刘强都怀疑了。 袁斌被问得没办法,只能做贼一样悄悄问他们:“你们看见那个穿牛仔裤的女生了吗?” 刘强没看见,只有乔薇薇看见了,刘强听袁斌这么说,还悄悄露出个头,又看了一眼。 袁斌嘿嘿的傻笑:“是不是挺好看的,她明天过生日,把班里的人都叫去了,也叫我了。” 袁斌说完,又转向乔薇薇,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薇薇,我想给同学挑个礼物,一会儿你给我参考一下吧。” 袁斌这要求提得提心吊胆的,本以为乔薇薇会拒绝,谁让乔薇薇成天念叨着不能早恋呢。 结果乔薇薇居然答应得挺痛快。 一听袁斌说起生日,宋淮青终于抬起了眼睛,他转头看了一眼乔薇薇。 乔薇薇忙着跟袁斌讨论礼物,没察觉宋淮青这点异样。 直到他们从精品店里面走出来,宋淮青才说:“宝宝,你记得自己的生日么?” 宋淮青虽然给她取了名字,但是这么多年,他一直叫得比名字更亲昵,这个习惯,尽管后来乔薇薇能长时间保持人形了,也依然没有改掉。 乔薇薇“啊”了一下,宋淮青要是不提,她真的没想起来。 因为她想要什么几乎都能马上得到,就算想吃蛋糕,宋淮青也会马上买给她,所以她对生日自然就没什么概念。 乔薇薇摸摸鼻子,说:“不记得了。” 宋吵吵难不成是想给她过生日啊? 宋淮青想了一下,摸了摸她的头,“你挑一个生日?以后每年都给你过。” 乔薇薇思考了一会儿,然后笑着抱住宋淮青的胳膊,“那把你的生日分给我吧,哥哥,以后我都跟你一起过生日。” 宋淮青挑眉:“你想跟我一起过?” 乔薇薇点点头,她也想不出什么好日子来。 宋淮青笑了,“好。” 吕岩铆足了劲儿,想在第一次月考的时候拿个年纪第一,给自己一雪前耻。 可是第一次月考,一中出题组的老师们一致认为,应该搓一搓这些尖子生的锐气,让他们受点打击。 所以,这次月考的题目就格外的难。 吕岩看见卷子的时候,虽然脸色不太好看,但是也不至于惊慌,他没忍住,朝自己的前面看了一眼。 这次月考的位置是依照年级的成绩排名排的,所以吕岩在一场002,他的前面就是一场001。 因为他只能看见一个背影,所以无从得知宋淮青的表情,只不过依照动作来看,宋淮青拿到卷子应是没有半分犹疑,直接开始答题了,第一题甚至没用到演算纸。 吕岩也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好好做题。 学校的老师在考试后的一片哀嚎之中,余下了一点点良心,决定在运动会过后再公布第一次月考的成绩。 乔薇薇没见过宋吵吵在学校里参加运动会的模样,初中就一直没有,他不参加,老师也没法勉强,而且初中那时,也没有这次的热闹。 所以她旷了工,要跟宋淮青一起去凑热闹。 考虑到变成人太扎眼,就算穿上一中的校服也难免被老师什么的怀疑,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乔薇薇钻进了宋淮青的书包。 她不想别人看不见她,那样一点都不热闹。 一班的学生们穿着整齐的校服,搬着自己的椅子,去了体育场。 班主任朱老师知道这群人要悄悄吃零食,他管也杜绝不了,于是干脆大手一挥,前后放了黑色垃圾袋,让他们注意卫生。 大家都很兴奋,装了不少好吃的,等着一会儿比赛开始了,一边看比赛,一边跟自己的好朋友悄悄分享。 宋淮青的书包里也鼓鼓囊囊的,刘强还好奇,以为宋淮青也装了好吃的,悄悄问他:“哥,带饮料了么,一会儿分我一瓶,我忘买了。” 宋淮青的书包打开一个小口子,里面长出一只猫。 刘强差点被吓飞了。 宋淮青从书包里掏出一瓶水给他:“有水,没饮料。” 书包里长出一只圆滚滚白乎乎的猫猫头,周围人全都看见了,尤其是女孩子,差点被可爱得惊呼出声。 好可爱的小猫!! 班长这么严肃的一个人,原来私底下养这么可爱的猫咪吗! 乔薇薇一点儿不认生,还跃跃欲试想从书包里窜出来,结果被宋淮青又给摁了回去, 开玩笑,教导主任还在前面呢。 宋淮青是班长,今天事情挺多的,他还有个三千米的项目,没法一直抱着书包在这里待着,刘强也报了个标枪,马上要去点名了。 他在后面扫视了一圈,盯住了第三排。 不至于像头排一样容易被发现,还不至于靠后被挡到视线。 宋淮青把包给了第三排的语文课代表,低声跟她说,“能麻烦你帮我看一下吗。” 他知道,路菲家里也养猫,她经常在班里说她家的小花猫。 女生“啊”了一下,激动得脸都红了,她可喜欢小猫了,刚才班长这只小猫一露脑袋,她就想伸手摸摸了,可是她又不敢。 她对宋淮青确认:“我吗?” 宋淮青说,“要是不方便的话……” “方便方便!”路菲生怕宋淮青反悔,一把抱过了他的书包,看着小猫咪的眼睛双眼放光。 乔薇薇开心的朝小姑娘喵了一声,闹哄哄的,只有路菲能听见。 宋淮青说:“书包里有零食,你们一起分着吃。” 路菲点头,催道,“班长,你快去吧,老朱过来了,应该是来喊你的。” 宋淮青还想叮嘱乔薇薇几句,却被路菲给堵了话,他转头,班主任确实在向他招手。 于是他只能离开了,他得去主席台轮岗。 班长一走,路菲周围的人全都呼啦啦的凑了过来,新奇的看着从书包里露出了半个脑袋的小猫猫。 大家七嘴八舌的就讨论了起来:“班长居然养这么可爱的小猫啊,突然觉得他也没那么不好相处了!” “班长本来就挺好的。” “是这么说的,可总觉得有距离感,结果看见他养的猫……嘿嘿嘿……” “这是什么品种的小猫啊,长得真漂亮!” 路菲一开始还美滋滋的,结果见她周围的人越来越多,终于开始害怕了,她摆摆手说,“大家注意一下啊,别把老师招过来!” 七嘴八舌的讨论安静了一瞬。 小猫咪一点儿都不怕生,这么多双眼睛都盯着她,她不但没有缩回去,或者蹿出包包逃跑,甚至还朝大家友好的“喵”了一声,可可爱爱的,像模像样的打招呼。 于是,刚要散开的人,又围了上来。 路菲:“……” qaq,完蛋,她要护不住班长的猫了。 这边的动静终于吸引了班主任朱老师的注意,副班长眼疾手快的招呼大家坐好,老朱风风火火的跑过来,眼睛一眯,眼镜片反射出怀疑的光,“你们刚才围一起干嘛呢?” “老师,我们什么都没干!” “我们就看比赛呢!” “老师您不是去当裁判么,怎么回来了?” 老朱哼了一声,“有人去了,我回来看着你们。” 前排几个学生朝他呵呵的笑。 老朱也不走了,拉个凳子跟大家看刘强扔标枪。 有他在,大家都老实了不少,只不过路菲左右的小姑娘还是时不时盯一下小猫。 刘强跟乔薇薇是熟人,所以乔薇薇也挺好奇刘强能扔成什么样,她好奇的伸出了脑袋,路菲轻轻摸了摸她的头,见她这么乖,也一点都不认生,就把她放进了自己的校服外套里面,这样老朱看过来的时候,她拉一下拉链就能把猫给藏好了。 路菲跑到最后一排,站到了凳子上,这样一来,她跟小猫都能看得更清楚了。 刘强人如其名,又高又壮,力气也特别大,班里搬个东西什么的,大家都喜欢找他,所以他在班里的人缘也好,一班的人都团结,当刘强站在比赛场地的时候,大家都一声一声的呐喊,开心的给他加油。 远在操场另一边的刘强听见了大家的呼喊,还朝自己班的方向挥了挥手。 乔薇薇不太了解标枪,就窝在漂亮妹妹的外套里面看他们一个一个把标枪扔出去,有个人扔得特别远,标枪飞出去之后还稳稳的插在了地上,引起大家的一片惊呼。 乔薇薇听旁边的同班男生跟路菲说,这个是三班那个体育生,专门练过。 体育生之后就是刘强了,刘强不是专业的,就比赛开始的前几天去操场试了试手感,胜在力气大,他也“嗖”的一下扔了出去,在大家紧张的注视之下,尖端稳稳的插在了前面的土里,比那个体育生逊色了一些,但是拿到了第二名的好成绩。 一班的人全都欢呼了起来,老朱也高兴,一边鼓掌一边转头看自己可爱的孩子们,“路菲,你去食堂的超市买点巧克力回来,给咱们班的运动员发一……” 二班就是这么干的,他刚才一直想着,结果又给忘了。 路菲得意的忘了形,站的最高,所以老朱第一个看见的就是她,自然也就看见了没来得及藏起来的猫猫头。 有那么几秒,后排的学生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刘强比完赛去领奖,领来了一个奖牌和一个笔记本,领奖台离主席台很近,他下来的时候,宋淮青正好轮刚结束,俩人一起往班级的方向走。 刘强隔着老远,有点纳闷,“他们凑一起干嘛呢。” 宋淮青也抬眼看去,有种不好的预感。 刘强悚然:“不会是在看猫吧。” 这也太明目张胆了,容易被老朱发现啊!! 刘强心惊胆战的左看右看,试图找出老班的身影,可是没有。 宋淮青也加快了脚步,一边担心着一边试图冷静分析。 老朱为人豪爽,不拘小节,而且脾气好,一般的小事都不计较。 如果发现了应该也…… 没事吧…… 两个人用跑的回去了自己班里的位置。 一班的最中间,一只小猫咪乖乖巧巧的趴在书包里,慢慢吃着路菲递来的鱿鱼丝小零食,湛蓝的大眼睛时不时看向围着自己的人,动耳朵的小模样可爱到飞起。 班主任老朱坐在小猫的另一侧,正在嫌弃的朝自己的学生们挥手,“散开点,别都在这围着,一会儿教导主任过来了!” 刘强:“……” 宋淮青:“……” 第58章 拿命报恩的猫猫17 老朱也是一个爱猫猫狗狗的人,没事儿就喜欢去楼下逗大爷家的小狗,可是他媳妇对这些小东西的毛过敏,不让养,所以在外面逮着机会他就要凑个热闹。 在学生面前暴露这个属性虽然有损他的硬汉形象,可是谁能拒绝一只可爱的小猫猫呢,带都带来了,还是他们班的班长带来的,难不成还让学生送回家么? “咳咳,仅此一次,下不为例。”老朱对宋淮青严肃强调。 宋淮青强忍笑意,看了看小猫咪,严肃点头,“好的,老师。” 上午的比赛结束的时候,宋淮青的书包里多了好多小零食,不是给班长的,是给猫的。宋淮青想拒绝,但是人太多了,拒绝不了,书包里一大堆吃的,甚至分不清是谁趁乱塞进来的。 小猫猫就乖巧蹲在书包旁边,被那群人摸了好几次小脑袋。 乔薇薇也不生气,她都当了这么久的猫了,一点包袱都没,而且这是给她塞小零食的人呀,大家都喜欢她呢! 宋淮青被气笑了,让她钻进包里来。 乔薇薇得意的扬起了小脑袋,不听他的。 午休时间门,乔薇薇被宋淮青带着回去了教室,刘强给宋淮青在食堂打包了一份炒饭,乔薇薇趴在桌子上看他们吃饭。 她上午被投喂了好多好吃的,现在一点也不饿。 就是有点馋,用小爪子来回来去的扒拉宋淮青桌子上的巧克力。 这是刚才路菲给要参加项目的运动员发的,宋淮青下午要跑三千米,所以他也有一块。 可是乔薇薇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宋淮青却依然无动于衷。 在家里,乔薇薇想吃什么都行,可是在这里,路菲不但是个养猫专家,还是宋淮青的前桌,这小姑娘都不怕班长了,特别丝滑的接受了猫管家的职务,拎着给猫咪在食堂买的鱼肉,特别严肃的教训宋淮青,“班长,你把这个藏好,猫咪不能吃巧克力。” 宋淮青根本就不知道猫咪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他都没来得及做功课,他就发现他的小猫是一只妖精了,从没生过病,比人还健康呢。 于是乔薇薇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宋淮青把那块被她爪子摁着的巧克力给拿走。 小猫的耳朵都耷拉下来了,特别委屈的咪了一声,两只漂亮的蓝眼睛蓄上了金豆豆,要掉不掉的,可怜极了。 没人能拒绝一只可爱的小猫咪。 路菲几个女孩子都看傻了,心疼得不得了,把鱼肉凑到她面前,哄着说,“乖乖啊,你看看这个,这个也好吃。” 宋淮青咳了一声,终于放下筷子,把猫给捞了回来,给小戏精擦掉了金豆豆。 “谢谢大家,不用再给她买吃的了,她不能吃太多。” 小猫咪在铲屎官的怀里抽噎了一下,委委屈屈。 宋淮青动作一顿,路菲恨不得一个百米冲刺就把班长怀里的猫给抢过来好好哄一哄,她眼巴巴的看着,但是班长似乎真不打算再给小猫咪吃东西了,经宋淮青这么一提醒,她也觉得小猫似乎吃太多了,只能依依不舍的坐下。 宋淮青推给她一包水果糖,让她给大家分一分,还谢谢她上午帮忙照顾小猫。 换做平常,路菲肯定不敢要,但是今天,宋淮青在她心里的形象忽然就没有那么高贵冷艳了,路菲笑着跟宋淮青道谢,然后跟同学们分糖。 宋淮青这才低头去看被他扣着的小猫猫。 小猫咪见他终于理自己了,抬头又咪呜了一声,小声音又乖又软。 宋淮青蒙住她的眼睛,不让她卖萌,悄悄跟她说,“一会儿就给你。” 乔薇薇终于满意了。 大家吃了饭,听见铃声响起,就开始自觉的上起了午自习,有的人趴在桌子上睡觉养神,有的人分秒必争,把书拿出来开始做题。 宋淮青见乔薇薇软趴趴的,又把自己瘫成了一块小年糕,就不打算打扰她了,自己也拿出练习册,准备做题。 乔薇薇是有点撑了,一会儿还要吃巧克力,所以她决定休息一会儿。 宋淮青是靠窗阳台的位置,乔薇薇嫌他桌子上书太多,就趴在阳台,宋淮青觉得阳台有点凉,就把校服垫在了阳台上,乔薇薇在宋淮青的校服上面打滚儿,校服上面有清淡的兰花香,是洗衣粉的味道,窗子后面有阳光,晒得她暖融融的,她滚够了,趴在那里一边数桌子上的书,一边就要睡着了。 一本一本数下去,有练习册,有教科书,有笔记本。 宋淮青的东西一向整洁,但是他没什么强迫症,放的都是经常需要用到的东西,不像同桌一样,把大小一样的书放在一起,整整齐齐跟一块大板砖一样。 她数着数着,忽然看见下面压着一个不太一样的本子,书脊上没写字,看模样是个硬皮笔记本,上面只描了一圈花纹,与上面那些冷肃的本子封皮格格不入。 乔薇薇用小爪子扒拉了两下,把上面的书都给推开了。 宋淮青解完一道题,发现他的猫正在捣蛋,扬眉摁住自己的书,戳了戳她的小鼻尖。班里安静极了,他也没出声。 乔薇薇不理他,继续用自己的小爪子扒拉书,宋淮青明白了,她是要找书。 宋淮青还伸手,帮她把书搬下去,看她想要哪本。 结果乔薇薇的小爪子一直抓,宋淮青给她拿下好几本书,乔薇薇“啪”的一下,摁住了那本硬皮册子。 宋淮青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直接把册子给瞅了出来,塞进了书桌里。 乔薇薇立马警惕的瞪圆了自己的大眼睛,连圆耳朵都竖起来了。 有什么是可爱的小猫咪不能看的吗!!! 乔薇薇跳到他的腿上就要往书桌里面钻,但是宋淮青却眼疾手快的捞住了她,贴在她耳边悄悄的说:“别动,给你吃巧克力。” 乔薇薇不理,她现在已经不想吃巧克力了,她就想看看那本神秘册子里面有什么东西,但是宋淮青捂得很严实,不但被给她看,还拿巧克力贿赂她。 小猫咬着巧克力,看着少年的眼睛都冒火了。 好气!! 在宋淮青的严防死守之下,乔薇薇最后还是没能看清那本子到底是用来干嘛的,下课铃打响了,午休结束,大家又在班主任的组织下出门了,乔薇薇被宋淮青抱着看了一会儿比赛,还被路菲给塞了一个小喇叭。 这个小喇叭是他们买来给班里人加油的,她见小猫咪总盯着看,就给她也塞了一个。 小猫不会吹喇叭,她把小喇叭往宋淮青的嘴边推,让他吹。 宋淮青躲着她的小喇叭,还一把糊住了她的头。 乔薇薇巨生气,但是还不等她张嘴咬人,那边的广播里,参加3000米的运动员就要去点名了。 宋淮青把猫塞进了路菲的怀里,路菲立马笑开了花。 宋淮青脱掉了外套,露出了里面的运动背心,随着他的动作,胳膊上那层薄薄的肌肉牵动了一下,不夸张,但是看起来很结实。 宋淮青捏了捏小猫的耳朵,问路菲,“一会儿带她在终点等我好么?” 路菲拍胸口,“没问题!” 这样的场景实在难得,所以乔薇薇决定一会儿再跟他算笔记本的事情。小奶猫舔了少年的手指一下,满怀期待的看他。 宋淮青笑着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班长一笑,周围几个小姑娘脸都有点红。 老朱回头,给他们班的班长加油,有第一声就有第二声,宋淮青跳下台阶的时候,隔壁二班的吕岩也脱下外套,要去点名了。 心高气傲的少年瞪了死对头一眼,哼了一声,后面二班的一大群学生也不服输的给班长加油。 一时间门,操场上只能听见两个班的学生较劲儿的声音。 路菲体贴的帮小猫猫捂住了耳朵,然后跟旁边的体育委员打着接人的名号,握着一瓶水,绕过主席台和校领导们的位置,来到了远远隔着两百米的操场另一边。 三千米是个非常考验耐力的项目,而且需要选手有不差的身体素质,后面贴着号码牌,站在起跑线上的选手们个个看着身板硬朗,如同身姿矫健的猎豹。 信号枪的枪声响起,吕岩就如同离弦的箭一样,第一个冲了出去。 随着选手们从各自的起跑线上飞射而出,来自四面八方的加油声也此起彼伏。 乔薇薇窝在路菲的校服外套里,看着那些穿着运动短衫的运动员们越来越近。 他们的后面是湛蓝的天和软绵的云,一排大雁排着队从蓝天飞过,加油的声浪盖过了大雁的叫声,被路过的秋风卷起,和着被吹落的枯黄树叶,那是青春的歌。 她忽然也有点儿激动了,从路菲的校服里探出了大半个身子。 朝路过的宋淮青喵喵的叫。 原本,吕岩是铆足了一口气往前冲的,所以他现在跑在第一,拉了第二名整整半圈。 吕岩挺得意的,他知道长跑比的是耐力,他不需要一开始就这么拼,可是一看见宋淮青他就牙痒痒,就忍不住。 结果他风光的跑在第一,远远回头,看见第二根本就不是宋淮青,而是四班的一个男生。 吕岩一边得意一边担忧,得意当然是自己跑在前面,已经抢占了先机,担忧则是害怕宋淮青一会儿爆发起来把他超过去,他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多的力气了。 宋淮青路过小猫咪的时候,小奶猫喵喵的叫,急得都快蹿起来了。 都第三了!!快点跑呀,不是说好要给她送奖牌的吗!! 宋淮青看她着急觉得有意思,还捏了捏她的耳朵,小猫气得给了他一爪子,指着前面喵喵叫。 这一人一宠把路菲给看得一愣一愣的,有那么一瞬间门,她真的以为这小猫是成精了。 宋淮青挨了一爪子,好像还挺高兴,笑着跑过路边的人,开始加速。 后面那几圈,他也没再放慢速度看路边的小猫。 乔薇薇扒着爪子看这些人在操场上一圈、两圈、三圈……不停的跑。 有的人已经慢下了速度,有的人已经开始在路边休息,有的人还在咬牙坚持。 吕岩的脸已经红透了,汗水也顺着头发往下流,这不符合他以往拉风帅气的模样,但是他还是在咬牙坚持。 因为宋淮青已经追上他了,不但追上他了,还超过他了!! 他只能憋气咬牙再次追上。 操场一圈400米,他们需要跑七圈半,越到后来,大家的加油声就越响亮,吕岩和宋淮青你追我赶,谁也不让谁。 场面焦灼,大家都看得着急,几乎全校人都盯着那两个几乎并排在一起的身影,看着他们谁先冲到终点。 乔薇薇也急坏了,恨不得自己冲上去替宋淮青跑一跑。 路菲站在终点线后面,那里已经站一大群人了,一班和二班的学生挤在最前面,全都紧张的看着他们。 乔薇薇紧紧盯着宋淮青,少年额前的黑发已经被汗水浸透,滴滴答答的顺着线条凌厉的下颌线流淌而下,他的皮肤因为汗水在阳光下发着光,胸前的白色布料都湿了一大片,因为跑步的动作,风从他耳边带过,他那双被阳光照得黑亮的眸子盯着前面的小白团子,再次加速。 宋淮青突然的爆发,让前面的人都疯了,一浪高过一浪的加油声再次响起,路菲跟几个小姐妹站在一起,蹦着跳着喊加油,脸都憋红了。 乔薇薇迎上那双黑亮的眸子,兴奋得跟着人群一起喵喵的叫,从宋淮青再次爆发提速那一瞬间门开始,这场精彩比赛的胜负就已见了分晓,高个子的清朗少年披着耀眼的阳光冲过红线,小猫咪在那一瞬间门蹬腿,从路菲的怀里飞了出去。 路菲吓了一跳,生怕她掉下去,这里全是人,都挤过来了,要是踩到就不好了! 但是乔薇薇却精准的撞进了少年的心口,宋淮青眼疾手快的接住了她。 少年一向内敛的情绪难得有些外露,他脸上的笑很大很大,在一群同学的簇拥中举起小猫,在她的头上亲了一口。 乔薇薇被他抱着,沾些汗渍,但是却没有难闻的味道,仿佛被这种气氛给感染了,她两只小爪子扒着少年的俊脸,跟他蹭了一下。 三千米第一名站上领奖台的时候,怀里还抱着一只猫,旁边的副校长看见了,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他马上就认出来了,这是他们开学那天上台讲话的学生代表,特别优秀,这次月考也是当仁不让的年级第一。 可严肃的老头儿还是瞪着眼睛,“平常读书可不能带猫来学校,这是违反规定的!” 乔薇薇朝有点秃顶的副校长开心的的叫,“喵!!” 颁奖的同学笑着把奖牌挂在了小猫的脖子上,小奶猫的脖子上挂了一个比她还长的大奖牌,特别神气。 为时一天的运动会在一片欢声笑语之中落下帷幕,一班总成绩第一,老朱上去领奖状的时候都快把自己笑成一朵喇叭花了,回到班里,在大家的起哄之下,豪气挥手,最后一节晚自习改办庆祝大会。 大家兴奋的拍着手,饶是学霸们,在听课的时候也都心浮气躁的,开始期待起来。 挂着奖牌的小猫猫被老朱给没收了,他让宋淮青前两节课好好听讲,不要走神。 小奶猫乖巧的跟班主任走了,还在办公室被一个吃晚餐的漂亮女老师投喂了一块白鱼肉。 等到班长在班主任依依不舍的眼神中要回自己的猫时,乔薇薇已经被那块白鱼肉勾起了食欲。 她中午就没吃饭呢! 但是路菲给留的那块鱼肉已经凉透了,宋淮青不会给她吃那个的,他又悄悄喂了小猫一块巧克力,让她忍一忍,放学带她出去吃夜宵。 乔薇薇被带回一班的时候,教室中间门的桌子已经被搬空了,大家都贴墙坐着,把中间门空出了一大片地方,桌子上摆着运动会没吃完的零食,老朱自豪的亲自踩着凳子,把奖状贴在了黑板上方最中间门的地方。 “这是咱们高一一班第一个奖状,希望大家以后都能把这里当自己的家,多给咱们家挣点荣誉!” 大家都笑嘻嘻的鼓掌,看着黑板上方那红彤彤的奖状,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 老朱贴完奖状,从凳子上跳下来,悄悄给他的崽子们透露了一个消息:月考成绩已经全部整理完了,他们一班总成绩还是第一,而且,宋淮青依然稳坐年级第一的宝座。 大家又开心了疯了,拍着桌子让文艺委员上个节目庆祝。 文艺委员是一个学跳舞的小姑娘,被大家起哄也不扭捏,上去让老朱帮忙用手机放歌,挑了个独舞,引起阵阵喝彩,连在走廊里面溜达的教导主任都给引过来了。 文艺委员下来了,两个男生乐颠颠的跑上去了,给大家说了一段儿相声。 这俩人是同学,之前是在外国语私立上学的,这段相声是他们毕业典礼的时候排的节目,背下来的台词还没忘,又在这给新同学表演了一遍。 相声是去年春晚的大热节目,大多数人其实都看过,甚至因为这个节目太受欢迎了,春节之后,很多地方台也放了好几次。 可不知是气氛太火热,还是他们的表演太滑稽,小猫咪笑得在桌子上打滚,差点从桌子上掉下去。 站在门口准备开口教训人的教导主任也被逗乐了,站了一会儿,背着手又走了。 气氛一下子到了最高点,不知谁喊了一嗓子,“班长也来一个!” 大家全都听见了,目光纷纷投向宋淮青。 连乔薇薇都双眼放光的看着宋淮青。 宋淮青看了一眼满是期待的小猫咪,又看了一眼同学们,真的站了起来。 乔薇薇也兴奋得站了起来,不知道宋淮青要表演什么节目,没什么艺术细胞的宋吵吵唱歌一般,也不会跳舞,乔薇薇见他画过画,可是自从他出院,她就没见到过了。 说相声?? 那更不可能!! 所以他要表演什么?? 宋淮青从容站起来,挽起袖子,从书桌里掏出一本书,“那我给大家讲讲数学大题的解题……” 他话都没说完,班里响起一片吁声,全都让他不用上来了。 小奶猫又笑岔气了。 45分钟的庆祝晚会在众人的一片欢声笑语之中结束了,宋淮青开始收拾东西,顺便摁住了小奶猫想要扒拉那本硬皮笔记本的爪子。 少年看了小猫一眼,随手把本子塞进了书包里,还拉上了拉链。 乔薇薇被气得跳脚。 小气鬼!看一眼怎么啦! 宋淮青背上书包带小猫回家,站在教室门口,很多人都友好的跟宋淮青说再见。 乔薇薇很快就不生气了,她想起了书里那冰冷的文字。 看着这热闹的场景,心里开心得都快冒出小泡泡了。 宋吵吵没有被压断双腿,只能独自躲在潮湿阴冷的小出租屋里面,寻找生存的机会。 他如今好好的,有一双健全的双腿,可以奔跑,可以承载他去任何自己的想去的地方。 他没有被迫辍学,现在依然是熠熠生辉、人人喜欢的优等生。 他还有一大群朋友! 而她也生活得很好,没有为男主角献出那点可怜的修为,灰飞烟灭。 她身体倍棒,吃嘛嘛香,内丹都快成熟啦!到时候她就能一直当人了。 小猫很激动,出了学校大门就往阴影处跑,阴影中,追着小猫跑过来的宋淮青转角就被一个黑影给扑了个满怀,他下意识警惕,但是却在稀疏的星星下面看见那双漂亮的眼睛。 宋淮青放松了身体,抱住了乔薇薇。 乔薇薇臭美,爱穿裙子,今天身上是一件长袖的蓝色裙子,在深秋的夜晚有些冷,少年把自己的校服披到了她身上,乔薇薇拉着校服,抱着他的脖子,笑着道:“宋吵吵,你真棒!” “嗯。” 宋淮青低头,被女孩贴着的皮肤隐隐发烫,那股暖流流进他的心窝里面,慢慢化成粘稠甜蜜的糖浆。 他的手指贴在女孩的额头上,白日在热烈的太阳之下,他亲吻过的地方,眼神如同刚从火山口里喷薄而出的岩浆,马上就要把人灼伤。 乔薇薇被看得脸蛋发烫,慢慢收回了自己的手。 “走吧,我饿了。” 她刚要转身离开,后面一个清甜的女声响起,“请问,是宋同学吗?” 宋淮青转身,看见一个陌生的面孔。 两个人站在阴影里,逆着光,女孩没看见站在后面的乔薇薇,或者她现在紧张得要窒息了,所以根本没有多余的注意力再去观察这里还有没有别人。 宋淮青仔细分辨了一下女孩的脸,还是想不起来名字,但是他隐约记得,这个同学应该是二班的人。 “同学,有事吗?” 女生紧张的手心出汗,但是她咬了咬牙,还是把手中的粉红色信封给递了出去。 “请、请你务必收下这个!” 女生已经害羞得从脸红到了脖子,可是她真的很喜欢这个永远干净礼貌的少年,从开学第一天就注意到了。 一班和二班很多活动和体育课都撞到一起,所以她总能看见这个一见钟情的优秀少年,这封情书已经在她书包里放了三天了,她知道,很多人都喜欢宋淮青,今天过后,可能就更多了。 虽然这么讲有点不厚道,但是宋同学超过他们班长拿下第一的那一瞬间门真的很让人着迷。 她也不知道怎么就冲动了,一出校门正好看见对方在隐秘的角落,大门口的人都注意不到这里。 当她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叫住人了。 乔薇薇后退了几步,不敢出声。 如果这个时候被发现还有外人在,女孩子可能会很尴尬。 宋淮青低头看着那粉红色的信封,抿了抿唇,把信封推了回去,“谢谢你的喜欢,但是我不能收这个。” 虽然早就猜到会是这个结果,可是女生还是很失落。 可是宋淮青也没有给她难堪,也没有态度冰冷的掉头就走,他还是那么有礼貌,这让她心里多少有些好受。 女生吸了吸鼻子,不死心的问:“我能问问原因吗,宋同学。” 她觉得宋淮青这样的学霸,答案大抵都是不想耽误学习、现在只想好好考个大学,之类的。 这她也想好了,她可以努力一点,争取跟宋淮青考同一所大学,或者,距离很近也是好的。 可是她没想到,宋淮青并没有马上回答她这个问题。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人已经走远了,见他转头,正朝他挥手,示意自己的位置。 他笑了一下,又慢慢转头,说,“不是,是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女生愣了一下,怎么也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 “啊……”过了足有一分钟,她才后退一步,收起了自己的情书。 因为过于震惊,她好像都不怎么伤心了。 “这样啊……” 她喃喃着,又抬头看了宋淮青一眼,转头就跑。 “那不好意思,打扰了!!” 女孩慌里慌张,跑进了逐渐稀疏的人群里。然后一头撞上了在外面等着她的小姐妹。 路菲紧张兮兮的抓着她,刚要问怎么样,就看见了她手里抓着的情书。 不用问了。 路菲想安慰她,可是却发现朋友还在发愣。 “怎么了,难过傻了?”路菲伸手,在女生前面晃了晃。 她竖起了眉毛,“班长不会说什么过分的话了吧!” 虽然她也挺喜欢班长,还很喜欢班长的猫,但要是宋淮青真的欺负她的好朋友了,她绝对不会客气的,有猫也不行!! “不是……”女生终于回神了,她吸了吸鼻子,小心的收起了自己的情书,小声说,“你能相信吗,宋淮青跟我说,他有喜欢的人了。” 就那样一个清清冷冷的人,她没见他多看谁一眼啊。 “啊……” 路菲也震惊了。 夜色下,两个小姐妹站在一起,脸对脸懵逼。 半晌,路菲讷讷的说,“这样啊,真想不到……” “嗯……” 路菲狠狠抹了一把脸:“走吧,回去写作业,这下你总能收心好好学习了吧,以后考上大学,要什么样的没有……” “嗯!”女生重重点头,这确实了却了她一桩心愿。 但她还是好奇,那个女孩子是谁。 两个人相携远去。 相隔几十米的路口,乔薇薇问朝她走来的宋淮青,“宋吵吵,那个情书你收了吗!” 不想让女孩子尴尬是一回事,可气她还是要生的。 宋淮青牵着她的手,带她穿过马路,去对面的店里买夜宵。 “没有。” 乔薇薇严肃的伸手抢他书包,“我不信,除非你给我看看。” 她手脚并用,抱住宋淮青的胳膊。 少年反手治住她,夺回了乔薇薇悄咪咪从书包里偷出来的硬皮笔记本。 乔薇薇见事情败露,干脆破罐破摔,扒着他就不下来了,“你给我看看嘛,就看一眼,给我看看嘛!!” 她不依不饶。 为了不让她掉下去,宋淮青只能掐着她的细腰,像抓一只小猫崽一样把她提起来,还要摁住她试图偷袭的手。 乔薇薇气得要咬人:“宋吵吵,坏蛋!你有小秘密了!!” 宋淮青捏了她的脸蛋一下,带她进店买吃的,抓紧了自己的书包,最终也没让她得逞。 第59章 拿命报恩的猫猫18 从那之后,一中里面暗暗流传着一个传闻,一班那个清清冷冷的学霸,已经有女朋友了。 但是那个小女朋友很神秘,没有人知道她是谁,这也不是没有好处的,这个传言长着翅膀飞遍了整个学校,相对应的,偷偷放进宋淮青书桌里面的情书,也少了不少。 天气转凉,冬日如约降临,乔薇薇变得越来越不爱出门了,原本每天都去打卡的宠物医院也不爱去了。 近两年,网络游戏的风潮慢慢刮到了他们这边,重新变成一条小咸鱼的乔薇薇俨然成了一个网瘾少女,成天在家里打游戏。 她有宋淮青给买的电脑和一整套设备,网速也相当丝滑,乔薇薇每天从床上爬起来,吃过早饭,就开始坐在电脑桌前噼里啪啦。 宋淮青从不用人类社会的规则去要求一知小妖精,得知对方不愿意上学读书,他也从没勉强过,他已经给乔薇薇办好了身份的问题,她怎么开心就怎么来,他愿意纵着她。 但是,当乔薇薇带着耳机,操控着显示屏里面的大魔法师跑上去开团、并带领着自己的团队成功干掉boss拿下副本的时候,宋淮青笑不出来了。 乔薇薇还冲他显摆,“我是不是特别厉害,这个装备放在外面能卖好多钱!” 宋淮青没跟她一起玩过游戏,学习和搞钱占据了他大部分时间,所以他不太了解平时都有什么人跟乔薇薇一起玩游戏。 现在,他倒是知道了—— 队伍频道里面,有人在跟乔薇薇挑衅,还有人跟她表白。 宋淮青眯着眼睛问她:“小熊猫是谁?” 乔薇薇“啊”了一声,顺着他的视线朝电脑看过去,瞧见了队伍频道里面的发言。 她呵呵笑着直接退出了队伍,“万年老一而已啦,打不过我只能用脸滚键盘撒撒气。” 在他们这个服务器里,积分榜都是用击杀的boss数量累计起来的,“魔界”这个游戏有六种职业,大魔法师的排行里,她的积分是断层第一,一身六个肝! 所以排名第一的小熊猫成天跳着脚的要跟她pk,可是乔薇薇不喜欢pk,只喜欢下本,每次系统公告他们击杀队伍新boss的时候,小熊猫都会跳出来挑衅,拉她去pk。 乔薇薇一度怀疑,这个小熊猫是个幼稚的小学鸡。 宋淮青像是捏一只小猫崽崽一样,捏她的后颈皮,让她休息一会儿。 乔薇薇被捏得很痒,一边躲一边作势就要咬他,两个人打闹着笑成一团,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向来克制的少年会对她做一些比之往常更加亲昵的举动。 这些亲密的举止不太像是主人与一只可爱的小猫崽,倒像是一个男孩子对女孩子的玩笑。 乔薇薇不排斥这样的亲昵,但是她还是放不下宋淮青书包里的硬纸本子,想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可是宋淮青似乎知道她的小九九,所以把那本子藏得更严实了,乔薇薇好气呀,气得她连续两天少吃了一个酥皮烧饼。 有了上次游戏里被人表白的事情,宋淮青便开始给她普及青少年沉迷于网络的伤害,念得乔薇薇耳朵生茧子,终于对游戏没了兴趣。 她本来也就是玩个新鲜,现在的游戏不管是机制玩法还是特效,都不是后世能比的,新鲜劲儿过了也就算了。 宋淮青以为她是生气,还哄着她要给她买新键盘,于翔和周一彤他们对这些有研究,到时候可以问问他们作参考。 但是乔薇薇马上就驳回了他的提议,翻了个白眼儿说,“你问他们还不如问我那。” 宋淮青笑着说,“问你那还是惊喜么?” 乔薇薇说:“你不用给我买键盘,我是真不想玩了。” 为了证明自己,她噼里啪啦,说了一堆这网游的缺点。 可《魔界》是现在世界上最火的网络游戏,还是从国外引进的,出自于数一数一的游戏工作室,无数年轻人都为它生为它死的,袁斌为了玩这个,撬了晚自习跟室友逃课出去上网吧,被老师逮个正着,请了家长,差点被袁爸爸把屁股揍开了花。 没错,就是屁股揍开了花,都下不来床那种,还被没收了一半的零花钱。 宋淮青一开始还含笑听着,注意力全都在乔薇薇那双亮晶晶的眸子和粉嫩的唇瓣上,但是听着听着,他的目光就渐渐惊异了起来。 身为万象的股东,虽不管事,但是宋淮青这些年从没落下过对互联网方面的研究和钻研,今年这款大热的《魔界》他当然也研究,不过不是研究怎么下本怎么打装备,而是研究怎么赚钱。 所以乔薇薇那东一句西一句来自后世先进游戏观念的话,他是真的听懂了。 乔薇薇说着说着也有点手痒,她以前就爱打游戏,这阵子天天宅在家里,家里也没有宋淮青,她第一次有点想念后世那丰富的游戏资源。 “这么有想法,那我给你做一个游戏,好不好?” 少年含笑摸着她的头发。 乔薇薇眨眨漂亮的眼睛,觉得这也是个打发时间的好办法。 当猫咪当久了,难免会沾染上一些小习惯,比如她兴奋的时候,会一头撞进宋淮青的怀里。 可她现在又不是个小猫咪,她是个人呀,所以宋淮青猝不及防被她扑倒在了床上。 乔薇薇也愣了一下,下意识想爬起来,结果她的后颈被人扣住,身体还被压低了一些。 肌肤相触的体温慢慢变得发烫,她有点不好意的说:“做游戏可以,但是你要找别人干活,我负责出点点子和技术,还负责玩。” 宋淮青说好。 乔薇薇忽然觉得室内的气氛变得暧昧了起来。 宋淮青的手慢慢从后颈移到她粉嫩的脸颊,看见地方有些躲闪的目光,沉稳有力的心跳变得更重了,咚、咚、咚的声音,几乎下一秒就要蹦出胸腔。 当他意识到自己对亲手养大的小妖精产生了超越主宠的感情,发现自己那近乎偏执的占有欲的时候,他就开始有意让对方更依赖自己,惯着她、纵着她,每天都多一点,再多一点。 他像一个在绝境中流浪的饥渴旅人,在荒芜之地寻到一棵苹果树,他用自己全部身心和精血守护浇灌,迫切的等待着那一根枝丫上可以发生奇迹,长出一颗只属于他的红苹果。 宋淮青觉得,这颗小苹果快要成熟了,而且她也知道,他在等她。 乔薇薇小声念叨,“可你不是不管事吗,你真能做主吗?” 宋淮青笑着:“我要成年了。” 今年冬天,他就是法律意义上的成年人了,他可以做更多事情了。 乔薇薇觉得他这是有事,但是看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她就没再操心,终于从他的魔爪中逃脱,翻开了自己的漫画。 最近大陆这边流行起了校园少女漫画,标配一般都是四个性格迥异的校园王子和一个出身贫困但是倔强坚强的女主角,虽然有点土,但是看着还挺上头,所以乔薇薇看完翻拍的电视剧又买来了原版的漫画。 宋淮青也知道这个,班里的女孩子也喜欢这个,他坐在班里,每天都能听到各种讨论,最邪门儿的是,刘强最近也喜欢看这个漫画,成天坐在他旁边,有时候上课都偷偷看两眼,还跟前排的女孩子讨论得热火朝天,乔薇薇知道之后笑得打跌,然后说这才是猛男该喜欢的东西。 他心中一动,问:“这里面,你最喜欢哪个人?” 乔薇薇给自己剥了一块巧克力糖,然后说,“最喜欢女主角。” 宋淮青:“……” 一般这种不都默认是男生吗?? 乔薇薇比比划划,“又刚又坚强,大结局还是很厉害的律师。” 她其实没为生计发愁过,前两辈子也都生活得很好,影视作品和书中所述还是过于浅薄,没有亲眼见过,是感受不到这个冲击的。来到这个世界之前,也从未亲眼见到家庭贫苦的孩子要如何克服重重困难取得厉害的成就,但是来到这里之后,在禄江村,在这个还处于发展之中的时代,她看见了很多,看见过有的人因为家里穷就不再读书了,也看见有的人因为家庭条件不好被外人打压嘲讽。 女主在漫画里面所遭遇的一切不就是校园暴力么,可是她都挺过来了,所以她喜欢女主。 乔薇薇眼巴巴的说,“不过有一点她做的不好。” 宋淮青问:“哪里不好?” 乔薇薇说:“你看啊,她前半段几乎在男一和男一之间来回犹豫,其实我觉得这根本不需要考虑。” 宋淮青追问,“那你更喜欢谁?” 男一号是个家里有钱的霸道少爷,脾气有点臭,但心肠是好的。 男一则完全相反,是个很温柔的人,出自医学世家,梦想也是当个厉害的医生。 故事情节里,男一要陪女主角看流星雨,他们早早等在公园里,因为天气寒冷,男一还把自己的衣服给了女主角。 结果他们等了半天,女主角都要睡着了,流星雨也没来。 男一着急,只不过离开接个电话的功夫,与家人刚吵完架的男主角就散心路过了公园。 这个时候,天上划过流星,女主角被周遭的喧闹声吵醒,一睁眼就看见了男主角和他身后漫天的流星雨。 男一号拎着热腾腾的食物回来的时候,远远看见两个人站在一起,演员那落寞的神情,让不少小女生心碎当场,将他藏进心里,成了无法宣之于口的白月光。 宋学神认真琢磨着,他好像不属于这里的任何一种,连男三男四都不太像。 乔薇薇乐呵呵:“小孩子才做选择啊,成年人全都要。” 宋淮青:“……” 那天,乔薇薇被无情的铲屎官抢走了剩下的巧克力糖。 宋淮青藏东西真是有点子本事的,乔薇薇翻了半天都没找到,她气得耳朵都藏不住了,有气无力的趴在床上控诉,“你们都欺负我!” 宋淮青挑眉,“还有谁欺负你了?” 乔薇薇吸了吸鼻子,委屈的指指阳台上的花,“院长给分的玫瑰,她说这个品种特别好养活,大家都养出花了,就我把它养死了。” “要是能再活过来就好了,这可是我第一次自己养花。” 宋淮青当初答应她养花,搬回来的那些花,也都是他在打理的。 男生随着她指的方向看像阳台,果然摆着一盆枯萎的玫瑰花。 乔薇薇吃不到巧克力糖,蔫哒哒的,也没力气折腾了,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就睡着了,还是宋淮青把她放回卧室的。 这一睡就到了第一天天亮,因为天天赖床,她的生物钟已经形成了习惯,都已经是上午十点半了,这个点,宋淮青都快在学校上完第三节课了。 她正这么想着,推开门,却被脚下的东西绊住了脚步。 她下意识低头看去。 熟悉的白色花盆里,一株玫瑰花傲然盛开在阳光下。 花枝翠嫩笔挺,被折出不规律的纹路,叶子纹理清晰,肥厚饱满,甚至还有细微的小倒刺。 娇嫩的红色花朵欢快吐蕊,花瓣微微卷曲,不知是什么材质做的,摸起来就像真的花瓣一样,上面还沾了凝胶的露珠。 这是她死而复生的玫瑰。 乔薇薇学着宋淮青曾经做过的,把这株不会凋谢的玫瑰,像纯白色的栀子花一样,封存进了不染尘埃的透明玻璃罐里。 红色的花朵被摆放在窗台,看着落叶偏偏掉落,看着失去树叶的枯枝落下第一片雪。 今年的雪来得格外的晚,到了宋淮青生日那天才舍得从天空洒下,降临人间。 宋淮青今天开始就是法律意义上的成年人了。 他的生日依旧是年关,他带着乔薇薇,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坐上了回去禄江村的车。 禄江村依然没有下雪,但是年关的时候,路上的车子倒是多了不少。 天冷,乔薇薇就懒,她缩在宋淮青的口袋里,宋淮青的面前放了一个笔记本电脑,一人一猫在看电影。 车子是吕锋送的,万象今年的营收再创新高,可把吕锋给美坏了。因为万象是因宋淮青的前桥搭线得来的生意,吕家当初帮了忙,但这不是挂在吕家名下的公司,也并不是依托吕家才走到如今,吕爸爸不管他这部分的收入,全都由他自己支配。 所以宋淮青一成年,他就乐颠颠的送来一辆车,知道他过年要回家,还从家里拨出一个司机借给他了。 吕锋还拿着册子跟宋淮青说,“哥,看见这个概念车了么,明年高一我也成年了,你给我买这个。” 他跟宋淮青是同年生的,但他的身份信息没错,不像宋淮青,户口本上大了一岁,虽然早就悄悄学会开车了,但他还是得憋着。 乔薇薇都被他给气乐了,这个车可比他送来的贵多了。 车子行驶过熟悉的老地方,宋淮青一个月会回来看一次奶奶,所以这次回家倒也熟练,他让司机把车子停在家门口,带着司机回家,他也就待这一天,家里又没有煤球,干脆给司机开了空调,找了本旧杂志,让他在屋里待着。 袁爸爸知道他回来,给他送来了点心,还让他到袁家吃饭。 宋淮青都答应了,然后送走袁爸爸,开始整理自己买的东西。 乔薇薇穿着一件蕾丝边的小黑裙,披散着的长头发上戴着个兔子发卡,看上去像个洋娃娃。 宋淮青见她蹲在那里盯着袁爸爸给送的好吃的,捏了一下她的脸。 “看完了奶奶,再跟袁叔他们吃一顿饭,咱们就走。” 乔薇薇眨眨眼,“不在这里过生日吗?” 宋淮青问:“咱们俩人一起过,好不好?” “那也好。”乔薇薇也不喜欢小婶一家,虽然没什么坏心眼,但总有小算计和风凉话。 “咱们去哪过呢?” 宋淮青说,“去海市,我买机票了,到时候带你去见一个朋友。” “什么朋友?” 宋淮青提醒她:“忘了么,我说过要给你做个游戏玩的。” 这两年他积攒下不少人脉,有个年轻的朋友,是周一彤的学弟,之前没少用周一彤的账号在聊天室跟他们聊天。 于翔他们怀疑“八筒”是男孩子不是没有原因的,因为有时候,电脑那边就是个男孩子。 冯雪飞的兴趣点全都点在游戏上,在国外上学的时候就跟同学一起做过一款小游戏,没有回过的打算。 所以周一彤回国之后也没刻意提这件事,直到她那暴脾气的小学弟因为一个想要挖角他们的工作室挑拨离间,叫他跟朋友离了心,他才怒而回国,趁着国外长假回国看她,几个人一起吃饭,这件事才破案。 宋淮青跟他挺聊的来的,对方是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宋淮青早年也家境优渥,这些年从没放弃过学习,有从小熏陶出来的敏锐直觉和长久的积累,虽然在这些人中年纪最小,却是跟那个大少爷最聊得来的。 冯雪飞很喜欢宋淮青,从东市离开的时候就跟宋淮青约好,要他有机会去他家里玩。 冯雪飞毕业回国之后跟家里老爷子吵了一架,跑出来开工作室了,还是想做游戏。 乔薇薇没忘,但是他没想到宋淮青的动作会这么快。 宋淮青拎着大包小包去了小婶家,乔薇薇也想看看奶奶,就钻进宋淮青的口袋里,跟他一起过去了。 小婶和小叔出门买菜去了,今年他们厂子放假晚,一直没时间买年货,这会儿才忙起来,除了奶奶,只有宋志河一个人在家。 乔薇薇很久都没见过宋志河了,中考结束,随宋淮青一起去东市之后就没见过他了,宋志河又长高了一些,脸上长了几颗青春痘,看起来没什么精神的模样。 他也考上镇上的高中了,不知道现在成绩如何。 宋淮青与他对视一眼,又默契的同时移开。 宋奶奶的精神头挺足的,看见小孙子也高兴,看见小猫更高兴。 乔薇薇也乐得哄老人开心,钻进她的怀里拱了两下。 奶奶一边笑眯眯摸摸小猫的毛毛,一边看着宋淮青给她掏东西,老年人用的营养品、泡脚的药包、过年穿的红毛衣……红毛衣还是乔薇薇给挑的。 “你的钱省着给自己花就行啦,还念书呢,奶奶哪能花你钱啊,你上个月买的东西奶奶还没吃完呢。” 宋奶奶乐得合不拢嘴,越看小孙子就越高兴,她小孙子特别出息,不但次次都是年级第一,而且还会赚钱做生意。 宋奶奶出身书香门第,早年跟着行商的宋爷爷,也见过不少世面,否则当年她也不会就那样放大学生毕业的宋先岳下海经商,宋爷爷当初十三岁就跟他爸爸到处跑生意了,宋爷爷在宋淮青这个岁数,都结婚了。 宋奶奶知道,今天宋淮青过来,除了给他送东西,还有一件事。 他要把托自己保管的东西拿回去了。 宋奶奶乐呵呵的,也不多问,就在宋淮青带来的文件上都签了字,“是大孩子了,以后都要自己做主了,但是以后得更小心才是。” “嗯,”宋淮青点头,认真的应着,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存折,“奶奶,这是您当初给我的钱,我还给您。” 当初为了说服宋奶奶,他不知花了多大的力气,因为来得太频繁,小婶一度以为他是在缠着宋奶奶要钱花。 不过宋奶奶确实也给他钱了,奶奶把存折都给他了,里面有足足十五万块钱,有宋奶奶这些年自己攒下来的钱,也有爷爷留下的。 宋淮青一开始没打算用这个存折,但是后来,见形势大好,他就动了这笔钱。 现在,存折里放了三十万块。 宋奶奶看了一眼上面的数字,笑眯眯的重新把存着收了起来,“行,奶奶给你存着,等你要娶媳妇了,把媳妇带回来,奶奶就把这个给你媳妇管着。” 宋淮青被长辈这样调侃了,竟也没有羞赧的心思,只是看了一眼在奶奶怀里打滚的小猫。 宋奶奶还记得他的生日,给他塞了两个鸡蛋,知道他晚上有朋友给过生日,也挺高兴的。 她孙子哪都好,就是性子有点冷,多交朋友是好的。 “还有蛋糕,年轻人不都爱吃蛋糕么,你这孩子也不肯要我的钱,你自己有钱,就自己去买一个,跟朋友同学分着吃。” “还有市里,市里什么都用,你们要是打算去饭馆,记得点碗长寿面。” 宋淮青都一一应下,还当着奶奶的面把鸡蛋给吃了。 他又陪宋奶奶说了一会儿话,朱燕和宋先宏回来了。 宋先宏看见宋淮青,挺高兴的,招呼他一起吃午饭。 但是朱燕的脸却拉得有点长。 宋淮青月月都来,所以宋奶奶天天把懂事还成绩好的小孙子挂在嘴边。 宋淮青的事情村里全都知道,孩子争气,自己一个人留在村子里上学都能考上一中,还能把同学带到好学校去。 刘妈妈和刘爷爷在村头没少夸他,比对自家亲儿子都亲。 两相对比之下,她儿子就被比到了泥里,甚至还有平时就跟她不对付的人打趣她,“小燕啊,这都是老宋家的孩子,淮青成绩那么好,村头的刘家小子都能给带进一中去,你家孩子怎么不行呢,这还是哥俩呢!” 没到这个时候,朱燕就冷着一张脸,什么都不说。 是她不想么,可是这俩孩子见面都不说一句话。 她这儿子也越来越不争气,虽然考上了镇上的高中,但是成绩却一天不不如一天,成天逃课往网吧跑,这次被班主任给抓住了,直接叫她把人接回家反省,竟是学都不让上了! 宋志河不跟他们讲话,打骂都没用,朱燕流过几次眼泪,也有些心力憔悴。 还是宋先宏看她这样下去实在不行,才提出陪她一起去买年货。 朱燕出去散了散心,心情刚好一些,一进门就与见宋淮青,心情就更差了。 正好,宋淮青也无意与她多相处,他只简单叫了人,跟他们打了招呼,婉拒了宋先宏的邀请,然后就离开了。 宋淮青拎着礼物来到了热闹的袁家,这一年,他与袁家来往最多,一进门,热腾腾的饭菜已经端上桌了,张丽琴招呼着宋淮青进去,袁晓蹦蹦跶跶的跑出来,身上穿着张丽琴在百货大楼里面给买的新衣服,眼巴巴的看他口袋里的小猫。 乔薇薇也听给面子的,窜进了袁晓的怀里。 袁晓喜笑颜开。 袁爸爸跟宋淮青是合作关系,早就不敢拿他当寻常高中生看待了,说的也都是店里的问题。 可饶是这样,当听到宋淮青说开分店的时候,袁爸爸还是手一抖。 “还开啊,咱们这不是刚开了半年么?”袁爸爸有点忐忑,但毕竟生意大了,赚了这么多钱,明年估计都能在东市买房,给女儿转去更好的学校了,所以袁爸爸现在也不至于慌张,而是放下了酒杯,听宋淮青仔细说。 宋淮青说的是连锁加盟的方式,他们可以拿出一部分本金,然后去找银行贷款,老袁食堂生意火爆,如今外国语高中对面也有一家类似这样做中式快餐的店面了,而且店内装潢和风格全都与他们的店大抵相同。 以后这样的事情只会越来越多,如果不快速抢占市场,像之前一样,一家一家,温温吞吞的慢慢来,他们会流失很多潜在客户。 袁爸爸很震惊,似乎从没想过还能这样做,袁晓依旧听得津津有味,张丽琴也是一副思考的模样,全家只有袁斌一个人嚷嚷着,盘子里的肉不够吃了。 宋淮青只是对袁爸爸提出了自己的构想,并不是马上就让袁爸爸拍板作决定,但是他约了时间,过了年,趁着还没开学,他们可以一起去他提前看好的几个地点考察情况,到时候再拍板作决定。 袁爸爸那一口气马上就松了下来,紧接着就是哎哎的叹气。 这要是他儿子多好,将来肯定是有大出息的! 宋淮青在袁家的这顿饭吃得很开心,他拎着张丽琴塞过来的礼物走进胡同,入眼就看见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停在拐角处,一个男人穿着考究的黑呢子大衣,怀里抱着一个哭闹个不停的小孩在怀里哄着。 他旁边站着一个穿红色羽绒服的女人,女人的怀里也抱着一个孩子。 黑色大衣的男人是宋先岳,他一走两年多,如今早已不是那副落魄得回来躲债的模样,因为小孩子一直在哭,所以他很有耐心的哄着,俨然一个慈爱的父亲。 冯舒婷哄着怀里的小女儿,不满的瞪着自己的丈夫,说:“早跟你说了宝宝太小,不能折腾这么远的路,你不听,你看看,孩子都委屈成什么样了!” 冯舒婷家里有钱,宋先岳当初就是看中了这一点,但是冯舒婷也有很多大小姐脾气,她长得漂亮,耍起小性子来也不失别样的情趣,但是宋先岳同样下了飞机又坐了很久的车,精神状态也很不好,更何况,他怀里抱的还是更不让人省心的大儿子呢! 这对双胞胎是一年前降生的,随着他们的出声,宋先岳的生意越来越好,如今有了老丈人家的帮扶,宋先岳现在算是彻底翻了身。 他觉得自己终于能回家了,他得叫那些见过他落魄模样的乡里乡亲们都看看,他现在过得很好,那他才能出了当初那口气。 宋先岳说:“当初结了婚就该来见见我妈的,你那阵子身体不舒服,我体谅了,后来你怀了孕,成天难受,我也能理解,可眼看孩子都这么大了,你怎么能让孩子不见奶奶呢?” 冯舒婷还是不大痛快,她嫌弃的看着这个窄小的胡同,不耐烦的看着那红色的大门,催促道,“快点进去吧,再在这里待下去,孩子都要冻坏了。这是你的院子,里面没人吧?你总得让我收拾一下啊,都头发都乱了,不能这么见人。” 宋先岳不能跟她在这里吵起来,只能应着声掏出钥匙开门,可是他的钥匙却怎么都插不进去。 宋先岳有点着急,冯舒婷又开始催了,“你怎么回事儿啊,冷死了!” “我再试试,这就是家门钥匙啊……”宋先岳有点纳闷,再次试着把钥匙插进锁孔。 这番动静,惊动了在里面休息的司机。 司机以为是宋淮青回来了,没拿钥匙,所以走出去,从里面打开了门,结果却看见了一对陌生的男女,和哭闹不止的小孩。 司机傻了,宋先岳和冯雪婷也有点傻眼。 “先生,请问你是?”司机礼貌开口,同时,心里也泛起了嘀咕。 宋先岳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你还问我?我还没问你为什么会在我家里呢!” 司机有点为难,但是他一抬眼,就看见了走近的宋淮青。 宋淮青看着那稍微发福了一些的熟悉身影,平静道,“那是我请来的人,家里早就换锁了,你用旧钥匙是打不开的。” 闻言,想要发火的冯舒婷也一怔,回头看去。 穿着黑色羽绒服的少年长了不少个子,目测已经有一米八几那么高了,记忆中稚嫩的眉眼变得有些凌厉,那淡漠的气质丝毫不逊于当年。 冯舒婷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是宋先岳那个前妻留下来的儿子,因为那副眉眼真是像极了宋先岳。 她不过三十,虽然也嫁过人,但是没生过孩子。 当初选择宋先岳,一是因为父亲看好他,看中他不俗的能力;一来她的身份在冯家有点尴尬,她不是正室所出,是老爷子情人的女儿,但因为她的生母难产去世,所以一直被养在冯家。 可她在冯家最多不过是混口饭吃,冯家的当家人,是正室太太所出的哥哥,哥哥有个小孩,如今一十几岁,刚从国外毕业,回国了。 她在冯家小心做人,嫁给宋先岳之后,丈夫连续两笔生意都做得很漂亮,老爷子看她才有了笑模样,但是冯舒婷知道,这都不过是昙花一现,就算她给老爷子生了两个外孙,终还是比不过老爷子心心念念的大孙子。 冯舒婷想让宋先岳高兴,让他高兴之后,更加卖力的依仗冯家做事,让她能得个好脸。 所以,她才愿意来这种山旮旯一样的地方。 明明说好的,前妻的大儿子在东市上学,他们不会见面,没想到,还是遇上了。 可是这个少年跟冯舒婷想象中的又有点不一样,她一开始觉得,没人管的孩子能是什么样,村里的小混混呗。 她可是听说了的,宋先岳的前妻也再婚了,她抵触这个孩子,加之不让宋先岳打电话回来,所以宋淮青给她带来的视觉冲击有些大。 墨染的黑发和英俊的眉眼衬得他的皮肤很白,丝毫不露怯的朝他们看过来的时候,竟给她一种悚然的感觉。 上次让她后脊生寒的,还是冯家小少爷那个纨绔小魔王。 这孩子的气质竟是丝毫不逊色于她见过的那些上流家庭的小少爷。 …… 冯舒婷震惊失神的时候,宋先岳也是震惊的。 回家一趟,怎么不会想回来看看儿子,宋淮青也是他养了十多年的孩子。 只不过这孩子慢慢就不跟他亲了,讲电话的时候话很少,给他打钱也从没说过谢谢,再有了冯舒婷和双胞胎整日亲近他的对比,他渐渐就对宋淮青淡了。 与这个大儿子的最后一次通话还在一个月前,宋淮青曾说,他不会留在老家过年,打算出去旅游。 宋先岳以为他老早就走了,所以没提前说。 他乐得宋淮青跟现在的妻子见不了面,宋淮青甚至不知道他已经结婚的事情。 当初要与冯舒婷结婚的时候,他只打电话通知了母亲。 母亲曾强烈反对,不想让他娶一个外地的陌生女人。 可他只是通知,不是征求谁的同意,那时候的他需要冯家的关系,冯家是海市数一数一的人家,他是走了大运才会娶到冯家的人。 因为这件事,母亲有好几个月都没接他的电话。 直到后来他告知,冯舒婷生了一对龙凤胎,老太太才松了口,答应让他回家,只不过他们当初约定的是年后。 宋先岳也没想到老爷子会主动提出让他回家过年,他想给母亲一个惊喜,所以没再打电话另行通知。 结果,一切都乱了。 冯舒婷进门,忍不住就朝院子里那辆黑色的低调轿车瞟去,这辆车少说值一百万,看样子应该是这孩子的,宋先岳是不是瞒着她给这孩子打钱了? 思及此,冯舒婷朝丈夫投来了怀疑的目光。 冯舒婷都看见了,宋先岳自然也看见了。 宋淮青看了他一眼,说,“吕锋买的。” 宋先岳下意识就想起了吕家那个小少爷,那个小少爷跟他儿子的关系一直都很好,借给他一辆车坐回家过年也说得通。 场面一时陷入尴尬,谁都没再说话。 宋淮青当初搬去东市的时候就把自己的东西都搬空了,这会儿本来也是回来叫司机一起离开的,所以他动作迅速的进门,没过一会儿就又开始往外走。 小奶猫全程缩在大口袋里看着一出又一出。 她真不知道宋先岳一家今年会回来,毕竟原剧情的这个时间,半身残疾的宋淮青早就不知在什么地方了。 不过她瞧着宋淮青并没露出什么伤心难过的表情,觉得宋先岳这一关应该算是轻松的过了。 宋先岳不知道自己的大儿子现在是个多么优秀的人,也不知道,他的抛弃也伤不了他。 看见宋淮青要走,冯舒婷没什么反应。 她跟这个孩子本来就不熟,她这一趟只是回来看看孩子奶奶,根本没打算在这穷地方待几天,所以她没什么好怕的。 宋先岳就不一样了,他原本就心情复杂,看见如今的宋淮青,有很多想问的话,见宋淮青带着司机就要离开,忍不住开口叫他,“都回家了,不多住两天么?” 宋淮青原本想拒绝。 但是他又回头看了一眼一身贵气打扮、大量房间的时候眼中全都是嫌弃的冯舒婷,又看了看那哭闹个不停的小孩。 他问:“你是回来看奶奶的?” 宋先岳对上他的眼睛,居然会有一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说了“是”。 居然被一个小孩子给唬住了,而且还是自己的儿子,宋先岳觉得有些窘迫。 宋淮青又转过了身,“那我吃了晚饭再走。” 安静待在口袋中的小猫有点不高兴,他们原本的计划是想要下午回家,然后专门把晚上留出来过生日的,可是计划全都被宋先岳这一家子给打乱了。 可乔薇薇也能理解,毕竟那女人看着就不像是善茬,宋吵吵肯定是担心那女人给奶奶气受。 尽管答应留下,宋淮青也没有要与宋先岳谈一谈的打算,只不过是走出大门,又去了小叔的院子。 目送他的背影离开,冯舒婷忍不住的埋怨道:“你把他留下干什么,不嫌我跟他尴尬么?” 宋先岳一时口快,当时根本没想到这个问题,听冯舒婷这么说,就安慰她说,“淮青是个懂事的孩子,不会给你难堪的。” 冯舒婷还是不高兴,宋先岳说,“好了,你也带着孩子,跟我去先宏那院看看我妈,我弟一家也不知道我回来了,要是在他们家吃饭,恐怕还得加几个菜。” 为了哄冯舒婷配合,宋先岳跟她说,“回去就陪你逛街,什么都听你的。” 他低声哄了好几句,冯舒婷才整理了一下自己,他们坐的车也是提前安排好的,这会儿已经把俩孩子哄睡着了,就叫带过来的司机帮忙照看着,两个人离开了。 宋淮青走进大门,透过窗户,就看见朱燕正在里面忙活。 宋先宏在外面扫地,看见宋淮青,笑着招呼:“不是说要走了么。” 宋淮青问,“小叔,您知道宋……我爸今年回来吗?” 看着宋先宏那愕然的神情,宋淮青就懂了,这肯定是不知道的。 宋淮青又走向奶奶的房间。 宋奶奶一把年纪,耳朵却好使,房间只挂了一个帘子,又没关门,宋奶奶在外面听见了,她也很惊讶。 宋淮青忍不住问,“奶奶,您也不知道吗?” 宋奶奶又叹了口气,“本来没打算告诉你的,你爸他说初一才回来,我想着你说要去旅游,碰不着。” 老人家希望孩子们都好,希望儿子跟孙子的感情也好,可这事儿不是强求不来么。 宋先岳才离开多长时间了,那边双胞胎都一岁了,这边一年也来不了几通电话,这不是伤孩子的心么,她自己都不满意这桩婚事,不想看见那大城市里面来的有钱儿媳,她怎么可能让宋淮青看见。 虽然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可她私心里不想让孩子知道,大过年的,这不是找麻烦么。 可谁能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 宋淮青坐在奶奶旁边,没再讲话,用奶奶的毛线球逗小猫。 与此同时,宋先岳扬着笑,拎着大包小包,带着冯舒婷,走进了弟弟家的大门。 第60章 拿命报恩的猫猫19 宋先宏还处于震惊中,他握着扫帚在那站了半分钟,才消化宋淮青的话,刚意识到宋淮青说了什么,大敞着的的门口就走进一对男女,男的倒是认识,他的大哥,就是似乎有点发福,也有点显老,那女人就不一样了。 那女人看上去很年轻,穿得像是城市里面的富贵小姐一样,头发光光亮亮,别着个珍珠发卡,说不出的贵气,让宋先宏一下子就拘谨了起来。 这种束缚的感觉和看见董绍春的时候是不一样的,董绍春是跟他们一个村子长大的,就算董绍春没嫁给他哥,他看见董绍春也是要叫一声姐姐的,那是一种时间累积下来的亲切感。 所以,即便大哥发达了,有钱了,董绍春跟着他穿金戴银了,宋先宏也没有那种强烈的拘束感。 就这愣神的功夫,两个人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宋先岳朝他笑了笑,问,“怎么,不认识大哥了?” “啊……”宋先宏这才发现自己又有点懵,他摆了摆手,“不是……大哥,你怎么……” “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你嫂子,”宋先岳揽过冯舒婷,将手里的礼品袋子全都塞进了宋先宏的手里。 “先宏,谁来了?”朱燕的声音由远及近,刚才她在厨房忙活,倒是听见人声了,但是厨房的窗子被玻璃蒙上了一层雾,她没看见到底是谁。 朱燕走出来,也愣住了。 冯舒婷就是有点嫌弃这里简陋,也不能在这里给自己的丈夫没脸,看见朱燕,便断定这就是宋先宏的老婆了,于是上前热情的握了握她的手,“你就是弟媳吧,你好,我叫冯舒婷。” 朱燕也懵了,根本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多了个嫂子,她刚要看自己的丈夫,就见冯舒婷从自己胳膊上的小挎包里拿出了一个精致的首饰盒,打开一看,是一对漂亮的金耳坠,朱燕马上就笑开了花,也不管自己什么时候多了个嫂子了,就算董绍春在这里的时候,也不过是往家里带些吃的用的罢了,可没送过这些女人家的玩意儿。 “嫂子啊,快进来快进来,你们什么时候到的,回家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呢,我这准备的也不够啊……哎呀,孩子他爸,你还愣着干什么,快让大哥也进来坐啊,大冬天的,别冻坏了。” 朱燕匆忙跟冯舒婷聊了两句,又着急忙慌的去厨房看着锅,又把钻在屋子里的宋志河给拎出来,让他拿着钱再出去买点好菜,又热火朝天的忙了起来。 他们这顿晚饭吃得早,原本是跟一起干活的几个人约好了吃完饭出门打牌的,放假也难得有个空闲时候。 这会儿没法去了,反而更忙了。 但是朱燕想想自己刚才收到的金耳坠,和他们拎进来那一大堆价值不菲的东西,笑得更高兴了。 宋先岳也有点激动,他跟这个弟弟从小就关系一般,他弟跟个闷葫芦一样,他甚至私下里有些嫌弃过弟弟的老实木讷,羡慕别人家的兄弟都是互帮互助的,在外面有个照应。 以前离家近,总回来,想不到这些,可这次独自出远门打拼,才觉出家人的可贵来,对待宋先宏就格外热情,宋先宏都有些招架不住。 宋先岳拿出了自己带回来的茅台,嚷嚷着一会儿要跟他喝上两杯,然后在忐忑的带着冯舒婷从堂屋走进了宋奶奶住的屋子。 屋子旧了一些,但是亮堂干净,角落点着煤炉子,把屋子点得很暖和,周围连煤灰都扫干净了。 宋淮青已经脱掉了自己的羽绒服外套,里面穿了一件剪裁得体的黑色衬衫,下面是衬出一双长腿的牛仔裤和白色的运动鞋,一副清新干净的模样,随意抱着猫坐在那里,就像一个在摄影棚拍封面的男模特。 若是细看,他黑色衬衫左上角的口袋上,别着一枚银质的猫咪形状的别针,跟乔薇薇逛街的时候买的,小小的配饰给纯黑色的衬衫增了一抹别致的亮色。 他这副模样让宋先岳愈发不好接近,想着既然宋淮青也在这里,一会儿多得是说话的机会,当下最要紧的,还是得把宋奶奶这关给过了,老太太在电话里就不同意这门婚事,虽然想见见双胞胎,可提起冯舒婷还是没有好脸色,宋先岳现在就怕他妈发脾气。 老太太对他冷冷淡淡的,对冯舒婷也没给个笑脸,就只简单的看了堆着笑的冯舒婷一眼,也没说收她带来的礼物,就转头跟宋淮青说,“你去那个抽屉里拿一块花生糕,给睡睡吃,奶奶特地给你们留的,上午你走的匆忙,我都给忘了。” 宋淮青应了声,去抽屉里拿点心。 宋奶奶晾着那两个人,宋先岳尴尬的站在那里,冯舒婷的耐心还要更差一点,见宋奶奶不给她好脸色,登时也拉下了脸。 “妈……你看这……我们大老远过来的,我都两年多没看见您了,您也不问问我过得好不好……”宋先岳看看冯舒婷不太好的脸色,只能努力找话,想让老太太心疼心疼。 结果宋奶奶却说:“你那么大一个人,有手有脚的,到哪能过不好。大老远回来就跟我说这些,还不如一个孩子呢,淮青这几年都是自己一个人过来,他都没跟我抱怨过这些。” 宋奶奶把宋先岳给噎得够呛。 其实这些他也想过,不止一次的想过,可是想过又能怎么样呢,他觉得十多岁也不算小了啊,他们小时候,不也都是老早就一边读书一边帮家里干活了,再说了,他还每月都寄钱回去,这孩子看着长得这么好,他能吃什么苦? 宋奶奶当然也知道儿子受苦了,他看上去胖了,可是眼中的沧桑却多了,可这些苦不都是大人该受的么,是他自己选择的这条路,他就得受着,她心疼儿子,可是她更心疼孙子。 冯舒婷实在忍不住了,她在冯家就经常被那大哥的嫂子挤兑,被周围那一圈眼高于顶的小姐太太挤兑,他们看不起自己的出身,嫌她上不了台面,她都忍了,谁让她就是私生子呢。 可那是什么圈子,那都是什么人,她凭什么在这种穷旮旯,被一群种地的给挤兑了? 就算是丈夫的妈也不行啊。 她翻了个白眼,呛了一句,阴阳怪气的,“花那么多钱,穿那么好的衣服,这还叫过得不好啊,这要是也算,那我到也想过不好……” “你少说两句!”宋先岳着急的打断她的话。 因为冯舒婷这话一出来,宋奶奶那本就不好看的脸色更青了。 冯舒婷没想到向来顺着他的丈夫会在婆婆面前这么给她没脸,她马上就忘了宋先岳的请求和叮嘱,不服气的说,“我说错了吗,我哪句说错了,你总跟我念叨你大儿子自己在家受委屈,你看他哪像受委屈的? 就这衣服,得好几百块呢,你是不是偷偷给他钱了?否则一个月一千块钱,哪买的了这么好的衣服,小孩子自己不赚钱,心思不用在学习上,成天就知道捣鼓这些有的没的,听说马上就要成年了是不是,别是还要我们养着吧?” 她才委屈呢,她下嫁给宋先岳这样没有背景的男人,都肯跟他来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过年了,这一路颠簸受罪的,这些人就都该跟那弟媳妇一样,好好待她,否则她花这么多钱接济这帮穷亲戚,费力不讨好的,她为了什么? 冯舒婷也有气啊,宋先岳当初生意有起色全都靠了冯家的帮衬,所以在她看来,宋先岳这些钱就都是她的,她肯出钱养那个孩子已经不错了,他不知道感恩也就算了,自打见面,眼神都没给她一个,她还供他穿这么好,当她是活菩萨呢? 冯舒婷不服气,越想越生气,但冷哼了一声,到底是没再讲话,宋奶奶被她气得连连咳嗽着,指着她,想骂骂不出来。 宋淮青赶紧给她顺气,宋先岳也瞅准了时机赶紧给母亲送水。 冯舒婷越想越生气,跟这个继子待在一个地方就不舒服,转身就想走,这时,司机却给她打电话,说孩子醒了。 宋先岳赶紧说,“正好,你把小风带过来给妈看看。” 他又转头跟宋奶奶说,“妈,我们这趟把孩子都带回来了,刚才就在隔壁睡觉呢,孩子也想看奶奶的,您等着,我这就把小孙子和小孙女给您带过来。” 隔辈亲,宋志河和宋淮青这俩人,宋奶奶最疼的是宋淮青,但不代表她不疼宋志河,宋志河从小就是她带大的,看着这么多年,她也疼,时不时就给钱给吃的,这会儿听见那两个一岁的龙凤胎,也确实想见见,听见这话,脸色总算好了一些。 宋先岳见母亲面色有所松动,赶紧带着冯舒婷去隔壁一块抱孩子,看这模样,是想再叮嘱她两句。 那俩人走了,宋奶奶去看宋淮青,小猫突然往地下窜了出去,宋淮青见状也站起来,追了出去。 乔薇薇蹿到胡同口,天色阴沉渐黑,四下无人,乔薇薇拉着追出来的少年,凑在他耳边说了两句话。 宋淮青愣怔一瞬,然后说,“行,我跟司机说,让他带你去,不过赶得及么,人家现在都关门了吧。” 乔薇薇晃了晃自己手腕上的手表,“开车快,我让叔叔开快点,要是镇上的关门了,我就去袁家借。” 虽然有点突然,但是袁爸爸肯定会借给她的。 宋淮青摸摸她的头,“好,去吧。” 乔薇薇抱了他一下。 宋淮青犹豫了一下,也伸手抱了抱她。 乔薇薇说:“一会儿少吃几口饭啊,晚上还要过生日的,我给你煮面,奶奶说要吃长寿面的。” 宋淮青终于笑了,“你会煮?” 乔薇薇摆摆手,“快去跟司机叔叔说,我就在这等他把车开出来。” 宋淮青又回去了。 再回去的时候,那俩孩子已经抱到宋奶奶的床上了,小姑娘不认生,看见宋奶奶抱着她,还朝她笑,但是小男孩就不行了,一醒来就哭个不停,连亲妈哄着都不停的嚎。 宋奶奶喜欢小孩子,更何况这还是自己的亲孙子亲孙女的,宋家的宋志河跟宋淮青都是男丁,乍然一看见娇娇软软的小姑娘,宋奶奶那颗硬起来的心肠就稍微软了下来,大人办的事情再不地道,都跟小孩子没什么关系。 原本僵持的气氛终于有所缓和,宋先岳松了一口气,他趁母亲抱着小姑娘高兴,赶紧朝冯舒婷使眼色,冯舒婷还不太乐意,但是这会儿那个宋淮青不在,她心里倒也痛快了一些,又拿着装金项链的盒子,坐在了宋奶奶的旁边。 小姑娘见妈妈过来,笑得更欢快了。 宋先岳觉得整个人都有点虚脱,从前的董绍春是一个村子里长大的,跟他妈一直都认识,所以结了婚相处得特别自然,他从来不知道处理婆媳关系是这么复杂的事,简直比坐在生意桌上看合同还难。 他顺着窗子,看见了走进大门的大儿子,赶紧悄悄走了出去。 宋先岳在看宋淮青,给朱燕跑腿之后,一直待在自己屋子里的宋志河也在看宋淮青。 他看着宋先岳将宋淮青拉到院子角落,宋奶奶那个房间的窗子看不见的地方,不知道说了什么。 宋先岳神情复杂的看着自己的大儿子,想起刚才冯舒婷朝自己抱怨的话,却怎么都问不出口。 他想要从关心人的话题切入,都不知道该问点什么才好。 放寒假了?什么时候开学?这次考试成绩怎么样? 全都是屁话。 宋淮青也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他如今一米八五的个子,比宋先岳高出了半个头,宋先岳想看他都要抬头了。 他们这对儿父子就算是私下相处,没有一个外人,竟也是没话说了。 最后,宋先岳只能拍拍他的肩膀,叹着气说,“你……冯阿姨人不错的,就是嘴直了点,别生气。” 他本不想让儿子知道自己再婚生子的消息的,也说不清为什么要瞒着,就是还没想好怎么说,但是撞上了,也没办法。 如果大儿子能跟妻子好好相处,那自然是好的,如果没法……反正他们就只待这一个年,也影响不到他什么。 宋先岳又问:“你现在还跟吕家的孩子有联系?” “嗯。” 宋先岳有点感慨,那些人眼光都高,他都不知道宋淮青是怎么办到的。 宋先岳又说:“既然是这样,等过了年,你跟爸爸一块上门去拜访一下,好好谢谢他们,我走这么久,也不知道老朋友都怎么样了。” 宋先岳表面上对冯舒婷百依百顺,实际上,他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现在的情况都是暂时的,他不可能永远都受冯家的掣肘,现在海市的地盘都被那些人瓜分得差不多了,但是北方的发展形势却一片大好,他早晚要回来的,他还是要在家里扎根的,所以,他得拾起以前那些人脉。 宋先岳正愁从何入手,就见到了吕家借给大儿子的车,看这模样就知道,吕家这些年没少照顾他,他回来了,正好上门感谢一下。 宋淮青淡漠的说:“我没空跟你去,要去你自己去。” 他绕过宋先岳就往房间里走,也不想吃这顿饭了,只想确认冯舒婷不会给奶奶气受,看完他就回去隔壁,安静等乔薇薇回来。 宋先岳没想到一向有礼貌的大儿子会这么直白冷硬的拒绝他,愣了一下,想追上去,心中却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站在那里点燃了一根烟。 他站在门口,看见宋奶奶抱着那个小姑娘,正笑着。 虽然还是不看一旁的冯舒婷,但看样子,是没事了。 奶奶疼他,因为他是奶奶的孙子,她是个有原则的老人,若非不然,他当初不会求奶奶帮那么大的忙。 但是奶奶不止他一个孙子,老人家的一碗水,其实端得挺平的,那十五万,有爷爷死前留下的,也有宋先岳破产之前孝敬她的,许是觉得这本来就是他们家的钱,所以奶奶拿出来的时候眼都不眨一下。 她偏爱他,但却不止爱他一个。 可这样也够了,宋奶奶是他最孤独的时候,最愿意无偿伸手帮他的人,是他最亲近的家人。 宋淮青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在奶奶抬头看之前,放下帘子,转身要离开,却被对门走出来的宋志河拦住了去路。 “宋淮青,那只猫呢?”宋志河阴沉开口。 考去了不太理想的学校之后,他还是在反复做那个梦,梦中的一切都美好得不可思议,与梦中的一切相比,他现在的生活堪比人间地狱。 梦中,事业有成,志满归来东市发展的大伯看中他是个名牌学校毕业的高材生,对他赞不绝口。 可是现在,他这全班倒数的成绩根本拿不出手,别说名牌大学了,他因为屡屡逃课上网,甚至有被学校提前劝退的危险。 可是他没办法,他现在与宋淮青有云泥之别,那只小猫极有灵性,只黏着宋淮青,他连把猫偷过来都做不到。 他还能怎么办呢,他说自己被宋淮青抢走了人生吗,只凭借一个梦?别人会说他疯了。 可他不甘心。 宋淮青停下脚步,慢慢转头,朝他露出一个笑。 他什么都没说,一个字的都没说,但是那个悚然的笑容,却让宋志河下意识想要后退。 宋志河心脏狂跳,甚至因为恐惧,眼前阵阵发黑。 他想不通,为什么那个人可以露出那么恐怖的笑容,就好像,他再敢多说一个关于猫有关的字,他就可以举起一把血淋淋的刀,切开他的喉咙,割下他的舌头,让他永远都无法再张嘴说一个字。 “站在这干什么,”宋先宏的声音将宋志河叫回了神。 宋志河定睛看去,宋淮青已经不见了。 “去厨房找你妈去,饭熟了,去把菜端过来,咱们要吃饭了。” 宋先宏又加了一句,“你这孩子越来越不懂事了,你大伯刚才进来的时候,你也没喊人。” 宋先宏招呼大家吃饭,舍不得小孙女,要再看一会儿。 趁着外面闹,冯舒婷悄悄问宋先岳,“你是不是还有私房钱?” 宋先岳说,“姑奶奶,我真没有了,我不是跟你说了吗,那孩子他妈也月月都给钱呢,他手里有钱,我能管他给自己买什么衣服吗?” 冯舒婷心里不痛快,可宋先岳总被这么质疑,也有点不耐烦了。 他心里还想着刚才跟宋淮青说的事呢,每到这个时候,他就特别想赶紧掌权,然后回来属于自己的地盘。 他觉得宋淮青是翅膀硬了,可是他吃他的花他的,凭什么不听他的话? 宋先岳有意再与宋淮青好好说说这事儿,可是抬眼寻找的时候,才发现宋淮青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 “淮青呢?”宋先岳问。 朱燕抬了一下眼皮,说,“那孩子就那样,不乐意在这院吃饭。” 宋先宏跟宋志河说,“应该就在隔壁,你去叫你堂弟来吃饭。” 宋志河现在还心有余悸呢,他哪敢啊。 这些人一句我我一句,宋先岳干脆拿起了电话,但是打不通。 朱燕张罗着,一群人不打算等了,开始吃饭。 冯舒婷有意挑拨,吃着吃着还是忍不住说:“别打了,那么大的孩子,能不懂事儿么,这是打定主意不想吃了。” 朱燕点头,“是啊,那孩子挑嘴呢,打小就金贵,不好养。” 冯舒婷看有人应承自己,又来劲了,“一个月给他一千块的生活费呢,月月都不短了他的,就养出个白眼狼来。” “这么多?”朱燕震惊了。 这年头一千块可真不是小数目了。 冯舒婷更得意了,看看,这还是有明事理的人的。 朱燕得了冯舒婷的好处,这会儿也愿意奉承她,“那这孩子还不知足啊,成天冷着脸不爱跟人说话,你这么养着他,我看他都没管你叫妈吧?” 冯舒婷倒是不在意宋淮青到底叫不叫妈,她可没有这样的儿子。 只不过,朱燕话音刚落,离开了有一会儿的宋淮青去而复返,手里捏着一个信封。 也不知道刚才那些话都听见了多少。 屋中动着筷子的人齐齐停下,看向他。 少年卷着一身从外面带来的寒气,走到宋先岳的身边,将信封放到了他的面前,信封鼓囊囊的,塞满了钱,跟信封一起的,还有一张银行卡。 “我不会带你去见吕家人,也不会管这个女人叫妈,衣服是我自己买的,你们不用因为这件事吵架,你给我花过的钱都在这张卡里,这两年的我一分没动,以前花过的也都还给你。” 他这话说得平静,但其中的意思谁都听得明白。 乔薇薇是去银行取钱了。 宋先岳寄来的钱全在东市的家里,没人料到会在这里碰见他,所以他们事先没有准备。 宋奶奶听见了门外的动静,说,“淮青啊,不吃了饭再走么。” “不了奶奶,”他抬头,“您忘了么,有人等着给我过生日。” “是、是,瞧我这记性,那你快去吧,不用管我这。” 这一老一小的对话,让宋先岳的脸色更难看了,他根本不记得宋淮青的生日。 可宋淮青不再看他一眼,转身离开。 宋先岳被他刚才那一眼看得心中坠坠,无端升起一种慌张,甚至来不及去想他这张卡是哪里来的,里面是不是真的有钱。 慌张之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就气得脸都红了,一拍桌子,他站了起来,喝道:“你给我站住,你怎么那么大脾气,不就是你冯阿姨说了两句么,我也没干什么,你不乐意就不乐意,用得着这样吗?” 宋淮青淡淡道,“我跟她没关系,她没资格说我。” 宋先岳更生气了,声音都大了几分,“那我是你老子,你能跟你老子这么说话吗,你的教养呢?你以为你给我塞一张卡,就能还了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 少年转身,与宋先岳那怒极的表情形成鲜明对比。 “还不了,所以你还是我爸,你生我,我给你养老,但除非你这辈子在外面受穷、饿死,没钱看病,否则我不会管你,你也不要找我。” 宋先岳差点被这番话气得呕出一口老血,他哆嗦着,指着独自一人站在他对立面的少年,“你……好,你长本事了,这是你说的,既然你非要这样,以后就别当我是你爸了,我也不稀罕你给我养老,你当我就你一个儿子么,你给我走!” 宋淮青走了,走出宋家大门,乔薇薇扑了上来,挤走了胸口的凉风。 “哥哥,弄好了么?” “嗯。”宋淮青攥住了她的手。 乔薇薇被冷风冻得直跺脚,“那咱们走吧。” 宋淮青皱眉,握着她被冻得冰冷的手,“谁让你下车的?” 乔薇薇一头扎进他的怀里,捂着他的嘴,嫌他烦,催促道,“走不走呀?” “走。” 第61章 拿命报恩的猫猫20 宋淮青握着她的手,揣进了自己的兜里,直到上了车也没松开。 乔薇薇第一次把他叫出来的时候,提议的是去取钱,取宋先岳这些年打给他一样的数额,可是她站在门口,眼睁睁看着宋淮青犹豫了一下,又拿出了一张银行卡,那里面起码有两三百万。 这可不是小数目,袁家的店马上要开分店了,他还要做游戏,游戏可是个烧钱的东西呀。 乔薇薇一眼一眼的看他,宋淮青捏了捏她的脸,“问。” 乔薇薇纠结,“你钱还够用吗?” 宋淮青说,“还有,我准备把万象的股份处理掉。” “为什么啊?” “看中了更好的,万象……恐怕要走下坡路了。” 于翔和周一彤一起管理着这家公司,但是于翔野路子出身,其实不太屑于周一彤那些条条框框的大道理,周一彤也不太满意于翔大大咧咧的做事态度,公司的崛起有赖于时代的浪潮,但是浪潮过去之后,掌舵人的能力是考验公司最重要的指标。 他本就不是权利中心的人,无意参加他们的争端,所以不如就此结束他们这段共同的旅程,处理掉手的股份,他就又有钱了。 他们定的机票是今天晚上的,原本的计划是晚上回家过个生日,然后就去机场。 可是发生了这样的意外,他们过生日的时间门都要被挤压没了,他们只能把车子停在机场附近的面馆。 乔薇薇捧着去银行附近的蛋糕店买来的小蛋糕,有点可惜的说,“这也太仓促了点,幸好不是真的成人礼。” 宋淮青却很知足,他学着乔薇薇样子跟她一起趴在桌子上,看着她的脸,笑着说,“那你可记着,欠我一顿长寿面的,你不是说要给我煮面么?” 乔薇薇说,“我现在也能给你煮啊,你等着,旁边就有超市,买一桶方便面泡上。” 宋淮青被她给气笑了。 乔薇薇最后当然没能泡一桶方便面,因为他们找的这个面馆味道意外的不错。 小蛋糕是普通的奶白色蛋糕,上面只裱了一圈花边,乔薇薇找蛋糕店的老板买了粉红色的奶油和两个裱花袋,两人一人一个,要在白色的小蛋糕上面画画。 两个人坐在一起,头挨着头,互相给对方画画像。 乔薇薇画了一个小男孩,短头发,不会笑,特别酷,下巴有点尖,腿有点长,板板正正的站在那里,有种说不出的可爱。 她自己挺满意的,她画得快,画完之后又去看旁边,发现宋淮青只画了一个圆圆的脸蛋。 乔薇薇多动症似的,又转着圈儿的在蛋糕侧面画了一圈高低不一的小花,然后再去看的时候,宋淮青已经画完了,画了一个长头发的小姑娘,小姑娘穿着一件长裙子,顶着个猫耳朵,后面还有一条毛茸茸的尾巴,跟小男孩手牵着手。 她乐了,觉得他画得不错,俩人找司机借了打火机,点上了蜡烛,莹莹烛火映在她的眼睛里,今天是两个人的生日,宋淮青把生日分给她了,所以他们两个可以一起许愿。 乔薇薇捧着脸问:“宋吵吵,你今年有什么愿望啊?我的愿望是明天早上能吃到咖啡蛋糕配草莓牛奶。” 宋淮青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乔薇薇撇嘴,“我就说出来了,明天肯定灵。” 宋吵吵都听见了,一定会买给她的。 两个人吃了面条,然后切了蛋糕,就去坐飞机了。 飞海市需要两个小时,下飞机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 尽管这样,冯雪飞还是在机场等着,看见宋淮青还着乔薇薇,也没惊讶。 他回国与万象那些人吃的第一顿饭,里面就有乔薇薇,这小姑娘与宋淮青关系非常亲近。 大少爷一点架子没有,虽然比宋淮青大了四岁,但是却将他当同龄人一样看待,开车把俩人载离机场,还唉声叹气的说,“还带着个小姑娘,好不容易成年了,你要是自己来,哥哥就带你去感受一下成年人的乐趣了。” 乔薇薇撇着嘴扒着副驾驶的椅背,嚷嚷着说,“什么是成年人的乐趣啊,我现在也是成年人啊。” 她跟宋淮青是同一天生日呢! 冯雪飞说,“小丫头片子别闹!” 乔薇薇不服,跟冯雪飞拌了一路的嘴,半路,她还非要在路边停车,给路边的一只流浪狗送了些吃的。 冯雪飞带他们去提前预定好的酒店,大套房里,放好行李,冯雪飞终于问,“你们是到这来玩的么?” 他觉得不太像,宋淮青性子冷清,不喜欢麻烦别人,虽然他总让人来做客,可这小子要是单纯过来玩,肯定不会联系他。 毕竟,他们虽认识,但也说不上多要好熟悉。 果然,宋淮青说,“你上次说,你有个游戏工作室。” 冯雪飞乐了,“你还对做游戏感兴趣了,你不是连连看都不玩么?” 冯雪飞始终认为,不对游戏抱有热忱,单纯用商业利益的眼光来看待游戏的人,不会做出好玩的游戏。 “我也不瞒你,我家老爷子成天逼我回家,所以变着法的打压我,我那小破工作室都快撑不下去了。” 都年关了,老爷子成天打电话让他回家,他不太乐意回家,回家就被管着,老爷子说他做游戏就是胡搞,他们冯家没人涉足互联网,很多人思想还是那老一套,还有一大群讨人厌的亲戚,就比如老爷子那个私生女闺女。 不过听说那个招人嫌的女人今年跟着她的二婚丈夫回老家了,他的耳根子或许能清净一些。 宋淮青跟他聊了两句,然后指了指乔薇薇。 是乔薇薇自己想做游戏。 冯雪飞有点意外,转头又跟乔薇薇聊了两句,没想到乔薇薇肚子里是真的有东西,他越说越上头,拍着大腿兴奋道,“遇见知音了,你是不是也玩‘魔界’,咱俩在一个服务器吗,玩两把呀,哥哥带你飞。” 乔薇薇这么懂游戏的人,肯定也经常玩游戏,玩游戏就不可能不玩魔界的吧。 乔薇薇说在一区,正好又撞上了,冯雪飞的嘴都咧到了耳后根,催着她开电脑上号,自己颠颠的跑下去把车里的电脑给拎上来了。 乔薇薇这趟要给宋淮青找的人看自己做的特效展示,以防还有别的事要做,所以带着自己的电脑,俩人上号,并排坐,宋淮青去楼下叫夜宵。 偶尔熬一次夜,没什么的。 冯雪飞前一秒还嘚瑟着说哥哥带你,下一秒看见乔薇薇那个“吃了就想睡”的id,下巴差点拉到楼下去。 乔薇薇觉得他这反应有点奇怪,侧头看了一眼,原来冯雪飞就是那个成天在频道里跳着脚要跟她pk的小学鸡。 她拍了拍小学鸡的肩膀,反唇相讥,“姐姐带你。” 大魔法师总积分榜的“小熊猫”终于如愿跟全服第一打了pk,被虐得体无完肤,怒而离开,一时无法接受自己的一生之敌竟是一个比他小了这么多的姑娘。 乔薇薇打游戏打得很精神,都不困了,就开始宋淮青带上来的点心,一边吃夜宵一边趴在宋淮青的腿上笑。 她指着电脑屏幕,说,“他还不服气呢,你看他还在线,肯定是偷偷跑回去练习了,明天一早还得来。” 宋淮青问,“你觉得他怎么样?” 他看过乔薇薇自己做的一段特效演示,不要说是游戏,就算是国外的大片,现在都弄不出来这个效果,他自是明白这其中蕴含着多少商业价值。 乔薇薇想了想说,“再看看吧。” 她眺望巨大落地窗,海市是繁华的临海城市,璀璨的夜景是东市无法比拟的。 可惜外面太冷了,要不她还想去外面转转。 乔薇薇被外面的热闹夜景感染,拉着宋淮青坐床边坐下。 她笑着说,“你说巧不巧了,你把我的生日定在这天,我今天成年了,结果我真的成年了。” 宋淮青一开始还没能理解这话的意思。 直到乔薇薇拉了他的手。 不知道乔薇薇是怎么做的,闭上眼睛,他看见了一个夜明珠一样散着柔光的东西,只不过那柔光是暖暖的金黄色,就像一颗温暖的小太阳,靠近一下都能感觉到那个东西在发烫。 宋淮青睁开眼,乔薇薇已经把他的手给松开了。 宋淮青的眼前还闪着金色的柔光,一时竟无法回神。 乔薇薇戳了戳他的胳膊,把他叫醒,然后说,“你看见了吗?那是我的妖丹,就像人类的心脏一样重要。” 其实截止到今天白天,她的妖丹还没有这样的金光,只是这么长时间门,随手帮助小动物已经成了刻进她骨子里的习惯,是刚才在路边随手救济的小狗才让她由量变产生了质变。 她能清楚的感觉到,她是一个自由且成熟的小妖精了,她可以自由自在的变成人,再也不用担心会突然露出耳朵尖尖了。 宋淮青看着却不像开心。 他抿了抿唇,问出了自己一直疑惑、却不敢问的问题,“妖精的寿命很长么?” 他始终在思索,他害怕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害怕自己垂垂老矣,但是面前的人依然是这副少女的模样,她随时可以离开,去寻找配得上自己的饲主,比他年轻,比他更好。 可是他恐惧,又贪婪的想要独占她的一切。 乔微微一愣,然后笑了,“宋吵吵,我不是小说里面的神仙,我也会死,我陪你一起长大,陪你一起变老。” 这个世界本就不是什么志怪之界,女主角不过是个妖丹都没结成就死掉的小妖精,可能也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小妖精了,她不会永远停留在这里。 宋淮青的心脏剧烈跳动着,眼中的炙热几乎要将面前的人融化掉一般。 他忽然轻声问,“你想知道我的愿望么。” 乔薇薇被看得有些脸红,几乎都不用再说知道了,她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可是她忽然搬着凳子往后挪了一步,就贼记仇—— “我成年了,可是严格来讲,你还没有。” 宋淮青:“……” 乔薇薇严肃:“不准早恋,早恋没有好下场。” 宋淮青:“……” 第62章 拿命报恩的猫猫(完) 宋淮青让乔薇薇给堵了个严严实实,刚才那奇怪的气氛忽然就消失了。 他深吸一口气,泄愤似的捏了一下女孩的手。 乔薇薇眨了眨漂亮的眸子,诱惑道:“不过,你要是能给我看看那个本子,我就考虑一下。” 少年迅速冷静了下来,想那还空着一半的本子,转身,“那算了。” 乔薇薇:“?” 乔薇薇不高兴了,窜上他的背,树袋熊一样扒着他,“我要生气了!” 宋淮青接住她,以防她摔下去,见她撒泼,反而笑了,“在家呢,我没带过来。” 乔薇薇说,“那等回家,你给我看嘛。” 宋淮青学她说话:“我考虑一下。” 乔薇薇气哼哼的,“小气鬼,我早晚能看见的。” 宋淮青转头,看着她粉嫩的脸颊,“嗯,早晚给你看。” 她拉着宋淮青,“再来玩一把么,你也注册个号,跟我一起,我带你飞!” 宋淮青想了一下,注册了一个号,选了个刺客的职业。 乔薇薇用自己小号,教他基础操作。 宋淮青悟性很高,没一会儿就学会偷袭乔薇薇了,乔薇薇笑他,“真阴险啊宋吵吵,这个职业真适合你。” 宋淮青趁她说话,又偷掉她半管血。 乔薇薇马上反击,俩人从游戏打到地毯上,小猫被气得失去理智,又抓又挠,宋淮青被她摁在地毯上,手腕还被咬了一口。 少年盯着手腕上的牙印,深色幽深,抓着她纤细的腕子,也在上面咬了个牙印。 乔薇薇捂着自己的腕子气哼哼的睡觉了,临睡前说自己明天早晨除了早饭,还要吃到草莓布丁,才能原谅他。 冯雪飞果然一大早就又叭叭的来了,但是他们都是后半夜才睡的,他在前台打了半天的电话,都没人接他上去。 最后,还是宋淮青被他吵得不行,把人给带上来了。 乔薇薇自然醒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她如愿吃到了她的早餐和一颗香甜的草莓小布丁。 冯雪飞跟个小学鸡一样催乔薇薇吃饭,然后又拉着她打pk,也不是光打游戏,他们还聊了聊“魔界”这个游戏,聊着聊着,冯雪飞忽然说,“你有兴趣留在这里吗,如果你愿意留在这里,我们一定能一起做出很厉害的作品。” 乔薇薇一怔,然后摁着键盘,趁着冯雪飞挖墙角的空档,把他操控的人物给杀了。 她摇头,“这点儿事也值得我留下来啊?” 冯雪飞差点让她气死。 可是三天后,乔薇薇给他看了自己做的特效演示,他半个屁都放不出来了。 人家有这个本事。 乔薇薇想做一款以星际为背景的游戏,她有宏大的世界观做支撑,辅以完美的机甲和战舰体系和逼真绚丽的特效,尽管还只是一个构想,却已经让冯雪飞口水流了三尺长。 冯雪飞这几天太高兴了,他隐隐有种预感,他会不依赖自己的家庭,自己成就一番属于自己的事业。 于是一高兴,他竟然都不跟家里的老爷子吵架,主动回家过年了,老爷子难得见他这一向气死人不偿命的小孙子跟他和和气气恭恭敬敬的,也不情不愿的给了好脸。 冯妈妈是家中唯一支持儿子的人,见这对祖孙关系缓和了,趁机劝公公一块去国外修养修养,今年冬天太冷了。 关键是,把老爷子劝走了,这俩人就不会吵架了,也让儿子喘口气。 她儿子那小工作室要是真倒闭了,还不是得她出钱养他。 冯家主家三口人都走了,冯雪飞把朋友请回了家。 “你们不要拘谨,随便坐就行了,我家里现在除了我没有别人。” 乔薇薇奇怪,“才初二吧,怎么没人呢?” 这一大家子,总不可能像她跟宋淮青一样,在外面旅游吧。 “今年冬天太冷了,我爸妈带着老爷子去国外过冬了。” 冯雪飞乐颠儿颠儿的招待两个人,现在他们不但是朋友,还是合作伙伴的关系了,他恨不得把这俩人留下来住两天,一起通宵打游戏。 他就是这样的人,性格几乎与宋淮青完全不同,他的爱恨都写在脸上,讨厌谁那就半点面子都不给你,说破了天去也不给,喜欢谁就恨不得把所有好东西给你,让他办什么事都特别爽快。 除了他们几个,当然是成不了事儿的,有钱有技术,他们还需要人手,三个人正准备在家煮火锅,然后一起讨论一下招人的事情。 这块冯雪飞还是相当有发言权的,他毕竟有一层留学背景,认识的人也更多一些。 滚烫的锅底刚刚搬上桌,冯雪飞抱着好酒下楼,一边走路一边跟爷爷打电话,他跟爷爷打小就这样,吵吵闹闹,但是他们祖孙感情最好,他妈说了,老爷子已经开始软化了,也对他的小工作室收手了,只要他多说点软话,老爷子没准就放过他了。 冯雪飞以前都是小打小闹,现在他要跟朋友们认真搞事业了,老爷子总搞破坏哪行呢,所以他妈这边一通风报信,说他们已经到了,他就赶紧狗腿子一样的给老爷子打电话。 “您在那边吃的好吗,住的好吗,时差还习惯吗,要是我爸欺负您您就给我说啊,我帮你教训他。” 老爷子一开始还想端着架子,但是最后还是被他这没规矩的小孙子给逗乐了:“那是你老子,你教训得着他么,小混蛋!” 冯雪飞说,“那不成啊,谁欺负了我爷爷也不行,您在那边好好待着,最近不是身体不好么,就是在家里冻的,到了那边就多晒晒太阳。” “……” 大少爷一张嘴活的都能给说成死的,只要他想,哄好老爷子简直太容易了。 他讲了半天,挂了电话,三个人正打算开吃,外面的门铃响了。 这些天,乔薇薇和宋淮青倒是过得很开心。 但是宋先岳就不一样了。 宋先岳确实在禄江村又大大的露了一回脸,但是在村子里露脸有什么用,顶多是给自己涨涨面子。 当他拎着买好的礼品想去吕家拜访的时候,遭到了冷遇。 吕家是在他破产之后为数不多没有落井下石的人,但是这些年,因为吕锋与宋淮青交好的关系,宋先岳种种为人父却不负半点责任的行径尽数落入这对夫妻的耳中,他们能给宋先岳什么好脸? 计划第一步就惨遭滑铁卢,宋先岳恨得牙根痒痒,他给宋淮青打电话,但是宋淮青不接他的电话,待了两天,冯舒婷实在不想在这里凑合住了,闹着要回去,于是他们回来了海市。 回去的第一件事当然是回去自己老丈人家拜年,这个年本来就是回老家过的,他们还没去冯家拜年呢。 宋先岳这几天不顺心,又连夜奔波,憔悴了不少,他想回家好好休息一会儿,第二天再去冯家主宅,可是冯舒婷不同意,她说那样显得不够有诚意。 宋先岳就有点烦,“你至于这样吗。” 宋先岳想说她这样活的太憋屈了,但想想冯舒婷在冯家的处境,又闭上了嘴。 他也觉得憋屈。 冯舒婷睨了他一眼,开口道,“你别不拿我说的话当回事,咱们结婚生孩子的时候,冯雪飞还在国外,你没见过他,所以不知道,那就是个小王八蛋,谁的面子都不给,他最近在跟老爷子吵架呢,这会儿老爷子估计气得够呛,咱们正好过去哄哄他。” 冯舒婷在冯家老宅没有眼线,走之前就听见冯雪飞放话,过年不回家了,冯雪飞那个倔脾气,说不回家,那就是真的不回家了。 夫妻俩把孩子交给保姆,来到冯家主宅,摁响了门铃。 冯雪飞正要先干一杯,结果又只能不耐烦的去开门。 这一开门,冯舒婷那一张笑成花的脸就彻底凝固在了脸上。 “冯舒婷,你有事儿吗?”冯雪飞倚在门框上,一脸晦气。 乔薇薇和宋淮青没出去,还守着锅,但是冯雪飞的嗓门儿大,他们都听见了。 乔薇薇震惊的睁大双眼,看向宋淮青,宋淮青还握着筷子,但是眼中也带着惊愕。 门外,一个熟悉的女声,明显带着些不确定:“雪飞,你怎么回来了?” 冯雪飞不乐意了,“你什么意思啊,这是我家,我凭什么不能回来。” 冯舒婷也惊觉自己说错话了,实在是因为被冯雪飞支配过的无数日子给她落下了阴影,所以她经后退了一步。 她在冯家一向小心,对谁都是恭恭敬敬的,然而在冯家,除了老爷子和家主夫妻,别人对着小魔王也是恭恭敬敬的,三个做主的人把这个小魔王当宝贝一样疼爱,她真惹不起。 宋先岳也终于反应过来了,这就是冯舒婷口中那个冯家的混世魔王。 没人发现,门口的方向,半颗小脑袋鬼鬼祟祟的探出来,又鬼鬼祟祟的探了出去。 乔薇薇溜回桌边,眼中不可思议,口中喃喃自语,“还真的是啊。” 宋淮青却已经收起了惊讶,给她倒饮料。 门口,冯雪飞不耐烦的说,“你们还有事吗,我还招待朋友呢,没事儿你们就走吧。” 眼见着冯雪飞要关上大门,宋先岳终于没忍住开口了,“我们是来拜访老爷子的,你一个小辈,把我们关在外面不合适吧?” 冯雪飞的眼神变得有些奇怪,“你谁啊?” 冯舒婷虽然被下了面子,但还是介绍道,“这是我丈夫。” 冯雪飞“哦”了一声,丝毫不给面子的说道,“那你凭什么说我是小辈,你算哪根葱。” 冯舒婷终于没忍住,第无数次提醒道,“冯雪飞,我也算你姑姑,他是你姑父!” 冯雪飞眼皮都不掀一下:“我奶奶就生了我爸一个儿子,没事别乱碰瓷,我可没有姑姑,你们回去吧,家里人都去国外了,你们进来也见不着人。” 说罢,也不等门口两个人是什么反应,利落的关上了个房间的门。 也关住了从外面刮进来的寒风。 他匆匆跑回去,对俩人龇出一口白牙,“不速之客,已经走了,咱们继续。” 宋淮青把牛肉下了滚沸的锅。 因为不在乎,所以什么都不做。 他前面还有热腾腾的火锅,他懒得去做任何打扰心情的事情。 从那之后,宋先岳算是领教到了冯舒婷口中的混世小魔王是什么意思。 冯雪飞不知怎么,讨厌冯舒婷,更讨厌宋先岳,小魔王回家常住之后,冯舒婷夫妇就再也没能踏进过主宅的大门。 偏偏老爷子一直住在温暖的国外养身体,冯舒婷想诉苦都没处去。 宋先岳觉得自己是走了背运,后来的几年,他倒不至于破产,但夹在还海城这些眼高于顶的大人物中间,他过得比第一次破产的时候还要累。 宋淮青与冯雪飞的往来变得密切,不可避免的,在后来的一次去冯家做客的时候,被宋先岳夫妇给撞上了。 那时的宋淮青正在跟老爷子下棋,那时的他已是具有点石成金本领的投资巨鳄,俨然是冯家的贵客。 宋先岳想尽了办法,要与大儿子修复关系,可是他一找上宋淮青,就会莫名其妙的倒霉,不是谈好的单子飞了,就是公司的电脑会惨遇黑客攻击。 宋先岳终于明白过来这都是宋淮青干的的时候,气急败坏的打电话过来,骂他狼心狗肺。 宋淮青也回敬他:“我听你的,不当你是我爸,你也不止我这一个儿子。” 宋先岳气得差点脑中风。 但是他再也不敢去找宋淮青攀关系了。 冯雪飞那个护短的暴脾气知道了他们的关系,看冯舒婷两口子更不顺眼了。 老爷子疼孙子,慢慢就撒手,不管这个便宜女婿的事了,宋先岳想要疏通关系只能靠自己,可是冯家正经的大少爷不看好他们,背后有没有老爷子撑腰,他处处碰壁,原本要开始兴旺起来的事业,又垮了下去。 他从禄江村离开的时候,跟自己的母亲保证过,他以后每年过年都回家,他也早晚会带着老婆孩子搬回东市,经常带着孩子来看老人家。 可是他的一双儿女会跑了、会跳了,一年又一年,他次次都因为繁琐的事务绊住手脚,他好不容易扶起来的公司慢慢垮下去,一年不如一年。 当然,这是后话。 那日新年一别,宋先岳再次看到大儿子的消息的时候,是他高中状元的那天,那张熟悉的脸出现在大屏幕上,电视台的人都来采访他了。 他的身后站着一圈同龄的同学,叽叽喳喳,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他们班长如何的,袁晓也是一中的学生了,她兴奋的告诉记者,宋哥哥是她的偶像,她以后也要考厉害的大学,学管钱,学管公司,把他们家的店开遍世界。 袁斌噼里啪啦对着记者一顿唠,连他们小时候一起去山里刨土找东西的事情都翻出来了。 最后他还骄傲的告诉记者:“我也考上大学了,东市的体育大学。” 袁斌这两年没少挨揍,高三的时候,还被袁妈妈塞进了补习班,花了不少钱。 经过一番折磨,总算是勉强考上了个像样的大学,他已经从一个穷小子变成了有钱人家的小孩,老袁食堂在周围的几座大城市连续开花,已经有二十多家门店了,马上就要往更发达的京市进发。 刘强比他强,好歹是一中出来的学生,考上了京市的理工学院,挑了个不错的专业。 宋淮青从人堆里挤出来,袁斌看见他要跑,朝他使劲挥着手说,“哥,晚上别忘了去店里,咱们喝酒庆祝啊,带着薇薇!” 袁斌得意极了,他也会带着自己女朋友的。 以前在学校里牵个小手都得偷偷摸摸的,成天提心吊胆的,但是现在毕业了,没人管他了!! 宋淮青应了声。 乔薇薇正站在校门口阴凉的地方吃冰激凌,他走过去,给小女朋友擦了擦嘴角的奶油,在她的唇角亲了一口。 现在他成年了,可以恋爱了。 乔薇薇在这里站了半天,好多人都冲她打招呼,大家都知道,这是班长的女朋友,高二那边,班长过生日那天,当着很多人的面表白的。 乔薇薇说,“好多同学都问我你要去哪个大学,你还挺受欢迎!” 但是宋淮青刚拿到通知书,她都没看见,她怎么知道呀? 宋淮青牵着她的手,带她往对面的小区走,乔薇薇一边走一边问,“那咱们要去哪里呀。” “你猜猜?” 乔薇薇乐呵呵的说,“你不说我也知道,是海市吧。” 她从包里摸出一份合同,说,“我看见这个了。” 这是宋淮青要送给她的宠物医院,地址就在海市。 高考之前,吕家的公司被查上了门,出了很严重的问题。乔薇薇知道原本的世界中,吕家也会有这么一遭。 但是这次,吕锋的日子却好过得多。 万象不属于吕家,是吕锋自己的财产,跟吕氏集团也毫无关联。 吕锋出手了自己公司的股份,乔薇薇从吕妈妈的手中高价买下了她着急出手的宠物医院。 钱是找宋淮青借的,她只是个沉迷修炼的小妖精,她没钱。 但是宋淮青想送她她也没要,反正她在游戏工作室有股份,欠着,以后再还,反正宋吵吵不是外人。 虽然她一直都是宋吵吵养着的,但是身为一只靠照顾小动物吸收功德修为的小妖精,她想靠自己得来第一家小动物们的庇护所,现在医院的资金周转出来的,她还想开流浪动物收容所。 吕家一家人带着钱去了国外,吕锋正在重新读预科,计划要在国外上大学,家里虽然没以前有钱了,可倒也没吃什么苦。 吕锋抛掉万象的股票之后,这家公司因为领导层的错误决策出现资金漏洞,被一家迅速崛起的互联网公司给收购了。 乔薇薇继续的跟小动物们打打交道,偶尔再给冯雪飞出出点子,他们的《星际远征》已经进入内测阶段,获得玩家一致好评,前景喜人。 他们回了家,宋淮青洗了个澡,一出门就撞上了乔薇薇,乔薇薇正捧着一个硬皮本子看他。 宋淮青接过本子,翻开,厚厚的本子只剩下最后一页的空白了。 他“啪”的一声合上本子,也没接笔,把人抱起来放在腿上,把小猫咪亲得眼泪汪汪。 少年愈发迷人低沉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笑着问她:“最后一页了,想让我画点什么?” 乔薇薇躲着推他。 她是宋淮青真正的十八岁生日那天收到这个本子的,她一直好奇的本子里面,画满了少年和一只圆滚滚的小猫咪。 从那天落了阳光的青草河堤画起,清瘦的白衣少年从岸边抱起了一只受伤的白团子。 小白团子巴掌大点,受了挺严重的伤,看上去蔫哒哒的,特别失落。 少年把她带回家,给她包扎伤口,喂她吃点心,她陪少年度过人生的至暗时刻,睡在他旁边,温暖他的心窝。 他们一起吃饭,一起去学校,一起看书,一起在山里跑。 本子一张张,一页页的被翻过,记录着他们朝夕相处的点滴,就像是一本精心绘制的漫画。 绝版的,只此一本,他把他们的故事送给了她, 乔薇薇抱着他的脖子,细细的想了一下,然后撒着娇说,“我想不好,这本子只剩最后一页了,那你以后就都不给我画了么?” 宋淮青笑着说,“那再买一个本子,咱们出续集,我给你一直画到老。” 乔薇薇这才高兴了,捧着他的脸,“吧唧”就亲了一大口。 她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我也有东西要给你,你的毕业礼物。” 说着,她变戏法似的,从自己的身后拿出了根手绳,手绳是白色的,雪白雪白,只在上面穿了一个金属铃铛,只有豆子大小,但是上面印了一只可爱的猫咪头,摇起来不会响,戴到哪里都可以。 宋淮青脱下自己的腕表,朝她伸手。 乔薇薇说,“这是我脖子上那圈最漂亮的毛,你得珍惜呀,你把它丢了我饶不了你的。” 宋淮青摸了摸小铃铛上面的猫咪,挑着眉说,“铃铛不都是系在猫的脖子上的么?” 乔薇薇笑个不停,拨弄着小铃铛说,“谁说猫咪不能驯养人类小帅哥啦,你不要就还给我。” 宋淮青飞快把手链用袖子盖住,不舍得还。 他肯定一辈子都戴着。 乔薇薇又拿出一条挂着小鱼干的手绳,让宋淮青给她戴上,这样,谁看见他们,都知道他们是一对啦! 她趴在他怀里,看着外面的太阳,看着窗台上正在怒放的花,看着屋子里他们一点一点置办下来的家具和可爱小摆件。 “真要走了么,其实我挺舍不得这里的。” “那咱们把这里买下来,留着,以后都回来看看。” 夕阳逐渐西落,准备迎接新的白天。 太阳永远挂在天上,岁月变迁,它一直不变。 但在人间,我在这里,陪你长大,陪你到老。 第63章 拿命报恩的猫猫(番外) 来到新城市的时候,乔薇薇适应得比宋淮青还要快。 宋淮青高那年就有计划的跟乔薇薇一起在海市和京市全都买了位置不错的房子,写的是两个人的名字。 现在,这处距离新的宠物医院和s大都比较近的小区就成了入住的最好选择。 房子买到手之后就装修过了,直接拎包入住都可以,这是两个人私密的家,乔薇薇在房子里添了不少小物件。 乔薇薇依然天打鱼两天晒网,偶尔去医院看看小动物们,还跟小区旁边那个开宠物商店的姐姐交了朋友,偶尔去她的店里找她喝喝下午茶,小动物都喜欢跟她亲近,就连店里的鹦鹉,学她说话都要比学别人的快一些。 宋淮青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他慢慢整合着手里的资产,注册了一家专门做投资的公司。 但不管多忙,他都把晚上的时间空下来,跟小女朋友一起吃饭、聊天,散步。 漫长的暑假进度条马上就拉到了尽头,随着九月的第一缕凉风,宋淮青开学了。 开学那天,乔薇薇亲自操刀,给男朋友抓了抓那头黑亮的头发,因为宋淮青是金融系的学生代表,今天要上台发言,所以乔薇薇挑了一套西装,可她又觉得这样太严肃了,大学生而已,九月的天气也不算凉快呢,穿什么西装啊。 最后,她挑了一条黑色的休闲裤,一件白色的休闲衬衫,衬衫的版型有些松垮,不似与西装叠穿的商务衬衫,但是宋淮青的宽肩能把这个版型给挑起来,她还选了一条领带,领带是短款的,黑色的丝缎领带上面绣了一只小猫咪,这身穿起来,看上去像个出街的男模。 不过,这件衬衫不太适合用衬衫夹,宋淮青刚才为了配西装,穿的是一件板正的商务衬衫,乔薇薇推他换衣服,他就换了。 这会儿,乔薇薇看他皱眉。 她低头,男人的腿微微曲着,抵在桌子边,因为这个动作,裤子的布料抻了起来,他的腿挨着女孩的半截白皙小腿,只被睡裙盖住了一点的白皙小腿和黑色的裤子形成鲜明的对比,那截看起来极有爆发力的长腿上,还清晰的被黑色布料勾勒出隐约的绑带。 乔薇薇摸着他的腿,教训他,“不要衬衫夹,你把这个换了。” 宋淮青大早晨被她拉起来当成换装小游戏似的折腾,这会儿见她又提要求,捏着她圆润的肩膀,在上面咬了一口,说,“一会儿我就迟到了。” 他本来还想带乔薇薇下楼吃个饭,结果折腾到现在,已经没时间了。 乔薇薇有点较劲,她不允许自己经手的造型有半点不完美,她抱着宋淮青的脖子,爪子不老实的搭在他的腰上,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衫料子,顺着侧腰的肌肉线条寻找衣摆。 宋淮青被她捏得腰间发痒,摁着他的造型师,吃了几颗小草莓,权当是早饭了。 乔薇薇捂着被啃过的锁骨,怒而辞去了造型师的职务,摔门就跑。 今日阳光正好,已经报道过的新生们五成群的走在校园里,乔薇薇挎着自己新买的限量小包包,穿着一套白色香风小裙子,一会儿看一眼宋淮青,一会儿又看一眼宋淮青。 宋淮青本来就牵着她的手,见她不老实,胳膊一用力就把她拉近了,与他紧紧贴着,然后搂着她的肩膀,低头问,“看什么?” 乔薇薇抱着他的腰,装模作样的叹气,“你上大学了啊宋吵吵,名牌大学,以后毕业了就是老板,我就不一样了,我连小学毕业证都没有。” 宋淮青皱眉,以为她胡思乱想,结果乔薇薇根本不给他讲话的机会,又叹了一口气,“我这辈子也就这样,到头了,我顶天就是个不用上课不用写论文不用毕业答辩找工作,只能拿钱包养男大学生的富婆了。” 宋淮青:“……” 是呢,乔薇薇怎么可能会自卑呢:)。 宋淮青悄悄捏她腰上的软肉,“包养男大学生?” 乔薇薇一边躲一边不怕死的说:“是啊,你看看,你不就是男大学生吗?” 新鲜出炉的男大学生亲了她一口,“行,以后你养我吧。” 越往学校里面走,人就越多,这长相不俗的一对儿,一路走来收获了不少学生的目光。 宋淮青要去班里跟同学们集合,然后一起去礼堂。 乔薇薇打算先去食堂吃点早饭,然后到了时间,宋淮青的学长来接她进去,所以他们就在教学楼下分开了。 乔薇薇去最近的食堂填饱了肚子,然后转了一圈,发现不少没尝过的好吃的,她打算中午的时候再拉着宋淮青一块来,以后把这里的好吃的都尝一遍。 她手里捧着的甜牛奶还没喝完,宋淮青就给他发来了消息,乔薇薇两口解决了杯里的牛奶,一出门就看见了学长。 学长长得一副阳光的模样,看见乔薇薇就热情的打招呼,这是暑假期间就认识的人,学生会的,带个人进去轻而易举。 乔薇薇被安排在一个视野不错的位置,刚落座,掌声响起,她男朋友上台了。 这个新生代表一上台,下面就开始小范围的骚动。 宋淮青已经完全脱稿,他调整了话筒的位置,平静扫视台下的领导老师和学生,开口,字字清晰,顿挫有力,表情不怎么激动,但是却莫名有一种调动人心的蛊惑力。 他的发言结束,台下掌声雷鸣。 金融系这个大一新生,算是出了名。 但是出名仅半天,一票被迷到的女孩子就心碎了一地,因为名草有主。 开学第一天,就有人拍到这个高个子大长腿的帅哥搂着一个女孩,两个人举止亲昵,一看就是情侣。 上了大学之后,宋淮青紧绷的神经总算能稍微松懈一些了,他的课余活动也丰富了起来,就比如锻炼身体这件事,在跑步机上自己跑步可没有大家一起打篮球有意思,所以他加入了学校的篮球社。 从那以后,乔薇薇也多了个乐趣,坐在篮球场边看男朋友打篮球。 宋淮青穿着一身运动装在球场上跟一群青春洋溢的同龄人打篮球这样的场景,可比他坐在桌子前穿着白衬衫握笔的时候少见多了,乔薇薇看得津津有味,还偶尔遇到同样在看比赛的女生,两个人一起分享小零食。 “哐”的一声,篮球撞进篮板的声音响起,那颗球滚了一圈,落入篮筐。 投球的人收回线条利落的手臂,队友发出欢呼的声音,宋淮青被队友们簇拥着下场,太阳光照在他的侧脸,照得黑发金灿灿的,他脸上的汗水也金灿灿的。 乔薇薇鼓着半边腮帮子,一边咬奶糖,一边朝走归来的男人挥手。 宋淮青朝她走过来,弯腰,想从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纸巾,擦掉了脸上的汗。 随着他低头的动作,一滴汗水顺着鼻梁滑落,乔薇薇下意识把屁股往旁边的方向挪。 宋淮青转头看她,乔薇薇指着他:“臭。” 她是慌的。 其实不臭,他本来就爱干净,因为喜欢一种淡淡的茶味沐浴液,所以身上一直都是那种浅淡清冽的味道。 出了这么多的汗之后,无色的汗液混合着浅淡的茶香,不知为何,不但没有冲掉原本的气味,反而让那清浅的香气变成了浓烈得要命的荷尔蒙,都没触碰,就被灼伤了。 宋淮青听见她的控诉,反而还跟她较上劲了,他的手松开书包的拉链,皱眉凑近她,他额前的碎发也被汗液给打湿了,深邃的眉眼盯着她,伸手捏着她的脸,亲了一下。 刚运动完的人体温烫得惊人,乔薇薇被他的手烫到了,还被他的唇给烫到了,惊恐的战术性后仰,被看透她动作的宋淮青给扣着后脊,摁进了怀里。 大家各自在偌大的球场散着,要么聊天要么喝水,没人不识趣的打扰小情侣谈恋爱,但是大家管不住自己的眼睛。 刚才还乐呵呵的跟乔薇薇一块分享小零食和奶茶的女生早就远远跑开了,但是跑开之后还忍不住悄悄瞥眼去看。 她也是来看打篮球的,这里面有一个她暗恋的人。 几个人换下另外几个人,她的暗恋对象上场了,但是她却无心看他。她悄咪咪转头,只见那个金融系的高个子男生一手随意的拎起书包,一手扣着她女朋友的后脊,直接把人给摁在怀里,然后带走了。 女生脸红了。 可恶,看别人谈恋爱好像比暗恋有意思多了!! 乔薇薇本来就脸红,刚运动完的人周围的空气都是热腾腾的,这下他们俩中间的空气被挤没了,那股子要命的荷尔蒙直接撞到了她的面门。 汗水让他的衣服变得有些潮湿,她的侧脸贴在上面,听着那沉稳却稍微失速的心跳,只觉得对方那颗有力的心脏已经被所有灼人的温度全都透过衣服传进了她的皮肤,她抓着男人的衣服,有些晕眩。 “你先放开我。”大庭广众之下被摁在怀里带走,乔薇薇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但是她对象好像贼记仇,把她拉到无人的拐角,抵在墙边,非要让她看看臭不臭。 乔薇薇还非要跟他抬杠,咬死了就是臭。 “宋吵吵,你不许亲我。” 一向纵着她的宋淮青这次非要跟她作对,低头就堵住了她叭叭叭个不停的小嘴。 一向讲究的人直接把书包给扔在了旁边的地上,一只手揽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护着她的头,不让她贴上后面硬邦邦的墙。 但是乔薇薇却觉得这样她整个人都被死死制住了,想跑都没地方跑,她被那股熟悉又危险的气息紧紧包围,而且对方显然是了解她、也摸透了她的,两下就把她亲得双腿发软,只能伸出胳膊抱着他的脖子,不让自己滑下去。 他们的身体紧密相贴,唇瓣碰着唇瓣,乔薇薇也被沾上了那股要命的气味。 宋淮青的唇贴在她的颈侧,像一只贪食的狼狗,懒懒的说,“宝宝,你也臭了。” 这下子,谁也别嫌弃谁了。 乔薇薇气急败坏:“我真的挠你啊!” 宋淮青在她的侧颈落下一吻,抬头看她,那眸子是不餍足的贪婪,毫不怀疑,是巴不得她挠上去。 乔薇薇咬着牙,踩了他一脚,跑了。 《星际远征》正式开服那天,服务器差点被玩家们给挤炸了,仅用半年时间,就超过了《魔界》。 乔薇薇身为游戏的开发者之一,赚了个盆满钵满,都可以躺在钞票堆成了床上睡大觉了。 随之而来的,冯雪飞身为工作室代表,应酬不断,新号不肝,排名一落千丈,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被乔薇薇骂菜鸡了。 但她现在也不是整天泡在游戏里,而且游戏不失狂热粉丝玩家,她能挤进排行榜已经不错了。 老婆的事业得支持,宋淮青偶尔也会跟乔薇薇一起打游戏,他们一起开着自己的飞船,带着自己的队伍,征服星辰大海,打劫路上的星球和船队。 宋淮青没有太多时间研究游戏,自然没有乔薇薇操作精湛,但是乔薇薇特别豪气的罩着他。 她是一个星盗团的团长,掌管了一个星球工会,每次打劫都把她男朋友护在后面,让他在后面蹭经验。 宋淮青乐得自在,但是有人不乐意。 冯雪飞就嫉妒,特别嫉妒,嫉妒得双眼发红,因为没人给他蹭经验,所以他一看见这对狗男女一起出门打劫,就说宋淮青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 这天,他们个也一起玩游戏,个人在一荒星上组了个五人队伍,要去打一个boss。 宋淮青刚进了副本,就来了电话。 乔薇薇已经开始聚精会神打boss了,见状朝他摆手,“躲远点。” 于是,宋淮青操控着自己的游戏角色躲远了,乔薇薇操控着自己的红色机甲,扛掉了boss的伤害,噼里啪啦一顿连招,boss血条刷刷的掉。 那两个不明情况的陌生队友都傻了,一边震惊队友操作生猛,一边震惊另一个队友这么不要脸,开局就苟起来了。 冯雪飞已经见惯不惯了,可他还是特别不爽。 待到宋淮青打完电话回来,他们的副本已经接近尾声。 于是,对面那两个队友就清清楚楚的看见,boss倒地的那一刻,被他们骂了二十分钟的狗比终于回来了。 他们领了奖励,也没直接离开,这会儿终于能得出空来打字了,一个人不客气的问——“那个叫宋的,你干什么吃的,蹭经验还要不要脸了!” 另一个人也附和——“是啊,刚才打怪的时候不来,boss刚倒下你就动了,这么理直气壮吗,你以为你是谁啊?” 乔薇薇不高兴的皱着眉毛,刚要在频道里打字,就见队伍聊天框里面同时出现两条消息。 【队伍】【宋】吃软饭的。 【队伍】【流星落雪】他吃软饭的。 乔薇薇:“……” 对面刚打出这句话想要寒碜对方的冯雪飞也沉默了。 没想到宋淮青这辣鸡居然自己承认了,那他以后不就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了,他还怎么骂他?? 同时,队伍也沉默了。 又过了几秒钟,除了乔薇薇和宋淮青,队伍的个人隔着老远,却同时用键盘打出了一样的话—— “不要脸!!” 为了感受圣诞的氛围,这年圣诞,乔薇薇和宋淮青一起来到了国外。 他们住在雪山上,黑夜时,站在明亮的落地窗边眺望,深蓝色的夜幕挂满星星,底下的雪蒙上夜的颜色,只有一条弯弯折折的小路亮着两排灯火,热热闹闹的通向人多的地方。 山脚下,穿着红衣服、留着长长白胡子的圣诞老人驾着驯鹿从山下的小路赶来,来给他们送圣诞礼物和晚饭要用的食材。 看见那越来越近的雪橇车,还没靠近大门,乔薇薇就兴奋的跑下楼。 她裹着红色的羽绒服,因为外面的冷风,羽绒服白色的毛毛被吹得歪倒,在她的脸上挠痒痒。 圣诞老人笑着递给他们个包裹,朝她伸手:“as!” 乔薇薇跟他击掌,拍在对方红色的手套上:“as!” 雪橇车随着上面的铃铛声慢慢飘远,乔薇薇关上门,转头,宋淮青站在她的后面。 她的圣诞老人写作圣诞老人,读作宋淮青,她的礼物其实是宋吵吵给准备的。 她开心的打开自己的大包裹,宋淮青在他旁边蹲下,先拆开了那包食材,确定了他们买的东西一样没少。 乔薇薇从大包裹里面拆出一束新鲜的花,一个包,一件小裙子,还有一条项链,还有猫猫的玩具小球球。 宋淮青这才拿起乔薇薇送她的礼物,一个看起来特别高大上的盒子,里面装了一条纯白色带着花边的围裙。 宋淮青:“……” 乔薇薇抱着他的胳膊笑:“你还记得么,你刚把我带回家的时候,给我炸小鱼干,就系的是这样的围裙。” 乔薇薇甩他的胳膊甩得就像荡秋千一样,“穿嘛穿嘛!” 昔日高挑清瘦的少年已经变成身材高大结实的青年,同样的围裙系在身上,宽肩窄腰,味道完全不一样。 宋主厨系上围裙,挽起了自己的袖子,拎着食材走进厨房。 乔薇薇也抱着一堆调料,跟他往厨房走。 她想过西方的传统节日,感受一下节日氛围,结果到了这里又突发奇想想吃中餐,附近没有地道的中餐馆,所以只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除了糖醋鱼之类的菜,她还点了一道红酒炖雪梨当甜点,所以她手里这瓶红酒也是食材之一。 这瓶红酒是宋淮青的生意伙伴从自家的酒庄里拿来的,年份很远,看着就很香。 宋淮青在厨房切菜,乔薇薇在外头暗搓搓的把瓶子给打开了。 她这幅小妖精的身体沾了酒就容易冒出耳朵和大尾巴,这还是宋淮青高中毕业的暑假时发现的。 在此之前,乔薇薇从没喝过酒,可那天跟袁斌等人一起聚餐,这群毕业生像一个个脱了缰的野马,以前老师和大人不让干的事情,他们全都想干一遍。 袁斌和刘强抬了一箱啤酒,嗷嗷嚷着不醉不归,宋淮青也跟着喝了两瓶。 乔薇薇对啤酒没什么兴趣,但是大家都喝,她不想扫兴,也跟大家干了两杯,不过这两杯下肚之后,她就觉得身体很热。 宋淮青马上就发现了她状态不对,被她给拉出了包厢。 乔薇薇惊恐的抱着他,把头往对方的外套里钻,把一对毛茸茸的白耳朵给藏住了。 宋淮青提前离席,把她带回了家。 从此之后,她就没在外面喝过酒。 但是私下的时候,她没这些顾忌,反正就他们两个人嘛。 宋淮青回头想找白糖的时候,就透过玻璃门,看见一只小醉猫。 其实也不是真的醉了,就是脸蛋有点红,但是意识很清醒。 他走出厨房,从她白生生的手里拿过酒瓶,低头闻了闻小醉猫身上的酒气,捏着她白绒绒的耳朵问,“谁让你喝的?” 乔薇薇不高兴的拍掉他的手,“喝一点怎么啦,做菜用不了这么多的。” 这是在家,又不是在外面。 宋淮青深深看了她一眼。 厨房亮着灯,为了衬托节日氛围,屋子里放了一棵大圣诞树,挂着各种各样的礼物盒和五角星,树上一圈一圈缠着小彩灯,一闪一闪的,衬得男人眼中的暗火明灭个不停。 乔薇薇见对象就俯身站在她旁边,伸手顺着挂在肩膀的白色花边,一直摸到他的心口,黑色的冷肃衬衣与白色的花边围裙好似格格不入,但是却有种难以形容的复杂感觉。 一边被美色迷惑,一边催促:“你快去做饭呀,再晚点就成夜宵了。” 说着,耳朵尖尖都开心的动了动。 宋淮青放下手中的白糖袋子,把比糖甜了不知多少倍的小女朋友抱起来,在她的脸上咬了一口,“那就吃夜宵吧。” 乔薇薇不乐意的皱眉。 还没讲话,就见男人拿起那瓶被开了封的红酒,仰头喝了一口。 “哐。” 酒瓶和桌子碰撞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中格外清晰。 乔薇薇眯着眼睛,猝不及防被灌了酒。 雪夜之下,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圣诞颂歌在风中缥缈。 红酒入口醉人心脾,只不过宋主厨将甘醇的红酒入口,瓶子推到一边。 它终究没能炖了雪梨。 而是炖了一只小猫咪。 (完) 第64章 你管这叫金丝雀?1 “啪!” 乔薇薇还没睁开眼,碎瓷撞击地面的声音就刺进了她的耳朵,紧接着,就是一阵苦涩的中药味。 乔薇薇没忍住,皱紧了眉头,视线模模糊糊。 这时,一只有力的大手像钢钳一样钳住了她的下巴,让她动弹不得,骨头也是一阵钻心的痛。 “乔薇薇,我给你吃饭,给你住的地方,你就得听我的话,不要不识好歹,你知道现在外面有多少人找你吗,我要是把你放出去,不出半天,你就会让那些追债的人啃得骨头渣都不剩,你要知道感恩。” 一个带着怒气男声在耳畔响起,乔薇薇极度不舒服,只觉天旋地转,身体一阵疼,也说不出具体是哪里疼,心悸的感觉有一点,窒息的感觉有一点,头晕的感觉有一点,似乎四肢都是酸软发麻,没有半点力气的。 她开始剧烈的咳嗽,就好像要把五脏六腑都给咳嗽出来一样。 因为剧烈的咳嗽,她苍白如纸的双颊染上了浅淡的红晕,只不过是病态的颜色,让她看起来就像个被风一吹就会散落的雪白细沙,因为咳嗽,那双眸子染上了泪珠,整个人看起来可怜的不得了。 孔延看见她这副模样,尽管心中有气,但还是放开了手。 就这短短几秒,乔薇薇的下巴就被他给掐出了狰狞恐怖的红印子。 孔延有些懊恼,他觉得自己并没有用多大力气,只不过是一时冲动了而已,他有点气面前这个女人的不知好歹。 可他看了一眼时间,只能站起来,要离开。 今天他还有事要做。 “待会我让保姆重新熬一碗过来,你就待在这里,哪也别去。” 他声音冷硬,带着一股烦躁,见床上的人不说话,抿了抿唇,打开门,离开了。 乔薇薇独自躺在床上失神。 其实她很想抄起桌子上的花瓶给这个男人的脑瓜子开个花,她浑身都难受,尤其是下巴,还在隐隐泛着疼。 可是她动不了,动一下就要喘好几口气,胃部还有极度饥饿的感觉,总之就是特别不好受。 乔薇薇深吸一口气,只能先捏着鼻子看剧本。 这次她还是个女主角,这个女主角家中破产,父母哥哥全都在一艘回家的船上遇难,下落不明。 乔家和男主角孔延的父亲有过过节,两家的女主人在社交场合也是相看两相厌,平时没少互相给对方找不痛快,但是出身世家、在外一向冷漠的孔家大公子,却对乔家唯一的小女儿一见钟情,只不过碍于两家从前的过节,他将自己的情绪隐藏得非常好,从来都没有人知道他的心思。 这次乔家出事,平时巴结奉承的人全都恨不得有多远躲多远,确实让一直默默喜欢着乔薇薇的孔延找到了机会。 但是孔延这个人,他是偌大孔家唯一在公司就任高管的小辈,从小到大都是天之骄子,向来都是别人捧着他,他是不会主动去纡尊降贵的去讨好一个人的。 所以,即便他第一时间找到被外面的债主追着的乔薇薇,将她带回家,也依然没给她什么好脸色,也从没说过喜欢她。 女主角自然以为他此举是在报复乔家以往种种,可是她没办法,她现在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身上一分钱都没有的女人,她逃不出孔延的手掌心。 可是她也不愿意就这样失去自由,所以她用自己的方式反抗过。 乔家的小女儿是个早产儿,母亲怀她的时候受过惊吓,导致她先天不足,身体虚弱,两天一小病三天一大病,离不开医院和药。 为了让孔延放她走,她绝食、不吃药。 强硬的男主角就强行给她灌药,还威胁她,要给她的男朋友一点颜色瞧瞧。 女主角就怕了。 其实余朗不是她的男朋友,那只是对她很好的邻家哥哥,以前,周围那一圈邻居都知道她身体不好,妈妈怕她在外面被小伙伴们欺负,所以请求从小懂事的余家孩子多照顾照顾她。 女主角确实是暗暗喜欢着他的,可是余朗只拿她当妹妹照顾,余朗有自己喜欢的人。 可孔延是个疯狗,还是个家世背景都极其厉害的疯狗,他真的去对付余家了,所以女主角只能哭着妥协。 她就是一只被折断了翅膀的金丝雀,只能听话的被孔延关在笼子里。 其中拉扯曲着、挣扎妥协,病弱的女主角还被喜欢男主角的女二上门刁难,怀孕又流产……一番折腾之后,她被孔延的死对头给利用了,死对头设计让她逃跑,她也真的成功逃走了。 她重获自由,听说那个男人疯了,甚至因为一个疑似她的身影中了大反派的圈套,车祸病危。 得知这个消息,本快要获得自由的女主角突然就不跑了,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此前种种倔强,与孔延互相伤害,嘴上闹着要离开,却始终都没有离开的念头。 若不是受了反派的挑拨,看见了孔延与别的女人亲昵的场景,她依然不会一气之下这样离去。她发现自己喜欢上男主角了,所以她回去了。 她觉得这其中可能有误会,那个总欺负她的恶毒女配,孔延一向对她不冷不热,怎么就那么巧,他们抱在一起,被她看见了呢? 她对病床上昏迷不醒的男主倾诉衷肠,反过来守着他,等他醒来。 然后又是一番折腾,醒来的男主角干翻了大反派,终于学会温柔待人,与女主角he了。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 乔薇薇竟觉得自己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吃一块巧克力糖,反正这种伤眼睛的剧情也不是一两次了。 这特么不是非-/法/拘/-禁吗?? 乔薇薇真的很想现在就给警察叔叔打个电话,让法律制裁这个狗东西。 可是今天不过是她被孔延带回来的第二天,他们只是吵架,还打碎了两个药碗,再无其他了。 她身上也没有电话,全身的家当都被追债人给抢走了。 “砰”的一声,房间的门被关上,乔薇薇被关门声音叫回神,思索了一下,孔延刚才好像跟她说了不少话,具体都说了什么,她没听见,但是这个男人今天下午要离开,他住在国外的爷爷要回来了,他们孔家的小辈今天都回老宅。 孔延下楼,换了一身衣服,刚刚打好领带,他妈就给他打来了电话。 “出发了吗?” 孔延捏着电话,对他妈的态度还算恭敬,“这就出来。” 孔夫人催他:“你积极一点,我刚才给老爷子打电话了,老爷子说好久没看见你了,正好从机场到老宅路过你那里,他说可以顺路去接你,没事赶紧出门,去门口站着,别让爷爷等你。” 孔延一惊,赶紧道:“我知道了,妈,我这就下去。” 崔雅兰这才舒了一口气,挂了电话。 他们一家是孔家的老大,丈夫也是孔老爷子最器重的儿子,现在是孔氏的总裁。 这看起来没什么不好的,崔雅兰平日出去,都有一圈贵太太说她有福气,丈夫儿子都争气。 可是私下里,她跟丈夫却知道,老爷子最喜欢的还是那个已经无父无母的小孙子。 老爷子常年待在国外,这次也不过是带着自己的宝贝小孙子回来散散心,说不准哪天就又走了,老爷子虽已是半退隐的状态,可是他手握孔家所有家产,以及公司大半的股份,这些东西都没弄到手,他们就不能放弃一丁点讨好老爷子的机会。 平时这祖孙远居国外不让人探望,好不容易盼到他们回国了,崔雅兰可不得抓住这次机会么。 所以她一大早就打电话过去给老爷子哭,她跟老爷子说,“爸,小延想爷爷呢,这次知道您回来,别提多高兴了,攒了一堆话等着跟您说,头天晚上就不停的问,还想去机场亲自接您呢。” “可这孩子最近工作太累了,昨晚才开了一个会,熬夜整理材料,凌晨才睡,没能起来。” “这孩子认真呀,就是不太听劝,总那么不要命的工作,我看着都心疼。” 孔家老爷子有三个孩子,大儿子、二女儿、小儿子。 二女儿早早出嫁,要分给她的钱早早就被老爷子随着嫁妆一起给出去了,所以家产的大头还是大儿子和小儿子,可小儿子没了,只留下一个可怜的孩子。 这么多年,他一直都把小儿子留下的唯一孩子带在身边,亲自教养。 老爷子跟大儿媳打了电话,想起自己的那个优秀的长孙,也心软,一听他那么努力的工作,皱了皱眉:“钱是赚不完的,年轻人也不能这么糟蹋身体。” 崔雅兰赶紧说:“他不听我的,就听您的,正好您回来,您帮我劝劝他。” 老爷子看了一眼旁边坐着的小孙子,道“那我一会儿顺路接他,一起去老宅。” 孔延挂了电话,照了照镜子。 爷爷回来了,孔麒肯定也回来了。 孔延想到自己的这个弟弟,不由得冷笑出声。 爷爷再喜欢这个小孙子又能怎么样,孔家的家业总不会让一个哑巴继承吧,让人知道了还不被笑掉大牙,孔家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孔延心中带着轻蔑,尽管老爷子疼爱孔麒,他也从没将那个人放在眼里。 出发之前,他仿佛确认自己这一身,确保今天不会出错,是个完美的孔家长孙。 孔延在楼下打电话,忍着钻心疼痛的乔薇薇放出精神力,将孔延和崔雅兰的对话给听了个清楚。 她望向天花板,开始找孔老爷子这个人。 这个老爷子在原剧情中出场次数并不多,但好像还算个公正的人,他一直都远居于国外,不怎么过问孔延的事情。 乔薇薇终于养回了一些力气,她慢慢撑坐起了身体,看向窗外,准备自救。 至于怎么自救,当然是先想办法从这个鬼地方出去,老爷子一会儿要是把车停在这栋小别墅的门口,她就想办法引起那个老爷子的注意,孔老爷子为人正直,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家人这样对待一个无辜的姑娘。 就算到时候孔老爷子不管,她闹这么一出,周围的邻居也该能听见了,反正她不跟疯子在一起。 乔薇薇心里一笔一笔的算着,把孔延这个王八羔子砸药碗捏她下巴的事情全都一笔一笔给记下了,等着日后全都给自己讨回来。 想到这里,乔薇薇握起了床头桌边的花瓶,慢慢走到了阳台。 她闭上眼睛,勉强调动一些精神力,犹豫了一会儿,一咬牙,还是狠狠朝自己的脑域刺了进去。 孔老爷子坐在车后面,他的旁边是一个穿着银灰色西装的青年,青年有一头柔顺的黑发,纯黑色的眸子,从坐进车里就低头安安静静的待着,似乎对周围一切都不感兴趣。 孔麒还是那样安安静静的坐着,似乎对除钢琴之外的什么都不关心,修长双手搭在腿上,时不时点动。 老爷子见了就没好气:“都比完了,想那些有的没的的干什么,让你休息你就好好休息!” 旁边的青年指尖一顿,不动了。 孔老爷子见他这副模样,觉得自己这话说得有点重,但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也跟着沉默。 前面开车的司机眼观鼻鼻观心,可是心里却忍不住的犯嘀咕。 人说孔家家主把小孙子当宝贝一样的疼着,孔麒都19岁的了,依然将他带在身边生活。 司机是新上任的司机,不太了解孔家种种,只不过见这祖孙如此生硬的相处状态,觉得这对祖孙可能也不似传言中那样要好的吧。 黑色的车子慢慢停在了小别墅的门前,这是孔延的私人住所,是他诸多房产里面最喜欢的地方,他早早等在门口,打扮得相当清爽利落,扬起一个微笑,等着黑色车子的玻璃车窗慢慢落下。 就在此时,后方忽然一身轻脆的碎响,让他的耳朵一震,紧接着心脏加速跳动。 其实孔延是有点懵的,他满脑子都是一会儿要怎么跟爷爷打招呼,一会儿在车子里要跟他说些什么,说起他的哪些业绩才会让老爷子对他刮目相看,要怎么关心一下那个小弟。 他那个哑巴小堂弟,出生就是个哑巴,先天的,没法好,随了他那个出身不好的妈,可据说也继承了父亲的钢琴天赋,从小就频频获奖,崭露锋芒。 也不知是后来的一系列变故对他的打击太大,还是长大了就没了那股子小天才的灵气,总之现在这个小堂弟高不成低不就,他对孔家那份令无数人都眼红的家产不感兴趣,只喜欢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弹钢琴,他可能是想像自己那个天才钢琴家的父亲一样,可是他不行。 他练了那么多年,甚至可以说是废寝忘食的疯魔程度,可是钢琴老师怎么说呢,说他努力有余,天赋不足。 孔麒的水平,放在普通人里面,算是顶顶的好,挑不出毛。 但若是说到专业,音乐这件事是真的需要天分的,老话怎么说,天才是百分之一的灵感和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但是有时候,那百分之一可比百分之九十九重要多了。 他不知道孔麒待在父母身边的时候到底是如何惊才绝艳,可是现在,孔延敢说,他那百分之一的天赋已经消失了。 孔麒这次在一个相当重要的国际钢琴赛事中只拿到了第三名,爷爷很生气,让他回家修养,并禁止他参加另外一个在南半球举办的比赛。 今天就是比赛的日子,爷爷带他回国了,说是散心,可是大家都说,老爷子这是失望了,丢不起那个脸,干脆就不让他弹钢琴了。 孔家向来只认第一,当年,孔家那个天才钢琴家,孔麒的父亲,也从来都是第一。 老爷子把孔麒当成宝贝疙瘩,其中肯定存了些将小孙子当成三儿子补偿的心思,可是他并不如自己的父亲这样优秀,所以老爷子生气了。 孔延脑中正胡思乱想着,一会儿想一想老爷子,一会儿想一想孔麒。 所以那撞破玻璃的脆响撞进他脑子里的时候,把他吓了一跳,他回头望去,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样大的动静,自然也吸引了车中人的注意,老爷子和司机都朝窗子破碎的方向看过去,就连一直低着头沉默不语的孔麒也被惊动了,转头看去。 保姆知道他们家先生带回一个倔强的病弱姑娘,这姑娘是个药罐子,要吃很苦很苦的药,这药熬着她都觉得苦。 昨天晚上,那两个人就在房间闹了一通,砸碎了一个碗,保姆知道他们家先生的脾气,看这模样,特别有先见之明,提前熬好了一份备着。 结果不出她所料,孔先生下楼的时候果然跟她说,再熬一份上去。 周嫂应声,手脚麻利的又端了一碗药,心想先生要出门了,她可得好好劝劝那个姑娘,闹别扭不要紧,可身体是自己的,那么单薄的身子,该吃药还得吃药。 结果她刚推开门,一句“小姐”都没说出口,就听见了玻璃被打破的声音,那个身体单薄的漂亮姑娘倒在阳台边,身体一阵一阵的抽搐,原本苍白的皮肤浮现恐怖的青色,一副已经喘不过来气的模样,倒在碎瓷片和碎玻璃上面,皮肤被刺破,已经流出了刺目的鲜血。 保姆人都吓傻了,她没照顾过这样严重的病人,所以下意识就“啊”的一声,惊呼出声,紧接着,她手中的药碗落地,又被打碎了。 保姆身强体壮,中气十足,她这声惊呼,外面的人全都听见了。 她被乔薇薇这副病发的凄惨模样给吓坏了,抖着手上前想把人从碎瓷片中捞出来,想着孔延此时应该是在楼下还没走远的,刚才楼下还有一个搭理花园的园丁,顾不得那么多,扯着嗓子就朝阳台上大开的窗户喊叫,“来人啊,快来人啊!!” “救命啊!” 她抱起乔薇薇,手被乔薇薇身上的血给染透了,她害怕得身体发抖,过了很久才想起来要掏出手机,打急救电话。 乔薇薇被热心肠保姆抱着,差点急火攻心,真的被气到发病。 她自己攻击了自己脑中的某个地方,刺激身体出了这样的反应,要说疼,那是没多疼的,还没有被孔延那个狗男人掐一把疼,就是看着吓人了一些。 可她也不乐意受罪,她本想找个安全的地方躺下的,至少不是堆玻璃碴子下面,结果保姆阿姨这一嗓子,给她吓得滑了一跤,直接就躺下了,乔薇薇真的想哭了。 幸好她身上的衣服是个长袖长裙,只有手腕和脚踝被玻璃扎破了。 她的计划很简单,原女主拖着这么个病弱身子还倔强不屈,跟男主角在这里斗智斗勇,那就是活受罪啊,反正她就是个病秧子,她不如就把这个人设贯彻到底,破罐子破摔。 他孔延欺负一个病秧子算什么本事,也就是女主命大,能那么折腾,要换做平常人,恐怕早去见阎王了。 保姆阿姨这歇斯底里的动静把楼下的人都给惊动了,原本收起工具打算离开的园丁第一个反应过来,刚想朝屋子里跑,就看见了愣在门口的孔延,他也顾不得孔延面前的车子,着急的说,“孔先生,那好像是周嫂的声音!!” 孔延还愣着,有点不敢相信,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乔薇薇不是站都站不起来吗? “怎么回事!” 他还没弄清怎么回事,降下窗子的孔老爷子却沉着声音这样问了一句。 他抬头看着那被打碎的玻璃,皱眉打开了车门,似乎是要下去查看情况。 司机见状,也跟着下来了。 孔延见孔老爷子要上楼,心里“咯噔”一声,终于慌了,老爷子古板又固执,现在乔薇薇还心不甘情不愿的,若是让她与老爷子见面……那他指不定要怎么挨一顿臭骂,这都是轻的。 孔延慌了,终于维持不住脸上那沉稳的表情了,他上前一步,挡住了孔老爷子的去路,勉强道:“是家里的保姆,可能是不小心受伤了……” 那老爷子能是个傻的吗?孔延越这样,看着就越可疑,他怒道:“让开,就算是保姆,我也得上去看看,保姆的命就不是人命吗,人家都是给你工作的,有你这样不负责任的上司吗?” 不但是孔老爷子,就连孔麒都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老爷子已经七十岁了,依然身子骨硬朗,他早年从军,有打拳的习惯,七十岁的人看着像五十岁的人,他拎起自己的拐杖,在孔延的腿弯敲了一记,孔延吃痛,再回神,老爷子已经绕过他,朝大门走去了。 保姆总算看见人了,心下也稍微安了,她不知道面前的老头是谁,看上去像个大人物,但这并不是重点,她抱着乔薇薇,急急朝孔老爷子道,“这姑娘刚才倒在阳台上,不停的抖,你看看这脸色……太吓人了。” 乔薇薇闭眼装死,被保姆抱着,虽身体已经停止痉挛,但是由脸到脖子那吓人的青紫还没有退去,她手腕有血,染红了白色的裙子,地上的碎碴子上也沾着血珠子,模样凄惨无比,老爷子只看一眼,心就被揪起来了。 这是哪来的女娃娃,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老爷子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了,转头朝身后的司机吩咐,“医生,把医生叫过来!!” 周嫂这才道,“我刚才已经打电话了。” 老爷子又赶紧吩咐,“赶紧给这姑娘止血,这是在阳台上做什么呢……” 他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傻了,那还能管什么去不去老宅啊。 司机有点愣,他不会包扎啊,他就是一个开车的。 就在这时,始终站在后面,几乎没什么存在感的孔麒走上了前,从周嫂的手中接过了乔薇薇,他身形纤瘦,却极其有力,抱起一个病弱的小姑娘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他接过了乔薇薇,保姆眼疾手快的转头去找急救箱了。 乔薇薇闭着眼睛装晕,为了保持自己这副病发的状态,她的精神力还在发散着,突然就触及到了那浩瀚缥缈又神秘的星云。 这突然出现的精神域,她简直再熟悉不过了,这是跟她一起吃牢饭的宋吵吵,错不了,她不睁眼睛看都知道。 不睁眼,直接感应到他破碎的精神域,反而比认脸还要精准。 她心中惊奇,终于开始思考一些有的没的了,也不知道在这里,他又是个什么身份。 周遭乱成一团,幸好医院不远,乔薇薇马上就听见了救护车的声音。 乔薇薇这副身子骨是真的弱,如此折腾一番已经坚持到了极限,见自己把人给折腾过来了,她也终于撑不住,真的晕了过去。 晕过去之前,她听见那颇具威严的老爷子质问孔延:“这姑娘是谁,这怎么回事,你是不是欺负人了……” 乔薇薇觉得,逃出鸟笼子这事儿算是妥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总之再醒来的时候,身体轻飘飘的。 她闭着眼睛,竖起耳朵听了很久,都没听见什么特殊的动静,房间里好像也没人。 她终于放下心了,悄咪咪睁开了一只眼睛。 结果,她旁边却是有人的。 她睁开一只眼睛偷偷看,结果这贼头贼脑的样子,正好被床边安静站着的一个人逮了个正着。 孔麒就那样安静的站在床边,看着床上的女孩悄悄睁开了一只眼。 乔薇薇就这样猝不及防的,撞进了一双熟悉却又陌生,带着些死寂的黑眸。 第65章 你管这叫金丝雀?2 乔薇薇:“……” 乔薇薇眨了眨眼睛,看看那张熟悉的脸,又看看这四周的环境。 跟她想的不一样,这里虽然也有一股药味,但是却并不是医院,这房间装修古朴雅致,看着就不俗,说不定是孔爷爷住的地方。 她也并没有猜错,她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身体太弱,又受伤流血,加之药物作用,所以睡了很久很久。 是孔家人把她从医院里带回来的,一则乔薇薇现在身份敏感,待在医院恐怕还会有麻烦的人找上门;二则孔家人也要脸,崔雅兰极力反对把乔薇薇留在医院。 尤其是,当崔雅兰得知这个受伤的姑娘是从她儿子的房间抱出来的时候,只感觉一阵晕眩。 可是老爷子也在,孔麒也在,这么多人都在,她没有办法偷偷把自己关键时刻掉链子的儿子给拉走,问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可自己儿子自己知道,她儿子从小就是天之骄子,虽对待长辈谦和,在外面也极有教养,可是那股子霸道是掩不住的。 是他的东西就是他的,谁也不许碰,就连他养的小狗,稍微对别人摇一下尾巴,他都要把那只小狗饿上一天,不管小家伙怎么呜呜哎哎的叫,都没有用。 所以,崔雅兰甚至来不及震惊这个女孩居然是那个乔家的小女儿,她更震惊自己的儿子居然用对待儿时的宠物狗那样的方法对待一个脆弱的小姑娘。 孔老爷子也是气得够呛,把姑娘给接回家之后,就认认真真的查了对方的底细,在家里大发脾气。 孔延这次算是阴沟里面翻了船,所有前来迎接孔家主回国的亲戚全都看着呢,原本是来送礼讨好的,这下变成了嗑瓜子看热闹的。 孔老爷子看见这些人就来气,全都给赶跑了。 出国在外的孔老大孔伟堂连夜坐飞机回国,一家人三口整整齐齐,站客厅站了一天一夜,一句话都不敢说。 孔老爷子是真的生气,他确实有点偏心自己的小孙子,谁让小孙子命不好呢,这孩子从前吃了太多太多的苦,老爷子那真是恨不得拿他当眼珠子一样的疼,恨不得这孩子从小就生在孔家、养在孔家,是蜜罐里泡大的。 他偏心,但不代表他不看重老大一家,孔伟堂十八岁就跟在他旁边做事,二女儿无心家中产业,高中毕业就出国学设计,小儿子长了一颗艺术家的心脏,有一双艺术家的手,从小钢琴就弹得特别好,他的眼中除了音乐装不下别的,所以孔伟堂是他最器重的继承人。 既是继承人,那么自是要严格要求,认真对待,对待孔伟堂是,对待孔延也是。 而孔延一直争气,一直他成天忙着工作,觉都不睡,后脚他屋子里就多出了一个伤痕累累的病弱姑娘。 努力工作?熬夜开会? 他从前怎么没发现这对母子居然敢鬼话连篇呢!! 孔老爷子还在生气,家庭医生就敲响了他的房门。 “老爷子,那小姑娘醒了,你去看看么?” 成杰推门进来。 男人穿着白大褂,浅笑着,模样温和。 他原先是孔家的家庭医生,专门负责老爷子的身体。 别看老爷子现在身体硬朗,早些年,尤其是小儿子出事那年,得知小儿子和小儿媳被一把大火烧死,唯一的小孙子下落不明,一口血吐出,直挺挺倒地,险些被吓出心脏病,抢救了好几个小时,人才没事。 后来孔老爷子出国,成杰放不下家人,就没走,没想到,这次孔家人请他来,竟是为了一个陌生的小姑娘。 孔家人他全都认得,这个小姑娘应该不是孔家的? 成杰长得温润,其实最喜欢吃瓜。 见老爷子拎着拐杖就要出门,笑着又多嘴,“不会是小麒从国外带回来的小女朋友吧,他刚才就站在人家床边呢。” 他也不害怕老爷子,待在孔家那么多年,他最知道了,老爷子就是看着脾气臭,其实是最心软的。 听了他这话,孔胜德的脚步顿住了。 他问成杰:“你说谁?” 成杰挑眉,“小麒啊。” 孔老爷子没再说话,走出了房门。 成杰转过脑袋,摸摸下巴,琢磨着,觉得这事儿不对。 孔胜德在管家的陪同之下走进乔薇薇的房间时,屋子里已经不见了小孙子的影子。 孔老爷子看着病床上下巴尖尖的小姑娘,皱了皱眉。 乔薇薇握在被子里,一直细胳膊露在被子外面,上面插着吊针,真也有点凉,她太敏感,所以手背有小块青紫,胳膊因为受凉,也是惨白惨白的。 她的视线跟着老爷子一动,大眼里面装着惶恐和害怕,似乎是害怕孔家伤害她,所以还微不可见的瑟缩了一下。 “这怎么照顾人的,赶紧给她弄个暖液的东西来!”老爷子转身朝管家说话,管家应声离开。 老爷子走到病床边,咳嗽了一声,有点不习惯跟这么娇弱的小姑娘讲话。 他有女儿,也有外孙女,但是这俩人个顶个的素质好嗓门儿高,不像面前这个,瓷娃娃一样,好似一碰就碎。 孔老爷子用毕生都没用过的耐心语气,开口说:“薇薇是不是,你别害怕,我都知道了,孔延那个小子欺负你了是不是,爷爷给你做主,是我管教无方,让你受委屈了,我一定让他给你好好道歉,你看行不行?” 乔薇薇眨巴了一下眼睛。 她这一出的效果……好像出乎意料的好啊。 看来孔家还有正常人的嘛。 乔薇薇张嘴,想要说话,可是她睡了太久了,嗓子又干又哑,竟没能吐出半个字来,孔老爷子一看,又叫刚刚拿了热水袋进门的管家,“端杯水来,会不会照顾人啊,连口水都不给她喝!” 老管家:“……” 管家再次离开。 他一出门,看见了站在楼道尽头的孔麒,管家停下脚步,礼貌询问,“小少爷,需要什么吗?” 管家在孔家工作了几十年了,老爷子出国之后,也一直都是他跟着,他自是了解孔麒的。 这个小少爷跟他父亲很像,对周围一切都不太关心,全身心只有音乐。 不过小少爷不会开口说话,即便他现在已经19,不是个小孩子,照顾起来也还是要小心一些。 孔麒没说话,转身离开了。 于是老管家就去给乔薇薇端水了。 他们家确实没来过这么软和的小姑娘,谁也没有经验。 乔薇薇被扶起来喝水,管家担心不方便,就把家中的保姆给请过来了,保姆在孔家老宅工作,因为主人家常年不在,她就负责清扫家中尘灰,在孔家这一大家子回老宅聚餐的时候帮帮忙,也没怎么照顾过病人。 她端着一杯温水,把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的小姑娘从被子里托起来,被子滑落,张嫂下意识的哟了一声,“这脸怎么回事啊?” 乔薇薇下巴上被孔延捏出的印子已经淡了,但还是没完全下去。 孔老爷子原本难看的脸色,这会儿更加难看了。 乔薇薇被喂了几口温水,终于能说话了,她乖乖被张嫂放着躺下来,牵着打吊针的手疼了一下,但是她也没皱眉,就又朝孔爷爷看。 这个和蔼的老爷爷,现在应该是能做她靠山的。 老爷子皱眉看她这副纸片人一样单薄的小身板,以及喝口水都慢慢吞吞的模样,又想想这姑娘如今的境遇,又开口道,“你病得挺严重的,这件事爷爷已经查清楚了,你别害怕,这是我们孔家人不对,你病好之前,就留在这里养病吧,别害怕,孔延欺负不了你了。” 乔薇薇点点头,小声说:“谢谢爷爷。” 她也不知道能不能这么称呼孔老爷子,反正叫声爷爷应该是没错的吧? 孔老爷子的心被可爱的小姑娘给叫软了,声音又情不自禁的放轻了一些,“行,想不想吃点什么?” 孔老爷子这么一说,乔薇薇也觉得自己很饿很饿,可是因为身体虚软无力,她饿,却又对吃的没什么想法,没什么胃口,所以她对孔老爷子小声说,“我吃什么都行。” 乔薇薇有点难过,生病是真的不好受呀,她宁愿这个故事再狗血一点,都不想要一个病恹恹的身体了。 她以前最喜欢吃东西了,爱吃零食,爱吃香喷喷的米饭,爱吃海鲜……她几乎不挑食。 尤其是跟宋淮青在一起的时候,他们变着法的找好吃的。 因为当了一辈子的小猫咪,所以她开始偏爱海鲜,连带着宋淮青都一起喜欢吃鱼了。 现在让她想,她能说出鱼的十种吃法,不带停顿的,但是现在她都不想吃,甚至想起来,空荡荡的胃就恶心。 结果她这副失落的模样,落在老爷子眼里,那就是躲债的日子受尽了苦头,再也没吃过什么好的。 结果刚出龙潭又入虎穴,被孔延给关起来虐待,孔延这个兔崽子把人给折腾成这样,那肯定也是没给姑娘吃过什么好的,所以小姑娘说句话都小心翼翼的。 老爷子气得手都开始哆嗦了,张嫂的脑回路显然跟老爷子同步了,她更直接,她都捂着嘴要哭了。 她说:“乖宝啊,你刚醒,我给你熬点粥去,咱先别吃太刺激的东西,等你好了,阿姨给你做好吃的。” 她也有个跟乔薇薇差不多大的闺女,这会儿念大一了,一回来就追着她要吃的,她手艺好。 张嫂疼女儿,在家就乖宝乖宝的叫,现在看见乔薇薇这个漂亮的小姑娘,她就想起自己闺女了。 她觉得这有钱人家的孩子也不见得能过多好的日子呢,大人找不着,就留她一个人受罪,一想到这里,张嫂就难受。 老管家在门口站着,没看见乔薇薇的表情,但见这俩大人全都这样,心中也对孔延生了些不满。 这都什么年代了,就算喜欢人家姑娘也不能这样啊,当自己是那龙椅上的皇帝呢。 乔薇薇不知道大家都误会了,听见白粥,虽然心里发苦,但还是礼貌的跟张嫂小声说谢谢。 张嫂转身就跑,眼泪都要止不住了。 怎么会有这种小可怜呢! 亏得她从前觉得他们家大少爷一表人才,家世样貌全都那么出挑,以后嫁给他的姑娘指不定是多好命的,结果这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姑娘这次要是不发病,还要被那个狠心的男人关多久啊? 老爷子也哎哎叹气,让她把液输完,然后好好吃饭,拎着拐杖就离开了。 刚才老爷子进来的时候,乔薇薇没注意,所以她见孔胜德手里有拐杖,还以为这是一个行动不便的老人。 结果他站起来脚下生风,拐杖完全就是握在手里拎来拎去。 乔薇薇:“……” 孔家其实还是没有正常人的吧? 老管家随老爷子一起走了,走的时候还朝她点了点头。 乔薇薇安安静静的躺着,隐约听见了老爷子中气十足的怒吼。 “兔崽子,你给我过来!” 然后,好像还有乒乒乓乓的声音,和女人的哭声。 乔薇薇好奇死了,恨不得爬都爬过去看个热闹,可是她还打着吊针,爬都爬不起来。 老爷子确实是去揍孔延了,先前压着一股火气,是在查乔薇薇的底细,查孔延干的事儿,顺便要等人家姑娘醒过来,确定人是真的没事了。 所以才一直拖到现在。 老管家下去一楼倒水的时候,崔雅兰就猜着,应该是楼上那姑娘醒了,她小心翼翼的问老管家,可是管家根本就不搭理她。 崔雅兰心中埋怨大儿子,还埋怨那个姑娘。 她眼见着老管家上楼,没过一会儿,张嫂抹着眼泪跑下来了,她心里更是犯嘀咕。 她忍不住转头看自己的丈夫,孔伟堂不知在想什么,始终都没说话,崔雅兰终于忍不住了,小声问:“你倒是说句话啊,跟爸求求情也好啊。” “闭嘴!”孔伟堂小声喝她。 孔伟堂想的远比这母子两个人要深。 孔老爷子连夜让人查这件事情,那肯定是拔出萝卜带出泥,查的肯定又不止是这一件事情, 他不清楚老爷子查了多少,但是他儿子是他一手扶持上来的,总归没有老爷子想的那么干净。 对外说是孔延一步一个脚印,如今能成为孔氏的总经理全靠自己打拼,但要是没有亲爹暗中帮衬,哪来的现在的地位呢。 当初有个比孔延更适合做经理的人呢,还是公司里面的老人了,年近五十,几乎把所有青春都给了孔氏。 他为了给大儿子铺路,把人给耍阴招挤兑走了,这些老爷子都知道了么? 孔伟堂心里也没谱了。 就在这一家三口各揣着心思的时候,老爷子暴怒的声音从楼上传来,把一直僵直着脊背站在那里的孔延给吓了一跳,心中本就不安,这次更是坠坠的,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甚至比前天站在车边听见那玻璃破碎的声音时,还要强烈。 “兔崽子,你给我过来!” 崔雅兰也被吓到了,抬起头,脸色惨白。 随着这一声,孔老爷子已经拎着拐杖冲了过来,举起手里的棍子就朝孔延的身上招呼。 “砰”的一声,孔延闷哼,趔趄一下,扶着沙发,几乎跪在地上。 老爷子下了力气,所以硬生生挨上这一下,他这胳膊准要青紫一片了。 “你居然敢干出这样的事情,你的家教都喂了狗吗,读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人家不愿意,你还敢逼人家,好好的姑娘让你折腾成那样!你真是无法无天了,你是不是想蹲大牢啊!” “爷爷,我没有,我也是为了她好!” 孔延撑着沙发,还在为自己辩驳。 他不觉得这有什么,乔薇薇本来就被人追着赶着讨债,他把她带回去,这不是救了她吗? 老爷子听他不知悔改,气得拎起拐杖就要再打。 崔雅兰可算是反应过来了,她惊呼一声,拦在了儿子的前面,“爸,咱们有话好好说呀,您可别把孩子打坏了,小延也没说错呀,那孩子在外头本来也危险,如果不是小延把她带回家,她指不定……” “你闭嘴!”孔伟堂扯了一把妻子,再转头朝父亲看去,对方果然更生气了。 老管家也在后面拦着,他怕老爷子动这么大火,把自己给气坏了。 楼下鸡飞狗跳,楼上楼梯拐角,孔麒站在那里看着这一切,他幽黑的眸子在阴影中有什么东西在跃动,似乎要喷薄而出。 他的目光落在孔伟堂的身上,又落在孔延的身上,但最后还都是归于平静。 他一步一步走了下去,差点跟慌慌张张的张嫂撞上。 张嫂一惊,看见是小少爷,松了一口气。 “那边看着要打起来了,我去跟王叔一起拉一下老爷子,小少爷,您帮我把这碗粥端给那个小姑娘,老爷子这么动气要出事了……” 在张嫂看来,小少爷天生就是艺术家,艺术家肩不能扛手不能提,那双手更是矜贵,怎么能去拉架呢,要是误伤了多不好。 张嫂也照顾了孔麒几年,知道他没有看上去这样冷漠,所以把粥塞到他手里就转身离开了。 孔麒见张嫂和管家王叔一起把爷爷给劝住了,这才转身,朝楼上走去。 乔薇薇悄咪咪的往床边挪了一下,想听清楚楼下的动静,可是隔得太远了,还是听不清楚,她不死心,还想挪一下,结果刚抬起脑袋,一转头,那个熟悉的宋吵吵站在门口,还端着个粥碗。 乔薇薇:“……” 这小子真是邪门儿了,她怎么能又被抓个正着呢? 但是男生对她这小贼一样的举动并无任何反应,就跟他一开始沉默着进来,又沉默着离开一样。 孔麒把粥碗放在床边的小桌子上,转身就要离开。 乔薇薇却叫住了他。 “哥哥。” 孔麒顿住脚步,转身看她。 乔薇薇缩在被子里说,“我手还扎着针呢,自己吃不了,你喂我行吗?” 孔麒似乎没有想喂她的意思,乔薇薇眨了眨眼睛,要哭了。 少年看着她,足有半分钟那么长的时间,就在乔薇薇以为他会再次开口拒绝的时候,他坐在床边,端起了粥碗。 乔薇薇喝了一口白粥,没滋没味的,只能盯着男朋友的脸下饭。 她好奇的问:“哥哥,你也是孔家人吗?” 可是那不就没法叫宋淮青了吗,她很喜欢这个名字呢。 孔麒点了一下头,又给她舀了一勺粥。 乔薇薇吃了一口,又问,“那你叫什么呀,哥哥。” 孔麒又喂给她一口,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乔薇薇不太乐意,她没力气,声音又低又软,说起话来像是撒娇一样,声音也好听,她轻轻的说,“你回答我嘛。” 孔麒的动作顿了一下,放下粥碗,看了她一眼,在自己的手机上打了两个字—— 孔麒。 乔薇薇疑惑。 似是看懂了她的表情,孔麒打字道:我不会说话。 乔薇薇盯着手机便签上面的几个字,愣住了。 但是孔麒却收起手机,面无表情的端起粥碗,又给她喂了一口粥。 乔薇薇不讲话了,开始安安静静的喝粥,心脏砰砰砰的跳个不停。 她从系统那里取出这个世界的剧情,开始寻找。 可是这个世界,孔老爷子和孔家的小少爷全都是作为背景板存在的,关于他们的事情太少太少了。 为什么呢,怎么会是孔麒呢,这分明就是宋淮青啊。 难道真的改了名字? 乔薇薇一边喝着白粥,一边忍不住抬头去看他。 他做事的样子很专注,眼中没有任何波澜,仿佛被蒙上了一层大雾,大雾盖住了他的真实,她甚至无法在他的眼中看见自己的影子。 乔薇薇喝掉了小半碗的白粥,说自己吃不下了。 她饿了那么久,一下子吃太多东西会难受的。 她说不吃了,孔麒就不喂了,他端着那剩下的半碗粥就要走。 他得去看看爷爷怎么样了。 他的听觉比常人更加敏锐,听着楼下的动静好像是没有了。 乔薇薇却可怜巴巴的叫他:“哥哥,我自己待着害怕,你能跟我说说话吗?” 孔麒看她。 乔薇薇又要掉眼泪了。 孔麒觉得这小姑娘太娇气了,没怎么样,就又哭了。 可是老爷子查的那些东西他都看见了,所以也能理解,讨厌不起来。 他心软了。 乔薇薇问:“哥哥,你多大了?” 孔麒低头在手机上打字。 乔薇薇眨眨眼,又问,“你还在上学吗?” 孔麒犹豫了一下,删掉了便签上面的“19”。 乔薇薇实在是有太多话想问了,她恨不得把宋淮青这辈子的祖宗十八代都数清楚,找一找原因。 所以她的问题跟连珠炮一样—— “哥哥,你是做什么的?你手真好看。” “哥哥,你跟孔延是什么关系啊,你一直住在这里吗?” “那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啊?“ “哥哥……” “……” 孔小少爷握着手机,删了打,打了删,似乎忙不过来了。 他再次抬头,看向乔薇薇。 乔薇薇期待的看他。 可他好像生气了。 少年面无表情的站起身,端着那半碗粥。 走了。 乔薇薇:“……” 第66章 你管这叫金丝雀?3 乔薇薇琢磨着这个事情,但是想不通,只能打定主意以后好好查一查孔家的事情。 她躺下之后,用另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撇了撇嘴,哪怕白粥里给她加点糖呢,这种日子可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下边,孔麒走下楼,老爷子已经被劝住了,但还是气哄哄的坐在沙发上,刚才用来抡人的拐杖放在一边,张嫂和王管家一左一右站在他后头,对面一家三口整整齐齐的站着。 孔伟堂和崔雅兰低着头,大气不敢出,孔延扶着自己被打的胳膊,也低着头,不过他站不了那么直,因为刚才老爷子还在他后背招呼了一下,现在还疼呢,直不起来。 听见楼梯上的动静,老爷子抬头看去,见孔麒端着个白瓷碗下来,怔了一下。 张嫂赶紧解释说:“刚才我让小少爷上去给乔小姐送粥。” 孔胜德又转回头,看面前那三个人,他胸口堵着一口气,刚才撒了一通,总算是顺畅一些了,他瞪着自己大儿子,沉声训道,“你们一家子都挺能耐,现在就学会串通一气,在我这撒谎了是不是,就盼着我死呢,等我没了,你们就能当董事长了!” “爸,我们没有那个意思,您说什么死不死的,这可不能乱说啊!”孔老爷子打他儿子的时候,孔伟堂都没敢吱声,他心虚呢,这会儿听他爸这么说,终于急了,同时,他心下也知道了,老爷子肯定是知道他们干的那些事儿了。 崔雅兰的脸更白了,刚才因为拉架不知道被谁给碰了一下,碰得她的头嗡嗡的,现在还有点晕呢,头发也乱了,但是她不敢整理。 孔胜德见他还在这嘴硬,哼了一声,看孔延,说:“我看你就是太闲了,有个总裁爹给你撑腰,你就学会糊弄撒谎了,没事跑到外面欺负人不学好,反正你也不是真想工作,你就停职反省吧。” “爷爷!”孔延这次真的忍不住了,他真没想到,不过是动了一个孤立无援的乔薇薇,会牵扯出这么多事情,“我们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很早就认识了……” “让刘田成回来继续当经理,你上门去亲自把人请回来,好好给他赔礼道歉,他是公司老职员了,你这么做事,也不怕寒了那些人的心,看来我当初教你的,你是全都忘了。” 孔胜德叹了口气,眼中带着失望。 他一说刘田成,孔延连解释都不敢了。 刘田成就是当初与他一起竞争总经理职位的人,孔胜德一说这个人,他就知道了,爷爷不止了解了乔薇薇这件事,他还把他以前干过的事都给摸清楚了。 孔伟堂现在只想让老爷子消气,他向来是最会观察老爷子脸色的人,此刻老爷子说什么他都应着,他拉着老婆孩子,又说了不少好话,后来许是孔胜德看他们还站在这里碍眼,就摆摆手让他们走了。 出了老宅,崔雅兰都还没说什么,刚才一副好说话模样的孔伟堂就抬手给了孔延一个巴掌。 孔延捂着自己的脸,只觉得从前看着可爱漂亮、像个洋娃娃一样的乔薇薇也面目可憎起来,要不是这个女人不肯安稳,哪来的这些事情? “蠢货,”孔伟堂的声音阴冷阴冷的,崔雅兰根本就不敢出声了,她最是了解,丈夫这副模样,那就是真的生气了。 孔伟堂说:“你想玩女人,什么样的没有,你藏严一些不行吗,你也不看看那是什么日子,竟会给我惹事!” 他原本想着,这次老爷子回来,好好哄哄他,让他把国外那一块的业务也交到他手上呢,现在,不但一点好处都没捞到,做事也要谨小慎微起来了。 孔延长这么大,亲爸对他发火的次数屈指可数,他跟崔雅兰一样,知道孔伟堂这是真的生气了,所以他也不敢给自己辩白了, 他只是说:“我会想办法让爷爷消气的。” 孔延很后悔,他总觉得事情不该是这样的,但是他又不知道是什么环节出了问题。 乔薇薇在他眼中向来是个娇娇弱弱的姑娘,因为生病,经常待在家里,否则依照她那模样,在这个圈子里,还能少了追求者么? 所以孔延一直都觉得是他发现了一只蒙了灰尘的小鸟,他想把这只小鸟悄悄藏起来,不让别人看见,一只漂亮小鸟,病得起不来,居然还有本事爬出那坚固的笼子? 孔延思来想去,觉得这只是一个巧合,确实是他不够谨慎。 乔薇薇昏昏沉沉又睡着了,以前宋淮青总担心她吃吃睡睡变成一只小猪,偶尔还要拉着她散散步,锻炼锻炼,可现在,乔薇薇觉得,就算她成天不下床,这身子骨也成不了小猪了,握着拳头的时候都轻飘飘的,恐怕打出去一拳都都跟挠痒痒似的。 她再睡醒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睁眼就看见了旁边的年轻医生,穿着个白大褂,像模像样的收拾桌子上的工具。 见她醒了,成杰笑笑,挺有亲和力的说:“醒了?你下午发烧了,给你打了针,感觉好点了吗?” 乔薇薇点点头,问:“谢谢医生。” 成杰摆摆手,“我叫成杰,以后在这住着,专门给你看病。” 成杰说,“你应该也饿了,我跟张嫂说一声,告诉他们你醒了,有想吃的东西吗?” 乔薇薇眼睛微微亮了一些,抿抿唇,可是还不等她讲话,她就听这辣鸡医生说。 “你现在还不能吃别的,再喝点粥吧。” 乔薇薇:“……” 成杰从一个小药瓶里倒出一颗糖豆儿似的东西,闻着是橘子味的,不知道是维生素还是什么,就塞进她的嘴里,跟哄小孩儿似的,“给你这个解解馋。” 乔薇薇:“……” 乔薇薇咬着那颗糖豆一样的小药粒,差点被这辣鸡医生给气哭了。 成杰笑呵呵的,见她那张苍白的小脸终于有点别的表情了,这才走了。 张嫂马上就上来了,“乖宝呀,醒啦?我给你做鱼片粥喝,你等着啊。” 乔薇薇这次总算撑着自己的身体坐起来了,听见鱼片粥,眼睛亮了一下,总算不是白粥了。 乔薇薇说:“张阿姨,哥哥在哪呢,我自己待着无聊,能让哥哥陪我待一会儿吗?” 张阿姨一愣,都没反应过来,乔薇薇说的哥哥是谁。 乔薇薇拉着被子,乖乖巧巧的说:“就是刚才给我送粥的哥哥。” 张嫂一拍脑袋,“你说小少爷……他呀……” 张嫂有点为难,小少爷平时只跟钢琴玩,他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也没见有什么朋友,他真能跟一个小姑娘凑一起玩呀…… 再说了,一个娇娇弱弱下不来床的小姑娘,跟他们家不会说话的小少爷,能玩什么呀。 张嫂想说,这恐怕不行,她也有点为难。 但是对上乔薇薇那双充满渴望的大眼睛,她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她怕自己这拒绝的话一说出来,这小姑娘就哭出来。 张嫂说:“那我去找那个哥哥说说,你等着啊。” 乔薇薇就高兴的点头。 楼下,孔麒正被爷爷拉着下棋,老爷子不让他弹钢琴,不让他回自己的房间,甚至把他房间里面的钢琴都给搬走了,就非要给他找点别的事情做。 他一边摆弄棋子一边跟小孙子说:“这次恐怕得在家多待一阵子了,那小姑娘你也看见了,咱们家把人害成这样,咱们得负责。” 孔麒点点头。 孔胜德看看他,又说,“我看你那会儿端着粥下来,张嫂让你帮忙送过去的?” 孔麒又点头。 他垂着眼睛,眼中很专注,只有那黑白一片的棋盘。 孔胜德看他,不知怎么的就有点来气,他哼了一声,说:“成天也没个笑模样,跟个小老头一样,我跟你站一起,指不定人家要说谁岁数大呢。” 孔麒:“……” 走近的张嫂:“……” 孔麒沉默着在手机上面打字,然后举起来给孔胜德看。 孔麒说:爷爷,我看见你悔棋了。 想用教训人来掩饰也没用,看见了。 老爷子面上挂不住,还想数落他,就听张嫂说:“小少爷啊,乔小姐刚才想找你呢。” 老爷子纳闷,连孙子的麻烦都忘记找了,不解的问:“那小姑娘找他干嘛?” 孔麒也看向张嫂。 张嫂说:“一个人待着无聊吧。” 老爷子就放下棋子,然后指着孔麒:“那你去吧,上去看看,都是同龄人,说不定有话聊。” 孔麒犹豫了一下,还是去了。 孔胜德自己坐在那,看着小孙子的背影,不知道心里在琢磨什么。 一会儿,他招手,叫来管家,“把咱们在国外常用的东西倒腾回来,好久没住家里了,我也找那些老朋友喝喝茶去。” 管家看了一眼楼上的方向:“小少爷不是还要上课……” “上什么上,不上了!”老爷子打断管家的话,“他一年也歇不了几天,好好休息休息。” 管家就不再问了。 孔麒的老师是以刁钻绚丽的钢琴技法而闻名的克鲁斯大师,克鲁斯也曾说,孔麒并不是他心目中的天才,但是这个孩子骨子里有一种让他都感觉恐怖的执拗与韧性,所以这位高傲的天才才破格收他做学生。 只不过,这次让他停止练习、停止比赛,也有这位老师的意思。 克鲁斯大师也觉得,孔麒需要停一停,好好休息一下,想一想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他的老师对老爷子说,他对艺术的追求不够纯粹。 孔麒上楼,乔薇薇靠在床头,抓着自己的被子,一头卷发乖乖软软的披在脑后,因为一直躺着,头上还翘起了一嘬儿呆毛,她睁着大眼睛瞪着门口,模样像一个洋娃娃。 孔麒出现在门口的时候,洋娃娃的眼睛一下子就亮起来了,她朝孔麒招手:“哥哥!” 孔麒走进去,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用眼神询问对方。 乔薇薇看懂了他的意思,她费劲的朝孔麒的方向挪了挪,然后说:“哥哥,我自己待着太无聊了,你陪陪我吧,我没来过这里,有点害怕。” 说完,她还补充:“我这次绝对不惹你生气了。” 孔麒刚才你还好好的看着她说话,忽然,他就像是发现了什么一般,朝门口看去。 乔薇薇见他看别的地方,也转头看。 偷听的人见自己这么快就被发现了,也没有半点心虚,干脆就大大方方的从后面走出来了。 老爷子咳了一声,朝乔薇薇笑:“你惹哥哥生气了?” 这可是个新鲜事儿,他小孙子还会生气呢? 乔薇薇吓得不敢吱声。 老爷子摆摆手:“没事,别怕,爷爷不生气,就是看看你。” 他又不死心的问:“你怎么惹哥哥生气了?” 孔麒面无表情的看她。 乔薇薇好像更害怕了。 老爷子转头教训他:“你别瞪人,谁欠你钱啊!” 孔老爷子本来打算瞧个热闹,结果他一进来,小姑娘好像不自在了,他摆摆手,转头走了。 再次留下乔薇薇和孔麒两个人,乔薇薇说想看电影,孔麒就给她找来电脑,两个人一起看电影。 电脑应该是孔麒自己的,乔薇薇看那桌面,干干净净,好像是刚从店里提回来的一样,她忍不住心里犯嘀咕。 尤其当她问对方是是不是在念书,对方告诉她在学钢琴,乔薇薇更惊讶了。 别人不知道,她还不知道么,宋吵吵哪来的什么艺术细胞啊,他顶多没事的时候喜欢看看画,最高水平就是给她画过的简笔画了,钢琴?? 宋吵吵是那种相当没有音乐细胞的人,三辈子都是,乔薇薇相信,就算对方的精神体和灵魂全都受到重创,千疮百孔,没有记忆,但是有些刻入骨子里,或者说是天生的东西,那是永远都不会变的。 从一开始,她就觉得不太对劲儿,但是她说不出这种违和感,现在,她像是终于发现了一个细小的线头,顺着线头牵出了自己的线索。 就从最简单的衣着打扮说起,宋淮青这个人,偏爱冷色调,偏爱深色,他自己在家的居家服大多都是灰黑的颜色,不像现在,穿了件暖色的米白长袖。 他偏爱各种理性思维的东西,他闲暇时可能会研究研究数学,或者看看法律相关的书籍。 这个男人嘴上不说,但是这人会蔫坏,他还是跟你对着干,比如乔薇薇如果突发奇想,看个历史纪录片什么的人,非要拉他一起,他可能会偷偷睡着。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那股违和之感越来越强烈,乔薇薇忍不住转头。 孔麒给她找的这个电影,也是一个类似音乐剧的电影,若不是能认出对方,她甚至差点就以为,她是找错人了。 这次,换成乔薇薇想悄悄睡觉了。 好在他们只看了一会儿,张嫂就给端上了热乎乎的鱼片粥。 乔薇薇闻到一股鲜甜的气味,肚子开始咕噜噜的叫唤,她见张嫂只端来一碗,便说:“阿姨给哥哥也端一碗,我们俩一起吃。” 张嫂觉得她乖,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拿她当小孩儿,她笑着说:“哥哥不吃鱼,你吃吧,小心烫。” 张嫂直接把碗递给了孔麒,反正一回生,两回熟。 “小少爷,你先帮乔小姐拿着,晾一会儿再吃。” 乔薇薇说:“您不用那么客气,叫我薇薇就行了。” 说完,她又转头看孔麒:“哥哥不吃鱼呀。” 孔麒点头。 乔薇薇咬了咬唇,纠结的看向孔麒。 孔麒不知道她又在想什么。 乔薇薇说:“哥哥,我饿了,我现在就想吃,你喂我行吗?” 孔麒盯着她抓着被子的手,那意思很明显—— 你这次不是有手吗,你怎么不自己吃啊。 乔薇薇哭唧唧,反正她生病了,她脸皮厚,她不害怕,她耍赖。 要是她这会儿还有力气,她准得卷着被子在床上打滚,把自己卷成一个卷。 孔麒就看她苍白着一张小脸掉金豆豆,他皱了皱眉,妥协了。 面前这个人明明跟他一样大,但是对方单薄瘦弱,就是个洋娃娃。 孔麒讨厌别人哭,以前在孤儿院的时候,那群小孩子凑在一起,抢吃的抢玩具,那些小女生一般都比男孩子力气小,所以抢不过,就会哇哇的放声大哭,他就觉得烦躁,每次都躲得远远的,最害怕小孩哭了。 可是面前这个女孩不一样,她一哭,孔麒就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被人给纠紧了,又酸又疼的。 孔麒也不知道这个叫乔薇薇的小姑娘怎么就那么邪门儿,他沉默着跟她对视了一会儿,眼看着她眼角那颗始终要掉不掉的金豆豆碰到新蒙起的水雾,马上就扑簌簌的顺着脸滚了下来,“啪”的一下砸在被子上,晕开一朵小水花。 孔麒就妥协了。 他端起那碗已经由滚烫变得温热的鱼片粥,一口一口喂她喝粥。 察觉到门口有人,他也没再抬头去看,那还能有谁啊,肯定是爷爷。 乔薇薇就这样在孔家老宅住了下来,孔老爷子还和蔼的跟她说,要帮她找爸爸妈妈还有哥哥,虽然派去打捞那艘船的人无功而返,但是为了鼓励乔薇薇,孔老爷子还是给了她希望。 乔薇薇也都礼貌的道谢了,虽然她知道,她的家人现在应该是流落在了哪个无名小岛上,轻易是找不到的。 原本的剧情里面也是,女主的父母确实随着沉船去世了,但是她的哥哥没有,只不过,哥哥受了伤,非常狗血的失忆了。 乔云铮是个好哥哥,可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能在一个渔民家里养伤。 后来,他随渔民出海打鱼的时候,救了一个来这里采风的女记者,爱情的力量让他想起了自己的从前,他果断回来了,还带着很多很多的钱。 可那个时候,女主角该受的折磨已经受完了,都快要跟男主he了,男主帮她还清了那些债务,小两口你侬我侬蜜里调油,这个时候多了个东山再起的哥哥,不过是锦上添花。 乔薇薇怎么都没能从剧情里找到哥哥到底流落到了那里,她干脆不想了,反正现在躲在这里,应该也没人找她麻烦,她现在这小身板是没法出门还债的,还是养养再说吧。 可是孔家也挺无聊的,这栋宅邸空空荡荡,只有老爷子昨天接回家的鹦鹉小嘴叭叭的,是全家最能说的,除了鹦鹉,还有来找老爷子喝茶打太极的别的老头,乔薇薇只能无聊的躺在床上,每天找孔麒说说话。 她还想出门透透气,可是成医生不让她出去。 不幸中的万幸是,她终于有力气下床了。 乔薇薇挺高兴的,都能下床了,那距离出门逛街吃个冰激凌还会远吗? 住了这几天,现在这个房间已经专门给她的房间了,王管家细心的帮她买了衣服和别的用品,今天甚至还给她一个新手机。 乔薇薇换了一件新衣服,暖橙色的,多少能给她增加一点气色。 她抱着自己的新手机走出门,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孔麒,她要去找孔麒加好友,这样她想再找人的时候,就不用张嫂或者管家来回来去的传话了。 可是乔薇薇不知道孔麒住哪个房间,她得先去楼下找人问问,于是她抱着手机下楼了。 孔延琢磨着,事情过去这么多天,这几天他都乖乖呆在家里,也没惹什么事,老爷子的气应该是消了些的,崔雅兰和孔伟堂商量着,让他再上门找爷爷道个歉,顺便再跟乔薇薇道个歉。 崔雅兰还是不喜欢乔薇薇,甚至埋怨这人把自己的儿子害成这样,好好的高管职位说没就没了,平时一块去美容院的塑料姐妹都笑话她呢。 但是这次她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只能先道歉再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啊,都道歉了,还想怎么为难人呢? 崔雅兰为了做戏做圈套,出门的时候还特地拉着儿子捯饬了一番,孔延现在看起来很疲惫,心事重重、伤心难过的,眼下都有黑眼圈了,像极了那种做错事情,良心有愧,吃不好睡不好的人。 他这副模样,老爷子看了肯定心软。 孔延也是真想让爷爷消气,所以他就这副模样上门了。 可是也和该他倒霉,他一进门,还没看见老爷子,就看见了下楼的乔薇薇。 两个人视线相撞,孔延那压着的火气就噌噌的往上冒,差点连自己来这里干什么都忘了。 都是这个女人,才把他给害成这样的! 孔延喜欢乔薇薇,喜欢她那副弱不禁风的小白花模样,男主角和女主角也不过刚有交集,要说多情深意切,那是没有的,剧情刚开始就如同一匹脱缰的野马一样乱了套,孔延现在哪还有半点着迷和喜欢? 他真是要把这个人报复一顿都来不及。 所以他那张脸马上就拉下来了。 乔薇薇也没想到她会看见孔延,不过见对方那副狼狈的模样,她有点嫌弃。 她正要躲开,却见孔延大步朝着站在楼梯口的她走了过来。 恰好这时,楼上的孔麒也沿着楼梯走了下来。 孔延的方向,根本就看不见上面还有个人,他走到乔薇薇的面前,伸手就想攥她的手腕,“我们谈谈。” 他很想知道,这女人是不是故意的。 乔薇薇碰都不想碰他,她一抽手,恰好看见身后的孔麒。 于是她两眼一翻,一阵咳嗽,后仰着,就要晕倒。 孔麒瞳孔骤缩,刚才还淡漠的表情有点失控,快走两步接住了差点磕在楼梯上的人,抬头去看孔延的时候,眼中全是阴霾。 孔延被孔麒那从未有过的阴鸷表情吓得一个冷战,就想要后退。 可是他看看自己空落落的手,难得露出一丝茫然。 他好像…… 根本没沾到人吧…… 就在这时,门口的方向传来了老爷子的暴怒—— “你们干嘛呢!” 第67章 你管这叫金丝雀?4 老爷子的声音从后面传来的一刹那,孔延忽然就有了一种相当不妙的感觉。 他猛地转身,收回自己的手,眼睛里面带着恐惧和惊慌。 他这几天是真的被孔伟堂结结实实的关了几天,也是诚心想回来道歉认错的,可谁想到他刚一进门,就弄成这样了。 见孔胜德那暴怒的表情,孔延张了张嘴,只能吐出几个无力的字:“爷爷,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 “你闭嘴!”老爷子是真的生气啊,他还以为这个大孙子会认真反省呢! 他去看乔薇薇,乔薇薇此时正虚弱的躺在孔麒的怀里,小脸儿苍白,眼泪吧嗒吧嗒的掉,嘶嘶的抽着气,刚才碰瓷儿碰得太着急,好像有点崴脚了。 她这副壳子痛觉神经都比往常发达一些,受不了一点儿疼,所以这眼泪可不是她挤出来的。 “薇薇啊,伤哪了?他是不是打你了?”爷爷挺着急的,看见她哭就心疼。 小姑娘在家里住了好几天,都没能养出点肉来,刚刚能下地,就被孔延这个身强体壮的大男人找麻烦,这叫什么事儿! 老爷子越想越生气,连带着看孔延的时候,也就越来越不耐烦。 乔薇薇本来想装晕的,结果装不成了,只能嘶嘶的抽气,小声说自己脚疼,一边抽气还一边瞥眼去看一旁的孔延,但是对上对方那呆愣的目光,却又马上挪开,一副恐惧的模样,一直往孔麒的怀里钻。 老爷子见状,转头朝孔延喊:“滚远点,看你做的好事,把人给吓成这样!” 爷爷不但没消气,反而更生气了。 孔延咬紧了牙关,觉得自己要被气死了,他什么时候被人这么算计过? 但是他也不敢真的走,只能去门口站着,等着要在再老爷子一面。怎么说那都是他的亲爷爷,亲爷爷还能向着外人么? 亲爷爷确实是不能向着外人的,但是孔胜德小时候有个当兵的爹,家中规矩严格,犯错受罚丝毫不带含糊的,从孔胜德的父辈开始,孔家人就鄙夷那些以权压人、欺负弱小的人。 孔胜德严于律己,教养孩子也自认是尽职的,但是孔延现在这副模样,落进他的眼睛里面,那就是歪了,孩子养歪了就要管,而且还不能手软。 乔薇薇被孔麒抱上楼,成杰给包扎了伤口,她疼得把孔麒的衣服都给抓皱了,还哭湿了人家的胸口,就这样,还跟个小黏包似的挂在人身上不肯下来。 老爷子没养过这么娇气的小姑娘,不会说软话,见她那有些红肿的脚踝,虽是想关心,可话一说出口却变了调,被刻意压低的声音阴阴沉沉的,配上他那副严肃的表情,就像是在发脾气。 “他欺负你,你不会叫人啊,家里这么多人,你还能被他在这里给欺负了?” 这要是真换成胆小的姑娘,指不定要被老爷子这假把式给吓傻了,但是乔薇薇不,乔薇薇可怜巴巴的说:“我不知道……” 她要是知道孔延在一楼,她根本不下楼啊! 乔薇薇见老爷子还要训人似的,她就拉了拉老爷子的衣袖:“爷爷,我疼。” 老爷子活这么大,不管是亲闺女还是外孙女,都没这么跟他撒过娇,他反而是没少被气得跳脚。 被那只白生生的小手扯着袖子,软软乎乎的叫爷爷,老爷子什么脾气都没了,都没法儿板着脸训人了,忽然就觉得这些臭孙子跟乖乖巧巧的小孙女不该是一个待遇的。 老爷子看不得她在那哭,见成杰也说没有大碍,站起来就要走,走的时候还嘱咐孔麒:“好好看着她。” 孔麒始终皱着眉头看自己那先被哭湿、又被抓皱的衣服,也不知道听没听见爷爷的话。 老爷子下楼,把不争气的大孙子拎上了书房,好好给他上了家规,还让他在书房跪着,好好反思自己的错误。 乔薇薇不知道这些,但是刚才成杰给她包扎的时候她是个被疼哭的,现在成杰给她包扎完了,她看了看自己小粽子一样的脚,真的伤心了。 她不久之前还因为可以下地出门高兴呢,这回全都泡汤了! 乔薇薇咬着嘴唇,思索自己要不要忽悠孔麒抱着她出去转一圈,结果她面前被怼了一个手机。 她转头,小少爷面无表情的举着手机,问她话。 他问:疼? 乔薇薇摇摇头,她说:“屋子里太闷了,我本来想找哥哥你一块出去走走的,结果现在出不去了。” 好气哦。 孔麒看了她一会儿,直接站起来走了。 乔薇薇震惊了。 她坐在床边朝那无情离去的背影伸手,结果这狗男人溜得贼快,她都没张嘴就看不见人了。 乔薇薇气死了,她气得在床上来回来去的打滚儿,还揍了张嫂给的小兔子两拳。 她揍了兔子,又抱起自己的手机,打开一个小游戏,开始在里面噼里啪啦的砍萝卜切西瓜。 乔薇薇气成个锤子的时候,门口有动静传来,她也不去管,就气鼓鼓的躺在床上。 结果声音越来越近,离开的狗男人去而复返。 孔麒推着个轮椅进来了。 这东西是当年老爷子重病未愈的时候买的,后来他身子骨重新硬朗起来,这东西就闲置了,老管家看见孔麒的要求,从杂物间把东西翻出来又擦洗干净,颇费了番功夫。 可乔薇薇直接把自己的头给蒙进了被子里,还是不看孔麒。 孔麒的唇角往上勾了勾,觉得她有意思。 他走上前,戳了戳被子里面的小鼓包。 有个瓮声瓮气的声音说:“走开,不要找我,我不在!” 可是孔麒又没法张嘴哄她,他干脆拖着人往被子外面薅。 乔薇薇被他从被子里薅出来,终于看见那个轮椅了。 她瞪圆了眼睛,看看那黑色轮椅,又看看孔麒。 她问:“哪来的?” 孔麒就说,是爷爷用过的。 乔薇薇高兴了,这个好啊,有了这个,她出门就不怕累了。 她开心的抱着孔麒的脖子,整个人都挂他身上了:“哥哥抱我上去。” 床边和轮椅就一步的距离,她支着那条没受伤的腿就能坐上去了,她只是崴了脚,她又不是真的瘸了,可是她不,她就非要挂在孔麒的身上,非要赖着他。 孔麒把她抱上了轮椅。 她真的太瘦了,一点肉都没有,人也轻飘飘的,抱起来一点也不费劲。 乔薇薇坐上轮椅了,孔麒把她推下去,老爷子刚训完孔延,把他自己留在书房反省,一出门就看见这熟悉的物件,跟乔薇薇一样的反应,也瞪圆了眼睛。 乔薇薇拍了拍椅背,说:“爷爷,这是您的?” 老爷子矢口否认:“不是我的。” 他身体这么硬朗,这东西怎么能是他的? 乔薇薇已经差不多摸透了老爷子这傲娇的个性了,她也不追问,就很开心的坐着轮椅让孔麒把她推到外面晒晒太阳去。 老爷子说她:“崴了一下脚,又不是瘸了,至于吗?” 乔薇薇不服气的说:“至于的,可疼可疼了!” 老爷子看这俩人新奇,也跟着往后院走。 往常,孔麒才是需要照顾的那个,大家都觉得他不会说话,所以对他难免就多几分小心,倒没见过这样的,他小孙子成了照顾人的那个。 他看着小孙子好像也没有不高兴,就推着她往外面走,真要带着她去晒太阳,走的时候还特别小心,特地绕开了左边那条鹅卵石小路。 孔家老宅是中式的设计,后面是有假山有流水的园林,老爷子在国外养的鸟都给送来了,不远处有个白色的大鹦鹉,被关在笼子里,一遍一遍的说着“回家、回家、回家!” 乔薇薇看得新奇,老爷子干脆把鸟笼子打开,那只大鹦鹉就飞到了老爷子的肩膀,看着还挺神气的。 她问:“回家是回哪里呀?” 这里不是家吗? 孔胜德说:“我跟你哥哥都是在国外住着的,你出事那天,我们也是你刚回国。” 乔薇薇托腮问:“那你们还回去吗?” 孔胜德看孔麒。 孔麒只能默默说:暂时不回去。 乔薇薇说:“那就是还得回去呀。” 那不行呀,孔麒回去了她上哪找人啊。 于是她拽着孔麒的衣袖说:“哥哥,别回去了,在这陪我吧。” 孔麒低头看她,也没什么反应。 乔薇薇又不开心了,她说:“哥哥,我觉得后院也小,不如你带我出门逛逛吧。” 孔老爷子一听,就跟孔麒说:“薇薇说得对,你也少有个假期,出门逛逛吧。” 孔麒看他爷爷。 老爷子说:“看我干什么,让你去你就去,年轻人不要整天闷在屋子里,也不是不给你钱,出去买点衣服吃点好吃的,不都挺好的么!” 乔薇薇赶紧说:“是的呀,我都认识,我知道哪里好玩,哥哥我带你去。” 以前女主的家里还好的时候,乔妈妈最喜欢带她出去逛街了,她身体不好,没法经常出去,所以难得有一趟,乔妈妈就带她去最好吃最好玩的地方。 后来的日子过得颠沛流离的,乔薇薇一想到原主以前吃过的好吃的,也忍不住流口水。 她昨天对张嫂旁敲侧击,张嫂说孔家人都不太爱吃海鲜,小少爷也是,可是乔薇薇不信,她想试试。 孔麒妥协了,孔家的司机按照乔薇薇的指示把两个人放在一个步行街街口,然后驱车离开,等到两个人逛够了再来接人。 孔麒目送车子离开,心中忽然有一种微妙的感觉。 他觉得爷爷不对劲儿。 爷爷以往总是担心他自己在外面被人刁难,毕竟他是一个哑巴,不会说话,老人家总是有数不完的担心。 可是今天,那个送他们来的司机居然就直接掉头离开了,扔下一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还得他来照顾,这根本就不是爷爷的作风。 “哥哥?”乔薇薇刚才一直小嘴叭叭叭,说要去哪,结果说了半天,身后的人也不给她反应,她奇怪的转过头,发现,身后的人有点走神。 孔麒被叫回神,将所有疑惑都压在了心底,推着乔薇薇往街道里面走。 乔薇薇的计划很简单,难得出来一趟,她要买两件自己喜欢的衣服,吃一顿好吃的,然后再买点闲书什么的回去看。 原主手里还有几十万,这是最后一点钱了,不够还债的,幸好她藏得紧。 孔爷爷找了专业的债务团队,帮她清算公司留下来的债务问题,力求把损失降到最低,她住在孔家的消息也传出去了,知道有人庇佑,至少暂时没人找她麻烦了。 今天不是周末,现在也不是饭点,所以街上冷冷清清的,正好,孔麒也不喜欢吵闹。 他按照乔薇薇的指示,站在了一家餐厅门口前。 孔麒看了一眼这家店的西语招牌,皱了皱眉。 他跟乔薇薇说:你需要吃的清淡一些。 乔薇薇就说:“我要馋死了,咱们就进去吃点清淡的,我不是生冷的东西,你看行吗?” 孔麒还是皱眉看她。 乔薇薇抓着他的袖子说:“去吧去吧,张嫂还给我煮了鱼片粥呢,不也是养病可以吃的东西么?实在不行,我就进去喝一碗鱼汤啊。” 孔麒觉得她胡扯,这种西式海鲜餐厅哪来的鱼汤啊。 可他也不好就杵在大门口跟乔薇薇掰扯这些,里面的服务员都看他们了。 孔麒还是妥协了,带她进去。 服务员礼貌的给他们找了位置,然后递上菜单。 乔薇薇刚想伸手接菜单,孔麒就率先抢了过去。 乔薇薇撇嘴。 那服务生看她不高兴,刚要说我再去拿一本,结果这位男客人就跟知道他想做什么似的,只一眼瞥过来,让他无端觉得背后有点凉,他止住了自己的动作,站着不动了。 孔麒在菜单上翻了几下,然后点了几个菜。 他指着菜单上的菜名,没说话,服务员也没觉得奇怪,只以为他是不爱说话。 乔薇薇失去点菜权,双手托腮眼巴巴的看着对面的孔麒,他指一个,服务生写一个,孔麒跟她相处了这几天,也把她的口味差不多都摸清了,俩人跟对什么暗号似的,最后,服务生收起菜单,结了账,礼貌点头,转身离开。 乔薇薇迫不及待的探脑袋:“哥哥,你点了什么?” 孔麒用手指戳着她的额头把她往后推,乔薇薇不死心,趁机攥着他的手腕说:“我再点一个,就点一个,行吗?” 孔麒冷酷拒绝,大概是怕她搞事情。 乔薇薇还想再争取一下,结果被孔麒无情镇压。 孔麒点的菜还是偏清淡,也没有什么刺激性的东西,乔薇薇吃着有点没滋没味,但又总比在家喝粥好。 她这种“尽兴了但又没完全尽兴”的诡异感觉在心间盘旋着,直到吃完饭都没消下去。 她也一直悄悄观察着孔麒,孔麒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她都能看出来的,她觉得对方不像是讨厌海鲜的,桌子上也有两个别的菜,可是孔麒对那盘虾肉下叉子的频率明显比牛肉要高的。 乔薇薇还假装自己不喜欢这里的烤鱼,要推给对方,他也全都吃了,不像是勉强的样子。 两个人吃了饭,她要买花,两个人又停在街边的一家花店边,老板年见他们往店里看,热情的招揽生意:“进来看看,肯定有你们喜欢的,你看这个百合,开得可好了。” 乔薇薇就指使孔麒:“哥哥,你去给我挑一束花,我不方便,就不进去了,在这等你。” 孔麒看了她一眼,觉得她就是懒。 刚才吃饭的时候,非要喝果汁,他不给,她单脚跳着都得把服务员找来。 孔麒没有办法,进去了。 那样的餐厅他去过几次,但是他的生活一般都被上课的练琴占据,所以根本无所谓自己吃了什么,以前在孤儿院的时候,可不是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的,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 所以“吃”这件事情在他的心中,就只是填饱肚子那么简单。 可是今天,看乔薇薇吃饭吃得那么香,吃一口甜虾就开心的眯起眼睛,一副幸福的模样,他忽然也觉得,吃东西很幸福了,尤其是美味的料理在唇齿间绽放香味,充盈口腔和味蕾时的那种满足感。 有个画家朋友跟他说,他们学艺术的都得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这样你在弹琴或者创作的时候才有灵感,他不知道那种东西是什么,他的琴声是没有感情的,老师是亲口跟他说的,没感情,没天赋。 但是他可以练习,一遍两遍遍,比那些天才努力,练习复杂的指法,挑战人人都害怕的琴谱。 这种可怕的执拗对琴声放到也别有一种效果,所以他才被很厉害的老师收下做徒弟。 可老师说他越来越冥顽不灵了。 不是说他不够努力,甚至无关于天赋。 克鲁斯老师私下里甚至跟他说:“你像个提线木偶,在按照一个被预设好的剧本演戏,你的外壳和枷锁太沉重了,我听不见你的心声。” 而他只能沉默,他没法向别人解释这个问题。 带这种心情,比赛能有什么好成绩? 尽管有不少闲言碎语都说,爷爷这次带他回国,是因为他在比赛里只拿了第名,给家里人丢脸了,所以才不让他继续比赛,可他知道不是的。 爷爷希望他停一停。 坐在飞机上,又离开机场,上了车子,又站在房间里,他一直没想明白,就算停下来,他能做什么。 他被封在一个密不透风的壳子里,把自己严严实实的包裹住了,不给别人了解自己的机会,也不给自己窥伺外面那些阳光的机会。 可嗅着空气中温暖馥郁的花香时,他那密不透风的壳子好像忽然被撬开了一小块。 让他抬头,忽然在一片黑暗中,窥见了外面乍泄进来的阳光。 “快点呀!”乔薇薇见孔麒一直站在那里,任由老板娘说来说去,便开始催了。 孔麒回头看了她一眼,要了一束墨西那海妖蓝玫瑰,这是一种小众玫瑰,浅粉色的娇嫩花朵上面染了点点妖冶调皮的蓝,孔麒一看就想到了乔薇薇。 这小姑娘看着娇娇弱弱的,跟个小白花一样,其实蔫坏蔫坏的。 他看得很清楚,她今天那一下,是跟孔延碰瓷呢,孔延没拉到她,她是故意摔的,不过就是有点倒霉,自己也扭脚了。 可是孔麒却没拆穿,因为孔延伤害她确实是事实。 他捧着花出来,把花交给乔薇薇,乔薇薇就开开心心的抱着花,被他推着继续走。 两个人途经甜品站,音响里面激情昂扬的喊着第二杯半价,乔薇薇觉得不买就亏一个亿,于是她想吃冰激凌。 孔麒有点犹豫。 乔薇薇抓着他的手说:“我不是胃口有问题,现在天气一点也不冷,没事的。” 见孔麒还是没有松动,乔薇薇就把他的胳膊甩成荡秋千,哥哥哥哥的叫个没完。 上辈子宋吵吵教她叫哥哥,她就记住了,求人的时候就叫哥哥,一叫一个准儿,到了现在,她就叫得更溜了,一点儿心理负担都没有。 孔麒哪被人这么磨过? 他被乔薇薇叫得心尖不停发痒,耳根通红,跟烧着了火一样的烫。 乔薇薇就这样当街跟他撒娇,路过的人都忍不住朝他们这里偏头,看着他们偷偷的笑。 孔麒的耳根就更热了,跟热麻了一样。 他用了些力气,从乔薇薇的魔爪中救出了自己的袖子,他今天已经被乔薇薇哭湿一件衣服了,这套衣服出出门新换的,袖子又被她耍赖着给抓皱了。 孔麒觉得她有点可恨,可是他又看她那张白生生的俏丽脸蛋,又不知道该怎么惩罚她,那种心尖上有一片羽毛来回来去的扫过的感觉一点都不好受。 孔麒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手指,摁着乔薇薇的头揉了一把,去给她买冰激凌了。 于是乔薇薇的快乐就又回来了,她还朝孔麒的背影大声喊,“哥哥,我吃草莓味的!!” 其实巧克力的她也爱吃,她选择不了,就两个都想要,以前,他们两个一起买冰激凌,她都让宋吵吵买巧克力味的,这样她就能吃到两个口味了。 孔麒去排队了,他前面排了两个人,后面排了两个人,乔薇薇从侧面看去,他是最高最扎眼的。 乔薇薇眼巴巴的看着孔麒排队,扫码付款,给站在甜品站里面的小姐姐看了看自己的手机。 乔薇薇觉得他是在便签上写了口味。 小姐姐本来应该麻利的收钱点单,结果她看了孔麒的手机之后好像有点犹豫,反过来确认了一遍,孔麒点了点头,于是小姐姐就去了。 直到这里,乔薇薇依然没有发现事情哪里不对,她开心的等着,甚至还举起手机,给排队的男生拍了一张照片,她到了对方完美的侧脸,不经意的抓拍,结果风景刚好,角度也刚好。 她左看右看,挺满意的,还给爷爷发了过去。 【乔薇薇】【照片】 【乔薇薇】爷爷,我在跟哥哥逛街呢,我给你买小蛋糕回去呀! 老爷子平时也就是喝茶遛鸟那点事儿,闲得很,几乎是秒回。 【爷爷】拍的挺好看,怎么没有你的? 于是乔薇薇怼脸给自己拍了一张,给爷爷发了过去,还发了一个小兔子捧脸的表情包,动画里面白白软软的小兔子捧着自己圆圆的脸蛋,两只大眼睛亮晶晶的,一脸期待等夸夸的模样。 孔爷爷马上就回了,显然没人这么跟他聊过天,他就干巴巴的说了个也挺好,然后把那个小兔子捧脸的表情包给她发回来了。 乔薇薇抱着手机咯咯的笑,又给老爷子发了好几个可爱的表情包。 老爷子大概是没见过她这样的,没回。孔家那些小辈谁敢用表情包轰炸他啊。 孔麒回来了,她才收起手机。 乔薇薇开心的与孔爷爷结束了聊天,一抬头,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男生修长如玉的好看双手端着两杯冰激凌,一杯草莓的,乔薇薇点名要的,另一杯是巧克力的。 乔薇薇拉拉个脸,看着自己那被只装了分之一那么多的冰激凌,又看看孔麒另一只手上那个爆满冒尖的冰激凌,总算明白刚才这臭小子在跟点单员说什么了,感情是在这等着她呢! 乔薇薇气成个锤子,鼓着腮帮子伸手就要去拿那个巧克力的,结果孔麒一抬手,她就抓不到了。 孔麒把那只装了一点点的塞进她手里,还威胁她:耍脾气就没收了。 乔薇薇想跟他同归于尽。 她跟个受气包一样抱着草莓冰激凌,觉得自己挖两口就吃完了,反而比没吃到之前更馋了。 她马上就跟爷爷告状,拍了自己的这杯,又转头拍了孔麒那杯,大声控诉。 孔老爷子那边半天回给她一个小兔子打滚大笑的表情包,刚才从她那里存来的。 乔薇薇气得勺子都拿不稳了。 孔麒坐她旁边,两个人就在街边的桌子上一块吃冰激凌,乔薇薇光明正大的拍,光明正大的控诉,他看得也光明正大。 结果他看看家里那向来严肃大嗓门的老爷子给她发兔子表情包,还把她给气成这样,特别不厚道的想笑。 他怕乔薇薇看了更生气,转头悄悄笑,眼角眉梢都柔和了起来,那张仿佛带着霜雪的脸瞬间染上了些人情温暖,迷人得不得了。 邻桌两个一起吃汉堡的小姑娘看见了,脸都悄悄红了。 可是乔薇薇没看见,她还在跟老爷子斗图。 她放下手机,看看自己那空了的杯子,眼巴巴看孔麒,“哥哥,给我尝一口巧克力的吧。” 孔麒倒也大方,让她挖了一勺。 就这,乔薇薇还不情不愿的,觉得自己亏了。 俩人在外面晒晒太阳吹吹风,吃完了冰激凌,朝下一个地点进发——书店。 乔薇薇选这条街是有原因的,这条街什么都有,走路就行了,要不她坐着个轮椅,打车都不方便。 他们俩去书店,乔薇薇终于要下来走路了,她拽着孔麒的胳膊,孔麒低头,看看她抓在自己胳膊上的白嫩手指,最终什么都没说。 乔薇薇在书架间来回穿梭,挑挑拣拣,抓着一本书,就对孔麒问东问西。 孔麒这辈子也依然爱看书,还特地修过文学相关的专业,所以乔薇薇问,他基本上都能给说出个门道。 乔薇薇靠在他身上观察他的表情,他打字飞快,一副对这些东西了熟于心的模样,但是眼中没有那种自信的光。 那是她最喜欢的光。 她忽然觉得有点堵,说自己累,挑了本书,说自己要歇一歇。 于是她就坐在那里看漫画,孔麒自己一个人去转悠了。 孔麒走过一排排一排书架,目光在各类书籍上面留连,这不是他熟悉的国外,不是他熟悉的图书馆,可是他忽然有一种轻松的感觉。 犹豫了半天,他还是从书架上抽出了一本银行家的传记。 乔薇薇在那看漫画,还有人主动找她搭讪,是个男孩子,男孩子看起来挺不好意思的,问她是不是附近学校的学生,还问她是不是也喜欢这个漫画。 乔薇薇确实在上大学,她高中念得辛苦,总生病,但是家里有钱,给请了不错的家教老师,加上她头脑也聪明,所以虽然考上的不是那种顶尖学府,但也是好学校好专业。 不过她只上了一年就休学了,还是因为身体不好,要不是这个男生问,她几乎都想不起来这件事了。 她婉拒了男生交换联系方式的请求,琢磨着,自己什么时候回学校呢,要不要回学校呢。 想东想西的,孔麒回来了,。 乔薇薇看他两手空空,问:“哥哥,没有喜欢的书吗?” 孔麒摇了摇头:时间差不多了,我给司机打了电话,一会儿他就过来。 乔薇薇举了举自己的手机,“我订了一个小蛋糕,都给钱了,咱们一起去取行不行。” 孔麒睨着她。 都学会先斩后奏了。 乔薇薇就装傻,给他比比划划:“特别小,你看见了吗,就巴掌那么大,带回家去,咱们俩,加上爷爷还有张嫂和老管家,一人一口就吃完了,爷爷也喜欢吃甜的!” 孔麒知道老爷子爱吃甜,尽管老爷子没亲口说过,但是平时吃饭的时候能观察出来,老爷子喜欢酸甜口的菜。 可老爷子不说,自然有管家和张嫂照顾到他的口味,他没什么可做的。 因为爷爷血糖有点高,家里人轻易不给他吃那些,就老爷子那心口不一爱发脾气还死要面子的性格,你要是真说他爱吃甜的,他没准还跟你急呢。 孔麒也话少,爷孙俩成天待在一起,可大多数时间都是各做各的事情,他似乎从没想过出门一趟,还给爷爷带蛋糕。 买都买了,孔麒也不能不去了,但是乔薇薇说的那个蛋糕店有点远,所以他们俩还是在书店等着,等着等着,外面忽然开始下起了小雨。 司机都把车开到半路了,才开始下雨,现在不是雨多的季节,大多数人都没有准备,车里也没有伞。 孔麒看看外面的雨丝,又低头看看乔薇薇。 他跟司机说:你来搬椅子。 然后,他随意把手机揣进口袋,把乔薇薇给抱了起来。 乔薇薇眨眨眼,这是嫌她坐轮椅太慢,出去挨浇,她开心的抱着自己的一大捧花,靠在他的肩膀上。 车子就停在路边,打开门,坐上去,沙沙的声音就被隔绝在了外面。 乔薇薇把自己的花给孔麒,让他帮自己保管好,然后她自己趴在车窗上,看小孩儿在路边调皮的踩水。 这点雨,其实根本就不用打伞,连太阳都没下去呢,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也根本就不慌,有帽子的扣上帽子,没有的就那样继续走,也没有要找个地方躲雨的意思,有一只小猫咪从树根下跑过去,连毛毛都没被浇透。 乔薇薇趴在窗户上跟孔麒叽叽喳喳,一会儿说那个小孩撑的小花伞好看,一会儿说这个伞上的小鸟图案拿来做风筝也很合适,说到风筝,她又问孔麒放没放过风筝。 孔麒没放过,谁会带孤儿院里的孩子放风筝啊? 就算偶尔有志愿者过来带他们做游戏,他也是喜静的那个,总躲得远远的。 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与最好的朋友待在角落,听他的好朋友唱歌。 不过乔薇薇的话题跳来跳去,倒也没计较孔麒的答案,她又开始说春游和野餐。 现在正是春暖花开的好季节,这周围也有山有公园呢,挑个好日子,他们可以一块去野餐。 以往坐在车子里,孔麒的脑子闲不住,手也闲不住,总忍不住想想曲谱,现在有人在他耳边叽叽喳喳,他分不出来那个心,只能安安静静听她说,听着听着,乔薇薇忽然看他。 孔麒不知道她在看什么,乔薇薇却夸他:“哥哥,你笑起来真好看!” 孔麒偏过了头,乔薇薇捂嘴悄悄笑。 回去的时候真是下班下学的高峰期,所以路上有点堵,取蛋糕的路上途经一所学校,那走得就更慢了,孔麒说要下去,自己走过去取蛋糕,司机也觉得这样更省时间。 前面的路就更堵了,这样走一趟,在家里等着的老爷子就要担心了。 孔麒去了乔薇薇说的那家蛋糕店,蛋糕店不大,装潢却很温馨,老板娘从柜台后面走出来,笑着问他需要什么。 孔麒就给她看了乔薇薇的号码,老板娘笑着从柜台后面拿出一个小蛋糕,小蛋糕确实巴掌那么大,上面用奶油做了一只棕色的小熊,和一只白色的小兔子,两只胖乎乎的小动物挨在一起,可可爱爱的。 孔麒把蛋糕拎走,个人这才打道回府。 家里亮着灯火,老爷子拎着拐杖在门口等他们,看见他们从车上走下来,还没好气的抱怨他们贪玩,回来得太晚。 乔薇薇被数落了也笑嘻嘻的,她抱着花给老爷子看:“爷爷你看,这是哥哥给我挑的!” 老爷子看看小孙子,点点头:“嗯,看来你们玩得挺开心。” 乔薇薇说:“爷爷,您自己在家是不是无聊啊,下次咱们仨一起出去,去山上野餐,张嫂做饭好吃,让她给咱们带便当,等咱们爬到山头把饭盒打开,香死一座山!” 老爷子让她给逗乐了,他还是年轻那会儿跟故去的妻子一起爬过山呢,后来儿女长大,各忙各的,他也有家业要顾,还爬什么山啊。 现在差不多能说是退休了,可是跟他差不多大的,身子骨不好,不经折腾,长大的小辈,顶多买点礼物,问候问候,再多就没有了。 老爷子就觉得乔薇薇熨帖,那真是贴心小棉袄,哪怕她只是嘴上说说,说得都比别人可心。 在手机里表达情绪有时候就是比现实里面容易,老爷子虽然一时兴起,跟乔薇薇在手机里面斗图,可是脸对脸的时候,他还是下意识端着。 晚饭,个人是坐在桌子上一起吃的,今天的饭桌上有乔薇薇活跃气氛,显然比之前融洽了不少,老爷子被哄得多吃了半碗饭。 吃完饭,乔薇薇拿出自己的小蛋糕,比划着就要切蛋糕:“爷爷也爱吃甜的,您看这上面有一只兔子一只熊,不给哥哥,咱们俩一人一只正好!” 老爷子乐过了才有点觉得,乔薇薇这跟哄小孩儿似的。 他咳嗽了一声,说:“刚吃完饭,吃什么蛋糕啊,你要是没吃饱,再喝碗粥。” 乔薇薇说:“那不行啊,这叫饭后甜点,咱们一起吃。” 她找张嫂要刀子,孔麒接过刀子,要给她切蛋糕。 老爷子还是有点儿端着,一眼又一眼的看那个奶油蛋糕,但嘴上还是说:“我喝点茶消消食就行,这是小孩子吃的玩意儿。” 乔薇薇非拉着他,不让他走,老爷子说她幼稚。 孔麒拿着刀,在那块小蛋糕上比划。 他觉得老爷子虽然血糖有点高,但是管家平时看得严,控制的也好,偶尔吃点甜点应该也没问题。 他抬起头,不知道是今天一整天心情好,被乔薇薇给传染了,还是别的什么,他用刀尖点点兔子,又点点小熊,看着老爷子。 那意思很明显,要哪个? 老爷子有点生气。 他觉得小孙子也拿他当小孩了,平时都是他板着脸教训这些小辈,哪轮得到这些人这样呢! 他哼哼着转过头去就要走。 孔麒见他都站起来了,就低头,要下刀子。 老爷子站起来,又转过了身,咳了一声,一脸高贵的抬手,特别有派头,就像站在公司那些董事面前选方案一样—— 矜持的点了点那只奶油兔子。 第68章 你管这叫金丝雀?5 乔薇薇在孔家住得舒舒服服,她的脚本来就没大问题,当时喷了药,包扎一下,养了这几天,也就好得差不多了,但是她懒习惯了,还是愿意成天坐轮椅。 弄得老爷子以为她还没好,叫来成杰给她换药。 得知她是偷懒耍赖呢,都被她给气乐了,说她是小无赖,还说她懒。 换做是孔家平常的小辈,被孔家主这么数落,早就羞得面红耳赤,鞠躬认错了,可是乔薇薇就不,她脸皮厚,光明正大的偷懒,还跟老爷子拌嘴。 老爷子天天让她一张叭叭的小嘴气得蹦高,脾气越来越差,但是还越来越爱往她面前凑。 他要乔薇薇陪他下棋,乔薇薇学不会,觉得围棋太复杂,爷孙俩就玩五子棋,俩人玩五子棋有胜有负,老爷子就挺高兴。 老爷子自己是个臭棋篓子,但是他自己还不承认,人菜瘾大,偶尔拉着孔麒跟他玩,结果孔麒又不知道让着他,一直赢、一直赢,他要是耍赖,臭小子还会说出来,就弄得他很没面子。 但是别人也不行,那些儿子辈孙子辈的,都故意让着他,太明显了,他也不乐意。 老爷子见五子棋自己占不到便宜,就跟乔薇薇玩象棋,乔薇薇哪里会玩象棋啊,她就把老爷子那套珍藏的象棋当积木玩,俩人码王八,看谁码得高。 连老爷子那只鹦鹉都不念叨回家了,逮着人就嚷嚷:“你菜”、“你菜”、“你菜”。 这几天,向来冷清的孔家老宅别提多热闹了。 自那之后,乔薇薇就没再看见孔延,据说上次那件事之后,老爷子让他在书房跪了很久很久,最后是被孔伟堂给领回去的,老爷子不许他再来主宅了。 老爷子刚从国外回来,孔延就不去公司上班了,都是一个圈子里的,有什么事儿都传得飞快,就这几天时间,大家几乎就全都知道了,崔雅兰在外头没少受那些人的挤兑,心中的怨气就越积越深。 崔雅兰跟林家夫人的关系最好,也最喜欢林家的千金林梓月,一心想让林梓月当自己的儿媳妇。 林梓月身为书中女二号,从小就明恋孔延,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她性格张扬,喜欢谁都不藏着掖着,从来都是大胆的说,大胆的做,加之有崔雅兰的支持,所有人就都以为,林梓月嫁给孔延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孔延在外性子冷淡,对女人向来不假辞色,当初他拒绝林梓月的理由是,想要赶紧在公司站稳脚跟,所以挤不出时间谈恋爱,林梓月信了,还在那里开开心心心的等着心上人呢,谁成想,她不过是去国外玩了一圈,回来天都变了。 林梓月跟大多数人一样,不太相信孔延会干出这样的事情,她与乔薇薇不熟,印象里,那个女人随她妈,长得也特别好看,但也就是仅此而已了,那姑娘体弱,连风都吹不得,甚至还要休学养身体,没人与她相熟,所以她当然是偏向自己人。 她跟崔雅兰说:“乔薇薇本来就体弱多病呢,这哪能怪延哥啊,我看她就是装的,想博同情呢,以为得了爷爷的同情,她就能嫁给延哥了。” 崔雅兰这几天在那几个不对付的太太那里受了不少气,见终于有人向着自己说话,赶紧点头,“还是你懂事啊,小月,你都不知道,这几天,我都快被这姑娘气死了,她分明就是想赖着我们家呢,自己家里破产了,没钱了,就想找个冤大头给她治病!” 林梓月觉得崔雅兰说得有道理,她一想也生气,最后,林梓月干脆一拍桌子:“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我去找爷爷!” 崔雅兰赶紧拦她:“你可别去,那丫头现在就住老爷子哪里呢,老爷子现在听不进去别人的话,连我们都不许进门呢!” 林梓月冷笑:“崔阿姨,您不用担心,爷爷难不成还把我也拦在外面啊。” 崔雅兰专门憋着林梓月回来的时候上门诉苦,打的就是这个主意,见林梓月不费吹灰之力就被她给说动,自然是很满意的。 林家与孔家是世交,小时候两家住得特别近,林家爷爷没去世的时候,喜欢找他们家老头喝茶下棋,所以林梓月一直也管老爷子叫爷爷,老爷子也喜欢她。 得了林梓月的保证,崔雅兰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她一定要想办法揭穿乔薇薇的真面目,让胳膊肘往外拐的老爷子无话可说。 林梓月是个急性子,说干就干,第一天刚回国,送走崔雅兰之后,时间已经不早,再上门去就不礼貌了,可是第二天她就起了个大早,穿了一身得体的衣服,化了个淡妆,拎着礼物上门了。 乔薇薇本来计划着这两天跟爷孙俩一块去野餐的,可是她这小身板太弱,那天晚上在后院吹了点冷风,第二天就高烧感冒了,还咳嗽不止。 她一咳嗽起来就撕心裂肺的,咳得眼眶上全都是泪珠子,两只大眼睛红得跟小兔子一样,单薄又可怜,她这副模样,谁也不赞同让她出门,都说先在家里养一养。 乔薇薇晚上睡不好觉,总咳嗽,老爷子就找来了给自己调理过身体的老中医,专门给她配了一种糖浆,至少她晚上能睡个安稳觉了。 她盼星星盼月亮的,总算是好些了,这天阳光正好,她兴冲冲的想找张嫂做便当去野餐,结果张嫂却说,家里要来客人了。 “哥哥,谁要来呀?”乔薇薇天天都粘着孔麒,现在,就连她要赖在他房间,孔麒都习惯了。 孔麒隐约知道,是爷爷故交的小孙女,以前跟爷爷很熟。 可他小时不长在爷爷膝下,所以他也不认识。 乔薇薇不太想见陌生人,想要躲出去,让孔麒带着她去爬山,可是她觉得那样老头要生她气的。 老爷子就是看着吓人,其实就是个老小孩,而且斤斤计较得很。 于是乔薇薇便打消了这个想法,乖乖跟孔麒一起待在家。 林梓月拎着东西上门的时候,是张嫂给开的门,老爷子接到过林家的电话,知道林梓月要上门,但是没想到她会来这么早。 “小月也长大了,变漂亮了。” 林梓月是自己从小看着的孩子,自然是格外多了几分亲切,老爷子看上去挺高兴的。 林梓月把礼物递给孔爷爷,笑着说:“爷爷,我昨天刚从国外回来,给您带好吃的了,您尝尝,我好久没看见您了,您还跟以前一样精神!” 老爷子笑呵呵的,“还带礼物啊,你这孩子就是客气,中午留在这吃个饭吧。” 林梓月笑着答应了,正好,乔薇薇被孔麒推着,两个人从房间里出来了。 林梓月一怔,刚才还想着怎么想借口去看看这个把孔延害成那样的罪魁祸首呢,没想到她就自己送上门了。 林梓月扯了扯嘴角,但马上就看见了后面那虽然沉默着,但是存在感却极强的孔麒。 她马上道:“这个是小麒是不是?” 林梓月对孔麒没什么印象,小时候孔家最小的叔叔总是温温柔柔的笑着给他们拿糖吃,而且还抱着他们讲故事,是一个特别有亲和力的人。 可她那时候太小了,不记事,只记得后来很久都没见到那个温柔的叔叔,再后来,妈妈跟她说,那个叔叔死在外面,回不了家了。 林梓月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到这个三叔的孩子,也是在很多年以前了,这个孩子被孔爷爷从孤儿院领回来,干瘦干瘦的,身上还有尚未痊愈的烧伤,跟谁都不说话,也不见外人。 那时候的爷爷不勉强他,让他自己回房休息。 林梓月早就把那个孩子的样子给忘了,后来,知道他开始弹钢琴,也没关注过。 林梓月在孔麒身上找不出那个叔叔的温柔,他虽然也长得很好看,但是笑都不笑一下,身上的气质有些阴郁,看着让人后脊发凉。 孔麒点了一下头,算是回了她的话,然后便不再看她。 林梓月就低头,打量乔薇薇。 她看乔薇薇的时候,乔薇薇也在看她。 林梓月已经吃了崔雅兰的洗脑包,加之孔延的关系,她先入为主的在乔薇薇的脸上打上了“心机”俩字,所以即便看她身形单薄,一副病弱的模样,就觉得她可能是故意把自己演得那么可怜的。 林梓月淡淡与她问了好,然后又开始跟老爷子说话,像是要故意演给她看一样。 老爷子跟年轻人没什么共同语言,也就是问问工作问问找对象那点事,他在小辈面前有包袱,板着脸,一副大家长的模样。 林梓月与老爷子小时候再怎么亲近,也隔了这么多年,眼看着气氛就要冷下来,管家来了,说他从国外宅邸运回来的古董字画都到了,孔老爷子便起身,让他们年轻人聊天。 乔薇薇也不是个傻子,她乖乖待在一旁不插嘴,但是林梓月话里话外都带着她,还时不时就往她这看,她就觉得这姑娘来者不善。 果然,孔爷爷喊了她名字之后,她马上就想起来了,这就是原剧情里面上门找麻烦的女二号。 孔麒本来就不能与林梓月攀谈,他出来不过是害怕老爷子念叨他没礼数,他是哑巴,不是聋子,老爷子教训起人来一套一套的,他可不愿意听。 这会儿老爷子走了,孔麒就去看乔薇薇。 他觉得乔薇薇这么娇气,肯定要说自己累了,然后他们俩就都能离开了,有乔薇薇当靶子,她说她不舒服,爷爷肯定不会怪罪。 结果乔薇薇这个小懒虫平时要么缩在轮椅上,要么赖在沙发里,一副没骨头的模样,这会儿却精神了,她坐在那,转头跟孔麒说:“哥哥,我想吃糖醋排骨,你跟张阿姨说说,看看中午有没有这个。” 孔麒看看乔薇薇,又看看林梓月,林梓月的眼睛也亮晶晶的,她正愁找不到与乔薇薇独处的机会呢,听见乔薇薇主动这么说,就赶紧点头道:“糖醋排骨我也爱吃啊,小麒,麻烦你了。” 于是孔麒离开了。 孔麒一走,林梓月马上看向乔薇薇。 她压低了声音,问面前这朵装无辜的小白花,“你是不是故意的?” 乔薇薇不解的眨眼。 林梓月一咬牙,干脆挑明了说,“你是故意陷害孔延的吧,你本来就是个病秧子,你的病为什么非要怪在延哥的身上,你是不是想赖上孔家??” 乔薇薇懂了,这是兴师问罪来了。 她朝林梓月眨眨眼,指指左边,“你跟我去那个房间,我给你看样东西,就告诉你。” 林梓月家中就她一个独女,但是她爸在外面养了个小三儿,那小三儿几乎是跟她一样的年纪,装可怜装得出神入化。 只要她一掉眼泪,她那个不争气的爹准会心软,所以林梓月从自己的斗争经验中所得就是,小白花会装无辜,小白花会掉眼泪,小白花会扮柔弱,她们不承认自己干过的恶心事儿。 她眼睛瞪着乔薇薇,早就想好了应对办法,只要对方敢跟她装,她一定让对方吃个哑巴亏,然后狗急跳墙,露出小尾巴。 结果她在这想了半天,乔薇薇却根本不按套路出牌。 林梓月被她这态度弄得云里雾里,有点懵,但还下意识保持着警惕,甚至不知道乔薇薇为什么要给她看东西,要看什么东西。 她皱眉:“你这是什么意思?” 乔薇薇说:“孔麒一会儿就回来了,他跟这件事没关系,我不想让他知道。” 林梓月冷笑,愈发确定她就是有心机:“你自己干了见不得人的事儿,害怕别人知道,把谁都当冤大头呢?” 等她真揭穿了这女人的真实面目,别管什么孔麒还是孔爷爷,全都会把她赶出去的! 乔薇薇还是指着那间屋子,“过去说。” 林梓月心里犯嘀咕,可还是过去了。 她见乔薇薇熟练操控轮椅,两只腿被白裙子盖着,心中对她成见更深了,这肯定是让那些追债人给打的,打成这样,跑也跑不掉,就想赖上孔家,给自己找个保护伞。 还不都是仗着孔爷爷心善么!! 林梓月走进那个空房间,这里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普通的房间了,放了些平时用不上的东西。 乔薇薇跟在她后面,关门,落锁,堵在了门口。 林梓月心里一突,皱眉催促,“你要给我看什么?” 乔薇薇笑眯眯的:“你猜猜?” 林梓月觉得她这笑容不怀好意,心中愈发打鼓,同时也有点懊恼自己的大意。 乔薇薇说让她进来,她就进来了,万一这女人再耍手段怎么办! 林梓月越想越害怕。 她是个娇小姐,有点智商,有点脾气,但并不心机深沉,这会儿被自己的脑补给吓到了,看着乔薇薇,下意识竟后退了一步。 “你到底想干什么?” 乔薇薇笑得不怀好意,驱着轮椅一点点靠近,攥住了林梓月的手腕。 林梓月吓得“啊”的大叫了一声,“你放开我,你到底要干嘛!” 那种来源于未知的恐惧不讲理的占据了她的全身,尽管知道这是孔家,外面还有人,乔薇薇不敢真的对她怎么样,可她还是忍不住的心慌,因为这女人刚才的表情真的有点可怕!! 林梓月挣扎着,大力抽出自己的手,没想到,一言不发的乔薇薇突然就放手了,她力道失控,朝后面仰去,因为惯性,一屁股墩儿坐在了地上。 林梓月还是有点懵。 乔薇薇像个精致的瓷娃娃一样,始终都坐在轮椅上,而林梓月刚才一直都是站着的,所以刚才,林梓月一直都是低头看着她。 但是现在,她直接坐在地上,但是乔薇薇依然稳稳的坐在轮椅上,此时他们的位置调换了,乔薇薇反而成了那个低头俯视她的人。 林梓月的脸憋得通红,又气又害怕,刚想开口喊人,没想到,那个看着她的人笑了。 乔薇薇靠在轮椅上,双手抱胸,扬了扬下巴,“瞧你那没出息的样,我怎么你了吗?” 林梓月生气的从地上站起来,她的手腕已经红了。 但是乔薇薇的力气小,倒也没多疼,这点红一分钟就能消下去。 “你……”林梓月好气啊,但是现在她还是有点不明状况,不明白乔薇薇为什么来这一出。 乔薇薇忽然道:“害怕吗?” 林梓月一愣。 那个精致瘦弱、像瓷娃娃一样的女孩子看着她,跟她说:“你知道我是谁,知道我是个女孩子,知道我生病,没什么威胁力,所以我把你带到这里,带进这个没有人的房间,但是这个房间有孔家的人,你的潜意识里知道,这是在孔家,只要你一喊,随时都有人可以进来把你带走。” “在这种情况下,你不知道我的目的,依然害怕。” “可是孔延,他莫名其妙把我带去他的住处,莫名其妙把我关在房间,要给我吃药,说是为我好,你就真觉得他是为我好?你也觉得,他把我关在那个别人找不到的地方,反而是为了确保我的安全吗?” “即便我认识孔延,知道他是孔家人,并不是陌生的犯罪分子,那又怎么样呢,他是一个有力气的男人,只要他想,就算我喊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我。那是他自己住的地方,没有管家、没有保姆,没有爷爷,也没有孔麒。” “你现在还觉得,是我赖上了孔家,想要占他们的便宜么?” “这福气给你,你要么?” 林梓月愣愣的,反应不过来,但是乔薇薇的字字句句如同一盆冷水,兜头浇下,让她在这融融春日感觉到了刺骨的冰寒。 是啊。 乔薇薇说的好像没错。 可是她一开始为什么觉得是孔延被害了呢? 他是一个男人,比一般女孩子都要有力量的男人,不管她承不承认,这是先天生理条件决定的,他把人关在那种地方,与一个女孩子吵架,如果不是孔爷爷刚好经过,又闹出了动静,那她打算对乔薇薇做什么? 乔家落败,所有至亲下落不明,剩下的人对她避之不及,除了那些恨不得她去死的债主,没人找她,所以,就算她那样消失,也不会有人在乎,不会有人发现,不会有人主动去救她。 林梓月的身体越来越凉,脑子也越来越麻。 直到乔薇薇的手机响起一个消息提示音。 孔麒去而复返,让张嫂加了几个菜。 乔薇薇这个小倒霉鬼刚好没多久就重感冒,一日三餐又从稍微丰富一些的营养餐变成了白粥,小姑娘这两天一吃饭就跟个受气包一样,眼看着好一些了,还赶上有客人,孔麒觉得让她高兴点也好。 但是他与张嫂确定了菜单再回来,乔薇薇和那个过来做客的女人全都不见了。 乔薇薇就说,他们在西边的杂物间。 孔麒皱眉,走过去,敲了敲房间的门。 乔薇薇也不管呆愣在那里的林梓月,转身把门给打开了。 孔麒看她。 乔薇薇笑笑:“没事,我跟她有误会,说开了就好了。” “对了,”乔薇薇转头,指了指林梓月的手腕,“我掐你那一下,现在已经不红了,但是孔延掐我那一下,我三天才好。” 乔薇薇指了指自己的脸,又指孔麒,“不信你可以问他。” 林梓月看了看自己白皙的腕子,又看了看乔薇薇那娇嫩的脸蛋。 孔麒一听,便知道他们这所谓的“误会”是什么了,他看了林梓月一眼,眸子幽深。 乔薇薇说:“哥哥,张嫂有没有答应给我做排骨呀。” 她这还是仗着有客人来,才敢要求加菜的,要不老爷子肯定不给她吃,一是觉得不够清淡,而是这坏老头就喜欢看她那受气包的模样,快被馋哭了,他好笑话她。 就很气。 孔麒点点头,要带乔薇薇走。 这时,林梓月终于出声了。 “等等!” 孔麒又看了林梓月一眼,他黑瞳幽深,叫人望不见底。 林梓月的腿跟灌了铅一样,对上那双黑瞳,都有些挪不动脚步了。 但她又看了一眼乔薇薇,一咬牙,走到她面前。 乔薇薇看她,以为她还要找麻烦。 她刚才见林梓月跟老爷子攀谈的模样,不像是装出来的,老爷子见她也是真的挺开心,所以她不想在孔家跟这姑娘吵架。 结果没用吗? 谁知林梓月拦在她面前,从脖子红到耳根,小声讷讷道:“我之前没想到这些。” 乔薇薇掏了掏耳朵:“什么?” 林梓月咬紧了牙根,虽然旁边还站着孔麒,被人家发现了,她时来这里找麻烦的,但是她做错事了,还是要道歉。 可是道歉…… 林梓月很羞愧,可一时还是没法说出那三个字。 “我说……我刚才太冲动了。” 如果乔薇薇刚才没有莫名其妙的来这么一出,恐怕他们今天这顿饭要吃得夹枪带棒,火药味儿十足了。 她来的时候像个小斗鸡,气势昂扬的,可是现在觉得自己怎么都抬不起头来了。 将心比心,都是女孩子,那种事情,换了谁谁不害怕啊。 都怪崔雅兰,拽着她劈头盖脸就骂乔薇薇没安好心,别说赖在孔家了,这要真出了什么事,孔家拿什么赔啊! 可即便道歉了,林梓月还是忍不住小声为自己辩解一句,“都是崔阿姨说……” 乔薇薇不客气的朝她翻白眼:“她说什么你都信啊,你傻?” 林梓月:“……” 妈的她果然还是想跟这个叫乔薇薇的打一架。 可是林梓月理亏,这会儿还尴尬,想起自己刚才在乔薇薇面前卖力表现,想证明自己才是最被孔爷爷看中的人,她就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孔麒见他们没事,乔薇薇反而还把这个女人给气得红了脸,也不想掺和女孩子的事情,转头走了。 倒是数完自己宝贝的老爷子,一回来,看见俩姑娘在西边的房间门口大眼瞪小眼,就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你俩干嘛呢?” 乔薇薇转头,“没事儿,爷爷,我们说话呢。” “什么话不能坐下说啊!”老爷子也莫名其妙。 接下来的一整顿饭,林梓月都没怎么说话,老爷子让她多吃菜她就笑笑,小声回一句,然后继续默默吃东西。 她一边吃东西,一边默默观察乔薇薇。 乔薇薇确实长得漂亮,大眼睛尖下巴,高挺的鼻,嫩红的唇,就是皮肤白到近乎透明,有一股病气。 同时,林梓月也还在琢磨这件事,越想越不对。 刚才不管是找麻烦,还是道歉,都带了点冲动在里面,现在她终于慢慢冷静下来,有时间思考了。 林梓月越想越生气,气崔雅兰,气自己。 她甚至有点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这么冲动,稍微被崔雅兰挑拨了一下,她就上门来找人家的麻烦了。 有客人在,乔薇薇也没和老爷子像往常那样拌嘴,今天的午饭非常丰盛,她吃得特别开心。 结果乐极生悲,吃得太急,被呛到了,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 她一咳嗽,把一桌子人都给吓坏了。 乔薇薇咳得撕心裂肺的,孔麒的的脸色非常不好看,一边给她顺气,一边给她倒水。 老爷子以为她这是受凉风还没有好全,吓得让张嫂去拿药,然后忍不住教训她:“穿这么少,你当是夏天呢,不知道身体不好么?” 林梓月也停下了筷子,担心的看着乔薇薇。 乔薇薇咳嗽得脸都红了,眼睛里面全都是眼泪,看起来可怜得不得了,谁见了都要跟着一起揪心。 乔薇薇终于停下来了,她默默接过孔麒的水,喝了一口,然后说:“没事,刚才呛到了。” 她怕孔爷爷不信,又强调:“爷爷,我真没事,好了。” 林梓月盯着乔薇薇眼睛上的泪珠,很想给她递一张纸巾,让她擦擦眼泪。 她的目光慢慢往下,从眼睛到下巴。 乔薇薇刚才给她指了那个尖尖的下巴,她说那里被孔延掐出了印子,三天才下去。 她又皱起了眉。 乔薇薇这副模样,她看了都不忍心,孔延到底是怎么下得去手,那样对待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弱小姑娘的? 一直以来,孔延在她的心目中,都是相当正面的一个人。 他平日虽然有些冷漠,但是礼数都不会少,而且林梓月一直觉得,越是这样的男人就越专一。 因为他对男对女都一视同仁,这样的男人不会像她的父亲一样,在外面拈花惹草。 可是,她忽然就不敢想了。 万一那冷漠的外表之下包裹的并不是温柔,而是更加残酷的东西呢? 林梓月越想越心惊,她不由得的想,她好像从来都没了解过孔延,好像从没认识过这个人一样。 孔老爷子总觉得林家这个小姑娘今天不在状态,也不知道是有什么心事。 他不好开口多问,但见对方吃完饭没有要走的意思,便邀请她去后院一块喝茶。 林梓月也知道自己的状态有点不对,但是她看了看乔薇薇,还不太想走,于是便同意了老爷子的邀请。 四个人饭后信步闲逛到全是阳光的石桌边,老爷子泡茶非常有一手,他难得有这么一个较为奢侈的爱好,最得意的就是他那些珍藏的好茶叶。 可惜小孙子不会说话,没法跟他品茶,乔薇薇也是个没口福的,什么茶倒进她的嘴里,她都只会说出一个“香”字。 就只有林梓月,从小跟在自己爷爷身边,林爷爷以前也喜欢喝茶,她受到熏陶,学到不少,后来还专门上过茶艺课,所以端着孔爷爷的新茶叶,能说出不少门道来。 乔薇薇和孔麒也被分了一杯茶,她还坐在自己的轮椅上呢,跟那三个坐石凳的人格格不入,但是她却很自在,唯一不满意的就是,现在温度适宜,阳光也正好,可是孔麒非要让她再加一个外套。 爷爷和林梓月说话的时候,孔麒问乔薇薇:她刚才找你干什么? 孔麒不认识林梓月,也对他们这些人全都不了解,但是乔薇薇既然对林梓月说脸上的印子,那么就必定与那件事情有关系,孔麒的心中不可避免的想到乔薇薇那日狼狈又可怜的画面,不知怎么,心脏跟被一根细针扎了一下一样,非常不舒服。 很奇怪,明明那一天,他都没有这种感觉。 乔薇薇也没必要对瞒着孔麒,她巴不得跟孔麒拉进关系呢,这样才能弄清楚他的事情。 乔薇薇小声说:“这个林小姐喜欢孔延,肯定是别人对她说什么了,过来找我麻烦,现在不是很多人都说,我是赖在孔家么?” 她都门儿清呢。 孔麒捏着白色青花茶盏的指尖都不自觉紧了许多,用力到指尖发白。 有什么东西,紧紧被他埋在心中的种子,几乎要忍不住,破土而出。 孔麒从没对爷爷提出过什么要求,除了要学钢琴以外,从没有过别的要求。 可是那一刻,他忽然很想对爷爷说,不够,孔延凭什么只跪了一晚上,不痛不痒的,这件事就翻篇了呢? 尽管他不想承认,可是他还是清晰的认知到,想要让孔延后悔、得到惩罚,他手中就必须有筹码。 可是他能做什么呢,他这双手拿过笔,弹过钢琴,但是从未握过任何可以审判惩罚别人的权杖。 他本来对自己说过,这辈子只弹钢琴就可以了,他要拿到世界钢琴最高奖,站在最高音乐殿堂。 可是现在,他弹不好钢琴,心中全都是杂念。 他拿不了任何奖,大家都不再支持他参加比赛,他手中也没有任何权利和筹码。 孔麒忽然就有些颓然,那双深色的眸子中全都是涌动的暗流,暗流之下,一直被抽骨拔筋、死死囚禁在牢笼中的兽正在躁动不安的想要撞破牢笼,冲破让人窒息溺亡的深海。 乔薇薇见他低着头,不说话,忽然有些担忧,她悄悄戳了戳孔麒,“哥哥?” 这是怎么了?刚才不还在关心她吗? 孔麒转头看了她一眼,那一眼,有点复杂,乔薇薇觉得她是最了解这个人的,可是这一眼,她有点看不懂。 他似乎在做什么决断,眼中带着挣扎。 半晌,他转回头,放下已经变得温凉的茶盏,拿起手机,点开她的聊天框,写了一句话。 乔薇薇低头看手机。 孔麒说,他有更好的清债办法。 乔薇薇看了一眼消息,又看了一眼旁边的男生,他安静的坐在那里,没再看她,那双眼中蒙着雾,太朦胧了,叫人摸不透他的情绪。 可真是什么意思啊,孔爷爷帮她找来的清算团队是最好的啊,他一个人就比一整个团队都厉害吗? 为什么又要管她的事了?他不是只学过弹钢琴吗? 乔薇薇握着手机不说话,心中的疑团却越来越大,她知道,孔麒不见得多喜欢弹钢琴,但为什么要这样呢? “你们俩在那发什么呆!” 孔爷爷中气十足朝他们喊了一嗓子,乔薇薇和孔麒几乎是同时的,抬起了头。 爷爷说:“你们给我陪陪客人,我得去睡一觉。你们三个都是年轻人,年纪差不多,肯定有话说。” 老爷子上了年纪了,每天都有睡午觉的习惯。他也是存了心思的,他想让小孙子跟不同的同龄人都接触接触,这两天家里住了个乔薇薇,小孙子的笑都肉眼可见的多了。 孔爷爷走了,只留下三个人大眼瞪小眼。 林梓月目送孔爷爷的身影消失在鹅卵石小路的尽头,收回自己的视线,放下手中的茶盏,看向乔薇薇,抿了抿唇,终于还是把那三个字郑重其事的说出了口。 “对不起。” 乔薇薇挑眉。 林梓月吃饭喝茶的时候都在挣扎,可是一旦真的郑重道歉了,她反而轻松了一些。 她低声说:“你能把那天的事情,再跟我说说吗?” 她想听听别人是怎么说的,不太想相信崔雅兰的一面之词了。 乔薇薇就把那天的事情又说了一遍。 当然,她不能说自己用精神力听到了孔延的电话内容,她只是说自己与孔延大吵一架,让他放她出去,可是他不肯,他接了个电话,转身就离开了,于是她想办法自救。 她听见了外面的汽车声,就想搏一把,没想到真的会有人来救她。 乔薇薇逮着编排孔延的机会,那真是往死里黑他,说他多凶残、说他多不讲理、说他给她灌药,永远也别想离开那里。 说她苦苦哀求,说她害怕得要死。 反正她也不算说假话,再在那里跟孔延掰扯两天,这些事情就都要发生了。 林梓月越听越震惊,三观都要碎成一堆渣了,她是死也想不到,她喜欢了那么久的男人,私下居然是这样的。 她还在恐慌,那些事情,听着就让人心头发凉。 头顶一声“你菜”突兀的响起,林梓月惊醒,抬头看去,是一只白色的大鹦鹉。 与此同时,一直在旁沉默、连姿势都没换一下的孔麒也被头顶没心没肺的鹦鹉叫回了神。 此时他的手背已经因为大力握紧而暴起了青筋。 但他只是面容愈发冷凝,拳头都握在桌子下面,谁也看不见。 孔麒抬头看了一眼白色的鹦鹉,忽然站起身离开了。 “哥哥,你上哪去呀!”乔薇薇叫他。 但是他没回头,步子也很快,不知道是不是没听见。 乔薇薇鼓了鼓腮帮子,有点不高兴,这时,林梓月试探得问:“现在好像起风了,我也推你回去吧?” 林梓月现在很后悔,想做点什么,但是她还有点别扭,觉得自己这样有点没面子,尤其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她就想没话找话。 乔薇薇点点头,说:“好啊,咱们也走吧。” 她说着,顺手拿起了桌子上最后一块小点心。 林梓月舒了一口气。 一旦拧过来,她发现,乔薇薇一点也不像她想象中的那么面目可憎,是个会装可怜的小妖精。 她不但不是个小妖精,甚至还是一个无依无靠又被坏蛋欺负的小可怜,身体虚弱,生着病,而且腿还断了。 是断了吧? 她穿着裙子,把腿给盖住了,可是都坐轮椅了,那肯定伤的特别严重呀!要不谁没事儿撑得在轮椅上坐着? 林梓月皱皱眉,想了一下,还是开口道,“那个,你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她欲言又止,林大小姐从没这样主动凑上去想讨好别人,又怕戳到对方伤心处,快被自己的脑补给憋死了。 可她还是开口了—— “你的病,还有你的腿……” 她想问,这腿怎么伤成这样的,是被人打的吗,还能好吗?医疗这方面,林家的路子比孔家的广,她可以帮忙的。 乔薇薇转头看她,不知道她要说什么。 她正要把那块栗子糕塞进嘴里,头顶的大鹦鹉就一个俯冲,撞了她一下,把那块栗子糕抢走了。 乔薇薇震惊了,也顾不得躲懒了,转过头,站起来拔腿就追, “坏东西,你给我回来!!” 大鹦鹉叼着点心跑了,乔薇薇也怒骂着跑了。 春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只留下林梓月,推着个空荡荡的轮椅,望着前面蜿蜒的石板路。 她嘴唇半张,表情空白,目送乔薇薇追着大鹦鹉一溜烟的跑了,尚未说出口的半句话卡在嘴里,怎么都没说出来。 ??? 第69章 你管这叫金丝雀?6 林梓月走的时候恍恍惚惚的,连老管家给她塞回礼她都忘记道谢了。 老爷子睡了一个多小时,醒来的时候,乔薇薇抓着大鹦鹉找老爷子告状:“爷爷,它乱吃东西!” 大鹦鹉在她手下乱扑腾—— “坏东西!” “坏东西!” “坏东西!” 乔薇薇:“……” 老爷子问:“林家那个小姑娘走了?” 乔薇薇点头。 老爷子问:“说开了吗?” 乔薇薇就知道老爷子那双眼睛是雪亮的。 连她都看出来看了,林梓月是冲着她来的,老爷子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 乔薇薇又点了点头。 老爷子说:“这个丫头是不是喜欢孔延啊?” 这是连他都知道的事情呢。 以前他也觉得两家门当户对的,这也算是好事一桩。 可现在,他觉得自己家的孩子没教好呢,没教好怎么能去祸害别人闺女呢。 乔薇薇摇摇头,她可不乱说别人感情的事。 她跟老爷子聊了两句,然后被张嫂叫着去喝药了。 她自己回到卧室,一手端着苦兮兮的药,旁边还放着两颗张嫂给的巧克力糖,真的就跟哄小孩儿似的。 乔薇薇一开始喝这药的时候挺不老实的,因为太苦了。 可是她也知道,如果不好好喝药,她这副病秧子的壳子会更差劲的,所以只能捏着鼻子喝。这药苦得她都没法去想孔麒了,只觉得自己可怜死了。 喝了药,她又打开系统去翻剧本了,顶着伤眼睛的风险,从里面寻找孔家小少爷的蛛丝马迹,和之前的许多次一样,什么都没发现。 乔薇薇精力透支,躺在床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睡着之后,她做了一个梦,梦中,女主角与孔延的种种恩怨纠葛如走马灯般从她的脑中一一略过,然后,她被一片揉碎的星云包裹,星云之后,孔麒和老爷子登上返程的飞机。 孔麒被克鲁斯音乐学院录取,要去大学读书了。 在大学读书和在家里学习和弹琴是不一样的,他与孔爷爷慢慢变得聚少离多。 孔爷爷似乎想让他继续休息,可是他不愿意,他想参加学校举办的比赛。 孔爷爷自己在家没滋又没味的,只能偶尔过问一下公司,或者找老友下下棋,要么再逗逗鹦鹉。 孔麒比赛前夕,老爷子不慎从楼梯上摔下来,摔到了头。 老管家被他派出去亲自给孔麒送东西,保姆出门买菜,老爷子被发现的时候,地上已经流了一大滩的血。 他被送进医院,没撑多久就咽气了,孔伟堂一家远在国外,赶不回来,孔麒也没见到爷爷的最后一面。 孔麒回到学校,认认真真完成了比赛,拿到了一个好名次。 他将孔爷爷留下的遗产全都捐给了国内帮扶孤儿和困难儿童的慈善机构,自己毕业之后以优异的成绩留在了音乐学院,成为了院中的教授。 他没有再回国,没有再回去过没有爷爷的孔家。 他身上依然有光华,可是乔薇薇睡得很不安稳,总觉得不太对。 她站在一架黑色钢琴后面,看着那十指在黑白琴键上面翻飞的青年,他抬起头,黑夜之中,空洞的眼睛如同无底的深渊。 乔薇薇猛然惊醒。 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几乎是想也不想的就跑下床,然后冲去了孔麒的房间。 “哥哥!哥哥!” “哥哥,开门!!” 乔薇薇砰砰砰的敲门。 屋中的人还坐在书桌前发呆,敲门的声音突然响起,门外的人又急又慌。 孔麒一怔,转头,合上桌上的曲谱,然后走过去打开了门。 乔薇薇太急了。 孔麒最后的眼神在她脑中久久徘徊,说不上是绝望,但是空洞得让他难受。 她拍门拍得太用力,孔麒突然从里面把门打开,乔薇薇一个趔趄,就栽了进去,撞进了门后人的怀里。 她惊呼一声,下意识抱住了少年劲瘦的腰。 温软带着淡淡甜香的气息撞进怀里,令孔麒万般的不自在。他两手悬空,不敢握住与他紧贴着的细腰,只能僵硬的站在那里。 乔薇薇抱着他,抬头看他。 孔麒与她对视,皱着眉,用眼神问她:受伤了? 小娇气包这阵子可没少拿这个借口偷懒撒娇,演起来的时候挤挤眼睛就会吧嗒吧嗒的掉眼泪,他和爷爷都看不得这个。 谁知,这次,他却是错了,那双水灵灵的眼睛里面没有眼泪,但是却有一种比眼泪看着还要让人揪心的恐慌。 孔麒关上门,把她带进了房间,拍了拍她,让她松手,然后慢慢说。 可是乔薇薇却一个劲儿往他的怀里扎,说什么都不松手。 孔麒没什么表情的看着她,身体僵硬,心脏在胸腔中胡乱的撞着,看似冰冷,实则已经化成了一具雕塑。 他张了张嘴,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孔麒低头看着那埋在自己胸口的头,在这个角度,他只能看见一个可爱的发旋。 孔麒认命的伸手,又抱了抱她,无声安抚。 乔薇薇扎进人家的房间,这才后知后觉的有点不好意思,她吸了吸鼻子,说,“我就是做噩梦了。” 话音刚落,她就看见了桌子上的书。 乔薇薇心中一动,伸手过去,翻开了书。厚厚的书页里面,夹了两个录取通知书。 孔麒没料到她这突然的动作,刚才乔薇薇敲门敲得太急了,他来不及把这个收起来。 他想阻止已经晚了。 乔薇薇只在梦中看见孔麒最后去了音乐学院,没想到他同一时段居然也被另一所大学给录取了。 克鲁斯音乐学院跟海顿大学可不一样,海顿是1综合性大学,录取他的专业是经济学院。 乔薇薇的脑子很懵。 孔麒最后留校任教的是克鲁斯,所以他上辈子的选择不言而喻。 她转头看孔麒:“哥哥,你要去上学了?” 孔麒沉默了一瞬,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给她打字:还在考虑。 她重新把那两封录取通知书放下,抿抿唇:“那你要好好考虑呀。” 她的脑袋飞快的转着,她还有时间的,爷爷此次回去的时间应该是在过了72岁大寿之后,其实,她想的是,孔麒目前会选择什么学校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不能让爷爷出事,就那么突然离世。 她觉得这爷孙俩是有些别扭的,一定是有什么事情还没说开。 乔薇薇悄悄呼出一口气,然后坐在床边,说:“其实我也考上了大学的,不过我身体不好,办了休学,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回去上学。” 乔薇薇就着自己的事情,与孔麒聊了起来。 孔麒见她似乎没有刚才那样慌张了,似乎真的只是做了一个噩梦,便也平复了情绪,与她聊了两句。 乔薇薇忽然问“哥哥,你这个,”她指了指自己的喉咙,“是天生的吗?” 孔麒点了一下头。 乔薇薇很遗憾:“我想听听你的声音呢,真可惜。” 孔麒看了她一眼,打开手边的平板,点开一个模拟钢琴的小程序,给她弹了一首钢琴曲。 房间中的钢琴被老爷子给抬走了,不让他弹,所以只能这样。 钢琴的旋律不复杂也不激昂,流畅之中透着一股欢快,很像哄小孩子的童谣。 孔麒的心前所未有的平静,他看着电子屏幕中的黑白琴键,忽然有一种恍惚之感。 乔薇薇就赖在他的房间不走了,天慢慢黑下来,老爷子叫他们两个人下楼吃饭。 乔薇薇已经饿了,一听张嫂给做了好吃的,欢快的跑下去了。 孔老爷子站在小孙子的房间门口,问他:“收到录取通知书了?” 要是他没记错,应该就是这两天了。 孔麒犹豫了一下,点头。 老爷子问:“决定好了?” 孔麒说:爷爷,再让我想想。 老爷子点头:“嗯,好好想。” 看样子竟像是松了一口气。 孔麒说:爷爷,过两天就检查身体了,最近吃清淡些吧。 今天林梓月过来做客,饭桌上的菜口味丰富了不少,老爷子也趁机吃了不少刺激性食物。 孔麒一直提心吊胆的。 别人都说孔家老爷子身体硬朗,孔麒却知道,老爷子除了血糖有点高,其实心脏也不太好,是当年得知小儿子的死讯的时候,就留下的病。 但那是一段无法触及的回忆,谁也不提。 而且他似乎也从那段创伤之中走出来了,每天都很有精神。 可孔麒一直不敢松懈,例行体检的时间一直都认真记着。 老爷子板起了脸:“我好着呢,你别管我!” 孔麒沉默着,觉得老爷子是发现了什么,在试探他,可是他又不确定,没什么证据。 乔薇薇坐在椅子上,等着那两个慢慢吞吞的人,她现在看老爷子自己下楼,心里就突突的,总觉得要出事一样。 她跑过去,掺着老爷子,“爷爷,小心一点,拐杖不是用来拎的,您步子迈小点,万一滑下去怎么办!” 老爷子就气别人说他年纪大不中用,怕这怕那的,他没好气的说:“这楼梯我都走多少年了,就没出过事。” 乔薇薇说:“这是楼梯的问题吗,我在跟您说这毛躁的问题,您至少得扶一下旁边的扶手呀,要不它放这是用来干嘛的?” 老爷子挺不乐意的被她扶着下楼,到底是比平时慢了些。 乔薇薇试探性询问:“爷爷,要不您还是坐轮椅吧,在那里安一个滑道,您下楼就滑下来,上楼就……” 乔薇薇被老爷子敲了一个脑瓜崩。 老爷子被她气乐了:“您当我是你呢,那么懒。” 乔薇薇不服:“懒点不好吗,一动不动咱们就不摔跤,您看那王八,一动不动的,活多少年呢。” “……” 乔薇薇跟孔老爷子在那里拌嘴,孔麒坐在乔薇薇对面,唇角轻扬。 吃饭的时候,老爷子跟小孙子说:“既然决定在家里多待一阵子,那我看你也别闲着,你明天跟薇薇一起去找王秘书,看看乔家那笔债该怎么算。” 乔薇薇抬头老爷子,笑得比花还甜:“谢谢爷爷!” 爷爷这是怕她一个人被欺负呢! 老爷子咳了咳,摆手:“你这小身板,没法操心这个,既然你管他叫声哥哥,那就让他帮你看着点。” 孔麒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没有拒绝。 乔薇薇说:“爷爷,你帮我清算就好了,剩下的钱我自己想办法,我不用您帮我还债。” 老爷子一听,马上就开始傲娇了:“你还剩几个钱啊,你怎么还?” 乔薇薇还卖关子:“反正我有办法弄钱。” 老爷子挺好奇的,但是乔薇薇却不肯再多说了。 饭后,乔薇薇问孔麒:“哥哥,在这里多留一阵子是怎么回事?” 孔麒就告诉她,还没考虑去哪个学校。 乔薇薇突然就很希望乔家的债务问题再复杂一点,这样时间就可以再多一些了。 第二天,她就跟孔麒一起去孔氏找王秘书了。 他的出现在公司引起了一翻小骚动,大多数人都知道孔家不止孔延一个孩子,可是真真见过孔麒的,却少之又少。 这个小少爷是哑巴,肯定没法接管公司的,所以没人能想到,他不但出现在公司,而且还是直接跟着王秘书的。 王秘书可是老爷子的心腹啊! 对这件事情最不满的,就是孔伟堂了。 孔伟堂这阵子一直夹着尾巴做人,努力寻找戴罪立功搏老爷子高兴的机会,还让崔雅兰和孔延在家里寻找能对老爷子胃口的古董字画,他正想着怎么才能让孔延重新回公司呢,谁成想,他儿子还没回来,孔麒却来了! 不但孔麒来了,他还把把他儿子害成那样的乔家小女儿给带来了! 孔伟堂一整个上午都面沉如水,虽然能猜到,乔薇薇能出现在这里,那么恐怕就是乔氏的债务问题,可他向来心思深沉,他觉得这就是一个信号,这代表老爷子并不是一心想把公司交给他管的。 孔伟堂心中的警觉瞬间拉到了头,旁敲侧击的打听这两个人在办公室跟王秘书说什么。 王秘书一开始只以为是乔薇薇自己一个人怕生,所以老爷子才叫小少爷一起过来,毕竟清算债务的方案他已经跟最专业的团队确定好了,接下来只不过是让乔薇薇配合着执行罢了。 可孔麒却就这那份已经拟定好的文件提出了不同的意见,给王秘书又打开了新的思路。 他们三个人又在办公室研究了半天,敲定最终方案的事情,王秘书看孔麒的眼神都不太一样了。 他以前只觉得小少爷弹钢琴厉害,没想到,他居然还懂这些! “咱们公司的实习生还没招满呢,小少爷要是有兴趣,可以过来看看。”王秘书友好邀请。 他觉得这也是个好苗子。 身为老爷子的得力属下,他知道,当初孔延空降主管的位置,老爷子是不太高兴的,更喜欢脚踏实地从头做起的人。 孔麒背后有爷爷撑腰,要是认真过来做事,说不定会给他门带来惊喜。 但是孔麒却摇头,拒绝了。 两个人出了公司,婉拒了孔伟堂一起吃饭的要求,坐车要回家。 可是乔薇薇却要去城郊的孤儿院,孔麒问她去那里做什么,她还卖关子。 她当然是去搞钱的呀。 原剧情里,大反派和孔延向来不和,但同在一个圈子,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一直有一种井水不犯河水的默契在里面。 这两个男人矛盾的激发,源自一个代理的争端,这也是孔延从总经理的位置正式拿到孔氏股份,掌控公司大权的开端。 国外知名跨国集团绿洲在国内寻找新的代理商,几乎所有有实力的公司都对块肥肉虎视眈眈,大反派和孔延自然也是如此。 那时的大反派帮助女主从男主的手中逃离,帮她隐藏了行踪。 她第一个隐藏位置,就是城郊的孤儿院,大反派把她安排在这里做义工。 女主长得漂亮,为人和善,所以特别受小朋友们的欢迎,跟同事的关系也特别好。 这其中也有个在这里做义工的年轻人,是个混血儿,叫刘海明,他有四分之一的外国血统。 但是他的母亲和外祖在国外的动荡之中失散,母亲重伤失忆,醒来之后什么都不记得了。 刘海明的父亲是个医生,母亲是父亲的病人,两个人因此暗生情愫,待这位小姐的病痊愈,两个人就谈起了恋爱。 刘夫人也并不是没有想再去寻找自己的家人,只是这么多年,她都没再想起什么有用的线索,随着时间推移,这件事便慢慢的淡了。 刘海明是个很温柔的年轻人,虽然已经二十多岁,但却有一张娃娃脸,他家境优渥,谈吐风趣,最能和小朋友们打成一片,女主和他是孤儿院里最后欢迎的大姐姐和大哥哥。 这个所谓祖父,就是绿洲集团那位董事长。 男主在与女主重归于好之后,女主因想念孤儿院那些可爱的孩子们,所以要男主陪着她回去看看。 因为一心想要搞定绿洲集团的掌门人,所以孔延自是对那位老人做过详细的调查,知道他这么多年从未放弃寻找自己失散在外的家人。 奥斯丁终身没有再娶,妻子已经病逝,临死前还在念着自己小女儿的名字。 所以奥斯丁一家在寻找失散的亲人,这几乎是个公开的秘密。 孔延陪女主前往孤儿院,遇到了刘海明,因为他与女主角相处自然有亲昵,孔延心生妒意,所以对刘海明就格外在意。 这一观察之下,他竟觉对方长得与奥斯丁有几分相像。 孔延上了心,回去之后就开始查刘家一家人的事情。 这也算是老天爷开给男主角的金手指了。 正是因为孔延促成了奥斯丁与女儿和外孙的重聚,所以为了报恩,孔氏得到了绿洲在亚洲地区的代理权。 可是这个金手指全是托了女主角的福气,现在,身为女主角的乔薇薇决定收回这个福气,留给自己。 狗男人什么的就滚蛋吧。 乔薇薇与孔麒一起在孤儿院门口下车,因为一直有人资助,所以这家孤儿院干净明亮,墙上还画着向日葵的彩绘,充满童真童趣。 孔麒跟在她后面,也默默注视着这家孤儿院。 他抬头,听着里面传来的悠悠歌声,神情有刹那的恍惚,仿佛一瞬间穿越了时空,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乔薇薇推开门,走进一楼大厅,一个长相精致、发色有些浅淡的年轻人转头,朝他们笑了笑。 乔薇薇一眼便认出来了,这是刘海明,这种黑蓝色的眼瞳,太有辨识度了。 刘海明见这进来的女人一直看他,便放下了怀里的小孩,让她去找小伙伴们玩。 “请问你们是?” 乔薇薇说:“你好,我想找院长,想问问这里还缺不缺义工。” 刘海明笑了笑,说:“院长有事出门了,你想做义工是吗?我就是这里的义工,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问我。” 乔薇薇没想到事情这么巧,她正好跟对方套套近乎,了解一下。 于是她很开心的接受了刘海明的邀请,在旁边的红色小圆桌上坐了下来。 刘海明给他们两个人分别倒了杯水,然后也坐了下来。 乔薇薇觉得刘海明也不过是21岁的年纪,叫刘先生就太生分了,她还想着跟人家套近乎呢,所以就叫了声哥。 刘海明觉得她挺有亲和力的,人也有耐心,可以过来试试,于是便解答了很多问题。 乔薇薇听着听着,便觉得真的来这里试试也不错,一周一到两次,也不耽误她在家里咸鱼或者别的什么。 上辈子建流浪动物收容所,她就觉得挺有意思的,这辈子或许也可以找一些类似的事情做。 两个人聊得很愉快,正好,他们要离开的时候,外出的院长回来了。 院长也很欢迎他们,还给他们拿了表格。 乔薇薇一开始只觉孔麒是跟着她一起过来的,没想到他也接过了院长的表格,填了一份。 她看了看孔麒,不知怎么的,觉得对方可能不太高兴。 是嫌在外面耽误太久了? 刘海明看他们填了表格,正好自己要下班,于是三个人结伴出门,他还主动与乔薇薇交换了联系方式。 “下次见面请你们喝奶茶,如果有什么问题,也可以直接在手机上问我。” 乔薇薇点头:“不用了海明哥,你帮我这么多,应该我请你喝。” 刘海明笑着离开了。 乔薇薇也开心的上车。 她还以为要在这里干一阵子才能遇见刘海明呢,这倒是省事了。 乔薇薇与孔麒一起上了车,还在兴奋的琢磨着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结果半路,她忽然察觉,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孔麒是不是太安静了? 她转头,朝旁边的作为看去,就见对方垂首,半边脸藏在阳光后的阴影中,看不清表情。 他回想着刚才两个人顺畅无阻的交流,他们有说不完的话题,似乎相处得非常愉快。 这是他做不到的事情。 他无法像那个人一样与人交谈。 “哥哥?”乔薇薇把头探过去,想看他。 她问:“你累了?” 孔麒回神,转头,因为姿势的变化,那半张脸终于暴露在了阳光下,眼底已不见那晦暗的情绪。 乔薇薇还在看他,等他回答。 少年转头抿了抿唇,在手机上打了一行字。 乔薇薇定睛看去。 他问她:你们以前就认识? 乔薇薇否认:“不认识啊。” 刚才他们站在一起,还在自我介绍呢,这怎么也不像认识的呀。 少年又看了她一眼,带上了些明显的固执和不喜。 他说:那他不是你哥哥。 怎么可以有这么多哥哥! 第70章 你管这叫金丝雀?7 乔薇薇噎了一下,然后说:“我这是跟人家拉近关系呀,要不人家怎么能跟我说这么多?” 孔麒收起了手机,突然伸手,捏了一下她的嘴,把她捏成了一个小鸭子。 那意思很明显,不让叫了。 乔薇薇撇了撇嘴,挪挪屁股,坐到了他旁边,看着他的脸,问:“哥哥,你喜欢弹钢琴吗?” 孔麒看了她一眼,没回答这个问题。 乔薇薇不死心,她潜意识里不太想让他去克鲁斯音乐学院。 按道理来讲,克鲁斯是个顶顶好的学校,学校创办人与孔麒现在的克鲁斯大师渊源颇深,就算最后做一个教授,也是个不错的工作,但她就是觉得不对。 她不够了解这辈子的宋淮青,正好债务的问题差不多要解决了,她觉得可以好好想一想这件事了。 乔薇薇说:“那你不说,我就当你也没那么喜欢了,我给你出个主意,你也当给我帮忙。” “我不是休学了吗,其实我考上的大学很近,就在本市的大学城,明天你跟我去听听课吧,你都弹这么久钢琴了,你肯定知道音乐课什么样,我考上的是金融系,咱们一块听听他们的课是怎么上的,你看看你喜不喜欢,怎么样?” 孔麒心中一动,点了点头。 乔薇薇那简单的“喜欢”两个字落在他心里,就像是一颗小石子投入死寂的心湖,泛起了一圈圈的涟漪,让他难得有些怔忪。 喜欢、喜欢。 喜欢什么,就选什么,这好像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但是他选择学钢琴,似乎只是一种执念、是一件必须做到的事情。 做下这个决定之后,两个人就打道回府了,今天天色不早了,爷爷还在家里等着呢。 乔薇薇用微信敲了一个老同学,这个老同学与她考上的是同一所大学,而且对方只是简单幸福的小康之家,并不关注他们这些圈子中的弯弯绕绕,跟她交情一般,也不知道她最近的事情。 她让老同学帮忙弄到了y大的金融系课程表。 吃了晚饭之后,她又给奥斯丁的秘书发了一封邮件,称自己有对方亲人的线索,做完这些,乔薇薇便开心的扑在床上浏览y大的相关话题,看看y大哪个食堂的饭菜最好吃,看看大学城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她兴奋的规划了半天,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倒也没有再做那种奇怪的预知梦。 第二天,那日走得匆忙的林梓月又上门了,老爷子大一早跟老朋友出门喝茶遛鸟去没在家。 长辈不在,林梓月拎着小蛋糕,谢过了管家端上来的果汁,等乔薇薇下楼。 乔薇薇是没想到林梓月还会再来,还是来找她的。 林梓月捧着果汁,小口喝了一口,咳了一声,不自在的指了指桌子上的小蛋糕:“你尝尝,家里的点心师烤的,你在外面吃不到这个味道。” 林家人多,林妈妈又喜欢烘焙,所以是请了专业的点心师的。 “谢谢。”乔薇薇很给面子的尝了一口。 林梓月见她吃了,也松了口气。 她回去之后,又找别人了解了一下那件事情的经过,她越想越后悔,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就猪油蒙了心,那么冲动的上门找人家麻烦。 乔薇薇似乎是真的不计较了,还夸了一句,林梓月终于笑了:“你要是在家闷着无聊,以后可以找我出去逛街,听说孔爷爷在帮你处理清算的问题?要是有困难,你也可以找我。” 乔薇薇摆摆手:“不用担心,我自己会处理的。” 林梓月与她聊了几句,越聊越发现,其实乔薇薇也是个不错的姑娘,要不是她因为身体不怎么外出,他们一定会是好朋友的。 林梓月很高兴,“那你要是有困难,一定要跟我说。” 乔薇薇看她一眼,说:“听爷爷说,你要出国念书了?” 原本的轨迹里,林梓月就是为了与女主角抢男人,才放弃了一个很好的学习机会,直接留在了国内的,好好一个要什么有什么的大小姐,非要掺和进这种事情里面。 乔薇薇是有点理解文字里的林梓月为什么成天去找茬的,她真的就是这种容易冲动的性子。 最后男人是女主的,事业是男主的,她什么都没捞着。 幸好只是冲动,不是听不进去道理。 而且故事刚开始就脱离了轨迹,林梓月现在对孔延不过是少年时代的执念,不能说感情有多深。 早点认清孔延的真面目,早点为自己打算,也好。 林梓月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也知道,讷讷道:“我还在考虑呢……” 乔薇薇乐了,怎么这一个两个的,上学还要考虑这么久呢。 林梓月说:“其实我当初也没想到自己能申请到交换生的名额,之前还不打算去呢……” 林梓月双手托腮,打开了话匣子,她就是这样的性子,容易冲动,但也很坦诚。 “我妈说我也到年纪谈恋爱了,不瞒你说,她说要给我和延哥相亲,我一开始还挺期待呢。” 尽管已经知道她从小喜欢的邻家哥哥似乎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好,但一时半会儿,她还是改不了口。 乔薇薇说:“上学好事儿啊,错过了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再遇到了,你又不是家里缺钱,怎么能不去呢?” 林梓月咧了咧嘴,“我现在有点想去了,以前更想结婚呢。” 她是个大小姐,生活圆满,不缺钱,从小就被妈妈教着教养礼仪,要拿得出手、做一个完美的千金小姐,将来找一个优秀的人,继续过养尊处优的生活。 林梓月以前觉得,这个优秀的人就是孔延,但是一旦将孔延从那个位置抽离,她环顾四周,却发现剩下的人,她一个都不喜欢。 而她,似乎也没有之前那么迷恋孔延了。 只要一想起他,先想起的总是乔薇薇那张苍白的脸。 这么可怕的人,她想象不到以后一起跟他生活,会是什么模样。 所以这么一想,她就觉得去外面看看更广阔的的世界也不错,离开这一亩三分地,远离那些熟悉的人,她也有更多时间思考。 乔薇薇也不觉得想结婚有什么错,一个人,想搞钱、想结婚、想摆烂……不管她想做什么,都是她的自由,但自由都是有代价的,想结婚也得挑好人不是,孔延明显不是个好的结婚对象。 听林梓月这话,她好像是又不想结婚了么? 她问林梓月,果然,就听这位林大小姐说,她不想结婚了,想离开去外面。 但是,她也不急在这一时,要给孔爷爷过完生日再走。 说到这个,林梓月就邀请乔薇薇,一起给孔爷爷准备生日礼物。 乔薇薇也喜欢老爷子,既然是生日,那肯定是要给准备礼物的,她就点头答应了。 林梓月挺高兴的,话题偏离孔延,再一次变得轻松起来,林梓月喝完了杯中的果汁,在午饭之前,就告辞离开了。 送走了林梓月,乔薇薇上楼找孔麒,他们约好了的,一块去y大。 孔麒安静的在房间里看书,见乔薇薇进来说出发,就问她,不在家里吃饭么。 乔薇薇挺兴奋的,她指指自己的手机,然后说:“咱们不在家吃,你看,大学城这里有个烤肉店,特别受欢迎,我预定过了,咱们排号很靠前,一会儿到了就刚刚好。” 孔麒就换了衣服,与他一起出门了。 两个人下车,司机直接调转车头离开,乔薇薇跟孔麒肩并肩往里走,午饭时间,来来往往的人很多,都是青春活力的年轻人。 烤肉店的店外被凳子拉起一串长龙,牵着手的小情侣、出门一起聚餐的朋友,三五成群的坐在凳子上,要么玩手机,要么凑在一起聊天,等着店员叫号。 孔麒见了之后才知道,乔薇薇说的评分高和排号意味着什么。 乔薇薇特别有先见之明,她说的一点都没错,他们过来的时候,刚好被叫到。 孔麒没来过这么热闹的地方,本来出门吃饭的次数就少,一般还都是那种安静的餐厅,像这样一进门就闻到一股香喷喷的烤肉味、听见学生们围着桌子一边吃烤肉一边嬉笑的地方,他一次也没来过,这里有一种另类的烟火气。 乔薇薇点的是套餐,落座就直接端上来了,他们的位置靠墙,前桌是一对小情侣,后桌是四个姑娘,像是宿舍出门聚餐的。 烤架被下面烧红的炭火烤热,倒些油,红白相间的肉片在上面滋滋作响。 孔麒看乔薇薇做了一次,就从她手中接过了工具,给她烤肉吃。 因为一个人不会说话,饭桌上的话自然就少了,但是他们的气氛也不尴尬,乔薇薇埋头猛吃,孔麒的胃口也不错,两个人把套餐都给消灭干净了,还喝光了从隔壁奶茶店买来的奶茶。 从烤肉店出来,两个人慢慢吞吞的散着步走进了y大,摸进了里面的综合教室。 前半节课,乔薇薇还很有耐心的听着,但是一节课一个半小时,中间小休之后,她就开始溜号,回不了神了。 他们俩坐在一起,坐在倒数第二排,藏在乌压压的人群里,不怎么显眼。 她溜号的时候悄悄转头看旁边的人,孔麒依然听得很认真,甚至还找旁边的同学借了一本书。 他在手机上打字,悄悄推给旁边的同学看,因为是在上课,所以人家也没觉得他不开口有什么不对,虽看着面生,但还是把书借给他了。 乔薇薇看着对方的侧脸,觉得他坐在教室里看书的时候,与坐在家里看书的时候,是全然不同的味道。 她的目光毫不遮掩,所以没一会儿,孔麒就转过头来看她。 乔薇薇暗搓搓掏出手机,给他打字:哥哥,你这样好看。 孔麒的手机一震,他打开手机,耳根有点烫。 转头,旁边的人笑得像只偷腥的猫。 乔薇薇朝他笑笑,笑得很甜,就势打开了话匣子。 她有意了解孔麒的事情,但是外面能查到的东西太少太少。 所以她问:哥哥,你为什么要跟我一起填表呀,你也想做义工吗? 孔麒回她:陪你。 乔薇薇不甘心的看了他一眼。 孔麒似是明白了她的意思,又告诉她说:我在孤儿院待过一段时间,也想帮帮忙。 孔家的小少爷曾经流落在外,这本就不是秘密,所以跟乔薇薇说,也没什么的。 这件事,乔薇薇已经查到了,她甚至找到了当时的旧报纸。 可是事情牵及孔家,大部分消息都被压了下来,想要知道孔麒是怎么沦落到孤儿院的,以及孤儿院那场大火是怎么回事,他在孤儿院经历过什么,这些都要问孔家人,甚至是孔麒本人。 乔薇薇盯着对话框上面的字。 孔麒看到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是想问自己在孤儿院的事情,但是想问又不敢问,他想了想,换做常人,他肯定不会说的,毕竟他自己都没能理清个中头绪。 但是面对乔薇薇,他却时常有一种恍惚而放松的感觉,愿意告诉她。 孔麒也被她带溜号了,俩人在课堂上打字聊天。 他说自己住过的那个孤儿院很偏,是个小地方,孩子也少,院长脾气不太好,但没有吃不饱饭。 小地方的监管不到位,院长工作不认真,职员自然就不上心,虽没有发生新闻报到里那种虐待孩子的行为,但若他们稍微仔细一些,院中的防火措施做好,后来也不会发生那种事情,火势失控,以至除了他以外,无一人生还。 孔麒陷入回忆,那都是由碎片拼凑起来的往事。 乔薇薇趴在那里,这恐怕是她与孔麒相遇以来,对方话最多的一次。 她的手机被调到了静音的模式,里面一条一条的跳消息。 孔麒告诉她,那里的生活挺枯燥的,书太少了,而且他不喜欢跟大家一起玩游戏。 不过后来又来了个小男孩,他们都是一样的年纪,但是这个小男孩胆子有些小,敏感又自卑,所以总有几个不安分的刺头想抢他的东西,欺负他。 他总是伤痕累累,身上破破烂烂,被威胁了,根本不敢找大人告状。有一次他实在看不过去,就顺手帮了那个小男孩。 那些人都怕他,因为他虽然安静,但是打架却不要命。 那之后,这小男孩就赖上他了,他们俩成了好朋友。有了他的保护,这个小男孩再也没有被抢过食物、被抢过玩具。 后来,他被老师推荐,要代表学校去参加省内的数学竞赛,离开了两天。 回来的时候,大家全都围在三楼,一起给一个五岁的小朋友庆祝生日。 这可是院中难得的日子,他们这个小地方,没人捐助,没有义工,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也就这种时候,能分到一小块甜滋滋的奶油蛋糕。 可是他回来的时候,他的好朋友被堵在厕所,被那群不好惹的大孩子们欺负。 那个小男孩怕火,对火有一种病态的恐惧,但是那些人不懂,他们只觉得好玩,所以那群人拿火吓唬人。 他赶到的时候,他们正在打斗,火柴不慎落地,旁边的灭火器根本没有用。他的好朋友缩成一团,被那火光吓得几乎晕厥。 火势没有得到有效的控制,很快蔓延。 院中的小孩要么年龄太小,要么身体残缺,大人为了救小孩,被拖慢了步子,他们几个人匆匆下楼,却又被下坠的建筑砸在底下。 他唯一的好朋友在那千钧一发的时候推了他一把,自己被掉下来的横梁砸倒在了下面。 他浑浑噩噩的,不知道是被砸伤了头,还是被那冲天的浓烟熏得喘不过气。 再醒来的时候,躺在医院里,有个老人抱着他哭。 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是那些人说,他手里的项链是孔家的东西,他是孔家一直在找的小少爷。 后来,他就回了孔家,重新拾起了钢琴,就是大家现在看见的这个样子。 乔薇薇盯着那些文字愣神的时候,下课铃打响了。 安静的教室慢慢出现了嗡嗡的说话声,孔麒将书还给旁边的同学,还对他说了一声谢谢。 那同学看见了他的口型,但是他的声音却被吞没在了周围的嘈杂之中。热心肠的同学并未察觉异常,朝他笑了笑,就转身与身边的室友离开了。 “你见过他们俩吗,是一对吧?”走远了,室友小声嘀咕。 那人摇摇头,“没见过呢,真奇怪。” 要是两个长得这么出挑的人,不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啊。 乔薇薇拉着孔麒的袖子,问他:“什么都不记得了,那是什么意思啊?” 孔麒告诉她:医生说我脑袋里有血块淤积,所以出现了失忆的症状,这些年也慢慢想起不少,要不也不会记得孤儿院里有个朋友。 乔薇薇便不多问了,她抹了一把脸,扯着他的袖子,说要在学校里面逛逛。 他们慢慢踱步到学校的人工湖,人工湖上还有几只鸭子在来回游动,湖边的椅子上是悄悄牵着手的小情侣,不远处的小树林里有戴着耳机看书的同学。 乔薇薇一扫刚才课堂上的沉默,又笑了起来,问他觉得在这里上课是什么感觉。 孔麒默默想了很多形容词,但是又都一一否决了。 那种其妙的感觉根本形容不出来,就算他是会说话的,他也形容不出来。 那是一种自由的感觉。 y大很大,乔薇薇不认路,孔麒更不可能认识这里,于是两个人就胡乱的逛。 他们还去了体育场,体育场里正好有一场篮球赛。 乔薇薇站在那里,想起了打篮球的宋淮青。 她转头,见孔麒专心致志的看着球场上面的人,跟他说:“其实你也可以试试的,你肯定能打得特别好。” 离开了篮球场,又去了食堂,乔薇薇尝了尝食堂里面的招牌牛肉面,觉得味道不错。 出了食堂,他们这一天的行程就结束了。 司机按照提前约定好的时间载他们回家,车上,乔薇薇又饱又累,睡着了。 孔麒看她靠在椅背上,脑袋歪来歪去,实在难受,干脆就伸出手,将她的头拨过来,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他看着女孩的睡颜,眼底翻涌,思绪飘远。 孤儿院这些事情,全都是后来回了孔家,养伤的时候想起来的了。 他的记忆始终不完整,零零碎碎,拼不起来。 一开始,他睁开眼睛,浑身都疼,喉咙堵塞,后背和腿上都有狰狞的烧伤。 看见那个流泪的苍老老人,看见手里的项链,他只觉得相当眼熟,脑子里仿佛一直有一个声音在说,这是爷爷,不要让爷爷伤心了,爷爷身体不好,他不能再受刺激了。 那个老人的身上插着管子,听说他葬身火海,直接被推进了手术室抢救。 听到他还活着的消息,才重新有了意识。 那个声音还说,他要去学钢琴,去弹钢琴,成为最厉害的钢琴家,站在最辉煌的音乐殿堂。 那是最顽固的执念,即便他已经忘记所有的东西,也依然如钢钉深深扎进骨髓。 所以他待在爷爷身边,关心他的身体,不再让他受任何刺激。 他去学钢琴。 可是因为失忆,他连很多生活技能都是从头学起,所以学钢琴吃了很多苦头。 当他的十指在黑白琴键奏出旋律的时候,他并没有办法全身心的投入进去。 他的身体仿佛被分开了一般,一半是肉体,一半是灵魂。 身体坐在钢琴前,可是灵魂却发出无聊的叹息。 起初,他以为自己这是精神分裂了,甚至因此去咨询过心理医生的意见。 否则,他分明是要学钢琴的,他热爱音乐,他无比渴望自己能站在最高的殿堂。 可是,他又下意识的要排斥,他的心神总能被其余的事情占据。 他都不知道交申请材料的时候是怎么想的,居然交了两份上去。 可随着脑中那些记忆的碎片越来越多,越来越完整,他恍然惊觉,他脑中的声音并不是分裂出来的人格,而是另一个人的渴望。 只不过那个人,他最好的朋友,向来开朗但胆小、一向都是被他所救,却在关键时刻反过来,将他推出火海的好朋友,他已经死了,再也无法完成那些梦想了。 向学校提交了申请材料的那一晚,他的梦又长又深,又想起了很多很多的事情。 他梦见那个一向胆小的男孩将一条项链塞进他的手里,狠狠推了他一把,自己却被埋在了火海之中,大火吞噬了这个人的梦想和未来。 那个小男孩曾笑得特别灿烂,食指在腿上敲敲打打,学着弹钢琴的模样。 他是学琴的,特别喜欢音乐,他跟他说,他要做世界上最厉害的钢琴家,站在最高的音乐殿堂。 他还说,自己有个爷爷,可是他现在不知道爷爷在哪。 他说以前爸爸活着的时候,自己悄悄的哭,他不该和爷爷怄气。 所以等他长大了,找到爷爷,一定不让他生气,老人家生气对身体不好。 当孔麒从梦中惊醒的时候,外面的天还没亮,那时的他才意识到,他只是在完成别人的梦想。 他的命是被好朋友救的,所以他得替他活着,完成他的梦想,所以他脑中的声音才那么嘈杂,甚至让他觉得,他体内装着两个分裂的人格。 可根本就没有什么分裂,只是执念,他想起来了。 记忆中,那个小钢琴家喜欢音乐,爱唱歌。 他在孤儿院的秋千上假装弹着钢琴,开口唱着歌,孔麒觉得,好朋友的歌是最好听的。 每次他表演完,孔麒都会鼓掌。 可现实里他哪会唱歌啊,所谓的唱歌,不过都是梦里对这位好友的美好祝愿与臆想。 但那位小钢琴家根本不会说话啊,他才是那个小哑巴,想唱歌,却不会说话,他怕火,但是却在最关键的时刻救了他。 所以晕倒那一刻,孔麒失忆了,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是脑中有个声音却说,他得带着好朋友那份,一起活着,替他完成所有事情。 可是恢复了那些记忆的孔麒又想,项链的主人才是真正的小少爷,项链是好友塞给他的。 他根本不是孔麒,他只是被误打误撞错认回了孔家。 所以他想要弹钢琴,又不喜欢弹钢琴,所以别人说他没天分。 他还想,要怎么把这件事解释给爷爷听,一直到现在,都没想到怎么开口。 他不知道当年为什么没人去做个亲子鉴定确认一下。因为得知孤儿院只有一人生还,所以不敢确定吗,所以看见项链就觉得,他肯定是孔家的小孩? 所以爷爷突然这么奇怪,钢琴都给他搬走了,是不是也知道了呢? 可他怕爷爷难过,这是真正的孔麒的感情,也是他自己的,他们都怕爷爷伤心。 这么多年,他没有记忆,不知不觉,把自己活成了别人。 他把真正的自己包裹进密不透风的躯壳,像是体内真的有两个人格,一个逐渐壮大,一个苟延残喘。 许是潜意识在作祟,他竟也再没开口说过话。 最重要的是。 他既然不是孔麒。 那他是谁啊? 第71章 你管这叫金丝雀?8 乔薇薇迷茫的睁开眼睛的时候,才发现孔麒也靠着她睡着了。 他们俩互相靠着,姿势挺暧昧的,司机刚把车子停下,孔麒也醒了。 乔薇薇仰头,似乎想跟他说话,结果猝不及防,红唇碰到了男生的下巴,感受到了微凉的温度。 孔麒也愣了,具体地说,应该是有些僵硬。 那一瞬而逝的柔软触感,甚至让他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好像心尖都被羽毛给扫了一下,痒痒得不行。 他僵硬着身体,动了动唇角,藏在领子里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低头去看那双柔软的唇瓣,眼神变得有些幽邃。 车厢里光线昏暗,看不明晰,但是乔薇薇透过半面光看看他,就有点儿想笑。 孔麒今天被乔薇薇问起了往事,想起了很多不太愿意回想的事情,他本以为会心情沉重得睡不着觉,没想到这次在车子里就睡着了。 见乔薇薇捂嘴偷笑,他没忍住,又递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乔薇薇打开自己的手机摄像头给他看,然后说:“你看。” 孔麒看过去,原来他的侧脸和乔薇薇的头发贴着,已经被硌出印子了。 孔麒没忍住,也笑了,眼底的情绪跟着一扫而空。 俩人进门,老爷子挺不高兴的,“成天往外面跑,连饭都不回家吃了,玩疯了是不是!” 孔麒知道老爷子不是真的生气,但是也没有什么表示,他跟爷爷一直都是这样,非常关心对方,但是又不怎么能说的出口,大多数人都是这样的。 但是乔薇薇不,乔薇薇笑嘻嘻的拎着吃的跑过去说:“爷爷,你不高兴啦?” 老爷子梗着脖子瞪她:“我不高兴有用吗,你这身上全是味儿,别过来了,我闻着头疼。” 乔薇薇举了举手里的袋子说:“还嫌弃呀,这可不是我身上的味,我这不是为了给您带好吃的吗,都上过热搜的,排了好长的队,就为了给您带回来尝一口,我这怎么好心没好报呀!” 老爷子一听,也才看见她手上拎的袋子,神情总算缓和了。 但是乔薇薇却转头要走:“您嫌弃就算啦,我给哥哥吃。” 老爷子急了:“那不是给我买的吗。” 乔薇薇说:“您不是不要吗?” 老爷子瞪她,知道她这是跟自己较劲呢,但是他闻着那袋子里的东西也挺香的,闹这么一下,还真觉得饿了。 乔薇薇生怕再拌几句嘴,老爷子就拎拐杖打她,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把吃的给推过去了。 老爷子看她那撅起来的嘴都能挂一把小油壶,笑骂:“吃你一口饭,看把你委屈的。” 孔麒站在一边,也没再着急上楼,看着两个人,微微勾着唇角。 乔薇薇说:“我不委屈,爷爷,我请您吃饭,您请我喝茶吧,我俩着急回来,就为了给您吃口热乎的,还口渴呢。” 说着,就伸爪子去碰老爷子的好茶,老爷子也没拦着。 虽说他的好茶叶放在这俩人手里就是牛嚼牡丹,但是他也乐意,比给那些懂茶的老伙计喝还乐意。 乔薇薇拿着自己还有孔麒的马克杯一块泡茶,看得老爷子眼角直抽抽,他敲敲自己旁边的拐杖,还是想拎起来,把这俩败家玩意儿给打一顿。 夜晚,老爷子喊小孙子去房间谈话,问他考虑得如何,他知道乔薇薇今天带他去学校了。 有了白天这么一遭,孔麒心中的天平确实开始不受控制的朝另一边倒过去了,想起乔薇薇,他竟也尝试着坦率起来了。 无论如何,也得迈出第一步的。 他存着试探的心思,对爷爷说:我觉得其他课学着也挺有意思的。 老爷子看了之后,点点头:“行,你大了,要学会自己给自己拿主意,人生是自己的,路都得学着自己走。” 孔麒觉得爷爷的话别有深意,但是有些埋藏了很久的话到嘴边,又让人不敢去碰。 埋了太久太久,就算拎着锄头想要从那深埋的地下将其挖起,都不知要从何处开始。 他见爷爷似乎累了,便觉这并不是谈话的好时机,催促着老人回房间休息。 老爷子有乔薇薇陪着拌嘴,肉眼可见的开心,离开之前还提醒他,不要忘记盯着乔薇薇喝药。 孔麒去了乔薇薇的房间,顺便把她的药也给端上去了,他敲了敲门,乔薇薇在里面听见了,就跑过去给他开门。 结果门只开了一个缝,她就闻见了那股药味,于是她又要把门关上。 站在门外等她开门的孔麒都被气笑了,摁着门,仗着自己的力气,硬是挤了进去。 乔薇薇皱着一张小脸,老大不乐意的跟他阴阳怪气:“来就来呗,还带东西呀,这么客气。” 孔麒不跟她废话,把药放在桌子上,勺子塞进她手里,让她喝。 乔薇薇试图给自己争取:“哥哥,你看我,我现在都好了,是药三分毒,好了就不用喝药了。” 孔麒不搭理她的胡扯,是药三分毒不是这么用的呀。 乔薇薇见他不信,凑近了一些,特别着急证明自己。 她指着自己的大眼睛,“你看看,我这几天吃好睡好,脸色也好,黑眼圈都不见了。” 她的眼睛水亮水亮的,长长卷卷的睫毛轻轻扇动,眼白干净,没有多少红血丝,眼瞳映着屋中的灯光,像是一汪清澈的水。 她凑得太近了,近到孔麒可以感受到她的呼吸。 乔薇薇的胳膊贴着他手背上的一小片皮肤,孔麒立马觉得那地方像是被火烧着了一样,说不定都留下要命的烫伤了。 他开始不自在起来,觉得这双清澈的眼睛不是水,而是酒,他看着看着就醉了,醉得心跳加速,醉得身体轻飘飘的。 孔麒深吸一口气,把人给推开了些,让她喝药。 太怪了。 从前只觉乔薇薇对他有种莫名的吸引,让他不排斥,想要靠近,可是真的靠得这么近,他又觉得自己受不了了。 孔麒的脑子嗡嗡的,只觉得这件事比他那些残缺的记忆还要棘手。 乔薇薇看着孔麒的反应,只能暗搓搓的乐,不敢笑得太明显。 然后,她一脸纠结的端起药碗,长痛不如短痛,捏着鼻子一口就干了。 干了之后,她吐着舌头到处找糖,把牛奶巧克力球扔进自己的嘴里,她才感觉自己的活过来。 嘴巴里面甜滋滋的,乔薇薇终于有空瞪他了,她嘴里塞个糖球,腮帮子鼓起一个小包,一眼瞪过来的时候,仿佛带着小勾子似的,小勾子还通了电,孔麒觉得自己都要被看麻了。 乔薇薇也剥了一颗糖,塞进了他的嘴里,一边塞一边叭叭。 “看我对你多好啊,以德报怨呢,这年头上哪找我这种好人啊。” 牛奶的甜和巧克力的醇苦一起在口中化开,孔麒猝不及防被塞了颗糖球,甜甜的滋味从口腔滑进喉管,流进心里,他看着乔薇薇,越看越觉得,她肯定比糖球还甜。 乔薇薇见他乖乖把糖给吃了,高兴了,转而问:“找我干嘛?” 孔麒邀她明天继续去听课,他觉得比闷在家里强。 乔薇薇想了想,答应了。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都在学校里面溜达,也不只是y大,孔麒也去了别的学校,他们俩在学校里逛吃逛喝,再去蹭蹭课,倒也挺开心。 这天,乔薇薇正盘算着把一起去外面爬山野餐的事情提上日程,跟孔麒一边走一边说着晚上要张嫂准备什么东西,结果后面突然有个声音叫住了她。 “是乔小姐吗?” 那个男声非常沉稳,听着不像学生。 乔薇薇下意识的转过头,看见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刚才他们路过学校的小礼堂,就看见门口站着一堆穿西装的校领导和学生会的人,但是她只匆匆扫了一眼就没注意了,毕竟这跟她没关系,里面也没有她认识的人。 孔麒看看那个男人,又看看乔薇薇。 见乔薇薇一副思索的神情,男人主动上前,朝她伸出了手:“乔小姐你好,你应该不认识我,但我在你父亲的生日宴上看到过你,刚才还以为是认错了。” 乔薇薇犹豫着伸手与他虚虚握了一下,孔麒始终站在一旁,但是眼睛却落在两个人的手上。 “你是谁?” 男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自我介绍道:“我是梁越辉。” 这里是梁越辉的母校,今天他是被校领导邀请了回来做讲座的。 刚才讲座结束,他被一群人围着站在小礼堂那边就见这一男一女有说有笑的走过,他恍惚一下,就觉得有些眼熟。 乔薇薇:“!” 是你!大反派!! 可是乔薇薇更不懂了,这个时候,她跟大反派没什么瓜葛吧? 果然,就听梁越辉笑了笑,跟她说:“你不认识我,但我还是要谢谢你。” 大反派说:“我与孔氏一直都有竞争关系,在孔延被撤职之前,我们正在争取同一家的生意。” 结果孔延临时被撤职,他趁着对面竞争团队乱糟糟的时候,向甲方示好。 那家公司似乎也觉得这种高层变动之后换来的新负责人他们并不熟悉,就谨慎了一些,自然而然的选择了梁越辉的团队。 乔薇薇:“……” 但是乔薇薇有点都笑不出来,因为她不相信这孙子会认不出她旁边这个也是个姓孔的。 真感谢就别来挑拨离间啊!还当人孔家人的面说有竞争关,看把你能的!! 乔薇薇挺牙疼的,皮笑肉不笑,并不领他的情。 她说:“这跟我看了没什么关系,还是梁先生自己优秀。” 梁越辉笑着,看上去斯文又礼貌,可是书中给他贴的大标签却是心机深沉。 可不就是深沉么,尽管乔氏的账目已经清算完了,可老爷子还是偶尔会派孔麒给王秘书干些小活,王秘书对孔麒赞不绝口,孔氏总公司上下的人全都知道,相信梁越辉也知道了。 外面的人都说,这以后掌权的未必是孔伟堂一家,梁越辉肯定也是过来试探的。 乔薇薇看着梁越辉,梁越辉也笑看着她,但是他的眼睛同时也不落痕迹的在孔麒的脸上的一扫而过,孔麒还是一如往常的淡漠,叫人看不出情绪,梁越辉什么都没试探出来。 但是,他觉得,至少有一点是肯定的,那些人全都因为这小少爷是个哑巴,只会弹钢琴,而看低了他。 他一直在国外待着,国内这一圈人都不认识他,凭什么能说,人家只学了弹钢琴呢。 乔薇薇无意与梁越辉纠缠,转身便离开了。 但是她却也没想到,她将了孔延这么一军,还让孔家反过来帮她,是让梁越辉刮目相看的,他有意试探,但是却不敢起利用的心思了。 这天,乔薇薇终于把爷爷和孔麒一起拉上了市郊的蝴蝶山,蝴蝶山因大片漂亮的蝴蝶兰而得名,三个人在山脚下车,乔薇薇买了三顶红色的棒球帽,自己扣上一个,给孔麒也扣上一个。 孔麒被她从后面偷袭的,乔薇薇为了不给他反抗的机会,伸出一只胳膊搂着他。 孔麒与她这样亲密无间的贴着,这人的手还不老实的抓他的腰,他人都麻了,哪还能去管乔薇薇在对他动什么手脚。 他被这样扣了一顶棒球帽,转头朝车窗看去的时候,倒觉得自己比平时添了几分活力。 老爷子还拎着拐杖在那看小孙子的笑话呢,结果看见自己也有,就笑不出来了。 老爷子跟赶苍蝇似的挥她:“别乱来,我不戴这个!” 还红的,他可不喜欢这么鲜艳的颜色。 乔薇薇说:“爷爷,您试一下,试一下又不吃亏,您看我们俩都有,咱们仨整整齐齐的才是一家人啊!” 老爷子不上她的当,但是老爷子每次跟乔薇薇拌嘴都被堵,最后还是被不情不愿的扣上了帽子。 孔麒想笑,但是爷爷瞪他,他只能偏过头去,末了,还是夸了一句:“挺好看的。” 老爷子嘴里念念叨叨,说他不孝,但眼神还是忍不住往车窗上瞟,看看自己戴上棒球帽是什么样子。 别说,还真年轻不少。 一开始的山路很平坦,乔薇薇跟他们俩商量着,累了就去坐缆车,结果老爷子还嘲笑她,“蝴蝶山你都坐缆车,还年轻人呢,丢不丢人啊,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能在这上跑三个来回。” 乔薇薇说他吹牛。 老爷子还真不是吹牛,他气哼哼的指指山的东边,东边又大片盛开的蝴蝶兰,在往后面看,是郁郁葱葱的树林,今天阳光好,春风也和煦,他们顺着孔爷爷指的方向,眺望这座山。 “我小时候这里还不是开发景点呢,我跟邻居家那些小伙子老往这里跑,因为这山上有鸡,河里有鱼,不但能撒开了玩,还能打打牙祭。” 乔薇薇说:“爷爷,您还会抓鸡呢。” “我什么不会啊!”老爷子还挺神气,想起那算无忧无虑却又永远都回不去的少年岁月,一时也心生感慨。 走了一会儿,乔薇薇走不动了,连坐缆车的地方都不乐意自己走过去,扒着孔麒,要他背。 老爷子这会儿竟也不嘲笑她了,玩归玩,闹归闹,但是乔薇薇的底子是真的弱,她不勉强自己也挺好的,否则出来一趟又给累病了,那就不好了。 孔麒瘦削却并不孱弱,背起一个小姑娘来依然走得很利索,三个人上了缆车,看着山下的秀美风光,一路来到了山顶。 最近天气好,今天又恰逢周末,所以山上很热闹,山顶更热闹。 乔薇薇眼疾手快的挑了个大树下面,小兔子似的从人群里窜出去,然后站在那片树荫下面对那祖孙两个人招手。 老爷子笑笑,跟小孙子一起过去,爬了小半个山的时候不觉得,坐上缆车又下来,他的拐杖终于拎不动了,总算是发挥了一次真正的作用。 但是老爷子心情不错,平时哪这样出来游玩过呀,这比在家喝茶遛鸟有意思,家中宅邸虽好,后院的假山园林虽然精致,但是看久了也会腻的,远不如这样的自然风光。 孔麒走过去,站乔薇薇身边站定,放下了自己拎着的大包。 乔薇薇从包里掏出蓝白方格的小餐布,掏出三个软垫子,把其中一个放在大树边,让孔爷爷坐下。 老爷子舒服的靠坐在大树边,吹着舒服的风,笑眯眯的看着两个人,眼中都多了些少见的慈祥。 乔薇薇跪坐在自己的软垫上,从包里掏吃的—— 鸡翅包饭、鳗鱼饭团、虾饼、炸素丸子、凉拌时蔬、芝士小蛋糕、还有洗好的新鲜水果。 乔薇薇把最后的水给掏出来,看着一地的吃的,震惊了:“这么多?挺沉的吧?” 老爷子说:“他背得动,小伙子能没力气么。” 可乔薇薇还是伸手,特别体贴的要给孔麒捏捏肩。 她那双白生生的小爪子捏在孔麒的肩上,只觉得硬邦邦的,根本捏不动,乔薇薇下了力气的,但是孔麒却被她弄得很痒,直接把人给撕下来了。 乔薇薇看着他发红的耳根,想笑,怕被发现,只能撇过头去。 她偷着乐完,就掏出手机咔擦咔擦拍了好些照片,有爷爷的独照,有孔麒的抓拍,还有她自己也进入镜头的合照。 还拍了拍风景,把他们这一堆好吃的也拍了下来。 她朝四周看去,大家带的吃的也都特别丰盛,有烤肉串还有饺子便当。 她还看见不远处的四个年轻人在那里打扑克。 乔薇薇没想到这个,却一下子被打开了思路,跑过去问那些人,扑克牌是自己带的还是这里买的。 结果人家给她指了一个小卖部,乔薇薇就开心的跑过去买扑克牌了。 老爷子点着她跑开的背影,跟孔麒笑着说:“你看看,干正事的时候,就干这些最积极。” 让她去公司跟着王秘书清算两天,早起眼睛都睁不开,看得老爷子都有点怀疑,破产的根本不是她家里。 笑完,他又严肃了一些,问道:“有乔家人的消息吗?” 这事儿,最近也交给孔麒负责了。 可是孔麒却摇了摇头。 老爷子叹了口气,一想到这么好的孩子,就这样没了家人,他就有点堵。 孔麒何尝不是呢,但他只能安慰似的拍拍爷爷的肩。 老爷子皱着眉说:“这孩子自己在外面生活了这么久,指不定要受多少罪呢。” 孔麒显然也想到过这点,所以他想起孔延的时候,心中才会愈发怒火腾烧。 要不是他们赶到得刚好,要不是乔薇薇自救…… 他根本想不到她现在会是什么样。 乔薇薇才不过走了几分钟,爷孙俩的气氛就开始变得沉冷。 乔薇薇乐颠颠的拎着袋子跑回来的时候,看看爷爷,又看看孔麒,不解的问:“你们怎么不吃啊?” 孔麒顺手捏起一颗草莓放进了嘴里。 老爷子探头看她的袋子:“买什么了?” 这一开口,刚才的气氛就消失了。 乔薇薇笑着张开袋子给他看:“买了饮料还有扑克牌。” 老爷子挺不稀罕的,“这个哪有棋好啊?” 要不是条件不允许,他就背个棋盘上来了。 乔薇薇不理,欢欢喜喜的吃完饭,就拉着两个人一块打扑克。 老头一开始还嫌弃这东西,可是斗地主,他第一把就输了,然后他就杠上了,非要赢一把不可。 乔薇薇和孔麒有意哄着他,发牌的时候总把好牌塞给他,他这才高兴,说自己运气好,没办法,看样子还挺烦恼。 老爷子跟他们玩了几局,看见不远处有一群老大爷玩象棋,他也歇过来了,就非说要过去看看。 他拎着拐杖走了,这里就只剩下了乔薇薇和孔麒两个人。 乔薇薇吃饱了玩够了,开始犯懒了,她朝孔麒那里凑了凑,然后说:“哥哥,我累了,你给我靠会儿吧。” 孔麒看了看空着的树边,竟也没让她靠在树上,只是点了点头。 于是乔薇薇开心的躺在了他的腿上。 孔麒今天已经麻过好几次了,这会儿竟也觉得接受良好,甚至还伸手,摸了摸她香软的头发,树影婆娑,略过他的黑瞳,藏住了其中的幽影。 乔薇薇找个舒服的位置,躺着眺望树林,吃掉了饭盒里的最后一颗草莓。 孔麒用手机打字,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她聊着。 乔薇薇看着他,忽然想起这些天的种种,她问:“哥哥,你有没有觉得,咱们要是从小认识,肯定比现在还好呢?” 孔麒想了一下,摇头。 小时候,那根本不是他。 乔薇薇根本不知道,是他苏醒了的自我,悄悄喜欢上了她。在他最迷惘的时候,她就是那茫茫大海之中忽然亮起来的灯塔,照亮了他人生的新方向,让他不至陷入迷途。 这个女孩是真正意义的上的、与孔麒分割的、完全属于他自己的心动。 所以,他觉得一切刚刚好。 这是最好的安排。 第72章 你管这叫金丝雀?9 乔薇薇在山上吹了些风,回去的时候有点咳嗽。 这两声咳嗽把老爷子和孔麒给吓坏了,让她在家里待了好几天。 等到乔薇薇为自己争取到外出的权利,再次见到刘海明的时候,刘海明说,自己已经买了去国外的机票,这次父亲也从医院请了假,要陪母亲一起去见她失散了那么多年的父亲。 他母亲始终没能恢复记忆,但是与奥斯丁家族联系上之后,当初刘先生救起妻子的地点却是对的上的,加之奥斯丁家族那相像的长相,他们就决定一家人一起过去一趟,验证一下他们到底是不是真正的亲人。 奥斯丁这些年身体欠佳,集团一直都交给大儿子打理,老人家的身体不适合坐飞机奔波了,所以就是他们过去。 “还得谢谢你,”刘海明挺不好意思的,也不知道国外是个什么情况,多久才能回来,幸好乔薇薇和孔麒也来这里帮忙了,就不怕没人给那些小朋友们讲故事听了。 乔薇薇摆摆手:“不用说谢谢,早跟你说了嘛,我是有私心的。” 乔薇薇第一次见面与刘海明交换了联系方式,在将那封邮件发出去之前,她也给刘海明看过了,跟他说了这个事情。刘海明虽然惊讶,却也起了些心思,他挺想见见母亲的家人的。 妈妈在这里有丈夫有孩子,有自己的小家了,看似也放下那些旧事了,可他知道,那是根,是没法轻易放下的,只不过是积压在心底,再也不提起来罢了。 乔薇薇跟他说,其实她希望能促成这桩好事,也是因为得到与奥斯丁会面的机会,她如此直白,刘海明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随即他也释然了,乔薇薇的私心没有坑害他们的目的,这反而也是在帮他们的忙。 所以刘海明笑笑:“那也要谢谢你。” 不远处,孔麒坐在秋千旁边,正在跟一个聋哑小朋友用手语交流,院子的阳光下,他的脸没有那么冰冷了,动作间门也多了些耐心,两个人不知道说了什么悄悄话,秋千上那个有些孤僻的小姑娘竟也咧开嘴笑了。 乔薇薇不怎么跟小孩子打交道,所以这会儿也只能给念念故事了,她与同样过来做义工的清秀女孩坐在一起,女孩子叫赵菲,就在本市上班,与刘海明非常熟。 赵菲捏着一张彩纸,教桌边坐着的小朋友折纸青蛙,乔薇薇就给他们念了一个小动物的故事,倒也热热闹闹的。 晚上,四个人坐在一起吃饭,乔薇薇跟孔麒坐在一起,听赵菲和刘海明讲了不少两个人在这里帮忙的时候遇到的新鲜事。 刘海明看乔薇薇乐得筷子都拿不稳了,没忍住,多看了她两眼。 他第一次看见乔薇薇的时候就心生好感,否则也不会主动提出与她交换联系方式。 那一次,他可以十分肯定的说,乔薇薇与这个叫孔麒的人并不是情侣关系。 可这次,刘海明不确定了。 这两个人虽没做那些牵手接吻的亲密举动,可是就连那不经意间门的对望,他都看见了些刺眼的东西。 刘海明挺牙疼的,偏偏始终沉默着的孔麒似也察觉了什么,看他的目光变得有些危险。 就赵菲和乔薇薇还在聊哪家的水果茶好喝,根本没看他们俩。 吃了饭,两个人要去买水果茶,这次刘海明不能去了,他得回家了,回家收拾收拾,跟家人去机场。 四个人起身要从店里离开,乔薇薇转头,伸手要找自己的包。结果她摸了个空,孔麒从自己手边把她的包给拎起来了。 乔薇薇一拍脑袋,这才想起来,自己刚才与孔麒换过位置,她想跟赵菲坐在一起。 乔薇薇伸手要去拿自己的包,可是孔麒却没给她,反而是伸手攥住了她的手腕,拉着她往外走。 乔薇薇有点懵,只能被拉着走。 刘海明和赵菲走在后面,赵菲笑呵呵的凑近刘海明,小声说:“他们俩挺般配的。” 赵菲话音还未落,就见走在前面的孔麒回头看了一眼。 他墨染的眉眼露出少见的锋锐,英挺的五官在灯光下落出阴影。 赵菲一惊,有点慌,还以为自己背后偷偷议论人家被抓包了,不敢抬头了。 可是刘海明却看得分明,这小子是跟他挑衅呢。 刘家三口前往奥斯丁家中,是奥斯丁家族的长子迎接了三人,刘母本名珍妮,兄妹两个人长得很像故去的母亲,都不用亲子鉴定,小奥斯丁看对方的第一眼,就能直接认出来,这就是自己的妹妹。 小奥斯丁直接带着三个人回家去见家中的老人,这场认亲顺利又和谐,乔薇薇第二天就收到了刘海明的好消息。 与此同时,由老家主的秘书卡罗尔亲自与乔薇薇联系,想要表达感谢。 乔薇薇也没有狮子大开口,她与卡罗尔通话,想要一笔绿洲分公司的日化用品订单,绿洲旗下产品与代工厂无数,她的要求对其来说不过是抬抬手洒洒水的程度,卡罗尔看了她的工厂资料之后,答应得很痛快。 这家工厂是孔麒帮她整理最后那些优质资产的时候挑出来的,乔薇薇只留下了这一家,要是好好经营,她以后就还有钱花。 她最后还是很没出息的找孔爷爷借了钱,但是留下这间门工厂的好处远比直接卖了它要划算。 绿洲这笔单子的附加价值远比她到处去拉生意要高得多,就乔氏现在这情况,也没人愿意跟他们做生意了,更何况卡罗尔那边还痛快的预付了全款,估计还是当做人情来的。 只要这笔单子成功赚来钱,能让她喘口气,她就能还清所有债务了。 崔雅兰与方蓉并排躺在美容院的椅子上,一个做头发,一个做按摩。不远处,两个贵太太模样的人也在闲聊,两个人有说有笑,还时不时往他们这边瞟。 不用问都知道,那些人讨论的肯定是自己。 崔雅兰心里有气,但是在这种公众场合,她也没法过去找人家理论,谁让他儿子最近确实不争气呢。 孔延第一次被领回家,确实好好表现了一段时间门,但不知怎么,孔延明明是回去找爷爷认错道歉的,可第二天不但灰头土脸的回来,就连走路走腿软。 谁问他他都不说,问急了就在家里发脾气。 崔雅兰再让他去找爷爷,他也不去了,就连孔伟堂说的话都不好用了。 孔伟堂觉得大儿子不听话了,开始跟他吵架,可是孔延就是油盐不进,还开始在外面喝酒、彻夜不回家。 孔延一醉酒,那平时还能压下七分的脾气就全都遮不住了,前天还在会所跟人起了冲突,在大堂就打作一团。 出入那个会所的全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跟孔延打起来那人是圈中出了名的纨绔,那纨绔早就不要脸了,但是孔延不一样,孔延那副醉醺醺的蛮横模样不知被谁给拍了下来,朋友圈都传遍了,想阻止都晚了,该知道的全都知道了。 这事一出,就连一开始站在她这边的方蓉都开始起疑,崔雅兰主动找她逛街的时候,方蓉还找理由推脱了一下。 崔雅兰挺不甘心的,甚至都不想抻着方蓉了,想直接跟她提一提孩子相亲的事情。 方蓉就是林梓月的母亲,母女俩之前都看好孔延,方蓉一直隐晦的暗示着,希望两个孩子能成为一对,但是方蓉越着急,崔雅兰就越拿乔,觉得自己儿子这么优秀,还能再挑一挑。 现在好了,他们俩反过来了。 显然,方蓉也听见了那些人小声的议论,但她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过去安慰,而是继续安安稳稳的在那躺着。 崔雅兰忍了一肚子火气,两个人从美容院出来,方蓉就说要回家。 崔雅兰扯了扯唇角,只能主动提儿女的亲事:“小蓉,我觉得你跟我说的话也有道理,孩子们都不小了,可以先接触着,让俩孩子见面谈谈,虽然他们从小就认识,但到底不同龄,肯定也生分了,咱们做长辈的就帮他们牵牵线,我觉得明天就挺合适的,你说呢?” 方蓉拎着自己的手提包,摆弄着自己的指甲,看都不看崔雅兰,眼中轻慢,嘴上却客气的说:“哎呀,兰姐,其实我想了一下,您以前说得也对,现在的年轻人都讲究个恋爱自由,孩子们自己没意思,咱们给瞎张罗,弄不好还被埋怨呢。” 崔雅兰的笑都有点维持不住了,但是方蓉却很得意,觉得自己总算出了一口恶气。 她也听说孔延最近这事了,确实有些失望,而且最近女儿跟她说想出国了,她就觉得多读书也是好事儿。她一直在帮女儿张罗出国的事,确实没空相亲。 其实方蓉倒没有像那些贵太太一样,对孔延指指点点,到底是自己一直看好的孩子,年轻人喝醉了,难免冲动嘛。 至于乔家那件事……那还不都是外面传的,耳听为虚啊,她肯定还是向着熟人的。 让孔延当女婿也不是不行,只不过崔雅兰这一家人要把态度给摆正了,现在可不是他们上赶着巴结的时候了。 方蓉坐上车,只要一想到刚才崔雅兰那气得咬牙切齿的模样,就忍不住掩嘴笑。 第二天,崔雅兰也没再主动找方蓉,方蓉出门逛街回到家,在玄关发现了一件没见过的外套和一双没见过的高跟鞋。 她疑惑的放下包,走进门,扬声喊闺女:“月月,家里来人了?” 林梓月从厨房探出头,开心的朝方蓉招手,“妈妈,快过来,我们做好吃的了。” 方蓉笑吟吟的问:“什么好吃的呀?” 她想着,常来家里做客的就只有那几个小姑娘,她都认识的。 可这次她却猜错了,乔薇薇跟林梓月一起从厨房探出头来的时候,方蓉还愣了一下。 因为这个姑娘长得比那些客人都好看,而且她从来没见过。 “阿姨好!”乔薇薇很有礼貌的打招呼,哪里都挑不到错处。 林梓月兴奋得抱起脚边的小约克夏跟方蓉显摆,小约克夏穿了一件白色的小裙子,头上别了个草莓发卡,看着特别可爱。 “妈,您看,这身都是薇薇给买的,是不是特别好看?” 方蓉摆出刻进dna的和蔼笑容,“好真漂亮,咱们妞妞穿姐姐给买的衣服开不开心呀?” 方蓉捏了捏小狗的耳朵,然后转头看乔薇薇:“薇薇是吗……” 嗯??? 方蓉僵住了。 哪个薇薇啊。 林梓月全然没看出老母亲的呆滞,又兴奋的拉着她往厨房走:“看我俩烤的蛋糕,我我俩商量着,等孔爷爷过生日的时候,一起烤蛋糕给他做生日礼物呢,这是薇薇画的小兔子,我们俩在练习呢!” 林梓月举起一张纸,方蓉下意识朝那张纸看去,没忍住,笑了。 这张纸上画了个蛋糕,应该是这俩人的设计图,蛋糕上有个老头,穿着一身唐装,虽然花白了头发,但却戴着个拉风的墨镜,拎着个拐杖,往那里一站,根本不像个慈祥的老人家,倒向是哪里的老大。 拉风的老头俩边有两只拉风的长耳朵兔子,两只长耳朵白兔子一左一右,也戴着同款大墨镜,手里支着个胡萝卜的拐杖,像大哥旁边的小马仔,要多酷有多酷。 这么一笑,方蓉也调整过来了,没见乔薇薇的时候,她下意识就要排斥的,可这小姑娘长得漂亮有礼貌,看起来还那么有意思,她无论如何都讨厌不起来了。 她看向乔薇薇,道:“薇薇画得真好,是学过画画吗?” 乔薇薇笑着道:“就是在家无聊的时候画过,再复杂点就不行了。” 方蓉夸她:“那也很好了,你们这个礼物有创意,我看着比外面买来的有诚意多了,到时候爷爷肯定喜欢。” 方蓉高高兴兴的换了衣服,下楼一块跟俩姑娘做点心,一边烤曲奇一边聊天,一不小心提及乔家,母女俩有些尴尬的时候,乔薇薇还大方的说了自己和绿洲的事情,并表示过阵子她就能把钱还清了。 方蓉听得颇是感慨,感慨完还有点心疼,这姑娘可比传闻里面的坚强多了。 凭良心讲,不要说林梓月,就是方蓉她自己遇上这种事,都不一定能处理得这么好,虽然这中间门有孔家的帮忙,但是能让孔家出手帮忙,这就是一种本事啊,以为孔家做慈善的,谁都帮么? 几个人说着话,方蓉也看出来了,乔薇薇的身体确实是比较弱的,看着比林梓月瘦,力气也小,皮肤都比健康的人苍白了些。 方蓉看得挺不是滋味的,林梓月回家跟她说乔薇薇多好多好,她都没放在心上,因为她女儿就是那个性子,讨厌也快,喜欢也快。 她甚至还暗搓搓的觉得这个乔薇薇有心机呢,先把住了孔延,又把住了她女儿。 可是亲眼见过正主,她又觉得女儿说得对,因为她也喜欢这个姑娘,就是忍不住心生好感,想让人亲近、让人心疼。 这样一来,方蓉再去想乔薇薇与孔延的事情,就忍不住要皱眉了。 乔薇薇不知道方蓉心中那些微妙的小变化,她跟林梓月一块弄了好几种小动物形状的曲奇,为了能让孔爷爷多吃几块,她没怎么放糖,烤出来的曲奇饼干香香酥酥的,两人都很满意。 乔薇薇跟母女两个人一起吃了两块饼干,又喝了一杯茶,看看时间门,就打算离开了。 方蓉挺舍不得的,养眼的漂亮姑娘谁不喜欢呀,她亲切的拉着乔薇薇的手,叮嘱她:“明天再来玩,就不用带礼物了,直接来,留下吃午饭,阿姨有很多拿手菜,明天就给你做,外面都吃不到的。” 乔薇薇很想笑,她觉得林家的母女俩是一个性子,讨厌和喜欢来得快,爱憎分明的,都挺可爱。 她说:“谢谢阿姨,阿姨做的饭肯定特别香。” 方蓉更高兴了:“是呀,你这么瘦,就得多吃点。” 乔薇薇与母女两个人告别,穿上外套,换了鞋,都走到大门口了,林梓月忽然在后面喊她:“呀,薇薇,你等一下,忘记拿饼干了!” 林梓月风风火火的上楼找没用完的包装纸袋,要给乔薇薇装饼干。 乔薇薇被这么一喊,也想起来了。 她转头就想回去,结果却在门口遇见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乔薇薇?” 乔薇薇听见这声音心里就一突,暗骂了声晦气,本来想装作听不到的,结果后面那个男人却追上来了。 孔延被崔雅兰指使着,心不甘情不愿的拎着东西过来拜访。 因为打架的事情,家中气氛越来越僵,尤其是他与孔伟堂。 要不是崔雅兰在中间门调和,他们父子肯定也得打起来。 孔延觉得全世界都跟他作对,这种时候,也就崔雅兰的话,他能听进去一两句了。 孔延回想自己这阵子的种种,全都是招惹了乔薇薇才开始的,所以一想起来他就觉得后悔,觉得晦气,这样一想,平时围着他的那些小姐千金也挺不错的。 这些女孩子家境殷实,能给他提供不少帮助,他干什么非要一个家里已经破产的人呢? 结果孔延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准备,心平气和的想要上门,结果却在门口撞见了自己恨得咬牙切齿的人。 乔薇薇转头,对上孔延带着薄怒的眼睛,后退一步,眼中全是警惕。 即便在心中埋怨了对方好几天,但是乍然又见这张漂亮的脸,孔延还是会失神。 但这种不受控制的迷恋转瞬即逝,被那日在老宅里所受的耻辱掩盖。 这里可没有老爷子,也没有那个没爹没娘的小哑巴,他倒要看看,谁还能给她撑腰! 孔延冷笑一声,她后退,他就靠近,他目光紧缩这心机深沉的女人,压着声音道:“怎么,巴结完孔家,又来巴结林家了?” 乔薇薇后退着警告:“孔延,你最好别过来。” 要不是她这小身板弱叽叽的,她抄起个东西就能把这王八羔子给打得满地找头,但是现在条件不允许,她得想别的办法。 孔延见她这样,以为她是害怕了,看见对方眼中闪着微光的泪花和隐隐恐惧的神情,他心中升起一种隐秘的畅快。 但是他却说:“你以为求饶我就会放过你吗?” 乔薇薇让他受了这么多的罪,怎么可能是简单的求饶就能揭过去的? 老爷子姓孔,他是孔家人,他始终相信,孔家人不会向着外姓人,这都是暂时的,不过是看她可怜罢了,一旦她被厌弃,那么她就只能重新落在自己的手掌心,任他揉捏,再也逃不开。 一想到这里,孔延心中那畅快愈发长大,慢慢变得兴奋。 他伸手,就要捏住她的肩膀,让她无路可逃。 可是他却眼睁睁看着面前那女人惊呼一声,直接坐倒在地上,手包跟着掉落,她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脏东西的一样,拼命的往后缩,甚至不惜弄脏自己身上的裙子。 孔延捞了个空,懊恼的低头看她,厉声质问:“你以为同样的把戏,你能再用第二次吗?” 乔薇薇却在心中暗骂他是傻x。 她明明已经用三次了! 事实证明,同样的把戏,确实是能一直用的。 孔延这声厉喝落地,身后劲风袭来,天旋地转,后背生疼,转瞬之间门,他被人勒住脖子放倒在地。 门前,拎着饼干跑出来的林梓月吓得连声尖叫,引出了屋中的方蓉。 方蓉急匆匆的从屋中跑出来,便看见林梓月蹲在地上,抱着惊恐乔薇薇安慰,乔薇薇躲在她的怀里颤抖着,还倔强的咬着嘴唇,不让眼泪掉下来。 方蓉再去看那边,孔延被揪着领子反压在地上,那个传闻中只会弹钢琴的孔家小少爷攥紧拳头,单只膝盖顶在对方胸口,压得他无法动弹,然后凶残的一拳、两拳、三拳……拳拳下足了力气,孔延那张英俊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青紫起来。 方蓉都被吓傻了,回神来赶紧去拉架:“别,别打了,要打死人了……” 林梓月也害怕,一开始是害怕孔延放狠话的时候那可怖的表情,她站得远,听到的时候都忍不住胆寒,可还不等她消去那种恐惧,孔麒这副要把他打死在这里的样子,就让她动都不能动了。 方蓉一个人拉不住暴怒中的男人,乔薇薇也从林梓月的怀里爬出来,去拉孔麒。 “哥哥,别打了……” 她从地上站起来,直接抱住了孔麒的腰,把他往后拉。 方蓉和乔薇薇的声音终于让孔麒理智回笼,怕伤到拉着他的两个人,他停手了。 方蓉抖着手打急救电话,孔延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嘴角汩汩淌血,眼皮青肿,视线模糊,脑子因为浑身的疼痛慢慢模糊麻木,甚至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 孔麒站直了身体,去检查乔薇薇有没有受伤,乔薇薇见他如玉的手指上面染了刺目的红,忙反过来检查他。 发现这并不是他自己的血,这才松了口气。 方蓉放下电话,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松了口气。 乔薇薇拉着孔麒道歉:“对不起阿姨,给您添麻烦了。” 方蓉还是很生气,但她气的不是乔薇薇说的添麻烦,她气的是孔延这混小子,居然敢在他们家,对她的客人出手! 以前怎么没看出来,这是个混蛋呢!! 敢对女孩子动手,那以后是不是还要家暴啊,这种脾气不正的男人,谁敢把女儿交给他! 方蓉看看孔延,又看看狼狈的乔薇薇,摆摆手说:“孔麒,快带薇薇回去,这里我看着,崔雅兰一会儿就到了,这里不用你们。” 孔麒对方蓉鞠躬表达了歉意,带乔薇薇上了车。 他是来接她回家的,幸好他来了,要是再晚来一步,孔延真的…… 孔麒眼神幽暗。 他低头,伸手,在她的脸上捏了一下,用了力气的。 他舍不得对着人怎么样,这就算是惩罚了。 乔薇薇还在找纸巾,想给他擦擦手上的血呢,结果就被捏了脸。 她捂着脸,看孔麒打字给她。 他说:我知道你是装的。 乔薇薇:“……” 孔麒告诉她:下次不用装,我帮你教训他。不要用这种伤害自己的方式惩罚他,摔地上不疼么? 就是这么不讲理的偏袒。 乔薇薇抿抿唇,把纸巾沾上水,一点一点给他擦干净手上的血。 孔麒见她没什么反应,皱眉又要捏她的脸。 结果,小姑娘扔掉纸巾,捏着他的手,低头,在他的 第73章 你管这叫金丝雀?10 这个吻轻飘飘的,但是孔麒却像是被重击一般,动都不会动了。 乔薇薇抬起头看他,没忍住,又摸了摸他的头发,因为刚才的争端,发型都乱了。 孔麒这才从轻飘恍惚的感觉中抽离,低头看她。 他张了张嘴,手抚上乔薇薇的后颈,黑色的眼睛认真的打量着她,似是想说什么。 但是他的嗓子发不出任何声音,纵使他有再多的话,也依然什么都说不出。 孔麒心中第一次升起无力的挫败感。 乔薇薇将他所有情绪变化尽收眼底,胆大包天的伸手,轻戳了一下对方脆弱的咽喉。 她问:“哥哥,你这个能治吗?” 孔麒想摇头,又沉默了。 孔麒的哑病是先天的,治不好,但他又不是孔麒,他以前应该是能说话的,可恢复记忆之后,他也悄悄试过,他发不出声音。 孔麒看看她那充满希冀的眼神,不忍心让她失望,便跟她说:一会儿再讲这个。 乔薇薇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也只能乖乖等着。 两个人回了家,接人的司机把今天的事情告诉了家主,老爷子原本高高兴兴的在等两个孩子吃饭,结果好心情一扫而空,气得把杯子都给摔了。 乔薇薇把自己从林家带来的曲奇捧到老爷子的面前,轻声安抚说:“爷爷,您看我这不是好好的么,还给您带点心了,咱们先吃点饭,然后再说好不好?” 乔薇薇一拉着他,老爷子就发不出火了,刚在外面受了惊吓,难道在家里还要担惊受怕么? 老爷子只能压着火,拉着两个孩子先吃饭。 乔薇薇安安静静的吃了饭,就自己上楼去喝药了,只留下孔麒和老爷子祖孙两个在楼下。 老爷子打开乔薇薇给的饼干袋子,尝了一口小饼干,又香又酥,而且一点也不甜腻,一看就是特地给他做的。 孔麒也尝了一块,他再伸手的时候,老爷子就把饼干袋子给拢走了,赶苍蝇似的赶他:“这是给我的,你要吃自己买去!” 孔麒:“……” 老爷子赶了人,沉默了半分钟,忽然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他问小孙子:“你怪爷爷吗?” 孔麒一怔,反问:您不怪我吗? 孔延也是老爷子的孙子,他们两个打架,他自己没受伤,但是孔延都被送进医院了。 虽然要是重来一次,他还是会半点不犹豫的把他打一顿,可是爷爷不心疼么。爷爷在国外的时候,也经常念叨自己这个:“他做错了事,那是他活该。” 他也担心孔延现在的情况,可是他做错了事,就得受惩罚,按照司机的说法,是孔延先招惹人家姑娘的,又跳又骂。 他罚孔延跪着反省的时候,那孩子也是梗着脖子,觉得自己没错,他就让孔延回家反省。 结果他倒好,先是在会所里醉酒打人,后又跑到别人家对一个姑娘动手,醉酒还能说是酒精上脑,一时糊涂,可没想到他大白天的,居然也敢打人呢,这是脸都不要了啊! 他都能想象,大儿媳过来喊冤,说他向着外人,可凡事都有是非对错,错了就是错了,哪分什么内人外人! 孔伟堂和崔雅兰到底是怎么教孩子的,怎么就教成了这样呢! 孔胜德想想就觉得头疼,再去看端正坐在一旁担忧的看着他的小孙子,千句万句都只能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 “我不怪你,是爷爷对不住你。” 孔麒眼神一滞。 但是老爷子却没解释这莫名其妙的后半句是什么意思,只是拍拍他,让他上楼去看看乔薇薇。 乔薇薇坐在床头,端着自己的苦药直拧眉头,她正要捏着鼻子一口灌下去,房门被敲响,孔麒端着草莓牛奶走进来了。 乔薇薇马上放下药碗,朝他扑过去:“哥哥!” 她满脑子都在想孔麒那句话,摸不透是什么意思。 孔麒伸手,稳稳的接住她,顺手把牛奶放在旁边的桌子上。 乔薇薇抱着他的脖子,眼睛晶亮晶亮的,刚才在车子里的时候光顾着帮他擦手,后来又跟爷爷吃饭,乔薇薇自己都没好好琢磨一下这件事。 宋吵吵刚才为她打架的样子好帅啊!! 孔麒被她的眼神看得心头发热,血液里有一股找不到方向的冲动在奔腾,他看着那双粉嫩的红唇,感觉喉咙渐渐刺痛,口中慢慢焦渴。 孔麒抱着她,让她坐回去,先把药给喝了。 可是乔薇薇却又不老实了,她问:“你要跟我说什么啊?” 孔麒让她先喝药,乔薇薇非要跟他对着干,让他先讲事情。 乔薇薇特别警惕:“你不会要给我发好人卡吧,我亲你一下,你什么都不说,你是不是讨厌我呀。” 乔薇薇一提到这件事情,孔麒的脑中又不可抑制的响起车中的亲吻。 闭恻的空间里,她低头,眉眼垂着,一副心疼又乖顺的模样,把那双果冻一般柔软的唇瓣落在他的手背上,就算是想再回想起来,他的手背都止不住的一片酥麻。 孔麒说:不讨厌你,喜欢还来不及呢。 乔薇薇的脸红了,红得像颗熟透的小番茄,她的手指一下又一下的戳着男生结实的肩膀,念念叨叨,声音却越来越小:“那你什么意思呀,你怎么一点表示都没有,你看不出来我喜欢你吗,难道非要我把你摁在墙上掐腰红眼怼脸亲……唔……” 孔麒捂住了乔薇薇那张叭叭叭的小嘴,自己的耳朵红透了,红到脸上,差点红到手背。 乔薇薇瞪着眼睛看他,像只张牙舞爪的小猫。 孔麒受不了被她这么看着,摁着她的头把人抱进怀里,让她听一听自己快要爆裂的心跳。 乔薇薇的耳朵贴在他的胸膛上,觉得自己被心跳声震得耳根发麻,她的手扶在对方的肩膀上,浑身虚软。 孔麒静静的抱了她一会儿,觉得自己的脸没有那么烫了,这才敢把人给放开。 他对乔薇薇说:孔麒的病,不能治。 乔薇薇觉得这句话好奇怪啊,她看着一只手抱着她、另一只手在平板上写字的孔麒,他的字内敛有力,笔锋锐利,笔画清晰,但是乔薇薇却有点看不懂了。 因为孔麒的下一句话是:但是我的病,或许可以。 乔薇薇傻兮兮的盯着板子,难得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 但是那一团乱麻的脑子里,却又有一种“原来如此”的感觉,毕竟,她的心上人,从一开始就不叫孔麒呀。 乔薇薇有些迫切的抓着他的袖子,问道:“这是什么意思啊,你不是孔……” 她又警惕的收了声,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她的心脏跳得比刚才还快,刚才是害羞,现在是惊疑。 不会吧,不会是真假少爷那么狗血的事情吧。 可乔薇薇想多了,孔麒给她讲了上次没讲完的故事,真正的孔小少爷,是在孤儿院里一直被坏孩子欺负的小哑巴,他保护了孔麒,所以孔麒拿他当最好的朋友。 最后,孔麒把他推出火海,救了他,而他被砸伤了头,失忆了。 因为那时的情绪太激动,留下的执念太深,所以他只记得自己要完成一个心愿,不记得自己是谁,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被孔家人给带走了。 他尽量简短,避开这些年的挣扎与酸楚,但是乔薇薇却捏着他修长的手指,久久不能回神。 她根本不用再亲眼所见、亲眼所听,就能想象到他这些年的不易。 若是她自己,一件不喜欢的事情,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去做的,更何况是硬生生把自己活成别人呢? 别看他现在说,差点以为自己是精神分裂,用的是开玩笑的口吻,可是那个中挣扎、求医无果、夜晚的辗转难眠,永远攀不到尽头的钢琴巅峰,个个都是压在他心头的大山。 他知道自己不是孔麒,但他不知道自己是谁。 乔薇薇好难受。 孔麒戳了戳她的脸蛋,问他:如果我不是孔家的小少爷,你的喜欢还算数吗? 乔薇薇吸了吸鼻子,从难受的情绪中抽离,一副苦恼的样子,好像还真的打算认真思考一下。 孔麒心中一沉,那些忐忑和不确定开始在心中躁动,让他的指尖开始发凉。 可下一秒,他真的被摁倒在床上。 乔薇薇摁着他的胸口说:“你不是孔家的小少爷,可你是会保护我的哥哥呀,你喜欢吃鱼,爱喝咖啡,喜欢数字,喜欢深色的衣服,不管你叫什么,在什么地方,这都是改变不了的事情。” 乔薇薇凑近,卷发落在他的脖子上,扫得他有点痒。 但是孔麒没去管那点痒意,他只看见乔薇薇眼中那些迷人的碎光。 乔薇薇几乎与他额头相抵,她挡住了天花板上的灯光,因为靠的太近,她的他身上落下一片阴影,两个人中间的空间昏暗狭窄,让人有些窒息。 昏暗中,乔薇薇像是说悄悄话一样,小声跟他说:“我只喜欢你的,哥哥。” 孔麒的吻又凶又狠,仿佛刚才那个充满了不确定和忐忑的人,被他心中的囚兽撕碎吞食,囚兽不再满足于那裂隙中的光,破开牢笼和密不透风的外壳,冲到外面的世界,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贪婪的汲取着只属于他的光。 乔薇薇刚才还小嘴叭叭,要把人扑倒红眼怼脸亲,结果现在她反过来被人摁着亲得喘不过气,想推都推不开。 最后她真的急了,张嘴就咬了一口,孔麒吃痛,终于把人给放开了。 可他像一只刚得了宝贝的凶兽,爱不释手、不怎么熟练的安抚怀中的小猫咪,扣着她的手腕,揉揉她的脑袋,眼中的喜爱满得像是要溢出来一样,一下一下啄问她的睫毛、鼻尖、下巴。 乔薇薇颤巍巍的伸手,试图往外爬:“我要吃药……” 吃药是正事,孔麒终于把人给松开了,乔薇薇眼一闭,捏着鼻子就把那一碗苦涩的药汁给干了,然后又凶狠的朝旁边的人扑过去,吻住他。 孔麒也被迫尝到了苦药的滋味,但他却觉得是甜的。 乔薇薇吃了药,喝了牛奶,软趴趴的待在孔麒的怀里。 孔麒说,爷爷最近很反常,似乎也发现了什么,但是两个人这种时候也依然保有某种默契,谁也没说。 或者说,这祖孙俩人,都缺少一点勇气,都没想好要怎么说。 乔薇薇一时也想不到好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给祖孙两个人制造些机会。 “你这个,”她点点孔麒的喉结,“什么时候去看看啊。” 孔麒告诉她,他在国外的医院也悄悄看过,医生说他是心理的问题,他潜意识里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哑巴,所以身体已经忘记了怎么开口说话。 乔薇薇一声轻叹,但是孔麒却像是不理解她的烦恼一般,他现在心情非常好,似乎从没有这么好过。 乔薇薇见他好像真的很开心,心里那点忧愁也暂时撇下了,她在孔麒的怀里蹭了蹭,然后说, “其实,想不起来也没关系,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宋淮青被扔在孤儿院里,那他那些尘封的记忆能有什么好事啊? 她抬起头,对上少年温柔的目光,笑了:“咱们一起创造以后的记忆,你看,除了我刚才说的,你这人还蔫坏蔫坏的,喜欢记仇,力气也大……” 她说:“咱们可以一起种种花,养养鹦鹉,买买东西,没事就吃点好吃的……我都拍下来,这样就不怕你忘啦!” 孔麒认真的听着她说话,很想回应她,但是他的嗓子始终像是堵着什么,最后只能遗憾的在心底喟叹一声,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再次把人抱紧。 有人欢喜有人愁,医院的病房中,孔伟堂暴怒的指着病床上的喝骂:“让你好好在家里待着,你跑外面去做什么,还在林家打架,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我是怎么教你的!!” 孔延连眼睛都被上了药,包上了纱布,他直挺挺的躺在白色病床上,若不是那微弱的喘息,简直像个死尸。 崔雅兰的眼睛都要哭瞎了,她坐在病床边,也大声的反驳孔伟堂:“你骂我儿子干什么,是我让他去林家的,你有本事骂我啊,你就知道窝里横,孩子都被打成这样,你还骂他,你要是真有能耐,你就去给孩子报仇啊,小延不是你的亲儿子吗!!” 亲儿子被打成这样,孔伟堂怎么能不心疼呢,他又气又恨,气孔麒居然把自己儿子打成这样,气自己儿子不争气,又在外面丢了脸。 崔雅兰坐在那里,慢慢停止了哭泣,但马上,她就开始担忧—— “爸没打电话来吗,小延被孔麒打成这样,连句道歉都没有吗?” 这话又正好扎在了孔伟堂的心窝子上,他冷笑一声,道:“道歉?他不来兴师问罪就不错了。” 崔雅兰恨恨咬唇:“凭什么呀,怎么能这么偏心呢。” 对,就是偏心。 孔伟堂也觉得父亲偏心,他的父亲现在更喜欢小孙子,从前更喜欢三弟。 他长这么大,从来都没忤逆过父亲的意思,父亲让他读书他就读书,让他娶谁他就娶谁,崔雅兰当初就是老爷子给安排的亲事呢。 可是,到了三弟孔燕堂这里,一切就全都不一样了,父亲让他读书,他就非跑去弹钢琴,让他娶门当户对的富家小姐,他却偏要娶一个穷人家来的哑巴女人。 多荒唐啊! 孔燕堂因为婚事的问题在家中与孔胜德整日吵架,那时候的他夹在中间当和事老。 他面上担忧,可是心中却在窃喜,因为父亲对小儿子很失望,这样一来,他就是父亲最器重的孩子了。 二妹醉心珠宝设计,早早离家,不问这偌大的家业,三弟带着妻子悄悄离开,公司全权交给他打理,他觉得自己就是那个孔家的顶梁柱。 若没有他,就孔家这些不争气的东西,公司上下早就被拖累得去喝西北风了! 所以,当得知三弟一家被烧死的消息,他下意识就觉得,以后,整个孔氏就全都是他的了。 可是没有,他们生的那个小儿子命大得很,没有被烧死,但却从此下落不明。 伤心欲绝的父亲咬着牙,一定要找到自己的小孙子,念叨着自己还没有把手里的家业给他。 孔伟堂觉得这很不公平,孔氏上下这些年全都靠他,所有功劳苦劳全都是他的,凭什么那早早就离家出走的三弟还要凑上来分一杯羹呢? 从那时他就知道,父亲就是偏心的,不管他做得多好、怎么听话都没用。 可他也没傻到像孔燕堂一样去反抗父亲,他反而变得更听话了。 他兢兢业业的在孔氏工作,把自己的儿子也安排在重要的位置,以防那个被找回的小哑巴真的会跑来公司抢他们的东西,他早早就为自己的打算着,利用一切职务之便为自己捞好处。 可那个小哑巴被找回来之后大病一场,痊愈了也没有回学校上课,他去学钢琴了,没日没夜的学,拼命的练,熬夜看曲谱,飞到国外比赛。 他似乎真的不在乎孔家的钱,就跟他父亲一样。 这么多年,孔伟堂那颗高高吊起来的心本都放下了,可这个小哑巴却回来了。 父亲不让他再去比赛了,别人都说,是看他总拿不到第一,丢了孔家的脸,让老人失望了。 可若真的失望,为什么又要把他送来公司呢?? 孔伟堂疑心很重,他不得不多想,总不放心的想要查个明白。 病房的门被敲响,打破了病房里逐渐冷凝的气氛,孔伟堂过去开门,两个人来到隔壁的空病房,助理恭敬的为他递上文件,说道:“老板,孔麒在国外的事情全都在里面了,我看了,觉得没什么特别的……” 无非就是上上课弹弹钢琴,以及参加了一些比赛,偶尔会陪老爷子去看看画展,但是看画展似乎也没什么。 他想了一下,提醒打开文件袋的孔伟堂,“还有一件事,他生病的时候去了一趟医院。” 孔伟堂皱眉:“家里不是有医生么,他生的什么病?” 助理有些为难:“时间太短了,只能查到这些。” 孔麒来孔氏的办公室与王秘书一起工作,也不过就是这些天的事情,尽管孔伟堂疑心重,立马就让他去查这些东西,可国外太远了,也没有他们的人手,能找到这些已经很好了。 孔伟堂却对这件事情格外在意,敏锐的直觉告诉他,这里面肯定有事。 他收了资料,打算回去慢慢看,同时还不忘叮嘱助理,让他亲自出国一趟,再去查查医院的事情。 助理领了任务,离开了。 孔伟堂本想回病房再去看一眼自己的儿子,可到门边又转身,拿着那个牛皮纸袋,离开了医院。 孔麒把乔薇薇说过的话全都牢牢记在了心里,次日在办公室帮了王秘书的忙,离开之前,还专门打听了最近的花卉市场。 王秘书现在跟孔麒很熟,见他问这个,把地址告诉他,还笑着打趣:“要给董事长买花吗?” 孔麒笑了笑,没回答。 王秘书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第无数次道了句可惜。 这位小少爷的能力简直可以用恐怖来形容。 他来这里不到一个月,就摸清了公司上下的派系和错综复杂的关系,而且能针对他遇到的问题给出犀利的建议。 他若走的是与孔延一样的路子,他一定能靠自己的本事当上总经理,甚至是更好的位置。 孔麒走到电梯前,身后跑来一个身穿灰色西装的中年人,他拦住了孔麒,因为快跑的两步,气喘吁吁—— “孔……先生,您昨天说的,是真的吗?” 刘董事便是在这公司所有派系之中,与孔伟堂最不对付的高层之一。 一开始,孔麒不愿意插手孔家的事情,与孔家牵上关系,因为他是一个外人,他觉得自己不够格。 可孔延之所以如此嚣张,还不全都仰仗了孔伟堂么,他不想让孔延没完没了的纠缠乔薇薇,现在她已经是自己的女朋友了,他得保护他。 孔麒第一次从王秘书手中拿到公司账务的时候就看出的问题,这些天一直在默默搜集证据,调查资金的流向。 那么大的数额,在这公司里,并不是没人发现,可这里向来是孔伟堂的一言堂,知情的人,要么拿了好处,要么被权势所逼,为了讨生计,不得不装聋作哑。 但是他却不能真的当个哑巴,因为孔氏是爷爷的心血。 因为刘董事,孔麒又在公司耽搁了一些时间,这时,乔薇薇已经催他回家了。 孔麒唇角轻轻牵着,回家的半路,他专门拐去了一个花卉市场,买了不少粉白色的水灵芍药花,要拿回去种在后花园。 他是第一次种花,所以路上又看了不少相关事宜。 车子刚到家门口,他就看见了等在门口的人,孔麒打开车门下车,都没等站稳,乔薇薇就扑了上来,抱住了他的脖子。 孔麒接住人,低头亲亲她的唇。 看见孔麒带回来不少芍药花,她很高兴,迫不及待的就要拉着人去后院种花。 老爷子在屋里左等右等,看看时间,依然不见人回来。 他纳闷的问管家:“薇薇不是去门口接人了么,怎么还不回来?” 管家说:“小少爷和乔小姐去后院种花了。” 嘿! 老爷子一下就从沙发上站起来,“有这事怎么不叫我呢,那两个小屁孩,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还会种东西呢?” 他新奇的拎着拐杖往后远走,都没走近,就听见那俩人大声密谋。 乔薇薇说:“我觉得这块地最好了,等花开了,坐凉亭里就能赏花,但这里全是爷爷的菜。” 孔麒就说,可以问问爷爷。 乔薇薇给出主意:“咱们把爷爷的菜给拔回去煮火锅,到时候吃涮青菜,爷爷自己也有份,就没法打我们了。” 老爷子:“……” 第74章 你管这叫金丝雀?11 老爷子气得在后面嚷嚷:“你们俩说什么呢!” 乔薇薇被现场抓包,转过头的时候还朝老爷子嬉皮笑脸,“爷爷,你快来看呀,您种的茼蒿又绿又高,已经可以吃啦,您今天不想吃火锅吗!” 老爷子板着脸走过去,低头看他们的芍药花。 他问:“好端端的,怎么想起种花了。” 乔薇薇说:“春天和夏天最适合种花了,这么大的院子,不种点花花草草多可惜啊。” 老爷子说:“你们年轻人就是花里胡哨,我看我种的菜就挺好的,不但能看还能吃。” 乔薇薇点头赞同:“您说的对,现在就能吃了。” 老爷子:“……” 当晚,孔家老宅吃了顿火锅,涮菜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好评。 吃完饭,乔薇薇拉着孔麒继续去后院忙活,老爷子饭后闲着没事儿,也捧着自己的茶杯,带着自己的大鹦鹉跟在俩人后面看热闹。 他自诩身子骨硬朗,但是这把老胳膊老腿也干不来猫腰种菜的活儿,更何况这还是大晚上呢,光线本来也不好,所以就只能看着。 乔薇薇看着还算有经验,摸着什么工具都能说出个门道了,说起花来也头头是道,老爷子还夸了她两句,本来还想问她以前在家是不是也经常种花,可是话到嘴边又被他给咽回去了。 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么,乔家剩下那些人,现在还都音讯全无呢。 外面流言四起,说起乔家人,全都觉得是找不回来了,但是没人在乔薇薇面前这么说。 乔薇薇跟孔麒挨着,因为努力种花,身上沾了土,手套上也全是土,抹一把脸,就把自己给变成了个小花猫,看得老爷子直乐。 孔麒看见她这狼狈的模样,也笑了,还掏出手机给她拍照。 乔薇薇好气,把自己手上的泥都抹在孔麒的脸上了,孔麒纵着她,两个人握着小铲子在那傻乐,看得老爷子一阵沉默。 他怎么总觉得这俩孩子中间的气氛好像不对呢? 俩人把一小片粉白色的漂亮芍药花全给种上,老爷子早就困了。 乔薇薇回房洗了个澡,又处理了一下工厂的事情,这才扯掉浴巾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去敲孔麒的房门。 孔麒还以为乔薇薇已经睡了,毕竟刚才种花她还喊累来着,结果一开门,一个卷着淡淡花香的小女朋友就扑进了他的怀里,他都没来得及看清,就赶紧开门伸手,把人给接住,唇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下去,低头捏着她的下巴,使劲亲了一口。 乔薇薇的唇被亲得有点红,她被孔麒带着参观了自己房间,这个大套房,乔薇薇之前不怎么好造次,现在她是女朋友了,她想怎么参观就怎么参观,她从衣帽间看见了孔麒比赛时穿过的燕尾服,这可有意思了,以前没见宋吵吵穿过燕尾服呢,都是穿西装的。 乔薇薇吵着闹着要他换。 其实孔麒也很少穿燕尾服,他自己不会主动去选这种样式的衣服穿,乔薇薇吵着要看,那眼神比头顶的水晶灯都要亮,孔麒竟被她看得有些赧然,活像是一个要给心上人穿花裙子跳舞的大姑娘。 他被自己的脑补给惊到了,伸出两根手指抵着乔薇薇的额头,不让她凑过来,拎着衣服,妥协了。 乔薇薇双手托腮,坐椅子上开心的踢着腿儿,直勾勾的盯着衣帽间,她掐着时间,觉得差不多了,就嚷嚷着要进去。 挺拔俊朗的少年从里面把门打开,187的挺拔身型,完美的九头身,一双大长腿被黑色西装裤包裹,他才只穿了黑色西裤和白色衬衫,给乔薇薇开门的时候,还在调整白色领结的位置。 乔薇薇自告奋勇的抢过这个活,孔麒顺从的弯腰,让她抬手给自己弄。 乔薇薇的手指捏着雪白的领结,领结的造型很挺括,看着有点硬,但材料看上去是上好的丝缎,摸上去又滑又软,乔薇薇弄得太认真,还不小心蹭到了他的喉结,她睁着眼睛,看那颗性感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稍微抬眼,孔麒这眯着眼睛看她。 孔麒套上白色马甲,贴身的马甲勒出他劲瘦有力的腰身,他的手指捻着珍珠贝母扣,一颗一颗的系牢,白色将他周身的气质衬得斯文柔和,但是当那件黑色的外套上身,柔和的气质就被压了下去,平时那分尚有些青涩的少年感也不见了。 男人站在那里,抬起胳膊,宽肩完美的撑起外套,他从旁边的花瓶里折了一朵开得正艳的玫瑰花,插在了自己的胸前,又用水随意的抓了一下头发。 长得好看的人就是怎么捯饬都好看,他这看似不经意的一抓,额前的碎发被梳到脑后,只有额角几缕重新掉下来,但是却衬得那双面容多了几丝不羁的味道。 乔薇薇默然看着她男朋友慢条斯理的给自己套上白色的皮质手套,总觉得这衣帽间里面不见了她的男朋友,多了一只会开屏的孔雀。 一副斯文绅士模样的男人给她展示了自己这身行头,乔薇薇拨了拨那朵散着幽香的红玫瑰,手指从他迷人的眉眼上扫过,沉迷于美色,被迷得五迷三道,被亲了个七荤八素。 两个人紧紧贴着,乔薇薇细白的腕子向上交叉,被一只戴着白色手套的大手攥住,拉到头顶,皮质的微凉触感贴着她有些发烫的皮肤,让她忍不住一阵战栗。 胸口那朵娇嫩的玫瑰被挤压得变了形,花瓣可怜的脱落,还无助的被撵磨,挤出殷红了的花汁。 花汁丝丝渗透进空气中,熏醉了幽邃的夜。 孔麒身上这身只穿出去过一次的衣服再换下来的时候,白色的衬衫沾满红色的花汁和蔫哒哒的花瓣,身上被抓皱了好几处,几乎等同于报废了。 乔薇薇把自己埋进大枕头里,默默的想,报废了倒也好,再多两套这样的衣服,她恐怕就成了聊斋里那些被妖精榨干的倒霉蛋了。 她赖在孔麒的房间里,最后睡着了,还是孔麒把人给抱回了房间,孔麒帮她拉上窗帘的时候,透过窗子看高深的夜空和外面明亮的星星,只觉得那些星子在遥不可及的天边,闪着的光都是暖的。 他的心情从激烈到平和,最后是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幸福之感入睡的,也不知这阵子的情绪跌宕是否刺激到了大脑的某些区域,沉睡之中,他梦到了童年往事。 梦里,还是那个熟悉的孤儿院,孤儿院里,他的好朋友在唱歌,他觉得自己被分成了两半,一半在孤儿院里生活,另一半飘在空中,默默注视着这一切。 许是已经知道了真正的孔麒不会说话,所以,这次,即便他看见他在秋千上唱歌,却再没有听见臆想中的歌声。 好朋友的画面一闪而逝,更多的则是他自己。 他看着自己在孤儿院里吃饭睡觉,然后天一亮就起来帮院长干活,院长会给他们做早饭,吃了早饭,他就背书包去学校上学。 他的成绩特别好,尤其擅长数学,不但拿到了学校发的全额奖学金,而且还经常代表学校参加大大小小的数学英语竞赛,写过的文章也曾在杂志上发表,因为这些成绩,老师对他很关照,同学们也喜欢他,他在学校里从未因为自己的孤儿身份被嘲笑。 回了院里,他还能给弟弟妹妹们上课,孔麒也经常缠着他问问题。 孔麒因为不能开口说话,所以没能去学校上学。 但他把自己用过的课本和笔记全都给了他,让他不要放弃学习。 他攒下的钱几乎都用来买书了,有了孔麒这个朋友之后,还曾用自己攒下的钱送给对方一个口风琴,孔麒跟他说,他以前是学钢琴的,但是孤儿院这种地方,哪来的钢琴啊,他见他总一个人发愣,自己在腿上敲敲打打,就送了他一个口风琴,对方果然很高兴,捧着那个口风琴的时候,就像是捧着个宝贝。 他在梦里,又好像在现实里,他似乎能听见周围人跟他说话——院长的声音、同学们的声音、老师的声音。 可那些人跟他说的话,又好像很模糊,每次,他都能意识到,那些人在喊他,喊他的名字,可是那几个字出口之后,就像是之间消散在了真空中一样,传不进他的耳朵里,根本听不见。 他想低头看看自己的书,自己的本子,想看看上面有没有写自己的名字。 但是只要他努力去想“名字”这两个字,那原本清晰的视野就会变得模糊。 他心中很焦急,可是越着急就越是听不清楚、看不见。 他在一条长长的回廊里奔跑,尽头有人喊他,喊他的名字,可是那个声音越来越远,像是随时要离开一样,所以他得马上想办法追上那个声音,听清楚自己的名字,只有有了自己的名字,那才算是一个完整的人,不是吗? 可是他拼命向前跑,这条回廊却像是没有尽头一样,望不到尽头的回廊里蔓延起黑雾,大雾从尽头奔涌而来,将他吞噬。 他从梦中惊醒,外面天光大亮。 孔麒颓然的倒回枕头上,双眼望着天花板,发直。 他张了张口,嗓子里发出很奇怪的声音,他觉得这样的声音很难听,不但难听,还凑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怎么可能给乔薇薇听这种奇怪的声音? 孔麒这点失落也不过转瞬,一想到乔薇薇,他低落的心情就又重新好起来了,他翻身下床换了衣服,就见乔薇薇难得起的比他早,没有睡懒觉,在下面跟爷爷吃早饭。 吃完早饭,乔薇薇把孔麒给拉出了门,两个人跑去y大听讲座,孔麒是带着笔记本过去的,这次过来办讲座的老师是一个很有名的教授,不少外校生也来听讲,他们来得早,在边角的地方找到了位置。 听完讲座,孔麒想找个地方整理一下自己记的东西,两个人就在学校里找了个自习室,自习室里面特别安静,他们两个并排坐着,乔薇薇看书,孔麒写东西,旁边是一男一女,看样子应该也是情侣,乔薇薇因为好奇瞥了一眼,见那女生的书是考研英语,便猜着两个人应该一对要考研的情侣。 教室中的人原本全都安安静静的坐着,偶尔跟旁边的人交流几句也都是压低了声音,连站起来上厕所和喝水都是轻手轻脚的。 忽然,旁边的女生把水洒到了桌子上,乔薇薇眼疾手快的递过去纸巾,帮她擦干了书上的水渍,女生感激的朝她笑笑。 等孔麒终于从笔记本中抬头,打算拉乔薇薇离开,这才发现,乔薇薇手里的书,是一本介绍大学的册子,还是国外那几所大学。 孔麒一怔,去看乔薇薇。 乔薇薇一边收拾书一边站起来:“你看我干嘛呀,你不会想跟我谈异地恋吧?” 她在y大办了休学,以后就算想上学了,也只能在这里上,可孔麒可是要去海顿的,那可是1,她难不成为了谈个恋爱,还让他屈就回国吗。 人家都为了对象变成更好的自己,她自己是个咸鱼,就不说什么了,总不能也让宋吵吵也回来跟她当个咸鱼吧。 反正她现在不想工作,等她还完了债,预科呗,然后规划一下,也考个大学,挑个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学学,y大金融专业是原主选的,不是她选的,她跟宋淮青不一样,她对这个没兴趣。 她也不给自己压力,就是学到就赚到。 乔薇薇跟他说自己的想法,虽然说得很简单,但是孔麒心中却有暖流汩汩涌动。 他再清楚不过,那是她口中的美好未来,是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未来。 他抿了抿唇,不敢看她闪亮的眼睛,只是牵着她手的力气又大了一些。 似乎这样,只要这样紧紧攥住她,他就能看见自己脚下的路了。 两个人牵手走出校园,买了水果和吃的去孤儿院。 之前与孔麒相处得很好的聋哑小姑娘依然坐在角落,手里摆弄着一个熊娃娃,她周围没人,但是她好像也不在乎,就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手里的玩具。 看见之前那懂她说话的大哥哥又来了,她的眼睛都亮了,她捏着自己的玩具熊,虽然没有迫不及待的跑过来,但是眼睛却像是黏在他们身上一样。 乔薇薇笑着推推孔麒,从小袋子里掏出一个樱桃发卡,让他给小姑娘送过去,小姑娘很怕生,连她都害怕。 孔麒攥着发卡和橙子朝角落走过去,开始跟小姑娘说话。 赵菲今天也在这里,看见这场景啧啧称奇:“妙妙谁都不理呢,居然能跟孔麒交上朋友。” 乔薇薇能作证,这小姑娘确实是谁也不爱搭理的,但她很聪明,大概天才和天才之间有某种共振的脑波吗? 赵菲跟乔薇薇说,其实妙妙的聋哑不是先天的,院长之前提起过,小姑娘的耳朵其实是有望治好的,就算没法听力没法恢复到正常水平,那也比现在这种完全封闭的情况好,不过那是一笔高昂的手术费,院里出不起。 回去的路上,乔薇薇跟孔麒提起这件事,没想到,孔麒也知道了。 孔麒说,他打算找爷爷帮忙,把这笔手术费付上。这种手术自然是越早动,效果就越好,一直拖着,可能会错过最佳治疗时间。 孔麒自己手里也有些钱,有比赛得来的奖金,还有爷爷给的,但是手术费加上术后杂七杂八的护理修复之类的,还是得找爷爷帮忙。 他坐在车里,回头看那座孤儿院,心中忽然升起蓬勃的野心和对钱权的渴望。 以前,这都是想也不敢想的,因为他始终觉得,钢琴才是他的归宿。 可他没有那个天分,也许终其一生,他都无法成为有名望的大师,他这双手,如果一直弹钢琴,是无法帮助有需要的人、做自己想做的事的。 乔薇薇看他沉默,似是在思索的模样,便也不再说话了,她总觉得,对方身上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回到孔家,在门口下车,两人与孔伟堂撞了个正着。 孔伟堂一身西装,手里还拿着公文包,像是从公司出来后直接来到老宅,不知道是来干嘛的。 看见孔麒,他还和蔼的对这个小侄子笑了笑。 孔麒总觉得对方脸上这笑别有深意。 但是孔伟堂却没有与他们攀谈的意思,径直离开。 孔伟堂是来见老爷子的,代替孔延道歉,顺便过问一下生日宴席的事情。 老爷子一向不喜欢这些,但他是孔家家主,这些东西又都是少不了的。 所以每当老爷子生日当天,孔家人都会给老爷子先办一场私宴,一家人吃顿饭,热闹热闹,等到生日过了,第二天再请外面那些人过来祝寿。 孔伟堂这次的态度依然谦和有礼,看起来还是那个懂事可靠的大儿子,可是,这次他却破天荒的问了一些孔麒的事情,还关心了一下他在国外的比赛。 老爷子觉得莫名其妙,但也都说了。 他现在不太耐烦看见自己的大儿子,因为孔延的事情,他觉得自己这个大儿子把好好的孩子给养歪了。 可他教训他,孔伟堂也都听着,还说以后一定让孩子都改。 若换做往常,老爷子又要说大儿子懂事了,但这次他却什么也没说。 他突然觉得这个大儿子恐怕就跟自己总惹事的孙子一样,看着乖巧懂事,可私下里,他不一定都听进去了。 只不过孔延年轻气盛,说了他,面上就能看出不服气。 但是孔伟堂到底比他儿子多吃了几十年的米,他能藏得更好。 老爷子心里乱糟糟的,都没留他吃饭,就把人给打发走了。 孔伟堂打了招呼之后,与两个人擦身而过,上了门口的车。 孔麒转头,正好与他视线相撞。 孔伟堂没有隐藏,眼睛透过车窗,折射出一抹异光。 第75章 你管这叫金丝雀?12 孔爷爷生日前一天,乔薇薇终于见到了孔家老二孔昕。 孔昕是个珠宝设计师,丈夫是一跨国分公司的总裁,因公无法回来祝寿,所以孔昕只带来了自己的女儿邓羽初。 孔昕是个直来直去的女霸总,有自己的设计工作室,性格跟老爷子很像。 邓羽初是个学霸,物理相关专业在读,有点高冷有点酷。 乔薇薇第一次得知邓羽初是个学霸的时候,脑中对她的想象基于林梓月,一个漂亮的千金大小姐,被家里娇养着长大,对学术的追求非常纯粹。 结果,邓羽初对学术的追求是挺纯粹的,毕竟她在学校得的那些奖金加起来还不及父母给她弄的零花钱基金。 但邓羽初本人可跟她想象中的差远了,邓羽初是个朋克女孩儿,走进大门的时候,就属她最扎眼,鼻钉上面那颗钻石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老爷子骨子里观念保守,见不得外孙女平时那副打扮,孔昕也不想把自己亲爹给气病,所以每次带女儿回来都让她规矩一些。 邓羽初可规矩了,她回来的时候摘掉了脖子上的铆钉项链,摘掉了唇钉,摘掉了手指上连成排的戒指,还换了衣服……总之她牺牲可大了。 孔昕在国外也坚持每周跟爸爸通一次电话,所以这阵子的事情她全都知道,除了这些事,孔昕觉得她父亲还有别的心事,但是她问,老爷子又不说,她没办法,只能等见了面再问。 她十多岁的时候就在国外念高中,所以对乔家、尤其是乔家的小女儿是没什么印象的,可她觉得父亲的做法没错,孔延无缘无故把一个小姑娘关在家里,把他报警抓起来都不为过。 孔昕小时候跟弟弟关系最好,最不喜欢唯利是图的大哥,大哥孔伟堂在所有人面前都听话,一副懂事长子的模样,但是孔昕小时候与他在同一所学校上课的时候,是亲眼见过他这位懂事有礼貌的好大哥欺负人的。 他打了同班的一个同学,眼中的傲慢和轻蔑特别刺眼,孔昕回家告状,但是没人相信,因为孔伟堂那副道貌岸然的模样已经深入人心了,反倒是她,天生反骨,那时正闹着要出国,所有人都觉得她是不服管教,在家里找麻烦。 所以,当爸爸给她打电话,说他震惊于孔延做出来的事情时,孔昕一点都不惊讶,一点都不。 因为她知道,那父子俩是一路货色。 “爸,”孔昕看见家里老爷子一副很高兴的模样,却依然板着脸不肯先讲话,就走上前去,扶着他,问他,“最近身体怎么样?” “挺好的。” “外公,这是给您的生日礼物。”邓羽初走上前,把自己手里拎着个袋子递到老爷子面前。 孔麒走上前,接过了邓羽初手中的袋子。 说起来,他倒与邓羽初有不少交集,两个人偶尔也会讨论一些她正在研究的课题。邓羽初经常被老妈派着去给外公送东西,她要是刚从实验室出来也罢了,至少穿得清爽,但要是赶上她去哪个酒吧刚high回来,或者刚从聚会里醒酒,脸上的烟熏妆半脱不脱,那模样那装扮,要是老爷子见了,非要拎起拐杖打她,所以邓羽初就要了孔麒的联系方式,基本让他代为转交。 孔麒接过东西,老爷子看了一眼袋子,看眼神是满意的,可嘴上还不饶人:“送我什么了,又送我蜘蛛?” 邓羽初:“……” 那都是多少年的老黄历了,怎么年年都提呢。 邓羽初冷着脸跟亲外公对峙,老爷子接过袋子一看,是他没喝过的一种红茶,满意了。 孔昕看着乔薇薇,问老爷子:“这个就是乔薇薇?” 老爷子“嗯”了一声,乔薇薇向这母女两个人问好,大家一起进门。 孔昕拉着老爷子说话去了,老爷子看见女婿没来,不太高兴,孔昕得费劲的给自己老公开脱。 个小辈凑一起,孔麒不会说话,幸好乔薇薇不认生,还主动跟邓羽初聊天。 其实邓羽初也不是真的高冷,只不过她的研究和她的爱好全都过于小众,所以在家里很难找到与她聊到一起的人。 乔薇薇张嘴就夸她的手链好看,这可打开了邓羽初的话匣子,她虽然是学物理的,但从小手母亲感染,也会自己设计东西,尤其后来,她的首饰几乎都是自己设计的,偶尔也自己给自己画衣服穿。 乔薇薇可不是故意捧着邓羽初,她是真觉得挺有个性的,两个人的话题越聊越远,原本害怕他们聊不来的孔麒直接被两个人给无视了。 乔薇薇还跟邓羽初说了她与林梓月给老爷子准备的礼物,他们已经练习了无数次,吃了不少蛋糕废料,明天乔薇薇要起个大早过去跟林梓月一起把生日蛋糕做出来。 林家和孔家是世交,林梓月从小得老爷子的喜欢,所以明天的私宴,林梓月这个小辈也被邀请了。 邓羽初觉得他们设计这个造型有意思,明天想跟过去看看,帮帮忙,乔薇薇当然同意了,马上就把这件事告诉了林梓月。 乔薇薇存着去国外上学的心思,顺势就问邓羽初学校的事情,邓羽初认识很多设计师,也有不少学设计的好朋友,说要回去整理一个资料给她。 孔麒反而成了那个局外人。 所以趁着邓羽初被叫走跟外公说话的功夫,他把乔薇薇拉到楼上亲了好几下,有点吃味。 乔薇薇抱着他的腰说:“哥哥,你不觉得孔延的爸爸有点奇怪么?” 自从知道孔麒并不是真正的孔麒,乔薇薇就很少直呼他的名字了,她还是想叫他宋淮青,可是她又不能直接告诉他,你的名字是宋淮青,这多奇怪啊,解释不清。 孔伟堂最近几乎天天都过来,说说话,关心一下宴会的准备工作,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乔薇薇觉得不对劲儿。 孔麒也觉得不对劲儿,可他最近的精力全都用去悄悄查账了,他根基薄弱,手边没有自己得用的人,想要处处都周全,太难了。 孔麒说,孔伟堂身边的助手出国了,不知道去干什么了。 嘴上说着不知道,但是他心中却有猜测,孔伟堂一直都排斥他进公司跟着王秘书身边学习,以前他只喜欢钢琴,一直弹钢琴的人不会回来继承家业,所以孔伟堂没什么不放心的,但是若他放弃钢琴,那就不一样了,所以孔伟堂必定是想知道,他在国外是不是真的只学了钢琴。 孔昕来了,孔伟堂今天反而没来,这兄妹两个人不对付,估计还保有某种默契,互相觉得眼不见为净,等到了不得不见的时候再说。 乔薇薇第二天起个大早,把邓羽初给带走了,孔昕挺惊讶的,她还以为自己女儿这性子,没法跟这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小姑娘交朋友呢。 除了孔昕,孔伟堂和崔雅兰也带着自己的寿礼过来了,孔延心中有气,加之脸上有伤,不管崔雅兰怎么劝都不愿意过来,只等明天宴会再来。 乔薇薇跟邓羽初出门的时候,门口有几个孔家的旁支,正拎着礼物往屋里走,都是平时跟老爷子走得比较近的。 这样一来,孔麒就要陪在老爷子身边一起待客了,他送乔薇薇两个人到门口,当着邓羽初的面,倒没做太直白的事情,只是捏了捏她的手。 就这,一旁的邓羽初都直挑眉毛了。 乔薇薇再去林家,依然受到了方蓉的热情招待,方蓉没掺和,任由个女孩在厨房里面发挥,得知邓羽初在国外念书,还让她跟林梓月说说在国外上学都需要注意什么。 私宴开始之前,蛋糕做好了,个人拎着蛋糕回孔家。 礼物捧到老爷子的面前,大家全都被这又怪又酷的蛋糕造型给逗乐了,老爷子本来还想装严肃,指责个人乱搞一气,结果一张嘴,都没教训人呢,自己也撑不出笑了。 家主寿星都笑了,一屋子的人就全都跟着笑,一时间,屋子里热闹极了。 私宴请来了大酒店里名厨和服务生帮忙,一张大桌子,坐了十多个人,这就是全部了。 局间推杯换盏,大家都说着祝寿的好听话,老爷子左右坐着孔伟堂和孔麒,乔薇薇挨着孔麒,旁边是林梓月,孔昕坐在孔伟堂旁边,邓羽初跟自己母亲挨着。 只是后来,几杯酒下肚,孔家旁支这些人,便有开始不安分的了,与孔伟堂走得最近的一个孔国华,脸都喝红了,借着酒意,笑看席间众人,半开玩笑似的说,“咱家大哥以前都向着家里人,提前把一家人都凑齐了过生日,今年这是怎么呢,多了这么多外人。” 此话一出,刚才还热络的气氛陡然一滞,所有人的目光都似有若无的飘向乔薇薇。 乔薇薇淡定的坐在那里,八风不动的喝果汁,她刚才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个所谓二叔跟孔伟堂对了好几个眼神,一看就没憋好屁。 孔老爷子刚才还笑着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他看向自己堂弟,孔国华被看得有点心虚,但想起自己和孔伟堂商量好的事情,一咬牙,道, “大哥,您也别怪我说,这么好的日子,小延都没来呢,他可是孔家的长孙,爷爷过生日,长孙不来,反倒让一个外人坐在桌子上,这合适吗?” 老爷子一摔筷子,一提起孔延就生气,“我是打断了他的腿,还是把这老宅的大门给封上了,是他自己不愿意来,你在这里跟谁阴阳怪气呢!” 坐在那里默默吃菜、始终一脸高冷的邓羽初嗤了一声,也没看孔国华,就一边咬着一块肉一边漫不经心的来了一句,“还长孙,你当拍电视剧呢,大清都亡多少年了?” 孔国华没想到邓羽初会出言讥讽他,他对这个小辈几乎没印象,毕竟一直都在外面待着,一年见这一次也没有交流,所以他以为对方会一直那样沉默呢。 他被邓羽初这样怼,觉得很没面子,原本是借酒撒风,这下是真有火气了。 他指着邓羽初,脸红脖子粗的说:“跟长辈这么说话,你的教养呢?” 邓羽初一点也不怕他,她看着孔国华,也抬高了音量,“想让小辈尊重你,那你也得拿出长辈的样子来啊,在桌子上针对客人,你的教养呢?” 孔昕默默喝饮料,一点都没有教训女儿的意思。 她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外人教训自己的女儿呢,再说了,她觉得女儿说得没错。 孔国华快被气死了,他说不过邓羽初,邓羽初怎么说也是孔老爷子的外孙女,他一转头,重新把矛头对准了乔薇薇。 同时,视线还从孔麒的脸上划过。 只不过,这次他还没开口,孔麒就抬眼朝他看过来。 那一眼,让孔国华一个激灵,后背沁出一股寒意,酒都醒了大半。 他立马调转矛头,指着孔麒,“孔麒,你瞪我干什么?” 眼见孔国华越来越过分,周围的人全都伸手拉他,大家七嘴八舌的让他别撒酒疯。 孔国华自是不肯的,指着孔麒对他大加指责,说他护着一个外人,不把他这个二叔公放在眼里,说他一事无成,比赛拿不了第一,愧对自己那个优秀的父亲。 就算没有孔伟堂的交代,这些也都是孔国华的真心话,孔国华是最早跟在孔老爷子身边跟他打江山的人,自诩是孔家的功臣,劳苦功高的,得到的东西与他付出的差得太多了。 他有自己的儿子,有自己的孙子,他的孩子也那么优秀,但那么话的小哑巴都插手公司的事情了,他凭什么! 一个小哑巴,大学都没上,他能干什么,还不是仗着老爷子疼他么! 孔国华说了个痛快,刚才还拉着他的人也沉默了,听到孔国华提起这件事情,心中也都有怨言。 老爷子现在这意思,是要孔麒也来公司上班吗? 一个孔延就整日在公司作威作福了,再多一个孔麒,那还有他们的位置吗? 再说了,孔麒只是个哑巴啊,以前在国外弹钢琴也就算了,离他们远,说出去好听,那也是个艺术家呢,可是管公司能一样吗,就他这样的,出去见个客户都张不开嘴,这不是胡闹吗? 孔国华大骂一通,旁边的孔家叔也跟着抱怨了几句,就在场面愈发不可控的时候,孔昕正要开口,就见她旁边一直默默听着的父亲放下了筷子,抬头,看着那几个带头闹起来的人,缓缓道:“看来你们对我的意见不少啊。” 孔国华不敢直视老爷子的眼睛,他的眼睛上下乱飘,但还是坚持道:“大哥,我们不是对你有意见,但这公司可不是你一言堂,你起码要有个说服我们的理由。” 这话说得在理,他身边的人跟着忍不住应和。 不管受到何种质疑,孔麒都稳稳当当的坐在那里,脊背挺得笔直,眼神没有丝毫闪躲,他只是看着爷爷,并不是看他是不是因此生气,而是看他有没有因此伤了身体。 若爷爷因此动气,他就马上联系成杰,再把这些人全都赶出去。 但若爷爷没事…… 孔麒垂眼。 他已经看明白了,一开始针对乔薇薇只是个幌子,这些人是冲着他来的。 虽然发难的是孔国华,但谁都知道,孔国华向来是跟着孔伟堂做事的,这样一来,孔伟堂近日反常的种种就全都说得通了。 孔伟堂一定是查到了他自己悄悄去医院的事情。 没错,他悄悄去做过血缘鉴定。 但,孔麒想着。 若爷爷的身体没事,尽管这个时机不太好,可早点把这件事情说清楚,对谁都好。 孔胜德没有激动的跳起来教训孔国华,可他是家主,是董事长,当初是他带领这些人开创了孔氏的江山,所以当他认真起来的时候,他身上那属于长辈的慈祥与温和全然消失。 他抬头直视孔国华的时候,孔国华仿佛穿越了时空,看见了当初威严的坐在会议桌前、那个意气风发眼光犀利且独到的董事长。 “说服你们的理由?”孔胜德冷笑,“你别忘了,尽管我不在公司,我依然是公司最大的股东,就兴你们把那些个不争气的儿子孙子往我的公司里面塞,在我的公司里面当蛀虫,不许我把自己能干的小孙子送进去学习?” 老爷子这句话可得罪了不少人,孔国华被堵得心头怒火愈发旺盛,抻着脖子高喊了一声—— “可他根本不是孔家的种,他是你哪门子孙子!!” 这话一出,除了乔薇薇,所有人都震惊的看向孔国华,紧接着,又去看孔麒,就连孔昕和邓羽初母女都没能免俗。 林梓月沉默着,也忍不住去看孔麒。 她没想到,自己只是简简单单过来祝个寿,居然能遇上这种事。 乔薇薇与孔麒的第一反应一样,转头去看孔胜德,看看老爷子有没有被气出个好歹。 孔胜德看上去是被气到了,但似乎远没有到激动的程度。 始终都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的孔伟堂,端起手边的酒杯,掩住了唇边讥讽的笑。 第76章 你管这叫金丝雀?13 死一般的震惊中,十几道目光的注视下,孔胜德缓缓开口:“谁告诉你的?” 孔国华被孔胜德的眼神看得双腿发软,可是酒意支撑着他,想起自己手里的鉴定报告,再看看周围这一圈人,心中的底气越发的足,于是他再度拔高了声音道:“谁告诉我的,这重要吗,最重要的是他不是孔家的种,不是孔家的人,重要的是,我说的全是真的!!” 孔国华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干脆终于从自己的上衣口袋里面掏出了那张检查单,“啪”的一声,用足了力气,把那薄薄的一张纸拍得震天的响。 他身旁的人也终于反应过来了,这人离孔国华最近,也是刚才劝架那个,同样也是对孔麒进公司做事不满的人。 他迟疑了一下,伸出手去,捡起了桌子上那张薄薄的纸,展开,瞪大了双眼。 “这……” 他是这样的反应,旁边的人免不了好奇,全都凑过去看。 这下子,更乱了。 孔胜德瞥了一眼凑在一块震惊的人,转头去看自己的大儿子,问他:“是你干的吧?” 孔伟堂放下筷子,佯装讶异:“爸,您说什么呢?” 孔胜德冷哼了一声,道,“你这两天一趟一趟的往这里跑,你真当我是瞎的么?” 孔胜德虽已年过七十,但那双眼睛却愈发锋利如刀,孔伟堂始终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坐在那里看戏,现在被孔胜德那双仿佛一洞悉一切的眼神盯着,没由来就开始心慌。 但没凭没据的,他不可能就这么承认了,孔伟堂笑笑:“爸,我就是过来关心关心您的身体。” 孔胜德眼底划过失望,随即转头,拎起椅子边的拐杖,“砰”的一声,狠狠砸在桌边,实木桌子都被砸得一声震动,摆得最近的杯碗全都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这样的动静终于把那些闹闹哄哄的人都给吓傻了,也全都安静了。 孔伟堂一直仔细注意着父亲的反应,见他直到现在都不露一丝惊讶,再回想往日老爷子对孔麒的在意程度,电光火石之间,脑子里略过一个可怕的想法,却又转瞬即逝。 不会的…… 老爷子怎么可能是故意的…… 孔老爷子扫视那些停手的人,又转向孔伟堂,言辞带着一股叫人心慌的平静,这样的平静,让孔伟堂宁愿老爷子直接对他发火,就像是对待做错事的孔延一样,直接责骂他。 但是他父亲没有,他父亲跟他说:“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说实话,这出闹剧,是不是你安排的。” 孔国华全然没了刚才的气焰,手中那张单子情不自禁被他抓皱了,上面甚至染上了汗渍——他的手心已经出汗了。 老爷子敲那一下,就像是直接敲在了他的头上一样,让他脑子里的酒意清醒了大半,一个激灵,不敢再闹了。 可是…… 孔国华忍不住去看孔胜德,又去看孔伟堂。 这跟说好的根本不一样啊…… 老爷子怎么一点也不惊讶呢,既没发火,也没生气。 就好像…… 就好像他早就知道一样…… 孔国华觉得自己的腿更软了,他一只胳膊撑在椅背上,觉得自己没清醒几分钟就又开始头晕了。 早就知道……早就知道…… 早就知道什么?早就知道孔麒不是孔家的种,还是早就知道他们今天会在这里闹? 他忍不住的想,老爷子离开那个位置太久了,整日陪自己小孙子待在国外喝茶养鸟,他们就全都当他真是个老人家了,可是孔胜德…… 他从来都不是那种稀里糊涂过着养老日子的老人家。 孔伟堂被孔胜德的眼神看得愈发心虚,他觉得老爷子多半也知道了,这个时候再狡辩未免可笑,他一开始只认为,事情暴露之后,所有焦点将全都转移到孔麒身上,至于谁发现的、谁指出的,这重要吗,重要的是孔麒他不是孔家人啊。 孔伟堂真的茫然了。 这一点都不对劲儿啊。 他甚至茫然的直接问出了自己的疑问:“是谁安排的,很重要吗?” 他指了指孔麒,“那个孩子,他不是小弟的儿子啊,咱们孔家白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不是您的亲孙子,您现在……” 是啊,这样说出口,孔伟堂的眼睛再次找到了焦点,底气一下子就足了起来,他抬高了声音,觉得自己也没那么惶恐了,“这重要吗,难道您打算护着一个外人吗!” 孔老爷子伸出手去,“啪”的一声,狠狠上扇了孔伟堂的脸上,动作牵扯太大,他整个人都晃了一下,孔麒立马伸手去扶他。 孔麒虽一言未发,但是眼底心底的震惊却一点都比孔伟堂或者在座任何人少。 可联系到他们祖孙回国之后的种种反常,孔麒却又有种“原来如此”的感觉。 所以,爷爷也早就知道了么? 孔老爷子指着自己养了几十年、教了几十年的大儿子,终于动了火,他道:“外人?我养了那么些年的孩子,在你眼里就是个外人。” “行,你觉得他是外人,我不勉强你,我也左右不了你的想法,但我今日若不知道这件事,你在我生日这天把它捅出来,你安的是什么心?你是不是想把我气进医院,最好当场气死,然后这公司上上下下,就全都归你管了,你就满意了,是不是? “就算这件事并非出自你手,孔国华那些王八蛋刚才瞎嚷嚷的时候,我养了这么多年的孙子,和收留了一个多月的小姑娘,都知道转过头来看看我,看看我有没有事,有没有被你们气死。” “你倒好,你屁股坐得倒是稳当,还知道伸手拿酒杯呢,是不是想看戏啊,是不是怕堵不住你那张破嘴,你就要笑出声来了??” “是不是想看我的笑话!!” 老爷子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简直可以说是在怒吼了。 所有人都不敢吱声,连孔昕都被父亲这突然爆发的模样给吓到了,孔昕的脑子也挺乱的,她也意识到,父亲恐怕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她心惊胆战的看着自己父亲,扯了扯自己闺女,让她去找管家,把成医生给叫过来。 孔伟堂被孔胜德这一通话说得脸和脖子根都通红通红的,他反驳:“我不是。” “你不是,”孔老爷子喘着粗气,孔麒不想让他说了,把他往后面拉,但是老爷子不肯,孔麒只能一下一下帮他顺气。 乔薇薇也沉默了,看样子,爷爷好像真的知道。 那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林梓月完全就是傻了,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 老爷子说:“你不是,你觉得你无辜吗,这些年,你都掉钱眼儿里了吧,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父亲吗?我自认不曾苛待你,我孔胜德对不起谁,我都对得起你。” “孔二不要家里的钱,毕业之后就没再花过家里一分钱,这些年只有往家里拿东西的,从没伸手要过钱。” “你小弟走得早,走之前还知道拿自己比赛得来的奖金给我买茶叶。” “那么大的公司,我全都交给你一个人打理,都这样了……就这样,你都容不下一个孩子么?” 孔伟堂咬紧牙关,眼中像是萃了毒一样,恨恨的剜了孔麒一眼,粗声粗气的道:“可他根本不是孔家人!” 老爷子闭了闭眼,身形一晃,终于露出些许疲态。 孔昕听不下去了,她转头看着自己的便宜大哥,开口就凉飕飕的,“哟,孔伟堂,你真当这公司是你家皇宫呢,你当那栋楼上有个皇位要继承是怎么着,孔家人长孔家人短的,把咱爸气成这样,我看你也不是孔家人,你就是个忘恩负义的畜生!” “你……” 孔伟堂被孔昕气得险些呕血,他转头看她,可是孔昕早就被邓羽初给护在了后面,邓羽初掰了掰自己的腕子,中指上面带着铆钉的戒指闪着冰冷的寒光。 孔伟堂看看孔昕,又看看那几个偃旗息鼓屁都放不出人,只觉得自己像个跳梁小丑一般,屈辱之感从卷挟着寒气从脚底慢慢爬上他的脑子,他再次看向孔麒,望着那张依旧淡漠的脸,只觉无比可恨,伸手就朝他抓过去。 “都是你,你这个冒牌货!” “你来孔家到底有什么目的!!” 见孔伟堂要动手,还是冲着老爷子方向,那些与孔胜德一派,始终在观察情况的人急了,动手可不行啊,老爷子真有个好歹,损失的可是他们! 一群人急哄哄的伸手去拦,现场乱成一团,找来成医生的管家也伸手去拦人,乔薇薇想上去帮忙,却被林梓月给拉住了。 争执中,酒瓶碗盘到底碎裂,不知是谁一声怒吼:“都让开,老爷子不行了!” 这话一出,周围人全都噤了声,成杰姗姗来迟,扶着病人,将这些人指着鼻子一通大骂—— “多硬朗的老头那也是个老头,你们还打群架,看把你们能耐的,都给我滚开!真把人气出个好歹来,我看你们怎么偿命!” 孔伟堂被那些人流着冷汗给拉走了,走的时候灰溜溜的,完全没了一开始进门时那意气风发的模样,剩下的残局由孔昕和邓羽初带着家中的帮厨和保姆一起料理。 老管家陪在家主身侧,成杰给老爷子检查身体。 一上了楼,刚才还蹬腿闭眼的老爷子竟又睁开了双眼,把成杰都给吓了一跳。 成杰给他检查了身体,又看着他吃了药,这才离开。 乔薇薇和老管家也被请出门,房中只留下祖孙两个。 孔麒想让他睡觉,但是孔爷爷却拉着他的手说:“我没事,我刚才是装的,我就是懒得看见他们……” 孔麒还是有些不放心。 除了不放心,还有忐忑。 从前他们祖孙各怀心事,谁也没有主动去捅破那层窗户纸,现在这样闹了一通,孔麒的心依然揪着,不知这乱麻一团究竟该从何说起。 想了想,他还是决定主动发问:您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这时的孔胜德终于露出了颓败和伤感的表情,除了这些,他的眼神里还多了些小心翼翼的浑浊泪水。 孔胜德说:“你还想瞒我么,我能不知道你去医院?你这孩子……” 孔胜德说,他知道孔麒悄悄去看心理医生的事情,还是偶然一次在他房间里面看见单据才知道的,后来他就上了心。 一开始,他以为是孩子弹琴比赛的压力太大,把自己给憋处了毛病,他又不会说话,万一真找不出纾解的办法,给憋出个好歹来就不好了。 他知道,有些艺术家是相当疯狂的,他们很有可能深陷自己的苦闷情绪之中无法自拔,把自己、把别人,全都拉去地狱。 他太害怕了,因为他的小儿子就是那样没的。 被誉为“神话之手”的天才钢琴家孔燕堂,他有个纠缠了十年的宿敌,那是另一位天才,天才与天才做不成朋友就是敌人,他们在每一场比赛里都针锋相对,这种针对从钢琴慢慢蔓延到生活之中。 艾伦是个病态且偏执的钢琴家,他的身世很可怜,父亲是个虐待狂,这样的父亲是他扭曲性格的直接根源,当孔胜德得知他的身世时,也曾有过叹息。 但那时的他可没想到这个人会要了自己儿子的命。 他在最具权威的世界比赛中输给了孔燕堂,在赛场发疯的砸烂了自己第二名的奖杯和那架钢琴。他被警察带走又释放,回到家的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再也不肯露面。 孔燕堂赢得冠军之后,又谈起了恋爱,整日与父亲吵架,要娶一个不会说话的女人。 这女人是先天性的残疾,治不了,老爷子那时候拧不过弯儿来,坚决反对,他年轻时候脾气比现在倔,可他的小儿子一向是家中脾气最好的那个,他原本以为,这次他也会退让。 结果他却想岔了,他那个一向好说话的小儿子,这次竟带着那个女人私奔了! 老爷子更生气了,狠狠的在外面放话,让他们永远都别回来。 狠话放出去了,但是身为一个父亲,哪能真狠得下心呢,不出三天他就后悔了,担心那两个人在外面没钱花、没饭吃,但是他拉不下那个脸。 他叫孔伟堂和孔昕找弟弟,结果孔燕堂倒是能耐得很,闹了这么一通之后,藏得无影无踪,谁也找不着。 只能说孔家人是最了解孔家人的,孔燕堂铁了心的要藏,谁也找不着他。 老爷子从一开始的怄气到担忧,干脆不摆谱了,只想把人给找回来。 可这一找就是三年,整整三年,孔家都没找到这对藏起来的小夫妻。 老爷子开始后悔,后悔得晚上睡不着觉,他们找了三年,终于找到了两个人的消息,他们两个结婚了,还生了一个小孩。 孔家派人接他们回去,可是他那个儿媳妇还有些担心,他们就一直这么耗着,又干耗了两年,老爷子想他们想得厉害,决定亲自过去一趟,大不了就拉下老脸给儿媳妇道个歉,再怎么都是一家人,都是要在一起的。 资料显示,他的小孙子也是先天的哑巴,治不了。 可孔胜德已经不在意这些了,他只想见见那一家三口。 在孔昕的牵桥搭线之下,孔胜德终于再次跟自己的小儿子说上了话,父子两个人在电话中泣不成声,互相倾诉了亲人之间的思念,又约定好了见面的时间。 可天不遂人愿,那消失了很久的艾伦早已成了一个意识模糊疯疯癫癫的乞丐。 孔燕堂带妻儿离开前夕,他在小区的不远处发现了昔日宿敌,见他可怜,便起了恻隐之心,可谁知上了楼,吃了饭,暖了身体,这个疯疯癫癫的中年人便认出,这是最后赢了他的对手。 艾伦心中恶念陡起,脑中混乱不堪,想起自己惨败后的种种,在孔家放了一把大火,把这一家人全都烧死在了里面。 孔胜德听闻这个噩耗的时候直接晕倒,被送进了医院,醒来的时候在病床上老泪纵横,拼命想从病房爬出去,去找自己的儿子、儿媳还有小孙子。 可人都烧没了,要上哪找呀? 孔胜德被打了镇定针,醒来的时候把那个疯疯癫癫的人送去了警局,可他是个精神病,精神病没能得到应有的惩罚,被送去了精神病院。 艾伦终也没在精神病院过上好日子,他时而清醒,时而疯癫,最后在一个落雪的清晨,趁看护的人不备,用自己藏起来的刀片自杀了。 大火后的现场只有两具被烧焦的尸体,一个是他的儿子,一个是他的儿媳,他们始终都没找到小孔麒,老爷子心底存着一丝希望,始终都相信他没死。 艾伦自杀之前,他每周都要去见这个疯子,面对自己的仇人,一遍一遍质问他,自己的小孙子在哪里。 艾伦起先病入膏肓,疯疯癫癫的,整日又哭又笑,无论如何都不开口,可死前却留下遗言,称自己在大火烧垮房屋的时候又清醒了过来,把那个昏迷不醒的小孩抱出去,扔在了路边。 老爷子拿这个消息当作救命稻草,他心中始终吊着的念想终于被证实了。 可他也没有多高兴,当年没找到烧过的小孩尸体,他老早就把附近都给搜了一遍,什么都没找到。 事情过去这么久,还能上哪找啊? 别人都劝他放弃,孔昕都有点看不下去,可他坚决不,他觉得这是自己的错,若当初他不争那一口气,把自己的孩子给气走,就不会有现在的事情。 皇天不负有心人,他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天,他终于有了孔麒的消息。 孔麒那是都该有11岁了,也不知后来遭遇了什么,最后竟沦落到了一个很偏远的孤儿院。 那地方又偏又落后,孔胜德刚得了消息,都等不及助手再给他弄来孩子的详细资料,他就要安排飞机,自己亲自过去。 结果他还是晚了一步,就晚了那一下。 那一天,他们的车子还没靠近,就远远看见荒郊的方向升起滚滚浓烟。 老爷子握着孔麒的手,泣不成声,躺在那里,嗓音都嘶哑了,也不知是说了太多的话,还是因为提及伤心的事情,太过痛心。 他失了所有威严,哭得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孔麒相当不忍,紧紧回握着他的手,希望能给他一点安慰。 孔胜德说:“孩子啊,你不知道,我当时就有一种不好的感觉,我觉得要出事,可我当时太高兴了,根本想不到……” 根本想不到,怎么又是火呢? 他说:“我让他们开快一些,拼命往前开,可等我到了那里,什么都不剩了……什么都不剩了……” 孔麒有一瞬的谎话,脑海中也闪过了当时的画面。 他知道真正的孔麒怕火,但他从没说过自己为何怕火。 那些调皮的孩子知道他怕火。 他以前不明缘由,小孔麒也不明缘由,现在听爷爷这么一说,他才恍然,那时的孔麒太小了,虽不记得了,但是骨子里却被烙上了那样的恐惧。 他一度以为这是天生的。 可这哪是天灾,那分明是,两次都是。 孔胜德说:“孤儿院太偏了,消防队去的晚,我好不容易到了,他们不让我进去,那些人跟我说,里面没有活人了。” 他怀揣着希望远道而来,可命运将这一点希望无情的在他面前碾碎,他眼前一黑,紧接着便人事不知了。 他被连夜抢救,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却依然紧闭着眼睛不肯醒来。 直到混沌模糊之中,他听见助手在他耳边说:“老板,这里有个孩子,他手上有三少爷的东西。” 他挣扎着睁开眼睛,看见了那条熟悉的项链,那是他小儿子的东西。 病床上那个男孩也是一身的伤,可即便昏迷不醒,他依然紧紧攥着那个链子。 孔胜德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以前是忘了很多东西,可当你想起来的时候,马上就去了医院。” “可我不敢啊,孩子……”老人的泪水淌进苍苍白发,最后洇湿在枕头上。 孔麒紧抿着双唇,几次张口,可是说不出半个安慰的字。 “那么多孩子……只有你还活着,你手里还有那条项链,连年龄的对上了,我只敢那么想……你就是我的孙子,你如果不是,我就活不下去了。” “真的活不下去了……” 那时的他,宛若一个溺水之人,就算是一根已经烂掉的稻草,快要溺死在水里的人也想伸手拼命抓住它的,潜意识里,他从没想过,他不是他的小孙子。 加之后来,这个孩子从昏迷之中醒来,虽然没有记忆,但是他担忧的在纸上一遍一遍的写,爷爷别伤心。 他还不会说话,他还喜欢弹钢琴,全都对上了。 他陷于找回小孙子的巨大狂喜之中,只敢那么想,只能那么想。 他把自己的小孙子带回家,他英俊聪慧,玩命的学钢琴,跟他父亲一个样。 老爷子找回自己失踪多年的宝贝,别人恭喜都来不及,谁会不长眼的凑上去问一句——你做没做亲子鉴定啊? 激动与喜悦之情再后来相当一段长的时间占据了他的全部心神,但他更担心孩子的身体,他失忆了,还有那么多的伤,后来的一段时间,他们都在求医,他想帮小孙子找回记忆。 但看了很多医生,孔麒还是没想起来。 一开始是在潜意识中不想去思考什么亲子鉴定,后来他完全认定了这就是自己的孩子,那就更没必要去想了。 可小孙子学钢琴似乎学得很累,总是一副筋疲力尽的模样。 他心疼孩子,觉得这孩子什么事都憋在心里,生怕自己压力太大,有什么想不开的。 所以他就对孔麒投注了更多的心思,这一关注,他便震惊的发现,孔麒居然悄悄去看心理医生了。 这下可把他给吓坏了,可是他依然不敢贸然提起。 去见过心理医生的孔麒,慢慢发生了一些变化。 他开始接触除钢琴之外的东西,开始做很多以前不会做的事情,他还做了个亲子鉴定。 在那之后,无数个深夜,老爷子都在床上辗转难眠,不管他是不是孔麒,他都早已把这个孩子当成了自己的亲孙子,孔麒被他养在身边这么久,比谁都贴心。 他想,自己真正的小孙子还是死在火里了啊,他还是很伤心,但他又舍不下这个孩子。 可他想着……万一有个像他一样的疯老头,在想自己的孙子呢,他不能这么自私啊。 他跟小孙子两个人小心翼翼的互相试探着,谁都没有勇气先开口。 孔胜德说:“我以为我这辈子都开不了口了,我实在没脸开口,是爷爷太自私了。” 可当孔伟堂过来试探的时候,被他敏锐的察觉到了,既然这事已经被孔伟堂知晓,那便是再也瞒不住了,他索性将计就计,将这桩旧事暴露在太阳光之下。 孔麒垂眼看着失神没了力气的老人,抬手给他倒水,这才发现,他袖子上的眼泪,除了爷爷的,还有自己的。 他喂爷爷喝了水,然后告诉他:爷爷,您不要这么自责。 要是他当初没有失忆,根本就不会再有后来这些事情。 他想,这怪不了谁,都是命运在作祟。 他说:爷爷,其实我是没人要的孩子,我后来都慢慢想起来了,从我有记忆开始,我就一直住在孤儿院里,如果不是您,我就会被带去下一个孤儿院,我还是一个没家的孩子。 老爷子用自己粗糙的手指抹去他脸上的眼泪,跟他说:“你不是没家的孩子,你有爷爷。” 孔胜德的情绪终于慢慢平静了下来,孔麒跟他讲了很多孤儿院的事情,讲了真正的孔麒,老爷子听得很是感慨,直说是自己命不好,到死都没机会再见到小孙子了。 孔麒还说了一件自己一直想做的事情,他想给孔麒立个墓碑。 老爷子沉默了很久,说是该这样,把孩子跟爸爸妈妈葬在一起,让他们一家三口团聚。 他说:“是我对不住他们一家三口,我这把老骨头一时半会恐怕不会咽气,我就不去地下讨孩子们的嫌了。” 孔麒说,如果非要这样追根溯源,那孔燕堂去学钢琴、去比赛,打败了那个疯子,也叫错么? 如果没有那个疯子,那么他们马上就要一家团聚,就不会有后面的事情。 他不想让老人一直活在痛苦和自责里。 老爷子被他安慰着,依然不肯休息,他就像是要在今晚了却所有憋在心中的事情一样,又跟孔麒说起今天白天的事情。 孔伟堂的贪心永远都填不满,他早将孔氏当成了自己的所有物,竟是连他这个亲爹都不放在眼里了。 老爷子说,他肯定不止与孔国华一个人有勾当,公司的蛀虫也肯定不止他们这几个。 孔麒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说了孔伟堂挪用公司巨额钱款的事情。 也是失望累积多了,孔胜德这次竟没有任何波澜,他只是用自己沙哑的嗓子问:你找到证据了? 孔麒点了点头。 孔胜德闭了闭眼,他说:“我只以为……没想到他竟做到如此地步……” 他这个大儿子,装得实在是太好了。 孔胜德看他面露迟疑,不但没有出言安慰,反倒说起了陈年往事。 老爷子这一辈子,什么酸甜苦辣都尝过了,熬过饥荒,走过动荡,历经经济蓬勃复苏,见证信息革命。 他忆起当年,告诉孔麒,他当年四处借钱做生意,当然是为了能让家里过上好日子,那时候的日子太苦了,家里没钱,吃顿白米饭都要等过年。 但当年的生意做起来了,站到更高的位置,他发现,一个人的崛起或许无足轻重,但是像他这样积极响应号召,积极为国家发展经济做出贡献的人,只要多一点、再多一点,那对整个社会都是好的。 所以他们每一个人都对家庭有责任,对这个社会有责任。 孔氏在他手上的时候,从没出过偷税漏税的问题,孔氏资助过的人和机构数也数不清。 企业的目的当然是为了赚钱,但赚钱是为了养人,可不是搞什么天王老子土皇帝那一套。 孔伟堂现在句句不离钱,字字都念着他才是真正的孔家人,可是老爷子在意的从来都不是血脉。 孔伟堂这样,是在把他的心血全都毁了,他不能让他这样为所欲为。 老爷子拍着他的胳膊,跟他说:“你不是有证据么,你去报警,看看他到底倒腾了多少钱,我没教好他,这是我的错,但我也不知道还要怎么管……让法律来管吧,做错了事就得受罚。” “你很好,你之前跟我说的那个小女孩的手术费,拨出来让孩子去动手术,我希望啊……这个世界上能少些苦命的孩子,能少一点是一点……” “孩子们受了太多的委屈了……” 他终于撑不住,睡着之前,都反反复复的念叨着这句话。 孔麒一直等老人沉沉睡去,帮他整理了凌乱的被角,这才长呼一口气,轻手轻脚走出了房间。 如今已是深夜,廊中静悄悄的,孔麒抬头,看见了站在门口的乔薇薇。 乔薇薇听见门口的动静,转过头,轻声问:“爷爷怎么样了?” 房间的隔音太好了,站在外面什么都听不见,但见孔麒的眼神里全是放松,她就知道,这是都说开了。 孔麒捏着乔薇薇的手,放松的眼底深处还有些怅然若失。 他想,他辜负了孔麒,他还是让爷爷难过了,不过以后,他们都不会有这样的难过了。 可他弹不好钢琴,这样需要天分的事情,可能还得要好友来生自己去完成。 他记得,小孔麒曾跟他说,他以后也一定能成为很厉害的人,那他就试试看吧,希望他们最后都能成为很厉害的人。 要是还能做朋友,他一定还会好好保护他。 他与爷爷说开了,他本以为他们之间会产生一种疏离。 可许是他们都想念着同一个人,他还是觉得爷爷亲切,想管他叫爷爷。 乔薇薇得了孔麒的消息,下楼告诉了孔昕和邓羽初。 孔昕听见父亲没事的消息,也松了口气,老管家在旁边为难的问:“那咱们明天的宴会……” 孔昕又看了一眼楼上的方向,跟管家说:“现在太晚了,就算挨个通知也来不及了。” 孔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明早天一亮就要传得沸沸扬扬,到时候,就算不是生日宴,也要给外面一个交代,还是要把人聚起来。 邓羽初跟乔薇薇说,她已经把林梓月给送回家了,林梓月到家的时候还给她发了消息,让他们放心。 成杰又悄悄上楼看了一下,说老人家没有大碍,就是太累了,需要休息。 原本该热热闹闹的孔家宅邸静悄悄的,但是却少了一丝落寞,多了一分祥和。 孔麒牵着乔薇薇的手在窗边看星星,今天的星星比往常多、也更加的亮。 繁星缀满天空,他觉得最亮的那一颗肯定是他的好朋友,他挂在高高的天空,与四周的同伴们一起闪烁。 等到起风了,把莹莹星光吹成火,一颗颗金色的小火苗飘飘荡荡,汇向远方,流成绚丽的银河。 那些星星就是天地间最自由的灵魂,可以去往任何想去的地方,可以亮着自己的光,在浩渺广博的宇宙间自由高歌。带着一切美好的祝愿,歌声再回化成风,吹到他的耳边,告诉他—— 我的朋友,我一切安好,我很快乐。 乔薇薇始终站在一旁,见身边的人看着星星出神。 直到她的脖子酸了,眼睛也酸了,旁边的人才低头,问她:困不困? 乔薇薇说困了,她伸手抱住男生的腰,靠在他的怀里,她今晚要赖在他的怀里睡觉。 孔麒睡前,给王秘书发了消息,他让王秘书现在就动手,将手中的证据全都整理好,让有关部门的人一大早就上门抓人。 孔麒本以为今日的夜晚,他会辗转难眠,可是抱着心上人,各种复杂的滋味全都随着沉寂的夜慢慢落地,他很快便沉沉睡去。 反倒是乔薇薇,有些睡不着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乱糟糟的,一会儿想想爷爷,一会儿想想宋淮青,一会儿又想,既然什么事情都说开了,那么他还会留在孔家吗? 她觉得爷爷肯定希望宋淮青留在孔家,那么,总不能顶着孔麒这个名字继续生活了,这是曾经的孔家小少爷的名字呀。 她还想,明天孔家要办宴会呢,这种情况,怎么办宴会呀,等所有人都来了,那又是个什么情况呢? 乔薇薇也不知道自己脑子里乱糟糟的都是些什么,天边出现鱼肚白的时候,她才勉强睡着。 她旁边,已深陷睡梦中的人,再次回到了孤儿院,但这次,他看看自己的双手,又看看自己踏踏实实踩在地上的双脚,惊讶的发现,他的身体没有像往常一样,一半落在地上,一半如幽灵般飘在空中。 他定了定神,迈出一步,走进熟悉的孤儿院,院中有小孩在玩耍,见他背着书包从学校放学回来,全都围在他身边,朝着让他讲故事,让他教他们念书识字。 孔麒坐在角落的秋千上看着他笑,当他的眼神投过去时,孔麒还开心的挥手。 孔麒拿起自己的宝贝口风琴,吹了一段悠扬的小调,悦耳动听的音乐飘散在角落,几个小孩子围着他跑。 而他则给孩子们辅导功课,又跟忙碌的院长打招呼,帮她一起做饭。 夜深了,大家都睡了,他也闭上眼,脑子里想着没做完的数学题,好像要沉沉的睡着。 可是他没睡着,他又站在那个没有尽头的回廊,追着模糊的声音,开始不停的奔跑。 木质的老旧地板在他的脚下发出“吱嘎吱嘎”的□□声,他的眼睛望着深夜的尽头,雾的尽头,追逐着那个熟悉的声音。 有个女孩子在叫他,他听清了。 “宋先生,吃宵夜吗?” “宋吵吵,你要死呀!” “哥哥,给我炸小鱼干吧。” “宋淮青……” 宋淮青。 他猛然睁开双眼,从床上惊坐而起。 窗边没拉窗帘,初晨的太阳冉冉升起,撒进一室阳光。 光洒在他的脸上,洒在他如墨的眼里。 他低头,静看身旁那张沉静的睡颜,脑中的声音还在阵阵回响。 他叫—— 宋淮青。 第77章 你管这叫金丝雀?14 是的,他叫宋淮青。 宋淮青坐在床上,眼中有茫然,因为他再回想梦境的时候,竟想不起来梦中那个声音都说了什么。 宋淮青低头,张了张嘴,口中发出稀碎又别扭的气声,气声里夹着一些字符,并不完整,也听不清楚。 他还是什么都没能说出来,但那种细碎的音节,却让他心中一震。 这样的动静吵到了闭眼睡觉的人,乔薇薇皱皱眉,翻了个身,伸手,想给自己挡住头上的光。 宋淮青低头,在她的侧脸上亲了一下,结果,乔薇薇睡得迷糊,跟赶苍蝇似的拍他。 可是宋淮青现在心情正好,一点都没有生气,他心中那块沉沉压着的大石头终于被挪开,他被卸去了一个沉重的包袱,前所未有的轻松。 他翻身下床,换好衣服,走出自己的房间。 晚宴将如期举行,孔昕看他下楼,笑着与他打了招呼,“父亲都与我说了,没想到你们中间有这么多事情。” 孔昕从前对这个侄子,更多的是怜惜和同情,她自己不是个耐心的人,这个孩子又不会说话,所以他们的接触也不算多。 宋淮青对孔昕歉意的笑笑,说:给大家添麻烦了。 邓羽初神出鬼没的从两个人的身后冒头,嘴里还叼着一个包子,笑嘻嘻的说:“我就说么,你一点都没继承小舅舅的音乐天赋,根本不是那块料。” 孔昕瞪她,她也不理,她与宋淮青的关系不错,宋淮青没生气,反而点头,他确实不是那块料。 孔昕指指楼上,说:“爷爷也醒了,你端份早饭上去看看他。” 宋淮青应了,转身离开。 邓羽初看着宋淮青离去的背影,忽然问:“妈,那这个……他……以后还会留在孔家吗?” 孔昕说:“那当然了,你姥爷跟我说,要把他认作干孙子。” 那不就是还和以前一样么。 邓羽初问:“那他叫什么啊?” 孔昕一怔。 这个,她也不知道。 宋淮青挑了几样老爷子爱吃的早饭上楼,推开了房间的门。 老爷子已经醒了,看上去精神还不错。 看见小孙子,他笑笑,招手让他过来,祖孙俩一起吃了顿早餐。 昨晚发泄了太多情绪,今早俩人之间倒是异常的平和。 老爷子这会儿想起昨晚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在孩子面前讲话,就觉得有点臊,还挺不自在的。 宋淮青当然知道老爷子这别扭的性格,便主动问他:身体还有不舒服的吗? 孔胜德朝他摆手:“没有,我好着呢。” 说完,他又看看宋淮青放在一边的手机,忽然问:“那你这嗓子,是怎么回事儿啊,你应该是能说话的吧?” 他真正的小孙子有先天的缺陷,说不了话,也治不了,但面前这个小孙子他原来应该是会说话的吧? 宋淮青沉默着点点头,但他想了一下,还是没有开口。 他想再找医生看看,现在的声音……太难听,也说不出完整的话。 “慢慢来,”老爷子安慰他,“等明天,咱们一块去医院问问大夫。” 老爷子说,他想在晚宴上把他认作干孙子,以后还在一起,陪着他,宋淮青告诉了爷爷自己的真实姓名,爷爷说这个名字好听。 宋淮青就只记得他叫宋淮青,记忆的开端在孤儿院,像无根的浮萍。 但是这也够了,他现在有很多想要珍重的东西,他到底来自哪里,这一点都不重要了。 老爷子喝完最后一口粥,忽然问乔薇薇在哪。 此时的乔薇薇已经醒了。 孔昕和邓羽初还在这里,她也不好意思睡懒觉。 她揉着眼睛从床上爬起来,照了照镜子,幸好没有黑眼圈。 今日天气不错,晚宴摆在露天的前庭,不少人都在外面忙碌,邓羽初都被抓了壮丁,在帮管家搬花。 邓羽初看见她站在门口伸懒腰,就朝她招手,让她过去帮忙,乔薇薇一边搬花一边东张西望:“哥哥呢?” 邓羽初指了指楼上:“跟爷爷吃早饭呢。” 她说:“咱们的蛋糕还在吗,一口都没吃呢,太浪费了。” 邓羽初说:“我给放冰箱了,那么漂亮的蛋糕,浪费多可惜,一会儿吃午饭的时候拿出来让爷爷吃一块。” 昨天那群男人起争执的时候乒乒乓乓的,差点就有人一屁股坐在矮桌的蛋糕上了,幸好她机灵,把蛋糕给拎起来了。 乔薇薇这才放心。 乔薇薇一直在楼下帮忙,午饭时分才见到老爷子,她捧着蛋糕要给老人切,老爷子眼里有笑,欢欢喜喜的把蛋糕给吃的,吃的还是戴着墨镜的拉风兔子。 乔薇薇趁机拍了照,告诉林梓月,说爷爷很喜欢。 林梓月挺高兴的,还小心翼翼的问她情况如何。 乔薇薇知道,她问的是昨天那件事,她说爷爷没事,具体的晚上再说。 林梓月那边一听情况还好,又有点按捺不住好奇心了。 她说:“今早好几个人朋友打电话问我昨天的事情,也不知道是怎么传出去的。” 她还说:“你知道吗,孔家大伯早晨被一群穿制服的人给带走了,不知道他到底犯了什么事儿。” 林家与孔伟堂一家同住一个社区,离的很近,所以消息也更快。 这下乔薇薇就真的很震惊了。 但是她不想在气氛愉快的餐桌上提这件事情,只能先收起手机,继续吃饭。 他们做的奶油蛋糕被分完了,吃不下的就被管家分给了在厨房忙碌的人。 吃完饭,乔薇薇暗搓搓的把宋淮青给拉到了一边,俩人总算是得了独处的机会,乔薇薇关了房间的门,刚要问他上午与爷爷谈了什么,宋淮青却抢先她一步,用板子给她写道:我想起名字了。 乔薇薇一怔,刚才那股小紧张都不见了,她抬头看着他的脸,有点呆兮兮的。 宋淮青觉得她这模样有点好笑,他伸手捏住乔薇薇的脸,把她的红唇捏得嘟了起来。 “你的名字是?”乔薇薇嘟着嘴问他,都分不开神生气的张嘴咬他了。 宋淮青低头亲了亲她,然后在板子上清晰的写了三个好看的字——宋淮青。 乔薇薇看着那三个字,不知怎么的,情绪有点激动,她抿了抿唇,重重点头:“嗯,你叫宋淮青。” 宋淮青笑意盈盈的看着她,乔薇薇喃喃:“那你也要快点想起怎么说话啊。” 他一怔,把女孩拉进怀里揉了一下。 夜,林梓月与自己的父母忐忑的下车,方蓉看看这挑不出错处的院子,一边回应着旁边打招呼的夫人一边跟自己女儿小声嘀咕:“看这样子,还真是要过寿啊,大儿子都进局子了,家里还……怎么能跟没事儿人一样呢。” 林梓月说:“妈您小点声。” 方蓉就是来吃瓜的,被女儿这么一说,她还有点不服气:“那怎么了,我就不信别人不好奇。” 林梓月:“……” 确实,她也挺好奇的。 老爷子还没下来,孔伟堂被抓了,孔昕在楼下带着老管家一起招待客人。 林家一家三口走上前去,送上了自己家带来的贺礼,林梓月还看见了梁越辉,她与梁越辉倒也相熟,就打了个招呼。 梁越辉隔着一段距离,朝她举了举手中的香槟酒杯,林梓月笑了笑,背后被人拍了一下,她下意识的回头,嘴里被喂了一颗黄澄澄的小果子。 乔薇薇嘴里也有一个,一边的腮帮子鼓鼓的,一边嚼一边跟林梓月说,“尝尝,挺甜的。” 林梓月张嘴咬住,惊奇的问:“这是什么?” 乔薇薇摇了摇头:“小初带来的,忘了叫什么,名字挺拗口的。” 林梓月与好朋友嚼着甜滋滋的水果,顺势打量了她,乔薇薇穿了一件牛油果绿的法式小裙子,看着挺清新的,衬得她皮肤更白了,看上去也很有活力。 “乔小姐,又见面了。” 林梓月正要开口夸她的裙子,身后一个男声响起,都不用回头她就听出来了,是梁越辉。 乔薇薇抬头看了一眼这位只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大反派。 林梓月不悦的皱起了眉,这梁越辉难不成还跟乔薇薇认识呀,刚才看见她就远远的举了一下杯子,看见乔薇薇就颠颠的跑过来了,这安的是什么心啊? 乔薇薇朝他点点头,没有要与其攀谈的意思。 但是梁越辉没有要走的意思,他跟乔薇薇说:“听说乔小姐与卡罗尔认识?” 乔薇薇说:“认识,但是不熟。” 大反派的消息倒是灵通,这么快就知道她与绿洲搭上线了么? 梁越辉不相信,他觉得这个乔薇薇挺有意思的,之前不显山不露水的,结果家中出事,她却能这样快就找到还债的办法,而且对方还是绿洲…… 绿洲那么大的公司,就算是旗下分公司,都不会轻易与一个小工厂合作,说没关系,谁信呢? 梁越辉不死心,张口还要说,就见前面一阵骚动,孔昕对所有来宾表达了感谢,并邀请大家共同见证孔家的新家庭成员。 梁越辉住了口,与乔薇薇、林梓月一起看向旋转楼梯的拐角,孔胜德左边被邓羽初搀扶着,右边牵着宋淮青,在众人的注视中慢慢走下楼梯。 孔胜德的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身上穿了件黑色暗纹唐装,看起来精神奕奕的。 他简短的解释了孔家昨日的事情,略去种种细节,只说孔家当初认错了孩子。 但是祖孙相处这么多年,已有了亲祖孙般的情谊,这是怎么都割舍不开的,所以以后,宋淮青还是孔家的孩子,是他的孙子。 孔家主这么说,这又是孔家的地盘,那些对宋淮青颇有微词的高层现在已是自身难保,这时没有人不长眼的出言反驳,大家全都鼓起了掌。 方蓉也在下面跟自己的丈夫说:“这也说得通呀,这祖孙俩一直生活在一起,不是亲人也胜似亲人了,哪像孔伟堂啊,连自己亲老子的家底都掏。” 林先生没说话,他们这个圈子,这样的事情也不算稀奇,钱权面前,亲情算得了什么? 就在这一片欢声笑语中,一个突兀尖利的女声陡然响起,距离门口近的客人被吓了一跳,转头看去,是崔雅兰带着孔延来了。 孔延身上的伤将将才好,脸上的淤青被化妆品盖住了,重新换上一身西装,看上去又是从前那个英气勃发的冷漠贵公子。 但他身上少了一丝傲气,多了些阴鸷的怨气。 崔雅兰今天起了个大早,原本打算去美容院保养一下,然后再去做个造型,晚上风风光光的亮相家里老爷子的寿宴。 结果她连家门都没出,就有人敲开他们家大门,把她丈夫给带走了。 崔雅兰当即就慌了,因为心虚。 外人都知道孔伟堂在孔氏兢兢业业,可是她是枕边人,她自然知道丈夫干的那些事。 她不觉得有错,这只是以防万一罢了。 可要是被发现了,还被人捏住了把柄,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崔雅兰慌了,她甚至忘记了自己的礼仪和教养,拦在人家的车前大吵大闹,最后是被两个人给推开的。 她一整天都心神不宁的,自己把自己关在家里,给孔国华那些人打了个电话,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都问清楚,最后气得把手机都给摔地上了。 她在家中气得大喊大叫,气得发疯,可是这都没用,她丈夫已经被带走了。 崔雅兰只能把指甲掐进肉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儿子在从医院回来的路上,丈夫现在指望不住,她必须得找老爷子要个说法! 但是这个时机也很重要,现在青天白日的,孔家老宅那边除了干活的,就只剩下孔昕那些人,她跟孔昕一向不对付,所以白天不行。 那么她就要等到晚上,等到那些有头有脸的人都来孔家,让他们看看,孔家家主是怎么因为一个外人、不要自己的亲儿子和亲孙子的! 崔雅兰从外面走来,气势冲冲,高跟鞋踩在地上咔咔作响,她气了一天了,看那些站在一起的孔家人,一肚子的怨气。 她也豁出去了,不要脸了,指着宋淮青和老爷子高声道:“老爷子,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啊,我丈夫一大早就被人给带走了,您是他亲爸爸,您不管他,小延是您的亲孙子,您也不管,他今天才出院,身上的伤都没好,您问都不问,反倒在这里拉着一个野孩子过生日,这是不是太过分了?” 老爷子已经气过了,此时面对大儿媳的质问并无任何情绪,他看了一眼跟在崔雅兰后面的孔延,平静道:“小延,你也这么想?你也觉得人做错了事可以不用受罚么?” 孔延被老爷子那双眼睛看着,心中一阵发虚,可是想想自己一家子的境遇,他又忍不住愤愤道:“爷爷,您现在是想把我和爸都赶走,好给这个外人腾地方么?” 他指着宋淮青。 孔胜德深深看了他一眼,反问:“我什么时候说要赶你走了?” 孔延一怔,细想起来,老爷子似乎真的没说过要赶他走的话,他从来都只说,让他好好反省。 孔胜德看透了他的心思,冷笑一声道:“你就是这么想我的?既然如此,那你们还来这里干什么?” 孔延只恍惚了一瞬,被崔雅兰在暗处掐了一下,又马上回过神来。 可这有区别么? 他从前当他是最亲近的爷爷,可是这个爷爷却把他父亲送去坐牢! 崔雅兰恨声道:“小延是您唯一的亲孙子,您怎么能这么对他呢!!” 邓羽初嚷嚷:“孙子怎么了,孙子有特权么,我还外孙女呢,我高贵了吗!你要是觉得你们孔家那些钱非要一个姓孔的才能继承,那大不了我改个姓嘛,我看你们娘俩这态度像是来兴师问罪的啊,你们哪来的脸,大舅犯法了,你们要是觉得冤,你们就去找警察啊!” 崔雅兰差点让邓羽初给气死,可这个臭丫头从小就是个不好惹的,大庭广众之下的,她还真不能把她怎么样。 邓羽初这话一出,四周的人开始议论纷纷—— “是啊,这孔伟堂要是不做亏心事,那自然不久放出来了吗,还怕警察冤枉好人那。” “她儿子不也是么,听说当初是靠不正当手段当上总经理的,真就一家人呢。” “老爷子这样是无情了点,但这样才能把孩子教好啊,要是公司落进这样的人手里,那还有好啊……” “听说昨天的闹剧也是他捅出来的,这不是要故意气死自己老子么……” “……” 耳边嗡嗡嗡的声音转个不停,崔雅兰觉得自己要疯了,甚至身边那些脸都开始模糊起来了。她感觉一阵眩晕,脸色煞白,就朝后面倒去。 孔延自是也听见那些人的话了,他正要反驳,崔雅兰就朝他倒了过来,他下意识伸手接人,崔雅兰压到了他肩膀的伤口,让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孔昕皱眉道:“你们还有别的事吗,要是来祝寿的,那我们欢迎,要是来找事儿的,那你们还是哪来的回哪去吧,孔伟堂到底犯没犯错也不是我们说的算的,你要是不心虚,跑过来嚷嚷什么?” 周围的议论声愈发的大了起来,孔延的面色难看极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宋淮青却在此时站了出来,打破了这样尴尬的局面。 他径直走向草坪上的那架三角钢琴,老管家适时笑眯眯的道:“小少爷要给老先生弹个祝寿的曲子。” 这话一出,话题被带走,场上的人精便全都七嘴八舌的开始说起钢琴,说起宋淮青之前在国外如何如何的厉害。 宋淮青多年苦练,虽总说比赛屡屡失利,但能够站在那样的国际赛场,本身就是对实力的一种证明。 他这次的表情非常平和,他走过草坪,坐在琴凳上,手指抚过黑白色的琴键,深吸一口气,弹了一曲欢乐的舞曲。 像是和解,又像是告别,他忍不住在想,原来他也有这样享受音乐的时候。 他抬起头,目光从人群中略过,看向孔胜德,看向乔薇薇,灯光照在他的头顶,此刻他身处属于自己的舞台,每一个跳跃而出的音符都溢满了平静的温柔。 不知谁先开始,有人扬手,就着舞曲开始跳舞,没有人再理会刚才的闹剧。崔雅兰和孔延被老管家礼貌的请了出去,孔延从未受过此种屈辱,眼中全是不甘,他脑中有个声音在不断发问:究竟是哪里出了错,事情到底是怎么一步一步变成这样的?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乔薇薇的身上。 一曲结束,有其他年轻人举手自告奋勇,坐在钢琴前面,玩起了舞曲接力,宋淮青走下草坪,喷泉的水流在灯光下给他的脸打上琉璃一样的光,乔薇薇举起他的手机,严肃的克鲁斯老师坐在对面,他那里还是白天。 克鲁斯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那独具西方特色的五官绷起来的时候有些严肃,但是却难掩眼中和蔼的笑意,他说:“你的音乐有感情了,恭喜你找到自己心爱的东西。” 除了常与孔家往来的客人,小奥斯丁与刘海明也来了,他们给寿星准备了一份礼物,然后专程来对乔薇薇道谢。 不知不觉,她已在这个世界认识了那么多的新朋友,乔薇薇挺高兴的,一不小心就跟朋友们多喝了两杯,喝得有些醉了,就自己跑去角落的空地散步吹风。 黑影从后面压下,乔薇薇觉得后背凉飕飕的,有人在看自己。 她转过头,是孔延。 孔延没走,他觉得很奇怪,总觉得乔薇薇不该是这样的,他们不该是这样的。 但是吃了那么多教训,他这次也不会轻易动手了,他只是想找乔薇薇谈一谈。 可是乔薇薇一点也不想跟他谈,她后退一步。 孔延没有伸手拉人,他还警惕着,担心对方这杯心机绿茶再摔倒,算在他的头上。 孔延与她保持着一段距离,还没开口说话,忽听一个清脆的声音带着怒火越来越近—— “孔延,你干什么,你是不是又想打人?” 林梓月发现乔薇薇不见了,以为她喝了酒不舒服,所以跑过来找人的。 她声音很大,这话一出,马上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站得最近的梁越辉走过去,轻笑着道:“孔延,你还是得注意一点,这可是老爷子的寿宴,乔小姐没惹你,你做什么总针对她?” 正在与孔胜德交谈的小奥斯丁闻言,也朝他们这个角落看来。 刘海明也一脸担忧,听见那个高个子男人要对女孩子动手,看着孔延的表情有些不悦。 宋淮青更是眼神一冷,直接大步朝她走来。 乔薇薇:…… 第78章 你管这叫金丝雀?(完) 孔延震惊的看着这些人,身体直发抖,气的。 他还什么都没做,这些人就跟防贼一样防着他。 乔薇薇站在那里,前面被挡了个严严实实,林梓月跟只炸了毛的猫咪一样盯着孔延,生怕他再有别的动作。 宋淮青二话不说,拽着孔延的领子就把人往外拖,众目睽睽之下,竟是再也没给他留情面。 孔延现在看见宋淮青就有点怵,那天被对方压在地上往死里揍的场景还在他脑海盘旋,加之宋淮青个子高力气大,他说是被对方给拖出去的也不为过。 孔胜德看着不远处的动静,闭了闭眼,什么话都没说。 他自然希望儿孙都好,也不会不管他们,就算是现在的孔延,他也没想过不管他,只不过若还想像从前那样做个风光的贵公子,那是没有的了,想要在孔家立足,那就必须的拿出真本事来。 生日宴过后,孔胜德带着宋淮青去医院做了检查,宋淮青要配合着医生做治疗。 为了刺激他说话,乔薇薇和孔胜德每天都在努力,乔薇薇绕着宋淮青叭叭叭,问他一大堆的问题,嘴皮子可比手利索多了,她说得多了,宋淮青根本回不过来,这个时候,他就会沉默着看乔薇薇。 乔薇薇就知道他是生气了。 她还会不怕死的说:“气么,生气就反驳我呀!” 老爷子跟她一唱一和的挤兑人:“他怎么反驳你啊,他又没长嘴。” 老爷子就问他:“今天跟王秘书在公司做什么了?” 反正就是三言两语说不清的问题,宋淮青知道这两个人成心为难他,干脆也摆烂,一个字都不写了。 于是老爷子就开始来回来去的在家遛自己的大鹦鹉,一边遛一边教大鹦鹉说话。 孔胜德教它:“爷爷。” 大鹦鹉就跟着喊:“爷爷!” 老爷子乐呵呵的重复:“爷爷。” 大鹦鹉:“爷爷!” 来回几次,老爷子一边乐颠颠的给它喂鸟食一边夸。 乔薇薇:“……” 宋淮青:“……” 乔薇薇和孔胜德发现他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的时间变多了。 老爷子还有点担心,悄悄跟乔薇薇说:“咱们是不是太过分了,你看你哥哥都伤心了。” 乔薇薇也沉默了。 她觉得宋淮青不是那么脆弱的人,但又解释不了他自闭这件事。 过了几天,宋淮青发现这两个人竟开始消停了,虽然摸不着头脑,但他觉得自己的耳根子总算是清静一些了,倒也是件好事。 他不知道那两个人在想什么,但就算知道了,他也不会解释自己是在偷偷练习的,与爷爷说开之后,他倒是没了那层心理包袱,一觉醒来可以发音了,但他觉得那不叫说话。 乔薇薇大半的时间都是待在家里,看看书,准备出国的考试,再偶尔跟老爷子一起在后院摆弄摆弄花草,种一些应季的蔬菜,她现在觉得种菜也挺有意思的,不但能看,而且还能吃。 邓羽初回国之后给她寄来不少学校和考试的资料,乔薇薇已经决定好的自己专业了,她想学设计,她爱臭美,偶尔给自己做两件好看衣服也挺好的,没准将来还能给宋吵吵和爷爷做衣服穿呢。 只不过她实在是懒惯了,没有办法做到头悬梁锥刺股,幸好她看书效率快,旁边还有宋淮青督促。 因为每天都要去公司帮王秘书处理事情,以及看医生、学习说话,所以宋淮青办理了延迟入学的手续,只等到时候与乔薇薇一起离开。 孔伟堂的判决下来了,他要去坐牢,得知这件事的崔雅兰当场晕厥,醒来之后就嚷嚷着要跟丈夫离婚。 孔延变得更沉默了,还染上了酗酒的毛病,他闹着向爷爷认错,孔胜德给他安排了一个分公司的职位,将他调离了市中心。 这是他给孔延的最后机会。 在那里,没人知道他是孔家的大少爷、有钱的公子哥,他不过是个小组长,手下有一帮不好管教、喜欢偷奸耍滑的组员,上面有脾气暴躁、喜欢以公徇私的上司,他一开始还想争一口气,做给孔老爷子看,他以前绝不是因为父辈和祖辈的荫庇才成功。 但这太难了,褪去身上那身光环,他也不过是一个没有背景却少才华、骨子里还带着些傲气的人,绿洲在原本的轨迹中是他最漂亮的一杖,但是这次少了女主的推波助澜,这金手指就无从说起。 到头来,他被现实磨平了棱角,但他姓了孔,亲爷爷虽然失望,却也依然管他吃喝,孔延原本还恼恨孔胜德不顾父子亲情,执意送父亲去坐牢,心里憋着一口气,他觉得说什么法律最铁面无私都是虚伪的,这不过都是家里的私事罢了,真的至于闹成那样么。 即便老爷子把那一沓厚厚的调查资料放在他面前,他都这样认为。 他上位已久,有父亲帮衬,成功来的太容易,又不肯静下心在基层安稳扎根,所以看不到下面种种,不知道孔维堂给公司造成了多少资金漏洞,有多大的损失,酿成了多少家庭悲剧。乔氏就是个典型的例子,虽乔氏的落败与孔家无关,但是因为这次危机,不知又会有多少家庭像乔家一样,支离破碎。 孔延本想一直这样呕气,但他自己没本事赚钱,呕气就要饿肚子,不知不觉,曾经傲气霸道的豪门贵公子变成了自己曾经瞧不起的那种人,在家族中混吃等死,最终一事无成,逐渐泯然众人。 乔薇薇在家里待闷了的时候,偶尔也会拉着宋淮青一起出门,去孤儿院做一做义工,或者去大街上逛逛。 妙妙的手术非常成功,恢复期也相当顺利,待她再从医院被接回孤儿院的时候,所有人都堵在门口,或关心或好奇的看着她。 妙妙的耳朵上还缠着纱布,往日寂静的大脑此时却充斥着很多声音,虽然声音还有些弱,但她听见了。 小姑娘攥着自己的小拳头,不想让眼泪掉下来,但她还是不争气的哭了。 妙妙抬头去看乔薇薇,乔薇薇笑着给大家伙发糖,把人都给驱散了。 妙妙原本是很害怕生人的,但是自己住院的时候,院长太忙了,没办法一直照顾她,都是这个姐姐陪着自己的,她现在喜欢大姐姐比喜欢那个会手语的哥哥还要多。 安顿了小姑娘,与院长说了一些术后事宜,乔薇薇在院子里跟孩子们玩儿了一会儿,然后听赵菲说,刘海明要出国了。 其一是因为刘海明本就子承父业,是学医的,一直想要去外面深造两年,其二则是想多陪一陪外公。 老人家时日不多了,小辈在旁边,他也更顺心一些。 从爷爷的寿宴上分开后,乔薇薇就与刘海明没什么联系了,乍然听见这个消息,还挺惊讶的。 赵菲有点不好意思的说,“其实我也是悄悄听见的,这件事小刘估计只跟院长说了,提前说好,出国之后就没法来这里工作了。” “院长还说要给他办个简单的欢送会呢,他在这里干了这么久,要是招呼不打一声就直接离开,孩子们应该会难过的。” 乔薇薇摸摸下巴,点头。 回去的时候,乔薇薇把这事告诉了宋淮青,两个人打算去商场给他挑一份临别的礼物。 乔薇薇一路上都叽叽喳喳的,跟宋淮青说个不停,不知道送点什么合适,宋淮青牵着她的手,始终安静的听着,乔薇薇就有点不满意:“你‘嗯’一声也好啊,干嘛不说话啊!” 都这么久了,开口说话这件事,一点进展都没有。 乔薇薇知道他的喉咙现在能发声,听过他梦中模糊细碎的呓语,虽全都是破碎的字符,连不成完整的话,但那也是能发声啊。 乔薇薇问他是不是只有在梦里的潜意识里才能开口,宋淮青却说不是。 每当看见对方这样笑着跟她说这些,她都想咬他。 乔薇薇最后在商场买了一块价格适中的手表,算作是两个人一起送的礼物。 又过了两天,她果然收到了刘海明的消息,因为这两天忙着办理各种手续,所以有点忙不过来,现在万事俱备,出国的时间都定好了,所以他来邀请一起做义工的好朋友们去孤儿院一起吃个饭。 听说温温柔柔的刘哥哥要走,好几个小孩都不舍的哭了,刘海明难得那样手忙脚乱的,一会儿抱抱这个,一会儿给那个擦擦眼泪,还要给大家保证,他一定会回来。 乔薇薇坐在宋淮青的旁边,托腮看着面前这温馨的一幕,不远处的刘海明似有所觉一般,抬起头,对上她的目光,对她笑了笑。 乔薇薇一愣,也笑了。 可旁边的宋淮青却拧起了眉毛,看着刘海明,只觉这个人就算马上就要离开了,他看他还是不怎么顺眼。 他转头去看乔薇薇,见乔薇薇还直勾勾的看着那些人,便掰过了她的脸,模样挺不讲理的。 乔薇薇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宋淮青摆出一副严肃的模样,捏着她脸蛋上的软肉。 乔薇薇瞪着眼睛,掰他的手。 幸好大家都热热闹闹的围着刘海明打转,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边。 热闹过后,宋淮青帮院长收拾一桌子的碗筷,原来的位置就只剩下乔薇薇了。 刘海明想了一下,还是坐到了乔薇薇旁边的位置,他们是背着太阳的方向,一阵夏风穿过窗户,从两个人中间吹过,刘海明挺不好意思的坐在那里,都有点不敢抬头看面前的女孩。 “怎么了,有事吗?”乔薇薇转头看他,觉得他有点奇怪。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见面了,就是想跟你说一声,我……嗯……你要记住我,咱们用手机也要常联系。” 刘海明踟蹰犹豫着,还是没把“喜欢”两个字说出口,毕竟他喜欢的人已经有男朋友了,而且他们的感情似乎还不错。 他马上要远赴异国,这注定是一段无疾而终的青涩单恋,这短暂的喜欢从他年轻的光阴中略过,什么都剩不下。 他本连这两句话都不想说的,他觉得不太好,但他最后还是没忍住。 乔薇薇一怔,心中微惊,面前的男生虽没说“喜欢”二字,但见他那不自在的表情,和有些发烫的脸颊,也能明白对方话语中那含蓄的意思。 她与刘海明的交集不算多,两个人平时相处得也非常自然,她可没想到刘海明把她叫来这里是为了这个。 刘海明见她露些吃惊的表情,赶紧摆手说:“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咱们一直是朋友的,对不对?” 乔薇薇点点头。 反正对方都要出国了,没必要因为两句话闹得不愉快,等到以后,各自在没有对方的生活中忙碌起来,那点喜欢也就全都忘没了。 搬了碗筷后回来的宋淮青,站在门口,听见了刘海明这句话。 他抬起腿,走了过去。 刘海明后脊一凉,回过头,看见了宋淮青。 他“蹭”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笑着说自己去院长那里看看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就疾步离开了,就跟要逃跑一样。 宋淮青坐在那里,面色有些阴郁。 乔薇薇笑呵呵的说:“他还挺可爱的。” 没想到刘海明这么一个看上去温柔稳重的人,竟也有这样无措的时候。 既然对方没有明说,那她也就不戳破好了,这样对谁都好。 可宋淮青显然是不太好的,他安静的在那里坐了一会儿,终还是没忍住,把乔薇薇拉出了房间。 乔薇薇后知后觉的,看他神情,便知道他可能是醋上了,她笑着戳了戳宋淮青的胳膊,说:“他什么都没说,就说以后要常联系,这你也生气么?” 宋淮青攥着她的腕子,把她拉近了一些,乔薇薇底子不好,虽然这阵子他都小心翼翼的养着,叮嘱她一顿不落的吃药,但她身上还是没什么肉。 单纯做朋友的话他当然不会不开心,可是一个人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他早就知道刘海明对乔薇薇有心思,只不过对方从没说过,加之对方马上就要离开,他就以为,对方永远都不会说了。 宋淮青突然意识到,她这么喜欢的机会让给别人,那他倒真不如直接是个哑巴算了。 乔薇薇见他一直没有反应,一副沉思的模样,便有些不解,她正欲伸出手指,打算再戳戳他。 可还不等她伸手,一双有力的手臂拥她入怀,把她带进了一个宽实温暖的怀抱。 初夏的阳光照在他们身上,乔薇薇的耳鬓与他紧紧相贴,皮肤传递出的热度几乎要把她给烧着了,她难得有些不好意思,伸手要推人:“干嘛呀……” 她还没把人给推开,胸口就传来一片酥麻的震动之感,一个沙哑低沉的声音响起,不但让她的胸腔酥麻,甚至耳尖也开始发痒。 “乔薇薇,我喜欢你。” 这句话的咬字有些别扭,也不似乔薇薇听过的那种好听的沙哑。 宋淮青长呼一口气,还是紧紧抱着她,不敢让她看自己紧张的表情,他说,“我的……声音不太好听,原本想再等一等的,可我不想让别人抢在我前面对你说喜欢。” 乔薇薇想,确实不太好听的,讲话也磕磕巴巴的。 但是艳色的桃粉慢慢从耳尖爬上她的脸蛋,她觉得这是她听过的最好听的声音。 她也有点不好意思了,这会儿也不想把人推开了,只能默默抱住他的腰,把头靠在他的肩上。 她说,“好听的,你再多说一点,我喜欢听。” 宋淮青被她给逗笑了,轻声笑了起来,果然又对她说了好多次喜欢,一遍一遍,不厌其烦。 乔薇薇的脸蛋最后实在是受不了这样的高温煎熬,终于忍不住推开了人,“哎呀,说几遍就得了……” 让人家多说几遍的是她,嫌人家烦的也是她。 宋淮青又把她给拉回来,亲了她一下。 他们回了家,孔胜德掐准了时间,在客厅里面等他们,还拎着自己的宝贝鹦鹉,刷自己的每日任务,让鹦鹉喊爷爷。 孔胜德说:“我是个没福气的,身边就这么一个乖孙子,孙子还不叫我爷爷。” 乔薇薇:“……” 这话真是怎么听都像骂人的话。 可是今天的大鹦鹉被烦狠了,扑棱着自己的翅膀朝老爷子的方向撞。 “烦死了!” “烦死了!” “烦死了!” 老爷子怒目而视,觉得自己被拆了台,正要拿走给大鹦鹉准备的小零食,却见宋淮青朝他走来,开口喊他:“爷爷。” “啪!”关着大鹦鹉的笼子落了地,大鹦鹉被摔狠了,扑腾得更厉害了。 乔薇薇赶紧上前拎起委委屈屈的大鹦鹉,把它放到一边。 孔胜德过了好一会儿,才喃喃开口:“你再叫一遍。” 于是,宋淮青又喊了一声爷爷。 孔老爷子发了好一会儿的呆,整个人就像是被定住了一样,最后,还是乔薇薇出了声,他才如大梦初醒一般,连连说了好几个好,然后赶紧转身要找老管家,让他今晚多安排几个好菜。 他转身得太快,步履匆忙,手杖都忘了拎走,那只总拎着手杖的手,抬起来在脸上擦了一下。 乔薇薇想了想,还是没追上去,要是爷爷被戳穿了在哭,她肯定要挨骂,这老头太容易生气了。 当晚,三个人在老宅吃了一顿大餐,庆祝宋淮青可以再次开口说话。 老爷子乐呵呵的,比自己过生日还高兴,要不是这些人一起拦着,他肯定要把一整瓶酒都喝光。 老爷子喝得醉醺醺的,倒在椅子上起不来了,嘴里还喃喃念着“叫爷爷”,把乔薇薇给乐得够呛,也不知道是在逗鹦鹉,还是在逗孙子。 了却了这一桩心事,待到孔昕再腾了空从国外回来,孔家一家人都去了陵园,他们要给孔麒立一个墓碑,让他跟爸爸妈妈在一起。 后来的宋淮青学了几个月的画画,找邓羽初请教了很多的技巧,最后参照孔燕堂与其妻子旧照片的模样,画了一张画,画中还有孔爷爷和孔麒。 画中的孔麒是11岁的模样,笑起来可爱又阳光,他穿着一件印着太阳花的衣服,手里攥着一个口风琴,开心的待在爷爷的怀里,就像是全家福一样。 这张画被孔胜德给裱了起来,挂在自己的卧室里,他们一起离开这里,出国的时候,他也带着这张画。 乔薇薇半摸鱼半用工的念着书,最后顺利考上了心仪的设计学院,跟宋淮青一起去上学了。 两个人的学校挨得很近,步行十分钟就到。 宋淮青去了经济学院,开始变得忙碌起来,一边上课一边跟同期的朋友一起创业。 乔薇薇励志要做独立设计师,其实就是想偷懒,不想按部就班的去上班,她偶尔画画设计图,再打理一下两个人共同的救助基金会,倒也惬意。 老爷子一直跟两个孩子住在一起,虽然宋淮青是他最疼爱的小孙子,但是当得知两个人是情侣的时候,他还是有一种家里的小白菜让猪给拱走了的感觉,连续好几天都没给宋淮青好脸色,弄得宋淮青一度怀疑,到底他与乔薇薇,到底谁才是老头认来的孩子。 女主角和书中没提几笔的角色在一起了,这一次的故事线依然塌得很彻底,但是乔大哥乔云铮倒是跟原书中描述的一样,如期回来了。 他已经东山再起,身边还有了妻子。 乔云铮回来一打听都有些傻,他恢复记忆之后的好几分钟里,都沉溺于双亲去世的哀痛中无法自拔,再之后就开始担心自己的妹妹。 他的妹妹那么娇弱,从小都被保护得很好,他们一家都出了那样的事,只留下她一个人承担那样的烂摊子,他的妹妹现在怎么样了? 乔云铮怀揣这担忧忐忑的心情回了家,孔家的事情不是秘密,乔薇薇与宋淮青是一对,这也一打听就知道。 乔云铮万般复杂的见到了自己的妹妹,看她活得很好,又心酸又欣慰。 他跟妹妹说:“哥哥现在回来了,不用你吃那些苦了,等你毕业,你就回家吧。” 乔薇薇却摇了摇头:“哥哥现在已经有自己的家了,我也有自己的家了,我的家在这里。” 乔云铮听得酸溜溜的,但是他觉得自己没资格管妹妹的事情,那么艰难的时候,他们全都丢下她,都是靠这个柔弱的小姑娘自己挺下来的,她长大了,有自己的人生了。 乔薇薇沉默着看自己的大哥,不知道此时在乔云铮的心里,已经自动脑补了八百出乔薇薇当年还债的心酸往事,最后说话都有些哽咽,怕自己在这里哭出来丢人,就跑了。 宋淮青急匆匆赶回来的时候,咖啡厅里只剩下乔薇薇了。 乔薇薇说:“大哥可能不舒服,改天再请他来家里吃饭吧。” 宋淮青虽有些奇怪,但还是点头应了,面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小舅子,他也是相当紧张的。 他问乔薇薇:“大哥都说什么了?” 乔薇薇眨眨眼:“大哥让我跟他回家呢!” 宋淮青与她牵手的力气都紧了一些。 两个人牵手走出咖啡厅,走上布满梧桐林荫的大道,见周围人少,她飞快垫脚,亲了男人一下。 宋淮青说:“咱们的家在这里。” 那言下之意很明显,家在这里,回哪去? 乔薇薇摇着他的手说:“那你说句好听的,我就不走了。” 旁边的男人深深看了她一眼,林荫大道上,太阳光挤出树叶的缝隙,将他们的影子叠在一起。 树影摇曳,沙沙的声音里,一个好听的声音落在她耳边,跟她说: “就待在我身边,哪也别去,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 “好不好?” 乔薇薇趴在他硬邦邦的肩膀,笑着说好。 宋淮青抱着她,又凑着近了一些,跟她说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情话,一开始还很好,乔薇薇忍不住的唇角上扬,可到后面,这狗男人就开始不正经起来,什么都讲。 乔薇薇的脸越来越红,最后干脆窜上他的后背,超凶的从后面捂住了他的嘴,不让他说了。 “宋淮青,你学坏了你!” 宋淮青笑伸手接住她,背着她继续往前走,一起走到尽头,走向阳光更多的地方。 第79章 假千金选择原地退休1 “你认一认,所有的文件都在这里了,你自己拿回去收着吧,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其实收着也没用,既然已经不打算干了,那这些资料和剧本不过是废纸一沓罢了。 小助理深吸一口气,看着乔薇薇,他又看了一眼对方那张惹人的脸,心中忍不住的可惜,“其实你要是想……” 乔薇薇如今在圈中已经小有名气,就算不是陈家人又如何呢,她靠自己也能红的。 乔薇薇对助理摆手:“您不用再劝我了,娱乐圈不适合我。” 小助理忍不住多嘴问:“那你接下来是打算?” 乔薇薇:“我打算回老家开一块地。” 小助理:“……” 他只当这姑娘伤心孤独,把脑子给伤到了。 她抱着个鼓囊囊的牛皮纸袋下车,目送那辆黑色小轿车远去,低头看看牛皮纸袋,又看看自己手机里面的钱,随手走进一家奶茶店,买了杯奶茶,打算回家。 她是女主角,是个假千金。 这原本该是个女主角征服娱乐圈的故事,但是这个故事却在一开始就出了岔子。 女主角只是个“原女主”,她还没来得及征服娱乐圈,就深陷身世风波,被爆出只是个“假千金”的丑事。 真正的女主角另有其人,是那个被错认回穷人家的落魄真千金。 绿茶真千金陈媛是个觉醒的书中角色,觉醒之后的她意识到自己不过是一本书中的女配角。 明明她才是应该在陈家的娇宠之中长大的千金,可是她却被自己的养父母带回小村落。 后来养父母因故去世,她又被迫寄住在大伯母的家里。 好不容易熬过了这些,终于长大了,结果忽然有人告诉她,她是豪门被抱错的孩子。 那天,青阳镇开来好几辆锃亮的黑色车子,一群西装革履的精英人士将她带回了陈家。 陈媛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切都不适应,她回到陈家,面对一群光鲜亮丽的陈家人,他们打量她的眼神就像是在打量一个货物一样。 尽管乔薇薇不是陈家的亲生孩子,可是陈家父母不舍得放走养了这么多年的优秀孩子,苦劝着把她给留了下来。 他们需要他们的女儿去联姻、帮他们争取更多的利益,所以孩子当然是越多越好的,他们不缺这口饭。 自此,两个女孩子一块在陈家住下了。 假千金受了二十多年的精英式教育,放在整个上流圈子,她也曾是陈夫人最骄傲的女儿,那些刻入骨子里的教养礼仪和习惯,不是三两天能追赶的,这样一来,陈媛处处被对比,处处不如人。 所以陈媛在陈家吃尽了苦头,哪怕别人都知道,她才是陈家的正牌大小姐,可她就是比不上人家。 她骨子里缺少安全感,被真正的家人这样对待,她忍不住就开始闹,歇斯底里的闹。 可越这样,她与那个淡漠优秀的假千金就越是有鲜明的对比,陈家人对她就越失望。 书中种种让她红了眼,所以将乔薇薇当做是自己的眼中钉,肉中刺,对乔薇薇起了戒心,她是绝对不想把自己人生过成书中那个样子的。 所以刚刚被告知,她是陈家抱错的女儿,马上就要被接回陈家的时候,她尝试把握陈家人的心理。 她发现,乔薇薇虽被大家夸奖,但是她的嘴一点也不甜,性子也孤,从不主动解释什么,陈家这些人,好像跟她也没有那么亲近。 两个女孩再次同住一个屋檐之下,陈媛没有动不动就发脾气,她刻苦努力,尽管进步很慢,但成了全家的宝,反倒是乔薇薇,逐渐被边缘化,慢慢失宠,这样一来,陈夫人就更想早点把她给嫁出去了。 她想与陈家划清界限,可是陈媛玩绿茶游戏却玩上了瘾,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父母的不易,要她与家人和解,就这样,因为陈媛的掺和,陈家人听了她那些话,不但没觉得是自己错了,反倒觉得养女不知感恩。 假千金开始与陈家剪不断、理还乱。 她反抗陈家人指派的未婚夫,陈夫人觉得她是翅膀硬了,要给她点教训尝尝,所以她的事业受到打击,频频与好角色失之交臂,星辉慢慢黯淡,逐渐寂寂无名,被昔日圈中仇敌算计,又被陈家人厌弃。 反倒是陈媛,在陈家如鱼得水,最后靠一身茶艺钓了个身价不菲的大佬,成为了人人欣羡的人生赢家。 所以来到这里翻了剧本的乔薇薇第一件事就是离开陈家,她改回了原本的“乔”姓,依然叫乔薇薇。 她不太想跟一个小姑娘成天在豪宅里面扯头花,也不太愿意做娱乐圈的工作,明星来钱快,但是太难熬出头了,她现在不过小有名气,因为咖位不够,经常熬夜以及被放鸽子,她可吃不了这个苦。 出租车停在陈家所在社区的时候,乔薇薇刚好喝完自己手里的奶茶,她结了车费,然后下车,走进了小区。 这处高档住宅区门禁很严,是不让出租车进去的,所以到这里,她只能自己走进去。 今天是陈媛回到陈家的第三天,原主前两天在录综艺,昨天才回家,她也是那段时间穿过来的。 她在那个综艺里面只露了五分钟的脸,乔薇薇摸着下巴,觉得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的镜头应该会被剪得一帧不剩。 因为她进娱乐圈的时候遭到了陈家父母的强烈反对,所以没有任何一个公司敢签她,她只能找个小助理帮忙一起打理事务,自己苦哈哈的跑通告。 乔薇薇这会儿倒是庆幸了,要是真签了公司,她可付不起天价违约金。 打开别墅大门,陈媛正与陈夫人坐在一起,陈夫人也姓陈,叫陈昭玉,此时的她在教陈媛如何泡茶。 陈媛学得认真,偶尔也与母亲聊两句闲话,说一说自己从前的事情。 陈昭玉都听着,偶尔也会轻声细语的安慰她一句,说她受委屈了,看上去就母慈女孝,特别美好。 大门口的响动同时吸引了两个人的注意,陈昭玉和陈媛同时转头看来,就见乔薇薇正抱着什么东西,要上楼回自己的房间。 陈昭玉见她如此没有礼貌,秀眉拧起,道:“你站住!” 乔薇薇偏过头看她。 陈昭玉问:“你去哪了?” 乔薇薇说:“出去散个步。” 陈昭玉觉得她肯定是又去跑什么通告了,她一直不赞同乔薇薇往娱乐圈钻,她觉得那里面乌烟瘴气的,去了学不了好,但是这个女儿从小性子就倔,以前陈昭玉不知道她是随了谁,现在才知道,原来这个倔孩子根本不是她女儿。 可这是她培养了二十多年的优秀心血,她不会这样轻易放弃。 她原本打算得挺好,等她把亲女儿接回来,与她亲近一些,说不定就能刺激到乔薇薇,为了让她高兴,乔薇薇或许就不再闹着要去娱乐圈折腾了。 谁知这招根本没用呢! 陈媛在一旁笑眯眯道:“妈,姐姐在外面跑了一天,肯定累了,您先让她上楼休息吧,有什么话等她睡醒再问也不迟呀。” 听了这话,陈昭玉更不高兴了,刚认回来的女儿都知道在这里跟自己喝茶聊天,知道陪妈妈,可这养了二十多年的孩子不但嘴不甜,性子还越来越野了,成天就知道去乱七八糟的地方,都不敢告诉她! 不告诉她不就是心虚么。 陈昭玉有一种什么东西要失去掌控的感觉,但是那一瞬的感觉太快了,她抓不住。 “你等一下,”陈昭玉叫住了乔薇薇,跟她说,“你上去收拾一下,晚上我带你去刘家做客,正好刘家的小儿子回来了,你们的年纪差不多,应该很聊得来。” 乔薇薇没应,陈昭玉上个月还说了刘家小儿子的坏话,她看不上人家。 此时的陈昭玉在乔薇薇眼里就是个给猪敲章的杀猪人,她手下的孩子全都是她精心教养出来的小猪,她按照自己的意愿养着他们,让他们顺随母亲心意的长大。 然后她便挨个拎起自己的小猪观察,值钱的敲个金章,再养一养,以后能卖个更好的价钱,没养好的敲个铜章,尽早处理,不能亏本。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她虽然留在陈家,但是她不是陈家的女儿,她不是正儿八经的陈家千金,所以她被陈昭玉敲了铜章,不值钱了,需要马上处理,以前瞧不上的刘家小公子,现在对她来说都算高攀了。 假千金在豪门确实锦衣玉食颇受重视,但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她足够优秀,足够有价值。 这便是一切伊始,陈媛拿养恩压她,要她留在陈家,给她当对照组,可是乔薇薇自己可不会被什么给压到,养恩是有,但是要用一辈子来偿还,那就只能说抱歉了。 乔薇薇不理解,这样一个冷血的人家,为何陈媛要与她在这里争个你死我活。 反正她不争了,爱咋咋,摆烂回老家。 所以乔薇薇对陈昭玉说:“我想了一下,陈媛这么想念爸爸妈妈,那我也是一样的,她都回家了,我没有道理不回家。” 陈昭玉一愣,没理解她的意思。 乔薇薇说:“我收拾一下就走,等我以后得空了,就回来看你们。” 说罢,她就转身上楼了。 “妈……她……”陈媛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开口时因为失态,语气有些奇怪。 可是陈昭玉难得没有纠正她,让她注意仪态,因为她也很吃惊。 乔薇薇这是在说什么呢,她也回家?这里不是她的家吗,她要回哪里去? 乔薇薇上楼,收拾了两件衣服和必需品,贵重的首饰之类的全都没碰。 她包里还有一张卡,卡里有十万块钱,是她累死累活跑通告赚来的,这笔钱她打算先自己留着。 见她上楼,不一会儿真的拉着个箱子又下来,陈昭玉的脸色才彻底拉了下来,她拦住乔薇薇,从楼上的书房叫出了一家之主陈立秋。 陈立秋倒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他只是问乔薇薇:“你想清楚了?” 乔薇薇点头。 于是陈立秋便放行了:“回去看看也好,至少去你父母的墓前拜一拜。” 陈昭玉却不依不饶,她很不高兴:“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亏待过你吗,你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就要走了?” 乔薇薇奇怪:“陈媛不也一样吗?” 她不也是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就利落的走了吗? 陈媛眼泪汪汪的站在一边,揪着自己的衣摆,小声嗫嚅道:“姐姐你别生气,我不是来抢你的位置的,实在是……在大伯母一家的日子太不好过了,我才回来的。” 陈昭玉听她说这些,又皱起了眉。 是啊,这能一样么,陈家是什么条件,乔家又是什么条件? 乔家父母早已离世,只剩下一个偏远村落的小房子,难不成乔薇薇要去住那里么? 乔薇薇说:“那我也要回去看看的,我还没见过自己的亲生爸妈。” 陈昭玉最厌烦的就是乔薇薇这副倔强不懂事的模样,这点就不如她自己的亲生女儿,乖巧听话,做事也可心,虽然有点笨,天赋差了点,但最重要的是听话。 陈昭玉看她还要往外走,一怒之下冷冷道:“你有本事就走,你要是走了,就把陈家这些年养你的花费全都还回来。把钱还清了,我就不管你了。” 这不是成心给她没脸吗,她都跟刘家人说好,带她过去,人要是走了,她带谁去? 乔薇薇走得依然干脆,“会打给你的。” 陈立秋有些不悦,他觉妻子这话说得太冲动了,依照养女的性子,她真能干出这种事来。 但他也只是拧了一下眉,他觉得娇生惯养的养女受不了外面的苦日子,没过多久就得自己回来。 到时候,她才是求人的那一方。 在谈判桌上,这样的人是没资格再讲条件的。 想通了,他便觉得这样也好。 陈昭玉很生气,但是听了陈立秋的分析,她也觉得这样好,若她真去那穷乡僻壤的地方走一遭,吃了苦头再回来,一定就知道陈家的好了。 想到这里,陈昭玉便放心了。 再说乔薇薇那边,她收拾的东西里有乔家父母祖宅的过户文件,是陈媛给她的,现在那小房子已经是自己的了。 房子在汜水村,可是汜水村靠着山,一直跟不上发展,所以村中的多数人为了讨生活或者给孩子更好的教育,都跑去隔壁的青阳镇了,大伯母一家也是。 乔薇薇盯着那个地址思索了半天,她跟小助理说回家种地是玩笑话,可是思来想去,她又觉得得代替原身,回趟老家,到亲生父母的墓前送一把花。 她坐车离开了繁华的市区,车子缓缓驶上高速,两边的风景从眼前飞快略过,四周也变得越来越荒凉。 青阳镇如今发展得也不错,学校都是干净整齐的教学楼,旁边还有一处新盖起来的小区,再往前,她看见了一片尚未改建的平房,对了一下地址,乔家大伯母一家应该就住在这附近。 不过乔薇薇不打算跟那一家人打交道,从来都没认识过,从剧本里就能看出来,那一家虽不恶毒,但也不好相与。 车子继续行驶,越来越荒凉,还隐隐看见了起伏的山峦。 汜水村在山脚下,交通不太方便,但现在比以前好些,村口那几个附近小村庄的交汇处,一天会有几趟公交车。 乔薇薇在村口下车,继续往村子里面走,村子不大,稍微一打听就能找到地方。 有个热心的大婶还好奇的问她:“姑娘,你是那家什么人啊,那家好久没人住了,人家都说那屋子里面闹鬼啊!” 乔薇薇眼皮一抽,说自己是乔家的女儿。 大婶一拍脑袋:“是乔家闺女啊,让你大伯母一家接走的时候瘦得跟个豆芽菜似的,没想到一转眼都这么大了,长得也水灵了!” 乔薇薇没多解释,礼貌的谢过大婶,独自朝山脚的方向走。 她站在一扇高大的铁门前,铁门上面的漆已经斑驳脱落,上面挂的锁头也长满了锈斑。 乔薇薇实在想象不到一个近乎十年没住过人的老屋子是什么样的,等她推门进去,会看见什么呢? 一地的杂草?石板路上面的青苔?数不清的蛛网? 她实在是好奇。 从外面看,这座老屋的占地很大,院子应该也很大,说不定她以后找人把这里打扫翻修一下,真的可以开个地,种些花花草草,偶尔过来小住,最好带上宋淮青。 也不知道宋吵吵现在在什么地方。 有了上一世的经验,乔薇薇刚过来这里的时候就稍微开放了自己的精神力,就像个等待接收信号的小信号塔,能帮助她找人。 待到找到人,她再关上,这样浪费不了多少精神力。 乔薇薇费力的把钥匙插进锁头,磨叽半天,终于把大门给打开了。 宽敞的大院子,向阳的几间正房,院子中间用石砖铺成了一条路,但是野蛮的杂草几乎将这条路全部覆盖。 乔薇薇沉默的站在门口,低头看看自己的短裤。 大夏天的,蚊虫那么多,她要是趟着草走进去,这双腿还能要吗? 她只思考了一秒就默默后退,决定以后再来,她扫了墓就离开,去青阳镇住旅馆。 她想了想,觉得自己不能拖着个这么大的行李箱上山啊,所以只能又跑去村口的小卖铺买了一把新锁头,把行李箱藏在院子隐蔽的角落,关了门,抱着半路买的百合花,独自上山去了。 大铁门“吱呀”一声重新被关上,院中重归于寂静,一点风都没有。 大约过了几分钟,一个长得玉雪可爱的小孩儿探头探脑的从里屋的窗户探出头来,震惊的说:“她走了,她又走了!” 小孩儿转头,看向身后两个人,他身后两个,一个是模样儒雅的中年大叔,此时正笑眯眯的,笑得时候眼睛只剩一条细缝,像只随时要算计人的老狐狸。 中年大叔旁边站着一个女人,女人穿着一身月白色的旗袍,上面的暗纹复杂漂亮,她站姿端庄,容色娴静淡雅,俨然一个旗袍美人。 与笑眯眯的中年大叔不一样,女子面上有些愁容,她也望着门外的方向:“那是这间屋子的主人吧,主人家要回来了。” 主人家要是回来了,他们继续住在这里,就不太好了吧? 小孩儿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插着腰说:“你怕什么啊,她又看不见我们,大不了就跟吓唬当初那个小贼一样,把她吓跑呗!” 他们三个刚住进来那会儿,撞上了一个摸进来偷东西的小贼,其实就是个十多岁的毛头小子,正是讨人嫌的年纪,看这家的大门总是紧紧锁着,就想摸进来看看里面什么样,结果小孩儿给当成了小贼,装神弄鬼一番,把那小年轻吓得连滚带爬的离开了。 本来翻墙对他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可是那晚他差点给吓得尿了裤子,因为腿太软,好不容易爬上墙,却直接从墙头摔了下去,摔断了一条腿,在医院里做了三天的噩梦,最后腿好了,出院了,还是哭爹喊娘的从村子里搬走了。 从那以后,这里就有了闹鬼的传说。 小孩儿一想起来就兴奋,这里实在太无聊了,他们又出不去,他做梦都想在这里找点乐子。 女子迟疑着说:“可我看刚才站在门口的,好像就是一个小姑娘,这样会把她吓坏的。” 女子旁边的中年男人也冷飕飕的看了小孩一眼:“别胡闹。” 小孩立马闭嘴立定,屁都不敢放了。 又过了几分钟,男子继续坐下看自己手边的古籍,女子继续拿起手中的针线继续做刺绣,小孩儿又憋不住了,他忍不住小声哔哔:“那她真住进来怎么办……她看不见我们,可我们看得见她啊……” 成天跟一个陌生人相处,多奇怪啊。 乔薇薇气喘吁吁的爬上山,找到了乔家父母的坟墓,拔掉了四周的杂草,将白色的花朵放在他们的墓前,然后认认真真的鞠躬。 做完这些,她坐在那里,吹了会儿风,觉得自己没那么累了,又赶在暮色前下山。 若没记错的话,最后一班去往青阳镇的公交六点离开,她现在下山离开,时间刚好。 下山的时候就快多了,她很快回到山脚下,掏出钥匙,要把大门打开。 与此同时,像是受到什么感应,最东侧那终日不见阳光的阴冷房间里,一个男人睁开了双眼。 乔薇薇刚推开大门就有点傻眼。 因为她在这荒废了许多年的小破院子里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东西。 她呆愣的站在门口,直直朝里面看去。 只见一个胖乎乎的小孩,穿着个红肚兜,梳着个小辫,一脸凶相,两手叉腰,在那里对她大声叭叭—— “你是什么人那,你不许住在这,听见没有,否则我就把你吓哭!!” 吓得尿裤子那种!! 乔薇薇有点傻眼,瞪着那个光屁股红肚兜的小孩,眼珠子都不敢眨一下。 她脑子里一阵悚然,刚才那一刹的感觉不会错。 可为什么是个光屁股红肚兜的小孩!!!! 第80章 假千金选择原地退休2 袁琛仗着普通人看不见他,就在那里凶残的恐吓人。 他不是鬼,是半阴半阳的身体,所以吓唬起人来效果格外的好,袁琛扭着自己的小屁股朝陌生女孩做鬼脸吐舌头,可是吐着吐着,他就觉得不对劲儿了。 他总觉得这女人好像能看见自己一样。 为了验证这一猜想,袁琛迈着自己的小短腿往左跑了两步,果然,就见那女人的头跟着他一起往左歪。 他犹豫了一下,又试探性的朝右边挪了一步。 乔薇薇歪着脑袋不解道:“小孩儿,你谁啊!” 刚才这院子里还没人呢,怎么这会儿功夫就多出个小孩呢,难道是第一次开门的时候偷偷溜进来的? 这下,袁琛这个打算装神弄鬼的反倒是被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的往屋子里跑。 “救命啊,她看得见我!!” 乔薇薇:“……” 这回,乔薇薇也顾不得前面的杂草有虫子了,她觉得这小孩儿莫名其妙的,拔腿就追了进去。 可是停在门口,她又觉得有点不对。 她站在堂屋的门口,细细看着被小孩打开的门,外面的院子荒凉,杂草丛生,但是堂屋的大门却很干净,没有蛛网,只有一层薄薄的尘土,屋子里也没有那种闷久了的霉味,这根本不像是十年没住过人的屋子。 袁琛一口气跑回西面的大屋,他吵吵嚷嚷的,正在研究古籍的袁博义和做刺绣的花容全都听见了,他们两个纷纷放下手中的东西,看向袁琛。 袁琛一副惊吓过度的模样,袁博义看了他一眼,觉得他这模样有点伤眼睛,他“啧”了一声,道:“怎么了?” 花容担忧的说:“是那个女孩子回来了吗,你真的吓到他了?” 袁琛:“……” 他才是那个被吓到的的好吗! 乔薇薇站在堂屋,都不等仔细寻找,就听见了西屋的动静,她站在门口往里看,不但看见了刚才那个小孩儿,还在里面看见了陌生的一男一女。 听到门口的脚步声,袁博义也扭头看去,正好与乔薇薇看了个对眼。 袁博义看向花容,跟她说:“你看得见门口那个人吗?” 见袁琛吓得小脸刷白,袁博义的一脸古怪,花容犹犹豫豫的回过头去,又与乔薇薇看了个对眼。 花容弱弱的说:“我看得见呀……” 他们当鬼的能看见人,很奇怪吗,要是人能看见鬼……咦??? 花容再次回头,这次多少带了点惊吓在里面。 乔薇薇:“……” 花容弱弱的跟袁博义说:“我怎么觉得她能看见我们呀……” 乔薇薇:“你们谁呀……” “……” 半分钟之后,乔薇薇古怪的坐在椅子上,跟面前的两只鬼大眼瞪小眼。 袁博义笑眯眯的说:“原来你是这个家的主人,那咱们还真是有缘分的。” 花容做不到他那么厚脸皮,她害羞得脸都红了:“我们只是想找个清静的地方待着,希望姑娘别生气。” 袁琛战战兢兢的躲在两只鬼的后面,什么话都不敢说。 “你们是鬼魂?” 这个世界是有鬼魂的么? 乔薇薇仔细观察着这三个人,那较大的一男一女落在她眼中,身体都被一种特殊的能量波包裹着,确实不是普通人有的,这种能量波,普通人用肉眼是看不到的,她是个外来户,大脑被精神力开发过,这才得以看见那些特殊的磁场能量团,而那个小孩儿,它身上的能量波有些稀薄。 这算什么呢?半鬼?? 乔薇薇有点稀奇。 袁博义笑得和和气气,手中还捻着一个精致的白瓷茶杯,他说:“是的,我们全都是鬼。” 那口气,就跟说自己是个正常人一样。 乔薇薇:“……” 她指指袁琛,说:“小孩儿,你不算是鬼吧?” 袁琛又被他的话给吓到了。 倒是花容,笑着朝她解释道:“它原是山间老参,机缘巧合才成了这样,不算是鬼。” 花容是真被乔薇薇的眼力给惊到了,她觉得乔薇薇像是某些会术法的家族传人,但是那些人不一向都是以收鬼为己任么,她怎么这样波澜不惊呢? 乔薇薇自己也做过小猫咪,所以对大变活人也不奇怪。 她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耽误了这会儿,她已经赶不上最后的公交车了,今天只能在此留宿。 她根本不怕这里有鬼,这在她眼里就是各种不一样的磁场能量团,这些东西看上去什么也做不了,长得也不吓人,她反倒担心这里没有能住人的地方,十年没有人住过啊! 乔薇薇有点发愁的扒拉着自己的箱子,想从里面找找能用的东西。 花容一直默默观察着她,这座山很特别,死在山上的人全都被困在这里,无法离开。 他们都被困在这方寸之地,唯一能去的地方就是汜水村的荒山,那里是没什么看头的,所以即便知道外面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可她从来都没有亲眼看见过。 就比如这女孩奇怪的衣服和发型,她那个奇怪的箱子,还有箱子里面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她全都好奇,想要开口问,可是她又不好意思,觉得这样不礼貌。 乔薇薇从箱子里面拿出一瓶矿泉水,喝了两口,刚才爬山的时候没带水,嗓子快冒烟了,这会儿总算是恢复一些了。 袁琛也鬼鬼祟祟的看着她,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个箱子,他的关注点跟花容不一样,他看的是那些包装花花绿绿的东西。 乔薇薇喝完了水,就打算去见屋子里的第四只鬼了,她拧起瓶盖,在老房子里面探寻。 她的感觉不会出错,宋淮青在这里,那他也不可能是个大活人了。 花容原本还盯着那些新鲜的东西看,见乔薇薇在几个屋子乱逛,也忍不住好奇的跟着,可见她要开最东边那屋子的门,吓得赶紧拦:“不能去那里!” 她下意识伸手抓人,可是伸出手去又有些懊恼。 她早已是一抹残魂,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凡人看不见他们,他们也触及不到凡人。 可下一秒,花容却愣住了,因为她那只手,真真切切的抓在了乔薇薇的胳膊上。 乔薇薇偏过头去看她,被一只鬼抓在身上倒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有点凉,大夏天的倒是解暑了。 袁琛也吓的够呛,他都不知道今天到底受过多少惊吓了,但是花容可以碰到面前这女人这件事,给他带来的冲击,远比她能看见他们来得还要大。 “你……” 乔薇薇奇怪的看着有点呆愣的旗袍美人,不解的问:“为什么不能去?” “你……”花容不敢置信的看着她,都没听清她说了什么,又试探性的伸出自己另一只手,在乔薇薇的肩膀上戳了一下。 她的灵体居然没有穿过对方的身体!!! 花容咬住唇,一把抱住了乔薇薇。 被迫和漂亮鬼姐姐贴贴的乔薇薇:“……” “妈呀……抱了……”袁琛震惊得连连后退,一个屁股蹲儿摔在门槛上,转头去找袁博义,“老袁,你快看啊,她们抱了!!!” 乔薇薇:“……” 袁琛这一嗓子把袁博义给喊来了,花容开心的给袁博义展示,“老袁,你看,我能抱她!” 说完,她脸涨得通红,转头去看乔薇薇,“对不起,但你……真的是普通人吗?” 普通人可没有这样的本事吧? 趁花容失神,乔薇薇一鼓作气,打开了小屋的门。一阵阴风从昏暗的小屋子里吹出,里面是在普通不过的杂物间,唯一的小窗被封住了,不见一丝阳光,里面一股霉味。 怎么没人呢?? 花容见她把门给打开了,但是门后没人,这才又松了口气。 倒是袁博义,若有所思的问:“你在找什么东西么?” 乔薇薇笑笑:“这么久没回来了,看看我家里人有没有给我留些值钱的东西。” 袁琛一听是这,撇了撇嘴说:“那你别找了,这里什么值钱东西都没有。” 乔薇薇挑眉:“这里什么好东西都没有,那你们为什么要住在这?” 花容对乔薇薇的好奇愈发旺盛,这会儿倒也吐露了一些事情,她柔柔的说:“我们离不开这座山,但是山上游荡的鬼都太丑了,经常在那里待着,还有可能被更厉害的恶鬼吞食,所以我们就躲来这里了,就是想耳根和眼底都清静一些。” 他们离不开这里,但是外面的鬼魂却能进来,所以对于他们这些鬼而言,外面的山上乱得很。 乔薇薇好奇:“那其他的鬼不来么?” 要是真能清静,有这么个好地方,怎么就只有这两只半的鬼呢? 花容说:“他们不敢来的。” “为什么不敢来?” 花容看了一眼杂物间,有点犹豫。 因为这里有个吃鬼的鬼啊,他最可怕啦,那些鬼躲都来不及呢!! 花容在犹豫,但是袁琛就不了,袁琛的心眼子多着呢,今天一天被一个女人给惊吓好几次,他满心都想报复回去,听乔薇薇这样问,他得意的直翘辫子,插着腰说:“因为我们老大最厉害,他们都不敢来!” 袁琛在没有被袁博义起名为“袁琛”之前,一直扎在汜水村这座山头修炼,别看他长的一副小屁孩儿的模样,若认真算起来,他比袁博义和花容的年纪都要大。 当年的袁琛还是一颗刚刚有意识的小人参精,根本没化形,整天躲在深山老林里面,看山上那群土匪喝酒吃肉侃大山,最神气的莫过于最上头那个人,他是最有本事的,他碗里的肉是最多的,别人对他也是最恭敬的。 那些人一声一声的“老大”听得他心驰神往,他可太想当当老大了。 但老大不是那么好当的,他默默在山头修炼,怎么都化不了形,与他一起长大的同伴不是被人采走就是死在了地里,只有他幸运的活了下来。 但是化形是需要机缘的,他一直没能等来,直到等到那抹奇怪的残魂逃命似的摔在这座山头,他沾到了这抹残魂身上的紫气,随后竟有了人的模样。 从那以后,袁琛就认准人家是老大了,虽然他自己当不成老大了,但是有个这么厉害的老大,他脸上有光,一提起来下巴都恨不得抬上天去。 乔薇薇问:“那你们老大在这吗?” 一旁始终没开口的袁博义笑笑说:“乔小姐,我觉得你还是不要跟他见面比较好。” 乔薇薇不解:“为什么?” 花容咬着唇说:“你这个……” 她指了指乔薇薇的眼睛,“不知道你这个是哪家的秘术,但是淮青他,最讨厌的就是会这些奇异术法的人类。” 有些鬼确实是讨厌那些人的,尤其是被那些术法所杀的鬼,可那些普通的鬼讨厌是一回事,他们没法伤到人类。就像他们,连吓唬人都做不到,他们没法让人类看见,没法让人类听见,更没办法让他们感觉到。 装神弄鬼的事情全都是半阴半阳的小人参精弄出来的,他们根本掺和不了。 可宋淮青不一样,自从他被困在这座山,就不停的吞噬着那些冤魂厉鬼,她从没见过那样的恶灵。 三年前,一个颇有道行的和尚带着他的小徒弟上山来,那和尚有一双阴阳眼,能看见他们,想要超度他们。 但是宋淮青却差点要了他的命,没人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大和尚人还是不错的,袁博义手中的茶具和典籍、她手里那些刺绣的工具,都是大和尚用特殊的术法送到他们手上的,因为大和尚对他们有恩,他也实在没做坏事,这才将将从宋淮青的手下逃过一命。 乔薇薇听见花容口中的名字,心头一跳。 她又看了一眼那空档的杂物间,耸耸肩,转身:“那好吧,我不看他了。” 乔薇薇又开始捣鼓自己那些行李,花容虽还是有点不好意思,但好歹说上了两句话,也没有一开始那么尴尬了,她也蹲在乔薇薇的面前,好奇的盯着她的箱子看。 乔薇薇也对花容有些好奇,起了些闲聊的心思,还想旁敲侧击的再问一问宋淮青的事情,于是便跟花容聊了起来。 花容笑盈盈的问了她现在的年份,然后惊讶的告诉乔薇薇,自己已经是一百年前的人了。 当时的她是个大家族的小姐,因为父亲逼着她嫁人,她才逃跑的,带走自己所有首饰和值钱的物件,逃到了这座山上。 乔薇薇听得挺不忍的:“那你最后怎么……” 怎么死了呢? 许是时间过得太久了,花容提起这些事情已经淡然了,明明在说自己的死因,可是她甚至还能笑。 她说:“我太笨了,没出过远门,不知道山路多难走,我是从山上踩空,被石头撞到了脑子,没人能找到我,我才断了气的。” 乔薇薇:“……” 大多数人死后化作鬼魂,都会自己去转生,执念太深或者怨气太重的鬼除外。 花容心中尚有心事未了,她本以为这辈子都没机会了,可是今天却让她碰见了乔薇薇这么特别的人,或许她真的能实现自己的愿望呢。 花容看乔薇薇,真是越看越喜欢。 乔薇薇却被花容那温柔的眼神看得越来越毛,干脆拿起自己的化妆包,干巴巴的跟她找话聊:“呵呵……那你一直没法出去,一定没见过这个,我跟你说说……” 与此同时,袁博义站在一个男人身边,袁博义一身青衫,温润如玉,而他旁边那沉默的男人穿着黑色的长裤和雪白的衬衫,光看这身雅致的装扮,只会让人心生好感。 可他刚撕了一只厉鬼,冲天的怨魂之气压都压不住,远远看去,他周身几乎是要凝成实质的黑,那原本清俊的五官因为阴鬼之气太重,平添几分秾丽。 袁琛一看见他老大就乖得不得了,完全看不出平时在外面是怎么嚣张的。 袁博义说:“刚才你看见了么,真是怪事,小容居然能碰到她。” 一个鬼,一个人,这怎么可能呢。 就连几年前那个有阴阳眼的和尚,至多也只能跟他们说说话罢了。 袁琛见缝插针的拍马屁:“我也看见了,但是她没有老大厉害。” 袁博义说:“你也去试试,要是你也能碰到她,那真的不得了了。” 宋淮青根本没理他说的话,他还在消化刚才吃掉的怨鬼,鬼魂没有嗅觉的也没有味觉,按理说什么都感觉不到的,可这些冤魂厉鬼吃起来真的很难受,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并不是通过感官传递进来,而是直击灵魂,又恶心又难受。 可他跟袁博义这些鬼不一样,他们即便变作鬼,也是魂魄完整的鬼魂,而他只有一缕幽魂,魂体少得可怜,要是不吃这些东西,他很快就得死。 他忘了自己到底怎么死的,但是他知道,他不能连这最后一抹残魄都销殒。 宋淮青还是觉得不舒服,身上戾气涌动,厉鬼魂体中那些尚未消散的污秽、贪婪,弄得他烦躁无比,他甚至没去听袁博义在出什么馊主意,转身就要走。 袁博义跟袁琛说:“你说他会把那个小姑娘吓跑么?” 其实他是想挑拨离间的,宋淮青最讨厌这种有特殊本事的人了,他也觉得这屋子要是住进来一个陌生人会不自在,真有点想把乔薇薇给吓跑。 死忠粉袁琛说:“那你别在老大刚吃完饭的时候说啊。” 他吃完饭心情最不好了。 袁博义听他说“吃饭”就眼皮一抽,斥道:“别侮辱吃饭!” 冤魂厉鬼那么难吃的东西,哪能更香喷喷的米饭比啊。 每次听袁博义这么说,袁琛都不服,他一直在这山头住着,以前能看那些土匪吃饭的时候,他还没长鼻子呢,他怎么知道饭是什么味道啊。 袁琛瞪他。 袁博义“啧”了一声,“你怕是这辈子都没这服气了。” 这棵人参精化形心切,当年沾了宋淮青身上的祥瑞之气,可他不知道这沾着祥瑞之气的不是人,不是神,而是一缕鬼魂,结果他化形是化形了,却变成了这副半阴半阳的模样,介于精怪和鬼之间,只能也被困在这方寸之间。 这荒山野岭的,如今连只野鸡都找不到,只能给他翻到些垃圾和塑料袋,只能说是没福气。 袁琛想咬死他,但是袁博义本来也是个死人了,他没有办法。 袁琛扭头就想跑,觉定今晚一整晚都不要搭理这个老狐狸了,可刚跑到门口,就闻见对面那屋子里有一股要命的味道。 袁琛:“!!!!!” 袁琛被这突然撞进鼻子的香味给撞懵了,站在原地好久都没动弹。 老狐狸慢悠悠踱步出来,看他跟个傻子似的杵在那里,还想毒舌两句,可是下一秒,他也闻见了那股味道。 袁博义:“……” 怎么回事??他已经快一百年没闻到过这么香的味道了!! 袁琛吸了吸鼻子,两条小短腿不受控制的朝对面的房间走过去。 房间里,乔薇薇给花容介绍了化妆包里面的化妆品,又开始给她介绍吃的,她包里正好还有一盒自热牛肉面,这地方没有电也没有热水,吃这个正好。 把水倒进去,封上包装,下面发热,把隔层上面的面给泡软,跟自热小火锅和自热米饭都是差不多的东西,看得花容大呼神奇。 几分钟的功夫,面就泡好了,掀开盖子,花容闻到了那股霸道的香气。 她从前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好东西也吃过不少,但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呀,她甚至都要忘了白水是什么口感什么味道了,她哪抵挡得了这样的东西? 她马上就忘记去探寻为什么在乔薇薇身边,就可以跟普通人一样,能碰到东西、闻到闻到了,她满眼都是那碗面。 乔薇薇见她这样,就把叉子塞进了她的手里,花容呆愣愣的看着自己手里握着的塑料叉子,没舍得推拒。 可她还没吃上一口,两个人直愣愣的从外面冲了进来,袁琛震惊的看着这股香味的源头,“你你你”的说不出话,不知道是要先震惊这香味,还是先震惊花容居然能端起面碗。 这才是大白天活见了鬼吧!! 乔薇薇看看眼珠子都瞪圆了的袁琛,又看看后面有些失神的袁博义,呵呵的笑了:“想吃么?” “让我见见你老大,就给你吃。” 宋淮青还不知道自己被两鬼一精同时出卖了,此时他正站在后院的墙根消化那股污秽的戾气。 他与华容那些完全感知不到现实世界的鬼不一样,许是他吞噬了太多恶灵,修为高涨,所以他能感受到一些,但都是负面的东西。 那些戾气几乎快成了化作实质的腥臭,各种贪婪的在他脑中交织着,叫嚣着要把他给撕碎。 他黑瞳轻眯,瞳孔深处隐现癫狂疯魔之色,他抬头仰望昏沉下来的天空。 却又在抬头的一刹那,闻见了馥郁的花香。 第81章 假千金选择原地退休3 宋淮青有片刻晃神,只这几息的功夫,那沁人心脾的花香已经钻进他的鼻腔,冲淡了那腥臭的味道,让他心头骤然一松。 可是他眼中的警惕愈发明显,更不敢掉以轻心了。 “你在这干嘛啊?” 他循着声音抬头,看见一个女孩趴在墙头,正在朝他笑。 夜色渐沉,她低头看过去,宋淮青抬着头,看不清她的五官,但是听声音就能认出来,这是袁博义和袁琛口中的那个房主,她刚才还在隔壁房间与花容说话。 虽刚才听袁博义说,她能触摸鬼魂,可当对方站在他的后面,与他仅仅隔了一道墙的距离时,他才震惊的发现,这人的奇怪之处好像不止于此。 宋淮青的声音一下子沉了下来,他道:“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他对会术法的人向来没有好感,可不知今天,是因为闻到了花香,缓解了刚才那种难受的感觉,还是别的什么,宋淮青却没有起杀心。 稀疏的星光不足以照亮这快地方,隔着乔家后院的后墙,后面就是汜水山,整个山融入在夜色里面,看起来阴森森的,数不清的残魂恶鬼飘荡在山上,却又迫于他强大的威慑不敢过来。 乔薇薇不服气,她干脆撑着自己的身体,爬上了墙头,鬼能穿墙,她不能,但是大门太远了,她要是想去墙的另一边,翻墙是最好的办法。 她一副挺费力的模样撑上墙头,要往下跳,宋淮青看她那模样看得眼皮直抽,他想别过眼去不管,可是乔薇薇已经抓住了他的头。 “你接我一下,别让我摔了,我腿摔断了,你就更别指望我走了!” 她的手指是普通的体温,但是落在宋淮青的身上却显得格外的烫,男人压下眼底的躁郁,接了她一把。 乔薇薇双腿落地,挑起漂亮的眉毛,仰起下巴,理直气壮:“你凭什么让我走啊,这是我家,户主写了我名字,我住在这里不是天经地义吗!” 宋淮青半点没被她噎到,反而扬起一个大反派的笑容,通身阴森的气息愈发的浓重,他靠近一步,虚虚捏着她脆弱的颈子,薄唇一张一合,像是在吐冰渣:“你跟鬼讲条件?” 乔薇薇莫名觉得还挺舒服,这大夏天的,房间里没电,没有电风扇也没有空调,热得有些燥,鬼魂一近身,那寒凉就往人身上钻,比空调还好用。 尽管对方的脸色阴沉无比,眼神也少见的凶恶,可乔薇薇对这张脸就是生不起怕的心思来。 恶灵一副马上要吃掉她的模样,但是捏着她颈子的力道并没有让她喘不过气。 乔薇薇仰头看他,大声道:“跟你讲条件怎了,还喊你交房租呢!” 宋淮青没见过敢对他这样大声嚷嚷的人,连鬼都没有。 普通人根本看不见他,极恶的鬼魂都怕他,只会乱嚎。 他觉得自己更烦躁了,可越是这样,他鼻尖那股茉莉花香就越浓重,那香味就好像一双手一样,钻进他的身体,抚慰他的情绪。 他冰凉的手贴在对方细白的颈子上,黑夜之中,感官的体验被无限放大,他能感觉到那真实又滚烫的体温,以及细嫩皮肤下跳动的脉搏。 这样的距离,他的耳朵还能听到心脏的震动和一次一次的吐息,那都是生命的痕迹。 那真实的生命跳动似乎瞬间联通了他的身体,将这奇怪的感觉传递进他胸腔的地方。 他猛地抽回手,像是受到什么惊吓一样。 乔薇薇觉得他莫名其妙,想问他抽什么风,可是这只凶厉的鬼冷着一张脸,转身就走,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乔薇薇看看前面的荒山,看看后面的墙,只能骂着娘往门的方向走。 另一边的墙头下面垫着挺高一堆碎砖,所以她才能爬上来的,可是这边的墙根什么都没有,只能乖乖走门了。 乔薇薇从后门走进去,这才去注意那个香味的来源,刚才那股浓稠的茉莉香,来自于墙根那一大簇盛放的茉莉花,她低头凑过去闻了闻,忍不住的喜爱。 可还不等她伸手,折一朵带回去,老远就听见了袁琛的呼喊—— “那个谁,你在后面吗!” 清清亮亮的娃娃音,要不是乔薇薇知道这是个好几百岁的老参头,还真就拿它当个小娃娃了。 乔薇薇没好气的直起腰,问:“干嘛啊。” 袁琛特别着急,一脸快被馋哭了的模样,伸手拉她的衣服:“你快回去,你一走,就不管用了……” 袁琛胡言乱语,乔薇薇听得一头雾水,什么不管用了? 半晌,她一拍脑门想起来了。 鬼近她身才能触到实物,她一走,信号就跑远了。 她挺想乐的,看见人参娃娃这一副馋哭了的模样,就逗他说:“你叫声姐姐,我就跟你回去。” 袁琛气得脸都涨红了,他一个好几百岁的人参精,怎么管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叫姐姐啊!他力气大得很,他本来想伸手应把乔薇薇拖走,但是他又不敢得罪乔薇薇,只能站在那里干瞪着眼睛。 乔薇薇双手抱胸看着他,一副甲方嘴脸,袁琛本不想妥协,可是要是没闻到过那股味道还好了,现在闻到过了,他死都想尝一口再死啊! 于是百年人参精不情不愿的对着乔薇薇喊了一声姐姐,乔薇薇这才同意跟他回去。 她挺好奇的:“你们怎么发现的?” 袁琛没好气的说,他们坐在一起,看花容吃了一口面,因为碗有些烫,就给放下了。 她说很好吃,但是等一等,放凉一些了再吃。 但是袁琛哪等得了啊,袁琛迫不及待的就去端那碗面,可是他却捞了个空,他不死心的再去捞,双手从面碗中间穿过,捞上了个寂寞。 半阴半阳的人参精作为精怪活动的时间有限,大多数时间还是鬼魂。 三个人围在一起,无比诧异,袁博义最后点出了关窍,花容也觉得有道理,袁琛更是等不了,找来了。 乔薇薇临走前还是折回去,带回一朵茉莉花,急得袁琛直跺脚。 他说:“你要那个就全都给你,你能不能走快点!” 乔薇薇说:“这花长在我家院子里,我用你给啊,本来就是我的。” 没想到她家这院子靠近鬼多的地方,结果风水倒不错,花长这么好。 袁琛却冷笑了一声:“那是我撒尿的地方,它能长不好么?” 他可是百年人参精,他流的一滴汗都带着寻常药物不能及的精髓! 乔薇薇:“……” 乔薇薇一言难尽的看着自己手中怒放的茉莉,默念上面只是撒了点白萝卜汁。 乔薇薇一回来,wifi信号给到三个鬼,袁博义眼疾手快端起面碗吃了一大口,脸上尽是享受。 做鬼做久了,早没了男女之分,还管谁用过的叉子么? 花容见乔薇薇回来,笑道:“没找到淮青吧?” 虽然宋淮青是个比他们都要凶残的恶灵,但是当宋淮青还是个快要消失的残魄时,是花容和袁博义给他渡了一口气,为报这个恩情,宋淮青一直庇佑他们。 花容比宋淮青大了那么多,看他就像在看个小辈,所以叫得也亲昵。 肯定是没找到的,要是找到的,怎么还能好端端的坐在这里呢。 乔薇薇刚要说自己找到的,下一秒就见花容惊讶出声:“你摘了这个花呀!” 袁博义手中的面被袁琛给抢走了,他斯文的擦擦嘴,然后说:“那簇花,乔小姐可以摘走做成花茶,排毒润肤、清火养颜,袁琛养出来的花,可比外面那些美容膏神奇多了。” 乔薇薇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老狐狸袁博义笑着说:“乔小姐若在这里常住,我们就有口福了。” 他已经不想着要怎么把乔薇薇给赶走了,他巴不得乔薇薇留下来。 乔薇薇笑吟吟的说:“我都快穷的吃不起饭了,可不敢给你们保证什么口不口福的。” 袁博义思量半刻,道,“我死前,把东西托亲信藏在汜水山了的山洞中,乔小姐不如拿去卖些钱。” 那些他都用不着了,哪天真的魂飞魄散了也带不走,不如拿去让这个神奇的女人换些钱,给他尝尝现在这个世界是什么味道。 若是可以,再给他们倒腾些新物件,那就更好了。 乔薇薇好奇,“都藏了什么?” 袁博义儒雅的笑笑:“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家具摆件,还有几箱黄鱼。” 花容眼巴巴的说:“我没有钱,要是你不嫌弃,我给你做几件衣裳吧。” 乔薇薇的眼睛从花容身上那件绝美的苏绣旗袍上扫过。 民国时,不少人都管金条叫黄鱼,听见袁博义说这个,她一点都不敢觉得他那些家具上不了台面。 她沉默了。 一碗方便面而已,他们给的是不是太多了。 痛快吃了大半碗面的袁琛从碗里抬头,见那两个人全都表态了,一抹嘴就说:“我给你种花!” 乔薇薇眼神古怪:“撒尿吗?” 袁琛:“……” 袁琛见种花行不通,抹了一把脸,站起来就往外跑:“你等着,我把老大叫来给你暖床。” 要是天天能吃上这种好东西,谁还要老大啊!! 第82章 假千金选择原地退休4 袁琛一溜烟的跑没了影,乔薇薇摸摸下巴,真的开始考虑留在这里的可行性,她这也算是给鬼打工了,大家都这么大方,她也不能小气嘛。 这地方离陈媛那些人的是非争端也远,只要她往这处小院子一躲,不管那些剧情怎么折腾,都波及不到她,就很美滋滋。 身为一个狂热粉,袁琛经常满山的跟着宋淮青跑,所以只要他想找人,那就一找一个准儿。 他一口气跑到山上的一个缓坡下面,还没靠近,就听见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那声惨叫被扬在夏日的风里,明明是酷热的夜晚,却让袁琛的身上竖起了根根寒毛。 宋淮青的脚下踩着一个手脚残缺、骨瘦如柴的鬼魂,鬼魂五官扭曲,眼珠爆凸,两条手臂缠着黑色的西装裤腿,想要从恶魔的脚下挣扎开来。 袁琛默默后退一步,不打算打扰宋淮青钓鱼。 汜水山的鬼魂有限,但是宋淮青体内永远空虚、填不满,他需要更多食物抚慰自己愈发贪婪的,所以他常在这处缓坡设下法阵,吸引外面的鬼进山,死在汜水山的鬼出不去,但是外面的鬼却能进来,这一进便是有来无回,只能沦为恶灵的盘中之餐。 冷漠的屠夫在进食的时候,眼中闪烁极恶的凶光,他弯腰,拧断对方那双不肯安分的手,就像是撕碎一张薄纸那样轻而易举撕碎他的残肢。 魂体碎裂,有什么像血一样的东西汩汩流出,浓稠不详的颜色,混乱浑浊的飘荡在空气中,然后斑斑点点暗沉的魂力没进他的体内,地上那一滩慢慢消失不见,袁琛的耳边仿佛还回荡着那一声声凄厉的叫嚷。 他咽了咽口水,话到嘴边,决定换个说法…… “呵呵……老大。” 男人指尖压着自己的太阳穴,微挑的狭长眼尾还带着难以消化的戾气,袁琛都觉得,自己要是一句话没说对,他能把自己也抓起来撕吧撕吧吞了。 但是他还是硬着头皮说:“那个……屋主,她要在这住下了,你、你没事儿别吓唬她,她肯定不是你那个仇人,她可好了,你见过她就知道了。” 袁琛干巴巴的说着,见宋淮青不搭理他,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噗通”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哭: “你知道那个姑娘多可怜吗,虽然她现在还不是鬼,但她跟咱们一样,都是可怜的啊,你知道她为什么要回这鸟不拉屎的山脚下来吗,因为她没钱呀,什么世道都是这样,没钱的人就挨欺负呀,外面有人欺负她,她回个家还有鬼欺负她,这没天理呀,你说是不是?” 宋淮青被这诡计多端的老参头嚎得脑瓜子嗡嗡的,揪住他头顶的朝天辫把他拎起来,让他闭嘴。 袁琛一边吸着鼻子抹眼泪,一边结结巴巴可怜兮兮的问:“那你别吓唬她,她今晚就住这了。” 宋淮青的额头直蹦青筋:“她倒挺会收买人心。” 才来这里多久啊,连这个狡猾的人参精都倒戈了。 袁琛嘿嘿嘿的傻乐,跟宋淮青说,“老大,你跟我回去吧,她带了好多东西,你看你成天把自己弄得这么难受,你也吃点好吃的压一压,就行了。” 宋淮青没有那种口腹之欲,但是他却想到了刚才隔着墙闻到的花香,那种鲜活美好的味道确实会让他好受。 他松开手,人参精在地上滚了一圈,然后兴冲冲的往回跑。 宋淮青站在山上,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又看看夜色中的小院子,眯了眯眼睛。 乔薇薇已经把自己的大箱子给掏得差不多了,她掏出两袋酸奶,两包饼干,还有几颗巧克力糖。 几件单独装在袋子里的衣服被她挪开,从下面拿出一个平板,这可是个新鲜东西。 袁博义和花容都不知道这个黑漆漆的板子能做什么,乔薇薇把板子开机,用手机开了热点,给两个上了岁数的老鬼找了个民国到近代的纪录片,扔给他们一边去看了。 她抬头,看见人参精,就笑着朝他招手。 袁琛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手里的巧克力糖,乔薇薇攥着糖的手往左,他的脑袋就朝左偏,乔薇薇的手往右,他的脑袋就跟着往右偏。 乔薇薇问他:“我的暖床呢?” 袁琛:“……” 袁琛挠挠头,下意识转头看看后面,然后做贼一样凑近了乔薇薇,一只手盖着自己的嘴,压低了声音跟她说:“老大害羞,你要是看见他,别说得这么直接……哎呀……” 袁琛还没编完,辫子就又被人给薅了一下,他抬头了一看,害羞的暖床人站在他后面,把他给抓了个现行。 宋淮青想发火,但是低头看见那双笑意盈盈的眸子,他又怎么都火不起来。 乔薇薇给袁琛塞了一颗糖,袁琛得了糖就溜到屋子的角落去了,要多快有多快。 乔薇薇坐在那里,伸手拽他衣服:“来呀,坐,你已经被他们送给我了。” 宋淮青蹲下来,有点凶的瞪着她警告:“别耍花招。” 乔薇薇摁着他的肩膀,把他给摁坐在了地上,“嗯嗯嗯”的应着,说:“你看着我,把我看住了,我就什么花招都耍不成了。” 宋淮青皱眉看她。 乔薇薇屁股底下铺着箱子里拿出来的风衣,夏天天气热,直接睡地上都不会感冒,她又从箱子里拿了个被单,是打算住酒店的时候换上的,没想到直接用来打地铺了。 她把单子往身上一裹,躺在了暖床人的大腿上,只露出一双眼睛。 宋淮青:“……” 乔薇薇严肃的说:“我要做法了,你要看好我啊,不然一会儿我就把你们全都收了。” 宋淮青:“……” 说完,她就闭眼了。 宋淮青:“……” 宋淮青冷漠的看着她,很想咬在她细白柔软的颈子上,磨一磨自己恨得发痒的牙根。 他抬手,想把裹成蚕宝宝的人给扔出去,但是指尖触及柔软的被单,又想起对方皮肤滚烫的温度。 就乔薇薇躺在他腿上这短暂的功夫,他就觉得身体开始发热、发烫,又烫又痒,让他动都不敢动。 恶灵冷漠的坐在那里想,这是哪门子新术法么,这个女人是不是想活活烧死他? 一晚上,宋淮青没能被烧死,乔薇薇睡得意外不错。 她从地上爬起来,男人还在盯着她看。 乔薇薇小小打了个哈欠,见他眼中依然带着点冷意,便吓唬他:“别瞪我,小心我吃了你!” 她睡得小脸红扑扑,一边脸蛋上还有硌出来的印子,头发有点乱,一副迷糊的模样,咧着嘴吓人的模样一点都不凶。 宋淮青偏过头一瞬,止住心底那股愈发奇怪的感觉,但见她还要凑过来,便凶狠的摁住人,隔着被单在她肩膀咬了一口。 乔薇薇被咬的直抽气。 男人一夜未言,再开口,嗓音有些沙哑,还有一些顽劣的恶意:“这才叫吃人。” 乔薇薇裹紧自己,肩膀被咬得有点疼,可是她想伸手给自己揉揉,这只可恶的鬼偏又掰着她的肩膀,让她动不了,还在她耳边说话。 乔薇薇的半边脑子都酥麻了,她气得要打人,可是那只恶劣的鬼咬了她一口,吓唬了她,转眼间就影子都没了,只留下乔薇薇一个人追出门口,气得跳脚,又叫又骂。 村子里的清晨,空气无比清新,还能听见婉转的鸟啼声。 乔薇薇换衣服的时候看看自己的肩膀,真留下了两道浅牙印,她更生气了,记了这个仇,梳洗之后,背着包离开了院子。 这次出门,袁博义塞给她好几块值钱的玉饰,让她先去换些钱应急。 乔薇薇倒是不急,那几个鬼明显比她急,尤其是袁琛,巴不得她下一秒就能从外面回来。 乔薇薇出村子的时候,又遇见了昨天碰见的大婶,大婶好奇的问她昨天是不是没回家,乔薇薇说是。 “闺女哟,那你住哪了?你们家那房子还能住人啊!”大婶很惊讶。 乔薇薇笑着说:“夏天在哪都能住,等我雇人来把房子翻修一下就好了。” 大婶说:“闺女真有本事,要是我家孩子也有本事给家里修修屋子,我做梦都能笑醒。” 乔薇薇跟大婶告别,来到村口,坐上了去镇子的公交车,然后给一个圈内朋友打了个电话。 原主甚少交际,她想把手里的玉饰出手,又不能挑陈家认识的那些人,那就只剩下娱乐圈的人脉了。 徐慧也是个没什么名气的小明星,两个人认识的时间不短了,她曾说自己家里是开古董店的,应该有这方面的门路。 乔薇薇拿出来的是一枚清透水润的翡翠手镯,躺在古朴的木盒子里面,融在深色的绸布中,就像是夜空中的一轮皎月,她自己也识货,这玉镯怎么也值三百来万。 她觉得这太多了,想让袁琛给换一个,可是袁博义说这是最小最不值钱的物件儿了,其余的黄花梨雕花高背椅什么的,她自己扛不出去,把乔薇薇给听得一愣一愣的,人都有点儿傻。 乔薇薇在徐慧家的店见到了她的人,徐慧和爷爷一起接待了她。 徐慧跟她不一样,因为倒腾这些东西,徐家也不缺钱,徐家人都支持闺女逐梦演艺圈,可是徐慧,今天没通告,就没跑出去,正好接来乔薇薇,一起看她要卖的东西。 她说自己缺钱了,想换点钱应急,徐慧还惊讶的问她为什么会缺钱。 乔薇薇也不避讳,就说了最近的事情。 徐爷爷是个热心肠的老头,说要给她找买家。 乔薇薇对徐慧的为人很放心,就把这件事交给徐家了。 知道她要出门办事,还要回很远的地方住,徐慧干脆把自己的车借给她了。 乔薇薇谢过她之后,考虑到自己要去买东西,还抓了她当壮丁。 两个小明星仗着糊,出门连口罩都不戴,大摇大摆的走进商场,徐慧就目瞪口呆的看着乔薇薇开始扫货。 乔薇薇没买衣服,她买的全都是生活用品,她甚至还买了三个平板。 徐慧问她:“你买这么多平板干嘛,防身啊?你不如去村口捡两块砖头呢。” 乔薇薇说:“我帮别人买的。” 她离开电子产品专柜,又开始买吃的,徐慧看她大包小包的往购物车里面放,跟在她后面小声比比:“知道的你是自己一个人要回老家住一阵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跟野男人过日子呢,你一个人吃得了这么多吗?” 乔薇薇差点被她的话给闪了腰,尴尬的笑着说要分给邻居。 徐慧陪她把东西都给塞进后备箱,连后车座都塞满了袋子,两个人累的直不起腰,乔薇薇干脆请她在隔壁吃了顿饭。 徐慧一边吃饭一边扒拉自己的手机,半晌翻到什么,看了半天,然后朝她抬了抬下巴:“你看看这个,是不是你那个什么……” 她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陈媛,干脆直接推给乔薇薇看。 乔薇薇此时也正忙着吃饭,百忙之中给她一个眼神,见她示意,又低头看手机。 这是一个群,群里大概就是一些富二代们在闲聊,其中一人拍到了刚回国的刘艺豪在跟一个陌生女孩子吃饭的照片,好奇的朝这些人打听这是谁家的千金还是哪个没出名的小明星。 讨论了半天,其中一个人蹦出来说,这是陈家那个抱错的孩子,这两天刚被认回家,徐慧这才想起乔薇薇这茬。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稀里糊涂混进这个群的,里面有不少喜欢玩的有钱人和小有名气的明星,没事儿就爱聊些八卦,说说只有圈内人知道的消息。 乔薇薇仔细辨认了一下照片,照片虽然有点糊,但是角度选的特别好,她一眼就能认出来那是陈媛,对面那个就是刘艺豪。 乔薇薇只看一眼就移开了眼睛,这也没什么可惊讶的,陈媛这个绿茶真千金拿的就是这种剧本,原剧情里面,乔薇薇被陈昭玉带着去相亲,最后那个刘艺豪看上的还是嘴甜懂事的陈媛,现在没有她了,中间的步骤也省略了。 可是徐慧的表情却变得有些古怪:“你之前不是跟我说,陈夫人看不上刘家的小儿子么?” 那么眼高于顶的一个人,现在怎么又肯把亲生女人推给人家了? 乔薇薇摸摸下巴:“陈昭玉可能还不知道吧。” 陈媛也不过拿刘艺豪当做池塘里面的鱼养罢了,没想真的嫁给她,她的真命天子的家庭刘家可比不了,陈家更比不了,那可是放眼全国都数得上名的宋家。 过阵子宋家那个女当家人就要过来这里拓展市场了,届时他们就会相遇。 可乔薇薇已经找到宋淮青了,她对象现在是一只鬼,所以她暂时就对阳间的宋家没什么兴趣了。 两个人吃完了午餐,已经是下午三点了,徐慧直接告辞,乔薇薇买了四杯奶茶,开着好朋友借的车子回汜水村。 自己开车就不像坐公交,要绕一大段的路,怎么近就怎么开,回到汜水村,刚打开大门,就见袁琛蹲在正中间,快把自己给蹲成个石墩子了。 乔薇薇临走的时候给大婶塞了点钱,让大婶找几个村里的人,帮忙拔一下院子里面的杂草,她只锁了堂屋的门,这会儿把车开进院子里,院子光秃秃的,看着顺眼多了。 乔薇薇这个大号wifi一上线,三个鬼全都活过来了,先是惊奇的围着那辆红色的小轿车绕了好几圈,又忙着帮她从车上“卸货”。 乔薇薇左右瞧瞧,问:“宋淮青呢?” 袁博义打趣她:“你怎么总想找他呢,他不吓人么?” 乔薇薇说:“他长得好看啊,我就喜欢看他。” 花容柔柔的笑着,但是没说话。 这个时间,淮青应该在做很恐怖的事情。 乔薇薇见那两个人不说话,便道:“袁琛,你带我去。” 袁琛有点舍不得的将自己的目光从那一大袋子零食上面拔开,虽然舍不得,但他知道现在讨好谁才是最重要的,听乔薇薇这么说,还是放下手中的东西,要带她上山。 花容欲言又止,袁博义想了想,还是没出声,袁琛见这两人这副模样,也想到了什么,脚步慢了下来。 乔薇薇不解:“怎么了?” 袁琛犹豫着问:“你确定要去找他么,你可别被吓到。” 乔薇薇挑眉:“你要这么说,我还非去不可了。” 袁琛:“……” 日暮西沉,荒草蛮生的缓坡上,年轻的男人手握一只残魂,那只鬼生前可能是吊死的,面目青白发黑,一条紫色的舌头拖得很长很长,长发垂落,翻出眼白,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样。 他的脚下是大片浓雾一样的黑,他站在那里,昏沉的暮色都成了背景画板。 狰狞的恶鬼残魄撞进他的身体之中,让他苍白的皮肤呈现一种青灰的颜色,青灰上慢慢红黑色的经络,像被染黑的血管要爆出皮肤与骨骼。 他抬眼看来,浓重的黑与诡谲的红透过夜色,朦胧浸入深瞳,冤戾的咆哮仿佛要冲破这一片暮霭,将血色洒满这方天地。 袁琛便知道,宋淮青这是遇上狠角色了,正在消化那冲天的阴戾之气,他也害怕,想拽乔薇薇离开,可是怎么都拽不动。 袁琛快怂死了,还想拉人,却见快要失去理智的恶灵虚影一晃,朝他们的方向冲了过来。 袁琛下意识窜去了一块大石的后面。 乔薇薇站在那里,手腕一凉,恶灵以逼至她眼前,男人那张秾丽鬼魅的脸在她面前放大,他的眼中藏着一个地狱,里面全是厉鬼的倒影。 有时候,宋淮青自己都会怀疑,只为了活着,就要受这份儿罪,到底是对还是错,干脆魂魄消散,也算个解脱呢。 他捏着女孩的脸蛋,有点恶劣的想看她吓得面色苍白,眼睛缀满泪珠的可怜模样。 于是他凑近了问:“说说,你看见什么了?” 血、伤口、恶魂。 乔薇薇被抵在那棵大树上,背后是看不见尽头的林海,身前是一只扭曲的灵魂。 她的精神识海穿透折磨脆弱的灵魂,看见了熟悉的广袤星海。 不过那陌生的星域之中浓云涌动,几乎盖住璀璨的星光。 乔薇薇碰了碰他冰凉的手背,在夏风徐徐吹来的山林间,伴着沙沙的树叶声告诉他。 “看见星星了。” 第83章 假千金选择原地退休5 躲在大石头后面的袁琛觉得自己这样不太厚道,他真没有不管乔薇薇,只不过这几乎已经成了刻进他dna里面的苟命动作,他自己都克制不住。 袁琛觉得不对,他从大石头后面探出头,就见乔薇薇被他老大攥着腕子,两个人不知在说什么。 天色太黑,根本看不清那两个人的表情,但是袁琛却清清楚楚感觉到,宋淮青周身那股阴戾之气都消了大半下去。 他犹豫着迈出一步,巨怂的躲在草里,暗暗告诫自己,一会儿要是老大控制不住脾气,他拼死也要护住乔薇薇,他下半辈子的快乐可全都在乔薇薇的身上了。 乔薇薇盯着他的眼睛,将他从上打量到下。 可能宋吵吵是个鬼魂,所以不像以前一样,总压着自己的情绪,他的脾气明显没以前好了,顽劣的心思也多了,从一只蔫着坏的大狼狗变成了一只总是作势要咬人的大狼狗。 不,他不是作势咬人,他是真咬人。 宋淮青也在看她。 因为她那句莫名其妙的话,他有片刻的失神。 但是宋淮青有点想笑,今夜无云,天空阴沉一片,哪里来的星星? 心中这样想着,那股恶魂凝成的,令人作恶的味道开始在他身体中作怪,可是越靠近乔薇薇,她身上那股香气就越不受控制的往他鼻腔里面钻。 香气安抚了他躁郁的情绪,他闭了闭眼,不但没有克制自己,松开乔薇薇的手,离她远一些,反而遵从最原始的本能吸引,离她越来越近。 脾气不太好的恶灵问她:“谁带你来这的?” 乔薇薇说:“人参精。” 她眨眨眼,挣脱了宋淮青的手。 宋淮青皱皱眉,有一种失去掌控的感觉,他低头,去看那只似乎在作怪的手。 就见乔薇薇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巧克力糖球,飞快拨开,塞进了他的嘴里。 甜滋滋的味道从他唇齿间蔓延开,化成甜水,流进他的身体里,把所有感觉知觉都变成了甜的。 乔薇薇得意洋洋:“我今天买了好多东西,下去看看么?” 其实她对宋淮青的身世是有些好奇的,但是花容说,他自己都不记得自己是谁了,所以乔薇薇也没法开口问。 宋淮青看见她那得意的表情,心底就有一股痒意,他不知道怎么止住这股痒意,于是张嘴在乔薇薇细白的腕子上咬了一口,留下了一圈牙印。 乔薇薇震惊了:“你属狗的?” 宋淮青板着脸,挺凶的问她:“你骂谁是狗呢?” 乔薇薇指指自己的手腕:“不是狗,你总咬我做什么?” 恶灵舔了舔自己发痒的牙根,不知还要怎么缓解这种痒意,越是这样,心中的燥就愈发的明显。 乔薇薇被他给看毛了,从他胳膊下面钻出去就跑。 再在这站几分钟,宋淮青可能就真要张嘴把她给吃了。 乔薇薇一路跑回院子,跑得气喘吁吁,回来的时候,花容和袁博义已经把大包小包的东西都给她整理好了。 乔薇薇给他们发了自己买的平板,教他们使用方法,还贴心的那两个民国老鬼的字体给调成了繁体。 花容和袁博义的接受能力很强,很快便自己摆弄了起来。 乔薇薇回来前打包了很多好吃的,夏天热,现在还没凉透,她把饭菜拿出来,跟大家吃了一顿晚餐,宋淮青坐在她旁边,也跟着吃了两口,但是没有其余人兴致高。 今天过后,乔薇薇就正式开启了自己的入住计划,翻修老屋的团队很快跟她确定了新的装修风格,开始热火朝天的干了起来。 这在村子里可是新鲜事,白天还有不少大爷大妈跑过来看热闹,乔薇薇给凑热闹的小孩子们发了几块糖,热情的左邻右舍们还跟她送了自家种的菜,这些新鲜的菜可是好东西。 家里暂时没有煤气灶,但是已经重新通了电,花容好奇的摆弄着电锅,按照网上的教程,炒了几个菜,还做了以前没见过的可乐鸡翅,把袁琛给吃的抬不起头,恨不得整个人都钻进碗里才好。 正儿八经的屋主要住进来,面积最大、采光最好的屋子当然是给乔薇薇的,剩下的一人分一间也足够了,但是这些鬼没那么多讲究,他们就要一起住乔薇薇的隔壁,因为离太远了没信号啊!! 乔薇薇把最东边的小杂物间改成了浴室,不嫌麻烦的打通管道,安装了抽水马桶和热水器。 在她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以前给她做过小助理的男生打来电话,跟她寒暄。 “薇薇姐,你难道真的回老家开地了么?” 乔薇薇下意识看向全是工人的院子,乐了:“是啊,这不也挺好的么。” 小助理叹气:“那你也别忘了你那几个粉丝啊,你这两天都没上微博吧,好歹是支持过你的,你记得给人家一个交代。” 乔薇薇这才想起来,自己确实把粉丝给忘了。 她自己没当过明星,没有这个意识。 她应了一声,说自己会登录微博看看的,小助理这才放心。 说完这件事,乔薇薇还主动关心了一下他这几天的情况,小助理说已经找到新工作了,还是当助理,这次是在一个小流量的身边,要是表现不错,就可以一直干着,乔薇薇这才放心了。 关掉电话,切断了对面那些嘈杂的声音,她深深呼出一口气,开始期待自己的养老生活。 徐家帮她卖的玉镯有消息了,有个夫人肯出380万的价格买下,这个价格在乔薇薇的意料范围内,所以她非常痛快的卖了镯子,第二天,钱就到账了。 乔薇薇买了几张舒服的大床,袁博义试了试,摇头叹气,他还是更喜欢自己的黄花梨木雕花床,这个太软了。 讲究的袁二爷在装修的时候提了不少一件,乔薇薇都一一采纳了,听他的意思,是想把自己收起来那些老物件也搬过来一点,他说现在的东西质量不怎么好,还是老物件用着舒心。 又过了两天,乔薇薇才一拍脑袋想起来,自己又把粉丝的事情给忘了,她赶紧登上自己的微博,切到自己的主页。 最新一条动态还是一个月前,是转发一条综艺的宣传微博,最后徐慧看了那个综艺,果然如她所料,她的镜头被剪得一刀不剩了。 她点开下面的评论,下面都是暖心的小粉丝在关心她—— 【宝贝你已经消失一周啦,你还好吗?】 【薇薇是发生什么事了吗,记得来和大家报平安呀】 【宝贝你已经好久都没发照片了,没有你的自拍我怎么活啊宝!】 【……】 乔薇薇看着看着,忽然就有点感动,这种来自于陌生人的关心,让她觉得比陈家那一家子虚伪的相处暖多了,怪不得原主喜欢娱乐圈呢。 她想了想,对着外面院子被翻得有些乱的空地拍了一张,配文:谢谢大家关心,一切都好,只是深思熟虑之后觉得自己不适合在娱乐圈生活,已经回老家种地了。 发完,她就关了手机,继续研究在自己院子里种点什么。 她完全没有意料到,这条博文撞上了“内卷”的词条,除了关心她的粉丝,还被不少路人给看见了。 “内卷”是相当热门的话题,不少人都嚷嚷着卷不动了,想回家种地,没想到,有个小明星把段子给玩成了现实。 有的人觉得她是在蹭热度,但是点开对方那仅有十万粉丝的主页,又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小明星长得也好看,特别有辨识度,不像是在作妖蹭热度。 除了粉丝们的关心,还有不少人都在下面留言—— 【现在连明星都卷不动了么?】 【真的说退圈就退圈了吗,我可截图了,别回来了哦】 【怕不是在玩梗吧】 【怎么看着好像真的在翻地,这不是在哪个剧组吧?】 【退圈种地666,博主到时候记得分享你种的东西啊!】 乔薇薇这条博文被顶上了热搜,虽然只带了一小会儿,但还是比她以往的动态热度都高。 这些乔薇薇都不知道。 但是她发微博的时候被眼尖的袁博义和花容给看见了,两个人又问她那是什么东西,于是乔薇薇就帮两个人下载了微博,注册了账号。 又是一天黄昏之时,乔薇薇的小院子翻修结束,施工队正式撤离,老屋子全是清新的新色彩,装潢也焕然一新,各种配套设施应有尽有,几个人忙活着,把山洞里面封着的家具搬了一半下来,屋子就被塞满了。 人参精出力最大,他是山间精怪,那么个小身板扛着个比他大几十倍的桌子都不带脸红喘气的。 乔薇薇和花容没怎么出力,只拿了些小物件。 财大气粗的袁二爷真的要送她黄鱼,但是箱子太多根本找不到,这才作罢。 乔薇薇根本不需要黄鱼了,她被塞了几个首饰,还有一串据说是袁夫人留洋后从外面带回来的宝石项链,女王戴过的,巨沉,她拿着都觉得烫手。 花容就没那么有心里负担了,她挑了几个玉饰,跟乔薇薇说:“就算你不拿,这些东西也放在这落灰,见不了光的,以后说不定还要便宜找到山洞的陌生人,那倒不如便宜了自己人。” 他们今天太累了,袁博义叫了停,建议大家先吃饭,吃了饭再去拆他那些装东西的厚木箱。 几个人来到院子,外面的院子还挂上了高高的花藤做阴凉,藤下摆着秋千。 乔薇薇和几只鬼凑在一起,在院子里热热闹闹的庆祝、吃烤肉。 炭盆架在烤架的下面,烤盘上面的肉滋滋冒着油,香气钻进人的鼻子,勾出数不清的馋虫,袁琛的口水流了尺那么长,几次想要伸出爪子,都被讲究的袁二爷拍了回去,都没烤熟,生的怎么吃啊? 花容和乔薇薇围坐在桌边,抱着一瓶鸡尾酒,难得问起乔薇薇的事情来。 乔薇薇也抱着个酒瓶子,瞥见旁边也朝她看过来的宋淮青,跟他们说:“其实我是被家里人逼出来的,因为我不是他们家的亲生女儿。” 此话一出,满园寂静,连袁琛都当场石化,顾不得守着烤盘上的肉了。 乔薇薇倒很平静,她觉得自己只是在客观描述事实——她说自己养父母找回了亲生女儿,他们才是一家人。 一开始,养父母说想留自己继续在家里,她还挺开心,可是她母亲就马上要安排她去跟一个没见过的男人相亲,要他们结婚,她不想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不想处处受真千金的挤兑,不想别人说她偷走了别人的人生,所以收拾东西离开了那个家。 全是感情,没有演技。 可她越是平静,别人就越觉得她是故作坚强,全是伪装。 花容听得吧嗒吧嗒的掉眼泪,强逼婚事这话触到了她心底隐秘的伤,原来就算再过一百年,世道也没变啊。 欲到伤心处,她反而不像从前那样梨花带雨的掉眼泪了。 她忽然豪迈的跟乔薇薇碰了一下杯,摸着她的头道:“我们都是你的长辈,以后也都是你的家人,你帮我们这么多,给我们这么多好东西,我们以后也会好好疼你的!” 花容看乔薇薇,真是越看越喜欢。 可是乔薇薇却沉默了,花容那愈发慈爱的眼神,像极了祖奶奶看自己可爱的小重孙。 可这女鬼她顶的是一张花容月貌的脸,手里还拿着鸡尾酒啊!! 袁二爷继续翻着烤肉,把那块烤熟的夹到了边上,袁琛也没伸手去抢。 宋淮青看了一眼,把烤肉夹进乔薇薇的碟子里,跟她说:“吃吧。” 乔薇薇:“……” 乔薇薇哭笑不得。 她有心解释,但也不知道这要怎么解释,今天大家都高兴,你一杯我一杯的,她就喝多了,最后扒在宋淮青的身上不下来了。 男人也喝了酒,此时身体都有了几许暖意,乔薇薇的脸蛋曾在他的脖子边,把他蹭得很痒。 “老袁,”花容愁苦着一张脸说,“咱们可得对这孩子好点。” 袁博义摸着下巴想,还真就应了一个月前,他们刚见面的时候说的,有缘呢。 花容吸了吸鼻子,说:“我给薇薇做的那件旗袍快好了,明天给她一个惊喜,她总夸我的旗袍好看呢。” 花容说:“你答应给孩子的黄鱼呢,快去找找,给她搬下来!” 乔薇薇醉得不知今夕何夕,趴在宋淮青的身上找他要苹果,宋淮青摁着小醉鬼,给她削了个苹果,切成块,一口一口的喂给她。 乔薇薇被抱上山洞,忘了宋淮青把自己带去过哪里,她吃完甜滋滋的苹果之后就睡着了,睡得很香很甜,梦里虽然没梦见大苹果,也没梦见宋淮青,但是她梦见了一大片金灿灿的东西,金得晃眼。 虽然最后没看清那些金灿灿的东西是什么,但是她这一觉睡得不错,醒来的时候,透过窗户,外面天空高高挂着的太阳也是金灿灿的。 乔薇薇从床上爬起来,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中午了,她又睡懒觉了, 拍了拍脸,乔薇薇就要下床,就在这时,她的房门被敲响了。 花容问:“我可以进去吗?” 乔薇薇应了声,花容从外面进来,手里还有一件粉白色旗袍,丝缎柔软光滑,上面的绣文细腻夺目。 花容笑着说:“试试这件简单的,我觉得你的样貌,穿艳色更好看,但是那件太复杂了,我还没做好。” 乔薇薇赶紧说:“这样就很好了,太漂亮了!” 她欢天喜地的换上了旗袍,旗袍贴着她的身体曲线,每一处都刚刚好,少女的颜色衬得她模样娇俏,气色也正当好。 乔薇薇穿着旗袍就要出门找人瞧,可刚已推开门,就被堂屋的排场给震住了。 倒是宋淮青,看见她穿着这身旗袍从卧室走出,虽没说什么,但是眸色却慢慢的深了。 袁琛回头看见她醒了,咧开了嘴,“你醒了?要吃饭了!” 堂屋已经大变了模样,古色古香的摆件们重见天日,她像是穿越了一样。 这个人围坐在一张雕花木桌边,围着桌子摆了五把一模一样的梨花木古董椅,桌上的菜还散着香味,阳光下,飘出袅袅茶香。 花容跟她说:“你尝尝这个八宝鸭,我祖上是御厨,我小时跟祖父学过两手,跟网上那些做法都不一样的。” 乔薇薇二度震惊。 宋淮青见她那懵了的表情,给她推过去一杯茶:“尝尝,袁琛取了深山的泉水泡的。” 用的是她送去工坊加工好的茉莉花茶。 乔薇薇喝着清香的茶,木然的想。 所以,成为假千金的第二个月,她穿着大家小姐亲手做的旗袍,坐在价值千万的古董椅子上,喝着人参精出手的花茶,吃着宫廷方子做来的八宝鸭。 她不是豪门千金了。 她成老太后了。 第84章 假千金选择原地退休6 花容最近对做饭非常感兴趣,除了中餐,她还让乔薇薇给下单买了烤箱,要学着烤点心。 袁博义跟她不一样,他拿着手机,成天看《国x宝藏》。 俩人各有各的忙,乔薇薇也开始着手规划她的大院子了,她比比划划的,站在大院子里,说要把后院的茉莉移植到前面。 院子里就只有她和啃薯片的袁琛,其他人都不在。 宋淮青不喜晒太阳,鬼都不喜欢太阳,花容和袁博义白天都是躲在屋子里的,沾到一些就难受。 啃薯片的袁琛听乔薇薇说起茉莉花,啊了一声说:“你移植那个干嘛啊,不都被你薅秃了吗,你要是想要花,山里还有。” 乔薇薇反问:“还有?” 袁琛说:“有啊,还有野百合和野玫瑰,都是我养的。” 他就是从那个山间长出来的,所以他拿那个地方当老家,没事就跑回去看看,因为自己经常在那里的小溪中泡澡,所以那一带的花草都长得特别好。 乔薇薇的眼睛亮晶晶的:“那能移过来一些吗?” 袁琛说:“当然没问题呀,现在就去么?” 乔薇薇回头看看,跑进了屋子:“我再找个帮手。” 她跑进屋子找了一圈都没找到宋淮青,只能又跑去他长待的山坡找。 袁琛这个老奸巨猾的人参精已经看出这两人中间的猫腻了,不愿意夹在中间碍眼,摆摆手说自己先走,让宋淮青带她找过去。 乔薇薇自己一个人来到阴面的山坡,男人正靠在一块大石头上假寐,不远处的地上一滩浑浊正慢慢消退,刚才发生过什么,一目了然。 乔薇薇跑过去,叫了他一声。 男人动了动眼皮,睁开眼看她。 乔薇薇说:“陪我去山里摘花吧。” 宋淮青皱了皱眉,睁开眼看她,也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手捏在她颈子的脉搏上。 最近他捏这里捏上了瘾,不知是因为这是人类最脆弱的地方,还是因为这地方跳动着,是生命的象征。 乔薇薇觉得他的手有点凉,想躲开。 但是这个动作却让恶灵不开心了,他把人拉进自己怀里,在她颈侧咬了一口。 他摩挲着自己留下来的牙印,对怀里的女孩子又爱又恨,一会儿怀疑她有什么阴谋,还是放不下心中对术士的阴影,一会儿又心里痒痒的,看着她,心中就升起一种贪婪的欲念,不知道怎么做才能缓解心中的焦渴。 乔薇薇拍拍他的肩膀,说:“走嘛,我自己不认识路。” 宋淮青嗅着她发间的香气,身体中那种难受的感觉慢慢消失,愈发的懒了起来,一只胳膊压着她,怎么都叫不起。 乔薇薇摇着他说:“宋淮青,你是不是懒鬼变的呀,别躺了,过来帮忙呀!” 宋淮青捏着她的下巴问:“让我干活,有好处么?” 乔薇薇转转眼珠,笑着说:“有,你跟我上山去,我给你看个大宝贝。” 宋淮青眯起眼睛,觉得她笑得贼兮兮的。 乔薇薇狡黠的眨眨眼睛,问他:“去不去,不去我就留给袁琛了。” “什么东西?” “现在不能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宋淮青看了她一会儿,起来跟她走了。 山路崎岖,这座山和山下的屋子全都有闹鬼的传闻,现在小孩子都不敢跑上来玩儿了,倒是便宜了乔薇薇,一路走来不但凉快,还特别清静。 只不过,她偶尔也能看见阴影中躲藏着零星一两只小鬼,碍于宋淮青身上的戾气,不敢靠近。 山路越往上就越不好走,乔薇薇插着腰,走得气喘吁吁,宋淮青一个人走得飞快,根本不管她,像个钢铁直鬼,乔薇薇跺着脚就想翻白眼。 她“啊”的一声,又跺了一下脚,不走了,宋淮青也跟着停下来,歪头看她。 乔薇薇蹿起来熟练的跳到他的背上,用两条细腿卡住了他的腰,抱着他的脖子说:“我走不动了,你背我走吧。” 宋淮青脸色有些臭,应该是从没被人这样嚣张的骑上头过,他回过头恶狠狠的瞪着乔薇薇,心中却有些挫败,他根本就生不起气来。 乔薇薇也知道他这都是假把式,有恃无恐的搂紧了男人的脖子,撒着娇说自己脚疼。 总阴沉着脸凶巴巴的恶灵被她磨得一肚子邪火儿,觉得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恨不得再咬她一口。 乔薇薇什么都不知道,也没看见对方脸上那一闪而逝的凶戾。 宋淮青背着她一个人走,速度比两个人还要快,大约半个小时的功夫,乔薇薇被人给放下来,她站在那里,看见了对面的袁琛。 袁琛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朝他们招手,那一片绽放着五颜六色的花,最瞩目的就是大片的红色野玫瑰,野玫瑰开在山野间,在所有花中开得最艳,的花朵对着太阳,蓬勃的生长,肆意的向山野送出浓郁的香气。 乔薇薇吸了吸鼻子,见宋淮青指指对面:“自己能跳过去么?” 乔薇薇低头朝脚下看,不算高,但是摔下去肯定特别疼,她说:“我试试,你先过去,在对面接着我。” 宋淮青一迈长腿,就跳到了对面。 乔薇薇后退几步,助跑之后点地跳起,迎着夏日的热风朝对面扑去。 宋淮青见她真敢跳过来,还挺讶异的,但见她张开双臂,漂亮的眉眼都飞扬起来,心情也跟着变得很好。 乔薇薇撞进了宋淮青的怀里,把他给撞得后退了一步。 不远处的袁琛默默放下了手,忽然觉得这对儿狗男女好像根本就不在乎自己。 乔薇薇从他的怀中抬头,得意的说:“我跳过来了。” 宋淮青看得忍不住伸手,碰了碰她明亮的眼睛。 他说:“我带你来了,你说的宝贝呢?” 乔薇薇转了转眼珠,往他胳膊下面缩,钻出去就要溜,“先欠着。” “欠着?”恶灵不高兴的收紧了手臂,又想咬她了。 乔薇薇说:“真的有,咱们先干正事儿,晚上就拿给你看。” 她笑得不怀好意,溜了一次没成功,就又要溜。 宋淮青捞着她的腰,怎么忍都没忍住,在她后颈的那块软肉上咬了一口。 乔薇薇哎哎叫着捂自己的脖子:“你是狗呀?” 他用舌尖虚虚的抵着上颚,似乎在品着刚才尝到的味道,闻言恶劣的笑着,眸光里异色流转,真的像一只野蛮的恶犬:“是啊。” 乔薇薇吓得脖颈一凉,转头就跑。 她扎进花丛,开始给自己挑花,袁琛特别贴心的带了工具,一个水桶和两把小铲子。 乔薇薇拿着一把小铲子,按照袁琛教的,从泥土里把花根给挖出来。 她刚比划了一下,还没开始,手里一空,宋淮青就拿走了她的小铲子。 乔薇薇扬起脑袋看她。 男人屈腿蹲下,乔薇薇这才看见,野玫瑰根茎的刺又尖又利,她没戴手套,太容易被割伤了。 乔薇薇笑得挺灿烂,也不走,就蹲在安全的地方看他们挖,还有闲工夫给自己编个花环戴在头上。 只不过她这漂亮的花环不小心招来了蜜蜂,蜜蜂围着她嗡嗡嗡的转,把袁琛给笑得死去活来,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儿。 宋淮青虽然没笑,但是那总是有些烦躁的眉眼却弯了,难得有几分柔和,似乎是真的无可奈何了。 一时间,在这山上,清风都在朗笑,真是好不热闹。 陈媛悄悄挂掉了电话,好不容易才找借口拒绝了刘艺豪晚饭的邀约。 她的房门被陈昭玉不满的从外面推开时,听见动静,陈媛差点被吓得跳起来。 陈昭玉见她握着手机,脸色苍白,这般不稳重,不满意的皱起眉道:“我敲了好几下门,你在屋子里做什么呢?” 陈媛勉强笑笑,对陈昭玉说:“妈,我跟朋友打电话呢,刚才戴着耳机,所以没听见。” 陈昭玉的脸上带着疑惑:“什么朋友啊?” 陈媛说:“就是上次您带我去王家的生日宴,在那里认识的王家女儿……” 陈昭玉这才没有追问下去。 不过她盯着陈媛身上皱巴巴的衣服,还是不满的说:“换件衣服,下来跟我插花,昨晚在房间里跟谁打电话了?” 她的话题转移得太过突然,陈媛先是有点愣,紧接着,心脏就“咚咚咚”的开始跳。 “妈……是我以前的同学……”她迎上陈昭玉的眼神,眼圈有点红,“是以前特别照顾我的同学,听说我找到爸爸妈妈了,特别替我高兴,还说有空的时候过来看我。” 陈媛哪来的什么同学,她自视甚高,以前朋友就少,现在她觉得自己是个娇小姐了,就更不屑与以前的朋友来往了,她那是在跟刘艺豪打电话呢。 但是陈昭玉那晚是单独去了刘家,陈媛逛街回来,顺路跟着司机一起去接了母亲,下车的功夫,与刘艺豪打了照面,这才算是遇见了,可她根本不敢跟陈昭玉说。 陈昭玉皱眉道:“哪里的同学啊,不要跟不三不四的人来往。” 陈媛赶紧点头,“我知道的。” 陈昭玉拢了拢自己的披肩,让她快些换衣服,然后转身先离开了。 下了楼之后,她接了个电话,电话中说,她看中的花瓶在一家拍卖行找到了。 陈昭玉很高兴,迫不及待的去书房找自己的丈夫。 陈立秋见陈昭玉高兴的走进来,放下手中的手机,问:“怎么了?” 陈昭玉说:“上次你让我找的那个古董花瓶,我找到了,你什么时候让秘书去一趟,买下来?” 陈立秋想了一下,给秘书发了消息,他又问:“有陈薇薇的消息了吗?” 陈昭玉原本还笑着,听了丈夫的话,笑意消去了一些,火气又上来了:“你还提她干嘛,她早就不姓陈了。” 说起这个,陈昭玉就生气。 她本以为养女是做给她看的,反正那个孩子天生反骨,这样与她对着干的事情也不是一两次了,她每次还不都是回来主动认错。 可这次陈昭玉似乎就猜错了,乔薇薇好像是铁了心要离开,不回来了。 陈昭玉失去了一个最近在圈子里特别活跃。 而且她虽看不上刘家,但这个留学归来的年轻人似乎很有本事,在国外上学的时候就自主创业,研发一个人工智能领域的东西,这可比那些平时只知道混吃等死的富二代强多了。 乔薇薇不理解她的苦心,以为让她嫁一个家室不如陈家的人就是害她,她哪知道自己的良苦用心呢。 陈昭玉思来想去,都觉得乔薇薇是不识好歹,这么一想,她就更生气了。 但是陈昭玉自己出身优渥,在家里做娇小姐的时候就没吃过苦,后来嫁给陈立秋也顺顺当当,她的姿态向来都高,做不下主动低头的事情,乔薇薇不联系她,她自然就不联系乔薇薇。 连陈立秋想找人打探一下她的消息都被她给拦住了。 陈昭玉说:“她就是没吃够苦头,那么大一个人,在外面能有什么事啊,就是吃准你得找她呢,咱们都不找,看她的翅膀能有多硬。” 这一耗,就耗到了现在,陈昭玉一天比一天生气,如此对比之下,陈媛就更顺眼了。 孩子还得是自己亲生的好,省心,听话。 陈媛换了衣服,在刘艺豪的软磨硬泡之下同意明天偷偷溜出门与他一起吃饭,然后才下了楼。 原本的剧情中,刘艺豪是先看上了乔薇薇的,他与乔薇薇相了亲,过了明路,来往的时候自然顺理成章,刘艺豪往陈家跑也就不稀奇了。 刘艺豪跑来陈家之后,这才认识了陈媛,陈媛手段了得,三两天就把对方的魂儿给勾走了,两个人借着乔薇薇的名义私下往来,比现在这种偷偷摸摸的方便多了。 可现在没办法了,没有乔薇薇这个中间人,陈媛这一步一步走得特别提心吊胆,生怕陈昭玉发现了之后会教训她。 但是她还是想这么做,她上学那时候,曾暗恋一个家室不错的校草,这件事被捅开了后,很多人说她根本配不上那么优秀的人。 那时的乔媛就觉得,自己比之对方优秀的女朋友,不过是在家室上差了一截罢了,校花也没什么好的,还不都是因为她的父亲是校长,所以才有那么多人捧她的臭脚。 现在,她也是有钱人家的小姐了,她就算是证明给自己看也好,当她有钱了,她不比任何人差,比校草优秀百倍的男人全都喜欢她,她要把所有的爱都弥补回来,让所有人都爱她。 陈昭玉见她始终都笑着,甚至还得意的哼起了歌,稀奇的问:“心情这么好?” 陈媛重重的点了一下头,笑着说:“我喜欢跟妈妈在一起。” 陈昭玉听得很窝心,有了乔薇薇的对比,就更心软了,她拨了拨陈媛额前的碎发,帮她别到了脑后,亲昵的说:“头发有些干,得去保养保养了,过阵子宋夫人来咱们雨城参加分公司的剪彩,妈带你过去,你记得好好表现。” 陈媛应声,模样很乖。 她都听说了,宋家的二少爷长得特别好,宋家的钱,以后都是他的。 要是能嫁进宋家那样的豪门天花板,她一定比现在陈昭玉还要风光。 那就什么都值了。 三个人倒腾了三趟,乔薇薇总算满意了。 此时太阳已经躲去了云彩的后面,袁博义和花容也出来帮忙,一群人都忙活起来,在院子里面帮她种花,忙碌过后,乔薇薇打电话在镇上的烧烤店订的烧烤也到了。 这地方离镇子太远了,是不负责配送的,但是她点的多,又额外加了外送费,店家这才开车亲自跑了一趟。 乔薇薇出门拿外卖的时候看碰见了邻居家的大爷,说是邻居,其实也并不挨着,山脚下就她这一家的房子还有人住了,邻居家的年轻人赚了钱之后在别处盖了新屋子,从山脚去哪都太远,老人家自己住也不安全。 老大爷牵着自己的小孙子在山脚下溜达,这里凉快些,乔薇薇还分了一根肉串给小孩子。 大爷笑呵呵的问她:“买这么多好吃的,家里有人么?” 乔薇薇笑着答:“是啊,朋友帮我干活,我给他们点烧烤。” 大爷点点头,乔薇薇一个激灵,想起村子里的人家都种菜,便问起了菜种的事情,她也想在院子里种几棵蔬菜,袁琛养出来的,肯定比外面的好吃。 大爷说:“这还不好说么,家家都有种子,你下午去东边挨着地头的第三家找我,我分你一点。” 乔薇薇道了谢,这才关了院子的大门。 “你还想种菜啊?” 乔薇薇点点头,指指烧烤,跟第一个凑上来的袁琛说:“尝尝,以后咱们自己种了新鲜的蔬菜,可以自己做烧烤……火锅烤肉也行……” 反正什么都能做。 有了烧烤,有了啤酒,乔薇薇把投影仪搬出来,投了足球比赛,现在正是世界杯,看这个正合适。 三个人凑在一起,说着看好哪个球队,乔薇薇与宋淮青坐在后面,宋淮青捏着她的手,逼问她白天要给他看什么宝贝。 乔薇薇就随口一说,她哪来的宝贝。 但是这话显然不能跟宋淮青直说。 宋淮青见她不说话,眼神暗了暗,心中的灼烧之感愈发的浓重。 今天整个下午都耗在乔薇薇的身上,他没去山坡上面钓鱼,对于他来说,那些恶魂才是能够补给身体的食物,他没有进食,心口灼烧得越来越厉害,不一会儿就要消耗起他自己的魂力了。 可他觉得自己疯了,都快死了,还在这里跟一个小姑娘讨些有的没的。 乔薇薇觉得他的表情不太对,还以为他生气了。 她见前面三个人看得专心,干脆悄悄站起来,拉着他溜走了。 “给你看给你看……你等着……” 她拉着宋淮青微凉的手,停在屋棚的阴影处,站在这里,依然能清晰的听见解说员激情昂扬的声音,不知是哪个球队进球了,球场一片欢呼,间或还能听见三个人的讨论声,只要那三个人回一下头,就会发现,后面两个人悄悄溜了。 也不知道他们回没回头。 乔薇薇把男人摁在屋棚的墙上,阴影里,比低矮的屋棚还要高一些的白幕反射出一些光,正好落在她的脸上。 她说:“我说话算话,你闭上眼睛。” 于是宋淮青顺从的闭上了眼睛。 乔薇薇扯着他的衣领,凑上前去,亲在了他的薄唇上。 那一刹酥麻的触感直击灵魂,缓解了心底的痒意,却让他愈发焦渴。 “……” 男人倏然睁开双眼,仿佛才终于开了窍,找到缓解心中那股难耐的办法。 他立刻俯身下去,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捏着她的下巴,吻了回去。 外面有球赛和欢声笑语,阴影处有隐秘又疯狂的吻,恶灵如第一次品尝到珍馐一般,不知疲倦的攫取令人兴奋的甘甜。 他睁着眼睛,眼神充满侵略,仿佛要将她的每一个反应全都牢牢看进眼里。 乔薇薇摁着他的胸口,越来越用力,但是怎么都没法把人给摁回去。 她的唇被亲得发麻,他还俯身咬她的脖子,咬了一下,又不紧不慢的撵磨,这下,又疼又痒的人变成了她。 她生气的抓着男人的黑发,把那头总柔顺的黑发抓成了乱糟糟的一团。 宋淮青再抬起头来看她,见她眼圈通红,睫毛挂着泪珠,心生怜惜,凑过去吻她颤动的羽睫,但更多的,却又生起一种想要欺负她的顽劣。 即便动作轻柔,他的眼中依然藏着难耐的兴奋和危险的异芒,比之他在外吞食残魂的时候,有过之而无不及。 乔薇薇想跑。 月光将屋棚的墙影搭在地上,他们踩在三角区的阴影中,只要她往后迈一步,就能暴露在月光之下。 可她偏就连那一小步都迈不开。 她摁着人,自己反而成了被囚的那个,恶灵屈腿顶开她的双膝,双手掐着她的腰一用力,她整个人就被提了起来。 他那双手,从来都只用来撕碎污浊的恶魂,从未用作抱人。 她太轻了,他一只手就能把她托在身上,可是她比哪只恶鬼都厉害,凡是他的掌中之物,从未有像她一样的,敢抓他的头发、挠他的胳膊。 乔薇薇捂着自己的脖子,委屈的说:“肯定红了。” “嗯。”宋淮青抱着她靠在墙上,懒懒的应。 乔薇薇龇着牙扑过去:“我咬死你。” 他笑了一声,在这黑暗隐秘的角落威胁道:“你最好真的咬死我,你不咬死我,我就吃了你。” 第85章 假千金选择原地退休7 乔薇薇被威胁得后脊一凉,暗骂这做鬼的底线就是比做人的低,怎么动不动就要吃人呢。 她骄横的抱着宋淮青的脖子轻轻的晃他:“不准吃我。” 男人蹭着她的侧颈,像是被满足但却又愈发不满足的狼。 乔薇薇皱眉问:“你还难受吗?” 他一怔。 乔薇薇说:“刚才,我看你好像有点难受。” 确实是难受,因为他一整天都没抓恶魂过来补身体。 可是现在却一点都不难受了。 宋淮青的眼神变得有些古怪。 乔薇薇见他不说话,继续晃着他。 宋淮青细细感受了一下身体中的变化,更讶异了。 乔薇薇感觉与他贴着的地方有点热,她手下用力,摁了一下,忽然摁到了什么凸起,硬质的,很像圆环。 她下意识就要去扯对方的衣服,可是宋淮青却比她更快了一步,松手把她放到了地上。 乔薇薇刚要问那是什么。 袁琛那个大嗓门儿就在院子里响起来了—— “咦,他们俩人呢!” 乔薇薇一惊,想装死,但是袁琛却怀疑他们俩偷跑吃独食去了,站起来就要找人。 乔薇薇心里暗骂这老参头没眼色,只能走出阴影,扬声道:“这呢!” 袁琛古怪的问:“你在那干嘛啊?” 乔薇薇:“……我溜达一下,蚊子咬我。” 袁琛又探头:“那老大呢?” 花容回了一下头,说:“肯定是去后山啦。” 宋淮青今天一整天都跟他们在一起,还没去过后山呢。 只有袁博义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眯着一双狐狸眼,看看乔薇薇,又看看那个角落,往自己嘴里丢了一颗花生米,笑了笑,但什么都没说。 一场球赛散场,大家收了东西要回房间了,鬼不需要作息规律,袁琛和袁博义回去继续看球,花容则拿起自己的平板电脑,点开微博,开始给粉丝回消息。 有了微博,她终于也可以把自己以前绣的花样全都拿出去给大家瞧瞧了。 她对自己的绣工是有信心的,死前最大的心愿就是自己的衣服能获得别人的认可,她希望大家看到的是她这个人,而不是哪家的小姐,哪家的太太。 现代的发达科技超乎了她的想象,没想到她还有把自己的东西分享给别人的一天。 花容抱着自己的平板给几个从话题区寻过来的小粉丝回了消息,然后拉着乔薇薇一起,把从院中折的一朵玫瑰花摘下花瓣,把花瓣撕碎,拌在凝胶状的保湿面膜里面,用来涂脸。 花容跟她说:“这些花常年受袁琛的浇灌,已经变了质,不再是普通的玫瑰花了。” 寻常的玫瑰都有滋补美容的功效,更何况是这些呢,光用作观赏,就太浪费了。 乔薇薇被她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涂了玫瑰面膜,跑回去还摘了玫瑰花,泡了个澡。 她哼着小调,打开相册,白天拍的小院特别漂亮,乔薇薇难得起了显摆的心思。 发朋友圈不太好,不想让陈昭玉或者陈媛知道,万一那个小绿茶知道后要跑过来劝她回去跟长辈认错和好怎么办呀。 她想了半天,登上了自己的微博,注册了一个小号,然后编辑了一条博文发了出去。 图片是九宫格,第一张是山涧的风景,还有张是她移植到院子里的话,剩下的都是跟朋友们一起吃的好吃的,花大厨出品的八宝鸭也赫然在列。 乔乔退休啦v:退休生活第一弹,种了花,接下来打算种菜,大家有什么建议吗? 她蹭了个种花的标签,很快就有人给她在下面留评了—— 【震惊!博主家的玫瑰长得真好,隔着屏幕都能闻到香味了】 【小姐姐好会养呀,这花可真漂亮】 【只有我的关注点是姐姐的粉色旗袍吗,啊啊啊姐姐好像身材很好啊,有没有全身照嘛,不要只露个衣角啊!!】 【建议种苦瓜,夏天来盘凉拌苦瓜美滋滋】 【不对劲儿……博主好像是个小富婆,拍饭桌那张,旁边的茶杯,怎么看都觉得跟课本里的古董很像……】 【……】 乔薇薇翻着评论,还真有人给她提建议,但是她想了想,自己对苦瓜好像一般,要不种黄瓜吧,明天去大爷家里看看都有什么菜种。 万一大爷不要钱,就送些点心。 她泡着澡,还顺便给徐慧回了消息,徐慧给她打电话,跟她嘲笑一个小明星。 这个小明星乔薇薇也有印象,叫白月,白月跟徐慧向来不对付,两个人成天巴望着对方倒霉,也不知是徐慧做了什么拯救地球的好事,还是白月真的走背运,她这次都上热搜了,不过是黑热搜。 白月在影视城拍戏,结果碰上了隔壁电影剧组,那剧组是个大制作,里面全都是影帝影后级的人物,他们组的主演是个小流量,小流量跟家里有关系,认识电影剧组的副导演,想乘机去看影帝,白月也非要跟着去。 结果撞见了硬茬,就是隔壁电影剧组的男二宋凌煊。 宋凌煊是圈子里的顶级流量,家室神秘,红到发紫,死忠粉无数,但是却出了名的脾气不好,不爱惯着蹭热度的,连表面关系都不愿意维持,但他背景太硬,没人奈何得了他。 白月在那个剧组跟影帝套近乎,想给人家倒杯水,结果一杯水全都撞在了宋凌煊那身白色戏服上。 她在片场被宋凌煊骂,被剧组的导演骂,她和那个小流量最后全都被轰出了剧组,回去还要被自己的剧组导演骂。 事情被剧组的人悄悄爆出,又被宋凌煊和剧组的粉丝给骂上了热搜,怎一个惨字了得。 徐慧在电话里笑得好大声。 白月也踩过原主,原主没在圈子里跟别人说过自己的家世,别人也都当她是个小明星,乔薇薇都记着,所以她也没同情别人。 跟徐慧聊完,她也泡完了澡。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总觉得皮肤比之前还要透亮了,还有一股淡淡的玫瑰香。 乔薇薇回了自己房间,消停下来,才记起宋淮青的仇来,把自己缩在被子里扎宋淮青的小人儿,骂这坏鬼亲了就跑。 正骂得起劲儿,后背阴凉,一只手摁在她的腰上,将她压趴在了床上,她回头,男人摁着她问:“谁是乌龟孙子小王八?” 乔薇薇:“……” 乔薇薇嘴硬得很,看见他就生气,依然嘴上不饶人:“你是乌龟孙子小王八,宋淮青是乌龟孙子小王八!” 刚才被袁琛嚷那一嗓子,结果,她一转头,宋淮青就不见了,招呼都不打一声的,她能不生气才怪呢! 宋淮青看她气成这样,心软成一片,底下声音哄她道:“嗯,我是小王八。” 乔薇薇这才肯翻过身,凶巴巴的揪着他问:“你上哪去啦?” 她还没忘扯对方的衣服:“给我看看刚才那是什么……” 她的动作停了一下,像是想起来了,问他:“你去吃……嗯……那些东西了?” 她虽不害怕,可那东西看着就难吃,难道要一直都这样么? “没有……”宋淮青一下一下摸着她的头发,攥着她的手往胸口的地方探去。 他做梦都没有想到,他会将最脆弱的地方暴露给一个会术法的人,可他就是愿意了,就算这个诡计多端的小术士告诉他,她就是专门来挖他心的,他现在恐怕都是甘愿的。 乔薇薇隔着衣服,又摸到了那个圆环…… 不对,不止一个。 她把男人推开,自己也坐起来,皱着眉解开了他的口子。 对方白色的皮肤暴露在空气中,心口的地方横穿骨骼与皮肤,扣了个直径巴掌那么大黑色的圆环。 这若是寻常的普通人,心脏被这种坚硬的东西横穿,早就死了千百回了。 可他只是残魂,根本没有心脏,也没有心跳。 正当乔薇薇呆愣着看着那道冰冷的黑色圆环,想不通这东西的用处时,宋淮青却像个没事人一样拢好了自己身上的雪白衬衫。 这东西明明卡进他的肉里,卡在了他的身上,他却没事儿人一样,仿佛早已习惯。 乔薇薇却止住了他拢衣服的动作,他看见那被黑色金属环刺得狰狞发青的皮肤里,隐隐有紫色的气流在动。 “这个是什么?”乔薇薇皱眉,想了想,补充道,“紫色的。” 宋淮青惊讶了一瞬,但想起她奇怪的能力,便又不觉得惊讶了。 “袁博义说这是祥瑞之气,该是在活人身上的,紫气古时代表龙气,只有皇帝才有。” 乔薇薇表情古怪:“你是皇帝?” “我不是,”宋淮青失笑,“他说我是有大福运的人,肯定是有人觊觎我的气运,所以在我身上作怪,杀了我,换到自己身上,改了命。” “所以你是被人杀死的?”乔薇薇下意识就抬高了声音,但顾及隔壁有人,又不得不放低。 她咬牙:“谁杀了你?” 宋淮青见她这样生气,竟隐秘的觉得开心,但是他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他说:“这样的祥瑞之气不该出现在阴魂的身上,这种气于人来说是大福运,但是对鬼魂来说却是灾厄,这股气一直在灼烧我的魂魄。” 所以他才需要捉来恶鬼,给自己‘补气’。 他是不完整的残魂,本就比寻常鬼魂更加虚弱,身上还有这种要命的东西,自然就无法像普通的鬼那样,安稳的游荡。 乔薇薇垂眼开始思索,多了这种逆天气运的人,肯定不是籍籍无名之辈,那会是谁呢? 在这个新世界里,最可以称作逆风翻盘的,就是陈媛了,从原本的女配角,翻身成了一本书的女主角,那么会是她妈? 可在这本书里,以女主角视角讲述的,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世界的故事,并没有这玄之又玄的东西。 那么女主角周围的人呢? 乔薇薇决定好好查一查。 宋淮青见她走神,捏了捏她的脸。 乔薇薇蹭着他的手说:“我一定要找出那个人,把你的东西抢回来。” 还有着碍眼的圆环,这东西刺破血肉穿在身上,得多疼啊。 宋淮青看了看她,忽然说:“你要是真能做到,说不定可以也解了花容和袁二爷的自由。” 乔薇薇不解。 宋淮青说:“天地间的气本事乱而有序的,气脉交错就是一团一团能量,就比如你看到的灵魂,若你站在汜水山的最高峰,便可看见,它的最低处有个漩涡形状的气,那个漩涡是往地上钻的。” 漩涡就形成了一个特殊的磁场,让死在这里变成鬼魂的人像是被这向下的漩涡给吸附了一样,再也无法离开。 他重伤逃至汜水山的时候,这道锁心咒刚刚发挥效用,巨大的咒术与他身体中的祥瑞之气形成冲击波,给那中心的漩涡造成了震荡,那一瞬间,那股吸力消失了。 如果乔薇薇能解开锁心环,再次让山中的“气”受到冲击,形成逆转,说不定花容和袁博义真的可以完成他们的意愿,去往更大更广的世界看看,然后安心的去转生。 乔薇薇抿了抿唇,将宋淮青说的全都记了下来,她摸着他的脸说:“我一定会把你们都带走的。” 被禁锢的恶灵用指尖撵磨她柔软的红色唇瓣,跟他说:“永远被困在这里也没关系,我把你也绑在这里,哪也去不了就行了。” 乔薇薇摸了摸他的喉结,又亲了亲他。笑了。 她还想问别的,问他为什么不记得自己是谁,是不是也跟这个有关系,可是宋淮青却似乎不打算说了。 他抬手蒙住她的眼睛,说:“你该睡觉了。” 乔薇薇被他摁在床上,盖好了被子。 她攥着男人的手,问他:“你还走吗?” 男人把她包成一个蚕宝宝,隔着一层被子抱着她,在她的额头亲了一下,说:“不走了。” 他用眼神细致的勾勒着她的眉眼,他想他不管是做人还是做鬼,似乎都败在了术士的手上。 居然被亲了一下,就这样缴械投降了。 可鬼不似人那么理智,忠于的灵魂,向来没什么道理可讲,爱与恨都克制不了,只会被无限放大。 乔薇薇被他哄着睡着了,睡得很香。 次日清晨,睡了一大觉的袁琛迎着太阳苏醒,第一时间去看自己移植过来那些花。 花容懒懒的走出来,笑着跟袁琛说要给他熬皮蛋瘦肉粥和炸小油条。 袁琛最近很有口福,听见有吃好吃的就笑得见牙不见眼的,笑得更开心了。 他优哉游哉的浇完水,打算跑进厨房先偷吃一下,刚抬脚,就看见宋淮青推开堂屋的门,从里面走了出来。 袁琛脚下一停,狐疑的问:“老大,你怎么从这出来啊?” 宋淮青不都是在山上吗? 宋淮青抬头看了一眼疑惑的人参精,直到把他看得有些发毛,才慵懒的靠在门边,打了个哈欠,告诉他—— “暖床。” “?” 袁琛:“qaq。” 第86章 假千金选择原地退休8 袁琛手里的小水壶一松,“噗通”就掉在了地上,里面没剩下几滴水,所以什么都没洒出来。 宋淮青今天心情不错,看他傻兮兮的闹出动静,只又给了他一个眼神,倒是什么都没说。 但是袁琛还是很震惊,他知道这两个人有古怪,似乎是眉来眼去的,可是袁琛一直以为那就到此为止了,这还真暖上床了啊! 花容从另一边的厨房钻出来,见宋淮青也在,笑着招手他们进来尝尝早饭。 乔薇薇是被小油条的味道给香醒的,难得没睡懒觉,跟大家一起吃了顿早饭。 她吃饱喝足摸着自己的肚子站在院子里,院子用中间的石板小路分成两大块,东边现在已经种满了鲜花,大块的红色和大块的白色挨在一起,香气扑鼻,等她有空外出了,她打算再去花鸟市场搬来些别的花,在这里多添些好看的颜色。 花容给她用袋子装了些点心,她拎着出门了,要去找村里的大爷换菜种,宋淮青一直送她到门口,捏着她的手,一直没松开。 乔薇薇觉得他黏人,笑着说她一会儿就回来了,她转头就走,没看见门口的男人眼中一闪而逝的阴翳。 高大的男人闭了闭眼,掩住所有情绪。从前他没觉得一直待在这里有什么不自由,因为不记得自己是谁,外面也没有让他留恋的东西。 可是如今站在这里,只能望着喜欢的人离自己越来越远,这种感觉让他烦躁。 乔薇薇满脑子都是能跟大爷换到什么种子,没有注意到恶灵的那点小情绪,沿着山脚的路走十分钟,外面的房子就密集起来了,她站在大爷家门口敲了敲门,大爷的小孙子给她开了门,小孙子认出这就是昨天给自己肉串的漂亮姐姐,一路小跑着回屋子找爷爷。 老头从屋子里出来,笑呵呵的请她进去坐,给她看自己的菜种。 老人家有不少菜种,他说自己在北边的地头开了两片小菜地,种了不少东西,除了自己吃,很多村民都去那里摘菜吃,乔薇薇也可以去,只要去的时候提前跟他打声招呼就行了。 乔薇薇高兴的应了,还向老人家请教了很多注意事项,最后拿走了茄子、黄瓜、西红柿、四季豆和芹菜的种子,把软糯的点心留在了人家家里,这个点心是她和花容特地选出来的,不甜也不硬,很适合老人家。 今天早起天空就阴云密布,乔薇薇总觉得是要下雨了,可是她来这里没买过伞,家里也没有伞,出门什么准备都没有。 乔薇薇拎着种子,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可她又想,她马上就到家了,应该不会那么倒霉的。 她默念着不要下雨,结果离家还有一百米的时候,大雨说下就下,而且一砸下来就黄豆那么大,都给她砸懵了,乔薇薇暗骂倒霉,开始朝家里冲刺。 家里的人眼见下雨了,乔薇薇也还没回来,全都开始担心。 花容担心乔薇薇淋了雨感冒,袁博义倒是没她那么大惊小怪,觉得淋点雨也没什么,袁琛无法与他们共情,他很喜欢下雨的,一下雨就到处撒欢儿,只不过他还记得院子里的花是昨天刚移过来的,不能不管,撒欢儿之前得先把花给保护起来,不能让那些娇花被雨给浇坏了。 只有宋淮青始终阴沉着一张脸,没有说话,可别人都能看出来,他心情不太妙,从乔薇薇离开的时候就这样了。 当第一颗雨珠砸在玻璃窗上的时候,宋淮青才终于有了反应,他皱着眉,朝门口走去,远远就看见乔薇薇朝家门口的方向冲。 一百米看着不远,但是乔薇薇却觉得她跑了好久好久,跑得气喘吁吁的,随时能能一屁股坐在地上一样,直到看见门口的男人,才再次加快了脚步。 站在屋檐下,外面的大雨噼里啪啦,砸得地面乒乓响,剽悍凶猛的雨珠穿成水帘,隔开了后面的世界,把视野变得朦胧一片,乔薇薇一头扎进宋淮青的怀里,淋成了个落汤鸡,把宋淮青身上的白衬衫也给蹭湿了。 宋淮青护着她,把她往屋子里面带。 反正身上已经湿透了,也不差这一会儿了。 乔薇薇抱着自己的菜种,宋淮青抱着她,两个人冲进堂屋的大门,袁二爷已经优哉游哉的放着小曲儿,泡起了龙井茶。 花容看着嘴角直抽,指着外面的瓢泼大雨说:“二爷,这外面什么都看不见了,您这还挺有兴致啊。” 袁博义歪着脑袋哼着小曲儿,招呼她坐下喝茶:“一会儿就小了,下雨天就是在家里舒舒服服喝茶才好。” 乔薇薇完全无法与这二位共情,她飞快窜去卫生间,冲了个热水澡,冲掉了外面的凉意,换了件干净的衣服,又要去看自己的种子。 结果还没看见种子,就被宋淮青给拉过去吹头发。 乔薇薇乖乖在那坐着,看宋淮青在她头上忙活,雨还是很大,敲在石砖上,敲在屋顶,敲在玻璃上,快要把吹风机的响声给盖过去了。 吹风机呼呼的吹着热气,身上的凉意慢慢消散下去,乔薇薇才觉出些舒服来,开始享受宋淮青的贴心服务。 宋淮青见她昏昏欲睡,拨顺了她的头发,想跟她说,回卧室休息,结果他刚拨开乔薇薇额前的头发,乔薇薇就对着他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恶灵的脸有点黑,乔薇薇却缺德的笑得直不起腰。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咯咯的笑着,站不起来。 宋淮青用大浴巾蒙着她的头,把人带去了卧室。 花容正好喝完了一杯茶,见那一男一女闹着回卧室,她一脸忧色,放下茶盏对旁边眯着眼睛、快要睡着的袁博义说:“你说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此时,外面的大雨终于变得温柔了些,滴滴答答的敲着地,天空像是被洗过了一样,颜色变得清新,外面的花田上被袁琛支了挡雨的盖头,边缘的娇花浇了雨,蔫哒哒的,但是大多数都没有受波及。 袁博义的目光落在边缘那朵被雨珠砸倒的玫瑰花上,跟她说:“你担心这个没用,我们都阻止不了。” 花容皱着眉说:“人和鬼怎么在一起?薇薇不会永远都待在这里的,但是淮青只能留在这。” 那个固执年轻人发起疯来,不许女孩自己离开,到时候还不是两败俱伤么。 你瞧,早上那会儿功夫,乔薇薇只离开了几十分钟,他的脸色都不太好。 他的占有欲会越来越强的,但他们是没有自由的鬼魂,只知道野蛮的占有,哪知道爱人? 长久的爱一个人和短暂的欢愉是不一样的。 袁博义见她越说越离谱,赶紧打断了她,他斜着眼睛看花容:“你这么懂,你是谈过吗?” 花容的脸色有点红:“我没有,但是话本和电影里不都是这么写的么?” 袁博义说:“那你这是纸上谈兵,担心的都是没影的事情。” 花容:“……” 花容生气的跑去给乔薇薇煮姜茶了。 乔薇薇拿到了花容的爱心姜茶,可是却有点儿犯愁,因为她不怎么喜欢这个味道。 花容温温和和的看着她,那么温婉一个人,眼神却有点犀利:“我刚才都听见你打喷嚏了,还是喝了吧,否则感冒了,有你好受的。” 乔薇薇试图挣扎一下:“大夏天呢,也不冷,我怎么会感冒啊?” 花容不答,就只笑着看她,可是就这,压力就给到了。 宋淮青也知道乔薇薇一直在打喷嚏,还有好几个是对着他打的,所以他不打算帮忙。花容起身离开的时候,还叮嘱宋淮青,让他看着乔薇薇把姜茶喝下。 乔薇薇欲哭无泪,灌了姜茶之后用被子把自己卷成一个卷,蔫哒哒的趴在宋淮青的身上看外面院子里跳来跳去的青蛙,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她醒来的时候,鼻子已经通气了,还是活蹦乱跳的一个人。 乔薇薇觉得这是因为现在是夏天,气温本来就高,没有那么容易感冒。 可这话说出不到半天,她就被啪啪打脸了,即便是在夏天,淋了雨的人也是会感冒的,不是她,但是是徐慧的小助理。 徐慧是个小明星,她的经纪人手下有好几个这样的小明星,所以顾不过来她,很多时候,助理比经纪人还管用,可是徐慧的助理昨天淋了雨,发烧了。 这事发生的太突然了,徐慧结束了影视城的工作之后要去参加一个晚宴,虽然是个镶边的角色,但这是她做艺人以来第一次参加晚宴,所以她特别重视,扒着经纪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借来了一件漂亮的礼服。 问题就出在这里,礼服在距离影视基地很远的造型工作室,晚宴晚上九点开始,徐慧七点从影视基地结束拍摄,还要换装做造型,根本没办法自己跑去拿衣服。 经纪人远在外地,陪手下的另一个艺人参加活动,徐慧不放心把这事交给别人,只能找乔薇薇求助。 乔薇薇当然不会拒绝了,正好也遛遛她买的新车。 因为住得偏了,所以出行不便,还是有辆车做代步工具比较好,又不能一直开好朋友的,所以乔薇薇自己也买了了辆车。 她讲电话的时候,宋淮青就跟一只慵懒的黑猫一样趴在她旁边,用胳膊卷着她的腰,跟她挨得很近很近,所以徐慧在电话里说了什么、她跟徐慧说了什么,对方都听见了。 乔薇薇挂掉电话,戳了戳他,腰间的胳膊跟铁钳一样焊在那里,纹丝不动。 乔薇薇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说:“我不能迟到,否则小慧就赶不上晚宴啦。” 男人送她出门,让她早点回来。 乔薇薇开车离开家,从后视镜还能看见对方高挺的身影,她把手伸出窗户,又挥了一下。 袁琛跟宋淮青站在一起,目送乔薇薇走远,恶灵和精怪的悲喜并不相通,宋淮青很不愿意无能的站在这里,只能眼睁睁看着心上人离自己越来越远,去到他看不见的地方,做他不知道的事情。 但是袁琛确很乐意让乔薇薇出远门,因为乔薇薇一出门,就代表他又有新鲜的零嘴了,所以他乐呵呵的。 只不过袁琛再缺心眼儿都感觉到宋淮青的不爽了,所以他只能在心里乐。 宋淮青在门口站了很久,就在袁琛以为他要做一块望妻石的时候,他动了,不过只是冷漠的扫了一眼自己待了好几天的院子,朝后山走去。 袁琛不解,扯着嗓子问:“老大,你干嘛去?” 宋淮青淡淡道:“钓鱼。” 语气冷淡,眼中躁郁,举止间的暴戾比之从前有过之无不及。 袁琛:“……” 乔薇薇开着车子离开汜水村,离开青阳镇,成功拿到了徐慧说的礼服,徐慧的咖位太小,这礼服并不是什么厉害的新款,但是乔薇薇觉得这经纪人也挺有眼光的,这个浅绿色的裙子很衬徐慧清雅的外表和气质。 她驱车来到影城不远处的酒店,徐慧正在那里化妆,她一颗心始终提着,不知道乔薇薇能不能顺利把衣服给送过来,直到在房间看见她,心中的大石头才算是落了地。 徐慧跟乔薇薇说:“这家酒店的自助餐特别好吃,你用我的晚餐券去垫垫肚子,反正我也吃不了,是酒店免费给的,不用就浪费了。” 乔薇薇当然是乐意的,听了徐慧的话,她捏着券就下楼了。 这家酒店是徐慧自费住进来的,小妮子不肯委屈自己,这是影视基地这一片最好的酒店,住在这里的大多都是在这拍戏的明星或者剧组的工作人员,乔薇薇端着盘子在餐区逛了一圈,就遇见不少熟面孔。 乔薇薇打算多尝几个菜,遇见好吃的,就打包给朋友们带回去。 宋凌煊也在这家酒店,他白天在酒店睡了一整天,一直睡到现在才从床上爬下来,晚上要去剧组拍夜戏,现在正好来吃饭。 因为在房间睡了一整天,他想下来转转,所以没有叫客房服务,穿着拖鞋就啪嗒啪嗒的走下来了。 宋凌煊最近留了半长的头发,烫得很有个性,一睡醒就跟鸡窝一样,所以他下楼都戴着帽子,把衣服的衣领拉到鼻子,把脸盖了大半。 这里大都是圈内人,碰见熟人,人家就会跟他打个招呼,叫他一声哥,或者碰见了导演之类的,他也会点个头以示礼貌,但大多数时间,他都不理人,他有这个资本,撇去闲话,说了也传不进他的耳朵里。 但偏就有那不识好歹的会自己凑上来,赶也赶不开。 宋凌煊给自己夹了牛柳意面,还有芥末炸龙虾球,他仗着经纪人不再身边,还暗搓搓的想给自己捣鼓一杯奶茶,于是又跑去diy奶茶的台子上。 他运气不错,那地方的人现在正少,宋凌煊把食物托盘放一边,接了杯香芋奶茶,转头看向小料区。 不合时宜的声音从后面响起,一个女人娇滴滴的说:“真巧呀煊哥,你也爱喝奶茶么?” 宋凌煊心里骂娘,心说这可一点都不巧,捏着奶茶杯转头就要离开。 结果白月不依不饶。 白月前阵子刚得罪了他,被骂上了热搜,可是她心里不服气。她觉得如果坐实得罪了宋凌煊这个罪名,对她是没有好处的,不说那些战斗力超强的粉丝,宋凌煊的路人盘也非常好,所以她得找机会跟对方修复关系,最好让大家都知道,上次只是意外,他们其实是朋友。 白月长得楚楚可怜,她惯常的招数也是装可怜,这招屡试不爽,因为大家都同情弱者,她可怜的模样也经常激起男人的保护欲,这是她的优势。 可这次,她的算盘要落空了,宋凌煊根本就没有理她的意思。 白月很着急,眼看对方要离开了,抬脚就要跟上去,结果宋凌煊转身转得太快,撞到了后面的倒霉鬼。 这个倒霉鬼就是乔薇薇。 乔薇薇也是来喝奶茶的,她已经加好了麻薯和爆珠,正准备离开呢。 结果挨这么一下,吓得心惊胆战,好歹算是稳住了手里的奶茶。 可是她稳住了,白月可没有,白月手里那一杯还没来得及加料的,全都招呼乔薇薇的身上了。 宋凌煊一个头两个大,他脾气不好,但是他讲理,乔薇薇明显是被自己连累的,他不能一走了之。 宋凌煊心里还是觉得那个女人晦气,他记性好,还记得白月就是上次在剧组把自己戏服弄脏那个人。 白月当时拼命给他道歉,一副后悔又愧疚的模样,但是宋凌煊一点都不觉得她可怜,愧疚有用吗,愧疚也挽不回他们剧组的损失啊。 不过这回,白月倒是也道歉了,奶茶全都撞在乔薇薇的身上,宋凌煊还在这里看着,她当然得道歉了,但是目光触及乔薇薇的脸是,她的道歉就显得没那么有诚意了。 “陈薇薇?”白月惊讶的叫出了她的名字。 乔薇薇却皱了皱眉,但也没多嘴纠正白月的称呼,她觉得白月只是路人。 “小姐,你没事吧,刚才我也撞到你了,不好意思。”宋凌煊开口,声音被放低了些,挺好听的。 乔薇薇看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你看我这样像是没事的吗?” 宋凌煊一愣,没想到对方会不给他好脸色,明星做久了,常有一种被大家捧上天去的感觉,宋凌煊很久都没遇到过这么不客气的人了。 但是他反而笑了一下,道:“你在这等一会儿,我叫经纪人来带你上楼换件衣服。” 反正他是不可能自己带乔薇薇上楼去的,被人拍到了还不知道要怎么写,对他们俩都没好处。 乔薇薇确实没带换洗的衣服,也只能这样了。 白月一听,赶紧道:“我也有责任,我跟你一起上去。” 宋凌煊没好气的看了罪魁祸首一眼,刚要张嘴怼人,就见乔薇薇没好气的说:“你可拉倒吧,人不红,倒是爱蹭。” 乔薇薇还没穿过来的时候,白月就与做小明星的原主有龃龉了,因为原主那不善言辞的性子,她没少在白月手下吃亏,现在乔薇薇来了,那还能任由这朵小白花为所欲为吗,那当然不。 反正她也不当明星了,她管别人怎么说。 白月似乎没想到乔薇薇会变得这么伶牙俐齿,被怼的愣了一下,都顾不得装了。 宋凌煊被逗乐了,想笑,但是见往他们这里看的人越来越多,也觉得不能杵在这里了,拉低了帽檐,转身就走了。 宋凌煊的经纪人很快便下来了,亲自把乔薇薇带去楼上,帮她换了套衣服,又郑重道了歉,乔薇薇转头离开的时候,再也没去看白月。 只留下白月一个人站在那里,气得身体发抖。 这就是个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乔薇薇圆满的完成了自己的任务,打包了几个好吃的,开车回家了,回家的路上,徐爷爷还给她打来了电话,说上次从她这里买走了手镯的买家给他打电话,称想见一见卖家。 乔薇薇不解,问徐爷爷,是不是镯子有什么问题。 徐爷爷说不是,“那客人说有人告诉她,这个手镯是一对儿,还有名字,叫凤玉仙,她想问问你,另一只卖不卖。” 徐爷爷说她:“你说你这女娃子,要是有一对儿,怎么不一起拿出来呢,成对卖肯定能卖更好的价钱。” 乔薇薇挠挠头,其实她也不知道这手镯是一对儿,这是袁博义拿给她的啊。 她应了徐爷爷,老人家帮了她大忙,她不能让人家难做,至于手镯的事情,回去再问问财大气粗的袁二爷吧。 车灯照在大门口的时候,袁琛一蹦三尺高,人参精有个狗鼻子,她都没把车子停好,他就闻出来有好吃的了。 大家出来分吃的,只有宋淮青捉住了她的腕子,牵着她,就再也没松开,看都不看那些吃的一眼。 乔薇薇凑近了,想要亲亲他,可是却闻到一股不太好的味道,不是感官上的臭味,是恶鬼的余孽,是那种心里的不好。 她皱着鼻子说:“又去抓鬼了?” “嗯,等你等得无聊。”恶灵咬着她的脖颈,深深嗅了一口她身上的香气,这股舒服的气味冲淡了他心底的躁郁,他的表情总算好看了一些。 乔薇薇觉得他愈发黏人了,吃饭的时候要攥着她的手,打游戏的时候要攥着她的手,洗澡……他要贴着门,听见她讲话。 乔薇薇觉得他烦,但这还不是最烦的。 晚上,回了房间,她躺下要睡觉,男人贴着她,咬她的唇。 乔薇薇撒着娇说:“宋淮青,我要睡觉,你不准亲我了,也不要说话” 他就应声,轻轻的拍着她的肩,不说话了,让她睡觉。 乔薇薇熟练的在男人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就要睡觉了。 待在爱人的身边,总让她特别安心。 男人不再开口,只是抱着她,黑夜中,他眼睛幽邃,看不清楚情绪。 乔薇薇很快就要睡着了。 可是她觉得有人盯着她看,轻轻捏她的耳垂,还玩她的眼睫。 乔薇薇忍了忍,觉得自己马上就能睡着,不必再跟对方打一架。 可是对方的目光有如实质,她总觉得自己被他的眼神给网住了,眼睛也有点痒。 她再次睁眼,盯着面前的人。 宋淮青从黑夜中看见她清亮的眸子,眼带询问。 乔薇薇捏着他英俊的帅脸,叹了口气,幽幽开口—— “宋淮青,你到底是怎么做到不张嘴也这么吵的?” “……” 第87章 假千金选择原地退休9 男人没被人这么捏着脸教训过,夜中,他没说话,但是眼中怎么看都写着无辜。 乔薇薇说:“鬼熬夜不掉头发么?” 显然是不掉的,但是她熬夜会掉头发啊! 她松了手,又往男人的怀里钻了一下,揪着他的衣服说:“我真的要睡觉了。” “乔薇薇,”黑暗里,略有些低哑的声音响起,宋淮青终于开口了。 乔薇薇从他怀中抬起头来,看他。 宋淮青叫了这一声,却又不张口了,他的指尖暗暗用力,但是手掌却是放松的。 他有些后悔,不想再像白日那样眼睁睁看她离开,可是世界那么大,不止这一处荒山,不止这一处小院,他心中那些晦暗的想法终是见不得光的。 被囚于方寸的滋味他自己知道,难道还要让她也知道么。 良久,他把手附在女孩的眼睛上,跟她说:“晚安。” 乔薇薇蹭了蹭他,再次闭上了眼睛,她的意识潜入最深处,触碰到了被自己毒哑的系统,这阵子睡觉之前,她总要捣鼓一下系统。 这个世界的花容等人给了她一些启发,她是脑域被开发过的特殊之人,能看见他们灵魂上的能量,这些鬼魂在靠近她的时候,磁场会发生一瞬间的变化,她想尝试将这种变化规律编在系统身上,当系统还待在她身上的时候,就自动屏蔽掉狱警功能,让对方纯纯变成个工具统。 像是现在这种情况,她身上没几个钱的时候,就可以让系统做个挖矿工具,给她挖挖币什么的,让她继续有钱花。不然总不能缺钱了就去卖老袁那些家底儿吧。 她这个设想很好,系统现在已经重新开了机,不但没有叽哇乱叫,发现她这边的异常,还真的给她挖了几个币出来,乔薇薇放心了,这才真的睡过去。 大雨过后院中都是泥泞,乔薇薇等了好几天,才把菜种都种下去。 徐慧打电话乐呵呵的问她怎么得罪白月了,她今天在一个电视台的后台碰见白月,对方看她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阴阳怪气的半天,还不是冲着徐慧自己的,是冲着乔薇薇的,说乔薇薇说什么要退圈,就是博出位的新手段,最后见没人搭理她,肯定还是要巴巴的自己跑回来。 徐慧怼了她两句,没放在心上,但是却特别好奇,因为白月那副模样,明显是被气到了。 乔薇薇也没放在心上,就简单说了那天晚上的事情。 两个人一乐,这件事就算过去了,徐慧今天打电话是来跟她分享喜悦的: “你还记得我前两天才加的晚宴么,虽然是去镶边的,但是我跟一个导演聊了两句,她给了我一个试镜机会,我第二天就去了,当时没敢告诉你,怕成不了,结果今天剧组的人给我打电话,说我通过试镜了!” 乔薇薇真心替她高兴:“那不错呀,你好好演啊,是女主角吗?” “不是女主角,是个女二号,我还没演过女二号呢!” 她之前零星只演过几个小炮灰。 乔薇薇说:“未来影后就是你,好好表现,让我以后跟你一起吃香的喝辣的。” 徐慧乐了,拍着胸脯跟她保证自己会好好演,还让她到时候过去剧组探班。 经纪人也很重视徐慧这次自己争取过来的机会,还给她报了个表演班,打算让她突击一下,徐慧跟她吹了两句,就挂了电话去上课了,乔薇薇就进厨房,给花容打打下手。 除了她买回来的饭菜,家中基本都是花容做饭,花容喜欢做饭,是自愿的,但是乔薇薇却不能当做理所应当,所以有空他们就会帮忙,有时候是袁二爷,有时候是乔薇薇,宋淮青有意帮忙,但是他对做饭一窍不通。 就只有人参精,比所有人的岁数加起来都大,却比所有人都像小孩,这老小孩儿最近上网上多了,闹着想过生日,想让大家一起给他过生日。 花容说起这件事,笑得直不起腰,没听说过给一只白萝卜过生日的。 但是袁琛要过生日,花容正好想尝试做个奶油蛋糕,就答应他了。 两个人聊得热闹,花容忽然往门口的方向看了看,见周围没人,院子里也没人,这才凑近了乔薇薇,问她:“你真的跟淮青在一起了么。” 乔薇薇还以为这些人会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花容竟真的这样问她了。 她点点头,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奇怪,难道她还能骗一只鬼的感情么,宋淮青真的会咬死她的。 花容见她不像是在开玩笑,又低声说:“这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但是……” 但是这件事她已经憋了很久了,她还是想告诉乔薇薇。 乔薇薇见她不似是与她闲聊的模样,也多了几分认真,问花容道:“什么事啊?” 花容抿抿唇,说:“老袁这个人……见多识广的,鬼神这些也能说出个门道,他曾跟我说,淮青身上有祥瑞之气,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看见,这东西跟鬼魂不一样,与阴性的魂魄是有冲撞的,所以祥瑞之气一般不会附着在鬼的身上。” “所以袁博义悄悄跟我讲过,淮青来时就只是一抹残魄,祥瑞之气多年未散,所以,他真正的魂魄可能还留在身体里,他可能……还不算是一个彻底的死人。” 乔薇薇稍微消化了一下花容的话,瞪大了双眼:“这……” 这是什么意思啊? 花容有些为难道:“人鬼殊途,我说实话,你不要气,其实我不看好你们,被困在一个地方不得自由,这种滋味太难受了,死人都受不得,更何况活人呢,你都不知道,你离开的时候,淮青那表情多可怕……” 他以前因为吞食恶灵,被迫受那份罪的时候,心情似乎都没那么不好。 “所以我在想,如果你真的喜欢他,是不是可以去外面打探一下……世界上是否真的还有这么一个人,灵魂缺失,他定没法像个正常人一样。” 虽然这无异于大海捞针,但,哪怕有一点希望也是好的,她总要给乔薇薇一些盼头。 乔薇薇拍了拍心口,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然后道:“这件事,你们跟他讲过么?” 花容摇摇头:“我跟他讲这些做什么,那孩子够苦的了,就算告诉他,他也没有办法,何必呢。” 不过是给自己、给他们都徒增烦恼罢了。 乔薇薇咬了咬唇,然后说:“我会把你们都带出去的。” 花容讶异一瞬,蒙在心头的阴霾散开一些,柔柔的笑了:“其实现在我也很满足了,人不能太贪心的。” “不。”乔薇薇抱住花容,把头枕在她的肩膀,“你再贪心一些也可以的。” 花容笑着说:“不是你说的么,做人要是没有梦想,那就和无忧无虑没甚区别。” 乔薇薇:“……” 饭桌上,乔薇薇问起凤玉仙的事情,袁博义砸么砸么嘴,半天才想起来,似乎是有这么个名字。 不过他说:“我也不知道这东西是一对儿啊,当初家里那么多东西,谁会去分神记一枚玉镯啊。” 这不值钱的小玩意儿,犯得着让二爷费劲么,要是放在以前,没准一不留神就拿走赏人了。 乔薇薇咧了咧嘴,绝对不麻烦这位大爷了,她下午去仓库找找。 山洞里的东西全都搬过来了,堆在最西边的空房间里,袁博义整理出了自己喜欢的物件儿,什么茶具椅子和一些保存完好的古籍,剩下的首饰和瓷器之类的,都叫乔薇薇看着挑,花容倒是去挑了一次,乔薇薇一直没空。 袁琛安安静静的在桌子边坐了半天,见没人搭理他,终于不乐意了,故意弄出很大的动静,想吸引别人的注意。 可是他弄了半天,还是没人搭理他。 人参精挺不乐意的说:“你们这些人怎么这样啊,有你们这么对待寿星的吗?” 乔薇薇纠正他说:“寿星是只有过生日那天才能叫的,所以你现在还不是寿星。” 袁琛撇着嘴小声比比:“那也没人问我想要生日礼物啊,也没人给我准备惊喜。” 人家那些小视频里可不是这么演的,人家都旁敲侧击的问寿星要什么呢。 乔薇薇挑着眉毛说:“能说出来,那还叫惊喜啊。” 袁琛梗着脖子说:“那你给我准备惊喜了吗?” “我准备了。” 袁琛狐疑:“真的?” 乔薇薇说:“真的。” 袁琛一下子就兴奋起来了:“你给我准备什么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收到别人的生日礼物呢! 乔薇薇神秘一笑,他怎么问都不说了。 袁琛百爪挠心的,最后只能乖乖帮乔薇薇去浇花。 宋淮青陪乔薇薇去仓库找手镯的时候,问她:“你真给他准备礼物了?” 乔薇薇悄悄说:“怎么可能呀,花容上午才告诉我的呢。” 她今天都没出门,哪来的礼物呀,等她哪天出门,再去买吧。 乔薇薇好奇:“你们都送他礼物吗?” 宋淮青冷笑:“他连生日都是乱编的,也就你这么配合他了。” 花容也只不过是想做个奶油蛋糕罢了,老参头狡猾得很,鬼才信他缺爱需要过生日。 乔薇薇:“……” 乔薇薇想笑,但最后还是忍住了,她说:“我还是给他挑个礼物吧,就当感谢他这么勤恳的给我浇花了。” 万一人参精真的被这些无情的鬼给伤了心,以后谁给她浇花啊?用小人参精养出来的花敷面膜比做个热玛吉效果都好呢。 她拉着宋淮青,两个人在仓库里倒腾了一个下午,总算找到了另一只玉镯。 很快就到了她与那位买主会面的日子,买主姓宋,是个很厉害的企业家,两个人约在茶楼,乔薇薇准点赴约,进门的时候,宋夫人已经坐在那里了。 对方是个长相很好的女人,穿着一身利落的西装,半点不似她平时见到的豪门贵太,一看就是个杀伐果决的女强人。 宋夫人见了她,礼貌的问好,让她坐下来,亲自给她倒茶。 乔薇薇不了解这个宋夫人,也不知该与对方说什么,只能直奔主题,亮出了自己找到的另外一只手镯。 宋夫人挺高兴的,似是喜欢她的爽快,她打开盒子看了一眼,说:“就是这个,不知道乔小姐能不能割爱。” 宋夫人猜着,对方当初只卖了一只桌子,说不定只是缺钱了,不得不卖掉一只做周转,留下另一只留个念想,若对方无意转卖,她是不会强人多难的。 乔薇薇抿了一口茶,没着急回答,宋夫人坐在那里的一举一动她都看在眼里,她沉吟半晌,道:“夫人不是来找我买镯子的。” 宋夫人捏着茶盏的手一顿,笑了:“你很聪明。” 可乔薇薇实在想不到,宋夫人找她还能是做什么。 宋玉婷从手机里翻出一张照片,将照片拿给她看:“乔小姐,其实我真正想找的,是这个玉佩,不知道你见没见过它。” 宋夫人说,这枚引魂玉出自明代一位圣僧之手,她的助理一直在寻找这枚玉佩的下落,可这稀罕的物件儿几经辗转,最后落进了袁家人的手里,后来袁家人因战乱举家搬迁,线索就彻底断了。 原本她也不抱希望了,甚至以为那是传说中的物件儿,但是她的助理却又看见了这只凤玉仙。 助理为追踪玉佩的下落,曾仔细研究过民国时的袁家,袁家当年也是个鼎盛的大家族,有万贯家财,家主喜爱收藏这些古董玉件儿,那枚玉佩也是偶然所得,很得那位老爷子的喜爱,后来一直装在家中藏宝阁,一直到搬家之前都没有变卖,也没有送人。 出于尊重,宋玉婷并没有去查乔薇薇的底细,但是乔薇薇既然有这个东西,那或许,她是了解袁家的。 乔薇薇万万没想到宋夫人找她会是这种理由,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袁家人当初多厉害,她是真的一点也不了解,宋玉婷说的事她也不知道,但她对宋玉婷的印象很好,所以拒绝的时候挺委婉的。 可宋玉婷却不打算就此放弃,她没再提玉佩的事情,只是把她留在这里又喝了一杯茶,然后邀请她一周后来家中喝下午茶,宋家人初来雨城,对雨城的人和事都不太了解,所以届时会在家中举办一个私人聚会。 乔薇薇只说,如果到时候有空,就过去。 她心里存着打探宋淮青消息的事情,也不想把话说死,宋玉婷一看就不是简单的人物,多个朋友多条路么。 送走了乔薇薇,服务生进来收拾包厢,宋玉婷披着自己的西装外套走出茶室,助理走上前,见宋总的表情就知道,这趟恐怕又是徒劳。 宋玉婷脸上已经有了些疲态,但是她还要去新公司的剪彩,所以现在还没发休息。 她坐在车里,望着马路上的人来人往,看着自己在车窗上的倒影,突然苦笑着说:“小吴,你说我是不是魔怔了,还真的指望一块玉有什么用了……” 开车的小吴担忧的从后视镜望了一眼自己的老板,开口道:“说不定真的有用呢,咱们请的大师都那么说呢。” 有希望总是好的,小吴也不相信一块玉佩真有所谓“引魂”的作用,但是有这么个东西吊着,人总是还能有个盼头的。 她觉得发生在少爷身上的事本就不能用常理来解释的。 宋玉婷闭了闭眼,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她跑去刚落成的新公司剪了彩,然后在高层的陪同下去往酒店,他们今天在这里招待合作伙伴。 楼下,精心打扮过的陈昭玉和她带过来的陈媛,被拦在了宴会厅的门口。 陈昭玉很生气,但是站在门口,顾及形象,她又不能发脾气。 她说:“我先生就在里面,凭什么不让我进?” 门口的人非常礼貌的跟她说:“夫人,实在不好意思,只有收到请柬的人才能进去。” 陈昭玉说:“请柬在我先生的手里,他今天有事不在,你们的名单上肯定有陈家的。” 那人笑:“对不起,夫人,您应该是记错了,宋总招待客人的私宴设在后天,今日顶楼只招待公司的合作伙伴。” 那名单他早就背下来了,他还能不知道这里有没有陈家人么。 陈昭玉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她气呼呼的走到一边,给陈立秋打了个电话,问明宴会的时间。 结果是她太兴奋了,一心想带女儿出门露脸,受不了王太太的炫耀,听王太太说他们一家人今天会来宋氏赴宴,她便没有仔细再看,就这样直接来了。 陈家在雨城也算有头有脸,她去哪里从来不需要带请柬的,结果今天却踢到了铁板。 陈昭玉很羞愤,越想越生气,但又不好在这里发火儿,只能回到车上,指责陈媛:“你都不提醒我带请柬的么,我把宴会的事情交给你,让你记着日子,你一点都不上心!” 陈媛也很委屈,她从没参加过什么宴会,哪知道还要带请柬啊,陈昭玉不说,她就以为是没有呢,陈昭玉一直都是家中做主那个,她上心了也没有用啊。 可是这个时候,陈昭玉还在气头上,她也不敢顶嘴。 她只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尽量不惹陈昭玉生气。 陈媛觉得难过,下意识就摸出自己的手机,想与刘艺豪抱怨。 她已经看清了,这豪门的千金真不是那么好当的,尤其是在陈家。 乔薇薇离开茶楼,跑去商场买了些东西,顺便还给花容买了奶油,这才开车回家。 她把车子停在门口,把奶油交给花容,然后去找袁博义。 袁博义正在后院逗鸟,是后山的鸟,误入后院,被袁博义喂了几次,就不怕人了,经常往后院跑。 乔薇薇找到人,问他引魂玉的事情。 袁博义琢磨了一下,点了点头说:“嗯,我们家老头确实收到过那么一块玉,但是不是真的有引魂的用处,也没人证实过。” 这要是换做他还活着那会儿,他肯定是不相信这种说法的,可是现在,他自己都成鬼了,对于那些鬼神之说,他就不敢说得那么绝对了。 袁博义难得起了好奇的心思:“那女人为什么要找这块玉?” 乔薇薇挠挠头,也说不清楚。 可她的眼睛亮晶晶的:“那块玉要是真的有这种作用,我是不是可以用它帮宋淮青找到自己的家啊?” 它是不是能牵引宋淮青的魂魄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袁博义无情的打破了她的幻想:“这一来,那块玉是老爷子藏着的,我在山上被亲弟弟暗算,那个混账带走了藏宝阁里的所有宝贝,我不知道那块玉的下落;而这二来,宋淮青根本出不得汜水山,你能把他往哪里引?” 乔薇薇像个泄了气的小皮球。 袁博义拍了拍她的头:“还是先想办法拆了他的锁心环再说吧。” 乔薇薇沮丧了一小会儿,冲进后山找宋淮青,她气喘吁吁跑到那个熟悉的阴坡,男人听见动静,回过头去,朝她伸手。 乔薇薇扑进他的怀里,抬头看他。 宋淮青摸了摸她的头发,问她:“这么急做什么?” 乔薇薇看看四周,没看到什么限制级恐怖画面,便知他不是在钓鱼,于是伸手就去扯他的衣服。 宋淮青的脸色变得有些奇怪,他攥着乔薇薇的手,咳了一声,止住了她的动作。 乔薇薇这才发现自己有点儿着急了,她跺了一下脚:“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再给我看看那个东西……” 她想用精神力拆一下那道黑色的金属环,看看那金属环会不会有反应。 说不定拆下一道环,这个恶毒的咒语对他就削减一些呢? 宋淮青搂着她的腰,止住了小女朋友的动作,没让她直接在这阴风阵阵的山头就扒掉自己的衣服。 夏季炎热,乔薇薇就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白色体恤,她被宋淮青抱着,两个人的身体贴在一起,对方微凉的体温通过薄薄的布料传递到她的身上,不彻骨,但是有种不同于正常体温的凉。 他问:“今天出门,遇见什么事了?” 怎么突然就着急了呢? 乔薇薇抱着他的腰,抬头说:“花容和老袁没告诉过你,但是他们说,祥瑞之气不可能出现在一抹残魂的身上,所以,很有可能,你的身体还活着,你还没有死。” 花容他们担心平白给他希望,可是乔薇薇却只想给他希望。 宋淮青安静的听完,容色依旧极淡,深色的眸中也没有露出狂喜的神色,只是简单的“嗯”了一声。 乔薇薇见他如此,便问:“你不相信么?” 宋淮青把她的头摁进自己的怀里,没让她再看见自己的脸。 他说:“信。” 他也希望,自己不单只是一缕幽魂。 乔薇薇看不见他的表情了,只能趴在他的胸口,抠他肩上的黑扣子。 她说:“如果是真的,如果真能重新变成人,你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 总得有些盼头啊,这样他们才能更积极的去寻找解决的办法。 男人在她头:“有啊。” “我要把你娶回家。” 第88章 假千金选择原地退休10 乔薇薇的心脏剧烈的跳着,她把自己的脸埋在对方的胸口,红了。 宋淮青见她不说话,低头去看她,结果乔薇薇怎么都不抬头。 宋淮青知道她这是不好意思了,想再逗逗她,可是自己先笑出了声。 乔薇薇的脸贴在他的胸口,他一笑,她的脸蛋就被震得麻酥酥的,她默默伸手,在宋淮青的腰间拧了一下。 宋淮青抽了口气,用力揉了揉她的头发,“乔薇薇,我说我要把你娶回家,你怎么不说话?” 乔薇薇的头还扎在他的怀里,闻言瓮声瓮气的说:“也没人说要嫁给你呀。” 宋淮青被气笑了,把她从怀里薅出来,咬着她的嘴唇道:“那我嫁给你。” 乔薇薇笑得肚子都疼了,宋淮青的心情也很放松,但他不理解乔薇薇为什么会笑成这样,他把她抱起来,乔薇薇就趴在他肩膀上笑,一直到笑够了,才嚷嚷着外面太冷了,她想回去。 于是宋淮青抱她下了山。 乔薇薇还没有死心,晚饭过后,她强硬的把宋淮青给拉回了房间,要看那道禁锢着他的金属环。 冰冷的黑色铁环穿透皮肤,锁在人的身体上,她的手指抚过圆环,指尖沾上精神力再去触碰圆环的时候,有一种触电一般的感觉,第一道圆环上面的感觉最是薄弱。 乔薇薇的手指掐在最薄弱的那道环上,若细看,环上是有一条细缝的,那就是圆环的接口,她稍用了一下力,抬头问他:“疼吗?” 宋淮青摇了摇头:“不疼。” 乔薇薇说:“那我真的用力了哦,如果疼,你就告诉我。” 她说:“如果你疼,咱们就不继续了。” 宋淮青为这糟糕的台词沉默了一下,然后道:“好。” 乔薇薇将精神力拧成细丝,努力朝那道细缝中探去,金属圆环中的奇怪力量明显在排斥她,乔薇薇害怕用力过猛,只敢一点一点的尝试,她的手指勒在圆环上用力,没一会儿,额头就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宋淮青面上虽没表情,但是他的额角却也慢慢沁出了汗水。 乔薇薇松开自己的手,放弃了。 她皱眉盯着那纹丝不动的圆环,一下一下喘着粗气。 宋淮青闭了闭眼,平复体内翻涌的东西。 乔薇薇抿了抿唇,往宋淮青的嘴里塞了一颗糖。 甜滋滋的味道在他的口腔中化开,宋淮青觉得有些好笑,这是拿他当小孩儿了。 乔薇薇倒也没有沮丧,毕竟这东西已经圈禁他十年了,要是那么轻易就能取下来,他也不用受这份儿罪了。 她反倒是下定决心了,要去宋夫人的宴会,宋家人神通广大,说不定真能找到那块引魂玉,或者她以后与宋夫人熟悉起来了,可以问问对方这方面的事情,看看她为什么要找那种东西。 既然决定了,那么没有衣服是不行的,她打算穿花容给做的那件粉白色旗袍,这件旗袍比她见过的不少高定还要精致漂亮,花容后来又在上面绣了清雅漂亮的茉莉花,精湛独特的苏绣技法将大朵的白色茉莉与粉色的蝴蝶全都铺在丝质的裙子上,淡雅又少女的颜色相得益彰,在明亮的地方,这条裙子甚至在发光。 除了裙子,乔薇薇觉得自己还缺一个包,她从陈家“净身出户”什么也没拿,现在就需要添置一些东西了。 乔薇薇扒拉了一下自己的钱袋子,卖玉镯的钱还剩了二百多万,再折算了系统挖的比特币,她手里一共有一千五百万,乔薇薇约了徐慧,两个人出门逛街了。 徐慧最近都在剧组里待着,她戏份没有主角多,但是却比主角待在剧组的时间还长,用她的话来说,那就是要学习,剧组的人都是她的老师。要不是乔薇薇打电话喊她出门,现在这个点儿,她应该还是赖在剧组里的。 乔薇薇站在万象城的门口有点感慨,最近在小院养花的退休生活过上了瘾,她好像很久都没这样出门撒币了,她微博的小号里面分享的都是种花种地的心得,每天跟大家讨论的都是什么菜怎么做才最好吃,可以说是非常朴实无华了。 徐慧站在她旁边摩拳擦掌,鉴于最近她事业顺利,所以她决定犒劳自己一把,一会儿好好挑一个包。 不过两个人高昂的情绪在乘坐电梯上到二楼,走到拐角的时候彻底被掐灭,乔薇薇都觉得自己出门的动作太草率,她应该提前看看黄历的。 她碰见陈家母女了。 刚开始那会儿,乔薇薇说走就走,陈昭玉很生气,还巴望着这个不听话的便宜女儿能在外面吃点苦头,回来求她呢。 可时间一天天过去,都这么久了,乔薇薇始终都没回来。 她音信全无,陈昭玉拉不下脸去主动找她,就这样干耗着,所以情绪全都耗成了怨气,就连中间偶尔冒出头的关心也都被这样耗成了怨气。 她上下打量着这个不听话的女儿,看她虽精神面貌不错,但是穿着实在普通,心中没由来就有些得意。 看吧,离了陈家,她什么也不是。 陈媛也第一时间把昔日将她比得处处上不了台面的对手给打量了一遍,她觉得对方是没有她过得自在的,忍不住就是一阵窃喜。 可明明心底高兴,面上,她还要装出担忧的样子来。 陈媛对她说:“姐姐,你怎么不回家呢,爸妈很担心你。” 乔薇薇实在没看出陈昭玉哪里像是担心她了,就算是现在,这位贵妇人依然昂着头,一副睥睨等待的模样,似乎是在等她后悔得痛哭流涕,回去抱着她的大腿求饶。 她收回目光,笑笑说:“我挺好的,你们不用担心我。” 陈媛似乎不打算这样放过她,还想伸手拉她。 乔薇薇躲了过去,抬脚就要离开。 陈昭玉见状,冷笑道:“你管她干嘛,她这是铁了心不想回家了,没想到这么多年,我就养了一头白眼狼。” 她看见乔薇薇这副模样就来气,她觉得,对方现在一无所有,更是要好好巴着她这个妈。 一想到这个自小反骨的女儿这样不听话,她就很烦躁。 她不知道还要用什么办法对付她,只能庆幸,这样不服管教的人,并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她自己的孩子还是很听话的。 徐慧有些忍不住了,显然,身为乔薇薇最好的朋友,她见过陈昭玉以前是怎么打压好友的事业的。 她觉得白眼狼这个词就太重了,乔薇薇与陈昭玉确实有母女的情谊,但陈昭玉这个人掌控欲太强了,她说了那么多,无非就还是想让好友回去,依照她的安排嫁人,对于她来说,不听话的人都叫白眼狼。 徐慧自己生活在一个幸福的家庭里,不太懂陈昭玉这种人的想法。 她觉得,每一个孩子都应该是自由的,是一个完全独立的人,尤其当她成年之后,家人更没有干涉其生活的权利。 但是陈昭玉将自己的孩子当成一个附属品,她觉得养孩子就是为自己服务的,她养的孩子就必须受她的摆布。 徐慧想反驳,但是往他们这里看的人越来越多,她也不知道贸然在这里开口,会不会给乔薇薇带来麻烦。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她似乎挺惊讶的,尖细的嗓音吊得高高的,“哟,这么热闹呀,好久没见过薇薇了,这阵子是出国了吗?” 乔薇薇回头,看见了王太太和她的一儿一女,王太太与陈昭玉是死对头,两个人从少女时代开始就明争暗斗的,小时候比成绩,后来比老公,再后来就比孩子。 王太太比陈昭玉多生了一个儿子,在音乐方面很有天赋,现在是个小有名气的小提琴手。 王太太一直拿这件事在陈昭玉面前显摆,以前,陈昭玉还能说一声,乔薇薇从小就比王家的女儿成绩好、比王小姐长得更漂亮,也比王小姐更有气质。 但是现在,那个处处优秀的乔薇薇不是陈家的亲生孩子了,她的亲生孩子是在一个小镇子上被养大的,连大学都没考上,这还怎么比啊,陈昭玉这是输了啊。 尤其前几天,这母女二人还被宋家拦在酒店外头了,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乔薇薇笑看陈太太拱火,这女人也不是个善茬,总有本事把陈昭玉气得红脸。 没人注意的后面,始终风度翩翩帮母亲还有妹妹拎着购物袋的王家公子,朝陈媛笑了笑,模样儒雅温和,显然跟母亲不是一条心的,是对陈媛有好感的。 陈媛接收到了王少爷的眼神,脸颊红了红,但碍于陈昭玉在这里,到底什么也没说。 这位王家的小少爷现在也对她颇有好感,两个人是在两周前的音乐会上相识的。 陈媛提前做了功课,与王少爷聊起小提琴来头头是道,让这位小公子误以为是遇到了知音。 乔薇薇时刻留意着陈媛,所以她发现了这两个人的异样。 可是乔薇薇却没有捅破,而是笑眯眯的接了王太太的话:“王阿姨,您还不知道么,我现在已经不住在家里了,既然我不是爸爸妈妈的孩子,那我就不能占着陈家人的位置。” “哎呀,你这孩子!”王太太挺震惊的,也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的震惊,总之她拉高声音这样一说,听见的人就更多了,陈昭玉只觉的丢脸,咬着牙狠狠的剜了乔薇薇一眼。 王太太说:“你这傻孩子,什么叫占了陈家人的位置呀,我要是养了你这么优秀的闺女,就算没有那层血缘关系,我也得跟你做母女呀,当这千金小姐是人人都能当的么?” 陈昭玉看着王太太的眼神都要冒火了。 陈媛失落的垂着眼睛,勉强笑了笑:“王阿姨说得对,血缘关系不是最重要的。” 她嘴上这样说着,眼睛却开始湿润,仿佛随时都要掉下眼泪来。 小王少爷皱着眉,提醒口无遮拦的母亲:“妈,您少说两句。” 可是他这样说,王家小姐明显就不乐意了。 王小姐一直被妈妈带着,跟王太太是一条心的,最讨厌陈昭玉和她的孩子。 王小姐瞪了哥哥一眼,让他不要讲话。 陈昭玉被死对头这样挤兑,难堪得下不来台,乔薇薇也根本不帮她说话,她冷哼了一声,道:“白眼狼我可养不起,王太太要是这么想给别人养女儿,那可以去外面找找,说不定城北的小区就有惊喜呢。” 王先生前阵子一直被人捕风捉影着传出轨,说他在城北养了人,还给那女人买了套江景房,因为这件事,王家夫妻吵了好几次,最后还是不了了之了,王太太终也没找到传说中的小三儿。 陈昭玉如今又提,明嘲暗讽的说王先生真的出轨了,说不定还有私生子,明显是要膈应人。 果然,这话一出,王太太的脸色就白了,要不是亲女儿和亲儿子在后面拉着,她可能就要扑上去撕了陈昭玉了。 眼见着四周的人越来越多,还有不少都是圈子里面的熟面孔,王太太用最后的理智说服自己,不能不顾形象的在外面跟陈昭玉打起来,她指甲恨得掐进了肉里,才将将冷静下来。 她最后看向乔薇薇,皮笑肉不笑的说:“闺女,我可算懂了,有这么个刻薄的妈,你在陈家是待不下去了才走的是不是,要我说,娱乐圈也没什么不好,这次没人裹乱,说不定你以后就是影后了呢。” 说罢,她再也不搭理陈昭玉,带着自己一双儿女气冲冲的走了。 陈昭玉咬牙瞪着乔薇薇:“看来你这是铁了心不回去了,既然这样,我也没有你这样胳膊肘往外拐、不听家里话的女儿,今天不回来,那你以后就都不要回来了。” “妈,您别说气话,”陈媛拉了拉陈昭玉,似乎是想当和事老。 她说:“姐,妈特别想你,她就是嘴硬心软呢,爸妈费那么多心思把你养大,怎么可能舍得你离家啊。” 陈媛这话说得妙,听着就好像是在说她与陈家夫妻感情深厚一样,其实不就是在指责她花了陈家的钱,结果不知感恩么。 果然,这话给了陈昭玉启发,她看着乔薇薇,语气彻底冷了下来:“是啊,乔家穷,这么多年也没让媛媛享到福,但你不一样,你可是陈家精心培养长大的,想跟陈家断了关系,你当是那么容易的吗,你知道自己长这么大,花了我们多少钱吗?” 陈昭玉算是明白了,这样的乔薇薇,就算真的跟她回家,也做不成听话的女儿,也决计不会明白她的苦心,跟她看中的优秀青年结婚。 把这样不省心的孩子带回家,只会让她徒生烦恼。 这个女儿每次与她作对的时候,她都会苦恼的想,自己为何会生出一个这样不听话的女儿,现在,她真的不是她的女儿了,失落是有的,但是不多。 在陈昭玉的人生中,最重要的,永远是她自己的荣耀。 只有她自己光鲜,她才能分神去看别人,不要说是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女儿,就算是她的丈夫也一样。 若她的丈夫陈立秋真的如王先生那样在外面养了女人,给她难堪,她也一定毫不犹豫的选择抛弃丈夫。 她的人生就是一棵树,生长的一枝一叶都必须合乎她的心意,参照她预设的轨迹,至于那些超出预料、野蛮生长的枝条,剪掉便是。 乔薇薇问:“我花了你们多少钱?” 陈昭玉瞧着她,报了一个数字:“起码一千万,你什么时候把这笔钱还清了,你就跟我们陈家彻底没关系了。” 乔薇薇一副了然的模样,低头,在手机上摆弄了几下。 陈媛心中窃喜,面上却还是一片焦色。 下一秒,陈昭玉手机振动,一千万到账的短信从屏幕上亮起。 乔薇薇晃了晃手机:“你查收一下。” 听清她说了什么,悄悄在周围看热闹的人安静一瞬,讨论声突然大了起来。 徐慧身为一个局外人,杵在风暴中心,只感觉自己亚历山大。 看见短信上面那一长串的数字,陈昭玉陷入了呆滞,甚至做不出反应。 陈媛很惊讶,不知道乔薇薇哪来这么多的钱。 可是乔薇薇却不愿意继续杵在这里让别人看猴戏了,反正王家人走了,还有这么多人都看着,她不怕以后陈昭玉不认账。 如果不跟陈家断个干净,依照原书中的结局,刘艺豪在与她订婚前夕突然反悔,说自己爱的是陈媛,她会彻底颜面扫地,被所有人笑话,最后没有事业没有爱情,让陈昭玉觉得丢脸,还是要被赶出去。 现在对她来说是最好的结果,以后她就跟这一家人没有关系了。 乔薇薇牵着徐慧的手走出八卦c位,走进一家店,单方面结束了这次偶遇。 走出去之后,徐慧彻底绷不住了,她小心翼翼的问:“薇薇,你哪来的那么多钱?” 乔薇薇不能告诉她是系统挖的,只能说是自己从前投资的小金库。 只不过这钱刚到手里还没捂热乎,就又转手出去了,怎么想都有点肉疼。 她跟徐慧一人买了一个包,徐慧晚上还有夜戏,所以提前离开了,乔薇薇拎着购物袋打算下楼买杯咖啡再离开,却偶遇了宋玉婷。 宋玉婷友好的朝她招了招手,乔薇薇只能端着自己的咖啡杯坐过去。 这位宋总说自己刚才也在下面买东西,显然,她跟陈昭玉发生了什么,对方现在已经清清楚楚了。 乔薇薇倒没什么特别的感觉,谁不爱听八卦啊,当时那么多人都在,宋玉婷现在不知道,晚上也该知道了。 宋玉婷对她很有好感,坐在店里跟她聊了两句,很快,宋总的手机就响了,有人来接她回家了。 宋玉婷笑着讲了电话,然后对乔薇薇道:“薇薇,家里的孩子把车开过来了,我送你一程吧?” 乔薇薇赶紧摆手,她也是自己开车过来的。 既然如此,宋玉婷只能遗憾作罢。 两个女人一起走到商场楼下,走出旋转门,乔薇薇就看见了一个身高腿长的年轻人,他穿着一身白色的西装,一副精英人士的模样,看见宋玉婷,就扬了扬手,主动走了过来。 宋霖看看乔薇薇,又看看宋玉婷,开口道:“姑姑,这是?” 宋玉婷笑着给他介绍乔薇薇。 “这个叫宋霖,是我侄子,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可以找他。” 宋玉婷对乔薇薇挺和气的,不知怎么,就是越看越顺眼,刚才那些人在店门口争执的时候,她看了个全程,又从助理口中得知了陈家那些事,宋玉婷虽觉得有些荒唐,但是对乔薇薇却更有好感了。 宋霖挺惊讶的,因为他姑姑对外人向来不像对家中小辈这样和蔼,这是看对眼了么? 这么想着,他主动朝乔薇薇伸出了手:“你好,我叫宋霖。” 乔薇薇笑得无懈可击,伸手与他虚虚握了一下,但是心里却开始犯嘀咕了。 因为宋霖是陈媛最后嫁的那个大佬呀! 她觉得有点晦气,她刚与那母女二人撇清了关系,怎么一转头就又沾上跟陈媛有关的事情了呀。 乔薇薇匆匆结束了聊天,还有点可惜宋夫人,她对宋夫人挺有好感呢。 那对方的私宴,她是不是不要去了啊。 乔薇薇纠结的开着车,想了很久,还是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原主在雨城这个上流圈没什么朋友,非要找关系,那就是与她一样,都不太喜欢王家千金的一个女孩子了。 她出事的时候,对方倒是问过一次,原主嘴硬,说自己没事,后来就再也没联系过。 乔薇薇拨通了电话,对面闹哄哄的,不知道是在开趴还是在做什么。 刘珂在那边抬高了声音,问乔薇薇:“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啦?” 乔薇薇犹豫了一下,问起了宋夫人的事情。 “你了解宋家吗?” 刘珂还以为乔薇薇打电话是来求助的,毕竟她现在的处境可不太好,听说还被赶出家门了呢。 她奇怪的问:“你打听她干什么?” 刘珂那边的杂音慢慢飘远,随着一声门响,闹哄哄的背景音被隔绝开来。 她说:“不过你还真是问对人了,我妈过阵子要给她送礼,专门打听了她的爱好,就查出了不少事。” 最近雨城这些有钱人全都盯着宋夫人的私宴,绞尽脑汁的想送礼,宋氏的蛋糕太香了,若真能被选为合作伙伴,那好处可是无穷无尽的。 乔薇薇说:“那你跟我说说吧,都打听到什么了?” 刘珂啧啧道:“这个宋夫人可不简单呢,她父亲是首富,她是老爷子最厉害的女儿,所以老爷子舍不得把她嫁出去。她自己给自己挑了个老公,一个画家,身体不好,是入赘进宋家的,所以宋夫人的两个儿子就全都姓宋。” “那个画家前些年肺癌晚期,在医院死了,就剩下她跟孩子,宋家的小少爷你应该也认识的,就是那个宋凌煊,大明星嘛,网上的人都说他背景硬,传言都是真的,首富的孩子,背景能不硬么……” 乔薇薇奇怪:“那大儿子呢?” “大儿子?” “大儿子也十八岁的时候就是双学位硕士了,不过她家大公子命不好,刚成年就成植物人了,不知道是车祸还是得了什么怪病。” “所以现在宋玉婷最倚重的反而是她的侄子。” “叫什么来着……记不清了,反正他们都说,这个侄子才是以后的宋氏继承人。” 第89章 假千金选择原地退休11 乔薇薇心中一动,下意识就问:“他们家的大公子叫什么?” 刘珂“啊”了一声,没料到乔薇薇会问这个,因为宋家那个大公子已经睡了十年了,谁提到他都只是唏嘘一下,然后一带而过,毕竟躺了十年,要是能醒早就醒了,没人相信那个大公子还会醒过来,所以自然就对其没那么关注了。 刘珂不是很确定的说:“……我只知道他们家二公子叫宋凌煊,老大……没记清楚 乔薇薇高高提起的心脏又重新坠落,她深深呼出一口气,跟刘珂到了句谢谢,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开车回了汜水村。 袁琛盼星星盼月亮的,终于把自己的生日给盼过来了,这一天,花容和乔薇薇一起给他烤了一个蛋糕,乔薇薇有上辈子做蛋糕的经验,用奶油做了一棵大白萝卜,大白萝卜很神气的戴着个墨镜,后面跟了一大群萝卜头,看上去就是个神气的老大,袁琛乐得一蹦三尺高,搂着蛋糕拍了好几张照片。 袁琛这半精怪的家伙拍照是可以在摄像头中留下人的,但是袁博义和花容就不行了,他们是鬼魂,就算靠近乔薇薇之后,身体可以发生一些奇怪的变化,他们还是无法在照相机中留下影子,甚至有一次,喜欢种菜的大爷跑过来看乔薇薇种下的菜,花容始终站在旁边,大爷还是看不见她。 乔薇薇拉着宋淮青一起给花容打下手,三个人做了一大桌子的菜,像模像样的给蛋糕插上蜡烛,袁琛这几百岁的生日算是过了。 乔薇薇是最捧场的那个,真的给袁琛送了个礼物,袁琛兴奋的大叫一声,在桌子上就把礼物给打开了,乔薇薇给他买了个无人机,跟他说:“你不是老大吗,以后就用这个巡山,溜着这个在山上转一圈儿,省事。” 这个礼物甚得人参精的心,他匆匆吃完蛋糕就抱着自己新得的巡山小弟跑了。 花容笑眯眯的和袁博义一起捧起了茶,乔薇薇拉着宋淮青去了院子,要采一些玫瑰花晒干了给宋夫人当礼物。 她一边干活,一边给宋淮青说了宋夫人家中的事情,宋淮青一边陪她摘花,一边听她说话。 花香从指缝流出,在夜间晕开淡淡的香气,他盯着黑夜中绽放的娇花,脑中又回忆起了那日黄昏,他站在墙根下,在无比难熬的阴戾之气中闻到的那股茉莉花香。 花香在夜间氤氲开来,随着乔薇薇的讲述,宋淮青的脑中似乎真的闪现了什么画面。 似乎记忆之终,他也有一个母亲、有一个弟弟。 乔薇薇手里也捧着花,她紧紧挨着宋淮青,见他出神,便戳了戳他的侧脸,问:“你在想什么呐?” 宋淮青转过头,捏了捏她的脸,笑笑说:“没什么。” 乔薇薇觉得肯定是有什么的,可她不想强迫对方说话。 这天一早,乔薇薇穿着花容给做的漂亮旗袍,还挑了个白玉镯戴在了手上,花容见她要把自己的裙子穿出去,非常高兴,非要摁着她,给她编了个头发。 宋夫人的私宴开在自己的家里,这一次,陈家母女总算是没有搞错,如约来到了宋家。 二少爷宋凌煊今天回家了,可是宋凌煊与母亲的关系不好,一进门就看见穿的人模狗样站在那里、俨然一副主人姿态招待客人的宋霖,他的态度就更不好了。 可是他前脚刚回家,因为夜戏一整夜没睡,经纪人已经走了,他自己不想开车,只能气哄哄的上楼睡觉。 宋玉婷很不满他的态度,拎着他的耳朵说:“一天到晚不着家,好不容易回来了,又想跑哪儿去,没看见我在招待客人么?” 宋凌煊一点也不怕他妈,他翻着白眼儿躲着宋玉婷,一边躲一边阴阳怪气道:“你招待客人跟我有什么关系啊,这不是有人帮你吗,有你能干的干儿子,你还用的上我呀?” 宋玉婷气得抬手要打他,宋霖拦住了她,劝道:“姑姑,小弟拍戏太累了,你就让他上楼休息吧,这里有我呢。” 宋凌煊冷笑道:“跟你说话了吗,就你假好心。” “宋凌煊!”宋玉婷抬高了声音。 宋凌煊好不容易回一次家,不想跟自己亲妈在这里吵架,大长腿噔噔噔迈了几步就上楼去了。 陈媛与陈昭玉一起走下车,抬头朝宋宅的大门口看来的时候,入眼就是一个气质不凡的男人,男人的眼睛有些小,但是奕奕有神,他站在那里,举手投足之间就能看出贵气的举止和不凡的教养。 陈媛一下就呆住了。 不是因为这个男人太吸引人,而是她见过这个男人! 若说她这一生,有那些瞬间是最难忘的,那莫过于是觉醒了记忆的那一天,那是她一辈子的转折点,她觉醒的契机便是车祸。 当时她过马路塞着耳机,没有听到对面的车笛,眼看着就要被撞了。 就在她吓得腿软眼晕、杵在那里不能动的时候,有个人带着她横穿马路,滚落在一边。 陈媛至今还记得那个惊险的瞬间,她吓得晕了过去,人事不知。 醒来之后,她人就躺在了医院里,护士说,将她送来的男子缴了医药费,但是人已经离开了。 陈媛在医院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见自己只是一本书中的配角。 她因那个离奇的梦惊叹不已,甚至怀疑自己会觉醒那些陌生的记忆,真是因为那个男人。 陈媛也尝试找过对方,但是她无从找起。 紧接着就发生了认亲的事情,她顾不过来,慢慢就把恩人给抛到了一边。 谁知今天,她能在这里遇上对方! 陈媛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她觉得这便是她的真命天子了。 但是宋霖好像没认出她,他礼貌的与她打招呼,让她不要拘束,进去坐,今天他还要接待很多客人。 陈媛红着脸进门了,陈昭玉也很欣赏宋霖,因为别人都说,宋夫人的大儿子不中用,在病床上一睡就是十年,小儿子没出息,只知道在娱乐圈里面拍戏。 这个宋霖是宋夫人身边最懂事的孩子,已经跟了她将近十年了,陈立秋也说,若不出意外,宋霖就是宋家未来的继承人。 陈昭玉很中意这个年轻人,她觉得如果亲女儿可以嫁给宋霖,那可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她见陈媛一看见宋霖,就一副害羞脸红的模样,难得打趣了起来:“我挺看好这个年轻人的,你觉得呢?” “妈!”陈媛嗔怪的看了陈昭玉一眼,没忍住,朝门口看了看,想看看宋霖是不是还在那里。 很快,乔薇薇也到了,乔薇薇把自己准备的玫瑰花礼盒交到了宋夫人的手上,宋玉婷欢欢喜喜的接过来,当场就打开了,她见多识广,但是闻着这干花瓣的香味,也觉得很特别。 她新奇的问乔薇薇,这是什么品种的玫瑰,乔薇薇只笑着说,自己无聊的时候在家里种的,没什么特别。 但是宋玉婷不相信,她说今晚就试一试。 宋霖笑着看两人聊天,视线一直都落在乔薇薇的身上,昨日回来之后,他就把对方的底细全给查清楚了。 但宋霖觉得乔薇薇有点奇怪。 从资料上看,他没从这个女人身上看出半点特别,可现实是,当他站在这个女人跟前的时候,又觉得她身上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 这种吸引力并不是基于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好感…… 而是…… 宋霖垂眸,眼底一抹猩红一闪而逝。 他是个来自异界的恶魂。 他偷走了一个天师的法宝,撕破了时空,来到了这个灵气稀薄、几乎不存在鬼魂的世界。 初来这个世界,他就遇到了一个气运逆天的人,那个人的身上有万丈龙运,那是他在自己的本源世界都不曾遇见的难得极品。 所以他起了歹心,设计获取了对方的信任,夺取了他的气运,在这个世界成为了新的人生赢家。 宋霖是不满足的,因为十年了,他依旧被身边这个“姑姑”压了一头,他还是没有真正成为可以做主的宋家家主。 可十年过去,他当初攫取的气运已经慢慢变得微弱,他的运道没有以前好了。 那日一瞥太过匆忙,今天,宋霖的目光重新落回到乔薇薇的身上,用开了法的眼睛重新打量她,便见她的身上,有莹莹闪动的紫光。 宋霖不由得感慨,陈家这些人,真是个顶个的好运气,这样的紫光,在陈媛的身上也出现了,可她身上的气运远不如乔薇薇的强烈。 宋霖有些迫不及待起来,他决定先将这条大鱼钓上手。 乔薇薇在宋夫人的带领下朝宅邸中走去,她面上笑着,可是心底却纳闷极了。 都说这个宋霖是宋夫人的好帮手,是个极有教养的年轻人,可她总觉得这个男人道貌岸然。 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也很奇怪。 乔薇薇心里犯嘀咕,宋玉婷当然知道乔薇薇与陈家母女的关系,但她知道的太晚了,那时请柬已经发出去了,没有办法收回。 可她不想让乔薇薇尴尬,也不想让陈昭玉母女尴尬,所以争得了乔薇薇的同意之后,干脆把乔薇薇带上了楼,把自己的小儿子从屋中挖出来,让他带她参观自己的花房。 乔薇薇挺满意宋夫人这样的安排,她跟那些小姐夫人都说不上话,真的扎进那个女人堆儿里,或者跟陈家母女对上,恐怕又是一番腥风血雨,现在这样就挺好。 而且宋夫人真是不拿她当外人,二楼一般都是主人家的私人领地,居然就这样把她带上来了。 宋凌煊原本臭着一张脸,似乎不太乐意,但是打开门,看见乔薇薇,又有点清醒了。 他指着乔薇薇,问:“你是不是那天在酒店那个……” 乔薇薇也认出宋凌煊了,这人是天生的明星,长得很好看,尽管现在顶着一个鸡窝头,没有上妆,也依然很好看,她对宋凌煊点点头,笑道:“是我。” 宋凌煊一下就乐了,他对乔薇薇挺有好感的,这会儿也没那么抗拒了。 倒是宋夫人,见这两个人自己聊起来了,有点好奇:“你们认识?” 乔薇薇就对宋夫人说了那天的事情。 宋夫人笑着说:“既然这样,凌煊,你得再跟乔小姐赔赔罪,好好带她参观一下。” 宋凌煊没有再拒绝。 宋玉婷走了,宋凌煊把乔薇薇带去了后院的花房,其与客人全都在一楼坐着,当宋霖走进门,寻找乔薇薇的身影时,什么都没找到。 宋霖正奇怪着,陈媛就红着脸凑了上来,不好意思的问他:“你还记得我吗?” 宋霖看着她,深埋着一抹红的眼睛穿透她的身体,直接看见了她心口那一点紫光。 男人友好的朝她笑笑,有些歉意的说:“陈小姐的意思是,我们见过?” 见对方没认出自己,陈媛有些难过,但她看着宋霖,就是忍不住的脸红心跳,有一种激动的感觉,所以她马上就又笑着道:“几个月前,我横穿马路的时候差点被车撞到,是你救了我。” 这件事还挺特别的,她这样一说,宋霖就想起来。 他恍然道:“原来是你。” 见他想起来,陈媛终于开心了,“嗯,是我,那天都没来得及谢谢你,谢谢你把我送去医院。” “举手之劳罢了,不用谢。”宋霖也儒雅的笑。 陈媛却摇头:“要不是你,我那天就没命了,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宋霖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宋霖这具身体当初车祸死亡,他这抹异世之魂才得以寄身,他无法时时都开着辨魂眼,所以救下陈媛,真的是意外。 若换做遇见乔薇薇之前,宋霖一定会想办法与陈媛拉近关系。 毕竟这人身上有难得的气运,而且她还是一个女人。 女人和男人又是不一样的,宋淮青那样的人,太敏锐,对他又有敌意,所以他只能杀死对方,“竭泽而渔”。 但是若换做女人,他便可以让对方爱上他,心甘情愿的跟着他,与他成为夫妻,这样,他们的命便可以绑在一起,他就可以取之不竭了。 宋淮青虽命大,没有断气,成了个植物人,但他身上的气运却在慢慢衰竭,他已经是半个死人了,死人是装不了活人的气运的,还是活人更好。 宋霖的心念不停的转动着,应付起陈媛也有些心不在焉。 陈媛也不傻,她发现了,但是她不想放弃,因为宋霖是她目前遇到过的条件最好的男人,比刘艺豪和王嘉辉都要出色。 见宋霖对他们那日险中逃生的话题不感兴趣,陈媛便口下一转,说起了宋凌煊的事情。 她说她也喜欢宋凌煊,很有个性,不知道对方回不回家,她很想找对方要个签名。 宋凌煊与宋玉婷吵架的时候,客人还没来,所以陈媛不知道宋凌煊就在楼上。 宋霖依旧对这个话题不怎么感兴趣,但是他虽然面上装出一副好兄长的模样,心里却是恨不得直接掐死那个从不给他好脸色的兔崽子的,加之今天宋凌煊一回来就给他找不痛快,宋霖便随口说了两句,半是玩笑的说,宋凌煊的人设可一点都做不得假,在家里也是那个脾气,跟谁都吵架。 结果陈媛就像是遇见了知音一样,说自己有个姐姐,那个姐姐也喜欢跟家里人吵架。 那边的乔薇薇还不知道自己被人给编排了,还被宋凌煊带着参观后花园呢。 这处宅邸是前一任宋家主置下的家产,宋家大本营远在京城,但是家里财大气粗,这里一直都种满了宋夫人喜爱的花,就算没人观赏,也一直旺盛的开在后花园。 乔薇薇逛遍了后面的大花园,还被宋凌煊带着在人工湖上划了船,游湖回来的时候,前面的客人已经走了。 这只是一顿下午茶,并不是什么费时间的晚宴。 宋夫人来到后院专门招待乔薇薇,宋凌煊原本跟乔薇薇有说有笑的,见自己亲妈过来,那张帅脸立马又拉了下来,说自己要上楼补觉去了。 宋夫人抱怨的跟乔薇薇说:“这孩子脾气越来越大了,也不是道像谁……” 乔薇薇笑盈盈的,觉得宋凌煊跟从前的原主挺像的,听宋夫人这话中的意思,她也不太赞成宋凌煊在娱乐圈打拼。 但是宋夫人又跟陈昭玉不太一样,宋夫人就是没拧过那个弯儿来,她是真心想让自己的孩子好,就是觉得孩子现在工作太忙了。 宋凌煊以前是一个相当懒散的人,最喜欢凑在母亲或者哥哥的身边了,什么活儿都不愿意干。 可自从大儿子出事,他就变了,变得不爱回家。 宋夫人很苦恼,她已经失去了一个孩子,另一个孩子还以点都不贴心,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办。 纵使她是再厉害的女强人,管教孩子这方面,人人平等,谁都是头一遭。 乔薇薇捧着茶杯,跟宋夫人说:“您知道我家的事,说句冒犯的话,您看得上陈夫人那样的人么?” 宋玉婷想起了陈昭玉,她知道陈昭玉打的是什么算盘,也知道乔薇薇当初为何与自己的养母闹翻。 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失落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与陈夫人是差不多的人么?” 乔薇薇笑笑:“我没这么说,但若您一直这样数落他,把他越推越远,那您与小宋,早晚会变成我们这样。” 宋玉婷半晌失语。 乔薇薇轻声说:“他很在乎自己的哥哥,刚才还与我提了很多从前的事情。” 其实是她故意套了话,才引导宋凌煊说了很多大哥的事情,宋凌煊活脱脱一个哥控,提到哥哥,就有说不完的话题,乔薇薇还趁机问清楚了,他的哥哥叫宋淮青。 相对的,宋凌煊有多喜欢哥哥,就有多讨厌宋霖。 乔薇薇说:“他觉得,您一直把宋霖带在身边,是想用他取代哥哥,所以才一直心有不满。” 宋玉婷讶异:“他怎么会这么想呢……” “所以,您需要好好跟他谈谈。” 乔薇薇与宋夫人聊了很多,其实她很想看看宋淮青,据宋凌煊所说,宋淮青躺在国外的实验室里。 因为哥哥的病,宋玉婷这些年进军了医药行业,给儿子请了最顶尖的医疗团队,一直把哥哥放在那里养着。 但是这个要求太冒昧了,她不敢就这样直接提起来,所以只能先与宋夫人打好关系。 宋玉婷想把乔薇薇留下吃晚饭,可是乔薇薇已经答应过男朋友,晚上要准时回家了,所以她只能遗憾的与宋家人告别。 宋霖和宋凌煊一起送她到门口,宋霖还拍了拍她的肩膀,一副熟络的模样说:“欢迎下次再来玩,我们初来雨城,有很多地方都不熟悉,想出去玩,还得让你这个本地人多提意见。” 乔薇薇的鸡皮疙瘩抖落一地,很想好好擦擦被这男人拍过的地方。 她皮笑肉不笑的告别三个宋家人,上了自己的车,开车离开。 宋霖盯着她这辆白色的车子远去,笑容中带着一种志在必得。 他刚才在乔薇薇的身上留了一抹印记,这印记不会对她造成直接伤害,但是会引来其他地方的恶灵。 乔薇薇的体质应是能看到那些游荡的魂魄的,待到她被吓得怀疑人生、陷入无尽的恐惧时,他会站出来保护她,做守护她的神明。 但是在这之前,他得让这个对他爱答不理的女人吃点苦头。 乔薇薇甚少在这个世界看见陌生的灵魂。 她很少出门,一般有都是在阳气旺盛的白天,鬼魂惧怕阳光,不会与她相撞。 在汜水村的时候,有个吞食了不知多少恶魂的凶灵一直黏在她身边,那就是最好的屏蔽器,没有哪只小鬼敢不怕死的撞上来。 所以,今天这是头一遭。 尤其是有了宋霖那抹印记的加持,原本没有阴魂之气的大街上,慢慢森然起来。 乔薇薇这一路,总觉得被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 那双眼睛里全是兴奋的怨毒,不怀好意的盯着她的时候,她觉得浑身爬满了鸡皮疙瘩。 可是她在开车,她需要看前面的路,前面车灯相融,除了其余的车和路边的行人,什么都没有。 车子一直开进汜水村,开到山脚下,她回了自己的家。 乔薇薇抿着唇下车,向后瞟了一眼,那双始终怨毒的眼神终于化作实质,变成了一只浑身是血的厉鬼。 厉鬼咧着血盆大口,手中拎着一把锯骨刀,像是在打量一个待宰的羔羊一样,一边抹着自己的嘴角红色的血,一边看着她。 乔薇薇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觉得自己今天要是真的沾上这个玩意儿,这件漂亮的衣服就要报废了。 那厉鬼将她眼中的犹疑尽收眼底,感受到那股恐惧,浑浊又布满红血丝的眼中却愈发的兴奋。 他是个屠夫,生前杀了数不清的畜生,后来他觉得杀那些东西不过瘾,就去杀了人。 他死后,化作孤魂在人间飘荡,不肯去投胎,因为他觉得自己没有杀过瘾。 可是他已经是鬼了,不管他如何愤怒,他的灵体都只能徒劳的穿过那些脆弱的凡人,他奈何不了他们。 所以当他察觉这股特殊的气息,发现这个女孩儿能看见他的时候,他血液中的暴戾便开始沸腾。 他的鼻间,似乎已经可以闻到血的香味。 厉鬼猩红着一双眼,缓步上前。 在这浓黑的夜色中,他拎起了手中淌着黑血的刀。 忽然,他后颈一凉,眼前一花。 转眼之间,他的喉咙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死死的掐住,那扑天而来的煞气将他撞得七荤八素,浓郁的冤戾之气更是让他的灵魂都开始发颤。 厉鬼抬起头,一个英俊的男人捏着他的脖子,在这浓稠的黑夜之中,朝他绽开一个血腥无比的微笑。 他冰冷的开口,通身的气势如一把把锋利的钢刀,将厉鬼一点点凌迟,反让想伤人的他变成一只待宰的羔羊。 这个陌生的恶灵说:“不要碰她。” 第90章 假千金选择原地退休12 厉鬼面露惊恐,恐惧一点点爬满全身,被扼住喉咙那一瞬间,他眼前模糊一片,耳中不停的嗡鸣,脑子里全是凄厉的哭嚎。 那些哭嚎之声让他头皮发麻,他仿佛看见了无数个像他一样的厉鬼被面前的凶灵撕碎。 这个世界阴气稀薄,鬼怪很难生存,但是面前这只恶魂,却吞食过那么多灵魂。 屠夫知道,杀人的时候,一切都是美好的。 刀子隔开皮肉,血花迸溅,人的身体是香的。 但鬼不一样,无论何种灵魂,都承载了怨戾与苦涩,杀掉鬼或者吃掉鬼,那滋味全都不怎么美好,所以自诩残忍如他,也很少吞食那些灵魂。 在此之前,他并不觉得杀掉一个可以看见他的脆弱女孩是什么难事,可这凶残的恶灵,又是哪里冒出来的,为什么要保护她? 厉鬼手中的锯骨刀在颤抖。 以前,握着这把刀的时候,他就感觉自己身体中充满了力量。 可是现在,即便握着这把刀,他也无力朝这个恐怖的男人挥出。 宋淮青的手下不停用力,他脸上的表情被拢在阴影之中,乔薇薇一开始后退,是不想被这散着臭味的厉鬼给沾到身体,现在,他被宋淮青压制,她便想向前,问他是如何找上她的。 可是她刚走了几步,男人就抬手蒙住了她的眼睛,温柔的对她说:“乖,不要看。” 乔薇薇的长睫毛扫着宋淮青的手心,屋子里响起开门的声音,花容和袁博义全都被外面的动静给叫出来了。 花容惊讶的看着面前握着刀的屠夫,“这里怎么会有外人?” 宋淮青的气场一向霸道强大,几乎没有其他鬼魂敢靠近这座宅子的。 袁博义皱着眉,围着那厉鬼转了一圈,屠夫的脖子几乎被宋淮青拧断,他跪倒在地,微弱的喘着气,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了这里的危险。 他面露惊愕,神情一片恍然,那差点要了他命的恶灵却强迫他抬起头,冰冷的问他:“你是怎么找上她的?” 厉鬼的胳膊被暴力撕开,身体变得残缺,一阵战栗之感袭来,他不敢不回答他的问题—— “她的身上……有一股味道……” 花容闻言,皱眉站到乔薇薇的身旁,真的仔细在她身上闻了闻。 花容不是厉鬼,她死后的执念不掺杂半分险恶,所以乔薇薇身上的印记并不吸引她。 但是这样有目的的寻找着,花容还是在乔薇薇肩膀发现了异样。 乔薇薇低头看去,是临走前被宋霖碰过的地方。 她就说么,那个男人看着就没安好心。 乔薇薇抱着自己的双臂,说了今天的事情,然后直直往屋里跑去,她要换一件衣服!! 站在衣柜前,她听见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嚎,乔薇薇拎着衣服的手一顿,知道这是宋淮青在绞杀那只厉鬼了。 她垂着眼睛,眼中并无惧色,但是却带着不少疑惑。 如果宋霖会这样的招数,那么他八成就是把宋淮青害成了这样的人,如今他对自己出手,又是什么意思? 他已经发现宋淮青了,故意在试探自己吗? 还是他另有所图? 乔薇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重新翻开了原本的剧情。 一开始,她对陈媛的事业故事和爱情故事并没有兴趣,所以只是匆匆一扫,没有认真关注,可如今,这个“男主角”又开始与他们的命运纠缠,乔薇薇不得不开始重视他,对他重新进行评判。 原剧情中,陈媛邂逅宋霖,她惊喜的发现,宋霖是她的救命恩人。 而宋霖也对陈媛表现出了足够的礼貌和好感,两个人在宋夫人下午茶会的第二天便约着去外面吃饭了。 那时的陈媛还与刘艺豪和王嘉辉保持着暧昧的关系,可不同的是,那时候的刘艺豪快要与乔薇薇订婚了,刘家小公子不满心爱之人成日与陌生的男人走在一起,要阻拦两家人的订婚计划,公开对陈媛表达爱意。 而王嘉辉这个音乐家却含蓄多了,他待陈媛为自己的知己,也从没真正直白的向其表达过自己的爱意,眼看对方有了真心喜欢的人,便默默退出,没有给对方造成一丁点困扰。 刘艺豪理亏在前,本就与乔薇薇有斩不断的关系,眼见着陈媛与宋霖越走越近,根本没法闹。 所以陈媛与宋霖的感情顺理成章。 宋霖随姑姑来到雨城,打的就是分公司的主意,这么多年,他一直都跟在宋玉婷的身边,兢兢业业的给她当助手,为的就是宋玉婷能够认可他的能力,让他做分公司的总裁。 而这次在雨城,他们一切顺利,宋玉婷对宋霖的表现很满意,自然就将分公司的业务交给了宋霖。 宋霖留在了雨城,一边跟陈媛谈恋爱一边打理公司。 他做得顺风顺水,没多久就立了大功,升调了总公司,得到了宋玉婷的重用。 而陈媛已经成为他的未婚妻,两个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在雨城这个地界,人人听了他们的名字,都会夸赞几句般配。 乔薇薇深深的皱着眉头,盯着一个个宋霖的名字,眼中闪烁着冷芒。 书上所述,宋霖接手雨城分公司之后一切顺利,可这全都时候因为他偷了宋淮青的气运,才如此成功。 否则,这个废物男人跟在宋玉婷身边十年,有那么多的好资源好机会,怎么一直都没出头呢? 乔薇薇越想越不对,她觉着自己可能还是没抓到关键。 可外面的嘶叫声不知何时已经停止,她收起思绪,走出房间,看见了花容和袁博义。 花容担忧的看着她,问她:“是不是吓到了?” 乔薇薇却反过来笑她:“我看你好像比我吓得更严重一些。” 花容不但没被她逗笑,反而更严肃了起来:“你若是真的遇到了将淮青害成这个样子的人,那要更加小心才是,小心被他算计。” 乔薇薇安抚了她,袁博义也在旁边劝了两句。 乔薇薇拍了拍花容的肩膀,左看右看,奇怪的问:“宋淮青呢?” 花容叹了口气:“去后山了吧。” 乔薇薇皱眉,刚要说他怎么不进来,可是想起宋淮青刚才的眼神,抿了抿唇,收回了口中的话,抬脚就往外走。 乔薇薇说:“我去找他。” 门外,那股难闻的味道还没有消散,但是却只剩下了夜色和星光,乔薇薇走在漆黑的路上,偶尔能听见夏日的虫鸣,清脆的虫鸣挤走了刚才刺耳的惨嚎,她走上阴坡,看见了那立于冷月下的身影。 乔薇薇快走两步,跑了上去,从后面抱住了男人的腰。 宋淮青察觉到熟悉的气息,转过身,将她抱了个满怀,问她:“出来做什么?” 乔薇薇皱了皱鼻子,她能闻到一股冤戾之气,正是因为这个味道,男人才没去找她的。 她说:“我想看看你,你受伤了么?” 宋淮青笑了笑,拨了拨她的头发,轻声说:“没事。” 只不过,想起那只厉鬼,他又沉了脸色,“宋霖是谁?” 这是乔薇薇刚才进门之前提到过的名字,她说她离开宋家之前,宋霖拍了她的肩膀,可宋淮青听见宋霖这个名字,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乔薇薇说:“宋霖是宋夫人的侄子,这些年你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都是他待在宋夫人的身边,给她做帮手的。” 顿了顿,她又说:“宋夫人叫宋玉婷,是你的母亲……应该是的……” 这世界上应该没有第二个恰巧在十年昏迷不醒的宋淮青了。 听见宋玉婷的名字,宋淮青心中微动,仿佛有什么记忆,就要破土而出。 同样的夜晚,宋玉婷敲响了小儿子的房门。 宋凌煊正在打游戏,噼里啪啦的,被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屋子已经被他弄乱,宋玉婷怎么看都觉得这不是人住的地方,这是狗窝。 她敲了敲门,也不等宋凌煊回应,径直打开门走进了小儿子的狗窝,宋凌煊一开始只以为亲妈是要喊他下楼吃饭,刚要说自己不吃了,就见宋玉婷自己开门走进来了。 宋凌煊条件反射的后撤,警惕道:“干什么?” 宋玉婷看见他这副模样就手痒的想打他,她一步一步走到他身边,一把夺走了他手里的手柄。 宋凌煊觉得不太妙,他说:“是叫我吃饭吗?” 宋玉婷睨了他一眼,道:“你还知道家里有饭吃呢?” 宋凌煊将近半年都没在家里吃过饭了。 闻言,宋凌煊撇了撇嘴:“在家里吃饭膈应。” 他知道他一说这话,宋玉婷得扬手揍他,可是他还是要说。 结果他亲妈只是瞪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宋凌煊开始觉得不对劲儿了。 宋玉婷见他这副模样,才惊觉自己与亲儿子好像真的变得有些陌生了。 这个发现让宋玉婷心中开始惶恐,她把宋凌煊往自己跟前拽了拽,然后道:“别闹,妈想跟你好好聊聊。” 这些年,宋凌煊已经习惯了与宋玉婷顶嘴,但是宋玉婷忽然这样好好跟他讲话,姿态还放的这么低,反倒是让宋凌煊开始不适应了起来。 他不怎么确定的问:“您想跟我聊什么?” 宋玉婷说:“我想跟你聊聊宋霖那个孩子。” 宋凌煊面色一变,就要翻脸,宋玉婷拧着他的胳膊,让他老实点,然后说:“妈知道你不喜欢他,我不是来给你们当和事老的。” 宋凌煊的面色这才好看了一些,他哼哼唧唧的说:“那您想聊什么?” 宋玉婷道:“我知道你不喜欢他,可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不喜欢他。” “你知道的,你爸身体不好,离开的早,以前还有你哥哥帮我,可你哥哥现在躺在医院里醒不过来,妈就想着,可以再培养一个继承人,咱们宋家这么大的家业,不能后继无人,你这臭小子性子太野,非要跑去拍戏,你也不是那管公司的料,我总得把家里都打理好,才能让你安心在外面拍戏啊。” 宋玉婷这些话全都藏在心里,她从来都是雷厉风行的女强人,很少这样推心置腹与孩子交流,可是乔薇薇下午的话给她带来的震动很大。 她是瞧不上陈夫人那样的人的,可是他们却都在做同样的事情——把自己的孩子越推越远。 陈夫人性子傲,不愿意向任何人低头,别人都要求着她才行。 但是宋玉婷不是,宋玉婷不想因为这样的倔强失去最爱的亲人。 这件事,她跟宋凌煊都有错,宋凌煊是个还没长大的孩子,她是他的母亲,她有引导他的责任,她几乎已经失去了自己的大儿子,这是当初她与自己的爱人共同构筑起来的家,她不能再失去小儿子,让这个家彻底垮下。 宋凌煊听着母亲的话,抿抿唇,极不情愿的说:“什么叫把家里打理好是为了让我安心拍戏啊,您不是不乐意让我拍戏么?” 大哥刚出事那会儿,母亲把宋霖接到自己身边,他确实很愤怒。 当初踏入娱乐圈,其实多半也是为了气宋玉婷,叛逆的小孩就是这样,你越不让他做什么,他就非要做什么。 后来,他真的喜欢上拍戏了,成天跟宋玉婷叫板,满世界乱跑,就是不回家。 他本意是想引起母亲的注意,让母亲的关注点回到自己身上,不要去管那个非亲非故的宋霖。 可效果却适得其反。 他离家越远,母亲和宋霖的关系就越近。 宋玉婷又狠狠拧了他一把,道:“我若真不愿意让你拍戏,你以为还有导演敢用你么,我只不过是觉得你在外面的时间太长了,你大哥已经那样了,你还不多回家陪陪我这个妈么?” 宋凌煊的脸开始有点烧了,娱乐圈拽王难得一副无措的模样,只能挠挠头,讷讷的说:“谁知道你怎么想的啊?” 宋玉婷也叹气。 是啊,她也不知道小儿子怎么想的。 说到这里,她又问:“那你能不能跟妈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宋凌煊很久没被他亲妈跟小朋友一样这么耐心的讲过话了,他挺不自在的,但是亲妈都对他这样坦诚了,有些话他也确实在心里憋很久了,若是没有这样的契机,他恐怕不会主动提起这些,他觉得太幼稚了。 但是今天他竟说了。 宋凌煊说:“我觉得您对宋霖太好了,我确实不喜欢他,但是不是说您就不能对他好,您毕竟算他的姑姑。” “但是,”宋凌煊垂着眼睛说,“您以前都是把大哥带在身边的,我觉得你再让宋霖取代他。” 这句真实的想法压在宋凌煊的心里,如今对宋玉婷说出来,就像是移走了心口的一块大石一样,宋凌煊抬起头,咬着牙,不甘心的说:“那些都是大哥的东西,他凭什么?我大哥还没死呢!” 他哥哥变成了植物人,十年都没醒,别人都说他醒不过来了。 可是宋凌煊不相信,他觉得自己的哥哥一定会醒的,否则,你看那些常年躺在床上醒不来的人,肌肉萎缩,不成人样,可是他哥哥却还好好的,依然是刚刚出事时那副模样。 宋凌煊始终都相信这是一个奇迹,而他哥哥的身上,会再次发生奇迹,。 所以宋凌煊不愿意宋霖站着母亲身旁的位置,慢慢叫所有人都把他哥哥给忘了。 现在,说到宋家,很多人都知道宋家是首富之家,知道现在的家主是宋玉婷,知道二少爷宋凌煊就是现在娱乐圈那个风头最盛的流量,还……知道宋霖是下一任家主,将来会继承宋家。 可是凭什么啊!宋霖怎么就是家主了。 他就是个平庸的废物,连他哥的一个指甲盖都比不上。 他哥哥代表市里去国外参加竞赛的时候,宋霖还因为考试不及格被家里逼着上补习班呢! 他哥哥十八岁就拿了双学位,宋霖那时候还是个高中的小屁孩,他家里人因为他成绩太差考不上大学,商量着要把他送去国外读预科。 宋凌煊愤愤不平的说了一大堆,竹筒倒豆子一样,这些年,因为不满宋霖,他一直都盯着他,宋霖依旧那样平庸,只不过每逢事端,他都有莫名其妙的好运气,撇去那些运气,他这些年没在宋家干成任何事,别人提起他,说的依然是宋总的助理! 宋凌煊是个明星,他已脱离宋氏的公司很久,所以他就像一个旁观者一样,站在第三个角度冰冷的观察着宋霖。 可是他运气太好,或者说宋凌煊天生对商业相关的事情少了些敏锐的直觉,所以这么些年,他也没抓到过宋霖的把柄。 宋玉婷想跟他说,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可是宋凌煊贸然这样说起宋霖的事情,她也暗自吃惊。 当局者迷,如果不是听宋凌煊这样说起,宋玉婷几乎没发现宋霖的平庸。 是啊,这孩子跟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似乎没独立办成过什么事情。 她亲儿子十六岁的时候跟她在办公室里做事,已经能凭借创意为公司牟利几个亿了。 那阵子,公司中的人看见她的大儿子,都要戏谑的叫一声小财神。 可这么多年,提到宋霖,别人说的依然是宋总的侄子。 宋玉婷的心中坠坠的,宋凌煊这明显有挑拨之意的话,虽不能颠覆宋霖在她心中的形象,但却给她提了个醒。 回想以往种种……宋霖确实运气好过了头。 若说一次两次是巧合,那太多次,会不会藏着什么阴谋呢? 见宋玉婷陷入沉思,宋凌煊出声道:“妈,你想什么呢?” 宋玉婷回神,勉强笑笑道:“妈知道你的想法了,你应该早跟我说的,咱们母子不该有隔阂,你大哥知道你这么气我,一定会教训你的。” 宋凌煊撇撇嘴。 他想到雨城,马上又说:“妈,你该不会想把这里的分公司交给他打理吧?你就不能等等我哥吗,你这么年轻,再撑几年怎么了,我哥一定会醒的。” 若宋霖真是个有能力的人,那他心服口服,绝对不会在这里哔哔赖赖。 可宋霖就是他妈用无数资源堆出来的,说他对宋霖有成见也好,别的也罢,他从对方身上看不到一丁点儿闪光点。 就像娱乐圈里用无数好资源和营销砸出来的明星一样,就是个空架子。 宋玉婷的眼圈有点红,她何尝不想让自己的儿子醒过来呢? 她用纸巾按了按自己的眼角,叹了口气,道:“是,对不起,妈太心急了,我再等等……淮青一定能醒的。” 宋凌煊见宋玉婷这样,心里也不好受。 他别扭的伸出胳膊,把宋玉婷抱进怀里拍了拍。 他闷闷道:“大哥一定能醒的。” 这一夜,宋玉婷敞开了心扉,与小儿子聊了很久,聊到宋霖开始纳闷,他们在说些什么。 毕竟宋玉婷跟宋凌煊一般都是见面就吵吵的,反而要让他来当这个和事老。 所以他有些心焦的上楼下楼,时不时就要往宋凌煊的门口看。 直到晚上十二点,宋玉婷才从小儿子的房间中出来。 她一开门,恰好撞见下楼倒水的宋霖。 宋霖惊讶的看着宋玉婷,说:“姑姑,这么晚还没睡么?” 宋玉婷看了他一眼,点点头,独自上了楼。 宋霖站在那里,望着她的背影,眼中带着困惑。 今晚的宋玉婷,对自己似乎有些冷淡。 乔薇薇觉得,宋淮青变得更粘人了。 因为相隔阴阳,他们虽然一直相拥而眠,可始终都没有突破最后一层障碍,宋淮青身上的阴气太重,乔薇薇毕竟是人,这样对她的伤害非常大。 可是今晚,他好像变得肆无忌惮起来。 乔薇薇被欺负得眼泪汪汪,被逼着叫了好几声老公。 宋淮青咬着她的胸口,在那里留下了一个很深很深的印记。 乔薇薇抱着他的脖子,委屈的说:“你把我咬流血了。” 血花渗出来,在她雪白的皮肤上留下一朵印记,又隐隐发热,像是在完成某种仪式。 男人的手握着她的肩膀,俯身,在那朵印记上亲了一下。 乔薇薇觉得自己的身体酥酥麻麻的,再让他碰一下,她就要烧着了。 她觉得不对劲儿,咬着他的耳尖,问他这是什么。 宋淮青笑着,深夜昏暗的灯光下,告诉她这是鬼妻的印记,她已经被他给标记了,待她再出门,撞上什么鬼,都没法伤害她。 乔薇薇信了,因为她也不懂这个, 她被折腾得身体虚软,最后在男朋友的怀里睡得很死。 第二天早起,她出门跟朋友们吃早饭,袁博义奇怪的看着她。 乔薇薇咬着包子,瞪着眼睛,被他看得发毛。 花容也看着她,她“呀”了一声,说:“薇薇今天好凶呀,我都有些害怕了。” 乔薇薇不明所以。 花容的眼神变得有些诡异,她走上前,解开了乔薇薇胸前的扣子。 袁博义咳了一声,喝了一口茶,给自己压惊。 乔薇薇好奇的说:“你们也害怕我么?宋吵吵说这是鬼妻的标记,我以后必须要嫁给他了么?” 花容的眼神愈发的古怪起来,她看了一眼袁博义,开口道,“古籍所述,鬼妻是凶灵的祭品,一旦被标记,女子便只能沦为鬼魂的附庸,会失去自由。” 乔薇薇奇怪:“是吗?” 可她感觉非常好啊,没觉得自己失去自由了。 花容说:“他告诉你,你这是鬼妻的印记?” “这不是吗?” 花容瞧了瞧外面,发现正主不在,这才说:“不是,这是认主的标记,他把自己献祭给你了。” 她笑了笑:“淮青怎么可能舍得让你做鬼妻呢。” 乔薇薇惊讶。 花容:“现在,他是你的鬼仆了。” 袁博义抖了抖手上的古籍:“这坏小子当年差点杀了那个大和尚,可这古籍还是大和尚给的呢。” 他指定是偷看了,否则他是怎么知道这些招数的? 山上的生活太无聊了,所以这几本古籍,他们全都翻了八百遍,几乎可以说是倒背如流了。 乔薇薇眨眨眼睛,抢过了那本古籍。 花容对袁博义感慨:“这倒是个好办法,薇薇变成凶灵的主人,身上的阴戾之气那么重,谁还敢碰她呀?” 袁博义笑得像个狐狸,正要发表一下自己的见解,宋淮青从外面进门来了。 他推开门,发现屋子里的人都在看自己。 花容笑眯眯的找了个借口,把还在喝茶的袁二爷给拉走了。 宋淮青的目光在屋中转了一圈,明白了。 这是知道了。 乔薇薇转头看他,忽然放下手中古籍,伸手,“啪”的一下,将他壁咚在了门上。 清晨的光从窗户上倾泻,洒在她白皙的脸蛋上。 乔薇薇盯着他。 宋淮青被她那双清澈的眼睛看的有些不自在。 他笑笑,问她:“怎么了?” 乔薇薇吸了吸鼻子。 宋淮青还以为她要哭了。 可乔薇薇没哭,她飞快在他侧脸“啾”的亲了一下,然后道:“宋吵吵,你挺坏呀,还学会骗人了。” 宋淮青捏了捏她的耳垂,笑容柔和,眼神坚定,他说:“我想保护你。” 乔薇薇脸蛋通红,凑过去跟他咬耳朵,像是要说什么天大的秘密一样—— “那你叫声主人听听。” 宋淮青:“……” 乔薇薇严肃补充:“叫声主人,命都给你。” 宋淮青:“……” 第91章 假千金选择原地退休13 乔薇薇最后还是如愿以偿的听见了一声“主人”,可代价就是嘴巴比昨天晚上还红了。 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昨天被咬过的地方有点痒,但却没疼,那里连接着某种东西,感觉有些奇怪,好像他们的灵魂已经绑在了一起了,她的胸口会永远留下那枚血红色的印记。 宋淮青含着她的唇,眼中闪过猩红,但是深处却藏着臣服。 可就是这样一边被他臣服又一边被他冒犯的模样,让乔薇薇觉得很羞耻。 她咬了胆大包天的鬼仆,推开他,开车跑了。 宋霖打定了主意要攫取她的气运,又迫不及待的想看看她撞见厉鬼之后变成了什么模样,所以一大早就打电话约她去参观自己的珍藏。 乔薇薇要去赴约了。 宋霖真如昨天所说,向她请教了雨城那些好吃的地方,乔薇薇笑着挑了一家最贵的店,还把宋凌煊给叫出来了。 宋凌煊昨晚心情不错,今天听见乔薇薇叫他出去吃饭本来还挺高兴的,结果瞧见宋霖也在,一张帅脸马上就拉了下来。 乔薇薇可不管他生不生气,反正她不想单独跟宋霖一起吃饭。 宋霖穿了一身浅灰色的西装,原本以为是他与乔薇薇单独赴约,结果看见宋凌煊那辆嚣张的跑车也停在门口,脸上的笑容都淡了一些。 他细细的观察着乔薇薇,宋霖没开辨魂眼,因为白日顶着太阳,阳气太重了,贸然用法,他身上的阴气会变重,还是躲在人的躯壳里更安全。 但他觉得她是有些不一样了,身上的阴气比昨日更重了,应该是沾染了厉鬼的缘故。 乔薇薇将宋霖的打量尽收眼底,笑着带人进门落座,然后点餐。 宋霖微笑着说这顿他请客,宋凌煊闻言,不客气的抄起菜单点了十个菜。 宋霖听得眼皮直跳。 倒不是觉得宋凌煊能花钱,吃顿饭的钱他还是有的,他就是觉得宋凌煊这个臭小子太嚣张了,平时在家也罢了,没想到出门在外,宋凌煊也不给他面子。 宋霖低着头,掩住眼中的阴霾,一点一点擦拭着餐具,面上依旧微笑着。 他告诉自己,不能跟宋凌煊一般见识,宋凌煊这次也不过与以前的很多次一样,只在这里住两天就走了。 等他走了,家里就又清静了。 餐厅上菜的速度很快,宋霖吃着饭,问乔薇薇她是否是古董玉石爱好者。 乔薇薇摇摇头,她说:“我对这个没研究。” 宋霖说:“你太谦虚了。” 他指指乔薇薇手上戴的古董玉镯,这可不是凡品,比宋玉婷手上的凤玉仙还值钱。 乔薇薇只能呵呵笑着应和,宋霖便趁机邀请她去参观自己的私藏。 乔薇薇也想找机会与他多接触接触,她觉得宋霖如果攫取了宋淮青的气运,将其附着在自己的身上,那说不定,她可以将那些气运取出来,就像她在某个世界用精神力暴力破除寄宿在普通人身上的系统一样。 如果能成功,那是最好的,如果不成功,那就再想其他办法。 她欣然同意,宋凌煊却皱了皱眉。 宋霖喜欢收集古董,但是他收集的那些物件儿……怎么形容呢…… 宋凌煊是个无神论者,他是不相信这世界上有鬼的,但是他见过宋霖那些东西,他总觉得透着股邪门儿,看着不舒服,看一次就做一次噩梦。 是真的做噩梦。 所以他那时候还真的心血来潮,去查了查宋霖的那些藏品,就比如说与那个铅灰色不起眼的泥瓦罐,资料所述,那个泥瓦罐里面曾封了一个暴君的人头。 再比如他高价从国外拍回来的那把弯刀,那弯刀曾是一个将军的武器,那位将军曾用这把战刀斩落无数人头,而那将军生性残暴,最终也没得善终…… 从那之后,宋凌煊就觉得宋霖这个爱好邪门儿,再也没有靠近过他那些藏品。 宋凌煊半点面子都不给宋霖留,有什么说什么,他似笑非笑的说:“他那些东西都挺吓人的,看了晚上会做噩梦,你们要是实在不知道做什么,就买张电影票去电影院坐坐吧。” 乔薇薇眨眨眼,看了看宋霖,笑得挺开心:“你这么说的话,我更好奇了呢。” 宋凌煊:“……” 宋凌煊有点生气了,他觉得乔薇薇不知好歹,但是宋霖却笑了。 因为乔薇薇这个决定,宋二少爷后半程都臭着脸,吃完饭抬屁股就走了。 宋霖乐得他不捣乱,把乔薇薇带去了自己的私宅。 宋霖的私宅距离她昨天去过的宋家宅邸有些远,乔薇薇开着自己的车跟在宋霖的后面,都快要开到市郊了,才到达目的地。 宋霖跟她说,这个地方是当初找大师看过的,这处宅邸的风水最适合保存他的那些藏品。 乔薇薇用加持了些精神力的眼睛看向这座大房子,依稀可以看见一些黑色的东西,但是太模糊了,看不明晰。 这里原本该是阴森的,这里比汜水山还要阴森。 可是乔薇薇却觉得自己的身体被一股暖流给包裹了,这层无形的屏障为她挡去了那些朝她侵袭而来的阴戾之气。 宋霖含笑看着她,眼中闪过诡谲的光,“咔哒”一声,大门被打开,华丽的雕花木门被一点一点推开,外面的阳光照进昏暗没开灯的房间,房间中拉着厚重的窗帘,乔薇薇看看大门外面的一片空旷,又看看屋子里的昏暗漆黑,脑中闪过无数杀人狂小电影。 要说宋霖没打什么歪主意,那是鬼都不信的。 她攥着自己手里的白色小包,在宋霖的注视下抬起脚,走进了房间。 宋霖面上的笑容更大了,他这幅长相太有欺骗性了,不管怎么笑,都不像那种奸猾的变态。 乔薇薇从楼梯拐角处看见阴影一闪而过,深处隔绝了阳光、到处都是阴气的地方,宋霖才敢好好打量乔薇薇。 这一看之下,他才觉出不对劲儿。 乔薇薇身上确实有更浓重的阴气,但是这股阴气并没有对她表现出任何恶意,反而像是一层忠诚的铠甲,帮她将外界所有恶意都隔绝在外。 宋霖开始想不明白了,他打开灯,敛住眼中的好奇,邀请乔薇薇上楼去。 乔薇薇左右打量了一下一楼的房间,将目光定在墙上的古刀,那把古刀正在明亮的灯光下哭嚎。 宋霖顺着她的视线抬起头,笑着给她讲了那把古战刀的历史。 乔薇薇确实从那把刀的周身看见了无数狰狞的亡魂。 她将头转回来,继续往二楼走。 宋霖静静观察着她的反应,心中那一丝违和之感被不停的放大。 他垂眸,跟在她的身后,一起往上走。 二楼被打通了,广阔的空间里面陈列着古老的物件儿,这些花瓶之类的东西与袁博义那些家当不一样。 袁博义的东西虽也在山洞中保存了百年,但是那些东西并没有这种让人不舒服的气息。 她甚至还在一个古朴的灰色瓦罐里看见了一颗人头。 乔薇薇觉得这个宋霖愈发的邪门儿了。 宋霖站在她的身后,眼底一片猩红,辨魂眼清清楚楚的看见无数凶灵扑向他前面的女人,但是她身上有一股更重的阴气,那些凶灵恐惧于她身上的威压,竟是近不了她的身。 他瞳孔震颤,不敢置信。 不对,乔薇薇只是一个普通人,她又不是鬼魂,她哪来的这样浓重的阴气? 乔薇薇面对那些摆件儿站了一会儿,然后突然回头,笑了。 她说:“这就是你的目的么,想把我吓破胆?” 宋霖的脸色一瞬就阴沉了下去,他哑声开口,再也不敢小瞧面前的人了:“你到底是什么人?” 乔薇薇微笑转身,一步一步向他走进。 不知怎么,宋霖竟觉她的笑比她身后那些张牙舞爪的魂魄还要阴森。 他本就是一抹恶魂,所以收集这些东西是他的爱好,他曾靠这一招控制过很多人。 只要被他带来过这里的人,回去都会噩梦连连,甚至高烧不退,一病不起。 待他们的身体被阴戾之气侵染,无比虚弱的时候,他便可以取走那些人身上的气运。 虽不是所有人都有那么珍贵的紫运,但对于他来说,那些普通的气运也聊胜于无。 只不过,这招对宋玉婷和宋凌煊都没用,宋玉婷福运深厚,与她的大儿子一样,无法用这种雕虫小技占有,需得杀掉她才行。 可他没有在宋家站稳脚跟,所以宋玉婷留着还有用。 宋凌煊则是个命硬的,并没被吓得太严重,这小子对他有戒心,轻易是不肯靠近他的。 所以,这是继宋家人之后,第一次出现意外的情况。 宋霖心中一紧,下意识就朝乔薇薇伸出手去,想要将她制住,好好看看她藏着什么猫腻,但是乔薇薇比他更快。 与对方双眼对视的一刹那,宋霖只觉周围的空气都扭曲了一瞬,他的大脑忽然刺痛,疼得他双目充血,一阵恍惚。 乔薇薇一阵晕眩,恍惚看见对方的身体中藏着一个青面獠牙的恶魂,那并不是宋霖的模样,而且这恶魂的胸口有三个黑点,其中的紫色之气浓郁得几乎要凝成实质。 她心中惊骇,趁他神情涣散,飞快在他后腰蹬了一脚,将人踹翻在地,然后从包里抽出一卷透明胶,缠住了他的双手和双脚。 宋霖愤怒的看着她,他的嘴被乔薇薇用胶带给缠住了,他张不开嘴,气得脖子都涨红了,那张脸扭曲起来的模样甚至比冤魂厉鬼还要恐怖一些。 乔薇薇这一击调用了她能使用的最大力量,她这具肉身凡躯因为过度使用精神力而浑身虚软,脸上遍布冷汗,只能瘫坐在地上缓气。 宋霖因她那一击持续的恍惚着,因为脑部受创,他的魂开始涣散,慢慢与身体失去契合的平衡,丝丝缕缕之中,一股股祥瑞的紫感觉到熟悉的本源之气,朝乔薇薇飘去。 乔薇薇身上有宋淮青的印记,对方是她的鬼仆,出自他身体中的祥瑞之气辨出主人的气息,便如倦鸟归巢一般,疯狂溢出宋霖的身体。 乔薇薇虚弱的喘着气,只能任由那些紫气将自己团团包围。 可是宋霖看见这要命的一幕,却像是疯了一样,开始挣扎扭曲。 乔薇薇就怕透明胶缠不住宋霖的身体,见他这样挣扎,又从自己的包里掏出电击棒,狠狠的捅了他一下。 宋霖哪能想到,她看上去娇娇弱弱的模样,包里居然藏着这些东西,他的身体一阵痉挛,眼前继续天旋地转。 但他到底不是普通人,都这样了,居然还是没有昏厥。 乔薇薇看着他,暗自唏嘘,她受系统的压制越来越少,所以脑中的精神力是随着穿越次数的增多愈发变强的,她用精神力硬生生从一个普通人的脑中拔除陌生系统的时候,还没有这样的实力,可是却成功了。 到了宋霖这里,她奋力一击,结果只是让对方一阵恍惚。 乔薇薇觉得宋霖不是这个世界的灵魂,他应该是来自其他位面的、更强大一些的灵魂。 或者,至少,他不是宋霖的灵魂。 活人的魂魄哪有这样的? 她喘了好几口粗气,围在她周身的祥瑞之气慢慢没进她的身体,让她像喝了一口清亮的茶水一样,昏沉的头好受了许多。 乔薇薇两只胳膊撑着地面,正要好好拷问一下对方,一楼忽然响起了门铃的声音。 此时,不管是乔薇薇还是宋霖,都处于极度虚弱的状态,贸然出现一个清亮的声音,乔薇薇被吓得腿一软,又差点坐回到地上。 她扔在地上的包开始震动,是手机在响。 宋凌煊气哄哄的开车,打算直接回剧组了。 可是这一路,他越想越不对,想着乔薇薇要去看宋霖那些邪门儿的东西,他就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所以宋凌煊还是骂骂咧咧的调转车头,把车开到了这里。 他一边往回开一边给乔薇薇打电话,可是这地方信号不好,他打了好几次才通。 乔薇薇听见宋凌煊的声音,又看了一眼地上愤怒的瞪着他的宋霖,想了半天,才道:“你等一下。” 一分钟后,宋凌煊看着地上像个虫子一样扭来扭去的宋霖,陷入痴呆。 乔薇薇爬个楼就累得够呛,看宋凌煊还在那里傻站着,便伸了伸手,对他道:“帮个忙。” 宋凌煊傻愣愣的:“啊?” 乔薇薇扶了扶自己的头,心想这顶流怎么是个傻子,她咬着牙道:“你把他衣服给我脱了。” 宋凌煊:“……” 宋凌煊在来的路上,脑补了无数场景,他会想,乔薇薇或许也会被宋霖这些邪门儿的东西给吓到,破门而出;会想或许这俩人一拍即合,越聊越投机,他总觉得宋霖不安好心,但是他万万没想到没安好心的宋霖会被这样五花大绑,扔在地上。 而他自己,也不是来英雄救美的,因为他也被吓傻了。 乔薇薇实在使不上力气,见宋凌煊还在那里发愣,催促道:“快点,我没跟你开玩笑!” 宋凌煊见她这么严肃,心里开始犯嘀咕,虽摸不透乔薇薇这是唱的哪一出,但乔薇薇严肃起来的模样莫名可怕,他犹豫着,还是解开了宋霖衣领的扣子。 可是气息微弱、意识模糊的宋霖听见乔薇薇的话,察觉宋凌煊在自己身上解扣子的动作,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再次开始挣扎。 宋凌煊走进这个地方,虽然觉得冷飕飕的,有点冻人,但他毕竟没参与这两人的争端,现在算是最有力气的人,他本就看宋霖不顺眼,见他挣扎,更不耐烦了,他干脆上脚,踩住了宋霖的肚子,然后继续解他衣服上的扣子。 宋霖又急又气,脸色由红到紫,但是不管他怎么挣扎,宋凌煊就那么稳稳当当的踩着他,让他动弹不了。 乔薇薇握着宋凌煊的手,弯下腰去,扯开了宋霖身上的衬衫。 对方的胸膛袒露在空气之中,那左心口的皮肤上,刺着一只张牙舞爪的厉鬼。 宋凌煊看了一眼那诡谲的图案,忽然觉得有些晕眩,下意识让人想要远离。 可是乔薇薇却皱眉盯紧了那个地方,伸出手去,在那一片杂乱的黑色线条中摸到了三个坚硬的凸起,那三颗排列整齐的钉子深深嵌入他心脏的位置,乔薇薇看见了缕缕幽光。 乔薇薇情绪突然激动起来,揪着他的领子,厉声道:“这是什么,这跟宋淮青身上的东西有没有关系!” 乍然听见“宋淮青”三个字,宋霖和宋凌煊同时愣住了。 不同于宋凌煊的呆滞,宋霖被她拽得剧烈的咳嗽了两声,再去看乔薇薇周身那古怪的气场时,忽然像是想明白了一般。 他古怪的笑了起来,嘶哑着嗓子,眼球几乎从眼眶中爆凸出来—— “怪不得他没死透,原来当年他竟真的逃了!” 他当年为了防止宋淮青的灵魂脱逃,想用锁魂咒禁锢他的灵魂,施展锁魂咒一必要道具就是锁心环,那三道环也是取气的重要工具,将锁心环钉于俘虏心头,从源头攫取他的气运,那三道环会通过配套的定魂钉流进他的身体,这么多年,宋淮青身上的万丈龙运就是这样一点一点被他盗空的。 宋淮青不死,他的气运就不会枯竭,可宋霖一直以为他的灵魂被禁锢在他那副半死不活的身体之中,只等着他彻底枯竭,然后身死。 有时候,他都会因为对方的命而慨叹,这都不死么? 却原来,他逃了。 怪不得,怪不得。 宋霖被她用精神力攻击过,大脑本就不清醒,这会儿功夫,他身体中的气运尽数流失,钻进了她的身体,他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塌陷下去,连眼窝都开始发黑。 宋霖想破了头也想不通乔薇薇刚才那一招是怎么回事,此时各种极端的情绪涌上他的心头,他一副失了智的模样,心中也不知该先怕,还是先恨。 宋淮青没死,不但没死,他还能赋予这个女人如此强大的庇护,那么这些年,他定然把自己修炼成了阴鬼之中最强的存在,他会想办法来报仇的。 宋霖嫉妒这个普通人身怀这样的气运,嫉妒得心口都发疼。那个人一出生便拥有的东西,他却需要这样费劲心力。 若他也有这样的天赐福气,他何苦这样费尽心思的逃窜到陌生的异世,想尽办法活下去呢? 眼见地上的人开始胡言乱语,乔薇薇心口愈发寒凉,她盯着对方胸口的魂钉,咬牙对宋凌煊道:“你把一楼那把刀给我拿过来。” 宋凌煊双目无神的转向她,嘴唇翕动,半晌才问:“什么刀?” 乔薇薇深吸一口气,大声道:“墙上那把战刀,把那把刀给我拿过来,如果你真想救你哥,就不要问这么多问题,按照我说的做!” 宋凌煊听见“哥哥”相关的字眼,一个激灵,终于回神了,他的身体颤抖着,腿也虚软,可他还是咬着牙,下楼去了。 乔薇薇死死的盯着那三枚冰冷的钉子,透过这冰冷的黑色金属,她看见一股股紫色的气在钉子的作用下,与宋霖的身体不断融合。 不管这三枚钉子是否与宋淮青身体上的东西有关,拔除这些钉子,宋霖准不能好过。 既然精神力做不到,她就用手。 乔薇薇闭了闭眼,用疏导精神力的方法疏导在她体内乱撞的紫气,她胸口的印记愈发的灼烫,但是她感觉体内力量回笼的速度更快了。 紫气已察觉主人对她的臣服,便也乖乖的任由她的动作。 宋凌煊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乔薇薇握了握拳,总算觉得恢复了一些力气。 宋凌煊将那柄长刀递给她。 乔薇薇接过那柄重刀,对宋凌煊道:“摁着他。” 宋凌煊咽了咽口水,颤颤巍巍的问:“你要杀了他吗?” 乔薇薇:“……不是。” 宋凌煊这才放心的帮他把人给摁住。 乔薇薇用锋利的刀尖在第一枚钉子上面比划了一下,用刀尖抵在钉头,撬了一下,然后咬牙——一用力,伴随着宋霖的剧烈挣扎和粗重的叫喊,那枚定魂钉慢慢与他的血肉分离,慢慢移出身体。 宋凌煊干脆闭上了眼,不想再去看,他心中止不住的抖着,已经看出了这其中的诡异。 那么长的钉子嵌入心脏的位置,宋霖他妈的真的是正常人吗? 宋凌煊想想他这些邪门儿的收藏,想想对方那张令人憎恶的脸,越想越害怕,眼见他挣扎的愈发剧烈,宋凌煊破口大骂,也不知道是在宣泄自己心中的恐惧,还是真的嫌他烦。 “你他妈给我老实点!” 乔薇薇咬碎了一口牙齿,憋足了气,颜色从红到白,刚才恢复的那点力气再次被抽干,体内安分着的紫气尽数顺着长刀涌出,汇集在刀尖,为她发力。 长刀上面的冤魂被紫气灼烧,噼里啪啦的作响,声音渗进人的听觉神经,寒凉到了骨子里,他们想要攻击乔薇薇,却又惧于她身上更加恐怖的阴戾之气。 宋凌煊闭着眼睛,被耳边各种来自阴间的声音弄得头皮发麻,他能感觉到身下的宋霖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他也没有力气了。 “啪!” 金属落地的声音响起,乔薇薇松开手中的刀,再次虚弱的瘫倒在地。 宋凌煊下意识抬头,看见了地上那枚血淋淋的长钉。 乔薇薇脸色惨白的指着那把刀,道:“我没力气了,第二颗你来。” 宋凌煊怕死了,都要哭了,但是他颤抖着握着刀,咬着牙问:“你说这个跟我哥有关系?” 乔薇薇点头。 宋凌煊握了握拳,忽然就有力气站起来了。 他学着乔薇薇的模样,用刀尖对准了第二颗钉子,此时,宋霖已经彻底晕死了过去。 直到握住这柄长刀,宋凌煊才觉出,这一切没有那么简单。 握着这柄刀的时候,一股寒凉之气顺着他的双手钻进他的身体,宋凌煊觉得自己像被人拎起来扔进了冰窟窿一样,他咬着牙,没有松手,握着刀柄奋力一撬,挖出了那颗钉子。 与此同时,他的大脑一片晕眩,身体开始发疼,他觉得自己身上的骨头都快要一根根碎成粉了。 当金属落地声音响起那一刻,宋凌煊身体骤然一松,人朝地上倒去。 乔薇薇有气无力的看着他,任由他摔在地上,也没有力气把他扶起来。 她看着地上那两颗钉子,很想知道宋淮青现在如何了。 她勉强撑起自己的身体,看着地上已经晕死过去的宋霖,看着那两个血窟窿和第三颗钉子,抿抿唇,放弃了。 虽然直觉这东西一定与宋淮青身上的锁心环有关联,但她现在不知道宋淮青的情况,也不知道拔出最后一刻钉子会发生什么,还是不要冒险了。 现在,在乔薇薇的眼里,顺着那两个血窟窿,紫色的气运就像是蒸发的水汽一样,顺着他的身体汩汩冒出,有的钻进了她的身体,有的彻底消散在了空中,不知道那又是祸害了谁攫取过来的东西。 宋凌煊也不知道他这样在冰凉的地面躺了多久,才总算缓过一口气。 他撑坐气自己的上半身,看向乔薇薇,眼神复杂:“你说我哥……” 他有数不清的话想说,又无数问题想问,脑子却又是一团浆糊,不知从何说起。 乔薇薇吐出一口浊气,咧着嘴,勉强撑着墙从地上站起来。 今天的事发生得太突然了,没想到一场相互试探最后变成了这副模样。 宋凌煊看着宋霖胸口的血窟窿,都这样了,对方依然在喘气,打死他都不信,宋霖是个普通人了。 这一天,宋凌煊的人生观终于受到了挑战,开始崩塌。 他头痛欲裂,一边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一边问乔薇薇:“现在怎么办?” 他现在还有点懵,完全拿不出主意。 乔薇薇咬唇,探了探宋霖的鼻息,咬着牙道:“带走。” 这就是个祸害,不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谁知道他还能做出什么妖来? 宋凌煊抿了抿唇,虽然一动身体就疼,但还是跟乔薇薇一起把人给拖走了,顺便还抹去了屋子里的痕迹。 乔薇薇有点无语,他们又不是真的绑架犯,至于这样么? 宋凌煊还挺自豪的,他说:“这都是我拍警匪片的时候学的。” 宋凌煊说完,又问:“你刚才说我哥……” 乔薇薇看了宋凌煊一眼:“你累不累,不打算先回家休息么?” 宋凌煊瞪眼:“我回家了,你想把他带哪儿去,还真要杀人灭口啊,我得跟着你!” 乔薇薇觉得有点失算了,但当时若没有宋凌煊的帮忙,他现在恐怕都没力气下楼来,只能把宋凌煊也带回家。 宋凌煊半路还摸出手机,给宋玉婷打了个电话,说自己要回剧组了,又给经纪人打电话,要请假。 车子开回汜水村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宋凌煊眼见乔薇薇越开越偏,最后干脆停在了山脚下,有点慌神了,觉得乔薇薇也挺邪门儿。 乔薇薇没搭理他,把车子停在院子里,打开了后备箱,此时,宋霖依然没醒。 听到动静,花容跑出门,看见乔薇薇,急的喊道:“你总算回来了,淮青流血了!” 乔薇薇一惊,也顾不得宋霖了,径直跑进屋子。 宋凌煊有点儿傻眼,他觉得自己刚才眼前一花,好像听见什么,看见什么了,但是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阴风从他背后吹来,他打了个寒战,赶紧跟上乔薇薇,走进了屋里。 花容这才看见宋凌煊,她仔细观察了一下宋凌煊那与宋淮青有几分相似的眉眼,好奇道:“这是谁啊?” 怎么有点眼熟,像她在微博里看见的那个明星呢。 袁博义看了一眼宋凌煊,道:“他是个有慧气的人,可以帮他开法眼。” 宋凌煊茫然的看着四周,总觉得有人在说话,可是他什么也看不见。 他觉得自己要疯。 卧室中,乔薇薇看见宋淮青虚弱的躺在床上,心口雪白的衣料已经被血给染透,她似有所觉一般,扯开了他胸前的衣服,看见了胸口那两个血窟窿。 两枚锁心环已经不见了。 花容小心翼翼推开卧室的门,说:“今天下午,我们原本在一起看书,结果淮青忽然倒地吐了血,这一片就像地震了一样,震得我和老袁头晕。” 他们以为真的是地震了,还叫袁琛出门去瞧,袁琛上了山,现在还没回来。 花容推门讲话的动作,宋凌煊统统看不见,他只能看见卧室的门慢慢被一股无形的东西给打开,阴风阵阵,有什么东西在呓语。 透过被打开的门,乔薇薇自己一个人坐在床头,抬着脑袋,不知道在看什么东西。 花容回头,见宋凌煊一副要晕倒的模样,赶紧道:“这个年轻人是谁呀,为什么把他带回来?” 乔薇薇说:“这是宋淮青的弟弟。” 袁博义终于看不下去了,他把茶杯放下,挤进门,翻着白眼道:“没见他快晕倒了么?” 乔薇薇这才注意到宋凌煊那副愈发虚弱的模样。 袁博义说,“给他一滴血,你的。” 乔薇薇刺破指尖,依照袁博义的话,将自己的血点在了宋凌煊的眉心,画了个字符。 宋凌煊一阵恍惚,眨眨眼,面前多了一个穿旗袍的古典美人,和一个穿长衫的中年大叔。 他还来不及惊讶,来不及去想这些都是什么,转眼就看见了床上那个他在门里想了无数遍的哥哥。 宋凌煊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乔薇薇没骗他!! 周围的一切,忽然就变得不重要了。 宋淮青脑中混乱无比,各种记忆的碎片在他脑中翻搅,让他头痛欲裂。 但他的身体与头恰恰相反,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好像有什么枷锁从他身体中解开了,他整个人变成了真正的游魂,像是要飘起来一样。 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什么东西在呼唤着他,让他快些过去。 宋淮青拧着眉,一点一点梳理着脑中的记忆。 这些年一直空白的大脑被塞进这么多东西,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从他脑中闪过,他非常不习惯。 他昏昏沉沉,不知道这样睡了多久,忽然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这声音从外面钻进他的脑海深处,让他努力睁开了眼睛。 入眼,就是乔薇薇那张苍白的脸。 宋淮青拧着眉,不可抑制的咳嗽了两声,又咳出一口黑血。 乔薇薇见他转醒,赶紧把他扶起来,擦去他口边的血,“还疼吗?” 宋淮青的目光落在她苍白的唇上,沉声道:“怎么回事?” 那道紧紧禁锢着他的锁心环不可能无缘无故的碎裂、脱落,一定是乔薇薇做了什么。 她的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受伤了? 乔薇薇还没来得及张口,她的身后,一道小心翼翼的声音试探性的响起—— “……哥?” 宋淮青循声望去,看见宋凌煊的脸,脑中一疼,翻搅的记忆之中,比这张脸更加稚嫩的桀骜面庞涌进脑海。 他吸了一口气,看向宋凌煊,不确定的问:“小煊?” 宋凌煊的眼眶一下就红了。 宋淮青更茫然了,不知道弟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与亲人分隔十年,再见面,难免有些无所适从,他攥着乔薇薇的手,还是问她:“受伤了么?” 乔薇薇摇摇头,说:“就是有点脱力。” 她转头,牵过傻愣愣站在那里不知所措的宋凌煊,把他摁在了床边的椅子上,然后道:“他帮了我大忙,听见我提到你,一定要跟来,他很想你。” 宋凌煊的脸有点红,他已经长大了,不再是追在哥哥身后跑的小男孩儿了,可是看见哥哥这样睁着眼睛在他面前,他心中涌出无限激动,一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说些什么。 他知道这不正常,他知道刚才床上什么也没有,他也知道哥哥此时应该远在国外的实验室中。 可是宋凌煊觉得,就算他哥只是一缕幽魂,只要他还能睁着眼睛好好待在他眼前,就全都无所谓了。 宋淮青撑着身体,终是伸手,在他肩上拍了拍。 宋凌煊别过了头。 乔薇薇觉得这兄弟俩挺有意思,本想给他们留些单独的空间,可是宋淮青还牵着她的手。 乔薇薇见宋凌煊情绪还是很激动,开不了口,还在消化着这一桩桩离奇的事情,索性也不走了,就坐在那里,说了今天的事。 她盯着宋淮青胸口的血窟窿,问:“东西呢?” 宋淮青虚弱的笑笑:“怪不得,今天下午突然那么疼。” 他给乔薇薇看那两枚碎裂的圆环,碎成了好几段,甚至开始生锈。 宋凌煊的眼还是红的,也不知是难过还是生气,他问:“你这个伤口,是宋霖弄的?” “你变成这样,都是他害的?” 宋淮青无奈的点点头。 宋凌煊变得激动无比,从座中暴起,沉声道:“我要杀了他……” 乔薇薇拉住往外面冲的宋凌煊,说:“不要激动,冷静一下。” 幸好宋凌煊也没有恢复,身上没什么力气,乔薇薇还真的把他拉住了。 可是宋凌煊还是很生气。 认为宋霖站了宋淮青的位置一回事,可是他真的耍手段占了宋淮青的位置,那又是另一回事。 尤其,他哥差点命都丢了。 宋淮青没忍住,又咳嗽了一声,他对宋凌煊说:“冷静点,先坐下。” 以往,宋凌煊调皮捣蛋的时候,宋淮青都会这样讲话。 这副模样,风轻云淡的,但就像某种血脉压制一样,宋凌煊就是不敢不听话。 宋凌煊听见这熟悉的语气,心情又是一阵激荡,最后总算又坐回来了。 他不再说话,就只听着乔薇薇与宋淮青交谈,乔薇薇说了今天发生的事情,宋淮青又问了些别的。 宋凌煊始终低头听着,眼睛落在他们交握在一起的手上,心中思绪纷杂。 乔薇薇迫不及待的说:“如果我把第三个钉子也拆掉,你是不是……” 宋淮青摸了摸她的头发,道:“不急,再等等。” 乔薇薇说:“怎么再等等呢?” 宋淮青无奈道:“你还有力气么?” 他说:“没你们想的那么简单,最后一颗钉子锁的太紧了,再等一等吧。” 宋霖现在已经气运涣散,濒临崩溃,不需要他们做什么,待他意识到自己一无所有,再也不能翻盘,灵魂与身体再不相融,那颗钉子自己便会掉落。 乔薇薇说:“那是把他放回去?” 宋淮青想了一下,点点头:“把他放回去吧,他不敢把这些事说出来的。” 说出来,谁信呢? 他自己胸口插了那么长的钉子,还能好好的活着,被人发现了,他自己就要被抬进研究室切片了。 乔薇薇点头。 一旁的宋凌煊忽然站起身:“让我去吧!我打个电话,叫人把他送回家!” 说完,他就转头往外跑。 宋凌煊跑了个没影,与袁琛走了个擦肩,袁琛巡山气喘吁吁的回来,大声告诉花容和袁博义,山底那股气流刮成的漩涡不见了。 他刚才一路跑下山,跑去了隔壁村,没有出现任何避障,一路畅通无阻。 这些,淡定的花容和袁二爷都坐不住了,站起来就跟袁琛一起出门了。 乔薇薇转头瞧了瞧宋淮青,宋淮青已经彻底缓过一口气,胸口的伤都缩小了一圈。 他衬衫上的血消失了,从床上下来,攥着乔薇薇的手,在她额前落下一个吻。 见乔薇薇的脸还是有些苍白,黑瞳中落了些疼惜:“还没吃晚饭吧,我给你煮面吃?” 厨艺最好的花容跑出门了,现在家中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宋淮青不舍得再让乔薇薇自己弄吃的了,可他也只会煮面,幸好味道还行。 宋淮青挽起袖子,其实心中也并不如表面那样平静,他猛然恢复记忆,又看见了亲弟弟,他刚才受惊了,也不知道这样跑出去是不是害怕了。 也不知道母亲如何了,是不是整日都担心他。 但是乔薇薇明显很虚弱,今天的事情,肯定不止她轻描淡写的那样轻松,肯定是极其凶险的。 他得把他的女孩也照顾好,事情得一件一件的来。 乔薇薇开心的点了头。 总算看到了些解救爱人的希望,她现在心头很轻松。 宋淮青卷起袖子,去了厨房,乔薇薇跟个小尾巴一样跟过去了。 一碗热腾腾的面条被端上桌的时候,外面的门响了。 宋凌煊攥着乔薇薇的车钥匙去而复返,这一路,显然已经让他消化了这不科学的一天。 此时,桀骜顶流可怜巴巴的循着香味趴在门口。 “我也没吃饭。” “太晚了,我回不去了。” “我能留在这么?” 宋凌煊想了想,看向乔薇薇,虽然很不习惯,但还是试探性的补充: “嫂子?” “……” 第92章 假千金选择原地退休14 乔薇薇一僵,嘴巴张成一个“o”,捏着筷子不动了。 宋淮青的动作也顿了一下,看向门口的宋凌煊。 宋凌煊深吸一口气,从门外蹭了进来,他不想走,他好不容易见到大哥了,他还有很多话想问,所以他不能走。 再者,万一今天发生的所有荒唐事都是梦呢。 乔薇薇回神,重新张嘴,说:“……你先进来吧,别在那站着了……” 闻言,宋凌煊飞快蹿了进来,坐在乔薇薇旁边的凳子上,眼巴巴抬头看他哥。 这真是他的哥哥么,真的不是梦么? 宋凌煊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乔薇薇见他脸色苍白,想了一下,给他也盛了一碗面条。 面条用西红柿做得汤底,汤底清香鲜美,上面缀着翠绿色的小青菜,上面还盖着一个荷包蛋,看着就有食欲。 这碗本来是宋淮青的,鬼不需要吃东西,但是乔薇薇想让他陪。 既然现在还有个饿肚子的人,那宋淮青这碗就免了吧,留给弟弟。 宋淮青也没说什么,只是又给他倒了杯水。 宋凌煊坐在那里,看看那碗面,又看看宋淮青,眼圈又红了。 但是他咬着牙没哭,沉默着拿起筷子,跟乔薇薇一起吃面条。 乔薇薇不太了解他现在正在想什么,想再给他点时间理理思绪,便不主动跟他讲话,转而看向宋淮青。 宋淮青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宋凌煊,发现他们两个只是消耗过度,脸色苍白了一些,没有真的受伤,这才放下心来。 乔薇薇说:“就这么把他放走了?” 她知道宋淮青肯定考虑到这个问题了,要说谁最了解宋霖,那肯定就是宋淮青了,她信任他,也信自己,她用精神力重创了宋霖,现在构成对方身体的能量又杂又乱,稳定在身体之中都是勉强,他根本没力气再掀起风浪,她不过是怕他影响宋淮青,到时候她没处去找这个垃圾。 那宋淮青这么做的理由又是什么呢? 男人坐在那里,灯光将他的碎发在脸上落下阴影,阴影之中的眸子带着碎光。 他手中捏着一支小勺子把玩,想了想,还是说道:“不灭的灵魂都是靠支撑起来的,他的就是钱与权,他手中没有宋氏的股份,一旦母亲出事,小煊就成了主人。” 宋夫人是他最大的依仗,在没有达到目的之前,他不会对宋夫人动手。 更何况,他现在这样虚弱,已经陷入了被动,母亲身上福运深厚,他贸然行事,只会遭到反噬。 即便十年未见,宋淮青依然如此笃定,宋霖必然还没有做出成绩,他做不来的,那是个蠢材。 他了解每一个人,母亲是个善良的人,但她很有原则,外公死后,遗产只留给了至亲的人,宋氏的大半股份全都握在他们宋家母子三人手中,宋霖没有份儿的。 否则,当年他直接取了宋夫人的性命岂不是更好?为什么要来取代他的位置? 再者,拔掉最后一颗定魂钉所耗是前两枚的数倍,是会对人的身体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的,拔出钉子,宋霖固然会受重创,灵魂与身体脱离,但他宋淮青当年在那样的情况之下,都能分割一抹残魂逃离,他怎么保证宋霖不会逃跑? 若真逃跑了,天大地大,他去哪找? 他必然要那只恶毒的异魂一点一点崩溃、疯狂,眼看着手中一切都流走,最后魂钉自动脱落,彻底湮灭,那才能消解他心头的仇。 宋凌煊没有说话。 因为他哥说对了,即便十年未见,他并不清楚现在的情况,也依然说对了。 这是他的哥哥。 “那你全都想起来了么,你当初到底是怎么被他给算计的?” 听见乔薇薇的话,宋凌煊从碗中抬起头,抿着唇,攥着筷子的手关节又开始发白。 他哥当年是坠楼的,他们一直都以为那是意外。 宋淮青揉了揉太阳穴,这些年经历的事情太多,再想起自己最接近死亡的瞬间,他心中已经无法再起波澜了。 他好好整理了一下记忆,才缓缓开口说:“我是被他推下去的。” 被他攻击,从三楼坠落,伤到了头。 宋霖曾出过一场车祸,那场车祸很严重,开车的司机当场身亡。 宋霖的身上也全都是血,他伤得很重,心脏都停跳了,是被推进急救室抢救回来了,医生说那是一个奇迹。 宋霖管宋玉婷叫姑姑,可严格来说,他们并不是亲姑侄,老家主只有宋玉婷一个亲生的孩子,其余养在膝下的两个男孩都是兄弟所出,只不过那对夫妻死的早,孩子才被他接回家亲自照料。 宋玉婷与两个兄弟的感情一般,宋霖以前也不是嘴甜会来事儿的性子。 他是那场车祸之后,才性情大变的。 那时的宋淮青就总觉得宋霖有点不对,但饶是他再聪明,又怎么可能往异魂附体这件事上想呢。 所以宋淮青什么都查不出来,反倒是被宋霖察觉,与他正面对上了。 他一个普通人,哪见过宋霖手中那些诡谲的招数?中了不知名的咒,想要反抗,却在争执中从楼上掉了下去,从此人事不省。 宋凌煊“砰”的将筷子拍在桌子上,再也听不下去了。 事发的时候,他并不在现场,所有人都说是宋霖发现宋淮青坠楼,第一时间将他送去了医院,宋霖是他们的恩人。 真是因为宋霖发现得及时,所以他哥才保住了半条命——所有人都这么说。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宋凌煊不满归不满,但始终没去跟宋霖争什么,就算真的不喜欢他,也不过是背后刺两句,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行动。 结果真相是什么? 宋霖那个王八羔子居然才是凶手? 这是杀人! 宋凌煊的动作惊了乔薇薇一下,她也拧着眉,但是手中的筷子还没来得及放下。 宋凌煊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但是他的眼圈还是红的,现在连眼球都憋满了红血丝,他再也没法在这待下去了,只说:“我去外面吹吹风。” 转头就走。 乔薇薇看看宋凌煊离去的背影,压下心中的怒火,对宋淮青说:“你不去看看他么?” 宋淮青看了一眼外面的夜,站起来走出了门。 乔薇薇吃完一碗热乎乎的面条,那两个半的鬼回来了。 乔薇薇挺惊讶的,还以为这三个人今晚就不回来了。 “瞧你说的,”花容嗔怪的瞪了她一眼,“倒也没什么可看的,这周围的村子长得全都一个样。” 她住在山脚下这座院子里,打开门便能看见周围的小村风光。 这周围,就算走过一个村子,来到另一个村子,也都长这样,度过最初的新奇,也就没那么激动了。 更何况,这阵子,乔薇薇还给他们带了手机平板那些稀罕玩意儿,她现在什么没见过呀,为什么要走半夜的路看周围的村子? 花容笑着去拉乔薇薇的手:“改天你开车带我们出门逛逛吧?” 乔薇薇乐了,原来花容这是嫌用腿走路太慢了。 她答应得很痛快,想了想,又说:“到时候,你们要是更喜欢城市,咱们就搬家。” 花容笑了,袁一爷也高兴的笑了,他觉得这小姑娘真是没白疼,他那些玉件儿玩物什么的,送出去的很值,他老早就想逛逛真正的博物馆了。 但是那都在市中心,太远了,他们都是没有道行的普通鬼魂,自己去太麻烦。 袁琛就没有这两个高个子的大人含蓄了,他兴奋得又蹦又叫。 乔薇薇给他们解释了那场震动的缘由,是因为宋淮青心口的环碎了,碎环产生的震动打破了山间的气流方向。 花容听完颇为感慨,宋淮青一直没有记忆,所以他们都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死的,也不知道他还有个弟弟。 她笑着说:“我就说看那个弟弟眼熟么,前阵子看的电视剧里面就有他呢,换了个造型,我差点没认出来。” “哎呀,今天双喜临门,明天得做顿大餐庆祝一下呀……老袁,你那本满汉全席的菜谱给我翻出来,明天我给你们露一手!” 乔薇薇哭笑不得,但也觉得今天值得庆祝。 花容成天琢磨好吃的,她祖上出过御厨,除了刺绣的好手艺,做饭也是一绝,她这阵子做了很多复杂的菜色或者已经失传的东西,拍照上传到微博上面,多了不少粉丝,现在也是个小网红了。 她还听袁博义说,有个酒店的厨子想要拜访她,找她一起吃饭,乔薇薇有点可惜,可惜花容只是一抹幽魂,否则这个世界上,又要多一个多才多艺的女孩子了。 宋淮青和宋凌煊在外面待了很久,乔薇薇也不知道那久别重逢的兄弟俩都聊了什么话题,反正她是又累又困了,没有等宋淮青,在外面说了几分钟的话,就自己回卧室慢吞吞的爬上床了。 乔薇薇的床上有很多抱枕,床也铺得很软很软。 很多人都不喜欢睡软床,但是乔薇薇不,她真是恨不得把自己嵌进床垫里面才好。 除了软软的床垫,还要有很多软软的抱枕,把大床都给塞满。 宋淮青原本是不习惯睡软床的,可是乔薇薇就喜欢,他只能跟着适应。 乔薇薇睡觉喜欢抱着东西,以前觉得玩偶抱枕就挺舒服,后来觉得还是男朋友更舒服。 有宋淮青在她身边抱着她的时候,她甚至觉得就算没有那些抱枕也好。 可现在宋淮青没还有回来,乔薇薇随手抓了一个大狗揉进怀里,就睡着了。 这一闭眼,那通身的困倦就铺天盖地的泄了洪一样,再也挡不住了。 乔薇薇睡得昏天黑地,也没人来打扰她。 只不过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怀里揉着的抱枕大狗已经不见了,她的手搂着一把劲瘦有力的腰,她正靠在人家的怀里,还不小心在对方的衣服上沾了点口水。 乔薇薇朦胧的睁开眼,都不抬头,就知道自己是在抱着谁,她还有点不清醒,刚醒就犯懒,睁开眼之后不但没有爬起来,反而还收紧了自己的手,在宋淮青的怀里猫儿一样的蹭,哼哼唧唧的。 宋淮青轻轻摁着她的头,说:“一会儿蹭着火了。” 乔薇薇在他的衣料上蹭出了些静电,她的黑色长发有些炸起来了,一会儿真的要蹭出火星子了。 她觉得自己有点热,抬起头,脸蛋红扑扑的看着宋淮青。 宋淮青喜欢她任何时候的样子,捏着她红彤彤的脸蛋,就亲了一口,问她:“还累吗?” 他知道,乔薇薇累坏了。 都是因为他。 弟弟也很累,不但因为接近宋霖耗竭了身上的阳气,也睡了一个大觉,甚至因为活见鬼人生观都遭到了冲击。 但是老婆和弟弟还是不一样的,当然是要疼老婆多一些。 乔薇薇哼哼唧唧的说累,让宋淮青给她揉肩膀。 宋淮青的胳膊都被她给枕麻了,她还很没良心的说自己不舒服,都怪他肌肉太硬。 两个人磨磨蹭蹭的,始终都没从屋子里出来,但是外面的人却一点儿都不着急。 尤其是跟宋淮青聊了很久很久、很多很多的宋凌煊,宋凌煊被安了心,这一夜也没睡好,与花容他们在一个房间,他们给他讲了很多哥哥的事情。 得知哥哥就快要能醒过来了,他彻底安了心。 他恨不得现在就把这件事告诉宋玉婷,可是鬼神的事情说起来太麻烦了,宋淮青让她不要说,宋玉婷平时操的心够多的了,别再让她因为这件事伤心了。 就只等他能平安的灵魂归位,让宋玉婷高高兴兴的就好了。 宋凌煊听了他的话,只能按捺住自己的心情。 但是他不愿意就这样离开,他怕自己一走,就生了变故,所以他坚决不走,即便挨了经纪人的骂,也要推掉所有的通告。 他参演的那部电影已经快要拍完了,带着他的导演很毒舌,拍电影的时候他挨了不少骂。 他虽然有脾气,但是却从不在导演面前耍大牌,因为这个导演指导了很多他演技方面的东西。 宋凌煊被经纪人骂了一顿,又被导演骂了一顿,最后总算是闲下来了。 至于新接的那个广告,付违约金就是了,反正现在说什么,他都不离开。 宋凌煊跟那三个鬼凑了一桌麻将,没想到最后赢钱最多的居然是那个小屁孩袁琛。 他也不再急着见大哥了,乔薇薇似乎是真的消耗过度。 一想到乔薇薇,他就情不自禁的想起昨天的事情,宋凌煊心里跳了跳,给宋玉婷打了个电话。 “妈,你今天去上班了么?” 宋玉婷说:“是呀,来上班了,你已经到剧组了吗?” 宋凌煊撒了个谎,又跟亲妈聊了两句别的,这才旁敲侧击的问起宋霖。 说起这个,宋玉婷就叹了口气,她只以为宋凌煊是不放心他们之前的谈话,怕她还要重用宋霖。 宋玉婷确实临时改了主意,觉得再观察宋霖一段时间,她打算单独把一个案子交给宋霖做,单独的做,而不是作为她的助理。 要是宋霖能做好,她在考虑分公司的事情。 不过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怎么的—— “这孩子好像生病了,跟我说要休息几天。” 宋凌煊“嗯”了一声,要挂电话了。 他昨晚只把宋霖扔在村口,给了助理一个地址,让助理把他扔回去。 他昨晚心里乱糟糟的,根本不可能开车一直把宋霖送回家去。 他死不了就成了。 宋淮青说得没有错,他不敢去医院,也不敢声张。 一想到这里,又想想昨晚宋霖被捆成个虫子一样狼狈的躺在后备箱的模样,他心里就又痛快了,开开心心的跟三个人搓麻将。 花容输了不少的钱,虽然这些钱都是从袁一爷的箱子搬出来的金条,可她还是有些肉疼,输得太狠了,她索性把牌一推,不玩了,去厨房做吃的。 乔薇薇在卧室里面磨蹭了一会儿,隔着一层厚厚的木门都能听见外面的热闹,她总算是爬起来了,可她还是懒,小黏包一样黏在宋淮青的身上,让他给换衣服、穿鞋。 她从卧室里面溜出来,看见了在外面喝茶的袁博义和浇花的袁琛,而宋凌煊正在厨房里给花容帮忙。 乔薇薇也钻进厨房去帮忙了,虽然跟宋凌煊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他们却意外的投缘,乔薇薇还指着外面那些玫瑰花,说给宋夫人的就是那些花,那都是人参精亲自浇出来的,不但能入药,还能美容。 宋凌煊大受震撼,说一会儿他也要试试,还问乔薇薇,这东西治不治掉头发。 乔薇薇:“……倒也不是包治百病。” 宋凌煊真诚建议:“要是能长头发,你就是下一个首富,嫂子。” 乔薇薇:“……” 她还真没想那么多,因为她懒。 有系统给她赚钱,来路那么正,她干嘛还要挖空心思给自己搞钱呀,有那闲工夫睡睡觉不香吗? 他们忙了半天,做了一大桌子的菜,有香烤鳕鱼、孜香羊排、豌豆牛肉粒、蛋丝银芽、清炒时蔬、花胶鸡、古法焗东星,还有一只大龙虾。 宋凌煊吃惯了好东西,嘴特别叼,但是今天在饭桌上,他差点把舌头都给吞了。 这要是被经纪人给看见,少不了又是一顿骂。 吃完饭,乔薇薇拉着花容和宋凌煊排排坐,一起在院子里敷面膜,袁琛老早就好奇他们敷面膜了,但是平时都只有两个女孩子,他不好意思跟着一起,这次看见宋凌煊也糊了一脸的东西,就吵着也要。 乔薇薇还跟宋凌煊探讨了一下医美哪家强,女孩子谁不爱美呀。 这几乎是宋凌煊的专业领域,他说了一大堆,最后还是总结说:“我妈开的美容院最厉害了,到时候让她送你张卡,你没事儿就过去做。” 那对未来儿媳妇,宋总还能抠吗,就他这样的,他妈还像模像样的催婚过几次呢。 要是他哥哥醒了,身体好转了,还带回来一个这么漂亮的女朋友,他妈肯定高兴的。 宋女士本来就很喜欢乔薇薇呢。 乔薇薇听着有点脸热。 她跟宋淮青谈了那么久的恋爱,没撞上多少家庭美满的情况,像宋夫人和宋凌煊这样好相处的亲人,更是没有过。 乔薇薇还真有点不适应,她干脆就装死,扯开了话题。 在家里休养了几天,乔薇薇觉得自己已经好多了,又恢复了精神,于是她打算开车带大家出门转转了。 宋霖忽然病倒了,不止宋夫人知道了,整个雨城关注着宋家的人全都知道了。 宋霖在家中养病这几天,有不少人都来看望他。 这其中也包括陈媛。 宋霖是她的救命恩人,她对宋霖一见钟情,听说他生病了,就止不住的担心。 一开始,陈媛还有些忐忑,她觉得宋霖对她的态度很冷淡,她这样贸然过去,不知道会不会惹来对方的反感。 可是陈媛眼见着王家的小姐都拎着礼物亲自走一趟了,又开始着急了。 陈昭玉常跟她说,女孩子要矜持,但是这次,陈昭玉却主动提起来,让她去看看宋霖。 陈媛忐忑的去了,不过她没买什么贵重的礼物,她手艺还不错,所以亲自做了一盒病号餐,拎着过去看宋霖了。 宋霖是在家中养病的,没去医院,他自己不说,别人也不知道他具体出了什么问题,就都只当他是严重一些的感冒。 陈媛上门,本以为宋霖还会对她那样疏离,结果,她忐忑的摁响了门铃,宋霖开门的时候,居然是笑着的。 她每次看见他,他都是笑着的,可这次,陈媛觉得,她发现了一些别的东西。 只不过她还来不及高兴,就皱起了眉。 她拎着手中精致的袋子,走进屋中,看着宋霖憔悴的脸色,担忧的问:“医生是怎么说的,我看你好像瘦了,脸色怎么这么差。” 她这话说得其实很委婉了。 宋霖真的憔悴了不是一星半点,就这短短一周,他瘦得几乎脱了形,眼窝深陷,眼中全都是红血丝,面色也苍白得可怕。 他本就是气质型的男人,五官说不上多出彩,虽然在家中穿着得体的衣服,但是她看着,总觉得对方的身上少了些什么。 宋霖笑笑,对陈媛格外的耐心。他现在重伤,没法对陈媛做什么,但他早晚会恢复的。 他说:“是累的,平时没好好休息,所以病倒之后有些严重,医生已经看过了,没有大事。” 这当然是假话,他根本没病,只不过是被乔薇薇和宋凌煊拔了两颗定魂钉,又一下子失掉了那么多祥瑞之气,灵魂与身体开始出现互相排斥的状况,所以整个人也越来越阴沉可怖。 但是宋霖不会把这种话告诉外人,他暂时打不到宋淮青的主意了,想要报仇还需从长计议,他动不了宋家人,又需要补身体的气运,最好人选就是陈媛。 他要获得陈媛的好感,所以对待她的态度自然就开始变得亲昵温和。 陈媛的脸烧得通红,被宋霖的温柔弄晕了头,走的时候还有些恍惚,但是她那颗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着,她捂着自己的心口,觉得宋霖和刘艺豪那些人都不一样,她这次是真的动心了。 宋霖那么好,有礼貌、有教养,夸她做的东西好吃,还那么温和的对她笑。 最重要的,宋霖是宋夫人的亲侄子——尽管偶尔有些人说,严格来讲,并不是亲姑侄。 但是这重要么? 不管宋夫人和宋霖是什么关系,宋霖都是宋夫人最器重的人,他将来就是宋家的家主。 想到自己那一幕幕美好的未来,陈媛的脸更红了。 从那之后,她一颗心都扑在了宋霖的身上,再也不去钓着王嘉辉和刘艺豪了,她的目标变得明确,她要宋霖,她要做宋太太。 王嘉辉是个极懂分寸的人,他视陈媛为红颜知己,对她也有好感,他是个艺术家,是小提琴手,他喜欢听故事,然后将故事带入自己的琴音。 他觉得发生在陈媛身上的故事很不可思议,对方的坚强就仿佛是最好的琴谱。 他是想与她更进一步的,但他有顾虑,知道两家不和,尤其是他们两个人的母亲。 因为这层关系,王嘉辉对陈媛始终没有实质性的行动。 陈媛乍然变得冷漠,他又从妹妹那里听说,陈媛最近频繁出入宋霖的私宅,他便隐约明白了什么,不再多做纠缠。 但是王嘉辉是这样的内敛的人,刘艺豪就不同了。 刘艺豪对陈媛的感情来得汹涌,一直都是大张旗鼓的追求。 刘家人全都知道刘艺豪追求陈媛的事情,他们也全都赞同。 陈家是很厉害的人家,要是两家人能够交好,那对他们是有好处的。 但是陈媛一直瞒着陈昭玉,陈昭玉至今都不知道陈媛在悄悄与刘家人来往。 刘艺豪也不生气,他抵抗不了陈媛,他已经单方面陷入热恋了。 他也不介意陈媛瞒着陈家人,女孩子嘛,都是害羞的。 但是最近,刘艺豪觉得事情似乎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陈媛以往也会拒绝他的邀约,但是三次里面,至少有一次,她会出门来与他一起逛街、吃饭。 可最近一周,陈媛都在推脱,说自己有事要办。 刘艺豪不是傻子,最近圈子里的事情就那么多,稍微一打听,就知道陈媛给宋霖送过饭,还不止一次。 刘艺豪挺不高兴的,他吃醋了,可是陈媛虽然在短信里面温声软语的哄着他,跟他撒娇。 可一旦知晓她最近在跟别的男人暧昧,他再去看那些情话,怎么看怎么不舒坦。 终于,再又一次被陈媛推脱掉了要约之后,刘艺豪找上了门。 他把车子停在陈家人的别墅门口,只等陈媛出来。 陈媛也不过就是吃了长相清纯的好处,她还没磨练出滴水不漏的心机,这些天,她已经被喜悦冲昏了头,每次出门都笑得特别开心,这样的笑落在刘艺豪的眼中挺刺眼的。 他一生气,竟也不顾有没有路人在看了,冷着声音对陈媛说:“你不是说,今天身体不舒服,不想出门么?” 陈媛笑容一僵,心中有点慌。 她扯了扯嘴角,说:“是有些不舒服,但是今天想去给我爸爸送点午饭,打算送完就回来的。” 刘艺豪的目光缓缓下移,心中冰凉一片。 他反问:“给陈总?不是给宋霖的么。” 陈媛暗自深呼一口气,慢慢走下台阶,看着刘艺豪,有些委屈的说:“你这样跟我说话,我害怕。” 刘艺豪几乎被她气笑了:“那你要不要打开手机看看,你这几天是怎么跟我说话的?” 他盯着陈媛,缓慢开口:“陈媛,你以为这是什么电视剧么,你不会觉得能同时钓着两个男人是一件值得自豪的事情吧?我只是个普通人,我是真心想与你谈恋爱,你不觉得这样对待我很不公平么?” 他是真的对陈媛有好感,想与她好好培养感情。 他知道,一开始,陈昭玉想要他与他们家之前那个大女儿交往,刘艺豪有一种受了侮辱的感觉,因为那个时候,所有人都知道,乔薇薇不是陈家的女儿了。 所以刘艺豪本能的对那个女人不喜。 他这样先入为主的反感一个人,可能对那个叫乔薇薇的人并不公平,是他卑劣。 但是刘以豪觉得,他把所有的耐心都给了陈媛,他对谁卑劣,对她都是上心的。 所以陈媛凭什么这样对他,在此之前,陈媛对他很好,他送的礼物,她也都收下了,现在却转头开始对别的男人好,还一趟一趟的给对方送饭,耍着人玩儿很有意思吗? 陈媛很窘迫,她知道,自己掉一掉眼泪就能应付刘艺豪,但是她害怕陈昭玉发现她悄悄与刘艺豪来往,刘艺豪太能算计了,居然直接找到她的家门口! 陈媛的脑子飞快的转着,急的手心都冒了汗,想先找个理由把刘艺豪从这里带走。 但是似乎晚了,因为她身后的大门轻响了一下,陈昭君从一楼的窗子听到了动静,下楼来了。 她看见底下站着的男人,认出了他的身份,虽有些讶异,但是却并没马上开口询问这两个人是否在争吵。 她看不上刘家,但面子功夫还是要做一做的。 于是她温和的笑笑,不解的问:“艺豪今天怎么有空来这里了?” 刘艺豪笑笑,眼睛盯着陈媛,道:“阿姨,我是来找媛媛的。” 陈昭玉皱起了眉。 陈媛手心冰凉。 她咬着唇,心中忍不住开始暗骂刘艺豪有心机,这男人还那样明里暗里的说她玩弄人的感情,她看刘艺豪也根本不是什么好东西! 陈媛很害怕陈昭玉,陈昭玉是个有教养的贵妇人,从不动手打人。 但是陈媛却觉得陈昭玉比那种会动手打人的妈妈还要可怕。 她会用那种失望的眼神看着你,仿佛你是她华美裙袍上那粒不起眼的油污,毁了她人生的奢华盛宴。 她害怕陈昭玉用那种失望的眼神看着她,用那种失望的眼神跟她讲话。 陈媛的脑子乱极了,她甚至没听清陈昭玉对刘艺豪说了什么,又是怎么把他打发走的。 她怔愣的看着刘艺豪的车子越来越远,才犹豫着转头去看陈昭玉。 陈昭玉的眼神有些凉:“他为什么到这来找你?” 陈媛抿了抿唇,轻声道:“他说他喜欢我……想……我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我、我对他没意思的,我只喜欢宋先生。” 陈昭玉近日对女儿的表现非常满意,宋霖似乎对陈媛很有好感,如果顺利,他们或许真的能跟首富宋家结亲。 陈昭玉想到这里,就不想再苛责她了。 她帮女儿理了理头发,轻声道:“你是要做宋太太的人,不要把眼光放得那么低。” 她说:“你不是知道的么,一开始,我是想把他介绍给陈……乔薇薇的,但你是陈家的亲女儿,刘家的人配不上你。” 陈昭玉第一次把话说得如此直白。 那个白眼狼没了她的牵头引线,自己一个没背景的孤女,恐怕连刘家这样的都攀不上。 但是她女儿不一样,她女儿不可能止步于刘家这样的人家,她是要做首富夫人的。 陈媛心中一抖,抿了抿唇,点头:“妈,我要去看宋霖了。” 陈昭玉拍了拍她:“去吧。” 宋凌煊终于还是在经纪人的寻死觅活之下离开去赶通告了,他老大不乐意的。 好不容易赶完了通告,他又想往汜水村钻。 最近乔薇薇想搬个家,把家搬去雨城市中心,这样花容和袁博义的外出都方便一些,两个民国老古董初入城市,每天都有看不完的景。 宋凌煊满脑子都是他大哥,生怕大哥再出意外。 但是他还没来得及去汜水村,宋玉婷就给他打电话了,抱怨他就在雨城工作,但是却两周都不回家。 宋玉婷说:“我看着小霖的病好些了,他下午要过来,我正好跟他说说分公司的事情,我已经物色好总裁的人选了,你要是能回来,咱们一起吃饭。” 宋玉婷知道她小儿子不喜欢宋霖,但是她明天就要出差去国外了,宋氏那么大,她不可能在一个小小的雨城停留这么久。 所以这恐怕是她离开之前与儿子吃的最后一顿饭了,跟宋霖撞在一起,她也没有办法。 大不了吃完饭,他们母子两个单独一起喝茶么。 自从与小儿子把话说开,宋玉婷就坦率多了。 宋凌煊现在对“宋霖”这两个人字儿过敏,听见宋霖下午要过去,他应了,说自己晚点就回家。 宋凌煊这几天太忙了,得知宋霖一直在家里乖乖待着,就没太关注他。 可晚上回到宅邸,看见宋霖那瘦了一大圈儿的模样,他还是没忍住,多看了对方好几眼。 宋凌煊咬着后槽牙,不断告诫自己要冷静,才没立马冲上去给他两拳。 他应该害怕这只鬼的,乔薇薇曾说,它早就不是宋霖了。 但嫂子还说,他现在很虚弱,最忌情绪失控。 宋凌煊安静如鸡的坐在宋玉婷旁边,听他妈跟宋霖说公司的事情,说他在家养病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 宋霖安静的听着,直到宋玉婷说,她已经物色好了分公司的总裁人选,他才变了脸色。 宋霖说不出自己现在是个什么表情,他的眼睛长在自己的身上,周围没有镜子,他看不见。 但他觉得,那应该是很扭曲的表情,否则宋玉婷怎么会露出那样吃惊的表情呢。 可是宋霖控制不住自己。 他已经浑浑噩噩的过了一个多礼拜了,被拔了两颗定魂钉,失了那么多稳固魂体的气运,他现在就像个被玻璃罩困住的疯子一样,随时都会失控。 那脆弱的玻璃罩,根本挡不住他歇斯底里的灵魂。 为了来见宋玉婷,他在非常努力的控制自己。 因为他对雨城的分公司势在必得,因为他在宋玉婷身边兢兢业业的干了这么多年,为的就是出头,而不是只当一个小助理。 宋玉婷确实有些惊讶,因为宋霖在她面前一向温和有礼。 可就在她说出自己选好总裁职位的人选那一瞬,宋霖整张脸都扭曲了。 他瘦了太多,颧骨突出,扭曲的模样挺吓人的,宋玉婷几乎以为那一瞬间,是自己的错觉。 宋霖想要稳住自己,可是那种事情失控的感觉如同海啸一般,在他心中掀起无数道水墙,一浪又一浪的拍在他的理智上,快要把他仅剩的那点理智给拍碎了。 怎么会这样呢? 为什么就这样了呢。 宋霖不明白。 明明来到雨城之前,一切都那么顺利。 宋凌煊觉得宋霖此时的表情有些伤眼睛,他距离宋玉婷很近,见他这样,往前挡了挡,一副要把宋玉婷护在后面的模样。 他张嘴,依旧是那种要把宋霖给气死的语气:“宋霖,你那是什么表情啊,你是怪我妈吗?” “你凭什么怪她啊,你还记得自己上的是什么野鸡大学吗,就你这样的学历,放在外头一个月三千块的小助理人家都不用你,你知道普通人想进宋氏要什么条件吗,就你这样的,你还想当总裁,你多大脸啊!” 宋玉婷拉了拉宋凌煊。 她觉得小儿子今天有点奇怪。 小儿子一向跟宋霖不对付,但是他不客气归不客气,是不会这样半点情面都不留的。 今天这是怎么了? 宋玉婷赶紧说:“小霖,他说话没有遮拦,你别跟他一般见识,姑姑不是不重视你,我明天要出国了,我会把更重要的工作交给你的。” 如果他能好好完成,她以后还是会重用他。 宋玉婷还是没去责怪小儿子,人心都是偏的,宋凌煊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不可能在这两人间做到一碗水端平。 小儿子不希望他做分公司的总裁,宋霖也确实不是那种独一无一的人才,再留一留,锻炼一下,也是说得通的。 更何况,她觉得,就算是作为亲姑姑,她对宋霖也够好了,她是问心无愧的。 宋霖心绪翻涌,灵魂几乎快被怒火给烧起来了,他现在就想掐死嘴贱的宋凌煊,身体几乎再也控制不住愤怒的灵魂。 可是他的身体太虚弱了,被这样怼,那股怒火一直从灵魂烧到他的心口,他本就身体虚弱,这下竟是觉得呼吸都开始困难了。 可是宋凌煊依然不肯罢休,他现在知道大哥曾经差点被这人给害死,他都恨不得摔下楼梯的是这个王八蛋,他怎么可能还跟他客气? 宋凌煊说:“你有什么不服的,你说出来啊,你不过是被我爷爷养在家里的养子,你又不是我们嫡亲的宋家人,你还想继承我们家的家产是怎么着,我们家就算没有我大哥,也还有我,你以为轮得到你么?” “你瞪我也没用,不信你就看着,我明天就退圈,去宋氏做总裁,我手里有爷爷给的股份,你看我能不能做得成!” 宋玉婷听他越说越离谱,终于伸手去拉他了。 可她还没来得及让宋凌煊住嘴,就见一直低着头的宋霖,忽然吐出一口血,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乔薇薇正趴在宋淮青的怀里跟他一起看房子。 他们打算搬去市中心了。 她自己现在不缺钱,不过就是想看看要住在什么样的地方。她想买两套相邻的,一套自己住,另一套给花容和老袁。 这两人是多年老友,亲密如知己,不愿意分开。 她划拉着中介给的资料,自己在那念叨了半天,一抬头才发觉,宋淮青好像不对劲。 宋淮青发现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 身体轻飘飘的,没有存在感,但是耳边却有什么在不停呼唤。 这几天,一直有个声音在喊他。 乔薇薇皱了皱眉,抬手摸了摸他的脸:“怎么了,不舒服么?” 宋淮青回握她的手,想张嘴说话,可是他的薄唇一张一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乔薇薇瞪大眼睛,有些慌。 因为宋淮青的灵魂越来越浅,甚至开始变得透明。 与此同时,慌张的宋玉婷想要打电话叫医生。 可她刚摸出电话,手机却弹出了一个熟悉的号码。 宋玉婷来不及多想,下意识就划了接听,她张口就问:“怎么了,出事了吗?” 那边,医生的声音险些激动得破了音。 “夫人……奇迹……” “宋先生……仪器……” 宋玉婷的脑中有声音在嗡鸣,她甚至没听清对面的医生具体都说了些什么。 她呆愣的站在那里,竟都顾不上宋霖了。 那边的人说……她儿子…… 她儿子的 第93章 假千金选择原地退休15 乔薇薇有些茫然的趴在床上,还维持着刚才趴在宋淮青身上的姿势,但是宋淮青却已经不见了。 她心慌了一瞬,猜想到某种可能,心里一动,慌忙捞起掉在床上的手机,要给宋凌煊打电话。 可是宋凌煊的电话没有一下子打通,因为宋家也是兵荒马乱的。 宋玉婷挂了电话,难得失了理智,抖着手联系秘书,要现在就能起飞的飞机,她要去找儿子。 宋凌煊也听见电话的内容了,他的心脏剧烈的跳动着,看宋玉婷在那里打电话,见宋玉婷挂掉手机,要打120,赶紧出手阻拦:“妈,我打,你快去准备看大哥吧,这里交给我!” 宋凌煊也恨不得长一双翅膀直接飞过去,但是宋霖还在这里,他不是普通人受了伤那么简单。 他不知道大哥苏醒跟宋霖晕倒有没有关系,这里得有人盯着…… 宋凌煊忽然想起乔薇薇了,也不知道那边怎么样了。 宋玉婷心不在焉的,虽然也担心宋霖的身体,可是一旦知道儿子那边的消息,她的心就不在这里了。 听宋凌煊这么说,她赶紧点头,拎着包就跑出去了,连拖鞋都没换下来。 房间门一下子安静下来,宋凌煊看着地上吐了一口血的宋霖,深吸一口气,勉强冷静下来,这才听见手机不停震动的声音。 宋凌煊把手机摸过来,看见手机上已经有好几个未接来电了,全都是乔薇薇打过来的。 宋凌煊赶紧摁下接听,“嫂子……” 乔薇薇心急如焚,打了个好几个电话,对面都没有声响,当宋凌煊的声音从另一边响起的时候,她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乔薇薇愣了一下,确认电话这次是真的接通了,赶紧开口道:“你今天去见宋霖了?他怎么了?” 宋凌煊瞥了一眼地上微弱喘气的宋霖,小心翼翼的、不是很确定的说:“我就多说了两句话,好像把他气吐血了……” 宋凌煊说:“嫂子,刚才医院的人打电话来,说我哥的手指动了,我哥还好吗?” 乔薇薇张了张嘴,说:“他不见了……” 她还是有点懵,因为她不知道怎么样把宋淮青的魂魄给送回去,宋淮青自己也不知道,但是宋淮青刚才突然就不见了。 乔薇薇的身体比脑子还快一步,她的脑子还懵着,但是嘴角却先一步牵了起来:“他要醒了。” 可是她的笑还没彻底露出来,便又压了回去,乔薇薇拽着车钥匙,爬起来就往外跑:“我去找你,得看着宋霖。” 这种关键时刻,绝对不能出事! 乔薇薇开着车赶到宋家,宋凌煊已经把宋霖给扔到床上了。 尽管他恨不得杀了宋霖,可在大哥彻底痊愈之前,他不能让宋霖出事。 乔薇薇仔细观察了一下他身上的异常波动,他身上的磁场波动比刚受伤的时候还乱了。 她不懂那些鬼神玄学的东西,只能从这个角度判断情况,她仔细问了刚才的事情,宋凌煊一字不落的都跟她讲了,乔薇薇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他是被你气的?” 宋凌煊挠了挠头:“那咱们拿他怎么办?” 乔薇薇扒了扒他的眼皮,说:“先放他在这缓口气吧,你看着他……” 一切都得等宋夫人那边来了消息再说。 乔薇薇心里也着急,但是着急没用,她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便回去翻了一遍袁博义的古籍,看看那里面还能不能找到有用的东西。 但是没有,宋霖给宋淮青下的是死咒,死咒当然是置人于死地的,他能活下来,那就是个意外,所以这个时候,只能等。 可是她不想等,干等的滋味不太好受,所以她又拿起手机,敲定了市中心的两套房子,决定搬家。 宋夫人抵达实验室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宋淮青已经被送进手术室,又被推了出来,他的眼珠一直在转,只是迟迟没有睁眼。 宋玉婷打电话给小儿子分享这个好消息,宋凌煊已经经历过大喜大悲,现在只剩下高兴,他觉得哥哥一定会醒过来的。 他又把工作全都给推了,这次,他与经纪人好好解释过了,经纪人与他一起工作了那么多年,是同事也是好友,知道他有多在意那个昏迷不醒的哥哥,他帮宋凌煊重新排了工作时间门,让他先顾着家里的事情。 宋玉婷就住在病房里面,一直守着自己的儿子,一整天都没闭眼睛,医生进门,劝她去休息,但是宋玉婷不愿意。 她让助理给送来一个薄毯,这间门病房里还有个沙发,她就躺在沙发上休息。 睡梦中,宋玉婷梦到了自己死去的丈夫,梦到了一家四口在一起的温馨时光,她很久都没梦到丈夫了,她是坐在病床边看着他闭上眼睛的,丈夫让她照顾好孩子们,可是她没照顾好,大儿子已经躺了十年了。 宋玉婷的眼睛很热,好像是掉眼泪了。 她在一片泪眼朦胧之中醒来,朦胧之中看见有人在看她。 宋玉婷抹着眼泪,瞥见病床上有个苍白的男人睁着眼睛,在对她笑。 她转头,抽出一张纸巾,给自己擦脸。 可是擦着擦着,她的动作就僵硬住了。 宋玉婷停摆的大脑这才缓慢的意识到,刚才是谁在看她。 宋玉婷僵硬的转过头,对上了那双黑色的眼瞳。 宋淮青微微笑着,很想张嘴说话,但是十年未开口,他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能出说来。 房间门中的机器滴滴滴的响着,宋玉婷僵坐在那里,直到医生全都涌进房间门,才彻底反应过来,她的儿子醒了!! 宋玉婷捂着自己的心口,悲喜交加,在一片嘈杂之中,哭着笑了。 宋霖醒了,陈媛去他的私宅,但是没能找到人,她担心宋霖的情况,犹豫着去了宋家的主宅。 宋凌煊有点烦,不乐意接待她,但是他又想让这个女人看看宋霖现在这副模样。 宋霖现在这模样就跟个吸独过量的瘾君子一样,他不信都这样了,这姑娘还喜欢他。 宋凌煊觉得,既然宋霖不是人,那就不能再祸害人了,让他把这姑娘吓跑,她就不会再来了。 所以宋凌煊把她放进来了,让她去看宋霖。 他笑盈盈的跟陈媛说:“宋霖病得挺重的,你看一眼就走吧。” 陈媛皱着眉,想起宋霖越来越憔悴的模样,心里止不住的担忧。 可是宋霖说,他已经找宋家的私人医生看过了,只需要在家里养着,所以陈媛忍了忍,还是没有建议人家去医院做检查。 宋家这么有钱,什么样的好医生找不到。 既然一直在家,那就说明真的不…… 陈媛站在门口,看见卧室里的宋霖,愣住了。 宋霖比前两天更瘦了,他的眼周隐隐发黑,陈媛甚至忍不住在想,他是不是中毒了。 陈媛抿抿唇,忍不住朝前走了一步,又走了一步,慢慢走到了宋霖的旁边。 宋霖体内像是有好几把刀子同时在刮身体,只要一想到雨城的分公司像到嘴的鸭子一样,就这么不明不白的飞了,只要想起宋凌煊那些话,他就浑身都难受。 陈媛抖着嗓子,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心疼,她问:“怎么变成这样了?” 宋霖抬头看陈媛,死死的盯着她,看着她的眼神就像是一只饿死鬼在看摆在面前的一块肥肉。 可是这块肥肉距离他有点远,他连伸手够一下,把对方塞进嘴里的能力都没有。 只要一起用术法的心思,他的头就很疼很疼。 宋霖很纳闷,那个乔薇薇到底是哪里蹦出来的妖怪,为什么有这么邪门的招数。 早知道她这么厉害,打死他都不会去主动招惹她的!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宋霖只能拼命张嘴,想跟陈媛说话。 他一定要得到陈媛。 等他好了……等他好了,能从床上起来了,伤好一些了,他一定能重头再来。 至于宋淮青…… 此时的宋霖拒绝去想那种恐怖的可能。 陈媛有点心疼,大着胆子攥住了他的手,宋霖没有挣开,反而也死死的回握住她的手。 陈媛的脸一点点红了,她觉得宋霖已经被她打动了,她想跟宋霖多说说话。 可不知怎么的,宋霖现在变成这幅憔悴的模样,似乎眼神都跟着变了,她觉得有点怪,甚至不敢跟他对视。 陈媛只能说:“你要快点好起来。” 快点好起来,就还是那个风度翩翩的宋先生了。 现在这副模样……有点吓人了。 宋凌煊待在外面,接到了母亲报喜的电话,她说大哥现在还在接受检查,可是人真的醒了。 他很惊喜,挂掉电话就给乔薇薇打。 乔薇薇正在路上,快要到宋家了,她是来看宋霖的,结果却收到了这样的惊喜。 她说:“我这就来,你等着我!” 挂掉电话,就把油门又往下踩了踩。 宋凌煊咧着嘴,止不住的笑,他经过宋霖的房间门,朝里看了一眼。 他以为陈媛进去个几秒钟就要被宋霖那副鬼样子给吓跑,可是陈媛却一直没出来。 宋凌煊有点纳闷,他悄悄在门外看了一眼,结果发现那两个人还牵上手了。 宋凌煊惊了,不客气的朝陈媛嚷道:“你要是没事儿,就早点回去吧,他现在得静养。” 他的嗓门扯的太大,把屋子里的人吓了一跳。 陈媛有点害怕宋凌煊,这毕竟不是宋霖的私宅,她怕宋凌煊觉得自己没礼貌,只能讷讷的站起来,说自己要走了,下次再来。 宋霖对宋凌煊怒目而视,但是宋凌煊视而不见。 陈媛走到大门口,正好撞见了停好车子往里走的乔薇薇。 乔薇薇心里着急,恨不得现在就看到宋淮青,根本没空搭理陈媛。 可是陈媛却很震惊,那天在商场分别之后,她就再也没见过乔薇薇,宋夫人请人来喝下午茶的时候,他们也没见过面,所以陈媛不知道乔薇薇为何会出现在宋家。 她要叫住乔薇薇:“姐姐,你来这里做什么?” 可是乔薇薇根本不搭理她,她目不斜视的从陈媛旁边经过,宋凌煊收到她到了的消息,给她打开门。 乔薇薇“啪”的一声关上门,进屋去了。 留下陈媛一个人在外面发愣。 半晌,陈媛皱着眉,离开了宋家。 陈昭玉在家里等着她,见她回来,关心的问道:“宋先生的身体怎么样了?” 陈媛还在走神,听见陈昭玉问她,犹豫着说:“挺严重的,人比前几天还瘦了。” 陈昭玉有些奇怪:“怎么突然病成这样,我还以为只是感冒呢。” 陈媛也有点奇怪,她不太愿意去想宋霖那诡异的状态和眼神,她现在满脑子都是乔薇薇。 她对乔薇薇存在一种天生的警惕,她是女主角,她原本该是人生赢家的,如果乔薇薇好了,她的下场就会不好,所以,心中最隐秘的角落里,她由衷的希望乔薇薇永远比不上她。 陈媛说:“妈,我今天在宋家,看见乔薇薇了,你说她也是去看宋霖的么?” 陈昭玉皱眉:“她认识宋家人?” 陈昭玉不愿意去想乔薇薇,她觉得乔薇薇那天转给她的钱,必然是攀上了哪个老板,从人家的身上得来的。 她看不上这样的行径,可是不这样,她实在想不通,那么短的时间门,乔薇薇怎么会有那么多钱。 陈媛说:“我不知道,我跟她打招呼,她根本不搭理我。” 陈昭玉鄙夷道:“不用理她,宋家人哪能看得上她。” 陈媛也这么觉得。 而且,她想,宋霖是对她有好感的,乔薇薇就算想献殷勤,也晚了。 乔薇薇根本不知道陈家母女是怎么想她的,她也不在乎,她看了宋霖的情况,发现他甚至下不了床,放心了。 她说:“我想跟宋淮青打个电话。” 宋凌煊赶紧说好,宋凌煊也想看看大哥,总得亲眼看见才安心,于是他给宋玉婷打了个视频电话。 此时,宋淮青已经检查了身体,他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 这件事在医生那里,一直都是个未解之谜,虽宋玉婷花了很多钱,为自己的儿子开设私人医疗场所,所用设备全都比市面上的要好一些,但他毕竟睡了十年,这样的病人往往都会出现肌肉萎缩、关节挛缩、压疮等等并发问题,可他没有,时间门仿佛在他身上停止转动,他还是出事时的模样。 当初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宋玉婷才把儿子悄悄藏了起来,私下治疗。 所以,这些签了保密协议的医生没有提出任何异议,只建议宋淮青留下观察一段时间门。 可是宋淮青等不了,他想见乔薇薇。 宋玉婷的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笑着道:“是弟弟打来的,他一直惦记你呢,跟他说说话吧。” 宋淮青点头,宋玉婷接通了视频电话。 宋凌煊看见对面穿着病服的宋淮青,笑出了一口白牙:“哥,你真的醒了?” 宋淮青点点头,看见了对面屏幕边露出的半颗小脑袋。 他叫:“薇薇。” 乔薇薇高声道:“宋淮青,你要吓死我了,说不见就不见了!” 宋淮青看见她,心里就踏实了,他耐心的道歉,眼中全是温柔:“是我的错,以后不会了。” 宋玉婷有点儿懵,不知道乔薇薇怎么跟小儿子在一起,也不知道昏迷了这么久的大儿子为什么会跟乔薇薇这么亲密的讲话。 宋淮青知道母亲的不解,但还是安抚了对面的两个人,并跟他们说:“我马上就回去了,等我。” 宋凌煊后知后觉,想起妈妈现在肯定懵了,他说:“你跟妈解释一下!” 原来不说是怕妈妈担心,她操着一整个宋氏的心,她是个普通人,不懂神鬼术法,他们也不知道哥哥什么时候才能醒、又怎么醒,所以不敢说。 现在哥哥醒了,就可以说清楚了,他妈妈直接看见孩子醒来,那之前的一切就都可以说出口了,也不怕她再忧心了。 乔薇薇也才惊觉,宋夫人根本就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回事儿,有点儿窘迫还有点不好意思。 她匆匆跟宋淮青说:“你跟阿姨好好解释。” 就挂了电话。 宋凌煊着急的说:“嫂子,咱们去找大哥吧,我不想等了。” 看过大哥,他更不想等了。 乔薇薇也不想等了,她根本就没把宋淮青说的“马上回来”放在心上,马上也要等再观察个几天吧,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她说:“我把袁琛叫来帮忙。” 袁琛是借了宋淮青的运道化形,原先是半阴半阳的山精,现在宋淮青好了,袁琛也好了,他还长高了个子,夜间门也不会变成鬼魂了,他那么大的力气,看住病床上爬都爬不下来的宋霖,完全不成问题。 宋凌煊赶紧说:“这有直达的飞机,一小时以后起飞,咱们快走!” 可是乔薇薇想错了,宋淮青说的马上就是马上,他让宋玉婷安排了专机,等到了飞机上安顿下来,才好好跟她解释起来。 宋玉婷倒是没有反对,只是带了几个医生随行,她觉得这些人瞒了她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可即便有心理准备,即便知道大儿子的身体有秘密,可是听到那些神鬼之事的时候,宋玉婷还是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母子俩在飞机上相对而坐,宋淮青喝着水,他的手握着杯子,但是其中一根手指不小心戳进了透明的玻璃杯里,竟像是阴魂一样,没法触碰到实物。 他的魂魄久未归体,还是发生了一些不可逆转的变化。 但是他没有声张。 宋玉婷消化着那些话,没有注意这一点小事。 她只要想起自己儿子十年没有记忆,被禁锢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就止不住的心疼和心酸,又要掉眼泪了。 宋玉婷不是一个脆弱的人,可是遇上孩子的事情,她总止不住自己的心疼。 宋淮青见她抹眼泪,伸手抱了抱她,安慰她说:“妈,我现在已经没事了。” 宋玉婷靠在他的胸口,大病初愈,他身上有股虚弱之气,但宋玉婷就是觉得安心了。 她说:“那咱们得好好谢谢薇薇呀,我本来就喜欢那个孩子,现在她是咱们一家子的恩人了。” 宋淮青笑了一下。 宋玉婷又说:“那你的意思,宋霖早就死了,是吗?” 她的声音很轻,她很相信儿子,她早就有心理准备,因为儿子也并不像个寻常的植物病人。 可宋玉婷想不到,事情的真相会这么疯狂。 这个世界上,原来真的是有鬼魂的。而且这个鬼就生活在她身边,她对一个仇人好了十年。 宋玉婷后脊生寒,但她到底是从大风大浪里面冲出来的,索性儿子醒了,这让她心里很踏实,所以很快便冷静下来,问道:“那那个人要怎么处理,总不能一直让他占着小霖的身份。” 宋淮青说:“我会想办法的,他成不了气候的。” 宋玉婷说:“咱们不能掉以轻心,他把咱们耍了十年,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你说你被禁在那个地方,什么也不记得,哪里也去不了,要不是幸运遇见了薇薇,妈不是到死都找不到你了?” 宋淮青安慰着她,说不是这样,怕她又掉眼泪。 但是宋玉婷说的对,如果不是那天黄昏,他靠在后墙,闻见了沁人心脾的茉莉花香,那么他到彻底销殒,也不过都是无根无萍的凶灵,靠吞食恶灵苟活,直到彻底在这天地之间门销殒。 他忽然很想她。 虽然只分离了三天,但是很想很想,想用正常人的体温抱一抱她,想感受真实的心脏跳动,想看着她可爱的从睡梦中醒来,再亲亲她的头发。 宋淮青下飞机之前又睡了一觉,自从发现手指的异常,他便察觉到自己的灵魂时常无法支配身体,比平常人更容易疲惫。 宋玉婷一会儿伤心一会儿生气,反倒比他精神,下了飞机直奔家里,要去找小儿子和乔薇薇。 宋玉婷太高兴了,她与宋淮青一同出了机场,宋淮青说没有力气,宋玉婷便叫助手弄来了轮椅,打算回去再给他检查一次身体。 他们从机场的通道走出来,中途宋玉婷去了一趟公司,她离开得太突然了,很多事情都没处理。 宋氏分公司对面的写字楼里,王太太带着女儿王嘉乐从一楼出来。 王太太远远看见宋玉婷,笑着上去打招呼。 宋玉婷办下午茶会的时候,王太太来过,公司剪彩的第一天,身为分公司的合作伙伴,王家人也出席了,宋玉婷对王太太的态度不错,站在那里与她说了两句话。 王太太站在车子前,察觉里面有个年轻人,便笑着道:“里面是宋先生还是二公子呀?” 宋玉婷一听见“宋先生”,便知王太太说的是宋霖。 她心中没由来的有些挫败,小儿子说得没错,这么些年,大家都忘了她还有个大儿子了。 宋玉婷敲了敲车窗,车窗从里面降下来,露出了宋淮青那张如玉的面庞。 苍白的皮肤,浅色的薄唇,高挺的鼻梁,狭长的黑眸迎着天空的太阳,深邃带着亮光。 他礼貌的点头,这样简单的动作,让他做来,也别有一番矜贵之感。 他的气质不输宋霖,但五官却远比宋霖要出色。 王嘉乐王小姐看见他的一瞬间门,呼吸停滞,竟没能马上移开眼。 “哎呀……这……”王太太有点惊讶,认不出这是谁,但这年轻人的五官又很眼熟。 宋玉婷自豪的说:“这是我的大儿子,宋淮青。” 王太太脸上的讶异更多了。 宋玉婷说:“淮青早就醒过来了,只不过一直在恢复期,所以一直没露面。” 这是她早就想好的说辞,宋淮青做了十年植物人,身体什么变化都没有,健康的像一个正常人,别人是不会相信他几天前才刚醒过来的。 王太太惊喜的说:“那可太好了,恭喜宋总,这当妈的就是盼着孩子好……” 宋玉婷笑着感叹:“可不是么。” 王太太看看自己看直了眼的女儿,又看看宋淮青,真是越看越喜欢。 她不喜欢宋霖,她丈夫说那个年轻人没什么能力,她也觉得那个孩子的笑容有点假,但是这个孩子不一样,她看着就喜欢。 虽然才刚刚康复,但宋玉婷可是他的亲妈,亲妈跟姑姑能一样吗,以后这宋氏,肯定还是宋玉婷的亲儿子的。 王太太说:“宋夫人,你大儿子长得这么精神,这得让大家都看看吧,这喜事打算什么时候公布啊?” 宋玉婷被王太太这些话说得舒心,她也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她大儿子醒了,现在好好的,于是便利落的一挥手,说:“就这几天,到时候王太太一定要带孩子来玩。” 王太太笑着应了,也不在门口多停留,拉着王嘉乐离开了。 王太太是圈里有名的大喇叭,这事儿当天晚上就在圈子里传开了——宋家的大儿子早就醒了,现在已经康复回来了。 一时间门,人心各异,都琢磨着宋氏是不是要变天。 最震惊的莫过于陈媛,毕竟她一直笃定,宋霖才是宋夫人最器重的孩子。 要是宋夫人的亲生儿子回来了,那宋霖怎么办? 王嘉乐对宋淮青念念不忘,几个富家小姐在一起喝茶吃点心的时候,她的嘴就没停下过,一直在说宋家的大公子如何让人惊艳。 几个人围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讨论着,八卦谁不爱啊,还是最近风头很盛的宋家! 王嘉乐说:“宋凌煊好看吧,但他一看就是个小孩儿,宋淮青不一样,他跟宋凌煊一样看好,但是比宋霖还有气质!到时候你们看见就知道了。” 陈媛听了不服气,她说:“你说的那个什么青,不是说他出事的时候才十八岁吗,都十年了,他一点长进也没有,哪能跟宋霖比呀,宋先生现在可是宋夫人最得力的帮手。” 王嘉乐撇着嘴说:“十年怎么了,他十八岁就是1双学位硕士了,宋霖十年也没拿个硕士呀。” 陈媛:“……” 陈媛被气得脸都红了。 她自己的学历也不怎么好,她很在意这个,她始终觉得能力才是更重要的。 偏偏姓王的全都跟他们一家子过不去,得了机会就挤兑她。 陈媛还是不服,怎么都不服,她还是觉得宋霖好,宋霖在宋氏干了十年了,没道理亲儿子一回来就抢去他所有风头。 长得好看有什么用,气质才是最重要的,她最喜欢宋霖那股成熟稳重的味道了,那个宋什么青就是比不了! 宋淮青不知道,他不过回来半天,就已经成了别人茶余饭后的讨论对象,他与宋玉婷匆匆回家,却只看见了袁琛。 袁琛已经拔成个少年的模样,此时正在外面打游戏,宋凌煊的游戏机。 袁琛打得正高兴,看见外面进人,吓了一跳。 宋淮青皱眉,问他:“薇薇呢?” 袁琛长大了嘴巴:“你怎么回来了呀?” 宋淮青更纳闷了:“什么意思?” 袁琛:“……他们俩坐飞机去找你了呀。” 宋淮青:“……” 宋玉婷:“……” 那边,乔薇薇接通了宋淮青的电话,欲哭无泪:“宋吵吵呀……” 宋淮青揉着眉心,听见乔薇薇这样的语气,一颗心提了起来:“宝宝,怎么了?” 乔薇薇:“……我们从机场出来,车子被人追尾了,宋凌煊胳膊断了。” 宋淮青:“……” 乔薇薇继续干嚎:“你说的马上原来是真的马上呀。” 宋淮青哭笑不得:“你怎么不等我呢。” 乔薇薇还挺委屈的:“我想马上见到你呀。” 宋淮青听她的声音那么可怜,心都软了:“那你呢,你受伤了吗?” “我没受伤,但我现在在医院呢,陪宋凌煊接胳膊。” “……” 闹了个大乌龙,宋玉婷也有点傻。 但他们又不可能坐飞机再回去,只能等乔薇薇和宋凌煊回来。 宋凌煊住院观察,三天才出院,宋淮青又被宋玉婷安排着检查了一遍身体,什么问题都没查出来。 宋淮青偶尔会出现一次身体部位无法触碰实物的情况,但都不严重。 宋玉婷这几天被人道贺说恭喜的电话都要打爆了,想办一个宴会,把宋淮青介绍给所有人知道。 宋淮青本不喜这种热闹,但是他想起宋霖虚弱的躺在床上,见到他时猛吐了一口血之后那鬼畜的表情,又改变主意,点头同意了。 宋霖彻底要疯了,他的情况比宋淮青的还要严重,有一次,宋淮青眼睁睁看着他半条腿没入床里,好久好久。 但是他只是把他关在屋子里,也不去刻意的折磨他,他现在没空,他满心都盼着乔薇薇回来。 宋玉婷知道宋霖并不是真正的宋霖,而是害她儿子昏睡了十年的罪魁祸首之后,厌恶的甚至不想让他留在这里。 但他不是人,报警惩罚不了他,所以她只能暂时忍受,她还要忙宴会的事情。 这一天,除了雨城那些有头有脸的人,很多与宋家交好的国内外名流都来了。 陈媛没见过这种阵仗,甚至有些畏缩,不敢随便说话。 刚才与她擦肩而过的,她一眼就认出来了,是财经杂志刚刚报道过的汽车大王,甚至还是欧洲某个国家的皇室成员。她就算是回了陈家,跟着陈昭玉见了不少世面,也没见过这样的阵仗。 这样的情况下,连陈昭玉都没有往常那么轻松了。 宋淮青一身黑色西装,与宋玉婷一同出现在大家面前,高挺英俊的青年站在那里,笑容温和雅致,眉眼如画,眼中带光,一出现就成了场中人的焦点,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王嘉乐再次看见宋淮青,激动得握拳,想着一会儿一定要与他说两句话。 不只是她,很多女孩子都脸红了。 心里一直不服气的陈媛也傻了,她呆呆的看着宋玉婷旁边的青年,心跳都停了一拍。 陈昭玉惊诧之后便又释怀,宋夫人长成那个样子,宋凌煊是顶流明星,与他们有直接血缘关系的宋淮青又能差到哪里去呢? 她的心思马上就又活络了起来,情况有变,她得再观察观察,这个年轻人一看就不简单,未来宋氏归谁,还真不一定了。 宋淮青笑着与过来祝贺他的人道谢,他的一举一动都挑不到错处,与谁、聊什么都非常周到,根本不像是睡了十年的人,完全没有与社会脱节的模样。 他虽然表现得非常完美,可其实他的心思早就不在这里了。 宋凌煊那个倒霉孩子挂着胳膊出院了,蠢弟弟与心上人现在已经出了机场,坐车在回家的路上了。 他时不时就要看一眼手表,算着时间门,不声不响的挪到了宴厅的门口。 王嘉乐始终悄悄观察着宋淮青,见他周围没人了,就想上去搭话。 陈昭玉也推着陈媛,让她过去。 陈媛有点不自在,她心里那点不服气,在看见宋淮青的那一刻,全都消散了。 宋霖生病之后那副诡异的模样,与现在这个样貌举止全都优雅迷人的男人,根本没法比。 就算她喜欢宋霖,现在这种情况之下,她也不能把宝只压在他的身上了,妈妈说的没错,她要做宋夫人,要做首富的太太。 她这样也没错,她还没与宋霖在一起呢,所以这算不得背叛,养鱼么,这种事她已经干过不止一次了。 她端着一杯鸡尾酒,慢慢靠近。 可是那个男人盯着大门,又往门口的方向走了几步。 然后,客人们发现,今天的主角笑了。 他今天笑了不少次了,但是这次的笑容却比刚才的都要大,他的黑瞳中染上了几许别样的温柔,连那种雅致的矜贵都少了几分,却又分外迷人,叫人移不开眼睛。 他走出门口,张开了双手。 人太多了,陈媛被挡住了视线,只能好奇的继续往前走。 宋凌煊一路都在嚎,因为丢脸。 出了机场,他就让乔薇薇给他买了帽子和口罩,他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他死也不愿意在那么多人面前挂着脖子出现,那有损他的形象,但他也不想去自己的房子,因为他还想看大哥。 所以他只能可怜巴巴的跟个贼一样,从后门溜进去,上楼等着宋淮青单独来见他。 这样一来,走大门的就只剩下乔薇薇了。 乔薇薇要见心上人,所以提前买好了裙子,化了一个清透漂亮的妆,在宋家门口下车,然后朝里面走去。 她紧张的拽着裙摆,眼睛亮亮的,掩饰不住的开心。 她走在通往大门的路上,远远望见了热闹的灯火和很多不认识的人,然而,宋淮青就站在门口,他也看见她了,于是他抬脚,大步朝她走来。 乔薇薇笑了,小跑几步,朝他扑了过去。 宋淮青走入夜色里面,伸出了双手,接住了朝他扑过来的人。 第94章 假千金选择原地退休16 门口,兴奋脸红的王嘉乐看见宋家的大公子笑着跑出去,抱了一个女人,有点傻眼。 诡异的是,她总觉得那个夜色里的女人有点眼熟。 但是宋淮青太高了,他把那个女人抱在怀里,抱得很紧,她看不见她的脸。 与此同时,陈媛也终于走出人群,朝门口看了过去。 宋淮青是今天的主角,不少人都在看他,也就注意到了他出门的举动。 宋玉婷也看见了,她知道这是小儿子和乔薇薇回来了,也高兴的拎着裙子往外跑。 乔薇薇扑在宋淮青的怀里,嗅到了他身上一股浅淡得几乎快要消失的药味,还感觉到了人的体温。 宋淮青的手臂穿过乔薇薇的肩膀,落在她的后背,将她牢牢的抱住,手指碰到了她露在外面的肩膀时,没有像前几天一样没入其中,而是点在那一小片嫩滑的肌肤上,传递出几许真实的温度。 他的心中翻滚着什么东西,几乎要从深色的眸中溢出。他闭了闭眼,将情绪全都压回去,微微侧过头,用浅色的唇在怀中人的侧脸贴了一下。 乔薇薇侧过脸,两个人站在远离灯火的地方,交换了一个浅浅的吻。 乔薇薇的眼中盈满笑意:“你真的好了呀?” 宋淮青想说没好,可能这辈子都好不了了,他已经做不回普通人了。但她就是他的药,从那日的茉莉花香飘起那日就是了。 他想抱着她厮.磨、缠|绵,离开这里,离开后面的人群,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他的欲.望被压在这副皮相之下,灵魂中裹着许多私欲,再也不是什么翩翩公子了。 可是别人全都没看出来。 乔薇薇还没来得及多跟他说两句话,看见了宋玉婷。 她赶紧放开手,跟宋玉婷打招呼:“宋夫人。” 宋玉婷看着乔薇薇,越看越喜欢,原本就喜欢她,现在更喜欢了,她亲昵的拉着乔薇薇的手说:“饿不饿呀,快进来吃点东西,你说你们俩怎么毛毛躁躁的,哎呀……幸好没受伤……” 宋玉婷左手拉着乔薇薇,右手拉着宋淮青,把两个人往里面带。 一个贵妇人新奇的看着宋玉婷这么高兴的模样,好奇的问:“宋,这个是?” 她指的是乔薇薇。 宋玉婷笑着说:“这个是薇薇,我儿子的女朋友。” 乔薇薇瞪着圆眼睛,似乎有点吃惊。 宋玉婷以为她不好意思,拍了拍她的把她往里面推:“快进去。” 乔薇薇被宋玉婷推在桌子上,宋玉婷给她摆了一大堆吃的,她扫了一眼,几乎全是自己喜欢的。 她看了一眼宋淮青,宋淮青在对她笑:“你刚才在路上的时候不还说饿了么?” 宋玉婷见她愣神,又拍了拍她的肩膀:“快吃,淮青说你们一路都没吃东西呢。” 宋玉婷拍完她,又转头去跟旁边几个好奇凑过来的夫人说话。 乔薇薇一边吃一边听别人八卦她,半真半假的。 乔薇薇这才知道,宋夫人对外人说宋淮青早就醒了,不过是在私底下疗养而已。 这也说得通,宋淮青才醒来几天就像个普通人一样了,说出去也没人能信。 宋玉婷还跟别人说,他们早就认识了,宋淮青养身体的时候,就是她陪着的,他们感情特别好。 乔薇薇一开始是真的饿,这几天就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所以刚才坐在车里的时候才给宋淮青发消息抱怨说想吃好吃的。 她被摁在这里吃东西,刚开始还真的在认真吃东西,后来吃了五成饱,那些落在她身上打量她的视线就变得明显了起来,乔薇薇脚趾抓地,抬头看宋淮青。 宋淮青的后面,有人在好奇的打量她,有人在友好的对她笑,她还看见陈昭玉了,陈昭玉嘴里跟塞了个鸡蛋似的,失态得合不上,陈媛站在她旁边,同样不敢置信、说不出话。 乔薇薇烦了,又去看宋淮青。 宋淮青转头跟宋玉婷说:“妈,我累了。” 他本来也快到极限了,他觉得自己左边的胳膊要失灵了。 宋玉婷没开口,她旁边,与宋玉婷关系要好的夫人就笑着说:“快上去休息吧,看你这脸,还是没什么气色,得继续好好养着。” 宋玉婷听他说累了,抬手让他们上楼:“上去歇着吧,这里有我就行了,帮我看看你弟弟。” 她又笑着跟乔薇薇说:“咱们娘俩一会儿再聊,你先上去补个觉,我一会在让管家给你们送点宵夜上去。” 于是乔薇薇就跟宋淮青一起上楼去了,楼下还热闹着,十几米长的水晶灯吊在顶楼,顺着镂空的旋转楼梯垂下,他们两个人站在楼梯上,被水晶灯将光点映在脸上,看上去无比般配。 陈媛仰着头,看着一点点被那个男人带上楼的乔薇薇,忽然觉得一阵心疼,心脏疼,气的。 王嘉乐也看了半天,见那两个人似乎感情真的很好的模样,咬咬唇,虽然不甘心,但也没办法。 人家就算是她遇见过的最优秀的男人,但人家有女朋友了,看着感情还那么好,还能怎么办呀? 不过王嘉乐挺纳闷的,她问同样郁闷的王太太:“妈,你说乔薇薇什么时候认识宋家人的呀?” 王太太也不高兴,因为她昨天晚上做梦都是车子里那个长相好看的年轻人当她女婿的场景,结果这么:“我哪知道,他们陈家最近那么多糟心事,乔薇薇不是被陈昭玉赶出去了吗,说不定就是那段时间……” 王太太说着说着,又乐了。 没关系,虽然宋家这个大儿子被占了,她没机会了,但是陈昭玉也没机会了呀。 陈昭玉还找那个养女要了一千万跟她断绝关系呢。 王太太要笑出声了。 她迫不及待的左看右看,想找找陈昭玉,看看她脸上的表情。 陈昭玉的脸色确实不好,应该说难看极了。 她忽然想起陈媛之前跟她说的,她看见乔薇薇出现在陈家了,那时候的她根本没当回事,以为乔薇薇是想攀高枝,现在想来,那个时候,乔薇薇恐怕早就已经跟宋淮青好上了。 那她随手拿出的那一千万,说不定就是宋家给的。 她费尽心机想让女儿跟宋家的人好,做宋家的太太,如今八字都没一撇,可转过头来,没想到她硬下心肠要断绝关系的养女更胜一筹,半只脚已经踏进了宋家的大门。 陈昭玉觉得自己有点晕。 陈媛咬着唇,不敢说话,她觉得这种时候,她说什么都是错的。 她本来就快要站不住了,结果王嘉乐那个死丫头还跑过来跟她阴阳怪气,陈媛快被气哭了。 乔薇薇不知道陈家母女现在有多难受,反正她现在很高兴。 刚走到楼梯拐角,她就抱着宋淮青的脖子猛地窜了起来,熟练的扒着他的肩膀,蹿到了他的身上,挂住了。 宋淮青笑着抱紧了她,抱着她继续上楼。 乔薇薇坏笑着问:“你抱得动我吗,你不是累了吗?” 她刚问完,走至楼梯阴影处,她就被抵在墙上,亲了个结实。 刚才在外面没有倾泻出的感情,全都在黑暗中如泄洪的水一般涌出,烧透了楼道里面的夜。 阴影中的喘||息声交||缠.起|伏,宋淮青单只手将她托稳,修长的手指摁在她的腿上,落在柔软的裙子布料上,开出一圈皱纹。 乔薇薇扯着他的领带,低头咬他的喉结,抱着他的脖子哼哼唧唧的撒娇。 宋淮青的心软成一滩甜水,爱不释手的用另一只手蹭着她的侧脸,一下又一下的亲吻她的鬓发。 楼下的喧嚣更显这处角落的安静,安静到一切都成为遥远的背景,安静到只能听见起.伏的呼吸。 直到楼梯上响起脚步声,宋淮青才再次动了起来,管家依照宋玉婷的指示,又给他们送了些吃的,他快走上二楼的时候,乔薇薇抱紧了他,压低了声音说:“要被发现啦。” 男人看了一眼墙上越来越高的影子,打开旁边房间的门,悄无声息的关闭。 这是一处没人住的空房间,宋凌煊的房间在楼上,袁琛和宋霖也全都在楼上。 管家没发现任何异常,也没听见关门的声音,他走过二楼的拐角,继续往前。 实木门隔开了脚步声,隔开了楼下的喧嚣,房间没有开灯,只有从窗外流进的银色月光,月光照在乔薇薇的侧脸,把她的脸蛋照得更白了。 宋淮青凑近她,一口咬在了她的脸蛋上。 乔薇薇抱着他止不住的笑,她觉得他们两个像是在偷.情一样。 因为涂了些香槟粉的眼影,细腻的闪光在月光的照耀下,衬得她的眸子愈发澄澈,像是繁星弯月下的泉。 宋淮青碰了碰她的眼睛,像是捧着什么宝贝一样,抱紧了她喟叹:“宝宝真漂亮。” 乔薇薇被他夸得又羞又开心,手下用力,捏着他硬邦邦的肩膀,亲他高挺的鼻子。 宋淮青走进房间里,把怀里的人放在了房间的床上,那只托着她的手得以自由,挑开了她裙子领口的软带子,低头去吻他留下的那枚印记。 楼上,管家送上了餐点,宋凌煊以为这是给自己送的,可是管家又说,乔薇薇和宋淮青早就上楼来了。 宋凌煊吊着一只胳膊,坐在沙发上,袁琛歪在他旁边打游戏,看见吃的眼睛都亮了。 宋淮青给他留了吃的的,但是被他吃完了。 宋凌煊皱着眉说:“没人上来啊。” 管家奇怪:“真的离开了,宋先生说他累了。” 宋凌煊:“……” 袁琛转了转眼珠,说:“他们俩肯定偷偷在别处呢。” 这俩人在汜水村的时候就这样,就两个人黏在一起,根本不与民同乐。 宋凌煊很伤心:“我为了见他胳膊都断了,好不容易回家,他不来看看我吗!” 袁琛瞅了他的胳膊一眼,撇嘴说:“你嗓门儿这么大,还能喊出声,一看就不像有事的啊。” 宋凌煊好生气,他要下去找宋淮青。 袁琛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也扔了游戏机乐颠颠的跟着下楼去了。 他们从四楼往下,在三楼挨个房间的找。 宋淮青的听觉比普通人敏锐,隔着一层楼,就听见了宋凌煊和袁琛嚷嚷着乱跑的声音。 他难得没了淡漠的模样,不耐烦的啧了一声。 乔薇薇也隐约听见了什么,她的手抓着他的衣襟,已经把那块布料给抓皱了,衬衫的扣子松了好几颗,把抱着她的人抓得衣衫不整。 听见楼上似乎在找他们,她咬着他耳朵有点紧张的说:“他们要下来了。” 宋淮青两只胳膊的手肘全都撑在床上,把乔薇薇整个人拢在自己的怀里,在越来越近的声音之中,又俯下身去。 乔薇薇被酥麻的感觉刺得呜咽出声,修得圆润的粉嫩指甲抓进了他的皮肤里,颤颤巍巍的问:“你锁门了吗?” “没有。” 乔薇薇想直接把他挠死算了。 楼上的两个人把三楼溜了一遍,没找找人,宋凌煊抠着自己胳膊上的绷带,越战越勇:“二楼,那他们肯定在二楼。” 袁琛一马当先,楼梯踩得噔噔响,眼里咕嘟咕嘟的冒坏泡:“走,咱们上二楼。” 他走过拐角,敲了敲门。 乔薇薇下意识收紧了力气,把脸埋在宋淮青的胸口。 她浑身都绷||紧了,原本松垮的贴在对方腰间的细腿也跟着绷||紧,腿.根不小心被|烫|了一下。 乔薇薇颤了颤。 宋淮青之前只是幽魂的时候,浑身都是微凉的,从没有过这种温度。 宋淮青看了一眼被敲响的门,抱起人,闪身进了衣帽间。 这处客房没有主卧那么敞亮,衣帽间也小,空间比刚才的角落还要狭窄闭恻,关上那道小门,连月光都不见了。 关门那一瞬间,外面的木门被人推开,宋凌煊的声音愈发清晰,他嚷嚷着抱怨:“怎么还没有啊,到底躲哪儿去了?” 狗情侣,怎么这么忘恩负义!! 袁琛也纳闷,他说:“你们家房子太大了,要是在我们原来住的地方,早都找到了。” 两个人说话的声音慢慢变小,变远,似乎是离开了。 但是乔薇薇却开始害怕了,她抖着嗓子说:“你烫到我了……” 说着,伸手要推人。 宋淮青捏着她的腰,凑近了一些,恶意的咬着她的红唇,问她:“哪儿?” 乔薇薇:“……” 宋淮青,你做个人吧。 第95章 假千金选择原地退休(完) 宋凌煊和袁琛扫荡了二楼,没找到人,又回去了四楼。 趁俩人到处跑的功夫,宋淮青带着乔薇薇上楼,回去自己的房间,换掉了被乔薇薇抓皱的衣服,把雪白的新衬衫系上最后一颗扣子,看上去正经斯文,没有半点刚才使坏的疯样。 乔薇薇抱着腿坐在衣帽间的沙发上,看他弯腰给自己整理裙子,重新把领口的软带子系成一个蝴蝶结。 但是他系好了带子,手指停了一下,又把带子扯开了。 乔薇薇懵逼:“干嘛呀?” 宋淮青看了她一眼,指了指身侧的镜子,乔薇薇转头看过去,沉默的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和脖子。 男人看着她笑,然后重新打开衣柜,在里面翻找,乔薇薇看见他笑就生气,忍不住伸脚踹他,在他刚刚理好的黑色西装裤上留了个高跟鞋的印子。 宋淮青从衣柜里面找出一件高领衬衫裙。 乔薇薇鼓着腮帮子问:“你还穿女装啊?” 他一边给她换衣服一边反问:“我穿的下吗?” 乔薇薇看看新套在身上的裙子,尺寸正好,这是给她买的。 男人给她理好了衣服,又蹲下去,给她重新把鞋子的钻扣搭好,这才站起来,说:“走吧,再出去吃点东西。” 乔薇薇牵着他的手站起来,打开门,宋凌煊正好跟袁琛一块上楼回来。 宋凌煊不死心,还扒着二楼的楼梯悄悄往一楼的宴厅看了半天。 结果刚爬上四楼,正好看见那俩人从宋淮青的房间里出来。 宋凌煊整个人都傻了,拍着脑袋哐哐撞墙。 袁琛震惊:“你们不会一直在这吧?” 乔薇薇哼哼了一声,看着这俩人,还有点牙根发痒。 宋凌煊还挺委屈:“哥,你看我为了找你,胳膊都断了。” 宋淮青捏着他的胳膊看了一眼,把他捏得嗷嗷直叫。 袁琛新奇的打量着宋淮青,发现他跟魂体的时候也没什么区别,不过是阴戾之气少了一些。 他拔高了个子,这两天特别得意,不过跟宋淮青凑近了,才发现自己不过才到他肩膀。 袁琛又泄气了,磨蹭着拿回游戏机,离他远了一点。 四楼热热闹闹,袁琛跟乔薇薇说,花容和袁博义这两天一直往博物馆跑,特别高兴。 宋凌煊凑在宋淮青旁边,问他身体的问题。 乔薇薇把桌子上的牛排划拉到自己旁边,继续吃东西,几个人凑在一起,最后把桌子上的东西全都吃光了。 宋凌煊get到了收拾宋霖的法子,有事没事就往他那里凑,不但跟他说今天楼下的所有人都在欢迎他哥回来,还叭叭的搬个投影仪过去,给他放分公司新总裁上任的讲话视频。 宋霖果然被气得吐了好几口血。 他的精神越来越萎靡,模样愈发像个瘾君子了,从前还来看望他的人全都被吓跑了,过来的次数越来越少,外面的人在私底下都传,宋霖染了毒,宋家人害怕丢脸,所以才说他是重病卧床。 宋霖这副不稳定的模样,让他的灵魂无法好好待在这副躯壳之中,当他的阴阳平衡被打破,灵体的缺陷便愈发明显起来。 这样的情况之下,只有乔薇薇靠近,他才能重新变成一个完整的人。 宋霖和宋淮青正走在相反的道路上,但是乔薇薇身上的特殊却是对他们极其有用的良药。 宋淮青发现这一点之后,便把宋霖给带走了,不再让乔薇薇靠近有他的地方。 他把宋霖扔在自己的私宅,扔掉了他收集的那些破烂,用那把战刀,在他胸口缺失了两颗钉子的地方画了一个阵。 这个阵图的走向与汜水山最深处的奇怪漩涡一模一样,这个小漩涡吸附着他马上要脱离残躯的灵魂,让他无法逃跑,只能拖着这副累赘的身体,直到死去。 后来,宋玉婷与乔薇薇相约一块去美容院染发,她与乔薇薇说起了那盒玫瑰花瓣的事情。 宋玉婷当晚就用了乔薇薇送的花瓣面膜,她有自己的美容院,非常了解护理这方面的东西,所以一下子就感觉到了这盒面膜的神奇。 她有自己的院线和研发中心,所以当即就把这盒面膜送去检测了,乔薇薇给她的玫瑰中有一种特殊的提取物,这种提取物能增强皮肤细胞活力,各项数据都惊人的神奇。 宋玉婷问她玫瑰的事情。 乔薇薇就把袁琛给拎到了宋玉婷的面前。 宋玉婷知道袁琛不是普通人,但还是惊讶了一下。 她问袁琛愿不愿意批量培养这种玫瑰,她是个商人,每天琢磨的最多的就是赚钱了,她从这种玫瑰的身上看见了巨大的潜力。 袁琛一听有钱,当然乐意。他现在自由了,他能去很多地方,但是身为一个几乎无所不能人参精,他没有钱。 有钱当然赚!!! 宋玉婷笑眯眯的把袁琛带去了研发中心,签了合同之后,把自己手中的股份给乔薇薇分了一半,她说这是给儿媳妇补上的见面礼。 袁琛也给乔薇薇分了一半的股份,他说要感谢乔薇薇,很多方面的。 乔薇薇推不过,收了。 但是她没有过问美容院的事情,她在帮花容圆梦。 花容想让自己作为“自己”被别人知道,所以乔薇薇弄了个原创设计的工作室,取名“花容”,专门做高档中式旗袍,神秘的背后设计师花容极有才华,一手苏绣惊艳全网。 旗袍系列设计一经推出,立马霸占了各大热搜平台的词条,无数博主和时尚i一致好评,影后穿着她的旗袍在国外电影节走红毯,“花容”一时风头无两。 很多人都在探究“花容”背后的老板时,陈媛的豪门梦碎了。 外面的人都说宋霖成了瘾君子,陈媛不愿意相信。可是每次反驳别人,她脑中都会想起宋霖那越来越憔悴的模样,她看着都开始害怕了,宋霖甚至虚弱得说不出话,只用那双可怕的眼睛看她。 所以,陈媛也不怎么敢去看他了。 宋霖倒下了,宋淮青重新崭露锋芒,他与宋霖温吞的做事风格不一样,他向来果决,且从不出错。他从宋玉婷的助理做起,半年之后就因为牵头一个合作,给公司带来了十几个亿的利润,成功升职,一跃成为总公司高层认可的新总裁。 宋家人忙完了分公司的事情,一起回去了京城老家,离开之前,陈昭玉依然没放弃与乔薇薇修复关系。 但是当初她与乔薇薇闹翻了脸的时候,不少人都看着,在那之后,陈昭玉从不避讳在外人面前说自己对这个养女的嫌弃,所以她连乔薇薇的面都见不到。 陈昭玉曾经在别人面前把养女踩进泥里,现在别人都笑话她有眼无珠,押错了宝。 她曾经嫌弃过的养女成了宋家人,而自己看好的亲女儿却成了一个笑话。 当陈媛成为别人嘲笑她的理由,她便开始如嫌弃自己不听话的养女一样,开始嫌弃她。 陈媛频繁去看望宋霖的举动圈中人尽皆知,现在宋霖成了个瘾君子,还能指望他干什么呢,他连出门都不敢了。 可不找宋霖,再想回头去找别人时,陈媛才发现,刘艺豪早已在外面把她的谣都造尽了,说她两面三刀、喜欢玩弄别人的感情,收了礼物就与别人撇清关系,永远都喜新厌旧。 刘夫人也是个不好惹的,她原来喜欢陈媛,想攀上陈家,但是陈媛却那么不给她脸,那么玩弄儿子的感情,刘夫人当然也不乐意,所以只要是出门跟那些太太们玩牌,就会抱怨陈家人的好教养,养出了那种好女儿。 宋氏不待见陈家,陈立秋上门寻求合作,次次失败,圈子里的人捧高踩低,他愈发不顺起来。 陈立秋心中有邪火,觉得是自己的妻女给自己丢了脸,才变成这样,要是当初陈昭玉不把乔薇薇赶走,他们现在至于变成这样吗? 陈家夫妻整日争吵,都不觉得错在自己身上,互相指责,陈立秋不愿意夫人成为自己人生的污点,要跟她离婚。 陈昭玉从不求人,即便这些年豪门太太的生活已经让她失去了独立生存的能力,她依然冷着脸离了婚。 陈立秋不要陈媛,他说陈媛已经是个二十多岁的成年人了,他对她没有抚养的义务。 陈昭玉现在也瞧不上陈媛,不愿意承认这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可是陈媛不能有骨气的转身离开,由奢入简太难,体会过这种上流的舒适生活,她怎么可能回去甘心过普通的日子? 陈媛咬着牙,受奚落也要跟着陈昭玉,陈昭玉分了财产,没了从前的风光,但也不算过得太差,不过她不待见陈媛,陈媛没能给她带来好处,还害她沦落到这番境地,她每天都想把陈媛赶出家门。 陈媛见无法靠装可怜博得她的同情,便露出了自己的本来面目。 养父母死后,她一直住在大伯母的家,其实她原来住得挺好的,大伯母没有虐待她,可她毕竟不是那个家里唯一的孩子,所以她想要什么,都得自己去争。 现在也是了,她得自己去争,于是她开始跟陈昭玉吵架,说这都是他们欠她的。 母女俩每天在一起互相磋磨,一起坐吃山空。 徐慧凭借那个电视剧的女配角一炮而红,从此资源起飞,成了圈中的二线女艺人,白月给自己找了个厉害的金主,最近也风头正盛。 徐慧和白月的明争暗斗一直都没停止过,可圈子就那么大,躲着走也能遇上,徐慧只是讨厌她,不是怕她,她不可能因为白月就放弃赚钱的机会,所以只能捏着鼻子跟她上同一个旅行综艺。 结果论起阴谋诡计,白月还是更胜一筹,他们跟随节目组一起从机场到酒店,正式录节目的前夕,白月挖角了她身边的助理。 徐慧差点被气死,争执的时候,一壶热水不小心浇在了她敞开的行李箱上,她带来的衣服全都被浇透了,不能穿了。 那时的徐慧刚跟经纪公司解约,有了自己的工作室,可工作室刚刚开起来,缺少人手,很多事情甚至要亲力亲为。 所以现在这么窘迫,她居然找不到帮忙的人。 徐慧没有办法,她朋友少,有几个圈内的在外地赶通告,远水解不了近渴,所以她只能找乔薇薇帮忙,现在乔薇薇是她认识的最闲的朋友了。 乔薇薇挂了电话,开车过去,给她送了一箱子的衣服,还留在她身边给她当助理。 娱乐圈是健忘的,今年是乔薇薇退出娱乐圈的第三年,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厉害的明星,所以很多人都不认识她了。 但白月不,白月记得每一个跟她有过节的人,所以看见乔薇薇穿着一身没有logo的白色卫衣给徐慧拎包,阴阳怪气的跑过去跟她说话。 “薇薇啊,不是我说,你怎么混成这样儿了啊。” “当初为什么要退圈啊,你长得也不错啊,要是坚持下来,现在肯定红了。” “你是不是缺钱呀,缺钱就跟我说,看在往日的交情上,你来给我当助理,我给你开的工资肯定比别人都高。” 徐慧听不得白月说话,白月刚办了恶心她的事儿,现在还跑过来阴阳她的朋友,她忍不了。 徐慧跟白月呛声。 乔薇薇无辜的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行头。 徐慧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正跟宋淮青一起度假回来,刚出机场。 她要在飞机上睡觉,当然得穿得舒服呀,这还是情侣装呢! 白月被徐慧怼了一通,跑了,脸色挺难看的。 徐慧拉着乔薇薇的手,还不服气:“她懂个屁啊,你去告诉她你是谁,说出来给她吓个跟斗!” 乔薇薇被她逗乐了,让她换衣服去化妆,好好录节目。 白月不肯消停,在化妆间里跟一群参加节目的小明星和工作人员说乔薇薇的事情,那群人都挺惊奇的,毕竟听说过退圈的,没听说过退圈之后回来当助理的,多丢脸呀! 这个节目要造势,所以买了个热搜,为了尽可能多的话题度,把这段给写进了营销通稿里。 也是歪打正着了,“退圈明星”这个话题就这样被送上了热搜,比节目组买的位置还高。 网友和粉丝们纷纷被挑起了回忆,开始细数那些退圈的明星,谁嫁入豪门了、谁退居幕后当老板了、谁负债创业中了、谁去带货做直播了…… 乔薇薇的照片被人贴到网上,很快便引起了讨论—— 【救命!姐姐长成这样为什么要退圈,这不就是下一个顶流吗】 【真的是去做助理了吗,说不定是误会呢】 【姐姐长的这么好看都去当助理?这比节目组的女嘉宾都好看呀!】 乔薇薇这番讨论的热度起伏了一下,要是不出意外,很快就会自己降下去,她自己的小日子过得美滋滋,也不怎么在意这些讨论。 可是她不在意,有人在意啊,宋家其余人还没发现,可是成天网上冲浪的圈内顶流宋凌煊看见了。 宋家人都护短,宋凌煊最不喜自己的家人被这样编排,他气得差点在公司骂脏话,憋住了脏话,没忍住掏出手机,发了一条微博。 他转载了那个昔日小明星退圈给好朋友当助理的博文,然后附上了文字,简单粗暴——当什么助理,这是我嫂子。 粉丝上亿的顶流发博,热搜炸了。 宋凌煊的大粉头子很快便在下面留言【所以乔小姐这是退圈嫁豪门了?】 要说前几年宋凌煊背靠豪门这事还是捕风捉影,那这几年他拿了影帝,愈发高调之后,这件事就被锤死了,那可是宋家,这几年势头愈发猛烈的宋家! 宋凌煊很快就在大粉头子下面回复了,他经常在评论区跟粉丝们聊天,大家也习惯了。 他回那个粉丝——不,她是退圈打游戏,玩的比我还厉害。 吃瓜网友和粉丝们全都涌到了宋凌煊的微博下面提问,乔薇薇挂在热搜上下不来了。 神通广大的网友找到了【乔乔要退休】的微博,在上面最新更新的博文里面找到了同款白色卫衣,博主虽然没露脸,但是能看出这是一套衣服。 顺着主页往下,“乔乔要退休”是个富婆,有几十万粉丝,发第一条微博的日期与乔薇薇未注销的明星号最后一条退圈微博日期相近。 这个富婆发博的频率不高,也不炫富,但是她随手分享出的日常总能看见一些昂贵古董的边边角角,或者家中那吓死人的大花园以及能划船的人工湖。 大家对乔薇薇的兴趣愈发浓郁,她的热度不但没有降下去,反而越来越高。 很快,便有知情人士悄悄透露,乔小姐确实是小富婆,她是新锐奢侈品牌“花容”的老板,经常给公司的女高层送衣服和刺绣包包。 什么?你说哪里的女高层?是“rose”的女高层。 “rose”衍生于宋夫人手下的美容院线,因其研发室出品的玫瑰系列备受好评,慢慢独立成线,有了自己的品牌和专柜,rose是成分党狂热追捧的护肤品,有个牛逼轰轰的专利成分,效果直逼医美,童叟无欺! 随着网友们的深入挖掘,大家对乔薇薇愈发的好奇,可惜节目组那天的照片太糊了,连正脸都看不清,网上的照片基本是很多年以前的,满足不了他们的八卦欲。 吃瓜人迫切想看豪门太太的正面照片,但无论他们怎么求,正主的微博都不动如山,什么新信息都没有。 乔薇薇不是冷血无情,她是真的没空看。 她给徐慧当了半天小助理,回来之后也看见热搜了,还看见宋凌煊发的微博了,虽然她不在乎,但是宋凌煊给她澄清了,她以为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她这几天忙着看资料,看狗子的资料。 宋淮青已经正式接管宋氏,宋玉婷总算也能享享清福了,婆媳两个天天凑在一起逛街做美容,觉得有点无聊了,所以想一起养只狗。 乔薇薇不爱管事,护肤品不归她管,她只等坐着收钱,“花容”也有了新的主理人,她亲自挑的,运营得很好。 花容圆了梦,执念越来越少,袁博义这些年跑遍了那些博物馆和名胜古迹,看遍了世界的变化,也快要魂销了。 他们与宋霖不一样,宋霖死相凄惨,灵魂在焚烧一般的疼痛中彻底消亡,但是花容与袁博义这两个老友却是牵着手,在阳光之下化成了点点的光。 他们离开,最难过的人就是袁琛,对于有袁琛来说,袁博义和花容就是他的家人,他的名字还是袁二爷给取的呢。 袁博义离开之前,把自己留下的宝贝分给了袁琛和乔薇薇,让他们留下做个念想。 袁琛一个百年人参精,当时哭得好大声,抹着眼泪送走了他们。 后来,在宋淮青的帮助下,他也有了人类的身份,慢慢融入了新的生活。 就在乔薇薇和宋玉婷决定好了养什么狗之后,网友们的好奇心终于被满足了—— 宋凌煊为了宣传新电影,接了一档综艺,是个慢综,嘉宾们收拾行李上山,在农家小院度过两天一夜的生活。 节目组馋宋凌煊的流量,所以想把先导片做成直播,从宋凌煊出发开始录。 节目组一大早就按照地址来到了宋家的宅邸,宋凌煊的经纪人把节目组的人带上楼,去录宋凌煊收拾行李的片段,路过一楼,乔薇薇和宋玉婷敷着面膜,给新接回来的狗子梳毛。 婆媳两人刚从外地回来,连夜接狗子回家,谁也不知道今天家里来人。 宋凌煊早就习惯了家里的人到处跑,也根本忘了通知。 录到了如此有爱和谐的婆媳相处画面,网友们一阵激动,忍不住想八卦更多。 宋凌煊一听这就不困了,对着镜头跟观众们吐槽他亲妈有了儿媳妇之后是怎么虐待小儿子的。 丈夫死前,宋玉婷最大的心愿就是要一个可爱的小女儿,可惜这个愿望一直没能实现。 因为对女儿的执念,宋凌煊刚生下来那会儿没少穿裙子,宋夫人有一个相册,专门装宋凌煊的女装照片。 宋凌煊小时候玉雪可爱,穿上小裙子时候一点儿违和感都没有,宋玉婷还给他梳小辫绑蝴蝶结,乍一看上去,那就是个小公举。 宋凌煊小时候很愿意配合,因为宋玉婷总夸他,一把他夸得找不着北,他就什么都听妈妈的。 后来他知道男孩子不能穿裙子,就死都不肯妥协了。 乔薇薇也看过那本大相册了,看得啧啧称奇,还找宋玉婷要了两张照片留作收藏。 顶流差点被他们俩气歪了鼻子。 有了乔薇薇之后,宋玉婷是拿她当女儿疼的,亲生母女也没有这样的,什么好的都紧着儿媳妇。 宋凌煊细数这婆媳俩种种,成天美容逛街火锅奶茶小烧烤,甚至还一块飞到国外看演唱会、乘船海钓、穿闺蜜装。 网友大呼震惊。 与宋凌煊同行的好友也看见他的直播间和热搜了,录节目的时候也好奇的多问了两句。 宋凌煊对大哥和亲娘一肚子怨言,说到大哥的时候,一声冷笑,公开讲他坏话,说他已经一个月没回家了。 确实是一个月没回家了,因为他这一个月,先带着媳妇外面玩了20天,后又去公司加班。 宋凌煊一天到晚在外面跑通告,没有家里两个女人闲,宋淮青各地出差的时候,恨不得把老婆揣在兜里,走哪带哪。 乔薇薇利用宋淮青的工作之便跟着到处玩,灵感来了也画个设计稿,然后带回去跟工作室的设计师讨论,做成衣服。 她在上个世界系统的学过设计,这个时候受花容的影响,对中式服装起了研究的兴趣,也自己动手做过旗袍,甚至还给宋淮青亲手做了一套中山装。 她产量少,但是竟意外出过两次爆款,有一套设计还被服装博物馆当做藏品收藏了起来。 宋玉婷偶尔也参与进去,宋凌煊要是抱怨,还要被亲妈嘲笑一句单身狗,严格来讲,宋家人都不怎么回家。 可这句话却被网友们错误的理解成乔薇薇与老公感情不好,那个男人不爱回家。 大家把弹幕滚得热火朝天,大呼羡慕——有首富婆婆疼有顶流弟弟爱,钱随便花卡随便刷老公还不回家。 这是什么神仙日子!!! 乔薇薇看见之后笑得直不起腰,笑完还拿给宋淮青看。 宋淮青打电话跟辣鸡弟弟聊了聊人生,然后把没良心的媳妇欺负得眼泪汪汪。 当晚,被无数人蹲守的【乔乔退休啦】终于更新了微博。 图片依然没有正脸,是一张牵着手的照片,两只手十指相扣,银色婚戒在光下熠熠生辉。 【乔乔退休啦】谢谢大家关心,退圈之后过得很好,有首富婆婆疼有顶流弟弟爱,钱随便花卡随便刷—— 而且老公天天都在家。 …… 貌美花魁拒做怨种后1 我养的蛇奴变成…… 春风楼内,琉璃灯的亮光从精致的雕纹中透出,精致的灯盏将楼内照得暧昧幽亮。 飘洒的花瓣从高楼中空而下,绕着中空,隔开的雅间中,时不时传出口申口今和娇媚的调笑。 乔薇薇站在最高一层,握着围栏,眺望一楼的舞池,铺满玉转的舞池里,五个身穿粉红色纱衣的女子甩着香袖翩翩起舞,座中叫好声不断,闪闪的银锭子和银票被不断扔进舞池里。 这是元隆王朝临州城中最大的销金窟。 香风随着阁中的暖气慢慢飘上最高一层,乔薇薇后退了一步,看看自己身上的红色绸缎长裙,和脸上蒙着的细纱。 她习惯披散着长发,所以头上突然多了个琉蝶髻,还戴了那么多宝石首饰,她觉得自己的脖子快被压断了。 乔薇薇又后退了一步,退到自己的房间门口,推门而入,隔绝了外面的喧嚣和□□。 乔薇薇,罪臣之家的孤女,十六年前,她尚在襁褓,乔家被满门抄斩,她被奶娘悄悄从后门带出,一路流亡,逃入山中生活。 她有倾城容色,但因山中没有外人,所以一直未被发现。 直到把她养大的奶娘在弥留之际告诉她身世的真相,她才知道自己的来历。 奶娘说皇族是敌人,是皇帝杀了乔家人,奶娘要她报仇。 于是乔家的孤女下山了,可奶娘不知道,乔家被满门抄斩的第二年,当政王朝便被覆灭,现在的皇帝并不是乔氏的皇族仇敌。 可是乔薇薇不知道,她独自下山,被贪财牟利的奸人骗到了青楼,成了春风楼里面的新花魁。 因她容色倾城,老鸨花了高价钱,明日就会当众拍卖她的初夜。 原主长在山里,身边只有一个善良的奶娘,她不知外面的凶险,知道发觉自己被骗了,才后悔不迭,整日以泪洗面。 可她是老鸨花大价钱买来的,还没赚到钱,老鸨怎么可能让她出事? 她被看得很严,一直不得自由。 拍卖那天,男主角席风用万两黄金将她拍下,却没有动她。 席风温柔俊朗,只言不舍得看佳人受委屈,所以便帮她一把。 这样的温柔让出山之后见透了人情冷暖的单纯小姑娘疯狂沦陷,爱上了他。 席风是某个神秘组织的首领,他多年苦心经营,打入繁华程度仅次于皇都的临州城,现在要在临州城铺一张情报网。 女主角为了报恩,甘愿做他的棋子,留在人来人往的春风楼,帮他秘密传送情报。 席风是个极有野心的人,他是前朝皇子,十多年筹谋,狠辣无情,一切只为报仇复国,将现在的皇帝从那个位置拉下来,自己坐上龙位。 所以席风才是女主角的仇人之子,是她真正要复仇的人。 可她什么也不知道,她只记得她要向皇室报仇,她的心上人也仇视皇族,他们目标一致,心意相通,他们是天生一对。 她兢兢业业为席风待在春风楼里,虽有他庇佑,不需要雌伏于陌生男人身下,但在这样的地方,难免会受些委屈。 可是她都忍下来了,因为席风跟她说过,等他做了皇帝,她就是唯一的皇后。 元隆帝是个枭雄,但在治国之道上,只能说句无功无过。 可元隆五年,国家慢慢开始繁荣昌盛,只因元隆帝有个好儿子,小太子天生慧根,从小便随皇帝协理国事,百姓们的日子越过越好。 太子英明神武,不但治国有方,三年前边疆不宁,他亲自率兵出征,百万铁骑踏过南疆,将蛮人击退百余里,部落首领亲自送上降书。 只不过此次出征,除了收到蛮族的降书,他还得了另外一个消息—— 蛮族有通晓天命的大祭司,根据大祭司的占卜,这片大陆的百年之劫马上就要降临了。 说起这个劫数,那便要往前追溯千年,那时的大陆和南疆本是一个整体,黄沙漫天的南疆还是繁荣的贸易之城,常年四季如春,繁花日日在风中送香。 那时,大陆的守护神从南疆与中洲之地的交界降生。 那天,金光漫天,看见这番奇景的人们全都叩首跪拜,成了神明的信徒。 有了神的庇佑,南疆城变得愈发繁荣昌盛,无数人远道而来,只为来这里寻找机遇,瞻仰神明。 可好景不长,慢慢有人提出反对的声音,说那位从不以真面目示人的神明是个邪神,它用蛊惑了城中的信徒,他们全都掉进了邪神的陷阱! 可这种反对的声浪慢慢被更加狂热的信徒盖过,令人疯狂的财富在城中堆积,甚至有人用黄金做塔,供奉神明。 慢慢的,人们忘记了这座城池原本的名字,全都称其为黄金之城。 黄金城中富豪云集,遍地奢靡,可好景不长,繁盛之下,人们慢慢染上了瘟疫。 这瘟疫来得蹊跷,且速度迅猛,很快便夺去了几万人的性命。 侍奉神明的圣女降下神谕,直言是城中那些邪神的言论,触怒了神明,所以神便降下灾厄,惩戒有罪之人。 一时之间,人心惶惶,人们害怕生老病死,愈发虔诚。 他们拿出最好的金银珠宝供奉神明,将那些胆敢冒犯天神的叛逆之徒送给他们的神,让它降下惩罚。 城中果然好了起来,人们重新陷于奢靡享乐的生活之中,愈发成为虔诚的信徒。 自那之后,每隔十年,便有灾厄降临,一开始只限于黄金城里,后来,随着黄金城的繁荣昌盛,这座城市不断向外延伸,神的信徒也遍及里外,相随而来的,灾厄降临之时,死去的人也越来越多。 可此时的人们全都知道,灾厄是神明对不敬之人的惩罚,这个时候,只要把那些私下不敬神明的人抓起来,献祭到黄金塔,他们就会被宽恕。 慢慢的,这样祭祀奴隶的仪式成了习俗,灾厄再也没有降临。 这种约定俗成的规矩持续百年,被驱逐或者在祭祀之中逃跑的人们慢慢组成了一支强有力的军团,他们集结起来,终于在又一个祭祀之日冲进黄金城,直逼圣塔,想要斩杀躲在里面的神明。 军团首领是个天生神力的勇士,他的一家人都被充做奴隶送进了塔里,他与这位高尚的神明有不共戴天的血仇。 军团人数众多,为了这一天,十年磨砺,个个都是高手。 反观城里,因人们整日沉迷享乐,守城的军队也受了影响,萎靡不振。 城外的军团杀进来的时候,他们很多人甚至找不到自己的剑。 军团一鼓作气,冲进塔中,誓要屠了那躲在里面的神,神明受伤震怒,那一天,天空刮起飓风,漫天风沙席卷整个城市,所有人都听到了凄厉的惨叫。 黄金塔在龙卷风中震动,无数房屋碎裂崩塌,城中人被飓风卷到天空,神罚降临,所有人都逃不开,沦为风中渺小的尘沙。 狂风骤雨七天七夜才将将褪息,大风把这座城池吹碎,大雨把所有残尸断臂冲刷,这片土地像中毒一样迅速枯萎,没有树、也不再有花。 风慢慢侵蚀着它,搬运着尘沙,渐渐将这座衰败的城池和那一百座黄金塔埋在了地下。 一年之后,城中出现一道石碑,石碑中言,神明没有死去,这片土地上的人必须继续服侍它,每十年都要挑选祭品在这片沙漠之中献祭,否则惩罚将不会止息。 一开始,没有人相信。 但十年之后的某天,天火降落,烧毁数十座城池,各国君主惶惶不安,这才诚惶诚恐的献上奴隶。 从那之后,神谕每十年降落一次,人们战战兢兢,不敢违背石碑中的指令,大陆重新归于平静。 后来,神明宽宥仁慈,十年之隔被慢慢拉长,变成了二十年、五十年……一百年。 一百年的时间太长了,长到可以更迭好几个王朝,发生数不清的战乱。 战乱之中,很多历史典籍烧毁流失,这件事便慢慢被人忘记。 遗落之纪的第一个一百年到来的时候,没人搭理那块突然出现在沙漠之中的石头,所以那一年是个荒年,荒年中不停有人死去,饥荒遍及整片大陆,乱象在各处生长,人们易子而食,寻不到活路,连墓中的尸体都要被挖出来吃。 各国君主聚集在一起,翻阅无数典籍,这才得知这个神奇的旨谕。 他们凑了数十万的奴隶,将其送至沙漠里,一阵尘沙卷起,那些人凭空消失,天空落下大雨,□□随之结束。 第二个一百年,从国师那里知晓了神谕的统治者不信邪,亲自率领二十万大军去沙漠中查探,他们进入南疆大漠当晚,天空刮起龙卷风,大风之后,君主和他的军队统统消失不见。 灾厄没有降临。 如今已到了第三个一百年,这片大陆上战乱更加频繁,王朝几乎十年更迭一次,原本的国家也四分五裂。 到了元隆之年,多国统一,以前所未有的态势走向繁荣,可是时间不好,诅咒要来了。 太子当然对此种说法抱有怀疑,但他对祭司的话上了心,叫自己的心腹查阅了不少典籍,果真在上面找了一些蛛丝马迹。 考虑到这片南疆大漠确实发生过不少稀奇古怪的事情,太子便率领自己的军队走进了大漠深处。 后来,太子和他的军队没有回来。 太子的死让元隆王朝的人们相信了那个离奇的传说,席风利用人们心中对未知的恐慌,传播元隆帝和太子触怒神明,神要惩罚百姓的言论。 一时之间,流言四起,人们敬仰信服的太子死去,元隆帝因痛失爱子一蹶不振,更有叛军利用神明之说再次起兵,让这片大陆再次燃起了硝烟。 战乱之中,席风脱颖而出,很快便攻占都城,登基称帝。 席风利用了那个神明的言论,其实在他心中,他并不相信这样的传闻。 但他刚坐上高位,需要这样的契机安抚民心,所以他找来那位南疆的大祭司,询问神谕的事情。 大祭司对他说,神谕上的神意有所变更,神不要奴隶,它要新帝的皇后。 那时新帝登基,改了前朝的年号,公开了自己的身份。 女主也是这时才知晓,男主是自己的仇人。 下山不久后,她自然便知晓了时代的更迭,知道自己想要寻找的皇室仇人已经不复存在了。 她与男主定情的时候,甚至还说过自己的身世。 可那时的席风只是抱紧她,对她诉说自己对她的疼惜,他并没有对她挑明身份。 可是现在,他登基了,他要复国,所以瞒不住了。 席风知道会有这一天的,但是他已经爱上女主角了,所以他不愿意放她离开,想要让她放下仇恨,好好跟自己在一起。 可女主拧不过这个弯儿来,席风是她的仇人啊,是他的父亲屠了他们乔家满门,这个男人明明知道,却一直瞒着自己。 他骗自己为他做事、嫁给他做妻子,甚至还带着她去他家的墓前祭拜。 她居然拜了自己的仇人!! 她想离开,但是席风不许,席风强娶了她,把她囚在宫中做皇后。 席风和自己的皇后还没有和好,那个离谱的神谕居然就要他的皇后! 席风不愿意相信,觉得这位大祭司是在胡扯,觉得这是异常阴谋,所以要砍了他的头。 可消息不胫而走,所有朝臣都希望新帝以大局为重,数十万人的性命和一人的性命比起来,孰轻孰重简直不用多说。 再者,他们都觉得如今的皇后曾在青楼那种腌臜的地方待过,实在没资格当皇后,每天都上谏,要皇帝废后。 很快,女主角也知晓了这件事情。 她十六岁那年爱上席风,一心助他登基,最大的梦想就是他能如愿以偿,做一个贤明的皇帝,名流千古。 如今他根基未稳,不管是牺牲数十万的人命,还是眼睁睁等着预言中的灾难降临,都不是一件好事。 女主角身负血仇,于理来说,她不能跟席风在一起,因为那便是对不起乔家的列祖列宗,对不起生她的父亲母亲,也对不起辛苦把她养大的乳母。 可是她爱席风,她也不忍心身陷战乱之中的百姓们再次受这种折磨。 所以她在男配角的帮助下逃走,悄悄去了南疆的大漠。 献祭之日那天,她留下血书,孤身一人走进沙漠。 宫中的席风发现她逃离了皇宫,连夜带着自己的禁军搜城,还抓了帮她逃跑的主谋和宫婢,严刑拷打,问出了她的下落。 可他还是来晚了,他策马追到大漠边缘的时候,那抹身影已经没入尘沙之中,漫天飓风卷起黄色的沙土,模糊了所有人的视线。 席风目眦欲裂,想要追上去把心上人找回来。 可是他是皇帝,手下怎么能眼看着他走进飓风里? 他们带着席风紧急撤离,离开了危险的大漠,神谕消失,女主角再也没从大漠走出来。 后来,席风回到了皇都,颓废一场,重新回到朝堂。 他的后位永远空悬,皇后成了他心中永远都抹不去的朱砂痣。 皇后为江山社稷牺牲,安抚了神明,再也没人提她不光彩的出身。 她的名字被写在史书中,紧紧挨着皇帝,永远在一起了。 乔薇薇捏着鼻子翻完了剧本,回神看看镜中的自己,她左看右看,就觉得她的脸上写满了“怨种”两个大字。 说到底,这be狗血小虐文的女主一辈子,还是为自己的仇人做了嫁衣。 乔薇薇皱着眉想了很久,都想不通那什么神明为什么只要她一个人,她觉得这单纯是为了虐而虐,这跟本说不通呀,就因为她是女主么? 乔薇薇觉得沙漠那种地方,谁去谁都得死,这根本不是什么神不神鬼不鬼的问题。 她想找更多关于那邪门儿神谕的蛛丝马迹,但是她手里的剧本全都是男女主的爱恨情仇和女主帮男主复国在青楼里的忍辱负重,那些个神谕太子传说什么的,通通都是背景板罢了。 所以她根本无从得知,女主角走进沙漠之后便没有降下灾厄,到底是真的,还是只是巧合,只是一个为了虐女主角而设计的辣鸡剧情。 乔薇薇想不通,看不透,干脆关了系统,不看了。 还有一点,她觉得有点坑爹,她好不容易能用系统给她搞钱了,结果马上,她就来到了一个没有电子货币的时代。 不要男主角,不想待在这里,就得有钱,在哪里都得有钱,而且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席风那个狗东西出万两黄金买下她的初夜,不过也是想利用她罢了,她可不愿意承这个情。 乔薇薇重新拎出剧本,开始找男主那些金手指。 很快,她就找到一个最肥的。 原剧情中,女主角又一次为了帮男主探听消息深涉险境,前往临州城首富之家贺寿,宴席之中,有人觊觎她的美貌,想要将她强行掳走。 女主角被人灌了药,行至半途才在马车中醒来,一个男人色眯眯的坐在她旁边,说要娶她回去当老婆。 她宁死不从,争执之中用发上银簪划了那个男人的眼睛,然后趁乱逃跑。 逃跑的路上,她走至悬崖,后面的追兵快到眼前,她不愿受辱,纵身跳下了悬崖。 悬崖上的大树接住她,起了缓冲的作用,保住了她的性命。 男主角知晓此事之后,来崖下寻她的尸骨,无意中发现了崖下山洞中的巨额财富。 这山洞中曾住着一个家财万贯的药师,这个天才药师曾因为傲慢医死了亲人,所以不愿再理俗世,带着自己的财产隐居在这里。 他这一生都没再给人治过病,但是研制出能够活死人肉白骨的神药,却成了他的毕生执念。 十年过去,他已化成白骨,死前最后一刻,他才把自己最后一炉药存入有灵的白玉瓶中。 药师在遗言中说,若遇有缘人,可帮他验证自己的心血,那么他的所有黄金便都赠与对方。 他开出了条件,但是即便没有人完成他的条件,只发现了他的遗言,也照样可以循着线索找到那些黄金。 乔薇薇决定把这个羊毛给薅走。 依照故事中所述,药师不但有一屋子的黄金,他那些药也成功了,那灵玉瓶子中保存的药十年后还散着沁人心脾的香气,还是刚出药炉时的样子。 后来,男主在战场受了致命的伤,女主角就拿出了这瓶药,男主吃完后吊了一口命,最后才得以痊愈。 起死回生肯定没有,但却是是世间再也难寻的神药。 乔薇薇站起身,打开门,看了看自己的左右,她的门口守着两个打手,是老鸨叫着看着她的人,刚才她站在栏边,也不过就距离房门几步远,她但凡再走远一点,那俩人就要扑过来抓她了。 但是只要她不逃跑,这俩人对她还是客气的。 果然,见她又推门,左边那男人问道:“姑娘是有什么吩咐么?” 乔薇薇点头道:“我今天又饿又困,你把晚饭给我端过来,我吃了就要睡觉,你们今晚都别来打搅我了。” 那人不疑有他,去给她端吃的了。 乔薇薇吃了口东西,然后看看窗边。 她住五楼,自己没有武功,是个菜鸡,没遇到男主之前,已经被这外面的世界吓得心死如灰,胆子也小,老鸨这几天都把她摸透了,所以不担心她从窗户逃出去。 她把桌子上的小瓷碗包了好几层的厚布,隔掉声音,摔在地上,还踩了两脚,然后把里面的碎瓷片拿出来,用它把床单给割成了布条,又把布条打了死结,连起来,最后拉着这根长绳子,从窗户缒了出去。 她出门之前换了一身不太显眼的普通白色衣服,还带了一根金钗子,在客栈用金钗子找人换了一匹马,然后骑着马朝那个能让她发财的悬崖而去。 她的马术还不错,上辈子,宋淮青还送了她一匹枣红色的小马驹,她给小马驹取了个名字,叫小草莓,后来,她带小草莓参加马术比赛,还拿了第一。 夜风有点凉,她只有一件裙子,挨冻了。 乔薇薇咧着嘴,想给自己买件厚衣服,但是她身上没钱,而且现在已行至城郊,根本什么都买不着了。 她策马与一个商队擦肩而过,商队要进城,路途与她相反。 商队中间是一个大笼子,笼子里面关着好几个南疆的异族美人,有少男也有少女,这些美人一水儿蓝绿色的眼睛,金色的头发,他们抱着身体挤在一起,衣衫破烂,也被这夜间冷风冻得瑟瑟发抖。 笼子的角落躺着一个男人,男人的长发盖住了他的脸,他紧闭着双眼,发着高烧,浑身滚烫,虚软无力,身上的骨头像是一寸寸被打碎了一样,剧痛无比。 可他一声未吭,依然躺在那里,他那身破烂的黑色衣衫挡不住手臂。 裸露出来的左臂皮肤上,生着恐怖的肉鳞。 商队的人随车而行,半路折返回笼子面前,见这男人还有一口气,一口口水吐在他的身上,骂了句晦气。 那人夹着马肚快步上前,走到了商队领头人的旁边,说:“大哥,他还没死呢,这要是带进城里给人看见,多晦气啊,再把咱们的客人给吓跑了!” 这男人是他们在南疆边缘的荒漠里发现的,他那张脸上和身上的皮肤上,全都生出了恐怖的肉鳞,也不知道是什么皮肤病,还是中了邪门歪道的毒。 领头人走南闯北,听过一种传说,听说那些深山里面的妖魔是可以跟人生孩子的,可那些孩子生下来之后人不人鬼不鬼,像人又像妖,他觉得这男人说不定是什么妖人,万一哪个喜欢猎奇的公子哥想买他下来回家捉弄取乐呢,这不也是一笔买卖么。 他的二弟显然不理解他这种行为,他觉得没人会买这种恶心的东西,所以一路过来对这男人非打即骂,连水都没给过几口。 领头人没好气的说:“这不就进城了么,你怎知道那些有钱老爷不喜欢这种玩意儿呢,你第一次跟队,什么也不懂,就两年前,咱们商队有个畸形人,身上长了三只手,你说吓人么,要是你,你是不是觉得恶心?可你知道那畸形人卖了什么高价么,他比那些美奴加起来都值钱!” 老二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嘀嘀咕咕道:“这帮人这么变态呢……” 他回头看了一样,还是嫌恶,便干脆眼不见为净,走到了最前面。 乔薇薇骑着马来到城郊密林中,找到一个荒废的小茅屋,在那小茅屋的四周转了一圈,然后终于摸到了那个暗门。 那药师隐居山谷也偶尔要来到人市采买的,总有些药材,他自己没法在山里种出来。 所以他在这里挖了个地道,能直通崖底。 但这里十年不曾住人,屋子早就被风雪压塌了,上面也盖了一层厚厚的土。 乔薇薇被冻得身体发僵,没有工具,只能用石头刨土,这地方阴森森的,是密林深处,荒无人烟,时不时还有一两声乌鸦的嘶哑叫声,要是一般人,准要被吓死了。 可乔薇薇要是在这里被吓死,她明天就要被那老鸨给卖了。 她也不能骑着马一路跑,离开临州城,因为她解决不了自己的身份问题。 原主在山中的时候,被外面通缉,原来的身份根本用不了。 后来下山,被那群人骗走,那个头领跟官府有勾结,给她弄了个奴籍,她的卖身契在老鸨的手里。 不赎身,走到哪里都要被拦,所以只能继续挖,幸好这具身体下山之后一直吃苦,不是个走两步就要喘一喘的娇小姐。 乔薇薇挖到双手酸软,像是断了一样,这大冷天里,出了一身的热汗,才终于挖到了那被埋了十年的地道暗门。 她拎着煤油灯,走进了地道里,沿着陡峭的地道,走得怀疑人生,终于下到了崖底。 这地道出口通着风,与书中描述的一样,一堆白骨堆在椅子上,白骨的手中握着个白玉瓶,右侧书架后面的机关暗门里,藏着一室闪瞎人眼的珠宝黄金。 乔薇薇对那堆白骨拜了三拜,自言自语道:“菩萨,等我有空回来了,就给你挖个坟安息,你的东西我拿走了,你放心,我会用你的药救人的,也会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最厉害的药师。” 然后她拿走了玉瓶,又把金元宝和宝石哗啦啦装进自己带来的大包袱里。 她掂量着自己的斤两,没敢用力过猛,毕竟那陡峭的暗道,爬上去更不容易,等她解了燃眉之急,剩下的她可以留着以后再来取。 就这,她走走停停的,从暗道里面走出来的时候,天也已经亮起来了。 乔薇薇累到翻白眼,上马沿着原路离开,打算回去就好好睡一觉。 她出了密林,慢慢来到了人多的地方,此时太阳高高升起,集市的街道两旁已经挤满了做生意的商人。 临州城繁荣,有钱人也多,很多外地的商队也喜欢来这里做生意,乔薇薇看见不少新奇的小玩意儿,倒是比刚才精神了一些,可她现在太累了,不想下马逛街,只能等以后再说。 她骑马慢慢向前,很快便又路过了昨天擦肩而过的商队,这些人也占了个位置,那些异域的貌美奴隶全都被从笼子里带了出来,手脚拴上镣铐,跪在冰冷的石砖上,抬着头,等待路过的人挑选。 就只有角落那个黑衣男人,他依然躺在那里,虚弱得跪不住,眼睛都睁不开,只能默默受着煎熬,等待死亡的降临。 男人长发散落,盖住了脸,手臂因为今早的拖行染了泥污,狼狈不已。 男人默默的躺在那里,蛇毒已经将他的五脏六腑全部染得漆黑,连他身体里流的血都是黑的。 他的器官正在蛇丹的侵蚀之下慢慢化成脓血,他并非没有求生欲,不想活着,只是他知道,自己活不成了,他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更无法反抗这些人对他做的事情。 他的脑子浑浑噩噩,记不起事情,也不知道自己是谁。 只是冰冷的身体上好似是照到了太阳,原本是彻骨的寒凉,现在竟暖和了一些。 他觉得这算是回光返照。 男人微微睁开双眼,想要看清他在什么地方,可是他的眼前也是模糊一片,什么都看不清,只有一团一团的色块。 他不知道,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那双眼瞳并不是他自己的黑眸,也不似那些美奴一样的蓝眼,他有一双黄金色的眼瞳,眼瞳之上,是可怖的黑色竖瞳,那根本不是人眼。 现在时间尚早,所以街上人少,有个调皮的孩童靠近,想看一看这些颜色不同的奴隶,很快便注意到了最旁的男人,他好奇的上前两步,靠近了,就看见了这男人皮肤上的异样。污泥让那些肉鳞更加狰狞,乍然看上去,像是大片的伤疤。 那小孩瞪大了眼睛,哇的一声,被吓哭了。 小孩子的哭声引来不少人的驻足,马上,又有一个人发现了那黑衣男人的异常,他惊恐的后退一步,下意识的捂住了口鼻:“这是什么东西,这是不是生病了,你们居然把这样的怪物带进城里,万一传染给别人怎么办?” 男人的呼声让更多人靠近那个黑衣男人,黑衣男人面前的色块越来越多,可是他看不清、也听不清。 人们的声音越来越大,他们不敢凑近那个男人,但见他那皮肤上古怪恐怖的东西,都觉得那是什么病症,纷纷担忧起来。 “啪!” 一颗小石子砸到了那个男人的身上,有人叫嚣着让这支商队滚出去。 眼看事情要失控,始终提心吊胆的老二看向领头人,那领头人也没想到这次没人愿意看这种猎奇的东西,也害怕一会儿太阳高起来人多的时候影响生意,于是便指挥着自己两个手下,要把黑衣男人给拉走。 乔薇薇循着那熟悉的感觉,挤进了人群里,眼睛定在了男人的身上。 男人依旧看不见,他只觉太阳更烈了,比刚才还要暖。 乔薇薇蒙着面纱,挤进人群,抬手指向黑衣男人,站在人群前,对着领头人开口—— “这个人,我要了。” 貌美花魁拒做怨种后2 我养的蛇奴变成…… 清脆好听的声音落下,所有人都失了声。 领头人率先反应过来,目光不着痕迹的从乔薇薇身上的好料子和她没做过粗活的细腻手背上划过,随即扯开了一个笑:“哟,小姐有眼光啊,这是我们这批货里最值钱的一个了,要这个数。” 他比了一个手势,老二吃了一惊,他担心大哥这样狮子大开口,会把这上门的生意给送走,但大哥是他们家中最有本事的,他做什么决定都不会出错。 你看,今天这不也是么,他原以为这种晦气的怪物该是无人问津的,结果这怪物却是他们的开门红,所以老二便闭上了嘴,只看那个小姐怎么说。 乔薇薇扫了他一样,循着脑中的记忆,知道这人狮子大开口了,按照他的开价,都够在这里挑两个奴隶了。 可乔薇薇觉得不妙,她只匆匆看了一眼那个男人,就觉得他气息微弱,仿佛下一秒就要死了。 她心中着急,可是面上却冷静,骄矜的扬了扬下巴,从自己口袋里直接掏出一个金元宝,然后道:“把你那斗篷脱了,帮我把这人抱马上去。” 卖奴这样的事情在她生活的时代也有,她不赞同不支持,但是凭她一个人,除了给钱,没法立刻把人从这里带走。 领头人看见金元宝,眼珠子都直了,别说脱斗篷,就算让他脱裤子,他现在恐怕都是愿意的。 他盯着那锭金元宝,扯了一把站在后面的老二,“快……快,别让贵人等急了!” 老二被扯了一把,总算回神,从大哥手中拿过披风,盖在黑衣男人的身上,然后指挥着架着他的两个人,把人放到了马背上。 天哟,这哪是开门红,这开门就是个金元宝啊! 乔薇薇转头扫了一眼,然后把那枚金元宝抛给领头人。 她身后一个拿着扇子的公子哥调笑道:“好妹妹,有这样多的银钱,哥哥我都肯跟你走了,你何苦非要买个丑八怪回家呢,当心沾染什么怪病,也毁了你这身好皮囊!” 周围的人跟着一通哄笑,乔薇薇眯眼看了那油头粉面的男子一样,一脚踹在他的膝弯处,那男人被她踹了一个跪趴,在她面前磕了个头。 乔薇薇扯过领头人腰间的水壶,打开塞子,兜头浇在那男人的头上,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今日出门早,哥哥怕是没来得及漱口,我帮帮你,不用感谢。” 人群中再次哄笑。 但是落在她身上那意味不明的目光却少了好些。 乔薇薇走出人群,翻身上马,将人群的哄笑声和那纨绔的怒骂全都抛在了身后。 她的手指朝斗篷里探去,摸到了什么又硬又软的东西,触感有点奇怪。 可几乎已经停止跳动的脉搏告诉她,那就是脖颈。 这男人这次又糟了什么罪呢?又是什么身份呢? 乔薇薇思索着,很快便回了春风楼。 老鸨不是傻子,乔薇薇说自己困了,她就真的信了,她半夜进门去看的时候,发现床单不见了,她还丢了一只金钗子,她快被乔薇薇给气死了,派人出门找了一夜。 春风楼的人在城门口发现了乔薇薇,一路跟踪过来,送信的人都没赶回来,乔薇薇就自己回来了。 老鸨坐在门口,确认走进来的是昨夜逃跑的乔薇薇,老鸨心中惊异,但张口就是一声冷笑:“你怎么不跑了?” 嘴上这样说着,可是她心里也得意,乔薇薇跑不了,她的卖身契还在她的手里。 乔薇薇却没空跟她掰扯,指着马背上的人道:“把他帮我带上楼去,去我的房间。” 老鸨皱眉,想要骂她神经病,但是乔薇薇却走近了一些,捂着她的嘴,用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想救你儿子么,想救他你就听我的话。” 她这副认真严肃的模样,与平时那怯弱畏缩的模样判若两人。 老鸨心里咯噔一声,暗骂这女人能装,连她都被骗了,可是乔薇薇的话却让她的心脏狂跳不已。 她有个儿子,是当年无知时被一负心汉哄骗着生下来的。她是被他养在外面的外室,她原本只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是这个男人给了她从没感受过的温暖,他说只要她生个儿子,他就抬她进门。 可是她生了儿子,那男人的正室却打上了门,将她羞辱了一遍,又要抢走她的孩子。 曾经温言细语说要疼她一辈子的男人像个龟孙子一样缩在他妻子的后面,一句话都不敢说。 那时她就知道,男人全都靠不住。 她冒着风雪抱着自己的孩子离开那男人买的院子,去春风楼找了曾劝她来卖的老鸨。 她长得好,就算刚生了孩子,元气大伤,也姿容尚在。所以她很快便在春风楼站稳了脚跟,搭上了一个官爷。 在她的鼓动之下,那官爷寻由头发落了那男人一家,他们全家都下了大牢。 大仇得报,那个官爷说要娶她回家。 可她廖春芳已经看透这些男人,她宁愿在这青楼中被人骂低贱,自由自在的活,也不愿意再去那些男人的深宅之中做怨妇,只为一个清白的名声。 再说了,如今这世道,只笑贫,根本没人笑娼。 她虽对男人绝情,可她儿子是她身上掉下来的骨肉。 她本就是孤女,对亲情有一种近乎偏执的渴望,这是她的孩子,随了她的姓,跟那狗男人没有关系,他不过是提供了一颗种而已,所以她很爱自己的孩子。 可她的孩子因那日正室闹上门来受了冻,从那之后身体就一直不好,三天两头的生病。 后来更是因为出了趟远门,从马上摔下来,断了腿,一直躺在床上。 她请了临州城中和这城周最厉害的大夫过来给儿子看病,可是一无所获。 廖春芳听不得这样敏感的话题,只要一听到,她心中就忍不住升起希望。 她虽恼恨乔薇薇擅自逃跑,但她现在这副模样,明显不是孤女那么简单,万一呢。 老鸨只能压下心中种种疑惑,反正人在这里,这是她的地盘,乔薇薇耍她,她就把人扣下。 在脑中一番思量之后,她朝两个门口的伙计挥挥手,然后问乔薇薇:“什么人,你可别把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往我这里带。” 她朝那黑色的斗篷看了一眼,只看见了一缕脏兮兮的长发,那人全部地方都被黑色的斗篷拢得严严实实,甚至分不清是男是女。 乔薇薇说:“刚才在集市上买来的奴隶。” 老鸨看了她一眼,隔着她,两个赶回来报信的人也站在门口,乔薇薇刚才在集市上的种种,他们全都看在眼里,所以当他们的主子看过来的时候,他朝廖春芳点了点头。 不是什么犯人或者危险人物,老鸨的心又放下了一些,她不知道乔薇薇哪来的钱,但她知道,就算问了,对方也不见得说实话。 乔薇薇说:“给我打一桶热水上来,一个时辰后,我去廖公子的房间帮他诊脉。” 廖春芳惊疑不定:“你真会看病?” 乔薇薇笑:“我不会看病,那你还有别的办法吗?” 廖春芳闭了嘴。 她为儿子的事情伤透了脑筋,要不是她没那个本事,她恨不得把皇城的太医都给请过来。 反正乔薇薇试这一下,她又没有损失,万一呢? 她转身走了,走前让身后的丫鬟给乔薇薇送热水。 乔薇薇走上楼去,男人被放在她房间的软榻上,房间中的人已经退了出去。 她坐在软榻边,慢慢揭开黑色的斗篷,他身上有血污,刚才那一番折腾又让伤口裂开了,屋中的毯子都被滴了几滴血。 随着黑色斗篷被揭下,男人的脸慢慢暴露在空气之中,他的眉眼还是记忆中熟悉的模样,但是这张脸的皮肤却并不光洁无暇,而是染上了斑驳的黑。 乔薇薇皱眉,竟没能一下看清那是什么东西。 她犹豫着伸出手去,粉嫩温暖的指尖慢慢落在他的额前,接连着黑色的长发,他额前的皮肤长出了冰凉的黑色鳞片,新生的黑色鳞片。 乔薇薇心中震惊,心脏狂跳不止,她柔软的指腹触在那黑色的鳞片上,这些鳞片在光下泛着幽邃的冷芒,但因为刚刚从皮肤下冒出头,摸上去却是软的。 男人的半张脸密布这样的黑色软鳞,像是贴上了一个黑色的面具。 软鳞慢慢隐没于脖颈之间,鳞片与肉交接的地方覆着一层薄膜,是已经冰冷下来的皮肤。 沿着脖颈往下,乔薇薇解开了他的衣服,他的身上也是鳞片斑驳。 某种诡谲的力量似乎正在身体中与他争抢身体的控制权,它还没有彻底征服他的身体,所以越是往下,那鳞片就越是斑驳稀疏,慢慢从黑色的鳞甲变成了尚未从肉中长出的透明软片,将那一片白色的薄皮撑成了鳞甲的形状,若不仔细看,那便是密密麻麻的凸起,像是某种皮肤的病症。 乔薇薇的掌心最后落在他的心口,那里的心脏已经快要停止跳动。 她从怀中摸出灵玉瓶,这小瓶子的玉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样的天材地宝,被她放在衣襟里那么久,依然冰冰凉凉的,摸着有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乔薇薇从里面捏出一粒药丸,要送进男人的嘴里。 这药药性温和,对疗愈内伤和亏空有奇效。他受了很严重的内伤,外面也有不少口子在流血,用这个正合适。 她不想贸然从外面找个太医过来,她还不知道对方这样是不是有仇家呢,这奇怪的模样,被人看见了,说不定要被抓到别处去。 乔薇薇凝眉捏着那颗白色的小药丸,探进男人嘴边,启开他的唇。 那种温暖的感觉越来越近,几乎要贴到他的身上来。 宋淮青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可他好像还能感觉到一些真实的温度。 他紧闭着双眼,感受着体内的毒,他的内脏慢慢被溶解,由内而外散发着一股腐毒的气息,那种腐烂的味道钻进他的鼻腔和口腔,让他作呕。 就在他要被腐毒淹没的时候,那股温暖却带来了难以描述的淡香,香气钻进他的鼻间,他忽然变得又饿又渴。 一种属于野蛮恶兽对食物的渴望霸道的侵袭而来,几乎是想也不想的,他张嘴,咬住了那致命的味道。 乔薇薇惊呆了。 她把药丸送入男人口中,可是他张开薄唇,却露出两颗兽类的尖利毒牙,毒牙刺破她的手指,咬出了血花。 这牙肯定是有毒的,因为她一点痛觉都没有,像是被麻痹了一样。 鲜红的血与药丸一起被吞入口中,乔薇薇从他口中抽开手指,看了一眼。 手指上没有伤口,连血都没有。 她鼓着腮帮子,忍了一下,最后还是抬手,在男人那半张完好的脸上用力捏了一下。 敢咬她!! “乔小姐,热水好了,给你送进来么?” 外面响起敲门的声音,乔薇薇转过头,扯上里间的屏风,出去了。 躺在那里的宋淮青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被救命恩人给狠狠记了一笔。 他躺在那里,有什么东西入了他的口,他凭借本能将其吞咽下去,那东西流进他的身体之中,流过染了腐毒的地方,慢慢带来一种神奇的力量。 那股暖意安抚了他,摧枯拉朽般给他注入了某种神奇的力量,柔和的安抚着他已经坏死的神经和一寸寸腐烂的血肉,让他开始重新有了生机。 乔薇薇接了热水,又把人给打发了出去。 她用热水拧了帕子,走过屏风,刚走了一步,就被定在原地。 因为她离开这一小会儿,屋中的男人醒了,他睁开了双眼,眼睛是金黄色的,那片令人迷幻的金黄之中,黑色的竖瞳死锁着她的脸,装满了警惕。 乔薇薇被他看得发毛,试探性往前走了一步。 那双金色的眸子落在她的手上,暗含危险。 乔薇薇又走了几步,攥着帕子,蒙在了他的眼睛上。 宋淮青的眼前一片湿软,大块的模糊色块消失了。 即便睁着眼睛,他也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看不清面前的人是谁。 可是被关进笼子、戴着镣铐时那种冰冷的感觉消失了,他躺在一个很软的地方,身上被拖行而出的擦伤似乎都没那么疼了。 面前好像有个小太阳,她每靠近一分,他的冷就少一分。 乔薇薇将那块温热的帕子摁在他的脸上,从他的脸上擦过,擦掉了上面的泥污。 宋淮青本能的警惕着,可是这种前所未有的舒适感觉又让他止不住的想放松。 他闭了闭眼,努力收拢了一些理智,只能任由湿热的帕子擦过他的脸、脖颈、胸膛。 他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乔薇薇一点一点擦净他的皮肤,给狰狞的伤口止血涂药。 他的伤很重很重,还中毒了,除了那些已经凝成血痂、或者重新撕裂的伤口,还有皮肤下的黑色淤毒,乔薇薇一开始还因为对陌生又奇怪的身体感到新奇,后来却只剩下了揪心。 就这副模样,她但凡晚到一刻钟,任由那些人把他扔到别的地方不管,他肯定就死定了,活不成了。 他到底经历过什么,才变成这样的? 她快速处理好了对方身体上的所有伤口,甚至还给他把那头沾着血污的长发给洗干净了。 她笨手笨脚的,因为从来都是宋淮青伺候她,她从没这样费心费力的动过手。 乔薇薇觉得平时见宋淮青给她洗长发的时候还挺轻松的,到了她这里,好几次都扯到了男人的头皮,或者牵到他的伤口,她看着都觉得疼。 但她想,这也没办法嘛,她不会呀。 可她都这么努力了,等他醒来,肯定得让他报恩的。 搬走两大盆血色污水,在房间中重新燃上香薰,总算没有那股要命的血腥之气了。 而且因为用了药,他的气息看上去也沉了些,不像刚才,几乎停止。 乔薇薇舒了一口气,把手放在他的心脏上,感觉到了微弱有序的心跳声,觉得他应该不会有断气的危险了。 她对男人说:“我可累死了呀,等你醒来,记得报恩啊,你的恩人叫乔薇薇。” 她“唔”了一声,补充道:“也不用你做什么,以身相许就行了,瞧你这狼狈的模样也不像个有钱的,你要是听话,以后我可以养你。” 说完,自己就乐了。 她转过身,又从瓶子里捏出一颗小药丸,把药丸磨了三分之一的粉末,然后将剩下大半枚收了起来,将药粉藏在指甲里,这才退出房间,下楼去了。 廖春芳一直想着乔薇薇说的话,现在一个时辰已过,她焦灼着,看着病床上的儿子。 儿子先天不足,断腿之后身体更加虚弱,刚才又咳出了一口血来,看得她揪心不已。 廖琦见娘又露出了那种难过的表情,苦笑了一声,握住她的手道:“娘,儿子早就是这副模样了,您怎么还没适应,还皱眉呢,你最怕老了,皱眉要变老的。” 廖春芳气得一边掉眼泪一边就要伸手掐他,叫他不要胡说八道,可看他那副虚弱的模样,又怎么都下不去手,廖春芳只道:“我迟早要缝上你这张嘴。” 廖琦苦笑。 就凭他这副破烂身子,现在也就只能眨眨眼,动动嘴皮子了,他娘要是把嘴都给缝上,他恐怕就真与死人无异了。 廖琦还想再安慰她两句,却在这时,外面的门被人敲响了。 廖春芳用帕子摁了摁眼角,以为是送药的丫鬟来了,就道:“进来。” 大门被从外面推开,送药的小丫头端着药碗,身后跟着乔薇薇和给廖琦治病的大夫。 廖春芳刚刚被儿子说的了那样的话,心里憋闷,着急想抓一根救命稻草在手里,见乔薇薇终于过来了,便急急道:“你到底有什么法子,快点给他看看!” 乔薇薇拦住端药的小丫头,笑道:“廖妈妈,咱们提前说好,我若能救你儿子,我就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我的债务一笔勾销,你不仅不能再让我给你接客,还要帮我除掉贱籍。” 廖春芳能平稳在这临州城经营最大的妓院,那必不是有钱就行的,否则男主想要铺开情报网,也不会选在这里,廖春芳有这个本事。 廖春芳心里还是不信,但是她不会把话说死,她看着乔薇薇,要看她怎么做。 乔薇薇后退一步,招招手,让小丫头端来药。 她之所以能这么肯定这药能治廖琦,是因为原本剧情里,廖琦就是被这药给救了,但那时,是席风把药拿出来的。 从那之后,廖春芳就是他的人了,有了廖春芳这春风楼的老板帮衬,席风的情报网更是如鱼得水。 医治廖琦的大夫道:“这药是乔小姐在厨房用自己的方子煎的……我行医几十年,没见过这样的方子,但里面的药于公子的病情都有好处,也无相克之处,廖夫人不妨试一试。” 廖淑芳警惕道:“你都没给我儿子诊脉,怎么知道要开什么药?” 乔薇薇故作惊讶:“可我见过他呀,这还看不出来么?” 廖淑芳心里打鼓,乔薇薇只在刚来那天见了廖琦一面,那就能看透她儿子的病么? 但她信任的大夫说这药没问题,大不了就是依然没用。 廖淑芳咬牙道:“你过来。” 小丫头依然过去,服侍廖琦喝药,乔薇薇笑眯眯的看着。 她根本不懂医术,倒是原主在山中的时候读过奶娘给的医书,知道怎么分辨药材,她在厨房抓的药只是滋补用的,只不过这方子出自乔家重金买来的医书中,市井寻不到罢了。 这都是她的掩饰,她主要是把那粉末喂给廖琦。 廖琦长到这么大,几乎是从药里泡大的,所以他喝苦药,连眉头都不眨一下。 廖琦喝了药,又歇下了,廖春芳这才得空与乔薇薇好好聊一聊。 她挥退了小丫头和大夫,带着乔薇薇来到了自己的房间。 宋淮青躺在那里,身体没了黏污血腥的味道,那股温暖在他身体中流淌着,流过被腐毒化成碎块的内脏,流过暴烈阴邪的蛇丹。 蛇丹与他在体内争夺,本快要把这具身体耗到枯竭死去,到了这个程度,他们全都两败俱伤,内丹中残存的灵识慢慢消磨殆尽,终于放弃抵抗,开始尝试与这具没有被磨死的身体融合。 身体的主人意识到这邪妖竟想要融进自己的身体,把自己也变成一个怪物,脑中的抗拒再次掀起了反抗的意志。 但是他的五脏已成脓血,如果不趋附这贪婪淫|邪的造物,这具凡胎必会枯竭而死。 所以塌上的人扭曲而痛苦,他滚落在地,黑色的鳞片在皮肤上若隐若现,那修长有力的人类双腿搅在一起,似被敲碎缠绕,变成一条粗壮的蛇尾。 蛇尾长而蜿蜒,有力而扭曲,其上鳞片均匀,闪着冷硬剧毒的幽光。 男人的妖瞳中闪过浓烈的自我厌恶,他的十指扣于地上的薄毯,胃中翻搅,吐出浓黑的毒血,血中夹着碎裂的内脏,侵蚀着地上的薄毯。 他头痛欲裂,体内如烈火灼烧,迫切想寻找些阴凉。 他本能的想走向窗口,抓住窗外流进的清风,但巨大的蛇尾桎梏着他的行动,让他的行动变得笨拙。 最终还是强大的邪妖内丹占据了上风,获得了身体的主导权,人身蛇尾的玄色巫蟒冲出窗外,在浓稠的夜色中沿着墙壁爬行,路过三楼的雅间窗口,主导身体的权利再次被主人夺走,那双苍白修长的手紧紧抓在床边,喘息之间,他听见的里面的谈话声—— 席风坐在刘长英的对面,刘长英是临州城出名的纨绔,是春风楼中的常客,他不但好色,更是口味刁钻,喜欢在床笫之间玩些花样,那些奇怪的招数害死了不少姑娘,但他有钱,刘家在临州城有钱有势,没人敢拿他怎么样。 席风便是要与他说明日拍卖花魁的事情,这是他一早设计的计谋。 “听说那新来的花魁有倾城容色,刘公子肯割爱在下感激。” 他与刘家有恩,在刘老爷那里也有面子,要说这无法无天的刘长英还有什么害怕的人,那必定就是他老子了。 所以当他与刘长英提起高价抢夺春风楼的新花魁,以拯救对方于危机之计来博得对方的好感时,刘长英虽不舍,但也勉强同意了。 只不过同意归同意,刘长英的心里毕竟不痛快,阴阳怪气的跟席风道:“席公子可知明日我不但失去了拿走美人初苞的权利,还失去了给她取花名的机会,我这损失可着实不小啊。” 席风当然知晓,既然一开始就挑中乔薇薇,那他必定把人给摸透了,她是个孤女,是被卖到这里来的。 廖春芳觉她容色倾城,一心想把她卖个好价钱,这几天势头造得很足,又是初夜、又是命名的,吊足了人的胃口。 但那又如何,这女人留给他就有更大的用处,给这色鬼占去才叫浪费。 可没有这色鬼,又是不行的,要是没有他吓一吓那个胆小的美人,对方又怎知他才是她的英雄、对他死心塌地呢? 两人坐在房中,商讨了更多的细节,聊得最多的自然也是乔薇薇。 宋淮青浑浑噩噩的攀在那里,争抢着身体的主控权,愈发激烈的体内争夺让他沾染了邪妖的残暴与狰狞。 他记得半昏半沉之间,他听到过这个熟悉的名字,那个名字似乎还带着温度,流在他的身体之中。 宋淮青分辨不清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但是听见屋中那两个男人对这名字的一声声淫|浪调笑,心中那股残暴早已烧没了理智。 夜中,黄金色的妖瞳比灯火还要亮上几分,点着灯的雅间里,一条粗壮如水缸口的黑色蛇尾由窗外探进屋中,精准的缠住刘长英脆弱的脖子,由脖子蜿蜒盘旋着往下,勒紧了他的身体。 刘长英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身体就被缠住了,冰冷黏腻。 一阵窒息的感觉后,锋利的黑色长鳞刺进他的皮肉,巨大的力道让他的脸青到发黑,他被这有力的长尾绞缠着,几乎能听到身体的骨头发出噼里啪啦的碎裂之声。 他眼珠暴突,张着嘴,甚至来不及喊一声救命。 转瞬,他的身体便被绞成了好几段,剧毒腐蚀血肉,将那一段一段的碎肉化成了一滩脓血。 长尾扫过房中,带倒桌椅,从刘长英被异物缠住那一刻,席风就完全傻了,直到屋中发出巨响,那粗壮的长尾扫过,横撞在他的腰间,他才完全回过神来。 他们在屋中谈事,所以一开始就挥退了伺候的女人和小厮。 这会儿,听到屋中的动静,门外候着的下人推开门,想要查看主子是否有吩咐,可下一秒,他脸色刷白。 常陪着刘长英的两个女人见这人傻了一般,笑着凑上前,也探头朝屋里看去。 下一秒,一声惨叫划破楼中的欢声笑语,乔薇薇与廖春芳,也被惊住,停止了交谈。 貌美花魁拒做怨种后3 我养的蛇奴变成…… 春风楼可不是什么随便能闹事的地方,所以廖春芳已经很多年没听到过这样的声音了。 当声音响起的时候,她直觉不妙,心头一凛,皱起眉,转身就往外面走去—— “怎么回事?” 乔薇薇也好奇的向外张望,见廖春芳走下楼,也要跟下去。 廖春芳被小丫头领着来到三楼的雅间,她只看了一眼门口的号牌,心中就“咯噔”一声,因为这是刘长英常待的包房,要是刘长英在他们春风楼出事,那可了不得了。 廖春芳疾步上前,拨开人群,厉声道:“怎么回事!” 说话间,她也看清了房中——桌椅倒了一地,花瓶和茶碗也被打碎了,屋中像是发生过异常剧烈的打斗,地上还沾着血。 屋中有个男人,男人似遭到重击,虚弱的瘫倒在那里,后背汩汩流血。 廖春芳见刘长英不在这里,大大松了一口气,这才转头去看地上的席风。 这个席公子,她倒也见过几面,对方神神秘秘的,也不是个小人物,但他不是临州城的人,既不是当地有权有势的人物,她就没那么紧张了。 廖春芳拍了一把身后的小厮,道:“还愣着干什么,没见这公子受伤了么,快点吧公子扶起来去找大夫!” 小厮踉跄了一下,转头跑出去了。 他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多血,着实是有些被吓到了。 按理说,席风该是有暗卫的,可不巧,他见刘长英,属实是临时起意。 这件事是他们老早就商量好的事情,今晚席风办事途经春风楼,想起刘长英那好色的秉性,怕他临时反悔,这才上来提醒他一句。 暗卫自是去帮他办事了,按照计划,他只要在这里待一刻钟,跟刘长英确认过事情,就离开了,他自己也是个高手,有功夫在身,席风实在难以想象,什么样的致命意外,会突然发生在他的身上。 可就是发生了,一般人伤不了他,但是残暴强大的邪妖根本不输于人类的范畴,它是超越了现有认知的存在,一个照面就能让他濒临死亡。 席风的肋骨被那一击撞断了,他的手擦过地上的碎瓷片,裂开了口子,伤口沾染了毒液,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烂。 他途经人群,乔薇薇也看见了那只发黑的手。 她惊得后退一步,皱眉看着小厮抬着他慌张远去的背影,脑中突突的,好像想起什么,转身就朝楼上走。 可是她又觉得不可能呀,她的人正人事不知的躺在塌上,连抬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骚乱之声在她身后慢慢变小,她在楼梯拐口停了一下,去厨房要了点吃的。 她已经跟廖春芳约定好了,若她真能治愈廖琦,不但不需卖身,廖春芳还要撤掉看着她的人手,好吃好喝的伺候她。 她折腾了这么久,始终都没好好吃顿饭,现在一想起来,胃口在咕噜咕噜的抗议,怎么都扛不住了。 春风楼的美人漂亮,食物也是一绝,她端着两个大盘子,身后跟着小丫头,走进厨房,跟选自助餐似的,看见什么都往盘子里面放,小丫头跟在后面,看得一愣一愣的,古怪的看着走在她前面的美人,不理解她娇小的个子怎么能吃下这么多。 但她没有多嘴,只是默默的跟着。 乔薇薇挑了吃的,然后又要了一壶花茶和两个话本子,这才回了自己的房间。 东西放在桌子上,小丫头退出去,关好门,乔薇薇看了一眼桌上香喷喷的饭菜,绕过屏风,去看她捡来的男人。 她绕过去,倒吸一口气,低头去扶摔在地上的人,男人身上那件刚换的衣服已经被撕破了,破成了一条一条的碎布,乔薇薇沉默着,也不知道这个彻底晕死过去的人到底是怎么把一件好好的衣服折腾成这样的。 她朝窗口望去,窗口的方向很空,什么物件都没有,但是她走过去,还是在木头做的窗棂上发现了一些被硬物刮擦过的痕迹。 可是趴在窗口往下望的时候,只有漆黑的夜空。 难道是有人进来找他了? 乔薇薇想得头疼,看见地上的人就觉得来气,鼓着嘴巴不想管他了,她想把人扔到塌上,但是想了想,再滚下去一次,人就要摔傻了,于是她便任由男人躺在地毯上,自己跑过去吃东西了。 楼下,刘家的人闻风而来,在春风楼闹起了起来。 刘家的管家说:“我们家少爷今晚出门的时候只说来了你们春风楼,结果包房里面出事了,人不见了,你们也说不清这是怎么回事,你们就是这样开门做生意的?” 廖春芳也不是吃素的,她站在刘管家的面前,丝毫不畏惧:“我说刘管家,你可别血口喷人,刘少爷是我们楼里的常客不假,但你这出事是怎么说的?我们的人一直在外头守着,进门的时候就只看见个席公子,你要找也是找他呀。” “您要是还有话,一会儿等着跟官爷说,我们已经报官了,您瞧瞧我这屋里的宝贝,全给砸了,我都没处伸冤呢!” 这要是在他们楼里受伤了,她说不得还得好好赔罪,可是这人根本不在楼里,想让她认下这个亏,那是门儿都没有的,要是不愿意,你就拿出证据来呀! 刘管家也心中打鼓,小厮说他一直守在门口,他们连一声喊叫都没听见推开门的时候少爷就不见了,他们看见一条黑色的巨蟒从窗口钻了出去,消失不见了。 可小厮的话根本就不可信,要真有他说的那么大的蛇,怎么可能一点动静都听不见? 那畜生走在街上,底下来来往往的路人不害怕的么,当人家都是瞎子么? 管家只当他是吓傻了,瞎说的。 可是少爷到底在哪? 他心思来回的转,最后还是带着人朝医馆走去,打算先去找席风问问情况。 刘家与廖春芳无冤无仇,只有利益捆绑,所以廖春芳犯不着动他们家少爷。 可是席风呢,席风与他们家有恩,最近往来频繁,也没有仇,那到底是谁呢? 乔薇薇不知道外面那些人的掰扯,也不知道她其实已经见过那个男主了,他明天来不了了,因为他不但受了重伤,断了好几根骨头,手臂也要因为中剧毒而被截去了,性命都难保,还谈什么来收拢人心呢。 她终于好好吃饱了一顿饭,然后她推开房门,找上廖春芳,说:“给我换个房间吧,要个大床。” 廖春芳的神色有些怪异,虽然在刘管家的面前说得硬气,但她心里也明白,人是在她这里不见的,刘家要是找不到掳走刘长英的人,肯定还得回来,所以她还在想应对的法子,一时头疼不已。 听见乔薇薇的话,她愣了一下,然后调笑着道:“你倒是有本事,进了这种地方,不但不卖身,还给自己买了个男人伺候。” 饶是她见多识广,也从没听说过这样的事情。 乔薇薇:“……” 她真的只是单纯害怕那不老实的男人又从窄塌上滚下来啊。 乔薇薇在廖春芳越来越暧昧的目光下翻了个白眼,也不想解释了,只说:“快点安排!” 她这样的态度,反倒叫廖春芳放心了,她越要留在这里,就越说明她不是耍她,说不定她开那药真有用。 廖春芳还要想事情,挥挥手让手下安排了。 春风楼的主楼只是姑娘们住的地方,既然乔薇薇不再是这里的“员工”,廖春芳就把她安排到了后面的一个小院,这个小院比她刚才的房子朴素了一些,但是却宽敞了不少,也没有那种香粉的味道了。 乔薇薇指挥这小厮把人高马大的宋淮青放在大床上,然后叫小厮送些吃的来。 她走过去拉下斗篷,检查他身上崩裂的伤口。 这时她才惊奇的发现,他身上那些伤,严重一些的重新崩裂开了,但是有些细小的伤口却已经痊愈了,那些又黑色淤毒的地方,颜色也消减了一些,看着没有那么严重了。 乔薇薇看着他的眼神愈发古怪起来,这一番折腾之后,床上的人终于有了转醒的迹象。 这次,乔薇薇就坐在他面前,那样看着他。 宋淮青睁开眼睛,依然模糊不清,他闷哼了一声,似是极其不舒服,身体的虚弱让他的大脑愈发的警惕,几乎是想也不想的,就伸手攥住了旁边人的腕子。 他手下用力,将面前的人掀翻在床,手指抵住了她致命的地方。 男人嘶哑着开口,他自己都觉出了这声音与从前的不同。 他是金尊玉贵的太子,从小饱读诗书,有大儒从旁教导,书香门第的母妃亲自教他礼仪修养,父皇从小悉心叮嘱,即便是微服私访,穿上寻常的衣裳,也会被旁人赞一句“公子如玉”。 可此时,他本清正朗润的声音透着一股寒凉和阴鸷,呕过毒血的嗓子嘶哑冷沉,这样的声音只能让人想到不详的鸦。 乔薇薇被他抵着,那只没被禁锢的细白手指戳在他的额头,然后藏于袖间的刀尖从他的额头和侧脸的斑驳鳞片划过,也停留在了他脆弱的喉:“放开我,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不要不识好歹。” 声音清甜娇气,钻进他的耳中,像在心尖注入了一汪沁人心脾的冰泉。 宋淮青微微低着头,两个人以这样亲昵又互相防备的姿态对峙了几秒钟,最后,他沉默着松开了手。 他虽不能视物,但是他认得这声音,就在他要踏进生死界限的时候,是这个声音和她身上温暖的感觉将他拉了回来。 犹豫着,他最终还是先放了手。 他睁着金黄色的兽瞳,想要对焦,看清面前这人的样貌,可是没有用,大块的色团倒是缩小了一些,但在他面前的,还是模糊的一团,看不清面前人的样貌。 可是宋淮青不愿意让人发现他的弱点,所以没有出声。 乔薇薇从床上起来,用小桌子把粥和清淡的小菜端到了他的面前:“饿不饿,吃点东西吧。” 宋淮青犹豫着从她手中接过了白瓷小勺,端起了粥碗。 虽然眼睛看不见,但是随着与妖丹的融合,他的嗅觉、听觉全都变得无比敏锐起来。 坐在这里,他若凝神,甚至可以听见対街的酒楼中,店老板算账的声音。 所以他谨慎一点,倒也能把东西吃下去,不漏出破绽。 乔薇薇看着他安静的吃东西,见他吃得差不多了,这才又戳了戳他,问:“你叫什么,是哪里人,为什么被商队跟奴隶锁在一起?” 宋淮青回忆了一下,他与亲卫走进荒漠,是想找寻那祭司所说的神明的,可是后来,沙漠中发生了一场厮杀,他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他带去的亲卫全都死了,他也手执长剑,倒在一地的沙尘里。 他受的是致命伤,他本也以为自己活不成了。 听着女人的话,难道是路过的商队把他给捡回来的? 宋淮青抿着薄唇,想要想起更多关于沙漠中的细节,但是记忆的最深处,他好像只看见拔地而起的百座黄金高塔,那些高塔也在记忆中慢慢模糊,直到变成一团影子,什么都不剩。 他放下白瓷小勺,用嘶哑的声音说:“抱歉,我不记得了。” 他不记得在沙漠中都发生了什么,但他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周围又是什么人。 他贵为太子,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不能贸然暴露身份。 乔薇薇挑眉。 不会吧,又失忆呀。 她摸了摸小可怜的头,想了想,又给他嘴里塞了颗橘子糖。 “那你慢慢想,先把伤养好了再说吧。”她叹气。 宋淮青猝不及防被喂了一颗糖,口中一甜,糖在唇齿中化成蜜流进食管。 他很奇怪,虽已克制住所有警惕和残暴,但手下却捏着救命恩人细白柔软的的腕子,凑近了她,不解的问:“为什么救我?” 乔薇薇低头,瞧着他冰凉的手,答非所问:“你是妖怪吗?” 他笑,笑中又带了些危险,尽管他不愿,可是他控制不住情绪,不知何时又开始喜怒不定起来—— “我是,你不怕我我么?” 那奇怪的东西不断与他争抢着控制身体的权利,宋淮青摸着自己的皮肤,便从上面感觉到了异样的东西,那可不是人的触觉,他可能已经变成了一个怪物,这样的发现让他都有一种自我厌恶之感,这也是他不愿承认自己是太子的缘由。 变成了这副模样,他连人都不算了,还算是哪门子的太子呢? 难道他的父皇、他的老师、满朝文武,这天下百姓,会接受一个妖邪一般的储君么? 他们必定会把他活活烧死,才能平息心中恐惧的。 乔薇薇听罢,看了看他。 她曾在某一地下生物实验室搞过情报,那里奇奇怪怪的东西可多了去了,看麻了就不觉得有什么了,所以她还真不觉得宋淮青这副模样有什么稀奇。 她叹了口气:“丑是丑了点,但你知道我花了多少钱把你买回来么,你还用了我的药,喝了我的粥。” 宋淮青一怔。 他没想到对面的人会是这种反应。 乔薇薇戳他的额头:“我都一笔一笔记下来了,你还咬了我,你记得,到时候要还的。” 说罢,她把小桌子端了下去,扔给他一套新衣服:“自己换吧,我可不伺候你了。” 衣服被不客气的扔到脸上,可是宋淮青依然僵硬的靠在床榻上,愣了很久都没说话。 这座小院子有两个房间,乔薇薇推开房间的门,回到了隔壁。 吃好喝好,宋淮青也醒了,廖春芳也不会卖她了,乔薇薇的身体骤然放松,觉得嗓子和鼻子都有些不舒服,头也有点晕。 昨晚冻到了,可能要感冒了。 她皱了皱鼻子,不太高兴,自己走出门,找厨房要了些药,熬了一碗姜汤。 她可不能感冒,这里没有感冒药,治起来不知道多麻烦。 乔薇薇在厨房蹲了一会儿,跟厨房的小丫头聊了会儿天。 她看了看角落里那一袋子土豆,好奇的问:“这东西怎么放这儿啊,菜不都放隔壁么?” 小丫头熬着药,笑着跟她说:“这是外蕃的玩意儿,前两天有个商队从咱们临州城经过,在楼里喝花酒,送给香梅姐姐的。” 香梅也是春风楼里面的姑娘,长得很漂亮。 乔薇薇说:“那怎么不吃呀?” 土豆多好吃呀! 小丫头说:“那客人说这东西是煮着吃的,可咱们煮熟了之后觉得没滋没味的,厨房的大师傅忙,没空研究,就堆在这里啦。” 乔薇薇眼珠一转,说:“这东西我见过,我给你写两个方子,你明天让厨房的人给我做好了端上去。” 说着,她推给小丫头两块碎银子,一块是给她的,另一块给厨子。 小丫头原本还有点犹豫,可看见银子,立马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欢欢喜喜的应了。 乔薇薇跟小丫头聊着聊着,姜汤就煮好了,乔薇薇皱着眉头捏着鼻子一口气喝光,然后往自己嘴里塞了颗橘子糖,这才开始呼吸。 小丫头被她逗得直笑,乔薇薇放下碗,也给她塞了一颗糖,这才转身离开了。 第二天,她是被廖春芳给敲门叫醒的。 廖春芳火急火燎的,显得有些急迫,叫她的称呼都改了—— “薇薇啊,起了没有啊。” “你那药太厉害了,琦儿一夜都没咳血,气色也好了不少,你能不能再去看看他呀。” 青楼白日不营业,那些姑娘丫头们也不过清晨才刚睡下,乔薇薇虽然早早就躺下了,但是那一碗姜汤让她浑身冒汗,所以她也折腾了半个晚上才将将睡过去,这会儿睡得正熟,却被廖春芳那聒噪的声音给吵醒了。 乔薇薇睁开双眼,生无可恋。 隔壁的宋淮青一夜没睡,这一夜比任何人都要煎熬,他好不容易清醒了过来,拢回了属于自己的意识,却又要接受自己已于妖邪成为一体,无时无刻与爆裂的妖丹争夺主导身体的权利。 每当触摸着自己的身体,感觉到脸上与皮肤上的嶙峋和陌生冰冷的斑驳时,那阵作呕与自我厌弃便会止不住的让他颤抖。 太子消失在沙漠里,死在寻找旧日神明的路上;太子独自从沙漠中逃出,意外苟活下来,但变成了一个怪物。 这两者哪个传进世人耳中更为中听,自不必多说。 前者或许会让他承为人们心中遗憾的传说,可是后者只会让人们心生嫌恶,让曾经云端上的人跌入腥臭的泥潭。 有时候,英雄就是用殒命换回来的,死去才是对所有人都好的结局。 可是,他又想,他不能死,如果那个传说是真的,他真的要拿出那么多人命去填一个神的旨意么,一下子拆散那么多家庭、亲人,那是神还是魔呢。 每当两种矛盾在脑海中撕扯的时候,那清甜的声音就会出现在耳边,还有一个人,看了他这般非人非妖的可怖模样,却依然淡然的让他活着、报恩。 宋淮青至清晨第一声鸡鸣声响起的时候才睡过去,外面的叩门声响起的时候,他睁开眼睛,安静中突然响起的刺激又险些让他失控。 体内的蛇丹随着他的苏醒而苏醒,再次开始在他身体中释放腐毒。 …… 乔薇薇打开门,廖春芳急切的敲了个空,一个踉跄摔进门里,揪着乔薇薇的衣服,朝她笑,眼中都带着光。 “你醒啦?去看看琦儿吧,他说他感觉好多了……” 她今晨去看的时候都吓了一跳,她已经很久不见自己儿子这么有精神了,王大夫已经把过脉了,他说廖琦那多年不愈的顽疾有好转的迹象,连带着重新接起的断腿似乎都没那么疼了。 廖春芳和煦的笑着,笑得乔薇薇都有些发毛,她觉得,她有些理解,廖春芳原本为何会对席风死心塌地了。 不管这个女人为了生活和名利做过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廖琦都是她心中的光,她是一个为了孩子什么都肯做的女人,她是记恩的,光是这一点,就不知比那些奸猾小人好上多少倍。 乔薇薇披散着头发,道:“有用就好,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出来。” 说罢,就关上门,去换衣服了。 她去看了看廖琦,他的气色肉眼可见的好了不少,乔薇薇像模像样的把了脉,然后说:“先这样吧,不要吃太滋补的东西,虚不受补,等到昨日的喝药时间,再叫我过来,我给他熬新药。” 廖春芳试探性的问:“不能把方子交给厨房的人么,这多麻烦你啊。” 乔薇薇听懂她话中的试探,笑着说:“不能,药方要根据情况变化,一张方子医不好他。” 廖春芳信了,脸笑成了一朵花儿,要乔薇薇去吃点早饭。 乔薇薇想到宋淮青,便去厨房挑了点吃的,然后回了自己的小院子。 她推开宋淮青的房门,连门都没敲。把吃的放在桌子上,走进里间去看他。 男人虚弱的躺在那里,指甲都是黑色的。 乔薇薇看他这副模样,又从药瓶子里掏了颗白药丸,“你是不是又发了毒了,昨天我给你吃了这个,好像管用,要试试么?” 昨天他晕着,任人揉捏,所以她轻而易举就把药给喂进去了,今天不行了,乔薇薇知道他心有警惕,所以提前说明。 宋淮青躺在那里,只觉的有什么要命的东西在散着勾引他的香味,将他本就烧得尖锐刺痛的寸寸神经松开又拉紧,让他疯魔一般的难受。 他的呼吸开始变得粗重,昨日昏沉时的记忆也慢慢上涌,那要命的香气近在咫尺,只要他稍微往前,就能够到—— 不对,那个似乎娇娇软软的姑娘,已经把那股异香凑近了他的唇瓣。 只要他张开嘴,就能够到。 乔薇薇又将自己的胳膊往前伸了伸,哄小孩儿似的:“甜的,不信你尝尝。” 那粒白药丸已经凑近了他的唇缝,只要他张口,那药就会进入口中。 因为这个动作,她的指尖也碰到了他的唇瓣,这短暂的触碰终于让床榻上挣扎压抑的人断裂了所有神经。 噼里啪啦—— 宋淮青觉得他能听见自己的所有理智断裂的声音。 因为升腾的妖邪之欲,因为那股已经递到唇边的异香,他的血液都烧了起来,烧得滚烫,伴随着野性的本能翻涌沸腾。 他手上用力,将可口的食物扯到身边,紧紧贴着他的身体,那种完全拥有的满足之感,让他的兽瞳兴奋的缩紧。 乔薇薇“啊”的一声,贴上了微凉的身体,转眼之间,手中的药丸已经被他吞入口中。 但是下一秒,她的指尖又被咬住了。 她的头埋在男人的怀中,只觉自己的下半身好似被什么东西给缠住了,根本动弹不得。 男人摁着她的脖颈,将那诱人的香味咬进口中,用毒牙刺破,贪婪的索|取。 温暖流入口中,才慢慢缓解了那种焦渴,让他寸寸不安的神经都得到抚慰。 乔薇薇直到抬起头,才意识到自己又被咬了。 她磨着后槽牙,就要发火。 可是那种被冰凉的感觉让她觉得头皮发麻,让她觉得她似乎不是被人咬了,而是被一只毒蛇吐着信子缠住了, 双腿似乎被束缚得更紧了,她被摁着后颈,无法回头,只觉得越来越怪。 她气得想踹他,可是动弹不了。 “你是狗么,让你吃药,你咬我做什么?” 宋淮青得到满足,那被腐毒侵蚀的脏腑都开始变得舒适,他轻眯起金色的眼瞳,第一次,清醒又满足的把香喷喷的人桎在自己的怀中,她像一块小糖糕一样,又甜又软,香味诱人发狂。 他把这块小糖糕用野兽占有猎物的姿态不讲道理的占有,缠绕,融入骨血。 阵痛缓解,他的理智被拽回边缘,可是身体却依然兴奋放纵着。 他笑了一声,虽看不见,依然要紧紧盯着小糖糕。 他用冰凉的指尖摩挲着她的脸蛋,蛇尾偏执的用力缠着,可面上却摆出一副君子雅致的模样,像极了一只藏起刀却对你微笑的假面神明。 他温柔开口:“恩公,救人救到底。” “既然见我是那般面若厉鬼的怪物,都将我带回了家,那你就要有被妖邪缠上的觉悟。” 他觉得变成怪物后的自己真过分啊,他虽还没有心爱的女子,可却从没对女孩子这样无理过,小糖糕是不是都要被他吓哭了? 乔薇薇委屈了:“那你也别缠那么紧,难受。” 声音娇娇气气,你轻不得重不得,也不能吓唬她。 她没哭,也没逃,她可以做他的小糖糕,但他不能让她受委屈。 她不止要他听话,还要让他这样危险野蛮的兽甘愿低头,就算她要他的逆鳞,他都得毫不犹豫的拔给她。 宋淮青的身体僵硬了。 貌美花魁拒做怨种后4 我养的蛇奴变成…… 宋淮青僵硬住了,因为印象中没人对他这样讲过话。 乔薇薇拽着他的衣襟拉了一下,已经意识到自己被什么东西缠绕着的她,头皮有些发麻,见他不动,便又拉了拉:“你就是这么报恩的呀!你要是不听话,我就不要你了!” 宋淮青终于从那种僵硬中缓解了过来,他用奇怪的眼神盯着她,有毒的尖牙摩挲着她的腕子,有力的蛇尾慢慢放松,却依旧绕着她。 乔薇薇觉得不舒服,撑着他的胸膛,犹豫着回头去看,可是回过头去的时候,身后明明是一双完好的人腿,根本没有想象中的蛇鳞。 乔薇薇觉得奇怪,又转身去看他,可是男人也已经恢复平静,他闭上双眼的时候,便盖住了所有凶蛮的情绪。 乔薇薇看了看自己完好的手指,又盯着男人斑驳的鳞片看了半晌。忽然开口问道:“为什么咬我?” 她问:“难道可以给你解毒的,真的不是药丸吗?” 宋淮青复又睁开眼睛,这次倒是平静了许多,他听出了乔薇薇语气中的认真,便想了想。 “嗯。” 说话间,鼻尖仿佛都是异香。 他情不自禁的舔了舔唇。 野兽与人最大的区别,就是人能克制自己的,但是野兽不行,他们是的奴隶。 乔薇薇肉疼的说:“那你早说嘛,你不知道那药是多好的东西。” 既然没用,还浪费了她两颗药丸,造孽呀! 宋淮青挑起了眉。 乔薇薇撇着嘴,一边端来早饭一边说:“那以后都不给你了。” 她还得想想,怎么把那一山洞的好东西都给运过来。 她端着两碗甜粥,把小菜放在中间,跟他相对而坐,伸出手去,把勺子递给他,这才想起问道:“你失忆了,那你还记得你叫什么么?” 宋淮青犹豫了一下,说:“你叫我阿青便好。” 他的眼前,乔薇薇似乎动了,他看不清对方再具体在做什么,但是他已经闻到了饭菜的香气,所以宋淮青犹豫着,伸出手去,碰到了冰凉的勺子。 乔薇薇细细观察着他,终于察觉到了这点异样。 但是她什么都没说,只在心中落了个底。 这男人一直浑浑噩噩的,清醒的时候那么危险,她根本没想过,对方可能看不见。 吃完了饭,乔薇薇也没走,拉着他在桌子上插画,刚搬来的房间太空了,她想装饰一下。 宋淮青撑着虚弱的身体,坐在塌上与她一起插花,依照气味辨别花的种类,没有留下破绽。 乔薇薇插了两瓶,一瓶放在这个房间,一瓶放在她自己的房间。 慢慢的,她也发觉了插花不好,花有气味,他可以靠气味辨别,并不非要用眼睛。 于是她就找来围棋,要与他一起下棋。 棋子虽然黑白分明,但是太小了,在他眼中只是大团融合在一起的灰色光团,宋淮青靠在塌上,拒绝了她:“我不会下棋。” 乔薇薇说:“什么都不会,那你怎么报恩?” 宋淮青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好整以暇的睨着她,笑得有些邪气:“不是什么都不会,我可以给你杀人。” 乔薇薇放下手中的棋子,从善如流的问:“你会杀人?” 他靠在那里,没答。 乔薇薇又问:“那昨晚那两个人,是你杀的么?” 他随意道:“不记得。” 不是说谎,是真的不记得,他不记得自己昨晚做过什么。 乔薇薇鼓了鼓腮帮子,觉得这条蛇很难搞,他好像没说实话。 她说:“以后我不许你杀人,你就不准动手,知道么?” 她都听昨晚那两个在外面伺候的姑娘说了,他们看见一条粗壮的黑尾消失在了窗外的夜色里,虽然廖春芳说这两个人是被吓傻了,在说胡话,但是乔薇薇却记在了心里,她觉得这个人最可疑了。 她也是今早才才在廖春芳那里听说了那两个人的名字,那个叫席风的,那不就是男主角么,而那个刘长英,是原本会高价拍下她的人呀。 原剧情中没有,但是这两个人要是凑在一起了,她就算不想多疑,都难。 刘长英不是个好东西,死在他手下的人不知有多少,所以他死了乔薇薇没觉得惋惜,但要是青天白日里,死了一个无辜的人,那麻烦就大了。 所以她觉得自己有必要约束一下这条不听话的蛇。 可是她又想,刚才他说,不记得了,他也没承认。 乔薇薇生气了。 她气鼓鼓的推了推棋盘:“不下了,我起个大早,还没洗脸没描眉,你给我画眉!” 宋淮青犹豫了一下,没有拒绝。 他很好奇,她到底长什么模样。 乔薇薇把自己的的梳妆盒子给捧了过来,这个世界的化妆品有些单一,但是描个眉的工具还是有的。 乔薇薇的皮肤很好,白得在太阳下透光,昨晚休息好了,气色也回来了,一双杏眼大而明亮,被太阳照得像漂亮的琉璃一样。 她凑近了宋淮青,把描眉的笔塞进他的手里,漂亮的眼睛里咕嘟咕嘟的冒坏泡,就等着看她窘迫的模样。 可是宋淮青却冷静的接过了那支眉笔,然后朝她招手:“过来。” 乔薇薇又凑近了一些,等着他给描眉。 其实她的原生眉也很漂亮,弯而长,衬得眼睛更圆了。 但是她今天想要粗一些的眉毛,最好颜色再重一些,让她试试浓妆。 她两只胳膊撑着床榻,等着他给描眉,可是宋淮青尤觉不够一样,揽着她的腰,让他坐在了自己的腿上。 若是以前,他是绝不会对不知长相的女子做出这种无理的举动的,就算如今世风开放,可他恪守的始终是老师教导的君子之礼,他觉得,只有与自己的妻,才能如此亲密。 可妖丹影响了他的心性,他也开始变得随性起来,他喜欢她的味道,想要再与她亲近一点。 两个人的距离缩得更短了,宋淮青伸出自己的手,手指在她的眉眼上扫过,想象着她的模样。 乔薇薇被碰了眼睛,下意识的闭眼,小刷子一样的睫毛随着闭眼的动作扫到了他的指尖,这轻轻的一扫,就像是扫在了他的心尖上一样,让他的心脏都跟着颤了一下。 他想,她一定有一双明亮的眼睛,脸是有些圆的,又软又嫩,很好捏。 宋淮青的表情柔和了,沾了些有香味的黛粉,抬起手。 乔薇薇心中讶异,嘀咕着难道是自己猜错了,这人真的是看得见的。 她闭上眼睛,笔的毛刷在她的眉骨上刮蹭,有些痒,就这样闭眼了一小会儿,对面的人停止了动作。 乔薇薇心里放着嘀咕,他放下笔,她就赶紧捧起了旁边的铜镜。 乔薇薇愣了一下,然后脸都憋红了。 “啊!!混蛋!!” 乔薇薇捧着镜子,被气歪了鼻子,他假正经的描了那么久,可是画出来的眉毛又粗又丑,都画歪了,快歪到她脑门上去了!! 她现在的眉毛带着重影,有四条眉毛!! 乔薇薇真的生气了,把镜子砸给他,捂着脸就跑。 宋淮青被镜子砸了一下,有点疼,但是心情却很好,一想到乔薇薇被他给气得跳脚,又叫又骂,气得脸都红了的模样,就止不住的想笑。 他也真的笑了,下意识就做出了从前的动作,以拳抵唇,笑得很含蓄,可是含蓄,也难以掩饰他的好心情。 乔薇薇磨着后槽牙在外面给自己擦干净了脸,廖春芳正好就找过来了。 她离得老远时,就听见了乔薇薇的怒吼,听得她一阵心惊,马上就想到,肯定是她带回来的男奴惹她不开心了。 廖春芳现在当乔薇薇是个需要巴结的人物,她还指望着乔薇薇给廖琦治病呢,见乔薇薇臭着一张脸,想起刚才那声叱骂,竖起眉毛,严肃道:“怎么,是你买的男人不得用了?” 乔薇薇都把脸给擦红了,才重新把脸给擦干净,听见廖春芳问,气呼呼的说:“是呀,笨死了。” 廖春芳道:“这好办呀,我跟青竹阁的老板认识,我让她挑个人过来,好好教教他。” 乔薇薇眼皮一跳,从脑中拎出了青竹阁。 很好,是个小倌馆。 她知道里面的人是能听见的,故意气哼哼的说:“我想想吧,总这么笨,也不是办法呀。” 廖春芳道:“可不是么,这买来的小白脸本就不像那些人傻的老爷,能给咱们花钱,要是再不中用,那买他来做什么。” 她严肃的教导乔薇薇:“这吃软饭的,就得听话!” 乔薇薇:“……” 乔薇薇诡异的看了一眼房间的方向,扯了扯廖春芳的袖子,转移话题。 要是再让廖春芳说下去,这青楼的老板可能就要被蛇给咬死了。 “你找我来是有事么?” 廖春芳见她问这个,又笑了起来,其实她也没很要紧的事情,就是想到儿子今早面色那么好,心里高兴,所以想问问乔薇薇,廖琦有没有可能痊愈,以后是不是可以下地独立行走。 她捏着手里的扇子,笑着凑近乔薇薇,刚要开口,常跟着她的小丫头就急匆匆的跑进来,一边跑一边嚷嚷着说:“廖妈妈,不好了,春梅和栀子打起来了!” 廖春芳皱眉问:“怎么打起来了?” 小丫头这一打岔,倒是把她原本要说的话给堵了回去,只能又赶紧过去劝架。 乔薇薇撇着嘴,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方向,她还生着气呢,不想搭理屋中那人,就快走两步跟上廖春芳去看热闹了。 春梅最近哄了个大方的金主,在对方手里捞了不少好处,所以最近很得意,结果与她不对付的栀子瞧见了眼红,趁她昨日生病把她的金主给勾走了,今早她从屋中醒来,正好看见她的刘老爷从栀子的房间中出来。 两个人就这么吵起来了。 廖春芳用自己的扇柄一人敲了一记,敲得两个姑娘额角通红—— “没出息!我平时是怎么教你们的?一个地方出来的姐妹,犯得着为一个脑满肠肥的男人争吵么!” 乔薇薇觉得廖春芳是真的有些本事在身上的,她站在边缘,整整站了一刻钟,听了个全程,廖春芳让这两个人握手言和,用醋劲儿想办法拉拢那个男人,让那男人左右为男,两边掏钱。 妙啊! 乔薇薇听得津津有味,忽然,昨天那个厨房的小丫头拉了拉她了,悄悄跟她说:“姑娘,你昨天让厨子做的土豆……” 乔薇薇眼睛一亮,也没心思看热闹了,就从人群中退了出去,跟那姑娘去了厨房。 还没走近,里面就飘出一股香味来,大厨子在里面笑眯眯的,一张圆脸笑得很灿烂:“姑娘,你这方子是哪里得来的?你还别说,这可真够香的,我们闻着都饿……” 乔薇薇一看,厨子的土豆炖牛肉炖了一大锅,他手艺不错,牛肉炖的软烂,土豆看上去也糯糯的,红棕色的汤汁泡着热烫的食物,闻着就让人流口水。 还有旁边的炸土豆条,色泽金黄,香气诱人,炸的有些焦,但肯定不影响口感。 后厨房干活的人们比较随意,中午还得伺候前院的人,所以这会儿已经端着碗吃上了,虽然一人分不上几块牛肉,但是土豆却管够,土豆也吸饱了汤汁,特别好吃,比前几天他们好奇煮熟的好吃不少! 乔薇薇端着自己那份,笑眯眯的跟厨子说,自己也是偶然得来的。 厨子说要把今天才也端给廖春芳尝尝,据他所知,这土豆可不贵,要是能做出这么好吃的菜,他们春风楼的菜单又能多加一笔招牌菜了! 乔薇薇在厨房与大家聊了一会儿,又尝了两道以前从没见过的菜品,最后大家都吃完了,乔薇薇这才端着自己的那份离开了。 她回到小院里,跟宋淮青一起吃饭,宋淮青把人给气走了之后便一直安静的待在那里,脑中捋着这些乱糟糟的事情,事情又杂又乱,还有个虚无缥缈的神明之说摆在那里,他理不出头绪,只觉得头疼,因为早饭吃得少,这会儿闻见饭菜的香气,突然就觉得饿了。 乔薇薇把香喷喷的炸土豆条和土豆炖牛肉摆在他房间中的桌子上,眼见那人从床上站起身,迈着两条长腿走过来,精准的坐在椅子上,抬了抬自己的手,张口问道:“你看我新换的衣裳,这桃花绣得漂不漂亮?” 宋淮青分辨着她话中的情绪,觉得她好像没那么生气了。 他坐在那里,看着她,眼中勾勒着她的模样,然后开口,声音放的有些轻:“漂亮。” 他可不想再把人给惹得生气跑掉了。 乔薇薇却没笑。 她抿了抿唇。 她根本没换衣裳,这衣服上也没有桃花。 他应该不是看不见,只是看不清,可是这也足够让她心软了。 确定了,她反而更加不会去拆穿了,只是吸了吸鼻子,道:“来吃饭吧。” 宋淮青跟她一起坐下,乔薇薇给他夹了菜,宋淮青依照感知觉夹起碗中的土豆咬了一口,稀奇的说道:“这是什么?” 这种口感和味道的食物,他好像还是第一次见。 乔薇薇见他也没吃过,就显摆的说:“这叫土豆,是外邦的东西,那些商队进城的时候带进来的。” 宋淮青了然,想了想,说:“不错。” 乔薇薇吃的很开心,“这种东西其实很不错的,不仅好吃,而且耐寒耐旱,很多地方都能种活,存放的时间也比寻常的蔬菜要久,其实是好东西呢。 不过楼里的人吃惯了好东西,这东西刚送来的时候他们煮了一颗,觉得没滋没味儿的,就扔在角落了,幸好我机智,被我给发现了!” 宋淮青听了她的话,想得难免就多了一些,这土豆若真如她所说的那么好,那完全可以引进中洲这片土地上来种植。 他已经清楚了,自己现在身处临州城,这是繁华程度仅次于皇城的城池,又是在城中青楼这种奢靡的地方,这里的人自然看不上土豆,可要是换了别的地方…… 宋淮青琢磨着,可是中途却又歇了心思。 想这种事情似乎已经成了刻入骨子里的习惯,他曾做梦都想见一见只在书中出现过的盛世,百姓人人都能吃饱肚子,人人都有衣穿,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可以出门劳作,靠自己的双手获得幸福…… 这曾是他所认定的,有生之年必要完成的事情,可现在他这副模样,甚至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回到皇宫中去。 乔薇薇吃着炸土豆条,琢磨着这个世界能不能找到番茄,要是有番茄,再给她来一碟番茄酱,这炸薯条就圆满了。 到了下午,乔薇薇被廖春芳催促着去厨房煎药,王大夫始终在旁看着,不停的问问题,能答上来的,乔薇薇全都说了,答不上来的,她就模棱两可的糊弄过去。 王大夫挺激动的,因为廖琦的病症确实罕见又难治,乔薇薇模模糊糊不想回答的时候,他也不勉强,毕竟每个大夫都有自己的脾气,有些人家关起门来只传给徒弟的东西,是不能随便往外说的。 就光乔薇薇回答的那些问题,也足以让他茅塞顿开,回去琢磨一阵的了。 筋疲力尽的应付了求知欲旺盛的王大夫,乔薇薇咧了咧嘴,想着等两三剂药下去,她非得跟廖春芳说一说不可,说她根本就不是大夫,说自己手中只是恰好有神药,要是王大夫这样的大夫再多来两个,她怕是要露馅了。 可她不知道的是,兴奋的王大夫回了医馆之后,还是与堂中的大夫说起了这件事情。 洪仁堂是临州城最好的医馆,昨日医馆来了个伤势严重的人,他断了三根肋骨,腰椎严重受损,肩膀也脱臼了。 更糟糕的是,这个人中了剧毒,堂中没人能识出这是何种剧毒,这毒素从他手上蔓延,侵蚀了半条手臂,所以大夫只能拿去他那条中了毒的胳膊,才能阻止那剧毒从手臂染到脏腑,以致最后无药可医,人因中毒而死去。 可是这样一来,这好好的人就成了个独臂的残疾人。 席绪山昨晚就接到暗卫的通知,从城郊的据点赶来了临州城的医馆。 席风如今是凌霄峰的头领,无数人都想要要他的命,按理来说,他是不能这样贸然暴露在这样的医馆中的。 可席风的伤势太严重了,严重到无法搬动他的身体,转移到别的地方。 席绪山是前朝最忠诚的将军,他死守城门到最后一刻,最后从敌人的刀下调换了席风这前朝唯一的皇子,救了他的命,将他养大。 他从小就告知了席风的身世,告诉他他要报仇复国,他才是那个应该坐在皇位上的人。 席风是优秀的孩子,从小便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席绪山始终的坚信着,他会是一个合格的君主。 可是现在他反倒有些茫然了。 那么骄傲一个孩子,从来都是意气风发的模样,现在他到在这里,浑身狼狈,还断了一条胳膊,等他醒过来的时候,他该是什么样的表情啊? 依照席绪山对这个义子的了解,他这种骄傲的人,肯定宁愿死,都不愿意变成一个残废,要是昨晚,席风清醒着,一定不会让他砍了他的胳膊。 可是能怎么办呢,一条胳膊跟一条命比起来,必然是命更重要的。 但这优秀的孩子现在是一个有残缺的人了…… 只要一想到这里,席绪山就忍不住的心绞痛。 他双目赤红的转头看向手下,眼中带着寒冰:“还没查出来么,昨晚闯进去的到底是什么人?” 手下面有羞愧,低头道:“没有。” 拷问了昨日在外守着门的小厮,小厮就算被折磨的浑身是血,也坚持说自己看见了一条巨蟒,是巨蟒杀死了刘长英,也是那条有毒的巨蟒将席风给害成这样的。 叫他们潜进春风楼的探子说,探子也说昨天在外面伺候的两个女人,对廖春芳也是这么说的。 席绪山也怀疑,这些人是中了什么出现幻觉的迷药,这样的药物他是听说过的。 他根本就不相信什么巨蟒之说,那么大一条蛇,若真出现在春风楼那种全都是人的地方,怎么可能就只有那几个人瞧见? 刘长英不是也不见了么,若真是那条蛇把他掳走了,能听不到一点声响么? 席绪山觉得这是仇家所为,而且还是刘家人的仇家,因为只有刘长英不见了踪影,所以那些人是针对刘长英去的。 这样一来,他这可怜的孩子就是被误伤了。 只要一想到这里,席绪山就心肝肺哪哪都疼。 又着急又忐忑,着急找不到罪魁祸首,忐忑席风醒来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余大夫忙来忙去,因为要处理席风的棘手伤势,已经一整天都没合眼了,好不容易,王大夫从外面回来了,他缓了口气,赶紧招人过来帮忙。 王大夫昨日也见了席风的伤情,但那只是匆匆一瞥,这会儿看见他的胳膊都被断掉了,倒抽一口冷气,说:“这……这可……” 他谨慎的看了看席绪山的脸色,心中有种不好的感觉。 余大夫摇头叹气:“用了药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这样的伤,就算能醒过来,日后怕也是个体弱的了。” 王大夫忍不住说:“说不定有个人能让他好得快一些。” 席绪山始终都在两个大夫的旁边,他们凌霄峰自然也是有自己的大夫的,大夫昨晚已经来过了,也说难办。 席绪山生怕席风除了胳膊,别的地方再出问题,听见王大夫这么说,赶紧问道:“不知王大夫说的是哪里的神医?” 王大夫笑笑:“这也赶巧了,我说的真是春风楼的乔姑娘,廖琦你知道么,那小子从小的亏空,断腿之后病情加重,一直躺在床上呕血,可是乔姑娘一剂药下去,他不知好了多少。” 席绪山皱皱眉,又问:“乔姑娘是?” 王大夫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须:“可不就是前些日子新来的花魁么,不过她治好了廖小公子的病,恐怕以后就是那廖老板的恩人了。” 席绪山听王大夫这样说,心中没由来的一惊。 他自然是知道席风的计划的。 可他们的调查里,那个乔姑娘只是个从山中来的孤女啊,难道这其中还有别的隐情么? 乔薇薇不知道麻烦要找上门了,吃完了午饭,又给廖琦看了病,乔薇薇见他还算有精神的模样,便戳了戳他的胳膊,问:“你能走路了?妖怪的伤都好得这样快么?” 昨天还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恨不得从塌上滚下来,这会儿就好了? 宋淮青笑看她,没说话,他的气色确实好了很多,尤其是在吃了一顿味道不错的午饭之后。 不过,他想着,什么样的珍馐都不及小糖糕一半的香。 可是小糖糕不是土豆炖牛肉也不是炸土豆条,吃完还可以再做,小糖糕就只有这么一小块,一口吞掉就没了,所以要慢慢吃。 乔薇薇见他一副懒洋洋随时要睡过去的模样,忽然想起了自己捞回来的那些金元宝,于是就跟他说:“我带你出去散步,去不去?” 宋淮青睁开眼睛,似笑非笑的模样,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脸,那半边英俊的脸覆盖着深色的鳞片,睁着那双金双色兽瞳的时候,难免有些诡异的感觉:“这副模样去散步么?” 乔薇薇说:“咱们坐马车呀。” 说着,还从后面掏出一个面具,戴在了他的脸上:“你戴着这个,就没人能看见了。” 金属面具扣在他的脸上,他的面前一阵昏暗,被挡住了光,紧接着便重新见了光明。 乔薇薇将那银色面具戴在他的脸上,才顿觉失策了,这大妖怪眼睛也跟常人不一样,还得去找个斗笠来才行。 宋淮青任由她给自己戴上金属面具,因戴面具的动作,两个人贴得近了一些,他嗅到她的发香,便顺手撵了一缕在手指间把玩着。 乔薇薇退开一步,男人一身玄色衣袍,戴着银色的面具,他身形高大,站在那里就有一种数不清的危险感觉,有他陪着一起出门,她安心了不少,毕竟她是出去运金子的,身边怎么能没有保镖呢。 她找廖春芳要了辆马车,说自己要带阿青出门去玩,廖春芳整个下午都待在儿子的房间里跟他聊天,往日这个时候,廖琦肯定都是要睡觉的,但是今天他精神头足,还教廖春芳下棋。 廖春芳见了乔薇薇就挺高兴的,听见她要马车,赶紧亲自给她安排了一辆。 春风楼的后门在一条巷子里,巷中没人,小厮把马车牵出门口,乔薇薇跟廖春芳说:“不用找人跟着我们,我们两个自己走,让他来赶车。” 廖春芳朝宋淮青看了一眼,男人身形挺拔,光看背影就让人心动不已,但是这人却戴了个斗笠,黑纱一直垂到胸前,将那张脸盖得严严实实,什么都看不见。 廖春芳纳闷的说:“这大热天儿的,这是做什么呢?” 说起来,她好像始终都没见过乔薇薇带回来这男人长什么样呢。 乔薇薇呵呵的干笑了一声:“他不习惯见外人。” 廖春芳撇嘴:“你怎么这样惯着他,都跟你说了,吃软饭的小白脸不能惯,你下去带他到青竹阁去,让他好好学学怎么伺候人,这身板我觉得……” 乔薇薇一把捂住了廖春芳的嘴。 走在前面的男人身形微顿,回过头来看他们。 乔薇薇告别的廖春芳,与宋淮青一起驾着马车离开了。 宋淮青驾着马车,乔薇薇也还没来得及逛城中的集市,所以也跟宋淮青一起坐在马车的外面,新奇的左看右看,看见什么好玩的或者好吃的,还要下去买。 宋淮青沉默了半天,问她:“这是去哪的路,青竹阁么?” 乔薇薇嘿笑得差点被嘴里的小吃噎到,她问:“你想去学么,你要是想去,我就送你去。” 宋淮青的一只手把玩着她的手指,听她这样讲,笑着说:“我都听主子的。” 毕竟他现在只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 乔薇薇说:“今天肯定是没空了,今天还有力气活给你干。” 宋淮青早就猜到这趟外出肯定不止闲逛这么简单,但是他没问,就一直任由乔薇薇驱马往密林里面走,马车在密林的小路中行走不便,所以走得很慢,乔薇薇被癫得有些困,干脆就靠在宋淮青的怀里睡了一觉。 醒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乔薇薇描述过的小屋旁,应该到了有一会儿了,但是宋淮青始终都没叫醒她。 乔薇薇揉了揉有些困倦的眼睛,伸了个懒腰,问他:“怎么不叫醒我啊?” 男人摸着她顺滑的香发,似是有些爱不释手,随意的答道:“你睡得很熟。” 乔薇薇从马车上跳下来,然后打开了暗道的门,她知宋淮青眼睛不好,便牵着他的手说,“小心点,这个暗道有些陡,我还在这里摔过一次呢。” 宋淮青只觉视线变得更暗了,听乔薇薇这样说,才知道这里是暗道,他有些好奇这安道通往什么地方,正想着,乔薇薇就塞给他一个锄头,让他拿着,说一会儿要用。 宋淮青拎着那把锄头,跟她一起往下走。 走了大约半个时辰,终于来到了崖下的山洞,乔薇薇指挥着宋淮青去旁边挖个坑,宋淮青虽然不解,但依然照着他的话做。 他在这里闻到了陈腐的味道,这处山洞必然是很久没住人了,有腐骨、腐书,一些药味,还有金子的味道。 他在外面挖坑,乔薇薇打开暗格开始往自己缝的大床单里面装金子,金子太多了,她就哗啦啦的倒,不止是金子,还有一些罕见的珠宝玉石,叮叮当当,碰撞在一起的声音十分悦耳。 乔薇薇眯起眼,小脸儿都被这些珠光宝气的东西给照亮了,她后面要是有个尾巴,现在肯定摇上天去了。 宋淮青挖好了坑,走回来,指着那腐骨味道最重的一团白:“是要埋了他么?” 乔薇薇百忙之中转头,回他一个是。 于是,宋淮青把那腐骨给埋了。 乔薇薇在山洞中寻了个有些潮湿的木板,在木板上刻了药师的名字,药师的名字刻在药炉上,她眼尖才发现了端倪。 她对着这简陋的墓碑拜了拜,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堆感谢的话,始终站在她旁边的宋淮青才算是听明白了,原来这竟是她无意中发现的宝库。 他问:“你给我那药,也是他所出?” 乔薇薇说:“是呀,你说没用,可是对廖公子就有用呢。” 他笑了笑,低头,黑色斗笠下,金色暗芒流转。 “嗯,不及你。” 他声音太轻,乔薇薇没听见,只顾着指挥他提了那两大包的东西,一起上山去。 除了那些金银珠宝,她还找到一本手记,是那位天才药师留下的心血。 她翻了一下,里面全都是针对各种疑难杂症的药方,玉瓶子里面那种白药丸,里面也有所载,不过她看了一眼配方中的药材,一阵牙疼。 那些天材地宝就不说了,有些药名真是听都没听过。 有了个大妖怪做帮手就是不一样的,这两大包金元宝根本就不是正常人能搬动的,但是宋淮青拎着却好像轻而易举。 他们又花了些时间才到出口,此时天已经黑头了,月亮都悄然爬上了枝头。 这两个大包裹填满了马车的车厢,乔薇薇这次也没长记性,外出的时候没有多添一件儿衣裳,现在夜深露重,她又觉得有些冷了,所以一个劲儿的往宋淮青的怀里钻。 宋淮青抱着她,心脏跳得失了平静,他的大脑有些乱,觉得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了,整个人都像飘在云端。 但这种微妙的感觉又与那蛇丹争夺身体掌控权时不一样,他能咬牙与那暴烈阴毒的蛇胆拼死较量,但是却抵抗不了胸口香香软软的小糖糕。 乔薇薇缩在他的怀里,只挡了风,也没有多暖,但她习惯了,她觉得宋淮青的体温好像一直都是这样,有些凉。 临州城繁华,不但白天热闹,夜市也很热闹,两个人又是走走逛逛,到了春风楼后院门口的时候,乔薇薇已经吃饱了。 趁着晚上前楼忙碌,后院没人,两个人把东西运回了小院子里。 乔薇薇眯着眼睛,笑出了几颗小白牙,她跟宋淮青说:“发财啦。” 宋淮青听她那声音中带着愉快和得意,最后一个字都带上了小勾子一样,心就止不住的痒,愈发想看见此时的她是什么模样,那双漂亮的眼睛里肯定全都是狡黠,像一只吃到了鸡的小狐狸一样。 想到此处,他第一次为自己现在的眼睛而感到遗憾不已。 乔薇薇还了马车,不过一刻钟,廖春芳就带着人来找她了。 廖春芳是带着席绪山来的。 席风傍晚时分从昏迷中醒了过来,见到自己断了一只胳膊,只能像个废人一样躺在那里,在医馆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因为那阵歇斯底里的闹,他伤口崩裂,刚接好的骨头又断了,只能又颓然的躺在那里被大夫折腾。 席绪山见他这副生无可恋的模样,也心疼,他想了想,想起了王大夫下午说的话,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找到了廖春芳,为了办事方便,直接亮明了自己的身份。 廖春芳得知他是凌霄峰的人,也暗自吃了一惊,她自然就联想到了席风。 可是乔薇薇如今是她的恩人,且她儿子的病还没好,她不希望自己惹乔薇薇不高兴,所以不敢一口应下来,只能等她回来,带着人亲自来问。 乔薇薇挺讶异的,下意识就想拒绝,但是拒绝的话在嘴边转了一圈,又觉得这样贸然拒绝,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于是她说: “席公子断了骨头,这伤不需要我也能痊愈,那手已经断了,我不是神仙,也没有办法,至于你说的丹田无力,内功消失……我需要查一查方子,你过几日再来,至少等他把骨头养一养,到时候把人也带来,让我瞧瞧。” 席绪山心中还存着疑惑,他也让手下去寻更有名声的大夫了,听乔薇薇这样说,有些不高兴,难道不是立刻要去看看病人么? 可他不能把人得罪了,只能礼貌告退离开。 乔薇薇回了屋子,发现宋淮青不知何时到了她的塌上。 他斜倚在那里,将他们在外间的对话全都听到了,也想起这席风就是他失控被妖丹反噬那晚伤到的人了。 但他不后悔,只因那男人嘴太脏,他只是遗憾,那晚没能把他给毒死。 熟悉的味道越来越近,宋淮青眯着竖瞳,不高兴的捏着她的腕子,问道:“你要救他?” 乔薇薇朝他笑:“没想好呢,我先看看他。” 看看这男主角伤情如何,才能避免以后让他作妖。 可是宋淮青却觉得她这是对那男人产生了兴趣,他哼笑一声,但是话到嘴边,还是没将那男人口中的龌龊事说给她听,只用了些力气,固执的道:“不许医他。” 乔薇薇撇嘴:“为什么呀。” 他把人拉进了一些,摁在自己的腿上,乔薇薇觉得自己的腰被什么东西给缠上了,像极了双腿被什么绞缠的奇怪感觉,可是她低下头去,又什么都看不见。 抬起头,她觉得男人那双金瞳似乎更亮了些,情绪也更差了。 他说:“把他治好了,也做他的恩人么?” 乔薇薇一愣。 她真没想到这些。 男人见她愣神,神情愈发的危险,摩挲着她细白的脖颈,将她往自己的方向压,“还想要几个吃软饭的小白脸?” 乔薇薇终于反应过来了,她捏着男人高挺的鼻子,不高兴的说:“你管我,我想要几个就要几个。” 宋淮青的脸上染上了烦躁。 乔薇薇抱着他的脖子,与他额头相抵,笑得狡黠,“不然你哄哄我,你把我哄高兴了,我就只要你一个。” 100. 貌美花魁拒做怨种后5 我养的蛇奴变成…… 乔薇薇勾着他的脖子轻轻的晃,等他开口。 宋淮青的心被她晃得酸酸软软的,可这就难倒他了,他从没哄过人,被她这样晃着,第一次觉得有些窘迫,也有些笨拙。 乔薇薇晃啊晃,带着他一起跟着轻轻的晃。 宋淮青抬手,搂着她的腰,把她往自己的方向带,两个人中间的空隙原本就小,这下更是被挤没了。 他捏了捏女孩柔软的耳垂,然后拢着她的后腰,让她完全靠近自己的怀里,一下一下顺着她的后脊往下抚,像是在讨好一只小猫咪。 他叹息似的在她耳边说:“恩公,主人……娇娇。” 这是他一个人的小娇娇,谁分了去也不行,分一根头发丝都不行。 开了这个头,后面的话就顺理成章了,乔薇薇在他的肩头,听了很多好听的话,听得耳尖通红。 这样亲密的靠着,她自己觉得安宁又美好,惬意得都想睡着了,可是男人不一样,染了蛇性的男人更不一样。 太子在这一声声娇娇的情话中,终于了悟了自己的心情,那并非全都是妖邪对猎物的独占欲在作祟,蛇丹只是无限放大了他心中对心爱之物的占有欲,他一开始在梦中闻到的异香,就不止是解药那么简单,除了解药,还有钟情。 因为钟情,所以想靠近,所以想占有,所以想看看她、哄哄她。 他低着头,盯着她的侧颈,视线清晰又模糊,总在快要看清的时候重新变成大片的色块。 宋淮青难得不因妖邪的作祟就染上些阴郁,可是手下却抱得更紧了一些。 阴霾的心情触发了体内的躁郁不安的因子,乔薇薇低头,刚觉得自己腰上的力道一松,脚底凉凉的,有什么东西又从她的脚踝缠了上来,从脚踝慢慢爬到腿弯,还在往上。 她一个激灵,低头掀起自己的裙子,但是什么都没看见。 可这次她不会被轻易糊弄过去了,她头皮发麻的看着抱着她的人,抖着嗓子问:“什么东西……” 看见她这个反应,宋淮青眯起了眼睛,似是有些享受她的惊惶,他还抚着她的背,这次却多了安抚的味道。 那双眼睛眯起来,贪婪和愉悦都随着眯眼的动作流泻而出,乔薇薇想把腿给缩回来,但是那股力道却拉着她,让她动弹不了。 她缩着脖子咬他的肩膀,“你……你不听我的话……” 好奇怪的感觉呀。 宋淮青抬了抬她的下巴,在她的耳垂上咬了一下,“娇娇说什么我都听。” 乔薇薇又试图把腿给抽回来,她动了动,没有用,那东西隔着一层薄薄的白色绸布裤子,鳞片的纹路在刮擦的时候清晰的在她娇嫩的皮肤上留在酥麻的感觉,可是乔薇薇只要想象一下那是什么,整个人就要自燃了。 她急了,快哭了:“你……你没听,我让你……拿开……” 她知道宋淮青变成个大妖怪了,可是她从没觉得这有什么,就算他变成一根草,那也是跟她谈了几辈子恋爱的男人呀。 可是乔薇薇从没亲眼见过他变成原形的模样,至多不过是皮肤上那些斑驳的鳞片罢了,就算听楼中人说起那晚的巨蟒,也不过只是在脑中想象了一下,想象跟现实完全是两回事呀。 尤其,她现在根本就看不见,看不见,却能感受到一条蛇尾沿着她的腿往上面一点点的缠,是真的奇怪又羞耻。 宋淮青的吻慢慢从耳垂下移到了脖颈,他倾身把人往下压了压,改变了他们之间的姿势,两只胳膊托着她的后背,像是在捧着个宝贝。 他细细啃咬她的脖颈,呢喃着说:“我听话,你告诉我,要拿开什么?” 乔薇薇:“……” 乔薇薇被他气得发抖,揪着他的衣领子,张了张口,小脸通红,从额头红到脖颈。 她张了好几次嘴,最后说:“腿上,它缠着我……” 宋淮青用占有的姿态搂着她,终于从刚才那股子醋劲儿中缓解了过来,他觉得手中的滑嫩皮肤变得更烫了,他感知着她的情绪,觉得她是没有真的生气的,便更加愉悦了起来。 他不解:“谁缠着你,这还有别人么?” 乔薇薇急死了呀,她听出来这人是在装傻了,可是情绪紧绷之下,她变得更敏感了,那东西一直慢慢的往上,就这会儿,他们讨价还价的功夫,那条粗壮的尾巴已经从腿弯爬到了腿根。 她着急的反驳:“有……” 男人已经开始忍不住的露出了尖牙,毒牙的齿尖碰着她的脖颈,上面全是让人着迷的温热的异香,诱人发狂。 他那双瞳,几乎变得猩红。 尽管每一根头发丝都在渴望着她,口中却依然耐心的哄问:“有什么?” 乔薇薇:“……尾巴。” “谁的尾巴?” “……狗的。” 宋淮青闷闷的笑,他把小糖糕压在床上,恶劣的心思止也止不住,甚至想看她哭出来。 他说:“骗人呢,这里哪有狗啊。” 乔薇薇呜呜的:“就是狗,不听话的坏狗,明天我就把他扔到大街上去,不要他了。” 她话音刚落,那似乎是尾巴尖的东西,就又往腿根处近了一寸,乔薇薇缩在他怀里发抖。 她觉得又危险又奇怪,越奇怪就越想撒娇,越想咬他,往他的怀里缩。 可是她又知道,让她变得这么奇怪的,明明就是他。 明明是他欺负人,她却依然只想往他的怀里缩。 乔薇薇呜呜的咬他,在心里翻开小本子,狠狠的记仇。 要被扔到大街上去了,宋淮青只能无奈叹气着求饶:“怎么不听话了,我最听话了,娇娇告诉我谁欺负你,我给你教训他。” “它长什么样子,怎么欺负你了。” “嗯?说话。” “你说了,我就听你的。” “什么都听。” 乔薇薇张了张嘴,长什么样子,她不知道呀,她什么都看不见,就是因为看不见,才翻了倍的羞耻。 她觉得宋淮青好吵呀,好烦呀,好气人呀。 她只能咬他的肩膀泄愤。 乔薇薇看不见,是真的看不见,那只露过一面、能够绞死人的蛇尾,是蛇丹在他体内夺取了主导权的缘故。 可现在,宋淮青在试着驯服它,他怀里抱着他的小糖糕,他怎么可以被别的东西控制了身体? 妖力无形却化作了灵,顺从他内心沾染了兽|性的欲|望,贴着她,上瘾似的纠缠不休。 宋淮青吻去她的眼泪,想象着她生气的模样,心中升起爱怜,但是却越来越过分。 乔薇薇慌乱之中扯到了什么,因为他带来的极致快|意而情不自禁的弓起了身体,扯下了一片黑色的蛇鳞。 蛇鳞的根部还染着鲜红的血,可是他却浑不在意,那股满足之感依然在体内回荡,别说是一片鳞,此时,就算是抽去他的筋,他也要先占有身下的人。 可是乔薇薇却有些害怕。 眼睛的不便让宋淮青的其余感官变得异常的敏锐,他分得清乔薇薇任何一丝息怒的变化,轻轻安抚着她,说:“没事,不疼。” 乔薇薇原本还有些害怕,听他这么说,因为羞耻而挤压起的火气又上来一些,磨着后槽牙说:“管你疼不疼呢!” 说完,她好奇的问:“你有逆鳞么?” 男人懒洋洋的伏在她的身上,道:“有。” 她好奇的寻找:“在哪?” 宋淮青捏了捏她的耳尖:“这呢。” 乔薇薇今天被他调戏了这么多次,被这样一说,脸又红了,可红了一会儿,她凶巴巴的爬下床去,“你根本一点都不听话,我要教训你!” 宋淮青想笑,怕她更生气,只能压着唇角。 乔薇薇真的跑了,虽然腿有点软,但是她很硬气的一口气跑到春风楼的前楼里。 此时正是深夜,是楼中生意最好的时候,廖春芳高兴的穿梭在宾客和姑娘之间,乔薇薇来了,在她耳边问了什么,廖春芳笑呵呵的招来一个小丫头,吩咐了一句话。 小丫头看了乔薇薇一眼,去了。 宋淮青好奇乔薇薇出门去做什么,等了半天,都没把人给等回来。 许久之后,他才听见脚步声,可这脚步声又与乔薇薇的不同,是个臭男人的。 宋淮青皱起了眉。 可是小厮不知道宋淮青的反应,他只是敲了敲门,说:“公子,我进去了。” 虽然知道这里面是乔姑娘买回来的男奴,可他的地位还是比楼中伺候人的仆役地位要高的,他得叫一声公子。 小厮怕里面的人拒绝,又补了一句:“是乔姑娘让我来的。” 屋中的床帐还散着,是刚才乔薇薇坚持要放下来的,因为屋中点着烛灯,在光下她只会更羞耻。 宋淮青懒散的躺在那里,黑发散在床褥上,有一种慵懒邪佞的味道。 听见小厮补充的话,他就无法拒绝了,便应了一声,让人进来了。 小厮捧着本书,站在床边的烛灯旁,笑眯眯的道:“公子,乔姑娘让我过来给您读男德,您不用动,就这么听着就行了,但要用心记,姑娘说她明天要考的。” 这是青竹阁的老板送给廖春芳的,但这东西一直都在老板的房间里放着,这还是第一次拿出来呢。 宋淮青:“……” 乔薇薇来了又走,但是不少人都看见她了。说起乔薇薇,那就有人羡慕有人仇了,羡慕和仇视都是同一个原因,同样出来做这行的,自愿也好,被逼的也罢,最后全都无可避免的落入了风尘之中,怎么就有个人临门一脚,转个身就医好了青楼老板的亲儿子,摇身一变,从卖身的花魁变成了老板的贵人呢。 当然,也有些日日在楼中纵情享乐的恩客,早就盯准了花魁的人心生不满。 他们本想一亲新花魁的芳泽,谁想到最后,变成了这样。 除了刘长英,临州城还有不少爱嫖的纨绔,见乔薇薇现身又离开,终于亲眼看见了她的样貌,她比自己见过的美人全都美。 纨绔双眼发直,一直盯着对方的身影出现又消失。 但凡这不是春风楼,是个别的风尘地,没有廖春芳这样不好惹的老板,他就是硬抢,也得把这样的美人抢过来仔细看一看,可这里是春风楼,就算刘家的小少爷在这里失踪了,至今没找到人影,寻不到证据,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来这里闹。 所以他只能酸溜溜的搂着怀里的姑娘,问道:“既然不卖身了,你们这花魁还成天待在这种地方做什么?” 被他搂着的姑娘笑着,可是眼底却装满了不高兴,她刚才都清清楚楚的瞧见了,这男人看乔薇薇看直了眼睛,她本就对乔薇薇不满,听见这话,酸溜溜的说:“卖什么身呀,人家现在是神医呢,留着给廖公子治病呢。” “不过……”那姑娘转了转眼睛,又说,“她在后院养了个男人,那男人病恹恹的,好像有不少伤,而且长得很丑……” 花魁换人可是最近的大事,楼中的人怎么可能对乔薇薇不好奇的,一好奇,自然就是会对她多关注一些,这关注之下,她的一举一动,所有人可不就都知道了么。 就今天下午,她还带那个男人出门了,那时她正好跟几个姐妹靠着窗子喝茶,远远就看见那个男人带着斗笠,捂得严严实实的,他们姐妹几个都猜着,可能是那个男人太丑了,所以见不得人。 有个好事的姐妹还招来伺候过他们的小厮,那小厮也说,看见那个男奴的时候,从来都是被蒙住了脸的。 那不是丑得见不了人,还能是什么? 纨绔的面色有些古怪,“这是什么癖好……喜欢丑男人?” 这样的议论声不少,宋淮青如今听力敏锐,虽在安静听小厮读男德,可他还是听见那些楼中的杂音了。 他连眼睛都没睁开,但是那些嚼舌根的人,今天夜晚沉沉睡去的时候,全都深陷噩梦之中,差点因为恐惧患上心疾。 乔薇薇抽空研究了从崖下带回的那本手记,从里面挑出了个与廖琦对症的方子,写下来让廖春芳去抓药。 虽然有味药很难寻,但廖春芳还是差人马上去办了。 乔薇薇还叫来王大夫,让王大夫配合着那个药方给廖琦针灸,如果幸运,再有两个月,廖琦的腿就能恢复知觉,下床走路了。 王大夫看过方子,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心底那个问题:“不知乔姑娘师从何人?” 这话一出,廖家母子也朝她看来。 乔薇薇笑笑,终于说:“其实我不是大夫,论医术和诊脉的功夫,我远不如王大夫,不过是幸运,早些时候得到一本药师的手记,那药师是个高手,所以有些难以医治的病症,我能给出方子。” 她这话一出,王大夫才了悟,他就说么,看乔姑娘的时候,他觉得非常矛盾,有时候觉得对方是个高手,真的能医好廖琦,但有时候又觉得她是装的,因为把脉的手法都有些笨拙,这样就说得通了。 他想的,就是廖春芳想的。 要换做一开始,廖春芳心中必然生疑,可现在她儿子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着,她只感到开心,对乔薇薇也有许多感激。 乔薇薇在与王大夫商量廖琦的后续医治方案的时候,后院的宋淮青闭着眼睛,将那目光慢慢从外移动到身体之内,从内窥视着身体中的变化。 这枚蛇丹从正主的身体中脱离那一刻开始,就开始枯竭,它并不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它需要依附着一个身体,才能活下去。 所以将它修炼至此的本体死去那一刻,它寻到了宋淮青的身体,想要征服他、控制他,在他的身体之中扎根,继续活下去。 可宋淮青不过一介凡人,根本抵挡不来这蛇丹的毒性和暴烈,他非人一般的意志力,也不允许他对这样的东西屈服。 所以他们对峙着,互相抵抗着,蛇丹用剧毒溶了他的脏器,这样的毒足以要了一个人的命。 可是宋淮青太幸运,在生死的边缘遇到了乔薇薇,喝了她的血,用她的血神奇的消了身体中的毒,他与那蛇丹本该同归于尽,一起死去的,可现在,却让他占了上风,开始慢慢掌控它、炼化它。 宋淮青很想记起自己死前发生了什么,所以他在不停的折磨着那枚蛇丹,它残余的意志越是薄弱,他就获得的越多。 妖丹越是虚弱,就越是要锤死挣扎,那残留在其中的最后一点旧主之识被它鱼死网破的释放而出。 这样前所未有的妖邪意志,让他自己的意识都被瞬间带入至某种虚幻的境界,这里色彩诡谲迷幻,像是另一个平行的空间,在这平行的空间之中,没有天也没有地,他看见了迷幻的虹,透过这些清晰又杂乱的颜色,还听见了远方的呼唤。 这枚蛇丹的主人是个自称为旧日神明的巫蟒,它雌雄同体,自产两子,从小精心喂养。 那两只妖邪自诞生就没离开过父神的身边,所以自它消失之后,它们就在用独特的语言呼唤他们的父神。 宋淮青觉得那些冗杂刺耳的字符难以理解,但因为蛇丹的影响,他又能隐约明白。 那尖锐细小,又显得有些可怜的声音在呼唤诞下他们的亲人,因他是个男人,受主观意志的影响,那些细碎陌生的呼唤,落在他的耳中,就变成了父神,而非母神。 可他真正在意的并不是这个,他只是对这突然开放的独特空间惊疑不已,又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险,他似乎在触碰神明的秘密。 所以他不动声色,任由体内的力量引导着,也任由那细小依恋的声音牵引着,顺着那奇特的空间,慢慢往前。 就在他被那些迷幻得色彩晃得晕了眼的时候,前面的路终于变了模样。 面前变成了无边无际的黄沙,黄沙接着发白的天幕,苍凉壮阔。 他莫名的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 可是还不等他从那化作迷雾一般的记忆中抓到什么,大漠开始在他面前变幻。 说是变幻,不如说是流走,沙漠与天际的白云急速从面前划过,天边淡黄色的落日越来越近。 那淡黄色的太阳越来越近,越来越大,因为颜色淡到发白,所以一点也不刺眼。 太阳落到他的跟前,从他的身体中穿过,光透过他的身体,太阳的后面,他的视野骤然变亮,眼中全是璀璨的金光。 他站在黄金之城里,入目都是高耸的黄金宝塔,宝塔的塔尖在天空之下晕出圆环状的圣光,雄浑的钟声自天边传来,一副神圣的模样。 可是在这一片璀璨的金光之下,宋淮青却只觉浑身阴冷潮湿,像是来到了墓穴一样。 脑中那细碎陌生的呢喃还在回响,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急切,他循着那召唤的声音缓缓向前,走过金黄色的高塔来到一面巨大的石碑面前。 他抬头仰望那座石碑,石碑上刻满了文字,那些文字的笔画与线条陌生又奇怪,让他想起了脑中那陌生的呢喃。 他抬起头,盯着上面陌生的字符,恍惚之间,那些陌生的字符在他的脑中解体,莫名就变得可以理解了,就像那些陌生的话语钻进他脑中的时候,会自动化作他能听得懂的意思一样。 上面大概的意思是,如同每逢千年会有助巫妖化形的机缘一样,每逢千年,上天会赐予这片土地一个承接天运的圣女。 而圣女的血可以解百毒,圣女的赐福可以润泽大地……圣女是最好的灵药,只要找到一个圣女,便可省去巫妖所有的修炼方法,且修炼后的效果也将事半功倍。 石碑上面有旧神的占卜,卦象显示,圣女的诞生地点远在中洲,尚不能确定具体的踪迹。 宋淮青一行一行的仔细看下去,当他读到圣女种种的时候,心中便有了大概的猜想,可这猜想却让他的心情变得更差了。 不安宁的情绪慢慢上涌,影响到了孩子与父神那点微妙的联系,这条互通的通道是双向的,新生的巫蟒可以感应到自己的父神,那么当父神的情绪变得激烈的时候,它们自然也能接收。 可是这波动之中是陌生的气息,危险、黑暗,并不是往常的亲昵。 尚在远方召唤着亲人的它们生了疑心,也开始变得躁动。 没了父神的安抚,它们独自藏在地下的巢穴中,本就不太安宁,现在它们隐隐意识到,父神的消失可能没有那么简单,所以它们的声音开始尖锐、充满攻击。 宋淮青意识到了这样的变化,也感觉出了危险,于是赶在危机来临之前,切断了那一丝关联,睁开双眼,吐出了一口深色的血。 因为脑中遭受重创,他的脸色变得苍白,内丹比他想象中躁动得还要剧烈,它与这具宿体折磨着,本都要把他毒死了,可不知怎么,每一次,他都能解了身体中的剧毒。 一次又一次,一点又一点,它连最后一丝精力都要被耗空了,对对方的影响越来越小,几乎要完全被他掌控了。 它不甘心,可是刚才与孩子们的联系也被切断了,而它再也掀不起刚才那样大的波澜了。 它焦躁的在他的体内乱撞,但是这么长的时间里,宋淮青早已不是那个只能被动承受它所有伤害的虚弱傀儡,两方对峙,他越来越游刃有余,可是它却越来越歇斯底里。 恍惚之间,他在房中听见了外面的交谈,有从京城回来的商人正在对面的客栈,说着这一路的见闻,太子已经失踪两月有余,皇帝陛下重病在床,一皇子成了宫中能主事的人,他已派出兵马前往南疆,誓要找到皇兄,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一皇子宋淮安是个野心勃勃的人,宫中这些皇子个个都对那个位置有意,这其中,除了名正言顺的太子,呼声最高的就是宋淮安了。 宋淮安一直是他为眼中钉、肉中刺,这次怕是要得意的在自己的房中笑出声来了,宋淮青可不相信宋淮安是真的想找到他,就算对方的人马真的在南疆找到他,若看见他活着,怕是也得捅上一刀才罢休。 宋淮青一阵昏沉,远方的声音事儿清楚时而模糊,脑中时而安静时而一片嘈杂,什么乱七八糟的声音都往里面涌。 体内一阵剧痛,他听到了什么声音,眼前一阵清楚,一阵模糊,可这次,那大团的色块却清晰的对上了焦点,没有重新变成一团。随着这阵声音,他也终于闭上眼睛,晕死了过去。 乔薇薇正在厨房里教大师傅做番茄酱,她当初嘴馋,一时兴起,让厨师给做了炸土豆条,这东西被端到廖春芳的面前,她吃过之后觉得味道不错,加进了春风楼的菜单里面,这道菜成了春风楼的招牌,特别受欢迎。 可是炸土豆条并不是什么复杂的东西,只要厨艺不错的人稍微研究一下,就能摸清里面的门道,临州城每日来往的商队那么多,总有那么一两个是带着土豆的,所以这道食物一开始受欢迎起来,外面就有人开始模仿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乔薇薇从一个商队的货物里面发现了西红柿,她如获至宝,豪气的卖光了那商队所有的西红柿存货。 廖琦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已经可以坐着轮椅出门吹吹风晒晒太阳了,他的气色慢慢变得红润,也不会再沾到风就咳嗽不止了。 廖琦喜欢跟乔薇薇聊天,他总能在乔薇薇的口中听到些新奇的想法,她研究出来的吃的也很特别。 没有整天闷在屋子里之后,他与别人接触的也就多了,渐渐就从别人口中得知了乔薇薇的事情,也知晓了她的院子里藏着一个男奴,那男奴从不出门,从不见外人,鲜有的几次,从来都是带着面具或者斗笠,除了乔薇薇,没人瞧见他的模样。 春风楼的人都说那男奴是个丑八怪,是怕被人瞧见,所以才遮着身体,但是廖琦不相信,他觉得能被乔薇薇看上的人,那必定是个挑不出毛病的男人,他心中还存着点不服气的心思,觉得那么个低贱的男人,是配不上她的。 可不管他找什么理由,他一个不相干的外人,都不好贸然去她的院子、房间,就为了看看那男奴的真面目。 廖琦不是个笨的,他甚至找人打听了乔薇薇买人当日的事情,那天围观的人不少,所以一打听就知晓了。 他的小厮说,那日那男人狼狈的倒在地上,裸露的皮肤上全都是凹凸不平的痕迹,像是得了很严重的病,都把街上的小孩给吓哭了。 廖琦听了这个说法,才将信将疑,相信了别人的说法,那男奴真的很丑。 可是这样,廖琦就更不甘心了。 不管他这幅身体多虚弱,也不管他母亲曾对他说,他的父亲是个怎样的负心汉,可是父母给他的相貌可不差,他不觉得自己会被一个男奴给比下去,每当想到这里,廖琦就更想往乔薇薇的身边凑了。 酸甜的番茄酱被厨子从锅里倒进碗中,乔薇薇迫不及待的捏起一根土豆条,在鲜红的酱汁里面蘸了一下,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这个时代的番茄味道远比以前吃过的要浓郁,酸酸甜甜的,让人口齿生津。 厨房里的人围着那碗番茄酱挤在一起,全都学着乔薇薇的模样试吃,吃完之后赞不绝口,乔薇薇咂咂嘴,觉得这东西也得给宋淮青尝一尝。 眼看着就要到饭点了,她也该回去了。 乔薇薇这样想着,一旁的廖琦突然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薇薇,今早的时候,我让下面的人去南鲜饭庄买了海货,中午要一起尝尝么?” 临州城在很深的内陆,所以海鲜是很稀罕的东西,寻常人家是吃不到的,乔薇薇喜欢吃海鲜,但是来到这里之后只吃过一次海鱼,那鱼处理得不太好,腥味太重,她不喜欢。 从那之后,她就对这里的海货不抱什么兴趣了。 廖琦冲她笑的时候温温柔柔的,很有耐心的模样,可是这样的眼神却让她心里犯嘀咕。 因为接触的久了就不难看出,廖琦跟着廖春芳长大,就随了她,虽然一副好说话的模样,但却是那种雷厉风行的性格,他这样对她,总让她觉得对方有所图,乔薇薇下意识就心生警惕。 她笑了笑,说:“不用了,我回去跟阿青一起吃。” 站在她旁边的小丫头听见这话,也多嘴打趣道:“廖公子你就别叫了,叫不动的,薇薇姐哪天不是去后院跟阿青一起吃呀,我们叫她都是叫不动的呢。” 桂圆没有恶意,她就是第一次跟乔薇薇讨论土豆的丫头,见乔薇薇好说话,跟她一样喜欢吃东西,还经常往厨房跑,一来一去的就熟悉了起来。 她这是善意的调侃,她不觉得被乔薇薇藏在后院的男奴戴着面具就是丑得见不得人,她觉得就乔薇薇这样的,仙女儿一样的人,一定也得是个如玉的美男子才能配得上她。 不见人,那说不定只是这两个人之间的情|趣呢。 乔薇薇挑眉,佯装生气:“谁说我叫不动呀,我敢跟你一起吃饭吗,你太能吃了,跟你一起吃饭,我能吃饱吗?” 桂圆被她说得脸红,捧着脸朝她吐了吐舌头。 她确实是有点能吃来着,大家都这么说她。 周围一阵善意的哄笑,但是厨房里的人全都知道,乔薇薇肯定是要回去自己的院子里的。 她走得时候,又被这些人调侃了好几句。 廖琦的笑容却淡了一些,眼看着她带着自己的人挑了几个吃的,就要离开。 他也扶着轮椅,追了上去。 乔薇薇走在前面,快走到院子的时候,廖琦追了上来。 乔薇薇抬了抬手,她身后端着托盘的小丫头就走进了院子,只留她自己站在院子门口。 廖琦坐在轮椅上,抬起头,看着面前姑娘那张如花一样的面庞,压抑住自己躁动的心跳声,忍不住问:“薇薇,你那么喜欢他么,你喜欢他什么?” 他觉得乔薇薇该是能明白他的态度的,可是她却什么反应都没有。 乔薇薇讶异的看他,然后笑着说:“廖公子,这是我的事情,我不想告诉你。” 她一直觉得廖琦对自己的态度越来越好了,一开始只以为是他对救命恩人的感激,从没想过廖琦对她有男女之间的想法。 廖琦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话都说成了这样,乔薇薇肯定明白他的意思了,这是隐晦的拒绝他了么? 他不甘心的说:“你说过,我的腿会好的,我会像个正常人一样的,你不能给我个机会么?” 乔薇薇看了一眼院门的方向,又回头看廖琦,“你还是别说这种话了,我只当你没来过,以后我们该如何就如何。” 廖琦心中却生起了一股火气,他不自觉的抬高了声音:“是因为你养的男奴么,他有什么好的?别人都说他丑得见不了人,他一个下人,既无法成为你的依靠,也不能让你开心,听人说,你把他带回来的时候,他还病着,难道你是可怜他、同情他么?” 乔薇薇皱了皱眉,终于正眼看他了。 她的语气都凉了几分,“廖琦,你的腿不行,难道嘴也废了么,怎么能说出这么多废话来的?” 廖琦从没见到过她发脾气,见她忽然这样沉下脸色,愣住了。 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乔薇薇弯下腰,拍拍他的脸,趁他愣怔失语之际,跟他说:“廖公子别惹我生气,你的腿还没好全呢。” 说罢,转身推开门,走进院中。 房间的门被关上的那一刻,她被一股大力勒住腰,抱进一个微凉的怀抱里。 乔薇薇警告:“你不要乱生气,没听见我没理他么?” 腰间的力道清了一些,乔薇薇转过身,对上他的眼睛。 男人抱着她,抵着她的额头,眼中有光,半面藏在阴影中,说不出的邪气,“他说的也没错,我确实丑得见不得人了一些。” 乔薇薇伸手去捏他的脸,她觉得今天的宋淮青有些奇怪,不是因为那股子醋劲儿犯了,而是别的奇怪。 可是他看上去与平时没什么两样,所以她一时静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了。 宋淮青依然贪婪的盯着她,这是他的视力变得模糊之后,第一次如此清晰的看见自己住的地方,看见小糖糕的模样。 她跟他在心中无数次幻想的一样漂亮,不,应该说比幻想中的还要漂亮,弯弯的眉,亮而圆的眼睛,长长卷卷的睫毛,高挺的鼻梁,红润的嘴唇。 他的目光在她的脸上反复流连,光是用看的还不够,还要用手去感受。 乔薇薇被他看得有些发毛,总觉得他今天的目光比往常更加烫人,可尽管是看不见的时候,他也喜欢这样盯着她看,乔薇薇真的看不出异常。 她只能伸手揉了一把他的头,说:“谁说你丑得见不得了人了,你真把他的话当真了?” “嗯,”男人抱起她,把她放在榻上,凑过去细密的吻她,“当真了,所以我是最可怜的人,娇娇,把你的同情都给我吧,不要看别人,你本就不是大夫,不救他,也合情合理。” 她的所有,同情也好,爱也罢,所有的喜怒都该是他的,是他一个人的,给予也好,施舍也好,也全都该是他的。 乔薇薇被他亲得有些痒,偏过头去,要躲开。 可是宋淮青已经摸透了她所有的小动作,不依不饶的缠上去,两三下就让她身体发软。 乔薇薇攥着他的衣袖,皱眉看他,终于再一次想要伸手捏他的脸的时候,被他精准的咬住了手指。 乔薇薇怔了一下,眼睛瞪大了。 宋淮青咬了她的手指…… 这人以前也咬她的手指,但都是摸着她的腕子,找准了位置,才咬下去的,从来都不是这样…… 她震惊的抬头:“你能看见了?” 宋淮青的心中暖融融的,他早就猜到了,乔薇薇知道他有眼疾,那是因为他体内有蛇丹的毒。 可当属于蛇丹的最后一丝意志被他消磨掉之后,那可以影响到他的毒,自然就没了。 他原本是厌恶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的,他不是真正的妖怪,那妖邪为蛇身,而他是个人,当他与那可以续住命的妖丹融合时候,便受它的影响,变成了人身蛇尾的怪物。 可是有一个人从没用鄙夷厌恶的态度对他,他在伤痛中醒来,除了最初商队那些人的虐待,遇到她之后,日日都活在温暖之中,这些坚定温暖的力量慢慢消解了他的自我厌弃,让他开始尝试接受这样的自己。 他没直接回答,可是那双黑中隐着些许金黄的瞳孔却随着她的手移动而移动。 乔薇薇惊讶的张着嘴。 宋淮青看着她这副模样,心就痒痒的,又要凑过去吻她。 可是下一秒,他却被无情的推开了。 乔薇薇生气的指着他:“你行啊,看不见的时候不说,好了也不说,胆子好大呀!” 宋淮青捏着她的手,一点一点,又要缠上去。 他觉得自己很无辜,虽然没有张口说,但不还是让她知道了么,从来没想瞒着她呀。 乔薇薇抵着他的额头,再次与他拉开距离,转身飞快跑到了门口:“我生气了,我要自己去吃饭,你饿着吧!” 宋淮青又追上她,从后面抱着她,像她对他撒娇时一样,拢着她的肩膀轻轻的晃:“别气。” 他语气低落:“娇娇,我本就生了这副模样,若要再让你知道,我有眼疾,你还肯喜欢我吗?” 那装可怜的功夫,确实是完全拿捏了。 乔薇薇哼哼唧唧的,还是不高兴,她被宋淮青抱着轻轻的晃,火气晃没了大半。 可她觉得这样太没面子了,于是她凶巴巴的转身,指着桌子:“那你去,既然眼睛好了,去抄十遍男德!” 101. 貌美花魁拒做怨种后6 我养的蛇奴变成…… 乔薇薇凶巴巴的指着他,看他眸中溢满光的看着自己,心中有火也发不出来了,那么好看的一双眼睛,从前像是蒙了一层雾一样,可是现在却好像含了天空的光,看着叫人欣喜。 美色所惑,她咳了一声,改了主意:“先吃饭吧,看在你眼睛刚好的份儿上,就放你一马。” 宋淮青上前一步,在她的额前轻轻亲了一下。 乔薇薇伸出一根手指强调:“十遍,一遍都不能少哦。” 宋淮青很听话的都应着,被她开心的牵着手去吃饭了,乔薇薇给他尝了厨子新捣鼓出来的番茄酱,也觉得酸酸甜甜的,味道不错。 乔薇薇比比划划,说番茄的吃法,说着说着,更馋了。 只不过关于美食的话题只说了一分钟,马上就跳转到了宋淮青的眼睛上。 既然已经好了,乔薇薇就好奇的问他:“你这眼睛,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淮青想了一下,说:“其实我也记不清了,现在都还没想起来,但我中了妖邪的毒,已经与它融为一体,分不开了。” 他轻轻叹气:“就是你看到的那副模样。” 想到这里,他又想到了自己进入的那个奇怪幻境,和那不详的石碑,宋淮青的眼神微黯,心情渐渐又起了阴霾。 尽管石碑所述天花乱坠,他也绝不相信成为这什么圣女会有好事,现在那巫蟒的孩子已经发现他们父亲被人给杀了,不知道那两个妖邪下一步会怎么做。 宋淮青吃得心不在焉,乔薇薇也发觉了,她想了想,问:“你不记得自己为什么变成这样了,那你记得自己是谁吗?” 宋淮青抬头,又浅浅的笑了:“记得。” 乔薇薇等着他的答案。 “我叫宋淮青。” 乔薇薇笑开了,又是这熟悉的名字,听着真顺耳呀。 宋淮青说出名字的时候有些忐忑,宋氏是皇族的姓氏,所以只要提起“宋”字,大多数人便会知道,他是个皇亲国戚了,不知道乔薇薇会不会惊讶,宋淮青是有些好奇的。 可乔薇薇好像没有惊讶,她点点头说:“好。” 她没在这个时代生活过,这方面的事情就有些迟钝,原主又久居深山,不知道皇族叫什么,而寻常的老百姓,谁也不会把皇帝和太子的名字在嘴边挂着,所以她不知道,宋淮青是太子的名字,也没有“皇族姓氏”这个意识。只觉得宋淮青告诉了她真正的名字,他们之间已经没有隔膜了。 可是宋淮青却挑起了眉毛,以为乔薇薇这是知道了自己是谁,也没有惊讶。 乔薇薇见他表情,故意道:“其实你不告诉我,我也知道,我早就知道了。” “嗯?”宋淮青仔细想了想,“我们见过?” 乔薇薇笑得露出了一口小白牙:“你在梦里说过。” 她想看看,宋淮青会不会有些窘迫。 宋淮青当然没在梦里说过,可乔薇薇这样说,他下意识就相信了,他们这段时间都是缠绵着、睡在一起,他对乔薇薇本就没有防备,她说他睡梦中说了什么,可能也是真的。 至于说了什么,宋淮青也不在意,他已经当面前的女子是他最亲密的人了,是他将来的妻,所以他对她没有秘密。 宋淮青想,这样一来,乔薇薇不惊讶,也就说得通了,她那么聪明,他一定是在梦中说了什么暴露身份的话。 他想了想,低声道:“不管我是谁,我都听娇娇的话,永远都听。” 就算他是太子、是皇帝,是什么都好,他都愿意做她最忠心的奴。 乔薇薇嫌他肉麻,好好的,说这种话干嘛呀? 她道:“好好好,你最乖啦,快些吃饭吧,一会儿要凉了。” 宋淮青初步收服蛇丹,让其认主,这邪丹便无法在随心所欲的折腾他、用毒腐蚀他的身体,改变他的面貌,让他像个怪物。 那未长好的斑驳鳞片,以及那粗壮慢慢有形的蛇尾,如今都已经能收放自如。 他坐在镜子前,掩了半边脸的黑色鳞片慢慢褪去,乔薇薇的手指好奇的落在他的侧颈上,曾经的软鳞已经开始慢慢变得坚硬、锋利。 男人脸上的斑驳尽退,就连那金黄色的兽瞳也慢慢收起,重新变成了不见底的黑。 只是若细看,就能发现,到底是不同的,那黑色的深处,还撒了一圈金黄色的星光,碎成粉的金子一样。 乔薇薇捧着他完美无瑕的脸,在他的眼睛上亲了一下,这捏捏那按按,新奇的像是得了个新玩具。 不过她时刻记着对方欠了她十遍男德,所以撩完就跑。 太子殿下的容貌恢复了,眼睛也好了,不过太子殿下依然没机会出门露面,因为他要抄男德。 乔薇薇吃饱了就犯困,他们俩的房间早就你我不分了,现在她正赖在宋淮青的床榻上,模模糊糊的,快要闭上眼睛了。 不过闭上眼睛之前,她又想起了与廖琦的不愉快,她想了想,住在春风楼也不是个办法,他们该有个自己的家的。 于是她翻了个身,抱着被子,看向桌案便专心抄书的人:“阿青,咱们搬走吧,你说好不好?” 宋淮青看了她一眼,说好。 他本来就不喜欢这个地方,这里人多眼杂,还总有那不长眼的觊觎他的人,他早就不愿意在这里待了。 乔薇薇想了想又说:“不过这急不来,我不喜欢临州城,咱们既然是要搬出去,那肯定要找一个自己喜欢的地方,最好四季如春,还靠海,那样就有海鲜吃啦,这地方的海货太不正宗了,不好……” 她念念叨叨的,慢慢就睡着了。 宋淮青与她相处了这么就,自然也知道她是喜欢吃海鲜的,这里的海物确实做得不地道,鱼也一般,他琢磨着,既然他可以看见了,那抽空也抓几条鱼来,给她烤着吃,他自己虽然不会做饭,但以前在外行军的时候在野外开火,也学了些烤东西的本事。 这边的两个人继续优哉游哉的过着自己的日子,那边的廖琦自从被拒绝之后,心中的不甘与不服便愈发的抑制不住。 他常年重病卧床,与外面接触的少,鲜少遇见有心计的人,所以心思浅显,想什么几乎都写在脸上,所以廖春芳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她追问了好几天,廖琦才终于不情不愿的与她说了实话。 廖春芳是风尘中人,对这种事自然敏感,早就看出了些端倪的,她看得出自己儿子对乔薇薇有意,也看得出乔薇薇对廖琦没那个意思,她没掺乎进来,是因为她了解乔薇薇。 乔薇薇做事果决,不是拖泥带水的性子,她什么都有,似乎也不缺钱,所以犯不着为了生活区讨好春风楼老板的儿子,她肯定会拒绝他。 她以为这件事会从拒绝结束,她儿子性格向来内敛,就算被拒绝了不过就是消沉几天,几天就好了。 喜欢算什么呢,廖春芳想,一个人这辈子喜欢的人可太多了,人要学会喜欢,但是喜欢代表不了什么的。 可饶是她自诩通透,这次也猜错了人心,她猜到拒绝这一层,可却没想到廖琦会因为这件事钻牛角尖。 她娇惯着廖琦,从小便是,廖琦想要的,她都会想办法帮他寻来,尤其儿子身体不好,她就只会对他有更多的忍让与疼爱,所以当廖琦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就会开始钻牛角尖。 廖春芳忍不住说:“女人还不多的是,你这又是何苦呢,乔姑娘对你有恩,人家不愿,你还能勉强么,你这就是恩将仇报了。” 再说了,现在不是惹人家不高兴的时候,他的腿还没彻底痊愈呢。 可是廖琦听一向疼爱他的母亲不向着自己,就不高兴了,不高兴之后,心中便愈发的不服气:“妈,你怎么向着外人说话呢,我哪点不如他了,他不过一个丑奴,他配不上乔姑娘!” 廖春芳翻着白眼说:“配不配得上也不是你说了算的,人家就是喜欢,你管得着么?” 她警告:“你别趁我不注意的时候整那些幺蛾子,你知道你这身上的病多难治么,你要是把人给得罪了,把人给气走了,我饶不了你!” 身体和一个女人相比,孰轻孰重,还用得着说么? 廖琦见廖春芳严肃起来,也不敢犟嘴了,但他心里还是不服气的。 廖春芳见他没顶嘴,便以为他把她的话给听进去了,她每天要忙的事情太多了,没法顾及廖琦,以前他躺在病床上的时候倒是简单,可现在他到处转着,有时候她想找,都找不到人。 廖琦在楼中转悠,一心想要看看那丑奴到底长了什么模样,在前楼逛得多了,便于一些女人也熟悉了起来。 其实乔薇薇养的那个男奴阿青奇丑无比的传闻,还是从这里传出来的,说得最多的就是香兰,香兰有个恩客,也是刘家人,不过他不及刘长英,不过是刘家的表少爷。 刘岳书这个人是与刘长英一起混大的,两个人是一路的货色,如今刘长英已经消失两月有余,下落不明,生死不知,刘家人来春风楼闹了无数次,还报了官,同时动用大量人脉去找,全都找不到人,刘家的老夫人伤心欲绝,这样的境况之下,便拿他当做心中的慰藉,越来越疼他了。 刘岳书越来越得意,到了哪里都摆谱,最近被香兰吹着枕边风,便也开始好奇那阿青的模样。 当初廖春芳放出消息,说她这里得了个美人,比春风楼的姑娘们全都漂亮,刘长英抻长了脖子等着,刘岳书自然也等着。 不过那时他被刘长英压了一头,所以处处都要让着他,刘长英说自己要拿下那花魁的初夜,刘岳书就不敢与他争。 可现在,刘长英不在,他成了最得意的那个人,府中的人对他比以往更客气了,他就越来越嘚瑟,他也见到那花魁的面目了,真的漂亮,可她已经不是花魁了,是廖老板的贵客, 可越是吃不到,他就越心痒。 这天晚上,刘岳书又来找香兰了,几个人说着,又聊起了那没能吃到嘴的小美人儿,香兰说话不加遮掩,她一杯一杯的给刘岳书灌着酒,说到兴头,刘岳书满面通红的“砰”将酒杯放在桌子上,然后醉醺醺的站起来,笑着道: “今儿咱们有兴致,不如亲自去看看那男人到底丑成了什么模样,这花魁也怪,长得那么标致,偏就喜欢丑男人……呵……” 他周围的人一贯都是捧他的臭脚,此时也都喝得醉醺醺的,听见刘岳书这么说,纷纷跟着起哄响应,一群人闹哄哄的就要去春风楼的后院瞧瞧。 这群人闹出来的动静不算小,途经其余楼层,也有那些不长眼爱看热闹的要跟着走,有刘岳书这个刘家的表少爷在,他们全都有恃无恐。 廖春芳与酒商谈事情,在顶楼的房里多待了一会儿,她最近有意锻炼廖琦,便让他在下面看顾着生意。 廖琦自然是知道这些人要去做什么,他最近心里也不痛快,听见这些人要去羞辱那从未路过面的男奴,面上皱眉,命身后的小厮拦人,可是他自己根本动都没有动,只是那样看着这群人胡闹。 那小厮叫苦不迭,拦着刘岳书,却被他踹了一记窝心腿,倒在了地上,香兰用帕子捂着唇角笑:“什么东西啊,敢坏了刘少爷的兴致!” 后面那群人纷纷跟着起哄,说什么荤话的人都有,形势愈发的不可控制起来。 当廖春芳得知消息匆匆赶下来的时候,那群人已经走到了乔薇薇的院门前。 乔薇薇不知道有人要来找她的麻烦,这几天,她都喜欢带着宋淮青出门散步,因为这里并不是她理想的久居地,她盘算着要离开,所以就想在离开之前把这里逛一逛,把临州城新奇的东西全都瞧个遍。 今天,他们在城郊的河边露营,宋淮青给她捉了好几条鱼,把鱼开膛破肚全都清理好,然后放在火堆上烤,他烤的鱼很好吃,外焦里嫩的。 乔薇薇把鱼肉给撕下来,一碟椒盐,一碟番茄酱,蘸着鱼肉,吃得不亦乐乎,吃完就在河边吹吹风,看月色和江景,一觉睡醒,天已经黑了,两个人才打道回府。 虽然宋淮青不必戴面具了,可乔薇薇第一次带着没有斗笠和面具的他出门的时候,不少大姑娘小媳妇都往这人的身上看,她又不高兴了,所以又把面具给翻了出来。 宋淮青什么都依着她,看她因为这件事不高兴,反而笑得很开心。 但是晚上不要紧了,晚上没有那么亮的光,路人看不清他的脸。 宋淮青抱她上马,两个人共乘一骑,往春风楼走,距离春风楼的方向越近,宋淮青的眼神就越阴沉,可是他拥着乔薇薇,手还是轻轻的搭在她的腰上。 他问:“娇娇,这临州城也看够了,咱们是不是要离开了。” 乔薇薇回头看他,笑盈盈的:“你着急呀?” 男人“嗯”了一声,眼中的金色流光不断破碎,朝她笑着,但是心中杀意陡生。 乔薇薇说:“那就这两天吧,这还不是说走就走么。” 这阵子,她已经陆续把金元宝换成了方便携带的银票,值钱的首饰也都换成了钱,存进了钱庄,药师的手记她也随身携带着,他们随时都可以离开的。 至于廖琦的病,她可以把以后用得到的方子留下,也算是善始善终了。 后院里,那群醉鬼已经闹上了,他们站在乔薇薇的院子前,廖春芳知道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哎哟,我的大爷们,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呀!” 廖春芳急得头疼,她带了力气大的打手去拦,但是人都到了院门口,你还能怎么拦呢,而且这些人全是掏钱的金主,总不能让她为了一个乔薇薇去把这些客人都得罪了呀! 廖春芳气得浑身发抖,走到人群的最后面,劈手就给了廖琦一个巴掌:“混蛋,我让你看顾生意,你就是这样看的?” 廖琦从没被廖春芳打过,他被打得偏了头,见此时场景,脑中情不自禁的浮现出来那丑陋的男奴被这群无法无天的有钱人拎出来玩笑取乐的场面,浮现了乔薇薇被吓得面色苍白不停的掉眼泪的场面。 他心中快意又期待,被亲生母亲打了一巴掌,居然都没有生气。 他说:“母亲,是您说的,不能怕这些人,但是也尽量不要去得罪这些人,他们非要看,不过是一个奴隶罢了,我能因为一个奴隶得罪这么多的人么?” 廖春芳说:“我不信你瞧不出来,乔姑娘有多重视那个男人!” “你怎么这么糊涂呢,你居然为了一个女人坏家里的生意,我教过你的,你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廖春芳气急败坏,眼中全都是失望,可是事已至此,她也拦不住了、也没有办法了。 她闭了闭眼,再去瞧那院门。 可是廖琦却并不觉得自己有错,他有什么错,一会儿乔薇薇若是被这些人给为难了,他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他只是讨厌那个男人罢了,若是那时,他出面为她解围,她说不定还要感激他呢。 这群男人在门口喊了半天,院门始终没开,也听不见一点动静,那为首的刘岳书终于不高兴了起来,他弯腰从地上捡起石子,“砰”的一声就砸向院门。 这一砸,那院门终于有了动静,慢慢从里面打开,一个小厮和一个小丫头探出头来,看见外面这么多人,吓了一跳。 两个人对视一眼。 乔薇薇不喜欢外人进来她的院子,更何况现在她不在,他们虽然老早就从里面听见了动静,但是他们不敢开门。 这会儿,这群人都开始砸门了,他们自然也不敢再继续在里面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要真的把门给砸了,就糟了。 廖春芳见乔薇薇久久没出来,便就猜她可能是不在,她松了一口气,又回头狠狠的瞪了那不争气的儿子一眼。 如果乔薇薇和那男奴都不在,那今晚的事情,说不定就可以揭过去了,等事后,她再好好跟人道歉就是了。 刘岳书见出来的是个下人,扬了扬下巴,问:“你们伺候的主子呢?” 小厮战战兢兢的说:“爷……主子……主子她出去了,不在……” “哎呀,不在呀,那可真是太不巧了,我瞅着今天这出也没什么意思,不如爷们现在就跟我回去吧,我手下的姑娘们最近又排了个曲子,回去我把她们叫出来给大家助助兴,今天的酒钱我都请了……” 廖春芳赶紧凑上去,挡在了院门的前门,想把这群人给劝回去。 她心里,早就把刘岳书和香兰给骂了好几个来回了。 刘长英在春风楼里面失踪两月有余,至今不见踪影,刘家虽表面与她没起冲突,可这明察暗访的,不知道来了多少次了,就等着抓她的把柄呢。 她对这刘岳书,那可真是轻不得、重不得,偏偏这个时候,香兰还出来捣乱! 廖春芳真是恨不得打死这个臭丫头。 可是刘岳书今天还就来劲了,看不见那个奇丑的男人,他偏就不回去了。 他一把拨开了廖春芳,骂道:“你一边儿去,别在这碍事儿,没在家,没在家你们就给我出门找,或者我就在这等她回来!!” 两人终于行至门口,此时的宋淮青,已经收起了所有情绪,他把路上买来的糖糕塞进乔薇薇的手中,说:“在这里等我。” 乔薇薇也听见门中的动静了,似乎是冲她来的,其实她也知道,不少人都在说宋淮青的嫌话,这也是她想离开的理由之一。 她握着糖糕,抬头看宋淮青。 宋淮青握了握她的手指:“我一会就回来,然后咱们离开。” 乔薇薇觉得走夜路不舒服,但是她也觉得廖春芳不厚道,怎么让人这样找她的麻烦呢? 她皱了皱眉,听见院中那些污言秽语,道:“你去吧,快一些。” 她为他挡下那么多,如今他全都好了,只要露个面,那些传言便不攻自破,无需再解释什么。 这种腌臜的地方,确实不能再待了。 至于廖琦的腿,谁管他呢,反正他已经死不了了。 她警告过的,是他没放在心上,怪得了谁呢。 廖春芳被拨了个趔趄,这时,后院的大门被人缓缓从外面推开,一个好听的男声从夜色中飘来,那人开口,声音不大,可是却奇异的压过了这满院的喧嚣:“你们找谁?” 听到这声音,闹哄哄的人群一愣,纷纷回过头去。 廖春芳也一愣,她看向那个声音的方向,后院的灯火不多,可是今夜的月色是极美的,轻纱一般的月色披在人的身上,那人一身黑衣,束起的黑发在夜间随风飘起,几缕扫过如玉的面庞。 那深邃的眼睛穿透朦胧的夜,极具压迫力的朝这些人慑来,廖春芳只看了一眼,便觉手脚发软,如坠冰封的寒潭。 好像……不对劲…… 这人是谁? 102. 貌美花魁拒做怨种后7 我养的蛇奴变成…… 不止是廖春芳。 被那双眼睛扫到的时候,很多人下意识就要后退,那个男人一步一步走近,随着他的靠近,夜风仿佛都凉了几分。 刘岳书咽了咽口水,可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又觉得丢脸,为了找回场子,他梗着脖子,掐着自己的手,强迫自己上前一步,还刻意扬高了声音,可是这声音,怎么听,都带了些不确定的虚。 “你是谁,哪来的!” 宋淮青记事起就在朝堂上听父皇与臣子议政,十三岁前往边关打仗立功,什么样的阵仗是没见过的,这后院中一帮醉鬼怎么可能唬住他? 乔薇薇不在这里,他便愈发锐利起来。 他终于走到了刘岳书的面前,香兰怯怯的,她这几天也是有些上头了,当初她也是从外面被买回来的,可她就没有乔薇薇这种命,所以她不甘、不平,尤其是看她越过越好,就把这股怨愤发泄到了她的身上。 一开始,她觉得痛快,她现在风头正盛呢,刘岳书宠着她,可是见廖春芳这个态度,她就开始打鼓了,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事情好像真的闹大了。 可她怎么知道刘岳书会招这么多人过来啊! 刚才这群男人一起叫门的时候,她还等着看好戏,可一转眼,似乎就变了。 她愣怔的看着这个男人,失神了,她在这里待了十年了,来春风楼的都是男人,所以她自诩看过了全天下的男人,有丑的、有胖的,当然也有英俊的、瘦弱的,可是香兰没见过这样的男人。 他站在那里,夜色融于背后,变成了他的背景,就连那被无数人赞颂的天空银月都沦为了陪衬,那张英俊的面庞在月色下似乎在发光,他站在刘岳书的面前,他比刘岳书高了一头,肩膀都比这被酒色掏空的男人挺括不少。 月光从他背后拢下阴影,阴影落在刘岳书的脸上和身上,刘岳书只觉自己被什么危险的兽给盯上了,一股冰寒的感觉慢慢从他的脚底往上,他的双腿像是被什么爬行动物给定住了一样,拔都拔不动,冰寒之后,刘岳书觉得他的下肢有些发麻。 他得扶着香兰,才能勉强支撑柱自己,此时的香兰还盯着宋淮青看,一点没回过神。 宋淮青笑了笑,他没有回答刘岳书的问题,而是转头,看向廖春芳:“就这么个没种的玩意儿,你就这么放他来姑娘家的院子胡闹?” 廖春芳心头一跳,见这熟悉的身形,心中已经有了个猜测,可听他这么说话,还是下意识问:“你是?” 她比香兰的阅历要丰富,可她也从没见过这种气度的男人,这男人会是那个重伤的奴? 宋淮青冷漠道:“不是都想见我么,我就在这了,你们要如何?” 人群中传来了抽气的声音,有人看了他就害怕,可有人是不怕的,不因为别的,是因为还没醒酒。 这人天生缺根筋,醉了之后就更是了,刚才刘岳书起哄砸门的时候他也跟在后面闹得起劲,这会儿人群突然安静下来,本就觉得奇怪,他努力拨开人群,终于看见了那个男人。 他也觉得身上凉飕飕的,但是酒精又让他变得很热,听见宋淮青的话,他兴奋的一拍大腿:“哟,你就是那个阿青啊?” 那个人一张嘴,四周更安静了,可是那人似乎还觉得这热闹没结束,他眯起眼睛,努力对焦,想要看清宋淮青的模样,凑近了,看清了,兴奋的一拍大腿:“好家伙,原来不是丑得见不了人啊!” “啧,要是我得了这么个美人儿,我肯定也得藏起来,不给别人看啊……” 那个人傻子一样咯咯的笑,似乎真的想到了,他得了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儿,藏在院中谁也不给看的场景了。 宋淮青扯了扯唇角,地上慢慢铺开了什么黑色,但是谁也没注意到脚下。 那人又笑得挺猥琐:“这模样跟小花魁倒还算般配!” 地上黑色的雾气凝滞了一瞬,继续缓缓铺开。 宋淮青这次却扯开了笑。 被这二愣子这么一闹,廖春芳总算缓过来了,“哎呀,你是阿青啊……误会,这都是误会,大家就是喝多了,在这后院溜达着玩儿呢,薇薇呢,没与你一起回来么,你们应该是一起出门的吧?” 宋淮青站在那里,“主子嫌这里脏,要我回来说一声,她要找个安生的地方。” 廖春芳真的急了:“这话怎么说的,这都是误会呀……你们要搬哪去……” 廖琦也终于慌了。 他曾在心中无数次想过这个男人的模样,可当这样巨大的反差砸在他的脸上,当他自己都意识到自己看呆了的时候,那种羞耻和愤怒、以及一种形容不出的情绪在他心口窜来窜去,让他堵得难受,甚至有一种旧疾复发的感觉。 廖琦对上那男人的眼睛,突然弯腰咳嗽了起来,咳出了一口血。 可是宋淮青又挪开了视线,正眼都没给一个,又看刘岳书:“看到我了,你还有什么指教么?” 刘岳书的酒已经醒了大半,那个男人当众这样下他的脸面,让他突然想起了追在刘长英背后当跟班的日子。 那种对方高高在上,而他却要伏低做小的耻辱感让他暂时摆脱了那种压迫和恐惧,梗着脖子,语气重新变得恶劣起来:“放肆,你算是什么东西,敢这么跟我说话,你知道我是谁么?” 就算这奴并不是面若厉鬼的丑八怪,就算他长得好看,那又怎么样?他不过是个被人花钱买回来取乐的奴才罢了,凭什么跟他这么说话? 宋淮青冰凉的对他道:“你是谁?” 刘岳书扬了扬下巴:“我是刘府的表少爷!” “嗯,”他说,“就是给刘长英当狗那个。” 他待院落里的时候,耳边也声音不断,这临州城的大小事,早就被他给摸透了。 “你……”刘岳书被踩了心中最隐秘的痛点,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他父母早亡,是老夫人心疼他,才把他接来了刘家抚养,为了能留在这里,他确实要讨好刘长英,给他当狗,与他有过节的人暗地里都这么说他,但是明面上,从没人这样直白的讲出来过。 所以刘岳书真的忍不住了,扬起拳头就朝那个人砸了过去。 他虽被酒色掏空了身体,但是平时横行霸道惯了,对手下的仆人也没少打骂,他对自己的身手还是有信心的,谁都怕他的打。 但他忘了,那都是不敢惹他的普通人,宋淮青并不是这样的普通人,尽管在刘岳书的心中,他不过是个奴隶,命不值钱,就算打死都没什么的。 宋淮青是一路听着那些污言秽语回来的,这其中,起头的人是刘岳书;闹得最凶的也是刘岳书;捡石头砸门的也是刘岳书,刘岳书一开口,宋淮青就认出了这个人的声音,他就是要激怒这个人,要给他一顿教训。 嘴这么臭,心这么脏,只挨了几句不痛不痒的教训,怎么够呢。 不够的,人都贱,尤其是这样的纨绔,你得让他疼,让他疼得这辈子都忘不掉,想起来就发抖,下次,就算是打死他,他都不敢再嚼半句舌根,那才够。 他接了刘岳书的拳头,反手一拧,一阵令人牙疼的骨头断裂声传来,刘岳书没受过这种罪,一声嚎叫脱口而出,响彻整个后院,前楼笑闹的人都听见了动静。 “王八蛋,你敢打我,你快放开我,不然我叫你知道……啊!!!” 刘岳书抽着气,还没把狠话放完,宋淮青就揣在他的腿弯上,拧着他的胳膊,把他摁在了地上。 周围人默默后退着,刘家的小厮更是退出人群去,要去喊人来。可他刚踏出一步,就忽然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抽搐不止。 小厮的抽搐又引起了一番骚动,宋淮青扫了那个人一眼,道:“今天站在这里的,全都不跑不了,只要听话,你们就没事。” 一个看着比刘岳书健壮些的男人皱眉:“你想做什么?” 宋淮青慢条斯理的摁着跪在地上的男人:“过来,打他。” 那健壮的男人后退一步,“你开什么玩笑!!” 他今天不过是跟过来凑热闹的,他哪惹得起刘家啊! 宋淮青也没与他辩驳。 那男人往地上啐了一口,骂骂咧咧的,说着扫兴晦气,转身就要离开,可他走至那小厮的身旁,也忽然倒地,抽搐不止。 人群开始骚动,全都惊恐的看着宋淮青。 男人脸上不见得意,也看不出高兴。只是缓缓道:“我在这院子下了毒,我若不解毒,今天谁也走不了,离开的办法也简单,刘少爷身上太臭,我怕脏了手,懒得自己动手,你们来帮我教训教训他,就这点请求,希望大家帮忙。” 他温和的话语中藏着些阴鸷,再去看倒地那两个人,小厮被口中秽物堵得脸色发青,似乎下一秒就要断气了。 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走过去要把他翻个身,叫他吐去那些秽物,可凑近了,这才发现,这小厮露在外面的皮肤上,已经冒出了不少可怖的黑斑,像是发了霉一样。 那人吓坏了,腿一软,瘫在了地上。 宋淮青的目光从他身上扫过,问:“谁第一个来?” 一开始,没人敢动手,这可是刘家的人,刘家在这临州城谁人不知? 动了刘家的人,是会遭报应的! 可是现在,若他们不动手,都不用等到被刘家报复,他们今晚就会死在这里。 死亡的恐惧笼罩了下来,后院这处地方死一般的寂静。 乔薇薇裹着宋淮青给的斗篷,一块糖糕都吃完了,也不见人出来,她有些奇怪,便悄悄推大了门缝,钻了进来,靠在门口的阴影处,悄悄的看。 这样的重压之下,谁也不敢再贸然尝试离开,最终,一个家中与刘府有些交情的公子哥站了出来,不怎么确定的说:“我……我先来……” 他忐忑的走到宋淮青的面前,看了看地上还在叫骂的人,咽了咽口水,一巴掌打在了刘岳书的脸上,刘岳书被打偏了头,还在那里骂:“王连,你敢打我,你是不是疯了!!” 那叫王连的小心翼翼的看向宋淮青,对方一句话都没说,但是他竟奇异的理解了他的意思。 不够,太轻了。 于是王连咬了咬牙,抡圆了一巴掌扇了过去,打得刘岳书唇角流出了血。 宋淮青这才点头,礼貌道:“有劳。” 王连的腿都软了,急急退到了一边,最后干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有了这个开头的,后面的人也就胆子打起来了,不打就不让离开,这男人手段莫测,谁知道他会怎么对付他们? 这样的未知恐惧慢慢压倒了日后会被刘家报复的担忧,甚至,还有一种想法在心中作祟——这么多人都做了,刘家又能如何呢,他报复的过来么,就算要报复,这么多人,他们刘家还能杀人不成? 于是他们一个一个走到刘岳书的面前,有的扇巴掌,有的上脚踹,这些人中,也有过与刘岳书有过节的,这些人对上这个表少爷,那真是下了力气了,还有泄愤的情绪在。 一个巴掌或许没什么,手臂脱臼也是能再接上的,可是这样一个一个、一人一下的,就算只是一下,刘岳书都吐了四颗牙,眼前模糊不清,肋骨也开始疼了。 他被打得几乎没了意识,只能烂泥一样躺在那里,哼都哼不出来了。 香兰和其余来看热闹的女人互相搀扶着,脸色刷白,恨不得从地上刨个缝钻进去,可不管他们如何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宋淮青也依然朝他们看了过来。 他点点头,道:“请。” 他这一个彬彬有礼的“请”,却让香兰像是撞了鬼一样,再也不敢盯着他那张英俊的脸看了。 这哪是什么仙人之姿的玉面公子,这不是只恶鬼吗! 她哭着摇头:“你……你放过我们吧……我们不过是女……” 宋淮青笑:“女人怎么了,我元隆的女儿郎从来都与男人一样,男人犯了错要受罚,女人嚼了舌根,必然是一样的。” 香兰要疯了,她想逃,可是那中毒的小厮就在她的脚边,虽然还有一口气,可是眼睛都不会眨了,她怕死了。 廖春芳在这些女人的后面,知道这场面是真的收不住了,饶是她见惯了大场面,也从没见过这种事情,此时的她,那颗精明的脑袋已经不会转了,只喃喃道:“你要做什么啊……” 怎么就这样了呢…… 此时的她根本就没发现,廖琦吐了那一口血,已经晕死了过去。 终于,有个胆子稍大一些的女人受不了了,她宁愿打刘岳书一巴掌,日后被刘家找上门来报复,都不要在这种诡异的气氛里待下去了。 刘岳书本来就不是个东西,她最好的姐妹就是死在这男人的床上的,她早就想这么干了,大不了就是死! 她走上前去,一巴掌打在了刘岳书的脸上,指甲刮下了一层皮肉,她不但不觉得害怕,甚至觉得解恨。 刘岳书已经肿成了猪头,根本睁不开眼睛,看不见到底是谁还在打他。 有了她这一下,身后那些女人也都动了。 直到香兰也颤抖的用簪子在刘岳书的肩膀上捅了一下,宋淮青这才道:“辛苦大家了,今天就到这里,各位热闹也看了,就都早些回去休息吧。” 众人静默,谁也不敢接话。 他们今天是来看热闹的不假,但看的可不是这样的热闹! 宋淮青也不再多说,独自一人走进了院子里,要去简单收拾一下行李。 直到“吱呀”的一声,院中木门打开又关上,宋淮青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这里。 不知是谁呼出了一口气,心中挤压着巨大的恐惧,想要离开。 他咽了咽口水,想起宋淮青刚才的话,试探性的后退。 他是在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明明没有出人命……可就是…… 大多数人都不太敢动,因为那两个人中毒倒地的一幕,带给他们的冲击太大了。 可是那个人却成功的跨过了地上晕倒的人,撒腿逃开了,一边跑着,还一边在喊救命。 这声救命打破了寂静,人们全都恐慌的逃窜着离开。 廖春芳双目发直的倒在地上,这才想起自己的儿子,急匆匆的朝他看去。 宋淮青拎着个包袱从院中出来的时候,廖春芳扑到了他的面前。 他拎的包袱并不重,都是乔薇薇与他一起出门闲逛的时候买的小玩意儿,还有两件换洗的衣服。 廖春芳见他拎着包袱,双眼发红:“你为什么要怎么做,你们不能就这么离开!” 这男人今夜给她捅了这么大的篓子,还害的她儿子旧疾复发,怎么能就这样离开? 宋淮青睥睨着她,廖春芳被那样的眼神所迫,根本不敢碰他。 可她还是固执的挡在宋淮青的面前。 宋淮青不耐烦的啧了一声。 廖春芳的后面,一个女人缓缓走近,开了口:“不离开,还留在这让你恩将仇报么?” 廖春芳一惊,回过头去,就看见了月色下的乔薇薇。 乔薇薇的长相属于娇美那一类型,并无什么清冷的气质,可是今夜在月色下看她,廖春芳竟看出了些寒凉。 廖春芳恨声道:“你也知道那刘家是什么样的,我哪里能得罪他们!” 乔薇薇嗤笑:“你不敢,可香兰那些女人刚开始嚼舌根的时候,你为什么也不管?” 如果她及时出手,还会有这样的事情么? 廖春芳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廖春芳一向掌控欲极强,可偏偏她处事圆滑周到,别人就是想说她的不是,一般都说不出口,不仅如此,别人提起她的时候,还都会提一句廖老板厚道。 笑死人,一个青楼的老板,哪来的厚道一说呢。 廖春芳想她给她儿子治病,这样难愈的重疾,一旦治好了,廖春芳就欠了她一个大恩。 或许这女人想要营造出一种假象,任由那些谣言扩散,让那些不堪入耳的话尽情的飞一会儿,等到她本人忍无可忍,她再去制止。 这样,她在她这里,就也不全然是个买她进来的老鸨了,她也是向着她的,也是在回报恩情的。 这种小恩小惠的施舍,她肯定不是第一次做了,春风楼里,这么多姑娘都死心塌地的听她的话,就可见,这样的招数她用得多顺畅。 这些看似简单的不作为,后面全都是幽微的人性博弈。 可怪就怪在,廖春芳没能生出一个同样会算计的好儿子,她也不是任她摆布的人。 这个小布局,被她的好儿子给毁了。 乔薇薇说:“你重金求医,如今我已医好了他一次,拿到了自己的回报,所以我们各不相欠。至于旧疾复发,是他自己不听医者的话,我也无能为力,若你真有那个本事,就去找更厉害的大夫吧,只记着,到时候,别对人家有这么多小算计了。” 廖春芳想为自己辩解,可是她张嘴,却说不出话,她心中慌乱极了,可是越着急,就越是什么也讲不出来。 她发着愣,在想乔薇薇的话,她对女人一向是这样的,先施些压力,再以一个救世主的角色出现,这是她收买人心的惯用伎俩。 用多了,刻进骨子里了,很多无心的情况下,她也在这么做,若乔薇薇不说出来,恐怕就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在用那样的招数对她。 她甚至觉得,她对乔薇薇很好,他们互惠互利,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她还保持着跪在地上的姿势,可是动也动不了了,那个面目如玉,可却是个恶鬼的男人回头看了她一眼,给了她一个笑。 那笑也像极了索命的恶鬼,像是染了淋漓的血。 廖春芳的眼前阵阵发黑,受不住那突然而来的心悸,终于晕了过去。 乔薇薇皱眉,抬头看宋淮青:“她怎么了?” 宋淮青轻飘飘看了她一眼:“睡着了。” 他始终都记着乔薇薇的话,她不说杀人,他就不能杀人,所以他一个人都没杀。 但是今夜过后,临州城里会闹成什么样,可就不关他的事情了。 夜路上,零散的星星下,乔薇薇看向那逐渐在视野中变小的春风楼,跟宋淮青说:“我希望以后,这种地方可以少一点。” 这种事情,就算过了几千年,都杜绝不了,人性就是这样的,世界就是这样的。在她生活的时代,在一些遥远的星系,文明程度越高,有些人反而越接近被支配的动物。 不管是青楼、小倌馆,还是那些贩卖奴隶的商队,人的身体一旦成为商品,不管是否自愿,都会失去自我选择的权利。 杜绝不了,但是能少一点、再少一点,都是很好的。 宋淮青随着她的目光,与她一起回望那辉煌的地方,向她保证:“会的。” 乔薇薇止不住回想起了原书中的太子,席风继位之后,曾参考了不少前朝太子拟定却没有机会实行的种种律法,其中便有一条,太子主张废除奴籍,给“下等人”立功削籍的机会,给更多人主动摆脱泥淖的权利,而不是只能被动的等待被主人买卖。 席风曾与原本的女主角讨论过,这些文字全都写在原本的剧情中,成了男女主后的交心谈话。 可惜书中连那位惊才绝艳的太子的大名都没提到过。 她想,那位太子要是活着,哪还有席风什么事了。 103. 貌美花魁拒做怨种后8 我养的蛇奴变成…… 一路沉默,乔薇薇心中想东想西的,宋淮青却以为她的沉默是在为廖春芳的背叛而难过,他觉得她心太软,又忐忑她是否觉得自己那样的做法太绝情。 腰上的力道慢慢加重,乔薇薇终于忍不住回神了,她不满的攥着腰间的手,回头说:“你要勒死我了。” 宋淮青将脸埋在她的侧颈,清晰的感知着她的情绪。 一切又似乎很正常。 乔薇薇不知道他心中的弯弯绕绕,只说:“我好困啊,找个客栈休息吧。” 顿了一下,又说:“你能不能不让他们打搅我?” 发生了这种事情,只要她不出临州城,肯定就有人要找她,可她烦了,不想被打扰。 宋淮青道:“好,不会有人来扰你的。” 于是他们找了临州城最好的一家客栈,宋淮青知道她娇气挑剔。 乔薇薇不知道这大妖怪是怎么做到的,她仔细瞧着,掌柜的对上他的眼睛,就有些恍惚了,收了钱,叫来小二,带他们上天字号房。 小二笑呵呵的,开了门,朝他们弯腰:“老爷夫人里面请,待会儿就送热水上来。” 听见这样的称呼,乔薇薇歪了歪头,去看宋淮青,宋淮青也学着她的样子,朝她歪头。 乔薇薇被逗笑了,她忽然说:“阿青,等找到新家了,咱们就成亲么?” 宋淮青被她这话说得心脏咚咚的跳,他笑着抱她说:“这种事,不都是男子来提的么?” 乔薇薇把下巴磕在他的胸膛上,抬头看他:“那你提嘛。” 宋淮青亲了亲她:“娇娇嫁我为妻吧。” 乔薇薇就笑盈盈的说好。 宋淮青觉得不得了啊,他的小糖糕怎么这么甜呢,甜得他想一口把她吃掉。 乔薇薇又开始幻想,也不知道是说给他听的,还是自言自语:“我还没穿过那种红色的嫁衣呢,我觉得我穿肯定好看。” 元隆王朝的红色嫁衣是比她穿过的中式还要繁复华丽一些的,有一种说不出的风情,她偶然在街上遇到过一次嫁娶的队伍,无意中看见了下骄的新娘子,她一下子就爱上那件嫁衣了。 宋淮青忽然觉得不妙:“你想穿嫁衣?” 乔薇薇很诚实的点头:“好看。” 可是宋淮青都被她气笑了:“我以为娇娇是想做我的妻子。” 乔薇薇给自己辩解:“当然也有这个原因了。” 宋淮青牙根发痒,很想咬她一口。 可是乔薇薇真的很困了,在外面玩了一整天,又已经是深夜了,所以小二送上热水,她简单擦了身体,就上床睡着了。 宋淮青见她眉宇间都有倦色,便不忍心再打扰她。可是忍了许久,还是没忍住,低头轻轻在她的耳尖上咬了一口。 正在睡梦中的人或许察觉到了耳尖的痒意,伸手推了一下。 可是他抱得很紧,乔薇薇没能推开,她小声咕哝着什么,就熟练的在他怀中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沉沉的睡了过去。 宋淮青拥着她,也安心的闭上眼,可是他一闭眼,那种熟悉的感觉就又回来了,身上的力气似乎一点一点被抽走,慢慢连人都要抱不住了。 这是最近常有的情况,每到深夜便是,严重的时候,他的眼前会再次变得模糊。 不是刚刚中毒时的大块色块,只是很模糊,可即使是这个程度,宋淮青心中都生了警惕。 可是这又与中毒时的症状不一样。 他面无表情的扯下了寝衣的袖子,露出了半截小臂,此时已经是深夜,床帐放下来,挡住了外面的月光,帐中清晰一片,只能听见乔薇薇的呼吸声。 他探着手指,朝小臂摸去。 昨天晨起的时候,他在小臂上发现了一丝龟裂。 是真的龟裂,裂开了一层皮。 宋淮青很不想承认,但这让他想起了蛇类蜕皮这一种情况。 他的手指覆在上面,只觉得那裂缝愈发的大了。 他的动作惊醒了乔薇薇,乔薇薇迷糊的从他怀中抬起头,看向宋淮青:“怎么了?” “没事,快睡吧。”宋淮青用手盖住了她的眼睛。 乔薇薇的睫毛轻轻扫在他的手心,只半分钟,又重新睡着了。 这一睡着,就一直睡到了天亮。 乔薇薇有懒床的习惯,宋淮青习惯陪着她,只不过他心中有事,所以睡得一直不安稳,耳中乱糟糟的,突然捕捉到了不一样的声音。 客栈天一亮就开了门,迎接进城的客人,今日第一拨客人,就是从南疆那边过来的商队,这些人说着中洲人的话,但是口音极重,就算看不见人,只听声音,也是能听出端倪的。 除了口音的问题,宋淮青还敏锐的感觉到了一丝同类的气息,非常微弱非常微弱。 他眯起眼睛,想要细听,可是下面逐渐嘈杂了起来,无奈,他只能起来。 他起床的动作又把乔薇薇给吵醒了。 乔薇薇痛苦的趴在那里看他。 宋淮青拨了拨她的头发:“我下去吃点东西。” 乔薇薇张了张嘴,她与宋淮青这么熟,自然看得懂他每一个眼神,她觉得他有事。 所以她说:“我跟你一起。” 宋淮青捏她的脸:“那我下去等你,快一些。” 乔薇薇点点头,也没耍无赖,叫宋淮青给她穿衣服,自己爬起来了。 等她打理好自己,走下楼去的时候,宋淮青早就坐在靠窗的一张桌子前,桌子上摆满了她爱吃的东西。 乔薇薇朝那个方向走过去,视线从中间那桌热闹的南疆人面上扫过。 一看见这样的面孔,她就会想起把宋淮青带来这里的商队,那日匆忙,没来得及追究宋淮青究竟在那些人的手下遭遇过什么,要是让她再见到那个讹了她金元宝的商人,必要打他一顿。 乔薇薇坐下,从桌子上拿了一个烧饼,另一只手捏起勺子,喝了一口肉粥。 这一口热乎乎的食物下肚,她才真正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她看看宋淮青,又看看四周的人,四周的人来来往往,偶尔也有把目光落向他们的,但全都马上挪开,仿佛他们真的是普通路人。 宋淮青漫不经心的用勺子搅着自己那一碗肉粥,他没什么胃口,眼睛一直盯着商队那一桌,他这样直勾勾的,也没叫那群人发现,那群人依然笑闹着,吃着刚端上来的肉烧饼。 乔薇薇看看宋淮青,又看看那桌人,问他:“他们在说什么呀?” 她听不懂。 宋淮青没有马上回答乔薇薇的话,他又听了一会,然后才转头道:“他们只是路过临州城,这一路过来,都是做生意的。” 乔薇薇挑眉,等着后话,这不该是全部吧。 宋淮青斟酌着,想要理清心中那一点微妙的不妥,告知对面的人。 可还不等他想好要怎么说,门外又是一阵骚动,乔薇薇嘴里还咬着烧饼,就与客栈中的人一通朝门口看去。 三个城主府来的官差带着武器走进来,给掌柜的看了两张画像,大声问面前的老头:“见过这两个人没有!” 乔薇薇抻长了脖子,觉得边上那一张,上面画的女人又有点像她。 要是那张画的确实是她,那另一张便不用多说,肯定是宋淮青了。 掌柜的给吓出了一声的冷汗,赶紧抹着额头道:“从来没见过啊官爷,这俩人……是犯了什么事儿吗?” 那官差也烦,天不亮就被人给叫醒,说刘家那表少爷给人打得不成人样了。 又是刘家!最近的麻烦都是刘家给的,所以他们全都很不耐烦。 但刘家势大,城主没少收他们家的好处,所以为刘家办事很尽心。 官差为了问清事情原由,也特地去看了刘岳书一眼,还别说,这次说是被打,那还真不是一拳一脚那么简单,还真的被打得不成个人样儿了,人跟死猪一样晕着,梦里喊着疼,可是胳膊腿全都断了,说话也因为缺了门牙而漏风。 这可稀奇了,谁敢打刘家人呢? 官差了解了情况,一大早就开始拿着画像到处找人。 见掌柜的说不知道,他便看了身后两人一眼,那两个人转过身来,为首的官差抬高了声音喊道:“你们谁见过这两个人,若能提供可靠消息,城主和刘家都有重谢!” 此话一出,客栈中讨论声不断,但那两个与画像像了八分的大活人就坐在靠窗的桌子边,愣是没人指任,官差也跟瞎了一样。 见没人说话,官差急着前往下一家,没待多久,便也走了。 他们一走,客栈中的讨论声就更大了。 “这怎么回事儿啊,我怎么瞧着那个女的有些眼熟?” “忘了么,那不就是春风楼的乔姑娘?” “诶诶诶这事儿我知道,我表哥昨日就在春风楼,你们知道这乔姑娘和她养的那个小白脸惹了谁么,那个小白脸把刘家的表少爷给打了!” “这是怎么说的,他敢打刘家的表少爷?” “不止呢,你听我给你们说,也不知道谁给他的胆子,他这个……” “……” 乔薇薇竖起耳朵听着,这人似乎没撒谎,他表哥不但去了春风楼,还是去后院看了热闹的人,排着队打了刘岳书一巴掌,听这人说,他表哥天不亮就被城主府的人给带走了。 这人说得兴奋,其他人听得也兴奋,虽言语中不免夸大其词,但说得也算清楚了。 官差已经走了,这里没人盯着,这些好听八卦的人愈发肆无忌惮起来,兴奋的时候拍桌子敲碗的,直呼精彩。 刘家仗着家底丰厚横行霸道,没少在外欺压别人,这客栈中的人,就没有一个同情刘家的。 乔薇薇慢吞吞的喝着肉粥,听完了他们的话,那些昨夜对刘岳书动过手的人,全都被官差给带走了,刘家就还真的有这个本事,一一找过去。 但这事儿呢,也确实不好办了一些,就如那些聊八卦的人们所说,找那些人的麻烦,倒也合理,毕竟他们动了手。 可若真算起来,他们只是一人打了一下罢了,至多罚几个钱,或者打几个板子——这都要看在刘家人的面子上了,寻常一个巴掌的冲突,那犯得着闹到城主府去呢。 可就是这一人一巴掌,把刘岳书直接给打成了那副凄惨的模样。 所以刘家人着急找到罪魁回首,着急找到她与宋淮青。 乔薇薇不知道,除了刘家人,最想找到她的人便是廖春芳了,廖春芳也一早被带走,要被问话,可是廖琦昏迷不醒,王大夫连夜诊治,施了针都没有用,那面色比从前病重的时候还要青白。 廖春芳吓得肝胆俱裂,哪还管什么问话的,她任由昨晚在后院的那些女人被带走了,可是她自己却一副拼命的模样要守在儿子的床榻前面。 那官差知道廖春芳与他们城主老爷有私交,她偶尔也为城主办事,连着春风楼里都有老爷的钉子,所以他们不敢太为难廖春芳,只能去回去找城主拿主意。 王大夫遗憾的摇头:“怎么就成这样了,乔姑娘不是说过,廖公子这病还没好全,需要小心谨慎一些么……这,我也没办法啊。” 这病原本就是乔姑娘给治好的,他全程都只是辅助罢了,乔姑娘虽说自己医术不精,全靠手中的药方,可王大夫觉得,她说出口的很多医理,都是新奇且有道理的,若加以系统的学习,日后必定也是个好大夫的。 想到这里,王大夫奇怪:“乔姑娘呢,怎么不找她来看看?” 廖春芳嘴唇翕动,眼泪都流干了。 她昨晚就派人去追乔薇薇了,可是那两个人只一个拐角的瞬间,就消失不见了,她的人找了一夜,都没能找到。 乔薇薇自然也不认识廖春芳派出来的那些人,听完了热闹,她又去看宋淮青:“那些人到底怎么回事?” 此时,南疆商队的那群人已经吃完了早饭,付账离开了这里。 宋淮青深深看了她一眼,乔薇薇觉得他的面色比昨天苍白了一些。 她目光下落,盯在那碗几乎没动的粥上,又重新看他,等他的解释。 宋淮青见她的粥碗空了,就知道她吃饱了,便也放下了手中的瓷勺。 他们从客栈出来,重新上马,一起朝城门口走,乔薇薇一直在等宋淮青开口。 谁知道,宋淮青骑上马,抱着她,走了好几步,都没再开口。 乔薇薇又回头看他,伸出手去,想掐他一把,问他是不是哑巴了,可是却被宋淮青趁机捉住了手,男人咬着她的手指,藏在嘴里的尖牙又把她的手指给咬破了,他舔着红色的血珠子,终于开口了:“娇娇,你知道这是什么么?” 那两个地穴之中的幼蛇在找她。 即便进入那个异度空间,他也没见到那两只幼蛇的模样,也不明白他们为何不能如那条成年巫蟒一般走出那地下宫殿,亲自出来找她。 但是它们蛊惑了那商队中的一个人,就像他蛊惑了客栈中的人一样,他摄取了他们的心神,像一个真正的妖邪。 可他不过是想要个清静,要那些人认不出自己。 那商队中被蛊惑的南疆人却已经是妖邪的傀儡了,他进城来,恐怕就是冲着“圣女”来的。 乔薇薇被他问得莫名其妙,看着自己的手指,上面已经没有伤口了,瞬间就痊愈了。 他问的是血,还是手指呢? 宋淮青捏着她的手。 他思虑良久,最终还是决定对她坦白,她的身份这样特别,在哪里都危险,他想保护她,可隐瞒不是保护,也不是为她好,若她因对这些危险一无所知而陷入被动的局面,那绝对是他的错。 “这是什么呀?”乔薇薇皱眉。 宋淮青说:“这是可以解蛇毒的药。” 他说:“我说你是我的恩人,并不是说你将我从商队中带出来,治好了我的伤,我是说,你的血解了我的蛇毒。” “你可知这蛇毒是哪里来的?” 他说:“我前往南疆大漠,失去了在里面的记忆,但是却中了蛇毒,那东西是要要了我的命的,妖邪之物,本药石无医。” 乔薇薇惊讶的瞪着眼睛,消化着宋淮青的话,怪不得这人动不动就咬她。 宋淮青说:“那妖邪不是寻常之物,他们自诩神明,需要最虔诚的信徒为他们献祭,不管你信与不信,这是千年之前便传承下来的事情,可世人不知,我觉得……那并不是什么神,不过是邪物在作祟。” 乔薇薇:“……” 她失语了。 可是她当然相信啊,她一直很在意自己最终的结局,也想自己寻找答案,她不信神,神明一说太过飘渺虚幻。 这个世界是一本小说,可反过来,这本小说也不过是这世界漫长历史长河中的一段细流,事实的真相或许并不是一字一句中写到的那样,她从书中,窥不到世界的全貌。 “不过,”宋淮青搂着她,颇为恶劣的笑出声,“现在我也是邪物了,你知道我与那邪物融合之时看见了什么么,我看见了黄金塔尽头的预言石,石碑所述,圣女千年一遇,其血珍惜难寻,是巫妖最有效的修炼工具。” 乔薇薇呆愣的看着自己的手,宋淮青不知道她是害怕了还是在消化这些事情,摸着她的头问:“怕么?” 可是怕也没用,他不会撒开她的。 乔薇薇不是在害怕,她只是在回想那结局。 怪不得,怪不得神谕中只要一个皇后,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 她有点想笑,也不知道该为哪件事发笑,她觉得都挺好笑的。 她抓着宋淮青的衣袖说:“你叫我不要被妖怪抓了去,可你自己不也是么,告诉我这些,你是什么居心啊,你跟那些妖物有什么不同的。” 宋淮青把下巴放在她的肩膀,倒是一点都不否认:“嗯,我居心不良。” 宝物这种东西,自是谁先寻到就归谁,他先找到了,那就是他的了,他早晚要找到那两只幼蛇藏身的地方,把它们打个结,活活抻死,叫它们不敢出来作祟。 他眯着眼睛瞧乔薇薇,想看看她是不是怕得要哭了,结果那双眼睛还是那么透彻清亮。 宋淮青捧过她的脸,亲了一下。 乔薇薇小声嘟囔了两句,推开他:“坏蛋,原来是拿我当解药吃了。” 虽这样抱怨着,可她明白,寻常的妖怪可不会给解药穿衣穿鞋,当个祖宗一样伺候着,还要被她教训,心甘情愿的抄男德。 她心不在焉的,觉得事情一下子变麻烦了,原本觉得席风重伤,又与她没有牵连了,这故事的主线就此打住,不会再往前了。 可这件事一出,她觉得这个世界又往主线偏移而去了,不愧是制裁她的系统,这故事情节是真是来要她命的。 这样一来,她与席风的纠缠,恐怕也没完全了断,毕竟对方还活着,他们之间还横着一个血仇。 她一边琢磨着这些事情,想着是不是直接去南疆,或者去找那部落的祭司问一问话,她不愿意陷入被动的境地。 她琢磨着这些事情,宋淮青本担忧她害怕得要逃跑,可她没跑,还攥着他的袖子,他眼中碎星一样的光圈收缩了一下,像个被满足了口腹之欲的兽,眯起了眼睛,似乎挺开心的,眼底的独占欲,几乎要喷薄而出。 但是下一秒,这情绪又被他收住。 两个人各怀心事,全都忘了一个要命的问题——他们出了城,可是上哪去呢? 没有目的,马儿在出城的唯一小路上慢慢悠悠的走着,直到距离临州城已经很远很远了,直到日头渐渐毒辣,乔薇薇的肚子也饿了。 他们走到了岔路口,乔薇薇看了一眼随身携带的地图,说:“右边有个小镇子,咱们先去那里歇歇脚吧。” 剩下的事情,吃了午饭再说。 宋淮青没什么意见,实际上,他又开始虚弱了,虚弱的时候,就不喜阳光,他现在只想找个没有太阳的地方躲起来。 乔薇薇见他也没什么精神,便夹了一下马肚,让马跑起来。 小路的尽头就是那个镇子,零星也能看见几个路人,可跑着跑着,她在路上看见红色的暗痕。 宋淮青对这种血腥尤其敏锐,自然也察觉到了。 马儿往前跑着,血痕渐渐消失在道路侧边的草丛之中,草丛瘪下去一块,一个东西在掉在路边,在日头下反着银光。 乔薇薇原本目不斜视,快要离开那个位置了,她没打算多管闲事。 可只瞟了那个银光闪闪的东西一眼,只一眼,她就停下了。 乔薇薇看着那银质面具上的黑色花纹,想起了剧情中描述它的文字。 她心中惊异,翻身下马,朝草丛跑去。 宋淮青皱眉看着她的动作,脸色不太好。 乔薇薇走进草丛,看见了躺在里面的男人,男人奄奄一息,可是眼睛还是睁着的,只是因为重伤动不了了。 乔薇薇的目光定在他的脸上,看见对方额角到侧脸那闪电一般的胎记,确定了。 是你!男二!! 这可是对付席风最好的刀啊!! 乔薇薇双眼放光,弯下身就要把他从地上扶起来。 这时,眼前阴影闪过,宋淮青攥着她的腕子,脸色不怎么好的道:“怎么?” 乔薇薇指指地上的人:“救他。” 宋淮青的脸色更臭了。 他皮笑肉不笑的问:“娇娇,你见了谁都要捡回家的么?” 乔薇薇挑眉:“我若不这样,哪来的你呀?” 宋淮青不说话。 就是如此,他才这么问的。 乔薇薇见他下马,就不自己动手了,还推了他一下:“快点,你来,他好像动不了了。” 郑柏尚有清醒的意识,隐约听见了两个人的声音。 最先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面若桃花的女子,那女子说话很好听,那声音钻进他的耳朵,让他的意识都清醒了一些。 郑柏张了张口,想要为自己争取一下获救的机会,可是一开口就是一串咳嗽,什么都没说出来。 然后,一个黑衣男人弯腰,随意的把他从地上拎了起来,动作挺粗暴的,拎的他浑身都疼,可是郑柏却稍稍放了心,因为这两个人似乎是打算救他了。 郑柏终于勉强扶着宋淮青站了起来,他抬起头,咬着舌尖,勉强开口,声音还是虚弱的气音,可他却坚持有礼的对乔薇薇道:“谢谢恩公,此恩我必会偿……” 郑柏一个“还”字还没出口,他的身上就一疼,那拎着他的男人更用力了。 也不知哪那么大的力气。 郑柏忍不住嘶嘶的抽气。 他刚才说话的声音太小了,乔薇薇已经扭头朝马儿走过去了,所以没听见。 宋淮青拎着这陌生的男人,眯着眼睛道:“她不是你的恩公,再乱叫,把你扔回去。” 郑柏:“?” 104. 貌美花魁拒做怨种后9 我养的蛇奴变成…… 郑柏疼得皱眉,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也不敢说了,可是他不太明白,他哪里说错了? 乔薇薇回头,见宋淮青还站在那,便催促道:“快点,把马让给他吧,前面不远了,咱们一会儿就到。” 宋淮青更不高兴了,他拎着郑柏,把人给扔到了马上,扯到了伤口,郑柏嘶嘶的吸着气,本就没有血色的脸,这下子更白了。 可是他却安心了,因为他躺在那里,发不出声,已经躺了一夜加半个半天了。 虽然他从小习武,身体尚算强壮,可是一直这样躺下去,还是会没命的。 这条路往来的人不多,今晨的时候也有一个人发现了他,可是那个人只看了一眼,生怕惹上麻烦,所以匆匆就走了。 郑柏不怪那个人,是他,他也会害怕惹上麻烦的。 他本以为自己今天会死在这里的,可没想到,就这样得救了。 他躺在马上,其实马背上也并不好受,可是“获救”这件事情清晰的在他脑中来回的撞,令他逐渐萎靡的精神振奋了起来,所以郑柏愣是咬牙挺了过去,看见马儿停在一家客栈前,才终于坚持不住,晕了。 宋淮青的脸色还是不好看,乔薇薇笑着扯他的袖子,宋淮青看她:“怎么?” 乔薇薇指指郑柏:“把他扶下来,咱们要进去了。” 于是宋淮青又把郑柏给从马上拎了下来,拎着他往里面走。 掌柜的很快迎上来,依照他们的要求,开了一间客房,准备了一桌子吃的,然后让店里的伙计小跑着去请大夫。 乔薇薇的肚子已经饿瘪了,香喷喷的饭菜一端上来,她就拿起了筷子,开始吃饭。 郑柏放在房间中的床上,衣服也没换,上面的血迹已经干涸。 乔薇薇吃了小半碗饭,大夫来了,经诊治,郑柏身上有大小不一刀伤,且还中了一种毒,服了这种毒药之后浑身虚弱不能动弹,郑柏就是因为这毒,才只能躺在那里流血的。 但这毒不难解,店伙计请来的大夫是个游医,见过不少世面,开了方子之后就对两个人说,病人需要养一些时日。 乔薇薇付了钱,又让伙计跟大夫去药房抓药,郑柏的身上都被大夫给处理好了,还换了干净的衣裳,他依旧安静的躺在那里,这次呼吸慢慢变得均匀清浅,似乎是睡过去了。 乔薇薇吃饱了也犯困,见这男人没事了,就在隔壁又开了个房,要去睡午觉。 宋淮青想跟着她,却被乔薇薇给推坐在了凳子上,“你在这看着点,恐怕还有仇家要寻他。” 他皱眉:“你们认识?” 乔薇薇摇头,她说:“但我知道他,不知你还记不记得席风,就是刘长英失踪前与他一起躲在包厢中的男人,后来,他的家人找我来要药方,我说医不了,就拒绝了。” 乔薇薇说得这么详细,宋淮青当然是想起来了。 而且他也想起来了,刘长英是他杀的,席风也是他伤的,可是他不后悔,因为他也想起了那日两人在包房中谋划的事情,真要说,他就之后会没把席风一并杀了。 乔薇薇严肃了一张小脸,跟他说:“那席风不是普通人,他是前朝的皇子,皇城被破的时候,他被忠心前朝皇帝的将军给悄悄带走了,一养就是二十多年,凌霄峰就是他的势力,他是想造反复国的。” 宋淮青心中一跳,心中那点酸意算是暂时被压了下去,不过他好奇:“那娇娇是怎么知道的?” 乔薇薇说:“我是前朝左相乔瑞丰的女儿,我爹被奸人陷害,皇帝判我一家满门抄斩,我被奶娘偷偷抱走了,在山里生活了十多年。” “是那个狗皇帝要我爹死的,乔家势头太大,他忌惮了。” “所以前朝皇族余孽是我的仇人,我下山,就是为了给家人报仇的。” 她指着昏迷不醒的郑柏:“他就是席风最得用的手下,可郑柏根本不是他原本的名字,当年席风的义父带着他,进了一户普通的农人家,那个将军为了躲避搜查,抱走了他,假装小皇子是那户农人的孩子。” “那家妇人太害怕,所以让官兵生了疑心,被带回去拷问,最后死在了狱里,念着自己儿子的安危,所以临死都没说出真相。” “风头过后,那将军回来抱走了小皇子,为了封口,杀死了那个农人。” 乔薇薇仰起脸:“他就是那个农户的孩子,因为脸上有个红色的胎记,所以很好认。” “他跟席风与席风的义父,其实是仇人,只是他自己不知道罢了。” 这是很久之后的剧情。 那时的男主已经登基做了皇帝,郑柏有从龙之功,封了大将军。 后来他奉旨进山剿灭山匪,才意外发现,山中一丑陋的毁容老妇,有他项上戴的另外半截小木雕,母子二人这才认了亲。 原来,元隆帝登基当日曾大赦天下,很多狱中的犯人都得了自由。 郑柏的母亲在狱中奄奄一息,确实快要死了,那牢头也以为她会断气,可就凭那一口气,她挺过来了。 大赦的时候,同在一个牢房的犯人在狱中与她生了些情谊,把她给带出来了。 救她的女人在狱中伤了身子,没过多久就死了,只留下她一个人。 她找回自己的家里,丈夫死了,儿子不知所踪,她拖着一只瞎掉的眼睛,唯恐在被那些官兵给抓了去,就躲进了山里。 后来,因为真相大白,郑柏与席风反目成仇,也就有了郑柏为报复席风,偷偷把他的皇后放出宫的剧情。 宋淮青听得若有所思,席风是前朝余孽,这是要造反呢。 他摸了摸乔薇薇的脸:“那娇娇身边也有人么?” 虽这样问,可他与乔薇薇日日都在一起,没有没有人,他还不知道么? 乔薇薇甩锅:“我的奶娘是个很有本事的女人,既要报仇,我们肯定不能一无所知。” 宋淮青接受了这个说法。 乔薇薇说:“我与他有共同的敌人,他是席风身边的人,比我更有:“那我帮你好好看着他便是,你去躺一躺。” 乔薇薇抬手捏了捏他的耳尖:“乖了。” 不过,她又仔细看了看面前的人,问:“我怎么觉得,你好像生病了呢?” 宋淮青觉得,从早晨他没喝完那碗粥开始,乔薇薇就在这样盯她了,他顿了一下,看了一眼床上晕死过去的人,不知想到什么,“嗯”了一声,承认了。 乔薇薇问:“真的?你怎么了?” 她伸手去探他的额头。 宋淮青说:“没有大碍,过两天就好了。” 乔薇薇终于严肃起来了:“你给我好好说话。” 她明明凶巴巴的,要发脾气了,可是宋淮青好像愈发的开心了,他眯起眼睛,笑了:“嗯,好好说。” 他伸出手,挽起了自己的袖子。 乔薇薇低头看去,只见那肌肉线条漂亮的小臂上,出现了龟裂的痕迹。 她一惊,小心的伸出手,用指尖碰了碰。龟裂的地方很硬,根本不是柔软的皮肤,可是透过那层龟裂,下面好像还有一层新生的皮肤。 乔薇薇的眼睛越睁越大,“你……” 蜕、蛇蜕……??? 宋淮青收起了自己的手,叹气:“我也没料到。” 第一次做妖邪,业务不太熟练。 乔薇薇皱眉,又去摸他的额头,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这次,她竟觉得宋淮青的体温更凉了。 她把宋淮青推出门:“去休息。” 停了一下,又试探性的朝他伸手指。 宋淮青明了她的用意,但只捏着她的手指在淡色的唇上贴了一下,没有咬破。 他被乔薇薇推着往外走,问:“他呢?” 乔薇薇说:“我看着他。” 宋淮青刚刚松快了一些的表情又沉了下来,他转头,“那我呢?” 他指了指自己,脸色马上就白了几分。 乔薇薇:“……” 乔薇薇看看床上昏迷不醒的郑柏,说:“你没听他刚才在路上说么,有仇家追杀他,我不过是怕那些人在找上来,你又没有仇家。” 宋淮青用舌尖抵了抵上腭,阴鸷的看向床上的人。 心说他怎么没有仇家了,床上那个人不就是么? 他转身,不愿意走:“我陪你一起。” 乔薇薇不高兴的说:“你又不听话了。” 她抬头,想揉他的脸,可这才发现,不止是小臂,这人的侧颈的皮肤上,都出现了细微的裂痕,可能连他自己都还没发现。 她心中叹气,摸不透这种情况对他有什么影响,想想也不放心了起来。 她试探性问:“要不你跟他躺在一处休息休息?” 宋淮青:“……” 这头蛇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 还不等乔薇薇想到更好的主意,窗外忽然飘进一阵风。 随着那风声而来的,是一支泛着毒光的暗箭。 宋淮青黑着脸把乔薇薇拉到旁边,抬手去挡那射进来的箭,那锋利的箭射在他的小臂上,刺破薄薄的布料,却没能刺破他的皮肤。 一个带着面具的布衣男子从窗外跳进来,手里拿着一把短剑,刺向两个人。 乔薇薇惊讶一瞬,紧接着目光一厉,闪躲后抬起袖子,萃了毒的袖箭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射出,精准扎在那个人的眉心。 那人似乎没想到一个看似娇弱的女人也这么危险,致命的蛇毒很快便从眉心的伤口在身体中蔓延,让他浑身冰凉刺痛,身体慢慢出现黑斑,吐血倒地。 黑斑慢慢变大,变成了成片成片的黑,黑色腐蚀尸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将地上的人变成了一滩脓血。 乔薇薇后退一步,瞪着眼睛,瞬间就想起了失踪的刘长英。 宋淮青的手里还捏着一个人的脖子,那个人已经到了床边,握着匕首,只差一步,可惜脖子被拧断了。 另一个人也倒在地上,看着是还有一口气的,可他刚才眼睁睁的看着伙伴化为脓血,消失不见,就好像一场幻觉一样,此时已经吓得面如土色,宛若一只不会动的僵尸。 这动静来的突然,结束得也突然,宋淮青不耐烦的看床上的人一眼,心说这还真是个麻烦。 乔薇薇却指着地上的脓血:“你……你给我的箭……” 宋淮青看了地上一样,也没想到。 他不过是用那箭头蘸了些自己的血,如今早就干涸了,却还有这么大的腐蚀作用。 她喃喃:“怪不得他们都找不到刘长英。” 男人看着晃神的乔薇薇,撑着桌子,咳嗽了一声。 因为刚才的打斗,侧颈的裂纹变得更大了一些。 乔薇薇被这声咳嗽声惊醒,在他的侧脸也发现了裂痕。 她皱眉道:“你还好么?” 妖邪将自己高大的身体都交到了她的身上,气息都虚弱了:“不好,难受。” 是真的很难受,眼前也一阵阵的模糊,他的身体本就虚弱着,只不过是没有刻意表现出来罢了。 乔薇薇被他抱着,觉得他沉,她知道这人故意的。可这人也不算是骗他,他是此时是真的处在虚弱的时期,现在只不过是说出来罢了。 乔薇薇有些牙疼。 郑柏悠悠转醒的时候,望见了头顶的浅青色床帐,他呆愣几秒,记忆慢慢回笼,紧接着就朝床外看去,屋中无人,只有地上横着一个尸体……郑柏仔细眯眼瞧了一下,这才发现地上的人呼吸微弱,还未完全断气。 他见那人穿着寻常的粗布衣服,可是手腕上却纹着一个特别的火形图案,他心中咯噔一声,顾不得身上的伤口,赶紧爬起来下床,挣扎着将人翻了个身。 这是赤风门的人。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面熟的英俊男人从外面走进来,不知怎的,对上对方那双眼睛,郑柏总觉得有些渗人,连带着的,伤口都开始跟着疼起来,就好像他依然被这男人拎鸡仔一样随意拎着,明明他也是个身高腿长且有力的男人。 此时的宋淮青脸色苍白得没个人样,加之皮肤愈发密集的裂纹,看上去就不是正常人,是个不祥的妖邪模样。 可郑柏的眼睛恍惚了一瞬,落在他眼中的,就还是那日玉面黑发,清俊冷肃的男人。 宋淮青拖着一张椅子,哧啦哧啦的拖到了郑柏的旁边,然后坐在床边,用脚尖踢了踢地上的人:“这是谁?” 对方怎么说也救了自己的命,郑柏抿了抿唇,实话实说:“他们是赤风门的人,与我有过节,我那日便是被他们所伤,设计逃脱之后体力不支,倒在了半路,这些人恐怕料定我没死,所以追过来了。” 郑柏回想最近昏沉中难熬的日子,觉得自己肯定睡了很久,便试探性的问:“不知道我睡了几天” 宋淮青没回答他的问题,像是没听见一样,他点点头。 他自是知道赤风门的,赤风门的门主曾是前朝的反军,因宋氏登基定了天下,所以那门主率领自己的手下上山去了,父皇还曾派他去摸赤风门的底细,不过赤风门上山后并没有再筹谋造反的事情,而是与一些江湖组织抢地盘去了,宋淮青回禀了这件事,便没有再关注。 他看着郑柏,不咸不淡的,可是只一眼,就好像要把他看透了一样,他自知道凌霄峰主人手下最得用的人脸上有个状若闪电的胎记,其实他第一眼就认出来了。 可凌霄峰又与赤风门不同,凌霄峰不但沾染江湖中事,也一直悄悄养着私兵。 若非听乔薇薇说起这个人与席风的恩怨情仇,或许可以收归己用,其实宋淮青是打算寻个由头,把这个人吊起来抽一顿的。 凌霄峰的人一直都是他那爱逞能的二弟在负责抓捕的,只是抓了许多年,捞到的全是没用的小鱼。 那些小鱼小虾的,肯定不如面前这人知晓的事情多。 不过宋淮青并没有着急亮明自己的身份,只是说:“你哪里得罪了他们?” 郑柏下意识想编出个理由来,可是他见宋淮青的言行举止,就知道这不是个好糊弄的,他身上的毒还没解完,伤口也疼,下地这么简单的动作,做完后都觉得嗓子眼有股腥气,若组织上的人找不到他,他还要仰仗这两个人活命,郑柏迅速权衡了利弊,然后对上了宋淮青的眼睛。 “我是凌霄峰的人,此次出门是为主子办事的,主子重病,腿上有疾,我们的人找了不少大夫,都没有用,听闻临州城有个妙手回春的乔姑娘,所以我是去临州城请人的。” 郑柏不过是打算说实话,可他没打算把自己的任务都说出来,不知为什么,这张嘴根本闭不上,当他反映过来的时候,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被他给说了。 宋淮青“嗯”了一声,看不出情绪,又问:“你主子叫什么?” 郑柏咬牙,可是那两个字还是从牙缝中吐了出来:“席风。” 他心中巨震:“你对我做了什么?” 他从没见到过这种诡邪的招数! 宋淮青就跟没听到他的问话一样,又问他:“倘若乔姑娘不愿与你们走呢?” 郑柏:“那便只能强请了。” 宋淮青冷笑。 郑柏的冷汗刷刷落下。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乔薇薇不满的露头:“不是端水么,怎么上来了。” 此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他们俩原本是在下面吃早饭的,可这男人突然说要找水喝,乔薇薇知道他最近没胃口,就没怀疑。 结果她都吃完了,也不见人回来。 他转头,懒懒散散:“听到了么?” 乔薇薇看他,怎么看都觉得有点小学鸡找老师告状那味。 真是诡计多端还爱挑拨离间的大妖怪。 听面前的男人这么说,再观乔薇薇的绝色容貌,就算面前这姑娘不是乔姑娘,那也绝对是认识的了,郑柏觉得自己身上的汗更多了。 他急忙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 宋淮青又转回头看他:“那你是什么意思?” 郑柏:“……” 郑柏的脸都被憋红了,但是这次,他死死的咬着嘴唇,都咬流血了,也不张口了。 宋淮青冷笑着道:“真是个恩将仇报的白眼狼。” 乔薇薇:“……” 他继续道:“就不该救你,让你死在草堆里。” 郑柏:“……” 宋淮青:“救下你这条不值钱的命,留着让你反咬一口么。” 乔薇薇:“……” 他古怪的笑:“强请?就你现在这副模样?” 郑柏:“……” 郑柏无地自容。 宋淮青斜睨着他:“可惜了那些药钱。” 郑柏:“我不是……” 他怎么知道救他的人,正好是乔薇薇呢。 就算主子有命,但他也不会强行对自己的救命恩人出手的! 乔薇薇拍了挤兑人的大妖怪一下,在郑柏快被挤兑得吐血之前,救了他。 宋淮青被她拍了一下,看床榻上的男人还是不顺眼,但到底是收住了嘴,没有再讲。 乔薇薇问他:“你好些了么,大夫晚些就来换药,有什么不舒服的,到时候再与大夫讲。” 郑柏得救一样,赶紧道:“好些了……谢谢姑娘出手相助,我先前不知你就是乔姑娘,其实我……” 乔薇薇摆了摆手:“行啦,你现在瘫在那,就算真想把我带走,也带不了呀。” 郑柏:“……” 她的红唇看着那么软,到底是怎么说出这么扎人心的话的? 郑柏苦笑:“嗯,我确实什么也做不了的。姑娘放心,若你真不愿,我不会强迫你的。” 大不了就是受一顿办事不利的刑法。 不过,郑柏还是忍不住问:“姑娘真的不愿么,我们主子会出很丰厚的报酬。” 乔薇薇轻轻摇头,叹了口气:“你为他办事,倒是尽心。” 郑柏道:“这是我该做的。” 乔薇薇问:“为什么?” 郑柏说:“我本是个孤儿,无父无母,差点就在大街上饿死了,是老峰主给了我一条命。” 她挑眉:“这话是谁跟你说的?” 郑柏不太明白,为何乔薇薇对他的事情感兴趣,可还是老实的说:“……是峰主告诉我的。” “那你知道,是谁让你成了孤儿的么?” 郑柏愣了。 他出生时正值王朝更替,那时处处都有人命发生,像他这样的孤儿,峰中还有不少,他从未怀疑过这种说法。 乔薇薇指指他垂在衣服前襟的半截木雕项链,一张口就是把他砸懵的惊天巨雷。 她说:“你母亲还活着。” 接下来,郑柏恍惚着,听了那些不可思议的往事。 乔薇薇说累了,便去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 郑柏还愣在那里。 这个救了他命的女人刚才好像对她说了很不得了的事情,他一个字都不想相信的事情。 可是他连反驳都做不到,因为这个女人并没有向他保证这都是事实,也没有要他一定得相信她,她不过是跟他说,若想寻找证据,就去百鸟山找人。 所以郑柏才感觉颓然又无力,大脑宕着机,只能呆愣在那里消化这些事情,就连大夫进门给他换药,都没有回过神来。 郑柏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一整天都没能缓过神儿来,他是个病号,本来就只能吃得清淡,晚饭时分,店伙计依然依照乔薇薇的嘱咐,端上来个小桌板,还有热腾腾的清粥和小菜。 郑柏这极其差劲的脸色,加上床上那孤零零的小桌板和粥,乔薇薇看着看着,还觉得挺心酸。 宋淮青觉得她看着那个白眼狼的目光太软了,盖着她的眼,语气不太好的说:“你这是在帮他。” 利用他又怎么了,他们说的全都是实话,总比有些人杀父仇人,撒着甜蜜的谎,哄骗他心甘情愿的为自己卖命要强。 乔薇薇拨开宋淮青的手指,见郑柏捏着白瓷的小勺子,但是小勺子倾斜着,粥都撒到小桌子上了,这人依然神情恍惚,没有发现。 乔薇薇见状皱眉,“怪可怜的。” 这人的身世和这些年认贼作父的遭遇,确实挺可怜的,是个人,恐怕都无法马上接受现实。 宋淮青的眼睛黯淡了。 娇娇不但喜欢到处捡人,还喜欢同情别人。 她说:“我再去跟他谈谈。” 说着,抬脚就走。 她真的走过去,又与郑柏说了几句话。宋淮青就只在那里站着,兽瞳因情绪失控若隐若现,皮肤上的裂纹也因此延长了一些,蜿蜒到了苍白的手背,覆在青色的血管上,看着挺吓人的。 乔薇薇说:“我知道人与人无法完全感同身受,可我以你一样,同样与席家父子有血仇,这世界上失去了亲人的不止你一个,我救你的命,告知你这些事情,也不是要你这样消沉的,你要快些振作起来。” 郑柏苦笑着,用唯一一只完好的手捶了捶自己快要闷死的胸口,大口的呼吸:“乔姑娘,我只要一想到你说的话,就这里疼,疼得我都要觉得,我活不成了。” 他既迫不及待的想去百鸟山,看看这世上,是否真的还有亲人活着,又害怕去百鸟山。 若真的有亲人还活着,那他这些年,不就活成了笑话吗? 乔薇薇抿唇,在他的肩上拍了一下,表示无声的安慰。 乔薇薇说完就转回来,与宋淮青一起下楼吃饭。 宋淮青这阵子没食欲,也同样只吃得下寡淡的白粥。 他连这都不想喝的,所以一般都只是陪着乔薇薇吃饭而已。 乔薇薇也不勉强他,怕他难受。 她坐在桌子边,捧着脸,还在想郑柏的事情。 宋淮青沉默的坐在她对面。 店小二端来饭菜,又给宋淮青端上了他要的白粥,他的眼睛丝毫没在男人的脸上多停留一下,像是没看见他的奇怪之处一样。 乔薇薇文件饭菜的香味,终于回神了,她低头,拿起了筷子,刚要夹一口盘子里的鱼肉,就抬头看见了拿勺子要喝粥的宋淮青。 她张了张口,想说,不是不吃么。 宋淮青这几顿都没吃,乔薇薇觉得他自己该有分寸的,更何况这人又不是普通人,少吃几顿可能也没事。 可她话都没说出口,就看见了男人白皙手背上的龟裂。 乔薇薇皱皱眉,“你……” 话头刚起,那双修长却似乎相当无力的手就抖了一下,“啪”的一声,那白瓷勺子落回了粥碗里,勺柄撞击碗沿,发出清脆的响声。 宋淮青垂着眼睛,黑色的鸦羽影子落在眼睑,看上去有种病态又虚弱的美感。 乔薇薇皱起眉,挪到他旁边,牵起他的手,看着上面几条新的裂纹:“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他说:“没注意。” 她捏着那只大手,跟宋淮青的手比起来,她的手小了一圈,得用两只手捧着。 她细细看了看上面的裂纹,又去抓他的另一只手。 想起对方刚才的模样,问:“疼么?” 虽然知道对方可能是因为吃味,有点演戏的成分在里面,这小气鬼从刚才开始就不高兴了。 但万一真的疼呢?皮肤这样生生裂开了呢。 “疼。” 他说。 乔薇薇低头,“很疼么?” 大妖怪恹恹的模样,眼皮也不抬一下,垂落的黑色羽睫与苍白的脸形成鲜明的颜色对比,“疼得要活不成了。” 乔薇薇怎么听,都觉得这话耳熟。 她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宋淮青,你差不多得了。” 105. 貌美花魁拒做怨种后10 我养的蛇奴变…… 宋淮青一脸的不高兴,反过来捏住了她柔弱无骨的手。 乔薇薇瞪了他一眼,瞥了瞥那碗粥,又觉得,这人这几天,确实也不太好过。 她低头,难得这么哄人:“吹吹就不疼了。” 宋淮青觉得手背凉凉的,还有点痒,这口带着香气的风像是吹进了他心里似的。 他又递过去另一只手,乔薇薇翻了个白眼,把那只手拍了下去。 宋淮青:“……” 乔薇薇这次总算是拿起了筷子,吃到了桌子上的鱼。 宋淮青对桌子上那碗粥没什么兴趣,他也没什么胃口,就跟往常一样,看着乔薇薇吃饭。 乔薇薇吃完了一整碗的饭,摸摸自己鼓起来的肚子,总算满足了。 她转头去看宋淮青,发现对方单手支着头,虽然是看着她的姿势,但已经快要睡着了。 乔薇薇晃了晃他,说:“别在这睡,上楼去睡。” 郑柏受伤动不了,宋淮青似乎也开始懒散了起来,越来越不爱动了。 郑柏心中有事,迫切希望自己好起来,所以好好吃饭好好吃药,就算夜晚因为沉重的心事睡不着,也要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休息。 他告诉自己,他还有很多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要快些好起来。 郑柏从小习武,身体底子好,等服了乔薇薇给的药,彻底把体内淤积的毒素排出之后,气色肉眼可见的越来越好。 可相比较的,宋淮青却一天比一天孱弱,一天比一天苍白。 乔薇薇在客栈住了下来,给这两个男人养伤。 十天之后,郑柏可以下床行走了,行动间也多了些轻松,这天一大早,他就下了楼,找店里的伙计要了些好吃的。 最近天天都吃清淡的东西,他真的受不了了。 郑柏吃东西的时候,乔薇薇在旁边的房间里,握着宋淮青的手,皱眉看着他。 宋淮青双眼紧闭,但是眼皮下的眼珠却不停的转着,眉心也皱了起来,睡得很不安稳。 或者说,他根本不是在睡觉,他的意识一点一点变得模糊,又回到了那个光怪陆离的幻境之中。 他皮肤上的裂纹越来越多,已经脱落了大半,露出了里面苍白到发青的皮肤。 最近这些天,他一直都是这样昏昏沉沉的状态,连清醒的时间都没有多少。 乔薇薇挺担心的,但是她又特地向来店里喝酒的猎户打听过,寻常的蛇或者蟒,在经历这一阶段的时候,全都是虚弱的,这是必经的过程,过去之后,便会更加强壮。 她觉得这放在宋淮青的身上也适用,但她的眼皮总是突突的跳,总觉得要发生什么意外。 郑柏吃光了桌子上的饭菜,深深呼出一口气,然后重新上了楼去,犹豫着,最后还是敲响了隔壁房间的门。 乔薇薇看了一眼门的方向,又看了一眼见不了人的大妖怪,推开男人的手,就要站起来。 可是即便是昏昏沉沉的,他也攥得很紧,乔薇薇用了些力气。 宋淮青已经没剩多少清醒的意识了,攥着乔薇薇只是本能驱使,乔薇薇用力拨了一下,他就松了手。 他很不安,但是却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 男人那张脸也难逃劫难,一点一点龟裂。且这层薄薄的皮开始脱离皮肤,慢慢发僵。 她想,要不了多久,就能结束了吧。 她打开门,郑柏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看着她。 她回头,看了一眼放下的床帐,犹豫了一下,把人放了进来。 她想着,宋淮青现在很虚弱很虚弱,她不能离开他,离得太远。 反正这人没有动的力气,掀不开床帐,应该不会发生什么意外的。 乔薇薇轻声问:“怎么了?” 郑柏担忧的看了一眼浅青色的床帐。 虽然宋淮青对待他的态度恶劣了一些,但这人与乔薇薇一样,救了他的命,所以他还是关心的问了一句:“那位阿青公子……他还好么?” 乔薇薇点点头,看着他。 郑柏的喉咙忐忑的上下滚了滚,一咬牙,还是说:“我的伤已经好了,我想去百鸟山。” 乔薇薇并不讶异,只是问:“那你的任务怎么办?你的任务是要带我回去吧?” 郑柏苦笑:“姑娘不愿意,我还能恩将仇报么。” 说完,他又补充:“我真的不是白眼狼。” 乔薇薇:“……” 乔薇薇问:“那你主子那边,你怎么交代?” 郑柏握了握拳,眼睛又变得黯然起来。 虽然他要去百鸟山寻找真相,但是他还没看见证据和事实,这么多年相处而生的恩情和忠诚无法马上就烟消云散,当说出这样的话的时候,郑柏还是有些心虚—— “我……就当没遇到乔姑娘,大不了,就是挨一顿……唔……” 乔薇薇眼睁睁看着他的脸重新惨白下去,唇角还流出了黑色的血。 郑柏弯下腰去,额角因为隐忍跳起青筋。 乔薇薇吓了一跳,甚至忘记把自己的声音压低:“你这是怎么了?” 郑柏睁着眼睛,一开始也很茫然,但是很快,他就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开始变得难看。 这难看的脸色加上蛊虫发作时的折磨,郑柏站立不稳,终于倒了下去。 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眼底深处的茫然慢慢消失,但只一瞬,就变成了痛苦。 蛊虫…… 席绪山居然给他种了蛊!这可是凌霄峰那些死士体内才有的东西! 席绪山拿他当什么了? 从前他忠心耿耿,没生起过什么对不起席绪山和席风的心思,一心为这两个人办事,所以他从没发现过。 可现在…… 乔薇薇也被他这模样给吓到了,见郑柏中了毒一样的抽搐,不知要不要弯腰扶他。 她皱眉思索了片刻,大概猜到是什么回事了。 郑柏已经开始疼得翻滚起来,乔薇薇没有他力气大,只能上脚踩着他的肚子,让他不要乱动,她拉起郑柏的左胳膊,顺着他的手,开始往上摸,一只小蛊虫藏在身体里,自然是摸不到的,所以她将精神力逼至眼中,透视着他身体的脉络,摸到胸口接近心脏的地方,终于找到了那蛊虫的位置。 乔薇薇抽出腰间的小匕首,快准狠的刺向男人心脏偏上的地方,然后用刀尖儿用力一挑,一条指甲盖那么长的虫子就被她挑了出来。 那虫子扭动着身体,一副狰狞发狂的模样。 原剧情中说,凌霄峰这种专门培养出来的蛊虫性情刚烈,折磨起人来不止不休,若强行剖取而出,这虫子就会化作一块污血感染伤口,让人中毒死去。 郑柏为了取出这只蛊虫,曾硬生生剜掉了自己身上的一块肉,但还是中了这虫子的毒。 快死掉的时候,是女主角用从男主那里偷来的神药救了他,就是断崖下灵玉瓶中的药。 所以乔薇薇才敢直接挑出这只小虫子,在它化成污血的瞬间,将药里碾成粉,撒在了伤口上,又掰开郑柏的嘴,给他喂了一颗。 就这短暂的功夫,郑柏几乎虚脱了,见乔薇薇用刀尖对着他心脏的地方,都没有力气反抗。 但是乔薇薇似乎不是要他命的,反而又是救他的。 郑柏闭了闭眼,想起自己曾见过的,那些死士蛊虫发作七窍流血而死的模样,忽然眼眶发热,鼻子也酸了。 乔薇薇见他似乎没那么难受了,长长舒了一口气,也瘫坐在了地上。 郑柏歇了一会儿,挣扎着,要开口说话。 “走……快走……” 乔薇薇看他。 郑柏的脸色很难看:“母蛊……有反应……” 这蛊虫一旦在人的身体中发作,席绪山手中的母蛊是会有反应的,不管叛徒距离多远,席绪山都能依靠母蛊的指引追过来,刚才这样长的时间,足够席绪山确定他们的位置了。 乔薇薇张了张嘴,想说宋淮青会障术,可她又想,宋淮青现在昏迷不醒,比任何时候都要虚弱,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这个时候,可以迷惑人眼的障术没有用了呢? 乔薇薇想骂娘,刚从地上爬起来,就听门外一阵骚动。 她跑到窗边,看见了客栈门口的一队人马。 席绪山下马,摸着腰间配刀,大步朝客栈走来。 乔薇薇猛吸一口气,扯着郑柏的领子,把他往隔壁的房间拖。 绝对不能让人进来这个房间!! 她一脚踹开隔壁的房门,扫落一桌杯碗,掀翻了桌子,大敞着门,要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在这里。 昏沉之中,宋淮青依然听到了很大的动静,危险的气息越来越近,他也染上了些急躁。 他想睁开眼睛,站起来。 但是他站不起来,他的身体像是脱离了那副躯壳一样,在那迷幻的虹色幻境之中越飘越远,像是要回归,也像是在寻找,像回归自己的出生之地,在寻找诞生之时那最温暖的的感觉。 他的身体不受任何意志与想法的控制,只凭借本能寻找着,在这寻找的过程之中,仿佛被圣水洗过一般,轻盈、空灵、一切冗余都慢慢褪色,只剩下诞生之初的宁静。 但是宋淮青却极其不习惯这种自己无法控制自己的感觉,他似乎听到了危险的声音,这危险的味道隔着幻境的一层薄壁微微渗透进来,可是他却无论如何都破不开。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可是他隐约觉得,这里好像有很重要的东西,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放下的,他不能这样无声无息的离开。 他想伸手抓住自己的身体,可那身体就像着了魔一样,越走越远,慢慢走到这异度空间的尽头。 尽头是一片无边的沙漠,这片沙漠像一张被施了法术的地毯,不停的向更远的地方铺开,他的耳边出现了古老又细碎的呢喃,这陌生的语言与那日幼蛇的呢喃很像,但声音却更加沉重粗犷。 慢慢的,就连那些危险的味道都消失了,他有些茫然的看着身后,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于是,他的意识和身体开始拉扯,身体不受控制的朝自己的本源而去,但是意志却不惜与身体分离,也要奔向那个重要的东西,那种撕裂让他的灵魂开始战栗。 可是他却好像感觉不到这样的疼一样,一缕黑色的东西从身体中分离而出,朝原本的路离去。 那东西飘飘渺渺,像是一缕随时都能消散的烟,那缕黑色的烟抗拒着本能,固执的拒绝回到身体之中,朝相反的方向离去。 乔薇薇匆忙关上门,那群人闯了进来,为首的中年男子与她有过一面之缘,就是席绪山。 乔薇薇的脑子一直都在飞快的转着,虽然担忧宋淮青那个虚弱的模样被人发现会招来麻烦,但同时也思考着那母蛊能找到郑柏的问题。 门大敞着,那群人一眼就看见了他们,于是不再寻找,直接冲了进来。 乔薇薇当机立断,把郑柏重新扔回地上,郑柏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虫蛊就开始发作,紧接着就挨了乔薇薇一刀,现在又被她粗暴的扔回地上,脑子嗡嗡的,喉咙腥甜,睁着双眼,甚至开始茫然。 乔薇薇握着那把带血的匕首,胳膊横在郑柏的脖子前,抬头看向破门而入的人,唇边溢出一声冷笑:“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熟人啊。” 席绪山与乔薇薇一个重新回到临州城,一个刚从临州城出来,也就是前后脚的功夫。 乔薇薇推拒了席风的事情之后,席绪山便带着席风离开了临州城,其实他也不太相信,乔薇薇这么个被人卖过来的小姑娘能有什么本事,医好席风的伤。 席风被砍掉了手臂,虽然及时阻止了毒素蔓延至全身,可是却因那重重一击伤了体内的脏器,只要动用内功,浑身就疼得厉害,与废人也没什么两样了。 这种特殊的情况太少见,席绪山找了无数名医,得到了全都是对方无奈的摇头叹息。席绪山实在没办法了,这个时候又想起了乔薇薇。 凌霄峰的情报网现在已铺开,虽然远隔百里,但若他想知道临州城的情况,还是可以马上就知道。 所以手下送来廖琦的消息的时候,他很惊讶。 书信上说,廖琦已经能下地走路了。 就廖春芳生的那个先天不足的病秧子儿子?? 难不成当初还真的是他看走了眼? 得了这个消息的席绪山就坐不住了,可他手头还有重要的事情没有完成,席风现在身体虚弱,没法日夜不停的赶路,所以他只能派最忠心、也是办事最得力的郑柏去寻人。 郑柏在前面一次任务中受了伤,刚刚养好,正等着席绪山的下一道命令。 他与席风从小一起长大,两人现在虽然有主仆之分,但是在郑柏的心中,席风与他的亲弟弟也没什么两样,养伤的时候,他就时常为席风那严重的内伤担忧。 他是席家父子的心腹,自然知道他们有大事要做,这个节骨眼上,席风一定不能倒的。 所以郑柏即刻出发,先一步前往临州城,可是他不太幸运,半路遇到了赤风门的人,为首那人还是门中的高手。 郑柏内伤初愈,无法发挥出全部的实力,对面十多个人将他围困,他拼尽全力也不过只能逃跑。 于是就有了后来的场景。 依照席绪山的计算,郑柏该是已经到了临州城的,郑柏到达之后,临州城的接头人自会把消息穿过来。 可是席绪山多等了一天,都没等来郑柏传回来的消息,所以他心中生疑,匆忙结束了手头的事情,亲自过来。 刚到了临州城的城郊,他体内的母蛊就开始闹腾,所以席绪山调转马头,快马疾行,飞快找来了这里。 席绪山看了一眼面前貌如桃花的女人,又看了一眼被她用刀尖抵着的郑柏,目光自然也从他左胸口的伤处扫过。 席绪山眼神一暗。 乔薇薇挑眉道:“我还以为只要剜出那只臭虫子,你们就找不到了,结果没用么?” 第一句话,就把蛊虫闹腾的锅揽到了自己的身上。 席绪山闻言,心头一动。 要说凌霄峰上最得用的手下,那必然是郑柏了,这孩子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为他和席风都挡过刀,席绪山不会去主动怀疑郑柏的忠心。 就连感应到的一瞬间,心中都在犯嘀咕。 只要蛊虫出现异动,他就会感觉到。 所以这次,席绪山被乔薇薇的话误导,以为是因为取蛊,他才感觉到异常。 更何况现在不一样,现在席绪山最记挂的,就是席风的伤势,这蛊虫当初是他废了大力气从南疆带回来的,十多年了,也不是没有被植了蛊虫的人想要悄悄取蛊,可无一不是在取蛊的中途就被蛊虫化作的脓血毒死了。 席绪山站在这里,甚至没听到乔薇薇讽刺的招呼,目光落在郑柏的身上之后,就再也收不回去了。 因为,他能清晰的感觉到郑柏身体中的蛊虫已经死了,但是他居然还在喘气! 席绪山的呼吸都粗重了起来,这次,无需什么证据,他已经相信了,乔薇薇确实是有这个本事的! 他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转移了,心中那点疑惑也被搁置在了一边。 他上前一步,耐心解释:“乔姑娘,那蛊虫动不得,只要动一下,我就会知道,你这招不太明智。” 郑柏被乔薇薇用刀抵着脖子,可他却一点都不担心乔薇薇的刀扎进他的脖子,他也看着席绪山,看得眼白布满红血丝,都不眨一下眼睛。 乔薇薇见他走来,皱着眉,刀尖在郑柏的脖子上划出了血印子:“你们这是求人的态度么,强请?” 席绪山见她那不悦的神色,终于停下了脚步,朝她微微弯腰,施了一礼:“想必乔姑娘也知道我为什么找你了,还请你跟我走一趟。” 乔薇薇拧着眉,似乎开始松动了。 郑柏终于闭了闭眼,咽下了因气血翻涌而含在口中的腥甜。 他吸着气说:“乔姑娘,我们没有恶意,你瞧,主子亲自过来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乔薇薇低头看他,又看看席绪山,终于犹豫着松开了手。 席绪山见状松了一口气,可是他也这才想起来,郑柏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也给他植入了这种蛊虫。 乔薇薇才不管他那些弯弯绕,她抬了抬下巴,说:“既然请人,就请你们拿出该有的态度来,举着刀破门而入,是想杀人么?” “当然不是,”席绪山微微点头,然后转身,让自己的手下全都退出去。 乔薇薇总算是松开了郑柏,郑柏没有力气自己起来,只能躺在地上,任由脖子上的血珠子往地上淌。 她的面色依旧不好看,一副被冒犯了,要刁难人的模样:“闹了这么一通,我都没来得及吃饭,让小二把饭给我端上来,你们都是别在这里碍眼,剩下的事等我吃饱了再说。” 席绪山也礼貌称是。 临州城的人虽然没传回郑柏的消息,但是却传回了乔薇薇和她那个男奴在春风楼做的事,所以她为何离开临州城,出现在这个小客栈里,也就不奇怪了。 席绪山只在乎她是否真的能医好席风,至于她是不是官府在找的犯人,席绪山根本就不在乎。 不过,她居然能躲过临州城官差的追捕,一直安安稳稳的待在这镇子的客栈里,席绪山只能暗自感叹,自己当初确实看走了眼。 他也在客栈坐了下来,不去打扰乔薇薇吃饭。 郑柏被凌霄峰的人包扎了脖子和胸口的伤口,看上去脸色不太好的模样, 席绪山看了看他,开口问:“你可怨我?” 郑柏当然知道,他说的是蛊虫的事情,他有些紧张,因为这蛊虫根本不是因乔薇薇才发作的。 可比紧张更多的,却是难过和失望。 郑柏张了张口,最终还是低下了头:“不怨。” 席绪山看他。 虽然这孩子嘴上这么说的,可是低着头,那隐忍难过的表情,是怎么也挡不住的。 席绪山把这孩子养了这么大,也是有些感情的,可他是席风最亲密的下属,席风将来是要做大事的,出不得一点差错,所以席绪山才这样做,即便被发现了,即便这个孩子难过了,他也不后悔。 在他心中,最重要的自然是席风,那是皇室的全部希望。 乔薇薇匆忙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宋淮青已经彻底没有意识了,他的障术也消失了,这样一来,他们还待在距离临州城这么近的地方,就危险了。 她猛地掀开帘帐,“阿青,我们……” 话音戛然而止。 因为床上,碎裂成片的蛇蜕在遇到帐风的一瞬间,灰飞烟灭。 而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人的影子。 只余下一抹强行分裂而出的黑雾,如一条细绳一样的小蛇一般扭曲着,它似乎丢了什么东西,很着急。 可它却又在帐帘被拉开的下一秒,忽然停止焦躁的翻滚。 三天之后,南疆大漠。 宋淮安为了演好崇敬兄长的角色,亲自前往南疆寻找皇兄。 可是元隆大军在这里驻扎了一个月,他们什么收获都没有。 这是计划中的最后一天,元隆帝依旧卧病在床,朝中一片混乱,依照计划,宋淮安此番回去,他皇兄身死在这大漠之中,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他们继续深入着,因为有宋淮青的心腹大将军随行,所以宋淮安不得不做戏做圈套,每天都跟着出来找。 不过,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就连杜将军的眼中,也出现了绝望。 宋淮安已经装了这么久,看见在京都一脸凶相、见谁怼谁的杜将军也越来越寡言,他就很想笑。 宋淮青回不来了,太子死了,不管是那种层面,他都是下一个储君。 幸好他脸上蒙了一层风沙,也算狼狈,憋笑的表情也不明显。 宋淮安看着慢慢落下去的日头,快走两步,对最前面的杜兰说:“将军,天色不早了,我们这……” 宋淮安的话还没说完,杜兰就狠狠一眼瞪了过来。 杜兰十多岁就与太子一起征战沙场,那是真的见了血、手中有过人命的。 可是宋淮安,这就是个没吃过苦的纨绔皇子,空有野心,实则不过是个花架子。 当他看不出来,宋淮安这一趟不过是演给元隆帝的戏么? 可即便是演戏,这也是找回太子殿下的机会,他不能错过。 宋淮安这些天一直都老老实实的,可许这是最后一天,所以他忍不住了,要说些不中听的话。 自从太子出事之后,朝中的人就分成了两派,一派是太子的忠实拥趸,他们都觉得宋淮青吉人自有天相,不会这样轻易死去,而另一派却觉得元隆帝要早做打算。 凡是当着杜兰的面挖苦讽刺唱衰的人,全都被他揍过。 如今,他心中也全是仓惶和迷茫,可他还是不想放弃。 眼看着宋淮安要说出悲观的话,杜兰心中那根本就快要断掉的弦绷得更紧了。 他觉得,如果这不知好歹的二皇子管不住自己的嘴,就算他是皇子,他可能也要打他。 宋淮安被他的表情给吓住了,马上闭了嘴。 可当杜兰转过头朝前看的时候,宋淮安还是忍不住低头,无声的骂骂咧咧。 王八犊子。 等他当了太子,当了皇帝,他一定要把这王八犊子摁在大殿里打他板子,然所有人都围在一块看好戏。 可是杜兰却完全不想搭理宋淮安了。 或者说,无心搭理。 因为越过有一个沙丘。 白色的太阳下,他的眼前骤然出现一抹亮色,那是一方隐秘在沙漠之中的绿洲。 绿洲的河边,正躺着一个人,那个男人一身黑衣,昏迷不醒,黑发散落,盖住了脸。 杜兰的身体开始颤抖…… 106. 貌美花魁拒做怨种后11 我养的蛇奴变…… 宋淮青感觉到了灵魂撕裂的疼痛,这样的疼让他几欲发狂,彻底失去了意识。 时间慢慢流走,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在阴冷潮湿的洞穴中睁开眼睛。 睁开眼睛的瞬间,他的大脑一片空白,甚至是有些茫然的。 他最后的记忆停留在与那残暴巫蟒的缠斗之中。 他听了大祭司的话,对神明一说起了疑心,遂带领队伍前往荒漠深处,荒漠深处危险丛生,天气和环境都很恶劣,他们遭遇流沙,差点被沙土掩埋在地下。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们眼前一阵恍惚,再睁眼的时候,就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宫。 到了这处地宫之后,许多人开始乏力、生病,晕倒。 可是他似乎没事,没有出现这种症状,所以他想带着尚还清醒的人逃跑。那地宫庞大复杂,各种道路纵横交错,根本不像是人住的地方。 他们在那里东走西撞,甚至还看见了一座耸立而起的白骨山,这白骨上望不到尽头,阴冷森然,景似阿鼻地狱。 当看见那如巨山的骸骨、乱爬的蛆虫、四周一片黑臭的泥淖时,宋淮青还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因为人间没有这样的东西。 他们更加卖力的逃跑,也不知是幸运还是怎么,就在他们快被这样的黑暗笼罩到崩溃的前一秒,他们找到了出口。 可还不等离开那小小的出口逃出多远,地宫的主人终于发现,追了上来。 地宫的主人是一只有着锋利獠牙、坚韧鳞片的巨蟒。 巫蟒有不可思议的力量,是个会术法的妖怪,他带领的军队被它所惑,全军覆灭。 可不知怎么,他没有被蛊惑。 但他假装中了计,与所有人一样,拿刀对准了自己的脖子。 然后他藏在死人堆里,藏在成河的血流里,一天一夜。 那只妖邪似乎变得有些虚弱,眼神也不太好,他就是钻了这个空子,在对方吞食那些死人的时候,跃上它的头,将长剑刺进了它的眼中。 这妖邪发了狂一样的扭曲、嘶吼,但是他死死的握着剑柄,借机又刺了一剑,刺瞎了那只巫蟒的双眼。 宋淮青躺在那里,脑中回忆慢慢回笼。 他想,那巨蟒原来是在蜕皮期,身体虚弱,所以才会被他杀死,他能刺破对方的双眼,也是钻了这样的空子。 接下来,巨蟒身死,百丈长的粗大身体慢慢陷于流沙之下,尚有残余意识的妖丹迫切想要存活,所以抓住了唯一一个被天运笼罩的特殊之人,想要驾驭这具身体。 宋淮青的黑瞳一点点聚焦,可深处还是藏着茫然。 然后呢,那顽劣邪佞的妖丹就这样与他的身体融合了么? 他总觉得,自己的心口空了一大块。 他撑着自己的身体坐起来,脑中妖邪的记忆告诉他,这曾是那巫蟒诞生的地方。 诞下他的妖邪与他一样,是他雌雄同体的母神,可这样的大妖本就为天地所不容,所以母神孕育出一方绿洲,专门诱惑那些走进沙漠的旅人和动物。 这样慢慢吞食的修炼效果奇差,它到寿命尽头也没能等来化形的机缘。 母神在它面前死去,它则依靠本能吃掉了母神的尸体。 百年修为的巫蟒比多少普通人的效用都厉害,它是个幸运的妖,在这之后的一百年,就遇到了化形的机缘,它化作普通人的模样,走进了人群之中,来到了一个繁盛的城市。 它这才知道天地之广阔,不止那沙漠之中的一方绿洲和地下洞穴。 在这里,它是最圣洁的人,人们奉它为神明。 它用不可思议的神迹蛊惑他们,用灾厄恐吓他们,让他们虔诚的为自己献上食物。 有了这样的办法,它吃到的人,可比母神多多了,自然也不再虚弱。 后来,它也到了繁衍的阶段。 可那些不敬它的人们从城外冲进来,冲进信徒们为它建立起的黄金塔中,趁它产卵在即、正是体虚的时候伤了它。 它被迫提前生产,因为产下的蛇蛋先天不足,连见光都不行,所以只能重回地下,蛊惑奴隶为它建立庞大的地宫,在这里慢慢等着孩子破壳、长大。 有了先前的经验,它肯定不似自己愚蠢的母神一样,只守株待兔的等在原地,等那一两个路过的行人。 它开始主动出击,伪装神谕,哄骗那些愚蠢的人们为自己献上食物。 它知道的,人有时比妖邪更虚伪,牺牲少数人就能救了剩下的大多数,谁都知道怎么选。 一个百年、两个百年、三个百年……它根据自己的需要降下神谕,后来,它窥见天命,知晓了圣女这一神奇的存在。 可还不等圣女降临,它就先感觉到了与当年冲进黄金塔斩杀它的勇士一样的天运之人,这是那名勇士的后裔,他的身上流着一模一样的、让它仇恨的血。 仇恨让它失去了理智,妖邪的仇恨最是深重,它想,这千年岁月,它修为猛增,即便自己快要蜕皮,有些虚弱,可是杀死一个特殊一些的小小人族,不还是跟碾死蚂蚁一样简单么。 可是这并不简单,它被同样的特殊之人伤了两次,第一次险些送命,第二次彻底送了命。 宋淮青静静注视自己的人身,仿佛在自己的身体里看见了一个怪物。 他根本不知道完成蛇蜕之后,妖邪之体会自然的顺着异度空间的路,回到诞生之地,在这之前,他在哪里? 他觉得自己并不是一直都待在这里的。 宋淮青谨慎的走出这处简陋的洞穴,入眼就是一片清新的绿。 可在触及阳光的那一刻,他却一阵晕眩,仿佛被放在火上炙烤。 他只能忍受着这样的疼痛,朝不远处的河水跑去。 跑着跑着,摔倒在地上,隐约听见了什么喊声。 …… 乔薇薇坐在马车里,静静看着如纤细游蛇一般缠绕在自己手腕上的一缕黑色。 这缕黑色把自己绕成了一个圈,透过这个圈,她可以看见那熟悉的璀璨星辰。 这是宋淮青。 可是他人呢!!! 乔薇薇掀开床帐,掀开被子,甚至差点揭开客栈地上的木板。 她没找到宋淮青,他躺过的地方,蛇蜕如烟一样消散的地方,就只有这一缕寻常肉眼见不到的黑灵。 “乔姑娘,快到京城了,今日天气不错,你要下来转转么?” 正当她走神的时候,轿帘旁边传来了郑柏的声音。 郑柏觉得京城很热闹,这里有许多新奇的东西是外面没有的,一般人初来这里,都会想要四处走走。 赶路三日,他们从临州城城郊的镇上来到了皇城,皇城中有最好的东西,包括医馆,在找不出更好的大夫之前,席风就安顿在这里,乔薇薇要给席风看病,自然也就得来皇城。 席绪山没有怀疑郑柏,可是原本的计划有变,虽不明终日与乔薇薇形影不离的男人为何突然消失,可乔薇薇现在要在席绪山的眼皮子底下给席风治病了。 她是救过自己的人,就这样让她独自一个人来皇城,他不放心。 虫蛊被剜去之后,席绪山并没有在他体内植入新的,原本这事做得不知不觉,只是以防万一的,可这次在,这样的意外之下被发现了,到底顾及着他眼底的伤心和难过,席绪山安抚了他两句,带着人一起回来了。 可也就只是这样了,他们本质上,依然是主仆的关系,难道主子对一个下属做什么,还需要被下属质疑么? 郑柏一路跟过来,席绪山对乔薇薇倒是客气,毕竟她现在是个大夫,谁会得罪大夫呢? 不不不,乔姑娘说了,她不是大夫,只是个药师,只会开药方制药罢了。 乔薇薇听了郑柏的话,掀开了轿帘,好奇的朝外面看了一眼,她本以为临州城就很热闹了,没想到马车拐过弯来,走进这条主街,看见了比临州城还热闹的街景。 可是乔薇薇一看见这热闹的景致,就会想起宋淮青,她拨了拨腕子上的黑色手链,心里觉得宋淮青不管去了哪,都应该来找到她的,可是她又觉得不能这样坐以待毙,干在这里等。 “不去了,先给席风看病。” 没想到转来转去,她还是不可避免的跟男主角撞上了,乔薇薇就很烦,连客套都不愿意,直接称呼对方的大名。 郑柏子想起席风,心中又默默叹了一口气,身为心腹,他自然也知道席风之前有过一个计划。 凌霄峰想在临州城进一步铺开情报网,恰逢乔薇薇刚被卖到春风楼,所以席风便想设计上演一波英雄救美,让这花魁爱上他,为他甘愿留在春风楼中传递情报。 可惜这个计划还没有付诸行动,席风就受了重伤。 郑柏想,也不知道席风制定这个计划的时候,有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他不但没能英雄救美,现在反倒要让美来救他。 马车穿过长街,来到了一家客栈,席风就在天字号房休息,百草堂的大夫给他诊了脉,刚刚离开。 他刚从皇城旁的镇子求医回来,那据说很厉害的游医也看不好他。 席绪山知道他们身份敏感,无法在这么显眼的地方待太久,就置办了清静的院子,明天就能搬过去。 乔薇薇被席绪山领着,推开门进去,看见了一地的狼藉。 席风原本是个翩翩公子,他自小就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份,所以拿皇家仪风要求自己,从来都是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 可是这短短几个月,失去一条手臂、变成残缺之人的痛苦以及再也无法调用内力的无力感让他开始变得暴躁易怒,看谁都觉得,对方是在可怜自己。 别人说话重了,他要发火,他觉得是人家太悲观,觉得他好不了了;别人说话轻了,他还要发火,他觉得自己不需要同情。 他相信自己会好的,他相信自己是个天之骄子,会成就大事,会名留史册,可是一次次求医失败的经历却让他越来越失控。 大门被打开,乔薇薇和席绪山站在门口,郑柏站在两个人的身后。 卧床的席风脸对着墙,地上还有一碗被打碎的汤药,开着门的时候,药的苦味钻进鼻子里,让乔薇薇下意识的后退。 席风刚刚对小心翼翼端要进来的侍从发了脾气,以为对方去而复返,又要劝自己喝药,便头也不回,粗声粗气的吼道:“滚,这药对我没用,不要白费力气了,有多远滚多远!” 这药不过能帮他提提神罢了,他失去的内功还是没有回来,他喝这药做什么? 乔薇薇又后退了一步,阴阳怪气的说:“哟,席绪山,你说得天花乱坠,说你们看病多着急,可我看你这义子不是生龙活虎的么,幸好我刚才在外面看见客栈的大字招牌的,否则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把我带进了垃圾堆里呢。” 听见陌生的女声,席风皱着眉回头。 他相貌生得好,但是最近太颓废了一些,心情也烦躁,所以现在相由心生,那张脸就没那么容易博得别人的好感了。 席绪山也不赞同的看了屋里一眼,席风生病后脾气愈发古怪了,他在的时候,他还克制着,想不到他才走了几天,就变成这样了。 乔薇薇也没管席风的目光,转身就走,“得了,我滚了,这一路风餐露宿的,我也没吃顿好饭,你们都别打扰我了。” 郑柏想伸手拦,但是手都伸出去了,又放了下来,这一路上,他们已经摸清楚了乔薇薇的脾气,知道这个时候凑上去,她会更生气。 郑柏觉得,这也跟那莫名消失的男人有关系,可他始终都没问出口,那是姑娘的私事。 席绪山自然也知道乔薇薇与那男奴的事情,还曾私下问他那男人的下落,都被郑柏搪塞了过去。 郑柏再转向屋中的席风时,眼神更复杂了。 席绪山已经生气的走进了屋里,开始教训起席风来。 他一边数落着席风,一边捡着地上的狼藉,郑柏听了两句,握紧了拳头,默默离开了。 他原本以为,同是在席绪山手下长大的孩子,他与席风该是一样的,他原本以为,他们表面上是主子与下属,可是内里的情谊却是要更特别一些的,否则,这么多年,他也不会为这二人拼命。 可惜他现在才发现,不一样的。 郑柏寻去了乔薇薇的房间,乔薇薇也住在天字号房,但是客栈最近人多,所以她的房间距离席风的房间很远。 乔薇薇说要吃东西,就真的要了一大堆吃的,见过的没见过的,珍馐摆满一个圆桌。 可是她看着,却没什么食欲,因为心里惦记着人。 乔薇薇坐了半天,肚子都咕噜噜的开始抗议了,这才拿起筷子。 她咬了一口盘中的鱼,觉得这鱼没有宋淮青给她烤的好吃。 她又生气了,忍不住掀着袖子对那缕黑色的灵体骂:“宋淮青,你这个王八蛋,你最好最辈子都别回来了。” 不告而别,可真有你的!! 郑柏抬着手,正好敲响了乔薇薇房间的门。 隐约听见她从房中大声骂的话,敏感的捕捉到了三个要命的字眼。 郑柏敲门敲得更急促了一些,“乔姑娘,你在里面么?” 听出了郑柏的声音,乔薇薇不高兴的去开门。 门被打开,还不等乔薇薇问他来干嘛,郑柏就一脸严肃的推她进门,给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皇城人多耳杂,又是在人来人往的客栈,怎么能直呼太子的名讳?” 若他刚才没听错,她是叫了宋淮青吧? 107. 貌美花魁拒做怨种后12 我养的蛇奴变…… 郑柏挺着急的,生怕乔薇薇这话被人给听见,赶紧把她推进门去,然后把门给关上。 乔薇薇莫名其妙:“干嘛呀?” 郑柏说:“你刚才提宋……淮青了?” 乔薇薇惊讶:“你怎么知道他名字的?” 不会吧,在镇上养病的时候,因为叫习惯了,她从来都叫阿青啊。 郑柏一言难尽的看着她:“太子的名字,很多人都知道的……” 乔薇薇张了张嘴,下意识重复郑柏的话:“太子?” 这跟太子有什么关系? 可是郑柏听她还提,赶紧捂住她的嘴,不让她说了:“太子在南疆失踪,至今下落不明,现在皇城正是敏感的时候,不要再提他了。” 乔薇薇愣了片刻,才算是接受了郑柏给她砸的惊天巨雷。 啊? 她有些难以接受,因为她一直都当原本剧情的太子是个背景板,这么多个月都过去了,对方应该早就死了才对。 可是…… 可是这么一来,好像又很合理。 宋淮青被南疆的商队带来临州城,她遇到他的时候,他就是那副样子了,他说她的血可以解毒。 那如果宋淮青碰见的不是她,就被那群人扔到一边去,没法解毒,最后孤独死在那里。 那也就是…… 死了…… 乔薇薇深吸一口气—— 所以她这是,误打误撞救了太子?? 乔微微咬唇,心脏咚咚的跳着,半晌总算镇定下来了,她重新看向郑柏,问:“我知道了,那你来找我做什么?” 郑柏犹豫着,还是没问阿青的去向,只问:“你想离开这里么,你要是想走,我可以帮你逃。” 他看明白了,席绪山是不在乎他的,他以为他们是他的亲人,可这不过都是他的一厢情愿。 所以心中那最后一点逃避烟消云散,他迫切的想要知道真相。 但是他若离开了,乔薇薇就只剩下孤零零一个人了。 乔薇薇想了想,说:“我不走,你想去百鸟山,那就去吧,带着我不方便。” 她根本不想舟车劳顿,再大老远折腾一趟了,想也知道,郑柏这一趟肯定又是昼夜不休的赶路。 郑柏还有些犹豫。 乔薇薇看出了他的顾虑,扬了扬下巴,说:“放心吧,您出事我都不会出事。” 郑柏想反驳,可是又想起了乔薇薇握着匕首从他胸口剜虫子的场景。 席绪山和席风都需要她,应该也不会如何。 郑柏说:“……那……” 乔薇薇摆手:“走吧走吧。” 郑柏转头,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阿青他……” 乔薇薇咬牙:“跑了,别提他了。” 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郑柏一惊,下意识想问清楚,可是乔薇薇那凶巴巴的表情却告诉他,不能再问了。 郑柏觉得很奇怪,依照那个阿青的古怪脾性,他肯定是要牢牢守在乔薇薇的身边的,怎么可能自己跑了呢。 郑柏之前还想过,就这两个人之间,乔薇薇跑路的可能还更大一些。 想不通,也就不想了,他还有很多别的事情得做。 乔薇薇也说不出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心情,这几天在外面吃不好睡不好,安顿下来之后又被郑柏一通吓,她没滋没味的吃了几口饭,就觉得困了,便放下了筷子,往床榻上爬。 或许是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也没有了马车的颠簸,所以这一次,她很快就睡着了。 而她腕上游蛇一样的细小烟雾,绕着她的手腕转了两圈,蹭了一下,满足的舒展了一下自己的身体。 宋淮青终于从那无力的虚软中缓过了神,外面的太阳好像也没有那么毒了,耳边很吵,似乎有人在叫他,还有人在争执。 他听得很不耐烦,几次想开口说话,都没能成功。 最后终于挣扎着,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眼前变得明亮,可是入眼并不是青色的天空和白色的太阳,而是一顶丝绸的浅色帐帘。 宋淮安做梦也想不到,他那本该死在大漠深处的皇兄,竟然奇迹般复活了。 宋淮安从回来到现在,一直都没缓过神来。 是不敢相信,也不想相信。 可他没法用意念杀人,不管他有多么不愿意,宋淮青还是活着回来了。 太子还活着,他们的队伍真的在大漠深处找到了奇迹般生还的太子。 宋淮安的眼睛时不时就瞥向床上的人,此时大夫已经为宋淮青诊治完毕,那大夫战战兢兢的对宋淮安说,太子殿下的脉象有些异常,但是他们不知道这是什么毛病。 这种话让宋淮安心中再次燃起希望的火苗,可是表面上,他还是得装,于是他凶神恶煞的揪着那太医的衣领子,让他再去诊治。 太医战战兢兢的告饶,他从业十余年,从来都是在宫中当差的,这一趟南疆之行本来就让他受了不少苦,现在又被宋淮安这样揪着衣领子恐吓,吓得差点晕过去,憋红了脸的告饶。 这屋子里躺着个昏迷不醒的病人,按理来说,是要特别安静的,病人都需要静养。 可是宋淮安和那大夫吵吵嚷嚷的,杜兰觉得自己的脑仁儿都要被吵炸了,他担心越是这样,太子就越醒不过来。 就在他终于忍无可忍,打算冒犯皇子的时候,床上的人忽然动了。 杜兰一呆,怒容都凝滞在了脸上,都到了嗓子眼儿的话,又全咽了回去,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他们的太子,甚至呼吸都下意识的放得更轻了。 宋淮青努力让眼睛聚焦,一切都开始变得清楚模糊,他看见了杜兰的脸。 这个高壮粗犷的汉子原本严肃着一张脸,那黝黑难以分辨表情的脸上肉眼可见的紧绷着,一双虎目就像是定在了床上人的身上,直到宋淮青彻底睁开眼睛,杜兰那一颗被高高吊起来的心脏,才算是终于落回了实处。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眼睛还是黏在宋淮青的脸上,可是眼眶却开始发酸。 只不过这点异样也被他的大嗓门给盖住了,“殿下,您终于醒了!!” 这一声吼落入屋中,把宋淮安和那太医都给吓了一跳,两个人同时噤声,那太医却又马上一个激灵,挣脱了宋淮安的桎梏,跑过去说:“我再给殿下看看!” 宋淮安人又傻了,除了傻,还有点慌。 这次杜兰可没空搭理他了,他着急忙慌的让出位置,让太医再给宋淮青诊脉。 太医的手又搭上他的腕子,宋淮青却抬手给拨了下去。 他睁开眼睛,身体的虚弱慢慢褪去,眼睛一下子变得锋利,扫视一周,没有察觉到危险的气息,这才下意识的放了心。 可宋淮青又在心中疑惑不解,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东西。 “殿……殿下?”太医被拂开了手,有点懵。 宋淮青看了那太医一眼,说:“我没事了,不用再诊。” 他现在身体特殊,不能叫寻常人发现太多端倪。 太医看了宋淮青一眼,又看了杜兰一眼,觉得这样不妥,杜兰也皱起了眉。 宋淮青挥手让太医离开,杜兰虽不赞同,但是宋淮青在他们这些武将面前一向说一不二,他从不忤逆宋淮青。 太医退开,宋淮青又看了一眼抬头朝他勉强微笑的宋淮安。 宋淮安本就不是个心机深沉的人,这阵子心情大起大落又重新大落,现在就有点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笑得比哭还难看。 宋淮青很了解自己这个皇弟,所以只一眼就能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皇兄……你醒了,真是……太好了。” “呵呵……你还有不舒服的地方么……” 宋淮青没有理他,而是转而问杜兰:“我睡了多久?” 杜兰犹豫着回答:“您……睡了半天……“ 宋淮青皱眉。 只有半天么? 他想了一下,换了个问法:“我在这大漠中待了多久?” 宋淮安见宋淮青不搭理他,心里生气,抢过了杜兰的话:“你进这大漠已经快四个月了,我们一直没有你的消息,父皇听闻你在沙漠中失踪,已经病倒了。” 他说得委婉,其实那些人说的是,太子死了。 这么久了么? 宋淮青的脸色有些难看。 杜兰沉默着看着太子。 他总觉得殿下有些奇怪,原本的太子是很温和的,就算生气,也是平静得让人恐惧,不像现在,他总觉得凑近了,就凉飕飕的,有一种让人不舒服的阴沉之气。 不过他也没有多想,只以为是他在外面遇到了很多凶险的事情,如今死里逃生,还没有调整回来。 杜兰想了想,还是劝道:“殿下,再让刘太医进来给您看看吧,身体要紧……而且咱们得快些回去。” 他们已经出来一个月了,也不知道京城现在乱成什么样了。 宋淮青又躺了回去,望着头上的帐帘,有些放空,没有听清杜兰说了什么。 杜兰说完,等了半天,就只见宋淮青转头,对他说:“把地图拿来。” 杜兰一愣,不明所以,但还是让人拿来了南疆一带的地图。 因条件有限,南疆的地图绘制得非常潦草,鲜少有人能够横穿这片沙漠,深处更是无法生还的无人区,所以越往里,就越是空白。 宋淮青看了半天,沿着路线,凭借着脑中残存的记忆,找到了他们的位置,可是他觉得不太对,于是又开始往下看,最终,将目光定在了下面的“临州城”上。 杜兰静静的等在一旁,见他看来看去,试探性的问:“殿下,您是在找什么东西么?” 确实是在找东西,可是宋淮青也说不清楚他到底在找什么东西。 他只能合上地图,说:“现在就出发,去临州城。” 杜兰赶紧说:“殿下,咱们现在得赶紧回京。” 宋淮青想起了宋淮安说父皇重病的话,于是便道:“只在临州城停一天。” 杜兰不解,但也不敢再问。 有宋淮青在,宋淮安从不敢闹什么幺蛾子,从大漠深处到达南疆,整顿队伍再离开,到达临州城的时候,已经是二十天之后了。 这还是整个队伍加快速度的结果。 杜兰找到宋淮青的时候,对方一副孱弱的模样,身上没有什么明显的伤口,但是那些随从都不见了,可见他们遭遇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凶险。 他总担心宋淮青的身体,担心这样赶路会让他吃不消。 但是宋淮青好得出奇的快,没有用大夫给的药,也没有再医治,身体一天天恢复,看着比宋淮安看着还要健康。 路途中,杜兰询问宋淮青那只队伍的情况,毫无意外的,全都折在了大漠里。 “这地方太邪门儿了,以后咱们还是别再去了,我看那什么劳什子祭司,就是骗人的,说不定又是那首领不老实了,想串通一气来骗咱们!” 杜兰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说起来就没什么好气。 宋淮青也没说什么安抚的话,因为这一趟确实凶险,他失去了好几个忠心的手下。 但是,以后都别再去了么…… 他回头遥望那青白的天空,觉得恐怕不是那么简单的。 队伍到达临州城,宋淮安立即骂骂咧咧的住进了最好的客栈,然后找人要热水,他要沐浴更衣,然后再吃顿好的。 杜兰在外行军习惯了,没他那么讲究,但是宋淮青叫他也去洗洗,他就听话的去了。 没有别人了,宋淮青独自一个人在客栈的一楼喝酒吃菜,听着隔壁桌一群老爷们大声谈论临州城最近的大事—— 就说春风楼的事情之后,城主府的人一直都没寻到逃跑的花魁和她那男奴,久寻无果,刘家人只能找其他的人出气。 那一晚在后院对他们家那表少爷动过手的人,多少都遭到了报复,有的人平白被抢了生意、有的人被一群凶神恶煞的乞丐堵在巷子里打了一顿。 吃了亏的人又将刘家告上去,他们都在城主府里面挨了板子,怎么还被这样私下报复呢! 城主和官差被他们吵得头疼,原本是偏袒着刘家的,可刘家现在行事越来越没有顾忌,现在也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这样一来,刘家就更不想善罢甘休了。 除了这些人,就是春风楼的廖家。 廖琦现在病情加重,不但下不了床,又重新咳了血。 要是没有让廖春芳见到过希望,儿子这样已经几十年了,她该是要一点点认命的,可是见过儿子那精神奕奕的模样,她现在怎么能甘心呢? 她发了疯的想要找到乔薇薇,官差不找,她自己找,与刘家的人一起找。 找了快一个月了,临州城和这附近大大小小的镇子和小城都找遍了,地皮都快给刮下一层了,就是没找到。 这个时候,理智的人都知道那两个人早已经跑得老远了。 人们说起来也都觉得唏嘘。 宋淮青听了几句,忽然对这件事很感兴趣,他正想叫来自己的侍从,去打听打听这件事的始末,就见门口走进来那个人忽然大喊一声:“阿青!!” 这喊声落下,堂中寂静一瞬,所有人都将目光转到了宋淮青的身上。 宋淮青不太明白,但这并不耽误他吃东西。 所以他眼皮都没眨一下,又去夹桌子上的鱼肉吃。 门口那个男人见那阿青没回头,还以为自己认错了。 刚才一时激动,就喊了出来,他现在也不确定了起来。 犯了那样的事情,怎么可能还这样大摇大摆的回来,没事人一样的坐在这里吃东西呢? 这男人也是那晚跟去后院看热闹的人,因为对那“面若厉鬼”的男奴的丑相太好奇,所以对对方的角色容貌印象深刻。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他同样也是被刘家记仇的报复过的人,做梦都想把这罪魁祸首给打死,所以一看见这神似的背影,没忍住,名字就从紧咬的牙缝里面蹦出来了。 宋淮青打了个手势,止住了暗处的私卫,放任那男人跑过来,站到他的对面。 那男人气势汹汹,可是对上他的眼睛,对方还是瑟缩了一下,开始不确定起来。 不是不确定这人是不是阿青,这样的脸,看一遍就忘不了,他只是不确定,这人都逃了,还回来干什么,他想死么? 男人咋呼的喊这一嗓子,立马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小跑着就出去报信领赏了。 所以杜兰洗完了澡,换掉一身铠甲,穿着常服,打算下楼找殿下吃饭的时候,就见一群人把他的殿下给围了起来。 杜兰下意识想要拔刀,可却被人给制止了。 杜兰黑着脸回头,一个眯着眼睛长得像狐狸的白衣男人正磕着瓜子、趴在楼梯的栏杆上。 这人叫谢忱风,是宋淮青手下的谋士,这次南疆之行没有深入大漠,在南疆驻扎的地方等来了好消息。 谢忱风与杜兰是多年的老友,同时在宋淮青手下办事的,彼此都熟,杜兰一见他眯眼笑,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干嘛啊,没看见殿下有危险么……那帮瘪犊子是谁?” 谢忱风扫了他一眼,“啧,怎么说也是个大将军,说话能不能文雅一点。” 杜兰:“就你臭毛病多。” 谢忱风也不跟他计较,往他手里塞了把瓜子,嘿嘿的笑:“这可有意思了,临州城原来这样热闹呢。” 杜兰一头雾水。 谢忱风刚才拉了个人打听,把这瓜给吃了个明明白白,见好友露出疑惑的表情,一扬扇子,笑呵呵的说:“说来你可能不信,但这些人说,咱们殿下是青楼花魁养的小白脸。” 杜兰:“?” 再说那些人,围住宋淮青的人,他们是刘家的人。 一听阿青回来了临州城,卧床的刘岳书垂死病中惊坐起,闹着就要跟来。 宋淮青看着两个家仆模样的人抬着一个担架,一个丑男人坐在上面,这男人一条腿包着,走不了路,脸上全都是难看的伤疤,本就破了相,摆出凶神恶煞的表情时,更显扭曲了。 偏偏他这副吓人的模样,张口说话的时候因为缺了好几颗牙,所以漏着风,不但让人怕不起来,还有些滑稽。 刘岳书也知道自己现在这样子辣眼睛,但是他忍不了,他这些天,白天吃不好,晚上睡不着,做梦都想把那男奴抓回来剥皮抽骨,喝血吃肉。 还有那个胆大包天的乔薇薇,要是让他抓到她,他必得叫她知道什么叫后悔。 刘岳书日思夜盼,仿佛老天爷都听到了他的祈祷,所以又把这个男人送回了他的眼前。 刘岳书冷笑着,桌子拍得震天响:“带走!给我带走!!” 刘岳书这话一出,围观看热闹的人统统倒吸一口冷气,原本安静的大堂又响起了议论的声音。 还真是那个人啊! 他怎么敢回来的? 刘岳书咬字不怎么清晰的话一出,身后两个壮实的仆人立马上前,要把人给带走。 杜兰原本还饶有兴致的听着谢忱风给他讲花魁和她那个胆大包天的小白脸的故事,看见这终于是绷不住了,大喊一声:“放肆,你们哪来的?” 杜兰的嗓门大,那颇具威严的一声,是说话漏风的纨绔少爷比不了的,这话一出,暴怒中的刘岳书都被吓了一跳,差点从自己的担架上栽下去,摔个狗吃屎。 他刚被小厮扶稳,身边就一阵风刮过,“啪”的一脚,刘岳书重新被踹翻在了地上。 “哎哟!” 堂中一阵惨嚎,谢忱风也笑吟吟的从楼梯上走下,走到了宋淮青的身边。 宋淮青知道这个老狐狸比京中的长舌妇还要喜欢八卦,于是便皱眉问他:“怎么回事?” 这一切都来得莫名其妙,他总觉得这些人像是认识他一样。 谢忱风闻言,双眼放光的往主子身边挪了挪:“殿下,说来您可能不信。 宋淮青:“你说。” 谢忱风谨慎:“我说了,您不要治我的罪。” “嗯。”宋淮青转着手指上的玉扳指,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他的脾气没有之前好了。 谢忱风咧嘴:“您说好笑不好笑,这些人说,您是春风楼曾经的花魁养的小白脸。” 宋淮青:“……” 谢忱风补充:“就那种吃软饭的小白脸,您知道什么意思的吧?” 宋淮青:“……” 谢忱风:“殿下,您怎么看?” 108. 貌美花魁拒做怨种后13 我养的蛇奴变…… 宋淮青面无表情的听完了谢忱风的大八卦,也没说他怎么看,只是重新将目光落回大堂。 杜兰举刀指着这些离谱的玩意儿,愤怒大吼:“放肆,你是哪来脏东西,敢在这里撒野!” 刘岳书的小厮不服的呛声回去:“你才是大胆,敢动我们少爷!” 杜兰冷笑:“你们是哪门子的少爷?” 小厮的头扬得老高,神气得尾巴都恨不得翘上天去:“我们是刘府的!” 杜兰“呸”了一声,看这些狗仗人势的东西就来气,他手指着角落的亲卫:“你,去把城主给我叫来,我倒要问问,敢对太子殿下动手,你们临州城是不是想造反!” 轰!!! 杜兰的声音落地,有什么在人们的脑中炸开。 什、什么? 太子? 什么太子? 宋淮青站在半截楼梯上,沉默的看着堂中的众生相,耳边谢忱风还在绘声绘色的给他讲那传遍了临州城的精彩故事,不知怎么,他的心中就划过一些异样的情绪,酸酸涨涨的。 他问:“宋淮安呢?” 谢忱风有些不屑:“在屋里跟幕僚捣鼓那些没用的。” 他们从没将二皇子视作对手过,与其说二皇子危险,不如说宫中那病弱势微的三皇子,才是真正深藏不露的危险人物。 宋淮青转身,朝楼上走去:“把春风楼的廖春芳给我找来。” 谢忱风微微躬身,看看楼下,又问:“那这刘家人?” 宋淮青停了一下,轻描淡写的留下了一个字:“罚。” 目无王法,仗势欺人,该罚。 当临州城的城主翟浩平抹着一脑门的虚汗赶来客栈的时候,刘家的家主正跪在地上,额头已经磕出了血。 翟浩平走过去,笑着凑近了杜兰,他见过杜兰一面,这位将军曾率领自己的军队行军经过临州城,他还记得这位黑面将军的模样。 “杜将军,这都是误会……” 翟浩平还没说完,暴脾气的杜兰就朝他瞪眼:“误会个屁,你们临州城的人可真能耐,有几个钱就敢当街把人给带走,干什么?你平时收了这家人多少钱,这么护着这家人?” 翟浩平快被杜兰的大嗓门给吼得晕过去了,心中一边搜罗着好话,一边在心里把刘家人翻来覆去的骂。 这家人真是晦气,还要给他惹多少麻烦才肯罢休啊!! 杜兰在下面发脾气,谢忱风对他传了宋淮青的意思,又让人找来了廖春芳。 面前这个女人根本不像人们口中精明的青楼老鸨,她未施粉黛,面容憔悴,身上的衣服也皱巴巴的,似乎几天几夜都没合眼了。 廖春芳也挺茫然的,还是半路被随身的小丫头告知了客栈中发生的事情,这才勉强从儿子重病的绝望情绪中抽离。 廖春芳恍惚的想,这都什么跟什么啊,阿青就是阿青,那个男奴已经跟乔薇薇离开了,找不着了,怎么就重新大大咧咧的出现在临州城,还变成太子了呢? 廖春芳觉得自己这是在做梦,但是真的看见面前那个披着蟒袍,束着黑玉冠,看上去金尊玉贵、高不可攀的男人的时候,她心里还是抖了一下。 宋淮青也看着这个女人,看着她的时候,脑中还想着那个离奇的故事,见这女人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他转了转自己手指上的玉扳指,终于开口了。 “你是春风楼的老板?” “说说乔姑娘和阿青的事。” 廖春芳微微低下了头,捂住了自己跳得有些快的心口。 她自诩是个老板,见过不少大人物,什么风浪都走过来了,可看着这个男人,她还是忍不住的害怕,甚至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对方的命令钻进她的耳中,廖春芳就直直的盯着地板,慢慢开口。 这些事情,她早在心中过了无数遍,每当廖琦发病呕出鲜血,她就忍不住在心中想,怎么就成这样了? 每当这样想的时候,她就忍不住追根溯源,回想乔薇薇来到春风楼之后的一桩桩事情。 所以这些事情了熟于心,就算她心不在焉的,也可以流畅的说出来。 宋淮青静静的听着,还试图在脑中勾勒出那两个人相处的一幕幕。 谢忱风给他送来了那两个人的画像,看见画像的时候,他的表情也很古怪,因为这画像里面的男人真的很像太子。 谢忱风原本是看热闹的,可这下,他真的好奇了。 世上竟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么? 宋淮青看着那两幅画像,他的目光只在男人的画像上停留了几秒钟,紧接着便转向了另一张,久久凝视着上面的貌美女人。 当这张画映入眼底的时候,他的脑中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马上就要呼之欲出。 但是他的身体仿佛缺了一块,就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宋淮青心中的疑惑更大了。 廖春芳说完了,依旧跪伏在地上,谢忱风用眼神询问宋淮青,要把这人带走么? 宋淮青揉了揉自己想得发疼的太阳穴,朝外摆手。 谢忱风就懂了,要带她离开。 直到这时,一直恍恍惚惚的廖春芳才终于鼓起勇气,直视面前的男人:“你……不……太、太子殿下……” 廖春芳的眼睛盈着泪水:“殿下……您……能不能让我再见她一面?” 宋淮青捏着玉戒的力气更大了一些。 他做不到这件事情,他根本不记得这个人。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否认,说他自己根本不是什么阿青。 每当他这么想的时候,就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宋淮青睨着她,道:“你见不到她了。” 廖春芳的眼神一点一点黯淡下来。 谢忱风重新走进来,啧啧感慨:“这些老鸨,也不知道平时欺压了多少姑娘,造孽的时候怕是没想到,有一天会踢到个铁板吧。” 他在脑中来回琢磨着这件事情,就觉得那个叫阿青的男奴实在不简单,这反击太漂亮。 宋淮青对谢忱风道:“孤与你们一起商议过废除贱籍的事情,你们的的细则拟出来了么?” “我希望以后,这种地方可以少一点。” 无端的,他心中出现了一句这样的话。 但他想不起来是谁说的。 谢忱风苦笑:“您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们哪还有心思做那些。” 宋淮青抬头。 谢忱风说:“杜兰拿着您的牌子发落了临州城主和刘家人,殿下……您好好睡一觉,咱们明日一早就启程吧。” 宋淮青有些犹豫,他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挂念,不想就这样离开。 但他却不能在这个时候任性,有很多人在京城等他,包括生病的父皇。 他闭了闭眼,只能压下心头的情绪。 乔薇薇悠闲的坐在窗边,房间的窗户大开着,漂亮的风景统统都在她眼前。 阳光从窗外洒进来,还吹进几缕舒服的风。 她从小碟子里捏出一块香酥的点心,扔进了嘴里,然后翻了一下手中的话本子。 隔壁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她翻了个白眼。 她给席风开了个方子,这方子确实对他的病有好处,但是这一剂药下去,他的身体便会如万蚁啃噬一般的难受,那是一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如果他能挺过去,他就会慢慢恢复,可是挺不过去,那也只能说是他的命数。 这大半个月以来,席风已经喝了三剂药,第一次,他一个虚弱的病人硬生生把凳子给摔烂了,席绪山差点提刀杀了她。 但是当席风把那间屋子折腾得狼藉一片,他却拦住了席绪山,因为他的丹田似乎轻了一些。 这种情况只维持了一天,但是却让席家父子看见了希望的曙光。 乔薇薇被好吃好喝的供了起来,唯一让她不高兴的是,她的房间被换到了席风的隔壁,所以只要席风喝了药,她就要遭罪。 不过这倒也在忍受范围之内,只要席风不在晚上作妖,不扰她睡觉,倒也还好。 席绪山陪着席风,用最粗的绳子把他给捆起来,这样也阻止不了席风发疯。 所以席绪山只能搬去自己置办的宅邸,宅邸距离闹区很远,这样听见的人就少了。 隔壁的声音终于停止了,乔薇薇悠闲的用帕子擦了擦手,然后站了起来。 她也不敲门,就直接大大咧咧的推开了隔壁的房门,席风身上的衣服凌乱着,屋内依旧如飓风过境,像个大垃圾堆,他的脸上、身上,全都是被指甲抓出来的伤痕。 那苦药灌下去之后,他的身体便会奇痒无比,就算他把皮肤抓出血,那种痒意也无法缓解,可席风还是忍不住,忍不住把皮肤全都抓破,用那种疼缓解痒意。 药性过后,他脱力的躺在那里,迷茫的望着天花板,浑身都是磕碰抓挠过后的疼。 席绪山的脸上都是阴霾,席风这模样实在惨不忍睹了一些。 可上次他为防止席风乱动,甚至用铁链把他的四肢都拴住了,席风挣扎得将四肢关节处磨得血淋淋的,伤口深可见骨,也不比现在好到哪去。 他几乎每天都要重复那个问题:“真的没有更好的药方么?” 乔薇薇双手抱胸,嘴里的点心还没吃完,一边咬着甜滋滋的糕点,一边说:“没有。” 席绪山再次皱眉。 可是他一点办法都没有,这个方子残忍,但是却有效。 乔薇薇不是故意的,是真的没有,手记里就只有这么一个方子,方子里面的药性太烈,想治病就得受折磨。 乔薇薇扬起声音:“其实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倒是还有方子,没这么烈。” “但是吃了那个方子,你就没有内功了,只能当个普通人。” “这也挺好的,普通人至少能安生的活着,你可以考虑一下。” 她的声音多少带了些恶趣味,又或者说是一种蛊惑:“虽然当初砍了手,把毒源给阻断了,但你的身体还是留着少量的毒,你也知道这种毒多霸道,这样每隔几日都要被折磨一次,且不知何时才能彻底好转,这就是场赌博,你就没想过,就算挨过去了,也回不到巅峰这种可能么?” 每次药劲过去之后,乔薇薇都要说一遍这样的话。 第一次,席风目光坚定。 他坚信自己的使命还没有完成,他不能就这样倒下去,他不是普通人,他是不会认命的。 第二次,席风在挣扎之中想起了乔薇薇的话,一刹那的动摇之后,便又想起了席绪山的殷切叮嘱。 这一次,席风睁着眼睛,眼皮也被他抓破了,他的眼前血糊糊的,他的大脑空白,什么都没想。 席绪山忍不住喝道:“你是大夫,你怎么能跟病人说这种话!” 乔薇薇说:“我不是大夫,我是个药师,但就是我有仁心,才给他选择的权利,这是他的人生,他有选择的权利。” 席绪山很想说他没有,他一定要振作起来,他一定要复国,他背负血海深仇,他永远都没有自己选择的权利。 可是乔薇薇是个外人,他不能这么说,他只能沉着脸请乔薇薇离开。 直到乔薇薇离开,地上那浑身是血的男人都没有眨一下眼睛。 乔薇薇出来,看看外面的暖风和太阳,深深吸了一口气,好像还闻到了花香。 她抬头看看天空,心中还是有些怅然,但倒比一开始平静多了。 来了这么久,都没有仔细逛过京城,是该出去逛逛的。 于是乔薇薇换了一身浅绿衣裙,独自一个人出门了。 京城的长街果然比临州城的新鲜玩意儿多,乔薇薇一路走一路买,最后自己拿不动了,又不高兴了,没人给她拎,她觉得自己拎久了手好酸。 她咬着刚买的橘子糖,又要往前走的时候,后肩忽然被人拍了一下,乔薇薇回头,露出了嫌弃的表情:“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了?” 连胡子都没刮! 郑柏苦笑着挠了挠头:“路上不方便打理自己,见谅。” 乔薇薇把自己手里的东西一股脑都塞进他手里,让他帮忙拿着,然后问:“找到人了吗?” 郑柏又恢复了那种复杂的表情,他点点头,然后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人来人往的,太乱了。 乔薇薇也知道,她看了看还没逛完的长街,叹了口气:“走,咱们找个清静的地方。” 郑柏点点头,两个人从热闹的长街离开,去往城郊无人的凉亭。 乔薇薇不知道,她与郑柏前脚离开,后脚城门大开,太子的队伍进城了。 在此之前,京中没有传出任何太子归来的消息,所以当那肃杀的队伍经过长街,人们望见前头那身披蟒袍,面冠如玉的俊朗太子时,震惊与欢喜交织,纷纷高呼——“太子千岁!” 不管朝局如何复杂多变,宋淮青在京中百姓们的心中都是个贤德的好太子,他们盼望着他回来。 这消息就像燎原的火一样,以不可阻挡之势烧遍京城,各方势力闻风而动,热闹之下,暗潮不停汹涌。 可是宋淮青的眼神却有点空,他遥望长街尽头,遥望远处模糊到几近消失的高大宫墙,总觉得自己丢了东西。 乔薇薇拨弄着街上买来的雕花木簪,听郑柏说这一路的事情。 郑柏去往百鸟山,百鸟山的山脚下有个小村落,这小村落又穷游闭塞,年轻一些的壮劳力都携家带口的出去讨生计了,这里只剩下零星几乎孤寡的老人家。 所以他轻而易举就找到了一个毁了容的老妇人,那嗓子受过伤、说起话来不太利索的老妇人哭到昏厥,看着像极了丈夫的孩子,颤颤巍巍的拿出了她保存的另一半小木雕。 郑柏原名不叫郑柏,叫陆一,陆家父母没读过书,不过都是庄稼汉,所以起名字也没那么多讲究,这是他们第一个孩子,所以就叫陆一。 陆父是个手巧的,后来为了养活孩子,找木匠学了些手艺,给儿子做了这么个小玩意儿,陆母看见之后也闹着要,陆父就给两个人都雕了个木头项链,然后把这小木雕从中间切开,拼起来就能看出,这是一对。 郑柏从陆母的口中知道了当年的事情,陆母不但知道小木雕的事情,还知道他腋下的胎记是什么形状的,这是把他养这么大的席绪山都不知道的事情。 郑柏看见这个苍老的妇人落眼泪,心脏就揪紧了的疼,像真的是母子连了心一样,跟着一起难受。 郑柏找到自己真正的亲人了,但是他不能叫别人知道他找到自己的亲生母亲了,因为他现在还是凌霄峰的人,他找到母亲了,就意味着他知道真相了。 真相就是,席绪山不但不是对他有养育之恩的人,反而还是他的仇人,所以这件事,他必须保密,在彻底脱离凌霄峰之前,任何人都不能知道母亲的存在。 所以他留了些银钱,告别了母亲,又离开了。 可是这次又与来的时候不同,郑柏觉得,他求了那么多年、到头来却一场空的亲情,终于在亲生母亲这么找到了,所以再想起席绪山对席风的关怀,他也没有那么失落了。 这世界上,总还是有人爱他的。 乔薇薇听完了故事,还挺为他高兴的。 郑柏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你……给他治病了么?” 乔薇薇点头:“治了,开了个方子。” 想了想,又笑着补充:“但不知道他能不能挨过去。” 郑柏怎么看,都觉得这笑里面带着恶趣味的幸灾乐祸。 他试探:“我再多嘴问一句,你是不是……嗯……” “是不是也知道我们在春风楼的……计划。” 这个人神秘莫测,还不知有多少耳目,既然都知道他母亲这么隐秘的事情,那么知道这点情报,也在情理之中吧。 或许她根本就是故意被卖去春风楼的,是有目的的。 郑柏越想越心惊。 乔薇薇掀了掀眼皮:“知道。” 郑柏心道果然。 乔薇薇却不给他继续问的机会了,她站起来,打了个哈欠,累了,回去吧。 他们回去要经过长街,两个人奇怪的发现,这里好像比刚才还热闹了,街道上挤满了人,两边的商贩都笑着,甚至酒楼门口有人大声吆喝—— “为庆太子归来,今日小店酒水免费喝,诸位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人群中有哄笑。 “这不是王掌柜么,还有这好事儿呢?” “诶,你不知道么,这老头的大儿子当年被高官误杀了,一路告状告到这里,是太子出面给他洗刷了冤屈……” 用后世的话来说,这就是太子的铁杆粉。 这样的事情还很多,太子的队伍现在已经到宫门前了,这里也没了军队的痕迹,但是这里热闹不停,甚至越来越热闹。 乔薇薇眨眨眼睛,怀疑自己听错了。 她问旁边的郑柏:“太子回来了?” 郑柏这会儿也不说不能提太子了,惊奇的说:“好像真是,刚从这里走过去呢。” 乔薇薇确认:“太子真的叫宋淮青?” 郑柏说:“真的呀,这我骗你干什么,你怎么了?” 乔薇薇:“没事……” 就是想打死你罢了。 早不回来,晚不回来的,可真会赶时间。 太子回来了,席绪山也知道了,席绪山很不高兴。 元隆帝只有三个儿子,其余两个都不足为惧,就只有宋淮青是最棘手的。 当得知这位太子的死讯的时候,席绪山甚至喝酒庆祝了一番,以为日后的路肯定会好走不少。 结果就这节骨眼上,席风还不知何时能好,宋淮青就回来了? 席绪山觉得天旋地转的,有那么一瞬间,他也跟着迷茫了。 可马上,那点情绪就被压了下去。 他闭上眼睛,重新回到大火烧塌宫门那一天,他最心爱的女人凤袍染血,胸口插着一支箭矢,娇唇里流出刺目的血。 她哭着对他说,“孟哥哥,你要救我的孩子,他本该是太子的……本该是皇帝的……” 豆蔻之年,初遇起,她就唤他孟哥哥。 他以为他能把她娶回家的,但一旨皇命,她却入宫成了皇后。 她死前又唤他孟哥哥,他拒绝不了,只想燃尽余生完成她最后的心愿。 所以不管多难,这都是要办到的。 席绪山很烦躁,突如其来的烦躁让这个夜晚都变得难捱。 这股烦躁不止来自于宋淮青的复活,还来自于今天白日—— 他在那个孩子的眼中,看见一闪而逝的茫然和动摇。 郑柏的百鸟山之行是瞒着席绪山的,他带着席绪山的新指令出发,这一趟回来,依旧圆满完成了任务,他跟乔薇薇一起回来交差,留在了院子里过夜。 这一晚,乔薇薇又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了,睡不着的时候,她就在心里扎宋淮青这个罪魁祸首的小人儿,一下、两下、三下。 一直扎到天亮,天亮之后,她终于从床上爬起来了,她找到同样没休息好的席绪山,跟他说:“我想到调整药方的法子了。” 席绪山死死盯着她,始终觉得这个女人像是在看好戏一样,根本没有认真给席风治病。 可她是唯一有法子的人,他没法因为一点猜忌就做什么。 他问:“什么法子?” 乔薇薇托着腮说:“我得试试,现在确定不了,听闻皇宫的太医署有一种采自南疆的秘药,我想去看看。” 席绪山点头:“我想想办法。” 乔薇薇说:“我得亲眼去看。” 席绪山皱眉看她。 乔薇薇也看着他。 凌霄峰筹谋这么多年,不可能宫中没有接应吧。 席绪山缓缓笑开了,眼中莫名。 “乔姑娘,我不介意被你利用,但你要回报我想要的。” 席绪山摸不透她想做什么,但是他一天比一天焦急,他比谁都希望席风能快点好。 乔薇薇也笑:“你说什么呢,太医署有不少好药,我不亲自去看看,万一错过什么能用的好东西呢。” 席绪山也不与她争辩,早饭一口都没吃,就走了。 乔薇薇独自吃了不少肉包子。 今天的早饭不错。 席绪山的办事效率出奇的高,今天也是巧了,今天出门随主管一起采买的小太监,正好是他们的人,乔薇薇正悠闲的看着话本子,就被一个面生的人找上门,扔了一套宫女的装束。 乔薇薇有点嫌弃这套衣服,因为好像是被穿过的。 但不亲自看一眼,她又不甘心。 乔薇薇觉得那不是宋淮青,或许只是重名了,但是之前她问郑柏,郑柏却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她,这天下,谁敢跟太子重名啊。 乔薇薇真是百思不得其解,想不明白那么一个大活人,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 她一想,又开始生气了,就扯着手腕子上的小细蛇一样的黑烟撒气,那缕黑烟跟个受气包一样任由乔薇薇揉捏搓扁,还是依恋的贴在她的皮肤上。 乔薇薇撒气了,换上宫装,跟小太监回宫了。 郑柏负责接应她,混进宫中,成了宫门的侍卫。 她是新来的小宫女,叫桃红,被安排在御膳房做事,在宫中还是个生面孔,没多少人认识。 可是那小太监看见她的时候,还是在她的脸上抹了不少粉。 他说:“姑娘,你这张脸太好看了,招人。” 这比宫里的妃嫔娘娘和公主还好看,根本不行。 所以乔薇薇被小太监一番摆弄,一张漂亮脸蛋被盖住了,五官变得有些普通,只有那一双盖不住的清透亮眸还留着,看一眼就好像要把人吸进去一样。 小太监觉得差不多了,带她回宫了,此时天色已经黑了,灰蒙蒙的,不太能看清人脸,小太监带着她走在最后面,没人注意到宫女桃红被换了个壳子。 乔薇薇被提醒着别抬头,可进了宫门,还是忍不住眼神往外瞟,元隆王朝的皇宫有自己的特色,跟她以往见过的名胜古迹都不一样,这倒是一番全新的体验。 小太监说,太子归来,元隆帝大喜,竟直接从病榻上坐起来了。 昨日大家一身路上沾染的风尘,全都回去休息了,今天晚上,京中大臣都会带家眷来参加宫宴,所以今晚有的忙了。 乔薇薇也没能看多久风景,御膳房那边缺人手,他们一回来就被抓了过去。 宋淮青回宫后都没来得及梳洗换衣,就直接去了元隆帝的寝宫,元隆帝卧病在床,刚喝完药,昏昏沉沉的,梦里都叫着儿子的名字。 皇帝病着这几日,皇后一直在旁伺候,一听见他在梦里念儿子的名字,皇后就跟着难受。 她也想儿子,那可是她怀胎十月辛苦生下来的儿子,她亲眼看着他长大、变得越来越优秀,她还盼着他娶妻、生子…… 皇后很难受,但是皇帝已经倒下了,她必须得撑住。 昨日下午,她实在是困,小憩了一会儿,梦里她梦见她的孩子回来了,梦醒之后,她的孩子就真的回来了。 皇后欣喜若狂,皇帝喝了药,看见自己的儿子,没有血色的脸激动得通红,虽然一直咳嗽着,但是一激动,竟然从床上起来了。 宋淮青不似杜兰等人疲惫,看上去似乎比以前还高壮了一些,帝后握着太子的手,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好消息传遍皇宫,大多数人都很高兴,除了二皇子和三皇子。 二皇子一路都忍着,这次也忍到了自己的宫中,但是关上大门,他就把屋中的所有东西摔了个稀巴烂,犹嫌不够,又抽了手抖的宫婢二十鞭子。 这宫婢是被他临幸过的宫女,前几天在皇子妃手下受了委屈,这会儿听见二皇子回来,就以为有人能给她做主了,这才换了新衣裳自己凑过来,没想到一下子却撞到了枪口上,被带走的时候身上皮开肉绽,鲜血淋漓的。 宋淮安心里不痛快,听闻第二天父皇要给太子设宫宴庆祝,就称病要留在宫里休息。 元隆帝看他脸色似乎真的不好,又念他此番有功,便允了,还赐了最好的人参,让他补一补身体。 可宋淮安不知怎么的,心里好像更不痛快了。 萧贵妃看见儿子这样,心里也不高兴,她也巴不得宋淮青死在外面呢,可人家偏偏就回来了。 她去看了儿子,儿子哪是个生病的? 他在自己的宫里喝得烂醉如泥,正拿宫女太监撒气呢。 萧贵妃看得气不打一处来,可她得去宫宴,不能在这里陪他。 她叮嘱了二皇子身边的小太监,“二皇子醉酒后容易冲动,今天晚上,千万不能让他出这宫门。” 小太监唯唯诺诺的应着,可是心里却想,要是二皇子真的想出门,他恐怕也拦不住呀。 宋淮安平时就跋扈,喝多了后更是不管不顾,去年还曾因为醉酒后调戏侯府贵女被皇帝训斥了,这次可再也不能出差错了。 大家都知道这个理,可要是有人能管住二皇子,哪还能有这一桩桩丑闻呢。 萧贵妃忧心忡忡的走了。 此时已是夜晚,月亮都像是在跟着庆贺一样,又圆又亮的挂在夜空,宫中处处张灯结彩,热闹得像是过节。 皇后昔日倦色一扫而空,兴冲冲的张罗着事情,宋淮青始终站在她身边,可是心不在焉的。 皇后看他这样,高兴的劲头下去一些了,有点奇怪的看他:“儿子,你怎么了?” 宋淮青遥望宫门的方向,听到母后的话,回神,苦笑着摇了摇头:“我好像弄丢了样东西。” 皇后拍拍他的胳膊:“丢了什么都不要紧,人回来就好,你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宋淮青想说不是,但是他又实在描述不出那种奇怪的感觉。 皇后又兴致勃勃的去看各家的贵女:“你瞧瞧那左相家的姑娘,都长这么大了,真漂亮。” 皇后意有所指,言语中带着暗示,宋淮青自然也听出来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眼中没什么波动,又不由自主的看宫门的方向。 皇后不高兴的掐了他一把:“想什么呢?” 她说:“你这一遭,真是要把我吓出心疾了,我整夜做噩梦,连个安慰我的儿媳或者孙儿都没有。儿子啊,你什么时候成亲啊,你瞧瞧老二和老三,老二不说,老三就算没有取妃,身边也有暖床的侍妾了,就你……” 皇后见儿子不搭理她,干脆直接明示。 宋淮青说:“母亲,这个急不来。” 皇后说:“怎么急不来,我都急死了。” 宋淮青想说您急也没有用,可是他又怕母后再掐他。 找不到自己丢失的东西,他心中一点点焦躁,忍耐的焦躁与这些上来向他道贺的人说话,甚至开始恍惚。 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众人都已落座,歌舞声渐起,宫宴开始了。 帝后上座,宋淮青的旁边坐着三皇子,三皇子有腿疾,需要坐轮椅,他母族曾犯过错,皆被发落过,所以宫中这三个皇子,没人想过他会成什么气候。 可是宋淮青却知道,腿疾是他这皇弟韬光养晦哄骗人的招数,他的腿疾早就被外面找来的神医给治好了。 可他一直没拆穿,因为即便是这样,他也不觉得,这个皇弟是威胁。 三皇子温和的与他道喜,与他碰了一杯酒。 宋淮青烦闷着,一口就喝光了杯中的酒。 三皇子宋淮荣默默的看着,总觉得这死而复生的皇兄,不像那么高兴。 可是他也没有做声。 一开始,听闻他的死讯,他确实也暗中兴奋过,但是他向来不露声色,不像宋淮安那么缺心眼儿。 不过,这样一来,很多事情都要重新筹谋了。 乔薇薇被叫着和翠儿等几个小宫女一起端着点心盘子往宫宴处走,隔着老远,她就听见了里面的歌舞声,她把点心放在一个小姐的桌子上,那几个贵女距离主位很远,正在这歌舞声下小声讨论着太子。 “夏儿,你进来的时候,皇后娘娘一直看着你笑,皇后娘娘是不是对你有意,要点你进宫做太子妃啊!” 谁不知道皇后娘娘一直想给自己选个称心的儿媳妇呢,上次宫中花宴,皇后还称赞了今夏做的诗呢。 那被叫了名字的姑娘红了脸:“别瞎说……那可是太子,我……配不上……”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可她还是朝那个方向看去。 乔薇薇也飞快扫了一眼,可惜舞女水袖翻动,什么也看不到。 翠儿见她不动,拉了她一把。 乔薇薇与宫女们转身离开。 捏着酒杯的宋淮青却似有所觉一般,忽然回头朝今夏等人的方向看去。 太子忽然看向他们的方向,璀璨宫灯下,那张俊朗的脸愈发英挺,女孩子们红了脸,可是宋淮青却皱起了眉。 就在他想放下酒杯,离开去找的时候,元隆帝又忽然叫了他的名字,皇帝举杯,放声朗笑,群臣一块跟着再一次拍起了马屁,全都朝太子看去。 宋淮青只能又举起酒杯,与众人共饮。 灯光渐远,翠儿拉着乔薇薇的衣袖,严肃的说:“刚才那样的事情,可不要再犯了,咱们都得机灵着些,万一冲撞了贵人,那就麻烦了。” 乔薇薇点头,笑着晃了晃翠儿的袖子:“好姐姐,我记住了。” 翠儿这才放心了,虽然与这刚来的小宫女不过相识半天,但翠儿就是很喜欢她。 刚才在后厨,要不是她帮了一把,自己的手就被热油给泼了呢。 翠儿是做了好几年的大宫女了,与御膳房的管事女官关系也不错,回来之后,遇到女官,女官让他们去一边剥蒜去,这是更轻松的活,乔薇薇也乐得躲懒,跟翠儿在角落闲聊着、干着活,听了不少宫里的八卦。 宫宴快结束的时候,乔薇薇犹豫着,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再去看一眼,就比如,去东宫的必经之路堵一下,假装来个偶遇什么的。 只要能看上一眼,她就知道那太子是不是吃了软饭拔腿就跑的臭男人了。 可是他们忙完了,人缘好的翠儿又端来一碟栗子糕,兴奋的要跟她一起分享。 “嬷嬷给的,说是师傅做剩下的,没被人动过,这个可香了,外面都没有的秘方,快来尝尝!” 乔薇薇都没凑近,就闻到了一股热腾腾的甜香。 忙了这么半天,剥蒜也累呀。 她咽了口口水,把宋淮青给忘去了一边,捏了一块软糯的糕点,塞进了嘴里。 吃了点心,有个小宫女又叫他们:“别躲懒了,跟我一起干活儿去!” 翠儿抹了抹嘴,拉着乔薇薇就走。 宫宴结束了,他们要去那里收拾狼藉。 小宫女带着他们抄近路,走进了一片海棠林。 远处的宫门被一脚踹开,醉醺醺的宋淮安取了最近的路,就要离开。 宫人抱着他的腿,苦苦哀求:“二殿下,您不能出去呀!” “滚,狗奴才,少管我!” 宋淮安一脚踹过去,那宫人摔在海棠树上,震得树上的宫灯摇摇晃晃。 宋淮安在才算痛快了一些,冷笑着朝那香径走去。 少见的,宋淮青喝醉了,醉醺醺的时候,他梦见了一个人影,几乎是同时的,看见那个人影他便确定了,这是他空了的那一块,那个人一直往前走、往前走,一直没有回头。 宋淮青很着急,他想叫,又不知道怎么说才能把人喊住。 他只能看人越走越远。 那个人走着走着,就开始跑了起来,义无反顾的往前跑,甚至提起了裙摆,迫不及待的的要奔向另一个怀抱。 宋淮青在那一瞬间尝到了嫉妒的滋味,嫉妒几乎把他的理智给烧空,他拔了剑,大步的追了过去。 他慢慢走近、走近,人影不见了,可是那与他抢人的可恶东西依然在前面。 他冷笑着,拔剑就刺了过去。 扑簌簌的,那东西被拦腰砍断半截身子,无奈的落地。 他低头看去。 那东西是,一盘栗子糕。 “殿下,您醉了,奴才扶您回去。” 109. 貌美花魁拒做怨种后14 我养的蛇奴变…… 宋淮青从这可怕的梦中惊醒,他正单手撑在桌子上,宫宴已经散了。 宋淮青揉着眉心,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脑子里还想着那个没看清楚的背影,莫名的,忽然觉得从临州城带回来的那副画中的女子,她的脸很适合安在那个袅娜的背影上。 宋淮青恨不得回去梦里,追上那个人,把她抓过来,瞧个清楚。 扶着他回去的宫人还是他惯用的那一个,回去的路上,海棠在夜中盛放着,几乎要把枝头给压折。 淡香弥漫在这座林海,乔薇薇走在这股淡香之中,与翠儿几个小宫女走在一起,穿过小路。 路上,几个人小声议论起了那被二皇子抽了鞭子的可怜宫婢。 “赵嬷嬷最喜欢她了,从前跟着赵嬷嬷做事,别提多自在了,可自打跟了二皇子,瞧着是成了主子了,可我觉得还不如做个普通宫女呢。” “你这是嫉妒吧,要是有机会,谁不想攀上贵人啊,那就不用被使唤着干活了。” “别乱说,我可不嫉妒,我要是不小心摔了盘子,顶多挨嬷嬷的一顿骂,怎么也不会挨二十个鞭子呀!” “这说的倒也是……” “你们快别说啦,小心被人听见!” 大家的声音慢慢小了,但是乔薇薇却知道了,这宫里的皇子不多,脾气最不好的就是二皇子,这人最喜欢干欺负宫人的事情,宫女和太监都会挨他的鞭子,没人想撞见他。 结果他们今天的运气偏偏就不好,在这条小路上正走着,就隐约听见一个小太监焦急的喊着—— “殿下……殿下呀,贵妃娘娘交代过,您不能出去呀!您喝多了,得好好在宫里休息才是呀……” 这二皇子与皇帝说的理由是生病了,可这副醉醺醺的模样要是被人瞧见,那不就露馅儿了吗? 可是二皇子本来脾气就不好,喝多了更是肆无忌惮起来,小太监这样在他耳边叨叨叨的,他就嫌烦,又一巴掌打过去,指着地上的人骂:“这宫里,我想去哪儿就去哪,你管得着吗?” 几个小宫女听见这声音,愣了一下,不约而同的加快了脚步,想要快点离开。 乔薇薇没有经验,被翠儿拉了一把,踩到了路上的石子,踉跄了一下,撞到了前面的人,被她撞到的小宫女惊呼了一声,幸好被旁边的人扶了一把,才没有摔倒。 虽然没有摔倒,可是这声喊叫,却被正在踹人的宋淮安给听见了,他不耐烦的往前一步,“谁在那里?” 一群小姑娘被这喝声吓得瑟瑟发抖,不敢动弹了。 乔薇薇的脑子飞快的转着,可这会儿也想不到什么好法子。 她那双漂亮的眼睛被枝头的宫灯映射得像是水晶琉璃,宋淮安一下就看见了这双眼睛。 他的怒火止息了一瞬,加快了走出林子的速度。 乔薇薇也跟小宫女一起垂下眼去,可是已经晚了,宋淮安已经锁准了她的方向。 他打了一个酒嗝,指着乔薇薇:“你,把头抬起来。” 翠儿已经开始发抖了,恐惧之下,她把头埋得更低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今天先是差点被热油泼了手,又是遇到了醉酒的二皇子,今天可真够倒霉的了。 可是…… 可是二皇子说的好像不是她。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她们其余人会平安度过这一劫呢? 翠儿实在没有勇气抬头去看,宋淮安到底在让谁抬头,只能在心里默默为那个姐妹祈祷。 乔薇薇不知道宋淮安在说自己,所以她也没抬头。 可是宋淮安见自己看着的女人不搭理他,刚刚消下去一些的火气又蹿了上来,不由得抬高了声音道:“说你呢!哑巴吗?” 说话间,他已经走至小路旁,伸手就抓到了乔薇薇的腕子,然后扭过来,迫使她抬起头。 宫灯下,看清对方脸的那一瞬间,宋淮安有些失望。 他还以为,能有这样的眼睛,这必定是个美人儿呢。 但,即便这小宫女长得普通了一些,他还是为那双眼睛着迷,尤其是她看过来的时候,被这夺人心魄的眼睛看一眼,他骨头都要酥了。 宋淮安忘记了那点不开心,又笑了。 可是乔薇薇却有点厌烦对放身上的酒气,想要挣开宋淮安的桎梏。 宋淮安本来就喝多了,脚步都是虚浮的,这会儿也没什么力气,还真叫乔薇薇给挣了开来。 他一愣,骂道:“给脸不要脸!” 说着,伸手又要去抓人,乔薇薇迈开脚步就朝小路的前方跑去。 她这一跑,那几个低着头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的小宫女懵了,宋淮安懵了,站在宋淮安身后的小太监也懵了。 这…… 这还敢跑呢,跑了有什么用啊…… 其实乔薇薇也有点懵,她刚才盯着宋淮安看,是正要用些精神力对他催眠,让这烦人的二皇子忘了她,昏睡过去的。 结果她自己都没控制住自己,大步的往前跑。 乔薇薇茫然了很长时间,这才找到罪魁祸首,原来是手腕上那小细蛇一样的东西。 这玩意儿不知道在抽什么风,兴奋得翻滚着,把自己给扭成了一个麻花,催着她一路狂奔。 后面,二皇子骂骂咧咧的带着宫人一起追了过来:“大胆,你竟然赶跑?” “你给我回来!” 因为过于震惊,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事情,所以宋淮安愣了好久才缓过神来了,这样就失了先机,追上来的时候,乔薇薇已经跑得老远了。 乔薇薇跑得好累呀,她气喘吁吁的说:“坏东西,你干什么,你再这样我生气了!” 那兴奋得扭成了麻花的烟雾听见乔薇薇说她要生气了,吓得一个激灵,立马就不敢乱兴奋了,瑟瑟发抖的贴着她的手背,讨好的绕上了她的手指。 它停了,可是乔薇薇已经跑成了惯性,一下子没刹住车,跟路过的人撞了个满怀。 淡淡的酒香和一股若有似无的熟悉体香钻进鼻尖,乔薇薇呆了。 绕着她手指的烟雾兴奋到战栗,有一种找到了归属的感觉。 可是它却还是犹豫着,舍不得与她的指尖分开,开始左右为难。 宋淮青被宫人扶着,沿着小路往东宫的方向走,走着走着,忽然海棠林中有声音隐隐冒出,那声音像极了宋淮安。 宋淮青当然不相信宋淮安是因为在外奔波劳累,所以生病了,但他也懒得看见宋淮安,所以就没拆穿他。 可他没想到宋淮安这么不老实,既然口口声声说自己生病了,还不安安静静在自己的宫里待着,就这样闹哄哄的跑出来,是不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在撒谎啊? 但宋淮青还是对他没兴趣,他正要继续走,却忽然感觉自己的心跳加快,那熟悉的感觉又慢慢爬了上来。 他觉得奇怪,顺着直觉转身,朝海棠林的方向看过去,下一秒,一个温软又带着些栗子糕香甜气息的人影从林中冲了出来,直直撞进了他的怀里。 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缺失的一部分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怀抱,他好像终于找到了自己失而复得的宝贝。 他的身体远要超过脑子反应的速度,还不等他看清这人是谁,双臂就先一步给出反应,伸出手抱紧了撞上来的人。 宋淮青身后的宫人傻了。 乔薇薇也傻了,她从这人的怀中抬起头,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身后,宋淮安的暴躁咆哮越来越近—— “你他妈听见没有,贱婢,敢跑!看我今晚不收拾你……” 宋淮安也跌跌撞撞的跑出了林海,他与乔薇薇一样,没有刹住车。 可是宋淮青可不会任由宋淮安就这样撞上来,他这晦气的声音和污言秽语一出现,他马上就又被拉回了现实。 宋淮青烦躁的抬头,狰狞从眼中一闪而逝,瞳孔深处金色的光圈紧缩了一下,危险的光芒乍现,在宋淮安撞上他之前,抱着怀里的人闪身朝旁边一躲。 宋淮安扑了个空,踉跄几步,还是直接摔在了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乔薇薇伸手去推宋淮青。 可是她没能推动人,头顶上方,男人好听的声音在夜色里显得更沉冷了一些,“别动。” 她咬着唇,侧过头去看宋淮安。 宋淮安摔疼了,躺在那里翻过身,还想骂。 可是宋淮青闪了个身之后,正好站在了一盏宫灯的下面,他个头高,高到头顶几乎碰到琉璃灯,所以那灯的光从他头顶撒下,他那俊朗的五官不紧没有被增色,甚至还有一种森然恐怖的感觉。 特别是那双藏于阴影中,隐隐有幽光闪过的双眼,冷得让人想发抖。 宋淮安甚至恍惚的以为,自己是个被危险野兽盯上的猎物,这个人下一秒就会扑上来,用尖利的牙齿把自己给撕碎。 他开始害怕了。 宫人慢了两步追上来,看见这里有太子,吓得腿软,可是腿软,也得先把地上的二殿下给扶起来。 宋淮安重新站起来,在面对宋淮青的时候,少了一些居高临下的感觉,宋淮安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是自己的皇兄,这不是什么吃人的妖怪,他莫名又安了心,朝他怀中的人看过去。 宋淮安是真的喝醉了,被那双眼睛给蛊惑了,看过一遍之后心就一直痒痒的,可若他没喝醉,他就算看上了,也绝对不敢从宋淮青的怀里要人。 可是色胆包天的宋淮安,现在指着乔薇薇,跟宋淮青说:“皇兄,这是我的人,她冲撞了你,我帮你教训她,你把她给我吧。” 说着,就伸手去拉人。 乔薇薇始终没出声,是因为这场景下,她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而且,她觉得有些奇怪…… 就是,虽然被面前的男人抱着,可就是有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宋淮青环在小宫女腰上的手臂又收紧了一些,他截住宋淮安的手,攥着他的手腕,拧了一把,下了力气的,把宋淮安给拧得嗷嗷叫唤。 跟着宋淮安的宫人瑟瑟发抖,不敢阻拦,不敢抬头。 他刚才……好像听到骨头错位的声音了。 “宋淮安,你是不是找死,你敢跟孤要女人?” 宋淮安疼得面容扭曲,眼中的恨意一闪而过,可更多的却是不敢置信。 什么叫跟他要女人?? 他这皇兄不向来过得跟个和尚一样么? 宋淮安还以为,他只对折子感兴趣呢? 他震惊的看宋淮青,因为疼痛扭曲着五官:“这是我的人。” 是的,他先看上的,就是他的了,凭什么他是太子,就全都是他的?? “太、太子殿下……二、二……” 二皇子他喝醉了,他喝醉了就爱说胡话,您别跟他计较。 宫人想这么说,可是此时的他站在这里,被骇得双腿发抖,站都快站不住了,更不要说开口求情了。 为什么啊! 早知道会这样,他就是冒着被二皇子打死的风险,也得拦着他出门啊。 听了宋淮安的话,宋淮青皱了眉,又朝怀中的女人看去。 怀中的女人容貌有些普通,可是那双眼睛却能勾人的魂。 已经是宋淮安的人了么? 宋淮青眼中的阴戾残暴一闪而过,冷笑道:“她现在是我的人了。” 宋淮安:“……” 宋淮安被气得头疼,眼前一阵青一阵白,加上胳膊脱臼的疼,已经支撑不住了。 可宋淮青还嫌不够似的,跟身后的人说:“二皇子谎称生病,缺席了宫宴,又在宫中买醉,疯子一样跑来对孤叫骂,先欺骗父皇,后不敬兄长,带他去刑司领罚。” 皇宫中的刑司是处置犯错宫人的地方,别说是皇子,就是妃子犯错,都没有去刑司的道理。 但是除皇帝之外,太子在这宫中说一不二,他发了话,不要说是刑司,就是现在要把二皇子送进司礼监阉了,都有人帮他办的。 二皇子的宫人一瘫,彻底坐在了地上。 宋淮安被领了命的宫人拉了下去,走出老远,还能听见他的叫喊声。 宋淮安的声音慢慢远了,没了,扶着宋淮青回东宫的宫人去办事了,此时,海棠林边,琉璃宫灯下,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乔薇薇靠在黑色丝绸的衣料上,听见了有些快的心跳,她抬头看去,望进一双熟悉深邃的眼中。 乔薇薇张了张口,心脏也跳得更快了些,她的唇微微弯了起来,正要说什么,就听抱着她的男人问道:“你叫什么?” 乔薇薇的表情空白了一瞬。 宋淮青见面前的小宫女脸色发白,双眼一下子没了神采,看上去呆兮兮的,以为她是吓坏了。 他下意识想伸出手去,捏捏她的脸,可是酒意带来的昏沉之间,他又觉得这样很唐突,最终还是握了握拳,止住了手心的痒意。 他看着那双漂亮的眼睛,心跳始终没再慢下来过。 乔薇薇却伸手,慢慢推开了男人。 这个人不记得她了。 宋淮青因为这个动作皱了眉,手臂中的温软消失,那种怅然又袭便全身,他拉住了小宫女的袖子,问:“你是在宋淮安的宫中做事的?” 乔薇薇的腕子上,那左右为难的黑色游蛇察觉到了乔薇薇的不开心,抖了一下,贴紧了她的皮肤,也不想回到自己的身体之中了。 可它是宋淮青在离开时下意识分裂出来的一部分,他的执念不想轻易离她而去,所以又从异度空间中折回。这部分灵魂承载着他们的记忆,它不回去,宋淮青就想不起来。 宋淮青低头,看着面前的小宫女,见她沉默着不说话,皱皱眉,以为她是吓坏了,又把声音放轻了一些,“孤在问你话呢,听见了么?” 乔薇薇收起难得的失态,她说:“听见了。” 可是她真想不通,他怎么会失忆呢,是脱掉那层蛇蜕之后的后遗症么?是永远都想不起来了,还是暂时遗忘? 宋淮青重复,语气甚至带了些固执,盯着她,想要一个答案:“你是二皇子的人?” 此时,他脑中只有一个想法,即便是宋淮安的人也没什么,抢过来就是了。 乔薇薇摇头:“我是御膳房的。” 她初入宫中,因为心里乱糟糟的,一时竟忘了小太监教给她的,在宫里是不能对主子们称“我”的。 而宋淮青也没心思计较这些,只听她说她是御膳房的,那绷紧的面容缓和了一些:“半路遇上他了?” “嗯。” 宋淮青转身:“跟孤走。” 乔薇薇走了一步,又停住了。 这一次,她已经冷静下来了。 她还是很生气的,但现在起码冷静下来了,就算是失忆,也比人没了要好,她之前还差点以为,这人就变成了一缕青烟,再也当不成人了呢。 宋淮青看她挺住,皱眉:“不愿意?” 乔薇薇想说不是,是她匆匆跑过来,也不知道那群宫女们怎么样了。 刚才踩了颗小石子,跑的时候没觉得,这会儿又觉得脚腕有点疼,好像崴了一下。 但也就疼了一下,不严重,估计明天就好了。 可是宋淮青却看出了她右脚不敢用力,皱起的眉头又是一松,顿觉自己好像明白了,她不是不想走,肯定是刚才被宋淮安追着,跑得太急,所以崴到脚了。 他“啧”了一声,弯腰,轻松把人抱了起来,这动作做来行云流水,好像他已经这样做过千百次了一样。 乔薇薇刚要说自己本要去宫宴的地方,结果宋淮青的影子忽然压过来,一弯腰就把她给抱了起来。 小径深处,传出一声惊呼,阴影中的人没忍住,但下一秒又紧张的捂住了嘴。 宋淮青的眼眸一下变得锐利,声音也冷了下来:“谁?” 翠儿抖着身子走了出来。 她、她就是不放心,想过来看一眼,她可能救不了新来的小桃红,但是…… 反正也不知怎的,就跟来了,可这条小路走到尽头,看见的却是向来仙人一般风光霁月不近女色的太子殿下,抱起了那个宫中刚来的小宫女。 乔薇薇想挣脱下来:“这……这是跟我一起干活的姐姐,……殿下,你先放开我……” 宋淮青眉宇间愈发的烦躁,见来人不过是个小宫女,再也没有任何停留,转身就走。 翠儿呆呆站在那里,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的时候,打了个冷战。 御膳房的人忙里忙外,宫宴的时候忙,宫宴后更忙,与翠儿相熟的女官听那几个端着盘碟残羹回来的小宫女说了刚才的事情,心中也跟着叹气,觉得可惜。 见翠儿回来了,是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也不忍心苛责她偷懒,推她去干活之前,还是没忍住问:“她呢?被二皇子带回宫了?” 他们都害怕二皇子,只有那几个傻的才盼望着能被二皇子看上,跟了二皇子,就没好日子过了。 翠儿呆愣愣的摇头:“桃红……她……被太子带走了。” 翠儿的话音不大,但是周围一圈儿人都听见了,女官愣了一下,不悦道:“你说什么胡话?” 翠儿眨眨眼,也觉得自己是在说胡话了。 刚才那个到底是不是幻觉呢? 乔薇薇被宋淮青带回东宫,守在门口的长顺看见太子抱了个女人回来,吓得差点脚底打滑,一边害怕一边又好奇这女人是谁。 乔薇薇瞧着宫人的反应,把脸埋进了男人的胸口,沉默着,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也不是高兴,她现在可不怎么高兴,但是怎么说呢,她好像确实踏实了,比前阵子踏实了不少。 宋淮青看见她的小动作,眼中漾过几许温柔,转身对发愣的宫人道:“送热水来。” “啊……是、是、这就来……” 宋淮青一直把人抱到正殿,殿中点着明亮的灯,不似外面朦胧昏黄,他把人放在榻上,刚要说话,却忽然发觉,她这张小脸上,好像不对劲。 乔薇薇抬头看他,还没看见脸,目光就定在了他的黑色衣服上。 刚才在外面,看得不清楚,她心情大起大落的,根本就忘了刚进宫的时候,小太监往她脸上抹的粉。 她刚才无言,一直往人家的怀里扎,把白色的粉全都曾在太子的黑衣服上了,灯光一照,无比明显,他那黑色衣服上有半张人脸。 乔薇薇脚趾抓地。 宋淮青顺着她的目光慢慢低头,也看见了那一块白。 他的眼睛如锁定猎物一般盯准了那粉白斑驳的小脸,随意抽出帕子,摁在了她的脸上。 乔薇薇下意识后退,伸手去抓帕子:“我自己擦。” 可是他没松手,把她的手抓下来,柔软的丝缎帕子沾了水,从她脸上擦过,马上就露出了她原本的脸。 宋淮青盯着那张脸,脑中有什么,轰然炸开。 “殿下,水好了。” 长顺小心翼翼的探头,生怕自己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但又好奇的要死,这种矛盾的心里让他百爪挠心的难受。 宋淮青“嗯”了一声,目光盯住乔薇薇的脚踝。 乔薇薇赶紧说:“我自己能走!” 就是有点疼,就一点点,根本不耽误走了,完全在忍受范围之内。 她刚从塌上起来,就又被宋淮青摁住了肩膀。 宋淮青叫:“乔薇薇。” 乔薇薇一个激灵,震惊的看他。 他刚才不还问她是谁吗? 宋淮青见她这反应,心头的谜团绕成了解不开的线团。 临州城那个带着男奴逃跑的花魁为什么出现在宫里? 乔薇薇试探询问:“你……认识我?” 宋淮青不露声色,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你觉得呢?” 乔薇薇:“……” 宋淮青的指腹在她的脸蛋上摩挲,滑腻的触感让他上了瘾一样的爱不释手。 他说:“你叫乔薇薇,是不是?” 她的举止根本就不像被宫人调教过规矩的宫女,这太明显了。 可是宋淮青又想,临州城主那帮人真是蠢蛋,画工那般的差,画出来的人,简直不及真人的十中之一。 若真如此,那那个叫阿青的,或许也长得不像他,不过是那群人画技太差,弄错了。 乔薇薇也学他,试探性的拋回了话:“……你觉得呢?” 这怎么回事呀,这人到底是记得,还是忘记了。 乔薇薇也傻了。 宋淮青久久凝视着她,脑中闪过种种阴谋,他不由得想,说不定这场相遇也是阴谋。 不过这些东西从脑中一掠而过,他反倒有些餍足的眯起了眼睛。 不管如何,不管是不是阴谋,这是他想要的,是陷阱也无所谓。 他的眼神发亮发烫,手指从脸慢慢滑到女人的侧颈,那种浅浅的满足和更大更多的空虚交织着,可他好像再也不用寻找什么了,像是缺失了一根的肋骨终于又回到了身体中,圆满了。 最终,他站起来,对她说:“去洗洗。” 他这一身的酒味,也得清理一下。 可是他刚后退了一步,就又欺身上来,比刚才还要近。 乔薇薇脑子嗡嗡的,看着他。 他问:“你养的那男奴呢?” “……” “进了宫,不方便带着么?” “……” 宋淮青的长指挑起她一缕柔软的黑发,语气有些危险:“孤这一路走来,途经临州城,听到了你们的事迹,他长得很好看?” 此时的太子完全没了人前的温润。 这一路他都隐藏的很好,可不知道为何,在此时,竟然失控了,悄悄释放了体内慢慢苏醒的阴暗之面。 乔薇薇快速捕捉这话中的信息,试图冷静分析。 结果这男人语气一点点阴沉:“可有孤网 110. 貌美花魁拒做怨种后15 我养的蛇奴变…… 可是宋淮青问出这话之后,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为什么要问出这种话? 他的表情也有点复杂。 外面,长顺早就悄悄退了出去,把声音放得又低又轻。 再给他一条命,他也不敢看了。 宋淮青也没等塌上人的回答,转身离开了。 转身走了两步,想到什么,又折回来,双臂穿过她的腿弯,又把人给抱起来了。 乔薇薇的脸扭曲一瞬,现在有点酸,可见他又抱自己起来,心中五味杂陈,恨不得咬他一口出气。 她被抱到浴房,长顺从外殿找来了两个宫女,让她们进去伺候,太子的内殿是没有宫女的,外殿这两个平时也就干干洒扫的活,因为东宫没有女主人要伺候。 虽然两个人进宫之后跟嬷嬷学过,但长顺心里还是有点打鼓。 宋淮青把她放在热气氤氲的浴房,两个小宫女捧着衣服进来,要伺候乔薇薇洗澡。 乔薇薇坐在小凳子上,抬头看他。 宋淮青觉得她那双好看的眼睛招人,忍不住伸手碰了碰,她长长的睫毛扫过指腹,痒意从手指一路蔓延到心里。 他起了逗弄的心思,笑道:“让她们伺候,还是让孤伺候?” 小宫女闻言,吓得腿软。 而这话一出,宋淮青也沉默了。 他是怎么说出这话的?他明明是想说,让她伺候他。 乔薇薇眨了眨眼睛,有点嫌弃:“都不要,我自己来。” 宋淮青觉得自己奇怪,蹙起了眉,他觉得这女子怕是什么会蛊惑人心的妖女。 于是他后退一步,快速离开。 太不对劲了。 乔薇薇揭开自己的衣服带子,转头看了宫女手上的东西。 她们捧着的这身浅粉色寝衣的料子比身上的好了不是一星半点,于是她拿了衣服,让宫女们把东西都放下,她自己洗。 两个小宫女有点犹豫,但见了刚才那番,便知太子殿下待她的与众不同,也不敢违背她的意思,退出水汽氤氲的浴房,离开了。 乔薇薇久违的踏实又舒服的泡了个澡,这才想起那始终焦躁又低落的一缕细烟。 这是宋淮青的灵,宋淮青消失不见之后,它还留在这里,宋淮青失忆是不是因为这个? 她拨了拨那小细蛇一样的东西。 这缕黑烟讨好的绕着她的手指,碰了碰她的指尖。 乔薇薇戳它:“你还不回去么,找到他了。” 她只小声说了这么一句,她知道宋淮青耳力好,现在本就够乱得了,要是被他听见,只会更加莫名其妙。 她泡了一会儿,就出来了,擦干身体,换好衣服,一出门,宫女已经不见了,只有太子一个人等在外面。 他懒洋洋回头,白色的寝衣松垮的挂在宽肩上,束带也没系好,露出了大片的胸膛。 看见女孩乌发散落,莹白的面颊有可爱的粉红,眼睛蒙了一层水雾,像一颗刚刚从水里捞出来的小蜜桃一样,他的眼眸深了深,低头,捏住了她的手。 长顺贼头贼脑的老远看着,脖子都快抻断了,但也没敢往前走一步。 他低声问那俩宫女:“让你们给她教教规矩,你们教了吗?” 他们殿下没有过女人,万一不太懂呢,这小宫女要是也不懂,这就不好了。 宫女挺无辜:“她不让我们伺候……没机会说呀……” 这是殿下亲自抱回来的人呢,他们不敢不听话。 长顺觉得这可真是太子不急太监急。 再看过去,太子已经把人给抱走了。 小宫女刚才也看见太子的模样了,太子不喜欢宫女近身伺候,所以他们能看见太子的机会也很少,看见太子把人抱来抱去的,脸都红了。 “殿下真温柔,对个宫女都这般,以后的太子妃得多幸福呀。” 长顺挥挥手,让她们别在这多嘴,宫人全都散了去。 乔薇薇抱着宋淮青的脖子,把头枕在他的肩膀,宋淮青对她这样亲昵的动作感到愉悦,他眯着眼睛,走进寝宫,给她在脚腕上药。 乔薇薇好奇,她叫:“殿下。” “你知道我不是宫中的人,不治我的罪么?” 宋淮青的动作一顿,经她这么提醒,也有些恍惚,这动作做得太顺了,像是刻进了骨子一样,他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就那么自然的做出来了。 雪白的药膏被温热的皮肤暖过,淡淡的药香飘散,他不紧不慢的收了药盒子,“嗯”了一声,显然是没放在心上。 人已经被他抓到了,是谁又能怎么样呢,不管是谁,都是他的了。 乔薇薇觉得自己的腕子好像轻了,小黑蛇终于从她手中溜走了,不知钻去了什么地方。 宋淮青攥着她的手,但也没想把人怎么样,他脑中的谜团没理清之前,他不想把人给动了。 但这是一回事,他这么想着,还是把人给放在了自己的床榻上,手臂穿过她的腰。 乔薇薇睁着圆眼睛看他,宋淮青被她看得很躁,刚想吓唬吓唬她,一阵眩晕之感袭来,他的头开始疼。 乔薇薇眼睁睁看着那缕细烟钻进他的眉心,这人刚才眼神凶巴巴的,好像要吓唬她,可这会儿又不对劲起来了,闭着眼睛,不动了。 乔薇薇被他的手臂箍得不舒服,想退开一些,可这人都晕过去了,手臂的力道也没松下来一些。 她抬头,笑吟吟的捏男人的耳朵,笑得有点冷:“能耐的你,我要真是奸细,你这会儿就没命了。” 闭着眼睛的人不太舒服,但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只能任由她戳。 乔薇薇戳了一下不够,又想戳一下,可却觉有什么不对了起来。 她雪白的小腿连嗖嗖的,被什么硬质的东西刮过,很痒。 她不敢置信,不敢低头。 她两条细腿被缠住了,腰也被抱着,手指那么僵着不敢动了。 宋淮青的神魂固执的与本体分离,对他的身体造成了些伤害,这一晚,残缺的灵重新融合进本体之中,他不太好受。 梦里,他拼命想抓住的东西好像又要跑,所以他只能凭本能把人抓住。 沉沉浮浮,恍恍惚惚,朦朦胧胧。 太子的、阿青的、巫蟒的,前半生、噩梦一样的濒死,还有救赎与重生。 他平静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黎明了。 宋淮青伸手,金黄竖瞳一瞬间被隐藏,冰冷的兽眸被灼烫的黑取而代之,他翻身,捏住了那挂着粉色丝缎寝衣的柔软肩膀,低头,咬住了她的唇。 乔薇薇睡梦中被咬醒了,想骂他没礼貌,可睁开眼,看见那双带着含笑的眼睛,忽然有点委屈了。 宋淮青凶蛮的吻慢慢变得温柔,怀着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他的手指摩挲着她的泪珠,黑色的玉扳指落在白皙的皮肤上,跟体温一样,都是温热的。 妖邪通身的阴戾尽散,锁着她的目光有一种近乎疯狂的忠顺,像是已经被她驯服的蛮兽,被主人满足了,说不出的高兴。 他亲她一下,语气上扬,有一种很欠揍的得意:“娇娇是来找我的。” 不是什么奸细,也没什么阴谋,她从临州城到京城,从京城到皇宫,都是来找他的。 乔薇薇被亲得喘不上气,忍无可忍,咬了他一口,没留情的那种,让他退开些,她要说话。 可她一个字都没说出来,外面的长顺就小心翼翼的敲响了房门:“殿下,萧贵妃一大早哭着去找皇后,因为二皇子的事情,现在那边已经闹起来了,要您过去……” 宋淮青挺不耐烦的,但一说起宋淮安,他的好心情又下去了大半。 见他起身,乔薇薇赶紧爬起来,指控他:“你从来没告诉过我你是太子。” 宋淮青披了件外衫,见她这样说,讶然。 他以为乔薇薇就是知道他是太子,才来宫里找他的。 他弯腰,又亲了她一口,说:“说过的,我说我叫宋淮青。” 乔薇薇:“……” 乔薇薇抱着被子,郁闷了。 宋淮青安抚她:“我很快就回来了,有什么事就叫长顺。” 他穿上衣服,走了。 走到殿外,转头给长顺塞了张纸条,让他差人送到二皇子的宫中去,又对长顺说:“照顾好太子妃。” 长顺习惯性的应了,应完之后,才反应过来,殿下刚才说了什么。 长顺扶着门框,觉得最近太累了,所以才有点晕。 他们东宫这么快就有太子妃了? 乔薇薇抱着被子一头栽倒回去,想再睡一会,可是她睡不着了,她还不知道宋淮青莫名其妙消失是怎么回事呢。 她脑子也乱,翻了好几个身,最后决定起床了。 长顺听见内殿的动静,隔着一道门问:“太、太子妃……您要起身了么?” 乔薇薇从门里探头,把长顺给吓了一跳。 乔薇薇问:“有衣服么?” “有,有,马上就给您送来。” 长顺转身就跑。 东宫一直没有女主子,所以没有这些东西,幸好他机灵,一大早就让宫女去外面取了。 宋淮青还没走近凤仪宫,就听见了萧贵妃哭哭啼啼的声音。 元隆帝后宫妃嫔不多,都是一大早过来给皇后请安的,所以全都坐在这里听了个全程,一开始,他们没人相信萧贵妃的话,不是不相信太子没有处置宋淮安,依照宋淮安那个嚣张的性格,要是真的得罪了宋淮青,罚他一顿也是有的,但她们不太相信这两人起冲突,是因为一个小宫女。 皇后也不信,皇后还不了解自己儿子么,昨天宫宴,那么热闹的地方,她给这儿子指了不少娇花儿一样的贵女,可是她儿子连看都不多看一眼,就这样的,他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小宫女跟人起冲突呢? 皇后跟皇帝的感情好,所以这些人轻易不敢得罪皇后,萧贵妃有母家撑腰,要好一些,这会儿正在气头上,见皇后不相信,生气的要再辩。 就是在这个时候,宫女通禀:“娘娘,太子殿下来了。” 于是皇后止住了萧贵妃的话,说:“把淮青叫进来,萧贵妃,你有什么误会,就当面说开。” 皇后的声音不急不缓,但是落在人心上就是沉甸甸的,“不过,淮安装病这事,还是要让知会陛下一声的。” 萧贵妃正在气头上,可是听见皇后这样说,还是心头一紧。 她自然知道,如果找上门来告状,这事是瞒不住的,可是她儿子,她儿子昨晚都在刑司受刑了!回来的时候浑身是血,不管他做错了什么,他都是这宫中的皇子,凭什么像责罚下人一样这么折磨一个皇子! 宋淮青从外面走进来,他个子高,萧贵妃在女子中也是个娇小的,他这样居高临下的看着萧贵妃,萧贵妃便有些扛不住了。 皇后见儿子来了,便说了萧贵妃的事,问他:“这可是真的?” 嫔妃们都看过来,宋淮青在大家的注视下,点了一下头,“嗯,是我,二弟喝多了,又想做那强迫人的事,只是让我碰见,拦下来了。” 萧贵妃被他气得脸都红了:“你说什么呢!” 她儿子可是宫里的主子!主子想要一个下人,还说什么强迫不强迫的么! 皇后这下是真惊讶了,宋淮安可没少做这种事了,她儿子什么时候好管闲事了? 萧贵妃见他这么轻易就承认了,反倒有点傻,但是一股怒火窜上心头,他承认了,她反而更愤怒了。 宋淮青这个太子,就从没把他们母子放在眼里! 萧贵妃的眼神变得锋利起来,她想,她这次非要给自己儿子讨回一个公道,她的母族也不比皇后差多少,她怕什么呢! 萧贵妃对上宋淮青,刚要说话,外面就传来了宫女的惊呼声。 “二殿下……二殿下您慢点……” “母妃!母妃!”宋淮安一动,腿上的伤口就被扯开了,他一路疯疯癫癫的从外面闯进来,凤仪宫的地毯就被滴了一路的血。 宋淮安只穿着一件中衣,走路都有些不稳,但他还是努力跑了进来,跑到萧贵妃旁边,还没开口说话,就体力不支,扑在了萧贵妃的身上,要不是宫女们扶了一把,萧贵妃恐怕都要被他给扑倒了。 宋淮安这么一闹凤仪宫就乱了套了,宋淮青只是安静的站在那里,看宋淮安癫狂的对萧贵妃说:“母妃……母妃,都是我的错,昨晚是我喝多了,做错了事,您不要在这让皇后娘娘心烦了,咱们走吧,孩儿甘愿认错,大哥是兄长,怎么罚我都是对的。” 宋淮安这番话和这疯癫的举动把萧贵妃给吓傻了,萧贵妃说:“皇儿,你不必这样,皇后娘娘是讲理的,你看你伤成这样,咱们得把话说清……唔……” 宋淮安看萧贵妃不肯闭嘴,急得只能伸手捂她的嘴,萧贵妃呜呜的说不出话。 皇后见这对母子闹得实在不像样,便叫身边的大宫女去把两个人分开,都给送走了。 萧贵妃莫名其妙,还不甘心,但是宋淮安是真的急了,她心里犯着嘀咕,跟宋淮安走了。 “你到底怎么回事?”萧贵妃瞪着自己的亲儿子,这要不是自己亲生的,还受了重伤,她怕是要上前给他一巴掌。 宋淮安这会儿总算感觉到疼了,他难看的咧着嘴,眼中的毒恨浓得快要溢出来了,完全没了刚才发狂一般认错的模样。 听见萧贵妃的问话,宋淮安粗喘了几口气,这才说:“宋淮青知道我与外祖父屯兵的地方。” 这话一出,萧贵妃脸色惨白,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气焰。 “他……怎么知道的?” 这可是杀头的重罪,若被皇帝知道了,他们全都要掉脑袋的,这种把柄被他抓到了,那他们还有活路吗? 宋淮安的脸色也不好看,天知道他看了东宫的人送来的小纸条之后,是个什么表情。 但是这种把柄抓在他手里,他宋淮安这个亏,是不吃也得吃了。 “你到底怎么回事!” 不约而同的,在妃嫔统统都离开后的凤仪宫,皇后也匪夷所思的对儿子问出了这样的话。 宋淮青倒是很淡定的坐下了,这里只有他母亲和贴身的大宫女宁春姑姑两个人,他无需拘束。 他坐下来,尝了一块皇后宫中的流心奶糕,这个点心就只有皇后的小厨房能做,别的地方都吃不到,恰到好处的甜度,牛乳、蜂蜜和面粉混合得很好,吃起来也不腻,宋淮青觉得乔薇薇应该也爱吃这个,于是他指指桌子上的点心:“这个还有吗?” 皇后看他这样,生气的拍了他一下:“老实点,快说!” 宋淮青又咬了一口点心:“说什么?” “那小宫女是怎么回事?” 他笑:“看上了,就带回宫了。” 皇后一点都不信,要是这么容易,这么多年,东宫还能一个暖床的侍妾都没有么? 宋淮青这才终于严肃了一些,他摁着皇后坐下,然后跟她说:“母后,其实我这次去大漠,是中了毒的,差点就死在里面了。” 他固然能把一个小宫女留在东宫,给她无上娇宠,但宫女的身份未免委屈了些,娇娇也不是真的宫女,她厉害着呢。 皇后不知还有这样的内情,宋淮青刚回来的时候都只是报喜不报忧的,突然听他这么说,脸都白了:“怎么回事,你中了什么毒?” 宋淮青说:“是蛇毒,中毒的时候浑身都是疹子,模样不人不鬼的,发着烧,连话也说不出。 我带去大漠的人手都折在里面了,所以我只能躺在黄沙上等死,那里烈日灼人,我躺的也昏昏沉沉的,以后就要死在那里了。 一支商队路过,把我捡走了,可那一路也不好过,最后还差点死在临州城的奴隶市场。” 皇后一阵眩晕,听得心惊肉跳。 她儿子是太子,从小金尊玉贵的,别说中毒、被充做奴隶了,就是简陋一点的吃食都是没有过的。 此番大漠之行竟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凶险! 宋淮青说:“我在那里,跟那些异族美人比起来,只能当做个猎奇的玩物,还把围上来的客人给吓哭了,那商队的人觉得晦气,便要把我仍开。” “我那时烧得没有意识,若真被他们扔开,必会毒发至身体溃烂流脓,横死在街头,至死都没人知道我是太子。” 这并不是随口说说的,他真的做过那样的梦,梦中的他凄惨死去,最后连元隆王朝都覆灭了。 皇后捂住了嘴,浑身瘫软,眼泪断线珠子一样的流,宁春看得不忍,扶着她,要给她擦眼泪。 宋淮青却从宁春姑姑的手中接过了帕子,亲自来。 皇后咬着牙伸手打他:“你这个坏孩子,你骗我的是不是,你不是好好的站在这么!” 宋淮青任由她打,皇后不舍得真打,发泄了两下,心脏还是一抽一抽的疼。 宋淮青说:“是好好的,都要被那商队的人架起来扔去外面了,结果她骑马经过,把我带走了,还治好了我的毒。” 皇后呆愣愣的,:“她是谁?” “昨日被我带回东宫的小宫女。” “母后,她不是宫女,只是与我走散了,所以来找我的,昨晚在海棠林遇上了宋淮安,差点被轻薄。” “那是我的救命恩人,您常跟我说,人要心有善念,常怀感恩之心,她有恩于我,我心悦她,我想放在心尖的人,差点被宋淮安欺负了,您说我罚他,不该么?” 皇后沉默着消化儿子的话,忽然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她不是宫女,是怎么进宫来的?” 宋淮青说:“她能解致死的蛇毒,能救先天弱疾,她那么厉害,一道宫墙能难倒她么?” 皇后张了张嘴:“这……” 这可是死罪啊! 宋淮青是了解他母亲的,见皇后这样的表情,笑道:“母亲,我不想委屈了她,我要娶她做太子妃,您想想办法吧。” 皇后深吸一口气:“你、你这个死孩子……” 宋淮青朝皇后笑。 皇后喘了好几口气,严肃的问:“真有那么简单么?她这么厉害,难道就没可能是别国的细作?” 皇后在很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她可不是那么好哄弄的,对待这种事情,必须要严肃。 宋淮青反问:“既是细作,为何救我,又放我回来?” 皇后哑然。 她蹙起了眉。 却又听自己这孩子说:“即便她是,我也要娶她,她是哪里的细作,我就荡平哪里,国都没了,天下全是我宋家的江山,又哪来细作一说。” 皇后哆嗦的指着他:“你……” 就你这样的,还放什么大话,我看你是想亡国! 皇后很想这样说,但她不想说出这种不祥之言,更何况,她儿子只是储君,还不是皇帝呢。 皇后被亲儿子气得脑子疼,最后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只能郁郁开口:“我曾教导你妹妹,女儿家挑夫婿怎么仔细都不为过,不要看上一个男儿就被欢喜迷晕了眼睛,看他一样好,就样样都好,人要有辨别是非的能力。” 结果她瞧着女儿倒是个清醒的,怎么儿子却变成了个恋爱脑呢! 宋淮青“啧”了一声:“您这都是无端的猜测,一点证据都没有,我与她相处了这几个月,若真有什么不对劲,我还察觉不到么?” 皇后有点被说服了,她觉得儿子还是很聪明的。 宋淮青问:“您到底帮不帮忙?” 皇后气得甚至开始翻白眼:“帮帮帮,你总得让我先见见人吧?” 宋淮青警惕:“您不要想私下与她说些不该说的。” 皇后真的生气了:“你这个……我是你亲娘!有了心仪的姑娘,都敢这么跟亲娘说话了!” 她说:“午时你把她带过来,咱们一起吃顿饭。” 宋淮青这才笑了:“她爱吃鱼,有新鲜的海货也来一些。” 皇后:“……” 皇后顺手就抄起手边新送来的玉珠手串砸他,“回你的东宫去吧,别在这把我气死!” 宋淮青接了东西,没走。 他看向皇后后面的宁春,宁春是皇后的陪嫁,跟了皇后几十年了,是看着宋淮青长大的。 宋淮青说:“宁春姑姑,这个点心,给我找个盒子装起来。” 皇后:“……” 111. 貌美花魁拒做怨种后16 我养的蛇奴变…… 乔薇薇自己在内殿待得无聊,正要问长顺有没有话本子,就听见一声不寻常的鸟叫。 这鸟叫她很熟,这是与郑柏约定好的暗号,看来昨晚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 乔薇薇想了一下,拎着比宫女的装束繁复了一些的裙子往外跑。 “哎哟,太子妃,您这是要上哪去?”长顺见她往大门跑,赶紧上前把人拦住。 长顺是宋淮青的忠仆,主子说一不二,虽然不明缘由,但太子说这是太子妃,那这就是太子妃,主子说什么都是对的。 乔薇薇乍然听见这称呼,表情有点怪,但她还是跟长顺解释了一句:“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长顺苦着脸:“太子不让您出去,您别为难我。” 长顺是个装可怜的老手了,那可怜的表情一拉下来,乔薇薇有点被拿捏了,她又不能跟长顺说,太子不会罚你,说了长顺恐怕也不信。 乔薇薇想了一下,既然她都被太子强行带回来了,那被囚在东宫出不去也是合理的吧? 她还真的转头回去了,只不过离开之前,她问长顺:“能给我找几个话本子来么,我待着实在无聊。” 长顺赶紧点头:“有的有的,我马上给您送过来。” 长顺也没想到乔薇薇这么好说话,看来他们东宫的人都有福气,主子个个都不为难下人,以后东宫有这样的女主人,他们的日子只会更好过。 长顺想想就高兴。 乔薇薇回去了,又吃了一个包子,长顺给她找来了话本子,她刚翻开一页,就听见了外面的脚步声。 她抬头看过去,宋淮青大步从外面走来,手里还拎着一个人。 乔薇薇咳嗽了好几声,渴了口水,震惊的看着郑柏。 郑柏还穿着宫中侍卫的衣服,可是嘴角有血,好像是受伤了。 郑柏虽然被拎着,看着也没受严重的伤,可他却双目呆滞,一副怀疑人生的模样。 乔薇薇觉得,他这可能是明白,自己为什么总问太子的消息了。 郑柏应该也没忘记当初在客栈百般为难他的阿青。 乔薇薇说:“你打他了?” 宋淮青本就不悦,黑沉着一张脸,听见乔薇薇关心这在后宫墙学鸟鸣、明显就心怀不轨的男人,那张脸就更难看了。 他不高兴的说:“打他怎么了,他擅闯皇宫,杀了他也是应该的。” 郑柏根本就没听见宋淮青说了什么,他被扔在地上,双眼发直,半天,嘴唇终于缓缓翕动:“怪不得……” 阿青、阿青……宋淮青。 郑柏想通了其中关窍,又狠狠咽了口唾沫,太子给别人当了奴…… 他是不是真的要被灭口了…… 乔薇薇说:“他应该是听见昨晚的事情,所以来救我的,你走的太突然了,就那样不见了,你离开之后,席绪山把我抓走了,让我给席风治病,郑柏怕我自己有危险,所以一直都很照顾我。” 宋淮青的脸色还是不太好,他还没来得及问自己突然离开后的事情,乔薇薇这样说出来,他便又开始后悔,为何当初要放任宋淮安那个蠢货一直陪凌霄峰的人玩猫捉耗子的游戏了。 早点把他们那山头给捣了,哪还有后来的事情了。 乔薇薇蹲下,把郑柏给扶起来,搭了搭他的脉,知道他没事,就安心了。 她说:“我能进宫来,也是席绪山帮了忙,我骗他说我要去太医署找药。” “你想治好他?”宋淮青问。 乔薇薇托腮,“我治不好他的。” 只有她的血能解毒,但是她不想把自己的血给别人,更何况,她现在知道,自己的血于巫蟒这样的妖邪来说是奇宝,神谕的事尚不明朗,她要是把自己给暴露出去,那真是后悔都来不及,她才不干这种傻事。 她从玉瓶子里倒出一颗白色小药丸,从桌案上抽了一张宣纸,包了起来,然后把药包给郑柏:“你回去跟席风说,只要吃了这个药,他就不用再受那种苦了,但这药的副作用可能会让他失去某个部位的知觉,有可能是味觉,也有可能是双腿瘫痪,嗯……反正就是,淤毒最严重的的地方,可能会失去感知觉。” 她曾仔细研究过蛇毒,也研究过手记,这结论是她自己推测出来的,没试验过。 郑柏接过那个小药包。 看了一眼宋淮青。 宋淮青冷着脸,没有动作。 郑柏爬起来,忍不住问:“为什么要救他?” 席风当初还想过要算计她,虽然没来得及对她造成伤害,但那也是实质的恶意,她真的这么大度,要以德报怨么? 可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乔薇薇咧开嘴笑:“你不觉得很有意思么,我想知道他怎么选。” 这可是男主角呢,他到底能不能当得起这个主角的名号呢? 郑柏还是不太懂,但是想起席风现在的模样,心里抖了一下,又好像懂了。 郑柏默默走了,宋淮青没拦着。 可是早在墙根下的时候,这男人就已经狠狠威胁过他,让他说了不少凌霄峰的事情。 要换做是以前,郑柏根本不会说的,打死也不会说,可现在,他对这对父子没了忠心,宋淮青捏着他命门的时候,他就全都交代了,包括这二人在京郊的落脚地和京城的秘密联络点。 郑柏想,也不知道他这杀父仇人的命最后会落在谁的手上。 他心中已经认清现实,但是这么多年的相处画面即便被扯碎,也如不可剥除的死皮附着在他的身上,想要他直接这样举刀砍下他的头颅,他还真的没法做。 可,如果别人没法杀了他,那……他可能还是会杀了他。 乔薇薇这才看向他:“皇后为难你了么?” 宋淮青揽着她的腰,让她面对面坐在自己的腿上,把脸埋在她的颈窝,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才道:“没有,那是我的亲生母亲,她对我是最好的。” 乔薇薇这才放心:“那就好。” 宋淮青把桌子上的盒子打开,露出了里面白软可爱的流心奶糕,捏起一块,递到了乔薇薇的嘴边,乔薇薇咬了一口,惊为天糕:“好吃!” 看她开心,宋淮青另一只手轻轻摸了摸她乌黑的发,一口一口把点心喂她吃完了。 他说:“母后宫中有不少这样的好吃的,以后我陪你多去她那走走,吃不下还能带回来。” 不但蹭饭,还连吃带拿。 乔薇薇的眼神晃了晃,问:“你怎么跟皇后娘娘说的?” “说实话,让她给你换个身份。” 宋淮青顿了一下,还是问,“若你想给家里人翻案,我……” 这毕竟是前朝的事情,一直半会儿是办不来的,但乔薇薇要是想恢复以前的身份,他可以琢磨琢磨怎么办。 乔薇薇摇摇头:“就这样,挺好的。” 那是系统给她安排的身份,她其实不想要,至于乔家的仇,会报的。 她这不是已经策反了郑柏了么? 宋淮青“嗯”了一声,说:“母后让我午时带你过去,一起吃饭,她想见见你。” 乔薇薇抓着他的衣服,不确定的说:“见我啊,我可没什么规矩的,皇后要是不高兴怎么办。” “不会不高兴的,母后私下里也不怎么讲究这些,不要紧张。” 宋淮青不想让她乱想,就跟她说了很多儿时的趣事,乔薇薇能听出来,他有个幸福的童年。 若不谈时代局限性的一夫多妻,元隆帝与自己的结发妻感情很好,也最疼这个大儿子,这里不像她曾经熬夜追过的宫斗剧一样,有那么多是非,也比史书中的皇家之事要简单。 只不过,乔薇薇想,再简单,宋氏这几个兄弟间,也是有嫌隙的。 她靠在宋淮青的怀里,攥着他的手说:“皇后娘娘要见我,可我这模样也不得体呀,我得梳妆了。” 宋淮青用指腹刮了刮她的长睫,敲了敲桌子,长顺从外面小跑进来,听太子说,要胭脂和眉笔。 长顺笑吟吟的说:“都备着呢,这就给您拿来。” 长顺带着一个小宫女把一个梳妆盒给捧上来了,宫女行了一礼,低头轻声问:“可要奴婢来给太子妃梳妆?” 宋淮青站起来,打开盒子,看了看里面那两三个简单的首饰,不轻不重的用那根金钗子在长顺头上敲了一记:“刚要赞你一句办事利落,你就拿这些东西糊弄我?” 长顺拍了拍头:“哎哟殿下,我这脑子,这妆匣子是一大早拿来的,办事的人不知道是给太子妃用的,我这就去换、马上就去。” 宋淮青摆摆手,让他快去,又拿起了盒子里的眉笔。 宫女也已经知趣的离开了。 乔薇薇皱起眉毛,往后躲了躲:“你又想耍我?” “别动,”宋淮青捏着她的下巴,笑着道,“我给娇娇描眉。” 乔薇薇想说你可得了吧,你会吗,又给她画出四条眉毛,让她出丑么? 可这人这次还真像那么回事儿似的,举着笔,在她的脸上细细的描,轻轻的画。 这里没有镜子,乔薇薇心里犯嘀咕,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怕自己乱动,笔尖戳到别的地方,还得再去擦脸,就不敢动。 长顺和小宫女再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内殿里,太阳光从打开的窗子外照进来,空气中的扬尘被太阳光照得闪闪发光,闪着光的尘埃之后,貌美的女子坐在雕花木凳上,微微抬着头。 他们的太子殿下站在女子的身前,微微倾身,手握着细笔,认真的在女子的脸上描画。 长顺轻手轻脚的,大气都不敢出一下,与小宫女将东西稳稳的放在桌面上,又无声的退了出去。 宋淮青哄她道:“时间太紧,准备不周,日后我单独腾出个房间来,给你寻更多好的。” 长顺脚一软,又差点摔了。 小宫女也有些吃惊,扶了一下门框。 乔薇薇说:“这样就好啦,太多我的脖子要压弯的。” 她不喜欢太繁复的发饰。 以前都是披散着头发,想在哪里躺就在哪里躺,滚一圈都没问题,这头发太麻烦了不好。 宋淮青笑出了声,停了笔,捏她的手:“笨,好东西哪有嫌够的?” 乔薇薇眨眨眼:“那你给我兑成银票存起来。” “……” 宋淮青说她:“掉钱眼里了?” 乔薇薇得意的哼唧,两条细腿好心情的晃啊晃。 小宫女走出来的时候,被过堂风吹到了脸,可还是还没能吹去脸上的红。 外殿与她一起做事的同伴见状,奇怪的问:“晴姐姐,这是怎么了?” 晴儿红着脸道:“刚才随公公去内殿送妆盒了,你猜我看见什么了?” 霜儿问:“你看见什么了?” “我瞧见太子给表姑娘画眉呢!” 管事的嬷嬷跟他们说了,昨晚传什么太子把一个小宫女带回东宫,都是乱传的,那差点被二皇子欺辱了的小宫女早就回御膳房做事了,太子带回来的是皇后表亲家的小姐,是被皇后叫来参加宫宴的,只因昨晚身体不适,所以在凤仪宫休息,没能出来见人。 她们昨晚清清楚楚的看见,乔薇薇穿了一身与他们一样的宫装,所以都默认了这就是那小宫女,可是那又如何? 这就算是假的,那也得是真的了,所以他们都不能多嘴。 也不能像昨晚挨着说悄悄话一样,说什么宫女了。 在这后宫里,没人能忤逆皇后娘娘。 霜儿惊讶的捂住嘴:“你说真的么,殿下?” “嗯。” 晴儿想,那姑娘可真幸福啊,太子从不动情,没想到动了情竟是这样的。 乔薇薇坐在那里,宋淮青为她描眉上妆,还在眉心描了一枚浅粉色的花钿,她重新睁开眼睛,捧着新拿来的镜子左右的看,忍不住问:“你是哪里学来的?” 宋淮青道:“从前总看母后身旁的宁春姑姑做这些,看多了就学会了。” 他骨节分明的长指在乌黑的发间绕过,松松把这头散着淡香的发挽了个花髻,插了颗宝石坠的簪子,就真如乔薇薇要求的那样,简简单单的。 但是这清新的淡妆衬得她如出水芙蓉一样,娇美矜贵,抬眸间风姿尽现。 午时一到,宋淮青就带着她去凤仪宫了。 皇后就真如他所说的一样,对她和和气气的。 皇后今早被亲儿子那样一通怼,本来不怎么痛快,但马上,她就想起宋淮青与她说的那些凶险的事情,还是忍不住一阵一阵的后怕。 皇后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否则她也不会那样教导自己的儿子了,她叫宁春去办事,又叫小厨房准备几个好菜,在凤仪宫等来了对她儿子有救命之恩的姑娘。 皇后看见乔薇薇的第一眼,就知道完了。 她想,不说这姑娘对她儿子有恩,就是没有,就这样的长相,也没有哪个男子见了是不会心动的。 皇后光看着这张美人脸,就气不起来了,因为她也觉得好看。 她琢磨了半天宋淮青在大漠遇难的事情,知道她这儿子向来报喜不报忧,这次若不是有了乔薇薇的事情,这件事可能就被他烂在肚子里了。 皇后想知道更多细节,还得问乔薇薇。 乔薇薇被宋淮青提醒过,也是挑着捡着答的,没有透露那毒已经将她的儿子变成了个妖邪的事情。 宋淮青显然也明白,这个事情的性质是不一样的,不可以轻易说与别人听。 他现在是皇后最疼爱的儿子,可若真让皇后亲眼见到那黑色的鳞片和金黄的兽眸,她恐怕就不会如此轻易接纳了。 这不是皇后的问题,只是从前,连他也没听过邪魔一说,那都是活在上古传说中的故事。 他虽初心不改,但到底染了邪性,最开始的时候,自己都无法接受自己那般模样,他已不是皇后心中那不染纤尘的孩子,猜忌和恐惧的种子一旦种下,就算深埋土壤之下,也早晚会有破土生长的那一天,他不想随意考验人性。 乔薇薇也说得轻松,掌握了桌上的节奏,还用恰到好处的流露了几分真性情,抱怨了宋淮青给她画四条眉毛的事情,把皇后逗得笑出了声。 饭桌上的气氛,立时就轻松起来了,皇后甚至开始主动给她夹菜。 说话间,宋淮青问起了元隆帝。 宋淮安的事情,皇帝应该早就知道了,知道了,就不可能不究其缘由,他还以为,今日午膳,父皇也要到凤仪宫来呢。 皇后闻言,叹了口气,脸上的笑意也少了几分:“下了早朝就病倒了,身体还没好,就喝那么多的酒,没撑住。” 元隆帝早年开疆扩土的时候没少受伤,年岁越大,这些暗伤的影响就越明显,再来这么一遭,轻易是好不了的。 乔薇薇没忍住回想,原本故事里,元隆帝得知太子身死,受了打击,也是没熬住,早早就去了,他的身子骨撑不了多久的。 宋淮青转头问乔薇薇:“父皇的暗伤,有的治么?” 皇后一愣,有些惊讶,但随即想到,这姑娘可是解过剧毒的,又释然了。 乔薇薇想了想说:“我得去看看,才知道。” 两个人吃了饭,又陪皇后喝了杯茶,这就告辞,去了皇帝的寝宫,乔薇薇给皇帝诊了脉,开了个药方,交给了太医。 宋淮青留下,要与元隆帝说话,乔薇薇已经有些困了,就让宫女陪着回了东宫。 她瞧见元隆帝打量她的目光了,但这一个个的解决,太累人了,她决定让宋淮青去操心就好了。 她回了东宫,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也不知睡了多久,睁开眼睛的时候,旁边躺了人,宋淮青从皇帝那里回来了。 乔薇薇翻了个身,抓着他的衣服,蹭了一下。 宋淮青捏着她的鼻子,硬是把她给捏醒了:“还睡?” 乔薇薇伸手拍落了他的胳膊,嫌他烦。 可是宋淮青不依不饶,见她不睁眼,又用她自己的发尖扫她的脸,逗猫一样。 乔薇薇的脸蛋被扫得很痒,她小声的抱怨:“宋淮青,你要死了呀,你安静一会儿不行吗?” 她躲开了,宋淮青就跟着她一起往里挪。 帐帘是落下的,严严实实的挡住了外面的光,根本就看不出现在是什么时间。 宋淮青从身后搂住她,说:“不。” 他用毒牙尖磨她的侧颈,不高兴的说:“你算算,从见了面,咱们有单独好好说过话么?” 乔薇薇抱住搂着她的一只胳膊,闭着眼说:“那你说吧,我听着呢。” 宋淮青说了昏迷之后的事情,说了巫妖的异度空间,说了灵魂撕裂的疼,说了沙漠深处的绿洲,刻意强调了自己很头疼,很茫然。 可乔薇薇还是闭着眼睛,敷衍的嗯嗯嗯,一点也不像之前那样心疼他。 大妖邀不到宠,很不高兴。 他的手在旁边抓了一下,在她的脖子上系了一个凉凉的东西。 乔薇薇的后颈被这东西冰了一下,彻底清醒了。 她翻过身来,睁开眼睛,朝自己的后脖颈摸去,她的脖子上被宋淮青系了个绳子,黑色的绳子摸上去有些硬,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绳子上挂了一片黑色蛇鳞,在幽暗的帐中泛着迷幻的冷芒。 她问:“这是什么?” 宋淮青拨了拨她睡得散乱的头发,“你不是想要我的逆鳞么?” 她垂着眼,摸着那颗坚硬的鳞片:“疼吗?” “不疼。” 乔薇薇抬头,撑着胳膊爬到了男人的胸口,在他的下巴亲了一口:“既然你也不是故意的消失的,那就原谅你啦。” 宋淮青含笑,坐起上半身,手慢慢下落,把她整个人都挪到了自己的身上,然后面对面的俯身,亲她的唇。 黄昏时分,太阳西沉,风都凉下来了,但是风吹帐帘,却被里面升腾而起的热意烫了一下。 乔薇薇身上的绸衣散落,香肩半露,她手里抓着黑色的衣料,指背都被对方的皮肤暖得温热。 宋淮青的里衣松垮的挂在肩上,露出了肌理流畅的胸膛。 女子柔软的浅藕色绸缎肚兜上面绣着盛开的白色栀子花,可是衣衫下面凝脂一般的皮肤却比栀子花还要娇嫩洁白。 妖邪的面容染上蛊惑,抓着她的手探向坚硬冰凉的鳞片,说是蛊惑,又像是恳求。 “娇娇……” (审核这是鳞片只是鳞片没有别的) 尚未完成蜕变之前,宋淮青从不肯与她有更深一步,甚至不愿让她看见那丑陋的蛇尾。 可是从地下的洞穴醒来,那种新生的感觉让他彻底明白,他这辈子都无法再与这副妖邪之身割舍开了。 他不强求别人接纳他这样的邪物,如有需要,他可以永远在人前做那个风光霁月的太子。 可他扣着手中的细腕子,固执又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希望她可以回抱这样的他。 他把他的一切剖开给她,他可以在别人面前伪装,但在她这里,他要她的爱,她爱的,也必须是真实的他。 乔薇薇有些胆怯,不太明白宋淮青为何又让她碰他的尾巴。 从前被这妖邪欺负到哭的时候,她都看不见、摸不着的,她想象过,可是她真的低下头,看见那缠在自己白皙腿间,光滑坚硬的冷黑色蛇尾时,还是感觉一阵晕眩。 乔薇薇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 宋淮青的神色慢慢黯沉。 乔薇薇慢慢对头,回握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趴在他的肩膀:“那……那个……” 他的另一只手慢慢往下,将她纤薄的身体往他的怀里压。 乔薇薇咬唇,收紧白皙的手指,轻轻侧过头,在半妖的肩膀啄了一下,娇嫩的红唇正好落在巫妖因情绪失控而生起的斑驳黑色鳞片上,冰冰凉凉的。 她轻声的哼:“……别弄疼我。” 帐帘的一角被风吹起,随风轻轻摇曳…… 112. 貌美花魁拒做怨种后17 我养的蛇奴变…… 席风的手中握着一颗白色的药丸,眼中明明灭灭,情绪闪烁。 席绪山把苦涩的药端进来,看了床上的人一眼,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席绪山把药碗放在旁边,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孩子,你受委屈了。” 席风抬起头,对上义父慈爱的眼睛,眼眶一热,在泪意涌来之前闭上眼睛。 “义父,我想过了,”席风终于开口了,“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第一次得到宋淮青的死讯时,他们曾与幕僚一起商议过这件事情。 朝中最有威望的太子死了,元隆帝因此重病卧床,这是他们起义最好的时机。 可如今宋淮青活着回来了,涣散的朝局重新被收拢,各方蠢蠢欲动的势力全都停了下来,他们想要撕开的口子已经没了。 宫中的探子来报,元隆帝暗伤复发,太医们都束手无策,皇帝已经咳出了血,恐怕时间不多了。 元隆帝可能不会好转,但只要宋淮青还在,就有人能掌控大局,再等下去,前途渺茫。 等到宋淮青继位,以他的手腕,元隆王朝只怕会更加稳固,他们到哪里再去找机会呢? 席绪山是个武将,因为常年习武,所以即便已到五十岁年纪,依然像个中年人一样有精神。 可最近,因为种种不顺,席绪山的面上多了好几道皱纹,肉眼可见的憔悴,看起来真的像一个老人了。 席绪山张了张嘴,沉下声音说:“你这些天被病魔所困,不知道外面的事情,最近出现了不少莫名其妙的人,我觉得这也是咱们的机会。” 不过,这阵风不知什么时候过去,所以他们要马上把握。 席风心中一动,问:“什么事?” 席绪山道:“你可还记得宋淮青深入大漠的缘由?” “当然记得。” 宋淮青在南疆率军作战,战胜之后从部落的大祭司口中得知了什么神明的事情,随即深入大漠。 当时他因为好奇,也询问探子具体的细节,可是探子却没有得到更细的消息。 他向来不信鬼神之说,见问不到,也不纠结,可是义父为何突然提起这件事? 席绪山说:“这个消息最初是从临州城传过来的,这一个月已经传到京郊了,这些人有的来自南疆,有的是咱们中洲人的长相,他们自称圣徒,来天下传播神主的旨意。” 席风皱眉,下意识想要否认:“这种离谱的事情,真有人信么?” 席绪山也觉得不可思议:“真的,现在已经传开了,我派人去探,这些人多在城郊的镇子上、或者山下的村庄里,镇上的酒馆里,都是偏远的地方,别看不起眼,可是若真利用得好……” “那些自称‘圣徒’的人说,灾厄要来了,他们说得头头是道,我命人去翻了不少史书典籍,从那写字里行间,真的找出了证据,每隔百年、或者千年,便有灾厄之说,野史所述,那并不是寻常的天灾……” 席绪山说着,席风的表情有些恍惚,他的颓废了许久的精神提了起来,脑子飞快的转着。 不管这是不是真的,至此,这都成了一件可以大做文章的事情。 席绪山与他商量了一会儿,席风一咬牙,道:“义父,我决定了,我要吃这药。” 席风说:“若我再这样日日出不了门,就算以后好了,又能如何呢?” “你对我没有信心么,就算我没有武功,我还有这个。”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子。 这样一来,以后的路或许就更难走了,但是他觉得,依照他的才智,他还是会完成他们的伟业。 席绪山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先跟我去黑牢,我抓了几个‘圣徒’,但什么都没问出来,你想想办法。” 他也有些想开了,席绪山也觉得席风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席风就算没了武功,也依然是凌霄峰最聪明的人,大不了就先将这事瞒一段时间,再好好想想便是了,现在正是需要人出主意的时候,整日被剧毒折磨得生不如死的人,是没法动脑子的。 席绪山自己很有自知之明,他从前就是个武将,自小不爱读书,后来逃亡的时候也想找几本书来读一读,可他天生就不是那块料,不像这个孩子,这孩子像他的母亲,天生聪颖。 凌霄峰的黑牢里,一个南疆模样的女人和一个中洲模样的男人戴着镣铐跪在阴冷的牢房里,身上已经没一块好肉了。 牢头的严刑拷打并没能撬开这两个人的嘴,他们始终都沉默着,用那种冰冷的眼神看牢中的每一个人,像是被褫夺了所有感官,感觉不到疼一样,不管何种严酷的刑罚落在身上,他们都面不改色,就那样直直睁着眼睛。 手上有不少人命的牢头看见这样的眼神,都忍不住避开。 这两个自称“圣徒”的人,眼神就像是什么冰冷的爬行动物一样,他一对上那双冰冷又有些呆滞的双眼,耳边就像是有毒蛇在嘶嘶的吐信。 牢头慢慢没了耐心,他举起被烧得通红的火钩子,就想捅瞎这对男女的双眼,叫他们没法再摆出这样的眼神,就在这个时候,席绪山带着席风来了。 席风身体无力,是坐轮椅被推进来的。 牢头止住了自己手上的动作,朝两个人鞠躬行李:“主子。” 席绪山看看面前两个血人,问:“他们招了吗?” 这些人四处都是,显然是有组织有预谋的,他需要将背后主使挖出来,就算无法完全为他们所用,也可以寻求合作共赢。 牢头有些羞愧:“这些人的嘴太硬了……” 席风扶着轮椅的轮子上前,捏着那南疆女人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 席风的手指触及到她的皮肤时,女人那古井无波的眼神突然就变了,似乎有些恐惧,又似乎有些凶狠,她抖着身体,似乎想要挣脱铁做的镣铐,可是又挣不开。 席风现在对任何事情都比从前更加谨慎了,他这身体也再经不起任何意外,所以见势不对,他立马松开了手,身边的守卫拔剑,挡在了他的前面。 女人的表情慢慢扭曲,变得癫狂,似乎想要攻击席风,又在恐惧什么。 眼见失控,席绪山拔剑,砍下了女人的头颅。 血淋淋的人头滚落,席风皱起了眉:“她怎么回事?” 牢头也被吓了一跳,他惯用的招数全给这女人用过了,他是有经验的,别说是柔弱一些的女人,就是男子,这时也连眨眼睛的力气都没了,这女人刚才是怎么蹿起来的? 席绪山也拧着眉,想到什么,沉声道:“这是不是什么蛊术?” 无独有偶,那些偏远小地方的声音乍看不显眼,前期也根本不容易被发现,根本不成气候,但只需一个事端,马上就能由点成线、由线成面。 连席绪山的人都注意到了,臣子们不可能不知道。 早在很多天前,就有人上了折子,说起最近京郊的一些风言风语。 但那时元隆帝病得不省人事,别说见人批折子了,他清醒的时候都没多少。 现在,太子回来了,宫宴办完了,元隆帝喝了乔薇薇开的药,精神好些了,又要重新开始上朝了。 可就是耽搁了这短短几天,流言便以不可抑制之势燃了开来,朝堂之上,大臣们就此事分成了三派,争论不休。 有一部分惯常会浑水摸鱼的人,觉得这都是民间的雕虫小技,只能哄骗一些未开化的愚民,根本不用搭理。 以杜兰为首的激进派认为这些不怕死的恶徒敢惹是生非,就要承担后果,直接抓起来问出幕后主使,砍了便是。 但是以左相为首的一派却认为,无风不起浪,有那学识渊博的老臣已去藏书阁寻找典籍,证实了历史上,这样的事情重复发生过,也真的有君王将几十万的奴隶作为祭品送去了大漠深处。 此事不可小觑,需反复查证再做决断,否则天灾真的降下,害了苍生,这后果谁来负责? 三派争论不休,元隆帝刚刚好的头疼又犯了,开始想儿子。 元隆帝自己也知道,开疆扩土带兵打仗他在行,但是这些事情,他真不如自己的儿子。 他也并不似史书话本子里面写的那些帝王一般,忌惮自己的亲儿子,相反,他最大的愿望就是早日退位,享几年清福。 可惜儿子刚受了苦回来,今日称病,没来早朝。 元隆帝无声叹气,头越来越疼。 一群人吵吵嚷嚷的,吵到日头高升,也没弄出个章程来,最后元隆帝身子受不了,便说把这事交给太子,匆匆下了早朝。 再说称病在东宫休息的太子,日初之时便兴奋的醒来,兽性未敛,眼中全是贪婪和不餍足,硬是将怀中的人给闹醒了。 他抚着她凝脂般的皮肤,吻落在没被染上红痕的地方,不满足的摩||挲着颜色淡下去的地方,重新打上属于他的标记。 乔薇薇被他闹得好烦,一动就腰疼,她抓着男人如瀑的黑发,拉着他往上,嗓子有些哑,但是却糯糯的喊:“夫君。” 昨天晚上,这人逼着她这样叫了好几声。 她一开始还挺难为情的,可后来就摆烂了。 动了情的太子被她这声夫君喊得血液滚烫,以为他的太子妃要吻他,缱绻的捏着她的肩膀,垂头,露出的后背绷出如野兽蓄势待发般的凌厉弧度,可是力道却放得很轻很轻,生怕弄疼了她。 可下一秒,帐帘翻动,太子殿下被手脚并用的推下了床,滚在了地上。 宋淮青一愣,随即闷笑着翻了个身,平躺在床边的地毯上,手掌抵着额头,摔了一跤,好像也还挺开心。 他穿上衣袍,遗憾的掀开帐帘,把卷成一个被子卷的人扳过来,到底是狠狠亲了一通。 乔薇薇被亲得眼泪汪汪,骂他是狗。 宋淮青什么都照单全收,又逼着人喊了句夫君,这才要离开。 可是乔薇薇现在有些害怕他一离开,就又消失不见了,昨晚得了他的很多保证,反而更不放心了,见他要走,就拉着他的袖子。 “你要去哪?” “去书房。” 这个地方,不像昨天的凤仪宫,书房她好像能去。 她问:“我能去吗?” 宋淮青又坐回去抱她:“不睡了?” 乔薇薇靠在他的怀里,抠他衣衫胸前绣着的暗纹:“跟着你。” 宋淮青摸了摸她的头发,给她穿了衣服,带她去书房。 乔薇薇点着他的肩膀:“都怪你,我现在都这样了。” “嗯,我的错,这就抄男德给你看。” 乔薇薇刚才鼓着脸装生气,现在倒憋不住了,笑了。 看她笑了,宋淮青给她端了碟点心,让她去屏风后面的软榻上躺着,还给她盖了自己的斗篷。 乔薇薇低头拢斗篷的时候,又看见了颈间的项链,她的手指碰了碰黑色的绳子,好奇的问:“这是什么材质的?” 宋淮青捻着绳子,说:“我的头发。” 乔薇薇闻言,瞪圆了眼睛。 宋淮青说:“别让人碰到,有毒的。” 他身上的毒,只有她能沾染。 乔薇薇重新把自己给裹起来了,还要了一本志怪小说。 宋淮青自己站在桌案前,真的开始提笔写字。 又过了一刻钟,谢忱风和杜兰来了。 宋淮青听他们说了今早在朝堂上的事情,此时的杜兰也不像刚才那般了,那都是做给人看的,他一个手握兵权的将军,如果不是“头脑简单”,盯上他的人恐怕要比现在多上十倍。 此时的他也皱着眉,总觉得这事透着一股怪异。 听闻源头是从临州城开始的,宋淮青便了然了,他与乔薇薇离开临州城的前一晚,在城中的客栈落脚,就遇见了有同类气息的人,那个人藏在商队里面,表面没有任何不同,他为了探个仔细,还一大早下了楼。 可那支商队就只在客栈中吃了早饭,就离开去做生意了,没表现出任何异常来。 那时的他正逢蛇蜕之劫,状态时好时坏,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现在,听闻这些“圣徒”的举动,想起他曾在石碑上看见过的东西,略一思考,他就明白了。 巫蟒死了,他们的父神死了,没有父神庇佑,没有它给他们找来必备的“食物”,他们只能自己接过这个任务。 可即便知道,他也弄不清楚那地宫的具体位置,无法直接前往,杀了那两只尚未成长起来的巫妖。 据谢忱风所说,这些圣徒不但影响了普通人,还让那些暗处的人看见了作乱的机会,如今藏在京中为自己义子求医治病的凌霄峰席绪山就在悄悄往城郊集结人手,还鼓动自己的手下帮助那些圣徒散步流言。 京城是天子脚下,人们说话多少要顾及着些,远一点的地方,甚至开始有“天子有罪,所以神要降下天罚”这样的言论。 虽然说出这种话的人已经被官府的人给抓了,可天下那么多张嘴,堵是永远堵不完的,说到底,还是要找到事情的根源。 “其实,我怀疑这事跟那个狗屁大祭司有关系,”杜兰沉着声音说,“这些人一半都是从南疆来的,一副神神叨叨的模样,除了那装神弄鬼的大祭司,还有谁能做出这种是来? 咱们在南疆的探子这几天传回消息,说那大祭司得了新的神谕,已经离开南疆了,他是往中洲来的。” 谢忱风不解:“依照他们那些部落的规矩,祭司不该离开部族吧?” 杜兰冷笑:“族长不过是个普通人,哪有他伺候的神重要呢。” “那神谕的内容呢?探到了么。” 一说到这,杜兰的脸就拉了下来,他看了宋淮青一样,绷着脸,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他那小石碑上面的字古里古怪的,咱们的人看不懂,但是还是听见了一些。” 宋淮青的面容看似平静,实则眼中已经酝酿起风暴。 他知道这两只妖邪要谁,他们要圣女,只要有了圣女,就不需要几十万奴隶。 现在流言都在传,若想破解神罚的诅咒,必要皇帝向大漠深处奉上五十万奴隶,高官富商自是不怕,但是百姓和尚在贱籍中挣扎的人却开始惶恐,唯恐自己被选中,成为那五十万中的一个。 这个时候,若那大祭司指出,神只需要一个人,那么,全世界的人都会毫不犹豫的将那个人推出去。 几十万人和一个人,这种事情,在许多人看来,都是不需要考量的。 可,偏偏那一个人,那是他的心头宝,他是绝不会把人交出去的。 宋淮青和谢忱风都看着杜兰,杜兰最终还是沉重的吐出几个字:“他们要皇后。” 此话一出,谢忱风从不离手的扇子“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宋淮青也难得表情空白。 “砰”的一声,屏风后面传来盘子被打翻的声音,杜兰的眼神一下就锐利了起来。 可是听见这声音,宋淮青反倒回了神,他走到屏风后面,见是乔薇薇打翻了装点心的盘子。 乔薇薇双目失神。 皇后、皇后、皇后…… 他们要皇后,可是此皇后非彼皇后,神谕中的皇后是她。 剧情如冰冷的旁观者,只是坚持走着自己的进度条,并没有意识到她这个女主角,现在还不是皇后。 元隆王朝的太子没死,现在的皇后也还没死。 乔薇薇掀起盖在身上的斗篷,走下床,走出屏风。 杜兰和谢忱风全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可现在明显不该是分神的时候。 她走出来,问:“你们抓了那些闹事的人?” 杜兰下意识看向宋淮青,宋淮青点头,杜兰便恭敬的说,“是,就关在黑狱里,正在审着。” “你们的人什么也审不出来的。”乔薇薇肯定。 那都是中了巫妖之术的人,被控制了意识,用鞭子抽几下,什么也问不出来。 宋淮青想了想,道:“去黑狱。” 乔薇薇身上一直都披着那件斗篷,宋淮青硬要她披着,黑狱阴冷潮湿,女子容易着凉,要多穿一些。 乔薇薇就披着斗篷,跟几个男人一起走进了黑狱。 这里是关押重刑犯的地方,一股浓重的腥臭味,走进了,里面哀叫声、叫骂声、狱官的呵斥声,鞭声……交织混在在一起。 那三个并排跪在一起的人已经不成人形,其中两个眼中森然冰冷,面上没有露出痛苦的神色,但第三个人扭曲着脸,嘴上咒骂个不停,眼神乱闪,字句间出现了不少诸如“神主”、“黄金百塔城”、“朝拜”、“迎神”等字眼。 狱官指着那个骂骂咧咧的人,恭敬的对宋淮青等人说:“这人交代得最多,可他不过是城郊的普通人,口中的话都是听来的。” “这人是个赌徒,从没离开过镇子,一直在赌场里面赌博喝酒,很多人都能作证。” “他把家当都输干净了,妻离子散,镇子上的人都不待见他,可这人整天想些凭空发财的美梦,说神主会引他进圣城,后半生便衣食无忧。” “什么乱七八糟的。”杜兰伸脚就踹,那人倒地。 按理来说,这种没什么出息的赌徒,都是受不住刑的,这个时候,早该痛哭流涕着求饶了,可这人的眼中有一种几近疯癫的狂热,对那所谓神主的崇敬和向往,甚至让他忽略了那皮肉之痛。 乔薇薇觉得他这模样诡异,可是却没法从他的身上看见与那另外两人一样的咒术,这就说明,这个人是在清醒的情况下被洗脑的,失败的惨痛人生让他不愿意面对现实,只求依靠不切实际的神获得幸福。 一旦让他在绝望之中抓住这样的救命稻草,他便会成为不顾一切的虔诚信徒。 查清了底细,宋淮青就知道了,这个人的身上,什么也问不出来了,可是因为这个人,他的脸色却更沉了,因为这些普通人,没有受巫妖的咒术蛊惑,心中的欲念竟也被引出来,把人变成疯魔之徒了。 这样的人,肯定比中了咒术的人还要多,抓是抓不完的。 他阴鸷的盯着那两个木然的人,开口道:“你们的神主在哪里?” 这两个无论如何严刑拷打都不吐半个字的人,这次居然有了反应,他们愣愣开口,“不知道。” 这两个人是无法对他撒谎的,宋淮青又直起了身。 宋淮青一靠近,这两个木然的人就开始焦躁不安,表现出了怯弱和愤怒两种矛盾的情绪,他们害怕宋淮青身上的气味,甚至面对染了这大妖气味的乔薇薇,他们都忌惮。 看来是真的问不出来了。 他转头看乔薇薇,乔薇薇用精神力探了探,也摇头。 这时,外面闯进一人,给宋淮青递了一张纸条。 他们离开了黑狱,重回东宫,宋淮青把纸条递给谢忱风,杜兰也凑过来看了一眼。 他看后大骂:“都什么时候了,三皇子当真要在这种时候跳出来当搅屎棍么!” 他也不想想,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这种时候不知一致对外,竟还要火上浇油。 “他等不及了。”宋淮青转着手指上的黑玉扳指,眼神也慢慢阴郁。 就如同席家父子认为的那样,他活着回来了,对他们全都不是好事。 就在刚才,宋淮荣送密信给镇北王,要他悄悄派人扮做边疆军队,扰乱刚刚平复的镇子,再已平叛的由头调兵。 这样的试探,从前也有过一次。镇北王是个极其难缠的角色,只有同样不讲道理的暴脾气才能制住他。 “殿下,镇北王若调兵,咱们不得不防。” 谢忱风的眉头快要能夹死苍蝇了。 也不知道这个没有母族庇佑的宋淮荣是怎么收服的镇北王。 而要防镇北王,就只能派杜兰过去。 “殿下……” 长顺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带着不确定和惶恐。 杜兰最害怕长顺发出这种声音,长顺这人胆子小,一有个风吹草动就爱咋呼。 这就够乱的了,有什么事不能往后挪一挪么? 宋淮青让他进来。 长顺道:“左相求见……” 左相刚才去找了皇上,可是元隆帝头疾发作,太医施针后昏睡了过去,叫不醒。 左相的声音很急。 就在刚才,他下朝回家,陪夫人去京郊的万灵寺上香,青天白日,天降雷霆,劈倒了万灵寺那棵已有五百年寿数的菩提树。 大批圣徒和被收服的百姓全都从遥远的地方往万灵寺涌去,口中皆呼神罚将至。 “右相已带领孟小将军前往万灵寺,但……” 但这些人都像魔怔了一样,里面还有不少外面来的百姓,都是再寻常不过的人,这种情况太棘手了,轻不得重不得—— “还请殿下亲往。” 说句大不敬的,比起帝王,百姓心中,太子的地位反倒更重一些,太子说的话,或许还是有用的。 乔薇薇抬眼,看宋淮青。 这种情况下,确实只有他才最合适,只有他才能辨明哪些是中了巫妖之咒的人。 “殿下……” 左相在外殿焦急的等待,谢忱风见太子似乎真要前往,忍不住问:“那皇后那边……” 他们终是外臣,顾及不到这宫中的事,他们这下,算是腹背受敌了。 皇后这事的风声一旦传出,宫里要有人作乱,怎么办? “你们放心去吧,我守着皇后。” 乔薇薇忽然开口。 谢忱风一愣。 宋淮青那颗心始终都放不下,他拉着乔薇薇的手,走入内殿,严肃道:“他们要找的人是你,还记得我说过的圣女么?” 乔薇薇咧开嘴笑了,笑容中带着冷然:“知道。” “就怕他不来。” “我倒是想看看,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113. 貌美花魁拒做怨种后18 我养的蛇奴变…… 宋淮青带左相与谢忱风出了宫,乔薇薇去了凤仪宫。 皇后见到乔薇薇,亲昵的引她进门,笑着让宁春端来小厨房新做的桃花露,跟她说:“正好也快到用午膳的时候了,你就留在这吃饭吧,一会儿差人把太子也叫过来。” 皇后始终都笑吟吟的,但见乔薇薇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终于察觉到她是有话说,便挥手让殿内的宫女们都退下。 乔薇薇这才说:“娘娘,太子出去了,城郊的万灵寺发生了意外,据说是天降雷电,劈到了寺中的菩提树。” 皇后惊讶:“呀,万灵寺么,你说的是那棵已有五百年寿数的菩提?” 那不是万灵寺的神树么? 因为这棵几百年的神树,万灵寺常年香火不绝,就连她未出阁的时候,都曾去拜过呢! 皇后惊讶完,又觉出不对了,她疑惑:“树倒了,为何要叫淮青过去?” 如今有关圣徒的事情已经慢慢传到了京城,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乔薇薇就对皇后说了早朝时候的事情,万灵寺的菩提树倒塌之后,有心之人趁机煽风点火,开始聚众闹事,场面混乱,一时难以收场。 皇后震惊无比,开始为自己的孩子担忧。 可这次,有个能说话的人在旁边,她倒是没有那么慌了。 宋淮青随手下来到万灵寺的时候,这座古寺的大门已经被人暴力拆卸了下来,半边墙都倒塌了,骑着马从高地远远望去,倒塌的古树躺在院中,树干上密密麻麻的红绸带凌乱断裂,或落入泥土,或随风飘零,所有美好的祝愿和虔诚的祈祷全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围绕着古树跪满了磕头求饶的人,密密麻麻的人头攒动着,还有大片的人流从四面八方往这个方向涌。 有的人锦缎罗衫,有的人褴褛狼狈,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目的一致。 昔日宁静祥和的古寺被人流冲垮,闹哄哄的人们挤成一团,还有不少人被困在里面,出不来,进不去,被踩踏者在透不过气的人流中断了气,从他的角度可以看见,胸骨都被踩瘪了。 温暖的烈日之下,谢忱风却觉已经来到了地狱,他忍不住看向万灵寺上方被高高吊起的撞钟,这座金钟摆放的位置非常妙,每临近午时,太阳就会为这座金钟度上一层光晕,就像是普照尘世的佛光一样。 可现在,太阳越来越高,那一圈金色的光晕若隐若现着,瞧着还是那副神圣不可侵犯的模样,可这佛光之下,却有恶鬼在作乱、狞笑。 “殿下……”谢忱风忍不住的看宋淮青。 左相心地善良,是个体恤百姓的好官,心肠也软,可他如今已八十岁高龄,受不得刺激。 看见底下这荒唐又令人痛心的一幕,恨不得自己冲下去,把这些疯了一样的人给拉开。 可是身后的侍卫拉着他,让他不要下去。 “殿下……”左相已感觉到了喉中的腥甜,他焦急的看着宋淮青,见宋淮青依旧不动,也不下任何指令,愈发的着急。 宋淮青又沉默着看着许久,才终于指了一个方向,“派兵去东南角寻找,那里现在该有发光的矿石粉。” 他回头,指着一个武官:“你随我下去,清开堵在大门口的人,清出通向菩提树的路。” 说完,他又对左相道:“陈相,再去叫些人来,带上挖掘用具,沿着第八棵树的位置往下挖。” 虽然下方有许多杂音,但他应该是没有分辨错的。 谢忱风小心翼翼的发问:“殿下,这……” 宋淮青眼眸中有暗芒一闪而过:“这并非天灾,而是。” 左相眼睁睁见宋淮青策马直下,猛地深吸一口气,不可置信对扶着他的下属道:“太子说什么……???” 下属劝:“大人,您不能待在这,太子给您交代了事情,咱们快去办吧,不要耽误了正事。” 要快点把他们家大人劝离这里才是最要紧的,这一把年纪的,要是被谁趁乱踩上一脚,那就麻烦了! “太子殿下到——” 惊锣声起,霎时盖过层层喧闹,宋淮青眸中的金色光圈若隐若现,时亮时暗,声音渐止,可是又突然响起凄惨的嚎叫。 大妖的威压铺天盖地,中了咒术的巫奴感觉到某种恐怖的压制,耳中嗡鸣,有什么急促尖锐的东西从耳中钻进脑子里,让人眼前发晕,七窍慢慢流出鲜血。 “啊!”这样的变故吓坏了普通的百姓,刚刚安静下来的人群再次开始骚乱,可此时,万灵寺后方响起信号弹的光亮,手下的人已经彻底将这座山头包围,大嗓门的武官有素的指挥手下的队伍疏散最外层的人群。 与此同时,从古寺大大小小不同方向涌入的人都听见了吆喝声—— “菩提倒塌并非天降刑罚,而是所致,大家不要激动,听从指示!” 此话一出,立马有人大声反驳,也有人开始茫然,不知道现在是怎么个情况,下意识就想找自己的“引路人”寻求帮助,可是却又发现,那带头把自己引来的人已经倒地,七窍流血,昏迷不醒。 很快,陈相便带人开始在宋淮青指定的地点开挖,一刻钟的时间门就挖出了一条通往万灵寺的暗道,那些人从暗道中走进去,在那棵倒塌的菩提树根下露出了头。 “殿下,那树下的土是松的,土质也与周围不同。” 明显是害怕大树倒塌后被人发现地道,临时填上去的。 那人也松了口气,他就说么,天就算这晴天白日突然降下惊雷,也不可能直接从这树根劈下。 事情到了此时,就已经真相大白了。 刚才还围着这棵大树跪拜忏悔的人,此时都有点傻。 这样的沉默中,只有在刚才被愤怒恐惧的群众打破了头的寺庙住持和一群受了伤的僧人穿过人群,跑上前来,抱着倒在地上的大树失声痛哭。 谢忱风抬头看越来越高的日头,只觉浑身冰凉刺骨,连呼进鼻腔的空气都是冷的。 皇城军队严密守卫着这里,寺中的人无一逃不过,皆被有序控制,仔细盘问。 这短短半天,宁静祥和的万灵寺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如今破败不堪,就像是做了一场残酷的梦一样。 “殿下。” 住持与宋淮青相识,万灵寺的住持如今已一百岁高龄,往日的慈眉善目如今却染上了哀愁。 宋淮青双手合十,朝他一拜:“还请大师为菩提诵经,待此事结束,我会为大师带来一个可以救它的人。” 住持眉宇不见喜色,却道,“阿弥陀佛,我等施主归来。” 宋淮青离开万灵寺时,已经在山下看见了列成一排的尸体,除了七窍流血昏迷的圣徒,还有因为踩踏无力挣扎而死去的普通人。 闹剧之后,已经开始有寻人的家属陆续上山,开始认尸。 万灵寺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京中不少百姓都要跑来看热闹,但听里面有太子,太子下令不得干扰官府办事,便又都转身离开。 谢忱风气喘吁吁的跑来,“殿下,查到了,是凌霄峰的人,席绪山逃了,但是那个席风,忽然落马,叫咱们的人给追到了。” 谢忱风也惊奇:“突然就落马了,自己抱着自己的腿大喊大叫的,咱们的人是把他给扛回来的,因为他好像不能自己走路了。” 宋淮青想起了乔薇薇对郑柏说过的话,他猜测,席风吃了那个药丸,而那药丸的副作用已经出现了。 他转身,问谢忱风:“找到祭司的落脚地了么?” “找到了,人已经被咱们控制了,明日就能到京城。” 宋淮青这些稍稍放下心来。 他迈步,牵了自己的马,下山要回宫。 可是他心中不解,这种大规模的障术,怎么可能是一只没有破壳的幼蟒能做到的? 宋淮青闭眼,回忆自己与妖丹融合初始见到的那一幕幕,他知道那座庞大的地宫墙上刻有与石碑一样的文字,那是巫妖的术法,得了那些术法,或许可以翻倍发挥出本源的力量,可那日匆匆一瞥,时间门太仓促,他不过是个半妖,没有瞧出门道。 假如…… 宋淮青转着自己的黑玉扳指,面无表情的想,就算那幼蟒瞬间门就顿悟了术法之道,可他毕竟初生,本源妖丹力量薄弱,到底是靠什么催动这种大规模的术法的? “什么叫被发现了,你这是什么意思,怎么可能被发现!” 宋淮荣的宫中,素来温和的皇子面色阴沉,对着自己的亲信大发雷霆。 那人跪在地上,面色窘迫,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也、也不知道太子是怎么发现的,他就坐在马背上在山头望了一会,就叫陈相把咱们的密道给挖透了。” 宋淮荣的手死死扣在轮椅的扶手上,指甲惨白惨白,用力到手都在抖,才勉强让自己不发疯。 他比这些人得知圣徒一事的消息都要早,这些圣徒刚在边远的地方出现的时候,他就知道了。 那时的他也并没有猜到,这神秘组织会迅速长大成这般模样,那时的他只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他本想借此机会让人们觉得,太子的回归是个不祥之兆,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他韬光养晦,隐忍了这么久,下足了力气才说服镇北王, 可是他这么久的筹谋,却被宋淮青如此轻易就破解了! 宋淮荣盯着快马加鞭从城郊送来的急报,目光在那些尸体的惨状上流连许久,冷笑一声:“去散播消息,就说太子在万灵寺杀了无辜百姓,且手段极其残忍。” 宋淮安那个蠢货被宋淮青捏了把柄,不敢轻举妄动了,但是他却不想叫这件事轻易过去。 假的又怎么了,就算是假的,愚民也爱听这些、爱传这些,他早晚要毁了宋淮青这雅正贤德之名。 那人领了命,还没站起身,就听外面忽然传进一个声音,这声音不紧不慢,平静的叫人汗毛倒竖。 “皇弟不给他交代一下,孤都用了哪些极其残忍的手段么?” 皇子目光一厉,心脏却在这一瞬间门差点蹦出胸腔,可这颗心脏还没来得及蹦出胸腔,就在嗓子眼炸开,炸出冰渣子一样的东西,冻透了他的五脏六腑,让他浑身发僵。 他……他什么时候来的?从哪里开始听的?为什么他进了他守卫森严的内殿,可是他这个主人却一点声响都没听见? 他的人都哪去了??? 跪在地上那个人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压在他的身上,他连头都抬不起来。 太子……他们的对话都被太子给听见了,那、那…… 房间门安静得落针可闻,宋淮荣坐在那里,看着宋淮青,因为心中交织的仇恨和恐惧,眼睛已经红透了。 宋淮青却微笑着,双手摁在他的肩膀上,笑着道:“皇弟的腿没用,这脑子倒还算转的利落。” “你……你想怎么样?” 宋淮荣躁动难安,差点就暴露了双腿能动的事情。 可是,不应该啊。 他还要徐徐图谋、还要做皇帝呢…… 他是怎么发现的啊,怎么突然发现了? 宋淮荣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 宋淮青也没说他要怎么样,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又直起了身:“既然皇弟这么喜欢坐椅子,那以后就都别起来了吧。” 宋淮青来了又走,既没有兴师动众的要带人捉他,也没有什么过激的言辞,要与他对峙,甚至没有要治他的罪。 可是…… 宋淮荣从震惊中抽神,却发现,他那双原本只是装作没有力气的腿,此时,竟是怎么都没有知觉了…… 宋淮青站在宫门口的时候,天色阴阴沉沉的,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雨滴滴在树叶上,叶子更绿了,滴在娇嫩的花朵上,花朵的颜色都更鲜亮了一些。 宫门后面传来了愤怒的嘶吼和轮椅翻地的声音,长顺小心翼翼的看着宋淮青,士兵训练有素的从宫门进去,大雨染透了绿色的树林。 “父皇醒了么?” 长顺轻声说:“没有。” 他一身玄色衣袍,立于雨中,闻言,便没有再问。 谢忱风匆匆而来,雪白的衣摆上沾了斑驳的红,“殿下,从那群百姓里抓到几个手上有矿石粉末的人,用了您给的药,已经招了。” 谢忱风喘了几口气,抹去脸上的汗,手中的扇子早就不见了,他又说:“席绪山逃了,我们的人打死了他的替身,他往城外逃去了。” “继续追。” 宋淮青遥望凤仪宫的方向,雨色朦胧,朱色的宫墙都被染上了薄雾。 长顺小心翼翼道:“太子妃始终在凤仪宫呢,皇后娘娘一直惦记着您,您要去看看么?” 宋淮青的神色松动了一下,但马上又说:“先去找那个祭司。” 一身玄色衣袍的男人大步走进雨中。 谢忱风朝长顺苦笑:“公公,您说怎么突然就成了这样了?” 长顺也只能跟着苦笑。 皇后的心中惶惶,特地叫宁春去打探了消息,因为惦记着自己的儿子,午饭都没吃好。 偏偏这个时候,元隆帝还在昏迷着,帮不上忙。 乔薇薇也没有办法,她手中那灵药能治伤,但若说奇效,是针对新伤而言的,像元隆帝这种几十年的暗疾,还真的没有马上见效的法子。 外面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一开始是润物细无声的细小雨丝,天空还挂着与午时一样亮的太阳。 可慢慢的,雨丝不停的落下,沉沉的乌云遮住了明亮的光,还没到天黑的时间门,就需要点灯了。 皇后忧心忡忡的坐在床边,看着外面被细雨丝打得蔫哒哒的花。 这雨丝初落下的时候不觉有什么,可是一直不停的下,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沉重的雨珠忽然就压弯了娇嫩的花瓣。 乔薇薇端来一碟点心,放在皇后的面前,跟她说:“娘娘,你中午就没吃多少东西,这样太子回来会担心的。” 皇后转过头,抓了乔薇薇的手,哀叹了一声:“这孩子以前就是这样,他父皇的身体不好,什么都要他担着。这刚回来不过两天呀,就又瞧不见人影了。” 乔薇薇安慰她:“宁春姑姑刚才不是说了么,那是皇子的阴谋,人已经抓住了,没事的。” “没事了,那就该回来了呀。” 乔薇薇也沉默了。 这事,显然不是那么简单的。 皇后叹气着,就要起身:“我得去看看,皇帝到底醒没醒来。” “娘娘,”乔薇薇忽然扳过她的身体,严肃了起来。 皇后被她这突然变低的语调给吓到了。 乔薇薇说:“您现在不能乱走动的,那些圣徒已经渗透进了京城里,像瘟疫一样,只要沾上一点就逃不掉。” 皇后张张嘴,想说那又如何,可是下一秒,她听见乔薇薇说:“他们想要您。” “……” 宋淮青带着一队精兵从长街策马而过,直出京城,淅淅沥沥的雨中,泥泞的路上有不少杂乱的脚印,都是新鲜落下的。 走着走着,他们的队伍慢了下来。 护卫见他停住,上前,不解的问:“殿下?” 宋淮青听见了不少声音。 他闭上眼睛,将自己的感官放大最大,淅淅沥沥的雨中,脚步声断断续续的响起。 有人走出农舍,有人扔掉雨伞,有人走得好好的,忽然调转了方向,更多的人从偏远之地朝京城的方向赶来,宋淮青的灵仿佛脱壳而出,终于感觉到了那熟悉的呢喃。 他的意识慢慢升至空中,越来越高,越来越高,直到底下的人像一只只黑色的小蚂蚁,他看见那些蚂蚁有志一同的挪动着,慢慢由点成线、由线成面,全都朝同一个方向缓缓行来。 天空中,有一阵阵微不可查的波动,那波动尖锐细小,他凝神,顺着波动的来源,慢慢看见了无边的大漠,越接近大漠,波动就愈发的清晰,那是古老的语言,它在说:“皇后、皇后、皇后。” 那一声一声的呢喃之中,他听出了迫切和急躁。 走进地宫,再次看见那个高高的石台,那两枚蛋全都破裂开来,一个瘦弱的少年盘腿坐在地上,皮肤上的棕黄色鳞片尚未完全消退。 它面前摆着一个法阵,法阵中间门亮着白色的火焰,他定睛看去,忽然,那幼蟒发现了他,它虽是人形,可却无法口吐人言,尖锐的叫声扰乱了有规律的音波,将他的意识逼出了地宫,逼出了大漠,逼回了自己的脑海之中。 宋淮青吐出一口血。 “殿下……”身后的护卫吓破了胆。 宋淮青扬手,示意自己没事,从怀中掏出一条绣着白色栀子花的帕子,擦干净了口中的血。 但是他的眼中却惊诧无比。 他总算明白那只幼蟒为何能催动这种大规模的术法了。 它催动的力量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甚至不惜暴露自己的位置,也要找到圣女。 虽然宋淮青不明白,它为何弄错了,要找自己的母后,但是…… 那只稍大一些的幼蛇,破壳而出,吃了自己的同胞……不管那是它的幼弟还是幼妹,它吃掉了它,又燃了它的蛇丹,所以才一下子催动了那么多的力量。 宋淮青一下一下的呼吸着,回忆着刚才的画面。 那条蛇在忌惮他,他蛇蜕重生,从大漠的绿洲中醒来时,被它感觉到了,这畜生以为他是它的敌人,他会占走“神明”的头衔,抢走它的供奉,甚至是杀了它,所以它着急了。 宋淮青拧着眉,不知道那中间门燃着白色火焰的大阵到底有什么用处。 雨慢慢变大了,天空都跟着又阴沉了几分。 宋淮青转头,跟头领说:“回防,城门处加派人手,今晚有敌人攻城。” 那小头领吃了一惊,下意识想说不可能。 这太荒唐了,好端端的,哪来的人能直接攻到皇城啊? 这样的事情连听都没听过! 可是太子的话他不敢不听,他忍不住问:“殿下,那那个祭司……” 宋淮青脸上只剩了阴鸷:“他们全都会来的。” 与其到处没头苍蝇一样的找,不如等他们寻来。 半夜时分,瓢泼大雨从天上落下,砸在宫中的琉璃瓦上,乔薇薇轻轻拍着皇后的背,跟她说:“娘娘,不要害怕,会没事的。” 皇后脸色惨白的说:“若……若那是真的,牺牲我一人,就能换来所有人的平安,那……那……” “娘娘,”乔薇薇止住了她的话,“那并不是什么可以随意对普通人生杀予夺的神明,就算您随它而去,这世界也不会好起来,等您走了,他们还会贪婪的索取下一个、下下个。” 乔薇薇的眸中异光流转,在这暴雨之夜中无声的笑,笑中带着薄怒和暗火。 大雨下了一夜,黎明之前的黑暗里,慢慢减小的雨势下,踩着雨水和泥泞的人们终于聚到了京城的城门之下。 宋淮青站在城门上,看着下面慢慢聚拢成一片的人群。 雨声渐小,人声渐大,行尸走肉般的人们僵硬冰冷的声音穿透了雨幕—— “皇后、皇后、皇后……” “皇后、皇后、皇后……” 114. 貌美花魁拒做怨种后(完) 我养的蛇奴…… 郑柏是眼睁睁看着席风从马上摔下来的,他本是距离席风最近的人,如果冲回去救他,自己可能会受伤,但是也许能成功把人救回来。 又或者一同被捕。 他权衡了一下,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他觉得还是后者的可能更大一些,所以郑柏没去。 混乱之中,席绪山根本就没注意到他。 席绪山也不想席风吃这种苦,但是如果他逃了,日后还能再去救义子,如果他在这里一同被抓了,那凌霄峰就真的群龙无首了。 席绪山抑制不住的心痛,对宋淮青的恨意又多了几分,同时也在纳闷,到底是谁暴露了他们的位置。 席绪山想了很久都没想通,幸好他提前做了布置,虽然牺牲了不少人手,可总也算逃出了京城。 他们的队伍一路往西,他正想着下一步的计划,被他派出去打探那大祭司消息的队伍却回来了,不但回来了,还直接把那大祭司给带来了。 大祭司身边只有两个随从,这老头的手中捧着一个石碑,神神叨叨的念着什么东西。 席绪山走过去,对待这大祭司的态度还算恭敬。 郑柏觉得这祭司虽然也神神叨叨的,可却不像那些所谓圣徒一样双目无神,如同僵尸。 席绪山挥退了所有手下,包括他。 郑柏实在好奇,便悄悄在阴影处躲了起来,细细辨别里面的声音。 席绪山在问这祭司,为何要离开南疆,那民间门口口相传的神谕又是什么。 一说这,那祭司口中含混不清的喃喃自语停了几息,声音也比刚才要大了一些。 郑柏听着那些话,无非就是人们口中传的天降灾厄,神明震怒,需要信徒为神献上祭品。 郑柏觉得没什么意思。 其实他心里,也不怎么相信这样的说法。 只不过他也摸不清那些人到底使用什么办法蛊惑了百姓,或许是催眠,或许是蛊术。 几十万奴隶? 那怎么可能。 其实郑柏很担心自己住在深山中的母亲,就在他想离开的时候,那祭司却又激动了起来。 “可神主仁慈,心怀苍生,此次劫数无需牺牲那么多人,神谕中言,只需皇后一人……” 郑柏要离开的脚步顿住了。 里面的席绪山似乎也没有想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郑柏只觉得夜色与空气都静止了,连大雨都渐渐离他远去。 席绪山缓缓开口:“神主要太子的生母?” “……是。” 席绪山古怪的笑了起来:“宋淮青不会允许的。” 他视太子为仇敌,所以了解那个人,太子与自己的生母感情极好。 祭司也知道这件事情,他苦涩的笑笑:“太子一开始就不信神谕之说。” 何止是不信,他还不敬神明。 大祭司的眼中闪过什么,笑道:“神主想得到什么,就一定会得到。” 他们并不需要太子的允许。 席绪山好奇:“怎么说?” 大祭司却不再多说了,只道:“黎明之前,神主会得到皇后。” 郑柏心头一凛,对方那种奇怪的语气让他心中坠坠,不知怎的,就相信了这人的话。 可是得到皇后,怎么得到呢,靠那些人冲进皇宫去抢人吗? 而现在,站在黎明与黑夜交界的黑夜下,站在雨里,站在城门边,郑柏知道了。 “皇后、皇后、皇后……” 那些人木讷的叫着,不知疼的用自己的身体挤到城门前,信徒越来越多,声音越来越大。 “皇后、皇后、皇后……” 郑柏头皮发麻,在这里,他看见了许多熟面孔,他不见得认识这些人,但是他一定见过。 有的是客栈中的店小二,有的是驿站中的卖茶老翁,还有的是镇子上的豆腐西施。更有那偷鸡摸狗总忘寡妇房里钻的无赖。 他们有的人憨厚,有的人脾气不太好,可此时的他们,全都没了人气一样,口中只会念着那两个字。 响动吵醒了城中还在酣睡的百姓,他们在令人不安的声响中醒来,纷纷跑出来冒雨查看情况。 守卫连成一排,劝走凑热闹的人和恐惧不安的人,隔着一道门,“咚、咚、咚”的撞击声穿过来,一声一声魔咒般的话语穿过厚重的城门,传进人们的耳中,人们窃窃私语着,不知是谁先说了一句—— “他们要皇后,有了皇后,就不要那几十万的人命了!” 轰—— 城里城外,全都一片喧嚣。 宋淮青立于城墙之上,雨已经打湿了他的衣服和黑发,看着下面的一片乌黑,首领为难的问:“殿下,咱们怎么办?” 这并不是什么敌人叛军,只是平民百姓。 宋淮青的拳在袖中紧紧的攥着,戾气被掩盖在朦胧的雨夜中,虐杀之欲在心口翻涌,数不清的声音在他脑中搅成一团。 “皇后、皇后、皇后……” “退回去!别来城门,否则我们就不客气了!” “哎,这怎么回事啊。” “这些天都传遍了,你还不知道呢?是什么神主,挺邪门的。” “那他们怎么喊皇后啊。” “说是要皇后,这些人都是被传染的,瘟疫一样,要是让他们进来,咱们也变成那样了……” “啊……那要皇后,就给他们啊,我不想变成那副鬼样子。” “……” “殿下……” 那领头之人再问。 宋淮青抬手—— “杀。” 瞬间门,箭雨飞射而下,一片片人群僵硬倒下…… 消息一路从城门传进了宫中,朝臣们天不亮就起身,前往正殿。 可是皇帝依然昏迷不醒,太子不在宫中,被禁足的二皇子违抗指令出了宫门,站在一众大臣面前,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太子置城中百姓于不顾,坚决不放皇后,让那些愚民在外面作乱,实在不该……” 宋淮安的话还没说完,马上就有人不满:“二殿下尚在禁足,怎么自己出来了,这是要抗旨么?” 宋淮安声音一顿,萧国公立马反驳道:“事出从急,圣上重病,太子不在宫中,二皇子此时不站出来主持大局,这宫里岂不要乱套了?” 左相并不赞同宋淮安的做法:“那些人也不知用了什么邪门歪道,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若是让这样的人进城,城中的百姓岂不更危险?” 宋淮安眯眼道:“把皇后送出城门便可,何须开城门?只要给他们想要的,他们自然就走了。” “二皇子!”一杜兰手下的武将大声道,“我是个粗人,不会跟你们讲那些大道理,但你这不就是在投降么,那些恶心的东西要什么,我们就给什么,别人还以为我们没本事呢。 要我说,就杀了他们,否则,他们今日要皇后,我们给了,那些人便以为我们好欺负,后天要二皇子,我给是不给?” 二皇子拔剑就要朝那个人砍去:“你他妈说什么呢!” 那武将也要拔剑格挡。 他自然也知道自己这话是大不敬,但他从前就看二皇子不顺眼,此时见他要趁太子殿下不在,把殿下的生母送出去,怎么可能不生气呢? 就算二皇子生气,在这里砍了他,也算是能拖延一下时间门了,他相信,等太子回来,他一定有更好的办法。 大殿马上就乱了起来,消息传到凤仪宫,皇后怕得双腿瘫软,已经动不了了。 乔薇薇看着外面渐渐亮起的天色,只觉黑暗在身边环绕,久久退不下去。 她望着天幕,隐约的,也听到了那些细碎的呢喃。 慢慢的,呢喃声就被嘈杂的脚步声压了下去,宋淮安手中握着淌血的剑,暴怒对身后人道:“把皇后给我抓起来!!” 另有一队人马拦在那些侍卫身前,两方再次大打出手。 乔薇薇护着皇后一路退回内殿,皇后惊慌的抓着乔薇薇的衣袖,恐惧的留着眼泪。 乔薇薇的头有些疼,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不对。 那细碎的低语越来越近,把争端往凤仪宫的方向引。 正殿的争斗转移到了凤仪宫门之外,这些人像是着了魔一样各不相让,很快,宋淮安的帮手到了,宫门口的禁军也来了。 外面兵器相撞的声音越来越嘈杂,血也越来越多。 那些血流在地上,却并没有随着地上湿润的石砖和积水的浅洼散开。 它们像是有生命一样的缓缓流淌、相交,汇在一起,交织成一个个陌生又古老的字符,交织成一张大网。 可是天色刚刚亮起,地上都是湿泥,人们你争我夺,根本没人注意这点异常。 血越来越多,活人越来越少,当最后红色的血如蛇般勾勒完最后一笔,忽然,凤仪宫的正中心烧起了白色的火焰。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忘记了自己在打斗,白色火焰越来越旺,可是却挡住了东边初生的太阳,让那灿烂热烈的阳光变得阴冷潮湿。 火焰烧透了琉璃瓦做的宫顶,异度空间门的大门缓缓而开,乔薇薇抱着颤抖的皇后,眼睁睁看着拿到大门一点一点朝他们降落、笼罩。 乔薇薇晃了晃几近昏厥的皇后,“皇后,你还能听到我的话么?你要坚持住,宋淮青就在城门口,他马上就会赶回来的,杜将军的人也在外面,你要藏好,等可靠的人回来。” 说着她打开了皇后先前告知的暗道,有些急迫的把人塞进了里面。 皇后抓着她的衣服,不愿意撒手,她的眼睛低低的垂着,其中全是对未知的恐惧和骇然, 她不知道那凭空出现的白色洞口是什么,也不愿意去看。 仿佛不去看,它就不存在一样。 可是听见乔薇薇这么说,她又忍不住抓紧她,“不行,你不能在外面,太危险了!” 她了解自己的孩子,如果她的孩子回来,发现乔薇薇不见了,一定会难过的。 乔薇薇的手指抵在她的嘴唇上:“皇后,没有时间门了,这是个召唤术,如果找不到想要的,它时不会消失的,你告诉宋淮青,我是自愿离开的。” 说罢,她补充:“不是送死,让他等我。” 她不再给皇后说话的机会,“啪”的一声关上了暗道的门,然后将那小矮桌重新挪回到了缝隙上。 乔薇薇转身,迎接了这座陌生的异度空间门。 空间门之中,诡谲的色彩从她眼前略过,她仿佛穿过城门,穿过大漠。 可这空间门尽头一片白色,极其紊乱,像是力量不足,难以为继,所以流速变得缓慢。 当白色火焰消失,宫外的人冲进宫门,只看见了倒地不醒的宫女。 宋淮安也在打斗中受了伤,可见内殿一片似是被火烧过的凌乱,原本因为伤口扭曲的一张脸竟笑了,这难看的表情然他看起来像是鬼一般。 这场下了一夜的雨终于停了下来,城外横满了尸体,血染红了黑色的土地,人们至死,脸上的表情都僵硬茫然。 郑柏在暗处默默看着这一幕,席绪山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与他们站在一起的大祭司依然抱着那块石碑,但是他的脸上却露出了满足又愉悦的表情。 郑柏看了一眼席绪山,又抬起头,遥望城门那个身影。 人说太子仁善,将来继位,一定是个明君。 可他看着那血流成河的尸海,只觉阵阵发寒,那可都是平民百姓啊。 可是郑柏又扪心自问,若是他自己,他能想到更好的办法么? 他也没有的,这些人看上去太邪门了。 “呵,我看这太子,也就那么回事儿,残暴不仁的储君罢了。” 席绪山的眼神发亮。 郑柏忽然问:“如果是你,你会如何?” 席绪山一愣,看着他,莫名其妙的:“我?” 他还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思考之后,咧嘴笑了:“自然是交出皇后,一人性命换几十万人,这是需要思考的事情么?” 郑柏说:“若这个人,换成席风呢?” 席绪山被他这话给问得愣住了。 席风是谁,是他扶持起来的皇子,是未来要做皇帝的人,是他为心爱女人的唯一骨肉,是他把席风养大的,在他的心里,席风早就跟自己的亲儿子没什么两样了。 席绪山没说话,但是郑柏却懂了,他忍不住的冷笑。 他这虚伪的大义统统都建立在自己的私欲之上,他有什么资格说别人呢? 郑柏觉得,这天下,若是被席绪山夺了去,也并不会变得更好。 他闭了闭眼,忽然又变得平静。 他说:“其实我不必问这样的问题,早在十多年前,你心里就有答案了。” 苍生从不平等,这天下大多数人的悲悯,都是居高临下的。 席绪山觉得今天的郑柏有些奇怪。 他正要疑惑的问,我有什么答案,左心口却忽然寒光闪过,被刺进了雪亮的匕首。 郑柏说:“为了保一个亡国的皇子,牺牲多少人都无所谓,包括一个大字不识的木匠,和他那个平平无奇的妻子。” 席绪山瞪大了眼睛,面上惊愕的表情慢慢惨白,也不知是因为被信任的左膀右臂所杀而惊讶,还是因为对方得知了当年的真相而惊讶。 郑柏问他:“你杀了那对夫妻的时候,是不是觉得自己这样没有错?这么做只是为了你的大义,为了的心中的正道,为了你自己的大业。你的复国征途宽大广阔,地上微不足道的石头,踢开便是了。” “你踢开那些石头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被那不起眼的石头刺上一刀,死在这种荒草堆,烂掉尸体,也不会有人发现?” 郑柏的手还在抖。 就在不久前,他还在犹豫着,没有下定决心,他觉得,只要目的一致,不管是乔薇薇,还是宋淮青,只要能杀了席绪山,都是好的。 席绪山死了,他的仇也算是报了。 辗转反侧这几天,也不知到刚才怎么就忽然把匕首拔出来了。 死不瞑目的人滑落在地。 郑柏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也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他只是觉得冷,他从那些尸体中,感觉到了同为牺牲者的悲哀。 那一瞬间门,突然就把这些情绪都倾泻在了席绪山的身上。 轰隆隆的声音响起,沉重的城门在黎明的光辉下缓缓打开,郑柏拎着那试图逃跑的祭司,朝城门走去。 元隆十七年,太子在城门射杀了数不清的无辜百姓,引起了京城中人的恐慌。 元隆帝得知圣徒□□,呕血昏迷,醒来后写下退位诏书,太子匆忙登基,成为新一任元隆君主。 二皇子宋淮安因屯私兵、在凤仪宫前造反,背叛永禁黑狱。 三皇子在黑狱中毒发身亡。 新帝登基第二日,凌霄峰叛军首领在刑场斩首示众,峰中高手尽数出动,皆被斩落于刀下,席风人头落地,凌霄峰只剩一群乌合之众。 元隆十七年,新帝继位后的第三天,率领十万军队朝南疆进发。 曾经的人们以为,他们贤德的太子登基之时,必是霞光满天,红色灯笼挂满十里长街,一片欢声笑语,这世界会越来越好。 可太子登基前,万灵寺尸体成排,城门血流成河,太子登基那天,天色昏沉,京中的血腥之气久久不散,四处被浓雾包围,街道上空空如也,甚至看不见乞丐的影子。 有人开始恐慌,有人开始害怕,害怕这个突然冷漠铁血的新君主。 在这样的信仰迷失之下,神主的信徒越来越多。 南方远道而来的信徒说,神主即将现身,大漠可见万丈金光,那是传说中的黄金城,黄金之城曾随神主一起长眠于时间门的长河,如今黄金百塔城重现,他们的神也该回来了。 于是大批信徒涌入南疆,去迎接他们的神主。 新皇下令斩杀圣徒,率兵南下,直入黄金百塔城。 出发前夕,皇后留着眼泪捧着儿子瘦削憔悴下去的脸,跟他说:“都是母后没用,护不住那个孩子。” 宋淮青这些天已经不知给母亲擦了多少眼泪,皇后曾无数次在心中想过儿子登基的画面,那必定是最好的大晴天,她的孩子穿着龙袍,接受万民朝拜,他值得一切最好的祝福。 可是全都没有,不但如此,民间门怨声渐起,说她的孩子变成了嗜杀的昏君。 “她没事,我接她回来。” 宋淮青垂眸,笑着。 她叫他等,可他怎么可能只在这里徒劳的等? 他予她信任,相信她会平安,毕竟她已经驯服过一只残暴的妖了。 可即便有这样的信任,心中那些害怕失去的恐慌,还是能时刻吞噬他的理智。 这些天,他又坦然了,他想,没事的,不怕的,他能把她接回来。 接不回来,如果真的接不回来,就找到她的尸体,为她还魂。 怎么不行呢,毕竟他都是鬼门关里走过一遭的人了,上天入地,总有办法把人抢回他的身边来。 这世界上,这天下间门,阴曹地府的阎王也不能轻易把她带走。 皇后以前最爱看自己的孩子笑了,他笑起来春风拂面,像是最温润的美玉在太阳下发光。 可是这些天,只要宋淮青一笑,她便下意识想后退,她觉得这笑里没有暖意,甚至有些陌生。 宋淮青像是没看见皇后这瞬间门的变化,放下了手帕,让她在宫中好好照顾自己,照顾父皇。 新皇率领大军一路南下,杀了数不清的圣徒。 原本,新皇变得残暴这些传言只在京城周围盘旋停留,可这一路,宋淮青算是彻底坐实了这暴君的恶名,所过之处怨声载道,让本就不稳定的局面变得愈发动荡不安。 杜兰是忧心的,他也觉得这些人邪门儿,但是这样的人一旦变得多了,就棘手了起来,这些人不是敌国的士兵,难道还能都杀了不成? 杜兰犹犹豫豫的不敢开口,又偷偷瞥眼去看谢忱风。 谢忱风平时还是个口无遮拦的,可自从陛下带回来的女子消失之后,他就一直是那副冰冷冷的模样,谢忱风都不敢嬉皮笑脸了。 两个人在后面互使眼色,眼珠子都快抽筋了,最后还是宋淮青回过头来,问他们:“怎么?” 杜兰呵呵的傻笑:“我看后面好像有人喊我,我看看是不是队伍出事了。” 说着夹起马肚就走,溜得比谁都快,只留下谢忱风一个人在那干瞪眼。 见皇帝陛下朝自己看,谢忱风只能硬头皮开口。 不过他也不傻,没有对宋淮青的举动直接表达出不赞同,而是顶着压力强笑着问道:“陛下,这些人好不了了么,为什么不能引导,劝他们清醒过来,要直接杀了?” 宋淮青这些天越来越沉默,但是谢忱风问了,他还是道:“这是一种毒,毒素已经深入那些人的脑中,谁也治不好。” 谢忱风心下一凛,追问:“哪来的毒呢?治不好会有什么后果,这些人就一直浑浑噩噩么?” 宋淮青没答,他明白谢忱风的意思,也知道最近那些背后议论他的声音,人们盼他做个贤明仁德的君主,但那是在昌平盛世才能有的事情。 如今这样的境况,圣徒像瘟疫一样到处传染着无辜的人,以致他们沦为幼蟒的奴隶,这比任何战争都可怕,他们对这场战争毫无防备。 若此时他心慈手软,只会带来更大的损失。 而说来也极其讽刺,这幼蟒力量不足,不像千年之前的巫蟒手段高明,将这些信徒弄得不人不鬼、不伦不类。 可就是这样连普通人都不如、不会正常思考的蠢货,仅靠着传承之中的邪念和术法,就把局面搞成了这副模样。 “要是这样也就好了,”宋淮青语气不明,空气中的波动慢慢激烈,有一种歇斯底里的味道。 宋淮青一直在揣摩,这些日子里,乔薇薇在什么地方。 若真如神碑所说,圣女抵过万千普通人的血,那些高呼着皇后一遍一遍撞击城门的人已经达到了目的。 幼蟒不惜吃掉自己的同胞,啃食父神留下的术法,也要透支自己得到圣女,得到了,目的就达到了,现在它不该是好好躲起来,补足自己的亏空,好好休养生息么。 可是现在,那摄取人心的法术有一种不管不顾的味道,疯了一样的召唤着越来越多的人。 宋淮青猜想,当然只是他的猜想,他觉得那传送阵出了什么意外,它现在还没有得到乔薇薇。 异度空间门的流速与现实是不一样的,它不过是条幼蛇,还没完全掌握这种深奥的东西。 它没得到圣女,所以歇斯底里,又想吃人了。 它知道他是君主,他不会给它献上一大批的奴隶,所以它只能自己动手,让这些信徒走进它带着獠牙的嘴里。 它是个怪物,可他也是个怪物,它要杀人,他身揣剧毒,同样也只能杀人,不能救人。 他能做到的最好的结果,就是杀掉那些已经被摄走了心神的人,让他们不再去影响那些心中有欲念的普通人。 况且,这空气中的波动越来越紊乱,他觉得,那怪物也已是强弩之末。 这样大的术法一旦失控,这些人便会崩溃发狂,不但自己活不成,甚至还会攻击身边的人。 宋淮青用谢忱风能理解的方式简单解释了一下,他知道,谢忱风是在为自己着急。 谢忱风恍然,他说:“这样严重的瘟疫,陛下,你若是早说,哪还有这些事情。我现在就差人去各地贴告示,向百姓解释解释!” 其实这也不怪宋淮青,这事发生的太突然,不过几天时间门,能稳住局面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了。 谢忱风觉得自己身为属下,就是要在这个时候为陛下分忧的,太子在民间门的声望一直很高,他相信始终有不少人都像他一样,对现在的陛下还报以信任,现在开始还不算太晚。 谢忱风慢慢落后了队伍,到后面去研究这件事情了,宋淮青一直策马前行,整个队伍除了必要的食宿,从没多休息过一次。 这期间门,他无数次闭上眼睛,想要放空自己的意识,走进异度空间门,靠着那空间门直接去往地宫,杀死里面的敌人, 可是那空间门就像是被关闭了一样,始终都感应不到。 所以他只能这样一步、一步的去大漠找她,就像她当初千里跋涉,来到京城与他相聚一样。 谢忱风的效率很高,他们行军到南疆,远远从大漠边缘看见那金黄色的时候,这张告示已经贴到了元隆各地。 这样的说辞落在不同的人耳中效果也不相通,有的人觉得,皇帝不过是在为自己的行径开脱,当然这样的话,没人敢明说,但也有人相信宋淮青,因为那些人一旦成为圣徒,明显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这快一个月的时间门,足够他们行军到南疆,也足够许许多多圣徒前往这座黄金百塔城,迎接他们的神主。 南疆前所未有的热闹,南疆连接着大漠,是受影响最严重的的地方,南疆大小部族的首领带着虔诚的信徒走在最前面。 站在金光闪闪的城外,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密密麻麻的挤在大门前,连接着大门的百阶高台之下,人们双膝着地,朝那百座辉煌的黄金塔的方向跪拜。 大雾散去,这座辉煌的城池重新暴露在人们的面前,大门缓缓打开,一个身穿白袍、头戴兜帽的男人从大门中走出。 他的身后有一圈夺目的光晕,圣洁的白袍随着风猎猎飞舞,是那金黄色下唯一的白,他抬起手来人们排成长队,有序的走向他们的神主。 马儿不能在大漠中行走,所以宋淮青带进大漠的第一批手下并不多,只一靠近,他就看见了最上面的蟒。 他的身体有三米多长,碗口一样粗的身体扭曲着,张开了血盆大口,等待着一个个人走进它的口中。 可是在普通人的眼里,这些信徒全都在神明的引导之下走进了黄金城的大门,走进了极乐的世界,人们狂热的注视着白袍神主,渴望他的指引。 可是他们不知道,他们走向的是一条不归路。 宋淮青的眼中闪过猩红,下意识想用障术清开这些碍事的人,可这座地宫上的城池有神碑的力量环绕着,他无法让这些狂热的人听他的话。 他不能与那高台隔一个空旷的大广场,信徒知他是敌人,用一堵一堵人墙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陛下……” 杜兰很着急。 其实这个时候,他也有点犯嘀咕,这明明看上去,好像还不错。 那华丽的城市,远远看去就知道其中有多好,那肯定是比京城还繁华的地方,他都想去看看了。 郑柏站在两个人的旁边,手中还牵着一根铁链子,铁链子末端是南疆的大祭司,祭司也用那种狂热的目光看着高台,尽管铁链已经把皮肤勒出了红印子,他还是与那些人一样,锲而不舍的想走向那朝圣的台阶。 郑柏这些天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这个世界了,他把这大祭司抓来给宋淮青,,也并不是代表他认可了他,是来投诚的。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寻找什么东西,只是在这寻找的过程中,他想来看看那些人平时守护的所谓的神。 看着前面密密麻麻攒动的人头,他忍不住问:“这怎么过去,难不成你要把这些拦路的人都杀了么?” 他话音未落,宋淮青就真如他所说的那般,拔出了腰间门的剑。 郑柏忍不住道:“你是不是疯了?” 宋淮青并未给他任何多余的眼神,他的目光穿过人海,穿过高台,穿过座座黄金塔,想要寻找乔薇薇的任何气息,可是这里人太多,他什么都感觉不到。 于是他举起了手中的剑。 他的军队向来只听从他一个人的命令,杜兰紧紧跟在他的后面,帝王一声令下,士兵统统举起了手中的剑,要从这密密麻麻的人海之中,杀出一条血路来。 郑柏觉得这些人全都疯了,他又开始想逃离,但是他已经被这些混乱的人流裹挟,这些人之中,有的目光已然狂热没有理智,但是有的人,却更奇怪一些。 他们无意中舔着唇,吐着舌头,像是蛇类一样,目光炯炯的盯着身旁人的脖子,而那些受到了军队攻击的人,表现出了极强的攻击性,开始激烈的反抗。 郑柏无可奈何的被这洪流裹挟着向前,虽不想伤人,但为了自己的安全,也只能拔剑防守。 霎时,场面乱成一团。 乔薇薇经过这么多世界的穿越,被设备压制的精神力越来越强,这种术法与陌生能量的对撞让异度空间门产生了凝滞,那对空间门中的人来说,不过是几秒钟的凝滞,放在外面,却足足过去了一个月。 乔薇薇不知道外面的变化,她只知道,这一瞬间门的凝滞之后,她在这千变万化的空间门之中看见了很多东西。 看见了上古大巫创造出巫妖异族,看见大巫被绑在火堆上焚烧而死,看见巫妖慢慢凋零,看见了那只吞食掉自己母亲后成功化形的巨蟒。 万千流过,她甚至看见她自己的脸,她穿着皇后的衣服,独自走进大漠中,被那两只破壳诞生的幼蟒当做了血奴,日日奉献自己的鲜血。 那两只巫妖得了圣女的血液,修为猛增,陷入深度沉睡,睡过了一个短暂的王朝。 它们安眠的时候,席风的王朝短暂辉煌,可在那之后,这个世界迎来了它的终结。 这两只妖邪从睡梦之中醒来,成为了这个世界的新神,它们不再满足于安居大漠这一隅,开始走向外面的世界。 十年之后的某一天,这片大陆上的最后一只活物也被他们贪婪的吞入了腹中,海浪冲垮了堤坝,淹没了这片大陆,毁灭了整个世界。 她在空间门中行走,穿过长长的回廊,看见了出口。 “砰!” 她摔在冰冷潮湿的石板上,鼻间门涌进一股腥臭的味道。 高大昏暗的地宫之中,岩壁上燃着幽幽鬼火,一个白衣少年端坐在正座上,入定了一般,表情极尽愉悦和享受,。 这就是那只活下来的幼蟒,发觉召唤阵失败、它弄丢了预言中珍贵的圣女,它焦躁不已,甚至不惜彻底啃食掉父神留下来隐藏黄金百塔的咒符,只为催动更多的人,主动走进它的陷阱。 它饿极了,饿到发狂,即便牺牲了同胞的性命,可这样大的法术还是消耗了它太多的力量,甚至可以说,它现在是有些虚弱的。 不过没关系,都可以补回来的,马上就会补回来,这世界上的所有生物,全都是它的食物。 它用障术迷惑了它的食物,它的灵宠在外面进食,再把最精纯的力量源源不断的送进它的身体里面。 它正处在极致的享受之中,忽然,前方一声闷响。 它睁开眼睛,那双冰冷狭长的眼睛虽然是人类少年的模样,但是眼瞳却是浅色的黄,它的竖瞳诡异的转了两下,这才终于定睛看清那召唤阵法中的人。 灰白的阵法中,白色火焰早已熄灭,只剩下正中间门那只空空如也的蛋壳,蛋壳很脆弱,一碰就碎,乔薇薇的手指不小心搭在上面,那只蛋壳立马化成了一捧灰,就如同这里面曾经孕育过的生命一样,彻底消失不见。 它盯盯看了几秒钟,意识到这就是那姗姗来迟的圣女,兴奋的兽眸紧缩,忍不住咧了咧嘴角。 这是下意识的动作,应该是开心的,但它不过是个野兽,不会人类那般的微笑。 它甚至不会人类的语言,就算兴奋,也只能发出嘶嘶的声音。 它站起了身,从台阶下走来。 乔薇薇看着这个长相诡谲的少年,看见了它身后的巨大蟒蛇虚影,便知这就是那闹出了这么大一通乱子的畜生了。 见它快如残影的朝自己扑过来,她闪身往旁边滚了一圈,飞快站了起来,拔出了手中的匕首,笑得冰冷:“终于找到你了。” 它见这弱小的圣女露出这种表情,有一瞬的奇怪,下意识觉出了危险,开始变得警惕了起来。 可是那预言中,这个要作为它们血奴的人是胆小怯弱的,根本没有反抗就投了降。 又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幼蟒是妖邪,但那些力量是它的传承。 它传承了力量,却还没有思考的能力,面前的情况让它的头脑有些乱,乔薇薇趁它失神,向一根石柱后面逃去。 见此情形,它才算是真的生气了,大步朝猎物跑去。 乔薇薇躲在阴影之中,趁着视觉盲区,朝幼蟒刺去。 那少年模样的幼蟒灵活的避过,可是下一秒,一只萃了毒的袖箭正中它的心脏,那匕首不过是个障眼法罢了。 它尚在虚弱之中,袖箭中那比它的本源要强大数倍的巫毒极具攻击性的腐蚀了它的心脏,那少年面容扭曲了一瞬,嘶嘶的叫着,开始不受控制的抽搐起来,皮肤上的深棕色鳞片斑斑驳驳。 毒素深入五脏六腑,它虽不似那些寻常的人,变成一滩脓血,却愈发的难过。 乔薇薇趁着它抽搐,几枚袖箭再次狠狠扎穿了它的皮肤。 它的面目开始狰狞,鲜血汩汩流出人形开始涣散,一只深棕色的巫蟒扭曲着出现在她眼前,发了狂似的张开血盆大口,朝她咬来。 外面,一片混乱之中,那安稳站在高位的白袍神主身形隐隐一晃,郑柏正在人群中挣扎,场面越来越混乱,他已逐渐感到力不从心。 他不过是下意识扫向高台,就那一晃眼,郑柏忽然觉得那白袍人的身后有一只巨蟒,那只蟒正张着血盆大口,等待着那些人整齐的排成队,走进自己的口中。 郑柏觉得,要么是这个世界疯了,要么是他疯了。 但也只是那一瞬,他再想看清的时候,那只虚影又不见了。 他没有再看见,但是浑身染血的宋淮青却看得更加清晰,有一瞬间门,他忽然觉得那闭塞了很久的异度空间门再次敞开,他的眼中亮起灼烫的光,笑了。 杜兰已经杀红了眼睛,气喘吁吁的挤在人群里,被宋淮青这笑弄得莫名其妙。 下一秒,男人的攻势更加狠辣猛烈,不可招架。 在他的带领之下,那几堵人墙终于被他撕开了一个口子,他率领着自己的队伍直朝高台而去! 乔薇薇惹怒了这只巨蟒,但是却丝毫不见惧色,她甚至还用匕首尖刺破了自己的手指,滴出了一滴足以让凶兽发狂的血。 那血珠要掉不掉,被她抹在了自己的手腕上,然后她抬起手腕,朝幼蟒招了招。 它的兽眸霎时变得猩红一片,不管不顾的朝乔薇薇撞了过去, 乔薇薇闪身躲避,“轰”的一声,幼蟒的头撞在石柱上,石柱寸寸断裂,坍塌成废墟。 乔薇薇故技重施,开始在这殿中闪躲,试了理智的巫蟒追着她疯狂攻击。 “轰!” “轰!” “轰!” 坍塌声此起彼伏,石宫摇摇欲坠,狼藉一片。 那幼蟒被这巨大的动静惊扰,神志缓缓归拢,撞到这么多坚硬的巨石,它也受了伤。 乔薇薇见状,又在手指划了一道口子,令人发狂的香气再次变得浓郁,它那渐渐清明的兽眸重新变得浑浊。 乔薇薇闪躲着,试图寻找一件趁手的工具。 随着幼蟒的失控,本就濒临崩溃的障术也开始随着力量涣散,外面的空气因为某种力量的溃散而变得扭曲,那些虔诚而麻木的圣徒似乎在一瞬间门被抽干了所有,眼神中慢慢有了生气。 广场上有片刻的静默,空气的扭曲瞬间门恢复,但是这些眼中慢慢恢复了神采的人在下一秒目露凶光,像个野蛮的兽一样,抓着自己身边的人,露出牙齿,往手中人的脸上啃去。 这样的场景不止发生在广场之上,乡间门、农舍、城镇、客栈、寺庙……圣徒所在的每一个角落,失控的人都疯了一样的开始攻击身边的人,极度渴望用血肉填满自己的空虚。 前一秒,站在谢忱风所写的告示栏前不屑一顾,大骂昏君的人,下一秒就被身后的人咬破了脖子,喷涌出了刺目的鲜血。 郑柏已经没有力气了,就连他都不小心被咬了一口,他看着这些疯魔的人,没有了思考的能力,他不明白局势为何越来越疯狂。 但目光触及地上那些早就被杀死的人,他这一秒,只恨宋淮青那些军队的人杀掉的太少了。 “轰隆——” “轰隆——” 在这样的境况之下,大门后的百塔城开始塌陷,巨大的地震让所有人站立不稳。 那一瞬间门,郑柏再次看见了高台上的那只巨蟒,那并不是他的错觉。 而那身穿圣洁白袍的男人,早已不知所踪。 地宫的塌陷让屹立在它之上的古老城市也慢慢陷落,不知何时,巫蟒已被埋在废墟之中,只能苟延残喘的盯着那狡诈可恶的人类,嘶嘶的吐着蛇信。 可不管它怎么威胁,此时的它也不过都是强弩之末。 乔薇薇终于找到了一个趁手的武器,那是一块带着尖锐棱角的石块,形状像极了一把斧头,可这毕竟是一块石头,所以它的棱角还是没有斧头锋利,当她“砰”的将这“斧头”挥下的时候,没能立刻砍断它的头颅。 这样的酷刑让幼蟒疯狂挣扎,可它已经没什么力气了,在如何,不过都是砧板上的任人宰割的猎物。 “噗……” “砰……” 锋利的石块刺进血肉,砸断蛇骨,一下一下,巨大的蛇头被砍断,断口惨不忍睹。 乔薇薇扔掉石头,颠颠撞撞,朝着地宫塌陷露出的亮光走去。 广场上,撕开了一个口子的君王脸上染了血,所有阻碍都被挡在身后,他一级一级走上台阶。 台阶上,一条随主人死去的蟒安静的躺在那里,巨口中还含着半截人类的身躯。 杜兰站在台阶的下面,军队将高台包围,下面的人还在撕扯着,可是这一瞬间门,所有的声音又好像消失了。 乔薇薇浑身是血的从废墟中爬出,看见了一丝阳光。 阳光下,同样狼狈的男人锁定了她的方向。 她咬牙从废墟中爬起,朝黑色玄甲的男人奔去。 男人丢了手中的长剑,大步朝她跑来。 废墟之上,阳光之下,宋淮青声音沉冷,那是杀戮后尚未消退的阴霾。 可是这个沉冷的声音轻轻跟她说:“接你回家。” 乔薇薇靠在他怀里笑。 宋淮青从塌陷的地宫之中找到了那完好的神碑,攥着乔薇薇的手,在上面写下了新的符咒。 乔薇薇用自己的血写着陌生的文字,看那些文字在神碑上发光,嗡鸣,震动。 古老的咒语组成了新的阵法,一道光直冲天际,又如烟花般炸开,随着风飘走。 疯狂的人们停止了攻击,陷入昏迷。 这些迷失的人们再次醒来的时候,看见了百塔城下的废墟,看见了流着毒血的巨大头颅,和那废墟之下望不到尽头、堆积了千年的皑皑白骨。 真相,似乎已经大白于天下。 元隆十七年,帝后大婚,那一日霞光满天,百姓们不约而同的在街上挂起火红的灯笼,十里长街的热闹不停不断,一眼望去,火一样的灯笼连成片,能映红人的脸。 画技卓绝的左相在杜大将军语言贫瘠的口述之下画下了高台之上拥抱在一起的男女,并在画边用极致的笔墨赞颂了了他们勇敢屠妖、拯救迷失圣徒的皇后,和杀伐果决的帝王。 他们那圣德贤明的太子没有辜负所有人的期望,成为了一个好皇帝,他回到宫中,制定了许多利国利民的新政策,还颁布了更加完整的律法。 新政之下,选拔人才的方式变得多种多样,贱籍亦可获得往上爬的机会。 皇后带人凿了那废墟之下的百座黄金塔,一把火烧光了皑皑白骨,在废墟之上立了万人碑。 金子运回来,没进国库,直接流入各地,兴办医馆学堂,鼓励所有男女学习一技之长,拥有傍身的本领。 皇后还拿出了一本药师的手记,药师名绝尘,其中的药方解决了当下不少难以医治的疑难杂症,成为了药师大夫们的圣经。 万灵寺的菩提树经百日诵经,在帝后二人的祈福下重新栽植回倒塌的地方,万灵寺的香火愈发的旺盛。 第二年,濒临枯萎的菩提树重新焕发生机,郑柏带着自己的母亲来这里烧香祈福。 一切在慢慢变好,只存于史书中的盛世已初见雏形。 不过关于帝后谁更胜一筹的争论,一直不止不休。 有人怀疑皇帝打压圣女皇后,不许她理政。 后来,一个升任了左相、与皇后私交极好的女官站出来,说了句公道话。 帝后感情甚笃,再也没有比这二人更恩爱的夫妻了。 至于皇后不上朝,原因也很简单。 她不爱早起。 115. 恋爱脑校花不干了1 小叔叔×,男朋友…… 乔薇薇穿着一套深棕色的英伦风校服,背着书包,站在家门口。 这个小区是乔家的祖父留下来的遗产,如今新城区慢慢繁荣,这里已经落寞了下来。 她的学校是菲尔斯外国语高中,这座江市最贵的私立中学建在繁华的市中心,住在这座破旧的小区,上学并不方便。 可自从乔父被指泄露公司机密,背负了巨额赔偿款之后,家里的大房子就被抵出去还债了。 乔禄生出了这件事之后,从风光的互联网公司高管变成了人人喊打的丧家之犬,没人出手帮忙,也不肯向别人求助。 后来,更是因为连夜奔波在路上,因为疲劳驾驶,发生了意外。 父亲离开之后,乔家就只剩了乔薇薇一个人,她无处可去,就只能搬来这座已经二十多年都没人住过的老房子里,每天早起一个半小时去学校上学。 可即便是这样,似乎还是有人不想放过她,因为今天,她从学校回到家,走过昏暗狭窄的石灰楼梯,穿过斑驳生锈的楼梯栏杆,掏出了那枚扁平的黄铜色钥匙,想要打开家门的时候,就见那掉了皮的淡黄色木板门一片发黑的红。 随着红色的粘稠液体慢慢淌落在黑色的地面上,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周凯匆匆上楼,看见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那女孩纤弱妍丽,穿着整齐的小西装和百褶裙,一条双腿笔直白皙,白色的小腿袜,下面踩了一双被擦得亮堂堂的黑色小牛皮鞋,那双鞋子与这石灰地面格格不入。 应该说,她整个人都与这个破败的旧楼格格不入。 周凯看见女孩站在门前发呆,他下意识就以为,乔薇薇被这样的场景给吓坏了。 那些人太没有底线,用泼鸡血的方式吓唬一个孩子。 周凯很生气。 其实乔薇薇并不是吓坏了,她只是在翻这个世界的故事。 这个世界的女主角是一个单纯漂亮的高中生,不过在这里,时宇彬才是绝对男主角。 这是一个重生的故事,男主角时宇彬是个叛逆不懂事的少年,因为他的纨绔,这辈子过的稀里糊涂,被女二迷惑,不但害亲人不得善终,最后更是一无所有,落得了个锒铛入狱的下场。 而乔薇薇是从初中时期就暗恋着他的痴情姑娘,但是时宇彬觉得她太乖了,什么也不懂,相处起来没有半点情趣,所以对她从来都不屑一顾。 可女主角是一个痴情的人,不管看见男主如何左拥右抱、在外面花天酒地,赛车赌命,都坚持喜欢他。 如今,她家中出了事,娇贵的大小姐成了狼狈的丧家犬,穷困潦倒,是学校里的嘲笑对象,即便这样,她还是喜欢时宇彬,成天追着他到处跑,就算被时宇彬周围的男男女女无情的嘲笑也不在乎。 但她这种痴情到死也没能等来男主角的回头。 好景不长,即便她搬家躲到了这种偏僻的地方,父亲那些仇家也没打算放过她,成天给她制造各种各样的恐慌。 原主在这样的精神压力之下精神崩溃,已经到了极限。 在这之前,父亲曾经的老朋友找到过她,提出要帮忙,可这些人她都不熟悉,她胆子小,也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人,周凯就是这其中之一。 乔禄生是个大学生,周凯是他的大学室友。 二十年前的大学生都不简单,乔禄生出生于一个普通的职工家庭,父母都是极有教养的人,养出来的孩子也无比优秀,19岁考上大学,成了院子里唯一一个上大学的人。 不过就是这样优秀的一个孩子,却在高考结束那年暑假发生了一件令父母极其生气的事情。 那时候的乔禄生喜欢大院里面的一个女孩子。 徐文秀长得漂亮,不止是乔禄生,很多男孩子都喜欢她。徐文秀漂亮、虚荣,喜欢一个家里做官的男同学,那个人家住在明亮宽敞的楼房里,徐文秀最大的愿望就是嫁给那个人。 不过那人是个花花公子,交往不到一个月,就把她给甩了。年轻气盛的徐文秀喝醉后找上了乔禄生。 徐文秀学习不好,没考上大学,也从不拿这些当回事儿,与乔禄生发生关系之后,也根本不屑与他在一起,她心里还惦记着那个男人。 可是,就在乔禄生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那一晚,乔家人一起围在桌子边庆祝的时候,徐文秀和徐家父母忽然闯进了乔家。 徐文秀怀孕了。 儿子马上就是风风光光的大学生了,乔母自然不愿意让他与徐文秀纠缠不清。 但是徐文秀也是她从小看到大的孩子,这事一个巴掌拍不响,所以她被气得哭肿了双眼。 乔父让乔禄生自己做决定,乔禄生是真的很喜欢徐文秀,他决定跟她结婚。 有乔家和徐家帮衬着,徐文秀在家里养起了胎,那时乔禄生才19岁,还没到能领证的年纪,所以两个人只匆匆办了酒席,两家人商量好了,等到了年纪,再让两个孩子领证。 乔禄生上了大学之后,课余时间全都用来勤工俭学,拿了奖学金也都寄回来补贴自己的小家。 徐文秀生下一个女儿,乔禄生成了宿舍里面最先当爸爸的人。 有了共同的后代,乔家和徐家心里的疙瘩就小了,这么多年邻里邻居的,都是一家人了,还能如何,就安心的过日子呗。 徐母也是个漂亮女人,她总教育自己的女儿如何为自己挑选一个有前途的男人,如何往上爬。 她原本是看好那个的,最后有钱的女婿飞了,留了个乔禄生。 不过她也慢慢想通了,乔家虽然穷,但乔禄生好歹是个大学生呢,以后肯定前途无量的。 乔母从前不太喜欢徐文秀,觉得这女孩子有点轻浮,但是见她与自己小孙女那长得一模一样的脸,就怎么都怨不起来了。 女人怀孩子生孩子多不容易,同身为女人,她最知道不过了,只要以后大家都好好过日子,他们都会越来越好的。 可徐文秀她就不是个过日子的人,生了孩子之后,她又开始后悔了,女儿两岁的时候,听闻前男友因父亲升官,全家因为任职搬去了南方,徐文秀便扔下了自己孩子,留下一封信,偷了家里的钱,坐上了去南方的火车。 徐文秀走了,第二天天亮才被乔母发现,当时小孙女被饿醒,还尿了裤子,自己躺在床上哭闹个不停。 徐乔两家全都炸了,乔禄生也被从学校叫了回来,可是他们找不到徐文秀了。 徐父是个老实人,他平时干活又累又忙,闺女嫌他见不了人,在外面跟他碰见都不打招呼,在家里,除了要钱,他们几乎没说过什么多余的话。 他是最愧疚那个人,他觉得自己没教好自己闺女,内疚得恨不得给乔家人跪下。 而徐母,徐母是个泼辣的,是她从小教女儿钻营往上爬,她不觉得这有什么错,每个人都有为自己争取的权利。 可她没想到自己把女儿给教歪了,这都跟人生了孩子,怎么还能这么不负责任,扔下孩子,扔下丈夫离开呢? 这孩子当初可是她主动说要生下来的呀,也没人逼她! 徐家夫妻有意补偿,但是乔母却恨透了这家人,此时正逢两个人下岗,乔母一咬牙,带着家里的积蓄,抱着自己的小孙女,与乔父一起去了儿子的大学附近,。 二老在大学附近租了个房子,干起了小买卖,卖早点,起早贪黑的,但时间自由,能看顾孩子,也能赚些钱。 乔禄生人前从没表现过什么,他就是那样一个好脾气的人,或许也曾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琢磨过这件事情吧,但是在乔薇薇面前,他从来都是个好爸爸。 尽管那时候的流言蜚语飘了漫天,甚至有人说,她不是他的女儿,只是帮徐文秀接盘,给别人养了女儿。 不管别人说得多难听,乔禄生都没动摇过,他想把女儿养大,想赚钱给家里人最好的。 知道乔家父母来大学附近做生意,与乔禄生关系好的室友们就经常去小饭店里买吃的,大家都见过长得玉雪可爱的小姑娘,小姑娘也愿意跟这些叔叔们亲近。 但那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五岁的事情,现在根本记不得,即便周凯今天是拿着他们年轻时的合照来的,她也不敢相信这样的陌生人。 她不肯接受周凯的帮助,甚至慢慢变成了惊弓之鸟。 周凯怕真的把人吓坏,就走了,只敢暗中盯着人,以防这个小姑娘出现什么意外。 可他不敢让这个小姑娘看见,这小姑娘排斥他们,甚至会故意甩掉他们,所以后来就出了岔子。 乔薇薇还是被人给绑走了,那些人找她要乔禄生留下的u盘,那里面有他留下的算法,这个算法最少值三个亿。 就是因为这个东西,乔禄生与公司的人发生了利益冲突,这东西为他引来了祸端,也让他唯一的女儿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可是她不知道那东西在什么地方,受了很多苦也说不出来。 因为她根本不知道什么u盘,她没有这个东西。 后来,周凯找自己颇有手腕的朋友,将人给救了回来。 可这姑娘在小黑屋里被关了一个礼拜,精神都失常了,只能退学,去了疗养院,年纪轻轻就死在了自己的病房里。 而再说回那个东西,装着那个东西的内存卡被乔禄生藏在一条漂亮的项链里面,这条项链是乔禄生提前送给女儿的生日礼物。 他预料到自己或许会遭遇不测,可没想到自己会死于意外的车祸。 但是女主角的去会所找时宇彬的时候,被他的一群狐朋狗友推搡争执,混乱中扯断了这条项链。 时宇彬身边的女配角捡到了这条项链,惊喜的发现这项链是个值钱的名牌,就收了起来。 知道女主角死在医院,时宇彬都没什么特殊的感觉。 直到后来,他被女配角迷惑,与她在一起,被骗走了公司机密,穷困潦倒,同样成为了丧家之犬,才想起曾有个单纯的小姑娘,好像也落到过这样的境地。 那个人从来都不计较他是怎么样的,只是特别傻的一直喜欢他。 女配踹了时宇彬,跟大反派走到了一起,后来,两个人得到了一个厉害的算法,有了自己的公司,一跃成为了江市首富。 时宇彬临死前才知道,女配手中的杀招就来自于那条项链,那条项链是乔薇薇的,那天她去找他,可是他在喝酒,没有搭理她,让她被一群人给欺负嘲笑了,是哭着离开的。 项链就是那个时候掉的。 就像这条曾掉在地上被无数人踩过的项链一样,他们的人生都走到了尽头。 时宇彬怀着无穷无尽的悔恨死去,然后一睁开眼,发现自己重生了,重生在高三这年。 他对不起家里人,对不起这个喜欢过他单纯姑娘,所以他下定决心痛改前非,听家里的人的话,好好学习,再对乔薇薇好。 后来的他大杀四方,提早将所有敌人都踢出了局,也好好保护了乔薇薇,让她免于被那群不法之徒绑走,精神崩溃。 女主角的暗恋得到了回报,两个人甜甜蜜蜜的在一起了。 时宇彬的重生是一个分水岭,上辈子女主角拿了虐身虐心的剧本,而他重生之后,虐文变成了甜文。 现在乔薇薇正在经历的,就是这坑爹的第一世。 而字里行间,时宇彬重生的契机是什么呢? 出狱之后的时宇彬,回到自己的家,收拾家中那几件不值钱的家当,从里面翻出一个小盒子。 小盒子里面是一条玉坠,那是乔薇薇送给他的十八岁生日礼物,可是十八岁时的他收到了数不清的礼物,这个不起眼的小盒子,是什么时候收下的,他都不知道。 知道这是乔薇薇送的礼物,不过还是因为盒子底下有一个她落了款的小纸条,上面亲手写了生日快乐。 时宇彬将这条玉坠当做珍宝,一直戴在身上,他想报复女配,结果不敌,被害死了性命。 重伤濒死前,他被打手打得遍体鳞伤,躺在昏暗的巷子里,血留在了那枚玉佩上 现在,一切刚开始,她搬来这座老旧的小区,周凯刚刚找上门,她还没有因为受惊报警,把人给赶走。 可是她的项链,已经在昨天的争执中落在了会所,现在应该已经被女配角给捡走了。 乔薇薇把那枚玉佩划了重点,然后就听有人似乎在叫她。 周凯如今已经是四十多岁的中年大叔了,他本就是一幅粗犷的长相,现在虽然努力想让自己变得和蔼,但那咧嘴一笑的样子还是让人不敢恭维。 乔薇薇转过头的时候就在想,其实,原主虽然是个恋爱脑,后来变成那样也有自己的原因,可是她当时不相信周凯,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因为这个叔叔真的长得真的很像电影里面那些黑|老大。 周凯笑着问她:“你就是薇薇是不是,你还记不记得叔叔啊?” 乔薇薇:“……” 这是什么反派发言? 她看看门上那刺目的红色鸡血,又转头看了看陈凯,犹豫着点了点头。 这几秒之间,各种解决问题的办法全都被她在心里过了一遍,最稳妥的办法就是接受周凯的帮助。 周凯是真心想要帮助她的,他是父亲的至交好友,不过毕业之后去国外留学,上完学之后一直就留在国外工作,这才一直都没什么见面的机会,当时,乔禄生是宿舍年龄最大的,是宿舍的老大,也是最成熟稳重的那个,最是照顾他们。 后来,周家掏空了家底送孩子去国外留学,钱都拿去交学费了,没有多余的再拿出来吃饭,周凯只能在外面,靠打黑工给自己赚生活费,所以他的工作不能断,断了他就吃饭的钱都没有了。 可是后来他出了点小意外,手受伤了,不能再刷盘子了,快饿死的时候,是乔禄生给他寄了钱去,这个雪中送炭的恩情,周凯一直都记着的。 所以他才那么拼命想帮助大哥留下的孩子。 周凯见她不说话,果然就掏出了两张照片,在她面前晃了晃:“也是,你那时候才多大啊,你看看这个,我是你爸爸的朋友,你爸爸提起过我的。 你现在住这不安全,先跟叔叔走,好不好?周阿姨一直都想见见你,她手艺很好的,你去做客几天,叔叔帮你报警抓坏人,等抓了捣乱的坏人,你再回来,行不行?” 乔薇薇看了看那张老照片,里面,年轻时候的乔禄生与周凯勾肩搭背的,而另一张张新一些的彩色照片,是在周凯的婚礼上。 乔薇薇死死盯着那张照片,那里面比他们明显稚嫩了很多的男孩子,不是宋淮青是谁? 就他这张稚嫩的面孔,他不过也是个半大少年,这难道是周凯的亲戚么? 周凯见乔薇薇看着这张老照片发呆,好像也不像是排斥和害怕,松了口气,笑着说:“这是我研究生毕业的时候,跟你爸一起在国外拍的。” 周凯有意与她拉近距离,就站在这里与她聊天,想让她放松。 他指指老照片:“当时叔叔跟你爸在学校住的八人寝,上下铺,我们俩的感情最好了,我经常去你奶奶开的早点铺子里面吃包子,还抱过你呢。” 他又指指新照片:“这个是我结婚的时候,这个穿婚纱的就是你婶子,你爸这时候就开始发福啦。” 乔家父母已经不在人世了,乔禄生没有其他兄弟,葬礼是几个关系好的同事偷偷帮着办的,但是这些人还要讨生活,“启明星”这家公司在江市就相当于是地头蛇一样的存在,所以他们也不敢表现的与乔家人过于亲近。 现在除了刚回国不久的周凯,几乎没人敢在这个时候找上她。 乔薇薇看着照片,余光从周凯的脸上扫过,看见了他眼中的伤感和怀念。 “婚礼也是在国外举办的,那时候你爸爸还没回国呢,我邀请他来干活,是个教授牵头的项目,报酬很丰厚,当时小组里除了我和你爸,还有这个。” 周凯见乔薇薇的目光落在宋淮青的脸上,笑着看了看手表说:“天色不早了,婶婶做了饭在家等着咱们呢,你看你这里,也没法住了,叔叔让人把这里擦干净了,你先跟叔叔回去?” 乔薇薇攥着口袋里的手机,点头道:“好,谢谢周叔叔。” 她声音清清亮亮的,很好听,也不知道是因为许久没说话,还是因为害怕,开口的时候有些沙哑。 周凯很高兴,他来的时候,都想好最坏的打算了,可没想到,乔薇薇竟真的相信他了。 但是转身,他又苦笑着摇了摇头,其实轻易对一个人交付信任也不是什么好事啊,这还真是随了他的大哥。 他大哥要不是那么善良,也不会落得现在这个下场了,这世道容不下好人啊。 乔薇薇想了一下,还是要打开门,想收拾一两件换洗的衣服,这当然是必要的,但是周凯从她手中夺过了钥匙,帮她开了门,尽管很小心,但手上还是沾了些红色的血,那枚黄铜色的钥匙也被染红了。 房间里面很简陋,家具都是旧的,走进去,摆在门口的木柜子下面因为受潮,已经长了黑绿色的霉。 乔薇薇打开房间里面的衣柜,拿了衣服,找了个白底花纹的干净托特包拎着,跟周凯走了。 她随周凯上了车,周凯为了让她放松,忘记那一门触目惊心的鸡血,开始继续刚才的话题。 他说:“照片上那个人,其实只比你大了六岁,也不过是当你哥哥的年纪,但论起来,你还得管他叫一声小叔叔呢。” 周凯说着,觉得有意思,自己都笑出了声来:“他也是我导师的学生,跟我一级,是个小天才,那时候不过才13岁,就跟电视里看见的天才神童一样。” 乔薇薇好奇的问:“他自己么,没有家人陪着?” “没有啊,”乔薇薇主动跟他说话,周凯很高兴, “这个小子不是那种天才低能,教养很好,干什么都一板一眼,跟个小大人似的。 但再怎么也是个孩子,当时我们三个人一个小组,同吃同住,在一起做事那三年,我们俩一直都吃你爸爸做的饭。 我自己是个生活自理能力很差的人,别说帮淮青的忙了,我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所以大哥照顾他最多了,时间久了,他也跟我一起叫大哥了。” 乔薇薇的嘴巴张成了个“o”。 “后来你爸爸回国了,因为你爷爷奶奶不愿意去国外。” 乔薇薇仔细想了一下,脑海中还真有爸爸很长一段时间不在家的记忆。 回国之后,他们一家人就换了个宽敞明亮的大房子,原主的玩具也变多了,应该是那时候在国外赚了钱。 周凯捡了当时三个人在一起的趣事,说了一路,乔薇薇还被逗笑了一次。 车子缓缓驶进一个高档小区,在停车场停下。 周凯回国是因为工作调动,乔禄生出事的时候他还在出差,两个人离得远,乔禄生又是个不喜欢麻烦人的性格,他怕自己也给朋友招上祸端,什么都不说,等到周凯安顿好家人想去探望乔家人的时候,葬礼都办完了。 这里距离菲尔斯高中的距离很近,开车只需要15分钟,要是住在这里,上学就方便了。 只不过乔薇薇有点犹豫,听周凯的话,周家的人口很多,有妻子,有两个可爱的双胞胎小姑娘,她不讨厌与友好的人相处,但是她也不喜欢太热闹,而且总住在别人的家里也不是什么办法。 她马上就要过十八岁的生日了,等成年之后,她就能自己租房子住了。 想到这里,乔薇薇又查看了一下原主身上的余额,只有五百块了。 但是她一点都不慌,这个时代不似上个世界,她调|教好的系统能给她赚钱了。 电梯到站了,周凯正要笑着带她进去,就见自家的大门是敞着的,里面传来他妻子的声音。 周芙是个大学教师,是个温柔的人,平时就算生气都不会红脸,但是这次,周芙讲电话的声音却有点高。 周凯脸上的笑容消了一些,快步往前走了两步。 乔薇薇也很好奇,原本的她根本不该跟周凯离开,所以她也不清楚周家具体的事情。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周凯急匆匆的,不解。 他出门也不过两个小时,怎么就这样了? 宋淮青刚下飞机,行李刚放到楼上,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就被二嫂子拉下来吃饭。 周家四口人一直生活在国外,只有长假才回国探亲,但是他不一样,他在许多地方都有自己的产业,居所不定。 中国他也不止来过一次,这次回来,除了看望大哥,还要视察几个公司的经营情况,但这都是不急的。 周凯工作调动,要回国定居,向他询问房子的时候,他考量了价格位置和环境,给这家人推荐了这个小区,这俩人动作倒是快,这么快就料理好了住处的事情,这房子的装潢可比他的温馨多了,温馨得他都有些不习惯。 今天的他穿了一身黑西装,墨绿色宝石袖扣在灯下隐隐流着暗芒,整个人低调又有股难以形容的矜贵之气。 他坐在沙发上,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姑娘乖乖巧巧的坐在对面,安静如鸡。 周凯进去之后,只匆匆朝他点了点头,是他告诉宋淮青,乔禄生出意外的事情,宋淮青当即就与他说要回国。 周凯朝里面跑,露出了站在门口的乔薇薇。 宋淮青的目光还没挪开,正好与她对视了几秒。 她站在门口眨了眨眼,宋淮青对面那两个小姑娘也转头好奇的看她,虽然大眼睛里面装满了好奇,但还是一声没吱。 乔薇薇默默收回目光,朝里面走了两步,没去沙发,坐在了不远处的小凳子上,安安静静的,一句话都没说,等着周凯。 她也不知道周家出什么事了,总感觉说什么都不太好。 她坐了一分钟,掏出了自己的手机,原主挺内向的,所以没多少朋友,她的生活很简单,从前都是学校和家两点一线,她把手机划拉了一遍,点开自己的朋友圈,看见了时宇彬发的动态。 时宇彬又在会所喝酒了,因为家里有钱,是个大少爷,所以玩什么都没有忌讳。 短视频下面,他回复了别人的问题,那个人不是她的好友,她看不见那个人问了什么,但是时宇彬却回复道:兄弟下周回国吗,别忘了我的生日。 时宇彬下周就要过十八岁的生日了。 乔薇薇的指尖停顿在了手机上,突然想起,原主给时宇彬买的生日礼物就在自己的书包里,他俩俩的生日只差了一天,她从来都觉得这是缘分。 不过她年年都记得时宇彬的生日,总是精心准备好礼物,可是时宇彬却从来都记过她的。 因为她最近最烦恼的事情就是要在小纸条上面写什么,才能传达自己的心意。 乔薇薇抱着自己的书包,刚想摸出那个盒子,就听一个熟悉又好听的声音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在沙发上端坐的那个男人问她:“你是乔薇薇?” 乔薇薇动作一顿,抬起头,看宋淮青。 宋淮青如今是24岁的年纪,介于青年和成熟男人之间,两种特质在他身上糅合,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 乔薇薇点了一下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转了一下,声音清清亮亮的:“小叔叔好?” 宋淮青怔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乔薇薇会主动这样喊他,因为周凯说过,乔家这个小姑娘非常害羞。 这么叫他,是周凯跟她提过了么? 宋淮青“嗯”了一声,问她:“刚放学?” 他明显是个不会安慰人的,但又觉得只说一个字不太好,所以只能挑了个问题。 乔薇薇点了一下头。 这时,周凯从卧室出来了。 “淮青啊,我这边出了点急事,老丈人摔了一下,进医院了,我得赶紧跟你嫂子过去看看。” 他待在国外的时候,跟宋淮青的来往也多,两个人关系好,也不需要多客套,有什么话就直说了。 宋淮青闻言,站起来,问:“严重吗?” “不知道呢,孩子她姥姥在那边哭呢,也说不清楚,老人家么,磕碰一下都要命的。” 他一边走一边说:“幸好你来了,孩子们就全都交给你了,你现在不是在休假么,帮我看着点!” “孩子,”周凯走到乔薇薇旁边,“这就是我跟你聊了一路的人,按照辈分,你得管他叫小叔叔,你就跟着他,还有两个妹妹一起在家里待着,有什么困难就跟他讲,他以前没没少麻烦你爸爸,让他管你是应该的,别客气,周叔叔现在有急事,得马上走。” 乔薇薇乖乖的点头,“叔叔你去吧。” “真乖。” 周芙拎了包,匆匆从卧室出来,又匆匆跟她打了招呼,这个优雅的女人眼眶和鼻子都是红的。 周芙第一次跟小辈见面就是这副狼狈的模样,她挺不好意思的,但是她还是担心父亲。 “薇薇,第一次来就让你看笑话了,等婶婶回来了,再做顿饭好好招待你。” 周芙又跟两个孩子说:“你们跟小叔叔在一起,要乖,知道么?” 其实周芙并不担心这两个孩子,她这对双胞胎女儿在外面和家里有多调皮,在宋淮青面前就有多乖,从小就是这样。 她一直在国外读书,后来认识了丈夫,与他在国外生了两个可爱的女儿,双胞胎,哭起来的时候双倍痛苦。 可从穿纸尿布开始,只要宋淮青站在她们面前,说一句“不许哭了”,不管是蔫着坏的姐姐,还是调皮的妹妹,就全都不敢哭了,像某种邪门的魔法。 双胞胎也乖乖点头。 宋淮青的面容可说不上是高兴,他这人看着好相处,其实对小孩没什么耐心,现在一下来了三个,他觉得自己的头已经开始疼了。 但是事出从急,谁让这种要命的时候,就只有他一个大人呢? 周家夫妻走了,周芙的娘家在隔壁市,开车要三个小时,现在过去,到那边就已经是晚上了。 乔薇薇看向床边,夕阳已经落下了一半,天色都是昏沉的。 一番折腾,之后,房门“砰”的一声被关上,房间重新安静下来,安静得落针可闻。 宋淮青站在门口,扶着门的把手,有点不想面对。 他转过身,就见沙发上两张一模一样的小脸,和大哥那个漂亮的小女儿,全都齐刷刷的看着他。 宋淮青:“……” 乔薇薇:“……” 双胞胎:“qwq” 最终,还是小妹妹周佳乐先开口了。 “叔叔……我姥爷摔哪儿了,他摔得严重吗?” 宋淮青看了一眼可怜兮兮的小孩儿,想了想自己刚才隐约听见的话,说:“医生还在查,你要是想知道,明天早上给你妈妈打个电话,就知道了。” “叔叔,”姐姐踢着小短腿,撇着嘴说,“那咱们吃什么呀,我都饿了。” 周佳乐跟姐姐说:“妈妈做饭啦,我在厨房里闻见米香了。” 原本,在宋淮青没进门之前,这俩人就在房间里你追我赶打打闹闹的,是宋淮青来了之后,叫他们俩不要吵。 姐妹俩仿佛遭到某种血脉压制,真就不敢吵了,现在气氛松动,开了这个口子,周佳宁也敢说话了。 周佳宁说:“那也不能光吃米饭呀,妈妈把所有菜都备好了,就在厨房呢,下锅就行了,妈妈说很快的。” 周佳乐跟捧哏似的:“那下锅了吗?” 刚才她姐姐还很懂事的搬着小凳子要给妈妈帮忙呢,妈妈肯定是那时候跟她讲的,这些她都不知道。 周佳宁往厨房跑:“我看看。” 小姑娘跑过去,然后又从厨房探出头来,眨巴着大眼睛看宋淮青:“叔叔,你会做饭吗?” 宋淮青:“……” 宋淮青也站起身,朝厨房走去,乔薇薇好奇的多看了两眼,转过头却发现,周佳乐也在看她。 周佳乐朝她笑出一口小白牙:“欢迎姐姐来我们家做客!” 乔薇薇觉得这小姑娘一点不认生,笑起来又可爱又招人,她笑笑说:“谢谢你。” 周佳乐捧着小脸:“姐姐好漂亮!” 乔薇薇从自己的书包里掏出了一块葡萄软糖,递给她。 周佳乐很惊喜的接了过来:“谢谢姐姐!” 为了接糖,她跑到了乔薇薇的旁边,乔薇薇摸了摸她的头发。 周佳宁从厨房里跑出来,一眼看见了周佳乐手里的葡萄软糖。 乔薇薇见小姑娘眼巴巴的看她,就也朝她招了招手,给她手里塞了一块糖。 周佳宁也说谢谢姐姐。 周佳乐看了一眼厨房的方向,悄悄问她姐:“叔叔呢?” 周佳宁说:“收拾厨房呢,妈妈把肉和菜放得到处都是,得放冰箱里,不放就坏了。” 周佳乐捧着小脸惊呼:“放回去,那咱们不吃饭啦?” 周佳宁说:“叔叔又不会做饭。” 乔薇薇一点都不稀奇,宋淮青本来就不是那块料,他会做饭就奇怪了。 周佳乐发愁了:“那咱们吃什么啊?” 她这话,正好让从厨房出来的宋淮青给听见了。 宋淮青走过拐角,看见双胞胎全都凑在乔薇薇的面前,乔薇薇弯着眼睛看他们俩,嘴巴鼓起来一小块,在吃糖。 察觉到有人,她抬起头。 双胞胎也转过头去。 宋淮青跟她们说:“出去吃吧,家里没有菜。” 周佳乐欢呼一声,问:“叔叔,那咱们吃什么啊?” 宋淮青也也不去坐沙发了,他坐在乔薇薇不远处的小板凳上,唇角微微弯起,指了指乔薇薇:“问这个姐姐,她是客人。” 乔薇薇抱着自己的书包,看着宋淮青。 周佳宁果然问她:“姐姐,你想吃什么?” 乔薇薇乖乖巧巧:“我吃什么都行。” 宋淮青看了看她,这小姑娘跟周家这两个疯猴儿一点都不一样,他面上不显,其实格外注意,他也说不清是为什么,可能是看见她就想起对方死去的父亲,没由来的就多了些怜惜。 乔禄生的死,他怀疑过,可最后得到的结果真是个意外,疲劳驾驶本来就容易出意外的。 他很遗憾,如果这个女孩愿意,他也想帮帮她,这是一早就与周凯说好的事情。 但他性子本就淡,不会像周凯那样亲昵的对人嘘寒问暖,也不太会体贴人,听见乔薇薇这么说,又看周佳宁。 周佳宁不好意思的说:“咱们吃火锅吧。” 她跟妹妹都喜欢吃火锅,但是国外都是汉堡沙拉薯条,好的火锅店很难找,所以回来她就想吃中餐。 周佳宁说完,还问乔薇薇:“姐姐,你吃火锅吗?” 乔薇薇点点头。 宋淮青站了起来:“那走吧。” 他从玄关拿了钥匙,开车带三个孩子去火锅店。 附近那家口碑不错的火锅店在距离周家二十分钟路程的商场,车子上,双胞胎兴奋的扒着窗子往外看,指指点点,问这问那,乔薇薇就循着记忆,给她们解答。 周佳乐吃完了嘴里的糖,砸了咂嘴,乔薇薇见她这馋样,就又掏出一块,递给她。 周佳乐很想要,但是她妈说过,饭前不能吃东西,糖也一次性只能吃一块,好东西还要大家一起分享。 于是周佳乐拧着小眉毛,纠结着说,“我……我不吃了,吃两块牙疼,给叔叔吧,叔叔还没吃呢。” 乔薇薇抬起头,看向后视镜,正好与听见两个人对话的宋淮青在后视镜里面来了个对视。 乔薇薇捏着软糖,突然笑了。 她剥了糖纸,往前探了探,把糖递到了宋淮青的嘴边。 “小叔叔,吃糖吗?” 116. 恋爱脑校花不干了2 小叔叔×,男朋友…… 宋淮青看着前面的路,唇边被递了一颗很软的糖果。 乔薇薇扒着他的后座,露出半颗脑袋:“我手刚擦了,干净的。” 宋淮青张开嘴,把那颗软糖吃进了嘴里。 葡萄软糖的外面裹了一层酸酸的硬质糖衣,糖衣化开之后,里面是浓郁的葡萄甜味,与刚才爆开的酸味搅在一起,酸酸甜甜的,不会太腻。 宋淮青咬着那颗软糖,又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后视镜,乔薇薇偏着头,跟后面的双胞胎低声说着什么悄悄话。 这姑娘偏头的时候,黑白分明的漂亮眼睛在从车窗外光与影的照耀中变换着,始终明亮。 宋淮青的心中突然生出了些异样的感觉,这样的感觉转瞬即逝,他没抓住。 车子很快在商场的停车场找到了位置,今天不是周末,人不算多,四个人从地下二楼的停车场坐直梯到了商场七楼的火锅店,双胞胎兴奋的牵着手,周佳乐又牵着乔薇薇,周佳宁另一只手攥着宋淮青,四个人走成了一排,颇是引人瞩目。 要不是乔薇薇这张小脸长得太嫩,还穿着带高中校徽的校服,这简直就像是一家四口。 四个人在服务员的引路之下坐在了个角落的位置,周佳宁双胞胎干什么都要一起,吃火锅也挨着,俩人都是八岁大的年纪,自己吃饭完全不成问题,宋淮青一个从没照顾过孩子的单身汉,也不会想那么多,所以这俩孩子爱怎么做就怎么坐,这样一来,乔薇薇就坐到了他的旁边。 双胞胎两个人凑在一起看点单的平板电脑,宋淮青把手里的电子菜单递给了乔薇薇:“看看,想吃什么。” 乔薇薇从他手里接过菜单,她的手腕白皙细瘦,腕骨凸出,还能看见皮肤下青白色的血管。 宋淮青看了一眼,回过头去。 他想,太瘦了,高中生还在长身体呢,这样一点也不健康。 双胞胎嘀嘀咕咕的,很快就点好了餐,乔薇薇补充了一个龙虾海鲜拼盘,又点了一份鳗鱼寿司卷。 记忆里这家的海鲜很好吃,但是原主吃过,她还没吃过。 宋淮青付了钱,咕嘟咕嘟冒着泡泡的香辣汤和排骨浓汤锅底上桌,双胞胎眼巴巴的看着翻滚的汤咽口水。 服务员上齐了菜品,宋淮青脱了西装外套,挽起了黑衬衫的袖子,露出了半截线条漂亮的小臂,给三个孩子下菜。 虽然坐他旁边的乔薇薇已经是个高三的学生了,说不定已经成年了,但在他看来,依然是个小孩儿。 饭桌上最能拉进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双胞胎跟宋淮青在国外没少见面,本来就熟,这会儿吃起饭来更是不见外。 两个小孩不挑食,宋淮青用公筷和勺子把东西捞起来放进她们面前的小盘子里,双胞胎就直接从小盘子里面找吃的,不用自己伸手捞,吃得美滋滋。 宋淮青也没忽略了旁边的乔薇薇,但他摸不清乔薇薇喜欢吃什么,怕自己捞了她不喜欢的,她会勉强自己吃下去,所以观察了一会儿,才给她捞了煮得弹牙鲜脆的雪白虾肉。 乔薇薇笑得挺开心,对宋淮青说谢谢。 宋淮青的目光柔和了一下,说:“不用这么客气。” 确实是客气了,相比较之下,对面俩孩子早就吃得头都不抬,像小猪一样了。 乔薇薇见他的碟子里还是调好的酱汁,都没动过几口,就把寿司往他的方向推了推:“你也吃。” “嗯。”男人应了一声,用筷子夹起一块寿司。 吃完了饭,四个人重新回了周家,虽然宋淮青自己的房子就在楼上,足够近了,但是这里毕竟有三个小姑娘,他不能就这样离开。 周家这套房子里,一间夫妻俩的主卧、一间双胞胎姐妹一起住的大房间、一间书房、一间空空荡荡的周芙准备用来养狗的房间、还有一间客房,客房是提前给乔薇薇收拾好的,就让她住这里。 宋淮青不想睡在夫妻俩的卧室,就上楼拿了个薄毯,打算在客厅的沙发上凑合一晚,这样孩子有什么事也方便随时都找他。 不过在睡觉之前,还得拎着双胞胎写作业。 周佳宁是个学霸,周佳乐是个小学渣,一听要写作业小脸一拉,临死还要找个垫背的,她拉拉乔薇薇的衣袖,问她:“姐姐,你有作业吗?” 乔薇薇高三了,那必然是有做不完的家庭作业的,只不过原主也是个学渣,从来都没完成过。 菲尔斯高中的晚自习全凭意愿,因为这里几乎都是有钱人家的小孩,那些从小优秀到大。成绩很好的学生,晚上的时间还要上很多课,小提琴、钢琴、画画……有的人需要去晚宴,甚至有的人是明星,需要去跑通告。 像原主这样不上晚自习的,也有,都是跟不上大部队的,所以家里花钱给请了一对一的辅导老师,专门辅导功课。 但是这两天家里出事,没钱再请老师了。 乔薇薇不愿意写作业,很想捏捏这个破孩子的小脸,让她闭嘴不要讲话,可是宋淮青也看了过来,似乎很关心的问她:“课业紧吗?” 乔薇薇也不知道该摇头还是该点头,这一大两小全都齐刷刷的看着她,她含含糊糊:“还行。” “嗯,”宋淮青敲敲桌子,“写吧,不懂的可以问我。” 乔薇薇牙疼的打开了自己的书包,从里面拿出一本练习册。 好死不死的,练习册里面夹了一张卷子,卷子掉下来,上面鲜红鲜红的“42”分,刺痛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双眼。 乔薇薇:“……” 周佳乐挨着乔薇薇,尽管她马上就把那张卷子给抓了回去,但这周佳乐还是看见了。 周佳乐眨眨眼,说:“姐姐,你这卷子要家长签名吗?” 乔薇薇:“……” 双胞胎不知道外面那些阴暗,肆无忌惮的提起了这个话题,宋淮青皱着眉,想让两个人不要讨论这种话题,但是周佳宁马上说:“你傻啦,这里就咱们几个,谁给姐姐签啊。” 周佳乐指指宋淮青:“小叔叔能给牵啊。” 宋淮青去看乔薇薇,乔薇薇咬着嘴唇把卷子给收回去了,动作飞快。 然后她跟两个一年级的小姑娘排排坐写作业,宋淮青就在他们的对面看书。 乔薇薇抬头看了一眼,是一本原文书,没见过的语种。 她也考过试,这里面的东西都能看懂,但是那毕竟隔了很久了,要把他们从记忆中拎出来,再与现在这个世界的知识体系融合,简直太难了。 乔薇薇看看自己手里的卷子,又看看书包里那堆练习册,一张漂亮的脸蛋都扭曲了。 她觉得这个世界的系统可真是完美又歹毒,虽然它被黑掉了监控机制,没法强行让自己走女主角的故事线,可是这女主角是个高三生啊!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比高三生这个角色更虐的吗? 宋淮青早就注意到了乔薇薇的小动作,他自己都没察觉到,他的唇角勾了一下。 他看乔薇薇的眼睛转来转去,一会儿看看卷子,一会儿看看书包,放下了书,主动问道:“有不会的,是么?” 乔薇薇抬起头,眼里的茫然和愤怒还没退下去。 宋淮青坐到她的旁边,低头看她手下的卷子,一张数学卷子,上面的基础题已经写得七七八八了,宋淮青扫了一眼,觉得这个水平不说多好,应该也是不止四十多分的,联想到乔薇薇最近遭遇的事情,他的眼神软了一些。 乔薇薇没躲开,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随便点了点最后一道题。 宋淮青扫了一眼,拿起笔,给她讲了一遍。 乔薇薇写完三张卷子,实在无法忍耐自己的痛苦面具,她翻了翻手机,点开了日历,数了数日子,发现距离高考还有一个学期。 乔薇薇狂掐人中。 周佳宁贴心的问乔薇薇:“姐姐,你是不是累了,快去睡觉吧。” 她蔫哒哒的说:“嗯,你们两个也早点睡,晚安哦。” 说完,她又看向宋淮青:“小叔叔晚安。” 宋淮青“嗯”了一声,说,“明早送你上学。” 他不知道“启明星”那些人为什么还在找一个小姑娘的麻烦,但是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周凯与他商量过了,他们要把人给看好。 这些人都敢找上家门,就难保不会找上学校,所以上下学的路也是需要谨慎的。 乔薇薇点点头:“谢谢小叔叔。” “不用这么客气。”宋淮青说,“快去睡觉吧。” 乔薇薇飞快冲了个澡,然后换上了自己睡觉穿的衣服,扎进客房睡着了。 她本来就懒,从没做过什么需要规律打卡上班的工作,也习惯了不早起,所以当她看见菲尔斯学校的早读六点半开始的时候,她觉得天都塌了。 乔薇薇再次狂掐自己的人中,她毕竟是在别人的家中留宿,起晚了真的会丢脸,所以她面无表情的用手机上了十个闹钟,从五点开始,隔五分钟就响一次。 幸好这里离学校近,否则还住在那个旧小区,她真的就要迟到了。 乔薇薇惦记着早起,不敢玩手机也不敢想别的事情,马上就睡着了。 原主这几天的神经也紧绷着,不但要想家里的事情,还要想时宇彬身边今天又有哪个女孩子了,成天有才操不完的心,但是这些现在的乔薇薇全都不想了,所以她放松了精神,很快就睡了过去。 冬季还没完全过去,五点钟的时候,江市这座北方大城还没完全亮起来,当前两个闹钟嗡嗡的连震带响的时候,乔薇薇根本醒都没醒。 也不知道闹铃叫到了第几个,她终于痛苦的睁开了眼睛,翻了个身,把闹铃给关了,压在自己的身下,五分钟之后闹铃把她的胳膊震得酥酥麻麻。 乔薇薇在床上翻身打滚,睁眼闭眼,最后一咬牙,掐了自己胳膊一把,嘶嘶哎哎的叫唤着,总算爬起来了。 她皮肤白,掐一下就落了印子,红彤彤的,看着挺狰狞。 她的房门一开,宋淮青就醒了,他揭开薄毯,身上穿着一套黑色的休闲服。 打开客厅的灯,乔薇薇忽然想起来:“小叔叔,要不你别送我了吧,你也走了,双胞胎怎么办?” 宋淮青说:“不用担心,有人看着。” 乔薇薇不知道谁看着,但是宋淮青又说:“我去楼上换衣服,一会儿就下来。” 宋淮青从她身旁走过,又停了下来。 “受伤了?” 乔薇薇低头看自己的胳膊,揉了揉脸:“起不来,自己掐的。” 这似乎是个意料之外的答案了,宋淮青咳嗽了一声,不知想笑还是怎么的,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上楼去了。 乔薇薇刷牙洗脸,换了自己的校服,又把书包给整理了一下,她从书包里掏出了那个装着玉石项链的盒子,动作顿了一下,把盒子塞回了自己的兜里。 乔薇薇与他一起出门,上了一辆迈巴赫,宋淮青开车,她坐在副驾驶。 宋淮青将车子开出小区,一边踩下油门,加快了车速,一边跟她说:“放学不要随便去别的地方,等我接你。” 乔薇薇点点头,没反对,这次倒也没再客气的道谢。 原主被绑架,就是因为放学之后追着时宇彬到处乱跑,还甩开了悄悄跟着的周凯,才让那些人有了可乘之机,那些人真的很在意乔禄生留下来的东西,有个人能接送她,也能免去很多麻烦。 车子停在菲尔斯的门口,这时已经天光大亮,学校门口人来人往,停了不少豪车,这种贵族学校,一辆迈巴赫不稀奇,但这是极少见的车型,很像是定制的。 杨云婷从这辆车旁经过,下意识扫了一眼,但见副驾驶上下来的人,朝前走的动作却顿住了。 乔薇薇!! 她怎么会坐在这种车上? 杨玉婷下意识看向主驾驶,但是窗户上面反射着初生的太阳,她什么也看不清。 乔薇薇探头对立面的人说:“小叔叔,你别下来了,我去上学了,你回去路上小心。” 宋淮青与她挥手道别,又给她塞了一盒牛奶和一个三明治,这才让她进校门,乔薇薇转身,朝学校大门走去。 乔薇薇一直都是学校里面的风云人物,高一的时候,那群好事的新生曾在论坛里面发起过一个投票,要投出菲尔斯的校花,还是新生的乔薇薇的照片不知被谁贴到了帖子上,高票当选了校花。 但是开学之后,大家都发现,这姑娘虽然长得漂亮,但是性格太软了,跟包子一样,胆子也小,为人内向,开不起玩笑,也很少参加聚会之类的活动,这样的性格让原本有意与她交好的人望而却步,最后她渐渐越来越孤僻。 时隔两年半,她又出名了,但这次不是因为校花这种好事了,因为她父亲负债,还出了意外,从前跟乔家人住在一个小区的人透露,乔家原来的房子已经卖了,也不知道这个校花现在住在什么地方。 乔薇薇无视了那些人的打量,看看手表,距离上课还有五分钟。 她只能先去教室。 时宇彬和杨云婷跟她都是一个班的,时宇彬今天也迟到了,这个点还没来,倒是杨云婷,已经坐在教室了,旁边还围了三五个人。 她是与乔薇薇相反的人,张扬,人缘好,说话很直,有人管她这叫真性情。 这个杨云婷,就是那个在这辈子踩着他们成功上位的女配角了,她掉的项链,也是被这个女人给拿走了。 乔薇薇趁着班主任不在班里的时候,偷偷吃了宋淮青给的三明治,这东西一看就是超市里面的半成品,但是她撕开包装的时候,还是热的,乔薇薇吃完三明治,又喝了一口牛奶,觉得自己的胃很舒服。 她翻了翻书,交了作业,挨到了第一节课下课,毫不犹豫的站起来朝外面走去。 杨云婷一直默默观察着乔薇薇,这个人昨天刚被他们一群人给羞辱过,依照她的性格,她肯定是要难过上一段时间的,杨云婷觉得很有意思,她不喜欢乔薇薇,一点也不喜欢,因为她觉得乔薇薇配不上那张好看的脸。 要是她也有对方那样的长相,一定不会把这一把好牌打得稀烂,最后只跟几个不起眼的书呆子交了朋友。 快下课的时候,时宇彬终于姗姗来迟,但是他来到这里之后,直接坐到了最后的位置,倒头就开始补眠,他昨晚又出去开赛车了,跟那些狐朋狗友熬了个通宵,现在眼睛都睁不开。 杨云婷看不上时宇彬,但是他们家的公司仰仗着时宇彬,所以她得讨好他。 见时宇彬这副模样,她下意识觉得,乔薇薇又要凑上来找不痛快了。 结果乔薇薇没有,下课铃一响,她就跑出去了。 杨云婷觉得纳闷,又觉得她可能是要上个厕所什么的。 没人在意乔薇薇去了什么地方,但她是要干一件大事儿的。 她不是去厕所,也没去办公室,而是抓着那个小盒子一路下楼去了,菲尔斯学校很大,操场是红色的塑胶跑道,里面是人工草皮,乔薇薇沿着操场一路走到了植物园,才找到几块大石头。 她把那小盒子里面的玉石掏出来,然后放在了黑瓷垒起来的花坛上,捡起一块比她的巴掌大一些的石头,在那淡绿色的温润玉石上停留了几秒,然后“啪”的一声,砸了下去。 昨晚临睡前,她想了很久很久,剧情说的清楚明白,男主角时宇彬重生的契机就是这个,要是没有这个,他就重生不了了。 乔薇薇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去做那个慈善家,时宇彬学好学坏管她屁事,他那糟烂的人生,是他自己过成这样的,不是别人逼他的,伤害了那么多人,他凭什么重生。 她是这么想的,所以就这么做了。 不让时宇彬得到这块玉石的办法有很多,而且她现在手里缺钱,把这东西卖了,对她来说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是这东西不管在不在她手里,她都不放心,也不敢赌,这东西存在,剧情强大的力量就会把这东西塞进时宇彬的手里,所以必须得毁掉,哪怕她现在缺钱,也必须毁掉。 “啪、啪、啪!” 乔薇薇用大石头把玉石砸得稀巴烂才停手。 她把碎片拢进盒子里,拿着盒子离开了植物园,路过教学楼前面的喷水池的时候,将那几片比小指甲盖还要小一些的碎玉扔进了水池里。 “哗啦啦——” 水流在阳光下面折射出一条小小的彩虹,流下来的水裹着那几块盈透的玉,流进了下水道里,消失不见。 乔薇薇这才安心了。 她安安静静听完了上午的课,中午和同桌的女生一起去食堂吃饭。 吃饭的时候,她激动的跟乔薇薇提起了陆影帝要来江市给新电影做宣传的事情。 乔薇薇不追星,但也安安静静的听着,两个人端着托盘,找了个靠窗的位置,乔薇薇还买了两听可乐,两个人一人一瓶。 林小雨也不跟她客气,大大方方的接了,然后把两听可乐的易拉罐全都拉开了,坐下来打算让乔薇薇给她出出主意,她那天到底用什么理由请假偷跑去追星。 还没张嘴,他们的脸上就拢下一个阴影。 杨云婷从他们旁边经过,故意撞了她一下,乔薇薇手一抖,勺子掉在了地上,当啷一声。 她抬头,杨云婷朝她笑得挺得意。 杨云婷向来就是这样,什么都敢说,什么都在敢做,她跟学校里那群风云人物关系都好,有人给她撑腰,尤其是时宇彬,时宇彬的家室放在菲尔斯中学也是一等一的好,杨云婷是他关系最近的女性朋友。 虽然时宇彬自己没承认过,但是许多人都说,杨云婷是她的女朋友。 杨云婷在学校看谁不顺杨眼,从来都不憋着,有的人说她这是真性情,也有的人说她这是仗势欺人。 菲尔斯的校服是小领带西装裙,穿戴整齐的时候,根本看不出脖子上戴了什么东西,但是乔薇薇看见了她领口那一闪而逝的银光。 于是乔薇薇站起来,伸手,从她的脖子里扯出了一条银链子,正好就是前天晚上她丢在会所里面那一条。 她这动作做得太突然了,所以杨云婷都没反应过来。 杨云婷被她扯出了链子,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她抬高了声音:“乔薇薇,你干什么?” 乔薇薇已经把项链给扯出来了,确认过之后,说,“这是我那天掉的,还我。” 这么一条细链子,其实她大可以直接扯下来的,毕竟重要的只是宝石后面暗扣里的内存卡,但是这毕竟是乔禄生送给女儿最后的礼物,她下意识不想这么做。 杨玉婷怔了怔,后退一步,不敢置信道:“你说什么呢,这不是你的东西!” 这确实是她在酒店捡到的,因为太值钱了,所以不舍得扔,她家里条件也不错,但是她父亲只是个经理,不会花八十万给上高中的女儿买一条项链,所以她没扔。 她知道这是乔薇薇掉的,可那又怎么样,承认了不就是自己偷东西了么? 乔薇薇说:“摘下来。” 林小雨惊讶的捂住了嘴,看看乔薇薇,又看看杨云婷。 她有些担心,因为杨云婷人缘好,她能说会道的,会讨人开心,所有人都觉得她好,但是林小雨不喜欢她,也看得出杨云婷虽然表面上对乔薇薇客客气气的,实则早看她不顺眼了。 平时明里暗里的,杨云婷可没少挤兑乔薇薇,乔薇薇从没在她这里占到过便宜,她觉得今天也是这样了, 她担忧着,正想着要怎么帮忙,就听杨云婷道:“这是我的。” 乔薇薇说:“这是我的,是我掉的,咱们可以去前天那个地方查监控,肯定是我的。” 她都看见宝石后面的小刻字了,杨云婷还在嘴硬。 因为两个人的声音稍微大了一些,所以马上就引起了这一层人的注意。 时宇彬挺困的,吃饭也没力气,要不是狐朋狗友拉他来,他还在教室睡觉呢。 就在他快要趴在桌子上睡着的时候,对面的男生戳了戳他,兴奋的说:“快看那边,乔薇薇和杨云婷,这俩人是不是又吵架了?” 时宇彬皱了皱眉,没听清。 杨云婷一听她说要查监控,更慌了,她还有点纳闷,乔薇薇今天怎么变得这么不好说话起来了、 可慌乱之下,她下意识不想落了下风,听她还敢说查监控,回怼道:“查什么监控,让人看看你那天多狼狈么?” 她不说还好,一说,一幕幕记忆从她脑中闪过。 杨云婷故意把蛋糕扔在地上,让她踩了奶油,在地上摔了一跤,满屋子的人都哄堂大笑,看着她一个人坐在地上瑟瑟发抖。 乔薇薇顿了一下,看她,“你真不把东西还我?” 杨云婷后退一步,还推了她一把。 “这不是你的,我也没偷你东西,你以为谁都跟你爸一样,是个要坐牢的罪犯么?” 乔禄生曾因为被“启明星”陷害,被带去公安局做过调查,还拘留了几天,很多人都是她爸爸犯罪了。 杨云婷不会跟自己看不顺眼的人共情,她反倒觉得她爸这一死,倒是便宜了,不用去坐牢了。 乔薇薇被她推得踉跄着后退一步,耐心终于用完了。 杨云婷不喜欢乔薇薇今天的眼神,带着刺。 不像以前,稍微被奚落一下,眼泪就要掉不掉的,也不知道装出一副可怜样是要勾引谁,她也烦。 但是她更烦对方现在这样。 她扬了扬下巴,正要再说些什么,就见乔薇薇一手捏了一听可乐罐子,把两只可乐罐子举过她的头顶,从她的头上浇了下去。 乔薇薇自诩脾气还算好,也从不轻易对别人抱有恶意,但有时候恶人就是恶人,不分男女,只有善恶。 这个杨云婷一直欺负原主,甚至明目张胆,不屑于伪装,这就是最直白的恶意,这个女人对她的恶意从不伪装,也不知是因为自大还是因为傲慢。 这个没脑子、但最后却凭借运气和剧情的安排成为人生赢家的女人,在时宇彬重生回来会被轻易料理掉,让她再也不敢找女主的麻烦。 可乔薇薇觉得,根本没那个必要,不用时宇彬,她现在就给她洗洗脑子。 周围闹哄哄的声音静止了一瞬。 继而炸开了锅…… 宋淮青在分公司总裁的陪同下,要去公司的餐厅里吃饭了。 对方正在对他夸赞厨子的手艺,就是这个时候,他手机响了。 电话里的老师说,他们家孩子打架了,要叫家长。 117. 恋爱脑校花不干了3 小叔叔×,男朋友…… 其实若换做是二班的班主任,她是不会这么做的,因为她知道乔薇薇最近几天在经历什么,这个时候让孩子把家长叫来学校,这不是往孩子的伤口撒盐么? 可王老师家就住菲尔斯对面的小区,特别近,她家里还有个孩子要管,所以她中午都得回家的。 这电话是教导主任打的,教导主任也姓王,但他跟王老师的脾气完全相反,一点也不好。 他中午喜欢来食堂,但是学校里有三个食堂,教导主任每天的就餐地点是随机刷新的,没人知道他今天会出现在哪个食堂。 食堂里装了监控,平时大家也不会在食堂做什么,更何况这里还有个老师的时候了。 结果就是这么好死不死的,今天他们被撞上了。 王主任气哄哄的把这些人给拎回了自己的办公室,饭都没吃,甚至把林小雨都给叫进来了。 林小雨老老实实的说了事情的经过,她表情挺害怕的,其实心里也忍不住解气,她也不喜欢杨云婷,杨云婷还笑过她带牙套的样子丑,林小雨随自己的母亲,性格有点内向,不喜欢对人争辩,但她怎么可能不生气呢? 所以这次她觉得解气,她也不撒谎,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食堂里面有摄像头,一查就知道她说没说谎。 她们在一起吃饭,吃得好好的,杨云婷突然出现,撞了她同桌一下,还撞掉了她的勺子,两个人就这么起了争执了。 王主任知道她没动手,等她说完,就挥挥手,让她走了。 王主任对着剩下的两个人敲了敲桌子:“行啊你们,敢在学校打架,就因为这么点事,至于动手打架么?” 杨云婷被浇了一脸一身的可乐,虽然已经用湿纸巾把脸都给擦干净了,但她还是觉得浑身黏腻,哪里都难受,听见王主任这么说,杨玉婷立马指着乔薇薇,说:“是她先动手的!我那不过是不小心罢了,不小心撞了一下也叫打架么?” 杨云婷从来不肯吃亏,更何况是这种情况了,从来没人朝她泼可乐,乔薇薇是第一个,她现在恨不得扑上去撕了她,可是王主任还在这里,她只能先发制人。 乔薇薇说:“过道那么大的地方,能过三个人,别人都能过去,就你非要撞我一下才能过去么,你还偷我项链,你偷东西我那条项链八十万,你这个是犯罪,要坐牢的,我让你把东西还回来怎么了?” 杨云婷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乔薇薇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一下子气得都哆嗦了,坐牢?坐什么牢?她是在说胡话么? 杨云婷尖叫:“我没偷,你不要血口喷人。” 乔薇薇:“小偷!” “我不是!” “……” 王主任的脑瓜子嗡嗡的,这会儿,他面前要是两个男生,他早就一人一脚踹过去了,但这是两个女孩子,他下不去手,他只能啪啪的拍桌子,“不许吵了,都给我闭嘴,你们家长电话是多少,叫你们家长来!” 一听叫家长,杨云婷这才哑火了。 这项链这么贵,她家里人不会买给她,要是叫家长来,这事儿就要露馅了。 但是她又想,她妈妈一定会站在她这边的。 想到这里,她又不慌了,她看向乔薇薇,甚至又开始得意。 叫家长,笑死人了,乔薇薇哪里还有家长啊,谁给她来学校啊。 杨云婷等着看笑话,没想到乔薇薇还真的对王主任报出了一个电话号码。 电话号码是乔薇薇早晨在车上找宋淮青要的,本来只是以防意外,没想到还不到半天就用到了。 杨夫人接到王主任的电话的时候,正在跟家里跟几个夫人一起打麻将,几个人聊着天,说着哪家的老公已经一个月没回家了;说哪家的小姐和哪家的公子相亲在一起了;说哪家的孩子出国留学了……话题一个接一个,几个人正要出门吃东西,杨夫人的电话就响了。 此时,正有人用调笑的语气跟她说:“你们家婷婷最近跟时家的小公子走得挺近吧,这可不得了了。” 时家那是什么样的人家,要是杨云婷能嫁给时家的小公子,杨夫人现在可就不是跟她们打麻将了,那是得去更上一层的圈子里,跟那些眼高于顶的夫人们喝茶了。 杨夫人笑笑,眼中得意,但是嘴上却说:“没有的事儿,就都是一个学校的同学么。” 杨夫人说完这话,就去接电话了。 听见杨云婷在学校打架了,杨夫人没什么意外,只说自己马上就过去。 她不生气,一则是因为很多太太都在家里,她不能生气,没了风度;二是因为这女儿从小就是被她娇纵着长大的,虽然从前没听什么在学校打架,但杨云婷在家里稍遇到不顺心就发脾气,跟人起冲突也不值得惊讶。 杨夫人收拾一下,婉拒了下一个行程,自己坐车去了学校。 杨夫人在电话里问了另一个同学的名字,得知是乔薇薇的时候,她更是一点都不慌了。 因为杨云婷最近总提起乔薇薇,乔禄生还挺有本事的,但那都是之前的事情了,她女儿说,乔家连房子都卖了,落魄得不得了,要不是这是最后一个学期,那个孩子都不见得能出得起菲尔思学校的学费了。 只是同学之间的小摩擦罢了,能怎么样,最严重不过就是赔些钱了。 杨夫人漫不经心的拎着包去了学校,彼时杨云婷已经换好了学校里面的备用校服,可是王主任不让他们离开,所以她的头发还是黏答答的。 班主任王老师和杨夫人是同时上的电梯,杨夫人还颇有礼貌的对王老师表示了歉意。 王老师冲这个贵妇人笑笑,其实心里很慌,她不知道乔薇薇现在怎么样了,迫切的想看看那个孩子。 那个孩子在班里一直都很内向,这次能起这样的冲突,必然是不小的事情。 杨夫人保持着优雅的微笑,来到了教导主任的办公室,可她这优雅得体的笑容在看到女儿狼狈的模样时,消失了。 杨云婷刚换的衣服是整齐的,但是头发一缕一缕的黏在一起,她气得眼圈通红,脸上的表情也扭曲着。 反观她身旁的乔薇薇,淡然的站在那里,一根头发丝都没乱,脸上身上全都干干净净的,眼底清澈透亮。 “这怎么回事?”杨夫人大步走过去,皱起了眉,嘴角拉下来,连唇上那大红色的口红都显得有些狰狞了。 杨云婷看见母亲,眼圈更红了,一哽,就哭了出来,“妈,她打我……” 杨夫人心里一沉,原本的轻快没了,这种出乎意料的情况和女儿狼狈的模样让她平静的心中扔下了一颗大石头,紧接着就是对亲女儿的心疼。 他们家还在一直都被她宠着惯着的,她就算在家里发脾气都没有人教训过她,这乔薇薇凭什么打她女儿? 杨夫人立马严肃的看向教导主任和王老师:“老师,这太不像话了,怎么能打人呢,把我女儿弄成这样,这有没有家教啊,有没人有管啊!” 王老师听得心惊肉跳,她已经在电话里了解了事情的经过,此时听见杨夫人说这些话,马上站到了乔薇薇旁边:“您别激动,事情还没说清楚呢,也不全是乔同学的错,咱们……” “不是她的错?不是她的错我女儿怎么会成这样啊?” 见班主任反驳,居然还站在打人的孩子那一边,杨夫人更生气了。 眼见杨夫人的声音越来越高,教导主任咳了一声,道:“这位家长,你不要激动,我叫你来是要解决问题的,杨云婷在食堂故意撞了乔同学,所以他们才起了冲突。” “妈……”杨云婷咬唇,“我不是故意的。” 杨夫人说:“你们听见了吗,她不是故意的,不就是撞了一下吗,至于动手?” 乔薇薇这时才声,她一点也没被杨夫人那咄咄逼人的眼神给吓到,她又说了一遍:“她偷我东西,她脖子上的项链是我的。” 顿了一下,她说:“她还侮辱我父亲,她必须把东西还给我,再跟我道歉。” 她也说不准宋淮青会不会过来,也许他要去的地方距离太远,恐怕就没法过来了。 但是乔薇薇动手的时候,已经想好后果了,她能承担,她必须得把项链要回来。 所以她丝毫不怵,指着母女两个人大声说:“否则我就报警,送她坐牢,八十万,可以判刑了!!” “你……你这个死丫头!”杨夫人被她气得胸口疼,杨云婷又害怕又生气,她真觉得乔薇薇不对劲儿了。 到底怎么了,她不是这样的啊。 她以前也没少拿对方的好东西,甚至有时候是当着时宇彬的面的,她从不计较的。 难道是因为家里的事情,受刺激了? 杨云婷心里打鼓,杨夫人被气狠了,扑上去要抓她。 教导主任拉住了她,王老师也拦在乔薇薇的前面。 “这位家长,你不要激动,你让她把话说清楚,我们学校不会平白无故冤枉学生的。” “还说什么,这丫头血口喷人,她怎么敢这么说啊,我们家孩子不会偷东西的,哎哟……这孩子有没有人管啊,这是什么家教啊,还要送人坐牢,你们听听……这还有没有人管啊!” 教导主任的办公室乱成了一锅粥,外面的讨论声也没停止过。 这个外面主要是指二班,毕竟乔薇薇和杨云婷都是二班的人,现在午休都要结束了,第一节课本来是班主任的语文课,现在直接换成数学了。 班主任不在,乔薇薇和杨云婷也没回来,用脚想都知道这事还没完。 中午跟时宇彬一块在食堂吃饭的蒋连震一脸八卦的扒着窗外,小声跟时宇彬说:“哎哎,时哥,你快别睡了,你问问杨云婷,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啊,我好奇死了。” 时宇彬还是想睡觉,但是从食堂回来之后,他就没再睡着,睁眼闭眼,脑子里都是乔薇薇和杨云婷站在一起,然后那个平时总容易害羞脸红、又胆小怯弱的女孩一手攥着一个可乐罐子,劈头浇在杨云婷身上的场景。 那真是乔薇薇么,时宇彬现在还有点恍惚。 但是听见蒋连震的话,他又皱了眉:“一边儿去,我不问。” 蒋连震悄悄拿出手机看微信,“卧槽”了一声,小声说:“他们请家长了,有人看见杨云婷她妈往教学楼门口走了。” 蒋连震啧啧感叹:“那个乔薇薇,还有家人么,请家长了,她不是很吃亏,肯定又要哭了。” 蒋连震是时宇彬的狐朋狗友,两个人成天一起喝酒赛车,在外面胡闹,乔薇薇喜欢粘着时宇彬,喜欢到处找他,每次找他的时候,蒋连震都是在的。 这个女孩喜欢给时宇彬送精巧的小东西,给他整理学习笔记,告诉他要好好写作业,让他学习。 蒋连震觉得这挺可笑的,但时宇彬也不对她发脾气,她来就让她来,但也不管她就是了。 时宇彬也想到了,他皱起了眉,心中闪过一丝不快,也有些焦躁。 但是这情绪溜走的太快了,他抓不住。 他告诉过杨云婷,不要找乔薇薇的麻烦的,她跟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没法相交,所以也没有必要相交。 可是杨云婷就是记不住。 时宇彬更烦了。 他听着数学老师的话,从书包里拿出数学练习册,一个带着香味的粉色信封被带了出来,掉在了地上。 蒋连震一看,乐了:“又是她写的情书。” 啥年代了还写情书,土不土啊,肯定是前天来找他们的时候悄悄塞进来的。 自从两个月前,他对她说,他们两个没可能之后,那个女孩就再也没写过这种东西了。 她最近看着挺难过的,时宇彬面无表情的想。可他真的不适合她,她太乖了,他不想跟这样的女孩子纠缠不清。他身边是一群狐朋狗友,家中也一团糟,干嘛要把无辜的人扯进自己这操蛋的人生里面来呢。 蒋连震伸手:“我帮你扔了。” 时宇彬却莫名其妙的,把那封情书又给塞了回去。 那边,就在杨夫人要扑上去质问乔薇薇为什么说话这么歹毒的时候,外面的门被敲响了,王主任心中一动,朝门口看去,校长那张圆脸出现在了门口。 王主任一愣,没想到。 校长朝里面点了点头,然后走进来,把门打开,微微弯了下腰,请后面的人进来。 所有人都停住了动作,朝门口看过去。 大门被彻底推开,宋淮青看见,一个中年男人拉着一个面有怒容的女人,而一个瘦高的女人挡在乔薇薇的前面。 那个头发狼狈的女生恶狠狠的看着对面的人,她对面的人就是乔薇薇,此时的乔薇薇站在老师的后面,稍微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样的姿势,这样的表情,宋淮青只需一眼,就知道这屋子里发生了什么。 他走过去,与王老师站在一起,挡在了乔薇薇的前面。 乔薇薇稍微抬了抬头,看向男人的背影。 他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沉木茶香,男人身形挺拔,挺括的肩膀撑起一身黑色西装,是这里个子长得最高的人。 他站在那里,形势立马就发生了逆转。 杨夫人下意识后退一步,脸上嚣张的气焰都弱了一些。 校长和气的笑着,“宋先生,老师们都想解决矛盾,您不要着急,孩子就在这里,有什么事,咱们一起问清楚、说清楚就行了。” 校长面上和气的笑着,其实心中叫苦不迭,他很纳闷,他不认识这个宋先生,但是校董却亲自打电话过来,让他把这件事处理好。 这怎么叫牵扯上校董了,在他的印象中,学校里只有一个是校董的孩子,那孩子今年刚上高一啊。 “嗯,校长说得对,”宋淮青回头,看向乔薇薇,“怎么回事?” 他昨天对这小姑娘的印象很好,觉得她挺乖的,跟人起冲突,应该也是有理由的。 乔薇薇指着杨云婷告状:“她撞我,偷我项链,还侮辱我爸。” 杨夫人尖着嗓子,想说她血口喷人,但是对上那个男人的眼睛,心里却打了个突,话全都被卡在了嗓子里,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教导主任接收了校长的眼神,也有些吃惊,两人多年的工作默契让他咳嗽了一声,这次用了些力气,总算把杨夫人给拉了回来,说:“女士,请你在这边坐下,咱们都坐下来,好好谈。” 杨夫人坐在沙发上,王主任给几人倒了水,王老师还傻傻站在一边,没反应过来。 刚才杨夫人的气焰这么嚣张,她以为乔薇薇要吃亏了,虽然不知道这位先生是乔薇薇的什么人,但现在好歹有个能说话的大人了,看着也不简单,她似乎不用担心了。 她是相信乔薇薇的,老师就是这样,喜欢班里表现好的老实学生。 几个人都坐了下来,杨云婷心里打鼓,但还是反驳了乔薇薇刚才的话:“我没偷东西,你血口喷人,撞你那是不小心的,你至于用可乐泼我吗?” 乔薇薇:“你说我爸是坐牢的罪犯,他不是!他只是被带走调查了,他要是罪犯,他怎么可能被放出来,你才是罪犯,小偷!” 杨夫人那压下去的火又上来了,但这次她不敢这么嚣张了。 宋淮青的坐在乔薇薇的旁边,看她那双带着怒火的明亮眼眸,里面没有胆怯也没有怒火,只有一种平静和威慑。 他很难相信,会在一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身上看见这样的东西。 杨夫人失了先机,乔薇薇马上就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张购买凭证,她自然不会这样没完没了的说车轱辘话,这次,她把证据给掏了出来。 她今天本来就打算拿回那条项链的,所以准备得自然齐全,只不过她也没想到,事情会闹到教导主任的办公室来。 她把那张购买凭证放在桌子上:“这就是我的东西,我有证据,这是我爸爸给我的生日礼物,背面的暗扣上还刻了我的名字缩写,你们不信可以看。” 杨夫人见她这么笃定,心中也开始打鼓了,她转头看向杨玉婷,见她脸色惨白,眼神飘忽,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听了乔薇薇的话,校长客气的看向杨云婷:“既然这么说了,杨同学,你把项链拿出来给大家看一眼,要是没有刻字,那老师们也不会冤枉你的。” 杨云婷的身体开始发抖。 刻字? 什么刻字啊,就一条破链子,怎么还刻字啊! 杨云婷觉得有点崩溃,她抖着嗓子说:“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这条项链,其实是我捡来的,我……” 杨夫人的脸色登时就变了。 宋淮青的手指有节奏的点着沙发扶手,问她:“这位同学,你是在哪里捡来的?要是那地方有监控,咱们或许可以再看看监控。” 杨云婷的额头上已经出了汗。 乔薇薇说:“你不承认也行,我现在就报警,咱们让警察调监控。” 乔薇薇转头对宋淮青说:“小叔叔,手机借我。” 菲尔思学校有校规,不可以把手机带到学校来,至少不可以被老师发现,现在这个时候,她不能被抓到一丁点的把柄,她刚才没有直接报警,也是因为她不能拿出自己的手机。 宋淮青去掏自己的口袋。 “等、等一下……”杨夫人觉得自己有些头晕,她拦住了对面两个人的动作,咬着牙回头:“你把项链摘下来。” 杨云婷瑟瑟发抖,手都抬不起来了。 杨夫人干脆伸出手去,扯开她的领带,从里面摘下来项链,因为动作过于急迫,她的手指甲在杨云婷的脖子上留下了一道刮痕。 杨云婷红着眼,颤抖地说:“我没偷……这是我……捡来的……我又不知道这是你的,你查监控,我也不怕。” 此时的她,哪还有一开始的嚣张气焰。 乔薇薇掀了掀眼皮:“捡来的你就能随便戴在身上了?” 杨玉婷咬着唇,说不出话,校长、教导主任、和王老师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她觉得自己像是被扒光了衣服一样的难受。 王老师接过那条粉色的宝石项链,翻过来仔细看了看,在边缘发现了三个不起眼的字母,虽然很小,但仔细辨别,还是能看清,那是“q”。 事情似乎很明了了。 杨夫人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女儿,似乎不相信她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杨玉婷的嘴唇已经咬出了血,不敢抬头。 为什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她没少拿乔薇薇的东西了,哪一次都没事,怎么这次就变成了这样呢? 王老师确认过后,再去看杨云婷的表情,这是再明显不过的事情了。 宋淮青始终坐在那里,他的姿态不严谨也不散漫,校长见了他这模样,呵呵的笑着说:“是乔同学的,乔同学没有说谎,呵呵……那这项链,现在就物归原主吧……” 宋淮青没接校长的话,而是看向乔薇薇。 乔薇薇说:“道歉。” 教导主任咳了一下,看向杨家母女。 “杨夫人,您看,这确实是别的同学的东西,犯了错就是要道歉的。大家都是同学,认了错以后还能好好相处。” 教导主任拼命暗示,丢东西的同学似乎不打算报警了,要是能道个歉就翻篇,那就快点吧。 杨夫人张了张嘴,看了一眼宋淮青,捉摸不透这是个什么人。 她不认识对方,但是对方是校长亲自带过来的,她是脾气大了一些,有时候也不讲理,但是菲尔斯的校长是小人物么? 这事,要是真遇上对方没人撑腰的情况,就算她女儿偷了东西,也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杨云婷向来会看脸色,不得罪比他们家厉害的人,谁想这次阴沟里翻船,踢到铁板了。 杨夫人有些晕眩,但是她还是拽了拽自己的女儿,咬着牙说:“既然是捡来的,你这孩子就应该早点说啊,你看现在让同学误会了,快点道歉!” 杨云婷被她妈粗暴的拎着站了起来,脸色惨白,嘴唇上还有被咬出来的血珠,只觉自己无比耻辱。 宋淮青看着这个女同学,从她的眼中成功的捕捉到了憎恨。 杨云婷颤抖的从嘴唇中挤出一个字:“对……” “对……对不起。” 说完这三个字,她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可是乔薇薇似乎没打算就这样放过她:“那你故意撞了我,怎么说?” 杨玉婷咬牙:“对不起,是我不小心。” “那你侮辱我的父亲。” “我的错……” 杨云婷万般屈辱的低下了头。 宋淮青抬起头:“田校长,依照贵校的规矩,这种事情应该怎么处置?” 校长一惊,不确定的说道:“……在学校里打架斗殴,偷盗贵重物品,要记大过,写检查……” 周一还要当着全校所有师生的面念出来。 杨夫人猛地抬头。 记过?她女儿的档案上要是有这么一笔,那以后上大学,不就被影响了吗? “不行……这就是孩子之间的事情,怎么闹得这么严肃呢……呵呵,都是误会,婷婷这孩子平时脾气可能不好,但心是善良的,我看这事儿……” “杨夫人,”眼见着杨夫人想赖账,宋淮青抬起头,“我希望你能明白,这是原则性的问题,孩子出了问题,就要好好管教,家庭的教育也是影响孩子的重要一环,如果您觉得自己弄不来,可以把正在黑塔金融做客的杨先生叫回来,让他也帮帮忙。” 杨夫人心脏一抽,差点晕过去。 她丈夫想自立门户,所以一直在找帮手,这件事是瞒着所有人的,连在江市手眼通天的时家都不知道,这个陌生男人是怎么知道的? 这就是明晃晃的威胁了。 可是杨夫人明白,这件事情一旦暴露出去,尤其是他们的筹谋还没成功之前暴露出去,他们一家人都没好果子吃。 “我……我知道了,”杨夫人的的气更虚了,那双涂着正红色的双唇被咬了一下,变得灰败。 她一咬牙,态度彻底变了,她深吸一口气说,“是我没有好好管教女儿,才让她犯了这种错误,我现在就把她带回家让她好好反省。” 杨云婷见母亲这样,虽然不解,但是却更不敢说话了。 乔薇薇很惊讶,因为杨家人想要摆脱时家自立门户这件事,确实现在就开始了,但是书中都没写杨父具体用了什么办法,宋淮青是怎么知道的? 宋淮青转头看乔薇薇。 乔薇薇:“我听从学校的安排。” “哎、是……老师们会把这件事处理好的,乔同学,你就放心吧。”校长抹了一脑门的汗,见乔薇薇不计较,终于放心了。 且不说这事会让杨家人难堪,就说他们学校里的学生偷东西,传出去也不好听啊。 杨夫人把杨玉婷带走了,带回家反省,下周一回来,在升旗仪式上念检查。 有了宋淮青那句话,杨夫人一定会回去好好约束她的女儿,让她再也不敢生事了。 宋淮青送乔薇薇到教室,问她:“要是想出去散散心,我给你请假。” 乔薇薇想了一下,点头,她好困,想回去补个觉。 她回教室收拾东西,宋淮青去校门口等她。 她一走进教室,上课的人心思就浮躁了,止不住的回头看她,乔薇薇目不斜视,收拾了东西往外走,这个时候,下课铃响了。 林小雨赶紧着急的问:“怎么样呀?” 乔薇薇给她看自己的项链:“拿回来了,她道歉了。” 林小雨有些吃惊。 乔薇薇趁着看热闹的人没围上来之前,往外跑去。 时宇彬的目光定在她身上,看她走出教室大门,身体快过脑子的追了上去,一直追到校门口。 乔薇薇感觉到有人跟着自己,疑惑的回头,看见了时宇彬。 时宇彬对上她的目光,也觉得尴尬,不知说点什么,他们之间,很少有交流。 站在那里,时宇彬不愿意承认他是想追出来问问,她还好不好,只能憋出来一句挺冷漠的话:“你以后别再给我写东西了,我说过的,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乔薇薇一头雾水。 时宇彬又说:“那封情书,改天还给你,到此为止吧。” 他站在阳光下,可是阳光却照不进他的眼底。 他对她是有感觉的,否则怎么会从不驱赶她的靠近呢? 可是还是到此为止吧,他对任何人都付不起责任,他就是这样的人。 乔薇薇懒得跟他说话,转头继续走。 走出校门拐个弯,宋淮青站在那里。 他接过乔薇薇的书包,给她打开车门。 乔薇薇给自己系上安全带,看宋淮青发动车子,驶向大路。 她看着前方,快要睡着的时候,旁边的人冷不丁的跟她讲话了。 “怪不得卷子上那么多题都不会做,原来心思全都拿去写情书了。” 118. 恋爱脑校花不干了4 小叔叔×,男朋友…… 乔薇薇有点尴尬,没想到宋淮青居然听见了,她觉得自己窦娥冤,但这锅还真就背定了,于是她只能低着头不吱声,同时心里翻来覆去的把时宇彬也骂开了花,这男人不是从来都不屑搭理她吗,为什么突然跑出来突然说这种话啊。 宋淮青见她低头不语,脸蛋有点可爱的粉红,以为她是不好意思了,他也并不是乔薇薇的父亲,如果没有乔禄生这层关系在,他们只是普通的陌生人,所以他便也没有再说,以免让这个小姑娘觉得害羞。 可是开着车,宋淮青的脑子里却想不起来今天的工作了,车中始终都是安静的。 乔薇薇挑起头,倒是没见害羞,她哼了一声说:“我没有不会做,我就是没考好,我下次肯定能考好的。” 宋淮青“嗯”了一声,说,“加油,只有一个学期了,到时候你想怎么睡懒觉都行。” 乔薇薇:“……” 乔薇薇呵呵的笑:“你听见我的闹钟啦?” 宋淮青也轻轻的笑了一下,心里被稍微扯紧的什么又松了下来,房间隔音很好,但是闹了一个小时,多少听见了一些声音。 还是个小姑娘呢,贪睡些也很正常的,现在高中生睡眠时间确实太少了。 乔薇薇说:“这不怪我,我太困了。” 她好奇的问:“小叔叔,你读书的时候,是不是也起的特别早?周叔叔说你是神童,你学习是不是特别刻苦啊?” 宋淮青回忆了一下,说:“八点起床,吃完早餐开始学习。” 乔薇薇:“……” 宋淮青:“也不那么刻苦,一般看一遍就会。” 乔薇薇:“……” 乔薇薇郁闷的抠着安全带上面凹凸的logo,朝他递过来一个幽怨的眼神。 她成心挤兑人,跟他说:“那你不用拿那么多时间做卷子,你写情书吗?” 她根本就没把宋淮青当做真正的长辈,对他就少了些对周凯和周芙那样的尊重,说话都是直接用你的。 宋淮青等红灯的间隙看了她一眼,“我不早恋。” 乔薇薇乐了:“我也不早恋。” 她说:“下个礼拜我就过十八岁生日了,成年人的事能说是早恋吗?” 宋淮青看着她茸茸的发顶。 乔薇薇的头发微微卷曲着,是很健康自然的栗棕色,阳光透过车窗照在她的脸上,照在她的发顶,毛茸的碎发在头顶微微炸了起来,看着怪可爱的,让人想伸出手去,摸一摸,把她的呆毛给压平。 宋淮青摸着方向盘的手心有些痒,但终究是没有这么做,继续开起了车子。 他觉得,十八岁也是个小姑娘,那么个没礼貌的追到大门口让姑娘不要纠缠他的愣头青,配不上她。 乔薇薇不知道宋淮青在想什么,从学校出来,她像是被放出了笼子的鸟一样,她转过头趴在车窗上,看着这一路飞逝而去的街边风景,突然指着不远处的商场跟宋淮青说:“小叔叔,我想吃冰激凌。” 昨晚他们坐直梯一直到了火锅店,所以错过了五楼的冰激凌。 这家商场里面有个网红冰激凌店,有点小贵,但是味道很好吃,乔薇薇想尝尝。 宋淮青看了她一眼,女孩子清亮好听的声音像是泉一般悦耳,让人无法拒绝她的请求。 宋淮青将车子停在地下停车场,不知道今天商场里面要搞什么活动,有不少穿着黑色职业装的工作人员与他们一起涌进了电梯里面。 宋淮青和乔薇薇被挤到角落,宋淮青怕乔薇薇被人挤到,体贴的用胳膊撑了一下墙,还被人给踩了一脚。 意识到自己踩了别人的工作人员一惊,回头慌忙道歉,宋淮青没有计较,对方似是觉得他气质不凡,还多看了两眼。 不过,到底是不太好意思,所以电梯打开之后,飞快跟同事们一起跑出去了。 乔薇薇眨眨眼,抬头看他,宋淮青没有立刻抽身。 而这一瞬间,明明电梯变空了,可她却觉得更窄了。 幸好这只是一瞬间。 事实上,当电梯门刚刚重新关上,宋淮青就站直了身体。 乔薇薇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递给他。 纸巾带着一股淡淡的绿茶香,宋淮青抽出来一张,出了电梯之后,把皮鞋重新擦干净。 乔薇薇循着电梯门口的指路牌找到了那家冰激凌店,这家网红店门口排着长长的队伍,乔薇薇跟宋淮青走过去,也在拐角的地方排起了队。 宋淮青站在她后面,这才看见她还背着书包,他伸出手来,问她:“我给你拿?” 乔薇薇想了一下,把书包给他了。 从学校一直到之后,宋淮青都没再问起学校里面的事情,明明乔薇薇确实把可乐浇到了杨玉婷的头上,可是宋淮青始终都没提。 乔薇薇随着队伍往前走,看站在她身后的男人穿着一身精英范的西装,手里却拎了一个挂着小熊挂件的棕色皮质学生包,有点想乐,但是宋淮青就看着她,她忍住了。 队伍往前,终于排到了他们两个,乔薇薇趴在柜台上,要了两个经典口味的巧克力冰激凌,宋淮青就安静的站在她的斜后方,充当个付钱工具人。 乔薇薇的手机举到一半,仰头看他:“小叔叔,我来付钱就行。” 宋淮青收起了手机,与她一起离开,这才看见她手里握着两个冰激凌,他说:“吃两个会着凉。” 乔薇薇说:“我不吃两个,这个是给你的。” 说着,她就把右手那只举了举。 宋淮青沉默了一瞬,接了过来。 乔薇薇笑着看他:“我不能吃独食吧,这还是你请的呢。” 宋淮青不喜欢是太甜的东西,吃冰激凌的次数屈指可数,现在跟乔薇薇并排走在商场里,一人手里举了一个甜滋滋的巧克力冰激凌,他觉得整个人都不太对。 但这东西如果不吃,就会化在手上,到时候只会更难受。 乔薇薇不太想逛街,就找了个位置坐下来,跟他一起吃冰激凌。 她说:“小叔叔,你不怪我打了她吗?” 她补充:“不对,我没打她,我就是用可乐浇了她,这应该也不算打。” 宋淮青捏着手里的冰激凌,用上面插着的装饰用的小勺子,挖了一口,冰冰凉凉的巧克力滋味从嘴中化开,甜腻与苦涩交织,丝滑的味道流进口腔,带来一种醇厚的回甘。 听了乔薇薇的话,他抬起眼睛看她:“她推你了。” 乔薇薇眨眨眼:“嗯。” 宋淮青说:“你只是自卫。” 男人在看手中的冰激凌,但是淡色的唇却微微勾着,提起这个话题的时候,明显弧度是有些弯的。 就在昨天,他还觉得这小姑娘乖乖巧巧的,遇到那种事情,自己一个人一定害怕极了、无助极了,是一朵需要呵护帮助的娇花。 但他没想到这,这朵花是带着刺的,她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无助。 他说:“我如果叫你下次冷静一些,你听么?” 乔薇薇摇头:“我不听。” 他说:“如果我说,下次这种事情,你可以找大人解决,你听么?” 乔薇薇皱眉:“可她推我,你们都不在。” 等他们来撑腰,黄花菜都凉了。 她还强调:“我也是大人。” “嗯。”宋淮青笑了一下,似乎是觉得这冰激凌的味道果真是不错的,单纯的甜味之下还有这么多层次丰厚的东西,让他觉得这钱没白花,买到了惊喜,“所以我为什么要怪你。” 可是乔薇薇又不乐意了,她跟存心找麻烦一样,逻辑不自洽的说,“那有下次,遇见个更厉害的,我这么冲动,受伤了怎么办?” 宋淮青用她的话怼他:“你不是小孩子了。” 乔薇薇:“……” 乔薇薇狠狠的咬了一口冰激凌。 宋淮青的动作很赏心悦目,但是速度却一点都不慢,他比乔薇薇还要先吃完了冰激凌,然后拿出乔薇薇先前给的那包纸巾,从里面抽出一张纸,仔细擦干净了自己的手,然后把一张干净的纸巾推到她的面前。 男人跟她说:“这是你的麻烦,你早晚要学会怎么处理,这件事不过是学校中的小摩擦,这都处理不好,你以后会哭鼻子的。” 乔薇薇咬着勺子,不高兴的说:“周叔叔说会帮我的。” 可是他像是铁了心要把天聊死:“他能帮你,但不能救你,人只能自己救自己。” 他是这么说的,这似乎也是他的人生信条,对于乔家的事情,他也是这么认为的。 事情发生在乔家,不管外人如何插手,那些麻烦对她造成的伤害也已经形成了,周凯只能确保她的人身安全,但是关于“启明星”那些麻烦事,周凯是解决不了的。 周凯找他,可他现在也不过依稀查清,那家公司在找乔禄生临终前留下的一枚内存卡,他也不知道那里面有什么。 想知道那枚内存卡的去向,只能找乔禄生最亲密的人,找不到这个症结,这件事就永远解决不了。 而乔禄生最亲密的人,除了乔薇薇,还有谁呢,所以是帮忙,只是帮忙,不是把她当做一个天真的小女孩一样密不透风的保护起来。 但此时的宋淮青决计想不到,有的时候,人就是自己也救不了自己,而那个时候,渴望被救赎的人也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 乔薇薇刚觉得他不似长辈那样教训人,宋淮青就跟她说这些似是而非的话,乔薇薇鼓了鼓腮帮子,不愿意听了。 她也三两口吃完了手中剩下的冰激凌,蹦跶着站了起来。 两个人往电梯的方向走,路过一家精品店的时候,宋淮青突然指了指门口摆着的白色大玩具狗:“想要吗?” 乔薇薇顺着他之的方向看过去,那只白色大狗很大很大,两只手肯定搂不过来那种,大狗勾吐着舌头笑得灿烂,很像她第一次与他相遇的时候,自己抱去他书房的那只大狗。 乔薇薇笑着点头:“要。” 宋淮青带她走进去,也不知怎么的,看见这只白色大狗,就觉得挺亲切的。 他付了钱,把大狗给她抱着:“送给你压惊。” 乔薇薇把那只大狗抱了个满怀,她抱着那只大狗,连前面的路都看不清了,她就往宋淮青的身边蹭,“你帮我抱着,太沉了。” 宋淮青看她从大狗的狗头后面勉强露出半个脑袋的模样,笑了一下,终于是伸出手去,摁了摁她的发顶:“自己抱。” 乔薇薇气得想踢他,可是大狗限制她发挥了,她只能气鼓鼓的跟宋淮青去停车场。 车子开进熟悉的小区,上了楼,宋淮青敲敲门,里面噔噔噔溢着脚步声,双胞胎一起来开门了。 周佳乐一眼就看见了乔薇薇抱着的超大号大白狗,发出了哇一声的惊呼。 周佳宁把门打开,让两个人进来。 乔薇薇抱着大白狗艰难行走,没看见里面还有一个人,所以当她听见另一声陌生的“哇”时,吓了一跳。 成姿走到了她能看见的地方,惊奇的说:“好大的玩偶,是刚买的吗?” 乔薇薇点了点头,看了宋淮青一眼:“小叔叔给买的。” “咦?”成姿惊奇的看向自己小表弟,她小表弟还会这种东西呢?既然知道给女孩子要送玩偶,为什么当初她过生日的时候,非要搬来一箱卷子啊? 成姿看看乔薇薇,一下子明白了:“你说的小孩是不是她呀?” 成姿是宋淮青的表姐,在宋家一大堆的亲戚里,算是关系比较近的了,成姿这两年被亲爹踢出家门自己历练,是“净身出户”的,出来的时候身上只有一身衣服,所以她毫不犹豫的求助了宋淮青。 成姿也是个爽快干练的女孩,没人知道她是成家的孩子,可如今她也靠自己成为了虹光娱乐分公司的副总。 不过这两年独立的生活倒是让她养成了抠门的毛病,她的宗旨就是能白嫖就不动手,所以在江市的虹光公司工作的时候,她一直都住在楼上,宋淮青的房子里。 她在这里住了一年半,她小表弟只来过一次,那大的房子,电器家具什么都是最好的,她真是住得美滋滋。 宋淮青这次回来,也简单与她说明了一些缘由,他让成姿一大早下来周家给他看顾没睡醒的双胞胎,不交代一下理由怎么行呢。 成姿昨天晚上加班了,今天早晨才回来,她还没吃饭,就在下班的路上买了个三明治,刚带上楼就被宋淮青给顺走了,成姿直到现在才理解,她这三明治是给谁了。 听见表姐这么问,宋淮青也没否认。 成姿新奇的坐在乔薇薇旁边打量她。 她在娱乐公司干活,平时对俊男靓女的敏感度特别高,看这小姑娘的第一眼就觉得这肯定是个好苗子,长得不但漂亮,还极有辨识度,做花瓶都能当最厉害的那种。 成姿真心赞叹:“妹妹长得真好看,有兴趣来娱乐圈么?” 乔薇薇猛摇头。 当明星太累了,她干不来,她要是成了明星,肯定是那种成天摆烂被骂到退圈的。 周佳宁和周佳乐围着那只大白狗转了好几圈,赵佳乐往宋淮青的旁边凑了凑,说:“叔叔,我也想要玩偶。” 宋淮青看她一眼,说:“这是给姐姐的奖励,你下次做对了事情,我就给你买。” 成姿闻言,好奇的问:“什么奖励,考试考得很好么?” 宋淮青:“她打架了。” 成姿:“……” 乔薇薇:“……” 周佳乐惊呼:“打架不是好孩子,爸爸说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能动手打人。” 宋淮青摸摸她的头:“要是别人无缘无故欺负你,还偷你的东西,伸手推你,你也不能还手么?” “啊?” 一路顺风顺水相当招人喜欢的小姑娘没遇到过这么棘手的问题,眉毛都拧成了小疙瘩。 “你胡说什么呢!”成姿翻了个白眼,她觉得宋淮青就是个祸害,根本不知道怎么跟小孩子相处。 但是他这样一说,她又隐约猜到了些什么,她不愿意提那种让人尴尬的话题,便转移了话头道:“既然都回来了,看看咱们晚上吃什么,你请客。” 宋淮青挑眉:“怎么又是我请,你第一次见这些孩子,作为阿姨,不表示一下么?” 周佳宁小声提醒宋淮青:“这是姐姐。” 是成姿让她们俩叫姐姐的。 宋淮青看成姿。 成姿指指自己:“我不过才26岁,哪里就阿姨了?” 宋淮青:“可你是我表姐。” 成姿泄气:“你辈分太大了,跟着你一起,孩子们都把我叫老了,咱们各论各的吧,你就当我跟你没关系。” 宋淮青:“……” 成姿:“反正你也没管我叫过姐。” 宋淮青:“……” 成姿转头对乔薇薇亲切的笑:“薇薇啊,听见了么,叫姐姐。” 乔薇薇:“姐姐。” “哎,”真乖,成姿心情好了,她说,“我请客,请大家伙出去吃!” 周家两个小孩不挑食,什么都喜欢吃,听说乔薇薇喜欢海鲜,成姿特别豪爽的请四个人去了一家海鲜自助很出名的会所。 只不过在出发前,周凯竟然回来了。 从昨晚开车到隔壁市,在医院的手术台之外守了一整晚,然后再回到江市,周凯的眼睛下面挂了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成姿见周凯与宋淮青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就跟双胞胎说,想去参观他们的玩偶娃娃,乔薇薇与三个人一起去了双胞胎的房间,门一关,客厅安静了。 宋淮青主动关心道:“叔叔很严重?” 不是这样的话,周凯怎么愁成这样? “嘿,你说这事儿闹的,全都赶一起了……”周凯点了根烟,然后说,“我老丈人的膝盖摔坏了,刚做完手术,得观察几天才能出院,就是这出院呢,你嫂子担心把两个老人家自己放在家里,想接过来照顾。” 宋淮青马上就懂了,周家只有一间多余的客房,要是两个老人也来,必然是要住客房的,这样一来,乔薇薇就没地方住了。 周凯愁的抓头发:“这事儿都怪我,没有提前安排好。” 宋淮青说:“这怎么能怪你,这是意外,谁也意料不到,正好嫂子现在工作不忙,你也没开始正式上班,老人还是接回家照顾更放心一些。” 周凯说:“可是薇薇那孩子,我也不能不管啊,现在外头肯定还有人找她呢,我不能让她再自己住回那个地方了,你是没看到呢,我昨天走得急,也没来得及跟你说,都不说那屋子能不能住人,就那门上的鸡血,我一个成年人看了都害怕,小孩子哪受得了啊。” 这孩子也是可怜,怎么就撞上这样的事情了呢。 再说了,他明明跟孩子保证得好好的,说让她来家里住,结果这才一个晚上,家里就没地方了,他哪来的脸跟孩子说啊。 宋淮青坐在周凯的对面,长腿交叠,手指一下一下点着沙发的扶手。 他得承认,周凯是一个非常善良的人,热情又善良,像电视剧和小说里面那种最典型的热心邻家哥哥,有时候甚至没有边际感。 而宋淮青呢,他对自己的认知非常清晰,他与周凯是完全相反的人。 因为天资聪颖,所以他总是走在同龄人前面,因为这个他也失去了正常的童年,他遇到过周凯和乔禄生这种和气的好人,也遇到过不少卑劣的人。 宋淮青觉得自己也算是那种卑劣的人,他感念乔禄生对他的情谊,但那两年分开之后,他并不似周凯,几乎事事与乔禄生有联系,结婚、生子……一切的一切。 周凯与乔禄生像是真正的亲兄弟,他则不然,他毕业后去了很远的地方,如果不是周凯时常主动联系着他,他们现在或许已经是熟悉的陌生人了。 所以当得知乔禄生出事的时候,他远比周凯要冷静得多,周凯在懊恼他为什么没有早点知道这件事情,有很多很多后悔,很多很多想要弥补的心思,但是他没有。 他也对乔禄生的死感到遗憾,毕竟是一个那么好的人,得知这个自己曾经叫过一声大哥的男人,他的小女儿过得并不好,他也赞同周凯说的,出手帮帮忙。 但是当宋淮青得知周凯把乔薇薇给接回家的时候,宋淮青是诧异的,他觉得,换作是他,他或许会找个人帮忙盯着这个小姑娘,让她不至于落进坏人的手中,但是他不会把人接回家。 但是今天过后,他似乎也改变了想法。 所以宋淮青说:“让她住楼上。” 周凯一愣。 他自然是知道宋淮青那些生人勿进的习惯的,所以他一开始就没对宋淮青提出这样的要求。 他这人虽然大大咧咧的,但其实粗中有细,从不会对别人提什么过分的要求。 宋淮青的领地意识是非常强的,这么多年都没变过,他居然可以让一个刚见了一面的小姑娘住进他的地方么? 周凯抹了一把脸,他也没办法了,正好楼上还住着他那个表姐,成姿是个年轻人,肯定跟她更聊得来。 周凯又纠结着说:“那我怎么跟孩子说啊,孩子是不是该觉得是我反悔了?” 宋淮青笑了一下,他突然觉得自己看待乔薇薇的角度,与周凯是不一样的,周凯真的拿她当个需要呵护的小孩子。 他说:“直接说吧,她能懂的,她不是那么敏感的人。” 她何止不敏感,她胆子也一点都不小,今天还在学校打架呢。 乔薇薇和成姿正凑在一起,看双胞胎盒子里那令人眼花缭乱的玩偶蚂蚁,一只半个巴掌那么大,密密麻麻排成一串,堆在那里挺吓人的。 也不知道是哪家玩具厂商产出的邪门玩具,被同样邪门的周凯给买回来了。 就在这时,外面的房门被敲响了。 宋淮青站在门边,朝乔薇薇招 119. 恋爱脑校花不干了5 小叔叔×,男朋友…… 乔薇薇不解,但还是放下手中的蚂蚁,朝宋淮青跑过去了。 宋淮青与她说了周家的事情,乔薇薇摆摆手说:“没事的,是我添麻烦了。” 乔禄生平时对人就不错,严格算来,有恩情的也不止周凯一家人,但是就只有周凯此时站出来了。 可是她清楚,这种事情,素来都是你情我愿的,周家人帮她是情分,不帮是本分。 宋淮青笑笑说:“这么懂事呢。” 乔薇薇觉得他这语气怪,一点都不像是夸她。 其实她心里也悄悄松了一口气,周家人太多了,而且这是感情很好的一家人,她总觉得,要是真的跟这一家四口住在一起,她是融入不进去的,会有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宋淮青见她垂眼思考,以为她还是难过了,对她道:“别走神了,把包拿着,跟我上楼。” 乔薇薇“啊”了一声,瞪着圆眼睛看他。 宋淮青被她这反应逗笑了,他说:“快去,放了东西咱们去吃饭了。” 这一次,男人主动帮她抱起了那只雪白的大狗,大狗的狗头正好落在他的肩上,冲着后面的乔薇薇调皮的吐舌头。 宋淮青这套房子比周家人的还要大,周凯本来想帮忙,可是乔薇薇本来也没什么东西要拿,就拎了个包,就上楼去了。 成姿得知自己的小表弟肯让别人住自己的房子,挺惊讶的,但更多的是高兴,这房子太大,她自己住得挺没意思的,就她小表弟那个狗德行,她又不敢找朋友同事在家里撒欢,能多住进来一个活人实在是太好了。 乔薇薇与几个人一起上楼,宋淮青捏着她的手,在大门口的锁上输入了她的指纹。 他的手很白,但是手心却并不柔软,甚至能摸到一层薄茧,有一阵子他很喜欢玩枪,这是摸枪的时候留下的痕迹。 但是乔薇薇的手却是软的,女孩子的手平滑白皙,上面没有男人手背上那样微微鼓起的青筋。 她的手并不纤细修长,反倒是有些肉感的,摸上去很舒服,指甲很薄,修得很短,透明的指甲是肉粉的颜色,手摸起来柔弱无骨,指腹捏起来都是软的。 宋淮青留下了她的指纹,就带她进门了,走过玄关,入眼就是客厅,白色和灰色的主色大片大片的铺满了肉眼看得到的地方,冷沉的颜色让落日的余晖都有了几分冷意,房间中没有多余的装饰,干干净净的。 成姿搂着她的脖子,带她去挨着自己的房间,让她住自己隔壁,“咱们俩平时还能一块打打游戏啊,逛个街啊,做做美甲啊,买买衣服啊……喝奶茶买两杯都能凑满减啦!” 成姿兴奋的念叨着,然后站在白色的卧室大门前,让乔薇薇看这大客厅,她手臂在客厅划了一下,像是要划出一条三八线一样,“不过有一点,你小叔叔这人毛病多,他平等的嫌弃每一个人,咱们住右边,客厅随便走动,但是左边的书房和卧室都是他的,不要过去,会被他毒舌的。” 成姿只在刚搬进来的时候去看了一眼,就只能说宋淮青这辣鸡表弟忒会享受。 那书房就不说了,就那卧室的大套间,不但有一间比她房间还要宽敞的浴室,还自带一个小客厅,成姿真是恨不得那一道墙把客厅堵上,把那个卧室和书房独立封出去才好。 成姿说话的时候,乔薇薇就看着宋淮青,被念叨的当事人还抱着那只大狗,他朝自己的表姐道:“我毛病多?” 成姿闭嘴了。 宋淮青打开卧室门,走进去,成姿又悄咪咪在乔薇薇耳边说:“没事,他最多不过待三天,三天后就又不知道上哪儿去了,你别害怕。” 乔薇薇不怎么害怕的,她朝成姿笑了笑,打量这间卧室,这套房子不但人比楼下的少,面积也比楼下的大出许多,房间有张大床,挨着床的墙有一道门,打开门,里面是一个小衣帽间。 除此之外,还有一间独立的卫生间,房间的另一边放着一张书桌,简简单单,但看着舒服。 乔薇薇听见成姿的话,好奇的问道:“他去哪啊?” 成姿耸耸肩。 宋淮青把大狗放在床上,转头看后面嘀嘀咕咕的两个人。 成姿讪笑着站直了身体,“放好啦,走吧?” 周凯太累了,不大想出去,就想在家补补觉,所以还是按照原定计划,五个人一起出了门。 周佳乐知道乔薇薇只住了一天就搬去楼上了,还挺难过的,但又听说是姥姥姥爷要来,就又忍不住的开心了,因为姥姥做的小点心可好吃了,小孩子不懂大人的那些弯弯绕绕,快乐特别简单。 车子在会所门口停下,此时天空已经慢慢笼罩了夜色,成姿带几个人去捞海鲜,挑长得最好的虾和螃蟹。 乔薇薇两只手撑在透明的玻璃柜上,仔仔细细的观察着哪只虾是最肥的,宋淮青站在她旁边,分神看着两个孩子。 隔着很远的方向,一个中年男人看见了乔薇薇,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他用胳膊肘捅了捅旁边的朋友,悄悄指着远处那个人说:“你看那个是不是乔禄生的女儿?” 那个人本来低头专心看鱼,听见同伴的话,抬起了头来。 方启仔细确认了一下,原本还算平静的脸色马上就难看了下来:“还真是,她怎么在这种地方?” 赵鹏倒是不像他,反而还拍了拍他的肩膀:“找着人了,这是好事,旁边那个男人你认识么,她不会是找到帮手了吧?” 方启看了看那男人,摇头说:“不认识。” 江市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哪个是他没见过的?对方这样的长相,要是见过,他肯定是有印象的。 方启六年前创建“启明星”,当年赶上了行业红利期,这几年公司规模越来越大,自诩已经成了江市数一数二的人物。 这些年顺风顺水的日子过久了,他自己也有点飘,乔禄生是他这些年遇到的最难啃的骨头,但是他却不能就这样放弃,因为如果拿到乔禄生手中的东西,启明星肯定会更上一层楼。 方启急切的想要拿到东西,所以便没把宋淮青放在心上,只道:“找到人就好办了,咱们的人在那破小区又蹲了一天,这孩子根本就没回来,啧……乔禄生肯定给她留钱了,还有钱来这种地方吃饭呢。” 赵鹏呵呵的笑着:“这你就不懂了吧,我刚才进门的时候,看见时家那小子了,乔禄生的女儿不是总追着那个小子跑么,没准这次也是追过来的。” 方启挑了挑眉,“不是说那小子看不上她么?” 赵鹏耸耸肩,“你把人叫过来,盯着点,等她出门落了单,就动手。” “嗯。” 那边,乔薇薇终于选好了最肥的虾,几个人去包厢落座,没等一会儿,菜就端上来了。 乔薇薇左边坐着宋淮青,右边坐着周佳宁,周佳宁和妹妹周佳乐挨着,再旁边是成姿。 螃蟹和虾均已经被剥了壳,松叶蟹的腿也被整齐的切开,露出了雪白的蟹肉。 成姿说的没错,这家店的海鲜确实不错,除了海鲜,还有几个别的菜,她也尝了个鲜。 可到最后,千防万防,她的手还是被一个奇怪的贝类给刺到了,她为了咬里面的肉吃,扔下筷子上手去扒,结果那壳边缘碎了一角,有些尖锐,乔薇薇扒了一下,手指就掉出了血珠子,伤口还被汤汁浸得有点疼。 她“嘶”了一下,下意识松开手,那颗含着肉的贝壳掉在了她的衣服上,宋淮青也转过头去。 看见她手指上的血口,他立马放下了筷子,抽出纸巾,给她擦伤口。 乔薇薇被他不由分说的攥着手腕,咧了咧嘴。 周佳宁被吓了一跳,赶紧担心的问:“姐姐,你没事吧?” 乔薇薇觉得这小口子没什么,消了毒一会儿就好了,她拍了拍小姑娘的头,说:“没事。” “这里没酒精,跟我过来。” 乔薇薇被宋淮青给拉走了。 成姿咬着鲜嫩的螃蟹腿肉,跟旁边的周佳乐吐槽:“那么个小口子,舔一下就没事了,就他事多。” 周佳乐不敢说小叔叔的坏话,也没看清乔薇薇的伤口,好奇的捧着小脸问:“薇薇姐姐真没事吗?” 成姿跟她比划,“就跟这螃蟹腿上的刺一样,扎一下,你觉得呢?” 周佳乐看看自己胖乎乎的小手指,拧着眉毛说:“那应该挺疼的,但没事吧,医生给我打针的孔那么大,给我打完针,我也不包扎的。” 成姿被她给逗乐了,说完又说:“就他毛病多!” 周佳乐跟她一起捂着嘴偷偷地笑,但她不敢说小叔叔。 乔薇薇被攥着腕子一路往外,看见了路过的服务员,宋淮青拉着人,要消毒的酒精,服务员就把人给带去了前台。 二楼的另一个包厢中,白天被杨夫人领回家的杨云婷正坐在靠墙的沙发上,左边是一个染了头黄毛的纨绔,右边是一个看上去模样漂亮的女孩,女孩化了个烟熏妆,在暗色灯光的照耀下,五官分外惹眼。 陶美英不是菲尔斯中学的人,但是跟这些纨绔玩得好,她是这里除时宇彬外,家里最有钱的。 包厢里这群闲人要么在球桌边,要么在游戏机旁,要么三五个一起坐在沙发上,他们就喜欢找乐子,只不过今天,这群二代们的乐子不是什么小炮灰,也不是总来找时宇彬那个长得还不错的小姑娘,而是杨云婷。 那个黄毛跟杨云婷说:“你也不嫌丢人,还偷东西,你家里不给你钱么。” 杨云婷知道这群人就是这样的德行,他们从不把她当自己人,所以说话才这样肆无忌惮。 她白着脸,手攥紧了自己的裙角,咬着牙说:“我不知道那东西是她的。” 一个拿着球杆的女人笑着道:“那你也蛮厉害了,随便捡来的东西都往自己身上戴。” 她指指地上的烟蒂:“什么都捡么,烟头是不是也得捡起来抽一口?” 一群人哄堂大笑。 陶美英不耐烦的“哐”把手中的杯子摔在桌子上,她这动静不小,屋中的笑声马上就滞了一瞬。 她说:“你们吵死了,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饭了?” 话落,没人敢再调笑。 杨云婷感激的看了陶美英一眼,可是陶美英没看她。 她脸上那难堪的红色慢慢褪了下去,低下头的时候,眼中却慢慢爬上了恨意。 她会记着乔薇薇这笔账的,永远都不会忘。 但是她妈已经严厉警告过她了,乔薇薇身边那个大人有他们家的把柄,那可能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杨云婷不理解,凭什么呢,凭什么乔薇薇总有那种好运气呢,凭什么总有人护着她呢?她好不甘心。 可她没办法,只能忍下来,忍到父亲出人头地那一天。 陶美英皱眉看向一旁打游戏的时宇彬,问他:“你爸今天住院了,你不去看看么,还在这待着啊?” 时宇彬握着手柄的手一停,屏幕中的小人儿立马就被对手给干趴下了。 来回摇晃的灯光晃在时宇彬的脸上,可是那光始终都晃不进他的眼里。 他原本是时家的小少爷,是个优秀的好孩子,他有父母的疼爱,有哥哥的疼爱,他们是非常幸福的一家人,这种幸福一直持续到那一天。 那一天,他无意中听见了母亲和哥哥的对话,他不是母亲的亲生孩子,他不过是父亲出轨留下的产物,身上流着天生肮脏的血。 没人能理解他那时的心情,他与他们不是一家人,他被骗了十多年,既然是这样,他每一次对那个女人和哥哥撒娇讲话的时候,他们是不是觉得很恶心? 时宇彬听完那些话,始终都过不去心中的槛,再去看孙慧雅和时宇蓝对他笑,他总觉得有些晕眩,仿佛自己已经从对方的笑容中看见了那藏在人皮下面的憎恶。 时宇彬也觉得自己惹人憎恶,他接受不了这样的自己,接受不了自己的出身,所以慢慢变得叛逆、不服管教,慢慢离家人越来越远。 孙慧雅是个温柔的女人,时宇蓝随了母亲的性子,轻易不与人动怒,说话从来都是和和气气的,但是时任是不一样的,时宇彬的性子随了这个父亲,又硬又臭,长了张嘴只是吃东西用的,说不出一句好听的话。 孙慧雅那样的好脾气都劝不动时宇彬,那只会教训人的时任更是只能跟自己的小儿子三两句就吵吵起来。 没人知道时宇彬是怎么了,时宇彬也从没开口问他们,这些年到底是怎么看待他这个私生子的。 事情一直僵持到现在,他几乎不回家,回家也尽量不与家中的人碰面,今天时宇蓝倒是给他打电话了,但是他没接。 原来是时任住院了啊。 时宇彬垂下眼,但是这种沉默只维持了半分钟,他的手指就摁着手柄上的摁键,重启了游戏。 陶美英冷笑一声,真心觉得这男的是个傻x。 她也不理解时宇彬在犟什么,她是陶家的大小姐,陶家与时家的关系极好,所以她听家里干了很多年的保姆悄悄说过,时宇彬不是时夫人的亲生孩子。 那又怎么样呢,不管孙慧雅是装的还是真心的,都精心的把他养了这么大,把他养得那么优秀。 从小到大,时宇蓝有的东西,时宇彬也有,没人会怀疑,他不是时家的孩子,他不但不知道感恩,居然还摆出这幅死德性来,成天给人找不痛快,她觉得她要是孙慧雅,她一定把这个臭崽子给抽几巴掌,然后扫地出门,让他自己去尝尝生活的苦。 可是一看见时宇彬,她就会想到自己家中那个私生子,陶美英觉得这世界就很奇怪,这年头私生子的待遇全都这么好了么,时家这个孩子也是,他们家那个弟弟也是。 她父亲不但把那个猪一样只知道吃东西要玩具的小屁孩接回家,甚至还让那孩子的母亲做了陶家女主人。 那女人成天对她严防死守,接连下手,她父亲□□熏心,从不相信那个小妈要害她,还要反过来怪她不懂事。 陶美英是真的不理解。 她这声哼笑不小不大,正好被时宇彬听见了,这声哼笑像一根针,扎进了他脑中某个正在拼命被压抑的地方。 “啪!” 时宇彬烦躁的把手柄摔在了地上,把东西摔了个稀巴烂。 他狠狠瞪了陶美英一眼,起身就走。 陶美英撇了撇嘴,端起桌子上的威士忌,又喝了一口。 他们那包厢中的音乐挺吵的,但是当时宇彬关上门,外面只有刺眼的明亮灯光和其他客人的低声交谈,反而比包厢里面的环境让人觉得舒适。 时宇彬靠在墙边,深深吸了一口气,想找根烟,却发现自己没穿外套,烟盒还在外套的口袋里,他扒了扒头发,不知道为何,脑中浮现一张白净的小脸。 时宇彬觉得自己有病,摇摇头,想把脑中的脸给赶走,但不知怎么的,越想赶走就越清晰,他想,她今天没来呢,许是受白天的事情影响了,许是他白天的话真的起作用了。 但他以前也说过无数次那样无情的话,她似乎都没放在心上一样。 他不想靠近任何一个对自己好的人,他总觉得那一张张友善的脸皮下面藏着虚伪的笑,他就想离所有人都远远的,最好所有人也离他远远的。 可是,在他内心的最深处,似乎还有一个隐秘的渴盼,渴盼有人无条件的抓住他,不管他怎么远离,都拼命抓住他,他向往又恐惧,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他看了一眼门口,不想回去,只能抬起脚,朝外面走。 乔薇薇被宋淮青拉到前台,捏着她的手指,用蘸了酒精的棉签棒点在她的手指肚上,给她消毒,还别说,她手指上还沾了菜汤,所以有点疼。 乔薇薇飚出了泪花,生理上的。 宋淮青说她:“真没出息。” 乔薇薇撇着嘴,垂着眼睛,卷卷的睫毛上还挂着小泪珠,又觉得她这模样有点可怜,刚想柔声安慰她两句,就听乔薇薇吸了吸鼻子,然后说:“哎,螃蟹真好吃呀,可惜这里没有蟹粉灌汤包,想吃。” 宋淮青:“……” 服务员友好的递过去一个创可贴,宋淮青接了过来。 乔薇薇这才抬起头,强行收回了自己的手:“行啦,哪至于呀,就这小口子,睡一觉明天就好了,你给我贴了这个,没准更不容易好了。” 宋淮青只能作罢,但还是给她缠了圈纸巾,让她吃完饭再摘下来。 乔薇薇与宋淮青一起回包厢,可是往前走着,她又总觉得有人在看她。 那种几乎快要凝成实质的目光,宋淮青也发现了。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回头,可是什么都没看见。 乔薇薇挠挠头,转身,打开了包厢的门,成姿这才看见乔薇薇裙子上的汤汁:“哎呀,这什么时候撒上去的?” 乔薇薇低头,“应该是刚才吧。” 成姿正在啃螃蟹,被香得五迷三道的,所以就把车钥匙往乔薇薇怀里一扔,“你自己去姐姐车里找衣服,先换上。” 乔薇薇抱着钥匙,点点头。 成姿的工作经常需要出差,没准什么时候就要出发,所以后备箱的包里经常有换洗的衣服和日用品。 乔薇薇转身又出去了。 她走出大厅,走出门口,然后朝成姿停车的地方走。 此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停车位的车停得密密麻麻,高一点的车子就挡住了会所门前的光,落下了很长的黑色影子,乔薇薇走入阴影中,循着记忆找到了成姿停车的地方,他们来的时候,这一排只有零星几辆车,可是现在,这车的左边停了一辆吉普车,右边是一辆黑色的轿车。 这辆轿车与成姿的车离得很近,两辆车挨着,连车门都打不开,乔薇薇从两辆车的缝隙中间钻过去,一边走一边咧嘴。 也不知道谁这么缺德,这根本不会停车啊。 她只差两步就走到后备箱的位置了,车尾被道边的路灯投下影子,影子切割了光线,地上的影子里,她的头已经冒了出来。 可就在那一刹那,身后一股大力忽然扯住了她的胳膊,将她往后面的阴影处拖去。 乔薇薇心中一惊,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抓着手里的车钥匙,凭借大致的感觉反手朝那人的眼睛扎去。 “啊……” 身后响起惨叫,银色的钥匙染了血,黑暗中,乔薇薇也不知道她扎到了什么地方。 只是趁身后的人吃痛,飞快挣脱了那个人的桎梏。 可是那个人力气太大了,刚才自己已经被他拖回到了中间,路灯下也出现一个健壮的人影,那个人戴着口罩和帽子,她不知道这两个人是不是一伙儿的,所以只能往来的方向跑。 刚跑了两步,就撞上了一个硬邦邦的胸膛,乔薇薇抬起腿,刚要往这人的□□顶去,却又马上被那人眼疾手快的拉住了腿。 宋淮青搂着她的腰,把她往身后一拉。 乔薇薇贴着那微凉的胸膛,听见了有力的心跳。 “没事了,是我。” 120. 恋爱脑校花不干了6 小叔叔×,男朋友…… 刚才在门口感觉到的目光,让宋淮青觉得分外不安,所以乔薇薇自己拿着钥匙离开之后,他也转身追了出去。 宋淮青向来相信自己的直觉,而这次,他的知觉也没有出错,他不过慢了两步,就听见了停车场那边的动静。 他快步过去,撞到了乔薇薇。 他抱住女孩、将她护在身后的一瞬间,乔薇薇从他的怀中抬起头来,因为挣扎和拉扯,她的头发都乱了,有几缕留在脸上,挡住了那双明亮的眼睛。 那一瞬间,一股难言的火气从他心头窜了起来,他的眼神也彻底沉了下去。 乔薇薇后退了几步,宋淮青抓住那被乔薇薇戳到了眼眶的男人,狠狠摔了出去。 他的身形修长,看着并不如这西装鼓囊囊的大汉健壮,但他摔人的动作看着又很轻松。 那男人被摔在地上,痛苦的□□着,灰色的地面滴下一滴一滴深色的血。 乔薇薇低头看去,她那一眼果然是戳中了,这人的血是从眼睛里面流出来的。 而路灯下那个人,果然也是一伙儿的,见势不对,他本想帮忙,但是却被宋淮青三两招制住,拧断了胳膊。 乔薇薇站在明亮的地方,看着宋淮青扭着那男人的胳膊,打电话报警。 警察很快就来了,事情还惊动了会所的经理,宋淮青将事情简单告知成姿,让她不要把双胞胎带出来,以免吓到孩子。 警察和从会所里面跑出来看热闹的人围了上来,宋淮青的抱着乔薇薇的肩膀,以一个保护的姿态,与她一起站在警察的面前。 这样的姿势对于普通关系的男女来说,似乎过于亲密了,但是刚发生过这样的事情,这似乎又是合理的。 乔薇薇对警察交代清楚之后,其余的话就全都是宋淮青来谈的。 时宇彬那包厢里面也跑出几个看热闹的人,几个人被警察驱赶之后回到楼上,又有了新的话题。 那个黄毛啧啧感叹着说,“乔禄生还是有点本事的,我爸本来还想挖角他的,没想到他死后这么多麻烦事。” 杨玉婷撇了撇嘴,她想说活该,怎么不让乔薇薇就这么被抓走呢。 但她还没开口,就又听另一个女生饶有兴致的说:“不过抱着她那男人是谁啊,真帅啊,是男朋友吗?” 不过那男人看着应该是二十多的模样,不像学生了,会跟高中生谈恋爱吗,要不就是哥哥什么的? 一直靠在角落默默喝闷酒的时宇彬听到这话,手指捏着透明玻璃杯的力道情不自禁的加重了一些,又想起了刚才在外面无意中在前台看见的画面。 应该是那个男人了吧,那个男人他也不认识。 黄毛轻哼了一声,不屑的说:“她都这样了,当然得给自己找个靠山了,听说她家大门口还被人泼鸡血了呢。” 黄毛又说那女生:“长得帅有什么用,你们女的就爱看脸,你又知道他有钱了,江市这群有钱人,哪个我没见过?” 女生翻了个白眼:“你也就这点眼界了,你能见过谁啊,就他身上那身西装,那个料子我在国外见过的,那是绅士街第一家裁缝店的镇店之宝,我哥当初也是冲着那个料子去的,但是人家不给做。 因为那个料子一个国家只有一个定制名额,他最后还是托国外的朋友给定的。” 所以你懂什么呀,光看那身衣服,就知道那人是个极讲究的人,江市才多大点地方,这世界上有能耐的人多了去了,好么。 那料子看着不起眼,但是密实的黑布里面绞了撒着钻石粉的丝,自然光下看不清,但是暗光和夜色下面,那黑色就跟活起来了一样,说不出的漂亮,但却一点都不浮夸。 女生旁边一个打游戏的男人这时也开口了,他流里流气的笑道:“原来是傍上个有钱的了,怪不得这几天都没找过来呢,那种男人肯定更难搞,没空来了。” 也不是说年纪有多大,但是宋淮青那个模样,看上去就与他们这些只知道吃喝玩的人不一样,自有一股成熟与睿智在里面,那种气场,没经事是修炼不出来的,所以这种男人怎么可能那么好骗? 这话一出,室中一静,时宇彬马上就感觉到了投注在他身上的目光,他心中的燥意更甚了。 杨云婷见他似乎不耐烦,插话道:“她不来更好,当谁稀罕呢!” 陶美英皮笑肉不笑的说:“就你长嘴了,书没读几本,上不了台面的话信手拈来,拿下流当有趣。” 那人被怼了,觉得没面子,梗着脖子说:“我说错了么?” 陶美英掀了掀眼皮,“你没说错,你肯定是有依据的,说不定这种事儿你就干过,所以看谁都龌龊,一个私生子,卡里零花钱这么多,傍了富婆吗?晚上在这散场,去上哪个富婆的车啊?” “你他妈……”那男人急了,不管不管就要朝陶美英冲过来。 身边的人眼疾手快的拦住了他,陶美英见他还敢不服,笑着攥起桌边的威士忌,顺着他的头顶倒了下去:“方少爷做鸭赚几个酒钱也不容易,这瓶我请了。” “陶美英!你嚣张个屁……自己还不是被私生子给挤兑得……唔唔唔……” 那男人就要暴起,却又被伙伴拉着带走了。 他们惹不起陶家人。 关门声消失,一室寂静。 大门外,闹剧散场,到了家门口,成姿带双胞胎先上楼了,乔薇薇落在后面,扯了扯宋淮青的衣服。 “小叔叔。” 宋淮青回头。、 乔薇薇说:“这事就别告诉周叔叔了吧。” 宋淮青的手摁在她的头:“他烦心事够多了。” “这么懂事呢?” 乔薇薇:“……” 乔薇薇把自己头上的手拔下来,然后握在手里摇了摇:“行不行?” 宋淮青的目光落在她攥着自己手腕的手上,良久,点了一下头,“帮你保密。” 乔薇薇这才笑了。 他问:“不害怕?” 乔薇薇说:“警察叔叔会帮我惩罚坏人的。” 男人走在她旁边,摁下电梯,闻言转头看她。 乔薇薇及时拍马屁:“小叔叔也厉害,刚才好帅哦。” 宋淮青说她:“小马屁精。” 电梯缓缓上升,到了他们的楼层,走下楼梯,乔薇薇低头看们,宋淮青落后了她一步。 “滴滴”的电子音响起,门开了,乔薇薇正要走进去,宋淮青的声音又从后面响起:“没有下次了。” 乔薇薇一顿,然后点头。 她也没问是什么,但是她觉得她是懂的。 成姿把双胞胎回了周家,自己也上楼了,上楼之后,收到下属给发的文件,现在就得看,所以她一头扎进了卧室,没再出来。 乔薇薇把衣服换下来,把成姿借给她的那条裙子也换下来,全都塞进了洗衣机里面,打算洗完之后再还给成姿。 她站在洗衣房,此时已经换了一件舒服的居家服,淡紫色的运动裤和同色的短袖t恤。 她在洗衣房看见了宋淮青,宋淮青似乎是出来找东西,听见这里有动静,就过来看了一眼。 看见乔薇薇站在那里,问她:“作业写了吗?” 乔薇薇很晦气的看了他一眼。 宋淮青被她这表情看得挑了挑眉:“过来书房写作业,我看着你。” 乔薇薇不满意的说:“自己在房间也能写。” 下一秒,宋淮青捏住了她命运的后颈皮:“自己在房间里写,万一写的不是作业呢?” 乔薇薇好想打他。 只能捏着鼻子抱着作业去书房写作业,有个人监督她也好,她确实懒,要是没人看着,没准就不乐意学了。 但是乔薇薇抱着书,站在书房的门口,又看她。 宋淮青看她不进去,问她怎么了? 乔薇薇学着成姿的模样比了个隔开的手势:“姐姐说这是你的私人领地,不能进。” 宋淮青:“你是不是不想写作业?不写完明早又起不来。” 乔薇薇撇嘴说:“我起来了,你别污蔑我。” “十个闹铃才起来的。” “那也是起来了!” 乔薇薇哼哼唧唧的不搭理他了,开始写作业。 原主的进度不适合她,她得重新系统的整理一下知识点,一边整理一边回忆梳理,等她弄好了,肯定能考高分,但这是个大工程,为了不影响她睡觉,她给自己定了每天的任务。 书房安静了下来,两个人相对而坐,宋淮青在用笔记本电脑处理邮件,乔薇薇低头看书,这样的安静不但不尴尬,反而有一种和谐之感。 两个小时后,成姿终于完成了工作,她估摸着十点乔薇薇应该也没睡觉,这年头哪个高中生不熬夜啊,成姿美滋滋的想找乔薇薇打游戏,结果敲了好几下门,里面都没回应。 隔着个客厅,书房里露出半颗脑袋:“姐姐,我在这呢,你找我?” 成姿瞠目结舌:“你怎么在那啊?” 她走过去,“来打游戏呀。” 乔薇薇正要积极响应,里面传出一个熟悉好听却可恶的男声。 宋淮青说:“她作业还没写完呢,玩不了。” 乔薇薇转过头,怒目而视。 成姿踩在小表弟的地盘上,倚在书房门口,看着这一尘不染、每件物品都像是有强迫症一样整齐摆放着的书房,挑眉说:“劳逸结合呀,现在的小孩压力多大,学太久人都学傻了,该放松就得放松。” 宋淮青说:“她写完还得睡觉,五点多就起来去学校了。” 成姿恍然大悟:“哦,我明天休假,好可惜哦。” 乔薇薇:“……” 成姿捏了捏她的脸蛋,给她捏得嘟起了嘴,一脸同情:“小可怜,那你快写吧,等你放假了咱们再玩,姐姐带你逛街去。” 说完,她哼着歌走了。 乔薇薇:“……” 乔薇薇又学了半个小时,开始打哈欠了,宋淮青看她困得不行,觉得她写作业的时候确实很专注,便说:“不早了,去睡觉吧。” 乔薇薇一点犹豫都没有,宋淮青不说,她也打算去睡觉了。 她站起来,把自己的书抱着,慢慢悠悠飘出房间,临走还道了句小叔叔晚安。 乔薇薇睡眠质量一向很好,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她本来就困得不行,所以这次也睡得格外香甜,第二天早上,她又在一大堆闹铃的狂轰滥炸之中痛苦的醒来,乔薇薇迷茫着,坐起来的时候觉得自己的脑子里面都在嗡嗡的响。 她在也不敢躺下去,就坐在那里,闭上眼睛,放空了好几分钟,直到被自己一屁股坐在下面的手机再次嗡嗡嗡的震着,她才爬起来。 此时的宋淮青正坐在厨房的餐桌上看着最新一期的科技杂志,听见一阵拖拖拉拉的拖鞋摩擦地板的声音,他放下杂志,正好与趴在门口蔫哒哒的乔薇薇对上了眼。 乔薇薇蔫哒哒的,一副随时都能再睡过去的样子,但是这次却睁开眼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桌子上的蟹粉小笼包,大概是闻着味找过来的。 宋淮青勾了勾唇叫,叫她,“过来,吃完去上学。” 乔薇薇撑着头闻着小笼包的香味,总算觉得自己是活过来了,她稍微来了些精神,然后问:“这是点的外卖吗?” 开始而这个点哪来的外卖呀,外卖应该也没有这么新鲜吧? 宋淮青用筷子夹了一个到自己的盘子里,筷子戳开那层薄薄的皮,鲜美的蟹味汤汁从包子里面流出来,澄黄油亮的颜色,冒出阵阵鲜香。 乔薇薇没用盘子,直接夹起一个塞进了嘴里,然后被烫得丝丝哈气,还要竖起大拇指说好吃。 一个模样和蔼的中年女人从厨房里走出来,笑着端出了蛋花汤,说:“味道还行么,这个是我的拿手绝活,以前周先生一家人也很满意。” 乔薇薇惊讶的看着女人。 宋淮青说:“这个是朱阿姨,以后在家里做饭。” 高三正是需要营养的年纪,哪能天天都吃三明治呢,小姑娘本来就够瘦的了,得在养一养,养出些肉来才行。 乔薇薇点头:“朱阿姨,很好吃。” 朱阿姨笑着问她:“晚上想吃什么呀,阿姨给你们做。” 乔薇薇看了看宋淮青,跟朱阿姨说:“那吃番茄牛腩吧。” 朱阿姨笑着离开了。 乔薇薇眯着眼朝宋淮青笑:“小叔叔,你真好。” 宋淮青也不知道是不是乔薇薇的位置是向着阳光的缘故,总之这次,他没对上对方亮闪闪的眼睛,觉得过于明亮了,有些灼眼,同时心中那奇怪的痒意也多了起来。 乔薇薇吃了一笼小笼包,喝了半碗热腾腾的汤,总算是没有那么困了,她坐进宋淮青的车里,车子开始小区,朝门口驶去。 他一边开车,一边跟乔薇薇说:“中午你周叔叔夫妻要把两个老人给接回来,让朱阿姨去楼下做顿饭,你中午有空回来吗?” 乔薇薇想了想,走读生中午是可以出门的,但是一来一回太麻烦,可能就赶不上午自习,她可以提前跟班主任说一声。 想到这里,她道:“可以,小叔叔来接我么?” 宋淮青“嗯”了一声,说:“我来接你。” 车子在学校门口停靠,乔薇薇跟宋淮青告别,然后走下了车。 望着宋淮青的车子消失在车流之中,乔薇薇忽然想起一个问题。 宋淮青这次在这个剧情中是什么身份呢,是路人甲么? 她上次只翻了剧本中男主重生之前的剧情,她觉得依照现在这样的发展,宋淮青无论如何都跟主角配角扯不上关系,应该是没事的吧? 乔薇薇这样想着,还是放开了系统里面的剧本。 她背着书包走进教室,是踩着响铃前一秒进来的,这个时候,教室里的人已经来齐了,今天时宇彬来得早,正趴在桌子上抄作业。 乔薇薇进来之后,目不斜视的从时宇彬和蒋连震的位置路过,然后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蒋连震有些惊讶的看了时宇彬一眼,时宇彬则依然低着头,像是没看见一样。 乔薇薇坐下之后,朝林小雨笑了笑,给了她一块巧克力,是宋淮青塞给她的。 林小雨朝她眨了眨眼,两个女孩相视一笑,王老师进班了,她们便没有说话,开始拿出自己的书看。 乔薇薇桌子上铺着书,实则已经走神了,她翻开剧本,跳过重生之前的剧情,看了起来。 时宇彬重生之后,幡然悔悟,意识到自己的继母和哥哥其实是真的对自己好的人,从来没有拿他当过外人。 只不过是他的心思太重,少年人又好面子,所以一直暗中较劲,这一次,他回来之后,马上就与继母和哥哥坦白了心事,三个人抱在一起哭了一场,然后重归于好。 而时宇彬回到学校,捡起了乔薇薇在从前的家庭教师的帮助下给他整理过的那些重点习题,拒绝了狐朋狗友们的邀约,开始认真的学习。 他提前揭发了杨家人背叛时家的事情,因为时家的插入,所以杨家人的计划失败了,杨云婷惨淡离场,被迫转学。 时宇彬对女主角表白了,两个人毫无阻碍的走在了一起,同时,他还担负起了保护女主角的责任,每天都保护她上学下学,抓住了想要找她麻烦的人。 他对女主角说明了项链中的奥秘,女主角信任的将项链交给了他。 时宇彬借助前世的记忆,利用乔禄生的算法,创办了比启明星更厉害的公司。 除去这家公司之外,时家自己的公司也成功避开了前世种种陷阱,慢慢走出了江市,走向了更广阔的的舞台。 就在这里,时宇彬对上了一个强有力的跨国公司,这个公司背后的老板就是宋淮青。 他查了对方的底细之后,发现自己的女朋友乔薇薇竟与对方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是乔禄生的故交,于是便想上去攀关系,寻求合作。 但是宋淮青公私分明,不在这种地方讲究情面,不管从哪方面来讲,那家跨国公司的赢面都更大一些。 可就在这个时候,宋淮青出了意外,在江市那座大桥上发生了车祸,是他的敌手故意为之。 车子直接坠进江中,宋淮青就这样丧生在了水里。 这个金融巨鳄死后,旗下产业大乱,公司股票狂跌,正为竞争不过对方而头疼不已的时宇彬抓住了机会,不但拿到了甲方的大笔订单,还靠主角光环趁机以小博大,收购了混乱中的公司,凭借宋氏的跨国资源正式登上了国际舞台。 乔薇薇看得恍恍惚惚,甚至原本还想看看系统这阵子给她挖了多少矿,赚了多少钱的,现在直接给忘了。 原来宋淮青这次连命都要没了。 乔薇薇的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第一反应就是这世界怎么全都是车祸,不管是意外还是人为,能不能有点新鲜的招数啊,这什么为主角光环制造出的垃圾剧情。 她深呼吸了几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上面寥寥几笔就带过了宋淮青的死亡,乔薇薇根本不知道宋淮青出车祸是因为司机的问题,还是车子被动了手脚,亦或是宋淮青与她父亲那个潦草的死因一样,因为疲劳驾驶什么的。 她自己琢磨了半天,什么都琢磨不出来,现在却很想见他。 可她在学校,她又见不到人,乔薇薇左顾右盼,趁老师不在,悄悄拿出了手机,编辑一条微信发了过去。因为满脑子想着宋淮青开车会出问题,所以她竟没过脑子,发了个很奇怪的问题。 发完,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 但是发都发了,撤回好像更奇怪。 熬夜打游戏的成姿像往常一样醒来,刷牙洗脸摸着手机开始翻外卖,只不过打开门那一瞬间,她那很好用的鼻子就觉出了不对。 正好,宋淮青一边扣着手表一边走出卧室,一副要出门的模样。 成姿顶着鸡窝头,有点懵的问:“是我睡太久,出现了错觉吗,我怎么闻到了灌汤包的味道。” 宋淮青“嗯”了一声,然后说,“但是你起得太晚了,已经凉了,热一热再吃吧。” 成姿深吸一口气,三两步跑进厨房,然后看见了桌子上的小笼包,她都不用筷子的,直接捏起一个就扔进了嘴里,然后爽得哼哼唧唧。 她又跑出来,问:“谁买的,你买的?” 宋淮青说:“阿姨做的。” 成姿惊奇看着宋淮青:“哪来的阿姨?” “请的。” “怎么请的?” “花钱请的。” “请阿姨干什么?” “家里有个上学的小孩儿,需要吃早饭。” 成姿瞳孔地震,继而心痛的捂住了自己的心口,“宋淮青,你听听,你自己听听你这说的是人话吗。” 宋淮青反问:“怎么不是人话了?” 成姿一把鼻涕一把泪:“你自己算算,我来这里住多久了,我住那么久,都是自己解决吃住的,你问都没问过一次,你也不管我吃糠咽菜还是吃窝窝头,我就这么狗都不如了过下来了,结果家里多住了一个人,你就请了个阿姨?” 宋淮青说:“你跟她能比吗,你看看她都多瘦了,天天那么早上学,起来就得去学校,哪有空跟你一样,还能悠哉的喝咖啡吃早点。” 成姿看他那眼神活像是一个糟糠之妻在看自己认识了小情人儿的辣鸡丈夫。 她张张嘴:“她不是你朋友的女儿吗,你不就是照顾几天吗,又不是常住,楼下的早点店多了去了,学校还有食堂呢。” 成姿觉得好不对劲儿,就说昨晚,那姑娘居然是在书房的! 她表弟这狗东西从来不让她进书房的,就因为她第一次来的时候把咖啡洒在桌子上了。 他这人的原则就很拧巴,是他的东西,那么就算没用也是他的,坏了也是他的,别人就是不许碰。要不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交情,她肯定也住不进这么好的房子里,可住进来了,她也极有分寸感。 毕竟这大房子的一半,也够她霍霍了,没有租金,没有物业水电费,住着多爽啊,成姿以前特别得意的,逢人就显摆自己表弟大方,可事实证明,这人比人的,真的会死人。 听了成姿这话,宋淮青整理西装外套的手停了一下。 确实,想要找麻烦的人已经被抓进警局了,只要抓到幕后主使,乔薇薇的麻烦就没了,她就没理由住这里了。 宋淮青难得恍惚了一下,但随即神色恢复如常:“启明星针对她,只要那个公司不倒,她的麻烦就不会停止,这没有你说的那么容易,搜集证据需要时间。” 成姿:“你你你你……” 这是什么天王凉破的口气啊。 成姿还在那里叭叭叭,宋淮青的手机就响了。是乔薇薇给他发来的微信。 【小麻烦精】小叔叔,你以后不要乱开车。 宋淮青:? 121. 恋爱脑校花不干了7 小叔叔×,男朋友…… 宋淮青看得一头雾水,他举着手机,猜了半天,也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于是只让她上课好好听讲。 乔薇薇发了消息之后,也觉得这句话说得很突兀,她依照事故发生时间缕了一下时间线,觉得自己还有时间。 于是就只能把这件事暂时给搁置下来了。 看见宋淮青让她好好听课,她给对方发了一个小猫打滚的表情包,这才把手机给收起来。 那边的宋淮青看见一只布偶小奶猫在地毯上滚来滚去,把自己滚成了一个小毛球的表情包,似乎就真的看见了对面的人耍赖皮一样。 成姿见自己说了半天,对方根本就没在听,不但没听,还笑了,就好生气。 但是她也只能哔哔赖赖两句了,多的也不敢,毕竟她是个白吃白住的。 可临走前,她还是不怕死的问了一句:“你跟谁聊天啊,笑得这么好看?” 她小表弟长得人模狗样的,就是笑很少,笑成这样更少。 宋淮青淡定的收起手机:“别管。” 成姿:“你这是对姐姐的态度吗?” 宋淮青:“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 成姿被他气得跳脚,宋淮青却迈开大长腿走了。 他去了昨天的公司,因为乔薇薇的事情,昨天的事情没做完。 他走进一楼大厅的时候,就在前台看见好几个包装漂亮的曲奇饼干,心中猜着这可能是公司里给发的福利。 走上电梯,去了总裁办公室,郑总看见他,笑呵呵的推给他一盒曲奇:“宋总尝尝这个么,合作伙伴送来的,咱们发给员工当福利了,这个小饼干做的好看,小姑娘都特别喜欢。” 宋淮青原本是想拒绝的,但是听见郑总的后一句话,抬眼看了看那包装精美的小礼盒,小礼盒的上面开了个卡通小窗子,小窗子是一层层透明的塑料纸,从里面能看见做成动物的曲奇饼干,巧克力小熊,草莓兔子,抹茶青蛙……看着确实挺可爱的。 宋淮青到嘴边的话就咽了回去,他想了想:“还有多余的么,给我四个。” 郑总一愣,赶紧说:“有的有的,一会儿我叫秘书拿上来。” “嗯。” 结束了上午的事情,宋淮青看了眼时间,算着时间要去接乔薇薇,秘书给他装了两个大袋子,宋淮青觉得这肯定是不止四盒的,但他还是都拎走了。 林小雨中午照例找乔薇薇一起吃饭,乔薇薇跟她说:“我中午有事,要回家一趟,你去找暖暖他们一起吃,我下午就回来。” 林小雨担忧的问:“没事吧?” 乔薇薇拍拍她,安抚的说:“没事的,我家里的事有人帮忙解决的,是跟我爸爸关系很好的叔叔,我中午去叔叔家吃饭。” 林小雨这才放心了:“那太好了,你快去吧。” 现在他们这都是高三最后一个学期了,千万不能因为这件事耽误了高考呀。 乔薇薇跟她打了招呼,然后出了教室,朝大门口走去。 走向大门口就路过篮球场,时宇彬和蒋连震早半节课前就溜去篮球场打篮球了,现在下半场的比赛还没结束。 时宇彬是典型的校园男主长相,一米八一的大高个,运着球灵活避开所有人,三步上篮,惹得旁边的几个女孩子兴奋的欢呼,阳光照在这群朝气蓬勃的学生们的脸上,乔薇薇忽然想起了宋淮青打篮球时的模样。 这么想着,她就看了篮球场一眼。 这一眼,正好与时宇彬的目光对上。 时宇彬的身体僵硬了一下,似乎连周围的声音都听不到了,就这一不留神的功夫,球被对面的人抢走了,一阵欢呼声,对面的人也进球了。 “时哥,你干嘛呢?”蒋连震不满意的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乔薇薇已经转头离开了。 时宇彬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朝那个方向扬了扬下巴:“ 她要去哪?” 蒋连震说:“我哪知道。” 蒋连震看了时宇彬一眼,摸了摸下巴:“不过她好像不一样了。” 时宇彬低下头。 嗯,他也觉得,她不一样了。 蒋连震感兴趣的说:“不会是昨天他们说的那个男人吧,走,看看去,岁数大不大呀,什么关系啊?” 这话中的歧义很明显了,时宇彬也听懂了,他皱了皱眉,不赞同的看了蒋连震一眼,可是蒋连震已经悄悄跑到校门口了。 “干嘛呀,不玩了?”另一个队友见这俩人杵在边上傻站着,说了两句话,蒋连震就走了,相当不解。 时宇彬忽然很烦躁,他也头都不回的走了。 “不玩了。” 蒋连震跑过去看了一眼,又跑回来了:“糙,牛逼,劳斯莱斯。” 这比她以前坐的还好,据他所知,这个乔薇薇的父亲不过也就是个高管,肯定是坐不起劳斯莱斯的。但是现在,没了父亲,她居然还能坐上这样的车,很难不让人多想。 “这是真找到靠山了。”蒋连震感叹。 时宇彬心中的燥意更多了,他不耐烦的跟蒋连震说:“你能不能闭嘴,吃饭去了。” 中午的校门口不挤,大家基本都在食堂吃,因为有午自习。 乔薇薇走到门口,看见陌生的车,又看了看驾驶位的司机,便以为宋淮青还没来。 结果后面的门却打开了,宋淮青正坐在里面,叫乔薇薇上来。 乔薇薇好奇的问:“怎么换车了?” 宋淮青说:“那辆送去保养了。” “哦。” 宋淮青来这有一会儿了,学校前面的墙都是镂空的铁栏杆,所以乔薇薇走到篮球场边的时候,他就看见她的影子了,所以也看见她往篮球场的方向看了,宋淮青情不自禁想起了那天没看清脸的没礼貌小崽子,他琢磨着,或许那天拒绝了乔薇薇的男生也在里面。 车子离开学校,驶上大马路,乔薇薇双手托腮,饶有兴致的问:“小叔叔,你以前在学校打篮球吗?” “不打。” 他上学的年纪太小了,跳级又快,所以学校里没有关系特别好的朋友,那些大孩子也不愿意带他玩。 乔薇薇“啊”了一声,说:“那也太可惜了,小叔叔长这么高,打篮球肯定好看。” 肯定比时宇彬打得好。 她还可惜着,低头看见了脚边的两个大袋子,她又好奇的问:“这是什么?” “饼干,公司的人给的,带回来给你们尝尝。” 乔薇薇惊讶:“这么多呀!” 她拎起小盒子上面的蝴蝶结,把小盒子给提了起来,然后看见了卡通小窗子里面的曲奇,“做的真可爱。” 宋淮青指大袋子:“班里有要好的同学么,把这个拿着,送同学。” 乔薇薇说:“那双胞胎和姐姐呢?” 他说:“一袋就够了,你婶婶管小孩吃零食管得很严。” 乔薇薇“哦”了一声,笑眯眯的说:“那我就拿走啦。” 原主跟前后桌还有同桌那几个女孩子关系都不错,正好拿去送给她们。 既然是给她的,她捧着那个小盒子,马上把蝴蝶结给打开了,然后从里面掏出一个巧克力小熊,递到了宋淮青的嘴边,宋淮青下意识就咬进了嘴里,吃完之后自己也愣了。 乔薇薇却很自然的收起手,自己吃了一块草莓味的,她说:“我也会做曲奇,这个有点甜了,等我有空了给你露一手。” 宋淮青也觉得这个有些甜,听见乔薇薇的话,问她:“你会?” 乔薇薇点头:“很简单呀。” 不过她也就只会烤烤饼干了,难度再大一点的就不行了,以前过情人节的时候,她还给宋淮青烤过小饼干呢,不过他现在肯定是不记得的。 周凯和周芙是一对热情的夫妻,双胞胎也活泼,那么可想而知,这对老人也是很开朗健谈的人。 两个人一起上楼,朱阿姨在厨房忙着,周芙和双胞胎的姥姥在给朱阿姨打下手,周凯和老丈人在沙发上聊天,成姿和双胞胎在地毯上玩小火车,两个人一进来,立马就成了所有人的焦点,特别是老太太。 老太太是个颜控,就喜欢长得好看的人,她两个外孙女好看,但是这都是女孩子,有漂亮的外孙女了,老太太还想要个好看的外孙,倒不是重男轻女,就是喜欢小孩子,男孩女孩都喜欢。 家里除了糟老头子,也就剩个周凯了,可周凯长得也不好看。 当老太太看见宋淮青的时候,那就别提了,要不是自己闺女太大,又嫁了人,外孙女的年龄又太小,她真是恨不得把宋淮青给扣下来结个亲。 她一会儿拉着宋淮青夸,一会儿拉着乔薇薇夸,饭桌上就那么几个事儿,除了学生的学业,就是大人的事业和婚姻问题。 老太太一边挨着闺女,另一边挨着成姿,还不忘记朝宋淮青打听小伙子有没有对象。 周芙嗔怪的说老太太:“妈,您别乱问,现在的年轻人哪有这么早结婚的。” 老太太不赞同的说:“不结婚也能先谈谈对象了,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多好呀。” 周凯去看宋淮青,宋淮青倒是没有生气的什么的,只是跟老人说:“没有。” 老太太一听没有,好像更激动了,周凯顿觉不妙,赶紧给她夹菜:“妈,您可别瞎张罗啊,人家自己有主意,他这次也不过在国内待这几天,马上要走了。” “这样啊,住国外呢?”老太太有点遗憾。 这个话题就此打住,饭桌上的人很快就聊起别的话题。 倒是乔薇薇,听见周凯的话,看了宋淮青一眼。 吃完饭,宋淮青借口送乔薇薇上学,提前从这修罗场脱身了出来。 车上,乔薇薇问:“小叔叔,你要走了?” 宋淮青看她一眼,反问:“走哪去?” 乔薇薇说:“周叔叔说的,你要去国外了。” 原本是想走的,毕竟在这里待着也没意思。 其实他觉得在哪里待着都没什么意思,他父母从事科研工作,常年在实验室待着,一年也没几个假,那夫妻是在一起的,在实验室还是在外面都无所谓,两个人感情好,放假的时候或许就结伴去旅行。 至于便宜儿子,一直都是放养的,小时候还象征性的管一管,后来他长大了,就更少管了。 这两年他们去了别的基地,那个位置对外是保密的,所以他现在连自己父母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他从小就习惯了,而且他也一直都在不同的学校上学,去许多地方比赛学习,习惯了一个人,慢慢就养成了这样的性子,感情淡薄,甚至家庭观都不重。 每个家庭都有自己独特的相处之道,他的父母从小给他提供了优渥的生活条件,还在必要的时候给予他正确的引导,他觉得这就够了,这也算是某种程度上的家庭幸福。 可父母不在家,家里没人,所以家就是个房子,可他房子那么多,在哪里不是待呢。 宋淮青想否认来着,可是她看看乔薇薇,忽然问:“不想我走?” 乔薇薇点点头:“你走了谁送我上学啊,谁请我吃冰激凌呀。” 宋淮青似乎被她逗笑了。 乔薇薇扯扯他的衣袖:“是工作吗?” 她扯他的衣袖,两个人的距离就拉近了,她眨巴眨巴自己的眼睛,希冀的看着宋淮青:“那什么时候工作完,还回来吗?” 宋淮青的心莫名就软了,他说:“不走。” 乔薇薇笑了。 回程的路上,宋淮青接到了助理的电话,助理说,昨天送进警察局的两个人,有人花钱来捞了,而那两个人也咬死了说,昨晚只是误会,只不过是喝多了,所以认错人了。 而助理那边反应也快,按照一早的计划,沿着这条线查到了幕后黑手。 与宋淮青猜得不错,幕后的人与赵鹏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果然还是启明星的人。 宋淮青交代了两句,挂掉电话,忍不住开始琢磨,启明星那些人到底在找什么东西,那内存卡里面到底有什么,难不成是启明星的把柄么? 乔薇薇拎着个半人高的大袋子去了教室,循着脑中记忆,给自己那一圈关系好的男生女生发了饼干。 这饼干的包装精美,卖相好,还是一个有名的零食品牌,所以大家收到小礼物的时候都很开心,下课这十分钟的时间,班里挺热闹的。 坐在最后一桌的蒋连震稀奇的看着不远处的女孩。 按理说,乔薇薇有什么好东西,第一个都该给时宇彬的,可是这次她看都没往这边看一眼,眼看着,那一大袋子都见底了,她也没再往这边看一眼。 第一天,蒋连震还吐槽一下;第一天,蒋连震还能开玩笑,但是这次,蒋连震那玩笑话怎么都吐不出来了。 他觉得时宇彬这两天心情不好,虽然他平时心情也总不痛快,但是中午的感觉最明显,始终都没说话。 蒋连震收回眼,不看了。 而时宇彬,他翻开数学书,又看见了那个淡粉色的信封,不过这一次,他面无表情,没有任何不耐烦,他不知都在那里想了些什么,最后,又合上了那本崭新的数学书,并没有像之前说的,把那封情书还给她。 乔薇薇给朋友们送完饼干,还剩下三盒,她又给林小雨分了一盒,说这是同桌的待遇,剩下两盒就自己收了起来。 下午,除了听课,她还用系统拆解了一下芯片的内容,乔禄生这个算法相较于这个时代,确实是超前的,可以说是一个颠覆性的创新,有了个这个,猪都能变成有钱人的,怪不得启明星那么想要,这个东西还让杨云婷和时宇彬都成功了。 乔薇薇一边琢磨着一边翻着,找到了几个漏洞,打算有空的时候自己补一下,这次她不打算给他人做嫁衣了,既然是乔家的东西,那么理应是她的。 不过她不打算自己开公司做老板,她懒,就爱当甩手掌柜。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得找个靠谱的合作伙伴,乔薇薇琢磨着,忽然想到了原剧情中的陶美英。 这可是个不简单的角色,陶美英原本是陶家的正牌千金,但是她母亲去得早,父亲又是个爱玩的,母亲才走两个月,陶总就把外面养的小三和小儿子接回来了。 从那之后,陶美英就再也不是陶家的小公主了,新任陶夫人是个人前绿茶人后黑心肠的狠角色,她养的那个儿子也很嚣张,两个人平时在家总挤兑她,甚至还有几次“意外”,陶美英的生命都受到了威胁。 鬼门关走过一遭之后,这个千金性格大变,从一个优秀守规矩的三好学生变成了一个纨绔女,成天跟一群狐朋狗友赛车喝酒,在外面撒钱,连高考都没参加。 陶家那个优秀的女儿不但堕落了,甚至连大学都没考上,这让不少人都笑掉了大牙,也让陶父彻底失望了,他甚至放话,要把女儿赶出家门。 陶美英似乎被全世界给厌弃了,所有人都看不起她,见她变成这副德行,那个继母也总算是放心了,她不再对这烂泥扶不上墙的继女耍心机,终于安安心心的当起了自己的贵太太。 可最后,出乎所有人意料的,陶美英竟绝地反杀了,她隐忍了五年,后来成功夺回了母亲的遗产,将陶家那一家三口全都扫地出门,自己成了陶家的新家主。 乔薇薇觉得这个人不错,而且依照时间线,她现在应该就开始筹谋了,只不过孤军奋战,举步维艰。 后来虽然成了陶家家主,最后却与时宇彬对上了,时宇彬拥有这个内存卡里面的大杀招,又有幸运主角光环,陶美英到底棋差一招,最后惨淡收场。 她得想个办法见她一面。 课堂上,林小雨还在愁怎么找借口请假去见偶像的事情,乔薇薇听她出了几个馊主意,就比如假装发烧啦、假装拉肚子啦、假装头疼啦……一边听一边整理自己的笔记。 林小雨说完也觉得不太靠谱,她是个乖孩子来着,从小到大都没撒过谎,她怕自己到时候心虚,演技不过关,到时候被拆穿,那不就完了吗? 她叭叭了半天,才发现乔薇薇在整理笔记,她不解的说:“干嘛呀,学习啦?” 乔薇薇说:“我觉得我还可以抢救一下的,还有一个学期,一切皆有可能,是不是?” 她跟她同桌俩人,谁也不算学霸,林小雨成绩中游水平,至于原主,数学42分,可想而知了。 林小雨觉得她这一番波折之后真的变了好多,见她这认真学习的模样,忽然就丧气了:“算啦,我不去了,我也学习了,高三了……” 本来是觉得没什么的,结果看见乔薇薇这么认真的学习,忽然就心虚了。 乔薇薇说:“乖,等以后上了大学,你不是想去就去呀,都不用请假的。” 林小雨:“大学不也有课呀。” 乔薇薇:“逃呀!” 林小雨乐了。 于是同桌两个人认认真真的上完了下午的课,放学的时候,林小雨忽然问:“你那个家教老师,还在上课么?” 乔薇薇之前与她说过,她在上一对一的家教课,那个老师教的很好,可惜她的进步一直不大,林小雨以前不好意思说,她觉得乔薇薇的心思没放在学习上。 她很珍惜乔薇薇这个朋友,但也不赞同她总追着时宇彬跑。 她觉得那种人与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但是这是朋友的私事,她不好说。 这两天,她这同桌似乎不是这样了,林小雨将其归咎于这次事端让她变得懂事稳重了,也暗自松了口气。 既然有大人帮忙解决麻烦了,那老师是不是也能请回来了? 乔薇薇想了一下,摇头说:“找到更好的了。” “更好的?”林小雨惊讶。 乔薇薇说:“可好了,所以不用原来的老师了。” 乔薇薇几个小时前还想着,要想办法见陶美英一面,没想到,今天一走出校门,她就看见她了。 陶美英比他们大两届,故意错过了高考,今年一十,已经是个不上学也不上班的无业游民了。 她双手抱胸,站在那里,嘴里叼着一根细烟,穿着高跟鞋牛仔裤和露出了一节细腰的黑色卫衣,嘴里叼着一根烟,头发是蓝色的。 原主去找时宇彬的时候,十次有七次能遇见对方,加之陶美英的头发颜色那么扎眼,所以她一眼就看见了。 乔薇薇顿了一下,朝陶美英跑了过去。 陶美英也看见乔薇薇了,这就是那个眼瞎喜欢时宇彬的姑娘,她认识,但是不熟,从没说过话,就唯一有一次,有人故意把酒洒在她的身上,她给了她一件外套,别的交集就没了。 陶美英只看了一眼,就挪开了眼,却不想乔薇薇是奔着她来的。 陶美英不解的看着乔薇薇。 她穿了八厘米的高跟鞋,但是乔薇薇个子高,所以她看陶美英倒也不费力。 两个人站在一起,脚下红色和绿色两块拼在一起的地砖中间有一条黑色的地缝,像是要把这两个看起来完全不一样的人给划分开来一样。 乔薇薇穿过人群,跑到她的面前,还没喘上来气,一下一下的呼吸着。 陶美英还没问她要干嘛,就听乔薇薇说:“你别动哦,在这等着我,我一会儿就回来。” 陶美英:“?” 她还没张嘴,乔薇薇转身又跑。 跑了一步,又回头强调:“等我哦,我给你拿个大宝贝!” 陶美英:“?” 陶美英一头雾水,看着那个刚放学出了校门的人又一头扎进了学校里。 乔薇薇一口气冲回自己的教室,有留在学校上晚自习的同学还在看书,林小雨也是其中之一,她见乔薇薇去而复返,不解的问:“你怎么回来啦?” 乔薇薇从自己的抽屉里拿出一盒曲奇,然后说:“遇到个朋友,这个要拿给她。” 林小雨了然,又继续看书了。 乔薇薇重新跑了出去。 陶美英站在下面,她身后是刚改装过的保时捷,黑红的颜色,凌厉的车型,像她的人一样的惹眼,她是来接蒋连震和时宇彬的,今天他们几个人要去郊区的盘山公路赌车。 蒋连震看见她的车,直夸牛逼,他拉了一下车门,没拉开。 蒋连震回头,“开门啊,走了。” 陶美英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块口香糖,嚼了两下,看向校门口的方向:“再等等。” 她有点好奇,那个小姑娘要给她什么。 时宇彬皱眉:“还有人?” 陶美英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等会儿就知道了。” 蒋连震一头雾水:“谁啊?” 他放了手,走上前去,与陶美英并排站在一起,循着她的目光一起看向学校大门口。 乔薇薇去而复返,手里捧着一个小房子形状的盒子,上面还打着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她捧着那个东西,往陶美英的方向走来。 蒋连震看了一眼时宇彬,懂了。 他还以为这姑娘转性了,原来没有啊。 时宇彬死死的盯着人群中的乔薇薇,看着她一点一点越过人群,朝自己跑过来,他的心脏竟莫名的快了起来。 乔薇薇再次跑到陶美英的面前,然后眼神闪闪的把小盒子捧给陶美英:“我能加你微信吗?” 陶美英:“……” 蒋连震:“?” 陶美英莫名其妙的看着她,乔薇薇掏出了手机:“你扫我我扫你?” …… 乔薇薇心满意足的走了,全程没给旁边那俩男的一个多余的眼神。 蒋连震黑人问号脸的看陶美英:“什么啊?”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陶美英盯着乔薇薇的头像看了几秒,然后收起手机,捧着那个盒子,转头打开了车:“走吧?” 蒋连震挠着头,想破了脑袋也没想明白,转身打开了车门,自己先坐进去了,却发现时宇彬没上来。 蒋连震嚷:“时哥,时宇彬,走了,你看什么呢?” 时宇彬被他这么一喊,才回了神,坐上车,不过他坐上了副驾驶。 陶美英见他捧起那个盒子,皱眉道:“放下。” 时宇彬冷笑了一声,“当谁稀罕呢?” 陶美英打着方向盘倒车,没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两个小崽子,要不是她猜拳输了,她才不来呢。 听见时宇彬冷笑,她倒也不生气,“又不是给你的,轮的着你稀罕吗?” 时宇彬的脸色更臭了。 乔薇薇上了车,宋淮青早就看见她了,见她上来,问:“那是朋友?” 乔薇薇看着自己的微信,说:“是呀。” 他便没再打听。 路上,他对乔薇薇说起了在警局的事情,乔薇薇听宋淮青说器内存卡的事情,问她有没有见过,或许就在乔禄生留下来的遗物里面,他们最好抢先找到那个东西。 乔薇薇听罢,朝宋淮青的方向挪了一下,与他贴上了身体。 宋淮青的身体僵硬了一瞬,低头看她。 乔薇薇看了看与驾驶位隔开的挡板,这才转过头说:“这个东西,我知道在哪。” 宋淮青挑眉。 乔薇薇开始解自己的校服扣子。 宋淮青:“……” 乔薇薇解开了两颗衬衫扣子,宋淮青早已礼貌的挪开了视线,没有看。 乔薇薇从自己的脖子里面拉出了那条项链,叫他,宋淮青这才重新转过头去,入眼就是她衬衫下精致白皙的锁骨。 乔薇薇捧着那颗宝石,扬着脖子,把宝石往宋淮青的方向递了递:“帮我一下。” 宋淮青似乎猜到了什么,手指捏住了那颗宝石。 乔薇薇保持着微微仰头的动作,说:“下面有个暗扣,你找一下。” 宋淮青低下了头,因为解宝石扣的动作,两个人的距离一下子拉进了,一个仰着头,一个低着头,近到呼吸都交缠在一起了。 宋淮青也说不清是为什么,他的心脏紧缩了一下。 他的指甲修得整齐,也不长,所以使不上力气,失败了两次。 乔薇薇把自己凑得更近了,近到只要宋淮青只要再把手往前伸一下,就能把她抱个满怀。 宋淮青面上淡漠,实则却觉得这情况有些不正常。 乔薇薇的脖子都仰酸了,东西才算是解开了,一枚小小的内存卡掉下来了。 她呼出一口气,揉揉自己的脖子,抱怨道:“你好慢呀。” 说完这话,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明明可以先把项链摘下来呀。 乔薇薇觉得自己是傻子,刚要说话,却发现宋淮青的面上有些不自然。 她眨了眨眼。 他的表情没什么不自然的,但乔薇薇觉得,自己是最熟悉对方的人了,所以稍微有一点不对劲,她也能看出来的,所以她知道,这人就是不对劲儿。 她仔细想了一下刚才的场景,又突然想到,他们现在并不是平辈的关系,宋淮青现在肯照顾她,或许完全是因为父辈的关系,他还把她当小孩儿呢。 她仰头,眼里咕嘟咕嘟冒坏泡,她扯扯宋淮青的袖子,清清亮亮的叫:“小叔叔,你看见了吗?” 第一次,做事向来严谨认真的宋淮青慢了半拍,他竟忘了那枚小小的内存卡现在在自己的手里。 宋淮青不自在的咳了一声,然后“嗯”了一声,这才摊开掌心。 乔薇薇捏着他的手,说:“应该就是这个了。” 宋淮青垂眼,看向那枚内存卡,但是目光却不由自主的落在那粉嫩的指尖上,他觉得这嫩葱一样的指尖像是火苗一样,快把他的手心给烫红了。 于是他反手,把东西交到了乔薇薇的手心上,一触及离,但还是不可避免的碰到了她柔软的手心。 宋淮青收回了手,觉得这车子买的时候欠缺考虑,坐两个人就显得狭窄了,不但空间小,还很热。 乔薇薇见好就收,她捏着那个内存卡,笑着回归正题:“爸爸说这是很重要的东西,是一个算法,让我不要轻易交给别人。” “嗯,”得知这并不是什么公司黑料,宋淮青心里就有数了,不过,他还是对乔薇薇强调:“对人不要这么没有防备心,我问你,你就告诉我了,万一我别有用心,你现在就要哭鼻子了。” 乔薇薇不服气:“你不是别人呀。” 宋淮青看着她,天色慢慢昏沉,外面的路灯还没亮起来,车厢中的光线就更昏暗了,昏暗之中,人的五官变得朦胧,但是他那双眼睛却是亮的。 他觉得小姑娘还是太容易相信别人了,这样不行,但他又矛盾得觉得,她信任他,那种毫不犹豫的信任让他心中有一种隐秘的愉悦。 宋淮青的声音不由自主的就放轻了:“你看过里面的东西了吗?” 乔薇薇点点头,说:“我有打算了。” 宋淮青“嗯”了一声。 他想,乔薇薇果然是有想法,可她又有什么打算呢? 他自己都没察觉,他竟开始期待起来,像捧着一朵娇嫩的花,期待它怎么绽开。 周凯原本是想叫三个人下楼一块吃饭的,可是宋淮青对他说,乔薇薇有很多作业要写,下去热闹起来就收不住心了,周凯这才作罢,给两个人送了只烧鸡,成姿晚上参加办公室的聚餐,要吃完晚餐才回来。 宋淮青将昨晚的事情悄悄告诉周凯了,周凯挺生气的,但又听宋淮青说已经解决了,这才放了心。 他挺不好意思的,明明是说一起帮忙,结果宋淮青一个人就把事情给做了。 宋淮青倒是没放在心上,毕竟都是他自愿做的。 周凯关心了乔薇薇几句,乔薇薇全都认真的答了,待到周凯离开,她看向宋淮青。 宋淮青说:“看我干什么,你想下去吃饭?” 乔薇薇摇摇头,不是不喜欢周家,就是不太习惯那么热闹,也招架不住热情的老太太。 不过她不承认,还反咬一口:“你不也是吗,你是不是怕姥姥给你介绍对象?” 宋淮青掀了掀眼皮。 乔薇薇煞有介事的说:“小叔叔长得帅,还有钱,心思也细,多招女孩子喜欢啊。” 宋淮青很想捏捏她的脸,让她闭上那双叭叭叭的小嘴。 可是乔薇薇却不怕死的继续问:“小叔叔,你谈过女朋友吗?” 宋淮青说:“这是小孩子该问的吗?” 乔薇薇强调:“我不小了,我下周就要过十八岁生日了,那时候我就是成年人了。” “再说了,青少年的心理健康问题是当下家长最应该关心的重点问题,其中的恋爱又是最重要的课题,遇到孩子的青春期,春心萌动,开始对异性感兴趣,这都是正常的想象,长辈有必要对其进行合理的引导。” “所以,”乔薇薇笑,“咱们探讨一下。” 宋淮青觉着这小姑娘可真难缠啊,他都有点招架不住。 乔薇薇不依不饶:“你谈过吗,你不告诉我,我就问周叔叔去。” 宋淮青:“没有。” 乔薇薇“哦”了一声,“为什么呀?” 宋淮青终于伸手,捏了她的脸:“哪那么多为什么。” 乔薇薇:“没遇到喜欢的吗?” 宋淮青:“嗯。” 乔薇薇:“小叔叔,你喜欢什么样的?” 宋淮青似笑非笑的看她:“干什么,你也要给我介绍对象?” 乔薇薇:“咱们就平等交流一下呀,你告诉我,我就告诉你。” 宋淮青的眼皮一跳。 这场平等的交流到底没进行下去,因为朱阿姨的番茄牛腩做好了,加上周凯送来的烧鸡和一盘清炒时蔬,两个人开饭了。 吃完饭,乔薇薇被拎着命运的后颈皮,去书房里做作业。 不过在写作业之前,她点开了陶美英的微信对话框,打出了一行字。 【乔薇薇】饼干好吃吗? 陶美英那边也不知道是在吃饭还是在做什么,总之就是秒回了。 【陶美英】我们熟吗? 乔薇薇飞快打字,笑得像只做了坏事的小猫咪,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在撩妹。 【乔薇薇】不熟呀,但是咱们之前就认识,现在熟悉也来得及嘛。 【乔薇薇】记得吃饼干哦,我同桌都说好吃的。 那边,陶美英似乎是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没猜透她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陶美英】因为时宇彬? 【陶美英】你想讨好他,贿赂我是没用的,我跟他关系一般。 【乔薇薇】呸!不是! 【乔薇薇】我的目的很单纯。 【乔薇薇】就是你。 【陶美英】…… 【乔薇薇】能约个时间吗,周末我都有空,你看什么时候方便,我有事情要跟你说。 【陶美英】我不觉得我们有什么事。 【乔薇薇】有的,不来后悔一万年。 【乔薇薇】网络一线牵,珍惜这段缘。 那边又沉默了。 乔薇薇抱着手机偷偷的笑,她觉得如果自己是陶美英,此时一定是想顺着网线爬过来掐着她的脖子摇晃,问她是不是神经病的,确实挺莫名其妙的。 但是看见对方在校门口那么酷的模样,她就忍不住想调戏对方。 她正猜着,陶美英到底会不会答应她的邀约,就听耳边传来一个阴恻恻的声音。 乔薇薇觉得那或许是错觉,小叔叔的声音还是挺平静的,可她就是听出了一种带着冰渣子的寒气。 “跟谁聊天,笑这么开心?” 乔薇薇抬头,眨了眨眼。 宋淮青放下了手中的书,靠在椅背上,看她,“来吧,作为一个长辈,我来关心一下青少年心理健康问题里面最重要的恋爱课题。” 乔薇薇:“……” 122. 恋爱脑校花不干了8 小叔叔×,男朋友…… 乔薇薇眨眨眼,本来想收起手机,可是这个时候,手机却又震了一下,陶美英的头像亮起了一个红色小点,所以乔薇薇又低头看了一眼。 陶美英给她发了一个时间和一个地点,是市中心商场的咖啡厅。 乔薇薇给对方发了一个“ok”的表情包,这才笑着关掉手机。 宋淮青看得眼皮一跳,问她:“不学习了?” 乔薇薇拿起笔:“学呀,开始啦。” 宋淮青的手指点着桌面,问:“是前几天那个男孩子吗?” 这话被一个刚见面不久的小叔叔问出来很奇怪,但是这俩人竟谁也没觉得奇怪,乔薇薇一只手拿着笔,另一只手托着腮,说:“嗯……是不是呢。” 宋淮青:“……” 宋淮青实在想不到,有一天,他也会对别人说这种话,但是他就是说了。 他说:“你马上就要高考了,没有什么比高考更重要了,明白吗?” 乔薇薇点头,特别懂事儿的说:“我明白。” “所以其他的事情,都可以等到考完试之后再说。” 乔薇薇又点头。 宋淮青顿了一下,觉得自己这样实在不算是有分寸的长辈,不过他还是说:“他已经拒绝过你了,那样的人……” 不值得。 乔薇薇也没解释,她用自己漂亮的眸子望着对面的人:“那样的人怎么了?” 宋淮青用手边的钢笔点了点她的额头:“眼睛擦亮点吧。” 乔薇薇被他不轻不重的点了一下,额头的凉意一触及离,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笑着说:“我知道,我会好好学习的,我得考个好大学。” 宋淮青刚想赞同的应一声。 乔薇薇下一句就说:“等到了大学,还会遇到更好的,到时候再谈恋爱也不迟,你说是不是?” 宋淮青:“……” 宋淮青笑:“上大学就是为了谈恋爱的?” 乔薇薇摇头:“是为了建设美丽祖国。” 宋淮青手痒,又想用钢笔戳她,他觉得乔薇薇是故意的,可他到底松开了握着笔杆的手,说:“把手机收起来,好好看书。” 乔薇薇:“好的,宋老师。” 她笑盈盈的,真的把手机给收起来了。 她说:“其实我没跟他聊天。” “他都拒绝我了,我怎么可能再凑上去呀,我又不是傻子,难不成还真跟电视剧里似的,一直追着他跑啊,我很忙的。” 还严肃补充:“我年纪还小呢,经验不足,所以难免有犯傻的时候,这是在所难免的,识人不清不是我的错,咱们就总结经验教训,下一个更乖,是不是。” 宋淮青:“……” 宋淮青试图总结:“你的意思是,还有下一个?” 乔薇薇:“没有下一个,难道我单身一辈子吗?” 宋淮青:“……” 他竟找不出什么反驳的理由。 他在国外长大,国外的风气比国内还要开放一些,他自然知道,肯定是有下一个的,尤其是乔薇薇这样招人的女孩,冷静果敢,聪明漂亮,拿得起放得下,怎么可能没有下一个呢。 不过,宋淮青只要一想到什么下一个,就觉得有点烦躁。 乔薇薇呵呵的笑:“下次肯定找个比他更好的。” 宋淮青:“赶紧学习,你明天要起不来床了。” 乔薇薇悠闲的在桌子下晃悠自己两条长腿:“明天是周末,不用早起。” 乔薇薇写了张卷子,遇到不会的难题,就需要求助宋淮青,她的知识点还没梳理完,要是自己去翻书,肯定比求助费时间,宋淮青讲的很好,这不就是现成的资源么,她现在都用习惯了,就懒去去翻书了。 可今天的宋叔叔格外的严格。 就说这最后一道大题,给她延伸出了很多知识点,延伸出来她眼生的知识点的时候,还非要出题考她,乔薇薇觉得他是故意的,自己被他给刁难了,有时候她是答不上来的。 只要她犹豫一下,宋淮青就会说她学习不认真。 其实宋老师这种讲解的方法真的效率很高,不但解决了这套题,就连其中的知识点和变式都顺便帮她吃透了,可乔薇薇觉得真是见了鬼了,总觉得自己被刁难了。 她想跑,宋老师还摁着她,让她好好记知识点,就很烦。 所以那道大题讲了半个多小时,乔薇薇把那题的答题步骤写完之后,转身就跑了,连卷子都没收拾。 她终于久违的好好睡了一个觉,没有在闹钟的狂轰滥炸之下痛苦的爬起床。 深色的窗帘遮光性很好,即便太阳高高升起,她也睡得很香,但是乔薇薇睡够了之后,还想继续赖床,却觉得怎么都不对劲了。 她翻来翻去,抱着被子,把头埋进枕头里面,又觉得不舒服,因为没人陪她,她以前总拉着宋淮青一起赖床的,结果这人现在是自己小叔叔了,她没法像上个世界一样直接扔个金元宝把人买回家暖床。 乔薇薇又睡了一会儿,最后确定是完全清醒了,睡不动了,终于爬起来了。 那边,成姿也刚起床,两个人同时去厨房找吃的。 成姿看见乔薇薇这个点还在家里,这才想起来,今天是周末。 “呀,过得可真快,又周末了。” 乔薇薇说:“才不快呢,我觉得这是度日如年。” 成姿笑了:“高中生呢,这时候不努力还等什么时候啊。” 乔薇薇问:“姐姐高也这样么?” 成姿:“我不是,我保送,这个时候人已经横穿尼泊尔,正准备游欧洲了。” 乔薇薇:“……” 你们学霸给人灌鸡汤的时候都在里面撒□□吗? 乔薇薇不想跟她说话了。 她暗戳戳的想,再给她一点时间,她的成绩准能突飞猛进,毕竟她也是考上过名牌大学的呢。 到时候她就悄悄考第一,然后惊艳所有人。 朱阿姨今早给他们炸了香酥的小油条还有皮蛋瘦肉粥,宋淮青比他们起的都早,他没有赖床的习惯,他早已经吃了早饭,此时没在厨房。 厨房里面的皮蛋瘦肉粥放在锅里温着,乔薇薇盛了两碗,成姿拿了勺子,两个人开始吃早饭。 宋淮青从挨着卧室的健身室出来,因为刚打了拳,汗水从头顶留下,洇湿了额前的碎发,又顺着流畅的下颌线滴到肌理分明的胸膛,身体的纹理被汗水划过,经从落地窗外照进来的灿烂阳光一打,显出粼粼碎光。 他摘了拳套,走进衣帽间,挑了衣服,去冲澡。 卧室的门没关紧,他一下就听见了两个女孩子在外面谈话笑闹的声音,再一看时间,已经十二点了。 外面,乔薇薇和成姿一番笑闹,成姿问她今天的计划,乔薇薇说自己今天没什么计划。 成姿说:“公司给了我几张电影票,你要是有空,咱们去看电影?” 乔薇薇觉得行,她说:“咱们叫小叔叔一起么?” 成姿“哈”了一声,说:“叫了也没用,他不会一起来的。” 成姿话音刚落,宋淮青穿着一身白色的休闲服,来厨房了。 乔薇薇顺势就问:“小叔叔,看电影么,姐姐请客。” 宋淮青看了成姿一样,说可以。 成姿瞪圆了眼睛,像是活见鬼。 有宋淮青在,成姿就不用当司机了,吃了饭,宋淮青开车,个人去了电影院。 这个电影乔薇薇是知道的,因为这个电影的主演就是陈影帝,陈影帝就是林小雨的偶像,她成天自己耳边念叨来着。 这个电影林小雨已经二刷过了,跟乔薇薇说很好看,乔薇薇一开始以为这是粉丝滤镜,结果电影上映一周了,除了影帝和其他演员自带的粉丝,自来水也越来越多,这电影似乎是真的实力过硬。 乔薇薇也挺期待的,个人在电影院找到位置,他们落了座,开始看电影。 她坐在中间,左右是成姿和宋淮青。 她看过不少电影,这个悬疑片的叙事诡计很新颖,但她在别的世界看过类似的了,还不止一次,所以电影还没播到中间,她就已经猜到凶手,乔薇薇有点沮丧,因为观影体验没有了。 她左看右看,宋淮青和成姿全都认真的盯着大屏幕,被带进了剧情里面,她也不好意思打扰别人,只能又重新靠回椅背。 昏暗的光线,密闭的空间,乔薇薇又开始犯困,这一周为了上学她真的付出太多,根本不可能是一个上午的懒觉能补回来的,所以她就这样又睡着了。 电影的剧情慢慢向前拉动着,当真凶水落石出的时候,那老实木讷的男人脸上那诡异的笑让人不由自主的后脊生寒。 成姿毛骨悚然,下意识就想看看小伙伴们的反应,想要从他们的身上找到知己一样的同款震惊表情,结果转过头就看见乔薇薇已经歪在宋淮青的肩膀上睡着了。 他们俩中间的电影扶手没有放下来,所以一点阻碍都没有,宋淮青的个子高,为了配合乔薇薇能躺的舒服一些,还往下坐了坐,难得不像往常一样,挺直了腰背,坐得那么端正。 乔薇薇闭着眼睛,两只胳膊抱在男人的胳膊上,呼吸均匀,睡得很香。 成姿一哽,不知道心中怎么就升起了一种沧桑。 成姿那点因为剧情飚起来的激动像被泼了一盆冷水一样,全没了。 她觉得有点奇怪,可她又说不出是哪里奇怪,电影放完了乔薇薇才醒来,是听着散场的声音醒来的。 她睁眼,就觉得不得了了,她睡着了,还睡到宋淮青的身上了。 乔薇薇松手,抬起头,宋淮青说:“口水掉我身上了。” 乔薇薇一惊,后退,再看去,头顶的灯光已经打开了,所以光线还算明亮,她仔仔细细盯着对方的胸口和肩膀看了好几个来回,怒了:“你胡说!” 宋淮青笑了一声。 乔薇薇那点不好意思都被他给气没了,她顺手拿起另一边放着的冰可乐吸了一口,一边喝可乐一边就要站起来。 结果因为歪着头睡觉,所以重量全都给到了一条腿上,导致那条腿有点麻,乔薇薇自己没意识到,刚起身就朝宋淮青的方向歪了一下。 宋淮青这次一语成谶,乔薇薇真的把他的衣服给弄脏了。 宋淮青看她,乔薇薇摸摸鼻子,呵呵笑着说:“总算没让你冤枉我嘛。” 宋淮青:“……” 成姿从电影放完开始就翻出手机给影帝噼里啪啦发送自己的观影心得,因为电影票就是影帝送的。 陈楚言就是虹光的艺人,成姿刚入职的时候还做过对方的小助理,两个人是互相欣赏的朋友。 两年前,陈楚言因为一个人情债被迫演了一个烂片,口碑险些被路人给喷绷,所以这个电影对陈楚言很重要,成姿觉得好友的努力有了回报,很为他开心。 她在那边噼里啪啦抒发完自己的感想,这才惊觉自己还有两个小伙伴,小伙伴被她晾在一边了。 成姿赶紧收起手机,“咱们……” 成姿抬头,她表弟身上那家灰蓝色的休闲西装外套已经湿了。 罪魁祸首就站在对面不好意思的笑。 怪不得半天没人喊她。 成姿说:“你车里有衣服吧,换一下,咱们去吃饭。” 宋淮青又看了小麻烦精一眼。 成姿与乔薇薇一起找了个地方坐着,目送宋淮青离开,坐上电梯。 乔薇薇觉得等着无聊,所以朝自己的包包摸去,想要找块糖吃。 她的手伸进去,摸到了宋淮青的车钥匙,这才想起来,刚才下车的时候,自己主动把车钥匙给要过来了,要帮他背着。 反正自己有包,拿着钥匙更方便,结果宋淮青刚才走了,忘记拿钥匙了。 乔薇薇把钥匙掏出来,无辜的看着成姿,成姿一拍脑袋:“嘿……你给他送去?” 乔薇薇只能点点头,站起来也往电梯处走。 那边,已经找到车子的宋淮青这才想起来,自己的车钥匙在乔薇薇的包里,他正要回去拿,走到半路,就见电梯又重新打开了。 乔薇薇挎着自己的小包包从里面跑出来,隔着老远看见宋淮青,直接把钥匙扔给他,宋淮青接过钥匙,又折回去,坐进了车里。 乔薇薇这才慢慢悠悠的朝车的方向走过去,一边走一边掏出一颗糖,想等宋淮青换完衣服,两个人一起上去。 结果就是这么巧,几辆价值不菲的跑车冲进地下停车场,乔薇薇看见了那个眼熟的红,心中一跳。 几辆车子停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几个人从车子里面走下来,时宇彬就在里面。 乔薇薇暗骂一声晦气,这时,宋淮青已经换好了衣服,他在车里放了一身黑色西装,看起来比刚才的严肃多了,这么一穿,就不太像是出来玩的了,倒像是商场老板出门巡查。 他刚打开车门,乔薇薇就眼疾手快的攥着车门,挤了进去,把要下车的宋淮青也给重新挤回去了。 关门那一瞬间,宋淮青听见路过的那几个年轻人笑闹了两句,其中一个男声的声音他还记得,就是那天说要把情书退回去的人,宋淮青透过前面的车窗,记住了那个男生的脸,然后又低头看去。 乔薇薇上车上得太急,一条腿直接叠在了他的腿上,只要她再往后坐一下,就直接坐进了他的腿上,坐进了他的怀里。 宋淮青的手撑在车子的皮质座椅上,他五指修长,骨节分明,撑在黑色的皮质座椅上,令座椅出现了凹陷,他的体温从来都是偏低的,地下停车场阴冷阴冷的,车子没有启动,也没开空调,在停车场停了这么久,里面的温度也不高。 刚才换衣服的时候,他甚至还觉得这里面有些冷,但是现在,他却觉得座椅下面放了一个烧得旺盛的火炉,烧透了厚厚的座椅,把他烫得难得慌乱了一瞬。 乔薇薇马上也发现了,她乖乖的挪了下来,不敢讲话。 宋淮青皱眉看了一眼已经消失了那几个人身影的方向,问:“害怕什么?” 乔薇薇转头:“不怕呀,就是觉得晦气。” 车中光线太暗,宋淮青看不清她的表情,不知道这话几分真假。 “不怕你躲什么?” 宋淮青眯起了眼睛,又去看那个方向,那里早就没人了,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真没有,”乔薇薇回头瞪他。 “嗯,没有。”宋淮青说,“出去了,想吃什么?” 可是乔薇薇却没有马上打开车门,她凑近宋淮青,闻了闻,好奇的说:“小叔叔,你喷的什么香水,很好闻。” 是她一开始闻到的那种淡茶香,茶香后还有一种沉木香,混合在一起,味道不浓,但是很让人上瘾。 宋淮青是不喷香水的,这香味是洗衣服用的精油,是他惯常用的。 他说:“不是香水。” 乔薇薇说:“可是好好闻,我也想要。” 宋淮青一根手指戳着她的额头,让她离自己远一些。 他觉得只要乔薇薇一靠近,他就会变得不对劲,所以还是远一些比较好,宋淮青说:“这个味道不适合你。” 乔薇薇不高兴的说:“你不告诉我拉倒,我自己买去。” “你买不到。” 乔薇薇“哼”的一声,打开车门走了。 她生气了大概一分钟,一分钟之后,个人走进料理店,她的气就没了,没办法,哪还有人家请客还给人家脸色看的。 成姿的计划原本是看个电影吃个饭就回去的,因为她下午约好了闺蜜做指甲,两个人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如果只有乔薇薇一个人,她可以把乔薇薇也带过去,但是宋淮青现在也在这里,他肯定不会跟他们去做指甲的,于是成姿就问:“你们两个要继续逛还是回家呀?” 某种意义上,乔薇薇算是第一次逛这个商场,所以她还想继续看看,反正就算成姿走了,她也不是一个人,宋淮青不是还在这里呢么? 于是乔薇薇就跟成姿说要继续逛,俩人自动忽略了在场唯一一个男同胞的意见。 成姿挥挥手,走了。 成姿离开之后,乔薇薇又白嫖了宋淮青一杯摩卡咖啡,宋淮青在店里点了一杯拿铁,两个人拿着咖啡去了一家diy手作店,店中大多数情侣或者爸爸妈妈带着小孩子,像他们这样的组合,应该是头一个。 宋淮青觉得,这个手工店大概是那种,他路过一百次都不会进去瞧瞧的店,但是乔薇薇感兴趣,要拉着他进去。 宋淮青垂着眼睛,看着那只拉着自己衣袖的手,心中将乔薇薇替换成了成姿,或者周凯家的双胞胎。 成姿是他的表姐,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许多父母不在的孤独时光,都是因为有这个开朗的表姐陪着,才变得不那么无聊的,可成姿要是拉他进这种地方,他会去吗? 恐怕磨死他,他都不干。 那要是双胞胎呢,双胞胎与乔薇薇一样,都是叫他小叔叔的人,算起来,他与双胞胎还要更亲近一些,他看着她们出生、慢慢长大,长成现在这样聪明可爱的模样。 但是不会,且不说双胞胎不会与他这样出门逛街,这俩人在自己面前一向安静如鸡,根本不会提要求。 提了他恐怕也会把小孩给忽悠走,不会花时间哄孩子。 宋淮青沉默着。 乔薇薇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把宋淮青拉到一个靠墙的角落,两个人一起坐在彩色的小板凳上,乔薇薇开始摆弄桌子上的小玩意儿。 这里有做手机壳的、有做月球灯的、还有流体熊、丙烯画……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乔薇薇谢绝了店员的帮助,开始自己捣鼓起来,宋淮青就看着她。 乔薇薇心里始终都惦记着宋淮青日后会在大桥上出车祸的事情,所以能看见桌子上的透明硬质塑料板,就临时起意,想给他做一个护身符,这东西也不知道有没有大师开光过的灵,总之是一份心意。 她让宋淮青在旁边帮忙,切割出四个一模一样的六边形,然后在上面撒了些闪闪的金银色闪光粉末,用正红色的颜料写了“平安”两个字,两个字圆圆滚滚的,非常可爱。 宋淮青看着,这不是她平时用的字体,但是用在这枚小钥匙扣上却意外的和谐,乔薇薇写完了字,给剩下的空白涂上了可爱的浅色条纹,再穿孔,拴上金属环和扣子,一枚钥匙扣就做好了。 她把新鲜出炉的乔氏平安福放在一边,又如法炮制,给自己写了一个“暴富”,然后把那枚“平安”推到了宋淮青的面前,“这个送你啦。” 宋淮青拿着那个钥匙扣端详了一会儿,然后当场拿出家里的钥匙,把这个小挂件拴在了钥匙上,乔薇薇高兴了。 她还给自己做了一对柠檬耳环,还捏着个金属圈,要做个戒指。 乔薇薇在毫米宽的戒指上面画了克莱因蓝色的小花,蓝色做花瓣,白色做花心。 宋淮青在旁边看着,她手一抖,花瓣就画歪了,那张笑脸马上就垮了下去。 宋淮青在一旁看笑了。 乔薇薇对他怒目而视。 宋淮青试图安慰:“没事,一样的。” 反正这戒指本来就让她画的奇奇怪怪。 乔薇薇哼哼唧唧,看得出他眼中的揶揄,她把戒指往宋淮青的面前推了一下:“送你,要吗?” 宋淮青:“……这个不适合我。” 可以说是很委婉了。 乔薇薇去看那个挂在银色钥匙上的可爱钥匙扣,心说那个也不适合你啊。 她又把戒指收了回去:“没事,反正也不是给小叔叔的,这个留着,以后给我心上人做定情信物,这是我做的第一个戒指,有纪念意义呢。” 宋淮青眼皮一跳。 乔薇薇本来只是胡扯,结果说着说着觉得这样也行,她招招手,找来店员小姐姐,还煞有介事的让她找戒指盒装了起来。 她玩够了,两个人结账走人。 在diy的店里待了一会儿,乔薇薇觉得她中午吃下去的烤肉已经消化一些了,她想吃冰激凌了。 但是网红冰激凌的店门口,到了周末,队伍就更长了,所以她选择了另一家的圣代,她看着圣代的牌子,看到“买一送一”的字样,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让宋淮青坐在外头等她,她自己跑去买圣代。 宋淮青不疑有她,就坐在那里等着。 没一会儿,乔薇薇就出来了,她手里握着两个圣代杯,其中一个满得冒出很高很高的尖尖,另一个则只装了杯子的一小半,少得可怜。 乔薇薇很得意,因为宋淮青也曾这么对她,仗着她不能走路,只给她吃一小点,这不就报仇了么,虽然对方根本不记得这回事儿了。 宋淮青接过那小半杯。 乔薇薇说:“我知道小叔叔不爱吃甜的,吃甜的好痛苦的是不是,这份罪我帮你受了。” 宋淮青皮笑肉不笑的捏着杯子,说:“吃那么多凉的,你不怕肚子疼?” 乔薇薇骄傲仰头:“我不会肚子疼。” 结果,老天爷似乎就真的要让她遵守诺言,受了这份罪一样,快到家的时候,她真的开始肚子疼了。 疼得小脸惨白惨白的,宋淮青在小区门口调转车头,带她去医院,到了医院门口,乔薇薇已经疼得站不起来了。 宋淮青想把她扶起来,但是乔薇薇把自己给蜷起来,根本扶不起来,他见她疼得嘴唇都没了血色,心脏也跟着纠紧了,干脆把人给横抱了起来,抱着她进了医院的急诊。 经过大夫的仔细检查,确定了是急性胃炎,原主挑食,乔禄生工作忙,很少关心女儿这些细节上的小事。 前阵子,因为父亲去世的打击,原主基本没吃什么东西,现在胃口本就不能折腾,这次先吃了油腻的烤肉,又吃了这么多冰激凌,所以就受不了了。 宋淮青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一种陌生的、类似懊恼的情绪在他脑中来回来去的折腾,让他产生了一种挫败。 他确实也没想到这些。 乔薇薇被安排在病房打吊针了,宋淮青给她安排了单人病房,因为刚才的剧烈疼痛,她脱了力,这会儿吃了药,已经睡过去了。 乔薇薇觉得这周末过得可真是一波折,她还跟陶美英约好了明天见面的,也不知道今天能不能出院。 ——一觉睡醒之后,这就是她脑中第一个蹦出来的想法。 乔薇薇看见了白色的病房顶,稍微侧过头,又看见了坐在床边椅子上的宋淮青。 宋淮青见她醒了,就叫来了医生,正好,她的点滴也打完了。 医生又给她做了一次检查,最后放她出院了,宋淮青还不放心,想让她住院观察一天,可是乔薇薇不想,她想出院,她睁眼睛可怜巴巴的模样本来就招人,现在加上生病这个buff,就更管用了,宋淮青向医生再确认后,去药房拿了药,带她回家了。 乔薇薇从医院大门口出来,这才发现,外面已经是宁静的黑了,深夜里,连马路都不拥挤了。 一阵夜风吹过来,她缩了缩脖子,下一秒,一件西装外套就披在了她的身上,外套还有另一个人的余温,她拢了拢外套,觉得总算暖了些,乔薇薇转头,问宋淮青:“小叔叔,我给你添麻烦了吗?” 宋淮青一边带她往车子的方向走,一边说:“你还知道呢?” 乔薇薇撇了撇嘴,“那我也不是故意的嘛。” 宋淮青见她声音都变得软了几分,没了平时很有中气的清亮,心也跟着软了。 他说:“没说怪你。” 乔薇薇刚要朝他笑。 宋淮青就又说:“小麻烦精。” 乔薇薇:“……” 宋淮青见她本来都笑了,听见他的话,那张笑脸一秒就又重新垮了下来,速度堪比川剧变脸,没由来的被逗笑了,还笑出了声。 此时,两个人已经坐上了车子,宋淮青发动了车子,往家的方向走,因为怕周家人担忧,宋淮青没告诉周家人乔薇薇生病的事情。 他说:“把平安福给我了,结果自己出事了,是不是给错了?” 乔薇薇摇头:“没给错,你有钱了,不需要暴富,我才需要暴富。” “你要暴富干什么?” 乔薇薇用那种“你是不是无理取闹”的眼神看他,“谁不想暴富啊?我现在可穷呢。” 乔薇薇掰着自己的手指头,说了一大堆自己想要的东西,漂亮房子,漂亮衣服,一大笔钱,足够她躺平当咸鱼。 最重要的—— “父亲给我的东西很值钱,这是他用生命保护下来的东西,我早晚要让它变得更有价值。” 乔薇薇转头对宋淮青说:“小叔叔,我会帮父亲报仇的,虽然父亲的死是个意外,但是这个意外因那些人而起,他们做了坏事,早晚要付出代价的,我要亲手让他们付出代价。” 车子外的路灯灯光从车窗中照进来,将她那双眼睛照得分外明亮,宋淮青只看了一眼,就觉得那光比白日的太阳还要亮,灼得他不敢再看。 可是这样的光却又让他感觉到一股隐秘的兴奋之感,仿若一匹凶恶的兽在危险的森林中发现了一朵漂亮脆弱的花朵,她生长在灌木丛中,与那些高矮不一的灌木比起来,格外的漂亮。 可当你认为那只是一朵经不起任何风吹雨打、只要没有精心的呵护就会凋谢的花朵,想要把她摘回家精心照料的时候,又会惊讶的发现,这朵娇花的茎叶上全都是危险的尖刺,她并不是需要精心呵护才能成活的花朵,那一身刺帮她从灌木中脱颖而出,夺目又耀眼。 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 宋淮青望着外面的夜色与灯火,转移了自己的注意力。 他开始琢磨回家之后的事情,朱阿姨……他这个人喜欢清静,所以即便找了个阿姨来家里做饭,那也是约好了时间的,那不是住家的阿姨,现在已经十二点了,根本不在人家的业务范围之内。 而乔薇薇在医院吐了一次,把吃的东西全都吐出来了,现在肯定也饿了。她还要吃药,空腹可不能吃药。 至于成姿……那是炸厨房选手,要不也不会用外卖续命了。 从小做学霸、长大做霸总的宋先生第一次犯了愁。 但是他没把这点心事表露出来,回到家中,玄关处看见了成姿的外套和包。 听见动静,成姿从卧室跑了出来,看模样是快要睡着了,成姿回家的时候见两个人全都不在,就打电话问过了,本来也是担心的,可见乔薇薇现在好好的,还反过来推她去睡觉,便也放心了,转身就重新回房间了。 可能是出医院和刚才在楼下的时候又吹了几分钟的凉风,乔薇薇觉得她的胃口现在又开始隐隐作痛了,痛的时候还有些晕,她觉得这里可能还有饿的原因,所以她只能跟宋淮青说:“小叔叔,我好像饿了。” 反正她已经是小麻烦精了,再麻烦一些也没什么了。 宋淮青说:“你先去房间里休息,我给你煮粥喝。” 乔薇薇好奇的问:“你会么?” 宋淮青:“我不会,但有电饭煲。” 按照比例调配好米和水,等几十分钟,不就行了吗? 乔薇薇乐了:“那行,但是白粥太清淡了,还有别的吗?” 宋淮青说她:“还要别的?医生说你要吃清淡的。” 乔薇薇撇着嘴回房间了。 她刚躺下没多久,房门就被轻轻敲响了,在得到她的回应之后,宋淮青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杯水。 乔薇薇看看杯子,又看看床头柜放的药,“我不是得先吃饭再吃药么?” 宋淮青走过去,把水杯放在床头柜,然后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她睡着的时候,发了一会儿烧,但是醒来之前又退下去了,他摸着,倒是没有再发烫了。 他说:“嗯,吃完饭再吃药,先喝点热水。” 乔薇薇碰了碰那个杯子,里面确实是热水,也不知道这怎么就戳中她的笑点了,她笑得歪倒在了床上。 宋淮青就那么看着她。 乔薇薇拉着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脸,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和一个发:“小叔叔,你是让我多喝热水吗?” 宋淮青挑眉:“你胃口不舒服,多喝热水不对么?” 乔薇薇:“你这样以后是追不到女孩子的。” 宋淮青就像没听见她这话一样,转身又走了。 乔薇薇从床上坐起来,捧起透明的玻璃杯,小口小口的啜饮着,把一杯热水给喝光了,别说,一杯热水喝下肚,温热的感觉从喉管流经肠胃,还真的舒服了不少。 宋淮青走去了厨房,从冰箱里找出了冷冻的虾,挽起袖子,将虾仁剥开,去掉虾线。 他几乎没下过厨,所以这种没什么技术含量的活也干得不甚利落,剥了虾,敲了两个鸡蛋,弄了个虾仁滑蛋,只简单放了些调料,装在小碟子里,跟煮好的白粥一起端到了乔薇薇的卧室。 乔薇薇披着小毯子坐在地毯上,在小桌子边吃饭,宋淮青就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看着她。 乔薇薇没想到宋淮青真给她弄了个下粥的小菜,她用亮晶晶的眼神看着宋淮青,张嘴就是一顿猛夸,别管味道如何,夸就对了,没人不爱听马屁,没人不希望自己的心意得不到回应。 乔薇薇捏着勺子说:“小叔叔,你真是人美心善脑子聪明手也巧,我单以为你会赚钱,没想到你还会做饭呀,你这什么都会,别人还怎么活呀,比不了了,人生赢家不给人活路啦。” 宋淮青被她念叨的耳根发烫,在乔薇薇再次张嘴,下一串马屁跑出来之前,捏住了她的嘴。 他说:“你吃不吃?” 乔薇薇被捏着嘴巴,无辜的点了点头。 宋淮青这才松了手。 乔薇薇喝了一小口白粥,用小勺子切了一块虾仁和金黄色的鸡蛋,第一口就偷偷咧了咧嘴,因为有点咸。 她本都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态了,结果第二口居然又正常了,刚才那一块是盐没撒匀。 乔薇薇吃了一碗粥,和一半的炒鸡蛋,就放下了勺子,宋淮青把餐具端走,看着她吃药。 乔薇薇当过病秧子,以前喝得中药比这还苦,所以几粒小药片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她很快就吃完了。 吃完了药,已经过了十二点,要赶紧睡觉了。 她又回到床上,乖乖的躺好了,宋淮青见她脸色好了不少,也放心了。 他跟她说:“晚上要是有不舒服的,就去叫我,或者给我打电话。” 乔薇薇乖乖的点头。 宋淮青又说:“以后自己也注意着些,暂时不要吃冰激凌了。” 乔薇薇嗯嗯嗯。 宋淮青问:“还有什么想要的么,我拿给你。” 乔薇薇摇头:“没有了,小叔叔晚安。” 宋淮青张了张嘴,垂眼,看着她抓着自己的衣袖的手,不知怎么,笑得有点无奈。 “晚安。” “还不松 123. 恋爱脑校花不干了9 小叔叔×,男朋友…… 乔薇薇也低头去看,自己的手正抓着宋淮青的衣袖。 她默默松了手。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抓住人家的。 宋淮青揉了揉她的发:“有不舒服的要叫我,不要自己忍着。” 乔薇薇点点头。 宋淮青走了,乔薇薇抱住了床边的大白狗。 他走的时候,还帮忙关掉了头顶暖色的灯,乔薇薇抱着大狗,一会儿捏捏狗鼻子,一会儿,扯扯狗耳朵,十多分钟之后就睡着了。 一觉睡醒之后,她又恢复了精神,她是被朱阿姨给叫起来的,朱阿姨说,这是宋先生交代过的,让她早晨起来吃了饭,好吃药。 乔薇薇觉得自己好了,就不用吃药了,她不乐意吃药。 但是朱阿姨看的紧,她只能喝了一碗小米粥,阿姨炒的下粥小菜不知比那盐没撒匀的虾仁滑蛋味道好了多少,但是乔薇薇却莫名还想再吃一口那个炒蛋。 宋淮青一大早就出门去了,说是有事要办,乔薇薇也有事要办,吃了饭,又服下了药,她换了身清爽的牛仔裤和卫衣,出门了。 她在小区门口打了车,路上塞车耽误了一点时间,所以到达与陶美英见面的地方时,对方已经坐在那里了。 陶美英原本的蓝色头发又染成了亚麻色,脸上也不是出入各种娱乐场所的小烟熏,而是一个轻薄的淡妆,与乔薇薇不约而同的,穿了牛仔裤的休闲服。 她长得好看,怎么打扮都好看,只不过她的眼中装着与同龄人不符的东西,很少有人能说清那是什么。 乔薇薇坐过去,因为已经提前与对方说过自己塞车,所以就没有再次道歉,她知道,陶美英不喜欢那套。 她坐下来想起宋淮青叮嘱过的,找服务员要了一杯热水。 也不只是因为叮嘱,胃口疼起来的时候确实不好受。 陶美英看着她,见她只点了一杯水,问:“不喝点别的么?” 乔薇薇摇摇头。 陶美英挑了挑眉,“你跟以前一样。” 以前颠儿颠儿的去找时宇彬的时候,也这么乖,就坐在角落,不抽烟不喝酒,抱着自己的书包缩在没人的地方,看着那个不争气的男生与人谈笑风生,还试图在他身旁没人的时候走过去,轻声劝他回去把作业给写了。 其实陶美英现在也没闹明白,这个看上去与他们格格不入的女生,到底看上他什么了。 乔薇薇喝了一口热水,然后捂着肚子说:“我昨天冰激凌吃多了,所以只能喝热水。” 陶美英:“……” 用得着这么实诚吗? 陶美英看着她那熟悉的眉眼和那阳光下透亮的眸子,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又止住了话头。 是乔薇薇主动约了她,她想先听听对方到底要说什么事情。 她嘴上那样说着,但其实她觉得,这个女孩还是有些不一样了,这次乔家发生的事情,对她来说,应该也是一个命运的转折,就像当初,她那不负责任的爸把外面养回来的情人带回家一样,她能懂的,生活和人生全都在短短一天,天翻地覆。 为什么喜欢时宇彬?乔薇薇脑中的回忆带着一层朦胧纱,那些关于对方的回忆全都被罩在里面,已经被她给尘封了,那是关于原主的回忆。 喜欢上时宇彬的原因狗血又简单,那还是初中的某天,原主这个懂事听话的乖乖女放学独自回家,被喜欢她的小混混给堵了。 那个流里流气的学生与她是同一个学校的,都是菲尔斯初中部的学生,不过对方是吊车尾的八班,而她当时在一班。 那个小混混家里有几个钱,是学校里面的风云人物,看上了哪个女孩子,对方就会被他纠缠不休。 而这人也没什么礼义廉耻,如果追不上,他就带着同班几个总围在他身边的狐朋狗友造女孩子的谣。 初中的学生们看似什么都懂了,但其实又什么都不懂,他们已经朦胧的明白了男女之间的那点事,但他们的懂事太浅薄。 那些人不明白什么是尊重,不懂那些看似玩笑一样脱口而出、甚至他们睡一觉第二天早晨就会忘记。但是那些恶意的话语或许会带来一场校园暴力,给一个人造成终生不可摆脱的困扰,他们不懂。 原主被纠缠了整整一个月,那些人已经开始不耐烦了,而那一天,原主再次拒绝了不良少年,所以那人恼羞成怒的将她堵在巷口,言语间全是威胁。 就是这个时候,时宇彬恰好路过,救了她。 那些人不敢招惹时宇彬,他们害怕时家,所以有时宇彬为她出头,她的麻烦竟这样就被解决了。 那时候的时宇彬还不是这样的,他是一班的学生,是学生会的会长,是成绩排在年级前十的好学生,是不少女生暗恋的优秀男孩子,是老师和学校领导都交口称赞的人。 那时候的原主悄悄喜欢上他,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过,那之后不久,时宇彬就开始莫名其妙的堕落了,他让无数人失望,再也不是以前那个优秀的男孩子了。 原主的喜欢合情合理。 一开始是合情合理的,但到了最后,应该就只能说是固执了。 那个人确实是变了,变得与以前不一样了,又或许这人骨子里就是这样的,只不过在出身的打击之后,骨子中的东西被激发了出来。 不管他多么想要沉入泥淖,原主都不止一次的想要拉他上来,可是他冷漠、无情,愚蠢的将自己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用自己的痛苦惩罚自己,也惩罚别人;伤害了自己,也伤害了别人。他自己根本没有辨别是非的能力。 这样的人,是不值得被继续喜欢的。 虽然被陶美英这些话勾起了脑中那些尘封的回忆,但是乔薇薇却并不打算解释这么多,她收回了那些放飞的思绪,看向陶美英,对方在等她开口,所以她便直接开口了。 陶美英是那种爽利的性子,乔薇薇同样不喜欢墨迹,所以她单刀直入,第一句话就让陶美英成功的变了脸。 “你花一年时间做空了腾越的股票,又花个月的时间将它收入囊中,可是启明星现在才是江市的老大,腾越虽然是江市最早从事互联网业务的公司,但最早不代表最优秀,有启明星挡在前面,手中没有重要的筹码,腾越是永远都翻不了身的。” 陶美英为复仇花了整整七年的时间,这其中艰辛可想而知,而腾越也只不过是她的其中一个跳板,在原本的故事中,腾越作为启明星最大的对家,最后被打击得一蹶不振,惨淡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之中,而启明星,则一直辉煌到时宇彬凭借女主手中的东西崛起,才迎来了被收购的结局。 可是乔薇薇并不想让赵鹏那些人逍遥这么长时间,这些人越早倒霉,她就越舒心愉快。 陶美英依旧是那副轻松的表情,她端起咖啡啜饮了一口,看似没什么反应。 但是乔薇薇却轻而易举的瞥见了她的手指,她捏着咖啡杯的手指,涂了红色的指甲,指甲边缘露出来的指尖,隐隐发白,是将杯子攥得太用力了,才显现出来的颜色。 陶美英淡淡的说:“不懂你在说什么。” 乔薇薇凑近了一些,用一只手挡在嘴边,做出说悄悄话的姿态:“我看启明星的人不顺眼,正好腾越又是他们的老对家,我的目的很简单,我只是想让腾越打个翻身仗。” 陶美英为了得到腾越,曾经挖空了心思,虽然她拿到手的腾越几乎只剩下了个空壳,但她也并没灰心失落,这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她也根本不指望自己马上就能得到命运之神的垂青。 可她之所以能趁虚而入,就是因为当初启明星对腾越那些残酷的打压,所以她特地去了解过腾越,也知道乔薇薇父亲的不幸是因启明星而起,所以她说的或许是真的,至少动机合情合理。 可是又凭什么呢,就凭她一个还在高中学校念书的小姑娘么? 陶美英忍不住回想自己的高中生涯,做了十多年大小姐的她从没见是过人心的险恶,对一切威胁到自己利益甚至是生命的狠辣手段措手不及,只能假装变得无药可救,甚至放弃高考、真的变成一个不争气的废物,才得到了喘息的机会,当年的她做不到,而这个人,她真的有那个能耐么? 乔薇薇不是来画大饼的,陶美英再开口的时候,语气冷淡了许多,可是她知道,对方认真了,不再以一个“时宇彬的附属”的眼光来看待她了,而是真正意义上,站在平等的角度,开始应付她的到来。 她从慢慢从自己的包里抽出一个文件,说:“你知道启明星为什么要针对我的父亲吗,因为他手中有个很厉害的东西,他不愿意将这个东西交给高层,所以才把那些人给惹急了。” 文件中展示了被她完善过后的程序的一小部分,但如果陶美英真的有东西,其他自是不必多说了。 若说陶美英会小看乔薇薇,这并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可是陶美英却不会因此就小看了乔父,那毕竟是国外的巨头都想高薪挖角的人才。 她只掀开一页,就合上了文件的封面,然后装回了包里,她看出了这东西的重要性,这并不是谈事情的好地方。 她说:“我请你吃东西,有一家会员制的私房菜,你肯定没去过,去不去?” 乔薇薇点头:“去呀,有好吃的谁不去。” 陶美英笑了笑,“嗯,走吧。” 乔薇薇上了陶美英的车子,陶美英又换了车子,这次是一辆白色布加迪,拉风的车子从市区行驶而过,七拐八拐的,就在乔薇薇快要被绕晕的时候,终于在一条略显荒凉的后墙边停了下来,乔薇薇看看身后那一大片没被开发过的荒地,又看看那道紧闭的铁门,不敢置信的说:“这饭店是生怕让人发现吗?” 陶美英被她逗笑了,一边打开车门一边说:“这家店老板是社恐,所以见不了太多陌生人。” 乔薇薇:“……” 他们推门进去,却看见了另个一起吃饭的人,熟人。 杨玉婷回过头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可是回过头去的时候,却看见了意想不到的人。 她手中的筷子一松,夹着的手打肉丸掉进了盘子里,滚了一圈,落到了她的裙子上。 她这才后知后觉的惊呼一声,引起了对面两个人的注意。 时宇彬和蒋连震抬起头,看见了乔薇薇和陶美英,两个似乎永远都不可能有交集的人。 陶美英就像没看见那个人一样,她一直觉得他们不熟,只有在那些人凑在一起找乐子的时候,让他们才会出现在同一个场合里。 所以她转过头去,掀开料理台上面的帘子,对站在料理台后面的男人说:“老周,两个人。” 她口中的社恐老板老周眼都没抬,指了指杨云婷个人身后的位置。 乔薇薇定睛一看,这空间看着大,装饰的也雅致,但是老板养的各种盆栽和花花绿绿的热带鱼占据了大部分空间,其实这里就只有张桌子,而前后桌子都坐了人,就只有中间的空着。 陶美英走了过去。 乔薇薇看看空荡荡的桌子,又看看一言不发的老板。 陶美英似乎是理解了她的困惑,用手撑着下巴,对她说:“不用点菜,有忌口么,告诉他就行了。” 乔薇薇试探性询问:“他上什么,咱们吃什么?” “嗯。” 乔薇薇期待了起来,以前也不是没见过这种的私房菜馆老板,一般这种地方都能吃到不一样口味的东西,或者很好吃,又或者奇奇怪怪,总之这种体验很容易让人升起期待感。 她问陶美英:“这里是会员制的么,我能自己带朋友来吗?” 陶美英没立马应承,只是在老周上了第一道前菜的时候敲敲桌子,说:“给她张卡,我介绍的。” 老周看了乔薇薇一样,笑了笑,从口袋中拿出了一张签过名字的浅绿色卡片。 这个男人虽然不爱说话,性格看上去也比较腼腆,但是应该跟陶美英的私交不错,乔薇薇进门的时候看得很清楚,另一桌的菜是店员帮忙端上来的,可不是这位老板兼大厨自己负责的。 乔薇薇手卡,然后道了谢。 从两个人进门,杨云婷就一直不由自主的竖起耳朵听着那边的动静,见店老板将卡片掏给乔薇薇,忍不住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她来这里两次了,每次都是厚着脸皮跟时宇彬来的,每次都主动开口找老板要会员名额,但是那个哑巴一样的老板就是不给她。 凭什么呀? 她气不过,甚至觉得手中的海鲜丸子都没滋没味的了。 陶美英还没看文件,她打算拿回家慢慢研究,但是这并不耽误他们提前聊一聊,毕竟她现在是在重新认识乔薇薇。 她问她:“你还找了别人吗?” 乔薇薇摇头,朝她眨眨眼:“只找你了,要是你不愿意,我再去找别人。” 陶美英似乎才满意了,说:“我会尽快给你答复的,你可以信任我。” 乔薇薇笑着说:“嗯,我信不信你不重要,反正我信合同。” 白纸黑字,永远都不会出错。 陶美英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 两个人的说话声音很小,桌子与桌子被装了热带鱼的水箱隔开,压低了声音说话,隔壁桌的人是听不清楚的。 自从这两个人进门,杨云婷个人就没再说过一句话,时宇彬是不爱说话,蒋连震话却多,许是因为震惊,所以他也闭上了嘴,安静的空间中,就只剩下隔壁两个女声模模糊糊的交谈,以及陶美英一声掩饰不住的笑。 蒋连震震惊的盯着自己身后的水箱,实在想不通,那个总臭着脸一副拽样的陶美英跟乔薇薇能聊些什么,还聊得这么开心。 老周的菜一道一道的上,一共十二道菜,每道都是两口的分量,可是和乔薇薇喜欢的还真是不少,所以她都吃得干干净净的,还发挥出了自己的马屁功夫,把厨师从上到下的夸,光头都夸出了花。 老周那张小麦色的脸颊肉眼可见的变红了,来往他们桌子间的速度也加快,不似一开始那么悠闲了,上了菜转过身回去料理台后面的时候,活像是背后有人追他,要拉他一个社恐去蹦迪。 另外两桌是他的助手负责的,所以时宇彬等人还是不知道那两个女孩在说什么高兴的事情。 时宇彬更是在陶美云嘲笑老周脸红的时候放下筷子,起身就走。 他走了,杨云婷和蒋连震自然也跟着走。 杨云婷走的时候,路过他们的桌边,阴阳怪气的说:“有些人就是阴魂不散,狗皮膏药似的,哪里都要跟。” 乔薇薇咬着筷子转头,轻飘飘的问她:“你千字检查写完了吗,没写完就出来吃饭呀,周一站在国旗台上别闹瞎话。” 杨云婷的脸被她气得通红,眼看着时宇彬和蒋连震已经走到门口了,狠狠瞪了她一眼,跺着脚就追了出去。 陶美英看了一眼门口那消失的个人,终于真的问起时宇彬:“对他没兴趣了?” 乔薇薇叹气,“没啦,也就是那回事儿,看上了就追,追不上就算了,高啦,我还想上个好大学呢。” 陶美英赞同的点头:“你还算想得开。” 顿了顿,她又说:“不过你看男人的眼光可不怎么样。” 乔薇薇:“……” 怎么还人身攻击呢? 她们的最后一道菜,是个中式甜点,被老周改良过的酒酿红豆糕,里面的馅料有酒精,而且浓度不小。 乔薇薇不知道这个壳子的酒量怎么样,按理说,如果是她自己,吃个点心是没事的。 乔薇薇不过也纠结了一秒,这个小点心的造型和味道都很吸引人,她实在是不想错过,所以她拿起筷子,戳进了酥皮的糕点里面,酥掉渣的薄皮下面是软糯的里皮,里皮的纹理均匀,是掺了抹茶的糯米粉揉成的薄薄一层。 这层的下面,红色的豆馅争先恐后的流出来,红豆馅里面还有一股奶味,香喷喷的,一点都闻不到酒精的痕迹。 她不知道里面的馅料会流出来,所以有点傻眼,急忙用勺子去挖流心的红豆馅,点心入口,口感沙沙的甜蜜红豆与沁人心脾的浅淡酒香味交融在一起,混合着两种外皮爆开第一无二的滋味,乔薇薇眼睛都亮起来了。 陶美英不是第一次吃这个,见她喜欢,就把自己那份也给她了。 乔薇薇也不跟她客气,端起来就吃干净了。 点心不算小,两个下肚,加上前面的菜,她就吃撑了,肚子饱了,一股轻飘飘的感觉也上来了。 乔薇薇觉得自己没醉,那是那种后劲给力的酒是这样的,不会马上将醉意送出身体之外。 陶美英把她送到小区门口,自己离开了,因为小区门禁很严,不允许外来车辆进入。 乔薇薇自己小蘑菇似的蹲在大门口,蹲了几分钟,想起来自己好像不是蘑菇,不能长在地上,是需要回家的。 她觉得自己也不算醉了,至少如果陶美英想趁这个时候套她的话,是套不出来的,但是酒精却放大了她心中的情绪,她开始变得有些任性,不像清醒时那样克制了。 所以她就任性的蹲在这里,不想自己走回家了,因为他们住的那栋楼好远啊,要走好久。 可是她一个小蘑菇,一直蹲在这里可能会被人路人给摘走,所以她思考了几秒,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宋淮青接到电话的时候,不过刚到家。 他今天一早就出门了,本以为乔薇薇生病了,就不会出门了,喝了药之后在家中看书休息。 但是他回来的时候,房间里是没人的。正疑惑着,她去了什么地方,电话就响了。 乔薇薇说:“宋淮青,你快来接我,别让别人把我摘走。” 宋淮青第一次听乔薇薇叫他的全名,声音少了平时的清亮,多了些软,小小声的,跟撒娇一样。 宋淮青身上的外套都没脱,就转身又出了门:“你在哪?” 他心中跳了一下,可又马上意识到,正常状态下的乔薇薇不会这么说话。 乔薇薇张了张嘴,说:“我在东门的大门口。” 宋淮青下了楼梯,几乎是跑着出去的。 跑到东门的方向,隔着老远,喘着粗气看见大门旁的草坪里,蹲着一个女孩子,双腿抱膝,看着快睡着了。 宋淮青走过去,踩上草坪,叫:“乔薇薇。” 乔薇薇抬头看他,不高兴的说:“真慢呀。” 见她似乎没事,宋淮青才道:“走了,回家去了。” 乔薇薇朝他抬起了手:“那你把我拔走吧。” 宋淮青见她不站起来,说话还奇奇怪怪的,只能蹲下来,与她对视,这才发现她的脸蛋有点红。 乔薇薇见他盯着自己的脸看,伸手自己摸了摸脸,说:“朋友请我吃饭,点心里面有酒。” 这是醉了? 宋淮青“嗯”了一声,问她:“胃还难受吗?” “不难受了。” “那起来吧,咱们回去。” 乔薇薇蹲了半天,腿酸了,刚要站起来,啪叽一下就坐了个屁股墩儿,她坐在那里,反应了两秒,然后说:“你是宋吵吵吗?” 宋淮青不知道这奇奇怪怪的称呼是哪里来的,他当然不是。 他点了点乔薇薇的额头,“看清楚,我是谁。” 乔薇薇说:“哦,宋吵吵。” 宋淮青说:“我不是。” 他皱了皱眉,这是哪个同学么,叫得这么亲密? 乔薇薇眨眨眼,反问,“你不是?” 宋淮青“嗯”了一声,说:“回去了。” 小蘑菇再次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抱住了自己的双膝,眉眼都拉了下来,看上去怪让人心疼的:“我不跟你回家,我只跟宋吵吵回家。” 宋淮青:“……” 乔薇薇希冀的抬起头:“你去把宋吵吵给我叫来,让他接我回家。” 宋淮青面无表情开口:“我不认识他。” 乔薇薇的眼睛立马就蒙上了水雾。 宋淮青的太阳穴一抽一抽的,眼见大门口人来人往的,总有人往他们这边看,便说:“那你把他电话告诉我,我叫他接你。” 乔薇薇“哦”了一声,掏出手机,拨了两下,下一秒,宋淮青手里的手机震了起来。 他摸摸乔薇薇的头,“他来了,回家吗?” 乔薇薇警惕:“哪呢?” 宋淮青指指自己。 乔薇薇辨认了一下,问:“你是谁?” 宋淮青沉默了半分钟,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终于咬着牙认领了这个名字:“宋吵吵。” 乔薇薇把头埋进膝盖,瓮声瓮气的,顺便还盖住了眼中的狡黠:“谁是宋吵吵呀?” 宋淮青破罐子破摔:“我是。” 乔薇薇这才抬起头,笑了,朝他伸出了手。 宋淮青站起来,刚要把她也从地上拉起来,后面就传来门口保安越来越近的提醒:“先生,请您爱护公共财物,不要踩在草坪上,您这样是要被罚钱的。” 宋淮青:“……” 124. 恋爱脑校花不干了10 小叔叔×,男朋…… 宋淮青交了罚款,终于薅着那朵小蘑菇回家了,乔薇薇这下子倒是乖巧了,回了家之后,宋淮青监督她吃药。 乔薇薇安静的低头喝药,这个时候,脸蛋还是有点红,宋淮青看她这副小醉鬼的模样,状似不经意的问:“跟什么同学出门了,他给你点的菜带酒精,你就吃了?” 乔薇薇放下水杯,被苦得直咧嘴,挎着一张小红脸掏出一颗糖,放进嘴里缓了缓,这才好受了, 她说:“好吃呀,她提前告诉我了,说是有酒精的。” 但她哪知道,她酒量这么不好呀。 宋淮青慢慢眯起了眼:“上次那个男同学?” “不是呀,”乔薇薇莫名其妙,“是上次送了饼干的女生,你在学校门口见过的。” 宋淮青对那个女生有印象,对方穿得像个叛逆期还没过的中二青年,造型也一言难尽,但是眼神却骗不了人,她是个很清醒的人。 但乔薇薇为什么要找她呢,这两人看上去格格不入的,根本不像是会做朋友的人。 宋淮青将疑惑压下去,那种懊丧之感又来了,他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问出这种话的呢? 乔薇薇含着糖,头一点一点的,酒意越上头,她就越觉得轻飘飘的,现在已经困了。 见宋淮青不说话,便摆摆手,“小叔叔,我去睡觉了。” 她回去睡觉了,宋淮青却又要走了,他与周凯约好了,今天去陵园看望乔禄生。 乔薇薇前两天才去过一次,送了一束新鲜的花,她说想作为一个女儿单独跟父亲说说话,宋淮青便始终都没下车,一直在外面等她。 周凯这些天一直家里家外的忙个不停,始终都没空,宋淮青也在忙警局那两个人的事情,今天才终于同时有了时间。 周芙与丈夫一起换了身黑色的衣服,三个人坐在同一辆车里,周凯还在打电话,除了老丈人的伤,他还要办理双胞胎转学的事情。 周凯在后面打电话,两个孩子老老实实的坐在父亲的旁边,坐在副驾驶的周芙歉疚的看看宋淮青,说:“这两天他一直在忙,薇薇还要你多费心了。” 宋淮青沉默着,不知道该怎么说,其实也不能说是费心吧。 不过也确实,把乔薇薇接回家之后,他的日子好像忙了不少。 但只要一察觉到心底最深处那点不同寻常的危险涟漪,宋淮青就觉得自己其实当不起周芙这种话。 周芙又问:“薇薇今天在家学习吗,她这几天心情怎么样?” 这个年纪的小女生都心思敏感,她就是从那个年岁过来的,所以懂得,尤其是在高三这种至关重要的时刻,心态崩了就什么都完了。 乔薇薇白天瞧着挺正常的,但谁又能保证,她没有半夜把自己盖在被子里偷偷的哭呢? 宋淮青说:“状态还可以,她比想象中的坚强。” “那就好。”周芙松了一口气。 宋淮青看了周芙一眼,沉默一分钟,又开口道:“之前,她有个喜欢的男孩子,是一个学校的。” 周芙一愣,转头看宋淮青。 宋淮青说:“那个男孩子不喜欢她,还拒绝过她。” 周芙紧张的问:“然后呢,她难过了吗?” 宋淮青将车子停在路口,前面的红灯刚刚开始倒计时,刺目的红色“59”悬挂在他们的上空,刺眼的禁行红色像是某种暗示,禁止他走进什么地方。 “没有,她说不喜欢了,现在想好好看书。” 宋淮青细细观察周芙脸上的表情,其中全是担忧。 “哪家男孩子啊?”不知何时,周凯也已经打完了电话,加入了他们的谈话,他探着头,眼中全是不赞同。 宋淮青觉得,自己似乎在周凯的眼中找到了生气愤怒的情绪,就像当时的他一样。 可是周凯下一句就说:“真没眼光,居然看不上咱们薇薇。” 周芙听见丈夫的话,又好气又好笑,脸上生气的表情没了,回头跟他说:“你别乱说,孩子现在高三,学业正紧张呢,哪能谈恋爱啊,等上了大学,什么样的男孩子没有。” 周凯说:“你可别瞎说,像我上大学那个时候,上了个理工学院,你说有什么样的,一群绿草里面挑不出一朵带颜色的花来。” 周芙捂着嘴笑了:“我当年在本科念文科时也是,哎呀……班里的男孩子分明也没多好,就是不缺女朋友。” “不过你这话说的也不算错,以后还有更好的呢,咱们孩子这么优秀,看不上薇薇是他眼瞎。” 两口子对这事儿比较开明,现在初中都有春心萌动的小孩,更何况是许多已经成年的高中生呢,这种事避免不了的,也是很正常的,只要不影响到自己重要的人生轨迹,那就是好的,乔薇薇现在肯把所有心思放在学习上,他们就放心了。 接下来的的半段路程,周家这两口子都在讨论乔薇薇这么漂亮的孩子以后得找个什么样的男生。 宋淮青面无表情的开着车,觉得自己刚才觉得自己跟周凯是一样的,完全是眼瞎,还难得的犯傻,他跟周凯完全不一样,他根本不会去想乔薇薇到底会交什么样的男朋友。 两个人讨论着这种话题,还不忘打趣宋淮青,周芙还收敛着,可是周凯就不客气了。 他说:“你怎么不交个女朋友呢,我本来还想着,以后得跟大哥做个亲家,结果我结婚晚,孩子也才这么大。” “差得多也算了,我和你大哥生的还都是女儿,根本结不了亲家,刚生闺女的时候,我就跟你嫂子说,等你结婚生了孩子,我还能跟你当个亲家,结果你也不争气,你大哥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薇薇早就会到处跑了。” 宋淮青说:“……” 宋淮青说:“你怎么这么喜欢跟人结亲?” 周凯挠着头憨笑:“呸,说什么呢,我就这俩宝贝女儿,别人我还看不上呢,知根知底的家庭多好啊,这叫亲上加亲。” 宋淮青对此不做任何评价。 随着目的地的接近,周凯也慢慢收起了玩笑的心思,刚才初一提起乔禄生的时候,他就怎么都提不起劲儿来了,笑容都勉强了许多。 三个人带着双胞胎在乔禄生的墓前认真祭拜后,头顶的天色也渐渐沉了下来。 车子开回小区,宋淮青道:“我明天要离开几天,薇薇就拜托你们照看了。” 其实也不需要怎么样,家里有做饭的阿姨,还有成姿,他只是交代一声。 周凯知道宋淮青不会长时间待在同一个地方,他会走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他说:“你放心走吧,没问题的。” 周凯没有大惊小怪,可是当一觉睡醒的乔薇薇听说宋淮青要离开的消息,却不高兴了。 彼时三个人正在一起吃完饭,当宋淮青说出自己未来几天的计划时,成姿并无任何意外,照样该吃吃该喝喝,反正宋淮青不在这里才是常态,最重要的是他把做饭好吃的朱阿姨给留下了,这就够了。 但是乔薇薇就不是很开心了,因为宋淮青之前还跟她保证过,他不会走的,会一直在这里。 宋淮青也记得这话,可是他刚回来的时候,想的本也是待几天就走,所以国外还有事情等着他去做。 成姿吃完了饭,回去房间与自己的好朋友们一起去开黑了,乔薇薇明天就要上学去了,作业还没写完,此时正在书房写作业。 宋淮青把药推给她的时候,她看了男人一眼,说:“我不吃了,我的病已经好了。” 宋淮青说:“再吃这一顿。” 乔薇薇撇着嘴,把药推了回去,哼哼唧唧的把比放在一边,指着他说:“骗子!” 宋淮青有些无奈:“我骗你什么了?” 乔薇薇:“你说过不走的。” 宋淮青:“不走,就离开几天。” 乔薇薇听他这么说,又觉得他可能是真的有事要忙。 宋淮青观察着她的脸色,捏了一下她的鼻子:“会给你带生日礼物的。” 乔薇薇确认:“真的?” 男人“嗯”了一声,问她:“不想小叔叔走?” 乔薇薇还是不太高兴,她说:“没有不想,你走吧,把朱阿姨留下就行了。” 宋淮青说:“在家里写作业,要是遇到不会的,可以用微信发给我。” 乔薇薇哼笑了一声,说:“那就不敢麻烦小叔叔了,小叔叔是个忙人,还得在外面赚钱呢,我有那么多同学,我找同学讨论也行。” 宋淮青抿了抿薄唇,没说话。 他心底装着事,有些乱。 乔薇薇被早起的恐惧支配,也不与他多说,匆忙写了作业就去睡觉了,第二天,是周凯把她送去学校的,尽管乔薇薇说,现在可以自己上学,但是周凯还是坚持亲自把她送去了学校。 宋淮青走了,没带什么行李,与她一起出的门,但是离开小区,前后两辆车却拐向了不同的方向。 乔薇薇的生活也没什么不同,不过就是上学下学写作业,但是晚上没人在书房陪她一起看书,给她讲题了。 她慢慢梳理着书本上的知识点,已经从脑中重拾起了被忘到爪哇国的东西,考试的时候一下子就从吊车尾排上了第九名,林小雨称她这次小考成绩为厚积薄发。 朱阿姨除了按时做饭,还每天都给她带上一盒水果,圆形塑料盒分出好几个格子,里面装洗好的草莓、车厘子、切了块的哈密瓜、芒果……都是新鲜的水果,朱阿姨还会贴心的给她装几个一次性小叉子,让她跟同学们分着吃。 乔薇薇不再与时宇彬纠缠,课余时间全部都花在了周围那一圈同学们的身上,几个小姑娘的感情变得越来越好,放学偶尔还会约着一起吃饭写作业。 某种程度上,她还真就是说到做到,跟同学讨论问题去了。 后来,发生了一件“大事儿”,让乔薇薇在班里变得更受欢迎了。 起因还是林小雨。 林小雨因为励志好好学习,所以错过了陈楚言影帝的见面会,当表哥把陈影帝的亲笔签名照拿回来显摆的时候,林小雨哭得好大声。 乔薇薇与成姿熟了,自然也知道了她的公司,听闻成姿与陈楚言的私交很好,就找成姿要了一张陈楚言的签名照,这照片带去学校之后不得了,班里一其他人也来找她了。 乔薇薇又去找成姿帮忙,正好成姿第二天去活动现场遇到了陈楚言,又给她带回二十张签名照,乔薇薇一下子成了二班的红人,外班和外校的都找过来了,但这次,找上门的人被她给拒绝了。 这件事情过后,她的生日也就要到了,周末到来之前,她收到了很多小礼物,什么零食礼包啦、错题本啦、写字笔呀……大多数都是收了她签名的女孩子送的,乔薇薇看着也比从前更卖力了,因为她上课不溜号,作业也写的认真,笔记整理的工工整整,还直接被林小雨要去抄。 这样不断循环的正面作用之下,她的人缘便越来越好,到了生日那天,周芙和成姿帮她算了一下过来玩的人,在距离学校不远的就酒店定了一个包厢,里面有唱歌桌游和自助式餐点,可以供这帮学生可劲儿的折腾。 乔薇薇想自己付钱,可是周芙坚决不让。 乔薇薇身上现在是有点小钱的,系统给赚的,不至于付不起一顿饭钱,但是周芙坚持,连蛋糕都是成姿给买的,两个人这么热情,又是真的对自己好,她就没有拒绝,这都是别人的心意,大不了就以后找了机会再还回去。 她叫了十多个人,4个男生,13个女孩子,一群人围在一起热热闹闹的,放假之前就约好了在饭店见面的时间。 大家都开心,就只有杨云婷不开心,因为周一升旗仪式上的检查让她丢尽了脸,偏偏她妈还三番五次的警告她,不要再惹乔薇薇。 她父亲现在正是关键时期,容不下一点错误,杨云婷脾气大,但是知道这种时候不能坏事,所以她就算暗地里把后槽牙都咬碎了,也不能做什么。 她转头,看向角落最后一桌的时宇彬和蒋连震,蒋连震正饶有兴致的看着那群围在一起的人说话,他拉了拉时宇彬的袖子,不知道贱兮兮的说了什么,时宇彬看上去更暴躁了。 杨玉婷别过了眼,总觉得时宇彬不对劲儿,她从前以为时宇彬是不在乎那个总追在他后面的小丑的,可她现在又觉得,时宇彬好像也不是不在乎。 可是现在那个人看都不看他了。 乔薇薇收了很多礼物,这几天一直很开心,因为生活充实,所以她并没有缠着宋淮青打电话发消息,倒是宋淮青,督促她好好写作业好好吃饭,水要喝热的,晚上不能熬夜,放了学也早点回家。 乔薇薇不管,乔薇薇经常把自己跟朋友在一起的照片发给他,比如几个男男女女放学后一起去哪家新开的餐厅打卡,又或者晚上留在学校与大家一起上晚自习。 她跟宋淮青说:“小叔叔放心,我过得很好。” 可是宋淮青看完这些好像更不开心了,尤其这些学生拼起来的桌子,有两个还是男生。 宋淮青原本是想让自己与乔薇薇分开,冷静下来,好好思考一下最近的事情,可是好像离得越远,他就越思考不了,连做事都开始力不从心了起来。 他终于拿起手机,给乔薇薇打去了电话,那边的乔薇薇刚刚放学,身边还是热热闹闹的,她说:“小叔叔,你终于给我打电话啦。” 听见她的声音,宋淮青一直紧绷着的嘴角才稍微弯起了一个弧度,连眼神都不自觉的柔和了下来。 他说:“放学了?” “嗯,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呀,明天就是我的生日了,你是不是说话不算话啊?” 此时的宋淮青正一只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捏着个滴管,往瓶子里面滴着什么东西,他这些天试了很多中比例,都觉得不太合适。 可是此时又听见她的声音,想起手机对面那人的一颦一笑,他又好像多了些灵感。 宋淮青说:“没有不算话,你的生日不是明天么,明天我就回去了。” 乔薇薇说:“你骗人,我看过航班表了,错过了今天的,你明天就回不来了。” 宋淮青耐心的保证:“我可以坐家里的飞机,肯定能到。” 乔薇薇哑口无言,只能幽幽的说:“那你真的保证啊。” “嗯。” 乔薇薇又说:“那你能不能第一个跟我说生日快乐?” 宋淮青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仪式感,但想到那个场景,这是乔薇薇的成人礼,这个小姑娘以后就是个成年人了,就像她说的,连谈恋爱都不能说是早恋了,而他会第一个送上祝福,见证那一刻。 宋淮青又觉得有些遗憾了,遗憾自己定下的时间太晚。 乔薇薇捏着手机,一边将电话一边从学校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了,这几天她在学校上了晚自习,出来都与林小雨和后桌两个男孩子一起。 林小雨挽着乔薇薇一起出门,见她抱着电话撒娇,语气比平时更软,打趣道:“乔薇薇,你跟谁打电话那,是不是偷偷交男朋友了?” 林小雨的嗓门太大了,周围的人全都听见,对面的宋淮青也听见了,听见那三个字,他顿了一下,手一抖,试管里面的液体就滴多了一滴,他无奈的放下电话,塞上了自己的耳机,解放了另一只手,这才揭过了刚才的小插曲,可是这一茬揭过了,慢慢加快的心跳却没有马上停止。 乔薇薇捂着手机,与对面的同学笑闹着说了什么,然后见成姿的车子就停在大门旁边,便与三个人挥手告别,自己朝成姿跑了过去。 “乔同学是不是真有男朋友了?” 乔薇薇跑远了,刚才一起走的后桌男同学自言自语了一句。 林小雨回头看了他一眼,摸摸鼻子说:“我也不知道,但不是时宇彬就好……” 林小雨说着,转头,又说:“你们明天几点出门呀,咱们一起去酒店呗。” “……” 乔薇薇上了成姿的车,路上忙个不停,一会儿跟成姿说话,一会又对手机另一边的人说话,成姿好奇的问:“你跟谁打电话呢?朋友么?” 乔薇薇笑嘻嘻的说:“你猜?” 成姿猜不出来,打死她也想不到自己的辣鸡表弟有一天会跟一个小女生煲电话粥。 一直到了家里,她的疑问都没得到解答,她只以为是女孩子脸皮薄,说不定是小男朋友什么的,她像乔薇薇这么大的时候,也主动撩到手一个小男朋友呢,是个混血儿,还是他们学校的校草。 乔薇薇与宋淮青就这样通着电话一直到家,乔薇薇问宋淮青在哪里,宋淮青不说,她问宋淮青给他准备了什么生日礼物,这男人也三缄其口,乔薇薇什么都问不出来,好奇得百爪挠心,气急败坏的在电话里另一端蹬腿儿捶大白狗,逗得宋淮青在对面笑个不停。 她气了一通,跑去洗了个澡,披着睡衣出来再去拿电话的时候,宋淮青那边开始喧闹,出现人说话的声音。 趁着自己不在,他似乎去做别的事情了,乔薇薇想偷听,可是对面的信号又开始不好,时断时续,她只隐约听到了什么礼盒。 乔薇薇觉得这就是她的生日礼物了,可是她什么都听不到。 很快,敏锐的宋淮青发现了听筒对面的呼吸声,又与那边的人停止了交谈。 乔薇薇好奇的问:“小叔叔,你那么晚才回来,是为了给我准备生日礼物吗?” 宋淮青说:“算是吧。” 乔薇薇又不高兴了:“你这人怎么说话总留一半呀,一点诚意都没有。” 她念念叨叨的,又跟宋淮青说起了陶美英带她去的那家私房菜馆,她说等宋淮青回来,她就带他去。 说完,她又问宋淮青:“小叔叔,你是不是去过很多地方?” 宋淮青是去过很多地方,但他不像乔薇薇那么会享受,或者说是觉得都没有意义,所以乔薇薇问他哪里的东西最好吃,哪里又有什么不一样的特色,他竟一点都说不上来。 他忽然就想,以后可以带乔薇薇一起去,有她在,肯定是有意思的。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很快就到了零点,宋淮青一直看着手机上面的时间,他的手机还剩下10的电量,在零点到来之前,他跟电话对面的人说:“去客厅的窗边看看。” 乔薇薇很奇怪,她本来已经在自己的床上找到个很舒服的位置了,不怎么想起来。 她半开玩笑的说:“干嘛呀,你要从窗子外面钻回来吗?” 宋淮青遗憾的说:“那我可办不到。” 乔薇薇忍不住的笑,笑完还是从床上爬了起来,开门出去了。 巨大的落地窗边能能眺望繁华的江市夜景,高层的边缘还能隐隐看到被灯光照亮的璀璨江景。 乔薇薇赤着脚踩在地毯上,一个人站在明亮的窗前,刚要问你想让我看什么,指针就划过了零点,她成年了。 听筒对面延迟了几秒,传来了男人好听的生日祝愿,他跟她说生日快乐。 下一刻,江边炸起硕大的绚烂烟花。 一朵、两朵、三朵,红的、金的、绿的,交织绚烂,接连绽放,将明亮的窗映得像是变幻不断的万花筒,将她的眼睛照得像是美丽的童话天堂。 这场突入而来的烟花盛会点亮了繁华城市上方的寂寥夜空,无人机排着队从空中飞过,上面拉出写着祝语的字符,祝小麻烦精18岁生日快乐。 乔薇薇的脸蛋有点红,这次不是因为醉酒,她笑出了声,笑着还不忘指责宋淮青:“你说谁是小麻烦精呀,你怎么不写小美女呀!” 电话对面的男人也笑了,也不解释为什么,与她一起笑。 乔薇薇笑了一通,觉得他们俩像傻子。 她有点不好意思再跟宋淮青讲电话了,就说自己要睡觉,与他道了别。 点开微信,几个夜猫子同学也在零点发来了祝福,点开朋友圈,不少同学都发了刚才长达半个小时的烟花秀和无人机表演,连周芙都发了朋友圈,说今天的烟花好看。 成姿还在下面点了赞,感慨这么大的手笔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公主。 林小雨甚至跟她说,她跟不知名富婆or富豪是同一天生日,还蹭了免费的烟花。 乔薇薇没好意思说那烟花就是给她的,把自己裹在被子里打了个滚儿,又笑了,笑完之后又把朋友圈的小视频全都保存到了自己的相册里,刚才太开心了,一张照片都没留下。 她精神到了半夜两点才慢慢睡过去,第二天又睡了个懒觉,又接到了一波祝福。 成姿和周芙带着双胞胎跟她一起去酒店,充当工具人司机的周凯还要负责接宋淮青回来。 周凯想起刚才在酒店门口,一堆礼貌的喊自己叔叔的小年轻,感慨:“老了,想当年,我也那么年轻。” 他问坐副驾驶的宋淮青:“薇薇今早还问起你什么时候回来了,你直接回家,还是去酒店看看她?” 周凯说:“反正我是不爱凑那个热闹,他们跟咱们不一样,那都是小年轻,我跟他们说不上话。” 宋淮青坐在副驾驶,冷静反驳:“不是咱们。” 周凯:“?” 宋淮青:“我今年24。” 周凯:“?” 宋淮青:“24也不算老。” 周凯:“?” “只有你不年轻。” 周凯:“……” 125. 恋爱脑校花不干了11 小叔叔×,男朋…… 周凯让他给气得你你你了半天,最后哼笑着说:“你拉倒吧,就你?你还不如我呢,你跟谁聊得上来啊,你跟同龄人都聊不上来!” 周凯还就跟他杠上了,他也跟去了酒店的包厢,里面的气氛真热闹着,林小雨和几个小姑娘带着双胞胎一起唱歌,还有两男两女围在成姿的旁边听她讲圈里的八卦,周芙发挥自己的职业精神,给几个高三学生说专业报考的事情。 宋淮青和周凯推门进来的时候,乔薇薇正抱着周佳乐,和几个同学一起给小姑娘编小辫,看见宋淮青回来,孩子都不管了,惊喜的喊了声“小叔叔”,然后就朝宋淮青跑了过去。 在她朝他奔过去那一瞬间,宋淮青眼中仅剩的一点漠然融化了。 乔薇薇从睁开眼睛开始就盼望着宋淮青回来,现在宋淮青终于回来了,一下子,她的脑子里面也全都是炸开的小烟花了。 所以她想都没想的就朝宋淮青扑了过去,把旁边的周凯都吓了一跳。 宋淮青接住她,虚虚抱了一下,克制的放开了手,又摸了摸她的头:“生日快乐!” 周凯在旁边幽幽的说:“怎么着,他长得高,你就看不见旁边还有个叔叔了?” 周芙看见老公站在门口开玩笑,笑着道:“那你还没数吗?你快过来吧,别跟淮青站在一起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再站一会儿她就不想要这老公了。 周凯难过的在乔薇薇的问候之下坐到了亲老婆的旁边,无助的抱住了自己的大女儿。 包厢里面热热闹闹的,周凯抱了一会儿女儿,加入男孩子们去打游戏了,不过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其余的大人和小孩子全都能跟这几个高中生打成一片,可是自从乔薇薇拉着宋淮青一起坐在沙发上,以他们为轴心的一个圆圈里面就看不见别人了。 包厢很大,四处都有娱乐设施,实在不行还可以端着盘子去夹自助餐,总之就是哪里都能玩,没人来沙发,连寿星都被冷落了。 周凯捏着游戏手柄,看着不远处刚刚怼得他心肝肺哪哪都疼的宋淮青孤苦伶仃坐在那里,瞬间觉得大仇得报。 比他年轻又怎么样,还不是最不讨小孩子喜欢的那个:)。 宋淮青不知道周凯现在多畅快,此时他跟乔薇薇坐在一起,乔薇薇伸着手,正在找他要礼物。 “我的礼物呢,你不是说回来给我带礼物吗?哪呢,哪呢?” 她伸着手,嘴里问着在哪,可是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宋淮青手里拎着的小袋子。 宋淮青挑眉,故意跟她说:“礼物不是送过了么,昨天的烟花不喜欢么。” 乔薇薇说:“喜欢,但是你这里不是还有别的吗?” 她指指小袋子:“这个是不是给我的?” 宋淮青说:“这个不是。” 乔薇薇不高兴了:“那这是给谁的?” 宋淮青又笑了,“气性真大,这就生气了?” 女孩重重点头,说:“生气了,不是给我的你干嘛拎到我的生日会来呀,我不管,拎到我的地盘就是我的了。” 小寿星一把夺过了宋淮青手里的袋子,指着上面logo一样的字母,不服气的说:“都写我名字了,就是我的!” 黑色的硬质手提袋上面,印了个金色的“i”,看着字体,像是手写的。 乔薇薇喜滋滋的开始拆礼物,比拆其他礼物的时候都开心。 从手提袋中拿出一个小盒子,再打开小盒子上面的纯黑色盖子,里面的粉色丝绒底座上躺着一个透明的玻璃小方瓶,小方瓶的造型细长,上面的盖子是黑金色的,整个瓶身简洁优雅。 她好奇的拆开盖子,闻了闻,看了宋淮青一眼。 宋淮青也低头看着她,说:“试试。” 他看着乔薇薇的脸,没错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其实她的脸上始终都是喜悦的,没有多余的异色。 她这么聪明,难道想不到么,他既不是父亲也不是哥哥,在成人礼上收异性送的香水,这其中就没有别的意思吗? 宋淮青本以为此番试探会在乔薇薇的脸上看到纠结亦或是疑惑的神情,可没想到,她握着香水瓶,在自己的腕间喷了一下,闻了闻,又抬起胳膊,拨开散着的头发,在细白的颈侧喷了一下。 宋淮青的目光一下子黯了几分。 乔薇薇就跟个没事儿人一样,哼着歌,抬着刚才喷过香水的手腕,闻自己皮肤上的香味。 香水的前调是柔和清新的花香,像是半开着的鲜花,到了午后,花朵慢慢绽放,香味随着开合变得浓郁,浓郁却不甜腻,反而有一种辛辣的味道。这朵花看似娇嫩可人、实则危险不可触碰。 热烈的盛开之后,香水的尾调悠长浅淡,是余味无穷又舒适的沉木淡香,与那日她在宋淮青的衣服上闻到的香味一模一样。 她皮肤上的温度加速的挥发着香水的味道,慢慢的,鼻尖只剩下了这熟悉的香味,像是被他抱在了怀里一样。 乔薇薇记得,她曾问过宋淮青,身上涂了什么香水,可是这人告诉她,她买不到,那这个是哪来的? 她看着手心里躺着的精致小瓶子,上面黑色的标签并无任何品牌的logo,只有那金色墨水写下的三个字母。 她左看右看,抬起头来,问:“小叔叔,这是什么牌子的香水呀?” 宋淮青说:“没牌子。” 乔薇薇想了想,试探性猜测:“这个……是你自己调的?” “嗯。” 宋淮青捏着沙发上已经空掉的礼物袋,袋子上面的的蝴蝶结是丝滑的黑色丝绸,现在已经松垮了下来,一小段黑色丝绸绕在他的修长手指上,他的手指便被束缚,动弹不得了。 乔薇薇惊讶:“是不是专门给我的?” “喜欢么?” “喜欢。” 乔薇薇很高兴,高兴就笑得很好看,很认真的看着宋淮青跟他说喜欢,还把香水直接塞进了她的小包里。 “这我以后肯定走哪都带着,五十年后就是我的传家宝了。” 宋淮青咳了一声,掩饰住了唇边的笑意,手指并未从那黑色的丝绸带子中挣脱,反而还用指腹细细的摩挲着那光滑的缎面,因为用了些力气,那带子在他手中缠得愈发的紧了。 “你们俩别说悄悄话啦,快来切蛋糕了!” 成姿的声音打断了两个人中间慢慢变质的氛围,乔薇薇看向成姿,成姿站在那个三层的草莓蛋糕旁,找她挥手中的塑料刀。 乔薇薇道了句好,然后拉着宋淮青的袖子,跟她一起站起来,去切蛋糕。 成姿眨眨眼,看着那一前一后的两个人,觉得有点奇怪。 刚才讲八卦讲得太嗨了,没注意这俩人,现在看着,怎么有点奇怪呢? 她直觉不对劲儿,可是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儿,她又说不上来。 还不待她认真想,乔薇薇就走到她的面前,从她手中拿起了塑料刀,林小雨把寿星的帽子戴在她的头上,一圈人围着她唱生日快乐歌。 乔薇薇戴着寿星的帽子,在生日快乐歌里面闭上了眼睛,在心中默默念了好几遍让我发财,然后在大家的鼓掌中吹灭了蜡烛。 小寿星端着盘子给大家切蛋糕,前两块给了双胞胎姐妹,第三块给了宋淮青。 宋淮青看着盘子上那好大一块草莓蛋糕,觉得乔薇薇这是成心使坏,因为她知道他不怎么爱吃甜的。 但他还是接过了那块超级大的草莓蛋糕。 乔薇薇这才转过头去,继续给大家切蛋糕。 大家围在一起吃了生日蛋糕,又用其他的餐点填饱了肚子,心满意足的各自离去。 双胞胎吃饱喝饱,趴在爸爸妈妈的怀里睡着了,周凯和周芙各自抱了一个,先下楼去了。 乔薇薇与宋淮青还有成姿,三个人是最后离开酒店包厢的,成姿觉得酒店新推出的小点心不错,想跟经理预定了明天送到公司去,也给办公室的小伙伴们尝尝,她去找管事的人,乔薇薇就跟宋淮青一起坐在大厅的沙发里等她。 乔薇薇觉得,最近剧情好像开始发力了,因为她跟时宇彬偶遇的次数越来越多了,否则,她想不清楚,为何这么巧,他们次次都能遇见。 其实她不知道,这次并不是什么意外,而是他们放假前在班里讨论得太大声,班里的人全都知道她今天在哪个酒店过生日。 时宇彬自然也听见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原本在外面玩得好好的,当蒋连震说要找地方吃午饭的时候,他下意识就说了这家。 蒋连震没心没肺,听见了,但是根本没记住,时宇彬说要来这个饭店的时候,他也没多想,在这里看见乔薇薇,他还觉得新奇。 他觉得这可真邪门儿,以前乔薇薇总缠着他们,所以总能看见对方,那完全是主观能动性的作用,可现在乔薇薇转性了,不缠着他们了,怎么还能遇见呢? 这俩人看见乔薇薇了,乔薇薇自然也看见他们了,可她就跟什么都没看见一样,低头摆弄着手里的香水,还偶尔回一下陶美英的消息,眼皮都不多抬一下。 陶美英也送了她生日礼物,但是她今天没能来生日现场,因为此时的她已经拿着乔薇薇改良过的算法坐上了横跨大洋的飞机,有了手中的筹码,她可以为腾越带回巨额资金,这笔资金足以让那家苟延残喘的公司东山再起。 陶美英给她送的是一辆炫酷的机车,白色和天蓝色的配色,如同一只优雅的兽。 但是乔薇薇现在没有驾驶证,也开不了这个,只能先放在车库里面吃灰。 她又跟陶美英嘱咐了几句,这才重新关掉了手机。 她不在乎,但是宋淮青对上左边那男生复杂的目光,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他收回目光,问旁边的乔薇薇。 “情书,他还你了么?” 刚关掉手机的乔薇薇茫然。 “啊?” 126. 恋爱脑校花不干了12 小叔叔×,男朋…… 乔薇薇愣住了,因为她早就把这茬给忘了,毕竟那情书也不是她写的,她都拿那个男主角当空气来着,何况对方也没搭理她。 而时宇彬,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这个地方,最近好像一切照旧,但又好像发生了很多事情,比如他父亲重病,孙慧雅和时宇蓝全都不停打电话过来让他回家,他那一向温和好说话的哥哥近来语气开始变得严肃了起来,事情似乎真的很严重。 但时宇彬还是不想回去,或者说没那个勇气,抹不下脸来,他是怨恨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的,所以他觉得,就算那个人死在病床上,也是因为他造了孽,可他又很心烦,控制不住自己,不停地去想。 那个总缠着自己的女孩不在了,变得理智了起来,这本是令人高兴的事情,但是时宇彬就是高兴不起来,他觉得自己实在犯贱。 而且他的感觉如此强烈,乔薇薇越是这样,他就越能想起她的好,人就都是这样,越是这样,两相对比之下,杨云婷的那些花言巧语就显得矫柔又刻意,就好像接近他,是别有目的一样。 每当这样想的时候,他都会留意杨云婷的一举一动,越是看,就越觉得对方有蹊跷。 但他放任自己那么久,被酒精和香烟浸透的脑子早就生锈了,就算察觉出一些蛛丝马迹,也动不起脑子来,更想不透这后面的深意。 他短暂停在原地几秒,抬脚继续走往电梯的方向走。 可也就是这几秒,乔薇薇也明白了宋淮青是什么意思。 宋淮青说的是上次,时宇彬说要把原主写的情书还给她,可是他没还,她也没想起来。 看见乔薇薇这反应,宋淮青就明白了。 他皱皱眉:“他不是说,会还给你吗?” 乔薇薇成心逗他,“我也不知道呀,你说他是不是舍不得了,看出我最好了,所以后悔,故意留着我写的情书。” 常人面前一向有分寸的宋淮青面上难得有了明显的情绪,他眼睫压下,落了一片阴影,重复道,“后悔了?” 他问,“那你后悔了么?” 乔薇薇不解:“我后悔什么呀?” “后悔放弃他了。” 乔薇薇还真开始仔细思考了起来。 宋淮青实在没忍住,报复似的捏了一下她的脸蛋,说:“这还用想?这种优柔寡断的人能有什么担当,脑袋是不是做题做糊涂了?” 乔薇薇摸着自己被捏了一下的脸蛋,说:“是是是,宋老师说得对,不想了。” 她虚心请教:“那宋老师,什么样的人才算有担当呀?” 她眼睛亮亮的看着他,像是真的想要个标准答案一样。 宋淮青正欲说话,成姿回来了。 成姿笑嘻嘻的显摆自己是怎么用她的三寸不烂之舌说服经理给她打了折。 她刚才在包厢里面喝了点酒,所以现在就不能开车了,回去的路上,宋淮青做了司机,成姿拉着乔薇薇一起坐在后座,抱着她的腰,睡在了她的腿上。 这一路上都很安静,只能听到成姿酣睡的声音,他们都没有再讨论刚才的话题。 乔薇薇的生日过完了,宋淮青也回来了,日子又变得跟以前一样了。 宋淮青像往常一样亲自送她上下学,学校里面热热闹闹的,许多从前与她不怎么熟悉的人,见了面也开始打起了招呼。 要说有什么不一样了,那乔薇薇觉得,应该是杨云婷不来学校了,周一没来,周二也没来。 她没干涉过杨家的事情,杨父应该成功的拿到了钱,此时时家主正病着,是时家最不稳定的一段时间,杨家人很快就要趁虚而入了,乔薇薇对看不惯自己的人,一向没有什么助人情节,也相当尊重他人命运,其实她也挺好奇,时宇彬和杨玉婷这一局谁会更胜一筹。 联考在即,林小雨把陈楚言的照片贴在了桌子上,觉得累了就要掀开盖在上面的书看一眼影帝,用她的话来说,陈楚言就是她前进的动力,她一定要考上个好大学,赚好多的钱,投资陈楚言的剧组,给自己的偶像当金主。 班里大多数人都像林小雨,脑子里面绷起了一根弦,变得比以前更加认真了,就连乔薇薇都挺期待,自己这次能考多少。 就只有后排那几个人,依旧散散慢慢,班里的气氛愈发紧张,他们逃课的次数也就越多。 这天,乔薇薇终于在自己想起来、并且有空的时候堵到了时宇彬,此时已经是放学了。 她像很久之前的每一天一样,站在时宇彬的课桌前,手摁在他的课桌上:“你先别走,我要说一件事。” 时宇彬抬头看她。 蒋连震的脸上还有趴在桌子上睡觉的时候硌出来的印子,看见这种场景,也不困了,人都精神了。 他也看着乔薇薇,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沉静的氛围之中,乔薇薇开口了。 她说:“时宇彬,你还记得那天在校门口对我说的话吗?” 时宇彬皱皱眉,努力压下不正常的心跳,不解道:“我说过什么?” 乔薇薇说:“你说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到此为止。” “我做到了,我没缠着你了,但你说要把情书还给我,你怎么一直没还?” 时宇彬的脸色有些难看,蒋连震倒吸一口气,不敢置信,他总觉得这两个人的角色,瞬间就颠倒了。 乔薇薇无视了那些有意无意大量过来的目光,朝他伸手。 时宇彬慢慢从僵硬中恢复了状态,一言不发的从书桌里面抽出了一本数学书,从夹页里面找到了那封淡粉色的情书,递给了她。 乔薇薇礼貌接过,然后转头就走。 宋淮青坐在车子,看见乔薇薇像往常一样从大门口走出来,手里多了个信封。 乔薇薇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宋淮青问:“这是什么?” 乔薇薇晃了晃:“我写的情书啊,要回来啦,以后真的跟他没关系了。” 反正这锅她是背定了,也解释不清楚,索性就这样吧,以后就跟这个男主角没关系了,也不想再看见他,就让他去跟杨云婷相爱相杀吧。 宋淮青看着她手中淡粉色的信封,明明应该觉得高兴的,可以想到面前这人曾怀着羞怯的少女心事,在有淡香的信纸上写下对别人那些青涩的暗恋,还是觉得不舒服。 可是能怎么办呢,现在并不是好时机,哪里都不对。 十几岁的少年人可以冲动又不管不顾,可是他不行,他要为女孩的前途考虑,现在是高三,可也已经是高三了,没几个月就结束了,他等得起。 乔薇薇把情书收回了自己的书包里,决定带回家就销毁,她没打算给别人看,自己也不打算看。 回了家,周芙塞给她两盆花,说要是觉得学习紧张,想放松一下,可以给花浇浇水,等到她高考完,这两盆花就快要开了。 周凯的老丈人已经能下地走路了,但是女儿不放心这样放老人回家,留下来还能帮忙带带双胞胎,所以二老就继续在这里住了下来,周凯的假期到头了,已经去公司上任,很多事情刚刚上手,忙得周末都不见人影。 成姿摸了两个月的闲鱼,最近公司要筹备一个大制作,她被拉去当了壮丁,每天都996,相比较之下,乔薇薇反而显得清闲,每天做做卷子养养花。 不过其中一盆被她浇多了水,差点养死,还是宋淮青把花给捧去了书房,剪掉了枯死的枝叶,才慢慢让它重新活了起来。 百日誓师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晴天开始,那一天,学校里面来了许多家长,乔薇薇当然是把宋淮青给叫来了,因为楼上楼下,就只剩下宋淮青一个闲人了。 乔薇薇挨着宋淮青坐在大礼堂的最后一排座位上,旁边是林小雨和她的母亲,母女两个人说着悄悄话,林母摸着女儿的头,一直温言细语的鼓励她。 宋淮青看看别人的家长与孩子,来这种场合的,大多数都是父母,他们与孩子挨在一起,听着校长在台前兴奋的演讲,眼中全都是对未来的憧憬和对自己孩子的期许。 他又低头看看乔薇薇,实在没法想象自己抱着乔薇薇、摸着她的头,以一个长辈的姿态鼓励对方高考加油的场景,他会觉得自己虚伪,并不是鼓励一个学生虚伪,而是自己抱着不一样的心思,却以那种姿态与一个单纯的女孩子相处而虚伪。 他无比清晰的认知和所作所为出现了撕裂,其实他一直都知道。 可那又怎么样呢,抛开朋友这层关系,他与乔薇薇本就是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乔薇薇原本在认真听校长讲话,这是她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她觉得还挺新奇的,可是听着听着,她就觉得头皮发麻,自己似乎被什么东西给盯上了、缠上了。 可明明什么都没有,她左边是墙,右边是宋淮青,宋淮青坐很端正,连她的胳膊都没碰到。 乔薇薇抬头,迎上对方的目光,宋淮青就顺势问她:“有目标学校了吗?” 乔薇薇想了一下,摇头:“我觉得南方不错,暖和一点,但是北方也好,冬天能看见雪。” 宋淮青有点意外:“你是这么挑大学的?” “不然呢?” 宋淮青都笑了,“谁教你这么挑的?” 乔薇薇反问:“那应该怎么挑呀?” “没听人家都在讨论专业吗?” 乔薇薇托着下巴:“专业啊,我没什么大追求,别太累就行了。” “小叔叔,”乔薇薇忽然问,“我要是上大学了,是不是就看不见你了。” “不一定。”宋淮青的声音被掩盖在校长激动的呐喊中,被掩盖在了同学们的高呼声下。 “那我要是想你了怎么办?” 宋淮青想,这也是个很简单的问题,这世界上有一种关系,是无论相隔多远、条件多么不允许,都可以理直气壮拼命靠近的。 可是乔薇薇这句话也被掩在了同学们激动的呐喊声中。 家长会之后,更多试卷如雪花般纷纷扬扬的从教室中飞进,又从窗户中飞走,越来越炙热的太阳带来了更多的焦躁和不安。 林小雨最近因为精神压力大,吃了不少冰激凌,受了凉,肚子疼得死去活来,嘴唇惨白的被乔薇薇拖去了医务室,打了止痛针。 校医对他们说:“千万不能贪嘴,这可是最后阶段了,撑一撑,暑假想吃多少吃多少。” 林小雨欲哭无泪,垮着脸躺在那里,没有力气说话。 乔薇薇看着她,想起了自己的悲惨经历,她也很馋冰激凌,尤其这么热的夏天,吃些凉的多舒服呀。 可是宋淮青也不让她吃,不但是因为现在不能出意外,更重要的是她有“前科”。 校医啰嗦了两句就去忙别的事情了,剩下林小雨抱着乔薇薇的腰蹭来蹭去,像在家里跟妈妈撒娇一样。 她真的很疼,只有撒撒娇才舒服一些。 她蹭着蹭着,似乎闻到了不一样的味道,她抓了抓乔薇薇的衣服,又扯了扯下摆。 乔薇薇警惕的拍她的爪子:“流氓,你干什么?” 林小雨不理她,又闻了半天,这才攥着她的手腕说:“喷香水了?我说这几天怎么总闻到这种味道呢。” 乔薇薇得意的抬了抬腕子,说:“好闻吗?想起来就喷了一下。” “好闻,”林小雨想了想,也不知道怎么形容,总之有种雨后的森林味道,不甜腻,清新中带着木香。 她好奇的说:“什么牌子的呀。” 这么好闻,可是她却不知道,难道是哪个小众牌子? 乔薇薇很得意,她摇了摇手腕,说:“不是什么牌子,是一个男生给我配的。” “啊?”林小雨还反映了几秒,然后震惊的瞪圆了眼睛,“什么意思啊,他给你调了一瓶香水?” “嗯。”乔薇薇重重点头。 “谁呀!”林小雨真的震惊,出去周末放假在家,她与乔薇薇几乎形影不离,没见乔薇薇跟哪个男生走的近啊。 乔薇薇神秘的说:“以后你就知道了。” “臭丫头,还跟我玩这套!”林小雨嗔怪的看她,“快说嘛快说嘛!我见过吗,帅不帅啊,什么关系啊?” 乔薇薇低着眼睛看她:“你这会儿肚子又不疼了?” 林小雨嘿嘿的笑:“疼啊,但你要是再多跟我讲讲,我没准就不疼了。” 乔薇薇想了一下,说:“特别帅,但是他胆子小,不敢说喜欢我。” 林小雨指指她的手腕:“这还叫不喜欢啊,没表白吗,那这是哪里来的?” “我生日的时候送的。” “胆小鬼!”林小雨为别人的爱情操碎了心,“都送香水了,表白不就是顺手的事!” 不然谁傻啊,哪有异性平白无故送香水的。 还有,女孩子都收下了,这是什么意思,还需要再解释么? 乔薇薇试图为对方辩解一句:“他可能是怕耽误我学习。” 她觉得应该是这样的。 而且这一次,他们的关系确实有些微妙,也不知道以后周叔叔和周阿姨知道了,会不会把下巴掉在地上。 “嘿,这样啊,听着不像是咱们学校的?” “嗯,不是。” “行吧,既然这样,你可争气点,别那么容易被拿下啊,”林小雨想了想,又补充,“到时候脱单了,要请我吃饭。” 乔薇薇答应了。 这次考试她也考得不错,所以心情很放松,从学校门口出来,看见熟悉的车,就拎着书包跑了过去。 不过今天的宋淮青有些不一样,他穿了一身丝绒的深棕色西装,搭了蓝色的领带和同色的宝石袖扣。 这种略微华贵的装扮一看就是要去什么重要场合的。 果然,就听宋淮青说:“一会儿要顺路去个晚宴,打个招呼就回来。” 乔薇薇说:“那让司机来接我就行了,你去忙呀。” 宋淮青说:“忘了?你不是想去平水路那家新开的饭店么?” 乔薇薇确实是忘了,就是林小雨跟她说了好吃,说他家的碳烤牛排很绝,她就跟宋淮青在回家的路上提了一嘴,没想到被他给记着了。 乔薇薇拍了拍书包:“那好吧,我饿了,咱们快点。” 宋淮青给合作商准备了一个玉摆件,今天是对方的生日,蒋益民是江市有头有脸的人物,生日会场在家中的豪宅,从大门口就能看见不少进出的豪车了,乔薇薇下晚自习的时候是九点,车子开到这里已经九点半了,泊车小弟引着车子停好,乔薇薇已经给自己塞上了耳机,她没打算跟宋淮青一起进去。 宋淮青也没说要让她跟进去,只说自己一会儿就回来,便下车走了。 乔薇薇就摸出了手机,打算看自己没看完的连载漫画。 宋淮青在江市待了快三个月,江市那一群人很想拜访他,但是他这个人不喜见客,他的身份,也没必要对这些人逢迎,所以很多人都是第一次见到他。 这些人有意上前攀谈,可是宋淮青却根本不给他们这个机会,只是走进宴厅,找到主人,将礼物交给他。 那些人中,就有最近对他苦寻不得的陆家夫妻。 徐展颜的丈夫最近遇到了问题,急需一大笔资金周转。 这个钱,寻常人是拿不出来的,他们在国外得罪了一个很厉害的人物,那人一心想要拖垮他们,然后趁机将陆氏集团收入囊中。 因为对方背景深厚,所以没人敢对他们夫妻伸出援手,除了与对方势均力敌的宋淮青。 可这位宋先生行踪不定,他们已经找了很久了。 好不容易得到了对方最近回国了、就在江市的消息,他们两个人马上就追过来了,还特地弄关系拿到了蒋家的请柬,就为了能与对方说上话。 如果不是万不得已,徐展颜是不愿意回国的,她当初追随丈夫远到国外去,抛弃了自己的所有,包括生她养她的父母,和她压根就不愿意承认的孩子。 她连名字都改了,这足以说明,她想跟过去彻底划清关系。 她最害怕的就是在国内遇到曾经的熟人,揭开她那一段段不愿让人触及的隐秘往事。 可是丈夫要回来,她只能跟着,毕竟,若她丈夫从别人口中知道这些事,后果恐怕会更加不堪。 可徐展颜又想,她父母已经死了,那个男人当初也不过是个大学生,他要走什么大运,才能当老板呢,肯定不会这么巧的。 他们已经在不同的世界了,轻易是不会遇见的。 徐展颜原本有些心虚,一直都有些心虚,但是看见宋淮青之后,那点心虚也暂且被她压了下去,她拽了拽丈夫,说:“你机灵点,这位宋先生好像不会久留。” 那边,蒋益民热情的对宋淮青说:“既然来了,就坐一会儿再走吧,今天的餐点和酒水都不错,宋先生试试么?” 宋淮青提前就与他说过,自己还有事要办,不会多留,可该说的客气话还是要说的。 他没有不同意的,毕竟宋淮青肯亲自来一趟就是赏光了,虽然这人比他年轻,但是成年人的世界可不是比较岁数的世界。 果然,宋淮青道:“一会儿还有事情要做,就不在这里多留了,祝蒋总生日快乐。” 蒋益民只能遗憾的点头:“那好吧,咱们改日有时间再聊。” 宋淮青礼貌道别,就要走了。 他转身离开,偶尔回应一下上前与他打招呼的人,穿过宴厅,走到了门口。 徐展颜只意识到对方不会久留,但没想到对方只是打个招呼就要走了,一下有点着急。 “快点!” 陆一鸣抱怨道:“知道了,你当我不着急吗?” 可是他们刚才站的位置太远了,现在要从人群中穿过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徐展颜紧张极了,这个时候,她想起了丈夫一开始的建议,应该把侄女带过来的,她那个侄女还跟宋先生是校友,套起近乎肯定更方便。 耽误这一分钟,宋淮青已经走出了大门。 他从大门处拐外,找到了车子停靠的地方,乔薇薇看见宋淮青的身影,就打开了车门。 “小叔叔,你太慢了,我要饿死了。” 乔薇薇有气无力的站在那里。 宋淮青的表情柔和了下来,拉着她上车:“走,咱们去吃饭了。” 乔薇薇回了回头,看见了两个朝他们的方向走来的人影。 她不解:“那是谁啊,找你的么?” 127. 恋爱脑校花不干了13 小叔叔×,男朋…… 宋淮青也看见那两个人了,可是他对这两个人没什么印象。 徐展颜和陆一鸣眼见着宋淮青要上车离开,赶忙出了声。 “宋先生,请等一下。” 宋淮青将车门拉开,让乔薇薇上车去,然后转过身来。 徐展颜穿着高跟鞋,裙子也窄,跑得很不容易,慢了一步,被陆一鸣给落在了下面,她不小心歪了一下,扭曲了一张脸。 她是个美人儿,年轻的时候很漂亮,否则她那样的家庭,哪能得到陆一鸣的垂怜? 可美人也会老,脸上那层厚厚的脂粉到底不如小姑娘满脸的胶原蛋白看着招人喜欢了,扭曲起来的时候,竟有狰狞的味道。 乔薇薇坐在车里,车里面是黑的,她能看见徐展颜,但是徐展颜看不见她。 她好奇的看着这对儿夫妻,不知道他们找宋淮青有什么急事。 “有事吗?”宋淮青看向陆一鸣。 陆一鸣站在宋淮青的面前,足足矮了一头,这个从商场沉浮中走出来的中年人对上这位神秘的富豪,气势先弱了几分,剩下的话也显得没什么底气了:“能不能借用您五分钟时间门,我是陆氏集团的……” “陆先生,我现在还有事,如果是工作上的事情,请您直接与我的助理联系。” 宋淮青见过不少这样的人,陆一鸣一开口,他就大概明白了,可现在已经快十点了,他没有心情再与别人谈这种事情。 “不,陆先生,您等一下……” 陆一鸣有些着急,但他也不敢伸手去拦对方,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宋淮青坐上车,然后离开。 陆一鸣有些懊丧的扒了扒头发。 徐展颜这才走上来,缓声道:“没事,咱们不是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么。” 这种事,怎么可能一次就成功,主要是得让宋淮青看看他们的诚意,他们是真心来寻求帮助的。 陆一鸣转头对徐展颜说:“你看见车里那个女孩了吗?” 他想说女人的,但是他刻意多看了几眼,那女孩穿着小马甲和百褶裙,脸也长得很嫩,所以话一出口,就从女人变成了女孩。 徐展颜刚才落后了两步,没看清乔薇薇的脸,只问:“怎么了?” 陆一鸣摸了摸下巴:“与这位宋先生关系比较近的就只有一个表姐,那个人现在也在江市,但现在应该在公司加班的。” 他是做足了功课的,但是他确实不知道这个女孩子的存在。 徐展颜惊讶的问:“你什么意思啊,车里那个人是他女朋友?” 刘一鸣说:“我也不清楚……妮妮到了吗,明天去他的办公室,把妮妮带上。” 徐展颜看了看手机,说:“刚下飞机,今晚就到了。” “嗯,咱们妮妮不比那女孩长得差。”陆一鸣琢磨着,觉得若宋淮青喜欢这个类型的,他侄女应该也可以。 都这个时候了,哪还顾及的了那么多,当然是有什么招数都试试。 乔薇薇与宋淮青吃了夜宵才回到家去,从餐厅离开之前,还给家中刚加班回来的成姿带了一份吃的。 成姿吃完倒头就睡,乔薇薇与宋淮青道了晚安,也回房去睡觉了。 第二天,她醒来的时候,成姿已经出门了,见宋淮青也要出去,乔薇薇说:“小叔叔,你带着我吧,我不想自己在家。” 宋淮青的公司,她也去过几次了,一般都是宋淮青去做事,她自己在办公室里面做卷子,写累了还能去下面白嫖一些员工们的福利下午茶和咖啡,等宋淮青忙完了,他们还能去一起吃顿饭。 宋淮青也没什么不同意的,只让她把书拿好。 乔薇薇拿了两张卷子和一本必背古诗词,要说还有什么东西是她现在搞不定的,那必定就是这些古诗词了,真的很难背,从前也见都没见过。 朱阿姨做了肉酱炒面,被乔薇薇打包到了车子上,宋淮青看她端着饭盒往车子里爬就好笑,“我催你了吗,吃完再走也行的。” 乔薇薇说:“你不懂,勤换进餐地点有助于保持人对早饭的新鲜感,我都在家吃了五天了,现在在车上吃,有种出门露营的感觉。” 宋淮青听她鬼扯,也不明白为什么车上吃饭有种露营的感觉,他比乔薇薇起得早,已经吃完了,乔薇薇把前面的小桌板放下来,开始吃饭,结果肉酱太香,吃的太投入,吃完之后,车子的皮质座椅上被她蹭了一滴酱汁。 乔薇薇慢吞吞的扣上盒子,去看宋淮青。 宋淮青也看着她,似笑非笑的。 乔薇薇把吃剩的垃圾扔进脚下的包装袋里,然后用湿纸巾擦干净自己的手,朝男人呵呵笑了两声,抱着他的胳膊蹭了一下:“我吃饱了。” 宋淮青捏着她的食指,让她看皮质座椅上的肉汁,“以为我看不见?” 乔薇薇被迫指着那一小块肉汁,用另一只手的湿纸巾擦了一下,试图掩盖自己的犯罪证据。 见宋淮青还看她,她就能屈能伸道:“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想了想,觉得这话不能说得太满,于是又给自己打了补丁:“我再也不在车上吃饭了。” 但她可没说不在别的地方吃。 宋淮青也不是真的生气,他捏住女孩手指的时候没多想,可是现在又有些不舍的放开了。 乔薇薇似也没有在意,她说:“小叔叔,我想喝咖啡。” 宋淮青的办公室有自己的咖啡机,不与楼下的休息间门共享,里面有不少客户送来的好豆子,她都没挨个尝过来呢。 “嗯,”宋淮青应着她,车子在写字楼门口停下,“下去吧。” 乔薇薇就跑下去了,连包都不拿,宋淮青在她后面,很自然的拎起了她的书包。 两个人从大厅走到电梯,漂亮的前台小姐与他们问了好,公司的总裁正等着大老板,他们今天还有个会。 乔薇薇走下电梯,自来熟的跟周总打了招呼,从宋淮青的手中拿过书包,去办公室最里面的休息室了。 周总问大老板:“资料现在看么?” 宋淮青说:“等一会儿。” 周总坐在一旁,看着要等一会儿的大老板走向咖啡机,取出豆子,磨成粉,自己泡了杯咖啡。 他有点茫然,这种事情为什么不让助理做呢? 宋淮青在咖啡里面加了很多奶,这才往休息室里面端去。 乔薇薇喝咖啡不喜欢加糖,但喜欢加鲜奶,宋淮青进来的时候,她已经开始写卷子了,早晨出门匆忙,没带笔,这会儿用的还是宋淮青放在柜子里的备用钢笔。 她接过咖啡,喝了一口,很满意。 宋淮青离开了,这才开始忙碌起来。 上午十点半,陆一鸣带着徐展颜和侄女来到了科亚集团写字楼的一楼。 漂亮的前台得知这三个人并无预约,礼貌的婉拒了对方的见面请求。 陆一鸣自诩是个要脸的人,不敢在这里胡闹,只能憋屈的沙发上等。 妮妮挺不耐烦的说:“大伯大伯母,你们光在这等有什么用啊,我起个大早,连饭都没吃呢,要不咱们先去吃饭吧,吃完再回来,没准正好能撞见那个什么先生下班呢。” 妮妮从小是被娇惯着养大的,祖父从小疼她,她就是家里的大小姐,如今祖父退下来了,家里全都仰仗着大伯的公司。 妮妮知道陆家这次遇到了棘手的问题,不过目前为止,她吃穿依然不愁,所以她就没什么真实感,让她在这里等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还得笑脸相迎的讨好他,凭什么呀? 就算对方有钱,那有钱到这个程度,肯定也是个好几十岁的老头了,让她讨好一个老头子,多恶心呀。 “吃吃吃,就知道吃!怎么比磊磊还不懂事?”陆一鸣本来就烦,现在见这个家中娇惯着的不懂事小侄女这种态度,更烦了。 “家里什么境况,你现在不清楚吗,要是见不到宋先生,别说吃饭了,你就带着你爸妈回家喝西北风去吧!” 妮妮被陆一鸣的戾气吓了一跳,差点就哭了,但到底顾及是在外面,她脸上还有妆,一哭妆就要花了,所以她拼命咬着嘴唇,忍住了。 这副眼泪要掉不掉的样子看得徐展颜有点心疼了,生下磊磊之前,妮妮一直都是她最喜欢的孩子。 最开始是因为她嫁给陆一鸣的时候,妮妮也不过一岁,躺在襁褓中的小姑娘很容易让她想起被她狠心抛弃的女儿。 也不知出于什么心里,她便对这个孩子非常好,到现在,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徐展颜说:“你别凶孩子呀,她还小呢,昨天一直在飞机上,半夜到这里,还没睡醒就被你拉出来了,一直都没能吃顿好了,饿了也很正常呀。” 可徐展颜虽然这么说着,却也没有要带妮妮去吃饭的意思,开玩笑,要是他们刚一离开,宋淮青就下楼来了,他们又要去哪找人啊。 妮妮只能委委屈屈的坐在那里,继续饿着肚子等。 乔薇薇做完了一套卷子,宋淮青开会回来了。 他问乔薇薇:“要吃午饭么?” 乔薇薇摇了摇头:“我不饿。” 宋淮青说:“那陪我下去?” 乔薇薇就收了卷子,陪宋淮青去食堂。 她说:“小叔叔,咱们晚上去城西的开发区吧。” 宋淮青不解:“去那干什么?” 乔薇薇嬉皮笑脸:“陶美英送我一辆机车,你还记得么?我想试试。” “你没驾照。” “你有呀!”乔薇薇拉着他的胳膊,在电梯里甩成了荡秋千,“你带我去,我就在那里骑一下,那条公路没人的,一点也不危险。” 开发区那条路刚刚建好,现在还堵着,不许车辆经过,但是自行车和摩托车是没有问题的。 宋淮青看她喊小叔叔,把这简简单单三个字喊出了八个调子,眼皮就一跳一跳的。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宋淮青把她抓着自己衣袖的爪子拿了下去,“你乖一点,我考虑一下。” 乔薇薇立马乖乖站好,狗腿的说,“您坐,宋总这边坐,我给你打饭。” 说着,也不等宋淮青同意,从他手中抽出饭卡,一溜烟儿的跑了。 宋淮青以拳抵唇,掩住了唇角克制不住的笑,悠闲走到角落,看端着个托盘的女孩在窗口给打饭的师傅比划——要大份! 乔薇薇给宋淮青打了两素一荤,都是他平时喜欢的菜,还给自己夹了一小碗玉米沙拉,俩人面对面坐着开始吃饭。 助理走过来,低声在宋淮青的耳边说了几句,说的就是陆家人过来的事情。 宋淮青动作都没停一下,就说:“不见,让他们走吧。” 助理应是,又离开了。 陆一鸣等了一上午,助理下楼,礼貌请他们离开,那一瞬间门,陆一鸣觉得眼前一黑——饿的。 妮妮饿了一上午,见有人赶他们走,又羞愤又难过,心中对那素未谋面的男人又记恨了几分,转头对徐展颜说:“大伯母,您看,人家根本就不待见咱们,咱们还等么?” 徐展颜看向自己的老公。 陆一鸣刚开始创业的时候也受到过冷遇,别说是等半天了,两天他都等过的。 他面带倦色的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秘书那边讲公司的新情况说了一遍,他哥哥也被另一边的投资人拒绝了,宋淮青现在可以说是他们最后的希望了。 陆一鸣抹了把脸,一种巨大恐慌蔓延上心头,他家里从小就有钱,这种富裕生活给他的生活带来许多便利,这是他所面临过的、前所未有的挫折,而现在,他马上就要被这个挫折打倒了。 而为了填补这次的资金空缺,家中的现金和不动产都被抵押出去了,父母的棺材本都压进去了,如果不行…… 就真如自己刚才对小侄女所说,他们一家都要去喝西北风了。 陆一鸣一咬牙:“等,继续等。” 此时的他,开始有点后悔,昨天为什么没有脸皮厚一点,直接伸手去拉宋淮青,把人给留住。 他重新坐了回去,像是想到什么一样,对徐展颜说:“你再去查查,看看昨晚那个女孩是什么人,宋先生这次好像在国内待了很久,是不是……” 陆一鸣也不知道是不是什么,总之继续查就对了,原先远在国外,消息并不如现在这么及时,就比如那个女孩,从前真的一点都没听说。 徐展颜点点头,离开了。 妮妮只能望着大伯母离开的背影,陪在陆一鸣旁边继续等。 乔薇薇睡了个午觉,爬起来继续写卷子,写了另一张卷子,又背了一会儿古诗词,觉得累了。 宋淮青正好做完了工作,进来了休息室。 乔薇薇一副被榨干了的模样,朝宋淮青伸手,气若游丝:“小叔叔,我学习压力好大,我怕自己考不好,我要是考不上大学怎么办啊?” 宋淮青沉默了几秒钟,跳过了她所有套路,道:“知道了,带你去开发区。” 乔薇薇乐了,不过她说:“咱们还是吃完饭再去吧,我都饿了。” 中午就吃了一小杯沙拉,现在已经是傍晚了,能不饿么。 助理告知宋淮青,楼下的陆总一直都没离开,不管怎么劝都不肯走,一直想见他一面,宋淮青的眼中闪过不耐,不过低头去看乔薇薇的时候,那点情绪又不见了。 宋淮青问她:“想吃什么。” 乔薇薇说想吃简餐,他们一会儿要去骑车,所以吃些省时间门的东西 宋淮青在餐厅定了位置,助理去而复返,终于把陆一鸣给劝走了。 宋淮青并没有过问助理用了什么方法,他看看时间门,与乔薇薇一起离开了公司。 那边,陆一鸣的脸色很难看,因为那个助理跟他说,宋总已经走了。 陆一鸣不知道这话是不是骗人的,但他刚才差点没忍住,就跟那个小助理发了火,见他面色不善,门口的保镖蠢蠢欲动,眼看着就要起争执,陆一鸣只得憋屈的离开。 他自己坐在那里干等是一回事,别人背后可能只议论几句就算了,但是一旦被这家公司的人驱赶出去,他要是在被人认出来,那可就闹笑话了。 说到底,还是抹不下那个脸。 陆一鸣一肚子的气,眼看着天色已经黑了,今天依然没有见到宋淮青,他想想国外那一堆烂摊子,忍不住就想暴躁的找人打一架。 这个时候,被他忘在身后的妮妮怯生生的开口:“那个……大伯……大伯母说,磊磊饿了,吵着要吃饭,让咱们也过去。” 陆一鸣更想骂街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吃饭!! 但是他一向疼自己唯一的小儿子,这会儿只能忍着一股子邪气,去妮妮说的地址跟妻子会合。 见了面,陆一鸣就问她:“查了没有,那个女孩是什么人?” 徐展颜拍了拍自己手边的牛皮纸袋,说:“拿到了,你先好好吃顿饭,吃完饭再看。” 陆一鸣那还有心情吃饭啊,他伸手,说:“先给我,我看一眼。” 徐展颜嗔怪的瞪了他一眼:“这里是看这些的地方吗,孩子还在呢,喊了半天了,要找爸爸。” 磊磊应景的拍着桌子大喊:“爸爸,我饿了,咱们快吃饭吧。” 他可受不得饿,本来今天一整天被关在酒店里,就够委屈的了,这会儿难道连饭都不给吃了么! 陆一鸣看看那个牛皮纸袋,又看看磊磊,只能摸摸他的头,说好。 妮妮有点酸,自己念叨了一整天,饿了饿了的,可是这个大伯根本无动于衷,结果她这个小堂弟只说一句,他爸就妥协了。 可也没办法,谁让这不是自己的亲爹呢,有饭吃要是最要紧的。 乔薇薇吃了饭,与宋淮青一起回了家,她的蓝白色机车服一直挂在柜子里,是为她的摩托车特地配的颜色,可惜一直都没穿过。 乔薇薇飞快换了衣服,带上了白色的手套,抱着头盔去找宋淮青。 宋淮青十八岁那会儿跟大多数男孩子一样,喜欢那种炫酷的摩托车,但是他的爱好并不长情,虽然有驾驶证,但已经很久都没碰过这东西了,他也没有机车服,他的个子窜得快,以前的衣服早就不能穿了。 乔薇薇抱着头盔跑进车库,男人已经在门口等着她了。 他换掉了白天的西装,穿了一件黑色的t恤和一条黑色的休闲裤,跨坐在蓝白色的车子上,一条笔直修长的长腿支着地,厚底马丁靴的五金在车灯下发出冷锐的光。 乔薇薇快跑了两步,把白色的头盔扣在了他的头上。 她说:“小叔叔,你怎么穿短袖呀,一会儿摔跤要破皮的。” 宋淮青屈起手指敲了一下她的额头:“不会说点好听的,我能摔着你?” 乔薇薇呵呵的笑,给自己也扣了一个头盔。 她的声音隔着一层头盔,瓮声瓮气的:“我能自己开吗?” “不能。” 乔薇薇撇撇嘴,想想又妥协了。 行吧,那她到了开发区再开也是一样的。 她抓着宋淮青的肩膀,长腿一迈,牢牢的坐在了他的后面。 乔薇薇两只胳膊环住男人劲瘦有力的腰,宋淮青有些不自在,但还算在能承受的范围里,便说:“走了。” 说罢,车身如钢铁猛兽一般嗡鸣着驶出了车库,开始加速。 乔薇薇靠在他的后背上,两只手有点不老实,因为普通的棉t太薄了,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她就能摸到对方肌肉的轮廓,于是她脑子一抽,在男人的腰上抓了一把。 “嗡”的一声,钢铁猛兽一阵悲鸣,差点撞在墙上。 乔薇薇猝不及防,惯性前冲,撞疼了鼻子,眼泪汪汪。 宋淮青攥着把手的手用力,手背都绷起了青筋,他打开镜子护目镜,转头咬牙道:“别乱捏。” 乔薇薇想捂鼻子,但是隔着头盔捂不到,只能乖乖的“哦”了一声。 她站直了身体,扒着男人的肩膀,凑上去大声问:“小叔叔,你怎么撞墙了,你到底行不行呀!” 宋淮青:“……” 宋淮青觉得她是不知死活。 乔薇薇又喊:“不行还是让我来吧。” 他回过头,摘了头盔,头发变得凌乱了一些,在夜色下,颇有几分不羁的感觉。 他拨开乔薇薇的护目镜,掰着她的头说:“乔薇薇。” 乔薇薇眨眨眼。 宋淮青说:“你老实一点行不行。” 乔薇薇问:“你怕痒吗?那我还能抱你吗,不抱你我摔下去怎么办呀。” 宋淮青:“……” 宋淮青转过头去,握着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腰上。 “就这样,不可以乱动。” “哦。”乔薇薇乖乖巧巧。 宋淮青重新戴上了头盔,总觉得腰上被点了火,很要命。 他转动手把,发动机再次开始嗡鸣。 腰上的手动了一下,圈得更紧了,随即,他的后背贴上了温热的东西。 乔薇薇靠在他的后背上,大声强调:“真的不动啦,我不是流氓,你不要害怕!” 宋淮青:“……” 128. 恋爱脑校花不干了14 小叔叔×,男朋…… 车子轰鸣着行驶出小区夏日夜晚的热风从她身边呼啸而过,乔薇薇搂紧了宋淮青的腰,把头靠在他的背上,两个人从车水马龙的大路疾驰而过,途经热闹的街区,来到了只亮着两排黄色路灯的寂静公路。 从这条公路一眼朝前面望去,除了路灯光,只能看见孤冷的黑和接天夜空上的银色圆月。 宋淮青的车子在路口停下,乔薇薇抬起头,从车子上跳了下来,兴奋的说:“该我了该我了。” 其实在她原本的时间开光速的飞船可比这要刺激多了,但她现在这副壳子,开这个估计就已经是能承受的刺激极限了,能过瘾的。 乔薇薇开心的重新爬上车子,戴着露指手套的手搭上车把,激动的塌下腰去,目光犀利的拧动了车把手,但是车子纹丝不动。 乔薇薇懵逼,低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钥匙被拧了一下。 她转头,嫌弃的说:“小叔叔,你怎么还没下去啊,该我了呀!” 宋淮青看她这用完就扔的无赖行径,抬手,胳膊穿过她的细腰,直接拔走了钥匙。 “你会开?” 乔薇薇说:“我会呀!快点快点,把钥匙给我插回来!” 宋淮青惊讶了:“你什么时候学的?” 这女孩以前不是很乖么,会玩这种东西? 乔薇薇哽住了,开始耍赖:“我就是会,快还给我!” 宋淮青抬着手,乔薇薇仗着对方的长腿着地,支着车子,干脆站起来去拿钥匙。 宋淮青轻轻叹气:“那你给我看看,你直接把车骑走,我不放心。” 乔薇薇一把抓住了钥匙,启动了车子,还在他的胳膊上拍了一把:“呵,小伙子,想坐姐姐的车就直说嘛,还拐这么个弯儿干什么。” 宋淮青:“……” 宋淮青双手扶在车子后座,道:“走吧。” 乔薇薇的脸都藏在头盔里,兴奋的说:“走了。” 轰鸣的机车如刺破黑夜的利剑,沿着笔直的公路飞射而出,在转弯处变速,侧滑而过,玩了一个花技,宋淮青没料到她来这一招,瞬间失去平衡感,本能的抬手,搂住了被他努力忽略的细腰。 蓝白色凶兽沿着无人的公路狂奔,他看着仿佛没有尽头的路,无声的叹气,唇角却溢出了笑。 与他相比,小姑娘的窄腰一只胳膊就能环住,他个头比她高出太多,没法像乔薇薇那样靠在后背,干脆就懒洋洋的将头磕在了她的肩膀。 疾风热吻着发丝与皮肤,盛夏的夜中,路灯急速倒退,快的仿若从头顶划过的流星雨。 车子绕着这片尚未开发的区域跑了一圈又一圈,宋淮青见她没有停下的意思,便收紧了胳膊,跟她说:“还玩?” 乔薇薇停了车,摘了头盔,因为刺激和兴奋,脸有点红,几缕柔软的发丝贴在皮肤上,眼睛闪闪发亮。 宋淮青抬手,给她捏去脸上的头发,然后有些好笑的说:“不累么?” 乔薇薇点点头,是有点累了。 她稍微往后,靠在了宋淮青的怀里,抬头看天边的月亮。 “小叔叔,”她看看月亮,又看看身后的男人。 宋淮青懒懒应了一声,难得沉溺在这样宁静美好的盛夏时光里。 乔薇薇说:“胆小鬼,你只敢这个时候抱我。” 女孩子的目光清清亮亮,有着看穿一切后的透彻,在吹着夏风的夜,忽然捅破了这层窗户纸。 宋淮青低头看她的脸,他的手还留在那不堪一握的细腰上。 他沉默了几秒,摘掉了自己的头盔,将所有的表情和眼神都暴露在了空气之中。 宋淮青随意将头盔放在一边,对她道:“只要你叫我一天小叔叔,我就有一天照顾你的责任。” 乔薇薇好奇:“那我要是不叫小叔叔呢?” 宋淮青的眼神深了几分:“等你不叫了,再告诉你。” 乔薇薇耸了耸肩,在心里单方面宣布这层关系无效。 深夜,所有人都睡下之后,陆一鸣打开了徐展颜带回来的牛皮纸袋。 这个乔薇薇没什么特别的,特别的是她的父亲乔禄生。 陆一鸣知道宋淮青有个很好的朋友,叫周凯,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而这个周凯,看样子与乔禄生是大学同学,两个人的关系也很要好。 所以当这个乔禄生出事的时候,周凯和宋淮青就同时对他留下的小女儿伸出了援手。 只不过,陆一鸣看着这些资料,怎么看都觉得眼熟,就是觉得乔禄生这个名字眼熟。 可是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强烈,他的脑中却像隔了什么,怎么都想不起来。 他皱着眉往下看过去,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女孩儿,因为父亲有些能耐,所以上不错的私立学校,过着还算不错的生活。 直到他看见乔家人的出生地址,这才愣住了, 因为乔禄生与他是同一个地方的人。 这熟悉的字眼就像吹开了迷雾的风,将他脑中断掉的线索重新连接了起来。 是了,那里,那里是他将近二十年都没回去过的老家,也是徐展颜的老家,而当时,跟徐展颜住一个院子的那个男孩子叫什么来着,他也是姓乔的! 陆一鸣的心脏咚咚咚的跳着,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线索。 如果这个女孩儿真是那个男人的孩子,那么徐展颜作为那个男人的青梅竹马,当然是可以攀上关系的,这两家还是同住一个院子的亲密关系呢。 陆一鸣也没去想,这算什么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关系,他现在快愁疯了,他跟宋淮青搭不上一点儿关系,所以哪怕现在给他的只是一根细小的、一扯就断的蛛丝,他也想用它爬试试看。 陆一鸣迫不及待的冲进了卧室里面,拍醒了正在睡觉的徐展颜。 徐展颜被叫醒,见他这么慌张,心里咯噔一下,还以为公司又出乱子了。 结果,陆一鸣见她睁开眼睛,张嘴就把她问懵了:“你小时候,大院里是不是有个叫乔禄生的,跟你关系特别好,你还管他叫哥?” 徐展颜怔住了。 她是不是还没睡醒啊,要不怎么能听见陆一鸣说什么乔禄生呢? 陆一鸣见她不说话,急了:“问你话呢,你邻居是不是叫乔禄生?” 徐展颜的身体慢慢发僵,她勉强笑了笑:“好好的,你提他干什么?” 徐展颜那一刻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头脑阵阵眩晕。 要不是卧室中只有一盏小壁灯,陆一鸣准能看见她苍白的脸色和眼中的闪躲。 可此时的陆一鸣没有发现,他只是焦急重复的问:“那个乔禄生,是不是你的邻居,小时候住在一个院子里的!我记得,你提起过他!” 以前的徐展颜喜欢追着陆一鸣跑,可两家条件差的太大,又没什么相同的话题可聊,所以徐展颜就总跟他说家里那些事,就一个大院子里面的家长里短,说到大院,自然就会提到乔禄生了。 徐展颜抖着唇问:“乔禄生怎么了?” 陆一鸣兴奋了:“你看没看那个资料,那个女孩,叫乔薇薇的,你知道她是谁么,她是乔禄生的女儿啊,你以前跟乔禄生关系那么好,这孩子不得管你叫个姨什么的?你去找她,找她套套近乎,这样咱们就能跟宋先生搭上线了!” 徐展颜的脑子彻底短路了,关键词“乔禄生”、“孩子”,等词被触发,那段埋藏在她心里,始终被她选择性遗忘的往事被迫从尘封的污泥中挖了出来,在她的脑中爆开,洒下一地的狼藉。 陆一鸣说了半天,见他的妻子始终不说话,急了:“你干什么,赶紧醒醒盹儿,赶紧说话!” 徐展颜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陆一鸣,顺手抹去了自己额头上的汗水,努力消化了丈夫的话之后,这才意识到,陆一鸣是在说乔禄生,说她与乔禄生认识,表情也不像是生气的,所以陆一鸣并不是发现了她与乔禄生的那段往事,而是别的事情。 冷静…… 她必须冷静…… 徐展颜把自己手心的冷汗悄悄蹭在了睡衣上,然后轻声不确定的问:“你什么意思,谁是乔禄生的女儿?” 陆一鸣以为她是高兴傻了,便说:“就宋先生旁边那个女孩,叫乔薇薇,原来她是乔禄生的女儿!” 徐展颜艰难开口:“是吗?” 陆一鸣“啧”了一声,最初的兴奋劲儿过去,也慢慢冷静了下来,他平复了下来,说:“你这些年一直都没与家里人联系,是不是?” 据他所知,徐展颜也就是在父母的葬礼上出现过一次,与从前那些人早就断了。 徐展颜勉强笑了笑:“都是过去的事了,大家不在一条路上走,感情慢慢就淡了。” 陆一鸣看不见的地方,她的手紧紧抓着被子,让自己不要慌张。 她的心脏跳得厉害,她几乎要以为,自己是得了心脏病了,她在心里默默的算了下时间,惊恐的发现,这个正在上高中的女孩子,或许真的就是她当初与乔禄生生的那个孩子,她连骗自己都做不到。 徐展颜的神情一阵恍惚,不敢相信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感情淡了可以再恢复啊,”陆一鸣不赞同的说,“你当初跟乔家人住的那么近,不得叫他一声哥?那这乔薇薇就得管你叫一声姨啊,再说了,反正那孩子的爸已经死了,你们关系如何还不是凭你一张嘴,你多说说好话,在那孩子面前多提提你跟乔禄生的交情,这事儿不就成了?” 陆一鸣想想那资料上写的,他觉得依照宋淮青对这个孩子的重视,如果那个孩子肯亲近徐展颜,那么他们的路就会好走很多。 徐展颜却不敢置信的反问:“谁死了?” “乔禄生啊,听说是疲劳驾驶去世了,就前不久呢,啧,也不知道这孩子的命算好还是算不好……” 说好呢,她不久前刚没了父亲;说不好呢,现在她可是住在宋先生的家啊!宋淮青那个低调的富豪,手下资产不知比乔禄生多出多少,只要宋淮青肯管她,她的前途必然是无比光明的。 可是徐展颜刚稳定下来的心却又因此乱了套,她甚至无法形容此时的心情。 难过吗,那倒不至于,她向来是利己主义,她不爱乔禄生,当初那只是一个意外,可是不管如何,乔禄生都是在她最痛苦的时候给予过她慰藉的人,更何况她还丢下了一个孩子……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说起乔家的事情,陆一鸣的话格外的多了起来:“这孩子的生母栏上是空白的,也不知道这乔禄生是跟谁生的孩子,我记得他当初是个好学生来着是不是……指不定是被哪个黑心的女人给骗了,这可真是命不好。” 徐展颜默默的推了他一下,“你让我想想,你先出去吧。” 陆一鸣有些奇怪,心说这里也是我的卧室,你凭什么让我出去,但他也没多想,就只以为徐展颜乍然听闻故人去世的消息,有些惆怅。 他说:“行,你也想想,明天去见见那个孩子,宋淮青一个大人难搞就罢了,咱们难道还搞不定一个十八岁的孩子么……” 他得再去想想,要怎么说服宋淮青。 卧室重归于寂静,可是徐展颜却怎么都睡不好觉了。 乔薇薇今天没与宋淮青一起出门,睡了个懒觉之后爬起来背了会儿文言文,然后还趁宋淮青不在,悄悄吃了一点冰激凌。 周末朱阿姨在家里,问她午饭想吃什么,乔薇薇想了半天,都没拿定主意。 她正思考的时候,手机就响了,她看了一眼屏幕上的陌生号码,直接给挂断了。 那电话躺在她的手边,安静了几秒钟之后,又响了起来。 乔薇薇这才拿起手机,疑惑不解。 她的手指在挂断的按键上面停了几秒,然后还是接了起来,可她最近没有快递呀,快递一般也只是发短信的。 她接通了电话,没有说话,等待对方先开口。 似乎是从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她沉默着,对方直接被整不会了。看了一眼屏幕上往前跳动的数字,才确认自己的电话是被打通了,她试探性的“喂”了一声,有点迟疑的说:“请问是乔薇薇吗?” 徐展颜是极其不愿意打这个电话的,但凡有别的办法,她都不想跟这个孩子见面。 陆一鸣不知道,可是她还能不知道吗,这不是乔禄生跟什么黑心眼的女人生的,这就是她生的! 这么多年,徐展颜都不愿意让别人说自己变老了,跟以前长得不一样了。 她花了很多钱,做过很多项目,就为了留住自己的青春。 但是这一刻,至少是在这一刻,徐展颜恨不得自己与年轻时候的自己完全变成两个人。 她不确定这个孩子是否看过她的照片,她对天祈祷,希望她不要被认出来。 乔薇薇更纳闷了:“我是,你是谁啊?” 徐展颜僵硬的笑着,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更和蔼:“嗯……你可能不认识我,但我是你父亲的朋友,我跟你父亲是在同一个院子里面长大的,不过后来出国了,就断了联系,我这次回国,原本是想见见老朋友的,但回老家的时候……嗯……” 乔薇薇说:“那你不用找了,我父亲几个月前去世了。” 徐展颜说:“是,我知道,孩子,我很抱歉,但是我能不能……能不能见你一面,如果可以,我想去老朋友的墓前,给他送一束花。” 乔薇薇下意识就要拒绝,可是她又觉得有些古怪,便想看看对面这到底是什么人,她听这人的声音,能明显听出僵硬和紧张,这人撒谎了,难道她也是启明星的人么,是对方的新把戏? 乔薇薇不太确定,但是拒绝的话绕到嘴边,变成了一个“好”。 徐展颜正忐忑着,便听对方好像是同意了,她一愣,紧张消失了大半,兴奋了起来:“好好好……那我请你吃午饭吧,你看咱们在天盛大厦七楼的西餐厅见面行吗?” 乔薇薇挑眉,说:“去西餐厅旁边的火锅店吧,十二点,我在那里等你。” 徐展颜没想到她主动提出请客吃饭,对方还能提出意见,但她也只是愣怔了一瞬,就赶紧应好,然后挂掉了电话。 乔薇薇琢磨了半天,自己琢磨不出个所以然来,就给宋淮青打去了电话。 宋淮青的电话刚接通,乔薇薇就说:“小叔叔,有人找我,她说她是我父亲的朋友,想要祭拜他,你说这是不是启明星那些人的新招数啊。” 可就算那些人想打内存卡的主意,也没有用了,因为此时它正被捏在远隔大洋的陶美英的手里,对方已经凭借这个底牌成功拿到了几千万美金的资金,重组了金牌团队,马上要就要带着新产品杀回来了。 宋淮青听罢皱了眉,他问:“怎么找得你,你出门了?” 乔薇薇:“不是啊,我在家呢,她给我打电话了,你把号码给你发过去,你看看。” 宋淮青看了一眼手机微信上面跳出来的一串数字,“嗯”了一声说:“你哪里都不要去,家里是安全的。” 乔薇薇说:“啊……可是我答应她出去吃火锅了。” 能白嫖一顿火锅呢! 宋淮青:“……” 宋淮青:“知道了,你先别出去,等我看看这个号码再说。” 乔薇薇应了声好。 打死徐展颜,她也想不到,乔薇薇并不是什么单纯好骗的小姑娘,对方挂了电话,后脚就把自己的手机号码发给宋淮青了,那边的宋淮青一查便知道了,这次的麻烦并不是乔薇薇惹来的,而是他给乔薇薇惹来的。 落地窗的阳光照进房间,但是照进宋淮青黑色的眼瞳中,却显得有些阴郁,他没想到,有人会利用乔薇薇来接近他。 半个小时之后,宋淮青接到了助理送来的资料,并被对方告知,今天,那个陆家的总裁也等在楼下。 宋淮青没说话,只是一眼就在那串号码的前面看见了女人的那张脸,和她旁边的陆一鸣的照片。 他刚把资料看了一遍,乔薇薇那边就在催了,她说:“小叔叔,我能不能去啊,我都饿了。” 宋淮青问:“我要是不让你去,你还去吗?” 乔薇薇:“去。” 宋淮青:“那个女人就是昨天在楼下等了一天的人,他们想找的人是我。” 乔薇薇觉得好奇怪:“那她是怎么知道我父亲的?” 宋淮青也觉得奇怪。 乔薇薇说:“算啦,我自己去问问,你记得找人跟着我啊!” 宋淮青被她给气笑了,说她自己有安全意识呢,她居然要去跟陌生人吃饭,说她一点安全意识都没有呢,她跟陌生人吃饭还记得让人跟。 乔薇薇换了衣服就出门了,宋淮青当初说要给她配司机,她不要,所以这会儿就只能去小区门口打车。 坐在车里,乔薇薇回想着宋淮青的话,虽然昨天没看见楼下那两个人,但是她记得,去蒋家晚宴的那个夜,她也见过这对夫妻,可当时光线太暗了,匆匆一瞥什么也看不出来。 乔薇薇自己坐在那里琢磨了一会儿,又刷了刷朋友圈,就到了商场底下。 因为等宋淮青看资料花了半个小时,所以现在已经十二点一刻了,但乔薇薇一点都不慌,毕竟是对方有求于人,多等一会儿肯定也说不出什么抱怨的话,所以她不紧不慢的等着电梯,也没接对方再次打过来的电话。 那边的徐展颜早早的化了妆,准备要出门了,她还刻意把妆化浓了一些。 磊磊昨天待在酒店的托儿所里,在那里大哭大闹,把工作人员弄得心力交瘁,今天,得知妈妈还要出门,他非要跟着一起出来,但是徐展颜有正事要谈,怎么可能带孩子呢,于是她就让妮妮跟她一起来商场,自己在火锅店谈事情的时候,妮妮就带着磊磊在下面的玩具城转悠。 陆一鸣原本是想让妮妮继续跟她去宋淮青的公司的,但是妮妮一听又要去那里,死活说自己要帮忙带孩子,磊磊昨天在酒店把嗓子都哭哑了,陆一鸣也不忍心再把小儿子一个人放下,只能同意。 徐展颜生怕自己迟到,所以提前来了十五分钟,结果她想多了,因为十二点一刻的时候,乔薇薇都没出现在火锅店的大门口。 徐展颜还以为对方是临时反悔了,又打电话过去,但是那边没接。 她正心里打鼓,妮妮上楼来了:“大伯母,磊磊说饿了。” 徐展颜心里正烦躁,“他饿了你就带他吃饭呀,都说了不要上来了!” 妮妮心里委屈:“是他自己要上来找你的!” 磊磊看见徐展颜,立马就闹了,两只手抓着她的裙子,大声嚷嚷:“妈妈坏,自己吃火锅,我也要吃!” “磊磊,你别闹,妈妈不是说了么,今天有重要的客人要招待,你先去跟你堂姐吃点别的!” “我不,我就跟妈妈一起吃!” 徐展颜头疼极了,她说:“你带他去,再开一个包厢,不要过来。” 她看向自己的儿子,少见的露出了严厉的表情:“不要再来捣乱了,否则我要打你了。” 磊磊瑟缩了一下,瘪起嘴,看着是要哭了。 徐展颜大声道:“带他走!” 妮妮也吓了一跳,连拉带拽就把磊磊给拖走了。 最近家里人都变得好奇怪,昨天她给爸爸店电话,想告状,跟他说大伯和大伯母在这里是怎么虐待她的,结果没说了两句她父亲就说忙,“啪”的就把电话给挂了。 往常,只要她撒撒娇,露出一丁点委屈的表情,她爸就会立马给她打钱,让她去买衣服买包的。 大伯母的脾气一向温和,现在竟也这样了。 妮妮不由主的想到了大伯说的那些话,又想到了自己偷听过的只言片语。 她带磊磊开了一个包厢,点了单,服务员结了账,卡里扣走了两千多块,短信提醒蹦出来,她忽然看见了自己卡里的余额,这才想起来,她爸这个月都没给她打零花钱! 一种虚浮的恐慌之感终于后知后觉的涌上了她的心头,妮妮终于隐约明白了“喝西北风”的意思…… 难道,他们家真的要没钱了么? 妮妮带着磊磊前脚刚走,乔薇薇就到了。 她在徐展颜的对面落座,徐展颜对她笑得和蔼。 乔薇薇仔细端详了对方的脸一会儿,时间长到甚至有些不礼貌了,徐展颜本就心虚,见乔薇薇一直这样盯着她看,就不自在的咳了一声。 乔薇薇这才回神。 徐展颜对她笑笑,说:“点菜吧,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你自己来点,不要跟阿姨客气。” 乔薇薇接过菜单,好奇的问:“你是我父亲的朋友,是同学吗?” 那天黑夜,在蒋家门口,光线不太好,她没看清楚,可现在,她总觉得徐展颜的眉眼有些眼熟…… 她努力搜刮着脑中原主那些逐渐淡化的记忆,一直往前、一直往前。 徐展颜见她这样,便确定她没认出自己来,心中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她说:“我跟你父亲是同一个院子里长大的,算起来,你还得管我叫一声姨呢,我们从小就玩的好,你父亲也从小就着从前的事情,而乔薇薇,经她这样一提醒,倒是将她这熟悉的眉眼与记忆深处的一张照片画上了问号。 原主从没见过妈妈的模样,连妈妈的照片都没见过,大多数时间,她都跟爷爷奶奶待在一起,奶奶对她很好,但是每当她好奇的问起妈妈,奶奶就会生气,所以后来她就不敢问了。 奶奶除了不许她提妈妈,也不让她见姥姥和姥爷,她最后一次见姥姥,是对方弥留之际,躺在病床上的时候。 姥姥趁奶奶离开,偷偷给她看了一张照片,说这就是她的妈妈。 老人也恨自己的女儿,恨她不负责任,更恨她抛下父母一走了之,可是她毕竟是她妈,所以这恨就变得复杂了起来。 人要死了,就不会想那么多了,当初她毁掉了女儿所有照片,到最后却还是后悔,将这张照片重新拼了起来,留到了现在。 原主很想有个妈妈,所以她记住了那年轻女人的样貌,发誓以后长大了一定要把妈妈找回家。 而现在,面前这个女人的脸上虽然有被岁月侵蚀过的痕迹,可是她还是觉得,对方的眉眼与徐文秀的有些像。 在原本的剧情里,徐文秀是没再出现过的,乔薇薇也不知道蝴蝶扇动了那条翅膀,竟然把这个人给送到了她的面前。 徐展颜说了一堆,她都没怎么听进去,她脑中只是想着,徐展颜到底知不知道她的身份,既然已经找上门来了,还提了她的父亲,那就说明这人应该是知道的,但既然知道了,还找上她,她难道就不害怕自己被拆穿么? 徐展颜本来就紧张,见乔薇薇似乎没在认真听她讲话,心里就更慌了。 可是…… 应该没认出来吧,不会认出来的吧? 乔薇薇离开家之前,就与宋淮青提出了自己的疑惑,她不懂徐展颜为什么会说她是父亲的朋友,现在她有点怀疑,她觉得宋淮青也不会坐以待毙,说不定已经查到了更深的东西。 乔薇薇忽然扬起手,将桌子上的火给关停了,这锅麻辣牛油汤底是服务员刚端上来的,本来就不算热,被关了火,估计没一会儿就要冷下来了。 徐展颜有些不解。 乔薇薇笑笑说:“我点菜有点慢,等才上来,没准这锅底就要烧干了。” 徐展颜了然,她大方的挥挥手,说:“没事,你慢慢看,喝点什么?要不先让他们端杯喝的上来?” 乔薇薇点点头,要了一杯冰镇橙汁。 要完,又低头去翻菜单。 到底是不是,试探一下不就知道了么。 徐展颜看着她低头认真选菜的样子,即便心中不承认,但还是有一种隐秘的欣慰,这个女儿随了她,长得好看,比妮妮还好看。 可惜她这辈子都不可能认她了。 若以后有机会,她倒是可以真的做她的阿姨,没事给她送些小礼物。 想到这里,她又忍不住关心的问:“听说你现在高三了,成绩如何,想考什么学校啊?” 乔薇薇没抬头,随口答道:“就那样吧,学校还没想好。” “该考虑了,这还一个月就要高考了吧,这可是关乎前途的大事。” “前途?”乔薇薇歪了歪头,似是有些不解,“高考怎么就关乎前途了,我考不上打算,混个高中文凭,也照样过得很好。” 徐展颜不是很同意这样的说法,她说:“女孩子嘛,多读读书还是有好处的,等你到了更好的学校,就能认识更:“你的意思是,女孩子多读书,变得优秀,只是为了认识更厉害的男人,嫁到更好的家庭里去,是么?” 徐展颜被她说的一愣。 不知道是这孩子说话本来就这么咄咄逼人,还是在针对她,她总觉得这话中带着刺。 但她还是没有发火儿,她笑笑说:“阿姨可不是这个意思,现在都是独立女性了,哪还有那么说的。” 乔薇薇点点头:“现在没有这么说的,那以前就有咯,阿姨跟我爸是同乡,也是小地方出来的,现在能这样穿金戴银,是不是也是因为嫁得好呀。” 徐展颜一时竟不知道说些什么,面前这女孩的眼神似乎变了,可她明明笑得很甜。 徐展颜觉得有些不妙,她明明都没将话题引向她这里,就已经被怼得节节退败了。 见乔薇薇不解的抬头,徐展颜心中的慌乱更多了几分。 “你、你这孩子……当然不是了,你这孩子可不随你父亲呀,我记得乔禄生这个人脾气很好的,你……” “我啊……我父亲是个好人,但是话怎么说呢,人善被欺呀,要是看错了人,毁的就是一辈子,有我父亲的教训摆在前头,我怎么敢那么好脾气呀。” 徐展颜的手心冒出了冷汗,她心中那种不妙的感觉越来越多,越来越大。 可是…… 可是怎么会呢……应该是认不出来的呀。 是真的不应该认出来的,如果乔薇薇没有起疑心,单将现在的徐展颜与昔日的徐文秀的脸放在一起,她也确认不了这就是同一个人。 直到现在,她也还没完全确认,只是起了疑心罢了。 可她不过是试探了两句,对方就已经慌张成这样了,她觉得这跟不打自招也没什么两样了。 她见徐展颜慌成这样,笑得却更甜了:“阿姨,你想去给我父亲扫墓,是么,你想知道我父亲是怎么死的吗?” “对了,您既然跟我父亲从小就认识,那你认不认识我妈妈呀,奶奶跟我说,我妈妈其实也是一个院子里的,你们肯定也从小就是朋友吧,您有她的照片吗?” 徐展颜的腿有些软,冷汗一茬一茬的冒。 乔薇薇说:“我妈妈叫徐文秀,你叫徐展颜,你们是亲戚么?” “快跟我说说呀!” “……” 徐展颜脸笑容都维持不下去了。 “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乔薇薇见她说着不承认的话,却露出了那种被看穿的慌乱表情,忽然就没有了揭穿别人的快感,甚至还有点倒胃口了,她把菜单往桌子上一放,淡淡道:“我是什么意思,你听不出来么?” 徐展颜呼吸一滞,几乎失声:“你真的知道了?” 她笑:“本来是不知道的,但是你都这样承认了,我再看不出来,那不就是傻子了么?” 她轻轻道:“你怎么不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呢,非要往我面前凑什么,是嫌自己现在的日子过得太好么?” “啊……对了,你丈夫的公司要破产了,是不太好啊。” “乔……”徐展颜剧烈喘息着,第一次当着她的面念出这个名字,甚至有些不习惯,“乔薇薇……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你的母……” 乔薇薇轻眯起了眼睛:“我可高攀不起。” “你不能这样对我!”既然已经说穿了,徐展颜也就豁出去了,她失控道,“你是在怪我么,可你怪我,我也是给了你生命的人,你现在这是什么态度!” 那一刻,巨大的压力让徐展颜喘不上气,已经失去的思考的能力,这一瞬间,她都忘记要去想被陆一鸣知道了该怎么办了。 “那我应该是什么态度?对你感恩戴德,然后被你利用么,你该不会以为,一个活了十八年从没见过自己母亲的人,第一次见到她,会痛哭着想要一点母爱吧?” “你……”徐展颜已经懵了,尽管她昨晚就想过加入被认出来会怎么样,但是她想,乔禄生就是那样的性格,被他养大的女儿又能有多刚烈无情呢,她甚至还想过,如果用“父亲朋友”的身份行不通,如果对方是跟乔禄生一样心软的软包子,她或许会告知她真相,用母亲的身份请求她。反正乔禄生已经死了,当年的理由与苦衷任她编纂,死无对证。 可她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情况。 乔薇薇也彻底拉下了脸,不跟她演戏了,“你还是回去照照镜子吧,就你这样的人,居然还妄想给我父亲扫墓,就算你现在痛哭流涕着说要去我父亲的墓碑前磕头道歉,我都要嫌你脏了他的轮回路,你最好见好就收,不要再用这种理由作妖,他活着的时候被你利用了个彻底,他死了你都不肯放过他么?” 乔薇薇越说越生气,可是徐展颜也被她说得要疯了。 她想,完了,这个丫头油盐不进,现在又被她发现了自己的身份,她与宋先生的关系那么好,原本指望宋淮青出资的希望就不大,现在更是前路渺茫。 徐展颜只要一想到所有事情都被她搞砸,迎接她的将是陆一鸣的指责,甚至得知她以前是生过一个孩子的,这个孩子现在还成了一个定时炸弹,可能彻底毁掉他,她就要疯了。 那一瞬间,徐展颜已经红了眼睛,脑中只剩下一个想法,那就是绝对不能让乔薇薇就这样离开。 可是、能怎么办呢,还能怎么办呢,现在是在火锅店,又不是在什么隐秘的地方。 徐展颜想破了头,想象不出应对的办法,见对方靠近门的方向,着急的眼伸手去拉。 她锋利的指甲在乔薇薇手腕上抓出了一道痕迹,她狰狞道:“你等一下,你先等一下……” 或许…… 或许事情还有解决的办法。 如果说一说自己的苦衷呢,如果让她觉得,自己当年也是迫不得已的呢…… 徐展颜的脑中飞快想着解决的办法,可是每一个都是馊主意。 还不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哗啦的一下。 她懵了。 不知何时,乔薇薇抄起了桌子上那锅已经冷却的火锅底料,结结实实的泼在了徐展颜的身上。 “啊……” 徐展颜劝解的话都没说出口,就被泼了一声的辣油,还有两滴,甚至溅到了她的眼里。 这下,她是真的懵了。 “别过来,我什么也不会帮你做的,你应该相信什么叫报应不爽,当你知道你与我的关系的时候,你就应该离得远远的,跑得越远越好,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第二个姓乔的冤大头,凑上来让你再耍一次。” 乔薇薇放下锅,摔门而去。 129. 恋爱脑校花不干了15 小叔叔×,男朋…… 磊磊吃了一会儿火锅,想起徐展颜居然训他,又开始哭闹委屈了起来,说自己要吃冰激凌。 妮妮都要疯了,她从没单独带过大伯家的小孩子,她知道磊磊难搞,是他们家里最难带的小孩,可是她不知道这个小孩会这么难搞。 妮妮说:“菜刚上来,你吃什么冰激凌呀,刚吃完热的就吃凉的,你会拉肚子的!” “啪!”磊磊跟没听见一样,直接从椅子上跳了下来,顺便还带倒了自己面前的杯子,杯子里面的果汁撒了他一身,他还是不管不顾的往外跑去。 他们的包厢距离徐展颜的所在之处不远,乔薇薇刚摔上那个包厢的门,迎面就撞上来一个小男孩儿。 小男孩的衣服上蹭了果汁,撞上来之后,乔薇薇的衣服也遭了秧,磊磊看都不看她一眼,就继续朝外面跑,乔薇薇挑眉,拎着他的后衣领子,把人给提溜了回来:“小孩儿,你跑什么,你撞到人了。” 妮妮追出来的时候,正看见磊磊被一个女孩拎着后领子往回拽,磊磊被拽狠了,又开始哭闹,一副要回头踢人的样子:“放开我,放开我!” 乔薇薇说:“你撞到我了,把我衣服都弄脏了,你给我道歉。” 磊磊被勒得脖子难受,哭得更大声了。 妮妮赶紧上前去,想把小堂弟从乔薇薇的魔爪中拯救出来,结果乔薇薇根本就没有松手的打算,妮妮的力气本来也不大,所以愣是抢不过来。 “你松手,你怎么欺负一个孩子呢?”妮妮气得跺脚。 乔薇薇指指自己的衣服:“他撞了我一下,把我的衣服弄脏了,就得道歉。” 妮妮说:“那你先松手啊,你不松手他怎么道歉!” 乔薇薇说:“我也没用力啊,他这不是好好的么,道歉我就松手了。” 两个人这两句话争执很快就引起了店中服务员的注意,来给乔薇薇那个包厢送橙汁的服务员看见了,赶紧上前。 店外的人看见了,一门之隔的徐展颜却没听见,她的身上全是辣椒和红油,但她却只是呆呆的站在那里,不知道自己要怎么走出这个门,走出这个门之后又该怎么办。 外面的磊磊大声的哭:“我要找妈妈,我要找妈妈,你欺负我!” 服务员放下手中的托盘,为难的说:“不如二位来我们的休息室调节一下吧,有什么需求大家都坐下来慢慢说。” 店里还有别的客人呢,这小孩都快嚎破喉咙了,一会儿该影响到别的客人了。 妮妮对乔薇薇怒目而视。 乔薇薇却不见生气或者别的情绪,只是实事求是的说:“不道歉,就把这身衣服赔给我,这套成衣五万八,我第一次穿出来,你们……” 妮妮现在对钱有些敏感了,要是以前,五万八她说拿也就拿出来了,但是现在,她的卡里就只剩下一万块钱了,她哪赔得起啊。 她下意识就看了看那道门,徐展颜就在里面,可她说她在见很重要的客人,不能打扰,否则听见磊磊的哭声,她还能不出来么? 绝对不能打扰大伯母,他们家快要没钱了…… 她一咬牙,屈辱的低了头:“对不起,是我没看好孩子,我给你道歉。” 乔薇薇指着小孩,“他撞的,该他来道歉。” 于是妮妮咬牙去拉磊磊的胳膊,掐着他的胳膊说:“给这个姐姐道歉!” 磊磊哇哇大哭:“我要妈妈!!!你是坏人!!” 说着,就对妮妮又踢又打。 这小孩儿实在能折腾,乔薇薇一个错手,竟也没有拉住他,这小孩儿得了自由,继续飞快朝外面跑去,又撞上了刚进来的几个客人。 服务员脸色都吓白了,一边暗骂着晦气一边朝客人跑过去,妮妮见磊磊已经跑出门,也顾忌不了那么多,追了出去。 乔薇薇看着自己的衣服,也暗骂了一声晦气。 宋淮青那边,在查明了徐展颜的真正身份之后,便开始给乔薇薇打电话,可乔薇薇的手机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几乎都是静音的状态,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碰了震动,把震动也给关了。 刚才跟徐展颜对线,出门又遇到没礼貌的熊孩子,所以这会儿心情不好,根本没看手机。 宋淮青干脆就不打了,直接朝地下的车库走,匆忙之间没有穿自己的外套,连手中的钢笔都还捏在手上。 坐进了车里,摸上方向盘,他这才发现自己手中的钢笔,于是顺手就放进了衬衫的口袋里。 此时的宋淮青刚在商场门口停好车,直梯处的人太多,他看了一眼,便放弃了,直接朝滚梯走去,结果一个小男孩儿莽莽撞撞的从滚梯上面冲了下来,本来都要摔倒了,却直接撞到了他的身上。 妮妮追在后面,怎么都追不上,看见他又撞上一个人,已经要疯了,早知道会是这样,她就应该把磊磊绑在椅子上才对的! 妮妮下意识的看向那个路人,张口想道歉,可是开口的瞬间,呼吸一滞,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对方,眨都不会眨一下了。 对方五官深邃,皮肤白皙,黑发黑瞳,高挺的身材,穿着一件昂贵的白色衬衫,钻石领带夹别致矜贵,整个人有一种疏离却迷人的气质。 妮妮小时候在私立读书,长大后在名校上学,这一路走得顺风顺水,身边也都是这样的人,她见过不少长得好看的人,可是从没像今天这样,这个男人哪里都挑不到错处,哪里都长在了她的点上。 她的脸“蹭”的一下就红了。 宋淮青被撞了一下,有些不悦,但是想到乔薇薇还在楼上,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徐展颜的身份,他心里惦记着事情,也不想去计较,就直接跑上了滚梯,迈开长腿,连跨三级,飞快的上楼了。 妮妮后知后觉,想追上去的时候,那人已经消失在了楼上,她低下头,看见了地上掉落的钢笔。 徐展颜也没能在包厢里面坐多久,因为那服务生安顿好了受惊的客人,又来送冰镇橙汁了。 因为外面那个令人不愉快的插曲耽搁了时间,她本都准备了好几句抱歉的话,可刚打开门,她却愣住了。, 包厢里只剩一人,白色地板上全都是鲜红的牛油汤底,一个女人站在那些狼藉中间,衣服上全都是一模一样的红,但是她就像无所觉一般,依然僵硬的杵在那里。 服务员一天受了太多刺激,险些没拿住手中的杯子,她哆嗦着声音问:“女……女士……需要帮忙吗?” 听见别人的声音,徐展颜这才木讷的回过头去,然后所有记忆都在自己的脑中回笼,她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眼睛又酸又辣,脸上像被人抽了好几个耳光一样的疼,身上也似是没穿衣服,被扒光了直接示众,变得毫无尊严。 徐展颜捂住自己的嘴,拼了命的捂住,把自己的手都咬出了血,才终于没让自己在这里失控的尖叫出声。 服务员瞧她这情况明显不对,吓坏了,客人要是在他们店里出事,他们可担不起这个责任呀,她慌忙跑出去,门都忘了关,直接把经理给叫来了。 徐展颜还在那里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压抑着自己的尖叫,这一刻恨不得自己直接死了算了,这样她就不用走出这间包厢,去面对外面那些风风雨雨了。 她真是脑子糊涂了,被家里的事急糊涂了,她要是一开始就知道,这个孩子是这样敏锐又无情的人,那从一开始,就算被陆一鸣怪罪,就算陆家马上就要破产,她都不会来找她。 她在想,这件事瞒下来的可能性有多大。 如果她现在就回去带一家人离开,回去国外,这件事是不是依然永远都只能是一个秘密。 可事实却远不止这么简单,火锅店的经理听员工说了事情,亲自赶了过来,见徐展颜面色惨白,呼吸不畅,屋中全是狼藉,焦急问道:“女士,女士您还好么,要不要给您叫120?” 包厢外面围满了人,妮妮终于拎着攥着冰激凌的磊磊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狼狈的包厢,和包厢中狼狈的徐展颜。 妮妮懵了,磊磊也懵了。 徐展颜呆愣愣的说自己没事,她不要救护车,经理却没信,这样子根本就不像没事的。 可他刚拿出电话要拨出去,后面,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挤了过来:“大伯母,大伯母,你这是怎么了?” 经理一见这女人是有家属的,松了一口气,赶紧撇清关系说:“我们的店员进来的时候,这位女士就站在这里,谁叫都不应……” 经理解释了一句,让手下的店员帮忙疏散看热闹的客人,人群中,磊磊傻傻的看着自己妈妈,也不吃冰激凌了,按亮了自己手中的电话手表,给他爸打电话—— “爸爸,妈妈被人欺负人,你快过来啊!” 那最开始发现了徐展颜的服务员看见这个说话的小孩儿,脚步顿了一下,马上就认出这就是刚才在店里撞了好几个人的熊孩子,她看看屋中的徐展颜,又看看这个小孩儿。 眼中的担忧慢慢消散而去,表情一点点冷漠。 这是一家子什么人呢。 妮妮又刷了五千块钱,在商场的楼下给徐展颜买了一件新裙子,让她在包厢里面换好。 她抱着自己的手机,看着上面四位数的余额,心像滴血一样痛,也不知道这钱她大伯能不能给报销一下。 她正想着,陆一鸣就给她打电话了,磊磊说话颠三倒四的,只说妈妈被人给欺负了,被人泼了一身的火锅,但是却没说他们到底在什么地方,越说越乱,陆一鸣本来就困惑,听他颠三倒四的说,就更乱了。 妮妮也不明白,就只能把自己看见的全都说了一遍。 她说:“大伯母说要在这里见很重要的客人,不让我们在里面,但是我们回来的时候只有大伯母一个人站在里头,没看见什么客人。” “伯父,大伯母的身上全都是火锅红油,肯定是被人给泼的,我们都丢脸死了,你一定要给我们讨个说法啊!” 陆一鸣不理解,徐展颜不是去见乔薇薇了么,难道这幅样子是乔薇薇给弄的,可为什么啊? 陆一鸣琢磨着,便教他们回来,等在酒店里见到徐展颜的时候,磊磊趴在爸爸的怀里哇哇大哭,他今天可太委屈了,都没人给他撑腰,连疼他的妈妈都变成了这副模样,他觉得自己晚上睡觉都要做噩梦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妮妮也不知道徐展颜究竟见了谁,所以徐展颜和乔薇薇在包厢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可徐展颜依旧是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好像怎么叫都叫不回神。 偏偏妮妮还在那里拱火:“今天真的倒霉死了,大伯,你知道大伯母去见谁了吗,咱们现在就去找他,大伯母这身衣服可贵了,一定要让他赔钱!” 陆一鸣问:“是那个小姑娘干的?” 徐展颜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后知后觉的,似乎才刚意识到自己已经回来酒店了,看见自己面前的丈夫,刚刚恢复了点血色的脸重新变得刷白。 陆一鸣眼看着她变成这幅惊恐的模样,心中的不解更甚,一个小姑娘,能做什么,让他的妻子变成这样? 陆一鸣勃然大怒:“欺人太甚,我倒要看看,她究竟为什么这样欺负人,走!跟我去找宋先生,咱们去找他要个说法!” 后半句话,才暴露了自己的真正算计。 陆一鸣是有些生气的,但是妻子变成这样,他却觉得不管因为什么事情,他到底是找到了突破口,可以理直气壮的要见宋淮青了,而且,他们现在还是受害者。 徐展颜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想要解释,许多话在她的脑子里面打转,她却无力的发现,自己怎么做都是不对的。 她都快急死了,甚至咬到了自己的舌头,最后却只能惨兮兮的拉着丈夫的胳膊,小声的央求:“别去了,咱们别去招惹他们了,咱们再想想别的办法,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的!” 妮妮不服道:“凭什么!大伯母你别害怕,你是受害者,咱们占理的,不管因为什么,都不能欺负人,否则这社会还有没有王法了!!” 磊磊也大声道:“打倒欺负妈妈的坏人!!” 徐展颜快疯了,她的眼泪控制不住的留了下来,恐惧让她的身体颤抖着,她哽咽又挣扎着抱住了陆一鸣,说:“老公,求求你了,咱们别去了,你别去招惹他们了,我愿意跟你吃苦,大不了就破产了,咱们从头再来,咱们一定能……” “你说什么呢!”陆一鸣甩开她,不想听这种丧气话,他实在无法理解,就他妻子这样不肯吃亏的性格,怎么出门一趟就变成了这样,他说,“老子才不要吃苦呢,我今天一定得去他们要个说法,有钱有势就能这样欺负人吗,我还不信,这事儿还没人管了?” 他都已经想好了,就这件事,如果宋淮青不想将事情闹大,怎么着也得拿些好处出来,否则他就把这事宣扬出去,就说他养的孩子,一个富二代,仗势欺人。 现在这社会,人们最讨厌的就是这样的人了,到时候,他们公司的形象就要被毁了。 陆一鸣越想越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甩掉徐展颜,大步走了。 妮妮也风风火火的追了出去,只剩下徐展颜一个人茫然的跪坐在地板上,旁边的磊磊小心翼翼的叫妈妈。 而那边,乔薇薇走出门的速度太快了,宋淮青根本就没在火锅店找到她,还好有人始终都跟着乔薇薇,只要他一个电话,就能问明对方的位置。 所以宋淮青追上了乔薇薇,彼时的乔薇薇正在另一家店里面点披萨。 宋淮青见她似乎没事,这才松了一口气,走了过去。 乔薇薇看建宋淮青,好像也不意外,她招招手,让宋淮青过来。 宋淮青坐到她旁边,柔声问:“没吃火锅?” “没吃,”乔薇薇双手托腮,“闹翻了,我把火锅全都倒在她的身上了,没的可吃了。” 宋淮青问:“为什么?” “因为她是我那个十八年前抛夫弃子不负责任的妈,”乔薇薇转过头,问宋淮青,“小叔叔,你怎么来了,你是担心我么。” 宋淮青摸了摸乔薇薇的头发,很想把她抱在怀里。 乔薇薇说:“你不用担心我,一个十多年没见过的陌生人罢了,她没参与过我的成长,我怎么可能真的拿她当自己的母亲啊,她这个人也实在不太聪明,想利用我也不做好万全的准备再来,被我试探了两句,就什么都说了。” 宋淮青最终还是轻轻揽过了她的肩膀,把她抱在了怀里,他说:“他们没时间了。” 陆氏集团没有时间了,所以他们只能有什么办法都尽快使出来,没有时间制定万全的计策。 宋淮青陪乔薇薇安安静静的吃完了一个披萨,乔薇薇吃了饭,然后说:“小叔叔,我想跟着你,你带我去公司吧。” 倒不是想黏人了,就是觉得那些人不会善罢甘休。 宋淮青也想到了,他把乔薇薇带去了公司,乔薇薇用手机搜了自己没背完的文言文,用宋淮青办公室的打印机打印了出来,缩在休息室的沙发里面背书。 闹了这么一大通,其实他们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了,乔薇薇背了一会儿,又睡了一会儿,然后隐约听见了开门的声音,休息室的门是虚掩着的,所以她能听见,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孩子。 乔薇薇爬起来,揉着眼睛走了出去,宋淮青正好放下手中的钢笔,然后说:“陆一鸣来了。” 乔薇薇点点头,说:“我跟你去。” 宋淮青摁着她的头说:“不睡了?” “不睡了,”乔薇薇拍拍自己的脸,“我得看看他,他怎么也算我的……后爸?” 陆一鸣这次终于不是只能坐在一楼的等候区干等着的人了,他理直气壮又怒气冲冲的找上前台,前台见他来者不善,不似前几次那样友好,犹豫了一下,给处理过他的助理打了个电话,助理得了宋淮青的指示,把人给放上来了。 妮妮跟随大伯父一块乘坐电梯来到了写字楼的顶层,走在大伯父的后面。 陆一鸣来之前又去了一趟火锅店,从里面调取了监控,他怕宋淮青和乔薇薇死不认账,所以把证据给带来了,里面将徐展颜狼狈的模样拍的清清楚楚。 陆一鸣愤怒的跟那名赶走过他的助理说:“你们凭什么这样仗势欺人,我太太也是好心想找故人的孩子叙叙旧,你看看,看看她身上弄的,这是不是太恶毒了些,你们今天必须的给我一个说法,否则我是不会走的!” “先生,请您冷静,跟我到休息室里面来,不要在这里大声喧哗。” 助理被他这样威胁,依旧是那样冰冷且公事公办的模样,镜片后的眼睛异常的冷静,半点没被吓到。 陆一鸣就是想把事情闹大,才在这里大声嚷嚷的,但是助理这样一张嘴,他竟像是被卡了脖子一般,只得闭着嘴去休息室。 助理说:“这件事,老板会亲自来跟您谈的。” 妮妮跟大伯父一块在一间宽敞的休息室里面坐下,她一听助理说老板要来,脑中情不自禁的想起了今天下午在商场邂逅的那个英俊的男人。 那男人一副贵气的经营模样,也不知道是哪个公司上班的。 她觉得他们两个人的相遇就像是偶像剧一样,充满了戏剧性,自己手中还握着他掉下的钢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在遇到他,好把手里的钢笔还给对方。 妮妮正走着神,大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宋淮青从门外走进来,已经穿上了下午遗落在办公室的西装外套,裁剪得体的纯黑色西装穿在身上,他的上半身被修饰得愈发完美,气势也更多了几分凌厉。 乔薇薇跟在他的后面,一起走进来。 可是妮妮没有看见后面的乔薇薇,当宋淮青从门口走进来那一刻,她的眼中就看不见其他人了。 这、这…… 陆一鸣不知道侄女脑中那些弯弯绕绕,看见宋淮青,那些怒火和装腔作势先是被对方的目光震了一下,立马弱了大半截,待宋淮青坐在沙发对面,看向他,陆一鸣突然就觉得自己好像不是那个来讨公道的人了,反倒是他做错了事一样。 他心中一个激灵,还是提起勇气,梗着脖子道:“宋先生,相信你已经知道今天中午的事情了,我们是有求于您不假,但你们也不能这样侮辱人,我太太与乔先生是故交,不过是得知对方去世的消息想要去拜访一下,有必要这么动手吗?” 陆一鸣又举起了手机:“你看看,你看看这孩子把我太太欺负成什么样了,怎么能这样呢!” 宋淮青倒是真没看见乔薇薇是怎么欺负人的,见视频中的徐展颜那身的狼狈,他转头看了一眼乔薇薇。 乔薇薇乖乖悄悄的坐在他旁边,一言不发,睁着圆眼睛的模样像极了一个无辜的小女孩儿。 陆一鸣看她这么能装,恼得上不来气,只能瞪着宋淮青,等他的说法。 “那么陆先生,您想要什么说法?” “我们需要补偿,我太太蒙受了巨大的羞辱,我要求你们赔账精神损失,并向我的太太道歉。” 宋淮青低头看乔薇薇:“你怎么说?” 乔薇薇小声逼逼:“他们仙人跳,火锅底料是你太太自己泼的,就是为了讹我。” “你……”陆一鸣不敢置信。 乔薇薇抬头:“你有什么证据,说这是我弄的?” 刘一鸣把手机拍在桌子上:“这有监控!” “这是门口的监控啊,又不是包厢里的,她出来的时候就这样了,你拿什么证明是我弄的啊?” “她为什么要自己泼自己???” “为了讹诈我小叔叔,谁不知道你们现在缺钱啊,你们就是仙人跳。” 陆一鸣:“……” 陆一鸣快被这女孩轻飘飘的话给气晕过去了,但是这怒火中,还带了点心虚,他就是想用这理由讹诈的。 陆一鸣深深呼出一口气,让自己平复下来,又道:“可你是最先出来的,你要没欺负人,不心虚,你跑什么?” 说到这个,陆一鸣就来气:“你还在门口拽我儿子的衣服,把他给欺负哭了,你小小年纪,怎么这个很毒!” 乔薇薇说:“他撞我啊,你没看见吗,我那身衣服都脏了,他都没道歉,也没赔钱,我还没找你们要钱呢,你们还敢上门讹诈?” 陆一鸣匪夷所思:“他一个小孩子,你都要这样计较,所以你就是这样的人,我太太肯定也是被你给欺负了,你别不承认!” “那你拿证据啊!” “我……” 陆一鸣想说这还要什么证据啊。 他要被气死了。 宋淮青本来以为自己是来给乔薇薇撑腰的,结果乔薇薇好像根本不需要他撑腰,就已经快要把对面这个中年男人给气吐血了,他一下了没了用处,只能坐在旁边干看。 妮妮此时也终于回过神了,她死也想不到会在这里再次遇到自己一见钟情那个男人,她看看伶牙俐齿的乔薇薇,又看看自己被气得大喘气的大伯父,咬咬唇,眼泪就掉了下来。 她楚楚可怜的说:“你,你怎么能这么欺负人呢,我大伯母为什么要自己把自己搞得那么狼狈啊,她一片好心,请你吃饭,你还这样!” 虽然妮妮也不知道为什么大伯母会称乔薇薇是“很重要的客人”,但是监控里面都拍下来,就只有她一个人进过哪个包厢,所以不是她还能是谁啊! 乔薇薇反问:“那你知道她为什么请我吃饭吗?” 妮妮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乔薇薇说:“她给我打电话,说她是我爸爸的朋友,想给我爸爸扫墓。” 她看向陆一鸣:“你老婆凭什么给我爸扫墓,他们是什么关系啊?” 陆一鸣:“她在电话里应该跟你说了啊,她从小与你父亲住在同一个院子,是青梅竹马的关系。” 乔薇薇冷笑:“乱说,我爸爸的青梅竹马叫徐文秀,不叫徐展颜。” 陆一鸣被气懵了一遍,此时自己都没发现,他已经被乔薇薇给带着走了。 听见她这么说,他下意识的就说:“她就是徐文秀啊,就是改名了。” 乔薇薇:“那她就更不配了。” 陆一鸣皱起了眉。 “你太太追你追到国外,她那么爱你,可是你都离开一年了,她才去追你,你知道是为什么么,你知道她为什么改名吗,你知道她这一年都做了什么吗?” 陆一鸣被她这一连串的问题给问懵了。 乔薇薇冷笑:“她去生孩子了,跟乔禄生生的,她说要与乔禄生结婚,可最后孩子都生了,她自己却跑了,一跑就是十多年,你说她要去给我爸扫墓?你也不问问她害不害怕,配不配!” “……” 陆一鸣更加说不出话了。 直到旁边妮妮一声惊呼,他才意识到乔薇薇刚才说了什么。 妮妮下意识捂住了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什么意思啊?她大伯母在跟大伯结婚之前,还给别人生了一个孩子? 乔薇薇扔下这个重磅炸弹之后,不紧不慢的指了指自己的头发,“你要是不信,我可以友情给你提供点证据,你自己去验证一下,或者你回去问问你太太,我们在包厢里到底都说了什么。” 宋淮青见陆一鸣人像是傻了一样,终于开口,为这出闹剧收尾。 “我想陆先生过来的时候也没与太太说明白,不如你们再回家商量商量,如果这其中有什么误会,我们愿意承担责任,但若不是……” 他顿了一下,继续道:“希望二位不要再做过多纠缠。” 他明明没说什么威胁人的话,可是陆一鸣却觉得他的话里像是带着刀子。 陆一鸣站起来的时候都是恍惚的,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这栋写字楼的, 妮妮也很震惊,可是震惊之后,她看了一眼慢慢走远的大伯父,又犹豫着走回去,掏出了那根钢笔:“宋……宋先生……这是你中午掉在商场的,你……你是不是……我是你的校友,算起来还要管你叫一声学长……” 妮妮怯生生的,有些说不下去。 当初大伯母在她耳边不停的念叨,说她与这个宋先生是校友,说不定有共同的话题,但她只以为坐拥这么多财产、被许多人称道的宋先生一定是个年纪很大的老头了,就算不是老头也该是个中年人了,她哪能想到这个人这么年轻啊。 妮妮懊悔不已。 但是…… 她想,好像完了,已经没有机会了。 宋淮青低头看了一眼,确实是他掉的钢笔。 可他又不傻,他怎么可能看不见这女孩眼中的羞赧和爱慕呢? 他正要拒绝,旁边忽然伸出一只手,抢过了那只钢笔,妮妮一愣。 乔薇薇攥着钢笔,问:“你还有别的事么?” 妮妮张了张嘴,只能木讷的摇头。 “嗯,那你走吧,别再来了,这里不欢迎你。”乔薇薇转身,打开办公室的门,走了进去,不再看她。 宋淮青后脚走进门的时候,那支钢笔已经躺在垃圾桶里了。 他知道时间不对,气氛也不对,但他还是隐秘的勾唇,轻轻的笑了。 乔薇薇说:“我不要再看见他们的了。” 宋淮青答应了她。 他说到做到,以至于后来,陆一鸣回到酒店求证、与徐展颜爆发的那些激烈的争吵,激烈到酒店的窗户都被砸得粉碎,夫妻两个人大打出手,警车停在酒店楼下,这件事还上了当地头条,也一点都没有再传进她的耳中。 陆氏的资金链终于崩断,陆家人四处求助无门,且对家毫不容情,设计让他们背上了巨额债务,陆一鸣对徐展颜因爱生恨,但是他们是夫妻,夫妻是一体的,徐展颜与他一起背上了这辈子都换不完的债。 徐展颜一开始是自己不愿意离婚,但是陆一鸣打了她,对她已经不像从前那样好了,陆家没钱了,她也做不成阔太太了。 所以后来她巴不得要离婚,但是陆一鸣不允许,他非要她留下来受折磨、一起背负这辈子都换不完的债。 这夫妻俩互相折磨,不停争吵,从大房子里面搬了出来,过着四处躲债的日子,从别墅到出租房,从出租房到地下室,再从地下室到国外著名的贫民窟,毁灭般的日子,才刚刚拉开帷幕。 而对此一概不知的乔薇薇度过了难捱的最后一个月,终于迎来了高考。 高考的前一天,乔薇薇依然在宋淮青的书房里与文言文死磕。 她手里捧着一杯奶茶,因为太困了,脑袋一点一点的,一不留神,就把奶茶给碰到了,把浅紫色的香芋奶茶撒在了书房的地毯上。 宋淮青朝她掀眼皮,乔薇薇现在完全就不怕了,理直气壮得很彻底:“我困了嘛!” 宋淮青放下手中的书,看见了她眼底的黑眼圈,他说:“去睡觉,最后几天不用这么拼的。” “你懂什么呀,不知道什么是临阵磨枪,不快也光么。” 宋淮青催她去睡觉,乔薇薇也真的困了,就离开了书房。 工作告一段落的成姿第二天睡了个懒觉,醒来就看见真有人将书房的白色地毯搬出来,上面还沾了什么可疑的东西。 成姿瞪着眼睛问:“这是什么?” 宋淮青答:“奶茶。” 奶茶??? 她辣鸡小表弟怎么可能喝奶茶,那肯定就是乔薇薇喝的! 成姿一下子就乐了。 这下她有难兄难弟了,乔薇薇肯定也失去了进入这个书房的资格。 结果当天晚上,吃完了饭的乔薇薇抱着自己的文言文小本本,噔噔噔就跑进了书房,宋淮青坐在桌边,慢了一步放下筷子,但是也没去拦她。 成姿瞪着眼睛指指她:“她把你地毯弄脏了。” 宋淮青“嗯”了一声,说,“已经换了。” 成姿一噎,但随即想到,乔薇薇马上就要高考了,宋淮青可能不想在这个时候教训乔薇薇,所以乔薇薇才逃过一劫。 乔薇薇完全不知道宋淮青与成姿的对话,她最近好忙,除了背拗口的文言文,还要跟大家拍毕业照,班里的同学还拍了不少合照,大家还买了五颜六色的笔,把校服拿出来互相签名。 乔薇薇对这事倒是兴致缺缺,因为她人生中的过客太多了,这些只相处了几个月的朋友也会慢慢走散的,她早就习惯了,所以只要还有联系的时候好好相处,不留遗憾,就够了。 不过大家这种忙碌的样子到真的让她的心中也生了几分感慨,真的要结束了,她终于不用再每天定是个闹钟早起了,以后可以睡懒觉了。 所以她属于不紧张的那一类考生。 她不紧张,却有人替她紧张,周家一家子都紧张不已,考试前夕,特地把她叫去楼下吃饭。 周凯忙完了上任的事情,也没有一开始那么忙了,他举起一杯果汁,跟乔薇薇碰杯:“叔叔相信你没问题的,你爸爸当年就是学霸,虎父无犬女呐。” 周芙坐在她旁边笑:“你周叔叔现在都紧张得睡不着觉,还想送你上考场呢。” 乔薇薇眨眨眼:“这语气怎么听着像是要送我去刑场?” “呸,”周芙拍了她一下,“这个时候可不能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乔薇薇笑着说:“不用那么麻烦,人多了我也紧张,大家就在家里等我的好消息就好啦!” 周芙一想也有道理,这么兴师动众的做什么呢,害的孩子紧张,反倒是好心办了坏事。 成姿说:“等你考完了,姐姐带着周姐一块去接你,我连旗袍都买好了,人家家长都这么干的,这叫旗开得胜。” 周凯兴奋:“对!也行,考完叔叔再去接你,到时候请你去吃顿好的,就算是彻底解放啦。” 乔薇薇悄悄看宋淮青,宋淮青正好也在看她。两相对视,他的眼中也带着笑意。 于是高考那天一大早,还是像往常一样,由宋淮青送乔薇薇到考上,她运气好,分到的考场就在菲尔斯中学,所以不用早起什么的,就跟平常上学一样。 车子停在学校大门口,乔薇薇对宋淮青说:“小叔叔,那我去考试了。” 宋淮青看她:“紧张吗?” 乔薇薇笑了笑:“不紧张,但我想要一点鼓励。” 她朝宋淮青伸出了双手。 宋淮青张开手臂,把她抱进了怀里。 男人对她说:“好好写,认真一点,考完就结束了。” 乔薇薇点点头,笑着问:“考好了有奖励吗?” 男人似乎是轻笑了一下。 “有。” 130. 恋爱脑校花不干了16 小叔叔×,男朋…… 高考在炎炎夏日的响亮蝉鸣中结束,一声铃响,乔薇薇随身边每一个考生一样放下手中的笔,长呼了一口气,她忍不住笑了,因为高三终于结束了,周围的学生也全都笑了,不管认识与否,目光相撞之间,都会心一笑。 教室门口马上传出了一声喊叫的声音,兴奋嘹亮,也不知是喊了什么,教室里和外面的人一阵哄笑。 乔薇薇的朋友们全都离她很远,他们已经约好了明天的吃饭时间,所以她收拾好自己的笔,就迫不及待的开始往外跑。 此时已是黄昏,外面的阳光依旧把地面烤的很热,但是外面挤满了人,全都是来接考生的。 周凯和宋淮青也站在门口,周芙和成姿一人穿了一件漂亮的旗袍站在人群的最前面,真就旗开得胜。 双胞胎一眼就看见了乔薇薇,两个人冲过去一人一左一右的抱住她,乔薇薇牵着两个人朝那一大堆人跑。 成姿笑得最开心,谁也没问乔薇薇考得如何,反正已经结束了。 宋淮青特意开了一辆多座的商务车,司机开车,他坐在副驾驶,乔薇薇坐在副驾驶的后面,其余人也开开心心的聊上了,高考这件事情打开了他们记忆的洪闸,一群人开始回忆从前。 闹哄哄中,乔薇薇两只手扒着副驾驶的座位,朝前面探头。 “小叔叔,我考完了,我的奖励呢。” 宋淮青什么也没说,只是又把她给推了回去:“坐好,危险。” 乔薇薇被抵着头推了回去。 乔薇薇觉得不对呀,她这才想起来,宋淮青从看见她开始,就始终都是沉默着的,连周凯都关心了她好几句呢。 车子到了酒店,一桌热腾腾的菜马上就端了上来,七个人围成一圈,干了一杯。 乔薇薇给自己倒了半杯酒,站起来对众人表达了感谢,感谢他们对自己的照顾,还主动说了乔禄生临死前留下的东西,她没说具体是什么,只道她已经找到了靠谱的合伙人,那东西不会被启明星得到。 周家夫妻和成姿被这消息给震了一下,但是这样以来,启明星总要想办法找她不痛快、以及为何要把乔禄生逼到那个份上的原因,也就全都找到了。 在这之前,这些人的生活中有一个叫宋淮青的怪物,所以在听见乔薇薇亲口说出的话之后,也不过是惊讶了一瞬,随即就闹着要喝酒庆祝。 不过周凯还是很欣慰的,因为这样一来,乔薇薇的生活以后就又保障了,她还能自己照顾自己,他都说了,大哥那么:“这件事也值得庆祝,以后薇薇赚到钱了,记得请你叔叔婶婶吃饭呀!” 成姿也震惊的举杯:“原来你跟辣鸡宋淮青是同一种人啊。” 包厢中再次热闹起来。 乔薇薇说出这件事之后,大家的心态发生了一点微妙的改变,从前他们当她是个需要人照顾的小女孩儿,他们也会照顾这个小女孩到她长大,结果这个小女孩好像不需要照顾,自己已经用结果证明,她可以照顾自己。 这点微妙的转变开始让这些人少了些对小辈的顾忌,开始跟乔薇薇喝酒。 他们刚进来的时候,可是只开了几瓶饮料的。 乔薇薇酒量不行,喝了第三杯就开始摆手,周凯明显又兴奋又高兴,他说:“薇薇,你都敬周叔叔和小婶了,那不得感谢一下小叔叔么,他也一直在为你操心呢。” 乔薇薇就转头,朝宋淮青举了举杯,笑着说:“小叔叔,我喝不了了,我只喝一口,你喝一杯,行不行呀。” 宋淮青举起杯子,跟她轻轻碰了一下。 乔薇薇抿了一小口,宋淮青仰起头,喉结上下滑动,酒液全都落入口中。 成姿笑眯眯的问乔薇薇接了下来的计划,是不是要同学聚会,还要和朋友们一块去旅游。 同学聚会是有的,但是还没有旅行计划。 周芙想起宋淮青那日与他们聊起过的话题,便又笑眯眯的问:“那谈恋爱呢,有没有喜欢的男孩子呀,可以谈一谈了,都毕业了嘛。”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看乔薇薇。 乔薇薇状似思考了一下,然后说:“这个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周芙惊讶:“真的有呀,什么样的男孩子呀,是同学吗?” 乔薇薇呵呵的笑:“秘密。” 她的脸已经有点红了,可能是酒意上头了,也可能是有些害羞。 乔薇薇吃到一半离席,去了卫生间,包厢里面的卫生间王佳乐在用,所以乔薇薇就跑去了外面。 她从隔间出来,站在洗手池边,用凉水拍了拍自己有些发红的脸颊,然后才走出门,穿过长长的回廊,再拐个弯,就是他们的包厢了,可是她还没拐过去,旁边房间的门突然被打开了,一只手从里面伸出来,直接将她拖了进去。 乔薇薇一惊,但只看了一眼阴影中的人,就放弃了挣扎,任由自己被拖进了没人的包间。 昏暗的房间拉着窗帘,也没有开灯,男人攥着她的手腕,低下头的时候,唇边还有一股淡淡的酒香。 “考虑一下?” 乔薇薇反应了几秒,才想起来自己刚才在包厢说的话。 她抬头,叫:“小叔叔?” 她清楚的看到,他的眼中有什么破笼而出,关不住了。 宋淮青的目光锁在她的红唇上,收紧了手下的力道。 小姑娘的手很软,没有骨肉似的,又滑腻又柔软,捏起来让人上瘾。 他将那只手抬起来,握在手中,扣在墙上,低头,再次搂住那一截细腰。 宋淮青说:“还叫小叔叔?” “从今天起,我就不是你的小叔叔了。” 乔薇薇仰起头来,手心已经被他攥得发热,昏暗的光线中,男人的目光灼烫。 她咬着唇问:“不是我的小叔叔,那是什么呀?” 其实小叔叔这个称呼,也蛮好叫的呢,她都叫习惯了。 宋淮青收紧了怀中的腰,再次靠近了一些,女孩双颊粉红,眼中带着水光,清澈莹亮,长睫忽闪忽闪的,像扇着翅膀的可爱小蝴蝶,让人忍不住想要吻下去,他觉得她眼中的那汪泉,肯定比最醇厚的酒都要香甜。 他看着女孩眼中的光,轻叹一声,缓缓道:“从现在开始,我要作为一个身份平等的异性,而不是一个对你有责任的长辈,正式对你表达一些想法。” 他的声音近在耳边:“乔薇薇,我对你有男女之间的爱慕与喜欢,所以你要考虑和谁谈恋爱,我想我是有一点个人想法与见解的。” 他捏着女孩的手,道:“如果那个人不是我,我的建议是不要谈。” 乔薇薇被他逗笑了,也不知道是触到了她哪根神经,她直接笑倒在了宋淮青的怀里,脸埋在他的胸膛之间,笑声都显得瓮声瓮气的。 宋淮青挑了挑眉,也不知道乔薇薇为什么要笑成这样。 不过他一直在等这一天,所以这件事必须要说明白的,就算出现竞争者,他也不会给对方得手的机会,这早就是他看上的人了。 乔薇薇笑够了,抓着他的衣服,抬起头来,“我的奖励呢,我考完试,不是有奖励的吗?” 他问:“你想要什么?” “那你怎么还问我啊,不是你要送我礼物吗,你这样多没诚意啊。” 她抬了抬下巴,模样很骄矜:“你要是送的不满意,反正我就不考虑你了,你看着办吧,宋淮青。” 真的就不叫小叔叔了。 宋淮青看见她这小模样,就止不住的心痒,正欲再说些什么,乔薇薇的手机响了。 周芙担忧的说:“怎么去这么久,是喝了酒身体不舒服吗?” 夹杂着写电流声的这声音穿进黑暗,寂静空间中开始缠绵起来的氛围瞬间消散。 乔薇薇看了一眼男人,含糊的说,是在卫生间看见同学了。 她挂了电话,这才想起包厢还有人等着她们,他们这是还在聚餐呢。 她推了推男人:“走啦,不要在这里耽搁太久。” 结果她没能推动。 乔薇薇怒目而视。 宋淮青用着几乎是有些蛊惑的声音说:“一会儿要坐车回家吗?” “不坐车,那怎么回家啊?”乔薇薇不解,小声道,“周叔叔问起来怎么办呀?” 宋淮青不想坐车,车子里面坏事儿的电灯泡太多了,听见乔薇薇这样说,好笑道,“我见不得人?” 乔薇薇怎么说得跟他们在偷情一样? 乔薇薇又笑了,也觉得这情况有点有意思,她说:“那也不能现在就告诉他呀。” 周叔叔年纪大了,一天受不了两次惊吓。 但是她现在竟开始期待日后周家夫妻知道他们两个的关系的时候,是一副怎么样的表情了。 正在吃肉的成姿看见宋淮青与乔薇薇两个人同时出现在包厢门口,还疑惑了一瞬。 她小表弟刚才不是说出去发个邮件么,怎么这俩人还半路遇见了? 成姿的目光在两个人中间转悠了一圈,觉得似乎哪里怪怪的,但是要让她说,她又说不上来,只能将其归咎于自己喝多了。 后半局,乔薇薇始终都心不在焉的,她的心脏跳得有些快,不管与宋淮青重新相爱多少次,那种让人忙乱的心动之感都会在关键时候涌上心头,让她开心又兴奋。 她想,以后不但能睡懒觉了,她终于又有舒服好摸的人形抱枕了,真好呀。 结果乔薇薇是想多了,一顿饭结束,周凯和周芙都喝多了,根本不省人事,更遑论发现他们俩有什么端倪了。 宋淮青和成姿一人拎了一个人,塞进了车里,成姿上了车,宋淮青站在外面,把车门给关了。 成姿也醉醺醺的,上车之后瘫在座位上闭了眼。 车子缓缓开动,她动了一下,又睁开了眼,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不对啊!!! 好像还有两个人没上来!!! 成姿一下子醒了酒,跟司机说:“停车!快停车!!还有人没上来呢!” 司机淡定的猛踩油门,安抚道:“成小姐,老板有些事要去办一下,有别的车来接他。” 成姿松了口气,刚松下去,又提了上来:“那薇薇呢,她也没上来啊!” 司机继续淡定:“老板说乔小姐跟他一起。” 成姿靠在座位上,有点想不通,大晚上的,这俩人能一起干嘛去? 好像真的有点怪。 但是她的大脑已经被酒精给泡了,没有思考的能力。 乔薇薇目送车子远去,感慨:“小叔叔,你可真阴险啊。” 说完,意识到自己又顺口了,吐了吐舌头说:“改不过来了,就这样吧。” 他们俩站在路灯下,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还投在了地上。乔薇薇跟宋淮青一起很有默契的往前走去,她悄悄快走了几步,踩在了宋淮青的影子上。 因为这个动作,两个人的手重叠在了一起,乔薇薇觉得有意思,又把自己的手往右伸了一下,然后,影子里面,她的手就完全跟另一个影子里的手重叠了起来。 下一秒,不只是地上的影子,她伸出去的手也被一只有温度的大手牵住了。 乔薇薇抬起头,宋淮青也回看她,勾了勾唇角,乔薇薇觉得这个笑多少有些的意味,像是某种心照不宣,这男人开始变得有攻击性了。 乔薇薇伸出另一只手,又讨自己的礼物:“我的奖励呢。” 她话音刚落,不远处的路边就亮起一个心形的光圈,一个女孩子站在那里,似乎有些手足无措。 周围一群起哄的小年轻哇啦哇啦的乱叫,一个男生害羞的捧着一大束花慢慢的走近,这些人的身上还穿着一中的校服,其中一个乔薇薇有些眼熟,这些是高三的人,也是考完了试就出来玩了。 还真的有毕业表白的呀,还这么巧就让她给碰见了。 乔薇薇不由自主的朝宋淮青看去,宋淮青若有所思的看着那个方向,笑:“原来现在的学生都是这样的。” 乔薇薇说:“她有个会发光的心诶,我有什么?” 宋淮青问:“你想要那个?” “我想要你给的。”乔薇薇抱着他的胳膊,“小叔叔,你再卖关子,我就不考虑了,你看我毕业了,说不定明天同学聚会的时候,也有个那样的男孩子给我摆个桃心呢,到时候……唔……” 乔薇薇被宋淮青给捂了嘴,后面的话没说出来。 宋淮青睨着她,“乔薇薇,你可真知道怎么气人啊。” 乔薇薇无辜的眨眨眼。 “把眼睛闭上。” “还玩儿这套呀,小叔叔你好老土。”乔薇薇嘴上这么说,可是却乖乖的闭上了眼睛,脸上的笑怎么都止不住。 宋淮青皮笑肉不笑的说:“那个就不老土了么,我上学的时候就有这么干的了。” 乔薇薇笑倒在了他的胸口。 她闭着眼睛,什么也看不见,不远处的男孩子似乎表白成功了,一群人的起哄声越来越热闹。 乔薇薇仰头,问,“好了吗?” 宋淮青拎出了东西,又将那首饰盒塞回了口袋里。 “好了。” 乔薇薇睁开眼睛,路灯下,以如墨的夜空为背景,一颗明黄色的星星从天空坠落,掉在了她的面前。 银色的链子熠熠闪烁,但是那颗硕大的黄色钻石坠却盖掉了所有发光物的光辉,独自闪耀在黑夜里。 钻石是简单的方形切割,简洁大气,这颗20克拉的黄钻被做成了一条项链,在有些闷热的夏季之夜,是一抹格外耀眼的亮色。 宋淮青看见这颗钻石的第一眼,就想到了乔薇薇,活泼、清新,他觉得彩色的钻石比白钻看上去更有活力,也觉得她应该会喜欢。 乔薇薇的眼睛被这颗钻石晃瞎了,这样的糖衣炮弹砸下来,她把什么都给忘了,开心的抓着男人的袖子,催道:“快,快给我戴上!” 这个颜色好适合夏天哦。 宋淮青轻咳了一声,笑了。 乔薇薇没有戴女主的父亲买的那个生日礼物,因为她觉得那不是给她的东西,所以那条项链被她完好的保存在了自己的柜子里,后来学习忙碌无心打扮,她始终都没什么像样的首饰。 她撩开自己的头发,转过身去。宋淮青将项链穿过她白皙的脖颈,他的手慢慢放下来,却没有垂落,而是将她抱进了怀里。 乔薇薇低头看了看被自己戴在脖子上的星星,侧过头在男人的脸上亲了一下:“我考虑好了。” “宋淮青,不要你做我的小叔叔了,做我的男朋友吧。” 宋淮青的心脏变得酸酸涨涨的,像是被泡进了甜滋滋的柠檬汽水中一样,向来稳重的他竟有一种手足无措的慌乱感,像个毛头小子。 乔薇薇从他的怀中转了个身,抱住了他的腰,她抱着宋淮青的腰,把人给推到了路灯照不到的阴影处,然后用手压着他的脖子,亲上了那双薄唇。 宋淮青还没从那种慌乱之中缓过神,便贴上了一双柔软得不可思议的唇瓣,刹那,无措之感被一股占有的吞没,他的眼神变得有些凶,浓黑的阴影网住了他的情绪,心爱之人在怀的念头从脑中闪过,他捏着女孩子的腰,手滑过她的后脊,吻了回去。 安静的路边,那一群学生簇拥着一对新鲜出炉的小情侣离场,不知是去什么地方庆祝了,偶尔有车辆或者行人路过,见到阴影处似乎有东西,都下意识望过去一眼。 乔薇薇被一只路过的小猫咪吓了一跳,本能想要把人推开,结束这个吻,可是宋淮青却不依不饶,追着她索要还没攫取过来的甜。 乔薇薇的呼吸渐渐失了节奏,变得不畅起来。宋淮青这才放过了她,把头埋在了她的侧颈里面。 乔薇薇有点生气他这么缠人,本来想扬起拳头教训不听话的男朋友,结果拳头落下去的时候很轻,忽然回想起了刚才隐秘的刺激之感,有点不好意思,笑了。 宋淮青不知道她又在笑什么,但他的心情此时也在天上飞着,好像脸都有些酸了,笑容也压不下去,被乔薇薇这样一感染,也笑出了声来。 一男一女像两个笨蛋一样抱在一起,笑个不停,把路过的小猫咪吓得炸了毛,嗖嗖嗖连滚带爬的离开了这个疑似闹鬼的阴暗角落。 乔薇薇笑够了,黏在男朋友的怀里,两个人牵着手,抱着腰,勾勾缠缠的沿着这条路一直走,路过便利店的时候,买了两瓶桃子味的冰汽水,在路上干了一杯。 一直到乔薇薇走累了、困了,宋淮青才叫了车,两个人一起回了家。 乔薇薇回到房间,臭美的站在镜子面前照了半天她这颗大钻石,然后似是才想到什么,跑到自己的梳妆台前面,打开柜子,从里面也拿出了一个小盒子。 很久之前,她跟宋淮青去过一次手作店,专门手工diy的地方,她在那里做了两个钥匙扣和别的小首饰,当时的戒指做翻车了,但还是被她给带了回来,后来她再把戒指拿出来看的时候,觉得自己临时起意做的小玩意儿好像确实挺漂亮,于是她就买了更好的颜料,然后定做了一个铂金的素戒。 戒指比寻常的戒指要宽一点,毕竟她要在上面画画的。 她就按照之前那个戒指的模样,在上面不规则的画了几朵小花,克莱因蓝的颜料印在银色的指环上,有一种神秘又静默的感觉,像是宋淮青这个人一样。 乔薇薇用一条银链子穿了戒指,跑去了宋淮青的房间,她当初说了,这东西要给未来男朋友当定情信物的。 乔薇薇敲开宋淮青的房门时,对方刚洗完澡,头发有些凌乱,是半干的,身上也不过随意的披了件睡袍,腰间的带子松垮的系着,隐隐露出胸口往下的肌肉纹理,靠近还有一股微微发热的水汽和清凉的沐浴露香气。 乔薇薇被男色暴击,下意识后退一步,她真没想到就这会功夫,对方已经洗完澡了。 宋淮青一只手扶着门把手,侧过身体。 乔薇薇说:“姐姐说你房间不给别人进。” 乔薇薇手心里还抓着戒指项链。 主要是这大半夜的,她敲开人家房门,还进去,显得她多不安好心一样。 宋淮青轻挑了一下眉,忽然弯腰,手臂拢在她两条腿的腿弯处,把人给抱起了来。 乔薇薇猛然腾空,下意识抓住了男人的肩膀,侧脸蹭到了他半干的黑发,鼻尖全都是浅淡的清茶香。 男人懒懒笑了一声,用腿踢上了门。 “女朋友不是别人。” 131. 恋爱脑校花不干了17 小叔叔×,男朋…… 乔薇薇抱着他的脖子,防止自己掉下去,宋淮青把她抱进门,问:“是有事么?” 他浅浅的笑着,其实他一点都不想跟刚热乎到手的小女朋友分开,可是又觉得这两天考试让她很累,是该好好休息一下的,他好不容易说服自己,结果小姑娘自己送上门来了。 他走到沙发边坐下,把人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乔薇薇晃了晃手里的链子,说:“定情信物,要不要呀。” 男人一眼认出了这戒指的样式,是那日她在手作店里做的戒指,不过那日的材料不过是透明的塑料而已。 他微微伸了下头,慵懒散漫的姿态,好像只等待着被主人系上项圈的凶犬。 乔薇薇把项链系在他的脖子上,指环在她手里攥了一会儿,还带着她的体温,带着余温的指环静静躺在男人的锁骨间,乔薇薇觉得这很像是某种标记。 她摸摸那枚戒指,低头亲了一下,正好亲在对方的锁骨之间。 宋淮青的也不知是被这个吻给烫到了,还是被那枚小小的指环给烫到了,那股热意顺着那一小片皮肤烧到了心口,乔薇薇轻轻挪开,下意识抿了一下唇,她的唇与宋淮青的不一样,粉嫩又很有肉感。 宋淮青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一只手捧起女孩水灵的脸蛋,低头咬住了那双粉嫩的唇。 不同于刚才在外面,乔薇薇这次是被他直接摁在怀里的,更加退无可退,她抱住男人的脖颈,仰起头,回应他的吻。 皮肤相触,体温传递体温,刹那电流蹿进脑海,又狡黠的逃过,乔薇薇张大了一双眼睛,抓着他的衣服,不小心扯了一下,抬头,坠入对方沉如深海的眸。 宋淮青开口,声音都变得有些低沉:“还说不是流氓?小流氓。” 乔薇薇不肯被他调戏,咬着他的唇含糊的呜哼,要他闭嘴。 宋淮青轻笑着任由她摁着,后仰着直接倒在了沙发上。 精油中沁人心脾的淡茶香与香水中独有的花香浓烈的翻|滚交|融(审核好,这里是香水气味,不是别的)。 最后她软趴趴的窝在男朋友的怀里,不仅进了人家的房间,还用了人家的浴室,霸占了对方的床。 宋淮青把她抱到床上,轻轻碰着她这些天眼底熬出的乌青,不舍得再让她累到,把她抱在怀里睡觉。 乔薇薇自己舒服了,又洗了个香喷喷的澡,很没良心的忽略了对方身上的异样,趴在人形抱枕的怀里睡了过去,终于睡了这么久以来最踏实最舒服的一个大懒觉。 成姿第二天醒了酒出来找吃的,却没在厨房找到作息向来规律的辣鸡小表弟。 她吃了早饭,化了妆,换好了衣服,拎着包都要去上班了,这才看见宋淮青从卧室出来。 成姿问:“薇薇没事吧,昨晚喝那么多酒,你们几点回来的呀?” 宋淮青道:“没事。” 成姿站在那里,拎着自己的包,盯着他看。 宋淮青不解。 成姿眯起了眼睛,“你脖子上那是什么?” 这人领口后面怎么有点红? 宋淮青不见半分慌乱和尴尬,转身去给自己泡咖啡:“什么也没有。” 成姿觉得他在放屁,可是这狗东西甚至不愿意敷衍自己一句被蚊子咬的。 不过说了她也不信,她这么大一个成年人,还能分不清蚊子和人么? 成姿站在那里仔细思考了一下,她是否能在五分钟之内撬开臭表弟那双硬嘴,又或者她是否能以武力逼他就范,结果好像就是都不太行,所以她灰溜溜的上班了。 可她不死心,在路上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宋淮青这颗老铁树什么时候开的花,她连姑娘的影子都没见过啊。 最后她掏出手机,决定找乔薇薇打探消息,乔薇薇与宋淮青相处的时间比她还多,说不定对方知道呢。 可恶啊,怎么拿她当外人,有这事儿都瞒着她! 乔薇薇的手机嗡嗡响了两下,但是她连眼睛都没睁开,翻了个身就继续睡了。 宋淮青喝了咖啡,想起这个时间成姿已经上班了,就看了一下表,有些恍然。 他的生物钟一向精准,今早竟多睡了两个小时。 他喝完了杯中的咖啡,又回了自己的卧室,厚重的遮光窗帘挡住了外面灿烂的太阳光,中央空调向屋中喷洒着凉爽的冷气,床上的人滚在薄薄的深色毯子里,远看只有一个小鼓包了。 宋淮青听见了她手机振动,嗡嗡嗡不停的震动,可小鼓包的身体上下轻微起伏,呼吸依旧均匀绵长,一点不受影响,一看就是练出来了。 乔薇薇睡醒的下一刻,本能的伸手摸她的抱枕,可是闭眼摸了半天,什么都没摸到。 乔薇薇不高兴的睁开眼睛,有气无力的喊:“宋淮青!” 她那么大一个男朋友呢! 宋淮青从旁边的沙发上站起来,应了一声,见她醒了,向床边走过去。 乔薇薇抓着他的衣服,把头挪到了他的腿上,软趴趴的说:“你怎么跑了呀!” 宋淮青用手指给她拢了拢乱糟糟的头发,手指漫不经心的从她印着草莓印的侧颈滑过,“在这呢,哪也没去。” 可乔薇薇还是不高兴,她比刚才又清醒了一些,爬起来用自己睡得粉扑扑的脸蛋跟他贴贴。 宋淮青亲了亲她的侧脸,觉得乔薇薇真的要了他的命了。 乔薇薇猫儿一样,不高兴的贴着他来回来去的蹭,怪他不陪自己睡觉。 宋淮青咬了一下她的耳尖,把人给拉开了一些,“不准黏人了,快去洗脸。” 他说:“我要是跟你一起躺在这,你中午就别想出门找同学了。” 这话真的好使,乔薇薇一个激灵,灰溜溜的爬下去,踩着毯子噔噔噔的跑了,头也不回那种。 典型的xx无情。 不过说到同学聚会,宋淮青难免会想起那个收过乔薇薇情书的男同学。 于是乔薇薇换好了衣服出来的时候,就觉得宋淮青好像不太高兴了。 她拉拉男朋友的衣摆,问他:“你怎么啦?” 宋淮青把她抱过来,然后说:“那个男的也去?” “哪个男的?” 他脸色不好:“写情书那个。” 乔薇薇捏着他的耳尖凑过去,嗅了一下,用手扇了扇风:“哎呀,不得了了,好大的酸味呀,是不是精油过期啦?” 宋淮青咬着她的唇瓣说:“不要跟他讲话。” 乔薇薇抱着他的脖子亲亲他:“我也不知道他去不去,谁管他呀。” 男人听罢,才勉强舒服了一些,但一想到乔薇薇还给对方写过情书,心里就又开始不舒服。 乔薇薇假装看不见,要宋淮青送她去饭店,她觉得自己也该去考驾照了,没有驾照去哪里都不方便。 宋淮青把她送到了酒店门口,乔薇薇穿了件白色的小裙子,仿旗袍的裁剪,但款式有没有旗袍那种隆重的感觉,裙摆往上刺了一朵蔷薇花,几只蝴蝶穿行其中。 图案不是传统的刺绣工艺,上面穿了重工的钉珠,少了些文雅,多了点时髦的感觉。 一直到车子稳稳停在饭店门口,乔薇薇才从自己的黑色包包里掏出一个画筒,画筒在包里塞不下,她包的拉链一直都没拉,宋淮青还以为是要给同学的东西,就没问,结果乔薇薇却把东西塞给了他。 她说:“别想他啦,情书已经要回来了,而且我也不懂怎么写情书,当时就抄了几句歌词罢了,喏,给你也写了一个,比他的大。” 她拍拍男人的胳膊:“别说我不疼你啊宋吵吵。” 说完,她就笑着下车了。 她也不知道原主到底在情书里面写了什么,她不过是忽悠宋淮青的,但因为情书这事吃醋本就不是她的本意,她不想让对方跟这件事过不去。 宋淮青目送她消失在旋转门的后面,这才看向手里的东西,画筒里面装了一幅油画,颜料已经干透了,想来是早就完成了。 画中,一男一女躺在漂亮的花园里,正在享受午后的惬意时光,乔薇薇的画技很好,将蓝色的天空、金色的阳光,粉红的花朵、嫩绿的叶子,和中间两个相拥的人画得惟妙惟俏,整幅作品清新唯美,让人有一种甜蜜的感觉。 宋淮青觉得,这幅画里虽然连一个字都没有,但是他已经收到了最动人的情书。 他浅笑着,小心翼翼把画重新放回画筒,然后将车子掉头离去。 得定做一个漂亮的画框,把这幅画裱起来。 现在的房子也太小了,根本没有花园,国外的庄园太远,暂时住不上,是不是得再看看房子了? 中午这趟是与全班同学一起,下午再与几个要好的女孩子去别处续摊,乔薇薇进门的时候,班里的人几乎全都到了,她匆匆扫了一眼,没看见时宇彬,也没看见杨云婷,但是蒋连震,今天难得没做时宇彬的连体婴,正坐在一个男生的旁边嗑瓜子。 林小雨就等着她呢,她一走进来,就把人给拉了进去,然后悄悄说:“听说了么,时宇彬家里出事了。” 乔薇薇没听说,但是仔细回想一下时宇彬高考前几天,好像是没来学校。 林小雨说:“我也是刚才才听别人说,他爸不是病逝了么,结果时家一下子就乱了,还有啊……那个杨云婷,她爸爸本来是在时家做事的嘛,结果好像……” 林小雨的声音又低了些,几乎是在用口型讲话了。 “……反正就是,这两家现在闹得很不愉快,杨家现在很风光,但是时家的大哥不是做生意那块料,他是学雕塑的,之前一直在自己的工作室做事,可是时家也没有别人了,现在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被指挪用公款……弄不好要坐牢的。” 林小雨很是感慨,时宇彬以前多风光一个大少爷啊,短短一周就天翻地覆了,反倒是总追在他后面跑的杨云婷,听说现在傲得很,甚至不肯见他,这两个人一下子就反过来了。 乔薇薇一边吃东西一边任由林小雨在她耳边叨叨叨,心中有点感慨,最终剧情还是按照原本的轨迹,让女配干翻了男主。 不过这不关她的事。 林小雨见乔薇薇只顾着低头吃东西,对时宇彬这有些凄惨的遭遇眼皮都不眨一下,便知道她这是真的走出来了,她刚要转过头吃自己盘子里的东西,眼睛忽然一晃,被什么东西给刺了一下。 她一停顿,在乔薇薇的发间发现了一个亮晶晶的东西。 “这是什么?”她拨开了乔薇薇的头发,然后被彻底被闪瞎了。 乔薇薇百忙之中从盘子里面抬起头去摸自己的项链,早晨换衣服的时候弄乱了,忘记拨下来了,她衣服还特地挑了样式来配项链的呢。 林小雨捏着那颗黄色的钻石坠子,瞳孔地震:“别告诉我这是真的!” 乔薇薇眨眨眼,有点儿得意:“是真的。” 林小雨的妈妈是珠宝公司的高层,所以从小见过不少好东西,听乔薇薇这么说,她又仔细看了几眼,叹为观止—— “这得从拍卖会或者私人收藏家手里买吧,真漂亮。” “谁送的呀?”林小雨有点八卦。 乔薇薇转头,又咬了一口黑松露脆皮面包,说:“男朋友送的。” 林小雨:“!!!” 接下来,乔薇薇被林小雨盘问了好长时间,几个要好的女生凑过来一起围观她的项链,大家说说笑笑的,起哄让乔薇薇晚上把男朋友带过来一起玩。 乔薇薇仔细想了一下,跟大家说下次一定。 这是他们毕业生的聚餐,如果把宋淮青叫过来,重点肯定会偏移到他们身上,这样不合适。 毕业生们笑着闹着从中午玩到晚上,一直到晚上九点,几个小姐妹才依依不舍的道别。 乔薇薇就在商场门口等宋淮青来接她,手里还拎着从商场里面买来的脆皮年糕炸鸡串串。 这个炸鸡给平常的炸鸡店与外卖来的不一样,是把炸鸡和年糕穿起来的,一串两块炸鸡两块年糕,配上这家优秀的酱料,非常受欢迎。 因为一份量不大,所以一下可以尝试很多口味,乔薇薇挺新奇的,就想尝尝,但是他们刚吃完饭,现在什么都塞不下,她就想买回去做夜宵。 她拎着袋子上车,宋淮青看她连吃带拿的,一边转着方向盘倒车一边说她:“胃不好,还吃这么多油炸的东西?” 乔薇薇摆手:“就一次,高兴嘛,毕业啦。” 这一天,她发现一个很好用的借口——毕业了。 身边人今天一整天都在说,毕业啦,所以可以光明正大谈恋爱了;毕业啦,所以学校不管你把头发染成红橙黄绿青蓝紫了;毕业啦……总之就是毕业啦,很多平时不能干的事情都可以做了。 宋淮青觉得毕不毕业跟吃不吃炸串没什么关系,但见她高兴的仰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还哼着不成调的歌,便也没再阻拦,乔薇薇这阵子被他养得很好,胃病一直没有再犯,偶尔一次,问题应该不大。 他问:“这么开心?” 乔薇薇说:“当然开心呀,想你了嘛。” 她的情话不要钱似的往外蹦,宋淮青二十多年第一次谈恋爱,本身性格就比较内敛,哪招架得住这样的直球? 下一个红绿灯的路口,车子慢慢停下,在红灯倒计时的时候,他牵起了她的一只手,吻了吻她的指尖。 滴滴两声响,大门被打开,客厅是亮着的,成姿正窝在客厅的沙发上打游戏,听见门口的动静,她下意识的转头看去,乔薇薇晃了晃手中的袋子,为成姿:“姐姐,吃夜宵吗?” 成姿“呀”了说一声,放下了手中的手柄,说:“什么好吃的?” 乔薇薇就快跑过去,把手里的袋子放在了桌子上,成姿把几串炸鸡年糕拿出来,先咬了一口涂了榴莲芝士酱的炸鸡串,然后爬起来说:“我去拿饮料。” 她去冰箱里面拿了冰可乐回来,乔薇薇也咬了一口,然后举着个没被动过的串串,说:“我去给小叔叔尝尝。” 成姿摆摆手,嘴里有东西,所以说话含混不清的:“他不吃这个,你也别把这个带进他屋子里去,他不会放你进去的。” 她辣鸡小表弟事儿贼多还有洁癖,把这种油炸的东西带进他的房间万一掉在地毯上,很可能会被直接扫地出门。 可是乔薇薇举着炸鸡串就站起来了:“让他尝一口,我觉得好好吃。” 成姿来不及阻拦,只能看着乔薇薇离开。 乔薇薇象征性的敲了一下门,然后开门进去了,宋淮青刚带上了拳套,要去健身室。 黑色的工字背心包裹着倒三角的腰身,露出的胳膊抬起,肌肉的线条也跟着绷紧。 乔薇薇举起炸鸡串:“尝一个。” 宋淮青就着她的手,咬下一块炸鸡,一块太大,一口根本吃不下,乔薇薇伸手帮他接了一下,然后把剩下半块塞进了他的嘴里,投喂完,她就转身跑了。 成姿目瞪口呆的看着短签上面缺掉一块,问:“他真吃了?” 乔薇薇点点头,咬掉了下面那块年糕。 成姿那种古怪的感觉又来了,她觉得很奇怪,她看看乔薇薇,又看看那卧室的方向。 但是乔薇薇很快就拉她一起打游戏了,两个人打了几局,她第二天还要上班,就回去休息。 乔薇薇回自己房间洗了个澡,接到了陶美英的电话,陶美英回国了,是带着新团队和新产品回来的,在此之前,他们已经预热了半个月,就只等产品正式发布了。 陶美英跟她聊了聊公司最近的事情,因为已经开过好几次的会,钱也握在手里,大家这次都很有信心,工作也踏实,只不过最近她家里不太平,所以她打算搬出来了。 陶家的不太平基于时家的内忧外患,时家倒下了,周围的人全都虎视眈眈,想要分一杯羹,包括她的父亲,陶家这几年在走下坡路,这是难得的好机会。 可杨家这次来势汹汹,对时家势在必得,所以陶父打算与别人联手,这联手的条件,就是想把她嫁出去,送给合作伙伴,与对方家中的孩子联姻。 就算对方家中那个纨绔不是个被酒色掏空的废物,陶美英也绝对不会对这种事情妥协。 正好,她现在有了筹码,万事俱备,根本不必再伪装下去,所以她与自己的亲爹撕破了脸,打算先在公司住一阵子。 因为防着那个继母,所以这些年她都没在江市给自己买一套房子。 她也懒得去住酒店了,她把原本的总裁办公室给要了过来,里面自带个休息室,比酒店可舒服多了。 “还有一件事,你让我查的那个人,他最近有动作了。” 乔薇薇一个激灵,急急的问:“他怎么了?” “他的秘书最近跟江市一伙儿人联系上了,还做了现金交易。” 陶美英一直在国外,做事比她方便许多,所以她翻过所有宋淮青的对家,找出了有可能动手策划车祸的人。 当初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可是现在听陶美英这样说,乔薇薇的心脏登时如擂鼓一般开始加重加速。 陶美英说:“你算是找对人了,姐姐这几年可没在江市白混,我能跟那些人搭上线,到时候再给你详细打探一下,你等我消息。” 乔薇薇道了谢,挂了电话,仔细想了一下,拿起手机,手机里面他们几个人单独的小群正在说一起出门旅行的事情,乔薇薇想都没想,就给推掉了,现在的情况有点要命了,她怕自己离开,宋淮青会出什么意外。 乔薇薇挂掉电话,要去泡澡。 林小雨私聊她,问她为什么不去,乔薇薇又找到了一个好借口——有对象了。 有对象了,所以要过二人时光,结果林小雨在那边大骂她重色轻友。 乔薇薇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牺牲还挺大的。 她泡完了澡,抱着大狗,跑去了宋淮青的房间。 透明的落地窗一边映着城市的灯火,一边映着重击声不断的房间,“轰”的一声,沙袋被打飞了出去,宋淮青喘着气甩了一下碎发上落下来的汗滴,转过身去,牙齿正咬着绑带,要把拳套摘下来,转身的瞬间发现,不知何时,跑步机上面长了个小女朋友。 乔薇薇双手抱膝坐在跑步机上,穿着浅绿色居家服,连帽的小青蛙卫衣,帽子扣在头上,正玩着手机。 听见声音停了,她抬起头去。 宋淮青于是走过去,在她面前蹲下,伸出手来,让她给摘拳套,结果乔薇薇以为宋淮青要抱她,下意识后退。 她皱着鼻子说:“都是汗,不抱。” 宋淮青伸手的动作一顿,眯起了眼。 乔薇薇的后脊一凉,直觉不妙,再向后退,可她坐在跑步机上,跑道就这么宽,再退一步就摔下去了。 她的头顶被一片阴影笼罩着,下一秒,要命的荷尔蒙气息铺天盖地的笼罩了过来。 132. 恋爱脑校花不干了(完) 小叔叔×,男…… 乔薇薇一声惊呼,被抱了个满怀,乔薇薇好气啊,被蹭了一身的汗,可是这汗水里面只有一股浅淡温热的茶香,没有别的味道。 她有些晕头转向,手抓在对方的手臂上,骂他是坏蛋。 宋淮青见她被气得脸都红了,似是终于有些满意了,托着她的膝盖站起身,往外面走, 乔薇薇被迫跪在他的手臂上,被他给托起来,因为位置太高了,出门的时候还差点撞到头。 宋淮青扛着小青蛙,正要把她放在沙发上,就看见了占据了整个沙发的大白狗。 乔薇薇捏他的耳朵,“我都洗完澡了。” 宋淮青没能把人放下,他仰起头,亲了亲她的指尖,扛着人转身去了浴室,语气间好像还挺无奈。 “那再洗一次吧。” 乔薇薇:“……” …… 后来的时间里,乔薇薇就一直都跟宋淮青在一起,可是一连好几天过去,都不见什么异常。 高考成绩下来了,乔薇薇考得分数不错,大学基本是随便挑的程度,宋淮青与她讨论了很久,她决定就报考江市隔壁的城市,隔壁沿海,这几年也发展得不错,什么都很便利,而且隔壁的生活节奏也没有江市的快,是个很惬意的城市。 宋淮青也在着手把工作重心转移回国内,最近事情比较多,经常外出。 只要他出门,乔薇薇就一定会黏上来,不管走哪都要跟着。 最近,除了高考成绩和报考院校的事情,江市还发生了一件大事,腾跃这个原本已经一蹶不振的公司忽然开了新品发布会,新软件短短一个月横扫各大软件排行榜,以一个强势的姿态重新夺回了自己的市场,其产品功能与启明星完全重合,一看就是冲着报仇来的。 屋漏偏逢连夜雨,启明星此次被打的节节退败,被腾越挖走了好几个重要的客户,趁着这家公司被损了元气,原本被他打压过的一家工作室不知用了什么手段,黑了启明星的官网,攻击了他们的服务器,导致数百万内部文件与资料流出,造成了不可估量的损失。 乔薇薇被这件事启发,连夜给腾越安排上了最顽固的防火墙。 陶美英在这件事故的后面做了一把推手,抖落了方启和赵鹏这两个主要负责人在后面干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事儿,有关部门很快便上门展开调查,酷暑惹人的一个清晨,这两个人被关进了大牢,此时启明星的董事会已经联名罢免了两个人的职位,并开始考虑答应腾跃并购的提议。 乔薇薇又去给乔禄生的坟前放了一束鲜花,也算是给这个半生善良辛苦的男人报了仇。 事情告一段落,陶美英约了乔薇薇一起吃饭,不过不是上次那家的私房菜馆了,他们这次约见的地方是一个私密性比较高的包厢。 乔薇薇捏着筷子,宋淮青就等在外面,是她非要让宋淮青跟来的。 与陶美英的这次见面是必要的,因为她们要研究收购的事情。 除此之外,陶美英还给她带来了时家的消息,陶美英说时家倒了,是个人都能上去踩一脚,但是时宇彬那个人是有点运气在的。 杨云婷翻脸不认人,一直不见他,但是他却一直在悄悄跟踪杨云婷,也不知到他后来用了什么手段,又发现了什么,最后竟然搅黄了杨父的生意,现在闹得个两败俱伤,极其难看。 这趟浑水,这下子连爱占便宜的陶父都不敢去趟了,大家就都等着看笑话呢。 乔薇薇的手机闪了一下,宋淮青的消息跳出界面,他要回一趟公司,临时要去处理一个合作伙伴的事情。 乔薇薇正与陶美英投入的说着话,没有看见手机。 宋淮青发了消息之后,在助理的电话催促中离开了,乔薇薇虽然黏人,但是在正事上是极讲道理的,所以他没有多想。 陶美英帮乔薇薇盯着那群人,足足盯了一个月,都没有发现什么异动,但是乔薇薇还是觉得会出事。 陶美英说:“等有空了,也带我去看看叔叔,他也算是我的恩人,我去给他送束花。” 现在的陶美英已经染回了一头黑色的头发,穿回了正常的衣服,她这一出扮猪吃老虎的戏码把所有人都给吓了够呛,但此时她已经成功,没人能再像以前那样伤害她。 乔薇薇答应了,又叮嘱她:“你还是要小心一点,你父亲没有让你回家么?” “哼,他现在管不了我了。”陶美英冷笑了一声,言辞中都是不屑。 宋淮青开车从乔薇薇所在的茶楼往公司的方向开,驶过一个红绿灯路口,前面的路障挡住了车辆的去路,交警正在前方指挥,前面的车子纷纷掉头,一问才知,前面道路施工,走不了了,要绕道一个小路去。 宋淮青开了个导航,也调转了车头,往一个自己没去过的小路开了过去,这条路的远不如大陆通畅,而且有好几个弯,他正往前开着车,便看见前面的小店写着糖炒栗子,上面的logo与乔薇薇上次在家里吃的那种一模一样,她上次一直夸这个栗子好吃。 于是宋淮青停了车,下车去买了一大包糖炒栗子,这才重新发动车子。 可是车子刚刚行驶过一座桥,他便看见拴在钥匙上的平安符不见了,上面只剩下了一个空荡荡的圆环。 他皱起眉,想起自己把它放到口袋里的时候还是完好的,只不过刚才掏出手机付钱的时候,不慎把它带出来,掉在了地上。 宋淮青看了一眼助理发来的紧急消息,关上手机,却没有停顿和犹豫,还是将车子慢慢减速,打算停在前面的桥后,下去找。 因为刚才经过的那条小路太窄,不方便掉头。 他解了安全带,打开了车门,忽觉有什么地方不对。 也就是在那一刹,这条路上忽然有一辆重型货车飞驰二来,里面的司机不知是醉酒还是受了伤,他倒在方向盘上,车子歪歪扭扭,如一头因为受伤而失去了理智的巨兽,朝前面这辆可怜的小轿车冲了过来。 “砰!” 一声巨响,烟雾飞起,火星四溅,乱七八糟的嘈杂声音将他的耳膜震得嗡嗡作响,他的眼前茫茫一片,被尘土烟雾和火星挡住了视野,脸上有些疼,是被一片飞刮过来的铁片给划伤的。 说时迟,那时却快,他的本能快过了脑子,在那大车撞过来的一瞬间就跳到了路的下面,那时一段坡,将小河围起来的堤坝,下面坑坑洼洼,因为太着急,发力点不对,滚下来的时候还伤到了胳膊。 但是宋淮青却就好像根本没有感觉到胳膊上的疼痛一样,只是呆愣的看着桥上。 他那辆昂贵的黑色轿车被那辆钢铁巨兽完全撕扯碾压在巨大的车身之下,如同一只无助弱小的蝼蚁。 所以可想而知,哪怕他再慢一步,哪怕是再犹豫一下,他就会随着这辆车一起被撵在车下,浑身的骨头都被碾碎,死无全尸。 面对这样的生死瞬间,他难得的懵了。 乔薇薇是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的时候,才看见宋淮青的消息的,她登时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差点晕倒过去。 陶美英见她面色瞬间变白,严肃了起来。 乔薇薇记住了医院的地址,关了电话,匆忙起身,带倒了桌子上的茶水。 她两只手撑着桌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那边的人说,宋淮青没事,只是在医院做包扎,只要人没死,就是好的。 “怎么了?”陶美英担忧的看着她。 乔薇薇抬起头来,有些脱力的抓着陶美英的胳膊:“英子姐,送我去医院……” 这一路行驶过来,乔薇薇总算是缓过了神儿来,这短短半个小时的时间,这起严重的车祸已经登上了当地的头条,所有人都在讨论轿车中的人。 乔薇薇冷静了许多,脸色也没有刚开始那么难看了,尽管这样,当车子停在医院门口的时候,她还是没来得及与陶美英道一声谢谢就匆匆下了车,是小跑着冲进医院的。 就只留下陶美英一个人趴在方向盘上,若有所思,她早就猜出这两个人的关系不简单了,刚才她进茶楼的时候,还看见这俩人牵手了。 陶美英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影响了,她没把车子开回家,而是去了一个工作室。 那个雕塑工作室开在一个安静的街区,因为主人马上要离开,所以里面的东西几乎全都搬空了。 陶美英来得很是时候,时宇蓝是最后一次来这里了,虽然已经拿到证据证明自己是无辜的,不用去坐牢,但是他已经不是时家从前那个大少爷了,母亲生病,被最近接二连的事情打击得一蹶不振,需要很多钱治病,还需要有个人时时陪伴在她的身边,他们已经没有可以信任的人了,连时宇彬都不是。 陶美英从车子上下来,时宇蓝看见这张扬的火红色超跑,笑得还是很温和,“最近还顺利吗?” 陶美英看着时宇蓝,这个男人比她大了七岁,对方刚留学归来那会儿,她正被继母欺负得厉害,她父亲不相信她,最后还是时宇蓝帮她说了两句话,那个女人碍于面子,这才放了她。 这样的事情不少,所以时宇蓝帮了她很多,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好像对这个性子温和的邻家大哥哥动了心。 但是她很清楚的知道,时宇蓝帮不了她,而她那时的处境,也根本不配谈情说爱。 直到现在,她穿着一身光鲜的最新款时装,而对方身上那总是儒雅的装扮却不见了,只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居家服。 陶美英的心情有些复杂,但她还是点点头,说:“顺利的。” 时宇蓝笑笑:“那就好,我下周就要出国了,陪母亲去国外治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回来。” 陶美英有些惊讶:“那公司呢?” 问出来后,她自己也觉得可笑,时家现在只有一堆烂摊子,主家这群人全都被揽过大权的旁家扫地出门,留在这里也确实没什么意思了。 可是陶美英提起这话,时宇蓝那总是温和的眼中却闪过了失望,说话的语气都带了些讽刺的味道,“公司和时家都留给时宇彬了,既然他不甘心,还想要,那就让他去争吧,我或许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再也没管那个孩子亲昵的叫过小彬。 其实他是恨过的,恨父亲的不忠。 母亲是个很温和的人,他随了自己的母亲,脾气也很好,可是母亲虽然人前微笑,他却不止一次的看见,他母亲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偷偷的哭。 可是母亲跟他说,小彬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所以他是无辜的,有错的是那些大人,他又被说服了,觉得时宇彬是很可怜的,就把他当做了自己的亲弟弟,而那个孩子也一直都很乖巧,是个好儿子、好弟弟。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孩子开始油盐不进了起来,纨绔得一塌糊涂,说话夹枪带棒,总能把人气得血压狂飙,他们不懂为什么,但还是希望他能回头。 可是这个孩子伤透了他们的心,连父亲死的时候,他都没回来看一眼,就连一向疼爱他的母亲说话都没有用了。 一直等到时家彻底落败,他们才从一次次的争吵中偶然得知,原来时宇彬是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得知了自己不是孙慧雅亲生孩子的事情。 时宇蓝震惊又失望,至少他觉得,母亲和他,从没有对不起这个孩子,所以不是亲生的又怎么样呢,他连问都不问一句,就在自己的心里给关心他的亲人判了死刑,还引狼入室,让杨云婷偷走了那么重要的文件,给了杨家这头白眼狼反咬一口的机会。 母亲就是因为这件事才被气晕了过去,后来再也没能从病床上起来。 陶美英一点都不惊讶,反而还说:“早跟你们说了,他就是个白眼狼,不管他就对了。” 时宇蓝只剩下了苦笑,他的放弃就只是放弃,一直到放弃一个至亲的人,他也不会在背后说对方的不是。 只不过他的决定也很彻底,他已经断了与时宇彬的所有联系,尽管对方一直在找他与母亲。 迟来的真心算是什么真心呢。 陶美英犹豫着,还是掏出了一张卡:“你现在身上可能没什么钱了,阿姨治病需要钱,这个你先拿去用,总有机会还的。” “谢谢,”时宇蓝接过了陶美英给的卡,没有清高也没有矫情,这个时候,对他们雪中送炭的不多了,他可以清高,那母亲的病拿什么治呢? 陶美英这才笑了。 她挑眉说:“你欠我的钱,你就跑不了了,总有一天,你还得再回来找我。” 她喜欢时宇蓝,在那样冰冷的家庭中长大的她,难以抗拒时宇蓝的温柔,但是现在的一切都不对。 时宇蓝需要时间疗伤,需要给母亲治病,她还不算完全摆脱陶家,她才刚刚开始成功,没有时间谈情说爱。 或许以后,一切条件都成熟了,他们再相遇,她会追求这个男人,与他在一起;又或者,那时候的她已经不需要这份温暖了,要么就是喜欢上了别人。 总之,她会永远记得这个给予过她温暖的人。 时宇蓝笑了笑,还是那么温柔。 乔薇薇冲进病房的时候,宋淮青的胳膊已经被吊起来了,脸上的口子被上了药,没有包扎,因为不严重。 乔薇薇扬起自己的包就要打过去,可是将将挥出去的时候,又停下了,只是站在那里。 还是宋淮青朝她张开了另一只手。 乔薇薇抓着他的手,还是不解气的在他的手上留下了一排牙印。 宋淮青“嘶”了一声,眼神却还是柔软的。 乔薇薇坐在床边,攥着他的手,她闷闷的说:“你怎么会到那个条小路上去?” 宋淮青给她解释了缘由,乔薇薇心有余悸。 助理来了,将那枚钥匙扣放在了桌子上。原来是钥匙扣上面的孔裂开了,所以才掉了下来。 乔薇薇捏着那枚钥匙扣,抱着他说:“以后再给你做个新的。” 宋淮青揽过她,把她整个人都抱紧怀里,这才感觉到一丝丝安心。 没有人知道,就在那生死瞬间,他脑中只有一个想法,如果他死在这里,那她要怎么办。 她是不是会伤心,是不是会难过,在这之后,会不会振作起来,过上没有他的人生。 她会与别人在一起么?与另一个男人拥抱、结婚,共度余生。 只要想到这些,那股难掩的妒火就将他吞没,他便觉得,这枚钥匙扣的主人不但救了他的命,也救了他的人生。 他曾在这个小姑娘人生最难熬的一段时间见与她说,这个世界上没有别人的拯救,只有自己才救得了自己,可是他现在觉得,只有她才能救他。 乔薇薇安安静静的靠在他的怀里,房间中一片寂然,安静到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没有接吻,没有告白,可是心脏却从未贴得如此之近。 周家人和成姿都得到了消息,赶来医院的时候,病号本人正要出院。 乔薇薇不知道这个劫数算不算这样过去了,但她莫名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司机的背景查明了,是江市之外的人动的手,陶美英调查的方向错了,是那伙儿人在声东击西。 可是他们的行动失败了,宋淮青还活着,只要他还活着,那群人一击不中,他们就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了,他会亲手料理想杀自己那伙人。 吊着一只胳膊,这伤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宋淮青好像一下就变得弱小可怜又无助了起来,有时候甚至拿不住吃饭的筷子,乔薇薇觉得他受惊了,一直很贴心的照顾着他,黏在他身边亲亲抱抱举……举不起来高高。 直到她发现这狗比其实左手也能写字,左手用筷子也相当灵活,当天晚上,她一脚把对方给踹下了床,把人锁在了外面,尽管那是宋淮青的房间。 宋淮青被轰出房间的时候,成姿好死不死的正站在门口。 姐弟俩目光相撞,成姿面无表情的说:“需要我假装没看见吗?” 宋淮青丝毫没有被抓包的尴尬,转身朝乔薇薇的房间走。 成姿气吐血了:“你……你就没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你不是都知道了吗?” 成姿气到跺脚:“你……王八蛋,宋淮青你是禽兽吧!” 宋淮青淡然的说:“我们不是真正的叔侄。” 如果没有乔禄生这层关系,他们就是陌生人,毫无血缘关系,甚至算不上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 成姿当然也知道,所以当发现这件事情的时候,她才没有说出来。 她想,她瞎操心个什么劲儿呢,她弟弟的人品很可靠,不会哄骗小姑娘,而乔薇薇,她本来也不是什么单纯的小姑娘,腾跃现在都要收购启明星了,她现在是比她还有钱的小富婆了! 所以成姿很郁闷,就是那种一拳在心里打空的感觉。 成姿咬牙切齿:“我不会搬出去的,就在这里搅合你们俩!” 宋淮青“嗯”了一声,打开了她隔壁的房门,“没让你搬出去,我们下周就走,一起去隔壁市看房子。” 就在大学城附近,以后乔薇薇上下学都方便的地方。 成姿:“……” 后来,房子也没有离大学很近,因为乔薇薇看上了一个漂亮的花园小洋房,大学城附近是没有这种户型的房子的,为了能住进这套房子,她抓紧暑假的尾巴把驾照给拿到手了,开着车子,从学校到家里也不过十五分钟的距离,也还算不错。 大一那一年,林小雨从江市来找她玩,又给她更新了时家的最新消息,她说时宇彬疯了,他把杨家的生意搅黄了,杨云婷要找他拼命,两个人一起不慎坠楼,杨云婷成了植物人,时宇彬被杨家用手段报复关进了精神病院。 林小雨感慨的说:“那个谁,当时跟他很好的蒋同学,说是去看过他,但是他一直念念叨叨的要找你,还说你有什么玉,他全都梦见了……他找你干什么呀,你送过他玉吗?” 林小雨当时听了百思不得其解,难不成时宇彬还对乔薇薇有旧情么? 乔薇薇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给林小雨倒茶,让她再吃一块蛋糕。 林小雨咬着蛋糕感慨,看来他确实是疯了,去精神病院反倒能治病了。 乔薇薇顺利毕业,随宋淮青一起去不同的地方旅居,看了不少没看过的风景,她的生活中再也没有出现时宇彬。 拥有神奇力量的玉早就碎了,谁也没有机会再重来。 五十年后,乔薇薇躺在宋淮青的怀里,与他同时陷入了沉睡。 她的意识穿过熟悉的星海,在跳跃的数据乱流中寻找下一个跃点…… 133. 小白花拒绝带球跑剧本1 能不能让我咬…… 可是这次系统的穿越好像并不如往常顺利,在一串一串的数据乱流之中,乔薇薇看见了一团一团杂乱的数据风暴,那些数据风暴刮进乔薇薇的脑海之中,让她的头一阵钻心的剧痛。 系统的警报声高高响起,乔薇薇的脑中被吵得嗡嗡的响,随着这杂乱的警报声,她掉进了一个血池。 她想,完了,她的病毒漏洞好像是被发现了。 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想过,她有应对的办法,但是现在她的头疼得根本动弹不了,连眼睛都睁不开,这血池浓稠血腥,掉进去之后,那股难受的感觉一波一波的涌上来,脑中的疼和感官以及窒息的折磨让她反应不及。 系统发现了乔薇薇的漏洞,一直响着警报,想要招来监管人员。 但是下一秒,那警报却又戛然而止,数据乱流变得更加猛烈,就在乔薇薇以为自己的脑子会爆开的时候,疼痛也随着警报消失了。 可是她所在的空间门却一阵扭曲,她掉入的血池也一阵扭曲,随着这股扭曲之力,时间门仿佛被回溯,又仿佛是在向前。 她一阵眼花缭乱,最终又昏迷。 再醒来的时候,血池不见了,那股刺鼻的血腥味也不见了,她在一栋豪宅的床上醒来。 乔薇薇双目失神,从脑中调出系统,惊讶的发现,系统被更新了,或者换句话说,是被黑得更彻底了,因为构成系统的原始代码被替换了,面板不再是联邦那种死板又统一的格式,面板的颜色变得更清新了一些,上面有几行字,是错误报告。 乔薇薇翻了翻,没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大概就是错误已被修正之类的话,她猜着,可能是自己人帮了她,但她不知道具体是谁。 想不通,她也就不想了,想了也没用,她现在又出不去。 她翻了个身,又休息了一会儿,那种想吐的感觉终于没有的时候,才捏着鼻子翻开了这个世界的故事。 这又是个霸总与小娇妻的世界,扑面一股厚重的古早味。 女主角乔薇薇是乔家的大小姐,她母亲嫁给乔铎,可是乔铎不爱她,原主只有五岁大的时候,乔铎就把白月光的孩子带回了家,乔铎偏疼这位死了孩子、父亲不明的养女,她母亲为了讨好丈夫,也教导她处处都让着妹妹。 乔铎做生意的头脑不太行,但是她有个好爹,他父亲给他留下的底蕴足够丰厚,只要他不胡折腾,乔家再富一代是没问题的。 可惜乔铎就是那种拎不清心里也没逼数的人。 人人都说他有个好父亲,他不服,他觉得自己能有今天全都是靠自己,所以托大,投了不该碰的生意,钱越亏越多,越多越不甘心,最后窟窿太大,填不上了,才开始怂了。 走投无路的时候,祭出了他爸给留的最后法宝—— 上一任宋家主死前欠了乔老爷子一个人情,两家定了个亲。 乔薇薇也弄不明白这两家为什么要定娃娃亲,总之现在就是,乔薇薇成了宋冠杰的未婚妻。 宋冠杰是宋家这一任的家主,他本还有个双胞胎的哥哥,但是那位哥哥似乎从母胎中就落了病根,所以从不见外人,行事也相当隐秘低调,久而久之,表现处处优异的宋冠杰似乎就变成了人们眼中唯一的宋家后代。 而现在宋冠杰作为宋氏的总裁,是林城抢手的钻石王老五,他本流连花丛,身边美人无数,放荡不羁爱自由,哪甘心被什么可笑的联姻束缚住自由? 他心中有怨气,仗着乔家人有求于他,对这个送上门来的未婚妻百般折辱,甚至在订婚之夜与原主那个养女妹妹在为他们准备的婚房搞了起来,还是当着原主的面厮混在一起的。 宋冠杰有男主光环,是这里最有魅力的男人,女主当然也喜欢他,因为喜欢他,所以忍受了宋冠杰的折辱。 故事中,两个人经过一系列的波折,花花公子慢慢发现了她身上的与众不同,两个人的爱情之路坎坎坷坷,结婚之后,恶毒女二依然不肯善罢甘休,夹在两个人中间门制造误会。 男女主因为误会冷战,三个人在飞机上遭遇了恐怖分子的袭击,两个女人全都被劫持了,而那时候男主只能救一个人。 因为之前尚未解开的误会,男主犹豫了,而善良的女主想起了妈妈总对她说的话,她得让着妹妹,要是妹妹死了,父亲和母亲都会难过,所以她主动放弃了求生的机会。 飞机坠落,男主和女配的身上绑了降落伞,成功降落荒岛,回到家之后,他发现了一张怀孕单。 男主后悔莫及,疯了一样派出许多轮船去海上打捞飞机残骸,但是女主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而依照狗血定律,女主必然是没死的,甚至肚子里的孩子也是没事的,她坠入大海,被开着游艇经过的男二给救了,可她伤心欲绝,不愿意再回去,选择隐瞒了自己的身份,把孩子生了下来。 再之后,一过就是五年,她带着自己的孩子,与寻妻的男主在机场相遇…… 乔薇薇“啪”的合上了剧本,在床上滚了一圈,觉得自己的脑子又开始疼了。 她看完故事,又开始搜刮脑子里面的记忆,很好,现在她不过是刚刚被送来宋家,还没与男主订婚。 她的妹妹乔暖暖以陪伴姐姐为由,也住在宋家,这半个月时间门,女主因为害怕,从没主动去见过男主,她是那种害羞内敛的性格,而乔暖暖不,乔暖暖活泼俏皮,人见人爱,这段时间门,她已经与男主偶遇无数次,两个人已经互生好感了。 乔薇薇在思考一个问题,既然她所在的这家姓宋,那宋淮青在这里吗? 原主不知道,所以她也不知道。 乔薇薇又躺了一会儿,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起初,她以为自己是累了,是穿越出现失误的后遗症,所以她就放任自己睡了过去。 可是后来,似乎过了很久很久,她被一个好听的声音给叫醒了。 乔暖暖担忧的晃了她半天,乔薇薇觉得自己快被她晃吐了,可她看看乔暖暖这细胳膊细腿,觉得她实在不该有这种本事。 乔薇薇睁开眼睛,无力的拨开了乔暖暖的手,蔫蔫的说:“知道了,放手。” 她撑坐起身体,觉得自己口干舌燥的,很想喝水……又或者,那是饿,很想吃东西,好像从来都没这么饿过。 乔暖暖被乔薇薇给打开了胳膊,还愣了一下,因为乔薇薇从来对她都是爱护有加的,从没这么不耐烦过。 乔暖暖担忧的问:“姐姐,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乔薇薇晃了晃脑袋,没理她。 乔暖暖有些委屈的说:“对不起嘛,我不是故意要叫醒你的,今天宋伯父回家,你是冠杰哥的未婚妻,所以你们得一起吃饭的,我也是为了你好。” 她说:“你要是不舒服,咱们就别去了吧,我让冠杰哥把医生叫来,给你看看。” 可是乔暖暖说了那么多话,乔薇薇就只听见了“吃饭”这两个字,听见能吃东西,她好像又好受一些了。 于是她说:“不用了,你走吧,我换件衣服就下楼去。” 乔暖暖担忧的看着她,有点犹豫,似乎还想再劝的样子,但见乔薇薇那有些冷漠的表情,心中又有些打鼓,觉得不对劲儿,她只能将其归咎于对方生病,所以心情不好。 她有些忐忑的下楼了,楼下,宋冠杰和宋家海坐在沙发上,宋冠杰见乔暖暖一个人上楼,又一个人下楼,皱眉问:“乔薇薇呢?” 乔暖暖轻声说:“姐姐应该是不舒服,晚一些会下来的。” 宋冠杰一听,他父亲都回来了,特地回来与她一起吃个饭,可是乔薇薇居然还敢在这个时候拿乔,登时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道:“生病了?早不有病晚不有病,她倒挺会挑时候,什么意思啊?” 明明是乔家有求于他们宋家,结果人到了这里,还成天一副不高兴的模样,现在还敢拿乔,要是不是他不敢忤逆自己的父亲,他现在早就撂挑子走人了。 宋家海听了,心中也有些不喜,但这是父亲临终前告知他的婚事,不少人都知道两家人的约定,所以即便心中不喜,他还是说:“你上去看看,说不定她是真生病了,把医生也叫来。” 宋冠杰刚要不高兴的说,她爱病就病,谁还管她啊。 可是话还没说出口,旋转楼梯处就传下了脚步声,乔薇薇的声音淡淡落下:“不用叫医生了,我没事。” 宋家海见人来了,站起来,看向乔薇薇。 这么多年过去,当年可以与宋家并肩的乔家已经落寞,反倒是宋家,已经成功跻身做顶尖的那一层,见识不同往日,他自诩身份不同,其实也并不怎么重视这个儿媳妇,她来这里的第一天,他就没有回来。 所以今天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个未来儿媳妇。 他多少听过一些有关这个女孩的传闻,但是见到人后,他又觉得传言也不一定能信,毕竟这女孩气质卓绝,眼底也淡然不见慌乱。 宋冠杰却是根本懒得看她,打从心眼儿里就认为这个女孩是需要攀附宋家的菟丝花,怯弱胆小,上不得台面,根本不配做他的妻子。 宋家早已今非昔比,他们以后只会更好,乔薇薇绝对不是他心目中的妻子人选,如果要让他选的话,他到觉得乔暖暖不错,起码能说会道,知道体恤别人,也大方很多。 乔薇薇看都没看宋冠杰,径直对宋家海点了点头,忍着不去捂自己饥饿的胃,对三个人说:“我来了,可以吃饭了么?” 饭早就准备好了,闻言,宋家海看了她一眼,见她的面色确实有些苍白,这才觉的乔暖暖可能没有撒谎,但是既然她自己说不用叫医生,那宋家海也不是那种热络的性子,那就不用了呗。 几个人落座,宋家海坐在主位,宋冠杰坐在他的左手边,乔薇薇身为他的未婚妻,坐在他的对面,而乔暖暖坐在乔薇薇的旁边,偌大的长方形餐桌摆满了美味佳肴,可是却只有可怜的四个人,竟有些冷清的味道。 乔薇薇觉得自己是饿晕了头,所以也不顾宋家海还要说什么话,直接用勺子挖起了自己面前的前菜,吃进了嘴里。 美味佳肴入口,味蕾得到了满足,以鉴评过无数美食的专业角度,这口虾肉各个方面都算得上是优秀,可是那种吃到了食物的满足之感不但没有削减,反而只停留了那一瞬,就消失不见,随之而来的就是更大的空虚,以及一种反胃的感觉。 乔薇薇咬牙忍住了那种想要呕吐的冲动,然后吃了一口沙拉,清甜的蔬菜抹掉了口中的肉味,她这才感觉舒服多了,她又端起手边的杯,喝了一口水,这才重新冷静下来。 不对劲…… 乔薇薇皱起眉。 餐桌上的气氛宁静到诡异,乔薇薇满心满眼都是自己不同寻常的症状,宋家海一边慢条斯理的吃饭,一边默默观察着这个未来儿媳,宋冠杰心中本就不痛快,此时更是懒得说一句话,乔暖暖见到这种尴尬的情景,嘴中的海虾反而更加清甜了。 宋冠杰不喜她的姐姐,他们现在还没有订婚,一切都还存在变数。 接下来的菜,乔薇薇都只象征性的吃了那么一小口,水果和蔬菜吃到口中全都不会有太大的反应,但是只要是肉类……虾肉、牛肉、鸽肉……全都不行。 这顿饭进行到中间门,她终于忍受不住那中煎熬,放下了手中的餐叉。 宋家海朝她看去。 他已经默默观察这个女孩半天了,可他一直没有主动开口,见乔薇薇放下餐叉,他才道:“是不是没什么胃口?” 乔薇薇点点头。 宋家海觉得她的脸色好像更白了。 虽然他不怎么待见这个未来的便宜儿媳妇,但是人要是真的在他们家里出事,那就不好了。 乔薇薇也不硬撑,她本以为自己是饿的,或者是渴了,但现在看来不是的。 她的身体好像出问题了。 宋家海对宋冠杰道:“你去找医生,让他过来看看。” 宋冠杰觉得麻烦,但是他又不敢忤逆宋家海,只能不情不愿的放下餐具离开。 乔暖暖担忧的对她道:“姐姐,我先扶你上去休息,等医生来了,让他仔细瞧瞧。” 乔薇薇没有拒绝,因为她的头越来越晕了,可能没法自己走路。 乔暖暖也闹不清乔薇薇这是怎么了,只能先扶她回去,只是可惜了,错过了在宋家海面前好好表现的机会,毕竟若乔薇薇现在好好的,依照她那胆小怯弱的性子,她必定会在宋家海的面前出丑的,乔薇薇的模样越糗,就越显得她落落大方呀。 乔暖暖心里遗憾,但是面上功夫却做得很足,真的就像一个关心姐姐的好妹妹一样,送她上楼了。 乔薇薇躺下来,半点不客气的对乔暖暖说:“去给我端两杯水来,一杯凉的一杯热的。” 既然乔暖暖一心想要扮演一个好妹妹,那她就成全她好了。 乔暖暖一愣,似是不敢相信乔薇薇说了什么,虽然她扮演的一只都是一个贴心好妹妹的形象,但是乔薇薇并没有真的支使她做过什么。 乔暖暖僵硬的点点头,说了声好,然后转身离开了。 乔薇薇喝了一口凉水,可喝了一口温水,最后把那瓶凉水端起来,仰起头,一饮而尽。 喝完水,医生也来了,家庭医生为她做了全面的检查,她的身体什么问题都没有,出现这种情况,非要说,也可能只是最近心情不佳。 乔薇薇扶额,没有说话,宋冠杰懒得搭理自己的便宜未婚妻,找来医生便离开了,就只有乔暖暖做戏做全套,对医生说再去医院用更精细的设备检查一下。 这倒也不是不可以,但是现在的天色已经很晚了,乔薇薇现在根本懒得动,她觉得可能不是这个问题,所以就把医生给打发走了。 医生走掉之后,乔薇薇支使乔暖暖再去给她倒水,倒满一整壶。 乔暖暖不明所以,但也没有讲喝凉水对身体不好的问废话,就直接下楼了。 她瘦巴巴的,力气也小,找了个大水壶,捧着重重的一壶凉水上楼去,中途正要遇见了要出门去玩的宋冠杰,宋冠杰皱眉问她:“你这是干嘛?” 乔暖暖低着头说:“姐姐让我给她倒水,一杯不够。” 闻言,宋冠杰眼中闪过不耐:“她自己不好受,还得折腾着别人也跟着不好受。” 乔暖暖轻轻的说:“姐姐不舒服,我照顾她是应该的。” 宋冠杰有些烦躁的扒了扒头发,刺了一句:“你倒是好心,别给她端了,想喝水不会自己去倒啊?” 这个乔薇薇怎么欺负人没够啊,平时不声不响的,跟受气包似的,私下里就跟这个善良的妹妹本事大,要不是每次都偏巧被他发现,别人还得以为她多无害呢。 乔暖暖没答应,也没有不答应,只是咬了一下唇,然后说:“一会儿姐姐要等急了,我去给姐姐送水。” 宋冠杰火气上涌,一把扯过乔暖暖,揽着她的腰,夺过那死沉的水壶,随手放在了一边:“跟我出去玩,别搭理她,今天晚饭都没吃好,真晦气,出去吃夜宵。” “可是姐姐……”乔暖暖有些着急了,想要挣开宋冠杰的怀抱,那副慌张无措的模样配上一副清纯的样貌,让人忍不住就想欺负。 宋冠杰看得心痒,听见她又提乔薇薇,不耐烦的打断道:“别管她,让她病着吧,你少这么好心,你看她领情么?” 嘴上说着,还收紧了手臂,把乔暖暖给抱紧了, 乔暖暖像一只受惊的小鹿:“咱们……不能这样……” 可是她的话都没说完,就被宋冠杰半拖半抱的给拉走了。 乔薇薇独自躺在房间门,重新查看系统的错误日志,细看之下才发现,日志后面还有一个小红点点,显示着未读。 她点开了那个小红点,里面弹出了错误报告——来自于一个仙侠魔幻的世界,那本是她原定的降落地点。 她大概浏览了一下,然后想骂娘。 她半梦半醒时那股血腥气不是假的,当时的她确实掉进了一个血池,那血池属于一个魅魔。 这个魅魔看上了修界清冷的玄翎仙尊,设计像要勾引对方,于是炼化了数不清的欲奴,熬成了血池,只要让那玄翎仙尊沾了血池中的血,他就会沦为的奴隶,变得渴望鲜血,只有喝一个人的鲜血才能存活,而原本的魅魔,想要玄翎仙尊只痴迷于她的血液。 不过法阵未成,她还没来得及把自己的精血融进里面。 可是乔薇薇掉进去了,数据乱流让世界出了差错,把这个蛋疼的魔咒带进了这个世界的身体之中。 她现在这样的症状并不是饿了,也不是渴了,她是想吸血了。 乔薇薇惊恐的黑夜中瞪大了双眼,她觉得自己是吃不下血的,人怎么能喝血呢。 但是很难受,五脏六腑都像被点了一把火,彻彻底底的烧起来了一样,真的再也忍受不住了。 乔薇薇挣扎了一会儿,终于颤颤巍巍的摸索着自己下床了去了。 她跌跌撞撞的走去厨房,据她所知,宋家的厨房很大,里面的食材都是新鲜的,宋家的小千金喜欢吃鸡汤面,每天早上都要吃鸡汤面,所以宋家的后厨总是吊着老母鸡的鸡汤,鸡都是现杀的。 她只是去碰运气,没想到她的运气足够好,厨房的后门,真的有人在杀鸡放血。 可是乔薇薇还来不及欣喜,那股血腥之气就冲进她的鼻腔,野蛮的占领了她的脑海,她被那种腐臭恶心的味道冲击得晕头转向,终于忍不住,吐了出来。 她趴在水池边吐得昏天黑地,忙碌的厨师们这才认出她来,这些人吓了一跳,赶紧扶她回去正厅。 别说喝血了,她闻到那股味道就难受。 乔薇薇被送回来的时候,手里还攥着一根从厨房顺过来的胡萝卜,她蔫哒哒的趴在沙发上,咬了一口胡萝卜,清甜的蔬菜汁水终于压下了那股恶心的气息。 这个奇怪的咒术加重了血液在她感官中的味道,甚至是扭曲了的,不然新鲜的鸡血怎么会是那股难以忍受的臭味呢? 乔薇薇生无可恋的叼着胡萝卜,一想到自己这一辈子可能就只能吃蔬菜,就觉得不如赶紧找把刀了解了自己,下个世界又是条好汉。 可系统刚刚出过问题,她又怕这样被联邦的人发现。 此时,夜已完全深了,银月挂在高高的夜空,孤寂凄冷。 最后一丝乌云飘散,银月变成了醉人的玉盘,空气中飘来一股致命的异香,瞬间门勾住了她空虚的精神与胃囊,激发起了她难以控制的…… 134. 小白花拒绝带球跑剧本2 能不能让我咬…… 深夜中,难熬的奇怪感觉里,乔薇薇差点被那诱人的香味给撞晕过去,她情不自禁的咽了咽口水,尽管已经饿得没有力气了,还是死命挣扎着站起来,跌跌撞撞朝味道的源头走去。 她顺着味道的源头跑出了宋家的主宅,有些迷茫的站在院子里,夜晚,外面没有人,但是院中的灯是亮着的,空旷、安静,又寂寥。 明黄色的灯照在她的脸上,照得她脸色惨白,她站在那里,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自己的眼睛,视觉消失,嗅觉被放大,她跌跌撞撞的走,差点撞到院中喷泉旁的雕塑,走到东南角,那浓烈的异香却突然消失了。 乔薇薇重新睁开眼睛,无意识的咽了咽口水,更加无助与茫然了。 那股诱人的味道消失了,可是因为她已经闻到过那个味道,所以此时她的身体更难受了,无数细胞叫嚣着、挣扎着,想要、渴望。 可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女孩一个人穿着白裙子,站在那里,孤零零的,显得有些可怜。 东南角那栋爬满了花藤的独栋房子里,透过窗子,穿过稀疏的藤,宋淮青看见了灯下的女孩。 他不太明白,为什么宋家会有个陌生的女孩,她看上去挺可怜的。 但是宋淮青没有那么重的好奇心,所以很快就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他一手拿着注射针管,一手拿着刚从地下室取出来的小药剂瓶,将针管的针头插进其中,将里面的药水缓缓抽入管中,然后用金属镊子从瓶子里面夹起一块酒精棉,给自己的胳膊消毒。 他的胳膊,裸露出来的皮肤之下,像是血一样的东西在流动着,在皮下绽开,像是腐烂的病菌,又像是开到荼蘼的花朵,这样生在皮下的红,沿着他的胳膊隐没在衣袖里面,说不清别的地方,还有没有这种骇人的“伤”。 他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将药剂推进自己的皮肤,随着药水的推进,那一大片大片灿烂盛开的红像是遇到了什么天敌,开始恐惧和退缩起来,短短五分钟的时间,那一片奇怪的伤消失了,只剩下了他有些瘦弱且苍白的胳膊。 宋淮青放下针管,再朝外面看过去的时候,原本站在那里的女孩已经不见了。 乔薇薇觉得自己是晕过去的,应该是晕过去了,她用自己仅有的理智回到了房间,就倒在了房门口的地毯上,在地毯上睡了一夜。 房间中的暖气是足的,地毯也很厚,所以她除了脖子有点疼,倒是没什么不舒服。 身体没有昨天那么难受了,但是想起那种比饥饿还要空虚难忍的感觉,她的心中就一阵一阵的后怕。 乔薇薇觉得这不是结束,沉睡让她短暂的忘却了这种痛苦,可是它早晚还会来的。 她从地上爬起来,哎哎嘶嘶的叫着,转了两下自己的脖子,然后把昨天的衣服换了下来,躺回了自己的床上。 她的猜测是没错的,因为刚躺下不久,那股困意和清晨初醒的倦怠慢慢消了下去,那股饥饿的感觉就又回来了。 她在床上翻了半天,最终掀起被子跳下了床,想下去找点蔬菜或者是水果充饥。 走到楼下,正好碰见在外面玩了个通宵的宋冠杰和乔暖暖。 乔薇薇看了这对牵着手的男女一眼,乔暖暖一副胆怯的模样,看见乔薇薇之后,下意识的就要抽回自己的手,但是宋冠杰明显就是要跟她作对,乔暖暖越想把手抽开,宋冠杰反而就握得越紧。 乔暖暖胆怯的看着乔薇薇,一副害怕她发火的模样,但是乔薇薇根本就没空搭理这两个人,直接把这两个人给当成了空气,从他们的身边径直走了过去。 宋冠杰有些错愕,但继而目光深沉,下意识的转过头去看乔薇薇离开的背影,乔暖暖咬着唇,还是挣开了宋冠杰的手。 “咱、咱们别这样,都让姐姐给看见了。” 宋冠杰满不在意的说道:“看见又怎么了,你不是说喜欢我么。” 乔暖暖红着脸低下头:“我……不能跟姐姐抢……” 宋冠杰笑了,见她这副模样,眼中生了些怜惜:“感情的事就是你情我愿,我不喜欢她,就算与她结了婚又能怎么样,你也是乔家的女儿,当初老爷子们只说定亲,又没说与谁定。” 乔暖暖的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着,宋冠杰的话正中她的下怀,一直以来,她都是这样想的。 虽然人人都说她是乔家的一小姐,她也得到了很多乔家人的宠爱,但是那些关怀还是赶不走她心中的那些空虚,她已经尝够了寄人篱下的滋味。 那些人表面上恭恭敬敬的说她是乔家的一小姐,可背地里,还指不定要说什么难听的话,说她是个野种,不一定就是乔铎的养女,说不定是乔铎与情人的私生子。 这些年,乔暖暖做梦都听着这些话,她已经有些魔怔了,她不想寄人篱下,不想再听那些闲言碎语,但是她又清楚的知道,离开了乔家,她就不会再有那样优渥的生活了。 所以解决的办法只有一个,就是嫁人,而这嫁人,也不能让那些平时就说些风凉话的人们看了笑话,她不但要嫁人,她还要嫁得好,这样的情况之下,宋家就是最好的选择,宋冠杰就是最好的选择。 乔暖暖的心扑通扑通的跳,但还是没有回应宋冠杰的话,宋冠杰看她这幅害羞的模样就心痒,还想伸手去摸她,但是宋漪蔷下楼了,她看了他们这边一样,见了宋冠杰,也不喊一哥,就径直走到厨房,去吃她那碗惯例的鸡汤面。 宋冠杰翻了个白眼,打了个哈欠,通宵一晚,也困了,他得上去补个觉了。 宋家有三个孩子,他与大哥是双胞胎兄弟,宋漪蔷是他母亲难产后留下的小妹妹,但是这个小妹妹向来性子淡漠,对他这个一哥向来都是爱答不理的。 正好,宋冠杰也不喜欢这个妹妹,这个妹妹与他们差了12岁,很难沟通,性格也古怪,宋冠杰一直觉得自己最后会是那个继承宋家的人,他早就想好了,到时候,他就把所有自己看不顺眼的人给打发走,包括这个小妹妹。 宋冠杰走了,乔暖暖也很困,困极的她现在也只想睡个觉,不打算再去找乔薇薇的不痛快了。 乔薇薇苍白着一张小脸没精打采的攥着一根刚洗的生菜,有一下没一下的啃着,她的斜对面坐了一个小姑娘,小姑娘的面前放了一小碗香喷喷的鸡汤面,鸡汤是金黄色的,面条是手擀的,面条里面盖着撕成小块的鸡肉和翠绿的小青菜。 宋漪蔷不爱吃蔬菜,她像往常一样面无表情的把碗里面的几片蔬菜给挑出去,这才开始吃面条。 她吃一口面条,看一眼撑着脑袋白着脸啃生菜的乔薇薇,吃一口鸡肉,又看一眼啃生菜的乔薇薇。 做这两件事的时候,还得抽空看一眼自己的手机,手机里面,几个好朋友给她发语音条,说今天的计划。 乔薇薇还在那里没得感情的啃生菜,啃完生菜又用小叉子插了一口切成块的苹果,苹果甜滋滋的,倒好些了。 她又吃了一块苹果,就打算走了,因为那小姑娘的鸡汤面的味道飘到了她这边,她闻着很不舒服,就是闻着很香,但是心里却极其抗拒和反胃。 就在她打算放下叉子的时候,宋漪蔷却主动跟她开口了,小姑娘傲慢的扬了扬下巴:“你怎么只吃那个啊,是不是宋冠杰不给你吃的?” 乔薇薇愣了一下,朝小姑娘看去,小姑娘脸上有点不自在,见她看过来,小声的逼逼叨叨:“谁让你吃那个的,我们宋家还能少了你一口肉啊,宋冠杰真是的……他不是你老公吗?” 乔薇薇的眼神愈发古怪了起来,但是听到这里,她还是纠正道:“他不是我老公,我们还没结婚呢。” 宋漪蔷人小鬼大的翻了个白眼,觉得这也没差了,张嫂都说了,乔薇薇就是她未来一嫂子了。 宋漪蔷不自在的说:“吃面么,让他们给你端一碗。” 乔薇薇摇头拒绝,眼看着小姑娘的脸色沉了,便解释道:“我胃口不舒服,就只想吃点这个。” 宋漪蔷听了解释,这才好了一些,她说:“不舒服就吃药啊,你去把医生找来给你看看。” 乔薇薇想了一下,说:“我在你家里待得挺无聊的,你一会儿要在后院招待朋友是么,我陪你好不好?” 宋漪蔷古怪的看了她一眼,乔薇薇说:“他们不都要带伴一起来么,你自己一个人,这样好吗?” 宋漪蔷垂下了眼,她想说也没什么不好的,她记事起就什么都自己一个人做的,没想到乔薇薇会搭理她这茬。 这个未来嫂子,她就只在对方第一天过来的时候见过一次,宋漪蔷的印象很清楚,这个小嫂子长得像个洋娃娃,但是很胆小,甚至不敢跟她一个十五岁的小孩对视。 今天她这是怎么了,刚来的时候认生? 宋漪蔷“哼”了一声,嘴硬,“不用你,你会做衣服?” 她与几个圈子里的大小姐同在学校的服装社,这个月的社团活动就是每个人用洋娃娃做模特设计一套衣服,然后大家会在学校的展厅里面展出。 几个人决定商量着一起做,有的人带了杂志社工作的姐姐,有的人要带做模特的姑姑,还有的人要带自己的老师……总之就是,好像会很热闹。 乔薇薇并不是突然爱心泛滥了,只不过这个家里,没有与她相熟的人,她想要打探一下宋家的事情,无从下手,想来想去,宋漪蔷是最好的切入点。 乔薇薇说:“我会呀,你才不会,你看你这搭的什么,高领裙不要戴这么大的项链。” 宋漪蔷被说的脸红,“哼”了一声,对她说:“下午一点去后花园!” 说完自己噔噔噔上楼跑了。 乔薇薇吃了点新鲜的水果蔬菜,终于感觉好一些了,但也只是好一些了,她又浏览了一下系统的错误日志,思考了一下,犹豫着,鸡血不行,是不是人血才行。 可那个仙侠世界跟这个世界根本不一样,这里杀人犯法的呀! 乔薇薇犹豫了好久,最终找来一根针,用酒精消了毒之后,戳破了自己的指尖。 自己喝自己的血是挺可笑的,但是她实在想象不到自己喝别人的血的模样。 粉嫩的指尖被刺破,血珠冒了出来,乔薇薇把指尖放进自己的嘴里,寡淡无味,刚刚因为果蔬消下去一些的饥饿感更多了。 乔薇薇吓得小脸惨白,把指尖抽出,用纸巾擦干了指尖上面的血,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乔暖暖推门进来的时候,乔薇薇就是这副模样,乔暖暖担忧的问:“姐姐,你是不是还不舒服?” 乔薇薇心情不好,就懒得搭理乔暖暖,她刚要把人打发走,忽然想到什么,朝乔暖暖招了招手,“过来。” 乔暖暖一怔,不解道:“怎么了?” 乔薇薇:“手伸出来。” 她又给针尖消了消毒,然后捏着乔暖暖的指尖扎了下去,乔暖暖疼了一下,惊呼出声,小鹿一般的大眼中都有了泪花,那一瞬间,乔薇薇觉得自己就像电视剧里面虐待格格的恶毒嬷嬷。 但是她的良心只痛了一秒,因为后来的事实证明,那个嬷嬷扎的,没一个是好人。 乔暖暖的指尖很快就冒出了血珠,鲜红的血,与她自己刚才的一模一样,但是却又不一样。 血的味道钻进她的鼻腔,一种反胃的感觉传来,乔薇薇没忍住,当着乔暖暖的面干呕的了一声,飞快朝卫生间跑去。 这动作,伤害性不大,但是侮辱性极强。 乔暖暖的神色本就忐忑,见乔薇薇这样,脸色一下子就白了,也不擦一下滴着血的手指,转身就跑,跑到一楼,撞到了补完觉正要下楼找吃的的宋冠杰。 宋冠杰见她面色惨白,带着惊惧,皱眉道:“你怎么了?” 乔暖暖惊恐的举起自己的手指:“我、我姐姐拿针扎我……” 宋冠杰一惊,红色的血晃了晃他的眼,这男人忽然两眼一翻,倒在地上晕了过去,他晕血。 他晕的时候不凑巧,乔暖暖没来得及接住他,他倒下,撞到了楼梯,磕破了额头,又硬生生疼醒了,“咚”的一声,男人躺在楼梯上抱着头哎哎的叫。 乔暖暖人都吓傻了,还是管家闻声而来,把宋冠杰给扶走了。 乔薇薇吐得昏天黑地,把吃的那点果蔬全都吐出来了,刚想出门找杯水,走到楼梯口,一股比乔暖暖的血更加恶臭的味道钻进她的鼻腔,乔薇薇又干呕了一声,转身钻回了自己的房间,把酸水都给吐出来了。 她气若游丝的抱着马桶,觉得自己要完,可能没法在这个世界寿终正寝了。 为了去见宋漪蔷,离开之前,她给自己上了个妆,稍微盖住了苍白的气色。 那些受邀的名媛小姐们都准时来到了宋家,乔薇薇站在宋漪蔷的旁边,被宋漪蔷介绍给了自己的同学。 林称这些人全都知道宋家与乔家联姻的事情,乔薇薇长得漂亮,举止得体,不出半点差错,让宋漪蔷相当意外。 宋漪蔷人小鬼大,虽然十五岁的年纪,但是已初见一些女王架势,指挥起来头头是道,除了个人作品,他们小组还得共同完成一个小组作品,这个就需要多方协作。 乔薇薇是专业的,设计、画图、打板、裁剪、缝纫……她样样都行,对每一种材料都如数家珍,连3d打印技术都玩儿的很溜,而且风格鬼马多变,有自己的一套概念,将那些人给唬得一愣一愣的。 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后花园的女孩子们对她刮目相看,宋漪蔷也从一开始勉强试试的态度变成了与有荣焉,下巴都扬得更高了一些。 等到这些人下午离去之前,乔薇薇还用剩下的碎布料子和3d打印笔做了好几朵不一样的花型胸针,分给了大家,大家欢欢喜喜的离去,跟来时不一样,全都热情的与乔薇薇挥手道别,别管真心假意,全都邀请她有空去家里做客。 宋漪蔷长了脸,很高兴,想跟她一起吃晚饭。 乔薇薇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宋漪蔷,说:“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不太明白,我来这里半个月了,从没见过宋家人在一起吃饭。” 宋漪蔷脸上的笑淡了一些,语气也比刚才强硬了起来:“他们都忙,我们很难凑在一起。” 乔薇薇追问:“那你大哥呢,我来宋家这么久,从没见到过他,于礼数来说,我是不是得打个招呼?” 虽然不知道这宋家大哥叫什么,长什么样,但是外面的传言中说,他一直都待在宋家的宅邸中养病的。 提到大哥,宋漪蔷的眼神总算是缓和了一些,但她还是语气不太好的说:“大哥一直病着,不方便见外人。” 乔薇薇好奇:“什么病啊?” 宋漪蔷不太想说,但想到乔薇薇下午帮她做了很多是,又马上是她的一嫂子了,也是宋家人了,所以她还是说:“一种罕见的血液病。” “那不需要上医院吗?”乔薇薇惊讶。 宋漪蔷没再说话。 这问题就不好回答了,说了乔薇薇不一定信,可能还会觉得邪门儿。 但宋漪蔷也不知道具体的,因为大哥从不跟她讲生病的事情,她知道的还都是费尽千辛万苦打听来的。 这病就只有她母亲家族的人了解、能治,是一种类似于遗传的基因病,她哥哥自己就是药师,这么多年来一直是自己控制病情的,她也不知道会怎样。 乔薇薇想了想,又问:“宋冠杰跟大哥是双胞胎,那大哥的名字叫什么?” “叫宋淮青。” 虽然大哥跟一哥是双胞胎,但这两人不但名字不一样,长相性格也完全不同。 相比较于花花公子的一哥,其实她更喜欢大哥,可大哥一直病着,不是白纸关在房间看书,就是在地下室倒腾那些像是某种黑魔方一样的药瓶,很难接近。 宋漪蔷自懂事起就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谁也不可靠。 乔薇薇垂眸,揽住了眼底的情绪。 宋漪蔷收了东西,转身朝后门走:“吃饭了,走吧。” 她见乔薇薇低着头,想了想,还是心软了,她说:“不过我每天都会给大哥送晚饭,顺便见他一面,你要是想去跟他打个招呼,一会儿可以跟我一起。” 乔暖暖一整个下午都在陪宋冠杰,对他嘘寒问暖的,很少有人知道宋冠杰晕血的事,宋冠杰觉得有点丢脸,但是乔暖暖一点嘲笑的意思都没有,反而还温柔的安慰他。 反观自己那个未婚妻,不但用针扎人,他出事了对方居然连看都不来看一眼,宋冠杰对乔薇薇愈发的喜欢不起来了。他越不喜欢乔薇薇,对乔暖暖就愈发的怜惜。 乔暖暖给宋冠杰送了水,这才下楼去,正好看见乔薇薇和宋漪蔷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吃包子。 乔暖暖看看乔薇薇,又看看宋漪蔷,心里咯噔一声,拉响了警报。 难道乔薇薇知道自己讨好不了宋冠杰,所以改变战术了,想先拉拢小孩子么? 乔暖暖扬起了一个笑,走过去,喊乔薇薇道:“姐姐,跟妹妹一起吃晚饭怎么也不叫我啊?” 乔薇薇吃的是素包子,勉强入口,大厨调的馅料本来应该很鲜的,至少闻起来是这样,但是她吃起来却很寡淡,可至少没有肉的那么让她反感。 宋漪蔷掀了掀眼皮,问乔薇薇:“你是来我们家嫁给宋冠杰的,那她是来干嘛的?” 这个问题问得就相当尴尬了,可是乔薇薇低头吃包子,一点都没有要给乔暖暖解围的意思。 乔暖暖只能自己说:“我是来照顾姐姐的。” 宋漪蔷哈的笑了一声,问乔薇薇:“你们乔家还挺保守,现在姑娘嫁人还兴带陪嫁丫鬟这一套呢?” 乔薇薇:“……” 乔暖暖的脸又白了。 乔薇薇笑笑:“她就是怕我不习惯,所以非要跟过来,其实还是有点用的。” 乔暖暖觉得乔薇薇这话好怪,可她当初也是这么跟乔父乔母说的。 乔暖暖勉强笑笑:“姐姐喜欢吃家里的饭,我怕她到这里不适应,就跟过来了,我手艺还行,改天可以给大家露一手。” 乔薇薇也跟着她笑:“择日不如撞日,我最近胃口不好,正好小蔷也喜欢吃面,你手擀面不是做得很好么,去给我们下两碗面来。” 乔暖暖的笑立马僵在了脸上。 她就是这么一说,乔薇薇还真支使她干活啊,那她成什么了? 宋漪蔷的脸色也不好看,她不喜欢别人叫她小蔷,她觉得像在叫蟑螂。 乔薇薇见她不动,不解道:“有问题?” 乔暖暖的和煦的笑容勉强了许多:“没有。” “那去吧,”乔薇薇转头对宋漪蔷说,“带我去看看大哥?回来咱们正好吃面。” 乔暖暖走了,宋漪蔷哼哼唧唧:“你别叫我小蔷。” 乔薇薇怕这小妞儿翻脸,一会儿生气不带她去了,于是相当丝滑的改口:“漪蔷?小美女?” 宋漪蔷被叫得撅了嘴,不自在的把食盒交到了乔薇薇的手上,带她出了主楼大门,走向东南角那栋白色的小楼。 乔薇薇站在她旁边,看宋漪蔷敲响了房门。 宋漪蔷站在门口,全然没了刚才那股子趾高气昂,乖巧的像个小鹌鹑。 “哥哥,快开门,我来给你送晚饭了。” 一声轻响,大门被从外面打开,乔薇薇低头看去,入眼,是搭在黄铜色门把 135. 小白花拒绝带球跑剧本3 能不能让我咬…… 宋淮青打开门,除了宋漪蔷,还看见了另外一个女人,对方高挑的个子,圆圆的脸蛋,水汪汪的大眼,可她似乎生病了,脸色不太好。 他的目光在乔薇薇的身上定了好几秒,这才看向宋漪蔷,宋漪蔷有点心虚,呵呵的笑着:“哥……这个是乔薇薇,就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宋冠杰的未婚妻,她说自己来宋家这么久都没见过你……就想找你来打个招呼。” 宋淮青又看了乔薇薇一眼,开门把人放了进来。 房间乱中有序,正厅一尘不染,只有沙发上堆着几本厚厚的书。 乔薇薇礼貌点头,乖巧说句打扰了,跟宋漪蔷一起进门了。 宋漪蔷有点纳闷还有点高兴,看来她哥今天心情不错,以往她来送饭的时候,她哥都是接过来就关门的,很少让她进门。 宋漪蔷高兴,但是她不摆出来,就还是那副高傲的模样,板着脸走进去,可是一进屋,眼神就出卖了她,那双眼睛到处乱飘。 乔薇薇就没有那么矜持了,一走进这间屋子,被一股药香包围,她莫名觉得舒服了一些,她好奇开口,“宋先生,你是学药理的?” 她看见沙发上的书的封皮了。 宋淮青“嗯”了一声,并没着急打开饭盒,还给两个坐在一起的女孩子倒了刚泡好的祁门红茶。 乔薇薇又看了一眼那一摞厚书,惊讶的说:“你这里有这个的原版吗?” 她指着一本红色封皮的书,书脊上是晦涩难懂的文字,原主选修过这个小语种,也知道这本书。 这本书与它诞生的国家一样的小众,因为战乱,几乎已经绝版,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 乔薇薇当然不是真的对这本书感兴趣,她连这本书讲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只不过当下,这是她在脑子里搜罗到的最能拉进彼此关系的话题。 她倒是想不着急,但是她的身体出了问题,她不想一直这么难受下去了。 她觉得既然在这里看见宋淮青,说不定昨晚那股要命又勾人的异香就是从对方身上散出来的,至于现在为什么没有,她想不明白,不过总得试试呀。 宋淮青看了那书一眼,又“嗯”了一声。 宋漪蔷诡异的看了乔薇薇一样,这女人还挺神奇,居然不害怕她哥哥,她记得小时候那会儿,她身边只有保姆照顾,她总是哭,因为她没有妈妈,爸爸的工作也忙。 主宅的大厅里面挂着一张全家福,不过那是妈妈死前最后一张照片,妈妈因为生她难产才去世的,所以那是最后一张全家福,里面一家四口,没有她。 她五岁的时候,17岁的宋冠杰还是个纨绔大少爷,依然没过人嫌狗不爱的年纪,她脾气坏,宋冠杰脾气也不好,他俩凑一起就吵架,吵完架小姑娘就自己躲起来哭,哭完把抽屉里四个人的全家福全都拿出来,把宋冠杰的头全都用小剪刀咔嚓咔嚓剪下去。 然后她看着照片上的另一个男孩子,想着自己还有一哥哥,她可以去找他。 但是那个哥哥更加孤僻,常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宋漪蔷狗狗祟祟的在外面蹲了天,被这个哥哥给拎进了屋子里。 他虽然不像别人家的哥哥一样,会亲热的把小妹妹抱在怀里哄,给她吃糖,但是他安安静静看着她画完了一整张画,才让她离开。 从那之后,宋漪蔷每天都要跑一趟。 可后来,她也长大了,好像也变得不是那么依赖亲人了,就只每天趁着送饭这个借口过来看看,宋淮青有时候会让她进来喝茶,但是大多数时候都是关心一句,就把门合上。 宋漪蔷想,她哥哥今天是又开心了? 那边,乔薇薇不懂宋漪蔷心中那曲曲折折的心路历程,还在讲话,她期盼的说:“能借给我吗,我一直都想看看。” 宋淮青又看了她一眼,忽然想起昨晚在他窗下站着的那只无助的小白兔。 他的指尖撵了一下玻璃杯,说:“可以。” 乔薇薇立马把那本书抱进了自己的怀里,“我看完会还给你的。” 宋漪蔷瞪大了眼睛,高贵冷艳的表情有点绷不住了,她看看宋淮青,扭曲着一张小脸,似乎想说什么,可是又说不出口。 就这么把书借给这个女人了?? 这个理由她以前也用过啊,可是大哥就不借给她!! 宋漪蔷不甘心的看了看沙发上那摞书,指着最上面一本说:“我也要,哥哥你把这个借给我。” 宋淮青扫了一眼,然后说:“那是我刚写的论文。” 宋漪蔷:“……” 宋漪蔷瞪了乔薇薇一眼,开始后悔把乔薇薇带过来了。 乔薇薇:“……” 乔薇薇笑呵呵的指着最上面的笔说:“她是想借这个,刚才还跟我说她的钢笔摔坏了,又还没来得及买新的。” 宋淮青看了宋漪蔷一眼,发现小姑娘眼圈儿都红了。 他这才道:“送给你了。” 宋漪蔷“嗖”的一下就把那只钢笔给揣进了自己的口袋里,像个护食的小仓鼠,完全没了刚才的小拽样。 两个人挨着一起在沙发上喝了一杯茶,这才离开。 乔薇薇抱着那本书走远,快要到拐角的时候,忽然回头看去,穿过阳光下繁茂的翠绿藤蔓,窗子后面有个瘦高的身影,那双眼睛隐在荫处,看不明晰。 乔薇薇忽然觉得这人很像城堡里面的娇弱公主。 她甩了甩头,甩掉自己脑中的诡异想法,宋漪蔷笑着扯她胳膊:“诶,你胆子真大,敢找我哥借书,你不怕他么,就宋冠杰那样的,见了我哥也跟个鹌鹑似的,屁都不敢放一个的。” 乔薇薇发现,宋漪蔷总叫宋冠杰的大名,几乎不叫二哥,但是对宋淮青,却似乎有种别样的依赖。 她说:“我不怕呀,一切为了知识!” 宋漪蔷:“……” 宋漪蔷根本不信,但是她又确实想不出缘由。 她没心情再跟乔薇薇耗了,她得了支钢笔,就要迫不及待的上楼去,找个镶钻的盒子包起来,塞进保险柜里,以后当她的传家宝。 宋漪蔷都没跟她说一句晚安,就要上楼去,恰在此时,乔暖暖从厨房出来了,她对乔薇薇和宋漪蔷说:“面已经煮好了,去尝尝么?” 宋漪蔷看了一眼乔暖暖,又看了一眼乔薇薇,摆手道:“都没闻见香味,肯定没有王厨师做的好吃,不吃了!” 说完,就迫不及待的噔噔噔上楼去了。 乔薇薇抱着书,“啊”了一声,说,“刚才喝了一杯茶,现在肚子没地方了,下次吧。” 说完,也上楼去了。 只留下乔暖暖独自一个人站在楼下,扭曲了一张漂亮的脸蛋,她站在那里,也不知道站了多久,眼中的狰狞才消了下去,乔暖暖走回去,用托盘端了两碗面,敲响了宋冠杰的房门。 乔薇薇回到自己的房间,第一件事就是把她借过来那本书哗啦啦的翻一遍,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书签或者是别的,能让她再跑回去的借口,结果这本书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她有点丧气,夜色越来越深,那股难受的感觉又上来了。 乔薇薇咬牙切齿的看着那本书,决定一会儿要是再闻到那个味道,就算没有上门的理由,她也要硬闯。 结果午夜还没来,宋冠杰和乔暖暖来了。 宋冠杰吃了乔暖暖亲自做的面,上门来找乔薇薇的麻烦。 他牵着乔暖暖的手,凶神恶煞的踢开了乔薇薇的房门,然后指着她喝道:“乔薇薇,你是不是又欺负你妹妹?” 乔暖暖在后面一个劲儿的拉宋冠杰,让他不要说,乔暖暖把宋冠杰的德行拿捏得太准确了,她越是这样,宋冠杰就越以为乔暖暖是害怕乔薇薇的。 可是乔薇薇现在是在宋家的,他是宋家人,乔薇薇在这里要仰仗他的脸色,这样,他就是解救乔暖暖的英雄,这种认知会让他心目中的男子气概无限的膨胀,也让他的吼声越来越大。 “你别拉我,今天我就给你讨个公道,你让暖暖下厨煮面是不是,她是你妹妹,在我们宋家就都是客人,你怎么能让她下厨呢,这也就罢了,给你做好了你也不吃,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欺负人??” 乔薇薇不舒服,就很烦躁,此时听见宋冠杰那张讨厌的嘴一开一合的说话,就更烦了,她说:“是她自己要给宋漪蔷露一手的,谁也没拿刀架在她脖子上让她煮面啊。” “宋冠杰,你是不是有病呀,有病你去打狂犬疫苗啊,在我房间乱吠什么?” 宋冠杰一愣。 这里怎么还有宋漪蔷啊? 乔暖暖被宋冠杰转头看了一眼,迅速低下了头去。 她是没说宋漪蔷这茬的,因为这位大小姐挺任性的,宋冠杰虽然不喜欢她,但也从不去招惹她,她故意模糊了言辞,引导宋冠杰以为自己是被为难的那个,她一直都是这么干的,乔薇薇从不解释。 她这姐姐难道真的转性了不成? 宋冠杰说:“可是她说是你让她……” “我让她什么了?”乔薇薇看上去有些凶,耐心似乎也耗尽了,她大步走回自己的房间,从沙发上捞起自己的手机,给宋漪蔷打了个电话。 彼时,宋漪蔷正抱着一个珠光宝气的盒子,里面装着她哥送的钢笔,她正宝贝兮兮的往墙上的内嵌式保险柜里面放,电话铃响起的时候,宋漪蔷吓了一跳。 她接起电话,刚要抱怨,就听乔薇薇说:“过来做个证,有人说我逼她去厨房做饭,都找上门来了,要打人呢!” 宋冠杰愣了,随即怒道:“谁要打人了?” 乔薇薇指着大门上的脚印,说:“不是来打人的,你踢门干什么?” 宋漪蔷很快就下楼来了,看见宋冠杰牵着乔暖暖的手,挑了挑眉,跟乔薇薇说:“哟,你这是被绿了?” 乔薇薇:“……” 乔暖暖的脸一下子变得像煮熟的虾子。 宋冠杰的脸色也不好看,总算是放开了手,他没好气的问:“你下来干什么?” 宋漪蔷双手抱胸,又恢复了那副高傲的大小姐模样,她皱眉看着乔暖暖,问她:“干嘛呀,你跟我说说,谁逼你去厨房做饭了,不是你看我跟你姐在一起看得眼酸,诚心要表现,说自己下厨厉害,非要露一手吗?” 乔暖暖:“……” 宋漪蔷说:“大晚上的,我们都吃完饭了,厨房也挤来挤去的,大家都那么忙,你还非要去添乱,要不是你姐解围,让你去煮碗面来,就你当时那模样,你还不得委屈的哭出来啊。” 乔暖暖:“……” 宋漪蔷低头看看大门上的脚印,挑着眉跟宋冠杰说:“就你,你到底姓宋,你还是要点脸吧,未婚妻的陪嫁丫头你也沾,现在还要因为一个小丫头跟正牌老婆翻脸,人家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跟你订婚。” 乔薇薇强调:“没领证,不是老婆。” 乔暖暖被嘴毒的宋漪蔷气得吧嗒吧嗒掉眼泪,宋冠杰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他指着宋漪蔷你你你了半天,找不出半点反驳的话,最后,只能对乔薇薇撒气: “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行啊,乔薇薇,你以为你找到靠山了是吧,你挺厉害啊,我倒要看看你能得意到什么时候。 你也说了,没领证,反正我只需要跟乔家联姻,又没人规定非得是你乔薇薇,我娶谁不是娶!” 他气急,反而又重新握住了乔暖暖的手:“你能耐,你去找这丫头给你做靠山吧,我就娶暖暖了,我明天就带她去试婚纱!” 乔暖暖惊讶的捂住了嘴。 理智告诉她,她要拦住宋冠杰,不要让他这样胡闹,他们不能伤害姐姐。 可是那种巨大的喜悦冲击却让她头脑一阵一阵的发晕,全都是那种不真实的感觉。 她说不出来,拒绝不了,她本来以为这件事没那么容易,可是…… 她怕她谦让一下,宋冠杰就会理智起来,改变主意。 乔薇薇“嗯嗯”的应着,她已经饿得头晕眼花了,连带着看面前这些人都开始重影了,宋冠杰爱娶谁娶谁。 她“砰”的一声重重关上房门,下一秒,脱力跪坐在地上。 她突然关门,把外面的个人吓了一跳,宋漪蔷倒是不在意,她还得回去开保险柜呢,就是转身便走,就只剩下宋冠杰站在门口,被门撞了鼻子,鼻血汩汩的往外冒。 他气得又要踹门,但是乔暖暖却被他流鼻血的样子给吓傻了,一个劲儿的拉他。 那鼻血滴在与她仅一门之隔的地毯上,乔薇薇本就难受的五脏六腑更像是被一双大手给□□了一样,难受的躺倒在地,一个劲儿的干呕,把晚上吃的包子给吐了出来。 她用尽所有力气,爬到了沙发边,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窗户。 呼啦啦的夜风灌进屋里,驱散了些味道,她才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乔薇薇的脸色极其难看,她打开门,终于忍无可忍的冲了出去。 外面新鲜的空气更多了,她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可是那种空虚的感觉却比五脏六腑被抓在一起还要难受,她本来就不是能吃苦的性格,现在已经要被难受哭了。 她一步都走不动了,只能蹲在那里,把头埋进胳膊里。 午夜快到了,宋淮青像往常一样,掐着点要去地下室配药,只不过途经床边,从窗户那里,看见了外面的地上蹲着一个人,小小的一团,看上去很可怜。 宋淮青犹豫了一下。 还是打开了门,走了出来。 那团身影不住的抖着,还有小小的呜咽声。 宋淮青走近了几步,似乎猜到这个女孩是谁了,可是这只小兔子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她为什么不在房间里面睡觉? 她的未婚夫呢? 乔薇薇难受得听不见外面的动静,直到阴影笼罩在她的头顶,她才后知后觉的抬起头来,入眼便看见了宋淮青。 她被那股空虚饥饿的感觉折磨着,把一张小脸都给哭花了,有一半原因是真的难受,另一半说出来……饿哭了就听丢人的,但是那种饿到极致的感觉,真的生不如死的。 宋淮青靠近了,轻声问她:“还好么?” 乔薇薇抽噎着摇了摇头,可是想了一下,又往他面前蹲了蹲,好像有他在,就没那么难受了。 乔薇薇抽抽搭搭的抬起头,朝宋淮青伸出了双手。 宋淮青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她从地上给拉了起来,乔薇薇就顺势倒在他的怀里,一个劲儿的往他的怀里钻,使劲汲取着好闻的味道,像是一只撒娇的小猫咪。 宋淮青看出了她的不对,但这大院子里总不是个说话的地方,他把乔薇薇带进了自己的居所,让她慢慢坐在沙发上,问:“你生病了?” 乔薇薇吸了吸鼻子,说:“我饿。” 宋淮青看了眼时间,指针已经快到十二点了。 他随手给乔薇薇塞了一块巧克力,然后说:“你现在这里缓一缓,我一会儿就回来。” 说罢,他就慢慢推开乔薇薇抓着他袖子的手,然后转身离开了。 乔薇薇“哎”了一声,没能把人叫住,只能虚弱的攥着巧克力眼巴巴的看着香喷喷的东西越走越远,要是这东西没长腿就好了,她有气无力的瘫在沙发上想。 宋淮青走去地下室的脚步比往常急促了一些,地下室上下左右皆是刺目的白,像是来到了一家无人的清冷医院。 他戴上医用橡胶手套,熟练的为自己配置需要的药剂,捏着针管的手指隐隐颤抖,沿着苍白手背往下,青色血管鼓起,青色慢慢变得血红,像树枝一样,蜿蜒着,在一层薄薄的皮肤之下开起了硕大的血花。 那一瞬间,隔着一层地板,乔薇薇又闻到了那致命的香气,那浓郁的香气辨不清类别,只是像是直接挑||逗着她的灵魂,让她空虚难捱的灵魂一阵阵痛苦的战栗,一浪浪几乎疯狂的渴望。 乔薇薇泪珠还没完全落下的眼睛甚至有些红,原本虚弱得连骨头都是酥的,可是闻见这股味道,竟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直接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跌跌撞撞的沿着气味朝宋淮青消失的房间走去。 宋淮青拔了针管,用酒精棉擦了一下从胳膊上伸出来的血珠,最近的药剂肉眼可见的不如以前的好用了,说明他的情况又开始恶化了。 “咚”的一声响,外面的门被撞了一下,宋淮青抬头看了一眼雪白的天花板,乘坐电梯回到房间,乔薇薇破门而入,红着眼睛踉跄着扑到了他的身上。 “给我……” 她呜哼着,模样难受极了,宋淮青被迫抱着她,乔薇薇已经没了理智。 她趁对方没有防备,飞快的舔了一下他的胳膊,舔走了针眼上面残留的血迹,那一瞬间,难以言喻的满足之感从她的口腔蔓延四肢百骸,她像是在被烧灼的烈火里面喝到了一口沁人心脾的灵泉,所有难受的感觉刹那间消失殆尽。 乔薇薇舒服的哼唧出声来,一个劲儿的往宋淮青的怀里蹭,贪心的用粉舌去舔他的胳膊,似乎不太满足。 宋淮青却在那一下之后终于回神,眼疾手快的将人给拎着拉开了距离。 与此同时,身体中那并未因为药剂而消散下去的疼痛似乎是停止了一下,然后继续叫嚣着蔓延。 宋淮青身携疼痛,感知觉早已变得迟钝,所以这一下,他竟没有来得及反应。 乔薇薇被男人无情的给拉开了,只能无助的伸手拉人,还想再吃一口,可是因为那一点点血迹,她的理智稍微回来一些了,那股奇异的香味让她不肯消停的难受之感慢慢淡了下来。 宋淮青看着她明显比刚才好了些的脸色,眼中闪过一抹异色,但他还是说:“我送你回去,如果不舒服,明天找医生来看看。” 乔薇薇虽然不难受了,但闹过那么一场,她没力气了,就只能任由宋淮青拉她出门,她整个人都靠在宋淮青的身上,宋淮青刚进到住宅大门,就遇见了管家。 管家刚指挥着家里的保姆换了新地毯,见把乔薇薇送回来的人是大少爷,骇了一跳,赶紧伸手去扶人。 可是乔薇薇不愿意,她死死揪着宋淮青的衣服不放,宋淮青低头看了她一眼,最终还是妥协了,将她打横抱起,亲自送回了房间里。 管家心惊胆战的跟在后面,想劝又不敢,只能跟着,生怕他们生病的少爷出什么问题。 宋淮青倒也没出什么问题,就只是把乔薇薇放到她自己的床上,就转身安静的离开了,连关门都时放轻了声音的。 他低下头,看了一眼门上的脚印,又看了一眼管家,管家会意,赶紧道:“肯定是张嫂刚才忙这换地毯,所以没注意。” 说着,蹲下身来,从自己的口袋中掏出手帕,把那个鞋印给擦干净了。 乔薇薇睡得很快,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这些天身体和心里已经紧绷到了极限,所以稍微得到了满足之后就睡着了,睡得很沉很沉,一夜无梦,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 乔薇薇走下楼去,医生一直坐在沙发上等着,管家就站在医生的旁边为他倒茶,见乔薇薇终于醒了,管家赶紧说:“乔小姐,这是医生,您跟我们去趟医院吧,您这两天身体不好,咱们做个身体检查。” 乔薇薇刚想拒绝,管家就跟早就料到了似的,补充道:“是大少爷叫来的医生,您昨天晕倒被他碰到了,是他送您回来的。” 乔薇薇嘴里的话咽了回去,转而问:“那有人陪我去吗?” 管家一噎,没想到她会问这种问题。 乔薇薇扬了扬下巴,说:“你们大少爷叫来的医生,他就得负责到底呀。” 管家道:“我陪您去。” 乔薇薇:“谁要你呀。” 管家:“……” “宋淮青不去,我就不去。” “……” 宋淮青甚少出门,他坐在车里,看着外面有些刺眼的阳光,忍不住回想自己上一次出门是什么时间。 他不太喜欢外面,外面处处都充满了生机,似乎哪里都是希望。 但他又活不长,他要希望干什么? “你在看什么?”乔薇薇探过头去,看他刚才看的方向。 她的脸色很红润,比昨天好上许多,人也有精神了。 宋淮青转头看她,道:“没什么,只是看今天天气不错。” 乔薇薇看看外面的太阳,赞同道:“是不错。” 宋淮青忽然问道:“你生病了,小杰去哪了?” 乔薇薇“啊”了一声,不确定道,“陪乔暖暖去试婚纱了吧。” 他昨天不是这么放狠话的吗? 宋淮青对这个答案有些意外。 乔薇薇看懂了他的疑惑,耸了耸肩,说:“宋冠杰不愿意跟我结婚,他喜欢乔暖暖,反正只说是宋家和乔家的约定,又没说非要是哪个人,他们愿意就去结呗。” 宋淮青眯起了眼睛:“你不生气?” 乔薇薇的目光流连在男人露出来的白皙手背和已经看见青色血光的脖子上,直勾勾的盯着,毫不加掩饰:“不生气。” 宋冠杰又不是她的储备粮,那垃圾谁爱捡谁捡。 宋淮青被她这看直白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咳了一声。 乔薇薇趁机道:“你脸色也不怎么好,屋子里还有药味,你也生病了么?” “嗯。” 她好奇:“什么病啊?” 宋淮青没再回答。 乔薇薇做了很多检查,一直到下午才从医院离开,这大半天的时间,宋冠杰带着乔暖暖去婚纱店试婚纱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林城整个圈子,连宋漪蔷那些小姐妹都知道了,所有人都等着看笑话。 彼时乔薇薇正坐在宋淮青的旁边,两个人才刚刚坐上回程的车,男人的手上拿着她的血液报告。 乔薇薇很健康,什么问题都没有,真要说点什么,她需要多晒晒太阳,多吃些蔬菜。 这都是小问题。 宋淮青的指尖无意识的摩挲着手中的纸,陷入了沉思。 这似乎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她很健康,但是她昨晚的状态,明显不是一个健康的人该有的。 但宋淮青并没有不可思议的感觉,毕竟他与母亲就患有不可用常理来解说的病症,这个病症至今没有查清缘由,只在他母亲家族的零星后代中有过,母亲方玖管它叫的诅咒。 他们的身体构造与常人不同,身体受心情影响极大,用现在人的话来说,他们有一颗“恋爱脑”。 不过这个词用在他们身上,可不是什么调侃,他的母亲并非难产而死,这个女人爱上了宋家海,坠入爱河之后,不可抑制的为爱痴狂,心里爱着他,生理上也由那些爱欲支配着,将所有一切都奉献给了这个男人。 宋家是被她一手扶持起来的,但是正常人体内,那因为爱产生的多巴胺不会一直存在,它在会流走、会随着时间消失,会带走爱。 宋家海是个普通人,当爱的激情慢慢退却,当他那少得可怜的责任心不足以承担他那浅薄的庸常之爱的时候,他便冷淡了、目光开始落在更年轻有魅力的女人身上。 这个时候的方玖,便像一朵得不到水的玫瑰,迅速的枯萎了。 那种恐怖的皮肤症状从娘胎里带出来,随着她的成长在身上蔓延,症状和与之而来的疼痛随着她陷入热恋而终止,她脸上的笑容多了起来,开始像正常人一样活在灿烂的阳光下。 她生下双胞胎,一家四口幸福快乐。 可是后来,宋家海的爱给了别人,她大脑中因为伤心和难过分泌出来的毒让身体再次陷入恶疾的困扰,随着病情的复发,她开始反复无常、变成了一个歇斯底里,因为得不到爱而疯狂的女人。 方玖知道自己会死的,他们这种不幸遭到诅咒的人,得不到爱就会死掉,那时她还怀着孩子,依照她的身体情况,是很难顺利的把孩子生下来的。 那时的宋家海并不期待这个孩子的诞生,这个孩子只是个意外。 宋冠杰到了叛逆的年纪,身体也比他健康,那阵子他迷上了赛车,正飞到国外去看比赛,所以只有他陪在母亲的身边,可是他什么也做不了。 方玖跟他说,说难产而死总比说得了怪病死去要好听一些,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宋家海都不知道她真正的死因。 方玖临死前突然更改了遗嘱,将她手中的所有遗产全都给了他,一小部分留给了宋冠杰和尚未出生的小女儿,宋家海在葬礼上得知这件事情的时候,虽然震惊得快疯了,但是事情已成定局,他没有办法。 所以严格来讲,他才算是宋家的家主,宋家海不过是明面上的主人罢了,只不过宋家海要面子,从不主动与人说起这件事情,只是每次公司遇到重大决策,自己做不了主的时候,才来找他。 宋淮青不怎么在意这些,因为他也会死,会早早的因为这种奇怪的诅咒死去。 他见过母亲的模样,那种求而不得的模样太难看了,他不愿意这样。 所以他半点不渴望那能治病的爱,人心太难测,你就算可以束缚住她的身体,也无法管她到底爱不爱你,那是押上一切的豪赌,他一直不明白,母亲为何要去爱别人。 但是现在,他好像明白了。 昨日黄昏,晚霞之下,他打开门,那双好奇的看着自己的眼睛仿佛是诡谲狡猾的海波,不知用了什么方法,不讲道理又突兀的涌进了他的心里,在他的脑海中刻下了抹不去的痕迹。 宋淮青收起了手中的纸,乔薇薇问他:“我有问题吗?” “你很健康。”他说。 乔薇薇撇嘴,说:“我不健康。” 她快死了,她从没觉得饥饿是这么难受的事情。 宋淮青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就在乔薇薇以为他会主动问些什么的时候,他却没有再开口。 乔薇薇的话就这么被憋回了肚子里。 夜晚,乔薇薇的母亲打来了电话,担忧的问她乔暖暖和宋冠杰的事情。 所有人都知道这两个人去试婚纱了,就连乔母都知道了。 乔母就是那种人,她总让自己的亲生孩子让这乔暖暖,不代表她就不爱自己的孩子,她自己就是这样的人。 小时候在家里被教导要让着弟弟妹妹,嫁给乔铎之后又讲求和为美,她信奉退一步海阔天空,但是她也很希望自己的亲女儿风风光光的嫁给宋家的公子。 这样的好亲事,错过就再难找了。 可是乔薇薇浑然不在意,出门一天,此时又已经是晚上了,她又开始不舒服了,她现在满脑子都想着怎么去找她的储备粮,哄骗他,让他给她咬一口。 乔母在那边苦口婆心的说着,甚至说让乔暖暖回家。 乔薇薇问:“您怎么让她回家呀,她就打定主意要赖在这里了,您跟乔铎说,说的出口么?” 乔母一噎,她确实不知道该怎么说,她不擅长拒绝,也不擅长这种事情。 乔薇薇只道,要她别管了,就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之后,她又想了一下,给自己的律师打了个电话,当年乔爷爷死的时候,把股份分成了两份,一份给了自己尚未成年的小孙女,一份给了乔铎。 原主不问公司的事情,所以她的股东权利一直由乔铎代为行使,现在她想收回了。 乔薇薇跟律师聊了两句,约好了见面的时间,挂了电话, 她打开自己的电脑,敲敲打打的写了些什么,写好之后,点击将文件上传到了邮箱里,然后将邮件发了出去。 做完这一切,午夜又来了,那股熟悉的饥饿感越来越明显了。 乔薇薇半点不犹豫的收起手机,下楼去了。 外面,宋家的大庭院中已经点上了灯,乔薇薇一口气冲到楼下,冲进了东南角,敲响了房门。 宁静的夜,午时起,宋淮青安静的坐在沙发上,指针快要划过“12”,他的手臂上,皮肤下,血红色像颜料一样绽开,可是这次,他没有动,没有像往常一样走进地下室,给自己配一管抑制剂,扎进皮肤里。 他觉得最可笑的是,他抗拒了这么久,一直抗拒冲到母亲的覆辙,但就像她说的一样,当那个可以审判你的人出现在你的面前时,你抗拒不了。 但是…… 灯下,他的眸子漆黑发亮。 他想,那个人不似无情的宋家海,她是个小怪物,她好像需要他,很需要。 午时,房间的门被敲响了,他抬起头来,目光透过门,像是锁定了什么猎物一般,但是那副苍白的面容倒显得,他才是那个猎物。 他打开了房门。 乔薇薇扑了进来,直接扑到了他的怀里,宋淮青往后一个踉跄,然后揽她入怀,垂眼,看着她眼中的渴望。 乔薇薇快被馋哭了,好像因为尝过那种绝妙的滋味,所以空虚和饥饿带来的难受感觉更加厉害了,她迫不及待的抓着男人的胸口的衣料,结结巴巴的问:“给……给我咬一口,行吗?” 这是个很不礼貌的问题,乔薇薇也不知道他们白天的时候为什么没有讨论到这个问题,可是她觉得自己现在很礼貌了。 宋淮青抱着她,一下一下抚摸她的头发,他身上的异香将她包围缠绕,像是一张张开的网。 他平和的、很有耐心的,以一种缓慢的姿态,问怀中急不可耐的小怪物:“为什么来找我,宋冠杰才是你的未婚夫,他不可以么?” 乔薇薇被异香弄得晕头转向,馋得掉眼泪,听见宋冠杰的名字,却还是有了反应:“他……臭……” “不要他。” 宋淮青不紧不慢的问:“他不可以?” “不……” “那还有谁?” “没有了……” 乔薇薇伸出手来,想去抓他的胳膊,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但这长了胳膊和腿的储备粮似乎并不想让她如意,她软趴趴的,浑身没力气,只能看着好吃的从自己手里飞走。 相比较于她的急躁,储备粮却显得很有耐心,他的黑瞳锁着她的脸,目光如潮水一寸一寸从她的脸上淌过,轻声问:“只有我可以,是么?” 乔薇薇急不可耐的点头。 宋淮青似乎终于满意了。 他站在门口,大门打开的时候被灯光落下了影子,他的浅笑藏在阴影中。 男人抬手,推上了门,将夜关在了门外。 乔薇薇红着鼻子委屈的问:“可、可以给我了吗?” 宋淮青慢慢卷起了袖子,露出了一截苍白的手腕,笑得温柔又迷人。 “乖孩子,可以给你。” 136. 小白花拒绝带球跑剧本4 能不能让我咬…… 乔薇薇迫不及待的抱住了他的脖子,可是宋淮青却用手指挡住了她咬向自己脖子的唇。 乔薇薇饿极了,根本不挑食,不给啃脖子,那手指也行的,于是她一口咬住了男人的手指。 宋淮青似是有些无奈,“别着急,都是你的。” 乔薇薇觉得他骗人,要不怎么这么小气,根本不给啃脖子呢。 她咬破男人的手指,小尖牙刺进血肉里,甜美的滋味冒了出来,让她浑身都开始因为这股舒畅而颤栗。 她忍不住舒服的呜哼出声,可是指尖这小小的一个口子,太小了,她不满足的咬着那里,抬起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抱着她的男人。 男人低着头,额前的碎发被灯光在眼睛上打落了一片阴影,阴影藏住了他也险些失控的情绪。 见她这样看着自己,他似是笑了一声,然后把自己苍白纤瘦的手腕横在了她的面前。 乔薇薇立马会意,舔了舔他手指上的伤口,那小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她又迫不及待的咬住了男人的手腕。 这次,更加醇美的味道争先恐后的涌进她的口中,乔薇薇的身体颤抖了起来,眼圈都红了。 男人的身体也因那种极致的快意而感到战栗,他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抱着她坐在了身后的沙发上,他仰躺在那里,怀里还抱着贪婪的小怪物,闭上眼睛,盖住了眼中的沉醉和狂乱。 他每一个敏感的毛孔都在战栗着,身体中那些伤痕累累的细胞似乎得到了某种抚慰,释放出令人愉悦的药剂,皮肤下那蔓延而开的糜烂血花朵朵凋谢,重新变成了淡青色的血管,疼痛与欢|愉交织在一起,令人疯狂。 又过了一会儿,宋淮青睁开了眼睛,收回了自己的手腕。 乔薇薇被人拿走了口粮,依依不舍的用手指攥着他的衣袖,眼泪汪汪又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宋淮青拍着她的背,轻声的哄:“吃饱了吗?” 乔薇薇吸了吸鼻子,觉得自己好像没吃饱,但是她看看男人那硬得硌手的腕骨,又怕这人被自己给吸干,她想点头说自己吃饱了,可是身体却很诚实的帮她摇了摇头。 宋淮青似是笑了一声,然后说:“回答我几个问题,就给你,嗯?” 乔薇薇觉得自己吸了人家那么多血,回答几个问题也是应该的,这会儿她不难受了,但是舒服得不想起来,就趴在男人的身上,瓮声瓮气的说:“你问吧。” 宋淮青问:“不喜欢宋冠杰?” “嗯。” “那为什么要跟他结婚?” “我不跟他结婚……是我父亲把我送过来的。”乔薇薇咬着唇说,“宋家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 宋淮青的眼神深了几分,抬手在她嫩红的唇瓣上抹了一下,然后问:“那你是冲着谁来的?” “你。” “你见过我?” 男人眯起来眼睛,仔细回想着,但是他的脑海中,并没有乔薇薇,他们没有见过。 乔薇薇很诚实的摇头。 她说:“可你很香。” 她很认真的保证:“我会对你好的。” 宋淮青:“……” 宋淮青觉得这是个陷阱,这漂亮的小怪物太会哄人了。 可即便这是一个陷阱,他好像也根本抵挡不住这样的诱惑。 他有些经受不住对方这样扯着他的衣服与他甜甜的说情话,他轻咳了一声,说:“太晚了,你该休息了。” 乔薇薇不难受了,就点点头,抱着他,要睡过去。 宋淮青低头,也不提醒她,睡在他这里是一件多么突兀的事情,就这样任由她睡着了。 月光倾斜而下,他坐在沙发上,抱着她,看着她恬静的面容,还轻抚了一下她的脸蛋。 乔薇薇睡得很舒服,被一股舒服的气息包裹着,比第一次尝到血的滋味还要舒服。 她睡得很沉,甚至对方把自己抱到房间的时候都没睁开眼睛,一直睡到自然醒,醒来的时候,房间的窗帘拉着,除了她之外,没有别人。 乔薇薇揉揉眼睛,很快就意识到,这不是自己的房间,她溜下床,打开次卧的门,又走下楼去,楼下也没有人。 她又从空荡的大厅走到旁边的小厅,宋淮青果然在那里看书。 乔薇薇跑过去,在男人反应不及之前,抱着他的脖子“啵唧”就在他的侧脸上亲了一口,还不撒手,与他贴贴。 她的脸蛋睡得粉红粉红的,贴上男人的侧脸,有点凉。 宋淮青的身体僵硬了一瞬,然后把小牛皮糖从自己的身上撕了下来。点了点桌子,让她吃饭。 乔薇薇看着桌子上的小包子,闻到了肉味,她有点犹豫,毕竟前几天肉类食物给她留下的阴影太大了。 但是她又吸了吸鼻子,觉得闻起来好香,所以她最后还是没抵抗住小包子的诱惑,拿起一个咬了一口,鲜美的肉汁随着松软的包子皮被咬进嘴里,乔薇薇被烫了一下,嘶哈嘶哈的抽气,可是她没在意,因为她的味觉好像又恢复正常了!! 宋淮青抬眼看了一瞬,奇怪道:“这里有大蒜。” 乔薇薇咬着包子,左腮鼓起来一块,瞪着圆眼睛看他。 男人一副思考的模样,“吸血鬼不是都害怕大蒜吗?” 乔薇薇:“……” 乔薇薇咽了口中的食物,翻了个白眼,说:“我不是吸血鬼啦。” “那你是什么?” 乔薇薇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这到底该怎么解释,就郁闷的说:“我也不知道,我以前不这样,来了这里才这样了,肯定是被你们宋家的风水给影响了。” 闻言,宋淮青竟莫名有一种宿命之感。 乔薇薇啃着包子,眼巴巴的看他:“你有没有不舒服呀,是不是得吃点猪肝补一补?” 这可是他唯一的储备粮呀,万一被她吸得贫血了怎么办? 宋淮青不但没有觉得不舒服,甚至还前所未有的好,他的身体,被衣服掩盖着、常年像不褪色的纹身一样绽放着血色花纹的地方,颜色正在慢慢掉落,重新变成健康正常的青色血管。 他的身体中似乎诞生了一种神奇的物质,那就是那种毒素的解药,两相对撞,新物质慢慢占据他的身体,正在化解孤独的毒。 他好像被解救了,但只要一想起母亲,他就觉得自己此时已经被迫吊在了悬崖之上,只要这个人一松开手,他就万劫不复。 宋淮青被她看得不自在,用书挡住了她的脸,说:“我没事。” 乔薇薇又吃了一个包子,觉得自己饱了。 手机里昨日收到邮件的股东给她回了消息,两个人约了见面的时间。 乔薇薇现在想赖在宋淮青这里,不想走,她觉得宋淮青的身体好像很不好,她想问,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于是她说:“能给我找本书看么,我想跟你一起看。” 宋淮青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的说:“那本呢?” 乔薇薇知道他说的是被自己接走那本,她理不直气也壮的说:“那本人家还没看完嘛,在我自己的房间,我不想回去拿。” 她从旁边的小柜子上扒拉了几下,宋淮青这里随处可见书笔本子,她最后找到了一本小说。 乔薇薇说:“其实我根本就不知道那本书讲的是什么,我就是想找个借口再来见你嘛。” 宋淮青安静的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似乎是想借助这个动作让自己保持清醒。 其实如果可以,他更想摁一摁自己的心脏,让它矜持一点,跳得慢一些,这样的速度极其不利于健康,再跳一会儿就要出人命了。 他很想叫这狡猾的小怪物少说一些甜言蜜语,但是他的脑子又止不住的因此兴奋、沉迷,想要听更多,甚至想要品尝一下那张红唇,看看是多甜的唇,才能说出这种叫人无法自拔的情话。 他翻了一页书,可是眼神却已经无法再聚集在文字上了。 “见我?” 乔薇薇:“不是见你,是泡你。” 这次她离了宋吵吵,饭都吃不香了,所以她得赶紧把人泡到手。 宋淮青没有被人这样直白的说过这种……他手中的书都滑了一下,险些没拿稳。 乔薇薇翻了两页,这小说挺枯燥的,于是她又不肯安分了,她说:“外面太阳好好,去晒晒太阳么?” 宋淮青又看了一眼手中尚未做完笔记的书,和一旁文件夹中没有签字的合同。 …… 一分钟之后,小独栋的后门被打开,他们直接来到了宋家迷宫一样的后花园,乔薇薇拉着他的手一起坐在花园里面的秋千椅上,被太阳晒得舒服了,还打了个盹。 睡醒之后,就发现自己腿边围了好几只小猫咪,小猫咪们乖乖巧巧的在他们面前排排坐,等着投喂,有黑花的、黄花的、纯白的……眼花缭乱,全是大毛球和小毛球。 此时的她正躺在宋淮青的腿上,而被她当人肉枕头的男人,手里拿着个小盒子,里面是猫粮。 乔薇薇醒来的时候,他正攥着一把猫粮撒了出去,活像是在喂鸡。 乔薇薇惊讶的撑起身体,好奇的问:“这是你养的猫吗?” 宋淮青说:“不是,是野猫。” 乔薇薇看看那几个圆滚滚的小毛球,哥哥圆滚滚的,毛看起来也很滑,觉得这怎么也不像是野猫。 宋淮青解释道:“就住在花园里,偶然发现的,瘦得就剩一把骨头了,我就买了猫粮。” 结果来他这里白嫖的小野猫越来越多,现在都快能组成一个球队了。 乔薇薇甚至自己做过小猫咪,所以她看见小猫就很喜欢,她眼巴巴的朝宋淮青伸出手,说:“给我一点儿,我也想喂它们。” 宋淮青就把手里的小盒子塞到了她的手里,让她继续喂。 地上的毛团子们一点不在意是谁给的食物,谁喂都吃得很香。 小猫咪们吃饱了,就在前面的草地上玩球和咬胶,东西都是管家给买的,小猫们开心得喵喵叫,乔薇薇看得兴致盎然,正笑着,眼睛就被一只手盖住了,那只手手心微凉,将她的视野盖得严丝合缝。 手的主人说:“太久了。” 乔薇薇不解的眨眼,睫毛扫到了男人的手心。 男人抬起手,依然靠在秋千椅的椅背上,神情有些懒散,但是嘴里的话确实是在跟几只小猫较劲,幼稚得可笑。 乔薇薇懂了,这是说看猫看得太久了,把他给忘了。 她伸出胳膊,捏了捏他的脸。 下午一点,她才与宋淮青一起离开,到了吃午饭的时间了。 宋漪蔷白天不在家,饭是老管家送过来的,宋淮青的饮食一向清淡,食物单都是他自己开出来的,也有一个单独的小厨房。 老管家一直仔细的负责着他的饮食,所以对他的习惯很了解,大少爷的口味是偏清淡的,或者说,他生着病,本就不能吃刺激性太大的东西。 可这次,老管家却从饭盒里面闻到了辛辣的味道。 桌子上是四菜一汤,一盘红彤彤的,有辣椒,一盘是红烧的,也是重口味的食物,只有一盘清炒时蔬清爽一些。 乔薇薇没察觉有什么不对,给宋淮青夹了一块红烧鱼,仔细的剃干净了上面的刺。 她眼巴巴的说:“吃点猪肝吧?你脸色有点白,是不是贫血啊?” 宋淮青想起猪肝的模样,就本能的抗拒,没有理会。 乔薇薇叹了口气,她觉得自己可能要节制一些了,要是真把挑食的伴侣给吸干了怎么办? 她下午走的时候,把从后花园摘来的新鲜芍药插在了沙发旁的水晶瓶子里。 她要先去见自己的律师,然后再去见那个刘姓的股东,乔铎能力一般,只不过是仗着手中股权多,所以一直都稳坐头把交易,而刘瑞鑫这个人,他完全是靠着自己的能力一点一点爬上来的,现在是公司的二把手,一直都对乔铎的位置虎视眈眈。 老话说得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个亲爹从不把她当亲女儿,那就不要怪她也不把乔铎当亲爹了,这东西都是有来有往的,她没道理一直这样被欺负,还要给别人数钱。 刘瑞鑫还挺惊讶的,他想不到乔铎那么嚣张一个人,到头来会被自己的亲女儿背刺,不过他也乐见其成,因为没有比乔薇薇更好的盟友了。 只要乔薇薇拿回自己的股权,乔铎手中就少了一把利剑。 刘瑞鑫正转着眼珠子想歪点子的时候,乔氏研发中心部门的总监也来了,她客气的对乔薇薇问好,然后一言不发的坐在了刘瑞鑫的对面。 刘瑞鑫一口水差点呛出来,他指着向来与自己不对付的付熙,震惊的问乔薇薇:“这是什么意思?” 乔薇薇笑眯眯的告诉他:“人多力量大。” 见了鬼的人多力量大! 刘瑞鑫差点骂娘。 感情乔铎那么蠢一个人,养出的是这样一个女儿!! 那一瞬间,刘瑞鑫心中的算计少了一大半。 他谨慎的盯着付熙,付熙却依然不看他。 刘瑞鑫是最排挤她的高层,因为她的意见总与刘瑞鑫相悖,谁都知道,他们两个在公司势同水火。 她的心底也是惊讶的,因为她想不到乔薇薇会出这一招,可这样有说得通,这样一来,他们就能在公司彼此牵制,这个乔家的千金就等于多上了一个保险。 乔薇薇给了付熙改进公司产品的具体方案,还准备了充足的资金,她要让操盘手搞一搞乔氏的股价,趁机再收购一些散股,压过乔铎,让刘瑞鑫里应外合。 刘瑞鑫听得心惊肉跳,没想到乔薇薇胆子这么大,他忍不住问:“你找的人靠谱么,我认识不少……” “不用。” 谁能有她的工具统靠谱? 付熙也很惊讶,但是她向来话少。 她实在没想到,乔铎的女儿是这样的,不过这样也好,否则乔氏在乔铎手里,早晚会玩儿完的。 回去宋家的路上,乔薇薇给自己买了一杯奶茶,可是距离吸食宋淮青的血已经过去了一夜和大半个白天,所以原本应该甜滋滋的奶茶喝进口中,也开始变得寡淡了。 乔薇薇舔了舔唇,有点犹豫,今天还要喝宋淮青的血么,他看上去很虚弱啊,本来就是病人呢。 宋漪蔷这个哥控要是知道了,会不会跟她拼命啊。 她自己也有点舍不得。 乔薇薇就这样纠结着回到了宋家,庭院中间,一个白色的小桌子旁围了几个女孩子,她们众星捧月似的将乔暖暖围在主位,正在午后舒服的阳光下喝着下午茶。 宋冠杰的未婚妻换人了,换成了乔暖暖,有人吃惊,有人看戏,有人高兴。 高兴的自然就是平时就与乔暖暖关系要好的那些朋友,所有人都想攀附宋家,可是宋家又不是谁都能搭上的,好不容易身边有了这样的关系和机会,这些女孩子们就全都找上门来了。 乔暖暖昨天连婚纱都穿上了,对于自己即将成为宋夫人这件事,便更加有真实感了,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觉得这些女人看她的眼神都比从前热烈了一些。 她想,她终于不用依靠乔家了,终于不用再过寄人篱下的日子了。 女孩子们围在一起夸她今天的衣服,夸她今天的妆容,像最亲密的闺蜜们一样暗戳戳的询问他们试婚纱的细节,有的人还向她推荐了婚庆公司。 乔暖暖全都认真的记下来。 乔薇薇乘坐的车子驶进宋家宅院,只是看了一眼,没下车,她本想去找宋淮青的,但是她见那个小独栋的门前,有一辆车子刚刚停下,有个人下来,走进了房间,她便觉得现在对方可能不太方便,直接回去了自己的住处。 其实去找宋淮青的不是别人,正是宋家海。 宋家海是宋家明面上的老板,但是外人不知道,很多事情他都做不了主,他也并不如外界所说,一直代管大儿子的股份。 他有点不甘心,但是又心服口服,因为这个大儿子随他母亲,是经营公司的一把好手,所以他一直很矛盾。 今天,他过来取合同,可是一向高效率的大儿子,还没在上面签字。 宋淮青坐在沙发上,宋家海站在那里,倒显得他这个做父亲的很没气势。 宋淮青低头,一边看着合同,一边问:“宋冠杰的亲事如何了?” 宋家海有点纳闷,宋淮青为何突然关心这种事情。 还不等他回答,这个大儿子就又重新低了头,说:“宋冠杰只会胡闹。” 自己还是个孩子,他不是结婚的人选。 宋淮青想这样说。 但是他还没把花说完,宋家海就秒懂了。 宋冠杰胡闹,扬言说要换掉乔薇薇,娶乔暖暖,有的人说这样根本不成体统,因为严格来讲,乔暖暖根本就不是乔家人呀! 宋家海被人这样说,是有点心虚的,但接触过这两姐妹的他也觉得乔暖暖比乔薇薇讨喜,他觉得娶谁都一样,要真算起来,其实乔铎到更疼爱这个养女一些呢。 宋家海心虚着,没想到宋淮青会关心这件事情,所以他只提了一嘴,就咯噔一下,抢住了话头,赶紧说:“我知道、我知道,冠杰就是瞎胡闹……” “……” 倒是给宋淮青整不会了。 他抬起头,看向自己的父亲。 宋家海抹着额头的汗:“换人么……我知道,换成老大。” 宋淮青觉得这话有些奇怪,他咳了一声,说:“不用你讲,我自己跟她说。” 宋家海出面算什么事,是他想娶乔薇薇,他就得自己跟她说。 宋家海一听,宋淮青要亲自跟宋冠杰说,冷汗都吓出来了,宋冠杰从小害怕这个哥哥,比他还害怕,他是比较偏疼自己的小儿子的,不愿意让这兄弟两个人见面。 其实在他的心中,他一直觉得大儿子与那个死去的前妻一样,是个不正常的怪物,他怕那种奇怪的病会传染给宋冠杰,所以从小就有意将他们分开。 宋淮青觉得他的态度愈发的奇怪了,但他知道,这个父亲面对他的时候一直都奇怪,便低下了头,不再多说。 他的婚事本也不需要宋家海来操心,他只是通知他,不是在做什么请求。 宋淮青处理完了今天的工作,转身走向地下室。 他根本就不知道外面那些风言风语,没人会在他耳边讲这种八卦,所以宋家海离开了他的居所之后,就想去主宅找宋冠杰。 可是他还没走到主宅,就注意到了院中的欢声笑语,宋冠杰搂着乔暖暖在一起,身边几个女孩子打趣着什么,一副美好欢乐的模样。 宋家海看了之后只觉得怒火一茬一茬的往自己的脑子里钻。 他板着脸,大步朝那些年轻人的方向走去。 乔暖暖是第一个注意到宋家海的,她有些不好意思,但她觉得宋家海挺喜欢她的,应该不会反对这件事。 她刚要对宋家海打招呼,就看见他走近了,走近之后,脸上的怒气便也清晰了,乔暖暖的笑容一滞,下意识觉得不对劲儿。 果然,宋家海怒道:“你们在这做什么?” 宋冠杰脸上的笑还没消下去,莫名其妙道:“爸,你干什么?” 宋家海反问:“你们在干什么?” 宋冠杰理所当然道:“您不总催我结婚么,我们在讨论婚礼的事情。” 宋家海指着乔暖暖,“你……你跟她讨论的是哪门子婚礼的事情,她又不是你未婚妻!” 那一瞬间,所有人脸上的笑都凝固了,仿佛时间都静止。 乔暖暖如坠冰窟,脸色煞白。 宋冠杰皱了皱眉,不赞同道:“爸,你胡说什么呢,她就是我的未婚妻。” 宋家海气道:“她只是乔家的养女!” “……” 死一样的寂静之中,宋家海再度开口:“婚期不会延后,趁着这些天还有空,把薇薇带出去转转,买些首饰,年轻人想一出是一出,我可以当做没发生过,但你要知道,这个婚事是大事,容不得你胡闹。” 说完,宋家海也不给宋冠杰辩驳的机会,转身就走。 乔暖暖后退一步,因为脱力,差点坐在地上。 宋家海不觉得这有什么,他最疼的是小儿子,但是从他的角度看来,婚姻不过是场游戏,他小儿子喜不喜欢乔薇薇重要么,一点也不重要。 他当初与方玖爱得死去活来,可最后激情退却,不也就只剩下一地鸡毛么,相较于那种看不见摸不着的真心,钱才是最重要的,名声才是最重要的。 喜欢那个乔暖暖,以后也可以私下来往么,谁也不会说什么的,大家都懂。 他头上有宋淮青压着,所以这么多年,他都没敢再带个女主人回来,但是乔家有什么? 以后把乔薇薇娶过门了,乔家就得仰仗着他们,宋冠杰还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可是宋家海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宋冠杰还年轻,因为年轻气盛,从小没吃过苦,没受过什么坎坷,所以他不懂宋家海那一套,年轻就意味着血气方刚,就意味着天不怕地不怕。 他本就极度抗拒乔薇薇,认为乔暖暖才是他的真爱,这样的情况下,宋家海的压制只会引起他的反弹。 他强硬的横插一脚,会让这个少不经事的年轻人觉得,全世界都在阻拦他与真爱结合,那种与她在一起对抗全世界的感觉,会让他产生真爱的错觉。 越是这样,就越显得他们的忠贞。 所以宋冠杰不但没有乖乖听从宋家海的话,甚至还当天晚上就带着乔暖暖坐上了离开的飞机,他们私奔了。 乔暖暖本以为幸福近在咫尺,可是临到头来,现实又给她狠狠一击,她以泪洗面,觉得自己在那些朋友面前都抬不起头来了,今晚,那些人回去之后,指不定还要怎么说呢。 宋冠杰看见她哭就心疼,他也觉得宋家海过分,当众那样给乔暖暖难堪。 所以他焦急在房间踱来踱去,最终决定收拾行李带着她私奔。 “咱们走,先离开这个地方,等到婚期近了,我不回来,不妥协,父亲就不会再坚持了。” 乔暖暖哽咽着说:“我不能害了你,这样伯父会伤心的。” 宋冠杰不耐烦的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为他着想,你处处为他考虑,可是他呢,他想过你的处境吗,你别这么善良!” 乔暖暖含着眼泪说:“可是这样,我的父亲母亲也会伤心的,我的姐姐怎么办……” 宋冠杰不懂这些,他不明白,他没有这些羁绊,他是个衣食无忧的大少爷,父亲在外面有情人,大哥像个隐形人,那个小妹妹甚至不叫他二哥,所以他不耐烦听这些弯弯绕,所有的人都不及他自己开心来的重要。 他现在就要不顾一切的与乔暖暖离开,他都快被自己这伟大的爱情给感动了,可是乔暖暖还在这里婆婆妈妈的。 他说:“你能不能不考虑这些事情,只考虑我和你,我们两个人?” 乔暖暖捂着脸,掩住了自己眼中的情绪。 私奔?谁要私奔啊。 她只是想在这林城风风光光的嫁出去,做让所有人都歆羡的宋夫人,她在这里待得好好的,她私奔做什么? 宋冠杰有什么?宋家现在是宋家海做主的,宋冠杰挂了个副总的闲职,说出去好听,可不还是仰仗着宋家海!离开了宋家海,他哪来的钱呀,没有钱,怎么过日子! 乔暖暖不愿意,但是她想不明白,宋家海的态度为何变幻如此之快。 宋冠杰一开始还在温柔的哄着她,觉得她今天是受了委屈了,但是她一直不给对方回应,没有及时接住他这场真爱游戏的台词,对方的耐心似乎快用光了。 乔暖暖思来想去,一咬牙,下定了决心—— “好,我跟你走。” 宋家海有三个孩子,但是小女儿太小了,今年不过高一,大儿子生病从不见人,听说是不亚于绝症的麻烦病,宋家海的情人又没有孩子,所以宋冠杰是他唯一能拿得出手的继承人,宋家海这么疼爱宋冠杰,早晚会妥协的,只要抓住了宋冠杰,她就赢了。 想清了这个关窍,乔暖暖抓住了宋冠杰的手:“阿杰,我只有你了,你要一直爱我。” 宋冠杰的目光温柔如水,把乔暖暖抱紧了怀里:“那是当然的。” 乔薇薇尚且不知道这些人一波一波的骚操作,回来之后,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以往的世界里面,宋淮青扮演的都是很边缘的角色,大多数都下场惨烈,那么现在呢? 乔薇薇仔细回想了一下整个故事,在故事快要大结局的时候找到了宋淮青和宋漪蔷。 故事里面,宋淮青死了,将大部分财产留给了宋漪蔷,而宋漪蔷这个昔日被人忽略的小姑娘,已经长成了一个大人。 她与男主角宋冠杰的感情不好,所以想要与他争夺宋家的掌家权,她极其聪明,又攥着宋氏的大部分股份,所以优势很大。 只不过她到底只是个配角,最后还是栽了,具体的事件,里面没写,但是失败后的宋漪蔷远走他乡,还带走了哥哥的遗物,再也没有回来过。 上面说,宋淮青是病死的。 乔薇薇的心一下子就收紧了。 她又收回了系统,要走下楼去,去找宋淮青。 可是刚下去,就闻到一股香味。 乔薇薇此时的状态已经有些不好了,她的头有点晕,按理来说,这个时候,不管她闻到本该多香的味道,都是没用的,可是这个香味不一样,闻到之后,她竟有一种舒服的感觉。 跟宋淮青身上的异香没法比,但聊胜于无。 乔薇薇有些好奇了,因为她真的害怕宋淮青被她吸干,要是能找到什么代替品,她就不必每天都喝宋淮青的血了。 她循着香味一直走,最后走到了宋漪蔷的门前,她敲了敲宋漪蔷的房间门,里面一阵混乱,宋漪蔷没好气的打开门,看见是乔薇薇,翻了个白眼道:“干嘛呀,吓死我了!” 乔薇薇眯眼:“你在里面干坏事了?” 宋漪蔷梗着脖子说:“我才没干坏事呢!” 乔薇薇说:“你骗人,我都闻到了,有酒味。” 开了门,喝了酒的宋漪蔷离她这样近,她一下子就闻出来了,那是酒香。 宋漪蔷小声比比:“酒味怎么了,我爸都不管我,你还管我啊?” 乔薇薇好奇的说:“能给我也喝一口么?” 宋漪蔷:“……” 宋漪蔷神情极其复杂的打开门,把乔薇薇给放了进来,乔薇薇震惊的看见,宋漪蔷的房间书架里面摆的不是书,而是一瓶一瓶的酒。 而她的桌子上,正放着一杯渐变的红色液体,乔薇薇指指那个:“你是偷偷躲起来喝酒吗?” 宋漪蔷说:“当然不啊,我学习呢!” “学习调酒?” 宋漪蔷耸耸肩,半点不心虚:“我就是试试,自己没喝多少。” 这是实话,她脑子聪明,功课从来都跟得上,剩下的时间,没有家人与她相处,她就喜欢琢磨事情,画画跳舞服装设计都琢磨过了,最近对酒起了兴趣,就自己倒腾上了。 乔薇薇仰着头看着那些酒瓶,叹为观止:“你就不怕被发现啊?” 宋漪蔷撇撇嘴:“没人来。” 她说的小声,但是乔薇薇听见了。 她循着味道走上前去,指指那杯红色的液体,说:“我能喝吗?” “喝吧,你不喝就倒掉了。”这么多酒,总不能指望她自己全喝光吧。 乔薇薇指了指这个败家孩子,但最后什么也没说,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酒液入喉,没有那种难受反胃的感觉,刚才的晕眩都好了一些。 乔薇薇觉得很神奇。 她指指书架:“还会什么呀,给我露一手。” 宋漪蔷没想到今晚还有人捧她的场,一下兴奋了起来,即兴发挥,给乔薇薇哐哐哐放了好几杯自己的大作。 乔薇薇一杯一杯的尝下去,不是所有的酒精都可以,而且这与喝了宋淮青的血不一样,她觉得酒精更像是麻醉剂,麻醉了那种难受的感觉,不难受了,但是最深处那种空虚还在,完全没有那种满足之感。 乔薇薇记下了几种酒精的名字,觉得这波不算白来,就算无法治本,至少可以不用天天都咬宋淮青了,她自己还挺高兴。 几种酒混合着喝下去,她很快就醉了,乔薇薇再一看时间,居然都已经过了午夜了,她惊了一下,匆忙站起来说:“我得走了。” 宋漪蔷意犹未尽,“走什么呀,再帮我尝尝这杯。” 乔薇薇是成年人了,能随便喝,她不行,倒不是因为未成年不可以喝酒,她才不怕这个,就是她怕喝多了不长个子,她对自己现在的身高有点不满意。 但是乔薇薇不理她,转身就走,匆忙之间手里还捏着一只空玻璃杯,她自己没意识到,因为她已经是个小醉鬼了。 可她觉得,她得跟宋淮青说一下,否则他在等她怎么办? 而此时,那座藏在绿藤下的小独栋里,午时过去,男人安静的坐在那里,因为没有用药,所他的皮肤上爬满了血肉之花,那可怖的东西在衣服下蔓延肆意的绽放,甚至快延伸到了脆弱的脖颈。 房间中没开灯,只有几缕惨白的月光,他安静的坐着,英俊的面容笼于阴影之中,终于,在安静得只有钟表的秒针在发出声音的房间里,听见了散乱的脚步声。 乔薇薇自己从外面推开门,一股酒香顺着夜风从外面一起灌了进来,数不清的月光随着夜风倾泻,乔薇薇关上门,还在纳闷怎么没开灯。 她说:“宋淮青,你睡了吗?” 睡了怎么不锁门呀? 他没睡,乔薇薇走进了,看见了。 她扬了扬手里的纸,说:“我发现一个好东西,这几种酒能缓解我……额……” 她的话没说完,男人就拿走了她手里的纸,暖色灯光亮了起来,乔薇薇握着杯子,看上去有些呆。 男人似乎并没有被她的喜悦而感染,而是语气有些冷淡的问道:“这是什么?” 乔薇薇眨眨眼,说:“酒,喝了它,就没那么难受了,就不用一直咬你了。” 宋淮青指节分明的手将那张纸攥出了褶皱,他抬起头,问:“不用咬我了?” 乔薇薇没太明白,她说:“我天天都咬你,你贫血怎么办,你本来就生病,我怕你死。” 她这样解释自己的理由,男人黑瞳中的阴冷总算消散了一些,可他还是将那张纸撕成了碎片,又夺过了她手中的空杯。 他抬起手来,乔薇薇才发现,他的胳膊上好像有红色的纹身。 “不可以。”他说。 也不知道男人是什么样的怪物,明明看起来那样病态的苍白与虚弱,可是他那只手却将透明的玻璃杯攥得粉碎,玻璃的碎茬刺进他的掌心,红色的血顺着指尖滴在了地毯上。 致命的香气钻进乔薇薇的鼻腔,酒精带来的那点可怜的抑制作用瞬间土崩瓦解,乔薇薇觉得自己更饿了,她喝了那么多酒,到头来没用了。 他的血滴在地上,看得她心脏直抽抽。 她那么努力想给对方省一些血,结果就这样全都浪费掉了!! 乔薇薇好生气,她捞起了男人的手。 宋淮青任由她捞起自己的手,眼睛盯在她的脸上:“小骗子。” 不是只有他可以么。 乔薇薇不太明白,她咬着唇说:“如果你会死呢,也不行么?” “不行。”男人拥她入怀,不让她看见自己眼中浓郁的偏执,他轻声说,“说话要算话。” 既然他离不开她,那她也必须离不开他才可以。 乔薇薇后颈一凉,可是她退无可退。 她委屈的说:“都怪你,我又饿了。” 男人的手扣在她的后脑,那只还在淌血的手扯开了自己雪白的衬衫领口,脆弱的脖颈暴露在空气中。 乔薇薇几乎是忍受不住的,就要咬下去。 可是宋淮青却不让,连那只流血的手都不给她。 乔薇薇馋哭了,要命的异香四处乱撞,勾引着她,让她快疯了,因为酒精,所以更感性了。 男人低声问她:“想要么?” 乔薇薇哭唧唧的说要。 他似乎终于满意了,但却还是问她:“我和它,哪个好?” “你好……”乔薇薇咬着唇,觉得这男人是个神经病,他居然跟一杯酒较劲。 她的眼睛盯在他白皙脖颈下的青色血管,以及那精致的锁骨上,她晕晕乎乎的,觉得那锁骨下好像有什么红色的东西。 可是她被折磨得无法聚焦,根本看不明晰。 宋淮青终于再次拥她入怀,乔薇薇迫不及待的一口咬在了他的锁骨上。 男人感受着伤口的酥痒,收紧了自己的手臂,这才终于将头埋在她的颈窝,隐秘无声的笑了。 137. 小白花拒绝带球跑剧本5 能不能让我咬…… 乔薇薇被酒精影响了,双唇贴在对方白皙的脖颈上,小口小口啜饮着令她着迷的鲜血。 一眨眼,一滴未干的生理泪珠还砸在了他的皮肤上,宋淮青的头埋在她的颈窝里,贪婪的汲取着她的气息,室内安安静静的,只不过原本钟表秒针的滴答声全都被深深浅浅的呼吸声和某种暧|昧的吮|吸声盖了过去,在这浓稠的夜里,让人听了脸红心跳的。 乔薇薇终于满足了,头脑也稍微清醒了一些,这才后知后觉的回忆起刚才那场短暂的冲突,回忆起那抹红。 乔薇薇舔了舔被自己咬出的伤口,脖颈上的伤口慢慢愈合,她抬起头来,可是手指却缓缓往上移动,扯开了男人本就被解了扣子的衣领,她的指尖点在那细腻苍白的皮肤上,指尖往下,摸到了一朵糜烂的血花。 她本就圆亮的眼睛因为惊讶睁得更大了。 宋淮青低头,静静注视着她。 乔薇薇一颗一颗解开了他的扣子,那些纹身一样的红仿佛会流动一样,又仿佛是害怕暴露在她的眼前,慢慢的,颜色便淡了。 “这是什么?”她低声惊呼。 “疼么?”她又问。 看起来好像很疼。 “习惯了。” 他没有安慰她说不疼,其实很疼,只不过是习惯了。 他故意的,但这也是实话。 果然,乔薇薇连碰都不敢碰了,看着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易碎的陶瓷。 宋淮青攥着她的手,低头吻她刚才碰过自己的指尖。 乔薇薇看着他淡色的唇瓣,忽然想起他会病死的结局,因为病魔,全世界都忽视了他的存在,所有人只当没有这个人。 就好像他最终会死,所以就当他从没来过。 她问:“能治吗?” “能治。”他漫不经心的把玩着被自己吻过的指尖。 乔薇薇见他这样,生气的抽回了自己的手:“我问你话呢!” 宋淮青这才认真起来,“不想我死?” “当然了。” 他的事情一两句话是解释不清的,于是乔薇薇被带进了书房,看了很久的论文。 这些论文都没发表过,大多数出自方玖和另一个方姓人之手,乔薇薇看得目瞪口呆。 她自然也想到了方玖的死,外面的人都说,方玖是难产而死的,可谁也想不到,方玖是被这种诅咒一样的奇怪病症给害死的。 宋淮青翻着那些已经泛黄的纸页,翻到头,最终合上了文件夹,盖住了那些密密麻麻的字。 他跟她说:“不想我死,就努力喜欢我。” 乔薇薇任由他抽走文件,顺势起身,撑着手臂,把他拢在了自己的身下,低头,亲住了他的唇。 这是他们第一个吻。 乔薇薇以为这该是一个交心的安逸之夜,可惜她放心的太早,她不知道是不是这种病症影响了他,或者……她一点都不惊讶,因为这人原本好像就挺爱较真儿的,只不过这次格外闹腾而已。 她知晓了他的秘密,他也知晓了她的秘密,宋淮青抱着她,在她昏沉欲睡的时候问她很多稀奇古怪的问题,喜欢喝什么,喜欢吃什么,喜欢什么颜色,喜欢酒吗,中间还夹着表露了真目的的私货——喜欢酒还是喜欢他…… 乔薇薇昏昏沉沉的,只能凭借本能回答,有时候,说得他不满意了,还会被捏一下或者咬一下,她睡得很不踏实,嫌他太吵了,最后她真的被闹得生气了,直接把房子的主人给赶出了门,这才终于清净了。 她睡得晚,第二天醒来的就晚,醒来的时候,已经能直接吃午饭了。 乔薇薇匆忙跑下楼,宋淮青正好站在楼梯口,接住了她。 乔薇薇探头:“喂猫了吗?” 她还惦记着后花园的小猫呢。 宋淮青浑然不在意的说:“管家会管他们的。” 那又不是他养的猫,只不过是想起来的时候去看一看罢了。 乔薇薇就松开了抱着他腰的手,说:“我去看看,我去喂!” 闻言,男人没松手。 乔薇薇偏头看了他一眼,又抱住了他,蹭了蹭。然后连拖带拉的把人给弄去了后花园看猫。 这个时候要是把这个爱较劲儿的小气鬼给扔下自己去看猫,他准要生气的,没准儿今晚睡觉又不得安宁了,但她又想看,只能把这只黏人还爱生气的大猫一起带过去。 乔薇薇坐在熟悉的秋千椅上,看着那些吃猫粮的小毛球,看了一会儿,不知想起什么,放下了盛猫粮的小碗,抬手去拉男人的衣领。 男人身上的白色衬衫是那种很柔软的料子,很休闲的味道,并不似办公室精英穿的那种板板正正的款式,也没有打领带,最上面一颗扣子也没系上。 被她咬过的地方,伤口已经好了,但是上面留了浅浅的一点小红痕,看上去挺暧昧的。 宋淮青任由她小流氓一样扯着他的领子,乔薇薇担忧的揭开一颗扣子,看了一眼,发现他身上的痕迹很浅,不像昨天晚上,红的吓人。 “需要吃药吗?”她担忧的问,“这个什么时候能好?” 宋淮青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捏住了她的手指,系上了被扯开的口子,低头亲了亲她的唇,然后说,“吃了。” 乔薇薇被他那种好似温顺又好似要将她生吞的眼神看得脸有点红,又转过头去喂猫。 一直到中午,宋家海才发现他小儿子离家出走了,还是带着乔暖暖一起走的,手机都关机了。 确定了这件事情之后,宋家海在原地足足站了好几分钟,才终于消化了他小儿子居然带乔暖暖私奔这个事情。 他捂着自己的心口,深深吸气,觉得自己心脏病都要犯了。 他……宋冠杰他…… 他一直都知道这个小儿子不懂事,是被他给惯坏的,可是谁叫他这么多孩子,最喜欢的就是宋冠杰。 可他要是知道,宋冠杰有一天会干出这种荒唐事,那他当初死也不会这么惯着他的。 彼时的宋家海还在公司里,原本还有个会要开的,可是现在也顾不上这些了,他联系了管家,又查到了宋冠杰的信用卡消费记录。 只能说宋冠杰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二世祖想法太简单,要真想跑到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就别刷卡啊。 宋家海通知自己的秘书找到宋冠杰下榻的酒店,同时回到宋宅去找乔薇薇,乔薇薇好像还没发现宋冠杰与乔暖暖一起离开的事情,她捧着一束鲜花从后花园回来,看见他还打了招呼。 她越这样,宋家海越心虚,婚期已经定了,在乔薇薇被接来宋家的第一天就定了,接她过来就是为了让两个人培养感情的,林城的人全都知道,连请柬都发过了,这个时候让他告诉乔薇薇,新郎不见了,她的未婚夫跟别人跑了,这像话么? 宋家海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笑着问她:“去花园摘花了?” “嗯。”乔薇薇不是很懂,宋家海平时不会跟她这么热络的。 宋家海在心里权衡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实话实说,连他都是从秘书的口中得知的这件事情,这说明消息已经传开了,乔薇薇早晚会知道,从宋家人的口中知道,总比从外人的口中知道要好。 于是他笑着说:“你放心好了,小杰这孩子,我替您好好教训他,他其实也不是跟乔暖暖一起离开的,是我临时派他去出差了,外面传得实在不像样,你要是听见了,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乔薇薇眨眨眼:“哦,好的。” 原来宋冠杰和乔暖暖一起离开了呀,可这是什么稀罕事吗? 宋家海柔下了声音,用一种安抚的语气道:“你什么都不用担心,婚礼的所有事情我都找人办,你只等着选一选漂亮的衣服就好了,叔叔是站在你这边的。” 乔薇薇张了张嘴,眼神变得奇怪,宋淮青昨晚不是说,他已经与宋家海谈拢了吗,怎么宋家海这里,还以为她会跟宋冠杰结婚呢? 乔薇薇百思不得其解,但是她手里还捧着一大束花,她自己剪的,要送给宋漪蔷去。 她想着等送完再问问宋淮青也不迟,于是就抱着花束往主宅跑。 这个点,宋漪蔷已经上学去了,乔薇薇就把花放在了她房间的玄关处,没往里走,还在微信里给她留了言。 送完了花,她正要回去,接到了乔铎的电话,乔铎让她回家。 于是乔薇薇给宋淮青发了条消息,直接坐车走了。 乔铎找她主要是为两件事——一则是询问外面那些流言蜚语,有人说宋家那个二公子喜欢的是乔暖暖,因为这件事还跟宋家海吵了一架,然后他带着乔暖暖坐飞机跑了,俩人去赌城度假了,同一个赌场里面,一个林城的熟人遇见了他们,还悄悄拍了照片。 当然,这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乔铎收到律师的通知,乔薇薇作为持股人,决定收回乔铎的代理权。 乔铎近来因为种种错误的决策,本就失了威信,现在,他若再放掉这手中的权利,平时就喜欢跟他作对的刘瑞鑫,就真的要蹬鼻子上脸了! 乔铎不理解乔薇薇为何要这么做,他是来兴师问罪的。 乔铎扬着怒容看她的时候,乔母胡思珺就忐忑的站在一旁,她不想让丈夫生气,也不太理解女儿为什么要这么做,乔爷爷把股份留给了孙女,不就等于是留给了儿子么。 他们永远都是一家人,所以乔薇薇的股份由乔铎代管,她一直都觉得是很正常的事情。 “你今天就给我说清楚,是不是乔氏有人来找过你,他们给你什么好处,让你这个吃里扒外?你还当我是你爸吗!” 乔薇薇刚进大门儿,乔铎就对着她一顿输出,劈头盖脸的。 他这气势是拿捏得足足的,可乔薇薇拿他当空气,绕着他走过玄关,然后走到沙发边坐了下来,看向胡思珺:“来点喝的,好渴。” 胡思珺看看自己的女儿,她担忧股份的事情,怕女儿被外人给骗了,但是更担忧乔薇薇因为外面说的那些,宋冠杰喜欢乔暖暖的事情受影响、被打击,可是看着女儿的面色好像还不错。 胡思珺心里犯嘀咕,又怕她渴着,就转身去倒水。 其实她心里,一开始也真以为乔暖暖是为了照顾乔薇薇去的,结果现在却闹成了这样,让人家看笑话。 她当然希望受宋冠杰青睐的是自己的女儿,宋家可是一门好亲事。 乔铎见她甚至不正眼看自己,一时间更生气了,他道:“你这是什么态度?” 乔薇薇喝了一口草莓汁,然后靠在沙发上,朝乔铎扬扬下巴:“你这是什么态度,你有没有点求人的自觉啊?” “哎呀……”眼看着乔铎那张脸被气成了猪肝色,胡思珺赶紧上前劝和,“你们父女两个不要一见面就吵嘛,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薇薇,你是不是埋怨你爸爸啊,可他当初也没想到乔暖暖会跟宋……那个孩子……那样啊。” 乔铎犹不解气:“她就是觉得自己要嫁出去了,所以翅膀硬了!” 以前在家里的时候,这个大女儿什么时候跟他这样耍起脾气过?? 乔薇薇耸耸肩,也没给自己辩解,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只能说一句,“你要是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 她说完这话,眼看着乔铎又要提起一口气,忽然道:“这样吧,你让乔暖暖放弃宋冠杰,我就考虑把代理权还给你,你可以选,但我只给你三天时间。” 乔铎气道:“暖暖那么好的孩子,你怎么总跟她过不去呢,机会已经给你了,是你自己没有抓住那个小子的心,现在弄成这样,你又来威胁我? 你以为我是变魔术的吗,能把他的心给你变回来,就你现在这么刻薄,她就算把人还给你,又能怎么样?” 乔薇薇听了乔铎的挖苦,倒是没什么反应,反而是拦在两个人中间想要劝和的胡思珺,力道忽然松了一下,一阵恍惚。 乔薇薇说:“我不管,这就是我的条件,你要是不答应我,我就不答应你,你自己选吧。” 乔薇薇不愿意在这样氛围的地方多待,也不乐意乔铎一直指着她鼻子骂,抬屁股就走,她的目的不是乔铎。 胡思珺拼命拉住暴怒的丈夫,跟他说:“你冷静一下,孩子就是伤心,你也不想想,从小到大,暖暖分走她多少东西,现在闹成这样,所有人都等着看笑话,她有脾气,这不是很正常吗?” 胡思珺是个很好说话的女人,也几乎不发脾气,可她也觉得这事儿可笑,订了婚,宋冠杰可就是乔暖暖的女婿了,她这个养女模样好,学历高,人也不错,什么样的人家找不到,犯得着抢自己姐夫么? 胡思珺把丈夫关在门里,小跑着出去找乔薇薇,乔薇薇已经走到车边了。 “薇薇,等等,”胡思珺追上她,因为跑得太急,喘得有些厉害。“ 乔薇薇转过身去。 胡思珺有些难过的说:“妈知道这件事是你受了委屈,妈一定替你好好说说你爸。” 乔薇薇看着面前的女人,慢慢开口道:“妈,这次的事,您不要插手,我不能一直都让乔暖暖像个吸血虫一样趴在我身上吸我的血,她已经抢走我的父亲和我的未婚夫了,她早晚会抢走我的人生的。” 胡思珺张了张嘴,小声道:“没你说的那么严重,都是一家人……” “您真的觉得,她拿我当一家人吗,会抢未婚夫的一家人?” 胡思珺说不出话了,她虽然有些是软弱,但是她分得清是非对错,这样是不对的。 乔薇薇问:“这次,您也要我让着她么?” 胡思珺被女儿问题弄得抬不起头来,确实,从小她都教导自己的女儿要让着妹妹。 让着妹妹,这不是应该的么,她就是胡家最大的孩子,她从小都是被这么教育着长大的,只要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吃点小亏不算什么。 可是…… 胡思珺又清楚的明白,这已经不能说是吃点小亏了,这与往常那些关起门来的小摩擦不一样,这是原则性问题。 乔薇薇说:“妈,您要是站在我这边,就不要再管这件事情,您跟伊文夫人不是读书时的同学吗,我还没挑好结婚的主纱,您要是站我这边,就出国去找她帮我把裙子借回来,我跟您夸过好看的那件,再帮我去其他沙龙和设计师那里看看衣服。 我肯定是要结婚的,股份也不会还给乔铎,他这样对我,他就不是我父亲,他是乔暖暖的父亲。” 胡思珺有些心酸:“他怎么不是你父亲呢,你是我跟他生下来的孩子啊。” “对不起,妈知道你受委屈了,以前就总叫你谦让着那个孩子,妈没有别的意思,妈只是想让你父亲高兴。” 乔薇薇似是不解的问:“为什么非要让他高兴?” 胡思珺不假思索:“因为他是一家之主啊。” “他高兴了,我们就都幸福了吗?” 胡思珺被问得说不出话。 以前想让他高兴,是为了留住他的心,叫他忘记心中那个白月光。 可是这个人刚才也说了,是她自己没本事抓住男人的心,这话是他对女儿说的,可是却重重在她的心上敲击了一下。 是啊,就算她这么努力,到头来她也没抓住乔铎的心,对方的手机密码这么多年都没变过,还是那个女人的生日。 可是胡思珺有点茫然,如果她不能做好一个妻子,维持不住家庭的幸福,她又该从何处寻找让自己觉得安稳的归属呢? 乔薇薇看到了她的茫然,但她什么也没说,胡思珺习惯把审判自己价值的权利交给别人,以前是她的家,现在她的丈夫。 她不能蛮横的指着她说,你以往的人生都是错的,都是在做无用功,把心放在乔铎这种人的身上是没有用的,那不是她的人生,她没权利指摘。 但是走错了路没觉得茫然无措,总要停下来,重新辨一辨方向。 乔薇薇说:“妈,帮帮我,我想穿伊文夫人收藏的那件红婚纱。” 伊文夫人是公认的最厉害的婚纱收藏家,但是这位女士性子有些独,基本不会卖别人的面子。 想要说服她,可不是容易的事情。 胡思珺纠结着说:“那你爸那个股份的事情……” “嫁了人我也姓乔啊,我这是在帮父亲呢,您看,他让公司损失了这么多钱,高层已经对他很不满了,我要是不站出来,他们还以为乔家没人了呢。” 胡思珺竟说不出反驳的话,就算乔铎是她的丈夫,她也得承认,她丈夫确实没什么做生意的本事。 她又说:“那我要是出国了,你跟宋冠杰那个孩子……” 她心里发苦,她太知道嫁给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是什么滋味了,如果宋冠杰的心真在乔暖暖的身上,那不就重蹈了她的覆辙么? 很多事,她心里都清楚,可是总是缺少那一份改变的勇气,总觉得维持现状也是还好的。 可她女儿不是,她正站在岔路口,或许她还有机会选择更好的路。 乔薇薇拍拍她的手:“宋家又不是只这一个孩子。” 胡思珺下意识道:“可另一个不是个上高中的小姑娘吗?” 乔薇薇奇怪的提醒,“宋冠杰有个双胞胎哥哥。” 胡思珺反应了好久,才想起来,好像是这么回事儿。 她有些恍惚。 恍恍惚惚的,甚至才知道有这个人一般。 乔薇薇也觉得奇怪,就算宋淮青再怎么生病不见人,可是这种明显的事情,谁都该知道的吧,为什么就好像这个人像个透明的,没人会轻易想起来一样? 胡思珺最终送走了乔薇薇,乔薇薇要她考虑一下自己的请求。 乔薇薇回去宋家的时候,宋淮青正在房间里,少见的没有看书,他的手里捏着一根绳子,绳子末端拴着一只五颜六色的鹦鹉。 鹦鹉不停的扑楞着翅膀试图飞起来,但是它的腿被绑住了,飞不动,所以它只能不停的扑棱着,对宋淮青喊:“坏蛋、坏蛋、坏蛋!” 乔薇薇好奇的问:“哪来的大鸟啊?” “张家老爷子养的,不知道怎么飞到这来的。” 这个社区,房子与房子隔得很远。 这傻鸟一头撞在他二楼的玻璃上,把自己给撞晕了,结果老爷子出门了,保姆得做完晚饭才能上门过来接鸟,就托宋淮青先帮忙照看着。 乔薇薇对这大鹦鹉挺感兴趣,教它说话,还摸它的头,大鹦鹉长得五颜六色的,羽毛也很滑很好摸,乔薇薇从宋淮青手里接过绳子,开始逗鸟。 结果她还没从鹦鹉嘴里逗出别的话,那只摸鸟毛的手就被攥住了。 男人握着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掌心里,垂下眼,不放手,也不说话。 乔薇薇哽住。 莫名觉得,此时无声胜有声,这人又开始较劲了。 宋淮青从她手中抽出红绳子,用酒精湿巾将她的手指仔仔细细、甚至指甲盖都不放过的擦干净,就攥着她的手,不让她摸那只鹦鹉了。 他直接把绳子系在了桌子的镂空雕花上,然后长臂一伸,把她抱到了腿上。 凑近了,那股异香更浓了,她从原本的舒适慢慢变得有些干渴。 乔薇薇沉默着推他:“我现在不饿,你不要勾引我……” 这什么坏蛋男妖精,想被她吸干吗? 宋淮青的手指摁住她饱满的粉嫩下唇,确定道:“真不饿?” 乔薇薇咽了咽口水:“不……” 还没到饭点呢。 嘴上这么说着,可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含住对方的指尖了。 可是宋淮青却抽回了自己的手指,懒洋洋的躺在沙发上,姿态似是在很温顺的准备承受,可是微阖的黑眸中又似是藏着一只惯会夺人的心魄、拉人入狱的邪魔。 乔薇薇追着他的手指咬过去,小尖牙还没刺破皮肤,男人就把她摁在了怀里。 “咬手指就行了么?” 她听见有人在蛊惑她,她竟真的有一种饥肠辘辘的感觉了。 他把自己修长的五指慢慢的、一根一根插入她的指缝,低声说,“你可以自己选,想咬哪里都可以。” 138. 小白花拒绝带球跑剧本6 能不能让我咬…… 乔薇薇觉得自己可能是真的被蛊惑了。 她跪坐在男人的腿上,视野一下子就被拉高了,她低下头来,用那只没被牵住的手捧起了男人英俊的面庞,然后凑近了他,像是在交换情人之间的秘密一样,小声道:“我会好好喜欢你的。” 不是努力喜欢你,因为已经很喜欢了。 说完,她低下头,亲住了男人浅色的薄唇。 小尖牙把唇瓣咬破了一个小口子,血丝从口中渗出来,还没来得及流出,就被她给吞进了口中。 宋淮青收紧了另一只手,环着她的腰,把她抱进自己的身体里,微微仰着头,与她接吻。 他仿佛被治愈了,被抚慰了,在这并不凶猛的细吻中感觉到了,自己是被爱着的。 那种陌生又令人着迷的感觉将他从没有尽头的病魇中救赎而起,让他第一次体会到了生命那死气沉沉的另一面,鲜活、生动。 乔薇薇舔着他的唇瓣,让那细小的伤口愈合,伤口愈合了,就没有血了。 可明明,没有吃饱的是她,抱着她的人却一副饿兽的模样,一只手环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揽着她的肩膀,着魔一般的索吻。 乔薇薇的手抓在他的肩膀上,抓皱了他的衣服。 因为生病的缘故,男人并不强壮,但他天生个头高,骨架大,所以即便只能捏到硌手的骨头,肩膀还是很宽,能让她稳稳的靠在上面。 乔薇薇被他亲得晕头转向,手已经扯开了他的衣领,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响起了敲门的声音。 宋淮青抬头,眼中难得带了些许烦躁。 乔薇薇下意识把自己的头扎进了他的怀里。 他拍了拍她的后背,乔薇薇抖了一下,站起来就想跑,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藏起来! 因为是宋漪蔷在叫门,她听见她喊哥了。 倒是宋淮青,眼疾手快的把她拖了回来:“跑哪去?” 乔薇薇一愣。 是啊,她跑什么? 宋漪蔷还没放学的时候,就从别人的八卦群里听说了他们家的荒唐事儿,不用问,就是她那个不争气的、也不愿意承认的二哥宋冠杰干出来的。 他带着未婚妻的妹妹私奔了,说出来可真丢人,她在学校都抬不起头来,觉得自己顶着跟对方一样的姓氏和他妹妹的身份很无耻。 宋漪蔷很担心乔薇薇,毕竟乔薇薇跟她相处的还算不错,但她放下书包去找乔薇薇的时候,对方根本不在房间里,也没回她的消息。 宋漪蔷没办法,正好给哥哥送饭的时间到了,她就去厨房找厨师,可是小厨房的人说,大少爷今天不需要送饭。 宋漪蔷有点纳闷,担心大哥出事,就自己找过来了。 宋漪蔷敲了敲门,又喊了大哥的名字。 过了一会儿,宋淮青来开门了。 宋漪蔷设想了很多种可能,结果看见大哥的时候,却发现他的面色出乎意料的好。 宋漪蔷有点奇怪,但更多的是高兴,她兴奋地问:“哥,你不吃晚饭啦?” 宋淮青说:“想换换口味。” 宋漪蔷更高兴了,想换口味,这说明是身体好心情也好了呀! 她立马拍胸脯自荐:“换什么口味,我陪你吃,我不挑食!” 宋淮青:“……” 宋漪蔷全然没了外面的酷姐样儿,生怕宋淮青要拒绝,厚着脸皮冲进了房里,然后跟乔薇薇看了个眼对眼。 四目相撞,空气静止一瞬。 乔薇薇:“……” 宋漪蔷:“……” 乔薇薇扬起手,跟她打招呼。 宋漪蔷看看乔薇薇,这个马上要当她二嫂子却又被那二哥给绿了的女人,她还以为这人得躲在什么地方哭呢,她怎么会在这儿啊? 宋漪蔷呆兮兮的问:“你没事儿吧?” 她今天给乔薇薇发了好几条消息,都是一模一样的,结果猛然看见乔薇薇,就直接问出来了。 乔薇薇不解:“我应该有事儿?” 宋漪蔷:“……” 宋漪蔷看看乔薇薇,觉得她确实不像有事的。 但是…… “你怎么在这?” 乔薇薇说:“我为什么在这,你还好意思问我呀?” 宋漪蔷:“?” “宋家和乔家的婚约还在,但是宋冠杰已经跑了,你们宋家得赔我一个未婚夫啊。” 宋漪蔷:“……” 宋漪蔷倒吸一口凉气:“你你你……” 宋漪蔷震惊的看她哥:“父亲知道吗?” 可她又觉得自己不用问了,乔薇薇都在她大哥的房间里了,父亲的意见好像也不是很重要了,宋家海也害怕哥哥的。 可是乔薇薇不知道她大哥病着么?配一个未婚夫是真的吗? 宋漪蔷觉得自己的头有点晕。 宋淮青说:“知道。” 宋漪蔷提起这件事,乔薇薇又想起了古怪的宋家海,宋家海那样的,根本就不像是知道的啊。 宋漪蔷被这抓马的发展震得回不过神,晕晕乎乎的,都不知道她哥又说了什么,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送出门了,她人还有点懵,不知道乔薇薇什么时候跟她哥扯上关系的。 宋漪蔷走出门,听见后面的关门声才想起来,她好像什么都没问清楚。 她转身,想敲门,但却忽然一阵眩晕。 跟刚才的晕不一样,这次是生理上的,真的一阵晕眩。 宋漪蔷扶着门,站稳了自己的身体,捂着自己的心口,平复突如其来的心悸。 宋漪蔷有些纳闷,她平时也不低血糖啊。 乔薇薇对宋淮青说:“我让我妈去帮我看婚纱了,但我不想在林城办婚礼。” “有一件是伊文夫人收藏的婚纱,孤品,很好看的,她不卖,所以我想能不能借过来。” 很漂亮的,她走过这么多世界,见过不少漂亮衣服,但那个婚纱还是独一份儿的漂亮,她很想穿穿看。 男人伸手,把她揽进怀里,“伊文夫人?” 他的眼中划过思索的神色。 “买下来不是更方便么?” 乔薇薇摇摇头:“不买,就穿那么一次,打理起来太难了,谁能一直穿那么繁复的东西啊,睡衣多舒服。” 乔薇薇想了一下,又说:“主纱穿一下,但还有很多漂亮的,我让我妈妈给我买。” 她伸手,把白嫩的小爪子往男人怀里一塞:“你给我买戒指。” 宋淮青捏着她的手指,像是在丈量她的尺寸。 他竟有种恍惚之感,短短几天,恍如隔世。 他甚至弄不清楚在对她偏执且来势汹汹的占有欲之中,有哪些是怦然心动的一见钟情,有哪些是求生的本能。 但他又觉得,都是一样的。 乔薇薇没看他的眼睛,也就没看见其中汹涌的情绪。 她还在絮絮叨叨的讲话,她结过很多次婚了,新郎全都是同一个人,身边的朋友比较多的时候,就把朋友都请过来,大家一起热闹热闹,她喜欢那种温馨的感觉,唯一一次盛大的婚礼,是她的首富婆婆给操持的,出尽了风头。 但是要让她来选,她还是觉得这种幸福的时刻应该只跟自己在乎的人分享,可她来这里的时间太短了,原主自己也没什么朋友,她觉得,这次来个旅行的婚礼也不错。 就他们两个人,穿上婚服,坐飞机跑路。 她抬头问:“你说咱们跑去什么地方合适呢?” 宋淮青低头亲了亲她,眼中带着笑意,“不用管,我带你跑。” 乔薇薇忍不住捏捏男人的脸:“你多笑笑,好看的。” 胡思珺回到屋中,乔铎已经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他的气息依然不匀,明显是被气狠了,见妻子回来,乔铎问:“她就这么走了?” 胡思珺点了点头,说:“走了。” 乔铎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她就是翅膀硬了,这才出去多久啊,都敢对她老子这样了!” 胡思珺沉默了一会儿,似是有些埋怨的说:“你也是的,孩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那脾气就不能收敛点吗?” 乔铎没好气的说:“你没觉得她变了吗,还有,暖暖的事儿我都没跟她说呢,孩子都打电话给我道歉了,是宋冠杰那孩子不懂事,非要带她走的,她一个柔弱的小姑娘,她能有什么办法! 宋总都向我保证了,一定会把宋冠杰给带回来的,年轻人都这么毛躁,过两年就好了。” 胡思珺难得的沉默了,她有些恍然。 似乎每一次,乔暖暖做了错的事情,都是有理由的、都是迫不得已的。所以,每一次,她都觉得这个善良柔弱的养女是情有可原的。 可是这一次,她女儿变了,会为自己讲话了,而她也先入为主的觉得,乔暖暖此举是不对的。 可乔暖暖这次又有了新的理由,这次的理由是宋冠杰,新理由让她再次立于不败之地,把自己干干净净的摘了出来,让自己的丈夫开始同情她。 有些事情她是隐隐知道的,但是她看不透,或者说是不得要领,就像迷雾一样在心中绕成一团,但是一旦有阵风吹过来,那迷雾之下朦胧的东西,忽然就看得清晰了。 胡思珺现在就有一种这样的感觉。 她看着为乔暖暖开脱的乔铎,忽然就像看见了从前的自己。 只不过自己以前是在那些琐碎的小事上面看不明晰,这样触及到乔薇薇人生的大事上,事关原则的大事上,她难得不糊涂。 可是乔铎却依然想不明白,或者说是习惯了,习惯按照乔暖暖的思路,将所有错事都推到别人身上,让自己干干净净的。 以前的她,不也是这样被蒙骗的么? 胡思珺的心口忽然有点凉。 以及,她丈夫说,年轻的男人都是这样毛躁,过些年就好了。 这样的话真的可信吗,她年轻的时候,不就是这样想的吗。 她嫁给他,即便知道当时的他心里有人,可是她想,他总会爱上她,过几年就好了。 可是好了吗? 胡思珺好想被人敲了一记闷棍,有些晕又有些难受,以往那些不愿意去面对的,不愿意去思索的,好像全都一股脑的重新涌进了她的脑海。 可是爱乔铎、以一个女主人的身份来维持这个家已经成了习惯,她一下竟不知自己如何是好。 乔铎见她发呆,手里端着乔薇薇没喝完的草莓牛奶,都失手把杯子掉在了地上,纳闷的问:“你怎么了?” 胡思珺这才被惊回了神,她摇了摇头。 乔铎自顾自的想了一会儿,还是生气,他对妻子道:“你明天去宋家找她,再问问她股权的事儿,还有,叫她懂事一点,不要因为这种事情跟宋总闹,婚期还没到,宋冠杰只要在婚期之前回来,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那乔暖暖呢,”胡思珺突然问。 “暖暖怎么了?”乔铎没懂。 “如果宋冠杰不回来呢,如果他坚决要去乔暖暖呢?” 乔铎抿了口水,沉吟道:“两个都是乔家的孩子,订婚的时候又没说……” “砰!” 乔铎的话被打断了。 胡思珺把捡起来的杯子又重新丢了回去。 乔铎被吓了一跳。 他这妻子向来守规矩,性子也温和,这是干什么? 胡思珺扯了扯唇角,但是扯不开一个笑,她说:“当初你要把这孩子带回家,我没拦着,我也一直都待她像亲女儿一样,但你别忘了,你是有亲女儿的!” 乔铎见她翻旧账,脸一下子沉了下来:“哪个不是亲女儿了,都是看着长大的,你闹什么?” 胡思珺垂下了眼,掩住了嘲讽。 她是觉得,他早就忘了。忘了亲女儿,只记得乔暖暖一个。 胡思珺忍不住的开始后悔,后悔这些年自己对亲女儿不够好,她有什么资格指责她这不负责任的丈夫呢,她作为一个亲生母亲,做的也不够好。 乔铎提醒她:“记得登门拜访的时候,准备点礼物,不要空手上门去。” 胡思珺眼皮也不抬,重新捡起空杯,转身走了:“你要是想去,你自己去吧,我明天要出国一趟,去找我的老朋友聊聊。” “你……”乔铎觉得她莫名其妙。 这个时候,家里的事都乱成一团了,找什么老朋友??? 宋家海给自己的叛逆儿子打了好几个电话,最后,宋冠杰干脆不听他的电话了。 后来,宋家海想了一个招数,他要停掉宋冠杰的卡。 结果,就像是料到了他会出这招一样,宋冠杰手里那张卡一下子就支出了好几千万,宋家海就算把卡给停了,那两个人饿不死。 他气得连续两顿没吃下饭。 眼看着婚期将至,林城的风言风语越多,宋家海终于坐不住了,他让自己手下最得用的秘书出国,要他把宋冠杰给找回来。 而乔氏忽然遭受恶意攻击,股价受创,乔铎心急如焚,想抽调资金,可是以刘瑞鑫为首的那些高层却依然在和稀泥。 乔铎气得差点犯了心脏病,但大权旁落,他现在做不了主。他被刘瑞鑫挤兑得急火攻心,住进了医院,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从前最看不上的大女儿趁这次风波收购了不少散股,一跃成了乔氏最大的股东。 乔铎没办法,只能再找乔薇薇,妻子出国了,没人做他们之间的中和剂,他们父女的沟通变得格外困难。 也不能说是困难,毕竟乔薇薇跟本不见他。 乔铎无奈,又想起了乔薇薇曾说过的话,理所当然觉得,对方这是在报复乔暖暖带走宋冠杰的行为。 他思来想去,最后还是无奈拨通了乔暖暖的电话,乔暖暖接了乔铎的电话,此时的乔铎刚刚出院,他住院这几天,曾给妻子打过电话,可是妻子却说还没买到女儿喜欢的婚纱,所以没法回去。 乔铎习惯了胡思珺的照顾,觉得请来几天的护工并不合他的心意。 生病,又过得不顺,短短几天,乔铎瘦了一大圈,说话的声音都没有往常的底气的,显得没精打采的。 “暖暖,你们回来吧,你不考虑我们,也要考虑乔家和宋家的名声,现在林城说什么的都有,传得很难听,你把宋家二少爷带回来,以后爸爸再给你挑更好的。” 乔暖暖挺惊讶的,因为刚离开那阵子,乔铎就与她通过话了,除了关心她的安全,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她说:“爸,为什么要我回去呀?是您当初告诉我的,我也是乔家的女儿,只要姓宋的跟姓乔的结婚了,咱们就能得到宋家的资金,所以谁嫁都一样,这不是你说的吗?” 乔铎揉了揉自己抽痛的太阳穴,说:“可现在你姐姐不肯善罢甘休,而且一开始定的结婚人选也是她,你把她惹生气了,她现在要报复咱们所有人,你难道要因为一个男人让爸爸难做吗?” 乔暖暖沉默了。 沉默了一会儿,挂掉了电话。 在乔铎的心目中,乔暖暖一直都是最懂事最孝顺的孩子,所以电话听筒传来忙音的时候,他足足愣了好几秒。 乔薇薇本以为宋漪蔷是个哥控,她要与宋淮青在一起,这小姑娘要不高兴的。 结果是她想多了,有她在,宋漪蔷反而有更多理由往宋淮青这里跑了。 可不幸的是理由找到了,时间却没有了,宋漪蔷成绩很好,哪哪都拔尖,上学期,班主任给她报名了一个英语竞赛,这学期,比赛开始,她一路过关斩将,到了决赛。 总决赛是在国外举行的,宋漪蔷收拾行李就要出国。 以往,这种事情她自己就利落的办了,这次却拖拖拉拉,拉着乔薇薇一起给她收拾箱子,还让她送她去机场。 乔薇薇知道她心里那点小九九,第二天拉着宋淮青一起去送她。 宋漪蔷没想到乔薇薇这面大旗这么好用,看见自己亲大哥坐在车里,要亲自送她去机场,吓得坐姿都端正了许多,坐在后面腰杆挺得笔直,还是宋淮青主动开口,问了她几句比赛的事情,气氛才开始活跃起来。 宋漪蔷出来的有点晚,比大家约定好的时间迟了几分钟,乔薇薇帮她拖着行李,送她到学校定好的集合地点,宋淮青也要下车,即便近来,他的脸色好了很多,宋漪蔷还是不敢让他吹风,今天的天气不算好。 乔薇薇怕宋漪蔷担心,把宋淮青给推了回去,然后自己帮宋漪蔷拉着个行李箱,一直把她送到集合地点。 宋漪蔷板着脸,可是眼睛是亮晶晶的,虽然她自己一个人也能把箱子拉过去,但是有人送的感觉好像真是不一样的。 临近集合地,宋漪蔷说:“我走了,你好好看着我哥,别让他生病。” 小姑娘犹豫了一下,还小声说:“他要是欺负你,你也别忍着。” 虽然她觉得,她哥哥不会欺负人。 她哥哥很好的,不像宋冠杰,没教养的疯狗一样。 她觉得乔薇薇和她哥哥在一起的时候是真的不一样的,她觉得他们很般配。 乔薇薇把行李箱塞进她的手里,说:“到了就打电话,你专心比赛就行了。” 宋漪蔷点点头,乔薇薇隔着几步对等在那里的同学挥了挥手,算是打了招呼,然后转身就走了。 她走近集合地,几个同样进了决赛同学好奇的问:“漪蔷,那个人是谁呀?” 有的人一下子就认出了乔薇薇,但是他们却装作不知道,等着宋漪蔷的答案,因为人人都知道宋家这阵子这一出一出的、比电视剧还刺激的事情。 乔薇薇的未婚夫都跑了,她现在没事人一样的来送宋漪蔷来上学,这是什么意思呢? 宋漪蔷的唇角扬了扬,然后说:“是我嫂子。” 那几个同学面面相觑,把心中的震惊压到了心里。 剩下的日子,乔薇薇倒是清静了,只不过偶尔见见刘瑞鑫和付熙,或者陪宋淮青去医院。 医院的设备更加齐全,方便他做研究。 乔薇薇不知道是在研究什么,也不怎么问,没事儿就猜宋淮青会带她去什么地方结婚。 一开始好奇心不太重,但是后来见那男人背着她在看东西,她就不乐意了,总想偷偷瞄一眼,可宋淮青捂得太严实,她什么都看不见。 她自己在休息室里面打了一会儿游戏,又看了一会儿书,宋淮青就从研究室回来了。 手里还拎着新鲜的橙子。 乔薇薇那天在乔家喝了胡思珺给的草莓汁,忽然就喜欢喝果汁了,宋淮青前阵子变着法儿的给她做草莓——草莓汁、草莓牛奶、草莓补丁……草莓吃腻了就换别的水果,今天是橙汁。 乔薇薇是个小馋鬼,但是她又懒,宋淮青一眼就看见,自己临走的时候放在桌子上的坚果一颗都没动。 他把黄澄澄的橙子仔细去了皮,榨成了橙汁,然后给她剥坚果。 乔薇薇蹭过去抿了一口甜滋滋的橙汁,然后问他:“宋吵吵,我麻烦吗?” 宋淮青低着头,眼睛都在手下的果壳上,闻言不假思索的说:“麻烦。” 乔薇薇:“……” 乔薇薇扑到他的背上,生气的用胳膊勒他的脖子。 她说:“你像话吗,这个时候不应该说‘宝贝你一点都不麻烦,你千万不要多想’吗,人家都这么说呀。” 宋淮青反问道:“这话你自己信吗?” 乔薇薇咯咯的笑,蹭他的侧脸,“不管,就烦你。” 宋淮青扯开她一只手,把剥好的坚果塞进她的嘴里,也笑了。 笑着把她从后面拉到怀里,抱紧。 “嗯。” 再任性一点,再娇气一点。 不止是要血、因为血才离不开他,最好别的事情…… 也都只有他就好。 139. 小白花拒绝带球跑剧本7 能不能让我咬…… 乔铎被乔暖暖挂了电话,乔暖暖这个听话的养女第一次反抗了他。 他从医院回到家里,妻子不在身边,房间空空荡荡,竟第一次有了一种茫然的感觉。 乔铎又给乔薇薇打去了电话,但是乔薇薇依然没接。 乔薇薇对乔铎的观感一般,对这个偏心的父亲喜欢不起来,但是这些天,倒是与胡思珺通了几次电话。 胡思珺很久没有出来旅游了,乍见少女时期要好的老朋友,她似乎才恍然发现,原来生活还有另一面被她封存了很久的快乐。 胡思珺虽然从小被教养着要谦让,要在一个家庭做一个懂事的人,可胡家的底蕴不薄,一直以来,在物质上,她的生活还算不错。 她大学和研究生时期都是研究画作的,找到伊文夫人的时候,对方正要办一场画展,她邀请老朋友与她同去,胡思珺推拒不过,时隔多年,再次站在如此具有艺术气息的展厅中,她脑中封存着的一股向往悄然冒出。 乔薇薇与她打电话的时候,虽然看不见她的表情,但是听她那兴奋的语气就知道,她在国外应该还不错,这个不怎么想得开的母亲,早该出去散散心的。 乔薇薇问她婚纱的事情,胡思珺神神秘秘的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乔薇薇不解,为什么到时候她就知道了。 宋淮青始终都在旁边,看着乔薇薇挂掉乔铎的电话,又见乔薇薇与母亲聊得火热。 乔铎的电话再次打过来的时候,乔薇薇直接把他的号码给拉黑了,就当着宋淮青的面。 她说:“这是乔暖暖的父亲,他给我打电话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我不想听。” 宋淮青看着黑屏的电话,“不想听就不听。” 乔铎被拉黑之后,果真就没再找过乔薇薇了。 倒不是因为他被拉黑了,而是转天,他刚回到家,宋家的管家就拜访了他。 乔铎毕恭毕敬的招待了对方,同时心里有些打鼓,不知道这位管家为什么找他,与管家一起来的,还有宋氏的副总何进。 何进虽然不姓宋,可在宋氏的权利却极大,是可以跟宋家海叫板的人物,所以他不敢不重视。 何进倒是对他客客气气的,还说起了他的秘书递交过去的合作方案,乔铎就盼着宋氏通过这个方案,把资金拿到手,重新大干一场,狠狠杀一杀他公司那些高层的锐气,所以认真的听着。 可是听着听着,乔铎就琢磨出不对劲儿了,对方明显是对合作方案不满意。 乔铎惊出了一声冷汗。 何进对谁都是一副冰冷的模样,为人冷漠不近人情,连宋家海的面子都不给。 乔铎不敢得罪他,只能小心翼翼的询问他有什么不满意。 何进走后,只剩下了管家,也不知这两个人是不是商量好了,或者是巧合了,总之,这位笑面虎一样的管家,也不是来给他报喜的。 管家说:“乔总有事业心,这是好事,谁都想多赚些钱回来,好给宝贝女儿多填点嫁妆,是不是?” “当父母的就是有为孩子操不完的心,您担忧乔小姐在宋家过得好不好,我们可以理解,但是乔小姐在备婚,所以很忙,乔总总归也有事情要忙,我觉得如果要谈合作的事情,您实在不该这么一心二用,乔小姐在宋家被照顾得很好,您要是不放心,可以来府上喝喝茶,看看她。” “她虽然很忙,但也一直都惦记着您,这茶叶就是她让我带来的,给您尝个鲜。” 乔铎哎哎的应着,堪称是恭敬的送走了老管家,然后两眼发直的在那里琢磨,这是不是警告。 何进和老管家这俩人今天过来,这其中到底有没有因果关系。 乔铎捉摸不透,觉得哪种可能都靠谱,想来想去就只有一个结论——乔薇薇很受宋家人的重视,他对这个从前有所忽略的大女儿,态度应该再好一些,就比如别在暴怒的情况下打电话发脾气、提要求。 自觉领悟的乔铎更焦灼了。 宋家重视乔薇薇,就说明他们不会让宋冠杰娶乔暖暖,只要宋家不松口,宋冠杰再喜欢乔暖暖,又有什么意义呢?他又不是真的为了把女儿嫁出去! 于是乔铎又去找乔暖暖。 好在乔暖暖虽上次挂了他的电话,却没有将他拉黑,他打了两次,电话通了,乔暖暖接起来,没有讲话。 因为宋家给到的压力和这些天积累下来的烦躁,乔铎已经失去了耐心,所以这次,他的态度比上次强硬了不少,他直截了当的对乔暖暖说: “立刻回来,把宋冠杰带回来,宋家人只要乔薇薇,你带着宋冠杰跑多远都没用,跑得了初一跑不了十五,宋家海不是把二少爷的卡都停了吗,等你们手里的钱都花没了,我看你们怎么办!” “到时候想再反悔,可就一切都晚了!” 乔铎自以为自己说得够清楚明白了,这次乔暖暖怎么说,他都不会松口的。 可这次,乔暖暖居然又把电话给挂了。 乔铎这一天,连大起都没有,就一直落落落,再一次被以为拿捏在手的女儿挂了电话,他气得哽住,差点又晕过去。 不过这次,乔铎倒是冤枉乔暖暖了,电话不是她挂的,是宋冠杰挂的。 乔暖暖上次挂乔铎电话的时候,宋冠杰就在她旁边,她挂了电话就把脸埋进手里哭了。 她一哭,就把宋冠杰给心疼坏了,哄人哄了整整一天。 宋冠杰离得近,听了个全程,把乔铎所有话都听清楚了。 宋冠杰简直不理解到底是谁给乔铎的自信,让他觉得乔家非乔薇薇不可。 乔暖暖这次没哭,不但没哭,还朝宋冠杰笑了笑。 可是宋冠杰却觉得这个笑比哭还难看。 乔暖暖说:“咱们回去吧,我后悔了,我让所有人都为难了。” 可是她也纳闷,父亲的态度为什么变了。 宋冠杰咬着牙跟,本想死刚到底,可是话到嘴边,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冷笑一声,应道:“行,回去。” 不等乔暖暖接话,宋冠杰就说:“她这么想跟我结婚,我偏不成全她,既然她不知好歹,不要一丁点体面,那我也不介意让她把这脸彻底丢干净。” 乔暖暖迟疑着问:“什么意思?” “……” 乔薇薇不知道管家找上乔铎的事情,但是自从她把对方拉黑之后,乔铎就再也没找她,乔薇薇乐得自在。 宋漪蔷在比赛上火力全开,一路直逼冠军,那一天,大赛官网还出了直播,乔薇薇捧着瓜子和可乐,拉着宋淮青一起看的,眼看着宋漪蔷波澜不惊的战胜了对手,然后站上了冠军的高台。 乔薇薇盯着屏幕,跟宋淮青说:“我看妹妹脸色不太好呀,是不是在国外水土不服?” 宋淮青与她一起看着屏幕中的宋漪蔷,不知发现了什么,伸出手去,下意识想要把刚才的特写倒回来再看一遍,可是这个直播没有回放功能,所以没成功。 乔薇薇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不解的看他。 宋淮青却道:“没事。” 又过了几天,她才知道胡思珺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她心心念念的红色婚纱被空运回了宋家的宅邸,她要试纱,尺寸如果不合适,还要再拿去改。 宋淮青亲自写了封邮件给伊文夫人,伊文夫人与方玖是表姐妹,认真算起来,他们是亲戚。 得知宋淮青要结婚,对方把婚纱送给他了,当做是新婚礼物。 于是乔薇薇就一边感慨世界真奇妙一边试婚纱,设计师和裁缝都在旁边看着,等着记尺寸。 既然是送她了,那当然要改得完全贴合她的尺寸。 这件婚纱颇具巴洛克时期的奢华味道,独特的纱料用了极其复杂的纺织技术,这件婚纱之所以珍贵,除了华丽繁复之极的设计和工艺,便就是这种已经织艺失传的面料。 水红的颜色衬得她的皮肤愈发的白嫩透亮,那张精巧漂亮的脸蛋和明亮的眼睛将所有镶嵌在上面的珍贵珠宝都黯然失色,乔薇薇稳稳的压住了这件惹眼的大裙子,但是确实有不合身的地方,腰和肩膀都需要稍微收一下。 她两只手提着婚纱朝宋淮青跑过去,很像鸟儿一样的贵族娇小姐,她问准新郎:“好看吗?” “好看。” 于是乔薇薇更高兴了。 宋漪蔷捧着奖杯回来那晚,被宋淮青给叫走了,兄妹俩似乎有话要说。 剩下乔薇薇一个人,她就捧着小盒子去后花园找那群小猫咪了。 巧的是,宋漪蔷回来这天,宋冠杰也回来了,乔薇薇是听见声音,才知道这俩人已经回来了的。 彼时的她正蹲在地上,把一只黄花小奶猫抱在怀里撸。 天色已经黑了,她安安静静的蹲在那里的时候,谁也看不见她。 乔薇薇明明是来撸猫的,可此时她却觉得自己成了个听墙角的小贼。 可她半点不心虚,就安安静静的蹲在那里没动。 后院的这些毛茸茸下了一窝小崽崽,大概是因为每天都能从她这里掏到吃的,所以乔薇薇抱起小猫咪的时候,大猫无动于衷,一点都不凶。 她蹲在一大丛月季花后面,听见了乔暖暖和宋冠杰的对话。 乔暖暖说:“我没脸回来了,你别拉我,我要回家了。” 宋冠杰说:“回家?你不是说你父亲怪你么,你回家,他就能给你好脸色了?” 乔暖暖好像沉默了。 宋冠杰说:“你不是他亲生的,他自然不向着你,他也没顾忌你的脸面,否则怎么那么维护你姐姐?” 宋冠杰这话说得扎心,稳稳的踩中了乔暖暖的痛点。 她抖着嗓子说:“那我能怎么办,再住到宋家来吗,你知道那些看热闹的人都怎么笑话我吗,既然你都决定要回来了,你还管我干嘛,反正我知道,你们都不喜欢我,都喜欢她!!” 宋冠杰哄她道:“傻姑娘,我回来,不就是来给你报仇的么。” “我回来了,别人就都以为我是来跟乔薇薇结婚的,还有一个礼拜,你就只需要在等一个礼拜,等到那一天,我让她在林城所有人面前做没有新郎的新娘。” 乔暖暖震惊了:“你……” “你让她这么没脸,你就不怕……” “你别多想,只管交给我就好,你要是真不想待在宋家,就去住酒店吧,再等一等,我一定把你娶回家。” 宋冠杰满不在乎。 他是大少爷,一直都是这么任性的,宋家海也一直都很纵容他。 宋家海可能会怪他,但能怎么怪他,最多就是停一停银行卡,或者在家里关几天。 他大哥是个病入膏肓、早晚都会死的人,他父亲的情人没有孩子,宋漪蔷是个小丫头片子,宋家只有他,所以宋家海不管多生气,都会原谅他的。 乔暖暖似乎还在震惊着,又或者是想劝他别这样做。 可是宋冠杰见她都这样震惊,便觉得自己这是想了个好法子,更得意了。 一男一女推推搡搡的,声音越来越远,估计是去住酒店了,交谈声远去,只剩下小猫咪在乔薇薇的怀里咪呜咪呜的叫。 乔薇薇喂完了小猫,把它放回了猫窝,站起来,剁了剁有些发麻的脚。 她回去房间,宋淮青和宋漪蔷都不在,她跑去书房找了本书,看着看着就睡着了,睡醒的时候,宋淮青已经回来了。 乔薇薇窝在柔软的枕头上,问宋淮青:“你有没有告诉管家,把之前送出去的请柬作废呀。” 之前已经定了婚期,发了请柬,是乔薇薇与宋冠杰的。 宋淮青说:“管家明天就去办。” 乔薇薇却摇摇他的手说:“别去了。” 男人眯起了眼睛。 乔薇薇说:“那天乔家和宋家的客人来得最齐了,咱们又不办婚礼,不如趁那个时候把伴手礼发出去,让大家知道我们结婚了呀。” 宋淮青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但乔薇薇那最后一句话明显说服了他。 宋漪蔷得知乔薇薇与大哥并不打算办婚礼,还有点失落,可是这种失落也没持续多久,她拍板决定,做一件衣服给乔薇薇当新婚礼物,让她蜜月的时候穿。 送礼物背后的小心思,也是暗戳戳的。 因为要做衣服,所以要量尺寸、讨论样式,她往东南角跑的次数更多了,有人给她开门,乔薇薇会给她开门。 宋漪蔷沉浸在哥哥在慢慢康复的喜悦里面,完全没发现自己现在在哥哥那里已经成了一个亮堂堂的灯泡。 这一天,宋漪蔷临去学校的时候哎哎的叹气,说她晚上回不来了,社团里面有活动,大家要一起出门。 闻言,乔薇薇有点遗憾:“真可惜,今晚想叫你一起吃火锅呢。” 宋漪蔷什么好吃的没见过?她不可能稀罕一顿火锅的,但是她稀罕跟大哥一起吃火锅! 宋漪蔷有点纠结:“不参加要扣学分呢。” 乔薇薇安慰她:“没事,下次再一起啦。” 宋漪蔷走了,走得时候还依依不舍的看俩人。 宋淮青捞起乔薇薇的手,终于开始琢磨一件事情—— 是不是该出去住了? 以往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地方小一些也习惯了,但是这里的主宅有宋家海和宋冠杰,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搬出去。 搬去别的房子,只有他们两个人。 不过宋淮青没将自己的打算说出口,乔薇薇没有读心术,自然也看不出他又在想什么。 她今天要拉宋淮青去逛超市,晚上吃火锅,食材他们自己买。 这个世界的宋淮青比以往都孤僻一些,本就不出门工作,外出的时间就更少了,乔薇薇自己也懒,逛超市是难得的兴致,就当是一次约会了。 乔薇薇说得冠冕堂皇,去超市自己挑点新鲜的蔬菜,结果推着小车一进去,就沦陷在了零食和甜品的货架中央。 现在已经是下午了,来逛超市的人不少,男男女女的走在一起,有好友一起作伴过来的,还有牵着手的——不是夫妻就是小情侣,还有把小孩子放在购物车上的。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甚至还能看见头发花白的老夫妻。 这是宋淮青很不习惯的热闹,他与乔薇薇一起走进去,看见她顺着一排货架密集且熟练的扫荡,拉起了她白嫩的小爪子。 学医、自己病着、常年饮食清淡,导致他看乔薇薇扫零食的方式看得心惊肉跳。 乔薇薇被他拉着手,还保持着抬起手来的姿势,这人站在她后面,所以她只能抬头看。 宋淮青说:“不健康。” 乔薇薇震惊:“我要健康干什么,我要快乐就行了。” 宋淮青:“……” 乔薇薇吸了吸鼻子:“我是个可怜的孩子,我爸爸不喜欢我,还拿走我的股份和分红,我没有零花钱,也不敢在家里吃零食。” 宋淮青的眼皮突突的跳,明知道这话一个标点符号都不可信,可还是被她那拙劣的演技弄得心软。 乔薇薇说:“你别有偏见了宋淮青,都什么年代了,你看看人家包装上都写了,零添加剂!” 宋淮青:“……” 乔薇薇先兵后礼,仰着头亲在他的下巴上,一个调子转八个弯的叫老公。 于是又走过一排货架,购物车被塞满了。 转过几个弯,乔薇薇看见了一片红彤彤的货架。 货架上摆着红包、喜字窗花,五彩气球、各种红彤彤的东西。 这条过道上,三对小情侣牵着手,认认真真的挑选结婚时候要用的东西。 乔薇薇眼睛亮晶晶的,拉着宋淮青钻了进去,她拿起那个喜字,说,“这个好呀,买回家贴窗户上。” 她挑来捡去,无知无觉的与旁边的女人越挨越近,俩人碰在一起,手同时落在了一串可爱的红色小挂饰上面。 女人的无名指上戴着结婚戒指,站在她旁边的男人牵着她的手,是一模一样的戒指。 女人愣了一下,善意的朝她笑了笑。 乔薇薇回以一个笑,对他们道:“新婚快乐。” 女人的脸有点红,但还是小声说:“你们也是。” 她又看了一眼站在乔薇薇身后的男人,忍不住说:“你老公长得真帅。” “你也好看,你们很般配。” 乔薇薇乐了,还没张口,身后忽然响起一个好听的声音—— “谢谢。”是宋淮青的声音。 那对刚领了证的夫妻走了,乔薇薇转头看刚才道谢的男人,拎起两个小挂饰,一个小男孩,一个小女孩,两个人穿得红彤彤,俩人中间握得红绸正好能拼在一起,一看就是一对儿,就土萌土萌的。 乔薇薇把这对儿小挂饰也放进了购物车里。 宋淮青低头看着那两个吸铁石吸在一起的小人儿,又看看周遭的喧嚣,心中忽而涌进一股暖流。 他也说不清那是什么感觉,可他觉得,即便时间不会定格在这一刻,不会停留在这一天,他似乎也找到了方玖所说的,“他们这种人”,甚至是所有普通人,都在渴求的东西。 装满了两辆购物车,超市之行终于回归它的主线,买了新鲜的蔬菜,乔薇薇很有气势的,连大白萝卜都扛回去一整根。 三层高的大超市逛了一遍,双腿酸软,肚子空空,正好可以美滋滋的吃火锅了。 锅底是双拼的,一锅金黄色较为清淡的的花胶鸡锅底,一锅红彤彤的辣底。 王厨师把蔬菜切开,做成很好看的拼盘,海鲜和牛肉都是家里的,家里的肉供货渠道不一样,比外面的品质好,也更新鲜。 夜色已经沉了下来,唯余点点明亮的星,两个人坐在后花园,花园牵起了好几串小灯,闪烁着,别有几分浪漫之感,大毛团和小毛团全都被海鲜的味道吸引了过来,围在桌子底下来回来去的转、喵喵叫着讨食。 乔薇薇捧着自己已经调好了酱料的碗,盯着咕嘟咕嘟开锅的鲜汤,刚要下勺子捞肉,脚步声由远及近。 她抬起头,与要动筷子的宋淮青一起不约而同的转头看去。 宋漪蔷抱着书包兴奋的跑了过来:“好香啊!” 她跑得气喘吁吁:“我想了一下,学分还是没有火锅重要,正好我这次拿冠军,学校给我加分了,扣就扣吧,我不怕。” 她是闻着味追来的,跑近了,见两个人都盯着她,还被看得不好意思了。 她一脸娇羞:“你们别紧张,你们别害怕。” “我是来加入这个家,不是来拆散这个家。” 140. 小白花拒绝带球跑剧本8 能不能让我咬…… 宋漪蔷不知道她哥哥这顿火锅是不是吃得很开心,反正她自己是很开心的,她吃完了这顿温馨美好的晚餐,美滋滋的去睡觉了,并且觉得这样的晚餐真不错,下次还可以再来。 宋漪蔷恨不得在东南角住下来,可惜那里没有她的窝。 终于,在某一天,乔薇薇从乔氏回去,坐上宋淮青来接自己的车子后,她发现,路线好像不太对。 她奇怪的趴在窗户上看了好一会儿,确认自己是不认识这条路的,这才转过头去看宋淮青:“咱们这是要上哪儿去啊?” 宋淮青说:“回家。” “回家?” 乔薇薇歪了歪脑袋:“还有别的家么?” “有,”宋淮青把玩着她的指尖。 乔薇薇有点好奇,但她很快就想起了宋漪蔷:“那漪蔷怎么办,她天天都找咱们吃晚饭。” 宋淮青捏着她手指的动作顿了一下,继而道:“不管她。” 他关心那个小妹妹,这点毋庸置疑,但说是天生的也好,说是异于常人的生理运行机能影响了他的思维方式也罢,在他的心目中,最重要的永远都只有一个人,他的独占欲不允许自己的地盘被长时间侵犯,这无关宋漪蔷是否是他的亲人。 当他意识到被自己圈禁起来的人活着是地盘被异物入侵,他会本能生起恐惧。 宋淮青不知道母亲当初是怎么忍受她与宋家海之间,插进一对双胞胎的,他觉得如果是他的话,他会很难忍受,就算那个人是血脉相连的亲人也不行。 或许他比方玖,病得还要严重一些。 乔薇薇觉得宋淮青要犯病了,闭上了嘴。这个世界的宋淮青本就是有些病态的,她不想让他不舒服。 车子开往距离宋家宅邸有些远的地方,那是一座中式园林,推开大门,苍翠的园林景观占据了她的视野,小路曲折,通向林子里面,穿过古色古香的拱形院门,绿色的树上系着红色的绸带,明亮的落地窗和两边挂着红灯笼,大大的窗子中间贴了个“囍”字。 乔薇薇一下就认出了这是她买的喜字,买得够大,贴在大窗子上一点也不小家子气。 她左看看右看看,确认道:“这里只有咱们两个人吗?” 宋淮青握着她的手告诉她:“只有咱们两个。” 乔薇薇眯着眼睛笑,勾着他的脖子亲了亲他的唇。 “喜欢!” 宋淮青被她暖融融的笑勾起了一股喜悦,抱住她的腰,回吻了她的红唇。 假山边,绿树旁,红绸随风轻轻摆动,乔薇薇裙子的肩带滑落,露着圆润可爱的香肩,肩头上面还有新染的红痕,她扯着男人的衣服,差点要把扣子给扯崩了,后面的树上却突然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动静。 她现在本就敏感着,结果听见这样的动静,吓得一抖,一脑袋扎进了宋淮青的怀里,不敢露头了,只留下了黑发下面若隐若现的红耳尖。 宋淮青抱着她,抬头朝声音的方向看过去。 乔薇薇的声音闷闷的从他的胸膛中传出来:“不是没有别人吗?” 宋淮青什么也没看见,绕过他们靠着的大树,往前走了两步,乔薇薇吓得抱着他跟着走,还把脚踩在了他的皮鞋上,整个人贴在了他身上。 宋淮青看清了,是小鸟在院子的树上做了窝。 乔薇薇打死也不愿意在院子里面待了,可这里毕竟还是只有他们两个人,这阵小小的插曲并未驱散那升腾而起的气氛,宋淮青是个狡猾却聪明猎手,他像探求最严谨的奥秘一样认真的牢记着爱人的弱点,绝对掌控对方的身体密码。 可这次,他并没有像一个温顺的食物一样,安静的给她提供所需,而是长指一挑,卸去了那本就松垮垂下的衣带。 这对爱侣的身影映在窗上,明亮的窗将其与外面的红灯笼重叠,火热的身影与一片迷人的红重叠、模糊、摇曳。 乔薇薇失神的躺在松软的丝绸床被中时,已经连抬一抬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躺在那里,生理上的饱腹和心理上的满足令她精神振奋,可是她的硬件功能跟不上,她甚至懒得眨一下眼睛。 可是她又稍微转过头去,看依然紧紧拥着自己的男人,对方那倦懒又餍足的表情在对上她的眼睛时立马又露出渴望占有的兴然,乔薇薇一抖,转回头。 可是宋淮青却撑着手臂,又吻在了她的唇角。 乔薇薇咬牙泄愤一样扯了扯他的黑发,看着那有些红的唇,没力气骂人。 明明是她喝他的血,可是到头来,她躺在这里,像个被榨干的怨种一样,对方倒像是个得了大补的妖精。 她进来这里的时候天还亮着,现在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偌大的卧室里面只有壁灯暧昧的亮着,窗帘没拉,外面的红灯笼点亮了雅致的林景,在红色的映衬下显得很喜庆,无端让她想起了“洞房花烛”。 乔薇薇有了新窝,就懒得回去宋家了,她甚至叫宋淮青把后花园的小猫都带来。 在一楼的落地窗下,打开窗子,毛茸茸们排排躺在台子上面晒太阳,她撸猫打游戏,再和初尝情味、不知餍足的伴侣纠缠,时间过得很快,快到她都有一种不真实感。 乔薇薇不在宋宅,宋冠杰虽然回来,但同样不在宋宅。 宋家海为了以防万一,一直派人悄悄跟着宋冠杰,以防他再次逃跑。 宋冠杰没跑,一直老老实实的待在林城,只不过是一直没回宋家。 宋家和乔家这样的情况看得周围的人一愣一愣的,乔薇薇倒还好,她一直低调,不怎么露面。她不露面,别人就以为她安安静静的待在宋宅,等着结婚。 可是宋家海知道,乔薇薇这几天根本没在宋宅。 打死宋家海,他也想不到,她是要把大儿子补来当丈夫了。 宋家海还挺欣慰,因为这姑娘自始至终都没闹过,这么懂事,以后肯定也是省心的,这样才好嘛,夫妻结合不过是为利益,欢欢喜喜把婚结了,各玩各的,不都是这样么? 宋漪蔷还是对他很冷漠,这个女儿不搭理他,他也就不搭理对方,宋漪蔷与宋家海不一样,同样是不听话,宋冠杰打心底里依赖他这个父亲,但是宋漪蔷不是。 婚礼前一天是周六,宋漪蔷一大早要出门,看见了正在楼下吩咐管家相关事宜的宋家海。 宋漪蔷停住了脚步,看向两个人。 她忽然问:“你这阵子,去看过哥哥吗?” 管家停住了口中的话。 宋家海看了她一眼。 虽然都住在一个院子里,但是若非必要,宋家海不会去那里找晦气。 所以宋家海没搭理她。 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回答了她的话。 宋漪蔷也没再问。 宋家海明明有三个孩子,但是他却只在这三个中,选择了其中一个。 既然是这样,那么不管他明天如何,将来如何,就都是他咎由自取了。 乔暖暖出现在林城最奢华的购物城时,遇到了一堆女孩子,这些大小姐有的一直看她不顺眼,有的亲历宋家那日,眼睁睁看着她丢过脸。 她走进那家包店的时候,那群女孩子正坐在店中间的沙发上,一边翻着杂志,喝着柜姐倒来的的香槟。 乔暖暖显得格外的平静。 可是有人看见她这副模样,却不阴不阳的说:“这个橙色的好,鲜亮的颜色衬喜事,明天拎去酒店参加婚礼正合适。” 这个大小姐家里很有钱,她坐在这群女孩子的中间,足见她的地位。 所以她一开口,立马就有人开始捧她:“我也觉得这个好,咱们是去道贺的,肯定不能穿戴那些没精神的颜色。” “是呀,咱们是去真心道贺的,不比某些吃白饭的,还跟自己姐姐抢男人。” “……” “不过你说这抢来抢去,也没什么意思,不是她的,那就不是她的,到头来除了丢脸,什么都没剩下。” “宋家这样的人家,婚礼指不定是什么排面呢,我都跟我的粉丝们约好了,明天开直播,给大家也看看,乔家的千金长得就好,明天穿上婚纱,肯定特别漂亮。” “……” 乔暖暖手里捧着柜姐刚刚递过来的包,指尖微微有些僵硬。 那群人叽叽喳喳、说话夹枪带棒,明显就是冲着她来的。 乔暖暖咬了咬牙,还是什么都没说,连眼神都没给那边的人一个。 这些人懂什么? 还直播,笑死人了,直播明天乔家大小姐当众出丑么? 乔暖暖在脑子里想了一下,还真别说,好像确实挺有意思的。 于是,她心情更好了,也不再多看,直接结账走人。 那群叽叽喳喳的千金门见乔暖暖居然这都无动于衷,心情就很复杂。 “你们说她这是装的还是真不在乎啊……” “她要是在乎,她能做出这种是来?” “其实到现在,我都有点佩服她了,我要是她,我这辈子都不回林城了……” “……” 乔薇薇去机场接了胡思珺,胡思珺还在车上看见了宋淮青。 胡思珺收到了未来女婿的见面礼,可是心情却一言难尽。 老实说,依照乔家现在境况,能攀上宋家,那完全是祖上有德,当她第一次与宋家海和宋冠杰见面的时候,都有些不自在。 可是现在,面对宋淮青,这个几乎被她遗忘或者说是忽略的大少爷的时候,那种不自在没有了,那是比不自在还要强烈的一种东西。 她不知道这是源于对方身上那种冷然的气质,还是源于他礼貌的态度。 乔薇薇看出了胡思珺的不自在,便找话题跟她聊,胡思珺知道她不会办婚礼,要与宋淮青去旅行,所以给她带回来的裙子不繁复,但却个个精致漂亮。 乔薇薇问她在国外遇见了什么新鲜的事儿,胡思珺的注意力才彻底被转移,兴奋的跟她说起了伊文夫人的酒会和她去到的画廊。 胡思珺说着说着,再看看四周熟悉的路,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慨。 她本以为离开林城,离开乔铎,离开自己的家庭,她会极不适应,可是那些远离了丈夫而变得丰富多彩的生活,却让她觉得,那些单调的生活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胡思珺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薇薇,过两天妈妈还要出去,去找老同学一起参加一个旅行社的活动,妈妈想继续画画,你觉得能行吗?” 她还是有些不自信,但是一旦迈出那一步,她好像就很难想象重新回到丈夫身边的生活了。 她是爱着乔铎的,否则这么多年,也不会一直都待在他身边,就算现在也是,这份维持了几十年的爱,不会无缘无故的消失。 但是改变好像也没那么难,好像也算太晚。 乔薇薇说:“行啊,怎么不行呢,妈您尽管画,要是画的太丑了,没人欣赏,我给你当托儿,保证把你捧成红人!” 胡思珺佯作生气的拍她的腿:“说谁画的丑呢!” “……” 车中欢声笑语,乔薇薇与胡思珺回到了乔家,门口,乔薇薇趴在车窗上,与宋淮青道别。 “你明天要来接我啊,要准时哦。” 宋淮青捏了捏她的指尖,答应了。 车子开走,胡思珺还有些心有余悸:“女儿啊,真跟那个孩子结婚?” 乔薇薇点点头。 胡思珺心里犯嘀咕:“长得倒是一表人才,也有礼貌,可是身体是不是不太行啊,怎么病恹恹的呢。” 乔薇薇说:“只是看起来病恹恹的。” 胡思珺回忆起关于宋淮青的那些流言,担忧的说:“这个大少爷的病能治吗,不是听说他快……” 是绝症,活不过三十岁。 现在对方怎么也有个二十七八的,女儿嫁过去是不是要守活寡? 但是死这个字太不吉利了,胡思珺没敢说。 乔薇薇说:“不会的,已经找到最好的治疗方案了,他会越来越健康的。” …… 乔暖暖也回来了,乔家人难得团聚在一起,一起吃了个晚饭,只不过这次,饭桌上的气氛格外安静,安静到只能听到筷子偶尔与碗碰撞的声音,就连一向会活络气氛的乔暖暖都闭口不言。 乔铎沉着一张脸,一点也不像个马上要嫁女儿的父亲,反倒好像桌子上有人欠了他八百万。 可是总充当粘合剂的胡思珺也没有打圆场,沉默着结束了晚餐。 结束之后,胡思珺一头扎进了女儿的房间,给她看自己从国外带回来的好东西。 明天她女儿就要出嫁了,她要与她的女儿睡一晚。 乔薇薇试过了好看的婚纱裙子,还收了妈妈给买的化妆品,母女俩凑在一起讨论胡思珺买回来的一幅画作,时不时就传出欢笑的声音。 胡思珺说得口渴了,就下楼去倒水,一出门,正好迎面碰上了乔暖暖。 胡思珺现在倒是平静多了,因为已经知道,她女儿并不会嫁给不太靠谱的宋冠杰,也不会再与这个二女儿抢男人。 可是胡思珺心中却很失望,所以他们擦肩而过,她没有主动开口。 却不想,乔暖暖这次却叫住了她。 “妈。” 胡思珺转过头来。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那样做吗?”她轻声问。 胡思珺皱了皱眉,“我不知道。” 但不管有什么缘由,这样的行为都足够叫人心寒。 乔暖暖笑了:“其实我根本不爱宋冠杰。” “那你为什么……”胡思珺的话没有说下去,她觉得现在说这些很没有意义。 乔暖暖轻轻道:“我只是想要一件属于我的东西。” “我知道,我不是乔家的人,与你们没有血脉关系,你也从不拿我当亲生女儿,我从来都是外人。” 胡思珺的心有点凉。 她自认从没亏待过这个养女,她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所以一直以来,在她的心中,都是这样想的么? 乔暖暖笑了笑:“您从小就没骂过我,没打过我,甚至重话都没对我说过,从来都只会叫乔薇薇谦让着我,可别人家的小孩,哪里有这样的?” “需要一直客客气气被照顾的,从来都不是自己人,您不知道,每次您扯着姐姐,叫她让着我的时候,看她的眼神多亲昵。” 所以她几乎没有融入这个家的感觉,她一直都是需要被客客气气照顾对待的外人。 胡思珺不知道,一直以来她都只这样理解的,她有些惊讶,可她笑了笑,说:“我是第一次同时给两个女儿做妈妈,所以有的地方,可能做得不太好,如果你心中一直有这么多怨气,你为什么从不跟我说呢?” 她道:“不管你怎么想,我把你圆满的照顾到大,我一直都是拿你当亲生的孩子看待的,我问心无愧。 如果你坚持你的想法,那只能说,咱们娘俩的母女缘,不够深。” 胡思珺拢了拢自己身上的披肩,转身走了。 转身的瞬间,她轻叹了一口气,眼中带着失望和难过,也不知道是在对乔暖暖失望,还是在对做的不够好的自己失望。 可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没用了。 乔暖暖定定的看着她消失在楼梯的拐角,独自站了很久。 等到胡思珺端着一杯水和一杯草莓牛奶上楼的时候,她已经不在了。 乔薇薇难得早起,是被胡思珺从床上硬生生拖起来的,她要化妆了。 造型团队一大早就上门来了,乔铎打开门,一扫昨天的冷硬,给每一个人都发了红包。 乔薇薇穿上了那件水红色的华丽婚纱,造型师给她化了一个娇美的新妆,头发松松垮垮的挽起,整个人像是从神话里走出来的小神女。 乔薇薇照了照镜子,叹了口气。 一旁的胡思珺赶紧拍她的嘴巴:“今天可不许叹气,别想不开心的事。” 乔薇薇说:“没想不开心的事,就是觉得我长这么好看,不去逐梦娱乐圈,却在这英年早婚,有点可惜。” 围着她的一圈儿人全都笑出了声。 乔家这边其乐融融,宋家那边,宋家海却在无能狂怒,因为千防万防,宋冠杰还是跑了。 宋家海咽下一粒速效救心丸,让周围所有活人都去找宋冠杰。 就在这个时候,秘书送来了消息,二少爷没跑,二少爷在酒店里。 宋家海捂着心口,大骂他是逆子。 秘书不太确定的说:“时间快到了,宋总,咱们的车队……” 宋家海看看时间,默默在心里计算了一下把宋冠杰抓回来、押着他上车,一起去乔家的情况,最后头疼的说:“去,叫宋漪蔷来。” 顿了一下,他看了看周围,没有找到宋淮青的身影。 这种日子,他也不愿意出来见人么? 这样的想法在心底划过,但是很快,宋家海就继续焦头烂额了。忽略大儿子已经成了习惯,他惯常不参加任何这样的活动,这次,宋家海也选择性的忽略了。 豪车排着长队开进乔家,宋漪蔷穿着粉色的裙子,从为首的车子上走了下来,抱着捧花说:“嫂子,我来接你了!” 乔家那热闹的人群又两秒诡异的沉默,最后,还是乔铎率先笑了起来。 沉默一打破,所有人精都跟着笑了。 乔薇薇被宋漪蔷牵着手上了车,为首的劳斯莱斯刚刚调转车头,林城那些少爷小姐们的八卦群里就传开了一个消息——新郎没出现在乔家,乔薇薇是自己去了酒店的。 昨日偶遇乔暖暖的几个富家小姐也拿着手机,她们全都穿戴靓丽的坐在典礼堂的座椅上,昨日那位说要直播的女孩子已经打开了摄像头,开始跟粉丝们聊天了。 这女孩子小名叫苏苏,是个网红,有不少粉丝,人设就是小富婆,粉丝们经常开玩笑的说苏姐带他们见世面。 不过今天这世面见到一半,似乎就出了别的幺蛾子。 豪门大婚,新郎逃婚了。 评论区滚动到飞起,都不用主播自己向大家解释,他们自己就脑补出了一场大戏。 【是新娘子太丑了吧,要不好好的,新郎为什么要逃婚啊】 【不管因为什么,不想结婚就应该早点说,到了这个节骨眼才反悔,怎么说都不太好】 【+1,新娘子要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被丢下,那得多丢脸啊】 【……】 苏苏举着手机,碰了碰旁边的小姐妹,不解的说:“真的逃婚了么,你们别乱讲啊,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旁边的一个女孩子说:“好像没有诶,宋冠杰来了,但是直接来酒店了,正在楼上换衣服呢。” 苏苏张了张嘴,瓜子都忘记嗑了:“啊这……” 这也不太对劲儿啊,这是什么情况啊。 几个人讨论着,宾客席位闹闹哄哄的,显然,事情已经传遍了。 尽管现场有些乱,但是穿着整齐制服的服务生还是尽职尽责的将伴手礼发到了每一个客人的手边,并不忘记笑眯眯的朝客人们强调一句“请典礼开始后再打开”。 苏苏晃了晃小袋子,觉得沉甸甸的,她挺好奇,宋家和乔家给准备了什么伴手礼,但是人家服务生都那样说了,他们又都自诩是体面人,也就不急在这一时了。 苏苏又抓了一把瓜子,等着看好戏。 很快,宋家的车队到了酒店门口,宋冠杰总算下来了,他站在门口,似笑非笑的看着新娘子下车。 当一袭红纱的女孩子从车里走下来的时候,宋冠杰的笑凝滞了一瞬,险些失态。 但是他这样却并不显突兀,因为今天的新娘真的很漂亮。 乔薇薇被宋漪蔷搀扶着,走下了车,宋冠杰身后的宋家人扬着笑,正准备起哄,却见漂亮的新娘子和扶着她的宋漪蔷穿过他们,径直走进了酒店的大楼,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他们。 这些人又沉默了。 宋家海扶着自己的秘书,觉得自己的头又有点儿晕。 宋冠杰好不容易要配合了,这乔薇薇又是怎么回事??? 秘书担心的扶着他,问:“宋总,您还好么?” “我没事。”宋家海这话几乎是从牙缝儿里挤出来的,他说,“他们两个现在都到齐了,人在这里,就没事,等司仪把流程走完,他们爱怎样就怎样。” 宋家海这样说,也不知道是在安慰别人,还是在安慰自己。 宋家海的身后站着宋氏的高层,有人闻言,面露惊异,但何进却始终不发一言,与他站在一起的几个股东和高层们也一样,从始至终没有多说一句话。 宋冠杰反应过来之后,差点被气炸。 因为被忽视,所以刚才被惊艳的感觉荡然无存,宋冠杰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乔铎隐隐察觉出了不对,但是那点诡异和违和并没有被他放在心上,直到他站在礼堂的大门后面,而本该挽着他的手臂、被他送到红毯上的乔薇薇,径直越过他去,自己提着裙子走向红毯。 司仪笑眯眯的踩着点上台,结果还没来得及说出他准备的活络气氛的小笑话,一点铺垫都没有,身边就刮过一阵怒气冲冲的风,再低头的时候,他手里的话筒已经不见了。 本该是新郎的宋冠杰手里攥着话筒,朝一点一点顺着红毯往台上走的乔薇薇冷笑。 宋家海觉得这情况更不对了,但是已经晚了。 宋冠杰冷笑道,“正好今天诸位都在,大家也来做个见证,你们已经收到了请柬,今天是来参加我宋家的婚礼的,但我宋冠杰,绝对不会娶乔薇薇做妻子,无论如何都不会!” “我回来这里,不是来结婚的,只是来奉劝某些死缠烂打的人,以及那些想要占我宋家便宜的人家,不要痴心妄想。” “所以,感谢诸位前来,今天的婚礼,不作数。” …… 礼堂中,死一般的寂静。 宋冠杰说了这么一大串话,总算觉得这阵子的憋屈全都消失了。 他扬手,扔了话筒,扯松了领带,大步离开。 他开心的笑着,面向台下众人,面向那个穿着红纱的女人,笑得张扬得意,又充满恶意,一面后退着离开高台,一面朝她耸肩,做出一副无奈的模样。 他看向台下众人,人们眼中的惊愕全都写在脸上,宋冠杰觉得自己终于畅快了。 这些天在外面的逃跑、那些闲言碎语,被宋家海看管压制的憋屈,所有人看笑话一样的嘲讽,通通都消失不见了。 至于后果? 后果就是乔家会丢个大脸,乔薇薇被他抛弃了,以后会在林城抬不起头。 宋家这样显赫的人家,没了乔家,也多的是人巴结,他从没怕过。 宋冠杰只是有些遗憾,他得快些离开了,再不离开,等到宋家海反应过来,就要来抓他了,乔暖暖也在外面等他。 否则,他还真想站在这里,看看这个新娘子是怎么哭的、怎么丢脸的,怎么被这些人嘲笑死的。 他后退着,碰到了侧面的门,于是他转身,打开门,离开了礼堂。 一声关门声响起,红毯边,宋漪蔷捡起话筒,递给了穿着红纱的新娘。 只可惜宋冠杰走得太快,所以没看见乔薇薇的淡然。 她带着白丝绒手套的手优雅的接过话筒,扬起手的时候,腕上的流苏划过一道绚丽的弧,随即,清甜的声音贯穿安静的礼堂。 乔薇薇笑得得体,可声音却沉稳有力,丝毫不像是个被抛弃的新娘。 她说:“大家也瞧见了,宋家的二少爷嚣张、自大,傲慢、目中无人,还是个有疯病的疯狗。” “尽管宋家与乔家的结亲有祖辈的约定在现,但我不会把自己的幸福交在这样的人手中。” “二少爷不行,可约定却不能作废,所以欢迎诸位来参加我与宋淮青的婚礼。” 乔铎站在台下,睁着眼睛,竖着耳朵,可却依然觉得他又聋又瞎,看见的、听到的,统统不是真实的。 “我与宋先生一见倾心,情投意合,所以剩下的时间,我们打算留给自己,希望大家能喜欢我们的礼物,不要将刚才的不愉快放在心上,带着好心情吃完这场喜宴,带着喜气离开这里。” 她说完,一身白色丝绒西装的真正新郎才姗姗而来,这对新人牵着手,对台下的人鞠了一躬,宋淮青也开了口。 他站在那里,比刚才气势汹汹的宋冠杰高出半头,明明穿了白色礼服,像个彬彬有礼的绅士,但是那身冷然的气势却叫人起不来半分看笑话的心思。 他英俊、淡然,与刚才那头冲上台的暴怒狮子、下了台又笑得洋洋得意、不知天高地厚的二少爷截然不同。 这位真正的新郎似乎也讲话了,他疏离的声音响起,但是似乎没人听清他说了什么,所有人都还没从这变故中回神。 宋淮青极其不喜这样的场合,自从见到一身红装的新娘,他的眼中就再也容不下别人了,这本应就是独属于他们二人的时刻。 所以他放下话筒,不看底下那些人一眼,带走了他的新娘。 “啪。” 直到直播的手机掉在地上,苏苏才回过神来,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她匆忙握着手机,跟许多人一样,追了出去。 而礼堂中,坐在那里,刚才与苏苏一起聊八卦的姑娘,正呆呆的看着手中的伴手礼礼盒。 打开袋子,掀开里面的盒盖,烫金的红色卡片映入眼中。 新娘乔薇薇≈新郎宋淮青。 苏苏与那些人一起追到外面,听见了外面的停机坪响起的螺旋桨声。 刚才牵着手对他们鞠躬的那对男女,此时已经站在飞机里,那个漂亮的新娘还开心的对他们挥手,撒下一朵朵玫瑰花。 苏苏将红色的奥斯丁玫瑰握在手中,仰头看向飞机飞向湛蓝的天空。 礼堂中,服务生有条不紊的端上了新鲜美味的菜肴,可是礼堂却比一开始更加骚动了。 宋家海站在这骚动中,似乎还没缓过神来。 何进走上前,难得对他这么有礼貌。 “宋总,现在说这个可能不合适,但是宋冠杰身为副总,一不来公司上班,二不为公司工作,不仅没有尽到一个合格领导者的职责,还有弄出了这样的乱子,所以我们商量后一致决定,要免去他的职位,从公司里面开……” “咚!” 何进话音未落,宋家海两眼一翻,晕倒在了地上。 …… 宋冠杰跑下楼,跑出酒店的门,跑向路边的一辆白色轿车。 他打开车门,坐进了车子。 乔暖暖坐在驾驶位,正对着手机发呆。 宋冠杰笑着道:“该说的我都说了,咱们可以走了。” 可是乔暖暖没说话,只是呆呆的看着手机。 宋冠杰皱皱眉,有点不高兴的凑过去:“这个时候,你看什么直播啊?” …… 141. 小白花拒绝带球跑剧本9 能不能让我咬…… 乔暖暖昨晚就离开了乔家,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她带走了自己的行李,把自己的行李全都挪去了酒店里,昨晚与胡思珺说了那样的话,在她眼中与摊牌无异,她不知道怎么继续在那个家里住下去。 乔暖暖等待着,从天不亮的时候就等待着,从心里走着乔薇薇的路线,她的姐姐现在该起床了、该化妆了。 宋冠杰直接去酒店了,名媛群里炸开了锅,全都在讨论八卦,她看着屏幕上不断滚动的消息,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扯开了嘴角。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笑,大概是想到了此时乔家人的难堪吧。 乔暖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为什么那样迫切的想看到乔家人过得不顺,至于吗,她也这样问过自己,毕竟是那个家和那个家里的人养育了自己。 可是她控制不住,控制不住自己去想,大概就是因为是在那个家庭长大,所以她在控制不住的想要攫取,想要成为那个家庭的真正一份子。 当她发现自己融入不进去的时候,无论如何也取代不了乔薇薇这个亲生孩子的时候,才会恼羞成怒,这种恼羞成怒让她尴尬又羞耻,产生了那种不可理喻的破坏之欲。 乔暖暖不想透彻的审视自己,总之她已经变成了这幅样子,所以她现在只想看些让自己开心的东西。 她原本想乔装打扮了混进礼堂里,近距离看一看自己那位姐姐狼狈的脸,可不知怎么的,她又没去,又只想在这里等宋冠杰的好消息。 焦灼的等待之中,她看见那些人说只有宋漪蔷带领宋家的车队去了乔家,所有的人都很震惊,以为宋冠杰逃婚了。 乔暖暖又有些按捺不住了,想起昨晚苏苏说要开直播,于是打开了app,从自己的关注列表中搜索到了苏苏的名字,对方正在直播,下拉主页,第一条动态还晒了自己昨天买的包。 因为是周末,所以苏苏的直播间人数不少,此时,直播间里面的粉丝一边感慨着这座六星级酒店奢华典雅的礼堂,一边八卦着豪门这些能写进小说里面的离谱剧情,逃婚什么的,可真是太刺激了。 【是新娘子太丑了吧,要不好好的,新郎为什么要逃婚啊】 【不管因为什么,不想结婚就应该早点说,到了这个节骨眼才反悔,怎么说都不太好】 【……】 【这是人品问题和原则问题,一会儿难道真的要让新娘自己面对这么多客人么,想想就尴尬】 【我本来是点进来看小富婆晒包的,没想到进来就被塞了一嘴瓜,跟看什么狗血电视剧一样,求求不要关,给我看全程,我可好奇死了】 【是那个宋家吗,林城那个宋家,首富人家也这么不体面吗,宋家二公子居然逃婚,这是什么骚操作?】 很快,神通广大的网友们就靠林城一些知情人士扒出了婚礼的主人公,是那个数得上名号富豪之家中,极其低调的林城宋家。 宋冠杰是低调的宋家里最不低调的那个,是众所周知的花花公子,是无数女人的梦中情人,他已经消失一段时间了,大家已经很久没听到他的八卦了。 原来他消失这段时间是去结婚了吗? 不,现在已经快进到他要逃婚了。 【笑死,落跑新郎什么的,真新鲜】 【所以人到底跑没跑,苏苏快给个画面啊,刚才怎么听旁边的姐姐说新郎没跑啊】 苏苏把手机拿起来,有点想关直播,她直觉这情况已经不受控制了,但现在直播间的人越来越多了,甚至出现了很多陌生的id ,就是来吃瓜看热闹的。 苏苏是个网红,是个富家女,同时也是个想自己干出一番事业的富家女,她自己人气高,但是她的工作室却一直不温不火的,她一时为难了起来,不想放弃这样的热度。 犹豫了一下,她还是说:“新郎没跑,就在酒店的房间里,换完衣服就要下来了。” 听见苏苏这句话,同样蹲守在直播间里面的乔暖暖冷笑出了声了。 与直播间里的人差不多,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 弹幕再次热闹的滚动了起来,没一会儿,新娘来了,镜头一晃,那绝美的红裙映入镜头,乔暖暖都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弹幕热火朝天的讨论变成了一水儿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可以主播的网速不太好,视频一会儿清晰一会儿卡顿,红纱新娘的脸远看都快糊成一团了,但是那卡顿的马赛克依旧掩盖不住新娘的黑发红唇、以及如雪的肌肤。 这哪是什么让人看了想逃的丑八怪,这分明就是个绝世大美女啊!宋冠杰那是什么眼神啊,娶这样的老婆都要逃婚吗! 这群人立马就不淡定了,风向马上就变了,全都倒向了乔薇薇这边。 更有甚者,立马就认出了那极具辨识度的红色纱裙,那是伊文夫人最爱的藏品之一啊!!! 弹幕瞬间就疯了。 但是还不等他们声讨新郎,镜头开始摇晃,逃婚的新郎冲了过来,一把抢过了司仪的话筒,大声说了一堆羞辱人的话。 主播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有些无措,手机拿得很歪,所以镜头摇摇晃晃,所有人都催促着画面,同时还屏息听着宋二少爷嚣张的话,能听出来,那就是宋二少爷。 【怎么回事呀这男人,太侮辱人了吧,有钱人就能这么目中无人吗?】 【什么叫死缠烂打呀,他是不是太自大了,那么漂亮的女孩子,肯定也有一大堆人追的,不要给我啊!!】 【太……太刺激了,这就是豪门吗,这不比狗血剧还好看】 【只有我一个人关心一会儿要怎么收场吗?】 【苏苏快把手机扶正呀,急死我了,什么都看不见!!】 弹幕和评论中夹杂着对宋冠杰目中无人的谩骂,所有人都开始同情那个新娘。 但是一阵窸窣和哄闹的讨论声过后,一阵刺耳的音响声响起,传出了新娘清亮好听的声音。 大意就是这个辣鸡未婚夫老娘看不上所以不要了,现在要跟别人结婚了。 卧龙凤雏了属于是。 直播间的人被这一波接一波的反转弄得心潮澎湃,直播间差点被刷到飞起的弹幕给卡到关播,而乔暖暖的笑容,就是在这个时候没的。 也不知道是因为握了太久的手机,所以手指发酸,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总之,她仿佛雕塑一般,不会动了。 【什么情况,什么意思!!快让我看看,快急死我了!!】 【不是……这么说,新郎不是宋冠杰啊,那是谁啊!!】 直播间的主人不但没能让焦急的粉丝看看现在情况,反而还因为震惊,“啪”的一下,把手机掉在了地上。 因为摄像头贴着地面,直播间短暂的陷入了黑暗。 乔暖暖呆愣愣的,大脑还没有得到继续工作的指令,持续着死机的状态。 很快,镜头一阵摇晃,手机的主人捡起了地上的手机。 副驾驶一阵响动,宋冠杰坐了进来,还喘着粗气。 宋冠杰笑着道:“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咱们现在可以走了。” 乔暖暖听到了,可是她没动。 见她不动,宋冠杰奇怪的凑了上来,不解的问:“这个时候,你看什么直播啊?” 宋冠杰凑近了,乔暖暖才终于有了反应,她倒吸一口冷气,攥着手机的指尖用力到泛白,像被人甩了几个耳光,又像被人兜头浇下一桶凉水,在这灿烂的阳光之下,她只感觉到了刺心的寒凉。 宋先生、宋先生、乔薇薇说的是哪个宋先生?还有哪个宋先生!!!! 对了,她说宋淮青……宋淮青是谁啊…… 乔暖暖的眼中出现了一瞬间的茫然。 显然,直播间也有人捕捉到了这个名字,在问谁是宋淮青。 宋淮青素来低调,与宋冠杰的性格截然相反,不要说网友,就算是在林城,他也早已成了一个习惯被人忽略的存在。 但要说谁认识宋淮青,那必然就是宋家人了,宋冠杰也是宋家人。 他凑到乔暖暖的旁边,与她一起看着手机,上面的镜头晃得他眼晕,但他还是从滚动的评论和弹幕里面捕捉到了“宋淮青”三个字。 宋冠杰的眼皮一跳,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还不等他问乔暖暖这到底是什么,晃动不止的镜头终于重新平静了下来,螺旋桨的声音透过扬声器填满了狭窄的车厢,镜头向上,玫瑰花飘洒而下,惹眼又熟悉的红色纱裙迎风猎猎飞舞,飞机上站着一对男女,女人正扬了手中最后一朵玫瑰,大声祝下面的宾客们用餐愉快。 他的身后,高大的男人揽着她的腰,两个人站在一起,那样般配,那样和谐。 他们的飞机缓缓起飞,螺旋桨绞碎了天上的阳光,光影从洋洋洒洒的花中略过,场景如梦似幻。 宋冠杰不太懂。 这好像是乔薇薇。 这好像是他们家的飞机。 这好像是那家酒店的停机坪。 而那女人身后的,好像是他许久未见的大哥。 是的,好像是的,但是这些东西,是怎么凑在一起的呢? 宋冠杰疑惑不解,想不明白,可马上,那熟悉的声音就从手机里跑了出来,跑到了外面,跑到了他们的头顶,飞机从酒店前停着的车子上方略过,越飞越高,逐渐在他们的车前窗上化做了一个小点。 车外有喧嚣声,有人跑出来了,大声的议论着什么,但是车里,死寂却蔓延开来。 乔暖暖咽了咽口水,眼神还是有点发直,她手里捧着手机——不是她不想放下,她已经忘了,忘了做任何多余的反应,但是手机后面,早就被她掌心的冷汗给洇湿了。 “宋……” “……冠杰……” 乔暖暖尝试了好几次,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那是什么……谁、谁是宋淮青……” 她的脑子很乱,很乱很乱很乱,想象中的羞辱与难堪并没有出现在这个直播间,反而,刚才那架飞机,那样肆意的迎着风从她头顶飞过,如同一直笼罩在她身上,无论如何也挥不散的阴影。 那是什么? 那是什么那是什么那是什么!!!! 乔暖暖终于扔掉了手中的手机,无力的扯着自己的头发,拼命想让自己恢复思考的能力,可是什么都没有,她的脑中什么都没有。 宋冠杰也傻了。 “我、我哥……” 宋淮青是我的哥哥。 可是他说不出完整的话。 他不懂啊。 他不懂,可是挤在直播间里看热闹的所有网友都懂了,这一出一出的大戏终于在飞机上扬下的玫瑰花雨中落下了帷幕。 但闹剧结束了,网友们的漫漫吃瓜路才刚刚开始。 这件离谱的豪门婚事马上登上热搜,并以烈火燎原之势引起了全网的讨论。 谁不爱看八卦啊,尤其是豪门的八卦,尤其是豪门里这么刺激的八卦!!! 经过直播间这一波三折,很快就有敬业的课代表在苏苏的微博下面总结了这次豪门大瓜的来龙去脉: 首先,乔家和宋家有婚约在先,不知道是利益捆绑还是别的什么,总之,这两家人要结婚,婚约对象一个是乔家的大小姐乔薇薇,一个是宋家的二少爷宋冠杰。 宋冠杰大家都知道吧,玩咖,花花公子,他不想结婚,可他不说,非要等婚礼当天讲出来羞辱人,一大早,派去乔家的车队都没有这位新郎的影子。 宋冠杰当众悔婚之后离开礼堂,新娘紧接着宣布自己看不上宋冠杰这种辣鸡,所以结婚对象改成了宋淮青先生。 至于这位宋淮青先生,刚才也有知情人士透露了消息,这位是宋家的大少爷,似乎还是宋家真正的掌权人,只不过身体不好,所以不在外人面前露脸。 根据大小姐的话,她看不惯宋冠杰很久了,后来与宋淮青一见钟情,处出了真感情,所以顺理成章的走到了一起。 现在这二位还在飞机上,见不到人,估计是去度蜜月了,这就是本次婚礼风波的全过程。 这条评论被高高的点赞数顶到了最前面,下面的热一也是林城的有钱少爷,平时最喜欢八卦了,发现这件事情上了热搜,马上就蹲了个好位置—— “送我上去!我知道宋冠杰为什么逃婚,因为乔家把女儿送去宋家,原本是要这两个年轻人培养感情的,结果乔大小姐家的养女非要跟过去,还把自己未来姐夫给勾搭走了。 半个月前两个人一起私奔了,就在赌城,很多人都存下照片了,这位二少爷是刚被抓回来,就为了把他抓回来结婚,没想到还是弄成这样了。” 底下的回复炸开了锅,没想到这悔婚还是有隐情的。 有了这么多线索,神通广大的网友立马把乔暖暖这个破坏别人婚约的第红,但平时发一些自拍或者分享一些刚买的奢侈品,也有不少人捧场。 如今,她的私信里面哐哐的震动,无数条谩骂和围观的私信快把她的手机给挤爆了。 很快,大家也都看见了这两个人在赌城街头牵手接吻的照片,这张照片被大肆传播,两个当事人被嘲出了八百个花样。 再后来,那位少爷又出来爆料了——宋氏高层开除了宋冠杰,老宋总因为这场变故突发恶疾,晕倒了过去,救护车刚从酒店离开。 苏苏一开始还有点害怕,毕竟现在的情况有点出乎意料了,通过她的直播间,“豪门抓马婚礼”、“宋冠杰”、“乔暖暖”、“伊文夫人的婚纱”、“豪门夫妇婚礼当场乘机度蜜月”等词条轮番霸占热搜,直接上了一波全家桶服务,热闹得苏苏一阵眼晕,还见证了自己狂涨了几十万粉丝的过程。 一时,她竟不知道自己是先哭还是先笑。 很快,旁边的姐妹就安抚了她:“没看见么,宋冠杰已经被公司给开除了,你还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我早跟你说了,我爸他们一直就分析着,宋家海不是宋氏最硬气的那个人,现在那位都出来了,哪像个得绝症的病人啊,你安心吧,现在的舆论风向,宋家人找不上你的。” 姐妹指指她的私信,说:“粉丝让你分享一下伴手礼呢,快打开看看有什么。” 宋氏这对新婚夫妇的伴手礼给的相当大方,苏苏打开礼盒,拿开了烫金的卡片,盒子里面的丝绸上铺着一朵奥斯丁玫瑰、一个别致的宝石胸针、一小袋巧克力,一支口红和一瓶某高奢品牌的限定精油。 旁边的女孩惊讶的看着苏苏开出的粉色宝石鸟别针,举了举自己白色栀子花的衣饰,笑道:“乔小姐真是用心了,等她度蜜月回来,咱们找她喝下午茶吧。” “……” 苏苏和几个好姐妹是极少数开开心心、留在礼堂里面吃了喜宴的,不止如此,彻底安下心来的苏苏还跟粉丝们分享了这次喜宴的美味餐点。 宋家海上了救护车,由另一个宋家人留下了收拾残局,宋家这边的宾客大多还处在震惊之中。 相较于宋冠杰悔婚这件事,宋淮青结婚这件事更令他们震惊,外人不知道,他们宋家人还不知道么,宋淮青在宋家的地位其实一直都没那么简单的。 宋冠杰只是宋家的吉祥物,他怎样任性都无所谓,闹出无伤大雅的丑闻都无所谓,甚至他今天悔婚了,那不过就是一桩闹剧,虽然难看,但也不是过不去。 可前提是,这个补位新郎位置的人,不是宋淮青。 宋家这边乱成一团,乔家这边也不遑多让,乔铎现在也没弄明白那个高个子白西装的男人是怎么回事,他还处在宋冠杰悔婚这一茬呢。 慌乱的礼堂里,两个当事家族的人中,宋漪蔷和胡思珺显得格外的平静。 胡思珺甚至还伸手招呼宋漪蔷:“来,丫头,咱们娘俩凑一桌吃点东西,我一大早就起来忙活,都要饿死了。” 宋漪蔷笑嘻嘻的凑了过去,拿起了筷子:“可不是么,我也是呢,花了这么多钱,结果这么多好吃的居然没人吃,太浪费了。” …… “所以……”终于明白了事情所有经过的乔暖暖觉得自己要疯了。 什么叫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啊,她争了半天有什么用啊,最后乔薇薇,她那个姐姐,还是嫁进了宋家,成了宋夫人! 名正言顺!光明正大! 不像她,她的名声毁了,人品也烂透了,更没有回头路了。 乔暖暖这次脑子转得倒是快了,她什么也没有了,现在只有宋冠杰了。 她转过头去,握住了宋冠杰的手。 可她还没说话,就有人从酒店出来,发现了他们。 “快看,那是不是乔暖暖和宋冠杰啊!!” 宋冠杰也大梦初醒一般,玩儿命的催促乔暖暖:“开车!!快点开车!!!”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开车,也不知道要开去哪里,总之开车就对了,绝对不能留在这里!! 乔暖暖一个激灵,松开手刹,踩下了油门。 “阿杰……”乔暖暖扶着方向盘,抖着嗓子开口,“我们……” 我们不会分开的吧,你会娶我的吧。 我们经历了那么多,你也在我与乔薇薇之间坚定选择了我,所以我们会在一起的吧? 乔暖暖的声音被手机铃声打破,是宋冠杰的。 宋冠杰木着脸,抖着手,不想接,却又不敢不接。 因为事情已经超出了掌控,他不确定,父亲的秘书找他做什么。 他摁下了接通建,开车的乔暖暖,也听见了秘书惊慌失措的喊声—— “小……小宋总……您接到通知了吗?” “您被公司开除了。” “宋总现在还在抢救室,江……董事这边,找咱们要说法,您能不能过来一趟?” 哧——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 宋冠杰没系安全带,差点撞晕在车里。 乔暖暖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她刚想牢牢抓住宋冠杰这棵最后的救命稻草,可开除了是什么意思?? 他不是宋氏唯一的继承人吗!! 对于林城和网上那混乱的一切,其中两个当事人还全然不知,也没什么心情去理会。 飞机带着他们越过高山和大海,将阳光和云彩都抛到了后面。 乔薇薇趴在窗户上,远处,雪山上,一座屹立的城堡,跃然眼前。 142. 小白花拒绝带球跑剧本10 能不能让我…… 城堡近在眼前,乔薇薇瞪着自己漂亮的眼睛趴在那里朝下看,看见了疏落的小村庄,城堡与小村庄隔了一座树林,独自屹立在雪山之上,像是隔绝了世界一般。 这是方玖的遗产,方玖的母家是国外的老钱家族,祖母离世的时候给她留了不少遗产,这座城堡就是其中之一。 方玖很喜欢这里,因为这里几乎算得上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曾经,她最大的心愿,就是独占自己的伴侣,与他一起在这里生活。 但是宋家海还有未完成的壮志雄心,他不能被困在这种连信号都没有的地方,这里对于方玖是享受,对于宋家海却是折磨。 因为没有信号,他就看不见自己的股票。 所以他们新婚之时,只在这里住了天就离开了,后来,一直到方玖去世,宋家海都没再来过。 可是,有了双胞胎之后,方玖带着自己的孩子来过这里,宋淮青很喜欢这里的生活,宋冠杰也觉得这里很新鲜。 但住了几天,宋冠杰与宋家海一样,也厌倦了,因为这里没有他喜欢的游戏机,也没有他喜欢的机器人,这里离商场太远了,最近的村庄也很穷,什么都买不到。 第二年,宋冠杰便不肯再来了。 后来,方玖偶尔会带着安静的大儿子来小住,他们在这里烤烤火,读读书,写写论文,住够了再回去。 方玖把这处遗产也给了宋淮青,她的大多数财产,都给了自己偏爱的大儿子。 宋家海当初都有点魔怔,不接受这样的分配,但是碍于面子,碍于公司的权利,他没有声张,他想,大儿子也是个病秧子,等他死了,那些就都是自己的。 所以宋冠杰都不知道,他以为母亲的遗产,绝大部分是留给了父亲,是父亲的,那就是自己的。 方玖去世之后,宋淮青自己来过这里几次,越到后来,他的身体情况就越遭,慢慢就无法适应这种寒冷的地方以及这样的长途跋涉了,他已经好几年没来这里了。 宋冠杰一直都挺想当然的,所以从没刻意问过,今天他本有机会知道的,因为他不敢置信的问秘书:“凭什么开除我?” 宋家海说过的,等他在副总的位置干出了成绩,就给他更好的职位,他一直当宋氏是自己的囊中之物,所以他接受不了这件事情。 秘书却跟他说,董事会已经投票通过这这个决意,更改不了了。 宋冠杰本有机会现在就弄清这一切,可是挂了电话,他却愈发不敢面对那些宋家人了。 这跟他当初想的一点都不一样,他现在竟有一种茫然无措的感觉。 可乔暖暖还喃喃着:“开除……开除?” 宋冠杰瞪了她一眼,有些嫌她不识趣,反复说这种话做什么? 宋冠杰想了想,实在难以想象自己站在那一大堆宋氏和宋家人面前的画面,反正宋家海总会醒的,宋家海醒了,就有人给他收拾烂摊子了。 于是宋冠杰说:“开车,去机场。” 乔暖暖也不知道自己此时还能做什么,可现在显然不是质问对方或者与对方撕破脸的时候,所以她只能发动车子,开往机场。 “咱们去哪啊?”在她原本的计划中,这次离开本该是志得意满的,他们可以去完成上次为完成了旅行,等到事情稍微平息了,再回来。 可是,弄成如今这样,她竟不知道该去哪儿了。 宋冠杰没答。 他也不知道。 但总之,不是这里,不是留在林城。 宋淮青站在她的后面,给她披上了一件厚衣服:“一会儿要冷了。” 下飞机的时候会很冷。 乔薇薇披着厚实的大斗篷从飞机上下来,宋淮青牵着她的手走进了这座古堡,这座大房子被人提前收拾过,里面的陈设让人仿佛穿越了时空,来到了传说中供吸血鬼贵族们纵情享乐的奢华城堡。 乔薇薇举起手机,手机的网路断断续续的,很难捕捉到信号,这里也没有电视,她带来的电子产品全都没什么大用处了。 宋淮青提前给村民付了钱,村民们会定期将新鲜的蔬菜和肉送到城堡的门口,别的就全靠他们自己了。 乔薇薇倒是无所谓,宋淮青就是她的储备粮,只要宋淮青在这里,她就什么都无所谓了,因为要是喝不到男人的血,再美味的食物在她的口中都寡淡无味,但是宋淮青怎么办呢? “自己做。”男人倒显得很冷静,他们沿铺着红毯的楼梯上楼,墙边的壁炉烧得正旺,屋子里暖融融的,乔薇薇总算脱下了自己的大斗篷。 那大斗篷太厚实了,压得她肩膀疼。 白色丝绸床帐层层叠叠的被撩起来,用蝴蝶结挽了个结,上面的宝石垂落,在烛火下映着璀璨的光,流光映在乔薇薇的脸上,她伸出纤白的手臂,抱住了伴侣的腰,宋淮青的手扶在她的脸蛋上,亲了一下。 火苗轻响了两下,橙黄色的暧|昧烛光将两个人的身影叠在床帐上,厚重的窗帘遮挡了外面明亮发白的大雪天。 温暖的烛火之下,白丝绒的西装落地,那条与红纱一样鲜红到发暗的领带被一双柔嫩的手有些凶蛮的扯住,红和火都化作了燃烧不尽的热情。 “撕拉——” 令人脸红心跳的吻中,乔薇薇听见了红纱被撕开的声音,她紧张的抓着男人的背,不确定的说:“这衣服是伊文夫人的……” “撕拉——” 话还没说完,男人的吻就淹没了她,昏暗的光线中,他的独占之欲浓郁到甚至有些诡谲,在这与世隔绝的二人天地之中,毫不掩盖的流露出了不餍足的兴然,他的声音沉沉的,因为沙哑,带了些颗粒感。 “没关系……”他慢慢的说。 “这是送给新娘的礼物。” 他补充。 “我的新娘。” 送你的,就是你的。 而你,是我的。 乔薇薇被异香那几乎化作实质的温度全然包裹起来,这一夜好像短暂又漫长,好像在地狱,又好像在天堂。 十指相扣,那只属于男人的手手背鼓起的青筋,摁着她的手一起陷进深色的床单里,将床单压出了一圈褶皱。 外面风雪交裹着呜嚎出声,可是所有寒冷都被窗子与厚重的帘挡在外面,室内暖融融的,黄金烛台承托着红色的烛火炽烈的烧着,直到完全在夜色中融化。 乔薇薇的脸蛋上因为汗水黏了一缕碎发,男人像一个野兽占有这珍宝一样紧紧拥着她,却又在一切结束之后,将自己最脆弱的脖颈暴露在她的面前,轻轻捏她腰上的软肉。 她一口咬了下去,咬出了血花,将甜美的滋味全都卷进口中,被身心的满足之感激得眼圈有点红,腰身上的手臂也越收越紧,她舔了舔被自己咬出的伤口,在那伤口上轻轻亲了一下。 “吃饱了吗?”他倦懒的声音从她的颈窝处传来,震得她的脖子和耳根一片麻痒,电流蹿遍半边身体,她又开始酥软。 乔薇薇含糊又有点没力气,但是都没忘记嘴硬:“马马虎虎吧。” “嗯?”凶兽又撑起了胳膊,似乎这个答案让他觉得没有尽到自己的职责。 可他什么也没来得及做,就被饱饱的小怪物给抬脚登到了床的另一边。 乔薇薇忍着腰处的酸软撑起上半身,扬起手里的被子,劈头盖脸朝男人摁了过去,像张开一张大网,将他埋在了被子下面,要挠他的痒。 结果刚试探了一下,脚踝就被人给抓住,整个人被掀翻在了柔软的床上,然后扯到了被子下面。 羽绒软被像个张牙舞爪的怪物一样的倒腾,乔薇薇因为痒,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气得在撒娇和骂人之间门反复横跳,好话赖话都说尽了,宋淮青才放过她。 这次是真的累了,她又重新扑进了男人的怀里,没力气折腾了,终于暖暖和和舒舒服服的睡了过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这座房子只有一座大钟,在一楼的正厅里面。 这雪国常年被冰雪覆盖,大多数时候,天气都是阴沉沉的飘着大雪,她醒来的时候,外面依然在飘雪,鹅毛一样的雪花飞舞着撞在窗子上,被带着温度的玻璃融化。 乔薇薇脚踩在长绒地毯上,地毯被烤的暖烘烘的,她披着一件轻薄的淡色纯棉睡袍,也一点都不觉得冷。 她趴在窗边,遥望外面的白色天地。 房门被从外面打开,食物的香气飘了进来,她转头,问宋淮青:“咱们一直在这里待着吗?” 宋淮青走到床边,看了一眼外面的天气,然后道:“等天气好些了,我带你去坐冰车,或者打猎,还可以去林子对面的村庄看看。” 乔薇薇挺高兴的,她没想到好有这么多室外活动,她又看了看外面的大雪,说:“那一会儿咱们出去堆雪人儿吧。” 顿了一下,又问:“你的身体怎么样?” “没事,”他说。 药就在身边,他能有什么事呢? 于是乔薇薇更开心了,因为宋淮青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骗她,他的脸色都比从前好多了呢。 她朝餐车看去,餐车上面有碳烤牛排、蒜香烤面包、香肠、蔬菜沙拉、热烘烘的苹果派和红葡萄酒。 两个人坐在窗边,一边赏雪,一边吃完了这顿中餐。 吃完饭,乔薇薇懒洋洋的不想动,不想打游戏,手机也没什么信号,她就躺在宋淮青的旁边,唱片机里面有悠扬的钢琴曲,不快不慢,不轻不重,听起来很舒服。 宋淮青手中捧着一本书,安安静静的看着,一室的祥和与美好。 乔薇薇躺了一会儿,消化了食物,也找来一本书,两个人窝在床上看书,偶尔交换一个甜滋滋的吻。 黄昏时分,大雪终于停了,乔薇薇穿上了厚实的羽绒服和里面有一层厚绒的小牛皮靴,戴上手套和毛茸茸的白色耳罩,与宋淮青一起出门了。 这种冰天雪地是容不下扮酷的人的,所以乔薇薇扒了对象身上那笔挺的大衣,也给他裹上了厚厚的羽绒服。 两人牵着手,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雪地里,大雪盖过乔薇薇的膝头,最厚的地方是摔个屁墩就不见人影的程度。 他们俩来到一块平地,后面光秃秃的树林里还偶尔能听见一两声猎狗的犬吠。 乔薇薇在靠近的一颗大树上看见了弹孔,她好奇地问:“这是猎人留下的么?” “嗯。”宋淮青点头,“这座林子里有野兽。” 乔薇薇立马变得警惕了起来。 宋淮青安慰她:“不用害怕,咱们也有枪,忘了么,说带你打猎。” 在这个陌生的国度,打猎是合法的。 乔薇薇这才捧起地上白花花的雪,汆了个小雪球,要跟宋淮青比赛滚雪球。 她比赛耍赖,一直骚扰自己的对手,最后她的雪球最大,宋淮青把两个雪球叠在一起,插上胡萝卜和黑色的煤球,两边用树枝做手,一只圆滚滚的大雪人就对城堡咧开了笑容。 乔薇薇弯下腰,用小雪球做了小猫咪和小兔子,还用雪做的堡垒把只小动物给围起来了。 然后她又觉得这堡垒不错,拉着宋淮青垒起了长长的长城,俩人越走越远,乔薇薇忽然滑了一下,重心不稳,摔了个屁墩儿,她哎哟的叫了一声,主要是因为受惊。 身上穿的厚,下面又都是雪,所以也不疼。 宋淮青回过头来,看见乔薇薇摔在地上,笑了,第一反应就是拿起没有网路的手机,咔擦拍了张照片。 乔薇薇:“……” 乔薇薇气急败坏的躺在那里嚷嚷:“宋淮青!!我要揍你的!!” 这狗男人!! 宋淮青忍笑收起了手机,伸手去拉乔薇薇,乔薇薇生气的一用力,把他也扯了一跤,人给扯到了地上,宋淮青人高马大的,被她扯到地上,姿势有点狼狈。 乔薇薇咯咯的笑着,俩个人在雪地上打滚,她也报复性的掏出手机给宋淮青拍了一张照片。 闹着闹着,她忽然听见了后面窸窸窣窣的声音。 乔薇薇与宋淮青对视一眼,她爬起来转过头去,远远的,两只黑色大狗刨了她的堡垒,还在小兔子上面撒了泡尿。 乔薇薇人都被气傻了,捡起棍子就朝大狗冲了过去,宋淮青怕她被狗咬,抱着她不松手。 一男一女追着家里的狗从林子里面跑出来,看见自己的狗刨了人家堆好的雪人儿,赶紧道歉,可是那女孩子又觉得有点好笑,只能咬着唇忍笑。 乔薇薇郁闷的看着这俩人,也听不懂他们的叽里呱啦的方言,只能朝那躲在主人后面的两只大狗龇牙。 宋淮青听了兄妹俩的道歉,也低声说了没有关系,可妹妹还是觉得很不好意思,于是把自己口袋里面带的饼子送给了两个人。 宋淮青接过道歉礼,回头,见乔薇薇的鼻头都冻得红彤彤的,就把她带走了,带回了城堡里,当晚,乔薇薇蹲在火堆旁吃了涂满果酱的烤脆饼,才勉强消气。 又在城堡里面吃吃喝喝窝了好几天,外面的天气放晴了,两个人手牵手出门去放风,林子的东面是一片湖泊,现在结了厚厚的冰,隔着老远,乔薇薇就听见了小孩子和大人的嬉闹声,上面有不少人,全都是在冰湖上玩儿的。 宋淮青借来了一辆双人冰车,乔薇薇兴冲冲的要坐在头排,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像划船一样操纵着小车子往前,乔薇薇掌控着方向。 两个人沿着偌大的湖面划了两圈,天上的太阳光照在冰冻的湖面,湖面的裂纹折射着光线,像一颗巨大的钻石。 乔薇薇还在这里偶遇刨了自己长城和雪人的大黑狗,大黑狗看着凶,其实很温驯,看见冰车朝它冲过来的时候,吓得转身就跑,因为太滑,还摔了一跤,把旁边的小孩儿看得咯咯直笑。 乔薇薇哼哼唧唧的驱着冰车对大黑狗一阵狂撵,把大狗吓得屁滚尿流,最后连滚带爬的上了岸。 俩人又遇到了那对儿兄妹,乔薇薇用宋淮青教的蹩脚方言跟俩人打了招呼,那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女孩儿很喜欢她,两个人比比划划的,方言夹杂着通用语,表情加上肢体语言,居然也聊得很开心。 最后,那对儿兄妹还要请两个人去家里吃饭做客。 乔薇薇知道宋淮青不喜与外人相处,所以婉拒了两个人的邀请,不过她觉得,他们两个要是想出门去山林打猎,却需要当地的向导,汉娜和米勒答应了她的邀请。 夜晚,乔薇薇难得与宋淮青一起下厨,说是一起下厨,可她就是给递递东西,偶尔还要偷吃点原材料,宋淮青要给她烤深盘肉派。 用面饼铺满深口的铁盘,咸口派将烤肉、芝士、蔬菜、鹅肝酱、芝士、培根肉,一层一层的铺开,上面铺上酥皮,撒上香喷喷的芝麻;甜口派用巧克力、樱桃、苹果、榛果、红酒蛋糕做材料,两只铁盘沉甸甸的,放进烤箱中,芝士融化,变成金黄色,流动着封住了里面的香味,馋得她趴在烤箱门口流口水。 乔薇薇捏捏自己肚子上多出的一圈儿软肉,吸溜着说:“明天得出去多走两圈,否则妈妈带来的衣服我就穿不下了。” 但吃完这顿再说!! 第二天也是个大晴天,汉娜兄妹拿着□□上门来了,乔薇薇也有一整套装备,穿戴好,拿着□□,四个人一起走进了森林里面,他们走了两个小时,一路走走停停,看看沿途的风景,始终没找到什么猎物,这冰天雪地的,小动物全都躲起来了。 不过乔薇薇也没失望,因为汉娜和米勒把他们俩带去了林中的一座小木屋,小木屋里面有个铁炉,汉娜说这是她祖父的屋子,来林子里玩的村民或者小孩子偶尔也会在这里落脚。 几个人点燃了炉子,煮了面,又切了腊肠来吃,吃完饭,一人一大杯麦酒下肚,身体又重新暖和了起来。 乔薇薇在屋子的附近发现了一种深绿色的草,汉娜告诉她,这是永生草,因为能在极寒的地方存活,而且一年四季常开,所以当地人就叫它永生草。 “不过你很难找到开花的永生草,我们这里有个传说,村中一个小伙子,就是在大山深处摘到了永生草,所以得到了林中神女的垂青,所以每当村中的有男女相爱的时候,那对情侣都回来林子里面找这个东西。” 乔薇薇觉得挺有意思,她看了看手中深绿色的草茎,说:“那能找到吗?” “这个要看运气啦,很难找的。”汉娜笑眯眯的说。 乔薇薇说:“那如果找不到,情侣就要分手吗?” 一般的传说,是不是都这么说的? 汉娜震惊:“你怎么还迷信呀!” 乔薇薇:“……” 唐突了。 几个人在小屋休息够了,又继续往前走,最后,宋淮青发现了一只小猪,把它给了乔薇薇,乔薇薇举起□□,获得了她的第一只猎物。 不过他们俩谁也不会处理这个东西,就把它送给了汉娜和米勒,兄妹俩不想白拿他们的东西,送了他们很多自己家里灌的香肠。 回到城堡,宋淮青给她看了会开花的永生草。 乔薇薇惊喜的问他:“你怎么找到的呀。” 怎么不声不响的呢? 这不就跟传说一样了么,乔薇薇突然觉得很浪漫。虽然不能搞迷信,但这也是好兆头呀。 男人淡定的告诉她:“房子后面开了一大片。” 要多少有多少,全是开花的。 乔薇薇:“……” 打猎之后,两个人就再也没离开城堡,窝在一起吃吃喝喝看看书,乔薇薇觉得很惬意,因为长时间门没有碰手机,她竟觉得那东西有些累赘了,现在这样的慢节奏生活也挺不错。 他们原本的计划是在这里住周,然后乘飞机去别的地方看看。 可是离开的前夕,外面的大雪变成了暴雪,乔薇薇只能窝在宋淮青的怀里看雪。 外面的大雪吹断了雪人的脖子,又重新将那片天地变成了白茫茫一片。 乔薇薇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问,“咱们是不是走不了了?” 宋淮青一下一下摸着她的头发,漫不经心道:“等雪停了就能走了。” 乔薇薇抬杠:“要是一直不停呢,要是咱们被困在这呢,就咱们两个人,一直在这住这么?” 她一边说话一边抬头看抱着她的男人,那人没说话,可是她分明看见了对方黑眸中一闪而过的异芒。 乔薇薇:“……” 他怎么不但不烦恼,好像还挺高兴? 143. 小白花拒绝带球跑剧本11 能不能让我…… 暴雪下了三天,于是这对新婚夫妇又在城堡里面住了小半个月,这才在一个晴朗的早晨乘机离开,离开之前,乔薇薇把自己最喜欢的草莓发卡留给了汉娜。 然后,他们在赌城下车,以赌城为轴心,去了不少风景不错的城市,终于在又一个月之后,结束了这段蜜月之旅。 乔薇薇选择了一家航空公司做回程的交通工具,因为这家航空公司与新晋黑珍珠餐厅合作,在头等舱推出了一款最新的飞机餐,乔薇薇也想去凑个热闹,尝一尝。 其实说起飞机,她还有点担心原剧情中的坠机事件,因为担心这一点,所以她老早就从原本的故事中提取了那伙儿会劫机的恐怖分子的信息,让系统上报给了相关部门。 昨天悄悄查看记录的时候,那伙儿预谋劫机的人已经全都被捉走了,所以她是放心的。 更何况,她现在都不跟宋冠杰在一起了,她也根本没怀孕,各种情况都不吻合,她觉得没必要杞人忧天。 她与宋淮青穿着同款的黑色工装裤与马丁鞋,上半身是蓝色的卫衣,宋淮青手里拎着她的行李箱,大多数行李全都被家里的飞机给带走了,现在的箱子里面只装了几件换洗的衣物,随身的便携式日常用品和乔薇薇从各个城市搜刮过来的好吃的,她带上飞机的包里都装了不少吃的。 两个人进了机场,过了安检,准备登机了。 宋家海醒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好几天,医生说他的心脏出了些问题,现在不宜情绪激动。 宋家海自己倒是也不想激动,可现在的情况是,这根本由不得他! 他恍恍惚惚的躺在那里的时候,还觉得这一切都像是做梦一样,他想见宋冠杰,可是秘书说宋冠杰离开了,现在他们没找到人;他想见宋淮青,可是秘书说宋淮青带着新婚的妻子出门度假,他的助理根本不对他们透露半点口风。 宋家海又气得心脏疼,可是他躺在这里,像个没用的老头,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件事情闹得满城风雨,网上的热度被刻意压着,幸好,因为事情最终的反转,公司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影响,相反的,网友们扒出了宋淮青这位优秀的宋氏大少爷的履历,加之他与乔小姐如戏剧般令人意外的爱情,让宋家的讨论度在压制下都节节攀升,股票都被拉高了几个点。 身为事件漩涡中的另一个当事之家,乔铎也被刺激得够呛,虽然大女儿与宋家的顺利完婚致使乔氏得到了注资,但是他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因为他的权力已经被架空了,因为乔薇薇的介入,公司的高层格局出现了很大的变动,以前喜欢跟他叫板的刘瑞鑫现在更加目中无人了,原本与他作对的只有刘瑞鑫一个人,现在居然还多了个付熙! 乔铎从没拿这个女人当做是威胁,可是他万万想不到,这冷面且不近人情的女人有一天也会给自己找到靠山,靠山还是曾经被他轻视的亲生女儿! 乔铎一肚子的火气,可他找不到乔薇薇,不知道乔薇薇在什么地方,他连乔暖暖都找不到了。 不过乔铎也根本不想找到乔暖暖,他想不到,向来听话的乔暖暖会把事情弄到这个地步,他觉得丢人。 他想见乔薇薇,想跟这个大女儿谈谈,乔薇薇现在有这么大的能耐,有嫁到了宋家,有了那样一个靠山,前途光明,所以乔铎觉得自己可以不计较以前那些事情,只要乔薇薇听话。 现在,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不要宋冠杰,那可是她自己说的。 结了婚,就该消气了,不能再拿股权的事情威胁他了。 女儿嫁到别人家去,那就跟了别人的姓,总让外人把着公司,他不放心。 可是胡思珺不告诉他乔薇薇去了什么地方,这些人就像是商量好了一样,全都对他疏远了起来,连一向温和的妻子都是这样。 他不过是因为探听不到消息对她大声吼了两句,第二天她居然就不声不响的出国了,还拉黑了他的号码。 乔铎只能自己一个人在乔家的宅邸的中发疯,无能狂怒。 至于所有人都找不到的宋冠杰与乔暖暖,这两个人早已远到国外去了。 自从林城婚变的事情在网上爆发,乔暖暖就卸载了自己的社交软件,不再去看那些挤爆了她私信的主页的谩骂,宋冠杰也是一样。 以往,高调的他每去一个地方,必然会发出来让别人捧臭脚,可是现在,他也把所有社交账号给关了。 因为两个人脑子空空荡荡,所以他们谁也没有主意,只是下意识的又回去了赌城。 但相同的地方,这次早已物是人非,他们再也不是曾在街头甜蜜拥吻的情侣了,他们住在酒店里,因为害怕在这里也遇到熟人,所以一直待在酒店的房间,睡也不出去,这样的情况之下,发泄心中郁气的唯一方式就是争吵。 乔暖暖是不会吃亏的性子,虽然有时为了自己的利益,她会用柔弱蒙蔽别人的双眼,但若她骨子里就是那种不争不抢的人,这些烂糟的事情也就统统不会发生了。 而宋冠杰,那自是不必多说,从小任性到大的主儿,深情的爱情游戏玩到现在,剩下的就只有不耐烦与憎恶了,所以两个人吵起来就是地震勾动海啸,好几次都惊动了服务员,每一次,赔偿损毁的物件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可尽管这样,这两个人却有志一同的,没有分开。 这样吵了几次,乔暖暖又重新清醒了过来,乔家指望不上了,据说现在乔氏已经是乔薇薇的天下了,至于乔铎,那不过是个想要通过自己来证实自己深情不悔的虚伪男人。 她看得很清楚,乔铎对她这么好,全都是因为她死去的母亲,就好像对她越好,就越是证明他对那个女人是真爱一样,就越能证明他是一个深情的男人一样。 可是一遇到棘手的事情,他就会毫不犹豫的把自己推开,他不靠谱。 所以现在她能抓住的,就只有宋冠杰了。 想清楚这一点的乔暖暖,想要重拾他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感情。 可宋冠杰就个扶不上墙的烂泥,她稍微服软了一些,就被这男人偷走了银行卡,取出了里面仅剩的几千万,在外面输了个精光。 乔暖暖很崩溃,可这个时候,他们没钱了,连回国的机票钱都没有了,她只能卖掉自己身上的奢侈品,连包都卖了,才勉强凑够回国的机票,还是经济舱。 宋冠杰不是没想过找宋家海求助,可现在,宋家海和所有宋家人都不接他的电话了, 宋冠杰很想发脾气,但只能忍耐下来,先回国,回到自己的地盘再说。 这两个人出现在机场的时候,显得有些灰溜溜的,坐在不习惯的经济舱里,也觉得拥挤无比,前面的一对儿,不只是夫妻还是小情侣,还在低声的吵架,旁边有个小婴儿,他觉得很烦,想发火,可没办法,只能忍着。 飞机起飞了,正从一片广袤的海域上方经过,他望向无际的蓝天—— 马上就要回国了。 回国了,一切就都好了。 乔薇薇坐在头等舱里面,心满意足的吃完了最后一道甜点,她看了一眼下面无垠的蓝色大海,觉得自己心情跟这海一样的蔚蓝。 可是这样的好心情没有维持多久,就在她扯过小毯子,想要窝在自己的位置上睡一觉的时候,忽然感觉到了一阵不同寻常的晃动。 乔薇薇一个激灵,一种不好的预感慢慢爬上了心头,就在这短暂的几秒之中,宋淮青也察觉到了不对,那轻微的晃动慢慢变大,机舱很快就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同时还夹杂着机务人员仓促的声音。 乔薇薇的耳边一阵尖锐的耳鸣,什么也听不清,根本不知道飞机出了什么问题,也不知道广播里面说了什么,只是在那一片嘈杂之中,听到了人们的呼救和风声。 万丈天空之上,客机冒着黑烟从上坠落,朝下面蔚蓝的大海直直而下。 乔薇薇咬着自己的舌尖,迫使自己清醒,她紧紧攥着宋淮青的手,宋淮青也是第一次遇到无法解决的状况,所以只能紧紧护着乔薇薇,把她抱在自己的怀里。 坠机了! 不明缘由,但这架飞机就是突然坠落了。 猎猎的风声和一股焦糊的味道掩盖了所有感官,乔薇薇紧紧抱着身边的人,意识恍惚。 再清醒的时候,人已经掉进了下面的大海,昏昏沉沉之中,被一只手托起,无力的趴在了不知名的漂浮物上。 她努力睁着眼睛,看见了男人苍白的脸。 他的身体还浸泡在水里,蓝色的海水下,晕开了大片大片的红。 乔薇薇懵了,努力抬起胳膊,抓着他的手,想把他往上拖,但是宋淮青根本不许。 他有些体力不支的说:“不够。” 他的意思是漂浮物太小,如果两个人都在上面,就要沉了。 乔薇薇听懂了,可是她更急了,她也没什么力气,只能着急又小声的骂:“那你别管我,让我下去,你受伤了,你上来,我会游泳的。” 大海远比江河危险,一浪一浪涌过的波涛不会管你是否会游泳,一个浪头,可能就把你整个人给卷走了,所以宋淮青不答应她。 乔薇薇劝说无果,抓着漂浮物的边缘,手都抖了,她说:“你再坚持一下,你看前面,那里有个东西……落下来的时候,我看见一个岛,也在那个方向,咱们肯定能获救的……” 她看着男人苍白到发青的脸色,和下面越来越大的血花,一个翻滚,掉进了水里。 她这动作,唤醒了宋淮青昏沉的意识,他对乔薇薇的语气,难得严肃了起来:“你在干什么?” 乔薇薇咬破了自己的唇,疼痛让她重新变得清醒,她说:“宋淮青,我不让你死,你就……不许死,你救了我又能怎么样,你敢撒……手试试!” 海水轻轻涌动的时候,盖过她的身体,脸声音都被吞在水里,断断续续。 她知道这是一个虚拟的世界,是系统创造出来的牢笼,可是她不敢赌,有时候,人死在这里,那就是真的死了,意识永远停留在虚拟之中,再也回不去了。 她猜着,宋淮青可能也是联邦关押的犯人,只不过受到的惩罚比她还要严重,且受了很重的伤,所以才虚弱的留不住自己的记忆,这样虚弱的人,要是死在这里,那恐怕就真的死了。 明明听她这样凶狠的说话,可是他却笑了,这不太合时宜,但他还是笑了。 他说:“我不死。” 像是在安慰人,可是却气若游丝。 他现在整个人反而被乔薇薇承托着朝前游,她真的要把他带走,一起走。 乔薇薇骂:“废话,你是我的人,你不让你死,你就不许死。” 宋淮青闭着眼,身体上的虚弱和心理上的巨大满足之感形成强烈的反差,他的血液之中仿佛流动着某种热,这样的热令他的伤口不正常的愈合,连疼痛都慢慢消减了下去。 宋淮青忽然觉得,与她一起葬身大海,好像也是不错的选择。 只不过,死前,他得紧紧抱着她,死也要在一起,就算身体被鲨鱼吞没,也不能将他们分开,他们一定是要在一起的,沉入大海,一起化作海底腐烂的泥土,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只要想到这些,那种异常的兴奋之感便叫他开始亢奋,心中竟再无半点落难者的狼狈。 他死死的抓着乔薇薇的手,眼神定在她的身上,在波涛汹涌又看不见边际的大海中,再也容不下任何东西。 他彻底脱力,将自己交给了对方。 是真的没力气了,因为流了太多的血。 他原本真想要乔薇薇独活的,那时的他连眼睛都模糊了,却还是咬牙将她放到了漂浮物上。 可她又不怕死的自己掉下来了。 那就这样吧。 乔薇薇的目光追寻着那一块黑色的板子,也不知道这东西是用来做什么的,总之是够大的。 而且她运气不错,游到那里的时候,看见了一条黑色的线,是她坠落时看见的小岛。 她转头,见男人的脸色不似刚才那样透明,有点奇怪,但他看起来确实好一些了,这是好事。 宋淮青也看见了小岛的边缘,便知他们两个不会死在这里了。 乔薇薇戳他的脸,竟开起了玩笑:“你是傻了么,那是什么眼神。” 宋淮青避开了她的目光,感觉到她触碰在他皮肤上的温度,忽然又觉得活着很好。 现在还不是步入死亡的时候。 岸上的落难者很快就发现了他们,一男一女游过来,帮助他们上了岸。 乔薇薇脱力的躺在岸边,宋淮青的伤口已经泡得发白,他们足够幸运,落难者之中有个医生,他们已经从坠落的货舱中找到了药品和纱布,医生正忙着给受伤的人包扎。 宋淮青的腹部和腿部都被划开了很长的血口子,连走路都一瘸一拐的,需要人搀扶着。 医生很快就又被叫去了别的地方,只留下一个女人在他们的身边,女人苦笑着说:“这已经算很幸运的了,那边还有人撞到了头,现在都昏迷不醒,还有一个,断了条腿,比你男朋友这还要严重,有人搀扶着也起不来。” 乔薇薇刚才吃了女人给的巧克力,恢复了一些力气,闻言,笑着道:“这是我丈夫。” 靠在她肩上的男人没说话,只是攥着她的手又紧了一些。 女人了然的点点头,说:“你们找地方待着吧,我去看看医生那边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他们不知道,女人说的断了腿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宋冠杰。 是的,乔暖暖与宋冠杰乘坐的回国航班,与乔薇薇两人的是同一趟。 不过宋冠杰的运气不好,他被乔暖暖推下了漂浮物,径直往海底沉落。 这女人不过刚对他装了几天的温柔小意,在这样的生死关头,便又露出了本来面目,在生死关头将他推进了海底。 按理说,宋冠杰一个男人,力气是该比乔暖暖大一些的,要推,也是他把乔暖暖推下去。 可是他的腿很疼,疼痛让他几近昏厥,他根本没有反抗与挣扎的力气。 宋冠杰的命很大,仿佛身上有某种光环笼罩,总之晕过去后,他没死,海浪将他推上了这座岛屿,不但没死,还被救了,只是他的腿断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断的。 医生将他的腿做了紧急处理,不过这地方条件有限,没有止疼药,他只能自己挨着。 宋冠杰没受过这种苦,他把自己的手都咬出了血,最后还是给医生当助手的一个学生模样的人看不下去了,给他一个东西,让他咬着。 宋冠杰权将那东西当做了乔暖暖,如果不是他命大,他一定就被那个女人给害死了,只要他能回去,只要那个女人还活着,他一定要喝她的血、吃她的肉。 他很快就被疼痛折磨得晕死了过去,哪怕是梦里,都在将乔暖暖千刀万剐。 乔薇薇把宋淮青带到了一块避风的大石头后面,那里还有一家四口,眼看着天都黑了,她不确定的说:“也不知道救援队能不能找到咱们。” 一旁的男人听了,无奈的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的手机,说:“没有信号,什么电话都打不出去。” 宋淮青的唇色都是白的,但精神看着还好,他的手机早就在坠机的时候丢了,见男认这样说,便问:“能给我看看么?” 都这样了,男人自然也没什么不同意的,他把手机递给宋淮青,宋淮青摆弄了两下,确实,什么号码都拨不出去。 他们的举动提醒了乔薇薇,乔薇薇拨弄着脑中的系统,想看看外面现在知不知道他们坠机了,顺便再发个救援信号出去,结果,她呆了一下。 因为系统的屏幕也显示因不明磁场信号受损,故障正在修复中。 她的表情马上变得古怪了起来,这座岛,或者说是这片海域,难道还有什么奇怪的地方,甚至可以影响到系统么? 乔薇薇不死心,又在控制面板上点了几下,调出了系统的进度条,系统确实被影响了,但是这种程度的损伤是可以修复的,想要重新启动,只能等修复进度条读完。 乔薇薇的心情有点复杂,她觉得就连系统都被损坏了,那么这个世界中的寻常设备,肯定也不行了,所以,他们至少还要在这里多待几天。 宋淮青遇难男人聊了几句,男人给了他们一个能量棒,宋淮青把东西给了乔薇薇。 乔薇薇推开了那个能量棒,说:“你吃,我刚才吃过巧克力了。” 怕宋淮青不应,她又悄悄地说:“你多补充一些能量,我吃这个没有用的。” 刚才吃巧克力的时候,味道就有点令人反感了。 宋淮青懂了,没再推脱。 既然要过夜,海边的夜肯定比较凉,刚才的日头狠毒辣,没一会儿就把她身上的衣服给晒干了,但是太阳很快就不见了,温度降得很快。 乔薇薇站起身,觉得自己要想想办法,至少也得找点吃的来,总不能靠人家一块糖一块糖的接济,别人的食物也不多呀。 宋淮青见她站起来,目露询问。 乔薇薇低声说了自己的打算。 他攥着她的腕子,说:“带我也去。” 乔薇薇指指他的腿:“你不能去,拖累我。” 这是大实话。 男人沉默了。 乔薇薇撩起他被海风吹得有些凌乱的碎发,轻声说:“你不相信我么,我肯定没事的。” 现在显然不是说有的没的的时候,所以他只能放任乔薇薇离开,只不过在她离开之前,他攥着她的手,往她的手心儿里塞了一个折叠小匕首。 是刚才上岸的时候捡到的,这东西躺在随时里面,与一堆摔烂的狼藉混在一起,他没露声色,悄悄捡了起来。 乔薇薇也没说话,被他捏了一下手心,然后攥着那冰凉的东西站起来。 四口之间的男人也站了起来,他们的食物也不多了,这夫妻二人显然也预料到了,他们可能无法在短时间内等来救援,这能量棒是孩子书包里面仅剩的几条零食,根本不够填饱肚子。 那家的女主人也是受了些伤的,但是不严重,可以自由行动,即便这样,她也不能一同前往,因为还有两个孩子要照顾,其中被她抱在怀里的小姑娘年龄很小,还在低声的哭,这次的劫难让她受了不小的惊吓。 身为哥哥的小男孩挨着妈妈,低声哄着妹妹,他的神情也恹恹的,也是吓的。 乔薇薇与那个中年男人交换了姓名,对方叫吴亮。 吴亮指着一个方向,与她说医生那群人找到急救包的地方,货舱在那个方向坠落,现在过去,说不定还能找到物资。 两个人一边说着,一边从集中安置伤者的一片地方经过,这里要么是昏迷不醒的人,要么是重伤的人,边缘另行还有几个……尸体。 宋冠杰就在里面,他孤零零的睡着,身上盖了一件脏衣服,睡得并不安稳。 乔薇薇的目光盯着那个吴亮指的方向,所以没看见这个熟面孔。 与此同时,岛的另一边,乔暖暖被一个男人搀扶着上了岸。 她咬着唇,泫然欲泣,对那男人道:“谢谢您,先生。” 144. 小白花拒绝带球跑剧本12 能不能让我…… 机舱的残骸飘在水面上,有几个行李箱在水中浮浮沉沉,箱口大开着,因为撞击,箱锁或箱体破裂,里面的行李早就不见了,残骸一路落在岛上,抬头看去,头顶的大树上还有几个箱子。 “那上面的箱子好像还是好好的,”吴亮抬起头来,用手挡住光,看向树上,“里面可能有吃的。” “嗯。”乔薇薇也用手挡光,跟他坐着差不多的姿势,不过她这个“嗯”是肯定的,枝头最上方被树杈卡住的箱子就是她的行李箱,里面是有食物的。 这是她在心里把故事骂了八百个回合之后,第一次勉勉强强感谢她的主角光环。 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光环了。 吴亮仔细看了看,又叹了口气:“不过咱们怎么拿下来呢?” 这树太高了,又粗又壮,根本也晃不动,就算能晃动起来,那东西落下来砸到人,会把人砸死的。 乔薇薇把一开始那女人披在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跟吴亮说:“我来爬。” 吴亮惊讶的看她,又有些担忧的说:“还是不要冒险了,别受伤了。” 乔薇薇有抬头仰望了一眼那大树,心里稍微估算了一下。 她确实是比较懒的,也不知道现在还行不行。 但他们又别无选择,在这座荒岛,石岸的后面是密林,他们不知道这是什么岛,谁也不知道那片密林里面有什么,贸然闯进去找吃的,比爬树拿箱子还要不靠谱。 乔薇薇让吴亮帮忙扯着那件外套,她把外套从中间用小刀划成了两段,那个女人把衣服送给她的时候说,这也是在岸边捡来的,应该是哪个行李箱破开了,落下来的,她想,如果以后找到衣服的主人,就把钱赔给对方,事出从急嘛。 乔薇薇心里这样说着,将划开的衣服缠在了自己的手上,然后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关节。 吴亮始终担忧的看着她,但是他没去阻拦。 乔薇薇往树上爬了几下,觉得还挺轻松的,她拳脚功夫一般,毕竟她原来是个搞信息工作的人。 但这种爬墙溜缝儿的技能从前都是点满了的,最惊险的一次还在高速行驶的飞船上爬行,也没有出事,不过那时候她有黑科技装备,现在缠在手上的两块碎布可比不了。 若换成其他变成普通人的世界,操着疏于锻炼的身体,对自己的上限并不了解,她也并不敢做这种事情。 可谁叫她现在是一只吸血的小怪物呢,血池改变了她的身体构造,所以快到树顶的时候,她才稍微感觉到吃力。 乔薇薇就这样顺利的爬上了大树,然后让吴亮后退。 吴亮听话的退远了,乔薇薇扒着自己的行李往下一推,然后踩着一根粗壮的树杈站起来,把更上面的黑色行李箱也推了下去,顺便摘了一个挂在上面的包。 地面响起撞击声,黑色的塑料箱子摔下去,四分五裂,她自己那个小皮箱因为材质特殊,只是开裂了。 乔薇薇飞快溜下去,然后打开了自己的箱子,东西还都在,吴亮打开那摔碎的大皮箱,里面都是衣服。 乔薇薇又打开了那个包,这军旅包里面倒是实在,有不少饱腹的食物,还有一个小急救包。 这次收获不小。 吴亮收了东西,然后朝乔薇薇指着大海的方向,“妹子,你看那边的布。” “你看着这些东西,我去看看,你刚爬了树,体力跟不上,先在这休息一会儿。” 乔薇薇同意了,她手脚确实有些酸软,这会儿风大,她要是再进海,说不定会抽筋。 吴亮也是有私心的。 这些食物和衣物,严格来说都算是乔薇薇找到的,他若想分一些食物,肯定也得拿出有用的东西来,他觉得那布挺适合做遮挡物的,晚上能挡挡风。 吴亮折腾了很长的时间,才拖着两块布游回来。确实是两块厚实的布,像是用来做衣服的材料。 他们这趟勉强算是满载而归,两个人用大块的布把碎裂行李箱中的东西兜了回来,乔薇薇从自己的行李箱里拿出了自己与宋淮青的衣服,出门打猎时的衣服,料子厚实又耐磨,本想带回去做纪念的,结果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她换上了干净的衣裤,又留了两件厚实的外套,然后待那一家四口挑拣完,与吴亮商量着,把剩下的衣服和那小医疗包送去给了医生和他的临时小助手。 岸边的生还者很多,大多数都受伤了,从海水中出来之后衣服就破破烂烂的,这样晚上会感冒。 两个人从伤患处经过,闻到了很浓重的血腥味道,,这里有很多人都受了严重的伤,后来,纱布不够用了,就只能用干净的衣物顶上,这样一来,干净的衣物作为“医疗工具”这一第一需要,其余人身上破损的衣物自然就无从换起。 医生收了他们的衣服,乔薇薇看看他面上的倦色,与吴亮互看了一眼。 吴亮道:“我还找到了两块布,晚上可以用来挡挡风,我觉得这边应该用的上。” 王医生马上就了然了,因为那种布料,刚才有几个年轻人也带上来几块,说要把多余的分给他们。 乔薇薇途经那个几个小年轻的时候,这些人也在摆弄手机,与其说是手机,不如说是一种信号设备,大概是缺少零件,指示灯始终都不亮。 尚有行动能力的人很快就合作着将简易的“帐篷”搭了起来,大家的心态已经好了不少,坚信救援队马上就会找过来,这里人多,人多凑在一起就踏实了。 伤患都集中在一个地方,所以那里避风帐是最大的,也有人建议其余人都凑到一起,这样大家晚上也算有个照应,但是这件事儿没成。 乔薇薇他们的位置背靠大石,夜风将挡风布挂得来回的抖,是比白天凉了不少,宋淮青用大衣把两个人裹在一起,两个人挨得很近,旁边的一家四口凑在一起低声说着话,乔薇薇也也与宋淮青凑在一起,宋淮青捏着她的手心,看上面被粗糙的树皮刮出来的小口子。 乔薇薇悄悄说:“我饿了。” 宋淮青便将手指递给她,她咬住了男人的指尖,天空无月,只有稀疏的星,有厚布的遮挡,这处更是没有光亮,没人看见她咬住了身边人的指尖,小口小口的喝血,那是普通人绝对不会做的事情。 宋淮青低头看着她的脸,其实只能看见依稀的轮廓与她含着光的眸子,但即便是这样,他也舍不得移开眼。 乔薇薇今天也好累,今天相较之前的懒散,是真的有些累了,她的胳膊环着男人的腰,蹭在他的胸膛上,然后拉着他的手说:“我要睡觉了。” 宋淮青又将外套往她身上拢了拢,问她:“冷么?” 乔薇薇摇了摇头。 他察觉了些陌生的目光,抬眼看去。 吴亮的妻子林双善意的笑笑,还有点不好意思:“你们感情真好。” 她说:“我跟孩子他爸结婚那会儿,感情也这么好。” 她笑着,这个时候,想一些开心的事,似乎能缓解紧张的情绪。 吴亮低声打趣道:“现在感情也好。” 女人感慨:“有孩子啦,不一样了。” “……” 乔薇薇就在风声、海浪声、和帐里帐外的低声交谈中睡着了。 第二天,天色刚蒙蒙亮的时候,她就醒了,因为来来去去,有很多人说话的声音,也有被疼痛折磨得醒过来的伤患在哀叫,没办法,这里没有止疼药。 宋冠杰也是其中之一,他从噩梦中醒过来,是被吵醒的,被吵醒之后,他的伤口也开始疼,钻心的疼,疼得他躺在那里不断的嘶嚎。 疼痛让他身上全都是汗水,汗水黏在衣服上,一夜没换的衣服还有干涸的海腥味,现在黏上汗水,加之旁边传来的怪味,这些让人难忍的味道混合着药味钻进他的鼻腔。 冲击人的嗅觉与空荡的胃、难忍的腿伤混合在一起,宋冠杰恨不得自己现在就死过去。 他的旁边换了人,昨晚躺在旁边的女人头部遭到重击,最终没挺过去,现在他的旁边躺着一个肌肉虬结的高大男人,男人深眼高鼻,与他的肤色不太相同,脸上有刀疤,挺不好惹的模样,他的腹部和小腿都受伤了,是半夜才挣扎着上岸的。 明显,从他的脸色看,他的心情也不怎么好,但似是习惯了这样的伤,所以没有哀叫出声。 宋冠杰聒噪的声音让他开始变得不耐烦了。 可是宋冠杰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见有人走进帐中分发食物,便高声喊道:“医生呢,给我把医生找来,我腿疼!” 女人冷冷的瞥了他一样,并不为所动,只是往他旁边丢了几块饼干。 宋冠杰想也不想的,就把这几片饼干给扔了回去:“我要医生!” “你安静一点行不行呀!”他的对面,是一个声音清亮的女人,看着像是女学生,挺年轻也挺泼辣的,她的胳膊和后背受了伤,也动不了。 她道:“你以为你是谁,你当这是你家里开的医院吗,医生一直忙到天亮才离开,人家不需要休息吗?” 宋冠杰扯着脖子嚷嚷:“可他是医生,他走了我怎么办!我生病了,我是病人,他得管我!” 发饼干那女人往里走了一圈,又折了回来,语气也冷淡了许多:“我想你应该搞清楚情况,医生也是遇难者,与所有人一起沦落在这个地方,就算他没亮明自己的身份,没有给别人看病,你也指摘不出什么,他没收你们的钱,救治这里的人也不是他的义务,所以你该适可而止。” 女人说话的时候,帐中安安静静的,有的人目光不善的看向宋冠杰,有的人则闭口不言。 或许这些人中,也有与宋冠杰同样想法的人,但是现在,没人开口。 宋冠杰恶狠狠的瞪着那个女人,很想抬屁股走人,但是他做不到。 女人离开了,帐中响起了咀嚼的声音,这是早餐,可是宋冠杰刚才已经把早餐扔出去了,被扔的人把食物仔细的收好,显然没打算还给他。 几块破饼干而已,做惯了少爷的宋冠杰也拉不下脸去讨,只能又躺回去。 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在着火,不知道是气的,是饿的,还是渴的。 乔薇薇醒来的时候,宋淮青已经是睁着眼睛的了,他一只手抱着她,一只手扯着帐帘,帮她当去海面那初生的太阳,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也不知道扯了多久。 乔薇薇被外套裹着,一点也没受凉,她把宋淮青的手拉回来,半边脸立马就被初日照亮了。 她朦胧的看见旁边的小男孩正在吃压缩饼干,把唯一一块松软的面包让给了自己的小妹妹。 林双见她醒了,笑着跟她打了招呼。 乔薇薇问:“吴大哥呢?” “在那边呢,”林双指了一个方向,说,“有几个小年轻说可以弄个信号发射器,但是缺少元件,正发动大家一起找呢。” 乔薇薇瞧了瞧系统的进度,拍拍屁股站起来说:“那我也去帮忙。” 林双拉住她说,“先吃点东西吧。” 乔薇薇不饿,也不是非要是这些东西不可,现在这都是稀缺资源,能省一点省一点的,但她也不想惹人怀疑,就拿了块巧克力。 宋淮青撑着站起来道:“我跟你一起去。” 这次乔薇薇没阻拦,宋淮青过去,说不定也能给些意见,她伸手,说:“我扶你。” 宋淮青把胳膊揽在了她的肩膀上。 林双抱着自己的小女儿,看着这对夫妻,那个男人从她醒来的时候就一直扯着帐帘给他的妻子挡光,而现在,被他细心呵护着的妻子为他做拐杖。 她忽然又对夫妻二字起了些别的感慨。 “妈妈,”小女孩儿太小了,所以对于他们的空难并无确切的概念,她甚至无法理解,他们现在是在遭受劫难,因为妈妈说,他们是来岛上玩的。 所以她抓着妈妈的衣袖问,“我能去玩儿吗?” 她的目光落在不远处。 林双顺着女儿的视线看过去,看见一个与女儿年龄相仿的姑娘,正在一个年轻女子的陪同下踩在海浪里。 “可以,”林双摸了摸女儿的头,“妈妈这就带你和哥哥去玩儿。” 乔薇薇问宋淮青:“你吃过东西了吗?” 宋淮青说吃过了,也喝了水,现在淡水也是稀缺资源,所以只是喝了一口润了润喉。 那群人很欢迎夫妻二人的加入,毕竟人多力量才大。 天很快就彻底亮了起来,外面的声音也越来越嘈杂。 宋冠杰闭上眼之后,被种种难受的感觉折磨着,即便眼睛疲惫,大脑也疲惫,却一直都没睡过去。 他极想转移自己的注意,似乎这样就能让身体上的折磨轻一些,所以他躺在不舒服的地面上,试图听一听外面的人都在说什么。 那些人在说什么信号之类的东西,他似乎还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意识到这一点的宋冠杰忽的就清醒了,努力竖起耳朵,想要再听得更清楚一些,但是那声音与许多人的讨论声夹在一起,他脑中越是拼命想抓住那个声音,声音就越陌生。 宋冠杰的心脏咚咚咚的跳着,心想自己可能是遇见熟人了,听着声音,对方似乎还好好的,没受伤,这样的话,自己是不是可以离开这个烂地方了? 宋冠杰努力想探出头去,可惜他那条腿是废的,不动就很疼了,动一下就更疼了,所以他不敢轻举妄动。 似乎察觉到了他的不安分,一旁闭眼养神的大汉又睁开了眼睛,他压低了声音,语气有些不耐烦的用陌生的外语警告道:“别动了。” 宋冠杰没听懂,但是对方的声音中有一股子戾气,像刀子一样狠狠的刮在了他的身上,宋冠杰丝毫不怀疑,如果真惹得对方生气,他会动手,所以他不敢动了。 但是他还是有些不甘心。 他很饿、很渴、又疼又累,身上也有股臭味。 刚才,那个女人送来两瓶水,叫这里的人分着喝,她直言,淡水是不够的,于是人们都克制着,一人只抿了一小口。 轮到宋冠杰身旁那大汉的时候,他喝完,就把水放到了自己的身边,宋冠杰够不着的地方,没人提出来,没人为他打抱不平。 他安安静静的、悄悄的挪着。 那大汉又不耐烦的睁开眼,觉得这人像个讨厌的肉虫子一样不肯安分。 但是这次,他又确确实实没发出声响,所以他也没再动。 宋冠杰也不知道自己爬了多久,他自己是觉得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的,他觉得这辈子的疼都在这一个世纪里面用完了,疼到阴凉的天气里,大颗大颗的汗滴滴在地上,他的眼因为忍疼,布满了可怖的红血丝,这副模样,看上去竟像是落魄的鬼。 路过帐边的吴菁菁被吓哭了。 一直跟在她旁边的哥哥见妹妹哭了,那张包子脸立马就严肃了起来。 吴成成拉着妹妹后腿了好几步,看宋冠杰的眼神像是在看电视里面的坏蛋。 宋冠杰被这种眼神看得极不舒服,但是他就算再傻也知道了,现在他落难了,这里不是他的地盘,没人拿他当大少爷供着,所以他得收一收脾气——当然,他现在也根本没力气发脾气了。 武菁菁的哭声很快引起了林双的注意,她急忙走过来,眼中带着警惕,但看见宋冠杰半边拖在帐中的伤腿之后,眼中的敌意又消减了一些。 她见男人如此狼狈憔悴,有些不忍,便问:“先生,你是需要帮忙么?” 宋冠杰的目光死死的盯在岸边那群人的方向,成功捕捉到了一张熟悉的侧脸。 乔薇薇!!! 电光火石之间,脑中那熟悉却捕捉不定的声音终于和脸对上了号,原来是乔薇薇!! 宋冠杰太激动了,全然忘了自己在婚礼上干过的那些事。 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那些过节也算不上什么的吧? 更何况…… 虽然不想去看,但他还是上网隐约了解过,乔薇薇是与自己的哥哥宋淮青出门度假了,宋淮青是他亲哥,还能不管他吗? 宋冠杰下意识咽了口口水,盯着那群人的方向,声音沙哑的开口了:“请问,那边拄拐杖的男人……” 林双觉得宋冠杰的目光有点恐怖,但又觉得他需要帮助,所以压下了惊慌,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林双心神不定的,听见宋冠杰的话,也不知道搭到了哪根神经,问:“你说那个拄拐的男人?” “你是想问他的拐杖是怎么来的么?”林双看看男人拖在后面的腿,下意识觉得他是想问这样的问题,待在帐子里,应该挺闷的。 林双说:“我去帮你问问,应该是他的妻子帮忙弄来的。” 刚才这小两口走的时候,宋淮青的手里还没有那根木棍呢。 “妻子……” 宋冠杰默念这两个字,一时竟有些恍然。 是啊,他们结婚了,乔薇薇居然跟他的大哥结婚了,一个他从没正眼看过一次的未婚妻,一个他从不主动去看望的、几乎与陌生人无异的大哥。 “嗯,他有妻子的,”林双勉强笑了笑,忽然又想到了今早看见的一幕,不禁感慨,“那男人娶了个好妻子,他们上岸的时候,他的腿就受伤了,那伤势,肯定游不动水的,是他妻子把他带上岸的。” 宋冠杰更恍惚了。 林双说完,才觉得这话不妥,面前这男人,怎么看都是独自一个人的,她有些歉意,快步走开了。 她跑去宋淮青的身边,对他说了什么。 宋淮青转过头来,看向他的方向。 宋冠杰也说不清为什么,明明是他想找宋淮青的,可是对方看过来那一瞬间,他却只想躲开。 宋淮青走了过来,同时,也对林双说了什么。 男人身上穿着整齐的黑裤子与白衬衫,外面披了件黑色的大衣,同为落难的人,他竟丝毫不狼狈。 他的腿受了伤,拄着那根木棍,走路一瘸一拐的,可是那并不影响他的气质,甚至受人的影响,那潦草的木棍都像是名贵镶了宝石的权杖。 宋淮青走近了,走到了帐边。 宋冠杰忽然胆怯了起来。 但是他的肚子在不停的抗议。 对方支着拐杖半靠在帐边,他站在那里,衣着整洁,没有难闻的味道,伤口被整整齐齐的包扎着,可是却能站起来,他的脸很干净,头发也不凌乱,甚至嘴唇都没有像他一样,因为干渴而龟裂。 最重要的是,他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而他,站不起来,连坐起来都做不到,他只能像只可怜虫一样趴在地上,仰头看他。 那一刻,宋冠杰懂得了什么叫屈辱,这滋味比身旁那肌肉大汉的威胁还要难受一万倍,因为面前俯视他的这个人,也姓宋,他们身上流着一样的血。 在婚礼事件爆发之前,他深居简出,甚至是宋家被人忽略的存在。 可就是这样一个几乎被他遗忘的哥哥,在这样一个地方,以这样的姿态,与狼狈的他重逢了。 那种巨大的反差让他感觉到了屈辱。 “宋冠杰,”宋淮青开口了,声音清淡,也有一股沙哑的味道,可是他的声音那么镇静,又那么有压迫力。 这个与他血脉相连的哥哥用那根拐杖虚敲了敲他的伤腿,跟他说:“别打扰她,你敢在这里叫一声,让她发现你,我就打断你的腿。” 宋淮青看着这个从小就不让人省心的弟弟。 若说他对宋漪蔷还有些兄妹手足之情,那么,对于宋冠杰,他的耐心就是空的。 对他来说,血脉什么也证明不了,更何况,这个人试图用那样残忍的方法羞辱他的妻子。 身为丈夫,他现在受伤了,能为她做的不多,但是他起码可以保证她的耳根清净。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曾作出那种事情,他想,他的妻子一定不想看见他。 他只要看一眼宋冠杰的眼神,就知道他想做什么,但是他什么也不会做。 好好躺在这里,等来救援,他还能活命。 他犯过的错不至于用死亡来赎,也没人稀罕他这条命。 但宋淮青觉得,他冷眼旁观他现在的劫难,不趁机做些什么,已经是仁慈了。 他从这个弟弟的眼中看见了懊悔。 他不知道对方从婚礼离开后,经历了什么,但是不管为什么儿悔,都没有用了。 他说:“希望你可以明白一点。” “她已经是我的妻子了。” 145. 小白花拒绝带球跑剧本13 能不能让我…… 乔薇薇转头找宋淮青的时候,发现他不见了,她奇怪的看着林双,不·解道:“林姐,你怎么来了?” 林双不是在看孩子吗? 林双笑笑说:“吴亮找你们家淮青有事,叫我来转达一声,他跟我丈夫走了。” 乔薇薇了然,然后催促她道:“那你别待久了,让那俩孩子乱跑。” 这里说到底只是荒岛,跑丢了真不是闹着玩的。 林双应了,然后转头走了。 她刚才看见宋淮青站在那个男人的面前,还伸了伸拐杖,林双看不清具体的动作,也不知道宋淮青为什么让她不要告诉乔薇薇,但她先入为主的认识了这对夫妻,觉得他们是靠谱的,便不再管,也下意识不想去想那个模样有点可怕的男人。 林双去找自己的孩子了。 乔薇薇与好几个年轻人一起搬开了石岸上一块巨大的飞机残片,一转头远远看见宋淮青朝她的方向走来。 她好奇的随口问道:“吴大哥找你做什么?” “没什么大事。” 宋淮青随手从口袋中掏出手帕,帮她擦干净沾了泥的手。 而宋冠杰,被那样威胁了一通之后,双目无神的躺在那里,很像一个已经死去的尸体,给王医生当过助手的年轻人路过帐口的之后,差点踩到他。 那男人吓了一跳,问他:“你怎么在这里,快回去躺着吧,你需要休息。” 宋冠杰没有反应,刚才被宋淮青用拐杖点过的地方,突然就麻了,在这麻木之中,在身体上,又或许是在心里,有什么东西,被那拐杖给戳碎了。 那个助手心肠好,见他这样就觉得可怜,费力把他带回了刚才他躺的位置,还给他喝了一口水。 宋冠杰很想有骨气的说不喝,那么多人都碰过这个瓶子了,他不想喝这瓶水,可是身体的渴望却盖过了那几乎磨灭的“骨气”,他还是喝了一口。 甘甜的滋味滑进口腔,他从没觉得喝水这件事这样惬意舒适过,这滋味甚至好过了他喝过的许多名贵的酒。 下午,乔薇薇听宋淮青说,他们要往里搬到另一个方向去住,距离现在的大石有些远,乔薇薇不解。 宋淮青早已想好了说辞,他说:“那里更隐蔽,早晨的光线不会照到你的脸。” 乔薇薇开玩笑似的说:“你还真想在这里多住几晚啊?” 宋淮青笑笑,没答。 乔薇薇还是一起与他搬了过去,因为与他们交换位置的那个三口之家待在那里有些挤,两个人就刚刚好,这家的小孩子还能过去跟吴家的兄妹做个伴。 乔薇薇始终盯着系统的修复进度,就这样又过了两天,系统的未完成只剩下了3。 那群要搞出信号设备的年轻人一直都没成功,因为元件虽然找齐了,但是却有损毁。 还有人提议放一把大火,燃起浓烟,让远方的人看见,可是他们并没有多少可燃物,除非放火烧林,而且有人担心大火蔓延,控制不住,烧光他们最后的这些物资,他们根本不确定还要继续在这里待多久。 如果说落难的第一天大家还打着精神,相信自己很快就会等来救援,那么在这些天的物质压力的精神压力的双重折磨,以及不断有重伤人员死去的境况之下,那种轻松的氛围感一扫而空,甚至努力寻找获救法子的那群年轻人都有些灰心丧气。 淡水越来越少,甚至有人提出要深入林中寻找淡水资源,或者自制净化海水的装置,有的人却不想这么做,就好像迈出那一小步,一切就都会不一样了,就好像他们要适应这里一样,就好像他们要一直待在这里一样。 阴云笼罩在小岛的上方,连小孩子都不出来玩闹了。 因为缺少药物,宋冠杰的伤情开始恶化,甚至一开始堆在一起的尸体都开始散发尸臭味,一群健壮的男人将尸体堆到了更远的地方。 宋淮青的伤口慢慢愈合,现在已经可以给那些人帮忙了,他们回来的时候,有两个人正在争吵,因为一块饼干吵起来了。 吴亮和身旁一个热心肠的男人又赶上前去劝架。 混乱之中,宋淮青带走了乔薇薇,就与他们两个人一样,许多人都远远的躲开了。 受伤不重的人几乎都离开了这个有些窒息的地方,除了少数几个走不开的,宋冠杰就是其中一个。 宋冠杰躺在那里,眼窝凹陷,面色蜡黄,嘴唇龟裂,但他对自己的情况毫不在意,对自己伤口开始恶化的腿也浑不在意,甚至对外面的争吵浑不在意。 他神经质的咬着指甲,指甲被咬得坑坑洼洼,有的地方已经见了血,他用指尖上面的血,在地上的破衣服上写了“乔暖暖”三个血糊糊的字。 帐帘被掀开,医生走了进来,但手里已经没药了,他几乎对这几个伤口持续恶化的人束手无策,只能给他们分些水,还是外面那位宋先生给的。 宋淮青安顿好乔薇薇,被吴亮叫去寻找干净的衣物,那两个男人互殴的时候下了死手,都受了严重的伤。 吴亮已经无力去骂这俩人是不是缺心眼儿了,只是有个人流血不住,需要包扎。 宋淮青路过伤患的帐口,宋冠杰叫住了他。 他躲在帐布的后面,几乎只露出了一双血红的眼。 他怪笑着,用嘶哑的声音问他:“你害怕什么?那么着急把她藏起来。” 宋淮青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可是宋冠杰这次却好似不怕了一般,他沙哑的怪笑着:“你害怕了,她喜欢过我,毕竟她一开始要嫁的人是我,你不过是她逃避耻辱的工具,临时被拉过去凑数的。” 宋淮青的面上还是看不出表情,他转身走了。 宋冠杰却并不失落,只是躺回去,继续啃咬自己的指甲,然后在心中叨念着,如果能活着从这里出去,如果能还能见到乔暖暖,他一定不会让乔暖暖好过,不会让那些羞辱过他的人好过。 夜色降临的时候,乔薇薇安安静静的坐在沙滩边看夕阳。 系统已经修复完毕,她也成功登入了网络。 但还不等她发出求救信号,就发现救援队已经检测到了他们的坐标,他们已经出发了,明天一早就能赶来可乔薇薇无法跟别人分享这个好消息。 宋淮青走过来,与她一起坐在沙滩上。 乔薇薇给他看自己的手,原本该戴着结婚戒指的地方空空荡荡的,戒指已经丢了,是落水的时候丢的,不过乔薇薇是昨天才发现的,宋淮青的也掉了,他们现在的手指都是空的。 宋淮青变魔术似的从身后拿了两棵永生草,是乔薇薇从城堡带回来的,塞在行李箱里的。 这草就算干枯了,也跟坚韧的绳子一样,他把两棵草编成指环,套在了乔薇薇的手上,然后牵着她的手一起看星星。 乔薇薇靠在他的胸膛,遥望天边明星,这里远离城市,全是最纯净的自然风光,虽然陌生难测,但是一片没被污染过的地方,能见度很高,繁星点点,几乎要变成一条银河,压向地面。 星光映着她戒指上白色的小花,有一层柔和又迷人的光晕。 乔薇薇被银河闪亮了眼睛,突然觉得这也算得上是浪漫了。 在这片落难的土地上,贫瘠的浪漫。 宋淮青遥望天边银河与星座,脑中不受控制的想起了宋冠杰的话,他自然不会相信宋冠杰疯魔之下说出的话,宋冠杰就是想激怒他罢了,可他的手,还是越收越紧。 第二天,救援队的声音打破了这座荒岛的宁静,林双梦里睡得不安稳,以为是女儿在闹,可她睁开眼,却看见了海中驶来的一抹红。 似是要向她强调什么一般,随着那抹红出现在深蓝的大海,天空中的轰鸣声也越来越近,林双睁大了眼睛,慌忙摇醒了自己的丈夫。 林双发现了,别人也发现了,安静的岸上传来一阵惊呼,紧接着,炸了锅。 乔薇薇也被声音吵醒了,不过她面上并无狂喜之色,因为她已经提前知道了救援队的登陆时间。 宋淮青也醒来了,他没动,他似乎也不太激动。 救援队肯定要优先处理伤患,他们两个都没事,只需一会儿跟着离开就行了。 乔薇薇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他们落在了北岛的岸边,在隔着乱石和深林的南岛,那里也有一批幸存者,这些人被小船运送到停泊在不远处的大船上,等待着一起离开。 救援队来了,宋冠杰想,他可以不用死了。 他被两个人抬上担架,上了大船,船上的人有很多,他昏昏沉沉的,因为神经骤然放松,下一秒就要睡过去了。 可是在昏睡过去的瞬间,他眼角的余光扫到了一个身影,那个人比宋淮青和乔薇薇还要让他难忘—— 乔暖暖!!! 乔暖暖也没受伤,只不过看上去比之前狼狈了一些,即便狼狈,也并不影响她的美,此时的她正靠在一个模样斯文的男人的怀中里,留着眼泪对他道谢:“谢谢你,文大哥,如果没有你,我真不知道……” “乔暖暖……” 一道粗粝嘶哑的声音响起,穿透了骚乱的人群,因为其中的仇恨与阴鸷,让周围说话的人都僵硬了。 宋冠杰如同地狱里面爬出来的恶鬼,布满红血丝的眼睛自从锁定了乔暖暖,就再也挪不开了。 乔暖暖身子一抖,没有马上认出声音的主人,那声音太难听了,竟不像是从人间来的。 她颤栗着转过头去,与此同时,隔着几个落难者,传来的医护人员惊呼的声音:“先生,您不要乱动啊!” 原来是宋冠杰,他要不管不顾的去找乔暖暖,打算在这里就掐死她,所以情急之下,从担架上面摔了下来。 就算这一摔碰到了他的伤腿,让那条恶化的腿再次遭到重击,他也不管不顾,像极了来索命的凶灵。 其余人全都被这场景给吓坏了,纷纷惊呼着躲开。 救援人员马上反应过来,把宋冠杰给重新抬上担架,加速离开了。 乔薇薇正好看见这一幕,她心中震惊得无以复加。 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天,她竟都不知道宋冠杰和乔暖暖也在这上面。 可很快,她的眼睛就被一双手给盖住了,宋淮青说:“去休息,不要看了。” 乔薇薇的睫毛扫着他的掌心,她疑惑的问宋淮青:“你早就知道了?” 宋淮青“嗯”了一声,然后说,“我叫他不要让你看见。” 乔薇薇确实不怎么想看见宋冠杰,所以她不再多说,转过身,离开了。 他们这些幸存者上岸的第一件事,就是被安排着去做检查,宋冠杰的一条腿保不住了,他最终还是昏睡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就接到了需要截肢的噩耗。 宋家海赶来医院的时候,看见那样憔悴狼狈、且马上就要失去一条腿的宋冠杰,积攒了那么久的脾气,是说什么也发不起来了,他反而有些怪罪同是落难在岛上的宋淮青,没有照顾好自己的弟弟。 所以乔薇薇与宋淮青出院的时候,被宋家海给堵在了门口。 宋家海生气的说:“你们是亲兄弟,你怎么可以不管他?” 乔薇薇觉得他的质问很可笑,她上前一步,把宋淮青护在后面,对宋家海道:“他上岸的时候腿就断了,医生都没有办法,你叫他怎么管他?” 宋家海的眼都红了,宋冠杰是他最疼爱的小儿子啊,虽然不成器了些,但也是一表人才,高大英俊,他真不敢相信,如果他失去一双腿,会变成什么模样。 他恨声道:“你的腿不是也有伤么,你怎么没事,你是不是在岛上偷偷把药藏起来了?” 乔薇薇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这是一个父亲对一个刚落难被救起的孩子说出来的话。 她抬高了声音,道:“我希望你搞清楚一件事情,宋冠杰变成这样不关宋淮青任何事情,是宋冠杰自己跑去国外的,是他自己坐上了这班飞机,是他自己掉进海里,把腿弄伤了,我再说一次,岛上条件有限,他的腿是医生都束手无措的事情。 你一把年纪了,也不是老年痴呆,藏药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你以为谁的心都跟你一样脏呢!” 宋淮青被亲生父亲这样指责,好像也没有生气,但他也没为自己辩驳,只是低着头,看护在自己面前的人。 “你!”宋家海气得捂住了胸口,这不是装的,他的心脏是真的受不了刺激。 所以他只能咬牙对宋淮青道:“这种女人……你为什么要跟她结婚?我绝对不会同意你把她娶回家,不承认她是我的儿媳妇!” 宋淮青别过了眼,根本不看他。 宋家海同不同意,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乔薇薇没走成,刚出医院就碰见了胡思珺,胡思珺的模样有些憔悴,抱着她哭个不停,反倒要乔薇薇反过来哄她。 乔铎也来了,乔铎说:“你知道这次事情给公司带来了多少问题吗?你可是公司的大股东,你……” “乔铎!你有完没完!你烦死了!!” 胡思珺还在掉眼泪,刚被乔薇薇哄得情绪稳定了一些,就听乔铎在旁说这些有的没的。 她抬高了声音,堵住了他的话,看着这昔日爱慕到骨子里的男人,也变得不耐烦了起来。 人一旦清醒,很多从前看不清的事情,也突然就看清了,比如这个男人,她的丈夫,骨子里就是个凉薄自私的人。 这么多年,她一直以为这男人的心中是放不下那个女人,她甚至暗中嫉恨过那个早就已经死去的女人。 可是现在,胡思珺只觉得可笑,她跟一个死人过不去做什么?更何况,这个自私的男人,他只爱自己,他谁也不爱! 乔暖暖是那个女人的遗孤,他带回身边疼了这么多年,那孩子性格歪了,走错路了,丢人了,他就立马像是抛垃圾一样将她从身边抛开,甚至开始对外宣称乔暖暖不过是他的养女,变脸变得比翻书还要快。 所以他根本不懂爱,他也不是爱那个女人,然后对乔暖暖爱屋及乌,他不过是沉醉在自己伪装出来的深情中无法自拔罢了。 她真不明白,自己当初为什么猪油蒙了心,没看清这男人的真实面目。 乔铎愣了一下,有点不敢置信,一向温婉贤惠的妻子会这样对自己讲话,他都反应不过来了。 可是当他发火的时候,胡思珺早就把他推出了房间,还把门摔得震天的响。 门外,宋漪蔷也来了,这小姑娘看模样是瘦了的,很憔悴,应该是被家人失踪的消息折磨成了这样。 看见外人,乔铎的火气就不敢发出来了,主要是宋淮青在这里。 乔铎莫名害怕这个年轻人,甚至没有了那种给宋家人做老丈人的喜悦。 他匆匆瞥了那兄妹二人一眼,尴尬的笑笑,就离开了,走出几步,忽然觉得不对,他又狐疑的转头看去,可是宋漪蔷的脖颈被黑发挡着,这个角度已经看不见了。 乔铎转回了头,觉得自己是看错了,好好的,宋漪蔷的脖子上怎么可能有红色的斑呢。 肯定是项链之类的东西,就那一晃眼,他没看清。 乔铎只匆匆一眼,所以没看清,但是宋淮青却不,他与宋漪蔷挨得极近,发现了她领口下的大块红斑。 他左右看了看,乔薇薇还在病房里与胡思珺说话,所以他把宋漪蔷拉去了隔壁的病房。 宋漪蔷吓坏了,这些天她都不敢声张,她还跑去医院给自己做了体检,结果什么都检查不出来,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穿上厚实的高领衣服,不敢让人瞧见这些东西,没想到却被哥哥看见了。 宋淮青的神情并无什么惊悚或者特别之处,他只是叹了口气,说:“别怕。” 说着,解开了自己的衣服扣子,给她看了后背那几乎浅淡到不见的花纹。 他的胳膊上,已经没有这种印记了,所以只能给她看后背。 不是病好了,其实事到如今,他觉得这已经算不上是什么病了,这只是一种、对他这种特殊的人来说,极正常的生理反应。 有她在身边,就不会异变,不会生命枯竭,很正常的现象,就像害羞草碰到异物就会自己把自己蜷缩起来一样的正常。 宋漪蔷很震惊,她隐隐意识到,这种症状,在哥哥的身体上早就出现过了,这样,哥哥的病弱就有了解释,她一直好奇的那难治的病症也有了解释。 虽然这样说不太好,但她竟没那么慌了。 她前阵子总觉得有些晕,她还以为是低血糖呢。 宋漪蔷咬着唇,担忧的问:“这是什么病啊,能治吗?” 宋淮青安抚的揉了揉她的头:“能治。” 宋漪蔷从出生起就被检测出有1与他们同样的病变细胞,宋淮青一直以为那些细胞会随着宋漪蔷的成长而被淘汰出局,没想到那1最后还是让她变成了这样。 不过宋漪蔷足够幸运,他在她产生病变之前遇到了乔薇薇,宋淮青提取了自己身体中出现变化的细胞,合成了或许可以医治这种病症的药剂。 这种方案还是方玖活着的时候提出来的,不过那时的医疗设备远不如现在这样好,她的疗法没有药物配合,行不通。 听到能治,宋漪蔷松了口气。 宋家海冷静之后,又开始生气,见宋淮青的车子还停在医院门口,便知他还没有走,所以又找了上来。 他觉得自己是在苦口婆心的劝解对方,可是这个大儿子并不领情。 他觉得自己的判断是对的,他说:“你就不怕乔薇薇是刻意报复咱们宋家吗,你以为她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吗,你们一直在国外,所以你可能都不知道,她夺了她老子的权,把乔氏的高层都给策反了!” “这种有心机的女人,你相信她嫁给你,不是报复吗,她就是记恨宋家,记恨小杰,所以要搅得咱们家不得安宁,她在利用你!” 宋淮青有些不耐烦了,可是宋家海这模样,似乎他不表态,他就要一直纠缠下去。 于是他说:“利用我也好,这证明我身上还有可以被她利用的地方。” 如果乔薇薇不曾爱他,只是单纯的利用,那么他大概也是开心的,因为他对她,有利用的价值。 “你……”宋家海被他这副油盐不进执迷不悟的样子给气得再次心口绞痛,可是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半天只憋出一句,“你跟你那个妈一样!!固执,无可救药!!” “嗯,”宋淮青很平静的接受了他的评价,“我跟母亲一样,但幸好,我的伴侣与她的伴侣不同。” “我比母亲幸运。” 146. 小白花拒绝带球跑剧本(完) 能不能让…… 文先生的家不在林城,但是距离林城不远,乔暖暖被他给带了回去,她没受什么伤,文先生也没受什么伤。 乔暖暖只在医院待了半天,就被文先生给带回了家。 文先生是个律师,是个不缺钱的精英人士,有自己的律所,所以身为老板,他可以自由支配自己的时间。 他对与自己一起落难的齐暖很有好感,对方是个孤女,此时也没处可去,所以他把她留在了自己的家。 就这样过了三天,文先生去上班了,乔暖暖也提出要离开。 文先生很不放心她独自一个人外出,但是乔暖暖说:“你要去上班了,我不能这么厚脸皮赖在你家里。” 文先生觉得她很明事理,虽然对这个女生有好感,但是把一个陌生人放在自己的家,确实让人不太放心。 于是他给了她一张卡:“这个你先拿着,要是想回原来住的地方看看,就过去,工作的事情要是谈不拢,就再回来,我的事务所还有个职位空缺,你要是想,可以把简历带过来,咱们好好谈谈。” 乔暖暖咬着唇,没接他的卡:“谢谢你,我身上还有钱,不用这个了。” 文先生的目光又软了一些。 乔暖暖观察着他的神色,便知道自己这招以退为进奏效了。 齐是她母亲的姓氏,她已经很久没有用过了。 她也根本没什么别的住处和别的工作,但她不能一直赖在这男人的身边,起码要再等几天,让她的新身份变得更加合理。 乔暖暖走了,空难的要紧关头,她把宋冠杰给推下了大海,若对方就此葬身鱼腹还好,可是他没有。 他不但活着,还失去了一条腿,她知道,宋冠杰那个性格,是决计饶不了她的,她现在要想办法回去解决一下身份的问题,然后她就这辈子都不要回去林成了。 乔暖暖这一路都心惊胆战的,用口罩和帽子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她都这样仔细了,却不想,刚走出出车站,她就被人拦住了。 那些人力气大,又训练有素,在她没来得及挣扎的时候,,就利落的将她拖进了车子里面。 车子飞快驶离热闹的车站,乔暖暖咬破了一个人的手,嘴得了自由,大声的吵嚷了起来。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你们敢在这里绑架我,你们要坐牢的,车站有监控!!!” 副驾驶的人转头看了她一样,不慌不忙的道:“乔小姐还是安静一点吧,我们不是绑架,只是你久未归家,怕你不认识回家的路,想要送你一程罢了,都是熟人,谈什么绑架呢?” 乔暖暖瑟缩了一下,像被人兜头浇下了一盆冷水,身上的寒毛都在一瞬间竖了起来。 身为宋冠杰曾经的女友,副驾驶上的人,她再清楚不过,那是长与宋冠杰来往的一个纨绔,这人家道中落,为了巴结宋冠杰,什么脏事都肯替他干的。 宋冠杰找到她了,她都这么小心了,可是宋冠杰还是找到她了! 她完了!! 乔暖暖觉得天旋地转。 她努力稳住自己的呼吸,强装镇静道:“文先生是我的朋友,他知道我来林城了,如果我失联,他会报警的。” 那人笑笑:“乔小姐说笑了,您的真实资料,现在已经摆在文先生的办公桌上了,骗人可不是好习惯,我身为一个有责任感的社会公民,是不会允许这样的欺骗存在的,更何况,是谎言,就迟早有被揭穿的时候,您说是不是?” 那人说得极其讽刺,乔暖暖瞬间心死如灰。 宋冠杰做了截肢手术,失去了一条腿,现在正在一处郊区的住所疗养,这里配备了齐全的护工和医疗设施。 可这处本该是个宁静的居所,却因为不安分的主人而整日的鸡飞狗跳。 宋冠杰清醒过来的时候,手术已经做完了,他就算不想,也只能接受这个事实。 他大吵大闹,不相信宋家海就把他丢在这种地方了,他说:“你凭什么不让我回家,我不要待在这里,我要回家养伤!” 这里可比宋家差远了,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对于大少爷来说,无异于从天堂跌入地狱。 但是宋家海经历了那么多,也累了,儿子现在是个残废,还是他的儿子,但是他已经不堪大用了。 从前,他觉得大儿子一定会死,他死后,财产就全都是他的,宋家就是他与小儿子的。 可就在宋冠杰动手术的同一时间,他那向来身体虚弱甚至不能出门的大儿子却去了公司。 他也是那时候才知道,原来一直与自己不对盘的何进等高层全都是他的忠心拥趸,而他,连这儿子是什么时候把手伸了这么长的,都不知道,他竟还以为对方一直是任由自己拿捏的傀儡。 宋淮青回到公司,将他的体检报告放在了董事会的桌子上,董事会以总裁需要养病为由,拿走了他的职位,他什么反抗也做不了。 所以,宋冠杰跟他闹是没有用的,他现在都自身难保。 可是宋冠杰胸中那口气,是一定要撒出来的,他已经知道了,现在的宋家是宋淮青在做主。 午夜梦回,他总会想起那个人将拐杖戳在自己腿上的场景,宋冠杰自知自己现在这副模样是无法奈何对方的,所以想要出气,他只能找境况不如自己的人下手,到了这个份儿上,这种刻入骨子里的欺软怕硬还是没有变。 所以他找到了乔暖暖,害他落得这个境地的女人。 乔暖暖再次看见宋冠杰的时候,害怕得瑟瑟发抖,宋冠杰已经梳洗干净了,但一个人的精神面貌是可以影响他的脸与他的眼神的。 在她面前的,再也不是那个风流倜傥的公子哥了,他怨毒的看着她,像是要扒了她的皮、吃了她的肉才解气一般。 乔暖暖无助的哭泣了起来:“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办法……” 可是她的推托与故作出来的无助,再也不起任何作用了。 宋漪蔷住院了,乔薇薇知道的时候,她已经住进了宋家的私人医院。 于是她忙碌了起来,每天往返于自己的家和医院之间,变着法让家里的厨师给宋漪蔷做好吃的。 她自己的家是指宋淮青买下来的那套中式主宅,她很喜欢那里,现在游玩回来,要在林城常住,当然要把一切都布置成她喜欢的模样。 宅子的房间很空,庭院和游廊也没有选定要摆放什么样的盆栽和灯笼,乔薇薇每天见设计师、看效果图,忙到飞起。 宋淮青穿上了白大褂,亲自做宋漪蔷的主治医生。 宋漪蔷身体中那1的病变细胞增加到了3,所以才开始出现这样的症状,她的情况远比母亲还有哥哥要强得多,所以经过一个月的治疗,已经有了起色。 住院的时候,除了看看自己的功课,宋漪蔷也翻阅了母亲和哥哥写过的论文,也知道了母亲的真正死因。 看过论文的宋漪蔷对宋淮青说:“哥,其实依照现在这种办法,你也能把自己治好的。” 宋淮青看了她一眼,很平静的对她说:“我没病。” 没有病,为什么要治? 宋漪蔷是见识过这种奇怪的病症发病时的状态的,所以她无论如何也没法说服自己,这不是一种病。 她喜欢乔薇薇,也觉得乔薇薇很靠谱,但那又如何呢,当初的父亲不是也很靠谱吗? 宋漪蔷不甘心,想要劝服哥哥,现在的她实在无法理解,一个人为什么可以心甘情愿的将自己的性命交到另一个人的手上。 这一天,宋漪蔷结束了她的治疗,宋淮青换好了衣服,准备离开医院,助理找到他,对他说了郊区别墅中的事故。 宋冠杰不知什么时候找到了乔暖暖,把人关在别墅里面,哪里也不让她去,两个人在那个地方互相折磨,昨日晚,乔暖暖在别墅里面放了一把火,然后逃跑了。 大火烧光了别墅,把宋冠杰烧成了重伤,现在人还在抢救。 事情已经惊动了警方,警方现在正在寻找逃跑的乔暖暖。 宋冠杰出事之后,宋家海虽被宋氏打压,但依然对小儿子疼爱有加,给予了他衣食无忧的生活,没想到现在却变成了这样。 “这不关我的事,”宋淮青很平静的穿上西装马甲,为自己一粒一粒的扣上扣子,然后又披上外套,“这是宋家海和警察的事。” 那些人的生活,已经跟他没有关系了。 宋漪蔷再次离开医院,已经是两个月后的事情了,她需要休学在家观察半年,闲到发慌的时候,就跟哥哥嫂子到处跑,看着他们补拍婚纱照。 乔薇薇把宋淮青给编的永生草戒指保存了起来,又选了新的对戒。 第一个取景地是海边,深色海浪击打着黑石,嶙峋的石头堆起了耸立的悬崖,深色的悬崖与湛蓝的天空相接,她重新化好了妆,穿起那件漂亮的红纱,是那大块冷峻色调中唯一一抹惹眼的红。 猎猎的风吹起她的黑发和红纱,红纱飘起,被撕开过的口子无比清晰。 乔薇薇沉默着用手摁住那破碎过的红纱,忽然就有点羞耻,不想穿这件衣服了。 罪魁祸首就像没事儿人一样,伸出长指拢住那不听话的红纱,把她抱进了怀里,正好,那断纱就不飘了。 乔薇薇瞪他。 她瞪人这张照片正好被旁边的业余摄影师宋漪蔷举着单反抓拍下来,后来,在这套红衣服的婚纱照里面,这张居然意外的生动,从一众精修过的图片中脱颖而出,能与之比肩的,就只有他们在公园拍照的时候,被鸽子叼走头纱那一张。 宋淮青还把这两张照片缩小了,放在相框里,就摆在了卧室的床头。 乔薇薇当天回家看见了床头这张自己穿着漂亮的红纱歪头瞪人的照片和被鸽子叼走头纱的照片,气得自己在家踢着腿儿把宋淮青给骂了八百个来回,然后把他在城堡雪地里面摔跤的照片也打印了出来,放在了床头的小柜子上,一整个互相伤害。 宋漪蔷无意中进了哥哥嫂子的卧室,站着进去,笑弯了腰出来的,笑得直飙眼泪那种。 然后,在那后来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哥哥家的大门都没再为她敞开。 当然,这是后话。 而现在,两个人站在悬崖边,她红纱飞扬,一脸甜蜜的靠在白西装的老公怀里,一脸幸福的模样,没人知道——或许只有海风知道,抱着老婆的宋总正在被家暴,他气急败坏的对象在他后背狠狠拧了一把。 不过关于这套红纱,宋漪蔷倒是找到一张很完美的照片。 这张照片是当初在酒店准备参加结婚典礼的一个宾客发出来的,那位是个摄影爱好者,到哪里都喜欢带着相机。 那一天,发生在林城宋家的这个大瓜直接引爆了林城圈子和互联网,热度特别高,作为吃瓜群众,大家都希望看看那位神秘的宋家大公子。 可是宋淮青太低调了,哪里都找不到他的照片,苏苏的直播有些糊,还是看得不够明晰,后来,有人发出了这张照片,说是朋友圈看见的。 照片拍的是婚礼当天,乔薇薇与宋淮青一起站在飞机上的画面,一红一白的两个人站在飞机上,从下往上,无数玫瑰花从天而降。 迎着阳光,浪漫的花雨有些模糊,恰好衬得那对情侣格外的般配好看。 宋漪蔷被这优秀的抓拍震惊了,立马联系了拍照的人,要来了原片,把这张照片送给了乔薇薇。 乔薇薇果然很喜欢。 第二套造型在一处电影的取景地,背景是一条千禧年前的老街,乔薇薇穿着一条简单的花边白裙子,坐在一辆自行车的后面。 载着她的男人骑在车子上,长腿上穿得牛仔裤洗到有些发白,旧版白衬衫在阳光下飞扬,他们骑车经过街道,摄影师抓拍到了很好的照片。 可是宋淮青却没动,他有些恍惚的望着天上的太阳和这条老旧的街道,一条腿等在脚蹬上,一条长腿支着地面。 乔薇薇奇怪的探出脑袋,抱着他的腰问:“你在干嘛呀?” 宋淮青挡了挡天上刺眼的阳光,说:“总觉得很久之前,也这样载过你。” 可是他只有在小时候,在母亲的陪同下骑过自行车,他怎么可能载过乔薇薇呢。 乔薇薇眨眨眼,说:“也有可能,有可能我们上辈子就认识啦。” 下午,夫妻两个人与宋漪蔷、还有摄影团队的几个人一起去公园里面吃饭,最近这处公园有不少热闹的活动,所以特许大家在这里摆摊买吃的,五花八门的小吃有很多,一条路走到一半就能填饱肚子。 几个人走着走着就走散了,乔薇薇跟宋淮青还牵着手,但是一回过头,宋漪蔷和摄影小哥几个人全不见了。 乔薇薇笑嘻嘻的,倒也没着急,正好他们俩可以过二人世界了不是。 俩人在一个套圈的小摊位前面停下,宋淮青扫码付钱,从老板手里接过了二十个圈。 乔薇薇套了一只会汪汪叫的玩具小狗,还有一只黏糊糊的章鱼,这只软体章鱼黏在手上,宋淮青依旧牵着她的手,只不过沉默的拉开了一小步的距离。 乔薇薇发现他好像是恶心这玩意儿的,捏着东西一个劲儿的往他面前凑,宋淮青最后干脆从口袋里抽出手帕,把她那软乎乎的章鱼捏住,然后扔到了垃圾桶里。 乔薇薇还没玩儿够呢,她给气得你你你了半天,最后被摁着亲了一口,两个人挨在一起,挤到了怀里的玩具小狗,触到了开关,那只小狗开始汪汪汪的叫唤,把乔薇薇吓了一跳,赶紧退开。 宋漪蔷发现自己跟大家走散了,还挺茫然的,但她很快就因为闻到了烤鸡翅的味道,开始饥肠辘辘了。 宋漪蔷手里捏着烤翅的时候,觉得都丢了好像也没什么,总归这条街就这么大,她自己一个逛着也挺美滋滋。 不过她好像走得挺快,都到头了也没在这里发现熟面孔。 宋漪蔷咬着烤冷面,决定去停车的地方等这些人。 走到半路,烤冷面里面掉了一块香肠,路过一只狗,正好把香肠给吃了。 宋漪蔷不以为意,继续往前走,结果那只狗好想知道她身上有好吃的了,一直跟着她。 宋漪蔷有点害怕了,害怕自己被咬,情不自禁的加快了脚步,结果她走快了,那只狗也跟着她加快了速度,宋漪蔷害怕得跑了起来,可是她越跑,那只狗越追她。 宋漪蔷人都傻了,就在这个时候,她在出口的地方看见了乔薇薇和宋淮青,她想都没想,直接朝俩人跑了过去。 乔薇薇手里的玩具小狗还汪汪汪的叫着,清脆响亮的叫声马上就吸引了那只狗的注意,那只狗不追着宋漪蔷跑了,它又有了新的阶级敌人。’ 乔薇薇有点懵,反应过来的之后已经被狗追得跑了好几步,她刚才一直在玩这个开关,所以手里的狗正好在汪汪叫,她真没想到还能因为这个被狗撵。 乔薇薇气急败坏的说:“宋漪蔷,你记住你了!” 宋漪蔷很愧疚,愧疚得直忍笑。 乔薇薇匆匆跑上了滑梯,那狗够不到她了,这才罢休,转头离去。 乔薇薇站在那里,看向宋家兄妹的方向,见宋淮青手里握着手机,条件发射的就指着他大声警告—— “宋淮青,你不准拍照!!” 胡思珺最终还是下定决心,给乔铎递了一纸离婚协议书,乔铎不敢不同意,因为那个翅膀硬了的大女儿很会威胁他。 在机场送走胡思珺那天下午,乔薇薇买了一束百合花,在宋家兄妹的陪伴之下去陵园看了方玖。 那天的天气其实不是很好,天空雾蒙蒙的,下午还下起了小雨。 雨滴一滴一滴的落在车窗上,然后又慢慢从车窗上滑落,一串一串的将更多小水滴融入其中,透过雨滴看外面,能看见几个穿着黑色丧服的人哀伤的背影,也不知道又是哪家亲属又在送别自己的亲人。 宋漪蔷不喜欢来这个地方,每次过来的时候,情绪都不算好。 她原先年纪小,不理解母亲为什么会那么狠心的抛下自己离开,别人都有妈妈,可是她没有。 她也想爱妈妈,可是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什么样子。 从小,虽然穿最好的衣服,吃最好的食物,住在最大的房子里,但是她却觉得自己是全天下最穷的人,她太孤独了,二哥是个混蛋,父亲又太冷漠,管家和保姆很有分寸感,她唯一能亲近的,只有大哥。 可是大哥无法弥补缺失的母爱。 后来,从大哥那里听说了很多事情,很多关于母亲的,也有少数关于哥哥的,从此,只停留在照片中的母亲才在她心中变得鲜活起来,那是给了她生命的人。 她从前不理解哥哥为什么会这么孤僻冷漠,可是生了这一场病之后,她突然就懂了。 宋漪蔷觉得,她可能这辈子都无法与自己的父亲和解,他们的关系本来就极浅极浅,现在,她更无法原谅对方的所作所为。 所以,宋淮青现在是她唯一的亲人了,她希望他好。 他的病始终是她的一道坎,他不想医治,甚至直言自己这些年并非在为自己做研究,全都是为了她的病发做准备,现在她没事了,那些东西也都可以永久的封存、消失在他们的生活中了。 墓前,乔薇薇把花放在那里,认真的鞠了躬。 宋漪蔷为她撑着伞,两个人先回了车里。 乔薇薇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墓碑前,在跟母亲说着什么的男人。 宋漪蔷没回头,她说,“嫂子,你一定要跟我哥哥好好的,我哥他……” 宋漪蔷咬了咬唇,没说出口。 她想说,你不知道他放弃了什么。 可选择是她哥哥自己做出来的,她不应该把这个枷锁放在乔薇薇的身上。 她没说出口,可乔薇薇却好像知道她要说什么一样,笑了。 “我们会很好的。” 她知道宋淮青做了怎样的选择,但这是他们两个人的小秘密,他们需要对方,尽管没有这一层出于生理本能的羁绊,他们也需要对方。 所以,他们会很好的。 147. 万人迷大小姐变社恐1 氪金养成了一个…… 乔薇薇睁开眼睛的时候,正躺在一个出租房中,这套两室一厅的小房子是她与好闺蜜路舒心一起租的,距离两个人上班的地方很近。 同样的,市内的繁华地段,租金也不便宜,这套两室一厅一个月4500,平摊下来,占去了普通上班族女主月收入的三分之一。 女主乔薇薇是被一对老夫妻收养的孤女,从小就是村子里长得最漂亮的,小时候有当村长的父亲护着,家里条件虽然一般,但从没吃过什么苦头。 可父母收养她的时候,就已经五十多岁了,这对可怜的老夫妻白发人送黑发人,早早失去了自己的亲生孩子,为了寻求慰藉,才领养了她。 从小优秀的她考上大学那年,养父母皆因病去世,她一个人靠在外打工和助学贷款完成了学业,现在是一个在职场摸爬滚打了两年的社畜。 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因为天生貌美,所以从大学开始,就一直有不少机会摆在她的面前,但女主从不想利用自己的容貌走任何捷径,甚至总因此犯轴。 就比如这次,因为被公司新来的老板相中,对方对她展开了激烈的追求,还因此给她在工作中提供了不少便利,所以她觉得自己受到了羞辱,一怒之下从公司辞职了,目前是待业在家的状态。 而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在这要命的关头,路舒心也失业了。 这两个人是从小一起到大的好朋友,路舒心跟乔薇薇是同一个小村子里走出来的,在那个落后的小村子里,两个人一路相伴,从学前班到高中,是那小村子里为数不多的大学生,一直到上大学,两个人也奔着同一个地方,一起考在了滨市大学城。 父母去世那段时间,若没了闺蜜的支持和陪伴,原主绝对挺不过那一关。 俩人最穷的时候,生活费凑一起,只能吃同一碗泡面。 路舒心在得知乔薇薇因为这件事情辞职的时候,相当不理解,她觉得这是可以说清楚的事情,根本没必要辞职。 但是她不懂,因为女主角是女主角,所以她必须辞职,如果她不辞职,就不会因为寻找新工作而去更大的公司碰运气,如果不去更大的公司碰运气,她就不会遇上自己命中注定的男主和男二。 她命定的男主就是新公司那位年轻有为大总裁,这位英俊但恶劣的总裁与那知道克制的前上司不一样,因为两个人第一次见面,女主角的小电驴就碰瓷了男主的豪车,两个人因此结了梁子。 后来,总裁阴差阳错拿到了女主的求职资料,故意把她放进了公司,然后一番捉弄。 女主被刁难的时候,年轻有才华的总监一直默默以朋友的身份帮她解决这麻烦,这三个人的三角关系拉拉扯扯,勾勾缠缠,最后男主终于在男二的刺激下认清了自己的心,选择与女主牵手。 然后狗血的就来了,女主失忆了,是与男主吵架的时候哭着横穿马路,被车给撞了,撞她的也是一辆豪车,车主不是别人,正是她的亲生父母。 这对豪门夫妇在医院确定了他们的血缘关系,把她认回了家,女主从灰姑娘一下子就变成了小公主,但是车祸让她失了忆,所以她忘记了自己的滨市的一切。 她的亲生父母查明了她在滨市的经历,得知她被对家那个被下调到滨市的男孩子给欺负成这样,勃然大怒,抹去了她的一切行踪,让她好好待在家里,哪也不要去。 乔家是海城数一数二的富豪之家,他们认回了丢失的女儿,把她宠成了小公主,给她最好的一切。 因为她的美貌和身份,所有美好都直奔她而来,除了钱,还有数不清的名门贵公子和大少爷,他们都希望娶到这位乔家的大小姐。 乔家除了这个大小姐,就只剩下一个六岁的弟弟了,想让这个小弟弟成气候还早了些,所以,若能与乔家成为姻亲,那好处自是不必多说的。 所以不管是为了她的脸还是她的钱,总之她成了一个追求者无数的万人迷。 可即便周围团花锦簇,她还是觉得自己的心空空的,她心里还是爱着男主角,但是她又想不起来对方,只能在梦中看见一个模糊的背影。 而男主角那边,,喜欢的女人却消失了,他人都快疯了,到处寻找她的踪迹,可是乔家极有权势,将她的行迹抹除的太彻底,所以男主怎么都找不到。 直到心死如灰的他在一年后被自己亲爷爷调回海市,在宴会上看见久别重逢的女主,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并不是一个落魄的小孤女,她还因为失忆,把自己给忘了。 于是男主角开始了漫漫的追妻之路,可这个时候,他有数不清的情敌。 女主在各种男人之中横跳,由此与男主之间产生了无数误会。 后来,乔家忽然被人暗算,出现了严重的危机,女主的境遇一落千丈,那些追求者要么趁火打劫,让她做情人,要么就开始避嫌。 这样的境况之下,男主拉了她一把,就在两个人快要终成眷属的时候,女主忽然发现,导致乔家落败的罪魁祸首就是男主的爷爷。 然后…… “啪!” 乔薇薇合上了剧本,觉得不用看了,因为她已经记下了海市乔家那对豪门夫妇的姓名,她觉得她也不用找工作遇男主出车祸失忆走剧情了,她明天就给那对夫妇打电话,让他们接她回家。 看看这套温馨海市有些窄小的小出租房,又想想书中顶豪乔家的优渥生活,乔薇薇打了个滚儿,在这里,除了那些碍人眼的追求者,亲人和朋友都很好,再也没有乔暖暖那种背刺选手了,她应该会过得很舒心。 她满意了。 从床上撑起身体,踩着自己的拖鞋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她看着镜中的自己,还是那张熟悉的脸,不过因为哭过,所以眼睛有点红。 因为辞职,所以e了一个晚上,她现在除了眼睛有些酸胀,更多的是困,不过除了困,还有饿。 他们的房租是季付的,这个月刚好要交钱了,这次要交一万多块钱,均摊下来正好掏空她为数不多的存款,所以原主昨晚连饭都没舍得吃。 她打了个哈欠,正思考着到底是先睡一觉还是先吃点东西的时候,外面的大门发出响动,然后鞋柜被人打开了,路舒心换了拖鞋,火急火燎的从大门口一路冲到好姐妹的卧室。 “乔薇薇!!” 乔薇薇从卫生间里面露出半颗脑袋,似乎被路舒心这副凶残的模样给吓到了。 于是路舒心一个刹车,转向洗手间。 她昨晚出差去了,今早下高铁才知道好友辞职的消息,急得不行。 路舒心冲过去,捏着她的肩膀,把她转了好几圈,来回来去的打量:“那个王八蛋是不是性骚扰你了?” 乔薇薇:“没有。” 路舒心愣了一下,但是似乎松了口气,然后又问:“他刁难你了?” 乔薇薇:“没有。” 路舒心奇怪的“咦”了一声,似乎是不理解,既然是这样,她为什么辞职。 乔薇薇觉得这话不好解释,那个上司确实没有性骚扰她,也没有刁难她,但是对方会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予原主一些特权,这让她在同事们的面前很难做。 也正是因此,那些平时关系还不错的同时都拿她当成了关系户,公司最近要提拔两个员工,按理说原主资历太浅,是没这种机会的。 在这人人虎视眈眈的时机,乔薇薇这样突然被上司重视的情况对他们来说很要命。 她一个单纯尚在的小姑娘,受不了那些人的指指点点,也是情有可原的。 虽然乔薇薇觉得,确实是有解决办法的,那位上司有点不讲道理,但他不是真正的大老板,这是很好解决的事情。 不过已经辞职了,手续都走完了,她马上要去海市享福了,所以这就都无所谓了。 她简单对路舒心说了前两天发生的事情。 要是换作平常,她必定得是哭哭啼啼的对朋友诉苦,可这一次,她却很平静,她这样,反而给路舒心整不会了。 路舒心这一路,憋了好多好多的话,是准备把她说一顿的,多大人了这么冲动,啥条件啊说不干就不干了? 快要交房子,水电网费也要钱,吃饭也要钱,她手里也没什么闲钱,这几年行情不好,很多公司都在裁员,就这样的情况,有个工作多不容易啊,现在说没就没了,难道要喝西北风去吗? 可是看见她这样平静,路舒心反而心疼了,教训人的话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自己也是个给人打工的,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公司里那些弯弯绕绕有多膈应人呢。 她轻叹了口气,说:“既然这样,那也没办法了,先好好休息一下,然后看看怎么投简历吧。” 乔薇薇也没解释,只说好。 路舒心揉揉她的脸,说:“是不是没吃饭呢,咱们先吃点儿东西去?” 乔薇薇也说好。 俩人的租房地距离商业街不远,坐地铁四站就能到。 路舒心说的“吃点儿东西”指的是他们楼下那个拉面馆,12块钱一碗面,一人一碗能吃到很饱,可是乔薇薇拉着她下楼,直奔地铁口,等坐上了地铁,路舒心才刚反应过来,她你看看方向,捏着她白生生的爪子说:“干嘛啊,真上金融大厦楼顶喝西北风去啊?” 乔薇薇吸了吸鼻子,坐在座位上,因为太困了,所以只能把肩膀放在路舒心的肩膀上,可是她个头比路舒心高,所以靠着她也不太舒服。 听她这么问,她说:“不是,我想吃步行街那家的烤肉了。” 路舒心不敢置信:“你还有钱吗,用什么吃烤肉啊?” 她这个月的工资又给家里寄了一半,在下个月发工资之前,她也负担不起一顿烤肉了。 乔薇薇抱着她的胳膊说:“有,这不是平时还存了点钱么。” 路舒心戳她的脑门:“你存那点钱只够交房租的,今晚吃顿死贵的烤肉,爽是爽了,但下个礼拜就要被房东扫地出门了。” 乔薇薇抱着她的胳膊,不让她乱动,闭着眼说:“你就听我的吧,其实我还中彩票了,请你吃一顿烤肉绝对不成问题的。” 路舒心停止了戳她脑门的动作。 其实这个理由倒是有些可信的,因为她俩每次逛街路过彩票亭,都得去刮两张。 万一呢,做人还是要有梦想的。 路舒心不确定的问:“你中多少?” 乔薇薇伸出五个手指头:“五千。” 路舒心深吸一口气,拍了她一下:“你别唬我。” 乔薇薇知道,这关要是过不去,她今天就休想跟路舒心一块痛快的吃烤肉了,所以她掏出手机,给她看自己微信里面新增的余额,付款商户正是那家彩票亭。 这当然是系统伪造出来的,半分钟之后这条获奖信息和余额就会消失,原主昨晚连饭都没舍得吃,哪还能去刮彩票呢。 路舒心看见这个,似乎还是很震惊,因为她俩从没中过这种大奖。 但震惊之后,就只剩下爽了,原来这小妞儿是真的有钱啊!! 路舒心马上就说:“那不成,中这么多钱,一顿烤肉就把我打发了可不成!” 乔薇薇笑嘻嘻的说:“先去吃烤肉,吃完咱们再去别处续摊。” 这个提议立马得到了路舒心的积极响应,她兴奋的说:“你行啊,转运了,下次中个五百万,我就能跟你一起上天了。” 她严肃的补充:“苟富贵,勿相忘。” 乔薇薇说:“那还能少了你的,瞧你那点出息,五百万就知足了?等我发达了,我开玛莎拉蒂来接你,接你去住海市最贵的溪公馆。” 路舒心:“做梦也要有个限度……” 俩人兴高采烈的来到了烤肉店,因为是工作日,所以这家生意火爆的烤肉店难得不用排队,他们坐了靠墙的位置,点了最贵的烤肉。 路舒心刚才的话其实都是吹逼,他俩都不宽裕,她怎么可能因为吃饭就把乔薇薇好不容易得来的这点儿钱给花光呢,所以路舒心点菜的时候还是很克制。 但是乔薇薇就不同了,乔薇薇是真的放开了点的,把店里的贵肉全都点了一遍,然后还要了酒。 路舒心看得心惊肉跳,捂着菜单说:“乔薇薇,你不过啦,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啊!” 路舒心觉得乔薇薇可能是被刺激傻了。 乔薇薇却拍了拍她,挪开她的爪子,摁下了电子菜单上面的结账,然后付了款。 路舒心看看她,又看看离开的服务员,没辙,只能先吃了再说,好朋友请客吃饭,总不能丧着个脸吧,吃肉可是开心的事情。 俩人坐在一起,看着桌子上滋滋冒油的喷香烤肉,边吃边聊,路舒心问她以后的打算,乔薇薇说得含混不清,路舒心只当她还需要时间调整。 不知不觉的,两杯酒下肚,她就说起了自己,其实路舒心最近过得也不好,之前说了,最近行情很差,很多公司都在裁员,昨天跟她一起出差的张姐接到了电话,她也要被公司裁了。 张姐算是公司的老员工了,一直以来做得都不错,很受上司的赏识,但听说这次做决定的不是带他们做项目的上司,而是再往上的大老板,对方是直接做出的决定,根本没给别人置喙的权利。 路舒心觉得张姐这样的都走了,她这样的小菜鸡就更加保不住了,她前阵子还在工作中犯了个小错误呢。 换做平常,或许可以不放在心上,但在这节骨眼儿,或许这就是要她命的东西了。 路舒心一想到这里就很不痛快,“咕咚”一下,又灌了一大口酒下肚。 乔薇薇安慰她:“都会好的。” 路舒心真的是很优秀的人了,只不过总是少了点运气的背景罢了。 这人与有些干就干。 她在校成绩优异,还当过校学生会的会长,在遇到男主角之前,原主遇到的大多数麻烦,都是她帮忙解决的,两个人的学校挨着,平时也总凑一起,回家都是一起的,原主这些年失去了父母,没有过年的家,每次都是被热情的路妈妈拉着去路家过年。 除了少些背景,路家现在的境况也不太好,主要是路爸爸患上了关节的毛病,没法做原本有些繁重的工作了,只能在家养病。 而路妈妈,她自己一个人在厂子里面干活,流水线上的工人,拿的工资要给爸爸看病,还要维持一家的生计。 路舒心下面还有个弟弟,现在正在上高中,真是需要钱的时候。 弟弟的成绩不错,明年就要考大学了,家里之前的钱全都拿去供路舒心读书和给爸爸看病了,所以弟弟的学费还没有着落。 路舒心的工资比女主是高一些的,不过她过得比女主还紧吧,因为每个月都要贴补家里。 甚至还有人因此在背地里叫她扶弟魔,可乔薇薇觉得这不对,路爸爸和路妈妈都是很好的人,弟弟也是个好孩子,路舒心是家里供出来的,她自愿拿钱帮助家里,自己赚的钱,不偷又不抢。 路家不是无底洞,没有贪得无厌的人,等到懂事的弟弟也上了大学,情况就能好起来了,一家人就是该相互扶持的,这没有错。 路家一家子都是好人,若是没有他们这份儿好心,当初原主也不可能从父母去世的打击中挺过来。 乔薇薇的安慰轻飘飘的,一点作用都没有。 路舒心很少喝酒的,因为她的酒品很差,可是,或许今天好友的境遇和对自己未来的担忧占据了平时清醒冷静的大脑,她没忍住,又喝酒了。 这就导致乔薇薇最后半扛着她,把她带回去的时候,她还抱着人家烤肉店里面的杯子当话筒大声唱歌,谁劝都不撒手。 乔薇薇恨不得找块餐布把自己的脸包起来,是真丢不起这个人。 因为喝醉的路舒心闹得不像话,乔薇薇生怕她过地铁安检的时候拉疯得拉着安检员来一段伦巴,干脆就选择了保险一点儿的回程方案——打车。 车子成功到了他们的楼下,乔薇薇又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抬着改唱山歌的路舒心上楼,然后自己累得直翻白眼。 乔薇薇把路舒心扔在客厅的沙发上,路舒心抱着她的腰,哭着说:“乔薇薇,我要喝水!” 乔薇薇拍了她的爪子一下,以示不满。 路舒心眯了眯眼,终于睁开了眼,似乎认出这是自己家了,也明白了又是好朋友把她扛回来的,所以她乖乖巧巧,从善如流:“爸爸,给我水。” 乔薇薇:“……” 乔薇薇给她喝了一杯水,自己也吨吨吨喝了一整杯,然后脱力的与她一起倒在了沙发上。 她本来想着,先休息一会儿,休息够了就去洗澡,结果躺在那里,因为精神已经到了极限,又因为吃饱了喝了点酒,所以这一闭眼,就直接睡过去了。 梦中,乔薇薇梦见自己好像又掉进了那个令人窒息的血池里面,但是她这次在血池里面下坠了——不停的沉着。 然后,红色变成了黑色,黑色又变成了白色,再一睁开眼,灵魂升在半空,看见了缥缈的人间仙境。 这场景如梦似幻,美好的不像真实的人间之景,可凑近了细看,那祥云之下却是人间炼狱。 乔薇薇看见一个穿着红衣的人,那个人被一群人白衣人围了起来,他们大声说着什么,乔薇薇听不清楚。 就在她想凑近看得更清楚一些的时候,一串黑色的字像是有生命一般凭空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天历4702年,玄翎仙尊突破九重境界,修为远超其师尊与极天门所有师兄弟,成为修界第一人,更有望成为诸神陨落后第一位得道的修者。 然突破之时,其身遭极品灵器致命一击,修为反噬,身负重伤,被其敬爱的师尊与师兄剖皮取骨,断筋脉,取灵根。 玄翎仙尊作为修界千年难得一遇的极品天才修者,全身是宝。 年幼的的他被下山历练的极天门门主一眼相中,带回修界,悉心培养。 门主千年来苦寻突破十重境界的法门而不得,渴望依靠比他还有天分的天才做引,成为飞升第一人。 现在,时机成熟,所以他将这位悉心爱护的弟子像牛羊一样一刀一刀宰割、分解,并挖去了所有有助于修为的“天材地宝”,要拿去炼制助自己突破的灵丹妙药。 至此,玄翎气数将尽,已无生门。 ——是否激活系统,选择介入此方世界? 乔薇薇轻飘飘晕乎乎的,还有点反应不过来,她低头看着下方的厮杀,这才意识到,那男子穿的根本不是红衣,他也穿了与那门中众弟子一样的白衣,那身红,是血染的。 她一个世外之人,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看着那已被摧残得不成人形的男子在那些白衣人的重重包围下将手中长剑插进自己的灵府,催动禁咒,祭出最后的生命之气,召唤出一道门。 “师尊……他逃了……” 那举剑欲刺的男人扑了个空,有些不可思议。 不敢相信,那人的骨头都被取出来了,就只剩下一张无用的人皮了,就这副行尸走肉的模样,他居然还能逃!! “无妨,”极天门主难掩眼中兴奋之色,他已经得到了想要的,而那个人,他召出的门可是死渊,那里没有生路,只有比他们这些更凶残的魑魅魍魉,他必死无疑。 乔薇薇眼看着那男子消失在一道黑门之后,正欲做这些什么,闹铃响了。 她忽的被迫从那个世界抽离,头一阵剧痛。 因为睡姿不好,所以她“噗通”就掉了下来,疼得龇牙咧嘴。 乔薇薇再去看手机,系统已经把联系乔家的电话号码发到了她的手机里。 乔薇薇揉着头,恍恍惚惚,一时有些想不起那噩梦中的画面。 想不通,就暂且把梦中的奇怪场景给抛到了一边,现在最重要的可不是做梦。 她跑去洗了把脸,回来,确认了号码,按下了呼叫键—— “乔夫人么……” 148. 万人迷大小姐变社恐2 氪金养成了一个…… 上午九点,出租房响起一阵门铃的声音,乔薇薇听见声音,从猫眼里面看了一眼,看见了一对儿穿着考究的夫妻。 男人不拘言笑,面容严肃,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身材有些中年发福,但通身气质却很有震慑力。 女人长得很漂亮,她穿着一件白色的大衣,面上没有化妆,眼中带着期待和惊惶,向来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卷发是乱的。 这对就是乔氏夫妻。 乔薇薇挺惊讶的,她是打了电话不错,而且还说出了原主当年从孤儿院中带着的小镯子上面的刻字,她只说有他们女儿的消息,并没有在电话里直接说她是他们的女儿,因为这样说很奇怪。 原本的故事中,乔夫人在医院看见女主角的第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他们的女儿,无他,乔薇薇与年轻时的她,简直是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所以她觉得自己无需在电话中多说,只要这对夫妻肯过来,看见她的脸,就什么都能明白了。 但是海市距离滨市,不远也不近,她八点钟打了电话,就算把车子开得飞起,起码也要两个小时才能到,这怎么九点就来了? 她不知道这对夫妻心中的焦灼。 孩子已经丢了十多年,按理来说,他们其实早就不抱希望了。 刚出事的时候,他们拿出了高额的报酬,发动所有社会关系帮自己找孩子,可次次都失望而归,所以早该放弃了的。 可是乔夫人最近总是能梦见自己的孩子回家的场景,就像是某种感应或者是某种预言一般的,她梦见她找到自己的孩子了。 所以接到电话,她才这样急迫,甚至等不及坐车,立马飞也似的坐车去了最近的高铁站。 需要开很长时间车子的路程,坐上城际,只需要二十分钟就行了,夫妻俩从高铁站出站后打车一路按照地址来到这里,乔薇薇从猫眼处看着这两人是光鲜,可其实乔夫人着急的拉着自己准备上班的丈夫出门的时候,连睡衣都没来得及换,就匆匆披了件大衣出来了。 她觉得梦中画面就要变成现实了,生怕自己错过就再也见不到女儿了,就算那个在电话中提供信息的人是假的也无所谓,反正已经有人冒充了那么多次了,也不差这一次。 乔薇薇慢慢打开了门。 正如她所预料的那样,当她那张年轻版的乔夫人的脸暴露在这对夫妻的面前的时候,乔夫人震惊到不可思议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刷的一下就掉了眼泪,根本没想起来询问打电话的人。 乔薇薇在零星的那么几个世界里,也是遇到过好父母的,也知道如何与他们相处,但是她毕竟初来乍到,面对一个对着她掉眼泪的美妇人,还是有点抓瞎,只能先让他们进来。 她这副不自在和不确定的模样,落在这对夫妻的眼中,那就是茫然与不知所措。 看见她那张神似妻子的脸,就连一向稳重的首富乔泰都恍惚了一下,他的目光落在乔薇薇的脸上,怎么都拔不下来了。 不过他还是迫使自己冷静下来,轻声问:“孩子,这个地址是你告诉我们的吗?你知道我们在找家人。” 乔薇薇慢慢点了点头。 直到乔薇薇把两个人请进门,让他们坐下,空气都诡异又紧张的沉默着。 她端起杯子就要给他们倒杯水,她起身离开的动作却一下子刺激到了席娴,她猛地跟着也站了起来,急急忙忙的拉住她的袖子:“孩子,你去哪儿啊?” 乔薇薇讷讷的说:“我给你们倒杯水去……” “别……不用,我不喝水的,你快坐下,跟我们说说,你那个电话……” 席娴很着急,因为情绪激动,说话都有些断断续续的,但是她很高兴,这肯定是她的女儿! 与她长得这样像……不但长得像,看见她的第一眼,她就有种很强烈的心悸,那种熟悉又激动的心悸现在还未完全褪去,她舍不得叫乔薇薇离开她的视线,哪怕一分钟。 于是乔薇薇只能把杯子放下,从茶几下面拿出了两瓶矿泉水,推到了两个人的面前,倒不是她非要这么客气,是这两个人看着实在匆忙,席娴的唇都白到发干了。 乔泰是最先冷静下来的,他对乔薇薇道了声谢谢,然后拿起瓶子,拧开了瓶盖,递到了妻子的面前:“先喝口水,这是孩子的心意,瞧你这模样,都把人给吓坏了。” 席娴这才接过水,喝了几小口。 “咳,孩子,”乔泰看着她,总算开口了,“你是怎么知道那个电话号码的,又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乔薇薇早就想好说辞了,她想了想,说:“其实我早就有这个电话号码了,我有个大学同学是海市人,她无意中跟我说过,我跟乔夫人长得很像,还给我看了照片。” “我当时也觉得很像,但是这世界上长得相像的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就没在意。” “那个同学跟我说,这家人走丢了一个孩子,按照年纪应该是跟我差不多大的,他们现在都都留着寻找孩子的信息,就在专门的网站上,还拿给我看了。” “我昨晚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见了小时候的一些事情,梦见了你们两个人的脸,所以我觉得有些蹊跷。” “我是被养父母收留的孩子,从小也没爸爸妈妈,这个梦又让我想起了同学说的事,我就去找了你们的照片……然后就抱着试试的态度,打了电话了。” 她拿出了那个早就已经碎掉的小玉镯,小玉镯被一块柔软的布包着,一直被妥善的放在首饰盒里。 “养母说这个是我从孤儿院带来的东西,但是看着不像是值钱的,我一直也没放在心上,后来有些阅历了,再打开看,就觉得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儿……” 她见过不少好东西,这镯子,按照这里的价值来说,确实挺值钱的。 她还没说完,席娴就小心翼翼的捧过了那个小玉镯,清晰的看见了里面的刻字。 “傻孩子,这个可值钱了,是妈妈找大师求来的,是想保你平安呢……” 可是她的孩子却并不平安,那么小就被坏人给带走了,居然还在孤儿院里面待过,肯定是受了不少委屈的。 看见这个小玉镯,乔泰那尚还冷静的面容也有些绷不住,有些动容,也变得更加柔和了。 他温声问了乔薇薇一些别的问题,比如养父母在哪里、以前住在哪里、读了什么书、现在做的什么工作。 乔薇薇都答了,同时也听到了更多乔家的事情。 夫妻俩想把她先带回家去,现在他们两个的情绪都算不上冷静,不想叫好不容易找来的孩子离开自己的视线。 还是乔薇薇主动提出,他们再去医院做一次鉴定,既然是好的结果,那就没什么顾忌,这样也让外人更放心。 席娴见自己的女儿态度始终比他们还要冷静,对自己有些疏离,心中难过,可她也清楚,抛去那层血缘关系,他们现在是十多年未见过面的陌生人。 一个没有背景的年轻人在外打拼多难呢,这孩子肯定是吃了不少苦头,才练就了现在的冷静沉着的,她只会越想越心疼。 乔薇薇简单的收拾了几件东西,给路舒心发了消息,就与这对夫妻离开了出租房。 楼下,一辆锃光瓦亮的豪车停在那里,与这处有些老旧的居民区格格不入。 夫妻俩带着乔薇薇上了车,被司机问起目标地点的时候,席娴擦着眼泪说,“先回家。” 即便乔薇薇说可以先去医院做个鉴定,可席娴还是决定先回家,那碎掉的小镯子还攥在她的手里,她还是在哭。 乔薇薇看了她一眼,沉默着给她递了张纸巾。 乔泰坐在副驾驶的位置,看着后面的妻子和失散多年终于找回的女儿,眼睛也有些酸。 而席娴,她看着那张被递到自己面前的纸巾,原本已经快要止住的眼泪又决了堤,捂着嘴再次呜呜呜的哭了起来,还把乔薇薇给抱进了怀里,哭湿了她的肩膀。 “我可怜的女儿啊,妈妈终于找到你了。” 乔泰“咳”了一声,轻声说道:“也不怕让孩子笑话。” 乔薇薇被席娴身上的淡香萦绕着,一股亲切的温暖之意油然而生,于是她伸手,回抱了席娴,拍了拍她的后背。 司机紧闭着嘴巴,目光始终直视前方,除了前面的路,什么也不看,更是半个字都不多说。 他是为乔家做了二十多年的老司机了,乔家这个小千金出生的时候,他正好二十多岁,那是他的新工作。 这个小公主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所有人都没有怀疑,这将来一定是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 结果人算不如天算,这位大小姐一丢就是这么多年,转眼都这么大了,甚至还反过来安慰他们的夫人了。 司机不由得在心中感慨了一下时光的不留情面,同时,也真心为自己的老板开心。 乔家虽然有钱,但人都很不错,甚至可以说是仁善。 乔家给的工资和待遇优渥是其中一点,在他在乔家做事的第十五个年头,他母亲得了很严重的病,需要巨额的手术费用,他们家拿不出来。 最后还是乔泰知道了这件事,乔夫人主动让他联系了她主理的慈善基金。 他母亲的身体现在健健康康的,没事就去乔氏捐助的慈善机构去做义工,他们一家子都感念乔家,所以他才一直踏踏实实兢兢业业的为乔家人干了这多年。 他相信,跨过了这个坎,这家人会越来越好的。 乔薇薇在路上得知了,现在的乔家除了她,还有一个孩子,是个小男孩,叫乔楠,现在才六岁大。 自从失去乔薇薇,席娴受了很大的精神打击,身边人都劝她趁年轻再要一个孩子的时候,席娴说什么都不同意。 她觉得那是背叛了自己的女儿,她不肯。 乔楠是个意外,当时丈夫觉得妻子年纪有些大,再生孩子会有危险,所以不想要。 可妻子却固执得可怕,说什么也要生下来。 原本不想要是没怀上,可这次出了这样的意外,她又有了一个小生命,她不会放弃自己的孩子,这是她自己对自己保证过的事情。 乔家不缺钱,什么都是最好的,席娴保养的好,这个孩子生得倒也顺利,乔楠始终都被教导着,自己还有个姐姐,只不过那个姐姐走丢了,暂时没与她们在一起,他们一家人早晚都会团聚的。 不过乔楠去了国外的冬令营,暂时不在家。 车子行驶到海市最贵的溪公馆,在乔家的宅邸停了下来,乔薇薇被告知了原来的名字,可她表示自己还是想叫现在的名字,乔父乔母非常理解,并尊重她的选择,还夸她的名字好听。 她的房间在三楼向阳的位置,是最大的一间,这个大房间与其他的主卧一样,每隔三天就会被仔细打扫一遍。 床具地毯定时更换,每一年,席娴都会根据当年的流行元素、她女儿这么大的小姑娘喜欢的风格布置这个房间,打开衣帽间,里面甚至还有最新款的时装。 席娴是真的始终都相信着,她的女儿还会回来。 而现在,房间的主色调是清甜的裸粉色,处处都洋溢着少女的气息,乔薇薇目前对这个风格没什么意见。 这一来一回的折腾,眼看着就到了中午,一家三口在饭厅落座,乔薇薇在父母爱的注视下吃完了一顿饭,中间还被席娴小心翼翼的问了几个问题,无非就是这些年父母不在身边的那些事,乔薇薇都循着记忆答了,还说了与前任上司的冲突和辞职的事情。 席娴看自己女儿那是什么都好的,听见那上司做出这种以公谋私的事情,极不赞同的握着她的手说:“乖乖,你做得对,是他不好,咱以后不上班了,妈妈有钱,都给你,咱们就在家里享福。” 乔薇薇:“……” 她好喜欢这个妈妈v。 吃完了饭,乔薇薇就也没被拉去医院,而是被席娴推回房间,让她先好好睡一觉。 乔薇薇觉得对方这是看出了她脸色不好,前天晚上没睡好,昨天晚上又喝酒,在沙发上窝了一晚,做了个很奇怪的梦,她的眼下不但有黑眼圈,脸色也确实不太好。 乍然吃饱,神经松懈,她确实困了。 乔薇薇也不认床,倒在柔软的大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席娴看着女儿的睡颜,依然还沉浸在找回孩子的喜悦之中,她轻声说:“这孩子太懂事了,能看出来,她其实不太习惯与我们亲近,但看我刚才哭的那么凶,还是给我擦眼泪了。” 从滨市回到海市,从那个小出租屋回来这栋豪宅,她始终都没什么狂喜或者特殊的反应,就像是习惯了接受改变一样,席娴想想就心疼,这么习惯,这得是在外面吃了多少苦啊,得经历了多少不习惯的事情,才能这样的呢? 乔泰觉得这份稳重像他,他女儿将来一定很有出息,他也觉得很欣慰。 乔薇薇被误打误撞了这种“习惯”,也算是省去了很多麻烦,她这是被认回来的第一天,不管怎么做都不会惹人怀疑,这里,没人真正了解她,所以她才敢这么肆无忌惮。 乔家夫妻在她的床前坐了很久才离去,他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他们的女儿回来了,接下来,就要把小儿子给接回来,他们一家就团聚了。 新年将至,每到这个时候,乔氏就会举办一个盛大的宴会,宴请这一年来来往密切的朋友与生意伙伴,而今年,有了这样的喜事,必须要让所有人都过来热闹热闹。 孩子回来了,他们给孩子准备的零花钱基金也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总之,这只是个开始。 不过,接下来的一切,踏实了,也有盼头了。 而乔薇薇,因为安心于自己可以躺平当咸鱼,所以很快就睡着了,她睡眠质量一向优秀,所以这次也很快就沉睡了过去。 沉睡之中,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再次回到了昨晚梦中那种轻盈的状态,不受控制的升腾到了空中,这种像一个世外之人低头俯瞰众生的视角让她觉得奇怪。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下面,扑面闻到一股腐烂潮湿的味道,那种极重的味道令她情不自禁的想要呕吐,还想到了死亡。 随着她视线的下移,原本空灵壮阔的梦幻仙境消失不见,那些身穿白衣的修者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令人窒息的黑和深色的红。 她在半空处往下望去,看见地面开了个无底的大洞,数不清模样不人不鬼的奴隶正在监工们的鞭打之下,背着比他们本人的体积大了好几倍的石块往下走。 那些奴隶从破布烂衫之下露出的骨瘦如柴的手腕和脚踝仿佛一折就断,即便如此,他们还是费力的前行着。 偶有奴隶不堪重负,摔倒在地,背后的黑色石块滚滚而落,便会被那些带着黑色厉鬼面具的监工打得皮开肉绽—— 也不能这么说,这些不人不鬼的奴隶似乎没有血肉,带着尖利倒刺的鞭子鞭打在他们身上的时候,只流出了浓黑色的腐臭液体。 看不见人一样的皮,也没有翻卷的红肉,腐臭的黑色液体下面是白色的骨头。 一层恶臭的皮,包着细瘦的骨头,这就是这些奴隶。 那带着面具的监工连打带骂,不留情面的用力挥起手中长鞭,鞭子击打的尖锐声响盖过了隐隐的哀嚎,其余的奴隶没有给被鞭打的同伴一个多余的眼神,连速度都不敢降下来,只要稍微走慢一步,挨打的就是他们了。 乔薇薇看着那个被鞭打的奴隶摔在地上,掉了破烂的黑色兜帽,露出了里面的一张三角脸。 那脸也只剩下一层皮,勉强包着头骨,像个的骷髅,两只眼睛爆凸着布满红血丝,随时要从眼眶中脱落一样。 他的鼻子没有软骨做支撑,两只鼻孔很明显的露着,那张嘴也干枯的往里抿着,可怜的抱着自己的头翻滚躲避,甚至因此被抽断了几根骨头,彻底散了架。 然后,几只双头恶犬便蜂拥而上,迅速分食了他干巴巴的躯干,把骨头都嚼碎成渣,才意犹未尽的离去。 乔薇薇往那长长的队伍尽头望去,朝那深坑里面望去,可是那漆黑的深坑看不见底。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深坑有一股强大的能量,在排斥着她这个世外灵魂的靠近,她没有办法,所以只能朝相反的方向而去。 越往这个相反的方向走,她就越能看见“更加像人的奴隶”,他们比那些饱经折磨的人有样得多,身上的兜帽也更阵结一些。 他们从一个横尸的乱葬岗里面爬起,这里的的尸臭和那种腐烂的味道愈发的旺盛,乱葬岗连接着一个黑色的传送门,尸体和棺材源源不断从这里涌出。 已经失去生命力的尸体落在这处绝望的死渊,就像是又被赋予了某种生气的力量一样,他们的四肢诡异的弯折扭曲着,抽搐着慢慢睁开眼睛,从地上爬起,走去鬼面监工的面前,接受驯化,领取自己的“工服”,然后披着新衣服,行尸走肉一般的排起长队,去前面干活。 乔薇薇盯着乱葬岗,忽然有一种极其强烈的心悸之感。 这些苏醒的尸体,有人迷茫,有人恐惧,有人惊慌,甚至有人嚎啕大哭,不管不顾的想要往那扇黑色的门里跑,似乎走进那道门,他就可以顺着原本的路回去。 但是还不等他靠近那扇门,守着门的双头恶犬门就会一拥而上,将他分食。 乔薇薇看着那人黑红色的血淌在地上,与黑色的地面融为一体,忽然觉得,那地上原本应该不是黑色的,而是一层一层的红血,将地面染成了黑色。 在那预备奴隶的最后一颗眼球都被双头恶犬用滴着恶臭涎水的舌头卷进嘴里的时候,黑色的传送大门又动了起来,由中心一点一点荡开了水波纹一样的能量。 “噗通!” 一身血衣的男子从大门滚落,狠狠撞在了一口棺材旁边,无力的瘫软在了尸堆上。 乔薇薇瞥见那熟悉的红,不由得又往前挪了挪。 昨天的梦恍恍惚惚,又半途被吵醒,她根本没看清那些人的脸。 就在此时,那熟悉的提示音再次出现: “游戏《堕魔》加载完毕,主线已开启,玩家是否激活系统,选择介入此方世界?” 149. 万人迷大小姐变社恐3 氪金养成了一个…… 乔薇薇被脑中的字符占据了思绪,她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 不是因为脑中突然出现的文字,而是因为那血衣人的面容,那是宋淮青!! 那一瞬间,乔薇薇被震惊得无以复加,她原本以为他们两个会像往常的许多次一样,在现实中相遇。 她怎么也想不到,会在梦里看见这张熟悉的脸。 他出现在她的梦里了,这个世界明显与她所在的现实不一样,那他们要怎么相遇呢? 乔薇薇恍然之中,脑中的系统提示音又响了起来—— “游戏《堕魔》加载完毕,主线已开启,玩家是否激活系统,选择介入此方世界?” “若玩家在五秒内未激活系统,则自动视为放弃,倒计时开始。” “5。” “4。” “3……” 乔薇薇终于反应过来,注意到了她脑中这另一个突然出现的系统,并下意识在脑中选择了“激活”。 不管如何,她得先把这个画面留住。 这个现实感极其强烈、画面极其逼真的梦境,很像她玩过的全息模拟游戏。 【系统:恭喜完结激活《堕魔》系统,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玩家需妥善利用一切资源,将你所支配的角色引入堕魔之境,助他成为第一魔神,成功通关游戏】 【通关奖励:宿主于现实世界的一个愿望】 【玩家序列号:07】 【玩家绑定目标:玄翎仙尊】 【请玩家努力完成任务!】 乔薇薇的面前出现了一个可操作性的半透明光屏,光屏横在她的面前,她清晰的看见了自己绑定的目标人物现在身体状况。 对方全身经脉断裂,仙骨被夺,左边那颗天生便能看见过去与未来的全知之眼被硬生生挖走,眼眶下只有空荡荡的黑洞以及流下的鲜血。 因为不要命的献祭了灵府,催动禁咒,所以那原本该属于灵府的地方空空荡荡,仅有的生命力像挡不住的流水一样迅速枯萎。 他脱力的倒在烂臭的尸山里,再也没有站起来的力气了,他旁边有一根断掉的胳膊,不知是哪具尸体掉在这里的,手臂已经腐烂,还能从断口看见蠕动的蛆虫。 他的眼前模糊一片,身体因为剧烈的疼痛痉挛着,并看不清面前到底都有什么,但凭借气味和那隐约嘈杂的声音,他也大概能判断,周身是怎样的情况。 宋淮青也不知道这禁咒是不是真的有效,只不过当初随师门中人一起围剿魔族的时候,在魔主的寝宫后面发现了关于死渊的记载,这里像个世外之地,只有传送门可以把人送进去,但送人进去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以自己为祭。 那柄卷轴并不完整,里面没说进去死渊会发生什么,但那似乎是唯一一个不需要任何修为便可去往的地方,唯一要付出的代价就是自己。 那种境况之下,他只能想到那个曾被他不以为意、随随便便焚毁的卷轴,他什么都没有了,只有这半条命了。 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在他被渡劫之雷打得正虚弱的时候,他最敬爱的师尊和平日里最疼爱的师弟,会反过来将矛头对准他,对他做出这样的事情。 老实说,当那根仙骨被活生生剖取出来的时候,他都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以为他在梦里,以为这也是渡劫必须克服的恐惧。 但现在,生命流逝的感觉告诉他,不是的,那不是噩梦,那是真的,这一切都是真是发生的,正如那个挖去他左眼的师叔所说,极天门一开始收他来做关门弟子,就是抱着这样的目的的。 他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天才,为了助他修炼,宗门所有天材地宝都随他取用。 在这灵气日渐稀薄、飞升越来越艰难的时代,拥有他这样的天才是一件令整个宗门都骄傲的事情。他始终谦逊的感念着这一切,也希望自己能真的成为师尊以及师兄弟的骄傲。 可是他忘了,看别人飞升,哪有自己飞升来的要好呢。 他师傅对仙道那样执着的人,那样一个做梦都渴望突破最高境界飞升的人…… 以前是从未想过,可当那张慈爱的脸变得狰狞扭曲、做出那样的事情之后,他又觉得不奇怪了。 但他不理解他为什么那样做,他不怕因果孽障么? 不理解,也想不通,堆积在他胸腔中的情绪慢慢从迷茫变成了滔天的恨意,那种扭曲的恨意以及被背叛的痛苦甚至干过了身体上的疼痛。 就在这个时候,“叮”的一声,明显不属于这里的清亮机械音从他脑中响起,让他再次惊醒。 宋淮青一瞬间警惕了起来。 他现在已经不相信任何东西了。 乔薇薇被绑定了另一个系统,不过考虑到她的身份,“系统”这种玩意儿对于她来说并不是什么神秘的东西,所以在绑定了这莫名其妙的游戏系统之后,她三下五除二的就利用自己的本源系统将这新系统背后的源代码扒出来,完完整整的看了一遍,将它的构造摸了个清清楚楚。 这个游戏系统并不如她原本绑定的系统高级,源代码所用语言类别也在她的认知范围内,这是一款游离于各个次级位面的系统,次级位面便是指她现在所在的这种,科学至上,没有任何魔法之类神奇东西的普通世界。 这个系统改编自一本小说,这本小说机缘巧合得到某种能量的点化,形成了一个真正的位面。 小说《堕魔》的主角就是这位玄翎仙尊,对方本名宋淮青,因为天赋卓绝被极天门的门主看中,收为关门弟子,悉心培养。 但这只是表象,这位门主苦寻飞升之法而不得,已经停在九重境界很久了,他遇到了瓶颈,与这个修界为数不多那几个老东西一样,停在九重天,似乎会在这里停留至死。 这位门主开始寻求突破的门道,除了自身已经陷入瓶颈的苦修,神兽、灵药、法阵……种种法子都用过了,但是没用。 后来他偶然所得一个药方,这个药方存留在一处秘境,这秘境是三千年前一位飞升的前辈留下的,其中记载了以天才修者仙骨为药引的飞升灵药。 这样做是有风险的,因为修者牵涉因果。 但是那位成功飞升的大能早已想到了这一点,他可以用特殊的功法吸食别人的气运和功德,来躲避自己的因果。 这个方法写得这样详尽,极天门主是不可能不动心的,而他的运气也足够好,他找到了天赐一般的少年。 他精心把自己的材料养大,半是欣慰半是嫉妒的看着他以一种超乎常人的速度成长。 这位极天门门主的新弟子很快就成了修界的神话,以不可思议的悟性和梦一般的晋升速度成为了八重境界中最年轻的一位仙尊。 因其俊美的容貌、卓绝的天赋,以及强劲的实力,玄翎仙尊这个人很快便被所有人熟知,甚至许多不属修者的魔族和妖族都对他趋之若鹜,想与他春风一度。 不过这都是一切的开始,直至玄翎仙尊晋升九重境界被师尊暗算,一夜之间跌入泥潭、成为一个废人,故事才算真正的开始,毕竟,这本书的名字叫《堕魔》。 男主角玄翎仙尊自此只余下一副残躯和满腔仇恨,他将走上复仇之路,成为唯一的至高魔神,撕破这片大陆与虚空,成为最强的存在。 这本龙傲天升级流的主角背负着仇恨,在死渊经历无数折磨才逃出生天,后又遭数不清的磨难,最后才可以成神。 乔薇薇浏览了原著小说的大概内容,拆解了系统的源代码与运行机制,明白了系统不停寻找绑定玩家的原因。 它需要小说的主角成神,拥有刺破虚空的能力,让身为“系统”,又可以说是天道的东西摆脱这方世界和书中设定的桎梏,成为真正自由的存在。 但是系统寻找过那么多宿主帮它通关此游戏,那些人按照系统从原剧情中提取出来的道具,以系统的方式寄生在主角的身上,对他施加各种苦难与折磨,让他的痛苦与仇恨与日俱增,让他在这样的炼狱之中蔓延对权利和力量的渴望,让他成功堕魔,凭借其独一无二的天赋和对这个世界滔天的恨意成为魔神。 那些人为了自己的——金钱、生命、权利……那些求而不得的渴望,而接受了系统的委托,然后开始按照剧情折磨主角宋淮青。 但每一次,每一次,他们都会被悄悄如阴暗毒兽在暗中蛰伏起来的宋淮青反杀,将他们从主角自己的灵魂与意识中拔除,进而遭到反噬,还没撑到大结局,就在现实中身亡。 而系统,每一次的宿主被主角反杀,它都会回溯时光,重回一切的起点,盼望着能有一个新宿主,帮它实现它的愿望,就像游戏当中的读档重来一样。 系统读档了,主角自然也就无法成神,一切都需要重头再来。 而这一次,它倒霉,撞上了乔薇薇。 乔薇薇把这系统给拆吧了,从道具商店中看见了数不清的毒药蛮兽和残酷的刑具,甚至还有很多给人带来霉运和痛苦的诅咒。 她强硬的用自己的系统入侵了这个游戏系统,开始改写整个游戏的机制和代码。 几分钟做完这一切,她回神才发现,自己已经不是飘在半空的状态的,她正站在一个小黑屋里面,四周什么都看不见,但她就是知道,现在她是被绑定在了宋淮青的识海里面。 她打开一个光屏,光屏中,她能通过对方完好的右眼看见不远处爬满蛆虫的断臂,宿主还躺在尸堆里面。 乔薇薇望向系统商店,游戏系统正在被不断改写,原本的要加诸在他身上的尸毒道具变成了祛毒灵水,乔薇薇将系统在其他世界存的余额划拉到了游戏系统里面,然后买了十瓶灵水。 这个最基本的道具对应的是尸毒道具,只需要将代码翻转过来就能得到了,目前,根据她与宿主的绑定情况,商城中也只有一个这样的道具可以篡改,其余的都在锁定的状态,要等到解锁更多的故事线,才会解锁新的道具。 她倒是想直接白嫖,但这个买卖的机制牵扯到故事线,动不了,她怕动了故事主线,游戏中的人物会出现不可预料的变故,所以花点钱就花点钱吧。 就这样,乔薇薇成为了一个系统。 宋淮青的系统。 她在小黑屋里面,看着光屏。 就在她要开口说话的,时候,那光屏中的视野“刷”的一下,忽然又熄灭了。 乔薇薇一窒,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的宿主晕倒了,宋淮青因为忍受不住这极其恶劣的身体情况,晕倒了。 乔薇薇下意识点击灵水,想给他用下去,结果不知道是因为程序改写尚未完成,还是因为目标正在昏迷,总之这玩意儿用不了。 她又试了几次,然后木着脸把道具给丢了回去,自己盘腿坐在小黑屋里面生闷气。 怎么会用不了呀? 也不等她纠结多久,小黑屋的外面忽然想起了敲门的声音,乔薇薇惊了一下,然后听出了席娴的声音。 她匆匆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这才意识到,自己沉睡了三个小时了。 于是她离开小黑屋,在现实中睁开了眼睛。 席娴见她打开门的时候,还揉着惺忪的睡眼,便关心的问道:“睡得还好吗?” 乔薇薇点点头,让开身体,让席娴进来。 席娴笑着说:“刚才看你太累,就没问你,这个房间,还有什么不习惯的么,要是还有想要的就跟我说,都能办的。” 乔薇薇犹豫了一下,还是说:“我……今天没打算住在这里,我要回去的。” 席娴的笑容就这样僵硬在了脸上,脸色都瞬间开始变得惨白。 难道这孩子不肯认他们么? 见她脸色变得这样快,一副马上就要再哭一场的样子,乔薇薇赶紧补充道:“不是……我朋友还在原来的地方,房租也还没到期,我想回去再陪她几天,顺便把事情都交代清楚。” 最重要的是,在原本的剧情里面,路舒心也会失业的,原书中没写具体的日期,但就是在交房租前后,最后的房租期限也就一周的时间了,所以路舒心被裁员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 原主每一次遇到困难,路舒心都陪在她身边,而她昨晚也与对方很聊得来,这一次她遇到跨不过的槛了,她没道理不在她的身边。 听了她的话,席娴的情绪才勉强稳定了下来,可是她看乔薇薇的眼神还是充满不舍,就好像她只要踏出这栋房子,就会再次消失不见一样。 乔薇薇明白这位母亲心中的苦楚,但她确实会回来的,也确实不能不管好朋友。 席娴有点难过,有点不舍,还有点欣慰。 她女儿多优秀啊,是一个知友情珍贵的人,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 她听过外面的嫌话,那些人说,即便她能找会女儿,对方也早该变了模样,不一定与他们合得来,可是席娴不信,现在更对那些嫌话嗤之以鼻,这样乖巧懂事的女儿,与谁都合得来的,她值得一切疼爱。 她抿了抿唇,还是用近乎央求的口吻说道:“那……住一晚好不好,弟弟今晚就回来了,你也见见弟弟,明天再回去,明天妈妈送你回去。” 乔薇薇想了一下,同意了。 席娴这才又开心起来。 乔薇薇观席娴的神色,跟她说了几个想要的房间小物件,其实这些东西都是可有可无的,这个房间已经被布置得很好了,连玩偶都是绵软可爱的好几只一起堆在大飘窗前。 但是席娴听了这些,眼中的愁绪却一扫而空,眉开眼笑的应了下来,说马上就给她安排好。 一下午的功夫,乔家找回了自己的小千金这个消息像插上了翅膀一样,飞快的飞遍了海城。 人们感慨不一,有的人为乔家人高兴,有的人却不屑一顾的等着看笑话,还有的人开始了谋划。 依照乔氏夫妻对这个大女儿的执着,这位千金回来之后必定会受尽万般宠爱,这个孩子已经二十多了,是可以谈恋爱结婚的年纪了,所以有没有一种可能,如果自己家的孩子能赢得那位小姐的芳心,就可以得到数不清的好处呢? 人们心思不一,而此时被还是许多人讨论的对象乔薇薇正坐在餐桌前,乔楠刚刚被接回家,也坐在桌子上。 小厨房的这张桌子不大不小,四四方方,一家四口刚刚好,桌子上摆着六道家常菜和一道汤,香喷喷的味道与头顶有些温馨的灯光充溢整个小厨房,有一种别样的温馨之感。 乔泰的神色挺平静的,但是唇角微微勾着,席娴就没有那么含蓄了,她始终都是笑着的。 而乔楠,乔楠是个小酷哥,回家也没来得及换衣服就被亲妈给拉来吃饭了,身上还穿着板板正正小西装。 他们的冬令营正在举行一场外语辩论赛,他是正方第一辩手,正以压倒性的得哑口无言,马上就要胜利的时候,比赛被紧急喊停,他坐着家里的飞机飞了回来。 坐上飞机的时候,乔楠都是懵的。 妈妈说他姐姐回来了,就是那个从小就与家里人分开的姐姐。 席娴和乔泰教育得好,乔楠是个早慧且优秀的孩子,他知道自己有个姐姐,也知道小时候家里没保护好她,这个姐姐或许会在外面吃不少苦头。 要是有一天,这个姐姐能回来,全家都都要好好对待她。 道理是都懂的,可他这个年纪,正好是个傲娇的小酷哥,所以就算坐在那里,把耳根都憋红了,也没能主动对这个姐姐说一句话。 乔薇薇肯定是他姐姐,肯定没错,因为她长得很像妈妈。 这是他的姐姐。 乔楠小少爷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想。 席娴给一家人盛了汤,乔泰都用公筷给刚刚回家的女儿夹了菜,就只有乔楠小少爷一直坐在那里,也不知道自己该干点什么。 他距离乔薇薇还很远。 席娴与乔薇薇坐在一边,他与乔泰坐在一边,正好与那个姐姐坐了个对角线,他是真不知道该做什么。 乔薇薇见她这个小弟弟坐在那里始终绷着一张脸说话,便以为他还不太适应这个家中多出来的人,想了一下,主动问他:“喝橙汁吗?” 乔楠一个激灵,板着一张包子脸把自己的杯子推了出去,极其不习惯且不适应的,干巴巴的说了一句“谢谢”,弄得好像他才是那个初来乔家的小孩。 于是乔薇薇给他倒了一杯果汁。 席娴看见姐弟俩第一次见面这样和谐,又想掉眼泪,但是她给使劲憋了回去,觉得这样很煞风景。 一家人在饭桌上轻声交谈着,也没有再问乔薇薇以前在养父母家中的事情,就只是说说最近的新闻和乔楠的趣事儿,这顿饭就轻松愉快的结束了。 乔薇薇抽空给路舒心留言,说自己外出有事,要明天才能回来,而路舒心那边也回消息了,说自己今天也得在公司里面加班,手里的项目在做最后的交接。 两个人沟通完,提前互道了晚安。 乔薇薇握着手机,从微信界面退出,来到了手机桌面,然后惊奇的发现,她的手机桌面多出了一个app的图标,那图标是用毛笔写下的两个大气磅礴的“堕魔”,图标下面三个小字说明了它的功能:登入器。 她点开图标,弹出一个界面,界面底部被分割成两半,点击左边是一个圆,点击中间的圆,应该就能登入进系统那个世界,这倒是省了一些麻烦。 她是挺爱睡觉的,但要是想登录进那个世界就得先想办法躺下睡着,这确实也挺叫人苦恼的。 她切换了右边的商店图标,界面就来到了商店,右上角显示着她从系统余额里面充值进去的钱,目前数值是“9000”。 她充值了一万,买了十瓶灵水,还剩九千块。 目前,主系统已经对游戏系统改造完毕,商店里面的商品除了那瓶灵水,还有一个空槽位。 这是乔薇薇设置特意留出来的,有些简单的小物件,就算这个系统商店里面没有,她也可以敲出代码植入进这个世界。 乔薇薇一路走一路研究着,正想一会儿进房间要不要直接登入,毕竟这游戏不是普通的游戏,她这里的时间在走,游戏里面的时间也在走,也不知道那一边的宋淮青醒了没有。 乔薇薇边走边思考着,走过楼梯拐角,差点撞上一个人。 她低头,看见了乔楠。 这位小酷哥还是严肃的板着一张包子脸,也不抬头与她对视,一副极其不自在的模样。 此时,小酷哥已经换下了那身西装,在暖和的家里穿着白色体恤和格子背带短裤,看上去也挺时髦挺神气的。 乔薇薇觉得他挺可爱,很想捏捏他的包子脸,但又怕这小孩生气。 乔楠跟她撞上了,也没躲避,就站在那里没走,乔薇薇眨眨眼,觉得他似乎有话说。 乔楠站在那里别扭了一会儿,然后从自己的身后变魔术似的掏出了一袋小熊饼干,“我、出门提前回来,所以有很多零食吃不完,就……分你点。” 他干巴巴的说完,小模样还挺凶,也不等她是什么反应,把那包小饼干往她的怀里一推,转头就噔噔噔跑上楼梯,沿着原来的路回去了。 乔薇薇捧着那包小熊饼干,什么都没来得及说。 身后传来笑声,她转头看去,是夫妻俩走过楼梯拐角,站在下面看他们。 席娴轻轻说:“那孩子不好意思呢,这是在欢迎你回家。” 乔薇薇“嗯”了一声,说:“跑得太快了,我都没反应过来。” 乔泰背着手,也笑呵呵的:“慢慢来,他就那样。” 乔薇薇点点头,跟夫妻俩打了招呼,就回房间了。 席娴依依不舍的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一会儿,乔泰握着她的手说:“孩子刚回来,你别盯那么紧,给她一点私人空间。” 刚认回来的亲人,怎么可能一直亲密无间的相处,处在这样的陌生环境里,她肯定还是需要单独的空间消化这些事情的,他们一家人来日方长。 席娴点点头,表示了解。 乔薇薇回去房间,躺在床上,登入了游戏。 闭上眼,房间中温馨的场景一变,又回到了那个宛若炼狱般的死渊。 没人知道宋淮青在死人堆里昏迷了多久,他躺着的死人坑下面有某种力量,地下有个东西在给死人输送某种可以“复活”的能量,可是他还吊着一口气,不是被迫来到这里的,所以那力量对他的作用微乎其微,大部分都被一旁的尸体吸收了过去。 距离他最近的一口棺材里面,吸食了足够能量的尸体破关而出,僵硬的爬行着,往鬼面监工的方向而去。 男人躺在那里,眼皮下的右眼不安的转动着,似是极其不安宁。 宋淮青因过于虚弱晕倒在这里,沉底沉入黑暗之后,体内仿佛觉醒了另一个灵魂,那个灵魂眼睁睁看着他自己遭受背叛,然后从天堂跌入地狱,怀着复仇的决心,趟着尸山血海,九死一生,经无数非人折磨,最后堕为修者所不齿的魔。 但他的魔性没能彻底驱赶走他从前引以为傲的仙识,所以成了半魔,从那以后,他成了魔界瞧不起的修者,修界看不上的魔,两种血脉在他身体中争夺,让他在修道一路遭遇了许多超于常理的苦难。 神明从不曾眷顾于他,让他在泥淖里面摸爬滚打,一个人踽踽独行,与这种族界限分明的世界格格不入,最后还要被一个不明来历的恶灵控制。 每当他驱走识海中的恶灵,时间便会重来,于是那些背叛与磨难,就会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一遍一遍的重来。 第六世,他终于觉醒了自己的所有记忆,想起了那一遍一遍被抹杀的前世今生。 可是他觉醒的时间太晚了,就算成功攻击且拔除了脑中的恶灵,还是没能阻止对方回溯时光。 无数纷繁思绪从脑中略过,他的身体一阵痉挛,仿佛被灌入了什么。 再睁开眼的时候,那右眼中装满痛苦与仇恨的漆黑深眸之中,有什么在涌动,一阵诡谲的涌动之后,归于一片没有任何波澜的死寂。 他重新闭上了眼睛,只不过这次,明明还是狼狈的模样,可是他却笑了。 挨着传送门的地方,那刚才凶残的吞食眼球的双头恶犬无意中看见了他的笑,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甚至生不起警惕攻击的心思。 那一瞬间,有什么压倒性的东西,让它的腿有些软,兽类的直觉一向敏锐。 可那东西又在转瞬间消失了,一切归于平静。 恶犬的两只头疑惑的歪着,四只红眸直勾勾的盯着他,那股危险的感觉消失了,可是它还是不敢轻举妄动。 宋淮青闭上眼睛,在等待他的新“系统”,那个每一次轮回都要想方设法折磨他的“系统”,这次应该又要换人了。 但这一次,只要它敢出现,他就立刻用自己累积了几次轮回的残魂之力将其在识海中碾得粉碎。 乔薇薇还不知道有人要将她碾得粉碎,她又回到了那个小黑屋里,这一次,光屏不再是漆黑的了,重现了外面的光景。 乔薇薇惊讶的说:“你醒了?” 她清甜的声音从宋淮青的识海中传来,让与小黑屋的颜色融为一体的黑色雾气凝滞了一瞬,然后不知如何反应了。 宋淮青原本闭着眼,等待绞杀脑中的新系统,可是那清甜的声音却忍不住让他心底一荡,忘记了反应。 乔薇薇不太满意的打量了一下什么都没有的四周,然后皱着漂亮的眉毛盘腿坐了下来,她点击光屏,说:“你受伤了,需要用药,你不要排斥,我是来帮你的。” 说罢,她再次点击自己购买的道具,使用了一瓶灵水。 预想中的尸毒没有如期而至,反而,他的身体忽然有一种清凉之感,那感觉从上往下蔓延全身,缓解了已经近于麻木的剧痛。 宋淮青面色不动,但是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可现在,他修为全废,灵府空空荡荡,识海一片漆黑,就算想看清说话的人,也做不到。 出现了这样的变数,打乱了他原本的计划,他只能佯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打算慢慢观察这个突然变得奇怪的系统。 乔薇薇这次用药成功,还小小惊讶了一下,难道是要在他醒着的时候才能用么。 可这人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一瓶普通的灵水杯水车薪,于是乔薇薇再次点击面板,打算再用一瓶。 还不等她完成这个动作,被她寄身的男人就开口了,他问她:“你是谁?” 乔薇薇双手托腮,想了想,道:“这个解释起来可能有点复杂,反正我是来帮你的。” 她说:“你现在很虚弱,需要疗伤。” 宋淮青沉默了好久。 久到乔薇薇以为他是被自己给吓傻了的时候,他才又问:“你的目的是什么?” 乔薇薇不假思索:“助你成神。” 宋淮青在心底冷笑了一声。 乔薇薇感知到了他的情绪,保持着托腮的姿势,说道:“我确实有想要的东西,不过我想要的东西,你得成了神,才能给我,所以你就当我是在投资吧。” 宋淮青并不理解投资是什么意思,但这奇怪的新系统与原本的东西是同一个目的的。 可奇怪的,他刚才的杀意全都散了下去,起了些好奇。 不过他说:“不要再给我用那个东西了。” 乔薇薇一顿:“为什么,你不疼么?” 受了那么严重的伤,不治,不疼么? 宋淮青又沉默了一瞬,然后才道:“这里是死渊,活物会被他们发现。” 原本,这系统是该给他注入尸毒,让他的身体慢慢腐烂的,他还记得那种身体长出霉斑的恶心画面。 不过是尸毒的话,就不存在会被这里的双头犬以及鬼面人发现的困扰,可是治病的灵水不行。 那不是死渊该有的东西。 乔薇薇懂了。 她问:“那你的伤怎么办?” 宋淮青没答。 这种程度的疼,轮回几世的他早就习惯了。 乔薇薇眼看着光屏中的画面晃动,是他有意识的吸收了一些地面的死气,支撑着爬起来了,这里的空气都是带着腐毒的,既然能让无知无觉的死人都从地上爬起来,那么让他一个重伤之人爬起来,也当然不是问题。 只不过若长久被其侵染,必会变成比尸体还不如的僵尸,最后失去所有剩余价值,沦为双头恶犬的盘中餐。 不管是前六次轮回都没觉醒记忆的他,还是这一次带着记忆归来的他,都必须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 所以他与那些行尸走肉一样,排着队到鬼面人的面前领取自己的黑色斗篷。 他走路跌跌撞撞的,根本不用伪装,乔薇薇眼看着他领了衣服,以为他要像那些奴隶一样去干活。 她赶紧说:“他们都是死人,你是活人,你不一样呀。” 宋淮青面无表情的往前走。 乔薇薇说:“你是活人,已经没有修为了,不吃东西,你受得住么?” 她话音落地,宋淮青果然停住了脚步。 他面无表情的转过头去看那望不到尽头的尸山。 他是活人,确实需要吃东西,以往,那些尸山里的断壁残肢就是他的食物。 很恶心,但是他没办法,他得活着,活着才能报仇。 乔薇薇并不知他心中所想,只是说:“你把手伸进斗篷里,我给你送吃的,吃完再去干活也不迟。” 说着,她开始快速敲击,在商店预留的那个空格中创造出自己想要的东西。 半分钟之后,她点击使用,说:“搞定啦!” 宋淮青不理解这个奇奇怪怪的系统在做什么,可还是手伸进了自己的斗篷里。 就在那系统话音刚落的一瞬间,他的手中就多了个沉甸甸的东西,那是一个黑色布包,几乎与斗篷融为一体,一点都不显眼。 乔薇薇说:“你把这个系在斗篷里面,悄悄吃。” 宋淮青面无表情的打开了小布包。 这是一袋子…… 小熊饼干。 150. 万人迷大小姐变社恐4 氪金养成了一个…… 宋淮青正是对着突然转变得不一样的系统猜忌的时候,他也不懂这个系统为什么要给他吃的,他下意识觉得这不过是圈套。 但是当他突兀的在这充满腐臭死亡之气的地方闻到一股奶香味的时候—— 宋淮青觉得,他已经是个见过大场面的人了。 但这一刻他还是感觉到了一种没见识的窒息。 他曾屠戮过极天门,亲手杀死了残害他的师父,前几世,重新掌握了力量之后,他杀了不少人,甚至已经到达修界无人所及的巅峰,进入过神龙的巢穴,见识到过那堆积如山的宝藏。 可这一刻,他还是窒息且茫然了,不知道这是什么新研究出来的狠辣招数。 小黑屋里面操纵着系统的乔薇薇不知道他心里这些弯弯绕绕,还在催促:“你要快点了,那些奴隶注意不到你,但是那些鬼面人好像会看见你的。” 这话说的没错,那些“死而复生”的奴隶只会工作,并没有独立思考的能力,但那些监工却不是这样。 可宋淮青已经在这里待了这么久,从这里成功逃出去这么多次,他自然知道这些监控也并没有活人一样的思维,他们只是比这些奴隶机灵一点罢了。 不过这一点,他不会让这个小系统知道。 他看似谨慎的从奴隶之间游走,每一步都成功避开那些鬼面监工逡巡的目光,一边走着,一边捏起一块小熊饼干,饼干很香,但是不甜,虽然是硬质的饼干,但是入口却又是酥软的。 他没吃过这种新奇的点心,一口一口都吃光了,这才慢慢走向奴隶的队伍。 这个时候,那识海中的清甜女声又响了起来,乔薇薇说:“你再摸摸口袋,还有好吃的。” 宋淮青将信将疑的摸向那百宝箱一样的口袋,从里面摸出一只巴掌大的小甜梨,解渴的,他的心情更复杂了。 乔薇薇全然不知他是何反应,还在思考这人要搬砖到什么时候,她在被拆解的游戏系统后台看见的原著不过是浓缩版的原著,并不是一本真正的书,一本厚书她是没法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看完的。 可尽管那里的内容不太详尽,乔薇薇也能从那字里行间中猜到,离开这里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这人离开这里的时候,似乎已经修复了自己的断裂的筋脉,可是这种地方,到底有什么能修复筋脉的东西啊? 宋淮青对着排队的奴隶向前,慢慢来到了东边的尽头,他们就是从这里进入山中的矿坑,走进这处矿坑的一瞬间,他的头一阵眩晕。 宋淮青扶了一下自己的头,看向这座深矿。 这里的矿石看着一团漆黑,但安静的石块从可以从中放射出一种很特殊的能量,那种东西不似修者的灵力,也不似魔族用的魔力,如果非要给这种力量取一种名字,那宋淮青觉得,自己会叫这种可以让死人复活的力量为死灵之力。 他排着队走进深矿之中,像许多奴隶一样,挑选了一块黑色矿石,背在身上,再有序的排队离开这里。 乔薇薇自己一个人坐在小黑屋里面,穿着一件系统内自动生成的白衣服,用宋淮青那一只右眼的视角看着面前的场景。 乔薇薇不理解什么邪门的力量可以让这些死人背起这样沉重的石头,他们在不见天日的崖底,望向头顶的时候,只能看见不透光的密林,沉闷压抑,乔薇薇希望他能逃出去,但她现在摸不清怎么才能逃出去,所以只能等这个主角自己寻找时机。 她看过的剧情太笼统,没法给他提供什么线索,但至少她在这里,能用一些道具让他这条路走得轻松一些。 乔薇薇琢磨着,心情也跟着放松了,她觉得剩下的困难,宋淮青是个可以克服的。 放松下来之后,乔薇薇又觉得有意思,她还是第一次给别人当系统呢。 她一边用光屏上宿主的视角观察着宋淮青的情况,看着他背着黑色石块一点一点沿着队伍走向那不见底的深坑,一边在键盘上噼里啪啦的敲击着,刚才的小熊饼干给了她灵感。 这个游戏系统的兼容上限有点低,像是灵水这种神奇的东西,只有系统商城才能解锁,但是饼干这种简单的小玩意儿,要多少她都可以用敲代码的方式弄出来。 虽然她在商店的槽位里面敲出来的东西归商店所有,买下来也需要钱,但这种小玩意儿以后她肯定还需要不少,趁现在,多弄一些,要用的时候直接复制代码生成,就更方便一点。 乔薇薇玩上了瘾,一直到宋淮青被鬼面监工安排着去休息,才停下来。 这里的奴隶也是轮流休息的,不过他们的休息指的并不是睡觉,而是躺到另一个地方,继续吸食从地面冒出来的无形之气,就跟充电一样。 这座比死人坑大得多的石窟挤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袍奴隶,沿着四周潮湿发霉的石壁拉起无数根藤蔓编织而起的绳子,绳子纵横交错,像一个个简陋的吊床,侧面看去,这些奴隶躺在自己的床位,就像是一个个被收纳好塞回抽屉的工具。 宋淮青挑了个角落,在一个破烂的藤床上躺了下来。 乔薇薇看见这鬼地方,人都有些傻,她在小黑屋里面出声,问她的宿主:“你就住这个地方啊?这里睡不好的。” 宋淮青等了一下午,体内都没有尸毒发作,此时这安安静静的系统又开始说话了,似乎又是一副为他着想的模样,这让宋淮青的心中又起了一丝波澜。 那小系统跟他说:“你把这个铺在下面。” 宋淮青来不及问一句什么东西,他就被黑乎乎的东西糊了一脸。 他干了一下午的活,身体吸收的死气快被耗尽了,所以托起身体上那个东西就挺费劲的。 石窟本就阴暗角落,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宋淮青努力看了一下,配合着手中的触感,知道了这东西到底是什么,那是一个软绵的被子,摸着有不少窟窿,黑得与这里的黑暗融为一体,但是触感却完全与它简陋的外表相反。 宋淮青犹豫了一下,把这个被子铺在了藤床上面,重新躺了回去。 他心中打鼓,不知道这系统葫芦里又在卖什么药,但是重新躺回藤床,原本潮湿阴冷的感觉不见了。 他是这里唯一的活人,他躺在这里,不但要吸收那些可以继续支撑自己的死灵之气,更要睡觉,他现在是个没有修为的普通人,甚至是个病弱伤残的普通人,所以他比普通人还需要睡眠。 无疑,系统给的这个东西,能让他舒服不少。 黑暗石窟中,时不时有稀碎的声音响起,算不上一个睡觉的好地方,但起码比做工要强多了。 安静下来了,乔薇薇坐在小黑屋里面,听宋淮青问她:“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乔薇薇饶有兴致的说:“其实你应该可以看见我的,但你这里太黑了,或许哪天,这里亮起来了,你就能知道我到底是什么了。” 宋淮青回想了一下原本的系统,那不过是识海中数不清的缭乱字符,声音也与她的完全不一样。 听了乔薇薇的话,他又沉默了,不是因为别的,只是懒得回答了。 她的意思应该是等到自己恢复些修为,有了重新感应到识海能能力,就能看见她了。 但他对这个,没什么兴趣。 反正是早晚要被他拔除的恶灵,没什么好看的。 宋淮青很快便进入了沉睡,他太累了。 宿主沉睡之后,乔薇薇算算时间,也登出了这个虚拟的游戏世界。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亮了,乔薇薇按时起了床,换好了衣服,下楼跟乔家人一起吃早饭。 乔泰知道乔薇薇今天要回去滨市,关心的问她是不是原本的公司问题还没有解决,是不是那家公司没有结清她的工资。 乔薇薇说不是。 乔泰亲自给自己的一双儿女倒了温热的牛奶,然后说:“如果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一定要跟爸爸说,咱们是一家人,一家人互相帮助都是应该的。” 乔薇薇觉得,乔泰绝对算得上是一个合格的慈父。 身为这样有背景的人,他们竟也没去调查她过往的一切,而是尊重她,想知道的都亲口问她,就算她不说,这家人也不会勉强她,他们是很好的家人了。 她下意识的对乔泰说谢谢,乔泰一边说不用跟爸爸客气,一边摸了摸她的头。 这种长辈对待小辈的姿态让乔薇薇有些不适应,但她没躲。 乔薇薇看着这样和蔼可亲的乔泰,真心觉得他值得更加安稳的过完一生。 在原本的剧情中,乔家出事,为此最疲惫的就是乔泰,这个男人整日为自己的公司与家庭奔波,肉眼可见的消瘦,最后还是没能力挽狂澜,拯救自己的公司。 不幸还不止于此,就是在这个时候,乔楠的脑部被查出了肿瘤,位置特殊,治疗极其困难,只能用较为保守的方法,这样的情况下,他的病情恶化得很严重,最后治疗无效,很快就去世了。 乔楠的死对乔家的打击很大,原本的剧情中,就是乔楠的死加上乔泰的公司,才令男主成为了女主的支柱,化解了两家的恩怨,成了乔家的恩人,一笔勾销了男主爷爷做的恶。 现代医学水平完不成的事情,她自己是没有办法的。 可现在,看着自己杯中的热牛奶,她忽然觉得,这个世界没有办法,不代表另一个世界也没有办法,那可是存在怪力乱神的世界。 当一个真正的乔楠活生生的出现在她的面前的时候,她实在难以想象,这个会给她送小熊饼干的小孩会病恹恹的躺在医院,饱受恶疾折磨。 他不过是个小孩子,还没享受属于他的人生,他不该去死,也不该成为促进别人感情的工具。 乔薇薇收起乱飘的思绪,继续吃早餐。 不过,乔楠原先不知道她要回去滨市的事情,刚才一副小酷哥的模样,这会儿有点绷不住。 他震惊的看着乔薇薇,甚至直接问出了口:“你要走?” 乔薇薇认真跟他解释:“我在那里还有朋友,也是我合租的室友,我还得回去处理很多事情,不能放她一个人不管。” 乔楠问完这句,又听了乔薇薇的回答,却沉默了下来,大概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乔薇薇吃完了一个三明治,中间又与乔泰和席娴聊了两句,席娴是想送她的,乔薇薇也同意了,四个人吃完早饭,乔泰去上班了,原本找回了女儿,他想在家好好陪陪家人,但是年关要忙的事情太多了,而且乔家这样的人家,找回亲女儿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所以他还是要继续外出。 席娴给乔薇薇拎了一个白色小书包,看着挺可爱也挺能装的,要她收拾几件衣服和必需品。 乔薇薇觉得她这架势,倒真的像是送她住在家的女儿出门,可明明那个小出租房才是她一直以来住的地方。 不过她也觉得房间里的衣服质感更好,有条件的情况下她从不委屈自己,所以她还真装了几件衣服。 席娴很忐忑,害怕乔薇薇早晨跟乔泰那么客气,所以也不会要她买的东西,结果见乔薇薇这样自然的捡了两件衣服和一套水乳塞进包里,松了口气,笑开了。 母女两个人一起下楼,在楼下看见了乔楠,小酷哥一脸高冷的背着他的小书包,说他也要去。 于是滨城之行由两个人变成了三个人。 车子在小区门口停下,乔楠没来过这样的地方,虽然极力想要在那里坐直,目不斜视,可乱飘的眼睛还是出卖了他,他对这里很好奇。 乔薇薇把车子叫停,然后带席娴跟乔楠走进了她与路舒心经常吃的一家面馆,要请他们吃面。 席娴听她说这是她很爱吃的店,很开心的走进了店里。 这家面馆的店面虽然小,但是里面却打扫得很干净,现在不是饭点,店里的人很少,三个人坐在一张桌子前,乔薇薇扫码付款,要了三碗牛肉面。 牛肉面的汤是红色的,端出来的时候散发着浓郁的香味,里面的大块牛肉已经被炖得软烂,配上青菜一起泡在汤里,颜色搭配的很好看。 白色的面条很有嚼劲,有一种手工面独有的弹滑,席娴吃得很开心,乔楠更多的则是新奇。 三个人吃完了面条,席娴也要走了,现在这个时间,路舒心还在楼上睡觉,她上去不方便。 席娴领着小儿子,可是乔楠却没动。 俩人都低头看乔楠,乔楠说:“我也要在这里。” 他得帮爸爸妈妈看着这个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姐姐,不能再让她消失了,如果她再次消失不见,父母会很伤心的。 乔楠知道,小孩子有很多特权,大人不能做的事情,小孩子是可以提出来的,虽然这有悖于小少爷高冷酷哥的形象,可为了总一个人看着姐姐照片抹眼泪的妈妈,乔楠觉得这点牺牲不算什么。 乔薇薇意外的看着乔楠。 乔楠板着一张包子脸说:“我今天不回去,我跟你一起回去。” 乔薇薇哭笑不得的说:“可是这里没有你的房间啊。” 乔楠说:“我不挑剔,你随便给我收拾一间房就行。” 乔薇薇:“……” 两室一厅的出租房,再怎么随便收拾都收拾不出来一个新卧室啊。 这小少爷出生就住大房子,怕不是没见过什么叫两室一厅。 席娴哄着乔楠,说:“咱别给姐姐添乱,姐姐过两天就回家了。” 乔薇薇对上小少爷朝她看过来的目光,想了想,说:“那好吧,你就在这里吧,过两天跟我一起回去。” 席娴惊讶的看她:“不会给你添麻烦吗?” 乔薇薇笑笑,说:“不会的。” 于是,乔楠背着自己的小书包,跟乔薇薇站在一起,目送席娴乘车离开。 乔薇薇带着乔楠坐电梯上楼,用钥匙打开了门,路舒心的房门紧闭,是下了夜班还在睡觉。 乔薇薇轻手轻脚的带乔楠进了自己的卧室。 路舒心的房间有一个折叠床,晚上铺得舒服一点,是可以给小少爷睡的,等路舒心醒了,她再把那个床给弄过来。 现在,乔薇薇带着乔楠进了自己的房间,她的房间被收拾得很干净,按照窗子是一张一米五那么宽的单人床,床的对面是一个衣柜,房间挨着床的地方铺着小毯子,毯子的另一边是一张双人沙发。 乔薇薇从冰箱里拿了果汁,然后在地毯上放了张小桌子,跟乔楠一起玩双人桌游,都是原主平时跟路舒心玩的,不知不觉就攒了很多。 乔楠没见过这东西,好奇冲散了他进入房间的拘谨,开始认真听乔薇薇给他讲规则。 小男生大多都无法拒绝游戏,更何况,乔小少爷这样的酷哥,根本没人给他这样玩游戏。 父母自是不必多说,父母很爱他,但是他们一般都很忙的,不会像寻常人家一样,有太多时间陪他。 就算有,大多数时候,乔泰都会问他功课的事情,而席娴,席娴跟本不会打游戏,只会抱着他,给他讲讲故事。 至于学校里面的小朋友,学校就是个小社会,里面的小孩再天真,后面也站着大人,所以当别人得知他是乔家的小孩,就处处都开始让着他,玩游戏也是。 少有那几个不服管教的,老师都会约束着。 乔楠很不想承认,但在学校里,他有不少小跟班,却没几个朋友。 所以他真的很吃乔薇薇这一套。 乔薇薇跟乔楠厮杀了一个小下午,乔楠错过了午睡的时间,精神始终因为游戏和陌生的环境兴奋着,结果到底是个小孩子,黄昏时分实在没撑住,睡了过去。 乔薇薇把他抱起来,放在了床上,还从衣柜里面找到了干净的小被子给他盖上了。 乔薇薇看看时间,现在已经四点半了,路舒心依旧没醒,所以现在只剩她自己了,她百无聊赖的歪倒在沙发上,登陆了游戏。 乔薇薇又来到了那个小黑屋,她打开光屏,看见男人正站在矿洞里,不过这次不是站在矿洞里排着队搬运石块,现在是鬼面监工交班的时间,是监管的缺口,昨天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错过了这个时间,所以只能今天才开始行动。 他趁着这个缺口时间,走进了地下矿洞的深处。 正当他摸索着往漆黑的地方走去的时候,脑中忽然响起了系统上线的声音。 那个清甜的女声好奇的问他:“你这是在什么地方啊?” 今天已经是宋淮青觉醒重生的第二天,已经彻底接受了系统这个变数的他,应付起脑中的系统,显得有些游刃有余了,见她好奇,难得生起了闲聊的心思。 于是他回答他的系统说:“我在矿洞里。” 这条矿洞坑坑洼洼的,不是很好走,幸运的是,他右眼的夜视能力还可以,不至于看不清前面的路。 乔薇薇的面前漆黑一片,她有点不太高兴自己什么也看不见,于是她点击商店的空槽面板,一个照明用的荧光棒从天而落。 她说:“这里什么都看不清啊,你来这里干什么,不怕被发现么?” 当然是不怕被发现的,这处矿洞连接的矿坑早就挖空了,所以连带着矿洞也被废弃了,他之所以会走进这里,是因为这里有可以让他恢复筋脉的宝物。 死气支撑身体,对□□的腐害程度极大,并不是长久之计,他要想恢复,不能只凭借这种东西。 他上辈子也在无意中误入了这处矿洞,在废弃的矿坑下面发现了一些能够取代原本肉身筋脉的材料,只不过那些死藤一样的东西需要熔炼,寻找材料只是开始。 可宋淮青捡起乔薇薇掉落的那个荧光棒,心里却在思考着,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些死藤一样的东西,如果是活的,效果会更好。 如果这里有死去的魔植,那是不是也存在活着的魔植呢。 他不确定,如果能找到活着的魔植,仅凭自己这副残躯是否能够不被魔植绞杀而死,毕竟他现在孤立无援,孑然一人,没有帮手。 但他重生归来,并不只是想要复仇而已,他的脑中早已悄然而生一股疯狂,不过这种疯狂中带着茫然。 复仇,前几世也做过。 一直信奉的东西崩塌之后,他实在不知道还可以做些什么,也不太理解存在的意义。 宋淮青独自行走在黑暗中,深藏在意识深处的念头在这寂静的黑暗中野蛮的生长着。 越往下走,空气就愈发的潮湿与阴冷。 乔薇薇的光屏前蒙上了一层水雾和失焦的冰花,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是那人的睫毛上结的冰霜。 她不解的问:“还要继续往前走么,这里好像挺冷的。” 荧光棒幽幽的光照在男人的脸上,照得那缺了一只眼睛的面容妖冶诡异。 他望着不见底的矿洞,不知怎么,忽然生起了逗弄这个系统的心思。 这个小系统似乎挺单纯的,或许这一次寄身在他识海的并不是什么会折磨他的恶灵,而是一个单纯的小姑娘。 他眼中闪过幽光,问:“你害怕了?” 乔薇薇自己就在小黑屋里面,除了面前的光屏和操作板哪哪都是黑的,现在,这个有亮光的光屏也漆黑漆黑的。 宋淮青手中的荧光棒偶尔从眼前晃过,照亮一点黑暗的同时又找到了男人在墙壁上的影子,除了男人的影子,老旧的矿洞中还有蛛网和一些毒虫,显得更加邪门儿了。 乔薇薇不太确定的说:“我觉得是有点吓人,你介意我在你这里放些曲子给自己打打气吗?” 她说:“其实我也不全是为了我自己,我也是为了你,你自己走在这里,不害怕么?” 宋淮青听见她那不确定的心思,心情有一种微妙的上扬。 他说:“放曲子?” 这又是一种他没预料到的操作。 他以为这小系统会哭。 乔薇薇说:“行么?” 男人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犹豫了一下,说:“可以。” 道出可以的时候,宋淮青的脑中又不受控制的开始闪过一些毒辣的阴谋。 比如系统要放的曲子是某种摄魂咒,又或者是可以控制他的东西。 等待的时候,他手几乎要把手中的荧光棒给捏碎了。 她确认:“我真的放了哦。” 宋淮青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不怎么在意。 他倒要看看这系统还有什么把戏。 然后,下一秒,他等待的某种恶毒禁曲就在他的脑中大声响起,那一瞬间,宋淮青确实如被夺魂摄魄一样,怔在了原地。 响亮红火的歌曲如一圈一圈湖中涟漪,在他的脑中震荡回响。 乔薇薇抱膝坐在小黑屋,看着有一丝绿色幽光的黑暗光屏,面前的歌曲响彻了寂静的空间,她觉得踏实多了。 小黑屋里,欢乐的女声大声的歌唱—— 好运来祝你好运来! 好运来带来喜和爱! 好运来我们好运来! 迎着好运兴旺发达通!四!海!! 151. 万人迷大小姐变社恐5 氪金养成了一个…… 见多识广的玄翎仙尊人都有点傻,脑子嗡嗡的,那所有诡秘滋生的阴暗念头全都被这红红火火的歌声给驱赶出了脑海,他怔愣在那里,似乎有点恍恍惚惚,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了。 不知过了多久,宋淮青终于意识到这邪门儿的东西就是系统说的歌了,他揉着自己抽痛的额头,让她停下来。 小黑屋里的乔薇薇大声问:“你说什么?” 宋淮青的腿都有些软了,他咬着牙说:“不要再放了。” 乔薇薇终于把歌给关了,她说:“那我不放了,你陪我说说话,你的识海太黑了,没有声音我害怕。” 宋淮青用那根荧光棒做支撑,脑中重新安静下来,他也总算松了口气。 这是他遇到过的最难应付的系统:)。 他冷静了一下,然后问:“你想说什么?” 乔薇薇托着腮道:“先跟我说说你的名字吧。” “宋淮青。” 宋淮青知道她是故意的,身为一个寄身在他脑中的恶灵,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名字呢? 但相较于被迫听那些奇怪的曲子,他宁愿跟她废些口舌。 系统的话很碎,他一边前行,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说着话的时候,他也慢慢觉得,这条路好像没有那么黑了。 长长的通道走到尽头,终于来到了那个废弃的矿坑,乔薇薇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她听到了外面的声音,声音窸窸窣窣的,像是用厚底鞋踩在枯树枝上,她的音量稍微大一些,就听不见了。 显然,这个时候,是需要安静的。 宋淮青也提起了警惕。 他从脑中回想了一遍前世的事情,试图从中找出一些信息。 前一世,他从死渊逃离的契机是鬼面监工们的□□,他们想杀死自己的头领,他就是趁着这个暴‖‖乱带着枯萎的魔植离开的。 当时太过匆忙,他怕自己这副模样,错过这次机会就再难离开,所以头也不回的走了。 后来的他也想过,死渊中的特殊力量究竟从何而来,这些鬼面监工与那个深藏不漏的“头领”又有什么恩怨,他也想办法回来过这个地方,可传送门已经关闭,回不来了,没人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也没人知道鬼面监工有没有成功,死渊究竟是否还存在着。 这一次,尚有余力的他完全有机会探寻这背后的秘密,而且,在经受了那么多背叛与厄运之后,他终于被命运之神给眷顾了,第一次来到这处死寂的矿坑,就发现了两个鬼面监工。 那两个人藏在一堆废石料的后面悄悄说着话,宋淮青连呼吸都放得很轻很轻,他贴近了废料山的后面,终于将后面的声音捕捉清晰了。 乔薇薇从光屏中看见了一个蛛网,一只小飞虫从潮湿阴冷的洞顶飞下来,一下子撞在了蛛网上,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听见了蛛网轻轻震动发出的声响。 明明知道自己待在这人的识海之中,与他们完全不在同一空间,可她还是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这些鬼面监工在外面面对那些奴隶的时候,全然一副哑巴的模样,可是躲在这里的时候,他们就像是活过来的雕塑,虽然声音粗粝阴冷又难听,但确实是带着情绪的,与那些已经不会表达的行尸走肉完全不一样。 宋淮青贴在那里的时候,他们的对话已经快要结束了,其中一个人说:“必须加快行动,它快要醒了,等它醒过来,发现咱们动手脚,咱们全都会死。” 另一个人,似乎没有同伴这样谨慎,他有些不在意的说:“它醒不过来,它醒来之前,我们就把它弄死了,这么长时间的布置,够天衣无缝了,你别这样叽叽歪歪的。” 可是那人却不同意。 他不赞同的说道:“难道你没发现么,最近这批奴隶很容易死,这说明‘它’开始变得吝啬了,它明明在沉睡,可却变得吝啬了,难道不是因为发现了什么么?” 他们这些鬼面监工全都是最早一批被传送门接收过来的奴隶,可那个时候,从地下冒出的死灵之气源源不断,浓郁得几乎化作实质,这样的力量不但让他们起死回生,更叫他们恢复了自己的意识,想起了自己的前世今生。 于是他们这些拥有记忆的亡灵奉它为主,虔诚的依照它在梦中的指示,用蕴含特殊能量的矿石修筑强大的阵法,助它在地下的深眠之中成长、苏醒。 可拥有了独立意识的奴隶,便不能再称作是奴隶了,他们的衣袍下面,血肉已经被死灵之气彻底腐蚀,只剩下一具惨白的骷髅骨架,但他们一致认为,他们已经成了这片大陆上最高贵的不朽生命。 他们是最特别的种族,他们这样特别又高贵的种族,应该成为这片大陆的一员,甚至可以说是主宰,让他们永远待在这暗无天日且看不到尽头的死渊,他们是不愿意的。 所以他们策划了这场暴‖乱。 行动在即,谁也不能出岔子,在这样的要命关头,再小心也不为过。 “可你想怎么加快呢,那些玩意儿明显不如以前好用了,咱们的法阵还差那么大一个缺口,这些废物奴隶却绊一下都会在地上摔得稀巴烂,你想让我把他们全都抽死吗?” 那人被同伴的话影响,显得有些烦躁。 说完这话,他也猛然意识到了什么。 是啊,现在这些被传送过来有经过转化的奴隶,确实不如以前的强了。 不要说像他们第一批人这样觉醒自己的意识,他们就连做一个行尸走肉,都是有些脆弱的,抽几下就死了。 想到这里,那人心中一惊。 黑暗中,谨慎的鬼面监工听见了同伴陡然加重的呼吸,便知他已将这件事情放在了心上,于是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说:“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你记得要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他们分工不同,这人白日并不在工地挥着鞭子折磨那些奴隶,他是难得的聪明人,懂阵法之道,“它”的意念是叫这些被点化的奴隶修筑喂养自己的地下阵塔,可是这些人在起了反心之后,地下阵塔已经由生阵变成了杀阵,只要阵塔完成,“它”便会被困在里面,死无葬身之地。 这百年来,他们一直谨慎的修改完善着这个伟大的计划,两边的人规律的保持着联络,地上太危险,毕竟还有少数鬼面监工是真正的信徒,他们不会允许给予自己二次生命的神被这样绞杀,所以接头地点一般都是在被废弃的矿坑里。 可是那人没走成,另一个人拉住了他,言语间难掩惶恐,不确定的问他“它”是否真的会提前苏醒。 宋淮青静静的听着,结合前世的情况,大概猜到了其中端倪。 他们这些奴隶正在修筑的地下塔,镇压着一个怪物,那个恐怖的存在就是将他们束缚在死渊的主人。 前世的暴‖乱应该也是因此而起,他记得那一天,大地都震荡了起来,随着猛烈的地震,乱石和密林全都滚滚而落,将这里永远埋葬。 这些人最后逃出来了吗? 他们走了,宋淮青终于敢松开了自己的呼吸,因为长时间的屏息,他的心跳的有些快。 交谈的声音不见了,这里重新归于寂静,他没说什么,继续往深处走去。 可是乔薇薇却起了一些好奇心,她问:“这些人想造反吗,他们说的是谁啊,没看见这里有头儿啊。” 宋淮青本不想回答,但想起这小系统不久之前在他脑海里放的歌,还是开了口,他说:“不清楚,但应该与地上的坑洞有关,他们说的人应该就藏在那里,底下的塔也是为他而建的。” 不过,考虑到这里的情况,那到底是“他”还是“它”就不得而知了。 乔薇薇一下子就抓到了关键,她说:“要是他们想造反,咱们就可以趁乱离开这里了,到时候,我就能给你治伤了。” 宋淮青的眼神变得有些古怪,他奇怪的笑着,扯着唇角,这样的笑落在他现在缺了一只眼睛的面容上显得很诡异,但乔薇薇看不见。 “给我治伤?” 这系统不向来只会折腾他吗? 乔薇薇说:“出去了再用药,你就不会被发现了。” 宋淮青想,是了,这是系统的新招数。 可他心中虽然这样想着,乔薇薇话音落地的时候,她却听见一声提示音—— 【叮,宿主对系统好感度成功升至2,新道具解锁成功】 宋淮青没什么反应,这是对乔薇薇开放的商店传来的声音,她像一个第一次解锁新鲜事物的玩家一样,迫不及待的拉开商店面板查看。 乔薇薇挺满意的,这个好感度是根据原本的游戏系统中的“仇恨值”逆转而来的。她养的游戏纸片人就是口嫌体正直,嘴上不想搭理她,结果还是诚实的来给她送好感度了。 乔薇薇高兴了,就很愉快的问他:“那你要不要在这里吃了东西再走?这里正好没人。” 宋淮青觉得这里怎么都不像个吃饭的地方,也不知道系统是怎么想出来的,所以他没说话。 乔薇薇就威胁他:“你不回答我的问题,我就给你放歌。” 可疑的沉默了一秒,他终于妥协了,“我还要找个东西。” 言下之意就是对吃东西不感兴趣。 走到最深处,他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这些死去的魔植软烂的倒在地上,几乎与黑色的地面融为一体,他慢慢将地上的东西捡起来,然后打算离开。 乔薇薇却说:“吃饭。” 宋淮青的脚步在此顿住。 乔薇薇已经熟练掌握了威胁他的技巧,她说:“你不吃饭,我就放歌。” 宋淮青:“……” 乔薇薇说:“这里环境不错,我给你看个大宝贝。” 宋淮青冰冷的凝望这黑暗的四周,不理解乔薇薇说的环境不错是从哪里得出的结论。 似是明白他的疑惑,乔薇薇得意的哼唧:“反正你就听我的吧,你现在靠我养的,就得听我的。” 宋淮青对这“靠我养的”不敢苟同,但他停下了脚步,靠在冰冷的洞壁上,手中理着触感有些恶心的软烂魔植,等待着这个小系统给他整新活儿。 乔薇薇双手噼里啪啦一顿操作,从自己的账户中扣款几百块钱。 “咕噜噜……” 一个东西掉在地上,在宋淮青来不及反应的瞬间,落地就“啪”的亮起,这颗圆球状的大珠子躺在地上,表面星影交错,将这处幽闭阴冷的矿洞照成了星座降落的银河。 极其逼真的光影和星子从角落的蛛网划过,将那常年阴暗的地方照得温柔浪漫,宋淮青的手还保持着整理魔植的动作,唯一能看见的右眼被这乍然亮起来的光照得很不自在,更显得格格不入。 乔薇薇往黑袍的布袋子里面放了口感很软的牛肉干和小甜梨。 宋淮青的心情更复杂了。 如今他早已明白了,一切赠予都是有代价的,并不会被这样的小把戏轻易打动。 不过这小系统有一点说对了,他需要吃东西。 既然她能提供更好的食物,他也不必较真非要去尸坑里面扒拉断肢残臂。 至于她到底是什么目的…… 他现在不用管,她不知道他是重生的,他手中的优势更大一些,他怕什么呢? 他接了系统给的食物,趁着这处亮起的光,在地上随便捡了个石块,开始写写画画。 乔薇薇看着他在石壁上画的东西,很快就认出了这是地图,她问:“这是矿洞的地图吗?” 宋淮青低声道:“是。” 他的空间感很好,此时是正在将这处废弃矿洞与现有矿坑、以及修筑阵塔的地方连接起来,查看这三处的距离。 这处废弃的矿坑全都是死物,根本没有他想象中的魔植,但他猜着,这些死物之所以是难寻的好材料,肯定也与给予了那些鬼面监工生命的塔中之物有关。 这样的话,找不到活着的魔植,也就没有关系了,最关键的还是那塔中的东西。 宋淮青吃完了乔薇薇给的牛肉干和小甜梨,将画出来的死渊线路图全都记在脑中,根据记忆中的地震寻找最稳妥的躲避地点。 鬼面监工造反与他可没有关系,要做就做那最后鹬蚌相争之中得利的渔翁。 乔薇薇惊奇于对方的记忆里,她正想问宋淮青,是不是有什么逃离的计划,一阵震动声就似有若无的响起来了。 这是乔薇薇设置的时间,这个时间,路舒心大概就要醒了。 于是她跟宋淮青说:“你加油好好干哦,我要休息了。” 上次系统无缘无故消失,宋淮青并无任何多余的反应,这次,他却鬼神使差的问了一句:“你需要休息?” 乔薇薇理所当然:“当然了,想要死人搬砖还得给打个气呢,我这么好的系统,不休息怎么给你买好吃的呀?” 宋淮青的眼中略过深思,也不知对这说法信是不信。 他的脑中有一瞬的空荡,果然再也感觉不到那个小系统的存在了。 宋淮青皱了皱眉,不太明白这一瞬间心中划过的异样,他将这归咎于异端存于自己识海中的警惕,为这心中的一点异样之感找到了合理的解释,又能平静下来了。 光影从他眼中流转划过,宋淮青这才发现,那能投射出一片星空的珠子还在地上。 他看了那东西一样,转身离开。 在这寂寥空旷的洞中似乎真的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那颗巴掌大的圆珠投影仪也孤零零的躺在地上,安安静静的在这黑暗中投射一片流动的星空。 然后,脚步声去而复返,这颗会亮的珠子被人从地上捡了起来。 星影从墙壁转到了他的手心。 宋淮青在这光滑的圆球上摸了几下,摸到了一个凸起,摁下那凸起,这颗珠子就不会亮了。 他抱着那颗不再亮起来的珠子,似乎思考了什么,最终还是没有把这看着一捏就能捏碎的东西扔在这里。 另一个空间隐蔽又遥远的星系之内,庞大战舰之中,一个染了蓝毛的青年趴在操作台上呼呼大睡着。 一身紧身作战服的女人推门进来,看见蓝毛又在睡觉,翻了个白眼,走过去,毫不留情的“啪”一下拍在了男人的后背上。 蓝毛还坐着美梦,口水都差点流到了操作台上,被女人这一巴掌拍得惨嚎一声,坐了起来。 他疼得龇牙咧嘴,伸出手去,又捂不到自己的后背,于是转过身来,对着女人无能狂怒:“莱娜,你发什么疯!!” 女人的手里卷着一条软钢鞭,这条鞭子游蛇一样缠在她的手上,她的手敲了敲操作台,发出了金属碰撞的声响,鞭节上面的绿色星兽血液滴落操作台,看得蓝毛直咧嘴,缩了缩身体,再也不敢大声叭叭了。 莱娜问他:“你在这里躲什么懒,乔薇薇的系统都修复好了?” 昨天的警报真的吓死他们了,一旦联邦的监狱系统发出警报,让狱警和管理层的人发现乔薇薇没被制裁,他们的皇太子也算真的完了。 他们的舰队围剿了虫族女皇之后,主战力的皇太子被女皇的垂死一击所伤,就在这要命的时候,在虫族之战中一直龟缩在联军后方的联邦袭击了他们的残兵。 头儿在重伤的情况下被那群狗杂种给袭击了,不但被抓回了对方的监狱,就连精神域都被震碎了,被带走的时候浑身是血,不知生死。 其实那种情况下,当宋淮青与宋淮青绑定的光脑都宣告主人已死亡的时候,他们真的以为他们尊贵强大且前途无量的皇太子已经死了。 可就在他们策划劫狱的前一天,皇太子的光脑忽然又被重启了。 光脑链接着的身体监测之中,那惨不忍睹的精神域竟奇迹般的被恢复了一小块。 在他们这里,精神域是比肉身还要重要的存在,失去肉身,还有更好的材料可以修补身体,但是精神湮灭,人就真的没了。 所以那一刻,他们不敢置信,甚至以为这是联邦的圈套。 可后来,秘密调查证明,这不是。 在他们的持续追查之下,他们找到了新入狱的乔薇薇,最终确定了皇太子精神域奇迹般被修补的原因。 这样的发现让他们欣喜若狂,并放弃了劫狱的计划,毕竟,宋淮青的精神力等级评级在3s,是全星际精神力最高的人之一,除去宋淮青,评定3s的人只有联邦的元帅。 这样的精神力,是无法通过外力修补的。 换而言之,就算真的把宋淮青救出来,他们也找不到好办法修补他破碎的精神域,依旧只能等死。 虽然不明白在联邦的监狱中都发生了什么,以致首领的精神域得到修补,但他们还是悄悄监控了关押乔薇薇的精神系统,唯恐这个系统出意外,进而影响到他们皇太子的修复。 他们都知道乔薇薇这个人,这人生于联邦,但却是游走在星盗团与联邦之间的人,是自由联盟的人,给钱就干活。 甚至他们都与对方做过情报交易。 这样的身份其实很危险,并不适合与他们做交易,更何况对象还是他们矜贵的殿下。 可现在谁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 就算这个女人醒过来之后出卖太子的身体信息卖给别人,那也是醒来之后的事情。 其实蓝毛觉得这样的可能不大,毕竟这俩人在真实度极高的虚拟空间相爱了那么多次,他都要成cp粉儿了。 乔薇薇早就做好了入狱的准备,一进来就把她的狱警系统给黑了。 为了防止发生变故,他们一直小心翼翼的监测着她的情况。 就在前天,乔薇薇的系统忽然发现了自己被黑这一事实,对主系统发送了尖锐的警报。 蓝毛是第一个发现的人,彼时乔薇薇已经在新世界降落。 但如果任由她降落,她必会失去自由,系统一旦自行修复,她就必须被控制着完成原剧情中的主线。 所以蓝毛想尽办法介入,重新黑掉了狱警系统,将乔薇薇从那个降落的世界捞了出来,并且重置了她的系统,让她再无后顾之忧。 所以乔薇薇在修真世界降落,掉入魔族血池,又猛地来到了另一个现代世界的空间。 蓝毛不清楚走了这一遭的乔薇薇有没有因为血池留下什么后遗症。 但那个修真世界有了缺陷,她是回不去了的。 可她回不去,宋淮青破碎的精神域还在那里,不能不管。 所以蓝毛就想办法给他们建立了这样的跨时空链接。 蓝毛挺憋屈的说:“早修复好了啊,你看——” 女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又皱起了眉:“他们被隔在两个世界里了?” “就这样,你还说没问题了?” 蓝毛意味深长的笑了:“你不懂。” 莱娜:“?” 乔薇薇握着手机走出卧室,路舒心的卧室门还关着。 她端着杯子给自己倒了杯水,真巧,手机一震,有新通知弹出。 乔薇薇打开手机,端着水杯,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弹出通知的是《堕魔》app,她惊奇的一挑眉,顺着消息点了进去。 【系统通知:自动更新已执行完毕,点击查看新功能】 乔薇薇点了进去,原本单调的界面果然多了些东西。 功能界面除了商店,又多了一个“语音通话”,但是图标是灰色的,还未成功解锁;语音通话的后面还有个“真实拥抱”,这个功能叫人有些看不懂了,但也是灰色的,她现在没法尝试。 退出功能界面,点开主界面,四个槽位占据了手机屏幕,三个空槽是白色的,乔薇薇点开第一个卡槽,名为“落难仙尊”的已解锁卡牌被放大,占据了整个手机屏幕。 屏幕中的cg仙尊一身被染红的血衣,躺在狼藉的废墟之上,刀刻般的面庞苍白如纸,左眼皮闭合着,盖住了黑洞洞的眼眶,右眼半阖,死寂漠然,唇被血染红,是脸上唯一的亮色,如瀑青丝披散而下,四肢无力垂落。 动态的卡牌中细碎的阳光流转,颗颗发光的尘埃飘落,在这温暖的地方,他长睫轻颤,如破碎的人偶,仿佛随时会死去。 “天哪,这是哪家新出的游戏啊!!” 乔薇薇被一个震惊的声音惊得回神,转过头,一身睡衣的路舒心正站在她身后,那个角度正好可以看见她的手机。 路舒心发誓自己不是故意偷看的,实在是乔薇薇看手机看得太投入了,所以连她走近都没发现。 路舒心本想拍一下好朋友,吓她一跳,可是当她走近,瞥见乔薇薇手机上放大的图片,却一下被震住了。 她是个乙女游戏爱好者,虽然因为经济原因没法往死里氪金,但是好看的老公都会尽量想方设法搞到手。 路舒心下意识以为这是哪个游戏新出的牌,可又不对,这张脸太好看了,这个画风和这个精湛度是她从未见过的,这张脸也与其他建模脸不同,极有辨识度。 她注视这张画的时候,总感觉画中的人下一秒就会活过来一样,活过来的帅哥这样破碎的躺在她的面前任她蹂|躏。 不是认识的旧老公,那就只能是未来的新男朋友了。 路舒心两眼冒光,“快把名字交出来,我这就下载。” 乔薇薇:“……” 路舒心义正言辞:“别抠门,好老公是大家的!!” 152. 万人迷大小姐变社恐6 氪金养成了一个…… 乔薇薇哽了一下,然后飞快熄灭了手机的屏幕,否认道:“这不是游戏。” “怎么可能?”路舒心惊讶了一瞬,然后不死心,“再给我看看。” 乔薇薇:“真不是游戏,只是一张约稿。” 这回换路舒心哽住了。 乔薇薇继续道:“私人约稿。” 路舒心:“……” 路舒心眼巴巴的说:“好可惜,刚才那个纸片人真的很难不让人心动。” 乔薇薇:“……” 乔薇薇干笑着转移话题:“我有事要跟你说。” 路舒心终于消停下来了,打着哈欠坐在沙发上,喝掉了乔薇薇杯子里剩下的半杯水,半困不困的靠在那里,道:“你说吧。” 乔薇薇说:“其实我是去海市了。” 路舒心懒洋洋的伸长了胳膊,试图把杯子放回到桌子上,不经意的问道:“去海市做什么了?” 乔薇薇:“找我的亲生爸妈。” “啪!” 路舒心倏然瞪大了困倦的双眼,手一抖,手中的杯子直接摔在地上,应声碎裂。 现在她的瞌睡完全醒了。 路舒心张大了嘴巴。 其实是想到过的,或许有一天,好友能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可这一天真的到来的时候,路舒心恍恍惚惚的,有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她结结巴巴的确认:“你……你没跟我开玩笑吧?” 乔薇薇很认真的说:“我没开玩笑,是真的找到了,昨天他们接我回了家,在家里吃了个饭。” 路舒心紧张兮兮的说:“那你怎么回来了呀,他们……” 他们不要你吗,所以留你吃了个饭,就又让你回来了? 乔薇薇说:“我又不是小孩儿了,这房子我还付着租金呢,等我处理好了再回去海市。” “啊……对!”听见不是那家人不想认她,路舒心狠狠松了口气,也不是小孩儿了,对方肯定也要腾出时间来做准备迎接家庭新成员。 说完,她又好奇道,“怎么找到的呀,还挺突然的,之前没听你提过。” 乔薇薇的说法与对乔氏夫妻的说法大差不差,路舒心很为她高兴,她说什么都听着,也不打岔,直说这件事得庆祝一下。 说着,就要回房换衣服,说要出门吃饭,说到吃饭,乔薇薇说:“我把弟弟给带来了,他在房间里睡觉呢,不知道醒没醒。” 路舒心震惊:“你说的是你亲生父母家的弟弟吗?” 这就带回来了,那家夫妻也够心大的啊。 乔薇薇有些无奈,其实她能猜到这小孩儿的心思,“他怕我再不见呢,要帮他妈妈看着我。” 既然人都来了,那总得招待,不能不管。 她想着,其实小少爷也没那么难伺候,楼下的牛肉面都吃了呢。 路舒心:“那你快去看看,别睡醒了找不到人,害怕。” 说完,她乐了:“又多了个弟弟,长得可爱不可爱啊?” 她看着好友那张漂亮脸蛋,觉得如果真是有血缘关系的弟弟,那么就凭这基因,应该也差不了。 乔薇薇回去房间,乔楠已经醒了,这间房子的隔音一般,在客厅说话卧室是能听见的,乔楠迷迷糊糊的睡醒,听见了外面的交谈声,猜着是乔薇薇说的那个室友姐姐睡醒了,所以他翻身下床,坐在小板凳上等。 乔薇薇给他带进一杯水,一次性纸杯装的,乔楠接过来喝了,不太自在的跟她说谢谢。 乔薇薇摸摸他的头,说:“饿了吗,咱们出去吃饭?” 乔楠也点头。 乔薇薇说:“步行街那边的小吃挺多的,咱们去逛逛,你看看有没有想吃的,要是都不感兴趣,咱们就去店里吃别的。” 一个桌游都能让小少爷那么高兴,她猜着小少爷应该也喜欢那种热闹的地方。 果然,乔楠听了就开始好奇了。 路舒心看见乔楠那一刻,刚才在那张卡牌中泛滥而出的少女心,立马转变成了满腔母爱,眼冒绿光的伸着爪子就要去捏小少爷的脸蛋。 可惜小少爷警惕性太强了,刚才在卧室被乔薇薇给摸了头没来得及躲,自己在那里懊恼了半天,这会儿说什么也不肯被捏脸。 路舒心的手指尖儿都是痒痒的,看着小少爷的眼神全是不甘心,可她也怕小孩觉得她是个奇怪的人,所以克制了一下。 她想着,反正以后都是一家人了,还有的是时间,她早晚能捏到那张可爱的包子脸。 出门之前,乔薇薇发微信找席娴确认了一下,席娴很高兴他们姐弟俩能一起出门逛逛,还给她发了乔楠的忌口。 乔薇薇觉得小孩子的胃都娇贵,尤其现在已经是晚上了,也不能吃太多,她排除了生冷的食物和太辣的,三个人先从街口买了烤肉卷。 身为有钱人家的小少爷,乔楠去过很多地方,也见过这种热闹的地方,乔家人每年都会全家一起出门旅游一次,但是席娴穿着高定裙,乔泰穿着定制的昂贵西装,这对夫妻只可能在某高档酒店吃□□致的餐点,绝对不会挤来这样人多的地方逛街,这是年轻人更喜欢的地方。 他抬起头,夜空铺满了一闪一闪的彩灯,各种奇形怪状的灯笼垂落,复古字牌闪闪烁烁,几个他这么大的小孩被大人牵着手路过,头顶还带着一闪一闪的小恶魔犄角发卡。 “来,拿好了,”乔薇薇叫他,他才转回头,乔楠转过头,一只手还抓着乔薇薇的衣角,另一只手下意识接过了乔薇薇给的肉卷。 这个肉卷是整条街必打卡的美食之一,被切成薄片、在烤肉机上烤制的烤肉,刷上蜂蜜水,烤得滋滋冒油,几层烤肉片卷着黄瓜条,在芝士瀑布上面滚一圈,卷上生菜,还有最外面的一层薄饼,就是一个烤肉卷。 烤肉卷的分量不大,路舒心让老板把肉卷给切成了三分,一人也就两三口的分量,乔薇薇弯腰给他递吃的,还用卫生纸挑去了上面的洋葱丝。 席娴说,乔楠不吃葱丝,但是这里的生意太火爆,所以他们排队买的都是做好的成品,这个没法改。 乔楠一开始本是抱着“帮爸爸妈妈看着不想回家的的姐姐”的心态过来的,结果到底是个小孩,先是被这里热闹的氛围感染,又被乔薇薇递来的烤肉卷给香得吞了吞口水。 乔楠接过吃的,对乔薇薇说谢谢。 乔薇薇看他这口嫌体正直的模样就想笑,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又在他的头上撸了一把。 乔楠正忍不住的咬了一口吃的,下巴跟着鼓起来一块,就这一会儿没防备的功夫,他的头又被摸了,乔楠僵硬着表情,抬起眼来看乔薇薇,那鼓起来的包子脸和僵硬的动作显得相当撕裂。 乔薇薇乐了,她揉着小少爷的脸说:“别这么严肃,好吃就笑笑嘛。” 乔楠咽了嘴里的食物,似乎也觉得刚才丢人了,但这次他没有再摆出一副酷哥样,似乎是被乔薇薇□□得有点破罐子破摔了。 乔楠在心里不停的安慰自己,看在她是亲姐姐的份儿上,算了。 看在她刚回家的份儿上,算了。 让让她吧。 这种精神胜利法让小少爷舒坦多了,甚至被路舒心浑水摸鱼偷捏了一下脸都没什么大反应了。 他被两个女孩子护在中间,坚决不要牵手,就自己攥着亲姐姐的衣角,跟着往前走。 烤肉卷开了胃之后,后面还有厚芋泥麻薯小蛋糕、酱汁浓郁的甜辣口炒米肠、炒年糕、酱油饭团、鱼饼、薄皮鲷鱼烧、皮儿包馅大的酥皮牛肉饼、烤排骨……一路走一路吃下来,三个人的肚子都填饱了。 乔楠最后捧着一杯鲜榨橙汁,跟乔薇薇两个人挤进人堆里面看小丑的街头表演。 观众被表演逗得哈哈大笑,乔楠也笑了,笑出来之后才发现,其实他之前脸都笑僵了,也不知道怎么那么开心,幸好天黑,花花绿绿的灯还晃眼,他还能勉强抢救一下。 深夜的市中心依旧是热闹的,三个人打车回家的时候,乔楠才觉出累来。 虽然吃的多,但今天走了不少路,又看了表演,其实肚子已经不撑了,乔薇薇连橙汁都不给他喝凉的,所以他难得吃了点重口味的小吃,也没见难受。 乔薇薇从路舒心的房间搬来折叠床,铺上了阳台上闲置的床垫。 床垫放在向阳的地方,盖着一层布,扯下防尘布之后很干净,甚至还有一股阳光的味道。 她又在床垫上铺了一层小毯子,拿了柜子里面的小兔子给他当枕头,叫他睡觉。 小少爷自己在浴室里面洗了澡,穿上了自己的睡衣,抱着那只兔子,看她铺床。 相处了一晚上,姐弟俩的距离又拉近了不少,乔楠抱着兔子看看乔薇薇,又看看那张折叠床,又看看自己白天睡过的那张大床,又看看乔薇薇。 乔薇薇以为他想睡大床,挑眉问:“跟你换?” 乔楠摇头。 乔薇薇笑呵呵的说:“我也不跟你换,我比你高,我得睡大床。” 乔楠:“……” 乔楠一下子就不乐意了,少了点乖巧,小少爷做派的仰着脸说:“我是客人,你得让我。” 乔薇薇挑眉道:“是你非要跟来的,可不是我要拉你过来的。” 乔楠:“……” 乔薇薇说:“你不是客人,你是弟弟,所以你得听我的,我让你睡哪你就睡哪。” 乔楠的耳朵动了动,然后从耳根红到脸蛋。 乔薇薇给他铺了床,拉上了窗帘说:“你先睡,要是睡不着,可以跟妈妈打个电话,我去洗个澡,可能还要跟路姐姐聊聊天,一会儿再回来,水放在桌子上,有别的事情再叫我。” 她走到门口,小少爷忽然叫住了她。 “那个……” 乔薇薇回头。 小少爷低头,手里抠着小兔子的塑料红眼睛,垂眼不看她,声音也有点低:“欢迎你回家。” 其实要说对刚回家的姐姐有多深厚的感情,那是没有的,他现在连一句姐姐都叫不出口,做那些事,更多的也不过是想让妈妈开心,让她不要再偷偷哭了。 可是乔楠现在觉得,有个姐姐好像也挺好的,他愿意跟她成为一家人。 乔薇薇笑笑,跟他说晚安。 房间门关上了,乔楠从自己的小书包里拿出手机,开始给席娴打电话。 乔薇薇走出卧室,路舒心正等着她。 俩人在外面没喝酒,这会儿路舒心打开一罐酒,倒了两杯,跟她干了杯。 她有点感慨的说:“我还是不太有真实感,但那个孩子教养很好,那家爸妈人也不错吧?” 乔薇薇点点头。 路舒心笑笑:“真为你高兴。” 乔薇薇说:“刚才在外面的时候,你一直都在回消息,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路舒心犹豫了一下,还是说:“还真有个事儿。” 乔薇薇点点她:“什么事儿呀,别吞吞吐吐的。” 路舒心仰头喝干了口中的酒,然后深吸一口气,说道:“其实你要是没有……要离开,可能我就不打算告诉你了,但是现在,你要走了,还是要回家了,我就放心多了。” 乔薇薇认真的听着。 原来路舒心早就察觉到公司要裁员的事情了,不止是她,几个颇有经验的老员工也早就猜到了。 前几天刚被开出的张姐,其实私下与她聊过,她想与另外几个朋友开个工作室,她工作了这么多年,手中有积蓄,其实早就想这么干了,只不过之前工作安稳,缺少一点决心和勇气。 路舒心跟她做了这么久,很得她的信任,张姐觉得她办事漂亮,所以想把她带走。 工资待遇肯定不如现在的公司好,她原本也觉得路舒心不会动心,但现在,她恐怕也要被裁了,现在工作难找,不如来她这里试试,几个人如果创业成功,路舒心以后的职位肯定差不了。 若乔薇薇此时还陷在失业的困境之中,忙于找工作,路舒心是不会提这种事的。 因为张姐的新工作室开在距离这里很远的地方,新工作室能给她提供住宿,肯定不如自己租的好,但能省下很大一笔钱。 这样一来,就没人跟乔薇薇合租了,也没人在这里陪她了。 就好友这样的性子,身边没人看着,说不定要吃亏的,所以她都决定不去了,大不了被裁了就在这里重新找工作。 她已经暗中下定了决心,可却并没与任何人说。 结果,公司还没裁她,乔薇薇这里就先出现了变故。 乔薇薇惊讶的看着她:“这种事,你应该早告诉我啊。” 她稍微回忆了一下原本的故事,原本,路舒心确实与女主一起留在了这里,重新找了个工作,但那新工作大不如前。 依照路舒心的性格,有这样的机会,她怎么能错过呢。 路舒心揉了揉鼻子:“你太傻了,离了我怕是被人卖了还要去给别人数钱。” 乔薇薇抱了抱她:“去吧,你这么有才华,早就该大干一场了,不要怕失败,我支持你。” 其实路舒心的心中也充满了不确定,可乔薇薇这个拥抱却让她一下子踏实了不少。 不自己去闯一闯,她也确实是不甘心的,可她又没钱,干不来那种自己创业的事情,这次真的是很好的机会。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印象中胆子有些小的好朋友,也变得这么可靠了。 两个小姐妹窝在沙发里喝了两杯酒,说了说心里话,路舒心又睡过去了。 乔薇薇拖着她费劲的把人塞回卧室,还被她撒酒疯在肩膀打了一巴掌之后,心中涌出的那点温馨和感动荡然无存。 料理了路舒心,乔薇薇终于顺利洗了个热水澡,然后疲惫的倒在了自己的床上,一旁的折叠床上,乔楠已经睡着了,也不认床,呼吸均匀,睡得很熟。 乔薇薇给自己盖好被子,闭上眼睛,进入深度睡眠,然后精神自动切进了宋淮青的世界。 经过上次的对话,工地的进程比之前还要紧绷了起来,鬼面监工们挥着鞭子,更加卖力的压榨这些行尸走肉般的苦役。 宋淮青很想知道坑底深处那未完成的塔里到底是什么东西,可惜在坑底造塔的奴隶是更早一批,虽也没有意识,却要比他们这些后来的更灵活一些,所以下面不缺人。 原本,他们这些运送石料的奴隶到不了下面去。 可现在进度被迫加快,他们人手不够,这些人现在不敢下死手了,不敢将他们抽成散架的骨头,最后被双头恶犬嚼碎吞食。 他们只象征性的抽几下,然后打发这些奴隶下去坑底,干些轻松的活,因为他们现在不舍得浪费任何一个劳动力。 宋淮青默默观察着,将这些都记在了心底,乔薇薇进来的时候,男人正因为腿部使不上力气,当着一个鬼面监工的面,将背上的大石掉在了地上。 那块体积比他的后背大了三倍的石头骨碌碌的滚落,险些砸到后面的人。 鬼面人瞪着眼睛朝他看过来,男人佝偻着,黑色兜帽罩下来,看不见他的脸,不过这些监工也根本不必看他的脸,因为每一个奴隶在他的眼中都不过是有利用价值的工具。 而现在,他面前这个工具已经贬值了。 鬼面人不爽的挥起鞭子,狠狠抽了下去。 乔薇薇的视角一阵晃动,男人倒下去,鬼脸和黑压压的天空来回的摇晃,那带着倒钩的鞭子甩起来的时候,似乎都扬起了刮下来的血与肉沫。 她的皮肉都跟着抽疼了起来。 男人倒在地上,脸被兜帽笼在阴影之中,面色相当平静,就像是那要命的鞭子不是打在他的身上一样。 就是在这个时候,脑中那刚上线的小系统惊呼一声,就好像这鞭子是打在了她的身上一样。 突兀的,宋淮青觉得有点好笑。 可是乔薇薇却一点都没觉得好笑,那鞭子一下一下的落在男人的身上,视角不停的晃动着,乔薇薇只能待在漆黑的识海里面,听着鞭子击打皮肉的声音,什么也做不了。 一旁的双头恶犬闻到了比普通奴隶更加新鲜的血腥气,喉咙里发出躁动的咕噜声,四双冒着绿光的眼睛盯着他们的方向,可是没有鬼面人的允许,它们不敢轻举妄动。 那鬼面人抽了几下,还是不太解气,地上的奴隶把自己蜷缩成一团,黑色的袍子被抽出道道口子,黏着伤口上的血,因为衣料太黑,所以看不清伤势。 这人不太甘心,但也谨记现在缺少人手这一事实,打发他去底下的阵塔。 宋淮青如愿以偿,眼中略过异芒,咬着牙支撑起自己的身体,一瘸一拐的走了。 下去之后,他很快就被排了活计,是轻松一些了。 过了一会儿,宋淮青在一片做工的嘈杂声和监工的厉喝声中,才终于觉出是什么地方不对了。 那个小系统自从那一声惊呼之后,就再也不出声了。 宋淮青觉得有些奇怪,他以为对方离开了,可是他又能清晰的感知到她的存在。 乔薇薇自己在小黑屋里面生气,巨生气,可是自己气了半天,她又觉得凭什么啊,她明明是因为宋淮青才生气的,凭什么自己在这折腾自己,于是她选择折腾宋淮青。 乔薇薇扭曲着一张小脸在宋淮青的脑海里面拉出一个蹦迪必备歌单,宋淮青手下力道一松,差点被一旁的鬼面监工瞪过来,再次挨抽。 他的脑中乱成一片,各种dj舞曲社会慢摇,其中或许还夹杂着恭喜发财或者改革春风吹满地玛卡巴卡海绵宝宝之类的奇怪东西,总之,他竟开始怀念乔薇薇之前放的第一首歌,那简直就是天籁之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乔薇薇终于解气了,宋淮青被吵得嗡嗡的脑子才得以安静下来。 乔薇薇对他大声吵吵:“知道你错哪儿了吗?” 宋淮青:“……” 他不知道。 乔薇薇烦躁的说:“你还嫌自己那条命死得不够快啊,你还知道自己跟那些奴隶不一样吗,你就那么想死吗?” 宋淮青觉得挺稀奇的。 这鞭子难不成是真抽在了这小系统的身上么,她听着都快哭了,怎么觉得是她比较疼呢? 宋淮青不太懂,但是听她这样生气,冷硬的面部线条都柔和了些许,声音也带了点耐心,耐心的跟她解释了自己这么做的理由。 他也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要主动解释,想不通系统为什么会生气,就好像…… 是在心疼他一样。 这是很奇怪的事情,不要说是众叛亲离的现在,就算曾经作为极天门中众星拱月的天才爱徒、被无数人崇敬的大师兄,也没人曾这样对他。 在曾经的那个师傅面前,他作为一个徒弟,想要拿出更好的成绩,就需要不断挑战寻常修者难以杀死的凶兽、难以跨越的秘境、突破常人不可想象的极限。 他曾到达那样的地位,获得人人称颂的成就,天分和努力缺一不可。 不过,跨级挑战和突破极限都是需要赌上性命的,他因寻宝而受伤、因修炼而受伤,师尊只会夸他勇气可嘉,为他骄傲,别人只会因为那些伤疤对他愈发敬佩有加。 伤疤似乎是荣誉的象征。 至于心疼…… 没有过。 宋淮青以为这也是错觉。 他不知道系统折腾完他,又跑去什么地方了,她依然没有说话。 乔薇薇在很专注的做事情,专注到系统提示的好感度增加都没看见。 知道宋淮青结束忙碌,阴沉的天空更加黑沉,部分已经僵硬得无法动弹的奴隶被放回石窟,乔薇薇的声音才终于重新响起,同时,现在这个时间,也正是监工轮岗的时间。 “宋淮青。” “往右走,从那个小门离开。” 宋淮青不太明白,他是那一批没有被放回的奴隶,这样做有些突兀。 可是监工轮值,正是不严密的时候,不是做不到。 听系统的话,对自己完全没好处,可是宋淮青听她那严肃又有些娇蛮的声音,却莫名不敢反抗,就好像他已经被系统给控制了一样,他循着机会,溜了出去。 乔薇薇继续吩咐道:“去找那个打你的监工。” 宋淮青心中微动,在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情况下,轻轻牵起了唇角。 他道:“不太好找,他们都一样。” “骗人,”乔薇薇大声反驳,“你肯定能分辨他们,快点,不然我就把这瓶毒药撒在你身上!” 她明明在大声说着威胁的话,说出来的话也正是宋淮青一直在暗中警惕的诅咒和邪毒,可宋淮青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完全生不起警惕之心,那种奇怪的感觉还越来越强烈,仿佛心脏都被泡软了,变得轻飘飘的。 于是他很听话的去找那个建工了,他早就已经摸清了每一个监工的交班路线,也认得抽打他的那个监工。 小系统说得没有错,他确实能将那些鬼面监工区分开来,虽然他们穿着同样的衣袍,带着同样的面具,但是衣袍下的肩膀宽窄不一,站姿和打人的姿势也并不相同,甚至,还有人其实是用左手握鞭的。 宋淮青选的就是这个人,这个鬼面人衣袍下的右胳膊上没有手骨,因为那只黑手套是耷拉下来的,只要注意看,就能看见,那是空的。 这人只能用左手,但他又不是左撇子,所以他打人的力道要小一些。 宋淮青走过狭窄的山路,来到了拐角,那鬼面人正独自走向住处。 乔薇薇说:“走过去,越过他的时候跑得快一些。” 宋淮青道:“若我没有猜错,这些人的衣袍下只有一具白骨,就算是再阴邪的毒,都只作用于身体,没有血肉的躯壳,恐怕无法用毒。” 乔薇薇催促:“那不包括我,你快一些,他要走过来了。” 宋淮青心里打鼓,不懂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理智告诉他不要听系统的话,这样非常冒险,原先的他在不明情况的时候都能清醒过来,不向系统屈服,怎么这次这系统没对他做过分的事,他却忍不住想要顺从呢? 宋淮青的脑中不受控制的一遍一遍放着系统刚才气鼓鼓的话,在那鬼面人就要走过这条小路的时候,冲了出去。 奴隶的简陋衣袍与鬼面人的完全不同,几乎是他窜出来的一瞬间,那监工就发现了他。 他震惊的指着这胆大包天的奴隶,一边扬起鞭子,一边就要喊人。 可是在他鞭子尚未扬起的一瞬间,有什么白色的东西被高高抛起,他下意识跟着仰头看去。 “跑!” 乔薇薇的声音响起。 可不用她提醒,宋淮青也知道要跑。 他本就受伤,又挨了一顿鞭子,所以跑得不快。 想象中的追杀并没有随之而来,宋淮青跑了几步,只听到了一阵斯拉斯拉的声响,那声音像是灼烧,可是这里还是漆黑一片,并没有火。 鬼面人的声音和鞭子都没有响起,宋淮青终于忍不住,回了头。 他回头的时候,高大的监工早已消失不见,地上只余一滩发着奇怪声响的浓水,那滩水还在贪婪的噬咬着最后的面具。 很快,那画着鬼面的硬质面具也在这摊浓水的侵蚀之下,慢慢消散。 宋淮青也试想过,这些不腐之躯,是否有弱点,是否有对付他们的办法,他们由那塔中之物创造而出,找到他们的弱点,或许就找到了那个怪物的弱点。 可是他始终都没想出答案。 他没想到,在这里,系统给了他答案,而且似乎…… 还是为了帮他出气、报仇。 寂静的暮色中,浓水吞噬掉最后的面具残骸,渗人的灼烧声消失不见,只余下乔薇薇得意的哼笑。 “敢欺负我的人,叫你连骨灰都剩不下。” 153. 万人迷大小姐变社恐7 氪金养成了一个…… 宋淮青盯着地上那一滩浓水,那一小滩浓水像无数食人的蛊虫堆叠起来的一样,窸窸窣窣的在地上冒着白色的泡泡,一股难闻的酸味蔓延开来,很快,这一小滩浓水也消失不见了。 地面光整,除了土与尘埃,什么都没剩下。 乔薇薇挺满意,这在星际,是可以腐蚀机甲的强酸水,只不过配置的材料实在有点贵,划算成她现在充值的人民币,一波下去余额就见底了。 她见光屏上的视角还停留在地上,得意洋洋的说:“厉害吧。” 宋淮青终于收回了目光,他转身往回走,暮色之中,心思百转千回,最后问小系统:“这是什么?” 乔薇薇:“独门秘方。” “你想要吗?” “还有吗?” 乔薇薇两只手点在光屏下面半透明的操作台上,一点一点的,大眼睛也转来转去,一看就知道是在冒坏泡。 她说:“有是有,但是我不白给你。” 这也在意料之内,哪有免费的交易呢? 宋淮青问:“你还有多少。” 可是乔薇薇却问:“你拿什么跟我换?” 宋淮青奇怪:“你不要钱么?” “我不要钱啊,”乔薇薇一副豪气的模样,“我有的是钱。” “再说了,”她道,“你有钱么?” 宋淮青:“……” 他确实没钱。 乔薇薇见他吃瘪不说话,总算痛快一些了,她得意的说:“你没钱,你就得听我的,我不要你的钱,我可以给你这个,但你得给我唱首歌。” 宋淮青:“……” 宋淮青还以为自己幻听了。 乔薇薇说:“你考虑一下吧,你给我唱首歌,我就再给你一瓶。” 宋淮青:“……” 乔薇薇捂住嘴,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 宋吵吵根本不会唱歌,乔薇薇可太知道了,这人一点音乐细胞都没有。 宋淮青可疑的沉默了。 他说:“换一个条件。” 乔薇薇得意的抱着自己的膝盖,把自己团成一团,在小黑屋里面来回摇晃,她道:“没有别的条件,就这一个,你看着办吧。” 宋淮青面无表情的衡量了一下自己的,他现在没有优势。 而想要获得主动权,他又确实需要这种厉害的工具。 所以他说:“现在这个地方不合适。” 乔薇薇说:“那我记账,你先欠着,不过欠着是有利息的,拖一天就要加一首。” 宋淮青:“……” 宋淮青跟他的系统签了不平等条约,拿到了那个神奇又毒辣的浓水。 不过乔薇薇没能现场交货,商店可供她自行发挥的格子只有一个,她要把材料用代码一个一个写出来,再用自己的钱购买,配比。 她跟个小巫女一样,一边跟宿主聊天一边干活儿,还问了宋淮青,出去之后有什么打算,想不想成为魔神。 宋淮青对成神没什么想法,不过他不会说出来,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像之前一样,回去再屠一遍极天门,这是一定的,上辈子的仇上辈子报了,但那是上辈子的事情。 而这辈子,这辈子他也被背叛了,所以这辈子的仇也得报,所以屠了那极天门,然后呢? 然后每一个系统都会讲各种残酷的刑罚与厄运诅咒全都加诸到他的身上。 这个系统会吗? 宋淮青知道不该这样就对一个莫名其妙的系统掉以轻心,但是他觉得她不会。 如果系统部折磨他,那么他要做什么呢? 这个问题他好像真答不上来。 乔薇薇也并不纠结这个问题,就好像真的只是随口一问一样。 她又开始跟宋淮青下五子棋,宋淮青不懂什么叫谦让,一个破五子棋,两个人杀了个死去活来,乔薇薇输得嗷嗷叫,最后怒而登出。 当脑海中的声音消失的时候,宋淮青已经躺在石窟中了。 四周有窸窸窣窣的声音,是睡梦中无法安稳的挣扎与不成言语的呜嗷,宋淮青觉得,小系统有个词用得挺贴切,这些人现在的状态恐怕叫“死不瞑目”。 可是,黑暗之中,明明这处石窟这样吵闹,他却还是觉得太安静了。 仿佛系统消失了,他的整个世界就又空荡了起来。 有没有什么办法,将系统一直留下呢? 除了拔除,这么有意思的系统,是不是留下来,学会掌控她更让人开心呢?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但划走的太快,他没有抓住。 路舒心做事雷厉风行,一旦决定了,马上就行动起来了。她现在就职的这家公司虽然裁人的时候有点狗,但是该给的薪水的补偿全都给的很痛快,路舒心拿了钱,终于算是正式辞职了。 这几天乔薇薇一直都与她待在一起,俩人收拾了房子,然后正式搬走了。 路舒心本要用自己刚发的工资请乔薇薇最后再吃一次楼下的面,被乔薇薇一巴掌就给拍回去了。 又不是这辈子都不见面了,不还约着下礼拜一起看电影么,他们俩都期待了很久的电影。 乔薇薇与乔楠坐上了回海市的车子,路上,小少爷盯着他的手机,好像还挺纠结。 姐弟俩相处这么多天,已经没有最初那种生分感了,所以乔薇薇直接问了:“想什么呢?” 乔楠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说:“我要去书店。” 有个他喜欢的画册作者今天在海市的中心书店办签售会,他一开始就想去的,结果临时杀出来一个姐姐,他都差点把这件事给忘了。 乔薇薇说:“那就去呀,远吗,现在掉头?” 乔楠说:“不远。” 他让司机掉头了。 乔薇薇陪乔楠来到了书店,书店这边的人挺多的,乔薇薇不太了解,但她见这阵仗,猜测应该是个很厉害的作者。 乔薇薇与乔楠一起走进书店,正要去排队,就听旁边一个小男生喊乔楠。 乔薇薇定睛看去,是个跟乔楠差不多大的小孩子,穿的很精致,一看就知道,也是有钱人家的小少爷。 这小孩的身后还站着一个年轻人,看着是二十多岁的模样,五官与小男生有些相像。 乔楠昂首阔步的走过去,成功与他的朋友会晤了。 那个孩子好奇的说:“你说你姐陪你来,你哪家的表姐吗?” 乔楠皱眉:“不是表姐,是亲姐姐。” 说完,还回头看乔薇薇,生怕被她听见一样。 乔薇薇走得比他慢,站在艾文淇身后的艾文博听见两个人的对话,好奇的抬头看去。 艾文淇不懂,但是他知道,乔楠说的姐姐,应该就是乔家最近刚找回来的千金。 这个神秘的乔家千金已经回来这么多天了,但是一直都没路面,现在圈子里的人说什么的都有,都对这个女人很好奇。 有那个别消息灵通的,打听到这个现在更名为乔薇薇的乔家大小姐小时候是被一对老夫妻抱回村子里养了,这个孩子考上大学之,才离开了那个偏僻的小地方,后来在滨市工作,也不过是个小公司的职员,这就是所有的全部了,不过是个普通人。 艾文博相信周围那些人说的,这个刚回乔家的女儿肯定有许多无法适应的地方。 虽然不赞同旁人更加尖酸刻薄的说法,说这女孩不过是个土包子,但艾文博确实没对这个大小姐报太大期望。 听见乔家的小少爷这样说,也不过是下意识的抬起头看。 艾文博也说不清是因为心理期望放得太低,还是这个大小姐本人就是这样让人惊讶,总之,当对方挤出人群对他遥遥对望的第一眼,艾文博先前对对方的所有理由当然的想象就全都如同被打碎的玻璃,碎得彻彻底底,干干净净。 对方披散的栗色长发微微卷曲,皮肤很白,眼睛又大又水灵。 她踩着白色马丁靴,穿着款式简单的裙子——一条浅蓝色的牛仔裙,牛仔裙及膝,露出白色的花边里衬,法式方形领口,露出精致的锁骨,裙子糅合了的土包子完全相反,也与艾文博所认知的平庸完全相反。 谁见了她,都会觉得,她本就是有钱人家娇养出来的千金小姐。 乔楠骄傲的仰头,回头一指乔薇薇:“看,我姐姐。” 乔薇薇看了这小萝卜头一眼,总算明白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 小少爷还从没亲口叫过她姐姐呢,跟别人介绍的时候可比私下里坦诚多了。 艾文淇扬起脑袋,惊呼出声:“这是你姐姐啊?” 乔楠压着自己的唇角,故意咳嗽了一声,波澜不惊道:“是啊,她陪我来的。” 艾文淇算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这家伙是个兄控,干什么都得拉着哥哥,每到这个时候,乔楠就嫌他烦。 可这次,乔楠第一次没说他幼稚,干什么都要哥哥陪,因为他也拉着家人来了。 以为有哥哥了不起么:)。 这几句话间,乔薇薇终于穿过拥挤的人群,走到了三个人的面前,她看向艾文博,礼貌的向他打招呼问好。 艾文博赶紧回礼,他竟不太敢看对方的眼睛。 乔薇薇大方的笑笑,看起来比艾文博自然多了,她道:“刚才妈妈打电话来,叫咱们快一些,她正好在隔壁跟几个阿姨做美容,正好一起回家。” 虽然她还没正式管席娴叫过妈妈,可现在是在外人面前,不一样。 乔楠一听,拉着艾文淇就去排队了,剩下两个大的坐在休息区的空位上,乔薇薇闲着无聊,顺手从旁边的书架上抽了一本杂志来看。 艾文博很想克制自己不去看旁边的人,但他最终还是没有战胜自己心中的好奇心,开始主动找乔薇薇搭话了。 他问:“你好,初次见面,我叫艾文博。” 乔薇薇也礼貌的回了自己的名字。 艾文博实在找不到话题,就就着对方手中的杂志挑起了话,他挑起的是杂志封面的游戏公司,这公司最近风头很盛,他也与别人聊起来过。 本是下意识的话题,可是刚说完,就又想到,乔薇薇或许对这种事情并不了解或者并不感兴趣,他这样很可能就把话聊死了,用傻弟弟做话题多好啊。 可不等艾文博后悔,乔薇薇就很顺畅的与他讨论了起来,游戏她还是很有发言权的,艾文博没想到她能接上话,登时来了兴趣。 乔薇薇不但能接上话,她无意中提到的许多新观点,都给了他不少的启发。 艾文博的眼睛很亮,甚至忘了这是陪弟弟在书店,直到两个小家伙抱着签名书回来,他还有些意犹未尽,恨这场谈话太短暂。 乔楠抱着书,兴奋的说:“姐,我想吃冰激凌。” 说完,自己,都楞了一下。 乔薇薇倒是挺自然的撸了一把他的黑头发,然后说,“走,去对面买,顺便等妈妈。” 说完,她就跟艾文博道了别,没有一点邀请兄弟俩一起的意思。 乔楠的耳根子有点红,乔薇薇怕他炸毛,也不笑话他,就带他去买冰激凌了。 等席娴与自己两个好闺蜜从美容院坐车出来,一路到书店的对面的甜品店停下,姐弟俩一大一小正站在路边吃冰激凌,动作都同步了。 席娴一下了就乐了,心脏涨得满满的,左右将她围起来的两个太太也朝窗外望,看见乔薇薇惊叹的哎了一声:“我说娴姐,这跟你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呀,长得也太像了,一看就是母女。” 席娴就爱听这样的话,一边笑着应好朋友,一边打开车门招呼姐弟俩坐进来。 她自豪的说:“当然像我,因为是我生的孩子。” 乔薇薇三两口解决了剩下的冰激凌,擦干净了手,跟乔楠一起上车。 乔楠高兴道:“妈妈,我们回来了。” 乔薇薇见另外两个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也跟着乔楠一起喊了一句妈妈。 席娴高兴得合不拢嘴,一边给她介绍两位阿姨,一边把人拉进车子坐到自己的身边,车门合拢之际,她坐在最边缘,脸朝向车窗,又红了眼圈。 阵塔只差一个封顶,就要完成了。 所有暗中策划者都努力按捺着激动的心情,站在深坑边缘。 巨塔经百年修筑,从极深的地底笔直而起,三百尺之高,塔尖也不过堪堪与地面持平,依照他们的说法,这座地下之塔本就是为地下之神所建,封顶后也依然是地下之物,永远不见地上的生灵与光明。 那一天,所有被驱使的奴隶全都停了工,密密麻麻的站在崖底,从上俯瞰,像一片一片渺小的蝼蚁。 密密麻麻的人群之中,宋淮青站在最空旷的边缘,就算一会儿山石因为震荡而坠落,一时半会儿也砸不到他。 鬼面人的头领站在最前方,双漆跪地,一副虔诚的模样,对着面前的黑色塔顶念着咒文。 黑色的塔顶相当厚重,造型有些怪异,可是这些人却相当虔诚,对这东西有某种狂热的崇拜。 宋淮青知道,这狂热的崇拜不一定是真的,与其说是崇拜“它”,不如说是崇拜能够让人起死回生的强大力量。 一段时间没留意,崖顶的树木似乎又长高了不少,把原本可以斑驳露出些颜色的天空彻底盖了个严实。 偶有不祥的乌鸦飞过,嘶哑的叫声穿插在鬼面人的咒文之中,听到人的耳中极其压抑。 不知过了多久,宋淮青的腿已经开始酸麻,小黑屋里面的乔薇薇也要等的打瞌睡了,最前方的人才终于动了。 封塔仪式在所有人的目光下正式启动,厚重古朴的石顶在奴隶们的推拉之下发出轰隆隆的声响,塔顶的阴影像一头黑色的怪兽一点一点向上攀爬,将所有人都笼罩在黑暗之下。 刻满咒文的内壁慢慢发出苍白的亮光,那种白光刺骨冰寒,只能让人想到森森白骨与冰冷的死亡。 宋淮青与那些意图谋反的人一样紧张的盯着、等待着这一刻。 巨大的塔顶在木柱与绳子的推拉之下缓缓挪动,盖住了深不见底的塔身,泥土沙石随之扑簌簌的落下。 一切都顺利且平静的发生了,发生了,似乎又要结束了。 就在这一刻,那快要被挤落的尘埃忽然跳了一下,仿佛地面变成了鼓面,鼓面被鼓槌重重敲击,击起了上面的细小土粒。 “咚!” 也不知这是别人心里的鼓点,还是真的有什么重重撞击了一下地面。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静止了,黑影也在那一刻静止了,就连跳跃而起的尘埃,似乎都静止了。 而就在下一瞬间,那“咚”的一声,在极致的安静之后被成倍的放大、放大、再放大。 随着震耳欲聋的声响,那震荡也被无限放大,原本只击起一颗颗细小尘埃的地面忽然四分五裂,某种强大到不可言喻的力量轰然而起,像对待那些微不足道的尘埃一样,将地面上密密麻麻如蝼蚁一般的人们撞倒、冲散。 地震猛烈不可阻挡,巨大的震荡伴随着几乎叫人耳膜破裂的轰鸣,就连心中早已有准备的宋淮青,伴随着耳鸣,大脑都迎来了一阵尖锐的刺痛。 乔薇薇飞快操纵着商店,买了好感度上升之后解锁的防御性道具,那也是一件黑袍,不过这件黑袍可以抵挡一些外界的伤害,戴上兜帽之后,还能阻挡这样的声音攻击。 黑袍从天掉落,不偏不倚的盖在了宋淮青的身上,他拢住衣服,勉强冷静了下来,除了完全呆滞的奴隶,部分有行动能力的奴隶与鬼面人全都不一而同的往外面拼命逃窜,想要远离阵塔。 可以阵塔为中心的大地开始龟裂,裂开的地面大块大块的往下掉落,尘埃飞扬,如张开的网,吞食掉被蒙在尘土中的人。 随着陷落的大地一同陷落,裂开的缝隙之中,黑绿色的树根状触须蜿蜒攀折,如灵活的游蛇一样从地上钻出,卷起地上的人,将其送进阵塔最深处的深渊巨口之中。 深眠于地下的怪物被这些自作聪明的奴隶惹怒,看懂了塔中的绞杀咒文,要将这些不自量力的人全都吞进口中,让他们沦为食物。 为首念咒的鬼面人两股战战,甚至忘记了逃跑,他怎么也不敢相信,百年的心血竟不敌这怪物在地下稍微伸个懒腰。 它这样一动,他们就全军覆灭了,轻飘飘的,如同大象碾死不知死活的蝼蚁。 震动慢慢停止,但哀嚎和坍塌声四起,尘埃如浓雾一般遮盖住了别人的视线,这样恶劣的情况之下,唯有宋淮青还保持着冷静,他抓住那蜿蜒的树根一样的东西,沿着它生长的纹路往阵塔中心开始攀爬。 乔薇薇紧张的看着他,在光屏上打开了能够穿透尘埃的透明镜子,叫他好能看得清楚一些。 宋淮青也不知道系统对他做了什么,总之他现在好像好多了,先前的灵水也都被他饮下,现在场面混乱成这样,已经不用再担心被发现的问题了。 宋淮青被那长了眼睛一般的东西甩了好几下,像是鞭子打在身上一样,不过这次不是火辣辣的皮肉之痛,而是冰冷进骨头里面的刺冷。 地面完全开裂,两边耸立的高山也开始晃动,似乎马上倒塌。 数不清的鸟儿凄鸣着飞向天空,兽吼响彻山谷,敏锐的动物们发了疯一样的朝外奔逃,茂密的林子也扬起了尘土。 抓到粗壮正中央的塔顶碎石时,宋淮青本就不甚健康的身体重新变得血淋淋的,就连乔薇薇给的黑袍都狼狈的成了一条一条的乞丐装。 因为防御法器碎裂,他被震动的刺耳的嗡鸣震得七窍流血,可他就像是不知道疼一样,固执的抓着还在向外蠕动的粗壮触手不放。 这无数蔓延开来的深绿色触手很像树根,不过是活起来的树根。 无数粗细不一的树根从被撑裂开来的塔身涌出,疯了一样的野蛮生长。 靠近了,宋淮青才看清,这巨物也并非没受影响,这粗壮的根部已经刻满了咒文,咒文生效了,所以它才被惹怒。 不过这样倒也好,他本就是来捡漏的。 随着塔身被撑裂,内壁的咒文也四分五裂,再也拼凑不出半句完整的吟唱,“它”愤怒的挥动着自己的触手,因身体过于庞大,没有察觉到已经触到根部的小小漏网之鱼。 宋淮青满不在意的擦去脸上难看的血,趴在坑边,朝下看去。 疯长的深绿色触手刮蹭着他的皮肤,割断了他的长发,可是碎裂的阵塔最深处,涌动的浓黑之中,隐隐有白色的亮光,这亮光也中掺杂了些代表生命的绿,不过却不似绿宝石那样璀璨耀眼,这一白一绿斑驳的混合在一起,呈现出了一种苍白与灰败,叫人看一眼就想到死亡。 深渊之下,一片灰败之中,“它”终于缓缓睁开了灰绿色的眼眸,那只巨眼就在阵塔的塔底,深瞳刻满咒文,暴躁狰狞,装满恶意。 宋淮青的身体一阵一阵的发冷,在这持续的震荡之中,气若游丝的对乔薇薇道:“就现在……” 乔薇薇操作着大桶大桶的浓酸水倾倒在深坑里,具有极强腐蚀性的酸水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腐蚀之声,从狂乱舞动的无数触手到那最深处的死亡之眼。 这只在地底深处沉睡了不知多少光阴的庞然大物似乎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东西能伤害到它。 因为腐蚀的疼痛,它很快变得更加愤怒且暴躁,比原来表现出的还要疯狂。 毕竟,刚才那些不知死活的人没有成功,而这个小小的人类,它成功了。 宋淮青见此有效,咬着牙撑起身体,将最后一个白色的桶抱在自己的怀里,在乔薇薇的惊呼声中,义无反顾的跳了下去。 圆洞被无数粗壮的触手撑裂,灵活的末梢和笨拙的根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比它的末梢还要细小的人类在它粗壮根部的挤压下下坠,它反而无从阻拦了。 它焦急的调动自己蔓延开来的灵活末端回绞,可却与旁的触手在狭窄的洞道中自己缠住了自己,一时只能无能狂怒。 乔薇薇的光屏被无数绞在一起的触手挡住了视线,焦急不已。 这种情况下,只有打开酸桶,才能杀出一条血路,可是这东西对怪物有效,对宋淮青同样有效,这无疑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可她不知道,宋淮青根本不在乎。 他早已受够了系统的掌控与命运的轮回,用死去的魔植锻造筋脉这一条路,他早已走过好几次了,那是系统和某种看不见的强大力量支配着他必须要走的路,可他不想再重蹈覆辙,不想被任何东西操纵命运,战胜强大,唯有更加强大。 不知下落多久,那股浓烈的死亡气息几乎凝成实质,宋淮青终于释放了手中的杀招。 被包裹在这密不透风的黑暗空间之中,如此近距离的感受着怪物的死亡挣扎,反倒没了在外面的惊天动地。 那只眼睛变得血红,包裹着他的无数触手与粗壮的根部一起,因为剧烈的疼痛而抽搐着。 宋淮青的身上溅了几滴酸液,左手皮肉里面被啃食出了森白的骨头。 那怪物流出了暗绿色的粘稠血液,正因为致命弱点攻击而虚弱的颤抖,在这颤抖与痛苦的抽搐之中,宋淮青将手骨插进了它血肉模糊的眼球里,闭着眼开始念诵复生咒,凝神聚气,试图从这怪物的芯里将它无数触手引入身体,重新连接起他断裂的筋骨。 这复生咒是他上辈子用死魔植锻造筋脉的时候学会的,现在,缺少一些必要的材料,他要直接将活物引入自己的身体。 如果有外人在,一定要骂他是个疯子。 就连他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怪物的剧烈反抗与排斥几乎要搅碎他的五脏六腑,宋淮青分不清身体中的疼痛到底是来自旧伤、来自触手的割蹭、来自浓酸的腐蚀,还是来自现在的攻击,各种疼痛将他的意识折磨得开始涣散,他只能听到脑中那唤着他名字的女声。 有人在叫他,所以他不能闭上眼睛,他咬紧牙关,咒文从齿缝中艰难挤出,怪物的强大力量唤起了他枯竭的识海与灵府,像是只剩下一捧死灰的炉灶重新被点燃火苗,咒力慢慢在□□与古老之物的拉扯中生效。 怪物在剧烈的挣扎中慢慢失去光芒,那只血肉淋漓的眼睛慢慢从凶残愤怒变得呆滞僵硬,数不清的死灵之气倾泻而出,极具攻击性的触手在咒术的控制下顺着筋脉断裂的痕迹蜿蜒伸展,代替了原本脆弱的血肉之筋。 原本束缚勒紧他的触手松懈了力道,察觉到供他们生长的古老之物慢慢没了声息,全都贪婪的朝着新的宿体涌去。 所有繁茂恐怖的触手悉数抽缩,缩进了新宿主的身体里,遍体鳞伤的新宿主脱力的躺在那里,再也没有力气眨一下眼睛,宛若一具死去的尸体。 躺在只剩一片废墟的塔底仰望上面,密林因为塌陷露出了白色天空,可在这极深极深的地底,天空却只剩下枣核的大小。 灵水不要钱一般似大雨般落下,脑中的系统没有说话,但是却让他感觉到,这样的时刻,他不是只有一个人。 他的识海不再一片漆黑,变得混沌一片,宋淮青从那片混沌中看见了闪光的东西,他觉得,那可能就是系统的所在,可他现在太累了,什么都看不清楚。 在灵水的浇灌之下,宋淮青终于有掀动眼皮的力气了,但这力气却让他更加疲惫。 他努力支撑了两下眼皮,最终没能抗住身体的困倦,彻底在地底深处昏睡了过去。 当乔薇薇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她才发现,光屏已经一片漆黑。 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薇薇,还在休息吗?” 是席娴的声音。 于是乔薇薇登出了这个世界。 席娴温柔的理了理她睡得有些散乱的头发,问她:“几个阿姨要带着家里的孩子一起喝下午茶,妈妈想带着你和弟弟,你愿意去吗?” 乔薇薇想了想,点头。 席娴笑得更开心了:“那太好了,你快换一件漂亮的衣服,咱们半个小时后出发。” 不知过了多久,宋淮青终于睁开了疲倦的眼睛。 四周有些湿润,地面的雨落到了坑底。 他的皮肤上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不过白皙皮肤下的深绿色筋脉却能透过苍白的皮肤,在表皮露出恐怖的纹路,他此时的模样,与那通身的死亡气息,已全然不似曾经那仙风道骨的尊者。 可是宋淮青却并不在乎这外表的变化,他只觉自己的全身重新充满了力量。 虽然没有仙骨,他依旧无法修炼,可是现在,他却不再虚弱,有使不完的力气。 他沿着凹凸不平的嶙峋洞壁攀爬,从暮色爬到黎明,终于抓到了清晨的的微光。 雨还在下,一整夜的小雨冲刷掉了山间树林的尘埃,密林虽已倒塌,但枝叶却被雨水浸染得绿油油的,花朵飘零,但被洗去尘土之后,也显露了原本鲜亮的颜色。 一切好像都结束了。 宋淮青从坑洞中爬起来,站在碎裂的大地上,往前走了两步。 正是在这时,他的身体一阵刺痛。 他有些茫然的抬起手,那绿到发黑的筋脉令他的皮肉迅速萎缩,慢慢融进黑色的躯干之中,只剩一具森冷白骨。 骷髅那两颗黑洞洞的眼窝有些茫然的对着逐渐变成一把白骨的手,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他被这巨大的冲击震得站立不稳,踉跄得摔倒在地,长直的手骨触到一旁从山巅落下的翠绿树木。 被雨水洗得嫩绿的树叶迅速枯萎凋零,在眨眼之间被吸走了所有的生命力。 这种凋零连成一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像病毒一样染遍所有带着颜色的东西, 披着褴褛黑袍的高大骷髅跪在地上,茫然的看着翠绿的树凋零,鲜嫩的花枯萎,苍翠变得焦黄,嫩红变得灰白。 所有他触及的生命,全都无情的离他而去。 “嗡——” 被乔薇薇放在包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系统提示:新卡牌已解锁,点击查看】 第二位空槽中,灰蒙蒙的天空降下蛛丝般的细雨,黑袍骷髅站在雨幕中,手执一枝已经枯死的花朵。 以他为中心的世界,所有颜色凋零,所有生灵死去,唯余那身披黑袍,身体被无数古老之物紧紧缠绕的森白亡灵。 【卡牌名:“不死者”】 强大力量的代价,是不朽的孤独。 154. 万人迷大小姐变社恐8 氪金养成了一个…… 悬崖上,山林下,小村庄被突如其来的地震搅乱了以往的安宁,村庄中的房屋尽数倒塌,村民们全都惊恐的躲在一个地方。 经过一夜,震荡停止,人们在村长的安抚之下也慢慢平静了下来,现在天亮了,他们也要出来回到家收拾残局了。 豆子小跑着越过自己残破的小院儿,来到了山脚下,他望着凌乱的山林,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村长说现在不能上山去,可是他们家穷,娘也还病着,已经没有吃的东西了,平时都是他去山里摸些野菜之类的回来吃的,可现在山路都没了,他该怎么办啊? 就在他站在那里纠结的时候,忽然看见山林里面走出一个黑衣人,豆子眼前一亮,以为这是哪个上山的猎户或者采药人。 要是这些人都能进去,就说明山林里面还是可以找到东西的。 小孩子兴奋的站在那里,等待那个人从山林中走出来,他的身影都模糊到逐渐清晰,山路不太好走,他走得也是跌得壮壮的。 豆子抻着自己的脖子一个劲儿的看,可是那黑色身影越走越近,他就愈发觉得不对起来。 这人好像不是采药人,也不是猎户。 他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可又不想这么放弃,眼看着那人越走越近,那种浓重的不安开始让他发抖。 来人穿着一身黑衣,手笼于宽大的袖口之中,头上还扣着兜帽,浑身上下都严严实实的,什么也看不到。 豆子觉得不对劲儿了,但见那人有些佝偻着身体,步履并非全因山路不好走才显得凌乱,他自己走在接近平坦的地方,也是深一脚浅一脚,很慌张的模样。 小孩子单纯的以为这人在山上受伤了,心中的单纯战胜了恐惧,大着胆子踩在倒塌的大树树干上朝黑衣人招手,还把手放在嘴边圈成喇叭的形状,高声喊道:“这位公子,您是受伤了吗?” 那黑衣男人垂着头,风起来的时候,刮得他的黑袍猎猎作响,衣料翻飞之间,露出了兜帽下面的黑色面具,面具上面画着陌生的纹路,小孩看了一眼,有点好奇的弯下腰去,想要看得更清楚。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那人终于跨过最后一棵横在地上的大树,走到了林边。 豆子“噗通”一声坐倒在地上,双腿瘫软,瑟瑟发抖。 带着面具的男人看向他。 小孩吓得连滚带爬的后退,因为恐惧使不上力气,只能坐在那里无助的大哭。 那面具之下是怎样的脸,他是看不见的,但那双眼睛…… 那本该露出来的眼睛也空洞洞的,一片黝黑。 这个人没有眼睛!! 这样的认知让豆子吓破了胆。 宋淮青有些迟钝的看向那哭声传来的方向,似乎才刚意识到这里是有人的。 此时他的身上穿着从鬼面人身上扒下来的黑色衣服,戴着他们的面具、兜帽、手套和长靴。 他终于明白那些监工这身密不透风的穿戴是为了什么的,那手套并不只是单纯的想要保护双手而已。 从来都没什么真正的死而复生,一切都是有代价的。 它能给予,就能收回,它收回了他们的命,这应该也算得上是解脱。 小孩子的哭声很快引来了村庄中的大人,几个青年模样的人循着声音找了过来,一穿着粗布衫的男人见是豆子在哭,担忧的小跑上前,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然后转头看向那黑袍男人。 这人始终一言不发,现在还要直接离开。 “你站住!”年轻人大声开口,“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欺负小孩!” 宋淮青没兴趣回答这种问题,也没有停下离开的脚步。 可是这几年轻气盛的人与小孩子可不一样,这人不过穿着简单的黑袍,看着也不太值钱,现在这可是他们的地盘,哪就那么容易轻易让他离开了? 粗布衣年轻人旁边的瘦子冷笑着说:“你跟他费那么多话干什么,趁咱们村子里面乱就随便闯进来,说不定这是个小偷呢,先绑起来再说!” 说罢,就吹了声口哨,叫不远处的黑鹰来帮忙。 瘦子家是猎户,他从小就跟老爹一起进山打猎,这只鹰就是在林子里面抓的,现在也是打猎的一把好手,是吃生肉长大的。 平时,也是仗着这只猎鹰,他们一行人是这一带最出风头的年轻人。 天空中,一只大鸟盘旋而下,一双闪着凶光的眸子盯准了黑袍的男人,那凶狠的模样,似乎一下就能对方的身上叨下一块肉来。 瘦子好整以暇的看着自己的鹰收拾不知好歹的陌生人,仿佛已经预料到了这个人被吓得痛哭求饶的结局。 可就在一刹那,眨眼的功夫,那身穿黑袍的男人伸手,又准又狠的掐住了那只鹰的脖子。 黑色的皮手套丝毫没有限制他的动作,这个古怪的男人连头都没抬,就像是头顶也长了一双眼睛一样。 但这并不是最可怕的…… 瘦子这帮人把眼睛瞪得溜圆,因为不可思议的恐惧,眼珠瞬间充血,他们的双腿虚软,也像豆子一样,无力的瘫倒在了地上。 因为,就在对方五指成爪,抓住那只凶残猎鹰的一瞬间,那只黑色的大鸟就只来得及在他的手下挣扎一下,然后迅速萎缩腐烂,最后只剩下一把松散的白骨,随着几片飘落的羽毛,一起被黑袍男人扔在了地上。 那些人吓得发不出声音,转瞬之间,冷汗沁透了后背,那个被护在身后的小孩更是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他们呆呆的瘫在那里,盯着那个黑色的背影,可是这次,却再也生不出别的心思了。 黑袍男人站在那里,站了几息,然后平静无声的朝前走去。 宋淮青只是突然想起,他曾见过崖底一鬼面人手拎兔子的场景,那只白色的兔子受伤从崖上滚落,落到了奴隶们做工的地方,一鬼面人嫌那兔子碍事,就把它拎走了。 他清楚记得,那兔子始终都是好好的。 宋淮青站在那里,看了看自己的手,不知该作何表情,也根本做不出表情。 乔薇薇和乔楠被席娴带着出发。 下午茶的地点就在邻居家的后花园,这家的女主人是之前与席娴一起做美容的其中一人,是见过的。 乔薇薇化了个淡妆,戴上了不对称的流苏耳饰,穿了一件薄荷绿的连衣裙,裙子的棉料很软,在阳光下面还有漂亮的琉光,裙子下摆至膝盖上,颜色渐变成了白,像个倒扣起来的花苞,花苞下面的蕾丝边里衬一圈圈一层层的,走起路来裙摆轻轻摇晃,让她像个跳芭蕾的小天鹅。 乔家的大小姐终于在大家面前亮相,长得圈中独一份儿的漂亮,举止得体大方,叫所有暗中猜疑或者等着看好戏的人全都闭了嘴。 之前见过面的艾家兄弟也在其中,艾文博看见乔薇薇,很兴奋的凑过来找她聊天。 没一会儿,一帮少爷小姐们就凑在一起,把乔薇薇给围起来了。 席娴原本还担心乔薇薇会不习惯这样的场合,但见不过短短五分钟的时间,那群少爷小姐就众星拱月一般将她簇拥在了最中间,而坐在中间的人始终风轻云淡的与大家说话,有模有样的,她惊讶之余,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 再一放下茶杯,就听到了太太们一波一波的彩虹屁。 席娴只觉得今天的红茶是甜的。 那边的乔薇薇,其实也远不如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从容,因为这些少爷小姐们围在她身边报名字的时候,她认出好几个熟悉的名字。 这些全都是原本剧情中女主回到豪门遭遇的修罗场男配女配,她默默的记着这些名字,然后将他们的名字都与连对号入座,重点圈起来,决定回去之后,为避免触发不必要的麻烦剧情,全都离他们远远的。 茶会结束的时候,席娴还亲昵的拉着她的手,说过阵子一起出国做衣服,乔薇薇的衣服太少了,得多买一些才行。 乔薇薇听着席娴的念叨,晚上回家后四口又坐在一起吃了一顿饭,她就困了。 说实在的,虽然在另一个世界的时候,她的身体是在休眠的状态的,但这种两个世界来回切换的方式也消耗了她很多精神,所以乔薇薇决定今晚好好睡一觉。 她把没电的手机插上插头充电,然后自己洗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就直接躺在床上睡着了。 这一觉睡到第二天快中午,她迷迷糊糊的爬起来了,还被乔楠嘲笑懒。 乔薇薇跟着小屁孩逗了几句嘴,与妈妈和臭弟弟一起吃了早午饭,就又回房了。 席娴今天本来也有别的安排的,乔薇薇昨天表现得很好,今天又有几家太太来约他们母女,席娴知道这些人的小算盘,但她也有意带乔薇薇多了解一下她的新生活。 可她的话都没说出口,乔薇薇就缩回房间去了。 席娴没有勉强,现在的年轻人,是有一些性子比较宅的,看她昨天那模样,也不像是个热衷于社交的人。 乔家有钱,如果女儿不愿意,那么就可以不做,她能回来,做妈妈的已经很知足了。 想通了,席娴就哼着歌去安排飞机了,他们要飞去国外做衣服,她还顺便要参加一个品牌的活动,还有一点工作需要处理。 乔薇薇没觉得宋淮青那边会出问题,他重塑筋脉成功了,只会顺利,就连登入的时候,她也是这么想的,她还兴冲冲的猜着对方会去哪里。 她来到小黑屋——现在已经不能叫小黑屋,四周混沌灰白,已经比原来好多了。 乔薇薇朝光屏看去,然后愣住了。 宋淮青从小村庄离开,又走了不短的山路,因为地震,所以这里的路变得格外难走。 他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总之就是沿着一条路一直走,没想到下了山后来到了热闹的集市。 他无意在这种人多的地方惹麻烦,也不想平白杀死无辜的人,所以在这拥挤的集市中,他是沿着墙角走的。 雨过天晴,今天是个大晴天,山上的地震对这相对较远的集市影响不大,人们在温暖太阳光的照耀下出门采买,小贩在街边高声的吆喝,卖糖人儿的摊位前面围着几个小孩儿。 小孩子们最喜欢热闹的地方,就算不在集市上买东西,与伙伴们玩一会儿也是好的。 宋淮青低头往前走,只想尽快离开这吵人的地方,可是前面几个小孩儿追着蹴鞠,迎面过来,眼看着就与他撞上了。 宋淮青本就不喜欢小孩,今天连着两次都被小孩给挡了去路,心中那股一直压着的燥意又开始往上冒,那黑幽幽的眼眶中似有毁灭的火在烧, 他躲开了那个小孩,结果小孩扑了个空,一跤摔在他身后的地上,摔破了脸,趴在那里哇哇大哭。 这是旁边包子铺老板家的孩子,老板娘招呼完客人,听见哭声,看见地上的血,一甩手里的抹布,登时就火了。 泼辣的老板娘走出来,带着满腔怒火扶起自己的孩子,嘴里还开始骂骂咧咧的:“你这人怎么回事啊,没看见这里有小孩吗,看你都把我们家孩子给弄成什么样了,伤了人还想直接走人,还有没有天理了!” 老板娘一双眼睛毒得很,见这朴素的黑衣装扮就知这必不是个穷人,也不是穿得起绫罗绸缎的贵人,这副鬼鬼祟祟的模样,说不定还是个着急赶路的小贼之类的。 她的大嗓门很快吸引了周围的路人,有与那老板娘相熟的,还有那纯粹围过来看热闹的,里一圈外一圈的人,很快就把宋淮青给围在了中间。 “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啊,怎么连小孩子都撞啊!” “走路不长眼睛啊,撞到人了都不知道吗!” “把自己捂得这么严实,说不定是个偷了东西的小贼呢。” “孩子都摔出血了,这人是不是打孩子呀,送他见官!!” “把他抓起来!” “对!!抓起来!!” 在这嘈杂的声音里,宋淮青的意识模模糊糊,烦躁让他心中的阴暗面被无限放大,那些围起来的人脸开始在他的脑海中出现幻影,他们变成了森白的骷髅,不停的朝他靠拢。 其实这也不是幻觉,确实有两个人在朝他的方向靠拢,要把他拉住。 宋淮青伸出手,五指就要抓向那个人的脖子。 不就是杀人吗,他又不是没做过这种事。 这群人实在是太吵了。 就在这一瞬间,脑中响起了那熟悉的提示音,系统上线了。 宋淮青猛地清醒过来,躲开了那两个人,暴力扒开人群,朝外面跑去。 身后响起惨叫的声音,被他碰到过的人忽然面色惨白,倒地不起,于是,原本就混乱的场面变得更加嘈杂了。 乔薇薇被这场面闹得摸不着头脑,担忧的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宋淮青一路奔跑着离开了集市,一直跑到空旷的荒郊。 在他一路狂奔的时候,乔薇薇开启了时光回溯的功能,快速浏览了宋淮青醒来之后发生的事情,她与他一样,在水的倒影中看见了他现在的模样。 乔薇薇倒吸一口凉气,实在想不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疯狂地奔跑并没有让宋淮青感到疲惫,毕竟他现在已经不是血肉之躯,他没有疲惫,也没有心跳的感觉。 这种时候,安静下来,他隐约感觉到了系统,那个系统藏在识海浓雾一般的混沌之中,她在看他经历的事情。 宋淮青甚至有些恶劣的想,这个系统会不会被吓哭。 小孩子见到他被吓哭了,大人见到他这恐怖的模样也被吓得屁滚尿流,她没理由不怕他。 可是安静了很久很久。 久到他以为,这个系统已经悄无声息的走了。 清甜的女生却突然担忧的问他:“你害不害怕。” 宋淮青因为这话茫然了几秒。 然后觉得有些可笑。 森白的骷髅在鬼面下露出了笑,模样令人毛骨悚然。 真可笑,这系统是问他害不害怕吗? 他讽刺的笑道:“这不是该我问你的问题吗?” 乔薇薇没管他恶劣的语气,只道:“还能恢复吗?” 一切再次安静。 这个问题,他也不知道答案。 宋淮青又开始往前走了,漫无目的的走,走过荒郊,然后出了城。 系统又安静了好一会儿,就在宋淮青以为她是因为害怕所以不敢出声的时候,一套新衣服掉落了下来。 乔薇薇看着面板上那不停上涨的好感度,只觉得可笑。 这人明明都怕死了,都这样了,明明害怕所有人都离他而去,却还要把身边仅剩的都推走。 她说:“你换上这个,比身上那套好一些。” 这套衣服不是纯色的黑,白底黑纹,看上去没有纯黑色的兜帽那么奇怪。 手套和面具也都是新的。 小系统的声音在他脑海中清清脆脆的响起,“这个面具可以制造幻象,你戴上试试。” 随着好感度的不断攀升,商店中的东西也多了起来,乔薇薇大手一挥,又充了十万,开始花钱。 这个软皮的黑色面具只能盖住上半张脸,但是戴上之后,别人看见的就不是森白的骷髅了,而是一张普通的人脸。 宋淮青站在那里,并没有马上动起来,他再一次冰冷的问道:“你有什么目的。” 乔薇薇说:“我的目的是让你变得更厉害。” 宋淮青的声音慢慢阴鸷:“我现在很厉害了,你没看到吗?” 那些被他碰了一下的人,都会瞬间去掉大半条命。 如果他的手在那些人的身上再多停留一会儿,那些人就只剩下一捧骨灰了。 后悔吗?倒也没有,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人都得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只不过那些人惊恐厌恶的眼神,让他想起了被背叛的那一天。 他最敬爱的师傅也用这种多余的眼神看着他,恨不得他马上就去死。 乔薇薇说:“你是变得很厉害了,可你现在不开心。” 他觉得系统的关注点很匪夷所思。 他开不开心,连他自己的都不在意,所以这很重要吗? 乔薇薇说:“你不用不开心,就算这辈子都没办法再触碰别人也没关系,有个东西,是不会被你影响的。” 乔薇薇见他还是不动,缓缓点开了光屏上面的音乐播放器。 红火的前奏一响起,宋淮青脑中所有滋生而出的邪念全都一滞,连带着周身的死亡之气都凝固了。 他心情复杂万分的在小系统的死亡歌曲的威胁之下,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换上了那套衣服。 白色里衫用金色的绣线绣出了一直张牙舞爪的兽,外面的黑色外袍用厚重又触感极佳的布料缝制而成,高挑的个子搭上这套黑白衣袍,阴鸷的感觉消去不少。 宋淮青依言戴上新的手套与面罩,湖中重新倒映出了他的脸。 还是他原本的模样。 可是他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变了。只要他伸手,就只能摸到一把硌人的白骨。 上辈子,从死渊逃离的他最终回去报了仇,夺回了自己的仙骨。 但现在,那缺少的仙骨已经被难以名状之物取代,就算他拿回仙骨,也无法飞升成神了。 系统停掉了歌曲,自己也消失了,宋淮青独自一人在湖边站了很久,忽然就不习惯这样的寂静了。 其实早就习惯了,那总是从脑中一闪而过的念头,死渊那没有天日的时光里,他不知不觉就适应了系统,那个念头再次从他脑海中闪过。 他第一次开口叫了系统。 太安静了,他的世界实在是太安静了。 经历了那么多次孤独的轮回,突然来了一个这样的人,当这个声音在集市那一片嘈杂中出现的时候,他觉得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他攥紧了拳头,头脑一片混乱,对着突然而来的情绪感到烦躁,不知道要对这系统怎么样,才能让他平静。 他理不清那陌生的感觉和情绪。 乔薇薇应了一声,说:“你再等一等,其实这个东西我很久之前就开始捣鼓了,不过它有点麻烦。” “唔……好了。” “宋淮青。”乔薇薇说,“你蹲下来。” 宋淮青不明所以,但下意识就听了系统的话,蹲了下来。 光裸的褐色土地上,一道光点闪过,光点暖融融的闪了几下,一个穿着薄荷绿小裙子的巴掌大小人儿站在了土地上,虚幻的光影明显的告诉宋淮青,她不是真实存在的。 乔薇薇操纵着自己的全息投影,对他捏着裙摆欠了欠身:“宋淮青,我是你的系统。” 男人面具下的眼中闪过惊异和无措。 酸麻的感觉从心口缓缓蔓延,就好像他还有心脏一样。 小人儿朝他凑了凑,侧过脸,露出了自己软乎乎的脸蛋,声音又轻又甜:“你可以碰碰我,我不会死的哦。” 155. 万人迷大小姐变社恐9 氪金养成了一个…… 宋淮青蹲在那里,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他人高马大的,即便是蹲在那里,低头去看地上巴掌大的小不点,也还是太勉强了一些。 他的神情变得很古怪,弄不清这是什么厉害的术法。 乔薇薇的脸蛋被一根冰凉的手指戳了一下,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全息投影,甚至是只有宋淮青可以看见的全息投影,所以她没有人的体温。 但乔薇薇在这小小一团上下了功夫,用了星际时代最好的全息技术,所以,她没有温度,却能感觉到外面的温度。 她觉得太冷了。 宋淮青实在是太冷了。 他的指尖碰到她的时候,没有戴手套,森白的手骨传递过来的是一股沁进了骨子的寒气。 宋淮青与她完全不同,他触到了小人儿的脸,虽不是人的触感与温度,可却像阳光一样,也很柔软,也很舒服。 这是他现在唯一能触及的、不会消失的温度了。 乔薇薇睁着大眼睛在那里,任由男人冰凉的手指戳了戳她的脸。 他那双藏在面具下面的眼睛无波无澜,漆黑得深不见底。 面具只是制造了幻象,可如果戴面具的人不会笑,那双幻想制造出来的眼睛也是不会笑的。 乔薇薇本能想伸手,摸一摸那双眼睛,可是她的胳膊太短了,她现在就是一个迷你小人儿,如果宋淮青不把她捞上去,一会儿路过一只小猫小狗都能一脚把她踢飞。 于是乔薇薇朝他伸出了双手:“抱我上去,我不要在这里站着。” 宋淮青收回手指,终于戴上了新的手套,披上了新的外袍。 乔薇薇刚被他捧到手心,就有一只小狗路过,小动物的直觉最敏感了,隔着老远,那只小狗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以宋淮青为中心绕了一个圆弧,小心的跑开了。 乔薇薇指指那只远去的小狗,说:“你去试试,你现在,应该可以摸它了。” 可是宋淮青连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那小狗一个,只是盯着地上的小人儿,然后伸手,把她给捞了起来,乔薇薇重心不稳,一屁股坐在了他黑色的手套上。 她被捞在男人的手心里,因为变高了,所以视野一下子就变广了,乔薇薇眨眨眼,很开心,因为终于不用受宋淮青的视野限制了,所以兴奋的左看右看。 宋淮青低着头,看她精致的小脸那兴奋的模样,低低开口,“你就是系统?” 乔薇薇点了点头。 她就坐在宋淮青的手上看着他,宋淮青也这样看着她,一人一统对视,场面一度安静。 乔薇薇歪了歪头:“我们现在去哪啊?” 宋淮青有些冰冷的说:“不知道。” 乔薇薇:“……” 乔薇薇捧着小脸,说:“那你就听我的吧,咱们往外走,你刚才从集市离开的时候,我听见有人说东面小镇上有一家牛肉面,很好吃。” 宋淮青听完,总算是迈开了步子,他确实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那就暂且听这个小系统的话吧。 乔薇薇被他捧在手心儿里,半个身子都藏在宽大的斗篷外面,她跟坐马车一样,优哉游哉的,也不着急赶路,就东看看西看看。 出了热闹的集市,其实这里的人不算多,野外的风景也跟一般,但她毕竟是第一次来到这里,所以看什么都新奇。 她问:“这里距离你原来住的地方远吗,怎么都是普通人呢?” 宋淮青行走的速度微不可见的慢了一下,然后才恢复如常。 他倒没有情绪失控,也没露出什么痛恨的表情,只是说:“很远。” 修者有修者的规矩,与普通人牵扯太多会影响因果,宗门和散修都受仙盟约束,轻易不会往普通人的地界凑。 但是…… 说到这个,宋淮青却有些走神。 死渊的结界出口就在普通人的世界,那里原本有那么多行尸走肉与鬼面人,当时“它”的攻击范围有限,不见得,那些人就全都死了。 如果这些人也从这个出口出来,那么这里就要有麻烦了。 可这想法转瞬即逝,他没抓住,或者说根本就没有那个意识去抓住这样的想法。 那些聒噪的普通人的死活,跟他没有关系。 识海中的乔薇薇连接了几条传感器,彻底把自己带入了那个世界里面,把自己变成了那个巴掌大的小人儿,这会儿正吹着风,叫宋淮青去买一匹马。 乔薇薇说:“走路不累么,也不知道还有多久能到,骑马吧。” 宋淮青反应了几息,才明白她在说什么。 他几乎都快忘了,赶路还可以骑马了,因为以前在修真界,是可以御剑飞行的。 他道了声好,然后朝一家旁边的客栈走过去,想买一匹马。 可是刚走到门口,他就又停下了脚步,那无波无澜的眸子中难得的,终于出现了不一样的情绪。 不等他迟疑,机灵的店小二就小跑着过来了。 他的眼睛迅速在客人的衣着上扫过,看见他黑白色衣袍上的精致刺绣与厚重却有光泽的斗篷,立马笑出了八颗牙。 “客官,里边儿请,请问您需要点什么?” 他正兴奋于有生意上门,凑近了才觉这客人身上的气息有些可怕。 他们这开在路边的小客栈,接待过各式各样的人,可是小二从没有过这种恐怖的感觉,都不敢抬头去看,光是靠近,就感觉到毛骨悚然。 而且,不知这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这天气好像说变就变了,刚才还艳阳高照,自从这位高大的客人走进来,挡住了外面的阳光,这里好像就变凉了,甚至还有阴风。 小二弯着腰,有点打鼓。 他也是个有点缺心眼儿的,这个时候害怕,也依然还想着赚钱,想先把人迎进来再说,同时,脑中还不受控制的发散,开始想起自己曾接待过了最可怕的客人。 不是屠夫,而是刽子手,杀牲口与杀人是不一样的。 那个刽子手的手常年浸着人血,双手的皮肤有不同于其他部位的红,这个人笑起来的时候阴森森的,活像个阎王爷。那天他喝多了,坐在这客栈里面,手里捏着一把小刀,说这小刀专门就是用来凌迟的,把人绑在那里,一刀一刀的切下他的肉。 他得意洋洋的说,杀人的酷刑是有许多讲究的,大小、部位、手法。 割人肉的时候既不能让他因为疼痛流血、在没割完之前就断气,也不能让囚犯昏迷,他要保持着清醒,看着自己的肉被一刀一刀的割下来,慢慢感受这种痛苦。 店中有那胆小的,直接就哭着吐了,店小二算是胆子大一些的,但当时听得头皮发麻,回去也做了一晚上的噩梦。 那个刽子手喝醉了,所以话又多又碎,许多细节都说得很清楚,让他感觉到了沁入骨子里的恐惧。 现在,这个客人就这样站在这里,他就不敢往前走了,客人一句话都没说,他却觉得比那刽子手详实描述杀人过程的时候还要让人感到害怕。 店小二发散着自己的大脑,久久没能得到回应,慌乱中还带着点儿纳闷。 就在这个时候,“啪”的一下,他的脑袋被人从后面狠狠扇了个巴掌,店小二一个踉跄,差点在地上摔个狗吃屎。 掌柜的扯着嗓门道:“不好好干活,在这干嘛呢?” 店小二如梦初醒,两只胳膊撑在最近的桌子上,随着这剧烈的动作,几滴豆大的冷汗从额头滑落到下巴,然后又滴在了地上。 掌柜的也是这才看清楚,店小二的脸色惨白,后脊正中的衣服都被冷汗给打透了,他皱眉问道:“生病了,怎么这个脸色?” 刚才不还好好的吗,这会儿怎么像是活见了鬼一样? 小二抬起头,又看见了从门外照进来的太阳,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那个客人早就没了人影。 乔薇薇有点奇怪,同时也惊异于宋淮青的影响力,他就算穿了这一身更好的法器衣服,站在普通人面前的时候,也还是会对那些人产生影响,刚才那店小二只不过离得近了一些,就像是定在了那里一样,还脸色煞白。 不过,乔薇薇说:“买马,说句话也不碍事吧?” 怎么就转身走了呢? 宋淮青面无表情的继续往前走,他道:“人都那样,马就没事了吗?” 可乔薇薇说:“应该没事的呀,你也试着控制一下,总得试试嘛。” 宋淮青好像没听到她的话一样。 乔薇薇眨眨眼,又眨眨眼,似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做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乔薇薇转头,伸出小手,扯了扯黑色的斗篷边沿。 “宋淮青。” “宋淮青?” “宋淮青!” 就算男人一副相当不好惹的模样,乔薇薇好像也没在怕的,不但没怕,甚至开始笑到打滚。 宋淮青的手始终拢在斗篷里面捧着她,看见她笑成这样,垂眼冷冰冰的看了她一眼。 于是乔薇薇笑得更大声了。 乔薇薇在男人的手里滚了好几下,捂着肚子,才算终于停下来了,她说:“宋吵吵,你是不是没钱。” 宋淮青:“……” 乔薇薇又开始笑。 在宋淮青抬手把她扔出去之前,乔薇薇终于不笑了。 宋淮青觉得系统对他的称呼很奇怪,但是听见这么个奇怪的称呼,他又觉得莫名其妙的亲切。 老实说,他现在境况确实算不上好,连接起断裂的筋脉只是第一步,他现在依然没有修为,一切都需要从长计议。 而此时,他的体内有一只怪物,这怪物现在让他也变成了怪物,让他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与活人接触的机会。 这种时候…… 就是这种时候,这系统简直邪门儿了,他竟没有半点机会去余下心里思考这些事情。 他现在只觉得头疼。 又或许是恼羞成怒。 反正他确实是没钱。 当那个店小二颠儿颠儿的跑过来的时候,他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他现在已经不是宗门那个要什么有什么的天才尊者了,他现在是一个铜板都没有的穷光蛋。 乔薇薇觉得宋淮青俯视她的眼神都快凝出冰渣子了,在冰渣子砸到自己之前,她捂住了自己的嘴。 她摆摆手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没钱你就早说呀,反正现在你已经穿着我买的衣服了。” 话音刚落,宋淮青就觉得衣服里面的袋子有些沉,他打开看了一眼,是满满当当的银子。 事已至此,宋淮青终于深深呼出一口气,主动问起了系统的来历。 他好像,怎样都没办法对这个小系统升起防备之心了,竟然这样,那不如试着去了解。 她一定是与先前那些系统都不一样的存在。 他说:“这是你真实的样子吗?” 乔薇薇不太理解,他怎么突然问起她来了,这还是第一次,宋淮青主动询问有关于她的问题,只关于她,而不是一遍一遍的询问一个系统,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她清清甜甜的说:“对呀,我是这样的。” “钱,”他道,“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乔薇薇笑了,“非要说的话,宋吵吵,我觉得真相对你来说可能有些离奇。” 宋淮青觉得现在什么时候都没法撩动他的情绪了。 而且,乔薇薇这样说,他就更好奇了。 可是乔薇薇却开始卖关子了,她不说了,“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的名字,我叫乔薇薇,至于剩下的,看你表现吧,我现在不想说。” 她弯着眸子,笑得很漂亮,大眼睛灵动狡黠,看得宋淮青的指尖有点痒。 他的心忽然很软,想说点什么,又或者是想亲口唤一声她的名字。 可是乔薇薇却比他还要快的抢先开口了:“现在你有钱了,宋吵吵,快去前面打听打听,有没有卖马的。” 宋淮青:“……” 一人一统最后还是没能骑上马,因为乔薇薇发现,她给的衣服效用也很小,而且这男人的影响正在慢慢加大,如果在这之前他学不会控制与收敛,那么他恐怕就真的不能在有人的地方生存了。 就算与卖马的商人勉强沟通,那马儿见了宋淮青也吓得疯狂乱窜,骑马那是想都不要想。 青天白日,他们走在路上,越靠近小镇子,行人就越发的多,那些人看着他的眼神还是带着惊恐。 可是宋淮青却好像不在意了,心中无论如何都再也掀不起在集市时那样失控又残暴的念头。 黄昏的时候,他们终于到了乔薇薇说的牛肉面店,店里的人很多,所以宋淮青直接付了钱,叫店小二直接把面送去了不远处的客栈,他付了银子,又在客栈开了一间房,全程与这些人的接触都不过是一句话的功夫,倒也没惹什么麻烦。 牛肉面放在房间的桌子上,乔薇薇站在大碗前面,只比这海碗高出一个头,两只手扒在碗沿,垫着脚也够不到面。 刚才听店小二说,这是老板家祖传的秘方。 越是这样,乔薇薇就越想吃,因为这碗面闻着确实要比她原本那出租屋楼下的要香。 可是她偏偏又吃不着。 乔薇薇差点被馋哭,宋淮青就坐在椅子上看着她,唇角还轻轻勾了一下。 最后,他总算是拿了个小碟子。 可这样还是不行,乔薇薇小身板太小了,没法用筷子,只能叫宋淮青一口一口喂给她,像在伺候一直巴掌大的小奶猫。 宋淮青没干过这个精细的活儿,也没伺候过人,所以很不顺手,汤汁涂到了脸蛋上,乔薇薇娇气得直皱鼻子,嫌他笨手笨脚。 一人一统正配合得极其不默契的吃面的时候,宋淮青忽然听到了什么声音,手中的动作慢了下来。 乔薇薇坐在桌子上,往前探头,咬下一大口,然后鼓着腮帮子看他。 宋淮青皱起眉。 “你怎么了?”她很奇怪。 男人的眉头越皱越深,在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情况之下,袖口处伸出一段树根一样的黑绿色触手,慢慢朝桌子底下爬去。 乔薇薇惊讶的看着那东西像是有生命一样顺着窗子爬出窗外,她正要再问,就见男人将手指放在了唇边,给她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乔薇薇不服气,从桌子上站起来,就要去窗外,结果男人比她快了一步,摁住她,然后手指点在了她的头上。 森冷之意传来,一根极细的触手在她耳朵上绕了一圈,那奇怪的触感让她觉得又痒又奇怪。 不过,还不等乔薇薇抗议,她的耳边就传来了不一样的声音,是隔壁的。 隔壁的声音隔了一层屏障,她能感觉到其中的灵力波动,紧接着,就是断断续续的声音。 一个甜美的女生撒着娇一样的抱怨:“这穷酸地方哪哪都不顺心,吃的也不好,住的也不好,真搞不懂师傅为什么要这样,要不是为了二师兄,我根本不愿意来!” 女孩子的话音刚落,一个温柔的男声就哄道:“小师妹别这样说师傅,这都是仙盟定下来的规矩,你当初都夸下海口,要好好表现,给师父长脸,现在这样怎么给师父师门争气呢?” 女孩子噘着嘴道:“谁知道仙盟今年改了规矩啊,这么麻烦……搞不懂咱们为什么要去跟那帮普通人打交道,烦都烦死了……” 乔薇薇看向宋淮青,等她解释。 宋淮青见她用那双漂亮的眼睛看自己,情不自禁的用指尖点了点她的头,然后低声道:“那两个人是极天门的人,是我的同门。” 这样一说,乔薇薇就懂了。 宋淮青似乎觉得她的头发触感很好,一下一下的摸上了瘾,像在rua一直软乎乎的小猫咪一样。 他慢慢回想着前世的记忆,想起这两个人确实是去仙盟参加大比了。 宋淮青一边听着隔壁房间的谈话,一边用自己脑中的已知信息分析着。 同是偷听,乔薇薇这边听得一头雾水,她有点着急了,抬头看着宋淮青,眼带催促。 宋淮青也不卖关子,就道:“他们说的仙盟大比是仙盟每隔百年就大办的交流会,一群被选中的弟子代表师门去天空岛比试比试本领,最后获胜的宗门可以得到仙盟的奖励。” 仙盟盛会今年的奖励是一株千年雪灵芝,这样难寻的天材地宝,现在只有仙盟能找到了。 而他的好师傅,极天门的门主,他炼制冲阶神药,除了他的仙骨,也需要这些灵丹妙药做辅助,他需要雪灵芝。 除了雪灵芝,他还需要巨龙的心头之血。 龙这样的神物几乎是传说之中的东西,相传巨龙的陵墓之中还藏着活着的龙,不过这只是一个传说。 宋淮青对乔薇薇解释道:“他们来这里历练,也是仙盟今年定下的规则,这些人说的玉佩是仙盟分配下来的东西,他们要在人间将白色的玉佩变成翡翠的浅绿,才算是拿到了前往天空岛的资格,能够正式参加交流会。” 而这新招数,正是仙盟成员之一的极天门门主想出来的。 要想让玉佩变色,就要去造福,积累功德。 修界所有有天分的修者全都动起来,一起去寻求功德,积少成多,加在一起就是单个人求也求不来的因果。 同样的,就像门主需要灵丹妙药,他也同样需要这些功德,以及气运极佳的弟子的所有因果,来抵消他靠“作弊”来飞升的业障。 想到此,宋淮青笑了。 他的师父松良,极天门门主,仙盟德高望重的长老,这次依然休想飞升成神。 乔薇薇很专注的听着宋淮青的解释,听着隔壁的谈话,隔壁的讨论已经从这个地界的低级穷酸变成了他们宗门中的大事。 提起宋淮青这个名字的时候,这些年轻男女的语气中都带了不屑。 这位他们曾经的大师兄,做出那等下做的事情,最后因为因果报应遭业障反噬而身死,也是活该的。 这样的人,死一万次都不足惜。 乔薇薇不明白,宋淮青被扣上了什么样的帽子,正要问,突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 她低头看去,原本圈在她小耳朵上的细小触手,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耳朵爬到了她的腰上,圈了一圈,然后又爬到她的脚踝,又圈了一圈。 那嫩尖儿撒娇一样的在她皮肤上蹭啊蹭,蹭的她痒得想笑。 “宋淮青!” 乔薇薇因为痒,声音都变了调子。 156. 万人迷大小姐变社恐10 氪金养成了一…… 宋淮青被乔薇薇一叫,才终于收回了目光,然后,他也怔住了。 那黑绿色的邪恶触手卷在巴掌大的小人儿身上,甚至因为对方太小太嫩,还从枝干抽出了嫩绿嫩绿的新芽。 乔薇薇的手腕、脚腕,很快就全都被嫩绿的芽尖给缠住了,腰上也被裹了一圈,只要它轻轻用力,乔薇薇整个人就能“腾”地一下飞起来。 乔薇薇没有安全感极了,抓着宋淮青的衣摆不松手。 宋淮青伸手去扯绕在乔薇薇身上的那些嫩芽,根本扯不动,那些嫩芽像是极其喜欢她一样,恨不得自己是长在了乔薇薇的身上。 宋淮青的太阳穴突突的跳,手指用力,直接掐断了嫩绿的芽。 嫩芽一阵抽搐,活像是真的被这么一掐就断了气,软趴趴的掉下去,慢慢从绿变黄,从黄变灰,死去了一样。 乔薇薇“呀”了一声,伸手去捞这说死就死的嫩芽,不确定的问:“它这……没事吧?” 宋淮青手指一撵,把它撵成了灰。 乔薇薇:“……” 这棵不知起源的古魔植现在是他的寄生物,被他掌控,所以这东西很能直接反映被他隐藏起来的情绪,所以…… 宋淮青觉得这玩意儿坏了。 乔薇薇的手脚重得了自由,她又问起了隔壁那些修者讨论的问题:“你做什么了,他们要那样说你?” 宋淮青的手指给她抚平小小的衣摆,然后道:“松良告诉所有人,我勾结了魔族,在宗门弟子的体内放了引人入魔的毒,因此害得许多人在修炼中途走火入魔。” “因犯下这种恶事,所以渡劫时经不住雷劫的拷问,直接咽了气。” 松良信任的那些宗门中人沆瀣一气,共同隐瞒了实情。 而那些被欺骗的蠢材,还真以为自己是在替天行道,殊不知,他们也早已沦为松良的掌中之物。 乔薇薇皱眉问:“那你做过吗?” 宋淮青盯了她的眼睛几秒,然后淡淡的说:“没坐做过。” 在差点被杀死之前,他根本不知道那么一回事。 当然,在这之前,修真界确实死了不少人,极天门死了六个七重天的修者,其余宗门林林总总,也有十多个,这种死亡原因都高度重合的事件,一看就是别人故意为之。 许多宗门的主事人或者长老都派人在调查,不过临到他死,也没查出什么有用的线索。 直到松良将手中的剑刺向他的那一天,所有苦寻不得的证据全都摆在了宗门中人的面前,桩桩件件才都突然指向幕后主使,而这幕后主使就是他。 那时的松良早已先发制人的刺了他一剑,他本就敌不过修为在他之上的松良,因雷劫虚弱,又对自己的师尊全无防备,所以百口莫辩,只能任由那些人的污蔑的愤怒全都倾泻在自己的身上。 直至现在,他在修真界,应该也是一片骂名。 乔薇薇不满的鼓了股腮帮子:“太可恶了,那个老东西怎么会有证据,是他干的吧?” 宋淮青意味不明的笑了,也不知他在笑什么。 他与那些师门中人相处了几百年,最终他们建立起来的信任竟还不如一个只相遇了一个月的系统。 不过,他觉得,这谁又能想到呢,那可是松良,是极天门德高望重的门主,是仙盟的老前辈,是数不清的修者敬仰的人,没人相信他会做出那种事情。 这样果决的处死自己最亲爱的徒弟,也不过只会为他冠上一个大义灭亲的名声,让别人更敬佩他罢了。 宋淮青不需要吃人类的食物,乔薇薇吃不完一整碗面,她有点舍不得,但最后还是指使着宋淮青把剩下的面给了小客栈后墙的几只流浪狗。 慢慢的,天色黑了下来,站在客栈的三楼窗口,能看见小镇中心的空地上有人点起了篝火,听楼下门口几个大嗓门的客人和店小二的讨论,是有人要结婚了,这地的习俗很有意思,他们结婚的时候,男女是不拜堂的,新人在大家的围拢之下一起在篝火边跳舞,接受天上神明最直接纯粹的祝福。 所以黑夜,那片空地亮起了又大又旺盛的篝火,一身红衣的新娘惊艳亮相,镇子上的年轻人笑着闹着,端上美味的食物,端上香浓的甜酒,老人们抱着小孩,小孩子的手里拿着分发下来的糖果,红亮的火光照亮了大家的脸,歌声飘得很远很远。 乔薇薇站在门框上,被宋淮青掐死的小嫩芽再次不甘心的长了出来,把自己拧成麻花之后编织成了一个可以摇来摇去的秋千椅,乔薇薇可以坐在上面。 它还很听她的话,她叫它去哪它就去哪,get到了这个神奇的功能之后,乔薇薇就不许宋淮青掐死神奇的小嫩芽了,就连这东西又偷偷圈住她的脚踝,她都不计较了。 乔薇薇挂在窗框上荡来荡去,托腮看那群热闹的镇民围着新娘跳舞唱歌,想着要不是她才这么大点儿,别人也看不见她,她肯定要下楼去凑个热闹。 宋淮青这种热闹没兴趣,与其说是没兴趣,更应该说根本就没见过,修界没人结婚,只有道侣,那些一身白衣纤尘不染的尊者们不会手拉着手围着火跳舞。 他站在乔薇薇的身后,顺着她的目光一起看,正好看见那对穿着红衣的新人拥抱在一起接吻。 男子幸福的拥着自己的新娘,低头亲吻她柔软的唇,火光映着他们的眼睛,那其中的东西让他看不懂。 婚礼吸引了乔薇薇,也吸引了极天门那几个小弟子,就连有些刻薄娇气的小师妹也拒绝不了这样浪漫的婚礼,这些人就比乔薇薇和宋淮青直接多了,他们直接跑下去看热闹了。 婚礼上,篝火边,新娘子悄悄走到娘亲的身边,问她:“娘,姐姐怎么还不来?” 她的姐姐长得比她漂亮,前年嫁给了城里的有钱老爷,他们一早就说好了,等她结婚,姐姐一定会回来的,但是现在都晚上了,眼看着篝火晚会都要结束了,姐姐还是没来。 张大婶也觉得有些奇怪,以往女儿回家探亲,太阳落山前必定会到的,今天天都这样黑了,还是妹妹的大好日子,大女儿没理由拖到现在都不回来。 张大婶心里犯嘀咕,还有点止不住的担忧。 可是大女儿惯常走得那条路一直都很安全,随行的还有家丁,也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张大山甩了甩头,让自己打起精神,不要乱想。 新娘子今天很忙,转头就被几个姑娘给拉走了,张大婶自己在那里坐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站起来,喊来了老头子,让他去镇子口迎一迎女儿。 老头子酒意正上头,听见老伴的话还有点不太高兴,但大姑娘今天确实蹊跷,没道理这么久了也没来,于是他放下酒,从一帮老伙计们的劝酒声中退出来,自己一个人晃晃悠悠的走到外面,走的时候,嘴里还哼着轻快的歌儿。 篝火边,美丽的新娘子热情的接待了修界那几个穿着不凡的客人,还请他们喝自己家里酿的甜酒。 几个乔装成普通人的宗门小年轻,除了最开始那有些冷傲的小师妹,嫌弃这里的杯子不干净,所以没有碰之外,其余人都喝了。 老头晃晃悠悠的走,一会儿咂咂嘴,觉得酒好喝,一会儿有点伤感,不舍得最小的女儿也这样出嫁了。 老头的思绪乱飘,但很快,他就在路的尽头看见了火光。 老头心中一震,抬头看去,脸上情不自禁先扯开了一个笑,本能就以为是大女儿终于到了。 他扬起手臂,刚想开口,又觉有什么不对,定睛一看,那些人影狼狈的奔逃着,哪像是回来参加婚礼的,倒更像是逃命的。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前面那队狼狈逃窜的马车确实是新娘的姐姐,也确实是逃命来的。 他们逃亡至此,原本的华丽马车早就坏掉,匆匆抛在了路边,随行的家丁折了两个,现在只有一匹马和一个大女儿了。 她的眼中还带着未消的惊恐,看见自己的父亲,面上也没有露出喜悦,反而是喊破了嗓子的对镇子口的老头道:“父亲,快逃,快让大家逃命!” 老头根本没反应过来,但他还是看见了大女儿身后,那追逐而来的黑衣人,他们有的带着兜帽,有的干脆就露出一把森森白骨,骷髅狞笑的时候发出一种渗人的嘎吱声,他们的白骨成爪,抓向拼命奔逃的姑娘,终于用尖利的指骨勾住了她的衣角。 老头看得目瞪口呆,心中急迫得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过去解救自己的女儿,但是他的双腿就像是灌了铅一样,不管怎么用力,都迈不动。 眼看着那白色的骷髅就要张着利齿咬在女人的肩膀,老头的身后忽然闪过剑光,然后一声剑击硬物的脆响,那骷髅亡灵的手臂直接被一身穿白衣的男人给砍了下来,他的大女儿堪堪从怪物的手下活了下来。 沐晨也没想到这里会出现这种奇怪的怪物,他们原本高高兴兴的坐在篝火旁跟镇民们一起喝酒,这些同伴中,他的修为是最高的,所以也是他最先察觉到了不对劲,那种气息冰寒入股,不似魔一样难闻,却也不像是山野精怪。 他有种不好的感觉,可是同伴正在兴头上,甚至闹着要去跳舞,根本不以为意。 魔族和妖怪,轻易都不会到普通人的地界来。 可是沐晨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拎着剑出来了。 事实证明,他的直觉还是相当可靠的。 不过这次的怪物远要比他想的难对付,那股死灵之气就是从它们的身上冒出来的,距离近了,这股子死灵之气对他的影响也加重了。 沐晨的冷汗冒了出来,依照不敌,被身后一个亡灵偷袭,抓伤了肩膀,他疼得扭曲了一张脸,只觉那一块肉不但是疼,甚至像是被冰块给冻住了一样,还有一种逐渐坏死掉的无力。 他大口喘着气,趁着躲避的空隙发了信号弹。 火光在夜空中炸响那一瞬间,小镇通往外面的尽头,更多的人影正朝这里飞快移动。 几个修士看见沐晨的信号,有点懵的拎着剑赶了过来,但他们也根本用不着询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因为面前的场景也同样让他们感到骇然。 小师妹林湘惊讶的拔剑砍掉了一只灵活的行尸走肉,不解的道:“难道师父他们一早就预料到了这里会出现这样的怪物,所以才给我们任务吗?” 这样就完全说得通了,否则怎么无缘无故的让他们来凡人的地界呢。 “不清楚,我觉得不对劲儿。”沐晨受伤之后,连速度都肉眼可见的下滑了,有几次差点被抓住。 他开始吃力,拧着眉思索。 这些怪物远比想象中的难对付,师父他们若是知道这里有这么危险的东西,还会放任他们前来吗? 显然,他的小师弟与他的想法截然相反,小师弟正兴奋的拔剑往亡灵堆儿里扎,一脸沐晨理解不了的热血。 “这才对么,这才是历练和冒险啊,我就知道师父不是让我们来这里赏花喝酒的!” 沐晨:“……” 几个白衣修者穿梭在黑色亡灵中的身影相当好辨认,很快,黑色就淹没了好辨认的白,一开始还嘻嘻哈哈的几个年轻人,此时全都变了脸色。 可这个时候,想要退缩,已经晚了。 就在外面的灵修与入侵的亡灵打起来的时候,篝火边热热闹闹的人们也察觉了不对。 因为那些亡灵中,有可以独立思考能力的家伙,他们不止盯准了那一条路,篝火边,人群后,披着黑袍的骷髅从房屋后面冒出,一口咬住了还在与同伴窃窃私语的男人。 惨叫响彻小镇上空,空地中间巨大的火焰都抖了几下,变故就这样猝不及防的发生了。 乔薇薇也被这样的变故弄得有点懵,她马上就认出了那些黑袍亡灵,眼看着娇美的新娘子就要在一把白骨的手下香消玉殒,乔薇薇抓住了宋淮青的衣服,急忙道:“帮帮她!” 说完,她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宋淮青的修为全都废了。 可是她这句话刚刚落地,那一直献殷勤的把自己拧巴成一把秋千椅、载着她晃来晃去的魔植就“嗖”的一下,如利剑一般冲了出去。 乔薇薇的屁股下面空了,人差点被掀翻出去,幸好宋淮青始终都站在她的身后,伸手重新把她捞回了手心里。 乔薇薇惊魂未定,被另一边延展出来的新嫩芽讨好的蹭了一下。 可是她没管这作怪的东西,而是急忙朝那新娘子看过去。 在她这里矫揉造作的嫩芽已经变成了粗糙坚硬的树根状藤植,它无限延伸而出,螺旋缠绕住想要抓破新娘脑袋的亡灵,用力到沁出毒液,将它绞了个粉碎,只变成了一把白骨,无力的散落在了地上。 解救了新娘,在新娘子慌张的哭喊之下,魔植又冲向咬住她丈夫的亡灵,从主干中延伸出八条分支,一根藤杀出了一队人的气势。 然而,也不是所有化作白骨的亡灵都在攻击那些无辜的人。 他们的墙根处,隐蔽的地方,一个披着鬼面人衣袍的男人痛哭着抓着一个男人,一声一声的叫着哥哥。 他原本就是觉醒了意识的鬼面人,没有被卷进那些造反派的计划之中,地震发生的时候他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当时受强烈能量波动的影响,所以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死渊结界的出口已经被打开了,于是他就随那些饿极的亡灵一起离开废塔,离开了死渊。 那些人闻到活人的气味就无法控制自己,在城中大开杀戒,而少数向他这样清醒、并没感觉到饥饿的人,趁乱顺利的离开了。 他很开心,因为他死的时候,从小与他相依为命的哥哥很伤心。 他怕自己走了,病弱的哥哥没人照顾,现在他又回来了,不会再轻易死掉了,他又能照顾哥哥了。 他在哥哥做工的客栈找到了对方,对方果然还如他死前一样,在客栈的后厨做料理杂碎的帮工。 他本以为哥哥会高兴,可是当黑夜之中,哥哥看见他藏在面具下那幽黑空洞的眼眶的时候,吓得抖若筛糠,面如土色。 “你滚,你快滚,你这个怪物,不要伤害我,我什么坏事都没做,你去找别人啊!” 森白的黑袍亡灵就茫然的站在那里,看着昔日最亲昵的人恐惧的对他又打又骂。 鬼面具下面,他年轻的声音是哥哥所熟悉的,但是他的哥哥已经吓得站立不稳,需要扶着墙才能不让自己晕倒在地了。 他颤声说:“你不要过来。” 空灵又带着茫然的声音说:“可是哥哥,我是小福,是你的弟弟。” “你不是,你是怪物,我弟弟早就死了!!” 宋淮青低头,那亡灵身上因为负面情绪正在一点一点如无数小雨滴一样凝结,凝结又爆开,散成了迷人的毒雾。 宋淮青很了解这种感觉,集市上的他,也是这样的。 乔薇薇忽然回头,不高兴的说:“你好冷。” 说着,就手脚并用的要往他的手心外面爬,离开这个冻死人的地方。 宋淮青回神,第一次不讲情面的握了握自己的掌心,将巴掌大的小人囚于自己的股掌之间。 乔薇薇走不开,鼓着脸仰头看他。 宋淮青抿了抿唇,却还是没有放开,就像是要抓住什么一样,就像是要确认什么一样。 但他却拢了拢自己的衣袍,将她护到了衣袍的后面。 他的目光转回那些作乱的亡灵,脑中的关于前世的信息终于拼接了起来。 当初他趁乱从死渊逃离的时候,走的根本就不是这条路线。 那时的他被系统作乱,又急于寻找让重铸筋脉的剩余材料,所以直接去了神龙秘境,在里面九死一生,出来之后直接被传送到了距离天空岛最近的地方。 那时的他已经在秘境之中历练了很久,因秘境中的时间法阵,所以他在里面待了几年,在外面也不过是一个月的时间。 出来之后,他去往了很多能够寻到宝物的地方,甚至还闯了魔界,最终在重铸筋脉并成功寻回了修为。 之后来到天空城,在那里寻找到了松良诬陷他的证据,并再次蛰伏。 所以去过仙盟的他知道这次仙盟筛选的规则,却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如何完成这些任务的,哪有那么多功德让这帮小年轻赚呢? 他当时没有仔细思考这个问题,可现在,他明白了,若上辈子,死渊这些亡灵也跑出来了,那么这些正好出门历练的年轻修士的任务,自然就好办多了。 是他一路都完美避开了这些东西,最后更是在直接拔除了系统导致时光重置,所以在此之前,他从没与这些亡灵正面对上。 乔薇薇顺着窗子朝外看去,在黑夜中野蛮生长的魔植无情的绞杀了所有空地上的亡灵,人们有的早已逃离,有的则受了伤,无力的躺在那里。 受伤的人皮肤慢慢发青发僵,一副中毒快要死去的模样,热闹的婚礼转眼就变了样。 乔薇薇有些惋惜,她从系统商店中购买了不少灵水,叫飞舞的魔植给那些受伤的人浇灌下去。 宋淮青看得直皱眉,还伸手拦住了她:“没用的。” 乔薇薇转头看他。 宋淮青没做解释,但他是了解那些东西的,毕竟现在他与那些怪物一样。 他说没用,那就肯定是没用的了。 魔植被自己所寄生的辣鸡宿主叫停,蔫哒哒的回来了,其实比起那些被它唤起意识的骷髅架子,它更喜欢的是那些香喷喷的活人,要不是好闻的小不点还在这里,害怕吓到这个娇弱的小东西,它一定会把那些奄奄一息的活人也吸成人干。 魔植正不甘心的缓慢蜷缩着,忽然身上就多了些软软的触感。 它一个激灵,飞快的缩了回来,发现是漂亮的小不点儿在戳它。 乔薇薇感觉到了这坏东西那种骨子里的贪婪渴望,她想着,这东西好像对她还挺友好的,于是就想鼓励鼓励它,让它打消那可怕的想法。 于是她摸了摸它的枝干,用自己的脸蛋跟它贴了一下,“辛苦你啦!” 古魔植抖了一下,含着邪恶毒液的黑绿色枝干立马又抽出了新的嫩芽,哆哆嗦嗦的试图绕住香香的小不点,结果又突然意识到小不点在主动跟它贴贴,于是“嗖”的一下,嫩芽变红,然后原地自燃,害羞得变成了一捧灰。 夜风一吹,散了。 乔薇薇:“?” 什么毛病?? 157. 万人迷大小姐变社恐11 氪金养成了一…… 宋淮青拂袖,扫散了那一把灰,转过身去,收走了抽风的藤植。 自燃的分支被宋淮青收拢了回去,底下,不起眼的角落,无数分支疯长着,在漆黑混乱的夜中,顺着墙角、顺着门缝溜走,溜到外面,钻进地里,如同灵活的遁地游蛇,又猛地从地里冒出来,绞杀那些作乱的亡灵。 镇口,那几个年轻气盛的小灵修个个重伤在地,他们腰间的玉佩泛着滢滢的绿光,在幽深的夜中想闪烁的小片萤火。 可是谁也没有因此高兴,因为他们的伤就算涂了最好的药也没有马上见效,那种冷入骨子里的死灵之气让他们浑身冰寒,身体发僵,连身体的颜色都是青白的。 ——况且还不止于此,沐晨躺在那里,浑身僵硬的时候,还想撑起身体打坐调息,让自己快些好起来,他是这里的大师兄,他对这些师弟师妹有责任,所以谁倒下,他也不能倒下。 沐晨躺在那里尝试了好几次,最终总算是从灵符中调动起了那股气,可是灵气还没在体内运行开来,那股冰冷难受的感觉就又回来了。 这一次,它们顺着那股气来到了他的灵府,一番剧烈的搅动。 沐晨变得面白如纸,重新蜷缩在了血与土混合在一起的冰冷地面。 然而,即便是这样,他们也比那些被抓伤或者咬一口就受不住那浓郁死气,而死去普通人好太多了。 祥和的小镇被打破了热闹与平静,隔着窗子,乔薇薇只能听见人们的哭声,很快就有官兵来到小镇调查情况了,但他们也束手无策。 向远处无限延伸的魔植绞杀了很多亡灵,但是那些散落的亡灵早已逃往四面八方,是怎么都杀不完的。 一直到身体透支,宋淮青才缓缓召回所有分散而出的藤植,他虚虚穿喘了一口气,衣袍下面遮盖住的白骨都变成了惨败的灰。 但他却因此获得了掌控这古老邪物的方法,让它变得更加乖顺听话,且为他所用。 宋淮青将所有藤植尽数收回体内,从宽大的袖口中伸出一只手,然后摘掉了黑色的皮质手套,从里面露出了可怖的青灰色手骨。 那只手骨被袖中慢慢爬出来的黑绿色藤植包裹,然后又慢慢重新暴露在空气之中,灰白的手骨变得有血有肉,又成了活人的手。 但也仅限于一只手,这只活人的手下,连接着手的手腕,是黑色邪物。 可他还是用一根手指,戳了戳枕头边酣睡的小不点儿。 乔薇薇被戳了一下脸蛋,在睡梦中不满的皱了皱眉,翻了个身,就继续睡了。 宋淮青看着那根沾了温度的手指,眼中闪着莫测的光。 良久,那白皙修长的漂亮右手重新变回了手骨,被塞回了黑色的手套之中。 乔薇薇断断续续在这里陪宋淮青待了很久,这些天,发生了不少亡灵袭击人族的事件,这事很快就惊动了仙盟和几大宗门,更多的修者来到人族的地界,帮助他们清除这些祸端。 但亡灵因其种族的特殊性,所以极其难以料理,被重伤的人有的会直接死去,有的却会变成没有理智的行尸走肉。 在对抗的过程中,也有修者被亡灵夺取性命,这样的人死后会再次苏醒,变成亡灵中的一员。 可这座小镇却没有再发生过那样的悲剧。 所以越来越多的避难者都涌向这座小镇。 因为来客慢慢变多,所以客栈变得拥挤,老板曾小心翼翼的向宋淮青提出,现在这样的特殊时期,应该把房间让出来,与更多的人同住。 乔薇薇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但是宋淮青这情况,根本不适合与别人同住,他们决定离开了。 不过离开之前,巴掌大的小人儿坐在宋淮青的手心儿里,又点了一次客栈隔壁那家的牛肉面。 这次,因为小镇上的人多了起来,人手不够,所以牛肉面是老板亲自送上来的。 老板心里也有点打鼓,因为离得近,所以消息灵通,这个客栈的人都有点怕这个奇怪的客人。 但他一直在这里住了这么久,也没惹出什么事端,就典型的钱多事少,是他这种做生意的人最喜欢的类型。 得知对方晚上就要退房,他情绪上头,话突然多了起来:“承蒙您抬爱,小店这牛肉面是祖上传下来的方子,很多客官都喜欢。” 许是这两天跌宕的事情太多,说起这件令他骄傲的事情,胖老板居然多了些伤感:“不过这天灾的,也不知道小店还能在这里开多久。” 就希望他们这小镇,真如外界所说,是有神明庇佑的地方吧。 乔薇薇安安静静的吃了几口面条,然后突然对宋淮青说:“宋吵吵,这里的牛肉面好好吃,我以后还想再回来。” 宋淮青垂眼,听懂了她的潜台词。 她不希望这个小镇也被毁掉。 他自己早已对这个世界失望透顶,这些东西怎么样都无所谓。 但他想,如果她爱吃这里的牛肉面,那他就要让她一直都可以吃到这里的牛肉面。 夜晚,黑袍的亡灵带着他的小系统离开了拥挤的客栈。 他们一路前行,沿着最浓重的死灵之气找到了山间的一个洞窟,那里乔薇薇又看见了那日被鬼面人找上门的哥哥。 这个身体有些弱的哥哥被绑在潮湿阴暗的山洞里面,因为一直与亡灵接触,虽没受伤,却肉眼可见的青白僵硬。 而他面前,那名为“小福”的弟弟,在这些天的时间里,依然不肯放弃这个需要照顾的哥哥,只不过,至亲的反抗已经让他心中残念慢慢变得扭曲且病态,就算哥哥对他转变了态度,开始哭诉求饶,小福也不肯再放过他了。 阴冷的山洞里,小福对男人说:“哥哥,你这幅凡胎有什么好,这些年为了治病吃了那么多苦药,花了那么多银钱,你看我,这幅不死之躯可以让我免受任何疾病的困扰,如果你和我一样,咱们兄弟就又能生活在一起了。” 他们亲兄弟从小相依为命,父母去得早,全靠互相帮扶才平安长到这么大。 念仁知道,自己的弟弟早就死了,他死的那天,他哭了一天一夜,还一直都舍不得将自己的弟弟下葬。 后来,还是天气炎热,再不下葬,尸体恐会腐烂生蛆,所以在邻居们的劝导之下,他才在镇外的坟地中,亲手葬了弟弟念福。 他的弟弟死了,他无比清晰的记着这件残酷的事实,哪怕后来午夜梦回,他恍惚的觉得弟弟还在,梦中弟弟对他笑的时候就像真的一样,他心底深处也清楚,他早已是地下一具腐烂的尸体。 面前这森森白骨的怪物,不是他弟弟。 它戴着那张诡异的面具,凑在他面前说话的时候,那股沁人的冰寒,那裸露在外的手骨,完全没有活人的模样。 念仁觉得,怪物在他耳畔说话的时候,他的身体上像缠了一条毒蛇。 他又惊又怕,对它全是厌恨,没有任何关于兄弟的怜惜之情,他只恨这个怪物利用了他的弟弟,让他的弟弟死都不能安宁。 念福自顾自的说着,甚至想把哥哥杀死,然后带去让人起死回生的死渊,让哥哥也变得像他一样。 可是哥哥根本就不相信他就是小福,那他要是现在就杀了哥哥,再把他复活,让他变得与他一样,他应该就能相信了,他真的就是小福。 黑袍亡灵兀自念叨着,声音又细又低,低到近在咫尺的念仁也听不清他到底再说些什么,念仁觉得更恐怖了,拼命想要后退,但他后面是冰冷的洞壁,他退无可退。 “你不要怕我,我就是小福,我不是怪物。” “哥哥,你为什么不认得我了……” “要怎么你才能相信我呢。” 这时,念念叨叨、状态已然逼近疯狂的小福忽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威压。 他不受控制的半跪在了地上,关节都被那股压迫之力弄得吱嘎作响。 这情况发生得太突然,尚处于恐惧中的念仁反应不及,念福也反应不及。 念福艰难的朝洞口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穿着华贵黑袍的男人缓步而来,随着他的逼近,念福只觉自己整个人都要碎裂开来。 他不敢置信的看着那个人,从他的身体上感觉到了扑天的死灵之气,那股气息几乎要凝成实质,让他一下子想起了阵塔之下的古老所在。 念福一滞,不敢置信的低下了头,幽黑的眼眶里发出灰白色的微弱碎光,那是亡灵的恐惧。 宋淮青一点一点走近,然后伸手,挑开了念仁身上的绳子。 被紧紧压迫着的念福,听见了绳子断裂的声音。 可当这扑天的威压碾碎了他心中不断滋生的阴暗,他才悚然惊醒。 自己刚才是想杀了哥哥吗!! “你,”男人缓缓开口,用命令的语气道,“抬起头来。” 念福听话的抬起了头。 被松了绑的念仁浑身虚弱,根本走不动路,只能在那里惊恐的看着宋淮青。 宋淮青摘下了鬼面人的面具,在他那森白的头骨上点了一下。 霎时一股力量涌进他的身体,念福说不明那种感觉,可是他觉得自己充满了力量。 这样的力量甚至让他的头骨开始慢慢被皮肉覆盖,长出了自己原来的模样。 可惜,那面相一副死气,看着还是与活人大相径庭。 即便是这样,呆滞的念仁也变了脸色。 他看着那张酷似弟弟的脸,差点从洞中蹦起来。 跪在地上的亡灵茫然的摸着自己的脸,随着他抬手的动作,袖中露出了细长的手骨,这昭示着,他依然是亡灵。 可他却生出了人脸。 宋淮青道:“约束那些跑出来的人,不要让他们四处作乱。” 他居高临下的对他发出了命令,就像从天而降的神明。 乔薇薇眨眨眼睛,想不到宋淮青会用这样的办法。 不过这确实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宋淮青不能一直待在小镇里,乔薇薇总觉得,他得一直往前走,他们两个人才有机会在现实相遇。 所以,光靠他一个人单枪匹马,就算实力再强大,也约束不了散落在各地的亡灵。 但如果像修界和魔族那样,拎出一个实力较强的人,建立一个有秩序的组织,这件事就会好办很多。 乔薇薇真的由衷的想要夸他一句聪明。 不过相处了这么久,她也看出来了,这个男人的性子是极其内敛的,所以她不能调戏人,要调戏,就调戏被她坐在屁股底下的魔植。 所以她伸手拉了拉魔植为了哄她开心而生出的小嫩叶,在上面亲了一下。 那叶子一抖,连带着整段藤都开始抽搐,最后由绿变红,又把自己自燃成了一捧灰。 宋淮青的脸突然黑如锅底,转身出了山洞。 依然跪在那里,想要好奇的看一眼来人的念福:“?” 乔薇薇飞快的溜回了自己的现实世界,充分贯彻了撩一把就跑的原则。 年关越来越近,乔泰也终于得了闲,一家人去医院做一年一次的体检,顺便还做了亲子鉴定。 乔薇薇对自己不怎么在意,反而非常担心乔楠的体检结果。 她的紧张让席娴看着好笑,她安慰她说:“没事的,弟弟的身体很健康。” 乔薇薇什么也没说。 她猜着,可能是剧情还没到火候。 这种事情,是人力不可为的,她控制不了。 飞去国外买年货之前,乔薇薇回去滨市看了好朋友。 换了新的工作室,路舒心得到了重用,小妞干劲十足,打算提前回一趟家,然后过年也留在滨市奋斗。 路舒心说:“我们团队的人都很好,领导和同事都会很好,别看我们现在不成气候,可未来富婆榜一定有我们的一席之地!” “张姐人很好,她自己也很拼,她的家人很支持她的事业,她老公还说年三十的时候要带娃来给我们送饺子。” 所以,今年春节即使不回家,应该也不会过得惨淡。 路舒心还说:“等过了年,我们准备去海市拉一笔投资,你现在就在海市,要是方便,帮我打听一下‘蓝心’的老总。” 乔薇薇认真记下了这个公司的名字,然后说有空帮她打听。 路舒心要回老家,乔薇薇就买了东西,大包小包的跟她一起回去了。 路爸爸和路妈妈这些年帮了原主很多,这几年的春节,原主都是在路家过的,路妈妈经常给别人说的是“我家那俩闺女”,所以发生了这种大事,她得回去对两个长辈交代一声。 路妈妈对待乔薇薇比对待自己亲闺女还亲,得知她竟然找到了自己的亲生父母,简直比她本人还要高兴。 路弟弟也放寒假了,还拿回一张奖状,成绩一如既往的好。 路舒心叫他不要为学费发愁,乔薇薇也宽慰这个早熟的男孩子,让他专心读书。 路弟弟是路家最细心的人,他最能察觉姐姐的情绪。 上次回来的时候,姐姐只是强颜欢笑,她在外面过得很累。 但这次,不管是亲姐姐还是胜似亲姐姐的乔薇薇,这两个人面容上的倦色全都不见了。 陆舒扬悄悄松了一口气,笑容中也多了些别的。 路母忙忙叨叨的,抽空还嘱咐家里的两个姑娘,要是有合适的对象,也该谈一谈了。 可是行动不太方便的陆父却岔开了这个话题。 他觉得大女儿已经为家庭负担了太多,这种令年轻人感觉到有压力的事情,现在不该强加给她。 从路家离开,两姐妹回滨市吃了昔日住处楼下的拉面,上次乔薇薇因为补觉,爽了看电影的约,所以这次割地赔款,一起看了电影,又请她吃火锅。 两个人十多年的好朋友,互相接济互相分享已经成了常态,所以目前处于半创业状态、刚刚给家里买了年货、身上没有一个多余铜板的路舒心非常丝滑的白嫖了好姐妹的火锅。 乔薇薇临走前,把自己一直拎着的小行李箱全都推给了路舒心。 路舒心一脸懵逼的以为把她箱子给忘了。 可是乔薇薇说这是给她的新年礼物。 于是路舒心打开了那个小箱子,然后倒吸了一口凉气。 “乔薇薇,你去干代购了?” 箱子里躺着一整套化妆品礼盒和一整套肤护品礼盒,是那种一瓶面霜就要大几千块、她从来都只敢放在购物车里,从来不敢真正下单的贵妇牌子。 礼盒下面还有一套女士西装和一只包,同样都是价值不菲的奢侈品。 乔薇薇慢吞吞的看了一眼箱子,然后说:“不是,就是亲生爸妈比较有钱。” 路舒心:“?” 你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路舒心扒拉了一下箱子,深深呼出一口气,担忧的说:“你刚回去,花那家人那么多钱,人家会不会有意见啊……” 她这话,下意识就把乔薇薇当成了自己的人,把乔家人摆在了对面。 这也正常,毕竟她才是与乔薇薇生活了十多年的人。 乔薇薇见她这样担心,眨了眨眼睛,说:“不会的,你不是一直都想要这些好东西吗,送你你就好好用,不用为我操心。” 路舒心不想辜负好友的心意,但她又觉得这些实在是太贵重了。 她斟酌了一下,又问:“那你父母,他们是做什么工作的。” 乔薇薇:“乔氏上班的。” 路舒心一愣:“海市那个乔家?” 哪个乔家,谁都知道,不需要过多解释。 乔薇薇:“嗯。” 路舒心:“高层?” 乔薇薇:“董事长。” “谁?” “我父亲。” “干嘛的?” “董事长。” “……” 路舒心沉默了几秒,确认道:“你没驴我?” 她能从乔楠看出来,乔家不是小户人家,可如果是海市那个乔家,那她当初的格局可真是有点小了。 乔薇薇:“没驴你。” “……” 路舒心深吸一口气,抓住了乔薇薇的胳膊,双眼冒光:“苟富贵,勿相忘!!” 乔薇薇抱住她的小蛮腰笑:“这不是没忘吗。” 路舒心问她:“在那里开心吗?” “开心,他们人很好。” “那就好。” 告别了路舒心,乔薇薇回去了海市,坐上了乘往国外的飞机,高级定制需要量体裁衣,必须本人亲自前往测量最真实的尺寸,乔薇薇一下飞机就像个娃娃一样被亲妈摆楞,同样被祸害的还有乔楠。 席娴参加了品牌方的活动,还带着自己漂亮的一双儿女,不出意外的,有个大佬妈当靠山,走到哪里听见的都是彩虹屁。 当然,除了彩虹屁,还有艳遇。 这段时间以来,约她的人可太多了。 乔家的千金,正是适婚的年纪,人长得标志,举止得体大方,又背靠这样的好家世,谁不想凑上来试试呢? 就连在书店和下午茶后花园见过两次面的艾家少爷也约过她。 乔薇薇应对这些的方式也很简单——统统婉拒。 她每天在两个世界之间穿梭,剩下的空余时间全都用来睡觉发呆了,别人以为她成天闷在家里要被闷死了,其实他们不知道,自己快忙死了。 乔家夫妻从不勉强她出门社交,他们已经默认了女儿的轻微社恐属性,尤其是三个人促膝交谈,发觉她并没有不开心也不习惯,只是喜欢一个人,就更不去管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了。 不过她就算再躲,自家年终宴也是要出席的,就在过两天。 除了原剧情中那些桃花,还有在时装秀场上走过来主动找她要联系方式的优秀异性,席娴都跟着调侃她桃花运旺盛。 乔楠有些邪门的看他姐姐,头一次用好奇的口气问乔薇薇:“你都不喜欢么,你喜欢什么样的?” 乔薇薇百无聊赖的戳着他的额头说:“小孩子家家的,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乔楠就不乐意别人说他是小孩,一说就鼓起个包子脸。 谁也不告诉他,他一发脾气,就更像小孩了。 席娴最喜欢看着姐弟俩拌嘴了,尤其喜欢看女儿把小儿子气得跳脚,让小酷哥人设崩塌。 听见俩人说话,她也托着腮插嘴道:“其实也没什么的,爸爸妈妈现在根本不想你谈恋爱,我们才刚把你找回家,还想让你在家里多留几年呢。” “当然了,”她笑眯眯的,看着乔薇薇的眼中有股独属于母亲的温柔,“如果你有喜欢的人,我们也不会阻拦的。” 乔楠指着他妈:“妈,你自己看看这话矛盾不啊。” 席娴似是有点苦恼,觉得小儿子说的也对。 乔薇薇这样在露台上晒着太阳,晒得太舒服,尤其露台上的花,不但漂亮,还有一股极其舒服的淡香,所以她已经开始犯困了。 哈欠间,她听席娴一个激灵,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点子,双眼冒光的看向她。 “要不咱们招个入赘的女婿吧。” 这样就一举多得了不是? 158. 万人迷大小姐变社恐12 氪金养成了一…… 席娴是不是真的想让她谈恋爱不知道,但她的入赘女婿现在甚至与她不在同一个次元里面,所以乔薇薇对此并不发表自己的看法,继续当自己的社恐,除了必要活动,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年终晚宴他们一家四口齐齐亮相,她又听到了不少彩虹屁。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平时都单打独斗的修罗场名单成员现在组团来了,她躲都躲不了,就被一群小姐少爷给围住了。 相较于圈子里的异性,乔薇薇对名媛千金们的耐心显然更多,因为这些小姐姐和漂亮妹妹不会触发修罗场剧情,这样的情况下,很多女孩就成了兄长或者弟弟的引路石,乔薇薇被围在中间,只觉的自己是一只被观赏的猴儿。 不过宴会的菜单席娴是下了苦功夫的,所以她吃到了不少好吃的东西。 在自己的世界里吃吃吃,在宋淮青的世界里也一路走一路的吃,乔薇薇的生活,总的来说,还算不错。 她陪宋淮青一路前行,这一路都只有他们两个人,或者说,就只有宋淮青一个人,毕竟她就只是一个小不点,还是一个别人看不见的小不点,一个钱多到花不完的小不点。 她承包了宿主这一路的衣食住行,玩养成玩得不亦乐乎,而这个惯常有些冷漠的男人,后来也没再问那种关于来历的问题。 他们所经过的地方,或多或少都遭遇到过亡灵族的袭击,但这种情况随着距离的拉远而慢慢变少,后来,宋淮青捉了一只不起眼的小卒,从对方的口中得知,亡灵在一处阴山低谷建立了属于他们自己的地盘,实力最强的一位黑袍人做了他们的首领。 他们的首领是身携最浓郁死灵之气的人,强大到可以凝结出属于人的血肉面孔,他们现在是有组织的,首领说不许胡乱在普通人地界作乱,除了那些不知死活不受管束的零星几个,剩下的几乎都在低谷中了,他们正在筹谋着偷袭魔族的计划。 乔薇薇觉得这样也挺好。 他们一路南行,宋淮青说他们要去神龙废墟,那是一处秘境,秘境的入口随时在变化,很难寻找。 但前世,宋淮青在里面待了那么长时间,他很熟悉神龙废墟,所以这个难题在他这里压根儿就不成立。 只不过身旁多了个小不点儿,他的行程慢下来很多,甚至为了赶一座古城的水节,所以特地绕了远路,在这里停留了好久,这座水城的房子全都是建立在水上的,最主要的交通就是船,水节的时候会开放最大的水上市场,游客可以乘船逛街,欣赏美丽的水上夜景。 乔薇薇就喜欢这种热闹,所以他们也租了一艘船,太阳落山之后,水上点起了莹亮的灯,灯挂在船上,光在水中摇曳,仿佛天地间都是繁华。 乔薇薇身板小,还能站在花灯里。 宋淮青坐在船头,袖口中伸出来的藤枝没入水中,卷在莲花灯的根上,随着乔薇薇的命令乘风破浪。 宋淮青的目光始终跟随着嫩粉色的莲花灯和坐在花心中间的小不点,每当藤枝在水下推着花灯穿梭在船只中间,然后消失在他的视野之中,他都会不悦的将花灯拉回来。 乔薇薇被拉回来也不生气,就坐在花灯里远远的朝宋淮青招手,她的后面,一艘船里,一对夫妻坐在船头,互相依偎在一起。 若放在以前,这样的场景,宋淮青是不会多看一眼的,可今日,他的目光在那对夫妻的船头停留了好一会儿。 女人依偎在男人的胸膛里,侧脸贴在丈夫的颈窝处,皮肤相触。 宋淮青突然开始好奇那样的温度。 他难得发怔的空档,乔薇薇的小莲花灯灯已经飘了回来,她从灯上站起来,被藤枝四平八稳的送到了主人的膝头。 乔薇薇笑眯眯的坐在他的腿上,说:“你猜我在前面遇到什么了?” 宋淮青顺着她的话问:“遇到什么了?” 乔薇薇说:“遇到你的同门啦,你的同门在跟一个魔族的人吵架。” 可有意思了! 要不是藤枝突然抽风一样把她往回拽,她还能再偷听一会儿。 宋淮青当然也听见了,藤植是他的寄生,所以他能听到。 乔薇薇的小花灯穿过一个个前行的船,两只华丽的船在水上相撞,极天门修为最高的同辈师妹琼花和魔族的魅魔撞上了。 修者与魔族,素来水火不容,但在全都是普通人的地界,他们又有志一同的忍下了这些矛盾。 可不能刀剑相向,一场唇枪舌战还是免不了的。 魅魔红莲讽刺那些极天门的人有眼无珠,错冤好人,琼花反唇相讥,说魔族没一个好东西,看坏蛋自然就像是好人。 乔薇薇可太知道红莲这个人了,当初宋淮青名动整个修界,多了无数爱慕者的时候,这个红莲就是其中之一。 不止如此,红莲为了得到那位谪仙的心,还炼制了一个血池,想要借此蛊惑那位没有凡心的仙尊,让他离不开她。 结果掉进血池里面的却是她:)。 红莲不知道自己的血池里面掉进过别人,但是她的血池刚刚炼制好,她爱慕的仙尊就出了那样的事情,她连他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她心中自然有恨。 新仇旧恨,两个女人站在船头,眼神已经能吃人了。 乔薇薇觉得,红莲有一句话说对了,极天门不配拥有宋淮青这样的天才。 她绘声绘色的描述着刚才的场景,可是宋淮青的注意力根本就不在她的声音上。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他开始在心中默默的计算乔薇薇在他身边停留的时间。 系统说她需要休眠来保证自己的状态,休眠的时候他的识海中空空荡荡,她会完全消失不见。 有那么一次,宋淮青独自一个人行走在路上的时候,恍恍惚惚之间,竟差点以为系统只是自己的错觉。 他已经习惯了系统的存在,并为她的随时离去而感到不安。 除了不安,其实还有不满。 这是他的系统,他一个人的系统,既然如此,他理应时时刻刻都能感受到她的存在,她为什么能消失得这样干净? 如果有一天,她也同样休眠,然后再也不回来,那个时候,他又该如何? 乔薇薇说得口干舌燥,重新安静了下来,找宋淮青要果汁喝。 宋淮青要船夫将船停泊在一个堆满了果子的船边,店老板正忙得热火朝天。 这种红果子就长在距离水城几里外的山上,鲜嫩多汁,清甜可口,用手巧的老板自己用铁皮打造的榨汁工具榨出鲜美的果汁,装在客人自己带来的竹筒或者水囊里面,是绝伦的美味。 宋淮青递过水囊,又付了钱。 钱自然是乔薇薇的。 系统是他的所有物,所以他可以花她的钱。 宋淮青这样想着的时候,心中却总有什么都补不上的怅然若失。 他想不到任何可以加紧他们联系的方法,除了接受她的东西。 因为小不点总跟他说,花了她的钱,以后是要回报她的。 所以这个承诺与这个回报,成了他唯一可以主动把控的联系。 但万一有一天,她不需要了呢? 他的心思慢慢变得很重,但这些阴鸷的心绪又全都藏在眼底,轻易不会显露出来。 乔薇薇欣赏着美丽的水景,听着水上船舫中传来的悦耳琴声,她接过宋淮青给倒的果汁,捧在手里喝了一大口,她的小杯子是宋淮青给做的,她这个小身板捧在手里刚刚好。 正开心着,光屏中的好感度却突然开始动了。 乔薇薇一开始还不以为意,因为最近宋淮青的攻略值一直在断断续续的长着,突然出现变动也没什么。 乔薇薇又喝了一口果汁,然后,就见识海中那块光屏的好感度跳到了“88”,又从“88”跳到了“95”,然后又从“95”跳到了“60”,然后在瞬间飙升到“100”。 乔薇薇慢慢放下了杯子,本着不浪费的心态,还是硬生生咽下了嘴里的最后一口果汁,才露出震惊的表情。 她诡异的回头看了宋淮青一样,发现男人没看她。 好感值就这样反复横跳了好长一段时间,最后“嗡”的一声,成了“404”。 干脆就计算不出来了。 乔薇薇:“……” 乔薇薇不知道这好好的,又抽什么风。 船一点一点走过最热闹的地段,来到了尽头,乔薇薇此时也只剩下了一颗小脑袋,其余的地方已经被魔植缠得密不透风了。 她坐在那里,吸了吸鼻子,觉得自己此时一定像一颗人形粽子。 乔薇薇抬起声音,“宋淮青,你看它又发什么疯?” 其实她更想问的是,宋淮青,你又在发什么疯。 但是她觉得,宋淮青未必会回答她这个问题。 宋淮青把小粽子捧在手心儿里,戳着她的脸蛋问:“又要走了?” 乔薇薇眨了眨眼,想点头,但是被缠成了个粽子,点头都不太方便了。 她说:“你要休息,我也要休息。” 虽然他的休息,只不过是打坐调息,与古藤融合,但她却是实打实的需要休息。 乔薇薇说完,对方许久许久都没再开口,水面上的琴声远去,月亮在漆黑的夜空愈发的明亮,可那明亮的月好似也愈发的冷了。 就在乔薇薇以为他不会开口的时候,他轻轻的“嗯”了一声。 乔薇薇就离开了。 高大的男人独自站在清冷的月光下,银色的月泼洒在他的身上,照得他的身上,仿佛凝了一层冰霜。 新年在这样忙碌的日子中红红火火的来临,这一天,席娴一大早就进了厨房。 她当然不是去亲自下厨的,她对自己的厨艺没什么信心。 倒是乔薇薇,只不过凑热闹自己动手做了个玉米烙,就被席娴给夸了好半天,把乔薇薇给夸得脸都红了。 乔家的除夕之夜只有温馨的四个人,四口人团聚在一起,桌子搬到电视前面,像每一个平凡的家庭一样,放着春晚,在爆竹声中干杯。 然后桌子上的大菜还没被动,乔薇薇随便弄的玉米烙就先被抢空了。 那一瞬间,她的心情还真是有点一言难尽。 不过这样温馨的家庭氛围中,她的胃口也格外的好,除了偶尔与家人的交谈,一般时候就都是埋头干饭,连带着暗中跟她较劲的乔楠都多吃了一碗饭。 乔薇薇揉了一把小弟弟的头,看着他面色红润的小脸,忍不住的笑。 乔楠觉得当众被摸头很丢脸,以前在他的反抗之下,就连席娴都不摸他的头了,结果现在被乔薇薇带着,席娴都不怎么怕他了,一点小酷哥的尊严都没有了。 现在他再故技重施的反抗,只会被无情的姐姐和妈妈一起联合镇压。 乔泰笑眯眯的捧着茶杯看三个人胡闹,桌子上吃剩的饭菜有些凌乱的在那里摆着,电视上的歌舞跳得愈发的欢快。大房子里,欢声笑语不断,席娴一个注意保养的优雅贵妇,反应过来的时候脸都笑僵了,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她一直都是笑着的。 她无奈的摇摇头,也不去计较是不是会长皱纹了。能跟最亲密的一家人有这样的幸福时刻,就算脸上再长两道皱纹,她都舍得换的。 按照新年的传统,一家人是要在一起守岁的,乔薇薇也做好了这个准备,但不知怎的,她坐在沙发上,看着春晚,就觉得自己越来越困。 一开始,她以为是春晚太无聊了,所以才困的,可后来,一家人都觉得春晚有点无聊,所以大家坐在那里开始聊天,聊天的时候都很精神,只有她越来越困。 乔泰很喜欢跟女儿聊天,女儿不长在他的身边,但是却生得极其优秀,对不少事情都有自己堵到的见解,尤其他现在公司在开发的一个新项目,乔薇薇随便两句话就给他打开了新的思路。 如果乔薇薇愿意,其实乔泰很想培养她做继承人,但他这女儿好像是一条小咸鱼,就喜欢懒懒散散的生活。 就是说,现在的小年轻都比他们会享受生活。 乔楠想拉乔薇薇一起玩桌游,可是乔薇薇与爸爸还在讲话,教养告诉他,不能打断他们的谈话,所以他只能等。 乔楠等啊等,看了两个无聊的春晚节目之后,转过头来发现,乔薇薇倒在席娴的腿上睡着了。 乔楠:“……” 他姐姐真的好能睡:)。 席娴爱怜的摸着女儿的头发,笑着跟乔泰说:“薇薇这几天累坏了。” 在妈妈看来,年关这几天的社交互动对于社恐女儿来说已经是拼尽全力了,为了这些事情,她肯定晚上连觉都睡不好。 乔楠:“……” 她在美食街上找老板要试吃的时候可不是这么回事儿:)。 乔薇薇很茫然的、觉得这次登入与前面都不一样,她好像是被一股力量吸进来的,落地,就在一个大花苞上。 乔薇薇一脸懵逼的抬起头,男人就站在她的面前,朝她笑。 乔薇薇莫名背这笑弄起了鸡皮疙瘩。 宋淮青用指尖蹭了蹭她的脸蛋,说:“成功了。” 乔薇薇:“?” “你在休眠,对么?”他不紧不慢,缓缓开口。 乔薇薇的眼皮一跳,犹豫着:“嗯?” 男人将她护在手心里,垂着眼道:“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乔薇薇想了一下,好像是没有的。 他笑了,轻轻勾起唇角。 虽然没了修为,识海白蒙蒙一片,但是古老的藤植让他一天比一天强大。 留住系统这一执念,从他们离开小镇起就总在脑中来回出现,第一次抓不住,第二次抓不住,可是一次次的,他总能想明白那烦躁的感觉从何而来,他不能总这样被动下去。 上一次,一无所知让他失去了自己的师父和仙骨,有了那样的经历,他不可能面对无法掌控之物而保持冷静。 所以,他总在想,倘若将脑中的系统比作自己的心魔,也未尝不可。 又或者,他甚至觉得,这就是他的心魔,只不过,她是以这样不同寻常的样子出现在他的面前罢了。 而心魔,心魔是可以凭借主人过于深重的执念凝成实质的。 古老的邪恶魔植又是可以无限放大人心的东西,所以他就这么尝试了一下,没想到,真的主动将小系统给召了出来。 即便没有不舒服的地方,乔薇薇也直觉不太妙,他们中间可隔着一整个世界,要是宋淮青以后能随随便便把她弄过来,那她岂不是要随时随地晕倒了,那还不把乔家人给吓死吗。 乔薇薇默默低头,不去看那双漆黑的眼睛,只弱弱的说:“有点不舒服。” 宋淮青问:“哪里不舒服?” 乔薇薇软趴趴的躺在他的手心里,说:“头疼。” 宋淮青沉默了很久。 就在乔薇薇以为,他会说不再这样做了的时候,他说:“知道了。” 乔薇薇:“?” 你知道什么了? 宋淮青的语气中带着耐心的安抚:“是我太心急了,等我再恢复一些,一定可以的。” 依靠藤植激发了全新的天赋之后,修炼的方法也跟着改变了,这棵魔植是神物,还有太多等着他去了解,是他心急了,或许他的实力,现在还不够。 乔薇薇觉得他根本不知道。 男人轻声呢喃:“你也不想离开自己去休眠的,是不是?” “那里黑不黑,冷不冷?” 乔薇薇:“……” 她自己也能察觉出来,这男人面对自己的一次次离开,逐渐沉默。 一开始,这人明明是毫不在意的,后来,他会对她产生好奇。 而现在,好奇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掌控之欲,他会在乎她喜欢什么、在乎她想要什么,想给她好东西,希望以此让她产生眷恋。 乔薇薇有点头疼,因为现在他们在网恋,还是跨次元那种,她都不知道怎么奔现。 她想撇开这个话题,转头朝自己刚才掉落的花苞下看去,一看才发觉,这里居然是白天,而且四周的路已经从水变成了黑色的泥土,硕大的花朵有人脸那么大,在没有阳光的天空怒放着,散发出阵阵浓郁的香气。 这样的花铺满了前面的小天地,一直延伸到密林,而密林上空,有东西在发着金黄色的光。 乔薇薇好奇:“这是什么地方?” “神龙秘境。”宋淮青拨弄着她的头发,就算没得到回答,好像也不觉得如何,只是任由嫩绿的小触须把她的四肢都缠绕起来。 乔薇薇早就习惯了,这些挂在她身上的东西一点也不紧,而且行动自如,还能防止她一个小不点掉下去,她就任其发展了。 可是宋淮青见到她这样的习惯,却微不可查的勾了一下唇角,好像是得逞的笑了,又好像是没有。 “这就是秘境啊!”她朝天空望去,转头看后面有些扭曲的空气,“这里是入口吗?” “嗯,”宋淮青答着,然后说,“不过,已经有人抢先一步进来了。” “谁啊。” “我的同门。” 乔薇薇一哽。 她觉得是读作同门,写作有仇。 乔薇薇问:“那你要找他们吗?” 还是要跟那些人错开? 自从宋淮青收服古魔植,还从未正式参加过一场战斗,所以乔薇薇现在摸不清宋淮青的实力究竟如何。 可亡灵的传说现在传遍了整片大陆,依照那些听到的来看,亡灵不死这一属性对修者和魔族来说确实是很棘手的。 乔薇薇很紧张的看着他,其实她觉得是应该躲开的,她不知道宋淮青重生过,不知道这人有多了解秘境,她只是觉得,这样的地方,除了宋淮青,别人都不会一人前往,所以一旦撞上,他可能会被群殴。 谁知,宋淮青根本没理这茬儿,而是说:“不管他们,先带你去个好地方。” 乔薇薇不解:“什么好地方?” 宋淮青道:“只有秘境才能长出这样大的龙花,龙花的花蜜很香,想不想尝尝?” 乔薇薇坐在他手心儿里,被说服了。 宋淮青轻车熟路的带她来到了望不到尽头的花田里,然后把她安置在一旁的矮树枝上。 乔薇薇晃悠着两条小腿在那里荡秋千,看宋淮青一点点走远。 花朵吸引了不少漂亮的蝴蝶,乔薇薇眼看蝴蝶从她的面前飞过,上下蹁跹飞舞,忽然来了兴趣,想伸手去抓,结果一个重心不稳,摇晃着就要摔下去。 嫩绿的藤植“嗖”的一下,飞快卷住了她的腰。 不过乔薇薇觉得,这就是多此一举,因为她的手腕脚腕一直都被松垮的缠着。 就在刚才那一瞬间,所有触手飞快收紧,且嫩绿的颜色开始慢慢发黑。 乔薇薇被绑着四肢,被迫摆出了一个大字型。 她仰头,对空气说:“快把我送上去。” 慢慢变黑的藤植得了命令,从她的皮肤摩擦而过,盘旋缠绕,把自己绕成了一个小鸟笼,用鸟笼拢住了依然被绑着的乔薇薇。 漂亮的小不点就这样被绑着,关进了鸟笼里。 黑色的枝蔓抖了一下,发出了细碎的窸窣声,它觉得这样,小不点才算彻底安全了。且似乎是因为兴奋,所以开始颤栗着发烫。 乔薇薇:“?” 159. 万人迷大小姐变社恐13 氪金养成了一…… 已经越走越远的宋淮青,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唇角轻轻勾了一下。 他走向密林上挂着的金黄色蜂巢,后背如凶兽的翅膀一般绽开无数粗壮的黑色藤植,邪物延伸,钻进金黄色蜂巢里,霎时,无数黑色小虫从蜂巢里掉落,身体僵直发灰,连个挣扎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直接死去了。 宋淮青摘了树上的大叶子,走进密林,打算找一条溪流,把叶子清洗干净,小不点很爱干净,要是直接把这落了土的叶子拿给她装蜂蜜,她肯定是要嫌弃的。 宋淮青一步一步往密林里面走,如今,在这里,他就算是闭着眼睛,都不会走错路,轮回那么多次,又重生了一次,走在一处危机四伏的密林里面,完全像是在逛自家的后院。 要说有什么与前世不一样的地方,那就是他体内多了个古老的邪魔,这邪物自从来到了这里,就躁动不安,直到小不点出现,它才表现得安稳了一些,宋淮青将其归咎于黑暗之物见不得太神圣的光,但古魔植远比神龙的废墟还要古老,要说恐惧,那是不至于的。 密林中,哗啦啦的流水声敲击着池底的鹅卵石,声音格外的清脆悦耳,宋淮青掬起一把水流,尝了一口,是甜的。 哗啦啦的水流冲刷着石头,石头开始晃动。 一下一下的晃动,很轻很轻,轻到几乎没有。 宋淮青低头安静的洗着手中的大叶子,眼皮都没抬一下。 晃动慢慢由轻变重,一阵一阵的震动伴随着数不清的蜂鸣,从隔着棵棵大树的另一边经过。 黑色魔植悄悄钻进泥土与腐烂的落叶中,沿着声音的方向游走。 密林的另一个方向,四个身着白衣的男女被扑天的毒蜂追着,正在狼狈的逃窜。 这四个人中,有曾经站在他面前挖去他左眼的师叔松绝,有松绝的两个徒弟,还有一个同为松良座下的、辈分仅次于他,曾经一口一口叫着他师兄的好师弟。 神龙废墟中的毒蜂常年被龙花供养,与寻常的毒蜂可不一样,一口咬在身上,人会因为中毒浑身长满又红又肿的水泡,且这些水泡中全都是毒蜂的毒液,身体奇痒无比,大脑出现幻觉,水泡如果在皮肤上破裂,还会造成传染,进而影响到所有思考与行动的能力。 龙花是守卫在秘境中的第一道关卡,它们用自己的花蜜供养那些侍卫,可不是闹着玩的。 四个人狼狈的逃窜着,这其中,松绝的功力仅次于松良,宋淮青估摸着,他也是奔着神龙眼来的。 松绝已经得到了他蕴含神秘力量的左眼,若在得到那只龙瞳,修炼密藏中的瞳术,便可事半功倍。 松绝并没修习剑术,这样大规模的蜂群,加上密林中的幻阵,虽不要人命,但落在他们身上,也够这些人喝上一壶了。 宋淮青拎着滴水的叶子,缓步离开密林,藤植在底下挑断了连接在一起的阵图,原本变幻莫测的密林有阳光倾泻了出来。 他捧着叶子,装了满满当当的金黄色蜂蜜,回去找乔薇薇的时候,手里还抓了一直矫健的山鸡。 乔薇薇的嘴巴都说干了,才被将她五花大绑的藤枝给放了自由,她一个小不点儿,此时正坐在大花苞上面生闷气,不叫藤植靠近她半步,只要那嫩绿的芽尖稍微碰到她,她就要生气,然后半点不留情面的薅秃那新生的嫩尖。 魔植就像没脾气一样,被薅秃了就可怜兮兮的抖,甚至还从嫩尖里流出黑色的毒汁, 它自己以为自己是在装可怜,可是它根本就不知道,这幅样子更像是饿狼在落泪,落下的眼泪都是沁着毒的,装哭的时候,脸最后那嫩绿无害的伪装都暴露了出来。 宋淮青假装跟那魔植没有半点关系,见乔薇薇生气,伸手就拔去了那不断把自己拧巴成各种形状想要逗小不点开心的藤,然后从袖中拿出一枚金色的小勺子,递给她,又把装着金黄色蜂蜜的大叶子捧到了她的面前。 乔薇薇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宋淮青身为藤枝的主人,不可能不了解,这个人就是跟她装傻呢,她觉得这人太恶劣了,但是她刚被塞了小勺子,面前的蜂蜜还散发着诱人的香味,那种香味是她在其他蜂蜜中没闻过的。 就很想尝尝。 宋淮青拧断了山鸡的脖子,道:“一会儿我在这里生一把火,把鸡肉涂上蜂蜜,烤给你吃。” 乔薇薇很没出息的妥协了。 她郁闷的挖了一大口蜂蜜塞进嘴里,然后含糊的说:“我刚才好像听见别人的喊声了,是不是你的同门啊,他们会不会找过来?” 宋淮青垂着眼,很认真的剥去了山鸡的皮。 “不会。” 为避免杀鸡的血腥味影响到乔薇薇的食欲,他用藤植做屏障,隔开了两个人。 乔薇薇再看见宋淮青的时候,他手中的山鸡已经变成了金黄的颜色,鸡肉在烤制的过程中被他一遍一遍耐心的刷上蜂蜜,现在金黄焦香,让人看着就忍不住的咽口水。 与此同时,密林幻阵之中,地上铺满密密麻麻的毒蜂尸体,四个人里,除了被保护得很好的松绝,其余个人的皮肤上都被咬出了几个脓包,这脓包又红又涨,像是马上要爆开一样,他们的脸色都很难看,两个男人还好一些,爱美的小师妹绿琴此时阴沉着脸,连师父的话都有些听不进去了。 极天门里,能被称作美人的有个,一个是林湘,一个是琼花,再有就是她了,这毒蜂的毒不致命,却毁了她的脸,这要是离开秘境的时候都消不下去,那等去往仙盟的时候,那些人指不定还要怎么笑话她呢。 一想到这里,绿琴就更难受了。 松绝也没想到,神龙秘境的入口处就有这么棘手的东西,为破解密林中的幻阵,寻找到逃出去的路,他废了不少心神,而且察觉到这秘境是随时在变动的,所以他们带进来的地图就作废了,一想到这里,松绝就忍不住皱眉。 “师叔,您感觉如何,我这里还有药,大家都用了,您也涂上吧。”周易平开了口,将一个玉质的小瓷瓶往松绝的方向推了一下。 离开宗门前,师傅松良给了他不少防身的好东西,特地叮嘱他要好好照看松绝。 松绝在绞杀宋淮青的时候被其重创,受了很严重的伤,还没好全呢。 虽然周易平到现在也不明白,他那个曾经的师兄,就那个宋淮青,他不过八重境界,还是在渡劫失败筋脉断裂的情况下,他到底怎么能重创修为身后的松绝的? 周易平很不愿意想起那个大师兄,宋淮青确实极有本事,按照别人的话说,他是一个天才,天才就是不能用常理去揣度的,就比如刚入师门的时候,他就可以凭借自己的天赋和意志力跨级挑战同门的师兄。 这样耀眼的光环让他在极天门出尽了风头,所有的光环都加诸到了他一个人的身上,那些人,对他赞不绝口的人,全部都忘了,除了宋淮青,极天门中还有别人,就比如他。 周易平出身豪强大家,出生那天漫天霞光散落,所有人都说他必是个有大出息的人。 果然,他天生仙骨,十八岁生日那天就被极天门的人给接走了,直接拜入门主松良的膝下。 周易平以为这是他辉煌人生的开始,可想不到,他运气不好,就直接撞上了一个宋淮青。 宋淮青、宋淮青,既生青,何生平,他名字中的“平”,本以为平步青云,可是有了宋淮青,那青云就挡住了他前行的路。 不过现在宋淮青已经死了,所以现在最受师父器重的人就是他了,现在,连神龙秘境的差事都交给了他。 周易平觉得,没有宋淮青的世界,连呼吸都是甜的。 除去松绝,他就是这四人小队中实力最强的,也是最主要的战力,尤其现在,松绝有伤,他是所有人的依仗,这种其妙的感觉是被宋淮青挡在前面的他从未感受过的,周易平那颗心始终都是飘着的,就只因刚才遭遇了难缠的毒蜂,才稍微回落了些许。 他们决定在这里休息一会儿,为防止秘境中的毒物,所以吃的是自己储物袋袋中的食物。 松绝没吃东西,他开始打座,口中念着什么。 绿琴知道,师父有“天眼”,他这样,肯定就是在测算墓穴的具体方位,所以尽管心中委屈,她也不敢出声,只能往自己脸上多涂一些药,希望水泡快些消下去。 那边,魔植从地下慢慢抽回,回到了宋淮青的身体,诡异的桀桀私语传到主人的耳中,他便知道了那几个人现在的情况。 乔薇薇坐在花苞上,手里是被仔细撕成了条的鸡肉,她这小身板只吃了半个鸡腿就饱了,剩下的全都进了宋淮青的肚子。 吃也吃完了,喝也喝完了,总算得干点正事了。 乔薇薇见那黑色藤植从地上冒出来,便知这是去探路了,于是问道:“它探到路了吗?” 宋淮青闻言,知道她这是想岔了,但也没去纠正,而是说:“探到了,咱们这就出发。” 乔薇薇不确定的问:“不会跟他们撞上吧?” 宋淮青把她捧到手心儿里,问:“不希望看见他们?” 乔薇薇当然不希望看见他们了,因为撞上会被群殴的呀! 于是宋淮青安慰她:“咱们不会遇见他们的。” 乔薇薇觉得这话很奇怪,但是她又想不通是哪里奇怪,总之,宋淮青这样说,她就乖乖跟着一起走了,不过怎么都不要魔植靠近,就要待在宋淮青的手心儿里。 宋淮青眼中黑沉的东西动了一下,不甘心的魔植暴躁的在地下穿梭着,然后钻进密林的山洞,不耐烦的从里面拖出一只沉睡的小山一样的棕熊,棕熊还不等睁开眼睛,就被邪恶的古植将毒刺绞进皮肉,疯狂摔打。 魔植有数不清的粗壮触须,眨眼间将棕熊缠紧,棕熊力气再大,不过只有两条胳膊两只腿,跟那无数狂舞的枝蔓是不能比的。 棕熊就这样毫无还手之力的,被虐得双眼猩红,眼看就要暴走,藤植忽然凌空,将它朝一个方向高高抛了出去。 密林中,刚刚休息完毕的四人组正要讨论一下接下来的路,就忽听阵阵令人心悸的兽吼。 一只暴怒的棕熊从天而降,小山一般,摔落的时候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坑的长度又被无法阻挡的冲击拉出十几米远,连带着周围的粗壮树木统统遭了秧。 周易平站在那里,因为这样体量的魔兽胆颤心寒,然而暴怒的且伤痕累累的棕熊并不会因为他的怯意而消气。 它从地上爬起来,熊爪在地上狠狠一拍,开裂的大地差点让四人沦陷。 松绝脸色不太好的,只能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逃!!” 除了龙花和蜂蜜烤鸡,前面还有不少好吃的在等着乔薇薇,乔薇薇本来以为神龙废墟这种听起来就很高大上的高级副本那必是处处都暗藏杀机的,结果到后来她摸着自己圆鼓鼓的小肚子,默然的觉得这大冒险的节目莫名其妙的就被她和宋淮青给走成了美食之旅,相当和谐的那种。 以至于当她站在金色的大门前面的时候,还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她觉得这闯关游戏自己是靠吃通关的。 宋淮青推开厚重古朴的大门,里面堆积成山的宝藏刺痛了乔薇薇的双眼。 乔薇薇虽觉得这寻宝之旅太容易了一些,但看见这些东西,她心中的喜悦而一点儿都不少。 乔薇薇开心的拍手:“宋淮青,咱们有钱了。” “嗯。”宋淮青倒显得很淡定,他走向金山,走上最上方墙上悬空的龙头,扳下龙头扳手,然后地面缓缓打开一个口子,那堆积如山的金子就全都哗啦啦的朝着地下的空洞倾斜而下。 乔薇薇好奇的看着黄金瀑布朝滴下流走,又看看那隐蔽的龙头,这龙雕栩栩如生,任谁看了都不会轻易想到这里会有一个机关。 所以,宋淮青为什么要将金山挪走,为什么知道这里有个机关呢,自从进了秘境,他走的每一步都顺利无比,就好像他知道一样。 这个念头从乔薇薇的心头划过,她飞快的抓住,然后近来种种由点成线,穿在了一起,再抬头看宋淮青的时候,带上了一些探寻。 宋淮青静静看着金子如瀑布一般流走,这些摄人心魄的金子足以让每一个寻宝人发疯,但若在这里止步不前,就会错过真正的宝贝。 当最后一粒金子都顺着裂开的口子流淌而下,随着沉重的巨响,地板重新合拢,露出了下面的玄妙图案,宋淮青最想拿到的是那颗龙瞳。 只要拿到那个,便能弥补他左眼的缺憾,他知道,这颗龙瞳就在被折叠起来的空间里,前世他费尽千辛万苦才侦破其中奥秘,这辈子一切辛苦都可以省去了,这东西,他是不会让给松绝的。 他咬破自己的手指,将血灌入地上的凹槽,等待着预想中的空间为他敞开。 然而,精明如宋淮青,这次却算漏了一点。 这一次,他可不再是个筋脉尚未修复的废人了,这一次,他的身体与血液之中掺杂了古老的邪物,那汩汩流淌的血液之中有不少黑色的东西在躁动,黑色古植在凹槽上的玄妙纹路亮起的一瞬间,像受到了刺激一样,剧烈的挣扎了起来。 从进入秘境,宋淮青就察觉到了魔植的异常,它不喜欢这里,但是宋淮青还是来了,因为这古植就代表了他自己,他不能容许自己有弱点。 现在,那种难受的感觉验证了他的猜想,但是他的眼中没有惧色,全都是骇人的兴奋。 乔薇薇觉得不太对劲儿,但是她什么也阻止不了。 她站在那里,看着凹槽被黑红色的血注满,宋淮青的脸色慢慢苍白,乔薇薇瞪着眼睛,觉得这神经病似乎在做不得了的东西。 “宋淮青,你到底在干什么,这阵法里有什么啊,非要用血吗?” 乔薇薇看着那凹槽里面的血慢慢由黑红彻底变黑,然后地上的神龙图腾被点亮,一只金龙冲天飞起,虚幻的身影也带着扑天的威压,它似乎被这种不洁之物给触怒了,张着龙口就朝不速之客咬了过去。 宋淮青看着神气的金龙,释放了体内再也压抑不住的躁动,黑色魔植冲天而起,与虚幻的龙影缠斗成一团。 他低头,静静在龙息中寻找拿上熟悉的门。 只不过,这一次,那熟悉的空间从他眼前溜过,他失神间,没有抓住。 因为他在蔓延的黑色污染之中,感觉到了比龙息更加强大的力量。 宋淮青惊讶的睁眼,看着那慢慢变得透明的图腾。 他隐约的意识到,这图腾守护的空间,只不过是神龙顺带的东西,不是图腾守护这神龙,而是神龙在守护更加隐秘的存在。 而那个存在,才是叫古魔植真正躁动的存在。 魔植被神龙的强大气息刺激,无数疯长的藤翻涌着卷成一个圆,邪恶亮绿的眼眸从圆中张开,只一眼就足以令人陷入癫狂的深渊之眸,神龙被邪恶直视,瞬间失掉了充盈的神力。 此时,被守护的真正神物感觉到威胁,金光彻底刺破了所有桎梏。 神殿飞快坍塌瓦解,金色的光从屋顶的裂缝里面照射下来,乔薇薇抬头看去,一个极似太阳的东西挂在高高的天空。 神殿崩塌,地下也开始陷落,仿佛这处天地要被瓦解。 金色的太阳在高空睁开了金黄色的眼眸,那圣洁的眼瞳里映刻着邪恶的黑,黑色出现在它眸中的那一刻,圣洁的金色被怒火填满,无数金黄的触须从巨眼中疯涨而出,从上而下,与黑色的疯子缠绕在了一起。 乔薇薇看着那一黑一金像拧麻花一样,缠在一起,百无禁忌的从中间那唯一的□□中穿梭,心脏狠狠一震,人都吓傻了。 宋淮青被黑色和金色不管不顾的拉扯,原本靠幻想支撑的肉身很快重新变成了一具骸骨,变回了本来的模样。 乔薇薇看着天上那与邪恶古瞳相似的金色,觉得这怎么都不像是龙的眼眸。 但是,那霸道的金色眼瞳很快意识到了古老邪物与这宿体的关系,很快便开始与它争抢这个人类的宿体,给予他真正的血肉之躯。 就这样,血肉之躯覆盖森然白骨,贪婪狰狞的黑又重新将其腐蚀殆尽,那唯一的宿体被金与黑织成的牢笼包裹。 宋淮青在极致的烈与冰之中挣扎,在生命被撕裂的死亡边缘徘徊,他仿佛是魔怔了一般,在唯一没有被穿透的识海之中一遍一遍勾勒着系统的模样。 系统、系统。 系统叫乔薇薇,乔薇薇是他的心魔。 要想抓住这个超越了他现世存在的系统,他必须要掌握超越了现世存在的力量。 不能死,他也不会死。 他的灵魂被两个强大的力量搅得千疮百孔,微弱的意识在空间与时间之中沉浮飘荡,口中的低语像是被刻录好的一样,一遍又一遍的机械念着乔薇薇个字。 这个字像是被赋予了什么魔力一般,让他留存这最后一点微弱的意识。 黑与金的交错之间,不同于这个世界的强大灵魂之力在主人精神彻底崩溃的前一秒,慢慢苏醒,那种来自于不同位面的魂力让金与黑同时战栗,它们被一片神秘的星域包裹,在不可名状的未知中,差点迷失。 乔薇薇的光屏上弹出空荡的卡槽,卡槽翻了一下,第张牌被解开。 左上的天空中,金色的眼瞳生长出无数金黄的触须;右下的黑色泥土里,绿色的邪瞳任由黑色蔓延。 空中,男人被这两个宿敌各占据了一半身躯,一半圣洁明亮,血肉鲜活;一半死寂苍白,只有一捧白骨。 阴阳主宰,虚实交错,踏破虚空。 系统发出提示音,停在“404”的好感再次疯涨,乔薇薇被数据乱流迷了眼,最后,只看下面一直灰暗着的“语音通话”与“真实拥抱”同时亮起。 【新功能已解锁,是否使用?】 乔薇薇心情复杂的点开了功能介绍,没注意到那一黑一金两个颜色全都颤抖着藏进了男人的身体之中。 他躺在血泊里,身体千疮百孔。 乔薇薇收回系统,全息身体在刚才的空间波动中被影响,此时有些不稳定。 不远处,声音由远及近。 “肯定是这里,刚才的地震就是从这里开始的,你看前面,已经塌了。” “怎么回事啊?”这声音的语气有些不好,“难不成这里还有别人?” “您不要担心,就算有别人,杀了便是了,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他们说不定已经死了。” 乔薇薇一惊,望着那倒在血泊中全然没了意识与行动力的男人,终于后知后觉到了他们现在的危险处境。 她点击“真实拥抱”,下一秒,她的全息身影消失,真实身体站在了废墟之上。 乔薇薇的腿有些软,因为她什么修为也没有,扛不住这里的任何攻击与刺激。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近,她甚至听见了脚步声。 她焦急的往前跑去,跑到了宋淮青的身体旁边,费力的拖着他高大的身躯朝旁边拉去,用力到脸都憋红了。 此时的她,由衷的希望这男人真的只是一把白骨。 而浑身是血,还在昏沉之中的宋淮青,感觉到一团温热靠近。 他好像终于感觉到了某种梦寐以求的、真实的温度。 160. 万人迷大小姐变社恐14 氪金养成了一…… 乔薇薇点开自己的控制面板,疯狂撒币购买道具。 这段时间,她解锁了不少好东西,不过宋淮青这一路走来没遇上危险,所以就没用过,幸好她当时好奇,把所有道具全都给研究了一遍。 她相当丝滑的扔出了一个价值大几千的一次性高级幻境道具,道具落地,消除了地上因拖拽而留下的鲜血痕迹,痕迹消除的下一秒,四个人走进了坍塌的神殿。 松绝看着地上那一大摊血迹,皱起了眉。 他走上前去,却寻找不到这血是从什么地方流出来的。 按理说,这么多的血,那人必定受了很严重的伤,那么当他从这里撤退离开的时候,就不应该一点痕迹都没有。 这点蹊跷马上就被其他人给发现了,他们分散开来,开始寻找蛛丝马迹。 废墟掩盖了颜色变得极淡的图腾,地上的狼藉似乎没什么特别的。 松绝遍寻不得,眼睛从那栩栩如生的龙形雕像上扫过,又落到地上那摊血迹上。 …… 而那边的乔薇薇,她终于从神殿的后门将人给拖了出去,乔薇薇喘着粗气,气得恨不得踢这男人一脚,但对方现在浑身是伤,双眼紧闭,昏迷不醒,又显得有些可怜。 乔薇薇深吸了一口气,只能在心里先狠狠的记上一笔,这才划拉着自己的面板,想要找点有用的工具,可是商店里面不是治伤的灵药就是法器,根本派不上用场。 最后乔薇薇面无表情的在自己开发的那个凹槽里面敲击了半天,给自己弄出了一个超市工作人员运送货物的小推车,把宋淮青搬到小推车上,然后推着小车一路狂奔。 配上男人那凄惨的模样,她倒不像是救人的,反而更像是某些杀人抛尸的现场。 只不过不一样的是,乔薇薇的重点并不是某些抛尸的河边或者乱葬岗,她沿着神殿后门的小路一直走,她行走在幽深密林的边缘,不知是不是因为天空中的黄金眼消失的缘故,天空也慢慢黑了下来。 她往自己侧面的密林看去,林子里隐约可见发光的小点,像是萤火虫,又像是某些在暗中窥伺的毒虫。 乔薇薇觉得自己的后脊有点冷,但怕身后那些人追上来,她又不敢停下。 她推着昏迷不醒的男人一直往前走,他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不过身体在小幅度的抽搐着,裸露出来的皮肉不规则的鼓起,那层人皮下面像是长了两条毒蛇一样,时而将那层薄薄的皮肤透得金黄,时而又变得毒黑。 乔薇薇心惊胆战,生怕这两条魔植会将宋淮青的身体给撑破,算不清走了多久,走得她的腿都酸麻了,终于看见了一处可以落脚的地方,那是一处小草屋,小草屋看上去很干净,周围还围了一圈栅栏。 乔薇薇拎着一把大剑,走到门前,用剑挑开了大门,大门晃晃悠悠的被打开,露出了里面简单的布置,屋中空无一人。 乔薇薇谨慎的在四周布下四个幻阵道具,终于推着小推车走进了小屋。 小屋里面有个窗,还有一个单人床,窗户开在床的斜上方,另一边靠墙摆放着一个书架,书架上面摆着几本炼丹书,下面还有几瓶丹药。 乔薇薇对这个没兴趣,只不过看着地上昏迷的人,又开始犯愁。 她蹲下身来,扯着宋淮青的一缕黑色长发,对着他喊了两声坏东西,她就是这样喊魔植的。 那之间安静下来的体内之物听到了某种召唤,费力的从宽大的袖间探出头。 黑色的邪物上面被印刻了金色的字符,神秘的字符亮着暗金的光,乔薇薇怎么看这根魔植,都觉得它像是被得道高僧贴符收了的妖怪,这东西看上去挺像帮忙的,但是蔫哒哒的,似乎下一秒就要枯萎了。 乔薇薇终于认命了。 她刷刷刷操纵着控制面板,收起了小推车,然后拎出个大浴桶,不要钱似的往里面倒灵水,灵水经过好感度的升级变得更加浓郁,对外伤有奇效。 乔薇薇带着气,所以做什么都粗暴又利落,就比如现在,大浴桶放好了,她撸起袖子就要扒光男人的衣服,把他扔进冰凉的灵水里。 只不过扒衣服的时候遇到了些小阻碍,这阻碍来自于那半死不活的触须。 乔薇薇试了几下,都没能成功把这快破成布条的衣服给扒下来,低头一看才知,是两个细小的黑金色触须一左一右的、小心翼翼的拽着衣摆,虽然是两只触须,但那颤抖躲藏的模样活像是个马上要被糟蹋的大闺女。 乔薇薇都被这玩意儿给气笑了,她不留情面的一把薅秃了那黑金色的触须。 魔植习以为常,但是它的藤身的金色字符忽明忽暗,似是想不到它这种高贵的古老藤植会被这样对待,气得直冒烟。 乔薇薇不管它,直接又从商店里面拿出一把大剪刀,把衣服直接给剪开了。 她超凶的朝那蔫哒哒的触须扬拳头:“他身上穿的都是我买的,我想怎样都行。” 那左右两根藤植抽搐了一下,金色的字符从金色变成了金红色,自燃了。 乔薇薇面无表情的把没了外衣的男人扔进了桶里,嘴上还不饶人的道:“宋淮青,你敢让我这么伺候你,你完了,我现在就全都记下来!” 男人的身体浸透在冰冷的灵泉中,灵泉慢慢滋润着狰狞的伤口,让那些外伤慢慢愈合着。 半梦半醒间,宋淮青梦见有人在极其粗暴的将他从地上拖拽着离开,然后被放在什么东西上,一路前行。 颠簸的感觉大概有一百年那样的长,就在他被颠簸得胸中那口血就要忍不住咳出来的时候,一切终于停了。 他睁不开眼,这样的情况之下,听觉就异常的敏锐,所以他能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娇气的对他抱怨,明明是在抱怨,动作也很粗暴,可是宋淮青就是生不起气来,不但没法生气,还很心疼。 这样的情绪一直持续到后脊一阵凉风,那个声音的主人扒光了他的衣服。 那声音与漂亮的小不点一模一样,但是小不点巴掌那么大,怎么可能有本事扒了他的衣服,还一个人带着他走那么远的路。 宋淮青想睁开眼睛,可是他的眼皮又沉又重,两种水火不容的力量臣服于他的身体,但是它们依旧难以相容,搅得他一阵难受与恶心。 宋淮青不太能明白,当那两股力量在身体中交融的时候,他的躯体为何没有爆裂。 因为即便再不认命,人对自己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还是心里有底的,宋淮青很清楚的知道,他的身体承受不了那种极致强烈的力量冲击,但是他却没死。 一片星域将他的灵魂包裹,神秘的力量滋润着他的灵魂,灵魂带动千疮百孔的肉身,一起被包裹在力量之中。 宋淮青觉得自己成了一把剑,剑身原本已经斑驳生锈,伤痕累累,只要稍微一折,就会立马断掉。 但是现在,这把剑正在被重新扔进熔炉,千锤百炼,锻造升级,让其真正拥有划破时间与空间的力量。 他的梦中有许多奇怪的东西,许多记忆碎片如龙卷风一样刮过,他甚至看见了一艘漂浮在空中的大船,大船上有个喋喋不休神神叨叨的蓝毛。 宋淮青无法理解这一切。 就在他做着乱七八糟的梦的时候,已经累趴的乔薇薇自己躺在了床上。 尽管找到了落脚点,她还是很不放心,乔薇薇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合不上眼睛,外面的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看起来这里就像是荒郊野外的寻常夜晚,但是乔薇薇却总觉得这里危机四伏。 宋淮青醒着的时候,她能把这里当做一个野营基地,走到哪里吃到哪里,但是现在不行了,现在她恐怕才是被吃掉的那个。 她没有灵力,斗不过这里的土著,所以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就只是用更多的幻器将这里藏起来,一想到这里,乔薇薇就坐不住了,她打开系统面板,把所有余额都买了高级幻阵。 这最高级的幻阵是四张符纸,需要布阵人手动将符纸贴到指定的地方,所以,乔薇薇得出门。 她不敢开灯,也不敢在小屋中开灯,随着天色的黑沉,她夜视的能力也慢慢提高了,她就这样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小屋,沿着系统指示的方向,一步一步的离开。 她的手捏着带着灵力的符纸,一点一点靠近密林最外面那颗大树,当她将符纸贴在那棵树上的时候,忽然听见了一阵急促的喘息声。 乔薇薇马上就想到了那群闯进神殿中的人。 一个男人的声音急迫的叫喊着,在叫一个昏迷不醒的人。 “师父,您不能倒下啊,师父,您清醒一点,没有您,我们根本没法从这里离开啊!” 一个带着哭腔的女声说:“师父疯了,师父真的疯了。” 那个被叫做师父的嘶哑的声音一遍又一遍的含着一个名字。 “宋淮青……” “宋淮青……” “宋淮青没死……” 那嘶哑的声音将这个名字在自己的口中一点一点嚼碎,然后吞下去。 乔薇薇一怔。 她左手捏着三张符纸,右手提着一把匕首,朝密林走近了几步。 依据刚才在神殿外的逃窜经验,她的极品道具至少可以支撑半天,否则这一路,宋淮青的血迹零零星星,车轴压过的痕迹和她的脚步几乎没有断过,这些人不可能一点线索都找不到。 乔薇薇估算着敌我悬殊,她觉得只要不与这些人正面对上,她还是可以苟住的。 走近了一些,那些人的交谈声也更加清晰了,因为那魔怔一样的嘶哑声音,这些原本就情绪不好的年轻人产生了分歧。 周易平对松绝没有师徒之情,所以他现在觉得松绝已经疯了,松绝不过是对着神殿那滩血念念叨叨画了一个阵法,也不知道这个老头用天眼看见了什么,突然就抽搐倒地,疯了。 周易平见松绝这两个徒弟哭哭啼啼的模样就不耐烦,他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建议用摄魂术控制师叔帮咱们探路,咱们已经在这里逗留了半年了,也不知道外面成了什么模样,要是耽误门主的大事就不好了。” 放在以前,松绝清醒的时候,他断然不敢说这种话,毕竟松绝是他的长辈,是他的师叔,可现在,对方不但重伤,还在神殿里面被阵法反噬,又变成了这样疯癫的模样,不这样做,他们还怎么出去。 “周易平,你不要做梦了,我是不会让你这样对我师父的,你这个畜生,早看出你不是好东西了,你想动我师父,除非现在就杀了我!”江明大声的叫喊。 小师妹也道:“周师兄,师父是你的长辈,你不能这样,要不是师父把你领到神殿,你根本拿不到那些金子,也找不到龙眼,龙眼是师父的!” 周易平与神龙殿中的龙缠斗了那么久,才勉强从中脱身,其实也受了很重的伤,他的烦躁只会加重他心中阴暗的情绪,若是此时的松绝是清醒的,便会看见,周易平这副阴沉的模样,隐隐有走火入魔的迹象。 闻言,周易平冷笑道:“你睁开眼看看,师叔现在这副模样,根本就不清醒了,你听见他说什么了吗,他说宋淮青还活着,宋淮青怎么可能还活着!!!” 周易平就像是已经疯癫的松绝一样,只要听见那三个字,理智就多失掉一分。 诛杀宋淮青也有他的一份,他也曾泄愤似的将长剑捅进那个人的身体里,在对方消失之后,他也曾做过噩梦。 但那又怎么样,宋淮青已经死了,他那副模样,就他那奄奄一息的样子,在修界都没人能救得了,更何况还是那只在传说中的死渊呢。 周易平无比确信,宋淮青死了。 “再说了,”他的面目一点一点扭曲狰狞,此时的他,白衣早被血染红,是修者门惯用的清尘诀都除不掉的血,有魔兽的,也有他自己的,还有化形的神龙的,“就算没死,他也是个废人,那很简单的,再杀他一次就行了。” 乔薇薇震惊的后退了一步,捂住了自己的嘴。 她还沉浸在这些人口中的“半年时间”里,想不明白明明只过了半天,这些人为什么要说半年。 可现在,这些被时空分隔开的时间差似乎也没什么了,乔薇薇想也不想的,谨慎的屏住呼吸,退出了密林。 而那边,三个人发生了口角,争吵慢慢激烈,江明背起了自己的师父,就朝密林之外跑。 乔薇薇不知道原先的幻阵能撑多久,她只知道,不管是周易平,还是那疯癫的人,他们都恨极了宋淮青。 不管谁找到他们,他们都必死无疑。 符阵的四角相距太远,她只贴了这一个,就跑到了距离小屋这么远的地方,乔薇薇的心脏咚咚咚的剧烈跳动着,说什么都不放心把宋淮青自己放在那个地方了。 她放弃了阵符,重新关上了小屋的门,打开面板,调出自己的全息装置,开始改写程序。 夜慢慢变黑,密林中偶尔能听见一两声野兽的嚎叫,静谧的屋子中,男人如一座雕塑一动不动的躺在浴桶里,乔薇薇食指翻飞,快得几乎出现了残影。 当秘境中的圆月升上天空,密林中忽然蹿出三个人,绿琴和她的师兄,小师兄背着疯疯癫癫的松绝,似是已经与周易平决裂。 周易平铁了心要用摄魂术控制松绝引路,不止如此,他连后路都想好了,只要杀了这两个修为远不如自己的小师弟和小师妹,就死无对证了。 他一个人离开这里,将至宝交给师父,说不定师父还会奖励他。 至于修真者的业障…… 师父有办法的。 周易平知道,师父有办法规避这种惩罚,他曾在师父闭关的山洞里瞧见过。 只要有办法,他就没事。 想到这里,周易平的底气就更足了。 乔薇薇对他们之间凶险的对峙一无所知,她只是听见了密林中的动静,算着最开始布下的幻阵怕是撑不住了,于是咬咬牙,最后一个键敲击下去,小屋的前面忽然多出几十匹眼冒绿光的饿狼。 这样的规模投影消耗实在是太大了,是一个小不点所需要的的能量的数百不止,而且还要具象化到要让外人也看到。 乔薇薇赌的就是这些人受了伤,不敢再跟秘境中的魔兽硬碰硬。 做完这一切,她也终于到了极限,精神力耗尽,两眼一翻,惨白着脸晕了过去。 绿琴开路,身上受了伤,剑上还染着血,她的师兄背着松绝,师徒三个人跌跌撞撞离开了密林,绿琴朝小屋的方向咬牙奔跑,可没跑几步,就脱力跌倒在地。 江明见她这样,慌忙道:“小师妹,你还好么,快点起来,咱们……” 江明的话没说完,他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差点把自己的师父给掉下去。 松绝那疯癫的眼中闪烁着凶恶的绿光,密密麻麻的狼头和兽眼齐刷刷的盯着三个人。 “啊!!”绿琴快要崩溃了。 她的脑中想起了那头小山一般的棕熊,在这秘境中生长的魔兽远比外面的魔兽要强悍,他们连对付一头棕熊都很勉强,更别提这么多的恶狼了。 狼群开始慢慢朝他们逼近,于是,匆忙逃窜出密林的三个人又只能掉头,朝林中的恶魔跑去。 绿琴漂亮的脸蛋上还有未消下去的红印子,那是毒蜂留下的印子,她一开始还总苦恼着,这副模样,她到底怎么出去见人。 可是后来,自从踏入神殿,在里面经历了九死一生的冒险与周易平的猜忌与折磨,她就再也想不起自己这张漂亮的脸蛋了。 “师兄,我们要死在这里了……”绿琴的眼泪止不住的流。 江明很心疼,以前万事都有师父挡在前头,师父疯癫的太突然了,他现在都没弄明白那血到底是谁的,为什么师父看了一眼就疯了。 他们最大的依仗没有了,平时很好说话的周师兄又变成了恶魔,他有心反抗,但是却没有足够的力量,他的修为远不如周易平。 松良门主的徒弟,总是最优秀的。 原来是宋淮青,现在又是周易平。 只不过,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江明却忍不住在想,以前与宋师兄出门的时候,不管遇到什么困难,他都会拼死挡在他们这些后辈前面的,并不像周易平现在这样,要杀了他们灭口。 江明头一次开始想,宋师兄那样的人,怎么会勾结魔族呢,怎么会杀那么多无辜的修者呢。 他们全都是被师门的威信压着的小徒弟,师父说什么就是什么,门主说什么就是什么,所以当宋师兄的宣判由上至下传达下来的时候,他们很震惊、也很疑惑,可却打心底里没去想过,这是不是真相。 江明想,他宁愿相信周易平才是那个勾结魔族的恶魔。 说不定宋师兄真的是被冤枉的,是枉死的,他在极天门的禁地中被处死,死的时候他们这些小弟子连尸体都没看见,就那样如烟一般消失不见了,那样一个对他们那么好,处处护着他们的人,就这样不见了。 而他从没仔细去想过,甚至还与绿琴以及更多同门大肆的讨论着,说他道貌岸然,是个人渣。 江明绝望的抬起眼,拎着剑的周易平近在眼前。 就在他们转身消失在密林中的瞬间,那狼群就像熄灭的灯一样,全都消失不见了。 与此同时,系统的光屏中出现一个感叹号,提示着乔薇薇“功能到时”。 乔薇薇虚弱又委屈的说:“宋淮青,他们把金子都拿走了,我们白跑了。” 男人依旧动也不动一下。 躺在床上的乔薇薇消失在了小屋中,回到了属于自己的现实。 黑夜的小屋中,安静得落针可闻,当黎明刺破黑暗,第一缕晨光降临,雕塑般躺在水里的男人,睫毛颤动了一下,终于睁开了眼。 周易平最终还是没能杀掉江明和绿琴,因为他发现,只要自己的剑指向这两个小鬼头,那疯老头就会变得愈发疯癫不可控,为了稳住对方,让他顺利找到秘境的出口,他只能留着这两个人的命。 他不知道外面过了多久,也不知道秘境的其他地方是否只轮回了一个昼夜,但在他们这里,一个月都过去了。 周易平终于看见了那扭曲了空间的出口,他眼中的兴奋溢于言表,终于狠狠松了口气。 可还不等他这种高兴维持下去,身后一阵劲风袭来,周易平打了个冷战,忽然有了种不好的感觉。 他犹豫着转过头,看清了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那个人,当他的目光定格在那张噩梦中的脸的时候,错愕让他失去了反应的能力。 不止是周易平,这一个月来被折磨的恍惚的绿琴与江明,以及被摄魂控制、一直疯疯癫癫的松绝,似也清明了几分。 可是清明之后,他表现得却愈发恐惧了起来。 他惊恐的后退着,脑中不受控制的再次想起了神殿的血中看见的画面,这男人的身上被正邪两立的古老之物缠绕,那虚空中所产生的的震荡,令修为高深的人被未知狠狠反噬,愈发的疯癫。 周易平一步一步的后退,当他自己发现自己在后退的时候,一股羞耻感从心中油然而生。 这个人难道不是已经成为废人了么,他为什么能这样站在这里,他是怎么恢复的,又是怎么从死渊里逃出来的? 周易平的心中有无数问题,但是,宋淮青看着他的眼神让他明白,他可能出不去了。 “宋淮青,你……”周易平只说了四个字,那身上只披了一件单薄里袍的男人后背忽然蹿出无数黑金色的触须。 那些刻着金色咒印的触须如利剑一般,一把一把刺向周易平,不给他任何提出疑惑、亦或是反抗的机会,活生生在他的身上开了几十个血窟窿。 周易平死不瞑目的瞪着那个他做梦都想超越的存在,直到流干身上的血,也没能合上双眼。 宋淮青走上前去,藤植勒断周易平的手指,从他的手指上拿下了神龙殿中的储物戒指,转头看向江明和绿琴, 这两个人已经被吓瘫了,双腿瘫软的坐在地上,看着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宋淮青的视线从他们的身上转移,看向瑟瑟发抖的松绝。 松绝的天眼都在颤抖,他窥见了这个死而复生的人,他已经变成了一个…… 一个…… 无法言明的存在。 他得罪过他…… “噗……” 松绝也形容不出那是什么声音,他的眼前血花飞溅,左眼眶漆黑一片。 他的右眼拼命转动着,想要逃,可是却逃不掉。 那男人握着他染血的眼球,“咦”了一声,似是有些抱歉的说:“弄错了。” 他的声音轻轻的,但是这副嗜血残暴的模样,却让江明这阵子在心中慢慢倾斜的天平,再次倒向了周易平。 周易平再如何,都不是这样的怪物。 这…… 他…… 这个人根本就不是宋师兄吧。 他不过是披着宋师兄的皮的怪物…… 江明怕死了,但是这阵子提心吊胆的生活已经让他变得麻木了,心中恐惧,可是他却做不出恐惧的表情。 他眼睁睁的看着,那个男人又挖去了师父的右眼。 师父的天眼便生在右边,挖去了他的右眼,无异于废了他所有的修为。 江明怕极了,害怕到无暇顾及自己被小师妹的指甲扎破的手。 他知道小师妹也是害怕的,但是他现在身体僵硬,连转头看她一样都做不到。 就在江明以为他们都会死在这里的时候,那一身单薄内袍的男人却把那双眼球像扔垃圾一样扔在地上,转身赤着脚,踩着光裸的地面,一步一步走了。 宋淮青一边走,一边在迷雾一样的识海中探寻着。 他听见了那些小孩叫师父的声音,听见了他们的哭喊声,可他还是觉得太安静了。 他闭上双眼,无数疯长的藤蔓冲出密林,伸向天空,在这空间被无数次扭曲的秘境中寻找着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冲天的魔植像一双大手掰开两扇紧闭的大门一样,撕破了隔离开的异世空间。 空间裂缝的另一边,一个女孩安静的睡在大床上。 密林下,男人苍白的唇勾起,声音低沉,似咏叹一般开口。 “找到了。” 161. 万人迷大小姐变社恐15 氪金养成了一…… 那些黑金色的触须也随主人的好心情一起躁动着,它们慢慢从裂缝中探出头去,伸向床上那安静沉睡的女孩。 乔薇薇对这一切全然无知,只是小脸苍白的还在沉睡。 宋淮青冰冷的面容和素来冷静的黑瞳染上了几许着迷,一点一点、想要把离开他的小系统抓回到他的身边。 那种只在昏迷时后感觉到的真实触感,他想在清醒的时候也品尝一遍。 就在这时,那房间的房门被从外面敲响了。 “叩叩叩。” 闷响声响起那一刻,魔植悉数褪去,将撑开的空间留下一个不起眼的小点,像是空中的尘埃。 金绿色的眼眸透过那尘埃一样的孔洞,窥伺这座陌生的空间。 席娴敲了好几下,都不见里面的乔薇薇回应,便犹豫着说:“宝贝,妈妈进来了哦。” 乔薇薇终于被这动静吵醒,勉强睁开了自己的双眼。 席娴拧动门把手,慢慢推开了房门,她本以为乔薇薇在睡觉,而对方也确实是躺在床上的,可是乔薇薇的小脸苍白如纸,很像是在生病。 席娴一下子就着急了:“怎么回事呀,是不是不舒服,你这孩子,生病怎么不叫妈妈呀!” 乔薇薇被席娴从床上扶起来,席娴二话不说就要打电话给家庭医生,乔薇薇揉揉自己还在抽痛的头,然后阻止了席娴的动作。 电话被乔薇薇掐断,席娴不解的看她。 乔薇薇只能红着脸说自己来了大姨妈。 精神力耗竭的毛病医生是解决不了的,只能自己靠休息恢复。 席娴听说是这样,这才松了一口气,笑着打趣道:“不早说,吓死我了,那你在这躺着,妈妈叫厨房给你煮红糖水。” 乔薇薇的小脸立马垮了下来,她不太喜欢喝那个。 但是席娴却已经踩着拖鞋离开了。 席娴刚才着急,所以声音大了些,正好让乔楠给听见了,这会儿席娴离开了,门只是虚掩着,所以乔薇薇刚刚躺好,一个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门的拐角露出两只眼睛,滴溜溜的转,乔楠瓮声瓮气的问她:“你生病了吗?” 乔薇薇立马扭曲了脸蛋,说:“是呀,难受死了,病的很严重。” 乔楠惊得从墙后跳了出来。 乔薇薇虚弱的说:“我想吃糖炒栗子。” 乔楠:“……” 乔楠脸色不是很好看的跑了。 刚跑到门口,乔楠忽然觉得自己头晕了一下,紧跟着,视野也模糊了。 他扶着头,站在那里。 “怎么了?”回来的席娴看见了小儿子。 乔楠抬起头来,视野又慢慢变得清晰了。 他摇摇头,“没事。” 宋淮青就这样看着他那需要休眠的系统躺在陌生的世界,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床上,被一个陌生却长相与她极其相似的女人照顾,那个女人给她端来一杯红糖水,还有一个半大的小男孩儿坐在床头给她剥栗子。 原来系统并不是住在冰冷的识海,也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她有很多关心她的人,照顾她的人,不像他,只有她一个。 意识到这一点的宋淮青压下鸦羽似的乌黑睫毛,盖住了眼中的情绪。 他该离开了,他根本生不起气来,因为乔薇薇变成那副虚弱的模样,全都是因为他,因为要保护她。 他在她担惊受怕的时候没有醒过来保护她,这是他的错,所以他没资格生气。 但是、但是…… 理智告诉他,他该离开了,该闭上眼睛不要看了,她在那边会得到很好的照顾,她会醒来,然后会再来见他。 这样想着,这样理智的想着,但是他却贪婪的不肯收回那虚空之眼。 他调出识海中的面板,将这游戏面板翻了个遍,最后将视线定格在那“语音通话”的标识中,“真实拥抱”的功能已耗尽,重新变成了灰色,而通话的标识却亮着,显示他正在通向那边的空间。 宋淮青危险的眯起了眼睛,将一根黑金色的触须刺进面板,一阵电流闪过,那亮起的图标就灭掉了。 而他,继续转头,看着那方的画面。 乔薇薇成了个小病号,席娴给她贴了暖宝宝,还看着她喝糖水,乔楠则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床头给他剥糖炒栗子,席娴没想到她生的小酷哥还有这么体贴的一面,酸溜溜的说妈妈都没吃过你剥的栗子。 于是乔楠一张酷哥脸板得更紧了,不过席娴的面前也堆了个小栗子山。 席娴很开心,还拍照跟老公显摆。 母子两个人窝在乔薇薇的房间里,席娴说起了乔楠的幼儿园开放日,幼儿园每个月都有一天开放日,家长可以去学校看看小朋友们的生活情况,与老师沟通一下孩子的表现和成长。 不过乔楠所在的幼儿园是个很好的私立双语幼儿园,这样的地方情况就有些极端,因为交得起昂贵学费的,大都是有钱的人家,这样人家的家长,要么是很有闲情逸致的全职贵太太,要么是工作很忙的精英人士,所以有的小朋友的家长每个月都来,有的小朋友家里一年也派不出一个人来,老师就算想找家长沟通都摸不到人。 席娴处在这两个极端的中间,她也有自己的事业,但是她又没那么忙,大多数时候,她都会错过学校的开放日,难得赶上在家,她想叫乔薇薇一起去。 女儿成天宅在家里,也该出去晒晒太阳的,乔薇薇顶着席娴殷切的目光与乔楠傲娇的一眼又一眼瞥过来的眼神,点头同意了。 乔薇薇这半天是在家人们的陪伴下度过的,可是她待得不太踏实,因为心里还想着宋淮青,不知道他有没有安全。 所以下午吃完饭,她又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她跟席娴说困了,所以席娴没有再打扰她,乔薇薇觉得自己的头不疼了,于是便闭上眼去找宋淮青了。 她降落在客栈里面,“真实拥抱”的功能冷却还没有结束,所以她依然是个小不点。 她站在桌子上看宋淮青,此时的男人正在一家客栈里面,手里面撵着茶杯,有袅袅水雾从茶杯中蒸腾而起,水雾将两个人隔开,乔薇薇抬头看着宋淮青,脆生生的问:“你没事啦?” 宋淮青的手掌伸过来,将她拢进掌中,然后把一个明晃晃的东西怼到了她的面前。 乔薇薇抱着金黄色的大戒指,不解的问:“这是什么?” “龙的金子。” 乔薇薇瞪着眼睛问:“你抢回来啦,那些人呢?” 宋淮青戳着她的脸蛋,说:“也离开了。” 他说:“金子抢回来了,全都是你的,你要什么都可以给你。” 所以你能不能只属于我? 乔薇薇抱着金戒指眨眨眼,直觉宋淮青的视线不对劲儿,于是转移了话题。 “那咱们现在是在哪里呀?” “去往天空城的路上。” 乔薇薇觉得他们这一路上还跟以前一样,但是宋淮青的笑好像没有从前那么多了,她将其归咎于对方想到仇人,心情不好。 毕竟,天空城那些人,可都是他的仇人。 夜晚,他们留宿在一间很特别的客栈,客栈被数不清的花藤给围起来,每一间房都有一种独特的鲜花做装饰。 越是靠近天空城的地方,就越是接近人们口中的“圣地”,灵气就越是充沛,在这样的灵气浸润之下,鲜花都长得格外的好,乔薇薇很喜欢这里,想在这里多住两天,但是她还没忘答应过席娴的事情,她得跟席娴一起去幼儿园。 可是宋淮青就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一样,摸着她软软的头发问:“是不是喜欢这里,在这里多住两天好不好?” 乔薇薇抿了抿唇,说:“我一会儿就的得走了。” 男人神色不变,柔声道:“我比以前厉害了,你是我的系统,你不需要这么快休眠吧?” 乔薇薇抬头看他,心头那抹怪异的感觉越来越明显。 她含糊的说:“这跟你的强弱没关系的。” 他耐心的追问:“那跟什么有关系呢?” 乔薇薇:“……” 这跟我的档期有关系=_=。 乔薇薇心好累,每当这个时候,她就特别佩服那些时间管理能力极强的人,她连一个黏人的宋淮青都应付不了,所以她根本就当不来什么万人迷女海王。 乔薇薇的小眉毛都快拧成一个小疙瘩了,宋淮青见她这样,忽然就收回了目光,只让她快些睡觉。 乔薇薇见他没什么精神的模样,又忍不住安慰他:“下次我会给你一个惊喜的。” 宋淮青应该还没见到过她变大的样子。 “嗯。”男人抓住了她的手。 不同于宋淮青一路的悠哉,从秘境中死里逃生回来的江明和绿琴带着疯癫又失去双目的师父归来。 他们在秘境中耽搁了太长的时间,外界也过了很长的时间,离开的时候还遥遥无期的仙盟大会现在赛程已经过半,江明捏碎了一个传送卷轴,前往天空城寻找作为仙盟成员及此次大比的裁判松良。 神龙秘境并不是多凶险的秘境,它一直都以空间奥义著称,就算把一整个宗门的人都塞进去,都有可能被里面的空间魔法隔开,所以进入这个秘境,反倒是人越少越好。 一直以来,冒险者走进秘境,却常因被困在分隔的空间中,永远都走不出来。 尽管松良准备了地图,还是让拥有天眼的松绝亲自前往,松绝来走这个秘境,再适合不过。 可松绝从秘境出来了,却成了这副模样,他可是极天门的二长老,结果却成了这副模样! 不止如此,松良最器重的二弟子还折在了里面。 仙盟大比如火如荼,天空城人多眼杂,江明出现在松良面前的时候,许多人都看见了。 江明的哭诉声声泣血,松绝失去天眼是一件大事,极天门不可能将此事轻轻揭过。 松良在听到弟子们找到了宝物的时候,提着的心松了一半,只要找到他需要的宝物,一个徒弟和一个师弟死了也就死了,无所谓的,大不了就是帮他们报仇就是了。 可是,江明却说:“门主,是宋师兄杀了周师兄还伤了师父,他变成一个怪物了!” 就是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松良才怔住的。 他眯起眼睛盯着江明,检查过他没被任何人所控制,才慢慢又重新问道:“你说,是谁杀了易平?” 江明呜呜的哭泣:“是宋、是宋淮青……小师妹也看见了,小师妹可以作证。” “师父……师父也看见了……师父一直念着他的名字。” “胡扯!”松良喝止了江明,“你这孩子,在说什么胡话!” “可是……他真的变成怪物了……”江明神情怔怔的,被松良给训斥了还是在这样重复着。 松良皱眉,忍不住想起了这大半年来,突然在各个地方出现的亡灵,他们管那些亡灵叫怪物。 这些怪物的天赋奇强无比,因为本就是死物,所以他们的攻击对于那些亡灵来说并不会致命,只有高阶的修者对上那些白骨一把的怪物才有胜算。 不止如此,想要让他们彻底死去很难,但是对于那些怪物来说,想要让一个死去的修士或者普通人变成亡灵却是容易的事情。 仙盟已经开始着手调查这些东西的来源,但那些东西极有组织,而且他们正在朝魔族的地盘行进,所以仙盟大会才能如期展开。 松良很头疼,他突然就觉得,不是没可能的。 宋淮青,他那个徒弟可能也变成了那样的怪物。 那些怪物不就都是从死人变来的吗? “门主,下一场比试要开始了,请您入上座。” 房门被敲响,松良按捺住情绪,将一枚丹药交给江明,吩咐道:“先给你师父服下,我一会儿就来看他。” 乔薇薇醒来的时候,有些怅然若失,她明明是睡在宋淮青的枕边的,但是醒来之后却只能自己躺在大床上。 她把头埋进被子里深深吸了一口气,决定找个机会,赶紧把这惊世骇俗的事实告知对方。 她也不知道对方会有什么反应,希望不要被两个世界这种设定给吓坏。 乔薇薇想着,慢慢吞吞的爬了起来换好了衣服,吃了早饭,与席娴一起出发了。 出发的时候,她看了一眼手机的系统界面,不知怎么,“真实拥抱”已经重新亮起来了,但是“语音通话”的功能是暗的,乔薇薇没懂,打算得了空研究一下。 她与席娴一起下车,因为是开放日,所以学校外面停了不少车,气派的幼儿园是哥特式的欧风建筑,进入学校大门就像是走进了电影里面的魔法世界。 为了迎接家长,颇具特色的青砖石道路两旁摆了可爱的大玩偶,公示牌上还贴着小朋友们的好成绩,乔薇薇和席娴在乔楠的班里找到了他,班里的小孩要么围在一起玩游戏,要么就兴奋的牵着家长的手给他们炫耀自己得到的小红花和小金星。 乔楠身为乔家的小少爷,不少小跟班都邀请他一起去游戏室,这些小少爷已经习惯家里人工作忙了,每一个开放日都凑在一起玩。 结果这次,乔小少爷没动,他就在那坐着。 直到乔薇薇从门口露出半张脸,笑着朝乔楠招手。 乔小少爷就这样在小跟班门的目送之下飞快跑向他姐姐。 小少爷带着妈妈和姐姐看了自己的荣誉墙,他的外语、数学、语文、体育成绩都名列前茅,除此之外,还有航模比赛里的作品和奖杯、辩论赛的合照……林林总总,还真不少。 乔薇薇的夸奖不要钱似的,把傲娇的小弟弟夸得脸蛋通红,可是与此同时,乔楠总觉得今天的天气有点冷。 他回头朝后面看去,什么也没看见。 席娴手里还摸着乔楠在运动会时候穿的可爱衣服的照片,想着一会儿找老师要来原片也洗出来放在家里,见儿子看后面,不解的问:“怎么了?” 乔楠又转回了头:“没事。” 没什么事,就是觉得有人好像在看他,这种很像隔壁班那群爱打架的臭小子,那些小子是他们的死对头,一见面那些人就瞪着眼睛看人,就是那种凉飕飕的感觉。 不,比那还要再凉一些。 乔薇薇也下意识随着两个人一起回头,乔楠没看见什么,但是她却看见了不得了的东西。 为了以防万一,她特地找来了男主角的照片来记,就是怕她跟这位男主角在某些猝不及防的地方有什么要命的偶遇和邂逅。 事实证明,她还是很有先见之明的,这不就用上了么! 乔薇薇飞快的转回了头。 席娴见她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奇怪的问:“怎么了?” 乔薇薇摇摇头。 三个人在学校的餐厅吃了一顿饭,打算吃完饭就离开,乔薇薇觉得这幼儿园的餐点真的不错,连她都想来这里上学了。 吃完了饭,她自告奋勇的端着餐盘去回收处。 乔薇薇往前面走,避开人群,觉得那股熟悉的感觉又来了。 她总觉得有人在看她。 她心里打鼓,不确定的再次回头,这一回头,就差点撞上迎面跑来的小孩儿,乔薇薇闪身,然后脚下打滑,眼看就要崴脚。 她本来以为这就是最要命的了,结果下一秒,一个男人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小姐,小心。” 那个人扶了她的胳膊一把。 乔薇薇今天的衣服有些特别,针织衫和牛仔裤,不过针织衫是贴身的针织衫,而且袖子被挖空了几处,露出了里面雪白的肌肤。 那个男人的手握在她的上臂,透过镂空处,与她肌肤相贴。 这本没什么的,只是碰了一下而已,她应该感谢对方才对。 可乔薇薇一个激灵,惊恐的回头,看见了男主角韩卫天那张要命的脸。 几乎是想都不想的,她兔子一样蹿了出去。 只留下韩卫天一个人站在那里,莫名其妙。 他停了一秒,忽然觉得后背丝丝冒着凉气,有一种被什么阴鸷之物盯住的感觉。 韩卫天心里一凉,转头看去,身后什么都没有。 乔薇薇马不停蹄的把餐具送回回收处,然后跟席娴一块离开了学校。 因为这次是身穿,所以乔薇薇与席娴打好了招呼,说自己要去找滨城的路舒心玩。 席娴叮嘱了她两句,就放人了。 避免被穿帮,乔薇薇还找路舒心串供,结果被路舒心逼问她是不是要去见男人。 乔薇薇告诉她网恋奔现,然后不顾微信的疯狂震动,打开了系统。 乔薇薇是抱着网恋奔现的决心去的,她暗戳戳的想着,也不知道宋淮青看见她会不会被吓一跳,结果眼睛一闭,还没把对方吓到,就把自己给吓傻了。 “噗通!” 只穿了一件白裙子的乔薇薇掉进了水里。 有些烫的温泉水让她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但还不等她彻底掉进水里,水中的两条细直的长腿和后腰被什么东西给缠住,从水里托了起来。 乔薇薇心惊胆战的抓住了宋淮青的衣襟。 宋淮青距离她很近很近,这处池子里也只有他一个人,所以他是她唯一能抓住的东西。 乔薇薇想不到自己奔现还能奔进水里,她狼狈的来不及得意洋洋去看宋淮青的表情。 结果也不知宋淮青那衣襟怎么那么松,被她两只手一抓,居然松散开来。 轻飘飘的黑色丝质衣袍漂在水上,经不住流动的温泉水的冲击,从他身上掉落,然后被冲走。 男人的身上唯余一件沾过水后近乎透明的白色内袍,内袍紧紧贴在他肌理分明的胸膛上,下面透着皮肤的颜色,沾着几缕黑色的青丝,活色生香。 乔薇薇目瞪口呆的抬头。 宋淮青也正在低头看她。 她激起来的水花掉到他的脸上,水滴顺着那张好看的脸落下,勾勒出迷人的轮廓。 乔薇薇抖着嗓子:“我……” 我怎么在水里、你怎么在水里啊。 宋淮青却没懂一样,以为她在为拽了他的衣服而震惊。 水下,两条黑金色的触须缠在她的腿弯,将她往男人的方向拉去,男人的一只手扶在她的腰上,叫她不要掉下去,而另一只手则扶在她的胳膊上,安慰似的道:“没关系,没事的。” 乔薇薇:“?” 她看不见的水下,黑金色的魔植将水底铺满,又将池壁铺满,仿佛要将她困在一张大网之上,如何都逃不开去。 宋淮青严丝合缝的把她抱进怀里,特别好脾气的、一点也不计较的,半是安慰半是轻哄,把她说过的话直接还给了她: “都是你买的,你想怎样都行。” “……” 谁跟你说这个了!!! 宋淮青将手贴在了她的皮肤上,终于触碰到了到了那股真实的温度。 温软、细腻,比一切都美好。 是他梦寐以求的温度。 是他心动的温度。 162. 万人迷大小姐变社恐16 氪金养成了一…… 乔薇薇的手被迫抵在对方的胸膛上,因为这样的距离,两个人的中间门就只有一股细细的水流潺潺而过,许是气氛开始不对劲儿,所以连带着从他们中间门流过的温泉水都好像带了挠人的钩子,从她的皮肤和衣料上划过的时候不肯安分的扫她,让她觉得哪里都痒。 乔薇薇被他抱在怀里,宋淮青微微抬起头才能看见她的脸,因为温泉水的蒸腾,所以女孩的脸蛋染上了绯红,绯红的桃腮映着闪动水光的眸子,让他没由来的一阵焦渴。 他像是以前的很多次一样,用指尖碰了碰女孩的脸蛋,“长大了。” 乔薇薇终于褪去了最初的惊慌,一点一点的,将自己的侧脸贴在了男人的侧脸上,即便他从一开始就泡在这处烫人的温泉池水中,但是他的体温还是没有她的温热滚烫。 她把自己的温度传递给了他,埋怨着说:“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呀?” 嘴上这样问着,其实对方恶劣的与她讲出脱衣服那句话的时候,她就知道了,对方那时虽然昏迷着,但肯定知道都发生了什么,知道她这样来过了。 她话音刚落,所有加诸在她身上的力气都骤然收紧了,她的手被夹在两个人的身体中间门,但是从他们中间门调皮流过的泉水却全都被赶走了,只能焦急的在他们周围流淌。 乔薇薇的手掌因为拥抱的力道而贴在了他的胸膛上,感受到了那有力又飞快的心跳。 他慢慢的柔声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惊讶呢?” 很惊讶,但也很愤怒,同样也很嫉妒。 惊讶于她并非一个只能依附他的存在,愤怒于被隐瞒,嫉妒那些可以生活在她真实维度中的人们,他们可以肆无忌惮的与她谈笑,与她说话,与她肌肤相触。 比之那些真实,她所过所给予给他的,只是梦境,他们在梦中相见,而梦是虚幻的,是可以随时醒来的,是可以消失不见的。 他恨不得将她变成一个睡公主,永远都安静乖巧的躺在那里,沉入有他的梦境,坠落在只有他的世界里。 他会给她最好的一切,她想要的一些。 想得心口都发疼了。 可是当她对那神似她的女人展露笑颜的时候,那野蛮疯长的恶念还是入糟了冰霜摧残一样,全都又安静的蜷缩回心底阴暗的角落。 乔薇薇不知他心中所思所想,只是很期待的问:“那……那你现在看见我啦,你在想什么呀?” 宋淮青将下巴放在她的颈窝,慢慢道:“想你。” 乔薇薇很奇怪:“我就在这呀。” 她确实在这,但是宋淮青却感觉抓不住她。 只单纯作为他的系统存在,与那些精彩的生活比起来,哪个更好,是显而易见的。 乔薇薇靠在他的身上,终于察觉了他的不对,奇怪的问道:“你到底怎么了?” 这不是她想象中的奔现呀! 她捧着男人那张脸,仔仔细细的观察了一下,说:“你是在想你的师父么。” 害怕遇见曾经的师门中人,害怕自己下不了手? 宋淮青摇了摇头,盯着她的眼睛,缓缓说道:“我已经杀过他了。” 而且还不止一次。 乔薇薇一怔,不太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的脑子乱糟糟的,但是慢慢的,因为这句话,她忽然想到了从前在对方身上发觉的那些违和感。 尤其是在神龙秘境之中的违和感,那个时候的她就觉得宋淮青简直把这原著之中的凶险秘境走成了美食之旅,其实应该想到的,他不是好像知道那些路线,他明明就是知道那些路线!! 所以…… 乔薇薇想到了原著中的文字,想到了宋淮青复仇的桥段。 所以显而易见,杀过他一次的意思就是,这个人有前世的记忆!! 乔薇薇抖着嗓子,不敢置信的问:“你想起前世的事情来了?” “嗯。” 男人浑不在意的应着,还在低头把玩她漂亮的手指。 可是乔薇薇却不淡定了,因为原本的系统早就被她给拆吧了,跟原来完全不一样,如果宋淮青有前世的记忆,那么他就应该知道,她这个系统是个冒牌货。 他是知道的,只不过一直都没有说出来。 乔薇薇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太好了,还有点灰心丧气,她也说不清是为什么。 宋淮青见她蔫头耷脑的样子,就大概猜到了她心中所想,有些好笑的一下一下摸着她的头发,道:“我是不是从来没问过你,你是谁。” 乔薇薇没开口,他就耐心的等,等待的时候,除了哗啦啦的温泉流水声,这处空间门就再也没有别的声音。 流水不知疲倦的淌过,乔薇薇盯着水面,宋淮青盯着她。 他见那嫩红的唇终于动了一下,心脏便提到了嗓子眼。 乔薇薇抬起头,漂亮的眼睛湿漉漉的看着他,一字一句清晰的说:“我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但我是为你来的。” 我是为你来的。 专门为你来的。 那红唇吐出的话,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句重锤,狠狠的敲击着宋淮青的心脏,她的唇那么软,可此时却化做了雷霆万钧的致命武器,轻飘飘说出来的一句话,就直接要了他的命。 宋淮青的呼吸一下子急促了起来,因为激动,那些静静蛰伏在水底的黑植也跟着疯长了起来,开始野蛮的撞击流水。 乔薇薇觉得水下有什么东西在晃动,她赶紧抱紧了男人的脖颈,以防止自己滑下去。 宋淮青难得怔怔的,慢慢消化着这句话。 深埋在水下的触须因为压抑不住的疯狂爱意争先恐后的朝那泉池一角的小不点涌去,小不点现在长大了一些,但是相较于可以肆无忌惮疯长的它,小不点就算长大了一点,也依旧是个小不点,是那个可以被它控制住身体,锁在笼子里面的小不点。 它们贪婪的涌来,却又在那纤细脆弱的白玉脚踝边看看停下,克制着、压抑着,忍得已经开始颤抖,才小心翼翼的圈住那纤细的脚踝,释放内心最深处的阴鸷渴望。 “你是为我来的?”男人沉沉出声,像是在确定着什么。 所以没有什么阴谋,没有什么圈套,没有别的什么,她单纯就是为他而来,在他最孤独,最需要温暖的时候,跨过时空,义无反顾的拥抱了他。 乔薇薇点了点头。 宋淮青的瞳孔骤然缩了一下,金绿色的光从眼底隐约闪动,继而消失。 他笑着,倾身咬住了她的红唇,厮磨着道:“那我该报恩,是不是?” 乔薇薇躲着他的唇,气哭了:“你恩将仇报!” 也不全是因为气的,因为水下的藤枝在撵磨她的脚踝,很痒。 不但在蹭磨着她的脚踝,而且还在一点一点往上爬。 宋淮青低低的笑出了声音,他说他们都太喜欢你了,可乔薇薇只觉得他虚伪又恶劣。 可她却被这样挑起了情致,身体都瘫软了。 她说:“宋淮青,我跟我的好朋友说你是我的网恋对象了,所以你没得选了,要报恩就以身相许吧,但你不可以欺负我,你什么都得听我的。” 宋淮青不太能听懂网恋对象是什么意思,但是他能听得懂什么叫以身相许。 他哄着她说:“都听你的,只要你愿意一直在这里,什么都听你的。” 结果,乔薇薇切实证明了,男人哄人的话都是狗屁。 这个已经异变为怪物的男人,用无数只灵活的触须,轻而易举的同时占据了可以让她沦陷的敏|感之处。 当所有令人战栗的位置同时叫嚣着令人失控的时候,乔薇薇的脑海空白一片,觉得自己已经成了一滩水。 也不知何时开始,明亮的温泉堂被密密麻麻的藤植覆盖,这些东西就像是要筑起密不透风的巢穴一般,将外面的所有光亮全都盖住,就连可爱的花朵也被它们残忍的拒之门外。 它们将所有外物全都隔离开来,将它的小不点只困于有它存在的空间门之中,看着她红着脸流泪,看着她撒娇,看着她因为情到极致在男人有力的上臂与后背落下猫儿一样的抓痕。 道道金色的咒符波光流转,像是严正的守护神,又像是一只一只贪婪注视着下方的眼睛。 乔薇薇在怪物筑起的巢穴中疲软困顿的睡去,睡着的时候身边可以抓住的东西却只有将她害成这样的罪魁祸首。 她睡着了,但是躺在她身边的人却没有睡去,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身边人的睡颜,不舍得错开眼。 乔薇薇睡觉的时候觉得很不舒服,因为好像有东西看她,那目光像是化作了实质一样,一下一下的舔舐在她的身上。 乔薇薇很不耐烦的扯着被子,把自己卷了个卷,小声骂道:“宋淮青,你要是吵我睡觉我就不理你了。” 这话说完,果然安静下来了。 因为疲惫,乔薇薇睡了很久很久,但她依然不是自然醒的,而是被窸窸窣窣的声音给吵醒的。 她的四周很黑,好像被什么给包裹起来了,那阵不轻不重却刚好能把她叫醒的声音就是从上面传来的。 密不透风的魔植巢穴中,一条黑色触须正慢慢朝床上的小不点探去,下一秒,另一根触须便会从旁边将它绞住,阻止它的靠近,叫它不要去打扰酣睡的人。 魔植原地精分,不停的自己打自己,藤枝的窸窣声就这样接连响起,乔薇薇忍不了似的转身,拉住了装睡的男人的耳朵。 “你好吵啊。” :)。 仙盟,比武台。 大比进入最火热的阶段,许多获得准入资格的宗门优秀弟子都坐在看台上,等待着两个选手的入场。 “这次陆师兄肯定能赢的,今年宋淮青不在,他就是最厉害的!” “你这时候怎么提那个晦气的人啊,那样的人,连比赛的资格都没有。” “说的也是,反正他死了,听说周易平还在神龙秘境没出来,陆恒这次确实没有对手的,” “不过,到底是极天门啊,居然找到了神龙秘境的入口,要是给我,我也可以不要来大比的。” “你快别白日做梦了,没人让你去的。” 这些修士们在看台上窃窃私语着,因为下一个选手是落羽宗的陆恒,而说到陆恒,就难免会提起那个总压了他一头的宋淮青。 于是,话题就此在这里开始跑偏,他们开始猜测起周易平等人在神龙秘境的收获。 此时,不知谁突兀的说了一句。 “你们真傻,你们怕是还不知道吧,其实极天门的人早就从神龙秘境回来了,周易平也死了。” 这话一出,讨论声短暂的停了一秒,然后那些人全都看向开口的女修士。 林湘自从在那个小镇里被亡灵攻击,受了伤,身体就一直虚弱,所以尽管拿到了比试的资格,也依然只能在看台上做观众,闻言,她看向来人,见是别宗的女弟子,便不屑道:“我极天门的人都不知道的事情,你一个外人不要胡编乱造。” 那女修也不生气,只是笑笑,然后说道:“我那日亲眼看见江明偷偷去见你们门主了,这不是胡说。” 可林湘还是不信,因为她没看见绿琴,绿琴那个小丫头向来与她不对付,这次得知对方居然随松绝去了神龙秘境,她差点没被气炸。 要是绿琴回来了,肯定第一时间门就会跑过来朝她炫耀的,所以她不信。 “你别胡说了,我是不会相信的。” 这时,又有一个女声插进来道:“她不是胡说,江明回来了,松绝也回来了,周易平死在了秘境里面,江明那天去找松良,告诉他宋淮青没有死,所以你们的好裁判这些天一直没露面,他心虚,怀疑宋淮青靠死灵之力起死回生,所以去围剿亡灵了。” 女声轻飘飘的,却如平地惊雷。 乔薇薇被无数双视线看着,尽管没有修为,也一点都不慌,因为这次有人保护她。 林湘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见这女孩一身桃粉色衣衫,模样娇俏可人,下意识就带上了敌意。 “你是谁?” 林湘的质问被淹没在更多的质问声中。 “你是哪个宗门的,你说这话有证据吗?” “松绝那么厉害的长老,怎么可能会死呢。” “宋淮青复活了,这是什么意思?” “宋淮青怎么可能复活,门主说他已经死了,你说话要讲证据!” 乔薇薇面对一大堆不友好的质问,也依然不慌,她用白嫩的指尖指了指大比的高台,“喏,证据,他就在那呢。” 她的声音仿佛带着某种魔力,所有人都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大比的高台上,陆恒的面前站着那个熟悉的男人,那个一次次把他打败的男人。 陆恒很吃惊:“宋淮青,你不是死了吗?” 其实陆恒并不像大多数人一样,对宋淮青怀有刻骨恨意,有句话说得挺有道理,那便是敌人很了解他的敌人,陆恒无数次败在宋淮青的手上,屡战屡败,宋淮青好像成了他无法逾越的大山。 但是要陆恒自己来说,其实他更愿意将宋淮青当做他追求奋斗的目标。 所以他死了,他并没有很得意。 但是底下那些人就不一样了,当他们确认过台上那人,真真正正,如假包换,就是宋淮青,就是曾经那个名震修界、却又成了叛徒的玄翎仙尊的时候,他们出离的愤怒了。 “叛徒,滚下来,你不配站在哪里!” “真的是玄翎,他怎么没死啊,是不是魔族庇佑了他!” “宋淮青,你这个吃里扒外的混蛋,把我师兄的命还回来!!” “……” 讨伐声一浪高过一浪,甚至有修者开始丧失理智,运剑而起,想要飞上去找他索命。 大比出现变故,比武场很快被德高望重的仙盟成员围起来,在外寻找亡灵踪迹的松良得到通知,捏碎一个传送卷轴,飞快赶回了天空城。 当那熟悉的身影映入眼中的一刹那,松良心底一寒。 江明没有说谎,他这个曾经的大徒弟,真的还活着。 而且,松良很敏锐的发现,他并不是个废人,他完好的站在那里,周身有股诡异的波动,让他这样的高手直觉感觉到了威胁。 松良红着眼冲过去,想要赶在对方开口之前取了他的性命。 不要紧的,他想,就算宋淮青死而复生又能怎样,他已经在外面那些怪物的身上试探过了,它们对上他这样的高手也不过如此。 但是,松良却发现,他靠近不了宋淮青。 不管他直直朝这曾经的大徒弟的方向冲多少次,他都像冲进了一个平行空间门之中,在顺着那条直线原封不动的回到原点。 他望向高台上的男人,终于露出了惊悚的表情。 无人打扰的高台,陆恒担忧的对昔日宿敌说:“你不该来这个地方。” 宋淮青看向他。 陆恒忍不住问:“你真的勾结了魔族吗,你真的摄取了那些修者的气运?” 宋淮青走近陆恒,对他说道:“不是我,但我知道是谁。” 陆恒追问:“那是谁?” 不知不觉,台下就安静了下来,因为他们看见,他们那些德高望重的宗主和长老全都围在高台团团打转,无法靠近那个中心。 而陆恒与宋淮青的对话,却能清晰的传进每一个人的耳朵中。 宋淮青说不是他,他知道是谁,那么是谁呢? 人群中,一根黑色触须从角落探过来,把一包刚出锅的糖糕讨好的送到了乔薇薇的手上。 乔薇薇捧着糖糕,很满意。 看台上的所有人都注视着宋淮青等人的方向,根本就没人在意她的手上什么时候多了一包糖糕。 乔薇薇打开油纸包,从里面捏出一个糖糕,放进嘴里,然后抬头看去。 陆恒很茫然的任由宋淮青在他的额上写了一个字符,然后他催动了一个咒语,陆恒只觉浑身冰冷,然后,所有人都看见了一缕紫气从他的身体中冒出,没入了施咒人的身体。 “轰!!” 台下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全都炸开了锅。 “这……这是什么招数……” “真的是他,我就是到是他干的,他怎么这么嚣张!!光天化日之下,他居然敢……” “快杀了他,这样的人……” “……” 台下再次乱成了一锅粥。 而被摄取了一缕气运的陆恒感觉身体摇晃了一下,变得有些沉重。 宋淮青扶住了他。 这如细丝一般的气运并不会对陆恒产生很大的影响,只要去积累一些功德,就又会回来了。 而宋淮青,承接这一点气运,也不会对他造成影响。 陆恒似乎明白了什么,他问:“这样恶毒的法子,你是从什么地方寻来的?” 宋淮青勾唇笑了:“当然是我的好师父教的。” 高台外的松良已经汗如雨下,他死也想不透宋淮青到底是怎么知道他的秘密的,就算是被他发现一些端倪的时候,他也敢肯定,宋淮青绝对不知道他具体要做什么。 他到底怎么知道的!! 因为心虚,所以松良的声音愈发的大了起来,变随着台下愈发汹涌的讨伐声,全都被拦在了高台外。 乔薇薇被嫩尖的触须叶子堵着耳朵,没受什么影响。 讨伐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仙盟的盟主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扬起手来,想要把外面的护卫全都叫进来。 然而,变故发生在一刹那之间门,就在那一瞬间门,陆恒都没看清宋淮青到底做了什么,外面的松良就觉无数扭曲了空间门的黑金色奇怪触须点了他的穴位,控制了他的身体,催动了什么东西。 松良目眦欲裂,想要阻止,却无力反抗。 紧接着,就像是宋淮青攫取陆恒的气运那样,看台上一个对宋淮青怒目而视的弟子,头上冒出了冲天的紫气。 不似刚才陆恒那一缕细丝一样的气运,那厚重的气运脱离自己的身体,就连他随身携带的通关玉佩中的福泽都重新变白,所有都朝松良而去。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将近一半的灵修全都变成傀儡,失去自己的气运之后,脸色煞白,虚弱到一戳就倒。 而松良,这是他打算飞升的时候才祭出的大招,他还没有搜集到所需的天材地宝炼制承接庞大气运的容器,修为也不到火候,提前攫取这些不但对他没有好处,更会让他爆体而亡。 真相不言而喻,场面乱作一团。 宋淮青避开所有喧嚣,走向看台角落那个捧着糖糕的姑娘。 乔薇薇笑眯眯的对他道:“你的清白又回来了。” “真好。” “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宋淮青弯腰,用指腹帮她擦去嘴角的糖糕渣,声音温柔:“没有什么打算。” 乔薇薇说:“那你听我的吧。” “跟我回家。” 163. 万人迷大小姐变社恐(完) 氪金养成了…… 宋淮青站在她的面前,两个人仿佛自成一个小世界,将外面的喧嚣完全隔开。 但外面这要命的事情,却不是可以完全隔开的,现场乱作一团,人人都用震惊的眼神看着松良,松良那张人皮被暴涨的气撑得肿胀不堪,此时哪还有个仙风道骨的门主的模样? 他的身上亮起一个符咒,那咒纹正好与倒下那些人身上的咒纹一模一样,就算有人想说这是宋淮青的故意栽赃都不行。 但是……怎么会呢? 那可是松良门主啊,不止极天门的人,就算是别宗的弟子,对这个有威严的尊者,也是极其崇敬的! …… 可是,想到这,又有人忽然打了个冷战,重新看向看台上倒成一片的人,然后他们就会震惊的发现,那些中了招的,大多都是有机会与松良密切接触的人。 “砰”的一声巨响,看台旁边的肿胀人皮终于被冲天如浓雾一般的气运给撑爆了,那些承接功德的祥瑞气运,直接令一个只差一阶就可以飞升的强者,爆体而亡了。 但此时,在自己的生死面前,松良的死又变得那样渺小。 就算幕后黑手爆体而亡,那些小团小团、如云朵般飘洒的气运也并没有回到原本的主人的身体内,它们聚在一起,迷失了方向。 从刚才的事情发生之后,就处于呆滞中的陆恒此时终于忍不住了。 他是少数没受影响的,但是他看向自己的落羽宗,他那些同宗的师弟师妹,有几个倒地不起,这些人都是获得大会准入资格之后被松良亲自鼓励过的人。 这些年轻又充满朝气的面孔那时还得意洋洋又骄傲的对他说,他们以后一定会成为像师兄一样厉害的人,甚至是像松良门主一样强大的存在。 可是,现在,他们躺在那里,奄奄一息,像是马上就要凋零的花朵。 陆恒咬牙,朝高台下冲去,这一次,高台上的禁锢消失了,他成功的来到了角落宋淮青的面前。 彼时,宋淮青伸手,想要把乔薇薇拉起来,然后他们一起离开。 “宋淮青!” 陆恒气喘吁吁的叫住了他。 男人转头,容色很淡,他的存在感很强,站在那里的时候,仿佛身边的惨烈全都变成模糊的背影。 这一刻,陆恒无比清晰的认识到,这个男人是真的不在意的,他真的与以前不一样了,蒙受过此等冤屈,几乎成为修界过街老鼠一般的存在,有这样经历的玄翎仙尊,再也不是曾经那个冷面但心善的玄翎仙尊了。 而且,他那诡邪的招数,也是他从前没有见过的。 那些传言没错,他没死,但他的仙骨被废了,那死气沉沉的东西,不是修者该有的。 刚才,高台外面,那么多仙盟的高手想要闯入他们两个的大比高台,却无一例外的,全都没有成功,连松良都是,松良那样的高手都奈何不了他了。 陆恒知道,这样短的时间,这筋骨断裂修为全废的人想要变得这样强大,一定是用了奇邪的歪门邪道。 他不再是修界的人了,也不需要同情这些人。 陆恒全都明白。 但是…… 陆恒还是忍不住,强行压抑着心中的恐惧与不确定,咬牙请求道:“你有没有办法,救这些人……” 这样下去,他们就算不会死,也会疯的。 他们全都是修界的希望,全都是朝气蓬勃的年轻修者,他们的未来不该葬送在那样的人手中。 果然,宋淮青觉得陆恒的话很奇怪。 这事情又不是他做的,他为什么要救这些人? 这些人现在只是会变成疯子,若真等到松良飞升那日,他们恐怕会当场毙命。 认真算来,他已经救过这些人一次了。 他们已经是很好命的人,他们有人救,有的人,落入万丈深渊都没人救的,该知足了。 宋淮青根本不想搭理陆恒,只是又去看乔薇薇,可是乔薇薇也在看那些人。 宋淮青问:“你也想让我救他们?” 陆恒的眼中划过失望,但是听见宋淮青这话,又马上将希望投注到了乔薇薇的身上。 乔薇薇摇了摇头,“这是你的事情,不该由我来决定。” 宋淮青所曾承受的那些痛苦,全都是松良加诸到他身上的,而这些人,这些不明真相的看客,直到最后一刻,都没有停止对他的谩骂。 他们想叫他去死,让他立刻去死,那个时候的乔薇薇,就坐在看台中间,她很生气的,但是仔细想来,那几句口舌之言,又不至让他们去死。 宋淮青重新经目光投向那些虚弱的人,想了一下,看向那大团大团的气运,远处的空间扭动了一下,几道半透明的金色符纹飘向那里,紫色慢慢变得稀薄,大多数飘远,落入了人间,只余下一小部分,重新回到了它们的宿主的身体内。 这一小点,并不能弥补他们下落的修为,但是却不至让他们变成没有理智的疯子了。 宋淮青是没有那么好心的,也不想为这些人耗费自己太多精力,这些修为倒退的人必要更加艰难的走上修真之路,那个时候,松良就会成为他们口中诅咒的、遗臭万年的千古罪人。 他或许没机会看到这一天了,但他知道,一定会有那一天。 乔薇薇心中忐忑不已的牵着宋淮青的手,看着他撕开了空间的裂缝。 她闭上眼,像往常的每一次一样,从这个世界穿越而出。 熟悉的感觉袭来,乔薇薇睁开眼,就躺在了酒店的大床上。 她还是出门在外的状态,所以在酒店。 她刚才在脑中想了很多次,要怎么向自己的父母介绍这个从另一个世界拐回来的男朋友,要怎么样让穿越过来的宋淮青熟悉这个陌生的世界,乔薇薇的心七上八下的,可是她等啊等,等啊等,房间里还是安安静静的。 除了她,没有第二个能喘气的活人。 乔薇薇眨眨眼,忽然觉得事情不太对。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身,把酒店的套房全都翻了一遍,甚至还去酒店外面和附近找了一圈,可是全都没有发现宋淮青的身影。 乔薇薇跑得气喘吁吁,突然想起什么,然后拿起了自己的手机,点开了“堕魔”app。 app首页上面原本是好感度的地方变成了一个传送进度条,进度条卡在了“30”,下面一行小字提示:能量不足,请耐心等候。 乔薇薇:“……” 乔薇薇盯着那行字一阵恍惚,然后想起了他们临走前宋淮青对那些修者做的事情。 …… 宋吵吵难得做了一回好事,救了那些人,结果却把自己的坑了。 她觉得,如果他提前知道会这样,那肯定就不会救那些人了。 乔薇薇的心情复杂。 不过也来不及给她继续复杂的机会,手机界面一晃,路舒心的电话打过来了。 “乔薇薇,你别犯糊涂,你到底去什么地方见网友了,打电话你都不接,你是不是想气死我啊!” 电话刚一接通,路舒心还愣了一下,因为她已经给乔薇薇打好几个电话了,对方都没接,路舒心差点就以为乔薇薇是遇见了社会新闻里面那些事情,网恋奔现被绑架了。 乔薇薇赶紧讨饶,然后说:“我不是都提前告诉你了吗,你有什么不放心的,好歹我也是个成年人,还能光天化日就被别人拐走啊?” 路舒心没好气的说:“你别给我不当回事儿,你到底想干嘛啊。” 乔薇薇说:“就脱单啊,见网友嘛。” 路舒心:“有照片吗,给我拍一张看看,不要精修图。” 乔薇薇:“……” 乔薇薇仔细思考了一下把卡牌给路舒心发过去之后不被骂的可能性,然后道:“暂时还不能给你看。” 路舒心不满:“为什么啊?” 乔薇薇说:“他比较害羞。” 路舒心一噎,又问:“那他是哪里的人啊,是做什么的?” 乔薇薇含混不清的说:“国外旅居的,父母双亡,种花的……额……植物学家……” 路舒心:“……” 听上去就不靠谱:)。 路舒心又问:“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乔薇薇好脾气的说:“下午就回家,明天去找你玩,好不好呀?” 路舒心叮嘱她:“你千万要小心。” 乔薇薇哄着骗着,总算是把路舒心给应付了过去,然后挂了电话。 后来,路舒心还是没见到好朋友的网恋对象,她随张姐一群人来海市拉投资,有乔氏的大小姐牵桥搭线,他们的工作进展得特别顺利。 张姐显然也没想到路舒心还有这么硬的关系,觉得这是天上掉馅儿饼了,路舒心也不是当冤大头专门为别人做嫁衣的,她用乔薇薇给的资源成功置换了管理层的职位和新的分红比例,从打工仔一跃成为了小老板。 在这之后,路舒心拿到了被推迟的年假,坐着好姐妹的帕拉梅拉,真的住进了富丽堂皇的溪公馆。 席娴原本想要好好招待招待女儿的好朋友,不过那几天她正好有事,出差去了国外,所以乔家宅邸中就只剩下了乔家姐弟和路舒心。 闺蜜的高定随便穿、闺蜜的包包随便提,各种平时不敢踏足的餐厅进去直接高级贵宾待遇,路舒心这个年假与乔家姐弟一起逛吃逛喝,爽到飞起。 当然,自己爽了的同时,两个人夜晚在一张床上睡觉的时候,路舒心都难免会想起乔薇薇说过的那个网恋男朋友,其实她蹭进乔家的目的并不只是为了过来爽一把的,她更想近距离观察一下好姐妹跟那个神秘男朋友进展到哪一步了。 结果路舒心失望了,因为乔薇薇并没有像寻常那些网恋了的小姑娘一样,成天手机不离手,还时不时就捂嘴偷笑。 乔薇薇跟她一起吃,一起喝,一起逛街,一起打游戏,看手机的频次不高,更没打过电话。 于是路舒心问:“你们分手了吗?” 乔薇薇很自然的说不,没有分手。 路舒心更奇怪了:“那我怎么从没看见你们聊天打电话?” 乔薇薇说:“他最近工作有点忙,我得体谅他。” 路舒心惊了:“你不会是遇到渣男了吧,没怎么样就开始体谅男人,你没事儿吧乔薇薇,心疼男人倒霉三辈子!” 乔薇薇:“……” 路舒心很认真的说:“其实我想了很久,我觉得这个网恋对象可能是你编造出来的。” 乔薇薇歪头很认真的问:“为什么呀,我真没骗你。” 路舒心很理所当然:“如果真有这么个人,你早就该跟我分享了,不会这么憋着,要不就是……” “要不就是?” “要不就是,”路舒心忽然压低了声音,“乔家是不是像电视剧里面演的那种豪门那样,要给你包办婚姻,给你安排一个不喜欢的对象啊,你是不是怕你的男朋友被乔总找上门,然后甩一张支票,他就拿着支票弃你而去,然后你只能流着眼泪坐上豪车嫁给别的总裁。” 路舒心特别严肃的说:“你放心吧,你还不了解我吗,你怕告诉我,消息从我这边走漏出去对不对,我绝对不会说的。” 说到最后,她又开始抱着乔薇薇的胳膊撒娇:“你就告诉我嘛” 乔薇薇抖落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一副实在没辙的模样,把照片拿给了路舒心。 路舒心这些天逼得太紧了,要是她真不拿出什么东西证明一下,真的有个网恋对象存在,路舒心怕是要以为她得了神经病了。 照片是她依照宋淮青的长相合成的,男人穿着一身干净的西转,站在花园里面,侧对着镜头,干净又迷人。 乔薇薇说:“那你一定要保密,他叫宋淮青,就长这样,最近真的在忙。” 路舒心没想到乔薇薇之前死都不松口,现在居然直接给她看照片了,她赶紧抓着手机,看得很认真。 她感慨:“确实挺帅,怪不得你这么捂着,要是我,我也舍不得给别人看。” 乔薇薇:“这下你总相信了吧?” 路舒心:“相信了相信了,不过他看着不像是个穷小子啊,穿着一身名牌呢,你家里人不一定会反对吧?” 乔薇薇:“……你少看点电视剧吧。” 她解释累了,对路舒心严肃强调:“总之就是,要先保密。” 要是被乔父乔母发现了,她没办法向他们介绍一个根本不存在与这个世界的人,她根本不知道宋淮青什么时候能到达她的世界。 路舒心是个颜狗,看完宋淮青的样貌,完全不相信他是一个坏人了。 可是谁也没发现,玄关处,站着悄悄回家、原本打算给孩子们一个惊喜的乔氏夫妇。 席娴看看自己的丈夫,两个人一通又重新退了出去。 出门,席娴总算敢大声说话了,她有点发愁的说:“咱们从来没有拿孩子联姻的想法啊,那孩子怎么会这么想呢?” 乔泰也一脸严肃,不过他更多的是不满,宝贝女儿刚找回来,还没稀罕几天,这就恋爱了? 席娴一脸愁容:“孩子这是对咱们还不放心呢,说都不敢说。” “网恋来的,能靠谱么?”乔总眉头紧锁。 席娴跟着唉声叹气:“咱们家女儿就是太单纯太好骗了,也没见过多少优秀的男孩子,要不我还是多拉她出去转转吧,没准看见别的好孩子,就能比较出谁更好了。” 到时候,她也尊重她的选择,让她知道,爸妈永远都是站在她这边的,只要她开心,跟谁谈恋爱都没关系。 于是乔薇薇发现,席娴与乔泰出差回来之后,开始频繁的拉她出门,不是给哪个公子过生日,就是去参加哪个太太的沙龙。 以前,乔薇薇肯定是不愿意出门的,因为她忙不过来,但是现在,乔薇薇不需要两边跑了,席娴想拉她出门,她就如了她的愿,尽管如此,乔薇薇依然对那些公子哥和小少爷们避之不及。 一次阴差阳错,乔薇薇再次与男主角韩卫天在街头邂逅了,彼时她正在与几个千金小姐逛街,走断了鞋跟,韩卫天从他们不远处路过,特地走过来是否要帮忙。 那些千金名媛们看见韩卫天,脸都有点红,毕竟是顶着男主光环的人,魅力很大。 韩卫天已经被爷爷从滨城调回了海市,家中最近有个项目与乔氏有关联,可是韩家与乔家一直都不太对盘,爷爷很想让他们这些小辈来做突破点,要他去追求乔薇薇。 韩卫天反复权衡之后,觉得这个主意是可行的,与利益有关,也与乔家这个小千金本人有关。 其实那日与朋友一起在幼儿园见到这个乔小姐的第一面,他就对她升起了一股消不去的好感,韩卫天觉得,虽然是一直不对盘的乔家,但要是有乔薇薇在中间做粘合剂,他们两家的关系,或许也不是不能缓解。 可是韩卫天始料未及,这个乔小姐一点都不喜欢他,似乎还有些反感。 这次也是一样,对方高跟鞋的鞋跟断了,都崴到脚了,可见到他走来,还是跟老鼠见了猫一样,拎着鞋光着脚,一阵风一样的就跑了,留下了在原地沉默的一干人等。 那几个女孩子有点哭笑不得,都只能歉意的朝韩卫天点点头,然后去追乔薇薇。 韩卫天很尴尬,也很不解,他自己就是个大少爷,骨子里就是个很骄傲的人,多次主动示好不成,便直接放弃了,不管老爷子怎么劝,都不肯再去找乔家的人。 春去夏来,乔薇薇在海市度过了温暖的春天,迎来了夏天,手机app中的进度条就快要满了,乔家夫妇始终没能试探出女儿的虚实,越来越佛。 夏季来临的时候,乔家发生了一件大事,乔楠在前往夏令营的飞机上忽然晕倒,被送到医院紧急治疗之后,忽然查出了脑瘤。 肿瘤长在很麻烦的位置,手法最精妙的脑科医生也遗憾的告知乔家人,采取保守治疗的办法或许可以让小少爷活得更长一些。 这个消息就像是突如其来的噩梦,一下子就把乔氏夫妇给击垮了。席娴当场昏迷在医院里面,一夜之间,乔泰的头上都染上银白。 乔薇薇早就意料到了这一天,所以比所有人的反应都快的,直接封锁了所有的消息。 席娴和乔泰没有想到,平时跟个咸鱼一样的女儿行动力居然会这样强,并且在这样短的时间就学会了熟练运用手里的资源,将局面控制到这个地步。 他们本该欣慰的,但是他们完全开心不起来。 乔薇薇心里也着急,乔楠的事情,她完全没有办法解决,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夫妻俩,不知道怎么跟他们说,只能默默做事。 席娴和乔泰推掉了所有工作,成天待在医院里面,乔楠是个早熟又懂事的小孩子,他已经从大人们反常的举动中察觉到了不对,只是没说,因为他总看见妈妈红着眼圈,爸爸在门外唉声叹气。 乔楠的头疼越来越频繁了,而且他发现,他回不了家了。 他必须住在医院里面,必须做很多繁琐的检查。 他问爸爸妈妈,他什么时候能回家,爸爸妈妈都说他们很快就会回家,他没敢问很快是多快。 就只有姐姐,姐姐给他一本填色画本,她说他把这本画本全都涂好颜色,就可以离开医院了。 于是乔楠有了盼头,因为这本画本很薄,只有三十多页,一天填一页,他很快就能填完。 这本画册成了乔楠的新宝贝,他还是原来那个小酷哥,成天板着一张包子脸,不过他的小脸肉眼可见的比原来苍白了不少,乔楠问不出自己到底得了什么病,于是就只能抱着画册让姐姐陪他一起画画,一起打游戏。 乔薇薇说画册里面的风景都是真实存在的地方,等他填满了画册,就可以出去亲自看看这些地方,看看那些地方的颜色是不是跟自己想象中的一样了。 于是乔楠等着。 炎热的夏季,滨市美食街的街头一如既往的热闹,成功赚了一大笔钱的路舒心和工作室的一群好姐妹们在街头撸串庆祝。 曾经辞退他们的公司现在已经倒闭了,以前被老板压榨得痛不欲生的时候,她们姐妹就喜欢在这条街撸串喝啤酒骂老板,于是前东家倒闭那天,姐妹们决定重启这个特殊的仪式。 路舒心跟一群人吃了个八分饱,然后打算去美食街的里面买一个烤猪蹄来吃。 只不过刚一扎进去,就觉得今天的美食街有点冷清。 张姐扯了扯路舒心:“小路,这怎么回事儿啊,人都哪去了。” 张姐喝多了,看人都开始重影,看人重影的情况下还觉得人少,那可见,是真的人少。 路舒心勉强维持着清醒,也很纳闷。 很快,几个年轻的小姑娘从他们的身边匆匆跑过,路舒心眼疾手快,伸手就逮住了一个,然后很礼貌的问:“请问这里是出了什么事吗?” 那个学生打扮的人看看路舒心,然后很激动的捧着自己的手机给她看:“有个ser来这条街了,长得巨帅,被人拍了小视频,现在都上热门了,就在前面的拐角!” 那学生催道:“姐姐快放手,晚了我就看不到帅哥了!” 那群学生妹妹飞快离开了,只剩下路舒心几个人大眼瞪小眼。 依照路舒心的意思,她们几个现在都不怎么清醒,就别去凑这个热闹了,但是其他几个人不干,一听说有帅哥,非要过去看看,拗不过她们,路舒心也去了。 不过拐角这个小广场早就被围得水泄不通了,她们站在最边缘,别说帅哥了,一根头发丝都捞不到。 刚才那个女学生的手机从她眼前一晃而过,其实路舒心根本就没看清那个人到底长什么样。 路舒心心说能有多帅,帅还能帅得过乔薇薇的网恋对象么。 这样想着,她就拿出手机,打开了某短视频软件,打算用手机看看。 打开同城热门,一张与乔薇薇网恋对象重合度百分之九十九的帅脸猝不及防的跳进了她的眼里。 路舒心瞳孔地震,吓得一个激灵,差点没拿稳自己的手机。 与此同时,被围在人群最中央的宋淮青也终于敏锐的察觉到了一点熟悉的气息。 他想不通,自己分明是与乔薇薇牵着手的,可是一眨眼,他就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身边都是些奇怪的人,只是没有乔薇薇。 宋淮青曾在时空裂缝里面见到过系统所生活的世界,所以他知道这就是乔薇薇的家乡,但是她人呢? 宋淮青站在那小广场,四周飘散着食物的香气,旁边闪光灯亮起,有人用什么东西对着他,被发现了之后,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宋淮青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 但是他知道,自己这身黑色衣袍与如墨的长发与这里格格不入,而且直觉告诉他,不能轻易对这里的人出手。 所以他就…… 刚想离开,就被一群莫名其妙的人给围起来了。 宋淮青需要很大力的克制着体内的烦躁,才能不让魔植出来疯。 看不见乔薇薇,承载了他大多数情绪的魔植是比他还要疯的。 宋淮青想等这些人自己离开,结果这些人不但没有离开,反而来越聚越多,就在宋淮青真的差点控制不住的时候,他终于感觉到了那股熟悉的气息,很微弱很微弱,但是却很熟悉。 他终于抬眼看向人群。 那些被他注视着的人下意识的后退。 尽管他们把他给围了起来,可不知道怎么的,就是觉得这男人的身上有一种很可怕的气势,叫人不敢靠的太近,从开始到现在,也没有人刚上前去搭讪。 而这位木头一样的帅哥,也没怎么动过,只是站在那里,把他们全都当做空气,凝眉沉思。 就在有些人以为这是什么新的炒作手段的时候,那个帅哥终于动了。 他直直朝一个方向走去,那群人就呆愣的看着,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为这个男人自动分开了一条路。 于是路舒心就看见,糊的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墙散开了,那个古装美男子一步一步朝她走过来,看着她,对她吐了三个字:“乔薇薇。” “你认识她。” 肯定句。 乔薇薇接到路舒心的电话的时候,惊得把手里的调色盘都给弄掉了。 她“腾”的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把其余三个人都吓了一大跳。 “爸妈,我现在得出去一趟。” 席娴赶紧问道:“你去哪呀,宝贝。” 连续一个月没吃好没睡好,还患上了偏头疼的毛病,席娴的脸也瘦了一圈。 乔薇薇说:“我要带个人来,他能给小楠治病。” 乔泰一愣,看向自己的女儿。 乔薇薇却道:“是真的,他能救小楠,你们相信我,等我回来再给你们解释。” 说着,乔薇薇就冲了出去。 就与当初席娴夫妻迫切的心情一样,乔薇薇赶不及坐车,买了张高铁票,匆匆上了高铁,当动车启城的时候,她低下头才发现,她昨天在医院陪床,始终都穿着拖鞋,这会儿连拖鞋都没来得及换下来。 乔薇薇摇头失笑,然后给路舒心打电话。 “让他听电话。” 路舒心现在已经醒酒了,张姐等人也离开了,就剩她一个人蹲在路边,跟宋淮青大眼瞪小眼。 闻言,路舒心把电话递给了宋淮青,宋淮青早就听见乔薇薇的声音了,只不过是一直在等,用最后的耐心等待。 路舒心把手里捏着的东西递给了宋淮青,乔薇薇的声音就是从那个东西里面传出来的,于是他学着路舒心的模样,将那东西贴近了自己的耳朵。 “宋吵吵,等我,我马上就去接你。” 听见乔薇薇对他说话的那一刻,他的心才彻底安稳了下来。 宋淮青低低的“嗯”了一声,显得无害又乖顺,像一只得到了安全感的兽。 乔薇薇又交代了几句,高铁上的信号不太好,所以她只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二十分钟后,乔薇薇出站,一眼就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路舒心还特地按照乔薇薇的嘱咐,在附近的商场给男人置办了一身新行头,她也实在不理解,这两个人到底在搞什么鬼,她有一肚子的疑问,她又不敢问面前这个看似非常冷酷的男人。 乔薇薇冲出人群,抱住了那个等了很久很久的人。 她说:“你迟到了。” 宋淮青轻轻叹息:“对不起,以后不会迟到了。” 路舒心呆兮兮的站在旁边,觉得自己像个电灯泡,她左想右想,觉得这种奇怪气氛之下,她这个电灯泡实在是不该继续杵在这里的,于是她匆匆告辞,决定回家睡觉,有什么疑惑等到以后再问。 宋淮青没有身份证,回去的路他们是打车的,车上,男人极没有安全感的握着她的手。 十指相扣还不够,稚嫩的藤尖还要卷着她衣袖下的腕子。 席娴和乔泰见到了女儿那神秘的相亲对象,乔薇薇离开的时候说的是,要找个能救小楠的人回来,结果她带回个人,说这个人是自己的男朋友。 席娴很想好好盘问一下这个陌生的年轻人,但是见这人沉稳的气度和不俗长相,便觉应该是个有教养的人,大概是靠谱的。 可是,还没等靠谱这个念头在席娴的脑中扎根,乔薇薇便对那个陌生的男人说:“你快看看我弟弟。” 于是,乔家夫妻就见那个男人走向乔楠,将手按在小儿子的头上,他们要是没眼花的话,他的指尖有金光流过。 席娴捂着自己的头,觉得自己又要晕倒了。 但这一次,就像她在无数个日夜之中祈祷的那样,奇迹真的降临了,真的有神来救她的孩子了。 乔泰向来不信鬼神,但是面临这样的绝境,哪怕让他抓到任何一丝希望,他都不会放弃的。 这就是宋淮青与他的小系统的家人们第一次相遇的场面。 乔楠恍恍惚惚的,在现实里面看见了电视里的神仙,这个神仙会法术,说可以给他治病,还…… 是他姐夫。 正如姐姐说的,他把画册涂满了,不,其实还差了几页,但是他能回家了,姐姐没有骗他。 他回到家,重新住回了自己的房间,神仙姐夫会摁着他的头,让他睡一觉,每次睡着,乔楠都感觉自己的头里长了一棵灵活的小草,那棵小草可以灵活的吃掉折磨他的坏东西。 他每在姐夫的手下睡着一次,醒来都会前所未有的轻松,然后再回到医院检查的时候,他脑袋里长得坏东西就会变得更小一些。 爸爸妈妈都重新开心了起来,医生摸着他的头,说这是奇迹。 乔楠知道,这不是奇迹,但是家里人不要他随便乱说,所以他不说。 席娴想不到当初一语成谶,女儿真的找来了一个上门女婿,不过这个女婿是救命恩人,救了小儿子的命。 有乔泰的关系,宋淮青很快得到了属于这个世界的身份,可以合理合法的留在这个世界了。 他不必再没有尽头的等待系统什么时候回出现在他的身边,又什么时候会离开,现在,不管她去什么地方,他都可以跟她在一起。 除了老婆,他还多了个小尾巴,家里的小孩子不学习,成天追在他身后要学魔法。 宋淮青捏了捏他的胳膊,看了看他的眼睛,探了探他的丹田,说他没灵根。 乔薇薇当场笑晕在了沙发上。 乔楠似乎很震惊,小酷哥难得红了鼻子,哭着跑开了。 乔薇薇收到了她的聘礼,那枚神龙秘境的戒指,里面装了一座金山。 可是她戳着宋淮青的肩膀说:“不够。” “你忘了你还欠我什么了么?” 宋淮青还记得,但是他不想说。 不过乔薇薇的记性一向很好,她说:“你欠我一首歌,不过这是当初的价码,我说过,我要收利息的,所以你现在欠我一百首歌。” 宋淮青在这里待了一段时间,熟悉了这个世界的一切,于是面对着一百首歌的欠条,他对乔薇薇说:“高利贷都没你会记账。” 乔薇薇笑着抱着他的脖子,不管不顾的撒娇:“就一百首,你得给我唱歌。” 她在为难宋淮青。 不过宋淮青好像没被她为难到。 宋淮青说要找个没人的地方给她唱歌,于是他们要去旅行了。 乔泰很不满女儿这么快就要嫁人这件事,他觉得救儿子和嫁女儿是两码事,小儿子被救了,这是救命之恩,要报答,但这不代表他舍得用女儿报答。 不过考虑到这个会些神秘法术的男人,他是入赘来的,所以婚后他还是可以时常看见女儿,所以他勉强同意了他们的恋爱关系。 可宋淮青的独占欲太强,邪物对珍宝的独占之欲让他想每天都想把人拐走。 于是乔薇薇听到了夏季海边的清朗歌声,海景房的窗帘飘洒,窗帘后面露出茂盛嫩绿的藤帘,海风从形状特殊的藤植缝隙中吹进来,自动吹响了海边的风笛,低低的,悠扬的,变随着叶子沙沙的细响,像一曲美妙的夏日之歌。 但是听到了歌的乔薇薇却一点都不开心,因为房子只是一个空壳,里面的所有陈设全都被丢了出去,不同于暴露在外面的无害嫩绿,这里漆黑一片,只有金色的幽光。 她被紧紧的、一圈一圈的缠绕着,被困在古老邪物所筑就的巢穴里面,无处可逃。 就宋淮青那个混蛋东西,就算穿上绅士的西装,打上领带,剪短了头发,也依然当不成一个绅士,他只会一遍一遍的诱哄她,不让她跑。 乔薇薇一会儿把持不住美色的诱惑,被引着沦陷。 但一会儿她又觉得自己不能这么堕落,于是还是想跑。 乔薇薇就在这两个想法中反复横跳,一直待在这里,这个只有他们两个人天地。 邪物的巢穴没有阳光,只有亮起的斑驳金纹,以及在她的要求下,从紧密的藤植裂隙中透出来的光,她甚至有种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 大雨过后,海边变得潮湿,海水变成了深蓝的颜色,随着波涛汹涌着,她披着丝质睡袍终于掀开了藤帘,看向外面的阴天与海面,男人从后面黏人的缠上来,下巴懒洋洋放在她的肩膀,抱住了她的腰。 掀开藤帘,就像破除了某种禁锢,她的手机也终于有信号了。 乔薇薇打开了自己的手机,有一群亲人朋友的问候,还有“堕魔”app的一条消息。 【系统:新卡牌已解锁,点击查看】 她点开卡牌界面,最后一个空档的卡槽也亮了起来。 不过这次的主角不是宋淮青,而是她,她站在怪物铸造的黑暗巢穴之中,从小窗眺望外面的天地,而那个饱经苦难的男人一脸平和,餍足的抱着自己的宝物一般,从背后紧紧抱着她,海风潮湿,可她却好像闻到了一股舒服的香。 【卡牌名:永恒】 164. 痴情学妹移情别恋了1 男神学长每天都…… 爽朗深秋,太阳还留存着热情夏日的最后一点温度,挂在高高的天空之上,洒下金子的颜色。 乔薇薇一身白色运动装,背着一个皮质双肩小书包,站在民宿的门口。 她刚睁开眼睛,因为穿越的不适感,差点脱力,一屁股坐在地上。 结果还没坐下去,身后就伸来一只手,把她给扶住了,乔薇薇还没松一口气,就被那个人拎住了命运的后衣领。 她保持着差点摔跤的姿势,所以那个人拎的轻而易举,乔薇薇仰起头,看见了一张干干净净的男生脸,男生长得很干净,但是却一副被小妖怪吸走了阳气的表情,一只手拎着她,另一只手还在捂嘴打哈欠。 “抓到了。”男生说。 他低头,看乔薇薇:“薇薇姐,我姐花一百块钱雇我在这里堵你。” 他说得颇为幽怨:“我都在这等你一个小时了,你怎么连逃跑都不积极,让我等这么久。” 乔薇薇:“……” 章林哀叹:“钱真难赚。” 章林说:“薇薇姐,放弃吧,人家那个地方就算不是保密的,肯定也不是随便能让外人进去的,你找他也没用,他没空出来见你。” 乔薇薇慢吞吞的“哦”了一声,然后说:“你放开我,我跟你回去。” 章林以为乔薇薇会跟他动之以理,晓之以情,然后一哭二闹三上吊。 他没想到乔薇薇这么快就被说服,容易到他有种不真实的感觉,甚至有一瞬间觉得乔薇薇是被人给掉包了。 但这样的结局算是皆大欢喜的,于是章林目送她重新回了民宿的房间,这又才迷迷糊糊的回去到头继续睡。 昨晚熬夜开黑,今天早晨根本睡不醒,他得抓紧时间补觉。 乔薇薇背着自己的小包回到了房间,章竹已经起床了,正坐在桌子前面化妆。 看见乔薇薇进门,她冷哼了一声,阴阳怪气的说道:“看看这是谁呀,这么勤快呀,起来晨练啦?” 乔薇薇挎着一张小脸:“你没完啦?” 章竹哼哼着,又转回了头。 乔薇薇走进去,甩下书包,然后说:“真豁的出去呀,花一百块钱找章林堵我。” 章竹:“姐有钱,姐就是看不惯你那受气包的模样,什么时候你跟范逸臣分手了,我给你发一千块的红包庆祝。” 说完,她问:“你肯吗?” 乔薇薇:“……” 乔薇薇一边应付着好朋友兼室友,一边接收着剧情,闻言,下意识道:“我肯,你给我吧。” 章竹冷笑了一声:“谁信呀,就你们俩那个破赌约……你个不争气的死孩子就差把‘舔狗’俩字儿写脑门上了!” 乔薇薇:“……” 乔薇薇觉得,事情大发了。 乔薇薇,按照设定,她是一个大学生,是一个狂恋男主角的小学妹,这个男主角叫范逸臣,范逸臣在高中校园的时候就是很厉害的男生,喜欢他的女孩子数不胜数,原主只是其中一个。 为了范逸臣,她咬着牙埋头苦读,终于考来了与男主角一样的大学,到了大学,男主也一如既往的外语系的系花小学妹暗恋考古系的范逸臣,这两个人还是高中的校友。 这样的传言满天飞,一直飞到了范逸臣那些狐朋狗友的中间,那些人在一次酒局上与范逸臣打赌。 如果范逸臣能戏耍外语系的系花一次,他就能得到唐飞雨现在的联系方式。 唐飞雨是谁呢,这个人是范逸臣心中的白月光,是他的邻家姐姐,不过唐家人在范逸臣上初三的时候就搬走了,从此他与唐飞雨失去了联系,直到上了大学,偶然结实了唐飞雨的小表弟,范逸臣才重新有了对方的消息。 但是那个小表弟弄清楚范逸臣打的主意之后,断然拒绝了他的请求,因为那个时候的唐飞雨在国外念书,而且是有男朋友的。 最近,唐飞雨失恋了,这小表弟便也松口了,可他不肯轻易松口,非要折腾人,他要范逸臣去戏耍乔薇薇。 于是范逸臣去找乔薇薇表白了,原主当然很高兴的就同意了。心里有鬼的范逸臣又不想叫别人知道他在与原主交往,因为他根本就不喜欢她。 所以他对乔薇薇说,他们交往三个月,在这三个月里面,她不能向任何人说他们的关系,如果这三个月过去,她不后悔,那他们就正式在一起。 而那个煽动他去戏耍人的小表弟,他就是这本虐文的男二号,他对女主的感情很复杂,又爱又恨,他是个要什么有什么的小少爷,唯独喜欢上了女主角,但是这个女主角心里没他。 所以他用这一招成功离间了男主与女主。 女主辛苦守护着这个秘密,独自一个人沉浸在无法与别人分享的甜蜜之中,真的就以为范逸臣是她的男朋友了。 只不过这其中的心酸太过难忍,一次与室友出门,她喝了点酒,不小心将这个秘密说出了口。 章竹气得要死,骂她不争气,她只是嘴硬心软,恨铁不成钢。 后来,范逸臣要随老师一起去西疆为一处新发现的古迹工作,所以去了很偏僻遥远的地方,女主自己待在学校里,顶着一个不可以叫外人知道的身份,难熬思念,就想偷偷溜去找男主角。 原剧情中,她一个人坐了两天一夜的火车才到那个遥远偏僻的地方,路上还被人骗光了钱,结果范逸臣工作的基地有贵重文物,尚处于保密阶段,不允许外人轻易靠近,而男主只是冷漠的告诉她工作太忙,不能随便见人,叫她不要胡闹,所以女主角无功而返。 后来,三个月过去了,当女主角满心欢喜的以为,她可以光明正大的与喜欢了很多年的男孩子牵着手、光明正大的站在阳光下的时候,那个她喜欢了很久的男生告诉她,全是假的,是骗人的。 女主伤心欲绝,而男主得到了白月光的手机号。 后来的狗血桥段也在意料之中,白月光回国了,白月光开始与他走在一起,而女主,她根本不知道想出这条毒计的就是男二,所以那个高傲的小少爷趁虚而入,在她旁边嘘寒问暖。 这个时候,范逸臣开始觉得男配与女主在一起的画面刺眼了。 很多次,他明明是在白月光姐姐的身边,该是满心欢喜的,但他就是忍不住去在意女主角。 于是就这样你拉我扯,你骗我我骗你,你爱我我不爱你的拉扯了很久,男主角终于在这场多角恋中看清了自己内心,然后在最后的紧要关头追回了女主角,欢欢喜喜he。 让乔薇薇觉得头大的是这个赌约。 这个赌约约定,在她与范逸臣交往的前三个月,她不可以对外承认他们的关系,这种坑爹的约定表面上是把他们两个人的关系给撇的一干二净,但就如章竹的反应那样,章竹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不管她再如何对对方解释,她与男主根本就没关系,章竹都不会相信的。 毕竟原主从高一到大二,从入学到现在,喜欢范逸臣,几乎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她说不爱就不爱了,别人怕只会以为她在说气话,而她否认他们的关系,别人也只会以为她在惶恐的守护着那个丑陋的约定。 这根本就不是她愿不愿意与男主撇清关系的问题。 这根本就是她就算撇清别人也不会信的问题。 乔薇薇想死。 就在她发呆怀疑人生的时候,章竹已经化好妆了。 章竹不是富二代,但是成绩好,所以每个学期都拿全额奖学金,她手里有闲钱。 章竹与章林是堂姐弟,章林现在上大一,也是旅行社的成员。 是的,他们现在并不是单独旅游,而是一同在参加社团的活动,原主在群体活动中单独跑路的行为,其实挺不够意思的。 乔薇薇无比庆幸自己来到这里的时间尚早,她要是真的就上了火车,那才叫坑爹呢。 不过过了一会儿,她又觉得不够早,要是穿到那个赌约发生之前,那就更省事了。 “别发呆了,”章竹拍拍她,然后说,“把你的小脸打理一下,出门见帅哥了。你说你,都上大学了,还抱着那一亩三分地不撒手,你就是没见过几个好的,见到了你就知道了,做人呢,哪能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乔薇薇被她推到了化妆台前面,简单化了一个清透干净的妆,他们今天趁着上午天气凉爽,要去爬山,登顶之后乘缆车回程,然后下午去古镇参观,晚上就是自由活动时间。 u大旅行社团的社长很有两把刷子,每次的旅行经费都很足,所以旅行社很受欢迎,社员们也都特别积极。 乔薇薇再被章竹拉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上了一套黑色小裙子套装,上半身是长袖短身的简单黑色字母t恤,衣摆打了个结,落在那把细腰上,下面的黑色百褶裙自带打底裤,穿着一双运动鞋,登山很方便。 系花很受欢迎,在社团中是个小团宠,除了喜欢了人渣这一点,哪哪都好,乔薇薇一出门就被大家给夸了。 一群朝气蓬勃的年轻人踩着清晨的朝阳,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乔薇薇是真的不太干的来这种体力活,刚爬到半山腰就不行了。 她旁边的章竹也是,出发的时候昂头挺胸,一副“姐就是女王”的拽样,现在刚到了半山腰,就吐着舌头有气无力的拽着她,原形毕露。 她们俩背靠背的坐在半山腰的凉亭里面,不管热血上头的社长怎么鼓励,都不肯再走了。 章竹干脆就摆摆手,然后说:“你们去吧,我们在这休息一会儿,然后走下山汇合。” 章竹坚持,因为下午去古镇还要拍美美的照片,要是这会儿因为爬山累得不人不鬼,下午拍不出好照片,她真的会杀人。 于是剩下的人走了,留下了乔薇薇、章竹和另外一个打退堂鼓的女生。 与另外一女生一起的同伴不像她们三个小菜鸡,平时就喜欢锻炼,这会儿早就超过大部队,快要到达终点了。 三个人坐在一起,一边聊天一边补妆。 乔薇薇只补了点散粉,然后没骨头的瘫在那里,一边吹着凉爽的山风,一边欣赏美丽的自然之景。 她不知道,她坐在这里看风景,有人也将她当成了风景。 比这处凉亭高一些的休憩区,一个一身白运动装、戴着个鸭舌帽的男生将视线定格在了她的身上,当他回神的时候,原本空白一片的画纸已经被画笔勾勒出了一个漂亮的侧影,她恬静乖巧的坐在画里,四周的风都留恋在她的身边,不舍得离去。 胡雪阳捏着两个冰激凌找上来的时候,就见好朋友的画纸上多了一个女孩子。 “咦?”胡雪阳凑了过去,想细看,但是宋淮青已经把画本给合上了。 胡雪阳下意识觉得那画中的女孩子有些眼熟,但是一时半会儿,他又想不起来到底是谁,于是他新奇的问:“你画的是谁?” 他这朋友很少画人像。 宋淮青只道:“随便画画。” 胡雪阳想想,也是,这四周也没看见年轻的女孩子。 乔薇薇和两个女孩子休息了一会儿,然后一起下山去了,周末,这处距离大学城很近的景点有很多大学生,大家的行程大抵相同。 乔薇薇随大部队一起来到了古镇,古镇很热闹,租赁衣服的地方排起了长队,章竹提前做好了功课,是预约的,所以她们俩幸运,没花太长时间就拿到了自己的衣服。 乔薇薇虽然是个咸鱼,但也在古代世界待过,会几个漂亮的发髻,她给章竹挽了一个漂亮的蝴蝶髻,还简单的帮她改了一下装。 章竹睁开眼睛,差点以为自己是在影城拍戏的女明星。 乔薇薇充分展露了她某些方面的才艺,用手机就为好朋友拍出了很好看的大片。 乔薇薇露了这么一手,社里的成员全都绷不住了,全都排着队让乔薇薇给设计造型、拍照片,就连男生都没例外。 乔薇薇来者不拒,几乎是忙了一个下午。 最后,社长特别不好意思,跟大家商量一下,决定用经费请乔薇薇吃一碗古镇里的红豆沙冰。 这个古镇景点中的红豆沙冰是个网红打卡点,不止是营销,这家店只是店家的分店。 店家是有两把刷子的,虽然一碗红豆冰要五十块,但是用料很丰富,制作手法也繁琐,沙冰的口感和口味层次都很奈斯,即便小贵,也有不少人买账。 不过这种消费品社团自然不买单,是谁想吃谁自己掏钱去买的。 于是,乔薇薇就免费得到了一碗红豆沙饼,她嫌热,对拍照也没什么兴趣,所以只象征性的披了一件轻纱,就权当是防晒衫了,那群人还没拍尽兴,都凑在不远处研究角度,乔薇薇就优哉游哉的坐在屋檐下的长椅上,盘腿吃冰沙。 対街的客栈二楼,宋淮青的手里握着一杯凉茶,又看见了白天的姑娘。 乔薇薇一边吃沙冰,一边觉得有人在看她,她四下张望,都没找到视线来源,猛一抬头,摇摇撞上了一张熟悉的脸。 她一怔,然后笑了。 她扬了扬手里的冰沙,对窗边捏着茶杯的男生做了一个干杯的手势。 宋淮青:“……” 宋淮青没由来一阵心悸,没有回应那个自来熟的女孩,转回了头。 “你看什么呢?”胡雪阳顺着他的视线抻着脖子朝外看,还是什么都没看到。 胡雪阳觉得有点邪门,但他还是说:“车来了,回去么?” 宋淮青想了一下,说:“你晚上不是在这里约了人么?” 胡雪阳阴阳怪气的说:“人家哪是想见我,人家那是想见你,可惜学长不赏脸啊。” 宋淮青道:“我等你,晚上一起回去。” 他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想留在这里。 因为他这话说得太痛快,以至于胡雪阳在瞬间升起怀疑,怀疑他这话里有诈。 他觉得宋淮青今天有点奇怪,他应该不太喜欢这种热闹的地方,这次是他非要把人给拉来的,晚上这里点起灯,就更热闹了,他怎么还愿意继续在这待着? 晚上是自由活动的时间,有人离开了,也有人继续在古镇的夜景中闲逛,章竹很想追着社长离开,因为她很喜欢这个好脾气的学长,一心想把人给搞到手。 对方平时在学校挺忙的,既是社长又是学生会的干事,所以有这种把人骗走独处的机会可不容易,但她又害怕自己走了之后,她这不争气的好友又起了跑路的心思,去找那个狗屁范逸臣。 所以她是想拖着电灯泡追男人的,乔薇薇死活不同意。 最后还是她主动把自己的身份证暂时交给对方保管了,章竹才勉强相信她真的不会跑,毕竟西疆那种地方,没有身份证真去不了。 乔薇薇自由了,得了闲,打算去坐船游江,她不太着急找宋淮青,毕竟她身上还有范逸臣这个小麻烦。 在别人的眼中,她现在就是一个有男朋友的人,而范逸臣那鸟不拉屎的地方连电话都很不好通,所以现在提分手肯定是越分越乱的。 乔薇薇想得很好,等到范逸臣从西疆回来,他们彻底把话说开,等她清清白白自由身了,再去讨论别的也不迟。 至于宋淮青……他身上那件衣服很好认,那上面又t大的logo,她刚才去t大的相关话题社区看了一眼,宋淮青是t大计算机系的学长,甚至t大官网的首页都有他的照片,因为他们小队刚刚代表国家赢得了一个计算机的国际奖项,不但是为学校争光,甚至是为国争了光。 小船两人一趟,大多是情侣,乔薇薇想要安静,所以打算自己包下一艘小船,结果刚走近,就见一个熟悉的男生坐在一艘小船里,那船夫正要撑篙离开。 乔薇薇“哎”了一声,惊到了船夫和船上的人,她笑眯眯的小跑了过去,原本刚下定决心,等整理好自己这边乱七八糟的关系再去勾搭男朋友,结果现在现成的机会登上门,她没管住自己的嘴,把刚才的打算忘得一干二净。 宋淮青和船夫同时看向她。 乔薇薇笑眯眯的站在岸上,对宋淮青说:“学长,能不能搭个伴呀,我也是一个人,一个人坐一艘船怪不划算的。” 她这话一出,旁边暗戳戳犹豫着的女生愣了。 宋淮青这么抓人眼球的角色,一出现在这里就被人给认出来了,但是这个学长不太好接近,性子有点冷,所以没人敢真的上他的船。 肯定会被拒绝的。 船夫也犹豫着,看向船上的顾客,他要说不好意思,这个客人已经付了两个位置的钱,这样不太方便。但那姑娘是在太漂亮了,她瞪着那水灵灵的大眼巴巴的望着你的时候,你真的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就在船夫斟酌着要怎么开口的时候,坐在船头的宋淮青却转过了头。 “上来吧。” “好耶!”乔薇薇不给他反悔的机会,把手递给船夫,让人家搭了把手,自己迈了一大步,跳上了船,开心的坐到了宋淮青的旁边。 乔薇薇很有礼貌的说:“谢谢学长。” “不用客气。” 乔薇薇坐稳了,船夫这才撑船驶离河岸。夜晚的湖水倒映着高楼亭台以及红彤彤的街灯,把他们的脸也映得红彤彤的,乔薇薇转头看宋淮青的时候,漂亮的眼中装着温暖的灯。 她没怎么说话,因为旁边的一艘大船里,一个漂亮的小姐姐在直播,小姐姐穿着一身红衣,绑了指甲,正在弹古筝,琴声悠悠扬扬,意外的动听。 宋淮青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就是不想被打扰,才付了两个人的钱,打算自己一个人坐船逛一圈,结果看见白天那个女孩子,话从口出的时候甚至没有思索过,反应过来的时候,对方已经上船了。 他不是个自傲的人,但从小到大,向他表达好感的人有不少,这样的搭讪方式也遇到过,其实他有点懊恼,怎么就答应与人拼船了,还担心对方说什么奇怪的话,结果对方就安安静静的,一边听歌一边看河景,似乎就真是单纯过来拼船的。 乔薇薇想的也简单,她还是想把范逸臣的事情解决好了再讨论别的事情,所以她就真的只是与宋淮青坐在一起看河景。 三十分钟后,船在古镇的另一边靠了岸,乔薇薇站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衣服,然后摇摇手机,要把一半的船费给宋淮青。 “学长,方便让我扫一下吗,我把钱给你。” 宋淮青下意识就拒绝了,他说:“不用。” 说完,他后知后觉的想到,这好像是某种要微信的套路。 想到这里,他的心跳情不自禁的快了起来。 可是,饶是校园男神宋淮青,也有想多了的一天,乔薇薇听见他说不用,站在那里眨了一下眼睛,然后非常丝滑的白嫖了。 “谢谢学长,那我就走啦,学长再见!” 宋淮青:“……” 宋淮青站在那里,脑中空白了一瞬,然后失笑,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么了。 他在门口的车子里等来了胡雪阳,两个人驱车离开古镇,开往校园。 乔薇薇跑开之后,找朋友们汇合,几个人回到了民宿。 其实学校距离他们不远,这次之所以住在民宿,是因为社长拿到了老板的优惠与赞助。 u大旅行社团的官号有不少粉丝,因为社长是个旅行达人,所以城里城外的大学生前来这边游玩都会被推荐到旅行社的号里面看攻略,他们测评了这家民宿,照片和心得发到账号,会给商家吸引不少距离景点比较远的客人。 现在,他们拍好了要上传的照片,今天晚上就准备回学校了。 章竹为乔薇薇难得的乖巧听话感到惊讶,因为她了解这个朋友,对方虽然长得乖巧,但是骨子里面却倔得很,认准了的事情,那都是八匹马也拉不回来的。 所以章竹怀疑她在打别的算盘。 乔薇薇已经懒得解释了。 一整天的行程让她变得相当疲惫,她回到宿舍倒头就睡,没睡到自然醒就被章竹叫起来去上课,乔薇薇可怜巴巴的抱着书,在教室里面又睡了一节课。 她幽幽的问精神抖擞的章竹:“请问你到底是怎么做到拿奖学金追男人两不误的。” 章竹纠正她:“错了,是拿奖学金追男人打工三不误。” 乔薇薇惊讶:“你还打工啊!” 章竹一副看智障的表情:“你也打啊。” 乔薇薇:“?” 乔薇薇一哽。 章竹震惊的说:“不会吧,不就是拦着没让你去找那个渣男吗,你现在已经傻成这样了吗,这兼职当初还是你介绍给我的呀。” 准备下课继续睡的乔薇薇:“……” 乔薇薇耷拉着个苦瓜脸跟章竹去兼职了,兼职的咖啡厅开在几个大学的中间,主要服务群体是学生。 最近,老板还策划了一个主题活动,活动原型叫女仆咖啡厅,但是有才的老板又觉得条件不能卡太死,所以打算男仆女仆全都招呼上。 亏得老板平时就是一个颜狗,所以兼职的店员学生男的帅女的美,经过大家的群策群力,另两个兼职的男学生分到了黑白执事,章竹被分了蓝色女仆装,乔薇薇被分到的是红色小魔女,衣服已经在路上,现在已经开放了预约。 因为当天的预约人数超出了计划,所以老板正在面试新的活动兼职人,只那一天,时薪开得很高,所以有不少人都来面试了。 原本的四个人,其中两个被抽调过去帮忙面试,前台一下子就只剩下了章竹和乔薇薇两个人。 乔薇薇与章竹一边干活一边摸鱼,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就聊到了同一个寝室的室友宁宁,宁宁这周末出远门了,昨晚在宿舍群里开心的跟大家说回去有好事要宣布。 5180寝室一共住着四个人,这其中,有混宿进来的外系女生,那女生与隔壁同系宿舍的关系最好,且不同的专业课程安排也不一样,大家不一定能遇见,关系很普通。 至于剩下的三个里,宁宁是个社交狂魔,与宿舍里面的姐妹们关系好,同时外面还有很多好朋友。 这样一来,乔薇薇和章竹就成了关系最要好的一对。 不过宁宁从没错过过任何一个宿舍的集体活动,而且是个人来疯,当得知乔薇薇非那个范逸臣不可的时候,章竹就气得拉着宁宁要给她介绍对象。 身为社交狂魔,好室友霸气一挥手,直言小狼狗小奶狗随便挑,结果原主认死理,除了范逸臣谁也不要。 宁宁说的好消息其实根本不用猜,那肯定是她又双叒叕脱单了。 章竹感慨的说:“你看看宁宁,你再看看你,你从大一单恋范逸臣到现在,同样的时间,宁宁已经换了个七个男朋友了。” 章竹:“这第七个也算上,都够凑一秧的葫芦娃了。” 乔薇薇:“……” 章竹摸摸下巴:“能猜到是能猜到,但也不知道她新男朋友是谁,对方宿舍有没有别的鲜嫩帅哥。” 依照国际惯例,宁宁一脱单,两个宿舍就要在一起吃饭,也就是说,保守估计,5180宿舍的乔薇薇和章竹也有六次脱单的机会,结果章竹是对社长日久生情,而乔薇薇又是一头倔驴,气得宁宁时常在宿舍感慨根本带不动。 章竹说:“你也好好看看吧,我真不想看见你那么难受了,感情这种事谁说得准呢,没准跟哪个帅哥看对眼了,就把范逸臣给放下了。” 乔薇薇点头:“你说得对。” 章竹没想到她这地点头了,惊讶的看了她一眼,然后说:“又驴我。” 乔薇薇:“……” 章竹虽然不怎么相信,但还是暗戳戳给宁宁发消息。 【章竹】你新男朋友的室友,有没有单身的。 【宁宁】卧槽,你怎么知道是脱单了。 【章竹】…… 【宁宁】单身室友嘛,有的,嘿嘿嘿,保证你想不到。 【章竹】帅吗,安排上,我毕生心愿就是看家里不争气的小幺移情别恋。 【宁宁】唔……你还真别说,我想了一下,就我对象那几个室友,哪个拎出去都比那个范什么的强。 【章竹】安排! 【宁宁】行! 【宁宁】不过我听说一件事,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我觉得,咱们其实没必要再想方设法给薇薇做媒了。 【章竹】你听说什么了? 【宁宁】我听说范逸臣和薇薇已经悄悄在一起了,不过他们之间有个约定,就是三个月之内谁也不能把他们的关系透露出去。 【章竹】…… 【宁宁】这样的话,薇薇就是有夫之妇了,虽然我也不喜欢范逸臣,但这样薇薇就脚踩两只船了,也对不起别的良家妇男不是。 【章竹】你怎么知道的? 【宁宁】嘻嘻,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章竹一会儿觉得就范逸臣与乔薇薇那狗屁约定到底算哪门子在一起,一会儿又觉得宁宁说的对,这种情况下贸然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也不是一件好事。 乔薇薇发现,章竹就是摸了一会儿鱼,然后就灰心丧气起来了,她问什么她都不说话。 不过,很快,她也没功夫摸鱼了,因为咖啡厅来客人。 胡雪阳胳膊下面夹着个大文件夹,一边进门一边跟宋淮青说:“老四脱单了,隔壁u大的,约咱们去吃饭。” 宋淮青“嗯”了一声。 胡雪阳啧啧感叹:“老四脱单可不容易啊,你知道他女朋友是谁吗,就是那个周宁宁,那可是个海王!也不知道这脱单是好事还是坏事。” 宋淮青想了想,说:“好事吧。” 胡雪阳乐了:“也对,就老四那样的木头桩子,他要是找个性格跟他一样的,我都想不到这俩人私下怎么相处。” 而且这个周宁宁也是个很神奇的人,虽然海王名声在外,但是每个人提起她来都只说她的好,就连那些分手的前任也是,连他都忍不住对这么神奇的女孩子好奇。 胡雪阳笑呵呵的:“也不知道对方室友都怎么样,要是相处的来,没准我也能趁机脱个单。” 乔薇薇的目光一秒就锁准了进来的宋淮青和胡雪阳,宋淮青一直在看手机,似乎是在回消息,所以没有抬头,胡雪阳自己一个人走到前台,要了两杯拿铁。 点了单,正要掏出手机付钱的时候,乔薇薇笑眯眯的对他说:“学长,不用麻烦了,这杯我请你们喝。” 胡雪阳自诩没那么大魅力,于是摇摇头说:“学妹,这可不行,不能白拿你东西。” 乔薇薇说:“不是白拿,是谢谢宋学长,昨天晚上我跟宋学长拼船,他没要我的钱,所以想谢谢他。” 胡雪阳闻言,挑了挑眉。 他可不知道宋淮青昨天还去坐船了,还是跟个女孩子坐的。 胡雪阳点点头,然后笑着说:“那就让学妹破费了。” 乔薇薇好爽一挥手,胡雪阳转身回到了座位。 她动作麻利的调好了两杯拿铁,然后搭配着两颗提拉米苏,一起端到了宋淮青那一桌。 胡雪阳贼兮兮的,坐下来之后一直在悄悄打量宋淮青,宋淮青觉得他很奇怪,问他怎么了,他又不说。 就在宋淮青被他那奇怪的打量弄得手痒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女声传来,乔薇薇笑眯眯的,用托盘端了两杯拿铁和两份小蛋糕:“学长们慢用,这个小蛋糕是店长研究的新品,不甜不腻刚刚好。” 胡雪阳赶紧说:“谢谢学妹,你太破费了。” 宋淮青闻言,看向乔薇薇,乔薇薇笑眯眯的说:“为了感谢昨天的船票。” 现在是白天,迎着温和的日光,那双剔透的眸子更漂亮了,无端的,宋淮青觉得那双眸子亮得无法直视。 他转过头,道:“不用那么客气。” 乔薇薇点点头,然后转身又去招待新客人了。 胡雪阳望着小学妹离去的背影,揶揄道:“学妹是不是喜欢你,找你要微信了吗?” 宋淮青用银色小匙搅了搅咖啡,淡淡道:“不要乱说。” 胡雪阳觉得冤:“怎么是乱说呢,你俩这都有来有往了,你还请人家坐船……嘿,你是不是对人家有意思?” 胡雪阳看看不远处忙碌的乔薇薇,然后转过头道:“我觉得她肯定对你有意思,要不干什么请你喝咖啡。” 宋淮青没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胡雪阳觉得有意思,便继续多嘴:“她真的没主动找你要联系方式吗?” 宋淮青想也不想的道:“没有。” 胡雪阳想了想乔薇薇那开朗大方的表现,觉得这姑娘不像是会腼腆的,腼腆的小姑娘,也有不少都跑来找他好朋友要微信呢。 难道他想岔了,人家姑娘真的单纯是表达感谢? 可是胡雪阳不太甘心,他直觉不对劲,他觉有猫腻,他不信这姑娘不会来找宋学长要微信。 而他这千年不开花的铁树好友,连船票都帮姑娘出了,他说不定是真的要开花了。 乔薇薇忙来忙去,店长抽空从后面走来前台,见店里人还不少,就扯来乔薇薇,问她有没有对客人宣传他们的新活动,乔薇薇一拍脑门,嬉皮笑脸的说她忘了。 于是在店长的扣工资威胁下,她又冲向了宋淮青和胡雪阳那一桌。 乔薇薇笑眯眯的说:“学长,方便加个微信吗?” 胡雪阳心里一突,心脏瞬间就跳到了嗓子眼儿,心说来了来了来了,然后他一眨不眨的盯着好友,看他的反应。 宋淮青看了乔薇薇一眼,慢慢摁亮了自己的手机,低低的说了一声好。 声音放得有些低,却好听得让人无端想到清冽的雪山与松林。 他打开手机,扫了乔薇薇手机上的二维码。 宋淮青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有些不自在,总之就是,好像遇见了一个很不一样的人。 胡雪阳双手托腮,露着个cp粉的姨母笑,以为自己要见证爱情了。 结果下一秒,小学妹把手机界面往他面前凑了凑:“学长,你也加一个?” 胡雪阳不懂是怎么回事,被那好看的笑迷晕了眼,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扫码添加了。 乔薇薇这才满意的收起手机,说:“我们店马上要举办一个活动,你们可以关注一下店长的朋友圈动态,欢迎到时候过来玩哦。” 她想了一下,又补充道:“还会有集赞活动,可以领取优惠券,很划算的哦。” 胡雪阳低头,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加的是谁。 ——轻松假日咖啡厅。 胡雪阳:“……” 这么好的机会,这姑娘居然不用自己的私人号?? 胡雪阳抬头看向万年不掏手机加人的好朋友,咀嚼了一下嘴中的话,最后还是觉得不吐不快,遂感慨出口:“她真的对你没意思诶。” 宋淮青:“……” 165. 痴情学妹移情别恋了2 男神学长每天都…… 乔薇薇结束了这一整天的课业和劳动,终于软趴趴没有什么力气的倒在章竹的身上回学校了。 c区女宿的门口,一个个子高挑的男生站在大门口了,穿了一身的名牌,人来人往之间,不少人都将目光投在他的身上。 两个抱着课本的女孩子从大门口经过,还笑着凑上去与他搭话。 唐飞云一副风流的模样,看谁都是笑着的,不过那笑有些轻佻,或许有人管这叫放荡不羁,但是乔薇薇不太喜欢。 唐飞云是来堵乔薇薇的,唐飞云以前不认识乔薇薇,他们两个初次相遇是在大学的开学典礼上,乔薇薇是唐飞云最喜欢的长相,但是乔薇薇跟以前每个往他身前凑的女孩子都不一样,她不喜欢他。 人都是这样,越得不到就越想要,唐飞云就是这样。 唐飞云像每一个追求者一样,来给乔薇薇送零食,走近了,章竹一脸警惕。 她不喜欢唐飞云,奈何对方跟个狗皮膏药一样,总是黏上来,还甩不开。 唐飞云看看时间,看着两个人又是这个点才回来,便知道这是又去打工了,他不太赞同的说:“又这么晚才回来。” 乔薇薇推了推章竹,叫她先走。 章竹不赞同的看她,乔薇薇那种软乎乎的性子,单独对上唐飞云又要被欺负了。 唐飞云这狗比就喜欢欺负她,留她一个人,那不是送羊入虎口吗。 但是乔薇薇坚持。 章竹走了几步,离得远了,没有进公寓楼的大门,就站在不远处等她。 乔薇薇看看他手里的零食,笑了笑,然后说:“嫌晚你可以不等。” 唐飞云一怔。 平时,他要是这么不阴不阳的出口讽刺,这女孩早就乖巧胆怯的说抱歉了。 她就是个心软的人,不懂拒绝的人。 但是,当那双剔透的眸子里面没有泪花,绽放出一些别的光芒的时候,看起来似乎…… 更让人移不开眼了。 唐飞云自己都没意识到,面对乔薇薇,他第一次变得有些紧张。 他笑了笑,然后道:“生气了?我这不是在等你么?” 乔薇薇后退一步,躲过他伸来的手,然后说:“我是认真的,我有男朋友了,你不用再过来了,被我男朋友知道了,解释不清楚。” 唐飞云一滞,然后冷笑了一声:“你有男朋友了,你有哪门子男朋友了,谁啊,范逸臣么?” 乔薇薇扬了扬头,一副“既然知道,还敢过来”的模样。 唐飞云嗤笑:“你还真傻,他是耍你的。” 乔薇薇不屑的说:“他才不是耍我,他是真的喜欢我。” 唐飞云看着她眼中那些坚定,有些挫败的发现,她是真的相信,那个男人对她是真心的。 这不是唐飞云想要的结果。 于是,他被激怒了:“你不信?他是跟别人打了赌,所以才来找你表白的,他就是耍你的!” 乔薇薇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唐飞云这个人,轻佻自负又容易被激怒,如果她像原主一样,强装出一副镇定的模样,其实所有委屈和担忧全都摆在脸上,那么,唐飞云只会更加变本加厉的戏耍她。 所以,当她坚定的信任着范逸臣的爱的时候,他会被激怒。 她转头就要走:“我不会听你挑拨我们的关系的。” 唐飞云拉住了她:“你不信?” 她倔强的说:“我不信。” 唐飞云阴沉的拉着她,开始从自己的口袋里摸手机。 这个赌注,从一开始就是他的圈套,所以他自然有万全的准备,只不过,这个录音,他是打算等到以后再拿出来的,他觉得游戏才刚刚开始,时机还不够成熟,可是他被乔薇薇这副态度给刺激了。 这女孩以前是有点怕他的,甚至不想看见他,这些他都懂,可是她越这样,他就越想欺负她。 唐飞云发现现在不一样了,现在她连看都不肯再看他一眼了,她是真对他没感觉了,这比讨厌或者反感还要糟糕。 唐飞云有一种事情失控的感觉,所以想也不想的,他愤怒的给她放了那段录音。 乔薇薇听见了范逸臣在包厢中与那群狐朋狗友打赌的全过程,这是实锤,于是她悄悄用系统把这个录音给复刻下来,保存了一份。 唐飞云看着她的脸,想要找到伤心欲绝的表情和那熟悉的眼泪。 可是没有。 唐飞云那张还算好看的脸,差点扭曲。 乔薇薇听完了录音,很平静的转身,离开了。 “我不信,他爱我,你别找我了。” “糙!你他妈……”唐飞云气得狠狠的踹了旁边的垃圾桶一脚,结果垃圾桶比他想象中的硬,所以这一脚把他的腿给震麻了,他只能站在那里,看着乔薇薇一点一点走远。 暴怒的唐飞云站在那里缓了一会儿,然后转身离开,一瘸一拐的,腿还是有点麻。 他暴怒的捏着手机,打通了范逸臣的电话。 范逸臣工作的地方,只是信号有些差,不是不好。 那些说辞,不过都是用来应付女主的。 “范逸臣,我现在就把我堂姐的手机号发给你,你可以去找她了。” 那边的范逸臣有些惊讶于唐飞云态度的转变,但他一点都不介意范逸臣提前履行关于赌约的承诺,他只想得到唐飞雨的联系方式。 拿到了那串梦寐以求的号码以后,范逸臣几乎是立刻,就跑去找老师请假。 他很紧张,不知道这久违的第一句话,他要怎么说出口,紧张得甚至手都有点哆嗦,这种情况下,他绝不允许因为信号的问题破坏他与唐飞雨重逢的第一次对话。 所以请假之后,他走了两个小时的夜路,去了最近的小镇,来到有人生活的小镇,信号就稳定多了,范逸臣给自己买了一杯喝的,然后这才坐下来,将那串号码粘贴进了好友搜索框,检索到了唐飞雨的微信。 乔薇薇走向章竹,章竹惊讶的问她:“你跟他说什么了,他怎么那么生气?” 从来都是唐飞云那个烦人的狗皮膏药把乔薇薇给气得直掉眼泪,哪有这样的情况啊? 乔薇薇摇摇头,说:“不提他了,回去睡觉。” 她洗了个澡,穿好睡衣爬上了自己的床,然后打开手机,手机连接脑中的系统,戴上耳机,听到了唐飞云和范逸臣的电话内容,乔薇薇心里暗骂这男主不是东西,明明能接到电话,却骗女主没信号,明明可以请假走两个小时去最近的镇子,就为了找个有信号的地方联系女神,女主不远万里跑过去找他的时候,他却说没空,乔薇薇越想越生气。 很快,唐飞雨就通过了范逸臣的微信好友请求,范逸臣这个臭垃圾羞涩的发过去一个打招呼的话,然后唐飞雨表示还能联系到昔日的邻家弟弟,非常惊讶。 然后那男人就开始紧张的说自己现在已经上大学了,这些年巴拉巴拉…… 冷酷的学长在昔日女神面前变成了一个乖巧的弟弟。 乔薇薇懒得看了,把剩下的事情都交给了系统。 她打算把所有关于范逸臣是个王八蛋的石锤都收集起来,然后一锤子把他捶进地里,让这个男主再也爬不起来。 当然,除了这个距离太远碍不到她眼的范逸臣,还有一个总跑过来刷存在感的唐飞云,这也是个麻烦。 乔薇薇操纵着系统,直接黑了唐飞云的电脑,唐飞云是u大计算机系的,所以电脑里存了不少作业和重要的文件,黑了他的电脑跟要了他半条命也没什么区别了。 她一点都不愧疚,毕竟这两个男人就是导致女主变得那么痛苦的罪魁祸首。 既然对方这么闲,那就给他找点事做,他就不会再跟个苍蝇似的嗡嗡找过来了。 弄完这些事情,已经很晚了,乔薇薇控制着系统与手机断联,然后点开了原主的微博,这里像是她的私密日记,里面记录了暗恋范逸臣的点点滴滴,甚至记录了他对她表白那一天,乔薇薇想了一下,没有删除这些东西。 为了明天能上课不迟到,做完这些,她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而t大男宿,宋淮青坐在桌子前敲敲打打,他已经大四,没什么课了,同期要么在实习,要么在准备考研,要么开始撒风似的玩。 他刚入学的时候就被同系的学长看中天分,招进了对方的工作室,开始赚钱了。 后来学长的合伙人要出国留学,所以他用手里攒下来的钱顶了那个人的位置,成了学长的合伙人,学长现在已经毕业了,是公司的门面,负责在外面应酬,他多数时间都在后方,提供技术。 这一次,赢得了那个比赛,对他们的公司也有正面影响,所以一下子多了不少工作。 宋淮青工作的时候很专心,进入状态也快,可今天,那两个人的谈话总透过耳机往他的耳机里面钻,也不知道是不是耳机坏了。 胡雪阳在很认真的八卦老幺单旭,还暗搓搓跟他说他们今天在咖啡店的事情。 单旭被八卦得挺不好意思的,但他人生第一次谈恋爱,心里美得冒泡泡,所以分享欲爆棚。 听胡雪阳说是假日咖啡,就掏出手机给他们看自己的微信,他也加了那个店长的微信,他惊讶的说:“我好像知道你们遇见的是谁。” 胡雪阳奇怪的问:“你怎么知道,你也见过她?” “见过的,”单旭笑得挺不好意思的,“在那个咖啡厅兼职的两个女店员都是我女朋友的室友,我们在一起之前,一起去那里喝过咖啡,还被她室友请客了。” 单旭不善言辞,可是那个叫章竹的小学妹跟宁宁一样,都特别热情,他根本无从推拒。 他说:“你说的这个应该叫乔薇薇,是他们u大外语系的系花,长得挺漂亮的,他们咖啡店最近要出个活动,宁宁说是女仆装的活动。” 胡雪阳震惊:“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他们这么卖力宣传呢。 他摸着下巴琢磨了一下,还瞥了一旁专心工作的宋淮青一眼,然后说:“那到时候可以去看看啊,学妹长得多漂亮,打扮一下还得了。” 单旭说:“要去的话,就赶紧找老板预约,宁宁说这个活动的名额很抢手,去现场排队的话,可能根本来不及。” 正好,胡雪阳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店老板群发了一条消息,跟单旭说的一样,是关于活动的宣传消息,并询问同学有没有兴趣预约,胡雪阳二话不说回了个预约。 回了消息,他问宋淮青:“老大,你有没有兴趣啊?” 单旭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淮青肯定没兴趣。” 胡雪阳嘿嘿的笑:“那可不一定。” 宋淮青塞着耳机,一副没听见两个人说话的模样,胡雪阳也怕打扰他工作,没再继续追问。 他问单旭:“你去吗,到时候一起啊。” 单旭不好意思的说:“我跟宁宁一起去,宁宁说我们走亲友通道,不用预约。” “靠,”胡雪阳震惊,“作弊啊。” 单旭傻笑。 胡雪阳毫不留情的吐槽:“你个恋爱脑,谈了恋爱三句不离人家,学妹真有那么好呢?” “嗯!”单旭毫不犹豫的点头,“她真的很好。” 胡雪阳闻到了好浓的酸臭味,咧着嘴遁了。 乔薇薇今天不用去做兼职,所以早晨起来上课都充满了干劲儿,但是下午她在更要趁着没课回宿舍再睡个午觉的时候,收到了宁宁带来的噩耗—— 原主报名了校庆的节目,一个舞蹈表演,所以她得去排练。 乔薇薇眼前一黑。 她虚弱得气若游丝,问周宁宁:“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吗?” 章竹不放过每一个阴阳怪气的机会:“退出干嘛呀,当初好不容易抢破头得来的机会呢,一听说范逸臣是主持人,差点连自己姓什么都给忘了。” 乔薇薇:“……” 周宁宁爱怜的摸了摸她的头:“宝贝,咱们的节目已经过终审了,你可是系花,这个时候不发光发热,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乔薇薇:“……” 乔薇薇试探性的说:“如果我现在跟你说,其实我不在乎谁是主持人了,可以退出吗?” 宁宁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然后拉过章竹,小声嘀咕:“我看她这症状怎么加剧了呢,那个赌约该不会是真的吧,要不她突然这么卖力否认干什么?” 章竹:“:)。” 乔薇薇:“……” 没人相信舔狗改邪归正。 周宁宁转过身来,指着乔薇薇:“听说你昨天在宿舍门口跟唐飞云起冲突了,你当着他的面,对范学长大声表白,然后把唐飞云给气瘸了。” 乔薇薇:“……” 宁宁叹气:“来吧,跳舞,不说了。” 乔薇薇:“……” 周宁宁:“小裙子也到了,等表演结束,衣服就送大家了,今天咱们穿表演服排。” 白嫖了一套衣服,乔薇薇也开心不起来,但现在也不是不开心的时候,她只能绞尽脑汁的回想那支曲子的节奏和动作。 可是临时抱佛脚的作用不大,乔薇薇就是个小废物点心,她学过跳舞,就是以前吃吃喝喝觉得太堕落的时候报了个舞蹈课,然后她,没学出什么成果。 现在,原主本来就是为了靠近男主一点在强撑,所以猛然换了个芯子,动作都卡不上歌曲的节奏了。 周宁宁大为震撼,不明白不过是三天没排练,乔薇薇怎么就跟被人掉了包似的,把好好一支快节奏爵士舞跳成了广播体操,于是她咬牙切齿的要给乔薇薇加练。 其余的姐妹都擦着汗喝着水,笑着跟她们道别。 乔薇薇气喘吁吁的看着那些人,差点给上演一场铁窗泪。 几个穿着小短裙性感热裤的女孩子拎着水瓶从礼堂结伴回去宿舍,路过篮球场的时候,看见体育系的几个男生正在跟外校的人打篮球。 秋季的午后有些凉风,但是高高挂在天空的太阳依旧毒,剧烈运动让篮球场上的那些大男孩们的脸上浸透了汗水,几个对手的围追堵截下,一个高挑的身影从中杀出重围,一路丝滑的运着球,高高弹跳而起,来了一个漂亮的灌篮。 球场响起一片欢呼。 一个女孩认出了那个人:“那不是t大的宋学长吗,他又来这里打篮球了,怪不得这里这么多人。” 他们体院这些人跟t大那边关系好,经常凑一起打篮球,但宋淮青不常出现,大多数时间,都是胡学长过来,不过大家每次都撺掇胡雪阳把宋淮青给叫来,因为他在篮球场的时候,观众就格外的多。 “走啦走啦,先去吃冰,我要热死了,一会儿再回来看帅哥啦。” 几个人站了一会儿,看台的人太多了,所以什么也看不见,所以推推搡搡的,大家一起走远了。 乔薇薇被周宁宁特训了两个小时,累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看见她那可怜的模样,连章竹都心软了。 “要不今天就到这里吧,让她休息休息,离校庆还有段时间,肯定可以的。” 周宁宁狐疑的看乔薇薇。 乔薇薇立马可怜兮兮的伸手表决心:“我可以的。” 周宁宁这才放过她。 周宁宁看了一下手机,然后说:“正好,我要去聚餐了,那咱们明天再继续。” 乔薇薇瞳孔地震:“天天都练么。” 周宁宁戳戳她的额头:“你退步成这样,不天天练,怎么拿得出手啊,到时候别人都说你是废物花瓶,你愿意听吗?” 乔薇薇委委屈屈的说:“愿意啊。” 周宁宁:“……” 周宁宁被她给气乐了,“行了,你一会儿回去自己捏捏腿,好好按摩一下,要不明天肌肉该疼了。” 乔薇薇说:“我现在就很疼。” “我知道,但是明天会更疼。” 乔薇薇:“……” 章竹退出自己背单词的软件,然后跟乔薇薇说:“走吧,我送你回宿舍。” 乔薇薇说:“你不是还要去图书馆么?” 章竹用下巴点她:“我是去图书馆,但你这样能自己回去吗?” 乔薇薇咬牙说能,让章竹不用管她。 章竹跟班里一个学霸约好了时间,也不好迟到,见乔薇薇坚持,给她塞了一瓶水,然后走了。 三个女生一起出了小礼堂,然后分道扬镳,乔薇薇拎着水,都没力气拧瓶盖,就只能一步一步慢吞吞往宿舍的方向挪。 路过篮球场的时候,人群正好散开,今天的球场人格外的多,乔薇薇茫然的站在那里,拖着自己酸疼酸疼的腿,每挪一次腿就呲一次牙。 因为这样,所以迎面飞来一个篮球,“砰”的一下就撞到了她的胳膊,她重心不稳,直接摔在了地上。 乔薇薇在地上坐了个屁墩儿,因为酸疼,那张漂亮的脸蛋彻底扭曲了,甚至飚出了泪花。 周围一片骚动,一个男声焦急的喊道:“同学,对不起啊,你没事吧?” 乔薇薇疼得说不出话,其实篮球撞她胳膊那一下没事,就那个力道,正常情况下,她不至于摔倒,怪就怪在现在不是正常情况。 乔薇薇很想大声骂娘,让他看看自己现在像不像是没事的。 骚动惊动了那群正准备结伴去吃饭的男生,宋淮青也跟着下意识回头,看见坐在地上一脸痛苦的乔薇薇。 乔薇薇对那跑过来的男生怒目而视,结果对方被她瞪了一眼,因为心虚和内疚,没有注意脚下的路,一脚踩到了乔薇薇摔落在地上的矿泉水瓶,“啪”的一下,脸着地,摔得比她还惨。 乔薇薇:“……” 周围人:“……” 乔薇薇因为震惊,甚至忘记了自己的痛苦。 她弱弱出声,“同学,你没事吧?” 可他胳膊都摔流血了,根本不像没事的。 乔薇薇:“……” 这是碰瓷吧?? 那群准备吃饭的男生们终于反应过来的,呼啦啦全都跑向他们这里。乔薇薇的头上笼罩下一片阴影,她循着那双穿着黑色长运动裤的双腿慢慢往上抬头,对上了宋淮青那双深邃的黑色眸子。 “还能起来吗?”他问。 他远远就看见了被砸倒的乔薇薇,秋日午后,乔薇薇这身装扮属实是清凉了一些。 她穿着一条牛仔热裤,裤子落下几缕钻链,露出来的一双腿又细又长,上半身是一件黑色卫衣,但卫衣很短,短到露出了一截白到晃眼的细腰。 身体快过脑子,当宋淮青回神,他已经站到了这个女孩的面前。 乔薇薇朝宋淮青伸出了双手,有点委屈的说:“起不来了。” 她伸出双手,本意是想让宋淮青伸手拉她一把,让她借个力。 结果宋淮青看见她朝她伸出双手,一怔,眼中划过一丝犹豫。 而旁边,那流血的倒霉蛋已经被朋友给扶了起来,要去医务室,临走前,那男生还在对她说抱歉。 乔薇薇也不好意思怪人家了。 胡雪阳这才看见,这倒霉的小学妹就是昨天有过一面之缘的乔薇薇。 他“嘿”了一声,道:“是学妹啊,受伤没有?搭伴去医务室看看?” 乔薇薇:“……” 这种伴就很没必要搭了。 胡雪阳看小学妹伸手,想让宋淮青拉一把,结果他这没有同学爱的室友还傻愣愣的杵在那,就有点看不过去了,就朝他们的方向迈了一步:“要帮忙么?” 结果,胡雪阳这小小的一步不知刺激到了宋淮青的哪根神经,他弯腰,就这乔薇薇伸手的姿势,把她给打横抱了起来。 乔薇薇:“……” 胡雪阳:“?” 没来得及离开的众人:“?” 宋淮青皱眉道:“不能走了?那我送你回去吧。” 这小学妹跟谁都能伸 166. 痴情学妹移情别恋了3 男神学长每天都…… 回宿舍的路上,这对新鲜又奇异的组合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乔薇薇甚至看见有人站在远处,对他们举起了手机。 乔薇薇双脚腾空,被男生有力的手臂托着,不用再自己走了,顿感轻松不已,差点因此落泪,所以她闭上嘴,把解释给咽了下去,就安安心心的靠在了学长的怀里,让他把她给抱回去。 男生刚刚打完球,剧烈的运动让他的身上冒着一股近乎灼人的热气,她稍微抬起头,还能看见对方流畅下颌线上的小小汗滴,他黑色的碎发发端也湿透了,因为曾被主人撩拨到脑后,所以此时有些凌乱。 乔薇薇仰头看他的脸,但是男生却只是专心看着前面的路,没露出什么不对的脸色,就好像真的只是送需要帮助的学妹回宿舍而已。 但是就只有宋淮青自己知道,此时的他有多么无所适从,他的手心是热的,就算是体质冷感的人,在剧烈的篮球运动之后,身体都会发些汗,这是正常的想象,但是此时,宋淮青觉无比希望这个正常的想象能够消失。 他没这样抱过女孩子,所以将对方抱起来的一瞬间门,完全是凭借了本能,没有多想别的。 可现在,他抱着轻软乖巧的小学妹走在路上,一只手贴在她的腰上,一只手穿过她的腿弯。 刚才也说了,小学妹身上的衣服太短了,那卫衣堪堪遮住上半身,稍微一动就藏不住那一截白到发光的细腰,所以现在这样的姿势,他的半只手都直接落在对方的纤腰上。 他已经很努力做到绅士了,甚至把手虚虚握成了拳,这样也阻挡了手掌微湿的尴尬,但是这已经是极限,因为那一小块布料往上,是更加不能被触碰的地方。 这一小块皮肤的触碰,让他觉得极不自在,仿佛这一小片微凉的细腻皮肤不是皮肤,而是一块要命的小火石。 小火石自己没有火苗,却把小火苗点进了他的心里,就像心脏是运输所有身体血液的中枢一样,那颗小火苗也飞快的将滚烫的热意点燃到他的全身,很要命。 在宋淮青的印象中,c区的女寝是不太远的,走个五分钟,怎么也到了,但今天,那五分钟的距离却好像变得遥远了起来,好像怎么也走不完。 他只能在心中微叹。 看来是真的遇到了一个很特别的人。 “学长,”小学妹乖乖开口,“谢谢学长,我是不是很重呀?” “不重。” 男生低低开口,语调不轻不重。 乔薇薇解释说:“其实刚才那个同学的球没什么力道,就是我刚排练回来,去跳舞了,所以现在浑身酸疼,被撞一下才站不起来的。” 原来是这样。 乔薇薇跟个小话痨一样,因为怕自己掉下去,还伸手抱住了学长的脖子,她说:“学长,你经常来这边打篮球吗,我怎么从来都没见过你呀?” “不常来。” 是胡雪阳常来。 “昨天的咖啡好喝吗,你喜欢拿铁是吗,老板有没有给你推荐那个活动呀,你会来吗?” 宋淮青觉得她问题好多,他一向好用的脑子竟然没能一下子记住这些问题,因为她的声音也很好听。 他只回答了最后一个问题:“有空的话,会去看看。” 乔薇薇觉得他这么说,就是一定会去了。 篮球场距离c区的女寝太近了,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她就到了,乔薇薇自己从小礼堂出来的时候,曾嫌弃她的目的地太远,现在,她改主意了,她觉得这目的地太近了。 宋淮青弯腰,小心的把她放了下来,乔薇薇站在那里,对他挥手告别:“谢谢学长,学长再见。” “上楼也小心一些。” “嗯!” 乔薇薇笑着转头,慢慢吞吞消失在宿舍楼拐角。 宋淮青打开手机,那些人还在医务室。 胡雪阳叫他去宿舍等,他们要去的烤肉店有些远,需要开宋淮青的车。 大家都是学生,宋淮青算是这些人里面的奇葩,还在上学就能自己赚这么多钱,甚至已经全款买了房,还有车。 有车自然是白嫖他的车。 宋淮青转身,往自己的学校走,这一路都走的心不在焉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走进自己学校的大门,走到了宿舍门口,刚要上楼拿车钥匙,就发现宿舍门口站了一个穿着白色考究风衣的女人。 女人手里拎着一个爱马仕,带着墨镜,脖颈上是一条花色雅致的丝巾,一副贵妇的模样,与青春洋溢的大学校园格格不入。 宋淮青的脚步停住了,转身就想走。 但是没用,因为女人已经发现他了。 高敏叫住了他:“淮青。” 她踩着高跟鞋,往前走了两步,有些生气的说道:“你跑什么,难不成我是什么妖怪么?” 宋淮青这才重新转身,低头看女人。 高敏摘了自己的脸上的墨镜,皱眉质问道:“你不回我消息,不接我电话,你什么意思,我让你回家,又不是让你去犯罪违法,回家有这么难吗,?你自己算算,你已经多久没回家了,你爸总在家里念叨你呢。” 宋淮青很平静的纠正她的话:“那不是我父亲。” 高敏的脸僵住了,她看着自己不听话的儿子,颇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怎么不是你父亲了,你是花他的钱才能长到这么大的,如果没有他,你小学的时候就要跟我饿死在外面了。” 高敏又一次向他诉说着那些他已经可以倒背如流的话:“我教导过你,做人要懂得感恩,你父亲现在很重视你,如果你愿意回去,你就是刘家的继承人,普通人奋斗一辈子都没有这样的家业,你怎么不听我的话?” 宋淮青不厌其烦的告诉她:“我对刘家的家业没兴趣,我想要什么,可以自己去争取。” 高敏冷下了脸,“你根本不懂。” 宋淮青不再辩驳。 高敏又凭什么说刘家是他的归宿呢,自从他跟着高敏一起嫁到刘家,他就从一个没父亲的野孩子变成了一个情妇的拖油瓶。 高敏不算是第三者上位,因为那位刘先生早就与他的妻子离婚了,可那时候的刘成旺,不止高敏一个情人,除了美貌,高敏还需要不停的耍心机,才能让自己从那些艳丽的情人中脱颖而出,成为名正言顺的刘夫人。 她很风光,因为跃上枝头嫁入豪门,所以许多人都羡慕她,高敏不是个软柿子,否则她也斗不过那些女人。 但是,因为她嫁入豪门,那些无法倾泻在她这个正牌夫人身上的恶意,就全都如一桶桶恶臭的下水道污水,全都往他的身上倒。 不管是刘家那些大人的暗讽,还是那些小少爷们的孤立,亦或是校园霸凌,高敏全都不知道。 那时候的高敏忙着打入贵妇们的交际圈,忙着稳固自己的地位,对付那些剩在外面的情人,忙着买以前没资格碰的昂贵衣服和首饰,就是没空关心他。 他非常厌恶那个所谓的豪门,厌恶那个刘家,高敏永远不会知道,她精心为现在的五岁小儿子打通两个房间门布置的游戏房,其中一个小屋是他的噩梦,发着高烧的他被刘家大公子刘茂通关在那里两天两夜,滴水未进,保姆和他的继父刘成旺全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此种种还有很多,他知道自己谁也不能说,因为如果那样做,受到影响的将会是高敏。 他只是默默忍耐着那一切,希望自己尽快长大,快一点,再快一点,直到有能力将这一切全都变成过去,全都丢开,全都忘记。 但是发生过的事情就是发生过的事情,他的身体已经被这些过往打上了永久的烙印,他能做的只不过是远离罢了。 刘成旺可不是那么好心的人,只不过那个男人比较聪明,发觉了刘茂通的平庸。 这个前妻生的孩子纵情酒色,已经被养成了一个草包,撑不起偌大的家业,而他与高敏生的孩子今年不过五岁,还太小,所以他是最好的选择。 刘成旺想收购他们的科技公司,以此开辟公司的新业务,还想要利用他现在的形象与身份。 那个利益至上的男人一定觉得,这样诱人的条件可以让他忘记那些过往的不愉快,但是宋淮青却可以轻易看透对方背后的深沉心机。 刘成旺又不是快要老死了,又不是迫切需要一个人帮他撑起公司,他有大把的时间门去培养自己的小儿子,那才是他的亲生孩子,他没理由不那么做。 刘成旺不过是想要不费力的得到最近那在业界如一颗新星般冉冉升起的,他的心血。 但是高敏看不透,她只以为,丈夫是看中儿子,甚至这些年来,一直想让他改姓刘。 如果家业落到了她自己孩子的手里,那刘茂通那个纨绔的二世祖就再也没法给她脸色看了。 所以见利诱说不通,她就开始打亲情牌。 她说:“就算你不想你父亲,那弟弟呢,你不想他么,弟弟昨天发烧了,一直在不舒服呢,我心惊胆战的照顾了一天一夜才退烧,今天还没睡就又来找你了,你心疼心疼我和你亲弟弟么?” 宋淮青转身,离开了,不管高敏怎么叫他都没再回头。 高敏觉得他们是一家人,可是他知道,他没有家人。 这个母亲或许曾经是他的家人,但再也不是了。 乔薇薇躺在床上逛学校的超话,果然有人将宋淮青白天抱着她回宿舍的场景给拍下来了,而且点赞量还挺高。 下面有的人说俩人般配,有人问情况,也有知情人士科普系花心中另有所爱,所以这个只是意外。 最后一种言论被赞得很高,乔薇薇都不得不感慨一句人设稳固。 然后,她将那些角度不错的全都保存在了自己的手机相册里。 章竹回来,见乔薇薇正咸鱼一样窝在自己的椅子上面吃外卖,便问她:“按腿了吗?” 乔薇薇摇了摇头。 章竹嫌弃的说:“懒死你算了,过来,我给你捏捏,要不明天你要疼死了。” 乔薇薇开心的蹭了蹭章竹的胳膊,然后把一块巧克力糖塞进了她的嘴里。 章竹放下手中的书,给她捏腿,她下了狠力气,把乔薇薇捏得吱哇乱叫。 乔薇薇可怜兮兮的让她轻一点。 章竹说:“我看见表白墙上的照片了,宋学长的怀抱舒服吗?” 乔薇薇:“……” 章竹嘿嘿的坏笑:“大帅哥,你不动心么?” 乔薇薇很认真的说:“动心。” 她这样说,章竹反而不信了,她“啧”了一声,道:“我现在根本不知道你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总感觉你为了那个破赌约什么鬼话都说得出来。” 乔薇薇:“……” 这是还以为她为了赌约在跟范逸臣撇清关系。 乔薇薇觉得好晦气。 她干脆摆烂了,不解释了,反正男主过阵子就回来了,到时候他人回来,她就锤死他。 章竹给乔薇薇按了按腿和腰,乔薇薇又回报似的给她捏了脖子和肩,姐妹俩人分别洗完了澡,敷了面膜,凑在一起,打算看一集电视剧就去睡觉的时候,电话铃响了。 周宁宁在外头喝多了,需要亲亲室友把她接回家。 乔薇薇和章竹对望一眼,认命的摘了面膜,出门去接周宁宁。 周宁宁什么都好,甚至跟前男友们的关系都很好,可她就只有一点不好,她酒品不好,喝多了就爱撒风,偏偏还人菜瘾大。 乔薇薇身体酸,干什么都慢,章竹催促着她,两个人换了衣服打车出门了。 周宁宁聚餐的地方在步行街的一家火锅店,从大学出门打车十分钟到火锅店门口,周宁宁被一左一右两个人架着,正站在门口表演单口相声。 章竹一边道歉一边把丢人的室友给拉到了自己怀里。 平时吃饭的那些同龄好友都会把顺路把她给送回来,今天的情况不太一样,今天周宁宁聚餐的对象是一群年龄比她们大的姐姐。 周宁宁人脉广,所以一直在卖化妆品,化妆品是这几个姐姐从国外海淘回来的,但是他们很看重周宁宁手里的销售渠道,所以几个人商量着,想做电商业务。 看起来年长一些的姐姐笑着说:“还是年轻人有活力,怪不得浑身都是干劲。” 章竹:“……” 乔薇薇朝这些姐姐甜甜一笑,然后跟章竹一起把还在卖力表演的周宁宁塞回车子。 乔薇薇抬起头,正要自己也坐进车子里,就见对面的透明玻璃窗里,一个熟悉的人坐在靠窗的位置上,面前只放了一杯饮料,应该是自己一个人出来的。 不过他们不是约好了一起出去聚餐吗,怎么又是自己一个人出来的呢? 乔薇薇觉得很奇怪。 “看什么呢,上车啦,快走,我要压不住她了!”章竹坐进车子里,见乔薇薇还扶着车门傻站在外面,出声催促。 乔薇薇说:“你们先走,我看见熟人了。” 说罢,也不多解释,拍上车门,司机一脚油门,车子就离开了。 章竹气得想爬出车子打她,可是周宁宁闹腾得厉害,她根本没力气分神掏手机。 就这样,乔薇薇有异性没人性的朝对面的水吧跑了过去。 步行街是人流很密集的一条街,现在正是夜晚最热闹的时候,所以这处不算小的水吧也挤满了客人,乔薇薇捧着一杯橙汁站在宋淮青的面前,笑眯眯的问他:“学长,方便拼个桌么?” 宋淮青抬起头,看见了一张白天才刚见过的漂亮脸蛋,那双眼睛眯起来对他笑的时候,仿佛能化开所有阴霾。 宋淮青此时已经冷静下来了,于是点了一下头。 上次拼船,这次拼桌,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于是,乔薇薇坐了下来,她喝了一口手中的鲜榨橙汁,然后问:“学长,你一会儿有安排吗?” 宋淮青问:“怎么了?” 乔薇薇没问对方是不是心情不好,对方显而易见的心情不好,所以她直说:“上个月刚开通的双层大巴你坐过了吗,我今天就是想去坐那个的,结果我想约的人爽约了,你想不想去呀,咱们一起去?” 宋淮青看了一眼对面眼巴巴望着她的姑娘,拒绝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于是他道:“好。” 乔薇薇欢呼了一声,催促他站起来,跟她一起走。 没有什么不好的心情是吹吹风看看夜景不能解决的!! 乔薇薇手里捧着橙汁,另一只手用手机打开缺德地图,然后带宋淮青寻找大巴的停车地点,那个小广场的位置有点绕,原主的脑子里没有,所以只能靠他们自己找。 宋淮青以为乔薇薇这幅信心十足的模样是认识路的,于是安静的跟在她身后。 于是,在连续经过了两次旁边的梧桐树后,乔薇薇终于意识到,这缺德地图把她导丢了,她慢吞吞回头看宋淮青,一脸心虚。 宋淮青觉得有些好笑,便拿出手机,自己也找了一下那条路,然后带着乔薇薇离开了这座梧桐树,来到了小广场。 小广场上面全都是等着坐大巴的人,有很多大学生,还有不少游客,乔薇薇和宋淮青加入了长龙,跟着一点一点往前。 大巴一次能载走不少人,三十分钟一趟,所以半个小时后,他们成功坐到了露天的车顶,乔薇薇坐在里面,手扶着围栏,朝宋淮青招手。 宋淮青走过去,坐在她旁边。 他们俩身后是一家三口,家里的小朋友正奶声奶气的指着不远处的运河,跟妈妈说河里面亮晶晶的。 车子在大家的讨论声中慢慢开动,沿着城市最漂亮的夜景,将所有烦闷都甩在了后面的风里。 宋淮青也没想到,坐在这样的高处去看这座熟悉的城市,会有全然不同的感觉,夜风吹来,底下的运河边人头攒动,有成双结伴的朋友,有牵手的情侣,又有像刚才的他一样,独自一个人塞着耳机戴着帽子,走过昏暗的角落。 宋淮青恍惚的,那些酒精都压不下去的烦恼瞬间门就淡了,他不过是这芸芸众生中的一员,不管那些烦恼如何在他的脑中开疆扩土,对于旁人来说,依然是不值一提的。 乔薇薇举起手机,悄悄把她的笑和后面人的侧脸全都定格在了照片上面。 拍了张照片,她就舒舒服服的窝在了自己的座位上,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歪头看外面的风景。 这样的安静正是宋淮青此时正需要的。 原本他还担心,要是小学妹跟白天一样话痨,他要怎么应付,结果对方就像是很了解他一样,就这样坐在他旁边,叫他知道他旁边是有人陪伴着的,就仅此而已了。 于是他也慢慢靠坐在了椅背上,欣赏外面的夜景。 慢慢的,眺望夜景的视线变得模糊,周遭人们的说话声都模糊了起来,不知何时开始,他的视线落在了旁边人恬静的侧脸上,万千璀璨的灯火夜景落在她的灿若琉璃的眼中,瞬间门都成了她美丽的陪衬,风撩起女孩子的长发,露出了纤长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 忽然,身后有人戳了他一下,宋淮青回过头去,那三口之家的男主人不好意思的说:“能不能麻烦你帮我们拍张照片?” 听口音,这一家三口像是来这里旅游的。 宋淮青没有拒绝,接过了相机,给这幸福的三口之间门拍了张照片。 女主人拿着相机对他道谢,她怀里的小孩也甜甜的说谢谢哥哥。 那男人笑着道:“需要我帮你们拍吗?” 宋淮青还没反应过来,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和小学妹拍照,结果女人拍了男人一下,“人家小情侣要不好意思了!” 宋淮青下意识去看乔薇薇的反应,结果乔薇薇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这样,宋淮青反倒觉得自己的反应有些大了,陌生人只是那么一说,没必要解释什么的。 一场城市之旅迎着风结束了,夜风送走了烦恼,带来了感冒。 “阿嚏!”乔薇薇一下车就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她抱住自己的胳膊,没忍住抬头去看宋淮青,这个时候,学长是不是得把他身上的外套给脱…… 他没穿外套,真是打扰了。 乔薇薇吸了吸鼻子,宋淮青说:“打车回去吧。” 虽然近,但外面确实越来越凉了,他没有照顾人的经验,不知道这样坐在上面她会着凉。 两个人上了出租车,乔薇薇着了凉,有点累还有点困,靠着车窗,昏昏欲睡,昏沉之间门,行驶的车子停了下来,宋淮青打开车门出去了,叫她等一会。 大概五分钟的时间门,他带着外面的凉风一起重新回到车子里,往她的手里塞了一杯奶茶店的姜茶和一袋感冒药。 乔薇薇不喜欢姜的味道,但还是乖乖道谢。 宋淮青的心软成了一片,下意识想摸摸她的头,可是又觉得这样不妥。 他的脑中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 他没有家人。 但他可以,创造一个只属于自己的家人。 或者说是,爱人。 167. 痴情学妹移情别恋了4 男神学长每天都…… 乔薇薇被送回宿舍的时候,手里还抱着一杯姜茶,姜茶让她微微发了汗,比刚才舒服一些了。 她是踩着宿舍楼关门的前一秒进去的,进去之后才想起来,她没问宋淮青还能不能回去,学校的门禁时间是一样的吗? 宋淮青没回去,他的车子借给胡雪阳那些人出去吃饭了,所以是直接打车回了自己的房子,宿舍已经过了门禁时间了。 接下来的几天,乔薇薇都没能见到宋淮青,她这才惊觉,原来她根本就没有对方的联系方式。 后来听宁宁说吃饭的时候提了一嘴,她男朋友的室友在外面出差,所以他们约定吃饭的日子要推迟几天。 乔薇薇也没空多想,她的大学生活实在是过于丰富多彩了,除了上课之外,兼职和舞蹈就已经把她给榨干了,因为连续几天的高强度舞蹈训练,乔薇薇这幅壳子已经没那么娇弱了。 周宁宁趁机给她上了基本功的课,于是乔薇薇每天都被迫早起跟宁宁练习基本功,宁宁说她的腰扭起来很好看,说她很适合跳舞,天生就有律动感,可是乔薇薇只想睡觉,一点也不思进取。 章竹除了与她一起兼职,还要去图书馆学习、然后追学长。只不过直男学长不怎么开窍,她最近开始摆烂了。 唐云飞那边的麻烦果然不小,乔薇薇甚至还在校内网看见了他发帖子找人修电脑,因为里面有很重要的作业和文件拿不出来了。 他有钱,开出的价码很高,乔薇薇觉得这羊毛不能让别人给薅走,于是她用假身份远程接了单,又帮唐飞云修了电脑,不过作业恢复不了了,就这样,唐飞云还得拿着钱给她道谢。 转眼一周过去,这一天,乔薇薇与章竹一起去兼职,周宁宁让两个人晚上直接去步行街的自助餐厅等吃饭,学长宿舍出差的室友晚上可以到学校,大家可以一起吃个饭了。 她们俩现在还不知道,周宁宁口中的出差室友就是宋淮青,彼时的宋淮青正在机场里面跟着学长进免税店。 学长有个女朋友,两个人青梅竹马,从同一个幼儿园到同一个大学,现在,女朋友在读研,他出来创业颇有成绩,已经攒够了买大房子的钱,两个人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所以严格来说,应该说是学长的未婚妻。 因为在一起的时间很长,与对方一起过过无数个生日和节日,所以学长对他未婚妻喜欢什么如数家珍,这趟免税店是必去的,宋淮青是个工具人,是来给他拎行李的。 工具人宋淮青就一路跟着他,看着已经毕业的学长像是在研究毕业论文一样的研究未婚妻给的长长清单,直奔柜台扫货: 水乳霜、精华气垫粉底液、眼影口红高光棒,几万块的包、限量版的鞋……看的宋淮青眼花缭乱,差点就以为他是在进货,打算回去自己开个店了。 学长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笑呵呵的说:“以前家里条件不好,我人长得也一般,除了一颗脑袋还算聪明,学习还拿的出手,就没别的优点了,但是我老婆从来没嫌弃过我,我的大学学费,当初还是老婆家里给凑出来的呢。” 他父母身体条件都不算好,常年要吃药,也干不了重活,所以他的生活一直很费力,就在他觉得这样的日子熬不出头的时候,女朋友成了他生命里的光。 现在一切都在慢慢变好,他也赚了不少钱,所以对家里人和爱人好一些都是理所应当的,在他看来,对老婆再好都是不为过的。 宋淮青无言以对,只能继续当工具人。 学长趁机道:“你也学着点,将来追女孩子用得上,送个小礼物什么的,总不能亲口去问人家吧?” 学长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宋淮青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真的开口问道:“那送点什么好呢?” 学长一个激灵,回头瞪着眼睛道:“真的要送啊。” 不过,转眼,他就释然了:“也该有了,你都要毕业了,这么好的岁数哪有不谈恋爱的。” 他指了一款香水:“送这个应该可以,淡茶香,不会出错,也不太贵,人家姑娘接受起来没有负担。” 于是宋淮青采纳了学长的建议,买下了那瓶淡黄色的精致香水。 为了能在自助餐上吃个够本,乔薇薇和章竹中午凑在一起,一人只吃了一根火腿肠,接下来的下午干活很卖力,到了晚上的饭点,人都要饿晕了。 章竹摸着自己的瘪瘪的肚子,不太确定的对乔薇薇说:“咱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到时候学长们会不会觉得咱们是猪?” 乔薇薇跟她肩碰着肩,头碰着头,“那也得看学长帅不帅。” 要是帅不过烤盘上的烤肉,那还说什么好不好。 结果,看见宋淮青和胡雪阳,章竹悔得肠子都青了。 她气若游丝的说:“我的形象啊……” 乔薇薇已经不想管了,她人都要饿傻了。 她跟章竹说:“我觉得胡学长人挺好的,你要是还撩不到社长,你考虑一下他呗。” 章竹摸着下巴思考:“但我还是更喜欢社长,再等等看吧。” 说完这话,她又看了乔薇薇一眼,强调:“追不上我就不追了,做人就是要及时止损。” 乔薇薇:“……” 怎么处处都能拎着她鞭尸呢? 乔薇薇不想说话。 “学妹们晚上好!”胡雪阳早就从单旭那里知道是跟这几个人吃饭,所以也不惊讶,就龇着一口白牙笑嘻嘻的打招呼,活像个二哈。 章竹瞅了一眼,还是觉得社长更好。 乔薇薇的眼睛亮晶晶的看向宋淮青,宋淮青朝她弯了弯唇角,两个人之间弥漫着某种浅淡的心照不宣,两边没有陌生的人,于是六个年轻男女很快落座。 章竹左看右看,然后奇怪的问:“学长,你们宿舍只有三个人么?” “是啊,”胡雪阳跟她解释,“那个在老家实习,不在学校住了。” 乔薇薇与宋淮青挨在了一起,宋淮青问她:“回去没有感冒吧?” 乔薇薇点了点头,说没有,身体倍棒,吃嘛嘛香,想在饿得能吃下一头猪。 宋淮青被她逗笑了。 在座六个人,除了不善言辞的单旭和专注干饭的乔薇薇,以及看着乔薇薇干饭、帮她烤肉的宋淮青,剩余三个人全是话痨,笑着闹着起哄着,餐桌上的气氛欢乐又热闹。 “都在这儿啊,看来咱们还挺有缘分,”熟悉的男声从头顶上方传来,乔薇薇的嘴里还塞着青菜卷的五花肉,她鼓着腮帮子抬头看去,是他们的旅行社社长。 她咽了口中的食物,跟着大家一起打招呼:“社长,你也来这吃饭啊!” “是,跟室友们出来吃个饭,听说这里更新菜单了,有好推荐吗?”周宁宁一马当先,叫几个学长去尝尝新出的五花肉和肉酱意面。 社长爽朗的笑着表示记下来了,一会儿去尝尝。 他的视线慢慢落在章竹的脸上,章竹在跟胡雪阳讨论最近很火的恐怖游戏,胡雪阳正在给她展示独家通关秘籍,所以她只匆匆跟他打了个招呼,就赶紧低头看胡雪阳给她演示操作。 李辉的目光微闪。 乔薇薇眨眨眼,捕捉到了社长这点神情变化。 李辉笑着道:“这几位是u大的吧,你们怎么凑一起去了?” 周宁宁笑嘻嘻的靠在单旭的肩膀上说:“这是我男朋友,我们两个宿舍在联谊呢。” 乔薇薇又去看社长的脸。 李辉的目光往章竹那里扫了好几下,是那种下意识的动作,见章竹始终没抬头,笑着与他们道别,去了自己的卡座。 乔薇薇跟章竹小声比比:“你怎么回事啊?” 章竹说:“我刚才表现得好不好?” 乔薇薇一愣,懂了,她乐着说:“好,怎么不好,学长刚才看你好几下。” 章竹眼前一亮:“真的啊?” 乔薇薇点头。 章竹开心的多吃了好几块五花肉。 吃完饭,六个人一起走过步行街最热闹的地段,来到了靠近大学城附近的小广场,小广场上面挺热闹,上面摆满了东西,四周围满了人。 章竹好奇的伸着脖子说:“这是做什么呢?” 周宁宁说:“是t大学生搞出来的一个小活动,就跟趣味运动会似的,报名费15块,顺利通关可以拿200块。” 游戏的节奏很快,六个关卡,限时十分钟,十分钟内到达的第一名就算通关,可以拿奖金。 说不定还能在这里匹配到新朋友,所以很多人都在报名参加。 章竹精神一振:“这个不错啊,咱们去看看。” 游戏告示上面写着,两人一组,可以和陌生人随机匹配,还可以和朋友们一起来,周宁宁数了数,他们这里正好六个人,两两一组正好,在征得了大家的同意之后,她去报名了。 其实乔薇薇对趣味运动会根本没兴趣,她只对冰激凌还有一小点兴趣。 不过她要是不来,就剩下宋淮青一个人落单,好像也不好。 这分组好像就跟默认了似的,谁也没有提出异议,乔薇薇和宋淮青站在一起,两个人挨在一起的脚被戴着小红帽的工作人员绑在了一起,第一关是两人三足,他们两个人站在第三个位置,往右数两个是周宁宁和单旭,章竹和胡雪阳,十对参赛选手站在十个赛道尽头,哨声响起就出发。 乔薇薇和宋淮青还算有点默契,但是这点默契不如人家,因为在别的赛道,不管是情侣、还是姐妹,甚至是兄弟,人家都搂着腰靠得更近,这样走得更快了。 于是乔薇薇往宋淮青的方向凑,“学长,搂着我,咱们太慢了。” 宋淮青犹豫了一下,身后搂住了小学妹的细腰。 乔薇薇的手也环过他的后腰,抓住了他的衣服,两个人紧紧挨在一起,抱在一起,就好像身体都融为一体了一样,速度和默契度一下子就提升了起来,很快就把互相尊重的章竹和胡雪阳给甩在了后面。 章竹环视四周,除了围上来看热闹的,这里还有直播的人,大家都看着呢,吊车尾多丢人呀,学霸那是做什么都不愿意当最后一名的,于是她搂住了胡雪阳的腰。 胡雪阳被她抱得一个激灵,很快就意识到了这是在比赛,红着脸配合她往前走。 因为太紧张,所以左脚拌右脚,俩人摔了一跤,周围哄笑。 章竹:“……” 乔薇薇和宋淮青很快就来到了第二关,第二关是双人跳绳,绳子早早就放在指定地点,乔薇薇站在宋淮青的面前,问他:“学长,你会跳绳吗?” 宋淮青咳了一下,说很久没跳过了,他个头高,这跳绳对他来说有点短了。 他的目光稍微在那双抓着他衣袖的手上停了一下,然后拉起绳子,低低提醒她:“开始了。” 乔薇薇点点头,“来吧。” 结果俩人又卡在了跳身上,双人连跳十个可太难了,乔薇薇还被绳子抽了一下,灯下,白皙的皮肤上那道红印子触目惊心,宋淮青的心都好像跟着揪起来了,马上就不想比了,但是乔薇薇说她没事,是有点疼,但也没那么夸张,她催促宋淮青:“快点!” 他们这个速度,现在已经赢不了比赛了,但是她还是想试试,看看他们能闯几关。 宋淮青又往她凑近了些,问她:“想过关?” 乔薇薇点点头。 “扶着我。” 她的手扶在了男生的肩膀上。 “我数十个数了,数一下你跳一下,不要紧张。” 乔薇薇点头点头。 于是宋淮青开始数了。 “1。” 乔薇薇跳起来,绳子穿过两个人的脚下,在灯下甩出影子。 “2。” 乔薇薇又跳了一下,这次跳的有点高,所以落地的时候朝面前的人倾斜了一下,她眼一闭心一横干脆抱住了宋淮青的腰,把自己的脚塞进了对方的两脚之间,她好像听见了围观群众的惊呼声,但是她把脸都埋进了对方的胸膛里面,只能听见那里面有里的心跳,和对方数数的时候胸腔发出的震动了。 周宁宁巨热血的带着单旭一路过关斩将,已经来到了第四个关卡。 她很得意,因为他们现在是第一,于是她转回头,想看看自己两个好朋友在什么地方,章竹和胡雪阳刚从两人三足出来,转过眼睛,跳绳那里,两个熟悉的身影抱在一起。 周宁宁使劲闭了一下眼睛,然后再睁开,发现那确实就是乔薇薇和宋淮青,没错。 她倒吸一口凉气,惊了。 单旭觉得她奇怪,也转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那是淮青?”单旭很惊讶。 “那么抱着是怎么跳起来的?”周宁宁匪夷所思,枉她自称恋爱小达人,结果小情侣在这里一起闯关,看起来竟还不如匆匆几面的一对男女看上去令人脸红,而且两个人看起来还挺合拍的。 磕到了磕到了。 眼看周宁宁就要扬起一个姨母笑,那唇角忽然一滞,又压了下去。 单旭没看见她这点细微的变化,笑呵呵的说:“这俩人看起来挺配的。” 周宁宁又想起了那个赌约。 乔薇薇和宋淮青终于来到了第三关,第三关是运送气球,两个人要用身体夹着气球,运送到前面的指定位置,期间气球不能爆开。 乔薇薇把气球放在自己的胸前,抓着宋淮青的衣服小心翼翼的、拉着他像螃蟹一样往前走,这样走走得很慢,而且她看着面前的粉色气球,总觉的这气球硬硬的,马上就要爆了。 “别紧张,”宋淮青安慰她。 乔薇薇很认真的点点头。 章竹和胡雪阳面对面站在一起,胡雪阳说:“学妹,我总觉得的有人瞪我。” 章竹很奇怪的说:“谁瞪你啊?” 胡雪阳咧咧嘴,“就刚才在烤肉店那个人,你们的学长。” 章竹悄悄看向他指的方向,看见了李辉,她收回目光,不好意思的笑笑:“没有吧。” “你不懂,这是男人的直觉。”胡雪阳惆怅的说,“学长我也算日行一善了,你记得事成了请我喝咖啡……嘶……这跳绳抽人可真疼。” 乔薇薇和宋淮青小心翼翼运送着气球,她连说话都不太敢大声了,可是她一开始就觉得这气球被气撑得太硬了。 一阵风吹过来,前面爆发一阵欢呼,他们耽误这些功夫的时候,已经有人通关了,乔薇薇好奇的看过去,周宁宁不甘心的站在旁边,只差了一点的不甘心模样,她乐了,这么一乐,那气球“啪”的一声,就在俩人的中间爆开了。 乔薇薇吓了一跳,本能往宋淮青的怀里钻,宋淮青也很自然的伸手抱着她,“走吧,我看看胳膊。” 手臂上那条被跳绳抽打出来的红印子已经肿起来了,看起来愈发的狰狞和触目惊心了。 宋淮青皱起眉,往两旁的街道牌匾看了看,想看看附近有没有药店。 很快,周宁宁就气哼哼的跑回来了,不甘心的说:“就差一点,我们就差那一点!” “别生气了,”单旭安慰她,“那两百块钱我给你补上。” 周宁宁说:“那不一样呀!” 几个人重新集合了,那边,新游戏又开始,大家随着哨声成双成对的出发了。 胡雪阳问:“接下来你们还有什么安排吗?” 周宁宁说:“我有个想看的电影,今晚有档期,你们要一起去看吗?” 胡雪阳摆摆手:“那不了,我跟章竹走了,她请我喝东西。” 胡雪阳被章竹给贿赂了,俩人要来一场假约会,然后让她凑齐九宫格发朋友圈。 周宁宁奇怪的看了看章竹,章竹也没解释。 就挥挥说:“既然这样,那就散了散了……” 周宁宁看看乔薇薇,哽了一下,嘴里的话还是没说出口,这两个人好像很自然的站在一起了,对于这种散伙方式没有提出一点异议。 乔薇薇和宋淮青站在原地,宋淮青带她找到了一家药店,乔薇薇在店员无语的目光下亮出了自己被跳绳抽打出来的红印子,店员忍着无语,给目测很紧张那红印子的男生拿了一管药膏。 宋淮青把药膏递给乔薇薇,乔薇薇却直接伸出了手,“学长帮我涂吧。” 他微微低着头,从铁皮管里面挤出白色的膏体,然后一点一点轻轻涂在她的红印子上,乔薇薇嘶嘶的小口抽气,但还别说,药膏清清凉凉的,是更舒服一些。 涂好了药,他们沿着长街走过,乔薇薇又买了两只冰激凌,两个人一边聊着一边就走回了学校。 乔薇薇转身对男生告别之前,他从外套的口袋里拿出了那瓶小巧精致的香水瓶。 乔薇薇握着香水瓶,好奇的说:“给我的?” 宋淮青没给女孩子送过礼物,有些不太敢看对方的眼睛,只道:“嗯,出差的时候随手买的。” 他担心乔薇薇不会收。 可是乔薇薇很开心的把小瓶子揣到了自己的口袋里,“谢谢学长。” 临别前,宋淮青还叮嘱她:“胳膊用毛巾敷一敷,好的更快一些。” 乔薇薇应着,其实她觉得什么都不用做,睡一觉应该也能好了。 胡雪阳和章竹在清吧喝了一杯酒,胡雪阳被摆弄着摆了个pose。 他龇牙咧嘴的跟章竹说:“不理解你们这些男男女女的推拉扯去。” 章竹笑着说:“学长没谈过女朋友么?” “谈过,分了。”胡雪阳倒是坦然。 “怎么分的?” “我们俩对未来的规划不一样,”他一副过来人的模样,“想好了再谈,否则迟早要完。” 章竹翻着白眼说:“有你这么咒人的吗!” 章竹成功凑齐了九宫格,发了一条很嗨皮的朋友圈,不一会儿,朋友圈就多了好几个小红点点,然后李辉的对话框弹了出来。 章竹开心了,也没着急去看对方说了什么,只是终于把胡雪阳给放回去了。 胡雪阳回到宿舍的时候能已经十一点半了,宋淮青在宿舍里面关了灯,已经戴上眼罩睡觉了。 胡雪阳轻手轻脚,没有开灯,想去浴室洗澡,于是站在那里把上衣给脱了。 结果黑灯瞎火的,胳膊甩到椅子,碰到了被跳绳抽了好几下的地方。 他没忍住,“嗷”的一声叫了出来,赶紧打开了旁边的灯。 宋淮青被动静给吵醒了,不怎么耐烦的拉起了眼罩。 胡雪阳这才震惊的发现,自己的胳膊都叫跳绳给抽肿了,几个印子连成一片,看起来很吓人。 “糙!”他喊了一声。 宋淮青:“你能不能别吵。” 胡雪阳震惊的把自己的胳膊抬给他看:“你看看我这,那跳绳抽人也太狠了吧!” 宋淮青又躺了回去,淡淡道:“不就是被抽了几下,至于么?” 胡雪阳:“:)。” 好无情的辣鸡室友。 168. 痴情学妹移情别恋了5 男神学长每天都…… 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像顺理成章了,宋淮青的执行能力很强,一旦确定了目标,他就会专注的朝那个方向努力。 乔薇薇第二天再去咖啡店做兼职的时候,她的学长正坐在座子上办公,乔薇薇笑得很开心,她小跑过去,问他:“学长,你是来找我的吗?” 宋淮青“嗯”了一声,道:“这里安静,可以写作业。” 乔薇薇说:“那你去里面,我们有亲友休息室,你去里面等我吧,我请你喝咖啡。” 宋淮青想了一下,站起来跟她走了,乔薇薇给他端了咖啡和草莓小蛋糕,章竹看见宋淮青出现在这里,还有些惊讶。 她把乔薇薇悄悄拉到一边,问:“怎么回事啊?” 乔薇薇说:“学长自己过来的,在工作呢,我给他找个清静的地方,外面人来人往的,乱。” “大家快过来,”店长笑呵呵的抱着一堆快递包裹走进来,“趁着人少,咱们试试衣服。” 章竹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转移了,她兔子一样的蹿过去,去帮店长拿衣服。 店长的衣服是在一个老同学那里买的,老同学设计出身,自己开店,但因为私交,他在衣服上面提了不少改进的要求,所以才这么长时间才邮过来。 男生们的执事装是黑白两个颜色,英式复古的调调,女生就黑红、蓝白的华丽小裙子。 店长看见亲友桌有人,也不惊讶,还笑呵呵的打招呼,问宋淮青活动当天要不要也来兼职,这条件太优越了,穿上他们这套执事装,他的营业额可能还会再翻一翻。 乔薇薇看看那些华丽丽的的服饰,又看了看宋淮青,她的视线慢慢下移,拎起一条180码的西装裤,在那双长腿上比划了一下。 她说:“店长,你挖不倒墙角了,你看,这裤子太短了。” “行了行了!”一个正在穿衣服的男生不满的抢过了乔薇薇手里的裤子,龇牙咧嘴的不乐意,“别这么比了,再比我们就没活路了。” 男生是t大的,久仰计算机系学神大名,不过宋淮青已经是大四,平时就课少,连毕业论文都因为刚赢了重量级国际大赛和创业成果加持而免去了,所以他们能在学校看见对方的机会不多。 结果今天一见,对方不但脑瓜聪明,才外形都这么优异,老天爷追着喂饭吃,实在有点打击人。 男生这边很不讲究的穿着半袖直接把衣服给套上了,女孩子这边,现在店里就只有乔薇薇和章竹两个人,试衣服的就只有她们俩,俩人钻进休息室把小裙子最里面那层穿上了,然后才出来扒拉配饰。 两个人的裙子是同款的,最里面的打底是泡泡袖的收腰a字裙,裙摆有四五层,前短后长,后面的边沿形状很像一个蝴蝶结,花边和蕾丝层层叠叠,轻盈又华丽。 乔薇薇从包裹中找到了自己的红色腰封,漂亮的鱼骨腰封连接着女仆似的花边围裙,后面是交叉绑带的设计,有十几个金属穿孔,松紧可以自由调节。 章竹拿着自己的浅蓝色腰封,拉了店长来帮忙,这样一来,乔薇薇只能茫然的站在那里,自己给自己比划。 她比划了半天,手也不可能背到后面穿带子,于是只能找坐在一旁的宋淮青求助。 “学长,帮帮忙。”她眼巴巴的把手里的东西推到了宋淮青的面前。 宋淮青的手停留在鼠标上,但是电脑面前的工作进度已经停滞很久了。闻言,他伸手,接过了乔薇薇手里触感冰凉滑腻的丝绸缎带。 店长和章竹就在不远处,所以他看清了这带子是怎么穿的。 乔薇薇背过身去,宋淮青站起来,微微弯下腰,乔薇薇张着手臂,他的胳膊从她的手臂下方环过,把腰封扣在那一把细腰上。 然后手指绕着两指宽的柔软带子,一一穿过后面交叉绑带的金属圆孔。 为了方便干活,乔薇薇兼职的时候都梳起一个高马尾,微卷的头发被她拢到前面,露出了白皙的脖颈,与黑色微微带着偏光的滑腻料子形成鲜明的色彩对比。 她的体温已经浸透了薄薄的一层衣料,穿插之间,宋淮青的手指会不经意碰到带着温度的衣料,让他的心跳一阵一阵的不规律跳动。 章竹指指乔薇薇,跟她说:“宝贝,你身材太好了,衣服很适合你。” 女生看了都心动的程度。 乔薇薇拨弄了一下手里的红色小恶魔尖耳朵发箍,然后把它戴在自己的头发上,对章竹露齿一笑。 章竹捂脸,耳根都红了,“别看我。” 宋淮青终于穿好了所有的金属圆孔,他微微收紧手中的力道,看着那截细腰在自己掌下的控制下慢慢收拢,然后手指绕上缎带末端,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章竹说:“要尝试一下公主切么,我觉得你剪那个发型会很好看。” 乔薇薇歪头思索了一下,觉得可以试试。 她自己太懒,所以连发型也从来都是好打理为先,章竹说的公主切好像也不麻烦。 于是结束了下午的兼职,乔薇薇就去理发店了,宋淮青自然也跟她一起走了,她坐在理发店里面,理发师给她盖上理发的围布,只露了一颗脑袋在外面,热情洋溢的托尼老师顶着一头绿毛问乔薇薇:“美女,要剪什么发型?” 乔薇薇说:“要公主切。” 宋淮青坐在等候区,远远的看镜子里的乔薇薇乖乖巧巧的闭上眼睛,黑头发在托尼老师的银色小剪刀下一缕一缕掉落、变短,然后安静贴在脸侧,衬得那张白皙的脸愈发精巧。 洗头小哥带着手套忙来忙去,路过宋淮青的时候笑着道:“你女朋友真漂亮。” 他记得,刚才这两个人是一起进来的,看起来很般配。 宋淮青的唇轻轻扬了一下,礼貌对对方道谢,并没言明他们的关系。 乔薇薇的新刘海很快就剪好了,她顶着新刘海问他:“学长,好看么?” 宋淮青说好看。 乔薇薇得意的仰头:“这不得喝杯奶茶庆祝一下。” 俩人本来说着要去吃火锅的,结果宋淮青临时被学长求助,需要他去公司解决一个系统小bug,于是宋淮青问乔薇薇,介不介意陪他去一趟公司,可能晚饭的时间就要稍微推迟一下了。 乔薇薇自然是没什么不愿意的,反正她晚上已经没事了。 于是她坐着学长的车子,跟他一起去了公司,他们的公司占据了商业中心写字楼的顶层层,此时已经是下班的时间了,所以除了零星两个加班的人,办公区是黑漆漆的一片。 宋淮青把乔薇薇领到了休息区,让她自己在零食柜里找点吃的。 他走了,乔薇薇就自己打开小柜子,开始找零食,她心里还惦记着一会的火锅,所以只拿了一包巴掌大的芝士小饼干。 她坐在椅子上,撕开包装,刚往嘴里塞了一个,休息室的门就被推开了,一个年纪与她相仿的文雅女孩走了进来,她穿了一身米白色的针织裙,看着是很温柔的大姐姐。 似乎是没想到这里还有人,她惊讶了一瞬,然后问乔薇薇:“妹妹,你是?” 乔薇薇长得嫩,剪了公主切之后就更显小了,所以李韵才会这样问。 乔薇薇说:“我是跟宋学长来的,他有事,让我在这里等他。” 李韵很惊讶,她问:“宋学长……你说的是宋淮青吗?” 那个清冷的小学弟居然有女朋友了吗? 不对。 李韵想了想,如果是女朋友,小妹妹应该不会叫学长了吧。 宋学弟可从没带人来过这个地方,这个小学妹肯定很特别。 想通了这一点,李韵对乔薇薇扬起了一个相当和蔼的微笑,她跟乔薇薇说:“自己在这里干等有什么意思啊,我带你去他们的办公室,咱们聊聊,我是u大的,现在在读研二,你也是这附近的学生吧?” 乔薇薇惊奇的说:“那咱们是校友啊。” 她笑着道:“学姐好。” 李韵很想捏捏她的脸,小学妹又乖又漂亮,也不知道宋淮青是哪找来的这么个宝贝。 她克制住了捏脸的,牵手拉乔薇薇走:“别在这里吃饼干了,学姐还买了芒果千层,过来一起吃……对了,还没自我介绍,我是刘衡的未婚妻,刘衡就是淮青的合伙人,他应该跟你提到过的吧?” 乔薇薇点头,是提到过的。 宋淮青的工位与刘衡挨着,两个人在独立的办公室里面,但是因为他人不经常在公司,所以他的工位堆了不少文件和资料。 宋淮青的桌子上还有一个四层的透明架子,这个不规则的架子上面错落有致的摆放了好几盆多肉,有翠绿翠绿带着刺的,还有冰蓝色层层绽开的,乔薇薇最喜欢的就是最上面那盆粉色的,粉嫩粉嫩的半透明小球,看起来憨态可掬。 “这是你学长的宝贝,”李韵笑着道,“从他们搬进这里的时候就开始养了,当初我男朋友也买了好几盆,不过都被他给养死了。” 她自己都挺纳闷,宋淮青到底是怎么把这些多肉给养得这么好的。 于是调试好设备的宋淮青看见了乔薇薇的消息,乔薇薇给他拍了他自己养的多肉,他就知道对方在办公室了。 刘衡和宋淮青去到办公室的时候,乔薇薇和李韵正凑在一起看照片,李韵最近在试婚纱,试了不少家,拍了不少照片,现在还没抉择好,逢人就问她穿哪套更好看,这次逮住乔薇薇了,她也没能逃开。 乔薇薇指着手机上的照片,真的很认真的在给李韵提建议。 她说:“这套白的更好看,姐姐你长得高,能挑起这件裙子。” 李韵说:“可这件纱的袖子太大了,胸口的装饰也多,我朋友说显得头重脚轻的。” 乔薇薇说:“你试纱的时候把头发给散下来了,又是卷发,所以上半身才挤,到时候让造型师做个盘发,把头发都撩上去……你看这个袖子和领口的设计,正好衬的你脸小脖子也长,到时候可以选带颜色的宝石,跟白纱区分开,肯定特别漂亮。” 乔薇薇把李韵说得一愣一愣的,李韵只是随意问问,没想到乔薇薇还能给她说出这么多门道来,她一下子激动了,抓着乔薇薇的手说:“还有呢!还有吗?” 她给乔薇薇看一套蓝色的裙子,问她:“你再看看这个……” “咳……”刘衡提醒她,“这俩人还没吃饭呢。” 李韵抬头,看看自己的男朋友,又不舍的看看乔薇薇,然后,她一拍头:“走,姐姐请你们吃火锅!” 宋淮青:“……” 李韵说干就干,兴冲冲的跑去穿外套了。 离开办公室之前,宋淮青注意到了乔薇薇的小动作,她坐在椅子上,目光总飘向置物架上面的多肉。 他问乔薇薇:“喜欢这个?” 乔薇薇点点头,“学长养的很好。” 宋淮青笑了笑:“你可以挑一盆,送给你。” 乔薇薇惊喜的问:“可以送给我么?” 但是她马上又自己摇头了,“不行,我不会养,我怕给养死。” 宋淮青却从最上面拿下了那串粉嘟嘟的小盆栽,递到了乔薇薇的面前。 乔薇薇看着那粉嘟嘟的小肉串,实在是很想要,于是一边说着谢谢学长,一边接过了花。 但是她的手刚伸出去,宋淮青却又把手给缩了回来。 他说:“我帮你拿着。” 刘衡穿了外套,在门口等两个人,出来的时候,就见他学弟的手里捧了他那宝贝多肉,当初因为最喜欢这一盆,所以直接跟放在了上面最显眼的位置。 他疑惑的问:“怎么拿出来了,要带回宿舍?” 乔薇薇开心的解释道:“学长把这个送我了。” 刘衡哽了一下,看向宋淮青的眼神都变了。 这些多肉他不是宝贝得很么,当初他把自己的全都给养死了,想从对方这里“过继”一个,结果对方就小气得很。 在李韵的催促之下,四个人很快就离开了公司,往火锅店出发了。 乔薇薇吃得心满意足,有李韵和刘衡在,气氛一下子热闹了不少,这两个人认识宋淮青的时间早,所以对他很了解,饭桌上,乔薇薇听到了不少有意思的往事,甚至还看见了宋淮青和刘衡刚入学时候的照片。 李韵说:“你不知道当初他入学的时候多拉风,整个大学城的人都惊动了,论坛和话题里面全都在传他的照片,我室友当初还用他的照片做过屏保。” 刘衡带着酸气的幽幽补充:“你也用过。” 李韵嘿嘿的笑,试图蒙混过关。 乔薇薇悄悄看宋淮青,对方正用漏勺帮她煮毛肚,锅太大,这种不需要煮太长时间的东西丢进去就捞不到了,所以这样煮才能吃到最新鲜的。 乔薇薇一点都不惊讶,他本来就很优秀。 被宋淮青送回宿舍的时候,乔薇薇心情很好。 回去宿舍,屋子里就只有她一个人,她捧着粉色的小多肉,试了好几个位置,都觉得不满意。 最后她把阳台腾出一个地方,把小多肉放在了阳台上,拉着自己的小台灯打着光,拍了一张照片,发到了自己的朋友圈。 朋友圈发出去之后,章竹第一个点了赞。 乔薇薇就点开她的聊天界面,问她怎么还没回寝室。 【乔薇薇】你还在图书馆吗? 【章竹】庸俗!这个点谁还在图书馆,当然是出去约会了嘻嘻嘻。 【乔薇薇】跟谁约会啊。 【章竹】骄傲挺起36d.jpg 【章竹】和社长。 【章竹】社长问我昨天朋友圈那家水吧的饮料好不好喝,说他也想去。 【乔薇薇】恭喜,没想到这么快就奏效了。 【章竹】直男被我拿下了,我了不起! 【乔薇薇】你了不起。 【乔薇薇】了不起的章女士,你什么时候回来。 【章竹】还要再等半个小时吧,怎么,宿舍只有你一个人? 【乔薇薇】嗯。 【章竹】嗯,想也知道周宁宁这个人来疯不可能在宿舍乖乖待着。 【章竹】抓紧给自己找个好对象吧,万一我真的脱单了,你就是孤家寡人了。 乔薇薇都没来得及说什么,那边的章竹就开始讽刺连,说某人这男朋友,有跟没有一样。 乔薇薇试图澄清。 她说—— 【乔薇薇】如果我现在跟你说,我跟范逸臣没有关系,你相信吗? 【章竹】说实话,我不信。 【章竹】就你们那点事,我现在有点分不清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乔薇薇:“……” 【章竹】你以前那么喜欢他,我不相信你突然就想开了。 【章竹】而且,你们还有个那样的赌约。 【章竹】这就导致了,你的每一次否认,在我眼里都是爱得深沉。 【乔薇薇】…… 【章竹】你是害怕被发现,害怕输掉赌约,害怕失去他,才拼命否认。 【章竹】但从你最近的表现来看,我又觉得,你说的是真的,真的没那么在意他了。 【章竹】我快把自己给绕进去了,不说了,你自己的事留给你自己操心去吧! 乔薇薇:“……” 女主身边的人都这样觉得,所以她就算对外人解释,可能也没什么效果了。 乔薇薇挣扎了几分钟,又摆烂了,还是决定等辣鸡男主回来再说。 有的事情,就是当面解决才好。 “老宋,你把那盆多肉给学妹了!” 胡雪阳也加了乔薇薇的微信,所以他也刷到了那天朋友圈。 宋淮青看了一眼胡雪阳的手机,圆嘟嘟的粉色多肉被妥善的放在阳台上,夜晚的玻璃窗上,还能隐约看到拍照人的影子。 他笑了一下,眉眼都变得柔软了。 “嗯。” 胡雪阳看见他这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也乐了:“没想到临毕业咱们宿舍还能好事成双,你多努努力,我等着好消息。” 他拿回了自己的手机,想了一下,又说:“我在u大的朋友多,章学妹也还欠我一个人情呢,回头我帮你打听打听学妹喜欢吃什么,有什么爱好,方便你追人,嘿嘿嘿。” 宋淮青点点头,没有拒绝:“谢了。” 胡雪阳满不在意的摆了摆手,“都是哥们,别跟我说这个。” 大概是初尝喜欢一个人的滋味,初恋的感觉太过美好,所以这层朦胧的面纱遮盖掉了残酷的现实。 而当深夜降临,黑色的夜吞噬掉那一层朦胧的面纱,所有埋藏在心中的恐惧就再一次从梦中降临。 宋淮青不喜欢睡觉,因为小时候睡觉总做噩梦。 这种令人烦恼的噩梦习惯从小到大一直都追随着他,所以他的睡眠质量不好,即便戴上眼罩、塞上耳塞,也还是漂浮在浅眠之中,就好像身体的保护机制在阻止自己,不要沉睡,因为一旦沉睡,人就会堕入深渊。 这阵子,他过得非常放松,大概是这个原因吧,所以闭上眼睛之后,他回到了小时候的身体中。 穿着一身光鲜亮丽小西装,却整个人都踩在泥里。 刘家名正言顺的小少爷刘茂通跟一群小公子哥站在一起,让他穿过大雨刚刚淋过的泥泞花园,去找他们遗落的皮球。 如果他不这样做,刘茂通就会告诉刘成旺,继母虐待他这个原配之子。 他找了很久,脚踩进泥里,有好几次都拔不出来,越挣扎就陷得越深。脚踝和脖子被风雨折断的花梗扎破,狼狈又遍体鳞伤,甚至还淋了雨。 结果刘茂通把那只皮球高高抛起来,说自己给忘了,皮球早就被找回来了。 高敏出门社交逛街,他自己一个人待在刘家的时候,从不轻易出门乱跑,属于他的地方,就只有一间卧室,为了减少必要的出门,甚至可以不吃不喝,慢慢咀嚼那些孤独。 眼前慢慢变黑,他的额头冒出了细汗,意识沉沉浮浮。 宋淮青觉得很奇怪,他早就战胜了那些过往,获得了自由生活的权利,可是那些东西就像一只疯狗,还不依不饶的追着他不放。 他猛地睁开眼睛,从自己的床上坐起来,摘下眼罩,黑发贴在脸侧,浸着冷汗。 清晨的朝阳从外面照了进来,金子般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皮肤长,照得那层薄薄的细汗熠熠生光。 他的眼中映着太阳的轮廓。 门声响动,胡雪阳从外面走进来,拎着早饭,他的脸色不太好,似乎遇见了不开心的事情。 “老宋,”胡雪阳开口,语气中压着怒火。 宋淮青慢慢低头,朝他看去。 “怎么了?”他扶着自己的昏沉的头。 胡雪阳阴沉着脸,他说:“我打听过了,那个学妹。” 宋淮青放下了手。 然后,他听见胡雪阳说:“那个学妹。” “她有男朋友。” 169. 痴情学妹移情别恋了6 男神学长每天都…… 宋淮青看着胡雪阳。 胡雪阳的面上一开始还有愤怒的神色,但见宋淮青这样看着他,而且一直这样看他,他胸腔中那些怒气消减了一些,开始不确定了起来。 他迟疑着问:“……你……还好么?” 老实说,宋淮青的性格有些冷,这也就导致了对方对很多事情的态度都很淡,胡雪阳熟悉他的性格,也习惯了这种态度。 可是,今天,他却觉得,对方那看不出情绪的眼中,像是无端凝结出了冰霜。 胡雪阳忽然觉得很冷,他张了张嘴,想再说点什么,可是他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这个时候,宋淮青终于开口了,他慢慢的、迟缓的,问了一个问题:“你在说什么?” “……” 胡雪阳终于缓缓向他讲述了昨晚的事情。 他自己经常去u大打球,所以有不少熟人,昨天在群里一问,那些人就七嘴八舌的全都告诉他了,外语系系花喜欢考古系那个学长的事情,在u大几乎没人不知道,所以胡雪阳这消息收集得一点都不费力。 那些人向他讲述了这个小系花从高中追人追到大学的事情,还讲述了对方是如何痴心不改的,甚至还有人悄悄把系花的私人微博给了胡雪阳,让他去看微博里面的恋爱日记。 这个微博是个小号,里面没写任何与乔薇薇有关的私人信息,就连微博名称都不过是系统随机生成的名字,微博没有人脸的照片,几乎全都是单纯的文字记录,微博是四年前开通的,第一条主人正式编辑的博文就是关于暗恋的,那是一封简短的情书,里面只写了学长两个字,并没有提具体的名字,但是字里行间全是少女羞涩的暗恋心事。 微博断断续续的更新了五年,有伤心有欢喜,还记录了自己为了心爱之人努力考上大学的激动和愉悦,宋淮青握着手机,一条一条看去,就像是在自虐一样。 据胡雪阳所说,虽然系花从没承认过那是她的微博,但是这个小号的人就几乎都默认了,那就是她的微博。 而宋淮青也一样,就从零星发出的照片中露出的一只手认出,这就是乔薇薇的手。 所以,这肯定就是乔薇薇没错。 宋淮青终于放下了手机,缓缓闭上了眼睛。 就在手机息屏的下一秒,乔薇薇发来了早安的消息。 但他握着手机的指尖是凉的了,也没有再去碰一下被随手扔在一边的手机。 乔薇薇起个大早,要去排练,她还不知道宋淮青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没得到回信,也只以为对方是还没睡醒,或者在忙别的事情。 乔薇薇摆烂了一整个晚上,觉得自己还是要拿出点行动来的,起码她得想办法让身边的人先相信,多痴情的人都经不住长期的欺骗与冷落,于是乔薇薇准备支棱起来,给自己草一个“深情不悔但在等待中慢慢失望”的人设,到时候让所有人都喊着要她分手。 所以她已经在洗手间蹲了半个小时了,她一边操控着系统不停地给范逸臣打电话,一边用自己的手机打游戏。 电话肯定打不通,那是不用讲的,半个小时之后,洗手间的门口传来了动静,乔薇薇一个激灵,把游戏给退了。 章竹眼神一厉,抢过了她的手机。 乔薇薇“啊”了一下,伸手去抢,可是章竹比她的反应快,她一扬手,让她抢了个空。 章竹看向手机,十多个未接来电涌入眼帘,她都被气笑了。 “我还以为你最近表现这么好,是真的没主动找他呢。” 乔薇薇低下了头,脸都红了。 章竹也只看了那么一眼,就不想看了,看了生气。 她纳闷的说:“西疆这地方确实偏僻,但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吧?真的一点信号都接不到,那些人要怎么联系外面啊?” 她是真的挺纳闷的,怀疑乔薇薇已经被拉黑了,但是这话她不敢说,她怕她哭。 然而章竹也真的误打误撞的猜对了,乔薇薇确实就是被拉黑了,所以她一直都打不通范逸臣的电话。 章竹抱怨了几句,为好朋友感到不值,她说着说着,又低头看了她一眼,见她还是低着头不吭声,勉勉强强、不情不愿的说道:“还算有进步。” 乔薇薇:“?” “起码这次没为他狡辩。” 乔薇薇:“……” “什么东西!” 章竹转身离开的时候,还是很火大的骂骂咧咧。 乔薇薇这才慢吞吞的站起来,洗脸刷牙。 一大早,社长李辉站在女生宿舍楼下,给章竹送来了早饭。 两个人虽然还没开始交往,但是章竹那一份试探,明显效果卓绝。 李辉问她:“今天下课有安排吗?” 章竹想说没有,但是想想乔薇薇,到嘴的话转了个弯,笑着说自己有事。 李辉点点头,表示了解,然后离开了。 章竹转身,拎着学长买的爱心包子上楼。 她觉得这个时候,不能放乔薇薇一个人在这里,小姑娘谈恋爱最爱钻牛角尖了,这可要不得。所以上完上午的课,章竹与乔薇薇一起去了美食社团。 美食社今天有试吃活动,不过仅限于内部成员和有关系的亲属,这个时候,一个社牛室友就显得尤为重要了,章竹与乔薇薇在社团门口祭出了周宁宁,顺利以亲友的身份打入内部。 除了试吃活动,两三个社员还在一起做创意饭团,乔薇薇觉得很新鲜,就撸起袖子跟着一起做。 小系花的脸很能打,她坐在哪里,哪里的客人就肉眼可见的变多,甚至有人凑上前来找她要微信,章竹让她把好友加上。 乔薇薇吭吭哧哧,最后还是加了。 于是不少人都觉得,这个绯闻里面的小系花,似乎也没有别人说的那么自闭。 宋淮青又被高敏堵在了学校门口,这次她还带了一个五岁的小男孩。 小男孩的小名叫刘小宝,只从这个小名就能看出来,夫妻俩对这个老来得子有多疼爱。 这个小孩与自己的哥哥并不亲,他出来只是因为,今天是妈妈的生日。 这一次,高敏又换了别的招数。 她幽幽的看着宋淮青,缓声对他说:“你不肯回家,不肯叫他爸爸,这些我都不怪你,可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你妈,今天是我的生日,我没带别人,就想让我的孩子陪我吃顿饭,行吗?” 宋淮青的脊背很僵硬,也绷不直,他站在那里,迟迟没开口。 就在高敏以为他要拒绝,还想再说的时候,他说了一声好。 高敏显得很开心,打开车门,让他上车。 宋淮青自己一个人坐在后面的车坐上,高敏开着车,刘小宝坐在副驾驶。 这个小孩天真烂漫,一路说个不停,说外面的车是什么颜色,说路边的流浪狗有没有家,说他在幼儿园的拍皮球比赛里面得了奖,这全都是爸爸妈妈的功劳,因为爸爸妈妈平时在家里陪他玩球,所以他才那么厉害。 高敏像每一个慈爱的妈妈一样,很有耐心的回应着孩子的话,她已经在这种优渥的生活中过了十多年,该有的不该有的全都享受过了,最后兜兜转转,发现还是家人更加重要。 于是她开始像朋友们一样钻研对孩子的教育,为孩子量身定制成长路线,年龄和富裕的生活让她变得柔软有耐心,开始学着像每一个优秀的母亲一样,给孩子最好的教育,对孩子施加积极正面的影响,让他成为一个优秀的小少爷。 所以高敏不厌其烦的回答着小孩子各种奇奇怪怪的问题。 宋淮青始终坐在后面,安静的看着窗外流逝的街景,没有主动插话。 高敏的本意,是想把小宝带到这里,叫他与哥哥多亲近亲近,毕竟小宝与刘茂通不一样,淮青与小宝是亲兄弟,等他们兄弟间的感情变好了,哥哥开始为弟弟打算了,他或许也就愿意回到刘家来了。 在来到t大之前,高敏还特地叮嘱了小宝,要叫哥哥,要跟哥哥多说说话,他们是亲兄弟。 结果大儿子那股子生人勿进的气势放在亲人的身上也没有削减半分,别说是小孩子了,她一个大人见了都紧张。 小宝没有叫哥哥,她也忘记了提醒。 生小儿子的时候,大儿子已经上高中了,他住在寄宿制的高中里,几乎不回家,所以这个哥哥,对于小孩子来说,就像是个陌生人一样。 孩子害怕对方,这一路上,连话都多了不少,都是跟妈妈说的。 高敏心中不住的叹气,将车子停在餐厅旁边,然后拎着蛋糕带着两个孩子往餐厅里面走,看见妈妈拿出蛋糕,小宝兴奋的叫嚷着,对她伸出了双手:“妈妈,妈妈给我拿吧!” 平时在家,家里人对他的饮食限制得很严格,像这种香香甜甜的小蛋糕,是不能经常吃到的,所以小宝很开心。 高敏笑呵呵的把蛋糕递给了他,捏捏他的脸蛋说:“给你拿,但一会儿要分给大家。” 小宝抿了抿唇,看了一眼宋淮青,点了点头。 三个人在餐厅落座,然后服务员把精美的餐点端上桌,那块漂亮的生日蛋糕也被拆了包装,摆在正中央。 小蛋糕是芒果味的奶油做的,外面还插了不少被削成各种精致形状的芒果,看上去是很可爱的。 宋淮青盯着那个蛋糕看了一会儿。 小宝被妈妈嘱咐着,要跟哥哥说话,他有点害怕这个哥哥,但是这会儿,哥哥正在盯着小蛋糕看,所以他马上就有了话题。 于是他很乖巧的问道:“哥哥,这个蛋糕是不是很漂亮,是我选的,是我最喜欢吃的芒果。” 他说:“芒果可好吃了,一会儿咱们一起尝尝。” “你这孩子。”高敏宠溺的摸了摸他的头,然后去看大儿子。 对方还是没什么反应。 高敏有点尴尬了,她不知道再说些什么才好,于是就招呼着两个人开始吃饭。 小宝自告奋勇的捏着塑料刀子切蛋糕,给宋淮青切了一大块,然后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宋淮青,“哥哥,给你。” 宋淮青接过了蛋糕,低声到了句谢谢。 小宝很开心的笑了,他哥哥长得很好看,只不过是不爱笑,他把蛋糕上最大的一块芒果都给哥哥了,哥哥吃完肯定就开心了。 不过他注定要失望了,因为他哥哥根本没吃那块最大的芒果,甚至没吃完他切的大块蛋糕。 他坐在那里吃了两口菜,高敏还没开始斟酌着提别的话题,他就站起来,说自己要离开了。 “这刚坐下,菜都没吃完呢,你怎么要走了呀!”高敏站起来,有点惊讶,还有点生气。 她觉得这大儿子就像是一块捂不热的石头一样,又冷又硬。 “还有事,你们吃吧。” 男生放下这句话,然后转身离开了。 小宝感觉到了气氛的冷,小心翼翼的问高敏:“妈妈,哥哥生气了么?” 高敏叹了口气,想抱怨,但又想到,她不能在小孩子面前发脾气,于是摸了摸他的头,说没事。 宋淮青离开了餐厅,走进旁边的便利店,买了一次性的白色口罩,戴在了自己的脸上,然后站在路边打车回学校。 胡雪阳匆匆回到宿舍,要拿点资料。 他今天很忙,在给老师干活。 他回来的时候,正好遇到掏钥匙开门准备进门的宋淮青。 早晨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胡雪阳很担心对方心情不好,所以就多看了他两眼,这一看之下,他隐约觉得不对。 他室友好像挺白的,而且不轻易出汗,也不轻易上脸,而现在,他的连肉眼可见的红,就算戴着口罩,也能看出的红。 “你的脸怎么了?”胡雪阳皱眉问。 “有点过敏。”宋淮青转动钥匙,打开了门,与胡雪阳一起,一边进门,一边淡淡的解释了一句。 听他的语气,也不是什么大事。 胡雪阳的手机开始震动,学委问他有没有拿到资料。 他回了消息,然后从抽屉里面找到了文件夹,抱住,一边往外跑一边说:“那你记得吃点过敏药!” 宋淮青还来不及应,胡雪阳就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宋淮青坐在椅子上,打开了手机,打算叫个跑腿,刚才沿路回来没有看见药店。 不过还没点开跑腿软件,刘衡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淮青,公司临时来了一个客户,需要帮忙解决一个小问题,但我现在在拍婚纱照,抽不开身,你现在有空吗,你过去一趟。” 宋淮青应了声好。 刘衡那边的声音听嘈杂,看起来真的挺忙,就讲话的功夫,李韵还在叫他。 于是交代完,他就挂了电话。 于是宋淮青退出手机界面,开车去往公司。 乔薇薇觉得今天的宋淮青很奇怪,他一天都没有回消息,她终于结束了美食社团的活动,临别前,乔薇薇和章竹得到了副社长送的咸蛋黄手工小饼干,章竹拎着自己的东西,去找社长了。 乔薇薇从宿舍里面找了个小袋子,装着小饼干和自己做的寿司饭团,打车去了写字楼。 因为李韵刚才给她发婚纱照的时候提了,宋淮青被刘衡指使到公司去干活了,今天应该挺忙的。 宋淮青接待完客户,已经是傍晚了,他离开会客室,在待客区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他的脚步顿了一下,垂下眼,眼中没有光。 当胡雪阳对他说了那些话的时候,这段短暂的悸动尚未萌芽,就已经被宣判了死刑,这漫长的一天快要结束的时候,重新见到乔薇薇,他竟有种迷蒙的感觉,就好像是大梦初醒。 那几天的轻松时光,是偷来的一样。 乔薇薇正等的无聊,所以在跟前台的小姐姐聊天,小姐姐原本跟她聊的很开心,结果大老板走出来了,摸鱼被抓了个正着,她一个激灵,收起了脸上的笑,坐直了身体。 而乔薇薇则转过头来,扬起一个开心的笑,朝他招手。 宋淮青想后退,可他依然站在那里,双腿就像是脱离了意志的掌控一般,本能的想要向那个人靠近。 “你怎么在这里?”他开口,隔着口罩,声音像是蒙上了一层雾气。 乔薇薇朝他跑过来,刚要说话,便见他口罩与碎发下的脸,红的不正常。 “你的脸怎么了?” 他的脸在微微发烫。 刚才来公司的时候还没感觉,就只是简单与客户解释了一下,身体不舒服,所以戴了口罩,但是就在刚才,他自己也察觉到了,他的脸在发烫。 他知道自己芒果过敏,中学的时候发现的,因为以前高敏的收入很低,芒果对他们来说,是轻易吃不起的水果。 他没怎么动那个蛋糕,只吃了两口,结果还是中招了。 乔薇薇又上前一步,想要揭开他的口罩,可是却被宋淮青给躲了过去。 可是她的手又不依不饶的在他的额头上碰了一下。 “这么烫,你还来上班,快去医院!” 乔薇薇有点被吓到了,以为宋淮青是发烧了,不由分说就把他往外拉。 宋淮青低头,看着那拽着他胳膊的纤白手指,没说话,只是跟着走,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乔薇薇把宋淮青给拖上了车,宋淮青想去拉驾驶位的门,但是却被她给拍了手。 乔薇薇大个子的男生塞在副驾驶,给他系好了安全带,自己发动了车子。 宋淮青很惊讶,没想到乔薇薇会开车。 乔薇薇摸着方向盘,一边给车子掉头,一边笑着道:“高三毕业那年学的。” 她还挺庆幸原主有驾照的,虽然当初报考驾校,也不过是听说范学长也在那里学开车,原主只是想离他近一点。 原主自从拿了本就没碰过车,不过乔薇薇自己开车还挺稳的,一路顺利的行驶到了医院。 到了医院,宋淮青觉得自己像是发烧了,那种不适的感觉越来越严重,头也跟着开始昏沉了。 这种感觉实在太陌生了,那种无法掌控自己身体的感觉让他不适。 可生理上的不适就像是追着咬他的噩梦一样,是无法用意志克服的事情。 乔薇薇的车子开到医院,章竹打来了电话,问她要不要一起出门吃饭。 乔薇薇看了一眼旁边的男人,给推了。 他坐在那里,只能隐约意识到,有个人在为他跑前跑后,把他拉到医生的面前,看病拿药,他因为头疼,只能坐在椅子上,那个清甜的声音叫他在这里等。 她离开了,然后带着一杯热水回来了,让他吃药。 宋淮青凭借本能,把药给吞下了肚子里。 ……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是在自己的车子里,车子停在学校门口,里面亮着黄色的光,乔薇薇也睡着了,睡着的时候不小心靠在了他的肩膀。 因为吃了药的缘故,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已经没那么难受了。 他只动了这一下,乔薇薇就醒了。 女孩坐直了身体,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解释着说:“我给学长打电话了,但是胡学长在忙,你们宿舍好像又没有别人。” 她转过身体,把拎过来的小袋·子推到了对方的腿上,说:“晚饭时间已经过啦,现在应该要叫夜宵了,还是吃点吧。” “我去公司找你就是想给你尝尝这个,结果你生病了。” “过敏是怎么回事啊,这么大人了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么?” 他空荡的胃确实是有饥饿带来的不适之感的,宋淮青捏着袋子,转头看了一眼在旁边等着的女孩。 “谢谢,辛苦你了。” 乔薇薇眉眼弯弯:“不客气,还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他说没有了。 只是心里很堵,也说不清是为什么。 他捏着袋子,看着里面精致的小饼干和可爱的寿司饭团,这些可爱的东西在他的眼中慢慢晕开,晕成了夜色的黑,然后又在黑夜里面慢慢发红发亮,好像童话故事里面的毒苹果。 毒苹果鲜红欲滴,漂亮可口,正在引诱着他去品尝。 可他知道这是有毒的。 明明知道,还是想把苹果捧在手心里面咬一口,尝尝这种让人上瘾的甜蜜滋味。 乔薇薇隐约听见身边人的口中飞快又模糊的念了一句什么,然后他打开了纸袋子的包装。 她眨眨眼,回想了一下,实在是没分辨出来对方刚才说了什么。 “小骗子。” 宋淮青说。 可是怎么办呢,就算是偷来的。 他也真的很想要。 170. 痴情学妹移情别恋了7 男神学长每天都…… 胡雪阳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到了门禁的时间门,他对看门的阿姨软磨硬泡,还祭出了今天的工作记录,阿姨最后嫌他烦,把他给放进门了。 胡雪阳饿得前心贴后背,爬楼的时候都在想宿舍里面还有什么能吃的东西,这个点,外卖都关门了,想点外卖是没可能了。 他悄悄摸着黑走进宿舍,结果宿舍的灯还亮着,单旭正在陪女朋友打电话,宋淮青已经戴着眼罩,在自己的位置睡着了。 单旭见他回来,朝他笑了一下,然后指了指桌子上的炒饭。 胡雪阳都快感动得痛哭流涕了,“兄弟,真是我的好兄弟。” 单旭笑笑:“是淮青给你点的。” 胡旭阳感动的回头看宋淮青的位置,他们宿舍是上床下桌的布置,所以他就算在这里看,也不过只能看见一点黑色的头发。 胡雪阳又想起了今天白天看见宋淮青的时候,对面脸上不正常的红。 他问单旭:“宋哥有没有不舒服?” 真是辛苦他自己生病着,还能想着朋友了。 “啊?”单旭有点迷茫的抬头,“我也不知道,其实我也刚回来不久。” 炒饭的事情还是宋淮青在手机里对他交代的,其实他刚回来的时候,对方就已经在床上,戴着眼罩和耳塞睡着了。 胡雪阳摸摸鼻子,觉得那么大人了,生病肯定是知道拿药看病的,要不现在也不能睡得这么安稳。 想到这一点,他就释然了,坐下来开始炫饭。 因为忙了一整天,所以这一觉,胡雪阳睡得很长很长,他睡醒的时候,宋淮青已经起床了,对方正坐在桌子前,前面放了一台电脑,看他那专注认真的模样,应该是在做工作。 胡雪阳小心翼翼的问了早安,观察了他的表情,见他表情如常,悄悄松口气。 昨天宋淮青的表情实在是太吓人了。 老实说,他现在的心情有点复杂。 当得知小学妹是有男朋友的时候,他是真的在生气的。 可是经过一天的沉淀,冷静下来再仔细想想,学妹与宋淮青的交往并没有超越普通朋友的界限,而且人家女孩子也不过是拿他们当做普通的学长,没有做多余的事情。 胡雪阳从不认为有对象的人就不该和异性断绝所有交往,这是不现实的。 所以人家只是拿他们当普通的朋友在交往,是他的好兄弟的单相思,他有什么资格生人家女孩子的气? 尤其,昨天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在忙的情况下,还是小学妹打电话过来,是她把生病的宋淮青给送回来的,他凭什么生对方的气? 未免过于无理取闹了。 想到这一点的胡雪阳,心情就更复杂了。 胡雪阳就这样心情复杂的爬下床,然后不经意朝宋淮青的电脑瞥了一眼,他怔了一下,奇怪的问:“你上u大的论坛干什么?” 问完,胡雪阳就觉得这个问题有点蠢,他一哽,细看了一眼,电脑界面的左边开着一个u大学生发的八卦帖子,右边打开了一个文档,里面密密麻麻的整理了u大考古系的大学生范逸臣入学后的所有感情经历。 抛去记录不详的高中,这个男人曾交往过两个女生,与五个女生有过暧昧的关系。 胡雪阳看着那一份活像是研究敌国间门谍一样的缜密详细的资料,只觉得自己脑瓜子嗡嗡的。 宋淮青没躲没避,大大方方的给他看,同时,他说:“u大少数几个人中间门有个传言,乔薇薇与范逸臣的交往源自一个赌约,范逸臣是因为赌约才对学妹表白的,所以这段交往关系从一开始就建立在谎言之上。” 是不健康的、是不对等的,是充满欺骗的。 宋淮青很平静的道:“从一开始到现在,关于这两个人是否在交往,都没有人能说明白,除了这个赌约,范逸臣还与乔薇薇做过一个约定,个月之内,他们不可以让外面的人知道他们在交往的事情。” 所以现在,关于两个人的事情众说纷纭,有人说他们确实是在交往的,而有人又说没有,是系花亲口否认的。 胡雪阳已经开始晕了,但是他抓住了重点:“这个姓范的还挺鸡贼,真不是个好东西。” “不对啊,”他的目光缓缓下落,“这些东西你是怎么知道的?” 宋淮青的目光转回电脑屏幕:“乔薇薇昨天更新了一条微博,说西疆的电话打不通,可是我特意问了考古系的人,他们一个班的人,昨天还给张教授的邮箱投递了新的作业。” 张教授,就是带着范逸臣等人去西疆的老师,既然张老师是可以与学生联系的,为什么范逸臣不可以? 胡雪阳明白了,他结结巴巴的问:“你……你找u大的人问的……” “还有一件事,”宋淮青关掉了网页,慢慢说,“关于范逸臣与唐飞云,他们最初的赌约,赌注是唐飞雨的联系方式。” 胡雪阳:“……” 胡雪阳更晕了:“唐飞雨又是谁?” “是范逸臣中学时期的邻家姐姐。” 胡雪阳不可置信:“所以,范逸臣为了一个女人,去戏耍学妹?” 宋淮青没说话,但是目光却幽邃了起来。 不对…… 胡雪阳又重新看向坐在位置上的好友,忽然后背竖起寒毛。 “你……你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你……你要干什么呀?” “……” 胡雪阳甚至失去了组织语言的能力。 他是怎么用半天时间门将这些事情全都挖出来的? 那些人固然恶心,可是胡雪阳却忽然觉得,宋淮青反而要更可怕一些。 颇有一种……机关算尽的感觉。 椅子上的人看了他一眼,又转回头,只淡淡道:“我不会做什么。” 胡雪阳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问:“你要把这些事情都告诉学妹吗?” 宋淮青缓缓摇了摇头。 乔薇薇跳舞跳得汗如雨下,她在音乐最后一个鼓点停下的那一刻,就好像是被抠掉了电池的娃娃一样,眼皮都不会动了。 她僵硬了一会儿,然后才重新活过来,扶着双膝弯腰喘气。 马上就要坐在地上的时候,被周宁宁领着后衣领提起来了。 周宁宁说:“先别坐,走动走动。” 乔薇薇痛苦面具。 小礼堂休息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敲了一下,尚有余力的周宁宁叉着腰喘着气,说了声“进”。 单旭从门后露出个头,然后拎着一个大袋子走进了门。 “学长好!” 姑娘们都知道这个学长和周宁宁的关系,所以此时的招呼多少都带上了些揶揄的味道。 单旭和热情开朗的周宁宁在一起久了,面对这种善意的调侃眼神,已经不会脸红了,他笑着走进来,随着他的走进,门被打开,姑娘们看见了门后的另一个人。 “啊!”立马有人惊叫了起来,转身就跑。 跑的还不止一个人。 有帅哥啊!但是她们现在汗流浃背,没有化妆,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这些人的反应叫单旭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身穿一身深色卫衣、戴着白色棒球帽的宋淮青走进门,手里也拎着一个大大的奶茶袋子。 “这都跑什么啊?”单旭不明所以,把手里的袋子放下。 周宁宁笑嘻嘻的凑上去把袋子给拉开,然后指指宋淮青说:“帅哥来了,姑娘们现在有点狼狈,不好意思了……这些奶茶都是你买的吗,好破费呀!” 十多杯奶茶得二百块吧? 那些女生跑走、周宁宁打开袋子的时候,乔薇薇还在喘气,宋淮青给她递了湿纸巾。 “没花钱,”单旭笑呵呵的说,“淮青拿的抵扣券。” 乔薇薇看向他。 男生简单解释了一句:“公司给员工的福利,我拿了几张。” 周宁宁朝宋淮青道了句谢了,把奶茶拿给跑去里面换衣服擦汗的姑娘们。大家握着奶茶,从里面探头,不好意思的跟学长说谢谢。 乔薇薇终于喘匀了气,也找个椅子坐下来,挑了一杯栗子烤奶。 她仔细看了看宋淮青的脸,其实还是有红血丝的,尤其宋淮青的皮肤白,落了红血丝就更明显了。 她问:“学长,你好好吃药了吗?” “没事了。” 奶茶最后还剩下一杯,周宁宁转头问宋淮青:“学长,我可不可以把这个带给小竹?” 宋淮青自然是没什么不愿意的。 于是周宁宁捧着奶茶,牵着单旭走了,路过图书馆,她跑进去,把奶茶给了章竹。 章竹看书看累了,正在楼道里面休息,她捧着奶茶,远远的跟坐在一旁等着的单旭扬了扬手,算是打了招呼,然后问宁宁:“你说这是宋淮青给的?” 宁宁点点头。 章竹的语气变得很奇怪:“这是什么意思啊?” 宁宁耸耸肩,吸了一口奶茶里面的水晶冻,含糊的说:“想那么多多干嘛,有的喝就喝呗。” 两个人对视了一样,在彼此的眼中看见了朦胧的答案。 章竹悄悄说:“小妞儿有进步呢,昨天在厕所待了十分钟,今天只待了二十分钟,估计也有点心灰意冷了。” 其实在一起与不在一起的那种落差感还是很大的,章竹大概琢磨着。 以前乔薇薇不死心,是因为她只是一个暗恋者,她还没有没准许进入对方的生活,所以一个外人的真心不被接受,她也说不出什么。 但现在,即便是见不得光的地下恋情,那也是恋情。 现在她不是一个暗恋者了,她是个女朋友,一旦认知到这个身份,人就会贪心的,所以还被像个暗恋者一样对待,一样被冷落,那种落差和失望与前者不一样。 周宁宁叹了口气:“我现在觉得,这根本也不算交往,我都不敢跟薇薇说,你说她打不通范逸臣的手机,是因为西疆那边没有信号。 但是我一个考古系的朋友,昨天还收到了张教授的作业批改意见呢,你说老师都能在那里上网,他那边怎么可能一个电话都打不通呢?” 章竹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你是说……” 她的眼神变得凶狠了起来:“这个王八蛋,也太渣了吧,要是不喜欢人家,干嘛还……” 周宁宁望天,神情难得迷茫:“我现在也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了,他们的关系太复杂了,但我只要一想到薇薇是个受害者,就好烦那个男的。” 大家都是成年人,傻子也能看出来,宋淮青根本不是来给大家送奶茶的,他只想给一个人送奶茶。 可这样对他似乎又不太公平,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了解过那两个人之间门复杂的情况。如果知道了,还会不会愿意这样喜欢她。 周宁宁闭上了嘴,最终什么都没说。 她知道,不要随便插手别人感情的事情。 “想这么多没用,”章竹拍了拍她,“不接电话也好,我看,再有两次,她可能就死心了,看清了,然后早点跟他断的一干二净……人渣!” “……” 乔薇薇根本不知道两个室友为她操碎了心,她这阵子的消耗太大了,所以一杯奶茶下肚之后她反而更饿了,她迫不及待的去食堂,一口气炫了一碗红烧牛肉面,还想吃外面的披萨。 宋淮青预定了位置,这家新开的手工披萨店正在做活动,人很多,但因为提前预定好了,所以他们从学校离开到店里之后就可以直接吃了。 乔薇薇太懒,所以以前偶尔都会担心吃多了又不想运动怎么办,现在她每天的运动量都超标,她吃得更理直气壮了,到后来,宋淮青看她的表情都有点微妙,倒不是别的,就是怕她撑破肚子。 以至于乔薇薇吃饱喝足之后想要打车直接回宿舍,宋淮青硬是把她拉到了路边,让她走两步再回去。 两个人并肩路过小广场,看见了熟悉的趣味运动会,乔薇薇现在看这小游戏都觉得胳膊疼,实在是被跳绳抽得有点条件反射了。 后来听章竹说,她也抽了胡雪阳好几下,也不之后后来胡学长如何了。 乔薇薇确实吃得很撑,要是这样直接回去躺下,准要难受。 走了一小会儿,她觉得好受一些了,宋淮青就要把她送回去了。 今天看见乔薇薇的时候,小姑娘可怜巴巴的,跳到腿软,肯定累坏了,去哪里放松都不如回宿舍休息。 乔薇薇觉得很奇怪,不懂宋淮青为什么不想跟她多相处一会儿,不过转眼想到她还没处理好男主的事情,便也就作罢了,乖乖要回去了。 回到宿舍,宁宁和章竹都在,另外一个外系合宿过来的女孩子难得也早早就在宿舍里,刚才微博热搜爆了一下,一个口碑很好的男明星出轨了,所以现在大家全都在吃瓜。 乔薇薇整个人没骨头一样的瘫在自己的床上,跟大家一起在微博吃瓜,周宁宁更是好几个群上蹿下跳,往自己的宿舍群里面转发那些小道消息。 章竹捧着手机,贴着面膜,啧啧感慨:“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上个礼拜还在立好丈夫人设呢,这刚几天啊,就翻车了。” 周宁宁说:“全都是演的……不过他下个月的电影怎么办啊,跟他一起拍电影的人可真倒霉。” 乔薇薇:“我好累。” 章竹:“看着吧,粉丝肯定要开始洗了,这些男艺人中年发福脸长皱纹,没有女明星敬业就算了,拿着这么多钱居然还要不守职业道德……” 周宁宁嘿嘿一笑:“不耽误的,赚粉丝钱嘛,等着吧,做错事的男艺人还少吗,不照样在圈子里面蹦跶捞钱。” 乔薇薇:“我好累……” 章竹终于抬头看她了,“那么累啊?” 乔薇薇握着手机,一边用眼睛吃瓜一边点头。 她现在浑身上下,就只有眼睛和头能动了,躺在床上的一瞬间门,她的身体就像散了架一样,怎么都拼不起来了。 章竹很关心的说:“要不我给你按按?” 乔薇薇可怜巴巴的看着她,拍了拍自己的床:“快来。” 章竹放下手机,就要爬上她的床,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一阵骚乱,传来了女生的尖叫声。 章竹转头看向门口:“什么情况啊,不就是出个轨吗,难道是粉丝啊?” 周宁宁挨着门,隐约听见了不一样的声音,她放下手机,打开了门。 “……着火了,快跑啊!” “大家不要挤!” “……” 乔薇薇一惊。 外面吵嚷着,是学生们受到惊吓的声音,周宁宁也马上反应了过来,也不顾自己穿的是睡衣了,匆忙跳下来对还在呆愣着的姐妹们说:“别发呆了!快跑!!” 与此同时,t大男寝。 单旭忽然从床上蹦起来起来,套上衣服就往外冲。 “你干什么?”正在打游戏的胡雪阳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 单旭急急的说:“u大那边的女寝着火了,就宁宁她们那栋楼,消防队的人都去了,你们看看,朋友圈里有人发了!” “啊?”胡雪阳条件反射,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的切出去看手机。 可不是么,那几个有u大学生的群,全都炸开锅了。 正坐在电脑面前办公的宋淮青也被单旭的话给惊到了,单旭跑到床下的功夫,他也换了鞋,抓了车钥匙,对单旭说:“坐我的车,一起去。” 单旭也来不及多想,点点头,外套都没穿,就往外冲,胡雪阳也站起来跟着冲,不过那两个人跑得太快,他跑下一层楼梯,那两个人已经没影了。 胡雪阳气喘吁吁的站在那里,喘着粗气拍脑袋。 不对啊,周宁宁是单旭的女朋友,所以他跑得那么快。 宋淮青,宋淮青他是想…… 所以,他胡雪阳冲个什么劲儿??? 胡雪阳郁闷的在那里站了一会儿,又慢慢爬上楼,回到了自己的寝室。 他翻了一下那些群里的聊天记录,这才弄清缘由,u大作为一个百年老校,c区寝室的年份也真的不小了,电路老化的问题一直存在,学校关于违规电器的检查平时十分严格,但是这种事情是无法做到滴水不漏的。 这次失火就是因为违规电器引起的,而且正好就在五楼。 不过还好,看那群人说的,没有造成伤亡。 乔薇薇跟几个朋友牵着手,一起站在宿舍楼前,火已经被水给扑灭了,但是楼上还冒着浓烟,没人敢上去,现场乱作一团,有人还在小声的哭。 周宁宁和章竹两个人平时咋咋呼呼的,可这个时候是真的被吓到了,此时全都所在乔薇薇的怀里,乔薇薇一左一右抱着两个人轻声的哄。 老师已经赶过来了,正在处理突发情况,安抚受惊的同学,乔薇薇一眼就从混乱的人群中捕捉到了宋淮青和单旭,她抬手扬了扬,让宋淮青看见她。 两个男生跑了过来,但是周宁宁看见男朋友也没有撒手,还是搂着乔薇薇的腰。 乔薇薇刚才一直躺在床上恹恹的说自己动不了,但最关键的时刻,还是她临危不乱,拉着两个人跑下来的。 另外一个室友是与隔壁宿舍同一个班的朋友一起跑出来的,大家走散了,所以现在就只有他们个。 乔薇薇抬头看宋淮青,“学长。” 单旭紧张的看看周围,然后说:“东西还算小事,只要人没事就好……不过你们今晚住哪啊,这宿舍肯定不能住了吧?” 章竹抬起头来说:“得出去住旅馆了。” 乔薇薇被这样一提醒才想起来,赶紧拿起手机说:“现在这个点,还能订到房吗?” 大学附近的旅馆人都挺多的,他们也不能住太远,因为明天还得上课呢。 宋淮青说:“先去车里,这里太冷了,等你们做好决定了,我送你们过去。” 乔薇薇点点头,拉着两个姑娘站起来,个人坐上了后车座。 寝室现在回不去,也没人敢回去了,乔薇薇划拉了半天的手机,只找到了标间门。 周宁宁趴在她旁边小声开口说:“标间门也行,咱们把两张床拼起来就能躺个人了。” 她现在不太想跟姐妹们分开。 于是乔薇薇定了一间门房。 章竹的手机跳个不停,不停有消息发过来,甚至还有朋友和社长打过来的电话,但是她都没接,现在还吓得有点不敢说话。 因为从宿舍里面跑出来的时候,她摔了一跤,当时人太多太乱了,她还被人踩了两脚,幸好乔薇薇眼疾手快的用身体给她挡住了人流,把她给拉起来了,她知道,踩蹋是很容易死人的,所以她现在还心有余悸,只肯拉着乔薇薇的手。 车子平稳行驶,宋淮青将乔薇薇等人送到了他们定好的宾馆,办理入住之后,他们上楼。 乔薇薇挥手跟宋淮青和单旭告别,单旭没想到女朋友不需要自己,回程的路上还有点挫败,同时也有点担忧那个女孩。 正当他纠结着想要拿出手机,不知道要不要再问两句的时候,车子忽然在路边停下了。 单旭不解的看宋淮青。 宋淮青道:“出了这种事,她们肯定睡不着了,买些吃的吧。” 单旭这才了然,跟宋淮青一起下了车。 他在感情这方面很很迟钝,所以根本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 所以两个大男生去而复返,宋淮青敲了门,是乔薇薇开的,他把吃的塞到了她的手上, 乔薇薇拎着吃的看他:“学长?” 宋淮青看着她的小脸,忍了忍,最后还是没忍住,摸了摸她的头:“是不是吓坏了?” 乔薇薇小声说:“还好……是挺危险的。” 其实这还不至于吓到她,但是确实危险,她当时身体很酸,根本跑不快,还要拖着两个人。 因为这场惊吓,吃进去的东西又都消化没了,现在又饿又惊,本来想跟另外两个人点外卖的,结果宋淮青就比外卖更快的过来了。 宋淮青“嗯”了一声,跟她说:“不要害怕,剩下的事情学校的人会解决的,你们先好好休息,后面应该还要处理事情。” 乔薇薇点点头,这才跟他说了晚安。 她把东西给拎回去了,房间门里面,两张单人床拼在一起,足够个人睡了,章竹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周宁宁现在好一些了,正握着手机在看学校的消息。 她说:“这下咱们肯定要换寝室了,搬寝室好麻烦哦。” 说着,就听见了肚子咕噜噜的叫唤声,她顿了一下,确认这不是自己发出来,于是转头去看章竹,章竹弱小可怜又无助的看着她:“是我。” 章竹委屈的说:“今晚本来就因为减肥只吃了一个水煮蛋,我现在真的好饿啊。” 周宁宁摸了摸小姐妹的脸:“小可怜,马上给你点外卖。” 章竹开口说话之后,觉得那股害怕的劲头终于消去一点了,也确实是饿了,就在这个时候,她闻到了一股香喷喷的气味。 章竹的馋虫一下子就被勾起来了,她虚弱的爬起来朝外面探过头去,看见乔薇薇拎的食物,激动的都要哭了:“你什么时候点的外卖,呜呜呜呜薇薇你真好……” 乔薇薇扬了扬手里的袋子,说:“不是我,是单学长和宋学长。” 章竹:“呜呜呜他们真好……” 她要饿哭了,再也不想减肥了,万一她刚才真的死在宿舍里面,那她回想起自己这短暂的人生,死前最后一餐居然只吃了一颗水煮蛋,她的真的会死也不能瞑目的。 看见有吃的周宁宁也过来了,现在谁也睡不着觉,个女孩子围在一起吃夜宵。 乔薇薇也不知道自己是凌晨之后的几点才睡过去的,总是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第一节课已经错过去了。 不过老师知道昨晚的事情,所以特许c区女生宿舍的学生们放假。 于是乔薇薇今天就没课了,没课比有课还要麻烦,他们的宿舍现在已经住不成了,电路被火烧毁,修复需要时间门,只能先搬去别的地方。 周宁宁睡了一觉,人已经精神了,现在正在打听分配寝室的事情,想要争取一个向阳的地方。 章竹也精神多了,此时正在拿手机回消息,见乔薇薇醒了,还让她吃买来的早餐。 原主性格内向,朋友很少,所以乔薇薇醒来之后不用像章竹那样回很多的消息,不过她收到了咖啡店老板的压惊红包,和一同打工的几个小伙伴的慰问,以及宋淮青的关怀。 乔薇薇这个时候依然没忘演戏,继续给她身边的好朋友脱敏治疗,只不过这次,她只待了十分钟,就被章竹给从洗手间门给拎出来了。 章竹看着她那一通新的未接来电,都给气笑了:“你记性倒是真好,差点就没命了,都没忘记给他打电话!” 而此时,她们谁也不知道,范逸臣马上就要回来了。 他们的任务还没做完,按照时间门线,还不到他回来的时间门。 但是唐飞云将唐飞雨的联系方式提前告知对方的做法,改变了这一点。 远在国外的唐飞雨要回国探亲,因为提前取得了联系,所以范逸臣也知道了这个消息,所以他在基地装病,获得了提前回来的特权。 不过这样做是有代价的,他的加分泡汤的。 即便如此,现在的范逸臣也不想错过这个机会,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回来见女神了。 乔薇薇坐在马桶上,低头乖乖挨批,章竹说了两句,都不太忍心了。 今天周宁宁也在,她从门外冒出个脑袋,像一家口里面那个和事老爸爸,她说:“哎呀,别批评孩子啦,孩子现在在进步啦,都没哭鼻子呢。” 章竹好气又好笑的把乔薇薇的手机给没收了,一想到周宁宁说的,西疆那边是有信号的,她就更生气了。 章竹甚至觉得,宋学长也没什么不好。 “什么叫患难见真情啊,男朋友这种东西,真出事的时候人都见不到,什么忙也帮不上,那你还要他来干嘛啊,要他不如要个猪蹄子!“ 周宁宁笑嘻嘻的说:“还是旭哥和宋学长好,今天还说要给咱们过来搬家呢。” 章竹赶紧问:“怎么样,咱们要搬到什么地方去啊?” 周宁宁说:“现在只有a区有空位,而且很多寝室都被拆开了,要插到别的系的屋子里面去。” “我想了很多办法,才从学姐那里求来一个空房间门,不过比咱们现在的楼还高,在六楼。” 章竹一听便放了心:“害,之前不也住五楼吗,就差一层,习惯习惯就行了。” 最重要的是,她现在不想跟现在的姐妹分开。 乔薇薇抬起头,惊讶的说:“a区?那要好远呢!” 在c区对角线的另一端,几乎横穿整个学校,是近两年刚翻新过的新楼层,现在住的几乎都是大一新生。 周宁宁握着手机,一边噼里啪啦的大字一边说:“不要紧,咱们现在有个帮手了,小竹,把小林子给姐姐们叫过来做苦力。” 章竹马上回应道:“没问题。” 说完,她又不好意思的笑笑:“社长也要过来帮忙。” 周宁宁嘿嘿的笑着说:“那咱们就有好多苦力了。” 乔薇薇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小林子说的是章竹的弟弟,就是她刚穿过来那会儿被姐姐用一百块钱贿赂、在门口堵她那个小孩。 几个人下午一起吃了饭,然后就回去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商业嗅觉敏锐的同学早就在宿舍楼的门口卖起了纸箱和袋子,章竹大手一挥,买了个麻袋,一人分了一个,乔薇薇想想自己那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幽幽跟章竹说:“可能不太够。” 今天的女寝室楼来了不少人,许多来帮忙的男男女女都开始自由出入,胡雪阳也被拎过来当壮丁了,几个人进去的时候……不,已经进不去了,屋子的地上堆满了纸箱和包裹。 几个人都是被拉来当壮丁的,也不多寒暄,埋头就开始干活,为了给几个女孩子搬寝室,宋淮青特地找刘衡借来了大型号的suv,能一次性装下很多行李,当初他们搬宿舍的时候,用这辆车运了一趟就搞定了。 结果几个人努力了半天,把车子给塞满了,楼上还有好几个大包裹。 于是留下男生帮忙继续搬,乔薇薇开着车就去新宿舍了。 原本的室友趁此机会调回了自己原本专业的宿舍楼,要与她们合宿的新室友是一个中文系的姑娘,与周宁宁认识。 周宁宁把单旭和章林给带过来了,离开的时候就只有乔薇薇孤身一个人,剩下的人全都留在这里,负责把东西往上面搬。 乔薇薇把车子开回去的时候,剩下的男生已经帮忙把那几个大麻袋给扛下来了,胡雪阳真的为这些人的行李震惊:“你们到底往里面装什么的,就算是装石头,也不带这么沉的!” 单旭说:“说不定就是你最近吃多了,长肉了,力气跟着变小了。” 胡雪阳反驳:“胡说,长肉了力气才更大呢。” 乔薇薇开车回来,然后打开了车门和后备箱,宋淮青拎着两个人面前的麻袋装到了车上,中断了两个人扯皮。 乔薇薇从自己的口袋里面掏出桃子味的湿巾,帮搬行李的宋淮青擦了擦快要滴落在眼中的汗。 等再回去的时候,乔薇薇就把钥匙交还给了宿管阿姨,他们就不用再回来了,有一点倒是中和了这种高一层的不方便,那就是这里距离他们上课的教学楼近了一些。 乔薇薇跟在宋淮青后面,也搬了一个大箱子卖力的爬楼,爬上去之后,屋子里面的人正围着新室友的位置叽叽喳喳。 “你们怎么了?”乔薇薇一边给自己扇风,一边走上前去。 周宁宁说:“小茵刚才把电脑摔了一下,现在开不了机啦。” 乔薇薇朝那黑漆漆的电脑看去。 女生不好意思的说:“是我自己不小心了,东西太多,所以就乱套了……” 如果是电脑中病毒,那乔薇薇倒是有法子,可是这种硬件上的问题,她还真解决不了。 “可以让我看看吗?”她身后,宋淮青出口了。 几个人转过头去,章林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眼镜,瞅了瞅宋淮青,说:“宋学长肯定行!” 乔薇薇奇怪的看他:“你们认识?” 章林从来这后就一直埋头干活,也没见他们互相打招呼。 章林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学长不认识我,但我知道他,学神嘛,我们教授经常夸他。” 就很巧,章林也是计算机系的。 宋淮青去楼下的车子里面拿了工具,坐到了小茵的位置上,开始拆电脑。习惯使然,他和刘衡的车子里面有很多小工具。 宋淮青给小茵修电脑,剩下的人继续倒腾那些行李,个人的行李是混合在一起搬上来的,此时除了拆开收拾,还要先区分开来。 寝室里面人太多,站不住脚,所以章竹就先把自己的弟弟给打发走了,章林一走,几个男生也要告别,这里站几个大男生太挤了。 “学长们辛苦了,”乔薇薇笑眯眯的与他们挥手道别,“等我们这里收拾好了,就请你们吃饭!” 胡雪阳爽朗一笑:“行了,那我可记住了,你们快收拾吧,要不晚上没法住人了。” 男生们都要走了,除了留下修电脑的宋淮青。 临走前,趁着几个女孩子去水房洗拖把和抹布的功夫,胡雪阳悄悄跟他说:“我下午也托人打听了,你说的是真的,那个谁……在西疆,其实他们都能接打电话的,我听那个考古系的同学说啊,他室友也跟张教授去西疆了,那个范逸臣天两头就请假往镇上跑,他不接电话就是故意的。” 胡雪阳还说:“而且,你猜怎么着,那个人生病了,所以教授给他批了条子,他可以提前回来了。” “他要回来了。” 胡雪阳也有些不屑这种撒谎的男人,他皱眉道,又问了那句话:“要告诉学妹吗?” 让她知道这个男人有多恶劣,然后趁虚而入,不是正好吗。 宋淮青从胡雪阳的眼中看懂了他的意思。 他摇了摇头。 “如果那样,我跟唐飞云有什么区别?” 他不是要逼她。 他是要让她心甘情愿的走向他。 哪怕…… 哪怕,她在意那个男人。 几个人开始收拾东西,章竹拆开一个纸箱,从里面掉出了一件宽大的藏蓝色卫衣,就掉在了宋淮青的面前。 宋淮青下意识把衣服给捡了起来。 章竹刚要道谢,但是看清那件上面绣了篮球和字母的衣服,就像是一只被卡住了脖子的鸭子,说不出话。 倒是旁边不明真相的小茵,笑呵呵的说:“呀,你也有这个呀,你绣的真好,我当初也给男朋友买过这个刺绣卫衣,不过我手太笨了,所以没弄好,最后把线全都拆了,直接送了衣服。” 有一阵子,这样的礼物还挺流行的,买一件纯色的卫衣,然后找老板定制一个图案,再从店里买了针线包,女孩子可以依照图案在卫衣上diy,很有创意的礼物。 不过…… 礼物是好的,可要命的是,这根本不是章竹的啊!! 正好,周宁宁从他们身边路过,没看见宋淮青手里的衣服,她瞟了一眼章竹手里打开的箱子,认出了那里面的裙子:“笨蛋,你拿错了,这个是薇薇的箱子。” 章竹:“……” 宋淮青没有说话,只是把衣服放了回去。 从水房端水回来的乔薇薇最后也看见了这件衣服,她一哽,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 宋淮青很快就为小茵修好了电脑,小茵对他万分感激。 乔薇薇把宋淮青送到楼下,忙碌了一整天,现在时间门已经不早了。 乔薇薇站台阶上,正好与宋淮青差不多高。 “谢谢学长帮我搬东西,还帮新室友修电脑,她不好意思呢,悄悄跟我说,让我替她道谢。” 宋淮青站在台阶下,温声对她说:“不用这么客气,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找我帮忙。” “所以……” 他只说了这两个字,又突然停住了口。 乔薇薇还在等下文,宋淮青却对她说:“快回去吧,收拾完好去吃饭。” 一想到那大一堆行李,乔薇薇的头就大了,于是她后退了一步:“那我就回去啦。” 宋淮青目送她离开。 在她消失在楼梯拐角的时候,微微垂着头,看着地面的影子,笑了一下。 “所以,你也不必非他不可。” 他甚至做不到在你需要的时候出现在你身边。 还要他做什么呢? 171. 痴情学妹移情别恋了8 男神学长每天都…… 唐飞雨一走出机场,就看见范逸臣。 她已经随家人搬离太久,本以为早就忘了邻居小弟弟的模样,可是真的站在这里,人海之中,她还是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男孩子。 那个男孩子还是记忆中的模样,长得很周正的一张脸,笑起来很阳光,只不过那五官已经褪去了记忆深处的稚嫩,变得成熟了起来,也算是个小帅哥了。 唐飞雨看范逸臣的时候有些感慨,但是范逸臣看唐飞雨的时候,全然是不一样的感觉,唐飞雨是他情窦初开之时对初恋最具象化的幻想,这份青涩和对方突然离去的遗憾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像一个无法触及又无法解开的心结。 所以现在,他是在奔赴自己心底深处那始终不敢也无法触及的梦想,他的白月光。 范逸臣笑得阳光开朗,真的像个羞涩的大男孩一样,他朝唐飞雨扬了扬手,说:“飞雨姐,你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漂亮。” 唐飞雨被他逗笑了,心里那点紧张也烟消云散,她好奇的问道:“你应该在隔壁市上学的吧,这样直接回来,学校的课怎么办?” “没关系,”范逸臣很体贴的帮她拎了行李,然后转身带着他往自己停车的地方走。 唐飞雨回国,要先回来看老家的奶奶,奶奶就在老家,距离范家的位置很近。 唐飞雨已经很多年没有回来了,坐在车上看外面与记忆中完全不同的街景,情不自禁的感慨道:“变化真大呀!” 范逸臣一边开着车一边笑道:“可不是么,国内这几年发展的不错,什么都有,做什么都很方便。” 唐飞雨打趣道:“看来范叔叔也发展的不错,你都能开这么好的车了。” 范逸臣咳了一下,然后轻轻说:“还算可以吧,这几年电商生意很好,所以开了网店,赚了些钱。” 虽然语气挺谦虚的,但是那眉眼中的骄傲还是抵挡不了。 唐飞雨也没觉得不对,只是很为昔日的小伙伴感到开心。 唐飞雨在老家的城市待了几天,范逸臣趁机大献殷勤,带着唐飞雨参观了这座大变样的城市,还去很多小时候去过的地方追忆了过去的快乐时光。 然后,唐飞雨想要去u大看自己的小表弟,范逸臣自然也要陪同。 万圣节这一天,两个人坐高铁到达大学所在的城市,下了高铁之后打车去学校。 年轻人最喜欢过这种有意思的节日,同时,这种节日也最适合让商家搞噱头。 因为人流,车子行进得很慢,唐飞雨看着街上各种活动的立牌,和不时三五成群经过的学生们,她的目光随着一群年轻人往前,然后将其定格在了尽头的一家露天餐馆。 今天晴空万里,阳光灿烂,阳光照下的露天餐厅台前排起了长龙,空地上摆放的桌椅早已被顾客们填满,就连外面的等候区都坐满了等待就餐的人群。 唐飞雨来了兴趣,她也挺爱凑这种热闹。 她指指前面的方向,问旁边的范逸臣:“前面那家是卖什么的,怎么这么热闹?” 范逸臣看了一眼,说:“这是一家咖啡店,估计也是在趁着过节搞活动。” 唐飞雨看见了穿漂亮裙子的女孩子,还看见了穿英俊执事装的干净男孩子,她的兴致更浓了:“原来是咖啡啊,咱们也去喝一杯?” 范逸臣想了想,同意了。 他刚才忽然想起来,乔薇薇好像是在这家店做兼职的,要是过去碰见熟人,说不定都不用排队。 他真的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现在与唐飞雨在一起会被乔薇薇发现,发现了又能怎么样呢,那个女孩子就是个软包子,任他揉圆捏扁,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她不敢生气的,她只会怕他不开心。 所以他真的,一点都不怕。 他不喜欢对方的卑微和软弱,那种令人讨厌的性子,使那张漂亮的脸蛋都减分了不少。 他心中的理想型始终都是唐飞雨这样热情大方开朗的女孩。 就在说话的这几分钟里,那长队肉眼可见的变得更长了,唐飞雨开始着急了,她直接下了车,说:“这一小段路了,咱们直接走过去吧。” 于是范逸臣也跟着下了车。 走近了,没了视线中来来往往的人群,他们看得就更清楚了,唐飞雨的目光从高个子的白执事身上略过,然后被途经白执事的一个女孩子给吸引住了,漂亮的女孩子黑发雪肤,剪着乖巧可爱的公主切。 但是她特地为几天的红黑色小裙子花了一个有些妍丽的妆容,所以少了点可爱,多了些腹黑的味道。 对方冲客人笑起来的时候灵动狡黠,像一只小狐狸,又因为较重的眼妆,所以狡黠中多了些阴沉沉的味道。 唐飞雨这个爱看帅哥也爱看美女的人真的有点遭不住,她甚至想离近了看看对方的眼角有没有小黑痣,是不是像富江一样。 唐飞雨看见她了,范逸臣自然也看见她了,围起来的露天店面里面,所有的客人都是坐着的,所以那几个打扮精致的服务员就格外的显眼,乔薇薇向来都是人群中最拔尖儿的那种人,所以谁也没法忽略她。 认清那就是乔薇薇的一瞬间,范逸臣有点恍惚,不远处那个女孩的脸与脑海中那张漂亮的脸蛋重合了,但好像又合不上,等站在长队后面,范逸臣才猛然回神,他刚才竟一直盯着对方看,没有错开眼! 章竹快忙疯了,忙来忙去的间隙偷个懒,躲在角落擦了一下汗,然后一抬头,看见了一张很讨厌的脸。 章竹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她勉强扶着旁边的花藤柱子,让自己冷静下来。 范逸臣怎么会在这里!!! 在他旁边跟她有说有笑的那个人是谁!!! 章竹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 咖啡厅的万圣节主题被划分成了两大块,他们这边是冰雪天地,乔薇薇所在的另一边是爱神地狱,两边中间有不少装饰物将区域隔开,所以,如果她无法将范逸臣赶走,那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过来自己这边,叫他不要现在就与乔薇薇和宋学长那些人碰面。 章竹真的很烦这个男人,甚至只要想到自己现在与对方是站在同一个平面呼吸的,她就觉得自己需要吸点氧气。 但是,光天化日,她不想叫好朋友在工作的时候出丑失态,所以这是最稳妥的办法。 想到这里,章竹走了过去。 “范逸臣。” 唐飞雨正与旁边的男孩子说着话,一个服务生就走到了他们的面前。 唐飞雨惊叹的看着章竹的打扮,由衷的夸赞:“你们的工作服真漂亮。” 章竹咧了咧嘴,大概是范逸臣的原因,她对这个女客人实在喜欢不起来。 但她还是说:“你们跟我来吧。” 范逸臣对唐飞雨说:“这是朋友,咱们跟她走。” 唐飞雨也不好拒绝这样的安排,但她转头,又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黑红装潢的另一半。 她其实想去那边。 唐飞雨回头落后两步的间隙,章竹面色不好飞快对范逸臣说:“我不管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但是今天我们在工作,我希望你不要在这里做出格的事情,也不要叫薇薇看见你,耽误她的工作。” 范逸臣应了一声,并不理会章竹眼中的警告。 不过考虑到唐飞雨还在这里,范逸臣也不想惹麻烦,只想喝完咖啡然后带着对方从这里离开。 章竹把两个人引到了一个角落的位置,然后去看乔薇薇那边。 乔薇薇和另一个长相干净的男执事正在被两个女顾客拉着合照,合照之后她要去端咖啡,忙到飞起,应该是不会注意到这种角落的。 章竹又去忙了,嘴里骂骂咧咧的说着晦气,即便唐飞雨很真诚的对她说了谢谢,她还是觉得晦气。 乔薇薇很庆幸周宁宁这阵子对她的压榨和魔鬼训练,否则她的小身板肯定扛不住这样高强度的工作。 她都已经决定好了,等做完这个月,她就要跟老板提离职的事情了,提前说,也方便老板找接任的人。 她迈着轻盈的步子穿过人群,然后端着一盘草莓小蛋糕和一盘刚出炉的烤松饼来到了单旭他们这一桌的面前,这一桌有四个人——周宁宁、单旭、胡雪阳和宋淮青。 单旭挺不好意思的说:“学妹,你去忙你的吧,不用管我们。” 乔薇薇笑眯眯的说:“刚出炉的,还热乎着呢,趁热吃啊。” 说完,把那一盘草莓小蛋糕放在了宋淮青的面前,宋淮青朝那小蛋糕看去,上面还有用草莓酱画出的一个笑脸。 等他再抬头的时候,乔薇薇已经离开了。 乔薇薇又被人拉着拍了几张照片,然后在后厨等着餐点的时候,旁边穿白执事衣服的男生手下一滑,把咖啡撒在了雪白的衣袖上,乔薇薇赶紧掏出纸巾,让他擦一下。 男生匆忙道谢,让后让她帮忙把咖啡送过去,冰雪天地六号桌的客人刚才已经催过一次了,不好让对方再等了。 乔薇薇应了,然后端着咖啡找到了冰雪天地的六号桌。 “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负责这桌的人有事情需要处理,一会儿让他给大家送点心过来道歉。” 这桌的女孩子等了半天,看送咖啡的不是刚才那个高个子帅哥,还失望了一小下,结果没有帅哥,来的却是一个超级漂亮的小姐姐,她们又开心了,掏出手机要跟乔薇薇合照。 章竹一转身,看见乔薇薇站在不远处,正在跟他们这边的客人合照,吓得腿一软,差点跪下。 她慌手慌脚的跑过去,把乔薇薇往门口扯:“你怎么在这啊!” “小齐去卫生间了,让我帮忙。” 乔薇薇有点奇怪,章竹不太对劲。 章竹推着她说:“帮完忙了吧,快走快走。” 乔薇薇觉得她有鬼,但是现在太忙了,她也不能抓着人问。 结果乔薇薇短暂出现在冰雪天地的身影,还是叫范逸臣那一桌给瞧见了。 唐飞雨一开始锁定的就是乔薇薇,本来还遗憾着没法享受漂亮小妹妹的服务了,结果看乔薇薇被那两个女孩子拉着拍合照,她突然又有了新的思路,于是她趁着范逸臣去洗手间的功夫,站起来朝对面走了过去。 乔薇薇被一个姐姐给拉住了,那个姐姐跟她说:“你长得真漂亮,能跟你拍张照片吗?” 唐飞雨凑近了,看清了乔薇薇的脸蛋,发现她的眼角真的有一颗小痣,这颗小痣点的恰到好处,直接戳中了唐飞雨的心巴。 她说:“你可真漂亮。” 乔薇薇被不少人夸过,但是唐飞雨这一下子给她夸得脸红了。 于是她跟唐飞雨合了照,然后离开的时候,她把自己兜里的巧克力糖掏出来,给唐飞雨塞了几颗。 刚才的小点心有些甜,所以为了中和甜腻,宋淮青喝了不少咖啡,这会儿正在排队上洗手间。 他点开自己与乔薇薇的聊天记录,对方今天换上这件裙子之后,第一个合照对象就是他,还是用乔薇薇的手机拍的,拍完之后用微信发了过来,宋淮青看着合照,将其设置成了聊天背景,然后才抬起头来。 抬头的瞬间,一个男生与他擦肩而过。 宋淮青有短暂的愣怔,继而心中就好像有一千只铁锤被高高吊起,然后一起捶向他的心脏一样,那种撞击似乎令他的胸腔爆裂开来,紧接着带来一阵眩晕。 宋淮青扶着墙,撑住自己的身体,离开了队伍,跟着那离去的人走到了冰雪天地的门口,那男人回到角落的位置,重新坐了下来,对对面的女人笑了笑。 这次他看清了,那是范逸臣没有错,这个男人果然回来了。 宋淮青站在那里看清了对方的脸,然后转身离去,倒也没有什么愤怒或者痛恨的表情。 唐飞云因为电脑被黑客攻击的事情,损失惨重。 这件事情给他带来的损失很大,甚至还有一个重要的合同也被毁了,那个合同不是学校的作业,而是他父亲试着让他接触公司客户之后拟定的一个合作合同,因为这件事,谈好的合作泡汤了,他挨了一通骂,现在正在戴罪立功,比以前更忙了。 所以知道唐飞雨要来,也就是请她在味道不错的餐厅吃了一顿饭,然后人就又消失了。 当得知接机的人是范逸臣的时候,唐飞云露出了一种意味不明的笑。 他问:“你觉得那个范逸臣怎么样?” 唐飞雨挑了挑眉说:“什么怎么样?” 唐飞云说:“当初他知道我是你弟弟的时候,为了找我要你的联系方式,可是费了不少力气。” 唐飞云说话一向都阴阳怪气的,所以唐飞雨这次没有听出对方话中的深意,只是耸耸肩说:“就是小弟弟吧。” 不然还能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 唐飞雨心里却有个声音在说,弟弟也没有什么不好的,起码体贴,愿意围着你转。 她原本的男朋友是家里的人给安排的相亲,她的对付对他很满意。 他是一个事业上很成功的男人,对方的出身还不错,能力也很强,是个处处挑不出错的男朋友。 但唐飞雨也弄不清楚,是因为感情不够,还是因为别的原因,在两个人的相处过程之中,主动的永远是她。 对方因为开会、因为出差、因为见客户,永远都需要她来迁就对方,时间久了,她就很累。 所以在与对方分手的那种巨大落差之下,范逸臣的出现恰到好处。 恰到好处的弥补了她对自我价值与魅力的怀疑,被这样一个男孩子喜欢着,怎么都不能算作是一件坏事。 当然,这不是说她就动心了。 有了上一段不怎么美妙的感情经历,她现在对待这种事情都格外的小心谨慎。 唐飞雨与唐飞云在餐厅散伙,时间很快就来到了晚上,因为节日的缘故,晚上市公园有万圣节的活动,范逸臣邀请唐飞雨去公园里面玩,唐飞雨左右都是闲着,欣然应允,她这一趟本来就是出来玩的。 公园很热闹,不少人都是隆重打扮了之后来出来的,有披着床单的西方幽灵、有着火的大南瓜、又妆效极其逼真的丧尸、还有穿着红嫁衣、眼角流着血泪的新娘, 总之就是中西混搭,热闹非凡。 唐飞雨看着街边的宣传栏,才知道原来临近午夜的时候还有万圣节的专题烟花秀。 就在这时,几个打扮成小鬼的小孩儿笑嘻嘻的凑到了唐飞雨的面前,大声嚷嚷着不给糖就捣蛋。 范逸臣被这些小鬼头给吓了一跳,刚才怒斥让他们滚蛋,就见唐飞雨从自己包里掏出了几颗巧克力糖。 巧克力糖是乔薇薇给的那几颗,唐飞雨自己很注重饮食保养,也不轻易吃甜食,所以那些糖被她给收起来了,本没打算吃,但是眼见手里这几颗糖快被小孩子们拿光,她忽然又合上了手掌,给自己留下了一颗。 几个小孩笑嘻嘻的攥着糖离开了,范逸臣好奇的说:“哪来的巧克力糖?” 唐飞雨笑笑:“咖啡厅的漂亮服务生给的。” 此时,公园的另一面入口,唐飞雨空中的漂亮服务生被几个好友拖进了公园里。 依照乔薇薇觉得,白天累成那副模样,晚上不在床上躺个昏天黑地是说不通的,可是章竹一到晚上又满血复活了,非要跟周宁宁一起来凑热闹。 周宁宁白天没干活儿,此时浑身而都是劲儿,她穿了一件小熊的棕色卫衣,还戴了小熊耳朵的发箍。 脸皮薄的单旭穿着一件白色卫衣,被她摁着强行带上了一个小兔子的发卡,挺不好意思的跟着她走。 胡雪阳看得牙酸,他觉得真正的猛男是不能带小白兔发箍的,正好几个女孩子笑着闹着去买吃的了,剩下几个人站在原地,胡雪阳指着单旭说: “你可真是绝了,老单,我之前都不知道你是这样的人!” 单旭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宁宁喜欢就好。” 胡雪阳:“……” 你个恋爱脑。 胡雪阳真的很想吐槽两句,这阵子因为室友们的关系,他与周宁宁接触的机会变多了,对方人很好,这是没错,传言也是真的。 但可别忘了,那是周宁宁! 就算人再好,那也是换男朋友跟换衣服一样的周宁宁,单旭现在这么认真,完全就一副陷入热恋的样子,到时候要是被甩了,那还不得哭一场啊。 胡雪阳虽然没说出来,但是他的眼神已经完全把他给出卖了,单旭挠挠头,然后忽然换了一副挺认真的表情,当着两个关系最好的室友,也没什么说不得的,其实他也想过这个问题。 “我觉得,要真有……那么一天,也是我不够好。” 胡雪阳被噎住了,连宋淮青都看他。 胡雪阳为他着急:“她给你灌什么汤了!!” “是真的,她太优秀了,长得漂亮、成绩好、还会赚钱,她比咱们这些普通的大学生都厉害。” 胡雪阳不服,他不信能比他还厉害,他都拿到好几个公司的offer了,他都是要有工作的人了! 单旭说:“她才大二,但是她已经有十万存款了。” 胡雪阳:“……” 最近正准备找家里借钱租房打工的胡雪阳掏了掏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单旭苦笑:“她很厉害的,不但化妆技术好,接触美妆的时间也早,高三的时候就做了几个代购的销售渠道。 这几年代理商的模式开始流行起来,没有海关那层限制,她赚得就更多了,要不是高中的时候怕耽误学业,她恐怕还不止这些钱。” 胡雪阳:“……” 单旭说:“宁宁跟我说,她最近还在准备创业的事情。时代发展的太快,她说她要跟上时代的脚步,去做电商了。” 单旭看见胡雪阳这样震惊的表情,心里忽然就舒坦了,他当初也露出了这种傻子一样的表情,差点没被周宁宁给笑死。 胡雪阳震惊的转变了口风:“学妹是怎么看上你的?” 单旭:“……” 单旭很认真的说:“其实我也还不错。” 起码工作已经有了着落,不至于一毕业就饿死。 他谈好的那个工作,其实待遇还行,起码很多人都羡慕过,但是跟女朋友一比,就真的不够看了。 胡雪阳一脸鄙夷,跟刚才完全就是两副嘴脸:“这种话你是怎么说的出口的?” 单旭:“……” 单旭说:“我要是跟淮青一样厉害就好了。” 胡雪阳下意识去看宋淮青。 宋淮青却说:“其实你根本不用为钱的事情焦虑。” 单旭也看向他,以为好朋友要给他支一些发财小妙招。 结果宋淮青说:“如果她是冲着钱去找男朋友的,那她一开始也不会找你。” 单旭:“……” 胡雪阳狂笑一顿,觉得有道理。 宋淮青说:“你需要好好想一想,她当初到底为什么选你。” 其实这也不难猜,单旭的性格是他们这些人中最好的。 他家庭幸福,情绪稳定,人很有耐心,谁都想跟他交朋友的,他作为一个男朋友也足够体贴。 如果周宁宁根本不需要另一半给她带来财富,她自己就可以实现财富自由,那么她需要的,可能是更高的包容和情绪价值罢了。 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几个女孩子的身上,这几个人已经抱着好吃的回来了,他们继续往前逛着,因为人太多,多以逛着逛着就走散了,乔薇薇旁边只剩下了宋淮青。 乔薇薇想,两个人倒也好,她趁机跟宋淮青说:“学长,咱们找个地方坐一会儿吧,我有点累了。” 宋淮青自然是没有不同意的,只不过这种可以休息的地方太难找了。 乔薇薇和宋淮青一起在人群中走了半天,才找到一个无人占领的公园长椅,乔薇薇一喜,刚要走过去,忽然在前面的人群中看见了两张熟悉的脸。 其中那张脸熟悉得几乎让她的心不受控制的、像是条件反射一般的悸动了起来,连带着她的脸色有一瞬的变化。 热闹的公园里,各色灯光把这里照得亮如白昼,所以乔薇薇这点细微的变化没有逃过宋淮青的眼睛,还不等宋淮青看清那远处有什么,乔薇薇忽然就朝与长椅不同的另一方向扎了过去。 前方人头攒动,有一队小丑骑着单车从对面驶过,耽误了这么一点时间,乔薇薇就看不见刚才那两个人了。 她不死心,依然朝那两个人消失的方向走,跟在她身后的宋淮青好像猜到了什么,刚才轻松平静的表情荡然无存,那双漆黑的眸子隐在鸭舌帽的阴影之下,叫人捉摸不定。 他紧紧跟着乔薇薇穿过人群,最终看见了她寻找的人。 那一瞬,宋淮青的心头一凉。 她果然是看见范逸臣了。 其实乔薇薇并不是在追着范逸臣跑,她是在追着唐飞雨。 这个白天有过一面之缘的姐姐,给她的印象很好,她实在想不到,这个女孩会跟范逸臣扯上关系,这让她惊讶到甚至来不及去想范逸臣为什么这个时候就回来了。 乔薇薇拎出了正在监控对方手机的系统,扒拉出了范逸臣这些人的行踪,这才震惊的发现,原来对方早就从西疆回来了,而她那个所谓印象很好的姐姐,就是剧情里面的白月光! 乔薇薇被这突如其来的转折给震惊到了,站在那里半天没说话。 于是她这幅样子落在宋淮青的眼中,就成了发现男友不但瞒着她偷偷回来学校、还与别的女人站在一起的伤心和惊讶。 宋淮青实在不愿意就这样直接在她面前揭露这样残酷的真相,她会难过。 但奈何意外总让人始料不及。 正当他开口想要讲话的时候,一直呆愣着的女孩动了,她窜进人群,不甘心的朝那个地方奔去。 宋淮青一惊,皱着眉跟了上去。 乔薇薇穿过人群,彼时的唐飞雨正在旁边等着范逸臣排队买冰激凌,人多的地方就这点不好,什么都要等。 乔薇薇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于是加快了脚步,可是刚迈出两步,一只大手就从后面拉住了她的胳膊。 乔薇薇转过头去,有点着急:“学长,快放开我,我一会儿再跟你解释,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 她越这样着急,宋淮青眼中的阴霾就越深,他觉得乔薇薇是不知道,他已经知道了她与范逸臣的关系,所以不理解她现在是在捉奸。 但是此时,宋淮青也难得因为妒火没了平时的平和与理智,他真的不想叫面前这人过去,站在那个男人的面前。 他所说的,单旭的优点,全都是真的,只有那样完美圆满的家庭,才能培养出那样心胸宽广且善良的人。 他想,如果此时单旭在这里,一定不会这样自私的阻止她,毕竟,他们才是一对,他只是个局外人,他不该去干预他们之间的事情,但是他就是忍不住。 可是乔薇薇看着越来越靠近冰激凌柜台的范逸臣,只觉是真的没时间了,她只能伸出手去,拨开了宋淮青握在她胳膊上的手,匆匆留下一句“等我回来”,就朝唐飞雨的方向冲了过去。 宋淮青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掌心,只觉什么重要的东西从手中溜走了,他没有抓住。 他站在人群里,没有听到乔薇薇匆匆留下的话语。 乔薇薇一个百米冲刺,直接冲到了唐飞雨的面前,把唐飞雨给吓了一跳,她定睛一看,露出了欣喜的表情:“是你呀,真巧。” 乔薇薇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开微信搜索,然后把手机推给唐飞雨,“姐姐,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跟你说,能把你的联系方式给我吗?” 唐飞雨一头雾水,但她实在不忍心拒绝,也琢磨着她这么着急,可能是真有事,于是就把自己的微信号输入到了搜索框里。 乔薇薇飞快道谢,然后在范逸臣转身之前离开,离开的事情还对她说:“请不要告诉你的男伴我来过!” 任何一个无辜的女孩子落进男主角的手里她都会伤心的! 唐飞雨懵逼的看她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她想追过去把话给问明白,但是她的手机却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可她还是晚了一步,范逸臣看见她了,目光追随着乔薇薇朝一个高个子男生跑去。 登时,他心中突了一下。 范逸臣转过身,去看唐飞雨,正好,唐飞雨挂掉了电话,脸色不是很好看。 范逸臣赶紧收心,关切的问:“怎么了?” 唐飞雨说:“我要离开一趟,去见一个朋友。” “这么晚了,去见朋友?” “嗯……”很明显的,在接了那一通电话之后,唐飞雨的兴致就不高了,她也不想与范逸臣多做解释,只说:“我直接打车走,谢谢你今天陪我。” 范逸臣原本想说我送你,可他脑中又回想起了刚才乔薇薇奔向一个男人的场景,于是他没有强求。 宋淮青见乔薇薇冲向那个女人,把手机递过去,就大概猜到了乔薇薇想做什么,可是宋淮青却极其不认同她的做法。 乔薇薇低头,点击添加了唐飞雨的好友,打算回去好好跟她聊聊。 抬头,看见了宋淮青带着薄怒的眸。 “没用的,”他说。 乔薇薇没动。 宋淮青见她一副懵懂的样子,眯起了眼睛,加重了声音:“问题出在男人的身上,解决女人是没用的,你解决了第一个,躲不过第二个。” 乔薇薇张了张嘴,隐约、好像、大概,听懂了宋淮青的意思。 她这才恍然惊觉,宋淮青好像已经知道了她与范逸臣的关系。 什么时候知道的? 怎么知道的? 乔薇薇难得有点囧,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宋淮青看她一脸被批评之后慌张又无措的表情,抿了抿唇,心中细细密密的疼,也分不清是难过多一些,还是心疼多一些,总之,就是再也舍不得对她说这样的重话了。 他轻轻道:“先不要想这些事情了,不是要看烟花秀的么,要去跟他们集合,时间也快到了,咱们先走吧。” 他伸手,隔着一层卫衣的衣料,攥住了女孩子的手腕,有些强硬的把她给带走了。 谁也没有发现,他们身后,一个男人阴沉着一张脸,跟了上来。 范逸臣一边跟着他们走,一边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拨了一个号码,电话很快被接通了,背景音与他如出一辙的嘈杂。 乔薇薇惊讶于范逸臣把她从黑名单里面拖出来了,惊讶于对方为何要给她打电话。 其实她不想接的,因为这个狗比男主原本都把她给拉黑了,但是她又实在好奇,白月光还在的情况下,范逸臣为什么要给她打电话。 范逸臣的想法很简单,不管他是不是真心想与对方处对象,离开西疆之前,至少是私下里,他们确认了这样的关系。 这就说明,这个女孩现在是他的所有物,所以对方就不该像现在这样,与另一个男人牵着手,大摇大摆的出现在这样的地方。 许多狐朋狗友都知道他们的事情,今天这鬼地方大学生这么多,要真是让他的熟人给看见了,他的面子往哪搁? “你现在在什么地方?”范逸臣刻意放大了自己的声音。 可对面却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转而问道:“你那里终于有信号了吗?” 如果范逸臣认真听了,肯定就能听出来,对方的语气有点怪,是没有欣喜的,可是现在太乱了,他分辨不出对方声音中的具体情绪。 他被对方的话问得哽了一下,但随即就理直气壮了起来。 他当然是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难不成还要经过她的同意不成。 范逸臣阴阳怪气的说:“是呀,想回来给你一个惊喜,你在什么地方,我现在就去找你。” 乔薇薇皱眉,并不想让对方破坏自己看烟花秀的心情,刚想要拒绝,那边的男人就说:“啊,我已经看见你了,你不用动,我现在就过去。” 乔薇薇震惊的看着电话,不懂这男人是抽哪门子的邪风,但此时,宋淮青已经拉着她来到了几个人说好的集合地点。 于是与社长李辉牵着手的章竹还来不及对大家宣布自己的好消息,就见乔薇薇与宋淮青的身后露出了一张讨厌的面容,她一个笑还没来得及扬起,就立马垮下了脸。 宋淮青已经放开了手,眼看着那个男人由远及近。 章竹忽然拉过乔薇薇,“你跟我过来!” 乔薇薇被拉得一个踉跄,就这么被拉走了。 “快放手!”乔薇薇惊恐极了。 要是叫男主与宋淮青单独对上,说不定会出事的。 但是她这种惊恐的表情落在章竹的眼中,就是另一个意思了,章竹愤怒的强行把她拉走了。 乔薇薇使劲扭头,周宁宁拉着单旭的手,也不知是有意无意,用人墙挡住了乔薇薇的视线。 乔薇薇:“……” 转眼间,范逸臣已经走到了这些人的面前。 范逸臣清楚的知道,乔薇薇身边这些人都不喜欢自己,但是那又怎么样呢,只要乔薇薇是喜欢他的,这些人就不能拿他如何。 所以范逸臣是一如既往的傲慢。 他知道,只要有那个女生的喜爱,他在这些人面前,就可以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周宁宁也明白这一点,可尽管是明白的,她还是拿不出好脸色来。 “范逸臣,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你不是在西疆,电话都打不通一个,忙得很么,?” 范逸臣笑笑:“临时有事,就提前回来了,怎么,大家好像都不欢迎我。” 他笑着笑着,笑容就有些勉强了,也不知道站在他旁边那个男人是谁,对方帽檐阴影下的那双眼睛看向他的时候,竟让他觉得难以招架。 他敏锐的感觉到了对方的敌意。 宋淮青笑了一下,毫不留情拆穿了对方拙劣的谎言:“临时有事,那你现在不该在医院看病么,等张教授回来,你没有医院的病历单,要怎么跟他交代?” “你……” 范逸臣后颈一凉,竟有种被看透的感觉,他厉声道:“你不要乱说!” 可是,当他与宋淮青站得这样近的时候才发现,他是没有这个男人高的,肩膀也没有他的宽,所以这样呵斥他的时候,微微抬起了头,显得很没有气势。 宋淮青轻飘飘的一眼看过来,那一眼,好像藏着挑衅,又好像什么都没有,但就是叫范逸臣在惊慌之中窜出一股邪火。 宋淮青的唇角轻轻勾了一下:“我是不是乱说,你自己不清楚么?” “唐飞雨知道你有女朋友么?” “她知不知道……” 烟花在天空炸起的那一瞬间,响声盖住了宋淮青的话,可距离他最近的范逸臣听见了那些话。 他在挑衅。 “你住口!” 听见唐飞雨这三个字,范逸臣的警报彻底拉响。 他确定了,这男人确实是在挑衅他,那一瞬间,被唐飞雨发觉的无措,和一些刚才看见对方牵手的愤怒交织在一起,叫嚣着要让他给他点颜色瞧瞧。 于是他想也不想的,就要挥出拳头。 可是他的手腕被人攥住了,还没抬起来就被那个男人死死的攥住了。 对方上半边脸被鸭舌帽的阴影盖着,只能看见他那一抹极冷的笑。 被掣肘的耻辱感以及被对方发觉那么多无法见光的的愤怒感让他急于反抗,但他越想扬起拳头,那人的力气就越大。 对方在轻轻的笑着,但是没人知道,他的腕骨快被宋淮青给捏碎了。 胡雪阳没敢说话,因为这里没他插话的份儿。 自从这个陌生的男人来了之后,这里的气氛就变得很诡异。 偏偏宋淮青就好像认识对方一般,跟他说了几句话,还挺和蔼的笑。 他在他耳边说话的时候,天空炸起了烟花,辉煌璀璨的烟火在天空炸开的时候,那个陌生的男人终于挥起了拳头。 宋淮青说:“你就是阴沟里的老鼠,自以为在玩弄人心,实则不过是个无耻的骗子” 他说:“我会曝光你,你会变成真的老鼠。” “唐飞雨也会厌恶你……” 范逸臣的脸彻底扭曲了,他用力挣扎,下足了力气,结果突然手上的力道忽然就卸去了。 他抬手,然后眼看着宋淮青向后倒去。 彼时,乔薇薇正被章竹戳着额头,疯狂提醒着她,对方是如何不接她的电话的。 烟花散去,天空重归寂静的时候,不远处传来骚动。 乔薇薇与章竹不约而同的转头看去。 就是在这个时候,更多的烟花窜上天空,一片一片的炸响,照亮了范逸臣那张愤怒而扭曲的脸。 他的对面,一个高个子男人摔落台阶,帽檐的阴影挡住了他的脸,只流出了流畅的下颌线。 乔薇薇一惊,再也顾不上章竹的阻拦了,朝那个方向冲了过去。 人群中,传出宁宁的惊呼。 “范逸臣,你为什么打人!” 宋淮青阴影下的黑眸安静的垂着,他紧锁不远处的身影,看她焦急的越跑越近。 范逸臣像个暴怒的狮子,根本没有理会周宁宁的话,冲过去就要再给地上的人一点教训。 “你给我住手!”乔薇薇厉声斥责。 周围的男生全都反应了过来,合力拉住了突然发疯的范逸臣。 对方被拉着,也依然愤怒得双眼赤红,鼻翼因粗气而上下鼓动,像是恨不得扑上去从宋淮青的身上咬下一块肉。 乔薇薇扶起了宋淮青,小心地问:“没事吧,伤着哪了?” 宋淮青笼在帽檐下的眼睛闪过惊诧。 他原以为,依照乔薇薇对那个人的喜爱,即便是在这种情况,她也不会在第一时间冲向他。 可继而,那双沉淀着妒火与薄怒的黑眸开始灼烫发亮。 他紧紧攥住了她伸过来的手。 “放开我!你他妈是谁啊,你再挑拨离间,我就杀了你!!” 范逸臣还在挣扎。 因为那些谎言是真的,一旦被别人知晓,他确实会倒大霉。 而唐飞雨是他千辛万苦才等来的人,如果在对方对自己产生好感之前,他所作的一切都暴露在阳光之下,他的初恋必将灰飞烟灭。 章竹骂道:“疯子,你有完没完!” 几个大男人的力气,范逸臣自然是敌不过的。 所以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对他说出恶毒诅咒的男人,带走了原本该是他掌中之物、永远无原则朝向他的地下女友,还在盛大烟火的阴影下突然转头。 那个回眸,那黑暗中闪着异光的双眸,和那薄唇间的轻笑。 叫他后脊生寒。 172. 痴情学妹移情别恋了9 男神学长每天都…… 绚烂的烟火秀还没有结束,但是乔薇薇却带着宋淮青一路走到了门口,她转身,抬起头,摘下他的帽子,看他的脸。 “受伤了么?”她皱眉。 宋淮青慢慢摇头,眼睛温和的看着她,其中暗藏令人愉悦的欣喜。 当乔薇薇奔向他的那一瞬间门,他想了很多,想到了他曾经的顾虑。 他害怕将那些触目惊心的事情曝光在阳光之下会让这个脆弱的女孩子伤心难过,让她封闭自己的心门。 可是,现在,宋淮青开始重新考量这件事,他觉得自己忽略了一件事情。 失望是会积少成多的,他所看到的那些,关于他们的过往不假,但当那些不足为道的失望的细节堆积成塔,喜欢便会慢慢消解。 或许乔薇薇就是这样,或许面前这个女孩已经没那么喜欢他了。 乔薇薇没意识到自己被牵着手,灯光太暗了,她实在分辨不出宋淮青到底什么地方受伤了。 她在他脸上遍寻不得,忽然觉得自己的手很凉,低头一看,就是那只牵着自己的手在流血。 乔薇薇吓了一跳,“哎呀”了一声,赶紧松开了手。但是现在松手已经晚了,她的手上已经被粘上了刺目的鲜血。 宋淮青低头,这才发现自己受伤了。 倒下的时候,掌心好像是碰到了很尖的石头,但是他走了这么长,居然也没发现自己受伤了。 等到看见掌心的血,他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疼。 乔薇薇更生气了,她难得重着语气说,“你就在这里等我,哪里都别去!” 说完,她就跑了。 宋淮青下意识的以为,他要把自己丢在这里了,可乔薇薇跑走的方向是相反的。 似乎猜到什么,他低头,笑了。 宋淮青突然觉得,那个男人回来,也并不全然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乔薇薇很快就拎着药袋子回来了,她看着袋子里的消毒水,有点不合时宜的想笑,她刚穿来的时候事故连连,总是宋淮青跑去药店买东西,现在倒是反过来了。 宋淮青还在原地等她,只不过向来讲究的校园男神坐在了花坛边的石阶上,微垂着头,长腿微曲,后脊拉出一个弧度,被远处的光打出身形轮廓,这随意的坐姿却完美的可以入画。 乔薇薇拎着消毒药水和绷带跑过去,拉过他的手,给他的伤口消毒。 那尖利的小石子划过的伤口不算大,但也不浅,且今日人来人往,地面很脏,掌心的血口子旁需要用面前沾着消毒药水慢慢的清理。 乔薇薇拉着他的手,问他:“疼吗?” 宋淮青还来不及张口回答,乔薇薇就冷笑了一声:“疼也是活该,谁让你们打架的?” 宋淮青无言,只安静的看着她给他清理伤口。 乔薇薇的动作很轻,小心翼翼的拿着棉签,红唇微微抿着,眼睛乖顺的垂着,一缕头发从脸侧垂下,这一瞬间门周遭的喧嚣都好像变成了背景板。 宋淮青的心软成一滩水。 下一秒,乔薇薇咬着牙用棉签棒在那伤口处狠戳了一下,宋淮青条件反射的“嘶”了一声。 再看去,小学妹皱眉的表情变得冷冰冰的。 乔薇薇仔细想了一下,觉得事情可能不会这样简单,宋淮青怎么可能被范逸臣推一下就摔倒呢。 但她还是什么都没说,帮那只受伤的手缠上了绷带。 不同于较安静的公园外面,章竹愤怒的指着范逸臣说:“你怎么可以打架!宋学长那么好的人,你凭什么打他,范逸臣,你撒谎玩消失就算了,出了事指望不上你也就算了,你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回来学校,就是为了打架的吗?” 范逸臣的眼睛已经没那么红了,因为周围越聚越多的人让他慢慢冷静了下来,甚至有人在拿手机拍照,他被几个力气很大的男生架着胳膊,姿态丑陋的样子全都被拍下来了。 范逸臣闭了闭眼,咬牙道:“你们放开我。” 胡雪阳的面色很不好,他的脾气比单旭的冲,所以在李辉和单旭都放了手的时候,他还是对范逸臣用上了暗劲儿,范逸臣咬牙等着他,但是保安已经过来了,要把闹事的人都驱散。 发生了这种事情,其余人也都没了闲逛的心情,全都朝出口走。 宋淮青很歉疚地说:“耽误大家了。” “快别这么说了,学长。”周宁宁摆摆手,她对宋淮青一直很有好感,就她搬家的车还是对方给借来的呢,她还喝过对方的奶茶,她的心自然是向着宋淮青这边的。 更何况,晦气是范逸臣出现在这里的第一秒就开始有的,跟谁都没关系。 碍于以往的经验,章竹和周宁宁一直认为乔薇薇会因为范逸臣的归来而再次长出恋爱脑,迫不及待的去找对方,于是俩人不约而同的把她给拎走了,提前结束了晚上的行动。 回去之后,范逸臣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乔薇薇一整晚,几乎都没用正眼看过他。 范逸臣觉得奇怪,但是他被宋淮青给威胁到了,一整晚都沉浸在恐惧之中。 他给唐飞雨打电话,唐飞雨没有接。 范逸臣才想着,大概是前男友的事情。 他与唐飞雨重新取得联系的时候,对方刚好失恋,范逸臣知道,他抓住的时机刚好,否则唐飞雨的心房不可能这样被轻易撬开。 但也同样因为这该死的前男友,所以对方在感情上变得迟疑了起来。 人对求而不得的东西总抱有固执的意念,对于唾手可得的东西视而不见。 越是得不到唐飞雨,他心中就越觉烦躁与遗憾。 他虽没看到宋淮青手中是否握有证据,但对方既然可以说出来,就说明他是有备而来。 如果…… 如果真的让唐飞雨知道…… 范逸臣恐慌极了。 他想到了乔薇薇。 那个男人是冲着乔薇薇来的。 但是乔薇薇喜欢他,向来听他的话。 那么,如果他去找乔薇薇,乔薇薇说不定可以阻止他。 相同这一点,范逸臣打了乔薇薇的电话。 可是风水轮流转,这一次,换乔薇薇把他给拉黑了。 乔薇薇被章竹和周宁宁拎着耳朵教训,然后被逼着当着两个人的面,拉黑了范逸臣的手机和微信。 她保证:“我不会再想着他了。” 眼睛微垂,似乎是想隐藏起脆弱的情绪,但是口气却出乎意料的坚定。 章竹回想了这些天的种种,忽然就有点相信她的话了。 不像从前,下意识就以为这是乔薇薇为了他们那个拙劣的赌注寻找的接口。 第二天,乔薇薇联系了唐飞雨,约她在咖啡厅见面。 唐飞雨那阴魂不散的前男友出差经过这里,看见了她发的咖啡店定位,约她出来谈谈。 唐飞雨的心情因为对方变得不太好,所以第二天拒绝了范逸臣的邀约,暂时不是很想看见男人。 乔薇薇约她在咖啡厅见面,说邀请她吃没写在菜单里面的点心,她这才欣然前往。 一般,不写在咖啡厅老板的菜单里面的,全都是老板正在研发的新品,老板的想象力很强大,经常弄出奇奇怪怪的小点心给员工品尝。 有时候很好吃,有时候却很邪门。 唐飞雨坐在乔薇薇的对面,好奇地看着她:“找我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吧?” 乔薇薇穿了一身简单的休闲服,坐在唐飞雨的对面,然后说:“姐姐,其实我是想跟你说范逸臣的事情。” 范逸臣怎么了? 唐飞雨的叉子插在桌子的小蛋糕上,更好奇了。 然后她就听乔薇薇说:“我喜欢他很多年了。” 唐飞雨的手一抖,被切下的小块蛋糕落在了桌子上。 就当她以为乔薇薇把她当做了情敌,正想开口安慰她,自己与对方只是朋友,没有别的意思的时候,她却听乔薇薇说。 “我知道他喜欢你,你也对他有好感,但姐姐,你知道他是怎么得到你的号码的么,他与唐飞云打赌,唐飞云要他来戏弄我,说答应跟我在一起,但我们必须秘密交往,不能叫外人知道。” “他与我刚在一起不久,就跟教授去西疆了,我打不通他的电话,他说西疆没有信号;我想去找他,可是他说他工作很忙,没有空招待我,叫我不要无理取闹。” “……” 乔薇薇说了很多事情,说得口干舌燥。 为了让唐飞雨相信她,她还罗列了很多证据,包括一开始从唐飞云那里保存来的录音。 唐飞雨的嘴巴已经震惊的张成了“o”型,“他……没有……” 没有信号? 可是范逸臣明明每天都跟她聊天打电话啊。 工作很忙? 可是他明明说提前结束了工作,所以才回家的啊。 唐飞雨很茫然,那种茫然中还带着一股被欺骗的耻辱之感。 越是听乔薇薇讲下去,她就越是愤怒。 宋淮青坐在电脑前,他就用那只缠了绷带的手在电脑上面敲敲打打,一夜未睡。 胡雪阳半夜被尿意憋醒,迷糊着爬下床,看见桌边还亮着一盏小台灯,吓了一大跳。 他说:“你怎么还没睡?” 他揉了揉眼睛,看看对方缠了绷带也丝毫速度不减的手,皱眉道:“你那手,受得了么?钱怎么都赚不完,别把命搭进去,现在年轻人因为熬夜猝死的还少么?” 宋淮青浅浅应了一声,催他去睡觉,完全就是一副没听见的模样。 胡雪阳也没辙。 章竹有一节选修课。 乔薇薇说她要去咖啡厅见一个朋友时候,章竹有点不放心。 乔薇薇就差以头抢地,跟她立军令状了,章竹后来经不住她磨,放她走了。 章竹结束了选修课,奔去咖啡馆的时候,正好看见唐飞雨一脸怒容的推开门冲出咖啡厅,这显然已经是谈完了。 章竹认识那个女人,那是昨天与范逸臣坐在一起的女人。 乔薇薇用叉子切开小蛋糕,吃了一口,然后捂着嘴,又把蛋糕吐了出来。 “店长,”她被芥末的辛辣味道弄得眼泪哗哗流,“你为什么要在蛋糕里面放芥末。” 店长笑呵呵的说:“新产品嘛,烤肉蛋糕太腻了,放芥末中和一下。” 乔薇薇:“……” 乔薇薇看看唐飞雨那几乎没动的咖啡蛋糕,竟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幸好无良店长只霍霍她一个人,否则,就唐飞雨刚才那生气的模样,要是吃了一口蛋糕,然后被辣哭了,真的蛮好笑的。 但乔薇薇还是觉得店长忒不是人了。 那口芥末直冲她的天灵感,让她的鼻头都开始发酸发红了,乔薇薇只能抽纸给自己擦眼泪。 两个堪称情敌的女人在咖啡厅见面之后,一个愤怒的离去,一个坐在这里擦眼泪,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足以令人脑补出一出狗血大戏,章竹的神情愈发的难看了。 乔薇薇擦着眼泪,忽然感觉有人站在自己的身后,她仰起头,看见了章竹。 “你……” 一声你来了还没说出口,乔薇薇的手机就响了,是周宁宁打来的电话。 周宁宁很激动的说:“薇薇,你在哪里呀!” 乔薇薇呆兮兮的说:“我在咖啡厅呢。” 周宁宁说:“你一大早去那里干嘛呀……算了,你快看校内网!!!” 乔薇薇挂掉电话,正要点开校园论坛,周宁宁给她发了一个链接。 就在乔薇薇约见唐飞雨的时候,一晚没睡好的范逸臣要去找乔薇薇,电话打不通,他就去对方的宿舍门口堵人。 这一去,他才知道,原来c区的女生宿舍这边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而且乔薇薇也早就搬去新宿舍了。 范逸臣想问乔薇薇搬去了什么地方,可是他认识的人,没人关注乔薇薇。于是,那种自回来之后就隐约飘荡着的感觉又回来了,好像有什么,他自以为稳妥握在手中的东西,已经失控了。 他站在正在修缮的宿舍楼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第一次生出了一些茫然无措的感觉。 范逸臣只能先往回走,打算先去买个早饭。 u大的食堂味道还不错,价钱也很合适,甚至已经开设了送餐服务,所以食堂的人很多。 范逸臣站在熟悉的窗口,买了自己最喜欢的包子,排队的时候碰见了熟人,还打了招呼。 “你怎么这个时间门就回来了?”那人很惊奇,所以也问了很多人都疑惑的问题。 范逸臣说:“身体不太舒服,就提前回来了。” 他的回答也与许多次一样。 那人了然,随即有些惋惜:“很好的机会呢,可遇不可求的,太遗憾了。” 他当初抢破了脑袋,张教授都没选他。 范逸臣只是笑笑,然后拎着包子往外走,路上,他总觉得有人在看自己。 一开始,他只以为那是他的错觉,但是不是。 范逸臣走在前面,后面两个女生路过,其中一人低低问自己的朋友:“诶,他就是那个范逸臣吧,帖子里说的那个人是不是他呀,长得人模狗样的,怎么是个人渣呀!” “嘘,你小点声,要被他听见啦!”另一个人制止了旁边的朋友,然后拉着她飞快离开。 可范逸臣还是听见了,他转过头去,只看见两个飞快走远的背景。 因为这一小插曲,那股被人注视的感觉更加强烈了,范逸臣心中极度不适,加快了回宿舍的脚步。 回到宿舍,室友开着电脑,看着他,欲言又止。 这室友是范逸臣的狐朋狗友之一,两个人的关系过得去,所以对方还是很善意的提醒道:“你最好看看论坛。” 范逸臣很烦躁:“论坛怎么了?” 他又拨了乔薇薇的电话,依然打不通,想到那些奇怪的眼神,再想想刚才室友古怪的表情,范逸臣停了一下,心中忽然有股不好的预感。 他登上了论坛,都不用再去问,入目一个飘红的帖子,已经被打上了“hot”,标题相当刺目,他一下子就看见了自己的名字。 ——细数u大考古系范逸臣那些拙劣谎言。 他头脑发蒙的点进了帖子。 校内论坛必须用学生的学号注册,但是注册成功之后的id可以供学生们随意发挥,而且只有后台的管理员才能查明其身份,所以楼主就顶着那一串随即生成的乱码,将他那层层伪装和谎言全都毫不留情的扒了下来。 楼主语言简洁,证据清晰,条条桩桩总结如下—— 范逸臣自入学起身边女伴不断,常在非单身情况下与其他异性保持不正当亲密关系。 范逸臣与a处于男女关系的状态,但却对其长期施加冷暴力,人在西疆,以工作学习为由,电话不接,短信不回。 范逸臣拒绝正牌女友的探望,却每日花两个小时在工作基地与小镇往返,与其他异性保持紧密联系。 范逸臣对教授撒谎,谎称生病,提前离开,其实也只为男女私情。 对方与a交往仅仅源自一个赌约,这个赌约的赌注是另一个女孩子的电话号码。 …… …… 被处理过得聊天记录的截图、与不同异性的亲密照片、打了码通话记录、以及范逸臣与唐飞云的录音,全部都被放在了楼里,立马就有计算机系的人出来实名认证,截图和录音都是真的,这瓜保真。 于是,u大那些爱看热闹的学生蜂拥而来,一传十、十传百,很快的,不关注论坛的人也来了,紧接着,论坛的瓜开始在各种聊天群和微博校园相关的超话里面传播,随着吃瓜的深入,各种愤怒的声音也随之而来。 【什么东西啊,气死我了,这人真的是u大的么,太不要脸了!】 【啊……这不是我室友的前男友吗,那时候他是脚踩两只船吗】 【认识当事人,也听过他们那点事,应该是真的,不过当初只以为是女生a暗恋范逸臣这么简单,没想到还是我太傻白甜了】 【校外人表示女生a是谁啊,有人解码吗,这姐妹是什么怨种,这也太惨了】 【只有我的关注点不样么,张教授选人的时候都是从研究生里面挑的,本科只选了范逸臣一个人,天知道消息出来的时候我都快嫉妒死了,结果你跟我说他不但没有好好工作,还成天往镇子上跑!!那得多远啊!!要花多少时间门啊!!!往镇子上跑就算了,他居然还提前回来了,还是在撒谎???】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他真的生病了?范逸臣我认识的,不像是这种人】 【楼上拉倒吧,昨天我在咖啡厅看见他了,他当时对面坐了一个女生,生面孔,他那样可不像生病的】 【……】 各种社区下面全都在讨论这件事情,很多张教授手下的学生表示西疆也没那么夸张,他们还往教授的邮箱里面投递了作业,教授也给批复了,电话一个都打不通完全是扯淡。 还有人说范逸臣的感情史本来就很丰富,只不过他这人挺邪门,一直都没人指出来,就好像他有什么光环一样。 范逸臣握着手机,大滴大滴的汗从额角滑落,滴在手机上,晕花了电子屏幕,他的手指仿佛都麻了一样,没办法翻页、没办法为自己辩驳。 除此之外,因为帖子的重点全都放在了对方与女生a错综复杂的关系上,所以乔薇薇也没被幸免,很快就被人扒了出来。 【外语系的系花嘛,大家都是知道,确实喜欢那个男的,高中就开始喜欢了,她还有个小号,专门写暗恋日记的】 【这也太犯贱了吧,这眼睛是有多瞎,喜欢这种人】 【认识乔薇薇,我们一起排练的,她人很好的,可能还不知道这些事情,她也是受害者啊,大家理智一点】 【系花很漂亮的!我们昨天还在咖啡店跟她合照了,她可能真的不知道男朋友私下这样吧】 【我跟乔薇薇是一个班的,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他们已经在一起了?】 【回楼上,我来爆个料,因为范渣男不想让人知道,但是依照赌约,他又必须去表白,所以他跟系花约定了,他们是秘密交往,不可以对外承认】 【???】 【包子也该有脾气的吧,她真的能忍??】 【……】 网上讨论得如火如荼,楼下,一片喧嚣中,一辆车子疾驰而来,横冲直撞的飞进男生宿舍。 在路人的注视中,唐飞雨从走下车。 被打了电话、一早等在楼下的唐飞云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只以为是唐飞雨又要找他吃饭。 结果车子停在他面前,唐飞云还没来得及说话,唐飞雨就愤怒的走到他面前,“啪”的一声,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唐飞云都被这一巴掌给扇蒙了,他捂着自己的脸,看向唐飞雨:“你干什么,你是不是疯了?” “哈?我干什么?”唐飞雨就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我干什么?唐飞云,你是不是该问问你,你干了什么?” “我怎么了?”唐飞云很烦躁,他的客户没搞定,本来就很烦。 要不是他们家全都仰仗着唐飞雨的父母,他现在早就动手扇回去了。 就算他管唐飞雨叫一声姐,那也不代表,唐飞雨可以打他。 “你怎么了?你烂透了!”唐飞雨当初根本不知道她与别人都是这些顽劣、不知好歹的男孩子们眼中的赌注。 这种随意玩弄别人感情、欺骗、不知悔改、毫无共情,不知道自己在伤害别人的小王八蛋们,全都烂透了! 乔薇薇再见到范逸臣的时候,已经是夜晚了。 章竹与她一起,在咖啡厅看见了那片帖子,她拍着大腿大喊报应,拉着乔薇薇,不让她回学校,想也知道,这个时候,肯定有人在找她,回学校就是麻烦。 因为这一篇意外帖子的出现,乔薇薇自己的准备大多都白费了,但是她想了半天,最后还是在帖子下面匿名补充了很多细节。 乔薇薇躲了一个下午,没有做出回应,果然,到了傍晚,评论里面的方向已经走歪了,很多人都很在意她这个“女朋友”的反应,猜测着她会怎么做。 她猜得不错,夜色的寝室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那里,夜色太黑了,没几个人看清他是谁,但是乔薇薇看清了,那是范逸臣。 所以他想做什么呢?想叫她出来帮忙澄清,这一切都是假的么,想叫她对别人说,其实那些聊天记录和通话记录全都是与她的么? 乔薇薇琢磨着,一边琢磨着,一边摸着自己的包。 章竹下午带她去逛街,她顺手买了两本硬壳笔记本。 笔记本很有分量,装在她的小包里刚刚好。 章竹脸色不太好的说:“你在这等等我,我把他赶走,狗皮膏药似的,烦死了。” 乔薇薇想说话,可是章竹不许她说。 乔薇薇还是拉住了她,轻声说:“你不要去,我去。” 她话里带着颤抖。 天色太朦胧,章竹看不清她的表情,以为她是在难过。 可乔薇薇却是因为,她终于等来了这一天。 她终于等到范逸臣从西疆回来了,她终于可以和他彻底的、当着所有人的面,解决他们这纠缠不清错综复杂的关系了。 她一步一步走上前去。 身为这一整天的话题人物,乔薇薇的出现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 章竹脸色难看的看着乔薇薇一步一步走向范逸臣。 宋淮青跑过拐角,差点撞到她。 “学长,你来了?”章竹回头,很惊讶。 宋淮青喘着粗气,缠着绷带的手扶着墙,紧紧盯着那个方向。 他来晚了么? 要不要冲过去,把她拉回来? 此时,乔薇薇已经走到了范逸臣的身边。 “乔薇薇,”范逸臣的脸色很难看,他知道,周围有很多窃窃私语的人。 甚至有人透过宿舍楼的窗户在往下看,在看着他们。 乔薇薇静静看他。 范逸臣扶住她的肩:“去跟网上的人解释,说那个人是你!说我不是渣男!” 乔薇薇好奇的问:“哪个人是我?” 灯下,他对上那双眼睛,竟有种心虚之感。 可他还是说:“说与我打电话的人是你。” “可那不是我。” “乔薇薇,”范逸臣很不高兴,他压低了语气,暗含威胁,“如果你不帮我,我们的关系就完蛋了。” “你不是喜欢我么,这点忙都不肯帮,叫什么喜欢?” “如果我被那些流言毁了,你又有什么好处?” “相反,只是帮忙澄清一下,你又不会损失什么,你去说那什么狗屁冷暴力都是假的,说我从来都没与你断过联系,这样别人只会说我们是一对恩爱的情侣。” 范逸臣越说,越觉得有道理,说到最后,声音甚至带了蛊惑。 乔薇薇抓紧了自己的包带,慢慢抬头。 那一刻,章竹和她身后的宋淮青,假装悄悄路过的路人、趴在窗户上好奇往下看的学生,全都将目光投注到了乔薇薇的身上。 乔薇薇抬头,张口,声音陡然放大,清亮无比,愤怒无比。 她抡起自己装着厚笔记本的包,狠狠朝面前的男人砸了过去。 “范逸臣,你烂透了!” 范逸臣根本没有防备,他以为,就乔薇薇这样任他予取予求的女孩,她肯定不会拒绝。 然而,那硬壳笔记本的威力不同反响,这一把抡下去,范逸臣比挨了一记闷拳还要难受,他的头重重偏过去,鼻子被砸出了鼻血。 所有人,悄悄观察着他们的所有人,都被这变故给吓傻了。 可是乔薇薇却没有就此罢手,她趁对方反应不及,又抡着包狠狠砸了上去。 “你就是冷暴力!” “你就是骗感情!” “你就是撒谎精!” “不要脸,王八蛋,还想叫我给开脱,我凭什么要跟别人讲你整天通电话的那个女人是我,我的手机里面全都是未接消息,你凭什么让我替你撒谎,你这种人渣,大罗金仙来了也洗不白你!” 乔薇薇把手里的长绳包抡得虎虎生风,一下一下精准打击,竟把范逸臣一个一米八的大男人打得节节败退,毫无还手之力。 章竹的怒容凝滞了,宋淮青的阴沉也凝滞了。 暗中的吃瓜群众忘记了反应,想偷拍的人忘记摁下快门。 乔薇薇不依不饶,是要把所有憋屈全都发泄出来,追着他打。 “我暗恋你怎么了,我暗恋你的时候不知道你这么烂!” “算我瞎了眼,才看上你这种人!” “分手!现在就分手,我跟你,从今以后,一点关系都没有!” “滚!!!” 173. 痴情学妹移情别恋了10 男神学长每天…… 章竹咽了咽口水,后退了一步。 此时此刻,她脑中忽然蹦出一句话:别惹老实人。 她这小室友平时看着跟个软包子一样,还是个恋爱脑,最大的优点就是挨训的时候还挺乖。 结果乖是乖,但是再乖的孩子被逼急了,原来也是会打人的。 章竹眼睁睁看着乔薇薇追着那个高大的男人揍个不停,那男人似乎也不相信乔薇薇会这样揍他,所以连连败退之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乔薇薇就踩着他打。 章竹:“……” “不是……”章竹瞳孔地震。 这是因爱生恨了啊!! 她抖着嗓子说:“要不去拦一下吧,这……可别出人命啊……” 宋淮青抿了抿唇,眼中带着光,他大步走了过去。 乔薇薇打得气喘吁吁,毕竟包里的两个大本子也不轻,这么爆发一下,还要归咎于最近很忙,把身体练得不错。 她喘着气,后退,撞上了一个胸膛。 宋淮青带着她后退。 地上的范逸臣坐起来,脸肿成了猪头,青一块紫一块,糊的都是鼻血和土,哪还有原本那清朗俊逸的样子? 离得稍微近一些的吃瓜群众狠狠吸气,下意识后退,但又觉得爽。 太爽了!渣男就该这么打!! 范逸臣怒火中烧,但见她身后站着的男人,又看看四周越聚越多的人,心跳越来越快,那种难言的羞耻之感快把他给淹死了,可大庭广众之下,他不能报复回来,不能在这里打回去,毕竟除了周围偷拍的人,她身后还站着一个昨天差点捏碎他腕骨的男人。 他只能狼狈离开。 当晚,乔薇薇在宿舍门口痛揍渣男怒而分手的事情,再次成为了大学城的学生们的吃瓜素材,谁看了都说一句解气。 当然,也有人站出来说,乔薇薇打人是不对的,但乔薇薇什么没管,非常舒爽的睡了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周宁宁说为了奖励她这么有出息,给她一张假条,于是乔薇薇没去上课,睡了一个上午。 中午,她神清气爽的起床,注销了那个微博账号,然后剪碎了那件刺绣卫衣,拍照上传朋友圈,没有多余的文案,但是宋淮青第一个站出来为她点了赞。 唐飞雨约她出门吃饭,她欣然应约,唐飞雨说她昨天也吃了大学城的瓜了,她已经把范逸臣给拉黑了,而且决定提前回去国外了。 “我这一时半会儿,是没法从这阴影里面走出来了,还是回去好好念书吧,不想这些有的没的了,”唐飞雨的表情很一言难尽,毕竟前男友纠缠不休,后面童年的邻家弟弟还成了个骗人的渣男,这搁谁谁也受不了,她说,“等你有空出国旅游,就来找我,我给你做导游,还请你吃饭。” 乔薇薇笑着答应了,唐飞雨临走前,乔薇薇又塞给她一大堆巧克力糖,唐飞雨哭笑不得,但是也全都收下了。 她挥挥手,走得潇洒,抢在乔薇薇面前把饭钱给结了,然后坐上了去机场的出租车,乔薇薇站在饭店门口,目送她离开,然后自己也回了学校。 这顿瓜把所有人都吃得饱饱的,本来还有人担心乔薇薇会因为失恋大哭一场,毕竟她一上午都没出现在教学楼,根本没来上课,结果下午,大家就在排练厅看见了她,她梳了个马尾,穿了一身宽松舒适的衣服,气色相当好。 经过这阵子的魔鬼训练,乔薇薇的进步很快,从广播体操到勉强跟上节拍,现在跳这首歌已经游刃有余了。 她还从周宁宁这里得知两个消息,昨天的瓜影响不太好,所以校方把范逸臣从校庆晚会主持人的位置给撸了下来,换了别人;而且张教授昨天打电话,找他要医院的报告单了。 说是生病了,那么医院的报告单肯定是有的吧? 乔薇薇不知道范逸臣是怎么解决那些事情的,不过那些事情已经跟她没关系了。 下午,单旭又来了,后面又跟着宋淮青,手里又拎着十多杯奶茶。 但这次,姑娘们还没开始休息,门是虚掩着的,他们还能从门缝里听见动感的音乐,单旭碰了一下,门就开了,宋淮青第一眼就看见了乔薇薇。 女孩子贴着拍子跟着音乐做了一个利落的甩头,然后随着下一个拍子慢慢贴地,细腰像是游蛇一样灵活,柔韧得仿佛可以杀人。 宋淮青快对她刮目相看了,平时一副没骨头的模样,跳起舞来跟变了个人一样。 宋淮青出现在这里,队友看乔薇薇的眼神多了些揶揄,不禁感慨系花好命,前脚踹了渣男,后脚就有个真正的男神跑过来献殷勤。 几个人笑嘻嘻的熟练道谢,然后抱着奶茶就跑。 乔薇薇结束了一首歌,又变成了没骨头的懒猫,抱着一杯奶茶瘫在那里小口小口的喝着。 她有点好奇的看宋淮青说:“学长,你不用上课么,毕业生都像你这么闲吗?” 宋淮青撑着头坐在她旁边说:“学分已经修够了。” “那论文呢,什么时候开题呀?” “不用写论文,比赛得过奖。”还有自主创业的加成,所以他不用写论文也不用找工作。 乔薇薇由衷夸奖:“你可真厉害。” 说完,她又问:“那你们公司招不招实习生呀?” 她想辞了咖啡店的工作,不做了。 兼职的工作很累,也不怎么赚钱,原本不辞是因为突然离职老板找不到人接替,可能会让人家为难,这老板不错,她不能不厚道。 但万圣节之后,已经陆续有人找老板打听还缺不缺兼职工了,所以乔薇薇就跟老板提了一嘴,让老板提前找好人接替她的位置。 宋淮青轻笑着道:“你想来实习?” 不过乔薇薇的专业,跟他们的公司不怎么对口。 乔薇薇眼神闪闪的问:“行吗?” 她可是个很厉害的技术型人才!又能赚钱又方便谈恋爱,干嘛不干啊。 宋淮青见她这么这样问,挑眉问:“你会什么?” 乔薇薇掰着手指头数,数完还总结说:“其实我真的是个人才,建议你和刘学长不要错过我。” 宋淮青只当她是在开玩笑,没当真。 不过他想,不会也没关系,乔薇薇想做的话,他可以教她。 于是他说:“那我带你去那几个部门看看,你看看想做什么。” 乔薇薇“哇”了声,“走后门啊!” 傍晚,走后门的乔薇薇就这样跟宋淮青去公司了,公司新开辟了一块游戏业务,试水的游戏是个小程序广告游戏,此时正在正式投放的最后阶段。 宋淮青说要给她拿点吃的,还怕乔薇薇认生,让她在小组长旁边待着。 小组长给她看了他们的小游戏,乔薇薇想到了以前经历过的广告小游戏很成功的营销案例,尝试说了几个赶紧建议,于是,宋淮青就是出去给她拿个零食的功夫,乔薇薇就被部门里的人给围起来了,这场面把跑过来凑热闹的刘衡和过来接未婚夫下班的李韵都给逗笑了。 宋淮青根本也没想到,乔薇薇不需要走后门。 李韵和刘衡都不知道大学城里面的腥风血雨,见了面也不八卦,就是要请他们两个人吃饭。 李韵给乔薇薇看了他们的新婚纱照,还有新房的装修布置,乔薇薇真心赞叹:“很好看。” 可惜李韵好像不太满意:“这算什么好看呀?你是没看见淮青的家,那才是真好看呢,可是当初为他画设计图的设计师已经退休了,哎……我很喜欢那个风格呢。” 乔薇薇惊讶:“学长有房子?” 李韵挑眉:“小瞧人了不是,他那套房子买的早,这些年涨了不少呢。” 乔薇薇去看宋淮青。 这俩人是凑在一起说的悄悄话,所以宋淮青没听见他们在说什么,只是察觉到乔薇薇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的时候,他也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他们今晚来的这个地方很有意思,是湖边公园的房车,房车整车出租,里面有各种各样的食材,客人可以简单在这里烹饪,还可以串烤串、涮火锅。 他们的位置选的好,就在湖边,到了晚上还有水幕电影。 此时乔薇薇正和李韵坐在一起穿串子,刘衡在房车里面给大家做菠萝炒饭,宋淮青在不远处摆弄电烤架,对视的一瞬间,乔薇薇举了举自己手里的烤串,她穿了彩椒、圆白菜和羊肉,一眼看去花花绿绿的。 宋淮青浅笑着低下了头。 李韵把串好的烤串带过去,放在电烤架上面,叫宋劳工自己忙活,她跟乔薇薇悠闲的在一旁继续一边聊天一边切水果拼盘。 等刘衡抹着汗从房车里面出来的时候,只发现了宋淮青,他不解的问:“那两个人呢?” 宋淮青指指隔壁的帐子:“串门去了。” 刘衡:“?” 俩人串门回来,还带了隔壁小伙伴给的烤翅和紫菜饭团。 小圆桌支在翠绿的草地上,头顶穿起浪漫的小灯。桌子上放了满满当当的食物,四个人举起手中的饮料干杯。 一只小肥猫从他们的桌下经过,乔薇薇给它喂了几块肉,小猫蹭了蹭她的脚腕,乔薇薇被蹭得很痒,笑着坐在草地上逗猫。 她旁边这只不认生的大橘猫还有个小伙伴,小伙伴一身黑,要不是乔薇薇看清灯光下那双幽绿的眼睛,她差点就以为那里什么东西也没有。 小黑猫的警惕性就比大橘高多了,不管乔薇薇怎么威逼利诱,它都警惕的蹲在那里不过来,她如果稍微有一点想过去的意思,那只小黑猫就会警惕的后退。 后来,她的举动吸引了旁边那家人的注意,那家人的两个小孩也开始追猫,小黑猫彻底消失在了湖边,不见了。 小伙伴不见了,大橘也慢慢吞吞的走了。 乔薇薇再抬起头,刘衡和李韵也不见了,她不解的问:“他们俩上哪去了?” 宋淮青在她旁边的草地上坐下来,指指不远处的湖边:“去散步了。” 乔薇薇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见到那里有对牵手的背影。 刘衡和李韵一走,这处小天地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气氛莫名就开始暧昧了起来,乔薇薇好奇的问起了房子的事情。 “那个小区离学校也不远,学长怎么不住家里?” 在她看来,住外面跟住宿舍是不一样的,宿舍怎么都是跟好几个人一起合住,哪有独占一个大房子来得爽啊。 宋淮青只是说:“一个人住没意思。” 乔薇薇眨眨眼,觉得这倒是新奇了,毕竟宋淮青那喜静的性子,他说出这种话的可信度不是很高。 她猜得也不错,宋淮青确实是喜静的性子,但是由于儿时那些经历,他对寂静的黑暗有一种源自内心的恐惧。 自从被刘茂通关了小黑屋,他就惧怕自己一个人待在安静的空间,后来,他了解到,这种症状有个学名,叫幽闭恐惧症,最严重的时候连电梯都坐不了。 随着年纪的增长和医生的治疗,倒是缓解了不少,但他还是不习惯自己一个人,空无一人的黑暗就像从四面八方涌来的冰冷潮水,会在无声无息之间淹没他的口鼻和神志。 但是他看着乔薇薇亮晶晶的眼神,转而问道:“要去做客吗?” 乔薇薇很惊讶:“可以去吗?”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可以来吃顿饭。” 她托着腮,笑眯眯的说:“可我不会做饭,你会吗?” “会一点。” “你还会做饭呀?” 宋淮青的手中捏着一根从地上拔下的草,长长的草叶在他指尖缠绕成结,他道:“大二做过交换生,在国外生活了一年,吃不惯外面的食物,所以就开始自己研究了。” 都是一些比较简单的菜式,复杂的就不行了。 于是乔薇薇欣然与他约定好了,要去他家做客,这次是只有他们两个人。 等到乔薇薇去做客的时候,已经是几天之后的事情了,除了这两天的课有点多,还有就是她们的节目已经进入了最后的阶段,最近不但要排练,还要正式彩排。 后来的乔薇薇隐约听到周宁宁又说了范逸臣的消息,不过她没放在心上,只听说对方在学校被人指指点点,所以受不住,不来学校上课了。 这天,乔薇薇回宿舍收拾了一件衣服,准备去宋淮青的家里做客。 章竹以为她只是去吃顿饭,看她装衣服,奇怪的问:“怎么,你晚上不回来了?” 乔薇薇“嗯”了一声,说,“学长家有影音室,我们俩要一起看《末日狂徒》前两部。” 《末日狂徒3》明天就要首映了,作为一系列相当成功的末日特效片,电影的粉丝遍布全球。 第三部作为系列的收官之作,制作方下足了功夫,演员们也铆足了劲儿,电影还没上映,就掀起了巨大的热度,乔薇薇自然是没看过前两部的,所以想要恶补一下,影音室看大片的效果自然是电脑手机不能比的。 章竹震惊的看着她:“你真行啊,都学会和男人出去过夜了!” 周宁宁原本还趴在自己床上打游戏,听见这连游戏都不打了,笑嘻嘻的从床上露出一个头:“学长不错嘛,不亏的。” 乔薇薇笑眯眯的说:“成天跟你们住一起,看腻了,换个口味,去看看帅哥。” 章竹佯怒道:“臭丫头,那你就一直在外头吧,别回来了!” 周宁宁一个调子转了八个弯,阴阳怪气的说道:“这女人心呀,怎么说变就变呢,你昨天在人家床上要零食的时候还叫人家小甜甜呢,真是冤家!” 乔薇薇在两个室友的炮轰和阴阳怪气中背着小包包跑了。 楼下,宋淮青正在等她,他去公司开了个会,所以身上还穿着西装。 穿了西装的男人别有一种不同于大学生的成熟味道,看见乔薇薇从宿舍楼跑出来,他很自然的伸出了对方的手,帮她拎了那只小包。 乔薇薇开心的上了副驾驶的位置,宋淮青问她:“晚上想吃什么?” 问完这话,他难得有些失神。 就是突然觉得,他们现在这副模样,很像是一对下班后一起回家、正在讨论晚饭的小夫妻。 乔薇薇没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对,但是她说:“这不是你做东请客吗,那不该你自己决定吗?” 宋淮青失笑,驾驶着车子来到了生鲜超市,乔薇薇一马当先的冲进超市,买了番茄,番茄炒鸡蛋不难的,她这不算为难人。 宋淮青琢磨着,又买了排骨、鸡翅、虾仁、绿色的秋葵和小青菜,还买了看电影的时候吃的小零食。 乔薇薇抢着付了钱,临走的时候还拿了柠檬和可乐。 宋淮青的小独栋真的装得很漂亮,打开木质的双开大门,入目就是红棕色的复古墙面与地板,搭配黑色的格子窗,极精致的雕花楼梯旋转而上,高高的挑空,垂下彩绘吊灯,圆弧形镂空可以望到楼上,楼上的线条被打破,呈曲线设计,像流动的树木年轮。 她瞪着眼睛看这令人惊叹的房间,宋淮青让她自己随意参观,然后就拎着买来的菜去了厨房看。 乔薇薇得了准许,也不客气,噔噔噔跑到了楼上,楼上的墙壁没有画,全都被低饱和度的花朵代替,花朵悬挂在墙边,走到尽头,藤萝沿着墙壁生长,长到窗边后高高垂下,她站在尽头,像是误入了一个童话世界。 宋淮青说让她随便参观,其实这房子里什么都没有,就简单的卧室还有藏书很多的书房、剩下的房间都是空着的。 地下室有个影音房,还有个健身室,也是空空荡荡的,没什么人气。 现在正是深秋步入初冬的时节,还没开始供暖,乔薇薇在这里站了一会儿,觉得很冷,于是又跑上去了。 她也钻进了厨房,帮宋淮青洗了菜,把柠檬切片,泡进可乐里面,做了柠檬可乐。 宋淮青的手艺不错,都不用手机查菜谱,就做出了蒜香烤排骨、番茄炒蛋、柠檬鸡翅、青菜虾仁和炒秋葵。 乔薇薇开心的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发到了朋友圈里,然后跟他干杯。 乔薇薇很认真的炫饭,还每道菜都做了认真的点评。 别人做客都客客气气的,当然是主人家给做什么都说好吃,可乔薇薇还真的给点出个一二三四来,而宋淮青也还真的认真的听着。 乔薇薇只是在开玩笑罢了,看到宋淮青这么认真的听着,她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她说:“你还真听啊,其实我也不会做饭,我就瞎指挥呢。” “我会做就行了。”宋淮青笑笑。 吃完饭,乔薇薇抱着零食跟宋淮青下楼去影音室,她坐在那里,等着宋淮青调试设备,与他一起闲聊着天。 她问宋淮青是哪里的人,家里还有什么亲人,当听到对方就是本市人的时候,乔薇薇还挺惊讶,因为宋淮青从没提过家里的事情,而按理说,如果家里就在本市这样近的话,不可能不回家的吧? 对方回答她的时候语气很平静,可乔薇薇就是敏锐的听出来了,所以她转移了话题,开始跟他聊随机在大屏幕上刷新出来的电影。 她问宋淮青有没有看过这个电影,宋淮青说看过,而且很巧的是,这电影上映的时候他在国外留学,是那时候的新室友请他去看的。 顺理成章的,乔薇薇就问这电影讲了什么故事。 电影讲述的是一个女人,在平稳的家庭与事业双双在意外中破灭之后,寻找自我的故事,算是一个治愈疗伤的片。 “她在旅行里面治愈了自己,”宋淮青说着,乔薇薇认真的听着。 设备调试好了,他慢慢后退,开始寻找他们要放的影片,随之头顶明亮的灯被遥控器关闭,密闭的房间中只剩下屏幕片头的幽光和片前的协奏曲。 “那你呢,你还好吗?” 他转头,慢慢弯腰。 乔薇薇坐在那里,仰头看他。 他背对着屏幕,看不清面上的表情,屏幕的光之将他勾勒出了身体的轮廓。 “学长……”乔薇薇抬头,“你在说什么?” 宋淮青慢慢压低了身体:“还难过吗?” 乔薇薇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身体。 宋淮青笑了一下,站直了,似是不想吓到她。 结果乔薇薇小声问:“我难不难过的,你想怎样呢?” “不想怎样。” “只是想办法让你开心。” 宋淮青坐到她身边,捏了捏她的耳尖,又补充道:“然后让你快些忘了他。” 他慢慢说:“薇薇,给我一个机会,我可以做得比他好。” 174. 痴情学妹移情别恋了11 男神学长每天…… 乔薇薇对上他深沉的黑眸,笑意盈盈的说:“真的么?” 宋淮青都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所以乔薇薇这样反问他的时候,反倒换做他愣住了。 然后他就轻轻笑了一下:“真的。” 在影音室中的氛围变得粘稠之前,撩一下就跑的乔薇薇慢慢弯腰从他的阴影中钻了出来,扯着小毯子,笑眯眯的说:“那我要开始看电影了。” 宋淮青的心有些痒,但是乔薇薇换了一副极正经的表情,真的开始看电影了。 宋淮青最近因为工作有些累,所以今晚没能熬住乔薇薇,当乔薇薇看完两部加起来一共六个小时的电影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半了,一旁的宋淮青早就睡着了。 因为电影太精彩,所以乔薇薇根本没注意宋淮青睡着了。 乔薇薇爬到对方旁边,轻轻伸手戳了一下帅哥的脸,帅哥没什么反应,乔薇薇歪了歪头,然后又自己选了刚才他们聊到的那个女主失恋的治愈旅行片。 电影放到一半,她就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她在那里昏昏沉沉的翻了几下身,反应了一会儿,这才认出这里是她昨天参观过的次卧。 她的小包就放在次卧里了,洗澡换衣服也是在这里的,看来是宋淮青把她抱过来的。 她撑着从床上坐起来,然后看了一眼手机,手机被很贴心的插上了充电线,屏幕亮起之后,里面的消息蜂拥而出,是两个室友的狂轰滥炸,问她昨天过得好不好。 乔薇薇回了个被榨干了。 真的被榨干了,熬夜之后人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然后她不理会手机的消息震动,跑去浴室刷牙洗脸敷面膜。 面膜还是出来之前宁宁给塞的前男友面膜,她说她很有经验,熬夜约会打游戏或者搞钱之后第二天早起来脸色很容易变差,这个时候敷一张面膜会好很多。 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已经是下午一点半了,敷了张面膜之后又过了二十分钟,她又照照镜子,觉得脸色好看些了,这才推开门下楼去。 宋淮青一直坐在楼下的沙发里看书,见她下来,朝她笑笑,说厨房还温着包子。 乔薇薇吃到了香喷喷热乎乎的小笼包和海鲜粥。 吃完饭,乔薇薇给宋淮青发了两张校庆内部的邀请券,还跟他说这是家属的待遇。 宋淮青接了邀请券,把她送回了学校。 前阵子的瓜让乔薇薇成了学校的红人,因为她性子内向,所以与很多同班的学生关系也很一般,但现在,不少人都开始主动跟她搭话。 今天,乔薇薇赶着上课,所以直接被宋淮青送到了教学楼的门口,隔壁宿舍的一个女生见她从一辆价值不菲的车子上下来,给她当司机的还是隔壁学校的大神,就大着胆子凑过去调侃了一句,还八卦的问她跟宋淮青是什么关系。 乔薇薇笑笑,只说现在跟学长是好朋友,她这样的态度,反而给别人更多的猜想空间门。 晚上在宿舍休息的时候,乔薇薇接到了妈妈的电话,妈妈跟爸爸出门旅游,买了不少好吃的,要给她寄一些去,让她到时候记得查收。 乔妈妈是个话痨,打通了电话就开始跟她说家里这些那些零零碎碎的事情。 最让乔薇薇震惊的是,乔妈妈也吃了大学城的瓜,自己躲在书房里生气。 “哎呀这事我可不敢告诉你爸爸,以前我觉得范家人都不错,私下里还很支持你们在一起来着……这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呀,幸好你悔改了,打得真是好,这种孩子就该打,家里就没教好,家里不好好教,以后就只能在社会上被别人教。” “以前做邻居的时候可没发现他是这种人啊……” “要我说,我女儿这么漂亮,还是名牌大学,以后要什么厉害的男朋友没有……” 乔薇薇不想听关于前任的事情,赶紧安慰乔妈妈,然后转移话题。 得知女儿已经跟对方断得干干净净,乔妈妈又高兴了,不过还没过一会儿,她就很生气的跟女儿说—— “你还记得段阿姨吗,就是以前嫁到外省那个……哎呀一家人搬回来了,女儿今年正好大学毕业,就在家附近找了个工作,当老师了,可体面呢。“ “你段姨什么都好,就是这爱显摆的毛病改不掉,成天听她显摆闺女,听得耳朵都长茧子了。” 乔薇薇想了想,忍不住吐槽:“妈妈,您也爱显摆啊。” “你这臭孩子!”乔妈妈瞪了她一眼,然后说,“段阿姨的女儿找了个男朋友,留学回来的,外企上班呢,可把她得意坏了,成天问我你有没有谈男朋友……” 乔妈妈本来觉得女儿和范家小子能成,毕竟做过邻居,知根知底,范家这些年也赚了钱,家境不错; 而他们乔家这边,不说是大富大贵,她跟丈夫一个是大学教授,一个是小干部,没给女儿丢脸,这也算门当户对、让人满意了。 结果整了这么一出,乔妈妈被恶心坏了,所以很烦别人问这种问题。 乔薇薇安抚了乔妈妈,她知道对方寄东西不是目的,主要还是想安慰她失恋也没关系,妈妈知道她暗恋,还曾鼓励她大胆追求真爱,结果闹成这样,实在不体面。 聊到最后,乔妈妈觉得她好像是真的没事,不由得又有点心酸,女儿比以前开朗活泼了,但这中间门肯定是不好受的。 但是年轻人嘛,都是这样过来的,以后就都会好了。 她又心酸又欣慰。 四天之后,乔薇薇收到了五个大包裹,有成箱的水果、小零食,还有爸妈出门买的土特产、还有姥姥做的好几罐腌菜丝,周宁宁和章竹一起帮她往楼上运,运完直接累成了狗。 “姥姥做的腌菜丝最好吃了,”周宁宁有气无力的躺在椅子上,眼睛好炯炯有神的盯着那几罐咸菜,“我每年都盯着这口呢,今年的终于到了!” 乔薇薇哭笑不得。 她仔细想了一下,这段时间门,除了室友们,宋淮青以及胡学长等人也给了她不少照顾,于是乔薇薇又装了一大袋子,要给t大送过去。 一直等站在他们的宿舍楼下,乔薇薇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自己说来就来了,根本没有通知宋淮青。 她一边暗骂自己猪脑子,一边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电话是胡雪阳接的,他扯着嗓门在那边喊:“薇薇,老宋在球场呢,你有什么事儿就直接跟我说吧,我帮你告诉他!” 乔薇薇说:“我来给你们送好吃的啦,你们有没有空来拿一下?” 胡雪阳“哦”了一声,“那你等等我,我现在就回去!” 乔薇薇说好。 五分钟后,胡雪阳的身影出现在宿舍门口,看见乔薇薇,他呲出了一口大白牙:“你在这等一会儿啊,我把东西送上去……诶,你一会儿有事么,要是没事跟我去球场啊。” 乔薇薇点点头,说好。 于是胡雪阳就一手拎着一个袋子,把东西给送上了楼,乔薇薇自己等在学生公寓楼下,在自动贩卖机上买了三瓶水,胡雪阳下来,她拿给对方一瓶。 最近的天气挺冷的,但是运动之后的男孩子脸上都是汗,只穿着一件半袖,一点都瞧不出冷。 胡雪阳笑着道谢,然后吨吨吨喝了半瓶。 乔薇薇跟他走到t大的体育馆时,比赛正进入焦灼的阶段,两队厮杀得死去活来,观众席上聚了不少人,在为自己的队伍加油。 乔薇薇与胡雪阳出现在门口,场上的宋淮青就像是有某种心灵感应一般,朝门口看来,乔薇薇大方的挥了挥手,脆生生的喊:“学长加油!!” 于是,正在焦灼中的比赛突然被打破了,乔薇薇很给面子的站在最前面,朝宋淮青挥手,又喊他名字又给他加油,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引得球场上的对手骂娘。 用胡雪阳的话说,老宋像个突然孔雀开屏的性冷淡,原本就爆发力惊人,没几个人爱跟他打球,因为他一加入,对手的打球体验就变得极差。 而现在,他这万年铁树不开花的室友已经在一声一声的学长中迷失自我了,还进化升级了。 终于,一声长长的哨响之后,比赛在宋淮青的一个三分球下结束了,宋淮青下场,直接走向乔薇薇。 在距离三步远的地方,乔薇薇把手里那瓶水扔了出去,宋淮青接住水。 男生流着汗,刚一靠近,乔薇薇就感觉到了他身上的热气,热气蒸腾着一种清茶味的体香,把乔薇薇的脸蒸的有点红,她后退了一步,宋淮青却上前一步,指指后面的位置,让她坐。 于是她就坐下了,还说了自己的来意。 她说着话的时候宋淮青就在喝水,他仰起头,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滑动,半湿的黑发有些乱,汗滴从下颌线滴下,落在锁骨上,滑落在衣领下的肌理中,滑落在衣服上,晕开小水花小水花染透衣服的褶皱。 布料遮盖不到的地方,因为高强度运动,胳膊的皮肤有些红,上面还鼓起了青色的血管,动作间门,手背的筋跟着一起慢慢滑动,性感得一塌糊涂。 乔薇薇笑眯眯的看他喝水,欣赏美色。 等宋淮青喝了水,乔薇薇又变戏法似的从兜里摸出湿巾,说:“要擦汗么?” 宋淮青眯着眸子看她,一只手随意的捏着瓶身,另一只手垂在膝头,也不去接乔薇薇的纸巾,只是微微对她低了低头。 乔薇薇把纸巾摁在他的脸上,帮他擦脸,觉得自己面前像是坐了一只顺从的大狗狗。 “老宋,篮球社要聚餐,去不去啊,社长说可以带家属。”胡雪阳走过来,朝他挤眼睛。 宋淮青转过头去,轻飘飘的扫了突然自己亮起来的电灯泡一眼,那一眼,把胡雪阳给冻了个结实。 “不去,今晚还有事。” 那帮人调侃起来没轻没重的,女孩子脸皮都薄,他自己都没把人拐到手,怎么可能冒这个风险。 “你还有什么事啊?”胡雪阳不死心。 是要去公司看小游戏最后一次调试。 这些天乔薇薇出了不少力,全部门也从试水的心态转变为了期待,乔薇薇开始变成新部门最受欢迎的人,每次她要来,组长都拿好吃的送她。 乔薇薇再去宋淮青办公室的时候,发现架子上面被放了新的小盆栽,她站在桌子前拨弄了一下小叶子,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小多肉,她兴奋的掏出自己的手机给宋淮青看照片,很得意的说:“你看,我是不是养得很好。” 其实这种小多肉根本就不是难打理的植物,只需要晒晒太阳、偶尔再浇浇水就行了,结果她那一脸自豪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叫这一盆小东西起死回生了。 宋淮青还真的很给面子的仔细看了看,然后夸她养得好。 乔薇薇嘚瑟了一会儿,就被小组长拉过去干活了,就这样忙碌了一周,校庆在大家的期待中来了。 周宁宁是那个最忙的,她不但要跳舞,还客串了一个小品,还是节目的报幕主持人,所以她比谁去的都早,一大早就开始参与彩排,连早饭都是乔薇薇给送过去的。 大礼堂忙成一团,章竹作为家属也被抓过去干活,在大家的紧张与期待中,夜幕降临,乔薇薇几个人从小礼堂挪窝,挪到了学校最大礼堂的休息室,他们的节目靠前,现在就可以准备化妆了。 舞台妆比日常的妆容要夸张深重一些,乔薇薇自己化妆技术还不错,所以没有等忙得脚不沾地的化妆师,自己安静坐在角落化妆。 她给自己上了粉底液,用棕色晕染开眼皮,然后用更深的颜色把眼尾一点一点加深,画了一个精致的小烟熏,周宁宁跑过来,一边夸她好看,一边把手里的塑料纸甩得哗啦哗啦的响。 塑料纸不是塑料纸,上面是碎钻的小装饰,她给乔薇薇右边的侧脸往上贴了一只小蝴蝶,左边下眼角贴了三颗小碎钻,这才满意的离开。 乔薇薇还给旁边的小姐妹化了妆,小姐妹给她戴了自己买的臂钏,臂钏很朋克风,一圈钻石小星星下面垂了几条银链子,银链子上面挂着小铃铛似的亮片,戴在右手上臂,手臂一抬,银色的链子就泛着光拉出漂亮的弧光。 她一边乖乖闭眼让乔薇薇画眼影一边说:“不是什么贵东西,某宝十多块,买着玩的,你要喜欢就送你了,反正我也没少喝学长的奶茶了。” 乔薇薇:“……” 宋淮青与两个室友按时来到了u大的大礼堂,凭借入场券进门了。 u大的校庆办得很大,除了铺张的宣传,还请了不少荣誉校友,所以不止是本校的学生,外面的人也很想瞻仰大佬,来凑个热闹,这个邀请券是很难得的东西。 胡雪阳因为裙带关系蹭了进来,看看左边的单旭,又看看右边的宋淮青,顿感惆怅:“我是不是也该找个女朋友了。” 单旭笑呵呵的,还是一副老好人的模样,可是近来与周宁宁待在一起,都开始学会损人了。 单旭说:“老胡你别这样说。” 胡雪阳一脸求安慰的看过去。 单旭就又接着说:“这不是你想找就能找到的。” 胡雪阳:“……” 胡雪阳默默的离开了中间门的位置,站到了宋淮青的一边。 单旭:“……” 三个人落座,胡雪阳忽然开口,很悲愤的说:“不对啊,说到单身狗,其实宋淮青也没搞定学妹啊。” 宋淮青:“……” 单旭摸摸下巴:“好像很对。” 宋淮青:“……” 又过了一会儿,观众席的灯光熄灭了,四个主持人走向舞台正中央,宋淮青对这些没有兴趣,便拿出手机,问乔薇薇紧张不紧张。 乔薇薇隔了几分钟才回消息,没说紧张不紧张,而是给他发了一张自拍。 小姑娘单手捧着脸,对着镜头k,头顶上的灯光让她脸侧的小蝴蝶闪着碎光,整个人灵动发亮。 宋淮青飞快熄灭了屏幕,平复自己的呼吸。 前面的节目随着时间门一一流过,观众们一会儿沉迷在歌声之中,一会儿在滑稽的小品里面捧腹大笑,一会儿又为合奏沉醉,当慷慨激昂的诗朗诵伴随着学校官方的纪录片迎来如雷的掌声,晚会终于解开了第二阶段。 周宁宁自己当主持人都不紧张,结果上台跳舞之前差点把乔薇薇胳膊给抓青了,被乔薇薇好一番揉搓才肯安静下来,也不是因为不紧张了,是怕乔薇薇弄花她的妆。 古怪又流畅的小提琴前奏随着由慢转快的灯光划过地板,宋淮青的眼中慢慢映现乔薇薇的脸。 她们的舞蹈编排很有趣,融合了流行的爵士,还有点舞台剧的意思,十二个人,六个牛仔黑衣黑裙的“坏女孩”,六个白色裙子的乖乖女。 坏女孩藏在阴影中,舞姿利落肆意,乖乖女暴露在强光下,姿态小心翼翼,一静一动间门有点像被支配的木偶。 舞蹈的歌曲来自一知名唱作歌手的《黑与白》,坏女孩与乖乖女一开始泾渭分明,后来两者发生争端,黑衣白衣混在一起,开始辨不明晰,一会儿乖乖女们将坏女孩暴露在强光之下,一会儿坏女孩们想控制提线木偶一样控制乖乖女。 激烈的争执最后,灯光由暗转亮,两方握手言和,一黑一白踩着最后的调子,来了一段双人舞。 乔薇薇的舞台表现力很好,不管是坏笑着甩头,像一个木偶师一样操控前面的白裙子伴舞,还是后来被其推到灯光下一个看似不平衡的ve,到最后的蝎子腿翻转起身,利落勾人,毫不拖泥带水。 一曲结束,漫长得好看看了一个精彩绝伦的故事,短暂得又好像节目不过刚刚开始,台下掌声雷动,胡雪阳也拍红了自己的手。 他正开心着,想转头看看宋淮青的反应,这才发现旁边的座位已经空了。 乔薇薇与姐妹们牵着手下台去,后面有个男孩子手里捧红玫瑰等着她们,见她们出来,笑着给自己女朋友送上了那束花。 周围几个人跟着起哄,把那穿白裙子的女孩子闹了个大红脸。 表演结束,这阵子的辛苦有了回报,大家都很开心,也不着急卸妆,就这样拍了一张合照。 就在这个时候,门口有人惊呼了一声“学长”,然后门又被打开了,入眼是一大束鲜花,穿着干净白衣服的高大男生抱着一把花束站在门口。 花束由偏光的亮面蓝白色柔软丝缎折叠而成,穿了一圈珍珠,像一条给洋娃娃穿的泡泡裙,里面一百多朵水灵的粉荔枝与白玫瑰交簇相拥在一起,像一杯甜甜的浅粉色奶茶。 “啊……”立马就有小声尖叫了起来。 乔薇薇悚然看了一眼门外,想到了刚才被人调侃的脸蛋通红的女孩,立马兔子一样的窜出来,把宋淮青连带着那束漂亮的花死命往外推。 后面,好事儿的周宁宁去当主持人了,送她臂钏的姑娘调侃道:“别走呀,给我们也看看!” 后面传来善意的哄笑。 乔薇薇“砰”的关门,把所有的调笑声都关在了里面。 然后飞快打开了旁边的门,躲了进去。 旁边的小休息室太小了,只对方了点杂物和道具,没人来。 终于安静了,宋淮青把花推到了她的手里,然后夸她:“跳得很好看。” 乔薇薇这才笑着接过了漂亮的花束,开心的跟他说谢谢。 她捧着花,很认真的用指尖拨了拨娇嫩的花瓣,然后抬头说:“你送我花,那我送你什么好呢?” 宋淮青一句“什么也不需要”几乎要脱口而出,可是话到嘴边,忽然又转了个弯。 他笑了笑:“什么都好。” 乔薇薇一哽,没想到他会这样讲,她黑白分明的眼睛转了一下,然后把手里漂亮的花放到了旁边的桌子上,自己仰头,在男生的唇上亲了一下。 “送你这个吧。” 宋淮青的身体一僵,黑发下的耳根都慢慢变成了薄红的颜色。 即便心跳快得几乎冲出心脏,即便那强烈的悸动之声快要冲破耳膜,他的眼神依然没有躲闪,反而愈发幽深。 乔薇薇退开的下一秒,粉唇被人吻住,对方铺天盖地的气息将她包裹,拉着她下坠。 她仰起头,回应对方的吻。 原本有些冷寂的小房间门中像是燃了一把火,燎原之势愈发的控制不住。 宋淮青的掌心贴在那把细腰上,掐着那截腰把人给举起来,也放到了身后的桌子上,乔薇薇坐在桌子上,抱着他的后颈和背,把他往自己的方向压。 宋淮青一只手撑在桌子边沿,一只手扶着她的后腰,让吻一一落下。 乔薇薇有些脱力,腰都变软了,她侧脸躲避开他,小蝴蝶粼粼的钻光像是被亲出的泪花。 宋淮青不让她躲开,两只手一起把她拢到了自己的怀里。 低低的嗓音有些沙哑,但难掩调侃和愉悦。 “送的很好,以后就是我的了。” 175. 痴情学妹移情别恋了12 男神学长每天…… 乔薇薇觉得他可能是误会了,因为她送的只是一个吻。可她又想了想,这个时候要是这样讲出来,那宋淮青可能会说她耍流氓。 于是她在男生的怀里蹭了蹭,抬头亲他的下巴。 宋淮青的眼中全是柔软的情意,他被乔薇薇小猫儿一样的轻蹭弄得有些痒,他忍不住低下头,又去吻那双红唇。 怀中的女孩脸蛋有点红,看着他的目光带着欣喜,宋淮青的心软成了一滩甜水,心中被收起的妒意慢慢在其中被消弭,他收紧了手臂的力道,仿佛要把人嵌进自己的怀里。 就在炙热的吻快要收不住的时候,外面的人声由远及近,似乎是冲着他们这个小房间来的。 宋淮青放开人,转过头去。 他恍然惊觉,这里实在不是说话的好地方,所以打算带乔薇薇离开,结果,也不知道乔薇薇是被亲得有些晕,还是脑子突然就抽了一下,见宋淮青想主动去开门,忽然就慌了神,拉着他就往窗帘后面躲。 宋淮青被拉得愣了一下,没舍得对她用力气,就被拉到了窗帘的后面,他想再出去,已经来不及了,因为那些人已经开门进来了。 宋淮青:“……” 从窗帘里面出来好像比从大门里面出来更奇怪了。 宋淮青诡异的看了乔薇薇一样,乔薇薇也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她怯怯的低头,脸更红了,不是害羞的,是被自己给蠢的。 窗帘里面的空间更加的闭恻狭窄了,乔薇薇弱小可怜又无助,差点把自己嵌进墙角里面,宋淮青抱着她,与她贴得很近,两个人比刚才接吻的时候姿态还要亲昵。 外面的人进来之后奇怪的说:“又没人,灯怎么一直都开着?” 另一人说:“可能有过来拿道具的赶时间,忘记关了吧。” “倒也是,今天都挺忙的……快些吧,那边还等着呢。” “嗯。” 两个人一阵窸窸窣窣的翻找。 乔薇薇开始瑟瑟发抖,生怕这俩人过来掀窗帘,别问,问就是要脸。 褪去最初的讶异,宋淮青反而觉得这样也挺有意思,他好整以暇的拨弄她浓密得像小刷子一样的睫毛,一个一个轻吻落在她的发间,仿佛是一个小男孩儿得到了一件宝贝,爱不释手,怎样都要把在手心儿里面。 乔薇薇气恼的瞪他,她的侧脸被弄得有些痒。 可她不知道,这种幽暗窄小的空间中,透过一丝缝隙才见一点光,光映亮那双水光盈盈的眸子,显得那双眸子更漂亮了。 但是宋淮青却不动了,因为乔薇薇在掐他的侧腰。 乔薇薇捏起一块肉真的挺不容易的,男人的腹肌摸上去很软很弹,但是肌理很紧致,捏不起来。 宋淮青将头埋在她的颈间,在她的耳边小声的嘶气,乔薇薇很着急,觉得外面那些人太慢了。 外面的人一点也不慢,他们找东西也不过花了两分钟的时间而已,觉得煎熬的只有她自己。 终于,两个人找到了想要的东西,关门离开了,离开的时候还不忘记带上门。 门被“砰”的一声关上那一刻,宋淮青狠狠抽了一口气,抵着她的额头,诱哄道:“宝宝乖,快放手。” 乔薇薇这才放了手。 刚放了手,就又被堵住了唇,高大的男生把她压在这个小角落,因为外面两个人关上了灯,所以现在一丝光亮也没有了,因为骤然失去光亮,眼睛还没有适应黑暗,所以乔薇薇脸宋淮青的轮廓都看不到了。 在这样失去视觉的情况下,人的感官体验不断的被放大,她听到了黑暗中的喘|息,和令人脸红心跳的吻声。 在乔薇薇再一次把小爪子威胁的搭在他的侧腰之际,宋淮青终于松开了她。 乔薇薇从他的胳膊底下钻过,兔子一样的就要往外冲,结果宋淮青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她。 与此同时,他摁亮了房间中的灯。 他捏着新鲜出炉、快被煮熟的小女朋友的下巴看了一眼,然后说:“别着急,有点红。” 是笑着说的。 嘴唇有点红,眼圈也有点红,不是化了妆的那种红,一看就是刚被欺负过的,又红又漂亮。 乔薇薇立马在他捏着她下巴的手上咬了一口。 她扒下了宋淮青身上的白色外套,把帽子扣在了自己的头上。 她个子不算矮,但是身形很纤细,所以把宋淮青合身的外套穿成了男友风,下摆一直盖住大腿,盖住了她的热裤。 乔薇薇扣着大帽子,溜出了门,礼堂的后门跑到休息室换了一条长裤子,然后与宋淮青从后门跑了出来。 后门连接着一片小树林,往常这个时候小树林里面全都是约会的情侣。 可今天是特殊的日子,所以小树林里面亮了很多的灯,人又都在礼堂,他们沿着小路走了几分钟,只零星看见几个人。 乔薇薇正要继续往外溜,忽然接到了周宁宁电话,被警告了不许跑,一会儿还要合照。 于是乔薇薇不能走了,只能坐在石凳上面,等宋淮青给她从便利店里面买了一个三明治垫肚子。 因为彩排,今天一整天都没好好吃饭。 乔薇薇的三明治吃了一半,被叫回去拍照了,各种事宜忙完之后,已经九点半了,宋淮青问她去不去吃夜宵。 乔薇薇默默的说:“吃点零食就行了,这个点儿再出门,就回不来了。” 男生此时全然没了温柔学长的那番清冷克制的模样,抱着她诱哄道:“带你去吃烤鱼,很香的。” 乔薇薇养了咽口水,转头看旁边的男妖精。 旁边在磨人的男妖精还给她看了李韵拍过的照片。 李韵很会吃,也很会拍,乔薇薇两次与她一起吃饭,都吃得很好,所以只要是李韵在朋友圈夸赞过的美食,准不会出错。 “去不去?” 乔薇薇试图做最后挣扎,她推开手机:“你别乱勾引我。” 宋淮青只能收回了手机,揉揉她的头:“那咱们明天中午再去。” 乔薇薇拽着他的衣角,低着头,小声说:“你再问一次。” 宋淮青忍住嘴角的笑,低头问她:“去不去。” 乔薇薇很没出息的哼唧:“去。” 她最终还是被男妖精拐回了家。 为了吃的更舒服一些,宋淮青把烤鱼打包带回了家。 乔薇薇冲进她住过的那个次卧,以最快的速度卸妆换衣服,然后才跑下来。 烤鱼在烤盘里面咕嘟咕嘟的冒着泡泡,乔薇薇冲到餐桌面前,接过宋淮青给的碗筷,夹起一块浸透了汤汁的鱼肉,嘶哈嘶哈着放进嘴里,鱼肉清甜,汤汁辣度适中,里面的年糕和其他配菜已经被煮好了,年糕软软糯糯,吃起来正好。 乔薇薇一边吃一边感慨:“这是最后一顿夜宵了,以后白天不跳舞,可不敢这么吃了。” 所以她得吃个够本才行。 宋淮青说:“没关系,我带你跑步。” 乔薇薇抱着碗默默离他远了一点,无声的抗拒十分明显。 宋淮青:“……” 吃完了夜宵,吃完夜宵,胃里面变暖,那股困倦就随之而来,她昏沉的躺在浴缸里面,要不是被宋淮青敲门,就自己在里面睡着了。 宋淮青已经收拾好了自己,见乔薇薇房间的灯还亮着,就疑惑她明明都累到不行了,怎么还不睡觉。 结果根本就不是不睡觉,是在按摩浴缸里面睡着了。 乔薇薇披着浴袍湿漉漉的,头发上面还在滴水,没骨头一样往宋淮青的身上贴,蹭湿了他的衣服。 宋淮青都给她气笑了,像拖个大件的玩偶娃娃一样把她放在沙发上,然后找来吹风机给她吹头发。 乔薇薇被热乎乎的风吹着,没一会儿就睡着了,是真的累坏了。 头天晚上吃到了烤鱼,第二天睡个懒觉起来后又吃到了男朋友的爱心面条,乔薇薇才回去学校上课。 三天之后,他们的找规则类小游戏刷爆了朋友圈,各种坑爹搞笑的规则和由此衍生而出的层出不穷的段子轮番上热搜,实打实的狠赚了一波热度,小游戏采用的是广告的收费方式,火爆得超出预期,短短一周时间就创造了一千万流水这个堪称奇迹的成绩。 公司上下全都为这亮眼的成绩给乐疯了,同事他们也探寻到了一条明晰的前路。 刘衡和宋淮青给员工们发了大红包,给乔薇薇包得那个格外的厚实。 乔薇薇手里有钱就嘚瑟,又和姐妹们逛街,又是请室友们吃饭。 这是一件令所有人都高兴的事情,但是这种高兴却没能在宋淮青这里留存多久。 因为这件事情,许多公司都注意到了“云霄科技”这个新兴的公司,他们甚至收到了许多大公司的招揽。 这其中,有两个公司的总裁诚意很足,想白嫖的就只有刘家一家。 高敏连打两次亲情牌全都失望而归,刘成旺便断定了想用亲情来拴住宋淮青是没有用的,遂差不多要放弃了,尽管他继子的那是一块让人眼红的肥肉。 刘成旺谁也没说,但是大儿子察觉到了他的烦恼。 刘茂通没考上大学,当年被亲爹花钱送去国外镀了一层金,回来之后仗着家里有钱成天在外头花天酒地,死要面子的在老子手下讨了个职位,现在是刘家一个没什么用的总经理。 就是名字叫着好听了一些,其实没有什么实权。 刘茂通前阵子赌钱输光了两千万,在家里跟刘成旺大吵了一架,差点被自己亲老子给撵出家门。 他自己时常糊涂,但是近些年也发现了,自从家里有了那个小崽子,刘成旺对他的态度就越来越差了,因为他这个大号算是练废了,但是高敏那个女人又给他生了一个小号。 所以刘茂通很讨厌自己那个名义上的弟弟,看见对方在家里显摆从幼儿园带来的小红花就烦。 因为最近手头太紧,刘茂通绞尽脑汁儿的想弄钱,结果他自己没本事,折腾来折腾去的,不但没能弄来钱,还又欠了不少。 于是刘茂通急了,他还明白了,从哪里搞钱都没有从自己老子这里搞钱容易,他知道刘成旺这些天在为什么心烦,于是他自作主张的跑来了他们的公司,还报上了宋淮青的名号。 此时,宋淮青正在办公室里给乔薇薇讲这些小多肉需要多少水。 乔薇薇想在宋淮青漂亮的别墅里面也养花,所以钻研得特别积极,她自己是有一些养花经验的,只要熟悉一下这些新品种,她上手得就很快。 两个人一边摆弄着花草一边聊着新的业务构想,场面还挺惬意舒心的,不过这种惬意马上就被刘茂通的到来给打破了。 宋淮青下意识想让前台把刘茂通给撵走,但是他又想了想,刘茂通这个人,小时候是个混球,长大之后是个无赖。 这个时候,就算是喊来两个保镖把他给架出去,他也非得扯着嗓子在门口喊出许多难听的话来,乔薇薇还在这里,他不想将事情闹得这么难看。 于是宋淮青改了主意道:“让他进来吧。” 说完,他转头对乔薇薇说:“你先去休息室喝杯咖啡,我一会儿去找你。” 乔薇薇没明白刘茂通是谁,就猜着应该是什么客户,这样的话她在这里确实不妥,她点点头,就离开了。 刘茂通大摇大摆的进来了,他这一路左顾右盼,根本不像是来谈生意的,倒像是来找麻烦的。 他被秘书一路引到会客室门口,推门走了进去。 宋淮青正坐在沙发上等他。 乔薇薇拿了小零食,然后去找游戏部门的小组长了,小组长刚从洗手间回来,也看见走进会客室的刘茂通了,啧啧感慨着,坐在自己的工位上摸鱼聊八卦:“看见了吗,那个人又来了,怎么阴魂不散的。” 乔薇薇好奇的看她,旁边一个刚转正的女孩也问:“组长,你说的是谁啊?” 小组长笑笑:“你们刚来不久,不知道也正常,那个人啊,是老板的哥哥。” “咦?”乔薇薇好奇的说,“可我听秘书叫他刘总啊。” 她自然也猜到了这应是那异父异母的哥哥,但是乔薇薇想打听更多的消息。 小组长是公司的老人,从他们这公司还是个工作室的时候,她就是这里的员工,那个时候的宋淮青也是这里的员工。 “当时一起下班回家的时候,经常有个开豪车的女人堵在这里找他,我们就都以为老板是有钱人家的小少爷。” “后来才知道,确实是有钱人家,但那个人是他的继父,那时候好像是有个女孩子看上他了,想跟他相亲,那女孩的家里很富裕,是他继父的合伙人的孩子,所以他们想促成这门亲事。” 乔薇薇皱眉:“那时候他才多大啊?” “说的也是呢,”小组长叹息,“那还是刚上大学的年纪,跟我弟弟一样大,从前以为电视剧里那些事情全都是演的,谁知道现实里的有钱人家比电视剧里还离谱呢。 这也是咱们老板招人喜欢,那女孩追他追得可紧了,三番五次堵在公司,据说还去过学校,后来为了躲他,老板就出国做交换生了。” 旁边听故事的小组员叹气:“有钱人家的小姐呢,这得少奋斗多少年啊,不知道这种好事儿能不能轮到我。” 小组长笑了笑:“真有那么好,谁是傻子不成,还躲出去,那个继父自己也有亲生孩子,联姻怎么不找亲生儿子呢?” 那小组员咧了咧嘴:“你说刚才进去那个啊……如果我是女孩子,我也选老板啊……” 小组长:“……” 这倒是真的。 乔薇薇又问:“那后来呢,躲出去之后就没事了吗?” 小组长耸耸肩:“后来就不知道了,再回来的时候,他就是老板了,他母亲也没再来过了。” 乔薇薇若有所思。 会客室内。 刘茂通嫉妒的看着宋淮青那一身低调的名牌。 不是买不起,是他一看见这样的宋淮青,就好死不死的想起了想几天刘成旺骂他的那些话,他说他离了老子就是个一毛钱都赚不来的废物,还说起宋淮青的好话来了。 一想到这,刘茂通的脸就一阵止不住的扭曲,连带着说话都带上了以前的几分傲慢。 说白了,面对这个儿时被他欺凌过的男生,他还是拉不下脸面。 “宋淮青,”刘茂通扬了扬自己的下巴,“你最近的事情我们都听说了,家里的意思是让你回去跟着一起干,如果父亲高兴,你们这个小地方或许还能拿到一笔资金,我知道最近有很多人都想找你们合作,但外人哪有自家人来的靠谱,你说是不是?” 宋淮青已经许久没见过刘茂通了,从他中学去了寄宿学校开始,见刘茂通的次数一只手数得过来。 刘茂通这些年快被酒色掏空了,即便他很大声的在讲话,但宋淮青还是感觉不到一点危险。 他再也不是那个能被对方轻易威胁到的小孩了。 他淡然的坐在他的对面,没去看刘茂通,只是道:“刘成旺知道你来吗?” 刘茂通一怔,随即脸色涨得通红:“你问这么多做什么,难不成这点小事我还做不了主吗?” 宋淮青不答又问:“你知道刘成旺为什么没来找我吗?” “宋淮青!”刘茂通拍了一下桌子,那实木桌子很厚,他拍得有些手疼。 但是他又不想这样输了气势,于是加重了自己的声音:“你别提我爸,你还想拿他当靠山不成,你也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实话告诉你,就你这破地方,刘家还不放在眼里,你要是想叫这里继续开下去,你就乖乖听我的话。” 宋淮青已经打通了刘成旺的电话。 他对电话那头直接道:“刘总,你又开始对我这小地方感兴趣了?” 那边的男人说了什么,宋淮青看了对面的刘茂通一眼,然后把手机递给了他:“你爸让你接电话。” 刘茂通的冷汗“刷”的一下就下来了。 虽然从小就知道,父亲不会为了一个外面来的野孩子跟他翻脸,但是这一次,他确实是瞒着刘成旺的,因为一开始他对刘成旺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刘成旺曾警告他不要去找宋淮青。 可是刘茂通不明白为什么不可以,不就是宋淮青么。 他想着,如果他能把这件事办成了,那也是好事一桩,刘成旺不可能还会怪罪他不听劝。 刘茂通不确定的接起了电话,他不确定的叫道:“爸?” “谁让你去找那小子的!!”刘茂通的声音一出,对面立马传来了愤怒的咆哮声,“你这个逆子,你从来就学不会什么叫听话!!!” 刘成旺前所未有的愤怒,把刘茂通给吓了一跳。 那种歇斯底里,甚至比他赌输了钱的时候还要强烈。 刘茂通的冷汗一下子就流了下来。 “爸,你听我解释,我也是想帮……” “你别解释了,你马上给我滚回来,滚回来见我,否则我亲自过去抓你,然后打断你的腿!!!” “爸……我……” 刘成旺的嗓子都沙哑了,这样吼完一通,他似乎又冷静下来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对刘茂通咬牙切齿的说道:“回来,别惹他,给我老老实实的回家。” 刘茂通浑浑噩噩的走了,甚至没明白这是为什么。 所有人都看着他,但是所有人都没敢说话。 乔薇薇又悄悄回到了宋淮青的办公室,宋淮青将休息室没喝完的红茶端了回来。 门口刚露出一个小脑袋,宋淮青就看见了她。 他朝她招手,于是乔薇薇就跑了过去,抱了抱他。 宋淮青问:“都听你们小组长说了?” 那个姐姐从他还是职员的时候就很照顾他,能力强,热心肠,但是很爱讲八卦。 乔薇薇点点头,然后忍不住好奇的问:“你跟他说什么了,他怎么脸都白了?” 宋淮青笑笑:“我找他爸爸告状了。” 乔薇薇不会被这样轻易说服,她道:“他爸爸为什么害怕你告状?” “因为我手里有他的把柄,如果他真的得罪我,可能会身败名裂。” 有钱人,尤其是刘成旺这样的有钱人,就没有几个身上是干净的。 当年,他就是靠手里这份把柄,叫刘成旺成功打消了让他去跟陌生女孩相亲的念头,并让他安分了这么多年。 这么多年,他最多也不过是会叫高敏用用怀柔政策,再多就没有了。 他可能还是想拉拢他,软化他,拿回那些要命的东西。 但是他已经不是那个好骗的小孩子了。 乔薇薇贴着他的脸问:“那你怎么不……呢?” 不可能是因为心软吧。 男生似乎是笑了,乔薇薇没看清,她被他抱在怀里,看不清他的表情,或许是他不想让她看到。 宋淮青轻轻说:“没有父亲的日子,挺不好过的。” 高敏对他有生恩,即便他不想与他们成为一家人,但是高敏有一句话说对了,那个小孩是他的亲弟弟。他被保护的很好,他天真无邪,见了他的面就会期待又小心翼翼的叫哥哥。 可他这辈子都没法与他做寻常人家的兄弟。 但是,那种失去父亲,最后可能还会失去母亲的不幸人生,这个世界上,还是能少一个就少一个吧。 乔薇薇听懂了那句话,沉默了。 过了半晌,她才又动起来。 她扯过桌子上的小包,从里面掏出了宋淮青给她的大门钥匙,钥匙上面拴了一个粉色的钥匙扣,上面写了“喜乐”两个字,是她用特殊的奶油胶做的,很可爱,她曾做过类似的小东西。 乔薇薇变戏法似的,又从包里掏出了一个蓝色的钥匙扣,上面写了“平安”。 她把钥匙扣塞到了宋淮青的手里,跟他说:“其实我这个人挺不擅长刺绣的,我就擅长做这个,我觉得我做的还挺网 176. 痴情学妹移情别恋了13 男神学长每天…… 刘茂通回去之后,刘成旺自然没有放过他,父子两个人大吵一架,刘茂通一气之下说漏了嘴,说出了自己又欠了不少钱的事情,刘成旺气得险些当场得了心脏病,两腿一蹬直接晕过去了。 高敏被这样的发展给吓疯了,哭着打了120,把刘成旺给送去了医院。 刘成旺脱离风险之后,高敏哭了很久很久,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家的争端总绕不开她的儿子,或者说,总是因他而起。 她还不明白,宋淮青为什么不接受刘成旺的好意,她觉得,刘茂通这个人虽然混蛋了一点,但是他们在争吵中,有一句话说的是没错的。 那就是,这是一件锦上添花的事情,就算宋淮青不拿刘家父子当一家人,有她这个亲妈在,宋淮青至少不会吃亏,总比外面那些不知根知底的资本要强的吧? 抱着这样的疑惑,高敏去了学校,但是她在学校只遇到了宋淮青的室友,那室友跟她说,宋淮青这阵子在住在自己的房子里。 高敏恍惚。 宋淮青极少接她电话、回她消息,可她知道对方有套房子。 她曾经也不理解,为什么明明有更好的住地,宋淮青为什么一直住宿舍,但是宋淮青不跟她说。 现在看来,他是准备搬到外面去住了么? 高敏开车去了那片别致的别墅小区,刘小宝今天放假,非要跟着妈妈,高敏觉得她那大儿子对小宝没有对她那么冷淡,所以也把孩子给带过来了。 刘小宝说:“妈妈,这里真漂亮。” 高敏说:“漂亮吗,这里的房子有点小,哪有咱们家的大房子漂亮呀。” 刘小宝趴在窗口,还是觉得这里很漂亮。 高敏扑了个空,没在这里找到宋淮青,只遇到了乔薇薇。 乔薇薇是来给房子里面的花浇水的,她也有房子的钥匙,所以什么时候来都很方便。 就在她打算关门离开的时候,在门口与牵着小孩的高敏看了个对眼。 高敏不着痕迹的将面前的女孩给打量了一通,长得很干净漂亮,但她没有对方的印象,应该不是这圈子里面富人家的小姐。 刘小宝被她牵着,看见乔薇薇,虽然不认识,还是乖巧的喊她姐姐。 乔薇薇不知道高敏是谁,但她猜到了,因为宋淮青与高敏是有几分相像的。 高敏很有礼貌的问:“姑娘,你是?” 乔薇薇说:“请问你们找谁呀?” 高敏下意识说:“我找我儿子。” 说完,她的眉头轻轻皱了一下,这女孩根本没回答她的问题。 乔薇薇点点头说:“他不在,您应该提前打电话问一下的。” 高敏又问:“那你是谁,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 乔薇薇笑着说:“我是她女朋友。” 高敏心中有点不舒服了,儿子什么时候交女朋友了? 乔薇薇心中琢磨了一下,又想了一下前阵子发生的事情,她又重新把锁上的大门打开了,她说,“您进来,咱们聊聊。” 高敏见她一副女主人的姿态,更加不舒服了,但她没有拒绝,因为她心中还有疑惑。 乔薇薇给高敏泡了一杯红茶,给刘小宝倒了一杯橙汁,刘小宝乖巧的说谢谢姐姐。 小孩子很守规矩,把自己捧着的盒子放在桌子上,端着果汁,乖乖坐在妈妈身边,小身板笔直,但到底是个小孩子,捧着果汁坐在那里的时候,一双大眼睛还是咕噜噜的转,好奇的打量周围。 乔薇薇笑眯眯的问他:“这盒子里装的是什么宝贝啊?” 刘小宝乖巧的说:“是芒果蛋糕,带给哥哥吃的,我很喜欢吃。” 小孩子的想法很单纯,他觉得自己最喜欢的,一定也是别人最喜欢的,上次哥哥走得匆忙,根本就没好好尝。 乔薇薇点点头指指不远处的乐高:“你去看看那个好不好呀,昨天哥哥拼了一半,还没完成,你会吗?” 刘小宝一听是哥哥的玩具,眼睛一亮,看向高敏,高敏也无意叫他听她们的谈话,于是点点头,柔声说:“去吧。” 于是刘小宝走了。 高敏先开口了:“你们是同学吗?” 乔薇薇点点头,说:“我是他的学妹。” 高敏抿唇,喝了一口茶,慢慢拿起了姿态。 她这些年也不是白混的,那样的姿态拿捏起来,别人心中都要打鼓的。 但是她的算盘却打漏了,乔薇薇挑明了说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高阿姨,您现在已经不能插手他的生活了,他不是您手下的木偶。” 高敏的面色变了一下,她抬起眼睛,去看乔薇薇。 乔薇薇的眼神清澈透亮,有一种叫她无所遁形的清透,她的声音很轻,但是高敏却感觉她从自己的身上撕下了什么东西,血淋淋的。 她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冷了下来:“既然你知道,为什么不识趣一点。” 她说:“你也不是个小孩了,是个成年了,难道不知道门当户对这回事吗,学生谈恋爱都是小打小闹,算不了什么的。” 乔薇薇笑笑,并没有被高敏的话打击到,她与宋淮青的羁绊是别人懂不了的。 她说:“那依照您看来,什么才是最适合他的呢,杜小姐么?” 杜小姐,就是那日小组长口中喜欢宋淮青的千金小姐。 高敏有些惊讶:“他连这都跟你说了?” “不错,我觉得那样的女孩才是最好的安排,那才是对他的事业和人生最有帮助的伴侣。” 乔薇薇说:“宋淮青是一个不用依靠任何人的人。” 高敏认同她的话:“他很厉害,但是你们太年轻了,根本不懂,如果人生有捷径的话,为什么非要自己受苦呢?” 乔薇薇反问:“你是怎么定义这种苦难的呢,如果对于他来说,被你控制才是苦难呢?” 高敏的表情险些维持不下去了。 乔薇薇慢慢站起来,准备送客了。她拿起了那个白色的小盒子,刘小宝一直小心翼翼的看着他们的方向,他觉得妈妈好像不开心了,于是跑了回来。 乔薇薇说:“小朋友,你把这个拿回去吧。” 刘小宝说:“这个是送给哥哥的。” 乔薇薇:“哥哥不会要这个礼物的。” 刘小宝好像挺难过的。 高敏最看不得别人让她的小儿子受委屈,她正要跟乔薇薇翻脸,就听乔薇薇跟刘小宝说:“哥哥不能吃芒果,他会过敏的,你知道什么是过敏吗,他的脸上红,会起很多难受的小疹子,是很严重的病,需要去医院看医生的。” 刘小宝惊讶的捧着盒子,他明白什么是看医生,看医生是要打针的,打针很疼的。 高敏就像个被卡住脖子的人,脸憋得通红。 乔薇薇叫刘小宝和盒子拿好,然后她站直身体,去看高敏:“他吃了蛋糕那天,发了很严重的烧,他根本不能吃芒果,你看,你觉得你是为了他好,可这种好会害了他。” 高敏堵了半天,才勉强憋出一句话:“我不知道,他从来没跟我说过。” 乔薇薇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那种客气的疏离终于变成了完全的冷淡:“你把他养到十多岁,真的一点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吗,还是你不想知道?” 高敏咬牙道:“你什么意思?” 乔薇薇:“他是从来不说,那是因为,你从来都没问过。” 高敏:“他不愿意理我。” “那他为什么不愿理你呢?” “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乔薇薇那深深一眼,像是直接看进了她的心里一样。 高敏一抖。 不,她知道。 她知道小时候,那个孩子被刘茂通欺负过,不止刘茂通,以前,周围那些有钱人家的小孩子,全都欺辱过他。 她曾私底下对刘成旺抱怨过,希望刘成旺可以劝诫刘茂通。 但是刘成旺只说,这是小孩子之间的打闹。 于是,她便也只能当做那是小孩子之间的打闹。 她怎么可能没发现过呢,那孩子的衣服上总用洗不完的污渍,身上总有伤,他的眼睛一天比一天无神,话也一天比一天少,越来越不愿意出门。 可那时候的她太忙了,没人能懂,她是怎么爬到那个位置的,如果她没法在那个位置坐稳,他们母子就又要回去过后面的苦日子了。 高敏觉得,那些退让是值得的。 不过高敏咬着牙说:“以前的事,还提它干嘛呢,小孩子哪有不打闹的,长大了就都过去了,谁不是这样过来的?” 长大了不久都忘了、都好了,你看,她现在是人人羡慕的贵太太,宋淮青也成了一个人见人夸的优秀青年,都过去了,日子好起来了,不就都好了么,谁还会提那些过去呢? 乔薇薇轻轻说:“忘不了的,一辈子都忘不了的。” “忘不了,所以没法和解。” 她说:“你别再来了,对你们都好,如果你再来,我就不客气了,你是个要脸的太太,但我只是个学生,没什么需要保护的形象,闹起来,你不好看的。” 高敏一抖,无端觉得她居然真的被威胁到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来的。 刘小宝懵懂的捧着那个盒子,抬头看那个漂亮姐姐:“哥哥不愿意见我吗,我以后都不能来看他了?” 乔薇薇蹲下来,给他擦去了他脸上的泪花,她说:“你不能来啦,但他依然是你哥哥,你知道有这么一个哥哥就行了,他是在意你的,但是他做不成你哥哥了。” 刘小宝觉得这话太难懂了,他听不懂。 乔薇薇指指他盒子里的芒果:“你最爱吃芒果,但是你哥哥吃了芒果,就会生病。” 刘小宝好像又懂了。 他爱吃的芒果,给了哥哥,会让他生病,所以他们不能在一起。 宋淮青回来的时候,那辆熟悉又陌生的车子正好消失在拐角。 乔薇薇转头,朝他张开了手:“你回来啦!” 小年轻谈恋爱蜜里调油。 宋淮青会接乔薇薇上下课,两个人偶尔会在一起做饭吃饭,赖在一起,就算什么都不做,或者各做各的事情都会很舒服。 单旭偶尔会来陪周宁宁一起上课,于是乔薇薇也叫宋淮青陪自己来上选修课,结果宋淮青这张脸太有辨识度了,被老师给认了出来,乔薇薇闹了个红脸,说什么都不要宋淮青再陪着来上课了。 两个人高调又甜蜜的谈恋爱,不少人都看在眼里,连章竹都说乔薇薇脸上的笑比以前多了,她管这叫爱对人和爱错人的区别。 两个宿舍的熟人多了,会经常在一起吃饭,小茵和胡雪阳两个唯二的单身狗经常成为被调侃的对象,李辉与胡雪阳一开始有点不对头,毕竟胡雪阳曾被迫被章竹拉着一起演戏,俩人因为单方面吃醋夹枪带棒的互怼过几次,后来误会解开,就握手言和了。 李辉很会做人,胡雪阳也大大咧咧的不爱计较,两个人成为了好朋友,还约着一起打篮球。 当秋天的最后一片落叶也飘飘零零的掉在地上,干枯的树枝接来了今年冬天的第一朵雪花,今年的第一场雪,天气才开始冷,下雪的时候学生们才穿上厚实的棉服。 下雪的时候,乔薇薇正跟宋淮青两个人牵手走在大街上,雪落在他们的头发上,落在他们的肩头,宋淮青握着她的手放进自己的口袋里,两个人穿着同一款式的白色棉服,一看就知道是一对。 他看看天上的雪,把乔薇薇整个人都护在了怀里,“要买一把伞吗?” 乔薇薇不满的看了他一眼:“就这点雪,一会儿就化了,还至于打伞呀!” 说着话,她想起了往昔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那时的她与宋淮青在一座城堡里面度蜜月,那个城市常年覆盖着冰雪,他们出门堆雪人,垒城墙,后来走了好远好远,一回头,堆好的东西全都被狗狗给刨了。 乔薇薇捂着嘴偷乐,一边笑一边看宋淮青。 宋淮青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笑成这样,但是看见她笑,他的心情也就跟着很好。 两个笨蛋牵手走在大街上,笑得像傻瓜一样。 双十一是各大电商购物平台的营销季,现在已经是十二月了,乔薇薇错过了双十一,那个时候她的兜里还没什么钱,不像现在,有公司给的大红包。 不过除了兜里的钱,她还有个男朋友,男朋友说要给她清空购物车。 乔薇薇假客气的扒着他的胳膊说:“我不用花你的钱,其实我自己也有钱。” 宋淮青看着他贼能花钱的小女朋友,顺着她的话说:“那你自己付钱吧。” 反正现在她自己也付得起。 乔薇薇怒了,她从后面抱着宋淮青的脖子,“我的钱是我的钱,你的钱也是我的钱!” 宋淮青顺着她的力道跟她一起歪倒在沙发上,捏起她的手指亲了一下,然后摸着她的头发说:“都是你的,你是小富婆。” 小富婆乔薇薇理直气壮:“能白嫖为什么要自己花钱。” 宋淮青:“是是是。” 他握着乔薇薇的手机,提交订单,结了款。 刚一结完,乔薇薇就飞快夺回了自己的手机,不给他看了。 宋淮青挑了挑眉。 刚才也没觉得有什么,但是乔薇薇这个举动倒是让他好奇了,不知道乔薇薇都买了些什么。 乔薇薇买的东西向来很杂,她不止喜欢漂亮衣服和化妆品,还喜欢各种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宋淮青想了半秒,很真诚的发问:“这里面有我不能看的东西吗?” 乔薇薇飞快改了手机密码,翻个身从沙发上起来就要跑:“别管我啦!” 这是用完就扔。 宋淮青都被她气笑了,他跟着前倾身体,伸手拦着她的腰就把她给捞了回来。乔薇薇被他摁在怀里挠痒,笑得前仰后合,最后只能可怜兮兮的趴在他怀里求饶。 她都快笑抽了,头发也蹭得有点乱,一副筋疲力尽的模样。 宋淮青掐着她的腰,眯着眼睛看她,乔薇薇就软软的叫哥哥,抱着他的脖子使劲儿的晃。 叫她给萌混过关了。 大促销时候的发货时间都很慢,这阵子,乔薇薇陆续收到不少快递,快递没收完,圣诞节来了。 圣诞节的时候,乔薇薇又跟妈妈打了一通电话,乔爸爸乔妈妈从不过洋人的节日,她说这些洋节不过就是他们这群小年轻找理由热闹的借口。 乔薇薇对乔妈妈竖起了大拇指:“妈妈你说的很对。” 乔妈妈还问她期末忙不忙。 乔薇薇觉得自己应对起来还是比较轻松的。 家里还是老样子,爸爸妈妈最近参加了一个义工活动,周末会去福利机构做义工,所以过得还挺充实,唯一不太高兴的一点,就是段姨依然每天都在显摆女儿的准女婿,乔妈妈不乐意听。 她说:“闺女啊,你们学校有没有长得精神的小伙子呀,你最近总在朋友圈发好吃的,看着像是家里做的,那是谁做的呀?” 乔薇薇神神秘秘的跟乔妈妈装傻,乔妈妈更好奇了。 她问:“不是那个小子了吧?” 乔薇薇:“妈妈,你现在都会套我话了。” 乔妈妈:“只要不是范家那个小子,是谁都行,那个臭小子,我前两天在商场看见他妈妈,都没打招呼说话。” 乔薇薇:“不是他。” 乔妈妈套到话,满意了:“做饭看着就好吃,肯定是个好孩子。” 好孩子宋淮青在平安夜那晚搬来家里一棵大圣诞树。 是那种仿真的圣诞树,用完之后包好放在地下室,明年、后年,都可以再循环利用,环保又方便。 乔薇薇踩着凳子,亲自把最漂亮的一颗星星插在了树顶,然后缠绕式的将一圈一圈闪亮的小彩灯挂在树上。 俩人在上面挂满了小礼物,平安就只有他们两个人,所以这些小盒子全都是给两个人的。 乔薇薇把小礼物盒和一些铃铛手办之类的小挂件挂在树上,乔薇薇好奇的摇着小盒子,觉得里面轻飘飘的,不像是装了东西,她觉得宋淮青可能要耍她,这根本就是空盒子。 她佯怒的说:“你是不是耍我,这盒子摇起来都没声音,这里面根本就没东西吧。” 宋淮青很淡定的说:“挂不上去,挂上去就死了。” “?” 乔薇薇看见了她的礼物,一只喜欢摇屁股的小柯基和一只黑白花的小猫咪,她惊讶的叫了一声,“花花和卷卷!” 然后也不管地上的空盒子了,惊喜的朝两只毛茸茸冲了过去。 宋淮青捡起被她扔在沙发上的小礼物盒,抬手将它挂在了圣诞树上。 猫猫和狗狗被喂养得很好,见了乔薇薇就很亲,跑过来就围着乔薇薇蹭。 乔薇薇一手抱猫一手抱狗,很真诚的问:“你把韵姐怎么了?” 李韵养的这两个宝贝,除非是鲨了她,否则怎么可能把她的宝贝偷过来。 宋淮青说:“他们俩回老家了,要帮忙照顾几天。” 乔薇薇嘿嘿的笑。 他们的平安夜一下子更热闹了。 宋淮青从树上摘了他的礼物,乔薇薇送了他一块价值不菲的手表,除此之外,就都是零零碎碎的小东西,有领带夹、钢笔、情侣手机壳……甚至还有“督促他努力赚钱”的提神醒脑薄荷糖。 章竹推荐的薄荷糖,她说学习学累了吃一颗,人就会上天。 宋淮青全都妥帖的收好了。 乔薇薇被黏人的小柯基缠得不行,半天才把脚从小狗的屁股底下拔出来,去摘那些小空盒,她还是想看看,那些小盒子到底是不是空的。 卷卷没有柯基那么狗腿,看见宋淮青给准备的好吃的,就跑过去了,就只有花花,在乔薇薇拆礼物的时候还是跟着她跑。 乔薇薇拆掉了那些摇起来空空荡荡的小彩盒,在里面找到了一张张小纸条,那是宋淮青给她写的情诗和情话,笔锋有力,字也漂亮。 乔薇薇震惊的把树上的小盒子全都给薅下来了。 她把小纸条全都整理好,然后往宋淮青的身上扑:“写下来多麻烦,你直接念给我听多好呀。” 她晃着宋淮青,满眼期待:“你念一句。” 宋淮青捏捏她的脸蛋,但是很冷酷的拒绝了:“不念,肉麻。” 乔薇薇捂嘴笑,她很想笑出声的,但是她怕男朋友害羞,她又把自己的脸蛋给贴上去了。 小情侣抱在一起,空气升起甜蜜的泡泡,在这温馨一刻,一直被冷落的狗子不满的拼命钻进了俩人的中间,开始极有存在感的汪汪汪汪。 宋淮青低头看着狗子,沉默了几秒,弯腰,拎起了花花命运的后脖颈,往外走。 乔薇薇:“……你带它上哪去?” “寄养中心。” 177. 痴情学妹移情别恋了14 男神学长每天…… 朋友们是平安夜之后的圣诞节那一天来上门做客的,被俩人薅得光秃秃的圣诞树又被重新挂上了漂亮的礼物小盒子,乔薇薇从男朋友那里得到了灵感,把写好的幸运签装在小盒子里,准备当做礼物送给大家。 晚上七点,大家准时带着自己的礼物上门了,有的人买了煮火锅的材料、有的人买了披萨意面、有的人带了中式炒菜、还有人带了零食水果……五花八门,甚至还有一个蛋糕,反正就是中西混搭,图的就是一个热闹。 乔薇薇把东西摆在一张最长的桌子上,中间的空隙摆了各种酒和饮料,一人发了一套餐具,叫大家自己吃自助餐 周宁宁一边参观这套别致的房子一边啧啧感叹,说这就是自己以后奋斗的目标,单旭跟在她的后面,笑容没有之前明朗了。 这对似乎在闹别扭的小情侣各自站在不同的地方,偶尔眼神交汇,看着也没有火苗。 章竹拉着几个女孩子一起从圣诞树的小盒子上面摘礼物,摘到了一个“学业有成”的纸签,她开心的问乔薇薇:“这个是不是特地为我放的?” 乔薇薇说不是,“但你摘到它了,说明你肯定学业有成,你是打算考研的吧?” “是啊,”章竹把纸签很认真的饿收了起来,“我这个人脾气不好,性子也直,不像宁宁那么会做生意,就只能好好读书啦。” 说到这里,章竹又说:“学长也考研,他已经开始是准备了,我们两个定了同一个学校,他比我早一年,到时候我肯定能白嫖到不少内部资料,嘿嘿。” “你呢?”她问周宁宁,“你跟单学长是怎么回事啊。” 虽然这么问,但是章竹和乔薇薇都猜到了,周宁宁这段恋情恐怕也要到头了,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没事儿,”周宁宁慢吞吞打开了自己“发财暴富”的小标签,她说,“其实我也在考虑,毕竟学长人挺好的,我们也合得来,但是我走得太快啦,他可能会有压力。” 乔薇薇想了想,明白了,周宁宁还真不是谦虚,正儿八经大学生创业的能有几个,周宁宁的脚步确实太快了。 乔薇薇算是阅人无数,还是有些看人的眼光的,周宁宁不会拘泥于这一小块地方,她早晚要飞往更广阔的天地的,而且这是个始终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人,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停下脚步。 她甚至在想,其实单学长也不亏的,连宋淮青都说,他最近开朗了不少,甚至都开始跟他们一起打篮球了。 还有,因为想要追上宁宁,单旭放弃了已经敲定好的职位,给更厉害的公司投了简历,他请宋淮青帮忙整理简历、指导面试,这些天一直没怎么睡觉。 乔薇薇昨天就听到好消息了,她挺为单学长高兴的,可是宁宁好像不知道这件事情。 乔薇薇最终什么都没说,她想,两个人的事情,就交给两个人去解决吧。 周宁宁:“别说这些不开心的,我给你推荐的那个网店,你逛了吗?” 章竹:“?” 乔薇薇:“逛了。” 周宁宁嘿嘿的坏笑:“怎么样。” 乔薇薇也嘿嘿笑。 章竹怒了:“你们做什么不带我?” 周宁宁斜了她一眼:“你现在用不上,以后再告诉你。” 章竹:“?” 一楼闹哄哄的,都是年轻人们的交谈和玩闹声,有的人跟圣诞树合影,有的人跟一桌子美食合影,有的人在玩乐高,有的人在打游戏。 最重要的,还有猫狗可以撸,这里简直就是人间天堂。 卷卷成了章竹的手把件,走到哪里就抱到哪里。 章竹一直都很喜欢猫猫狗狗,但是她老妈不给养,没有别的原因,就是因为太爱干净,看不惯毛团子身上落下来的毛,所以从小到大,别的小朋友抱着家里的小宠物,章竹就只有看着的份儿。 章竹笑着跟他们说:“我上中学那会儿,悄悄在家里养了一只小仓鼠,小仓鼠多好啊,也不掉毛,安安静静,吃的还少,只要我上学的时候把它藏起来,放学的时候再拿出来,我妈妈绝对发现不了。” 乔薇薇问:“那阿姨最后发现了吗?” 章竹:“发现啦,因为有一次我睡过了头,差点迟到,所以柜子的门没关紧,笼子也没关好,叫它给跑出来了,它跑出来啃了我两件大衣,还差点让我妈以为家里在闹老鼠,给我爸打电话买老鼠药。” 乔薇薇一脸同情。 周宁宁说:“学长这地方好,你要是喜欢猫,怎么不自己也养一只呢?” 她是问乔薇薇。 乔薇薇伸了个懒腰:“我懒。” 宠物什么的,云养一下就行了,真的事事要自己动手,她就要打退堂鼓了。 而宋淮青,宋淮青这个人对什么都没兴趣,对猫猫狗狗的感情也很一般,除非是她喜欢。 所以乔薇薇就想,算了,手痒得不行的时候,可以rua一把别人家的,就比如李韵。 花花跟胡雪阳非常投缘,胡雪阳自己家里养了两只一哈,他跟老爸都喜欢狗,所以对付小狗很有一套。 他揉着小柯基的狗头,两三下就把狗子给揉得摊开地上,亮出了自己的小肚皮,乔薇薇把小狗叛变这一幕录下来,给李韵发了过去,惹得李韵直呼白眼狼。 宋淮青与单旭坐在一起,在说着什么事情,大概是新公司的更多消息,宋淮青的内幕消息充足又可靠。 他还难得多问了一句:“你们怎么了?” 单旭自然能听懂他在问什么,他苦笑了一下。 单旭的朋友很少,到了大学,碰到这些关系这样好的室友,是他的幸运,他的苦闷无处倾泻,大大咧咧的胡雪阳明显不是一个好的倾诉对象,宋淮青难得这样问起来,这一问之下,单旭就打开了话匣子。 宋淮青很认真的说:“如果你真的那么喜欢她,就不要放弃。” 单旭挠了挠头,有些茫然的说:“宁宁说她三十岁之前没有结婚的计划,她说婚姻会影响她的规划,她说不知道自己未来会落在什么地方,她现在什么承诺也给不了。” 这种一切未知的感情让他茫然。 宋淮青忍不住说:“可当初,你不就是喜欢她这一点吗。” 自由、大胆、热情,坦率。 这些都是在单旭自己身上看不见的东西,这些东西也慢慢影响着他,让他变成了更好的自己。 单旭沉默了,宋淮青说的不错。 但在他原本的认知里,毕业、工作、结婚、生子这样的固有人生轨迹还未执行,就已经深深刻进了他的心里,甚至于,他现在还没正式毕业,家里人就已经开始询问他女朋友的事情了,还说要给他相亲。 他好像掉进了这样的一个怪圈里面。 宋淮青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再多言。 他觉得,就算单旭想不明白,周宁宁也一定会想明白,那是一个不会为任何人停留妥协的人。 角落的安静和沉闷阻挡不了大多数人的热闹,更多人去圣诞树前面摘自己的小礼盒,宋淮青也从上面摘了一个。 乔薇薇写小纸条的时候他不在,他还真不知道,乔薇薇都写了些什么。 晚饭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李辉几个人干脆拎着啤酒去影音室看球了。 大家玩到很晚很晚,基本没人睡在提前安排好的房间,影音室倒了两个,一楼沙发倒了两个,露天阳台的天文望远镜前面躺着一个人……胡雪阳干脆就抱着酒瓶子躺在了楼梯的地毯上,小狗还在围着他摇尾巴,似乎还想叫他起来跟它玩。 可是这个人已经睡死过去了。 小柯基摇着屁股,咬住了他的裤头。 宋淮青:“……” 宋淮青看了他两秒,没把人扛起来。 太沉了,就在这睡吧。 乔薇薇喝了点酒,微醺的状态,脸蛋有点红,是趴在宋淮青的身上非叫他抱着上楼的。 第一天,大家陆续从不一样的地方醒来,有人宿醉,有人腰酸背痛,有人神清气爽。 乔薇薇醒得早,给大家点了包子喝粥,这种早点最方便了,不管是谁、什么时间起来,热一热就能吃。 大家吃了主人家给点的早饭,然后撸着袖子把漂亮的房子给收拾了一遍,收拾干净了,这才心满意足的陆续离开。 剩下的时间,就又是两个人的一人时光了,乔薇薇盯着外面朦胧的太阳看了一会儿,然后转头对宋淮青说:“去买花吧。” 于是宋淮青就带她去买花,没去那种被精心包装好的精品花店,他们直接来到了花鸟市场。 乔薇薇选了一支开得很灿烂的向日葵花抱在怀里,然后又给他们的小屋选了不少好看的盆栽,除了小盆栽,还抱了两大盆摇钱树,不为别的,就为这个名字。 除了花花草草,乔薇薇还相中了一只五颜六色的大鹦鹉,因为这只大鹦鹉一看见她就狂喊“发财”、“发财”、“发财”,把乔薇薇给喊得心花怒放。 她把大鹦鹉给带回了家,取名叫闹闹。 宋淮青问她为什么叫闹闹,乔薇薇笑着不说话,宋淮青看着她滴溜溜不怀好意的大眼睛,眼皮一跳,可他现在正在开车,什么也做不了。 两个人回来的时候,在门口遇见了邻居,邻居是个三口之家,家里有个看着很乖巧的小姑娘,这家人似乎是刚接孩子放学回来,在门口与他们遇到了。 那个女主人笑得很热情的跟他们说:“见这里的门总关着,晚上也不亮灯,还以为没人住呢!” 乔薇薇说:“以后就常住在这里啦,还请多多关照呀!” 女人显得很开心:“真好呀,你们是新婚的小夫妻吗?” 乔薇薇赶紧摇头。 宋淮青笑笑说:“我们是情侣。” 那家的男主人要小女儿喊了哥哥姐姐,然后两家人道别各自进了房间。 乔薇薇把向日葵插在了透明的玻璃瓶子里,然后去自己的快递堆里面拆包装,宋淮青问她要不要帮忙,被乔薇薇给严词拒绝了。 拆快递的快乐只能她自己独享!! 乔薇薇自己在那里拆快递,宋淮青去跟刘衡打电话了,他们讲了很长时间的电话,工作到一半的时候,乔薇薇顶着半干的头发穿着小兔子睡衣跑进来了,捧着自己的书,显然已经洗完澡了,要在临睡前学一会儿习,有门课是需要背很多东西的。 两个人就各干各的,乔薇薇认真看了一个小时,然后昏昏欲睡。 刚才不太困,就是背了会儿书,突然像是吃了一大堆安眠药。 宋淮青终于关上电脑的时候,乔薇薇已经快睡着了。 他直接把人给摇醒了:“别在这睡。” 于是她软趴趴的往宋淮青的位置靠。 宋淮青问她:“还学吗?” 乔薇薇说:“再学十分钟吧。” 她说:“一会儿要跟室友视频抽查背诵。” 她话音刚落,嘴里一凉。 一股浓重的薄荷味从她的口腔窜上了她的天灵盖,乔薇薇身体一震,睁大了眼睛。 她后知后觉意识到,这好像是她买的薄荷糖。 当初章竹极力推荐的,她说是提神醒脑的杀器,可乔薇薇自己买回来之后只闻了一下,就觉得劲头太大,不敢吃,给男朋友包进了圣诞节小礼物里面,美其名曰督促他赚钱。 结果兜兜转转,这糖还是进了她的嘴。 乔薇薇快被辣哭了,伸出拳头就垂在了宋淮青的肩膀上。 宋淮青捧着她的脸看了看,笑着道:“不是说再学会么,刚才那么困怎么学?” 乔薇薇想杀人。 她生气的吐掉了薄荷糖,怒道:“不学了!” 不学了,但是折腾这么一下,精神了。 她愤怒的站起身,高个子的男生笑盈盈的圈住她:“生气了?” 乔薇薇回头咬他,被他吻住了嘴唇。 乔薇薇刚想推开人,忽然想到了什么,眼底闪过一丝精光,像个小年糕一样的黏住了宋淮青,抱着他不放了。 宋淮青没想到乔薇薇真的不生气了,倒是有点惊讶,也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乔薇薇怎么变得黏人了。 两个人跌跌撞撞,离开了书房,来到了乔薇薇住着的卧室,乔薇薇把宋淮青摁在墙边,用她的睡衣带子蒙住了男人的眼。 宋淮青:“……” 宋淮青的声音都喑哑了几分:“这是干什么?” 乔薇薇不回答他。 宋淮青也没再问,但是那手下的力道,却慢慢变重了。 他被推进了卧室里面,继而推进了浴室,就在浑身的血液都快要滚烫沸腾的一瞬间,“咔”的一声金属轻响,将他拉回了现实。 伴随着那声清脆的“咔哒”一声,他的手腕多了一个凉丝丝的东西。 就在他怔愣这一瞬间,乔薇薇趁机挣脱了他的拥抱。 宋淮青慢慢扯开了眼睛上面的奶白色丝带,丝滑的带子在他的手指上绕了一下,浴室有些昏暗的灯光下,他的胳膊与手是不同于丝带的冷白,冷白的皮肤上面微微鼓起青色的血管,那层线条漂亮的肌肉随着这抬手间的动作,以肉眼几乎不可见的幅度伸展了一下。 扯下带子,他看清了手腕上那东西。 那是一只黑色的手铐,黑色的皮质手铐上面镶嵌了一圈银色的铆钉,就是这个东西让他感觉到了那股冰凉。 他被拷在了浴室的墙壁置物架上,罪魁祸首明显趁这个功夫已经跑远了,还在那里得意洋洋的冲他笑。 很明显的打击报复。 乔薇薇得意的站在门口,嘴里还有那股提神的凉意,但是却已经不生气了。 她骄矜的扬了扬下巴,“你就在这反省吧,让你整我!” 宋淮青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完全没有被恐吓到的模样,“不给我看购物车,就是因为这个?” 乔薇薇:“……” 他挑眉:“我要是不惹你生气,你想用它干什么?” 乔薇薇恼羞成怒,跺着脚说你别管,然后转身噔噔噔的跑了。 刚跑出去,她就绷不住自己笑了,虽然周宁宁分享的东西没有发挥她本来的用途,但是她好像还挺开心,开心得意得甚至在床上打了一个滚儿,然后又开心的哼起了歌。 闹了这么一出,她彻底精神了,首先就先掏出手机,吐槽一下章竹的提神薄荷糖太提神了,不是给正常人吃的。 结果她没找到手机。 乔薇薇踩着拖鞋跑去了书房。 结果书房里也没有。 乔薇薇一愣,茫然的站在卧室门口。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熟悉的消息提示音传来,声音的来源是浴室。 宋淮青懒洋洋的靠在浴室的墙壁上,那只被拷住的手似乎也没什么精神的垂着,骨节分明,手指修长,冷白的颜色与皮质的黑色形成强烈的对比,很有视觉冲击。 他另一只自由的手握着手机,手机正在响个不停。 半分钟之后,浴室门口露出半个脑袋,那露出来的双眼幽幽的盯着他。 宋淮青很体贴的笑笑:“你走的太急了。” 乔薇薇:“……” 乔薇薇:“……” 乔薇薇抖着嗓子问:“谁的电话?” “你们宿舍的群聊邀请。” 忘记了要互相抽查的乔薇薇:“……” 宋淮青很体贴的问她:“她们让你进群聊,接吗?” 乔薇薇虚弱的伸手:“你把手机扔过来,我自己接。” 宋淮青笑吟吟的伸了一下胳膊,说,“够不着。” 乔薇薇咬牙:“你扔过来,我接得住……” 他叹气:“摔坏了怎么办。” “……” 铃声停了一会儿,又响了起来。 乔薇薇:“……” 他说:“我帮你接?” “啊啊啊!宋淮青!!” 乔薇薇知道宋淮青是故意的,她被气得跳脚,她才不信手机是她自己掉的,她怎么可能那么傻,肯定是宋淮青把她的手机从口袋里面摸走的! 她刚伸了一条腿,男生也笑着伸出一条长腿,勾着她的脚踝,把她给往前勾了一大步,她踉跄一下,被人抓在了手里。 乔薇薇摸出钥匙,试图抢救自己:“我给你解开。” “不解了,”男生低头咬住了她的耳尖,声音沉沉。 他将人抵在墙角,手摸索到她的手心,把那枚小钥匙给拿走了。 乔薇薇:“……” 宋淮青热烈的吻着她,慢慢与她十指相交,将她的胳膊抵在墙上,“咔哒”一声,她悚然抬头看去,不知不觉中,宋淮青用钥匙悄无声息的打开了拷着置物架金属横栏的另一只手铐,将两只手铐中间的细链子横穿金属栏杆,将另一只拷在了她的手腕上。 男人拢着她,似乎挺开心:“现在咱们俩一样了。” 只打算拴住对方的乔薇薇:“……” 乔薇薇很凶的扯着他脖颈间的黑色项链,这条项链是早晨被她从饰品柜里面找到的,她说很配他的衣服。 随着她揪住黑绳项链的动作,男生很顺从的低下了头,像只被驯服的兽,被铐住的那只手慢慢的与她十指相扣。 跑不了了,乔薇薇拽着他颈间的项链,破罐子破摔的吻住了他的唇。 头顶的灯照在半拉着的纯色浴帘上,阳台处,为了通风,窗子被打开了一条小缝,房子的主人太忙了,直到现在也没关好门窗,凉丝丝的过堂风从阳台吹进来,有一点吹到了套件内的卧室门口,吹在雾霾蓝的浴帘上,帘子像是一层浓雾,只在其上剪出黑色的人影。 随之飘摇的,还有一些细碎的情人密语。 乔薇薇扶着男人勉强站立。 一声金属轻响,她的手腕终于得了自由,细白的腕子上面落了一圈红,看上去有些可怜。 宋淮青亲了亲那一圈红印,一副依然没餍饱的模样,把她抱进了绵软的被子上。 外面的天已经蒙蒙亮起的凌晨时分,乔薇薇捞起了自己不争气的手机。 群里的学习抽查已经结束了。 【章竹】乔薇薇,你死哪儿去了,不是说好了学习吗!!! 【周宁宁】吃瓜jpg,不来就不来吧。 【章竹】为什么你好像知道什么的样子? 【周宁宁】我什么都不知道。 【章竹】你们搞孤立!!! 【周宁宁】好吧,你也是个成年人了,给你看看 【周宁宁】【链接分享】 【章竹】o_o 【章竹】我是小学生,能不能展开给我讲讲? 乔薇薇面无表情的关上手机,然后她转身,抢过了男人手上把玩的东西,“哐”的一声扔进了垃圾桶。似是又想到了什么,跳下床去,因为腿的酸软,差点跪在地上。 乔薇薇咬牙从自己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小袋子,小袋子里面是黑色的,看不出有什么。 她把那袋子东西也给扔了,这才跑回去,蒙着被子自闭。 身后的人一阵沉沉的闷笑,伸手,把蒙在被子里的小鼓包紧密的拢进了怀里。 178. 痴情学妹移情别恋了(完) 男神学长每…… 期末考试结束之后,乔薇薇特地在这里多留了几天。 结束了期末考试的学生们全都撒了欢一样的往外奔,对于大多数学生来说,这就是解放了。 高敏离开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宋淮青没问乔薇薇,她与对方说了什么。 以往这个时候,高敏会劝他回家一起过年,今年她没来,宋淮青乐得自在。 今年是李韵和刘衡领证之后过的第一个年,所以出国出差的任务就交给了宋淮青,清晨,乔薇薇与宋淮青一起从家里出发,乔薇薇拎了一个行李箱,两个人一起去机场,乔薇薇回家,宋淮青转机出国。 她在机场捧着男朋友的脸亲了一下,让他好好照顾自己。 “等你到了,一定要先给我打电话。”她叮嘱。 宋淮青捏着她的手,认真的听。 他突然觉得自己被什么东西给牵绊住了,就像一个风筝突然有了一根可以牵制住不必迷失方向的线一样。 乔薇薇与他道别,临走的时候还在他的口袋里面很幼稚的塞了两颗樱桃糖果。 宋淮青的飞机起飞的时候,乔薇薇都快要到家了,他从飞机的舷窗上望向外面,地上的一切都变得渺小,宋淮青收起自己的目光,捏出一颗糖果,放进了自己的嘴中,酸酸甜甜的。 乔薇薇回了家,乔妈妈给她准备了一大堆好吃的,乔薇薇成了家里的心肝宝贝,嘘寒问暖,好吃的不断。 然而,这种情况只维持了不到一周,乔妈妈就开始看她各种不顺眼。 嫌她懒、嫌她能吃、嫌她不出门。 乔妈妈说:“你们年轻人没有一点年轻人的样子,外面天气这么好,窗帘都不拉开一下,你倒是通通风呀!快起来,别睡了,今天跟我出门!” 乔薇薇被乔妈妈拖着出门,年关了,家家都在准备年货,工具人乔薇薇被乔妈妈拎着一块去逛超市,在超市里面看见乔妈妈常提起的段阿姨。 段阿姨那张富态的脸笑成一团,把眼睛给挤得眯成了一条缝,看着就喜庆,而乔薇薇也终于感受到了段阿姨的威力。 段阿姨左手牵着女儿,右手牵着女婿,笑得合不拢嘴:“哎呀,薇薇真是越长越漂亮啦,这么漂亮,在学校有没有交到男朋友啊……都是大学生了,可以谈恋爱了,以后我也让你表姐帮你在学校留意一下,她说今年学校来了不少年轻的男老师呢。” 乔薇薇很礼貌的朝段阿姨笑了笑:“谢谢阿姨,您就不用操心我的事情啦!” 段阿姨笑眯眯的说:“这是哪里的话,都是一家人……还有你姐夫,害,你姐夫的公司可好呢,以后要是有合适的同事,也让他给你介绍……” 乔妈妈把乔薇薇给带走了。 乔妈妈平时虽然也打趣女儿,但是那跟别人能一样吗,在乔妈妈看来,她的女儿就只有她自己能唠叨。 “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女儿今年还小呢,什么好的找不到!”乔妈妈愤愤不平。 乔薇薇抱着她的胳膊给她顺气,然后把她拉去了金店,挑了一个四万块的金镯子,非常痛快的结了帐。 乔妈妈戴着那几乎把她的手腕都压弯了的大金镯,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乔薇薇把超市买来的大包小包全都放进车里,累的气喘吁吁,扶在那里喘气的时候,又开始想宋淮青了。 要是宋淮青还在这里,她就能偷懒了。 想到这里,乔薇薇忽然很好奇身在异国他乡的男朋友此时在做什么。 乔薇薇拿起了手机,给他发了条消息。 对方与他这里有时差,此时刚刚早上,宋淮青给她发了一张照片,他正坐在酒店的房间吃早餐,桌子上有面包和咖啡。 乔薇薇笑着回消息。 “闺女啊……” 乔妈妈恍恍惚惚的,终于才回过神来了,她伸手拉住乔薇薇,问道:“你哪来的这么多钱啊?” 乔薇薇收起了手机,笑着说:“我自己赚的呀,难不成还是抢来的吗?” 乔妈妈记得,女儿只有一个咖啡店的兼职啊,咖啡店的兼职哪来的钱能买四万块的金镯子啊? 于是乔薇薇就把自己参与那个游戏小组的事情给说出来了。 那个小游戏前阵子可太火了,虽然只火了那么一阵,但可是实打实的出圈,连乔妈妈和严谨的乔爸爸都在某个深夜在自己的朋友圈里面分享链接呢! 所以一开始,乔妈妈是不敢置信,可真就是真的,乔薇薇多的是说服乔妈妈的证据。 乔妈妈没懂,她女儿怎么就那么有本事了。 乔薇薇很严肃的跟她说:“我可是个爱学习又有潜力的大学生!” 她抱着乔妈妈的胳膊说:“妈妈,您看,我自己也能赚钱给您花,您不用为有本事的女婿骄傲,您为我骄傲就行啦!” 乔妈妈平静的说:“你这孩子,别多想,你还不知道妈妈么,妈妈就是那么一说,你怎么都好。” 母女俩说了几句窝心的话,回家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平静的乔妈妈漫不经心的在乔爸爸面前走过,露出了自己的金镯子,在乔爸爸震惊的眼神中平静的复述了女儿的光辉事迹。 乔薇薇第二天没被亲妈嫌弃,也没有被一大早就叫起床吃早饭。 乔爸爸说,一大早,乔妈妈就穿了个七分袖,干净利落的出门,去段阿姨家打麻将去了。 乔薇薇:“……” 乔薇薇和宋淮青的聊天与电话太过频繁,而且看手机时候那种情不自禁流露出的甜蜜是根本藏不住的,所以慢慢的,乔家父母发现了她的不对头。 乔妈妈旁敲侧击的问她是不是谈恋爱了,乔薇薇笑而不语。 乔妈妈神神秘秘的问:“是不是做饭特别好吃的那个小伙子啊!” 乔妈妈记得有一阵,女儿常喜欢在朋友圈分享那些卖相很好的菜,当时她就怀疑女儿这是有情况了,但是乔薇薇当时并没有给她一个确切的答案。 乔妈妈磨着她说:“给妈妈看看照片,妈妈绝对不告诉你爸爸。” 于是乔薇薇给乔妈妈看了宋淮青的单人照片。 照片是在公司的大门口拍的,当时天上正在落雪,乔薇薇下课早,特地绕路接男朋友回家。 男生从大门口走出来,身上穿着修身的西服,外面套了一件黑色的长大衣,这身装扮将他高挑的个子和优秀的身形展现得淋漓尽致,像是雪中的模特大片。 乔妈妈也喜欢看长得好看的人,登时就笑得合不拢嘴了。 “天哪,这个孩子可比那个谁强多了,快给我看看,还有别的照片吗?” 于是,乔薇薇又给乔妈妈看了别的。 乔妈妈捧着照片很骄傲的说:“这孩子长的好看,比你段姨家的女婿还好看!” 乔薇薇:“……” 还挺记仇。 隔天,总泡在书房的乔爸爸到乔薇薇的身边干咳了两声,然后故作严肃的说道:“闺女,听说谈朋友了?” 正在啃鸭脖子的乔薇薇:“……” 乔爸爸说:“给爸爸看看,咱们不告诉你妈妈。” 乔薇薇:“……” 于是,乔爸爸也看到了宋淮青的照片。 与乔妈妈不一样,乔爸爸可不是一个颜控,可是他盯着那张照片看了一会儿,然后说:“我认识这个年轻人。” 这下子,倒是换乔薇薇来了精神。 她好奇的问:“您怎么认识他的?” 据乔爸爸所说,t大的一个教授是他的多年老友,而这个年轻人,是老头的得意门生。 他不仅在老友的朋友圈看见过这位优秀的年轻人,他们还在线下的交流会上见过。 宋淮青作为t大的代表上台发言,当时的表现可圈可点。 乔爸爸那时就对宋淮青的印象特别深刻,他想不到,他们还有这样的缘分。 “不错不错,这一看就是个优秀的年轻人,你跟人家在一起的时候要多向人家学习,不要成天想着玩。” 乔爸爸很满意。 乔薇薇不服:“我没玩。” 乔爸爸推了推眼镜,给了她一个眼神,那眼神里面是裸的不相信,很显然,是从她回家这几天的表现得出来的。 乔薇薇:“……” 哪个正经大学生回家还看书呀:)。 新年就在乔家人的准备和期待之中降临了,乔薇薇少能遇到家庭氛围这样好的时刻,所以她很珍惜这对父母,过年的时候跑上跑下,特别积极。 同时,她还没忘记问宋淮青在那边过得怎么样。 宋淮青好像进展的很顺利,但是至今都没回来。 二十九那天,乔薇薇被几个童年时候的小伙伴约出去一起玩,大家有的上了大学,有的已经工作两年了,几个人围在一起谈天说地,说说各自的现状,还有那些个结婚生子的事情,一个工作了两年的发小给他们发请柬,叫他们明年来参加她的婚礼。 大家纷纷惊讶的送上祝福。 大年三十,乔薇薇没睡懒觉,是被鞭炮声给吵醒的,从早晨开始,一直都颇为浓厚的节日氛围直接被鞭炮声和外面小孩子们的欢笑打闹声给推到了顶峰,乔薇薇也跟着兴奋起来了。 她起床,跟乔爸爸一起贴春联,乔家的春联都是乔爸爸自己写的,乔爸爸的毛笔字写得很好,只可惜这点功夫没找到传人,女儿那□□爬子从小就拿不出手,到了最后,乔爸爸干脆眼不见心不烦了。 乔薇薇一边贴春联一边拍马屁,贴完春联之后,她提前拿到了自己的大红包。 “闺女啊……”乔妈妈说,“你说那个小宋,现在也一个人在国外吗?” 自打乔妈妈看过了宋淮青的照片,知道了他家里那些事,知道他不会回家过年,非但如此,还要在这样阖家团圆的节日自己一个人在国外,乔妈妈那颗心就一直都没落下来。 多可怜的孩子啊!也不知道这孩子的亲妈是怎么忍心的,这要是她的孩子,她都恨不得把所有最好的东西都给孩子才好呢。 乔薇薇点点头。 大概是这样的,她问宋淮青什么时候回来,对方没答,大概就是回不来了。 乔薇薇自己还盘算着,等过完春节,她可以早点回去,回去陪一陪男朋友,没法一起过春节,那总能一起过个元宵节的。 一直到天空被烟花占领的喧嚣夜晚,家家户户都飘出年夜饭的香味,乔薇薇站在桌子前,正在用手机给室友们拍他们家的年夜饭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 她接起电话。 男生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来,问她:“想我了吗?” 乔薇薇立马放弃了拍照,噔噔噔的跑到了炸响着烟花的阳台。 乔薇薇轻声说:“想了呀。” 宋淮青道:“那你下来看看。” 乔薇薇很惊讶。 她立马从阳台的玻璃上往下看去。 楼下零星有几个人,乔薇薇所在的楼层有点高,所以往下看的时候也很难分清谁是谁,可她还是一眼就看见了她想见的那个人。 于是她收起手机,拎着羽绒服,就冲了出去。 乔妈妈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桌,奇怪的对乔薇薇喊:“上哪去啊,要吃饭了!” 乔爸爸皱眉:“别这么毛燥,外面太冷,不要穿拖鞋出去!” 可是这两句话全都没有回应,都被甩在了门外。 乔薇薇像个小炮弹一样冲出了电梯,又冲出了楼门,然后狠狠装进一个冷冽的怀抱里。 宋淮青被她撞得后退了两步,但还是笑着伸手紧紧抱住了她。 乔薇薇亲亲他的脸,笑着道:“你怎么不说你订了机票呀,是想给我一个惊喜吗?” 宋淮青把自己微凉的掌心贴在了她的脸蛋上,也笑着说:“惊喜到了吗?” 乔薇薇笑着不说话,抱紧了他。 宋淮青说:“在国外买了不少东西,所以转机过来给你送一趟,顺便见见你。” 乔薇薇点点头,问他:“然后就回去了吗?” “嗯,再去见见学长,有事跟他商量。” 乔薇薇刚想说,要不今晚就留下来吧,留下来一起吃个年夜饭,我都跟父母说了,他们都很喜欢你。 结果她的话还没说出口,装在羽绒服口袋里面的手机就响了。 “你这孩子!大晚上的别一直在楼下让小宋挨冻,你把他带上楼来暖和暖和!” 这是乔妈妈的声音。 乔薇薇抬头往自家的阳台上看过去,看见了两个人影。 乔薇薇:“……” 三分钟后,宋淮青站在乔家的门口,礼貌的跟乔家爸妈问了好。 他身上还带着没有褪去的寒气,穿着一身深色西装,外面套了一件棕色的大衣。 他原是想给乔薇薇送了东西就离开的,这里面有给乔薇薇买的吃的,也有给乔家爸妈的礼物,他没想到自己会被在这样的特殊日子请上门来,就也只能庆幸不是空着手来的。 “好好好……这孩子长得比照片上还好看,不过你太客气了,小宋,这怎么还买这么多东西呢?” 宋淮青说:“贸然上门打扰,这是应该的。” “哎呀……你这……” 于是,宋淮青总算是感觉到了什么叫做来自老父亲和老母亲一般的温暖。 他的面前的小盘子里,香喷喷的鸡鸭鱼肉堆积成山。 有型的大衣不见了,昂贵的西装也不见了,白色衬衫外面,套上了乔爸爸同款的老年黑色坎肩。 乔妈妈看着已经被她认作准女婿的年轻小伙子,再看看穿着同款坎肩的自家老头子,只得遗憾摇头。 她没想到,老气的黑色坎肩还有这么好看的时候。 乔薇薇抱着碗,在角落偷着乐,看宋淮青应付不来的对着两个热情的父母说谢谢也挺好笑的,看宋淮青被迫在乔爸爸板着脸的威慑下,脱下西装,穿上老头子自己的坎肩也挺有意思的。 宋淮青撇眼看她,面带无奈,但是眼中却有温暖的光。 饭毕,一家人转战沙发,一起放着春晚守岁,乔爸爸坐在沙发的中间,一左一右坐着宋淮青和乔薇薇,老教授几遍过年也改不掉自己的毛病,问了宋淮青不少专业和创业上面的问题,宋淮青全都很耐心的一一答复了,乔薇薇被拎着教训,再次被指要多向宋淮青学习。 乔妈妈说自己今天吃撑了,溜达来溜达去的不肯坐下,一边跟自己几个老姐妹在微信群里面打视频电话,一边跑去厨房给大家切水果。 乔妈妈开心的举着手机,把镜头转向沙发。 “哎呀,我们也吃完饭啦,正在一起看春晚呢!” “什么,你问这个小伙子是谁?” “是薇薇的男朋友……是,人长得又高又精神的。” “什么上门不上门,孩子就是刚从国外出差回来,来送礼物的,被我请上来吃个便饭。” “还是大学生呢,自己创业的……” “哎呀,孩子就是有出息,今年就毕业啦,都不用再写毕业论文了呢!” 乔妈妈喊得可大声,一听就是平时跟她一起打麻将的那些人。 乔薇薇:“……” 乔爸爸忍不住说:“你还是过来坐下看电视吧,也低调一些,别什么都往外说。” 乔妈妈不理他。 乔薇薇去看宋淮青,转过脸去的时候正好看见阳台的窗户,朵朵烟花在后面炸响。 最终,两个岁数有些大的人没能熬住,十二点之前就跑回到卧室睡觉了。 临睡之前,乔妈妈给宋淮青收拾了客房,宋淮青已经换上了自己的睡衣。 乔薇薇悄悄摸到了男人的房间里面。 十二点,外面愈发的热闹了,他们在辞旧迎新的一刻热吻。 宋淮青被乔妈妈在家里留了好几天,去找刘衡的时候,被乔妈妈塞了好多吃的,来的时候大包小包,走的时候依然大包小包。 乔薇薇不知道宋淮青在国外都谈了些什么,也不知道他们俩在一起都谈了些什么,总之,一年以后,他们从那栋写字楼搬了出来,换到了更大的地方。 待到乔薇薇也成为富婆股东时候,已经是毕业时的事情了。 毕业那天很热闹,她还咸鱼翻身,被选为毕业生代表,去台上发表了演讲。 室友们依然很捧场,她们还在一起,她讲话的时候,周宁宁和章竹就在下面卖力的鼓掌。 周宁宁成了小老板,虽然还没能给自己买栋大别墅,但是已经能给自己买辆不错的车子了。 章竹成功的考上了研究生,虽然这个过程中,差点因为看书崩溃。 她还与李辉在一起,两个人可以去新学校谈恋爱了。 毕业这天,胡雪阳也来给她们送花了,跟宋淮青一起来的。 倒是单旭,因为工作有些忙,再加上相亲,所以抽不开身来。 乔薇薇在大家的掌声中走下台去,接过了男朋友递来的鲜花,一群人穿着学士服去外面拍照了,落后一步的周宁宁指着站在不远处的帅哥,给大家介绍她的新男朋友。 “其实我能认识他,还要感谢你。”周宁宁对乔薇薇说。 乔薇薇一脸问号。 周宁宁说:“就两个月前,我在酒吧看见那个谁了。” 她没说名字,但是乔薇薇听明白了。 周宁宁说:“他不是缺课,没修够学分,所以延毕了吗,所以一直都待在这里。” 那个时候的范逸臣因为酗酒,已经没有记忆中的精神模样了,他与那些狐朋狗友们大肆调侃着自己那些前任,被周宁宁给听见了。 周宁宁害怕这男人去找乔薇薇,于是去找酒吧的老板套消息,套着套着,把对方变成了自己的男朋友。 “他说你现在有钱了,他自己缺钱花,要来找你,说得可吓人了。” 乔薇薇奇怪:“他没找过我啊,而且他现在不是退学了吗?” 话说完,她好像明白了什么,抬头看在不远处等她的男人。 周宁宁说:“不找你是最好的啦,那可能就是醉话,高兴的日子不提这些了,咱们去拍照吧!” 她拉起乔薇薇,开始往外面跑。 章竹挥挥手,催促道:“慢死了,你们两个又背着我说悄悄话!” 乔薇薇偷偷的笑,她一边被拉着跑,一边看向前面的宋淮青。 胡雪阳站在他旁边,整理自己的衣服,等着合照,嘴中还忍不住啧啧感叹:“嘿……这热闹,跟自己又毕了一次业一样……” 他们迎着阳光,迎着风。 将一切美好定格在此。 179. 民国贤妻拒绝苦等十五年1 替嫁给盲少…… “母亲……母亲求求您了,我不能嫁到宋家去,这样女儿的一辈子就毁了,求求你们了,我不要,我不要!!!” 乔薇薇挣扎着睁开眼睛的时候,耳边全都是乔兰兰的哭声。 她努力睁开自己的眼睛,入眼的房屋古朴陈旧,整体是灰色的装修,屋中的摆件有些破,零星几本书堆叠着,乔薇薇恍恍惚惚,一边接收了系统里面的信息,一边听着那边两个人的对话。 说是对话,其实大多不过是乔兰兰单方面的哭嚎。 这是一个较之于她所经历的现代化世界落后一些的地方,很似从前在历史中看到的民国,正值社会变革交替,不过暂时没有战乱与炮火。 乔家祖上是个书香世家,但是到了乔正这一辈,已经落魄得不成样子了。 乔正早年过得好,也算是个小少爷,只不过成天挨父亲的打,挨父亲的骂,也依然偷懒不肯读书。 而到了现在,正是社会变迁巨大的年代,许多人留洋经商都赚了钱,慢慢的,读书人的地位似乎没有从前那么高了。 乔正不肯好好读书,后来一起斗蛐蛐喝花酒的狐朋狗友们有那做生意发了财的,让他愈发的不服从家中的管教起来。 乔老爷子信奉老一套,始终觉得读书才是正道,而乔正觉得父亲古板迂腐,非要去做生意,父子两个人的矛盾由此而起。 最终,乔正偷了家中的几件宝贝,卖掉换了钱,攒够了做生意的第一笔资金,跟着那朋友南下去了。 到乔老爷子知道这件事,被气得一病不起的时候,乔正已经到了南方。 后来,乔老爷子心疼被卖掉的那些宝贝,一心想要寻回来,可是东西已经被人转不好,并不是因为他不是那块料,而是因为此人心术不正、眼高手低,做生意也是,乔正不是这块料,所以把这些钱全都给折进去了。 他灰溜溜的回家,连回程的车票都是找同行借来的钱买的。 乔老爷子当场就被这个不孝子给气得一口气没缓过来,直接咽了气。 老爷子的临终遗言只有一个,要乔正将家中那些宝贝全都赎回来。 可是这种事情谈何容易? 因为乔老爷子的去世,乔正消沉了一段时间,没了老家主的庇佑,乔家一天不如一天,到了乔正娶妻生子的时候,家中徒有一个书香的雅名和一座落魄的宅子,房子之内可以说是一贫如洗了。 越是这样,乔正就愈发放不下祖上那些荣耀,他愈发想要有出息,想要不被人瞧不起。 慢慢的,乔正开始酗酒、开始赌钱,脾气也越来越不好。 乔正只与自己的妻子生了两个孩子,这对女娃娃是双胞胎,乔正的妻子春红怀孕的时候,夫妻两个人途经天桥的算命先生,那眼睛不太好使的老头拦住了夫妻两个,摸着春红的肚子,直言他们的孩子未来大有出息。 还不等乔正高兴,那老头话锋一转,又道,春红怀的是双生子,这两个孩子会互相争夺,其中一方会抢走另一个孩子的精气,只有那个纯阴体质的孩子是他说的有福之人。 破落的乔正对这老头的信口胡诌上了心,不但给他好几块大洋,还将他的话当做救命稻草,全指望妻子生下来的孩子让自己翻身转运,重新做有钱人家的少爷。 不,是有钱人家的老爷。 在乔正的期盼下,他的两个孩子诞生了,双胞胎,两个都是女孩,她们长得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那早产的、被取名叫乔薇薇的女孩,她的胸口有一个形似桃花的红色印记。 乔薇薇是个早产儿,而比她小了些的乔兰兰出生的时间正如那道士所言,是个八字纯阴的女孩,是将来可以为家中带来好运的人。 于是,老二乔兰兰被娇养着长大,乔薇薇却成了家中的小丫鬟。 乔家没有钱,难得能买些好吃的、好玩的,全都给了乔兰兰,一模一样的两个姑娘,在乔家是完全相反的待遇。 不过,这个世界的乔薇薇才是那个女主角。 原主磕磕绊绊的长大,长到十八岁那年,南城宋家派人来上门说亲,说乔兰兰的八字与宋家的大少爷极合,所以要娶乔兰兰做宋家的大少奶奶。 这个消息,把乔家所在的整个小镇子都给惊了一跳。 宋家与他们这个北方小镇远隔千里,但是宋家的名号却是他们这个落后的地方也知晓的。 宋家起家于南洋,靠货运生意成为富可敌国的商贾世家,如今生意已经从国内铺到了多个海外之地,那才是实实在在的有钱人。 所以乔正一直都有一股不真实的感觉。 这个从天而降的大馅饼,把他给砸得晕头转向,简直就像那高高在上的皇帝微服巡访的时候,把他家里人给带进了皇宫做皇后一样。 乔兰兰也很高兴,因为她要去做风光的大少奶奶了。 这件事情传出去之后,乔兰兰几乎是鼻孔朝天的走路。 不过好景不长,就在乔兰兰出嫁的前夕,乔正不知哪里打听来的消息,有人给他说了宋家选大少奶奶的真相—— 在此之前,宋家已经死了五个新娘了,都是嫁给大少爷做新娘的女孩子。 宋家确实是富可敌国的商贾世家,极其富有,但是宋家的大少爷是个病入膏肓的瞎子。 相传,这位大少爷出生的时候红霞满天,甚至有人在山头看见了缕缕神光,刚出生的时候就获大师批言,他必是人中龙凤,将来大有作为。 但是这位大师的批言却是错的,因为宋家这位大少爷在留洋回来那年突发恶疾,不但重病缠身,不能下塌,甚至双眼都渐渐失明,成了一个废人。 宋家人为大少爷的病操碎了心,寻遍了国内的好大夫,甚至还远渡重洋去找西洋的大夫看病,做那开刀之类的奇怪手术,依然无解。 所以才有了后来这冲喜的办法。 这冲喜的办法是宋家的家主寻来的,爱子心切的宋老爷子为他寻来了许多命相奇特的女子,这些女子皆为纯阴属性的女孩子,她们被宋家的高价聘礼娶进门,成为了大少奶奶,但是她们又全都离奇死亡。 关于这些死去的新娘子,坊间流传着不少说法,有人说那些新娘子是被大少爷的病气所染,所以也跟着去世了,这个大少爷克妻。 所以在宋家的大本营江南地区,除了那些穷人,稍微有些钱的人家都不愿意送女儿去送死,宋家人无法,只得北上来为自己的孩子物色新的冲喜新娘。 倒是也有那利欲熏心的,想要主动把女儿嫁过去,可宋家的儿媳人选也不是随便的,不是所有八字的女孩子都符合他们的标准。 所以他们千挑万选之后,才找上了乔家。 乔正以为是天上掉下的馅饼,却不想,这是女儿的催命符。 因那道士当初的随口一言,乔正和春红待乔兰兰就极好极好,不管是出于当初的预言,还是出于亲情,乔兰兰都是他们疼了十八年的女儿,是不一样的,是有真感情的,爱惜这个孩子已经成了他们的习惯,平时在家里,乔兰兰磕着碰着了,都要被家里人狠狠心疼,更何况是送她去死呢? 即便是面对这种唾手可得的泼天富贵,乔正也难得的犹豫了。 一边舍不得自己的小女儿,一边舍不得那天价的彩礼。 最终,乔家人找到了一个办法——让长相与乔兰兰一模一样的乔薇薇去,要她冒充乔兰兰嫁过去。 原主当然是不同意的,因为剧烈反抗,她设法从家中逃跑了。 这就是原剧情故事的开端。 女主一个女孩子独自沦落在外,不吃不喝,还遇见了心怀不轨的外人,就带她要被人骗走的时候,被极富正义感的男主救走了。 男主是个家中日益落魄的书香世家,要真的说起来,跟曾经的乔家还有点像,不同的是,男主与乔正是两个完全相反的人,他正直、勤奋,聪明肯干。 男主救了女主,见她无处可去,便将她带回了自己的家里。他的父亲因为无法承受家中的债务,所以懦弱的选择了离开,只留下了一个身患咳疾的夫人和一个儿子。 男主原是个读书人,所以不通晓家务事,也干不来伺候人的活儿,父亲的离开让他措手不及。 也就是这个时候,女主来了。 女主感激他的救命之恩,所以主动请求留下来帮他照顾母亲。 因为在乔家的经历,所以女主做这些东西得心应手,男主很快就不需要为家中这些琐事忧愁了。 女主在这一过程中与男主渐生情愫,在男主病弱母亲的支持下,与男主结了婚,两个人成为了一对恩爱的夫妻。 妻子贤惠,母亲的病也有好转的迹象,男主在外也更有动力了,他被北方商会一老板看重,收在身边做了徒弟,开始学习经商。 男主的进步飞快,很快就被破格提拔,要去被派去到国外做生意,顺便留洋学习一下新的东西。 于是男主就这样告别了自己的老母亲和怀孕的妻子,坐上了去往大洋彼岸的渡轮。 被留在家里的养胎的女主有婆婆的照顾,倒也算顺利,只不过后来,快要生产的时候,忽从外面传来噩耗,男主在国外遇到了一场爆炸,丧了命。 这一残酷的消息让身体已经好转的老母亲再次晕了过去,然后一病不起。 女主也早产了,提前生下了一儿一女。 男主留的钱很快就被花完了,母亲的病比以前更严重了,需要更昂贵的药来吊住那半条命。 除了母亲,双胞胎也需要照顾。 一开始,女主受到了邻居大婶的热心帮助,不过,大婶家的男人是个混球,他对貌美的女主心生觊觎。 一场激烈的冲突之后,大婶带着他男人搬离了这个地方,真真正正就只剩下女主一个人了。 病重中的婆婆觉得女主过得太苦了,她不该过这样的苦日子。 女主美貌依旧,所以婆婆都开始劝她趁着年轻考虑一下改嫁的事情,因为是真的有人开上门说亲的,有那有钱人家的老爷想抬她进门做小,也有人想娶她做妻子,但这些全都被女主给拒绝了。 她若这样嫁出去了,不说没人看护的婆婆,就是这两个小的也会被人叫做拖油瓶,她不愿意这样,因为这是她与丈夫两个人的孩子。 就这样,她一守就是十五年,这其中辛酸不足为外人道也,十五年后,一个年轻的富商重新踏上自己的故土,前来寻找自己的亲人,他对曾经的乡里相邻说了自己的名字,那群人很快便惊讶的回忆起来,也就是曾经镇上那个善良的年轻读书人,是男主。 原来,男主当初没死,他在那场爆炸中被人给救了,不过重伤之下,他失忆了。 失忆后的男主独自在国外生存,从头做起,慢慢乘着那股时代热潮积累了自己的资本,还在调养下慢慢恢复了自己的记忆,可是他的生意越做越大,他自己也越走越远,他没时间回来看看家里。 就这样一过十五年,他带着自己的巨额财富回家了。 他循着乡人们所说的,来到了一个小村庄角落的破稻草房,找到了劳累过度、面黄肌瘦的女主,和那一双儿女。 年迈的母亲早已病逝,但是家里还供奉着他父母的牌位,一家人虽然贫苦,但是那一双像他的儿女被教养得极好。 男主感念这一切,下定决心要好好对待自己的妻子。 就这样,经过了十五年的辛苦守候,女主终于等来了自己的丈夫,过上了一家团圆的幸福生活。 随着男主的成名,别人也都渐渐知道了女主的故事,她成了人人都要称赞的贤妻。 乔薇薇过完了剧情,重新睁开眼睛,外面的争论声还在继续。 在乔家的能力范围之内,乔兰兰自小吃好穿好,她拿自己当娇小姐。 她父母跟她说,她不像那个不吉利的姐姐一样,她命好,她一定能过上人上人的富裕生活,乔兰兰确信着。 宋家来人了,是人们口中那个富可敌国的宋家,乔兰兰都快高兴疯了,一步登天大概就是这种感觉了。 结果,她还没当上少奶奶,那些人就说,嫁给宋家大少爷的新娘子,那就是去送死的,还什么少奶奶呢,大少爷是个半只脚踏进棺材里面的病秧子,他已经克死好几任新娘了,嫁给他不是去享福的,那是去往阴曹地府的路! 所以乔兰兰立马就从天堂跌进了地狱里面,她快要吓死了,她不想嫁给宋家大少爷! 她是个有福气的人,她要享福,要长命百岁,她不能去死! “母亲,母亲你救救我吧,你最疼我了,你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女儿去死呀!” 门缝里面传来乔兰兰尖锐的哭嚎,紧接着,她们的母亲,春红的声音也从里面传了出来,“你别哭,这说不定都是外面乱传的,那可是宋家啊,不会出这样的事情的……乔正,你快也说说……这应该都是外面那些人乱传的吧?” 春红家中行五,前面四个都是哥哥,在这个重男轻女的年代,她是不怎么受家中人的待见的,所以她很想出息。 丈夫指望不上,被批命好的女儿就是她的希望。 宋家人上过门之后,她别提多风光了,就连去胡同口的菜市场买菜,都得被那大婶多塞上两棵青菜,他们都说他们乔家要发达了。 所以春红既不想让女儿死,也不想相信宋家这门亲事里面有陷阱。 但是乔正这些年摔摔打打、跌跌撞撞的,虽然没赚到几个钱,打听消息的门路却还是有的,一开始是被这砸上头的大馅饼给迷晕了头脑,现在,外面那些消息听多了,他也开始冷静下来了。 仔细想来是这样的,那些有钱人家,尤其是宋家这样的大户人家,他们要娶亲,尤其是取正妻,那什么样的女儿家找不到? 这些大户人家的亲事,可都是要讲究个门当户对的,这样的好事怎么可能轮到他们这里呢? 乔正冷静了不少,但是他与妻子的想法一样,他既不想最疼爱的小女儿去死,又不舍得放弃这唾手可得的泼天富贵。 父亲死的时候还在对他发脾气,说乔家就败在他这个不孝子的身上了,乔正憋了一口气,一心想要出人头地,这么些年,宋家这门亲事是最好的机会了,他真的很想要! 就宋家人递过来的聘礼单子…… 乔正想得眼睛通红。 可是…… 可是。 乔兰兰是个讨喜的孩子,她之所以受宠,除了当初那算命的批言,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她惯会观察别人的眼色,知道什么时候、说什么样的话,会讨别人的欢欣,她与笨嘴拙舌的姐姐不一样。 见父母面露由于之色,乔兰兰立马开口道:“姐姐……咱们还有姐姐!!” 在门口偷听的乔薇薇:“……” 是的,她是在原主偷听的时候穿过来的,所以现在还保持着偷听的姿势。 依照剧情,原主现在就要跑了。 虽然明白父母自小就更疼爱妹妹一些,但是听闻自己的亲生父母要送她去死,她还是不愿意的,那股求生欲支撑着她逃离了这个家。 但是乔薇薇觉得,她是不能跑的,这地方不似她从前待过的年代,这里虽没战火,但正值时代更迭,外面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都有,没有文明社会那样安全;况且她没有钱,没有钱就寸步难行,乔家也没有钱,她偷都没处偷去。 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乔兰兰所要嫁过去的目标是宋家,宋这个姓氏是很容易让她多想的。 乔薇薇在这里站得有些酸了,干脆就离开了,一边走,一边翻着后面的剧情。 她不用再继续听那三个人如何争论、纠结、考虑了,反正她已经知道结果了。 在原本的剧情中,原主最艰难困苦的时候,是曾去找过自己的娘家人的,那时候的娘家人凭借乔兰兰的聘礼,已经过上了人上人的生活,那个时候的他们,若想要救济一下生活困苦、快要活不下去的大女儿,其实是很容易的事情。 但是他们很冷漠的拒绝了她,因为她的逃跑,乔兰兰只得嫁去了宋家,然后就与那些不幸的新娘一样,她也死了。 乔正与春红将这不幸归咎于她的逃跑,如果不是她狠心逃跑,他们最疼爱的小女儿就不会死了。 所以乔正,她的父亲,他很冷漠的跟她说,她没有与家人共苦,所以不配与家人同甘。 乔家现在的好生活是乔兰兰的命换来的,而逃跑的女儿早就与他们没有关系了,他们不会认这样的女儿。 原主受到了很大的打击,最后因为高烧患上了哑疾,后面虽病情有所好转,但是嗓子受损,语调破碎得不成样子,一开口就会收到别人异样的眼光。 后来,男主回来了,男主回来的时候,江南首富已经换成了别人,因为宋家早在很多年前就被一把大火给烧了,就在宋家大少爷娶第七任妻子的当天。 大火烧光了宋家,烧死了所有宋家人,留下了一笔无人知晓位置的巨额财富。 男主带着男主光环找到了这些宝贝,事业再次上了一层楼,这笔财富让他轻松超越高不可攀的第一,自己成为了第一。 剧情所述,男女主恩爱无比,男主一直都感念妻子对家中的照顾,一直都尊她为发妻,给她最好的一切。 但因为那些年的磋磨,女主早已不复当初美貌,而男主有钱有貌,正是最好的年纪,所以身边来往情人无数。 在这样一个不平等的年代,或许这是让人满意的结局,但是乔薇薇却避之不及。 外面传来的脚步声,她坐回到自己那小房间的位置上,没有慌。 她知道他们来说什么了,但是她还是没有离开的意思。 因为那个传闻中本惊采绝艳、现在却病入膏肓的高门盲少爷,他叫宋淮青,不管是不是同名,她都得去看看,验证一下,而在这样一个地方,还有什么出行工具是比宋家的小轿车更舒服的吗? 大门被人从外面达开,露出了乔正和春红两张笑得和蔼的脸。 “闺女,马上就要吃晚饭了,是不是饿了呀,想吃什么,让你妈给你做。” 他们商量好了,他们不能直截了当的、一上来就要乔薇薇替乔兰兰嫁给宋家,他们都知道,这个小女儿看着一副很好说话的模样,其实性子比谁都倔,所以他们要慢慢来。 乔薇薇抬了抬眼皮:“什么都可以吗?” 乔正堆着笑:“什么都可以,你最近给家里干活,都把自己给累瘦了,爸妈就想让你吃点好的补补。” 乔薇薇点点头。 “好,那要吃红烧肉,还有鱼。” 乔正一下子就哽住了。 春红忍不住说:“你这孩子,真不懂事,不知道家里现在什么条件吗,哪来的钱买红烧肉呀……” “是么,那就不吃了。” 还不等这两口子松口气,就听木凳上的乔薇薇叹气:“前两天看见母亲和兰兰躲在房里吃肉,我还以为家里现在有钱买肉了呢。” 春红的脸有点红。 哪有钱买肉呀,那是她帮隔壁的婶子干活,她分给她的,就两块,还有一点荤汤,那两块肉,她都给乔兰兰吃了,剩下的荤汤烩了点菜,端给了乔正。 乔正立马改口,咬着牙道:“去买肉。” 180. 民国贤妻拒绝苦等十五年2 替嫁给盲少…… 于是,当天晚上,乔薇薇吃到了香喷喷的红烧肉。 春红的手艺是不错的,乔家一年也就勉强能吃上一次肉,所以这种难得的机会,多半是要在过年或者乔兰兰过生日的时候才能等到的。 今天春红捏着那个装钱的小布包出门买肉的时候,还被肉摊的老板和邻居家的大婶打趣了好几句,说乔家要发达了,都有钱吃这么好的五花肉了。 春红只能尴尬的笑笑,忍痛掏了钱,买了肉。 这是第一次,饭桌上有好菜的时候,乔薇薇吃着,别人都只能干看着,平时的情况都是完全相反过来的。 乔薇薇吃得很香,因为这具身体从小没吃到过什么好东西,还敢做苦最累的活儿,所以她看起来面黄肌瘦的,胳膊腿都细得吓人。 乔兰兰很不甘心,看着乔薇薇在那里吃肉,自己都快馋哭了,但是有父母的警告在先,加之叫乔薇薇冒充她嫁去宋家这件事是她先提出来的,所以,乔兰兰多少有点子心虚,只是臭着一张脸,到底没像从前一样嚣张跋扈的把姐姐手里的东西抢过来。 乔薇薇放下筷子的时候,桌子上的盘子里已经没有一块多余的肉了。 乔正朝她笑笑,问:“吃饱了吗?” 乔薇薇摸摸肚子,因为这具身体常年不见荤腥,乍然吃到了肉,胃部有些不适应,所以乔薇薇懒洋洋的,一抹嘴,道:“还有鱼,怎么没有鱼呢?” 乔兰兰的唇角一抖,那笑险些挂不住。 春红忍不住教训道:“怎么可以这样?我平时怎么教你的,女孩子家那么馋,将来没人要的!” 乔薇薇无可无不可的往木头椅子上面一瘫,然后哼了两声,并不反驳,也不顺从。 她这副模样,在春红和乔兰兰看来,那就是馋懒奸猾了,她把好吃的全都给吃了,竟然还没有一点站起来洗碗收拾桌子的自觉! 乔兰兰觉得她这姐姐和以往有些不一样了,她本来就心虚,这会儿看见乔薇薇稍微表现出一丁点儿不对劲儿,都要多想,乔薇薇这样让她不停的犯嘀咕。 乔薇薇瘫在那里,春红也没反应过来,因为让大女儿收拾桌子已经成了一种习惯,自从有了大女儿,她就轻松多了,所以她也恍惚了一下。 直到乔正对她喊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收拾!!明天带闺女上街,扯点好看的料子,做一件裙子来!家里马上就要来人了,怎么可以没衣服穿呢!” 乔薇薇这具身体已经习惯了穿粗布衣服,所以她本觉得没什么,乔正这样一说,她才低头看去,洗到发旧、打了好几个补丁的粗布烂衫松垮的挂在身上,这要是她以前的娇嫩皮肤,非被磨红了不可。 一听说要扯布做衣服,乔兰兰又差点没绷住自己的表情,虽然她已经在极力忍耐了,但她还是忍不住扯着自己的衣服袖子说:“妈,我的衣服也旧了,我也想要新衣服!” 乔正凶道:“你去年昨年刚做的衣服,哪就旧了,先给你姐姐做!” 乔兰兰都要哭了。 虽然提前商量好了,在姐姐同意替嫁之前,他们要对她好一点,可真感觉到她们的待遇差距,乔兰兰就受不了了,是真的受不了。 乔薇薇扫了她一眼,说:“我的衣服还是前年做的。” 乔兰兰立马就像一只被掐了脖子的鸭子一样,不会说话了。 乔正也忍不住朝他这从没正眼看过的大女儿看过去,两个女孩子长得一模一样,身高也差不多,不过大女儿要更瘦一些,那身旧衣服虽然松垮,但是袖子和裤子都挺短的,没一点女孩子的样子。 乔正忍不住有点心虚。 他跟妻子说:“你看看你在家里都是怎么对孩子的,我平时在外头忙,家里都得你照顾着,你怎么能不给孩子做新衣服呢?” 春红习惯了丈夫的推锅,刷着碗没有吱声,乔薇薇伸了一个懒腰,把这一家三口给扔在后面,自己回了房间。 乔薇薇把被子堆成一个靠枕,一边摆弄着原主那些木头雕刻的小玩意儿,一边靠在那里安静的消食儿,吃得有些油腻了,要是能有一杯茶解解腻就好了,乔薇薇心里想。 江南,宋宅。 仿若一座旧时皇家园林一样的古宅坐落于一处极好的风水宝地,后面背靠郁郁葱葱的龙祥山,古朴厚重的红色雕花大门前,两个采买回来的仆从挎着篮子从偏门走进,嘴中还不停的交谈着。 “一年娶一次亲,这都第几个了,宋老爷这么宅心仁厚的老爷,怎么偏就在自己儿子这件事上想不开呢,也不打听打听外面都是怎么传的,再这样下去宋家的名声都要被败光了。” “谁说不是呢,这不是听说二夫人亲自北上去物色合适的人选了么,这附近都知道这大少爷是怎么回事,所以上外地骗人去了,也不知道哪家姑娘那么倒霉,要过来送死。” “……不过你别说,就宋家这大方劲儿,家里要是实在缺钱,卖个女儿来也不是不行……这年头普通人的命哪值几个钱……” “老爷这就是想不开了,留这个么大儿子在府里,把宋家的名声都败坏了,将来二少爷怎么办呢,二少爷可正值最好的年纪呢,到时候可别影响了二少爷……” “都说大少爷是天降福星,我看当初那道士是瞎了眼了,那大少爷虽然天资聪颖,但架不住他现在难成气候啊,都是个半只脚迈进棺材里的人了。” “就是,咱们二少爷虽然生下来的时候痴傻了一些,但是现在已经是个绝顶聪明的人了,都准备跟老爷学着做生意了,这才是否极泰来、真正有大福运的人呢!” “要我说啊……” “咳!”两个低声嘀咕的人被一声炸响的男声给吓了一大跳,那两个仆从从竹林尽头的小路上看过去,看见了总管那张严肃的脸,登时被吓得面如土色。 老总管走至两个人面前,皮笑肉不笑的道:“怎么,你们是不是不想要嘴里那根舌头了?大少爷的舌根也是随便能嚼的吗?” “不敢不敢,我们没有说大少爷的坏话,我们冤枉……” 那两个仆从“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低着头瑟瑟发抖。 老总管不耐烦的看了地上两人一眼,道:“行了,别动不动就跪来跪去的,现在可不兴那一套了。” 两个人立马就不敢跪了,抖着身子站了起来。 老总管说:“罚半个月工钱,涨涨记性,以后把嘴闭严实了。” 老总管走了,那两个人站在原地,互相搀扶着,吓得浑身虚软。 老总管十岁就被买进宋府,现在已是六十七岁的年纪,他在宋府生活了五十多年,是除家主外,说一不二的存在。 甚至…… 有时候,家主还要听他的话。 所以他们都害怕老主管。 老主管忠心的从来不是宋家主,而是那死去的大夫人梅心,连带着的,他那一颗心自然向着大夫人留下的唯一孩子。 离了竹林,老总管径直去往挨着后山的一处幽深小院,还未推开门,一股厚重难闻的苦涩药味就顺着围墙和门缝钻了出来,如同无形的毒兽,张牙舞爪的攻击着老总管的嗅觉与味蕾。 他轻轻推开大门,一苍白病弱的青年身穿白玉色长衫,正躺在院中晒太阳。 “大少爷,你怎么不在屋子里面待着,小心别吹了风受凉!” 老总管急急跑进了院子里。 苍白的青年睁开眼睛,对老总管和和煦的笑道:“外面天气这么好,憋在屋子里多可惜。” 老总管看着宋淮青那张脸,总能从中看到大夫人的影子,大少爷随了自己的生母,有一张极好看的脸,只可惜现在这张脸面无人色,苍白如纸,若不是看习惯了,乍然叫人看到,说不定还会以为是哪个误入阳间的阴鬼。 尤其是那双眼眸,漆黑无神,透不出半点光亮。 可老总管总有一种错觉,对方是看得见的。 因为宋淮青说话的时候,总能面朝对他讲话的人。 老总管凑近了他,低声道:“得了消息了,二夫人从北方物色了一个女子,要带回来给您当新娘子,要不要我找人半途……” 老管家的话语隐没于微风之中,宋淮青半阖着眼睛,一副没有力气的模样。 五年前,他从海外留学归来,本准备接手家中事务,大干一场,也让父母早享几年清福。 熟料天不遂人愿,一回到家就得到了母亲去世的噩耗。 他脱下一身西装,为母亲披麻戴孝,整夜守在灵前,无数次梦到自己的母亲,他无法从这种失去亲人的悲痛中脱身,直到直母亲下葬,才重新打起精神来。 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家中多了一个新人,他的父亲又娶了个姨太太,宋家那些人全都管她叫二夫人。 他直觉母亲的死没那么简单,便想查明其中缘由,结果尚未行动起来,就直接高烧病倒了。 这场高烧来得蹊跷,烧得他昏昏沉沉,无法下地行走,一天的大多数时间都处于头疾发作的痛苦之中。 宋家人找来了最好的大夫、甚至找来了最好的大师,结果无一奏效。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好几年,才勉强好转过来,而他一走出几年都没离开过的房间,就被告知,他的病情之所以好转,是因为宋老爷和二夫人为了给他治病,从外面为他娶来了命格相和的女孩子治病冲喜。 宋淮青只觉可笑,他躺在那里,每日清醒的时间不足半刻,身体虚弱,不良于行,唯一那点清醒的时间,还全都用来灌药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娶了好几个妻子。 可二夫人坚持觉得是冲喜有了效果,只不过是他的命太硬,要不了多久,他就能好全了。 而现在,老总管说,他们找到了新的新娘。 宋淮青扯出一抹笑。 老总管的头皮有点麻。 他对大少爷忠心耿耿,这不假,因为大夫人救过他的命,也发誓要完成大夫人的临终遗言,要好好照顾大少爷,不过,老总管不得不承认,从前待人和煦的大少爷变了,变得…… 他也形容不出的感觉。 当宋老爷与二夫人第一次要娶亲进门为大少爷冲喜的时候,他并没觉出什么不妥,因为冲喜这事儿,他是见过的,所以只觉这是他们为了给大少爷治病想出来的法子。 结果,那个新娘了没熬过新婚之夜就死了。 后来,又有了第二个、第三个、老总管才开始慢慢察觉出不对了。 这说是给大少爷冲喜的新娘子,可是大少爷都病得不省人事了,就始终待在那个小院子里面,第一个新娘子在前院拜堂之后,根本都没见到自己要嫁的人,就直接死了。 这肯定是有蹊跷的!!! 但是老总管的眼线无法探知屋中的事情。 冲喜的第三年,已经不像从前那样热闹了,谁都知道这新娘子是去送死的,所以没人愿意来吃这样的喜酒。 宋淮青是在第四任妻子过门之前才恢复神志的,在此之前,他完全无力去了解外面发生了什么。 后来的他提出要求,要他的新娘子全都到他这里来一趟,他要看看那些为他冲喜的妻子。 宋淮青虽清醒了、身体稍微好转些了、但是他的眼睛彻底看不见了,谁也不知道他要看什么,但是这点要求,还是被满足了。 大少爷太要强,即便是这生活不能自理的模样,也依然拒绝任何人的帮助,连个随身的仆人都没有。 大少爷说这件事他会自己处理,老总管不明白他知道了什么、怎么处理,他摸不透他的想法。 宋淮青咳了两声,丝质的白色绢帕上染了血迹,他将手帕扔在一边,然后道:“你杀了她,他们还会再找别人过来。” 老总管哑然。 是的,杀了这个,还有下一个。 他不明白,宋家人为何如此丧心病狂的娶亲,但是可以料想,这肯定不是最后一个。 宋淮青垂眸,道:“不用管他们,他们愿意带那个女孩子回来,就让他们带吧。” 他们娶来的女孩子越多,他就越是能为母亲报仇。 宋淮青的声音很轻,像是那种虚弱的病人在竭尽全力的说话,有些缥缈,有些微弱,但是在这午后的阳光下,老总管却无端感觉到一股寒意。 阳光正好的下午,乔薇薇被春红带着上街去了,乔兰兰本不愿意去的,因为她知道,春红只可能给乔薇薇一个人扯料子,她看着肯定会生气,但是临到两个人出门,她还是忍不住的又跟上来了,她觉得她得看着乔薇薇,不能叫乔薇薇蹬鼻子上脸,买一些很贵很好看的料子。 乔薇薇的挑剔,因为这个时间确实没有样式很新潮的衣料,又或者说,这条街没有。 她选了半天,最终选了一块素雅的布料,并不准备让春红插手,这块衣料她要自己做衣服。 春红笑着给她抱着那匹布,趁机道:“闺女,你爸没本事,你看咱家这境况,买个料子都要扣扣搜搜的,有了你的,就没有兰兰的,咱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乔薇薇看了她一眼。 春红继续道:“你将来要做有钱人家的太太,要做人上人,这样你想有多少新衣服都行,想吃什么好吃的都行,我听说那有钱人家,都是拿红烧肉当家常饭菜的,你要有出息,将来也能那样。” 乔兰兰原本心里特别不痛快,一直慢慢吞吞的走在后面,听见春红这样跟乔薇薇说,也转了转眼珠,笑着快走两步,凑了上来,抱着乔薇薇的胳膊说: “姐姐,母亲说得对,咱们要做人上人,要做风光的少夫人,就说前阵子上门来那个宋家,你也看见了吧,那就是真正的大户人家啊,人家的丫鬟都比咱们穿得好呢!” 乔薇薇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随着她们的话点头。 乔兰兰问:“姐姐,你想不想嫁给宋家的大少爷?那大少爷是留洋回来的,是个有大出息的人呢。” 她笃信,她这不喜出门也不爱与人打交道的姐姐肯定不会知道宋家的事情。 果然,乔薇薇的脸上出现了向往与惊讶交织的神情。 乔兰兰心中愈发的得意,她迫不及待的看向春红。 她已经想通了,这事儿一旦成了,宋家送来的彩礼就是一大笔钱,到时候,她想要什么样的好衣裳没有啊,这都是暂时的!就暂时先让她这个姐姐得意一下吧! 母女三个回到家的时候,乔正刚刚送走宋二夫人派来的仆从,他的面前放着整整一箱的金条,那东西被乔正当做心肝宝贝一样拢在怀里,此时的男人,那张脸已经笑成了一朵喇叭花,就连有人进来都没看见。 “我说老乔……”春红急急上前,扒着他的胳膊想要看箱子里面的东西,“这怎么回事儿啊,这是下聘了吗?” “什么下聘!”乔正挥了挥手,“你个没见识的,这是宋家人付的定金!” 他说:“二夫人想再相看一下咱们女儿,到时候就把剩下的礼金一并付清……咱们……” 咱们终于要发达了!! 有了这笔钱,看谁还敢小瞧他!!看谁还敢叫他乔赖子!! 从今以后,他就是乔老爷了!! 春红从那箱子的细缝中瞥见了一缕金色,险些就被那金晃晃的东西给晃瞎了眼睛,她扶着自己的额头,感觉到一阵晕眩,有一种极其不真实的感觉。 乔正的目光落在门口两个女儿的身上,在两个人中间闪了闪,最终看向乔薇薇。 乔正和蔼的说道:“宋家这样的好亲事,那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我看就这样,这次的机会先让给姐姐,毕竟姐姐比你大一些,比妹妹晚出嫁也不好听,姐姐这么疼你,你让一次她,你说呢?” 乔兰兰看向乔薇薇,一脸动容:“我愿意让让姐姐,我们是双胞胎,理应相互照应。” 乔薇薇看着这一家子做作又拙劣的演技,忍了半天,才勉强忍住转头离开的。 依照乔正的说法,宋家人相中了乔兰兰,也指定了乔兰兰,要是送乔薇薇过去宋家享福,那就得让她冒充自己的妹妹,告诉宋家人,她就是乔兰兰。 乔薇薇被乔正和春红两个人拉进屋子里面,叮嘱了许多许多。 乔薇薇被指点了什么都不反驳,只是听着,乔家人,全都习惯了原主的唯唯诺诺,所以便觉她这不但是不敢反抗,而且已经是高兴傻了,所以说什么都好好听着。 顺顺利利的,这是最好的了。 乔薇薇被好吃好喝的养了三天,气色肉眼可见的好了不少,两姐妹本来就长得一样,加之原先阴沉沉的姐姐眼睛慢慢变得明亮,乔正有时都难以分清这双胞胎谁是谁。 乔薇薇顶着乔兰兰的名字,被推到了宋二夫人的面前,身上穿的是自己做的裙子。 她也没有设计什么特殊的样式,就是一件干净简单的长裙,不过这件长裙很衬她,倒是正好让二夫人眼前一亮。 “不错,长得真水灵。”宋二夫人满意的笑了,“乔兰兰是吧,过来,坐我身边来,尝尝这个江南的点心。” 乔薇薇坐到了宋二夫人的身边,宋二夫人亲昵的给她递了一块点心。 于是乔薇薇就开始吃点心了,在乔家可吃不到这样的好东西。 她道了谢,态度还算好,吃点心的动作也慢,看着像是不怎么自在。 宋二夫人看向春红和乔正,朝旁一挥手,那前阵子给他们送过金条的仆人又端上来一个更大的盒子,乔家夫妻看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不过,这次,那仆人却没有利落的将东西交到他的手上。 宋二夫人终于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然后用绣花手绢摁了摁自己的唇角,轻笑着说:“别急,还有一件事,没与二位说清楚。” 乔正的手顿住,一瞬间闪过心虚的神色,春红比他还不如,袖子下的手都开始抖了。 宋二夫人道:“我们宋家是大户人家,所以规矩可能与常人家不一样,这孩子以后进了我们宋家的门,那就是我们宋家的人了,以后无论发生什么,就都与你乔家无关了。” 乔正一惊,随即释然。 毕竟,这宋家人是要买个姑娘回去冲喜的,这不是寻常的婚姻嫁娶。 乔正不由得看向乔薇薇,乔薇薇原本捏着一块点心安静的吃着,闻言,她惊讶的看向二夫人,又看向乔氏夫妻。 乔正开始担忧了。 他这大女儿本就舍不得离开家里人,要他们断绝关系,她情绪激动之下,还不闹出什么乱子来么? 察觉到乔薇薇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宋二夫人也朝她看了过来。 宋二夫人和蔼的说:“孩子,这是宋家的规矩,不过你放心,你父母得到了这笔钱,会生活得很好,以后你在宋家,就是少夫人,没人会让你受委屈的。” 乔薇薇有些茫然的捏着半块点心,难以置信天下还有这种好事儿。 乔正原本就嗜赌,是吃喝玩乐的一把好手,他现在不去干那些事,是因为他手里没钱。 他不但手里没钱,而且人人都知道他还不起钱,是个赖子,没人肯借给他钱。 这样的乔正,在发达了之后,愈发的肆无忌惮起来,不过到最后,他那些钱全部花光了,乔家又重新变得一穷二白了。 那个时候,这对失去了小女儿,又重新变得落魄的父母厚着脸皮找上了男主的家门,原主以德报怨,接纳了她的亲人。 但是乔薇薇是没有那么好心的,她还琢磨着,临走前要跟这些人断得一干二净,结果她还没开始行动,宋二夫人就率先提出来了。 乔薇薇这种不敢置信的茫然,在外人看来,就是突然被打击到了。 乔正见此,心里咯噔一声,生怕乔薇薇失态后说出真相,于是他急忙擦着额头上冒出来的冷汗,道:“夫人,能不能让我们单独跟她聊聊?” 宋二夫人看了乔薇薇一眼,同意了。 三个人来到一个小房间里面,乔正先发制人,他立马换上了完全不同于与宋二夫人说话的恭敬语气,严肃的说道:“薇薇,你要听话,到了这一步,咱们都没法回头了!” 春红也反应了过来,不是调换新娘的事情穿帮,叫她狠狠松了一口气,她也跟着劝道:“是啊闺女,好日子就在前头了,这个时候得罪了宋家,咱们全都没有好果子吃。” 乔薇薇被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规劝着。 乔正把嘴皮子都说干了,他面前这沉默的大女儿还是沉默着,为了不让自己哭泣出声,还用手死死的捂住了自己的嘴。 看见她这副可怜的模样,乔正也不由得软下了声音。 不是他心狠,其实他也是对大女儿有感情的,养了十八年,是条狗也该有感情的,只不过这感情在那些唾手可得的财富面前,实在是太渺小了。 乔正软着声音说:“父母养你十八年,你就当是报答报答我们吧,反正以后咱们一家子都有好日子过,这也没什么不好的,是不是?一会儿我给你写个手书,你拿去给宋二夫人看,以后你就去江南享福吧,有机会,爸妈会去那边看你的,如果宋家人不让,咱们就悄悄的见面。” 乔薇薇转过身去,双肩颤抖。 春红推着乔正:“快去找他们要纸笔。” 乔薇薇:“……” 是啊,赶紧的吧。 再耽搁一会她就要开心得笑出声了。 181. 民国贤妻拒绝苦等十五年3 替嫁给盲少…… 宋二夫人再见到乔薇薇的时候,对方苍白着一张小脸,捏着一张手书,那手书上,还有乔正的指纹。 宋二夫人的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但这不显眼的情绪转瞬即逝,没被任何人看见。 乔氏夫妇带着那一箱子钱财离开了,乔薇薇被安排在这栋小洋楼的二楼一个靠窗的房间,即便是临时居所,宋家也讲足了排场,这里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就连窗子上面挂着的罗纱都又轻又软,比她的衣服还舒服。 很快,就有人上楼来,给乔薇薇送了更干净的衣服,衣服的料子比她身上这件好了许多。 宋二夫人给她的是一件月白色的旗袍,旗袍上面绣着青色的花,乔薇薇实在是瘦,没将这件旗袍穿出气质和韵味来,不过,人靠衣装是没有错的,这样的好料子和精心裁剪过的旗袍上身,她马上就像个有钱人家的娇小姐了。 乔薇薇在这间气派的方子里面久违的洗了个热水澡,然后在宋二夫人的安排下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饭,就准备睡觉了。 不过睡觉之前,她一直在努力思考问题,这二夫人一看就非良善,不知道她是不是宋淮青的生母;还有,宋淮青到底得了什么病,这个病能不能治好。 乔薇薇想找更多的信息,可这个世界没有方便的互联网,剧情所述也不过寥寥几笔,宋家一开始是女主逃离家庭遇到男主的背景板,后来是男主的金手指,只做工具作用,别的细节一概没提,乔薇薇想了一会儿,就累了。 她迷迷糊糊的想,算了,反正早晚会知道的。 这样想着,她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半夜,外面传来动静,乔薇薇在陌生的环境睡觉的时候,会刻意放出的一丝敏锐精神力波动了一下,然后将她从睡梦中唤醒。 乔薇薇从黑暗中睁开眼睛,坐起身体,下一秒,她房间的大门发出一声巨响。 “开门!敢把本少爷锁在外面,你知道我是谁吗!!给我开门!!!” “咚!”的一声踢门声,乔薇薇飞快翻身下床,然后抄起了自己床头柜上的一个天使石膏雕像,握在手里,蹲到了床的另一边。 听刚才那声音,有木头断裂的声音,这人肯定把外面那层门板给踹破了。 与此同时,那人也因为脚上的剧痛哀嚎了起来,这大半夜的,闹人得很,像是杀猪一样。 很快,除了这个男人的哀嚎声,外面传出了更多的脚步声与人声,乔薇薇凝神细听,还听见了宋二夫人的声音。 “宋宝生!你这是又死到什么地方去了,你这成什么样子了!!” 二夫人又急又气,面前的宋宝生一身西装穿得邋邋遢遢,浑身上下都是酒气,雪白的衬衫领口还有口红的印子,那张醉汉脸让宋二夫人险些晕过去。 “妈……呵呵……”宋宝生努力眨了眨眼,发现面前的是宋二夫人,就歪笑着朝宋二夫人倒了过去,一副相当依赖的模样,就好像是三岁大的娃娃看见了最爱的妈妈一样。 宋二夫人一见他这副模样,就更生气了,她愤怒的扯着宋宝生的耳朵,将他往他自己的房间里面拖: “醉得像个疯子一样,你也不好好看清了,那根本不是你的房间!!你明天就给我好好待在房间里,哪里都不许去,咱们下午就要回家了,你要是不听话,我就打你了,你听见没有!!!” 喝醉的宋宝生听见二夫人要打他,吓得呜咽了两声,似乎不满于母亲的教训,他又开始发酒疯了。 那些人慢慢走远了,乔薇薇悄悄走到门边,将房门无声的打开了一个小缝,不远的拐角处,两个婆子正在打扫二少爷留下的呕吐物,一边清扫一边小声嘀咕:“这二少爷怎么越来越无法无天了,拜师不成还跑到大世界去找舞女喝酒,也难怪夫人这么生气了。” “是啊……不过你说这二少爷也是奇怪,明明在家里的时候挺聪明的,怎么一到那老师面前就说不出半句有用的话了呢,听说那大师气得吹胡子瞪眼的,是把二夫人和二少爷给赶出来的……” “可能是最近喝酒喝得太多了,所以把脑子喝糊涂了……” “……” 直到那两个人婆子离开,乔薇薇才悄无声息的关上自己的房门。 她整理了一些信息——这位二少爷现在是最受夫人喜爱的孩子,这趟跟着北上是来拜师的,宋家人近来有意将生意往北扩展,所以想要结交北方的人脉。 这其中,傅先生不但为前朝德高望重的大官,还是现在的北方商会的会长,此人学识渊博,座下不少学生都是北方的名人,若是能成为傅先生的学生,宋家此次必会旗开得胜。 他们这位二少爷很聪明,可是最近酗酒很严重,把脑子给喝糊涂了,在前往傅家拜访的时候,因为说错话得罪了那位先生,所以被赶出来了。 乔薇薇觉得,这种人,可说不得什么聪明。 她又躺回了自己的床上,这次一夜无梦,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清晨,她被宋二夫人叫下来吃早饭,吃饭的时候,一个小丫鬟被吩咐着去叫二公子起床。那小丫鬟有些害怕的模样,可还是战战兢兢的上楼去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乔薇薇还正在低头喝汤呢,楼上就传来了小丫头的惊声尖叫和痛苦的求饶。 下面的人同时一惊。 乔薇薇茫然的朝楼上的方向看去,宋二夫人把手里的汤匙往碗里一摔,然后急急的拎着裙摆跑上楼去。 楼上,小丫头已经被宋宝生给压在了身下,宋宝生一副猴急的模样,已经把脸埋在了小丫鬟细白的颈子上。 宋二夫人顺手抄起门边花瓶中的鲜花,一下子就狠狠甩在了宋宝生的脸上:“混账东西,大早上的,你这是干什么!” 冰冷的水洒在宋宝生的脸上,他被这束花抽了一下,被那水滴冷得打了个寒战,终于彻底清醒过来了。 宋宝生往后一仰,直接躺在了房中的地毯上,不停的揉着自己的额头,难受的呻|吟出声,看样子终于是清醒了。 宋宝生哎哎的抽着气,总算是有了个正常人的模样,他的身上还带着尚未消下去的酒气,眼睛却清明了,“妈……别打了,干嘛呀,我这不是还什么都没干嘛……” 宋宝生一求饶,二夫人就心软了,她扔了手上那把花,因为花枝粗糙带着小刺,所以连带着她的掌心也有了红痕,身后的王婆子非常心疼:“夫人啊,您快消消气吧,可别把自己给气坏了,回去让老爷看见要心疼的。” 王婆子好说歹说的,总算是让宋二夫人回去继续吃饭了,而宋宝生,他宿醉醒来很头疼,所以没心情吃饭,直接去洗澡了。 乔薇薇吃完早饭的时候,宋宝生刚从楼上走下来,他那擦得锃亮的皮鞋踩着木质地板,鞋底与地板有一种很尖锐的摩擦声,乔薇薇与他在楼梯口差点撞上。 她暗骂这个宋家二公子是个神经病,面无表情的避开对方,就要继续上楼。 可是宋宝生却拦住了她,他的目光在她的脸上流连,那种隐晦淫|邪的眼神像是某种冰凉动物的舌头在她的皮肤上面舔舐,让她非常不适。 “你是新来的小丫鬟么?长得还挺水灵。” 宋宝生觉得这个新来的小丫鬟长得比他从前见到过的那些有钱人家的小姐还好看,就止不住的一阵一阵心动。 “宋宝生!你给我滚过来!!!” 宋二夫人狠狠拍了一下桌子,把手中的碗都给摔在了地上。 宋宝生被他妈吓了一跳,赶紧放开手,走了过去。 “兰兰,你别害怕,先上去休息吧,出发前我叫小夏上楼找你,你要是还有什么想收拾的,就趁现在去弄,咱们一会儿就出发了。” 原本,妥帖一点,二夫人是想下午走的,但是她又担心王宝生再偷跑出去惹事,所以决定早走早好。 乔薇薇应声上楼,然后在楼梯拐角停下了脚步。 站在这里,可以清晰的听见宋二夫人和宋宝生的声音。 宋二夫人压低了声音说:“我告诉你,宋宝生,你可不能对那个女孩子乱来,她是我挑给你大哥的新娘子!” 宋宝生浑然不在意的说:“母亲,你就别折腾了,我大哥那个样子,您给他挑什么他都得死,何必浪费这么好看的姑娘的,照我说,我是大哥的弟弟,你不如让我先帮大哥仔细瞧瞧,反正前几个也都……” “啪!” “你闭嘴!!” 宋宝生又被教训了,这次总算是闭住了那没有遮拦的嘴。 乔薇薇皱眉,觉得奇怪。 不是觉得这个宋宝生口无遮拦,贪婪好色奇怪,而是觉得宋宝生这个人很奇怪。 乔薇薇觉得他不像是高门的少爷,就算是那些只知道吃喝嫖赌的混球,身上也是带着些普通人没有的东西在里面的,但是这个宋宝生,就说昨晚,只听声音,不见人,也不知道他的身份,乔薇薇甚至以为他是哪个破巷子里面爬出来的贪鬼。 但这青天白日的,哪来的鬼呢? 乔薇薇怕在这里站太久被发现,放轻了脚步,悄悄的上楼去了。 果然,不一会儿,一个叫小夏的年轻仆从就敲门把乔薇薇给叫了下去,乔薇薇跟着这些人一起上了车,她没什么好收拾的,她来的时候就两手空空,走的时候自然也两手空空。 宋家人的小汽车非常拉风,这在这落后闭塞的小镇子上可是稀罕的东西,毕竟在他们这里,人力车就是很奢侈的东西了。 乔家三口远远看着身穿一件昂贵旗袍的乔薇薇在丫鬟婆子们的带领下坐上了那锃亮的小汽车。 乔兰兰知道乔薇薇此去是去送死的,但是她还是有些嫉妒和生气。 她走没坐过那种四个轮子的车子呢!! “哎呀,我说老乔啊,这可是好大的气派啊,你们就在这里看着,也不去送送兰兰了吗?” 邻居的婶子目中带着羡慕,转头看向乔家人。 春红笑着说:“该说的昨天都说完了,这是我们一早商量好的,否则孩子看见我们又要舍不得了,这是去嫁人的,是喜事,哭哭啼啼的上路不像话。” 周围人了然,不过他们马上就开始讨论起了别的事情。 街口那卖肉的跟乔正搭讪:“我说乔赖子,你昨天说你们要搬走换到大房子里面去了,是不是真的啊,宋家人的彩礼给了不少吧?” 乔正穿着新买的长衫,腰杆子挺得笔直,下巴扬得老高,听见这臭卖肉的喊他乔赖子,有点不高兴,可他还是说:“是啊,我们打算搬到别处去了,这地方太穷了,根本不好做生意,我们是打算做点大买卖的。” 他这话,又激起了别人的震惊之声。 乔兰兰被春红给抹得小脸有点黄,加之两姐妹很相像,她这副闭口不言的模样就很像乔薇薇,在这里站了半天,都没人怀疑。 他们姐妹换了身份,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至少是在宋家人彻底离开北方之前,他们不能叫人发现这件事情。 搬走的原因,当然也又乔正所说,现在的他们有钱了,嫌这里穷了,所以要出去找更好的大房子,再有就是乔兰兰了,乔兰兰虽然与乔薇薇长得像,但是姐妹俩的性格天差万别。 装一两天还可以,但在这周围全是熟人的情况下,乔兰兰早晚要露馅儿的,所以他们决定搬走。 乔正的速度非常快,他带着家人离开了这里,经过几天奔波,来到了富饶的雨城,很快就买下了一座大宅子。 搬了新家的乔正非常兴奋,他很快就认识了新家的邻居,邻居是雨城本地人,也是个有钱的老爷,有他带着,乔正很快就找到了城中最大的赌坊和各种见都没见过的新鲜玩意儿。 除了高高兴兴的乔正,还有高高兴兴的乔兰兰,乔兰兰有了钱,买了数不清的好看料子做衣服,成天往自己的身上涂脂抹粉,一出门必是穿金戴银。 这天,她照常穿得花花绿绿的出门了,途经街口的时候,她看见了个热闹,这些人发生了冲突,其中一个英俊的年轻人正站在最中央,显然是得罪了一个有钱的老爷。 乔兰兰努力踮起自己的脚尖,看向中间那个年轻的男人,待到看清对方脸的那一刻,她呆住了。 她从没见到过这么好看的男人!! 乔兰兰捂住自己扑通扑通乱跳的心口,站在那里慢慢听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是这个男人行色匆匆,所以从酒馆里面带出来的饭菜洒在了这个有钱老爷的身上,这两个人从前就认识,有些过节,所以这次对方不依不饶,非要让那个青年赔自己那身新衣裳。 可是据周围人所说,这个名叫庄文舟的青年家中母亲重病,母子二人生活拮据,他根本赔不起这件昂贵的衣服。 见状,乔兰兰心头一热,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我来帮他付这个钱!!” …… 如果乔薇薇在这里,她一定会惊讶的发现,乔家人这次的选择与上次完全不同了。 因为心虚,他们从这个小地方搬走了,而原本,他们该是留在这里的。 还有,顶着她名字的乔兰兰,竟命运般的与男主角相遇了。 此时的乔薇薇经过长久的路上奔波,终于来到了宋家的地界,一下车,她就被带进了一个气派的大房子里面。 也是二夫人的安排。 这段时间,二夫人安排了她的衣食住行,处处妥帖。 不过据这一路跟她熟络的小夏所说,宋宅不在这里,宋家二夫人喜欢这些新式的小楼和衣裳,但是宋老爷不喜欢,所以回了南城,他们都要住在老宅里,而乔薇薇是新娘子,要穿着红嫁衣进门,所以这里是他们暂时的落脚点。 为了不耽误提前测算好的日子,乔薇薇只能休息一天,这栋房子很凉爽,甚至于在这样一个即将入冬的季节,凉爽得有些过了头。 乔薇薇晚上睡觉的时候又加了一床的被子,半夜还是被冻醒了,不但被冻醒了,还在墙上隐约看见一个鬼影。 这若是平常的姑娘,早就被吓晕过去了,但是乔薇薇没有,她把自己蜷成一个熟睡的姿势,看着那鬼影,那鬼影不像是一个人的模样,它立在墙上,绕着墙游走,不曾靠近。 随着它的绕动,乔薇薇衣兜里面的东西开始发热。 那是一沓符纸,符纸的样式她没见过,不过这东西最初是在宋二夫人给她那那件旗袍里面发现的,这符纸被缝在衣服的夹层里面,薄薄得一层,很难被人发现。 后来的路上,她的衣服一天一换。 如果她原先不知道衣服里面的手脚,当真就要以为二夫人这是在对她好了。 其实乔薇薇就算不拆这个东西也没关系的,第二次摸到这个符纸的时候,她就没再拆了,因为那符纸上面的生辰八字是乔兰兰的。 他们俩虽然是双胞胎,可她与乔兰兰的出生甚至跨越了午夜,分别在不同的那一天,所以这东西,对她真的没用。 乔薇薇不由得的感慨,某种程度上来说,她还是乔兰兰的救命恩人呢。 乔薇薇曾做过厉鬼的伴侣,在真假千金的世界里被曾为厉鬼的宋淮青感染,接触到了不少这样灵异神怪的东西,虽然形式与这个世界完全不同,但是同理,她用精神力也可以操控那些玄妙的东西。 所以她操控着那些没有发挥作用的符纸烧了起来,符纸烧起来的并不是火,而是一种阴凉的白光,那白光在她的衣服里面烧着,像是某种信号。 得了这个信号,那黑影终于满意的离去。 第二天,起床之后,就要开始梳洗打扮了,她的房中又多了两个丫鬟模样的人,可他们全都是二夫人的人,所以对她不是特别友好。 乔薇薇已经了解到了,这个宋二夫人并不是大少爷的母亲,宋家的大夫人早就病死了,许是怕她半路逃跑,所以这一路对她友好的小夏也没说过冲喜的事情。 但乔薇薇能从对方的字里行间中分析出,这些年宋家内院的事情全都是宋二夫人做主的,所以这娶亲冲喜的事情也全都是二夫人给张罗的。 结婚明明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但是,她房中这些忙来忙去的人好像路不出半点笑容,她被手巧的小丫鬟化了精致的红妆,戴上了价值千金的头冠,穿上了刺绣繁复的嫁衣,镜子中的新娘子倾国倾城,娇艳美丽,但是却没有人在笑。 房中静悄悄的,甚至透出一种沉闷的气息,没有道喜的宾客也就算了,连来来往往的丫鬟婆子面上都是沉重的,看着她的眼神带着一种同情。 虽然他们极力掩饰,还说着一些喜庆的话,可乔薇薇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那是同情。 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阴沉悄悄在这里铺开,她任由这些人摆弄着,最后盖上了红盖头。 一切准备就绪,两个丫鬟对视一眼,同时看见了自己眼中的惊诧。 这个新娘居然就安安分分的,一直任由他们折腾,竟也没看出什么不对来,也不张口问一句么? 他们原都做好准备了,如果这个新娘子问了,他们便会说,热闹都在老宅里面等着她,让她耐心的等待,前面几个新娘子,就都是这样应付过来的。 “少夫人,您喝口水润润喉,一会儿拜堂的时候不能吃不能喝,要忍一忍了。” 丫鬟把一杯水递到了乔薇薇的红盖头下面。 乔薇薇伸出自己戴着金镯子的手,将那杯水拿到了自己的手中,她一下就闻出这水不对劲来了,很浅很浅的一股异香,若分辨不好,平常人恐怕会稀里糊涂的将其归咎于身体上的香粉的味道。 丫鬟在催促她。 于是,乔薇薇将另一只手也伸进了红盖头中,一副在喝水的模样,将杯子中的水全都倒进了袖管。 里衣贴着皮肤,湿哒哒的有点难受,但是宽大的红色外袍挡住了那些湿,丫鬟没有发现她的异常,只是看见空杯,就安心了。 他们搀扶着乔薇薇走出这栋房子,很小心很小心。 乔薇薇从他们的动作间便能大概猜出那杯水是用来做什么的,于是她也装作一副虚软无力的模样,任由他们搀扶。 出了门就上了花轿,乔薇薇盖着红盖头,什么都看不见,但是这花轿确实一路吹吹打打,热热闹闹的来到了一座古朴的大宅。 鞭炮噼里啪啦的在门口炸响,乔薇薇被喜婆搀扶着走进门,一路来到了拜堂的大堂之中。 四周还是没有热闹的人声,没人说话,这样的情况下,鞭炮和她的红嫁衣都透着一股诡异。 乔薇薇低着头,迈过了门槛。 此时,远隔整座宅邸的小院中,宋淮青今日的情况还算不错。 他站在那里,听见了隐约的敲敲打打。 他问:“他们将那女子带回来了?” “是,”老总管微微欠身,他扯了扯嘴角,“拜堂的新郎官也抱过去了,这会儿应该快要拜堂了。” 他说的话讽刺无比。 谁都知道,那不是给大少爷娶的老婆,而将与那新娘子拜堂的,不过是一只大公鸡。 宋淮青微垂着眼,似乎在思考。 下一秒,院子的后门被人大力敲响。 老总管一惊。 宋淮青转身,循着声音的方向望过去。 那来人似乎也不在乎院子的主人是否真的同意他的贸然闯入,“砰”的一声撞开了大门,急急的大喊—— “有生门……有生门……我算到生门了!!!!” 老总管看着那穿着一身破烂的老头,皱起了眉。 可那老头却跑到了宋淮青的身边,抓着他就往大门的方向扯:“你赶紧去前院拜堂!!这个亲你得亲自去成!!” 182. 民国贤妻拒绝苦等十五年4 替嫁给盲少…… 老总管他一眼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这穿着一身破烂的道士不是别人,不正是当初大夫人生产的时候测算出大少爷必是人中龙凤那位所谓的大师么。 老总管吓了一跳,他确实知道这从小给大少爷批命过的徐道士还与大少爷有往来,可他不知道对方竟能直接从后院冒出来。不过他马上就释然了,大少爷确实有不少秘密,他都能在这样的境地之下收服宋二爷为他所用,秘密与一个道士来往又算得了什么呢。 宋淮青被徐道长往前扯了几步,便停住脚步不肯再走了,他奇怪的问那发癫的老头儿,道:“你这又是喝多了么?” “我不是!”徐道长很生气,一个劲儿的拉着他往外跑,宋淮青被他拉得趔趄了一下,连连咳嗽了好几声,老总管这才反应过来,他哎哎的叫着,心惊胆战的从老道士手里抢救下了快要咳晕过去的宋淮青,然后说,“你这话是怎么说的,别拉少爷了,您这么弄,他身子骨受不了的。” 徐道士见这个节骨眼,老总管还过来捣乱,气得吹胡子瞪眼的,正巧这个时候,宋淮青又咳出了几滴血。 徐道士没辙了,只能去推老总管:“那你去,去拦住那些人,叫他们别拜堂,我马上就带他过去,快去!” 徐道士急得直接在老总管的屁股上踹了一脚,直接把人给轰出门了。 老总管在小路上跑起来的时候还恍恍惚惚的,不明白大少爷为什么非得跟前面那个姑娘拜堂不可。 那就是二夫人随便找来的人呐,是来败坏大少爷的名声的,为什么非要娶了那个女人不可? 从宋淮青要见新娘一面那次开始,老总管确实是想过的,大少爷现在神智清醒了,不必在受那些人摆布了,娶了冲喜的新娘子之后,就把人好好留在院子里面养着,反正他们宋家不缺一张吃饭的嘴,一个女孩子他们还是养得起的。 可大少爷只与那女孩子见了一面,就又放她走了,他说她活不成了,老总管不明白,看起来那么健康一个女孩子,怎么就活不成了。 可确实就是这样,那女孩子三天之后就死了,死状相当恐怖,像是被吸干了身体中的所有血液,原本如花的女孩子看起来像是一株枯萎死去的老树。 老总管不懂,怎么会有这种死法,连□□中毒的死法都比这样的尸体体面多了,他甚至怀疑过,真是大少爷命太硬,所以把新娘子给克死了。 老总管一边拍着自己后面的脚印一边骂起了老道士,骂他发癫。 怪不得大夫人去世、大少爷生病之后,这道士就被老爷拒之门外了,这都是有原因的。 他一直冲到外面挂着红色绸花的大堂前,正好有人抱着一直挂着红色绸花的大公鸡要进去。 老总管伸手一拦,中气十足的大喊了一声:“且慢!” 闻言,堂上高坐的宋老爷的二夫人全都看向他。 院中,宋淮青被老道士指使着去换了一件干净的衣服,宋淮青没有颜色艳丽的衣服,老道士挑了半天,总算挑出一件淡蓝色的长衫。 “您这到底是要做什么?”猛咳了那几下,宋淮青此时说话都有些气虚。 徐道长拉着他的手,卷起袖子,露出了里面的手腕,他的手腕上有一条极深的红线,红到像是用笔画在上面的一样,但这不是红笔的印记,是他的命线。 这条命线现在已经极短极短了,不消两年,它就会彻底消失,那个时候,宋淮青这个人也算是油尽灯枯了。 老头儿这时候没那么疯了,他说:“我方才替你看守命灯的时候,发现它比从前烧得更旺了,这说明有贵人来到你身边了!” 宋淮青道:“我可不敢叫你给我卜命了。” 上次这老道士说他有大福大运,日后必是人中龙凤,看看现在。 这老道士要是说他身边来了个贵人,那那人还不现在就要了他的命么? 徐道长很生气的说:“你再听我一回,你严肃点,我没跟你开玩笑,若真是贵人……你也就不必死了。” 宋淮青沉默了几息,声音极轻的说:“我早就做好准备了,如果下一秒就可以报仇,那么叫我现在就去死也行的。” 反着他这副模样,多活一秒都是煎熬。 徐道长不高兴他说这种话,他道:“你母亲当初是多乐观开朗的人,怎地生出你这么一个丧气的孩子!你给我振作起来,我早说了,我会帮你,但不到最后,你别轻易放弃自己!” 宋淮青又咳了两声,然后道:“我知道了,你走吧,叫祥顺带我去,别叫老头和那个女人看见你。” 徐道长这才反应过来,一想起那两个人,他忍不住又爆了粗口,骂了两句脏话。 然后,宋淮青走到大门口,喊来了守在院门外的忠心小厮,朝前堂而去。 徐道长望着那被重新关上的大门,重重叹息了一声,转身而去。 他嘴里不停的念叨着:“有转机了……有转机了……” 希望是真的转机。 老总管拦住了要跨进门槛的人。 二夫人一看来人,眉心跳了一下,赶紧抬手道:“朗伯,您别添乱,这可是青儿的大喜日子,当心误了吉时。” 乔薇薇被埋在红盖头的下面,什么都看不见,就只能安静的听着声音,分辨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是为何。 老总管宋朗重重的哼了一声,然后道:“二夫人,您也说了,这是大少爷大喜的日子,这新郎官儿都没到呢,您这就着急张罗着要拜堂,您这是哪门子的吉时?” 二夫人的眉心跳得越来越厉害,直觉不好,宋朗这个老东西就爱与她过不去,偏他在宋家根基颇深,不是那种可以随意指使的奴仆,她没法耐他。 但是前几次也都是这么过来的,不管是宋淮青还是宋朗,谁也没管过这件事情,今天,他这是要做什么? 因为老总管的大嗓门,小厮手里面抱着的大公鸡受了惊,扑腾了两下,咯咯咯的叫着从小厮的手里面飞了出去,又惹来一阵骚乱。 乔薇薇一惊,掀开自己的红盖头看过去,正好看见一只大公鸡扑棱着翅膀大叫着离开,那红绸挂在它的脚边,被拖得老远老远。 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些人在出发之前给她灌下那药,无非就是想叫她神志不清,发现不了与她拜堂的并不是新郎官本人。 她这动作让搀扶着她的丫鬟给吓坏了,丫鬟没想到她喝了剂量那么大的药还能动作这么利落的掀掉红盖头,惊呼一声,想要把红盖头给她盖回去。 丫鬟这声惊叫又将堂中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老总管看了乔薇薇一样,心中一声惊叹。 这姑娘竟比从前娶进门的新娘还要漂亮,大少爷就算真的娶她,也是不亏的。 “乔兰兰!你怎地这样不懂礼数,翠儿,给她盖回去!” 二夫人大怒,想不到原本该顺顺当当的拜堂生出这么多的事端,立马就急了。 小丫鬟被她斥责,抖了一下,伸手要把乔薇薇的红盖头给盖回去。 但是乔薇薇已经发现了异状,她怎么可能再乖乖听话? 她来到宋家的目的应达到了,她现在可不怕得罪二夫人,更何况…… 她的手指指着那跑得只剩下一个小点的大公鸡,不满的问:“那就是你们宋家的大少爷吗?你们要我远道过来,就是为了嫁给一只鸡?” 老总管:“……” 二夫人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放肆!收了我们宋家的礼,你就是我们宋家的人,这里哪轮得到你说话!” 事情失控,二夫人也没有耐心装出平时的好脾气了,她显然很在意吉时的问题,所以肉眼可见的着急。 她转头,看向坐在一旁的宋老爷,道:“老爷,您来说句公道话,她这副模样像什么样子,还有朗伯——你到底要干什么?” 宋老爷刚才就像个透明人一样坐在那里,看着这些人斗来斗去,他被二夫人点了名,有些讷讷的。 宋老爷惯来就是这样,从前有温柔能干的大夫人在,他还算是自信,可自打娶了二夫人之后,就愈发的没有存在感了。 他张了张口,有些恍惚似的,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二夫人一见他这副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她转过头去,正要再说,就听那不听话的乔兰兰说:“我不管,我是来跟你们大少爷成婚的,他要是不来,这亲我就不结了,彩礼我可以退还给你。” 二夫人冷笑一声,想说你当还有这样的好事呢,就听门外,一个虚弱但好听的声音由远及近。 “姑娘莫急,身体不适,所以来晚了些,希望你不要怪罪。” 那是宋淮青的声音。 宋淮青常年在自己的院子,深居简出,很少到前院来,所以听见这个声音,大多数人都怔了一下。 老总管没想到,宋淮青真的来了。 乔薇薇循着声音看去,来人还是那熟悉的模样,只不过久违的染上了一层病容,那双总是幽深迷人的黑眸也有些空洞。 祥顺小心翼翼的扶着自己的主子,轻声提醒他跨过门槛。 宋淮青只不过是不愿意往前堂来,而不是不认识路,这宅子他住了十多年,闭上眼睛都能走进来的。 看见他那张脸那一刻,不但乔薇薇觉得有些恍惚,就连宋老爷都有些恍惚,那张酷似他母亲的脸让他一瞬间觉得时空倒错,仿佛看见了曾经的妻。 但这种恍惚的感觉也就只持续了一瞬间,因为当他的眼睛看见儿子那双无神的眼睛时,马上就又灰败了下来。 宋淮青却没理会那些人,径直走向堂中的新娘。 “青儿,你不好好养病,跑来这里做什么,这里一切有我,你不用亲自操心的。” 二夫人开口,即便知道宋淮青看不见,也依然露出一个极其关切且不赞同的表情,就好像她真的很爱这个继子一样。 宋淮青笑笑,已经走到了乔薇薇的面前。 他道:“亏得您为我操心,既然是我的婚事,我还是在场比较好。” 二夫人险些咬碎一口银牙。 幸好站在她身后的管事及时拉了她一下,她才冷静下来,勉强笑了笑。 宋朗已经扯过了前头那人的大红花,自己当做证婚人站到了两个人的面前,也不管这合不合规矩了,反正在他的眼里,这就不是正儿八经的婚事,只要能压了二夫人一头,怎么着都行。 老总管笑眯眯的对宋淮青说:“大少爷,您再往左边站一站,对了……对,很好,既然新郎和新娘都在这里了,那咱们就可以拜堂了。” 二夫人身边站着的男人,也是宋家的管事,那是二夫人进门一年之后被招进来的管家。 因为他与原本的大夫人更加亲厚,所以二夫人不信任他,连带着的,被她吹了枕边风的宋老爷也越来越疏远。 可是宋朗不管这些,他就守好大夫人的嫁妆,守好自己手里的权利,一心照顾宋淮青,那刘山也实在不是这块料,所以这么多年,在宋淮青的默许之下,宋家主家的大部分权力依然掌控在他的手上。 所以老总管的腰杆子挺得笔直,他一个眼神,那奏乐声又响了起来。 乔薇薇与这刚刚见了面的新郎官共同牵着大红色的绸花,在“一拜天地”的高喊声中拜了堂。 见到宋淮青之后,她心中那些疑惑不但没有被解开,反而还越来越多,可现在她开不了口,这也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在宋朗“礼成”的高呼声下,他们就算正是结为夫妻了。 宋淮青临时被推过来,全程都无任何多余的想法,只不过,就在老总管高喊礼成的时候,他才突然意识到,他娶了一个妻子。 这一次,与前面的几次都不一样,他不是完全不知情,还昏迷在床,也不是知道但没有阻拦,他是自己过来与她拜了堂,成为了夫妻。 虽然听了老道士的话,可宋淮青还是没明白他这样做的用意。 在家乡,男女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很正常的事情,但受过更先进思想教育的宋淮青却始终不懈这一套。 他原本曾幻想过,自己的妻子会是什么模样,他与她在什么地方相遇、又怎么样成婚。 那时的他想着,就算他的妻子门第不好、出身不好、甚至是样貌不好都没关系,只要他们自有相爱,真心对待彼此,他们肯定就是最幸福的一对,而他一定也会努力做一个好丈夫。 结果命运弄人,他沦落到这般境地,不要说娶妻生子,他只不过是一个活过今天没有明天的人,他再也没想过娶妻生子这种平凡的事情,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他居然戏剧化的成亲了,跟一个可怜的姑娘。 有一瞬间,宋淮青竟生出了些同病相怜的感觉,只可惜,他看不见这位姑娘的脸。 乔薇薇也发现了,发现宋淮青的眼睛有问题,他好像看不见。 奏乐和人声彻底停止,堂中不过几个宋家主家的人和仆从,没有吃喜酒的人,没有闹洞房的人,所以当一切静下来之后,那种诡异的安静就又回来了。 二夫人咬牙切齿的看着这偏离轨迹的一切,然后见宋淮青转身,吩咐了宋朗,就要带着新娘子回去了。 “夫人别气坏了身子,晚上再把新娘子要回来就是了。”刘山安慰。 前两次,这位大少爷不也是把新娘子给要走了么,他们都要回来了。 在刘山看来,这位大少爷此举不过是在对他们示威,不过这点示威他根本就不看在眼里,他已是个半只脚踏进棺材里面的死人了,再怎么挣扎都没有用的。 显然,二夫人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她又重新冷静了下来。 她冷笑道:“病成那副模样,还是个瞎子,他还真能洞房不成么?” 刘山也跟着嘿嘿的笑。 却说这边,乔薇薇又掀开了自己的红盖头,她开口,因为长时间闭口不言,也没有水润喉,所以声音有些沙哑:“我可以把这个摘下来了吗?” 听闻这清甜却有些沙哑的声音,宋淮青一怔,那颗一直安静待在心口的心脏,不知怎么就开始快速的跳动了起来。 他转过头去,转来才惊觉自己现在什么都看不见,不管哪个方向都是一团黑色。 老总管看见乔薇薇的模样,不禁心生喜爱,这新娘子长得是真的漂亮,就算真的给少爷做少夫人也是很般配的,只可惜这二位相遇的方式不太美妙,大少爷也做不成一个真正的好丈夫。 他觉得有些可惜。 听她这么问,宋淮青道:“可以,摘下来走路方便一些。” 乔薇薇见宋淮青与她讲话了,就笑了,笑得很好看,她三两步走到宋淮青的身边,搀扶住了他的胳膊:“好。” 宋淮青被温软的身体轻轻触碰,有些不适,但是小新娘身上那股带着温度的淡香却并不令人讨厌。 朗伯赶紧伸手:“小……少夫人,我来就行了……” 说着,就想把乔薇薇给拉开。 宋淮青咳了两声,止了嗓子处的痒意,察觉到旁边的女孩在他胳膊上加重的力道,直接对宋朗道:“你在前面带路吧。” 那意思就很明显了,不用把她拉开。 朗伯有些奇怪的看了宋淮青一眼,也只能走在前面带路,祥顺始终一言不发的跟着主子的后面,还把俩人拜堂牵着的绸花给捧出来了。 宋淮青觉得乔薇薇是在害怕,所以才这样紧的抓着他。 不过这姑娘倒也奇怪,难道不是该更害怕他么? 一路无话,他们来到了宋淮青所住的院子,关上院门,这座雅致的小院好像自成一个世界,乔薇薇闻到了很重很重的药味。 她不禁抬头朝男人看去。 回到了自己的地盘,没了外面的眼线,他们总算可以开始说话了。 宋淮青将乔薇薇带去了偏厅一个通风的地方,祥顺很懂事的给她倒了一杯热水,然后就退下去了。 宋淮青收掉已经被咳出血的绢帕,然后对她道:“身体原因,我不太适合饮茶,所以这里只有水,请见谅。” 乔薇薇一边道没关系,一边一仰头,就把温热的水给咕咚灌了下去,然后还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用旁边的水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又“咕咚”一声灌了下去。 宋淮青的神情变得有些古怪的起来。 虽没与前两个新娘拜堂,但临死前,他都见过她们,她们到了这里,不说是害怕得瑟瑟发抖,那肯定也是相当拘谨的,怎么这个小新娘,看着不像是在害怕呢。 乔薇薇看懂了他的神情,灌了两大杯水才终于开口说话了,她看出来了,二夫人为大少爷娶亲,根本就不是大少爷授意的,在这深宅大院里面,二夫人与宋淮青是对立的,所以她可以对宋淮青说。 所以她说:“进来宋家之前,有个丫鬟给我递了一杯水,但是那杯水里面有药,我没敢喝,我好久都没能喝上一口水了。” 宋淮青有些讶异,“你能瞧出来那水有问题?” 他知道二夫人会在这些新娘的身上动手脚,知道为确保拜堂顺利,防止这些可怜的姑娘发现不对而反抗,她会给她们喝药。 但他知道,却也什么都做不了。 因为,早在这些新娘子喝药之前,她们的身体就已经发生了某种不可逆的变化,就像他的一样,救不了。 就是因为无法逆转,不知道二夫人究竟对这些可怜的姑娘用了什么办法,所以他没法救她们,只能说服她们与他合作,让他替她们报仇。 从他清醒后开始,那两个与他见过一面的姑娘,被送到他的面前时,药效还没有过去,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她们全都没发现那水里的猫腻,可是她却发现了。 宋淮青心中一动,“能否让我摸一下你的脉?” 乔薇薇听话的伸出了自己的胳膊。 那是很清晰的脉搏跳动,没有僵死,没有任何被禁咒侵染的痕迹。 宋淮青收回了手。 乔薇薇奇怪的问:“你知道他们会给我下药?” 宋淮青点点头,忍不住问:“除了那水,他们还对你做过什么没有?” 乔薇薇想了想,那必定是在她的衣服里面缝了符纸的事情了。 她道:“是有的。” 宋淮青一怔,然后放柔了声音。 “你不要害怕,我与他们并不是一伙的,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他们还对你做了什么?” 如果真的做了什么,乔薇薇现在为何还是完好的? 乔薇薇却道:“公平起见,你已经问了我两个问题,现在该我问你了。” 宋淮青正色道:“可以。” 这姑娘似乎不简单的模样,说不定她真的知道一些有用的东西。 乔薇薇问:“二夫人把我带到这里来,到底是要做什么?” 宋淮青:“这个问题解释起来有些复杂,三两句话说不清,不过日后你会知道的。” 乔薇薇心道,果然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于是她又问:“那我要一直待在这里了?” “二夫人不会放你离开的。”宋淮青很肯定。 乔薇薇闻言,想了想这大而诡异的宅邸,没忍住,抓住了宋淮青的袖子。 “那我要住在你这里。” 她不想跟二夫人住到一起去,既然要留在这里,当然是住在这个院子里。 宋淮青没想到她会说这样的话,他不会让陌生人住进他的地方,若这个姑娘愿意,他自然会为她安排好住的地方。 于是他就要开口拒绝。 正在此时,一个疯疯癫癫又透漏着兴奋的声音由远及近—— “住住住,姑娘随便住,你住在哪里都行,你们已经拜堂成亲,合该住在一起!!” 乔薇薇闻声望去,看见了一个疯疯癫癫的老头儿。 宋淮青皱眉反驳徐道长:“这不成体统,她还是个清白的姑娘。” 徐道长跳着脚儿的反驳:“说什么屁话,这么快就忘了你们已经拜堂成亲了?按理来说,今天可是你们的洞房花烛夜!” 徐道长见他那冷然的倔样,气得跳脚。 他刚才又回去算了一卦,千真万确,这姑娘就是这大少爷的贵人,是他唯一的生机,若是这样撒手把人放走,恐怕到死都再也寻不来这样难得的机会了! 徐道长一锤定音:“你们是夫妻,就该住在一起!” 宋淮青刚要反驳,徐道长眼疾口快,跳着脚的再次堵住他的嘴。 他是真着急,害怕这姑娘离开。 “你怎么磨磨唧唧的,宋淮青,你是不是不行!!” 183. 民国贤妻拒绝苦等十五年5 替嫁给盲少…… 徐道长是真着急,但是乔薇薇和宋淮青只觉莫名其妙,主要还是乔薇薇有点懵,不知道这个乞丐一样的疯老头儿是从什么地方窜出来的。 宋淮青道:“您不要胡闹,当心吓坏了客人。” 老道长吹胡子瞪眼:“我没有胡闹,这姑娘与你八字极合,也是个有福之人,你知道我从那卦象里面解出了什么吗,天造地设!!” 宋淮青皱眉:“她不该是个纯阴之人吗?” 二夫人所选的女孩全都是纯阴属性的女子,这样的女子与他相克,哪来的天造地设。 老道长一愣,下意识看向乔薇薇,也从那过了头的兴奋中稍微回过神了。 是啊,那个毒妇所需的全都是纯阴之人,她在选人这方面一向谨慎,怎么可能选错呢? 乔薇薇不知道这疯老头儿是谁,也不知道这两个人在说什么,但她听得懂什么是纯阴之人,乔兰兰的生辰八字就是至阴的属性,见两个人同时转向自己,她只得慢慢开口—— “我不是。” “你怎么会不是?”徐道长大吃一惊,随即警惕的左看右看,飞快将所有门窗都关了个严实。 宋淮青也诧异的看向乔薇薇,饶是他能想到乔薇薇是个聪明的姑娘,也根本就没猜到乔薇薇居然不是二夫人要找的人。 乔薇薇说:“嗯……这解释起来有点复杂,你们先保证不告诉二夫人。” “姑娘,你放心说,我们全都与那毒妇有仇,咱们是一伙儿的!”老道长迫不及待的催促。 宋淮青却道:“你坐远些,不要吓到她。” 听着徐道长越来越近的声音便知,老头儿又开始激动了。 乔薇薇又往宋淮青的方向挪了一下,抓着他袖子的手更紧了,这老头儿看着确实有点怪。 素来不喜与人亲近的宋淮青感觉到了她的忐忑,便轻声安慰她,也没去计较自己的衣袖是不是会被抓皱,非但如此,在连他都没有察觉的心底深处,甚至还升起了一股怜惜。 乔薇薇这才道:“其实当初二夫人挑选的是我妹妹,我跟妹妹是双胞胎,长得一样,所以临走之前,他们把我给调换了。” 宋淮青:“……” 徐道长:“……” 这俩人谁也没想到,二夫人会遇到这样的事情,宋淮青没有开口,但是徐道长却畅快的笑出了声,差点把自己笑到桌子底下去。 “枉那老巫婆一腔的算计,没想到算来算去,最后也在别人的阴沟里面翻了船,换得好啊,换得真好……”,徐道长一阵大笑,最后一抹自己脏兮兮的袖子,擦掉了自己笑出来的眼泪,然后问,“为什么要把你们姐妹二人给换掉?” 乔薇薇:“因为临走前,他们听说给宋家当新娘就是来送死的,所以不舍得让妹妹来。” 徐道长:“……” 上一秒徐道长畅快得大笑,下一秒徐道长尴尬得抠脚。 不舍得让妹妹来,但是却让这姑娘来了,这姑娘在原本那家庭中的处境不就显而易见了么。 从始至终都没表现出大喜大悲的宋淮青又开口了,他说:“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乔薇薇说:“我叫乔薇薇。” 宋淮青:“这是你的名字,还是你妹妹的名字?” 乔薇薇:“我的妹妹叫乔兰兰。” 宋淮青“嗯”了一声表示了然,“所以,你现在在二夫人那里的身份是乔兰兰,对吗?” 他说:“我会帮你保密的。” 徐道长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看着两个人旁若无人的交谈,觉得自己很多余。 只不过,今日做了太多的事情,说了太多的话,已经是宋淮青所能承受的身体极限了。所以说完保密,他就又开始咳嗽了起来,祥顺适时在外敲响房门提醒道:“少爷,您该吃药了。” 宋淮青让他进来,祥顺端着一碗苦药进来了,那药汁冒着热气,被端进来之后,屋中那股子药味愈发的浓重了。 宋淮青对乔薇薇道:“你可以先去看看,选一选自己想住的房间。” 这是要支她离开了。 于是乔薇薇走了。 大门被关上,老头儿也跟着一并出来了。 乔薇薇朝徐道长走近了一些,问:“他得的是什么病?” 徐道长半真半假的说:“身子虚。” 乔薇薇又问:“他的眼睛,是天生的吗?” 徐道长道:“那自然不是天生的。” “那也是因为生病么?” “算是吧。” 乔薇薇对这不老实的老头不太满意。 徐道长自然也看出来了,他呵呵一笑,正经起来的时候,倒是也有几分道士的模样,他说:“小姑娘,他的事情,你得等他自己愿意告诉你,你才能知晓,宋家的水太深了,你要是想在这里活下去,知道太多不一定是好事。” 乔薇薇反驳:“您这意思,难不成我还有反悔的机会么,我已经是宋家的人了,就算我想离开,二夫人也不会放我走,知道得越多,我就越能保命。” 徐道长挑眉:“你确实是个有胆识的。” 乔薇薇没能从老头儿的嘴里套到话,不一会儿,总管送来了她要用的新被褥和一些姑娘家会用到的东西,乔薇薇把房间选在了宋淮青的隔壁,也是一间明亮宽敞的房间。 老总管万万没想到,这处小院子有朝一日还能迎来一个女主人。 宋淮青喝完药就虚弱的歇下了,根本没能再与乔薇薇说话。 乔薇薇指使着那些人按照她的意思给自己布置房间,她注意到,这些人没给她带来换洗的衣服,而进房的丫鬟,其中一个还往她的手里塞了一张小纸条。 乔薇薇不露声色的收下了那张小纸条。 夜晚时分,饭桌上用饭的就只有她一个人,乔薇薇问祥顺:“大少爷不来么?” 祥顺很恭敬的回答她:“大少爷还在睡觉。” 说睡觉是很委婉的用词了,因为宋淮青算是体力不支昏过去的。 乔薇薇又问:“那我一会儿能看看他吗?” 祥顺有点为难。 因为大少爷向来不喜外人打扰,跟何况,他一会儿也不一定能醒呢。 乔薇薇看出了他的为难,此时也是饿极了,便没再继续坚持。 真的好饿好饿,快一天没有吃饭了。 乔薇薇专心炫饭的时候,宋淮青醒了,因为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今天是他娶亲的日子,以往这个时候,他都要将新娘子叫过来与她说明实情的。 乔薇薇是有些特别的,可二夫人还不知道她此时的特别,他算是拼着一口气挣扎着醒过来的。 醒来之后,就把乔薇薇叫来了自己的房间。 宋淮青自己的房间就与它的主人是一个格调的,装潢很简单,颜色也简单,可家具上面不凡的雕刻可白色床单上精致的底纹,却显示着,这一切也并不那么简单。 男人靠在病床上,很抱歉的对她笑笑:“没什么力气,只能这样与你讲话了。” 若是徐道长在这里,定会大呼见鬼,因为他太了解宋淮青这个人了,即便是一副病弱的模样,他都可以压人一头的,那通身的气势若是散开来,谁见了都要心里打鼓,可面对面前的姑娘,他却异常的和煦。 乔薇薇坐在床边,问他:“你好些了么?” 她这举动,让宋淮青准备客气的叫她坐在凳子上的话一顿,没有说出口。 这个姑娘怎么有点自来熟? 宋淮青心中有点怪异,但是听见对方软软的关心自己,心中又止不住的涌上一股暖意,他道:“我还好,只是有些事要与你说。” 宋淮青靠在床边,然后说:“虽然我将你从前院带到这里,但二夫人不会善罢甘休,她今晚会把你带走,你又不是她要找的人,我猜她发现之后,也不会放过你。” 乔薇薇好奇的问:“她要带我去做什么?” 宋淮青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知道她会对你做什么,但这肯定会要了你的命,所以你要逃,就算逃不了,也要撑过午夜。” 他简单与乔薇薇说了些他知道的情况。 二夫人会把新娘子带走,带去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然后将其杀害,他们需要纯阴新娘的血去完成一样东西,新娘子会被放干所有血,放干之后,人就会死。 但他们的成亲“吉日”与这个动手的时间全都是需要提前测算好的,所以无法违背。 这也就是说,只要乔薇薇能够撑过午时,二夫人就算想杀了她,也不行了。 他们必将得将这次的计划推迟,测算下一个合适的时间。 他没说的是,前两个新娘来见他的时候,他都是给她们瞧了她们命不久矣的证据,徐道士给她们看了命线,也让她们感觉到了死亡的逼近,所以绝望与怒火之下,她们就会同意宋淮青的计划,让她们的死多一些价值。 现在,乔薇薇是个被掉了包的新娘,所以他没必要说这些出来。 宋淮青对她说:“你若能撑过午时,我便接你回来。” 乔薇薇听完之后若有所思。 二夫人只不过是借宋淮青的名义将新娘子娶进门杀害的,那她是故意且单纯的想要败坏宋淮青的名声,还是另有图谋呢? 宋淮青在犹豫着,是否要将这个娇小的姑娘送到狼窝,如果这个女孩向他开口寻求庇护,他是会答应的吧? 他还是犹豫着。 就在这个时候,乔薇薇做出了出乎意料的决定。 她说:“我知道了,我会挺过去的。” 宋淮青忍不住朝她的方向抬起眼去,此时此刻,他第一次开始遗憾自己的双眼有残缺,没法看看她的模样。 这样一个女孩子,也不知道长了一张怎样的脸。 他张了张口,想说,如果你害怕,可以待在这里,不必过去。 二夫人恐怕会来闹,是麻烦了一些,也不知道他们会用什么手段,但他可以护住她。 可是乔薇薇已经站起来了。 所有人都不知道被带走的新娘子会发生什么,所以她得去看看。 这座宅邸藏着太多秘密了,如果不寻找一个突破口,这些东西将永远是一团解不开的谜。 她说:“我会去的。” 乔薇薇本来就是打算过去的。 宋淮青未讲出口的话全都咽回了肚子里。 乔薇薇在夜深人静时分悄悄离开了小院,沿着小路走出一段距离,那个白天给她传话的小丫鬟正在不远处等着她。 小丫鬟的旁边还站着一个她的熟人,是小夏。 小夏一见到乔薇薇,就紧张的抓着她的手问:“怎么样,大少爷有没有为难你?” 乔薇薇摇摇头。 小夏狠狠的松了一口气,然后说:“那就好,快跟我走,夫人在等你呢,你今晚可不能睡在这里,大少爷这里太危险了,会没命的!” 乔薇薇任由她牵着,在这夜色中,快步行走让她张口说话的时候也显得有些急促了,听起来像是在害怕,“为什么会没命?” 小夏一副谨慎的模样,在这寂静的夜中低沉的说道:“你刚来这里,可能还不知道,大少爷是个命硬的人,他已经克死好几个妻子了,所以你不能靠他太近的。” 乔薇薇似乎被她的话给吓到了,抓紧了她的袖子,然后说:“还有这样的事……可我现在已经跟他拜堂成亲了,这要怎么办啊?” 小夏安抚的握着她的手说:“没事儿的,二夫人会救你的,是二夫人把你带到这个地方来的,所以她会保你,只要你好好听话,就没事。” 小夏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就像是唯一的救命稻草,让慌了神的女孩想要拼命依靠。 这个伴她一路的丫鬟仿佛一下子就成了她的主心骨。 乔薇薇被小夏带进了一个房间,那房间藏在一座大院子里面,但是夜色太黑了,今天的夜空连一轮圆月都没有,所以乔薇薇只确认了大概的方位。 小夏把她带进一个房间,点起了一盏烛火,然后对她说:“今晚你先住在这里,踏踏实实的睡上一觉,明天二夫人会过来安排你。” 乔薇薇还是抓着她的衣袖不放,她说:“我有点害怕,你能不能陪着我?” 小夏对她和善的笑笑:“你现在是少夫人了,我只是个丫鬟,我只能在外面守着你,你放心出了事就叫我,只要远离有大少爷的地方,你会没事的。” 乔薇薇眼巴巴的看着她。 小夏还是离开了。 离开的时候,还关上了房门,在外面“咔哒”一声,落了锁。 乔薇薇轻轻敲了敲门,提醒她:“你不用锁上的,这样我就出不去了!” 她叫了好几声,外面没人回应。 乔薇薇就知道,对方这是离开了。 她转过身来,开始观察这个房间,这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房间,屋中的摆设有些小心思,但没有一件私人物品,看着就是一间普通的客房。 她的目光从上往下,略过纱帐和窗幔,看过紧锁的窗和昏暗中黑沉沉的雕花木椅,最后落在了地毯上,地毯上面的花纹在动。 一开始乔薇薇以为自己眼花了。 可当她举起手边的烛台,往地上照过去的时候,她才震惊的发现,不是她眼花,地毯是真的在动,而且不是地毯上的花纹,而是地毯下面的东西。 乔薇薇猛地掀起了地毯,一只小拇指那么粗壮的蛊虫凶神恶煞的朝她冲了过来。 乔薇薇一惊,赶紧匆忙躲过。 那只蛊虫在这样的夜中通体亮着像是熔岩一样的红光,它诡异的在地上蠕动着,扑空之后,立马灵活的调转目标,再次朝她而来。 乔薇薇打翻了烛台,点燃了地毯,用燃烧起来的火扑向那只蛊虫,在对方方寸大乱迷失了方向的时候,立马放出自己的精神力,对它攻击而去。 可又在下一秒,精神力重新反弹了回来,带给她的反馈,令她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那熟悉的感觉……是她的,也是宋淮青的。 她走过这么多世界,因为与宋淮青的牵绊越来越深,所以那片令人着迷的星域在修复的过程中慢慢沾染上了她的印记,乔薇薇早已将那种感觉熟记在了自己的心里。 可是,为什么呢? 那只蛊虫被攻击了一下,不依不饶,虽受了些伤,但不致命。 它似乎生气了,在火中翻滚了好几下,继续愤怒的朝她而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宋淮青依然靠坐在那里,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徐道长进来的时候,惊诧的问:“怎么,你真将那个姑娘安置到别处去了?” 宋淮青从自己的深思回神,说:“她跟二夫人的人走了。” 徐道长一惊,随即差点疯了:“你怎么让她走了,我都给你说了,那是你的贵人,你要好好保护她!!” 宋淮青闭了闭眼,声音都冷了几分:“她破坏了我的计划,这样你也要说她是贵人吗?” 那些被二夫人贴上了“死”字的新娘,变成了二夫人的工具,可同时,他许诺他会为她们报仇,她们就也变成了他的工具。 这个令新娘死去的仪式是他们共同默许了的,尽管目的不同,但只要这些新娘死去,他们的目的就都达到了。 现在,乔薇薇不是纯阴之人,她是被调换的,所以她肯定不满足二夫人的条件,二夫人无法达到她的目的,他就也无法达到他的目的。 徐道长急得直拍大腿:“你……你啊你,枉你打小就被人叫一句神童,你算什么神童,我看你就是个糊涂虫!!” 他道:“那毒妇用邪术换了你的命气和福运,是会让你死的!这些新娘也不过是换命的引子罢了,否则她们做什么这样费劲,还要以你的名义成婚呢!你在这些引子里面动了手脚,是可以反噬她,这没有错,但你有没有想过,这还是在要你的命!!” 宋淮青就是那根蜡烛,二夫人将他点燃,一开始,点燃的工具是他自己。 当他在亲生母亲的灵堂中不吃不喝的跪上几天之后,他自然就中了招,因为二夫人是用梅心的尸体和那偌大的灵堂做了媒介,引他入局。 所以葬礼之后,他重病不起。 后来,为了让他能活得久一些,二夫人便开始寻找能够间接抽去他命气的媒介,就是纯阴的新娘子。 若将这些新娘子比作点燃烛火的火苗,那么二夫人就是这燃烛之人,蜡烛不甘心就被这样燃烧,所以他在自己身上动了手脚,他给自己染上了噬人的毒,这种染了毒的蜡烛燃烧后的烟气也带着毒。 所以才说,二夫人无法达到她的目的,他就也无法达到他的目的。 二夫人不继续烧这根蜡烛,蜡烛就无法产生毒烟,她就没法遭到报应。 所以新娘的人选出现了意外,便也是破坏了他的计划。 他确实犹豫过,这个女孩确实很特别,但难道要为了这个认识不到一天、他甚至都没见过的人,跟二夫人正面对上么? 那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而徐道长一直在寻求更温和的解决方法,这么久了,一直没有找到,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特别的人,宋淮青却将人送入了狼窝。 宋淮青听了徐道长的话,慢慢的笑了,他说:“我这条命,本也活不久了,这个问题不需要讨论了,我早就说过,从我动手那一刻开始,我就做好准备了。” 早就做好去死的准备了。 所以有能悄无声息就至二夫人于死地的办法,他就不愿意轻易与其正面对上,那不是他想要的,这样也无法真正戳到她的痛处。 他这残破的身子经不起折腾,他害怕自己撑不到亲眼看见对方去死的那一天。 徐道长气得跳脚:“你……你这个逆子,若是让你母亲知道了,必然要罚你在祠堂上跪个三天三夜,你……” 好不容易有了别的生路,为什么不试一试? 徐道长被气得说不出话。 宋淮青说了太多的话,没忍住,又开始咳嗽了。 可他觉得,是这样的。 这是个破坏了他计划的姑娘,趟进宋家浑水,她就算现在不死,也早晚要死。 毕竟…… 他们都会死。 宋淮青剧烈的咳嗽着,一遍一遍在心中说服自己。 刚才说让她挺过午夜,就去接她,确实是骗人的。 可不是他不救她,而是他也是个将死之人,他自己的心中也全是死志,他谁也救不了。 这煎熬的日子,多一天都是折磨,所以就按照原本的轨迹,大家一起死,也没什么不好。 祥顺掐着点进来给他送药。 又苦又涩的药,现在被他喝来已经像是白开水一样了,因为这药中的毒性,他的味觉已经快被彻底麻痹了。 可这次,他照常喝完了药,祥顺却没有立即离开。 祥顺犹豫着,端出了一碟蜜饯。 “少爷,这是少……夫人特地吩咐我的,她说那药太苦了,您得吃些甜的才好……” 祥顺还是把乔薇薇交代过的话给说了出来,虽然他不觉得,少爷需要这个。 甜滋滋的味道在苦涩的药味中极其明显,甚至慢慢钻进了他的鼻腔。 祥顺斟酌着说:“少夫人离开的时候还说……这个蜜饯不好,等她回来,她可以做更好吃的。” 宋淮青的动作顿住了…… 乔薇薇躲避着那只蛊虫,一边逃跑,一边抄起了地上的椅子,狠狠往大门甩过去。 门上传来巨大的声响,但是房门并没有被打开。 乔薇薇掐算着时间,觉得如果实在不行,她还是要用精神力的。 即便不知道这蛊虫身上为何会有那种熟悉的气息,但是她若在这里死了,那一切就都没了。 所以就在乔薇薇猛砸了好几下大门,又差点被那红色的蛊虫贴上身体的时候,她终于下定了决心。 可下一秒,“砰”的一声,大门被人从外面给破开了。 184. 民国贤妻拒绝苦等十五年6 替嫁给盲少…… 原本漆黑的夜,那厚重的云下,不知什么时候能见到月亮了。 那个人乘着月色而来,将银霜带进了漆黑得只有一片烧焦味道的房间。 乔薇薇手里的椅子腿还没放下,就猛地撞进一个怀抱里面,与此同时,那只蛊虫见到宋淮青那一瞬间,表现得非常奇怪,似乎又是兴奋又是惧怕。 这样大的动静,终于把二夫人给引过来了,二夫人愤怒的推开院门,看着这不速之客,愤怒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因为过于愤怒,所以甚至忘记装出了那份慈母的模样。 刘山站在二夫人的身后,是与主子一起出现的,看见面前的场景,脸色也不好。 他的目光转向天上的月亮,月亮又慢慢被浮云遮盖住了半边,午夜快要过去,这一天就要结束了。 二夫人越走越近,乔薇薇看了一眼宋淮青,又看了一眼二夫人,似乎被二夫人这副发脾气的模样给吓到了,直接躲在了宋淮青的身后。 宋淮青察觉到她的小动作,伸手挡住了她,然后转向二夫人,“这是我的妻子,自然要待在我的房间里,你半夜叫她过来陌生的地方,是什么意思?” 二夫人几乎被气笑了。 在她看来,宋淮青对她做这种事情的态度,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因为他本也自身难保,所以无力反抗,倒不如在自己还活着的时候任她摆布,乖乖听话,好好过好少爷的日子。 她以为对方会这样一直识时务下去的。 “你是不是忘了,这是我的院子,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二夫人的声音有些轻蔑的说道,“我是宋家的当家主母,她过了宋家的门,自然就得听我的。” 二夫人虽然说着这种不客气的话,但其实心里也犯嘀咕,照常来说,乔兰兰现在已经不应该有力气反抗了,依照那蛊虫的速度,现在她早就该被吸成人干了,就算宋淮青来了,也救不了她了。 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地方出现了纰漏? 这也是宋二夫人平时顺风顺水惯了,自从成为宋家的当家主母,一切都顺顺当当,她在南城这个地界,几乎算是说一不二的土皇帝,没人敢骗她,尤其是那些没权没势的普通人,她自然想不到乔家人能骗她。 她思来想去,觉得岔子可能就出在宋淮青亲自与乔薇薇拜堂这上面了。 她是在偷宋淮青的命,但是第一次偷了太多,伤了他的根本,所以后面她的法子就开始委婉一些了。 每年都借一些他的命气,再找来纯阴女子作为媒介,这样宋淮青作为最重要的药引,能活的时间就久一些,大概可以支撑到她完成治疗那一天。 而现在拜堂的人从贴着对方八字的大公鸡变成了他本人,二夫人开始怀疑,此举是不是让宋淮青消耗过度,将身体中的命气无意中度到了新娘子的身上,使中了招的新娘子得以这样活蹦乱跳的。 二夫人很生气,越是想,越觉得是这样,越是觉得这样,就越是生气,生气到恨不得现在就活剐了这两个人,但这两个人全是她的药,所以她一个都动不了。 她一下一下平复着自己的心口,看着宋淮青。 宋淮青却只道:“不管怎么说,她现在都是我的妻子,所以我要把她带回去。” 说罢,也不等二夫人同意,拉着乔薇薇转身就走。 乔薇薇被他带走了。 直到他们消失在院子里,刘山才心惊胆战的走到屋子门口蹲下,将那小小的蛊虫给收起来。 二夫人气愤的看了那一屋子狼藉,冷笑道:“看来我倒小瞧她了。” 刘山轻声安抚,“别气,别把自己身子气坏了。” 这里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二人回了房间,关紧了房门,二夫人这才问道:“错过了最好的时间,这怎么办?” 刘山低声道:“只能等到下个月底了。” 二夫人急道:“那也太久了!宝儿挺得过来么。” 刘山说:“那也没有办法……” “……” 无月的夜空下,青瓦屋顶上,一个老头儿趴在那里,姿势有点猥琐,但是却将屋中的谈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听见刘山的话,老头儿也掐指算了一下,下月底距离现在要差不多两月的时间,二夫人的计划乱了,他们的计划也乱了,要在下月底之前想出别的办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还得再看看这个新娘子身上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乔薇薇被宋淮青一路拉回了自己的院中,又开始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咳得撕心裂肺,连那苍白的脸上都出现在病态的红晕,乔薇薇看着都是心惊胆战的。 祥顺给他披了件外袍,担忧的说:“少爷,您可熬不起夜,还是先去休息吧。” 宋淮青应声,刚要转身,这才发现,他还牵着女孩子的手,应该是刚才带她出院子的时候牵住的。 刚才心中有事,所以没注意到这些,而现在注意到的他,忽然就觉手心中的温软真实又有些不可思议。 宋淮青松开了手,对她道:“冒犯了。” 想起她刚才被关在一个房间里拼命砸门的动静,又轻声问:“是不是受惊了?” 乔薇薇还没搭话,疯老头儿又从外面闯了进来,一边跑一边骂:“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怪不得、怪不得……” 宋淮青虽觉这老头吵,但他这样说,肯定是有别的发现。 徐道长现在是不受宋家欢迎的客人,老总管是总管,管不到二夫人内院的事情,他又是个这样的情况,身边唯一的忠仆祥顺需要照顾他。 祥顺为人忠厚老实,不适合做那些事情,所以出了乔薇薇这件事情之前,他们知道宋淮青被二夫人换了命,却不知道他们是用什么法子换的。 也是宋淮青不想自己去探究,因为结果都一样,他又不想自救,他不过是想拉着二夫人那些人下地狱罢了。 这次,是唯一一次,那奇怪的仪式被打断,让他们方寸大乱,给了徐道长查明真相的机会。 徐道长骂骂咧咧的说:“怪不得,我就说我们这些道士可不会这些有损阴德遭报应的邪术,原来他们是用了蛊!” 据他所知,这种蛊术只存在于距离这里很远很远的苗疆山寨里,那个地方极其排外,且族人也不外出。 他们这地界儿,几乎就见不到这东西,要不是老道长曾在师祖的手札里零星见过几笔描述,连他都不知道蛊术这回事儿。 乔薇薇这时终于开口了,她说:“也不全是蛊,他们在我的衣服夹层里面缝的是符纸。” 老道长白天就想问乔薇薇这件事了,见她主动说了,便问:“什么样的符纸?” 乔薇薇说:“被我烧了,我要是没烧那些东西,就骗不过他们。” 催动那些符纸燃烧起来,必定是有什么作用的,不烧完,想必那晚的黑影不会离去。 “不过,”她又补充,“我记得那符上都写了什么,我可以画下来。” “快快快!”徐道长迫不及待的就想找纸。 结果宋淮青失明后,屋中就已经没有用于书写作画的纸张了,徐道长最后干脆推给乔薇薇一杯冷掉的水,让她沾着水在桌子上画下了那东西。 徐道长虽然疯疯癫癫的,但是有些真本事在的,宋淮青还好些,他什么都看不见,但徐道长瞪着眼睛看乔薇薇画那些东西的时候,是认真的在看的。 所以,当乔薇薇画到一半的时候,他的眼睛就像是被烧了一样的疼。 他捂着自己的眼睛,连连后退了好几步,一阵一阵的抽气:“行了行了,别画了……” 于是乔薇薇就停了。 宋淮青不解:“怎么了?” 徐道长咬牙切齿的说:“这根本不是正经的道术,这就是被人改过的邪术,用出这种阴毒的法子,他们是要遭报应的。” 宋淮青的唇角无所谓的扯了扯。 他们的报应不就是他么。 “行了行了,”折腾了这么久,徐道长也累了,见了这样阴毒的符术,又见了那无从下手的蛊虫,徐道长也有点灰心了。 他原以为事情出现转机后,可以找到破解的法子,叫宋淮青不用去死了。 结果这事还是没这么简单的。 “你,下个月底之前你都是安全的,那毒妇也不敢为难你,今天折腾得太晚了,我看大家还是都先休息休息吧。” 乔薇薇问:“那下个月底之后呢,总不能一直这样吧?” 徐道长气道:“明天再说!明天再说!你这女娃娃就好好在院子里待着,别再到处乱跑了,”说罢,徐道长就走了。 宋淮青又咳出了血,也已经到了极限了。 不过,想到他旁边还有个今日刚娶进门且受了惊吓的小新娘,犹豫了一下,从自己身上取下一块玉佩,温声道:“你把这个戴在身上,就睡在我隔壁,不用害怕,祥顺就守在外面,明天我在给你找个可用的丫鬟来,事情没解决之前,就安心在这里住下吧。” 乔薇薇接过了那手中那块温润的玉,玉是温的,那种夜间的莹润白光看着很舒服,一看就不是俗物。 乔薇薇轻声谢过他,然后握紧了那块玉,回去睡觉了。 一夜无梦,没了路途上的颠簸,也没了奇怪的鬼影,乔薇薇终于久违的又睡了一个好觉,第二天早晨醒来的时候精神了不少。 她自己揉揉惺忪的睡眼,从床上爬起来,换了一身衣服,整理了一下自己,然后推开门走了出去。 今天是个大晴天,随着她推开门的动作,大片的阳光倾泻而出,正好照在她的脸上,将那张白生生的小脸儿照得很透亮。 听见推门的声音,宋淮青转过头来,咳嗽了两声,然后招呼她说:“过来吃早饭。” 于是乔薇薇跑过去坐了下来。 早饭很丰盛,乔薇薇吃饭的时候,还与宋淮青聊了两句。 因为有留洋的经历,所以宋淮青偶尔会吃西式的早餐,不过乔薇薇面前的早餐种类很丰富,有香喷喷的汤包,有甜滋滋的软糯豆沙包,还有别的馅饼和清甜的红枣燕窝粥。 乔薇薇觉得这肯定是专门给她弄的,她开心了。 阳光正好的清晨,徐道长也来蹭饭了,他从那后门进来的熟练程度大概跟自由出入自己的家也没什么两样的。 因为昨晚的动静,老总管也一大早就赶过来了,一过来就看见徐道长在这里蹭吃蹭喝,顿觉又气又好笑,他忍不住问:“你不会一直这样藏在大少爷这里白吃白喝吧?” 徐道长理直气壮的:“你们宋家的早饭好吃。” 他的嘴都被包子给塞满了,不过说完这话,他又加了一句,像是嘀咕,“不过,今天确实比以前丰盛。” 他下意识的看向宋淮青。 宋淮青没做声。 老总管不像徐道长那么揶揄人,他与大少爷是主仆,只不过他的目光不经意在乔薇薇的身上落了一下,然后顿住,就移不开了。 他看见了乔薇薇身上戴的玉佩。 老总管震惊之后,赶紧低下了头,沉默了起来。 这玉佩是大少爷的母亲在生下他之后,亲自上山拜佛求来的,是大少爷从小带到大的护身符,尤其在老夫人死后,这块玉佩就一直没有再从大少爷的身上摘下来过。 这玉佩肯定不是这位少夫人偷来的,那么就只能是大少爷给的。 所以大少爷就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了这稀里糊涂娶回来的新娘子了么? 吃饱喝足之后,乔薇薇与宋淮青在院子里面晒了一会儿太阳,然后宋淮青就要喝今天的第一碗药了。 许是在这院子里面待久了,所以乔薇薇也有些习惯了这种药味,再离那药碗这么近的时候,她居然都不皱鼻子了。 不过这药味还是很难闻的,她眼看着宋淮青面无表情喝光了那满满一碗苦涩的药汁,凑上去,往他的嘴里塞了一颗蜜饯。 猝不及防的,宋淮青就吃到了这甜滋滋的东西,他愣了一下。 这甜滋滋的味道与刚才的苦药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他的味蕾都好像是活过来了一样。 乔薇薇问:“昨天喝完药,你有吃糖吗?” 宋淮青摇了摇头。 乔薇薇说:“以后记得吃点甜的,嘴巴里就不苦了。” 宋淮青靠回去,在这温暖的阳光下,竟也难得开起了玩笑:“我若吃颗糖再过去,你恐怕就要被那虫子给吃了。” 乔薇薇瞪了他一眼。 她不服气的哼唧,自己肯定不会被吃。 下午,宋朗为乔薇薇找来了几个丫鬟,打算让她挑一个留在身边当伺候的人,这都是他从外面挑回来,二夫人没插上手,绝对可靠的。 其实乔薇薇不太需要人伺候,最后就只留了一个负责打扫打扫屋子什么的,也就算是挑好了。 二夫人像是没事儿人一样,派人来给她送衣服,都是些昂贵的好料子,衣服的样子也很好看。 衣服是小夏带着人送过来的,小夏是帮二夫人办事的,娶新娘这件事,她办过不止一次了。 她是一个很合格的仆人,昨晚对乔薇薇说那样的话,她也不止对一个人说过,可那些进了房间的新娘子全都很快就死了,他们根本就没有再次见面的机会,所以小夏哪里能想得到,她还要为自己昨天的谎话找补呢。 她很忐忑站在大少爷的小院子门口外面,因为大少爷不喜让外人进自己的地方,所以送来的东西全都由乔薇薇新挑的小丫鬟拿进去。 小夏说:“少夫人,您昨晚是不是受惊了?” 乔薇薇没动,也没说话,只不过再面对小夏,她没有那么依赖和亲近了。 小夏急了,因为二夫人说,如果无法重新获取这位少夫人的信任,她是要挨罚的。 跟了二夫人那么久,她自是知道二夫人有些异于常人的古怪手段,她不想挨罚! 小夏道:“少夫人,您要相信我,这都是大少爷这边的圈套,二夫人是真想安顿您的,您想,大少爷病成这样,您住在这里,他才好把病气过给您,这样才能达到冲喜的目的,所以那虫子是大少爷派人过来故意吓唬您的!” 这是小夏想了一个白天的说辞,她原本就觉得这样编排非常合理,此时说着说着,都快把自己给说服了。 “还有那洞房,您想,您是来冲喜的,准备那只大公鸡也是为您好,要真的跟新郎官拜堂了,成了真正的夫妻,联系更紧密了,那不是更要被克……了。” 乔薇薇差点就信了。 这小夏是有点子颠倒黑白的功夫在身上的。 小夏紧紧盯着乔薇薇。 见这少夫人后退了一步,看那慢慢放松下来的眼神,似乎是相信了她的话,不过对方后退半步的动作还是昭显着,昨天的事情已经给她留下阴影了,她现在应该是谁都不放心的。 小夏还想说,但是祥顺从里院走了出来,对乔薇薇说:“少夫人,少爷有事找您。” 这就不方便继续说话了。 小夏不太甘心,但她想着,这个可怜的少夫人现在应该也不知道该信谁了,这样总比倒向一边好。 她只得先离开。 她回到二夫人的住处,二夫人正在被一群压花簇拥着,将新采摘来的花瓣揉在港城买回来的软膏里面,然后用调制好的面膏敷脸,小夏心惊胆战的走到二夫人的身边,说了刚才的事情。 没想到,此时二夫人已经消气了,也冷静下来了,现在她的心情还不错,所以听完小夏的话,也没生气,只道:“她信不信任谁不重要,只要看着她,别让她跑就行了。” 就算亲近宋淮青也没关系,不过就是两个短命鬼罢了,到时候,她会把乔兰兰的手脚都给捆起来,然后扔去喂虫子,看她还能往哪里跑。 二夫人在丫鬟们舒缓的按摩下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到晚饭的时间了,她迷迷糊糊的起身,随口问道:“二少爷在什么地方?” 丫鬟吞吞吐吐地说,二少爷又去喝花酒了。 二夫人气得直接摔了手边的杯子,好心情消失了个干干净净。 终于将所有衣服摆件搬到自己的房间,再打理妥当,也花了不少的时间。 乔薇薇一边指挥着祥顺和新来的小丫鬟桃红把收拾自己的房间,一边与宋淮青说起了话。 大多数时间,宋淮青都是一个人待着,祥顺是个老实的仆人,当初挑中对方,也是看中了对方话少勤快这一点,所以祥顺干不来那种耍宝逗主子开心的事情。 宋淮青清醒的时间也不多,一般都是昏睡着的,所以也无所谓有没有人与他聊天。 而他这小新娘似乎对他很好奇,问了他很多事情,就比如以前住在这里的时候都做些什么,留学在国外有没有什么新鲜的事情,有没有参加过国外的舞会……乱七八糟的问题。 宋淮青学过交谊舞,不过他不喜热闹的场合,所以从没主动邀请过女孩子跳舞。 乔薇薇问他:“跳舞要穿什么裙子,你觉得我穿上跳舞的裙子,会好看吗?” 宋淮青失笑。 他现在可没法回答这种问题。 乔薇薇在宋淮青面前转了一圈,即便知道他看不见。 她说:“我现在穿的这件裙子也挺好看的,浅粉色的旗袍和珍珠项链,要是有高跟鞋就好了,不过没有也能凑合。” 她还挺想试试现在的小洋装的,有一种没体验过的味道,不过宋宅没有这些,想穿就得出去买。 宋淮青坐在那里,脑海中真的情不自禁的跟随着她的描述,想象着她的模样。 她的手捏在手中很软,那只小手,他一掌就能包裹住,不过她的个头挺高的,穿着旗袍的样子一定纤细窈窕,是个漂亮的小姑娘。 这样的小姑娘,放在别的人家,父母一定会待她如珠如宝,不会卖了她让她来送死。 若是稍微富裕一点的人间,那必定是大家闺秀,将来要说一门好亲事,有个身体健全疼爱她的丈夫,又一个光明美满的人生。 宋淮青越想越远,想到这里,心中竟涌出一股难言的酸涩之感。 乔薇薇自己在那里说了半天,末了转头跟宋淮青说:“我觉得你说的交谊舞挺有意思的,等你身体好些了,你教教我吧。” 宋淮青很想说些打击人的话,但听她语调轻轻上扬,充满希冀,那股难言的酸涩又慢慢淡下去了,话到嘴边,又忍不住是一声“嗯”,竟是答应了。 他第一次忍不住开始想。 他真的还能活着么? 185. 民国贤妻拒绝苦等十五年7 替嫁给盲少…… 乔薇薇就在这里住了下来,二夫人和她的人也没再来过。 乔薇薇在院子里面待了几天,就想出去逛逛了,是在这处宅子逛一逛。 据朗伯所说,宋家这处宅邸是前朝一位富可敌国的王爷建造的,所以宅邸处处都很考究,乔薇薇听着朗伯导游一样的给她讲解门口那尊石狮子的来历,和那水榭楼台雕花梁栋的讲究,心里不禁感叹这东西再放几十年,改建成一个博物馆或者一个旅游景点都不算是夸张了,而她现在正住在旅游景点里面,还要挎着小篮子去旅游景点里面摘果子和鲜花了。 身为宅邸中的大总管,朗伯给乔薇薇兼职导游已是不易,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所以不能一直陪着她,乔薇薇就让桃红陪着她。 桃红一直都是朗伯手下一个很机灵的小丫头,她在宋宅干了好几年了,除了那些主家的院子,别的地方她全都熟悉,所以带乔薇薇出门逛逛是没问题的。 其实乔薇薇还想去后山林子里面看看,宋淮青不让她去,那种林子里面太危险了,还容易迷路,只有徐道长这个疯老头可以在那里面来去自如。 乔薇薇想摘些花回去装饰一下房间,其实要是可以,她更想在小院里面也种些花,最好是茉莉之类的那种清新雅致的花,这样就可以盖一盖院中那苦涩的药味了,这事儿可以以后跟宋淮青商量一下。 宋宅中的花非常多,没走几步就能看见花丛,花儿有专人打理,开得很茂盛,乔薇薇正蹲在那里研究品种的时候,不远处的假山后面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听见那怪异的声音,桃红的说话声戛然而止,连乔薇薇也抬头朝假山的方向看过去。 假山后面,有个女孩子的声音,还有一个男人的声音,女孩的声音娇娇媚媚,有点陌生,但是那男人的声音她却是再清楚不过的了,那是宋宝生。 桃红还是个未经人事儿的小姑娘,所以听见那动静只是受惊了一下,且表情惊疑不定的,带着好奇,可是乔薇薇细听了那动静之后,脸却黑了下来。 真是晦气,大上午的,居然能撞见这种事情! 乔薇薇扭头就走,打算去别的地方摘花,桃红有点愣神,没料到乔薇薇会突然转身离去,赶紧跟着就要一起离开,结果脚踩到路上的小石子,脚下一滑,惊呼一声,扰到了假山后面的人。 宋宝生暴躁的推开了自己身下的女人,衣衫不整的,直接就从假山后面露出了头。 “那个不长眼的敢打扰本少……哟?” 宋宝生暴躁的话戛然而止,而被他摁在假山上的女人受了惊,赶紧用衣服挡住了自己的身体,见宋宝生看向另一边的眼神有变,立马警觉了起来。 她用两条白皙的手臂环住他的胳膊,撒着娇的说道:“少爷,您怎么这样,和我在一起的时候还看别人呀?” 她是花楼的女子。 这阵子,宋家的少爷来他们花楼的次数愈发的频繁了,同时,这钱多的傻子也往他们花楼砸了不少钱,简直就是个行走的金钱包,谁抓住了他,谁就抓住了大把大把的钱,所以她才会这样费力的取悦对方。 宋宝生最近很喜欢她,只要她这样娇媚的撒个娇,宋宝生准受不了。 可现在,这百试不爽的招数居然失灵了,宋宝生依然直勾勾的盯着那个方向。 那女子终于忍不住,也跟着回过了头。 下一秒,宋宝生干脆直接放开了她,三两下提上自己的裤子,然后就朝外面跑了过去,女子惊呼了一声,愤怒的顺着他离开的方向看去。 乔薇薇确实是转身就走了,不过她走的速度还是没赶上宋宝生反映的速度,桃红也后知后觉的认出了那是二少爷,吓得一张小脸都白了。 因为二少爷惯会调戏女子,他们这些下人都遭过秧,所以他们向来都是躲着宋宝生走的。 宋宝生的眼珠子还是直勾勾的看着乔薇薇,里面装满了令人作呕的欲|望。 当初被二夫人警告过一次,可是宋宝生并没放在心上,毕竟那时的他也不过是被不轻不重的教训了两下,他母亲从不舍得惩罚他。 就算他犯了错,也不过是不轻不重的打两下、说两句,所以宋宝生从不会受教训、长记性。 这些天,他频频去往花楼等烟花之地,不过都是对乔薇薇念念不忘。 他看过那么多漂亮的女人,乔薇薇是最叫他难忘的那一个,乔薇薇已经来了宋宅半月有余,一直都待在小院里面,这几天偶尔跟老总管一起在外面溜达,那个时候的宋宝生还在花天酒地,自然也撞不上,今天确实是乔薇薇有些倒霉了。 若是看不见还好,还能用别的女人止止痒,可一旦看见了,宋宝生就又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 “乔兰兰,是不是,我是二少爷,咱们见过,你别害怕,站在那别动。” 乔薇薇怎么可能听他的,她甚至跑了起来。 可是宋宝生就像是魔怔了一样,径直向乔薇薇扑了过来,嘴角还挂着不正经的笑,听得桃红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忍不住回头看了后面穷追不舍的宋宝生一眼,就那一眼,对方眼中的淫||邪之欲就吓得她汗毛倒竖,忍不住惊叫出声。 太可怕了! 一个体面人家的少爷,为什么会有那样的眼神啊!! 桃红真的有点想不明白了。 桃红受惊之下,被宋宝生纵身一扑,就扑倒在了地上。 听到桃红的呼救声,乔薇薇终于停下了脚步,她转回头看去,桃红已经被宋宝生给压在了身子下面。 她愤怒的跑回去,拎着自己手上极有分量花篮,“哐”的一下狠狠砸在了宋宝生的头上,宋宝生惨嚎一声,应声倒地,疼得在地上打滚。 乔薇薇将惊慌失措的桃红从地上扶起来,然后愤怒的指着宋宝生:“光天化日的,你要对我的丫鬟做什么?宋宝生,你是不是太无法无天了!” 乔薇薇很匪夷所思。 其实从赶路的时候她就看出来了,这个宋宝生就是个巨婴,可能,他还有点妈宝,总之就是不像一个体面的少爷。 她本以为对方大白天在假山后面与人野合就够荒唐的了,没想到他还敢调戏她、调戏她的丫鬟。 不管怎么说,他现在都得叫她一声嫂子,他真的是正常人么,这人怕不是傻子不成!! 乔薇薇很生气,看宋宝生被打了一下就不起来了,抱着自己的头翻来覆去的在地上打滚的哭喊,登时更生气了,抡起篮子就有在他身上打了好几下,打得宋宝生嗷嗷的叫、使劲的哭,哭声大得看傻了藏在假山后面的女人,也吓坏了桃红。 “少夫人……”桃红也开始有点害怕了,“您别打了吧,他好像流血了……” 她吓坏了。 在她心里,这样确实挺解气的,但在内宅里,到底还是二夫人当家做主的,要是把二夫人的宝贝儿子给打坏了,她们恐怕都没好果子吃。 不过,也不用等桃红想办法阻止乔薇薇了,因为宋宝生哭闹的动静太大,所以把人给招来了。 □□中,宋淮青送走了宋二爷,又在喝药,喝了药之后,吃了一枚祥顺递过来的蜜饯。 他含着这甜滋滋的东西,问:“少夫人回来了吗?” 祥顺说:“还没回呢,少夫人说要摘些花回来布置房间。” 宋淮青笑笑:“委屈她了。” 与乔薇薇相处了小半个月,他自然能看出来,乔薇薇是个蛮活泼的女孩子,喜欢漂亮的东西,喜欢花花草草,他这院子确实挺单调的,什么也没有。 宋淮青坐在椅子里面,开始等乔薇薇回来。 他那不肯安分的小夫人一回来必然又要叽叽喳喳的对他说那些花了,一想到乔薇薇,他竟觉得现在有些安静了。 明明以前都是这么过来的,这才过了多久,他的想法就变了? 祥顺收拾了桌子上的东西,看看宋淮青较之半月前好了不少的脸色,一向话少的他也没忍住说了一句:“少爷,您的精神越来越好了。” 宋淮青一怔,半晌才问:“什么意思?” 祥顺嘴笨,也形容不出来,他只能说:“脸色比以前好了,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多了。” 说完,祥顺就安静的退出去了。 但是祥顺的话却在宋淮青的心中掀起了很大的震动,他恍然惊觉。 好像是这样的,因为以往总觉得无聊,加之精神不佳,所以他很爱睡觉。 而现在,有乔薇薇在这里,每日有了她的陪伴,无聊的时光变得又快又充实,所以宋淮青昏睡的时间变少了,这样的情况下,他也没觉得疲累。 他不禁想起了徐道长的话。 难道这个人真的是特别的么? 还不等宋淮青陷入沉思,外面就又传来了脚步声,祥顺去而复返,对宋淮青说:“少爷,不好了,大总管刚才传话过来,说二少爷刚才在假山那边欺负了少夫人,现在二夫人也在那里,好像要找少夫人的麻烦!” 宋淮青狠狠的皱了一下眉,声音冷了下来:“去看看。” 祥顺搀扶着宋淮青,也有些慌张,想起这阵子给院子里带来了不少轻松和惬意的乔薇薇,也忍不住心惊胆战的。 不过…… 祥顺看着挣脱了他的宋淮青,忍不住流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就在刚才,少爷变脸的一瞬间,他居然感觉到了恐惧。 为什么啊,那可是向来好说话的少爷啊。 “少爷,您等等我……”祥顺收起了那些怪异的想法,又追了上去。 宋淮青到假山的时候,二夫人早就到了,她还没来得及发落乔薇薇,而是先让大夫给宋宝生检查伤口。 宋淮青三两步快速走过去,也是赶巧了,宋二爷还没走出大门,又被朗伯给请了回来。 现在,宋家主家势微,反倒是这位宋二爷更风光一些了,所以请他过来,也能压一压宋二夫人的气焰。 二夫人心疼的看着宋宝生被包扎起来的额头和那肩膀上面的青紫,正要对乔薇薇发火,一个清瘦的身影就由远及近的走来了。 二夫人看见了,乔薇薇自然也看见了,于是她毫不犹豫的就朝宋淮青跑了过去。 有人撞进自己的怀抱,还是一个带着熟悉气息的人,宋淮青下意识就伸手抱住了对方。 抱住之后,才后知后觉,这样的姿势有些亲昵了,他这小夫人嫁来这里半个月了,他们之间都是以礼相待的,除了那日的牵手,再也没有过更亲密的举动。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宋淮青抱着她,问:“受伤了吗?” 乔薇薇说:“没有。” 二夫人看见这场景,都快被气笑了:“好好好,还懂得倒打一耙了,你看不见,所以不知道乔兰兰做了什么好事,我来告诉告诉你。” 二夫人气得直发抖,“她把二少爷给打了,打得头都破了,肩膀也青了好几块,我可真是瞎了眼,当初怎么就找了这么一个不知礼数的人,宋淮青,宝儿是你的亲弟弟,你可不能偏帮着她,她今天必须受罚!” 宋淮青听闻乔薇薇没有受伤,这才松了一口气,只不过,他的声音也冷了下来。 “宋宝生做事向来鲁莽,这次竟还直接把花楼的女子带回家,就地野合,先不说我的妻子,如果非要论礼数,那宋宝生也应该受罚。” 二夫人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不知道宋淮青怎么连这都知道。 不过说起这件事情,她也觉得丢人、并且恨铁不成钢。 她一心想让自己的儿子学好,成为人人艳羡的人中龙凤,可宋宝生偏就不争气,叫他念书他没耐心,叫他拉小提琴他不愿意,好好的正经事情一样不会,反倒吃喝嫖赌样样都沾了。 二夫人正气恼着,宋淮青又开口了,“朗伯,给宋宝生上家法。” 朗伯一直静悄悄的站在后面,听见宋淮青的吩咐,他从后面站了出来,带着两个模样强壮的奴仆,就要将宋宝生押在长凳上。 “等等!你这是干什么!!”二夫人又惊又怒,“我看谁敢动我的儿子!” 她的声音太过尖利,甚至有些破了音。 而那受伤挂彩的宋宝生,原本就躲在二夫人的后面抽抽搭搭的,这会儿看见那仆人手上拿着的粗棍子,登时吓得尿了裤子,哭得更大声了。 二夫人一边心疼一边又觉得丢脸,只能更加气愤的让那些人快点离开。 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传来一个悠闲浑厚的男声,那人道:“哟,你们这地儿还挺热闹的,让我也瞧瞧,这是干什么呢?” 二夫人心中咯噔一声,暗道不好。 这宋二爷早不来晚不来,怎么偏偏这个时候过来!! 他来是干什么的,怎么没有人通知一声!! 二夫人不想得罪宋二爷,因为这宋二爷是现在宋家这些旁支中最厉害的一个,他与曾经的宋淮青一起最先看到了开放与海外的商机,是最先获得成功的人,宋二爷与现在的宋家主不一样,他穿着一身西式的西装皮鞋,梳着整齐的短发,一副派头十足的模样。 现在,他是宋氏家族的生意中的头等人物,生意中的大事,基本都要经他的手,所以外面也有人说,宋家明面上还是宋家主的,可这家主的称号名存实亡,这实际上早就落进宋二爷的手中了。 二夫人要敬宋二爷几分,是因为她总想让宋宝生跟着对方学做生意,就是因为宋二爷拒绝过她,所以她才带着宋宝生北上去拜师的,没想到北上一趟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看着来人,立马就站起来笑了:“二爷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我们这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几个小辈闹着玩呢。” 宋二爷信步走了过来,目光从宋淮青怀中的乔薇薇脸上划过的时候,眼中隐晦的闪过一丝惊讶,继而笑道:“是小辈闹着玩儿啊,那我侄儿怎么成这副模样了?” 他指的自然就是宋宝生。 宋二爷的气势太强,所以宋宝生都不太敢哭了。 宋宝生一直都怕宋二爷。 一说到这个,二夫人就来气,不过还不等二夫人告状,乔薇薇就开口了,“宋宝生把花楼的女子带到假山后面野合,还调戏我的丫鬟,我的丫鬟也受伤了。” 宋淮青要开口的话全被乔薇薇给抢了过去,宋二爷原本就隐晦的打量着乔薇薇,这会儿见乔薇薇开口说话,再也忍不住那心中的八卦之火,挑眉问道:“你是?” 宋淮青将乔薇薇护在了自己身后,道:“这是我的夫人。” 宋二爷追问:“大侄儿什么时候娶妻了?” 宋淮青笑笑:“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说宋宝生犯了家法,所以要罚,正要动手呢,二叔今天来的赶巧,不如一起做个见证?” 宋二爷被大侄子给暗中威胁了,也只得站直了,咳嗽一声,恢复了刚才稍显严肃的神色,道:“宋家可没有带花楼女子回家的规矩,平时荒唐也就算了,怎么能对长辈不敬!” 宋宝生被严肃的宋二爷训得像个鹌鹑一样缩了起来,不敢反驳。 二夫人忍不住道:“宝儿没有对长辈不敬。” 宋二爷斜睨着她:“嫂子就不算长辈了么?” 二夫人被气得直锤胸口。 宋淮青淡淡道:“动手。” 于是朗伯身后两个家仆再次上前,这次没有阻拦的把哭嚎不止的宋宝生给摁在了受刑的长凳上,打起了板子。 宋宝生一声一声凄厉的哭嚎着,这处幽静的深宅大院一瞬间仿佛变成了一个杀猪场。 二夫人快被气死了,但是,宋宝生不争气,向旁人寻求出路的这条选择算是断了,宋宝生将来想要出人头地,还是得仰仗着宋二爷,所以二夫人让宋二爷觉得她的孩子没有出息。 于是,她就攥着手帕,手指快要把手帕上面精美的刺绣给抓破了,眼见宋宝生的屁股都要被打烂了,终于坐不住了,上前阻止道:“可以了,可以了,他还小,他知错了,我会好好管教他的!!” 宋二爷看向宋淮青,宋淮青的表情还是淡淡的,看不出喜怒,手中还牵着他的新婚妻子。 他知道,宋淮青是叫他过来撑场子的,因为二夫人的秉性,这个时候如果没有他这样的人在,宋宝生绝对挨不了责罚的。 目的达到了,宋二爷在二夫人心疼的哭声中离去。 宋淮青也带着乔薇薇离开。 乔薇薇行至半途,忽然跟宋淮青说:“我采的花没拿,我要回去拿。” 宋淮青也似有心事,又或者是在外面站了太久,所以不舒服,所以竟没多问一句,就放乔薇薇走了。 他被祥顺扶回屋中,关上房门,终于还是没忍住,吐出了一口鲜血。 屋中,老早就察觉不对劲儿的徐道长在等着他,见他吐血,震惊的上前道:“怎么了,你们这是上哪去了!!” 徐道长今天来串门的时候就发觉了那股恶鬼的波动,这是不该有的事情。 宋淮青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又吐了了两口血,彻底滑倒在地,不顾形象的靠着门坐了下来。 他如玉的面庞隐现恐怖的纹路,竟是千百张密密麻麻的鬼脸,这些东西化作杂乱的线条交叠在一起,顺着面庞和脖颈往下,一直淹没至衣服里面。 徐道长算了一卦,察觉并不是宋淮青的身体出了意外,他的身体好好的。 可是这些被他孕养的鬼缘何这样了? “你动气了?”他很奇怪的问。 自从这孩子的母亲死后,他就再也没表现出任何激动的情绪。 上百只贪嗔痴淫的鬼被一个命格极好的人用命气孕养在身体之中,孕养之人的情绪必须稳定无波动,否则任何一点情绪起伏都会给这些恶鬼可乘之机,叫它们反噬宿体。 宋淮青一直都做得很好。 是二夫人将他的命偷给宋宝生的第三年,他逆天改命,以命饲养了这些恶鬼。 宋宝生生下来就是个痴儿,痴痴傻傻,连话都不会说,只知道吃饭流口水。 二夫人杀了他的母亲,用灵堂为阵,引诱他上当,趁机施了歹毒的换命术,让他重病卧床三年。 三年后,他终于少有清醒,于是便开始寻找反击的法子。 可是他的命已经被换走,宋宝生已经成为了一个正常人,在没有解除之法的情况下,他只能选择这种杀敌一千,也自损一千的招数。 他用恶鬼逆转自己的命格,所以后来,二夫人再用那些纯阴新娘做媒介吸食他的命气的时候,那些贪嗔痴淫的恶鬼便也上了宋宝生的身。 只不过他命格奇特,才能暂时压制住这些东西。 可宋宝生不一样,他原是痴儿,他压不住这些东西,所以他才变得那么荒唐。 宋淮青的头剧烈的疼着,那被鬼气侵染的双眼乍现光明,又重新变得黑暗。 耳边,徐道长还在焦急的询问他。 宋淮青只得低头苦笑。 他哪是动了气。 他怕是…… 动了情。 尝到了怜惜的滋味。 186. 民国贤妻拒绝苦等十五年8 替嫁给盲少…… 乔薇薇偷偷折了回去,此时,假山旁边的人都已经散了,她拎起了自己的小篮子,转头将它交给了身后跟过来的桃红,指使她去摘花。 支开了桃红,乔薇薇沿着小路离开,来到了二夫人的院墙后面。 二夫人此时已经回到了屋子里面,尽管她关紧了房门,乔薇薇还是能听到宋宝生的哭闹声。 她稍微放出了一些精神力,排除宋宝生那令人抓狂的哭嚎声,从里面分辨出了二夫人和她身旁的刘山的谈话。 “娘,你快救救我,我快疼死了,救命啊!救命啊,她打我……他们敢打我!!” “呜呜呜呜……娘亲抱抱我,宝儿好疼啊……宝儿要吃糖……” “……” 二夫人一边轻哄着哭闹个不停的宋宝生,一边焦急的问刘山:“这孩子怎么回事儿啊,我怎么觉得他不对劲儿呢,是不是因为乔兰兰和宋淮青那个晦气的破坏了算好的日子,蛊虫没有吃饱,所以我的孩子才变成这样的?” 尽管她也很心疼、很生气,可是正常的成年男子,不会被打了几下就哭闹着要往妈妈的怀里钻,还想要找糖吃吧? 她觉得宋宝生现在的状态就像是一个离不开药的病人突然被断了药一样,断了药之后,病情突然就复发了。 这样的想法让她感到恐惧、让她几欲抓狂。 因为她真是死也不想再重新体会一遍宋宝生是痴儿时的模样了。 二夫人一下子就急了。 因为从前都是顺顺利利的,从没出现过这种情况,所以她也不知道,这种情况会带来什么后果。 她惊慌失措的问刘山:“如果现在就杀了乔兰兰,取她的血,能不能让宝儿恢复正常啊?” 刘山也紧紧皱起了眉头:“你也知道,我虽会蛊,但从也没做过这种事情,宋家大少爷的命格太特殊了,不是那么好偷的,这种巫蛊与邪道结合的法子,已经是铤而走险了,你若贸然改变测算好的时间,说不定会连命都没了……” 二夫人一听这,又慌了。 她抱着宋宝生的头流眼泪,“我可怜的孩子,娘对不起你,是娘没把事情办好……” 二夫人一边哭,一边吩咐着贴身的婆子给宋宝生拿糖吃,一边还要与刘山商议办法。 乔薇薇在墙下面听得目瞪口呆,一时都忘记了反应。 刘山和二夫人话中的信息量可太大了。 一会儿说到宋宝儿从前是痴儿,一会儿说他们用奇怪的法子偷了宋淮青的命…… 乔薇薇又在墙根蹲了好久,宋宝生还是一直在哭,吃了糖也在哭,而二夫人那哄人的话,完全就是在对待一个三岁小孩儿的。 乔薇薇听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再也没听到什么有用的,才终于去找桃红,拎着那一篮子的花回去了。 乔薇薇回来的时候,徐道长已经离开了,而宋淮青也已经恢复了冷静,躺在塌上,一副苍白没有力气的模样。 乔薇薇捧着花篮跑过去,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然后凑近了宋淮青。 随着她的凑近,迷人的香气从两个人之间的空气中飘然绽开,驱散了浓重的苦涩药味。 宋淮青被这股花香味包围,有些失神。 其实这花香掺杂了屋中的药味,味道已经没有那么香了,但他还是有些失神,因为当他闻到这鲜美清甜的味道的时候,他忽然想起,好像很久都没有闻到过花香了。 他确实已经看不见了,但是花的味道是不需要看的,只需要用鼻子闻,蜜饯的味道也只需要舌尖品尝。 可这么多年,他好像把自己裹进了一层厚厚的茧里,像是被封闭了所有感官。 可现在,一束光伴着清新的风穿透了厚重的茧壳,在上面钻出了一个很小很小的洞。 就是这小洞,将他从自己沉重的梦中惊醒了。 宋淮青失神的时候,乔薇薇已经将新鲜的花插在了从外面带回来的花瓶里,然后放在了他的旁边。 做完这些,她就打算离开了。 看得出来,这男人今天的精力已经消耗光了。 “以后。” 乔薇薇站起身来,刚走到门口,身后的声音忽然响起。 她转过身看他。 宋淮青也看着她,那双空洞无神的漆黑眼眸中似乎破开了什么东西。 他只是想说:“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了。” 乔薇薇轻轻跟他道了句晚安,然后离开了房间。 那日的拥抱似乎再次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第二天清晨的时候,乔薇薇就看见老总管带着一群仆人,将小院子里面种满了新鲜的花儿,一束鲜花压不下满院的药味,但一整座园子的花却给这处小院带来了阵阵香风。 这座安静荒僻的小院就好像是重新被注入了生机。 为了避免再生祸端,宋二夫人这次把宋宝生给关起来了,她将全身心都扑在了宋宝生的身上,这样一来,乔薇薇就清静了,二夫人不来烦她,她也乐得自在,就在小院里面陪宋淮青养病。 又过了半个月,就连徐道长都说宋淮青的精神比以前好多了,连脸色都没有那么苍白了,于是在阳光充足温暖的一个午后,乔薇薇提议两个人一起去街上逛逛,宋淮青同意了。 乔薇薇说的上街逛逛就真的只是走一走逛一逛,宋淮青却以为是她在家里待得太闷了,想要逛街买衣服,所以还特地安排了出行的小轿车。 宋淮青说:“亏得你能忍到现在,现在哪家的夫人和小姐不是隔断时间就要出门给自己买两件衣服穿的,早看你忍不住了。” 乔薇薇觉得还好,她自己本身就是一条咸鱼,只要给她吃喝,她一直窝在一个地方是没有问题的,至于漂亮衣服,那自然是喜欢的,不过她见过的好东西也挺多了,并不差这一两件。 乔薇薇坐在车子里,然后说:“那你看哪家的小姐和夫人是自己去逛街的?” 宋淮青笑了笑,捏了捏她柔软的掌心:“是我的错。” 他们虽然已经是夫妻了,可到现在都没夫妻之实,偶尔这样的亲昵已经是极限了。 外面新开的百货大楼还没到,半路就遇见了宋二爷,宋二爷是去天鹅大饭店谈生意的,这会儿刚与朋友一起从饭店出来,这家饭店是西洋人开设的,所以里面的服务生的穿着雪白的衬衫配黑色马甲,带着考究的白色手套,正在为客人开门。 宋二爷看见朝自己驶来的车子,差点就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这年头四轮小轿车还是个稀罕物,即便是有钱人家,也很难买到,宋二爷认得这车,这车还是他送给宋淮青的,就是当初看他生了病就成天把自己闷在家里才送的,好让他有个代步工具出来逛逛,也散散心情,可是他一次都没见宋淮青用过。 开车的司机看见了宋二爷,与宋淮青说了一句,宋淮青便让他将车子停靠在路边,不过他只是把窗子摇了下来,并没有下车。 宋二爷也不计较这些,就笑呵呵的看着他与乔薇薇,乔薇薇那日见过对方,于是就打了招呼。 宋二爷打趣道:“这娶了夫人的就是不一样,不管什么样的人,都得陪夫人出门逛街,大侄儿,你说是不是?” 宋二爷初在宋家看见乔薇薇的时候,确实是惊讶的,但以他这样的手腕,他若想知道一件事情,那是什么也拦不住他的,所以宋二爷一回去就打探到了乔薇薇的来历,这位也是宋二夫人买回来给他这大侄儿冲喜的新娘子,可是成亲当日,他这大侄儿却一反常态出去拜了堂,还将这新娘子给留在了自己的院子里。 其实宋二爷挺纳闷的,就他大侄儿这样的手腕,没道理盲了一双眼睛,就把自己拘在那深宅大院里,而且对一个短视的妇道人家做的事情无动于衷,他觉得对方这样做有他的理由,宋二爷不在乎这个理由是什么,他只在乎利益。 对于他来说,他在宋淮青身上有利可图,那么他就可以为他所用,就是这样简单的事情。 其实他也纳闷,宋淮青到底把大夫人传给他的巨额财产藏到什么地方去了,甚至有人觉得,那不过是个传闻。 宋二爷知道,那不是传闻,那是真的,以至于现在,他已经成为了这样一个大人物,在他这侄儿的手里,他依然可以得到别人给予不了的利益。 他见过宋淮青的手段,所以他相信那是真的,那是他再奋斗十辈子都积累不来的财富。 宋二爷嘴上不着调,但是心思比谁都细,他确实对宋淮青与这女孩子之间的事情感到好奇,但他不是一个多嘴的人,这已成既定事实,那么过程便不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他侄儿可以带出门的夫人。 所以他就拿出一副友好的长辈模样,与乔薇薇打趣:“侄媳妇,二叔那天匆匆见你,也没来得及给你见面礼,这样,我待会儿给你们俩在酒店里面定个位置,你们也来试试烛光晚餐,你是不知道,宋淮青这小子在国外上学的时候可受欢迎了,不少漂亮姑娘都追在他后面要请他吃饭呢,可他从没赴过约,你得赶紧拉着他把这顿饭吃了,在让他好好表现表现,也让别人看看……” “咳……” 坐在另一边的宋淮青咳嗽了一声。 “没别的事,我们就走了。” 宋二爷觉得他这是害羞了,年轻人么,害羞也很正常。 他笑呵呵的直起身,放两个人离开了。 车上,乔薇薇忍不住问:“这个二叔……对你好像很好。” 宋淮青靠在椅背上,笑了笑:“他是个很厉害的商人,对我好是因为有利可图。” 乔薇薇好奇:“可是桃红跟我说,家里的钱都是二夫人管的,如果说有利可图的话,那不该是二夫人么?” 宋淮青只是把玩着她的手指,没有解释。 乔薇薇又故意逗他:“烛光晚餐又是什么,我没吃过,你吃过吗?” 宋淮青笑道:“我也没吃过。” 乔薇薇说:“那不正好,咱们一起试试。” 可宋淮青却说:“在那吃饭的规矩太多,我今日的行头只怕是不合适。” 他是觉得那些食物也没什么新鲜的,也不懂那些人为什么都说烛光晚餐浪漫。 难道小姑娘都喜欢这些么? 乔薇薇没有纠结晚餐的问题,她突然想起了原本剧情中那个男主角的金手指,那男主好像就是找到了灭门的宋家遗留下来的巨额财富,所以才成了最富有的人。 难道这笔钱跟宋淮青有关么? 车子很快就在一家店门口停了下来,乔薇薇挽着宋淮青的手臂下车,进门。 今日出门,宋淮青依然穿着月白色的长衫,不过他近来气色不错,所以这长衫并没叫他显得苍白,而是衬得他公子如玉,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润气质。 乔薇薇穿了一件蓝色的刺绣旗袍,旗袍上面用白色绣了飞鸟,两个人的装束看着倒是般配。 因他长久没有出门,所以很多人看见他都没能想起他就是宋家的大少爷,只以为是外来的富家公子陪着女伴来买裙子了。而宋淮青的感知较之普通人更加敏锐,走路走得也稳,进门之后就被乔薇薇安排着坐在了店里的沙发上,他安静的坐在那里,叫乔薇薇自己去选衣服。 这家店的店长是个混血西洋人,对方将国外最新款的小洋装漂洋过海的运来这里,又将这里的雅致旗袍卖到国外,除此之外,她受自己巧手的祖母熏陶,学了设计,也会自己做衣服,所以店里的衣服风格多样,很受乔薇薇的喜爱。 为了保证给客人最好的服务,这家店需要预约,每一个客人都是店长亲自接待的。 乔薇薇与这位有品位的店长奥利尔相谈甚欢,奥利尔也能从交谈之中听出乔薇薇是个很有想法的人,她很开心,握着乔薇薇的手,想要与她交个朋友,还想约她出门喝茶。 乔薇薇与她一起走进店的二楼,看她那些漂亮的收藏,最后还被热情的奥利尔送了一顶帽子。 乔薇薇是穿着一件浅绿色的蕾丝白纱小洋装出来的,出来的时候,店长还给她搭配了一双白色的珍珠高跟鞋。 宋淮青进门的时候走得很稳,又是一进门就直接坐在了沙发上,所以饶是心细如店长,也根本没看出他的眼睛是看不见的,她开心的拉着乔薇薇下楼,然后跟宋淮青说:“宋先生,您夫人长得很漂亮,也很适合这样清新的颜色,您看,是不是很合适?” 其实,店长觉得乔薇薇可以驾驭很多种风格,她觉得宋淮青穿长衫也很好看,但在夫人穿小洋装的情况下,她还是觉得宋淮青穿西装更般配。 奥利尔是个心直口快的人,这么想的,也这么说了。 乔薇薇看向宋淮青,宋淮青是看不见她的,所以也根本不知道她穿成这样到底好不好看,也根本不知道什么样子才般配。 在宋淮青开口之前,乔薇薇笑着打断了她,然后与店长夫人道别。 “你别在意这个。”乔薇薇对宋淮青说。 宋淮青从头到尾都很平静,看不出喜怒,他对乔薇薇说:“不用紧张,我没有关系。” 乔薇薇出了门,站在这条长街上,一眼望过去,没有马上回到车里,而是挽着宋淮青的手臂往前面走去。 乔薇薇说:“如果有机会能看见,你想看看我长什么样吗?” 宋淮青很自然的就将自己交给了她,一点也不担心这样大步向前走会磕到绊到。 听见乔薇薇的话,宋淮青答:“嗯,希望有这个机会。” 说出这样的话的时候,他的心中有些无奈,难得的酸涩的无奈,他也不知道会不会有这一天,但他对这个女孩子,似乎是越来越放不下了。 乔薇薇听了他的回答,开心了,她拉着宋淮青直奔她隔着老远就看到的目的地。 那是两百米远处的一个街头画家,这个街头画家面前支着一个画架,正在街头帮人作画。 他的面前坐着一个小朋友,小朋友手里抱着一只小狗,小朋友的妈妈就笑吟吟的站在旁边,看着画家那双巧手用素描笔栩栩如生的将孩子画在白色的画纸上。 乔薇薇走近了,听见那个画家与那个母亲正在用一种她没听过的外语交流。 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每个世界的语言都有一定的出入,她不是能完全掌握或者听懂。 正当乔薇薇思索着要不要请那个母亲充当一下翻译的时候,旁边察觉她停住脚步的宋淮青忽然开口:“想画一张画?” 乔薇薇看向他:“你能听懂他们的话?” “可以。” 于是,乔薇薇就让宋淮青用熟练流利的外语与那个街头艺人讲话,她想自己画一张画。 那位画家是个环游世界的流浪艺人,听闻乔薇薇想自己画,很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待到那母亲带着自己的小女儿付钱后满意离去,乔薇薇也走到画架前,拿起了笔。 宋淮青很新奇的说:“你会画画?” 乔薇薇说:“我学过一些的。” 不过,她在这个世界的身世和身份,说她学过这种素描确实很不合理,于是她给自己打了一个补丁:“以前出门为家里人干活的时候遇见过一个留学生姐姐,对方教过我,她说我很有天赋。” 宋淮青很好奇乔薇薇会画些什么,可惜他看不见。 今天,已经是他第二次感到遗憾了。 结果,还不等他轻叹,下一秒,乔薇薇就抓住了他的手。 乔薇薇将那支笔塞进了他的手里,然后握住了他的手。 宋淮青不明所以。 乔薇薇握着他的手,又觉得他太高了,所以摁着他的肩膀,让他坐到了画家的凳子上,然后她就懒洋洋的趴在了他的肩膀。 宋淮青感觉到了她清浅的呼吸声,他们靠得太近了,这让他的心跳都变得无法控制的快了起来。 宋淮青觉得,这大庭广众、光天化日之下,他若是因为失控压不住体内孕养的那些恶鬼,就不妙了。 但是他又舍不得把人推开。 他控制着自己的身体,总算没让自己失态。 乔薇薇趴在他的肩膀上,握着他的手,画了一张偏圆的脸蛋,一边画一边解释道:“我的脸型是这样的,与鹅蛋脸的标致美人不一样,虽然不一样,但你也不可以说我不漂亮。” “眼睛大概是这样的弧度,睫毛很长……” “鼻子和嘴长这样……” 宋淮青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乔薇薇在做什么。 那一瞬间,他的微微加快了跳动频率的心脏骤然缩紧,像是被一只大手抓了一下,有些酸,但是那酸疼之后,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蔓延开来。 乔薇薇就握着他的手,一笔一笔勾勒出了她现在的模样,细致到她的头上卡了什么样的珍珠发卡,她小洋装上面的蕾丝是什么花样。 但是,她的手有些小,握不住宋淮青的,所以一张画画下来,虽然她把自己给夸得天花乱坠,可是画上面的人甚至有点歪瓜裂枣。 乔薇薇:“……” 乔薇薇转头去看始终站在一旁没有说话的画家,觉得自己在人家艺术家面前丢人了。 可是他们在这里画了这么半天,这画家可跟那服装店的老板不一样,他观察出来了,这个男人看不见,而见这两个人的亲昵模样,他觉得这应该是一对夫妻。 看明白这两个人在做什么之后,他哭了,偏偏还不敢哭出声,一个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弱小可怜又无助的站在一边,用自己的手帕捂着嘴啜泣,一副感动死了的模样。 见他们终于画完了,他忍不住说了一句话。 宋淮青一怔,笑笑,也回了他一句。 乔薇薇好奇的问:“他说了什么?” 宋淮青道:“他很羡慕我有一个这么好的夫人。” 乔薇薇有点赧然的放下了笔。 她还是觉得这画画得太丑了,所以她想把这张画原地销毁。 结果宋淮青却从画家的手中收了画,妥善的拿走了。 他对乔薇薇说:“你在车里等我。” 他关了门,让司机把他带走了,乔薇薇趴在车窗上,一边吃司机刚才买来的小吃,一边想宋淮青要去做什么。 她想,天色不早了,已经能看见月亮了,宋淮青的身体恐怕无法支撑下去了,他们得回家才行。 乔薇薇等了二十分钟,吃完了手里那份小点心,司机终于回来了。 他将车子开到了天鹅酒店的门口。 乔薇薇好奇的说:“这是干什么?” 司机对她说:“您尽管下车,会有人做安排。” 于是乔薇薇就下车了。 下车后,门童将她领进了酒店最上一层楼,打开房间的大门,红色地毯和华丽的水晶灯下,久违的换了一身西装的男人站在餐桌前。 乔薇薇惊讶的看着他。 宋淮青拉开了身边的椅子,朝她伸出了手。 “这是干什么?”乔薇薇走近。 桌子上点着蜡烛,插着娇嫩的玫瑰花。 宋淮青的语调揉在这充满花香和酒香的空气中,有种缱绻的味道: “请夫人共进烛光晚餐。” 187. 民国贤妻拒绝苦等十五年9 替嫁给盲少…… 房间里面,钢琴师在月光下演奏出悠扬的钢琴曲,乔薇薇在餐桌上落座,宋淮青把她调整好了椅子,然后打算自己走回对面,虽然不太从容,可还是能观察到,他的手始终落在桌沿。 乔薇薇在他离开之前拉住了他,宋淮青回头。 乔薇薇跑到对面,把那张椅子给搬了过来,然后拉着他坐下。 她说:“你不能走,我没吃过西餐,我不会用这些餐具。” 宋淮青顿了一下,道:“是我疏忽了。” 宋淮青就这样坐在了她的旁边,教她用刀叉把牛排切成小块,乔薇薇把餐点递到他的面前,然后由他来讲吃法。 不管宋淮青没有察觉到她的小心思,这样的用餐方式都达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他们坐得很近,暧昧的烛光映在脸上,晃动的火苗柔和了逐渐黑沉的夜,伴着鲜花的香气,乔薇薇吃得很舒服。 这一次,他们的位置反过来了,宋淮青握着她的手,教她用刀。 一边吃着,他还一边给乔薇薇说了很多国外留学时候的见闻,和他初到国外因为不适应而遇到的一些糗事。 这是别人都不知道的事情,说起来还有点傻气,毕竟那个时候他也还年轻,身在陌生的过度,难得有些拘谨。 乔薇薇被他逗得咯咯直笑,一边笑一边喝手边的红酒。 宋淮青底子不好,不能吃油盐过重的东西,也不能喝酒,所以他手边放的是白开水。 而乔薇薇就不了,乔薇薇发现这家饭店的红酒很好喝,据服务生介绍,这酒产自老板的私人酒庄。 在旁等候的服务生一早被他们给请了出去,钢琴师坐的地方有段距离,宋淮青根本看不见,所以没人知道,乔薇薇因为贪杯,喝了多少酒。 红酒的酒劲温温吞吞的,一开始不显,直到宋淮青无意间触到她的皮肤,才觉乔薇薇的体温有些高。 宋淮青对这种事情比较敏感,下意识就觉得是乔薇薇生病了,他握着乔薇薇的手,碰了碰她的额头,声音也从轻松变得严肃了起来:“怎么了,是不舒服吗?” 乔薇薇晕晕乎乎的,还有些东倒西歪,看宋淮青的脸都看出了重影,被这么问了,也含含混混的说不清楚,就只能趴在他的身上,他的体温偏低,对现在醉酒有些燥热的她来说正好。 宋淮青愣了一下,但是随着乔薇薇这亲昵的动作,他也闻到了乔薇薇身上的酒味,所以一下子明白过来了。 宋淮青哭笑不得的捧起她的脸蛋,问:“喝了多少?” 是他疏忽了,他没告诉乔薇薇,这种酒的后劲有些大。 乔薇薇打了个酒嗝,用两根白生生的手指给他比划:“一点点。” 宋淮青信她个鬼。 乔薇薇被她的丈夫带离酒店,司机看见年轻的少夫人喝醉了,一副没骨头的歪在病弱的少爷身上的模样,看得心惊胆战的,因为出来之前,朗伯特地嘱咐过,要他照顾好大少爷,而现在,需要人照顾的大少爷居然还照顾起别人来了。 司机斟酌着,试探性的对宋淮青说:“少爷,让我来吧?” 乔薇薇不太老实,像个小醉猫,宋淮青只能搂着她的细腰,把她扣在怀里,才能叫她不乱跑,听见司机的话,他很果断的拒绝了,只叫司机带路。 车子开回了宋宅,宋家宅邸的石板路很宽敞,所以车子一直开到宋淮青的院子外,乔薇薇一定要挂在宋淮青的身上,不肯回自己的房间,不管怎么说都没用,她说她要睡最大的床,最大的床当然就是主屋的床了。 于是宋淮青这个房子的主人只能坐在外面的椅子上喝药,让桃红进去伺候醉酒的小夫人换衣服。 乔薇薇喝醉了酒也不乖巧,闹腾个不停,桃红不敢下重了力道,然后,只听门内一声惊呼,宋淮青的眉心一跳,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于是,擦脸的活儿就交给了大少爷。 宋淮青握着温度适中的湿毛巾,捏着她的脸,笑道:“真是有点圆。” 两腮的软肉手感也很好。 乔薇薇歪头看他,觉得自己被调戏了。 宋淮青到底看不见,他一个行动不便的病人还要伺候别人,实在有点为难他,所以无意中,他碰到了小夫人的唇瓣,唇瓣是不同于脸蛋的软。 乔薇薇顺势抬起头来,问:“宋淮青,你想喝酒吗,你是不是很久没喝过了?” 宋淮青“嗯”了一声,“很久没喝了。” 不过对他来说,倒也还好,他不是贪酒的人,似乎对什么都没有很重的。 乔薇薇笑呵呵的,两只手抓住了他的肩膀,然后说:“那我让你尝尝吧。” 她仰起头,在对方的薄唇上轻轻印下了一个吻,那个吻带着点玫瑰的香气,还有一股清浅又醇厚的酒香。 乔薇薇像个小流氓一样,抓着人家亲了一下,然后就把头靠在他的肩窝上面,彻底睡死了过去,所以闭上眼睛的她没有看见,被她靠着的人情绪失控的模样。 那跟如玉的贵公子可不沾边,那是失控之后皮肤上出现的无数活着的狰狞恶鬼面庞,它们或青面獠牙,或贪邪恶毒,生长在皮肤上,像是活过来的纹身一样。 宋淮青的手指摁在那双柔软的红唇上,剧烈的心跳第一次让他真正意识到,她就是他曾在年少闲暇时光中幻想过的妻。 他们相遇的方式或许不太对,但这就是他想要捧在心尖上疼宠的姑娘。 他将人安置在床上,也不管自己现在是何种模样,安静的躺在了她的旁边。 这一晚,没有噩梦,也没有美梦,但是安宁又惬意。 不知何时,那些东西全都慢慢消了回去,并没有折腾他的身体。 乔薇薇第二天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这不是宋淮青给她安排的房间,而她的旁边还有个人形抱枕。 她眨了眨自己的眼睛,从宋淮青的怀中抬起头来,对方的脸色看着还不错。 乔薇薇在睡梦中无意识与他的精神力纠缠在一起了。 她发现,对方的情况与第一世有些像,她可以帮他梳理杂乱的精神力。 他的脸色看起来还好。 乔薇薇在后来慢慢更新的系统日志里面,彻底确定了她对他身份的猜想。 宋淮青是皇太子没错,外界所称,帝国的皇太子最近正在休假。 她自己就是个搞消息的,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消息是假的,皇太子是受伤了,是被联邦的人在虫巢阴了一把才受伤的,不但受了致命的伤,而且下落不明。 那么现在的线索就很清晰了。 她所在的是一个心灵监狱,这个心灵监狱里面关押的犯人不止她一个人,除了她,还有他。 系统日志所说,帝国的人已经取代了原本的狱警系统,并很诚实的告知她,她此举也是在帮助宋淮青恢复。 乔薇薇当时还仔细的回想了一下帝国皇家医生的年薪,盘算着回去之后能不能赚到一笔原地退休的小钱钱。 别跟她说宋淮青现在是她的男朋友,亲夫妻也是要明算账的。 这次的精神共振比以往任何时候来的都要强烈,乔薇薇居然又有了睡不够的感觉。 宋淮青已经醒了,他睡眠本就浅,昨夜是难得的进入了深度睡眠的状态,所以睁开眼醒来的时候意外的放松,他没有赖床的习惯,所以醒来就出门喝药了,听见屋中的动静才又推门进来。 他以为会听见身旁人娇怯羞赧的惊呼,结果乔薇薇不但不娇怯,还开始找他的麻烦。 她说:“宋淮青,你昨天晚上是不是说我脸圆啊?你是不是嫌我胖?” 乔薇薇可不是那种喝醉了就断片没有理智的人,她自己说过什么做过什么她都清楚,所以她记得宋淮青昨晚捏她的脸。 宋淮青好像是被她逗笑了,也不知道她说了什么话那么好笑,这人就把自己半张脸埋在枕头里面,闷笑个不停。 他又捏了捏乔薇薇的脸蛋,然后在她的唇上亲了一下,道:“没说你胖。” 乔薇薇还迷糊着呢,就尝到了一点苦涩的药味,立马就急了。 “好苦……” 宋淮青听她这样说,不但没有很体贴的推开,还又亲了她一下,直接把乔薇薇给亲跑了。 等她自己换完衣服跑出来吃饭,已经不知道现在该算是早上还是算中午了。 乔薇薇吃着丰盛的早饭,又迎来了蹭吃蹭喝的徐道长,说是道长,可不管怎么看,乔薇薇都觉得他没有道长的样子,她更愿意叫对方老头儿。 这老头不知又扎进哪个犄角旮旯了,前几天离开的时候还好好的衣服已经破破烂烂的不能看了,乔薇薇觉得徐道长的身上长了大虱子,是大虱子把衣服给啃成这样的。 徐道长都被她给气乐了:“成了精的虱子也长不出这么大的嘴,把衣服啃成这样,你这丫头快闭上嘴!怎么吃的都堵不住你呢!” 乔薇薇一边吃饭一边跟徐道长拌嘴,她自己吃饱了之后,就从桃红的手中接过了浇花的壶,跑去给那一片花园浇水了。 趁着乔薇薇不在的空档,徐道长也跟宋淮青说起了话:“我当初怎么说来着,我说这女孩是你的贵人,你瞧瞧,这才过了多久,你这气色都好了不少,不像从前病恹恹得了。” 说着,徐道长就伸手去摸他的命线,发现那血红的一条竟然变长了。 他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他是想到乔薇薇的命格与宋淮青极合的情况下,宋淮青或许会少受一些疾病之苦,但他没想到,这向来不可逆的命线,居然会…… 宋淮青看不见,别人轻易也看不见这东西,所以没人向他这样惊讶。 宋淮青察觉到徐道长的呼吸都有些乱,便以为是又出事了。 他问:“怎么了?” 徐道长说:“你的命线,长了。” 虽然只有那几乎肉眼不可见的一小点,但确确实实是长了一些。 这一小点,就是奇迹。 宋淮青没回他的话。 再好,也是给宋宝生做嫁衣罢了。 徐道长说完这话就觉得他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宋淮青那个丧气的家伙,肯定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来。 就在他以为宋淮青又要那么说的时候,宋淮青却“嗯”的应了他一声。 虽然没再表示别的,但是徐道长掏了掏自己的耳朵,确定自己是没听错的。 不等徐道长阴阳怪气,宋淮青就转移了话题说道:“今日天气不错,她一直想去后山看看,难得你在这里,做做引路的活儿吧。” 徐道长仰头,果然看见了天空上金灿灿的太阳。 乔薇薇听说要去后山玩,很高兴,徐道长说后山不远有个小山包,这种暖和的日子,宋淮青也出门走走,是不碍事儿的。 乔薇薇把这趟当做去野餐,拉着桃红扎进了厨房,用厨房的鸡腿、虾仁和猪里脊肉裹上馋哭隔壁小孩三件套,还煮了奶茶、切了水果拼盘。 徐道长闻着油炸食物的香味就开始吞口水,东西出锅就被乔薇薇装进了盒子里,所以徐道长没看见里面是什么东西,就只闻到了香味。 老头跟她说:“你这小女娃子倒有意思,也不知道哪里捣鼓来的这么奇怪的吃食。” 乔薇薇很神气的抬着下巴。 徐道长说的小山坡是真的不远,乔薇薇站在小山坡上眺望远方的林海,据徐道长所说,再往深处走走,就有野猪了,那东西可不是闹着玩的。 而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小河从面前潺潺而过,两边零星开着野花,往上是湛蓝的天空,清风惬意的吹过来,也是个落脚的好地方了。 宋淮青被乔薇薇牵着手,摁坐在了青草地上,徐道长迫不及待的打开了她的食盒,一边直呼香一边大口的啃起了鸡腿。 乔薇薇煮的奶茶不甜,是用家里的红茶和牛乳煮的,宋淮青这阵子的身体状况不错,所以她给宋淮青也倒了一小杯。 吃着喝着,三个人慢慢挪到了小河边,开始钓鱼。 钓鱼是徐道长的拿手活儿,这片鱼池好像是他养出来的一样,他就翘着脚坐在那里手握钓竿,鱼儿就一条一条排着队来咬钩,反观乔薇薇,半天也没钓上来一条鱼。 乔薇薇好气,气得扔掉了手中的鱼竿,开始给徐道长捣乱。 老头儿一边躲一边气急败坏的说乔薇薇玩不起。 一直坐在她身后的宋淮青指了指自己旁边的桶,乔薇薇探过头去看,宋淮青旁边的桶里已经有好多条鱼了。 乔薇薇震惊过后不客气的把里面的鱼哗啦啦的全都倒进了自己的桶里,这下她的鱼就比徐道长的多了。 徐道长都被她给气乐了:“那是你钓的吗?” 乔薇薇扬着脖子,理不直气也壮:“怎么不是我钓的,我们是夫妻,我们是一起的,他的就是我的!” 徐道长被喂了一嘴狗粮,气得翻白眼。 慢慢的,一个下午就被磨了过去,天气有些转凉了,他们决定回小院吃烤鱼。 宋淮青像被祥顺给带走了,乔薇薇和徐道长落后了几步,拎着钓来的那些鱼。 乔薇薇忽然说:“我在二夫人那里听到了些事情。” 徐道长没想到乔薇薇会主动与他说这些,惊讶的看了她一眼,问:“你听到什么了?” 乔薇薇说:“我听见二夫人说,她将宋淮青的命还给了宋宝生,宋宝生刚出生的时候是个痴儿,不过是这些年才慢慢变得正常了。” 顿了一下,乔薇薇又说:“那日我被关在房间里面,看见了一只蛊虫,我在那只虫子的身上闻到了宋淮青的气息。” 她无法跟别人解释精神力这种东西,只能装作自己也懂一些这些灵异鬼神之类的东西。 这倒让徐道长惊讶了,不过他想了想,又觉得难怪,难怪这个小姑娘忽然来到这座诡异的宋家大宅,会表现得这样淡定。 就说他们新婚那一晚,若换做平常姑娘,恐怕早被吓晕过去几个来回了。 乔薇薇的手无意识的转着衣服上面系着的那块玉佩,玉佩是宋淮青给她的,这种罕见的灵玉有驱邪的作用,不是驱别的,就是驱他,他那副模样,也算是个邪物,乔薇薇只是个普通人,与他待久了,会受影响,虽然乔薇薇根本不会受影响。 玉佩自从给了乔薇薇,宋淮青就没再要回去过,乔薇薇就一直带在自己的身上。 她斟酌着说:“我回去想了些办法,命这种东西应该不是那么好换的,否则宋宝生现在也不该是这种不人不鬼的样子了,我猜这种换命的过程中是出了岔子的,这意外不但出现在宋宝生的身上,还出现在宋淮青的身上,他们的身体里都有不干净的东西。” 徐道长很激动,但话到嘴边他还是忍住了。 什么意外啊!那根本不是意外! 那不干净的东西不是意外,那是你丈夫自己引到身上去的!!! 徐道长真的很想咆哮出来,这种激动的心情甚至都让他忘记惊讶了,他也是真没想到,乔薇薇能看出这么多东西。 乔薇薇说:“我想了很久,我觉得宋淮青之所以变成这样,还是那些脏东西的问题,既然他们之间的关联还存在,不如就把那些东西全都换到宋宝生的身体里去吧。” 他不是想要么,那就都给他。 乔薇薇的声音清清甜甜的,但是说出这种话的时候利落得让徐道长都发抖。 她全都说对了,这种换命之术让宋淮青与宋宝生之间出现了某种联系,这种联系就是输送命气的“通道”,而宋淮青也是这样打算的,他养的那些脏东西全都是为宋宝生准备的。 可问题是,他是用自己剩下的那半条命养的,把那些东西全都送出去,他就没命了。 乔薇薇听了徐道长的解释,指指自己,说:“你看我,我有办法与他建立联系,让我跟他一起承担那些东西,把我的命气分给他。” 徐道长愣了。 他看看乔薇薇,没想到乔薇薇会说这种话。 但是他又想起自己的卜算,忽然觉得这或许真的是一种行之有效的方法。 徐道长一下子就兴奋了。 此时,他们也正好走到了后门,宋淮青已经披上了一件暖和的外套。 “聊什么呢,走这么慢。”他坐在院子中央,祥顺已经生起了火,开始在不远处跟桃红一起处理那些鱼了。 乔薇薇转身,朝宋淮青跑过去,在他喝完药之后往他的嘴里塞了一颗蜜饯,这是她新改良的,没有原先的那么甜了,原本的酸味被保留了下来,酸酸甜甜的,反而更好吃了。 宋淮青任由她喂了一颗蜜饯,然后摸摸她的手,让她进去换衣服。 乔薇薇进去换衣服,徐道长坐在了宋淮青的旁边,然后兴奋的比比划划:“你这夫人,太聪明了!没想到她根本不是一般人,我跟你说……” 徐道长说了刚才乔薇薇的提议。 宋淮青安安静静的听着,徐道长说完,见宋淮青还是那副死样子,不由得有点生气。 他正要再说,宋淮青忽然开口了。 “你说我的命线长了?” 徐道长下意识应声。 是变长了一些,但是小得可怜。 “斩命线,你会不会?” 徐道长:“……” 宋淮青说:“当初引恶鬼入身的时候,你我便是测算好了的,以我的命气,就只能养那么多,如今多出来了,你便将以前的切掉吧。” 徐道长掏了掏自己的耳朵:“斩命线,那是死招,斩了你就死了,你的魂魄会被拉入鬼道,一个不小心,就没法超生了。” 宋淮青说:“你说过,我命好,遇到了贵人,所以不会死。” 徐道长已经不知道这已经是一天内生的第几次气了,总之他又被气笑了:“这会儿你倒是听我的话了。” 宋淮青坚定的说:“我不会死。” 徐道长生气的说:“我觉得那丫头说的法子就不错,你这又是何苦,两个人总比一个人要靠谱。” 宋淮青说:“你知道引鬼上身是什么滋味吗?” 徐道长不知道。 他只有过阴魂上身的经历,那还是个善良的鬼,可是那种蚀骨的阴冷和死气,他是这辈子都不想再经历了。 又不是人人都是宋淮青这样的疯子。 数不清的阴魂在你身体里,那不止是身体上的折磨,更是精神上的折磨。 宋淮青说:“我舍不得。” 他这娇气的小夫人,从前在自己的家里,不受重视,也没过几天好日子,不但是被父母卖到这里,还是被二夫人带回来送死的。 她似乎也没遇到多少美好,但却把许多喜欢都给了他。 所以至少在他这里,他不想让她吃一丁点的苦头。 188. 民国贤妻拒绝苦等十五年10 替嫁给盲…… 徐道长又在这里蹭了一顿烤鱼,然后才心满意足的离开,离开之前,乔薇薇拉着他悄悄叮嘱,让他回去好好研究研究她说的法子。 这老头儿也不知是喝醉了还是怎么的,说话含含糊糊的,也没给她明确的答复,只说回去琢磨琢磨,就走了。 乔薇薇与宋淮青的感情持续升温,从一对儿被迫拜堂的假夫妻变成了蜜里调油的真夫妻。 乔薇薇这边的日子过得舒坦,可是二夫人和宋宝生,与她完全就是两个相反的极端。 宋宝生的疯病一天比一天厉害。 一开始,他将屋子里面的东西砸得稀碎,用椅子拼命撞门,二夫人的院子一直不得安宁,吵得翻了天。 丫鬟不敢去送饭,这种活儿都是男仆人来做的,那人趁着房中安静之际偷偷看过一眼,宋宝生虚脱似的靠在墙边,身上昂贵的衣服都被撕扯成布条了,裸露出来的皮肤也都是自己用指甲抓出来的一条一条血道子。 他的双眼通红,眼白布满粗红的血丝,一双黑色眼瞳发狠,但是那深处的呆滞和痴傻却与他这模样形成了一个怪异的对比,大白天之下也把那胆大的奴仆看得心头一抖,飞快完成手上的工作,然后退了出去。 房门被“砰”的一声重新关上,缩在角落的宋宝生才慢慢吞吞的转过头朝门口看。 只看了一眼,不要钱的眼泪就又从他干涸的眼眶里面流了出来。 “妈妈,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宋宝生又开始在地上打滚儿,一会儿可怜兮兮的哭,一会儿恶狠狠的不停的捶打,打着滚的嘶嚎,打翻了新鲜送来的饭菜。 前阵子送来的餐具全都被他打翻在地,碎瓷让他受了不少伤,所以这段时间门,给宋宝生送饭,二夫人都只敢叫人用木碗,木碗摔摔打打的敲在地上,伴随着断断续续的哭嚎,听得人几欲抓狂。 二夫人又生气又心疼,宋宝生在里面哭,她就在外面哭。 最近的事情,就没有一件是顺心的。 她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找回来乔兰兰,是让她做自己儿子的药的,可到头来,这药没做成,反倒是便宜了宋淮青那个臭小子。 她这边为宋宝生的事情愁得掉头发,可是宋淮青却过得顺风顺水,二夫人真是恨不得上门直接用刀活剐了那两个人。 宋老爷拎着自己的鸟笼遛鸟回来,刚踏进自己的院门,就听见了宋宝生的哭嚎,他把那受惊的鸟儿放在一旁,然后走近了二夫人,说:“小二这到底是什么病,要我说就该找来个医生给瞧瞧,成天把孩子关在房间门里,这像什么话?” 宋老爷要说的话有很多,他最近也是有情绪的,宋宝生这么吵,他晚上睡不好觉,白天也不得安宁,只能一直躲出去,可总躲着也不是个办法呢。 只可惜他满腹的牢骚都在宋二夫人狠狠看过来的一眼中蔫了下去。 他就是这样的一个男人,宋老爷子一辈子风光荣耀,手腕极强,只可惜生了一个胆怯又优柔寡断的孩子,且就只有宋老爷这么一个孩子。 后来,不管宋老爷子又娶了多少房姨太太,都没能再生出一个孩子来。 于是,宋老爷就这样继承了宋家这偌大的家业。 他的运气也算是好的,因为他父亲临死前给他选了一门好亲事——梅心是最早那一批留学归来的学生,是在毕业回国的典礼上与宋老爷子认识的,梅心家境不好,背景一般,被宋老爷子带走之后,一心跟着对方踏实认真的干。 她是一个性子有些冷的女人,同时也是一个极其能干的人,很多时候,宋老爷子都恨不得梅心是他的亲生孩子才好。 于是为了保住宋家的家业,宋老爷子让儿子娶了梅心。 那时的宋家主是个相当没有自信的人,他生怕就如外界所说,父亲不会将家业交到他的手上,所以他非常听话的娶了梅心。 梅心只在乎如何将这份家业发扬光大,除了家业之外,孩子就是她最在乎的人,他们都再清楚不过,这场婚姻只是利益交换的工具。 就这样,“宋夫人厉害”、“宋家主不过是个吃软饭的”之类的流言蜚语飞遍了南城。 宋家主到底是个男人,听了这些话,他哪有不生气的道理,但他这个人就是窝囊惯了,就算生气、不高兴,他也不知道如何解决。他就是这样一个男人,以前受惯了亲生父亲的打压,现在又受着妻子的压制。 就是这样,所以当娇媚可人的宋二夫人出现在他的生活中的时候,他一秒都没有抵抗的就沦陷了。 刘凤仙需要他、体贴他、离不开他。 那是一种他从没尝过的滋味。 所以当刘凤仙撒着娇要他娶她进门的时候,他十分心动。 宋平康觉得那可能是自己这辈子第一次这么硬气、第一次为自己的幸福抗争到底,他最终还是把刘凤仙给娶回家了。 然后,他就发现,刘凤仙这个曾伏低做小、对他撒娇卖乖的女人变了。 这女人极有心计,私下脾气坏透了,如果不满足她的要求,她便会歇斯底里的闹,哭着说她命不好。 宋平康开始觉得,这个姨太太不如他的夫人好。 至少梅心从来都是安静的,偶尔还能在他苦恼的时候给予他一些安慰,相比之下,刘凤仙就像是一个泼妇。 可这时候已经晚了,他已经联合刘凤仙一起,在梅心的饭菜里下了很长一段时间门的慢性毒药,什么也挽回不了了。 可以压制刘凤仙的梅心死了,宋家彻底成了刘凤仙的天下。 宋平康心底默默憋着一口气,觉得大儿子回来了,就一切都好了,他的大儿子是个有出息的,别人都夸他像他爷爷。 可是,大儿子刚回来不久就病倒了。 宋平康在刘凤仙的压制下彻底变成了一个透明人,家业没有把在他的手上,内宅中的大小事他也插不上手,于是他就变成了一个只能喝喝茶遛遛鸟的闲人。 偏偏这样,二夫人依然要给他脸色看,因为她现在正烦。 听宋平康说要让宋宝生去看医生,她不耐烦的说道:“都说了多少次了,宝儿的病那些庸医是看不好的!!!” 因为宋宝生的病,刘凤仙没少请医生了,但是就是看不好,否则最后她也不会铤而走险,剑走偏锋,用了那些邪术。 宋平康便闭上了嘴,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刘凤仙心浮气躁的,看着宋平康那副沉默又窝囊的模样就来气,于是忍不住嘲讽道:“你倒是开心了,宝儿不见好,可是那个贱人生的孩子却越来越厉害了。” 宋平康张了张嘴,半天只憋出来一句:“这是哪的话……” “哼,”宋二夫人阴阳怪气的说,“最近乔兰兰可没少拉着宋淮青那个病秧子上街溜达,我前天上街去被人拦住,还有人向我打听,宋淮青的病是不是快好了。” 怎么着啊,怎么宋淮青一露面,别人就都当她的孩子不存在一样呢? 给两个人端上茶的小丫鬟听了这一句,不敢看也不敢说,又匆匆退了出去。 她可不敢在这个时候触二夫人的霉头。 可她还是忍不住想,那根本就不能比的呀,大少爷曾经是多惊才绝艳的一个人呢,神仙一样。 反观二少爷,从前就是一个只懂在街上斗蛐蛐儿的痴儿,甚至还因为在人前尿了裤子哇哇大哭而被附近的人笑话了好一段时间门。 是,现在大少爷病的都没法见人了;可是痊愈的二少爷又做了什么呢,无非就是吃喝嫖赌那点事,甚至还把□□带回家胡闹,这根本就不能比的,二夫人根本就没法怨外面的人那么想。 可是刘凤仙就是看不透,她就是不服气。 她喝了半杯茶,终于听不见宋宝生屋子里面的动静了,心情变好了不少,眼看着宋平康待在这里,她愈发的烦闷,干脆带着刘山走了,去外面的电影院看电影去了。 等到看完一场电影回来,二夫人的心情便好多了,她哼着悠长的小调,准备用新买回来的精油泡个澡,卸掉妆、摘掉首饰之后,她忽然又想起了自己的孩子。 想着这么长时间门,宋宝生都没有再闹,应该是变得乖巧了,刘凤仙决定先去看看儿子。 刘凤仙不在家里,别人就更不敢扇子进入宋宝生的房间门了,宋宝生下手不知轻重,被他误伤,吃亏的还是自己,而且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也根本不敢反抗,反抗之后被二夫人追罪下来,受伤的还是自己。 一整个下午,没人知道宋宝生是老实下来了,还是睡着了。 当刘凤仙推开房门的时候,口中那悠然的调子戛然而止。 下一秒,院中响起了一声刺耳的尖叫。 刘山姗姗来迟,焦急的扒开下人,走到了二夫人的身边,急道:“夫人,发生什么事了?” 还不等刘凤仙回答,刘山也看清了里面的情况,他心底一惊,然后赶紧喝退了想要凑上来的下人,把刘凤仙往房间门里狠狠一拽,然后大力关上了房门。 刘凤仙在他的怀里颤抖着,剧烈的颤抖着。 刘山快步走上前去,蹲下来,伸手扶起了倒地的宋宝生,随着他扶人的动作,他的手上也沾满了黑红色的粘稠血液。 宋宝生脸上身上都有抓痕,但是最触目惊心的,还是地上那一大滩血,那一大滩血从七窍流出,粘稠腥臭,在这昏沉的暮色之中,狰狞可怖,诡异极了。 宋宝生那张本就不算好看的五官扭曲在一起,不是因为痛苦,也没有别的原因,只因为他那张面皮下面有一只小指大的虫子在蠕动,因为它的扭曲爬动,所以生生掀起了那张脸皮。 刘山皱起了眉,从咬破手指用自己的血在宋宝生的额头上画了一个奇怪的符字,那蛊虫才勉强消停了下来。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刘凤仙扶着桌子,勉强站立着,脸色刷白,全然没了刚才那副悠闲的模样。 刘山观察了一会儿,确定是稳定了下来,这才沉声道:“蛊虫饿了。” 没能及时喝到血,所以饿了。 “那、那怎么办啊……”刘凤仙颤抖着开口,难得露出了无措的模样,茫然的看着刘山。 刘山闭了闭眼,道:“等不了了。” 算算时间门,现在距离他们测算好的日子也还有大半个月,但是宋宝生恐怕撑不到那个时候了。 “可你不是说……”二夫人咬着唇,没将剩下的话说出口。 刘山说过的,这本就是被他们逆天改造出来的邪术,如果脱离预定的轨迹,宋宝生恐怕中途就会死。 刘凤仙说话的时候,想到了刘山那些话。 可是她又看看宋宝生现在七窍流着脓血这副恐怖的模样,又觉得宋宝生可能现在就要死了,他们似乎怎样都要走到绝路了。 刘凤仙扑到刘山面前,双手死死攥着他的衣领,染着艳红的长指甲都被折断了,依然不管不顾的盯着刘山,激动的说道:“救他!!” “你必须救他!” “他可是你的儿子……” “我知道……我知道,你让我想想!!” 刘山也一副非常痛苦的模样。 他似是在考虑着什么,对刘凤仙的逼迫无动于衷,口中只喃喃着…… “你再让我想想……” 吃吃点心浇浇花的日子有些无聊了,所以乔薇薇忽然就心血来潮的想自己做衣服,于是就让宋淮青给她弄来一个缝纫机。 缝纫机弄来的第一天,乔薇薇兴致冲冲、斗志满满,说要做一套情侣装,画图画到半夜,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宋淮青有些生气,并与她约定好了每天的工作时间门,让她不能过于劳累。 乔薇薇很甜的笑着答应了。 宋淮青总觉得乔薇薇的保证不太靠谱,暗中下定决心要好好监督她。 结果事实证明,宋淮青完全就想多了,因为他的小夫人根本就是三分钟热度。 缝纫机带回来的第一天,乔薇薇打鸡血似的画了一夜的设计图。 缝纫机带回来的第二天,乔薇薇严格遵守工作时间门规律作息。 …… 缝纫机带回来的第七天,乔薇薇只自己缝了一个袖子,还只缝了一半。 后来,宋淮青催她干活,她就喊累,趴在床上一条不会翻身的咸鱼模样。 乔薇薇最终没能自己完成那套情侣装,她把设计图拿去给了奥利尔,就是她最开始去过的那家裁缝店,她画的男装只在细节上做了一些改良,令奥利尔惊叹的,是她画的女装。 这个时候的小姐夫人们穿的女装大多是那种收腰的设计,不管是优雅的旗袍还是漂亮的小洋装,都是没法做夸张动作、也没法做幅度较大的运动的考究衣服,且对女人的身材要求有些高,不仅如此,面料也多以丝绸、蕾丝、纱之类的为主,似乎一切都与美丽挂钩,似乎美丽娇弱就是唯一的标签。 可乔薇薇这张设计图上面的小套装分上下两部分,放开了收紧的腰部,还特地与奥利尔强调了要耐磨的衣料,下面配套的半身裙里面还加了打底的内衬,好看又实穿,穿去打网球都不成问题。 乔薇薇说:“我在家里试穿裙子的时候,听丈夫说起过他的母亲,他说他的母亲从来没穿过那种裙子,因为她是个很能干的女强人,穿这样的裙子会让人觉得不够庄重。 我就想,难道裙子只能是喝茶赏花的小姐夫人们的特权么,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能干的女人,她们也需要考究的衣服,没人不喜欢打扮得漂亮又体面。” 奥利尔深表赞同,其实在她的国家,也有类似的情况。 现在这些裙子也很漂亮,但是他们需要更多的想法、更包容的款式,让女装越来越好。 她更想跟乔薇薇交朋友了。 “而且,”乔薇薇悄悄跟奥利尔说,“我最近在家里吃了不少好吃的,肚子长了点肉,所以腰身太细的裙子穿着难受。” 奥利尔:“……” 乔薇薇忙活的时候,徐道长来串门了,他神秘兮兮的跟宋淮青说:“最近后山可不得了啊。” 宋宅背靠一座山,几乎大半个宅子都嵌在山上。 宋淮青不解,问他怎么了。 徐道长说:“我在后山发现不少树,那些树的树皮上全都被人用血画了奇怪的符,我不认得那些字符的意思,但是每走十多步就能找到这样的字符,那些树正好把你们这座宅子给从后面包围起来,我怀疑这样的东西,宅子前面也有。” 宋淮青的指尖无意识的点着椅背,说:“如果宅子前面也有,背后那人的目的恐怕就是这座宅子。” 他慢慢道:“宋宝生最近情况不太好,二夫人和刘山恐怕是着急了。” 徐道长不惊讶他会说出宋宝生的情况,他一直都知道,二夫人的院中有宋淮青的人。 他问:“那你知道他们要做什么吗?” 宋淮青摇了摇头:“不知道,但无非就是因为宋宝生。” 因为没能在规定的时间门杀了新娘,所以宋宝生出现了意外的情况。 徐道长愈发的紧张了起来。 宋淮青却像没事人一样的问他:“查到怎么斩命线了吗?” 这阵子,徐道长成天埋头在师祖的那些手札里面,活像个大考前才惊觉自己没复习的学渣,听见宋淮青这幅没事人的口气,哆嗦着道:“你你你……宋淮青,你要下地狱了,妈的……亏你问的出口……” 徐道长要暴走了,“斩命线这种术法,只有我师祖用过一次,而且还失败了,被他施术那个人被恶鬼给撕碎了,永世不得超生,我不是开玩笑,你知道什么叫永世不得超生吗!那可是比死还难受的东西!!” 命线就是一个人的命数与时限,宋淮青原本好好的命格被他引鬼上身,是一件逆天改命的事情,随之,他剩余的所有命数也都将被贪鬼环伺,命气成为它们的口中食粮,就算新生多少,都是一样。 而斩命线,就像是假死一样,以假死的状态堕入鬼道,骗过那些体内的恶鬼,将原本的命格剥离,像是砍去树根上面的所有腐烂,骗那些蛀虫,树已死去,只留下那一截小小的新根,置死地而后生,重新将命格逆转回来。 原本的宋淮青将所有命数供养恶鬼,本已无处可斩,可是乔薇薇的出现却给了他们这样的可能。 可是在逆天改命的基础上再次逆天改命,这简直就跟是开玩笑一样。 徐道长当初拼命盼望乔薇薇会给他们带来一线生机,可他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生机。 这、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徐道长在院子里面跳脚。 正抓狂着,乔薇薇回来了。 于是宋淮青面无表情的摁住了徐道长,让他坐下吃点心。 擅长白嫖的徐道长第一次觉得这点心这样没滋没味。 乔薇薇外出一趟回来,已经很累了,但还是跟徐道长一起坐了一会儿,然后在对方离开的时候表示要送他。 她送徐道长出后门,跟他说:“我在宅子前面发现好几个不寻常的字符,与贴在我衣服里面的东西很像,只不过那些字符写在地上,是用人血写的,要么被压在石头下面,要么在墙角,要么被土盖住了,看来他们等不及了。” 徐道长叹了口气:“我看不懂他们的邪招,但我猜着,他们应该是想改变这宅邸里面的风水一类的东西,人为创造施术条件。” 乔薇薇觉得徐道长猜得很有道理。 可她觉徐道长有些奇怪,不管她说什么,这老头都一副恍恍惚惚,心不在焉的模样。 乔薇薇觉得他是吃点心吃傻了,只能先放任他离开。 回到屋中,宋淮青问她:“怎么去了这么久?” 乔薇薇跑过去,坐在他的旁边,很直白的说:“因为发现了些不对劲的地方。” 宋淮青一怔,他捏起乔薇薇的手,说:“不用担心,我会护好你的。” 乔薇薇趴在他的肩膀上,说:“你呢,刚才我不在的时候,你们没说什么悄悄话吧?” 宋淮青笑笑:“我们能说什么悄悄话?” 乔薇薇撇着嘴说:“你不可以有事瞒着我。” “嗯。” 乔薇薇定定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说:“我说真的哦。” 宋淮青忍不住转向她,揽着她的腰,把她抱住了,然后在她的鼻尖亲了一下:“别胡思乱想。” 乔薇薇蹭了蹭他的脸,终于安静了。 宋淮青将她的话在心中翻了一遍。 然后,忽听怀中人说:“你要是做不到,也没关系。” 乔薇薇的声音还是那么甜:“没关系,但你要是不听话,我会跟你离婚,会休了你的。” “……” 189. 民国贤妻拒绝苦等十五年11 替嫁给盲…… 从那之后的第二日开始,天空中就下起了灰蒙蒙的小雨,雨像是蛛丝一样绵绵密密,像是无形的网,将这处宅邸笼罩在了阴云之中。 而那阴云之后,透着隐隐的暗红,看着像是某种干涸的血迹,被灰色一罩,朦朦胧胧,让人看了极其不舒服。 乔薇薇在这样的天气笼罩之下从睡梦中醒来,打开窗子往上看,感觉到了非常奇怪的磁场波动,这股磁场波动将整座宋家宅邸都给包围了起来,她用精神力试探了一下,是非常难穿透的。 她跑进宋淮青的房间,宋淮青也听祥顺说了,今天的天气不好。 可是除了单纯的天气不好,他也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甚至天还没亮,他就忽然觉得不舒服了,体内的千百个恶魂在同时翻涌,似乎想要冲出他的体内。 听见乔薇薇的脚步声,知道她进来,宋淮青拉住她的手问:“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乔薇薇说:“今天的天气很不对劲,外面下雨了。” 宋淮青没说话,一种心照不宣在沉默中蔓延。 直到大门被轻轻推开,后面露出徐道长一张虚弱的脸。 这老头平时就一副衣衫褴褛的狼狈模样,不管送给他多少新衣服都没有用,此时,他更是一副体力衰竭、所有精气神都被耗尽的样子,甚至那双总是清明的眼睛都泛起红血丝,眼底带着铁色的乌青。 乔薇薇奇怪的问:“你这是怎么了?” “我……”徐道长一开口,喉咙干哑,声音粗粝的像是被放在沙纸上狠狠磨过一样。 他清了清嗓子,一口气灌掉了旁边桌子上的半壶凉茶,这才开始说:“你们的这处房子……已经被刘山用邪术给包围起来了。” “从后山到前庭都是禁制,连我都险些没能进来……” 徐道长说,除了那股奇怪的雨和朦胧的雾气,还有人,有人暗中围拢了这座房子,他杀了两个,才突破重围闯了进来,这样的动静应该已经惊动二夫人了。 乔薇薇听到徐道长说禁制,一下子就想到了那些字符,徐道长也透过那方小小的窗户看外面的天色。 他沉着声音道:“他们等不及了,没有那样的施术条件,就要自己创造施术条件了。” 因为原本的刘山说,至少也要等到月底的。 他很好奇宋二夫人到底是用什么方法造成了这样的局面,他们当真有这么厉害吗? 如果这样厉害,为什么一开始不用这种法子呢。 乔薇薇攥着宋淮青的手安慰他:“你不要害怕,我不会让你有事的,咱们一起。” 宋淮青调侃道:“这话不该我说么,你也有危险,你自己不害怕么,反倒还安慰起我来了。” 乔薇薇问徐道长:“咱们是逃不出去的吧?” 这是肯定的。 就算逃出去,二夫人也不会善罢甘休。 所以不如就趁着这次机会,彻底把事情给解决掉。 祥顺端上了一壶热水,倒了一杯。 宋淮青将那杯水递到了乔薇薇的嘴边:“先不要想这些,喝口水,吃点东西,再说剩下的事情。” 蛛丝一样的细雨一直不停的下,慢慢的,宋平康也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他像往常一样,起了个早,打算出去遛鸟。 这样的雨浇在身上,一时半会儿也打不透衣服,反倒有一种别样的情志。 于是宋平康踱步到自己的廊下,还未走近,就听见了笼子的撞击声。 那被关在笼子中的鸟儿一副非常烦躁的模样,不管不顾的冲撞着笼子,撞得那笼子在廊下哗啦啦作响。 宋平康觉得不对劲儿,以为这鸟儿是生病了,就想打开笼子细看。 结果刚打开笼子,那鸟儿就像是受惊了一样,撒了疯的冲出了铁笼,直直朝天空飞去。 宋平康被吓了一大跳,手指甚至被尖尖的鸟喙啄出了血。 他转头,朝天空望去,那鸟儿一声嘶鸣,似乎在天空中撞到了什么东西,翅膀失去了作用,极速坠落。 宋平康赶紧朝它坠落的方向追去,一头扎进了前面的小树林。 找了半天,才找到那只鸟儿的尸体。 此时,这只小鸟已经口吐白沫,身体僵硬,似是死去多时了。 若不是宋平康养的鸟儿品种过于特别,他险些就以为自己认错了。 这次他真的被吓住了,他又仓皇看向天空,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那灰蒙蒙的阴云下面笼罩着一点血色,看着极为压抑不祥。 宋平康下意识就想到了刘凤仙。 身为枕边人,他怎可能不知道刘凤仙会些奇诡的东西。 可是他向来不信神鬼,一开始就以为刘凤仙与那些没见识的婆子一样,只平时念念叨叨也就算了。 后来,对方的某些行径让他觉得不安,这也是他与这位妻子渐行渐远的原因之一。 现在,这种不安被彻底激发了出来,几乎是想也不想的,宋平康朝着妻子的院子里面奔去,甚至不顾外面丫鬟的阻拦,直接冲了进去。 宋平康一把推开房门,正好撞见那一直跟随着刘凤仙的管事刘山一副极度虚弱的模样倒在地上,他的手腕被割出了一个口子,下面有一个凹槽,凹槽是奇怪的纹路,他的血正源源不断的流向那凹槽里面,已经快把那凹槽给注满了。 刘山就被一副吸干了的模样,只剩下那薄薄的一层人皮了,脸色灰白得吓人。 宋平康怒气冲冲的来,又被这极度恐怖的场面吓走了怒火,他看着宛若死去的刘山,颤抖的问:“你……你们在做什么……” 二夫人见他发现,也是懒得再隐瞒,反正他现在已经豁出去了。 她狠狠瞪了宋平康一眼,皮笑肉不笑的说:“干什么?你说我干什么,我只是在救我的孩子罢了。” 宋平康大声反驳:“不对!你们对我的房子做了什么?我的鸟儿今早死了,一定是被你们害的!” 宋平康可以不在乎二夫人,可以不在乎任何人,但是这栋宋家祖辈传下来的宅邸,却是他内心最深处那不可动摇的荣耀,像是宋家给他遗留下来最后的的一点荣光,不管是动了谁,都不可以动他这座宅子! 二夫人觉得很可笑,她说:“我的孩子就快死了,而你只在乎你那些破鸟。” 今天的刘凤仙依然打扮得非常美艳,以往这个时候,宋平康或许只觉得赏心悦目。 可是今天,在这灰暗的房间里,对方那一张红唇大大的咧开,露出里面惨白的牙齿,,宋平康竟觉得面前站的是一只恶鬼,他一下子就怯懦了起来,刚才鼓足勇气的质问也全都被堵回到了心里。 可他还是说:“我不在乎你们要做什么,可你们不许动这座宅子!” 刘凤仙懒得与他争辩,她这样的态度,却愈发让宋平康觉得刘凤仙这次是要动真格的,与以往都不一样。 “这座宅子是我宋家的风水宝地,你绝对不可以毁掉它,你若毁掉这里,一定会遭报应的!” 这是宋家荣耀的根基,他的所有底气都建立在这之上,所以他会誓死捍卫这里。 刘凤仙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嘲笑他说:“再好的风水宝地也经不住你这样的废物来糟践。” “宋平康,你还不明白吗,房子根本不重要,重要要的是宋家有你这样的废物,不管如何都会走向衰落。” 这是她很久之前就想说的,忍了这么久,今天就这样直接说了出来。 宋平康被她的话气到颤抖,可是他忍惯了,现在就算生气,想要反驳,想要对曾经爱过的娇美妻子破口大骂,都找不到反驳的话。 刘凤仙却开始嫌他在这里碍事了。 她说:“如果没事,你就走吧,找个安静的地方躲开,躲得越远越好。” 宋平康目瞪口呆:“你到底要干什么?” 刘凤仙笑笑:“如果你还想要你这条小命,就最好不要再打听了,你当真不知道我在做什么吗?” 刘凤仙的话漫不经心的,可那双眼睛似乎带着尖锐的刺,直直刺进了刘平康的心里,刺透了他那蒙着一层一层猪油的心肝。 他像是被卸掉了所有的力气一样,后退了一步。 一开始,他说的就不是鸟。 但他不敢提那个名字。 就像往常的每一次沉默一样,就像往常的每一次没有存在感一样。 怎么会不知道呢? 就算没有明确知晓其中细节,他肯定也察觉了刘凤仙与宋淮青博弈的种种。 可是他却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 这么多年了,他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 刘凤仙见他一副表情空白的模样,忍不住再次开口刺他,她轻蔑的说道:“废物,就算你知道我要做什么,你又能怎么样?” “对,我就是要害宋淮青,我就是要让他去死,我就是要杀了他来救我的儿子,所以呢?你能拿我怎么样?你能杀了我不成!!!” 宋平康双腿虚软,瘫倒在地,再也说不出半个字,竟是连离开的力气都没有了。 刘凤仙见他这副模样就愈发轻蔑,她看看躺在地上,已然只剩最后一口气的刘山忍不住再次刺道:“刘山都能为他的儿子牺牲性命,可你却什么也不敢做,宋平康,你就是个窝囊废。” “轰!!” 这句话的信息量太大了,宋平康静一时竟没能反应过来其中的意思。 而反观那边,当刘山体内最后一滴血流干,滴进了那座凹槽之中,那红色光芒终于大盛,光芒穿过屋顶,直照这方天空,刘凤仙忍不住站了起来,目光隐含兴奋,甚至兴奋到微微发颤。 “夫人,不好了!” 就在刘凤仙要离开的时候,一个穿着一身劲装的男人急匆匆的闯了进来:“后山死了两个人,咱们的人!” 刘凤仙脸色一变,厉声问道:“那宋淮青和乔兰兰呢!” 那人道:“他们还在院子里,我们守得很好,一直没有人出来。” 刘凤仙这才松了一口气,她冷笑一声:“那就好,我们现在就走。” 他们现在就算想跑也来不及了,外面的天空还在下雨,这一次还有隐隐雷光从乌云之中像游蛇般游走闪动,时不时发出闷响。 随着气氛愈发紧张,连那蛛丝一般绵密的雨丝似乎都开始变大,开始打在叶上,由轻轻的沙沙声变成了哗哗的响。 朗伯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情,但是见主人家全都严肃紧张的模样,也跟着紧张了起来,他自然也发现外面那些将宅邸团团围起来的人,于是匆匆去找宋淮青,想要询问他要不要叫宋二爷过来。 以往这个时候,宋二爷都是他们手中的利器,可是宋淮青这次却告诉他不用了。 乔薇薇喝完了宋淮青递来的一杯水,没有动桌子上的燕窝粥,这个时候她什么也吃不下去。 她紧张的抓着宋淮青的袖子,然后看向徐道长:“上次我跟你说的话,你还记得吧?” 徐道长有些心虚,但是他现在过于疲惫,所以做不出那种心虚的表情,只蔫蔫的点头。 这样的情况下,乔薇薇什么都看不出来。 于是乔薇薇站了起来,拉住宋淮青的手说:“我告诉你们怎么……” 她的身体忽然一软,声音也戛然而止。 我告诉你怎么将命气连接起来,你要在这里帮忙。 其实连接命气就像是建立精神力连接一样,乔薇薇已经在每一晚的睡时做过很多次这样的事情了,以往这个时候,她也是这样帮宋淮青恢复精神的,所以这是很简单的过程。 只不过这次,可能不会像只是睡了一觉那样的轻松。 …… 现在,这些都说不出口了,因为乔薇薇的身体一阵一阵的无力,她滑倒下去,愣愣的看着宋淮青。 宋淮青将她抱起来,然后轻轻道:“我答应过你的,不会瞒着你。” “但是这些事情本不是你该承担的,所以只要交给我就好了。” 乔薇薇使不上力气,终于急了,她抓着宋淮青的袖子。 这个时候已经不能叫抓了,只是指尖还捏着他身上的衣料。 “宋淮青,”因为焦急,她的呼吸都急促了起来,“你别这样,我得帮你。” 宋淮青“嘘”了一声,用一根手指抵住了她的红唇,他说:“会很疼的。” 他抱着虚弱的乔薇薇,把她放在一旁的软榻上。 乔薇薇真的恨不得蹿起来咬他一口泄愤才好,她一下一下努力抬起自己的手,抖着声音说:“我不怕疼……” 她不怕疼的,但如果宋淮青死在这里,他就真的死了,他现在太虚弱了,他真的会死的。 她真的要生气了!! 宋淮青摸摸她的脸,即便在这种要命的时候,依然在安抚她:“真傻,人哪有不怕疼的。” 乔薇薇依然扯着他的衣服摇头。 她说:“你给我解药吧,让我看着你也好。” 宋淮青却盖住了她的眼睛,他咳着说:“不行,会很难看的。” 乔薇薇觉得宋淮青这个人可太狠心了,明明说话的语气那么温柔,温柔的像是落地就会碎成一片一样,可是那种温柔的语气却在说着拒绝她的话。 可她又偏偏恨不起来。 在她的眼中,这不过是万千世界树中的一叶,她的生命也不会像普通人一样脆弱,但在他的认知中,她就算是特别的,也不过也是普通人,就算是徐道长那样的人,都会死的,很可能会死在这里,所以他小心翼翼的、不敢冒一丁点的风险。 宋淮青抱着她,伏在她的耳边,说:“薇薇,我不会死的,我与你拜了堂、成了亲,你是我的夫人,我理应护着你,不让你受一点苦,就算你愿意也不行,我舍不得。” “平时小懒包一样的姑娘,连一口药都要被苦得皱鼻子,若真叫你那么疼,你还不哭出来?” 乔薇薇咬着唇。 顿了一下,他一声轻叹,又道:“如果你醒来的时候,真的没能见到我……” 他没说下去,因为乔薇薇掉眼泪了。 宋淮青本想说,他已经做好了安排,不会让她无依无靠,不会让她余生再为钱发愁。 可他又觉得这种自作多情的安排对此时的乔薇薇来说自私又卑劣。 乔薇薇流着眼泪说:“可我……就是来救你的呀,我是为你才来的……” 宋淮青的喉结滑动了一下,因为情绪的剧烈震动,藏在袖下的手都抖了起来,他不停的咳嗽着,再次握住了乔薇薇无力垂下的手,很坚定的对她说:“你能出现在这里,已经是救过我了。” 乔薇薇即便什么都不做,只出现在这里。 这种出现对于他来说,就是神迹。 更何况,他的命线是他这个小夫人给续起来的,这不是在安抚她,这就是事实。 所以他对乔薇薇温声哄道:“如果非要让你受那么大的委屈、要牺牲掉你才叫救我,那我与刘凤仙又有什么区别?” 他说:“成亲那晚,我把你推出去了,那是我最后悔的事情。” 尽管那个时候,他不过初与这个漂亮又特别的姑娘相识。 尽管在那时候,谁也没再提这件事情。但如今回想起来,宋淮青还是忍不住的后怕。 乔薇薇的意识已经相当昏沉了,但她还是问道:“如果……如果我一定不会死呢……你是不是、太小瞧我了……” 宋淮青抚着她鬓侧的头发,仿佛看透了什么一样,对她道:“没有小瞧你,只是你不必把你有的都给我,你只要等我就好。” 他不知该如何表达,可只要她还在这里,她根本就不必伸手,为了她,他可以披荆斩棘。 就算是爬,也会从那没人逆转而回的鬼道里面爬回来的。 “你做的已经够多了……” 多到他在她给予的美好里面找回了一点他曾经有过的温柔,然后他把这些温柔全都给了她。 这是乔薇薇沉睡过去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宋淮青终于站直了身体,走出了最里面的房间。 他对徐道长说:“你可千万不要掉链子。” 徐道长都忍不住的哆嗦,他完全没听进宋淮青的话,只不过一面麻木的布阵一边喃喃道:“咱们都要死了……” 他真的没有把握,将宋淮青拉回来。 毕竟没人成功过。 就在徐道长这样神神叨叨的时候,窗外那灰色的天空忽然变得愈发的阴沉,厚重的云彩聚集到一起,云彩的后面有一抹光亮,似乎是淡淡的月亮。 可这大白天的,哪来的月亮呢? 紧接着,那藏在灰蒙蒙背后的红也像某种爬虫,慢慢聚集到一起,盖在那月亮之上,让这天幕中出现了诡异的阴雨与血月。 宋淮青透过窗子,看见那一抹血红的月,咳嗽得愈发剧烈了起来。 他很熟悉这样的场景,如果那一晚来的人不是乔薇薇,而像以往一样,是其他符合条件的女子,那么那天晚上的月亮就会变成血红的颜色,然后他与宋宝生中间连接的通道就会被打开。 徐道长终于被惊得回神,同时,外边传来了躁动的声音,宋淮青捂着嘴的丝绢中几乎可以看到内脏的碎块,空气隐隐扭曲呈,一个长条,无数如丝线般银白色的东西开始争先恐后的缕缕外涌。 “砰”的一声,大门被人从外面给撞开,刘凤仙见宋淮青这副模样,得意的勾起了红唇。 她的目光从房间中扫过,试图找到乔薇薇的身影。 她当然也看见了地上的臭道士,可是这道士什么本事都没有,他在后院与这继子往来的这些年,他们谋划的事情从来都没发生过意外,所以刘凤仙从来不将这疯癫的臭道士放在眼里,她只是在找乔薇薇的身影,她需要乔薇薇的血。 此时,宋淮青已经倒地不起,因为宋宝生的身体出现意外,现在虚弱不已,他也就放了心的将自己身体中的所有命气都推了出去。 依照原本的计划,至少也要再等一年,宋宝生的身体才能被那些蛰伏的恶鬼损害得虚弱,所以他那句话真不是安慰,他说的没有错,乔薇薇已经做得够多了,这样的局面是因为乔薇薇的到来才得来的。 刘凤仙叫来身后的手下,想要让他们出闯进去寻找乔兰兰,可这时,朗伯也带着人走进了院子,他对刘凤仙说:“二夫人,这是大少爷的房间,您不能随便闯进去。” 刘凤仙现在谁都不放在眼里,只不过朗伯带来的那些人还是掣肘了她。 刘凤仙非常生气,想要大骂宋朗不识好歹。 但是下一秒,当她的目光重新从宋淮青的身上掠过时,却怔住了。 似乎是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她的话都愣生生被卡在了喉咙之中。 朗伯也急急绕过那些碍事的人手,朝宋淮青看去,只一眼,似乎就有什么东西直冲他的脑门,让他一阵天旋地转,晕了过去、 徐道长发现朗伯撞了鬼,人都晕过去了,无奈骂道:“这老头,这个时候来多什么事!” 宋淮青现在这模样,他又有点招架不住,不敢去看,更何况是普通人呢! 那些被放出来的恶魂可不是闹着玩的! 刘凤仙后退一步,不敢置信。 此时,地上的宋淮青一副被抽干了的模样,像一具死去的尸体。 但是在他那青白的皮肤之上,无端出现数不清的缭乱线条,那些线条交叠在一起,勾勒出了无数狰狞的鬼脸,它们在那张薄薄的人皮上边游走挣扎,并且随着所有流失的命气一起,黑色一缕一缕藏在银白色之中,沿着那扭曲了空气的无形通道一起,流向另一方。 刘凤仙向来不屑宋淮青,即便她偷了对方的命,但在以往的每一次中,她牢牢守着的都是自己的孩子。 她才不在乎宋淮青是何种模样。 这是他们自创的邪术,没有别的作参考,所以每一次施术后,宋宝生都会更加的正常,所以刘凤仙从没怀疑过他们的计划出现纰漏。 从没怀疑过的事情,现在却让她脑中产生了一瞬的空白,开始质疑现在的情况是否还在她的掌控之中。 宋淮青的生命力一点一点流失,因为阴冷的鬼气和濒死的绝望之感,甚至身体都开始抽搐。 刘凤仙低头看着,在那短暂的空白之后,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身体中究竟是什么恶心恐怖的东西,她倒抽一口凉气,下意识想要躲开。 那种不干不净的恶鬼,不属于罕见的有修为的厉鬼,也不属于苍白干净的灵魂,而是那种只配活在最污浊的地方、只配飘零游荡、谁看了都要嫌弃的东西。 刘凤仙努力忍住那股厌恶,她恍恍惚惚又马上意识到,这些恶魂会吸食人的命气,所以这些脏东西全都会反灌到宋宝生的身体里。 那一瞬间,意识到这一点的一刻,刘凤仙觉得天旋地转,自己怕是活不了了。 她踉跄一下,扶着旁边的门框稳住自己的身体,甚至看不见身后那因为冲天恶鬼煞气晕倒一片的人。 她抖着嗓子问:“你……你这是在干什么?” 宋淮青根本就没有回答她的力气,反倒一直在旁边双目失神、念念叨叨的落魄道士忽然双眼重新聚了神,他嘲讽的看了刘凤仙一眼,然后道:“你这样厉害,这是什么,难道你还看不清楚么,你算计人的时候就该想到,人都是有报应的。” 刘凤仙快要疯了,怎么也不敢相信,她几乎是咆哮着、破了音:“你们对我的宝儿做了什么!!!” 这个时候,宋淮青已经筋疲力竭,他躺在地上,只有力气转动眼珠了。 但那纯黑色的无神眼珠驱动着一股带着世间最深重的恶意的眼神,落到她的身上,令他这个人活像是从地狱里面爬出来索命的鬼。 他甚至没有力气再多说一个字,可是刘凤仙却觉得头皮发麻。 是的,那个老头子说得没错,她看得清这是什么,所以才觉得头皮发麻。 这种难寻的恶鬼,一般都是主动钻进别人的身体中吸食命气,是一般人不会轻易去触碰的东西。 可是宋淮青,这个人,他却主动孕养了这么多!! 疯子!!! 这个不要命的疯子!!! 徐道长挡到宋淮青的面前,冷笑道:“你当宋宝生那些吃喝嫖赌都是天生的吗?” 话毕,他又“哦”了一声,一副很抱歉的模样:“或许就是天生的。” 没准他们不动手,宋宝生也要变成那副没出息的模样呢。 听完他的话,刘凤仙如五雷轰顶,宋宝生荒唐无度的一幕幕和那所有恨铁不成钢、连成熬不到尽头的日日夜夜的担忧都化作了痛苦绝望的尖叫。 她的孩子……她的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刘凤仙趾高气扬、志得意满的过来,是要把乔薇薇带走放血的,结果现在根本不需要了,因为宋淮青要与他们同归于尽了! 她现在就根本顾不上乔薇薇了,只知道不要命的往回跑。 宅邸上空下了很久的雨,现在道路很滑。 一向爱美又喜欢干净的刘凤仙在地上摔了好几下,摔进泥里,弄得狼狈不堪,依然不管不顾的爬起来往回跑。 她的身影慢慢消失在雨幕之中,只留下一地晕倒不醒的人们。 徐道长将宋淮青拖到他的阵法中央,跪坐在他的面前,低头看他,那一缕一缕黑色细丝随着他的命气一点一点流走,他伸出自己枯瘦如枝的长指,摁在那一截短的可怜的红色命线上。 房屋里,头顶上,无数阴沉的恶鬼卷挟着他的生命,从那具只剩空壳的身体中硬生生剥离,宋淮青如玉的面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凹陷下去,凸出了颧骨与眼窝,似乎下一秒也要随着那些不舍这一宿体的贪婪恶鬼一起死去。 徐道长这阵法只是依照手札中的照葫芦画瓢,此时也不敢保证就能成,他在宋淮青眉心一点,然后掐住他的手腕,好像这样就能留住那抹红似的。 可手腕处那最后一点红也慢慢消散而去,又在彻底消失那一刻戛然而止,留下了一个小红点。 这便是堪堪截住了。 可是,宋淮青依然没醒。 因为恶魂已经卷走了所有命气,依照常理,他现在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他的灵魂被拉入异度空间那翻搅着的灵海,在其中沉浮、在沉浮中化作无数碎片,卷进不得超生的恶鬼之道。 那条漆黑的路上,无数魑魅魍魉拖着他下坠,而宋淮青那残存的意识散落着,聚集不起来,只能任由其坠落。 他的身体下蔓延大朵大朵的血花,肉身因为灵魂被拖拽的痛苦开始开裂,阴冷的死气顺着裂口灌进筋脉与血肉之间,无处不在的刺骨冰寒像是一把拇指大的锋利小刀,一刀一刀的挖在他的肉上,凌迟掉他在这个世界最后的痕迹。 “宋淮青啊……宋淮青……你可真是作孽啊,你倒是快点醒过来啊……” 徐道长念念叨叨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冷汗,身为施阵人,他也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影响。 但是宋淮青好像根本听不到他的话了,那一小点红色在他的腕间,像是一小枚红痣一样,这点红随着他皮肤温度的冷却变得愈发的红。 慢慢的,血花在他的身上破开,晕出更大面积的红,他的身体愈发的僵硬。 “腾”的,那双眼睛陡然睁开,把徐道长结结实实的给吓了一跳。 还不等他高兴一下,他就看见了那死寂的无底黑瞳,那愈发凹陷的眼中,流下了两行血泪。 那是身体对自身正在经受的痛苦最后一点徒劳的反应。 痛到极致,反而不会叫、不会闹了。 徐道长那轻松了一刻的神色骤然凝滞。 他知道,这眼神越是空荡,他在那条鬼道中就陷得越深、越是迷失。 他好像真的要死了,还是那种不得轮回与往生的死法。 “滴答——” “滴答——” 豆大的冷汗从徐道长的脸上滑落。 “宋淮青啊……”老头子的声音沙哑颤抖,甚至是有些绝望。 那两行血泪顺着他的两旁静静流下。 徐道长咽下喉头的腥甜,深吸一口气,那嘶哑的声音陡然拔高,像是要破罐子破摔一样,咬牙切齿道:“你死吧,你就这么去死吧,大不了你那刚娶的老婆就是给你嚎一场丧,然后拿着你宋家的万贯家财去改嫁,找个更好的对象,生个大胖娃娃,人家没有你的日子过得照样滋润!” “那么好的姑娘,谁见了会不喜欢她,难道她还非你不可了吗,你就去死吧,等你咽了这口气,我就去给她证婚,看着她改嫁!” “反正你也无法再进那轮回,你们也是有缘无分,你世世不得超生,就只能眼看着她世世与别人幸福,我看着也没什么不好!!” 徐道长喊得嗓子都破了音,也不知是顶不住这厉害的逆天阵法,还是因为急火攻心,他的喉咙撕扯出最后一句话,再也没忍住,吐出了一口血。 徐道长的眼中一片灰败与颓丧。 可就在他话音落下的下一瞬,地上那渐渐冰凉的身体,突然动了一下僵硬的手指。 紧接着,宋淮青整个人都开始剧烈的痉挛…… 190. 民国贤妻拒绝苦等十五年12 替嫁给盲…… 刘凤仙跌跌撞撞、浑身是泥的狼狈跑回房间时,刘山的尸体都凉了。 他的伤口已经干涸,凹槽中的血也慢慢变灰变黑,不像刚才那样泛着红色的光,连带着的他所带来的玄妙阵法也在慢慢衰弱,他给这座宅邸带来的禁制在慢慢消退。 可是刘凤仙却顾不得这些,她径直冲向屋中,扑倒在昏迷的宋宝生身边。 刘凤仙的指尖冰凉。 从前没发现那藏在磅礴命气中的几缕恶魂,现在宋淮青将所有饲养的恶鬼倾数灌进宋宝生的身体里面时,这致命之处就再也无法忽略。 森然鬼气令她一阵一阵的头晕目眩,她颤颤巍巍开口…… “宝生啊……宝生,我可怜的孩子……“ 如果说在此之前,刘凤仙不知道什么是从天堂跌进地狱,那么现在她大概已经能领略这句话的意思了。 她曾斗志满满,野心勃勃,甚至畅想着儿子彻底痊愈之后的美好未来。 她希望自己的儿子有出息、希望他出人头地,成为一个令母亲骄傲和自豪的男子汉。 可是现实偏不遂人意,宋宝生这个孩子,他出生便痴痴傻傻,只知道流口水和尿裤子,天知道那时刚生产完的她哭了多久。 她费尽毕生心力,连启用邪术之后灵魂不得超生得罪孽都认了下来,一心盼望他好,可是到头来,宋宝生还是遭到了这样的事情。 如果她再谨慎一些、如果她再小心一些,那么……那么…… 刘凤仙的心在滴血,同时,心头也一阵一阵的发寒。 好狠呐…… 那个宋淮青,他真的好狠,他比他那个母亲还要狠。 不仅对别人那么狠,就连对自己,都毫不手软。 早知道是这样,她当初为什么不直接杀死他? 在刘凤仙一阵一阵的哭嚎声中,宋宝生终于慢慢睁开了眼睛,那双原本布满血丝的双眼,因为恶鬼的影响愈发的浑浊。 他转了转自己的眼珠,然后张嘴,一副想要说话的模样,却又一副忘记了怎么说话的模样,只能任由涎水一滴一滴从口中流出。 刘凤仙哭了很久,才发现塌上的人已经睁开了眼睛,她急忙抹干自己的眼泪,朝他看去。 宋宝生与宋淮青不一样,宋淮青能忍住那恶鬼的侵蚀,可是宋宝生忍不了,从身到心都忍不了,那撕裂一般的痛苦在他体内驰骋,他几乎是在找回语言功能的一瞬间,就哭了出来。 “……妈妈……我好疼啊,怎么会这么疼!!” 宋宝生痛苦的直接从塌上滚了下来。 “宝宝……你哪里疼啊,不要害怕,妈妈在这里呢。” 刘凤仙想把他扶起来,但是宋宝生不管不顾的在地上打滚儿,与此同时,那张脸的表情也变来变去,一会儿淫邪、一会儿痴傻、一会儿凶残……极快的变化让他的五官迅速扭曲,看得刘凤仙这个习惯了儿子不正常的人,都忍不住打怵。 宋宝生不知道别人现在怎么看他,他只知道自己现在好难受。 刘凤仙快急死了,但她他根本控制不住宋宝生。 沉闷的大院中,重新响起嘶嚎与哭闹,比原来更加歇斯底里、比原来更加撕心裂肺。 外面的天空随着阵法的消退由灰败重新变得蓝白,那血月一样的东西也终是散了开去。 “你死吧,你就这么去死吧,大不了你那刚娶的老婆就是给你嚎一场丧,然后拿着你宋家的万贯家财去改嫁,找个更好的对象,生个大胖娃娃,人家没有你的日子过得照样滋润!” “……” “反正你也无法再进那轮回,你们也是有缘无分,你世世不得超生,就只能眼看着她世世与别人幸福,我看着也没什么不好!!” 不断下坠之中,熟悉的声音一阵一阵,如钢钉刺入脑髓般令他陡然清醒。 宋淮青空茫的双眼仿佛又集聚了一些光芒。 永世不得超生…… 没办法在一起…… 她……要嫁给别人,与别人结婚生子…… 那些让他几欲发狂的字句不断重复交叠,在他脑中回荡,如一艘被狂风驱使的怒船,刺破了汹涌的海浪,大力拉回了他的神智。 他的魂上,无数鬼手的拖拽之中,宋淮青忽然清醒,也不知哪来的力量,开始试图挣脱那些鬼手,往来时的路攀爬。 他那一双眼睛中,似乎洒了一片神秘又陌生的星域,那星域的力量来自远比这个世界还要古老遥远的地方,未知又强大。 慢慢的,那些满怀恶意、不断拉扯着他的鬼手,因为莫名的恐惧而卸了力道,宋淮青也越来越清醒,开始逆着这条似乎没有尽头的道,寻找他来时的方向。 徐道长使劲压着那痉挛不停的身体,几乎就要以为宋怀清诈尸了。 可是他又隐隐意识到什,眼中突然爆出亮光—— 是不是……是不是成了! 他们是不是成了! 是的,他回来了,他沿着看不见尽头的鬼道,找到了生的路。 眼前乍现光明,已经僵冷的身体忽然狠狠抽了一口气,气音从气管中倒灌而出,阵上的人猛地睁开双眼,徐道长瞪着眼珠,眼球几乎从眼眶中暴凸而出,他慢慢咧开了自己干裂的唇,那唇上还有未擦去的鲜血。 “你……你你回来了!!” 这个男人真的回来了!! 宋淮青虚弱无比的在阵上蜷缩起来,身体因为还未消弥下去的疼痛而无法动弹,他疲惫的连眼球都转不动一下,只能直直的盯着徐道长,看他的模样像是在看仇人一般。 经历了巨大的惊喜之后,徐道长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可是他一点儿心虚都没有,反而还对宋淮青破口大骂:“你这个不让人省心的混小子!这样的事情我是这辈子都不会再为你做第二次了!!” “我是你的救命人,你还敢瞪我!” “我说的又不是假话若,你真的把小命交代在那里,还想让人家姑娘为你守寡不成!!” 宋淮青喘着气,每喘一次气,肺里就连带着揪起一般的疼,他现在没有力气与徐道长争,只是心中一阵一阵的后怕。 他没有力气动徐道长,也没有力气起来,他们的不远处还躺着一堆处在昏迷中的人,他们就那样静静的躺在各自的地方,在时间的一点一滴流逝中,看外面的光亮慢慢铺散而开。 而那些被宋淮青剥离的恶魂,被彻底封死在了宋宝生的身体里面,宋宝生继续不管不顾的闹着,被刘凤仙用绳子捆在塌上都没有用,恢复神志的宋宝生用怨毒的眼睛看着刘凤仙,对她不破口大骂,让她放他出去。 刘凤仙被自己最爱的孩子这样辱骂,心里非常难受,可她知道,这不是他的错。 宋宝生怨毒的骂了一会儿,那张脸上再次换了一个表情,这表情刘凤仙也非常熟悉,那股淫邪令她胳膊上起了鸡皮疙瘩,忍不住道:“我是你的母亲,你难不成还想对我做什么?” 宋宝生也不说话,只是用那样令人不舒服的眼神盯着她。 他的目光仿佛化作实质,如同冰冷的蛇信一样,寸寸舔舐她的皮肤。 刘凤仙终于忍不住,“啪”的一下,给了他一巴掌。 “混账东西,我是你的亲娘,你不许这样看我!” 宋宝生被打了,竟是头一歪就晕了过去,刘凤仙见他晕过去,先是有点茫然,然后竟有一种松口气的感觉。 她看着昏迷过去才终于安静下来的宋宝生,捂着嘴,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涌。 她的孩子……她的孩子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刘山已经死了,再也没有办法给她出主意了,她忍不住的想,想着一切的源头,便得出结论——都怪宋淮青! 是宋淮清把她的宝儿变成这样的!! 刘凤仙咬着牙,指甲嵌进肉里,转身就走,又要回去找宋淮青。 她转身的瞬间,晕倒的宋宝生忽然又睁开了眼睛,他不知用什么方法挣脱了刘凤仙的绳子——刘凤仙本也心疼他,没有绑得太紧。 现在这一心软的举动成了她的催命符,宋宝生从暴起,勒住了刘凤仙的脖子,刘凤仙只来得及惊呼一声,就被宋宝生反制在了地上。 他狰狞的掐着她的脖子,就这样整个人都压在她的身上,眼中的怨毒几乎要一滴一滴的滴在她的心口上。 “你敢打我,你这个臭婊子,你居然敢打我,还把我绑起来!” 刘凤仙从来都没想到,有一天她会被自己最爱的儿子这样对待,面前那张脸一会儿变得陌生,一会儿又变得熟悉。 说他陌生,是因为宋宝生尽管是个痴儿,后来又变成了一个混不吝的小流氓,可他对于她这个母亲,从来信任又依赖、只懂撒着娇的索取。 求而说他熟悉,是因为她好像也见他这样对过那些命如草芥的□□与丫鬟。 “你他妈的叫啊,你倒是叫啊!!你不是神气得很吗……” 刘凤仙被人掐住了脖子,窒息让她脸色发青发紫,她双眼茫然,想不明白事情怎么变成了这样,那双手落在宋宝生的手腕上,双腿蹬踹,想要自救。 因为用力,宋宝生的手腕已经鼓起了青筋,他对刘凤仙存了极大的怨念,见刘凤仙此时已经吐着舌头翻着白眼,一副快要没气的模样,依然怒吼着,发泄着自己的怨气:“叫你把我关起来!叫你不让我出去睡女人!叫你不让我花钱!我掐死你这个毒妇,现在就掐死你!!” “……” 刘凤仙挣扎的力气一点一点变小,最后彻底安静。 宋宝生这才卸了力道,看向那具尸体的眼神一会儿怨毒、一会儿痴傻,他的力气都被用光了,颓然瘫坐在地上,这时好似又重新想起,这个尸体是他一心想要治好他的娘亲。 宋宝生突然被刘凤仙死去的模样吓得尿了裤子,就好像这人不是他杀的一样,他大叫一声,连滚带爬的跑出了里屋,然后又看见了死去的刘山。 “啊!!” 宋宝生仿佛真的是一个被死尸吓傻了的孩童,他连滚带爬想要逃出这里,却被刘山的尸体绊了一跤,狠狠的摔在了那个字符上,身上沾满了快要凝固的血,还碰倒了几只蜡烛,蜡烛的火点燃了那快要干涸的血,令这一片飞快燃烧了起来。 缕缕黑色的烟冲向变白的天空,大火以不可阻挡之势沿着二夫人曾经的院子迅速蔓延,浓烟很快惊扰到了别处的仆人,也很快就被徐道长给看见了。 呆坐着的徐道长看见浓烟,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终于攒了些力气挣扎着要爬起来。 他拖着宋淮青,吸着气道:“快起来,这里着火了!” 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弄不好要烧到他们这边的。 宋淮青听见徐道长的话,也终于顺着他的拖拽勉强支撑着坐了起来,他拍了拍徐道长的胳膊,跟他说:“把朗伯他们叫起来。” 那些人肯定比他们有力气。 徐道长这才想起地上那些人,他慌忙爬过去,把朗伯给拍醒,朗伯又叫醒了那些仆人。 他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见地上虚弱的宋淮青被狠狠骇了一大跳。 不等他细问,徐道长就焦急的说:“快走!咱们快离开这里,那不是寻常的火。” 寻常的火可点不燃刚被浇湿的宅子! 火蔓延得很快,带着一股被诅咒的恶意,彻底吞掉了这座大宅…… “听说了吗,就宋家那场大火,那不是意外,那是宋家的二少爷放的。” “听说了,可真是造孽,那么好一座宅子,就这样给烧了,什么都不剩了,这得值多少钱呀!” “我早就说过,那二少爷不是好东西,早晚会闯祸的,也就刘凤仙那女人一直都宠着他,否则这样的纨绔,放在哪家不是好好管教的,你看现在,闯祸了吧……” “嘿!你还别说,这二少爷原本不就是个痴儿么,傻子嘛……什么事情做不出来?说不定这场大火就是他一时犯傻点起来的。” “说到这个傻子二少爷,我这还有个消息,你们肯定全都不知道。” “你别卖关子,有什么消息就赶紧说,别在这吊着大伙儿!” 这阵子,茶馆里,一提到宋家,就有无数吃瓜群众围拢起来,你一言我一语,不管是不是真的,只要一说出来,大伙就跟着兴奋。 那人神秘兮兮的道:“你们可知,这宋家二少爷为何生下来就是个痴儿?” “能是为什么呢,天生的呗。” “天生的也是有原因的,那是近亲产子的结果,你真别不信,这样的生出来的孩子多少会有些毛病。” “你这是在胡说吧,二夫人和宋老爷能有什么关系!” “我说的当然不是宋老爷,我说的是二夫人和总跟在她屁股后边的那个管家!“ “嘶……你还真别说,我原先在大街上碰见那两个人的时候就觉得不对了。” “这便是了,你知道那管家叫什么吗?” “不是叫刘山吗?” “是,那个管家叫刘山,那你又知不知道宋二夫人叫什么?” 这还真没几个人知道。 那人便说:“这宋二夫人叫刘凤仙,这两个人是一对儿亲生兄妹。” “我的天,那可真是太恶心了!” “这种罔顾人伦的狗男女,烧死都嫌多,老天爷恐怕都不会收他们!” 只听另一人又说:“只可怜那宋老爷也被烧死在里面了,也不知道他死前知不知道自己被戴了个绿帽子。” “……” 角落的一桌,徐道长喝光了手中最后一杯茶,这才起身,悠然结了帐,然后朝外边走去。 他走过热闹的大街,笼罩在温暖的阳光里面,走向一处雅致的小洋楼,在门口遇见了宋二爷。 那场大火烧光了宋家的老宅,也烧死了不少人,剩下的都被宋二爷给安置妥当了。 看见是徐道长,宋二爷扬起一个笑。 他本不信这些神鬼之事,但经宋淮青的事情,他倒也对这些东西多了几分敬畏之心。 宋二爷说:“道长是来看淮青的吗?医生刚走,快进去吧。” 徐道长笑得露出一口黄牙,然后推开门走了进去,第一眼就看见了乔薇薇。 乔薇薇醒来的时候,人就已经在这里了,所有的事情都尘埃落定,宋宅就如原剧情一样被一场大火付之一炬,所幸不同的是,宋家的大少爷从那场大火中活着出来了,宋家的许多人也都还活着。 徐道长热情的跟乔薇薇打招呼,然后低头去看她盘子中的东西,看清之后咧了咧嘴:“这嘴里怕不是都要淡出鸟来了。” 乔薇薇翻了个白眼儿,对送徐道长说:“病人就该这样吃。” 宋淮青调养了几日,精气神已经慢慢恢复过来了,只不过他那双原本被影响了的眼睛,现在依然模模糊糊的看不清东西,而且非常畏惧见光,所以一直缠着纱布,等慢慢恢复。 宋淮青已经开始忍不住期待复明了,他想,他第一个要看的就是他的小夫人。 ……只不过说到乔薇薇,有一件事情令他相当不安。 乔薇薇醒来的时候,表现得极为平静,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他那时候相当虚弱,乔薇薇表现得也相当体贴,医生过来的时候,她始终陪在他的身边,端水吃药、甚至会喂他吃饭。 就是这种平静才让宋淮青相当不平静,他总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敏锐的直觉告诉他,乔薇薇在生气。 可每当宋淮青忍不住问她是否在生气的时候,乔薇薇都笑着对他说:“我不会生你的气,你现在是个病人,不要为这些事情烦心,要先把身体养好再说。” 宋淮青每次都被这样软乎乎的堵回去,那一颗心非但没有落到地上,反而还愈发的坠坠。 他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在事发的时候在什么地方,有没有做过什么可以拯救宋家的事情,也不知道对方临死前知道多少事情,但后来,宋二爷派人回去那片已经被烧焦的土地,是在偏院发现他的尸体的,他运气不好,没能及时发现着火,身边也没有下人,被横梁压断了身体。 宋淮青没有很难过,只是很平静的叫宋二爷将他与那些死人一起下葬。 徐道长说,那个地方的风水已经被破坏掉了,就算重建,也没法还原宅邸原本的风貌了,宋淮青对那座宅院没什么留恋,甚至觉得烧没了也好。 原本的宋家主死了,现在他成了那个继任的宋家主,原先与乔薇薇走在大街上的时候,外面就有不少流言在传,说是他的眼睛已经好了,现在他的眼睛真的要好了,人都说那个当初惊才绝艳的宋家大少爷要回来了。 宋家本就根基深厚,现在宋淮青身边还有宋二爷支持,许多还想观望的人就都认识到,他们臆想中的宋家夺权大戏是不会有了,宋淮青就是板上钉钉的宋家主。 所有人的心思都活络了起来,想要乘机拜访交好,可是宋淮青以养病为由,将所有人拒之门外。 他的身体一天天的好转,也慢慢可以下地走路了,又过了一个月,连咳疾都好了大半。 人人都想讨好的宋家主整日拉着小夫人的手,问她喜欢什么样的房子,喜欢什么样的地方,想要新房子怎么装,挖空了心思的想要讨好她。 只是每当问到这种问题,乔薇薇都软软的对他说,这不着急,都等他好了再说。 可宋淮青却觉得根本没必要等,现在这处小洋楼是宋二爷名下的东西。 宋家倒是还有别的房子,但是太远了,他这身体不方便折腾。 宋淮青迫切的想要拉着他的小夫人住到属于他们自己的家里。 这天,医生很开心的告诉宋淮青,他现在已经是个健康的人了。 宋淮青倒也没多开心,因为他的眼睛恢复得很慢,只能隐约看到模糊的光团。 乔薇薇却突然向医生确认:“他真的全好了?” 医生说:“除了眼睛,都好了。” 那眼睛是他看不懂的病症,所以一开始就不是他负责的。 乔薇薇了然。 医生走了,宋淮青又想去拉乔薇薇的手。 可是他的小夫人却后退了一步,冷笑道:“既然好了,咱们也该算算账了。” 宋淮青非但没有受惊,甚至还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他对她说:“不要生气了,你想怎样都行。” 乔薇薇又后退了一步:“你就待在这,不许动。” 说完,她转身下楼了。 宋淮青不敢动,很听话的等了许久,可是乔薇薇一直没回来。 他终于没忍住,叫来了祥顺。 “夫人呢?” 祥顺恭敬的递上一封信:“夫人刚才走了,她让我把这封信给您。” 宋淮青心里犯嘀咕,随口跟他说:“你来念。” “哎……好。” 祥顺打开了信纸,看清信上开头的两个大字后,笑容逐渐消失。 宋淮青察觉到了他的异常,问他:“怎么?” 祥顺的冷汗都要冒出来了。 “这……先生,真念么?” 如今宋淮青已经是家主了,所以不能称少爷了。 宋淮青心中那股不好的预感愈发的强烈,可他还是说:“念。” 这…… 祥顺的冷汗不要钱的流,捏着信纸的手都在颤抖,他吭吭哧哧,仿佛不认字的模样,半天只念出了开头两个字—— “休、休书……” 191. 民国贤妻拒绝苦等十五年13 替嫁给盲…… 乔薇薇真的很记仇。 宋淮青这阵子的虚弱不仅没有让她释怀,还让她不禁去想,这人自己一个人去面对的时候究竟有多么艰难,所以她还是很生气。 她留下那封信,走得潇洒,而祥顺那边,却差点给他的主子跪下。 休、休书! 夫人居然会给先生写休书!他长这么大,从没听到过这么离谱的事情。 祥顺很慌,宋淮青也愣住了,半晌,他才咬牙道:“你说,这是她写的信?” “是、是夫人亲手交给我的……” 祥顺擦着额头的冷汗,此时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宋淮青深吸一口气,然后伸手:“我知道了,不用念了,把东西给我。” 于是,这封信就落到了宋淮青的手里。 这段时间,乔薇薇也不是一直都陪在宋淮青的身边的,她偶尔回去奥利尔的裁缝铺转转,在这期间,还认识了不少别的新朋友。 乔薇薇突然跑过来,奥利尔也不惊讶,给她泡了杯奶茶,然后与她闲话。 她说:“听说你先生最近身体越来越好了,恭喜你们,我很期待他再来店里做客。” 乔薇薇捧着奶茶笑道:“他么,一时半会儿可能还是来不了。” 奥利尔只当她的意思是宋淮青的病没有痊愈,还是下不来床,一下子,下句要说的话卡在喉咙里,不知还该不该讲。 乔薇薇注意到了她犹豫的样子,主动问道:“怎么了?” 奥利尔笑着说:“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前天呢,店里来了一个漂亮的姑娘,我看她随身携带的手绢面料非常特别,就多嘴问了一句,那你也知道,我对这些东西感兴趣。” “那个姑娘是雨城人,她说绢帕的是她祖母的手艺,可这种纺织手艺太难了,他们这些小辈没一个人学会,已经快要失传了,我就觉得很可惜,想去拜访一下那位老夫人。” 乔薇薇知道,奥利尔拿她当至交好友,所以她马上就问道:“你想叫我一起去?” 奥利尔点点头,又道:“不过,如果你的先生还是病着,那就算了,你还是留下照顾他吧。” 她知道这对夫妻的感情很好。 谁知,乔薇薇呵呵的笑了一声,然后道:“他没什么大事了,我跟你一起去。” 于是,当宋淮青斟酌着要不要现在就把乔薇薇给追回来的时候,乔薇薇已经与风驰电掣的奥利尔一起关了店,然后坐上了前往雨城的火车。 奥利尔很开心的送了乔薇薇一条新裙子,两个人宛如亲姐妹一般的坐在一起,奥利尔还跟她说:“其实我弟弟就在雨城做生意,我已经拍了电报给他了,到时候就让他招待咱们,我保证你这一趟玩儿的开心!” 乔薇薇总觉得雨城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但要是细想,她又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地方。 她就觉得,可能是原主听到过,所以才觉得有些耳熟。 绿皮火车呜呜的跑离南城,而待在南城的宋淮青依然拿不定主意。 他当然想让乔薇薇赶紧回来,说实话,习惯了乔薇薇的陪伴,他现在总觉的身边空空荡荡的,但是他又觉得,小夫人忍了这么久,终于把这口气给撒出来了,她现在恐怕不想看见自己。 宋淮青这一整天都处在失神的状态,吃什么都没胃口。 黄昏暮色之时,宋二爷上门来了,笑呵呵的对宋淮青说:“往常看你们小两口就像那连体婴儿一样,谁也分不开谁,我还以为你舍不得叫那小丫头出门呢。” 宋淮青便知宋二爷这是在外面看见乔薇薇了,他问宋二爷:“她跑去哪里了?” 宋二爷就说:“我在裁缝店看见她了。” 宋淮青这才放下了心。 这与他猜想的差不多,乔薇薇是去找奥利尔了。 结果,宋二爷下一句就道:“奥利尔关了店,她们俩说要去雨城。” 宋淮青:“……” 宋淮青以为自己听错了,他问:“你说什么?” 宋二爷确信他听清楚了,他瞧着有些变脸的外甥,觉得有意思,他说:“这两个人去雨城了,说要去拜访一位老夫人,至于这具体是要做什么……我还真不知道。” 他只不过路过的时候与乔薇薇寒暄了两句,他还以为这大侄子是知情的呢。 宋淮青“腾”的一下坐了起来。 宋二爷问:“怎么?” 宋淮青喊来了祥顺。 祥顺跑进来的时候有些忐忑,他觉得先生还在为夫人离家出走的事情着急。 “去准备一下,咱们去雨城。” 祥顺:“啊?” 宋二爷乐道:“大侄子,你是不是跟侄媳妇吵架了?” 宋淮青:“……” 宋二爷掸掸袖子,一副看热闹的模样:“小夫妻嘛,吵架都是难免的,你得学着哄媳妇了,要不当心她跟你离婚!” 宋淮青:“……” 祥顺差点给他们家这位雷点蹦迪的二爷给跪下,想张嘴求求他别说了。 可他琢磨了一下,还是自己这条小命重要,所以他把宋二爷给扔到了一边,转头就跑,去准备出门的行李了。 祥顺再在楼梯口看见宋二爷的时候,对方是打算离开了,脸都是黑的,也不知道先生对二爷说了什么话。 依照以往的经验,祥顺觉得,他这是被为难了。 祥顺暗搓搓的乐。 顺发赌坊。 太阳光从雕花窗后照进房间,照得这个地方的浓烟愈发的浓烈。 熏人的烟味和挥不散的酒味,混合着那些兴奋的叫嚷声,让不喜这里的人一进来就心烦意乱。 春红就是那个不喜欢这里的人,心烦意乱的也是她。 这几个月,富足的生活给了她不少底气,让她从前怯懦的背都挺直了不少。 春红的身上穿着艳丽的绫罗绸缎,脸上涂着□□,还画了口红,她扭着自己的身体,推开了赌坊的大门,一路过的醉鬼被那阵突然扑进来的香风弄得差点栽个跟头,低头看见一双女人的鞋,就忍不住的慢慢抬头往上瞟,结果触及那张浓艳得看不出原本容貌的脸的时候,打了个突,酒都醒了不少。 春红不耐烦的踢了那个酒鬼一脚,这可是她以往不敢做的事情,可如今,家里也有做事的仆人,这些人一口一句的叫她夫人,看她的眼神拘谨又小心,就像她从前看别人一样,于是春红便开始觉得,很多从前惧怕的人,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终于,在一个粗手笨脚的奴婢打翻了她花大价钱买回来的香水之后,她狠心责罚了对方,看着对方痛哭求饶的脸,她的心中就无端升起一种快意,自此之后,那种不自信的怯弱就从她身上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真正变成了一个主子。 春红的到来引起了旁人的注意,这里是有人认识她的,见到她,马上就有一个人扯着脖子喊:“乔老爷,你夫人来了!!” 不远处的一个赌桌上,一个油头圆脸的男人不耐烦的抬起头,骂骂咧咧的道:“谁来了,你大点声,我听不清楚!!” 不过,也不用等乔正听清楚了,因为他这一露头,春红便看见了他,大步朝他走了过去。 这二位扭打过不止一次了,有时候实在赌坊,有时候是在花楼,经人这么一喊,那些人就都知道,这下子又有热闹看了。 “乔正,你这个王八蛋,你昨天是怎么跟我保证的,你怎么又来赌了!” 春红生气的跑过去,指着乔正的鼻子就开始骂。 她没动手,她还是不敢对乔正动手的,毕竟被这个丈夫压制了这么多年,那种对其刻入骨子里的忌讳不是短时间可以克服的。 乔正的眼中闪过一点心虚,但见周围这么多双眼睛都调笑的盯着他,一副看热闹的模样,他那点心虚就马上被怒火给取代了:“臭娘们儿!你懂什么,别在我这里捣乱!” 春红一听更生气了:“你,乔正,你知不知道,你这……” 你知不知道您今早拿走的是家里最后一块金子!!! 春红几乎要咆哮出声了,但是这里人太多,她不敢说,说出来,别人就又要以为他们是穷人了。 春红只能急得跺脚:“你跟我回家去!” 回家再算账!! 乔正怎么可能听不出春红的未尽之言,他有点心虚,但又不想这么妥协。 他自然知道那是家中最后一块金子,他今早偷走那块金子,是想拿去还债的,结果他揣着那块金子路过这里,忽然又止不住的开始幻想。 这块金子根本抵不住他在外面欠下的那些钱,那些债主背后有大靠山,那些大靠山,他这种无权无势的小老百姓根本惹不起,那些人追债的时候说了,如果他再拿不出钱来,就要拿他的房子去抵押了。 所以路过赌坊的时候,乔正就想,反正这块金子抵不了债,不如他就再去试一把,万一就发达了呢。 于是他就鬼迷心窍一般的进去了,一进去,那唯一的一块金子也输没了。 输没了,他就知道,春红肯定又要跟他闹,所以他才不肯回去。 夫妻俩人在赌坊大吵大闹,最后被怕耽搁生意的赌坊老板一起给赶了出去。 “乔正,钱呢!”春红紧紧的抓着丈夫的袖子,眼睛死死的盯着他。 乔正的眼神躲躲闪闪,不太敢看春红。 钱自然是输了。 乔正不张嘴,可是见他这副模样,春红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快气疯了,她说:“乔正,家里就那一点钱了,你当初把钱交给我的时候,你跟我保证过什么!” 乔正梗着脖子不肯承认:“那钱不是我拿的,你去问问兰兰,说不定那钱是她拿走的呢!” 确实,乔兰兰最近也拿了家里不少钱,因为突然变成了有钱人,所以乔家三个人花钱全都开始大手大脚了起来,尤其乔兰兰,整日鬼鬼祟祟的,也不知道出门见什么人,花了不少钱穿衣打扮。 后来,春红意识到他们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早晚会把这笔钱花光,不能这样坐吃山空下去,他们才有所节制。 即便这样,由奢入俭难,乔兰兰还是忍不住大把的花钱,甚至还摸清了春红藏钱的位置,从家里偷钱出去过。 所以乔正这个锅,甩的可是相当有道理的。 不过这话可骗不了春红,可他们就这样站在大街上,路过的人已经频频将目光投降他们了,这里并不是一个说话的好地方,春红终是将口中的话给咽了下去,只等回家再说。 因为出来的匆忙,所以没带钱包,所以春红没有做黄包车的钱了,而乔正……乔正他刚刚把那块金子给输了,刚才下注的时候正上头,现在出来照了太阳,那昏沉的脑子也清明了几许,开始心疼被他输掉的钱了。 他眼巴巴看着春红,想等她叫车,他自己身上是一个大子儿都没有了。 春红往前走了好几步,也没有叫车的意思,夫妻俩只能一步一步的往家里走。 此时正是午后,热闹繁华的街道两边有不少买吃的的小摊位和店铺,从中散发的香气拼命的勾引着两个人,又走了好几步,春红听到了乔正的肚子传出一声咕噜噜的叫声。 可是她也没笑话乔正,因为她自己也饿了。 春红不由得看向最前面位于街头最好地段的那家大酒店,那家是目前雨城最豪华的大饭店,他们一家人出来雨城的时候敞开肚皮吃了一次。 而后,因为嘴馋,他们又去了好几次,里面的菜肴有中式的炒菜,也有西式的牛排,厨子都是出了名的大厨,食材也都是最上等的食材。 后来,为了打入雨城上层这些贵妇人的社交圈,春红还曾咬牙掏钱请那些贵小姐贵太太们在这里喝下午茶,那也是一番很美妙的滋味。 她恍恍惚惚的看着那金色雕花的大门和那门口停着的锃光瓦亮的小汽车,脸上有些热。 他们现在已经吃不起了。 当初明明说好要用这些钱来做生意的,结果怎么就这样了呢? 春红百思不得其解,却又在下一个转角,余光再次扫到那个小汽车,然后怔住了。 不是因为那小汽车,而是因为那两个从小汽车上下来的人。 不过有个穿着考究西装的服务生站在那两个人的旁边,正好挡住了春红的视线,就算她想再看一眼,也是不行了。 乔正见她停下脚步,表情变得古怪,便问:“怎么了?” 春红犹豫着说:“我刚才好像看见乔薇薇了。” 当初调换姐妹两个人的身份只是为了骗过宋家,现在,这里没有认识他们的人,他们自然也就没再将双胞胎姐妹两个人的名字继续交换下去,他们一直都疼乔兰兰,叫乔兰兰也叫习惯了。 乔正直接翻了一个大白眼,跟她说:“你想什么呢,乔薇薇早就……” 说不定早就死了。 春红的脸一白,也不再去看了,转身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刚送走大女儿的时候,她确实也不安过,甚至做过噩梦,梦见乔薇薇穿着一身红嫁来找她索命。 可后来,当她不去想这件事情的时候,那梦也就没有了。 总之,春红不愿意去提,乔家的别人也都不愿意去提,所以这是送走乔薇薇后的第一次,他们提起她。 不过…… 乔正说得对,她……应该已经死了吧。 其实春红是没有看错的,那就是乔薇薇。 奥利尔说她的弟弟会招待他们,所以她一走下火车就坐上了前来接他们的小汽车,然后一路畅通无阻的坐着小汽车来到了大饭店。 这里是奥利尔的表弟开的,只不过那位忙于做生意的表弟没能亲自来,只是在饭店楼上给他们定了最好的客房。 奥利尔开心的挽着乔薇薇的手臂,给她介绍这家大饭店厨师的经典餐品,这阵子,乔薇薇给奥利尔尝了不少她没尝过的新鲜甜品,奥利尔打算跟她的弟弟也分享一下这些新鲜的东西,如果可以,或许还能加入酒店的菜单。 除此之外,奥利尔还给乔薇薇讲了他们家族的事情,奥利尔所在的家族是一个庞大的家族,这样的家族自然有许多的狗血与八卦,这说出来可比看电视剧还要精彩。 乔薇薇听着,忍了很久,才没有把宋家那一出出精彩的大戏给分享出来,她觉得宋家那些事情是足以跟奥利尔讲的故事匹敌的。 奥利尔和乔薇薇在酒店经理的热情招待下用了一顿很丰盛的午餐,然后奥利尔在这里遇到了故乡的老友,两个人去喝茶了。 他们原本想要邀请乔薇薇,但是乔薇薇听不懂他们的本国语言,觉得自己去了也是去充数的,所以打算自己穿过长廊,去看看经理刚才说的,酒店里面极受欢迎的空中花园。 空中花园需要上到最顶楼去,经理被服务生给叫走了,似乎是这边住着的一个房客闹出了些解决不了的问题,于是乔薇薇就一个人上去了。 穿过一层一层长廊,酒店墙上挂着的画作也很有欣赏的价值,乔薇薇不知不觉就放慢了脚步,开始一边穿过长廊一边欣赏墙上的画和两边摆放着的精致雕塑。 这一专注起来,就没有注意尽头拐角一个房间开了个小缝,她路过那个房门的时候,里面的门忽然被打开了,门中伸出一只手,猛地攥住了乔薇薇的手腕,将她拉进了屋里。 乔薇薇一惊,马上做出了防备的姿态,但是看清来人之后,那扬起的拳头却又重新收了起来。 她惊讶到忘记了自己还在生气,下意识问道:“你怎么来了?” 宋淮青笑着:“我不能来?” 乔薇薇转身就想跑,可是宋淮青却更快的关上了房门。 乔薇薇睁大了眼睛:“你能看见了?” “看不见,”男人捧着她的脸,他的眼前像是蒙了一片雾一样,比原先好一些,不再是一片黑暗,能看到光与影,但还是看不到人的模样,宋淮青觉得,这恢复得是慢了一些。 乔薇薇问完话就后悔了,她现在还在生气呢! 于是她也不管宋淮青能不能看见,马上又板起了脸,连语气都冷了下来:“你怎么也在这里,你是不是跟踪我?” 宋淮青赶紧甩锅:“是二叔告诉我的。” 乔薇薇:“……” 她就知道当初在门口偶遇宋二爷没有什么好事。 “对不起,”男人很认真的给她道歉,闭恻的空间里,只余下他沉沉的声音和彼此的呼吸,“让你担惊受怕,是我不对。” 乔薇薇被他气笑了,她指责他:“你这样就是马后炮。” 宋淮青叹息着道:“可我都舍不得让你受那份罪。” “别生气了。”那放轻的语气中带着恳求。 乔薇薇哼哼唧唧的,还是不高兴,她不依不饶的问:“你哪儿错了?” 宋淮青一顿。 他道:“我骗了你,还让你受惊了,都是我不好。” 乔薇薇弯下腰,溜出了他的怀抱:“不够。” 这显然不是她想听的。 宋淮青想要伸手拉她。 与此同时,奥利尔的弟弟兰斯也回来了,他想去见了姐姐,奥利尔看见他,非常惊讶。 她道:“你的助手说,你要去见一位很重要的客户。” 兰斯道:“确实是这样的,不过我刚到车站,就听说,宋先生自己过来了,所以又才赶回来了。” 奥利尔对弟弟做的事情并不太了解,她只对衣服感兴趣,闻言便说:“那你还是快去找那位先生吧,不要怠慢了贵客才好。” “是,我马上就去见他,”兰斯笑笑,“我那位厉害的先生,也早就想与他见一面了,不过他之前一直病着,所以没法见我,不怕你笑话,姐姐,我现在还真有点紧张。” 奥利尔看看时间,她似乎也该去空中花园找乔薇薇了,见兰斯也往往楼上走,就边走边与他聊了起来。 她这弟弟似乎是那位先生的狂热崇拜者,这短短的上楼的功夫,她就听到了不少好话。 他们又走过一个拐角,就马上到了顶楼。 兰斯刚要挥手与姐姐道别,并想说等他闲下来一定亲自招待她带来的客人,就见尽头的房门被“砰”的一声打开,一个女孩子从里面略显狼狈的蹿了出来,气急败坏的跳着脚对里面的人喊:“你不准过来,我现在也不想看见你!” 奥利尔听见这熟悉的声音,心底一突。 而见那女孩子出来的方向,兰斯的心里也抖了一下。 乔薇薇生气的说:“宋淮青,你要是再拉我,我就喊饭店的保安把你赶出去!” 兰斯听见那莽撞的女孩直呼贵客的名字,腿一软,就要跪下去。 他几步上前,“这是怎么了?” “……” 于是,几分钟后,他紧张又期待、一心想要妥善招待的贵客,在贵客本人的要求下,被赶出了酒店。 192. 民国贤妻拒绝苦等十五年14 替嫁给盲…… 祥顺跟宋淮青一起坐在车子里,心惊胆战的看了一眼离他们越来越远的酒店。 他苦着脸回头,然后说:“先生,兰斯还特地去车站接你了,你真的不与他吃个饭么?” 对方的诚意好像挺足的,而且对宋淮青一副非常崇拜的模样,祥顺非常能理解那种感觉。 他自己是被家中给卖到宋家做仆人的,因为他的家中有许多兄弟姐妹,孩子太多了,父母能力有限,如果不把他卖掉,他们就都要饿死。 在跟着宋淮青之前,祥顺还跟过两个主子,不过那些人自视高人一等,极其傲慢,对他们这些下人动辄打骂,祥顺吃了不少苦头,受过不少伤。 最严重的的一次,因为端水的时候不小心烫到了主子,所以被拉出去打板子,眼看着人就要被打残了,正巧就遇到了宋淮青。 宋家是这家人的贵客,所以这些人不敢得罪宋家的小公子,他不过与宋淮青一般大的年纪,可是他看起来瘦瘦小小,比当时已颇具风姿的少年矮了一个头。 宋淮青将他要走了,将他带在身边做事,做一些简单的杂事,还给他改了名,从狗剩改成了祥顺。 他慢慢养好了身上的伤,也慢慢可以吃饱饭,长了个子。 宋淮青很和气,从不轻易发怒,对待下人的态度也极好,当祥顺以为这就是他毕生可以触及到的幸福顶端的时候,宋淮青却又容许他旁听,一起读书学习,甚至是练习讲外语。 祥顺原本就是个话少的,到了后来,话就更少了。 可前者是自卑,而后者确实沉稳自信。 后来,宋淮青出国留学那几年,也一直将他带在身边,开始将一些重要的事情交在他的手上。 没人知道,其实他也在国外一所厉害的大学取得了学位,并不只是一个奴仆而已。 但是他从不曾改名,就一直用着宋淮青给的名字,一直跟在他的身边。 就在宋淮青打算回国好好培养他成为助手的时候,少爷生病了,从此,祥顺更是尽心低调的跟在他的身边,为了打消旁人的猜忌,就宛如一个真正的奴仆一般,就连朗伯都不知道他的事情,只以为他是跟在宋淮青身边普通又忠心的仆从。 所以,祥顺很理解旁人对于宋淮青的那种崇拜,他想,若是用西洋人的形容,他自己本也是先生的狂热信徒。 也正是因此,祥顺可以理解兰斯想要见他的迫切心情。 祥顺不理解,毕竟宋淮青还曾与他夸赞过兰斯,为什么不见呢? 宋淮青靠在椅背,心中琢磨着事情,闻言道:“我来这一趟,只是想找回夫人。” 祥顺有些木讷,不太通晓男女之事,也从没遇到过喜欢的人,不过他知道,夫人是先生非常在意的人,同时,夫人也是先生的救星,祥顺本人也很尊敬乔薇薇。 听宋淮青这么说,他总算是懂了,便不再多言,只是心中有些可惜。 不过,他还是说:“可是先生北上的消息没有保密,现在怕是很多人都知道你在雨城了。” 宋淮青也有些无奈。 走得太匆忙了,很多事情都处理得不妥当。 于是他只能道:“你去安排一下。” 祥顺应了。 他明白了,宋淮青这趟只是想把生气的夫人带回去,剩下的事情都没有那么重要。 更何况…… 他现在还未完全复明,其实见人也不是很方便的。 不过,已经晚了。 宋淮青毕竟出现在车站了,所以这个消息很快便传到了雨城那些人的耳中,提及首富宋家,那谁人不知? 所以,想要见宋淮青的人很快便排起了长队,好在祥顺及时找到了宋家在雨城的人,很快便将家主给安顿了下来。 这其中,想要见宋淮青的人,也包括北方商会的会长傅晟,就是一夫人先前想要让宋宝生拜其为师的北方商会的会长,傅老先生倒不是想要巴结讨好,只不过现在的形势,南方发展起来的势头远比北方要迅猛,所以如果可以结交宋家这位颇具才华的家主,那么他们商会和许多北方的人都可以受利。 至于宋家主病弱眼盲的事情,如今通传消息还没有那么方便,有一半的人不知道,而另一半知晓的人也知道南城最近的流言,说这位宋家主如今已经大好,这他们是信的,如果不好,怎么长途跋涉来雨城这么远的地方呢? 所以那些人望眼欲穿,得知宋淮青谁也不见,只是来这里处理私事的时候,个个急得抓耳挠腮。 这其中,傅晟有些特别,因为对待这位既有学识的本领的老先生,祥顺不敢怠慢,但当对方想要拜访的时候,祥顺在征得了宋淮青的同意之后,把见面的时间给推迟了。 傅晟也表示理解,毕竟人家都说了,宋淮青这趟是来处理私事的。 只不过,得了这个准确的消息,傅老先生便带着自己的学生回去了。 雨城暗潮汹涌,许多人挖空了心思想要见宋淮青一面,这些乔薇薇统统不知道,知道了也不在意,毕竟她现在还有事情要忙。 赶走了宋淮青,与奥利尔在酒店住了一晚,第一天,她便收拾整齐,要与奥利尔一起去拜访那位老夫人了。 傅老先生旁边跟着的学生名叫周闯,周闯这个人头脑聪明,办事稳妥,目前是傅晟最看好的人,傅晟除了学识渊博,家中也积累了不少钱财,傅晟对家中的一儿一女都不太满意,觉得他们两个没本事继承他的钱财,所以一心想要找一个继任者。 若是乔薇薇在这里,她就会惊讶的发现,这个傅晟,原本该是男主庄文舟的金手指。 可现在的庄文舟没能遇到勤劳踏实、一心为他着想的女主角,家中有个生病的老母亲要顾及,没办法全心全意的为自己谋求发展,他甚至还没认识傅晟。 更何况,除了家中病重的母亲,他现在还有乔兰兰这个麻烦。 庄文舟也不知道他是倒了什么霉,才会遇到乔兰兰。 这个乔兰兰长得倒是挺漂亮,原也是他会喜欢的长相,但是乔兰兰这个性格完全与那讨喜的长相南辕北辙,贪馋滑懒,爱找小便宜,还极其难缠。 几个月前,庄文舟被债主堵在街上找麻烦的时候,乔兰兰莫名其妙的跳了出来,主动帮他还了那些钱。 庄文舟根本不认识对方,教养不允许他这样接受陌生人的馈赠,还是这样的馈赠。 那姑娘突然从人群里面跳出来的时候,周围人全都看见了,他们说的话,他也全都听见了,还笑着打趣叫他去给这有钱的姑娘做上门女婿抵债。 这些庄文舟全都听得清清楚楚的,他很羞恼,想要拒绝那个女孩子。 但那只认钱的债主可不管这些,一见有钱拿,立马就拿了钱走人了。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庄文舟只能拉着乔兰兰写下了欠条,并交代清楚了自己的身份,对她表示,等他赚了钱,一定会把钱还给她。 乔兰兰有钱,不管庄文舟会不会还钱,她主要是看上庄文舟这个人了,所以债主这个身份对她的最大作用就是用来接近庄文舟。 可乔兰兰只看上了庄文舟这个人,对他家里的一切以及那位重病卧床有些邋遢的母亲有些嫌弃。 于是第一日,她主动跑去庄家上门做客的时候,便隐晦的对庄文舟提过,可以将他那位重病的母亲放去后院养病。 毕竟,庄家现在就剩一间小屋,躺了一个生病咳个不停的老女人,难免煞风景,影响她与庄文舟培养感情。 结果,她只刚提了一嘴,庄文舟就对她大发脾气,甚至还要把她赶出去。 乔兰兰吓坏了,她没想到庄文舟这么在意他那么病重的母亲。 她是真喜欢庄文舟的,可以说是对这个英俊的男人一见钟情。 人对喜欢的人都是带着滤镜的,所以,即便庄文舟现在一事无成,乔兰兰也相信对方以后一定会出息。 为了不惹心上人生气,乔兰兰打消了这个想法,俨然把自己当成了庄文舟未过门的儿媳妇,殷勤的买了一大堆补品和好东西,更加卖力的往庄家跑。 庄文舟不愿意接受乔兰兰买的这些东西,乔兰兰花钱大手大脚,明明不会做什么活儿,但是为了在他这里表现,经常主动提出要帮忙做饭或者做家务,甚至要帮庄母熬药。 不过,乔家从前的活儿都是乔薇薇在做,所以乔兰兰是做不来这些活儿的。 她觉得平时看乔薇薇做这些没多难,结果自己上手之后屡屡搞砸。 比如将锅碗瓢盆打翻,比如用擦地板的抹布擦桌子,越擦越脏,比如把庄母的药给煎糊。 庄文舟是真的心疼,那些药真的很贵,乔兰兰这样做无异于在烧他的钱。 于是他对乔兰兰那点不耐烦彻底变成了厌烦。 他倒也有几分运气,最近一心想着要把欠着乔兰兰的钱给还清,于是冒险尝试了一些小生意,赚了点钱。 可庄家到底清贫没有根基,这条路本就难走,再加上庄文舟还要分出心神来应对乔兰兰以及照顾家中母亲,所以这么久了,庄文舟还在原地踏步,就连原本的小生意,也被稍有地位的旁人瞧着有利可图,给抢走了。 就这样,乔兰兰依然日日上门,埋怨庄文舟不愿意陪她,还总是躲着她。 再好脾气的人也又不耐烦的时候,如今的庄文舟诸事缠身,被乔兰兰这样一烦,直接就爆发了。 “乔兰兰,我与你解释过很多次了,我们之间不过就是债主与欠债人之间的关系,我已经将家中最后一件值钱的物件抵押给你了,所以你大可不必这样日日过来讨求,当初也不是我逼着你站出来为我还钱的,你何必做出一副受害人的模样?” 乔兰兰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这会是一向有理又温和的庄文舟说出来的话。 “庄文舟,你什么意思啊,我日日过来看你,帮你操持家务,帮你照顾你的母亲,你现在却跟我说我与你只是债主的关系?” “我也是要脸的,你知道外面那些人现在都怎么说我吗,他们都说我上赶着倒贴,这些我都不在意,我就希望你能好好看看我,喜欢上我,你知道外面有多少人想娶我吗,你怎么敢这样对我!” 乔兰兰说起话来不管不顾,也一点都不含蓄。 虽然她说的许多人都上赶着娶她多少有些夸大的成分在,但是他们乔家今时不同往日,她又有这样让人歆羡的容貌,所以别的不说,但就是找一找比庄家好一点的人家,那绝对是可行的。 她不过是看中了庄文舟这副好皮囊,以及觉得对方将来会有大出息罢了。 乔兰兰自己也说不好什么样的人将来会有大出息,但这个男人一看就是个踏实肯干的,不像她的父亲。 以前,她确实更看重钱财一些,毕竟能吃饱饭才是更重要的事情,可现在,她自己也有钱了,她能给自己买自己想要的东西,所以庄文舟这副好皮囊才成了她判断的标准。 她也知道,庄家这样的情况,若她将庄文舟领回家里,那必然会遭到春红和乔正的反对,所以乔兰兰才会一趟一趟的往庄家跑,想要悄悄贴补庄文舟,等他有了些出息,再把他带回家里议亲。 乔兰兰这样美滋滋的打算着,还一副被伤透了心的模样,可这样的话听在庄文舟的耳朵里,那就跟直接在他脸上扇耳光没什么区别。 庄家以前清高,看不起那些做生意的人,他倒还好,平时就是少言寡语的性子,但他父亲没有逃家的时候,可没少嘲笑那些街坊邻里。 现在,兜里实在没有钱了,庄文舟也开始做起了小买卖,从前被他那毫无责任心的父亲挖苦过得人家,见了他之后,全都会不咸不淡的刺上几句。 这本就让他承受了很大的心理压力,现在乔兰兰这番话听在他的耳中,那就跟指着他的鼻子骂他吃软饭没什么区别。 可这是他的错吗? 是乔兰兰自己非要贴上来的,她都快烦死他了,原来她自己也知道她这样是没皮没脸吗? 现在外面那些说闲话的人说得多难听,她到底知不知道! 这样一个与他无亲无故的女孩子,就成天往他的家里跑,他们两个的名声全都被人给说烂了。 偏偏他还欠了钱,不能真的对乔兰兰怎么样! 庄文舟非常烦躁,与乔兰兰吵了几句,眼见她说话越来越大声,他担心惊扰到自己的母亲,到底还是闭了嘴。 只不过他不耐烦再与对方待在一个地方,所以直接走了。 乔兰兰也很生气,甚至都被气哭了,她觉得自己错付了,庄文舟一点也不在乎她,她的付出,庄文舟那个渣□□本就看不见。 于是她也跑了。 因为一路掉着眼泪,所以乔兰兰哭花了脸,脏的不成样子,只能找个地方洗脸,把脸上有些艳丽的妆容清洗干净。 却说这边,宋淮青闭门谢客的消息让不少人急白了头发,那些想要钻营攀附的人不知道错过了这次机会,下次还能不能再听见宋家主的行踪,于是费劲心力的想要打听一下宋家的情况,看看这其中有无可以做做文章的地方。 这一打听之下,他们竟听说,这位宋先生已经结婚了,有了一位夫人,而宋淮青此次南下,也正是为了这位夫人。 再细的消息,他们就打听不到了,可这样多的信息凑在一起,就足够让人脑补的了。 宋先生不好讨好,那他们就在那位夫人的身上做做文章呗。 乔家当初嫁女不是秘密,那有手段的,马上就查到了这位夫人的身上,这位夫人当初是嫁去给这位病重的宋先生冲喜的。 她来自距离雨城不远不近的一个小地方,而现在,因为那位夫人的出嫁给家中换得了一笔钱财,所以那户人家就搬来了富庶的雨城。 符合这些条件的本也没多少,所以那些人一下子就瞄准了乔家,王少爷就是其中之一。 这位王云王少爷有祖上累积的财富以及家中庇荫,尽管本人没什么真材实料,可在雨城依然是个有头脸的人物。 他没什么经商的本事,但却极其擅长钻营,打听到这一消息之后,马上就确定了,宋家主是带着夫人来探望自己的父母亲的。 他身边的管事算是个脑子清醒的,于是有些犹豫的说:“那乔家人在咱们这儿不太受欢迎,且据我所知,乔正又欠了一大笔赌债,这样的人家,真的能受宋先生的尊重么?” 王少爷不以为意的说:“你懂什么,那一家子虽然上不得台面,但是你别忘了,那姑娘当初是嫁过去冲喜的,结果现在,冲喜除了效果,那宋先生得以活命了,不管怎样,他都会报了这份恩情的。” 管事也觉得少爷说得有道理。 王少爷又笑着说:“所以咱们得赶快,你快去备上一份礼,咱们去拜访宋家,不能让别人抢了先去。” 这曲线救国的路线被王家少爷发现了,自然也被其他人给发现了。 乔薇薇始终没对宋淮青隐瞒过自己的真实姓名,后来一夫人死了,对外,别人更是只知道宋夫人叫乔薇薇,而不是乔兰兰。 没人会去刻意回乔家人原本居住的犄角旮旯细打听这两姐妹到底谁叫乔薇薇,谁叫乔兰兰,所以竟也没人觉得哪里不对,到头来心虚的只有乔家一家人。 很快,傅家就有人发现了这件事情,傅晟的学生周闯着急的问老师,是否也要去拜访乔家的时候,被傅晟给拦了下来。 这样外面的流言拼凑出来的消息,是不太可信的,再说,宋家给他的回复只不过是延迟几日,没有直接回绝,这便说明那位宋先生对他的态度与旁人还是不一样的,他没必要这样去钻营,讨不到好还掉了身价。 周闯听老师拒绝,也不敢忤逆,便也安静了下来。 宋淮青不知道外面传的这些话,因为眼睛忽然出现了不舒服的情况,所以正忙着做检查,重新缠上了纱布。 他自然知道乔家一家人搬来雨城的消息,但是他也根本没将这一家人放在心上。 在他看来,如何把生气的乔薇薇哄回来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可现在眼睛正疼着,他也只能先把事情放一下。 不过他倒不像祥顺那样着急,因为他有预感,这眼睛突如其来的酸疼不太像是症状加重了,反倒像是要好转了,因为他看那模糊的光团,越发的清楚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乔兰兰顶着一张素面回到了家。 她初风光的搬到这座宅邸的时候,与春红一样,穿了鲜亮的衣服,把所有好的贵的全都往脸上涂,后来,为了让旁人知道他们家有钱,她更是一出门就恨不得把所有好东西都往自己的脸上招呼,所以她素面朝天的回来,那邻居愣是没有一下认出她来。 见着她这有些熟悉的眉眼和那脱俗的长相,一下子笑了出来:“哟,您就是那乔家的另一个女儿,现在的宋夫人吧,没想到咱们这么有缘,在这就见上了。” 住在这一片的全都是有钱人家,那邻居夫人也想要攀上宋家,所以看见乔兰兰,不管三七一十一,就先是一顿猛夸。 乍然听见这久久未被一家人提起过的名字,乔兰兰难得呆愣,她反应过来,正要反驳,可那平时对她们一家横眉竖眼的夫人却笑眯了眼睛的走上前来,亲热的拉住了她的手: “宋夫人,您长得可真漂亮,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人,怪不得嫁过去不久,连宋先生的病都好了呢,我看着就是全都托了您的福!” 乔兰兰傻傻的被她拉着,听她说话。 因为宋家人离开时那一排排惹眼的小轿车,不怎么甘心的乔兰兰后来又打听了一下宋家的消息,尤其是在雨城见了这么多的好东西之后,她更是明白了宋家代表的意义,所以每每想起,还是觉得有些可惜。 不过,一想到乔薇薇是去送死的,她就又觉得没那么可惜了。 她在这两种情绪之中反复横跳了几次,慢慢平静了。 可如今,谁来给她解释一下,这个女人在说什么? 宋先生的病好了??? 这女人在叫谁宋夫人!!! 193. 民国贤妻拒绝苦等十五年15 替嫁给盲…… 乔兰兰一开始有些茫然,因为茫然,所以忘记了作出反应。 然后,她没反应,那个女人就一直说个不停,等到乔兰兰终于反应过来这个人是在说乔薇薇,说她那个被替嫁出去的姐姐的时候,乔兰兰的心脏咚咚咚的,差点跳出嗓子眼儿,是真的被震惊到了。 她跟那对父母差不多,都有点心虚,只要旁人一提起来就心虚。 但是,她又听那个女人说…… 宋夫人…… 宋家主…… 首富宋家…… 乔兰兰张张嘴,眼神带着茫然,正要跟那夫人说话,面前的大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打开,乔兰兰“啊”了一声,被春红拉得一个趔趄,直接被拉进了大门里面。 那夫人的话戛然而止,看着面前紧闭的大门,一脸莫名其妙。 这乔家人怎么还这样莫名其妙? 有这么对待自己有出息的女儿的吗? 但想想乔家现在的地位与处境,她又摸摸鼻子,到底是把埋汰人的话给咽了回去。 看来套近乎还是不行,平时把这家人给得罪狠了,要不回去找家里的当家人商量商量,备份厚礼再来吧。 而这边,乔兰兰被两个人给拉进来,还有点懵:“你们干嘛……” 她的话戛然而止,乔兰兰的目光穿过敞开的里屋正门,看见那里面整齐堆放着的名贵礼物,又惊呆了。 “这……” 这是什么啊? 乔正和春红不约而同的严肃了一张脸,拉着乔兰兰进门,进门之后,确定大门已经被关好了,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回到了房间。 乔正和春红一路闷闷不乐的回到家中,还没来得及因为那最后一块金子的事情再次吵起来,就有人拎着这么一大堆礼物上门来了。 他们有点懵,但他们看见那些值钱的东西就特别眼馋,尤其是现在这种缺钱的时候。 于是这对还算有默契的夫妻二人有志一同的保持了沉默,然后,他们就强忍着心中的震惊,从这些人的口中听到了宋家主、冲喜病愈、带夫人南下探亲的消息。 那些人见这些乔家人的表情,只以为他们还没收到消息,一下子更来劲了,说尽了好话,还说两个人有福气,教养出了这么争气的女儿。 还不容易送走了那些人,乔正和春红关上房门,好好研究了一下这件事情。 乔正是个掉进了钱眼儿里面的人,如今只认钱,只要给他钱,别说是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了,就算是犯法的事情,他现在都敢铤而走险的。 春红已经体验过了有钱的好处,所以也是差不多的想法。 现在家里陷入这种窘境,为了保证他们的生活质量,他们也只能这么干了。 幸好当初乔薇薇出嫁的时候,他们撒了谎,说是去送她享福了,如今一看,他们倒也不算撒谎,乔薇薇是真的去享福了。 江南首富啊,那是什么概念,雨城的首富周家在他们看来都神气死了,是他们无法企及的存在。 乔正和春红是高兴的,但是明白过来的乔兰兰却要气死了,尤其是刚跟庄文舟大吵了一架之后。 她刚才走在路上的时候还在赌气的想着,那庄文舟又有什么了不起的,她这样的条件,什么样的好人家找不到,她这次偏要找一个庄文舟强了百倍千倍的人来,让庄文舟后悔,让他在自己的面前后悔得痛哭流涕。 她现在过得这样不好,受了这么多委屈,结果转过头来告诉她,那个从前处处不如她的姐姐成了风光的首富夫人? 凭什么啊? 乔兰兰差点气炸了。 “这怎么回事儿啊,你们不是说送乔薇薇过去,是让她去冲喜送死的吗,怎么她现在还成了风风光光的宋夫人呢?你们给我解释清楚!” 乔兰兰没有大智慧,但是却有小聪明,她不知道江南首富是什么概念,但就说刚才,那个对她成天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贵太太都一副上赶着巴结的模样,就知道乔薇薇现在日子肯定比她过得好了不知多少倍,这怎么能行啊,明明该过好日子的人是她啊! 春红赶紧捂她的嘴:“你小点声,这话可不能让别人听了去,咱们慢慢想想,但是你要是让别人知道,咱们骗了宋家,那就什么都完了。” 乔兰兰还不甘心,气得脸红脖子粗的,一下一下喘着粗气,直接掀翻了面前的桌子。 乔正都被她这副暴躁的模样吓了一跳,后退一步叱道:“你吃炸药了!愈发的没规矩了!!” 还是春红第一个冷静了下来,她想了想,道:“不管怎么样,还是再打探一下消息,咱们把那孩子送去过好日子,对她有恩情,她无论如何都要报答一二的。” 若说以前对送大女儿冲喜这件事情还有什么愧疚之情,那么春红现在是完全安了心,这根本就是送她去享福的,这哪是去送死了,她一定得报答他们啊,没道理自己过上了好日子,就对当初辛苦栽培她的父母不理睬了。 此时的乔家人,没一个还记得,他们当初是与乔薇薇签了断绝关系的手书的。 而说到对此事毫不知情的乔薇薇,她已经跟奥利尔一起来到了雨城边缘的一座小村庄里面,这座小村庄住的都是老人和小孩,没有什么年轻人,年轻人全都跑到市里去找工作谋生了,所以这里就愈发的偏僻荒凉。 可肖家人的祖宅在这边,那位老夫人是个有些固执又守旧的人,不肯随着在外工作的儿子孙子搬走,依然住在这里。 乔薇薇和奥利尔一边听着那引路的人介绍着,一边来到了老夫人祖宅的门前,轻轻叩响了大门。 敲了好几下,大门终于从里面打开了。 “你们找谁?”前来开门的是一个老态尽显但依然精神矍铄的老太太,老太太抬头,努力眯起眼睛看向来人。 奥利尔的中文说的一般,所以由乔薇薇来讲话,乔薇薇拿出很礼貌的态度对老夫人说:“肖夫人,我们是来找您的。” 她简单像老夫人说明了奥利尔发现那块绢帕的过程,并诚心的表示想要深入了解一下这种纺织技艺,这样技艺复杂又特殊的面料,如果只能用来做手帕,就太可惜了。 原本,乔薇薇是没抱期望的,谁知,等说明来意之后,肖夫人就打开了门,让这两个人进来了。 乔薇薇人都傻了。 因为,她从前也接触到过不少服装行业,知道越是稀罕难寻的面料,纺织技艺越是珍奇复杂,就越是那种被当做传家宝一样的存在,轻易是不外传的。 乔薇薇原本都做好被赶出去的准备了,结果没想到,这肖夫人居然这么痛快。 肖夫人见她一副被噎住的表情,问她:“怎么?” 乔薇薇奇怪的说了自己的想法。 肖夫人笑了笑。 虽然已经老了,但从那眉眼中依然可以看出来,肖夫人从前是个大美人,年轻时的经历让她的眉眼染上上了锋利,平心而论,肖夫人的面相绝对算不上友好。 但是这一次,她的笑容却带上了些从岁月走出来的祥和。 她道:“若我也是那样的人,我这门手艺早就失传了。” “我们肖家这门手艺从来都是能者得之,严格算来,我也不过是师父家的养女。” 她叹气:“我倒是想选孙女做我这门手艺的传人,可现在的年轻人静不下心来做这样的事情,也就算啦,这也是讲究缘分和天赋的。” 现在,她瞧着这姑娘就挺好的,当然,这只是第一印象,代表不了什么。 于是,奥利尔和乔薇薇就在肖夫人的家中住了下来。 而说回外面,乔家人决定打探一下宋淮青的动向,很容易便找到了天鹅饭店,春红这才恍然,或许自己在这饭店门口匆匆一瞥,看见的那个眼熟的人,其实真的就是乔薇薇,她没有看错!! 春红突然就紧张了起来。 乔正却说:“在这门口站着有什么用,进去问问啊。” 春红咽了咽口水,说:“问、问什么啊!” 乔正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不确定的说:“起码先见一面啊。” 那些人之所以来巴结他们,可全都是冲着宋家主来的,乔正以己度人,他觉得乔薇薇如今发达了,或许就要对他们拿乔了,到时候叫旁人瞧了他们关系不好,肯定就不会把好东西送上门了啊。 也是巧了,乔薇薇把宋淮青赶走的第二天,宋淮青又带着祥顺过来了,可是却被告知,乔薇薇已经走了,跟奥利尔一起走的,没人知道这两个人去做什么了。 宋淮青无奈,只能离开,但是心中已经起了担忧。 他穿着一身西装的俊朗模样正好被站在拐角角落的乔兰兰看了个正巧。 乔兰兰一下子就惊呆了。 因为那个男人,他,不知道比庄文舟英俊了多少倍!!! 这种强烈到几乎给人视觉冲击的差距不止来自于样貌与长相,更来自于那种久居上位的气质和见过广博世界的沉稳,那是模仿不来的,也是无法天生得来的。 那男人在仆从的指引下坐进一辆比宋夫人开来的车子还要气派的四轮轿车里面,开车离开,他们的骑车都已经驶出老远,而常年守在饭店中一身干净制服的服务生,还朝车子离开的方向深深鞠躬,礼貌的说“宋先生慢走”。 宋先生!!! 乔兰兰几乎是立刻的,就想到了那个宋先生。 她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一说到重病冲喜,乔兰兰从前就只能想到一个病卧在床、瘦得皮包骨头,苍白恶心,甚至显出不符年龄的老态的男人,毕竟常年被病魔折磨的人,能好看到哪里去? 那个宋先生,竟是这般神仙一样的人物吗? 乔兰兰更悔了,又恨又悔。 那车子离开之后,乔正大着胆子走到了那服务生的身边,问他:“刚才走的那人可是从南城过来的宋先生?” 这两天明里暗里打探消息的人太多了,所以服务生礼貌的笑笑,没打算多说,“抱歉,这是那位先生的。” 见这服务生不识好歹,乔正不满的说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服务生知道,他记性不错,而且乔家这一家子确实挺容易让人记住的,这一家子的都叫人不敢恭维,每次来他们饭店吃饭都得闹出些笑话来。 乔正见他不配合,便将下巴仰到了天上去,对他说:“我是宋淮青的老丈人,他的夫人是我家的女儿!” 闻言,服务生果然犹豫了一下。 但他又想,如果这个人说的是真的,那他为什么连宋先生的长相都不知道呢? 于是他还是一个字都没说。 乔正被他气炸了,站在饭店门口生气的骂了好几句,最后是保安频频将目光放在他的身上,眼看着又要出手把他撵走的架势,乔正才骂骂咧咧的离开。 最后还是春红灵机一动,绕到了饭店后面的狭窄巷口,她刚想掏出几个钱来贿赂一下从后厨出来倒脏水的小年轻,谁料那小年轻一看见她,立马礼貌的给她鞠了好几个躬,然后奇怪的问:“乔小姐,您怎么来这地方了,这里脏,还是快回去吧。” 春红愣了一下,然后下意识转头看去,这才反应过来,这小伙计说的不是她,而是在对乔兰兰说话。 乔兰兰也有点傻,她刚要说这小伙计莫名其妙,春红却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攥住了乔兰兰的手,暗自用力,让她不要出声,转头摆着笑脸对那小伙计说:“我们正要回去呢,这不差点迷路了么。” 那小伙计也笑笑,就转头要走。 下一秒,春红开口叫住了这个小伙子,她试探性的问:“你认识她?” 那小伙子不疑有他,害羞的笑笑说:“乔小姐是老板的贵客,记不住我也正常,我昨天被临时安排了一个上菜的活儿,昨天小姐和奥利尔小姐的餐点就是我负责上的。” 小伙子说完,后门就有人催他进来干活,于是那小伙计匆匆对二人告别,跑进了后门。 乔兰兰傻了。 她可不认识什么奥利尔啊,她昨天也根本没在这里吃饭啊。 这下,春红算是彻底确定了,那个人就是乔薇薇。 因为这个世界上,长相如此相像,以至于连父母偶尔都会分辨不清的,也就是这对双胞胎姐妹了。 而乔兰兰带着心事,没化妆,所以她们俩就更难以分辨了。 春红的心情更加复杂了。 “妈!”乔兰兰忽然紧紧的反握住了春红的手,忽然很激动的说,“我要做宋夫人!” 春红猛地转头看她:“什么?” “宋夫人,我说我要做宋夫人,那个宋先生原本应该是我的丈夫,我……唔……” 乔兰兰激动的话语被春红全部捂回了嘴中,警惕的看了看周围,然后强行把乔兰兰给拖走了。 可是春红越是这样,乔兰兰就越发的不甘,在看见宋淮青那一刻开始,乔兰兰就连庄文舟长什么模样都快忘了,满心满眼的全都是宋淮青。 那个男人不但长得好看,还那么有钱、那么气派,人人走要尊称他一句宋先生,连带着的,他的妻子也会受人尊重,被叫做一声夫人。 只要做了他的妻子,不要说邻居那个总看不起她的老虔婆,以后这样的大酒店,她也是说住就住,得到最好的待遇、有花不完的钱,买世界上所有的好东西。 光是想想,乔兰兰就嫉妒得眼睛发红。 越是这样想,她就越觉得当初春红和乔正的决定是错误的,他们断送了她的大好前程。 于是这天晚上,乔家人吵吵闹闹,互相埋怨,主要就是乔兰兰撒泼打滚,哭着闹着要当宋夫人,要这两个人把宋夫人的位置还给她。 乔正和春红确实疼爱乔兰兰,但是乔兰兰这个要求实在是离谱,乔正忍不住骂道:“你是不是失心疯了!你当什么宋夫人,乔薇薇已经跟那个人拜堂成亲了,难不成你要去给那个家主做小么?” 乔兰兰却梗着脖子说:“这有什么难的,你没见刚才在那巷子里,那伙计就把我们俩给认错了么,把我跟她换过来不就得了,反正那也是我的位置!” 春红愣住了。 连乔正都愣住了。 乔正的第一反应就是离谱,乔兰兰怎么会想出这么离谱的法子。 但是他看着女儿的脸,恍恍惚惚的,竟觉得她的话也有几分道理。 毕竟,连亲生父母都分不清这两个人呢。 …… 却说宋淮青这边,找不到乔薇薇,宋淮青有些头疼,心中也止不住的担心。 他叫祥顺去安排人手寻找乔薇薇,祥顺安慰他说:“先生,您放心,乔小姐和奥利尔在一起,不会出事的,她们两个都是有主意的。” 宋淮青揉揉抽痛的额头,还是放心不下,不管祥顺怎么说,他都放心不下。 其实宋淮青是更想揉眼睛的,因为眼睛处的酸痒越来越明显,随着阵阵难受的酸痒,还有眼前乍现的白光。 祥顺见他不舒服,急了,让他休息。 “先生,夫人不会有事的,但你要是这样下去,您肯定会出事的,到时候你怎么跟夫人交代。” 谁知,祥顺话音一落,宋淮青猛地怔住了。 他觉得自己明白乔薇薇为何这样生他的气了。 他自己心疼着她,不愿意让她受那样的苦,可是正如她自己所说,她是愿意的。是他不顾她的意愿,将她护在了身后,也剥夺了她作为一个爱人与他共同面对风雨的权利。 她闭上眼睛,无知无觉,明知道他在受苦,可是却束手无措,那种无力的感觉,恐怕不比血肉之痛好上多少。 现在,他们颠倒过来,她消失得无影无踪,换做他只能在这里无力的想念。 宋淮青忍受着眼部的不适,还是叫祥顺派人下去,寻找乔薇薇。 他自己却实在动不了了,只能仰躺下来,用浸了药汁的手帕敷眼睛,苦笑着默念这是自己的报应。 乔薇薇不知道有这么多人都在惦记着自己,她与奥利尔两个人在肖夫人的带领下参观了她的藏品,除了一些稀罕的首饰和样式别致的衣服,还有许多依照那套复杂纺织流程织出来的布匹。 乔薇薇也给老夫人看了他们改良之后的衣服,没想到老夫人给他们拿出了她年轻时候给自己做的装束。 傍晚,三个人正坐在院中围着小桌子喝茶聊天的时候,忽然听见外面一阵骚动,紧接着,就是别人呼救的声音。 肖夫人上了岁数,耳力不好,没能听见,而奥利尔只能听懂普通话,那夹着些乡音的呼救,奥利尔根本听不懂。 于是只有乔薇薇飞快冲出大门,在暮色中看见了一个焦急的妇人。 “救救我的孩子,她落水了!!” 乔薇薇一惊,朝不远处那条河看去。 此时,天色慢慢昏暗,岸边的几个老人和小孩都只敢站在岸边看着,任由那河里的小孩慢慢失去了挣扎的力气,慢慢滑落水底,只在水面剩下圈圈涟漪。 那妇人快急疯了,恨不得自己跳下去救孩子。 可是她根本不会游泳,所以用力被旁边一个年龄相仿的妇人给拉住了。 乔薇薇几步冲到河边,来不及多想,深吸一口气,“噗通”一声跳了下去。 在黑沉沉又冷冰冰的水里,乔薇薇艰难的寻找着那个小身影,那孩子已经晕了过去,乔薇薇卖力的往下游出好远,才终于抓住了那个孩子的手腕,刺骨的河水让她心中发抖,偏偏不巧,她正要拉着那个孩子往上游的时候,被底下一棵水草给缠住了脚腕。 乔薇薇看看那几乎要没命的孩子,又看了看自己脚下。 正当她为难焦急的时候,水上一阵声响,又有一个人跳了下来。 那人先是将快没气的孩子拖上了水面,然后又飞快游下来,游到乔薇薇的脚边,帮她扯断了缠人的水草。 那孩子被送上岸之后,已经没气了,孩子的母亲急得差点哭断了气,最后还是奥利尔主动站了出来,用自己曾在医学院学过的急救方法给孩子施救。 那小女孩在奥利尔的施救下猛地吐出一口水,深吸一口气,睁开了眼睛。 然后,奥利尔又急切的看向水面。 此时,乔薇薇也被后来那男人给救了上来。 她赶忙跑过去,“谢谢你,先生,。” “不客气,”那人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下意识朝自己救的人看去,这一看之下,吓得他手一松,把乔薇薇给扔在了地上。 幸好又奥利尔及时接住。 奥利尔有点懵,再次道谢的话就这样卡在了喉咙里。 庄文舟一副见了鬼的模样:“乔兰兰?!你怎么在这里!” 194. 民国贤妻拒绝苦等十五年16 替嫁给盲…… 乔薇薇被冰凉的湖水冻得瑟瑟发抖,刚上岸又被救她上来的男人差点重新扔回到湖里,她一哽,心中的感激全都咽了下去,紧接着,就听那男人叫她乔兰兰。 乔薇薇被冻得晕晕乎乎的,此时天色又黑,听着那陌生的声音,她根本分辨不清那人是谁。 奥利尔还没来得及发火,就见那被救了孩子的女人快步跑到两个人的面前,对他们鞠躬道谢。 “谢谢、谢谢你们救了我的孩子,姑娘……你是不是很冷啊,要不跟我回家喝口姜茶吧……” “还有这个小伙子,你不是村子里的吧,要不一起去坐坐……” 庄文舟一见自己救上来的人是乔兰兰,什么好心情都没有了,他之所以出现在这里,不过是帮人家跑腿,他想托城中一个老板办事,拿一批货,那老板的老家在这里,他这趟是来给老板的家里人送东西的,送完得马上回家照顾母亲,母亲还躺在家里等着他煎药呢。 庄文舟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奥利尔把不太舒服的乔薇薇带回了肖夫人的家,在肖夫人的指导下熬了姜汤,给乔薇薇喝了下去。 乔薇薇不喜欢姜汤的味道,可她也确实浑身发凉,洗了个热水澡,换了件老夫人给的干爽衣服,还是觉得有点凉,所以也只能捏着鼻子把姜汤给喝了下去。 奥利尔第二天起来去看她的时候,乔薇薇已经烧得不省人事了。 奥利尔被吓坏了,幸好老夫人昨晚就看出了端倪,所以一大早就让出村的老伯帮忙叫来了镇子上的医生。 乔薇薇是受风发烧了,没有大碍,就吃药就行了,这两天冷,大夫让她最好不要见风,于是两个人只能继续留在老夫人的家里。 “那孩子说来还与我有些亲戚关系,我还没感谢你救了她,你们也不必说这些客套话,”肖夫人这样说,她还说,“正好我这里有不少好东西也给你们瞧瞧。” 乔薇薇发着烧的时候,祥顺派出去的人一刻也不停的在外面找着人,但是雨城很大,而且祥顺给的信息太过潦草,这人真不是那么好找的,就连兰斯也只依稀记得她姐姐曾说他们要去拜访一位老夫人,到底是什么样的老夫人,没人知道。 后来,还是其中一个手下的人听说了乔家人也搬来了雨城的消息,灵机一动,觉得乔薇薇可能会回自己的娘家,就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找到了乔家。 乔家人从没这么受欢迎过,不过度过一开始的震惊,和唾手可得的人上人生活,乔正适应得非常习惯,听见这熟悉的敲门声,他像前几次一样,熟练的打开了门,这一次,还高高的扬起了自己的下巴。 那人见乔正这模样,顿了一下,可想到对方是宋夫人的父亲,又重新变得客气起来。 “乔先生,我是为宋夫人的事情来的。” 乔正一听,这才明白,对方可不是来单纯过来讨好他们的,他们是宋家派来的人。 乔正立马又收起了刚才有些傲慢的态度,堆出了些小脸:“哟,您是宋先生派来的人,那快进来坐!” 春红一直偷偷站在里屋的门边偷看情况,一听乔正的话,赶紧跑过去泡茶,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觉得庆幸,幸好闹腾了一晚上的乔兰兰刚刚回屋睡下。 那人被乔家夫妻很客气的请进了门,在他们过于灼热的目光下接过了那盏有些烫人的茶,一开口就直奔主题—— “乔先生,乔太太,不知夫人是否在这里?” 乔正有点傻眼,他以为这个人是被宋淮青派过来许他们好处的,再不济也是接他们去吃饭的。 那人见乔正和春红的表情,便知道了结果,于是放下茶盏,很抱歉的说:“是我打搅了。” 既然乔薇薇不在这里,那他也没有必要在这里多待了。 “等一下,”乔正拦住了那个人,奇怪的问:“夫……夫人,我们女儿,没跟宋先生在一起么?” 不是说在酒店里吗? 那人笑笑,解释道:“夫人与好友出门游玩去了,还没回家,先生有些着急了,所以才派人出来去找。” 除了几个当事人,没人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那人也只当这乔家人是担心自己的女儿,想了一下,还主动安抚道: “不过乔老爷不用担心,既然是有人陪着,宋夫人便不会出事的,说不准现在已经自己回来了,只不过先生有些担心,这才派我出门来看看,如果一会儿夫人真的回来娘家,还烦请乔老爷去孟公馆告知一声。” “哎、好嘞,我肯定去说一声,那孩子就是太贪玩了,你叫宋先生放心……”乔正一听这个人说孟公馆,心中感慨。 这孟公馆可是雨城最气派的地方之一,没想到也是宋家的地盘。 那要是那位宋先生再次离开,这地界会不会送给他这个老丈人住啊? 乔正还没送走人,就开始做梦了。 大门关上,春红拍了一下白日做梦的丈夫,压低了声音说:“你知道方才那个认识谁吗?” “谁啊?”乔正发财之后去过的最多的地方就是赌坊和酒馆,他要是没在这两个地方见到过对方,那可能就是真的没见过。 春红你一脸无可救药的看着丈夫,半晌才无奈的说:“那是汇丰楼的老板。” 是雨城最气派的中式菜馆的老板,这样的大老板,居然也来为宋先生跑腿。 乔正乐呵呵的,现在一点都不会被这样的身份震惊到了,不过想起那不让人省心的大女儿,他忍不住道:“一个女儿家,她自己没好好在丈夫身边待着,出去乱跑什么!” 万一惹得那宋先生生气了怎么办? 春红刚要开口说话,一旁的房门忽然被人大力给打开了,原本应该在安静睡觉的乔兰兰从房中跑了出来,跑到两个人面前,大声道:“她跑出去了不是正好么,你们把我送回去,就说我是宋夫人!” 乔兰兰昨天说出那样的话也不过是随口的,但是经过这一整晚,她不但觉得她这话说得荒谬,反而越来越觉得有道理,她根本就睡不着。 而且你听听,那个人说的可是孟公馆!他们还说,大饭店的老板都只能为宋家跑腿。 她简直想象不到乔薇薇过的是什么好日子。 春红瞪圆了眼睛,不敢相信乔兰兰在说什么荤话,她捂着乔兰兰的嘴,压低了声音说:“你怎么还敢说这样的话,你是不是疯了?”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乔兰兰咬了春红一口,然后恨恨的说:“这原本就该是我的位置,是你们自作主张,才把属于我的机会给抢走了,如果你们真的要为我好,就把我送过去,正好乔薇薇那个臭丫头走丢了,咱们只要在宋家人之前抢先找到她,然后控制住她,不让她乱跑,不就行了!!” 春红还是觉得太离谱,这样未免太冒险了,她不肯答应。 乔兰兰跟他们大吵一架,然后自己负气跑出了门,她这阵子跑来庄家几乎已经成了习惯,所以即便她不是想来这里,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也已经来到了这里。 好死不死的,凌晨才刚刚睡去,一大早就要出门赚钱的庄文舟已推开门,就看见了乔兰兰。 他吓了一跳,随即面色又不太好了:“乔兰兰,你来这里干什么?我昨晚可不知道落水的人是你,我要知道是你,我不会去救你的!” 庄文舟以为乔兰兰又要拿昨天的事情当做借口缠上他,他现在看见乔兰兰就像是见了鬼一样,他睡的时间很少,睡着了也不安稳,然后他做了一个梦。 梦中,这个乔兰兰留在他的家里,帮他洗衣做饭、照顾他的母亲,不辞辛劳的贤惠模样让庄文舟差点以为这个乔兰兰被调了包。 就是因为乔兰兰带给他的阴影太深,所以庄文舟甚至觉得这是一个噩梦,看乔兰兰的眼神也就愈发恶寒。 乔兰兰被他说得有点懵,反应过来之后脸色变得很难看:“庄文舟,你真是狗嘴里面吐不出象牙,谁用你救啊!” 庄文舟的脸色很难看,他最后不了的就是乔兰兰这副口无遮拦的模样,但他算算时间,便懒得跟她在这里吵,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所以关好门之后就离开了。 乔兰兰目送他头也不回的离去,心中又酸又怒,毕竟是很认真的喜欢了一段时间的男人,见对方对自己这样绝情,她怎么可能甘心呢。 乔兰兰心中有一团火在烧着,更加坚定了她要找一个更好的男人,让庄文舟后悔的想法。 她转过身去,大步离开。 不过,刚走几步,她忽然又细想了一下庄文舟刚才对自己说的话。 不对啊,她什么时候落水了,什么时候被庄文舟给救了? 乔兰兰皱眉思考,想起昨晚被饭店小伙计错认成乔薇薇的经历,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忽然从她脑中一闪而过,被她给抓住了。 不会吧。 不会这么巧吧。 不会,这个庄文舟,遇见乔薇薇了吧!! 乔兰兰深吸一口气,急急的追着庄文舟离开的背影跑了过去。 不过她没有再去追问庄文舟,而是悄悄跟在他后面,打听到了对方昨晚都去了什么地方。 她拉住的人全都是住在这一片的,知道乔兰兰与庄文舟这两个年轻人拉拉扯扯的纠缠不清,那人便抱着看好戏的心态与她说了小庄昨晚都去了什么地方,这也没什么隐瞒的必要,他不就是帮一个老板跑腿去了么? 乔兰兰恍恍惚惚的,心中那个大胆的想法在看见庄文舟之后,愈发的无法压抑了起来,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个穿着一身长衫的男子走到了乔兰兰的面前,激动的问:“夫人,您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乔兰兰愣了一下,慢慢抬起头去。 那人也是被派出来寻找乔薇薇的人,祥顺给他们看了乔薇薇的照片,所以这人隔着老远,一眼就看见了她。 对方很高兴,找到了乔薇薇,也算是功绩一件,说不定等会回去了,宋家主还会赏赐他。 想到这里,那人赶紧道:“您还是想跟我们回去吧,先生见不到您,一直在担心呢。” 乔兰兰张了张嘴,想说这人认错了,她根本就不是乔薇薇,结果话到嘴边,她自己都不太明白,为什么只“嗯”了一声,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坐在小轿车的后座了。 这小轿车下面的座椅面料是柔软的皮,干净的车厢里面有一股淡淡的茶香,车子开起来非常稳,行驶在路边的时候速度也快,与她坐过的人力车一点也不一样。 乔兰兰坐在车子里呆愣愣的看着道路两边行驶而过的风景,后知后觉的有点惊慌。 可她眼看着车子行驶过最繁华的街区,驶向那个她从不曾触及过的地方,最终停在那栋富丽堂皇、对她来说堪比皇宫一样的公馆外面,她害怕心慌的同时,使劲咬唇咽下了那股悔意,跟着那人往前走。 祥顺大老远就看见夫人回来了,他赶紧跑上前去,小心翼翼的问道:“夫人,您还生气么,要不要见见先生?” 他始终都记得那日夫人与先生不欢而散的模样,他害怕乔薇薇还在生气,怕这两个人又闹矛盾。 乔兰兰小心翼翼的听着祥顺的话,想起了那位宋先生的英俊模样,可她又害怕被认出来,所以抖着嗓子张口:“生、生气……我……先不见他……” 祥顺一顿,叹了口气,怕乔薇薇又负气离开,所以赶紧道:“那我给您安排一个房间,您先休息一下,有什么要求再叫我。” 乔兰兰抿着唇,不敢张嘴了。直到祥顺把她带到一个陌生的房间里,她才又道:“你……把我父母请过来,我想见见他们。” 祥顺一愣,随即点头应了下来。 他自然也知道外面那些人都去乔家送礼的事情,但是他还没腾出手去处理这件事情,夫人这是想家了? 祥顺匆忙叫人去请乔家人,然后又去看宋淮青。 “先生,夫人已经回来了,您不用担心了。” 宋淮青的房间中全都是药味,他随手将敷眼睛的绢帕扔在一边,眨了眨自己干涩的眼睛,问:“她在哪?” 祥顺犹豫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的说:“夫人还在生气……暂时不想见您……” 宋淮青刚要说,那我去见她。 就又听祥顺说:“不过夫人想要见见她的父母。” 宋淮青的话停住,奇怪的问:“见她的父母?” 当初,他清清楚楚的听乔薇薇说了自己是如何被骗被换过来的事情,他也非常确信,对于那一对不负责任的父母,乔薇薇似乎是很抵触的,这个时候,见他们做什么? 祥顺这才想起来,宋淮青恐怕还不知道乔家一家人就在雨城的事情,于是他赶紧就把这几天的事情给说了。 宋淮青愈发的奇怪了起来。 他低着头,仔细想了想,然后对祥顺说:“我去看看,你不要告诉她。” 祥顺闻言,只以为是宋淮青怕又惹乔薇薇生气,所以只打算悄悄的看,不声张。 宋淮青仰起头,揉揉自己的眼睛,那隐隐的白光慢慢消失,他的眼前一会儿清楚一会儿模糊。 春红和乔正兴高采烈的在好几个邻居的羡慕眼神下坐上了宋家人派来的小汽车,去了孟公馆。 临走前,正好再次拜访送礼的王家少爷正好也在,他对乔正道:“乔伯伯千万别忘了我的事情。” 乔正昂着头直说不能忘,就这样离开了。 “少爷,我还是觉得这乔正不靠谱呢。” 小轿车一点一点远去,管事凑在王少爷的旁边,小声嘀咕,“这乔正一家子可不是什么好人,宋先生真的能认这家人吗?” 王少爷转身,皮笑肉不笑的道:“若宋先生不认,他们就什么也不是,收了钱不办事儿,雨城可没这样的规矩。” 管事的立马就闭上了嘴。 在领头那人的带领下打开房间,他们终于看见了乔薇薇。 “闺女哟,想死爹了,在宋家过得怎么样啊?” 门刚一打开,看见坐在梳妆台前面的女人,乔正就扯着嗓子喊了这样一句话,春红也不遑多让,甚至留下了眼泪,要是不知道的,还真以为这就是一家人欢聚的动人时刻了。 那人默默的退了出去,把地方留给了这一大家子人。 乔正和春红堆满了笑走过去,那身穿一身昂贵旗袍的女人回过头来,乔正很春红竟也没发现不对。 直到乔兰兰张嘴,兴奋的在他们面前转了一圈:“你们看我穿这件裙子好看吗?” 这么好看的料子,她从来都没见过呢! 春红一怔,从那不太一样的语气之中认出了乔兰兰,脸色一下子刷白。 乔正刚要附和着夸她,就听苍白了一张脸的春红紧张地问:“怎么是你啊?” 乔兰兰梗着脖子,理所应当的说:“这个位置本来就是我的,怎么不能是我了!” 这母女两个一来一回的对话,瞬间让乔正明白了过来,乔正也白了一张脸,要不是地点不对,他恨不得甩乔兰兰两巴掌。 这女儿怎么这么不让他省心呢,他们眼看着就要过上好日子了,要是这件事被拆穿,他们怎么办? 春红也快被不靠谱的乔兰兰给逼疯了,她说:“你把乔薇薇给弄到什么地方去了?” 乔兰兰不以为意的说:“乔薇薇在东边那个小村子里面落水了,还是负气跟宋先生吵架离家出走的,估计现在还在那个地方呢。” 照她说,这就是不识好歹了,放着这么好的宋夫人不做,为什么要跟宋先生吵架呢? 她要是有这么好的丈夫,她才舍不得吵架呢。 乔正舒了一口气,然后压低了声音对乔兰兰威胁道:“趁着他们没发现,你赶紧跟我们走,然后把乔薇薇找回来!” 乔兰兰不高兴的说:“找她回来干什么呀,你们过去把她绑回家不就得了,只要把她绑起来,不让她出门,等我和宋先生离开这里就好了。” 春红目瞪口呆。 乔兰兰见她这副模样,不高兴的说:“你们别忘了,她走的时候,可是跟你们写了断亲书的,分开那么长时间,她现在不一定会认你们的,如果我当了宋夫人,我肯定对你们更好! 如果她真的拿你们当父母,想好好报答你们,为什么宋家主病愈的时候她没给你们递消息,就连她来雨城,你们都是通过别人的口中才知道的,要我看,她可能根本就不是回来找家人的,因为她根本就没打算回家。” “所以你们最好按照我说的做。” 乔正被乔兰兰这几句话说得冷汗直冒,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是啊,乔薇薇来雨城这事儿,他们还是通过别人的口中知道的,乔薇薇恐怕根本不是来见他们的。 这…… 一个小时后,祥顺送乔家两个人离开。 走出老远,春红才不确定的跟乔正说:“咱们真的要这样做么。” 乔正一甩袖子,对妻子说:“先去看看那边是什么情况,如果乔薇薇真的不认咱们……” 那为了他们的好日子,他们只能再对不起这个女儿一次了 乔兰兰送走了自己那一对儿父母,心中还是惶惶不安,唯恐事情出现什么变故。 可她看看这房间中她做梦都想不到的一切,那所有的不安就又都被压下去了。 大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一个英俊如玉的男子从门外走进来,温声走近了她。 乔兰兰几乎是瞬间就认出来了,这就是那日她在天鹅饭店门口惊鸿一瞥就念念不忘的宋先生。 那男人慢慢开门走近,语气平和的问道:“夫人回来也不去见我,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被宋先生这样温柔的注视着,用那种轻柔的好听声音说着话,乔兰兰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 她一紧张,什么都忘了。 她哪能对这神仙一样的人物生气啊? 乔兰兰心中不停的默默嚼着“夫人”那两个字,然后急匆匆的开口:“不、不生气了……” 说完,就娇羞的低下了头。 她这一低头,就没看见宋淮青那渐渐没了笑意的唇角,和一点点冰冷下来的眸。 这女人甚至连声音都与他的夫人那么像。 即便他的视力还是那么模糊,无法看清对方的样貌,可她一开口,他便知晓了。 这不是他的夫人。 祥顺跟乔家那对夫妻前后脚的离开,这会儿,又回来了。 他抹着额角的冷汗对宋淮青说:“先生,那两个人……” 可他还是不敢置信,不明白这帮人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他们是怎么想出这种招数的? 还有,原来夫人居然还有一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啊。 宋淮青摁着自己的眼睛,忍着酸疼对祥顺说:“你叫人跟着他们,去那个村子。” 祥顺小心的问:“先生,您也去么?” 这帮人也不算是什么作用都没有,起码他们知道夫人到底跑去什么地方了。 宋淮青“嗯”了一声,叹道:“我接夫人回家。” 195. 民国贤妻拒绝苦等十五年17 替嫁给盲…… 乔兰兰不太明白,为什么自己都说了不生气了,宋先生还是把自己给留在了这里。 她有些忐忑的推开门去,然后对守在门外的人说:“先生怎么走了?” 不会是穿帮了吧? 可怎么会呢,她与乔薇薇的容貌和声音都那么像,是连亲生父母都可以骗过去的程度,怎么可能说两句话的功夫就被拆穿了? 那人转头,对乔兰兰说:“先生有事出去了,您有什么吩咐可以直接告诉我。” 乔兰兰瞬间松了一口气。 原来不是认出来了,只是有事啊。 也是,如果他们认出来了,那肯定就要把她赶出去了,那怎么可能还好吃好喝的把她放在这里呢? 于是,乔兰兰马上就说:“我肚子饿了,你们去准备一下,给我弄点吃的来。” 那人应声,就离开了。 乔兰兰大着胆子走出房间,开始仔仔细细观赏这座富丽堂皇的公馆,错落排列的小洋楼藏在被精心修剪过的园林景致中,后花园的花开得旺盛,这里有比王家还要讲究的桌椅凉亭,是个喝下午茶的好地方。 从前乔兰兰是不知道下午茶这种东西的,还是来到雨城之后,才知道那些时髦的小姐夫人都喜欢喝下午茶。 那些一层层摆放起来的点心和带着香味的红茶被端上桌,几个穿着考究的小姐夫人们坐在一起喝茶聊天,这是一件想想就非常惬意的事情。 乔兰兰看着漂亮的花园,心中不禁开始幻想以后她作为一个女主人、被众星捧月的簇拥在这里的美好时光。 乔薇薇烧了一整天,终于睁开了眼睛。 她睁开眼睛,就看见了坐在她床边的一个人影,那个人背着光,看不清脸,但是身形非常熟悉。 即便她看不清脸,也能在心中默念出这个人的名字。 乔薇薇生了病,就觉得很委屈,自己的时候不觉得,可是意识到宋淮青在这里的时候,就觉得委屈了,委屈得甚至忘了自己还在闹别扭。 正巧,宋淮青也发现她醒了。 他凑近了,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 “不烧了,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么?” 乔薇薇撇了撇嘴。 宋淮青笑她:“可别哭鼻子,哭了就不好看了,要成小花猫了。” 乔薇薇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宋淮青那双眼睛,好像比往常更有神了。 宋淮青凑近了一些,睁着眼睛看她,因为模糊,所以只能拉短两个人的距离,才能看得更清晰一些。他一刻也不舍得挪开眼,从一开始就这样看她的脸,看她的鼻子,看她的唇,将妻子真实的模样一点一点刻进心里。 “你……能看见了?”乔薇薇不敢置信,嗓音沙哑,撑起自己的身体,震惊的从床上坐了起来,甚至忘记问,他怎么会在这里。 “嗯。”宋淮青拉她起来,然后抱了抱她。 乔薇薇的眼睛又开始发酸。 “宋淮青……”乔薇薇张了张嘴,“你这个王八蛋……” 因为生病,所以她的声音有点软。 乔薇薇想说,要不是宋淮青这样惹人生气,她或许就不会遭这样的罪了。 可转眼,她又想,若她不来,那个落水的孩子或许就没救了,于是乔薇薇又把这话咽了下去。 骂完人,又觉得自己这样莫名其妙,于是乔薇薇指责他,“我哭鼻子也好看。” “……” 宋淮青有点哭笑不得。 乔薇薇又不想看见他笑,还是有点生气,但见他这副模样,又生不起气来,所以开始郁闷。 “别生气了,”宋淮青见她坐起身,把她直接整个人都抱进了怀里,乔薇薇没什么重量,被他一拖,拖到了腿上,抱得严丝合缝。 “是我错了,我没顾及你的感受,让你担心了。” 乔薇薇眨眨眼睛。 “但是咱们两个扯平了,你看,我不在的时候,你就把自己给折腾成这样了,你也叫我担心了。” 天知道他找到这里,听奥利尔说了那晚的事情,心脏差点直接停跳是什么样的经历。 宋淮青只是很庆幸,庆幸这是一场虚惊。 但从今往后,他再也不可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乔薇薇有点心虚,抓着他的衣服,找麻烦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说白了,他们就是互相在为对方担心,这个出发点是好的,有些不一样的想法,摊开了说出来就好了,他们应该珍惜彼此在一起的时光的。 乔薇薇心里那点别扭没有了。 她摸了摸宋淮青的眼睛,问他:“真的能看见了吗?我是不是你复明之后看见的第一个人呀?” 宋淮青笑着答她:“是。” 虽然还是有些酸痒难受,但是这几天的药敷加快了他的恢复速度,相信要不了多久,这种时而清楚时而模糊的症状就会慢慢消退的。 乔薇薇高兴的搂着他的脖子笑了。 笑完,想要亲亲他,却想起来,这不是自己的家。 她惊了一下,慌忙的就要跳下来,然后一边找自己的鞋一边问道:“奥利尔呢,还有肖夫人,他们怎么样了,我们现在是不是还在肖家?” 宋淮青拉了她一下,止住了她慌慌张张的动作,然后慢条斯理的蹲下,给她穿上鞋子。 他道:“不着急,奥利尔已经被肖夫人收为徒弟了,这两天正在偏房里面忙呢。” 乔薇薇有点惊讶,用老一辈的话来说,这可就是要收一个洋人当徒弟了,在这个时代,这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不过转眼,她也就想明白了,毕竟奥利尔就是一个心灵手巧的女子,而肖夫人也是一个心胸宽阔的人。 乔薇薇下了床,两三步跑到了外面,来到了偏房,他们曾经参观过的地方,果然就看见奥利尔和肖夫人正坐在一起。 见她醒了,奥利尔很高兴:“快来看看我的学习成果。” 乔薇薇跑过去跟两个人聊了两句,这才知道,奥利尔还没有被老夫人收为徒弟,她正在学习,还得被“考试”呢。 “你不知道啊,那个小冬的母亲,往这里来跑了好几趟呢,都是来看你的,但是见你一直没醒,又担心打扰了你。” 乔薇薇不解:“谁是小冬?” 奥利尔笑:“就是你救的那个孩子。” 乔薇薇笑笑:“也不算是我救的,那个男人也出了力气。” 不过,她有些好奇的问肖夫人:“那个男人是谁,也是村子里面的人吗?” 虽然那人好像扔了自己一下,但怎么说都是救命恩人。 乔薇薇心里犯着嘀咕,没忘记对方扔自己的时候嘴中说出来的话,猜着这是认错了她和乔兰兰了,不过他是怎么认识乔兰兰的,难道他见过乔家人么? 乔薇薇正在心中猜着,就听肖夫人说:“那是镇子上的一个年轻人,祖上是读过书的,如今落魄了,好像是姓庄。” 乔薇薇顿了一下,试探性的问:“难道是叫庄文舟?” 肖夫人不确定的说:“应该是吧。” 于是乔薇薇就闭上了嘴。 如果是庄文舟的话,那她还是不要去打听了,她一点都不好奇乔兰兰到底是怎么跟男主角扯上关系的。 只能说尊重并祝福。 但是乔薇薇不知道,乔兰兰现在不仅跟男主角扯上了关系,她还跟宋家扯上了关系。 宋淮青要祥顺不要声张乔家人的事情,所以整个孟公馆的人都不知道乔兰兰是个冒牌的。 乔兰兰舒舒服服的吃完饭,然后就听有人说,王小姐等一群雨城的贵妇的小姐过来拜访了。 祥顺一听就知道了,这是遍求无门,开始让女眷想办法了。 不过,想到先生的吩咐,祥顺笑着看向乔兰兰:“夫人,您觉得如何,要见一见么?” 他一点都不担心冒牌的这位会败坏他们家的名声,相反的,可以想象,这位越是心比天高,越是顶着这个身份做些荒唐事,到时候摔得也就越惨。 而且,到时候,根本就不用他们宋家出手,那些在这乔家人身上花了心思的雨城权贵就能将他们记恨在心里,然后使劲磋磨。 当那些土著有钱人是好惹的么? 乔兰兰眨眨眼睛,稍微努力消化了一下这个消息。 王小姐那群人? 就是平时,眼高于话的那些小姐与夫人们? “夫人?我把她们都遣走?” “不!”乔兰兰回神,下意识拦住了祥顺。 她咽了咽口水,然后说:“把她们叫进来。” 祥顺低头,问:“全都叫进来?” “对!” 乔兰兰心中始终都憋着一口气,她现在已经兴奋过头了,也被眼前的富贵迷晕了眼,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平时那些眼高于顶的女人们对她阿谀奉承的模样了。 “真的叫进来么?”祥顺的眼神有些古怪。 可是乔兰兰已经开始兴奋了,她看不见祥顺有什么地方不对,只道:“叫进来!” 于是,当王小姐那群人看见宋夫人的时候,对方正坐在后花园的白色雕花藤椅上,面前放了五花八门的茶点。 从一开始就听说,这位宋夫人与她们以前打过交道的乔兰兰长得非常像,是一对双生子姐妹花,可王小姐那些人没想到,乔兰兰和这位宋夫人能相像成这样。 几个人精互相对视一眼,快步走过去,笑着对乔兰兰道:“可算见到宋夫人了,夫人长得可真标致,外面那些人说得一点也不错。” 乔兰兰忍不住看向王小姐,在心中暗骂这贱人捧高踩低,这个人明明上个礼拜还说她是丑八怪呢。 不过,曾经高高在上踩过自己的人如今只能站在那里对自己阿谀奉承,这种感觉还是非常好的,乔兰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马上就又笑了起来。 “我这也不算什么,我还有个妹妹,那才是个标致的美人儿呢,可惜你们今天没福气,她没空过来。” 乔兰兰这话把那几个小姐夫人说得面面相觑,乔兰兰吗?那不就是个成天花枝招展又上不得台面的小蠢货吗? 得不到回应,这位宋夫人的脸眼见着就要拉下来,一个夫人这才笑着应和起来,其余人也马上开始夸赞起这两个姐妹,后花园马上就热闹成了一团。 祥顺一直在外面守着,后花园有人进有人出,很晚才结束,第二日,乔兰兰还送信给他们的人,要他们去把乔家夫妻给请过来,她要请自己的父母吃饭。 “先生还不回来么?” 乔兰兰眼巴巴的看着祥顺,她有点想念宋淮青了,还想让那个英俊温柔的男人在她耳旁叫她夫人。 祥顺笑着回她:“夫人,先生有些忙,您再等等。” 乔兰兰也不敢对着这里的人撒泼,只得继续等,一想到宋先生是出门去谈生意了,她就不焦躁了。 反正他早晚会回来的。 乔正昨天回到家之后,半刻不敢耽误,马上就要去那个小村子打探乔薇薇的下落,最后还是春红提醒了他,这样贸然过去被人发现就不好了,现在很多人盯着他们乔家的。 最后夫妻俩商量着,还是花钱找个人来办这件事,如果乔薇薇真的还在那个村子里,就让人把她给绑回来。 如今他们收了不少礼,又变得有钱了,乔正觉得春红说的有道理,于是就拿着钱去找了平时一起厮混的小混混。 他们等了一日,还没等来小混混带回乔薇薇,就等来了“宋夫人”在孟公馆摆宴的消息。 乔正和春红就又都坐不住了,匆忙换了一身新衣裳,坐上了去孟公馆的车,再次进来这座富丽堂皇的宅邸,乔正以“还记得路”为由拒绝了前面的带路人,然后在路上悄悄跟春红嘀咕: “还是兰兰靠谱啊,心疼爸妈,这才第二日,就又把咱们给叫过来了,你看那白眼狼,回都回来了,也不说与咱们见一面,白养她到那么大了,她也不想想,没有咱们,哪有她这吃香喝辣的好光景?” 春红担心隔墙有耳,就叫他别说了,不过她也觉得丈夫说得对,还是二女儿更贴心。 这不,一走进院子,就闻到了一股要命的香味,她急急快走两步,推开门,乔兰兰正穿着一身贵气的新衣服坐在主桌上,正再往自己的嘴上涂口红。 她面前的桌子上摆了满满一桌子的好吃的,打眼一看全是山珍海味。 乔正搓着手上前,对乔兰兰露出了一个笑脸:“闺女啊,这都是给咱们吃的吗?” 乔兰兰压低了声音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她可还没晕了头,越是过上这种好日子,她就越是在意乔薇薇的下落。 乔正摆摆手,无所谓的说:“已经差人去了,你放心吧,马上就把她找回来。” 乔兰兰不满的说:“你们怎么不亲自去呢?也不担心走漏了风声!” “没事儿,现在这么多人盯着咱们乔家,我要是真去那小破村儿露了脸,才叫走漏了风声呢,就算被人发现了没事儿,反正他们也分不清。” 乔正说着话的时候,已经迫不及待的用手撕下了最近餐盘上的一块肉,享受的眯起了眼睛。 因为近来家中缺钱,他已经很久没有吃到这么好吃的肉了。 乔兰兰这才勉强放下心来。 春红坐在她旁边,不满的对她道:“听说你昨日跟那群太太们喝茶了,怎么不叫上我?” 天知道她当初为了打进那群贵太太们的圈子里有多努力,可惜那些人看都不看她一眼,现在不一样了,她是宋夫人的母亲,他们那群人都得高看她。 乔兰兰一想起那些人昨日对自己的阿谀奉承,就露出衣服得意洋洋的表情:“您急什么,还怕找不到机会么?” 春红嗔怪的看了她一眼:“什么意思啊?” 乔兰兰笑着说:“那王小姐临走前给我递了一张请柬,求着我明天务必要去天鹅饭店参加她的生日宴。” 春红早就知道王家小姐要办生日宴的消息了,可是一开始就没想着要去凑热闹,毕竟想也知道,这种事情轮不到她。 可乔兰兰刚才说什么?王家人求着他们去? 春红震惊的长大了嘴巴。 今晚的天气变得有些凉了,宋淮青担心乔薇薇见了风又重新生病,所以很礼貌的请求肖老夫人再收留他们一个晚上。 这样一来,他一个大男人也在这里,奥利尔就只能搬去别的空屋子了,乔薇薇被对方那调笑的眼神看得不自在,在对方离开屋子之前还拧了宋淮青一把。 宋淮青嘶嘶的抽气,笑着求饶,乔薇薇还是不高兴的瞪了他一眼:“你不要乱说。” 宋淮青不解:“我说错什么了?” 乔薇薇张嘴就想训他,可仔细想了想,是肖老夫人听见他们要再留宿一晚的时候,主动把房间让给他们的。 宋淮青靠在那里,笑着说:“我与你本来就是拜过堂的夫妻,睡在一个地方有什么不对么?” 乔薇薇的脸有点红。 夜晚,肖家没有电灯,还点着那种做工精良的蜡烛,蜡烛的火光摇曳在人的脸上,宋淮青亲了亲她的唇,然后让她睡觉。 乔薇薇好奇的说:“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宋淮青一顿,然后说:“这个问题说起来有些复杂。” 乔薇薇已经在枕头上侧躺了下来,两个人脸对着脸躺在一起,盖着同一条被子,因为周围的陌生摆件和装饰时刻提醒着他们,这是别人的家里,所以,谁也没有生出旖旎的心思。 宋淮青慢慢给她讲了乔家人的事情。 乔薇薇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最后只能问道:“那乔正派过来的人呢?” 说派人来村子里面绑她,那人呢? 宋淮青很平静的告诉她:“让人直接扔进了河里。” 乔薇薇:“……” 乔薇薇翻了个身,左想右想,都不太高兴,她撑起自己的上半身,凶巴巴的说道:“宋淮青,你有没有认错人啊!” 宋淮青就好想要故意气她一样,好整以暇的躺在那里,让她猜。 要不是怕惊扰到了早睡的老夫人,乔薇薇都很想咬他。 她郁闷的说:“你干嘛把她留在那里啊,那不是便宜她了吗?” 宋淮青道:“这阵子他们顶着你的名号收了不少东西,就算你不见他们,他们也这样行事了,最后被败坏的还是你的名声。” 乔薇薇想了想,忽然一拍脑袋说:“我的断亲书还在呢,就在常用的妆匣里面。” 明天就回去瞧瞧那些还在玩儿命作妖的乔家人,然后把那玩意儿甩在他们的脸上。 宋淮青捏着她的肩膀让她乖乖躺下,然后说:“如果你想继续待在这里,那就继续待在这里,你与奥利尔的事情是不是还没做完?” 乔薇薇想了一下,然后说:“不了,其实我这趟就是陪她过来的,要我做件衣服还好,纺织这么细致的活儿不是我的专长。” 说起奥利尔,她又很兴奋的说:“其实等回去了天鹅饭店,我还有笔生意要跟兰斯谈呢,奥利尔说我送给她的奶茶、小吃和蛋糕非常好吃,她想把我引荐给兰斯,把配方卖给饭店,这样我就赚钱啦!” 这件事已经跟兰斯提过了,不过那时的他们觉得,等从肖夫人这里回来详谈也不迟,所以他们还没有仔细聊过这件事情。 乔薇薇说起自己要赚钱就双眼冒光,又跟宋淮青说了好久才睡过去。 第二日,告别了肖夫人,乔薇薇和宋淮青率先坐上了回去雨城的车子。 打开车门,乔薇薇坐在宋淮青的旁边,捧着他的脸检查他的眼睛。 男人的眼睛很黑很亮,注视着她的时候有一种要把人给吸进去的沉与温柔。 乔薇薇换了肖夫人送的礼物,一件青花纹样的裙子,肖夫人送的衣服是一对,配给男士的是一条同色同纹的领带,两个人一看就是一对。 “我看着好像比昨天亮了一些,是不是没有那么畏光了?” 乔薇薇凑近了看他,在眼睛大好的宋淮青眼中,她的容貌清晰可爱,阳光透过窗子照在脸上的小绒毛都是根根分明的。 “好多了……”宋淮青闭了闭眼,然后重新睁开。 只是不能长久盯着一个地方,不过已经能清晰视物了。 乔薇薇放心了,她说,“等咱们回家了,再去找徐老头,问问他这样是不是好了。” 宋淮青听到她说“回家”,唇角牵起,揉了揉她的头发。 车子越是接近繁华的地段,就越是拥堵,最后,还是一直坐在里面的乔薇薇不耐烦,问了下情况。 司机跑到最前面去打探,又重新跑回来,他气喘吁吁的对两个人说:“前面是天鹅饭店,因为王家小姐在办生日宴,所以车子和人都多起来了。” 乔薇薇趴在车窗上看了一眼,然后对宋淮青道:“我看也没多远了,不如咱们直接走过去吧,这样恐怕还会快一些。” 宋淮青没有异议,下了车。 饭店门口,穿着一身漂亮蕾丝裙的王小姐惊喜的看着从一辆小轿车上下来的乔家一家人,王少爷就站在妹妹的后面,和她一起看过去。 看见“宋夫人”的一瞬间,王少爷险些表情失控,随即便在心中感慨,这乔家两个人不愧是姐妹,竟然连这样艳俗的装扮都是一模一样的。 不过,心中这样想着,他却还是扬起了一个笑,看向宋夫人身后的乔正,问道:“不知宋先生是否也来了?” 乔兰兰的表情一僵,然后勉强笑道:“我家先生今天有生意要谈,所以应该是没空了。” 乔兰兰的话音刚落,就见立马有人一声大喊——“那是不是宋先生!” 王少爷一怔,循声望过去。 远处,车流尽头,道边绿荫下,一个身穿雅致西装的男人从容走过茂盛的梧桐,然后回头,将自己的手挡在车门框上,护着一个女孩子走下了车来。 那女孩有着与他面前这“宋夫人”一模一样的脸,可是那张脸绝尘脱俗,虽粉黛未施,却桃腮一般的粉嫩透亮,眼睛如明亮的宝石,内含灼灼流光。 她身穿一袭青花旗袍,身材玲珑,黑发雪肤,红唇微扬,站在黑色的车边,头顶绿色阴凉,像是入了花一样,就连站在她旁边的伴侣都叫人下意识忽略了过去,将全部心神都放在了她的身上。 周闯刚一张嘴,就意识到自己的嗓门可能太大了些,不由得有点后悔。 他是匆匆见到过宋淮青一面的,当时是老师傅晟带着他。 身为雨城上流,他自然也在王家的邀请之列,只不过也被堵在这路上,正要下车,就见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这可真是个意外之喜! 周闯兴奋难言,正想走过去,却忽然惊觉,他身后安静得可怕。 这时,乔薇薇也走下了车,转过来头,正好与高阶上那 196. 民国贤妻拒绝苦等十五年(完) 替嫁给…… 他下意识回头,一眼看见了高阶之上那浓妆女子,她穿着一身亮眼的桃红色,甚至把她对面那穿着粉色衣裙的寿星都给压了下去。 对方眉眼被反复的描过,嘴唇也是最红的颜色,头顶的太阳一照,将乔兰兰搽过粉的脸照得过分惨白。 但或许,这惨白也不全都是因为白色的粉。 因为受到的冲击太过,所以乔兰兰站在那里,甚至忘记了反应。 她站得太高了,他们乔家一家人都站在饭店大门口最高的一级台阶上,与今日最受瞩目的寿星站在一起。 就在刚刚,她还在为所有人都恭敬的看向她而骄傲不已。 可现在,她却只恨这个地方太高了,且这个众星拱月的位置不可往前,不可退后。 乔兰兰的脑中乱哄哄的,可不管她在想什么,她的眼中就只能看见远处那与那个出色的男人并肩站在一起的女人了。 那女人的脸熟悉又陌生。 说她熟悉,是因为那是她看了十多年的一张脸,那张脸的五官与印象中的一模一样,不仅是对方的模样,也是她自己的模样。 可又说她熟悉,那是因为这样脸一样,又不一样。 那张清丽脱俗的脸蛋似乎因为那恬淡的气质与宝石一般的灼灼双眸而增光添彩,让其变得无法直视起来。 那种从未见过的漂亮,甚至灼伤了她的眼睛。 乔兰兰傻了,乔正和春红也傻了。 还是那始终暗自嘀咕宋夫人与印象中一模一样的王家少爷率先反应了过来。 善于钻营的他可是做梦都想见上宋淮青一面的,他认得刚才那声音,那是周闯,周家与王家交好,但是王少爷却一直在与周闯暗中较劲,无他,因为周闯深得傅先生的青眼,将家中的生意做得蒸蒸日上,所以家中父亲时常那周闯与他来做比较。 王少爷心中憋着一口气,始终都想扳回一成,所以他怎么可能不认识死对头的声音? 他迅速在下面的人群中找到了死对头的位置,就发现对方忽然就朝着道边那女人的方向跑过去。 说实在的,王少爷也没见过那样的美人儿,在父亲的陪同下,他还有幸去京城见过世面,可是京城那些鼎盛的世家,也养不出那样的美人儿,明明就是跟乔兰兰一模一样的脸,但是那张脸长在不同的人身上,就是活脱脱的两个人。 ——但这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周闯说宋先生! 他没见过宋先生,但是周闯都说是,那肯定就是了。 妈的!又要让周闯那小子抢先一步了!! 王少爷气急败坏,把自己手中的扇子打得啪啪作响,他看看下面那些人群,知道自己现在除非是能插上翅膀飞过去,否则肯定要晚了,于是他只能调转矛头,看向自己的妹妹,生气的扬高了声音道:“怎么着啊?宋先生旁边那女伴是谁,怎么看起来这样熟悉?” 王少爷这话一出,乔兰兰的身体摇晃了一下,指尖都开始发抖。 而听见王少爷的问题,那些目光全都重新向乔家一家人聚拢了过来。 乔正看见乔薇薇,也觉得有点晕。 怎么了,他派出去那群人呢? 春红也是这么问的, 春红的腿也开始发软了。 他们看一眼就知道,狡辩到底肯定是不行了,因为瞎子都能看见,那是他们见过的宋先生,正被对方小心牵着手的那个女孩子,虽然气质大不相同,但是五官与乔兰兰别无二致,那是他们的双生子大女儿!! “怎、怎么回事啊……”春红有些茫然,她本就是个只有些小聪明的人,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脑子居然一下子就空了,想不出任何办法来。 她原本想的也简单,这两个孩子,他们亲生父母都分辨不出来的,别人怎么可能分辨得出?就算真的见面了也不要紧的,大不了他们就再换一次,反正这种颠倒黑白的事情,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干了。 谁知,现在,那已经嫁出去的女儿大变了样,别说是父母了,就算是来了一个傻子,都能精准的把两个人给分辨出来。 春红看看不远处穿着青花色旗袍的女人,又看看站在自己面前面色十分难看的女人,心中止不住叹气。 从前没觉得女儿这样打扮不好看,可是再看看那个光彩夺目的人,乔兰兰这副模样硬生生就是被比到了地里面去。 王小姐被自己的哥哥给问傻了,她昨天回家的时候就开始犯嘀咕了,觉得那宋夫人与想象中的一点也不一样,很像是她从前不屑一顾的乔兰兰,可碍于对方的身份,她又什么都不能说,不但什么都不能说,还得给对方捧臭脚。 结果现在,王小姐看看那一点一点被人围住去路的宋先生与他旁边的女孩,又看看面前这打扮得没眼看的女人,张了张嘴,似乎明白了什么,可又实在想不通。 王少爷眼看着周闯已经冲到了底下那两个人的面前,急了,不由得又将声音抬高了一些:“怎么回事儿啊!宋先生旁边那人是谁,你到底是不是宋夫人?” 乔兰兰被质问得摇晃了一下,怯怯的为自己狡辩:“我……我就是宋夫人……” 这个时候,她可不能承认自己是假冒的啊,否则,她还要不要活了? 乔正汗如雨下,他不敢回头,因为他察觉到有许多人都在看他。 而下面,周闯恭敬的走到宋淮青的面前,忐忑的伸手:“宋先生好,想不到会在这里见到您。” 宋淮青经司机小声提醒,便知这是傅晟的学生,周家的公子周闯,便也伸手跟他握了一下,很礼貌的说:“你好。” 周闯更激动了:“我与老师一直都想拜访您,但知您有事要忙,不知现在……” 宋淮青点点头,“妻子近来在与友人拜访前辈,又感染了些风寒,所以怠慢了,还请傅老后日来家里一起品品茶。” 周闯知道这是成了,更激动了,但他也是个有眼色的,宋先生说妻子病了,他看着这瓷娃娃一般的夫人面色也有点苍白,于是得了准话也不敢再拦人,匆忙拉着人后退,给他们让出了一条路。 于是宋淮青将手臂搭在乔薇薇的肩上,为她护住两边的人,带着她继续往前走。 乔薇薇小声说:“其实我也没那么娇弱,已经不发烧了。” 宋淮青笑着说:“那也要注意一些,你现在还是别见风的好。” “宋先生,还请留步……”得了少爷指挥的王管事终于满头大汗的跑了出来,拦住了宋淮青,宋淮青皱了皱眉,已经开始不高兴了。 王管事咽了咽口水,被对方看了一眼,就觉得腿有些软,但他还是大着胆子,试探性的问道:“不知先生是否接到了小姐昨日发出去的请柬……” 宋淮青温和的对王管事笑了一下:“什么请柬?” 王管事腿一软,差点跪下。 他摸了摸自己额头上的冷汗:“昨、昨天小姐道府上送给夫人的……” 乔薇薇看了一眼大饭店的门口,对王管事和气的道:“我前些天一直与友人在村中拜访肖家的老夫人,没有接到王小姐的请柬。” 顿了一下,她又补充道:“我走得急,所以我先生也不知道我的行踪。” “那……”王管事略显茫然的看了一下远远的乔家三口。 “您有所不知,”乔薇薇很诚恳的对王管事说道,“当初我父母嫁我的时候,是与我签了断亲书的,因为那时他们都以为将我送去宋家冲喜是一件必死无疑的事情,所以同意了当初宋家二夫人的要求,收了钱,与我断了关系,而我此次回来也没想到会遇见曾经的家人,这只是一个误会。” 虽然当初断亲书上写的是乔兰兰的名字,但那本就是为了以防万一,如今那些人怎么都奈何不了她,别人只要知道他们没关系,这就够了。 她不想再去与那一家子争辩什么,他们如今落入这种境地也不是她害的,是他们自己不知满足。 王管事一拍脑袋,将这一串烂糟的事情串起来的时候,那两个站在一起似神仙眷侣一般的人物已经走远了。 此时,原本高雅的天鹅饭店门口吵得像是菜市口。 王管家拼命挤了回去,挤得自己帽子都歪了,这才扬声对王少爷道:“少爷,咱们被骗了!!” 王管事一想到这三个地痞无赖一样的暴发户竟然将他们有头有脸的王家都骗得团团转,就气得恨不得当场就叫人来刚把他们给揍一顿。 王少爷眼看着宋淮青等人走远,此时又听王管事这么说,一下子也急了,顾不得今天还是自己亲生妹妹的生日,马上问道:“怎么回事儿啊?” 王管事扯着嗓子,指着那三个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的人,嚷嚷着说:“真正的宋夫人前些日子一直陪友人拜访一位老夫人,根本不在城内,而她走得匆忙,所以宋先生也不过刚与妻子相聚,至于这些人——” “这些人当初早就与宋夫人断了血缘关系,是写了断亲书的,他们现在就是在胡乱攀亲,仗着与宋夫人长得相像,甚至都把宋家那些人给骗了!” “轰!” 本就热闹的人群,这下更是一下子炸开了锅。 “这怎么回事啊?” “不知道啊,还真有这么荒唐的事情吗?” “为什么要断亲啊,宋家这样好的亲事,为什么要断掉?” “居然已经没有关系了,那为什么手下我那么贵重的一份礼物啊?” “骗子,这居然是骗子,还敢冒充宋家人,这得多不要脸啊!” “你们给我下来,咱们好好说说这事儿!” “……” 被骗了??? 这三个人居然敢骗他们??而且他们居然还敢上门骗宋家人,冒充宋夫人?? 王小姐此时也顾不得过不过生日了,一想到自己昨天那么卖力的捧臭脚,结果马屁全都拍在了乔兰兰的身上,就觉得自己的脸上有火在烧,被气得浑身哆嗦,恨不得现在就抓着乔兰兰这个蠢得不知天高地厚的贱人的头发,使劲扇她几个耳光。 这也太离谱了,这真的不是在说书么? 愤怒的不止王小姐一个人,昨天拍了乔兰兰马屁的人可不少,他们都觉得无比荒谬。 这个乔兰兰,她得是多大的胆子,骗人都骗到孟公馆去了,还在那里以女主人自居,招待他们这些人,他们想想昨天说过的那些话就觉得愤怒。 比这些拍了马屁的女眷更愤怒的,是那些实打实送了真金白银的礼物的人们,他们当初送礼物的时候有多挖空了心思,这会儿就有多愤怒。 乔正都跟那大女儿断绝关系了,人家从这里走过去,看都不看他们乔家人一眼,他们居然还敢收下那些礼物? 有那么命收,那有没有那个命享受啊? “啊!!” 乔兰兰想跑,但是却不知台阶下谁拉了她一把,让她从台阶上面掉了下去,紧接着,胸口就挨了一下。 乔正比她惨多了,他被身后一个壮汉拉了下去,那壮汉年轻时候是杀猪的,是靠养猪场发了家,人高马大的,拎着被酒色掏空的乔正就像是拎一个小鸡仔一样。 这群愤怒的人马上就把乔家这三个人给围了起来,闹剧愈演愈烈,差点出了人命,直到警察过来才解决。 当天晚上,这件事情就插上翅膀飞遍了雨城的大街小巷,前去找傅晟的周闯也把这事儿的来龙去脉给老师描述了一遍,权当是听个乐呵了。 傅晟是个人精,能坐上他这个位置,没有蠢人。 他哼笑了一声,慢慢悠悠的问周闯:“你真觉得那样一家子,骗得过孟公馆里面的宋家人?” 周闯的声音戛然而止。 那些讨论得热火朝天的人全不明白当初乔家人为何要断亲,可是周闯是知道一些内幕的,因为原先,这位宋先生已经病入膏肓了,还有克妻的传闻啊,那样的宋家人,不辞辛苦跑到偏远地方娶一个穷人家的女儿,想也知道是要做什么的。 所以当时这乔家人肯定就觉得,女儿嫁过去会死,断了也没什么,反正他们也得到好处了。 而现在,见那对宋家夫妻一副健康恩爱的模样,就只宋先生和那嫁过去的宋家女孩是在耿耿于怀呢。 也是,你当初是送人家去送死的,就算是亲生的,那也不可能心里没怨啊,谁能不怕死呢? 周闯明白了,这宋先生怕是故意的,故意将这一家人推到了这样的境地,这是在为自己的夫人泄愤么? 傅晟看他这表情,就知他是想明白了,也不再多说这件荒谬的事情,而是转而与他商议起与宋家合作的事情。 可是这件事情,周闯却上了心,就差人再去查这其中关节,甚至查到了乔家人的老家去。 这一查,就翻出了那笔旧账,原来当初二夫人看中的不是姐姐乔薇薇,而是那个叫乔兰兰的,结果这家人一听是去让女儿送死,就不舍得小女儿,把大女儿给推了出去,后因为钱财诱惑,又害怕惹麻烦,所以才断了亲。 这家人搬来雨城之后,恐怕是觉得这里距离南城太远太远,大女儿一死,他们这一生都不会再相见,所以没有将乔兰兰的名字给改过来。 这就是命运作祟了。 周闯领悟了这其中的意思,也不介意在乔家墙倒众人推的时候也出把力,再说了,这都是事实,他可没污蔑了。 这下好了,乔家人的荒唐事再次在雨城这个地界掀起了一番震动,甚至有人把这离奇的事情写进了报纸里,还有人经过改编和润色加进了说书的素材里,在茶馆说得热火朝天,这下,那三个人是彻底出名了。 只不过这名声不太好听,甚至算是臭不可闻。 至于那三个当事人,在大饭店门口被混乱的人群直接围殴进了医院,出院之后才发现,原先那些人恭恭敬敬送来的礼物不但又被拿走了,甚至家中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拿走了,就算找了警察都解决不了——没有人证,那些个冷漠的邻居全都说没看见。 乔正和春红互相指责,乔兰兰使劲在一边撒风,三个伤痕累累的人打成一团,最后被来找乔正追债的债主收走房子,扫地出门,沦落街头。 乔正本就被人打断了腿,在家中与妻女打了一架,那腿受到二次伤害,因为没钱看病,很快就瘫了,春红见势不对,就想偷偷逃跑,结果被乔兰兰和乔正给抓了个正着,三个人又是一番厮打,简直从一家人变成了互相指责的仇敌,偏偏已经互相将对方恨得牙痒,却还是凑在一起,不准任何一个人离开。 但是,雨城这一圈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被他们给得罪光了,他们不管是当街要饭还是找工作,都受到挤兑和欺辱,最后无法,只能灰溜溜的离开了这个地方。 乔正和春红还曾撒着泼的想要去见他们的大女儿,但是他们连那条街的边都沾不到,乔兰兰没了漂亮的衣服,因为打架,脸都被挠花了,最后因为饿得双眼发晕,站在通往孟公馆的街上破口大骂,指责乔薇薇抢了她的位置,没骂上两句就被闻讯而来的警察以扰乱治安为由关进了局子。 后来,这三人便不知生死,消失得无影无踪。 乔薇薇是不想与这些小姐夫人们扯上关系的,她一向不喜欢这些社交,不过,考虑到乔兰兰这一出,这些人也算是被摆了一道,离开雨城之前,她还是办了一个下午茶会,把这些人都邀请过来聊了会儿天。 那些人自然也有从这件事中咂摸出味道的,不过他们也从中得到了好处,得到了与宋家搭上线的机会,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一件互惠互利的事情,所以个个开心的赴宴,谁也没有再提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尤其是王小姐,后来还得到了乔薇薇精心准备的礼物。 乔薇薇与宋淮青在雨城停留的最后一天,应邀一起去周家参加了一场舞会,那时,宋淮青的眼睛已经彻底恢复了。 他与乔薇薇在舞池里跳了一次交谊舞。 乔薇薇觉得有意思,在家里也拉着宋淮青一起跳,不过她一开始跳得不太熟练,总踩男人的脚。 被笑话了几次之后,乔薇薇就干脆摆烂,直接踩在宋淮青的脚上跳,宋淮青说她是笨蛋,她就哼哼唧唧的撒娇。 从雨城离开之后,回到南城,正如宋淮青之前所说,其实他对那个家并无多少感情,现在房子毁了,正好去找新的住处,乔薇薇与宋淮青一路南下,沿途看不少好风景,也设计好了自己的新房子。 宋淮青还带着当初乔薇薇把着他的手画过的那幅画,那画的可真是嘴歪眼斜,不像样,乔薇薇生气的找他麻烦。 后来,宋淮青给她画了不少好看的画。 回来之后,他们一起选了新的家,徐道长是新家的第一个客人。 老头儿有宋家出钱养着,走到哪里兜里都揣着酒钱,好酒没少喝,可身上那身衣服依然破破烂烂。 乔薇薇甚至都起了疑心:“老头儿,你该不会是想装成这副模样出门乞讨,找人家骗酒钱吧?” 就这副身上挂着破布条的打扮,真的是路过的人都要忍不住扔点钱的程度。 徐道长被她气歪了鼻子,最后乔薇薇割地赔款,要请他吃自己的独门秘方甜辣炸鸡,这酱料和炸鸡的配方连同着许多好吃的方子,已经卖给兰斯的大饭店了,兰斯家族的大饭店开遍国内外,所以她现在也是个小富婆了。 送走了吃饱喝足的徐道长,宋淮青牵着乔薇薇的手站在门口,看着:“其实,我该叫他一声舅舅。” 乔薇薇惊讶的回头看他。 天色渐沉,那不成调的曲子越来越远,那个背影也陷在夜色之中,朦朦胧胧。 宋淮青笑笑:“否则,当初他怎么可能冒着舍掉性命的风险帮我?” 乔薇薇忍不住问:“那他……” “他年轻时就孑然一身,被收入道观,成了个小道士,他就喜欢这样的生活,只不过后来偶然与母亲相遇,才拿酒做诱饵,把人留在了身边。” 乔薇薇懂了,毕竟这老头儿嗜酒如命。 不过…… 还真别说,这老头是有几分天赋的,天生就做不了普通人。 她正沉思着,忽然,宋淮青捏着她手心的力道加重了一些。 乔薇薇被拉得转了一个身,困在了墙边。 宋淮青眼含笑意的俯下身,亲了亲她的唇。 “那是他所求,他始终都走在自己的路上。” “而现在,我也找到了我所求。” 乔薇薇抬了抬头。 现在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了,这里不是宋家宅邸,这里也不是宋二爷的小洋楼,这里是他们两个人小家。 他们早也拜了堂、互通了心意、经历了波折、走过了生死。 那么这乔迁之喜后—— 自然是千金不换的之夜。 197. 圣母小人鱼在线捂马甲1 今天也要努力…… 乔薇薇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坐在一座喷泉边,朗朗夏日,喷泉喷出的清澈水流在光下折射出彩色的虹桥,清亮的水击落在泉底,几滴水珠溅在她的皮肤上,冰冰凉凉的,非常舒服。 正在翻剧本的乔薇薇甚至被这水溅在身上的感觉弄得抖了一下,暂时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了,她不禁仔细看了一下这池中的水,可不管怎么看,这都不过是普通的水,甚至因为昨天刮了风,所以蓄水池的底部并不算干净。 乔薇薇最终还是从喷泉旁边站起了身,背着自己的书包朝教学楼的方向走过去。 原主身为世界的女主角,是英兰这所私立高中的一名高三转校生,这个世界的发展较为极端,被几个大财阀掌控了经济命脉,而他们所凭借的除了那些是基因之中自带的东西,而是这些大公司从前几代代着手研究基因工程开始,研发出了一种改写基因的方法,并将之应用于寿命的延长和智力的开发之中。 许多有钱的家主都参与了这项实验,而实验是经过一次次的确认才最终将成功应用在他们身上的,所以实验非常成功,这些有钱人最终获得了更加健壮的体魄与更加聪明的头脑,这样的状态让他们更加高效率的以惊人的速度聚集起一大批的财富,使自己的家族愈发的富有。 这些家主结婚生子,诞下后代,他们的后代同样出类拔萃,同样的优秀。 只不过,这样的好场景没有能够长长久久的延续下去,因为从下一代开始,这种篡改基因的副作用就出来了,他们那些天才一般的下一代,开始表现出了冲动易怒的症状,这种症状深入之后会伴随一种无法控制的精神疾病,最终导致患者受不住煎熬,直接自杀。 乔薇薇瞬间就想到了她曾看到过的一些哨向文学,那些世界里面的哨兵也聪明强大,但时常会因为精神力狂躁而导致死亡,他们都需要找到一个与自己完全契合的向导,由向导帮助他们疏离精神力。 但倒霉的是,这个世界并没有向导这种东西,那些人几乎活不过40岁,都会在鼎盛的中年时期死去。 这一系列恐怖的后遗症发生之后,那些家族的家主一起找上了生物公司的直接负责人钱博士,钱博士似乎早就预料到篡改基因需要承受不小的代价,也知道这些人绝对不会绕过她,便干脆选择跟这些人同归于尽了。 她引爆了一座大楼,那大楼便是这些人建设基因工程的地方,爆炸堪称一场恐怖事件,毁掉了地下二十层、地上八十层的一栋大楼,同时也销毁了里面的所有资料。 那些有钱人懵了,不明所以的群众也懵了。 不过,群众并不知大楼爆炸的真相,真相被隐瞒了下来,而那些想要活命的有钱人则召集起了所有原本的公司员工,想要重启这个项目,找到补救的办法。 可那些人全都不如天才钱博士,最核心的资料全都被销毁了,钱博士唯一最得力的助手也下落不明,所以他们研究了几十年,只出了一点研究成果,治标不治本的成果。 而现在,乔薇薇所在的这所学校,这里面就有许多那些家族的后人,那几个大豪门的少爷小姐多少都有点这样的问题,女主作为一个品学兼优的孤女,是以优异的成绩转到英兰高中的,这个高中每年都会招收一些成绩优异的学生免除学杂费入学,以此来提高学校的升学率,去年,原主考得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好成绩,所以也获得了转学的资格。 乔薇薇差点就以为这是那些个古早校园f4的剧情了,结果不是—— 因为这主角不是人!! 她根本不是人!!! 她是条鱼啊!!! 因为女主被人发现了另外一个身份,别管那叫海妖,还是要叫美人鱼,反正就是被男主和那些有钱有权的男二男三都发现了,这些人的身上全有那种基因缺陷,而女主美人鱼这个金手指正好可以帮助这些人疗愈缺陷。 这要命的另一个身份,就是灾难的源头。 最初被人发现她的身上长了奇怪的鳞片的时候,她还差点被人当做妖怪关进实验室里面,是男主救了她。 也正是因此,女主才知道男主那些人的家族秘辛。 后来,除了男主的家族,别人也发现了女主的神奇能力,于是她开始被男一男二男三甚至是女配争抢,辗转在这些人之间,中间或许还跟不同的男人发生了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甚至还被那些人锁起来,被迫没日没夜的唱歌,安抚他们的精神,一直唱到喉咙咳血。 女主最终因为同情这些人的遭遇,最后选择牺牲了自己,把自己献给了实验室。 通过破解女主身上的神奇基因密码,他们最终研究出了接触诅咒的药物,让所有人获得了新生与自由。 只有女主一个人被切片的世界出现了。 而现在,追溯脑中的记忆便可知,女主就是在转来这所学校这一年开始觉醒那奇怪的基因的,乔薇薇低下头,痛苦面具。 所以刚才那喷泉边上的水沾在她的皮肤上,那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根本就不是因为那水有多神奇,单纯就是因为她一个有鱼类基因的人遇到了水!! 哪只鱼遇到水不开心啊!! 乔薇薇扭曲着一张小脸找到了自己的教室,然后坐下来开始认真思考退学的可能性。 如果她在觉醒人鱼血脉的过程中会有诸多不便,那么为了避免被人发现,从这所学校退学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可是原主是一个孤女,倒是有个神秘的资助人,但是这资助人常年不见人影,只定期给她打一笔钱,从法律上来说,他们是收养的关系,可记忆中,她从没见过这个人的模样。 这个资助人帮原主解决了不少经济上的问题,但是前不久,在她成年之后,她留下一笔钱,便与她断了联系。 原主也一直努力在自己赚钱,有时候是家教,有时候是卖自己整理的学习资料,后来转到这所学校,拿到了高额的奖学金,还签了入学合同…… ……等等! 签了入学合同…… 乔薇薇呆滞住了。 旁边一个长相秀气的女孩子紧张的在这里等了半天,好不容易等来了自己的同桌,还是一个长得这么好看的女孩子,就有点紧张,半天都想着要怎么跟对方开口打招呼,结果这女孩子坐下来之后就开始发呆,一直在发呆,所以高嘉怡更紧张了。 新同桌这是怎么了? 她想了半天,还是主动开口了,她小心翼翼的戳了乔薇薇一下,然后试探性的问道:“同学,你怎么了,是不舒服吗?” 乔薇薇被这样一打岔,才回过神来,朝自己的同桌看去。 他们英兰这个特招班有四十个学生,这个班有一半都是像原主这样,因为稳步上升的成绩刚被招进来的,剩下一半则是从高一就作为特招生在这里上学的学生,这里倒不存在下马威什么的,大家都挺友好的。 乔薇薇回神,有点丧气,但还是对新同桌摇摇头:“我没事,就是刚才想事情走神了。” 她看了看同桌校服上的名牌,然后主动朝她伸手握了一下。 高嘉怡总算放了心,很开心的与她聊起了天。 乔薇薇与高嘉怡聊着,只不过怎么都有些灰心丧气。 这白纸黑字的合同签了,怎么都反悔不了了,这个世界的阶级僵化得比她所经历的世界都要严重,她现在没法跟一个背后有大财团支撑的私立学校掰腕子,什么身份也没有,真的就只能乖乖在这里上学了。 高嘉怡就与她不一样了,这可是她梦寐以求的学府,不管是教育资源还是人脉资源,英兰学校都是数一数二的好,这所学校甚至比某些大学的条件都好,能在这里上学,并以此作为自己去大学的跳板,那是再好不过的了,她都铆足了劲儿,准备在这里度过充实的一年了。 开学第一天,班主任把同学们召集起来做做自我介绍,同学之间互相熟悉一下,然后就要上课了,乔薇薇跟大家一起翻出课本听了一节课,又翻了翻别的科目,跟从前学过的知识体系有较大的重合,在这之上又延伸了一些更先进的东西,不过乔薇薇是从星际时代走过来的,她能看懂,她的学习生涯不会太费力。 一个上午下来,前后桌的几个女孩子就互相熟悉了起来,午休的下课铃一响,就迫不及待的准备一块去食堂看看,乔薇薇被两个女孩子一左一右的拉着往食堂走,高嘉怡是个典型的乖乖女,平时在家就只管埋头学习,她自己只对学习感兴趣。 但是另一个女孩子就不一样了,这个女孩子叫安乐,是个社牛,性子跳脱,也喜欢打扮,今天就是卷了一头卷发来上课的,英兰不管这个,学校只规定了需要穿校服,其他装扮只要不夸张,就没有人计较。 乐乐的同桌是一个戴着眼镜的腼腆男生,也是个学霸,但是这个同桌到教室之后就摊开一本册子开始做题,乐乐憋的无聊,下课就跟她们跑了。 作为一个社牛,她的入学功课也做得最多,是三个人中最了解这座学校的人,下课了没有老师管着,立马就管不住了,开始跟两个人头头是道的说起这所学校的那些个八卦还有风云人物。 经过一个上午,乔薇薇现在也已经认命了,不能走就不能走吧,大不了就躲着那些个“风云人物”走,反正男一号到男三号的名字她全都记住了。 这本书的女主官配,就是此时乐乐口中所说的凌越,凌越是数一数二的豪门家中出来的大少爷,这位大少爷就是那种最标准不过的校园文男主角,长得帅、个子高,头脑聪明,家里还有钱,他脾气不太好,学校里几乎没人敢惹他。 跟凌越关系最好的男生性子更温柔一些,所以在学校里面的人气也更高。 三个人来到食堂,高嘉怡忍不住打断她滔滔不绝的科普,对她说:“你说这些跟咱们根本没关系吧,那些人不是在别的班里吗,咱们就踏踏实实的上学,跟他们就碰不上的。” 乐乐明显不赞同,她说:“你不想看看这个学校的学生会和社团吗,这都是人脉啊。” 万一走运,结实了哪个厉害的少爷和小姐,那得少走多少年的弯路啊。 高嘉怡迟疑着,觉得这总做法还是不靠谱。 乔薇薇见两个人的意见出现了分歧,主动站出来岔开了话题,问两个人想吃什么。 她刚一走进食堂就闻到了香味,她觉得这里的东西应该挺好吃的,而且他们动作得快一些,因为高一高二高三是分批次下课的,但是他们也不过比下一波学生早了十分钟而已,如果再慢一点,一会儿窗口那里就要挤了。 两个人被乔薇薇这样一说,也全部都反应了过来,加快了脚步。 乔薇薇想了想,还是对安乐这个开朗的姑娘说:“去学生会可以,但你刚才说的那些人,还是尽量少与他们扯上关系。” 安乐刚才口中八卦的那些人,全都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团成员,也几乎全都有那种不可对外言说的基因病,他们的脾气可不太好的,沾上或许能得好处,但是绝对是弊大于利。 安乐愣了一下,笑笑:“我就是嘴炮一下,你放心啦。” 乔薇薇“嗯”了一声。 三个女孩子就转而聊起了上午那几个上课老师的事情,还顺便交流了一下奖学金的事情,三个人端着盘子找到位置坐下,乔薇薇正用勺子挖了一勺咖喱鸡排饭往嘴里送,她的手边还放了一瓶水。 高嘉怡正说:“薇薇,你怎么喝这么多水,小心一会儿上课要去厕所啊。” 身为乔薇薇的同桌,她亲眼看着乔薇薇一个上午的时间已经喝了三瓶水,现在往这儿一坐,不知道乔薇薇又什么时候买了一瓶水,连她都忍不住了。 乔薇薇一怔,她自己都没数自己喝了多少瓶水,就是觉得很渴。 但所幸,高嘉怡没一会儿就转移了注意力,因为食堂的门口出现了小范围的骚动,三个人下意识循声望去,看见了两个高个子的男生从门口走了进来,这两个人长相不俗,穿着学校里面的校服还算规矩。 可这两个人一出现,周围就围了一群男男女女,刚才还有些安静的食堂立马骚乱了起来。 安乐看过那些人的照片,几乎一样就认出了,她指着为首那个男生说:“那就是凌越!” 乔薇薇看过去,男生染了一头叛逆的红毛,脸上带着少年人的傲慢与情况,皱眉不耐烦的看着围上来的人,活脱脱一个坏脾气的臭小子。 乔薇薇又重新低下了头,学校里那么多食堂,怎么就这么不巧,偏偏碰到了。 此时,凌越正烦躁的挤过那些人群,在最角落的地方找了个位置。 詹逸凡微笑着坐在他对面,把司机送来的午餐放在桌子上,对他说:“这里人太多了,还不如去外面找个清净地方。” 凌越扒了扒自己的头发,烦躁的说:“不是要帮家里老头儿试新药么?” 听见凌越的话,詹逸凡唇角的笑意都淡了一些,“新药?” “嗯。”凌越没精打采的开始吃饭。 是生物公司新研制出的抑制剂,这已经是第五代了,他们这些患有基因病症的身体已经对前几代抑制剂产生了抗药性,所以要试试新一代的药效。 若要给这里这些人的病症程度排个名,那么便是,由于这些改造激活了越多天赋的人,寿命便会越短。 因为这些“天才”,凌家这些年开拓的步伐已经稳健,但是相对的,其中代价就是对抑制剂的依赖和由此产生的抗药性,凌越作为凌家主的大儿子,直系亲属,受到的影响也最大,是一个聪明优秀但脾气相当不好的小少爷。 一般情况下,常与人起冲突的凌越是绝对不会往这种人堆儿里面扎的。 相较于凌越,詹逸凡的情况要好上一些,但他并没有因此而觉得轻松,反而因为与凌越相交,是很亲近的好朋友,所以他见过凌越发病时候的样子,就跟那种精神病院里面的疯子一个样,失控的时候会用头不停的去撞墙,像个没有理智的野兽。 詹逸凡知道,他变成那样,也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如果在他活着的时候,找不到真正能够治愈的解药,他们全都会死,像他们的父亲一样,活不过40岁。 气氛一下子就变得沉重了不少,最后还是凌越打破了这种沉默,他咧了咧嘴,然后用一种颇为幸灾乐祸的语气说道:“你离死还远着呢,你们詹家的人起码还能活到40岁,你看看宋家,那么厉害有什么用,听说宋淮青就要退学了。” 詹逸凡一愣。 宋家。 宋淮青要退学了? “他今年跟咱们一样大,怎么就要退学了?”詹逸凡皱起了眉。 不过,想想宋淮青前两年的状态,心中忍不住阵阵发寒。 “不知道,”凌越无所谓的耸耸肩,宋家一直搞独立研究,他们可不知道宋家人的情况。 不会真像那些人乱说的,宋淮青要进入衰败期了吧? 可他才多大啊。 目前记录的寿命最短的宋家主,也是30岁才迎来衰败期的! 后来的宋家都是宋家主的妻子在把持,因为身体中没有宋家的基因,所以宋夫人是个正常人。 可,纵使她有雷霆手腕,她的两个孩子也难逃那样的命运,她的一儿一女全都是极其聪明的人,尤其是已经长成的大儿子,说一句智多近妖也不过分,可孩子越是这样,宋夫人就越是忧心,因为他越优秀,那恐怖的基因病给他的存活时间也就越短。 同样是十八岁的年纪,凌越和詹逸凡还能坐在这里一起吃饭,但是那个宋淮青却已经无法正常作为一个学生在学校里面上课了。 詹逸凡双眼发直了一会儿,勉强道:“不来也好……次次都是第一,不给别人活路……” 他说这话本也是想打趣,但是说出来之后却并没觉得轻松。 宋家人低调,性子也冷,所以他们与宋淮青的关系一般,但那种命运相连的感觉,还是让他从骨子里就开始生寒。 乔薇薇与那两个人相隔很远,她偷偷看了几眼,那两个人吃东西吃得很专注,也没闹出什么幺蛾子,乔薇薇松了口气,拍拍屁股要跟高嘉怡还有安乐一起回教室了。 她一抬手,下意识要拿走自己的瓶子,这才发现,她又把那瓶水给喝完了。 这还不止,她总觉得自己很渴。 乔薇薇一惊,赶紧把空瓶子扔进了不远处的垃圾箱,好在这次高嘉怡在很认真的听安乐说下午要给他们上课的英文老师,听说他们的英文老师是用英文授课的,所以她现在有点紧张,这才没注意到乔薇薇的空瓶子。 乔薇薇有点郁闷,还有点心虚,想到又没水了,好像胳膊都开始干痒了起来,于是她跟两个女孩子说了一声,让她们先回去教室了,然后自己一个人下了楼往超市的方向跑。 乔薇薇自己一个人跑过一个篮球场,心里想着是要去找超市的,结果路过球场旁边的卫生间,鬼神使差的钻了进去,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卷起自己的校服袖子,把自己的手臂全都浸在了水池里。 乔薇薇愣了一下,然后又把袖子往上卷了卷,她身上的校服是那种讲究的小西装和百褶裙,所以袖子真的很不好卷,乔薇薇干脆就把外套给脱了,然后系在腰间,现在夏末初秋,炎热还没有褪去,所以里面的白衬衫是半袖,这样就方便多了,乔薇薇用手捧起一把清澈的水,然后直接扑在了脸上,那一瞬间,她有一种被蒙在袋子里面的人忽然获得了新鲜空气的畅快感觉。 像是重新活过来了一样。 水珠顺着她粉嫩的脸颊慢慢往下淌过,滑过肌肤的纹路,在那细腻的皮肤纹路上面留下水渍,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水渍下面隐现奇怪的纹理,像极了一片一片排列整齐的鳞片。 乔薇薇觉得自己的侧脸有些痒,忍不住伸手抓了一下,抓完又觉得有点疼,她嘶嘶的叫着,觉得她的皮肤好像有点敏感,还没用力就开始疼了,疼得她都掉眼泪了。 与此同时,一个穿着一身白色运动服的男生从校门口一辆车上走了下来,男生个子高挑,偏清瘦,简单的白色运动服也穿得很有型。 只不过他的头上戴了一顶黑色的棒球帽,盖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了流畅的下颌线。 “少爷,”司机也从车上走了下来,有些担忧的看着他,“要不还是我上去吧,你在车里等我。” 其实办退学手续这种事,根本就不必宋淮青自己来的,但考虑到面前这个本该在青春最美好的年纪享受校园生活的男生,却马上就要躺进苍白冰冷的休眠仓里,陷入那种没有感知的假死状态,他就觉得也能理解了。 他恐怕是最后一次看见这座学校了。 宋淮青果然淡淡的拒绝了对方,一个人背着书包朝校园走去。 他走进大门,途经前面的教学楼,此时正好打响预备铃,一大群学生全都呼啦啦的往教学楼里面跑。 乔薇薇听见响铃,也终于依依不舍的开始往教室里面跑。 她擦去了眼角的眼泪,抽了抽鼻子。 侧脸被她那两下抓的红了一片,她也没想到随便抓两下会这么严重,那片疼一直刺激着眼角分泌出泪水,她快成一个敏感的小哭包了。 于是,就很邪门的出现了这样一幕—— 拥挤的人群中,一个娇娇软软的漂亮女孩子红着眼圈,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拎着一个从超市买来的5l大桶矿泉水,疯狂往教室的方向跑。 宋淮青赶得不巧,这会儿人群吵闹,他那种头疼的感觉又来了。 他闭了闭眼,站在原地,想等这波人群过去。 忽然,他被路过的人狠狠撞了一下肩膀。 宋淮青歪了一下,睁开帽檐下密布着红血丝的眼睛。 乔薇薇差点被撞歪了鼻子,泪水不要钱的哗啦啦掉,她赶紧捂着自己的脸道歉,然后低头一头扎进了人群里面。 宋淮青呆愣的看着肩膀一出的水渍,那小小一滴,落在白色衣料上,几乎看不见。 那也就是在那一瞬间,那种头疼欲裂的狂躁感觉止住了,他仿佛被一股沁凉笼罩,被无声浇灭了灼烧的心火。 他后知后觉的抬头看去。 教学楼前面已经空空荡荡,没了任何人的影子。 198. 圣母小人鱼在线捂马甲2 今天也要努力…… 乔薇薇一溜烟的跟着那些人跑回了自己的教室,她比较幸运,教室就在第二层,饶是这样,拎着那么一大桶水,她也气喘吁吁,快要翻着白眼晕过去了。 高嘉怡看见她踩着点回教室,手里还拎了那么大一桶水,人都傻了,她震惊的压低声音问气喘吁吁的乔薇薇:“你怎么拎这么大一桶水回来呀,咱们教室不是有水吗?” 乔薇薇喘着气,分不出力气回答她的问题,她也不知道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上课铃已经打完了,老师晚了半分钟才走来教室,闹哄哄的教室安静了下来,老师站上讲桌开始上课,乔薇薇把自己的头埋在教材后面,终于一点一点平复了自己的呼吸,她悄悄对高嘉怡说:“我就是天生比较爱喝水。” 高嘉怡忍不住想,那也没见过这么能喝的。 不过这个想法只在她脑中一闪而过,随后,高嘉怡便开始认真听课。 乔薇薇就没那么认真了,对她来说,现在上课并不是第一重要的事情,她还在思考,究竟怎么样才能阻止自己这种不对劲儿的状态。 在原本的剧情之中,女主处在这种脆弱的分化状态之中是非常危险的,原本的主角不动控制,也没想过去控制。 分化成人鱼之后,她的眼泪和声音对抑制那些人的精神状态有奇效,当然,这也是治标不治本的,原本的主角可是被切了片之后,实验室才制作出了能够彻底治愈的药剂。 所以,在没有找到可行的办法之前,她的眼泪和分化后的歌声都是危险的,不能贸然被那些人发现。 乔薇薇觉得,这种情况其实也可以用精神力类比的,大概都是同一种东西,既然这样,那么把精神力融进她的声音里,是不是效果会更好呢?人鱼基因带来的得天独厚的能力,加之她的精神力,若是应用好了,或许不止能救人,甚至还能杀人。 乔薇薇琢磨着,尽管这是一个可行的办法,她现在也依然要捂紧她的马甲,因为她现在只是一个孤女,没有自保的能力。 乔薇薇心不在焉,上课溜号,除了她,溜号的还有不少人,尤其是那些靠着窗子的学生,这些人透过窗子,看见了教学楼前门的白色身影。 没挨着窗户的安乐也看了一眼,百事通一样的安乐一下子就认出来了,这位是大家口中的学神宋淮青。 安乐认识他,这样的人,原本该是个发光体,可对方太低调了,尤其从上学期开始,来学校的次数都少了。 一直有传言说宋淮青其实就是那个宋家的小少爷,不过这种说法一直未被证实,且其本人身上的诸多优秀光环又足以让人忽略掉他的家室,所以关注这一点的人倒是不多。 外面那些人都说凭借他的聪明头脑与履历,甚至可以直接跳过大学去就读更高等的学位,聪明得不像话。 安乐有时候很不明白,她觉得命运挺不公平的,给有些人厉害的家室,给有些人非凡的头脑。 其实她中午说的话也没错啊,如果能搭上这些人的车,那得少奋斗多少年?如今这样的社会,光读书就有用了么。 而且她不知从哪听说了一个传闻,这些有钱人的寿命似乎都不太长呢,没看现在宋家和凌家的当家人全都是夫人么,照她说,她也可以想办法嫁进豪门,生个孩子,然后熬死短命老公,既能去父留子,还能白得来数不清的财富,这不是很合理么? 安乐正漫不经心的望着楼下思绪跑马,忽然,那在下面站着的人抬起了头。 安乐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的躲到了教材书后面,不知过了多久,再去看的时候,那里已经没有了宋淮青的影子。 现在,没有任何语言能够描述宋淮青心中的震撼。 那种一瞬间门身心被净化、仿若新生一般的感觉,那种舒适的感觉,在他的记忆中,几乎已经找寻不到了,就算是最好的抑制剂,都不曾达到过这样的效果。 宋淮青几乎是立刻,就转头,盯紧了自己肩膀上那一小滴水渍,他回神,看了一眼教学楼。 不管这是什么,一定都是刚才撞了他一下那个人留下的,可当时太乱了,来来往往的全都是学生,他几乎都没看清撞他的到底是男是女,也不确定那个人走进的到底是哪栋教学楼,他迅速在心中权衡了下,然后压了压自己的帽檐,转头朝学校大门走去。 待到他下到宋家的研究所的地下三层,那校服上面的水渍已经干涸了,甚至没有在衣料上留下痕迹。 宋夫人闻讯赶来,严肃的皱眉看向已经换了一身雪白实验服的儿子,问道:“淮青,这是在做什么,听说你没办手续?” 宋淮青走前,他们明明说好了,办好手续就开始着手休眠的事情。 没办法,她的儿子现在情况非常不好,在没有有效药剂的情况下,如果不强制休眠,他会没命的。 其实宋夫人也不知道这样有什么用,休眠仓的技术还不完善,实验室的人当时跟她说,这也不是完全的法子,因为依照宋淮青现在的身体情况,他的状态,就算进了休眠仓,可能也会没命。 宋夫人现在心情很不好,听闻又出现了意外状况,推掉出差的事情,就赶过来了。 宋淮青也没多言,他戴上手套,捏着从校服上面剪下来的小指甲盖那么小的一片衣服,扎进了实验室。 宋夫人无法,只得叫来司机,可是司机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于是宋夫人又去了学校,调来了学校的监控,监控里面什么都没有,宋淮青就只不过站在人流前面,站了很久很久,也不知怎么了,突然就转头回去了。 很匪夷所思,宋夫人差点以为自己的孩子真的疯了。 好在,半天之后,宋淮青从实验室出来了。 虽然那滴水渍早已干涸,但他还是用实验室中的设备拆解出了一些成分,部分成分曾被他们应用于抑制剂研发,但其中一个物质,他们的电脑分析不出来,宋淮青觉得,刚才在校园那一瞬间门的秘密,可能就藏在这里面。 宋夫人震惊的看着宋淮青,捏着报告的手指都开始抖了。 若真如宋淮青所说,那么就是有新药了? 可是如果是新药,她为什么没得到消息? 在这件事上,他们这些家族的利益是连在一起的,如果有人研发出了那样神奇的抑制剂,那么就算是基于能从他们身上攫取更多利益的考量,也该拿出来才对啊。 宋淮青也皱着眉,想着这些问题。 其实他觉得,应该不是抑制剂,毕竟抑制剂是非常珍贵的东西,也没人傻到会在学校用那种东西,用了,也应该是针剂,怎么会那么巧洒在他的身上? 可不是抑制剂,那又是什么呢? 最后,还是宋夫人率先打破了沉默,宋夫人的眼中带着光,她握着宋淮青的肩膀,有些激动的说,“不管是因为什么,这是好事,你说你现在感觉很好,是么?” 宋淮青一怔,然后犹豫着点了一下头,现在确实没有那种失控的感觉了,可他不知道这种情况可以维持多久。 宋夫人深吸一口气,语气中还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听说凌家研制了一种新型抑制剂,还在试验阶段,说不定是凌家……我这就让人查查。” 总之,情况不会更糟了。 宋淮青想了想,脱掉了身上的实验服,说:“我明天回学校。” 宋夫人皱了皱眉,不太赞同的说道:“回学校干什么,还是在家里好好养着吧。” 宋淮青没答,他总觉得那不是凌家的抑制剂,因为他看过凌家实验室那些资料,那些成分他全都试过,肯定没有这样神奇的效果,所以,他还是得去学校。 乔薇薇在高嘉怡目瞪口呆的眼神之中相当克制的喝掉了大半瓶的水,终于结束了这要命的一天。 不过临走前,乔薇薇被班主任选中,分配到了一个小任务,每个班都要给自己的班级拍摄一段宣传片,因为乔薇薇长得好看,所以一眼就被班主任给相中了,要她录制一段英文朗诵,到时候当做宣传片的剪辑素材交上来。 这也不是什么难事,乔薇薇答应了下来。 英兰的晚自习可自选上与不上,因为在这里上学的很多学生都不止有学校的课程需要完成,他们或许还有别的艺术课、还有别的比赛,甚至是必须出席的晚宴,现在这种情况下,乔薇薇自然是拎起书包就跑,她觉得自己要干到冒烟了。 拎着那剩下的半桶水离开学校,她找了一个无人的角落,然后仰起头,吨吨吨就干掉了那剩下的半桶水,自此,那一大桶的纯净水愣是让她一下午就喝干净了。 乔薇薇低头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很怀疑她的肚子是漏的,不知道这水都被她喝到什么地方去了。 她找了个垃圾桶,随手把空桶扔进了里面,然后背着书包慢吞吞的回家,她的房子也是十八岁生日那天,背后神秘的资助人送的,是一个不错的小区,步行从英兰到学校需要十五分钟,乔薇薇觉得她其实可以给自己买个自行车。 至于那个神秘人,原主一直当对方是个好心人,其实倒也可以这么说,早就知晓所有剧情的乔薇薇自然知道,这个资助人就是钱博士当年那下落不明的助理的后人。 当初是钱博士伪造了基因实验的成功率,蒙骗了那些做梦都想长寿的家主们,乔薇薇就是她留下的孩子,这个孩子的身体里面藏着控制那些有钱人的密码,可惜野心勃勃的钱博士在那场大爆炸里面意外死亡了,她的助理带着最后的希望逃离。 因受到实验室的□□辐射,助理没过多久就患上了癌症,她的后人留存了她留下的胚胎,成功培育出了一个人类小孩。 那后人也不知道祖母为何要怎么做,但不这么做,她就没法拿到她的遗产,所以她只是在执行遗言。 而经她观察,这个孩子也没什么特别的,所以到她18岁,那人就消失了。 在原本的剧情中,女主本已成功逃跑了,男主也决心要放她自由了,不过凌家人和其余的人都不这样想,他们都不想死,于是他们查到了这个神秘的资助人,让这位资助人引诱女主回来,女主一直视对方为母亲,所以得知对方要见她,激动得什么都忘了,于是就又被抓回来了。 乔薇薇走在路上,已经开始饿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走进了街边的一家烧烤店,从门口取了一个餐盘,然后看向陈列柜,她挑了鱿鱼串、虾仁串、小甜鱼、蛤蜊粉丝……一边流口水一边捡,最后去柜台结账的时候,再看看自己选的东西,自己都沉默了。 她好像比以前更爱吃海鲜了。 十五分钟后,乔薇薇拎着打包好的食物继续走,又走了十分钟,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家,她给浴室里面的浴缸放了水,然后脱下校服躺了进去,跟她想的一样,身上那种干裂的难受感觉终于消失了。 乔薇薇舒服的叹了口气,然后从水里伸出一只胳膊,扒拉开浴缸旁边的小桌板,一边看剧一边吃外卖,觉得自己今天这一天也勉强算是圆满了。 乔薇薇就这样在水里泡了一夜,大概因为换了个物种,所以都没觉得水凉不舒服,她还做梦了,梦里,她的双腿不见了,变成一条珍珠白的鱼尾,她的尾巴在阳光下有漂亮的蓝粉色偏光,尾鳍像轻柔的纱,她在海里飞快的游着,对着海中的鱼群“啊呜”一口,就能吃掉许许多多的鱼和虾。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吓了一跳,但是神清气爽的,比昨天状态好多了。 出发去学校之前,她把昨天晚上从超市点的外卖小零食全都哗啦啦的倒进了自己的书包里面。 昨天的海鲜吃得很开心,然后她发现,多吃点这样的食物似乎也可以让她舒服一些,在学校炫点零食可比疯狂喝水看起来正常多了,于是乔薇薇打开自己的某团,然后买了一大堆独立包装的虾仁儿鱿鱼之类的独立包装的小零食,把自己的书包装得鼓鼓囊囊的。 除此之外,她还给自己准备了一大瓶纯水喷雾,暂时就只能这样了,她现在的分化情况还不是特别严重,最起码她仔细照了很久的镜子,都没发现身上有鳞片,这样就行了,维持好现状,然后慢慢想别的办法。 今天天气雾蒙蒙的,太阳被藏在后面若隐若现,乔薇薇挺喜欢这样的天气,她觉得要是下雨就更好了。 只不过,这种因为天气带来的好心情没能维持多久,因为到了教室,被同桌一提醒,她才想起来,她没写作业:)。 高嘉怡一脸“你离不离谱”的看着她,乔薇薇很可耻的掏出好几包小零食贿赂了高嘉怡,并向她保证“下一次一定不这样”,这才终于拉过学霸同桌的作业一顿猛抄,将将在课代表离开教室之前交了自己的作业。 大概是泡了一晚上水的原因,乔薇薇觉得自己今天没有那么不舒服,打起精神上了一节课,又跟两个好朋友站在窗外观看了凌越那个嚣张跋扈的大少爷与人在球场上起冲突的全过程,大课间门的时候终于奔去楼下了。 英兰每个上下午都有半个小时的大课间门,学生是可以自由活动的,并不强制跑步,但是每个学生都必须加入一个运动社,不管是篮球、棒球、跑步还是别的什么,学生必须在每个学期修够规定的学分,所以这样长的课间门,大家都是要去运动的。 乔薇薇一开始看宣传单的时候,本来想选游泳的,但考虑到穿着泳衣露出身体的皮肤可能会在某天猝不及防长出鳞片的时候彻底翻车,所以她打消了这个想法。 所以她扔掉传单,开始摆烂。 反正新生第一个礼拜可以在不同的社团体验,也就是说这一周是可以不用考虑这件事情的。 乔薇薇跑到了学校后面的植物园,这个植物园因为距离教学楼比较远,所以人比较少,这里也有个喷泉池,池子比她昨天在教学楼前面看见的要小一些,但是这里清静! 乔薇薇跑去池子边,果然是没人的,她坐在池子边,朝上面哗啦啦落下的水流伸出了手,水浸在她的手上,那股舒适的感觉让她浑身一震。 她在这里坐了十分钟,忽然听见了脚步声,脚步声由远及近,是两个男生。 乔薇薇也没走,就在这里安安静静的当壁花。 毕竟这里有水,泡在水里才舒服。 只要她不在主角团那些人面前掉眼泪,不在他们面前讲话,问题就不大。 走来植物园这里的人是詹逸凡和宋淮青,詹逸凡看见宋淮青回来学校,还挺惊讶的,毕竟他听到的消息是,宋淮青要退学了。 此时,凌越还在校长室里面因为早上的冲突写检讨,所以詹逸凡来找宋淮青的。 凌越本就是个暴脾气,这两年情绪愈发的不可控,他不喜欢宋淮青,这两个人相看两相厌,詹逸凡作为凌越的好朋友,平时与宋淮青的交流也少,但他真的很好奇宋淮青回来学校的原因,所以一下课就找到了他。 宋淮青不知道怎么回答詹逸凡这个问题,就只道:“没说过会退学。” 詹逸凡挺莫名的,“难道是我记错了?” “嗯。” 宋淮青看了詹逸凡一眼,想起今早凌越与别人起冲突的事情,心中再次对凌家的新一代抑制剂打了个叉。 凌越在操场上与别人打架的时候,他看得很清楚,那个无法无天的大少爷狂躁得不像个正常人,他觉得,让凌越退学回家还差不多。 他这么想的,也这么说了。 这次,轮到詹逸凡尴尬了。 凌越本身就是那种情绪化的性子,最近确实有些过分了。 他刚才下课路过校长室的时候,还听到了校长给凌家人打电话的事情。 这个校长是校董事会派来的,与宋家有点关系,背景很硬,所以他们这些人也不敢仗着家室在学校里面横着走。 乔薇薇不知不觉竖起了耳朵,因为这些人说的事情,正是男女主相遇的剧情。 凌越就是因为这次打架要被送回家了,对方大发了一通脾气离家出走,正好遇见了因为分化而无助掉眼泪的女主,找到了控制自己情绪的办法,重新回了学校。 甚至还开始恶劣的欺负起女主角,想看她哭,因为女主角只要掉眼泪,他就会得到安抚自己情绪的解药。 乔薇薇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脏,给自己点了个赞。 看来她藏得很好。 都什么年代了,还来“欺负你是因为喜欢你这一套”,这种狂躁症她真恨不得离他八百米远。 宋淮青与詹逸凡聊得都是一些不疼不痒的话题,关于凌越的处理方案也是一带而过,毕竟植物园就算清静,那也不是一个人都没有的。 走着走着,他们就在喷泉边看见了一个人,那个女孩子背对着他们,两只手都伸在水流下面,这个动作挺奇怪的,詹逸凡多看了两眼,看看时间门,快要上课了,于是便转过头,对宋淮青说:“要一起回教室么?” 宋淮青依然看着那个背对着他的影子,对詹逸凡说:“你先走吧。” 詹逸凡应声,自己走了。 乔薇薇总觉得那声音有些眼熟,于是便转过了头,这一回头,就久违的看见了少年版的鲜嫩男朋友。 清瘦的高个子少年站在那里朝她看过来,因为她回头的动作,正好与她对视。 望到那双水汪汪的漂亮眸子,宋淮青的心跳都停跳了一拍,那种怦然绽开的感觉让一向从容的他都难得失神。 乔薇薇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门,快要上课了。 她也猜到过宋淮青可能会跟她在一个学校,但因为原本的文字里面没有宋淮青这个人,原剧情中倒是有个宋家,但那宋家寥寥几笔就被带过了,那个家的家中有个大少爷,这个时候已经进了休眠仓,那休眠仓对他没用,一个月后对方就死在了里面,没能等到女主被切片。 乔薇薇下意识就觉得那个少爷已经躺进休眠仓了,跟面前的宋淮青没有关系。 而除了那个宋家,那些家族的名单里面就再也没有别的宋家了。 乔薇薇望着面前鲜嫩的少年人,露出一个甜甜的笑脸。 这时,预备铃响了。 199. 圣母小人鱼在线捂马甲3 今天也要努力…… 宋淮青几乎被那干净的笑容给晃了眼,但是就那一晃神的功夫,那刚才还对他笑得很甜的女孩子就已经踩着预备铃跑了。 乔薇薇跑出去之后觉得自己有点傻,都已经老夫老妻了,看见怎么还有点害羞呢? 可这眨眼间她已经跑出去了老远,再掉头跑回去更奇怪了,所以她只能捂嘴偷笑着朝自己的教学楼跑去。 宋淮青的目光追随着她的脚步,一直来到第一教学楼,眼看着她消失在教学楼的大门,他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一直到上课铃打响,才转头打算离开,却不想在转身之前又看见二楼的一个窗户后出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宋淮青一怔,记住了那个位置,反应过来之后失笑。 他这是怎么了,像个跟踪狂一样。 即便心中这样自嘲着,可往回走的路上,他还是忍不住从记忆中找到了教学楼的班级布置,列出了乔薇薇所在的班级,那是今年新招收上来优等生的九班。 宋淮青将这个班级记在了心里,捂了捂自己的心口,那股悸动的感觉还是没有消下去。 他一路回到自己的一班,这节课一班上实验课,几个男孩子凑一起正说着闲话。 宋淮青与凌越那些高调的大少爷不一样,那些人都极讲究排场,而且抱团得厉害,一看就是一伙儿的。 相反,宋淮青与班里的人相处得都还不错,这会儿闲聊起来也不避讳着他,青春期的男孩子总共也就那么几个话题,要么就是球打得好不好,哪个游戏好不好玩,又或者是哪个女孩子最漂亮。 宋淮青的同桌姚亮对一个刚转来班里的女生一见钟情了,这会儿一群男孩子围上来,都在给他出主意。 除了那些特招生,能来这里上学的全都是家中不差钱的大少爷,所以这些人出起主意来也没什么特别的,无非就是送些贵重的礼物。 往常,宋淮青是不会对这种话题感兴趣的,但是今天,坐在一旁听他们热火朝天的讨论,竟然忍不住插了一嘴:“太贵重的礼物,她不一定愿意收。” 此话一出,其余几个人就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鸡,一点声音都没了。 一双眼睛齐刷刷的朝宋淮青看过来,宋淮青依然淡定的摆弄着自己手中的试管,淡定得就像他刚才没说话一样。 半晌,他旁边的姚亮出声了:“宋哥,怎么不愿意呢?” 宋淮青说:“她又不认识你。” 人家跟你都是陌生人呢,好几万的礼物送出去,弄不好要出反效果。 身为在座唯一有女朋友的人,刘峰终于看不下去了:“你们自己反省反省吧,找不到女朋友,那都是有原因的。” 另一人不满道:“你有好主意吗?” 刘峰嘿嘿一笑,跟他们说:“她不是刚转来的学生吗,那肯定还没有社团,就算她不想去别的社团,运动社总是必选的吧,老姚你把姑娘拉去你们社团,还能趁机带带新人,这机会不就来了!” 姚亮一拍大腿:“妙啊!” 另一人也道:“这是个好主意,老姚你是什么社团的?” 姚亮笑容凝固:“上学期转的篮球社。” 刘峰:“……” 众人沉默。 姚亮也觉得自己很冤:“这不怪我啊,我原来在网球社,但宋哥也在网球社,你们不知道,只要我跟他去网球场,外面一群小姑娘就都是来看他的,跟这种人待久了,伤自尊。” 被控诉的主人本人依然捏着试管,就在他们叽里呱啦讨论的这会儿功夫里,他已经开始写实验报告了,看上去根本就没在听他们都讨论了些什么。 姚亮忽然就觉得很惭愧。 “别说了别说了,都学学宋哥,赶紧学习吧!” 看宋淮青这风轻云淡捏着试管的熟练模样,姚亮就觉得跟对方比起来,他们这群七嘴八舌讨论怎么谈恋爱追女孩子的人像是小学鸡,幼稚! 于是他很惭愧的拉过同桌刚写好的实验报告,抄了起来。 结束了上午两节课,乔薇薇又跟两个人来到了食堂,高嘉怡正兴冲冲的想说大家一起吃面的时候,乔薇薇头也不回的奔去了寿司的窗口,那速度快的今早刚加入田径社的安乐都叹为观止。 最后,安乐与高嘉怡一起买了牛肉面,而乔薇薇则端回一个寿司拼盘,拼盘上都是海鲜寿司。 高嘉怡不怎么喜欢寿司,就算再脆甜的生虾生鱼她都会觉得很奇怪,而且她胃口不好,吃生冷的东西很容易肚子疼,看见乔薇薇的寿司一溜儿的海鲜,忍不住说:“你胃口真好啊,我吃太多这种就会肚子疼。” 安乐也说:“这么一大盘,能吃下吗?” 乔薇薇点的是最大份,这个分量对于一个胃口大的男孩子来说都算大份了。 乔薇薇点点头,开始炫饭,这些生鲜现在就是她最好的食物,只经过简单处理的虾和于莫名的很合她的胃口,比那些重油重盐的小零食好吃多了,乔薇薇自己都边吃边觉得惊奇,毕竟从前的她对寿司也没有喜爱到这种程度。 吃完饭,乔薇薇与两个人挥手道别,自己跑去超市买了很多水,在僻静的植物园吨吨吨全都干了,没办法,再像之前那样吓人的在高嘉怡面前喝水,对方非得报警不可。 乔薇薇仔细拿小镜子照了照自己的侧脸和侧颈,还是什么都没发现,可那一片皮肤很痒。 有之前的经验,她知道她的皮肤现在很敏感,所以也不敢乱抓了,叹了口气,她收起小镜子,蔫哒哒的坐到了喷泉边,也不知道这种日子得什么时候是个头。 下午,高嘉怡听了安乐的建议,想去社团摆摊宣传的地方看看,鉴于安乐已经找到了自己心仪的社团,而且一下课就没了人影,所以高嘉怡就想拉乔薇薇一块去。 乔薇薇正要拒绝,就见一个穿着一身干净棒球服的男生笑着出现在了他们教室的门口,而这个男生的背后还站着一个熟悉的人。 “同学们找到心仪的社团了吗,要不要看看我们网球社啊!” 宋淮青的出现给班里带来了不小的骚动,尤其是女生。 高嘉怡甚至都不想下楼了,抓着乔薇薇的衣服小声惊叫了起来:“他好帅,他是谁啊,也是咱们高的吗?” 乔薇薇的眉毛一瞬间就拧成了小疙瘩,倒不是因为吃醋,这种飞醋她不会乱吃的,现在的主要问题是,她要不要为了男色而放弃这个下楼泡水的机会,毕竟她现在是一条没有水就会干巴的小鱼。 结果,就在她纠结的时候,一个学姐笑眯眯的跑进来,拉着乔薇薇和高嘉怡,指着传单就说:“学妹们要不要看看咱们网球社啊,喜不喜欢打球啊……” 乔薇薇愣愣的被热情的学姐拉着看传单,眨眼的功夫就被一群社员给围起来了,高嘉怡也懵了,中午听安乐讲那些社团的时候,也没听说这些社团会这样热情的下来拉人啊。 乔薇薇和高嘉怡被一群热情的社员簇拥着走出教室,与此同时,那些打了鸡血一样的社员们还就势拉了好几个同学出门,等到乔薇薇反应过来的时候,她人已经站在球场了。 上午匆匆一面的宋淮青此时正穿着一身白色的网球服,头上带着黑色的棒球帽,手里拿着球拍,问她:“要来试试么?” 可以说是相当丝滑,没有一点计划过的痕迹,就好像真的只是跟球社的人一起行动,非常普通的再次偶遇一样。 乔薇薇总觉得这热闹的气氛中带着一丝诡异,但要让她说,她又说不出来到底哪里不对。 乔薇薇看了看站在她不远处的高嘉怡,她正在一个热情学姐的指挥下练习挥拍,一副已经被忽悠瘸了的模样,估计现在让她马上就填写入社申请,她也是愿意的。 每个被拉过来的新人都有老社员一对一指导安利,看起来正常极了。 于是乔薇薇接过了老社员宋淮青递过来的球拍。 宋淮青微微的笑了,开始手把手教她怎么打网球。 不远处,一老社员把刚忽悠来的入社申请交给社长,然后悄悄问:“社长,宋哥说的是真的么,他真的要把自己的笔记给咱们抄么?” 学神的笔记啊!有价无市的宝贝!! 社长点点头:“那还能有假,等着吧,他说明天上学就带过来。” 那老社员看着不远处的一男一女,嘿嘿的笑:“学神这肯定是看上人家了,啧……聪明人连追人段数都这么高,绝了。” 那女孩长得也是真漂亮,他看了都徒生好感。 社长也感慨。 可不是么。 绝了。 乔薇薇还不知道自己被套路了,她也跟别人一样,结果球拍,跟宋淮青低低说谢谢。 许是因为血种特殊,就算还没有完全分化,她那原本好听的声音中都带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那声音清润悦耳,比清新海风吹拂起来的风铃都还要悦耳动听,这声音钻进宋淮青的耳中,让他愣了一下。 真的结结实实的呆了一下。 那声音很好听,最重要的是,让人很舒服。 宋淮青不知道别人听这女孩子的声音是不是会有这种感觉,但这声音落在他的耳中,每一个字符、每一个语调,都像是空灵的歌。 乔薇薇见他发呆,伸出一根白生生的手指,戳了一下他:“宋淮青,你怎么啦?” 宋淮青回神,有些惊奇的看她:“你知道我的名字?” 乔薇薇这也才想起来,她不该知道对方的名字。 但她还是笑了笑,说:“知道的呀。” 乔薇薇这甜滋滋的笑一下子打破了两个人之间无形而陌生的隔膜,让宋淮青的心情也跟着情不自禁的放松了下来,他说:“那公平起见,你是不是也得告诉我你的名字?” 乔薇薇眨眨眼,笑着说:“公平起见,你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宋淮青没想到乔薇薇会这样跟他说,可是与她说话、听她的声音,都会让他觉得身心愉悦,他也没再去计较名字的问题,毕竟这是个很简单的事情,他开始教乔薇薇打网球。 其实乔薇薇会是打网球的,她只是用几个来回稍微找回了一下手感,很快就跟宋淮青打得有来有回了。 只不过课间也就半个小时的时间,乔薇薇掐着点结束了这场短暂的交锋,打算在上课之前悄悄找个没人地方给自己补充亿点点水分。 “不来了,今天就这样吧,我会填写入社申请的,我还有事,要离开一下。” 她把球拍交还给了宋淮青。 她清甜的声音飘进宋淮青的耳朵里,他的目光全都落在那张说话的粉红色唇瓣上,耳根有些痒,竟生出了一些不舍的情绪。 乔薇薇觉得宋淮青的目光有些烫,低头避开了些,然后对他道别。 “放学有时间吗?”他问。 乔薇薇“嗯”了一声,下意识的歪了歪脑袋,蓬松的发顶因为运动翘起几根呆毛,这副模样落在对方的眼中又乖又可爱。 宋淮青说:“你刚来学校,可能不知道,英兰的老师上课节奏有些快,所以刚开始可能会不适应,我这里有一份讲义,可以给你上课前做预习,如果你需要,下午放学我拿给你。” 乔薇薇乐了,她开心的说:“行啊,那我放学的时候在哪里等你啊?” 宋淮青听她答应,唇角扬了扬,说:“在教学楼门口等我吧。” 乔薇薇点点头,看看时间,可能真的要来不及,于是挥挥手,跟宋淮青道别了。 她又喝了不少水,这才踩着预备铃准备回教室,就在奔向教室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愤怒的喊叫,乔薇薇被吓了一跳,差点踩空了楼梯摔倒。 她回头看去,另一边的楼道尽头,凌越拎着书包从楼上下来,嘴中不干不净的说着什么,一脸愤怒的模样,他指着楼上的方向,一点一点的大声道:“老头,别太拿自己当回事儿,你以为你是谁啊,你说开除我就开除我,校长这个位置你是不是不想要了!” 乔薇薇赶紧躲到另一侧的墙后面,悄悄的偷听。 来了来了,男主角要被校长打包送回家里了。 而另一边的楼上,被他指着的班主任脸色非常难看,“凌越,你作为一个学生,对待老师和校长最基本的礼貌都没有吗?” 凌越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因为生气,眼睛都开始发红,他攥着拳头,梗着脖子对班主任说道:“礼貌?你们配吗,我早就说过了,是那个人主动招惹我的,我把他打伤了又怎么了,我给他出钱治病就是了。” 班主任一副你简直无药可救的模样,看着他那副嚣张跋扈不知悔改的模样,甚至连说都懒得说了,她叹了口气,说道: “总之,我已经通知了你们家里人,你今天就回家去吧,我们不是要开除你,只是让你回家反省,你也是个成年人了,这段时间,你也好好想想吧。” 这个学生虽然是个混蛋,但有一句话他说对了,他们还真不敢直接开除他,虽然校长有校董做靠山,但这点面子,还是要给凌家留的,可是凌越这个学生又实在是不像话。 连她都记不清,这是凌越第几次在学校里面与同学起冲突,还打伤了对方了,这简直比那些大街上的小混混还要野性难驯、令人讨厌。 凌越见班主任转身就走,气得也转过身,大步离开了楼道。 只不过刚才的争吵声太大,估计一层二层的学生全都听见了。 乔薇薇急匆匆的上楼,最后还是迟到了,好在老师念她是个“初犯”,口头警告一句也就算了。 乔薇薇和许多英兰的学生一样,隔着窗户目送学校最不好惹的小霸王暴躁的离开了校园大门,然后上了一辆停在门口的豪车,车门一关,扬长而去。 乔薇薇收回目光,开始专心听课。 宋淮青说得没错,英兰作为教育资源一等一的好学校,老师们的出身个个不凡,连带着对学生的要求,远不止应付高考那样简单,所以他们的上课进度不但快,对相关知识的延伸也很难,即便是成绩很好的学生,刚刚来到这里,适应起来也非常吃力。 所以这两天的课上下来,高嘉怡明显不如之前那样干劲儿十足了,乔薇薇觉得她比自己还像一条缺水的咸鱼,整个人瘫在桌子上面,蔫哒哒的,没什么精神。 一下课,安乐就有气无力的抱着本子跑到两个人的旁边,朝上面一指:“这题怎么回事啊,我根本没跟上。” 高嘉怡看了一眼,然后把自己的本子给摊开,然后说:“我也没跟上。” 乔薇薇倒是懂,但她偷懒了,笔记没写全。 最后,竟然是跟安乐一桌的文静学霸出手,给俩人看了自己完整的笔记。 学霸皱眉跟个女生说:“老师上课讲的太快了,我觉得我预习那些东西根本就不够用。” 高嘉怡赶紧点头:“谁说不是呢,真的跟不上,要不一会儿放学我去办公室问问老师,要一下讲义吧。” 学霸说:“我跟隔壁班的课代表打听了一下,他们确实都有别的资料,只不过这个东西不好弄。” 安乐想了想,然后说:“一会儿放学我也去打听一下,咱们全都想办法弄来一些,然后放在一起看看,挑个最有用的。” 乔薇薇一想,这事儿不费劲啊,宋淮青不是说要给她送学习资料么?于是就也答应了下来。 放学的时候,乔薇薇被老师给叫去了办公室,为的是录制朗诵视频的事情,她想了一下,摸出手机,给宋淮青发了一条消息,联系方式是大课间临分别那会儿交换的。 乔薇薇拿着班主任给的一张纸稿,拎着钥匙,找教室。 录音要找安静的地方,现在正是放学时分,这里都太吵了。 宋淮青循着她发的地址上楼去,乔薇薇正好已经打开门走了进去。 负责录音的班主任看见来人是宋淮青,有些惊讶。 他没说什么,就只稍微点头,交代他要安静。宋淮青找张椅子坐在了门口靠墙的地方,存在感很低。 乔薇薇对着墙稍微熟悉了一下稿子,然后对着班主任念了一遍。 视频要采取脱稿的方式,但这也简单,只需将这首英文诗放在黑板前面的大屏幕上,当做是提词器就行了。 宋淮青安静的看着乔薇薇,听她缓缓吟诵那首美丽的诗,他发现,那并不是错觉,听见乔薇薇的声音时,他确实会有一种很特殊的感觉。 这种让感觉让他一下子就想起了昨日被撞到的那一奇怪瞬间。 宋淮青看乔薇薇的眼神多了些古怪,但他马上就想到,这个女孩子就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而已,她与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没关系,他不该也不能把她卷到那种事情里面去。 很快,班主任就对乔薇薇的表现予以了肯定,他们开始正式录制了。 “好好表现,争取一遍就过。” 宋淮青看着站在教室里那被橘红色的夕阳度了一层光的女孩儿,也默默拿出了手机,将那一段段好听的声音给录了下来,这手有名的英文诗明明是诗人在充满激情的表白春天,可是听在他的耳中,却很像是动人的情话。 乔薇薇很给力的一遍就通过了录制,班主任还笑夸她镜头感很好。 乔薇薇与班主任道别,然后与宋淮青一起离开了教室。 这个时候,班主任才有些好奇的多看了这两个人几眼。 他与校长是曾经的大学校友,所以多少了解一点别人不知道的东西,宋淮青可是那个宋家的少爷,怎么突然就跟他们班的孩子认识了? 两个人走出教学楼,宋淮青将要资料交到了她的手上,乔薇薇收了,然后说:“要吃晚饭吗,我请你,就当是这个的谢礼。” 宋淮青自然没什么不同意的。 俩人各怀心思的互相钓鱼,一路居然有说有笑的。 不远处,姚亮今天要跟家里人出席一个活动,所以不上晚自习,他旁边是他的邻居,这人晚上要上小提琴课,所以跟他一起回家。 巧的是,这人虽不与他们同班,却是网球社的。 姚亮心不在焉的走路,满脑子都是一见钟情的女同学。 可抓破脑袋,也想不到与人交朋友的好办法。 邻居隔着老远看见宋淮青和白天令他印象深刻的乔薇薇,嘿嘿嘿的笑了起来,笑得很欠扁。 姚亮被他笑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一抖,没好气的说:“干嘛啊你!” 那人指指前头:“看。” 姚亮定睛一看,新奇道:“这不宋哥么,旁边那女孩是谁?” 那人啧啧感慨:“学神就是学神,追人都一套一套的,今天发动我们一整个网球社的人去人家姑娘的班里做宣传,愣是把人家给划拉到了社里,这才半天,都能结伴放学了。” 姚亮:“?” 200. 圣母小人鱼在线捂马甲4 今天也要努力…… 刚走出校门,宋淮青的手机就响了,这个闹钟是在提醒他,该吃药了。 为了维持精神状态,他一天要吃三次药,药片是研究室专门根据他的情况研制的,只提供给他一个人。 宋淮青收起手机,乔薇薇好奇的问:“是电话吗?” “不是,没事。”他淡淡道。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下一秒,手腕上的电子手表就滴滴滴滴的叫了起来,上面的各项实时身体数据不停闪烁,用另一种方式提醒他赶紧吃药。 乔薇薇低下头,好奇的朝那手表看去。 于是宋淮青就只能跟乔薇薇说:“我离开一下。” 乔薇薇点点头,站在原地等他。 宋淮青转身,走向墙角,果然,宋夫人的电话马上就打了过来。 宋淮青安抚了担忧的宋夫人,说自己这里没出现意外的情况,这才挂了电话,然后将包里的药片拿出来,都不用水送,直接熟练的吞入口中。 乔薇薇只等了一小会儿,就看见宋淮青回来了,见他似乎没事,便也没有多问。 乔薇薇请吃饭,那都不用想,肯定是要吃寿司的,她提前问过安乐了,安乐给她推荐了这家,味道好,价格也友好。 宋淮青没有意见。 她见乔薇薇点了一堆生食料理,便问:“喜欢吃海鲜?” 乔薇薇使劲的点头,点头的时候还炫了两片生鱼片。 宋淮青对生鱼片的喜爱度就没有那么高了,他点了一份鳗鱼饭,跟乔薇薇一起慢慢吃。 不过,见乔薇薇这模样,他笑了笑,说:“我知道一家很会做海鲜的餐厅,明天放学一起去?” 乔薇薇笑眯了眼睛:“好啊。” 这顿饭的气氛不错,吃完了饭,两个人在店门口分开,乔薇薇觉得自己差不多要到极限了,得马上回到她的浴缸里面去。 只不过这次,她还记着呢,她得写作业。 宋淮青回家的时间门稍微晚了一些,平时习惯了等哥哥一起吃饭的宋圆圆很不开心。 圆圆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今年不过五岁,是宋家主去世之后,宋夫人用丈夫留下来的米青子人工培育出来的宝宝,虽然一出生就没有父亲,但是圆圆得到的爱一点都不比其他小朋友的少,就连感情淡薄的宋淮青,都格外疼爱这个妹妹。 “哥哥,”圆圆抱着她的小娃娃,幽怨的看他,“你是不是偷偷去外面吃了好吃的,故意不告诉我啊?” 宋淮青蹲下身来,捏捏她的小鼻子:“那你呢,你还自己偷偷藏了糖果,你也没告诉我啊。” 圆圆震惊的瞪着眼睛看他,不敢置信,不明白她怎么就暴露了。 圆圆是宋家主的孩子,天分很高,也从小聪明,也继承了那样的基因病,不过她出生的时候,宋淮青已经与实验室的人一起研究出了另一种治疗方法,这种方法要从小开始,圆圆正合适。 小姑娘现在还小,没有出现发病的症状,目前为止都很健康。 只是宋夫人已经被自己的大儿子的病发折腾怕了,生怕圆圆的身体出现意外,照顾她时格外的小心,就连饮食都一直严格的把控着,圆圆轻易吃不到零食糖。 自己的利益被威胁,圆圆也顾不得兴师问罪了,自己就抱着小娃娃噔噔噔的跑了,决定给自己的宝贝们换个地方藏。 乔薇薇回到家,迫不及待的噗通一声跳进了浴缸里面,然后拉开自己的小桌板,把书放在了上面,她自己写了一会儿,觉得好安静,于是拿起手机,开始骚扰宋淮青。 宋淮青一回到家,实验室的研究员就打来电话,说了凌家的消息,问他是否查清了那个制造出高效抑制剂的人。 宋淮青自己说不清楚当时的情况,所以大家都将其归咎于凌家的新一代的抑制剂。 宋淮青也去看了学校的监控,但就如宋夫人之前所看见的一样,当时人太多了,人头挨在一起,什么也看不清,所以他只能遗憾的告诉对方,他没有找到。 对面的周治河研究员对宋淮青的状态感到惊奇,因为就在几天之前,他的检测报告就直白的表明,不出一周,宋淮青就会进入衰败期。 衰败期是这种基因病症的最晚期,那时的人就会彻底变成一个疯子,什么抑制剂和干预手段都没用了,只能被关在安全屋里面等死。 正是因为这样,宋家人才准备给他用一种假死的药,送他休眠。 老实说,去休眠仓也不是个好办法,宋家的独立研究室一直致力于找到除抑制剂外彻底根治这种病的办法,除了针对圆圆从小开始的定期治疗、还有休眠仓方案,和另一不到最后绝对不会使用的方法。 最后一个方案,他们会将一种药剂打进人的身体,从而抑制住那种特殊激素的分泌。 这样的副作用极大,因为基因改造而产生的特殊激素现在已经彻底融进人的身体,阻止它的分泌无异于在慢性自杀,它会影响人生理机制的正常运转,虽不会再病发,但是不超半年就会死亡。 正是因为那要命的衰败期,所以他们才会决定冒险使用休眠仓,可一天都过去了,宋淮青好像还不错,根本没有出现资料记录中的衰败期前兆。 宋淮青一怔,然后笑笑,只是应声,然后挂了电话。 就在这个时候,乔薇薇的语音电话打了过来。 宋淮青看着手机上那突然跳出来的头像,难得有点紧张,呼了一口气才接通了电话。 电话一接通,乔薇薇的声音就从对面传了出来,“宋淮青,你在写作业吗?” 宋淮青抽开书桌旁的椅子,坐了上去,然后说:“没有。” 乔薇薇又道:“那我有几道题不会写,你教教我吧。” 其实哪是不会写,不过是自己待着无聊,有点想念男朋友罢了。 宋淮青很乐意帮忙,于是乔薇薇就把自己的作业拍照给对方发了过去,然后圈出了几道难题。 新世界的知识体系和她接触过的大多重合,只有少量不同,乔薇薇还没有时间门梳理,正好,就算讲完了题,俩人也谁都不想挂电话,就这样一直聊了起来。 宋淮青帮她梳理了一下高中数学的基本脉络,他的知识学得很扎实,而且能将所有知识点串联起来,引导着乔薇薇举一反三,加之声音好听,时不时还能给乔薇薇讲个笑话,把她逗得咯咯直笑,所以乔薇薇学习得很欢乐。 因为笑得前仰后合,所以她动了动身体,对面就听见了水声。 宋淮青虽有点疑惑,但见乔薇薇声音没有异常,也就没有张口问。 一直到了很晚,乔薇薇才主动与他说了晚安,提出了挂电话。 宋夫人很晚才从公司回来,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关心宋淮青的身体情况,宋淮青如实告知,宋夫人也显得很惊讶:“你带回的那个东西,那么有用吗,可不可以想办法自己合成呢?” 宋夫人觉得自己又看到了希望。 宋淮青提取出了校服上那滴干涸的液体,合成了两滴药水,将其做成喷雾喷在身上,极有效的稳定住了他的情况。 只不过面对宋夫人的提议,他还是摇头。 那个电脑分析不出的物质很神秘,没法人工合成。 宋夫人是很乐观的,即便宋淮青这样说,她还是道:“有发现是好事,咱们一起努力。” 不管如何,活生生站在这里能与她说话的儿子总比躺在休眠舱里面陷入沉睡的孩子好多了。 睡觉之前,她还与宋淮青说了凌家的事情,很多人都在关注凌家的新一代抑制剂,这种已经投入使用的抑制剂被用在了凌越的身上,可是凌越闯了祸,又与家中的人大吵了一家,直接离家出走了。 所以那边实验室的人就算想收集数据都不行。 “这孩子太不懂事了,”宋夫人叹气,“明明知道自己是什么个情况,还这样乱来。” 宋夫人不是多嘴的人,可这次也难免抱怨了一句。 不是没人提出过,他们这些孩子既然不同于普通人,长大之后随时有可能发生状况,那么不去学校上学,尽量减少与外人的接触,是最好的选择,可这么多孩子,不顾他们的意愿,全都不去上学么? 尽管他们一直控制着外面的舆论,依然有些捕风捉影的消息不断传出去,那样的流言对他们来说不痛不痒,但传得多了,恐怕也会造成麻烦。 凌越这样高调的惹事,还在这个节骨眼儿离家出走,万一在外面发生意外,就真的麻烦了。 宋淮青不在意凌越的死活,宋夫人也不过是抱怨了一句,凌家已经派人出去找了,明天应该能把人给找回来,宋夫人要他早些休息,就也回去了自己的卧室。 宋淮青洗漱过后躺在床上,有些睡不着。 他翻来覆去的躺了很久,最后坐起身来,拿出手机,找到了白天录下的那段录音。 手机的录音功能很强大,没有杂音,女孩子清甜的吟诵缓缓从黑夜中流泻而出,瞬间门净化了他思绪纷杂的大脑。 宋淮青就听着这首循环不断的诗,慢慢沉睡了过去。 乔薇薇第二天面对高嘉怡的时候高傲的扬起了自己的下巴,因为她说到做到,真的写完作业了!! 尽管这样,高嘉怡还是嘲笑了她,因为写完了作业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大家的效率很快,一大早就互相交换了自己拿到手的学习资料,经过一个上午的验证,乔薇薇手中的讲义被后桌的学霸男同学和高嘉怡给看中了,宋淮青显然错估了乔薇薇,他单知道这是个学习很努力的女孩子,但那是原主,乔薇薇就是条咸鱼罢了,对学习并没有什么野心。 他的讲义更具拓展思维,难度要稍微高一些,很契合英兰老师课程后半段总喜欢即兴延伸而出的内容,这种资料对渴求提分的学霸选手帮助非常大。 乔薇薇其实更喜欢安乐找老师要来的讲义,知识点更加密集详细,很多知识就是点到为止,基础扎实。 安乐权衡了一下,也留了老师给的资料,还自告奋勇的要帮大家复印。 乔薇薇昨天就说过可能会把讲义分享给同学,宋淮青并不介意,但是这会儿真的分出去了,乔薇薇想了想,还是趁着下课跑去超市买了两瓶果汁,跑去宋淮青所在的班级,给他送了过去 乔薇薇出现在一班后门口要找宋淮青的时候,把一班的人给惊了一下,姚亮就不一样了,姚亮昨晚目睹了两个人一起离开校园的全过程,从今早已开始就用一种相当诡异的眼神看他的同桌。 不过宋淮青是很沉得住气的,他一点也不好奇姚亮为何要用这种眼神看他,最后反而把姚亮给憋了个够呛。 乔薇薇开心的朝他摇了摇果汁,说:“你喜欢葡萄味的还是柠檬味的?” 宋淮青选了一瓶柠檬味的,于是乔薇薇就把葡萄味的留给了自己。 她说:“我同桌很喜欢你的讲义,让我替她谢谢你。” 宋淮青笑笑,说:“我没打算帮她,只是在帮你,让她直接谢你就好了。” 乔薇薇眨眨眼。 宋淮青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帮她把因为奔跑而挂在脸侧的一小缕碎发捏了下来。 这个姿势就有些亲昵了,但乔薇薇的眼睛仿佛但这碎光,闪闪亮亮,没有一点排斥的意思。 他说:“三食堂二楼有个海鲜烩饭很好吃,中午要一起吃么?” 乔薇薇答应了。 她挥挥手就离开了,因为课间门只有十分钟的时间门,马上就要上课了。 宋淮青拎着饮料回到座位,拧开盖子,喝了一口酸酸甜甜的柠檬汁。 姚亮平白无故就被闪瞎了狗眼,半晌才弱弱问道:“什么情况?” 宋淮青将饮料瓶放进抽屉,然后对憋了一上午的姚亮说:“还没什么。” 还没什么的意思就是会有什么吗? 姚亮嘿嘿嘿的笑,就听坐在他旁边的宋淮青说:“还不知道怎么追。” 他没遇到过有好感的女孩子,所以十八年为止感情一片空白,什么考试难题他都可以解,不过感情的事情还是头一遭。 他这么直接承认了,倒是给姚亮整不会了,呆了一下,灰溜溜的趴回去了,又开始绞尽脑汁的想怎么跟芮淇开口说第一句话,怎么才能给对方留下一个好印象。 学霸的执行力真是太恐怖了:)。 没错,虽然他对班里新转来的女生一见钟情了,但他甚至到现在都还没捞到主动跟对方说第一句话的机会。 姚亮快被愁秃了。 高嘉怡和学霸后桌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对乔薇薇带来的讲义惊叹连连,因为乔薇薇说拿资料的人不需要感谢,所以两个人想请乔薇薇吃顿饭。 乔薇薇想着,这也算是同学之间门联系感情了,于是欣然同意。 这一周下来,几个关系近的朋友们都知道乔薇薇喜欢吃海鲜了,所以高嘉怡就找了个口碑不错的小餐馆,赶着一个阳光晴朗的星期天,几个人出发了。 巧的是,这家名叫“海边小屋”的餐馆虽主打亲民路线,却是詹家旗下餐饮连锁的一间门小店,店中账务和大小琐事一向由詹逸凡打理,他算是这里的小老板。 也正是因为他可以做主,所以离家出走又被掐断了经济命脉的凌越这几天一直住在这里。 不过,这位大少爷昨天又闯祸了,因情绪过于失控,所以在街上与几个小混混起了冲突。 上涨的情绪导致体内特殊激素分泌旺盛,进一步将人的愤怒推向极端,从而激发人的身体潜能,这也就导致了,那五个小混混联合在一起,竟也没能拿下凌越。 而原本,那个时候,凌越会遇到因为分化期人鱼体征越来越严重的女主角,被她的眼泪安抚,可他没遇到,所以他被人给发现了,立马就有对凌家不利的新闻传了出来,詹逸凡也捂不住了。 詹逸凡被自己的亲姐拎着,一起到了这个小店二楼的休息室里,这里面,凌越被打了镇定剂,睡得极其不安稳,他们正等着实验室的人接凌越回去。 昨晚的事情也宣告了,凌家新一代抑制剂并无任何更有效的作用。 这样的消息对另外几个家族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因为凌家的实验室代表了他们研究成果的最高水平,这个投入了三年巨额经费的大项目,到了现在,算是打了水漂了。 让这些愤怒的少爷小姐们感到惊讶的是,宋淮青也在这里。 宋家与他们这些人不一样,宋家有自己独立的实验室,因宋家的庞大根基和如今愈发鼎盛的趋势,他们都不敢轻易去试探宋家的动向。 若说以凌家为首的实验室的研发方向是快速而有效的抑制剂,那么宋家的理念则是根除,用各种别的治疗手法根除。 定期发作的疯病折磨着他们,谁也没有耐心和信心确定宋家会出什么喜人的成果,没见连相对简单的抑制剂,都迟迟得不到改良吗? 所以是不敢,也是下意识不相信。 而宋淮青从不与他们为伍,是个独狼,凌越更是与其不和。 正是因为这样,他的出现才让人惊讶。 宋淮青只是来做最后的确认——那天的神奇水滴真的不是凌家的抑制剂。 此时,休息室立面,詹逸珺非常生气,她指着自己的亲弟弟骂道:“我说詹逸凡,好心也要有个限度,你把他放这里,就不怕他这疯样儿被别人看见吗,这可是店里!” 詹逸凡被训得面红耳赤,此时也有些后悔。 凌越安静的睡着,已经听不清这些人在说什么了。 可他们踩着的地上,一片狼藉,几分钟前,他还目眦欲裂,使劲挣扎。 宋淮青不理那些人的吵闹,皱眉上前,撑着三根手指,食指和中指抵在凌越的上眼眶,大拇指往下拉开他的下眼睑,丝毫无怜惜之情,一副要把对方的眼珠都直接挖出来的模样。 周围人来不及阻止,因为就在宋淮青撑开凌越眼睛的一瞬间门,周围的人全都看见了,凌越眼球上的红血丝已经变成了黑色,即便在昏迷,被捆绑起来,他的两只手也互相抓着,没几下,手背就变得血淋淋一片,病态又残忍。 随着他这一系列的遭遇,他的身体慢慢溢出一种如岩浆灼烧一样的气味——他竟比情况最严重的宋淮青更加提前的进入了衰败期!! 这一变故猝不及防,衰败期的人很容易用身上的气味影响同类,进而诱发他们这些人同样失去控制,所以才会有安全屋的存在,可现在,他们在店里,店里可没有安全屋。 有那胆子小的千金小姐,已经惊声尖叫了起来,一群人下意识就想逃离。 宋淮青也很震惊,可最先反应过来的也是他,他迅速将一管针剂扎进了凌越的侧颈,又给他补了些镇定剂,然后对詹逸珺道:“快打电话,让路上的司机再快一些!” 小店一楼,乔薇薇吃饭的时候总感觉后脖领的地方很难受。 上午从家中出来的时候,这种感觉还不明显。 由于今天是周末,所以他们不需要穿校服,乔薇薇出门的时候随手就从衣柜里面挑了一件卫衣。 这卫衣是新买来的,买后下水洗过一次就没穿过,黑色卫衣中间门有两行白色的字母,很普通也不会出错的休闲百搭款。 而现在,乔薇薇就总觉得自己的脖子后面像被什么扎了一样,她一下子就猜到了可能是卫衣后领口缝着的标签,可这标签缝得紧,又不像价签一样能随便扯下来,乔薇薇觉得忍忍也就罢了,毕竟现在朋友们都在,都上菜了,她也不好再回趟家去换衣服。 结果乔薇薇错误估计了自己现在的娇弱程度,那标签在她后脖颈的正中位置,她稍微动一下都特别不舒服,乔薇薇忍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了,只能找服务员要了把剪刀,然后自己去了卫生间门。 她前脚跑去卫生间门,后脚二楼休息室就下来一群人,中间门密不透风的围着一个已经昏迷过去的人,正从后门离开,朝外面刚开过来的白色车子赶。 这些人多少受了那味道的影响,此时情绪也有些失控。 司机和同来的一个医务人员正手忙脚乱的将凌越送上后车厢,所以这些人全都没有注意到,宋淮青刚才的镇定剂也对凌越没什么作用,这不过才几分钟的功夫,又打了针强效镇静剂的他,手指就轻轻的动了一下。 所以,就在后车门被关上那一刻,刚被松了绑的凌越就忽然暴起,瞬间门打伤了最近的医生。 场面一下子乱了起来,一群人手忙脚乱的去拉想要逃跑的凌越。 而跑来卫生间门的乔薇薇,强忍着掉眼泪的冲动,扯着自己的后衣领,转过身来去照镜子。 这一照镜子,她倒抽了一口凉气,总算是明白自己刚才为什么那样难受了。 因为在她的预想之中,就算是娇嫩的皮肤,被边口粗糙的标签磨两下,也不过是磨红或者是破皮。 可是她这个后领的地方,不知何时已经长出了薄薄的一层半透明鳞片,那些半透明的薄鳞在卫生间门的灯下闪着蓝粉色的幽光,却又鲜血淋漓。 或许视觉冲击给她带来的震撼过大,所以乔薇薇鼻头一酸,就要掉下眼泪来。 她强行憋着眼中的泪意,扯着后领,去剪那要命的标签,试了几次,终于成功的将标签剪了下来,因为动作过于急切和粗暴,甚至剪坏了衣服,可现在这些都不是最要紧的了。 乔薇薇扯着自己的衣服,焦急的左顾右盼,想要找找可以包扎的东西,但这里不过是厕所,哪里来的可以包扎伤口的东西啊? 最终,因为胳膊始终扭着,开始发酸,乔薇薇抖了一下,不小心碰到了后面的伤口,她“嘶”了一声,再也撑不住,始终在眼眶打转的眼泪就这样像一串珍珠似的落了下来。 与此同时,快要失控的后门方向,那些逐渐暴躁的少爷小姐们的鼻间门。 一股清甜异香,忽然扑面而来…… 201. 圣母小人鱼在线捂马甲5 今天也要努力……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宋淮青,因为这熟悉的感觉正是他找了许久都没有线索的东西。 之前,伴随那种震撼的感觉而来的气味,并没有那么浓重,可现在,那令人着魔一样的甜香如大海上翻滚的波涛一样浓重的席卷而来,这味道夹杂着海风的清新,与一股描述不出的甜,迅速盖住了那令人头疼的刺鼻味道,令人精神一振,有一种身心都被清澈海水洗涤过的舒适。 宋淮青的目光瞬间锁定在那窗口,在所有人都反应不及之前,朝店内奔去。 只不过,当他循着那慢慢变淡的味道找去卫生间的时候,不管是男厕还是女厕,都已经空无一人了。 宋淮青漆黑的眸暗藏波澜,几乎是马上的,他就去了店中的监控室。 他明白那种好闻的味道意味着什么,那么其他人也自然会知道,所以他现在要分秒必争,比所有人都早的查清楚那到底是什么。 宋淮青几步去往监控室,刚刚坐定,下面一阵嘈杂的脚步声,詹逸珺等一群原本在后门送走凌越的人就全部赶了上来,显然,想到这一点的不止宋淮青一个人。 这些人个个眼眶发红,不是被凌越身上那因衰败期而散发出的死亡之气给刺激的,而是被刚才那股美好的味道给刺激的。 每一个被这味道瞬间颠覆了暴躁情绪的人都明白,那意味着什么。 宋淮青的目光迅速从冲进来的人身上扫过,除了凌越之外,全都在这里了,从这些人眼中的表情也不难看出,他们在此之前,全都知道这种味道的存在。 这也证明了他之前的猜测,这个味道不属于这里的任何一个人。 詹逸珺原本的表情是有些凶狠的,不过当她看见宋淮青坐在显示屏前的时候,慢慢平复了自己的表情。 她站在宋淮青的身后,看他打开文件夹。 在所有人都屏息期待的目光之下,宋淮青点开了文件,那文件加载了半分钟,然后下一秒,屏幕陷入一片漆黑。 所有人,就连宋淮青都愣住了。 “这是什么情况,”一个刚被安抚了情绪的小少爷惊叫出声。 宋淮青也皱起了眉,飞快重启电脑。 “好像是病毒。” 他这话一出,詹逸珺的眼神一沉,下意识的,她就要怀疑宋淮青。 毕竟,宋淮青是第一个出现在这里的人,在他们尚未赶来之前,这里只坐了宋淮青一个人。 可观宋淮青这惊讶的表情,再想想他们上来这前后的短暂时间差,这么短的时间,做手脚是很难的。 詹逸珺冷静分析着,退一步来说,就算是宋淮青在做戏,宋家的实力摆在那里,事情没有明朗之前,现在可不能撕破脸。 宋淮青五指如飞的在键盘上扫过,他是这些人中电脑技术最好的人了,即便是这样,当他重新回到桌面的时候,今天一整天的视频也全都被删除了个干净。 他的眼中有阴霾隐隐压了下来,几乎是不再犹豫,他迅速朝外面跑了过去。 詹逸珺马上就把还在发呆的詹逸凡给推到了椅子上,然后飞快朝宋淮青追了过去。 这两个人一动,有的人下意识就追了出去,也有人停在这里,皱眉看着电脑屏幕。 詹逸珺追上宋淮青,宋淮青便对她道:“快把这条街的监控都调出来!” 詹逸珺一惊,马上就领悟了宋淮青的意思,也不再多说废话,与他分头去办事了。 不过,也不出宋淮青所料,同一时段的所有监控都坏了。 因为店中闹出的动静,客人们受了惊,幸好店长及时出来安抚,还给大家赠送了一道免费的菜品。 而还等着乔薇薇回来的高嘉怡,则有些担忧的拨打了乔薇薇的手机。 乔薇薇那边气喘吁吁的说:“我这里有急事,要赶紧回家一趟,家里漏水了!” 高嘉怡不疑有他,说:“那你赶紧回去看看吧!” 乔薇薇匆匆挂了电话,非常狼狈的在出租车里面喘着粗气。 刚才那一下刺激,让她险些失控晕倒过去,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她直接从店中的侧门跑了出去,然后操作着系统销毁了所有拍到她的监控。 她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察觉刚才那一下,总之,现在她本能想要将谎言圆得尽善尽美,毕竟原本的剧情就是女主在出现分化症状的时候与男主相遇了,她担心这是剧情的力量导致的,所以她回去就扎破了一条管子,然后叫人上门维修。 回到家,乔薇薇马上就换掉那该死的卫衣,然后把新换上的衣服给打湿了,水安慰了她焦灼的情绪,上门维修的工人以为她这副浑身湿哒哒的狼狈模样是因为漏水导致的,还安慰她说不要担心,是小问题。 乔薇薇对对方道谢,千恩万谢的送走了对方,也没力气去处理地板上的水了,有气无力的把自己扔进了浴缸里。 这个时候,她忽然觉得这浴缸有些小了。 乔薇薇的心情很不好,后颈那一块被蹭破的娇嫩皮肤还在疼,她暴躁的拍了几下水面,无能狂怒。 夜色渐渐昏沉,她迷迷糊糊的躺在冰冷的水里,始终都没去开灯,根本就不想动,因为没开灯,当夜色降临的时候,外面亮起的灯火透过冰凉的窗户照进了粼粼的水中,照得那手臂与肩膀上斑驳的新生软鳞泛着漂亮的幽光。 乔薇薇一直在冷水里面沉睡着,后颈的伤口飘出缕缕血花,血花慢慢在水里扩散开来,她的手机随手扔在一边,始终没去看,也没有去回朋友们发来的消息。 高嘉怡就只当她家里的情况有些棘手,如果弄得一屋子的水,她是需要打扫收拾的,那可是力气活儿。 而宋淮青因为白日的变故忙了一整晚,也没有主动去联系乔薇薇。 这也就导致了,他回去学校上学的时候,才发现乔薇薇根本没来上课。 乔薇薇是被外面的初阳给照醒的,不过她连爬都爬不起来,更不要说去上学了,于是她果断打电话给老师请了假。 天重新亮起来,她清醒了一些,也终于看清了自己身上的变化,原先只在侧颈隐隐有形的软鳞此时覆盖住了她两条白皙修长的腿,除了双腿之外,珍珠白的半透明软鳞还斑驳的长在她的前胸、侧脸、双臂,甚至是后背的蝴蝶骨上,她的身上像是披了一件半透明的轻纱,轻纱落在水中,在清晨的光下有漂亮的蓝粉色偏光。 乔薇薇动了动自己的腿,小腿有些酸,可能还是分化带来的影响,不过她长记性了,就只敢待在水里,这种附着一层薄鳞的肌肤格外的脆弱,若她不注意,还会像昨天那样,被刮得鲜血淋漓。 乔薇薇有点发愁的叹了口气,不知道这种分化什么时候能结束,这样是真不能上学啊。 就在她想着要不要干脆想办法弄个病例直接休学的时候,宋淮青的电话打了过来。 乔薇薇接起电话,敏感的眼泪在眼眶里面打转,受身体变化的影响,她的心理也变得格外脆弱,这会儿听见对方的声音,就觉得委屈。 宋淮青在电话的另一边听着她带上哭腔的声音,心都跟着被纠紧了一下,几乎是马上的,他问:“可以告诉我你的地址吗,我现在就去看你。” 乔薇薇抱着电话说了自己的地址,然后有气无力的抱着自己的双膝坐在浴缸里发呆。 宋淮青连带着那一群少爷小姐们忙了一夜,可惜一无所获。 所有人的脑子里都是昨天的事情,就只有宋淮青甩开了那些,朝乔薇薇所在的小区奔去。 詹逸凡找到宋淮青,“我姐找你,想一起商量一下昨天的事情。” 詹逸凡的眼底有乌青,他看着宋淮青,从没想过对方会拒绝,毕竟这件事情上,他们是同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可是宋淮青却说:“我现在有些私事要处理,恐怕不太方便。” 詹逸凡惊讶的看着他,不明白还有什么事情能比他们的命重要。 可是宋淮青无意与他解释,在他愣怔的功夫,已经跑远了。 他当然也怕死,也想找到那神秘味道的来源,可是当听见女孩那虚弱的声音,他脑中就什么多余的想法都没有了,只想快点见到她。 因着那气味,他被凌越影响的情绪被短暂安抚了。可他知道,他现在就是在走钢丝。 别人都惊奇于凌越为何会突然进入衰变期,只有他知道,那是凌越一直以来学不会控制自己的结果,某种程度上,这也算是“厚积薄发”,而下一个最危险的人,就是自己。 即便是这样,宋淮青还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朝外奔跑。 乔薇薇来给宋淮青开门的时候,穿了一件柔软的棉布裙子,身上还披了一件软毛的小毯子,打开大门的时候,她小脸儿惨白,一副虚弱的模样,宋淮青低头看去,她双脚直接踩在地面上,地面还有尚未干透的水。 宋淮青的眉头马上就皱了起来,声音中甚至都多了几分严厉:“怎么不穿鞋?” 乔薇薇始终都没意识到自己没穿鞋,因为分化,她越来越熟悉冰凉的水了,这会儿脚踩在地上也没觉得凉。 可是男生已经生气的关上了门,把她给抱了起来,自己踩着水进屋,将她放在了沙发上,乔薇薇就坐在沙发上用双手抱膝,用小毯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宋淮青问她地上的水,她就蔫哒哒的说昨天房子里漏水了,所以宋淮青自然而然的就觉得是因为屋子里漏水了,所以乔薇薇才受凉生病了。 他没再多说,卷起自己的袖子,开始收拾地上的水。 乔薇薇就乖乖坐在那里看着,看他一点一点将地面的狼藉都收拾干净。 宋淮青早就从乔薇薇口中得知了她的家庭情况,此时也不会去追问家中怎么没有大人的废话,等他收拾完了屋子,外面的房门被敲响,酒店的人送来了还在发烫的生滚鱼片粥。 他把粥放在桌子上,在她面前弯下身来,碰了碰她的额头,从一进门开始,他就觉得乔薇薇的脸色不太对,现在一碰,她的皮肤不但没有发烫,反而有些冰凉。 “试试体温?”他问。 乔薇薇裹着小毯子倔强的摇头。 宋淮青却不听她的,找来温枪在她额头滴了一下,结果显示36.7c,宋淮青差点以为是温枪坏了,因为他觉得乔薇薇的体温是偏凉的。 他想了一下,就只能收起温枪,先一勺一勺的将鱼片粥喂给她。 乔薇薇确实饿了,所以很快就把粥给喝光了。 喝完粥,她觉得自己恢复一些力气了,这才细细感受起身体的变化。 宋淮青见她恢复了些精神,总算也稍微放心了,乔薇薇似乎有些排斥去看病吃药,宋淮青不知道这有什么隐情,想了想,也不为难她。 不过,宋淮青看看乔薇薇这副把自己包成一团,只露出一颗小脑袋的模样,就猜着她可能还是冷,于是又站起了身。 他刚站起来,极没安全感的乔薇薇就勾住了他的手,眼巴巴的看着他。 她的手还藏在小毯子里面,隔着一层小毯子伸手碰人的时候像是某些有圆乎乎小爪子的可爱小动物,可怜兮兮的小模样很招人。 宋淮青都不用问,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笑笑,默默乔薇薇的头,很耐心的跟她说:“这里有风,我去看看是不是窗户没关好,再给你烧些热水来。” 乔薇薇现在并不需要热水,但是听宋淮青不走,她又安心了,总算是放开了手。 宋淮青说:“卧室应该比这里更暖和一些,既然生病了,还是去床上休息比较好。” 乔薇薇又点点头。 宋淮青说:“如果还是冷,不如把空调打开。” 这次,乔薇薇使劲摇了摇头。 开空调会让空气变干,她适应不了。 不过去床上躺着倒是个好主意,她躺在床上,就不用这样裹着小毯子了,于是她想也不想的,就要从沙发上下去。 宋淮青先她一步,拦住了她的动作,他问:“鞋呢?” 乔薇薇眨眨眼,自己都忘了自己把拖鞋给甩到什么地方去了。 宋淮青看她这迷糊的模样,忍不住想,这女孩自己从前生病的时候到底是怎么照顾自己的。 就这几秒间,他身体快过脑子的把人给抱了起来,把她给送回了卧室里面。 乔薇薇爬回自己铺得很软的床上,然后趁着宋淮青离开,钻进了自己的被子里,探出头看宋淮青关了客厅的窗户,又去厨房烧水。 乔薇薇重新一点一点的退回来,把自己蒙在被子里笑。 心情也很影响身体,当她重新放松,变得开心之后,身体那股凉意好像也被驱散了不少,乔薇薇没开口让一直照顾她的宋淮青离开,她现在不想自己一个人待着,而宋淮青也没有提出离开,他给乔薇薇泡了一杯果汁,然后就坐在床边跟她说话。 一碗粥很快就被消化了下去,宋淮青隔着被子都听见了咕噜噜的声音。 他笑看乔薇薇,乔薇薇默默把自己的脸全都缩回了被子里面,只留了乱糟糟的发顶。 “想吃什么?”宋淮青想了一下,“我刚才在厨房看见面条了,给你煮碗面吧。” 乔薇薇这才又重新抬起头来,露出一双大眼睛,下半张脸藏在被子里,瓮声瓮气的问:“可以放点海鲜吗,冰箱里面有。” 宋淮青说:“我看看吧。” 按理说,乔薇薇现在正不舒服,还是不吃为好,不过,宋淮青对她到底有多喜欢吃海鲜是有了解的,见她这样看着自己,不忍心拒绝,想着放几颗虾仁也没关系。 于是乔薇薇就摸起手机,一边玩手机一边等待宋淮青给她煮面。 趁着这个功夫,她回了朋友们的消息,高嘉怡还跟她说起了昨天的事情。 【高嘉怡】你昨天临时离开了不知道,昨天那家店里出了点事,今早詹逸凡过来问了我一些很奇怪的问题。 【乔薇薇】问你什么奇怪的问题? 【高嘉怡】我不认识他,但他突然问我昨天下午是不是在海边小屋吃过饭,和谁一起去的。 【乔薇薇】那你告诉他了吗? 【高嘉怡】告诉了,不过刚才安乐跟我说,詹逸凡是那家店的小老板,那是詹家开的。 【高嘉怡】难道昨天他不在店里,所以向我打听情况?为什么不问店员呢? 【乔薇薇】他店里出什么事了? 【高嘉怡】不知道,就是有一群人忽然从二楼下来了,好像要送人急救,从后门送过去的,我们都没看清,不过那个人应该是受伤了,安乐跑过去看热闹的时候,门已经被关上了,她说她看见几个穿白大褂的人,应该是医务人员。 【高嘉怡】安乐说可能是有人在店里吃坏了肚子,你不舒服该不会也是这原因吧,可是我们好像都没事。 【高嘉怡】可你好像也没来得及吃什么。 【乔薇薇】我不是因为这个,是昨天处理漏水所以着凉了。 对面的高嘉怡这才放心。 乔薇薇想了想,问道:那詹逸凡还问别的了吗? 高嘉怡回道:问我当时与谁在一起,我就都说了。 乔薇薇觉得,那些人肯定察觉了什么,幸好她跑得快。 又过了几分钟,厨房的方向飘来了面条的香味,乔薇薇称宋淮青不在,跳下床去,用一件面料柔软的长袖把自己给捂好了,自己跑去了餐桌旁,这次,总算在浴室的角落找到了自己拖鞋。 乔薇薇与宋淮青相对而坐,一人一碗面条,白色的面条,红色的虾仁,乳白色的汤上面飘着蛋花,很清淡的一顿饭,乔薇薇很快就吃完了一整碗面条,空荡荡的胃被填满,她很满足的说:“没想到你厨艺这么好。” 宋淮青笑笑:“家里还有个小妹妹,偶尔会给她做一顿饭。” 宋圆圆每到定期进入实验室做治疗的时候都会哭,治疗期间是不允许别人探视的,宋淮青就会给她做些小点心,或者她能吃一些的面条小馒头之类,哄她开心。 “你还有个妹妹?”乔薇薇惊奇的看着宋淮青,见他提起自己妹妹的时候眉宇中带着些温柔,很为他开心。 看来宋吵吵有很好的家人呀,这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宋淮青见乔薇薇好奇,就给她看了宋圆圆的照片,乔薇薇看见手机上的可爱小姑娘,笑着夸了句和你长得有些像。 两个人轻松的桌旁说了会儿话,宋淮青的手机响了。 他看了眼来电显示,然后接起了电话。 对面,研究员周治河对宋淮青说:“凌越醒了,情绪很稳定,不过他已经步入衰败期,如果找不到你们昨天闻到的那种药,他的情况有可能会继续恶化下去。” 这些年,为防止情况最为严重的宋淮青突然进入衰败期,宋家的研究室准备了很多措施。 而较之于宋家,凌家的准备就不太够看了,毕竟凌越的各项数据一直保持的很好,他们的人没料到会突然下跌至濒死的边缘,万般无奈之下,凌家人将凌越送到了宋家,由周治河负责看管。 周治河观察了凌越的情况,便愈发对那不明物质感兴趣了,不止是他,现在实验室的很多人都在猜测那到底是什么,到底是人,还是人身上携带的东西。 周治河对宋淮青说:“咱们一定要先一步找到那东西,咱们是有优势的。” 宋淮青明白他的意思,因为当时,除他之外的人全都被那异香撞傻了,就只有感受过的他率先反应过来,判断出了那香味是出现在了店里,詹家现在将整条街都划入了排查范围,在监控被损坏的情况下,无异于大海捞针。 而除了店里,他还可以将范围划得更小,别忘了,他不是第一次遇见那人了,他在学校里也遇到过,所以那肯定是英兰的学生。 在那个时间段去过那家店的英兰学生,这样找起来会省里很多。 于是宋淮青说:“嗯,我会找到的。” 乔薇薇没听见电话对面说了什么,就只听宋淮青说了这句保证,她想着,今天宋淮青可照顾了她一整天呢,她怎么也得报答一下,既然是当她面打的电话,那应该没有不能提,于是她很热心肠的问:“找谁呀,我能帮忙吗?” 202. 圣母小人鱼在线捂马甲6 今天也要努力…… 宋淮青是最不愿意让乔薇薇掺和进这种事情的,听乔薇薇这样关心他,是有些开心的,可他还是说:“不用,你就好好养病就好了。” 乔薇薇眨眨眼,她本就是随口一说,毕竟对宋淮青现在生活的圈子还不了解,所以也不一定能帮上忙的。 见她情况好转,宋淮青就告辞离开了,乔薇薇确实精神多了,因为分化而产生的那些难受劲儿也消退下去了,于是把宋淮青送出门,她原地蹦了几下,又奔向了自己的浴缸。 水池里重新放满了水,这次她再躺进去,还有闲情逸致找来个手机支架,躺在里面追剧了。 乔薇薇一连请了好几天的假,还真的用系统给自己弄了一个病例出来,拿给了学校看,她觉得在没分化完之前,这种情况肯定还会有,为防止这种情况,她就只能给学校的老师也打个预防针,方便她以后随时请假。 宋淮青每天都来看她,每次来都给她带一些好吃的,乔薇薇很高兴宋淮青能来,当然,如果他不带着学校的作业和卷子一起来,那她就更开心了。 好几天过后,那附在皮肤上的薄膜一样的鳞片没那么敏感脆弱了,她才又不情不愿的去学校上学去了。 不同于乔薇薇这重新好起来的小日子,那些少爷小姐们忙活了这么久,依然一点线索都找不到,愈发的暴躁的了起来。 这种急切的情绪在得知凌越被迫进入休眠舱进行休眠之后到达了顶峰。 要知道,在此之前,凌越一直是个很健康的人,除了脾气坏了些,定时因为病发不得不去实验室治疗一下,其余时间都是正常的,这种没有预兆的衰败期令其他比较健康的人开始恐慌,他们生怕下一个突然需要面临这种情况的人变成他们。 而凌越被迫使用的休眠舱,还是宋家提供的。 宋家人一直都是这些人中病情最重的,所以他们的治疗方案也更多。 致力于研究更厉害的抑制剂的凌家没有休眠舱,这还是给宋淮青准备的备用设备。 凌越当街闹出那样的事情,已经给家中惹了些小麻烦,为了掩盖真相,外面的人只知道凌家的大少爷被送出了国,所以以后都不来学校了。 乔薇薇听安乐说起,也就是听一个乐儿,根本没关心对方到底如何了。 凌越是英兰学校小团体的领头人,没了他,心神不宁的大家总发生矛盾,根本就聚不到一起去。 这其中,最受影响的就是詹逸凡,毕竟凌越是他最好的朋友。 他听宋家的研究员说,休眠舱并不是万无一失的手段,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那种香味的来源,他们才能进一步去研究,有没有依靠那种味道成分去开发药剂的可能性。 那些人越是着急,就把宋淮青给衬得越是悠闲。 宋淮青这样的态度,让詹逸凡愈发不确定了起来,觉得凌越之前说宋家少爷要进休眠舱的消息是假的。 也幸好宋淮青临时改了主意,消息还没有流出去,否则,若让这些人知道,那种气味甚至可以将一个濒临衰败期的人拉回正常的状态,他们或许会比现在还要焦急。 詹逸珺风风火火的回到詹家,第一件事就是询问詹家人找人的进度,这几天,她是寻人最卖力的那一个。 她是詹家长女,也是詹家最能干的年轻一辈,她没在外面上过学,从小在詹家接受精英式教育,虽然只比詹逸凡大了一岁,却比她的弟弟更有天分,也正是因此,她会比詹逸凡更早进入衰败期。 在这些同龄人中,眼高于顶的大小姐谁也看不上,就只觉得宋淮青配当她的对手,在不知不觉中,就对宋淮青投注了更多的关注。 这也就导致,尽管没承认过,可詹逸珺确实对宋家的少爷抱有一些不一样的感情,连带着的,詹逸珺对印象中办事严谨的宋淮青愈发的不满了起来。 这天,詹逸珺又听詹逸凡说,宋淮青在学校正常的上学上课。 詹逸珺的语气不是很好:“他怎么一点也不着急呢?” 詹逸凡挠挠头,他向来害怕詹逸珺,此时见她脸色不好,只想疯狂甩锅:“他……最近与一个转校生走得很近,可能只是让别人帮忙去找人了……” 詹逸珺一愣:“什么意思?” 詹逸凡看看他姐,觉得詹逸珺不该不明白,他们这个年纪的人,会对异性有好感是正常的吧? 詹逸珺不敢置信的问他:“你说宋淮青在谈恋爱?” 詹逸凡犹豫着点头,他不喜欢姐姐现在给他的监视任务,但他也知道,依照宋淮青那个聪明劲儿,他不会无所作为。 可他观察了几天,觉得人人夸赞的宋家少爷其实也不过如此,聪明又怎么样,还不是跟十几岁的少年人一样,甚至被恋爱冲昏头脑。 他早就也查过那个女孩子,干干净净的一个孤女,只不过有个常年工作在外的资助人定时打钱过来,就是一个普通人。 这两个人在发生那件事之前就认识了,詹逸凡没理由怀疑这种事情能跟乔薇薇扯上关系。 所以,他们就真的是在谈恋爱。 或者说正在暧昧。 詹逸珺觉得不可思议。 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有心思谈恋爱!! 詹逸珺很生气,甚至气愤到跑去学校堵宋淮青。别人不敢惹宋家的人,但詹逸珺向来脾气火爆,天不怕地不怕的,她必须得跟宋淮青好好讨论一下这个问题。 于是这天,宋淮青就被詹逸珺堵在了学校门口,彼时,放学的宋淮青正打算带乔薇薇再去吃一次上次去过的料理店。 乔薇薇就这样看着他们面前漂移而来一辆鲜红色的跑车,紧接着,经常出现在财经频道的熟悉面孔气势汹汹的下车,怒瞪了她一眼,然后看向宋淮青。 那一瞬间,乔薇薇几乎以为这好看的姐姐是要来抓奸的。 “宋淮青,你跟我过来一下。” 宋淮青纳罕的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 詹逸珺气结,这才放缓了语气,对他道:“不会耽误你太长时间。” 宋淮青这才与詹逸珺走去了不远处,现在是下午的放学时间,学校门口聚集了不少人,见有热闹可看,全都在很远的地方悄悄观察,时不时还要跟身边的同伴兴奋的讨论一下。 而独自站在那里握着手机的乔薇薇,哐哐哐的被安乐砸了一脸的消息。 【安乐】天哪天哪天哪,我看见什么了,那不是詹逸珺的跑车吗,她可是詹家的大小姐啊,他居然认识宋淮青! 【安乐】所以外面的传闻是真的吗? 【安乐】宋淮青真的就是宋家的那个少爷? 【安乐】他们刚才在说什么,啊啊啊啊快告诉我!! 乔薇薇瞬间倒吸一口凉气,差点扔掉自己手中的手机。她朝校门口的方向看去,安乐见她看过来,朝她挥挥手机,一脸吃瓜的快乐。 她就是出门来放个风,一会儿还要吃饭上晚自习的。 乔薇薇:“……” 怎么,她都努力在避着主角团了,结果到头来,她早就撞上了还不自知吗? 不对啊,宋家那个少爷不该在她来这里的第一天就躺进休眠舱了吗? 这里是学校门口,其实并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所以詹逸珺说话的声音也放的有些低。 她说:“宋淮青,你清楚你现在在做什么吗?” 宋淮青只是扫了詹家这个千娇万宠的大小姐一眼,然后对她说:“我不是詹逸凡,你没必要用这种语气对我说话。” 他知道詹逸珺从来也都是那群少爷小姐们中的头头,就连凌越见了詹逸珺,也要叫一声珺姐,但宋淮青从不与他们为伍,也自认与詹逸珺不熟,詹逸珺这样拿出对他这样的态度,就实在没有必要。 詹逸珺一噎,更生气了。 她深吸一口气,才道:“好,我如何与你说话并不是重点,我只是想问问,你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吗?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摆在我们面前,可你看看你在干什么,你不怕死了吗?” 这要是换了詹逸凡,被亲姐姐这样指责,早就缩着脖子认错了,就算是臭脾气的凌越,可能也得服个软,可宋淮青只莫名的看着詹逸珺一眼,说:“我做什么,好像与你无关。” 詹家人什么时候可以指摘他的私人生活了? 詹逸珺的脸有点红,一下子更生气了,虽然因为实验室的事情,宋家与他们全都闹过不和,可现在凌越已经可以算是不存在了,只剩下他们这些人,他们现在不该算是同一条草绳上的蚂蚱吗?他到底是演的,还是真的一点也不急? 詹逸珺下意识朝乔薇薇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不过是个漂亮了一些的女孩子,很普通的女孩子,与这样的普通人谈恋爱,对他们这样的人来说就是在浪费时间浪费生命,宋淮青怎么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明白? 宋淮青也看向乔薇薇,乔薇薇正看着手机,脸色好像有些不对。 于是宋淮青直截了当的结束了与詹逸珺的交谈:“管好你们自己吧。” 他说完,转身离开,不管詹逸珺怎么在后面急得跺脚,抓狂的喊他,也没有回头。 宋淮青觉得,她可以理解詹逸珺的焦虑,此时的她一定恨不得发动身边所有人拼尽全力的找人,尤其是他这种当时就在现场的人。 詹逸珺也是个聪明绝顶的人,若不是詹家人反对,当初她差点就成了宋家研究室中的一员了。 他知道,每逢发作,对方也像他一样,情况远比一般人严重,这种焦虑自然就转化成了现在的暴躁。 不过可以理解,不代表他要承受,这么暴躁的詹逸珺还是留给詹逸凡来承受吧。 “怎么了?” 他慢慢走回了乔薇薇身边,却发现乔薇薇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乔薇薇震惊的直接问出了口:“你是那个宋家的?” 宋淮青有些好笑,“什么那个宋家,怎么说得好像我与你不是同一个物种似的?” 可不就不是同一个物种吗!!! 乔薇薇见宋淮青就这样直接承认了,又震惊得噔噔噔连续后退了几步,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后退。 不过想想也是了,宋淮青从没刻意隐瞒过她,这不她一问,对方就承认了吗。 宋淮青看着乔薇薇这反应,还挺迷惑。 虽然从没仗着家中权势做过什么,但他自认为宋家人这个身份不是累赘,谁知道他是宋家的少爷不是一副惊喜的表情啊,怎么道乔薇薇这里,就变成了惊恐? 宋淮青有些不悦,伸手拉了她一下,捏了捏她的手腕:“怎么了?” 乔薇薇病过一场之后,他们的关系就拉近了不少,虽没人捅破那层窗户纸,但这样超越普通男女同学之间的亲昵举动是有的。 乔薇薇这才完全冷静下来,然后开始默默分析—— 宋淮青是那个宋家的小少爷,他没躺进休眠舱,也没有意外死亡。 在原本的主线故事中,宋家人没有什么所谓,因为小少爷的死对宋夫人的打击很大,甚至让她一蹶不振。一直藏在宋家实验室中的内鬼冒头,听闻凌家得到了女主角,偷偷投奔了凌家。 这个人就是最先发现,女主角分化后,歌声可以治愈,并提议将她关起来没日没夜唱歌、还对她抽血做实验的人。 甚至,她有个资助人这个消息,也是这人提出来的。 正是因为他,那些人才能找到女主角的资助人,引诱逃跑的女主角回来受折磨。 乔薇薇不知道对方在宋家用了什么名字,总之,对方在投奔凌家之后,用的是“何柏”这个名字,不知道宋家现在有没有叫何柏的人。 想了这一大串,也不过几秒的时间,可这几秒却让乔薇薇成功冷静了下来,还打消了马上就把自己的身份告诉宋淮青的想法,至少在抓到宋家的内鬼之前,还不能说自己会分化成一条人鱼。 可乔薇薇又想,既然宋淮青是宋家小少爷,那么他必定也会有那种基因病,如果没猜错,现在应该还很严重,完全不暴露是不可能的,她至少要拿出一些眼泪来。 宋淮青见她一直在发呆,刚才还轻松的心情真的沉了下来,忍不住开始想,宋家从前是不是对乔薇薇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 就在他要再问的时候,乔薇薇终于回神了,她摇摇头。 “就是有点惊讶。” “不要躲我,薇薇,”宋淮青捏着她的腕子,重新将她拉近了一些,眼神也变得认真起来,“我不是有意瞒着你的,我只是觉得这不重要。我没喜欢过别人,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做才最好,如果我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你一定要告诉我。” 这还是少年第一次如此直白的对别人袒露自己的心意,他的眼睛看着面前的女孩子,因为紧张,袖中的拳头都紧握了一下,耳根也红了。 乔薇薇“嗯”了一声,然后主动拉住了他的袖子,“那……那我饿了,咱们走不走呀?” 宋淮青笑了一下,牵住了她的手:“走。” 虽然不愿,可宋淮青回来之后,依然要去研究所查看凌越的情况。 凌越已经彻底陷入深度睡眠之中,无法再感知外面的一切。 凌越的情况不但让詹逸珺升起了警惕之心,同时也让宋夫人心中充满了担忧,。 可宋夫人知道宋淮青是个有主意的孩子,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她只是好奇的问自己的儿子:“听说你在学校里面交了女朋友?” 受丈夫的影响,宋夫人并不觉得因为儿子的生命有限,就不可以如何。 恰恰相反,真是因此,她觉得更应该珍惜生命中的相遇,有些事情,就只有做了,才能不后悔。 正如她丈夫临死前对她说过的最后一句话,他说他做过的最正确的事情,就是不顾一切的与她相爱。 宋淮青也很坦然的就承认了,他是成年了,没什么不能承认的。 宋夫人好奇的问:“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呀?” 宋淮青笑笑:“等我追到她,就把她带回来给你看。” “还没追到呀,那你可要加把劲儿了。” 宋淮青不理她的打趣,只应付了几句就一头扎进了实验室里。宋夫人站在后面看着,竟然看出了些落荒而逃的味道。 她在后面偷偷的笑了。 这才对么,还是个孩子呢,成天那么稳重做什么? 宋淮青白天与乔薇薇待在一起,晚上回家之后,大半个晚上都泡在实验室里。 这些天过去,那一阵短暂的气味给身体带来的影响在慢慢减弱,宋淮青最新的体检报告依然不乐观。 周治河看了他的报告,也觉得很棘手。 他是一个研究员,每天都泡在实验室里,不知道外面那些情况,就只建议宋淮青再考虑一下退学的事情。 只有一直待在实验室里,才能全身心的投入研究和治疗。 宋淮青也发觉自己最近有些躁郁,或许就要再次病发了。 一旦出现这种情况,可能是不能再去学校了。 他收起那张薄薄的报告单,心中难得出现一丝怅然。 这时,乔薇薇给他打来了电话。 “你现在在做什么呀?有没有空来我这边?” 宋淮青问:“怎么了?” 乔薇薇道:“嗯……电话里不好说,不过是个挺重要的事情,想告诉你。” 宋淮青闻言,就说:“那我马上就过来。” “也不用那么急,不过你要来哦。” 周治河见宋淮青挂掉电话,皱眉道:“你应该待在家里,最好哪儿也别去。” 宋淮青的特殊激素数值已经临近峰值,随时都有可能病发,那个时候,如果他的人还在外面,不但会给他本人带来麻烦,甚至还会给宋家带来麻烦。 凌家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因为凌越当街发病,种种异状被外面的人解释为精神出现了异常,退学这一点更是被那些媒体人拿来大做文章。 此事一出,凌越不但被别人说成疯子,以詹家为首那些长期投资凌家生物公司的人也对其失去了信心,闹出了一个集体撤资,对凌家造成了很大的打击。 宋淮青说:“我心里有数,不会拿自己冒险。” 周治河还是不赞同,可宋淮青的决定,他们谁也干涉不了。 宋淮青要去见乔薇薇,除了乔薇薇打电话来主动邀请,说自己有事找他,还有他自己刚才做下的决定。 乔薇薇有事找他,他也有事找对方。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让乔薇薇了解一下他的情况,哪怕不是全部,至少,在接下来病发的那几天,他得让她知道,他不是无缘无故的消失。 更何况…… 万一他也像凌越一样,直接在这次病发中进入衰败期…… 宋淮青闭了闭眼。 到底只是个十八岁的少年,正是最美好的年纪,有爱自己的家人,现在还遇到了想保护的女孩子,让他就这样死去,他也是不甘心的。 …… 乔薇薇不知道宋淮青此刻心中的纠结。 她琢磨了好几天,觉得自己不能凶残的靠伤害自己逼出眼泪,那太残忍了,她对自己可下不去手。 于是这几天,她善用搜索,浏览记录一溜的“那些让你哭湿一卷纸的好电影”、“最感人的十部影片”、”“看完哭肿了双眼”……种种,最终确定了一部看上去很靠谱的,还得了奖呢。 乔薇薇根本不怕她哭不出来,因为她现在多了很多从前没有的感性,说是个小哭包都不为过了。 为了看电影,她还准备了果汁和零食。 把装着好吃的的小桌板往沙发面前一放,她自己裹着小毯子躺在沙发上,就开始了。 电影果然是好看的,这是一个悲剧爱情故事。 这样的电影,其实不是乔薇薇最喜欢的类型,不过这个电影评分很高,所有看过的人都说自己哭瞎了眼睛,于是乔薇薇就决定就是她了。 相较于那些无病呻吟的爱情,这部电影的男女主人公演技精湛,表演也非常细腻,电影不过开场五分钟,乔薇薇就陷了进去,连准备好的零食都忘在了一边。 乔薇薇被影片最后的反转打动,鼻头一酸,眼泪在眼眶打转。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响起了门铃的声音。 乔薇薇这才从剧情中抽离,意识到是宋淮青来了。 她暂停了电影,跑过去看门。 宋淮青在路上给乔薇薇买了不少小零食,都是她平时最爱吃的。不是故意的,只不过这阵子做习惯了,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就已经站在零食店里了。 或许他自己都没有发现,这样做除了是习惯使然,也是在拖延时间,因为他还没想好要怎么对对方开口。 宋淮青站在熟悉的门口,听见了里面的脚步声,猜着肯定是乔薇薇来给他开门了。 听声音就知道,乔薇薇肯定又忘记穿鞋了。 她实在是太不会照顾自己了。 这么个小笨蛋,交给谁他都不放心的。 宋淮青紧了紧手中的袋子,暗自下定决心,他一定要找到能治自己的药,好好活着。 就在这三秒的时间,乔薇薇已经成功跑出了自己的卧室,跑去门边,飞快打开了房门。 宋淮青抬起头来,还没看清乔薇薇的脸,那股令他魂牵梦萦的要命味道就扑面而来。 如此真实、如此浓烈。 饶是沉着如他,也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猛地看向房门后的女孩。 宋淮青瞳孔骤缩,身体快过脑子的,飞快跨入大门,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那道门。 少年的呼吸变得急促,握着袋子的手紧紧攥着,手背已经鼓起了青筋,眼睛都被刺激红了。 因为关门的动作,乔薇薇被他的动作吓到了。她靠在了门板上,像一只受惊的小动物一样,不确定的抬起头看他。 明亮的眼睛被她揉得发红,眼眶已经蓄满泪水,也终于再也承受不住,“啪嗒啪嗒”的,如一颗颗晶莹的小珠子一般,从脸颊滚落。 203. 圣母小人鱼在线捂马甲7 今天也要努力…… 因为受惊,乔薇薇的眼睛更红了,泪珠子像是断了线一样的掉。 宋淮青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可是,他脑中的第一反应竟不是终于找到了,而是心疼的伸出手来,慢慢抹去她脸上的眼泪。 “别哭,我是不是吓到你了?”他的指腹压在女孩白皙的脸蛋上,手指很快就被泪水给打湿了。 乔薇薇掉着眼泪摇头,她现在完全就是因为流眼泪的而流眼泪,停不下来了。 不过她猛地反应过来,她这么努力的刺激自己掉眼泪,可不是为了哭给别人看的,这可是能救命的东西,掉在地上就全都浪费了!! 于是乔薇薇飞快转身又往自己装零食的小桌子边跑,抄起准备用来装瓜子壳的小鸡碗,开始接掉下来的眼泪。 于是宋淮青就看见了女孩子一边可怜巴巴的掉眼泪一边捧着个小鸡黄碗在下面接眼泪的诡异一幕。 他沉默了一秒,然后慢慢走近她,被乔薇薇这模样逗得哭笑不得。 乔薇薇吸吸鼻子,仰起头,想努力止住自己的眼泪,宋淮青赶紧走到她的面前,下意识要抽出桌子上的纸巾给她擦眼泪,结果到她面前,犹豫了一下,又把纸巾给放了回去。 乔薇薇:“……” 乔薇薇仰头,终于止住了自己的眼泪,她这才发现,站在她面前的少年眼神变得幽邃无比。 乔薇薇捧着小黄鸡造型的黄色小瓷碗,后退了一步。 宋淮青揉揉自己的眉心,努力把自己从这令人沉迷的味道重抽离出来,然后拉过她的手,沉沉的问她:“这是怎么回事?” 乔薇薇刚哭过,眼睛红红的,时不时还打个嗝,像只可怜的小兔子,宋淮青很想亲亲她,不过克制了一下,只是手臂环过她的肩膀,把女孩抱在了怀里,轻轻拍她的肩膀,慢慢哄她,让她冷静下来。 乔薇薇刚要张嘴,又打了一个嗝,她捂住自己的嘴,宋淮青低低的笑了一声。 乔薇薇怒目而视。 宋淮青这才收敛了一些,拉着她坐下,又道:“那天在店里吃饭的人,有没有你?” 其实他早就找到高嘉怡那一桌人的消费记录了,不过当时的他,根本没往这方面想。 乔薇薇点点头。 宋淮青的眼神一点一点软了下来,摸摸她的头,又问:“那你明明已经安全了,为什么又暴露给我呢?” 乔薇薇如果一个字都不往外说,肯定没人可以找到她,可乔薇薇偏偏叫他来了。 乔薇薇小声说:“我不告诉你,你就要死了呀。” 宋淮青心中闪过无数猜想,没明白乔薇薇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什么知道他们这些隐秘的事情。 不过他也没来得及去猜想更多,因为乔薇薇自己已经说了。 乔薇薇当然是把锅都甩在那个资助人的身上了,她只不过是悄悄从资助人的身上知道这些事情罢了。 宋淮青很惊讶。 现在发生的事情,饶是素来不喜形于色的他,都忍不住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钱博士的名字,他们这些人全都不陌生,到现在为止,都有人试图从那些爆炸的残片中恢复钱博士留下来的资料呢。 乔薇薇给他的消息无异于天上掉下个巨大的馅饼一样,让他不但弄清楚了钱博士后人的信息,还让他一下子就找了救命的药。 心思百转千回之间门,宋淮青忽然对乔薇薇说:“如果是这样的话,你自己住在这里就不安全了,你不知道外面有多少人在找你。” 乔薇薇低着头,心里也琢磨着这件事情,她当然知道很多人都在找她,不过这不是还没想到解决办法嘛。 原先是她自己一个人在想这个问题,可如果,宋淮青是宋家的小少爷,那么很多事情就可行了,就比如上学的事情,宋家可是校董会成员,学校那边的事情肯定就好办了。 而且,宋淮青肯定也不会把她关起来唱歌抽血的。 乔薇薇想得没错,宋淮青越是想到乔薇薇这样完全暴露在外,就越是后怕,他的表情越来越严肃,他对乔薇薇说:“薇薇,我不会伤害你,你要相信我,让我来帮你解决这件事情。” 乔薇薇睁着眼睛看他,被他握住的手快被捂暖了。 慢慢朝人鱼分化之后,她的体温是偏低的,好久没这么暖和过了。 乔薇薇好奇的问:“你要怎么解决啊?” 宋淮青的另一只手始终都没离开过她的肩膀,此时,手臂稍稍用力,就把她带进了怀里:“让我想一想。” 乔薇薇的事情,还有那神秘的资助人的事情,他都得好好想想。 最重要的是,他不能让乔薇薇变成活靶子,所以绝对不能暴露她的身份。 宋淮青想了一会儿,又觉得这样的话题太严肃,可能会让乔薇薇觉得害怕刚想转移话题,乔薇薇却开口了。 乔薇薇却好像并不害怕,她挺稀奇的看着宋淮青:“你不着急救命么?” 如果按照原剧情中的情况,宋淮青现在的病情应该很严重了吧? 从闻到这个味道开始,宋淮青的身体始终就有些异样,只不过这爆炸的信息和对乔薇薇处境的担忧盖过了那些东西,现在经乔薇薇提起,那抑制不住的冲动又上来了,而乔薇薇刚哭过,眼泪落在了衣服上,也落在了他手上,那种异香来的浓烈,去的迅猛,现在还有淡淡的余香。 她是他的药,现在他正被一种救赎的味道紧紧包围着,他从这异香之中寻到了苦苦追求的生机。 对于宋淮青来说,乔薇薇现在的身上都有一种令人着迷的香味,让他忍不住想亲近,他已经将女孩环在了手中,乔薇薇自己都没发现,她的手还抓着宋淮青衣摆,宋淮青见她不排斥自己,干脆伸手,直接把人给拉进了怀里,无声的深吸了一口气。 乔薇薇的肌肉记忆相当丝滑,两只胳膊直接挂住了少年的脖颈。 温软在怀的瞬间门,宋淮青甚至有一种莫名的感动,那种满足之感,像是伊甸园中的亚当终于找回了自己丢失的肋骨,他终于变得完整了。 只不过也就抱了一小会儿,乔薇薇就不干了,她的电影还没看完呢。 宋淮青舍不得放开她,乔薇薇看电影,他就坐在她旁边,把自己买来的零食全都给她,然后坐在她旁边,一边把玩她柔软细白的手指,一边想事情。 谁也没开口聊天,可是气氛却温馨和谐。 乔薇薇知道,宋淮青现在需要安静的思考。 她被电影感动得稀里哗啦,又哭了一大通,她趴在宋淮青的肩膀,哭湿了他的衣服, 宋淮青被那股异香包围,心脏跳得很厉害,他专注的看着泪眼婆娑的女孩,觉得她哭居然也这样好看,有一种平时笑着的时候没有的脆弱之感,不但轻而易举的勾起了他的保护之欲,还有更多的…… 宋淮青很不想承认,但是看见这样的乔薇薇,他真的很想欺负她。 为了收住自己的思绪,宋淮青抱着她哄了一会儿,然后主动端着小黄鸡的碗来接她的眼泪了,乔薇薇哭得一噎,伤感的情绪都消失了一大半,瞬间门觉得那电影也不是那么感人了。 电影过半,还没放完,就被宋淮青直接给关了,这么哭下去怎么能行呢,眼睛要难受了。 为了乔薇薇那双漂亮的圆眼睛第二天肿成桃子,宋淮青给她煮了两个鸡蛋,给她按摩消肿。 乔薇薇就乖乖的躺在沙发上,任由他帮忙,哭了好大一通,她现在也累了,这也是个力气活儿呢,而且哭完之后,水分都流走了,她还喝了很多很多的水。 宋淮青关掉了刚才的电影,换了一个轻喜剧,不过也不过十分钟,就被他重新给关了。 因为乔薇薇被逗得咯咯乱笑,还碰掉了敷眼睛的鸡蛋,一点也老实。 乔薇薇很好奇宋淮青会怎么处理她的事情,不过她问了,宋淮青也没说,只说他会好好想想。 尽管还没得到答案,乔薇薇反而变得轻松了,因为自己想这些事情实在是太累了,还是把烦恼都交给别人更有利于自己的身心健康。 宋淮青的行动力很强,从乔薇薇的住处离开,他就直接来到了实验室, 离开之前,他把小黄鸡的瓷碗给带了过去,因为这,临走前,乔薇薇千叮咛万嘱咐,改天一定要把碗给她带回来,因为这个碗太可爱了,她很喜欢。 宋淮青把那些珍贵的眼泪收集起来,装进了密封性更好的瓶子里,又重新分析了一遍它的成分,确认过与之前的一致,这才离开实验室。 离开前,他还删除了今天的数据。 周治河在实验室担心了半天,结果见宋淮青出去一趟,好像也没事,又担心又惊奇。 宋淮青走之前,与他说:“78号,有眉目了。” 78号物质,就是人鱼眼泪中那检测不出的最重要的物质,它排列在实验室从前尝试过的一干治疗成分中,编号78。 因为样本太少,所以这个实验一直是由宋淮青独自负责的,连周治河,也不过只打了一次下手。 此时,听见宋淮青的话,周治河震惊的抬头看他。 “你找到了?” 找到那个人了? “没有,”瘦高的少年脱掉了自己身上的白色实验服,又摘掉了手上的手套,换回自己的衣服,将一个小瓶子装进自己的口袋中,“是我自己的研究有眉目了,我们没找到那个人。” 闻言,周治河忍不住说:“你的意思是,你可以人工培育出78号?” 宋淮青道:“有这种可能,不过没有得出结果之前,不要声张。” 周治河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震惊,看着面前这个少年。 他已经长得很高了,眉宇间门那种成熟常令他忽略对方的年龄,而对方所展现出来的天赋与智慧,也常让他忽略,对方也不过是个少年人。 周治河又不禁再一次感慨,那种基因改编术对人的神奇影响。 即便有生命危险,但它却神奇的像是某种魔法。 以前,这是禁忌。 可如果,宋淮青真的能拿出治病的药,那它还是禁忌吗? 宋淮青的眼睛在周治河的脸上落了一秒,什么也没说,双手插在上衣的口袋中,转身离开。 回去宋家当晚,他就把这件事情告知了宋夫人。 宋夫人也对寻找异香的事情非常上心,在宋淮青回家之前,她都在书房中为此苦恼,结果儿子刚回来,就给她带回来了这么一个大惊喜。 “儿子,你说的是真的吗?你可不能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宋夫人惊得猛一起身,带掉了手中正在翻看的文件。 此时的书房就只有母子两个人,刚才,圆圆还在这里玩儿来着,宋夫人在房中看文件,她就乖乖画画。 不过她很懂事,哥哥表情很严肃的进来,她就知道他们是有事情要谈了,于是自己溜下椅子,走之前还很贴心的帮妈妈和哥哥关紧了房门。 “是真的,”此时,宋淮青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他掏出口袋中的小瓶子,拿给宋夫人看。 宋夫人急急走过去,结果那透明的玻璃瓶。 小瓶子中的液体很少,而且因为密封性强,甚至一点味道都没有,宋夫人不懂这些,翻来覆去也没看出什么异常。 不过,宋淮青又给她看了自己的身体报告。 从乔薇薇那里回来之后,他那濒临衰败期的数值又堪堪被拉回了安全范围。 宋夫人看得懂这个,正是因为看懂了,她直接双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宋淮青一惊,弯下身去扶她,才发现他的母亲掉眼泪了。 宋淮青有些慌了,他实在不擅长处理这个。 宋夫人抓着儿子的胳膊,确认道:“你说,这是那个孩子的眼泪?” “嗯。” “那你没有为难她吧,你可别因为这个欺负她,她是能救你命的人。” “我知道。”宋淮青拉她起来,安抚了好几句。 宋夫人重新坐回座位的死后已经冷静了下来。 冷静下来之后,她便开始继续思考,想要把这么重要的人给保护起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们得慢慢商量。 如果可以,她很想见见那个叫乔薇薇的女孩子,但是她也知道,凌家事件之后,许多人都盯着宋家,身为现在的宋家主,她的一举一动都太显眼了,她根本没有理由与乔薇薇见面。 所以宋夫人只能忍下来,与宋淮青慢慢商量对策。 摊牌之后,乔薇薇的生活没什么改变,度过最初的分化期,她慢慢适应了这种生活,甚至还在苦中作乐的想,她还做过猫咪呢,一条鱼也不算什么的。 很快,乔薇薇就知道宋淮青都想出什么办法了。 首先,她知道了,宋家会保护她。 然后,她得到了一份合同,这份合同保证了她的所有权益,乔薇薇拎着这份合同看了看,她只要提供眼泪,就会得到很多很多钱。 乔薇薇大概算了一下,震惊的发现,每一滴眼泪,都会给她创收个一百来万,她只要哭一哭,连养老的钱都有了。 乔薇薇没有异议,亲夫妻明算账,她可是救了宋家小少爷的命,她拿多少钱都理直气壮。 除了这份合同,她还得到了一套房子,房子不是宋家的地产,但却更安全,在乔薇薇的强烈要求下,房子里面还有个独占整个房间门的大池子,比她憋憋屈屈躺着的浴缸可大多了。 还有一点,乔薇薇虽还没说她会分化成非人物种这件事情,可是她对宋淮青透露了,未来几个月,她可能无法正常上学。 经过了第一阶段的分化期,那些长了软鳞的皮肤已经没有那么脆弱了,乔薇薇也总算放心了些。 这些薄膜一样的软鳞将会一点点变硬,直至变成真正的人鱼鳞片,在这之后,她才会慢慢长出鱼尾。 鱼尾出现之后,她需要去适应自己的变化,一点一点寻找重新将鱼尾变回双腿的技巧。 都不要说上学了,在她没学会重新将鱼尾收回,重新变回人腿的方法之前,她甚至可能都没法儿出去见人。 这件事也被宋夫人给完美的解决了。 一周之后,英兰的校长宣布了一条针对转校生的一向特殊培养计划,即选取十名成绩优异的学生送往国外培养,宋氏将会提供给这些学生一笔丰厚的奖学金。 这个消息一出,九班的同学炸了锅,纷纷打了鸡血一样,学习更卖力了。 乔薇薇安安静静坐在座位上,两个月后,她会成为这些优培生中的一员,合理的、不会引起任何人注意的离开这座学校。 “太好了,咱们一起努力吧,争取到时候都被选上!”高嘉怡激动的晃着乔薇薇,快要把乔薇薇给摇晕了。 没办法,她实在是太高兴了。 她是双职工家庭,父母都是中学的老师,家中只有她一个独女,算是富足的,尽管如此,家中也供不起一个留学生。 高嘉怡偷偷查过留学的相关资料,可是她在心中默算了一下需要花费的数额,便直接打消了这个想法。 他们家刚刚换了一座亮堂的房子,父母身上还有贷款,她的家人已经尽全力给她最好的了,她不能那么自私。 可现在,这个消息一宣布出来,高嘉怡又重新看到了希望。 安乐也很激动。 安乐从来都是一个很会分辨形式的人,她知道,这对她来说是一个很好的机会,这可比攀高枝容易多了。 不用去费尽心机的讨好任何人,不用去看谁的脸色,有宋家担保,也不会存在冒名顶替或者暗箱操作,能单纯用成绩为自己谋求机遇的机会太少了,无论如何她都要抓住。 大家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的,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商量着要怎么备考。 下课铃一响,乔薇薇背起书包,跟大家一起往外走,有的人直接回家,有的人要去食堂吃饭。 一出教学楼的大门,小广场的尽头,学校阔气的黑色石碑旁站了一个很出挑的人。 那人高高的个子,冷白的皮肤,穿着一身校服,整齐的将衬衫的扣子扣到最后一个,露出半颗少年人已经发育出的喉结。 今天的男生没戴帽子,黑色碎发被风一吹,稍微扬起,清爽俊朗得像刚从从漫画里面走出来一样。 乔薇薇脚步一顿,朝前面的人招手。 高嘉怡一看,打趣道:“哟,薇薇,你男朋友来啦!” 安乐也笑嘻嘻的,对不远处的男生招手,许是因为得了好消息太高兴,所以声音格外的清亮:“今天在食堂有个人找薇薇要微信啦,宋同学你管不管呀!” 乔薇薇马上伸手去捂安乐的嘴,可还是晚了,因为安乐已经嚎完了。 宋淮青倒没什么反应,只与这几个女孩子道别,然后与乔薇薇一起朝大门口走。 夕阳西下,两个人并肩走在一起,太阳为他们拉出了一道长长的影子。 望着两个人离去的背影,安乐反而操心起来了:“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高嘉怡不解:“什么意思。” 安乐转身,一边往食堂走一边还挺愁:“这么好的机会,薇薇可千万别因为谈恋爱耽误了。” 虽然她一直觉得攀上个高枝儿能少走几十年弯路,但她也知道,这高枝儿可不是那么好攀的。 高嘉怡笑笑:“她心里肯定有数的。” 乔薇薇还不知道有人在正在为她操心,她现在的任务就是搬家,宋淮青是要帮忙的。 她已经提前把自己的行李都给收拾好了,她的行李不多,预计一趟就可以搬完了,很多家具都是后来重新添的,宋淮青显然很了解她的喜好,新房子的装饰很合她的心意,她老早就盼望着搬家了,这样她就有大池子可以撒欢了。 两个人离开学校,上了车,乔薇薇一直美滋滋的盘算着,想着今天晚上要吃点什么好吃的庆祝一下,这时,始终都没说话的宋淮青却突然问她:“哪个班的?” 乔薇薇有点懵。 她莫名其妙的看宋淮青。 男生挑眉:“找你要号码的那个同学,是哪个班的?” 他不过是待在实验室,一个半天没来上学,怎么就有人惦记上了他的女孩呢? 乔薇薇哎呀哎呀的坐远了一些,“她乱说的,你还真信呀。” 宋淮青不信:“无缘无故,她为什么要乱说?” 乔薇薇呵呵的笑:“说的也是,毕竟我长得也是人见人爱。” 宋淮青:“……” 乔薇薇见他眯起了眼睛,摆手道:“婉拒过啦。” 宋淮青看看乔薇薇那张神采飞扬的得意模样。 觉得她有句话是没说错的,她确实长得招人喜欢。 “不过,”乔薇薇笑了笑,凑近了一些,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充满求知欲的看向旁边的男生。 “他们都说你是我男朋友,那你是吗?” 204. 圣母小人鱼在线捂马甲8 今天也要努力…… 宋淮青伸手,少年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拨了拨她的长睫毛,微微低下头去,离她很近很近,他笑了笑:“我想是,女朋友本人觉得可以吗?” 乔薇薇眨着眼睛,睫毛在他的手心中扫来扫去,弄得宋淮青的手痒痒的。 乔薇薇握着他在自己睫毛上作乱的手,仰头亲了亲他的唇瓣,“那就给你做啦。” 宋淮青方扣住她的手腕,抬起她的下巴,追着那瓣红唇吻了回去。 只浅浅吻了一下,乔薇薇就有些酥软,当少年将手搭在她的侧腰,再次吻下去的时候,乔薇薇更软了,不但手软脚软,甚至眼眶开始发红。 宋淮青知道她比常人要敏感,可他没想到只一下乔薇薇就变成了这样。 可他不但没有放手,反而还恶劣的在她的腰间捏了一下,乔薇薇“腾”的一下打了个激灵,转头就要跑,可是这是车厢,又不是操场,她能往哪里跑,所以刚转身往外爬了一下,就被宋淮青拦腰给捞了回来,这次,干脆被捞回了腿上, 乔薇薇红着眼圈儿说:“前面还有司机呢……” 那意思你也别乱来,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呐! 可是宋淮青不要脸,他的指腹摁着那双红唇,喉结滚了一下,愈发干渴,再开口的时候,声音中带了些沙哑,他沉沉道:“司机听不到。” 隔着一层挡板,前面的人什么也听不见。 乔薇薇被欺负哭了,晶莹漂亮的泪珠子啪嗒啪嗒的掉,她的泪水都是甜的,吻和泪全都被独占欲强烈的少年吞入口中。 宋淮青看着清瘦,却一点也不瘦弱,他的双臂有一层充满爆发力的肌肉,当他收紧手臂,肌肉与薇薇鼓起的筋脉在冷白的皮肤下滑动而过,宽挺的肩正好把小了一圈的女孩给严丝合缝的扣在身体里面。 乔薇薇坐在他的腿上,在他俯下身来的时候拉着他的衣服,不下心碰到了温热的喉结。 她缩了一下,然后柔软的指腹就落在了他的喉结上,那颗喉结被雪白的衬衫盖了一般,乔薇薇的动作扯到了他的衣领,看上去像是要解开他的口子。 “小流氓,你想干什么?”宋淮青带着笑意的声音落在她的耳畔。 乔薇薇泄愤似的咬住了他的喉结,那里是个敏感脆弱的地方,可宋淮青却一点反抗都没有,反而仰躺着,修长的颈拉开一个弧度,把最脆弱的部位全都暴露在了她的面前。 车子慢慢在楼下停止前行,乔薇薇咬完就跑,打开车门,嗖的一下就溜了出去,唯留狭窄车厢之中的少年在那里,前襟被香甜得让人失控的泪水沾湿,独自收拾凌乱的理智。 乔薇薇把自己收拾好的几个大包裹全都拖到门口,等她劳工上来搬走,她现在软手软脚的,就只能拎的动书包了。 她穿得严实,上面的校服是长袖外套,下面的双腿也穿了肤白色的透明打底,打底遮盖住了那层柔软的薄鳞,但是那里却异常的敏感,应该说每一寸皮肤都差点因为对方的触碰而战栗,乔薇薇也不知道她这小怪物的马甲能捂多久。 宋淮青从电梯上走下来的时候,已经重新穿好了棕色的校服外套,只不过这翻领的绅士校服外套没盖住白色衬衫前的一片濡湿,重新扣得严丝合缝的衬衫扣子也没能盖住那半颗发红的喉咙。 乔薇薇的脸有点热。 少年走下楼,看她蹲在那里清点自己的行李,就站在她身后,勾起她的下巴,弯腰又亲了一下,手落在她身上,就像是粘了胶水一样,怎么都卸不下去。 乔薇薇很不满的要挣开他的手,“你欺负我!” 宋淮青一手一只行李箱,转头看她:“我可没咬人。” 乔薇薇:“……” 宋淮青不敢真的把人给逗急了,在乔薇薇气急败坏之前,给她塞了一包炸鱿鱼须,鱿鱼须过油煸了一次,放麻椒辣椒等调料炒制,香香脆脆酥酥麻麻的,是小区门口的摊位卖的好吃的,乔薇薇吃一次就爱上了,是刚才司机帮忙买回来的。 于是乔薇薇就不找他麻烦了,蹲在一边,一边吃东西一边看宋淮青给她搬行李。 上车离开之后,她又被塞了一杯奶茶,奶茶里面的小料加的很足,麻薯芋泥血糯米,乔薇薇吸了一口奶茶,咬着满口香甜的小料,疑惑的看向一旁的宋淮青,怀疑他是怕她闲着就要找他麻烦,所以才拼命投喂她的。 下车之后,乔薇薇吃饱喝足,也来帮忙搬东西了,这套房子已经被收拾好了,她只要再把自己带过来的行李收拾好,今晚就能住得很舒服,宋淮青搬行李的时候跟她说: “右边的邻居是咱们的人,如果我不在,你需要找人帮忙,就去邻居家找人。” 乔薇薇对这些都不是很在意,她第一件事就是去确认自己的大泳池,那可是她睡觉的地方! 送走了宋淮青,她三两下扒了自己身上碍事的衣服,只穿着一件贴身的小短裙就跳进了大池子,大池子不但大,而且还深,乔薇薇一猛子跳进去,直接就放任自己沉底儿了。 她前阵子发现,直接让整个人沉底儿在水里,也特别舒服,这个躺法对她这个马上就要进化成一条鱼的人来说,大概就像是把柔软的棉被严严实实的裹在身上睡觉一样舒服,现在水就是她身上那层严严实实的棉被。 乔薇薇均匀规律的在水下呼吸着,透过清亮的水面惬意的看着头顶的灯光,看够了才浮出水面,趴在岸上翻书。 这本书的重点全都被宋淮青给提前翻过了一遍圈出了重点,后面的题都是根据乔薇薇的薄弱项罗列出来的,乔薇薇很满意这种1v1定制学法,省得她自己去挑题了,她觉得宋淮青比她自己还了解她的情况。 做完这些题,通过了之后的培优生考试,她就不用再学习了,一想到这里,她就有动力了。 做题做得晕晕乎乎的时候,乔薇薇跑去自己的零食柜子里面拿了一大堆小零食,这种独立包装的虾仁小零食是她近期最爱,用牙齿撕开小包装,浸满了酱汁的大颗虾仁儿入嘴,咸香弹牙,她能一口气炫一大堆。 学完吃完,乔薇薇就累了,她随意把书推到一边,然后一个后仰,直接倒进了水里。 许是今天睡得格外惬意,所以她做了一个梦,梦中的她在海床上醒过来,她的双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一层薄膜,薄膜慢慢变厚,从透明的颜色变成可爱的珍珠白,偏光的蓝粉色鱼鳞在周围的海底发光生物映衬下梦幻空灵,鱼尾轻摆扬起雾纱一般的漂亮大尾鳍。 她的胳膊肘、后脊的蝴蝶骨、脸侧的双耳,全都长出了轻纱一般的半透明鱼鳍,她是深海中的唯一亮色,像是漆黑海底的精灵。 精灵海藻一般的长发在海水中飘散而开,她轻轻摆动鱼尾,向上游去,半途遇到一只正在进食的蓝鲸,蓝鲸望不到尽头的庞大身躯从她身边有过,带动阵阵暗流,所到之处成群的鱼儿飞快奔逃。 她伸出手去,攀住紧紧附着在蓝鲸的尾巴,像是乘上了一艘快艇,加速朝前而去,这一路都是海中奇景,海底大片的珊瑚林在发光生物的点亮之下像一片梦幻的森林,各种各样的小鱼穿梭其间,往深处,几十米长的冥河水母在黑色的水中发着肉粉色的光,拉出望不到尽头的长长飘带。 往上,越来越亮,巨大的鲸鱼迎着朝阳翻身越出水面,乔薇薇惊呼一声,被浪花拍回了海里,在一阵骚乱的鱼群后面看见了一只大章鱼,大章鱼的一直出手卷住她,她却低头,张嘴,一口咬住了那只巨无霸一样的大触须。 “呼噜……” 乔薇薇被岸上的闹钟惊醒,从家中的水底醒来,被窗帘盖住的落地窗缝隙外透出阳光,今天是个大晴天。 乔薇薇下意识摆了摆自己的下身,像是梦中在海中游泳一样,可是感觉又不太对,她低下头,还是一双人的腿,她的尾巴还没长出来呢。 不过,想起梦中那在海中任意畅游的场景,乔薇薇头一次开始期待起自己彻底分化成人鱼之后的模样了。 那种比普通的潜水还要过瘾的感觉,那种毫无负担直冲深海之底,在海沟探险的其妙体验,甚至让她开始期待自己分化之后的模样,到时候她一定亲自下去捉一只大章鱼上来烤着吃。 乔薇薇砸么砸么嘴,撑着双手从水池上来,摸起手机,收到了男朋友的早安。 她飞快换了衣服,背着书包去学校了,教室的座位上摆放着热乎的金枪鱼三明治和被温得刚刚好的草莓牛奶。早餐是一班的姚亮帮忙送过来的,想也知道是谁安排的了。 乔薇薇吃了早饭,开始跟班里的同学们一起学习。 大课间的时候,她偷跑去喷泉池泡水,还偶遇了詹逸凡,詹逸凡跟她不熟,所以看见她也没打招呼,乔薇薇也当对方是空气。 几天不见,这个温柔的男二瘦了一圈,无精打采的坐在她的不远处,双眼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乔薇薇低着头,也在想自己的事情。 她得问问宋淮青,是怎么对研究所的人公开她的资料的,她觉得这是避免不了的,毕竟她拿出来的眼泪太特殊了。 可一旦这样,她就得提醒一下宋淮青,宋家有内鬼。 正是因为这一点,她至今没有对宋淮青暴露自己最大的秘密。 这又要怎么提醒呢? 乔薇薇头都快想秃了,也没想出个章程来。 中午,宋淮青来找她一起吃饭,乔薇薇跑出校门,上了那辆熟悉的车子,桌板已经放好了,她迫不及待的亲手打开了食盒,今天的午饭是蟹黄拌面、蒜香烤龙虾,和一碟沙拉,光是闻到味道,她就要被香哭了。 宋淮青坐在她旁边,问她上午在学校过得怎么样,乔薇薇忽然想到了詹逸凡,就好奇的问:“他出事了吗,看着瘦了很多。” 宋淮青没惊讶,只是说:“他上个礼拜是在安全屋过的。” 他们这样的人,每个人病发的时候都会去安全屋,那里就是个白色牢房,进去一次就要挨一次的折腾,再加上,出了凌越的事情,詹逸凡最近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所以脸色才会那么难看。 乔薇薇若有所思,她忽然问:“那你有没有事呀,你也要去那个地方吗?” 宋淮青一怔,笑笑:“我有小福星,目前还不用。” 乔薇薇的眼泪极其有效的抑制了他的病发,正在一点一点将他拽离衰败期,即便暂时没有找到彻底根治的办法,但哪怕维持现状,对于一直止足不前的他们来说,也是巨大的收获了。 不过,除了宋夫人,谁也不知道他现在的具体情况,就连周治河都不知道。 现在,他落入实验室那些人手中的体检报告,都是修改后的数据。 不是他不信任一起共事了那么久的人,只不过事关乔薇薇的安危,他觉得再小心都不为过。 乔薇薇吃着饭的时候,宋淮青说:“我找到你说的多琳了,你想见她吗?” 乔薇薇一愣,这才想起多琳是谁。 多琳就是钱博士助手那个后人,那个她身后的神秘资助人,现在已经移居国外了。 乔薇薇摇了摇头。 她跟那个人不熟,根本没什么可见的。 宋淮青想了想,还是对她道:“不见也好,她资助你会得到很多好处,所以你不必有心理负担。” 乔薇薇能有什么心理负担,她可没有,宋家解决了多琳的问题,这个资助人以后也不会跳出来作妖了,这不是正好吗? 见乔薇薇没有多大反应,宋淮青思索了一下,也就明白了,早在乔薇薇与他说起的时候,她就并不是完全被蒙在鼓里的,现在没反应也正常。 这个多琳知道许多被尘封在时光里面的事情,如果处理不好,或许真的会给他们带来麻烦的,所以宋淮青不可能因为对方远在国外就放任不管。 吃完了饭,宋淮青又给乔薇薇拿了一包曲奇:“妈妈和圆圆在家里一起烤的,让我带给你尝尝。” 乔薇薇很惊喜的接过来说:“帮我谢谢阿姨和圆圆。” 她立马就打开包装,尝了一颗,曲奇酥软,也不太甜,下午饿的时候拿出来垫肚子正好。 乔薇薇自己吃了一块,又捏给宋淮青一块,宋淮青没伸手接,直接就着她的手吃了。 乔薇薇刚才已经吃得很饱了,所以现在就只是尝尝,她尝了一块,收起了袋子,开始喝水。 宋淮青已经见识过她喝水的豪迈劲儿了,他也纳闷过,乔薇薇怎么这么能喝水。 乔薇薇抱着大瓶子吨吨吨吨吨,眨眼之间就喝光了大半瓶,因为喝得太急,所以呛了一下,水洒在身上,校服湿了一片。 乔薇薇吓了一跳,差点直接跳起来。 宋淮青也被她吓到了,他接过那没剩下多少水的瓶子,然后跟乔薇薇说:“衣服都湿了,脱下来吧。” 说着,他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递给乔薇薇。 现在秋意已经很浓了,穿着湿衣服会感冒的。 谁知,一听要让她脱衣服,乔薇薇第一反应就是双手环臂,紧张的看着宋淮青。 她现在胳膊咒都长出斑驳的薄鳞了,要是没猜错,以后那层薄鳞之后还会长出轻纱一样的鱼鳍,昨天在梦里看着像是一对小翅膀一样,可漂亮了。 漂亮是漂亮,但现在见不了人啊。 她里面的白衬衫是个半袖衫,根本没考虑过还要脱衣服的情况,毕竟现在已经不热了。 乔薇薇这突然防备的动作,让宋淮青要说出口的话停了一下,他不解的看着乔薇薇。 乔薇薇后知后觉,自己这反应确实有点儿大了,她慢慢放下手,对宋淮青说:“我没事。” 宋淮青不赞同的说:“当心感冒了。” 乔薇薇还是接过了宋淮青的外套,只不过就直接披在了身上,没有脱下自己的湿外套。 高嘉怡和安乐刚刚结束了午自习,在九班,几乎没人在午休的时间睡觉,乔薇薇跑回来的时候,还给自己的朋友们带了果汁。 乔薇薇去忙她的事情,宋淮青也坐车离开了学校,回到实验室的时候,周治河正在等他。 他手中拿着一份资料,宋淮青一进门,他就迫不及待的凑上前去,指着一个自己迟迟无法攻破的难点问问题。 宋淮青只说78号有眉目了,他没说自己已经可以合成这个厉害的东西。所以以周治河为首的几个研究员就拿了他给的资料,夜以继日的琢磨。 周治河对宋淮青讲了他的新发现,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你是不是已经合成了新药,用在自己身上了?” 他这么问,当然是有理由的。 之前已经说过了,宋淮青的情况很糟,甚至濒临衰败期。他本以为宋淮青没救了,结果现在他两次出现危险情况,居然两次又都被拉回了健康边沿,哪有这样反复横跳的? 可这一次,他并没有听闻那些人找到线索的消息。 没有那种神秘的气味出现,宋淮青却还好好站在这里,除了他自己已经用药,周治河找不到第二种可能。 他想破脑袋也猜不到,那种神秘气味不但出现了,宋淮青的手里还有很多,乔薇薇的眼泪比任何抑制剂都有效,宋淮青现在想危险都难。 宋淮青“嗯”了一声,就着周治河的话,居然就承认了。 周治河瞪大了眼睛,声音都有些抖了:“那……有效,对吗?” 宋淮青没说是否真的有效,而是对周治河说道:“这种新药,是有副作用的。” “那你现在的身体报告如何,有彻底治愈的可能吗?” 周治河就仿佛没听见宋淮青的话一样,因为激动,难得带上了急切。 宋淮青也可以理解他这种急切,毕竟周治河是基因治疗的狂热拥趸,始终坚信钱博士的基因改编技术是正确的,只要修补了现在出现的漏洞,这种技术就是超越时代的伟大成就。 只可惜,宋淮青要说打击他的话了:“周博士,您没听到我的话吗,我说这种药是有副作用的。” 顿了顿,他又说:“不知道是否可以彻底治愈,但78号完全可以用于制作更有效的抑制剂。” 这一点不需要验证,他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几次濒临衰败期,都是乔薇薇的眼泪将他从坠落的深渊拉回来的。 “什么副作用?”周治河皱眉。 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呢,结果宋淮青就跟他说有副作用,这不就还是失败了吗? 宋淮青打开自己的电脑,指指屏幕,对周治河说:“78号可以抑制我们体内的特殊激素,修复我们的身体。” “这种特别的身体运行机制被破坏之后,我们由此得到的天赋也会消失。” 这倒不是骗人的,这是真的。 经常有圈里人称他们这种特殊的基因病为“天才病”,这种病症是剥夺,也是给予。 宋淮青的天赋从小就被激发到极致,从智力到身体,为了学习或者做研究,他甚至都要把睡眠给进化掉了。 可最近,他开始感觉到力不从心了,不管是对艰深知识的吸收速度,还是他的体力。 以前花一天就可以解决的难题,现在可能需要三天。 宋淮青平静的话语让周治河如坠冰窟,抖着嘴唇,半天吐不出一个字。 宋淮青对这一点倒是看得很开,他们开发药剂的根本目的就是治病、活下去,这一点比什么都重要。 更何况,他本就有堪称恐怖的意志力,从来都只将这种凭空得来的天赋当做是工具,工具是为人服务的,工具会消失,但是人依靠工具得来的经验和真正内化吸收掉的知识不会消失,他向来对自己严厉,他相信,他本身就是一个很优秀的人,这种事情对他造不成任何影响,对那些想活命的小姐少爷们依然也是。 他们之中的很多人,就算有天赋,也不过是家中纨绔,所以那种东西对于他们来说,肯定更无所谓了。 只不过是变成普通人,又不是变成傻子,当下最要紧的事情是活着,不是么? 可周治河明显不这么想。 宋淮青说了许多,才发现他在出神。 “一定还有别的解决办法!”周治河憋了半天,就只憋出这一句。 他猛地看向宋淮青:“这不过是最初的实验结果,我们一定能将这种药变得更完美!” 宋淮青没点头,也没摇头。 他觉得周治河有点奇怪。 并没什么证据,只是一种直觉。 在宋淮青的有意为之下,新药的消息不胫而走,新药的核心成分来自于宋家少爷对那种神秘味道的启发,人工合成的新物质。 乔薇薇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她原本的猜想方向都是错的。 当她还在琢磨着,要不要利用她的分化身份钓出实验室内鬼的时候,宋淮青根本就没让她的名字出现在实验室里面。 他把她摘得干干净净。 却把自己推向了风口浪尖。 205. 圣母小人鱼在线捂马甲9 今天也要努力…… 就算宋家不想张扬,宋淮青这广告也杵在那里,他们想低调都难。 于是宋家的门槛都快被人给踏破了。 好在家里有宋夫人主持局面,她这些年可不是白干的,她是个可以为自己孩子遮风挡雨的强大母亲,就算宋淮青顶着唯一研发者的名号,宋夫人依然可以将孩子牢牢的护在身后。 宋淮青被第一时间送往遥远的国外,几经中转,最后到了一个所有人都找不到的地方—— 这是别人所认为的。 现实中,宋家的少爷甚至没离开这座城市,只不过藏到了乔薇薇的住处。 毕竟,宋淮青不会就这样放下乔薇薇,独自离开。 这可苦了乔薇薇,她的大泳池还没享受多久,现在宋淮青在这里,她就没法睡在水底了。 好在她自己的套间里也有个大浴缸,比原来的单人浴缸大多了,她暂且睡在那里也可以。 在这场惊天动地的事件中完全透明的乔薇薇没有了顾忌,原本打算对宋淮青摊牌了。 可她又想,自己现在这分化一半的模样也不太好看呀,她是要面子的。 所以她决定继续捂着自己的小秘密,等到自己完全分化之后,成了梦中大海里那个样子,再给男朋友看。 宋淮青人间蒸发,可乔薇薇还需要继续上学,她本以为,依照她与宋淮青的关系,她可能会被找上门, 结果没有,也不知道宋夫人到底是怎么做的。 没人找她,她也乐得自在,就白天在学校,一放学就回家。 宋淮青依然没停止研究,毕竟目前只做出了有效的抑制剂,并不是彻底治愈的药。 白天他都泡在书房里,或者邻居房子的实验室里,晚上等乔薇薇放学回家,两个人就一起吃饭看书。 宋淮青对乔薇薇那日不肯脱外套的事情上了心,现在,他们相处的时间更多了,宋淮青很快便发现,乔薇薇在与他相处的时候,从来都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一开始,他只以为是对方比较怕冷,乔薇薇的体温好像一直都偏低,现在天慢慢变冷了,乔薇薇或许就更怕冷了。 直到宋夫人久违的找上他,与他见了一面,宋淮青才真正对这件事情上了心。 宋淮青专心做研究工作,其余的事情全都交由宋夫人处理,多琳这个人也一样。 多琳只是依照老一辈的遗言做事,她自己也不清楚乔薇薇到底有什么特别的。 可宋夫人不这么想,乔薇薇自然是与普通人不同的。 问题就是,她的特别到底是天生如此,还是与她的孩子一样,也是存在某种致命缺陷的呢? 即便是有多琳这条线索在,宋夫人能查到的东西也相当有限,她不清楚乔薇薇到底是怎么获得那种特殊天赋的,不过,有一点让她非常惊讶—— “您的意思是,她是实验室培养出来的人?” 宋淮青皱起了眉。 他一直以为,乔薇薇无父无母,是因为父母因故走失,或者已经去世。 可乔薇薇竟是一个人造人! 人造人一直都是禁忌,从这个概念被提出来,一直到现在,这都是一个禁忌的话题,类似的实验也从来都是明令禁止的。 由此主题衍生而来的影视作品,人造人也从来都不站在正义的一方,由此可见,人造人这种有违伦理的所在有多么危险,甚至很多人,根本不拿这种人造物种当做同类。 如果这个消息是真的,那么乔薇薇的身份一旦曝光出来,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那简直不堪设想。 宋淮青不禁开始庆幸。 幸好,幸好是他最先找到了乔薇薇,幸好他已经把乔薇薇纳入了保护圈,幸好没让别人发现她的特别。 宋夫人点点桌子上发黄残缺的纸张,对他道:“你与她相处的时候,有没有发现她还有什么特别之处?” 宋淮青几乎马上就想到了乔薇薇总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这件事情。 宋夫人从他那细微的表情中,也察觉到了些什么,立马担忧的问:“真的有什么吗?” 宋淮青摇摇头,对宋夫人说:“暂时还没发现,我会注意的。” 乔薇薇很健康。 前几天,在征得了对方同意的情况下,他还拿到了乔薇薇的血,她的身体怎么样,他或许比她本人还要清楚。 乔薇薇还不知道宋家母子的严肃对话,由于每天放学都回家,甚至周末都在家里陪宋淮青,所以宋淮青怕她闷得无聊,问她要不要出去玩。 乔薇薇转了转眼睛,觉得出去玩也挺好,她说:“能不能去个有海的地方?” “喜欢海边?”宋淮青问。 他本也打算出海,毕竟海域空旷无人。 他现在在避风头,不好去人太多的地方。 乔薇薇点点头。 于是俩人乘着周末坐上了前往大海的游艇,梦中的大海与真实的大海慢慢重合,乔薇薇站在甲板上,双手扶着桅杆,内心有一种冲动,想要就这样纵身一跃,跳入大海。 可是宋淮青与她一起站在大海边,一只手搭在她的腰上,生怕她掉下去。 可她不但不怕掉下去,她还特别想跳下去。 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乔薇薇跟宋淮青说,她想钓鱼。 船上面的装备倒很齐全,宋淮青听乔薇薇想海钓,就找船里面的人拿来了钓鱼的装备,白色的船乘风破浪,一路开到更深的海域,俩人一人一竿,开始比赛钓鱼。 乔薇薇觉得,大抵是自己也马上要变成海中的物种了,所以这些海货对她格外亲切,一会儿就有个咬钩的。 她钓上来的鱼大小不一,小的拇指那么长,大的小臂那么长,指导两个人钓鱼的工作人员都在夸她运气好。 看着宋淮青旁边那空空荡荡的白桶,她就特别开心。 乔薇薇把鱼竿一甩,自己蹲在自己的桶边凡尔赛:“哎呀,宋淮青,人呢,各有所长,你也不用觉得不好意思,你已经做得很好啦。” “我这个人呢,主要就是有亲和力,鱼儿看见我也喜欢,也不枉我这么喜欢吃海鲜了,你不用灰心,只要你坚持,今天日落之前一定能钓上鱼的。” “宋淮青,你说话呀,你说是不是呀!” 乔薇薇自己蹲在桶边小嘴儿叭叭,那边宋淮青依然站在那里,甚至没有回头看她。 乔薇薇见自己显摆半天根本就没人搭理她,不高兴了,她蹦到宋淮青的旁边,挂在了他的后背上,给他捣乱。 宋淮青双手握着鱼竿,回头的动作正好蹭到她的脸蛋:“乖一点,别闹。” 乔薇薇哼哼唧唧的,倒是安静了,主要是她怕自己一直捣乱,宋淮青一直钓不上鱼,就把锅甩掉她身上。 她趴在男生的背上,眺望一望无际的大海,他们从出门到出海,高悬的红日已经慢慢西沉,要不了多久,就可以看见海上的日落了。 深海黑得发蓝,在日光的照射下泛着粼粼波光,向远处眺望,金子般的耀眼碎光洒了一片,被风儿一浪一浪的送往他们的方向。 乔薇薇看得出神,那双眼睛仿佛也被装满了海水和波浪送来的碎光,那种从心底里由内而外生出的向往重新占据了她内心深处的渴望。 就在她出神的时候,宋淮青忽然动了,乔薇薇一惊,条件反射的抱住了他。 宋淮青的身体前倾,双臂用力,开始收线,对身后的乔薇薇说:“有了!” 乔薇薇一个激灵,立马趴到栏杆前,伸头去看。 宋淮青一边收线一边对她道:“小心一点,不要掉下去,这样很危险。” 乔薇薇嗯嗯嗯的应着,可是趴在那里低头往下看的时候,只能看见黑蓝色的海水,于是她又站直了,凑到宋淮青的旁边,看他跟海下那条大鱼拔河。 看宋淮青的吃力程度,下面恐怕不是个小家伙。 乔薇薇震惊的看看用力的宋淮青,又看看那波涛涌动的水面,捂住了嘴,更加期待起来。 宋淮青愈发的用力,乔薇薇一瞬不瞬的看着,等着大鱼露出海面。 钓线慢慢绷直,乔薇薇也终于看见了下面那条大鱼,那条大鱼还在拼命挣扎,直到这个大家伙终于被拉上船,乔薇薇才看清它的真面目,这是一条大马鲛鱼,足有六十斤重。 乔薇薇马上就忘记了自己的白桶,蹲在大鱼旁边走不动道了。 宋淮青跟这条大鱼拉扯得很费力,现在正坐下来休息,他见乔薇薇对着这条大鱼咽口水就觉得好笑。 他们这一趟收获颇丰,不过乔薇薇还是有点遗憾的,因为这一趟来,她还想啃一口新鲜的大章鱼呢,结果他们又去了几个地方,直到收工了,也没钓到一只八爪鱼。 当船从大海返航,那颗圆滚滚的红日也终于沉到了海平面,他们两个人坐在二层的露天桌子前,钓上来的海鱼经过厨房的烹煮和装点,一道一道被端上餐桌,有生切鱼片、酥炸的小鱼,还有两道海岛当地的美食,最值得一提的是,那条马鲛鱼被横切成片,用柠檬汁等调料腌制过后下锅香煎,味道非常好。 嘴里是香喷喷的鱼肉,外面是慢慢沉下海平面的夕阳,船慢慢接近码头,几只白色海鸟从他们的头顶飞过,欢叫着飞向大海。 随着暮色的降临,海面上也慢慢亮起了灯光,陆续有别的游船出海,闪着光驶向一片黑蓝,黑蓝的海水和黑蓝的夜色相接,融为一体,许是这里远离了城市,空气都格外的清新,天空中的星星也更多了。 漫天的晶亮星斗随着她的移动而移动,流动的星子慢慢汇成银河,浪漫的银河一点一点流入天边的大海,汇入波涛,流转之间,生生不息。 乔薇薇趴在桌子上专注的看星星,坐在她旁边的少年就专注的看她,慢慢的,船上就只剩下欢快跑过的风和海浪拍打在船体的欢快协奏曲。 船靠岸的时候,乔薇薇已经迷迷糊糊的要睡着了,宋淮青推了她一下,她眯着眼睛看看距离她不远的码头,知道这是靠岸了。 “宋吵吵……”乔薇薇趴在他的肩膀,不死心的说,“咱们明天去潜水吧。” 宋淮青看着她,她没法直接纵身一跃跳进百米深的大海,但是她还有别的法子呀。 宋淮青挑挑眉:“什么时候给我起了个外号?” 还是这么奇怪的外号。 乔薇薇把头埋在他怀里笑,也不回答他的话。 她不答,宋淮青就不叫她踏实得睡,一会儿捏捏她的脸,一会儿碰碰她的睫毛,乔薇薇被骚扰得不耐烦,生气的说:“你看,你就是吵呀。” 宋淮青就总这样骚扰她,有的人,他虽然没那么多话,但是他可比一般人都吵呢:)。 宋淮青闷笑了几声,亲了她一下,总算是放过了她。 夜晚的海边有些潮湿阴冷,一般人都不喜欢这种环境,可这种环境对乔薇薇来说完全就是正中下怀,她觉得在海边的房子睡觉比在家里睡觉还要舒坦。 “宋吵吵,”乔薇薇拉着他的袖子说,“我们以后也买一套这样的房子,就在海边,一推开门就是大海,走两步就到沙滩。” 宋淮青惊奇的说:“这么喜欢大海?” 乔薇薇猛点头:“喜欢!” 她现在是个海货了,以后大海才是她的快乐老家,能不喜欢么。 迷迷糊糊的,临睡前,她又小声嘟囔:“要是没有外人就更好了,就咱们两个人。” 宋淮青将她脸颊的碎发梳到脑后,没有说话,却全都记在了心里。 第二天的天气就不如第一天来得天阳光灿烂,不过对于乔薇薇来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毕竟她是要下海,又不是要上天。 她自己穿戴好,坐在小板凳上,看教练帮宋淮青整理装备,竟觉得面前的人都是愚蠢的人类,她这个半分化人根本就不需要氧气瓶,脱掉这身衣服或许还会让她更加自在。 不过现在也没得挑了,能下水就不错了。 乔薇薇晃了晃自己的腿,然后也不等宋淮青,自己就一猛子扎进了海里。 清澈的海水在她面前变成了摇晃着的蓝色果冻,一阵摇晃过后,她往深处游去,马上就见到了大贝壳。 头顶上方一阵水声,宋淮青紧跟着她而来,乔薇薇朝他招招手,然后转头朝更里面游去。 她觉得用四个字形容她现在的心情和状态简直太贴切不过了——如鱼得水。 落入真正的大海,那种感觉与小小的浴缸和水池都是不一样,乔薇薇忽然有一种想要在这里撒欢儿的冲动。 穿过挡在面前的两块大石,面前豁然开朗,柔亮的太阳光照进海中,折射出斑驳的水影,大片颜色鲜亮的珊瑚丛让她像是掉进了一个梦中的童话王国,凑近了,各色漂亮的小热带鱼穿梭在珊瑚丛中。 昨天的钓鱼的感觉不是错觉,她好像真的格外招鱼喜欢,宋淮青不过是慢了半分钟的时间,等到他穿过石缝,他的小女朋友就已经被一群花花绿绿的小鱼给包围了。 宋淮青愣是在原地反应了几秒,才看出那里真的有个人。 乔薇薇被一群小鱼包围着,听它们说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她根本听不懂这些小家伙在说什么,但这不妨碍她觉得他们亲切,毕竟,她可从来没听到过鱼说话。 好不容易从小鱼的包围圈跑出来,乔薇薇看见了宋淮青,她牵着宋淮青的手,往前面的珊瑚丛中游去,在里面找到了海星和巴掌大的螃蟹。 宋淮青捏了一下她的手心,乔薇薇回过头去,水下不能说话,所以他给她指了一个方向。 乔薇薇循着他给指的方向看过去,前方的海底石堆上,放着一个白色的宝箱,箱子的五金被水光折射得亮眼,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像是等待别人去发掘的宝藏。 乔薇薇瞪着眼睛,看看宋淮青,又看看远处那个小箱子,也不管什么热带鱼大海星小螃蟹了,直接朝那个小箱子冲了过去,甚至觉得两个人牵手太慢,直接放开了宋淮青的手,自己加速朝小宝箱游去。 白色的小箱子不太重,许是放了一段时间,上面还躺着一只海星。 乔薇薇敲了两下,没听出来里面装了什么,于是干脆把小箱子捧起来,朝岸上游去。 宋淮青见她上岸,也跟着她一起往前游。 她破水而出一屁股坐在了沙滩上,身上奶盐蓝的长袖潜水服被粘上了黄色的沙子,不过也顾不上了。 小箱子被上了锁,她捧起箱子研究了一下,想要晃一晃,听听里面是什么声音,但是又怕把里面的东西给晃坏了,所以只能眼巴巴的等着宋淮青上岸。 宋淮青比她慢上很多,走上岸的时候,乔薇薇正捧着箱子,眼巴巴的等他。 他走过去,蹲在乔薇薇旁边,点了点自己的侧脸。 乔薇薇凑过去,啵唧亲了一口,然后又眼巴巴的看着他。 男生这才笑着把钥匙给她。 乔薇薇得了钥匙,打开了小锁,里面躺了一束花,也不是什么名贵的花,是宋淮青早晨跑去外面摘的。 不管是什么花,乔薇薇收到宋淮青给的礼物就很高兴,她把花抱在自己的怀里,笑着又亲了他一口,宋淮青摸摸她弯起来的唇,觉得起个大早也值了。 乔薇薇捧着她的话跟宋淮青去往他们的露营地,沿着沙滩一路走一路捡,宋淮青捧着装花的小盒子,乔薇薇抱着她的花赶海,一路走一路捡,到达露营地的时候,已经捡够了他们今天晚上的晚餐食材。 蚌壳和螃蟹放进蒸屉,她站在锅前,像模像样的拜了拜:“感谢大自然的馈赠。” 拜完,还有点遗憾的说:“可惜没抓到新鲜的八爪鱼啊。” 她始终都没忘记这一口呢。 宋淮青挑挑眉:“这么想要八爪鱼?” 乔薇薇说:“想啊。” 他拉过乔薇薇的手,说:“那我给你一个。” 乔薇薇正纳闷他怎么给,就见宋淮青随手打开了他的书包,聪明拿出一包画画的彩笔,在她的手背画了一只深粉色的八爪鱼,画得憨态可掬,乔薇薇都不舍得吃了。 她看看八爪鱼,又看看宋淮青,把自己的手又伸了过去,点了点肉粉色的指尖,跟他说:“画在这儿!” 于是,宋淮青成了她的美甲师,乔薇薇的十只指甲全都被画上了可可爱爱的小图案,有红白相间的小丑鱼、有吐泡泡的螃蟹、又睁着一只眼睛的卡通乌贼,还有珍珠白的贝壳。 乔薇薇没做过这样特别的美甲,美滋滋的拿出手机拍照,还琢磨着一会儿回去之后找一瓶透明指甲油,把她这挺有创意的美甲给保护起来,别一会儿给蹭掉了。 乔薇薇欣赏着自己可可爱爱的指甲,然后随口道:“小丑鱼长的多可爱啊,一点都不丑。” 宋淮青不知怎么,就想起了乔薇薇一直穿在身上的长袖。 越是留心就越是能发现,乔薇薇是真的从没露出过自己衣服下面的皮肤,他自己难免多想,或许人造人的缺陷并不是生理健康上的,而是容貌上的。 说不定被盖住的皮肤下面有什么胎记或者伤疤。 想到这里,他咳了咳,道:“不丑,丑也没关系,有的是人喜欢它。” 乔薇薇看向宋淮青,宋淮青笑笑:“真的没关系。” 乔薇薇总觉得他这话意有所指。 宋淮青很耐心的引导:“外表没那么重要。” 乔薇薇很纠结的看了一眼男朋友的脸。 宋淮青被她看得眼皮一跳,“怎么,原来我是靠脸上位的?” 乔薇薇慢慢吞吞:“是……啊!!” 她的“是”都没说完,就被宋淮青捞着扣在了座位上,戳到了腰窝侧面最痒的地方,惊呼一声,笑得停下来。 乔薇薇笑得前仰后合,笑得啪嗒啪嗒掉眼泪,笑得抓着他的胳膊求饶。 宋淮青吻掉她的眼泪,报复性的咬她的耳尖。 乔薇薇嘶嘶的抽气,被咬得很痒,她委委屈屈的说:“别欺负我了,最喜欢你啦!”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宋淮青总觉得乔薇薇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好听的,这种清甜的声音像是被附上了一层魔法,让他心尖被撩拨,想要听更多。 乔薇薇哭了一通,还说了很多好话,也反应过劲儿来了,宋淮青根本就不是在计较她刚才的话,他就是想找借口欺负她。 乔薇薇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在他的肩膀上咬出了一圈儿整齐的牙印,然后趁着对方吃痛松懈了力道,从他怀里溜出来,跑了。 206. 圣母小人鱼在线捂马甲10 今天也要努…… “呼……”高嘉怡放下手中的书,看着已经走到尽头的倒计时小台历,苦笑着说:“我觉得这跟直接去高考也没差了,我从来都没这么紧张过。” 安乐的眼睛还黏在书上,如今也没心思倒腾自己的头发了,只不过看书看到两眼发直的时候,还能掏出手机看看。 乔薇薇一开始以为她是在玩手机,结果偶然一次才瞟见她在看金发碧眼的帅哥照片。 安乐见被她发现了,指指手机上的s照片说:“看见了吗,这个帅哥就是那边学校的招牌,还是个富二代。” 安乐苦逼兮兮的说:“这就是我的动力啊!” 乔薇薇:“……你还真是不忘初心啊。” 高嘉怡被俩人逗得直笑,这会儿听两个人这样嘴炮也不觉得不自在了,埋头学习太压抑了,生活里在没点乐子,人都要被逼疯了。 乔薇薇还是一如往常的一放学就回家了,随着鳞片一天天变厚变硬,分化来到最后的几天,她越来越不适应外面的生活了,幸好这种日子也快结束了,明天考试结束,她就称病不会再来学校了。 乔薇薇正琢磨着自己这次能考第几名,车子就在家门口停了下来,到家了。 她打开家中大门,第一眼就是看看玄关,看看那里有没有宋淮青换下来的鞋或者外套,宋淮青也只休息了那几天,就又开始变忙了,他们已经三天没有见面了。 而这次,乔薇薇看见了对方的痕迹,知道他这是在家呢。 乔薇薇跑回自己的房间换了一身舒适的衣服,然后又匆匆跑下来。 刚才一进门,她就看见宋淮青睡在下面的沙发上了,这会儿她再下来,就看见对方已经换了个姿势,应该是已经醒过了。男生的眼底还有乌青,面上也有熬夜之后留下的苍白,乔薇薇跑过来的时候,他还没睁开双眼,就只伸手一拉,把乔薇薇拉到了他的身上,收拢双臂,把人给抱了个严实。 乔薇薇摸着他眼下的乌青,轻声问他:“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呀?” 这阵子,她都没在学校里面看见詹逸凡,听说有不少人都请假了,因为与宋家人的关系,所以乔薇薇知道,那些人花大价钱购买了宋家的抑制剂。 实验室研发的抑制剂说是天价也不为过,但就乔薇薇收到的分成都是个巨额数字。 这倒不是宋家人要宰人,实在是因为研制这种抑制剂的成本太高,更何况,其中的78号并无法人工合成,那都是乔薇薇的眼泪。 宋淮青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抱着她亲了一下,他的手臂环在女孩子的后背,忽然在肩胛骨的位置摸到了什么东西。 乔薇薇的身体一软,差点就被摸得哭出来,她一个激灵飞快起身,噔噔噔后退好几步。 宋淮青这才慢慢睁开眼睛。 乔薇薇转头就跑,“饿了,我要去找吃的!” 话都没说完,已经跑远了。 她肩胛骨那块类似于鱼鳍的东西也随着薄鳞越长越硬了,以前甚至可以忽略不计,可现在似乎也有了形状,她怎么忘记这点了呢。 乔薇薇懊恼的捶捶自己不好使的脑袋,然后打开了冰箱,在心里暗下决心,下次一定不要想都不想的就往宋淮青的怀里扎了。 索性,宋淮青也什么都没问,在乔薇薇蹲在冰箱面前啃零食的时候,他也站起身走了过来,然后打开冰箱,问乔薇薇:“晚上想吃什么?” 乔薇薇想也不想:“海鲜炒面!” 宋淮青就把冰箱里面的食材都拿了出来,看来是打算要亲自动手。 乔薇薇也没拦着,毕竟宋淮青拿出来的都是半成品,是外面的厨师腌制好的海鲜,他们只需要把面煮熟,然后把食材下锅就行了。 这是宋淮青带来的,怕乔薇薇晚上饿了想来份夜宵,乔薇薇尝过之后觉得不错,叫宋淮青在冰箱里多放了两份。 乔薇薇蹲在那里啃完一块小蛋糕,宋淮青的面也差不多要做好了,宋淮青把食物装盘,然后问乔薇薇:“今天在学校怎么样?” 乔薇薇还有点感慨,她说:“挺开心的,不过以后就不能跟大家见面了。” 她竟生出了一点惆怅的感觉。 说起来,她跟班里的其他同学关系都很一般,甚至可以说是不太熟,毕竟她不参加班级活动,下午放学就跑回家,就只午休的时候跟坐得近的几个同学一起吃吃饭看看书,所以说舍不得,那倒没有,毕竟她已经体验过各种各样的校园生活了,面临过的离别也太多了。 按理说心中不该这么闷的,可是一想到这,她就莫名的有些难过。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乔薇薇甚至是有些茫然的。 幸好,宋淮青注意到了她的情绪,他见乔薇薇这样,以为她是舍不得,想了想,安慰她说:“还可以回去学校的,还有大学。” 乔薇薇摇头:“我可能不太适合上大学。” 她现在不是普通物种,她离不开水,除非那个大学建在水里,否则她为什么要委屈自己? 宋淮青早就对乔薇薇起了疑惑,此时更是将她的话给记在了心里。 他见乔薇薇这么低落,就不想再与她讨论这个话题了,他把人抱在怀里安慰了一会儿,还故意逗她生气。 乔薇薇被宋淮青惹烦了,咬了他一口,心中那种莫名而来的情绪果然就消散了不少。 她觉得自己有点累了,于是就催促着宋淮青去睡觉,宋淮青确实还很困,所以就被她推去卧室睡觉了。 宋淮青去睡觉,乔薇薇就跑回自己的房间,脱下了身上的衣服,换上一件几乎及地的粉丝丝质长袖睡袍,睡袍落下肩头,将她的后背完全暴露在了镜子里面。 她背过身去,转头去看自己镜子中的后背,皮肤暴露在空气中,被衣料摩擦过的背鳍轻轻抖了一下,稍微向外张开,她这对长在肩胛骨的背鳍是半透明的粉色,没有想象中的软,反而向外张开的时候像两片振翅欲飞的小翅膀,不过这翅膀到底太小,可没法带动她这样一个大活人。 即便是这样,乔薇薇也几乎可以想象,这对小翅膀在水中能发挥的作用了。 从前只看文字描述的时候,她真觉得主角就是一只脆弱美丽的生物,可现在,乔薇薇觉得,自己还是能再抢救一下的,说不定她的完全体没有那么脆弱。 她伸出手,靠近手肘的地方,斑驳的鳞片慢慢长成了珍珠白的颜色,手肘的鳍倒是有些小,很像是做装饰的。 她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转过身的瞬间,眼角瞥见了一个深色的东西,乔薇薇犹豫了一下,又转回身体,凑近了镜子,仰起头,看过去,只见她的脖子正中间,晕开了一点淡青的颜色,那青色实在太不显眼,稍微低头就全都被笼在阴影里面,不仔细看真的看不见。 乔薇薇很奇怪,她伸手摸了一下那个地方,不疼不痒的。 她左看右看,照了半天,也没察觉到什么猫腻,于是便也作罢。 不知是不是因为那一小块青色给她心中带来的怪异之感,当天晚上的梦境并不是大海,而是一处极深极黑的海沟。 这处海沟在无人能够触及的深海,里面的发光生物只能照到模样狰狞丑陋的深海怪鱼,她在其中迷茫的朝四周张望,可只能看到一片漆黑。 乔薇薇在梦中熟练的摆动自己的鱼尾朝前游去,也不知道游了多久,终于又在这一片漆黑之中看见了一点点荧光,乔薇薇下意识以为这是她刚才在海沟入口看见的那些发光物,她回头望了望后面,又看了看前面,除了这零星几点光,她什么都看不见。 这种一片漆黑,且连水声都没有的死寂让她觉得茫然,她想离开这里,又不知道该去往那个方向。 这种深海里无边的寂静与黑夜让她的心中开始不安,她不确定的慢慢往前游去,伸手想要捉住一只发光物,结果那东西附着在坚硬的岩石壁上面,根本抓不下来。 她焦躁的摆着尾巴,正着急的时候,忽然发觉周围变亮了。 她赶紧环视四周,依然没有发现任何光源,电光火石之间,似是想到了什么她慌忙抬头望去,头顶有一艘发光的大鱼慢慢沉了下来,距离她越来越近。 随着那条大鱼的靠近,乔薇薇经不住对方发出的刺眼光线,抬起胳膊挡住了自己的双眼,努力从指缝的后面睁开眼睛,看着那越来越近的黑色怪鱼。 她慢慢听见了机器的轰鸣和愈发刺眼的白光,乔薇薇后知后觉的想到,那可能根本就不是什么大鱼,而潜水艇之类的东西。 这座入侵万丈海底的钢铁巨兽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乔薇薇原本还害怕这些人发现她,可是那潜艇找好了落脚点,就有一只小机器从中分离,一点一点靠近漆黑的地方,就好像没看见她一样。 因为好奇,乔薇薇心中的恐惧都少了一些,她仰头看着那小机器人一点一点照亮了前面的陡峭岩石,潜艇和小机器人发出的声音瞬间让这处幽邃的海沟不再寂静,随着他们的靠近,这处狭窄之地忽然开始震动。 乔薇薇吓了一跳,以为是地震了。 可下一秒,那小机器人所在位置的正前方,忽然也亮起了一束灯光。 那灯是浑浊的黄绿色,灯球甚至比那机器人还要大一些,受到白色的强光映照,那灯受了刺激,浑浊的黄绿色剧烈收缩,黑色瞳仁眯成了一条竖长的直线。 那竟不是一座海底峭壁,而是一只大鱼!!! 乔薇薇的心脏剧烈的跳动着,而也就是在那一瞬间,地震愈发的剧烈起来,她慌忙奔逃而去,此时的她也明白了,这根本就不是地震,而是这群人惊动了这头小山一般的巨大怪鱼!! 小机器人作业中途被海水的冲击撵得粉碎,海底的震动愈发的剧烈,巨兽苏醒,随便一个摆尾或者一个翻身,所带来的的冲击都足以引发剧烈的地震。 乔薇薇慌忙奔逃,被慌张的鱼群撞得生疼,她的左前方,因为震动,海底的火山喷发出灼热的熔岩,火红的熔岩遇水,浓烟蔓延,烧得水滚烫沸腾。 巨大的海啸一层一层盖起接天之梯,瞬间吞没海中漂浮的小岛,无数海中生物四散奔逃,乔薇薇在这慌乱之中寻找着躲避的位置,还是忍不住中途回过头去,去看那艘潜艇。 可是,哪还有潜艇啊,她连一点白光都看不到了。 她恍惚着,一个走神,迎面撞上了什么东西,猛然回神,撞到了破碎的镜片,破碎的镜片之中,她看见了自己的模样—— 那根本就不是自己的脸,那是一只怪鱼的脸,她的脸、脖子、身体、胳膊……裸露出来的皮肤都是斑驳的黑棕色,其上附着着发光物,就在刚才,她还觉得这些东西漂亮,可是现在,她却只觉得这些东西恶心。 乔薇薇惊叫一声,从噩梦之中醒来,她破水而出,脸色惨白,一件淡粉色的长袍松垮的挂在身上,随着从水中出来的动作,紧紧贴在了她的皮肤之上。 乔薇薇的脑中被那浑浊的黄绿色兽眼占据,心中只剩恐慌,大脑来不及多想,惊叫着冲出了自己的房间,不停的拍打对面的房门。 宋淮青已经被乔薇薇的惊叫声给吵醒了,房间的隔音很好,可睡梦中的宋淮青就像是心有所感一样,几乎是在那一瞬间就睁开了双眼,然后从床上跳下来,奔向了门前。 乔薇薇只拍了几下,房门就被打开了,这前后也不过就两三秒的距离,她一头扎进了宋淮青的怀里,身上的衣服湿哒哒的,头发也湿哒哒的,带着一股冰凉的水汽,把宋淮青的身上也给弄湿了。 可宋淮青现在也顾不得这些了,他抱着乔薇薇,忍不住心中一颤,想要问她身上怎么这么凉,但是想起乔薇薇刚才的惊慌,和此时她眼中的眼泪,就怎么也凶不起来了。 他抱着乔薇薇进门,然后一把扯过随意搭着的外套,围在她的身上,一下一下的拍着她的后背:“没事,不要害怕,是做噩梦了吗?” 乔薇薇的身体还在发抖,不是因为冷,是因为刚才梦中她自己的模样。 她变成一个狰狞恐怖的深海怪物了,那一瞬间,近来敏感无比的大脑刺激着她的泪腺,让她的眼泪掉个不停。 若此时的乔薇薇还清醒着,她一定能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不正常的,毕竟她不是个胆子小的人,怎么会因为这种事情哭个不停,还在半夜惊叫出声呢? 可她不知道,分化的后期,她那种生理天性中无法克制的敏感和脆弱被放大至极限,她只会被这样的情绪支配,陷入恐慌,那种对于梦境未知的恐慌。 就像那些困于基因病症的人无法抑制的发狂,她现在无法克制自己的敏感。 乔薇薇趴在宋淮青的怀里,哭得都打嗝了,还是没停下来,房间中全都是眼泪散发出来的诱人异香,宋淮青被这种味道包围着,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正相反,乔薇薇那双被泪水染透的眼睛让他的怒火一点一点上涌,漆黑的眸子都开始幽深了起来。 不是生乔薇薇的气,而是忽然觉得自己是在太大意。 自从从母亲的口中得知了乔薇薇的真实身份,宋淮青都是想耐心的等待乔薇薇自己开口对他坦白的,身为最亲近的人,他怎么可能对身边人的一切异常之举都视而不见呢。 可他还是想给乔薇薇时间,想让她慢慢接受他,足够的信任他,再听她怎么说。 乔薇薇从来都表现得与普通人无异,除了更喜欢吃海鲜、更喜欢水,不肯给别人看到身体上的皮肤……她精神状态良好,身体也健康,宋淮青以为,这就代表没事。 可是他还是太粗心了,以致于乔薇薇现在哭成这样,他根本一点头绪都没有。 一想到心爱的女孩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和不知道的情况下受了天大的委屈,宋淮青的眉头就皱得可以夹死苍蝇了。 乔薇薇把嗓子都给哭哑了,才终于勉强将心中的恐惧疏散了一些,她抱着宋淮青的脖子,说什么也不肯下来,宋淮青见她似乎冷静了一些,便将手从她的后背放了下来,然后问她:“衣服怎么全都是湿的?” 乔薇薇哭过一场,情绪异常低落,整个人都蔫哒哒的,也不想说话,干脆就不回答,只是又在他的怀里蹭了蹭。 冷静下来之后,发觉到宋淮青就在她的身边,乔薇薇总算是安心了一些,她低头,看着自己蜷缩在男生怀中的手,那只手白皙细腻,带着人类的皮肤纹路,莹白中透出健康的粉红,与梦中的模样大相径庭。 可乔薇薇不觉得那是什么单纯的梦境。 到底是什么呢? 宋淮青见她发呆,又推了推她,无奈的说道:“乖,这样不难受么,起码换件衣服。” 乔薇薇现在才发现,她现在很狼狈,就那样急匆匆的破水而出,就这样跑来宋淮青的面前,简直像一个小疯子。 可乔薇薇现在根本就不想动。 宋淮青的眼神愈发的幽邃,他轻轻道:“不睡觉了?” 乔薇薇咬了咬唇,心中那股强烈的不安让她抬起头,小声的问:“我……你陪我睡行吗?” “行,”宋淮青亲了亲她的额头,“换身干净的衣服,你这样要感冒了。” 他拉起乔薇薇的手,想要试试她的手凉不凉,可是乔薇薇被他抓起手的那一瞬间,就条件反射的缩了回来。 宋淮青的动作一顿。 乔薇薇怯生生的从宋淮青的怀里退了出来,然后跑了:“我……我去换衣服!” 宋淮青站在原地,正想着一会儿要怎么问话,突然手机就响了。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发现给他打电话的,是实验室的助理,这个助理是宋淮青最信任的助手。 当所有人都为宋家的抑制剂欢欣鼓舞的时候,只有周治河的倔强让宋淮青格外的在意。 也就是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这个被宋家招揽了七年的人才,他选择进入研究所的理由,从来都不是为了研发治病的药。 原本这也没有什么,毕竟从某种角度来说,他们的目的是一致的,至少最新的抑制剂被制造出来之前,是一致的。 而现在,有了正确的治疗方向,宋淮青当然会摒弃继续寻找别的办法,毕竟他只想治病,基因之术在他看来有太多的不确定性,至少是现在的科技水平无法掌握的。 可周治河却不想这样放弃,他在乎的从来都不止治病的药,他想掌控那种令人延长寿命、甚至开发智力、以致人“进化”的基因之术,在他看来,治病并不是尽头,这只不过是探索基因奥秘中必须攻克的难关。 在宋淮青眼中的新药的副作用,对周治河来说是不能忍受的。 所以宋淮青留了个心眼,怕周治河趁研究室忙碌之际做出什么来。 而现在,助理给他打来电话,就是有新的发现了。 “少爷……是我们的人疏忽了,”助理的声音中带上了懊恼,“周博士最近精神不好,我们都以为他是累病了……” 周治河头脑聪明,能力不凡,这么多年以来,一直都是研究所的骨干,若没有宋淮青这份疑心,别人对他更多的都只会是尊重。 今天,原本是所里的庆功宴。 毕竟大家研究了这么久,终于出了成果,这怎么说都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结果,在这种热闹的日子里面,宋淮青没来,周治河也没来。 助理想起宋淮青的叮嘱,留了心,想着去周治河的家中探病,看看他的情况。 结果这一去,竟发现周治河鬼鬼祟祟的出门了,他开着自己的车,去往了一个咖啡厅,在咖啡厅里面见了一个人。 说到这里,助理的语气有些迟疑:“经查证,那个人是个私家侦探。” “……他们交换了几张乔小姐的照片……” “……” 乔薇薇再次跑回宋淮青的房间的时候,宋淮青也换掉了被她沾湿的那身睡衣。 见乔薇薇过来,宋淮青朝她招了招手。 乔薇薇跑过去,宋淮青刚把她抱在怀里,摸摸她的头发,然后问:“困不困?” 乔薇薇抬头,张了张口,迟疑着说:“我……” 宋淮青看着她。 乔薇薇咬着唇说:“你让我想想怎么说。” 原先,她还觉得这不过是一个马甲的问题,毕竟原身就只是一条半人半鱼的、只生活在神话与童话中的物种。 可是现在,她又觉得,好像不是这样,原本的剧情中隐藏了许多东西,而原主的凄惨遭遇将这一切都掩藏了过去。 宋淮青听闻她这样说,也不勉强她,看得出来,乔薇薇的神经已经绷到了极限。 “嗯,想好再说。” 宋淮青抱她上床,给她盖好被子。 乔薇薇握着他的手腕,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肩膀,不安的看着他。 那意思很明显了,是要抱抱。 宋淮青明白了她的意思,温柔的笑了笑,然后把她牢牢的抱进了怀里。 乔薇薇这才稍微有了些安全感,闭上眼睛,疲惫的睡了过去。 207. 圣母小人鱼在线捂马甲11 今天也要努…… 后半夜的梦变得很碎,她一会儿梦到深不见底的海沟,一会儿遇到奇怪的大鱼,一会儿又遇到爆发的火山,可这些梦境的碎片全都拼凑不起来了。 乔薇薇睡得也不算安稳,好在没有醒来。 她睡着的时候,宋淮青还睁着眼睛,他静静注视着乔薇薇的睡颜,心中想着刚才电话中得知的事情。 周治河身为研究所的核心人物,深受宋家器重,外界无从得知的事情,不见得周治河也无法知道。 宋淮青原本就没觉得,78号这件事能彻底瞒过周治河,毕竟作为研发团队的骨干,他们的进度与成果,周治河再清楚不过。 不久之前,他还对那种莫名无法检测出来的物质束手无策,怎么可能这些天的功夫,就制作出人工成品了呢?就算一开始能把周治河唬住,但若其去较这个真,他迟早会起疑心。 宋淮青一开始认为,依照周治河与宋家的捆绑程度,不管是因利益还是因感情,他都不会死咬着这件事情不放,毕竟这是对他们全都好处的事情。 可现在,周治河不但起了别的心思,他对基因编写的执着甚至能够让他不惜代价去与宋家人作对,到此为止,这件事情的性质就已经变了,这已经不单是研究所内部的斗争了。 宋淮青的鸦羽落在眼下的阴影中,暖色的壁灯照在他冰冷的面色上,半点没添温柔。 乔薇薇早晨醒来的时候,精神依然不是特别好,她醒来的时候,宋淮青还保持着抱着她的姿势,与昨天一样,她一动,旁边的人也醒了。 男生也明显没有休息好,乔薇薇见状,还有些愧疚。 宋淮青醒了,但是没睁开眼睛,只又把她往怀里拢了拢,然后亲了亲她脸侧的碎发,他张口,嗓音中还带着清晨初醒时独有的沙哑:“还困吗?” 乔薇薇揉揉眼。 意识到自己待在熟悉的怀抱中,心里莫名就踏实了。 最近她被影响得太严重了,又敏感又多愁,如果不是她自己不停的自我调节,加之宋淮青一直这样陪着她,她恐怕也难以捱过去的。 乔薇薇忽然就有点理解原本的女主为何会那样无助又受人摆布了。 她或许也是受了分化过程的影响,本就脆弱,加之心理防线容易崩塌,所以才沦落到那个境地。 她想张口说话,但是她动了动,却发现自己张不开嘴。 她觉得有些奇怪,摸了摸自己的喉咙,想起昨天那块淡青,翻身下床,找了一块镜子。 宋淮青见她起来,似乎也比昨天有精神了,稍微放了心,也跟着下了床。 乔薇薇张了张嘴,喉咙有些涨,那一小片青色倒是没了,但她总觉得自己有些不一样,连发声时的那种感觉都与平时不一样了,张嘴还有些疼,发出来的调子也有些碎,拼不出完整的。 就在这个时候,宋淮青从外面敲了敲门,得了乔薇薇准许之后,从外面走了进来。 宋淮青看乔薇薇摁着自己的喉咙的动作,身体前倾,低头去看她的喉咙:“不舒服?” 乔薇薇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宋淮青看了一会,也没看出她的喉咙有什么特别,于是便直起身体,说道:“今天的考试,还是别去了吧。” 反正那就是走个形式,乔薇薇去与不去都没什么区别。 乔薇薇摇头。 拒绝之后,她自己都楞了一下。 她从早晨醒来发现自己的嗓子出现问题到现在,心中总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惆怅,听见宋淮青说不要去考试,她就不高兴。 宋淮青见她那双含着水光的眸子,实在摸不清乔薇薇现在到底怎么了,他想了想,说:“让我抽点血,可以吗?” 他早就给乔薇薇做过检查了,所以才敢说乔薇薇是健康的。 可是刚才,他忽然想起来,既然乔薇薇不是普通人,那么就不可以用普通方法去做这件事情。 就像他自己,平常时间,看起来也是一个普通人罢了,可是每逢激素水平上涨,他开始发作疯病,那乱成一团的身体状况与平常是完全不一样的。 乔薇薇现在的情绪始终都很低落,不似平常,只是稍微敏感了一些,她现在的情绪肉眼可见的低落,宋淮青猜想这不是她可以控制的。 乔薇薇点点头,对抽血没什么异议,反正抽点血对她根本没影响。 宋淮青带她去往书房,拿出简易的抽血装置,给她的胳膊消了毒,然后开始抽血。 乔薇薇被胳膊上的疼痛刺激得掉了几滴眼泪,宋淮青收起她的血,耐心的跟她说:“今天就待在家?” 乔薇薇往宋淮青的方向靠了靠,他坐在椅子上,她往前走几步,走到了他两腿中间,抱着他的脖子问:“你陪我吗?” 声音有点沙哑。 宋淮青一怔。 乔薇薇出口发出的声音,通过空气的短暂传播落入他的耳中,瞬间就让他的大脑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可是她的字符太模糊了,声音也太过短暂,宋淮青一时竟也说不清那到底是什么。 他说:“我今天有事要处理,要离开一下。” 他要把乔薇薇的血液样本送去做个检查,然后再去看看周治河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 前者或许还能带着乔薇薇一起,可是周治河……周治河现在已经有所怀疑了,他怎么可能还把乔薇薇给带在身边呢? 乔薇薇一听宋淮青不能陪着她,一下子就委屈了,她有些赌气的对宋淮青说:“那我要去考试。” 她也觉得自己这样很作,可她就是忍不住,就是觉得低落,就是想折腾人。 宋淮青知道她现在情绪不对,哄了她一会儿,见她就是不松口,也无奈的妥协了。 让人看着,应该不会出事。 乔薇薇的喉咙不舒服,头也有点疼,早上只吃了一个鸡蛋,就背着书包要走了,宋淮青送她上车,然后马不停蹄的去见了助理,紧接着回来研究所,在大门口就看见了周治河。 他看着周治河,脑中回想着助理的话。 周治河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漏了马脚,见到宋淮青依然很和气的笑着,把前两天的种种事情忘得一干一净,仿佛又变成了原本严谨的博士。 “昨天庆功宴玩的好不好?” 宋淮青道:“昨天家里有事,没在这边。” 周治河“哦”了一声,与宋淮青并肩走进电梯,一边走一边状似不经意的说:“昨晚我临时想来资料室查些东西,可管理员把密码给改了,这件事你知道吗?” 他都按照编号要把点子档案取出来了,结果却突然跳出一个窗口,说他没有权限。 宋淮青怎么可能不知道? 就是因为周治河大半夜忽然要去资料室,助理觉得蹊跷,所以才临时联系管理员改了密码啊。 他“嗯”了一声,对周治河说:“最近这里的事情太多了,人来人往,又乱又杂,所以我就让人改了那里的密码,正好也顺便收拾一下不用的文件,等整理完,再重新对大家开放。” 研究所的资料室系统里放置了大量资料,里面甚至存有钱博士研究所中的残片,那是宋家当年花了大量人力物力从爆炸中抢救回来的。 那其中的内容,宋淮青早就已经烂熟于心,而其余人看完之后觉得,这根本不是基因工程的相关资料,看了也没用,所以根本没当回事儿。 宋淮青还真没说错,那些东西就是没用的东西,早就在系统里面落灰了。 周治河就是觉得那些东西没用的人之一,但是他一心只认准基因项目相关的东西,对钱博士所在实验室的其他项目一点兴趣也无,他像大多数人一样,看了那些残缺不全且杂乱的东西就觉得头疼,确认没用之后就再也没去看过。 不过曾经,宋家找到的这些倒是给过周治河一些启发,他觉得宋家既然能收集到这么多残存的资料,那么说不定还有别的遗落在外,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态,这些年他一直没有放弃残片的寻找。 这么多年过去了,就连他自己都快把这件事儿给忘了,可收了他的钱、一直在国外寻找线索的侦探突然就给他送了消息。 那残缺的资料是钱博士当年的助手遗落的,顺藤摸瓜,他找到了多琳,这一查,居然发现宋家人也与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周治河把那些看似毫不相干的东西串联在一起,把目标盯在了乔薇薇的身上。 连周治河自己都觉得惊奇,宋家人把这个女孩子给保护的太好了,若不是他的线人这些年始终没有松懈,他差点就要与真相失之交臂了。 那人终于不负所托,找到了助手的工作笔记,笔记也是被烧毁过的,周治河没抱希望的翻了一遍,却在其中真的找到了关于手术的记载。 而且笔记中清楚的写明,钱博士早就知道这种手术存在致命漏洞,然而她想要依靠这样的缺陷来控制那些有钱人。 看到这里的时候,周治河悚然一惊,可再往下就没有了,只依稀还有些“沧龙号”的字眼。 周治河知道,沧龙号也是当初钱博士的研究所所从事的一个研究项目,他之所以知道这个,是因为宋家的资料室收集的那些资料中有相关记。 可“沧龙号”作为一个水下海洋项目,看起来与基因项目一点也不搭边——看过那些资料的人都是这么想的,甚至宋淮青反复研究,都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可现在的周治河不那么想了,他觉得这其中是有关联的。 他兴奋得忘记了控制自己的情绪,连夜就要跑去资料室,要去翻看那些从前被他忽略过去的资料。 结果到了那里就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资料室的密码被改了,权限也提高了。 周治河怀疑宋淮青已经发现了。 可他看宋淮青那若无其事的态度,就好像这一切真的只是他的错觉一样。 如果宋淮青已经发现了,为什么不找他的麻烦? 他不知道,宋淮青哪是不找他的麻烦,他心里还惦记着乔薇薇的事情呢。 周治河心中打鼓,直到两个人从电梯分离,他还是对宋淮青勉强笑了笑:“你把密码给我吧,我想进去找点东西。” 宋淮青挑挑眉,直视着他的那双黑眸仿佛已经看穿一切,周治河是个科研狂人,并不擅长与人打交道的那些弯弯绕绕,做事也没那么周全,否则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暴露了自己,他被宋淮青看得心里发毛,后背都出了一层冷汗。 反应过来自己不能心虚之后,忍不住气急败坏的暗骂,宋淮青这个小子根本不像是这个年龄人,连他都觉得难搞,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宋淮青却道:“那里面现在也没什么重要的东西,昨晚都清空了,我告诉你密码也没用。” 他话音刚落,周治河大惊失色。 “为……为什么清空?” 是了,现在他们寻到了新药的研究方向,那些不顶用的旧东西就需要清理了。 那一瞬间,周治河焦灼到没有控制好自己扭曲起来的表情。 宋淮青垂眼,笑了笑,语气莫名:“博士就别操心这个了,好好工作吧。” 说罢,他转身离开。 直到宋淮青的身影消失在白色的长廊尽头,周治河的表情才平复下来。 他这是被发现了吧? 他在那里站了许久,一直到旁边路过一个工作人员,小心翼翼的叫醒他,他才回神,又看了一眼那个方向,转身大步离开。 宋淮青转身的瞬间,唇角的笑便消失了,他疾步走到自己的实验室,将乔薇薇的血样插入操作台。 宋淮青刚才一直都把乔薇薇的血放在自己的口袋里,刚才一直都没有拿出来,只刚才那一下,他就皱起了眉,他用手指拔出刚刚插进去的小管子,将那管血放在灯下,继而震惊。 因为那红色的血液中间飘着一团深蓝色的东西,那蓝色在向周围扩散,似乎要把所有的红色都吞噬殆尽。 震惊之后,宋淮青又飞快的冷静了下来,眼中沉着,手下的操作愈发的稳妥,他将血液向本重新推回凹槽,然后启动了机器, 这一次,果然检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乔薇薇的体内多了别的,有什么东西正在吞噬她原本的细胞,然后催生出一种新的…… 宋淮青勉强维持着自己的冷静。 他送乔薇薇上学离开,又去见了助理,最后再来到实验室,以及等待检查出结果,一直没有停下来,现在都已经是下午了,除了早晨乔薇薇给的三明治,他还没来得及吃一口饭,算算时间,乔薇薇的考试恐怕都要结束了。 等待的过程中,宋淮青非常焦灼,甚至就想这样直接离开,因为周治河根本没进办公室,他来了又离开,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可宋淮青又不敢离开,检测一旦停止就不会停下,他不放心让别人看见乔薇薇的血和最终的结果。 终于熬到等出报告,宋淮青几乎是马上的,处理了相关记录,然后大步离开。 宋淮青打不通乔薇薇的手机,正焦急的时候,助理打来了电话。 “少爷,找到记录了,周治河昨天想查看的是“沧龙号”的档案。” 宋淮青的眼中全都是阴霾。与此同时,他脑中立马就回忆起了关于沧龙项目的记载。 这个项目也是当初钱博士那生物公司中的一个重要项目,最初源于实验室的勘探员无意中在深海发现了一头沉睡的巨兽。 根据那些人的估算,这头巨兽存在至少千年有余。 它始终在海中沉睡着,若不是发现了它的生命体征,那些人险些以为这就是一座海中的悬崖,一座被水掩埋的原始大山。 可发现它是个活物之后,那些人就兴奋了起来,因为这样的大家伙,这古老神明一般的存在,说不定就藏着能够让人长生的秘密啊! 那些人斥巨资打造可以在危险的无人区下潜至海底最深处的潜艇,选用最厉害的研究员和最好的机器人水下作业,想要从这沉睡的巨兽身上采集到有用的样本。 只可惜他们的动作惊扰到了这沉睡的海中霸主,收集尚未完成,它便掀起了海底剧震,摧毁了当时的所有员工和设备。 由这场行动引发而出的海啸摧毁了最近的一座小岛,岛上的基地也连带着的彻底被水淹没。 宋淮青隐隐想起,后来,钱博士曾让人回去那片海域去寻找他们的尸体和设备的残骸,可不管去了多少次,都是一无所获。 资料残缺,至少暂存的文字之中,那时的他们一无所获。 ——因为事发当天,他们那些停住在海面上的飞机和海面上的援助船队遭到了一股奇怪的声波攻击,那种声波极具穿透力,将他们的飞机和船都镇得粉碎。 宋淮青以为这不过是个很奇怪的记录,甚至对于到底有没有那种巨兽,都是个谜。 可现在,周治河又非要找到这个。 难道后来,他们找到了什么有用的东西么? 乔薇薇放下笔,与其他人一起离开了考场,刚走到门口,门口就有一个人在等她,是今早载她来的司机。 乔薇薇一话没说,直接让司机载她回家。 坐在考场上迎来那一波又接一波的头痛的时候,乔薇薇就开始后悔了,后悔自己早上作什么作,非要跟宋淮青对着干,要拧巴着出门。 身体的不舒服驱散了她那股莫名其妙的多愁善感与拧巴,她现在难受得恨不得直接晕过去。 车子快到家里的时候,乔薇薇接到了朋友们的电话。 “薇薇,你怎么一考完就没影了,过来一起吃饭啊,这么久可憋坏我了!” 乔薇薇只能晕晕乎乎的告诉两个人自己现在有事,不能跟他们一起吃饭了。 高嘉怡听她声音就听出来了,她的身体好像不舒服。 “那你先好好休息吧,饭是什么时候都能吃的,还是身体重要。” 高嘉怡情不自禁想到了乔薇薇前阵子生病的事情,乔薇薇的身体好像一直都不太好的。 乔薇薇不想多说,于是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她拒绝了司机的帮忙,书包扔到一边,冲进自己的家里,然后有点茫然,伴随着头痛的愈发剧烈,她的脑中不停的刮过碎片的风暴。 那些碎片像极了昨晚破碎的梦境,但是他们又都在风暴中间慢慢串联。 水中的影像一一从脑中略过,昨日过于混乱,她并未看清巨兽苏醒之后的画面。 然而现在,她又看见了。 那只海底巨兽苏醒、震怒,庞大的躯体将海底搅得地覆天翻,猛烈的音波将一切碾成碎片。 一支采样的试验管飘飘摇摇,被一个人用生命保护了下来,后来,更多的人打捞到了那些残片,将那小小的管子带回实验室,以此培育了许多“种子”。 她也是那些种子中的一粒。 那几乎要将她整颗头都要裂开的疼,让她想要失声喊出来,可这个时候,一直都不太对劲的喉咙也跟着愈发的疼。 慢慢的,她的双耳被杂乱的声音填满,那些噪音,也说不上是她脑中的声音,还是她的喉咙发出来的声音。 疼痛的症状慢慢从脑中蔓延到身体,她痛得倒在池边,把自己蜷缩成了一团,“噗通”一声,坠入了池中,连带着那嗡嗡震动个不停的手机都跟着在荡漾的波澜之中慢慢下坠。 她沉入水中,彻底陷入昏迷。 伴随着这么长时间以来的折磨,体内反复无常的某种东西,终于破开桎梏,彻底苏醒。 水面不停的翻涌着,似乎是受了什么刺激。 水下,手机屏幕的亮光闪烁,却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手机慢慢沉落,人也慢慢沉落。 随着她的沉落,身上那层衣服迅速被皮肤分泌而出的液体腐蚀殆尽。 那种液体慢慢在她的皮肤上形成一层薄膜,薄膜黏连着她的双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厚,然后慢慢将双腿拢为一体。 那已经变得坚硬的珍珠色鳞片均匀整齐的覆盖了下半身的皮肤,鱼尾下,一条大大的轻纱尾鳍随着水的波动而飘摇摆动,因水面的光而折射出漂亮的光辉与纹路。翅膀一样的半透明背鳍慢慢舒展,垂在两侧的白皙手指被黏液形成的一层蹼膜粘连在一起,微微蜷曲。 连那头卷曲的长发也飘散在水中,随着摆动,露出尖尖的耳鳍和脸侧几片像是泪光一样的软鳞,卷翘的睫毛上,小小的气泡慢慢悠悠的往上飘,漂到水面,在光下爆开。 房间里,窗外透出的光线铺撒在地板上,铺撒在水中。 水下。 美丽的生物沉睡着,不可思议,妖异危险,让人着迷。 208. 圣母小人鱼在线捂马甲12 今天也要努…… 周治河阴鸷的站在一栋宅邸面前,他的身后,一辆黑色面包车缓缓关上车门,门内,几个保镖模样的人昏迷不醒,若细看,载乔薇薇回来的司机也在其中。 车子缓缓开离,宅邸门前重新归于寂静,唯留周治河与另几个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的男人。 若此时的宋淮青在这里,那肯定会认出来,领头那人正是研究所安保部门的一个小队长,周治河身为研究所中的核心骨干,这么多年,若说没有一点自己的人手,那是不可能的。 那小队长恭敬的站在周治河的身后,还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周治河又要带他来这里做什么。 而周治河的面容苍白阴鸷,眼底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 他原本是想再去争取一下那些被转移的资料的,可转眼,周治河却又想,资料又有什么新奇的,先把这个奇怪的女孩弄到手才是最要紧的。 此时宋淮青恐怕是对他起了怀疑,一旦他无法将自己摘干净,那么宋家以后必然不会再用他。 所以,现在是他把人带走的最好时机。 错过这个机会,不管是宋家彻底关闭相关研究,还是警惕的将乔薇薇二次转移,对他都相当不利。 只要有了这个女孩,把她绑上试验台,她的秘密就会被揭开,哪怕这一切都只是他的设想,乔薇薇不过是一个普通人,那么有她作为人质,宋家人想动他也要再掂量掂量。 想通了这一点,周治河甚至有一股孤注一掷的疯狂。 “周先生……咱们现在……就动手吗?” 周治河收回目光,紧盯着面前那道门,对身后的人道:“动手。” 跟在他身后的人听到命令,走上前去,轻而易举就破开了外面的锁。 不过,还不等周治河松口气,他们就发现,里面那道玻璃质的透明大门暗藏玄机,如论如何都破不开,比大门还要牢固。 周治河的面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可刚才那番打斗已经闹出了不小的动静,这里是住宅稀疏的富人区,他们混进来已经费了不小的力气,暴力破除必定要闹出大动静,到时候把外人招来,他们就前功尽弃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周治河站在那里,藏着阴霾的眸中隐现紧张,他可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若不是中途与宋淮青的想法出现在分歧,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站在这里。 他透过透明的大玻璃窗朝里面看去,一楼的大厅敞亮气派,偏处有个很大的泳池,日光从外面透进去,照得一室明亮,照得泳池波光粼粼,旋转楼梯直通二楼,想来那个女孩肯定就在…… 不对。 周治河一愣,然后皱紧眉头,朝二楼的方向看去。 他忽然低声对正在试图破除门锁的小队长说:“这栋宅子,已经围起来了了吧?” 那小队长刚才差点触发警报装置,此时惊得出了点冷汗,被周治河一问,呼了口气,才说道:“看起来了,里面的人跑不了。” 周治河不但没有大松一口气,眉头反而越皱越紧:“那里面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难道在睡觉? 大白天,睡什么觉? 小队长没能与周治河讨论这件事情,或许就是房子太大了,反正怎么都有可能,接头的人都说了,里面的人进去就没再出来,他压根就没想过没人这种可能。 宋淮青一直打不通乔薇薇的手机,心中的担忧越来越重。 很快,他就发现,不但乔薇薇的手机打不通,他也联络不上包括司机和布置在宅邸周围的人了。 宋淮青心头一沉,却也没有因此乱了方寸,房子里面的警报装置都没拉响,乔薇薇不见得就真的出事了,他对自己布置的安保手段还是有信心的,只要乔薇薇还待在屋子里。 宋淮青飞也似的朝回赶,与此同时,他的手中拿着一个透明玻璃一样的平板电脑,一刻不停的翻看着从资料库中调出来的沧龙项目相关文件。 除了资料库中的残缺版,还有刚刚拿到手的笔记,以及连多琳本人都不知道的文件资料。 据助理所说,这是周治河私下雇佣人手找到的东西,被送到周治河那里之前被他拦截了下来,周治河还没来得及得到消息。 其上所述不但表明,当年的计划是真是存在过的,更加表明,那个计划并没有因全军覆没而废除,有人找到了遗落在海中的唯一样本,将其打捞上岸,融合了不同生物的基因,以此开展研究。 他修长的手指从一页一页残缺的资料中划过,越看越是眉头紧皱。 因为,那些人合成的生物慢慢长大,要么就是发声酷似婴孩啼哭的畸形鱼、要么就是是血残暴长有十层牙齿的怪物……甚至,那些丧心病狂的研究员还融合了人类的基因,培育出了非人非鱼的怪物。 那些怪物完全没有人类的思考能力,要么从脸到脚长满了鳞片,无法与人正常沟通、不可开化;要么凶残暴力,力大无比,贪婪淫邪,与水分离后当场暴毙;要么在生长途中朝一端倾斜,慢慢退化…… 这样有违人伦的研究很快就被叫停,钱博士甚至因此惹了麻烦。 宋淮青的指尖发凉。 不是看了这些东西感到害怕,而是想到乔薇薇或许与这些相关,他就感觉无比恐惧。 他的女孩也会退化成一个没有理智的怪物么? 不…… 宋淮青关掉手中的设备,努力让自己平稳呼吸,保持冷静。 不对,且不说乔薇薇从遇到他起就是一个完整而且正常的人,就算她真的是那些实验中的产物,那么也明显可以看出来,她与那些失败品是有着明显的不同的。 从外形来看,她就是一个模样精致的真正人类,除了某种细节会让人起疑,她的行为逻辑与思考方式都与常人无异,也是真真正正在人堆儿里面活了十八年了。 若非如此,别人也不是瞎子,要不乔薇薇早就被人给抓起来了。 这样一来,就算她有缺陷,就算她的衣服下面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就算…… 就算她的血一点一点变蓝,她也会随之一点一点改变,那她也是被他放在心上的姑娘,哪怕她最后会变成一只没有理智的怪物…… 宋淮青的额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呼吸急促,可是黑眸中却流淌过细密的执拗与疯狂。 就算是那样,他也不怕,他有一整座设备完整的实验室,他有宋家撑腰,他可以把她保护起来,他可以豢养一只怪物,然后尽自己所能,找到治好她的办法。 那一瞬间,他甚至有些理解了周治河这些天表现出的那几乎病态的坚持。 冷汗一滴一滴滴在皮质的座椅上,冰冷的水珠带走了他逐渐燃烧起来的理智,在寂静得只听得到外面车声的空间里,那双黑眸终于又慢慢恢复冷沉与寂静。 先宋淮青一步到达的是助理联络过去支援的人手,彼时周治河带过去的小队长已经放弃与那门锁较劲,开始寻找别人方法,正当他们在那玻璃上刻出一道刮痕的时候,大门外一片骚动。 周治河一惊,心道是要不好,低声催促身边的人加快动作。 那小队长紧张得额头青筋绷起,终于意识到,这次行动不太简单,就在这时,被刮出一道痕迹的玻璃中,细小电流闪过,紧接着,要命的警报装置应声而响。 刺耳的警报声将所有人吓了一跳,这声音不仅惊动了外面的人,还惊动了里面的人。 水中的乔薇薇也被这刺耳的声音惊醒,她猛地从水里睁开眼睛,漂亮的眼睛中,妖异的蓝一闪而逝,她的长而有力的鱼尾摆动,上半身很快浮出水面,警惕的看向声音的来源。 乔薇薇的脸从水中露出的一刹那,外面稍显慌张的周治河凝之一秒,继而眼中爆发出不可思议的光,他死死的盯着破水而出的人,眼睛落在对方眼角那明显不属于人类范畴的耳鳍上,兴奋得甚至开始颤抖。 那可是水啊! 如果是普通人,怎么可能不声不响直接在水下闭气这么久呢!! 周治河看得眼睛都发红了,还是舍不得挪开自己的视线,他转头看看后面的来人,记得对小队长大吼:“快点!把门砸开!!一定要带她走!!” 小队长气得想骂娘,终于也琢磨出不对来了。 可这东西看着是玻璃,却比金属还要坚硬,这哪是那么好砸开的? 尖锐的警报让人鱼眼中的不安越来越浓重,她游至岸边,警告的对外面的人龇了龇牙,最新分化的人鱼幼崽露出两边尖尖的小兽牙,喉咙里面发出嘶嘶的声音,两只白皙的手搭在岸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出的利爪轻而易举抓破了泳池边的地板。 周治河看着那明显不似常人的特征,兴奋得差点失去理智,与此同时,身后那些人突破重围,赶了上来。 小队长转身,反倒一个人,对双眼发红、明显处于不正常状态的周治河大声的说道:“快走!” 可来不及了,打斗之间,这些人流了血,那溜进房间的淡淡血腥味道彻底刺激到了警惕的人鱼,她凶狠的瞪着那些入侵者,张口,喉咙中发出尖锐的音波。 强大的音波攻势远超普通人的承受范围,刹那之间,水面激起水花,坚固的墙壁震颤,大门的玻璃破碎,声音传至外面,那些人耳鼻出血,晕倒在地,人事不省。 宋淮青尚未接近,就发现一地狼藉,他心中愈发沉重,车子还没停稳,就飞快的打开了门,刚一开门,忽然听见了奇怪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一阵头痛。 那声音戛然而止,可是宋淮青却不敢耽误,狼狈的奔向宅邸。 那些不速之客以及他叫来的人手晕倒一地,最前面的台阶上是离开了研究所的周治河,那扇坚固的玻璃大门已经碎裂,水中荡起层层涟漪。 宋淮青跑进房间,下意识就想奔去二楼寻找,可是又看泳池边被抓出来的抓痕,心中一动,不确定的朝泳池的方向走去。 他的心脏剧烈跳动着,心中的某个猜想像重锤一般不停在心中捶动,他一点一点靠近,看向水中,然后定在原地。 水下,漂亮的人鱼躺在池底,飘动的长发和轻纱一般的鳍招摇着,珍珠白的鳞片幽幽泛着水光,她静静的躺在那里,口中溢出一缕血丝,站在岸边看去,仿佛沉睡在海底,绝美得像是梦中的童话。 乔薇薇再醒来的时候,比第一次苏醒要清醒很多,只不过一睁眼,她就察觉到,这不是她的家里。 她不确定的睁着眼睛,看着自己所在的白色池底,眼中闪过点茫然。 脚步声由远及近,她警惕的再次跃起,不安的拍打着自己的尾巴浮出水面,正好看见宋淮青安装熟悉的脸。 男生此时穿着一身干净的白色实验服,是她不曾见过的模样,她从水面中露出半颗脑袋,瞪着自己的乌溜溜的眼睛看着他。 宋淮青见她醒了,放下手中的报告单,走到池边,对她伸手,“过来。” 乔薇薇有些疑惑,但是对宋淮青又本能的亲近,所以还是慢吞吞的游到了岸边。 这座池子比她待过的游泳池还要大,大得像是一个足球场,往下望不到池底,像是挖穿了两层,但是往上,宋淮青站在岸边,却又可以刚好与她对视。 宋淮青见她这迷惑的模样,不确定的问:“不记得我是谁了?” 记得呀,宋淮青嘛。 乔薇薇刚要说话,张了张嘴,喉咙一痛,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宋淮青捏捏她的脸,说:“你的喉咙坏了,现在不能说话。” 他把手中玻璃板一样的电脑放到台子上,跟她说:“想问什么,这样告诉我。” 然后,他便主动解释道:“你的喉咙太脆弱,不能过度使用,是受伤了。” 刚分化的幼鱼还很脆弱,不可以使用音波攻击别人。 当然,查明这一点的宋淮青当初沉默了很久。 喉咙还很脆弱的时候就能让那些人重伤,也不知道真的发起飙来,会是什么模样。 索性,她有这样的能力,可以保护自己。 乔薇薇想了想,最先问道:我睡了多久? 宋淮青告诉她:“你已经睡了四天了。” 说罢,他又摸摸乔薇薇的头发,问她:“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不要害怕,这里只有咱们两个人,我给你做了检查,你现在很健康,但你觉得,除了喉咙,还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乔薇薇摇摇头,在水下前后摆动着自己的大尾巴,眼巴巴的看着宋淮青,也不知道怎么那么开心,还特别想跟他亲近。 主要是着深白色的制服她从没见过,看着就新奇。 四天的时间,宋淮青已经完全接受了乔薇薇分化成人鱼这个事实,这样一来,对方从前不正常的种种就全都有了解释。 他看着面前漂亮的小人鱼,越看越喜欢,见乔薇薇一副很精神的模样,还用这种亮晶晶的眼神看着他,他那颗慢慢下落的心脏像是被甜水泡过了一样,酸酸涨涨的,声音都忍不住柔和了下来。 看来是还记得他的。 乔薇薇就知道宋淮青就算发现她是一个小怪物也是站在他这一边的,她看着面前穿着一身白色制服温柔看着她的少年,忍不住心中的开心,越出水面扑到了他的身上。 她的胸前覆着与鱼尾一样颜色的鳞片,像是穿了一件轻纱的贝壳形抹胸,纤腰发力,腰和雪背全都露出水面,跃出的时候被黑发衬得愈发莹白,简直可以晃花人的眼睛。 宋淮青被撞得连连后退,被她溅出来的水洒了一身,却忍不住扬起了唇角。 他想,这样很好,至少乔薇薇没有异化到失去理智,没有忘记他。 乔薇薇亲昵的蹭了蹭男生的侧脸,还在他的唇角亲了一下。 复苏的记忆让她想起了很多很多的事情,也明白了很多事情。 她的身体中混合着人类与那海中古老神明的基因,虽成长的时候是人形,可随着她的成长,更多的东西却在体内慢慢苏醒。 在这一过程中,环境也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原本的女主角在刚刚苏醒时就被那群人死活的折腾来折腾去,内心本就脆弱,又没被好好呵护,所以觉醒之后才会被那种身体中的独特物质影响,愈发憔悴不健康。 而在这一过程中,她自己虽也被那种分化的本能脆弱折腾得死去活来,但她成功躲避了主角团,免受了许多磨难,还有宋淮青的细心呵护,所以就更加健康,发育的也更加健全、更具攻击性。 刚分化的她确实不可以那样用嗓子的,喉咙的疼让乔薇薇涨了记性,她蹭了宋淮青,又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现在已经不是人了,没有人类的双腿,就这样不管不顾的跳出水面,是没法自己回去的。 宋淮青见她转头去看自己的尾巴,笑着站起身,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 珍珠白的可爱鳞片摸着像是最好的绸缎一样细腻光滑,让他爱不释手。 乔薇薇抱着他的脖子,小肚子适时发出咕噜声,她眨眨眼睛,脸有点红。 宋淮青笑了一下,然后把她放回水里,掐了她的脸蛋一把。 乔薇薇拉着他的手,她的手上的蹼膜已经消失,变成人类的双手模样,拉着宋淮青的时候,微凉的水也沾到了他的身上。 宋淮青说:“等我一会儿,我去给你找吃的。” 乔薇薇这才松手。 宋淮青离开了房间,乔薇薇趴在台子上,开始打量这间房。 这里被白色给占领了,像是个实验室一样的地方,最主要的就是她这个大池子,剩下的设备全都被玻璃墙给隔开了。 没一会儿,乔薇薇就等来了宋淮青,宋淮青给她拿了热的三明治。 “先垫垫肚子,我已经让人给你出去买好吃的了。” 乔薇薇一只手捏着三明治咬,一边问宋淮青,难道她要一直待在这里吗? 宋淮青当然不会让她一直待在这里,乔薇薇又不是他的实验品。 这几天的时间,他已经控制住了局面,周治河伤在医院昏迷不醒,一直都有人看着他,之所以还待在这里,不过也是怕乔薇薇会出现意外。 乔薇薇看了宋淮青给她的资料,在周治河的档案里面看见了“曾用名:何柏”的字样,她怎么看都觉得何柏这个名字有些眼熟,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原剧情中,那个从宋家叛逃出来到凌家的大反派可不就叫何柏么。 她原本还想抓内鬼来着,现在内鬼是抓到了,只不过这方法跟她想的不太一样。 这人是个科研狂人,本就没那争权夺利的头脑,原本是该有凌家庇佑,现在没有凌家,他这波操作简直就是自投罗网。 乔薇薇想着,又听宋淮青说,他现在宋家的医院中人事不省,便就关掉显示器,不再想他了。 说完周治河的事情,宋淮青又跟她说了高嘉怡和安乐的事情,这几天陆续有人找过乔薇薇。 乔薇薇的手机坏了,泡过水不能用了,那些人便找上了宋淮青,宋淮青就告诉那些人,乔薇薇是生病了,那些朋友还在担心,如果她有空,最好是自己亲口跟她们交代一下情况。 不过,这个谎就得她自己来编了。 乔薇薇拿到了自己的新手机,握着手机噼里啪啦一顿敲,处理好了自己的事情。 然后把手机一扔,又眼巴巴的去看宋淮青,伸出两只胳膊去抱他的脖子。 宋淮青差点被她拉到水里面去,捏着她半透明的尖尖耳鳍,说她要谋杀亲夫。 乔薇薇现在不能张口说话,也不过刚刚分化,宋淮青无意与她讨论太多关于她的来历的事情,他想让乔薇薇感受到,不管她是什么样子,他对她的态度都不会变,也尽量不让她感觉到害怕。 只不过,乔薇薇这一言不合要把他拉进水里的习惯,对一个人类来说确实不太友好。 乔薇薇不高兴的在水里面转了两圈,漂亮的大尾巴拍打着水面,这是有小脾气了。 宋淮青见她不开心,又不太忍心了,柔声的哄她道:“想不想出去玩?” 乔薇薇转头看他。 宋淮青让她坐在岸边,然后打开墙边的一个开关,扳下里面的扳手,水底的机关咯啦咯啦的启动,水慢慢往下倾倒而出。 乔薇薇惊奇的看着下面的水流干,白色的墙面彻底打开,露出了外面一望无际的蔚蓝大海。 乔薇薇开心的转头看向宋淮青,眼中亮晶晶的。 宋淮青也冲她笑笑,还拉着她的手,不让她贸然跳下去。 他得嘱咐她一些事情。 否则这没良心的小鱼跳进大海就溜没了影,他要去哪里找她? 不过,为此忧心的宋淮青还没张口,乔薇薇就拍打着自己的大尾巴,双手抱住他的脖子,鱼尾瞬间爆发出一股力量,抱着她的人类跳进了大海。 209. 圣母小人鱼在线捂马甲13 今天也要努…… 一瞬间,失重之感袭来,宋淮青下意识抱紧了拉他的人,那滑腻的肌肤入手像是上好的纱缎,宋淮青的指尖都跟着忍不住发起烫来。 乔薇薇也不知道这实验室是怎么造起来的,总之跳下去就是一大朵一大朵的海浪,深蓝色的海水卷起雪白的浪花不停地拍打着黑色悬崖,“噗通”一声,两个人重重从悬崖中间砸进水中。 乔薇薇没忘了被她扯下来的宋淮青是个不能在水下呼吸的人类,她抱着男生,吻了他一下。 宋淮青只觉有什么东西顺着唇齿滑入口腔,像是一口冰凉的空气,又像是水,那一下之后,他竟奇异的可以在水下呼吸了。 乔薇薇摇摆着自己的漂亮的大尾巴,在这海洋之下,她的大尾巴总算可以舒展开了。 头顶的太阳光照进浅水,照得她的鳞片璀璨夺目,宋淮青被她这可爱漂亮的模样勾得心痒,手臂收住她的细腰,与她在水下接吻,乔薇薇撒着娇的抱着被她拐到水里的少年,一吻过后拉着他摆动有力的鱼尾,飞快朝前游去,撒了欢儿一样的扎进她的自由新天地。 宋淮青被她拉着,可算是体会了一把刺激,这可跟游乐园里面的什么激流勇进不一样,这跟潜水都不一样。 他如今就只能紧紧拉住乔薇薇的手,什么装备都没有的陪她在海里撒欢儿——确切的说,只有乔薇薇一个人在撒欢儿。 海中的原住民不但没有被这两个闯入者吓到,反而还对他们相当敬畏,乔薇薇拉着宋淮青穿梭在各色各种游鱼之间,她所过之处,游鱼必会被她吸引,她一会儿跟几个在海面上欢叫着撒欢儿的海豚们跳舞,一会儿拉着他去看旋转着飞上天的海龟…… 宋淮青眼皮一跳,海龟为什么会飞?? 乔薇薇显然也很好奇,她拉着宋淮青飞快奔赴八卦第一现场,发现抽飞海龟的是著名的海洋该溜子,此时,这只虎鲸正绕着一只落单的小海豚转圈,似乎马上就要对其下手了。 乔薇薇救下了小海豚,带着它去找妈妈,两个人游到半路,调皮的虎鲸飞快撵了上来。 乔薇薇龇了龇牙,正要教训一下这怂孩子,就被宋淮青捏了一下手心。 她转头看去,这只虎鲸正在被一头大座头鲸追杀,乔薇薇瞪了瞪自己的圆眼睛,然后拉着宋淮青坐到了座头鲸的后背,看它追着虎鲸打。 他们乘风破浪,慢慢的,虎鲸被追上,被座头鲸一巴掌扇飞。 宋淮青叹为观止。 他望望四周没有尽头的大海,不知道他们这是被这只座头鲸带到了什么地方。 正要问乔薇薇,就见小人鱼的耳尖动了一下,然后拉着他又一头扎进了水里。 宋淮青不知道乔薇薇要去什么地方,他低头看看越来越深的海底,估算一下他们离开的时间,觉得这应该离家很远了。 于是他又捏了捏乔薇薇的手心儿。 乔薇薇回头看他,宋淮青在她的手心里面写了几个字。 要是耽误的太晚,她的晚饭可能会凉。 乔薇薇点点头,表示她知道了,她就是有点兴奋,毕竟梦中已经来过好几次大海了,如今真的可以这样来去自如,还发现了前面有个好东西,她不可能不带宋淮青来看看的。 要问她是怎么知道的,那自然是听到的,自从醒来之后,她的五感就变得格外敏锐起来,尤其是在这样的海里,刚一跳下来的时候,她就听见了。 宋淮青见乔薇薇心中有数,便任由她继续拉着自己往前走,心中也不由得开始猜了起来。 很快,他便在深蓝色的海中看见了一个巨大的龙卷风,那龙卷风一直蔓延到海面,低头望不到低,龙卷风刮起巨大漩涡,将深海中间卷起了一个旋。 宋淮青被这样的场景震了一下,凑近才看清,那是一个巨型鱼群,看清的那一刻,他立马意识到,这是杰克风暴。 鱼群呈圆柱状大量再次聚集,密集的银色在深蓝的海水中刮起水中的风暴,不管从远处还是从近处,都是相当壮观。 乔薇薇一头扎进鱼群,看着宋淮青的眼神亮晶晶的,像是在等夸夸。 宋淮青被这样难得的风景震了一下,尤其现在他们深处风暴中心,只有他们两个人。 宋淮青受不住被她这样用亮闪闪的眼神看着,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她的唇角。 乔薇薇得意的轻哼出声,喉咙处微微发声,被水流的声音掩盖,宋淮青没能听清,他摸了摸乔薇薇纤细的脖颈,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保护嗓子,不要出声。 乔薇薇摸了摸自己的嗓子,觉得自己的嗓子没有醒来的时候那么疼了,她的自愈能力还挺强的呢。 不过这样在暴风眼中拥吻的温馨场景也没能持续多久,宋淮青就只见这过于活泼的小人鱼尖尖的耳鳍动了一下,不知道又发现了什么东西,鱼尾发力,拉着他冲出了鱼群中心。 很快,他就知道乔薇薇听见什么了,乔薇薇听见了一只大八爪鱼的动静。 那只大八爪鱼是真的很大,有半个人那么大,宋淮青看得心惊胆战。 这种大家伙放在岸上,他肯定是不会害怕的,可现在他在水里,他再厉害又能怎么样,这是人家的主场。 可这明显不是人家的主场,这是乔薇薇的主场。 乔薇薇还记仇呢,记得自己梦里没能吃着一口新鲜的八爪鱼,于是这被迁怒的倒霉蛋被愤怒的人鱼一爪子就给抓老实了,那凶残的模样宋淮青看了都沉默。 乔薇薇就这样一手男朋友一手八爪鱼,满载而归。 宋淮青发现自从乔薇薇分化之后身上带了些天真的野性,她会像乖巧可爱的小猫一样对他黏黏糊糊的撒娇,贪玩以及在海中狩猎却也半点不含糊,他有点新奇,同时也在担忧这样的变化是否会对她有影响。 不过这些担忧他并没有说出口,只是都暗暗记了下来。 乔薇薇把大八爪鱼带回实验室,乖巧的任由宋淮青收拢那个不见底的大池子,然后扒着台子跟宋淮青说:“铁板。” 因为嗓子还有些不舒服,所以简单明了。 宋淮青先是被那空灵美好得宛若是歌声的声音和语调给震了一下,有一瞬的迷茫,接近着,他回过神来,低头去看眼巴巴等着他的小人鱼。 后知后觉意识到她说了什么之后:“……” 宋淮青被逗笑了,天籁的声音说出铁板俩字儿什么的,还挺接地气的。 他原本就觉得乔薇薇的声音好听,可现在,他觉得乔薇薇的声音更好听了,一不小心,甚至容易让人沉迷。 他低头捏捏她的尖耳朵,说:“喉咙还疼吗?” 乔薇薇点点头,伸手给他用大拇指和食指比了一个缝,跟他说,“一点点,”说完,又看她扔在地上的八爪鱼。 宋淮青:“……” 把一只大八爪鱼弄走真的挺不容易的,但是没做好别的准备之前,宋淮青也不愿意让人来这里,不想冒把乔薇薇暴露出去的风险。 等待的过程中,乔薇薇一个人炫了两人份的晚餐,大概是因为睡了好几天没有进食,刚才游泳又消耗了太多,褪去最初的兴奋劲儿,乔薇薇才后知后觉真的快饿死了。 宋淮青端着被铁板后的八爪鱼回来的时候,她已经吃饱了。 不过,就算吃饱了,再来点夜宵也是不成问题的。 乔薇薇吃着吃着,忽然想起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她现在坐在池子边的台子上,尾巴漂在水里,而宋淮青也坐在台子上,不过他的双腿与她方向相反,他此时也有点饿了,正在低头安静吃东西,吃着吃着,就发现腰间缠上了一个大尾巴。 他抬头,问:“怎么了?” 乔薇薇眼巴巴的看着他:“你晚上不会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吧?” 她的声音很低,大概是害怕伤到嗓子,不过那好听的声音似乎天生带着一股力量,每个字都像是海妖的蛊惑。 宋淮青是不打算把乔薇薇自己一个人放在这里的,不过看她那眼巴巴的模样,就想逗逗她。 他平静的对乔薇薇说:“我没法住水里,你想让我睡地上?” 乔薇薇急了,大尾巴不满的拍了一下水面,水亮的眼睛瞪着他。 宋淮青憋笑看她,以为她要耍脾气拍他一身的水了,没想到她拍了一下自己的尾巴,又临时改了招数。 那柔软亮滑的漂亮尾巴重新缠了上来,她凑近了,亲亲他的下巴,也不说话了,就那么看着他。 宋淮青被看得有点受不住,转过头去把人推开了。 乔薇薇以为他这是不愿意了,觉得他这是觉得自己变成了异类,就不愿意陪她了,不高兴的跳进了水里,沉入深处,不管宋淮青怎么叫都不说话了。 宋淮青把人逗急了就只能自己受着,收了吃的,趴在台子上对着水下说了一箩筐的好话。 此时,天空已经慢慢黑沉,乔薇薇一抬头就能看见天花板慢慢由白色变得透明,露出了外面的繁星点缀的夜空。 紧接着,脚步声响起,伴随着地面的轻颤,发出细小的声响。 乔薇薇以为这是开门的声音,以为宋淮青走了。 她更生气了,也顾不得宋淮青为了哄她再许她什么好处了,直接露出了水面。 露出水面之后,惊奇的发现,刚才的高台无限朝外延伸,而下面又露出了一个凹槽,那圆弧形的凹槽中央放着一张床一个沙发,与池子持平,只隔了薄薄的一指宽。 宋淮青站在台边,见她露面,屈指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没好气的说:“气性还真大。” 乔薇薇一点都不疼,宋淮青根本没舍得用力气,她捂着自己白皙的额头摆尾巴,这个凹槽的小厅设计得很好,他们像是睡在一起一样。 于是她开心了,任由自己飘在水上,看着天幕的星空,慢慢进入了梦乡。 她是比宋淮青先睡着的,所以也是比宋淮青先醒过来的,头顶的透明天幕不知用了什么材料,晚上虽然能够清晰的看见星星,可是白天初生的太阳却透过头顶变得朦朦胧胧,并不刺眼。 乔薇薇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去看与她隔了一个薄台子的宋淮青,男生还在睡着,脸上有明显的倦意。 乔薇薇想想自己刚醒来的时候宋淮青对她交代的那些事情,觉得这阵子他肯定没空好好睡觉,她自己倒是睡了好几天,没怎么受罪。 想到这里,她甩甩尾巴,无声潜进池底,自己去找乐子去了。 可这池子里面什么也没有,没有外面的大海有意思,乔薇薇玩了一会儿就觉得无聊了,又慢慢浮出水面,她撑着自己白皙的胳膊看着男生的睡颜,后背半透明的背鳍动了动,应着晨时温柔的日光,轻轻哼起了歌。 人鱼的歌声缥缈空灵,婉转似仙乐,自带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低低的歌声治愈了人疲倦的精神与紧绷的身体,能够安抚一切饱受折磨的灵魂。 宋淮青浅眠,以往,身旁有别的动静,他早就醒了,可今天,就在要醒来之前,他听见了一阵轻缓的低吟。 那低吟像是情人间的呓语,又像是催人深眠的摇篮曲,让他的呼吸再次变得均匀,甚至面上的倦意都慢慢消退了下去。 一觉醒来,乔薇薇觉得自己的嗓子好了很多,但她还是没有唱很长的时间,待到宋淮青进入深度睡眠,眉宇间终于完全舒展,她便停止了歌唱。 她无聊的在那里用大尾巴拍了一会儿水,然后开始研究自己的鳞片,她要怎么才能变回自己的双腿啊,这样在海里游泳是很痛快,可有时候还是不太方便呢。 乔薇薇自己琢磨了半天,手指扒拉着自己的鳞片,有一片还没长好的鳞片被她手贱的扒了一下,直接脱落了下来,乔薇薇疼得冒出了眼泪,也不敢再动了,委屈的沉到水底,把自己给缩成了一团。 宋淮青很久都没睡过那样的好觉了,醒来的之后只觉神清气爽,像是做了一场深度的灵魂按摩。 宋淮青是个“病人”,这一点让他一直以来都对自己的身体情况相当敏感,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先是对自己睡了那么长时间感到惊讶。 随之的就是惊奇,他转头,乔薇薇正蔫哒哒的伸着两条手臂挂在台子上,看上去像一只风干的小咸鱼,一脸失去了梦想的模样,宋淮青挺疑惑,问她:“怎么了?” 乔薇薇哪好意思说自己把自己的鳞片给拔掉了,还被疼哭了呀,她也不说话,就继续在那里蔫哒哒。 宋淮青被她给逗笑了,他看看时间,然后对乔薇薇说:“过来,跟我出趟门,好不好?” 乔薇薇疑惑,她现在能去哪啊? 宋淮青摸了一下她的尾巴,乔薇薇被摸得有些痒,拍了他一下,然后把自己的大尾巴重新藏进了水里,张嘴去咬宋淮青的手指。 宋淮青趁机握住她的肩膀,把她往岸上捞了一下,好声好气的商量:“跟我回一趟研究所,那里的设备最齐全,让我给你做一次全身检查,如果你健健康康的,我就带去出去玩,行不行?” 他这些天把乔薇薇放在这里,就是为了清空研究所里面不必要的闲杂人等,避免在发生类似周治河的事情。 乔薇薇不满的说:“我现在很好啊。” “万一呢,你知道自己会变成这样吗?”宋淮青捏了捏她的耳尖。 乔薇薇躲开他,不乐意的说:“真的没事。” 可是宋淮青在这件事情上表现得非常固执。 乔薇薇想把自己团成一个小鱼球躲回水底,可是抬眼看见了对方眼睛深处潜藏的担忧与不安。 她顿了一下,不情不愿的同意了。 她原本还想问她这幅样子要怎么跟他回研究所,结果得了她的同意之后,宋淮青直接把她整只鱼从池子里面捞了出来,公主抱着就带她往外面走,路过大门口的衣架随手扯了他的黑色风衣,盖在她的身上就完事儿了。 乔薇薇现在掌握了一些控制水的小技巧,这样一出水,她的皮肤和鳞片就会飞快吸收身上的水珠,连头发都是干的,再也不会把自己和宋淮青给搞的的了。 不过乔薇薇被宋淮青用风衣这么一裹,裹得有点懵逼,她抱着男生的脖子,从里面挣开自己的脸,然后问:“那天你就是这样把我带回来的吗?” 想起那天,宋淮青就有些无奈,他嗯了一声,抱乔薇薇走进地下车库,然后把她塞进后车厢,地下车库又空又大,只有这一辆黑色的车,suv的后座被拿了下来,里面有个浅水池。 乔薇薇抱着宋淮青的脖子,死活不肯进去。 她说:“宋淮青,你别骗我了,卖鱼的也这样。” 宋淮青还真顺着她的话想象一下菜市场上开个货车后面拉一车鱼的场景,当场笑出了声。 乔薇薇就觉得自己很没面子,她死活都不下去,最后还是宋淮青连哄带威胁的,把她给塞了进去,乔薇薇泡在池子里,拉拉个小脸,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仿佛她真的是要被卖去市场的一样。 宋淮青把她塞进去,然后自己走到驾驶座系好安全带,发动了车子。 乔薇薇自己郁闷了一会儿,也想开了,谁家卖鱼的开这么好的车呀! 车子从一个地下车库开进另一个地下车库,许是被提前交代过,所以这处地下停车场也空空荡荡的。 乔薇薇被她的人类饲养员抱进直梯,一直到32层,然后被送上了一个操作台,乖乖躺下来被检查身体。 等待的过程中,宋淮青接到了宋夫人的电话,他跟乔薇薇说了一声,独自下了楼。 乔薇薇又被抽了一管血,这次,都不用宋淮青惊讶,她自己就开始惊讶了,因为她的血变成蓝色的了,是那种慢慢把红色吞食掉的颜色,两种颜色混合在一起,颜色有些深。 宋淮青给她塞了些小零食,又把手机和平板全都塞给她了,确认她在小泳池里面待得很舒服,这才离开。 事发之后,宋夫人一直都忧心忡忡,直到昨天宋淮青打过电话,一颗心才算是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那个孩子怎么样了?”宋夫人拉着儿子的手,眼中充满期盼,与旁人不同,她多少是知道一些内幕的,正是因为知道……所以饶是稳重如她,也不免生出了几分好奇。 宋淮青咳了一声,然后说:“她现在很好。” 想了想,又道:“她现在应该不会想见别人,等过段时间……” 圆圆今天是跟妈妈一起来的,因为她很久没看见哥哥了。 不过她一个小孩子,也不知道宋淮青与宋夫人在打什么哑谜,所以只能睁大眼睛努力听。 宋夫人见他这样,也不好多问。 毕竟那个孩子,从前是儿子的女朋友。 现在变成这样,看儿子的态度,护短护成这样,看都不给看一下,宋夫人也就明白,她不需要再直白的问出口了。 宋夫人还是决定支持儿子的,宋淮青从来都是个有主意的人,除此之外,她心中也一直都感念着乔薇薇。 乔薇薇救了她的孩子,没道理这孩子遇到难题的时候,宋家人会旁观不管。 出了什么事,都有她给孩子们兜着呢。 宋夫人得知他们都平安,就要离开了,圆圆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不甘心的说:“妈妈,你不是说咱们能看见漂亮姐姐吗?” 宋夫人抱着小女儿说:“漂亮姐姐现在没空见你,等她有空了,让哥哥带你去见她。” 圆圆抬头看哥哥。 宋淮青冲她点点头,“我会告诉她的,到时候让你们见面。” 圆圆张开自己的小手,里面有个小发卡:“那你帮我把这个交给她。” 宋淮青接过圆圆的小发卡。 圆圆不好意思的说:“你就说,谢谢你救了哥哥。” 她虽然年纪小,但是早就懂事了,妈妈说了,是漂亮姐姐救了哥哥。 宋淮青笑了笑。 乔薇薇炫完了小零食,终于等回了宋淮青,还收到了漂亮的小礼物。 她把发卡别在自己浓密的黑发上,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现在怎么见她们呀,等我想办法长回腿来再说吧。” 宋淮青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还能再变回来?” 乔薇薇甩了甩大尾巴,托腮道:“能的吧。” 原女主不就可以吗,那她肯定也可以呀。 宋淮青笑了笑,觉得乔薇薇这肯定是了解自己的,登时放了一半的心。 放下心来,他忍不住开始留意乔薇薇的声音。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乔薇薇的声音好像越来越好听了。 乔薇薇丝毫没注意宋淮青有什么不对劲,还在那里小嘴叭叭。 她说了一大通,才发现宋淮青好像心不在焉的。 乔薇薇不高兴了,她说:“喂,你听我说话没有啊?” 宋淮青用手指刮了一下她的脸蛋:“在听呢。” 乔薇薇不信:“那我刚才说什么啦?” 宋淮青笑了一下,自己坐在岸边,伸手把里面的宝贝小鱼捞了上来,放在自己的腿上。 他问:“早晨是不是你在唱歌?” 乔薇薇有点不好意思了,她低着头说:“是我。” 宋淮青亲了亲她,道:“宝宝的声音很好听。” 那双嫩红的唇就好像是有魔力一般,乔薇薇被他摁在怀里完全跑不了,被亲得眼泪汪汪。 乔薇薇敏感得直抖,但又觉得被触碰很舒服,想跑跑不了,矛盾又纠结。 可宋淮青却没什矛盾的,他那双平常只用来拿试管做实验的修长手指慢慢往下,在小鱼偷溜之前,掐着她的腰,又往自己的怀里提了一下,再次吻了下去。 唇齿间,少年好听的声音盈着笑意。 “唱歌好听,哭也好听。” …… 210. 圣母小人鱼在线捂马甲(完) 今天也要…… 乔薇薇的嗓子好得没有想象中的快,因为哭的时候也挺费嗓子的,神志迷乱的时候,她被宋淮青哄着说了很多羞耻的话,清醒之后,她就开始生气,把自己团成一颗鱼丸沉在海底生气,不管宋淮青怎么叫都不出来。 乔薇薇在研究所住了很久,她现在是没事了,可她还记着,宋淮青的病还没有根治,宋淮青想带她出去玩,她就不,她让宋淮青去工作。 宋淮青慢慢发现,完全分化之后的乔薇薇,眼泪中的成分有了质的改变,有原本研制抑制剂的经验,宋淮青重新组建的团队很快便高效运转起来。 当第一只治愈针剂打进詹逸珺的身体中时,那种被冰凉海水慢慢覆盖的感觉就在灼热的血液中蔓延开来,一点一点降下了令人疯狂的温度。 经研究,药剂在人的衰败前期打下去是最有效的,它的出现正好拯救了濒临绝望的詹逸珺。 詹逸珺怔怔的躺在那里,感受着清凉的温度一遍一遍的冲刷她的理智。 她曾幻想过无数次自己被治愈的场景,倒也想过最后的赢家很可能是宋家,只不过,真的到了这一步,她心中反倒平静了。 注射的过程没有避开别人,詹逸凡和两三个被准许进入注射室的少爷小姐们紧张的看着詹逸珺,看着她床头的宽屏检测仪中的数值慢慢趋于稳定。 詹逸凡小心翼翼的问:“姐……你感觉怎么样啊?” 宋淮青扔掉废弃的注射器,然后摘掉手套,对詹逸凡说:“现在不要跟她说话,她需要安静。” 詹逸凡立马闭嘴了。 “不过等她缓过来,你们就可以直接离开了,药剂会慢慢在身体里面推开,没法立马奏效,定时体检就可以了,若不出意外,半年后她就没事了。” 詹逸凡看向宋淮青,表情十分复杂。 宋淮青明明是他们的同龄人,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站上了他们企及不到的高度,从前对他有些不服气的他,现在都下意识会去听他的话。 这种听话与听凌越的话是不一样的,现在,本能的,当宋淮青与他说话的时候,他会拿他当做家中长辈那样需要去尊敬的人。 詹逸珺躺在那里,目送那个挺拔的男生离开病房,目光愈发的复杂。 她躺在那里,长长呼了一口气。 她想,最后宋家还是成了赢家,这可真是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 詹逸珺缓缓闭上眼睛,想着宋淮青话。他说,一旦被治愈,她便会丧失远超于常人的聪颖天赋。 可詹逸珺不在乎那些,她想活着。她的想法与宋淮青不谋而合,她不过是失去了那些会让她丧命的天赋,她又不是变成傻子了,她可以靠自己的努力变得更优秀。 至于青春期那从没宣之于口的一点心动,那一点都不重要。 她相信,迎接她的,是更美好的未来。 宋淮青脱掉手套,把身后的事情全都交给了助理,又去看乔薇薇。 这个时候,詹逸凡快步追了上来,叫住了他。 “宋淮青,凌越怎么样了?” 宋淮青微微转头,对詹逸凡说:“我们的人今晚就把他带回来。” 凌家唯一的大少爷凌越被保管在宋家,现在又要依靠宋家治病,可想而知,凌家需要出多少血。 不过詹逸凡又不是凌家主,他在意的是,自己的好朋友要回来了。 他松了一口气,终于彻底放心了,他很认真的对宋淮青说:“谢谢。” 宋淮青点点头,转身离开。 乔薇薇正在自己的池子里面欺负小鱼,宋淮青怕她无聊,给她在池子里面放了很多漂亮的热带鱼,乔薇薇也不会吃这些漂亮的小家伙,但是玩游戏玩输了的时候,这些小鱼会被她恐吓,可以说是非常没有鱼权了。 正当她把一群小鱼撵得四处乱窜的时候,宋淮青回来了,乔薇薇立马警惕的转过头去,拍了一下水面,把来人给溅湿了。 宋淮青显然已经被她这样折腾习惯了,不慌不忙的脱掉了身上的白色外套,露出了里面的休闲装。 乔薇薇看着宋淮青,看他拿出一个平板电脑,给她看了一张地图,遥远的大海中央,一个翠绿的小岛映入她的眼帘。 乔薇薇好奇的看着那座岛,又抬头去看宋淮青。 宋淮青揉揉她的头发,然后说:“送给你的礼物,一会儿咱们就出发,带你去看看,以后这里想怎么装、种什么样的花,盖什么样的房子,全都听你的。” 这座小岛远离人烟,乔薇薇不管怎么撒欢儿都不会被人发现,她应该会喜欢。 乔薇薇果然很喜欢,她捧着那地图看了半天,又捧着岛上的照片看了半天,可这座原始小岛是刚刚被买下来的,正等待着被开发,什么也看不出来。 乔薇薇在水里转了两圈,然后迫不及待的抓着宋淮青的手,眼巴巴的看着他。 宋淮青笑了:“想去看看?” 乔薇薇使劲点头。 为了表达自己此时迫切的心情,她搂着宋淮青的脖子,在他的侧脸上“啵唧”亲了一大口,然后继续眼巴巴的看着他。 宋淮青伸手熟练的把她捞出来,抱着她从研究所离开。 他们进了电梯,乔薇薇被他公主抱着,看面前的金属门一点点合拢。 电梯下行的时候,宋淮青忽然对她说:“以后,这个地方,咱们再也不来了,好不好?” 乔薇薇抬起眼睛看他:“不用再来了?” 其实一想到研究所、实验室之类的东西,她总不可避免的想到自己会被切片,可她又很信任宋淮青,这种信任抵消了她的担忧,就算待在这种地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自在。 “嗯,以后都不来了。” 他已经处理好了药剂的事情,与乔薇薇有关的资料一并销毁,宋夫人会安排人手接管这间实验室,等到那些需要用药的人全部接受治疗,这间研究所便会被彻底关闭,它的一切都将成迷。 乔薇薇安静的看着宋淮青,总觉得今天的少年有些不一样了,他仿佛卸下了什么,还没笑,眼角就已经飞扬了起来。 乔薇薇对什么实验室不感兴趣,看他这样开心,她也跟着开心,“那太好啦!” 宋淮青被她这欢快的语气给逗笑了,低头亲了亲她的睫毛。 车子停在码头,乔薇薇被塞进船里的时候还挺不服气:“用得着这个吗,我能带你直接游过去。” 宋淮青听她小嘴叭叭,也不插话,直到她说累了,才说:“那里什么都没有,你想吃个生鱼片都没有刀。” 乔薇薇扒着池子边,鼓着腮帮子看她的全能男朋友在驾驶室里面开游艇。 小游艇在海上行驶得飞快,像掠过水面的一只轻盈水鸟。 船长在驾驶室,那里不能带着一只鱼,所以乔薇薇只能扶着桅杆待在池子里遥望大海。 她挺想跳下去的,但是宋淮青就像她肚子里面的蛔虫一样,提前跟她约法三章,要乖乖待在这里,所以她只能这样看看。 宋淮青好像特别害怕她跳进海里就会直接消失,再也找不到一样,看得有点紧。 乔薇薇也不介意他这点掌控欲,趴在这里吹吹海风也挺有意思的,宋淮青不在这里,她自己一个人下去撒欢儿也没什么意思。 小船乘着风浪到达了目的地,乔薇薇坐船坐的太舒服,此时已经昏昏欲睡了,没了半点撒欢儿的心思。 宋淮青让她自己下来她都不,伸手找男朋友要抱抱。 他们在白色的软绵沙滩上面扎了一个遮阳的小帐篷,小帐篷靠海很近很近,帐篷前面挂了风铃,下面架起烤炉,两个人在无人的小岛野炊。 宋淮青在研究烤炉怎么生火,乔薇薇懒洋洋的扎进海里赶海。 她没游到宋淮青看不见的地方,这里的水下海草是黄色的绒绒一团,大团大团凑在一起,很容易被她的食物们藏起来。 乔薇薇轻而易举的就摸到了几只肥嫩的大螃蟹,还摸到了两个黑色的海参。 正得意着想回去找宋淮青显摆,胳膊就被礁石旁的海胆给扎了一下,直接给扎哭了。 乔薇薇气得三两下把别的东西全都扔到岸上,然后去看扎她的罪魁祸首。 黑色的大海胆炸着一身的刺,与同颜色的石头轻而易举的融合,成功的“隐身”了,所以她来回来去的忙活半天,都没看见。 乔薇薇巨生气,可这东西一身的刺,她想用自己的尖爪子抓对方一下都不行。 最后还是宋淮青看不过去她自己一个人在那里较劲,用工具把那两只大海胆给带上了岸,上岸之后,乔薇薇从宋淮青带来的工具箱里面摸出了一只大剪刀,泄愤似的把两颗杀马特葬爱家族大海胆给剪成了寸头青年。 宋淮青切开海胆的寸头,往里面敲了颗蛋,最后乔薇薇吃到了肥嫩鲜美的海胆炖蛋,总算是舒坦了。 吃完饭,还有他们自己带来的水果,乔薇薇一边吃水果一边飞了一个无人机,坐在沙滩上跟宋淮青一起研究要在小岛上盖什么样的房子。 这座植被茂密的小岛有许多她没见过的物种,有一种树上还长着红红的果子,果子的形状非常像樱桃,不过个头有拳头那么大,比樱桃大得多。 她有点好奇果子的味道,就撺掇宋淮青去给她摘。 宋淮青被她指使着去摘了过去,还在那一片遇见了非常不友好的猴子。 这座岛上有不少小动物,他是知道的,猴子个头不大,但却挺凶,对宋淮青摘果子的行为恨得牙痒痒,但又人性化的恐惧他手中的武器,所以只能含恨看着两脚兽带走它的东西。 这果子宋淮青自然也是认识的,否则他也不敢给乔薇薇吃。 不过这东西从外表看不出口感,外表都是红彤彤的,很能骗人,其实却有的酸有的甜,全凭运气。 果子到手,乔薇薇咬了一口,被酸得咧了咧嘴。 乔薇薇握着无人机的遥控器,在小岛上飞来飞去,花了小半天,终于把这座小岛给看完了。 她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开始趴在那里晒太阳,宋淮青随手把棒球帽盖在自己的脸上,也晒着太阳闭上了眼睛。 小岛太简陋,什么东西也没有,所以他们不在这里过夜。 返航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宋淮青设置了自动驾驶,两个人躺在露天的甲板上看星星。 乔薇薇躺在那里,还没来得及欣赏夜晚的海中美景,忽然听到了很奇怪的声音,她动了动耳朵,翻身起来,看向远方。 风暴说来就来,就只是海浪拍打了一下船体的功夫,刚才还和善的风就翻了脸,眨眼之间,更加猛烈的风袭来,卷起海水,推开巨浪,遮住繁星,搅起暴雨。 宋淮青飞快起身冲向驾驶室,乔薇薇扶着摇晃的桅杆眺望不远处的亮光,那应该也是一艘船,也不知道怎么跟他们一样倒霉,在这里遇到了风暴。 乔薇薇这点想法刚刚落地,那艘船就翻在了水里,她一惊,焦急的看向驾驶室的方向,大喊了一声宋淮青。 可是头顶震耳欲聋的雷声掩盖了她的声音,一阵失重的感觉袭来,他们的船也侧翻进了大海。 乔薇薇在急促有力的水流中寻找方向,拨开被海水推到面前的混乱,奋力朝驾驶室的方向游。 偏偏这个时候,那仿佛来自很远的地方的声音还在响,随着那声音,海中愈发的混乱。 乔薇薇被迷了眼,咬牙用力向前游去。 大海不会怜悯陆地上的生灵,他们不具备与海洋对抗的力量,这样强烈的风暴之中,一不小心,人就要被卷入乱流,葬身海底。 可是偏偏就邪门了,她越是着急,就越是找不到宋淮青。 乔薇薇也不知道自己游了多久,不过在这混乱的海里,她算是有优势的那个,她追着一个被撞断的残片游出老远,在那里看见了不少被乱流卷下去的人,她稍微回想了一下自己来时的方向,很快便分辨出来,这就是她刚才遥遥望去的那艘船。 大风持续在海上呜嚎着,海浪卷起一个棺材一样的东西,即便浪这样大,那东西也没有沉底,只不过是撞上了一片残骸,被撞出了一个凹口。 乔薇薇在黑夜的海水中死死盯着那一片熟悉的衣角,猛冲过去,终于拉住了昏迷的少年。 只不过,还不等她将人带走,就发现,他的衣服被挂在了这白色的棺材边,倒是带得里面的人马上就要掉进水里。 乔薇薇在黑夜中盯着那人的脸,只觉异常熟悉。 她想了好几秒,才终于想起来,这是凌越的脸。 凌越好像是要被带回去治疗的,那么这白色的东西就不是棺材,而是休眠舱了,乔薇薇死死咬牙,大力用爪尖撕掉了宋淮青的衣服,给他渡了一口气,见昏迷过去的男生有了苏醒的迹象,这才放了心。 还不等她那一颗心真正的落回到肚子里,那声音就又响了起来,乔薇薇的头一阵一阵的疼,她抓着宋淮青,最后还是眼前一黑。 朦胧模糊之中,一片黄绿色在她面前飘荡,乔薇薇不正常的心悸着,直到意识到,这熟悉的颜色,她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梦中匆匆一瞥,远没有真正感受到来得震撼人心,乔薇薇呆呆立在那里,过近的距离让她只能看见对方的兽眸,甚至无法判断对方究竟有多大。 那特殊的声波正是出自巨兽之口,它懒洋洋的睁开眼睛看看乔薇薇,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其实它也没有特殊的事情,只不过偶然路过这里,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感知到了一个与它有些血缘关系的小家伙。 古老的神明还记得自己被冒犯过的事情,它原本是不打算让对方活下来的,不过看见对方之后,它又改了主意。 它觉得这个小东西挺有意思,她与另一个灵魂不属于这方世界。 巨兽发出低吟,推开波浪,转眼而来,又转身而去。 乔薇薇凝望那兽眸的一瞬间,仿佛穿梭数不清的维度,看见了这个旅行者所经历的一切,对方似乎来自她也不知道的神秘领域,它的眼中暗藏无数扭曲变换的空间。 或许许多年前,那场无知人类的冒犯只不过是它停留在此的一个小小插曲。 乔薇薇从它的身上看见了自己搞不懂的东西,她也不纠结,只是暗暗感慨一下世界的神奇。 也不知道等她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之后,有没有机会也去更高维度看看,那是她原本的世界都不曾触及的领域。 巨兽消失在海中,风暴也慢慢止息,乔薇薇从那混乱的维度之中缓神,忽觉有什么东西不对,低下头去,她的鱼尾已经重新变回了一双纤长笔直的双腿。 她眨眨眼睛,依照身体中近乎于本能的直觉,重新将双腿变回了一条有力的鱼尾。 她现在还在水里,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她最后看了一眼巨兽消失的方向,然后转身,朝海面游去。 凌越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天翻地覆。 至少对于他来说,是一时难以适应的。 听他最好的朋友说,健康是有代价的,他们将失去一些宝贵的天赋。 一开始,凌越根本没当回事儿,他是个顺风顺水的大少爷,就算有着致命的病症,也是个顺风顺水的大少爷。 詹逸珺那不就做得挺好么,她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最好的大学,成为了詹家最看好的继承人。 不过很快,凌越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不是人人都是詹逸珺。 他在学校吊儿郎当的玩了十多年,以往考试临时抱佛脚,全都靠不凡的记忆里撑着,而现在,那些东西对于他来说相当吃力。 凌越很生气,不停的找借口,一会儿说这是药物的副作用,一会儿说是因为休眠太久,耽误了功课。 凌家人不敢让他随便乱说,因为现在这里已经不是凌家的地盘,得罪了谁,也不能得罪宋家。 后来证明,宋家的药是没有副作用的,他只不过是回到了自己该有的位置。 那些被治愈的人,有的像詹逸珺一样越来越好,有的则向他一样,陷入一个不适应也不服气,便愈发心浮气躁的恶性循环,逐渐泯然众人。 乔薇薇能重新站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自己的好朋友,彼时的安乐与高嘉怡已经习惯了国外的生活,也适应了外面的学习节奏。这俩人在不同的学校,所以乔薇薇疯玩了两个地方。 不过,她也没能在外面浪多久,因为她发现自己还是更喜欢水里。 圆圆对她非常好奇,一遇见她就成了十万个为什么,鉴于乔薇薇还未见面就收到过小姑娘送的礼物,所以她也送了小姑娘一个难忘的见面礼。 圆圆抱着小嫂子去海底探险,第一次见识到了电影和童话里面一模一样的沉船,古老的沉船沾满海底的淤泥,已经从气派辉煌的船变成海底鱼儿们的快乐老家。 打开船中尘封的箱子,里面的衣服已经陈旧得分辨不清颜色,可由黄金铸成的雕像却依然在幽光下闪亮,诉说着自己被埋葬的故事。 小姑娘对海里的一切深深着迷,不怎么愿意回去,最后,离开的时候,她带走了一枚很有纪念意义的金币。 回家之后,圆圆写了一篇作文,说自己的梦想是当一条美人鱼,宋夫人看见她写的小作文,乐不可支,还给乔薇薇与宋淮青拍照,好文共享,气得小姑娘生了整整十分钟的闷气。 乔薇薇也从那沉落的宝藏船里面找到了金色的丝线,金丝坚韧无比,她想了一下,把自己掉落的鳞片打了个孔,用金丝穿过,做成了一条项链,送给了宋淮青。 接下来的时间里,她便开始为自己的小岛操心了。 住在岛上与世隔绝,白天做设计做监工,晚上累了就下水游一圈,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舒服了。 她最终保留了岛上的大片森林,并准备在森林的中心建一座树屋,小岛开始动工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在海上弄了个秋千,乔薇薇拉着宋淮青坐在水上秋千,一边看日落一边谈天说地。 乔薇薇跟宋淮青说了那晚的经历,宋淮青听得很是惊奇。 “你说它还会回来吗?” 男生转头,夕阳下,颈间那颗漂亮鳞片熠熠生光,宋淮青无奈的说:“别回来了,一般人可受不了。” 来一趟就要弄出那么大的动静,当他们的船都不要钱么? 乔薇薇笑弯了腰。 或许还会回来吧。 但那应该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211. 冒险团大小姐拒做古村祭品1 拥不祥者…… “我说,咱们这还要走多远啊,我真的坚持不住了,当初就不该来这种鬼地方的,放着那么多好玩的地方不去,非要来这山沟里受罪,我当初真是有病!” “就是啊,刚才那树上掉下来的虫子也太恶心了,庞杰,你家里真有你说的那么好吗?” 一群年轻人七嘴八舌的讨论抱怨着,这一路颠簸,他们风餐露宿,越过座座荒僻的山,坐在越野车里面,差点把五脏六腑都给颠出来,赶了五天的路,才总算来到庞杰的家乡。 庞杰是j大的一名学生,同班的人全都知道,庞杰来自一个遥远偏僻的小荒村,那荒村位于西南的边境线上,是个连地图都找不到的地方,据说,庞杰是他们那里唯一一个大学生。 这个开朗的学生很快就适应了大学里面的新生活,平时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跟大家讲自己的家乡多么好。 正巧,同班一个喜欢民俗文化喜欢冒险旅游的男生被他吸引了,于是提出暑假想与他一起回家看看的请求。 庞杰自然是非常乐意的。 这个男生不是别人,正是男主肖凯。 肖凯是个富二代,家中颇有底蕴,从小受爷爷影响,对古董民俗之类的事情非常感兴趣,也极有天赋,之所以想去庞杰的小村落去看看,也不过是偶然发现了对方手中一用来喝水的杯子。 杯子上面的彩绘非常特别,那上面的画乍看色彩非常迷幻,令人晕眩,下意识便觉得不祥,可细看又觉每一个线条和色彩都处理得恰到好处,像是最精美的艺术品。 庞杰非常自豪的说,这是他们村子里面的守护神,这是他的阿叔临别前送给他的礼物。 肖凯对这个守护神起了兴趣,所以趁着暑假,打算去看看。 肖凯是个很高调的富二代,因为在校出手大方,出行风格也豪爽,所以他有不少拥趸,这次随性的人有三女二男,其中之一是肖凯的最好的哥们,刚才那句抱怨就是这好哥们的女朋友提出来的,附和她的,是另一个暗恋肖凯的女生。 乔薇薇也是暗恋肖凯的人,不过她与这些人不同校,她是男主角的青梅竹马,出自另一书香世家。 不过这次的女主角是比较特别的,因为她开局就挂了。 乔薇薇没理会他们的争吵,装作靠在座位闭目养神的模样浏览剧情,结果被这信息砸得一哽。 这是个大男主爽文,肖凯作为本世界唯一大男主,会在此次旅行之中遇到一系列曲折离奇的怪事,最终获得透视之眼的金手指,寻玉石辨古董,从此走上人生赢家之路。 而作为倒霉的青梅竹马,因从小体质特殊,她被所有人当成吉祥物,而这好命格也真不是吹的,这次全都是靠她,她主动奉献自己,成为了村中山神的祭品,男主角才得以克制住那始终在村子里面捣鬼的东西,取到了对方的眼睛,获得了金手指透视眼的力量。 因为青梅的痴情与命格的逆天,所以她才被认为是女主角,而在后来,男主遇到了无数人,却始终都拿她当白月光,念念难忘。 乔薇薇不想当什么白月光,她只是很想好好活着。 众所周知,这种带些诡异恐怖色彩的冒险剧情,少不得一波酷爱作死的主角团,所以乔薇薇觉得,现在摆在她面前的第一件事是这样的——离主角团远远的,不跟他们一起作死,不参与他们的任何行动,拒绝成为献祭给那邪门山神的祭品,然后找机会离开。 至于她为什么不现在就打道回府,因为不认路啊!! 这里就只有一辆车,连地图导航和手机信号都没有的地方,她乱开乱跑或许还会死得更快。 两个女孩子娇气的在后面讨论着,前座的庞杰陪着笑脸跟大家说:“快了快了,真的快了,不信你们看,前面是不是有一条石子路,那条路就是我们村的入口了!” 肖凯顺着庞杰的指向看过去,果然看见了一条窄小的石子路。 也就是这个时候,乔薇薇终于睁开了双眼。 这一路舟车劳顿,前面有公路的时候还好,他们会在沿途的旅馆歇脚,后来到了没有水泥路的土道,只能在沿途的家中借宿,昨晚甚至是睡在帐篷里的,不过这群年轻人也觉得新鲜,没抱怨什么。 可是越是接近就越是颠簸荒凉,大家这才抱怨了起来,好在已经到了,这个话题就可以结束了。 乔薇薇一睁开眼,肖凯就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原主是有点晕车的,这会儿肖凯马上就关心的问道:“好些了么,咱们快到了,马上就能下去透气了。” 乔薇薇点点头,示意自己好些了,与此同时,旁边立马多了一道极其不友善的目光。 乔薇薇转头看去,与孙燕四目相对。 孙燕就是与肖凯同班并且暗恋对方的姑娘,严谨一点来说,他们俩算得上是情敌,可是乔薇薇又不喜欢肖凯,她壳子里面的灵魂已经换了,所以孙燕瞪她,她就朝对方眨眨眼,跟她说你的妆有点花。 开玩笑,就算她不跟孙燕抢男人,对方对她不友好,她也不会舔着个笑脸对她啊,她又不是菩萨。 孙燕被她说得脸一红,赶紧转过头去掏出化妆包补妆。 乔薇薇则转动着自己手上的玉戒指,舔了舔红色的唇。 她手上这个古玉戒是爷爷传给她的,这不但是个古董,更是一个空间容器,算得上是乔家的传家宝物了。 临出发前,为以防万一,原主在这方古玉戒的小空间里面存了不少好东西。 不过她也不傻,知道这个秘密不能让外人知道,所以这一路她与大家同吃同住,没有自己开小灶,后来她被做祭品之前,把这个宝贝交给了男主,后来戒指进化成了更厉害的空间,也成了男主的金手指之一。 想到这一点,乔薇薇被吓得赶紧握紧了那枚戒指。 车子在村口停了下来,几个人下车去,坐了这么久的车子,腿又酸又麻,乔薇薇跟几个人一起跺跺脚,在庞杰的笑容下顺着他的指引朝村口走去。 乔薇薇走得深一脚浅一脚,始终都缀在队伍的末尾,原主命格好,但是身体不好,平时养在家中金尊玉贵的大小姐,出行从来都没这么受罪过,要不是为了自己喜欢的男孩子,她是决计不会来这种鬼地方的。 同时,因为包括庞杰在内的所有人都与她并不在同一个学校,所以在这些人的眼里,她算是个“外人”,就只有男主拿她当做需要照顾的妹妹,这一路上嘘寒问暖。 其实仔细想来,如果肖凯真的对她有意思,他们已经上大学了,是完全可以谈恋爱的年纪,他们为什么一直都没有在一起? 乔薇薇觉得说太多都是借口,不过是因为不喜欢罢了,后来肖凯对她那样难以忘怀,也不过是她替他去死了,在他的心中留下了愧疚和遗憾,这种用命换来的廉价怀念,那可真是一文不值。 现在,因为到了地方,肖凯的注意力全都被四周的山色给吸引住了,无暇顾及乔薇薇,乔薇薇无人搭理,自然就一直都落在最后面,就只有落在队伍后面的、与肖凯是好哥们儿的那人问了她一句还好不好。 她一边给自己擦汗一边随大家一样观察四周,这小石子路根本也不是人铺的,说是石子路,其实也不过是人来人往长年累月走出的一条土路,被人撒上些小石子,以防雨天无法行走,窄得无法通车。 往两边看去,密密麻麻的树木,郁郁葱葱的山林,盛夏时节,不知名的虫鸣在林中激昂奏响,直冲湛蓝的天空,天空中的烈日骄阳照不透那片片浓翠,阴凉甚至给人一种黄昏暮色的感觉,山风吹来,确实格外凉爽,行至这里,总算是有了些度假的味道。 只不过,这种欣赏美景的放松心情也没能维持多久,乔薇薇忽然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视线。 她觉得有些奇怪,朝密林里面望去,站在她这里,那里是发昏的浓荫,被一棵一棵粗壮的大树遮挡,她什么也看不见。 她看看前面几个人,这些人依然是有说有笑的,没发现异常。 可乔薇薇又朝那个方向看去,那道视线依然若有若无,好像在看她。 那种感觉太熟悉了,熟悉得乔薇薇觉得不可思议。 她的心脏跳得有点快,走路的时候就有些心不在焉,没听见那些人说什么。 很快,他们走到了庞家村的村口,村口站着老村长,老村长穿着一身褐色衣袍,辨不出样式,腰间系了根麻绳,那应该就是腰带了。 这老人一笑,一张沟壑纵横的脸挤在一起,露出一口黄牙,开心的对这几个年轻人打招呼,不过他一张嘴,吐出的就是这里的土话,只有庞杰能听懂。 庞杰跟老村长说了两句,然后转头笑着对几个年轻人说:“村长是在欢迎你们,欢迎大家来我们庞家村做客。” 几个年轻的小伙子很给面子的热情相迎,甚至肖凯旁边的男生还热情的跟村长握手问好,跟他一起拍了一张合照,背景就是这简陋的村口,两根较粗的木棍支撑起的牌匾,牌匾上面还有稻草,“庞家村”这几个字歪歪扭扭,看着简陋又让人不舒服。 女孩子似乎都不太喜欢这样不讲卫生的奇怪老村长,所以拒绝了上前合照的提议,那老人似乎也不在意,转身就领着大家往里面走。 庞家村坐落在望不到尽头的大山里,但是村中的人口却人实在不多,而且从村名就能看出,村子里的人大多是同一个姓,村口稀疏几户茅草屋,偶尔会露出打量的双眼。 村长一路叽哩哇啦个不停,庞杰成了这支队伍的导游,开心的给大家翻译村长的话,同时还对几个人说了这里的大致情况。 越往里,树林就越少,乔薇薇转头,看见一个瘦高的男青年手里拎着一只死去的野兽,正往村里走。 男人穿了一身黑色衣袍,衣袍上面被染过薄薄得一层粉,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在林荫下隐隐闪光,他走出林子,胳膊上有血迹,刚才那显然是一场恶战。 他这副通身煞气的染血模样吓坏了几个不经世事的大学生,他们只在动物园里看见过被圈养的狼,哪里见过这样皮毛还染着血的真狼? 孙燕“啊”的一声惊呼,抱着旁边的女伴,瑟瑟发抖。 而那男人却是是淡漠的看了他们一样,然后拖着那足有两米长的野狼转身离开。 乔薇薇望着那远去的背影,眨眨眼,忽然上前两步,问带路的庞杰:“他也是村子里的人吗?” 庞杰意外的看了乔薇薇一眼,眼底闪过一丝迟疑,但还是说道:“那是阿青,住在靠近后山的地方,你最好不要靠近他,他……很危险。” 这一路上,乔薇薇都没怎么与他们这些人说话,所以她忽然主动问话,庞杰才觉得惊讶,不过这惊讶也没维持多久,毕竟一个人从森林里面猎了一头狼,确实够让人惊骇的。 肖凯看了乔薇薇一眼,以为她是害怕了,想了想安慰道:“没事,他住得远,咱们不会与他有交集的。” 乔薇薇根本没看肖凯,而是盯着那男人离开的方向,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 这个时候,村长已经将他们带到村中央的一颗古树下,古树大概三人合抱那么粗,树根都长到了地上,那里坐着不少村民,经庞杰解释,这是村中各家派出来的代表,算是他们开会的地方。 有外来的客人是他们这里的大事儿,而庞家村每一户的房子都很小,就算是村长的家里,最多也只能收留三个人而已,所以他们剩余这些人要住到村民们的家里去。 孙燕第一个不干了,她说:“我们几个是一起来的,就得在一块,实在不行,让男生们打地铺啊。” 庞杰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然后说:“睡地上会生病的,我们这里潮气大,有虫。” 他没说,但是村子里的老鼠也不少。 孙燕一噎,还想再反驳,但是被好几个人盯着,口中的话就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因为肖凯也在看她。 她就是冲着肖凯来的,她想在对方的心中留下一个好印象,这个时候就不能成为刺头。 想到这里,孙燕彻底老实了下来。 那么接下来,就是分人的问题了,乔薇薇的目光从那些人身上转了一圈,没有看见刚才在村口匆匆一瞥的男青年,她好奇地问庞杰:“刚才那个带着一头狼的男人呢,他怎么没来啊?” 庞杰对这个文静的女生还挺有好感的,谁还不喜欢长得漂亮的姑娘呢? 于是他很有耐心的会打了乔薇薇的问题:“阿青很孤僻,从不参与村子里的事情。” 乔薇薇哼敏锐的捕捉到了庞杰眼中一闪而过的嫉妒与轻蔑,好奇地问:“为什么呢?他不是很厉害吗,他还猎到了一头狼呢。” 庞杰瞪大了眼睛看乔薇薇,仿佛是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一样。 想不到乔薇薇看着一副文文弱弱的样子,居然还对狼感兴趣吗? 结果乔薇薇的问题还没完,她说:“如果要选一家借住的话,我可以住在他家吗?” 村长和后面的村民一直都在叽哩哇啦的说着一些他们听不懂的话,可乔薇薇这话一出,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震惊看向她,仿佛她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一样。 乔薇薇无辜的眨眨眼睛,一旁的肖凯终于看不下去了:“薇薇,不要乱说,你怎么可以自己住到一个男人家里去?” 这时,何贝贝说话了,何贝贝与肖波是情侣,她的提议也非常有道理:“我觉得,咱们应该两两一组,这样就谁也不会落单了。” 孙燕第一个响应:“何贝贝说得对,肖凯,我害怕,我要跟你一起!” 一旁,暗恋了孙燕很久的赵俊林脸色就不太好了。哪个男生受得了自己喜欢的女孩子一直主动对别人献殷勤啊? 可是,好脾气的肖波也觉得这个提议对,他们互相认识,关系也好,起码跟这些陌生的村民比起来,关系比较好,理应在一起,而且男女一组的话,男生相对强壮一些,也能给女生多一些照应。 肖波跟肖凯是表亲,脾气好,与肖凯的关系也好,这一次,他就是冲着与肖凯的交情一起来的,何贝贝听着新鲜,所以也跟着一起来了。 他们在这里小声商量,那些村民们和村长在那里大声商量,村民们看他们的眼神虽然陌生,但也不是刚进村那会儿,从他们的眼中看见防备,何贝贝不由得感慨,看来这里的人还是挺好客的。 最终,他们选定了三家,分别是村长家、一个红衣服小女孩儿的家,以及一个面向有些凶的男人的家。 乔薇薇的提议被肖凯强势的否决了,她一个女孩子家,谁也不愿意让她独自住到一个偏僻的男人家里,更可况,庞杰还说了,那个叫阿青的住得很偏,他也不是什么好人。 天色渐黑,大家赶了那么久的路,也全都累了,乔薇薇无意刚来就与这些人起争执,于是也默认了这样的安排,决定先安顿下来再说。 只不过跟她分到了一组的赵俊林显然不待见她,从分开之后就一直死死盯着孙燕和肖凯离开的方向,一脸的不甘心。 带他们离开的男人长得倒也挺壮实,侧脸还有个疤,对方身上的衣服比村长的要简陋很多,几乎就是腰上围了一块布,男人的眼睛在乔薇薇的身上打量而过,从上到下,让她有些不舒服。 正当她忍不住想要开口的时候,一个中年妇女忽然从草丛里面窜了出来,这女人怀里还抱着一个木盆,木盆里面是刚洗好的衣服,她二话不说,直接追着男人揍了过去,用土话大声地叱骂。 赵俊林被吓了一跳,同时也收回了目光,他惊疑不定的看着这对打成一团的男女。 是的,打成一团。 这女人打这男人下了死手,可是这男人也还手了,这两个人身上都有不少伤疤,也不知道是不是以前打架留下的。 赵俊林有点害怕,他咽了咽口水,后退一步,难得与乔薇薇站在了一条线上:“他……他们这是干什么啊……” 乔薇薇看着他们的动作,若有所思:“他们应该是夫妻。” 赵俊林:“……” 夫妻怎么跟仇人一样啊? 赵俊林惊疑不定的看着这两个人,想要换一个住处,可是刚才分别的时候,庞杰说了,这三家是村中最好的条件了,像是庞杰自己的家,就只有一间小茅草房,家里还有一个爷爷,他跟爷爷一张小木床上,天气不好的时候还会漏雨,这谁顶得住啊? 那对夫妻扭打了一会儿,身上全都挂了彩,最后还是庞杰不放心来看了一眼的时候劝着两个人分开了,乔薇薇问庞杰:“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不好吗?” 庞杰尴尬的笑笑:“挺好的……否则也成不了夫妻了嘛……” 赵俊林明显不信:“好还打成这样……” 就也是这夫妻俩一个赛一个的抗揍,否则就刚才那女人的一个大巴掌,放他身上他非得被打掉两颗牙不可。 那女人跟男人打了架,转头还对他们笑了笑,应该是因为庞杰的话,他们听不懂庞杰对她说了什么,大抵是尊重客人的话吧。 乔薇薇和赵俊林被带到了他们的院落,说是院落,不过也就是用外面捡来的长树枝围成的一圈栅栏,院子里面还养了一只鸡,据庞杰所说,这是除村长外村子里最有钱的一对夫妻了。 乔薇薇看看她与赵俊林要睡的地方,嘴角抽搐。 这家夫妻的房子被中间的茅草墙给隔开了,勉强算是有两间房,他们这间稍小的房子里有个木板床,真就只有两条木板,这还是他们儿子住的地方,为了接待他们,那个男孩要去跟这对夫妻挤着睡。 这木板床紧紧巴巴的躺下两个人,可是和一个陌生的异性躺在这里…… 乔薇薇沉默了。 赵俊林看乔薇薇不顺眼,可现在却难得与她同步了这种尴尬。 乔薇薇想,她果然还是要想办法去找阿青。 也不知道宋淮青,他的家里怎么样。 212. 冒险团大小姐拒做古村祭品2 拥不祥者…… 赵俊林看着那床,也是非常嫌弃,他朝四周张望了一下,其实也没什么可看的,只有不算光滑的土墙和灰砖铺的地面,土墙上被小孩在上面画过东西,看上去杂乱的线条愈发的破坏别人的心情。 赵俊林把自己的包放下,从里面翻出一块面包和一包果汁,忍不住小声说道:“什么破地方……” 他们这里也就这样了,想也知道肖凯和孙燕的地方不会更好,这样的情况之下,孤男寡女的,谁能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啊? 赵俊林后悔死了,刚才分组的时候,他应该强硬一点的,那么好的机会,就这样白白的让他给错过了。 一想到这,他就很不友善的看向乔薇薇,乔薇薇根本就没看他,赵俊林倒是提醒她了,她也饿了,这一路劳累,可没吃到什么好东西,这会儿终于停下来,她从自己的包里面掏出了自热米饭,开始给自己开小灶。 因为打定主意不住在这里,所以趁着从包里掏米饭的功夫,她还把更多东西都装进了自己的玉戒空间里。 赵俊林不欲与她多谈,把自己的包放好,见这里没什么可看的,就站起来不声不响的走了。 乔薇薇蹲在那里吃了热乎乎的自热米饭,又喝了点水,总算是觉得好些了,于是她又站起来,趁着赵俊林不在这里,从自己的空间中拿出了水盆和洗面奶洗发水之类的东西,好好把自己给梳洗了一番,这才重新化了个淡妆出门。 乔薇薇凭借自己的记忆,走出小院子,刚走两步,那种熟悉的被注视感就又来了。 她转过头去,这里树木稀疏,所以她很容易就捕捉到了那个人影。 乔薇薇朝他一笑,然后快步跑了过去。 阿青站在那里,看着女孩朝他跑来。 他也说不清为什么要怜悯她,总之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站在这里,就像被下了蛊一样。 不过,既然来了,他便也不再纠结。 乔薇薇对面前的男人笑笑,然后开口道:“刚才在林子里面看我的也是你吧,你可真厉害啊,能打到一头狼,这里经常有狼吗?” 阿青张了张嘴,深深的看了这毫无防备心又不怕死的女孩一眼,没有回答她别的问题,只是对她说:“不管他们给你什么,别喝他们的水。” 他淡色的薄唇中吐出清晰的普通话,让乔薇薇怔了一下,她差点就以为宋淮青与那些人一样了,刚才还想着要怎么跟他沟通呢。 闻言,乔薇薇不解的闻:“他们的水有问题吗?” 阿青刚要开口说话,忽然耳朵动了一下,敏锐的捕捉到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他忽然闭上嘴,慢慢后退,隐到了更深处的林子里。 乔薇薇“哎”的轻叫了一声,可见他一副不予与外人打交道的样子,也就没去追,只是转过头去,来人是肖凯、孙燕和赵俊林。 肖凯对乔薇薇道:“收拾好了吗,好了咱们就去吃饭了,庞杰说咱们来的正是时候,赶上了村里的神祭,一起跟着去热闹热闹。” 换做原主,应该也会对这些活动非常感兴趣,可乔薇薇想着宋淮青刚才对她说的话,此时就有些心不在焉。 肖凯观她表情,还以为她是不适应,此时心中正想着庞杰口中的神祭,所以匆匆关怀了两句,就揭了过去。 倒是一旁的孙燕,看肖凯对神祭这样感兴趣,就找这些话题不停与肖凯聊,赵俊林见此,也不甘示弱的加入了话题,一时间三个人居然聊得还挺火热。 乔薇薇跟在这些人的后面,想想宋淮青的忠告,又回顾以往的经历,觉得这次的世界依然也是另有隐情,她这是触发隐藏剧情了。 四个人很快在村口看见了等他们的老村长和庞杰,肖波和何贝贝也来了,何贝贝也重新给自己化了妆,头上还戴了个夸张的红花发卡,那个领他们回家的小女孩儿牵着何贝贝的手,头上也戴着一个漂亮的发卡,这发卡显然是何贝贝送的,看来这对儿小情侣和他们要借宿的一家相处得不错。 几个人一起往前走,何贝贝看不惯孙燕,这会儿就跟乔薇薇走在最后面,跟她搭话。 何贝贝也有点晕车,这趟完全是舍命陪男友了,车上不舒服,一直睡觉吃药,都没怎么跟大家聊天。 这会儿,她悄悄跟乔薇薇吐槽道:“你们住的地方怎么样啊,我们那里就一个小床板呢,得我跟肖波俩人挤着睡。” 乔薇薇跟她聊了两句,两个人都在彼此的眼中看见了无可奈何。 不过下一秒,何贝贝话头一转,兴奋的跟乔薇薇说:“不过这里的人还不错诶,全都跟庞杰差不多,非常热情好客……” 几个人跟村长一行人一路来到山脚下,此时,山脚下已经陆续来了几波村民,乔薇薇还看见了打架的那对夫妻,这些人有的忙着生火,有的忙着杀猪杀鸡,有的人忙着把供奉山神的祭品摆上台子,几个小孩围绕着放好的桌子嬉笑打闹,非常热闹。 而他们身后,陆续还有村民赶来,这是全村最大的日子,据庞杰所说,在他们这处与世隔绝的小村子里,连新年都没有神祭来得热闹。 肖凯听罢,好奇的问:“真的有山神吗,山神长什么样?” 庞杰露出了向往与迷醉的表情:“山神是真实存在的,并不是你们所说的封建迷信,是山神赐予了我们生活必需品,是山神指引我离开这座大山,他是拯救我们的神。” 庞杰说这话的时候,眼中迸射出来的光亮得惊人, 他的说法让大家感到惊讶,不过这些人都是跟着庞杰一路来着这里的,也理解信仰这回事儿,所以,即便心中不信,也没有人说出来。 乔薇薇则看着那几个打闹的小孩,心中怪异愈甚。 她盯着那几个孩子足看了好几秒,才终于觉出有什么地方不对。 一般来说,这种有大人在的地方,小孩子是不敢打架的,就算起了冲突,也会马上有大人来把他们给拉开,因为小孩子很容易受伤,打起来没轻没重的,受了伤多难处理啊。 可是这些大人还是各忙各的,杀猪的屠夫依然磨着自己手中的利刀,穿着整齐的妇女也依然认真的在供桌上摆放祭品,人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就像没看见那些小孩儿一样。 这也就算了,可那几个孩子居然越打越凶,逐渐分成两个阵营,不分男女,快成互殴变成群架了。 乔薇薇张了张嘴,一旁盯着祭台上的神像的肖凯转过头来,顺着乔薇薇的目光看过去。 肖凯的动作吸引了庞杰的注意,庞杰先是迷茫了一瞬,紧接着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心惊胆真的朝那几个已经打得头破血流的孩子们跑去。 “哎哎哎,别打了,别打了,你们都给我松手!怎么能打架呢!快松开,没听见吗,还有客人在呢,别让客人看了笑话!!” 听到这,那些忙来忙去的大人才好像终于被提醒了一般,纷纷过来,把家里不听话的孩子给带走了,有的还在自己孩子的身上揍了两下。 “这些人可真是的,我刚才看那小男孩头都破了,怎么早没人拦呢?”何贝贝皱眉。 孙燕听了,勾了勾红唇,不屑的说道:“山沟里面的,就是没教养。” 何贝贝反驳:“我老家也是个小地方,这跟山不山沟的没关系,就是有点奇怪。” 孙燕撇着嘴说:“哪里奇怪啊?” 何贝贝想了半天,一个字都没憋出来,气得够呛。 肖波见状,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可能是累了,所以想的有点多,他们或许就是……这不庞杰去拦住了吗?” 乔薇薇也收回了目光,从一开始,她就觉得那些孩子的行径看着眼熟,仔细一想,那不就跟他们借住的那家夫妻一模一样么,打起架来一点不留情,就好像不怕打死对方一样。 好奇怪。 天色慢慢黑了下来,山脚下也点起了烛火,红色的烛火点遍了四周,多得这些人害怕会引起火灾,但没办法,这里是没有电灯的。 庞杰说,每家每年得到的蜡烛有限,平时大家都舍不得这样浪费的。 黑色的青山下,奇怪又威严的图腾前,红色跳跃的烛火中,村民们虔诚的跪拜他们心中信仰的神明。 乔薇薇借着烛火望向那图腾,那山神身似一只猿猴,站立的时候长手长脚,双臂几乎垂到膝盖处,上面的连呈倒三角形,有点尖。 就当乔薇薇以为这就是只猴子的时候,又觉那图腾的五官与人非常相像,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图腾过于形象,还是因为烛火的跳跃给人带来了错觉,有那么一瞬间,她居然觉得那图腾上面的眼睛动了。 身后的祈祷声连成一片,乱成一团,听不明晰,总之祈祷结束后,村长跳着舞来到祭台的面前,边跳边唱,下面的人跪在地上,全都抬起头来看村长,六个外来参观的客人也好奇的注视着这一幕,本以为看看就结了,谁知后面走出一个妇女,据肖凯所说,这位是村长的老婆。 村长的老婆在他们的脖颈上挂了项链,一人一条,然后邀请他们去祭台前见神。 庞杰听了村长老婆的话,对六个人笑得露出了一口大白牙:“让你们上去呢,婶子说来者即是客,这样的日子,要让所有朋友都参与进去才好。” 这些对新鲜事物充满好奇心的年轻人们没多想,正好肖凯也想凑近了去观察一下那神像,于是便没有拒绝,他们拿这一趟当旅行,现在可以亲自体验当地民风民俗,岂不是正好。 几个人谢过那位婶子,戴好了项链,依照村长的指示跪坐在了祭台最前面的软垫上。 何贝贝觉得这有点邪门儿,是想拒绝的,但是庞杰用那种开朗期盼的眼神看着她,她又不好驳了对方,闹得大家都不愉快,所以也只好跟大家一起在最前面跪坐下来,但说实话,她胆子小,都不敢像旁人一样直视那最上面的奇怪图腾。 不像人不像猴的,真的有这种东西么? 六个人跪坐在垫子上之后,老村长又开始绕着这几个人跳舞,一阵之后,他朝祭台跪拜下去,虔诚的问着什么。 半分钟后,一阵不轻不重的风吹过山间,吹得烛火荡漾,但神奇的是,这满山的烛火,居然没有一支灭掉。 老村长像是从神明那里得到了答案,于是终于心满意足的站了起来,就在六个人以为这是结束了,也要跟着站起来的时候,村长老婆端来一个托盘,托盘上装着六杯水。 庞杰适时在旁边解释道:“这是被祝福过的神水,你们可以喝的。” 见众人都齐刷刷的看着他,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你们就当,去寺庙参观的时候,顺便吃了顿斋饭吧。” 乔薇薇不经意回头,被吓了一跳,因为身后那些人全都瞪着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他们的方向。 乔薇薇的动作惊到了那几个人,他们也转头看去,孙燕心直口快,忍不住说道:“这是干嘛呀,吓死人了!” 庞杰赶紧说:“神的祝福不是谁都可以拥有的,他们这是羡慕呢。” 肖凯从托盘中拿下一个木杯,里面是清澈的水,无色无味,他想,这应该就是普通的水,他是肖家大少爷,也学习过一些危机课程,连他都闻不出来的东西,多半是没问题的,是这些人搞的噱头呢。 他虽喜欢探索这些民俗风趣,却不信鬼神,反正这趟他已经与家人报备过,没什么不放心的,于是一仰脖,就把那杯水给喝了下去。 肖凯算是他们的主心骨,他都喝了,别人就也都举起了杯子。 乔薇薇还记着宋淮青的话,她装模作样的举着杯子,把自己的水全都倒进了空间里面,然后放下杯子,又装出一副被呛得狠了的模样,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杯子掉落,她咳得东倒西歪,下意识扶住了旁边何贝贝的手,何贝贝的右边是她,左边是肖波,何贝贝只喝了一口,就被乔薇薇带得手一抖,杯里的水撒了大半,不过她是黑衣服,洒在身上也不明显。 何贝贝吓了一跳,但老实说,她也松了一口气,说她敏感也好,别的也罢,她是真的不敢喝这来路不明的水。 她被带得碰了一下肖波,肖波的水也洒了一些,老村长的面色变得不太好,后面的村民们的面色也逐渐僵冷,可惜没人回头,大家全都看着乔薇薇。 乔薇薇一副腼腆不好意思的模样,对村长说:“对不起,我喝的太急了,你们这儿的水真甜。” 她看着村长,话音刚落,村长看看所有人都空掉的杯子,面色稍缓。 别人见村长没发怒,也都收敛了自己的表情,继续热闹了起来。 一群人被请到最前面的主桌吃饭,说老实话,并不好吃,桌子上这些菜虽然有荤有素,但是色香味一样都不沾,偏偏庞杰就坐在他们旁边,给他们一刻不停的夹菜让菜,热情得让人招架不住,中途还有几个中年人和年轻人过来给这些客人们敬酒,这顿饭味道不怎么样,但倒是挺热闹。 这些饭菜不和胃口,乔薇薇也不勉强自己,反正主角是肖凯和围绕着肖凯的那些人,在她与肖凯的关系中,她才是主动的那个,如果她不主动,那么肖凯就常常忽略她。 乔薇薇确实也吃不下多少出东西,因为来之前她吃了一份自热米饭啊,天色昏暗,没人认真注意她吃了多少。 这场神祭热热闹闹的,一直举行到半夜,越是要结束,赵俊林就看起来越是焦虑,因为他刚才听孙燕说了,村长家也是那么个情况,多了个床板,赵俊林怎么可能放任自己喜欢的女生跟情敌单独睡觉啊! 所以趁着肖凯被老村长和庞杰带去参观附近的时候,赵俊林扯着孙燕,来到一个无人的阴暗角落,要求她与乔薇薇换位置,赵俊林道貌岸然的拿乔薇薇扯大旗: “人家明显才是青梅竹马,天生一对,那姑娘跟咱们都不熟,只能依靠肖凯,你做什么非要欺负人家小姑娘呢!” 孙燕不服:“这都是当初说好了的!她有意见怎么不自己来提,你这么为她着想,你是不是喜欢她啊,我看你干脆跟她在一起算了,反正乔家也有钱,你不亏!” “你……” 赵俊林被孙燕气得肝疼,他见说不通,便开始上手拉人:“我心里有谁,你还不知道么,你说这些话不就是为了气我么,我就纳闷了,他到底哪比我好?孙燕,我可不管,我告诉你,你们不能睡一起!这穷乡僻壤的,如果你不跟我待在一起,我肯定不放心。” 孙燕破口大骂:“赵俊林,你也忒把自己当回事儿了,你以为你是谁啊,这么喜欢做主,你怎么不去给人当爹啊,你给我放手,你再不放手我就喊人了!!” 赵俊林快被孙燕给气死了,两个人说了几句就谈崩了。 赵俊林气得转身就走,不愿意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慢慢的,村民们也逐渐散了,临走之前,肖凯还是单独叮嘱了乔薇薇几句,犹豫了一下,他对乔薇薇说:“如果你害怕,可以跟孙燕换一下,毕竟他们都是同学,住一起肯定比你方便。” 孙燕和赵俊生也是同校的同学,彼此住在一起已经很熟悉了,总比乔薇薇一个小姑娘独自面对陌生男人的好。 谁知,孙燕还在偷听两个人的谈话,听见肖凯这样说,站出来大声的说道:“不行,都是说好的,怎么能变卦呢!!” 乔薇薇见孙燕一副斗鸡的模样冲过来,后退了一步,对肖凯摇了摇头。 赵俊林原本走得慢,还以为孙燕会叫他,这会儿听见孙燕的声音一回头,发现那两个人女人全都围在肖凯的身边,脸更黑了。 那么喜欢肖凯,全都找他吧! 于是赵俊林不再留念,转头大步离开。 孙燕生怕乔薇薇改变主意,拉着肖凯就走:“我看时间也不早了,咱们还是赶紧回去休息吧,明天不是还要进山么,早点休息才能有体力啊。” 肖凯就这样被孙燕给拉走了,就这几句话的功夫,山脚下的烛火灭了一半,肖波和贝贝都跟着那小女孩儿回家了。 乔薇薇看看那群匆匆走掉的人,又看看自己,再看看越来越黑的前方,心中暗骂男主角,顺便还把其他人给骂了。 这些人可真是一个赛一个没良心,她怎么也是一个女生,就算先前与他们不熟,这些人一个个的,也不至于把她忘得这么彻底吧? 乔薇薇独自往前走着,一边走一边试图回忆他们来时的方向,可这山旮旯里,每条路都一样荒凉,黑灯瞎火的,只能凭借月亮辨别方向。 乔薇薇没过一会儿就不想找了,一是真的懒得想,二是对她要住的地方提不起兴致,否则拉个回家的村民问问路其实也是可以的。 乔薇薇觉得,没个十年脑血栓,根本就想不出跟同学回山沟喝来历不明的水、住完全不了解的村民们的家这种骚操作。 但这不是她能选择的,毕竟她一睁开眼人就到这里了,而且宋淮青还在这里,她肯定不能轻易离开了。 就这样绕了几圈,外面一个人都没有了,乔薇薇想了想赵俊林对她那充满敌意的模样,觉得他是不会出门来找自己的,于是她期待的看向一个方向。 那角落里站着一个人。 乔薇薇三两步跑向角落默默注视着她的青年,阿青沉默了一下,问:“你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乔薇薇摇摇头:“我不想跟那个男人睡一张床,太挤了。” 阿青又沉默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到晚上睡下都还想着这个姑娘,即便知道这些人来到这里的第一晚,村民们什么也不会做,他还是出来了。 乔薇薇抬起眼睛,月光下,她的眼睛带着希冀的光:“你那里有空地方吗,可以收留我吗?” 阿青继续沉默。 他对她而言只是从未谋面的陌生男性啊,她信不过一同来的人,却信得过他吗? 但是转眼,阿青又想到,就算是他一个陌生人,都不放心这么个女孩子自己在外面转圈的找回去的方向,但是这么久了,依照她住的地方,与她同住的人也早该发现了才对,但是那人一直都没有找出来。 想到这里,阿青抿了抿唇,又看向还在等他回应的女孩。 他说:“我住的地方,可能有点远。” 乔薇薇点头点头。 宋淮青本来就是个爱干净的人,她不信宋淮青的地方会不如那对夫妻的家。 于是,阿青带着女孩回了家。 乔薇薇走在他后面,暗搓搓的想,她这是跟“陌生人”回家了。 她想,这里的人,全都算她的陌生人,可阿青不算。 他住的地方确实有点远,靠近山林,与那聚居在一起的小村落隔绝开来。 入眼一座小石屋,石屋是古朴的灰色,干干净净,里面也宽敞。 走进小石屋的院子,乔薇薇被他分了单独一间房,铁质房门甚至有门栓,又可靠又安全,房中一尘不染,细闻还有花香。 “睡前记得落锁,怕黑就点蜡烛。” 他点上了一根白色的蜡烛,放在旁边的小桌上。 乔薇薇点头,对他道谢。 阿青没有多说,转身离开了房间。 走到门口的时候,乔薇薇叫住他,轻轻对他道了句晚安。 阿青一愣,反映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这句话的意思,于是也回过头,生疏的回道:“晚安。” 213. 冒险团大小姐拒做古村祭品3 拥不祥者…… 赵俊林气呼呼的回去住的地方,满身疲惫就再也不可阻挡的袭往全身,他在自己的位置铺上了铺盖,躺了下来。 本以为会因为不适应而睡不着,结果因为这一路奔波,好不容易安顿下来,他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乡间门夜色朦胧,偶有虫鸣,唯一的光就是天边安静的月,这乡野的夜景中,夜仿佛都变得美好漫长。 赵俊林睡着睡着,一睁眼,来到了一个房间门,房间门里面,孙燕和肖凯热情的拥吻在一起。 同样窄小的土屋,同样窄小的木板床,一对春心萌动的男女,在这密闭的环境中,最容易滋生的就是情愫了。 孙燕那双水亮的眼睛楚楚可怜的看着躺在旁边的男人,说她害怕。 于是肖凯就怜惜的抱紧了她,两个人头碰着头,慢慢凑到了一起。 那画面给赵俊林带来的刺激过于强烈,他一边高喊着不要一边睁开双眼,从自己的位置弹坐了起来,一下一下喘着粗气,望着一旁的墙面出神。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起猛了,眼睛发花,他看那墙面,竟然像是会动一样,有奇怪的图案在上面游走。 赵俊林吓得下意识举起自己的手机,打开手电筒,朝那墙面看过去,可那墙面上只有小孩子用炭笔乱画出来的东西,哪有会动的东西? 赵俊林长长呼出一口气,一下子就躺了回去,躺回去之后,他总觉得有些奇怪,可是他看看那堵墙,又仰头看了看盖住那块小窗的布帘子,也没发现异常。 直到他翻了个身,看见了空荡的身旁。 那一瞬间门,赵俊林的脑子一片空白,一道电流从他脑子里面窜过,然后化作无尽的寒,铺满全身。 足过了半分钟,他才恍惚的想,啊,那个叫乔薇薇的,没回来。 她没回来! 这想法一落入脑中,便激起千层风浪,赵俊林冰冷着手脚从床上爬起来,摸起手机,想给他们的群发消息,因为他想起了临走之前看见三个人站在一起的场景,下意识觉得,乔薇薇是跟肖凯回去了。 这是最有可能的情况了,毕竟乔薇薇只跟肖凯最熟,她肯定不愿意跟一个陌生男人睡在一起的。 而孙燕呢,孙燕可不是那么容易认输的女人,所以她不会退让,他们三个人就睡在一起了—— 至于怎么睡—— 赵俊林发出去的消息转了半天,最后变成了一个叹号。 他愣了一下,随即才反应过来,是没信号。 他暗骂了一句破地方,收起了手机,慢慢躺回去,不断在心理暗示自己。 一定是这样,一定是他猜想的那样没错,这个村子里面的人都挺热情的,他离开的时候,那个地方全都是人,怎么可能会让乔薇薇落单呢。 就算落单了,也不是他的责任啊,她又不是他带来的,难道让他这大半夜的出门去找吗? 他怎么找啊,他刚做完奇怪的梦,他又不认识路,现在大家都睡了,难道要为了自己奇怪的想法叫醒别人然后在这深更半夜里去敲响别家的房门吗? 肯定是她不想跟自己住一起,才离开的。 一想到这里,赵俊林不但不担心了,甚至还有点生气。 他愤恨的想,那肖凯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有几个臭钱吗? 带着这种愤恨,他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山中起了大雾,乔薇薇睁开眼睛望向窗外,窗口被糊了一层乳白色,什么也看不见,是真的什么也看不见。 乔薇薇好奇的从床上爬下来,然后朝大门跑去。 她睡的小木床上面铺了干草和干净的床单,天蓝色的床单很干净,睡起来也挺舒服的,因为是夏季,所以不需要盖厚被子,她从自己的空间门里面拿了一床柔软的夏凉被,就是早上起来觉得有点冷,其他都还好。 乔薇薇打开门栓,推开了木门,浓烈的白雾铺面,湿润的水汽扑面而来,她后退一步,看着面前白茫茫的一片。 依照昨天的记忆,她旁边应该还有一个放置杂物的小棚子,小棚子挨着大门,她往前走了两步,才看见小棚。 大概是因为听见她开门的声音,所以乔薇薇旁边的门也开了,她转头看去,阿青正好从屋子里面出来。 乔薇薇笑着扬起手跟他问早安,阿青也生疏的说了句早安。 这场景让她想起了他们曾经去山中度假的日子,山雾也很大很大,他们俩人就在大雾的天气里面,一起窝在小屋里面烤火吃饭,窝在一起看书打游戏,天地间门仿佛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一样,说不出的惬意。 阿青走到她旁边,问她睡得好不好,乔薇薇笑着说睡得还行。 她说:“这么大的雾,是不是就没人出门啦?” 她还想吃了早饭就回去一趟呢,何贝贝对她挺好的,万一大家都聚在一起了,她觉得那个容易心软的女孩会担心。 阿青点点头,说:“是,这种大雾天气,出门有点危险,会有山兽跑下来。” 一说到山兽,乔薇薇想起了他昨天拖下来的狼,“那只狼,是你自己打下来的吗?” 宋淮青“嗯”了一声,“山上的时候遇见了。” 乔薇薇好奇:“你怎么杀的呀,我看你连个工具都没有。” 宋淮青莫名的笑了一下,对她道:“不需要工具,这个村子里面的人都可以办到。” 乔薇薇更疑惑了。 不过宋淮青没有与她继续讨论这个话题,而是邀请她来吃早饭。 乔薇薇又看了一眼这半米之内就人畜不分的浓雾,还是决定先吃饭再说。 她好奇的随阿青一起走进小石屋,小石屋里面的锅已经在咕嘟咕嘟的冒烟了,乔薇薇本以为她会看见一个简陋的小厨房,却不想这厨房收拾得井井有条,炊具锅铲摆放整齐,种类齐全,桌子上放着新鲜的蔬菜,石案上还整齐的排着各种调料。 乔薇薇昨天吃过村民们招待的饭,猜着这小村子里面肯定是缺少调料的,没想到外面有的这里却都有,她忍不住看向房屋的主人,一肚子的问题想问。 可惜阿青现在没空回答她的问话,他打开了煮粥的小锅,粥已经煮好了。 早餐是薄薄的小卷饼卷上牛肉和蔬菜,再配一碗小甜粥,小甜粥里面也不知道都加了什么料,香甜软糯,其中一种莹绿色的米粒吃起来还有一种苦甜的感觉,新奇又美味。 阿青说这是他们山上的青米,外面没有,用这个蒸饭再配上红烧肉是最好的了,乔薇薇听得唇齿生津,恨不得现在就让他煮一碗。 这种新鲜的饭食肯定比她那自热小火锅之类的强,她吃得很高兴。 吃完了早饭,乔薇薇又被阿青投喂了一盘新鲜的水果,紫色的水果有点像葡萄,却比葡萄硬、比葡萄甜,还没有籽,吃起来特别过瘾。 她捧着果子吃完,外面的浓雾也终于算是消了一点,于是她站起来,然后跟阿青说:“我得离开一趟,去找我的同伴。” 阿青“嗯”了一声,说,“我送你。” 他面上不显,心中却莫名有点不舍,若认真想来,大概是这么久了,很久没人这样对他和气的说话,还一点都不怕他了吧。 不过,他想,她本来就是与那些人一起来的,她称那些人为同伴,与他们的关系更好,这不是很正常么? 乔薇薇不知道阿青心中那浅浅翻起来的思绪,她只是问他:“你这里太好了,我今晚还住这里,行吗?” 走在她旁边的男人一怔,转头看向她。 乔薇薇笑笑:“其实我跟那些人也不熟,你看,他们昨天走得痛快,没一个人等我,而且说实话,庞杰给我们分的地方,不如你这里,我也听不懂他们说话,沟通起来很困难。” 阿青了然的笑了笑,乔薇薇这么说,就是在夸他了,不过他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话:“其实也没那么困难。” 乔薇薇一怔。 男人的笑有点诡异:“他们只是不想听懂。” “或者说……不想你们听懂。” 乔薇薇停住了脚步,忍不住看他。 作为男主获得金手指的引子,这个奇怪的村落开局交代得十分简略,更多情节都是穿插在后面的回忆之中的,乔薇薇懒得去看,就不了解这个重要的信息,在原本剧情中是不是也有。 不过,这样一来,心中那种违和感就愈发的强烈起来了。 这村子果然是有古怪的。 看她似乎开始紧张,阿青收起了那一瞬而逝的妖异,给了她一个安抚人心的眼神:“不过你也不用太害怕,只要你不喝他们给的东西,就没事的。” 外面,因为雾气一点点散去,起个大早的赵俊林终于忍不住找了这家人家的小男孩,让他带路去了村长家。 赵俊林的眼睛下面挂了两个黑眼圈,看着是没睡好,他后半夜是在胡思乱想之中度过的,一闭眼就看见孙燕与肖凯亲昵抱在一起的画面,这是他内心深处最恐惧的事情,是他最不愿意面对的事情,所以梦中的画面把他给刺激大发了。 可大早上起来,又是那么大的雾,出行不便,会遇到危险,他只能焦灼的忍着,继续待在自己的屋子里。 终于等到雾气消散一些,可以出门了,这家人也才终于发现,原本该是住了两个人的小房间门,只有赵俊林一个人。 说实话,当那男主人和那女主人同时板着一张脸严肃的看着赵俊林的时候,赵俊林是恐惧的,因为这两人黑白分明和眼珠和有些发青的脸同时僵直的朝他看过来时,他竟有一种被鬼盯上的错觉。 赵俊林慌忙连说带比划的解释,说乔薇薇是去村长家了,昨晚就跟她的朋友走了,他也不知道这两个人听没听懂,总之他们的表情没那么恐怖了。 赵俊林的心中有些不舒服,逃也似的飞快离开了。 还没走到村长家,两拨人就在半路相遇了,朦胧间门,前面出现几个人影,甚至没看清容貌,他就知道,那是他的同伴们,明明只隔了一夜,可是赵俊林甚至有种落泪的冲动。 他干脆甩下小男孩,朝几个人的方向小跑了过去。 肖凯和孙燕顶着黑眼圈,看样子是睡的不太好,孙燕的颜值不错的,可是因为缺乏睡眠显得有些疲惫,肖凯看着还行,大概是主角光环作祟。 肖波和何贝贝手牵着手,肖波昨晚也做噩梦了,何贝贝提不起精神——她倒是没做噩梦,但是肖波一直怂的抱着她,害她也没睡好。 见赵俊林跑过来,肖凯朝他的方向看过去,直到赵俊林近了,他也没看见乔薇薇。 肖凯皱了皱眉,问:“薇薇呢,她没跟你一起来?” 因为跑步,赵俊林的呼吸稍微有些急促,他被肖凯问得猝不及防,没反应过来,傻乎乎的“啊”了一声,下意识的说道:“她不是昨晚就跟你们走了吗?” “你在说什么?”肖凯的面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他这反应,让赵俊林傻眼了:“怎么,她没跟你们走么,我昨天离开的时候,不是你们在一起么?” 肖凯不敢置信:“你昨晚先离开了,你们不是住一起么,你没等她?” 赵俊林被他这模样弄怕了,因为害怕心虚,所以开始虚张声势,不管如何,他不愿意在孙燕面前矮了这个男人一头,所以赵俊林梗着脖子道: “我等她?她一直缠着你,我等她我要等到什么时候,你口口声声说是她哥哥,你不把她送回来么,我看她没回来,还以为你们一直都在一起呢!” 肖凯真的怒了。 何贝贝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意识到他们在说什么之后,震惊的捂着嘴后退了一步,终于说出了这两个男人全都没有说出口的话。 “所以你们的意思是……乔薇薇她一整晚都没回来,还没人发现吗?” 孙燕也傻了,她是有点小心思的,不愿意看见乔薇薇跟肖凯亲近,也排挤过那个不爱讲话的女孩儿,但这不代表她希望对方遇到这种危险啊。 她想想就觉得恐怖,也震惊的后退,仿佛这座山村都成了吃人的恐怖存在。 肖波紧紧皱眉,有些自责的说:“昨晚离开之前,我们应该确定一下的……” 肖凯额头青筋绷起,也有点慌乱,乔家与肖家是世交,他虽对这个漂亮的小妹妹没有男女之情,但也是关心的,更何况,是他把乔薇薇给带过来,若是这一趟她出了意外…… 肖凯可真的不敢想。 他深深的看了赵俊林一眼,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开口:“总之,先去找庞杰,然后发动村子里面的人,说不定昨晚有人……” “咦,原来你们在这啊。” 一个清甜的女声打断了他们的讨论,众人一怔,回过头去,庞杰和乔薇薇一起来了。 何贝贝呼出一口气,见乔薇薇好好的,不仅好好的,而且看着气色比他们都要好,一颗提起来的心才总算是落了回去。 庞杰还挺莫名其妙的,他是刚才才与见乔薇薇的,还纳闷她怎么落单了呢。 乔薇薇走近了,看见肖凯那皱眉板着脸的表情就知道事情要不妙,如果就这样直接走过去,她这个被所有人都忽视的受害者一定会成为这些人谴责的对象。 虽然她昨晚也过得不错,但这也不代表这些人忘记她就是对的,如果昨晚换成原主,那小姑娘自己一个人得多害怕啊。 乔薇薇一边走一边转眼珠,最后干脆悄悄掐了自己一把,走近的时候,一汪清澈的眼泪“刷”的一下就掉了下来。 刚才,肖凯的心脏都快停跳了,现在看见乔薇薇确实是又急又气,想要张口质问她的,结果他还没张嘴,她先哭了,肖凯马上就成了被卡住脖子的鸭子,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何贝贝心疼的抱住乔薇薇,担忧的问:“你昨晚跑哪里去了,我们都担心死了,是住到庞杰家里去了吗?” 可庞杰不是说他家里不方便也没地方吗? 肖波也赶紧说:“没事,回来就好,是我们做错了,把你给忘了,下次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肖波和何贝贝这一唱一和的,这个时候,如果赵俊林或者别人再说乔薇薇的不是,就是在欺负人了,所以赵俊林只能独自吞下肖凯给的这顿憋屈。 倒是一旁插不上嘴的庞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茫然的说:“你们在说什么?” 乔薇薇趴在何贝贝的怀里抽抽搭搭,红着眼睛看向这些人,何贝贝狠狠的瞪了不靠谱的赵俊林一眼,然后说,“薇薇昨天晚上没回去,这些人今天早上才发现。” 谁知,听到这话,庞杰脸色大变:“没回去,那你去哪了?” 肖波傻眼了:“不是跟你在一起吗?” 因为震惊,庞杰声音都变大了,他猛地看向乔薇薇。 乔薇薇不明所以。 “那……你没回去,你去哪了?” 乔薇薇说:“我遇到阿青了,就去他那里住了一晚。” 肖凯脸色一沉,刚想说乔薇薇怎么可以随便跟别的男人回家,还是那种看上去就很危险的男人! 可是庞杰好像比他还激动,听了乔薇薇这句话,庞杰甚至都跳起来了,声音也跟着拔了起来,用震耳欲聋来形容也不为过:“你说你在阿青家里过夜!!!” 庞杰话音刚落,不远处的小屋中就有了骚动,就仿佛那里的人在时刻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一样。 这些人被身后的动静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庞杰已经“噗通”一声,朝后山的方向跪了下去,口中用他们的土话念叨着什么,像是在祈求。 很快,三个人从土屋里面出来,与庞杰一样,跪向后山的方向,不停的磕头。 这些人忽然的举动把六个人给吓了一跳,他们懵逼的站在那里,看着他们将额头磕得头破血流。 越来越多的人听到动静,闻声赶来,听清同伴们口中的话后面色大变,纷纷下跪祈求,很快,这里就跪了一片的村民,带头的村长猛然回头,看向六人组,不,应该说是看向乔薇薇的面容都不善了起来。 乔薇薇也有点傻。 庞杰磕得额头流血,红色的血粘着地上的土,他的一双三角眼被恐惧侵占,抬起头来的时候,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阿青是不祥,他会给村子带来厄运,我早就告诉你要远离他的,你怎么不听呢?”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啊?”何贝贝急了,“好好一个人,怎么你们说不祥就不祥了,这也太过了吧??” “他就是!沾上他的人都会染上厄运,得不到山神的祝福,神会责罚的!!” 事关他们的神,庞杰没了平日和憨厚爽朗,说起话来都歇斯底里。 肖波看着那些人的眼神,突然觉得恐惧。 这些狂热的信徒,与昨晚热情好客的村民大相径庭。 肖波忍不住伸手去拉何贝贝,他咽了咽口水,说道:“大家都先别激动,都别激动……贝贝,你别这样,这是他们的信仰……” 他更想说的是,这些人看上去固执又偏执,谁知道惹怒了他们是什么下场,他们现在可还在别人的地盘儿呢,闹起来对他们可没好处。 庞杰突然站起来,一把就拉起了乔薇薇,把她拉离了那五个人,一脸痛苦的说:“对不起,你与阿青走得太近,你已经……不,在我们这里,你已经……也算是个不洁之物了,接下来的行程,我们不能带上你,因为我们的山神就住在山上,如果让它察觉到你的气息,它会惩罚我们所有人。” 肖凯张嘴就想骂,你看你说的这是什么屁话,可是他被肖波扯了一把,还是把口中的话给咽了下去。 可乔薇薇一点没有被冒犯的表情,此时,她的脑中只有一个想法——宋淮青一直都是被这些人这样对待的吗? 那他这些年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不带她?她是我们的同伴,不带上她我也不去了!”何贝贝大声的嚷嚷着。 孙燕见乔薇薇还好好站在这里,心中那点儿隐忧早就没了,此时听见乔薇薇不能与他们同行,马上就想到,这样一来不就没人跟她抢肖凯了吗,登时一喜,赶紧说道: “咱们现在人家的地盘,还是别跟人家起冲突,不去就不去呗,我看着村子里的景色也挺好,就在近处走走,也算是度假了,爬山那些也是个力气活儿呢,乔妹妹这细胳膊细腿儿的,就算真上去了,恐怕也支撑不住,半路就得下来。” 何贝贝气得想跟她吵架。 孙燕那点心思简直全都写在脸上了,看着就可恨!! 但是乔薇薇拉住了她。 村长跪在那里叽里呱啦说了好大一通,终于面色复杂的站了起来。 他对庞杰说了一句话,庞杰点点头,然后转身对这些人说:“你们等一下,我们请村长掀那个想办法。” 老村长看了六人组一眼,然后慢慢走向自己的家,家中,最大的房间门,供奉着山神的祭台上,他慢慢跪下,对着那最上头的画像狠狠磕了一下,年迈的声音惶恐的像是吱嘎作响的破旧封箱:“神啊,请您责罚,我们办事不利,给您准备的礼物……她……” 老村长以头点地,佝偻着身体,身体轻颤,不敢看祭台之上的画像。 那画像比神祭上的神像更加抽象,刀刻在上的线条也更加杂乱,同时,却也更像是人。 案上香灰断了一截,香烟袅袅,香炉轻轻颤动,抖落香灰香灰洒在黑色的地面—— 带其余五个人上山去。 老村长一抖,惶恐的问道:“那……她……” 他就知道,阿青是个祸害,要不是……他们早就把他给活埋了!! 神说—— 她是个失败品了。 老村长见他的神没有要责罚他的意思,终于长舒一口气,从地上站了起来,恭敬的退了出去。 线条迷乱的神像之后,黑影四肢着地,良久伫立,它形似巨猿,兽形人脸,猩红贪婪的眼眸闪烁,明灭不定。 那个不祥从没主动插手过它的事情,为何这次要主动招惹一个普通人? 这些愚民哪里知道,之所以将其称之为不祥,叫愚民远离他,并不是因为他是不祥。 而是因为他……那个人的身上有尚未苏醒的恐怖存在。 它根本不敢招惹。 …… 外面。 何贝贝倔强的抱着乔薇薇:“她不去,那我也不去了,我留在这里陪她!” 经早上一事,肖波对这些古怪的村民们起了防备之心,留下女朋友一个人在这里不放心,于是就说,“那我也留下来吧,你们三个人上山去好了,多拍些照片给我看看。” 肖凯皱了皱眉,这时,村长终于走了出来,再出来的时候,他额头的血迹已经不见,重新恢复了从容冷静。 他对庞杰说了一大串的话。 庞杰应声,然后转头对六人说:“村长说了,神主仁慈,但乔同学确实不能上山了,不如就让她带在村子里,婶子会好好照顾她,你们五位期待了那么久,我带你们好好上山去看看,你们也多拍些照片,下来给乔同学看看就行了。” 赵俊林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然后说:“我觉得这主意不错,那可是庞家村的神山,你们不想上去看看吗?” 他望向东山的方向,蓝天下的葱郁连成一片,有那么一瞬间门,他甚至恍惚出现了一丝向往,仿佛那上面真的有什么牵引着他的信仰。 被他神往的表情打动,其余人也朝那个方向看去,此时太阳正在山边冒出个头,光晕笼在山上,像是普照的佛光。 那一瞬间门,除了何贝贝和肖凯,令三人的眼中全都闪现神往。 孙燕喃喃:“说得对啊,咱们是客人,不能犯了主人的忌讳,可怎么也得上去看看吧。” 何贝贝还是不放心的看了看乔薇薇。 乔薇薇朝她笑笑。 何贝贝很想留下来陪乔薇薇,可是肖波又很想与她一起上山。 纠结之后,五人队伍很快收拾好行李,跟随庞杰出发了。 乔薇薇留了下来,村长请她回家,但是态度冷淡,就仿佛,沾上了阿青,她也变成了不祥。 乔薇薇可顾不上他,等村民全都走光了,她回去那个借宿村民的家,拿起自己留在那里的包,收拾好最后的私人物品,朝一条小路跑去。 因为阿青独自住在西山脚下,所以通往他那里的路就只有一条,很好认。 乔薇薇沿着小路跑了一段路,看见了站在路边的宋淮青。 她气喘吁吁的跑到男人面前。 这个距离,刚才那些人说了什么,他应该全都听见了。 不但听见了,他还听见庞杰说他不祥,她的身上已经沾染上了他的味道。 老实说,有那么一瞬间门,阿青甚至觉得心中有些扭曲的愉悦。 沾上他的味道。 这个描述,就莫名的让人感到愉悦。 他低头,直视女孩的双眼,本以为她会怪他。 明知道自己不被这个村中的人所容纳,还要把她带回家,害她也被牵连。 可这就是他的目的。 当所有人都沦为祭品,永远留在这里的时候,她找不到回家的路,或许也只能留在这里了。 永远留在这里,只属于他。 阿青心中那隐秘的角落,愈发的兴然。 乔薇薇气喘吁吁:“阿青……” 阿青看着她,黑眸中有怜惜。 被人排挤的滋味不好受,但是沦为祭品,却连活命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痛苦都是暂时的。 谁知,乔薇薇的眼睛晶亮:“他们排挤我,你带我回家吧。” “……” 可她不但不痛苦,好像还挺高兴。 214. 冒险团大小姐拒做古村祭品4 拥不祥者…… 阿青沉默的看了她几秒,乔薇薇笑盈盈的等着他,他深深的看了一眼她的身后,此时早已日头高起,村中的人全都开始忙碌了起来。 这些人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有的汉子扛着自己的锄头出去侍弄家中的田地,妇女们三五成群结在一起,有的放羊,有的喂鸡,忙忙碌碌,看上去真想那么回事儿一样。 阿青终于低下头,然后对乔薇薇说:“跟我走。” 于是乔薇薇就跟他走了。 阿青看着她尚算平静的面容,还是问道:“既然与他们不熟,为什么又要来这个地方?” 乔薇薇:“……” 这可真是一个刁钻的问题。 乔薇薇笑了笑,对他说:“因为我做了很奇怪的梦,梦里面有个声音告诉我,我会在这里遇见一个很特别的人,他在这里等我,我要来这里找他。” 阿青又沉默了,他无法直视女孩那双亮晶晶的眼睛,他心中那些隐秘的心思就像是被照进了一束光,让他有些无所遁形。 阿青干咳了一声,然后转移开了这个话题:“如果你想上山的话,我也可以带你去。” 乔薇薇惊讶:“真的吗?” 似是看出了她的困惑,阿青主动解释道:“不是从东山上,是从西山,不会与他们碰到,西山也没有别人,可以放心玩。” 乔薇薇很开心,爬山也挺好的呀,宋淮青说过,她吃的那种味道很像葡萄的果子,山上一抓一大把呢,而且只有他们两个人的话,她想怎么玩就怎么玩,这不就跟约会一样吗? 阿青没想到乔薇薇是真的没被早上的事情影响,情不自禁的,他的唇角也跟着上扬了起来,心里都变得轻飘飘的。 乔薇薇把自己拿点行李全都放到了自己睡过的小石屋里面,然后拎着一个双肩包,开始琢磨自己要带什么上山,她蹲在那里,看看阿青,又看看自己的包。 阿青见她面色纠结,蹲下来问她怎么了。 乔薇薇皱着眉说:“我没有帐篷。” 既然要上山,那肯定就去山顶啊,没有帐篷,他们在什么地方过夜啊? 阿青听罢,笑笑,摸摸她的头说:“没关系,山腰有座小屋,只有我在住,到时候咱们住那里就行了。” 说完话,他先是被自己有些突兀的动作惊了一下,手下的柔顺卷发又香又软,让他舍不得放手,但是这样确实有非常突兀。 他怕乔薇薇生气,几乎是这念头出现的一瞬间,就飞快放开了手。 可乔薇薇的重点根本就不在他的手上,她问:“还有小木屋?” “嗯,”男人不自在的挪开眼说,“偶尔就去住一次。” 反正整座西山也就只有他一个人,村民们都觉得西山是被遗弃之地,他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乔薇薇笑开了:“太好了。” 那边,刚出发的时候,气氛有些沉闷,因为早上那件事确实算不上愉快。 因为要在半山腰安营扎寨,所以除了自己的私人物品,他们还有帐篷,身上背了不少行李。 庞杰的额头上涂了药粉,走在最前面,始终沉默着。 最后,还是何贝贝最先打破了这样的氛围。 她担忧的问:“昨天我们来村子的时候,那个叫阿青的拖了一头狼回来,咱们现在要上的这座山不会也有狼吧?” 庞杰这才缓神,身上肩负着任务,他自然要好好安抚这些人的情绪,此时见何贝贝有这样的担心,就耐心的解答道: “不用害怕,来之前我就跟大家说过,我们的山上很安全的,那个……人,他那头狼是从距离村子很远的荒山上面猎来的,距离这里有一天的脚程,就算是在那里,野兽也是很罕见的,更何况,村民也经常上山采药,这是我们村子的经济来源之一,如果这山上有伤人的东西,我就不会带大家上来了。” 庞杰说了这话,何贝贝才彻底安下了心来。 有了这个小插曲,几个人又重新开始聊了起来,气氛这才算是回来了。 孙燕从自己的背包里面摸出一块面包说:“饿死了饿死了,早就想吃东西了,呼……来这里一趟,我回去肯定得瘦下去不少。” 因为这里实在是没什么可吃的! 庞杰好奇的问:“村长没给你们准备食物吗?” 庞杰问完,其余人都短暂的沉默了一下,村长倒是有招呼肖凯和孙燕吃饭,但是那早饭不过是掺了糠的馒头和只有几粒米的稀粥,以及腌成了黑色的酱菜,别说大少爷肖凯了,就算是孙燕,都是不想吃的。 幸好肖波及时接过了话,没让庞杰难做,他也一边说一边掏出了一包饼干,道,“我们怎么好意思平白无故吃人家的东西,这不也是起得太早了,所以就什么都没吃。” 庞杰听罢笑笑,说:“你们不用那么客气的,我们庞家村的人都很热情的,愿意招待你们。” 这话一开始从庞杰的嘴里说出来,他们全都能会心一笑。 可现在,何贝贝再从庞杰这里听见这种话,只觉得心中怪异。 肖波一点吃着饼干一边看肖凯,看他脸色还不错,便打趣道:“行啊你,昨晚睡得挺好吧,你看我这黑眼圈,是有点水土不服了,做了一晚上的噩梦。” 一说这个,何贝贝就一肚子的气,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吃着走着聊着,开始热闹了起来。 西山。 乔薇薇临走冲了两杯奶茶,在阿青的家里做了一壶开水,然后把自己带来的草莓味奶茶粉倒进杯子里、再加上珍珠和奶冻,插上吸管,俩人一人一杯,就这样上山了。 乔薇薇穿了一身牛仔短裙和一双白色运动鞋,把换洗的浅紫色运动装塞进了包里,因为阿青说他们今天的行程不累,而且有路,只要在皮肤上涂了药,就不怕蚊虫叮咬,于是乔薇薇就很高兴的穿上了裙子,打算等到陡峭需要爬上爬下的地方再换上自己的长袖长裤。 她背着个小挎包,包里装着点随时取用的小零食、卫生纸、湿纸巾、便携小医疗包还有一瓶水,剩下的东西就全都在阿青背着的双肩包里了,双肩包是有点沉的,但是乔薇薇看了一眼对方用力时充血的肌肉,果断很放心的把书包扔给了对方。 俩人悠闲的走走停停,乔薇薇好奇的问起了阿青的事情,阿青的话有些少,乔薇薇问起他的家人时,他只说自己有记忆的时候就是一个人。 她觉得自己问到了旁边人的伤心事,就闭口不在聊这个话题。 可是阿青与她并肩走着,却突然状似不经意的问道:“你们打算在这里待多久?” 这个嘛…… 乔薇薇还真没想过。 阿青等着她的回答。 因为他忽然觉得,庞家村这样贫瘠的小地方配不上她,这种贫瘠的土地,是没法滋养这样的娇花的。 不说他们手上的奶茶,就说出门之前,乔薇薇嚷嚷着要请他吃饭,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一大堆的东西,都是他没见过的精细食物。 乔薇薇为他们上山准备了很多吃的,有他没见过的金枪鱼罐头,还有寿司卷。 金枪鱼罐头开盖,再借用家里的锅煎了金黄色的鸡蛋,用生菜鸡蛋和金枪鱼和吐司做了三明治,还用她带来的海苔铺上青米,放上胡萝卜丝、切碎的猪肉、肉松和鸡蛋卷起来做成了寿司。 观她表情就可以看出,这不是多厉害的食物。 阿青对外面并不是一无所知的,他知道,庞家村落后封闭,与世隔绝,是早已被抛弃的存在,即便这样,他也没向往过外面的一切。 可现在,这些仿佛成了他们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 乔薇薇耸耸肩:“这个就以后再说吧,反正我现在是不会走的。” 她应该也不会待太久,但是宋吵吵肯定是要跟她走的吧,可现在说出来,像是在诱拐一样,得等他们再熟悉熟悉,她才好开口。 阿青也无意再继续这个话题,又走了半个小时,他见乔薇薇的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便指了一个方向,然后说:“去那里,那里有个小山包,是看风景的好地方,我看天色也不早了,咱们正好也在那里吃午饭。” 乔薇薇欣然同意,背着自己的小包包小兔子一样的蹦蹦跳跳朝小山包跑去。 阿青跟在后面无奈的笑,慢慢欣赏着她这活力十足的模样。 爬上小山坡,乔薇薇还真就看见了一只小兔子,她惊呼一声,就朝兔子追了过去,不过小野兔很警觉,乔薇薇一追,它就一蹬后腿儿窜出去老远,两三下就没了影儿。 阿青走到她身边,安慰她道:“没关系,我知道兔子窝在什么地方,一会儿带你去。” 乔薇薇:“……” 兔子听了也沉默了。 虽然早上没少吃,又喝了奶茶,但是这一上午的运动消耗也很大,所以乔薇薇一坐下来肚子就开始叫,他们俩在小山坡上选了个位置坐下来。 阿青说的没错,坐在小山坡这里往下看,所有的景色全都一览无余,是个观景的好地方,俩人坐下来,阿青从包里拿出了吃的,吃的有乔薇薇买的自热小火锅、三明治和寿司、以及最最重要的肥宅快乐水。 坐在山坡上吃饭的时候,乔薇薇还眼尖的看见了漂亮的珍稀蝴蝶,追出老远,拍到了很漂亮很漂亮的照片。 这边吃午饭的时候,东山的小队也在一处平坦的地方安顿了下来,不管庞杰怎么说这里安全,这里都不似景区那些山,有人工修成的石阶和索道,所以爬起来很不一样,这倒给了这些年轻人一点新鲜感。 尤其,庞杰还跟大家说,半山腰的地方有个窄路,窄到只余一人横着通行,走过那方狭窄的路就是一线天,如果他们运气好,还能在山顶的悬崖看见半山腰石缝里面开出的一大片蝴蝶花。 这蝴蝶花与外面的蝴蝶兰是不一样的,庞家村山上特有的蝴蝶花长在悬崖上,一长就是一大丛,花色是诡谲秾丽的黑紫色,黑紫色中间还有慢慢过渡的蓝,风儿一吹,那些花就像飞跃悬崖的一丛蝴蝶,尤其到了夜晚,那一丛一丛的花儿在黑夜中发光,像是黑夜中燃烧的紫色火焰,说不出的漂亮。 这种花只长在那悬崖上,因为那是山神庇佑的地方,神花只依附山神存活。 曾有人冒死将悬崖上的蝴蝶花摘下来,想要种到山下,可是刚走到半山腰,这花就彻底枯萎了。 所以村民们都说它是只侍奉山神的花。 庞杰口中这些神奇之物就是引着肖凯努力攀岩的诱饵,虽然很早就听庞杰这样说过,但是再听他这样说,加之其神往陶醉的表情,肖凯的兴趣越发的浓厚。 沿途,众人看见不少花花绿绿的蘑菇,都说越漂亮的蘑菇越吃不得,但是吃不得,总还是可以看看的。 庞杰自信的跟大家拍胸脯:“其实这些蘑菇我都认得,以前还跟爷爷上山采过蘑菇。” 走到中午,孙燕已经没了上午的那股子新鲜劲儿,她体力不来就不行,这会儿听见庞杰这样说,就无语的翻着白眼说道:“你认得这蘑菇有什么用啊,难不成咱们现在还能采来吃吗?” 为了轻装上阵,他们可没带炊具。 庞杰有点尴尬的挠挠头,不吱声了。 几个人终于停下,孙燕第一件事就是去小河边补妆,别的不说,就山间这条流淌而过的小溪,孙燕是服气的,这清澈的小河水扑面一股清冽,正如庞杰所说,是甜的,那种她从没尝过的纯天然的干净和甜。 孙燕取了些水,要洗脸重新给自己上妆。 早上起的匆忙,只匆匆扑了些粉就出门了,他们的手机虽然没信号,但是还有拍照功能啊,一会儿他们肯定要拍照的,她可不允许自己这样蓬头垢面的。 孙燕哼着歌,蹲在水边上妆,头顶一阵窸窣,几只鸟从树梢飞过,她下意识朝水中的倒影看去,以为会看见晃动的树梢,可是乍然低头,一张酷似人脸的怪异黑面漂浮在荡漾的水中,那东西蹲在树梢,也不知道那么大的身形,树梢是怎么没有被折断的。 它就那样蹲在那里,静静低头看着孙燕的方向,孙燕一怔,那东西居然还人性化的咧开嘴,露出了一口尖牙,对她笑了起来。 “啊!!!!” 几乎是下意识的,孙燕扔掉手中的粉饼,惊声尖叫了起来。 她的叫声惊动了一旁铺开了野餐布准备吃饭的同伴们,赵俊林第一个反应过来,他飞也似的跑过去,抱住蹲在地上发抖的孙燕,焦急地问:“燕燕,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鬼,有鬼!!” “哪里有鬼?” “树上,上面!啊!!!” 孙燕真的被吓到了,她甚至不顾旁边的男人是不是肖凯,使劲抱住了他。 赵俊林被心爱的女生主动的投怀送抱惹得心花怒放,唇角都忍不住高高扬了起来。 这个时候,庞杰等人也跑了过来,何贝贝仰头朝孙燕说的地方看去,看了半天,又看看脚下的小溪。有些无语的说:“孙燕,你冷静一点,那是个鸟巢啊!” 闻言,众人纷纷朝头顶的方向看去,那树枝上可不就有个黑色的鸟巢吗? 孙燕无助的看向肖凯,肖凯揉揉自己的眉心,指指树上,说:“不信你自己看看,那真是个鸟巢,水里也什么都没有。” 大家都这么说,孙燕只能鼓起勇气,抬头看去,果然,湛蓝的天空下,绿树成荫,上面的一片浓翠中有一只黑色的鸟巢,或许刚才就是这圆黑的鸟巢倒影在水中,然后她眼花看错了。 孙燕抽抽搭搭的,觉得有点委屈还有点难堪,刚才真的把她吓坏了。 赵俊林安慰道:“没事,你就是累坏了,所以才眼花的,大家昨晚都没睡好,今天爬山这么累,晚上好好睡一觉就行了。” 赵俊林这话一出,大家都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但是这些大学生显然太天真的,晚上的山林,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睡舒服的。 他们找了一个避风处扎了帐篷,但是入夜之后,不说冷不冷的问题,他们的帐篷质量绝对过关,肖凯出手大方,什么都要最好的,所以帐篷肯定也是最好的。 但是,多好的帐篷,都架不住山林里面的蚊虫啊!! 入夜之后,这些倒霉的年轻人聚在一起,根本不敢点灯,何贝贝紧紧缩在肖波的怀里,都不敢回头。 因为她背后那个地方,帐篷的外面正停着一直她手心儿那么大的蛾子。 何贝贝长到这么大,从没见过那么大的蛾子!如果这只蛾子真的飞进来,她真的会疯的! 孙燕白天的时候原本都平静下来了,结果到了晚上,听见外面的虫鸣,听见蚊子嗡嗡的叫声,觉得自己浑身都痒。 他们带的驱虫水是最好的,可还是不可避免的被咬了几口。 而关于驱虫水,乔薇薇却是有话要讲,她也带了驱虫水的,上山的时候,她的脖子喷了驱虫水,然后腿上涂了宋淮青给的药水。 阿青给的药水是黑绿色的,味道有点苦,涂在身上倒是没有颜色,这一路上山,她一会儿追兔子,一会儿拍蝴蝶,还沿途在对方的指导下捡了不少蘑菇,然后终于到了他们的小木屋,乔薇薇的脖子被咬了一个包,耳后被咬了一个包,但是露在外面的两条腿一点儿事都没有。 乔薇薇啧啧称奇,去看阿青,然后奇怪的问:“你怎么没被咬?” 她记得清清楚楚,她涂完药水之后还给他,他就直接收起来了,说自己不用。 可现在晚上,她从小屋里面看窗户,都能看见趴在那里的蛾子和飞虫,阿青怎么一点事都没有呢? 而且这屋子里面也干干净净的,没有一只漏网之虫。 宋淮青蹲在炉灶旁边,看着锅。 他们一路捡上来不少新鲜的蘑菇,他们上山的时候还带了半只鸡,现在正好做小鸡炖蘑菇,乔薇薇之前不是很想配着荤菜吃青米吗,现在就刚刚好。 乔薇薇的手里捧着一杯泡好的红茶安安静静的等着阿青做饭,那眼巴巴的小模样把他都给看笑了。 他实在看不得乔薇薇一直可怜的在这里等着,就跟她说:“可以先去洗一洗,缸里有水。” 奔波了一天,还是用水擦一擦更舒服点,这就是不错的条件了。 乔薇薇也觉得一直等在这里不是办法,再闻那个味,她都要流口水了,也不知今天的小鸡炖蘑菇是怎么回事,就是特别的鲜、特别的香! 她站起来,跑到小屋的角落,小屋用一个隔板隔离起了洗浴间,乔薇薇用毛巾擦了擦,然后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出来的时候,她的大包被打开了,她把自己的脏衣服塞了进去,又拿出了明天要穿的浅紫色运动套装和一套男士运动鞋和登山装。 把那一套黑色的推给了阿青:“这是送给你的礼物,你这么照顾我,我很感激,一定要收下。” 阿青身上的黑衣黑裤相对整洁,但是也已经洗到发白了,脚上的鞋还是村子里面的布鞋,爬山肯定没有登山鞋来得方便。 男人看了一眼那崭新的衣服,乔薇薇解释说:“本来是给队友准备的,但是我现在跟他们闹掰了,就给你吧。” 其实这是原主给肖凯准备的,一直藏在玉戒的空间里面,阿青比肖凯高了一点,但是运动装都宽松,穿着应该没差。 乔薇薇又用那种眼巴巴的表情看着他,阿青招架不住,收了衣服,与她道谢。 乔薇薇一边摆手说不用谢,一边好奇的说:“那,你能不告诉我那个药水是怎么做的?太有用了,咱们能不能再做一点,我觉不够了。” 那个小瓶子也就小拇指那么大,原本应该只是个小药瓶,被她涂了腿,就没了,明天上去的地方全都是浓密的林荫,蚊虫应该更多才是。 阿青摇摇头:“没有了。” 他自己又不需要那个,那一小瓶也不过是研究药草的时候顺手做的,那种药草只有冬天才长,现在找不到。 乔薇薇开始犯愁了:“那怎么办啊?” 她转头:“那你是怎么弄的,你没涂药,看着也没被咬。” 阿青犹豫了一下,跟她说:“我天生就这样。” 所有蚊虫都怕他,也不敢近他的身。 这间小屋也是,他常住在这里,这里有他留下的痕迹和气味,所以那些蚊虫不敢进来。 乔薇薇傻眼了。 这怎么还是个人形蚊不叮啊。 215. 冒险团大小姐拒做古村祭品5 拥不祥者…… 乔薇薇不死心的扒拉着阿青的胳膊使劲儿的看,把阿青的耳根都看得有点热,他往后靠了一下,眼看着她就要贴上来了,这才终于不自在的伸出一根手指,抵着她的额头,将她慢慢推远了一些。 乔薇薇眨巴着眼睛看他。 阿青咳了一声,说:“吃饭吧。” 这下,乔薇薇的注意力才总算被转移开了。 跟她想的一样,青米煮熟的米饭绿莹莹的,有一种微苦的清香,乔薇薇捧着碗,忽然想到了以前吃过的一种碧粳米,那也是一种昂贵且罕见的米,她读了一本读志之后念念不忘,宋淮青费力给她找来的。 可现在,她觉得青米比那种米还要好吃,微苦的清香米饭配上鲜嫩的菌子和嫩滑的鸡肉,香喷喷的一大碗捧在手,好看又好吃。 林间的小屋可以听见虫鸣,因为是在山里,所以这虫鸣可以说有些吵人了,不过这也不怕,上山嘛,这是避免不了的,所以临睡前她掏出了降噪耳塞。 阿青根本用不着这个东西,他已经习惯了。 有个蚊虫大杀器在身边,没有蚊虫的困扰,林间的小屋即便是在夏日的夜也非常凉爽,所以乔薇薇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小屋里面只有一张床,所以两个人睡在同一张床上,中间用乔薇薇的包和别的东西给隔开了,可是睡着的乔薇薇根本不管这些,她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就追着那熟悉的气息过去了。 阿青第一次跟别人一起过夜,而且这个别人还是一个女孩子,他侧躺着闭上眼睛,静静的听着她的呼吸,听着听着,察觉到了不对,就睁开了眼睛。 乔薇薇睡得四仰八叉,中间的一个包被她直接提到了脚底下,她整个人斜了过来,不但把阿青的位置给挤小了,自己的头都快凑到对方的枕头上了。 阿青傻了,没想到乔薇薇睡着一副乖乖巧巧的模样,结果睡梦中居然还能这样练功。 不过从乔薇薇晚上连炫两碗大米饭的表现就能看出来,她是真的很累,否则也不能一沾枕头就着了,所以宋淮青不舍得把她叫醒,只能任由她往自己的方向扎。 乔薇薇睡得有些热的时候,就有些不安稳,想给自己找个舒服的位置,她又往前扎了一点,这次温热的侧脸贴上了男人的小臂,为了以防乔薇薇真的扎进他的怀里,阿青特地把小臂摆在了两个人的中间,乔薇薇算是终于对这微凉又极有安全气息的温度满意了,这才终于老实不动了。 从上往下看,他俩中间还横着最后一个大包,但是乔薇薇的头扎过去,枕到了阿青的手臂,同时,可怜的男人被她蛮横的挤到了床边,往后一翻身就能掉下去那种。 阿青就保持这个姿势,贪婪的睁着眼睛,在黑夜中凝视她的睡颜。 他优秀的夜视能力让女孩随着呼吸起伏而微微煽动的睫毛都清晰毕现,她的呼吸均匀有规律的铺撒在他那一小片肌肤上,慢慢的,将微凉的小臂染得温热。 他沉浸在这样有虫鸣的夏夜之中,感受着自己急速的心跳,空洞的内心仿佛被塞满了,孤独的灵魂似乎有了依靠,苍白的精神世界是全所未有的平和与宁静。 这样珍贵的时光,他不舍得错过一分一秒。 乔薇薇睡得很舒服,只不过睡梦中梦到了大片大片的紫色蝴蝶,蓝紫色的蝴蝶成群结队的飞舞在她的梦中,像是黑夜中燃烧起来的紫色火焰,让她回味悠长,难以忘怀。 她独自一个人从床上醒来,行李已经被拿下去了,她自己一个人霸占了一整张大床,只要微微抬头,就能看见斜对面只有一个矮挡板的隔间里面,阿青在那里换衣服。 这是她昨天梳洗的地方,她站在里面的时候,挡板只能露出她的头,但是阿青在那里就不一样了,他站在那里,背对着她,她能看见他的肩膀。 阿青肩膀下的左右肩胛骨的地方,有两道伤疤,而且那两块骨头是畸形的,就好像上面曾经长过什么东西,又被生生给折断了一样,不但留下的形状非常奇怪,而且那一片也像是被烧过一样,有一种皮肉翻卷而出的红。 可是正在换衣服的人不知道她已经醒了,他换上了乔薇薇送的衣服,乔薇薇临睡前拉着他要他再三保证,一定会穿这套衣服。 阿青换好衣服转身出来,乔薇薇瞬间闭上了眼睛,一些疑惑和猜测在她的心中转了几圈,她才慢慢重新睁开双眼。 穿上时髦运动装的男人焕然一新,那种贴近原生的野蛮之气被黑白条纹的运动装修饰了下去,举手投足间都添了点别样。 乔薇薇捧着脸坐在床上欣赏了一会儿,觉得他的头发还是有点儿长,要是再短一点就更精神了,她男朋友那张脸本来就好看,可不能让头发给挡了去了。 一夜未睡,阿青也依然很有精神,略有些苍白的面容不见疲惫,看见乔薇薇还在床上傻坐着,笑笑问她:“不下来吃早饭么?” 乔薇薇这才终于两手一抹脸,回了些精神,蹿下了床,然后兴奋地问:“咱们早餐吃什么呀?” 乔薇薇睡醒都九点了,这一觉睡到自然醒,又舒服又满足,再看看窗外,阿青已经把窗户打开了,林间带着花木香味的风吹进来,阳光透过斑驳树影洒进来,看着舒服极了。 阿青有样学样,给她做了三明治,土司片煎脆,加上煎蛋和昨天剩下的鸡肉,鸡肉是小鸡炖蘑菇里面剩下的鸡肉,夜间温度低,食物放了一晚上也没坏,鸡肉剔骨切碎,加进面包片里面,模样颜色看着没有火腿之类的赏心悦目,但是也挺好吃的。 乔薇薇昨天喝奶茶的时候跟阿青说,奶茶里面还可以加捣碎的栗子泥,就真的只是随口一说,可没想到,今天一早,阿青就给她安排上了。 昨天晚上炒的栗子被他剥了壳捣碎,加进了热可可里面,乔薇薇捧着一杯栗子泥可可吸溜吸溜,可可里面没放多少糖,香甜的栗子泥正好可以中和里面的苦味,阿青对这个不感兴趣,他觉得腻,就喝了一杯清茶。 乔薇薇不觉得腻,吃饱喝足还打了个嗝,这才终于在阿青的催促下去换衣服,要准备出门。 乔薇薇悠悠闲闲,就跟度假一样,一点儿也不着急,她换上了自己的运动装,穿了一双白色的登山鞋,两个人站在一起,一深一浅,像是情侣装。 乔薇薇与阿青说了自己的梦,她说着说着,忍不住看向宋淮青的肩膀,穿上黑色的三件套之后,那点畸形的骨头和伤疤当然看不见了,可她又天马行空的想到那些夜空中飞舞的冷紫色,开始觉得宋淮青是一蝴蝶,想着想着,离谱到自己想笑。 阿青不知道乔薇薇怎么突然笑成那样,只是看着她笑,心情也会跟着变好,他想了想,然后说:“你说的蝴蝶,其实是一种花,那种花开在东山崖的石缝里,晚上荧光,吹起风来的时候确实很好看。” 乔薇薇惊讶的睁大了眼睛,“真的有啊?” “有的。”阿青觉得她瞪圆了眼睛的样子有些可爱,忍不住唇角轻扬,跟她说:“如果你想去看看,我就带你去看看。” 乔薇薇迫不及待的就想点头,但是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有点纠结的看了阿青一眼,欲言又止。 阿青问:“怎么了?” 乔薇薇说:“咱们是不是不能去东山啊。” 阿青的眼中闪过些轻蔑,对乔薇薇说道:“没事,我经常去。” 乔薇薇:“……” 这下乔薇薇真的震惊了,她傻傻的问:“你去那做什么?” 阿青很是无所谓的说道:“有时候是去采药,有时候就但是出去看看。” 毕竟这里没有电子产品,也没有多少书,所以他偶尔也会无聊,无聊的时候就到处跑,这整座山,大概没有他不认识的地方。 乔薇薇忍不住问:“采药是换钱吗,调料那些就全都是换来的?” 阿青点点头:“这座山上有很多难找的药材,到外面都能卖上高价钱,庞家村采的药材由村长统一处理,找人收购,而十年前,我无意中遇见了一个商人,是想瞧瞧来这座山里看看,结果半道迷了路,我就与他做了交易,从那之后,我要的东西,就全都是他帮忙带来的。” 那商人迷路并不是偶然,庞家村这些年一直与世隔绝,除了地方偏远,再有就是这股神秘力量,那种神秘力量牵引着庞家村的每一个人,外人进不来,里面的人也出不去。 以前他觉得,出不去也没什么,毕竟待在哪里都一样,刚有意识的时候,他总觉得自己在庞家村丢失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可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那是什么。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本就陌生的记忆更是一点一点淡去,连他都说不清,那到底是不是只是一场梦。 现在,阿青又觉得,或许离开也是个好选择。 他看了一眼走在旁边的女孩,敛下了发沉的眸。 他在想,是不是可以把那成天装神弄鬼的山神抓出来,好好盘问盘问它,它是如何让自己的信徒离开的。 毕竟庞杰就离开了。 每年都会有一个给它“找食物”的人从这里离开。 既然已经决定去东山的方向,那么他们的路线就开始变了,阿青重新规划了一下路线,带着乔薇薇转向东边。 尽管后来证实了,她白日所见不过虚惊一场,可孙燕这一觉还是睡得不踏实。 她特地准备了眼罩和耳塞,睡着的时候耳边没有恼人的虫鸣了,可梦中却又见到了那个诡异的身影,那似人似兽的黑影就在她的头顶默默注视着她,垂涎的幽光令人作恶。 孙燕拼命地挣扎拼命地跑,但是却跑不出去也醒不过来,她慌不择路的逃跑的时候,迎面撞上了一个人,她受惊后退,抬头看去,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看清对方面容那一刻,孙燕脸色煞白,腿脚发软,甚至没有力气能再站起来。 就如同对现在的富二代肖凯势在必得一样,她从前也做过一样的事情。 被她撞了一下的这个女孩,曾被她夺去去过男朋友。 她不一定对那个男的多喜欢,可做了就是做了,她知道许多人都在背后对她指指点点,可那些根本没什么,她也从不觉得自己会遭到报应。 人若真有报应不爽这么一说,那么第一个遭雷劈的也肯定不是她。 孙燕顺顺利利活到现在,第一次因为自己做过的亏心事感到恐惧和心虚。 她抬头去看那个女孩,却发现那女孩已经转过了头,不再看她。 为了给自己壮胆,孙燕大声喊了她的名字。 “周琦,你别装神弄鬼,我知道你就是想报复我,你以为我怕你吗?” 孙燕大喊大叫着,终于从地上爬了起来,追到了周琦的身后。 见周琦还是不欲搭理她,一副要走的模样,孙燕终于忍不住伸手去拉她。 这个时候,就算是个仇人,过来跟她吵一架,也总好过让她自己在这里回想那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强。 可是孙燕拉着周琦,扳过了她的身体,却发现,周琦的正脸,依然是一个披散着头发的后脑勺。 她人都傻了,终于在那奇怪的笑声中惊声尖叫着醒来,然后被赵俊林摇晃着清醒了神志。 孙燕醒过来的时候,茫然的看着帐中的人,何贝贝见她脸色刷白,虽心中不喜她这个人,但也是心中不忍,只轻声安慰说:“山里有潮气,晚上也吵,你就是没睡好,做噩梦了。” 为什么大家没有责怪孙燕大惊小怪呢?因为今天早上,除了何贝贝和肖凯,别人都是从噩梦的惊叫中醒过来的。 庞杰解释说,这是因为越接近山神栖息的地方,他们的灵魂就会愈发的不安,只要达到最高峰,得到神的祝福,他们就会被宽恕。 这样的说法,几乎所有人都是嗤之以鼻的,他们没有信仰,自然不信庞杰的说法。 现在还在坚持,无非就是不想扫了肖凯的兴致罢了。 而且,何贝贝和肖波的心中总有一种“来都来了”的想法,庞杰说的那种紫色蝴蝶花,也确实珍稀罕见,受了这么多罪,如果在半山腰折回去,实在可惜。 一群人就这样出发了,收了帐篷,肖波开始干巴巴的嚼压缩饼干,他刚做了噩梦,实在没胃口,倒是旁边的何贝贝,吃了一个巧克力面包。 赵俊林也嚼着饼干,心中已经开始后悔了,他这一趟本就是奔着孙燕来的,根本不需要管肖凯的脸色,反正肖凯也不是他的朋友。 可现在,他后悔在于,这趟吃的苦头可太多了,路途上的奔波就不说了,到了这穷乡僻壤的地方,不是爬山就是吃饼干,他本就不是一个徒步攀登爱好者,平时就喜欢宅在家里打打游戏看看小说,这一趟实在是为难他了,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受罪,就算是为了心中的女神,也太不值当的了!! 赵俊林正后悔着,心不在焉的,没有注意脚下的路,猝不及防绊了一下,直接摔在地上,摔了个狗啃泥。 距离他最近的孙燕惊呼了一声,赶紧扶他起来:“赵俊林,你没事吧?” 犹豫先前赵俊林对她照顾的种种,孙燕现在对他也没有那么排斥了,出门在外,多个照顾自己的人就多一份安全感不是么。 赵俊林龇牙咧嘴的起来,刚才那一下崴到了脚,但是不严重,还能走路,他生气的低下头去,去看是什么东西绊了自己一下。 这样摔了一跤,不但疼,还让他特别没面子。 赵俊林踢了踢地上的草,骂道:“什么鬼东西,烦死了!” 庞杰关心的跑上前来,然后惊讶的长大了嘴巴,赶紧在赵俊林再次伸出脚之前拉住了他。 赵俊林不明所以,但是庞杰却赶紧说道:“别踩别踩,这是珍稀的白泽花!!” 赵俊林一脸的莫名其妙:“你在说什么?” 什么白泽花,根本听都没听过! 庞杰赶紧蹲下小心翼翼的掏出自己背包里的工具,在这里做了一个记号,做完记号才站起来惊喜的说: “这是一个从事植物研究的老教授正在托我们找的珍惜品种,你看着花的花朵是一瓣一瓣卷起来的,尾巴又尖又长,像不像花里的祥云?老教授说它长得吉祥,所以借瑞兽之名,起了白泽花这个名字,他出了两万块的价钱呢,可惜我们村子里的人一直没找到。” 庞杰说的有理有据,不但给大家看了老教授的照片,还给他们看着村民们帮他在山里找到的其他珍稀花草品种。 赵俊林果然十分激动,他挡在那株花的前面,警惕的对庞杰说:“这可是我找到的,所以这是我的!” 庞杰遗憾的叹了口气:“这是不可能的,这座山里面的东西全都是庞家村的财产,不过这确实是你先发现的,等我下山之后跟村长商量商量,或许可以把酬劳分一半给你。” 赵俊林还想争辩,那可是两万块呢,分一半也太少了吧,可是庞杰说他做不了主,这事儿还得下山去跟村长谈。 赵俊林想现在就摘了花回去,可是庞杰说,他们在往前去,植被更加茂密,说不定他们也能找到更多,那样就能拿到更多钱了,能看风景还有钱拿,这趟肯定不亏的。 庞杰的话给赵俊林打开了思路,也让其他人多有所思。 赵俊林想啊,要是庞杰说的蝴蝶花真有那么好看,那说不定带回去比那株药草还值钱呢,他可不信带下去花就死了那种鬼话,哪有这样的花啊? 发生了这个小插曲之后,消沉低落的气氛一下子就轻松了起来,何贝贝也挺想赚钱的,刚才庞杰说的那简直就跟天上掉钱没什么两样了,所以她兴冲冲的问庞杰有没有其他珍稀花草的照片,她一会儿走路的时候留意着点。 她这话一出,除了肖凯,大家全都不甘落后的跑去庞杰身边看照片去了。 见众人重新燃起斗志,庞杰的嘴角牵出了一个诡异的弧度,用蓝牙将图片传输到大家的手机里之后,他开朗的抬头,指着山顶的方向,高喊:“冲啊,大家继续向山顶进发!!” 下午时分,太阳慢慢躲回了云彩的后面,天气开始由晴转阴。 因为有阿青这个大杀器在,所以乔薇薇没有喷防蚊水,而是紧紧挨着他,最后,干脆牵着他的手走了。 一开始,阿青被她牵得很僵硬,最后,还是乔薇薇跟他讲,就只把自己当做人形蚊不叮就行了,男人这才沉默下来,一时竟不知自己心中该作何感想。 俩人的午饭吃的是泡面,热水是乔薇薇的保温杯里面的热水,大小姐当初买这个保温杯花了大价钱,它的质量相当给力,温度足以泡开面饼。 乔薇薇在泡面里面撕了一张小饼,又加了一根香肠,吃完之后,在阿青的带领下,终于亲手摘到了葡萄味的大果子,这一顿也吃得很饱。 只不过她正追着小兔子玩儿得高兴的时候,阿青严肃的拉着她,跟她说:“咱们要加快赶路的速度了,今天晚上要下雨。” 乔薇薇停下脚步,被她撵得满地乱窜的小兔子趁机溜得无影无踪。 她挠挠头,看看天,被阿青这么一说,也觉得山林中的水汽变多了,变得湿热起来。 好吧,她也不会看天气,那肯定从小生活在这里的阿青说什么就是什么。 阿青“嗯”了一声,看了乔薇薇一眼,然后背对着她,轻轻说:“我背你一程吧。” 乔薇薇奇怪的后退一步:“为什么呀,我自己能走的。” 阿青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咱们现在的赶路速度太慢了。” 因为临时改变了路线,所以原本的计划就行不通了,东山距离这里还是比较远的,他选定的落脚点也比较远,如果一会儿要下雨,他们就得快一些,否则在林子中淋雨赶路,不但危险,也容易着凉生病。 乔薇薇还是不愿意,她觉得这样的话,阿青就太累了。 但是阿青跟她说:“我背过更重的行李上山,没关系的,一会儿过了前面的窄道,你再下来自己爬,那里的石阶没修过,有你腰那么高……你现在得保存体力。” 说是石阶,都是好听的了,那就是天然的大石块,需要一个一个的爬。 乔薇薇还不等阿青描述完,就果断熟练的窜上了他的背。 如果真如阿青所说,那她确实需要保存体力,否则她这小身板可爬不上去。 阿青被乔薇薇猛的一蹿,愣了一下,赶紧手忙脚乱的接住了她。 乔薇薇两只胳膊环过他的脖子,下巴放在了他的肩上,说:“那好吧,那只能辛苦你啦。” 阿青的后背变得温热,连带着那隐隐发疼发冷的两处畸骨,都开始变的滚烫。 216. 冒险团大小姐拒做古村祭品6 拥不祥者…… 乔薇薇趴在宋淮青的后背,几乎是贴着他的脸,狡黠的问:“我沉吗?” 阿青走得很稳,乔薇薇那点分量对他来说轻飘飘的,根本不算什么。 这下,两个人变成了一个人,速度果然就快了,乔薇薇趴在他的背上,也没耽误她在那里小嘴叭叭,说个不停,她看什么都新鲜,阿青背着她走,还要回答她的问题,乔薇薇听了半天,对方语气平稳连贯,连呼吸都不带乱一下的,她这才真的信了,他是真的不累。 乔薇薇甚至开始怀疑,宋淮青就是嫌弃她走着走着就乱跑,一会儿追兔子一会儿摘花的,拉都拉不住,太浪费时间了,才要背她的。 乔薇薇悠闲的晃着腿儿,心想这也没什么不好的,昨天爬了一天的山,她今早起来没好意思说,可其实她的小腿挺酸呢,今天也比昨天累的快,宋淮青背她这一段,她攒足了力气爬后面。 为了给阿青节省一些体力,乔薇薇干脆就闭嘴不说话了,她摸出自己的手机,插上充电宝,放起了歌。 黄昏时分,他们终于来到了阿青口中所说的最陡峭的地方,乔薇薇一看就傻眼了,阿青真的没有框她,那石阶,说是石阶,其实就是一大块一大块的纯天然嶙峋怪石,要爬上去还真的得脱层皮。 乔薇薇本来就是个小懒包,就算后来会被宋淮青拉着锻炼身体,她还是个小懒包,更何况,现在她也没来不久,原主这小身板也不是个运动健将,她这回算是栽了。 阿青提早给她准备了手套,手套原本是他的,乔薇薇有些肉感的一双小嫩爪与对方那修长又附着层薄茧的手不一样,她戴着这手套,有点滑稽,但是这也没办法了,这手套不但能保护她的手,而且表面粗糙,还能增加一些摩擦感,让她爬得更稳一些。 乔薇薇苦逼兮兮的跟在阿青身后,阿青觉得她挎着一张小脸的模样挺有意思,也不安慰她了,自己轻而易举爬上一块大石,然后转身拉她。 为了防止乔薇薇脚底打滑摔下去,宋淮青用绳子将两个人拴在了一起,乔薇薇拉着自己腰间的绳子,深刻觉得自己要是一只兔子就好了,个头小,宋淮青还能直接把她揣兜里带上去。 乔薇薇皱着脸跟阿青一起爬石头,有的那石头,最高都高到她的胸口了,上面还有湿润的青苔,即便有阿青搀扶,她也跟那老太太上炕一样,费劲得很,惹得阿青拉着她笑,她瞪过去的时候,他就低下头,没有闷笑的声音了,但是唇角还是勾着的。 乔薇薇爬上山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她手里有手电,可是手电也不过只能照亮片大点的地方,她插着腰扶着阿青,一下一下的喘气,心想幸好现在已经黑了,美女也架不住爬山啊,这样难搞的山,爬上来再好看的脸也狼狈了,这样的事绝对不能再来第二回了。 阿青笑着看她,还掏出手帕帮她擦掉了脸上沾的灰,乔薇薇爬上山,自己就成了小花猫了。 不过他可不敢这么说,一会儿小姑娘又要生气了。 乔薇薇乖乖仰着脸让阿青擦,她还以为阿青是给她擦汗呢。 阿青擦完,揉了揉她的头,然后扳着她的肩膀让她转头看,乔薇薇被他摁着转过头去,入眼就是密布的阴云和冷峻黑沉的断崖,断崖之上,无数蓝紫色花火随风招摇,在猎猎的风中一丛一丛的飞舞。 没有星空的壮美,没有阳光的璀璨,但是那一瞬间,撞入她眼中的震撼之美,是独一无二的。 乔薇薇呆呆的站在那里,亮晶晶的眼睛被紫色装满,第一次觉得紫色是很浪漫很浪漫的颜色。 她回头看看阿青,悄悄的靠在了他的肩膀,阿青与她并肩站在那里,悄悄牵住了她的手,这次不需要爬山,也不需要防蚊虫,就是单纯的,拉住了她的手。 乔薇薇盯着那些飞舞的蝴蝶,喃喃说:“真好看,这要是能带回去就好了。” 她偶尔也爱养一些花儿的,这种蝴蝶花真是她见过的最漂亮的了。 不过她这也就是随口一说,她又不瞎,这花长在什么地方都看见了,就算能带走,也可能养不活啊。 乔薇薇盯着那些花入神,忽然,天空乍现闪电,把她吓了一跳。 站在这样高的山崖上,最接近天空的地方,压着浓重乌云的天空忽然裂开一道缝,那缝中白光骤亮,亮到那冷峻且辨不清纹理的黑色悬崖怪石露出狰狞的脸,飞舞的紫色蝴蝶露出了承托的绿色枝干,整个画面像一张曝光过度的照片,又像一帧画质不佳的老电影,从她的眼中一闪而过。 乔薇薇原本的第一反应是找宋淮青,闪电过后,闷雷从她的头顶滚过,这个时候,显然不能再待在外头了。 可是就闪电划过天际那一瞬间,随着花朵根茎与浅褐色悬崖一起亮起的,还有那化蝶花丛后面的巨大山洞。 是的,山洞,那一定是个山洞,如果那不是个山洞,为什么那里会站着一个人影呢? 乔薇薇第一反应就是雕像,可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真的会有雕像吗? 会有的吧,前人留下来什么的…… 可是,如果是雕像的话,为什么那个人的眼睛会发光? 那种贪婪又兴奋的异芒像是附着在人的身上的蛆虫,黏腻又恶心。 乔薇薇放松的眼眸一下子变得锐利了起来,就算闪电消失,那种令人作恶的被注视之感都没有消失。 她快速冷静下来,然后强迫自己认真细致的回想刚才看见的所有画面。 首先,那是个站立着的人,她或者说是他就站在那丛花的后面,闪电没来的时候,悬崖上的石头与山洞的黑融为一体,所以她没看见;其次,这人身形有些瘦,个头也不高,但是乔薇薇细想那个奇怪的比例,又觉得那个人体有种诡异之感,想了半天,她才忽觉那人的双臂过长了,不合乎常理的长。 “阿青……”乔薇薇自己想不通,这会儿天色重新暗下来,什么都看不见了,因为距离对面太远,所以手电筒的光都照不到对面。 她转头,想问问宋淮青刚才看没看见那个东西,结果一转头,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阿青不见了。 乔薇薇惊讶的睁大眼睛,晃着自己的手电四处寻找阿青,很快便照到了挂在一旁大石块上的绳子,乔薇薇顺着绳子一直照到崖边,那绳子一直缒了下去。 乔薇薇一惊,慌忙小心的挪到悬崖边缘,正好看见阿青攥着一大束紫色的蝴蝶花往上爬。 风越来越大,飞舞紫色蝴蝶愈发的凶蛮起来,大风不但吹得花朵变了形,甚至那绳子也被吹得左右摇摆,阿青却不见慌乱,稳健的攀在岩石上,眨眼间就快要上来了。 乔薇薇很惊慌,但是她及时的捂住了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叫喊出声来,免得吓到下面的人。 她的心脏剧烈的跳着,两只已经摘了手套的手使劲的抓着绳子,生怕阿青一个失神就要掉下去了。 乔薇薇不是没见过宋淮青攀岩,可那根现在根本不能比,现在就一根绳子,什么安全措施都没有,手里还拿着那么大一束花,这样恶劣的天气下,万丈深渊张着大口,一不小心就要坠下去了,连带着她都跟着愈发的胆战心惊起来。 可她什么也做不了,生怕自己一出声就乱了对方的节奏,让他失足掉落,因为担心的用力攥着绳子,娇嫩的手掌心都被粗粝的绳子给刮出了小口子。 阿青倒没觉得多危险,攀岩对于他来说是稀松平常的事情,这十多年来,早已融入他的生活,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的简单。 他的想法也很简单,乔薇薇送了他那么多东西,甚至还送了他衣服,可他实在没有什么好送给她的,不就是悬崖上的花吗,给她摘来便是了。 他脚下蹬着那凸起,小腿上的肌肉爆发用力,一个跳跃,整个人如同一只优雅有力的猎豹一样,轻而易举的跃上了大石,看见了乔薇薇。 还等不急把花给她,就看见乔薇薇拿着手电,板着一张脸,一副不高兴的模样。 阿青把那束蝴蝶花往她面前递了递,温柔的说道:“你不是想要这个吗,不过这个活不长,你恐怕没法带回去养了。” 乔薇薇想板着脸教训他,可是她觉得,如果是自己的话,自己费尽心思冒着生命危险,就为了讨心上人的欢欣,结果到头来自己什么都没得到,只劈头盖脸挨了一顿训,那捧出的那颗真心就算被糟蹋了,她不想那样,那样就本末倒置了,他们本质上都是在担心对方。 于是她收了那捧漂亮的蝴蝶花,阿青悄悄松了口气,不过,下一秒,乔薇薇可怜巴巴的拉着他的袖子,抬起头望着他说:“你下次可不许这样了,太危险了。” 阿青笑笑,敏锐的闻到了一丝血腥味,他翻开乔薇薇的手心儿,皱起了眉。 乔薇薇推着他说:“我看一会儿真的要下雨了,咱们现在去哪啊?” 于是阿青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护着乔薇薇,拉着她往另一个方向走。 风太大了,吹起山上的石沙往人的身上砸,这个时候连说话都是多余的,乔薇薇也没问,就乖乖抱着花,任由阿青护着她走。 阿青的心情莫名的好,又莫名的愁。 这一路上,乔薇薇都没有开口问过,他们没带帐篷,去什么地方留宿,就只是很信任的跟他走,可是这样就轻信别人了,以后真的遇到危险可怎么办啊? 阿青来过这里不少次,这里是最高峰,只能从西山的路上来,且不说从东边上山的人能不能找到这里,就说这种恶劣的天气,他们可能已经被困在半路了,他对自己的速度还是很有信心的,绝对比那些人快的多。 乔薇薇被带往一个山洞,这个山洞的地方非常好,遮风避雨,里面也是干燥的,入口还有个兽皮毯子像个门帘一样挂着,一看就不是个纯天然的地方。 乔薇薇问阿青:“这是你的地方?” “嗯。”阿青说,“不过这里有点远,我不常来。” 阿青又从山洞里面变魔术似的拿出了一张兽皮毯子,给乔薇薇垫在地上,让乔薇薇坐下来,他有些歉意的对乔薇薇说:“有点简陋了。” 乔薇薇抱着那一大束花,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她笑道:“这可是山洞里诶,说什么简陋不简陋的。” 阿青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毕竟只有他自己的话,他随便睡在地上都没事儿,可是他就怕乔薇薇睡在这样的山洞里会着凉。 结果,乔薇薇抱着那一大束漂亮的花抬起头,神秘的对他眨眨眼:“不过空一点也没关系,我给你看个大宝贝。” 阿青:“……” 紧接着,阿青就看见乔薇薇变魔术一样,凭空拿出了一个双人充气睡袋,甚至是充好气的,这个东西一出现就占走了山洞1/3的位置,那么大一个大家伙摆在那里,容不得阿青骗自己是他眼花。 乔薇薇一点心里负担都没有的开始从自己的玉戒空间往外面运东西,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在宋淮青面前保守这个秘密,这些天,包都背在阿青的身上,所以包里都有什么,他心里大概是有数的,而她拿出那些吃的和用的,已经远远超出一个包的负荷了,乔薇薇不信他没发现。 阿青果然只是被惊了一下,然后就觉得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乔薇薇这一顿操作下来,他们的山洞直接变成了一个现代化一居室,正当她堆了个小山准备开始倒腾的时候,阿青终于拉住了她的手,拿出小药包,要先给她处理伤口。 消毒药水倒在小伤口上,乔薇薇直咧嘴,她觉得这种小口子根本就不用管,睡一觉明天就好了,可阿青显然不是这么想的。 乔薇薇不信邪的翻开他的手,倒也是稀奇了,他的手真就没事。 她看看阿青,阿青依然什么也没问,乔薇薇把一套深灰色的运动衣推给他,跟他说,“去把这个衣服换了,都磨破了。” 一个伸缩屏风隔出一个小空间,小空间里面放了一个自动热水箱,他们不但能换衣服,而且还有热水。 阿青听从乔薇薇的安排,擦干净自己,换了身衣服。 这个时候,那迟迟没落下的雨终于来了,雨打在石壁上,浸透丝丝的凉,乔薇薇又在兽皮帘子外面挂了一个厚实的防风防水布,用月亮的充电小夜灯照亮了这块小天地,才总算是满意了下来。 只不过刚才没发现,现在坐在这里,小月亮的灯将淡黄色的光影投射在洞壁上,倒是有几分暧昧。 乔薇薇很有闲情逸致的从自己的空间里面找到一个长方形的杯子,然后把那一束花插进了杯子里面,紫色的花朵和淡黄色的小月亮灯,放在一起也不算突兀。 阿青擦着自己的湿头发走出屏风,就看见乔薇薇再认真摆弄那束花。他的目光慢慢变得温和了起来,不过他还是走上前去,稍稍将乔薇薇拉开了些距离。 他道:“不要离这花太近,这花的花粉会让人做噩梦。” 乔薇薇任由他拉着自己离得远了一些,又看了一会儿,看够了才终于去洗脸换衣服,因为爬上爬下还有大风刮,她身上这身浅紫色的衣服已经变成灰色套装了。 趁着乔薇薇去收拾自己,阿青摆弄起了乔薇薇拿出来的东西,折叠桌和折叠椅都放好,然后打开手提箱式的卡式炉,开火,放上他们的食物。 外面风雨大作,哗啦啦的大雨不甘心的使劲拍打着外面的岩壁和防水布,原本糟糕的天气现在却变成了值得一听的风雨奏鸣曲,外面的风刮的越大,雨下得越狠,乔薇薇反而就觉得他们这里越温馨。 她穿着奶蓝色的卫衣卫裤,凑到桌边,他们的晚饭也不算精致,但是放在这里她就觉得很合适,乔薇薇胡乱拿出一堆东西,自己也没看清是什么,现在定睛一看,微微往里凹陷的圆形烤盘上面,他们带来的新鲜五花肉滋滋冒着诱人的肉香,面包被切片煎得酥脆,鸡蛋是可爱圆润的太阳形状,午餐肉都带上了焦色。 西红柿切片,加上生菜肉蛋和酱料,这比中午的泡面吃得可滋润多了。 阿青看看原本空荡的山洞,又看看现在这温馨温暖得简直不像个山洞的小窝,沉默着想,乔薇薇是个比蝴蝶花还不好存活的娇花,至少他现在这样,是无法养活她的。 他并不天真,知道只凭一腔喜爱什么都办不成,就算他可以为了她的一句话跳下悬崖去摘下漂亮的蝴蝶花也没用,那是花,不是柴米油盐。 乔薇薇不知道阿青又有了新烦恼,她吃饱喝足,穿着自己柔软的卫衣钻进了凉飕飕的睡袋里,她翻了个身,抖着喊阿青快点过来。 乔薇薇的空间里是有单人睡袋的,但是她不想,因为这样的天气太冷了,山洞也阴凉,她自己晚上一个人睡觉会被冻醒的,这个时候,一个能当蚊不叮又能当大火炉的工具人就很有必要了。 乔薇薇拍着自己旁边,这次,男人没有沉默着听她的话,他慢慢转过头去,看向她,在暧昧的灯光下,女孩的翘着一缕头发的发顶被晕出一圈暖黄色的光,她微微牵起唇角笑着,眼尾像是带着小勾子一样,看得他心痒。 阿青这些天时常是沉默的,在两个人这趟山上之行中,乔薇薇才是一直主导着的那个人,大多数时间,他都只是在默默的做事情。 可这一次,男人周身的气压忽然低了下来,他没有马上动作,乔薇薇眨眨眼,觉得这情况不太对了,她安静的看着阿青,甚至还好奇的歪了歪头,那意思你怎么还不过来呀。 男人的眼神阴翳了一瞬,然后慢慢压下身体,单手支撑着地上的睡垫,与她对视,那一瞬间,外面的雨声似乎都被无形的屏障挡了下去一样,原本无害安静的男人,也在瞬间变成了那一跃直抵悬崖危险野兽。 他一根手指轻碰了一下乔薇薇的脸颊,低沉的声音模糊在朦胧的灯光之中,他问:“跟男人睡在一起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昨天我就该告诉你的。” 乔薇薇的脸蛋被他的发烫的手指捏了一下,似乎变粉了一些,但是在淡黄的灯下并不明显。 她捂着自己的脸蛋,挺委屈的说:“那你昨天怎么不说呀,睡都睡了,能怎么办呀?” 阿青一噎,但是随即,眼神愈发的压抑了起来:“你是因为与那些人赌气,所以才这样与我亲近吗?” 乔薇薇嫌弃的说:“他们也配啊?” 说完,她哼哼唧唧的后退了两步,“你不来拉倒,要不是看你暖和,身材还说的过去,你以为我会让你躺我旁边……啊!!” 话还没说完,乔薇薇被摁住肩膀,后身腾空,“啪”的一声,重新躺回了垫子上。 阿青的表情很古怪,又费解又无奈,也不知对这答案满意没有,似乎是拿乔薇薇没辙了,还有点想收拾她,又不知道从何下手才好。 乔薇薇因为惊吓,眼角染了半颗眼泪,睫毛被染湿,朝他看来的时候,更显得无辜了。 阿青的呼吸深了几分,弯身抹去她眼角的半颗眼泪,乔薇薇这个小流氓趁机把手搭上了对方的腰,他的腰柔韧有力,隔着衣料也有干净的线条,线条分割出的块块肌排软而弹,发着烫。 那根带着薄茧的手指沾着那半颗眼泪慢慢往下,最后摁在微张的粉唇,男人轻眯着眼靠近,手指从粉唇落到锁骨、薄软的寸寸皮肤。 薄茧轻轻刮过皮肤,一种惹人的麻和止不住的痒像流淌在血液里面的跳跳糖,蹦跳着从血管流淌而过,带动根根神经,牵起感官,最后化在由淡转浓的吻中。 当那双柔弱无骨的手从侧腰慢慢攀爬至他的后背的时候,阿青的后背瞬间绷了起来,只差一寸,那双漂亮的手,就会感觉到肩胛处不正常的丑陋凹凸。 可是偏就在这僵硬的一刻,那双手慢慢回落收紧,只抱住了塌下的劲腰。 外面的大雨啪嗒啪嗒的下,雨珠不停将急||促的吻落在柔软的叶片上,鲜嫩的小叶子不经雨水反复袭击,很快就从蓬勃凌人的朝天模样变得羞恼又蔫哒哒。 乔薇薇狠狠的踹着睡在她旁边的工具暖炉,“你走吧,不要你睡这了!” 她爬了一天的山,本就没什么力气,这两下落在男人身上,就跟小猫咪举着肉垫在身上拍两下没什么两样,阿青捏了一下她腮边的软肉,见她还不老实的乱凶,拢着她的肩膀重新弯下身体,乔薇薇吓得一抖,撇着被亲得殷红的唇,委屈巴巴又软乎乎的说她想睡觉。 阿青也知道她爬了一天的山,现在应该很累,抱着她让她闭眼。 乔薇薇的手下意识的抓在他胸前的衣料上,外面雷声阵阵,骤雨不停歇,洞中一室温暖,仿佛隔绝了外面,自成一个小世界。 217. 冒险团大小姐拒做古村祭品7 拥不祥者…… 乔薇薇刚闭了眼,又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个人影! 乔薇薇又从阿青的怀中抬起了头。 她一只手还抓在对方胸口前的衣襟上,随着抬头的动作,她下意识扯了扯阿青的衣襟。 阿青低下头,耐心的问她:“怎么了?” 乔薇薇把自己在悬崖上看见的怪物的事情给说了。 那怪物自己站在一座山洞里面,现在想来,好像还有点吓人,想到这里,乔薇薇没忍住往阿青的怀里钻了钻,又觉得这样的大雨之夜,如果有一个怪物这样闯进他们的山洞,会很麻烦。 阿青想了一下,然后紧了紧怀抱,哄着她道:“你不用管那个东西,睡吧,我在这里呢,没事的。” 见他是这个反应,乔薇薇好奇又紧张的问:“你也见过它?” 她说话放轻了声音,声音几乎消失在外面的倾盆大雨里,在这幽暗的山洞中,有些像是情人间门的密语。 阿青“嗯”了一声,沉沉道:“我见过那个东西,它……你不必把它放在心上,它也不会来找我的麻烦。” 若他没猜错,其实那个东西就是庞家村村民口中的山神了。 只不过他也只见过一个影子,那东西从不以真面目示人,山下那些人说神自然不会轻易在凡人面前现身,可是阿青却只觉得它装神弄鬼。 乔薇薇追问:“它到底是什么呀?它长什么样,是人吗?” 阿青道:“我也不知道它长什么模样,不过,它确实不会在人前现身,我曾追逐过它的踪迹,想看看它到底是什么东西,可是它有意躲我。” 乔薇薇皱着眉,更想不明白了,不过她还是相信阿青的话的,他说它不会来找麻烦,那应该就不会了。 可想起那东西的怪异模样,她还是忍不住又往男人的怀里钻了钻,还极没有安全感的拉着他的胳膊,绕过自己的肩头,阿青抱紧她,然后无奈的说,“别动了,快睡觉吧。” 乔薇薇僵硬了一瞬,然后察觉到了对方无奈的缘由,脸有点红,果然老实了。 阿青鼻间门都是女孩清新的体香与发香,这是刚被他吻过的姑娘,他一眼就忘不掉的人,在这样被大雨隔绝开来的孤岛一般的世界里面,如果不是她真的累坏了,他可能真的会做出些什么来。 乔薇薇也没僵硬多久,安静下来之后,很快就睡着了,睡着之后,身体卸了力道,酸酸软软,没骨头一样,眉宇间门都有些疲倦。 阿青舍不得闭眼,就这样看着她沉静安稳的睡颜,静听外面的雨,在这荒凉的山间门和糟糕的天气里,忍受着后脊愈发激烈的疼痛,感觉到了些不切现状的安宁与平和。 对于另一行人来说,阴沉的天气来得猝不及防,不过庞杰也算有经验,他对大家说,他们村里的人上山采药,也有固定的休息点,要是下雨,有处人工开凿的山洞要比搭帐篷安全,不过这样一来,他们的速度就要再快一些了。 这群人遭遇了与乔薇薇一样的问题,这里的怪石又高又滑,非常难爬。 肖凯准备充分,有手套,还能分出一套多余的给孙燕,肖波受肖凯影响,也准备了手套之类的装备,但是只有一套,于是就让给了自己的女朋友,赵俊林就比较苦逼了,他什么都没有。 好不容易爬过一段陡峭的石路,他的裤子被磨破了,两只手也血淋淋的,刚才爬的时候,生怕大雨突然落下来,被他们砸得掉下山去,所以他不敢抱怨。 甚至中途,还打了个大闪电,滚滚雷声从天空炸响,直接把何贝贝给吓哭了,他自己心里也没底,只能闭嘴使劲爬。 现在爬上来了,赵俊林刚要找这些人要医疗包,就听何贝贝一声惊呼,他也下意识看过去,入眼就是在风中飞舞的一大片紫,在微微朦胧下来的夜色之中,像是一群蝴蝶飞舞在断崖之巅。 何贝贝当即从肖波的包里面掏出专业的摄像机一通猛拍,旁边的人反应过来之后,也匆忙拿起相机拍照。 因为没有工具,肖波的手也被磨破了皮,此时正忙着用药水消毒,可消毒的时候眼睛也没放在自己的手上,只是盯着眼前的美景感慨道:“原来还以为是你小子在吹牛呢。” 庞杰骄傲的挺起了自己的胸脯,颇为自豪的说道:“我才没吹牛呢。” 连对这一路一肚子怨气的孙燕都没反驳他,庞杰确实没吹牛,面对这样奇异的景色,孙燕心中也难得升起了其中奇异的感觉。连一路寡言的肖凯也露出一个笑,举着相机对大家说:“看来,这世间门奇景,果然常在险远。” 一路上因种种不愉快和各人的小心思而僵硬的气氛在这一瞬间门松懈了下来,肖凯拍了照片,指着西边的最高峰说:“如果站在那里看,肯定更漂亮。” 那是乔薇薇和阿青待过的地方。 庞杰只望了一眼便说:“那个高峰是没路的。” 至少从东山上去是没路的,庞杰私下也曾好奇过,西山是否可以直抵最高峰,但西山是被诅咒的禁地,再往上就是他们神明的栖息之所,已经被山神下了禁制,除非是祭品,否则谁也不知上面藏了多少秘密。 肖凯听说没路,只能遗憾作罢,可是心中又盘算着,也不知道等他回去,能不能开飞机直抵最高峰。 只这点讨论拍照的时间门,风愈发的大,黑云几乎压顶而来,庞杰终于道:“大家继续跟我走吧,一会儿要下雨了,这里不安全。” 这次,庞杰说的话,倒是明里暗里都没人反驳,大雨将至,山中下雨可不安全,但现在再下山去更不安全,于是都乖乖跟着经验最丰富的庞杰走。 不过几个人全都意犹未尽的,都走出老远了还在回头望,尤其是孙燕,似乎不太满意自己刚才的自拍,下意识的想要点开修图软件,调整一下。 结果,就是这失神看手机的功夫,她脚下打滑,猛地摔了下去。 石上的青苔经今日湿气的浸润,愈发的湿滑,现在天色又暗,很难注意脚下。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孙燕一声惊呼,滑了下去,听声音就知道,摔得凄惨无比。 庞杰又急又气,他刚才刚想提醒孙燕这个时候不要玩手机,结果还没开口,孙燕就摔下去了。 这地方太刁钻了,现在天黑路滑,这是闹着玩儿吗!! 赵俊林看见孙燕摔下去,第一个着急了,几乎是没有犹豫的,就要下去救她。 这个时候,沉重的乌云终于兜不住天上的雨珠,大雨哗啦,倾盆而下,转瞬之间门模糊了所有人的视线,让本就糟糕的境遇雪上加霜。 何贝贝也真的害怕了,完全没了刚才轻松的心情,大声的在雨中问道:“咱们怎么办啊?” 可惜雨声太大,只有肖波听见了,可是肖波也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办,只能看肖凯。 肖凯这一路都很话少,可这样的关键时刻竟然很靠谱,他知道,这次出行是由他牵头的,孙燕本也是奔着他来的,所以孙燕出事,他推卸不掉责任。 于是肖凯当机立断,对庞杰说:“我去找她,你先带着其余人去山洞,要赶紧找个安全的地方躲雨,这样下去大家会生病的。” 庞杰点点头,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他倒是想让大家都凑一起,可现在根本办不到。 赵俊林也跟着着急,见肖凯要去找孙燕,慌忙说自己也要去,肖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在这样的糟糕时刻,也无意与他争辩,便默认了下来。 两个男人离开,庞杰带着何贝贝和肖波前往最近的小山洞,这处山洞不大,因为风向的缘故,雨水刮进了洞里,庞杰赶紧拿出自己背着的防水布,挡住了外面的口子,这才狠狠松了一口气。 他有些泄气的抹了把脸,抹掉了脸上的雨水,有点郁闷的想,这趟可真是不顺利。 进了山洞,隔绝了外面的大雨,何贝贝总算是稍微安心了一些,她浑身都湿透了,衣服湿哒哒的挂在身上特别难受,头发贴着头皮和侧脸,也在淌水,平常这个时候,爱美的她肯定不允许自己这样狼狈的出现在大家的面前,可现在大家都这样狼狈,她也非常无奈。 好在他们背的包防水,里面的东西都没事,何贝贝从里面拿出干毛巾和更换的衣服,让男朋友帮忙用东西遮挡着换了身干衣服,又擦干了头发,肖波把暖宝宝贴在她的衣服上跟她说:“再穿一件外套,别着凉感冒了。” 何贝贝吸了吸鼻子,说没事。 这雨下的大,但是气温却不低,这么快就擦干了,应该不至于感冒的。 三个人在山洞里面把自己收拾妥当,庞杰就生了火,木柴是山洞角落堆放着的,村民们砍来的,只不过现在是夏天,很久没用,有点受潮。 何贝贝坐在火堆旁边烤衣服,盯着火光一直走神,喃喃的说也不知道那三个人怎么样了。 虽然这一路上发生了些不愉快,可他们到底是一起一路走来的同伴,她不希望任何一个人出现意外。 肖波也担心,他最担心的就是肖凯,这大少爷虽然有点功夫在,可这毕竟是危险的野外,还是这样的大雨天,大少爷要是在这旮旯出了什么事,他回头怎么跟家里人交代啊? 庞杰小心的说着安慰他们的话,试探性的说:“你们不用担心,山神会庇佑他们平安归来的。” 何贝贝看了庞杰一眼,没答这话,可她到底年轻,藏不住情绪,所以庞杰还是捕捉到了她眼底的反感。 庞杰心底一沉,就算再不想承认,可他还是确认了,他这次遇到了麻烦的情况。 按理说,他们这些人一起参加了神祭,喝了村长给的神水,这一路,他又不停响对他们灌输着一些事情,可这些年轻人——他们似乎没受影响。 如果非要形容一下的话——这些人太清醒了,清醒得不像话。 可他们明明喝下了神水。 他们已经接受了山神的祝福,他们为什么无法感应神明? 庞杰自然不知道这世界上有个神奇的东西,它叫男主光环,他也不知道,何贝贝根本就没喝那被来路不明的水,只听何贝贝与肖波情绪越来越低,一咬牙,扯出一个笑来,试图转移话题,跟两个人说:“下了这么大的雨,也不知道咱们发现的白泽花有没有事,可千万别被浇坏了才好。” 这话一出,有意转移女朋友注意力的肖波也赶紧顺着说道:“是啊,那么值钱的药。” 说完,他好奇的问庞杰:“山上的药这么值钱,你之前上大学的学费就是卖药换来的吧?” 庞杰第一天去报道的时候,肖波就觉得这人恐怕家里不富裕,说不定还是那种需要助学贷款才能上学之类的人。 结果庞杰虽然穿得不知穿越了哪个年代才淘来的破衣服,可手里却是有钱的。 庞杰大方的承认了:“是啊,庞家村这座山就是我们村里人的宝库,其实现在这都不算什么,村长手里有一本庞家村的古志,上面记载了一种叫疆草的宝贝,小说电视剧里面吹的那些千年人参千年灵芝,都不如山上的疆草,疆草是真正可以或死人肉白骨的东西。” 肖波来了兴趣,“照你这么说,那东西早该比人参灵芝出名了,可我根本没听说过啊。” 说到这里,庞杰就有点泄气:“那种宝贝,早就没有了,如果它还在,你以为庞家村还会是一座没被开发过的荒山吗,我们的古志上都说了,从前那些个寻求长生之道的皇帝都来过我们这块地方!” 何贝贝抱着自己的双膝,盯着中间门的火光,蔫蔫的问道:“那哪个皇帝长生不老了呀?” 庞杰一噎,有些生气的说:“人家要是飞升成仙了,咱们凡人肯定不知道呀。” 天又被聊死了,时间门一点点过去,何贝贝看手表的频率也越来越高,眼见着外面的雨越下越大,站在山洞门口,掀开帘子,只能看见一片漆黑的大雨,何贝贝的心中就越来越慌,那种慌张的情绪在这野外之中不停的被放大,然后化作恐惧和后悔。 她开始钻牛角尖的想,他们不会死了吧。 不会死的,怎么会死人呢。 她还年轻,没直面经历过这样的死亡,她只见过家里老人那些正常的生老病死,在她的成长轨迹里面,从没有与她年龄相仿的同龄人会突然死去。 何贝贝越想越害怕,拉着肖波的袖子说:“他们怎么还不回来啊?” 他们不会出事了吧? 她不敢把这句话说出口,她害怕自己乌鸦嘴,说中了。 肖波也很担心,可是现在这种情况,他又不可能出去找人,于是只能拉着何贝贝的手说他们肯定没事。 只不过现在这种糟糕的天气,不方便再往上爬,所以可能就是找个安全的地方避雨了。 其实肖波的内心很崩溃,真的很崩溃,他看得出来,赵俊林压着一股邪火,大抵是因为这一路的不顺导致的。 不过,何贝贝还在这里,他女朋友的情绪目前还很稳定,而且肖凯走的时候,也没有露出恐慌的表情,不知不觉,肖波就被两个人这种态度给安抚住了,努力忍着没有露出抓狂的表情。 因为现在的山洞中全都是无形的炸药粉,只要一个人坐不住原地爆发,那么等待他们的只会是无休止的争吵,所以肖波忍住了,他不想让贝贝觉得自己不靠谱。 连贝贝平时这样爱钻牛角尖胆子也比较小的女孩子都能忍住,所以他说什么也要坚持。 与此同时,连肖波都纳闷,他怎么这么沉不住气了? 火光跳跃的山洞之中,庞杰的眼神晦暗不明。 他听不到肖波的心声。 如果他能听到肖波的心声,他肯定会被这些给气吐血。 往日,为山神献祭的任务都被他们完成得很好,庞杰第一次被选作使者,他还骄傲了很久来着。 可是,听那些带过队的人说,以往走到这里,队伍中的人早该对他们神秘的神充满向往了,就算有那不信邪的,也早该情绪敏感崩溃爆发了。 作为神的祭品,选用特殊之人才是最佳。 怎么评判这个特殊呢,对于他们来说,便是情绪最饱满之人,不管是向往也好,还是崩溃也好,情绪都处在极端的一点之上,这样的人灵魂都是更亮的,那样神才喜欢,才高兴,才会继续保佑他们。 庞杰眉头紧锁,用木棍扒拉着火堆,静静思索着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然其实,他也没想错,确实已经有人崩溃爆发了,不过这崩溃爆发的不是何贝贝和肖波,而是赵俊林和孙燕。 …… 乔薇薇能控制自己的脑子,但是她控制不了自己的梦。 好像进了这座山之后,她就总能看见奇怪的事情,比如晨起之时看见的阿青后背的畸骨,比如梦中的苍翠大山。 梦里的她独自一个人站在大山之上,她认识这个地方,这是阿青带她来过的崖顶。 所以认出这个地方之后,她下意识去看悬崖上壮美的蝴蝶花。 可是乔薇薇一愣。 因为那冷峭的悬崖上只有嶙峋的怪石和稀疏生长的野草,哪有什么壮美的蝴蝶花? 乔薇薇一开始以为自己看错了,可她对自己的记性还是有信心的,不管是从山的走向,还是从怪石的形状看,这都是她来过的那处悬崖。 她站在那里,茫然了一会儿,忽然觉得心口发堵,非常非常难过,她望着万丈悬崖,觉得下面有东西在唤她。 又或者不是在唤她,只是单纯的在哭泣。 听到那模糊的声音,她就很难受很难受,像是心被挖出来一样,喘不过气,只能流着眼泪大口大口的呼吸。 她站在崖顶,低头看见了熟悉的星域。 她的神秘星空在脚下,被埋葬,在哀伤。 乔薇薇是哭着醒来的,阿青叫醒了她。 外面的雨停了,似乎要出太阳了,阿青已经掀开了帘子,让山洞照进一点阳光。 见乔薇薇睁开眼睛,他用自己带着薄茧的指腹蹭去了她脸上的泪花,心疼的问:“做噩梦了?” 他下意识看向那束已经枯萎掉的紫色蝴蝶花。 乔薇薇抓住阿青的手,觉得自己的心口还是疼,有点矫情的说,她梦见了整座山都在哭。 阿青听后觉得好笑,觉得乔薇薇可能是被糟糕的阴雨天和昨天晚上不停的雷电声音给搅坏了心情。 乔薇薇变得蔫哒哒的,不管阿青怎么哄都开心不起来。 阿青的眸中晦暗不明。 其实他也察觉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今晨天亮之时就心口发闷,头疼难忍,可是他们还在山上,他不想说出来让乔薇薇担忧。 “咱们回去吧。”乔薇薇说。 待在这里她难受。 反正也已经爬上过了最高峰,看到了很棒的风景,还搞定了男朋友,她这趟也不虚此行了。 阿青当然是听她的。 只不过刚下了雨,路不好走,所以他们还是有在山洞留了一天,等外面愈发毒辣的太阳把地烤干。 又过了一晚,阿青观察了一下路况,觉得没问题了,这才带乔薇薇离开。 乔薇薇已经暴露了自己的空间门,那么行李自然就不需要阿青背了,两个人穿着休闲服,手牵着手,一身轻快的下山去了。 自从做了那个梦,乔薇薇总觉得自己心口疼,她觉得这座山里藏着秘密。 她试探性的问阿青家中的事情,为什么不见他的父母。 可是阿青似乎对自己从前的记忆甚是模糊,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说:“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就躺在村口,我不是庞家村的人,所以他们都很排斥我,但后来,他们发现,我与他们一样,我们之间门才慢慢井水不犯河水,我也说不好自己到底是从哪来,有没有家人。” 乔薇薇想问什么叫你与他们一样。 但是见阿青那茫然的表情,她又闭上了嘴巴。 她觉得,那个梦是某种暗示,与她的精神力极其亲近的爱人在呼唤她。 如果他真的丢失了什么东西,那么答案一定在山里。 阿青不知道,那么那个“神”知不知道? 怎样才能见到它? 乔薇薇的心口发堵,总觉得的把事情弄清楚,她才能好受。 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她开始暗戳戳的想,也不知道男主一行人怎么样了。 不过她想着,反正肖凯有男主光环,他们死不了。 傍晚时分,乔薇薇与阿青一起回到了西山的山脚下。 她还记得自己当初是从村长那里偷跑过来的,也不知道现在村子里是个什么情况。 乔薇薇跟阿青说:“我要去村子里看看。” 阿青闻言,要与她一起去。 乔薇薇牵着他的手,沿着小路往外走,都走到村子里了,却奇怪的发现以往热闹的小村庄安静得可怕。 乔薇薇的脚步放轻了,呼吸都放轻了。 她狐疑的看看阿青。 阿青想了一下,对乔薇薇做了一个口型“跟我来”。 于是,乔薇薇跟他往后山的方向走去,这一路上,他们还是没看见人。 直到他们来到曾举办过神祭的地方。 就只见。 落针可闻的空地上,那群曾对他们热情相迎的村民们,拥挤的站在一起,同时朝向他们的前方。 他们面目僵冷,眼珠像是冻住了一样,只无任何表情的看着前方。 前方,肖凯、孙燕、赵俊林被五花大绑,跪在冰冷的地板上。 218. 冒险团大小姐拒做古村祭品8 拥不祥者…… 孙燕从石坡上掉落,吓得惊声尖叫,坠落的那一瞬间,无数曾在电影电视剧里面看过的画面让她表情扭曲失控。 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非死即伤,孙燕的心中满是绝望。 可幸运的是,大雨遮蔽了他们的视线,这个地方之下还有一条窄道窄道绕山,往上是死路,所以没人走,上面长满了树和草。 孙燕的胳膊被树枝划开了一个血口子,她整个人掉进草中,被这么缓冲了一下,倒是没有想象中的头破血流。 雨珠啪嗒啪嗒的从天上下落,她把自己蜷缩成一团,开始后悔为什么要不知死活的跑这么一遭。 就算是为了肖凯,也不至于把自己的性命搭进去啊。 她现在掉下这里,肖凯可能都不会多给她一个眼神。 意识朦胧之间,孙燕越想越绝望,只在自己彻底闭上双眼之前,看见一个黑影闪过眼前,紧接着,她就彻底晕了过去。 孙燕再醒来的时候,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只不过她浑身都疼,可以想见,那一路滚落下来,她身上的伤口肯定不止腿上这么一处。 “燕燕,你终于醒了,太好了!” 狭窄的空间里,熟悉的声音响起,孙燕下意识就听出了这声音的主人,这是赵俊林。 是赵俊林来找她了? 孙燕艰难的睁开眼睛,看见了她面前的赵俊林,还看见了靠墙坐在那里闭目养神的肖凯。 肖凯和赵俊林都淋了雨,只不过两个人到底清醒着,救了孙燕找到安身之处后就换了衣服,反倒是孙燕,始终都穿着湿衣服,与其说是睡醒的,不如说是冻醒的。 “咱们现在在什么地方?”孙燕开口,声音沙哑,还打了一个喷嚏。 赵俊林来不及说话,一旁的肖凯就扔了一套衣服过去,然后说道:“既然醒了,就先把身上的衣服换了吧。” 孙燕背的包好看但不中用,坠落的时候不知道丢到什么地方去了,当时那么大的雨,肖凯和赵俊林能找到人已经不错了,肯定不会再去特地给她找包,所以肖凯扔过来的是自己的衣服,长裤和一件t恤。 孙燕接过衣服,道了谢,然后见两个人都背过了身,就开始换衣服。 她胳膊上的伤很重,自己换掉上衣其实是很难的一件事情,她想让肖凯帮忙,可她觉得肖凯不会答应,赵俊林好歹刚还救了自己,至少当着他的面,她不能这样。 孙燕醒来了,他们终于可以琢磨下一步该怎么走了。 赵俊林也受伤了,严格来说,是比孙燕还要严重的伤,他伤在了腿上,就是上山的时候被摔过一下的地方,那个时候他的脚踝被崴了,但是还能走路。 为了救孙燕,跑下山的时候,路太滑,所以他又摔了一下,这一下就摔出问题来了,脚踝肿得老高,要不是肖凯带的特效药,他现在恐怕都已经不能走路了。 孙燕有些不情愿,可赵俊林毕竟是为了救自己才这样的,如果在肖凯面前表现得太无情,也有损她的形象,所以她只能对赵俊林关心了好几句,并温柔的表示一会儿离开她会帮他。 赵俊林没看见被她压在眼底的不耐,被孙燕几句温声软语弄得心花怒放,伸手就去握她的手,孙燕不露声色的躲开了,起身跑到了肖凯的面前。 孙燕觉得,赵俊林太碍事了,如果不是赵俊林,现在就只有她跟肖凯两个人,他们就能过二人世界了。 肖凯闭目良久,一直没睡着,找回了孙燕,一夜之后,雨也停了,可他不但没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反而还越来越焦虑,就像现在,他们个在一起,可他总觉得自己正被一双眼睛恶意的注视着。 这个念头从心中升起之后,肖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飞快撑着身体从地上站了起来,然后对另两个人沉声道:“咱们离开。” 赵俊林还在龇牙咧嘴的看自己的脚踝,听了肖凯的话,不解的说道:“为什么啊,咱们还是好好在这里待着吧,说不定待会儿庞杰就带人找过来了。” 肖凯皱着眉,自己说不清那种感觉,但他就是感觉不舒服,肖凯很信自己的第六感,他那说不清道不明的玄妙直觉曾帮助他躲避过不少麻烦,所以肖凯下意识遵从自己的判断。 而他们所在的小山包上,一个眼冒精光的干瘦中年人站在大树的后面,眼睛一眨也不着的看着小山洞。 中年模样的男人个头不高,但是双肩格外的宽,从肩膀垂下的两条手臂也不符合人体比例的壮且长,男子低头看去,闪烁着诡谲精光的双眼眼距很宽,额头窄短,鼻梁塌陷,双颊凸出,嘴唇长扁,干裂的嘴角流下湿哒哒的涎水。 兀已经快被饿死了。 他每年都至少要吃掉个红色的灵魂,极端的灵魂会让它有满足之感,帮助它吸收掉白骨窟里得来的力量,继而继续修炼下去。 他占据这处宝地已经快千年了,村民每年都会为他找来食物,他们带回来的人多,就算折损几个,有那么一两个不合格的,最后他都能圆满的进食成功,不合格的拧断脖子直接杀了就是了。 可是庞杰这个小子这次运气好,带来了两个很特殊的人,那种金贵的命格千年不遇。 若是能吃掉其中一个,它起码能少修炼几百年! 所以兀只要遇见这些人,涎水就会从口中滴滴答答的淌下来。 兀的眼中,没有男人也没有女人,那个人就是团火一样跳跃的灵,有两个已经变成橙黄色,而他最垂涎那一个却还是灰暗了一些的白色。 兀不甘心的看着他们,一对大耳朵动了动,听见了个人的对话,神情愈发的晦暗,半晌,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兴奋的笑起来,转身,猿猴一样灵巧的跳上树枝,离开了。 肖凯走出临时住所的时候,看见头顶上方的树枝在轻轻的晃动,他奇怪的看着树枝,不解的问:“没有风,这树是怎么回事?” 孙燕走在他的身边,看着那摇摇晃晃的树枝说:“是鸟吧。” 肖凯收回目光,看着往下蜿蜒的小路对孙燕说:“你跟赵俊林在这里等等我,我去前面探探路。” 孙燕赶紧问:“咱们是直接下山回村子吧?” 这破地方她是待不下去了,她现在真的很想回家! 肖凯应了一声,然后说:“直接下去吧,赵俊林的腿需要再处理一下,我带的药不多。” 孙燕说:“那咱们就一起下去吧,也省得你来回折腾。” 赵俊林拄着一根结实的树枝一瘸一拐的走出来,对孙燕说:“肖凯说的也对,让他先去探探路,咱们都受伤了,要是走岔了,还要给他添麻烦。” 赵俊林还想这下子有机会跟孙燕独处了呢。 可是孙燕却烦透了,因为她察觉出来了,赵俊林有点挟恩图报,刚才指使她做了不少事情,可救她的是肖凯,连他赵俊林都是肖凯救的,赵俊林凭什么挟恩图报啊? 见他又要拉自己的手,孙燕心中那点感激荡然无存,冷淡的往侧边迈了一步,然后对赵俊林说:“我看咱们还是一起走吧,现在外面的路也不好走,如果肖凯发现了出路还要再回来找咱们岂不是麻烦。” 肖凯倒是被她这话给提醒了,这俩人刚才说话的功夫,他就站在这里看了半天了,刚才出来的时候他就看这里有点眼熟,这下他一拍脑袋,想起来了。 东南方向那棵树他是见过的,他们当初从那里走过,他还留下了记号! “找到路了!”肖凯有些激动。 不过那棵树看着离他们很近,可要是绕着山路走到下面去,也并不近。 肖凯对两个人说:“吃点东西,咱们就出发,庞杰他们个人现在情况应该更好一些,咱们先下去治伤,然后让村长找人上来通知他们。” 孙燕听了很高兴,匆忙吃了些东西,收拾好行囊,个人就下山去了。 因为孙燕和赵俊林都有伤,所以他们走得很慢,走了很久才走下山。 肖凯凭借着自己做过的记号,这一路都没有迷路,当看见那眼熟的矮石阶的时候,大少爷难得体验了一回松了口气的感觉。 只不过这口气还没彻底松开,他颈间的护身符就断了。 肖凯怔了一下,面色开始难看起来。 他这护身符是爷爷重金求来的,是被大师开过光的,专门辟邪。 如果这符断了,就说明刚才在山上,他一定遇到了不好的事情,护身符帮他们挡了一截。 可他们下山挺顺利的啊。 这时正是傍晚,村民们已经要收工回家了。 在庞家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还是常态,除非是有需要全村人一起出动的大事,否则他们现在都要回去吃饭了。 几个手中握着工具的中年男人从山口经过,其中站在边上一人眼尖,最先看见了这个人。 孙燕这一路吃苦受罪,最后包都丢了,现在一看见人,直接忘了这些人听不懂她的话这回事儿,招手就说:“那边那位大哥,您能不能带我们去找村长!” 那人就好像是聋了一般,看见这些外乡人从山上下来,还开口说话之后,掏了掏自己的耳朵,随着他的动作,其余的同伴也发现了这个人,他们的表情变得惊恐,继而惨白,就像是活见了鬼一样。 赵俊林不明所以,低声咒骂道:“这群乡巴佬在干什么啊,没看见我们都受伤了吗?” 他话音刚落,就有一人扔掉工具,大叫着离开了。 孙燕呼出一口气,就要不顾形象的坐在石阶上等村长来接她,可还没坐下去,就听肖凯的声音冷了下来:“不对劲儿,咱们快回去。” 嘴上是这么说着,可是肖凯心中也很茫然,就这留下的个人,其中两个还在神祭的时候与他们一起喝过酒,那个时候的他们热情开朗,笑个不停,可这才几天啊,他们的表情就像是活见了鬼一样,就好像他们不该从山上下来一样。 “村长!!村长,大事不好了,我在山口看见个祭品,他们下山了!!!” 最先跑来报信那个人疯狂冲进村长的院子里,慌慌张张的大声嚷嚷。 老村长闻声从门里出来,不解的问:“你在说什么?” “他们!!他们下山了!!!”那个人喘着粗气,解释了半天,总算解释明白了。 可是听懂了他话的老村长却面色大变,他厉声问道:“庞杰呢,他没把人扔在山上吗,是他把人带下来的??” 那个人疯狂摇头,眼中充满恐惧。 “不是……没有庞杰,他们好像是自己下来的……” “胡说!他们怎么可能自己下来,你到底看清没有!!”老村长也急了,他上前一步拎起了那个人的衣领,全是沟壑与死皮的一双大手差点撕烂了这人的衣服,那人哆哆嗦嗦的伸手,粗糙的手上指甲裂开,缝隙中都是灰泥,他可怜的说: “我……我不知道他们怎么下来……不知道啊……” 没人下来过,这么久了,没人能不在村中人的带领下从山上顺利的走下来。 他们会在山中迷路、他们会在山中内讧、他们会遭遇离奇的事情,然后悲惨的沦为任人宰割的迷途羔羊,他们到底是怎么下来的!! 如果他们下来了,山神会不会怪罪他们??? 那个人害怕得几乎要晕厥过去。 老村长深吸了好几口气,大跨步的回去了屋中,给案上的香炉换上了新的香火,扯着那人的衣领一起离开。 肖凯想要转身离开已经来不及了,因为越来越多路过的人发现了他们的不对,全都朝他们为了活来一点一点缩小了包围圈,将他们围在了最中间。 这些路过的人就如同最初那几个男人一样,看见他们时的表情如同活见了鬼,若不是最开始那个男人大声对大家说了几句话,安抚住了他们,肖凯几乎毫不怀疑,那些人会冲上来把他们揍一顿。 可是为什么呢? 他根本想不通。 可也根本不用他想通了,因为老村长马上就狂奔了过来,不是夸张,是真的狂奔,以至于肖凯甚至怀疑,下一秒,这个老头儿会因为用力过猛而直接在地上摔一跤。 那老头儿与这些变了脸的村民一样,表情变得极其不友善。 到了这份儿上,孙燕也总算觉出不对劲儿了,她后退一步,不确定的说道:“他……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赵俊林对上那些人的目光就头皮发麻,他大声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们是客人,你们这是什么态度!” 那村长冷笑了一声,对身后的人说了一句什么,后面的男人才终于动了,只不过是拿了麻绳,把他们个人给绑起来了。 这个人里,就只有肖凯一个完好的人,双拳难敌四手,个人反抗无效,直接被五花大绑到了后山的祭台,而那老村长脸红脖子粗的指着山上的方向说了什么,一男人立马小跑着离开,肖凯猜测,这老东西应该是让人去找庞杰了。 为什么会这样? 这个村子里的人有什么目的? 怎么通知肖波和和贝贝逃跑? 乔薇薇被他们留下的时候,他不知道这村子里面的人别有用心,所以她现在还安全吗? 村子里的人很快便如神祭那天一样,所有人都飞快聚集到了后山,只不过神祭的时候这里有多热闹,现在这里就有多安静。 孙燕瑟瑟发抖,可是嘴被堵上了,叫都叫不出来。 那一瞬间,孙燕的脑中想到了许多偏僻荒村里面发生的怪事,闹鬼也好,别的也罢……不管她如何恐惧得想要尖叫,都无济于事,她什么都做不了。 她下意识看向肖凯,刚才还挣扎个不停的肖凯也已经安静了下来。 人这样多的地方,居然安静得落针可闻。 远处躲在角落的乔薇薇悄悄问身旁的阿青:“他们这是在做什么呀?” 阿青的后背已经冒出了一层冷汗,因为他后脊的畸骨越来越疼了。 不过乔薇薇这样问他,他还是努力忽略着后背的疼痛,摇了摇头。 他与这些村民交集太少,也不知道这些人究竟想干什么。 乔薇薇低头,开始思考要不要救下主角团。 她深深的看了一眼面容沉着冷静的男主,觉得肖凯应该是福大命大,就算没有她,他也不见得会死。 而且现在不见何贝贝与肖波,形势尚不明朗,她还是不要贸然搅混水比较好。 于是乔薇薇还是决定悄悄观察。 又过了一会儿,天色彻底黑了下来,庞杰个人也终于被从山上带了下来。 显然,庞杰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表情非常惊恐。 肖凯都做了什么!他怎么可能自己找到下山的路!! 他看见这一路上,肖凯都偷偷做了记号。 可是那时的他并未将其放在心上。 因为做了记号也没有用的,那是被山神祝福过的地方,只有神的子民才能不被其中的路障所迷惑。 所以肖凯是怎么回事!! 庞杰也被那些村民们压着一起跪在了地上,安静的气氛再次热烈起来,惶恐的村民们看着这一幕,全都开始无助的对山神祈祷。 老村长对着祭台上的神像狠狠磕了一个头,然后开始大声说话。 乔薇薇好奇的问阿青:“他们在说什么?” 夜色中,阿青的脸变得有些白,这么半天过去,他的疼痛不但没有缓解,反而还愈发的严重,幸好有夜色遮掩,乔薇薇并没有发现。 阿青低低的说:“他在乞求原谅。” 原本送到山神口中的食物全都自己章推跑下来了,他能不惶恐吗? 这些走不出村子的人已经通过山神沟通了外面的世界,看见了外面的精彩,他们做梦都想有朝一日能够离开这个地方,去大城市看一看。 现在供奉失败了,谁知道神会不会发怒,收回自己的承诺呢。 乔薇薇又问:“那那个神怎么说呢?”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何贝贝和肖波也已经被五花大绑,压着跪了下来。 肖凯与那些村民一样,死死盯着那祭台上抽象成杂乱线条的神像。 就在他心中对这来路不明的邪神不屑一顾的时候,忽然,那神像上的线条动了。 肖凯一怔,努力眨眨眼睛,还以为那是自己的幻觉。 这下子,不止是肖凯,就连其余几个呜呜哇哇的想要撑开嘴中破布,想要张口说话的人都愣住了。 他们跟肖凯的反应大抵相同,全都不相信什么见了鬼的神,这不就是封建迷信么? 可是,那杂乱无章的线条就是动了,而且从那越来越像人像的地方射出一道白光,直抵老村长的眉心。 老村长睁开眼睛,诚惶诚恐的对神像磕头跪拜, 身后的村民见村长如此,全都学着他的模样跪了下来。 紧接着,村长站起来,严肃的对村民们说了山神的旨意—— “山神饶恕了我们的失误,让我们把这些人全都关押起来。” 庞杰一听他们被饶恕了,激动得痛哭流涕。 可老村长还是不高兴的踹了他一脚,让他回去反省。 庞杰被带走之前,最后看了一眼五个人,五个人全都不甘心的看着他,似乎在等一个解释。 可是庞杰刚经历生死,只是面色惨白的看了他们一眼,就离开了。 乔薇薇可以不管别人,但是何贝贝对她还不错,她不能不管她。 而别人,他们对原主和她都不算友好,可是他们做的那些事,又不足以用死来惩罚,所以乔薇薇思考了一下,还是在深夜潜入了这些人被关押的地方。 许是有自信,所以村子里这些人关押他们相当潦草,就只在门口安排了一个值班的壮汉。 乔薇薇和阿青一起踩着砖石垒起来的小台子,爬上了后窗。 门口,壮汉的呼噜震天的响。 里面,那群被绑起来的年轻人正在试图自救。 肖凯被抓住的时候悄悄藏了一个折叠刀,现在夜深人静,外面的看守也熟睡了,他才敢把刀片拿出来,给自己割断绳子。 肖凯得了自由之后,另外几个人也陆续被松了绑。 墙根靠着的几个人没有看见墙上只与他们隔了几根生锈铁栏杆的乔薇薇和阿青,还在低声讨论着今天的事情。 乔薇薇倒是好奇,肖凯会怎么带这些人逃脱,毕竟赵俊林和孙燕身上还有伤呢。 就只听何贝贝担忧的说:“咱们都被抓起来了,薇薇不会也被抓起来了吧,怎么一直都没看见她?” 肖波压低了声音安慰她说:“没看见她是好事,说不定她见势不对已经逃跑了呢,她跑出去搬来救兵,咱们就得救了。” “你说得轻巧,”孙燕恨恨反驳,“要是她逃出去就不回来了呢?” 肖波看了一眼肖凯,犹豫着说:“不会的,她最喜欢小凯了,从小就喜欢,这趟也是追着小凯才来的,所以就算是为了小凯,她也一定会回来的。” 乔薇薇忽觉身后低压陡然下沉,后脖颈都开始发凉。 薇薇:“……” 救! 219. 冒险团大小姐拒做古村祭品9 拥不祥者…… 乔薇薇根本不敢回头看,因为她觉得回头就要出事……其实她不回头,也已经出事了。 她与阿青一起站在窄小的台子上,两个人站在一起,她站在那里,阿青的脚踩在她双脚的两侧,要将她整个人都拢住才能站稳,乔薇薇窄腰上勒了一只大手,原本这手只是虚虚扶着她,可是现在,这只手威胁性的加重了力道,仿佛勒的不是她的腰,而是她的脖颈一样。 乔薇薇可怜巴巴的捏了一下那只手,颇有求饶的意味。 底下那些人还在讨论着,而且好像有吵起来的迹象,肖凯皱了皱眉,给这些人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乔薇薇觉得这些人的警惕性真是太差了,她都在这些人的后窗看了半天了,这要是敌人,他们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乔薇薇觉得依照这个情况,要是这些人忽然看见了后窗有人,非要吓得叫出来不可。于是她往阿青的怀中一倒,将他压了下去。 阿青抱着她轻跳了一下,两个人就重新回到了地面。 乔薇薇甜笑着转过头去,使劲儿在他的怀里蹭:“你可不能信了他说的话呀,他们对我的误解太深了,我一点都不喜欢肖凯,否则我就跟着他们上山了,你说是不是?” 阿青还是没说话,他捏着女孩的下巴吻了一下,仿佛是要确定什么一般。 乔薇薇仰着头,抱着他的腰,很乖的模样。 阿青见她这样,心软了。 乔薇薇说:“有什么话咱们都等会儿再说,先把他们救出来吧。” 阿青拨弄了一下她的长发,漫不惊喜的说:“救出来,然后呢。” 乔薇薇一愣。 是呀,救出来,然后呢? 这个村子被一股邪门的力量占据了,原本只有等到男主拿到山神的眼睛之后,才能看到回去的路。光靠他们自己开车子闯,是一辈子都开不出去的。 阿青捏着她柔软的发尖,慢慢说道:“这里是走不出去的,如果走不出去,你怎么办?” 他的黑眸锁着黑暗中的女孩,看着她垂眸思考的模样。 女孩甜滋滋的声音半晌才低低响起,她轻轻的说:“你不就是想问,如果我回不去了,会怎么样吗?我当然是跟你在一起啦,你那里住着那么舒服,你就收留我嘛……如果找到离开的办法了,我就带你一起走,你跟我去外面,咱们还在一起。如果只有我能离开,你走不了,那我也留下来,一直陪着你,咱们谁也不抛弃谁,好不好?” 阿青方才状似无意的表情已经维持不下去了,他的胸腔中涌动着一股热流,他看着那双吐出比密还要甜的话语的双唇,盯到乔薇薇的脸蛋都红了,最终却没吻下去,只是珍惜的伸出双臂,抱了她一下。 乔薇薇想,既然肖凯能找到离开的办法,那么这个问题就不该她来操心了,他总能带大家离开的,她还要回去山里看那奇怪的感应是怎么回事呢。 于是乔薇薇说:“那咱们看看,现在应该怎么办。” 这窗子有点高,把人都从窗子这里运出来有点不现实,还是把门口的人敲晕更稳妥一些。 乔薇薇正这么想着,就见阿青摸了摸她的头,说他有办法,然后他信步走到小屋子的大门前,甚至没有刻意放轻自己的脚步。 乔薇薇赶紧追了上去。 就见阿青走上前去,在那个人砸么着嘴快要醒来的前一秒,突然出手,一拳就把人给打晕了,动作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乔薇薇:“……” 阿青打开了门,乔薇薇赶紧冲了进去。 她说:“来不及解释了,但你们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吧,不要被村民们找到!” 肖波赶紧说:“咱们的车!咱们的车就停在村子外面,咱们现在就开车离开!” 肖凯也觉得当务之急是想离开,这座村子里面存在着太多古怪,就算想继续探索,也要等他准备充足再说。 想到这里,肖凯一把拉住了乔薇薇的手,乔薇薇一怔,挣了一下,没有挣开。 肖凯沉声道:“先走,剩下的事后等到以后再说。” 乔薇薇说:“你松开我,我还有事没做。” 肖凯觉得自己把乔薇薇带来这个地方,自然要保证她的安全,所以他没有松手。 就在这时,旁边一股大力拽了一下他的手腕,差点把他的腕骨给捏碎,一拳揍晕了看门人的阿青阴鸷的看着肖凯,惨白的月光下,他的眼睛比银月还要冷。 肖凯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乔薇薇刚要找找肖凯的麻烦,就听见旁边的何贝贝一声痛苦的低吟。 她转头看去,发现何贝贝的侧腹在流血。 于是乔薇薇又看了肖凯一眼,什么都没说,转头去给何贝贝包扎伤口。 肖凯一个大少爷,哪有人给他受过这种罪? 他转头,轻蔑的看着面前的男人:“你最好别打她的主意。” 同为男人,阿青刚才为何会出手,他看得再清楚不过,可是那又怎么样,他们之间隔着天堑。 阿青冷漠毫无反应的模样刺痛了心高气傲的大少爷,加之想起阿青也是这村中一员,现在装出这副营救他们的模样,没准和庞杰一样,又是另一个陷阱,于是肖凯冷笑着压低了声音道: “我们从很远的地方来,现在马上就要离开了,难不成你还指望她会留下来?你又不是庞杰那样的大学生,可以从这里走出去,你这样的人,到了外面什么也做不了,你知道她是从什么样的家庭养出来的人吗,普通人根本不配肖想……” “啪!” 肖凯的脸马上多出了一个巴掌印,乔薇薇甩了甩自己被扇疼的手,皱眉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说没用的废话,我选谁轮得到你来插手吗,脑子清醒了就赶紧想想往哪里躲更安全,你想死也不要拖累大家!” 肖凯不敢置信看着这个一向对他羞赧的女生,不敢相信是乔薇薇给了他一巴掌。 这个时候,肖波赶紧站出来说道:“咱们得赶快,现在不是起内讧的时候!” 说着,他就拉着肖凯往外走。 肖凯被肖波拉着,目光却缓缓挪向阿青,那其中的轻蔑的怒火愈发旺盛起来。 阿青也漠然直视他,一想到这个男人言语之中溢满出来的敌意和被他戳破的隐秘心思,心中就平然生出一股戾气,那种戾气带着从未有过的怨毒,仿佛裹挟沉睡的力量从身体中破体而出。 阿青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个时候的他,心中非常突兀的冒出一个念头——好像很久没有像这样,想要一个人去死了。 爆体而出的什么东西加剧了他身体的疼痛,后脊两侧的畸形骨架仿佛在这一瞬间回想起了自己所受的折辱与摧残,颤栗着仿佛皮肉都被拨开,嶙峋受伤的残躯在一瞬间被碾成齑粉。 深山最中心,大地开始震动,从地底发出痛苦悲鸣,乔薇薇的耳膜被什么刺了一下,嗡鸣的难受之感令她双眼发晕。 这些人东倒西歪,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强烈的地震波及到了这处村落,很快,外面响起了惊叫的声音。 乔薇薇暗道一句不好,转身对那些人说:“快走!!” 乔薇薇说完,就想去拉旁边的宋淮青,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宋淮青早就已经脸色惨白的昏迷倒地,人事不省…… “薇薇,你还在哪里愣着干什么,快走啊!!”何贝贝被肖波带着就要跑,但是一转头看见乔薇薇还傻站在那里,忍不住转身大吼,快着急死了。 乔薇薇扬声说:“你们先走,不用管我。” 肖凯见她去拉地上的男人,皱眉道:“你搞清楚,他不过是个外人,为了一个外人,有必要把命都搭进去吗?” 而且,那村子里的人根本就瞧不起这个男人,想也知道,跟他待在一起不会有好下场的。 “你们走不走?”乔薇薇的语气冷了下来,“你们要是真的不怕死,就继续在这里耗吧。” “她就是不知好歹,她不走我们走!”孙燕的声音响起,有点虚弱,但一如既往带着不耐和敌意。 都什么时候了,还去管一个外人!! 而赵俊林,因为腿脚不便,唯恐别人落下他,所以早就支着一根棍子走远了。 乔薇薇死死看着晕倒在地上的宋淮青,心口那种被呼唤的感觉前所未有的强烈,她深吸一口气,支撑起自己的小身板,要带阿青回西山。 “村长,您不是说,山神已经宽恕我们了吗?”一个中年妇女惶恐的对着老村长流泪,眼中全都是担忧,她也受伤了,地震的时候,年久失修的房子撑不住,屋顶上塌下了重物,把她的头砸出一个血窟窿,但是这中年妇女就像是没发现那伤口一样,眼中没有对伤口的痛苦,仿佛就只有对神罚的畏惧。 老村长沉声道:“山神向来说话算话,事情还没弄清楚,不要着急下结论。” 就是这个时候,突然有人跑来说:“村长,不好了,那些人逃跑了!!!!” 这下子,老村长的表情才终于变了。 他本来就瘦,几乎指示一张干皮包裹住了一把散了架的骨头,所以,当他失控的露出极端的表情的时候,那张扭曲起来的脸被层层褶皱堆叠起来,显得格外的扭曲。 刚刚被他安慰过的中年妇人也吓得面如土色,“噗通”一声当场跪下来,不停的朝着后山的方向磕头。 “一定是山神要惩罚我们了,一定是山神要惩罚我们了!!” “找,他们跑不了!”老村长下令,一群村中的青年壮汉举着火把愤怒的离开。 他当然知道,这些人逃不出他们的领地范围,但是往往迷失在村子外围的山林中的,都是没有村民带路的陌生闯入者。 祭品逃跑,尤其是这么多的祭品同时逃跑,这种情况从未出现过! 老村长的一口黄牙咬得咯咯作响,死死盯着被黑夜吞没的山路,眼中几乎冒出火来,与此同时,他双手冰凉,双腿发僵,灌了铅一样的动弹不了。 因为,这消息一出,几乎所有人都开始害怕他们会被山神迁怒,同时跪地不起。 “冷静——” 老村长也很慌张,可是现在,他必须弥补这个损失。 最关键的一点,他们现在要想办法平息山神的怒火。 “还有一个人……我记得还有一个人,那个逃跑的女人!” 他一拍脑袋,想起了乔薇薇。 他早就发现乔薇薇逃跑了,可他并不在意,正如先前所说那样,没人能逃出这座林子,每一个妄图逃跑的人都会迷失在村外的密林里面,她已经是被山神放弃的祭品了,所以他根本不在意对方的死活。 可这次,乔薇薇与他们没在一起,说不定……说不定她还没跑,她就在阿青那里,他们的关系不是很好吗? 想到这里,老村长也顾不得许多,举着火把对剩下的人说:“去西山!” 当然也有人犹豫,可现在他们正是慌乱的时候,需要一个人站出来出主意。 况且,不过是一个不祥之人,也没有什么比现在的情况更糟的了。 乔薇薇安顿了宋淮青,已经是气喘吁吁,脱了力气了。 她沉默的看着脸色惨白的青年,尝试了所有办法,都没能把他叫醒。 乔薇薇冷静下来,默默分析着。 如果无论如何,阿青都不醒,那么就说明,她需要去别处寻找原因。 而这原因,她最倾向于山谷那熟悉的感觉与刚才的动静,问题肯定还是出现在山里。 那么问题来了,她怎么去往山谷? 当她梦中醒来心有所感的时候就问过这个问题,可是阿青说,没有通向山谷的路。 没有路怎么能行呢? 乔薇薇心不在焉的往外跑去,手里还握着一把军刀,她得想办法,找个向导也好,别的也好,她得找一条去,去山谷。 可是,沿着那条唯一的小路,还没走出多远,她就远远看到了窜动的火把和越来越近的人声。 不知谁喊了一句什么,然后黑夜之中,无数双眼睛齐刷刷的朝她看过来。 那种被直勾勾注视的感觉其实不太妙,乔薇薇瞬间就想起了神祭那晚,他们跪成一排,被盯着喝下神水的事情。 她后退了一步,握紧了手中的刀,锁定了村长的方向,准备一会儿要是出事,她就拿村长开刀。 不过,当这群人越走越近,乔薇薇也逐渐在火光下看清了他们的脸和他们的身体。 老实说,面对那样的地震,村中年久失修的房子就跟鸡蛋壳一样易碎。 乔薇薇的目光极快的从这些人的身上扫过。 他们有的脑袋被砸了一个血窟窿,在火光的照耀下闪着血光,有的人断了胳膊,有的人衣服破烂淌血。 如果没有收到系统提示,以及村长那张熟悉的脸,乔薇薇几乎就要以为,她又穿越了,穿越到了一个百鬼夜行的诡谲世界。 这些人明明受了那么严重的伤,朝她看过来的时候却还是一副攻击者的模样。 她从一开始,就觉得这个村子里面的人有古怪。 第一天,一堆夫妻在她面前不要命一般的大打出手,晚上,神祭的仪式前,一群小孩子在大人们面前打得头破血流,而现在,这些人身体破洞、伤口流血,却走得有条不紊。 村长没想到会与乔薇薇这样迎面撞上,他招了招手,身后里面走出几个壮汉,乔薇薇见势后退了一步,冷声说道:“你们想干什么?” 那些人并没有回答她的意思,乔薇薇眸光闪了闪,反手将刀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回答我,我知道你们听得懂。” 他们这样兴师动众的来找她,总不可能是为了杀她。 她猜着,这些人发现那五个被当做祭品的人不见了,就会来找她,所以他们一定不希望看见她死。 果然,见她这样,老村长的脸色就变了,他冷下声音,在干冷的夜中,像是磨损的砂纸:“阿青那小子倒是什么都跟你讲。” 他见乔薇薇用刀尖在自己的脖颈划出一个血口子,瞳孔骤缩,总算招手让那出手的两个人退了回来。 不过,他的神色还是有些轻蔑的,他说:“小姑娘,你命不好,你的同伴抛下你跑了,所以我们只能借你的命用一用。” 乔薇薇后退了一步,隐隐猜到了什么,心念一转,开始飞快思考,与此同时,她问:“你们想干什么?” 那老村长咧嘴笑了,火光中,笑容诡谲:“我们要用你平息山神的怒火。” …… 行动之前,庞杰还是有些犹豫。 他哆哆嗦嗦的走到村长的面前,不确定的说道:“咱们真的要这么做么,您……不是说……她已经沾了不详,不能再献给神了吗?” 老村长不答反问:“找到那些人了吗?” 庞杰一抖,摇头。 老村长睨了他一眼:“如果他们真的死在里面呢,那里面可是有狼的。” 山神进食的日子快到了,与没有食物相比,食物的身份还有那么重要吗? 庞杰不敢说话了。 一群人等在山脚下,老村长带头祭拜,一群人等着神谕。 可是这一次,神谕迟迟没来。 那些人愈发的恐慌,觉得神真的震怒了。 乔薇薇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明白了。 这是要送她祭神。 那不就是要上山吗,还有这好事儿呢,她正愁怎么上山呢。 于是乔薇薇不张嘴了,她任由一个壮汉扔掉了她手中的军刀,然后将她绑了起来。 一旁的庞杰又焦急的问:“村长……山神是不是不要她?还是不想见咱们了?” 村长思考良久,忽然说:“咱们把人送去……走水路。” “水路?”庞杰愣了一下,才从尘封的记忆中想起那条山中的水道。 隐约想起来,五十年前,似乎也有一个祭品从山下逃出来了,不过逃出来的时候,她已经奄奄一息了。 她那样的情况,明显无法受山路颠簸,于是山神指引着村长安排了那条可以逆流的水路。 那个女人被送去之后就杳无音讯,没有山神的指示,他们觉得那条可以逆流的河太邪门,所以始终不敢去探究。 据说那是一条直通山神栖息之所的路。 这个时候的村民们需要村长这样的主心骨,所以他说什么,他们就做什么。 乔薇薇被绑起来,然后一群人开始七手八脚的准备水路的船。 乔薇薇被两个人看守着,悄悄从自己的袖口里面抽出一把裁纸刀,开始慢慢磨自己手上绑着的绳子。 村长也害怕迟迟不给他回答的山神是真的生气了,所以想用乔薇薇试探他的态度。 若实在不成…… 不成那就说,是那女人逃跑的时候慌乱自己闯进去的!! 所以乔薇薇被绑着扔进水道的时候,只有孤身一人。 而且她所乘之物,说是船,其实不过是个临时拼起来的简易木筏。 她跪坐在在那木筏上,心中实在不解,这玩意儿到底是怎么在水上飘起来的。 不过转眼看看黑暗中逆流而上的水,她又释然了。 这样一对比,这木筏能用倒也就不稀奇了。 水流在幽暗的河道中哗啦啦的响,她的木筏慢慢的飘,很快,木筏就驶进山洞之中。 这里没有她想象的那么恐怖,山洞里面有会发光的石头,而且阴阴凉凉的,像是空调房。 乔薇薇总算用小刀蹭开了绳子,手脚得以解脱。 从傍晚到现在,她就没休息过。 所以此时,不管她要做什么。想做什么,她都只能躺下来,望着山洞中的石头,躺在那里,随波逐流。 外面。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村民们久久等不来的神谕迟了一步,终于来了。 老村长跪在神像面前,恭敬磕头。 他的脑海中,黑影慢慢出现。 兀似乎遭受了什么重创,此时声音喑哑,细听还有些虚弱。 可是老村长正心虚着,他听不出来。 兀问他:“为何唤我过来?” 老村长战战兢兢:“希、希望您能恕罪……那些不知死活的祭品跑出了村子,我们已经找人去追了,为了不耽误您的事情,仅剩的最后一个已经送往您的栖息之所。” 兀顿了一下,疑惑:“什么意思?” 那个不祥者,说的该是与阿青牵扯上的女子,他之所以懒得沾染那个女孩,不过是不想与阿青扯上关系,并不是说真的嫌弃那个祭品。 那女孩被这些村民送来,那个不祥者没有反抗么? 村长更加惶恐:“我……我们怕耽误了您的时间,送……送她去了逆流河。” 没想到,他脑中的黑影闪了一下。 下一秒,那一向在他面前喜爱端着架子的山神大人变得歇斯底里—— “你再说一遍,你送她去了逆流河?!!!” 村长吓得条件反射的将头重重磕在地上:“那……那不是通往您的栖息之所吗……我、我们……” 兀开始恐惧的颤抖。 是啊。 曾经的他也以为,那里通向他的栖息之所…… 220. 冒险团大小姐拒做古村祭品10 拥不祥…… 老村长被兀的反应弄得猝不及防,看在众人的眼中,就见老村长黝黑的脸忽然抽搐起来,这种不正常的肌肉抽搐与平时笑起来的时候面皮全都皱在一起不一样,那种扭曲的抽搐像是中了邪一样,仿佛好好的一张人脸,下一秒却要掉下鼻子或者眼睛了一样。 众人惊骇得连连后退,只有老村长还跪在那里动弹不得。 兀受了刺激,发狂的在老村长的脑中又蹦又叫,像一只发怒的猴子。 老村长干裂的嘴中吐出一口黑血,终于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已经被老村长折腾成了这副模样,兀却还是恍惚着。 它的记忆慢慢回笼,回笼到了许多年前的那一天。那一天,贪婪的他不肯放弃那侥幸逃下山的食物,想起了那条连接着山上山下的逆流河。 兀探索过很多次,没发现什么异常,也没搞清楚那条内河的河水为什么逆流。 只不过那一次,逃跑的女人顺着长长的冰凉水道一路上山,又从山上流到山底的峡谷。 兀正准备一口吞掉那微弱的几乎快要灭掉的灵魂时,透过那灵魂被一团白色的火焰灼烧,那火焰冰冰凉凉的,烧透了他好不容易修炼出颜色的魂,烧得他狼狈的在白骨窟里面打着滚的哀嚎。 当晚,疼到晕厥过去的时候,他做了一个梦,梦中梦见了河流下的森然白骨,那散乱的白骨拼成一个畸形,半掩埋在水下,看不明晰,可是只一眼,他就头晕目眩,险些失去神志。 那具白骨与白骨窟里面高高堆叠而起的、似乎直通地心的死物骸骨不同,那具骨头仿佛是活的。 从此以后,兀再也不敢提逆流河。 结果,就在刚才,山谷剧震,他猝不及防被那熟悉的白色火焰烧了一下的功夫,这些愚民居然把一个祭品送进了逆流河! 乔薇薇坐在船上,这里阴阴森森的,下面是黑色的水,上面是黑色的石,空旷的水洞中,只有哗啦啦的水流声,乔薇薇一开始还好奇的四处打量,其实这个地方挺阴间的,独自一个人坐在这样邪门的水里,换做一个胆子不大的普通人,可能现在就会疯。 乔薇薇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她顺着水流慢慢漂流,漂得越远,就觉得距离呼唤自己的那个声音越近。 慢慢的,她不但没有感到害怕,甚至还觉得很迫切。 乔薇薇等啊等,始终没等到久违的光亮,就好像这一条路没有尽头一样。 她终于撑不住,趴在木筏上,慢慢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一睁开眼,鸟语花香,山谷中有清新淡雅的花香,还有狭窄的蓝色天空,大片绿植是湛蓝天空的画框,黑色的悬崖上,长在山腰的白色花朵随风轻轻摇曳,天空中偶尔飞过一只小蝴蝶,清幽的山谷里,晨间的太阳洒进来,照在她的皮肤上,温暖舒畅。 乔薇薇的眼中划过一丝茫然,随即撑坐起自己的身体,向来被她追得满地乱窜的小兔这次毫无警惕的从她面前蹦蹦跳跳的跑过,一只唱着歌的鸟儿落在她最近的枝杈上婉转啼叫。 乔薇薇伸出手去,似乎是想戳一戳这只大胆的小胖鸟,但是她的手指轻而易举的穿过了小鸟雪白的肚皮。 乔薇薇恍惚了一下,又不信邪的去摸在她面前蹦来蹦去的小兔子,随即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事情——她无法触碰活物了。 正疑惑着这是怎么回事的时候,脚步声由远及近,她抬起头来,一个穿着简陋短打的小孩背着竹筐,忧愁的走在山谷之中,眼睛红红的,看样子是迷路了。 乔薇薇坐在那里,看着那小孩越走越近,然后掉着眼泪从她面前走过,直接穿过她的身体。 乔薇薇随着他的视线转过头去,小男孩的身上有擦伤,头发上也粘着枯枝,乔薇薇猜他是从上面摔下来的,小孩的脚步慢慢变得缓慢而沉重,因为这是一处无人的山谷,这里没有路,他穿着草鞋,走起来非常困难。 乔薇薇一直跟着小男孩,跟着小男孩走到密林深处,这里没有湛蓝的天空,没有胖乎乎的小鸟,没有清新的白色小花。 密林深处的地都是黑且湿润的,其中藏着柔软的淤泥,黑色的淤泥之中,有什么东西吐着鲜红的信子,在黑色的淤泥下面,竖瞳有冰冷的光。 乔薇薇可以感觉到他的恐惧,那种一直被压抑着的恐惧,在看见林中那巨大的白茧时攀上顶峰,这个误入森林的小倒霉蛋,终于喊破了嗓子,吓得屁滚尿流,几乎是爬着往出口逃,但这个时候,却已经晚了。 乔薇薇就站在那里看着,看着这小孩踩中了什么东西,然后一只大网从天而降。 这张网乍看像极了蛛网,但是细看,却是柔软的羽毛织起来的网,它表面像是温床,实际却并不如看上去那样无害,这只大网网住小男孩,然后不停的收紧、慢慢把小男孩的皮肤勒到淤青。 乔薇薇沿着黑林中的大网朝里面看去,森林外围,这样的大网还有很多张,它们从外到内一点一点织起一张张保护网,将最中间一个圆白的茧给围了起来。 那巨大的茧像个小沙袋一般吊在那里,乔薇薇看着那个茧,瞳孔地震。 这里面要是真的飞出个什么东西来,那一口就能吃了这个小孩儿啊!! 显然,乔薇薇能想到的事情,小孩也想到了,小孩吓得使劲在里面挣扎,可是越挣扎,那张网就收得越紧。 乔薇薇仰头看着,心中为这小孩着急。 虽然她连自己的处境都没搞清楚,但是那小孩看着细皮嫩肉的,看着就好吃…… 啊不对不对,乔薇薇震惊的赶走脑中的荒谬想法,然后头顶的大网忽然开始震动。 随着这震动,林中的大树也开始跟着摇晃,风的声音由远及近,沿着风声看去,数不清的鸟儿和蝴蝶都飞了过来,除了这些带翅膀的动物,乔薇薇还看见了结网的巨大蜘蛛、淤泥下面的毒舌、成群结队的食人蚁……当然,也有更可爱一些的小动物……这些东西朝圣一般,全都奔往这个方向。 乔薇薇静静的看着,随着这股动静,那收缚着小孩的大网也慢慢停止了,他弱小可怜的缩成一团,团在里面,大气不敢喘一下,就看着下面的动静,一时,惊讶甚至盖过了恐惧。 所有生灵都抬头看着那巨大的白茧,鸟儿和蝴蝶绕着它翩然飞舞,林间树叶沙沙作响,白茧跟着清风一起晃动,良久之后,那白色的茧裂开一个口子,一只翅膀从中奋力而出。 那翅膀乍看是白色,像是蝴蝶的翅膀,但是细看之下,那有力的骨架之下确实柔软的羽毛。 随着裂缝越来越大,双翅合拢着暴露在空气之中,那双合拢的白羽之上有华丽到诡谲迷幻的花纹,一不小心,就会被人当做是长在树上的开到荼蘼的危险花朵,勾引着猎物义无反顾的扑向他。 乔薇薇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翅膀,她一瞬不瞬的盯着那双翅膀,想要看看翅膀后面是什么样的景象。 破茧而出的一瞬间,这些朝圣一般的动物们全都嗷叫着地下了自己的头颅。 这是一幅非常奇异的景象,这些人似乎在朝拜森林的主人,出于一种与生俱来的服从与臣服。 慢慢的,那双羽翼张开,露出了一只山间的精怪。 这只精怪形似鹰,但是那股介于妖冶和纯然之间的灵气让他看上去又不单纯的像是一只动物,尤其是那双眼睛,乔薇薇莫名觉得眼熟。 这只精怪睥睨着下面的林中之物,仿佛在睥睨专属于自己的王国。 而那被吊挂在树上的小男孩好似也被惊呆了,他呆呆的看着这只刚刚诞生的精怪,情绪在这短短十几分钟从茫然到恐慌、再到现在,已经完全被扰乱了,现在没了一点反应的能力。 那只精怪看了一眼网中的小男孩,然后别过了头,乔薇薇觉得,如果自己没看错的话,那只精怪的眼中,似乎是在嫌弃。 乔薇薇:“……” 不过马上,乔薇薇就没空去管那个小男孩了,因为那只精怪锐利的黑眸,锁住了她所在的方向。 乔薇薇眨眨眼睛,有些困惑。 她在这里站了很久了,没有一只动物能看见她,难不成这只精怪可以看见她么? 很快,乔薇薇的猜想就得到了印证,精怪张开双翅振动起一阵风声,呼啦啦的朝她飞了过来。 与此同时,他尖利如钩的爪子张开,朝她一抓。 乔薇薇就眼睁睁看着对方张着漂亮的翅膀从她这里穿头而过,朝她后面的大树飞去。 还在恭敬等着新诞生的森林之主有所表示的动物蛇虫们,状似懵逼的随着它扭过头去,眼看着他们的主人从一棵树上飞到了另一棵树上,然后低头看着下面一处,一脸疑惑的模样。 乔薇薇乐了。 这时,那被遗忘在一边的小男孩儿却忽然开口了:“山神大人,你是不是山神大人!!!” 小男孩一开口,所有的视线就又全都转向了他那边,小男孩被那么多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露出了胆怯的表情,但是想想自己躺在家中快要死去的母亲,他咽了咽口水,还是鼓起勇气,用力说道:“我……我是来找疆草的,村长爷爷说山上有可以救我母亲的药,如果你是山神大人,你就救救我吧!!” 小男孩越说越难过,很快就呜呜的哭了起来,不过他几乎被那白色大网收成一团,所以说话都不清晰了起来,哭的声音也有些吵人。 他也是急坏了,所以看见林中这堪称奇幻的一幕,瞬间就想到了小时候听母亲讲过的山神的传说。 不过大概是因为小孩子的话很真诚,所以有那么一瞬间,乔薇薇都开始同情起这个小孩儿来。 不过,他一提到村长,乔薇薇立马就想起了那一笑就能笑出一脸褶子的村长,那位可不是什么好人。 小男孩越想越伤心,这一哭,就再也止不住了,他可能会死在这里吧,他死在这里的话,他就不能救妈妈了。 许多动物因为小男孩的哭声开始变得焦躁,就连那只白色的精怪也是。 它那样安静的蹲在树上的时候,白色的双翅向后收拢着,完全看不出翅膀下面藏着什么样的迷幻与美丽。 它看那小男孩哭了一会儿,又将目光转向了乔薇薇,似乎是在疑惑,这个两脚兽为什么不一样,为什么碰不着。 精怪虽然没有再看向小男孩,可是一直盘旋在它周围的一只秃鹫张开了大爪子,一爪子就抓破了小男孩的网。 他尖叫着从树上掉下来,幸好皮糙肉厚,平时就是吃苦的人,树也不够高,否则他就要被摔残了。 在小男孩的尖叫声中,秃鹫抓着他离开了,乔薇薇好奇的看了一眼那还在直勾勾盯着她的精怪,然后朝小男孩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大概因为只有一抹精神体,所以她的身体格外轻盈,只要她放空,她甚至可以乘风而起。 她看着那只秃鹫抓着小男孩飞过一个小山坡,飞过一处湍急的瀑布,来到了一个堆满白骨的地方,从那些白骨中,乔薇薇看见了人的头盖骨,看见了动物身体的骨骼。 秃鹫所到之处,噬骨蝶忽闪着翅膀飞舞而起,这两种攻击性极强的生物撞在一起,竟然也没打起来。 小男孩一开始还以为自己要被吃了,因为他的阿叔就是因为上山采药遇到了成年人巴掌那么大的噬骨蝶,被活成成啃得只剩下了头发。 他缩在那里不停的颤抖,良久见自己没被攻击,才抬起头来。 这一抬头不要紧,他看见了一株蓝紫色的草。 他一顿,不敢置信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他生怕自己看错了,希望落空,于是赶紧爬起来去细看。 庞家村的后山有数不清的花草,这里也有养活了一村人的草药,但是传说中的疆草,大家都是听说过没见过,那或死人肉白骨的药,只存在于庞家村祖辈的传说里面,从没人真的见过。 可是,所有人都知道,疆草是山中花草独有的蓝紫色,一眼就能辨出,一眼就忘不掉。 庞祺没想到,那真的是山神,山神真的给他找来了疆草。 乔薇薇就默默看着庞祺摘掉疆草,然后可怜的饿着肚子在堆满白骨的山谷转悠了小半天,才终于跌跌撞撞找到下山的路。 乔薇薇心中隐隐有个猜测,但是她需要去求证,所以她打算跟这个小男孩下山。 从这小男孩的自言自语中,乔薇薇确认了,她还在庞家村那座山里,可是这里相同又不相同,相较于她去过的大山,这里的植被明显更加茂密,开在山崖上的花也是无暇的洁白,不是记忆中在猎猎大风中飞舞的蝴蝶花。 她思索着,正兢兢业业的s着一个阿飘要跟庞祺下山的时候,忽见庞祺转回头来,一脸憧憬的看着她。 乔薇薇正纳闷这小孩儿为什么要用这种表情看她,疑惑的往四周瞟了瞟,这才发现,那只白色的山精就停在她后面的枝头,庞祺看不见她,所以看的根本不是她,而是那只山精。 庞祺不但看了,还对那只山精恭恭敬敬的磕头,叫他山神大人。 可是那只山精在看的却是乔薇薇。 乔薇薇往左走,它的头就往左,乔薇薇往右走,它的头就跟着往右。 庞祺没看出来,他现在的心思全都扑在重病的母亲的身上,所以他磕了头,找到了路,就匆匆回了村子。 乔薇薇站在山口,山口比她见到过的更简陋。 来来往往的人穿得也更破旧,甚至,这些人全都束着长发。 庞祺一从山上下来,迎面就撞上一个人,乔薇薇看去,倒吸一口凉气——这不是那个笑起来根本不像个好人的老村长吗!!! 可是这老村长,此时还没有一脸的褶子,也没有佝偻着背,他很年轻,是个正值壮年的年轻人。 此时,他正板着脸,面前站了两个抽抽搭搭的小孩儿,那俩小子脸上有红痕,明显是挨揍了。 村长的身后站出来一个中年女人,女人焦急的对庞祺说:“哎呦我的祖宗,你怎么自己一个人跑到山上去了,你知道那里多危险吗?那山上可是有狼的啊!!” 庞祺摇摇头,“婶子,我没事,我得回去找我娘!” “你们这两个小兔崽子,快给表哥道歉!”村长指着那两个挨打的孩子。 就是这两个孩子说胡话,告诉庞祺深山里面可以找到传说中的疆草,那小家伙才一个人离开了村子。 那可是深山,有毒蛇有豺狼,大人进去都有可能有来无回,一个小孩,那是闹着玩的吗? 乔薇薇看着这一出接一出,凭借着记忆,找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 她的表情变得很古怪,她凝神想了半天,才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她现在在这个村子里,又不在这个村子里。 她应该是穿来了这个村子的过去。 乔薇薇第一反应就是——那阿青也在这个村子里吗? 她晃神的功夫,庞祺已经从村长还大婶的包围之下飞快窜回了自己的家里。 他可知道呢,疆草是宝贝,是他唯一的希望,他现在不想听道歉,他只想要妈妈。 乔薇薇没跟庞祺离开,她沿着记忆,走向西山,那只白色的山精就一直默默跟着她,将自己存在感极强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此时,天色已经慢慢黑了下来,村子里静悄悄的,大家全都早早歇下了,因为明天公鸡一打鸣,他们就要起来干活。 乔薇薇在西边转了半天,她走过的那条小路现在还不是一条小路,那里还生长着茂密的树,她走啊走,走啊走,没有看见熟悉的石头小屋。 乔薇薇一抹脸,有点灰心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她乘船本想去的是山谷,结果现在是去了山谷,可这时间差得太远了呀。 而且醒来之后,她就感应不到那熟悉的感觉了,她是不是得想办法回去啊? 乔薇薇直接躺在了地上,那只一直跟着她的山精落脚在她头上的树梢,见她不动了,又不死心的飞下来,密林中,月光下,它张开翅膀,像是夜间绽开的一朵妖花,这朵似乎会食人的妖花矫健若最迅猛的猎鹰,朝她狠狠扑来。 ……然后抓了个空,狼狈的摔在地上搓出十米远去。 乔薇薇看见这凶残又美丽的生物以这种极其不美丽的姿势摔跤,在这森然的幽林之中……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那只山精抖了抖自己漂亮的羽毛,又转过头来看她。 乔薇薇的心情终于没有那么低落了,她朝那只大鸟招了招手。 这只生下来就通人性的山精似乎在生气,不愿意搭理她了。 乔薇薇笑够了,又觉得无聊了。她不死心的从地上爬起来,顺着记忆去找他们住过的山洞。 山洞还不是那种空旷的山洞,里面被杂草填满了,还住了几只猴子,乔薇薇漫无目的的在山间走来走去,试图找一找那条逆流河的位置。 如果如村长所说,逆流河直通山谷,那么她还是要回到深林里面去找,这样一来,她算是带着她的跟屁精回到了它出生的地方。 乔薇薇在深林里面漫无目的的转悠,不知不觉,遮盖着月亮的云慢慢的散了。 一轮圆月出现在天空之中,如华如练的月光包裹住了乔薇薇的身体,在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情况之下,乔薇薇踩断了脚下的小树枝,发出了细小的声音。 一直紧紧盯着她的山精迅速低下头,看看她的脚下,又看了看天边的圆月。 乔薇薇无知无觉的继续朝前走着,一直默默跟在她身后的山精忽然飞起,朝密林外面飞去,离开之前,它绕着乔薇薇飞了一圈,似乎想让她看什么东西。 乔薇薇的目光追随着它,看着那双张开的华丽羽翼,情不自禁的转了方向。 她跑出密林,来到林中一个较为空旷的地方,彻底暴露在了月光之下。 那一瞬间,乔薇薇忽觉脚下腾空,一张白色大网飞快收缚成茧,将她拢在其中,高高吊起。 乔薇薇一声惊呼,还没明白自己怎么就被抓了,下一秒,一只白色飞扑而来,五指成爪,朝那晃晃悠悠的白茧扑来。 它矫健的身影在月光下被拉长放大,变成了一个成年男性的模样。 他极有爆发力的肌肉少而匀称,四肢修长,躬身弯腰飞扑的动作,像极了一只锁定了猎物的兽。 随着它身形的暴涨,那双洁白又艳丽的双翅也跟着拉长,在月下张开,艳色因为夜,变成了浓郁的黑沉。 乔薇薇被吊着摇来摇去,透过细密的丝网去看那只扑过来的精怪。 妖冶又熟悉的脸凑的很近,一脸的桀骜与难驯,一双黑瞳直勾勾的盯着她。 乔薇薇定睛看去。 月光之下,她看清了,这是她要找的阿青。 可此时的阿青并不认得她。 他只是伸出一只手,那只明显比正常人类要修长且更有力一些的手指轻而易举挑破薄茧,指尖探进去,触到被他俘虏的猎物,挑起了她光洁的下巴。 221. 冒险团大小姐拒做古村祭品11 拥不祥…… 乔薇薇有点呆兮兮的挂在陷阱里面摇来摇去,好像没一点猎物的自觉似的。 事实上,她好不容易接受了自己只是一抹精神体、或者说是灵魂这一事实,结果这才多久,她就这么被抓起来了? 还有,那白天一直跟着她的奇怪山精,其实就是她找了好久的阿青吗? 乔薇薇就这样隔着一层茧网与外面的精怪对望着,眼中掩饰不住的好奇。 山精被她好奇的眼神打量得不太自在,觉得这胆大包天的猎物多少有点不识好歹。 像是白天那个小男孩的话,早就吓得哇哇大哭着求饶了。 阿青的视线落在那双闪着光的眸子上,突然想看看这双漂亮的眼睛流出眼泪的话,会是什么模样。 只是这样想一想,他的喉咙就莫名其妙的焦渴,仿佛需要喝光所有晨间最甘甜的露水,才能解渴。 男人的喉咙不自觉的上下滑动的一下,那根修长的手指微微曲着,刚要顺着光洁的下巴往下滑动,割开下面缚住她身体的网,忽然,那藏在黑发下的耳尖就动了一下,乔薇薇好像也听见了声音,兽吼和震动一齐涌进深林,一只花斑豹矫健的穿过丛林,俯首在山精的脚下。 男人微微低下头,似乎明白了对方的意思,眼中寒光一闪而过。 乔薇薇干脆直接收起了手脚,快把自己在白色的网茧里面攒成一个圆球儿了,她是想自己能待得好受一些,但是这个动作看见男人的眼中,就是想要逃跑了。 前有不服林中新主诞生而前来挑衅的狼王,后有身在网中但是试图逃跑的猎物,他警惕的看了看乔薇薇,指尖上的坚硬指甲眨眼间变长变尖,划开了下面的薄茧,一股失重感袭来,乔薇薇下意识想伸手抓住身边的东西。 可是还不等她掉下去,就被身下的什么东西弹了一下,伸出去的双手没有抓住任何东西,反倒被什么东西给绕住了,乔薇薇震惊的探头望去,什么都没看见。 可是低下头去,已经不见了阿青的身影。 乔薇薇的身体慢慢上移,这才震惊的发现,不是在闹鬼,她看不见手腕上的东西,是因为现在的天色太黑了。 她双手纤细的手腕被呈十字绑在一起,一根纤细如蛛丝一般的绳子将她高高吊起,不停的往树上拉,直至她坠入一张繁复华丽的茧床。 这只茧床像是蛛丝织做而成,可是细看确实细腻柔软得不能再舒适的细小羽毛,这张茧床比网更小,但是却比网还邪门。 乔薇薇只看一眼其上勾勒的花纹,便觉头晕目眩,这种杂乱的线条像一朵花,又像是什么古老的图腾,神秘繁复,与村中供奉的猴子神像玄妙了不知何几。 只不过,现在这些全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乔薇薇她发现,她一头栽在这张茧床里,双手被捆着,她怎么都动不了了啊!!! 乔薇薇真的会忍不住去回想那些一头扎进蛛网里面越挣扎死得越快的倒霉小虫子。 挣扎无果,她只能抬头去找罪魁祸首。 这张大网结在山上,视野比刚才的茧网高了很多,从上往下望去,天堑险峰下,一个站在圆月银盘前的黑色身影如闪电般躬着身体跃下悬崖,随着他的动作,后背的肌肉全力绷紧又舒张,连那对双翅都变成了最利的刀,翅尖长出冰冷的骨刺,一下便可穿透凶猛野狼的腹腔,令其眨眼间断下气来。 那只前来挑衅的狼王住在东山,不知得了什么机缘,通晓了人性,也成了这山中难有的精怪,这样有灵性的野兽统领起一个群族更加应心得手。 与此同时,他们的地盘意识与骨子中独属于猛兽的傲慢也愈发的浓烈,所以狼王不愿对任何森林中的其他精怪俯首称臣,哪怕是诞生之初便可化形的阿青。 足有两米高的巨狼发怒时毛发根根竖起,胸前吐出的气似乎都带着火药味,双目赤红的凶兽弓起身体,双爪伏地,后腿微压,下一秒蹬直、弹跳而上,如插了翅膀一般飞窜而起。 乔薇薇瞪着眼睛,眨也不敢眨的看着那骇人的一幕,她下意识想要张口喊一句小心,可是喉咙却开始发紧,一个字都吐不出来,看着这样激烈的场面,真的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月辉之下,两只黑影激烈交锋,狼王的利爪划破山精的腰腹,男人的手直入那层如钢甲一般的皮毛,直取那颗跳动的心脏。 狼的尖牙因暴怒与生命的威胁一口咬在他的肩膀,锋利的牙齿咬碎精怪的骨骼,摩擦间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咯咯声,巨兽的喘息伴着涎水与黑红色的血慢慢顺着皮毛流下,在流泻的月光里融汇成死亡的颜色。 巨兽粗喘着,喉咙中的声音粗哑破碎,断断续续的低吼中全是不甘与震惊。 男人似乎被巨兽庞大的身躯完全拢住,肩膀汩汩流下血来,沉重的呼吸似乎就是他身上最大负荷,每呼吸一次,牵动着的伤口就会愈发狰狞。 但是这安静又吵闹的呼吸声中,噗呲噗呲的血肉爆开摩擦之声悄悄的、慢慢的,如坏掉的提琴一样拉开—— 滴答滴答。 他苍白修长的五指成爪,有力的后退蹬在地面,重心后移,终于从巨狼的阴影下退出一步。 滴答滴答—— 黑红色的血一滴一滴躺在地上,连成一条血线,尚未停止跳动的心脏被他抓在手上,粘稠的血液顺着指缝、鼓起的筋脉、贲张的血管、肌肉的线条,缓缓流下。 一声巨响,狼王倒地,四周野兽的哀嚎阵阵。 乔薇薇远远望去,阿青后背的双翅震动,他反手从翅骨上拔出一对骨刀,然后面无表情的割掉了狼王的头。 昔日威风凛凛的狼王如今双眼紧闭,皮毛狼狈的全是血,尸体瘫倒在地上,再也无法睁开那有神的双眼。 这样的震慑是极其有效果的,山林间不断冒出幽亮的眼睛,无数野兽对着月下的高大身影嗥叫,似乎想以此表达自己的臣服。 只不过,月下那人直截了当的扔掉了兽首与心脏,眼中的嫌弃一闪而过。 他抬起头,正好与乔薇薇对望。 乔薇薇眨眨眼睛,目光落在了他的伤口上,紧接着眼前一花,一阵血腥之气随着一股劲风铺面朝她袭来,乔薇薇闭了闭眼,再睁开,男人近在眼前。 他狭长的眼尾溅了几滴血珠,随着流畅的下颌线一直淌到下巴,身上的暗纹短袍被狼的利爪撕开,劲瘦的侧腰有三道口子,滴滴答答的淌血。 其他地方裸露出来的皮肤也都有大大小小的伤口,尤其是被狼王啃了一大口的肩膀,乔薇薇几乎可以看见裸露出来的白骨。 她抖了一下,指指阿青身上的伤口:“你,给自己处理一下伤口……” 阿青还是看着她。 乔薇薇下意识伸出手去,想擦掉他脸上的血珠,结果发现自己两只手还被绑着,整个人都被吊在茧床。 男人似乎不懂处理伤口是什么意思,见她挣扎,目光也寸寸沿着那双细白的手臂往上。 那毕竟是能舒服猎物的细丝,即便柔软,却坚韧无比,乔薇薇是挣不开的,不但挣不开,就她挣扎的这几息之间,那细丝又勒得更紧了一些,她的手腕已经变红了。 乔薇薇委屈的看着那不讲情面的野蛮山精,男人眯了眯眼,却没立刻动作。 乔薇薇低头,垂眼,却悄悄猛掐自己手背,下一秒飚出眼泪:“好疼。” 阿青沉默一瞬,手指一挑,总算是给她松了绑。 乔薇薇半边身体往茧床上面掉,差点摔下来的时候,被什么东西接住了。 似是怕她逃跑一般,男人的动作像是捕猎的兽,那只没受伤的手臂撑在她的头侧,像是要铸造困住她的牢笼。 那张开的双羽一点一点、如同要将猎物含入口中的危险食人花一般慢慢收拢,将猎物拢在其中。 他轻皱起眉头,用指尖蹭掉了她颊边令人有些烦躁的眼泪,那令人不适的小水珠落到指尖,却是不同于血腥的清甜。 她长得不同于强壮的狼王,只有水灵的眸子和柔弱无骨的手。 可是阿青轻点着指尖,直觉告诉他,这是个比狼王还危险的存在。 刚才抓过狼王心脏的五指也慢慢上移,划过起伏的绵软,指尖点在那跳动的胸腔,他似乎在权衡,这个捉摸不透的危险女孩是否也需要被这样对待。 乔薇薇无辜的看着他。 就在男人的指尖落在她的胸口的时候,她的手也慢慢的动了。 阿青本能的绷紧了身上的肌块,做出一副随时准备反扑的模样,至于为何不是现在就制住对手——因为他身下这个姑娘实在太软。 脸也软、手腕也软、脖颈也软,好像他稍微用力就能折断一样,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实在不愿看见对方死去。 他眼睁睁看着现在他包围圈中的姑娘伸出手来,白皙的手指挑起了他垂落的衣袍,动作有些像他,挑起了她的下巴。 随着她手指的勾起,阿青的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 这小菟丝花一样的姑娘,难不成也想学那些危险的噬骨蝶,用好看的皮囊骗过他去么? 乔薇薇的眼睛慢慢垂下,很快便伸出了另一只手。 “撕拉——” 裂帛之声响起。 被他困住的无助小姑娘毫不留情的撕开了他身上的衣服。 “……” 刚刚活生生掏出一颗野兽心脏的男人眼中带着错愕,像是一只被轻盈的小蝴蝶调戏了的蛮兽。 乔薇薇撕下了对方身上最干净的那块布料,在对方紧绷的状态下,包扎好了对方肩膀的伤口,见他皱眉,还像模像样的吹了一口气,“吹吹就不疼啦。” 男人沉默了好几秒,乔薇薇跪坐在被他用身体围拢起来的囚牢中,抬头看他。 就只见他眼神闪了闪,慢慢动了。 刚才还很无所谓的带着一身伤,想要挖她心脏的山野精怪学着她刚才的样子—— 低头,垂眼。 眼尾的凌厉都落了下来,那么大一只,一副失落的模样,谁看了都不信他刚才眼都不眨一下的宰了一只头狼。 乔薇薇眨眨眼睛,看他慢慢伸出了另一只受伤的胳膊。 虽没开口,但是那眼中的意思却很明显了。 这边也疼。 222. 冒险团大小姐拒做古村祭品12 拥不祥…… 乔薇薇看得一愣一愣的,她看看男人那已经自己止血的伤口,又看看他的脸,有些好笑的轻哼了一声,转身打算爬走。 这人身上的衣服就没几块能用的地方,再说了,再撕一块,他就没衣服了啊!!! 结果她转头没爬出一步,就被后面的人拦腰截了回来,眨眼间那根刚从她手腕上抽离不久的细丝又绕了上来,乔薇薇被绑了一只手,怒目而视。 阿青见她还是想跑,刚才卸下来的警惕又重新挂在了脸上,扯了扯嘴角,看了一眼被绑在茧床上的乔薇薇,扬起双翼,离开了。 乔薇薇:“……” 乔薇薇也没能被绑多久,因为黎明前夕,圆月就从空中消失了。 多年的咸鱼经验使乔薇薇养成了精准的生物钟,这个生物钟只包括定时睡觉,但不一定什么时候能醒,就算在这个时候,她也不耽误的丝滑睡着了。 许是因为一开始的羽丝磨红了她的腕子,所以这一次,那羽丝只是松垮的在她的右手手腕上缠了一圈,乔薇薇的活动范围仅限于这张茧床。 她倒也没什么心理负担,在哪睡不是睡呢,这张茧床比她睡的床还要舒服呢。 黎明与黑夜更替之际,月亮消失在天边,乔薇薇重新变回一抹精神体,腕子轻轻一抬,那缠着她的羽丝就松垮了下去。 她翻了个身,本想继续睡的,但是深林中的鸟儿都太勤快了,比她以前念高三时候的闹钟更丧心病狂,于是乔薇薇只能起身。 她眨了眨眼睛,阿青正一脸不善的坐在茧床边的树上,抱胸看着她。 显然是已经发现了,他没有办法真正困住乔薇薇。 乔薇薇伸了个懒腰,在对方眼神的紧锁下依然昏昏欲睡,她似乎也没有要跑的意思,但是他看着那条落在茧床上细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的细丝,还是生出一种不可掌控的焦躁。 乔薇薇不管他,她眯了眯眼,发现对方身上的细小伤口居然已经完全愈合了,只还能看见肩膀被她扎得漂漂亮亮的结。 乔薇薇先是暗自为他惊人的愈合能力感慨了一下,紧接着就放下来了新来,翻了个身,重新闭上了眼睛,开始思考自己到底为什么会来到过去,在这里能不能找到所有秘密。 乔薇薇想到了阿青肩胛骨上的伤疤,忍不住心跳加速。 如果……她真的回到过去了,那她能阻止这一切吗? 乔薇薇的精神体穿梭在已经存在过的时空里面也是非常耗费力气的,想了一会儿没想出头绪,她本想再回去村子里面看看,结果还没起身,她居然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她是被声音给吵醒的,这声音有点耳熟,乔薇薇懵懵的睁开眼睛,低头看去,看见了一身狼狈的庞祺。 乔薇薇有点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感觉,不过她一睁开眼,一直分神注意着她的人就发现了,阿青朝她投来目光,那目光有些复杂,乔薇薇一头雾水,不知她睡个觉,怎么着他了。 庞祺跪在地上,满眼崇拜的看着他们的山神,虔诚的说:“山神大人,我是来还愿的,我母亲已经醒过来了……” 说到这里,庞祺仍不住伸出自己脏兮兮的小手,摸了一把脸上的眼泪。 他虔诚的看向年轻的男子,可见对方的眼神放空,并没有俯视自己,便下意识的追随着他的目光,看向茧床的方向。 可他什么也没看见。 庞祺的眼中,茫然一闪而逝。 那里有什么东西吗? 庞祺赶紧恭敬的重新低下了头,不敢再去看了。 他断断续续对阿青讲述了回家之后的事情,阿青本没有耐心听的,但是见乔薇薇从茧床上爬起来,蹲到了他的旁边,双手托腮,一副听得认真投入的模样,他顿了一下,便没有打断。 乔薇薇是听了庞祺的话,结合自己记忆中的情况,她这一闭眼,自己以为只是睡了一觉,其实这一觉已经睡了好几天了。 乔薇薇确实感觉自己醒来之后身体轻盈了很多,比夜晚的时候更有精神了。 庞祺把疆草带回家中后,马上就洗净处理让母亲服下了。 后来,村长又来他的家里看望他了,庞祺年纪小,但是懂事早,家中困难,他年幼丧父,全靠母亲一个人拉扯。 庞家村荒僻贫穷,但是村中的人同出一族,所以相当团结,大人们不似小孩子那样不知轻重,大家全都知道庞祺的母亲命不久矣,害怕这孩子被欺负了难过,也害怕他自己一个人面临亲娘的死亡,所以商量好了叫几个原本与庞祺的父亲关系最好的叔辈去陪他。 结果,那几个庞家村的人,就在前天晚上见证了奇迹。 庞祺的母亲患了很严重的肺病,不管是村子里面德高望重的族长还是从外面请来的大夫,都说她没得救了,只能躺在那里等死。 族中有那好心的,甚至都开始琢磨着帮这女人做棺材了,毕竟也是村子里面的人,总不能咽气之后随便下葬吧? 结果就是当天晚上,庞祺的母亲翠香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之后,奇迹般的醒来了,并且说话的声音都比那几天痛苦的呢喃大了几分,嚷嚷着自己想喝水吃饭。 翠香醒过来之后,脸色以一个肉眼可见的速度惊人的恢复着,隔天吃饱了一顿饭,都能下床走走了。 当晚守在那里的庞家村人一脸沉痛的进来,一脸茫然的出去,直到村长闻讯赶来,这些人才反应过来。 庞祺娘的病这是好了?! 真的好了?! 可是是怎么好的啊,之前不是连大夫都说没得救了吗? 众人又震惊又紧张,兵荒马乱了一阵,总算在小庞祺的口中问清了缘由。 原来,那天他手里抓的东西,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疆草!! 村长庞吉都有点傻眼了。 那天他们光顾着担心庞祺上山会被野兽吃了,哪顾得上看他是不是真的上山采下了救命的药草啊。 再说了,那怎么可能呢,那可是疆草啊! 庞家村的村长是一代一代传下来的,庞吉的爷爷和父亲都是村长,在这庞家村里面,最有文化的就是他了,他读过家中为数不多的藏书,祖祖辈辈都说山上的疆草只是一个传说,是他们找了很久都没找到的东西。 再说了,就算有,庞祺一个小孩子,他能找到?? 结果命运跟他们开了一个大玩笑,还就真的让庞祺给找到了。 庞吉的第一反应就是欣喜,真的欣喜,传说中的神奇草药啊! 可是马上,庞吉就开始觉得可惜了,那么好的草药,庞祺怎么全都给翠香吃下了?哪怕留下一片叶子给他们剩下的人研究研究也成啊! 短短几天的功夫,翠香家的门槛都快被人给踏破了,当庞吉想要上门找庞祺那个小孩询问他到底是在哪里找到的疆草的时候,才得知庞祺又上山去了。 “山神保佑,”翠香倚在窗边,捂着心口,虔诚的祈祷,“那孩子说他遇到山神了,是山神救了我的命,所以他得去还愿。” 所以,庞祺就跌跌撞撞的找来了这里,也真是难为他一个十岁的小孩儿了。 乔薇薇听了庞祺磕磕巴巴的讲述,好奇的看向阿青。 他真的是山神吗。 可是庞家村的山神,不是一只猴子一样的怪物吗? 就那老村长祭拜的神像,那怎么看都不像是面前这高大挺拔的山精啊。 “大人,谢谢您救了我娘,我会一辈子感谢您的,”庞祺说着,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布包里面掏出一个旧手帕,里面装了一个馒头,那馒头被保存得还挺好,观这小孩身上的伤口便知,他这一趟下来受了不少罪,毕竟山谷路途崎岖,这位置也不是那么好找的。 庞祺小心翼翼的把馒头放在那里,然后去看阿青,沾了泥的小脸儿有点红:“我……我家里没什么好东西,这个是村长给我的,我……我把它给您,以后我会给您找来更好的东西的,我还会赚大钱,给您修一座神庙!村长说,每个神都有自己的神庙的……” 这小孩儿跪在那里磕磕巴巴的表忠心,但是阿青似乎开始不耐烦了。 他是诞生在山野间的山精,他只吃肉,不会吃这小孩带来的白色一团,他睡在茧床,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想个办法抓住那只比月光还要狡猾难以掌控的小猎物,他不稀罕这小孩的供奉,也不想要什么神庙,那对他来说没有意义。 阿青掏了掏耳朵,很想直接飞走,但是乔薇薇对那小孩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她不走,所以阿青在这里盯着她,其实他已经开始不高兴了。 他想不明白这小孩有什么好的,有点臭,还很瘦,根本没肉,就算是捕猎的狼,可能也懒得吃他。 不过阿青只是在心中这样想,他是山精,是这座大山孕育出来的精怪,与这座大山有着某种与生俱来的玄妙联系,他不是妖物,传承的记忆之中,这样的两脚兽也不好吃,所以他不会轻易吃人。 庞祺紧张兮兮的说了好大一通,见山神不理他,也没露出什么失落的表情,那毕竟是神,跟凡人又不一样。 他现在心中想的全都是要找来更好的东西感谢山神,请他继续保佑他与他的家人。 庞祺高高兴兴的离开了,乔薇薇好奇的跟着庞祺一起下山。 如果疆草真的是庞祺口中那么神奇的药,那么村子里现在该炸了锅了吧? 乔薇薇很在意那个村长,因为这村长老了之后就不像个好人,现在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人,她已经见识过村长在这座小村庄里面的话语权有多重了,如果阿青与庞家村之间会发生什么无可挽回的事情,那么这其中一定有村长的原因。 阿青眼看着乔薇薇跟在庞祺后面越走越远,皱紧了眉头,可是他又无法绑她回来。 于是他只能化作一只白色的鸟,跟在乔薇薇的后面。 村民们在翠香的家里久久没有散去,庞祺的山路走得慢,一直到晚上才回到家。 乔薇薇一看,庞吉果然也在其中。 翠香的气色好了不少,隔壁的婶子知道他们一家人是受山神庇佑的人,所以热心肠的跑过来帮暂不能下床的翠香招待客人。 那些人热火朝天的讨论着疆草的事情,这样的讨论在庞祺回到家之后更是攀上了顶峰。 瘦巴巴的庞祺被一群大人给团团围住,你一言我一语的询问山上的事情。 “你这娃打小就命好,谁知道你还能找到山神呢,那山神到底长什么样啊,他手里还有没有这样的神草啊?” “我说小祺啊,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们娘俩都是有福气的!” “咱们庞家村山上的药也真是奇了,那大夫都说了,这是皇宫里面的御医也治不好的病呀,竟然就让咱们庞家村的人自己治好了!” “原来那山上真有山神啊,看来以后我得在家里多上一炷香了,我也得求求山神他老人家庇佑我们一家啊!” “……” 众人七嘴八舌的讨论着,庞祺说起自己看见山神的事情,兴奋得手舞足蹈,众人听庞祺真的看见山神,也兴奋的睁大眼睛听着,生怕漏掉了任何一个细节。 听闻庞祺跑山上去,就只给山神送了一个馒头,庞吉气得瞪着眼睛,伸手就在庞祺的后脑勺拍了一巴掌:“你这个臭小子,你只给他老人家送了一个馒头,他老人家不会生气吧,这么大的事你也不跟我们商量一下,你怎么这么不知好歹!” 庞祺被拍得有点委屈,他摸着自己的后脑勺委屈的说:“那是我们家最好的东西了,我都没舍得给我娘吃呢。” 庞吉深吸一口气,指着他你你你了半天,最后只喃喃的说着山神保佑,然后对庞祺道:“明天你带路,咱们一起带些好东西给山神送去,他救了你娘的命,一个馒头怎么能行……” 旁边的人听庞吉这样说,慌忙表示自己也要跟去。 庞祺挠挠头,骄傲的挺起了小胸脯:“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他是第一个看见了山神的人呢,也是唯一一个知道他住在什么地方的人!! 乔薇薇看得心生警惕,虽然这些人脸上全都是向往和敬仰,但她并不觉得,这件事会有什么好结局。 她忍不住默默退出去,去看蹲在墙头那只白色的鸟。 乔薇薇开口:“我觉得你要小心那些人。” 她知道现在说这种很莫名其妙,但是她觉得这很有必要。 可是,那只白色的鹰鸟好像没听见她的话一样。 乔薇薇以为他还在生气,但是那只鸟好像不在乎她了,他总抬头去看天空中的月亮。 这些天,他终于又等来了圆月,银色圆盘上的最后云丝散尽,那个始终朦胧的不似与他在同一世界的女孩终于再次变得可以触碰。 乔薇薇没能理解他在看什么,但是她说了好几次,对方都无动于衷,最终,她还是闭上了嘴。 乔薇薇走出来,面前白色一晃,她身体凌空,地面的东西慢慢拉远,越来越远……村落中的房屋逐渐只能看见一个小点,乔薇薇这才后知后觉,自己被带上了天。 乔薇薇:“……” 乔薇薇下意识搂住了男人的脖子,手脚并用的像一只八爪鱼一样的缠在了阿青的身上,头也紧紧埋在他的肩膀。 几天下来,阿青受了重伤的肩膀已经好了大半,用力的时候也不疼,他被女孩子香软的身体紧紧贴着,原本一心想掳人走的些许不爽情绪凝滞了一下,消散成了心中的一股绵,她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脖颈,有点痒。 乔薇薇又被绑回了那张茧床,看来他还是没死心。 乔薇薇轻车熟路,反正被绑一下手又不会怎么样,她仰头,又对他说起那些村民们的事情。 可是阿青只是看着她的唇,什么表示也没有。 乔薇薇急了,觉得宋淮青怕不是变成了一个傻子。 “阿青,你听不懂我的话吗?”她抓着男人的手腕,快要抓狂了。 但是阿青却看了她半晌,才凑近了她,薄唇含糊的吐出两个字—— “阿青……” 乔薇薇一怔。 他不太熟练的重复了一下这个名字。 乔薇薇深深吸气,后知后觉的意识道,自从与他重逢,他好像还没有开口说过话!! 是不会说吗! 怪不得她说了那么多,他都无动于衷呢!! 不止如此,乔薇薇还想起,白天,庞祺在他面前说了很多话,他同样一言未发,只偶尔看看对方不断开合的嘴唇。 可是他的学习能力却又强大的惊人,只要他开口,便极快的适应了那种人类的发声技巧。 乔薇薇抓着他的手腕,第无数次提醒他,小心那些村民。 但是阿青只是看看让她开合的红唇,又看看被她抓着的手腕,还是什么都听不见的模样。 乔薇薇终于累了。 阿青却皱起了眉,他的指尖摁着乔薇薇的唇,问她:“你在……说话?” 乔薇薇忍不住问:“你听不到我说话吗?” 男人思考了一下,道:“听到了,你叫我阿青。” 虽然他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叫他阿青,但是他被这样叫着的时候,心中就油然生出一种满足感。 乔薇薇终于挫败的承认了一个事实,过去的事情,她这个局外人,插不了手。 见她低头不语,阿青的指尖挑起了她的一缕长发,终于问出了困扰了他许多天的问题:“那你又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只有圆月之夜才可触碰,是不是月亮上下来的精灵? 乔薇薇垂眸,掩住了眼中有些失落的情绪。 她听到他的问话,下意识说:“我是来保……” 来保护你的。 可是她又想,她什么也做不了,连提醒一下都做不了,这只是过去,她不过是在翻阅一本被记录下来的史志而已。 所以话在嘴边,吐出来的话变成了—— “我是来抱抱你的。” 223. 冒险团大小姐拒做古村祭品13 拥不祥…… 她低低的,银月下,声音清冽甘甜。 阿青想过无数种可能,可他没想到会得到这个答案。 乔薇薇说完,已经失落的歪倒了在他的身上,轻轻的抱住了他的肩膀。 她的手换过对方宽厚的肩膀的时候,触到了她曾见到过的伤口。 后脊是最脆弱的地方,当那只手触到隆起的骨和羽根柔软的羽毛时,乔薇薇的心都在抖,她无法直面这双危险羽翼张开时那令人迷乱的花纹,但是她一想到这双有力的翅会遭受怎样的结局,她就忍不住的喘不上气。 阿青有些僵硬。 乔薇薇的主动拥抱与他强制性的把人绑回来不同。 至于说究竟有何不同,他描述不出来。 但是他也学着乔薇薇的模样,伸出双手去,生疏的去拥抱她。 拥抱与禁锢是不一样的,拥抱也是占有,可却远比禁锢温柔,温柔的拥抱仿佛将对方拉进自己的身体,拉进自己的灵魂,成为彼此的一部分,真实的触碰与心脏贴着心脏的温度让他闭上了眼睛。 乔薇薇什么都经历过了,不会被这点小挫折打击到,她相信不论何事都有其发生的道理,现在也是,她来这一趟,不一定就是没有用的,是徒劳,否则,山谷下的东西为何那样焦急的呼唤她来? 她慢慢平静了下来,与阿青十指相扣,仰头去看断崖上轻轻摇摆着的白色花朵,细看之下,那花的形状确实很像蝴蝶,难道这就是紫色蝴蝶花的前身么,经历了岁月的变迁,这花后来变异了? 乔薇薇想东想西,她却不知,短暂而温暖的拥抱之后,阿青心中对她的好奇成倍的化为了掌控之力,怪物的好感就是来得这样突然且奇怪,他们比思想复杂的人类更加直接,他不满足的抱着乔薇薇,可她明明已经与他挨得没有缝隙了,他的心中却还是那么空。 阿青很烦躁,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乔薇薇倒是没他那么多烦恼,圆月让她变得真实,但是耗费的却还是她自己的精神,她很快便疲惫的睡过去了,黎明之时,太阳升起,阿青抱着乔薇薇找了一处看不见太阳的山洞,为她遮挡起了越发明亮的阳光。 而随着这明亮的光,准备了一夜的庞家村村民们一起出发了。 庞吉挑了几个长相不错的村中壮劳力,再加上庞祺带队,以及庞家村的老二叔一起,朝着深山的山谷进发了。 庞家村的老二叔,原本只是庞吉的二叔,这位二叔见多识广,曾在前朝做过官,后来外面乱起来,为了躲避战乱,他又重新回到了偏僻的故乡。 庞家村这地方,从以前穷到未来,穷是真的,偏僻难找也是真的,庞二叔回来老家,就再也没被叛军或者前朝残存的人找上过麻烦,他回来的时候,带了不少钱财,他出钱重新帮庞家村的人修缮了村中设施与破陋不堪的房屋,还给乡民分了不少好东西,念及着他的见多识广与原本的身份,所以庞吉的父亲死前,一直留他在身边帮忙。 后来,老村长死了,庞二叔的身体也不好了,慢慢不再掺和外面的事情,村中人慢慢全都习惯了称他为二叔,不懂的事情都愿意去请教他。 庞二叔如今已是七十岁的年纪,沿着村中小路从头走到尾都得停下来喘一喘气,所以当他提出想与庞吉一起去山谷的时候,庞吉还以为他二叔是疯了。 可仔细想想,他又能理解了。 他二叔这几天总说梦到他大哥了,也就是老村长。 他说大哥在下面等着他呢。 庞二叔对自己的死亡似乎有一种直觉,他浑浑噩噩的躺在床榻上的时候,似乎知道自己的生命已经快要走到尽头。 可如果能活着的话,谁想死呢? 庞二叔的双眼已经浑浊了,壮年时再怎么风光,现在也不过是个干瘦的老头儿,此时坚持要上山,要亲自见山神,庞吉是拗不过他的,只能让村中的壮劳力轮流背他。 好在他一个小老头儿,也没多少分量,这一路走着,也不算太坎坷。 庞祺几路非常仔细,加之他已经来过两次那个地方了,所以这次他找得很准。 一群人终于在黄昏日暮的时分来到了山谷幽林,可是站在那里却不见任何人或兽的影子。 庞吉奇怪的问茫然的小孩:“庞祺,你是不是记错了?” 庞祺茫然了一会儿,犹豫着说:“我没记错,应该是山神大人不愿意看见这么多人。” 庞吉点点头,觉得这个理由很合理,毕竟那是神,怎么可能轻易见凡人? 想了想,庞吉对大家说:“咱们把东西全都放在这里,然后就离开吧,不要打扰到大人安歇。” 别人都很听话,他们对神打心里敬仰,除了庞二叔。 庞二叔没看见山神,是不甘心的。 他一把老骨头,折腾这么一趟,也不知受了多少罪,就这样的残破身躯,回了家恐怕就要断气,可如果看不见山神,他死不瞑目。 他倔强的让庞吉把他与这些供品放在一起,他非要等山神他老人家回来。 这可把庞吉给愁坏了。 二叔德高望重,是庞家村最受人尊敬的老前辈,他怎么可能真的就把他给放在这儿? 这深山老林的,一会儿如果突然窜出个野兽什么的,他二叔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啊。 好说歹说的,庞二叔就是不肯走,庞杰拿他没办法,加之他自己也不太死心,于是与几个人商量着,晚上找个安全的山洞住下来,轮流派人盯着这里。 阿青知道这些人不打招呼就来到了林中,可他还是对这些人带来的所谓公平没有兴趣。 心中这样想着,可是他却奇怪的感觉到自己身体中流入了一股信仰的力量。 不过这一点细微的东西小到可以忽略就是了。 乔薇薇尚处在沉睡之中,他就那样静静看着她睡,怎么都看不够一般,能静静从黎明坐到黄昏。 随着黑夜的降临,林中慢慢有绿色竖瞳从淤泥里亮出幽光,沿着毒牙滴滴淌出剧毒的涎水,一条暗绿色的花纹毒蛇扭着身体从淤泥里面爬出来,慢慢吐着冰凉的信子爬向庞二叔。 庞二叔老了,精力不好,坐在这里就是强撑,夜晚的深林露水重,湿气大,还有不少蚊虫,庞二叔坐在这里咳嗽个不停,一会儿看看四周,一会儿看看被茂密树叶挡住的天空,心中忐忑着,忽听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庞二叔精神一振,还以为是山神来了,他兴奋的回过头去,只见夜色下,一条花斑蛇蜿蜒着躯体朝他慢慢而来,只偶尔有虫鸣的夜色之下,它在地上扭曲爬行撵过枯枝和树叶的声音扑簌簌的响起,让庞二叔脸上的惊喜消失,身上爬满了鸡皮疙瘩。 几乎是马上,他撑着自己的胳膊,就要从地上爬起来。 庞二叔太老了,就算是这种简单的动作,在他做来的时候也很吃力,那花斑蛇见惊动了猎物,一下子变得警惕起来,朝他爬行的速度也更快了。 庞二叔大叫一声,摔回地上跌了个跟头,腿软了。 幸好守在不远处的庞吉听见了二叔的声音,慌忙来拉了他一把。 这些人平时都是上山采药的一把好手,对付这些山间野兽有自己的一套,这条大蛇比他们往常看见的要凶恶,但也不是全无办法。 其余人拖住了这条蛇,庞吉背起自己的二叔就跑,夜晚的山间与白天又不一样了,白日在他们眼中尚算友好的深山到了晚上就成了要吃人的迷宫,庞吉深一脚浅一脚,几次差点摔倒,庞二叔两只枯瘦的胳膊快把他的脖子给勒断了,庞二叔嘴中还念念叨叨的说着山神保佑,可是庞吉却已经开始动摇了。 庞祺本来就是个半大的孩子,孩子说的话能当几分真?说不定能找到疆草,那就是庞祺自己运气好呢? 庞吉胡乱的跑着,这一路不止是那条大蛇,因为他闹出来的动静,深夜的林中冒出不少幽幽绿光。 庞吉抖着嗓子说:“叔……咱们不该大晚上还留在这种鬼地方的……” 可是庞吉的话还没说完,就挨了庞二叔一巴掌,庞二叔厉声道:“这可不是乱说的,要见山神,怎么能心不诚呢!” 庞吉本来就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背着个老头儿,此时累的面目扭曲,又这样被秦二叔拍了一下脑袋,立马一个趔趄,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然后摔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幸好这个时候他还没犯傻,宁可自己摔疼了也要护着庞二叔。 即便是这样,庞二叔这一把老骨头摔一下,也是再也爬不起来了。 庞吉正要骂街,忽然眼角略过一抹蓝紫。 他一顿,低头看去,魂儿差点都被吓飞了。 他身下压着的不是别的,真是全村儿人做梦都想找到的疆草!是那种能活死人肉白骨的疆草! 只不过这株疆草太小,大拇指那么高,刚发芽的模样,就被他给压了一下。 庞吉的冷汗登时就吓出来了,他赶紧爬起来,去找他二叔。 庞吉也是这才反应过来,他二叔跟他摔了一下,现在怎么一声都不吭了,莫非二叔被他摔坏了? 庞吉人都快傻了,僵硬的扭着脖子转过头去,结果就见,庞二叔正瘫坐在地上,直勾勾的看着正前方的一小片地方。 庞二叔确实也被波及了,被小小磕碰了一下身体都跟快要散架了一样,可此时的他呼吸急促,脸都因为激动而涨得通红。 庞吉眼睁睁看着他不良于行的二叔直接从地上爬起来,快跑两步凑到了那一小片草地上。 庞吉一开始还要出声劝阻,伸手去扶他,结果他似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眼珠子都快要从眼眶里面瞪出来了,他不敢置信,来不及撑坐起来,直接往前爬了几步,爬到了庞二叔的面前。 庞吉跟着庞二叔一起低下头去,月光之下,就只见他们俩面前的青绿之中,夹着几株蓝紫。 疆草!! 真的是疆草!!! 庞二叔的嗓子都抖了:“真的……是真的……山神是真的……” 后山深林这样的地方,他年轻的时候也没少来了,要是有这种宝贝,他们怎么可能一次都没遇到? 更何况,这宝贝刚长出新芽,这不是山神来后才长出的神草,还能是什么? 庞二叔激动得老泪纵横,赶紧爬起来朝着他们逃出来的方向磕头,那利索的模样把庞吉都给看傻了。 可紧接着,庞二叔就恨铁不成钢的摁着庞吉让他也跟着一起磕。 叔侄俩人咚咚咚的磕了好一通,才总算是平复了下来。 庞二叔看着那几株醒目的小嫩芽,哑着嗓子说:“我老了,平时在村子里也不中用,总得靠你们这些小辈帮衬着,现在也轮到我为村子里做点事了,明天你们就把我的家当搬下来,以后我就在这里守着山神,给他老人家做个看门的。” 庞吉无言。 天光很快便亮了起来。 就如同这亮起来的天光一样,很快,庞家村就有了大变化,庞家村的村民们除了苦哈哈爬山下水采药的行当,还做起了药粉的生意,庞家村的药粉包治百病,价格贵而稀少,一开始还以为是他们村子里面弄出来的骗人把戏,可很快,县太爷就亲自来庞家村了,无他,庞家村的药粉救活了他只剩半条命的老父亲。 县太爷亲切的拉着庞二叔的手,“我说当初老师怎的放着外面的荣华富贵高官厚禄不想,偏跑回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养老,原来是我有眼无珠,不知道这是个神仙洞府,老师您这是回来成仙来了。” 因为疆草,庞二叔那快散了架的一把老骨头又勉强拼凑起来,一把年纪,半身入黄土,却不仅精神好了不少,就连腿脚都比以前灵活了。 有了县太爷这活广告,还有庞二叔这见多识广的把关,庞家村的人全都靠那几颗疆草发了财。 一大袋子的药粉里面,只要掺了一点疆草,那普通的药马上就变成了包治百病的神药,这样一本万利的买卖很快让庞家村的人摆脱了贫困的现状,日子一天天变好。 原本,庞家村的村民最大的愿望就是离开这个穷地方,可现在,谁都知道,他们庞家村的后山是有仙人保佑的地方,住在这种地方,祖祖辈辈都受神仙庇佑,这是什么也换不来的! 所以庞家村的村民竟没有一户从这里搬走,他们对背靠的大山愈发的虔诚了起来。 乔薇薇眼睁睁看着那些村民捧着自己的供品,一步一叩的上上来,敬畏的在神庙中奉上自己带来的东西,除此之外,神庙中还点上了不绝的香火,鎏金的砖瓦在太阳下熠熠生辉,从山上到山上,居然被踩出了一条小路。 庞家村的人开始变得排外,神是他们的秘密,除了庞家村的人,谁也没资格知道,庞二叔从一开始就严厉警告所有人,他们要共同团结起来,守好他们的宝藏。 乔薇薇看着庞家村的变化,看着阿青的反应。 ……其实阿青没什么反应。 除了最初的庞祺,谁也没真的见过他,他还是与从前一样不喜吵闹与人多,可乔薇薇知道,他偶尔也会在最高的断崖上俯视那些一步一叩去神庙供香的信徒。 有的人眼珠滴溜溜的转,闪着精光,希望山神能一直保佑他们拥有这座富饶的山。 有的人祝愿自己的家人健康平安,有的人想见一面神仙,有的人…… 世间各有不同,有的他听得懂,有的他理解不了。 可是作为这座山孕育而出的山精,那些袅袅向山顶飘去的烟火带着一股拧成的祈愿信仰之力,缓缓注入了他的心间。 每日都坐在阿青身边的乔薇薇,偶尔也会看见对这些人的跪拜毫无反应的阿青动动手指,随手救下坠崖的年轻人,或者被野兽追赶着被咬破了裤子的小孩儿。 当然,更多时候,那些因为好奇或者贪念偷偷从各种路子跑来山中的外乡人会意外坠崖身亡,或者被野兽啃食,曝尸荒野。 久而久之,庞家村的山神只庇佑山村中人这样的说法,就更被世人认可了。 而也正是因此,庞家村的人也愈发的团结与排外。 待在这里的时间越长,乔薇薇沉睡的时间也就越多。 阿青为她找了一个睡觉的小洞天,这小洞天的位置,乔薇薇看一眼就忘不掉,因为未来那个阿青,也带她来过这个山洞。 乔薇薇睡觉的时候,阿青也一直待在她旁边。 自从西山建了神庙,就很少再有人往东边的最高顶来了,因为那里三天前还摔死了一个外乡人。 可今天,阿青又听见了吵闹的声音。 他皱着眉,离开了山洞,站在断崖的黑石下,看见了一个男人。 阿青下意识想把他赶走。 但他看了看这小伙子,对方正绑着一根不太靠谱的绳子,缒在断崖下面采白色的蝴蝶花。 远处,一个姑娘的声音隐隐约约的传了过来,似乎是在叫他。 小伙子好像吓坏了,差点就失足踩空,掉下去了。 阿青鬼神使差的,弹出一颗石头去,正中对方的脚下,给他垫了一下。 那小伙子总算是摘得了一把白色的蝴蝶花,爬到了崖上,朝那找来的姑娘挥手。 “小玉,我在这呢!” 那姑娘慢慢跑进了,看到小伙子手里的东西,震惊的道:“你……这是你从哪弄来的?” 那小伙子羞涩的挠挠头,傻笑,“咱们这不是定亲了么,从前家里穷,我没什么好给你的,你还愿意跟着我,现在村子给家里分了些钱,我就想着,钱财那么容易得来的东西,没法再得你的欢心了,你不是喜欢爬上山来看蝴蝶花么,我摘些送给你,咱们回去还可以种在院子里。” 那个叫小玉的姑娘被他感动得一塌糊涂,她又羞又恼的跺着脚说:“你以后可不能再做这样的事情了,那可是悬崖,三天前还有人摔死在下面了,你要是摔下去了,我怎么办呀!” 那小伙子见她掉眼泪,吓得手足无措,慌忙道歉。 阿青皱着眉,不解的看着那姑娘又哭又笑的,接过了男人手中的白花。 然后那姑娘笑得很高兴。 他更不理解了。 那么丑的花,她为什么笑得那么高兴? 名叫小玉的姑娘又一双可爱的圆眼睛,笑起来有些弯,跟乔薇薇有点像。 乔薇薇这些天一直在休息,很久没有圆月了,她就静静睡在那里,他叫不醒她,她安静睡着的时候,是不会笑的。 阿青的记忆中,她好像也没笑得像这姑娘一样的开怀过。 他正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就见那姑娘抱着花,羞涩的凑近了那个男人,亲上了他的唇。 阿青脚下一滑,差点从凸起的石块上掉下去。 小玉被自己的未婚夫感动坏了,断崖荒僻无人,即将成为夫妻的两个人情难自禁。 被大山孕育而出的山精被他不屑一顾的人类狠狠上了一课。 当晚,乔薇薇睡醒睁开眼的时候,对面的断崖已经被薅秃了。 狭窄的山洞里面塞满了断崖上的白色蝴蝶花。 224. 冒险团大小姐拒做古村祭品14 拥不祥…… 乔薇薇很茫然,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阿青站在她面前,直勾勾的看着她。 乔薇薇不解的眨眼,迟疑地问:“你干嘛,这些花跟你有仇么?” 挂在悬崖上挺漂亮的,干嘛非要给它薅秃了? 阿青静静的看着乔薇薇,只有疑惑和费解,没有像那个叫小玉的姑娘一样开怀大笑,也没有要红着脸来亲他,于是他也费解了。 他不说话,乔薇薇就当他是抽风。 阿青见她干脆就不搭理自己了,有点生闷气,直勾勾的看了她一会儿,转身跑了。 乔薇薇:“?” 庞家村时来运转,庞二叔守在那一小块长了疆草的土地上,小心翼翼的守护着那几棵能改命的神草。 疆草倒是没有史志中说的那么难养,就算他拔了几片叶子拿去做药粉,扎根在土里的蓝紫色药草也活了下来。 可唯一叫庞二叔苦恼的是,这山头翻遍了,数来数去,也不过就这几棵,再多的,没有了。 庞吉作为村长,如今说不出的风光,现在他下山去县里,那可是县太爷都要奉为座上宾的人物,不仅如此,庞吉还被县太爷引荐给了住在府上、专门替当朝皇帝出门求仙问药的老道士。 老道士游历四方,见多识广,就是奔着庞家村的神奇药粉来的。 他背后有皇帝老人家撑腰,连县太爷这么大的官看了都得点头哈腰的,庞吉就更不用说了。 庞吉诚惶诚恐的把老道长接回了庞家村。 老道长看了庞家村卖给县太爷的药粉,脸色果然就变了,他面露喜色的抓着庞吉的袖子说,这就是长生不老药的药引。 庞吉听罢大喜,把这件事告诉了庞二叔。 庞二叔见了老道长,只不过面对老道长许下的荣华富贵和高官厚禄没有露出激动的表情,反而还在安排对方休息下去之后开始皱眉。 庞吉喜形于色的对他二叔说:“二叔,这还有什么可犹豫的,那可是皇帝,如果咱们能给皇帝献上长生不老药,那以后皇帝肯定拿咱们当做神仙,咱们这座山以后也是神山了,到时候咱们庞家村的人,人人都能当大官,这有什么不好的!” 庞吉一开始不为外面的金钱所惑,是因为庞二叔警告过他,这药粉可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那几棵疆草还是幼苗,经不起摧残和攫取,他们要把握好这个度。 可现在皇帝都来了,庞吉哪还能忍得住? 庞家村,不,就说那县太爷,他也是没见过真龙下凡的皇帝的啊! 庞二叔压着声音说:“你说的倒轻巧,可你没听那道士说话吗,他那炼丹的法子不一定一次能成呢,咱这山上才几棵独苗苗,拔光了就没有了。” 庞吉一愣,挠了挠头:“不能再种吗?” 庞二叔气得给了他一巴掌:“你当种庄稼呢,没了就能撒种?” 要是那么容易,还能叫神草吗? 庞吉脸色一白。 因为这神草,他最近可别提多风光了,一想到神草绝种,他们还会回到以前那种日子,庞吉就害怕了。 他急道:“那怎么办啊?” 庞二叔颓败的往那里一坐:“不知道。” 这叔侄俩关起门来说话的时候,那老道士不但没有按照主人家的安排好好休息,反而还自己跑去了深林中去看他炼丹需要的神草了。 这老道士有两把刷子,脸皮也够厚,被庞二叔给发现了也不急着为自己辩解,反而还嬉皮笑脸的道出了庞二叔现在最忧心的问题—— “我观你们这山确实是个风水宝地,可疆草那种宝贝可不是风水宝地就能养育出来的神物,就你们宝贝疙瘩似的供起来的这几棵,做什么都不够。” 庞二叔梗着脖子,跟他说:“山神保佑我们,他会再赐予我们更多神草。” 老道长摇着自己的扇子笑:“你说的那山神,倒也确实存在,我去了你们的神庙,在那里看到了神光。” 说着,他指了指自己的左眼,庞二叔这才注意到,细看之下,这老道士的左眼有一圈金光,这便是开过眼了。 庞二叔终于不敢再糊弄人了。 那老道士见他老实了,才又道:“不过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山神的精髓并不在那精怪身体中,就是因为这,你们山上的神草才这么少,你在那地方守了那么久,就没发现这疆草的生长的规律吗?” 庞二叔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还有规律这么一说的? 老道士笑呵呵的从自己的袖子里面掏出一块碎掉的兽骨。 庞二叔到底是山上的人,他只凭着一块骨头就能判断那野兽的体型到底有多大。 “这是我从那神草下找到的东西,这东西在土里还有很多,我用天眼看了看,这是一头狼王。” “狼王?”庞二叔倒吸一口凉气。 “嗯,狼王。”老道士捋了捋自己的胡须,然后继续道,“这种东西可是修炼成精的妖物,是统领山林的野兽,这俗话都说,一山不容二主,那山神必是与你们这山中狼王战了一场,然后将这狼王抛尸在外,令其尸骨被其他野兽给吞食了。” 庞二叔听得后脊生寒,冷汗扑簌簌的往下掉。 老道士留意着他的表情,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半真半假的说:“我猜着,那狼王也必定是个不好对付的,所以这两个有道行的东西打斗的时候受了重伤,那山神的血滴在地上,生出了疆草。” 他是见过疆草的,不过这种蓝紫色的神药生长条件极其苛刻,这种药草一般长在噬骨蝶的巢穴里。 不过噬骨蝶,名如其意,那可是吃人肉的蝴蝶,那种吃人肉的群居蝴蝶,就算去了一个军队,可能也没法活着回来。 这么些年,他一直在寻找能孕育出疆草的其他办法,没想到他是个有机缘有福气的,居然真的在这偏远的穷乡僻壤找到了。 思及此,老道士的眼中闪过一丝贪婪。 他对那山神精怪什么的,可不像这些愚民一样有敬畏之情,他这天眼就是从前路过一沿海村镇,杀了那里传说是镇海龙王的蓝鳞巨蛇得到的。 他知道,那些被愚民们奉为神的精怪确实身揣宝物,而杀了他们得到宝物远比供奉他们、可怜巴巴的寻求赏赐,来得直接而管用,可那些东西都是天敌所孕养,想杀死他们,远不是扼断咽喉那么简单的。 庞二叔见他说得头头是道,果真陷入了沉思:“你的意思是,是山神落下的血才是神草的种子?” “正是。” 庞二叔道:“那我叫人再去山神庙里加几炷香火。” 老道士冷笑:“你就算把这座山头插满香火,他都不一定会应允你的愿望,我且问你,你想不想长生不老?” 连那万人之上的皇帝都想长生不老,这世间又有谁能抵挡这其中的诱惑呢? 老道士压低了声音说:“我知道你是村子里说话最管用的人,你也不是个蠢人,庞家村这些人全都听你的话,如果你也想跟皇帝一样做那天上的神仙,就不要犯糊涂。” “我先前与你说过,我有炼丹之法,若我能练得成仙的丹药,你作为头号功臣,必是少不了好处的,包括这些背靠神山的村民,届时,庞家村的人,全都不再是凡夫俗子,连带着你们这庞家村,以后也会成为蓬莱岛那样的仙家福地。” 庞二叔被老道士这大饼画得恍恍惚惚。 老道士又说:“可如果你们想依靠那山神庇佑,一点一点赐下神药,恕我直言,就算把你们这一代的人全都熬死了,也未必能凑够炼药的药材。” 庞二叔恍惚的觉得,这老道长说得对。 可是山神不愿意,他们能有什么办法呢? 老道士似是看懂了他的疑惑,又凑近了一步,这才挨着他说道:“我刚才也说了,这大山真正的灵物藏在山里,就连那山精也是被这大山孕育出来的,如果能释放这山中真正的神物,这山上的疆草便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了。” 老道士的话把庞二叔吓了一跳,他不太敢承认,刚才那一瞬间,他真的在认真思考一个问题——如果只有山神的血才能种出疆草,那山神才有多少血,怎么能养活他们一个村子的人? 庞二叔心中这样想,可是他却不似老道士一样大胆,这样直接说出来,他还是谨慎的说:“可是……山神不会同意的……” 老道士用手指沾了冷掉的茶水,画了一个人的轮廓。 “我们也是为了他好,你且看——” 他指着那水画中的心脏位置说:“你没学过医道,不了解人体,这万物都是一样的,对于这座山来说,穿山而过的河流就相当于人身体里面的血,而这血呢,全都是从心脏造出来的,心脏造血,再将它输送至四肢百骸。 你们这座神山的山谷便是山的心脏,真正的山神神魂也被封印在这里,我们将它取出,用阵法封印在这山谷的泉眼之下,以它做泵,它就能源源不断的为我们造出一整条河流的神血,届时,漫山遍野都将长满咱们梦寐以求的神草。” 庞二叔听得一愣一愣的。 乔薇薇觉得阿青最近有些奇怪,没事儿就盯着她看。 当然,这人好像平时就喜欢盯着她。 可乔薇薇总觉得,他的眼神里多了些东西。 这里的圆月非常少,上次之后,直到现在,乔薇薇都只能当个小幽灵。 她知道外面来了个陌生的道士,而且这道士是有料的,她能看见对方那只金色的眼睛。 阿青也看见了,不过他一直对这些人漠不关心,只是稍微多看了那道士两眼。 他觉得那道士的眼神很古怪,像是个不安好心的。 可他没有俗世人们的那些复杂心思,只觉如果那道士想要做出对大山不利的事情,直接杀了他也就是了。 庞祺对那些个道士皇帝什么的提不起兴趣,他还是成天都往神庙里面跑。 乔薇薇想让阿青多注意一下那些人类的动向,所以也没事儿就往神庙和山下跑。 庞祺不但每天都来上一炷香,而且还要跪在这里说很多话,自言自语,什么都说。 除了庞祺,乔薇薇还认识了一个叫小玉的姑娘。 小玉是庞家村长得最好看的姑娘,她有一个未婚夫叫庞远,两个人最近要结婚了,小玉每天来祈求山神庇佑她与阿远哥长长久久。 因为家里有了些钱,所以小玉也扯了红色的布,开开心心的给自己缝了一件红衣服,等着婚礼那天穿在身上,风风光光的出嫁。 庞远娶亲这事儿是除了神药之外的第一件喜事,全村子的人都跟着一起热闹。 庞祺的娘翠香如今身体已经好利索了,作为第一个被山神眷顾救治的病人,人都说她天生好命,翠香家的门槛都快被人给踏破了,都愿意跟她亲近。包括庞远娶亲也是,庞远的娘一大早就过来了,亲热的拉着翠香,让她一定要去婚礼给两个小夫妻当证婚人。 翠香收了礼,仰着头骄傲的揽下了这个活儿。 她关了门,看见庞祺从山上下来,原本整洁的衣服变得脏兮兮的,立马不满的数落道:“你怎么回事啊,臭小子,你知道这衣服多贵吗!” 庞祺不满的说:“娘,您又在家里偷懒,您该跟我一起上山看看山神的!” 庞祺他娘往后山的方向拜了一拜,然后说:“娘当然也想去给山神他老人家上一炷香,可这不是最近太忙吗?” 庞祺撇了撇嘴,不说话了。 按照庞家村的传统习俗,婚礼都是在晚上才正式开始的,庞祺与亲娘的不愉快也没有维持多久,他很快便被小伙伴们拉去凑热闹了。 小玉羞答答的捧着庞远给她摘来的白色蝴蝶花,这花被精心养护了几天,现在还开着,这可羡煞了别的姑娘,这可是悬崖上的花,舍了半条命才能摘回来的,有几个人能为自己的妻子做到这种份儿上? 光是这一束花,就让这对小夫妻出尽了风头。 乔薇薇坐在墙头,好奇的看着这些热闹,阿青板着一张脸站在她的旁边。 两个人离热闹有些远,浓密的枝杈中,没人发现他们口中的山神就藏在这里面。 他抬眼,望了一眼天空,今天的天空上都是亮晶晶的星子,没有月亮。 乔薇薇双手托腮,望着一群穿梭在酒席中的小孩儿,忽然问阿青:“你喜欢这里吗,你觉得这里的人怎么样?” 乔薇薇心中那股不好的预感越来越重了,她忽然想,如果可以离开,那么这一切是不是也可以不用发生呢? 阿青站在她旁边,没讲话,还在看星星。 如果可以,他想把天上那些数不完的星星全都一颗一颗的摘下来,然后,拨开天幕,抓出藏在后面的月亮。 乔薇薇看他那无动于衷的表情,忍不住想要叹气。 阿青好像也不是特别在意这些人的死活呢。 就在她这样想的时候,不远处发生了一点小事故。 庞祺牵着一个小豆丁要去找糖吃,结果那里人来人往的太忙,他们撞到一个端着热汤的婶子。 那婶子惊呼一声,眼看着,那盆热汤就要泼在俩小孩的脸上了。 乔薇薇吓得直接站了起来,可是她什么都做不了。 一直看着星星的阿青这才终于重新低下头,摘了一片叶子,如同投掷一支箭矢一般将其扔了出去。 “砰”的一声,庞祺被一股大力撞在肩膀,整个人往斜前方倒了过去,连带着被他牵着的小豆丁也跟着往前摔了一下,哇哇大哭。 可这么一摔,那从陶盆里面倾泻而出的热汤也浇在了地上。 现场乱作一团,可是却是虚惊一场。 乔薇薇眨眨眼睛,转头看他,可是阿青就像是没出过手一般根本没有一丁点反应。 在翠香响亮的呼喊声中,庞远终于牵着他的新娘出门了,他们的婚礼不像乔薇薇印象中的需要拜天地,他们牵着手跳舞,被大家围着起哄。 庞远在大家的起哄声中,红着脸大声对自己的新娘表白:“小玉!我会一辈子都对你好的,谢谢你愿意做我的妻子!咱们、咱们要一辈子都在一起……如果有来生,咱们还要在一起!” 小玉一脸幸福与娇羞,拉着他的手感动的流泪。 紧接着,村子里面爱热闹的年轻人们凑在一起,把这小两口给拉开了,嘻嘻哈哈的给庞远的眼睛蒙上了布条,让他认自己的新娘。 小玉被一群姑娘笑嘻嘻的护在后面,庞远被这些人折腾得满头大汗,才总算终于抓住了自己的姑娘。 此时,乔薇薇又开始昏昏欲睡了。 她最近的精神很不好,她觉得自己已经撑不住了,她的精神体,恐怕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 阿青伸出手去,将那只手虚虚握在她的肩膀。 或许他还想要再感受一下那攀若可折的颈是什么温度、轻软的唇是什么温度。 可他们两个站在一起,她的颜色却越来越淡,他们连影子都无法牵手。 他也很想抓住他的月亮。 225. 冒险团大小姐拒做古村祭品15 拥不祥…… 外面的婚礼热热闹闹,庞二叔小屋中,几个庞家村说得上话的人被请到一起,听老道长说了如何将他们的山改造成真正的神山。 这些人一辈子都在山中生活,向来都听村长与庞二叔的吩咐,见了县太爷都不知道手脚往哪里放,此时老道士在他们面前亮出天眼露了一手,这些人膝盖一软,就差点给他跪下去。 这可是真正的神仙啊! 老道长连庞二叔都能说动,这些个人自然也不在话下,他以长生为饵,用带来的一箱箱金元宝给他们描述近在咫尺的神仙日子,不需要再费什么口舌,这些人便义正言辞的表示,他们要让神的恩泽遍布这片山林。 说到激动人心处,“哐当”一声,外面一阵摔打响动,打破了房间里的热闹。 庞远后退一步,双眼发直,一副反应不及的模样。 他们热热闹闹的举行完了婚礼,小玉说,村长和二叔为村子里的人操了不少心,如果不是他们,他们夫妻的婚礼也不能有钱办得这样热闹,所以她让自己的丈夫给庞二叔送些吃的来。 结果,庞远还来不及敲门,就听到了这些。 见外面有人,老道长倒也不着急,毕竟他的目的是说服全村的人一起做事,所以,就算是庞远这些人,也早晚需要被说服的。 可是老道长对上庞远那双匪夷所思的表情,眯了眯眼,知道这怕是个犟种了。 庞远还处在被惊吓的状态里,他有些胆怯,毕竟那老道长是皇帝身边的人物,听人说,这还是个半仙呢。 可是,即便再胆怯,他也不能一言不发,因为他们刚才在里面说要推了刚建好不久的神庙啊! 他们好不容易建好的神庙,好不容易过好的日子,那可是保佑他们的神,他们这样做就是在犯错! 庞二叔对每一个庞家村的人都了解,见庞远这脸色,就知道他又想不开了,伸手就想把他拉进来。 “阿远,你先别急,进来,这事儿咱们全村都有份,大家一起商量……” “还商量什么,二叔,你脑子糊涂了,他只不过是一个外人,你凭什么让一个外人来对咱们的山动手动脚!” 刚才这道士口中说的什么布阵移山,那都是些什么东西!这是他们的山,山上还有守护他们的神,他们怎么能容忍外人做这种事呢! “阿远,你先别激动,咳咳咳……你这孩子,你给我站好!”庞二叔被庞远气得直咳嗽,见他要闹起来,庞二叔赶紧招呼身后站着的庞吉与另一年轻人拉住了激动的庞远,庞远被死死摁在地上,再也动弹不得了。 庞二叔苦口婆心的说:“这都是为了咱们庞家村的人好,你怎么不明白呢,那山神本就是庇佑咱们的,只要能为了咱们好,他自会发慈悲。” “你也有爹有娘,你爹腿脚不好,你娘也年事高了,人都有生老病死,你是个重情义的孝顺孩子,你爹娘死了你能不难过么,如果有机会让他们二老全都活着,让他们看你娶妻生子,看你的儿子娶媳妇,看你儿子的儿子成家立业,有这样的机会,让一家人永远团圆,做那山中活神仙,你难道也不要么?” 庞二叔指着他:“再者说了,你小子现在有钱娶了媳妇,可是你也不想想,你那钱是从哪里来的,还不都是山神给的,你将来还要生儿子,你不想送你家的小子去外面念书么,这都是要钱的,你的钱从哪里来,靠你背个竹篓去山上一棵一棵找那不值钱的草么?” 庞远被气得梗着脖子道:“那、那也不能动咱们的山!” 他不过是个凡人,他确实被庞二叔描述的美好愿景给说动了,虽说生老病死人之常态,但如果可以,谁又愿意眼睁睁看着自己亲爹亲娘老死病死呢? 庞二叔气得抄起手中的茶杯就往庞远的身上砸了过去:“老道长是来帮咱们的!” 这里的争执很快就引起了外面人的注意,因为今天是庞远与小玉的婚礼,所以村子里的人都聚集在一个地方,现在还没有散去,他们循着争执的声音赶来,很快便也知晓了庞二叔和村长要带着老道长在山上布阵的事情,庞家村的夜晚还是第一次这样热闹。 他们吵嚷成了一团,谁也不让谁,吵得不可开交。 当然,如庞远这样的人,只是少数,多数人听到漫山的神草与穿流而过的神水,再看看屋中皇帝赏给老道长的金元宝,就已经完全不会思考了。 庞祺是最着急的那个。 他每天都去给山神上香,他知道,那座神庙中真的可以找到山神留下的痕迹,他是个小孩子,嘴笨不会说,他就是觉得那庙不能被毁掉。 翠香见儿子要去扯老道长的衣服,吓得惨白了脸色,也幸好现在人多,都在争执,所以没人注意他们。 翠香拎着自己儿子的耳朵教训道:“臭小子,你是不是疯了,那可是待在皇上身边老神仙!” 庞祺张牙舞爪,一副护食的幼兽的模样。 他是往神庙里面跑得最勤快的人,他知道,自从那里建了神庙,他时常能感觉到一丝微妙,那种微妙像是他感受到了这座山的跃动。 庞祺不理他娘,还不依不饶的想往里面冲,但是翠香伸手,拉住了他。 这些人的争吵,全都被阿青和乔薇薇给听到了。 乔薇薇撑开自己的眼睛,忍着那股困倦,去看阿青,一向漠然的山精冷下了脸,看着那群吵吵嚷嚷的村民。 他的目光在那些人之中转了一圈,最终落在了老道士的身上。 那老道士原本还双手背后,站在庞二叔的后面,一副莫测的模样。 忽然,他身体一僵,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给盯上了。 他皱皱眉,看向前方,可只有一片黑。 庞家村的这一晚,热热闹闹,吵吵嚷嚷,算是过去了,诸如庞远庞祺这样的人只不过是少数罢了,他们能感觉到那座神庙中的点点神息,觉得不能叫外人破坏了去,可是大多数人都没有过这种感觉。 对于他们来说,只要能让他们过得更好就够了,神就是来让他们过好日子的,山神就该庇佑他们越来越好。 午夜之时,这座小山村终于安静了下来,夜深人静之时,睡在床上的老道长忽觉面前一阵劲风刮过,紧接着,还不等他睁开眼睛,喉咙就被一只手掌扼住,整个人都被这股力道提了起来,狠狠朝外面甩去。 老道长睁开眼睛,遮蔽宁静星空的巨大羽翼在他面前扇动了一下,眨眼之间他被带到半空之中,模样英俊又带些妖冶的青年提着他直升高空,然后松手。 老道长从万丈高空急速坠落的时候才明白过来,这只山精是想直接摔死他。 他眼中厉色一闪而过,左眼中的金色光圈慢慢转动,一只如龙一般的巨蛇魂魄从中破出,蜿蜒盘旋在空中,承接住了极速坠落的老道长。 似乎没预料到这人还有这样一手,阿青那漫不经心的表情终于收了起来,扬起拳头,朝那被蛇形保护起来的人狠狠砸了过去。 老道长一边寻找着躲避的路,一边暗骂这山精的本事比他预料中的还要强,他往庞家村的山林之外跑,一边跑一边留意着后面的人。 当他的腿踏出后山之外的山林时,转过头去,只见阿青也毫不犹豫的踏出了边界。 可也就在那一瞬间,空气中仿佛出现了一双无形的手,开始将他使劲向后扯。 老道长见此场景,得意的笑了。 他的判断是没错的,作为一只被大山孕育出来的山精,对方现在还尚未得到太多信仰之力,除了与生俱来的本领,也还没来得及累积多少道行,他现在离不开这座山。 老道长得意洋洋。 阿青的身体像是撕裂一般的疼痛,他终于停止了追赶,站在无形的界限后面看着那张得意洋洋的老脸。 一只半透明的蓝鳞大蛇虎视眈眈的与他对峙着,做出一副保护主人的姿态。 阿青轻蔑的看着那头蛇与蛇后面的人,也没有警告,也没有威胁,转身离开。 如果这老头再敢打后山的主意,他还是会把他摔下去。 阿青回去找他的小月亮,他的小月亮也是半透明的颜色,她坐在他们的小洞天,双手托腮的看着天上的星星。 阿青皱眉看着她雾蒙蒙的眼睛,抿着唇,声音低沉:“你要走了么?” 她在一天一天褪色,这样下去,恐怕等不到下一次圆起来的月亮,他就要看不到她了。 乔薇薇茫然的看了他一眼,摇摇头,说,“我不知道。” 阿青很烦恼,他不想让她消失,也不想看不见她,可他不知道怎样把她留下。 乔薇薇坐在他旁边,拍了拍他的胳膊:“不要为我的事情心烦,我不会消失不见的,你要多小心……” 阿青凑近了一些,“什么?” 乔薇薇张了张口,什么也说不出来。 连提醒他多小心一下那些人类也不行。 阿青已经开始在想那个老道士了,那个老道士似乎懂得很多东西,他身边的那条蛇也是半透明的魂体。 所以,他知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才能留住小月亮? 乔薇薇见他一副心绪不宁的模样,笑了笑,对他说:“阿青,咱们做一个约定吧。” 阿青看她。 乔薇薇眨眨眼睛,然后说:“下次可以触碰到你的时候,我会像小玉吻她的小远哥那样,送你一个吻当做礼物。” 阿青的眸一下子变得幽邃了起来。 乔薇薇笑笑:“我都听见了,小玉说,她丈夫给她摘了很漂亮的蝴蝶花,所以她那天在断崖上亲了他。” 她的声音慢慢变轻了,虽然很艰难,但乔薇薇还是努力说:“所以你要好好活着,等我,如果你等到我了,我就奖励你,所以你要努力。” 阿青不太懂她到底在说什么,但是他记在了心里。 可奇怪的是,乔薇薇分明在承诺他,可是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因为他有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老道长黎明时分才回去村子里面,庞吉起个大早,给二叔送了饭,又去老道长的院子送饭,这才发现他的房间是空的,房中的床褥也有点凌乱,像是匆忙离开。 庞吉心中正疑惑着,就见门响了一声,穿戴整洁的老道长从门外走了出来。 庞吉不解的问道:“您这是……” 老道长笑笑:“起得早,去村子外面转了一圈。” 庞吉舒了口气,招呼道:“先来吃点东西。” 老道长应声,坐了下来。 庞吉站在那里,一脸期待的看着他,欲言又止。 老道长和蔼的笑笑,非常善解人意的对庞吉说:“想问布阵的事?” 庞吉赶紧笑着点头应是。 老道长说:“这个问题不用担心,我归来的时候测算了时辰,午时动工最好。” 庞吉震惊:“今日午时吗?” 老道长含笑点头。 庞吉深吸一口气,郑重的说道:“我知道了,我这就去告诉二叔。” 只要一想到漫山的疆草,取之不竭的神水,比肩于蓬莱仙岛的神仙山,他就忍不住一阵一阵的心潮澎湃。 阿远一大早就带着几个小年轻来找庞二叔了,还是昨天晚上的问题——他们不同意动后山,不同意推倒神庙。 庞二叔被这几个堵在门口的人气得胸口疼,他憋着气说:“你们这几个犟种!推倒神庙那是为了疏通河道,否则河道卡在那里,神水怎么引到别出去?山神庙自然是要有的,等咱们以后再建一座更大的就是了。” “二叔,”阿远苦口婆心的说,“您难道没看见过么,自打咱们建成了山神庙,那神庙香台上飘出的烟气就像一只白色的鸟,那是祥瑞的鸟,鸟头正冲着咱们村子的方向,那是山神在庇佑咱们呢,那就是最合适的位置,您若改了这位置,咱们的神就要飞走了!” 庞二叔觉得庞远是胡扯,哪来的神祥瑞的鸟,他怎么从来没看见过? 可是那些上香最勤快的人全都你一言我一语,说自己看见过。 庞二叔根本没去神庙上过香,他看着那几棵神草还来不及呢! 可他是庞家村的代言人,他怎么可能承认呢? 于是他急道:“你们这群不识好歹的后生仔,都给我回去家里好好反省,老道长肯帮咱们,这是多大的好事,你们不要把大家的好事给搅合了!” 这时,庞吉开心的跑了过来,也没看这院子里有多少人,推开门就兴冲冲的道:“二叔!道长说,今日午时就能动工了,咱们的人手……” “……” 老道长还没喝完粥,就听外面一阵喧哗,似是有人打起来了。 他掏了掏耳朵,问旁边伺候的道童:“去看看那是怎么回事。” 道童去而复返,恭敬的说:“他们吵起来了,还是昨天那几个人,他们不愿意动后山的神庙。” 道童原封不动的复述了他们在外面说的话,老道长哼笑着说道:“倒还真有几个痴人。” 道童好奇的问:“师父,他们说的神鸟是真的吗?” 老道长用竹签子剃了剃自己的牙,有些口齿不清的说道:“那毕竟是守护一方的精怪,若真得了虔诚的信仰,山心就会长在那个地方,否则你以为,我为何要推倒那个庙?” 不还是为了下面的宝贝么? 他吃饱喝足,掸去衣服上并不存在的尘埃,笑着道,“走,出去看看。” 外面已经吵得不可开交,以庞远为首的四五个年轻人站在所有其余村民的对立面,显得势单力薄。 庞祺不顾母亲翠香的反对,硬是跑到了庞远的旁边。 老道长一竖眉毛,对庞二叔说:“把这几个不老实的全都捆了,先扔到村门口去,别耽误了咱们的吉时!” 庞二叔一听也有理,指挥着有力气的就把这几个不懂事的给捆了,反正剩下的人手也够了,别耽误了事情才好。 老道长捋着自己的胡须,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阿远护着小玉,可还是被一群人给那绳子捆了起来,因为平时都是庞家村这个小村庄的乡邻,所以两方虽意见有分歧,却没发生流血与冲突,此时的人们都没意识到,局面将如何不可挽回。 那个诡计多端的外来者让阿青觉得不安。 所以天还不亮的时候,他就叫来了所有山林猛兽,叫他们守护深林。 自从有灵的大山孕育出了它的守护山精,山中万物都仿佛被赋予了一种灵气,这些山林猛兽也开始变得不再像茹毛饮血的原始凶兽。 有不少村民都曾说,自从有了山神,连上山采药都不用担心被野兽咬了,这都是神的庇佑。 这有错也没错。 阿青没有勒令野兽不许伤人,是那些凶兽自己有了灵性。 山村的人,山中的兽,全都是大山的子民,在阿青的眼中,不管是人还是兽,他们都是一样的。 正是因为这种平等的对待,这种没有偏差考量,所以他错估了俗世之人的贪婪。 他可以眼都不眨一下的掐死那个外乡人,但是他没法一下死杀死那么多同乡人,因为大山的气脉也曾眷顾着他们,灵而无私的山毫无条件的接纳他们,爱护他们。 所以,当那些村民举着锄头木棍和刀成群结队的上山直奔神庙的时候,阿青有一瞬间的茫然。 他自是知道这些人烧香拜神,也并不全然是信奉者,可他没想到,在所谓长生成仙的驱使面前,他们真的会毫不犹豫的来亵渎这座山。 乔薇薇被他那转瞬而逝的茫然弄得很难受,可是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她只能伸出手去,将自己的手假装握在对方的手背上。 那老道长围着山上的神庙走了一圈,然后对庞二叔身后的人招了招手,咧嘴一笑:“就是这里,先把墙砸了。” 这座庙宇虽被称作神庙,可并不多气派辉煌,村中人的精力与条件有限,只能尽自己所能。 可这种尽其所能的建造却与这处山林相得益彰。 在这样葱郁的原始深林中,灰瓦石庙与浓翠的枝叶一淡一重,仿佛纯天然生长在这里的一样,有种古朴之感。 可老道长一声令下,“砰”的一声,石墙就被砸塌了一个角。 阿青听见声音,阴郁的挥舞双翅,就要朝那些人而去。 可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隔着很远的高山,他听见了一声惨叫。 阿青瞬间就听出了,那是庞祺的叫声。 山精的原本阴郁锐利的眼眸闪动了一下,似是终于明白了什么一般,慢慢转过头,看向那个老妖道,看向那群眼中只剩下贪婪的人。 乔薇薇看得胸口发堵,她宁愿阿青愤怒的冲去那些人的身边,直接活撕了老妖道泄愤,亦或者是驱使猛兽将这些人全都赶走,也不愿意看见他心中某种东西这样平静的碎裂。 他在那里,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可乔薇薇却觉得有什么在无声爆裂,无声坍塌。 她的身体在慢慢升空,像是轻盈的不得不飘向天空的一朵云彩。 远隔一座大山的村外密林中,一头长度似连绵山脉一样的蓝鳞大蛇莽撞的穿梭在林间,他们的前面,阿远、小玉、庞祺几个眼熟的年轻人在不要命的奔逃。 蓝鳞巨蟒所过之处,岩石裂开,粗木倒地,这条蛇的毒牙都有庞祺的小臂那么长,这几个年轻人,根本就不够这条蛇塞牙缝的。 阿青听见了那几个人的叫喊,深深的看了一眼眼中闪着诡谲之光的老妖道,最终还是转身,朝山林之外冲过去。 就如同昨晚一样,刚飞跃这座山林一步,无形的羁绊就如同一双大手,从后面狠狠扯住了山精的身体,迫使他回去自己所守护的地方。 可越是近了,那几个人的惊叫声就越是明显,普通人的体力有限,在这样的惊吓之中,已经有一个人不幸落难,成为了蓝鳞毒蛇的盘中之餐。 小玉吓得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因为摔了一跤,非常狼狈,平时很爱美的一个小姑娘,现在只能不顾形象的狼狈逃窜。 庞远也跑得非常吃力,庞祺只是个小孩,体力没有他们这些人好,所以他得拼命拉着庞祺跑,再这样要命的情况下,速度越来越慢。 庞祺哀求的使劲挣扎:“阿远哥,你快放开我吧,我跑不动了,你让我在这里被妖怪抓住,还能帮你们拖延一点时间……” “闭嘴,不要说话,节省一点体力!” 阿远厉声呵斥他。 在绝望的喊叫中,阿青往前一步,在与无形的力量博弈着。 因为拉扯,那双美丽又危险的羽翼被迫向后折去,以一个无法做到的角度与力道弯曲着,几乎要与身体剥离。 很快,山林中又响起了惨叫的声音,一直跑在他们后面的年轻小伙子被山石绊倒,被紧随而上的巨蟒吞入腹中。 小玉尖叫了起来,他们距离死亡是那么近,近到巨蟒带着血腥气的呼吸都喷洒在她的后背上。 巨蟒的进食为剩余的三个人争取到了一点时间,他们再次跑远,但是不餍足的蟒眯着眼睛,兽眸中全都是势在必得的光。 小玉的嗓子都快喊劈了,庞祺也觉得自己到了极限,只有庞远咬着牙,让他们坚持下去。 与此同时,不远处传来“轰”的一声巨响。 那是石庙坍塌的声音。 阿青像是无所觉一般,拍着有力的翅膀,又朝外面的密林撞了过去,这一下子,蓄足了力气。 守护大山是山中之灵的天命,毕生不可剥离,但是他现在却并不想守护那些贪婪的家伙。所以,他忍受着活生生剥离双翅的痛苦,感受着血肉撕开的寸寸细小声音,从山的桎梏中浴血逃离,终于堪堪在巨蟒的毒牙刺入庞祺的大腿之前拉住了它的蛇尾。 “轰!” 筑成石庙的岩石滚落的声音。 “轰!” 男人手握蛇尾,重重一甩,让巨蛇扬起、又落地的声音。 石庙坍塌,露出了下面一颗绿宝石一样的不规则石头。 巨蛇受创,狰狞的转身,张开血盆大口,咬向偷袭它的可恶不速之客。 “这……这下面真有宝物啊!”庞二叔浑浊的双眼都被这颗巨大的绿宝石给照亮了,那东西莹莹有光,青天白日之下被太阳一照,竟不似凡间之物。 老道面露喜色,却又马上收敛。 就在这时,地动山摇之间,庞二叔望了一眼东面,脸色巨变。 无数豺狼虎豹成群朝他们的方向而来,卷起黄土漫天。 老道指着一大群山中野兽,厉喝:“那些畜生全都是来阻止咱们的,杀了他们!” 庞吉心中一紧,看见那么多蛮兽,心中有点犯怵。 但还不等他思考该如何杀死这些一口就能咬死他们的山中凶兽,就见以他们为轴心的一周亮起符文光圈,凶兽触之即被重创,再由人去收割,便如上山摘采草药一般随意。 庞二叔大喜,转头对着老道拍马屁道:“还是您这老神仙厉害,是我们庞家村有福气!” 老道笑而不语,抬头看天,左眼金光流转,手中掐指,默默测算自己那妖兽的凶吉,然后,他唇边的笑容弧度一点点加深,转身对着莹绿的山心默默念起了晦涩的咒语。 遗憾的是,这山精刚诞生不久,还太稚嫩,所以这山心也不过石块大小,没流成一汪清泉。 不过也正是因此,才让他有了可乘之机,否则假以时日,他再成长一番,强大到可以离开这座山去追杀他,或者成长到可以辨明人心是非,他的区区调虎离山之计就不会这么容易成功了。 他心中得意,面上却愈发的郑重起来。 小玉歇斯底里的尖叫着,已经尝到了口中的一点血腥味,她很害怕那条蛇,可她更害怕这突然从天而降一样的男人,这个高大危险的男人浑身是血,目光阴沉凶狠,似乎比吃人的毒蛇还要恐怖。 可是这样一个恐怖的男人,却似乎是在救他们。 他五指如钩,似乎可以轻而易举刺破蛇坚硬的鳞铠,抓破它的蛇胆,刺瞎它的双眼,但他们的打斗引起地动山摇,大有移山之势,小玉根本看不明晰。 庞远还在懵着,就听庞祺低声的喃喃:“那是山神……” 山神? 庞远很惊讶。 因为除了庞祺,没人见过山神。 “砰”的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有着几百年修为的巨蛇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看向面前的血人,眸中终于露出了恐惧。 阿青也已经筋疲力尽。 他躺在那里,恍恍惚惚,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就在那只巨蟒咽气的前一秒,它突然又如行尸走肉一般的睁开了眼睛,只不过那双眼已经没了任何感彩。 那破开了一个血窟窿的嘴衔住躺在地上的男人,缓缓朝山上爬去。 庞祺想要阻拦,可他的腿被打斗中砸下来的大树压到了,现在根本动不了,连小玉也在被喷溅了一身的热血之后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庞远身上受了伤,不能放下这唯二的两个人不管,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蛇衔着被庞祺称作是山神的男人离开,表情痛苦又绝望。 其实直到现在,他都没弄明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阿青也知道自己被那条蛇含在嘴里,蛇腥臭的口液沾在他的身上,剧毒腐蚀着他的伤口,嘶拉嘶拉的作响,蛇慢慢爬行着,阿青的血也不要钱似的流了一路。 被砸毁的破庙前有堆积如山的尸体,全都是死去的野兽, 巨蛇蜿蜒到他们面前,将那些村中愚民吓破了胆,唯有老道看见自己呕心沥血养出的妖兽变成了这副模样,疼得心窝子难受。 他遇到这镇海龙王的时候,对方已有五百年修为,可据他所知,这小小山精只不过刚刚诞生于天地之间,他哪来的这么大能量,杀了他的宝贝? 老道恨得牙痒痒,是那种本以为付出一个铜板便能得到一个宝箱的算盘打空了,反而被人搬空了一车的黄金那样的心痛。 可事已至此,他也只能继续。 那些人不认得巨蛇,也根本看不清它口中的血人是谁。 庞二叔观这场景,吓得腿软,仓惶看向道士。 道士却轻描淡写的说:“这是镇压山心的守护神,待我把他封印在这里,这仙泉便通了。” 一心渴盼着神仙山与不老泉的人们并没有意识到,他们把自己的山神折骨成符,连带着那两只被折断的羽翼一起拆碎,拼成阵眼,雪白的羽翅涂上毒药,令人晕眩的花纹一点点晕染得墨黑,连带着他破败的残躯一起封印。 巨蛇完成最后的使命,倒在成山的兽尸里,随着斗转星移,慢慢腐化成皑皑白骨,摞起没有尽头的白骨之窟。 封印将成之际,阿青望向天空,仿佛在天空中看见一抹虚影,他眨眨眼,慢慢想起一个人。 飘在遥远天空,如同看了一场戏的乔薇薇落下一滴泪,可是泪无声,泪无形。 阿青不敢再眨眼睛,生怕闭上眼睛,天上的虚影就变成了一场梦。 直到现在他也没想明白,她到底只是照进山林中的一抹月光,还是真的来到过他的世界。 等她、等她。 她说要等她。 她要去哪,又什么时候回来? 直到眼睛干涩得再也睁不开,他才终于看向那异乡的不速之客。 老道蹲下身,一脸慈祥:“合该是你命不够好,还没成气候就遇到了我。” 阿青闭上了眼睛。 老道站起身,兴奋的扬手,就要关闭封印,没有看见山精唇角诡谲的笑。 金绿色光芒大盛,冲出厚重的山林,贯穿整座山的河流仿佛都受到感召,哗啦啦的奔腾。 可那充满生机与活力的光芒还没来得及爆开,情况急转直下,老道士的笑容也僵硬在了脸上。 因为那封印慢慢变了,仿佛破开了一个口子,露出了不见尽头的星域。 那绝不是山精鬼怪能有的东西。 可是他也没机会想明白了。 只见,巨蛇衔着阿青一路爬行而来的地方,有一道被血划出来的路,血迹在地上慢慢变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了密密麻麻的疆草,疆草蓝到发紫,紫到发黑,慢慢黑得干裂成粉,飘散在大山的风里,被寄予神仙福地厚望的茂密山林迅速枯萎,唯有断崖上生机旺盛的白色蝴蝶花没有死去,然而花朵绽开的时候,却不再是纯洁的白。 粉末落在人的眼中,被误食进口里,霎时目眩神迷,眼前绽开硕大的花朵,迷离朦胧,不似在人间。 与此同时,封印上燃起灼灼白焰,白色的火焰看着是冰冷的模样,可是烧在身上又疼又烈,老道士惨叫着想要逃跑,可是大山的诅咒一旦开始,就再也无法停止。 老道被烧下了一层又一层的皮与肉,直到只剩下了一把骨头。 那只神眼从骷髅的眼眶中掉出,山兽尸体中,一只被压在死豹子下的小猴子努力扒开尸体,终于喘了一口气。 可下一秒,那颗滚落的眼球就像是有生命一般,滚到那只猴子的面前,弹起,拼命钻进它的眼眶里。 地动山摇停止之后,大山彻底变了模样,原本的河流被掩埋在石山里,奇异的逆势而流,像是要将什么东西送到大山的中心。 人们从不同的地方醒来,醒来之后不剩半点从前的记忆。 他们懵懂的摸下山去,不知此时的他们已经得到了梦寐以求的不死之身。 一个年轻人也同样出现在村口,他似乎是从尸体堆或者是什么坟墓中爬出来的,固执的爬下山来,苍白得仿佛已经流干了身体中的最后一滴血,沉默寡言,危险神秘,通身都是死亡的气息。 村民们莫名对他感到恐惧,便视他做不详,不愿接近,只想远离。 可他也不在乎,因为这些人里,似乎没有他想等待的人。 时过境迁,沧海桑田,外面的变化日新月异,可这小小山村依然被大山的诅咒藏在世界的角落。 山中重新长出花草,重新充满生机,被茂密树木覆盖的石岩下面,清亮的水流哗啦啦的逆向流淌着,汇入最中心的寒潭里。 幽邃的深潭下,被拼成一道符的畸骨安静躺在潭底,石岩洞顶破开一个洞,潭中畸骨刚好可以隔水守望天空中的皎皎月光。 可今夜无月,只有简陋的木筏慢慢漂来。 上面躺着的人突然坐起身体,如大梦初醒,眼中淌着泪水。 乔薇薇深深吸着气,来不及擦掉脸上的泪,翻身,纵身跳进了被尘封了百年的潭底。 226. 冒险团大小姐拒做古村祭品16 拥不祥…… 村民们惊恐又疑惑的看着兀与老村长一起发疯,老村长之所以是村长,是因为他们苏醒之后,就隐约觉得,他是那个说得上话的人。 他们都很茫然、发现自己身体的奇怪之处,并且无法走出村落的时候,是庞吉站出来告诉他们,山上有守护着他们的山神,所以他们才会如此特别,他们都是受到过神明祝福的人。 可是神在哪里呢? 他们一直恍恍惚惚的活着,好在也是习惯了这样自给自足的生活,虽不明白山中为何一片荒芜,但是过了一段时间门,地上又重新长出了新芽,他们便以为是山火将山上的东西都给烧光了。 庞家村的人都习惯了受穷,吃什么都能活,就这样平静的过着日子的时候,山神忽然显灵,给他们的村长托梦,让他去外面给大家买了些新鲜的玩意儿。 他们一直都走不出那座密林,许多人不死心的尝试了无数次,有的人甚至困在那里再也没能回来,久而久之,他们就像是被关在笼中被驯化了的动物,再也不敢去轻易触碰那道门。 直到拿着山神信物的村长离开山林,然后带着一些新鲜玩意儿成功的回到村子里,人们才惊讶的发现,那座密林并不是永远都走不出的迷宫,而外面也早已不同。 他们迫切的想看看那些新鲜的玩意儿,想看看外面的世界,但是山神无法让所有的人都离开村长。 他们需要供奉他,为他找来足够的祭品,他才能满足他们的愿望。 所以每年,每一个被选中离开庞家村的人都有一个任务——带祭品回来。 他们当然不害怕离开的人就此逃跑消失,再也找不到,因为庞家村是他们的家,没有得到神的祝福,他们在外面待不长久。 他们这些人,身上都绑了一根无形的绳子,绳子的另一端就系在这座大山上,他们是一体的,谁也逃不掉。 就只能寄希望于某一天,山神终于满足了他们的供奉与付出,然后放他们真正的自由。 除了庞吉之外,没人真正见过来无影去无踪的山神,而如今,山神显灵,他是一只……又跳又叫、气急败坏的猴子。 庞吉滚在地上,被激动的兀折磨得又叫又跳,兀也扑上去撕扯着他的衣服和皮肉,一副要咬死他的模样。 山的震动没有终止,山谷的方向,再次燃起了一簇白焰,那白焰无法燃烧草木与人,可是兀看到那半透明的白焰时,就像是疯了一样,开始抓狂。 怎么办? 那鬼东西好像对他有很大的敌意。 他懵懂开了灵智后,便发现山谷处有一个修炼的福地,可是他只是最低劣的山野精怪,贸然接近那么纯粹的灵物,反而会被灼烧了身体。 所以这么多年,他一直像一个小偷一样,住在山谷的最边沿,偷偷吸食着那里的灵气。 兀觉得是自己的贪心遭到了报应,触怒了真正的神明,恐惧得甚至想给山的方向磕头。 可是兀忘了,他现在正与庞吉的精神相连,他现在魂体受创,根本关不住那乱七八糟的想法。 电光火石之间门,无数不属于自己的想法从老村长的脑中闪过,他一开始还因痛苦无法理解其中意义,可当兀心中的恐惧不断的攀升,他也终于被他的恐惧所影响,不敢置信的看着此时像个疯猴子一样的山神,颤抖着指他:“你……你说什么,你是骗我们的?” 兀从来都没说出口,但是因为心虚与恐惧,所以那些念头在他心中翻腾,庞吉听见了。 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山神,他只是一只意外开了灵智的猴子,之所以需要祭品,也不过是因为自己消化不了山中的灵,需要食人将那些灵变得杂乱浑浊,便于吞食,正如他的祭品需要被恐吓、被惊吓、被折磨……当他们的精神错乱,情绪崩溃,身心受到创伤,魂的颜色变得浑浊,他才更容易吸收。 不是没想过直接吃掉庞家村的人,但是这些人……他们是没有魂的,他们很像行尸走肉,兀摸不透他们,所以只能骗他们。他毕竟是一只有修为的山精,所以用神眼施展些小法术赋予个体暂时的自由,还是没有问题的。 待在这里,就有一堆被自己耍得团团转的愚民,吃喝不愁,傻子才离开。 庞吉从震惊到愤怒,他看着那只可恶的猴子,目眦欲裂。 “村长,到底怎么回事,这只猴子是哪来的,山神是不是生气了,气我们贸然做主了?” 一个声音怯怯的响起,就像摁下了什么开关,无数不确定的质疑声接二连三的响起。 庞吉已经被这样的真相给气傻了,他被周围的声音吵得很烦,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能崩溃的将自己所有怒火都烧向依然处在恐惧中的兀。 “你骗我们!你不是山神,你也没法放我们离开这里!” 此话一出,后面着急的人全都傻了。 静默的下一秒,人群中炸开了锅—— “村长,怎么回事,你把话说清楚!” “这是山神?” “不是,村长说这不是山神……” “谁骗了谁啊,我们的山神到底生气没有……” 七嘴八舌的讨论中,庞吉脸红脖子粗的指着那痛苦伏地的猴子,面容扭曲着道:“他……他骗了咱们,说可以离开这里,全都是骗人的,他不过是有些雕虫小技,他不过是个骗人的妖怪!” “轰!” 人群愈发的沸腾,全都炸开了锅。 面前这发了疯的猴子确实与他们心中怪异但圣明的山神有些差距,更何况,老村长这副歇斯底里的模样,明显是急疯了的。 那么,真相到底是什么? 在地动山摇之中,兀越来越清晰的感觉到,那一直藏在山底深处的宝物要破土而出了。 他快疯了,他一直以为那是个死物! 庞吉一把掐住了濒临崩溃的兀,比他先一步的疯了:“你到底是谁,你在骗人是不是,你为什么要骗我们?” 他们被这只疯猴子骗得好苦啊! 庞吉疯狂的举动终于让兀稍微找回了一些神志,但对之而来的就是愤怒,这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老村长凭什么这样对他? 兀的眼中冒着熊光,一声长呼,摇动的山林里面蹿出无数只疯猴子,前赴后继的扑向村民…… 乔薇薇跳进深潭之下,身后努力去触碰那怪异的骨符,除了封印上面的骨符,潭底还散落着其他的白骨,乔薇薇从中分辨出了人的头颅,依稀凭借梦中的记忆判断,这大概是庞二叔老道士那些人的,距离封印最近的那一圈人,全都被白焰给烧死了。 乔薇薇拂去骨符上面的淤泥,像是深切的呼唤终于得到了回应,那骨符的光芒大盛,一层白焰从水中烧起,地动山摇,随着符纹的开裂,岩洞也在摇晃中开始慢慢坍塌。 乔薇薇一惊,拢住被震碎的白骨,看见了下面只剩下指甲盖那么大的山心。 她将这一小块绿宝石一样的山心连同所有碎骨一起握在手中,简陋的小木筏已经被激流给冲散了,乔薇薇护着那些东西,在水中费力的寻找到了一个出口,放任自己的身体被水流推着朝下面游去。 这是很危险的事情,可偏偏她好像被看不见的东西保护住了,所以没在这狭窄的甬道里面受伤。 乔薇薇顺着水流滑向山下,她在心中默默判断了一下方向,是西边。 莹绿的山心被她攥在手心,离开了封印,诅咒开始慢慢瓦解。 外面,猴子与人打成了一团,那场面怪异又混乱,猴子的尖爪子和锋利的牙齿把人挠的皮开肉绽,村民们发了狠的用棍棒拍打那些野蛮的畜生,被生撕下一块肉来也不在乎,他们已经习惯了这种打架方式。 他们是不死之身。 乔薇薇摔在西山的小池子里,小池子哗啦啦的流着水,是西山流水的尽头,这里离山下已经非常近了。 她一下子就认出了这个地方,心中念着还在昏迷中的阿青,所以赶紧从水里爬起来,抱着用衣服包起的那堆零散的东西往小石屋的方向跑。 待到她气喘吁吁的跑到山下的时候,衣服上的水都快跑干了。 乔薇薇红着脸,喘着粗气,一下一下的呼吸着,推开了房门,阿青还安静的躺在那里,似乎是梦到了不好的事情,所以轻轻皱着眉。 乔薇薇慢慢走到他身边,手掌中那颗莹绿就像是有感应一样,慢慢像冰块在她手中融化,融化成水,一滴一滴落在了男人的身上。 乔薇薇有些呆的看着面前奇怪的场景,还没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就听到了外面一阵乒乒乓乓的动静。 她心中一震,赶紧跑出去看。 沿着那条小路只跑了几步,乔薇薇就看见了几只浑身是血的猴子。 刚才的混乱之中,惶恐的村民已经从村长的口中得知了真相,得知了他们所谓的供奉与献祭不过是为了满足这只山怪的私欲,他根本不是真正的山神,只是个装神弄鬼的怪物。 村民们和密密麻麻的猴子杀红了眼,饶是乔薇薇这种见多识广的,都忍不住为双方这野蛮的打架方式看得头皮发麻。 他们是真的不在意的,毕竟他们有不死之身。 可就是在这个时候,一个被猴子扯下了一只胳膊的男人倒在地上,因为流血,模样有些恐怖,那男人找了个角落,静静的等着伤口愈合。 依照往常的经验,他的伤口很快就会愈合的。 可这一次,他却想岔了。 他那血窟窿似的伤口流血不止,不但半天都没有止血,反而还开始迅速发黑、腐烂,像一团在淤泥中闷了很久的烂肉。 男人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以为伤口轻微发痒是因为在愈合。 可当他闻到一股恶心的腐臭味道的时候,才终于感觉到不对,那臭味令人难以忍受,就连后面默默爬上树想要偷袭他的一只猴子,闻到了那个味道,都忍不住吱吱吱的惨叫着离开。 然而,这男人的症状也不是个例,从他之后,不断有人发出惊呼,显然也是察觉了身体的异常。 乔薇薇慢慢的后退,退回到小路上,默默注视着这混乱的一切。 受了重伤的人们开始玩儿命的在地上打滚,在猴子的尸体堆中打滚,可是无论如何,都阻挡不住伤口腐烂的速度。 腐烂的伤口带着死亡的阴云迅速笼罩了这个小村落,庞吉脸上的肉烂成了一块一块的瘤,他愤怒的抓着兀的脖子,兀已经在扭打中被他打断了一条腿,此时的兀气若游丝又绝望的躺在那里,感受着山谷那宝贝气息的消弭,对庞吉露出一个毛骨悚然的笑,“它……不见了,你们的诅咒,要消失了。” 虽然他也搞不清楚为何这些人会被诅咒,但是山心都不见了,支撑着这些人苟活到现在的力量,自然也开始慢慢崩塌。 兀不但没觉得村长这烂的已经露出牙床的模样恶心可怕,反而还觉得赏心悦目。 庞吉心中剧震。 兀咯咯的笑,“你们早就是该是死人了,外面的世界再美好,也与你们没有半毛钱的关系,想离开这里去外面,做梦呢,你们就烂在这里吧!” “不!” 庞吉惨叫了起来。 如果没看见过外面的美好,他自然不会对外面有那么深切的渴望。 可是这狡猾的猴子每年都赋予一个人外出的权利,那些见过新世界的人用匮乏的语言一遍一遍向他们描述着那像是神仙居所一样的美妙大地,如果不能亲自出去看看,苟活在这地方的无数难熬时光就将失去意义。 带着强烈的不甘,他躺在那里,只能任由伤口慢慢腐烂。 这些村民忽然的变化让猴子们手足无措,很快,一只杀红了眼的猴子就看见了乔薇薇。 它朝乔薇薇威胁的龇了龇牙,然后朝她追了过来。 乔薇薇觉得它身上的味道难闻,转身就跑。 那只猴子锲而不舍的追了一路,乔薇薇已经跑到小石屋前,刚要拿起石屋门口的斧头,就觉门后一阵劲风刮过。 那只凶狠的龇牙咧嘴的猴子受到重重一击,被甩飞了出去,眨眼之间门摔得脑浆迸裂。 乔薇薇一声惊呼,去看来人。 男人微微喘着气,黑发凌乱的散在额前,因为睡得太久,脸色有些苍白。 乔薇薇心中一喜,指着小路的方向,赶紧说:“那些人,他们……” 他们有问题! 可是话还没说完,就见阿青转头看向她,他深邃的黑色眼睛恍惚了一瞬,然后慢慢聚焦。 “等到了……” 他喃喃。 乔薇薇一怔,没太明白他在说什么。 可是阿青却自顾自的喃喃着,慢慢走向她。 阿青的目光死死的钉在她的身上,就好像怕她下一秒要消失掉一样。 他慢慢攥住女孩的手腕,慢慢烧起暗火的眸子下落,落在那双唇瓣上。 “等到你了。” 227. 冒险团大小姐拒做古村祭品(完) 拥不…… 乔薇薇眼中含着亮光,倒映出男人的模样。 就在周围的空气都开始变得厚重的时候,一声巨响打断了阿青慢慢想要抚上她脸颊的手。 他松弛的表情瞬间绷紧,漠然的转头,疯狂的的猴子和一堆开始腐化的烂肉四处逃窜,骨符碎裂,山心消失,支撑了百年之久的诅咒土崩瓦解,摇晃的土地开始陷落,被遗忘的角落与时光彻底消散在风中。 阿青没想到衰颓会来得这样快,他攥住乔薇薇的手,沉着声音说:“先离开这里。” 乔薇薇不明所以,她不像阿青,熟知这座大山的一切,就只能被他拉着离开。 阿青将乔薇薇护在自己的臂弯里面,皱眉沿着那条熟悉的小径跑向村口,路过之处全是无力挣扎着的熟悉面孔。 兀已经杀红了眼,像个没有理智的疯子,他扑向朝外跑的阿青,阿青只将眼睛落在他身上一秒,然后便伸手,扣住他的肩膀,手指微曲,灵活的剖出了那颗眼球。 “啊……”一声爆发的尖利惨叫。 乔薇薇吓得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阿青像是在看一个杂碎一样看着面前的跳梁小丑,在他愤怒的想要反扑之前拧断了他的脖子,结束了他的生命,捏碎了那颗泛着贪婪金光的眼球。 庞吉躺在那里,阿青的目光从地上划过,在他的脸上做了短暂的停留,说实话,若不是一早就知道这个男人是村长,他真的很难将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青年与其联系在一起。 他们获得了不朽,但是他们也慢慢变得无比丑陋。 而现在,那些丑陋将全都化作沼泽中的淤泥,一点一点沉积在地里。 腐化的速度越来越快,乔薇薇的衣服都差点被粘上脓稠腐臭的液体,阿青干脆抱起她,加速朝外面跑去。 乔薇薇抱着阿青的脖子,余光扫过一张熟悉的脸,她怔了一下,认出那是庞杰。 庞杰双目赤红,始终看着村口的方向,似乎拼了命也想出去,死也不想死在这里。 他是个大学生,尽管那是兀用手段帮他安排的角色,尽管那不过是骗人的手段,但他依然当自己是个大学生。 他见到过外面的美好世界,他不甘心死在这里。 但是他那条受伤的腿却已经化成红黑色的腐泥,慢慢与旁边的尸体融到了一起。 乔薇薇不愿再看,还捏住了自己的鼻子。 阿青跑起来的速度很快,后面的土地寸寸化成沼泽,他们迎着从外面吹来的风飞快逃离。 腐臭味的淤泥一直淌到破烂的村口才堪堪停住,村外茂盛的荆棘丛挡住了它侵蚀的脚步。 冲进绿色的密林,乔薇薇的鼻腔才终于被拯救了出来,她放开手,大口大口的呼吸林中清甜的空气。 她转头望去,林中幽静又充满生机,与刚才末日一般的场景仿佛分成了两个世界。 乔薇薇贴在男人的胸膛上,感受着因为剧烈奔跑而疯狂跳动的心脏和那近在咫尺的呼吸。 她松开了手,要下来,这里已经安全了。 阿青很自然的配合着她松了手,乔薇薇的双脚落地,下一秒,那呼吸不但没有随着她的双脚落地而远离,反而还越来越近。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乔薇薇抬起眼睛,阿青的目光立刻将她吸入了深渊。 他的手指摁在那双粉嫩的唇上,像是沙漠中迷了路的旅人终于看见了绿洲。 阿青收紧手臂,抱着她一遍一遍的问,“我的奖励呢。” “我等到了,你要给我什么奖励?” 乔薇薇的指尖挑起他散落在眼前的碎发,手臂扶着他的肩膀,亲了亲他的唇。 可是这怎么够呢? 这个吻终于将阿青从过去的梦境中彻底拉脱,他发了狠的拥抱着他的月亮,仿佛要将她揉碎后融入骨血一般,吞掉她的吻,吞掉她的一切。 乔薇薇的手轻抚着他的肩膀、后背,受过伤的疤痕,当她的指尖隔着一层衣料触碰到后脊那畸形的伤痕,她可以明显的感觉到,紧紧抱着她的那个人轻颤了一下。 乔薇薇收紧手臂,把自己贴在他的怀里。 婆娑的树影中,他们的影子几乎是完全重合的,深吻在婆娑的树影和沙沙的风声中让人脸红心跳,直到乔薇薇的腿都开始发软,她才努力软着手推开又要黏上来的人。 阿青固执的与她十指相扣,怎么都不愿意放开,他的目光灼灼的盯着脸蛋都变成粉红色的女孩,仿佛只等她平复了呼吸,他就会不依不饶的再凑上来一样。 虽然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但是不知前面路在何方,不知后面是什么境况,乔薇薇总觉得危险和羞耻,她正要开口讲话,忽然隐约听见了车子的声音。 在这里听见车子的声音,是哪一波人,不做他想。 不过乔薇薇也不惊讶,因为这处密林像迷宫一样,不是那么轻易可以离开的。 阿青也听见了车声,他没见过车子,可是听见这陌生奇怪的声音,他本能的不喜,揽着乔薇薇的腰,就要带她离开。 “等一下……” 乔薇薇拉住了他的手。 阿青转头看她。 乔薇薇说:“咱们去看看,我的手机摔坏了,要是想回去,就得找联络工具求助。” 阿青皱了皱眉,他加重了手中的力道,不满的问:“你又要去哪里?” 乔薇薇捏着他的手心说:“回家呀,这里都毁了,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你不愿意跟我回去么?” 阿青的表情空白了一瞬,似乎没想到乔薇薇原本是要带他一起离开的。 他的心情就像是坐上了云霄飞车一样,一会儿上一会儿下。 乔薇薇抱着他的腰,撒着娇的说:“跟我去嘛,我拿到手机,就带你离开。” 阿青总算是松动了。 乔薇薇抓住机会,牵着他的手往车声消失的方向跑。 距离那些人离开也很久很久了,如果顺利,足够开出这片山区了,他们是不可能在这里听见车声的,所以乔薇薇心中猜测着这些人的境遇。 和她所想差不多,肖凯一行人的逃亡之路可算不上顺利。 他们趁着夜色离开庞家村,慌忙之中一头扎进了森林,可他们离开的时候还是晚上,晚上的森林可不是那么友好的。 何贝贝担心乔薇薇,想要回去找她,可是肖波也觉得现在不能回去。 何贝贝很不服气的说:“她跟我们是一起来的,难道我们要把她自己丢在这里么?” 肖波都快被她给急疯了:“大小姐,我也担心乔薇薇,但是她还有那个人保护着,在村子里不会出事儿的,咱们现在最要紧的就是逃出去,逃出去之后再找人回来救她,就咱们现在这样,救不成人,没准还得把自己搭进去,你这样不就浪费她的一番苦心了么?” “烦不烦呀,你自己不走别在这里连累大家呀,她留在那里是她自愿的,又没人强迫她,你们别在这里耽误时间了行不行?”经过一系列的惊吓,孙燕现在已经濒临爆发的边缘,看见何贝贝在这里耽误时间,心脏就咚咚咚的止不住的跳,生怕那些村民就要追上来了。 赵俊林更直接,他的腿受伤了,他生怕自己落在大家的后面成为那个垫背的,所以他走得比谁都快。 肖凯也跟着肖波一起劝何贝贝,并向她保证自己一定会回来找乔薇薇。 毕竟乔薇薇是跟他一起来的,而肖家与乔家又是世交,怎么说他都不会把乔薇薇单独留在这里的,但肖波又说的没错,他们现在不该回去。 听见肖波的话,肖凯心中还隐隐的不舒服,因为他又想起了阿青,他对那个看不透的男人,是本能的不喜。 五个人一路逃亡,沿着密林走了好几个小时,走得精疲力竭,又走回了肖凯最开始做记号的地方。 孙燕崩溃的开始大哭。 她想,她干嘛要为了泡一个男人跑来这种古怪的地方,就算肖凯再帅再有钱,也不值得她把命给搭进去啊!她的脸都被刮出了血口子,她肯定不漂亮了。 她后悔,赵俊林更后悔,他也觉得自己是个怨种,好好的假期,在家里打打游戏不好么,非要为了一个女的把自己折腾得这么惨。 这些人不过是稍微狼狈了一些,但是他可是实打实的受伤了啊! 他腿上的扭伤乍看不严重,用了肖凯的特效药之后好像也止住了伤情,但这种伤是需要休息的啊,像他这样,带着这种伤在山路上一走就是好几个小时,赵俊林觉得自己的脚现在都要废了。 他真的太疼了,以至于到后来每走一步都觉得是在受刑,可是他也不敢不走,他怕他们把他丢在这里,深夜的森林太可怕了,安静得可怕,偶尔听见一两声动静也可怕,即便是强光的狼眼手电也照不到尽头,那种前后左右全都是黑暗的情景让他后脊生寒,生怕从哪里蹿出一头狼,一口咬掉他的脑袋。 是真的有狼的……第一天他们不就看见了吗? 所以,庞杰到底是怎么带他们穿过这片森林的? 众人的情绪都不好,所以肖凯只能站出来主持大局,他建议大家休息一下,吃点东西,补充一点体力。 他们找到了一个山洞,这山洞中还有几件落了灰的木头家具,像是有人住过一样,有了这一发现,何贝贝又提起了精神,她在附近找了找,发现了两个简陋的墓碑,上面写着她不认识的名字,庞远和小玉。 她不知道这两个认识谁,但是孙燕却说:“村子就这么近,他们却死在了这里,说不定就是找了一辈子出路,都没出去。” 她这话一出,消沉的气氛更加低落。 当然了,这种低落没能维持多久,几个人坐在这里,刚吃了些东西,就迎来了危险,地动山摇来得急促又迅猛,山石滚落,树木倒塌,里面的蝙蝠被惊扰,成群的倾巢而出,慌忙逃窜中,他们走散了。 当乔薇薇找到车子的方向的时候,正好看见肖波与何贝贝。 乔薇薇惊讶的问她:“这是怎么了?” 何贝贝听见声音,如同一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窜了起来,看清来人是乔薇薇,嘴一瘪,终于忍不住大声哭了出来:“薇薇,怎么办啊,他受伤了……” 何贝贝的身上挺狼狈的,但是经历这么多事情,没人身上是干净整洁的。 是何贝贝找到车子的,幸好备用的钥匙就在肖波的背包里,她自己考完驾照就没再碰过车子,所以想把车子开起来却力不从心,油门给的太多,车子直接撞了树,要不是系了安全带,恐怕都要出人命了。 在何贝贝断断续续的讲述中,乔薇薇可算是明白了怎么回事,听何贝贝讲话的时候,她也没闲着,正拿车里的药给肖波处理伤口,肖波被蝙蝠咬了,除了包扎伤口,还要打抗生素,这些何贝贝都做不来。 何贝贝受了惊吓,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说话都抽抽搭搭的,也没顾及去惊讶乔薇薇为何如此熟练。 原来,他们遇到蝙蝠之后跑丢了,肖波为了保护她被咬了好几口。 阿青始终一言不发的站在乔薇薇旁边,何贝贝极没安全感的抓着乔薇薇的衣服,直到他开口,她才注意到这相当没有存在感的男人。 乔薇薇从何贝贝这里拿到了手机,森林里面的信号还是不太好,不过乔薇薇还有系统,她用自己的作弊器加强了信号,然后拨通了求助电话。 何贝贝担忧的说:“也不知道那三个人怎么样了……” 就赵俊林那样的,根本跑不快。 乔薇薇正要说话,就听阿青开口道:“我可以去找他们。” 乔薇薇不解的看他。 她知道阿青不喜那些人,她想了想,说:“咱们还是在这里等吧,等救援的人到了,让他们去找。” 阿青捏了捏乔薇薇的手,垂着眼说:“等别人来,他们就要死了。” 何贝贝惊呼了一声,不敢置信的捂住了自己的嘴。 乔薇薇却隐约明白了,阿青毕竟非同寻常,或许五感比普通人更敏锐的他,是听见什么了。 她想了想,说:“那你去吧,别受伤。” 阿青“嗯”了一声,转身离开。 何贝贝被阿青的话乱了心神。 阿青转身,朝声音的来源奔去。他自然不是好心的要去救人,只不过是本能的不想让乔薇薇为别人心软罢了。 不管乔薇薇怎么说,这些人都是她熟悉的人,她认识他们的时间远要比他长,可是他现在已经不想将她的注意力分给别人了。 如果还要让救援队花时间找这些人,乔薇薇必然还要待在这里,他不想让她为不相干的人浪费时间。 阿青循着微弱的声音找了很久,如果不是熟悉山林的他在这里,就算是最专业的救援队也不会轻易找到这个地方。 他找到肖凯的时候,对方被压在一棵粗树下,阿青没有错过他脸上的抓伤和周围的爪印,便猜着应该是地动山摇惊扰到了林中的野兽和树木。 不过,都这样了,肖凯竟然还有气,他的命也算大了。 肖凯躺在那里,地上已经流了一滩血,听见脚步声,他本能的睁开眼睛,干哑的轻呼:“救……救我……” 一双黑色的运动鞋出现在他的眼前,肖凯努力的抬眼看去,沿着深色的运动装往上看,猜不出来人是谁。 阿青慢慢蹲下身体,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那一瞬间,肖凯混沌的想着,这应该不是那个被他轻视过的阿青吧。 可不管是不是,求生的本能都让他想抓住这个救命稻草。 阿青却不如夜晚时表现得沉默且冷淡,他的眼中带着轻蔑与抹不去的戾气,手指摸着他微弱的脉搏,在这全是阴影的深林中,像是来收割他灵魂的死神。 “我应该在这里杀了你的,”他慢条斯理的说。 肖凯狼狈的想要躲避,但是他被死死的压着,根本动弹不得。 他难堪的开口,咬着牙道:“我与你无冤无仇。” “嗯,”男人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浅淡的道,“你可以活下来,可你已经不配肖想她了,记住了么?” 肖凯震惊的看着面前的人,像是在看一个神经病,可是这却是一个能要了他命的神经病,所以他只能顺从的低头。 阿青看着对方那已经在树下压烂的一条腿,在得了他屈辱的应声之后才勉为其难的伸出手去,像是拎一棵菜一样轻而易举的拎起了那棵巨木。 肖凯万般屈辱,不想去看他,可还是被他这轻飘飘的一下震得无以复加。 阿青像是拖垃圾一样拖着肖凯的一只胳膊,不顾他的哀嚎,拖着他离开。 肖凯再怎么叫也没有用,他没有药。 肖凯疼得快晕过去了,不得不再次对阿青求饶,求他停下来,他好用自己包里的药先处理一下伤口。 回去的路上,阿青又捡了孙燕和赵俊林。 赵俊林认为是孙燕害他落得了这样的田地,所以无论如何都死死的抓着她,就算最后腿完全废掉,因为中了蝙蝠的毒彻底晕死过去,也像是有意识的一样死死的抓着孙燕。 孙燕的胳膊被他抓得血肉模糊,身上也摔了大大小小的伤口。 带着三个人,阿青的速度变慢了,一直到黎明才将三个人带来车子停靠的地方,而此时,救援的直升机也到了。 受伤的人全都被台上担架,送去救治。 乔薇薇还看了一眼肖凯和赵俊林的伤,这两个人伤得最严重的,腿怕是保不住了。 孙燕和肖波都中了蝙蝠的毒,孙燕的胳膊也始终没恢复,很严重的样子,何贝贝受了惊吓,回去后也整晚的做噩梦,很久才从阴影中走出。 外面的人对他们的遭遇感到惊奇,想去寻找那个小村落和他们相机中的断崖与紫色蝴蝶花,可是飞机飞过密林,只能俯瞰到一片沼泽地和一座荒山。 有那不怕死的冒险者对他们的故事感到惊奇,也背着旅行包想要去寻找这个地方,但是却连入口都找不到。 久而久之,提起这件事,不知情的人便说那是他们编来的故事,照片就更好解释了,p的嘛。 可是乔家人却知道,那是真的,因为他们的女儿带回一个男人啊!!! 这人对外面的一切都极不习惯,只肯亲近他们家的小千金。 看在他救了人命的份儿上,他得到了乔家人的善待。 乔家老爷子对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很感兴趣,常把阿青叫到自己的身边去。 乔薇薇给阿青办了个身份证,把他留在了自己的身边。 阿青的学习能力非常恐怖,不但头脑聪明记忆里好,而且在古董一行开了挂一样的厉害,很快就被乔老爷子强行收为了徒弟。 阿青很不愿意,因为被乔老爷子收做徒弟,与乔薇薇相处的时间就少了。 可是乔老爷子在此道钻研一生,毕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一个可心的徒弟,他的后辈都没天赋,只会赚钱。 所以他竖着眉毛跟阿青说:“不当我的徒弟就不能娶我的孙女。” 这招有奇效。 阿青是个青出于蓝胜于蓝的徒弟,后来不但凭借自己的本领淘来了许多价值连城的宝贝,还偶尔参加考古队去上山下海的挖掘到了不少宝贝。 乔薇薇跟阿青一起去了不少地方,见识到了许多不可思议的历史古迹和山野之间的秘宝。 那些沉默在角落与地下的古老物件悄悄书写着它们的故事。 他们牵手走过的足迹也是一段故事,悄悄被土掩盖在风里,烙在心中,慢慢化作不朽。 228. 弃妃是万人迷1 诱无垢圣子犯戒 “主子,他们这是羞辱人呢,您不要过去,大不了我去求皇后,让皇后给您做主!” 乔薇薇恍惚抬起眼睛,此时的她正坐在一间雅致的房子里,这栋房子不算富丽堂皇,但单看她身上这身绫罗,以及刚才那侍女对她的称谓就可知,她的身份也并不低。 乔薇薇低低的咳嗽了一声,小侍女就非常有眼色的给她递来了茶水,乔薇薇觉得自己的喉咙有些不舒服,这并不是她的错觉,也不是穿越带来的后遗症,而是真的,这具身体在不舒服。 乔薇薇拉着侍女,看她急得衣服六神无主的模样,轻声安慰她说:“我没事,你先下去,我想躺一会儿,先别去找皇后,等我醒来再说。” 香林虽然着急,但是也不敢不听她的话,只能不甘愿的应声,然后离开了。 乔薇薇咧着嘴摸到床躺下,大床柔软,躺下之后人就完全陷了进去,她扯了扯自己衣服,扒掉了外衫,这才终于舒服的完全躺了下去,然后开始望着从天花板上挂下来的水色轻纱床帐,慢慢合眼。 她打算看一下原本的信息,然后再睡一觉,这具身体真的不太舒服。 结果,只看了第一眼,乔薇薇就差点又弹跳起来。 这个世界的女主虽然是古兰王朝现任皇帝的小老婆,但是女主的“本事”可不止这一点。 女主入宫成为古兰皇帝陛下的妃子是一个意外,她出身不好,不过是好色的古兰皇帝随手一指被选进去皇宫的人,因为性格木讷不讨喜,很快就被同住的一个妃子排挤陷害,搬去了皇宫的角落,跟打入冷宫也没什么区别了。 原主的属性某种程度上与她差不多,也是个穿越人士,就如同每一本穿越小说中的剧情一样,清纯不做作的现代魂女主很快就在这角落里面崭露头角,凭借主角光环与在花园中散心的古兰皇帝相遇了。 英俊但花心的古兰皇帝陛下对其惊为天人,两个人在后花园偷偷见面了好几次,女主才知道他是皇帝。 后来她自然是受到了皇帝陛下的万般宠爱。 可这皇帝的小老婆毕竟太多,女主如此受宠,必然遭人眼红,所以原主和这位皇帝陛下的感情就经历了不少误会与算计,女主和皇帝的感情被人离间,阴错阳差之间离开了皇宫,在生命受到威胁之际,被古兰王国最厉害的大将军救下。 被救下之后,因头部遭受重创,女主失忆了。 这位大将军与皇帝有嫌隙,见自己无意中救的居然是皇帝的女人,居然直接就把人给留在了府里。 后来,女主又凭借自己的魅力与光环与大将军迅速坠入爱河,外面的人,甚至是找女主找疯了的皇帝都知道了,将军的府上藏着一位从外面买来的美姬,夜夜笙歌,宝贝得很,从不轻易给外人瞧见。 后来,女主因意外恢复记忆,她开始夹在两个男人中间左右为难。 后来的后来,女主又俘获了三个不一样的男人,这些男人皆是位高权重,为她痴为她狂为她哐哐撞大墙。 乔薇薇倒是不介意看这出好戏,可这原本的系统就是为了折磨她设定的虐文系统,所以就算女主坐拥美男无数,她也绝对不好受,就说在这古兰王宫之中,原主与那皇帝陛下互通了心意,也常因为身份低微受人刁难。 在这个世界里,皇权被神权压制得很严重,皇宫中,神司的宫殿与皇帝的宫殿不相上下,神司在宫中的权利也相当大,皇帝陛下一直谋划着要除掉宫中掣肘他的神司,所以他必须隐忍,就算他爱上女主,他也根本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忍辱负重,装出一副荒淫无度纵情酒色的模样,所以他没法给女主更好的待遇、更高的地位。 后来在别的男人的地界里,女主虽然是那些男人最爱的人,可她依然受尽了苦难与考验,被好几个人争来夺去,那能是什么舒坦的事情。 乔薇薇终于关掉了系统。 她觉得给她一根笔,她能帮这原主再写个结局出来,既然是万人迷,那么多男人都爱她,干脆就推翻着古兰王朝,把剩下的人都收进后宫就好了嘛。 不过乔薇薇对这条游戏线是没什么兴趣的,那可太累了,而且就说那荒淫无度的皇帝陛下,就算是装出来的,那也假戏真做了,她跟那种男人亲近不来。 她在那里翻了半天系统,最后也没睡着。 她又休息了一会儿,干脆就爬起来了,香林始终都注意着乔薇薇在里面的动静,听到脚步声,她立马激灵的敲了敲房门,轻声问:“主子,您是不是醒了呀?” 乔薇薇应声,香林就推开门,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还捧着一个碟子,碟子里面装了三块点心。 香林是跟了乔薇薇很久的侍从,机灵又能干,尤其是那一手好厨艺。 被赶到皇宫旮旯这段难熬的日子里,要不是香林这一手好厨艺撑着,女主恐怕根本支撑不到剧情开始的时候。 乔薇薇尝了口点心,也觉得好吃。 香林见乔薇薇脸色似乎好了不少,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问道:“主子,咱们晚上……” 乔薇薇这才想起来这茬儿,她刚才醒过来的时候,香林就在因为这事儿发愁来着。 她的前室友、也就是一开始住在同一个宫殿里,后来把她挤兑走的那个陆情情最近得了皇帝陛下的宠爱,所以非常嚣张的到处找人家麻烦,原主昨天好死不死的在皇家花园遇见她了,对方邀请她今天去皇家花园里面弹琴。 古兰王朝没有乔薇薇熟知的那些位份等级,说白了,这里的礼制没那么讲究,除了皇后,其余人都是凭借宠爱与身后撑腰的家族生存的。 大家都是伏枫的女人,结果一个坐在那里喝茶吃点心,另一个却要在下面表演,这不是找麻烦是什么? 乔薇薇一口点心一口茶水,饥肠辘辘的肚子总算舒服了一些,吃完之后,她才对香林说:“没事,不去就行了。” 依照原本的发展,穿过来的原主要去皇家花园给那人弹琴,弹了一段曲子,被出来散心的伏枫给听见了,登时惊为天人,那皇帝也算是第一男主了,所以乔薇薇躲都来不及,她是不会去的。 香林皱眉道:“那咱们以什么理由不去呢?生病么?” 香林也想过,可这骗不过陆情情的,如果这样说,她肯定要追过来找麻烦。 乔薇薇慢慢擦干净自己的手指,然后对香林说:“咱们去神司找点事情做。” 香林差点想掏掏自己的耳朵。 主子这是在说什么胡话? 乔薇薇却没觉得自己说胡话,她扔掉手绢,站起来,去摸自己进宫时带进来的东西,这里箱子里面有个好东西,但谁也不知道那是个好东西。 在这个世界,莲是圣主之花,是最神圣的所在,同样的,莲花在普通人这里又少又难成活,人们都以得到莲花为荣。 乔薇薇打开箱子,箱子里面有个被妥善保存的小盒子,小盒子里面有个香囊,这香囊用的是最上好的软缎,自带一股清新的莲香,因为这里面缝的是几瓣非常稀罕的白莲,这是小时候,原主的家族尚未落没之前得到的东西,这些年一直都当做宝贝一样放着,可乔薇薇自己拿着这个东西没用,她不像这片大陆上的人一样,信仰圣主。 可是香林看她拿出那东西,马上就惊了,她结结巴巴的问:“主……主子……这宝贝可不能随便拿出来啊……” 依照主子现在的处境,这宝物一露面,恐怕就要被人夺去了。 乔薇薇安抚了她几句,然后把香囊重新装回了盒子里,把盒子捧去了纪雅珺的殿里。 这位纪娘娘与后宫那些争宠的女人不太一样,纪氏家族出过圣女,这是无比荣耀的事情,连带着纪氏的地位在古兰王国都跟着水涨船高,伏枫向来对纪雅珺敬重有加,除了皇后,这些个女人里面,最有地位的就是纪雅珺。 纪雅珺不争宠,而是在得到了神司的允许之后,每天都去神司所在的圣殿中忙活。 乔薇薇觉得这是个好差事,一来纪雅珺是棵大树,只要投靠了她,以后跟她做做侍弄花草的活计就好了,既轻松,又不会有乱七八糟的人来找她的麻烦。 就说那陆情情,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去圣殿去嚣张。 再有,神司的权力很大,甚至可以匹敌皇权,如果说她将来需要离开皇宫,那么在身后家族无法提供帮助的情况下,找神司最靠谱了。 别跟她说什么神司不会理这种私事,乔薇薇觉得,神权不过也只是统治者的工具,哪里都有会徇私的人的。 她这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的响,乖乖巧巧的到了纪雅珺的殿中,献上了自己的宝贝香囊,并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纪雅珺每日去圣殿帮忙侍弄园中花草都会叫上自己的侍女,除了会关心花草长得好不好,纪雅珺几乎不想别的事情,要不是贴身的侍女与她说了两句乔薇薇的遭遇,纪雅珺还会奇怪,为何乔薇薇要做这种事情。 当然也有别人来找过她,可她不缺那些金银珠宝,她平生最爱的就是莲花了,别人的礼物她能拒绝,但是这个,她真的拒绝不了,莲花太难得了,不会凋谢的莲更是珍贵,每一个有信仰的人都拒绝不了。 纪雅珺思虑良久,收了东西,并与她约法三章,要她听话懂事,乔薇薇全都答应了下来,这事儿就算是成了。 没人敢对圣殿的事情指手画脚,伏枫都不行,陆情情就更不行了,只要她是去为神司做事的,那么陆情情就算是想活撕了她,也得先掂量掂量。 所以,当晚间,陆情情派人来找乔薇薇的时候,就得知了对方需要量体裁衣,赶制前往圣殿的衣裙的消息。去圣殿的规矩很多,就算是他们这种“编外人员”,也不能穿颜色鲜艳的衣服,她需要一件简单的素袍。 陆情情派来的侍女都傻了,一向在乔薇薇主仆二人面前趾高气昂的她难得没了反应,回去的时候都是懵的,然后她找到自己的主子,说了乔薇薇的事情。 陆情情震惊的问:“她是怎么说服纪雅珺的?” 纪雅珺那个女人,成天板着一张脸,油盐不进的,乔薇薇居然有那个本事么? 侍女为难的摇头。 陆情情恨恨的咬牙,可那双涂得鲜红的唇却只能闭着,不敢再说半个字。 香林翻箱倒柜,最后找出了一件素白的裙子。 不管是原主还是乔薇薇,都喜欢带颜色的衣服,所以白裙子真的很少,如果找不到,真的要像对那侍女说的那样,连夜去赶制一条了。 乔薇薇确认那条裙子能穿,就安心的躺下睡觉了,现在还不算晚,很多人都还没开始吃晚饭,但乔薇薇天不亮就要起来跟着纪雅珺去收集清晨的露水,所以她得早睡,否则肯定起不来。 就这样,她一边想着宋淮青的去处,一边进入了梦乡。 深夜刚过的时候,圣殿大门被打开,一白衣男子缓步走进,男子面冠如玉,黑瞳无波无澜。 他手执一串纯白的莲珠,莲珠在天幕的星光下自带一抹柔和的白,莹润的串珠被那双修长的手虚虚握在手心,行走间珠子碰撞,发出轻微的声响。 放在平常,那声音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可现在,男子走在最前,他身后的人全都低着头,大气不敢喘,就连脚步都被拼命的压轻。 神司大人看上去无喜无悲,径直走入圣殿后院,圣徒们生活的地方,那双纤尘不染的长靴踩在布满烟尘的柴房门口,柴房狭窄矮小的大门紧紧闭着,可是依然能从里面传出断断续续的喘|息和撞击。 听到这样的声音,身后的人们全都恨不得将自己的身体都钻到地缝儿里面去,他们不敢吱声,但是冷汗却已经快要浸透身上白色的衣袍。 始终悄无声息守在柴房门前的圣徒在神司大人的注视之下,打开了柴房的门,一对男女赤果的身体就这样猝不及防的暴露在众人的眼前。 此时二人正是情动,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光线变幻,均吓得面如土色,那女人更是一声惊叫,慌忙去找自己散落在地上的衣袍。 那未着寸缕的男人却与那女子不一样,在受惊过后,看清来人,他便浑身瘫软的跪了下去,男子满眼绝望,甚至不敢为自己辩解。 神司站在门口,眼神不曾有丝毫动容,没有像开门的圣徒那样流露出愤怒与失望,也没有像身后的那些人一样对暴露在眼前的淫|乱表达出厌恶。 仿佛在他面前,一切肮脏的与诱人的美好都不过是空中的尘埃,不管是落在地上,还是落在水中,一颗细小的尘埃都不会掀起波澜。 在寂静的深夜苟合的一对男女很快便被带入圣殿之下的水牢。 男人是殿中的圣徒,女人是宫中的女官。 这两人是渐生情愫,也是权|色交易,女人是个极有野心的美人,不但头脑聪明,而且极其擅长利用自己的优势往上攀爬,此时的她正被拷在水牢中,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情郎受诫鞭的酷刑。 为保持对圣主的虔诚与忠心,圣殿上下皆需戒除一切,将自己的身与心全都奉献于自己的主人,他们的戒条极其严苛,惩罚亦然。 阴暗潮湿的地下水牢中,竖着倒刺的钢鞭一下一下猎猎生风,所过之处刮肉削骨,这位犯戒的圣徒从一开始的哀嚎到现在的气若游丝,戒条所规定的九十九鞭尚未过半,他就快断了气。 被钢鞭挂下的碎肉随着鞭子飞舞,落到水中,被水中的水蛭哄抢,落到女官的脸上,让她在恐惧的尖叫中对情郎的爱意消弭。 他被挂在水池上,血也滴滴答答的淌,淌到水里,被下面的蛇虫尽数瓜分。 那血沫与碎肉同样飞溅到岸边的黑石上,白衣男子站得恰到好处,红色的血沫落在他靴前,只差一点,就会弄脏那无瑕的白。 女人惊恐的看着那个男人。 往日只觉他慈悲圣洁,天神一般的面容摄人心魄,可是他面对如此酷刑与昔日门徒死无全尸的时候,依然这样手执莲珠,无悲无喜,却开始让她从脚底生出一股寒意。 可她不想死,即便已经怕到想要失声疯狂的尖叫,她依然死死咬着自己的舌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见过死人,也见过受酷刑的死人,可从未有一种鞭刑,能把人折磨成这副模样。 她不想这样。 她很美,伏枫都逃不过她的美色,曾与她一度春风,她得为自己争取。 说真的,她现在依然很美,有一种残破的美,她衣衫褴褛的跪在那里,纤细白嫩的腕子已经被生锈的镣铐磨出了血,发丝凌乱的贴在颊边,实在不体面。 这件事情被撞破得太突然了,女人的脸上还有尚未褪去的红晕,不知是又欠好的情致尚未退却,还是被方才的死亡吓来的。 这样的红衬得她楚楚可怜,加之那双沁着水的眸子,让人愈发的想要怜惜。 “大人……”她咬着自己丰满的唇,因为鲜血,那双唇上染着浓郁的红,在这幽暗狭窄的空间中,好似一簇被点燃的火苗。 男人站在那里,女人慢慢匍匐着朝他而来,随着她的挪动,铁铸的链子哗啦啦的响,随着她的挪动,身上被血腥气盖住的异香也慢慢飘开。 今晚她是蓄谋而来、需要利用那男人为她办事的,所以自然做足了准备,正是因为异香催晴,所以他们才一点都没注意到外面的响动。 可谁又知道,一直在外办事的神司会在那样的时间突然回来呢? 那香味很淡,吸入口鼻之后却成倍的放大,几乎是转瞬之间,男子身后的两个白袍使徒以及那残酷行刑的屠夫就开始不对劲儿了起来。 女子心中紧张着,抬起头,媚态已在眼中显现,可下一秒,却对上了那双依然平静到令人心寒的眼。 没有情动,也没有厌恶与嫌恶,可就是这样从未泛起涟漪的平静,让自诩脸皮够厚的女官突然的、莫名的涌上一股耻辱。 很显然,她刚才听到的粗喘并不来自他,而是行刑的屠夫与他身后的圣徒。 没人能拒绝她,除了他。 在她的指尖沾上他的衣角之前,那被悬挂在水池上的人突然停止了微弱的痉挛,彻底断了气。 于是男子转身,不再给水牢中的人一点多余的眼神,纤尘不染的来,无污无垢的去,尽管身后的两个人还在努力的平复着那异香带来的影响,可他依然淡漠。 直到走出水牢,抬头看见天边一抹熹微的晨光,平复下来的圣徒才站出来,问道:“大人,那女官……需要向皇帝知会一声么?” 虽然是这样问的,可他那语气中并无犹豫,显然,就算是皇帝的人,他们圣殿也有处置的权利。 宋淮青眼中只有天边的一缕金色亮光,这条光在他淡漠的脸上打出立体的轮廓,也为他手中的莲珠度上一层不可侵犯的颜色。 “无需。” 只落下这两个字,他便径直离开。 乔薇薇被香林催着叫着,总算是从床上爬了起来,也幸好昨天睡得早,她现在还算有精神。 她只虚虚将自己的乌发用一根白玉簪子挽了一下,然后就穿戴好去找纪雅珺了。 纪雅珺分给她一个小玉瓶,她们要去圣殿的林中收集晨露。 乔薇薇恭恭敬敬的接了,然后一边听纪雅珺为她将圣殿中的注意事项,一边悄悄打着哈欠与她往圣殿的方向走。 正当她衣袖掩面,悄悄打着哈欠的时候,一群白袍人整齐的从圣殿大门走了出来,一长相夺目的男子在这两列人前,平静的直视着前方的路,与她错身而过。 乔薇薇一顿,下意识要转头看。 纪雅珺却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她,示意她不要乱看。 乔薇薇这才没有转过头去。 可她走进殿中,她还是悄悄的问:“姐姐,那是谁呀?” 纪雅珺无奈的说:“那是神司大人呀。” 想来也是了,神司大人今日不在殿中,乔薇薇不过是刚入宫的人,没见过也正常。 有原主记忆的乔薇薇稍微回想了一下什么是神司。 “……” 他怎么出家了。 229. 弃妃是万人迷2 诱无垢圣子犯戒 乔薇薇的脸扭曲了一下,眼中神情极其复杂,纪雅珺原本就小心着,这会儿见到神司回来圣殿,就更加小心谨慎了,她悄悄抓着乔薇薇的衣袖,让她走快一点,不要在这里多逗留。 乔薇薇被纪雅珺悄悄的拉着加快了速度往里走,一边跟着纪雅珺走一边用余光悄悄观察着这处圣殿,这里与皇宫的富丽堂皇不太一样,这里也处处可见奢华,但是那种庄重肃穆的白占据了这里绝大部分,不似皇帝的奢靡。 这里的人全都静默无声,穿着严实的白袍,只顾着低头走路,嘴上不说话,脸上也没有表情,甚至连脚步声都听不见。 很快,纪雅珺带着乔薇薇来到了圣殿的后花园,这里比前殿好一些,有压低了的交谈声,乔薇薇在这里看见了许多宫人,说是宫人,是因为宫中的人与圣徒很好区分,就像她,宫装虽然也是白色的,可是却不是那种辨识度极高的白袍。 这里的大多都是女眷,乔薇薇还一眼就从人群中看见了大公主,就是伏枫的亲姐姐伏岚。 印象中,自从伏枫继位,这大公主就一直深居简出,乔薇薇对她所知甚少,没想到她会在这里,也会来圣殿做事。 纪雅珺浅浅跟伏岚打了个招呼,然后便开始忙活了起来,因为乔薇薇是以她的侍从的身份进来的,所以就一直跟着她,给她打打下手。 纪雅珺一边忙活着手中的事情,一边低低的跟乔薇薇说话。 乔薇薇很安静,也很知趣,她不让她乱看,她就不乱看,那双乌溜溜的眼中也很干净,没有藏多余的心思,这才是纪雅珺满意的最重要原因。 这会儿,终于能说话了,纪雅珺想了想,乔薇薇刚才好像对那神司特别好奇,想着以后肯定还要带她来这里一段时间,于是她就对乔薇薇简单解释了几句:“你刚来宫中,可能不太了解圣殿,这里的圣殿是天都派人进驻的宫殿,神司就是天都的圣子,这位圣子是圣主大人目前最看好的弟子,以后呀……” 说到这里,纪雅珺的声音就更轻了,“以后呀,他或许就是下一任天都城的圣主呢……” 这已经不是个秘密了,其实说出来也没什么的。 相传,天都是最接近光明神的圣城,那个地方不依附于任何一个城池,是这片大陆所有信徒神往朝圣的地方,权势滔天的圣主就是天都城最厉害的人,他座下只有两个徒弟,如今最爱的圣子被派往古兰王国做神司,正是来历练的。 乔薇薇安安静静的听着,心中也开始感慨,怪不得伏枫那么忌惮神司,这天都城的人若有一日想要称王了,恐怕哪个国家都是无法阻拦的。 纪雅珺说了那两句,就开始专心工作,乔薇薇安安静静的跟着,直到太阳高高升起,也收集了小半瓶的露水,她跟纪雅珺一起将那露水交给手举白玉托盘的圣徒,对方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 乔薇薇暗自龇牙咧嘴,心中止不住的腹诽。 “纪姐姐,我下午去找你坐坐,你有空的吧?” 临走的时候,伏岚找上了纪雅珺,说着话的时候,她还看了看一旁的乔薇薇。 纪雅珺对伏岚笑了笑,跟她说:“有空,你来吧,薇薇,你也来,来我这里喝茶。” 乔薇薇应了,心里盘算着,肯定不可能空手去的,那她带点什么才好呢。 她与纪雅珺在圣殿外面分别,乔薇薇一边往回走,一边琢磨着该带什么礼物,忽然就在路上听见了奇怪的声音,那声音太轻太细了,隐隐约约的,可是乔薇薇却听得心中一动,停下脚步,开始四下张望起来,乔薇薇东张西望了半天,那声音又好像不在这条路上。 乔薇薇有点不甘心,她又仔细辨别了一下声音的方向,然后循着方向找了过去。 中途,路过皇宫一个狭窄的小巷,还在里面匆匆瞥见了两道身影。 乔薇薇认出了那是谁,但是她没张扬。 这宫里的瓜可太多了,伏枫的小老婆也不是个个都对他死心塌地的,她对吃瓜还挺感兴趣的,可现在她只想找到那窝小猫咪。 是的,她能分辨出来,那尖细的叫声是猫咪的叫声,微小虚弱,而且不止一只。 乔薇薇走了沿着一个方向又走了不少路,这才终于找到那窝小猫咪,四只团子缩在一处放置杂物的角落,那地方潮湿阴暗,地上已经生了绿色的霉斑,这几只小猫看着不像是刚生出来的样子,很瘦很瘦,大概是饿的。 乔薇薇朝自己的袖袋里面摸了一下,从里面摸出了最后一块点心,这是她早上出门之前偷偷带的,香林对圣殿也相当敬畏,不许她带吃的进去,可是乔薇薇起的太匆忙了,没吃饱,就悄悄揣了块点心。 结果她跟纪雅珺形影不离的,花园的人又多,所以她也没找到机会吃,现在已经饿过头了,只想吃点热乎的。 她把绵软的点心捏碎,扔在了干净的地方,几只饿到极致小猫循着味道开始吃她放在地上的点心,这时,一只黄花大猫从墙头跳了下来。 它大概是有几分聪明的,知道乔薇薇这是在帮她的孩子,所以她只是绕着乔薇薇走了一圈,然后对她“喵”了一声,就又走了。 乔薇薇为大黄花的潇洒感慨了一下,把这个位置给记了下来,决定等到晚上再来投喂一次。 回去之后,她来到了小厨房,她现在没什么地位,所以小厨房是与其余几个妃子共用的,不过其他的主子也不会没事往小厨房跑。 乔薇薇自己毛在小厨房翻了半天,找到了一些眼熟的食材,准备让香林下午做点新奇玩意儿。 处理犯戒的圣徒只不过是随手的事情,宋淮青这次外出办事回来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待在皇宫中了,过几日就是伏枫的生日了,不管圣殿的地位再如何高,伏枫到底都是一国之主,所以代表圣殿送出的礼物需要精心挑选。 宋淮青将这件事交代了下去,出了圣殿,出了皇宫,走在路上,路至一条人迹罕至的街,忽然传来破空的声音,也只声音发出的这一瞬间,箭雨朝街道中密集射来。 这样的刺杀几乎每个月都要发生一次,随行的人都已见怪不怪,纷纷举剑阻挡箭雨。 被所有人护在最中间的神司微微抬眼,看向被浓重的云遮盖的天空,在那刷刷的破空声中听到了些别的声音。 显然,这次,前来刺杀的杀手有了新的谋划,箭雨不过只是障眼之法,真正的杀招还在后面。 只听一声哨响,数不清的黑就哑叫着压了下来,扑落不祥的黑色羽毛,一群乌鸦从空中袭向人群。 这些被精心用毒肉喂养过的食人鸦是箭矢不能比拟的,它们可以灵活躲过敌人的防御,狠狠咬在他们的皮肉上。 愈发焦灼的场面和失控的情境之下,被护在中间的神司终于动了,他拔出腰间佩剑,寒光流转之间,无数染血的黑色鸦羽飘落,剑尖一挑,一簇寒光直射而出,剑气破空,隔空划断了吹笛人的喉咙。 无数嘶哑的鸦叫声中,一声属于人类的沉闷之声响了一下,然后已经染了血的街上重新归于寂静。 神司身后的侍从快走了两步,在侍卫长的耳边交代了几句,他们便继续前行。 回到轿中,侍从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神司大人那白袖上的斑驳血迹,道:“大人……上些药?” 宋淮青的眼睛还落在窗外那奄奄一息的俘虏身上,三个人,一死两伤。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侍从已经拿来了包扎的绸布。 再次从外面回到皇宫中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宋淮青并没着急回圣殿,而是先去了皇帝的居所。 每次未近正殿,里面缭乱的作乐取笑之声就先钻进人的耳中,每次跟在神司身后的侍从都忍不住在心中琢磨,这位年纪轻轻的皇帝怎地这样荒唐。 见神司过来,守在门外的侍从慌忙行礼,然后着急去里面禀报。 只不过侍从刚推开寝殿大门,一件还残留着体温的粉红色衣衫就从里面飞了出来。 侍从相当尴尬的看了宋淮青一眼,从开了个小缝儿的门里面钻了进去,根本不敢让外面的人多看里面一眼。 那件女人的衣服就静静的躺在地上,距离宋淮青站着的位置一步之遥。 其余侍从大气不敢出,低着头站在两侧,可要说多尴尬,那是没有的,毕竟这样荒唐的场景发生的也不是一两次了。 没一会儿,寝殿的大门终于打开了,伏枫就歪在塌边,一只手握着酒杯,另一只手还摸着一个美人,那双多情的桃花眼眼尾是红的,已经微醺了。 他漫不经心的笑着,胸前的衣襟没拢好,敞着,露出一小片皮肤,这一小片皮肤也是红的,在暧昧的烛光之下,隐约还能看见一点红痕。 一踏入殿中,低着头送上卷轴的圣徒就轻轻皱了眉。 皇帝这次又换了熏香,这香一闻就知道也是造价昂贵的,可香味太过浓重,闻久了头脑怕是要不清醒了。 宋淮青看着懒散的伏枫,对他开口道:“东西已经送到,陛下有空还是看看的好。” 伏枫笑笑,扔掉手中杯盏,对他说:“这些事情自有丞相操心,神司不必烦恼。” 宋淮青并没烦恼,那只是客套,反正这古兰王国又不是他的天下,伏枫如何他都没有所谓。 相比较于公务的卷轴,伏枫对宋淮青手中缠着的绸布更感兴趣,他依旧是那副醉态,他看着那伤口,调笑着说:“神司大人重伤未愈,还是不要轻易动气的好。” 他脸上笑着,语气却是一副关怀的模样,若不看他隐现醉态的眼睛,还真有人以为他是在关心人呢。 宋淮青没理他这茬,东西送到,就转身离开。 出了皇帝陛下的寝宫,外面已经点起了宫灯,跟着宋淮青最近的侍从忍不住说:“大人,听说皇帝下月又要选人进宫了,下面有不少当官的在打点,盼望着自己家的闺女能被挑中呢。” 照他说,这为皇帝陛下的荒唐程度快要赶上前朝的亡国君了。 要怪只能怪伏家那开国皇帝死得太早,不得不传位给这不懂事的皇子,再这样下去,这古兰王朝也迟早要亡。 宋淮青对此不作任何评价。 可侍从还是低低的说着,说伏枫身边的事情,说皇宫中的大小事,神司久不在宫中,宫中这些似乎也不关圣殿的事情,可他需要知晓一切。 侍从还提到了纪雅珺身边带着的侍女,那并不是她常带在身边的人。 这样的事情偶有发生,许多渴盼进入圣殿的人都会悄悄请求那些已经获准的人帮忙,进入圣殿,帮圣主一点小忙。 这些无伤大雅,他们的人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些不过都是琐碎的小事,当身边的侍从说起纪雅珺身边换了人的时候,宋淮青的脑中自然而然就想起了今晨匆匆一瞥看见的那粉面桃腮的美人。 不过那面容也只一闪而过。 接下来的几天,他总算闲暇了下来,开始留在自己的宫中养伤,只有一些轻松的事务需要处理。 这一天,宋淮青收到了天都圣女的信,于是孤身一人前往雪鹰停驻的废宫。 天都圣主座下有两名爱徒,一个是目前在古兰国就任神司的圣子宋淮青,一个是常年在边疆为情报游走的孟云。 虽同为圣主座下门徒,可宋淮青与孟云的关系却实在算不上亲近。 应该说,天都城的人感情都是极淡的,孟云遣雪鹰来送信,一定是为公事。 今日下午的阳光很暖,宋淮青只着一身轻薄的白衣,在暖阳的照耀之下,难得生了些懒倦,干脆展开了那张信纸,靠在了墙边晒太阳。 这处荒废的宫殿没人来,就连隔着一道墙的空院子也堆满了杂物,轻易没人踏足。 据侍从所说,曾有宫妃在这里自杀,那人死后,这里就有了闹鬼的传闻,所以没人敢住在这附近了,宋淮青对此嗤之以鼻。 但他觉得,下月之后,这里就要有人了,毕竟伏枫身边的女人越来越多了。 正晒着太阳,忽然,仅隔了一道墙的后面,响起了脚步的声音。 乔薇薇一连喂了好几天,总算成功与那几只小猫混熟了,毛绒团子最近伙食改善了,连带着原本蔫哒哒的小脑袋都抬起来了,眼睛也亮了不少,乔薇薇很满意,就开始盘算着把小猫拐回到自己的院子里面去了。 香林被主子神秘兮兮的拉出来的时候,还以为乔薇薇是想开了,要让她跟着一起出主意,跟皇帝陛下来个偶遇呢。 结果她自己在那瞎兴奋了半天,乔薇薇不过是来找她一起偷猫的。 香林有点绝望的说:“主子,这几只猫值得您这么上心么,您怎么不好好想想咱们的处境呀!” 乔薇薇觉得他们的处境还行,包吃包住,什么都有,只一点,就是现在每天都跟纪雅珺去圣殿做点小工作,需要起得比鸡早,这让她有点为难,因为她太懒。 可香林明显不这么认为,香林认为是宫中的遭遇消磨了乔薇薇的斗志,才让她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香林忍不住说:“您原来不是最想见陛下了么,所以拼命也要进宫来,您现在距离陛下已经很近了,只需要再争取一下就行了。” 说完,她又看了那几只毛团子一样,有点嫌弃。 香林是不太喜欢猫狗的,倒不是别的原因,只不过养这些猫儿狗儿的,需要食物啊。 她出身不好,以前没少挨饿,她饿怕了,觉得养宠物就是浪费食物,所以就不太情愿。 更何况,他们现在能自己吃饱就不错了呀! 想到这里,香林试探性的问:“这猫……您是打算带回去养么?” 见乔薇薇点头,香林的脸垮了下来:“咱们还是别养了吧。” 乔薇薇知道香林在想什么,但是她不以为然的说:“难道咱们还养不起几只猫了么?” 香林唉声叹气:“陛下不喜欢这些小动物。” 原本,为了支持主子在后宫的奋斗事业,香林在进宫之前做了不少功课,后来在宫里,更是凭借自己的好手艺拿到了很多有用的消息,她自己打了鸡血,只等着做乔薇薇手下的军师百宝囊,结果乔薇薇她遇到挫折就被打趴下了呀! 乔薇薇说:“今晚要下雨了,可你看他们,他们在这挨浇,多可怜呀,大不了我少吃两口嘛,这么小的猫,也吃不了多少东西的。” 香林只是嘴上抱怨着,她敢说,是因为她与主子关系好,也知道乔薇薇脾气好,不会轻易发火儿,只要是乔薇薇发了话的事情,她是不会不做的,见自己说的话没用,香林也只能认命的伸手去抓猫。 一边动作着,香林一边还不死心的说:“也好,把这猫儿带回去,叫您瞧瞧手中没粮是什么滋味,到时候您就知道得宠多重要了。” 乔薇薇皱着鼻子,跟香林说:“那我就算邀宠也得慢慢来嘛,难不成你想让我跑到后花园去跟皇帝来个偶遇,然后在顺势摔在他怀里?” 香林:“这有什么不可以的,陆情情就是这么干的。” 乔薇薇:“……” 乔薇薇说:“可我又不喜欢皇帝了,我在这宫里发现了比他更好看的。” 香林警惕的看了看四周,看清没人才拍拍胸口,声音都低了:“您乱说什么呢?” 说完,又忍不住问:“谁比陛下还好看啊?” 皇帝陛下不是这世间最好看的男人么? 乔薇薇理所当然的说:“神司嘛,神司也挺好,我要是真吃不上饭了,我就往他身上撞一下,他不比那皇帝强?” 宋淮青好歹是她男朋友,可那皇帝都被多少人摸过了?她可不跟别人吃同一块蛋糕。 虽然一连好几天都没能再与神司见面,可乔薇薇也并不着急,因为现在也挺有意思的,纪雅珺比她想象中的和善,连大公主伏岚也比没那么高冷,自从她上次无意中在厨房发现了土豆,叫香林做了几样炸薯条椒盐土豆片之类的小吃,那两个人对她就更好了。 这个世界的食物是有些贫乏的,花样也少,得亏了她从前是个热爱炫饭的吃货,现在像是得了个游戏一样,很喜欢挖掘一些这世界发现了可还没被重视起来的事物。 那土豆就是这样,是厨房的下人从山上挖来给自己加餐的,她问的时候,对方都说不出这是什么,所以古兰国的人还没发现这东西的好。 金手指它这不就来了? 乔薇薇顺口就来,可香林听了,手一抖,手里抓着的猫崽直接掉在了地上。 那黄色的小猫崽被香林给摔疼了,惨兮兮的“喵”了一下,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香林想要伸手再抓它的时候,猫崽升起了警惕心,转身躲开,说什么都不让抱了。 香林吓了一跳,站起来就要去捉猫。 可那小猫被喂了几天好的,也有力气了,为了躲香林,竟然两三下顺着堆叠起来的杂物跳上了围墙,然后从另一边跳了下去。 也不知怎么的,那只小猫崽又是一声惨叫。 乔薇薇也被这突然的状况给吓了一跳,她因为小猫崽是太小了,跳不得那么高的墙,摔着了。 她赶紧提起自己的裙子,在香林的惊呼声中踩上那杂物堆,两只手扒在围墙上往另一边的地上瞧。 乔薇薇刚从墙上探出一个脑袋,就立马对上一双漠然的黑眸。 那只小猫崽好像也不是摔的,是吓的。 它大概也没想到,墙的另一边,不声不响的站了一个大活人,惊吓过度的猫崽直接爪子一歪,摔在了神司大人的肩膀,然后顺着他的肩膀划到了地上。 至于为什么说是划到了地上,是因为它那没被修剪过的小尖爪子在下滑的时候使劲儿的扒上了神司大人那雪白的薄衫,随着猫崽往下掉,那看上去就造价不菲的白绸被猫爪抓出了好几道笔直的抓痕,甚至还挠破了一条,随着“嘶啦”的声响,撕开的白衣更加轻盈的随风飘扬。 乔薇薇:“……” 香林说得对。 这猫,要不还是别养了吧。 230. 弃妃是万人迷3 诱无垢圣子犯戒 那只小猫崽根本不知道自己闯祸了,它落地之后,也不知是因为刚才的惊吓,还是因为神司那冷冰冰的气势给它带来了新的危机感,总之它两下就跑开了,一头扎进废宫园中的荒草里,没了影子。 乔薇薇眨眨眼,无辜与白衣男子对望,不知道她刚才叭叭那些,这人听见多少。 她没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吧? 那边,香林焦急的说:“主子,你快下来,太高了,一会儿摔了怎么办啊?” 她也是没想到,乔薇薇居然撩起裙子就踩上去了,这杂物看着乱七八糟的,一会儿要是塌下来怎么办啊? 乔薇薇想想香林刚才被她一句话给吓得面色惨白的小怂样儿,还是没告诉她墙后有人。 她与墙后被小猫崽抓破了衣服的白衣男子对望两秒,脑子一抽,连招呼都没打,两只手扒着墙,一颗脑袋像是太阳落山一样慢慢下沉,幽幽沉落到墙后。 宋淮青:“……” 可他什么都没说。 乔薇薇扒着墙,在香林的胆战心惊下跳了下来。 她问:“主子,猫呢?” 乔薇薇叹了口气,“随它吧。” 香林:“……” 香林以为乔薇薇叹气是因为小猫崽跑了所以很失落,她试图安慰:“您不用太操心,您不也说了,那只大猫自己在宫里也活得挺好的,这种东西不管在哪都有自己的生存方式,死不成的。” 乔薇薇又想叹气了。 她鬼神使差的又撩起自己的裙摆,然后踩上那堆杂物,扒上了墙头。 结果,墙后面已经没人了。 香林震惊:“主子,快下来!” …… 四只小猫崽跑了一只,乔薇薇把其余只都给带走了,当晚果然下起了大雨,大雨哗啦啦的击打着屋顶,乔薇薇躺在自己的床上,用被子把自己给裹了个严实,忽然就有点想男朋友了。 可是就在刚才,天还亮着的时候,她还觉得这恋爱暂时谈不上也没关系,结果现在外面的雷声哐哐的响着,她突然就很想有个人在她旁边。 她自己翻了个身,跑出去把香林叫了进来,还顺便把只小毛球都给抱进了自己的房间。 小猫崽已经被香林给用干净的帕子擦过了,只毛球窝在一只竹编的小篮子里,小篮子里面铺了软和的垫子,乔薇薇挨个撸了一遍,心情总算又好起来了。 只不过熬夜撸猫是有代价的。 要是乔薇薇自己来说,这圣殿就是个没人性的地方,不给工资就算了,还每天都要雷打不动的早起采露水,乔薇薇觉得自己快飞升到天上去成仙女了,可仙女也得休假吧。 仙女睡得太晚,起得太早,所以没睡够,不但精神恍恍惚惚,还小脸儿苍白,有点黑眼圈。 纪雅珺一大早看她这副模样,不由得担心,这阵子乔薇薇与她相处得很好,所以她自然对乔薇薇就多了些关怀,“是不是昨晚雷声太大,所以没睡好?” 乔薇薇点头,眼神幽幽。 伏岚朝两个人的方向走来。 纪雅珺天生是个好脾气,但是伏岚的性子就有些淡,她也瞧见了乔薇薇的脸色不好,但是她什么也没说,个人凑在一起,也没聊天,就在花园里面忙活。 乔薇薇正忙里偷闲的摸鱼,前庭大门打开,一对白袍人路过花园,这群白袍依然幽灵一样的从这里走过,不带声响的。 纪雅珺看了一眼为首那人手中的东西,忽然想到什么,一拍脑袋,悄悄对乔薇薇说:“过几天就是陛下的生日了,你准备好礼物了么?” 乔薇薇一怔,震惊:“还要准备礼物啊?” 纪雅珺哭笑不得:“你到底是陛下的人呀。” 乔薇薇皱着眉头,开始思索。 她今天没睡好,原本就没精神,现在眉毛小疙瘩似的拧在一起,显得更没精神了。 纪雅珺有点无语,她知道乔薇薇就是为了躲避皇帝身边那些女人的争风吃醋,可是准备个生日礼物而已,也不至于愁成这样吧,像她们那这种被伏枫忘到一边去的女人,她们送了什么都无所谓,反正都不会被送到伏枫的眼前。 可纪雅珺不知道,乔薇薇一个指甲盖都舍不得给不相干的人,虽然抱走小猫崽的时候,乔薇薇豪气的对香林说他们现在吃喝不愁,可是乔家把她送来宫里的时候已经落没了,本家还靠借来的钱度日呢,哪来的钱接济一个宫里不受宠的便宜女儿呀。 所以乔薇薇现在手上之前的东西真不多,给出什么她都心疼。 乔薇薇从圣殿一路愁到自己宫里,她回来的时候,香林已经按照她吩咐的,从外面找来了干净的木板和木条,两个人下午要给猫崽做猫爬架。 香林不知道猫爬架是个什么东西,而且他们现在也没权利去外面找工匠,只能自己动手。 她自己是不愿意让乔薇薇来的,可是乔薇薇自己在那里比划了半天,香林和她身边的侍卫都听不懂,于是她只能带着两个人一起做。 乔薇薇挺娇气的,没怎么自己动过手,更何况这时候的工具不是那么趁手呢。 所以没一会儿,她就被木头上的刺扎了一下手,不过她没说,只是用指甲拔了刺,然后继续拿起了小锤子。 结果因为精神不够集中,干活儿的时候还在走神,砸到了手。 只听这宫院中一声惊呼,乔薇薇的眼泪就掉下来了,疼的。 香林吓了一跳,放下手里的木条看过去,只见乔薇薇那粉嫩的指尖已经涨得紫红,透明软薄的指甲下面已经流了一半的黑紫色淤血,这样的砸伤对于做活儿的人来说可能见怪不怪,可是落在那双娇嫩的手上却是触目惊心的,让香林看了都倒吸一口凉气。 她赶紧扔下手中的东西,去拉乔薇薇,心疼的说:“主子,怎么这么不小心啊,快起来,我给您上点药。” 可是她也只能给乔薇薇上点消肿的药,指甲里面的淤血是没办法排出来的。 “这怎么办呀,”香林急得都掉眼泪了,她很自责,觉得是自己的错。 她急成这样,反倒把吸气的乔薇薇给逗笑了,甚至还反过来安慰她:“没事,过阵子就下去了。” 就是刚才太疼了,都给她疼麻了,所以她才没忍住掉了两滴眼泪,其实这也不算大伤。 可是香林不行,她说什么都不让乔薇薇动手了,还要给乔薇薇做好吃的补身体。 乔薇薇觉得很无语,伤了根手指而已,需要补身体么?但香林行动力超强,居然弄来一只刚杀的鸭子,要给她煲鸭汤。 乔薇薇想了想,决定让香林给她做八宝鸭。 香林听得一愣一愣的,乔薇薇之前让她炸土豆条她都没说什么,可现在一只鸭子,居然有这么复杂的做法,乔薇薇到底哪里瞧来的? 乔薇薇可怜巴巴的甩了一把眼泪,扯了个借口蒙混过关,她知道这东西对于香林来说有点难以理解了,毕竟这世界的食物烹饪方法都很简单,像这种工序复杂的菜品,别说是小侍女香林了,就算是这皇宫里面的大厨子,恐怕都没试过,也亏得她现在这副模样太可怜了,而且香林也不过是随口一问,没打算较真,这就算过关了。 乔薇薇对香林很有信心,毕竟香林原本的厨艺就好,动手能力也强,原先的土豆也是这样,她只告知了对方做法,香林就自己做出来了,一次就成功了。 香林不想看她可怜巴巴的掉眼泪,可还是无奈的说:“主子,您说这个太复杂了,今天晚上恐怕吃不上了,那您晚上想吃什么呀?” 乔薇薇蔫蔫的,不太有食欲。 第二天去圣殿的时候,她的手指又被纪雅珺注意到了,彼时,依然像昨天一样,有一群白袍圣徒路过花园,走路很轻,没有惊扰到花园的人。 无人注意,穿着普通圣徒白袍的人里,还有宋淮青。 他是个闲不住的人,所以在外人都知道他不久前遭了暗杀,现在在宫中修养的时候,他乔装出门办事了。 乔薇薇那白皙娇嫩的手指上面染上黑紫实在是太显眼了,所以连一向端庄稳重的纪雅珺都忍不住惊呼出声了。 “你的手怎么了?” 乔薇薇被纪雅珺吓了一跳,转头对她举起了自己的爪子,苦笑道:“昨天不小心砸到了。” 纪雅珺皱眉,下意识想去碰她的手指,但是看那触目惊心的黑紫,心中一抖,又不敢去碰了。 纪雅珺的话吸引了伏岚的注意,伏岚也看了过来,见到乔薇薇的手指,皱起了眉头。 一队白袍圣徒悄无声息的从她们身后走过,乔薇薇下意识回头,第一眼就看见了宋淮青,尽管对方蒙得只剩下一双眼睛,乔薇薇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可是对方好像根本没看她,只是平静的从他们身边走过。 乔薇薇气得跺了一下脚,把手下的花瓣都掐出了花汁,还在心里把宋淮青翻来覆去的骂了一顿。 宋淮青从几个女人的身边走过,听伏岚说:“别做了,我去跟管事的人说一声,你这几天就在宫中养伤吧,一会儿跟我回去,我有药。” 乔薇薇没想到素来严肃的伏岚会这样说,大公主说的有药,那必然不是普通的药,乔薇薇的心情瞬间就被治愈了一些。 宋淮青一直走入内殿,走过圣池,换掉了身上的外袍,侍从机灵的一早等在旁边,伸手等着接他换下来的衣服。 白色兜帽落下白色一晃而过,他的眼前被衣料遮挡了一瞬间,然后圣池中含苞的莲再次映入眼中,可不知怎的,有一瞬间,那雪白的莲变成了可怖的黑紫。 “大人,早饭已经准备好了。” 侍从的声音响起,这才将宋淮青的注意力拉回。 身为大公主,伏岚果然是有好东西的,她给的药比香林昨天给上的有效多了,只半天的功夫,乔薇薇指甲盖里面的黑色淤血就消下去大半,看着也没那么恐怖了。 为了表达自己的感谢,乔薇薇邀请纪雅珺和伏岚来自己的院子里吃饭。 既然是请客人吃饭,那么有一道菜肯定是不行的,除了香林终于研究好的八宝鸭,乔薇薇又让她做了几个菜。 八宝鸭的表皮被刷了蜂蜜,色泽油亮散发着焦香,切开后里面丰富的食材一股脑的流出来,肉香、糯米香、竹笋的清香、板栗的甜香、腊肉的咸香……见多识广的大公主都忍不住好奇的问乔薇薇:“你这菜是怎么做的?” 那青色的豆子,她的小厨房只用来煮过粥,那个时候,她可一点都不喜欢,但是那一点脆嫩的绿色用在这里,却刚刚好。 乔薇薇用了搪塞香林的理由,说自己曾看过一本神厨的杂记,乔家没落钱条件很好,她有那种书也不奇怪。 纪雅珺给她出主意:“你不是拿不定主意,不知道给陛下送什么么,照我说,如果你会这么多新鲜的吃食,不如给他送个菜谱,这鸭子的做法,宫里的厨师都没有的。” 乔薇薇眼前一亮,对纪雅珺说:“让我想想。” 送菜谱又不用花钱,这可是个好办法,可这样会不会太引人注目了? 比起这鸭子,伏岚倒是对没见过的土豆更感兴趣。 她问起的时候,乔薇薇就跟她说,那是厨房里面的下人从土里挖出来的,一棵根茎下面可以长好几颗那样的大土豆。 伏岚兴趣就更浓了,此时餐桌气氛真好,个女人坐在一起吃得高兴,伏岚略思索着随口说:“那东西的饱腹感也强,如果能再多一些就好了,南边最近又在打仗了……” 她的话也没说完,但是乔薇薇也懂。 军队需要粮草,尤其打仗的时候,粮草就消耗得更快了,这个时候,最常用的办法就是向周围的城池征粮,所以战事一起,就有人要饿肚子了。那些没了粮食的人,只能依靠圣殿的救济度日。 乔薇薇不知道伏岚只是随口一说,还是在试探她。 不过她还是说:“如果大公主爱吃,可以派人再去山上找找,再留些种,来年自己种。” 乔薇薇不擅长农事,更何况这个世界的东西与她认知中的有些小出入,不过她还有系统,所以她不怕掉链子,她挑着一些注意事项跟伏岚说了。 伏岚听得还挺认真,又问了几个问题。 见乔薇薇面露惊讶,淡然的解释道,农司现在的副官曾做过她的老师。 乔薇薇望着她澄澈的眼神,心中忽然一动,一个念头从心中划过,但是又被她摁灭了下去。 乔薇薇被纪雅珺和伏岚两个人一起劝着休息了下来,她一想,自己当初要跟着纪雅珺帮忙不过是为了躲陆情情找麻烦,而现在,她跟纪雅珺和伏岚的关系都很不错,也算是有了靠山了,那这工作放一放也无所谓了,所以她睡懒觉睡得心安理得,她这阵子实在是累,也该给自己放个假了。 乔薇薇自己想得倒是顺当,可是她明显想岔了,把陆情情想得太知好歹了。 因为当她跟陆情情撞了个脸对脸,看见对方那不善的表情时,就知道这茬儿还是没揭过去。 乔薇薇可能理解不了,但是陆情情对她这段时间摆烂一般的作为相当不屑。 与纪雅珺和伏岚交好又有什么了不起的,这两个人在宫中的地位再高,那还能高过皇帝陛下么,她现在可是陛下面前的红人,她怎么可能怕了乔薇薇。 自从那日找乔薇薇的麻烦未遂,陆情情真是跟她较上了劲。 乔家尚未没落之前,陆家都是巴结着乔家过日子的,身为从小就懂得察言观色的陆家小姐,从前的陆情情更是少不得在乔薇薇面前巴结逢迎,她这个人小心眼儿,还爱记仇,如今乔薇薇落得这个境地,不找个机会踩她一脚,出出以前的恶气,陆情情是怎么都不甘心的。 而乔薇薇,乔薇薇只觉得她那些猫儿可能真的不能再养了。 因为今天她就是追着她的黄花小猫,才在这泉边遇见了乘凉休息的陆情情。 就说这猫崽,吃她的喝她的倒也算了,这怎么还能天天坑她呢? “乔薇薇,听说你受伤了,还是因为自己做活儿,好歹姐妹一场,你要是缺人,就跟我说呀,我这儿一群闲人成天在宫里乱转,我还嫌他们碍事儿呢!” 乔薇薇偏头去看陆情情,宠爱在身,陆情情最近春风得意,连带着脸上都有了不同寻常的神采。 她只看了一看,就又转脸,去找她的猫,一边找一边说:“你说得对,好歹姐妹一场,下次我就找你,毕竟你从小就伺候过我,做起事来比香林还得我心。” 陆情情的脸一下子就黑了,连带着与她一起坐着的女人都偷偷的笑了起来。 谁不知道从前陆家小姐围在乔薇薇身边鞍前马后啊,要不然陆情情怎么那么着急踩她找场子呢。 气死陆情情的同时,乔薇薇也终于找到了她的猫,她踩上泉边的石块,要把那只小猫给抱下来。 坏东西!就知道找她麻烦! 听百事通的香林说,伏枫那个神经病最近在宫里养了不少大狗,那些半人高的大狗到处撒欢,已经咬伤过人了。 这么小的猫,都不够那些狗撒牙缝儿的。 好歹也是吃她的东西长起来的,她不能让它去给大狗加餐啊! 谁知道这次,她这料下得有些猛,直接把陆情情给气迷糊了,陆情情最近得宠,脾气本来就大,如今乔薇薇都不如她了,还敢这样跟她对着干,谁能咽得下这口气呢? 所以陆情情红着脸,拎着裙子就站了起来,噔噔噔几步走到乔薇薇身后,身后就推她:“你说什么呢!” 乔薇薇本来就站在泉边的石头上,她的注意力全都在猫上,陆情情这一发难,她自然就重心不稳,开始往泉池里面栽。 不过那一瞬间,乔薇薇却也没慌,事情发生的太突然,肯定没人能救她了,于是本着同归于尽的宗旨,她摔下去那一瞬间毫不犹豫的拉住了陆情情的衣服。 “噗通”一声响,陆情情一声尖叫,被乔薇薇拉进了泉水里。 刚才还稳稳当当的坐在那里看好戏的女人脸色登时就变了。 不是因为这两人同时落水,而是因为远处的人慢慢走近,随着走近,她终于看清了那些人的脸。 伏枫的手里牵着一只半人高的大黑狗,身后跟着一干随从。 他旁边,神司大人一袭白衣,与皇帝陛下走在一起。 也不知道那两个人,到底看了多久。 231. 弃妃是万人迷4 诱无垢圣子犯戒 看好戏的女孩子名叫秀秀,与陆情情一样,最近很得宠。 秀秀知道,伏枫风流,看起来脾气也不错,对女人尤其温柔,可她也知道,伏枫最讨厌的就是他宫中的女人争风吃醋。 所以不管是谁,哪怕是皇后,在伏枫面前都不敢溢出一点儿酸味,那些见不得光的明争暗斗,所有人都有极有默契的在私底下进行。 可现在,他们在这里,那两个人却你推我拉的一起摔进了水里,秀秀见伏枫那张英俊的面容还是含着笑的,但是那弯着的眸子里却不带一点温度,秀秀就忍不住瑟瑟发抖。 怎么办,她也在这里,刚才还在看好戏,不会被牵连吧? 秀秀瑟瑟发抖,朝着伏枫和神司走来的方向跪了下去。 那边,狠狠被拉扯着摔进水里的陆情情还不知道有人来了,所以生气的大声骂道:“乔薇薇,你是不是神经病,你落水就落水了,你拉我干什么,我晚点还要去见陛下的,耽误了你担待得起吗!!” 乔薇薇见陆情情都这样了还不老实,干脆从水里站起来——这处泉池不深,他们站起来之后,那水也就到腰,所以她站起来也不吃力,乔薇薇正想摁着陆情情的脖子把她水里面扣,一抬头却看见了宋淮青和一个不认识的男人。 心思在眨眼之间百转千回,从那人手中牵着的大狗和他那身看上去就价值不菲的衣袍来看,这人多半就是伏枫了。 乔薇薇又不愿意在这些人面前出风头了,于是腿一软,就一副体力不支恐惧到不行的模样重新摔了下去。 可是刚才,陆情情明显感觉到,乔薇薇伸在水下那只手已经摸上了她的脖子,陆情情正恐惧着,乔薇薇忽然就又摔了下去,于是陆情情瞅准时机,从水中抬了起来,反扣住乔薇薇的脖子就把她往水里面摁。 秀秀跪在那里,看见陆情情推了人不算,还不依不饶的又要把人摁进水里,小脸儿惨白的吓得尖叫了一声,“情情,快住手!!” 陆情情非常狼狈的站在池子里,因为已经湿透了,所以头发非常狼狈的贴在脸上,妆也花了,现在面目狰狞的模样挺吓人的。 经秀秀这么一喊,陆情情才终于从那种愤怒和恐惧的情绪中抽离,她打了一个哆嗦,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什么,睁大眼睛,僵硬的转过头去,看见伏枫似笑非笑的站在那里,一脸漠然的神司也站在那里,许多人都站在那里,半天都没发出个声响,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了。 陆情情的腿一软,这下子是真的没有力气了,“噗通”一声就摔回了水里。 宋淮青看了一眼左边的白袍圣徒,那人会意,走上前去,拉起了水中的乔薇薇,将自己身上的白袍披在了她的身上。 那人的步子一如既往的轻,伏枫眉头微皱,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旁边的人。 乔薇薇被人温柔的从水里面拉了出来,还没被凉风吹到,就被披上了素白的袍子,她干脆白眼一翻,直接晕倒在了那人的身上,晕过去之前,这也才看清了,那严实的白袍下面,是一个面目清秀的女人。 看见她装晕的宋淮青:“……” 陆情情还傻着,不明白刚才还好好的,这乔薇薇怎么两眼一翻就晕了,这水也淹不死人,呛几口水就晕了?? 那圣徒无措的看向宋淮青。 宋淮青道:“送去大夫那里看看。” 那圣徒得了准,这才欠身离开,她稳稳的抱着乔薇薇,一点也不吃力。 伏枫似笑非笑的对宋淮青道:“我说神司大人,水里还有一个人呢,你怎么只管一个呢?” 眼见着那圣徒带乔薇薇转身离开,伏枫的眸中划过异色,又飞快消失。 他自然知晓这个没在他面前露过脸的宫妃得了纪雅珺的好感,每日都去圣殿中做事,且刚才的起因经过他们看了个真真切切,孰是孰非不必再多言。 可伏枫就是不爽圣殿中那些人傲慢的态度,他是个皇帝,他不是死人,他还在这里杵着呢,结果这群白袍鬼就招呼都不打一声的救人又带人走了,那到底是谁的人?这到底是谁的宫? 乔薇薇也没想到那女圣徒居然可以不经过伏枫的同意就把她带走,她很想悄悄睁眼再看一眼,但是又怕穿帮。 伏枫低头去看狼狈的从水里爬出来跪下请罪的陆情情。 陆情情也不知道圣殿的人为什么要管乔薇薇,可是她还在这里,她得为这残局负责。 如果让她知道今天这一出会让伏枫看见,那打死她她也不会找乔薇薇的麻烦的,现在这脸可丢大了。 怎么办? 怎么办? 陆情情脸色惨白,没有一点血色,因为冷,也因为害怕,随侍的侍女也被现在这落针可闻的情况弄得害怕,不敢上前帮陆情情披件衣服。 “你跪在我这干什么?” 良久,伏枫终于开口了,他看向陆情情,唇角微微的勾着,可所有人知道,那绝对不是关怀安抚的笑,皇帝陛下凉凉的对跪在地上的人道:“你躺回那水里去,神司大人会叫人拉你出来了,说不定还能直接把你带走,你不去求他,来求我,我可不像他那么好脾气的。” 陆情情一抖,腰都不敢直了。 若说她还敢来伏枫这里讨饶,那么那只一直在传闻中的神司,她却是一眼都不敢直视的。 陆情情也不知道原因,可是那位神司好端端的站在这里,与她站在同一个地方,陆情情却还是觉得,对方与她并不在一个世界。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圣殿的人会救乔薇薇,可有一点她却是明白的,乔薇薇走了,那么承受伏枫怒火的就只有她了,伏枫本就不喜圣殿,现在圣殿的人因为这种事情当众踩他脸,陛下……陛下说不定…… 陆情情颤抖的说着饶命。 谁知,伏枫阴阳怪气的说完那番话,一直在旁的宋淮青却开口了。 他淡淡的对牵着一只大狗漫不经心站在那里的伏枫道:“这位娘娘应该是不需要帮忙的,毕竟她的人手宫里都装不下了。” 陆情情:“……” 伏枫:“……” 伏枫眸中的笑意终于彻底没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手中的绳子松了,那被拴着的大黑狗往前迈了几步,正好走到了陆情情的面前,对她嗅了好几下。 陆情情快吓死了,她刚才那话也不过是在挑衅乔薇薇罢了,她哪有那么多人啊? 可她这话不但被听见了,还成了神司取笑皇帝的话,叫伏枫在神司面前没了脸,伏枫会怎么样? 陆情情抖得更厉害了,那是大黑狗越来越近,在她的身上嗅来嗅去。 陆情情身形娇小,跪在那里竟比大黑狗还矮了,此时抬眼看对方修罗一样血红的眼,和让它犬齿上面残留着的肉沫,那种想要尖叫却叫不出来的恐惧铺天盖地压得她喘不过气,终于,在那只大黑狗伸出一只爪子摁在她肩膀的时候,她也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啧,真没用。”伏枫居高临下的看着晕倒在地的陆情情。 秀秀双眼呆滞,也早就已经被吓没了魂儿。 伏枫后面的侍从这时才站出来,从地上捡起伏枫丢下的绳子,重新将大黑狗给拉了回来。 秀秀看那曾温柔搂着陆情情甜言蜜语的男人绝情离去,忍不住心底一阵一阵的发寒。 她抬起眼睛,今天明明是个艳阳天,可是她却觉得像是掉进了冰窟窿里,不但冷,还一点都喘不上气。 乔薇薇被圣徒送到了大夫的院中,香林闻讯带着干净的衣服来了,乔薇薇正被大夫灌姜茶,那圣徒早就已经回去复命了。 “怎么有这种事啊!”香林无比后悔,她就不该让乔薇薇自己追着猫离开的。 乔薇薇反而安慰起她来了:“我没事。” 她真的没事,现在天气热,她穿了一会儿湿衣服也没事,就是贴着有点难受,想赶紧洗一洗然后换身干净衣服穿穿。 香林看见乔薇薇身上的袍子,感慨着说:“还是圣殿里的大人们人好啊。” 乔薇薇甜滋滋的笑着说:“嗯,人好。” 她隔天就让香林把那件白袍给洗干净了,然后打算去圣殿把衣服给还了。 只不过从拐角走过的时候,好死不死的看见一人排场很大的往她的方向走。 乔薇薇一愣,这次立马就认出来了,那不是别人,正是那日匆匆一别看见过的伏枫。 伏枫牵了两只凶神恶煞的大狗,后面还有不少侍从与美人,也不知道要去什么地方。 乔薇薇挺庆幸的,就算是上次遇到这位男主角了,也没与他擦出什么火花来。 现在她依然不想主动跟对方打照面,于是她抱着衣服转身就跑。 跑到拐弯处,直愣愣的撞上了另一个人。 宋淮青后退了一步,看着跑得气喘吁吁的乔薇薇。 他往前走了两步,隔着一条路,看见皇帝陛下带着一群人大摇大摆的走过,又转头去看乔薇薇。 乔薇薇相当自然的笑了一下,就好像刚才狗狗祟祟躲着人的不是她一样。 不远处的脚步声变大再变小,人群远去,白衣神司也欲离开,却被乔薇薇上前一步,直接拦在了原地。 乔薇薇抱着那件白袍,仰头对他说:“神司大人,我还没跟你说谢谢呢,谢谢你那天帮我。” 男子微微点头,却对她说:“娘娘无需这么客气。”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是乔薇薇却听懂了,他这意思,就算当时不是她,只不过是一只兔子,圣殿的人也会出手。 可是乔薇薇偏不信邪。 她多次在这人面前耍小招数,他都没有揭穿,不管是不屑还是什么,反正就是没揭穿,这就让乔薇薇的胆子越来越大了。 她还是拦着宋淮青,不让他走,宋淮青看着她,不解。 乔薇薇眼巴巴的说:“既然这样,你能再帮我一个忙么?” 宋淮青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 乔薇薇说:“这忙只有你能帮。” 宋淮青道:“娘娘,圣殿不理皇家私事。” 乔薇薇不死心:“是圣殿不理,还是我没有叫圣殿受理的价值?” 宋淮青再次闭口不语。 乔薇薇说:“我有没有价值,你肯定是知道的,但我这个人不贪心,我只是不想承恩,只想在宫里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你帮我,你做得到。” 宋淮青的眼神慢慢变凉,可乔薇薇一点也不怕。 大公主表面上如同纪雅珺等许多人一样,只在圣殿做一些杂事,可作为一个新帝登基到现在剩下的唯一皇帝手足,要是真没两把刷子,她活不下来。 发现土豆确实是机缘巧合,可把那东西端到大公主面前却是她故意的,她运气好,试探到了,也猜对了。 若说这天下除了农司还有谁更关心老百姓能不能吃饱饭,那么就肯定是圣子了,甚至不是圣殿,也不是天都城的圣主,而是圣子,所以布泽与恩慈都是他施下的,毫不夸张的说,没有他,这天下许多普通人都要被饿死。 越是这样的人,越是明白她对大公主说的那些话的价值。 大公主既然与圣殿有往来,那肯定逃不开神司这个媒介,大公主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又发现了什么,他会不知道? 大公主派人去山上挖土豆,他会不知道? 可宋淮青依然不为所动,他只是点头:“那是您与大公主的事情,圣殿不会插手。” 乔薇薇跺脚:“那如果不是圣殿,是你呢?” 他垂眼看她:“我是神司,所做一切都为天都城,圣主有戒训,没人可以徇私。” 他手中依然虚虚握着那串莲珠,莲珠在白日的光下散着柔和的光,那光柔和得似是可以包容一切,但是却又柔和得不可侵犯。 既为圣徒,那么不管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都是不被允许的。 乔薇薇被他气晕了头,转身就走。 一别多日,转眼就来到了古兰皇帝的生日宴。 乔薇薇深思熟虑又扒了扒自己的钱袋子,最后让香林找了一张纸和一张笔,抄了三张菜谱献了上去,于是宫宴当晚,她在餐桌上看见了造型熟悉的鸭子,这道菜给声色奢靡的宫宴添了些彩,不少人谈话间都表现出了好奇。 别人问伏枫,斜倚在御座的他就含笑看向女眷的方向。 乔薇薇坐在纪雅珺的旁边,她坐在这里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在那群女眷中搜索,甚至还特地留意了伏枫身边两个倒酒的美人,可是她没看见陆情情。 当伏枫从上往下看过来的时候,大家以为伏枫在看纪雅珺。 只有坐在伏枫手下第一个位置的神司大人知道,伏枫看的不是纪雅珺。 坐在伏枫另一边的大将军杜安鸣已经喝醉了,人人都知道,杜安鸣与伏枫不怎么和,杜安鸣这个人脾气也不好,时不时就要顶撞伏枫,偏偏杜家手握重兵,伏枫就算被杜安鸣给气到半死,也只能咽下去。 这样的日子,伏枫正高兴的日子,杜安鸣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此时的杜安鸣已经醉了,说出的话也比平时胆子更大,伏枫望向女眷的方向的时候,杜安鸣也学着伏枫的模样,看向那个方向。 乔薇薇扫了杜安鸣一眼,立马就认出了那是女主将来的后宫。 杜安鸣也偏对得起这个设定,乔薇薇的脸隔着朦胧的宫灯,还是一下子就映进了他的眼里。 杜安鸣定定的看了一会儿纪雅珺的方向,然后转头笑着对伏枫说:“陛下艳福可是不浅,不过我怎么从来都没见过纪娘娘旁边那个美人呢。” 伏枫收回了落在乔薇薇身上的视线,笑着看他:“将军喜欢?” 杜安鸣确实有点动心,见伏枫这么问,直接大大方方的要人。 伏枫摩挲着手中杯盏,笑着拒绝他。 乔薇薇从落水那日开始就吸引了他的注意了,只不过那天伏枫被宋淮青给气着了,没心情找乐子,被杜安鸣这么一提,伏枫又来了兴趣,他挥挥手,招来旁边的侍从,低声对他耳语了几句。 始终柔弱无骨的歪在他身边的美人笑着娇嗔的抱怨,伏枫轻佻的挑起她的下巴,吻了她一下,暧昧的灯影之下,这场景说不出的暧昧。 杜安鸣被拒绝了也不生气,而是转而看向始终稳坐在另一边、与奢靡的宫宴格格不入的神司。 还是那袭不染纤尘的白衣,还是那样淡然,没有对奢靡的动摇,也没有对丝竹声下隐约的淫语表现出不适与嫌恶。 这片大陆饱经战乱与分割,古兰王朝往前数上几十年,都不曾出现过这样相对稳定的局面,人们过习惯了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所以他们极少会克制自己的。 为了让自己的死亡少些遗憾,纵情享乐才是常态。 在这样人人都放纵的世界,天都城的人就像是异类。 可杜安鸣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他可以对伏枫不遮拦的讲话,可是对上神司,他不敢。 宫宴接近尾声的时候,整个大殿愈发的不知收敛,就连杜安鸣的旁边都多了个美人。 已经醉倒的伏枫站起身,被侍从扶着离开,另一人走下长阶,走向乔薇薇。 乔薇薇旁边的几个人都用羡慕的眼神看她,乔薇薇却深深看了一眼最前方,然后拎着裙子站了起来。 她一步一步跟着伏枫身边的侍从离开。 皇帝一走,这群人就更加无所顾忌了,杜安鸣不知怎的,脑中始终都是下面那美人临走时遥遥看过来的一眼,索然无味的放开了手中女人。 刚放了手,只见眼前飘过一抹白,定睛一看,是神司放下杯盏,起身离开了。 直到那抹白也消失在殿中,刚才还压抑着的各种私语陡然又放大了不少。 一平时与杜安鸣关系不错的武将凑了上来,拍着心口跟他说:“那两尊大佛总算走了,他们再待一会儿,我就真坐不住了。” 那人龇牙咧嘴的跟杜安鸣说:“将军,你说那神司大人当真一点都不……么?” 杜安鸣喝了杯酒,然后对那人道:“见过圣殿那些人怎么罚犯戒的人么?” 那人好奇:“怎么罚?” 杜安鸣说:“他们前阵子秘密处决了一个与宫中女官有染的圣徒,那人的尸体被拖行到墓园,中途绿色的草地上都染红了。” “你说血?” “肉沫。沿途还招了不少虫蚁。” “嘶……” “听说是鞭刑,倒刺的钢鞭,能刮到骨头里。” 那人脸都白了,酒也喝不下去了,看着桌子上的肉都觉得难受:“听着比活剐了还难受。” 杜安鸣说:“不过他不是被打死的。” “那是怎么死的?” “流血流死的,行刑到一半就死了。” 那人抹了把脸:“那种刑具也太……” 杜安鸣又喝了一口酒:“那是色戒的刑具。” “我知道了,”他喃喃,“那人也真是大胆了,如果我被那样的戒条管着,给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 杜安鸣笑:“这还不过只是一个普通圣徒的责罚,至于咱们这神司,他是天都城的圣子吧?” “……” 乔薇薇跟着那侍从焚香沐浴,换上一身半透明的纱衣,被领进了点着香的寝宫。 乔薇薇走得不算快也不算慢,她走在月与灯下,看着自己在地上拉出的影子,袅娜娉婷,忍不住的满意。 不过现在也不是自恋的时候,她这点小小的自我陶醉很快就被侍从那条条框框的叮嘱给打破了。 燃香的殿中,伏枫已经褪去了外袍,歪倒在塌上,眯着眼睛看她,他难得挥退了一直围在旁边的美人,偌大的殿中,此时只剩下乔薇薇一个女人。 见她被带进来,却始终低着头,伏枫朝她勾了勾手指,说:“过来。” 乔薇薇一点一点的挪。 这香的味道太浓了,闻着有点难受。 她在想,一会儿怎么把塌上那猪蹄子弄晕更合理。 一会儿就告诉外面那圈低着头的人,他醉过去了,很合理吧? 伏枫可能是嫌她走得太慢了。 不耐的直起上半身,就要来拉她。 下一秒,急促的脚步声从外面响起,砰砰砰的敲门声响炸碎了异香堆叠出来的旖旎。 “陛下,有南线的急报!!” 伏枫伸出去的手僵住,酒也醒了大半,他不耐的站起身,表情甚至还有疑惑与不解。 南边的情况全在他的掌握之中。 这个时候,哪来的急报? 乔薇薇顿住脚步,同样看向送信的人。 那人一副急疯了的无措模样,显然事发突然,伏枫看罢纸条,脸色巨变,再也不看乔薇薇一眼,抬步离开,甚至没能在伪装一下平时那副浪荡模样。 乔薇薇转身,疑惑的眨了一下眼。 232. 弃妃是万人迷5 诱无垢圣子犯戒 不管她心中如何疑惑,此时皇帝的寝宫里面已经空了,所以当晚,她怎么来的,又怎么被送回去了。 乔薇薇不管别人怎么想,反正她自己是乐得悠闲,并且第一天难得不用香林叫就起床了,高兴的跟着纪雅珺一起去圣殿的花园。 只不过她这趟解锁了原主的后宫,所以跟那个将军的偶遇莫名其妙的多了起来,对方还会出现在神司的地盘,笑着跟大公主打招呼。 乔薇薇的目光从外面移向内殿,不怕死的趁大家不注意的时候跑了,正好把换了装束意欲出门的神司堵了个正着,有点像小恶霸。 她说:“加急战报?” 宋淮青没开口。 她说:“是不是你?” 宋淮青还是没开口。 可是乔薇薇却好像挺得意,看她那样子,就算没得到回答,也没灰心丧气,就仿佛已经确定了什么一样。 初阳之下,白衣神司轻轻眯起了眼睛。 不远处,伏岚在喊乔薇薇的名字,乔薇薇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是不是休息几天,身上的皮就松了?”伏岚严肃的看着她,“不要在这里乱跑。” 她也听说了昨天晚上的事情,乔薇薇一大早就挺高兴的,伏岚能明白,毕竟这人始终都不想伺候伏枫,也从没主动凑上去刷存在感。 可是才一会儿不见……她怎么好像更高兴了? 乔薇薇笑着向伏岚认错:“没睡好,有点迷糊。” 伏岚无语,但是又实在想不到乔薇薇能去做什么,只得又叮嘱了一句,才放过她。 那天之后,乔薇薇没再在圣殿中见到过神司,可听别人说,他是在的。 乔薇薇本以为这茬儿就算过去了,没想到伏枫那日一别之后,竟还没能忘了她。 就在乔薇薇撸猫研究美食的日子正安逸着的时候,她被伏枫身边的侍从告知,皇帝要出宫了,随行人员之中有她。 彼时的乔薇薇正拉着纪雅珺一起吃她研究出来的蛋糕,说是自己研究的蛋糕,不过是因为这里没有烤箱那么高大上的东西,所以她自己动手搭了一个能烤点心的简易烤炉。 蛋糕里面加了蜂蜜还有果酱,她已经努力去还原自己吃过的蛋糕的口感了,这里找不到的原料也经系统查找寻来的替代品,结果是喜人的,来这里这么久了,乔薇薇终于吃上了甜滋滋的蛋糕。 纪雅珺看向乔薇薇,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叹了口气,她也说不好这对乔薇薇是好是坏。 “你说你,早没这个想法,你进宫来干嘛,有这点本事,借点钱在外面开个店都能养活自己了,还自由,多好呀。” 纪雅珺是逼不得已,她来到伏枫的身边,是处于家族利益的考量,而乔薇薇,她看得出来,她是真没有那个心思的,如果不来这是非之地,自己在外面多自由! 乔薇薇哑口无言,她也不愿意啊。 纪雅珺叮嘱她:“到时候跟紧了伏岚,让她护着你。” 伏枫这趟出门是巡游去的,是上个月就定下的行程,不止是皇帝陛下,神司、大将军,以及许多官员都会随行,乔薇薇想了一下,简单收拾了自己的行李。 等到清晨出发的时候她才看见,宫门口的队伍拉得老长,在伏枫的车架后面的,是清一色的白袍使者,那是圣殿的人。 伏岚把她拉进自己的车厢,让她好好在这里待着,乔薇薇坐下,察觉到这车里的垫子比她那小破车的不知软和了多少,于是极其自然的赖在这里不走了。 只不过看伏岚这一路都轻皱着眉头,乔薇薇还是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怎么了?” 伏岚轻轻叹气,还是悄声跟她说:“我觉得皇弟这样,未免铺张。” 不过是个巡游,伏枫那奢华的车驾和这一路的随行人员看过来,想也知道,不是一笔小数目。 而现在,古兰王朝看着太平,可南线边境的战事尚不明朗,不久前又才征粮,现在百姓过得可不算好。 乔薇薇没吱声,主要是不知道说什么。 伏岚所说所做,让乔薇薇有点明白了,她亲近圣殿,也并不全是为了苟活与名利,她好像真的是想做些什么的。 不过她知道伏枫忌惮她,所以不敢轻易冒头,每次都只是嘴上说说。 伏枫就不同了,伏枫只在意握在手中的权利,他骄奢作风的背后藏着贵族们的利益输送,他想拉拢更多贵族,贵族手中有兵,贵族手中有权,只有将这些人联合起来才能更好对抗圣殿,他并不太在意民众的死活。 为了转移伏岚的注意力,乔薇薇把话题扯到了别的地方去。 他们的车队出了皇城,走上山路,地势越来越高的时候,从车窗外眺望外面,便可以看见大片绿色的林海和裸露在外的山……更远的地方,还能依稀看见一点白,那是很远很远的地方,伏岚说,那是终年不化的雪山,天都城就在那个方向。 她攥着乔薇薇的手,跟她讲那片林子中都有什么样的树与花,说她第一次来王都的时候,就想在这片林子里建一座小木屋。 慢慢的,车队停了下来,他们要修整一下了。 乔薇薇从车上跳下来,遥遥看了一眼前面的一色的白,又从伏枫与杜安鸣的身上略过,然后转身想去最末尾找香林,拿自己的行李来。 她肚子有点饿了,现在还不到开饭的时间,她得找点吃的垫垫。 变故也就是在这一瞬间发生的。 一伙儿穿着青灰色衣衫的蒙面人从地势更高的地方跳了下来,杀了他们一个猝不及防。 训练有素的皇家军队第一时间就将前面的皇帝陛下和高官贵族给重重保护了起来,可事发突然,后面的守卫力量就不是那么严密了,伏岚作为伏枫的姐姐,马上就成了那些人的目标。 乔薇薇只听后面几步远的地方一声惊呼,刚才说要下车透透气的伏岚就被一个身强体壮的匪徒给挟持了去。 乔薇薇心中一跳,也不顾不上什么行李了,转身朝后奔去,悄悄摸出了袖中的短剑。 那人是有两把刷子在身上的,尤其当他沉声对周围两人下令之后,身边几人立马包抄了过来,伏岚的脖子已经流出了红,他们竟是不打算留她的活口。 乔薇薇这幅身体娇软没什么内力傍身,以至于许多攻击的招数由她做来效果都大打折扣,她试图偷袭突击进他们的防守,成功了,但也受伤了。 那挟持了伏岚的人没想到她一个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有这么大的能耐,在差点被她一剑封喉之后,眸中杀意迸射而出,松开伏岚,转身对向她来。 乔薇薇也受伤了,后背被刀划了一道,衣衫破开,流出了血,疼痛让她无暇应付三个人的同时围攻,慢慢退到了山路边缘。 在猎猎的风声里面,她朝山崖的下面看去,发现了一棵长在崖上的粗树。 于是在对方将她逼至死路的下一秒,她毫不犹豫,自己纵身跳了下去。 跳下去之前,她听见了伏岚的一声惊呼。 乔薇薇伸手,想要抓住那棵树做缓冲,可是下一秒,一袭白衣略过,搂住了她的腰。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乔薇薇的身体被压上一个重量,失手错过了那棵大树,朝下面坠落而去。 乔薇薇:“……” 风声从她耳边呼啸而过,乔薇薇转身去看那人面容,山下肆意的风吹掉了他白色的蒙面兜帽,露出了后面的脸。 乔薇薇早就留意到了,骑马坐在神司位置上的那个人是假冒的,真正的宋淮青穿着普通的圣徒白袍走在后面的队伍里。 这人看着冷冰冰的,什么都不愿意说,也什么都不承认,可是他还是来救她了。 不过乔薇薇却没能笑出来,因为男人的口中溢出一道鲜红的血,慢慢染透了白衣和她的脸,可他还是沉着脸,运起内功,在高崖上努力做下缓冲。 “噗通”一声,在这样的急速坠落中,他们一同摔进了山下幽邃的泉水,冰凉的泉水浸着乔薇薇的伤口,让她疼得龇牙咧嘴。 不过从掉落到滚落,最后再到掉进水里,她一直被好好的护着,没有被碎石砸到。 乔薇薇忍着疼挣扎着从水里出来,低头再去看,那穿着白衣的人已经沉去了水底。 …… 夜晚降临,宋淮青才终于清醒过来。 他慢慢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了黑夜中一簇跳跃的火光。 与他隔着一簇火光的距离,女孩子的外袍尽退,轻纱衣袍被挂起慢慢的烤着,她只穿了一件粉红色的抹胸裙,圆润的肩头在红色的火光下可爱诱人。 宋淮青深吸一口气,撑着胳膊从地上坐了起来。 他挪开眼,抬头遥望山野星空与消失在星河边际的出路,终于承认了,在又一次本能与理智的较量中,他再次输了。 那不该出现的南线急报给他惹了些小麻烦,是他徇私了,所以这麻烦也必须他自己来解决,短短几天奔赴边境再回程的路上,那自始至终不曾痊愈过的内伤加重,这种情况下,他不该跳下来,再次动用内功。 宋淮青遥望星空,眼眸慢慢冷寂。 谁也没必要否认,哪怕是圣主也得承认,他们都有私欲。 可他身为无垢者,自从被选中的那一天起,就必定要与抗争,以往的无数次,他都赢了,钱、权,甚至是已经逝去的亲情,皆无法牵动他,因为他曾立下誓言。 既然逃不开,既然躲不掉,那这不知何时而起的,必将需要像以前一样,要他慢慢从心底抹杀。 火堆上的柴火发出哔啵的爆开声,有虫鸣的山下,一声轻轻的啜泣声无法压抑的响起。 宋淮青心中一跳,冷凝的面容有瞬间的龟裂。 他看向对面的人。 乔薇薇抽抽搭搭的说:“我后背好疼。” 男人沉默一瞬,终于撑着身体坐了起来。 乔薇薇侧坐着,他坐起来之后,凭借中间的火光,可以清晰看见她后面未经处理的刀伤。 他的眉一下子皱了起来。 乔薇薇眼泪汪汪的看着他:“我是不是要死了?” 男人的声音有着他自己也不曾察觉的安抚之意:“不会,这是小伤。” 而且已经不流血了。 乔薇薇哇的一声就哭了:“可是好疼啊!” 她把自己的头埋到了腿间,哭的快断气了。 宋淮青的心跟着那哭声一下一下抽紧,他终于板着脸站了起来:“别哭了,这山间应该是有草药的。” 乔薇薇还在哭。 男人捡起地上的树枝,引了火,去给她摘草药了。 乔薇薇把头埋在膝盖,不抬头。 神司提醒她:“药。” 乔薇薇转过身,背对着他,后背裸露的肌肤苍白,伤口没被处理过,虽然结痂了,但是却有些乌黑。 他的声音慢慢冰冷:“你是伏枫的人。” 女孩子又是一声可怜的呜咽。 那轻软又伤心的哭声像是魔咒,让他像个傀儡一般任她摆布。 于是他只能忍着喉头腥甜,慢慢蹲下身,看向自己面前雪肌。 乔薇薇不吭声了,不哭了,但是头还是没抬起来。 因为在偷笑,怕被发现。 233. 弃妃是万人迷6 诱无垢圣子犯戒 宋淮青熟练的将手中的药草碾碎,然后用白色手帕蘸了清泉水,一边帮她擦拭伤口一边将药草敷上伤口。 药汁浸着伤口,乔薇薇疼得哎哎的叫,她可怜的说:“你能不能轻点?” 宋淮青动作微顿之后,手下加快:“这点疼都受不了,你还逞什么英雄?” 乔薇薇嘶嘶的吸着气说:“我都看好了,那下面有棵树呀,你离得太远了,你没看见,要不是你突然飞过来,我就能挂在树上了。” 宋淮青跳下来之后就看见那棵树了,那时的他已经猜到了乔薇薇的打算,想到了她就算没有自己的帮忙也死不了,这会儿听见乔薇薇的抱怨,收回了手,淡淡道:“这么说是我连累你了?” 乔薇薇抓着他的手,哼哼唧唧的笑:“没说你连累我呀,现在不也挺好的么,有二人世界了。” 宋淮青不接她的话。 乔薇薇说完话,一点也不见外的伸手扯他的衣服:“你受伤了吗,给我看看,我也帮你敷药吧。” 宋淮青抓住她的不客气的小爪子,“不用了,我没受伤。” 只不过他这话是没什么说服力的,刚说完,就咳了两声,从淡色的薄唇中呕出了一口血。 乔薇薇被吓到了,摁着他说:“你快坐下。” 然后,不由分说的去扒他的衣服,宋淮青大手攥着她的腕子,虚着气说:“我没事,没有伤。” 他这内伤早在此之前就受下了,只不过一直没有得到很好的修养罢了。 为了防止乔薇薇再次朝他伸手,素来话少的神司大人难得对她多解释了两句,乔薇薇这才作罢。 不过她很快就在宋淮青靠着的石边坐了下来,单手托腮,笑眯眯的说:“那你怎么想的,你都这样了,还来救我。” 宋淮青没说话。 乔薇薇似乎是已经习惯了,也没指望他能回答出什么来,事实上,她正好觉得,现在的宋淮青还是少开口的比较好,一开口就惹她生气。 乔薇薇自顾自的说:“说白了,你就是不想看我死。” 男人已经闭上了眼睛,开始运转内力为自己疗伤。 乔薇薇见他打坐调息,不愿意打扰他,开始在这附近找可以睡觉的地方,上辈子跟阿青走南闯北让她学了不少在山中生存的小技巧,在这没什么危险的小山下找个落脚的地方一点也不难,很快,她就找到了一个背风的天然小山洞,还摘回了几个野果子。 她回来的时候,男人已经睁开了眼睛,乔薇薇走走转转的,始终没离开这一带,宋淮青隔得老远也能听见她的响动,所以他才一直没有去找人,不过他还是对乔薇薇说:“不要乱跑。” 这可是山里,不是宫里,指不定什么时候危险就突然降临了。 乔薇薇把野果子塞进了男人的嘴里,翻着白眼说:“你以为我愿意呀。” 大概是没这样被人对待过,所以宋淮青居然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 乔薇薇弯下腰来,用自己的手背贴了一下他的额头,说:“去那边的山洞,夜里凉,直接睡在这,没准明天你就醒不过来了。” 刚才抓他手的时候,乔薇薇就觉得他的体温低得不正常,现在这一下更是证实了,那并不是她的错觉。 只不过宋淮青不会将自己的不适说出来,只是沉默的站起来,去了乔薇薇说的落脚点。 乔薇薇以为宋淮青的内伤情况也就是发发烧,自己调息一会儿就好了,结果梦中惊醒的时候,无意中探了一下身边人的额头,却发现他的身体像冰块一样。 乔薇薇人都吓傻了,不敢相信正常人怎么会有这么低的体温,可此时,饶是淡漠如神司,也在昏沉的睡梦中情不自禁的皱眉,一副已经冷到极点的模样,连原本白皙的肌肤似乎被冻上了一层冰,是僵硬的灰。 乔薇薇吓了一跳,她抓着宋淮青的衣服叫了半天,可是对方依然没有要醒的迹象。 乔薇薇把自己被烤干的衣袍全都扯下来,披到了他的身上,然后伸手抱住了他的身体。 “你可千万不能死啊,宋淮青。”她低落的收紧手臂。 可是那个人没能给她回答。 即便隔着这么多层衣服,乔薇薇还是被对方的温度给冷到了,可她也没松手。他也是冷的,衣服也是冷的,在这荒山野岭之中,唯一还带着温度的就是她的身体了,她也不知道这样有没有用,但这个时候,如果她不做点什么,就这样看着他慢慢僵冷下去,也是不可能的。 她本来以为自己是睡不着的,结果就这么混混沌沌的,望着外面越来越亮的天色,也慢慢闭上了双眼。 当天空重新泛起鱼肚白的时候,第一个睁开眼的,是宋淮青。 宋淮青想动,却动不了,因为他被裹得严严实实,像个蚕蛹一样。 一股不属于他的淡香伴着初晨的风钻进鼻间,他一低头,看见了一颗毛绒绒的脑袋。 女孩子漂亮的发髻已经睡得散乱,她略微低着头,闭上眼,呼吸均匀的起伏着,没有丝毫要醒来的迹象。 宋淮青觉得,这人也就睡着觉的时候才能闭上嘴安静一会儿了,只不过这样的安静不但没能让他松口气,反而让他觉得有些不适,因为她看上去很累,睡梦中都没卸下倦容。 宋淮青只能不动了,再次闭上眼。 乔薇薇这一睡,一直睡到太阳高高挂到天上去也没醒来,饶是素来冷静如宋淮青,也终于待不住了,出声开始叫她。 他的声音响在乔薇薇的头顶,乔薇薇想听不见都很困难,但是她还是好困,所以她眼睛都没睁开,抱怨着说:“你别吵呀,让我再睡一会儿。” 说完,就条件反射的又往宋淮青的怀里扎。 见人已经醒了,宋淮青终于动了动胳膊,将自己的一只胳膊从那蚕蛹里面脱了出来。 乔薇薇被他的动作闹得很烦,终于不情不愿的睁开了眼睛。 “宋淮青,你有良心吗,我昨天晚上为了让你暖和一点,一直都没睡着,结果你自己现在舒服了,就非要折腾着把我也闹醒,你这是恩将仇报。” 宋淮青坐起身体,很认真的说:“谢谢。” 古兰民风开放,但是在天都城的戒条之中,他们是不能与女子这样亲近的。 可宋淮青并不刻板,乔薇薇不是天都城的人,她不知道那些规矩,她也是一片好心,他领这份情,他抬起胳膊,将身上的女子衣袍拎起来,搭到了她的身上。 午时的太阳已经毒辣了,乔薇薇并不需要这件衣袍,她哼哼着不乐意的在洞壁靠了下来,问他:“你昨晚怎么回事?” 宋淮青道:“是体内的阴毒作祟。” 乔薇薇不解:“你中毒了?” 宋淮青只说:“为了对你好,我的事情,你知道得越少越安全。” 乔薇薇咧着嘴,牙疼:“那你什么时候能好?” 她不知道怎么离开这山,只能等宋淮青恢复了带她离开。 宋淮青想了想,说:“再有两日。” 既然暂时走不掉,那么光靠野果子是活不下去的,好在这是山里,山里除了没有人,什么都有,宋淮青休息了一夜,精神好上不少,不用乔薇薇开口,他就站起来去找吃的了,乔薇薇跟在他后面,拎着自己的裙子走了两步,在又一次裙子被挂住之后一抬手,撩起裙摆,将下面的纱给撕了个干净,看得神司大人眼皮直抽。 宋淮青手执小石子,石子正中猎物眉心,乔薇薇跑上前去的时候,发现那兔子的眉心已经被小石子给打得凹陷了下去,登时倒抽一口凉气:“你不是有内伤么,还这么乱来?” 宋淮青看了那兔子一眼,好似什么都没说,但是乔薇薇发誓,她从那里面看见了鄙夷,那意思好像在说,这么只兔子,还值当的用内功么? 两个人又往前走,乔薇薇摘了几只果子,捧着果子转身的时候,就见男人正低头,专注的看着一小片地。 乔薇薇好奇的走过去,“你在看什么?” 走近了她才看清,那是一小片麦苗,说是小片都多了,只不过是寥寥几棵青穗,乔薇薇管这个叫麦苗,但是这跟她以前在别的世界看过的麦苗有些出入。 不管如何,这几棵麦苗在它不该成熟的季节,已经长得颗粒大而饱满,它们扎根在地里,随着热风轻轻的摇。 乔薇薇若有所思,直接蹲了下来,细看了几眼,发现这几根麦穗比外面种的那些都要大且好。 现在这科技水平可还没什么杂交种之类的优良品种问世,所以田里的作物长起来不但耗人耗力,而且产量也不见得有多高。 乔薇薇问:“你在想什么?” 宋淮青竟也学着她的样子蹲了下来:“这几棵穗子长得很好。” 乔薇薇拨弄了一下其中一棵:“你可以带回去留个种,研究研究呀。” 宋淮青看了她一眼。 乔薇薇咧嘴笑,张口就是如何改良培育这样的优种,如何提高粮食的产量。 虽然她不是专业的,可她有系统这个作弊器啊。 果然,她话音还未落下,宋淮青看她的眼神就变了。 “这些,是谁教你的?” 乔薇薇指指自己:“你记性太差,我早跟你说了,我很值。” “……” 宋淮青打了几只猎物,帮乔薇薇准备好了接下来两天的口粮,然后他就进入了自己的世界,开始潜心运气疗伤。 乔薇薇自己待得无聊,跑遍了山头,惊喜的在这山下发现了一种香料,涂在烤肉上,滋味总算没那么寡淡了,顺便,她还摘了一根麦子,让系统做分析。 两天之后,宋淮青再次醒来。 不过正当乔薇薇准备好了要与他一起离开的时候,他突然说:“如果你不想待在伏枫的身边,我可以给你一个新身份,让你继续无忧的活。” 依照她的才华和本领,在宫中虚度本就是最错误的选项。 按理来说,将这样的人留在身边才是最优解,这人比农司的人还厉害,有她在,他的夙愿一定可以更早实现。 可想起自己的失控种种,宋淮青就宁愿让她去更远的地方,去别的地方的圣殿也好,去哪里都好,反正不是待在古兰的王宫。 这次是一个离宫的好机会,她这样摔下来,恐怕所有人都以为她已经死了,那么何不将计就计,就这样离开呢? 可是乔薇薇想了一下,问:“那我能去哪呢?你跟我一起去吗?” 这个问题根本不需要回答,他怎么可能跟她一起去。 乔薇薇说:“你要是不跟我走,那我也不走,我就要待在有你的地方。” 宋淮青甚至快被乔薇薇的直球给打麻了,可他还是对她说:“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乔薇薇就不理他这茬儿了,她将衣袍披在身上,拎着裙子往小路上走:“你走不走呀,你还有力气在这里说废话呢,你不怕一直不回去,有人在圣殿造反么?” 宋淮青的声音又慢慢的降了温:“回去那里,伏枫还会找你,你早晚要侍寝承欢。” 乔薇薇头都不回,脚步愈发轻快,像一只飘然在山间的小蝴蝶,声音中带着恃宠而骄。 “不会的,你肯定舍不得!” 234. 弃妃是万人迷7 诱无垢圣子犯戒 宋淮青搂着乔薇薇的腰运起内功将她带离山下,这是上次的拥抱以来他们最亲密的一次举动,不过落地之后,他的手就飞快放了下来。 乔薇薇是坐着马车回宫的,那辆白色的马车比原本随伏枫出行的车子更舒服,她在宽敞的车子里面擦拭身体,换上干净的衣服,又好好睡了一觉,醒来之后,已经到了宫门口,她掀开马车的帘子,外面的人早就不是宋淮青了,白袍圣徒将她从马车上牵下来,香林眼泪汪汪的等在宫门口,眼睛都是肿的,显然哭了好久。 “主子,我以为你……呜……” 乔薇薇猜着她肯定是想说“死了”,可话到嘴边又觉得这样不吉利,所以才又收了回去。 乔薇薇跳下车来,除了香林,纪雅珺也来了,除了大公主,这是宫中唯二关心她的人了,只不过纪雅珺与香林的反应不太一样,乔薇薇观她那眼神,觉得她大概与宋淮青是同一种想法,觉得她既然已经“死”了,还回来这种地方做什么呢? 可乔薇薇就是回来了,不过她原本在皇宫里就是个小透明,所以就算回来了,也没能在宫里激起多大的水花。 这件事第一时间传回到了伏枫的耳朵里,一开始,伏枫对她是有几分兴趣的,不过这点兴趣什么也不是,并且已经被眼前的危机给淡化了。 对于乔薇薇来说,山下悠闲两天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可是对于伏枫来说,这两天却像是上天入地一般。 南线的边防本就不稳固,与古兰王国相邻的南疆小国联合起来发起数次奇袭,七战败,南边防线最骁勇的主帅受了重伤,从战马上跌落的时候摔断了一条腿,不说那条腿还能不能保住,就说在这要命的关头,南边的大本营缺少主事的人,差点被境内一股起义军偷袭,彻底陷入了内忧外患的两难状态。 所以伏枫这几天身边没了温香软玉,一边忙着发火儿,一面忙着拉拢家中私兵无数的刘家,试图从刘家找到解决困境的助力。 身为一个统治者,他自然是不希望手下的大贵族们手握重兵的,也早就暗中酝酿着,早晚要削掉贵族手中养兵的权利,可现在最要紧的并不是这个,而是守住南边的防线。 当他听到侍从禀报,那意外从山间坠落的女人被圣殿的人活着救回来的时候,心中连当初眼看她坠落的一点惋惜都没了,取而代之的只是对圣殿的本能厌恶,所以,乔薇薇的生还自然也就没能在他心中激起一点涟漪。 倒是听了这个消息,坐在那里喝茶的杜安鸣眼睛一亮。 挨着杜安鸣的人是刘坚,刘坚是刘家唯一的小少爷,是刘家主最疼爱的儿子,伏枫有求于刘家,所以近来对这个纨绔少爷也格外的容忍。 刘坚说:“掉下去都没死,这女人的命也够大的。” 杜安鸣呵呵的笑着说:“刘小少爷没见过吧,那可是个美人儿呢,也不知道摔下去的时候伤着脸没有。” 要是伤着脸就太可惜了。 伏枫是个风流的人,不过这风流本质上是伪装,但刘坚不一样,刘坚是个真色胚,看见美人儿就走不动路,这会儿听杜安鸣这样说,就此在心中就给那个叫乔薇薇的挂上了号,只等着一会儿回去的时候顺路去瞧一眼。 反正现在他在宫里横着走,伏枫都不会说什么的。 乔薇薇在纪雅珺和香林的陪同之下回了自己的住处,在自己的地盘就算是安全了,她这才问起:“大公主呢,她没事吧?” 纪雅珺自然知道她为何这么问,她都听伏岚说了,要是没有乔薇薇出手相救,那么伏岚现在早该没命了。 虽然伏岚还活着,可是听见乔薇薇的问话,纪雅珺却叹了口气。 她跟乔薇薇说:“她生病了。” 乔薇薇惊讶:“怎么,受惊了吗?” 纪雅珺一提起这个就唉声叹气,她与伏岚的关系好,在她没进宫的时候,两个人就是很好的朋友,如今伏岚鬼门关走了一遭,纪雅珺是真的忧心,同时因为乔薇薇的仗义出手,她此时也真的将她当做了自己人,所以犹豫了一下,纪雅珺还是对乔薇薇说了实话:“伏岚是心病。” 乔薇薇更迷惑了:“什么心病?” 好端端的,哪来的心病? 不过纪雅珺也没再跟她卖关子了。 乔薇薇挺惊讶的,因为纪雅珺说,那场刺杀就是奔着神司和伏岚去的,那是伏枫安排的刺杀。 神司有圣殿的人保护,毫发未损,但是伏岚不同,那个时候,她是真的命悬一线。 乔薇薇知道,伏岚沉着聪明,虽然有一些自保的手段,可是在她那里,她是真的拿伏枫当做是亲人的,毕竟现在伏家直系也只剩下他们两支血脉了。 而说起来,伏岚之所以会知道这件事情,还是因为乔薇薇。 乔薇薇为了救她失误摔落悬崖,虽然当时有一圣徒马上紧随而下,可是一天一夜,都没再等来消息,伏岚心中的内疚与伤心抑制不住,就想去找弟弟求情,求他派人去崖下找人,好歹是救了她的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因为突然而来的刺杀,这趟巡游到底没能继续,所有人一起回了宫,伏岚只是稍作休整,就去找伏枫了。 那时的伏枫刚见了神司,侍从说他现在不方便见她,伏岚没有办法,心中实在着急,决定悄悄去见他。 伏枫作为皇帝,身边没人的时候实在是少,她耍了点小手段,有惊无险的接近了伏枫,彼时对方正要去后殿泡温泉,她藏在空旷无人的角落,正要上前,就见伏枫秘密见了一蒙面人,与他说起了白天的事情。 伏岚藏在那里,从头听到尾,当听到那场刺杀的目标时,她如同被一盆凉水兜头浇下,在氤氲的温泉中觉得刺骨的冷。 她躲在那里一整夜才寻到门卫换岗的空档,悄悄离开,只不过离开之后就病了,大概是因为在那里呆了一整夜,身上的水汽太多,一出门就受了凉,然后病倒了,一病不起。 乔薇薇感慨唏嘘,就要去见伏岚。 看见伏岚歪倒在病床上那苍白无神的模样,乔薇薇被吓了一跳,她还以为伏岚只是染了风寒,有些难过呢,可看她这副模样,跟去了魂儿的也差不多了。 虽然伏岚的状态很差,整个人都提不起劲儿,但是看见乔薇薇死而复生,还回来了,她确实由衷的高兴,她握着她的手,露出了这么多天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你还活着,太好了……”伏岚握着她的手,将她的侧脸贴在乔薇薇的手背上。 乔薇薇犹豫了一下,还是出声安慰了她。 伏岚的眼睛现在还肿着,她向来体面的,可是这次,她的眼泪应该已经流干了。 “他还是想让我死,”伏岚的眼中有点茫然,“我从来都不是他的威胁啊,他已经是皇帝了。” 乔薇薇忍了一下,还是说,“可你跟神司走得太近了。” 伏岚着急的说:“我是想帮他。” 的确,至少在这之前,在别人的眼中,大公主就是圣殿与伏枫之间的粘合剂,全都是她,这两边才维持了岌岌可危的关系。 而且,伏岚从不说,但是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伏枫一心拉拢权贵巩固自己的地位,伏岚却觉得那并不是长久之计。 说到底,这天下最多的还是普通民众,他们才是一个王国真正的根基,靠贵族维持统治固然重要,可以后,如果伏枫想要出手整顿那些贵族,那么他的靠山又在哪里呢? 伏岚要帮他想好出路,想好这个突破口,她强迫自己将眼光放得长远。 战争始终不曾停歇,无数国家灭亡,无数国家崛起,可天都城始终如一,像是亘古的信仰屹立在大陆的东方,靠的不就是那颗救济万民的心么。 从这一点出发,亲近圣殿是绝不会出错的。 她是这么想的,可他们姐弟缺乏交流,他防着她,现在还想杀了她。 伏岚只觉万念俱灰,一颗真心彻底错付,不知前路在何方。 乔薇薇忍不住说:“你还是想办法先帮帮自己吧。” 他要杀你啊。 伏岚眼中那微弱的光慢慢熄了下去。 她有些心灰意懒道:“等我好了,我就去跟他说,我不会继续待在宫里了。” 乔薇薇忍不住问:“那你要去哪?” 伏岚说:“农司吧。” 因为种种原因,农司并不设立在王城之中,如果伏岚走了,那就是真的要离开了。 乔薇薇张了张嘴,可话到嘴边,还是又被重新咽了回去。 她尚且自身难保,能劝伏岚什么呢? 更何况,这个大公主现在拿她当恩人,与她亲近,可观她的态度就能看出来,伏枫现在还是她心中最重要的人。 都这样了,她还是愿意为了他退让。 所有有些话,从她嘴中说出来,百利无一害。 不愿意看见无辜的人去死是一方面,但是她现在也没那么高的觉悟,她没把握的事情,她不敢做。 寝宫的高脚床上被褥凌乱,深顶大殿中,一朵流金莲花如同梦中虚影、天空神迹,在空荡的殿中怒放而开。 金莲瓣瓣流光溢彩,晃得人晕了眼睛,只想弯折双膝,叩首跪拜。 然而这心莲只绽放一瞬,却又迅速合拢了花瓣,一瓣一瓣变黑,一副被阴毒侵染得有气无力的模样,连带着那紧紧抓着他胸口皮肤的根茎都开始枯萎。 虚影一晃,慢慢消失在空中,一道莲形金印直射主人心口,床上的男子再次呕出一口血,脱力倒在床上。 始终守在外面的侍从听见这动静,惨白着脸推门而入。 此时的宋淮青衣衫松垮,袒露着白皙结实的胸膛,心口种着心莲的地方一片乌黑,像是某些邪恶的纹身一样。 侍从见那血变成黑色,一张脸拉了下来,忍不住对他多嘴:“主子,您真的不能再折腾了,这伤经不起这么折腾啊!” 宋淮青被他搀扶着坐起来,斜倚在床边。 这是他最信任的侍从,那侍从看着那黑色的根茎慢慢没进他的皮肤,慢慢越扎越深,忍不住冷汗粒粒滚落,胆战心惊的说:“不过这毒也蹊跷,按理说,早该好了呀……” 宋淮青只指着不远处的杯,对他吩咐道:“水。” 侍从转身倒水,宋淮青闭了闭眼,双眼无神看向银白暗纹的大殿。 他自己身上的毒,他自己再清楚不过,根本不是毒的问题,只不过这心莲向来比宿主自己还懂宿主的心,是它所寄生的信徒动摇了,所以连带着心莲脆弱,变得容易被阴毒入侵。 伏岚下定决心后,便不再拖延,直接与伏枫道别,准备了自己的车驾,就要离开。 离开的时候,送别她的人不多,乔薇薇和纪雅珺站在最前面与她说话道别。 纪雅珺觉得有些可惜,毕竟伏岚是她最好的朋友。 送走了伏岚,乔薇薇的小日子就更加悠闲无聊了。 伏岚走后不久,因为迟迟找不到顶替主帅的将领,所以伏枫出了宫,乔薇薇想了想,觉得这应该算是御驾亲征了。 皇帝不在宫中,宫中的气氛仿佛都松快了不少。 乔薇薇抱着自己的猫崽们一边摸鱼一边研究好吃的,某天从小厨房回来,乔薇薇揣了两盒子薄荷糖。 薄荷是从她的院子里面发现的,发现的时候她很惊喜,于是就叫香林一起跟她摘了薄荷叶子,捣碎留汁,加了几种清热去火的药材,然后做成了绿色的薄荷糖。 乔薇薇觉得她这批薄荷糖做得好吃又好看,就打算给宋淮青也送去一盒。 不过,还不等她想着怎么送去,就看见了一只熟悉的小黄花,那小黄花乔薇薇也很眼熟,就是当初她想拐猫的时候,不慎放跑的那只,那只小猫还把神司的白袍给抓破了。 也不知这小黄花是怎么找到自己兄弟姐妹的新家的,看着比那几个圆滚滚的小猫瘦一些,看来外面也不是那么好混的。 这只过来抢食的小猫明显已经不认识她了,看见了她转身就跑。 乔薇薇又好气又好笑,抬脚就追:“你跑什么呀,留下吧,留下跟我吃香喝辣!” 可小猫在外面待野了,对她警惕性很强,它也根本听不懂人话,一直跑出老远去。 乔薇薇七拐八拐,累的叉腰喘气,结果那只小猫跳上墙去,消失了。 乔薇薇好气,一下子认出了这就是当初她来过的废宫,不过不是堆放垃圾的那道墙,这是另一个方向。 乔薇薇找了垫高的砖,也翻了进去。 她以为这荒凉的地方没人来的,结果刚一落地,就见到了宋淮青。 乔薇薇脚下一软,差点从墙上摔下去。 幸好宋淮青伸手扶了她一把。 乔薇薇很惊喜的跳下来,问他:“你怎么又在这里啊?” 宋淮青当然不能说他是来收信的,所以没有回答乔薇薇的话。 乔薇薇见他又是这副欠教训的模样就生气,她竖起眉毛,刚要发难,只听外面又传来了脚步声,脚踩在干草上,发出细碎的声响,那是一男一女的声音。 乔薇薇一惊。 她左看右看,拉着宋淮青往宫门前跑去,然后抬起腿蹲进了墙角的大坛子里。 那纹了祥云飞鸟的坛子大概是用来种花的,不过碍于这宫都闲置了,自然也没人在意一个坛子了。 她自己蹲好,还朝宋淮青招手:“快进来。” 宋淮青站在那里,看看她翻过来的墙,一点都不理解她这是什么奇葩反应。 怕被发现,翻出去不才是最好的选择么? 乔薇薇蹲在那里,一脸的理所当然:“我不走,走了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她听那女人的声音有点耳熟,好像在伏枫生日宫宴的时候听过,可现在伏枫根本不再宫里,在宫里也不会这样与人幽会。 瓜都送上嘴边了,她这不得啃一口! 听着声音越来越近,乔薇薇着急了,伸手就去拉宋淮青:“你快点呀!一会儿被发现了!” 235. 弃妃是万人迷8 诱无垢圣子犯戒 宋淮青站在那里,似乎没有要进去的意思,乔薇薇就两只手扒着那只大缸,眨巴着眼睛看着他。见他还是无动于衷,干脆伸手把人往下拉。 宋淮青想不通这座废宫怎么突然就变得那么受欢迎了,一下就让乔薇薇给拉进了宽敞的大坛子里。 与此同时,那对情人的声音由远及近,耳鬓厮磨间黏黏糊糊的情话也随着他们的走近清晰的钻进了乔薇薇的耳朵里。 乔薇薇借着墙上垂下的枯藤做阻挡,悄悄探出一只眼睛,一下就认出了那个女人的脸,那是伏枫身边的女人,很得他的宠爱,而那个男人,她就不认识了,不过那人穿着一身侍卫的装扮,就算不认识,也能大概猜出对方的身份。 乔薇薇眼睁睁看着这勇猛的姐妹给伏枫扣了一顶绿皮小帽,俩人抱在一起,亲昵的互诉衷肠。 女人娇娇滴滴的对情郎抱怨说:“你都不知道最近我过得多难,刘坚那个不讲理的纨绔整日在宫里面晃,我的一个侍女被他给占了便宜都无处申冤,那厮嚣张跋扈得不像样子,甚至还敢让与我同住一宫的姐姐帮他端茶倒水。” 那侍卫叹了口气,对她说道:“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刘家人最近气焰太盛,如今他们进宫都带着武器,没人敢拦……” “你都不知道,刘坚他不但敢调戏宫中的侍女,就连宫妃他都……那人实在是太薄情了,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人受欺负……我们在他眼里就什么都不是,哪怕现在刘家人开口把我们要了去,他恐怕都不会眨一下眼睛。” 那女子显然对伏枫的薄情寡义相当唾弃鄙夷,言语之中大吐苦水,不过,即便是吐苦水,她也没敢直呼对方名讳。 乔薇薇仔细想了想,这确实是伏枫会做出来的事情,尤其他现在离宫去南线支援,需要刘家人从旁辅助,刘坚更是得意的在宫里横着走了。 乔薇薇是自己住得太偏了,所以才一直都没跟对方碰上。 这个时候,她就开始怀念起以前在古装剧里看得那些繁琐的宫规。 这种八卦她也没能听多久,因为说着说着,两个人的话题就拐了个弯,开始不可描述了起来。 乔薇薇愣了一下,听见那衣衫抽动的声音时还没反应过来,直到听见空气中幽幽飘来的口申口今才呆兮兮的收回眼睛,一屁股坐回了大坛子里。 被她强行拉进来的宋淮青端正的坐在她的对面,只不过这口坛子虽然大,里面到底装了两个人,乔薇薇一屁股坐下来之后,这处空间就像是被施展了神奇的魔法,立马就变得拥挤狭窄了起来。 乔薇薇双手抱膝,抬眼悄悄打量对面的人,对面的男人却垂着眼睛,没看她。 坛外愈发的火热,坛内的空气都似乎被点燃了起来,乔薇薇觉得这破天气实在邪门儿,刚才还有风,现在却快把人给烤熟了。 她忽然抬手,去摸自己口袋里面的薄荷糖。这突然的动作惊到了一直垂眼冷静坐在对面的人,他慢慢抬起自己幽深的黑眸,看乔薇薇的动作。 乔薇薇只尴尬了那么一小会儿,就飞快淡定了下来,像极了一个见过大场面的老司机。 宋淮青对她表现出来的从容有些惊异,眼睁睁看着她从错愕到淡定,然后去摸自己的口袋。 乔薇薇摸出了浅绿色的薄荷糖小盒子,打开盒子,从里面摸出了一颗糖,丢进了自己的嘴里。 她把糖球含在嘴中,侧脸鼓起一个小包,模样还挺可爱。 她自己吃了一颗,又摸出一颗,这才把小盒子重新塞回去。 然后伸手直接把那颗糖塞进了对面人的嘴里。 换做平时,宋淮青可能还会反应迅速的做出拒绝的动作。 可现在,他们“身陷囹圄”,他退无可退,女孩子柔软的指尖蹭到他的唇瓣,一股令人舒适的清亮味道在鼻间绽开,只一个恍惚的功夫,那颗薄荷糖就被塞进了他的嘴里。 绿色的糖球初含清凉,还有些甜滋滋的味道,但是当外表那层糖衣慢慢融化,里面的冰凉就像是火一样在口腔中烧开了,宋淮青甚至说不出这火源是耳边的声音,还是唇边的柔软触感,清凉的薄荷凉到极致,产生了令人无法招架的辣,甚至给人一种烫口的错觉。 男人面无表情的咬碎了那颗作祟的糖果,将其吞下,想要快些结束这种失控之感。 这个时候,他才惊觉,那只柔软的手指依然停留在他的唇边。乔薇薇眸子弯弯,红唇狡黠的扬着,见他看过来,悄悄开口,用唇形问他:“好吃吗?” 说完,也不等他的答案,把一盒完整的薄荷糖果塞进了他的手里。 宋淮青缩回了自己的手,乔薇薇诧异的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因为他的手很烫。 可是就这样看着,却什么都看不出来。 她勾着唇笑了起来,单手托腮,好整以暇的看着对面面无表情的男人。 这目光与外面的活春宫比起来不知清冽了多少,可宋淮青就是觉得无法直视。 乔薇薇无辜的眨巴着眼睛,正忍笑忍得辛苦,忽见对方抬起手,然后……蒙住了她的眼睛。 乔薇薇:“……” 宋淮青面无表情的捂着她的眼睛,被他蒙着眼睛的人还在不停的眨眼,小蝴蝶一样的睫毛不停的蹭着他的手心,那痒意如同一条吃定了他的蛊虫,沿着手掌的寸寸筋络往上蜿蜒,一直爬进他的心里面。 宋淮青屈起另一根手指,在坛子的内壁上敲了一下。 “啊!” 不远处立马传来女人的惊呼声。 乔薇薇:“……” 乔薇薇觉得这人很不讲武德,怎么这样坏人好事啊。 那一声过后,偷偷私会的男女条件反射的推开废宫陈旧的大门,躲到了里面去。 宋淮青听着门响的动静,从他们的视觉死角站起,提气转身,绕过正宫,几步就到了后院。 乔薇薇就知道他要跑,在他站起来的时候就拉着他的衣服,紧紧的不松手。 她还挺纳闷,其实从一开始,她就觉得宋淮青不会如了她的愿,翻墙离开对他来说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了,他的内伤还没好么? 不过,她暂时也得不到这个问题的答案了。 里面的女人受惊过后,那侍卫警惕走了出来,转了一圈,没找到任何人的踪迹,松了一口气,回去温言安慰:“没人,你别大惊小怪的,只是宫里的野猫罢了。” “……” 乔薇薇听见了香林的呼喊声,看了一眼宋淮青,张了张嘴,最后什么都没说,松开了自己的手。 宋淮青低头,看着自己空掉的手心,恍然中觉得空掉了一块。 原来他们刚才一直都牵着手么? “主子,你在哪啊?” 香林有点着急。 乔薇薇总觉得香林这叫法有点熟悉,想来想去,眼角一抽,突然觉得自己刚才找猫的模样跟香林有点像。 眼看着香林已经距离废宫围墙越来越近,为了让那对幽会的男女不再受惊,乔薇薇拎着裙子跑了。 宋淮青回到圣殿内宫的时候,手里还握着那只小盒子,小盒子秀气精巧,一个巴掌大,里面躺了十颗圆滚滚的绿色薄荷糖,都不用品尝,打开之后就是一股扑鼻的清亮。 侍从匆忙迎来,有些着急的说:“大人,咱们的人传回消息,大公主的车驾被劫了。” 伏岚离宫不是小事,临走的时候,她找宋淮青要了两个护送的人,说白了,这位受过惊的大公主现在不怎么相信宫中的侍卫了。 可她还是低估了此行的凶险。 宋淮青听到这个消息,倒不像侍从那样慌张,他只问:“她人呢?” 侍从为难的说:“不见了……当时情况有点乱,大公主自己跳下马车,往林子里面逃去了,咱们的人没找到她,刺客那伙人好像也没得手。” 也就是说,伏岚现在生死未卜。 侍从小心翼翼的伸脖子:“咱们……要救她吗?” 宋淮青坐在椅子上,将杯中水喝尽,拒绝道:“她不能一直等别人来救。” 当初留下伏岚的命,确实是奔着牵制伏枫的目的去的,可若伏岚自己想不通,谁也没法一直帮她。 香林对乔薇薇说:“主子,您可别到处乱跑了,您不知道我找不到您多着急呢。” 乔薇薇奇怪:“左不过就这一亩三分地,我还能出事啊?” 香林小声嘟囔着说:“以前是没有,现在可说不准了。” 乔薇薇回想起了刚才听到的事情,懂了。 为了让香林安心,她安抚道:“我知道了,我不会乱跑了。” 香林还说:“还有那猫儿,您也别管了,要是真想养它,晚点我在屋檐下多放些吃的,它晚上就来了。” 乔薇薇叹了口气:“算了,也不是非养不可。” 可是乔薇薇根本就想不到,她自己避着不想去找麻烦,可是麻烦却一个劲儿的自己往她的身上贴。 正如许多人所说,刘家得势,愈发跋扈,刘坚这阵子在外面洒脱得意,仗着伏枫纵容,在宫里也开始横着走,哪怕皇帝不在宫中,他自己都敢溜达着进门,美其名曰要随丞相等人议事,其实就是四处溜达。 没办法,毕竟皇家花园的景致外界无法比拟,皇宫中的美人更是如此。 伏枫是个风流的皇帝,而且格外有眼光,外面那些漂亮各色美人儿全都被他搜□□净了,要不是因为南线局势有变,恐怕此时宫里的美人还会更多一些。 刘坚胆子愈发的大了,在花园中逗留着还不算完,正是百无聊赖的时候,想起了那日杜安鸣说过的话。 是了,他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 那女人叫什么来着,是不是叫乔薇薇啊? 刘坚又来了兴致,腾地一下就坐了起来,摇摇晃晃的往外走。 刘坚后面的侍从是他的狗腿子,最得刘坚的欢欣,也最懂主子所思所想,见刘坚念念叨叨,就侧着耳朵听了半天,听罢,嘿嘿的笑着在刘坚的旁边耳语了几句。 刘坚转了转眼珠,抬手拍了那侍从一下,笑着说:“还是你小子机灵,那你带路。” …… 乔薇薇听香林的话不乱跑了,连小厨房都没去,闲来无事,就让香林给她找来麦苗,自己蹲在自己的小院子里面,按照系统的指示研究着。 别的宫妃的小院子里面都种着漂亮的花、摆放着精美昂贵的艺术品。 可是她的小院子里面全都是她从别的地方搜罗来的菜苗和疑似香料的东西,有几种幼苗她自己也不确定是什么,看着眼熟就移栽过来了,等着到时候这些小东西给她惊喜。 香林也不懂乔薇薇为什么要研究麦苗,她要帮忙,却被乔薇薇给打发去小厨房了。 她正蹲在阴影处忙活的时候,突然后背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乔薇薇手中动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没事人一样的忙活着,没回头,也没别的动作。 那暗中的视线一开始还有些隐晦,但是见她始终哼着歌,一派轻松什么也没发现的模样,就逐渐大胆了起来。 那目光就像是一条黏腻的毒蛇,寸寸从她的身上爬过。 然而因藏的隐秘,所以她这里唯二的两个侍卫什么都没发现。 许是忌惮此时还是大白天,所以那目光只逡巡了一会儿,就消失了。 乔薇薇“啪”的扔掉手中的东西,脸色有些不好看。 刘坚走在回去的路上,只要一想到刚才那美人儿的模样,就心痒难耐,恨不得现在就冲进去,将温香抱个满怀。 刘生见主子露出这副表情,就知道他这是动了心思了。 要不是刚才他一直拉着,这位爷恐怕已经冲进去了。 可他觉得这事儿还是晚上来办最妥当,这里距离圣殿太近,现在他们什么准备都没有,要是那女人不管不顾的反抗,未免闹得难看。 还是要等他们回去准备点好东西,等到夜黑风高的时候再回来。 刘生小步飞快走着,悄悄对刘坚说他的安排,刘坚愈发的满意了,当即就赏了他一锭金子。 “成,你把事儿办的利落一些,事成了还有别的赏。” 刘生眉开眼笑的接过金子,低头应是。 当月亮高挂起枝头,连入夜鸣叫个不停的虫都疲惫的睡去时,月色下,一缕香烟轻轻慢慢的飘进了不起眼的小院落。 那丝丝缕缕的烟雾像是有形的魔爪,一点一点伸向宁静的院落。 换班守夜的侍卫打着哈欠,不知不觉就在细到几乎看不见的烟雾中睡了过去。 大门“吱呀”被推开,月亮地下,一只正在屋檐下偷吃的黄花小猫受了惊,警惕的顺着窗台跳上了屋顶。 大概是因为下面的食物太诱人,又或许是因为它太饿了,所以它没有走远,从瓦片上露出一双幽幽猫瞳,炯炯有神的盯着下面。 一黑衣人鬼鬼祟祟的走进院中,走到窗边,找到了寝宫的位置,然后捅破了那层窗户纸,点燃了催情香。 那浓烈的香味飘摇着浸透了夜,香味扩散,不可避免的飘进了猫儿的鼻间。 短香燃尽,那人学着鸟鸣,打了个暗号,万事皆备,喝得醉醺醺的男子摇晃着从外推门而入。 脑中一想起那肤若凝脂、貌若桃花的美人,就忍不住的血液翻涌,兴致高昂。 “砰”的一声闷响,屋顶摔下一重物来,将刚刚收回手的人给吓了一跳,他定睛一看,才看见是一只猫。 刘生暗骂了一声晦气,踢了那猫一脚,然后走了。 刘坚笑着走近,刘生摸着□□他的主子推开了门,男人脸红脖子粗的拎着自己的长袍大步迈进门中,因为那催情的香,呼吸慢慢粗重,目光中也多了几分猴急。 一声母猫的哀叫突然响起,在这夜半时分,像是鬼婴的啼哭,高空中的月慢慢被阴云笼罩,刘生被那只猫吓了一跳,咒骂了一句,低头就要拎着那只猫离开,免得它饶了刘坚的兴致。 刘坚并没听见那一声凄厉的猫叫,事实上,走进那并不算华丽的寝宫之中,看见女子的浅粉色纱帘床帐,刘坚就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了,他的所有感官都失控了,浑身的血都朝下半身疯狂涌去。 他兴奋的睁着自己的眼睛,脚下用力左脚拌了右脚,直接朝床上摔了过去。 “主子……” 香林胆战心惊的看着不远处的宫门,懵懵懂懂的不在状态,现在都还不在状态。 他们怎么就出宫来了?从那条路出宫的?为什么要出来啊? 乔薇薇拉着她,还恨铁不成钢的催:“快点,一会儿他们就换完班了,都到这里了,难不成你还想回去?” “不是……” 香林紧走两步,拎着裙子追上了乔薇薇,“咱们这大半夜的,要去哪啊?” 乔薇薇想了想,对香林说:“先走了再说。” 她之所以跟坚持要跟宋淮青回宫,一是因为那是能看见他的地方,且就这古兰王宫,在她眼中就跟筛子一样,她能来能走,要离开没有那么难;二来,她那个小院确实也清静,暂住不成问题。 可是,当她的错误行动打乱了原本的剧情轨迹,一切就都成了不可抗力,所以老天爷不长眼,给她送来了刘坚这么个恶心人的东西。 乔薇薇真的被白天那黏腻的眼神给恶心坏了,考虑到现场宰了对方的后续麻烦以及那毕竟是人多眼杂的皇宫,所以乔薇薇反复思量之后还是决定先跑了再说。 想看着男朋友是一回事,可是住所环境不美妙又是另外一回事,乔薇薇觉得不舒服了,不高兴了,她自己都不高兴了,所以她就顾不上还能不能看见男朋友了,还是等她自己先舒坦了再说吧。 再者,她也明白过来了,攻略神司这件事其实没那么容易的,那人毕竟守着戒条活了这二十多年,所以她又觉得这事儿急不来了,也顺其自然吧。 乔薇薇一边琢磨着,一边拉着香林往外跑,跑着跑着,没跑出城呢,就累了。乔薇薇打了个哈欠,决定不委屈自己,拉着香林乔装了一番,两个人就变成了清俊的少年郎。 宫外两个俊朗少年打尖住店,宫里扑倒在床上的刘坚没能扑倒预想中的温软身体,而是一下狠狠磕在了床上。 因为疼痛,他终于清醒了一些,可还不等刘坚弄清楚为何床上没人,外面就响起一声凄厉的惨叫,那叫声尖锐刺耳,撕心裂肺,把刘坚那一身的酒气都给震没了,他骇了一跳,从床上弹起来,朝外面看去,就只见刘生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跑这一路,就流了一路的血。 刘坚勉强站直了身体定睛看去,只见刘生的脸上多了三道爪印,正正好好抓在他的左眼,把他的眼球都给挠破了。 刘坚不过是个横行霸道的浪荡子,深夜受惊后看见这恐怖的伤,他哪受得了?昏沉之间,还以为是看见了索命的鬼,后退着就想逃。 “主子,救救我,快救救我……”刘生的眼前已经血肉模糊,什么也看不见了,他只想求救,他也没想到那中了药的猫会有这样大的杀伤力。 “你别过来,滚!不要过来!”刘坚伸脚去踹,手里摸到东西也看都不看的就朝刘生的身上砸。 外面,那只中了药的母猫依然凄厉的哀叫着,这样的动静终于惊扰到了外面的人,也惊醒了门口的守卫。 不消半刻,灯火重新点亮了寂静幽黑的宫廷角落,纪雅珺面色惨白,宋淮青的眼神隐在火光的后面,前所未有的阴鸷晦暗。 纪雅珺是听见人的惨叫声才惊醒的,而且那猫也叫太凄厉了,她本就浅眠,听到那婴儿啼哭一般的声音,吓得心脏不住的疯狂跳动。 到来这里一看,一地的血,一直滴到了寝宫里面。 纪雅珺抚着自己的胸口,一根手指颤抖的指着寝宫半开的大门,还来不及吩咐自己的手下去里面看看,一群白衣人就如同夜中幽灵一样,闪身钻了进去。 空气中黏腻的异香被一阵一阵的凉风吹散,可是那余香还盘旋在黑色的夜中,让在这里待久的人神思恍惚。 紧跟在宋淮青身后的侍从见多识广,只闻了一下,就用宽大的袖扣捂住了自己的口鼻,心中止不住的惊诧—— 这腌臜的东西可不是普通的助兴物,这东西弄不好是要人命的。 所以这个妃子招惹了谁的觊觎? 所以…… 他们家大人为什么要来这里…… 不对,这是有眼线啊,否则宫妃的事情,他们圣殿为何这样快就作出反应?还是大人亲自赶来。 侍从心惊胆战的后退了一小步。 在他的记忆中,主子从来都是仁慈平和的,对民众是这样,对大公主也是这样,对圣女是这样,对待下属更是这样,可是现在……他虽依然是那样的表情,可是火光模糊了他的眼睛。 他看不见,可他从没觉得主子这样骇人过。 “喵嗷……” 那只中了药发情的母猫在地上扭曲翻滚,袒露着自己的器官,不停的在地上乱抓乱蹭,乱叫乱挠,那双猫瞳已经血红,里面装满了没有理智的兽谷欠,一声一声泣血的哀叫中掺杂着狰狞无助的呜咽,明明只是一只毫无杀伤力的猫,可是却是纪雅珺却觉得浑身发凉。 她忍不住想,这东西如果用在人的身上,用在乔薇薇的身上…… 所有思绪都在那眨眼间划过,眼见着那群白袍圣徒就要闯入小小的寝宫之中,忽听一声厉喝,时间都像是被摁下了暂停键。 宋淮青叫住了圣殿中的人,阴鸷着大步朝那宫门走去。 他的手中,莹润的白色莲珠因为用力而龟裂爆开,晶莹的碎珠子泛着冷芒,刺破了白皙的皮肤,流下红色的血。 血珠滴在地上,与刘生那快要干涸的血融在一起,鲜红的血被灯光照着,狰狞得像是张开血盆大口的厉鬼。 “啪、啪……” 断了线的莲珠颗颗掉落,掉在地上,染了血,沾了泥,祥和不再,血光辉映之中,似有煞气折射而出。 那只母猫凄厉的发情声还接连不断的响起,越是走近,也越是能听到男人的呜咽与叫骂,越是走近,他越是不断的回想,回想从发现到回禀的速度到底够不够快,这要命的时间差里,她有没有受到伤害。 理智上知道,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这短暂的时间,不足以发生不可挽回的伤害。 可是他依然定不下心来,因为他不敢赌。 宋淮青发现他错得离谱。 他以无垢者入天都城,恪守戒条,以虔诚之血孕养心莲,用献祭一般的祈盼待它花开。 为了让心莲造福更多的人,为了所有圣殿中人的毕生夙愿,决意断绝俗尘牵绊,这本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可是这世界上就是没有那么多理所当然,就是有那么多意料之外。 意料之外的人,意料之外的失控,不可原谅,不可饶恕,不可忏悔。 薄薄衣料下的莲根开始腐烂,腐烂着带着阴毒,扎进更深的脏器血肉之中,像索命的利爪抓取着心脏,烂根剥离了粘连的血肉,切肤之痛却并没能让他走进的脚步停留。 寝宫中的床帐凌乱不堪,屋中倒是都是摔砸过的痕迹,原本整洁干净的房间里面有一个双眼模糊血红的男人,还有一个口吐过无数污言秽语、无法无天的纨绔刘坚。 刘坚原本还在发脾气。 他已经清醒了,也发现了,这里根本就没人,他扑空了。 只不过,还不等他破口大骂出来,抬眼便对上了一双冰寒沁骨的幽邃冷眸,那人白色的衣袍都沾了红,直视着他的时候,他的身体都仿佛被定住了一般,僵硬无法动弹。 宋淮青猛地掀开床帐,看见空无一人的凌乱床褥,心中不但没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那种失态失控的感觉让他整个人都像是被提起,拎到半空,然后狠狠摔落,将他整个人都摔得四分五裂,那一瞬间的窒息,几乎让他觉得已经不在人间。 他猛地转身,再次看向地上的人。 刘坚终于恢复了理智,可是马上,他就又想不通了。 他眼睁睁看着那男人慢慢在他面前蹲下身来,染血的红色手指掐住了他的脖子。 白衣神司收紧五指,变成了从地狱来的索命恶鬼。 “她呢。” 236. 弃妃是万人迷9 诱无垢圣子犯戒 刘坚被卡主脖子,呼吸困难,大脑一片混乱,身体止不住的抖。 活了这么多年,嚣张了这么多年,从没有人这样对他,刘坚也从未觉得,自己距离死亡那么近。 他是见过神司的,可只是遥遥一眼,下意识觉得圣殿中的人与他活在平行的两个世界,不会有交集。 可是现在,他们不但有了交集,还是以这样的方式。 刘坚下意识想要伸手抓下那只胳膊,可是缺氧让他的身体失控,他的手抬了半天,都没能沾到宋淮青的半个衣角。 他只能目带祈求的看着那人,以示求饶。 纪雅珺犹豫着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她也被神司的模样吓了一跳,可看着面目青紫、快要断了气的刘坚,纪雅珺还是小声说道:“大人……手下留情,他快死了。” 若这只是侍从奴仆,她也不会说什么的,若这是圣殿中的人,她同样不会说这种话,可那是刘坚,纪雅珺知道刘家近来是何等得意与风光,刘坚可不能就这样死了。 有了纪雅珺的话,宋淮青手下的力道倒是轻了一些。 刘坚得到了喘气的机会,深吸一口气,嗓子如同破风箱拉起来一样的粗粝呼气,他狼狈的咳嗽着,止不住的往后爬去,想要逃离这要命的地方。 可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小小的寝宫就已经被白袍圣徒给层层包围了起来,而他唯一的忠仆刘生,也早已因为疼痛和失血昏迷倒地不起。 刘坚又害怕又后悔,可是那神司似乎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见他想要逃跑,再次走到了他的跟前,对方的脚步不紧不慢,却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他的命线上一样,让他止不住的恐惧。 宋淮青站在他的面前,冰冷的重复道:“她呢?” 她? 谁啊? 刘坚浑浊充血的双目一瞬有些茫然,然后他的目光慢慢挪向神司身后的空床,终于后知后觉的明白了他的话。 可是…… “我……我不知道……” 刘坚抖着嘴,和着嘴里的血沫子说出这句话的之后,不但没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心中那种惶恐反而愈发的强烈。 果然,没人相信。 纪雅珺眼睁睁看着神司大人怒极反笑,转身将刘坚给带走,并下令搜宫,直到所有人都走光了,她才傻傻的反应过来,她后退一步,被侍女扶住。 侍女担忧的问:“您没事吧?更深露重,咱们也快回去吧。” 纪雅珺点点头,神思恍惚的回到了自己的寝宫。 她忍不住的想,难不成乔薇薇还与圣殿有瓜葛吗,难道她的身份不止小宫妃这样简单吗,否则为何值得神司这样大动干戈啊? 纪雅珺想的问题,也是朱新正在想的问题。 朱新幼时就被选入天都城,成了圣子的侍从,他随他从天都城来到古兰王都,随他的主子从圣子到神司。 或许有些机密,他无权参与,可朱新敢说,作为一个忠心的侍从,他绝对知道有关于主子的所有事情。 现在,朱新不太确定了,他不明白主子这莫名其妙的态度,也在猜测,这是不是连他都无权知晓的秘密计划。 所谓关心则乱,宋淮青心中说不出是懊恼更多还是愤怒更多,虽已离开,但是那只疯狂发情的猫叫还在他脑中久久回荡,刺激着他的心脏。 寝宫没人,可中了那样的药,不管是刘坚把人给藏起来了,还是乔薇薇自己逃了,她都依然没有脱离危险。更何况一旦中了那种东西,她怎么可能还逃得远? 圣殿是神圣之地,水牢是惩处圣殿中犯戒者的私地,同时也是圣殿中的秘密,所以这一夜,皇宫一角灯火通明。 一废宫深处,被堵住的痛苦哀叫久久不绝,红色的血淌了一地,濡湿了地上的枯草与尘土,连破晓黎明的清风都吹不散的血腥气染透了荒园中的草木。 朱新端着托盘从寝宫破败的灰色台阶走下,抬头看看天边初生的朝阳,甚至觉得那朝阳都被血雾笼罩,蒙上了一层血色,红的不详。 他手中的托盘是白色的,托盘上的绸布也是白色的,可是那白色的绸布上已经开满了怒放的血花,染出血花的,是在照样下泛着金属冷芒的铁钳,除了成年人小臂那么粗的铁钳,还有发钝的旧斧头、沾着肉沫与毛发的剪刀、荆棘编织成的绳子…… 朱新知道,他的主子不是一个心软的人,对待犯戒的圣徒,他向来冷硬。 尽管是那样,朱新也从没想过,有一天,那样一个手执莲玉珠,心系天下人的慈主,会亲自拿起这些腌臜的工具,像一个冷漠的屠夫一样对待一个囚犯。 那样子,像是要走火入魔啊…… “嘶……” 像是终于想通了什么关窍,朱新狠狠抽了一口气。 是了,那不对劲的状态,可不是就要走火入魔吗…… 晨曦的第一缕光从残破的窗棂上折射到扬尘的废殿,白衣神司再一次重复那个问题:“她在哪?” 然而,刘坚已经没有了回答的力气。 从一开始的茫然、到后来的痛苦愤怒,再到无力挣扎,求饶的话说尽说透,他现在被折磨得没个人的模样,早就有了死志,心灰意冷的无力解释,恨不得让面前这比魔鬼还要可怕的男人直接杀了他。 偏偏,这些人不知给他喂了什么药,他都这样了,却还是吊着一口气。 真是生不如死。 早知道是这样,不管那女人如何国色天香,他都不会多看一眼的。 可惜根本没有早知道。 得不到回答,宋淮青终于也停下了手。 没有,搜宫没有,抄了刘家也没有,可是她能去哪? 宋淮青想要迫使自己冷静思考,可是当那只母猫在久久得不到纾解后凄惨的暴毙之后,他脑中那根弦断裂得迅猛又突然,他阻止不了自己了,他害怕那人已经变成一具凄惨的尸体,只要一想到这里,他便无法呼吸。 朱新心惊胆战的看着从残破大门后面走出来的主子,犹豫着问:“主子,那刘家……” 刘家可不是那么好动的,那家的家主还随伏枫在南线打仗呢,要是知道后面有人掏了老窝,还废了他的儿子,那还不得气炸? 宋淮青显然已经明白了他的未尽之言,只是他并无惧色,只是在想到伏枫的时候,眼中不可避免的带上了厌恶:“那个废物,如果实在做不来这皇帝,那就换人吧。” 伏枫一心想要收拢权利,可是除此之外的事情全都做得很糟,比如那不知节制的□□,比如这混乱无序的宫廷,偌大古兰王宫,连像样的规矩都没有,纵容一个外臣在自己的后院放纵,他若真不想当好这个皇帝,那趁早就不要当了。 朱新震惊的看着他的主子话语字句中随意玩弄权势的模样,结结巴巴的说:“主……主子……您……” 宋淮青咳了一声,攥紧了透红的丝帕,打断他道:“我知道。” 身为执掌圣殿的神司,他已经失职了,他心思混乱、不受控,滥用私刑,没能经受住人性的考验,致使心莲合拢,他已经不配做神司了。 他清楚明白的知道,此时他该斩断这令他方寸大乱的一切,将一切回归到原点,可是怪异的,在他的心中,仿佛苏醒了一种比信仰还要深重的执念,那执念凌驾于他的所有之上,让他去遵从最原始的本能。 …… 乔薇薇与香林乔装在客栈住了一晚,第二天早晨吃了东西才出城去,吃东西的时候,她朝店中的老板打探了半天,问了很多香林根本听不懂的问题,那店老板当她们两个是外来的,笑着答了她的问题,还热心的给她介绍了皇城中好吃好玩的地方。 乔薇薇笑着与老板道谢,临走的时候还买了不少吃的。 出了大门,香林还是没憋住,纳闷的问她:“主子,你干嘛问那些话啊,那些我就都知道啊,你想出来玩还用找别人打听啊。” 乔薇薇跟本不是想逛皇城,她问了一大堆问题不过都是用来掩人耳目的,她也没去热心老板推荐的那些地方,而是转而朝皇城外的山上跑去。 这下子,香林总算明白乔薇薇为什么要买那么多食物了,因为他们要上山。 香林苦兮兮的跟着乔薇薇,闹不明白她为什么要上山,她问,乔薇薇就告诉她他们要上山找东西,她再问找什么,乔薇薇就说金手指。 可什么是金手指啊? 香林觉得自己已经听不懂一些人类的语言了。 接下来的好几天里,她们就一直扎在林子里面,捡了不少白色的石头,捡了石头之后,香林又跟着乔薇薇往城外跑,沿途买了不少奇怪的东西,最后乔薇薇在城外的小客栈把自己给关起来了,开始捣鼓自己的东西。 虽然原本的剧情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但身为穿越人士,原主也不可免俗的在这乱世里面拿出了穿越三件套,其中的第一座硝石矿,就是在皇城外的山上发现的。 乔薇薇打算给自己弄点更厉害的防身法宝,所以她就打起了这个主意,有系统的帮忙还有她自己的经验,她做这个轻车熟路的,一点也不费力,成品的安全系数也很高,带着上路不成问题。 乔薇薇带着香林一路下山,中途还看见了一波鬼鬼祟祟在山中摸路的人,她有点疑惑,但也来不及去细探,只能尽量躲避,走好自己的路。 走在快要下山的小路上,又是一阵叫嚷和马蹄声,香林这一路心惊胆战的,眼见着就要下山去了,一颗刚放下的心又被狠狠提了起来,拉着乔薇薇就往旁边的树后面躲。 “站住!不许跑了!” “还跑,臭娘们,你是不是找死!” 乔薇薇也趴在树的后面,悄悄往外看,只不过这一看,她愣了。 那有些狼狈的人脸上沾了泥污,头发也脏乱,乍看之下连是男是女都分不清的,可是那人回头的一瞬间,乔薇薇认出了那双眼睛。 伏岚! 她不是去了农司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既然是伏岚,那乔薇薇就不能坐视不管了。 乔薇薇让香林多在原地不要动,深吸一口气,猛冲了出去。 后面的追兵明显没想到会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拉着他们的犯人就往山中一阵狂奔,当即又惊又怒,箭矢不要钱似的射了过来。 乔薇薇拉着筋疲力尽的伏岚往山中的小路上拐,小路狭窄,没法策马,会拖慢那些人的速度。 她这阵子在山中转圈,也算是熟悉这里的路了,拉着伏岚七拐八拐,足足绕着山转了半圈,才算是彻底甩脱了那些人。 伏岚一开始逃得很绝望,因为身后那些人穷追不舍,而她也已经到了极限,她以为自己这次活不成了。 可谁柳暗花明,绝路尽头,又有人把她给救了。 她当然没认出那穿了一身男人衣袍的人,可当时情况紧急,也容不得她多想,后来,半路上,那人用本声对她表明了身份,听出那声音的一瞬间,伏岚差点激动得哭出来。 又是乔薇薇把她给救了! 两个人在隐蔽处眼看着追兵奔向相反的方向,乔薇薇这才长长呼了一口气出来。 两个人来不及交流,她从自己的随身包裹中翻出了备用的衣裳,催促她换装。 等到彻底安全下来,伏岚才急迫的问她:“你怎么出宫来了?” 乔薇薇叹了口气,把刘坚的事情说了一遍,又忍不住问伏岚为什么变成了那些人口中的逃犯。 听了乔薇薇的话,伏岚的面色本就不好看,被她这样一问,她的脸更是由青转白。 伏岚情绪低落的对乔薇薇说了她的遭遇。 她的车架在半路被截杀,但因为两个圣徒武艺高强,所以为她争取了逃跑的机会。当时生死攸关,情况紧急,她一头扎进了不远处的密林里面,靠里面复杂的地形暂时甩脱了后面的追兵。 不过因为先前的山顶刺杀,这次她长了个心眼,临时改了路,那么短的时间里,如果不是伪装在她身边的眼线,根本不可能知道她到底走哪条路。 伏岚拆穿了贴身侍女的身份,可是她醒悟的太晚了,只能逃命去。 那座是反叛军薛家军的地盘,起先她是不知道的,后来她被巡山的队伍给抓了起来,关在了他们的地牢里。 薛家军那群人格外在意山下那些死人和打斗的痕迹,于是伏岚就被拎了出来。 她的身份也根本瞒不住,因为那车驾上面流落下来的东西都太招眼了。 薛家军的头领有意找她谈话,于是她佯装妥协,趁着夜色偷偷逃了出来。 乔薇薇很佩服:“你居然能从那里逃出来?” 伏岚苦笑:“你就别取笑我了。” 她肯定是用了手段的,身上也带着迷香,就算是这样,不还是被发现了,一路狼狈的差点送了命吗? 乔薇薇很严肃的看着她,问:“那你打算回宫?” 伏岚沉默了。 半晌,她才艰难的说:“他不会放过我的。” 原先她不相信,可是现在,她自觉已经主动退让,并且退无可退,可死亡还是一点点向她逼近。 她总算相信了,伏枫不会放过她,无论如何,他想让她死。不管是忌惮她与圣殿亲近,还是别的,哪怕他们是亲人,他还是想让她死。 她没说那个人的名字,可是乔薇薇明白。 乔薇薇看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终于攥住了她的手:“你一点都不满意现在皇宫,是不是。” 伏岚眼神一闪。 乔薇薇继续道:“你看这无序的皇宫,乱成一团的世界,你心里明明有那么多想法,可你偏要指望伏枫,希望他能做好。” 听见伏枫这个名字,伏岚条件反射的抖了一下,可是她的眼神闪烁间,开始动摇了。 “可他根本就做不好,人不能什么都指望别人。” 伏岚的身体轻轻的抖着,神色变来变去。 香林已经麻木了,自从逃出宫来,乔薇薇就一直都没按常理出牌。 她该庆幸的,因为她终于能听懂乔薇薇在说什么了。 可是她却宁愿自己这次听不懂。 因为她在撺掇大公主……造反啊!! 她麻木不是因为她习惯了,而是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不知过了多久,沉默着的伏岚终于慢慢抬起了头。 她冷静的问:“你想要什么?” 她只是心软,可她并不傻,乔薇薇能救她两次,还能带着她的侍女逃出皇宫来,她根本就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 所以她到底想要什么? 伏岚在很严肃的问她这个问题,问出口的时候,她心中划过无数猜测。 可是没想到这样严肃的问题,乔薇薇依然没有给予她意料之中的回馈。 她只是幽幽叹了口气,转身看向东边的方向。 她要是说她打算跟圣殿抢人,伏岚怕是现在就要让她下不了山了。 朱新小心翼翼的走进寝宫,原本向神司禀报南边境的消息。 可是宋淮青却对他说:“不用说了,我亲自走一趟。” 这么多天,他也终于从冲动中稍微清醒了一些,虽然没找到人,可他也没找到尸体,这就是好事。 事情总要一点点做完的,宋淮青下定了决心,就不会再犹豫。 他要找人,要找她,一定要找到她。 朱新心中一沉,终于忍不住了。 天都城等级分明,原本像他这样的侍者,就是侍者,他们几乎不对旁人说与姓名,他们都只有一个身份,都是圣徒。 朱新也一直都做得很好。 他习惯了做了一个透明人,履行着一个侍从的职责,为了能一直留在他所仰慕的圣子身边,他竭尽了全力。 哪怕事情失控的夜晚,他也依然老老实实的当做一个下属,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 可到了如今,听见宋淮青的话,朱新终于忍不住了。 他“噗通”一声跪了下去,跪在了宋淮青的面前,挡住了他的路。 朱新祈求他:“主子,您能不能不去?” 南边境那是什么地方?那是圣女的地界,去了那里,不就是要回去请罪的意思吗? 可在天都城,犯戒是什么下场啊,那是要没命的! 朱新觉得,身为天都城的老人,他是有话语权的,那人人心中的安乐之地,其实也藏污纳垢的。 人吃五谷杂粮,活在嘈杂人间,谁还能没有私心呢?哪怕是那圣女,他也隐约知晓,对方没那么干净的,甚至有那城中位高权重的人,私下还养了禁脔。 只不过那些私欲无法放在台面上,只要不说,就没人知晓。 他的主子只是更特别了一些,他是种了心莲的人,心莲是很重要的宝物。 可他做了那么多的好事,救了那么多人,为什么非要因为没发生的事情受罚呢? 朱新觉得,再也没有比他的主子更好的人了。 他也有私欲,现在,他的私欲就是不想让他去送死。 朱新跪在地上,哭得涕泗横流,他崇敬圣子的正直无私,所以一直对他死心塌地。 可现在,他又开始恨他的正直与固执,恨他的眼里揉不得沙。 对别人苛刻,对自己更是不讲情面。 色戒色戒,可他的主子甚至都没能与那宫妃发生关系,他又为何要因此忏悔呢? 他说:“现在什么都没发生,一切都还来得及,她……不见了,就当这事从来没发生过,不会有人知道的。” 除了伴在宋淮青身边的他,谁人还敢发觉神司的心呢? 那些人都与他最开始的反应一样,以为那是什么计划。 他们不说,就没人知道的,就当这事一桩隐秘的禁忌,他们谁都不要再提。 宋淮青叹了口气,对他说:“做了就是做了,你能骗别人,可骗不过自己。” 朱新泪流满面,重重磕下自己的头,直接磕出了血。 “主子,求求您了。” 情爱不过是稍纵的云烟,您还有许多事情要去做,还有尚未完成的使命,所以—— “求您……忘了吧……” 现在就忘了,都还来得及。 宋淮青默默叹气,忍着喉间腥甜,拍了一下这忠仆的肩,走出门外。 只留朱新还跪在那里,崩溃大哭。 237. 弃妃是万人迷10 诱无垢圣子犯戒 经历了这么多挣扎,既然决定要做,那么她就不会再轻易改变主意,伏岚知道,她这个决定并不是儿戏,不是一拍脑袋就能做下的。 因为逃命,她身上没有盘缠,就连衣服都是乔薇薇给的,所以理所当然的,买马的钱也得让乔薇薇来出。 买马做什么呢?这一点伏岚比乔薇薇想得深远,她回去薛家寨,游说薛家的头领,让那第一反贼成为她的人马。 刚从狼窝逃出,现在又要回去,乔薇薇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伏岚好像是看见她有点纠结,主动用轻松的口吻对她解释着说:“其实别人都不知道,我与薛家寨是有些渊源的。” 乔薇薇果然被她吸引了注意,转头去看伏岚。 依照伏岚所说,她在农司待过的一段时间里,曾随一群人到一座山下种田,研究那座山上的菜种,而那山脚下的小村子就叫薛家村。 伏岚为人和善,农司里面的人也大多没有官架子,那段时间,他们相处得非常愉快。 可惜好景不长,那个时候古兰内境的战乱还没有平息,不少山匪和前朝叛军都藏在山里,他们趁乱搅局,下山烧杀抢掠。 农司的人最先得到消息,离开了那个小地方,可是薛家村的人就惨了,他们村子里面的人几乎被杀绝,只有几个年轻力壮的男子带着家中的小孩逃了出来。 那些人也走投无路,被逼上了山去,时隔这么多年,慢慢成了最不服王庭管制的一伙儿叛军反贼。 薛敬飞带领的那些人不见得有多想要称王称帝,他们只是单纯的想要杀死伏枫,毕竟那场祸端由伏枫而起,伏枫向来费尽心机只为达到目的,不管普通人的死活。 伏岚之所以能那么快就逃出来,除了自己机敏,再有就是她幸运,负责看管她的一个男人就是当年其中一村中少年,她当年还在那少年饿极的时候给他送过吃的,真是因此,那人不忍摧残她,松懈了看管。 乔薇薇啧啧感叹,可是话锋一转,又对伏岚说:“一码归一码,你这样逃出来,对方肯定得受罚,更何况你现在手上没有筹码,你怎么谈?” 总不可能还打感情牌吧?如果那首领真有这么蠢,他也不可能一直盘踞那山头到现在,更不可能成为原剧情中的女主后宫。 是的,那薛家军的首领也是女主的裙下之臣,所以乔薇薇心里才有点怪。 原本她对这些人是避之不及的,没想到这次却是得主动送上门了。 伏岚说:“这我早就想到了,我昨晚在客栈里写了一封信,已经派人给雅珺送去了,我想让她帮我。” 她与纪雅珺的关系不必多说,最近刘家过于嚣张,纪家人很是不忿,纪雅珺与她绝对是一条心的,现在就要靠她去说服纪家家主站到她这一边来。 乔薇薇点点头,然后笑笑说:“既然这样,那我也给你看个大宝贝。” 伏岚并不惊讶。 乔薇薇有胆子做这种事情,就不可能没有依仗。 只不过心中猜想无数次,到头来她还是想岔了,乔薇薇身后并无支撑,乔家人已经落魄得不成样子,乔薇薇也根本只字未提自己的家人。 三个人策马沿着郊区小路一直前行,越走越是人烟稀少,乔薇薇带着她调转马头,让香林牵着马等在路边,她带着伏岚走了几百步,找到了一处隐蔽山坡的背面,伏岚一头雾水的看着她掏出一根手掌那么长的管子,用火石点了扔到了十几步开外,然后,轰然一声巨响,将她吓得魂飞魄散,将不远处的石块也炸得四分五裂。 “啊!!” 伏岚以为地震了,下意识就要跑,可是她跑不了,因为乔薇薇在后面拉住了她的衣服。 伏岚缓了好一会儿,看着地上的碎片,才恍恍惚惚的缓过神来,接受了没有地震这个事实。 “那是什么?”她双眼发直。 但因为一整晚都在思考自己今后的路,所以几乎没有任何阻碍的,一个朦胧的意识钻进她的脑海,让她逐渐呼吸粗重。 那东西…… 乔薇薇咧嘴一笑:“火药。” 这名字听着是有点奇怪的,可是此时也不是纠结名字的时候了,伏岚紧紧抓着乔薇薇的衣袖,问她:“你从哪里得来的?” 乔薇薇又从袖子里面掏出了一根更粗的,晃了一下:“自己做的。” 伏岚:“……” 伏岚的耳朵现在还在嗡鸣,一看见这个,吓得后退了几步,良久才慢慢镇定下来。 只不过再去看乔薇薇的时候,眼神又有了新的变化。 半晌,她一咬牙,将自己贴身的玉佩摘了下来,然后交到了乔薇薇的手上。 “这是我母亲送我的东西,是我的信物。” 这是伏岚能拿出来的最好的东西了,相当于给了她一张签过名的懿旨,内容随她填写。虽然依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也不过是个空头支票。 可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俩同样一无所有。 乔薇薇攥着那枚玉佩,朝她笑笑。 伏岚看着她的笑脸,忽然鼻头一酸。 她们现在全都一无所有了,可在这样的绝境之下,居然还能互相取暖依靠,这让她忽然心生一把烈火。 她们快马加鞭的赶路时,纪雅珺的信也追了过来,想要说服纪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纪雅珺没有在信中打包票,不过她倒是给了伏岚一个相当重要的消息。 据可靠密保,因为圣殿对刘家动手、惩处刘坚,所以前线的刘家主在战场分了心,伏枫中箭,深陷敌军包围圈,被救回来的时候已经是重伤了,现在还卧床不起,也不知道能不能撑过去。 伏岚很惊讶,但是这消息确实对她非常重要,她销毁了手中的信,心中盘旋着无数个念头,日夜兼程的,总算与乔薇薇一起重回了薛家寨大本营的山脚下。 她这一路没有掩盖行踪,刚接近的时候,就有人发现了他们的踪迹,所以再次见到薛敬飞,双方都没露出惊讶的表情。 只不过,那头领的面色也不好就是了。 毕竟,伏岚算是他们的逃犯。 乔薇薇认真的看了薛敬飞一眼,由衷感叹对方一副好皮相,他皮肤黝黑,长得有点凶,眼角一道伤疤看着挺狰狞,想来这头领做得也并不容易。 那狼一样的男人也看了她一眼,见乔薇薇又挪开视线,这才将目光重新拉回到伏岚的身上。 伏岚站得笔挺,头高高地抬着,虽然没穿什么绫罗绸缎,但是那通身的气势就是普通人比不了的。 足有半个时辰那么久,两个人才终于达成共识,薛敬飞这才似笑非笑的又重新说起了闲话,还直接把话头转向了乔薇薇。 “也难怪大公主要求到我的头上,身边都是娇滴滴的美人儿怎么打仗。” 乔薇薇眼睛都没抬一下,伏岚似笑非笑的说:“你说话小心一些,长了副好皮囊就能迷你的眼,我还怎么指望你带兵打仗?” 伏岚清楚的知道,薛敬飞并不是发自内心的想要与她结成同盟,但这不重要,她只需要薛敬飞帮她解决燃眉之急。 至于是不是与虎谋皮,反正她也没别办法了。 若她只身赶往南边境,都不说能不能控制住伏枫,那些留下来死守的将士也不一定会服她。 伏岚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一个正在刀尖上跳舞的人,一不小心就要万劫不复。 可是那种前所未有的掌控之感却又让她对这种危险的状态深深着迷。 事态紧急,容不得他们耽误,薛敬飞听说能取了伏枫的命,也不愿意错失时机,他们立马动兵往南。 薛敬飞不得不承认,他一眼就被跟在伏岚身边那个娇滴滴的女人吸引了视线,只不过这实在是一个怪人。 她令人去寻找来一堆对打仗无用的材料,在这紧要关头,还遣人上山去挖石头。 薛敬飞很不满意。 但他也不是傻子,见伏岚默许,就知道他们并不是在闹笑话,于是他只能沉默着静观其变,同时还生起了好奇。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他对乔薇薇的观察就更多了。 可乔薇薇却没空搭理他,因为她的计划已经走出了第一步,为确保后面都不会出错,再谨慎都不为过。 就在她想得脑壳疼的时候,圣殿中的人也终于动身了。 南边境的战事一直没有停止,王庭皇宫中的钱财大多用作军饷,加之下面贵族官员层层盘剥,出了皇城之后,朱新亲眼看见外面一幕幕,还是止不住的叹气。 他们的队伍走得很慢,因为所到之处,遵循着宋淮青的命令,那些穷苦潦倒的人全都得到了食物。 走投无路的人们跪在他们的车队离开的方向,一直到望不见。 又走过一座城,朱新始终都闷闷不乐的。 宋淮青的身体伴随着即将枯萎的心莲愈发的虚弱,他几乎没露面,但是大家都知道,这一切都是他的恩泽。 越是这样,朱新就越是笑不出来。 宋淮青见他始终都拉这个苦瓜脸,也觉得头疼,难得多与他说了两句闲话:“你这一路,就没遇到开心的事情么?” 朱新头一次对宋淮青说冒犯的话,但也只那一次,他不会再说了,但是也提不起精神。 朱新只能垮着脸找借口:“您忘了么,这可不是个好地方。” 经他这样提醒,宋淮青才想起来,他撩起马车的帘子,回头看去,果然看见了“西首城”三个大字。 他的内伤就是在这里受下的。 朱新原本只是随口一说,可是真的说出来又后悔了,因为那实在算不上好的回忆。 当时他随神司到西首城设粥棚,结果遭到了天都城敌对势力的狙杀。 说起来,天都城在许多人的心目中都是不可侵犯的,可从圣主还是圣子的时候,就总有一些人想要治他们的领头人于死地,可是这些人全都不成气候,除了五年前出现的乌鸦。 至于说为何要叫乌鸦,是因为这么多年了,他们始终都没能探明对方的底细,只知道那些人可以操控带毒的食人鸦。 那一天,西首城铺天盖地的被黑色吞没,为了救下无辜的百姓,他们的大人浴血奋战到黎明,内力耗尽,身上也全都是被咬出的伤。尤其藏在鸦群后面的那个高手,那个人的实力很强,强到摸不透,在他们的大人已经腹背受敌的情况之下,实在不敌,若不是支援的人赶来的及时,宋淮青兴许就没命了。 食人鸦留下的齿痕有致命的阴毒,即便是圣子,为了排出身体的毒素,也费了很大的力气。 从那之后,宋淮青的内伤就没有痊愈过。 一直到最后一次鸦群刺杀,他们都没能摸清对方的底细。 一想到这里,朱新忍不住开始在心里抱怨圣女。 他们天都城一向权责分明,情报工作一直都由圣女负责,可这么久了,对方始终没有头绪,这到底是什么原因? 就在朱新要钻牛角尖的时候,前方两个并肩骑行而来的白袍圣徒行至队伍前,然后下了马。 朱新精神一振,但随即不解起来。 这两个人的任务并不一样,为何从同一方向赶来? 朱新眼睁睁看着两个人一同走到宋淮青的跟前,然后同时朝他鞠下一躬。 “主子,有那位宫妃的消息了。” 朱新目瞪口呆的听那人说:“她在南边境。” 宋淮青这些天的担忧统统都落了地。 可是也不过落地几秒,他就听到了乔薇薇一行人的光辉战绩。 且不论她到底是怎么逃离皇宫、随伏岚一起前往南边境的,也不说伏岚到底是怎么死里逃生、又带走了薛敬飞的,就说那下属一字一句的报告,宋淮青就听得额头突突的跳。 “三天前,大公主带领叛军薛敬飞的人马赶往南边境支援杜将军,将南联盟击退。” “大公主没对重伤的皇帝下杀手,只不过那一仗过后,这两人吵了一架,大公主将他软禁了起来,据咱们的人所探,就算没人动手,他恐怕也气数将尽了。” “两天前,他们整顿军队,主动出击,不知从哪来的厉害武器,埋在地里,声响震天,威力无比,南塞国王当场丧命,联盟内部起了冲突,退敌避让,杜安鸣率军前行,收回了通阳城。” “昨天,杜将军与大公主因失地的统领问题吵起来了……” 一字一句,宋淮青的心忍不住又提了起来,虽没见下属口中的武器,但是听着描述,那杀伤力就不敢令人小觑,这是哪里突然冒出来的东西? 这么想着,他就直接问出了口。 那人不做迟疑,直接道:“是乔薇薇拿出来的东西。” 就算没听谁亲口说过,但是他们行军这一路,因为匆忙,根本就没法做到彻底保密,只要稍微打探一下,就能知晓了。 宋淮青的头更疼了。 那种失而复得的喜悦和一种诡异的描述不出感觉交织在一起,让他根本想不透,不明白乔薇薇为什么要这么做。 可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命令队伍加速前行。 通阳城里。 乔薇薇的小麻烦确实找上门来了,她也一直在静静的等着。 只不过这找上门来的小麻烦,与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同一天晚上,两个男人说好了一样敲响了她的房门。 杜安鸣和薛敬飞一起上门了。 两个人高马大的将领杵在她的门口,活像是两尊煞神。 鉴于这两个人都没给她留下过什么好印象,所以她一个都懒得搭理。 现在这个时间,伏枫重伤发病,伏岚在伏枫的房间,趁她不在,这两个人才上门来,鬼都知道他们在打小算盘。 不要说乔薇薇,就连杜安鸣和薛敬飞也是互看不顺眼的,他们大概是想到一起去了,才会趁着伏岚无暇分身的情况下来找乔薇薇。 乔薇薇不客气的翻着白眼就要关门,却被薛敬飞伸手拦了下来。 她没好气的说:“我跟你们没什么好说的。” 杜安鸣看着面前夜色下更添娇美的女孩,心中愈发悸动,他早就看中过乔薇薇的,只不过那时只是口头调侃,事情太忙太乱,他顾及不到情情爱爱。 而现在,这本以为只是与他擦身的女人主动凑到了他的面前,还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惊喜,杜安鸣那原本歇下的心思又无可避免的活跃了起来。 而薛敬飞,他第一眼就觉得乔薇薇长得和他的眼缘,漂亮又捉摸不透的女人谁能不爱? 薛敬飞强势惯了,但此时站在乔薇薇面前,还是收敛了一些,他拦住乔薇薇关门的动作,缓和了语气,对她说:“不如让我们进去再聊,夜色这么重,大家全都站在外面,被人看去了也不好,你说呢?” 乔薇薇还没说,忽听不远处传来一个冷漠中带着薄怒的声音。 “你们想聊什么?” 三人齐齐一怔,不约而同朝声音的来源看去。 月色下,男子一袭白衣,面目如玉,黑瞳似不见底的寒潭,对望之间,他已越走越近。 238. 弃妃是万人迷11 诱无垢圣子犯戒 乔薇薇茫然一瞬,眼睛才重新对焦,只不过就这反应的功夫,宋淮青已经走至他们所有人的身前。 因为常年打仗练兵,风吹日晒,所以杜安鸣和薛敬飞都是那种健硕的人,三个高大的男人站在一起,按理来说,身形瘦削的神司或许要稍逊一筹。 可很奇怪的,他们站在一起,那种压迫感不但没有被扬起,反而还被压了下去。 对危险感知相当敏锐的薛敬飞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薛敬飞没有像普通民众那样对圣殿有一种狂热的崇敬与喜爱,可这位神司的种种作为他都看过听过,对对方有些好感。 他曾远远看过对方一眼,他以为这样的人,应该是对人极其亲切的,可是只那一个眼神的对视,薛敬飞就推翻了原本心中的想法。 杜安鸣还是笑着,可是心中却奇怪起来,神司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这么想的,他也这么问了。 宋淮青好像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薛敬飞看看始终没说话的乔薇薇,又看看宋淮青与杜安鸣,又后退了一步。 今日的夜访是他冲动之下的举动,没办法,任谁看了那样不费吹灰之力杀死敌方人马的厉害武器都不会无动于衷,尤其是像他这样的头领,他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了。 那种凌驾于所有肉身和冷兵器之上的东西,可以轻而易举扭转现在的格局,不止是古兰王国的格局。 所以薛敬飞才来了。 可如今看看,别人也都不是傻子,这么想的,肯定也不止他一个人,这件事就连圣殿都掺和了一脚,马上变得复杂了。 薛敬飞笑着主动退出了这对峙的局面,朝这些人点头告辞。 他改变了想法,他觉得很多事情都需要重新考量,再者,乔薇薇制造那些东西用了他的人手,他再去问问自己人,说不定还会有意外收获。 杜安鸣却不像薛敬飞那样走得潇洒。 毕竟伏岚来得很突然;那要命的武器来得很突然;现在,就连宋淮青也来得很突然,杜安鸣表面淡定,可心中也早已成了一团乱麻,要知道,从前他可没想过,伏岚能软禁自己的弟弟,跑到南边境来夺权啊! 可是,还不等杜安鸣跟宋淮青打太极,一个侍从就慌张的从外面跑了进来:“将军……不好了……陛下他……” 那侍从过于惊慌,可跑到杜安鸣的跟前,才看见神司也在这里,他犹豫了一下,但就这犹豫,让杜安鸣变了脸色。 登时,他也顾不得这两个人,挥袖就离开了乔薇薇的院子。 伏枫早就要不行了,毕竟现在在战场上受了伤,可没有能治病的药。 衣袍下面,他的伤口已经感染溃烂,此时正因为呼吸困难双目爆凸,大口的呼吸着。 伏岚站在他身边,始终都贴身伺候着,就好像她还是那个关心弟弟的姐姐。 可是伏枫却看都不想再看她一眼,若是细看,他那逐渐失去光芒的眼中,还藏着恨意。恨她,也恨自己没有运气,就这样倒下了。 伏岚当然也不指望在他的弥留之际,他们还能找回从前亲密相处时候的温馨,她只是不忍心杀他,虽然他想杀她。她想,她是没必要成为像他一样的人的,她也瞧不起那种人,反正现在,就算她不动手,他也要死了。 她就站在这里,看着好几个大夫来回来去的在床边忙着,可是那些焦急的声音和呐喊全都离她越来越远。 终于,跟着伏枫十多年的那位侍从一声哀嚎,跪倒在了床前,这就像是某种暂停键的信号,那些忙里忙外的大夫和仆人也全都僵硬的停止了手中的动作。 伏岚捂着自己的心口,大口的呼吸着,看着那死都没有闭上眼睛的人,虽然那双眼睛已经熄灭了光,可伏岚还是觉得那双眼睛在死死的盯着她,仿佛也想把她带进深渊一样。 她颤抖着伸出自己的手,盖住了那双不愿意闭上的眼睛。 出乎意料的,她的声音无比冷静。 伏岚知道,她的心中远不如声音听上去那么冷静,可是因为有她在,城主府里没有乱起来。 大门被人打开,杜安鸣从外面冲了进来,看见伏枫已经僵冷的脸,那种不可置信终于无法掩盖。 他与伏枫的关系并不好,可这并不意味着他想看他死,毕竟他们之间的关系,可不是仅靠私交就能理清的。 “他死了。”伏岚终于将自己的手从伏枫的眼上拿了下来,在转过身的时候,连脸上的泪痕都被擦干了。 杜安鸣看着她,只觉短短一别,再次见面,面前这大公主已经与印象中那娴静温婉的模样判若两人。 伏岚冷下了声音,对面前冷面将军道:“我给你选择的机会,但你要想清楚,我只给你一次机会。” 杜安鸣觉得有些可笑,可是他又笑不出来。 就凭她?带着一支杂牌反叛军?谁肯服她? 若是没有那要命的武器,杜安鸣恐怕就要把这话摔在她的脸上了。 …… 人都走光了,乔薇薇手上一用力,就要关门。 可是门快合上的时候,一只手伸了过来,阻止了她的动作。 乔薇薇有点生气,她抬起头朝宋淮青嚷嚷:“你哪来的,来干嘛的!” 乔薇薇也不知道她那口憋闷的气是从哪里来的,明明分开之前,他们也没吵架。 可能是被他宠习惯了,所以现在总被那么不轻不重的对待,所以委屈了。 宋淮青见她眼中装着火苗,莫名觉得那双眸子更漂亮了,他心中也有气,不过并不是在气她,她遇到了危险,离开自保是最重要的,至于是怎么离开的,那不重要。 乔薇薇一开始气焰旺盛得很,心中像是有一团火在烧,可是她关也关不上门,骂人又不知道该骂什么,气得直跺脚。 宋淮青伸出另一只手,两只手重新撑开了合拢的大门,迈步走进了她的房间里,乔薇薇觉得这样很没面子,像是定住了一般杵在大门口不放开,宋淮青只走了一步,站在门口就与她贴近了,见乔薇薇气成这样,只是低低叹了口气,声音中带着从不曾有过的温柔:“没事就好。” 当然没事就好。 这些天,他的心始终都提着,没看见人之前,没一刻真的放下心来过。 现在人好好的,活蹦乱跳,说话的声音都脆生生的,很有底气,看样子是过得很好。 结果就这四个字,把乔薇薇戳得像个泄了气的皮球,蔫吧了。 还有气,但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呢,显得她多无理取闹一样。 她一松懈了力道,男人便挤进了房间里面,关上了门。 “你怎么来了?”乔薇薇垂头问。 宋淮青捏起她鬓间垂落的头发,帮她别到了耳后,然后说:“我不能来么?” 乔薇薇又不说话了。 宋淮青又极其克制的放下了自己的手,没有任由脑中的冲动冲没他的理智。 乔薇薇撇着红唇,抬头看他,刚要开口发脾气,就听外面一阵窸窣声响。 乔薇薇下意识循着声音将自己的视线转向窗外,只见一只黑影掠过,紧接着,响起一阵嘶哑难听的鸣叫。 只听那叫声,她还不知道是刺客来了。 可她不知道,那样的叫声,宋淮青却再清楚不过,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他猛地转身,去看那窗外。 也就这几息的功夫,外面就飞了数十只黑色的乌鸦,将他们的门和窗都严严实实的包裹了起来。 乔薇薇扯着宋淮青衣服,将他往后面拉。 宋淮青抓着她的肩膀,沉声道:“你从后窗离开,躲好,他们是冲我来的。” 嘴上这样说着,其实宋淮青也是想不明白的,他此行不是秘密,可是后半程却快马加鞭,脱离了护送的队伍,提前好几天就到达了这座城,那些幕后的人到底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知道他现在就到了这里,而且还知道他现在就在乔薇薇的房间里? 难不成是他身边的卧底? 圣殿怎么会有这样的卧底? 心中猜过种种,那不堪撞击的门窗已经大开,夜风哗啦啦的灌进来,黑色的食人鸦像是一阵旋风一样成群结队的刮进了房间里面。 乔薇薇当然不会就放任宋淮青挡在她的前面,他的脸色肉眼可见的不好,想就知道,他的内伤又加重了。 宋淮青没想到谁会是藏在身边的间谍,因为也不用想了,那些受过训练、受人指使的乌鸦目标明确,它们是冲着乔薇薇去的!! 宋淮青面沉如水,还隐约在那一声声嘶哑难听的叫声中听见了外面侍卫的疾呼,可是那些侍卫根本对付不了这些鸟的。 食人鸦受到训导,没有张嘴咬人,只不过锁定目标之后,咬着她的衣服就要将人带走。 乔薇薇见身后的男人欲意出手,赶紧拉住了他的手焦急的说:“你可别乱来啊,他们不打算杀人的,不要再受伤了!” 宋淮青一怔,慢慢也发掘出了不对的地方,这些东西好像不是来刺杀的。 身带剧毒的鸦群掣肘了府中侍卫的行动,两个黑衣人从鸦群中蹿出,像是两只灵活的大鸟一样,带着乔薇薇离开了深夜的府邸,而另一人虽也身手矫健,却不敌神司手中长剑,被他斩落在脚下,随着他一起倒下的,还有一大片翅膀健硕的食人鸦。 朱新守在小院子的最外面,从刚开始察觉不对就有点傻眼,可圣殿的队伍还在路上,现在根本没地方搬救兵,他急得团团转还不敢上去,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斤两,他上去不但没法救人,恐怕还得给大人添麻烦。 眼见着那乌压压的一片黑来了又去,白衣男子阴鸷的从屋中追出,朱新赶紧拦住了他:“大人,您……” 您没动气吧! 您现在真的经不起折腾了呀! 宋淮青尽量避免自己用内劲与敌人较量,可这几下,他喉间还是气血翻腾。 只不过他也没能顾得上自己,尽管朱新这样问着,他的眼睛还是死死盯着月亮的方向。 乔薇薇被他们抓走了! 乔薇薇被那个藏在鸦群中的黑衣人牢牢捆住了手脚,飞在群鸟之上。 她有点好奇这是怎么做到的,又怕自己掉下去,不敢动。 鸦群挟持着她一直越过南边境线,一直到了南塞小国的皇宫里面。 南塞国王刚刚战死,现在是他的公主在主持大局,这个公主是个不得了的角色,对方虽然体弱多病,常要待在宫中养病,不能出风受凉,无法见外客,但是却聪颖过人,是排兵布阵的一把好手,也是辅佐先前的国王的一把好手。 乔薇薇毫发无损的落在地上,两边士兵全都警惕起来,她抬头朝上看去,一个蒙着面纱的女人就站在距离她几步远的地方。 乔薇薇拍拍自己衣服上的尘土和羽毛,对上了这位公主的目光。 女人对她倒很客气,并没有因为她杀了南塞国王就将她抽筋扒皮,显然,她是有所图的。 乔薇薇心中感叹这比伏岚可心硬多了,为了局势,连杀父之仇都可以放到一边。 果然,那位公主对乔薇薇说:“你就是那个制造新武器的人?” 乔薇薇笑笑,说:“你都把我抓来这里了,还用得着问这样的话么?” 那人冷笑了一声,眼神变得有些危险:“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东西,害死了多少人?” 乔薇薇:“那取决于你怎么看待这件事情,要我来说,如果能用我的武器趁早结束这场战争,让大家都有安生的日子,我觉得这也没什么不好,毕竟战争一起,就没有赢家,难民够多了,流血的人也够多了,你们谈不拢,那就只能打,如果打仗可以解决问题,那么为什么不让这件事解决得更快一些?” 对面的女人目光凝滞了一下,似乎没有想到乔薇薇会这样回答。 这答案乍听上去没有问题,可是却处处都是槽点,忍不住让她一阵的心惊肉跳。 她再看乔薇薇的眼睛,那双眼睛清澈又凌厉得漂亮,似乎是再认真不过的话了。 就好像看透了她一样。 女人的眼神却越发的不对了起来,她开口,正欲再说,外面一阵声响,长剑和长枪交接的声音“铮”的一下响起,一白衣男子穿着染血的衣服冲进了殿里。 看见来人,女子似乎非常惊讶,而看见殿中的女子,宋淮青的剑尖也突然顿住。 两人互看的瞬间,时间都仿佛停止。 乔薇薇极其不合时宜的、直挺挺的站在这两个人中间,觉得这场面怎么都有点突然。 主要是她没预料到宋淮青会来得这样快,他不但来了,为了救她,还一路追到了这里。 按理来说,宋淮青是不可以踏足南边境的。 因为古兰王国以外的地方,是圣女代表天都城管辖的地界,她是南联盟的神司,但却不参与他们的战争,她在这里收集天都城需要的情报、救济难民,天都城也想结束战争,让所有人都过上和平的日子。 正是因为清楚她的职责,所以,当她穿着公主的华服、站在南塞的宫殿,被一群穿着异国服侍的士兵簇拥着的时候,一向淡然如宋淮青,才失语且忘记了要作何反应。 而对面的女人,眼中闪过错愕与懊恼,却在第一时间抓住了乔薇薇,要转身而去,带着人离开。 见此,宋淮青也极快的回过神来,去拉乔薇薇。 因为心中震惊,所以宋淮青的速度前所未有的快,他以极强的爆发力拉住了想要挟持乔薇薇离开的女人,因为那一瞬牵扯到了腐烂在心脏里的心莲,他终是没忍住喉间的腥甜,咳出了一口浓黑的血。 乔薇薇趁机挣脱了她的桎梏,反身挡到了宋淮青的面前。 可是宋淮青的眼睛还是直勾勾的挂死在女人被蒙住的脸上,扬起自己手中的剑,挑起了她的面纱。 “啊……” 落后一步杀进殿中的朱新惊恐的捂住了自己的嘴。 守卫倒在两边,因为南塞的君王去世不久,宫里正乱着,女人有意将人手从这里调离,所以此时,朱新的这声惊叫显得那样突兀。 朱新的身上穿着圣殿的白袍,一路畅行无阻,只不过现在,他的反应与那庄严的颜色可算不上般配。 朱新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因为那个蒙着面纱的公主…… 她是圣女!! 宋安雅没有阻止宋淮青的举动,宋淮青与她一起从圣殿中长大,在成为圣子与圣女之前,他们就是最熟悉彼此的人,所以从见面的那一刻,宋淮青恐怕就已经认出了她,她再想躲开,也是徒劳的。 宋安雅的表情还维持着平静,可是朱新却已经要疯了。 圣女……那可是他们的圣女!圣女为什么会成为南塞的公主、为什么会成为为南联盟出谋划策的军师,为什么要帮那些人挑起战争?这与他们一直以来做的事情,完全背道而驰啊。 朱新想不明白的,宋淮青同样想不明白。 可是这个时候,他却又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食人鸦每次都能精准的找到他,为什么突然冒出的刺杀势力怎么查也查不到,如果刺杀他的一开始就是自己人,那他们怎么可能查得到呢? “你……圣女您……您怎么能背叛……”朱新的话结结巴巴。 话还没说完,他就住了口。 他有什么资格说圣女?他这次随主子南下,就是来受罚的啊。 宋安雅沉默的看着宋淮青唇边尚未干涸的血迹,冷笑了一声。 “你们不该来的。” 宋淮青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用剑尖指着宋安雅:“你把她放下。” 宋安雅的目光从宋淮青与乔薇薇之间逡巡了一圈,最终定格在宋淮青唇边那尚未干涸的血迹上。 她的眼中划过一抹异芒,言语中竟是掩不住的兴奋,口中喃喃着,似乎已经忘了这里还有人:“血……心莲枯死了……” 她猛地看向宋淮青:“你……” 宋淮青冷肃的站在那里,像是没听见她的话,不肯退让。 可是宋安雅却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那压抑不住的兴奋让她姣好的面容都扭曲了,她似乎是想笑的,却又不像是在笑。 “宋安雅,”宋淮青的声音彻底沉了下来,“你在杀人。” 圣子与圣女都会杀人,但是他们从不杀害无辜的人,可宋安雅如果没被他撞到这层身份,她是不是还要操控着南联盟那些人,与古兰王国杀得死去活来? 这样,不就与他们和平的夙愿完全背道而驰了吗? “杀人?”宋安雅喃喃着,又抬眼去看宋淮青,那种扭曲的愉悦和不敢置信的惊喜令她放下了某种伪装,仿佛带着终于达到终点的不顾一切。 向来美丽端庄的女人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要掉下来。 “我不杀人,你怎么救人?” “不要说了!”乔薇薇在宋安雅发狂之际挣脱了她的桎梏,眉头皱得死紧,试图阻止即将爆发的冲突。 她一路从皇宫出逃而来,利用伏岚、利用薛敬飞、利用古兰的军队,就是想要直抵南边境,阻止这个挑起祸端的宋安雅,埋葬天都城的秘密,避免后面的所有悲剧。 可惜最后命运还是固执的坚守着它原本的轨迹,将一切真相都撕开了袒露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可是宋安雅怎么可能听她的话? 宋安雅等这一天已经太久了,关于刺杀宋淮青,为他种下走火入魔的毒,宋安雅不知道尝试了多少次,后来她慢慢发现,只要这人的心一直虔诚,那么不过多烈的毒,都是无用的。 结果现在,在她完全没有想到的时候,还不等她做出别的行动,这个人主动送到了她面前,给了她这么大的一个惊喜。 宋淮青皱起了眉头,根本听不懂宋安雅的话。 宋安雅的眼睛都红了,她猛然转身,从高阶上的王座后面哗啦啦扬起一堆传密的信封,那些东西飞舞着落在地上,全都是天都城与她的联络。 宋淮青下意识伸手接住一封密信,不解这些看过就该焚毁的东西,宋安雅为何一直留着。 只不过,在看到那信中的内容之后,他也没有心力去思考那个问题了。 他的身体变得冰凉,眼前阵阵发黑,只觉眼前一切是虚幻的梦。 宋安雅死死的瞪着他,观察着他的变化。 “宋淮青,好人那是你才能当的,你以为天都城靠什么收拢那么多信徒?没有战争哪来的流民,没有苦难哪来的恩情!若是天下太平,这些人的君主全都圣贤,谁还会将我主当做神明!” 天都城屹立千年不倒,近百年起前所未有的腾飞壮大,靠的不过是圣主的左手恩泽,右□□霆。 宋安雅就是他的雷霆之手,藏在阴影里,用来衬托炽热的光明。 所以她不甘,她愤怒,她不想沦为权欲的工具,她想杀了拿他们当做提线木偶的圣主。 但她的力量太过渺小,那毕竟养育了心莲的圣主,她没那个本领,所以她才盯上了下一任年轻的圣主,想要用仇与毒诱他走火入魔,释放他心中的恨,让他成为武器,去杀死那个操控着一切的伪神。 宋淮青的情况与她想象中的有些出入,她原本不想这么快就将真相说与给他。 毕竟他是所有虔诚圣徒追寻的光,他不会被轻易被污染。 所以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到底发生了什么? 乔薇薇的手心都出汗了。 她不由得想起了宋淮青原本的结局。 宋安雅利用了宋淮青崩塌的信仰,致他走火入魔,不分善恶,一个人屠了整座天都城,杀了圣主,最后也杀死了她。 他在整个故事中,由极善变成了极恶的存在,由于伤情过重,油尽灯枯,死在了废城中,叫主角团捡了便宜。 乔薇薇不想这样的。 可是事情失控了,真相不但没有被掩盖,反而还被提前揭露了出来。 她脸色发白的转头,朝宋淮青看去。 239. 弃妃是万人迷(完) 诱无垢圣子犯戒…… 宋安雅喘着粗气,口中言语□□讽刺,与此同时,她防备的后退着,脑中想着从这里逃离的办法。 依照宋淮青那样眼中揉不得沙的性格,他一定不会相信自己口中的片面之词,说不定,对方还要将她抓走,回去天都城辩个明白。 宋安雅不会让他得逞,她自己筹谋布局了那么久,没想到会以这么突兀的方式被拆穿,说不慌张是假的。 可当下最要紧的,还是叫宋淮青失控,好给她争取离开的时机。 可是等到她的余音都在殿中消散,等到那雪片一样的纸张都纷纷飘落在地上定格,那个人还是直挺挺的站在那个地方,好像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他只是平静的用那双黑眸直视宋安雅:“你说完了吗?” 宋安雅有些发傻。 乔薇薇也有点傻眼了。 宋淮青这样平静的反应,完全看不出他会走向另一个极端的模样。 宋淮青冰冷的看着宋安雅,在她怔愣之际逼上,掐住了她的脉门。 宋安雅也反应过来了,她想挣扎,可是已经晚了。 “到底是不是真相,我需要自己去验证。”宋淮青掐着她的脉门往外走。 宋安雅的模样有些狼狈,她恨声说:“宋淮青,你违背了规定,你不该到我的地盘来,你平素不是最守规矩了吗,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要不是宋淮青突然破坏规则,而且还提前到达了这里,她根本不会暴露的得如此猝不及防。 除了天都城的人以及她的心腹,根本就没人见过圣女,而她这公主的身份,原本也极少示人,是乔薇薇的突然出现打乱了她的计划。 宋淮青很平静的说:“我是来找你的,找你带我回去受罚。” 天都城历代传承之中只有一颗莲种,他体内的心莲岌岌可危,他自己犯错不要紧,可他不能无辜害得心莲彻底枯萎,所以他想将那朵莲移植到宋安雅的身体里。 当初是莲种主动选择了他,可现在除了宋安雅,他也想不到更合适的人了。 只可惜他这个想法,怕是行不通了。 “哈?”宋安雅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她看着自己被握住的脆弱,讥讽的说,“你这话是用错对象了吧?” 现在这两个人的攻守之势,完全是他话中相反的模样。 乔薇薇这才终于反应了过来,宋淮青真的没有被宋安雅的话影响。 这里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南联盟早就发现了异动,可是宋安雅却发出了撤退了信号,叫所有人止步在外。 她的面纱掉了,她不能被人看见她的脸。 宋淮青看了一眼逐渐骚乱起来的殿外,对宋安雅说:“你去调停,退兵,不要再打了。” 他一直以为圣殿在这片土地上的作用是阻止战争,可到现在,宋安雅却告诉他,这样的局面,全都归功于他们,而且,未来很有可能会继续分裂。 宋安雅冷笑。 宋淮青道:“调停,或者我抓你,一起回去受罚。” 宋安雅忍不住骂道:“宋淮青,你是不是疯子!” 哪个神经病犯了错还要主动受罚的,疯了吗?? 宋淮青的态度很强硬,他以手掩唇,咳了好几声,白玉的手上又染了血,他放下手,对宋安雅说:“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你可以利用我,但你现在就去退兵。” 宋安雅的目光慢慢变了,她诧异的看着面前的男人,良久,冷笑出声:“宋淮青,你太荒谬了,你装出这幅救世主的模样给谁看呢?” 她没想到都到了这个份儿上,宋淮青还能想着别人。 可已经到了这个份儿上,停战也好,当圣主的指令被叫停,而这一切都归咎于宋淮青,那么不用她再刺激什么,这两个人中间依然要爆发矛盾,这样一来,她的目的就以另一种方式达到了。 宋安雅捞起自己的面纱,转身离去。 殿中重归寂静,宋淮青看向乔薇薇,朝她伸手:“过来。” 乔薇薇还在懵。 宋淮青的眸色深了一些,走向乔薇薇,牵住她的腕子,带她离开。 城主府的动静惊动了伏岚,伏岚不敢耽误,立马动身去营地点人营救,那些人有不服她的,可谁都知道乔薇薇的重要,所以谁也没有在这种时候开口反驳,结果还不等他们动身,隔着老远,伏岚就捕捉到了夜色尽头的白色,她遥遥看去,看了很久,直到那两个人越走越近,慢慢在黑中露出面目,她才惊讶的发现,乔薇薇回来了。 望着前面亮起的一把把火光,乔薇薇小声问:“你想做什么?” “你相信了么?” “你不生气么?” 宋淮青牵着她的手,目光直视前方点点连成一条线的火光,那火光映透了他的双眼。 他说:“我从古兰王都一路走过来,路上看了很多与从前一样的落难者与疮痍,路上,我还是做了很多从前做过的事情,那时候的我就在想,就算我已经是个罪人,可有些初心是没有改变的,而那条路不通向天都城。” 他这一路走来,是来找她的,是通向她的。 他本以为那是罪孽之路,却不想,到达终点之后才发现,那是一条救赎之路。 他的目光看向前方火光,手下却愈发的用力。 “乔薇薇,你铺出来的路,引来了我,以后你都不能独善其身了,你明白么?” 乔薇薇低着头,“哦”了一声。 宋淮青转头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不明白这“哦”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找到了人,他反而不急了,这次,他会把人看好的。 “大人……”伏岚错愕的看着宋淮青,不解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但她见乔薇薇还好好的,一颗心总算落回了肚子里。 “退兵。” 伏岚条件反射应是,转过身去才开始后悔。 她现在的身份可不是大公主那样简单了,可听从神司的命令,仿佛早就成了习惯,一时半会儿,根本改不掉。 可她也知道,现在根本不能打起来,一来他们来时仓促,乔薇薇的武器看着厉害,其实已经消耗完了,现在伏枫刚死,很多人都不服她,古兰也不过是一盘散沙,下一场仗未必就有胜算。 伏岚的指令下达出去,带着自己的人离开了这危险的地方。 乔薇薇第二次看见宋安雅的时候,她依旧是南塞的公主,在圣殿名义的牵桥下,两边人马第一次心平气和的坐下来,停战也被真正意义上的提了出来。 伏岚没有经验,一开始被宋安雅压得很狼狈,不过她都咬牙忍了下来,最后还为自己扳回了一成。 双方矛盾由来已久,并不是坐下好好聊一段就能解决的,可就是在这个时候,宋淮青一改往日的徐徐推进,开始杀人。 一开始是双面间谍。 后来是被指派在外却不谋其事的圣徒。 他僭越的剥夺了圣女的权利,取代了她的工作,而宋安雅只是冷眼旁观着,彻底破罐子破摔,将自己所有算盘都暴露在阳光下面,只等天都城那高高在上的男人与他精心培养的叛逆圣子杀个你死我活。 南联盟与古兰王国的争端全都从染血的战场转移到了谈判桌上,伏岚在一次又一次的历练中愈发应心得手,愈发刚毅如铁。 乔薇薇不知她用了什么办法,居然说服了杜安鸣,令其带领着杜家都站到了她的身后。 纪雅珺也终于送来好消息,说服了纪家,站在了伏岚的身后。 只可惜薛敬飞依然桀骜不驯,不肯屈从于伏氏皇权,他说眼见为实,他现在不信伏岚不会走伏枫的老路。 在宋淮青大张旗鼓的肃清之下,天都城终于传来了消息,圣主要召他回城。 天都城坐落于大陆东方,气候舒适宜人,土地肥沃,清泉甘甜,山水绕城,不但风景秀美,而且易守难攻。 真正的圣殿屹立于东方的最高峰处,即便是站在城门口也能远远看见太阳下那金色的殿顶闪烁着的光辉,从大殿左右两边分流出来的瀑布沿着高高的黑色山岩垂直落下,朵朵圣莲在水下绽开,水流从莲池流向绕城的支流,被祝福过的水让城中的作物生长得愈发饱满。 城门口一条大路直通山顶圣殿,圣子回城,城中民众夹道欢迎,只可惜尽头的殿门一关,所有叫好都被关在了门后,宋淮青独自走进偌大的殿堂,慢慢走向最高座位上那个人。 高阶下,两个白袍圣徒手执带着倒刺的钢鞭,钢鞭上还挂着没有洗净的衣服碎屑与干涸的血。 宋淮青看了一眼,那是他再清楚不过的刑具,他曾用这样的鞭子惩处过犯戒的罪人。 “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高位上的男人开口,语气冰冷,透着浓浓的失望。 宋淮青抬起头来,“我无话可说。” “但在我受刑之前,我必须履行身为圣子的最后权利。” “你违背了戒条,发动战争,贪婪谋利,请你领罚。” 他声音落地,两边手执钢鞭的圣徒身体都抖了一下。 高坐上那人面目有一瞬的扭曲,随即愈发的冷,在那有着金莲浮雕的座椅映衬之下,依然是往昔的威严与高不可攀。 “就凭你?” 宋淮青慢慢的走上高阶,慢慢的说:“就凭我。” 圣主怒极反笑:“你别以为做了几件好事,全天下的人就都要向着你,你想怎么杀了我? 你好不容易给那些蠢人做了调停,难道还指望他们下一秒立你称王,帮你打到我的城么?” 他的目光逐渐轻蔑:“你什么都好,就是太过天真。” 宋淮青盯着他的眼睛,反问:“这么说,你不否认宋安雅的事情?” 圣主高高的扬起了自己的头颅。 事已至此,宋安雅那个叛徒又留下了证据,他根本没什么好否认的,更何况宋淮青重伤未愈,他不信他单枪匹马一个人,能耐他何。 今天就是他的死期。 宋淮青走至第十级高阶,两旁突然涌上穿着银色铠甲的士兵,将圣主密不透风的包围在了保护圈。 男人停止自己的脚步,从袖中拿出一支乌黑的鸦羽,慢慢插进了自己的心脏。 鸦羽中的阴毒倾数流入他的血脉,侵染着已经腐烂的心莲,连带着整个身体濒临崩溃,随着剧毒的腐根束紧心脏,他也游走在了走火入魔的边缘。 霎时,白衣圣子纤弱的身形似乎都被附上了坚硬的躯壳,那淡然冷漠的气势也变得极具攻击与戾气,他像是从圣子变成了恶魔。 …… 城门口,乔薇薇坐在马车上,由近到远,城中人不知殿中事,车来车往,人流如织,有出有进,祥和一片;山上一层一层的田里,粮食已经成熟,金黄璀璨的一片,像是最耀眼的黄金。 马上就要到收割的季节,这里的食物能养活更多的人了。 这样富饶的城,如果被血洗,那可不止是城中人的损失。 乔薇薇双手抱膝,挨着车窗,跟旁边看护他的朱新搭话。 “你为什么这个表情,你不相信他会回来吗?” 朱新的面容也有点扭曲,因为他现在很想哭,可又不想在乔薇薇的面前哭。 他对乔薇薇的观感很复杂,说不出的复杂。他应该对她有恨,因为他觉得是乔薇薇将他的大人拉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可后来的事情桩桩件件都远远出乎他的意料,朱新不敢想,如果没有中途的变故,他的大人现在会成什么样子。 所以,朱新还是重重呼出一口气,茫然的回答了乔薇薇的话:“我不知道。” 乔薇薇的手肘撑在车窗上,重新望向那金色圣殿。 那山巅的巨物好像晃了一下,紧接着,又晃了一下。 日头太大,灿烂的阳光为那金色多上了一层光晕,朦胧之间,若是看得不仔细,定然会以为那是错觉。 乔薇薇垂眼,继续骚扰朱新。 她说,“你相信吗,你口中养育了水土的莲,哪怕没有圣主,也能种出来的,那东西不一定非要以人的血肉为食才能生长。” 朱新一脸的不信。 只有种出心莲的人才能能成为圣主,那心口一朵莲成熟后移植在水中,才能让水土变得更灵,历代圣主都是这样做的,所以山脚的泉水中才有那么多莲。 如果乔薇薇也能种出来,他们那些呕心沥血的圣主岂不是成了笑话。 乔薇薇说:“你且等着吧,我肯定能种出来,不止是天都城,还有南境、还有古兰,我还有比莲更好的肥料……” 朱新依然一脸的不相信。 他苦着一张脸说:“为什么只有主子一个人受罪?” 乔薇薇趴在床边,喃喃自语:“因为他是个傻子。” 可如果没有这样的傻子,天都城大概不会这样祥乐。 而遥远的另一个空间,虫族也不会被消灭。 帝国与联盟的矛盾也由来已久,如果没有他的妥协和调停,这两个敌对的国家大概也不会那么快就达成共识,去围剿虫族的巢穴。 如果不是这样,他就不会杀了虫王,也不会因此重伤,更不会被联盟背刺。 他们的世界也不会免受虫族侵扰,一直和平。 可他就是这样,一直走在所有人的前面,把盾留给别人,把茅对向自己。 作为圣殿的神司是这样,作为一军统帅的皇太子也是这样。 乔薇薇的话音刚落,那摇晃变得更加剧烈了起来,连带着他们山下的城都感觉到了震动。 伴随着愈发剧烈的震动,守在城门口的士兵开始惊慌,来往的人也变得混乱,朱新掏出令牌,带领自己的人动了起来。 城门口没了守卫,乔薇薇也跳下马车,翻身上马,挤过忙乱的人群,猛的一夹马肚,策马朝着山巅的方向奔去。 她越过人海,眼看山巅巨殿轰鸣塌毁,眼看尸体坠落染红了白练一样的瀑布,她气喘吁吁的跳下马,站在了圣殿门边。 大门已经被坍塌下来的砖石压得残破不堪,两块倒塌的门挤压着,只留下容一人通过的缝隙,缝隙里,一穿着血衣的人跌跌撞撞的走来。 乔薇薇站在那兵荒马乱的殿外,看着他朝她走来。 那是一条通向光明的路、救赎之路。 是通向她的路。 …… 香林是个侍女。 可别看她只是一个侍女,她的经历可不一般。 她跟着自己的主子从贵族官邸到皇宫,从皇宫又到南境,从南境又去了传说中的天都城。 那天,圣殿像是受到诅咒一般坍塌,城中大乱,圣主莫名其妙死在了里面。 但幸运的是,圣子逃出生天,活着回来了。 在她的记忆中,那一年发生的事情可真是多啊。 那一年,他们的国家不打仗了。 那一年,曾经的大公主回到皇都登基,做了皇帝。她不像从前的皇帝,她立了很多规矩,甚至制定了许多不可违背的律令。 一开始,真的很难适应,香林甚至不太理解。 可后来,慢慢的,她开始觉出了好处。 他们的国家,从上到下,下至庶民,上到皇族,皆不可违背法度,违者即要受罚。 香林在宫里,再也不会担心有刘坚那样蛮横的贵族突然跳出来横行霸道,还要占他们的便宜。 这个过程并不顺利,皇帝与那些利益受损的贵族们持续对抗了很多年,香林一直都看在眼里。 好在,最终的结果是喜人的。 一开始,她跟主子回到了住过的小院儿里,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主子把亲手种下的那些秧苗都给薅了下来。 他们是回去收拾东西的,他们更不会继续留在皇宫了,结果香林收拾了一堆珠宝首饰,她主子只带走了一大堆的秧苗。 那些秧苗被移植到了一处小院里,小院里除了她主子,就只有圣子。 圣子在那场坍塌中受了重伤,只有年的寿命了,他不再那么冷肃淡漠,也不再外出,他会跟主子一起研究一些奇怪的菜谱,最大的喜好就是拉着主子的手躺在院子里面晒太阳。 这两个人凑在院子里,在规整的土地上种出了比天都城的田地里还要硕大饱满的麦苗,还在院子的小池塘中研究出了只在天都城山巅下才盛开的莲花。 香林和朱新作为唯二的徒弟,学到了很多东西。 朱新学成后带着神奇的新物种受命前往新建的天都城及南境,香林则被古兰王国的皇帝带走,成为了农司的女官。 继任那天,她是从生机勃勃的小院子出发离开的。 那一天,阳光正好,这些年饱受内伤折磨的神司大人永远闭上了双眼,神司大人的手中牵着她的主子。 她也跟着一起合上了眼睛。 香林不明白,她主子健健康康的一个人,为何闭上眼也没有再睁开。 可是闭上眼之前,她说他们终于一起走向了最终,终于可以真正相见了。 香林想,她果然还是听不懂主子的话。 但她由衷的祝愿他们,可以在更好的地方相见。 240. 番一:皇太子追妻(上) 苏醒…… 乔薇薇苏醒过来的时候浑身难受。 她的喉咙里面发出难听的刮擦之声,猛地坐起来。 “啪!”砸碎玻璃的声音伴随着一个人影出现在她的面前,乔薇薇的头很疼,恍惚了一下,面前出现一张熟悉的脸。 一头红发的栗子左手拿枪右手拿锤子,她的玻璃就是被栗子给砸碎的。 “走!” 见她醒了,栗子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拉着人就走。 “哎!”乔薇薇喊了一声,觉得自己的头又钝又疼,可惜栗子没给她反应的时间,就这一声喊,她们已经跑出去老远。 乔薇薇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好像还挺重要的,可是栗子让她快跑,她就只能快跑。 不跑也不行啊,这可是越狱啊!! 俩人一路从乱了套的联邦监狱跑出来,因为这里太过混乱,所以这一路,乔薇薇看见不少越狱的人,她震惊的问栗子:“怎么,联邦已经被人攻陷了吗?” 否则为什么会乱成这样? 栗子带着她从被粒子炮轰出的大窟窿里面钻出来,凌空一跃,窜上了停在那里的一艘小飞船。 乔薇薇茫然的站在飞船的舷窗前,眼看着自己距离那硕大的建筑群越来越远,总觉得心里有点酸,又甜又酸,又开心又难过,她刚才好像经历了一些很难过的事情,但是当她仔细回想,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栗子手脚麻利的将飞船调节成了自动驾驶的模式,然后走到乔薇薇的面前,看她还傻站着,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说:“喂,怎么了,还不舒服?要不你躺下来,我先给你做个全身检查?” 乔薇薇被她拍回了神,这才转过身来又问:“刚才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栗子笑了笑:“那个啊,我也不知道。” 乔薇薇:“……” 栗子耸耸肩,模样还挺潇洒:“昨晚有人传谣言,说联邦监狱里面关了一个不得了的犯人,那个犯人的精神力最近在暴涨,很有可能会在那里爆炸,所以联邦那些人计划今晚把精神体转移,许多人都想趁乱摸鱼,我就琢磨着去看看也好,万一能趁乱把你救出来呢。” 说完,她还挑挑眉:“没想到真能把你救出来。” 乔薇薇皱紧眉头,点开了自己的终端,喃喃自语:“我总觉得我忘记了很重要的事情。” 栗子翻着白眼说:“你是在蹲大牢,又不是在度假,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乔薇薇撇着嘴说:“真的有嘛。” 不过她还在头疼,什么都想不起来。 “好好好,你说有就有,你慢慢想,”栗子搂着她的肩膀,笑着说,“为了庆祝咱们越狱成功,我提前在帕里尔星定了位置,咱们先去吃顿好的吧。” 帕里尔星是出了名的销金窟,在那里,只要有钱,什么乐子都可以拥有。 乔薇薇终于正视了栗子,她说:“你哪来的钱呀,你的钱不都被人黑走了吗?” 栗子不忿的说:“你瞧不起谁呐,你也不看看你都蹲进去多久了,不说别的,我现在肯定比你这吃牢饭的有钱!” 这倒是真的。 乔薇薇点开了自己终端的账户余额,她蹲进来之前所有财产都被没收了,所以现在她不能再埋汰栗子了,万一对方一生气,把她扔下飞船就不美妙了。 乔薇薇忧心忡忡的抬头看自己的余额,栗子也嘚瑟的去看她的余额。 她已经张嘴,嘲讽的话都到了喉咙,只等着看那惨兮兮的“0”笑出声。 结果当她的笑声却像是被活生生卡在了喉咙里一样,“嘎”的一声戛然而止。 就只见,乔薇薇的终端余额页面,显示着一长串令人眼晕的“0”,而沿着那一长串的零往前看去,前面是一个明晃晃的“1”。 栗子震惊:“你怎么这么有钱!” 乔薇薇震惊:“我怎么这么有钱!” 两人对视一眼。 栗子再度震惊:“你哪来的这么多钱!” 乔薇薇也再度震惊:“我哪来的这么多钱!!” 联邦监狱。 蓝毛扛着粒子炮笑呵呵的归来,叼着烟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 莱娜看他这模样就想抽他,不过今天她也高兴,所以她没动手。 “老大回来了!” 她站在飞船门口,遥遥看着远方,用来转移犯人的联邦飞船原地爆炸,火星飞满浩渺星空,火光中走出一人,一身白色囚服,却面容冷肃,身姿笔挺,直接把囚服穿出了军装的味道。 莱娜开心的朝那个方向挥手。 从检测到宋淮青的精神力出现波动开始,他们就知道,他们的老大受损的精神力已经痊愈了。 只要他能痊愈苏醒,那么无需营救,他自己就能从那里离开。 宋淮青从爆炸中走出,近了,身上还有硝烟的味道。 舱门打开,他登录飞船,“噔”的一声,厚重的军靴踩着飞船的钢板,他的长腿曲起又站直,转身看向持续发出着警报的监狱。 “她呢?” 蓝毛嘿嘿嘿的笑得猥琐:“老大,嫂子得你自己救啊,人家辛辛苦苦的救你那么多次,你不得报恩吗?” “那还等什么,走了。” 宋淮青转身走向操作台,虽语气平静,但是唇角却微微扬着,肉眼可见的好心情。 谁也不知道,宋淮青的心中其实是紧张的,是那种激动又雀跃的紧张,早已等不及与心爱之人在现实的世界相见。 莱娜赶紧追上,对宋淮青说:“不过有个问题要先说明一下,乔小姐醒来之后可能会有一段空白期,毕竟你的精神力承载需求太大,她的脑域会自动启动防御机制,关闭精神领域休眠。” 蓝毛挠头:“什么意思,你能不能说人话?” 莱娜:“人话就是,她一时半会儿可能想不起你。” 宋淮青:“……” 蓝毛大叫:“不是吧,这么狗血?你是说乔小姐失忆了?” 莱娜:“不算失忆,只是一时想不起,有那么一两天,大概就能恢复。” 宋淮青“嗯”了一声,操纵着飞船朝那着火的监狱飞去。 因为爆炸,监狱发生了暴动,乱成一团,三个人沿着乔薇薇的房间信息一直找到最里面,宋淮青一脚踹开大门,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宋淮青怔了一下,蓝毛也傻了。 莱娜皱眉飞快调出了监控,可是监控已经被人给黑了。 莱娜的表情只是空白了一下,随即她又飞快的说:“先走,我有办法找到她!” 于是三个人又急匆匆离开了这处骚乱之地。 蓝毛问:“你怎么找她?她会不会是醒来自己乱跑出去了?” 莱娜的手指飞快在键盘上敲动着,一边敲一边说:“不排除这种可能,但乔小姐很虚弱,我想应该是有人帮忙,我已经在她的账户上预存了一笔钱,只要她花钱,我就能找到她的位置。” 她看了一眼宋淮青,然后挪回目光,继续说:“是帝国给的治疗报酬。” 蓝毛这才松了口气:“姐,还是你有先见之明啊,那你快看看,她动没动那笔钱啊?” 莱娜等了很久,终于等到了提醒。 她划开消息,点击窗口,然后瞬间,眼神变得有些古怪。 她犹豫的看了一眼光屏,又看了一眼宋淮青。 蓝毛等得着急,干脆自己凑过去看,一看之下,也愣了,只见那个坐标在——帕里尔星,56号酒吧街。 帕里尔星并不是重点,重点是,56号,那不就是男公关圣地,富婆天堂吗!!! 蓝毛瞳孔地震,声音都颤抖了:“老大啊……你看见了吗,女人有钱就变坏啊,你看看嫂子她像话吗!” 莱娜“切”了一声,关掉了屏幕:“她现实里面根本没跟老大谈过啊,你在超梦游戏里面交个女朋友,你会当她是你真老婆吗?” “再说了,她现在又不记得老大。” 蓝毛:“……” 蓝毛下意识看了一眼宋淮青,然后被对方吓得噔噔噔后退好几步,扶着桌子才勉强让自己不跪下去。 “你们回去吧,飞船给我。”宋淮青冷冰冰的开口,开始赶人。 蓝毛站直身体,毫不拖泥带水,转头,麻溜的滚了。 那是人的脸色吗!那也太可怕了吧!! 栗子坐在56号第一家酒吧里,已经开了三瓶最贵的香槟。 乔薇薇坐在她旁边,皱眉说:“你别跟个暴发户似的行吗,不是说好的请我吃饭吗,我这账户里的钱都来路不明,你也敢花。” 栗子理直气壮:“难道你没花过来路不明的钱吗!” 乔薇薇:“……” 栗子:“你看那个帅哥,长得可真好,咱们一会儿就点他。” 乔薇薇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嫌弃的说:“不要,难看死了。” 栗子瞪眼:“那还难看,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乔薇薇张嘴就来:“高的、白的、黑头发、黑眼睛、大长腿、有腹肌、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有钱花、随便花、会打架、会哄人、会、为人正直、头脑聪明……” 乔薇薇还没数完,栗子就抬手要打她:“你这是找乐子还是找对象啊!” “你说的那还是人吗!” 乔薇薇缩着脖子笑:“不是你问我喜欢什么样的?” 栗子嫌她乱扯,干脆转移话题,跟她干杯,不过她还不死心,眼睛还是乱瞄着,忽然,杂乱的人群中,一个瘦小的身影一闪而过,栗子眼睛瞪得滚圆,“砰”的一声放下手中酒杯,转身就朝外冲。 乔薇薇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弄懵了,站起来就追了出去:“怎么了怎么了,不喝酒了?” 栗子一边跑一边喊:“看见那个黑我钱的王八蛋了,我这次非要抓住他不可!!” “哎!等会儿!”乔薇薇叫着,跟着一块追了出去,不过她还是有点懵逼。 “什么人啊?” 栗子说:“小无赖,只要给钱,什么脏活儿都干,比咱们还没有下限。” 乔薇薇:“……我怎么觉得你骂我。” 栗子哼哼:“反正就不是个好东西!” 乔薇薇说:“你可别那么讲了,我要做个好人了,你知道什么叫金盆洗手吗,我以后再也不卖情报了,我回母星开个店卖鸭脖。” 栗子:“……” 俩人从56号街一路追到47号街,路过的景致慢慢由繁华变得破败脏乱,连灯光都变得稀疏了起来。 就在乔薇薇开始使不上力的时候,栗子终于一个暴起,擒住了前面那被地上垃圾绊了一跤的倒霉鬼,把他的胳膊掰得咔吧咔吧的响,疼得那人哇哇的叫。 “让你跑!” “别打别打……我错了……” 栗子尤不解气,扬拳还要再打。 那猥琐的小矮个儿真的急了,他恐怕也知道是自己理亏在先,但他又一副很着急的模样,张嘴就求饶:“别打了别打了,姑奶奶,我今天真有事儿,我得去送货,人家还等着我呢,你先放开我行不行?” 无人看见的阴影处,高个子男人静静看着这一幕,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看向拐角的货车。 宋淮青平静走到拐角的货车边,手掌用力捏开电子锁,打开大门,纤弱白皙浑身是伤的少年穿着一实验室的松垮白衣,手脚都被锁链束缚着,听见他的动静,眼含热泪,目光惊惧,拼命往笼子的紧里面缩,颤抖的样子像一个无辜无助的小白兔。 宋淮青把那少年拎了出来,及时捂住了他的嘴。 他本想重新关上大门,但是隔着一条巷子,那对话还在继续。 他站在原地,听了一会儿,重新看向那纤弱的少年。 栗子当然不干,她扯着嗓门说:“放过你?那你把钱连本带利的还给我!” 小矮个儿立马臊眉耷眼:“输光了……” 要不是钱输没了,他何至于还出来跑货啊,不过就是半路嘴馋了想喝点酒,结果就这么倒霉的被抓到了。 栗子哐哐又是几脚下去,拎着他的后衣领,就像是拖一坨垃圾一样把他往外拖:“我不信,反正你今天不还钱,我就不放你。” 小矮个儿快给她跪下了:“我还你钱,我真还你钱……你能不能先放开我,让我把货送了?那东西特别重要,耽误不得,过了期限,里面的实验体就该醒了!” 栗子根本不听:“重要是吧,行……薇薇,你去,看着他的货,给我看严实了,我看他还敢跑!” 乔薇薇无力的尔康手:“你上哪去啊,不是给我接风吗?” 栗子摆手:“找个让他招供的地方,你先等等我,等他还了钱,再请你喝酒。” 乔薇薇:“……” 乔薇薇眼睁睁看着栗子拖着小矮个儿走了,自己呆兮兮站在那里。 小矮个儿鼻青脸肿无力反抗,只能朝乔薇薇无能狂吼:“不要欺负那个实验体!好好照顾他,他很敏感,他很脆弱,但是他很值钱!坏了赔不起!!” “照顾好他!” “求求你了!” “他不能出事!!” “但别给他松绑,否则他会逃跑!!” 乔薇薇:“……” 乔薇薇捏着鼻子转身,觉得自己真是个大冤种。 她本想一走了之,但碍于栗子是她为数不多的交心好友,她想了一下,还是走过巷子,朝那黑色货车走去。 只不过走近了才开始傻眼,货车生锈的门大开着,电子锁也坏了,里面的银色笼子藏在稀疏灯光的阴影中,隐约能看见一个人的轮廓。 乔薇薇心中不解,又走进了几步。 笼子里面,小矮个儿说的实验体蜷缩在阴影里面,一动不动的。 据说他很敏感、他很脆弱,坏了赔不起。 于是乔薇薇放轻了脚步,慢慢揭开了垂落一半的黑布。 只见那实验体,高的、白的、黑头发、黑眼睛,身体纤长,看着匀称有力,身上挂着松散的衣服,黑夜下愈发苍白的手脚被生锈的铁链锁着,凸起的手骨被刮擦出伤痕,那双黑眸安静的垂着,直到听见动静才稍微抬起。 黑羽般的眼睫下似乎藏着脆弱,可阴影处,暗芒流过,像是伪装成猎物的狡猾猎手一样漫不经心。 乔薇薇在黑夜中与他对视,一瞬间,她的心脏在胸腔里横冲直撞,差点令她眼前一黑,直接晕过去。 这哪是实验体!! 这是男妖精!!! 241. 番二:皇太子追妻(下) 全文完…… 乔薇薇下意识觉得危险,想要转身逃跑,可是她的眼睛就是不听使唤的死死黏在那实验体的身上。 深夜的落魄巷中有醉鬼时不时嚎上两嗓子,还有一些追打的声音,这都是藏在这里的秘密。 乔薇薇抿着唇,还是走近了,直到贴近车厢大门,她才真正看到那人的全貌。 当她看着他的时候,笼中的猎物也安静的看着她,那双黑眸中似乎藏了太多的情绪,深邃的仿佛要将她吸进去。 乔薇薇晃了晃自己的脑袋,暗骂怎么这么不争气,她重新抬起头,心软了,想起矮个儿的嘱托,手扶在笼子边,安抚他:“你……你别害怕啊,我先带你离开这里。” 这巷中声响不断,指不定一会儿就有哪个醉鬼一个拐外就凑过来了,叫人发现终归是不好。 乔薇薇想了想,关好了车厢的门,然后自己摸到了驾驶位。 矮个儿被拖走了,乔薇薇用脚想都知道栗子肯定把矮个儿拴在飞船外面兜风去了,她也拿不到钥匙了。拖老本行的福,偷车……啊不,没钥匙把车开走她还是会的,乔薇薇自己猫腰捣鼓了一下,终于发动了车子,开着矮个儿的车离开了这处巷子。 该说不说,那小矮个儿自己一副乞丐的模样,可是他开的车性能还真不错,不管是外观还是配置,都是一副很值钱的模样,乔薇薇估摸着这应该是甲方爸爸借的车。 车子一路开到最大的酒店,碍于她的id现在还在联邦的黑名单上,所以乔薇薇用了栗子给伪造的假身份,她过了门口那关,将车子停在了停车场,然后又打开了车厢。 男人倒是乖顺,始终都坐在笼子的角落,见门又被打开,抬眼朝她望去,安安静静的。他长得本就英俊干净,这副安静乖顺的模样坐在那里,虽然是个囚徒,可是坐姿却不颓丧,乔薇薇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美色迷晕了头,她莫名就觉得对方不经意间的姿态有些优雅矜贵,可这怎么可能呢,对方就是个实验体啊! 她原本想把这人留在停车场过夜的,结果对方一个眼神,她就又缴械投降了。 乔薇薇凑近了笼子,软下声音说:“我带你上去休息,但你要听我的话,不可以吵闹,也不可以逃跑,你能做到吗?” 男人垂着眼,“嗯”了一声,似是非常顺从。 乔薇薇放了心,伸手去开笼子。 等到把人放出来,她才眼角一抽,发现这人长得好高。 哪怕他被铁链束缚着手脚,乔薇薇还是觉得有点危险,瞬间,她又后悔把人给放出来了。 她硬着头皮拎出驾驶室里面翻到的斗篷,帮他穿在了身上,盖住了那被束缚住的手脚,然后带着他往酒店大堂走。 酒店的大堂经理是一个仿生机器人,乔薇薇交钱选房间,然后带着身后的男人上楼,一气呵成。 只不过在电梯里遇到了一对儿小情侣,俩人看见她还吹了声口哨,乔薇薇那口哨和不怎么正经的笑弄得起鸡皮疙瘩,电梯一到站就抬脚离开。 男人始终安静的跟在她身后,只不过他走动的时候,束缚着四肢的链子还是会发出清脆的碰撞。 乔薇薇打开门,豪华套间的设备一应俱全,碍于对方是个人质,所以乔薇薇不打算与他分开,他们俩今天就住一间房,只不过这一路奔波,她自己也累了,就想洗个澡。 乔薇薇反锁了房门,叮嘱了那乖顺的男人不准逃跑,这才去洗澡了。 她本来想舒舒服服的泡个澡,但是想起外面还有个人质,就开始觉得不放心,于是速战速决,披着浴袍就跑出来了。 正巧,这个时候,送餐的人上来了,乔薇薇接过餐车,自己推了进去,这才看见,她刚才在外面给这人披上的斗篷已经落在了地上,像是一团垃圾,乔薇薇不知道那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这斗篷应该是被嫌弃了。 她看看安静坐着那人,把餐车推到了他的面前,问:“要一起吃点么?” “好。”男人终于说了今夜的第一句话,虽然只有一个字,但是乔薇薇却被那好听的声音烫得酥酥麻麻。 乔薇薇“呀”了一声,抬头用那种亮晶晶的眼神看着他:“你声音可真好听呀。” 男人朝她有礼貌的笑笑,“谢谢。” 乔薇薇咬着唇,拼命告诉自己他是人质,这才重新淡定的坐在他的对面。 宋淮青与她坐在一起,虽然双手被铁链束缚,可他却丝毫看不出不方便,他手握着干净的餐具,极其自然的将乔薇薇喜欢的东西都放在了她的面前。 乔薇薇人有点傻。 她低头看看自己面前的食物,又看看那人,奇怪的小声比比:“你怎么知道的呀?” 宋淮青含笑看着她,只说:“快吃吧。” 乔薇薇真的饿了,于是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就开始炫饭。 男人基本上没动筷子,多数时间都是安静的看她在吃。乔薇薇原本以为与一个陌生人处在一个房间会不自在,可出乎意料的,她完全没有不自在,并且还在饱餐一顿之后昏昏欲睡。 “你困了?” 乔薇薇撑开眼睛,下意识点头,她把自己的空盘子一推,然后说:“我想睡觉了。” 对面的人极其自然的站起身,乔薇薇只感觉身体腾空,然后被人抱了起来,极其妥帖的放到了床上。 乔薇薇:“……” 乔薇薇都被吓醒了。 她茫然的看着把她放上床就退开的男人,震惊于自己的毫不设防和那几乎快把胸腔冲破的心跳。 她沉默的想,这真的有点邪门啊。 那人似乎根本没发现她的不正常,就单膝跪在她的床边,帮她理好了头发和被子,低低的说:“睡吧。” 于是,乔薇薇彻底睡不着了。 她闭上眼睛在床上装死,想看看这人是不是想用这种小伎俩迷惑她,然后他好趁机逃跑。 结果乔薇薇猜错了,对方根本就没有要逃跑的意思,他安安静静的坐在沙发上过了一整夜,安静的乔薇薇都有点心疼了。 乔薇薇自己先绷不住,她忍不住问他:“你为什么会成为实验体?” 在他们的世界,合法的实验室特别少,什么怪人都有,相对的,什么稀奇古怪的实验室在暗处开花也就不奇怪了,只有一些廉价的人造人、没人保护的弱者,或者一些逃犯会成为实验室中没有人权的实验对象,而面前这个人,他似乎怎么也无法被归类到那种地方。 男人垂眼,还是那副安静的模样,平静的说他忘记了。 乔薇薇一看见他露出那种落寞安静的表情就觉得心疼,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同情一个实验体,见他这样说,下意识就问:“那你还记得什么,你还记得自己家在哪么?” “在帝国。” 乔薇薇惊诧,本能说道:“帝国的法律更加严苛,如果你可以证明自己是帝国的公民,皇家应该会为你提供庇护。” “是吗?” “是的呀,你这样……”是死路一条。那小矮个儿一口一个货物,想也知道,他在实验室没什么好待遇。 乔薇薇越想越揪心,她觉得自己怎么也无法看着对方被当做是货物一样被送去不知名的实验室受罪。 她眼见对方低着头,一言不发,过了一夜,他的皮肤似乎更苍白了,连带着那双挂在手腕上的链子也愈发的黑重,乔薇薇瞬间有股冲动,把那链子给他摘了。 那股冲动来的突然又猛烈,她转头,噔噔噔的跑出了房间,点开了栗子的通话页面。 第一次没接通,第二次快要被挂断的时候,栗子才终于接通了她的电话。 栗子那边全都是呼呼的风声,还有一下一下的喘气声。 乔薇薇立马说:“你上哪去了?” 栗子说:“这王八蛋说要带我去他藏钱的地方取钱,结果到了人多的地方,一个不留神就让他给跑了,我现在还在追呢,那人质还在你手上吧?” 乔薇薇“嗯”了一声,说:“你能追到他吗?” 栗子说:“他肯定得回去找你,他好像很看中那个实验体,你看好人,不要让他得逞。” 栗子好像很急,没说两句,就挂了电话。 乔薇薇看着被挂断的电话,站在原地挣扎了一会儿,一会儿暗骂自己是被美色冲昏了头,一会儿又焦急的在原地走来走去,也不知道她在那里挣扎了多久,最后,终于下定决心了一般,朝房间冲了会去。 宋淮青眼见着乔薇薇推开门冲进来,然后“啪”的一声,两手撑在沙发背两边,牢牢的看着他,严肃了一张小脸儿问:“你想不想回家?” 宋淮青压住自己唇角的笑,看着她,似是不解。 乔薇薇抓抓头发,彻底自暴自弃了。 她说:“我……不太忍心看你被那个老混蛋给卖了,如果你也想自由,那……那我送你回去,你……想不想?” 他重复:“你送我?” 乔薇薇点头。 她现在应该已经成通缉犯了,反正在联邦也待不下去了,正好先去帝国找个落脚的地方,然后再做打算。 男人忽然伸手,两只被拷住的手从她的头顶穿过,直接把她抱进了怀里:“谢谢。” 乔薇薇:“!!!” 乔薇薇觉得自己的脸颊要烧起来了,她的手附在对方的手臂上,吭吭哧哧的说不用谢。那个怀抱温暖舒适,说不出的让人迷恋,乔薇薇不自在极了,转身想跑,结果对方的腕子挂着那双铁铐,她整个人像是被圈死了他的怀里,她被撞了一下,没跑开,一屁股就又坐回了他的怀里。 乔薇薇发誓,她听见身后那个人笑了。 她气急败坏的弯腰钻了出去,然后跑进了浴室。 再钻出来的时候,她已经换上了昨天在光网购买的衣服,除了自己那套,还有另外一套男士的衣服,既然决定要帮人一把,那必然是不能还让他戴着那副碍眼的镣铐了,乔薇薇把衣服放一边,示意他伸出手来,她要帮他把那双镣铐取下来。 男人笑吟吟的看着她,对她道谢。 乔薇薇本以为这么双破镣铐,想要解下来应该是非常容易的事情,结果万万没想到,她失算了,她用了浑身解数,甚至还现场网购东西,都没能把那东西给解下来。 她抬头,重新看向宋淮青,总算明白为何对方看着并不娇弱的模样,却被限制得死死的了。 男人见她那副不死心的模样,忍不住出声安慰:“会找到办法的。” 乔薇薇把手中工具一扔,觉得这倒也是,办法总比困难多。 可这样以来,那套衣服就穿不上来,她只得登录光网,买了一件干净的斗篷,然后她就抛弃了那个货车,带着人质出发了。 帝国没有内战,因为权利集中与法律严明,所以光明正大的入境可比联邦难多了,这也是难不倒乔薇薇的,她可以偷渡。 只不过碍于对方手脚不便,所以她极其不熟练的照顾了对方一路。 宋淮青跟着乔薇薇一路走,大概窥见了他小女朋友那些稀奇古怪及高超的生存技巧和招数,宋淮青的出生在刻板的皇族,与乔薇薇生存的环境是两个极端,虽说这些年的拼杀足以弥补那些一板一眼所带来的的麻烦,可那种几乎融入骨子里面的烂漫不羁与自由,是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拥有的,他想,或许就是这一点,才使得他那么要命的为她着迷。 乔薇薇把人给偷渡到了帝国边境,栗子那边终于又发来了消息,她潇洒的说:“那王八蛋终于把钱还给我了,你现在在哪,把他的货送来吧,姐姐请你去喝酒。” 彼时,乔薇薇正与人质一起站在码头。 她说:“姐姐,喝酒这事儿能推一下吗?” 栗子奇怪:“为什么,你有要紧事吗?” 乔薇薇说:“因为我把人质弄丢了,我现在在找呢。” “什么!”栗子拔高了嗓门儿,随即又马上重新把声音给压低,“你怎么把他弄丢了?你这样我怎么交差?你不知道我把那混蛋揍得多惨,现在他一直找我要货呢!” 钱要回来了,栗子的脾气都好了不少。 乔薇薇重色轻友的说:“那你快跑吧,别让他找到你算账,到时候我请你喝酒!” 乔薇薇捂着嘴偷笑,不知怎么的,就很想笑,因为栗子已经在电话对面骂骂咧咧了,趁着对方想冲过来鲨她之前,还是赶紧再跑远一点儿吧! 乔薇薇拉着男人飞快钻进人群,然后笑岔了气,直接歪倒在了他的身上。 乔薇薇抬头看着他,擦掉了自己眼角笑出的眼泪,对宋淮青说:“你看看,为了你,我要得罪人了,所以你得记着,一定得报恩呐!” “嗯,”男人笑盈盈的看她,“记住了。” 乔薇薇开心了,拉着他找了个小餐馆,吃顿饱饭再继续出发。 宋淮青拿着菜单,指了几个菜,又点了两杯饮料。 乔薇薇有点好奇的看着他点菜,问:“你这么熟悉,是全都吃过吗?” 宋淮青说:“这几样肯定合你的胃口,你可以尝尝。” 乔薇薇眨眨眼,歪了歪头:“其实我昨天就想问了,你为什么知道我的口味。” 他说:“我猜的。” 很快,他们的食物就被小机器人送了上来,那饮料里面带了些酒精,酸酸甜甜,解腻又解渴,乔薇薇喝了一杯不过瘾,又继续下单。 宋淮青好心提醒她:“这个酒后劲儿是有些大的。” 乔薇薇嗯嗯嗯的应着,吨吨吨就又喝了一杯,她的酒量还行,两杯是不至于喝醉的。 可是她并不知道,按照以往的情况,两杯酒确实不会让她喝醉,可是她现在脑域还在休眠,并且随时会苏醒,这就影响到了她的精神力,酒精让她的脑域变得软绵,乔薇薇吃了这顿饭,竟是软趴趴的醉了下去。 宋淮青曾与她的精神力长久纠缠,所以他能敏锐的感知到乔薇薇的精神状态,他有点无奈的看看趴在桌子上的乔薇薇,然后绕过半个桌子走过去,把她抱了起来。 乔薇薇的头又开始疼了,在酒精的刺激之下,她的脑域开始慢慢苏醒,本能的感觉到熟悉的气息,就拼命往那里靠近。 乔薇薇趴在宋淮青的怀里,猫咪一样往他的身上蹭,宋淮青抱着她的腰带她从餐馆离开。 乔薇薇搂着他的脖子,黏黏糊糊的轻声叫:“宋淮青,宋淮青……你是宋淮青吗?” 宋淮青听她娇里娇气的喊他的名字,听得心都快化了,一边搂着她走向无人的隐秘角落一边哄着她:“我是。” 谁料,他话音一落,乔薇薇蹿起来要走:“那你不是,我不要你……” 宋淮青让她给气笑了,他的脚也被束缚着,追人都不方便,于是他干脆弯腰一扯,扯断了那镣铐,然后抬手一拉,就把三两步已经跑远的乔薇薇又给拉了回来。 “那你要找谁?” 乔薇薇梗着脖子说:“我找宋吵吵!” 宋淮青把人拎起来,扛着继续往里走:“终于想起我来了?” 乔薇薇双眼努力对焦:“你是宋淮青吗?” 宋淮青:“……” 他说:“我不是,我是宋吵吵。” 乔薇薇呜咽了一声,踢着腿就要跑:“那你不是,我不要你……” 宋淮青:“……” 他掰正了乔薇薇的头,“再好好看看,我是谁。” 乔薇薇眨了眨眼睛,漂亮的眼睛氤氲了一层水雾,对着他看了半天,最后捧着他的脸,“吧唧”亲了一口,“你就是那个,特别敏感、特别脆弱、坏了赔不起的男妖精。” 宋淮青:“……” 乔薇薇:“男孩子要保护好自己,你怎么能随便跟我走呢?” 宋淮青:“……” 乔薇薇:“万一我是个坏人,我就把你卖了。” 宋淮青:“……” 乔薇薇:“倒买倒卖你没见过吗?” 宋淮青:“……” 乔薇薇偏过头去,呵呵的笑:“不过算你运气好,我最近不缺钱,而且你长得这么好看,我不舍得卖你。” 乔薇薇还在那小嘴叭叭,宋淮青就听着她越说越跑偏,干脆俯身堵她嘴巴。 乔薇薇眼里的水雾更重了,但这次不是因为头晕,是因为心脏好像真的已经跳出来了。 角落暧||昧的声音尽数被不远处热闹的大街吞没,仅隔一道墙,外面人声鼎沸,可角落却是只有两个人的独立世界。 宋淮青可太知道如何叫乔薇薇带着哭腔求饶了,乔薇薇抓着他的衣服,后面贴着冰凉的墙,前面贴着火热的身躯,只感觉整个人都掉进了两重天的世界,被弄得想放纵又拼命的压抑煎熬。 在各种敏感被放大的时刻,那该死的铁链依然随着男人的动作哗啦啦的作响,乔薇薇的心脏已经被提到了嗓子眼儿,生怕下一秒就有人听见。 她终于受不了了,手脚并用的像八爪鱼一样死死缠在男人的身上,小声的叫骂:“不要了,不要动了!王八蛋,宋淮青你这个王八蛋,我现在就咬死你一了百了!!” 这招果然有奇效,宋淮青的双手被她制住,终于一点儿都动不了了,男人在她耳边低低的笑出声,笑声一出久久没有停止,带得胸腔震动,震得乔薇薇的耳根发痒。 “还装么?” 乔薇薇气急败坏的收紧了手脚,似乎想用这招绞死他一样:“是你先骗我的!!” “什么时候想起来了。” 乔薇薇不乐意的挂在他身上,哼哼唧唧:“在船上。” 偷渡的路上刚想起来的,其实也才不久。 宋淮青叹气:“我不是故意的。” 他说:“我太紧张了,根本不知道怎么向你介绍我自己。” 乔薇薇张嘴就咬:“那你等我想起来嘛。” “等不了。” 当然是等不及想见你,一秒都等不及。 乔薇薇这才笑了,她挂在男朋友的身上,比他高了,她微微低头,捧着他的脸,好奇。 “那你把我骗到这里,又是想干嘛呀?” 宋淮青稍微抬起头,又咬住了她的唇,唇齿间溢出笑意与温柔的话语。 “骗你回家。” “薇薇,跟我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