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死新婚夜,娇娇王妃浴血成凰》 第1章 为她殉情的男人 贴着大红色双喜的喜堂上,刚刚经历过一场厮杀,满地鲜血将这喜堂变成了修罗地狱。 顾沉鱼飘在半空中,犹未回过神来。 直到看见那抹高大挺拔的身姿,朝着她走来,她呆愣着看着那人俊逸的身姿从她灵魂中穿过,停在了她的尸体旁。 没错,她已经死了,死在了她的新婚之夜,带着满腔怨恨,化作了孤魂野鬼漂荡在这里。 顾沉鱼回头,就见男人将她的尸体抱了起来,拿着一块干净的帕子轻轻擦拭着她脸上的血迹。 他温柔的声音,同方才的暴戾嗜血、杀伐果决简直判若两人:“别怕,害你之人已被我给杀了,顾家满门都会同你陪葬。” 顾沉鱼飘过去,一双迷茫的大眼睛打量着他。 他是大盛皇朝权倾天下的摄政王,萧临渊。 昨夜大婚他却突然暴毙身亡,而她顾沉鱼成了杀人凶手,被太子江煜尘联和她的妹妹顾锦初合谋害死,伪装成了畏罪自杀。 说出来可能都没有人相信,京城百姓人人皆知顾相府的大小姐顾沉鱼要嫁的人是摄政王萧临渊,唯有她自己不知道。 她在出嫁前生了场病,一直被母亲拘在房中养病不曾出门。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自己要嫁的人,是三年前便同她定下婚约的太子江煜尘。 可是昨夜洞房之内掀开盖头,顾沉鱼才发现自己的夫君成了摄政王萧临渊。 不待她问明缘由,萧临渊就突然吐血倒地身亡,害死他的是房间里点的一炉香。 那是出嫁前,她的母亲给她的,让她在新郎回来之前,偷偷的点燃此香,说是能帮她助孕,让她早日怀上太子的孩子。 就这样,她成了毒杀摄政王的凶手。 实则是被自己的“家人”欺骗、利用,成为他们除去摄政王的一颗棋子,就因为她顾沉鱼并非他们亲生,而是被抱错的乡野村妇之女。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就在她死后,暴毙的摄政王在喜堂上突然诈尸,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揭穿了顾家和太子的阴谋,血洗了这喜堂,替她抱报了仇,洗刷了冤屈。 原来,所有的一切都在萧临渊的掌控之中,唯独她,成了炮灰,但不管怎样,这个男人为她报了仇。 顾沉鱼盯着面前这个俊美的男人,由衷的道了一声:“谢谢。” 萧临渊却忽而将她的尸体抱紧,薄唇轻轻的落在了她的唇上,低低的声音里满是悲痛:“小鱼儿,对不起。” 顾沉鱼吓的魂魄都差点飞了,她看着萧临渊结结巴巴道:“你…你…你,你认错人了吧?我们很熟吗?” 在她的记忆里,她同萧临渊连话都没有说过一句,仅限于见过,认识这个人而已。 可是他为什么会这么深情款款的叫她小鱼儿?从小到大,从未有人这么叫过她。 她很确信,自己和萧临渊不熟。 正疑惑着,就见萧临渊从怀中掏出了一颗红色的吊坠,挂在了她的脖子上道:“小鱼儿,别怕,我很快就来陪你。” 他抱起她的尸体放在了身后的棺木里,随即纵身一跃也跟着躺了进去,头顶厚重的棺盖啪的一声被他给合上。 顾沉鱼震惊不已,什么情况,这个男人莫不是要为她殉情吧? “不要。” 顾沉鱼反应过来,匆忙扑了过去想要推开那棺盖,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着坠入了万丈深渊中。 …… “小鱼儿,小鱼儿。” 谁,是谁在叫她? 虽然是陌生的称呼,但这声音听着格外的亲切。 顾沉鱼费力的睁开眼睛,只看见一道模糊的背影,高大,挺拔。 她想看清楚那人是谁,却抵不住昏沉的感觉,直到被一阵低低的抽泣声给吵醒。 顾沉鱼睁开眼睛,入目就看见坐在一旁正在偷偷哭泣的小丫鬟,竟然是绿珠。 可是她不是已经死了吗?在她出嫁前,死的不明不白。 顾沉鱼诧异不已,她环顾四周一眼,房间里熟悉的陈设,分明是她曾经在相府住了十五年的闺房。 只不过在顾锦初认亲之后,这个房间就不属于她了。 “小姐,你终于醒了。” 绿珠见她醒来,有些激动的扶着她坐了起来道:“小姐,你吓死奴婢了,你干嘛要想不开跳湖啊? 幸亏太子殿下救了你,你没事吧,可有哪里不舒服?” 跳湖?被太子殿下所救? 熟悉的字眼落入耳中,惊得顾沉鱼脑子轰的一下清醒了过来。 这不是三年前,顾锦初来认亲的那一天发生的事情吗? 三年前,她的及笄宴上,永昌候夫人带着顾锦初前来认亲,当着众人的面揭穿她的身世,说她是被抱错的乡野村妇之女,顾锦初才是相府的真千金。 她因为无法接受这个事实,逃离了宴会,跑到湖边结果被人推到了湖里,险些溺死。 恰好太子路过救了她。 而眼下分明就是她被太子所救之后。 顾沉鱼匆忙掀开被子下了床走到妆镜台前,她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张有些稚嫩的小脸,不由的红了双眼。 她这是,重生了! 回到了三年前,悲剧开始的那一天。 前世她别无选择,被人操控着走上那条末路,如今重来一次,她的命运要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这一世,她要做叶沉鱼,这才是属于她的名字。 绿珠走过来,小心翼翼的问道:“小姐,你没事吧?你别担心,也许……也许是弄错了呢?” 前世,叶沉鱼确实抱着这样的幻想,希望是弄错了,甚至一度不肯接受现实。 但现在的她,早已看清楚顾家人的冷血无情,而他们不是她的家人。 前世在她落水之后,就发了高烧昏睡了多日,等醒来后,她已被陛下赐婚给了太子,以相府大小姐的身份留在了相府。 至于她的亲生父母则被定了罪流放出京,在半路上便被顾锦初给害死了,而她却被蒙在鼓里,直到死前才知晓真相。 如今赐婚的旨意还没有下达,她父母还没有被定罪,她还有逆转乾坤的机会。 叶沉鱼深吸了一口气,对着绿珠道:“替我更衣,就穿那件流光云锦彩衣。” 绿珠应了一声是,忙去柜子里取了衣服为她换上。 叶沉鱼换好了衣服,简单的束了发,不经意间瞥见床头的屏风上挂着一件黑色的衣服,很是扎眼。 她将那衣服取下来打量着。 这明显是一件男人的披风,所用的布料不是多么贵重,上面的花纹也不是京城常见的。 关键是前世她并不曾见过这东西。 叶沉鱼满是狐疑的问着绿珠:“这件衣服是哪来的?” 第2章 让她身败名裂 绿珠看着叶沉鱼手里的衣服,很是笃定的回道:“太子殿下送你回来的时候,你身上就裹着这件衣服。” 叶沉鱼有些意外,这衣服竟然是裹在她身上的?可是以她对江煜尘的了解,这绝对不是他的衣物。 那会是谁? 叶沉鱼恍惚中想起自己在昏迷的时候,似乎看到一个模糊的背影。 她脑海灵光一现,忙问道:“太子送我回来的时候,他身上的衣服是干的还是湿的?” 绿珠不假思索的回道:“是干的。” 叶沉鱼一惊,如果真是江煜尘救了她,他不可能换了干净的衣服,再送她回来。 那便只有一种可能,救她的另有其人? 可是这不对啊,前世江煜尘对于救她这件事,并没有否认。 如果不是他救的,他为何要承认,还同她定下这婚事,让自己成为京城的笑柄? 这说不通。 此事和她的未来命运息息相关,不管怎样,一定要弄清楚才行。 叶沉鱼将手中那件衣服递给了绿珠道:“拿着它,跟我走。” 绿珠匆忙接过,跟在叶沉鱼身后出了院子。 主仆两人穿过院子,路上的下人看见叶沉鱼,都在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这倒是让叶沉鱼想起前世京城的那些流言来。 人人都说她落水是为了算计太子,留在相府,明明她是被人所害,却有口难辨。 而这一切的背后主使,便是永昌候府的小姐,林月秋,亦是导致她悲惨命运的推手。 永昌候府同相府速来不和,今日永昌候夫人带着顾锦初前来认亲,可不是好心帮相府寻回女儿,而是想让相府出丑。 林月秋更是想把她踩在脚底,看着她枯萎、腐烂坠入地狱,万劫不复,而前世她确实做到了。 现在,也该让她尝尝这被人践踏,身败名裂的滋味了。 前院里,来赴宴的宾客都还在,因为在宴会上发生了认亲一事,这好好的及笄宴虽然是毁了,但不影响他们留下来看热闹。 只不过,顾锦初是永昌候夫人带来的,顾相和夫人不敢大意,已经派人去请顾锦初的养父母去了,也就是叶沉鱼的亲生父母。 眼下,他们还没有来。 叶沉鱼来到前院,她扫了一眼席宴上的众人,然后便朝着其中一个身穿华服的贵女跑去。 她来到那人面前,扬手一个巴掌就狠狠的打在了她的脸上:“林月秋,你为什么要害我?” 这一巴掌打醒了在场等的有些无聊的宾客,纷纷看了过来。 林月秋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她捂着脸看着叶沉鱼,愣了一瞬才惊醒过来:“你敢打我?” 说着,扬手就要打回来。 叶沉鱼抓住她的胳膊,目光落在她衣袖上坠着的珠子上,然后猛的一用力将人给推开。 随即,哭着跑向顾相和顾相夫人,跪在地上道:“父亲,母亲,你们要为我做主啊,林月秋要害我。” 顾相夫人闻言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她忙走过来,扶起叶沉鱼道:“我的儿啊,你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膝下有一子一女,但最疼爱的还是这个女儿。 因为叶沉鱼在京城颇有才名,给相府长了不少的脸,是她的骄傲。 哪怕知道当年很有可能是抱错了孩子,但十五年的养育之情,又岂是那么容易割舍的? 叶沉鱼握着顾相夫人的手道:“我跑到湖边去散心,谁料林月秋竟趁我不注意,将我推入了湖中。” 顾相夫人一惊。 宾客当中,有人质疑道:“顾小姐不是想不开自己跳的湖?” 叶沉鱼哽咽着道:“母亲,事情的真相尚未有定论,我怎么可能会想不开寻死呢?是林月秋要害我。” 永昌候夫人闻言面色一变,匆忙起身斥道:“胡言乱语,顾小姐我知道你怨恨我今日带着锦初前来认亲,毁了你的及笄宴,但是你怎么能诬陷我女儿呢? 分明是你自己想不开寻了短见,同我女儿有什么关系?” “我有证据。” 叶沉鱼拿出一颗色泽莹润的珍珠道:“林月秋推我下去的时候,我从她衣袖上扯下了这颗珠子。” 她对着席宴上众人道:“众所周知,林小姐最喜欢用这名贵的珍珠点缀衣服。 大家如果不信的话,可以看看她衣袖上是不是少了一颗珠子?” 林月秋下意识的去看自己的衣袖,果然少了一颗珍珠,她脸色一变,随即反应过来道:“这明明是你方才扯掉的。” 叶沉鱼红着双眼,委委屈屈的声音道:“我知道你恨我处处压你一头,你和你母亲今日带着锦初姑娘前来认亲,毁了我的及笄宴,我不怪你。 一旦我身份坐实,便也不能留在相府,以后也不会对你构成什么威胁,为什么你还是不肯放过我?竟想要置我于死地?” 说着,她抹了一把眼泪,那受了委屈的模样,让在座众人都不免有些心疼怜惜。 林月秋要被气疯了:“你明明是在诬陷我。” 叶沉鱼吸了吸鼻子,问她:“你说我是在诬陷你,那敢问林小姐在我离开宴会之后,你可离开?去了哪里,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啊?” 她一连抛出去好几个问题。 不待林月秋回答,便有人惊道:“我看见顾小姐离开后,林小姐也跟着离开了宴席,她该不会真的去害顾小姐了吧?” “有什么不可能的?京城谁人不知林小姐处处都比不上顾小姐,这顾小姐若是死了,这京城第一才女的称号,那不就是林小姐的了?” 今日来参加及笄宴的,很多都是相府一派的,而相府和永昌候府一向不合,见此机会,自然想要踩上一脚,表明衷心。 更何况他们说的都是事实。 京城贵女,最爱攀比,相府千金顾沉鱼那是整个京城公认的第一才女,无论容貌、才情、学识都处处艳压林月秋一头。 这也是林月秋痛恨叶沉鱼的原因。 林月秋听到周围众人的猜测,简直悔断了肠子。 她本来是想看叶沉鱼笑话的,结果因为一念之差,竟让自己被架在了火上蒸烤。 眼看局势对她不利,她也慌了神,着急的解释道:“我没有,我离开只是去更衣而已,是她,是顾沉鱼嫁祸我。” 她手指着叶沉鱼道:“单凭一颗珠子,就想定我的罪?哪有这样的道理,你说是我推你,你可有人证?” “本官可以作证。” 一道低醇悦耳的声音忽而从身后传来。 第3章 扭转乾坤 叶沉鱼回头,就见男人挺拔的身姿朝着这边走来。 那俊逸的容颜一点点的在她的视线里变得清晰,同记忆中的画面完美的重合,惊得她魂都要飞了。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叶沉鱼清晰的记得前世大婚那夜,当盖头揭开的瞬间,她看见的便是这么一张脸。 俊美的好似神祗,气质清冷绝尘,令人一眼惊艳难忘。 萧临渊。 未来权倾天下的那位摄政王,文能安邦,武能定国,是大盛皇朝神话一般的人物。 如此冠绝天下的人,前世却为她殉了葬,还有那一声声的小鱼儿,那藏在眼中遮也遮不住的情意。 每每想起,都让叶沉鱼困惑不已。 但她很是笃定,在自己十五岁之前,同萧临渊毫无任何的交集。 便是她深居简出的最后那三年里,也只在宫宴上,远远的见过这位权倾朝野的大人物而已。 可是显然,萧临渊是认识她的,不仅认识,很有可能还对她情根深种。 然而她压根不知道,这情是从哪来的? “见过顾相大人。” 萧临渊目不斜视的走过来,拢袖朝着顾相行了一礼。 人群里,有夫人小姐都被萧临渊这绝世的姿容惊艳到了,不免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这人是谁啊,怎么没有见过?” “这你都不知道?他就是三年前的新科状元萧临渊啊,三年前甘州水患肆虐,致使西北百姓民不聊生,频生暴乱,朝廷派去的官员全都横死。 当时,这位新入仕的新科状元自请赴甘州上任治水,平暴乱,三年间不仅解决了甘州的水患,还让西北百姓过上了安稳的好日子。 前些日子陛下调遣萧大人回京,打算委以重任,不出意外的话,这位将是朝中新贵,前途不可限量啊。” 叶沉鱼听着身旁人的议论,思绪渐渐的有些飘远,前世萧临渊从入仕到权倾天下就只用了六年的时间。 有关他的传闻,她也听过不少,真真假假,她也不得而知。 她只知道,如果不是她的话,此人不会死,如今重生来过,她只愿他平步青云,长命百岁。 “萧大人。” 顾相面露喜色,起身亲自迎了过来:“萧大人刚回京,就来府上参加小女的及笄宴,真是本相的荣幸啊。” 萧临渊道:“这是应该的,下官本该早来拜见,岂料贵府太大,下官一时迷了路走到了湖边,不巧撞见了一桩谋杀案。 更没想到这受害者是贵府的小姐,兹事体大,下官便去报了案,将沈大人请了来。” 众人这才注意,跟着萧临渊一起来的竟然是大理寺卿沈崇礼,此人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素来有冷面判官之称。 他断案公允,不畏惧权势,是朝中的一股清流,亦是陛下身边的红人。 顾相看着沈崇礼,心头一惊,他道:“当真是林小姐害了小女?” 萧临渊点头:“下官虽然对京城贵女不甚熟悉,但林小姐的这张脸,下官还是认得的。 当时顾小姐站在湖边,林小姐趁其不备便将人推了下去,逃跑时她因为惊慌还摔了一跤,磕在了一块石头上。 如果顾相不相信的话,可以让嬷嬷查验林小姐的腿上,是否有伤?” 林月秋听到要验她腿上的伤,顿时慌了,她伸手扯着永昌候夫人的袖子,同她求救。 永昌候夫人面色一变,她原以为叶沉鱼是诬陷,没想到竟当真是她女儿做的。 她稳了稳心神,挡在自己女儿身前,对着萧临渊道:“放肆,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攀咬我永昌候府的小姐?” 萧临渊回头,看向这个气焰嚣张的永昌候夫人:“夫人最好慎言,要知道辱骂朝廷命官,那可是要被仗责的。 今日是顾小姐及笄的大日子,本官便不与你计较,至于林小姐是不是冤枉的,沈大人自然会查清楚。” 沈崇礼可不管什么永昌候府,他道:“顾相大人,有劳贵府的嬷嬷去给林小姐查验一下吧。” 顾相求之不得,他一挥手示意一旁候着的管事嬷嬷赵氏:“去看看。” 赵嬷嬷行了一礼走到林月秋面前。 “滚开,别碰我的女儿。” 永昌侯夫人护着林月秋,不让赵嬷嬷查验,她道:“相爷,我好心把你的亲生女儿送回来,你不记着我们侯府的恩情也就罢了,竟要如此羞辱我们母女,简直欺人太甚。” 赵嬷嬷可不管那么多,她示意身后的婢女,几人走上前去,想要拉开永昌候夫人。 身后的林月秋见状,假装去帮忙,拉扯间她脚下一个趔趄,就要摔倒。 谁料突然有人稳稳的扶住了她:“林小姐,可要小心啊,万一摔到了腿你可就说不清楚了。” 叶沉鱼笑语盈盈的看着林月秋,却是将她的心思猜了一个透彻,她明显是想趁乱受伤,混肴伤情。 林月秋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心中已然是恨极。 就在这时赵嬷嬷快速的走了过来,一把掀开了她的裙子,露出腿上未曾处理的磕伤。 她惊呼一声:“林小姐腿上果真有伤。” 此言一出,满座沸腾,如今人证、物证俱全,这等同于坐实了林月秋行凶一事。 “真是好大的胆子。” 顾相怒斥一声:“在我相府就敢公然行凶,害我小女,简直无法无天。” 顾锦初见状忙站了出来道:“爹、娘,这一定是误会,林姐姐和林夫人都是好人,她们一定是被冤枉的。 再者如果不是她们,我也不能和你们相认,他们是女儿的恩人啊。” 顾锦初没想到事情会闹成这样,她是永昌候夫人带来的,对她们自然心存感激。 顾相见顾锦初为林家母女求情,脸色别提有多么难看。 他冷着一张脸道:“事情尚未调查清楚,你究竟是不是我的女儿还有待商榷,姑娘这声爹娘怕是叫得有点早吧?” 顾锦初白着脸,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叶沉鱼扯了扯嘴角,不得不说这顾锦初还真是蠢呢,今日永昌侯府让相府丢了脸面,这么好的反击机会,顾相又怎能错过? 可顾锦初偏偏要为侯府求情,殊不知她这一句话就犯了顾相的忌讳。 顾相对着沈崇礼道:“沈大人既然接手了此案,那便将人带回去好好的审一审,陛下那里本官自会交代。” 沈崇礼颔首,随即吩咐了侍卫:“将犯人带走。” 侍卫押着狼狈不堪的林月秋,将人带了下去,永昌候夫人哭着喊着跟在后头。 叶沉鱼看着这一幕,只觉得有些不太真实,她虽然扯下了林月秋袖子上的珍珠当物证,但也深知要定她的罪难如登天。 可是没想到萧临渊的一句话,便扭转了乾坤。 叶沉鱼不由的抬头看向萧临渊,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可见他的侧脸在阳光下泛着珠玉一般的光泽,真真是好看极了。 而她脑子里不由自主的便浮现出,前世他抱着她的尸体亲吻她的画面来,莫名的就让她有些耳热。 萧临渊似是有所察觉,突然侧头看了过来,正与叶沉鱼视线相撞。 叶沉鱼被逮了个正着,忙低下头去,谁料男人突然朝着她走了过来,停在了她的面前问:“衣服,洗干净了吗?” 第4章 竟然是她的舅舅? 叶沉鱼被他问得一愣,她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洗得挺干净的啊? 下一刻,她恍然间惊醒,回头看着跟在她身后的绿珠,她手里还拿着那件男人的披风。 她瞪大眼睛看着萧临渊:“你……” 叶沉鱼想问救她的人是不是他?可是话一开口,她又想到了前世萧临渊的死。 大盛皇朝女子的名节比命都要重要,一旦证实是萧临渊救了她,她便和他绑到了一起。 不可以。 这个男人已经为她死了一次,她不能再害了他。 今生,她绝对不能和他扯上任何的关系。 叶沉鱼垂着眸子,有些紧张的揪着自己的袖子道:“我……我听不懂萧大人在说什么。” 萧临渊眯了眯眼睛,那冷锐的眼神打量着她,随即轻嗤一声,那带着讽刺意味的嗤笑,让叶沉鱼头皮发麻,如芒在背。 就在这时,顾相身边的贴身侍卫顾枫疾步走了过来:“相爷,人带来了。” 叶沉鱼匆忙回头看去,就见打扮十分朴素的一对中年夫妇同一个年轻的男人被带了过来。 看见她们,叶沉鱼鼻翼一酸,这就是她的亲生父母和兄长啊,前世他们踏入相府,却被定了罪,流放出京。 罪名是她的母亲叶氏调换孩子,混肴相府血脉。 前世叶沉鱼落水之后就生了病,当时在宴席上具体发生了什么,她不得而知。 但她很清楚,所谓的调换孩子乃是子虚乌有,她父母是被冤枉的。 席宴上,众人看着被带来的这三人,哪怕他们身上穿着朴素的衣裳,但是那容貌却一点都不平庸。 尤其是他们身边的那个年轻男人,生得俊朗不凡,这眉眼间同叶沉鱼还有几分相似。 叶沉鱼也发觉了,她和哥哥长得很像,而且这好容貌一看就是遗传了她爹。 那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瞧着一点都不像寻常百姓,儒雅中透着一股高贵的气质。 唯独那眼神,似乎有点奇怪。 “姐姐,姐夫,你们怎么来了?” 萧临渊看见来人,忙迎了过去,而他这一声姐姐、姐夫,叫得在场众人皆是一愣。 就连叶沉鱼也惊住了,她满目震惊的看着同她父母叙话的男人。 什……什么情况? 是她听错了? 那面色和善的妇人看见萧临渊又惊又喜,温柔的声音十分的亲切:“渊儿,你不是在甘州吗?怎么会在这里?” 萧临渊道:“陛下调我回京,我也是今个才到的,还不曾写信通知你们,倒是你和姐夫怎么来京城了?” 叶岚叹了一声道:“初儿离家出走,说是来了京城,我和你姐夫便寻来了,也是前几天才刚到的。” 萧临渊狐疑的问道:“那你们怎么会来这里?” 叶岚一脸茫然的样子道:“我和你姐夫以及泽儿,正在街上打听初儿的下落呢,就被带到这里来了,可是我们犯了什么罪?” 萧临渊拍了拍她的手道:“别怕。”他回头问道:“敢问顾相大人,不知请我姐姐和姐夫来所谓何事啊?” 顾相有些意外,指着叶氏问道:“她……她是萧大人你的姐姐?” 萧临渊颔首:“家姐叶岚,姐夫云致,外甥叶君泽,我姐姐随母亲姓叶,而我随父亲姓萧。 家姐长我十四岁,我出生后不久,父母相继离世,是家姐把我带大的。” 叶沉鱼听着萧临渊这话,震惊得无以复加,这是什么情况?前世她压根就不知道萧临渊是她母亲的亲弟弟。 那他岂不是就是她的舅舅? 不对啊,如果是亲舅舅,前世萧临渊干嘛要求娶她,还亲吻她?莫非真是她误会了? 那一吻不过就是一个舅舅对外甥女的愧疚? 可是他,他为什么要陪她一起死啊? 叶沉鱼的脑子好似一团乱麻一样,理不清楚,直到听到顾相的声音响起:“这可真是巧了。 萧大人有所不知,今日永昌候夫人带着一女子前来认亲,说是十五年前我夫人流落在外的时候,抱错了孩子。” 话音方落,顾相夫人冲了过来,她看着叶岚激动道:“叶夫人,真的是你,你还记得我吗?十五年前,我曾借宿在你家中,当时你我同一日生产。” 叶岚如何会不记得,她一把握住顾相夫人的手,声音有些颤抖:“夫人,我找了你整整十五年,当日你家仆人抱着孩子匆忙离去,等你离开后我才发现,她将孩子抱错了。 我的女儿她左耳后有一颗红痣,等我反应过来,想去寻你的时候已经找不到了,而你并未告诉我你的身份,人海茫茫,我更是不知道要去哪里找你?” 说到这里,她哽咽了起来:“夫人,我的女儿呢,她现在在何处啊?” “娘。” 叶沉鱼沙哑的声音开了口,她疾步走过来,看着眼前慈祥的妇人红了双眼:“我就是你的女儿啊。” 叶岚看着她,那同她夫君相似的眉眼,那出众的容貌,让她瞬间就湿了眼眶。 但她怕弄错了,便凑到叶沉鱼左耳后看了看。 待看到那颗红痣,她一把抱住了叶沉鱼,痛哭出声:“我的女儿,你真的是我的女儿,娘找了你足足十五年。” 叶沉鱼也没想到,原来她娘亲一直都在找她。 可是前世她却那么混账,都没有跟他们相认,还在顾相夫人的挑唆下,写了一封和他们断绝关系的书信。 她紧紧的抱着自己的娘:“我不知道,今日是锦初姑娘前来认亲,我才得知自己不是相府的小姐。” 叶岚听到锦初的名字,愣了一下道:“初儿来相府认亲?她……她是如何知道的?” 顾锦初哼了一声:“我自然是遇到了贵人,否则还要被你们欺瞒一辈子。 说什么不知道我娘的身份,我看你们就是在说谎,你说你一直在找自己的亲生女儿,那为何独独没来京城找过?” 就在这时,站在顾相夫人身后的姚嬷嬷突然站了出来,她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道:“夫人,锦初小姐说的没错。 当日定是叶氏调换了孩子,才让老奴抱错了小姐。 他们分明就是蓄谋,想让自己的女儿享受荣华富贵,才不敢带着锦初小姐来京城,您可别被他们给骗了啊。” 第5章 攻心 叶沉鱼眸色一敛,看着跪在地上的姚嬷嬷,她是顾相夫人的陪嫁傅母,主仆两人感情深厚。 十五年前,顾相夫人怀着身孕,去城外的法华寺上香的路上遇到了劫匪,是姚嬷嬷护着她一路逃亡,最后平安归来。 这件事,府上众人人尽皆知。 前世叶沉鱼不知道这调包孩子,混肴相府血脉的罪名是怎么来的,但是现在她知道了。 竟然是姚嬷嬷构陷的。 孩子分明是她抱错的,但是她为了推卸责任,竟将全部的过错都推到了她娘亲的头上。 简直可恶。 “你胡说。” 男人满含震怒的声音突然响起。 叶沉鱼抬头看去,就见她哥哥叶君泽一脸怒色,厉声斥道:“分明是你慌乱下抱错了孩子,你为了推卸责任,竟还污蔑我娘,简直岂有此理。” 姚嬷嬷拒不承认,她道:“夫人,您要相信老奴啊,老奴是绝不可能抱错小姐的。” “姚嬷嬷,这不对吧?” 叶沉鱼拧着眉道:“你说我娘故意调换了孩子,是想把我送来相府享受荣华富贵。 可我怎么记得你说过,你和母亲逃亡的时候,是扮作流民,隐藏了身份呢。 也就是说当年我娘根本就不知道你们的真实身份,而是把你们当成难民好心收留,这调换孩子一事,说不通吧?” 说着,她转头看向顾相夫人,一脸天真的问道:“母亲,你逃亡的时候,可是泄露了自己的身份?” 顾相夫人愣了一下,她似是在认真的回忆着过去。 可是事情已经过去了十五年,她只记得当时的凶险和害怕,哪里记得自己有没有暴露身份? 姚嬷嬷闻言,忙磕了一个头道:“夫人,老奴有罪,当时你生产后血崩,老奴一时慌了神,说出了你的身份,怕就是那时被叶氏听了去。” “你没有说过。” 叶岚看着姚嬷嬷,不慌不乱道:“顾夫人血崩时,接生的稳婆都吓跑了,而你更是慌了神,不知该如何是好。 是我不顾刚生产完身子虚弱,给你家夫人扎针止血,这才救了她的命。 孩子也是那时候,你抱过去放在了我的床上,同我的女儿放在了一起。 后来顾夫人转危为安,而接你们的人也寻了来,你慌乱下,忘了哪个才是夫人生的小姐,便随便抱走了一个。 你说我故意调换孩子,可是全程我为了救你家夫人,都没顾得上我的女儿。 如今你为了推卸责任,竟还污蔑于我?你还有良心吗?” 顾相夫人听着这话,心头一惊,她看向叶岚道:“是你救的我?” 叶岚反问她:“夫人不知道?” 顾相夫人看向姚嬷嬷,带着疑惑的语气问道:“你不是说,是你用了你们老家的土法子,救了我吗?” 姚嬷嬷脸色煞白,心慌得要命,当年她也是一时糊涂将这救命之恩占为己有。 而她凭着这救命之恩,在相府过得风生水起。 一旦被揭穿,那就全完了。 她手指着叶岚道:“她在说谎,她一个乡野村妇哪里会救人?” 话音方落,就听叶君泽轻嗤了一声道:“乡野村妇?我娘自小学医,行走江湖,救人无数,怎么到了你嘴里就成了乡野村妇? 你说你是用了家乡的土法子救了血崩的顾夫人,那不如将这土法子说出来,请太医验证一番,看看究竟是你救了顾夫人,还是我娘救的?” 姚嬷嬷听着这话,不由的握紧了双手,她这些年为圆谎,也曾暗中向大夫打听过这治疗血崩的办法。 倒是可以再搏一搏。 叶沉鱼却是看出了她的心思来,如今两方各执一词,又没有确切的人证和物证。 姚嬷嬷若是一直死咬着不承认,将会对她娘亲不利。 “姚嬷嬷。” 叶沉鱼抢在了姚嬷嬷的前头,先开了口道:“你敢拿你孙子的性命对天发誓,你今日所言句句属实吗?” 提到孙子,姚嬷嬷浑身一震,她儿子早逝,就只留下这么一滴骨血,却疾病缠身。 于她而言,这个孩子就是她的命。 叶沉鱼扫了姚嬷嬷一眼,又道:“行善事得善果,行恶事遭报应,姚嬷嬷也想为自己的孙子积点福德吧? 当年之事,你也并非故意为之不是吗?只要你说出事情的真相,想必母亲不会怪责于你的。” 人总会有弱点,而叶沉鱼恰恰知道姚嬷嬷的弱点是什么?便用了这一招攻心之计。 果不其然,姚嬷嬷心中垒筑起的城墙在叶沉鱼提到她的孙子的那一刻,就已经裂开了。 她不敢承认抱错一事,是害怕所要承担的后果。 但她也怕自己所行之事,会报应到她孙子头上。 其实她已经得到了报应,要不然好好的家,怎么就家破人亡了呢? 姚嬷嬷不敢发这个誓,她放弃了挣扎,跌坐在地上泪流满面道:“我不是故意的,两个孩子裹着一样的被子,我不知道哪个才是小姐。” 她跪在地上,哭着道:“夫人,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这些年我一直心存侥幸,直到今日锦初小姐前来认亲,我才知道当年真的是我抱错了。 我不敢承认是因为成哥儿,老奴死不足惜,可成哥他才只有六岁。” 姚嬷嬷又磕了几个头道:“千错万错都是老奴的错,还请夫人看在老奴伺候了你三十多年的份上,给成哥儿一条活路。” 顾相夫人气的浑身发抖,她万没想到自己竟被最信任之人欺瞒了这么久,还险些误会了自己的救命恩人。 她一挥衣袖吩咐道:“把姚嬷嬷带下去,听候发落。” 侍卫押着姚嬷嬷离去。 顾夫人平复下心火,握着叶岚的手愧疚道:“叶夫人,对不住,是我被人蒙蔽,让你受委屈了,你且放心我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她差点就信了姚嬷嬷的话,以为抱错一事,当真是叶氏蓄谋。 叶岚道:“交代就不必了,既然误会已经澄清,那我们便商议一下两个孩子的事情吧?” 顾锦初闻言,撇了撇嘴道:“有什么好商议的?难道你还想让我跟着你们回去不成?” 说着,她拉着顾相夫人的胳膊扯了扯,一副委屈的模样道:“娘,你都不知道我这十五年过的是什么样的苦日子?” 第6章 骨子里就烂透了 叶君泽忍无可忍,厉声斥道:“叶锦初,你怎么能昧着良心说出这样的话?这些年,我爹娘可有亏待过你? 便是你想要天上的星星,爹娘都会想办法给你摘下来,生怕你受了一点委屈,可是到头来我们竟是养了一头白眼狼。” 他爹娘虽然早就知道孩子抱错了,但是并没有因此就苛待叶锦初,反而对她视如亲生。 可是他这个妹妹打小就不讨人喜欢,性子张扬跋扈,任性妄为。 顾锦初噘着嘴道:“娘,你别听他的,他们早就知道我并非他们的亲生女儿,又怎么可能真心待我?” 叶沉鱼看着顾锦初那张丑恶的嘴脸。 如果前世她是误会她娘亲故意调包了孩子,害她沦落乡野,这才心存怨恨,那现在呢? 明明误会已经解释清楚,可是顾锦初为了博取顾相夫人的同情,竟可以枉顾养育之恩,毫不留情地往她娘亲身上泼脏水。 可见此人从骨子里就烂透了。 叶沉鱼冷笑一声:“可我瞧着妹妹衣着光鲜,体态丰腴,不像是受过苦的人啊。” 说着,她亲昵的拉着顾锦初的手摸了摸,赞叹道:“哎呀,妹妹这双小手嫩的,竟是连个茧子都没有,一看就是娇养出来的。 我跟妹妹一样,也是娇养出来的,但我的手就没有妹妹这般柔嫩了,想来妹妹才是真的十指不沾阳春水吧?” 顾相夫人低头,打量着顾锦初的那双手,确实比京城贵族家的小姐,养的还要好。 这哪里像是受过苦的? 顾锦初脸色一变,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道:“谁是你妹妹。” 她拉着顾相夫人的胳膊道:“娘,你是怎么想的,倒是说句话啊?” 顾相夫人虽然心疼自己的女儿流落在外十五年,但也舍不得叶沉鱼。 叶沉鱼突然跪在了地上道:“父亲、母亲,沉鱼感激你们十五年的养育之恩。 如今锦初妹妹回来了,沉鱼也应当将相府小姐的身份还给她,我愿意离开相府,各归各位,还望父亲母亲成全。” 在座众人皆是一惊,谁也没想到叶沉鱼竟甘愿放弃相府千金这个尊贵的身份。 要知道一旦离开,那就是从天堂跌落凡间。 不过叶沉鱼这一跪请,倒是让在场众人对她都敬佩了起来。 顾相夫人闻言,有些着急的拽了拽身旁顾相的胳膊。 顾相也舍不得这个女儿,不想放她离开,更何况他心知肚明,知晓永昌候府好心送他女儿回来的目的。 他对着叶岚道:“叶夫人,沉鱼自小在相府长大,她就是我的亲生女儿。 更何况她今日坠湖,被太子所救,名节已毁,一旦离开了相府,她这辈子怕是不能再嫁人了。” 叶沉鱼心下一沉,前世改变她命运的就是陛下那道赐婚的圣旨,如果没有那道圣旨,她也不会留在相府。 而今顾相又想拿着她名节已失来做文章。 “谁说是太子殿下救了她?” 萧临渊蓦然开了口,那冰冷的眼神看向一直坐在席上不言不语的江煜尘道:“太子殿下,不解释解释吗?人当真是你救的吗?” 江煜尘眉心一动,沉默了半晌才道:“的确不是孤救了沉鱼表妹,孤路过湖边的时候,发现表妹躺在地上昏迷不醒,身上还盖着一件衣服,便将她送了回去。 谁料府上的人误会了此事,以为人是孤救的,孤为了表妹的清誉着想,这才没有解释。” 叶沉鱼听着这话有些失神,她很确定,前世不是这样的。 救她之人就是江煜尘,不知道这一世为什么会发生了改变? 萧临渊沉声道:“人是本官救的,本官撞破林小姐行凶后,便将顾小姐救了上来。 本想寻个婢女将顾小姐送回去,谁料太子殿下经过,这才引起了误会。 之前,本官不知道顾小姐身世,怕毁了她的清誉,便没提此事,但如今倒是没什么顾虑了。 沉鱼是我的外甥女,我这个做舅舅的救了她,应该没有人会说三道四吧?” 亲舅舅救了自己的外甥女,自然没有人会说什么。 只不过在座的宾客,有人唏嘘,有人惋惜。 虽然萧临渊是朝中新贵,但是毕竟官品不高,便是再得陛下器重,也不能同相府相较。 倘若当真是太子殿下救的人,没准叶沉鱼还能留在相府,就算不能嫁给太子当正妃,做个侧妃也是可以的。 萧临渊朝着顾相拱了拱手道:“相爷,下官知晓你舍不得沉鱼,但还请你看在我姐姐对尊夫人有救命之恩的份上,体恤我姐姐这十五年的思女之情,让他们一家团聚。” 叶岚和叶君泽跟着行了一礼,那个叫云致的男人慢了半拍,也朝着顾相拱了拱手。 顾相看着这架势,知道人是留不住了,他看向叶沉鱼问道:“你想好了,当真要离开?” 叶沉鱼跪在地上道:“女儿不孝,以后不能侍奉在侧了,这十五年来的养育之恩,沉鱼必当铭记在心,还请父亲和母亲保重身体,勿让女儿牵挂。” 她俯身磕了三个头,加上前世的一条命,权当还了他们前世今生的养育之恩。 从此之后,相府再也不是她的家,而他们也不再是她的亲人。 顾相夫人一把抱住叶沉鱼哭的泣不成声。 顾相叹息一声,走过去将她夫人和叶沉鱼扶了起来道:“你永远都是我相府的大小姐。” 叶沉鱼眼中含着泪,一副依依不舍的痛心模样,她挣开顾相夫人的手,掩着面转身朝着她的父母兄长走去。 萧临渊扫了她一眼,哭成这般,看来是当真舍不得相府了,想必他这个外甥女会恨极了他吧? 毕竟是他一手毁了,她能留在相府的机会。 萧临渊收回视线,对着顾相道了一声:“多谢相爷成全,下官便先行告辞了。” 他带着叶家人正要离开,就听身后传来女人的声音:“等等。” 叶沉鱼停下脚步回头看去,就见顾锦初朝着她走了过来道:“你可以走,但你身上的衣服是我们顾家的,必须得留下来。” 第7章 为她设下的陷阱 “锦初,你这是做什么?” 顾相怒斥一声,对这个女儿越加的不满意,当着众人的面,她也敢提出如此过分的要求,是想置他们顾家于何地? 顾锦初却道:“爹,她占了我相府千金的位置十五年,她身上穿的,用的本该就是属于我的,我为什么不能要回来?” 今日本该是她万众瞩目的日子,可是偏偏所有的风头都被这个顶替了她的假千金抢了去,反衬得她像个外人一样。 她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顾锦初扬着头,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看着叶沉鱼道:“脱下你这身衣服,我就放你离开。” 叶沉鱼摸了摸衣袖为难道:“妹妹,害你我人生错位的是姚嬷嬷,你不该将错归咎在我的身上。 我已自愿离府,将相府千金的身份还给了你,你为什么还要苦苦相逼?再者这件衣服,我确实不能给你。” “你要是不脱,我帮你脱。” 顾锦初有些粗鲁的就去扯叶沉鱼身上的衣服,就听撕拉一声,上好的云锦被扯坏了。 叶沉鱼看着被顾锦初撕毁的衣服,突然抬手一个巴掌就打在了她的脸上:“大胆,竟敢毁坏御赐之物。” 顾锦初一个踉跄后退了几步,她捂着被打肿的脸,满目震惊的看着叶沉鱼道:“你敢打我?” 叶沉鱼盯着她冷冷的声音道:“你可知我身上这件衣服乃是陛下御赐的流光云锦彩衣。 毁坏御赐之物乃是大不敬之罪,是要被杀头的,你无知任性也就罢了,但请你不要连累相府。” 顾锦初哪里知道什么御赐之物,她道:“你少吓我,不过就是一件衣服而已,坏了就坏了,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 话音方落,顾相甩手又是一个巴掌打了过去,怒斥一声:“你给我闭嘴。” 顾锦初惊叫一声摔倒在地上,唇角都渗出了血来,她满眼惊惧的看着自己的父亲,这才意识到自己真的闯祸了。 顾相气的浑身颤抖,如果这人不是他的亲生女儿,他都想让人割了她的舌头,打杀出去。 叶沉鱼见状,忙诚惶诚恐的对着在座的宾客道:“诸位大人,锦初妹妹不知我身上这件华服的尊贵,冒犯了陛下。 我和父亲已经教训了她,还请念在她乃是无心之失的份上,网开一面,此事是我一人之错,是我不该将这衣物穿出来。” 她将过错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这委曲求全的模样,谁看了不为之怜惜? 但其实,这本来就是她为顾锦初所设下的陷阱。 因为前世顾锦初就曾做过这种抢夺她衣物之事,所以她才特意穿着这件御赐彩衣前来。 而顾锦初果真上钩了。 “这同顾小姐你有什么关系?此乃你去年百花宴上夺得魁首,陛下亲赐的彩衣,是你靠着自己的才华赢来的。 她顾锦初便是相府的真千金,也不能抢走你的御赐之物,更何况她还将衣服给撕毁了。” 说话的乃是朝中一位老臣,颇有些威望,他哼了一声道:“我等今日也算是看出来了。 这位来认亲的相府千金,毫无肚量,心无感恩,骄纵任性,仗势欺人,看来相爷要好好的管教才行啊,不然相府的脸怕是要保不住喽。” 顾相黑着一张脸,心中已经是气极,这宴席上不止有他的党派,也有看他不顺眼的朝臣,想抓他的把柄。 可是他这个粗鄙的女儿,竟给了别人这么大一个把柄,简直可恶。 顾相深吸了一口气道:“周大人说的极是,锦初长在乡野不懂规矩没有见识,我会遣人好好教导。” 说着他吩咐赵嬷嬷:“把二小姐带下去,让她在佛堂给我好好跪着反省。” 赵嬷嬷和丫鬟扶起地上的顾锦初。 顾锦初捂着脸,狠狠的瞪了叶沉鱼一眼,然后不情不愿的被带走了。 叶沉鱼一脸愧疚的对着顾相道:“父亲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妹妹想要我就应该给她的。” 顾相怎么会怪她呢? 她那一巴掌占了先机,保住了相府的名誉,否则一旦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大做文章,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到底是他一手养大的女儿,同相府是一条心的。 他很是欣慰的看着叶沉鱼道:“以后不许再说这样的话,你永远都是我相府的大小姐,你的东西谁也抢不走。” “谢谢父亲。” 叶沉鱼压低了声音道:“妹妹今日所为或许是受人蒙蔽,未必是她本心,日后只要多加教导,想必会同相府一心的。” 顾相闻言眉梢一动,心中不免有了计较,他的女儿为何会被永昌候府给寻到送回来,这些他还尚未调查清楚。 看来此事还需慎重以待。 他点了点头道:“你先跟着你爹娘回去,我会想办法把你接回来的。” 叶沉鱼知道只要她留在京城,就算是回到了叶家,也不可能和相府断得一干二净。 这样也好。 总有一天,她会夺走属于顾锦初的一切,让她一无所有,让顾家门楣倾塌,万劫不复。 叶沉鱼道了一声谢,她转身朝着在座宾客行了一礼道:“从今以后我便随母亲姓叶,叫叶沉鱼。 今日扰了诸位的兴致,实在是对不住,还望大家将此事揭过,尽兴而回,沉鱼便先行告退了。” 她拿起绿珠手中的披风披在了身上,遮住了身上被撕毁的衣裙,然后昂首挺胸在众人的注视中离去。 明明是高门贵女一朝落魄,可是她却不哭不闹,众人在叶沉鱼身上看到了一种坚韧不屈、淡漠名利的气度和傲骨,让人敬佩不已。 不知是谁,叹息了一声:“此女非同凡响,若为男子必成大器,可惜了。” 便是男子也未必有叶沉鱼这般的胸襟,有敢于直面现实的勇气和气魄,只可惜是个女子。 没了相府千金这尊贵的身份,即便有个当官的舅舅,这一生怕是也不会大富大贵了。 但叶沉鱼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什么荣华富贵,飞上枝头都不是她所求的,她所求的唯有一家人,和睦安乐。 叶沉鱼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踏出了相府的大门,她闭着眼睛,感受着阳光和微风。 那是自由的感觉。 “好一招以退为进,看来相府千金第一才女之名,当真是名不虚传啊。” 耳旁突然传来男人的声音。 叶沉鱼睁开眼睛,就看见萧临渊那张冷冰冰的俊脸,她又不傻如何听不出他话中的讽刺之意。 她蹙了蹙眉,正想开口,谁料男人一拂衣袖径自朝着门前停着的马车走去了。 叶沉鱼:“……” 这人什么毛病? 第8章 你叫我什么? 叶沉鱼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得罪了这位脾气古怪的舅舅,总感觉他对她,似乎很是不满。 正疑惑着,就听身后传来绿珠的声音:“小姐。” 叶沉鱼回头看着追出来的绿珠。 前世她虽然留在了相府,但因为身世的缘故,身边亲近的人全都背弃了她,唯独这个小丫鬟不离不弃,始终真心相待。 然而就在她婚期定下不久,下人来禀说绿珠失足落水,而她连尸体都没有见着。 如今想想,绿珠的死怕是同她的婚事有关。 绿珠红着眼睛道:“小姐,你把奴婢也带走吧,小姐去哪,奴婢就去哪。” 叶沉鱼伸手拍了拍她的小脸道:“你想好了,当真要跟我走? 我现在可是穷得很,跟着我,你可能连月钱都拿不到。” 绿珠吸了吸鼻子:“奴婢不在乎,奴婢可以去赚银子养活小姐的。” 叶沉鱼噗嗤一笑,心中很是感动。 绿珠原本是她院子负责洒扫的粗使丫鬟,因为伺候她的大丫鬟夏兰手脚不干净,被她贬为了二等丫鬟,她便提拔了老实本分的绿珠。 虽然绿珠的卖身契还在相府,但她今日和相府并未闹掰,带走一个丫鬟还是可以的。 叶沉鱼道:“那你就跟我走吧。” 绿珠欣喜若狂,她道:“小姐,我们要不要回去收拾些行礼带走? 你房里有好多好东西,如果不带走的话,岂不是便宜了别人?” 叶沉鱼听着这话,心中咯噔一下,她脸色一变:“你还真提醒了我,我房中确实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东西。” 只是她眼下人已经出了相府,不可能再折回去将那东西取回来。 再者就算要带走,也得知会顾相和夫人。 而那个东西,她不能让别人知道。 叶沉鱼思量了片刻,对着绿珠道:“绿珠,你回去找我二哥,告诉他我书架上有个黑檀木的盒子,让他务必帮我保管好。 传完话,你就先待在二哥身边,让他找个时间将那个盒子连同你一起给我送来。” 她在府上能够信任的人,除了绿珠那便是府上的二公子,她的二哥了。 绿珠虽然不知道那黑檀木的盒子里装了什么,但她知道那个东西对她们家小姐来说一定很重要。 她点了点头:“小姐放心,奴婢这就去找二公子。” 叶沉鱼叮嘱她一声:“万事小心。” 绿珠应了一声,便跑回了府上。 叶沉鱼之所以如此着急,是因为前世顾锦初认亲后便抢了她的院子,将她的东西全都占为己有。 她也是好不容易才保住了那个盒子。 而里面的东西,至关重要,甚至可能改变大盛皇朝的未来。 “你同府上的二公子关系很好?” 叶君泽无意间听到叶沉鱼和丫鬟的对话。 据他所知相府的这位二公子,乃是庶出,并不受宠,人也十分的低调,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 叶沉鱼道:“二哥虽然是相府的公子,但因为生母出身低微,他在府上过得并不如意。” 京城贵族最是看重出身,嫡庶有别,一个不受宠的庶公子有时候过得连下人都不如。 顾溪舟便是如此。 他虽然是相府的二公子,但不得顾相夫人喜爱,加上他性子散漫,不争不抢,日子过得凄凄惨惨。 但她很喜欢这个二哥,对他时常照拂,他是前世顾家人里,唯一一个把她当家人的。 “走吧。” 叶君泽没再多问,转身朝着马车走去,心中却有那么一丝不痛快。 明明是他的亲妹妹,却叫着别人二哥。 叶沉鱼盯着叶君泽的背影,咬了咬唇。 她觉得这个兄长似乎不太好相处,对她的态度也是冷冷淡淡的。 当然她也能够理解,毕竟于他而言,她这个妹妹和陌生人差不多,她也没指望他能马上喜欢她。 来日方长。 叶沉鱼深吸了一口气,走到马车前。 她跟着叶岚上了马车,就见萧临渊坐在里面跟尊大佛一样。 他身上有种特别的气势,哪怕不说话,也足以震慑他人。 这马车并不宽敞,坐不了那么多人,云致和叶君泽只能坐在外面。 叶岚挨着叶沉鱼坐下,握着她的手,含着泪的眸子打量着自己的女儿,看了又看。 她怕自己吓着叶沉鱼,便道:“今日真是多亏了渊儿,娇娇,我给你介绍一下,他叫萧临渊是你的舅舅。” 叶沉鱼的关注点却在别处,直接无视了那位舅舅。 她眨了眨眼睛:“娇娇?” 叶岚解释道:“娇娇是怀你的时候,你爹给你取的名字。 后来我们知道孩子抱错了,便没用过这个名字,想把它留给你,所幸我们终于找到了你。” 叶沉鱼莞尔:“我很喜欢。”顿了顿她又道:“我爹他……他怎么有些怪怪的?” 认亲的时候,她没听她爹说过一句话,奇怪得很。 叶岚叹了一声道:“你爹年轻的时候受过很重的伤,醒来后他的脑子就坏掉了,就只记得自己的名字,有很多东西他都不会表达,初儿就是嫌弃他才……” 想到顾锦初,叶岚摇了摇头,神情里满是无奈。 叶沉鱼惊讶至极,她父亲生得那么好看,没想到竟是个傻的,难怪顾锦初不肯认他们。 她握着叶岚的手道:“娇娇不会嫌弃的。” 就算她爹是个傻子那又如何?那也总比顾相府里那群伪善的人要好多了。 叶岚满是欣慰:“你是个好孩子,说实话你能跟着我们离开,我很是意外。 你放心娘有些本事,一定不会让你吃苦受委屈的。” 叶沉鱼抱着她,靠在她的肩上道:“娇娇不怕受委屈,也能吃苦的。” 话音方落,就听萧临渊轻嗤了一声道:“你这话是真心的?” 叶沉鱼坐了起来,盯着萧临渊看了又看。 这张年轻而又英俊的脸看上去比她兄长也大不了几岁的样子。 关键是这个人和她记忆中的那个为她殉情的摄政王,简直天差地别。 她问:“萧大人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萧临渊眯了眯眼睛,看向她的眼神透着几分危险:“你叫我什么?” 迎面而来的压迫感,让叶沉鱼心尖都跟着颤了颤。 只不过她娘亲就在身边,她多少有点底气,于是扬着头道:“从方才你说话就阴阳怪气的,敢问萧大人我可是哪里得罪了你?” 第9章 争执 萧临渊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的那件披风上,他哼了一声,将头扭了过去道:“你自己心里清楚。” 叶沉鱼:“……” 她清楚什么?这人莫名其妙的找她麻烦,又不把话说清楚,这古怪的性子真难伺候。 叶岚问道:“渊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娇娇做错了什么?” 萧临渊撇了叶沉鱼一眼,淡声道:“姐姐,我劝你最好不要高兴的太早。 她跟你们回来只不过就是权宜之计罢了,她早晚都是要回相府去做她的大小姐的。” 叶沉鱼一惊,原来萧临渊就是这么看她的,她问:“萧大人,是我做了什么,才会让你这般猜测?” 萧临渊道:“问你身上穿的这件衣服,你早就知道救你之人并非太子,而是我。 但你当时是怎么说的?你说,听不懂我在说什么?想来顾大小姐是看不上萧某吧。” 叶沉鱼瞪大眼睛,她想起来了,萧临渊却有提醒过她,衣服是他的,只不过当时她有自己的顾虑。 她道:“我那是因为……” 萧临渊打断了她,“因为我的身份不如太子殿下尊贵,所以你并不想承认。 眼下你一定嫉恨我,说出事情的真相,害你不能留在相府,不能嫁给太子吧。” 叶沉鱼俏脸涨得通红,前世那些泼向她的脏水,就是这样的,无从辩白,满腹的委屈。 原来有些事情,无论怎么做都是错的,留在相府是错,离开竟也是错。 叶沉鱼索性豁出去了,她道:“那萧大人你呢,你今日站出来作证是为了帮我吗? 难道不是想借着这大好机会,投石问路,得到顾相的提携,在京城站稳脚跟?” 萧临渊面色铁青:“你再说一遍。” 叶沉鱼道:“怎么,萧大人是觉得委屈了?就许你胡乱揣测别人,不许别人揣测你吗?” “你……” 萧临渊见她眼睛红红的,那种想哭又忍着不哭的模样,像极了被人欺负的小可怜。 他是很生气,在她明知衣服是他留下的,却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甚至想和他撇清关系。 他偏不让她如意。 天知道,他因为一个荒唐的梦昼夜不停的赶回来参加她的及笄宴是为了什么? 到头来却被人嫌弃至此。 “停车。” 萧临渊一声呵斥,他一掀帘子跳了下去,只留下马车里残留着的紧张气氛。 叶沉鱼没忍住,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了下来。 叶岚心疼坏了,她拿着帕子替叶沉鱼擦着眼泪道:“娘知道,是渊儿误会了你,娘会帮你教训他的。” 叶沉鱼听着这话,哭的更加委屈了。 她哽咽着道:“我知道救我的另有其人,之所以没有承认并非是我想攀上太子这根高枝,而是不想连累了别人。” 明明她是一番好意,不想把萧临渊扯进来,让他重蹈覆辙,结果竟被他误会她贪图荣华富贵。 叶岚拍着她的肩膀道:“娘知道,是你受委屈了。” 叶沉鱼趴在叶岚的怀里,哭的不能自己。 她哭的不止是被人误会,还有前世所受的那些心酸委屈。 自从重生后,她便紧绷着心弦,不敢松懈,而今倒是全都释放了出来。 这时,车帘掀开,一个高大的身影笼罩了过来,耳边传来男人有些着急的声音:“娇娇不哭,吃糖葫芦,爹爹帮你教训舅舅。” 叶沉鱼抬头就见她爹爹手里拿着一串红彤彤的糖葫芦,用他一字一顿的语调在哄着她。 她鼻翼一酸,没忍住眼泪又掉了下来:“爹爹。” 云致眼睛里亮闪闪的,因为她的那一声爹爹,他将糖葫芦递给她:“爹爹,保护你。” 叶沉鱼看着眼前的男人,他坚定的眼神中藏着满满的慈爱和疼惜。 一句爹爹保护你,让她再也控制不住,一把扑进男人的怀里。 这才是真正的家人,在她最无助伤心落寞的时候,能够给她温暖爱护的家人。 叶君泽在一旁看着难免也有些动容,方才他妹妹和萧临渊起争执的时候,他也听到了。 说实话,他也很是怀疑,自小在相府娇养长大的妹妹,为何会愿意跟着他们回来? 换做是谁,突逢如此变故都会选择留下的吧? 但方才听着她据理力争,将萧临渊都气跑的时候,他确信这个妹妹同顾锦初不一样。 她并非是贪图荣华富贵之人,她虽然养在相府,身上却无半分京城贵女的陋习。 她是他们叶家人,是他血脉至亲的妹妹,他不该怀疑她。 叶君泽轻咳了一声,提醒道:“爹,再抱下去糖葫芦该化了。” 云致这才将叶沉鱼给松开,像哄孩子一样哄着她:“快尝尝。” 叶沉鱼已经很久没吃过这东西了,她在他们期待的目光中咬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味道充斥着味蕾。 她破涕一笑,声音里带着几分娇憨:“好吃。” 见她笑了,云致和叶岚这才放下心来,两人一左一右挨着叶沉鱼,让叶沉鱼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 她平复下心绪,一边吃着糖葫芦,一边问着叶岚:“娘,萧大人是我的亲舅舅吗?” 叶岚愣了一下问她:“怎么会这么问?” 叶沉鱼道:“就是觉得他和哥哥的年纪也差不多,叫他舅舅怪怪的,而且他这个人有些自大,我不想叫他舅舅。” 她都没叫舅舅呢,就对她有这么大的意见,这如果叫了,还不知道要怎么压迫她呢。 叶岚道:“当年你外祖父抱着他回来的时候,他还在襁褓里,而他的亲生母亲在生他时难产过世了。 渊儿他自小就聪慧,没让我怎么费心,后来他长大了,在外求学考取了功名,见面的机会也就少了。” 叶沉鱼看向叶岚道:“萧大人跟你不是一个母亲生的?” 叶岚点了点头:“我爹娘在我十岁那年就和离了,我就改随母亲姓了叶。 而你爹是入赘我们叶家的,所以你和你哥哥也都姓叶。” “哦。” 叶沉鱼之所以怀疑萧临渊不是她的亲舅舅,是因为前世她听过有关于萧临渊的身世流言,真真假假她不知道。 但不管是真舅舅,还是假舅舅,有了这层关系,想躲也躲不掉。 叶沉鱼不再想这些,她问:“我们住哪里啊?” 叶岚道:“你舅舅在京城有宅子,让我们先住他那里。” 叶沉鱼一脸的拒绝,她能不去吗? 第10章 咱们家是有金矿吗? 拒绝是没用的,叶沉鱼最后还是被带到了萧府。 这是坐落在永康坊桂花街中的一座宅子。 不像其它达官显贵的府邸那么气派,就是一座普普通通的宅院,门上的匾额上写着萧府二字。 进了门,叶沉鱼傻眼了。 满地枯枝落叶没人打扫,那叫一个萧条,简直就是一座荒宅。 而府上就只有一个看宅子的老管家,都不知道他们要来。 至于萧临渊,不知道去了哪里。 叶君泽道:“舅舅进宫面圣去了,他这宅子三年没人住了,管家事先也不知道我们要来,就只收拾了舅舅的院子。” 他对着叶沉鱼道:“我们可能要在舅舅府上多住些时日,你看看喜欢哪个院子?” 叶沉鱼问道:“我们要在这里待很久吗?” 叶岚道:“这些年为了寻你,我们一家人居无定所,而你哥哥要参加今年的会试,如果他能高中,我们便能留在京城安家了。” 叶沉鱼听的有些心酸,原来他们为了找她,连家都没有,她吸了吸鼻子道:“我相信哥哥一定能够高中的。” 叶君泽眉梢一动,这声哥哥叫的真是好听,他勾了勾唇道:“走吧,带你四处瞧瞧。” 叶沉鱼跟着叶君泽在府上逛了逛,然后挑了一个叫紫藤院的地方:“我就住这儿吧。” 这院子里有一个紫藤花架,还有几株春梅开的正艳。 叶岚对这个院子还算满意,只是房间里太过简陋。 她从怀中掏出一个玉佩递给了叶君泽道:“去给你妹妹置办些衣物、日常用品来,要捡最好的知道吗?” 叶沉鱼看着叶岚手中的那块玉佩,还以为他们要当了这玉佩去换钱来给她置办东西,忙阻止道:“不用了,娘,这玉佩你还是留着吧,当了挺可惜的。” 叶岚噗嗤一笑:“真是个傻孩子,这玉佩就算当了也当不了几个钱,但它有另外的价值。” 叶沉鱼一脸茫然,不知道这另外的价值是什么? 叶君泽接了玉佩对着她神秘一笑道:“咱们家还没有穷到这个地步,你就安心等着吧。” 叶沉鱼眨了眨眼睛,看着叶君泽拿着玉佩走远了,就听叶岚道:“你先陪你爹爹说说话,娘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 叶岚走后,叶沉鱼扶着她爹在院子里的石桌前坐下。 她撑着下巴打量着坐在对面的男人,不由的感慨,她爹真是生了一副好样貌,年轻时肯定更加俊逸逼人,可惜脑子坏了。 但她不觉得爹爹傻,他明明什么都懂,只不过反应比正常人迟缓一些罢了。 她好奇的问道:“爹爹,你和娘亲是怎么认识的?” 云致憨憨的一笑:“你娘,捡我回来的。” 叶沉鱼想到她娘亲说过,她爹除了自己的名字什么都不记得,想来是伤的太重,失忆了,所以才会被她娘亲给捡了回去。 正想着,就见她爹站了起来折了一枝梅花,然后从怀中拿出匕首削了削。 叶沉鱼以为他在玩,便静静的在一旁看着,待那枝梅花削好,云致突然将那花枝插在了她的头上:“娇娇,生辰快乐。” 叶沉鱼眼眶一热,原来她爹一直都记着今天是她的生辰,是她及笄的日子。 而女子及笄都要在这一天受簪礼,代表着长大成人。 她用手摸了摸头上的花枝,冲着云致甜甜一笑:“谢谢爹爹。” 云致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爹爹以后做很多,很多东西给你。” 顿了顿,他又道:“爹爹不会,再把你弄丢了。” 叶沉鱼握着他的手,泪盈于眶,她又想起了前世来,当时他们收到她的那封断绝书,该是怎样的心情? 而她被顾相夫人哄着,却是连他们的面都不曾见过,想到这些她的心就痛得难受。 “娇娇,不哭。” 云致轻轻擦去她眼角的眼泪,父女两人彼此相望,无言却胜过千言万语。 不多时,叶岚端着一碗冒着热气腾腾的面条走了过来道:“厨房里就只有面条,娘亲给你做了一碗长寿面,快尝尝合不合你的胃口。” 叶沉鱼看着叶岚送过来的面条,再简单不过的东西,却让她感受到了来自母亲的满满爱意。 她拿起筷子,尝了起来。 自小锦衣玉食的她,其实从未吃过这么简单的食物,但是她觉得这一碗面条胜过这世间所有的珍馐美味。 一碗长寿面,被她吃得干干净净。 用完饭后,叶沉鱼陪着她爹娘在院子里说话聊天,忽而就听一阵嘈杂声传来。 抬头看去,就见一群伙计搬着东西鱼贯而入,身后还跟着玉树临风的叶君泽在指挥着。 叶沉鱼站了起来,看着一个箱子接着一个箱子的抬进了她的房间里。 叶君泽走过来,拉着她的胳膊道:“走,瞧瞧哥哥给你买的东西,喜不喜欢?” 叶沉鱼来到房中,就见那一个个打开的箱子里装着绫罗绸缎、胭脂水粉、字画摆件、珠钗首饰等等。 她走过去,待看清楚那些箱子上刻的徽记,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霓裳楼的衣服、宝珍阁的首饰、万古斋的字画,还有皓雪堂的胭脂水粉?” 叶沉鱼一脸惊愕的看着叶君泽道:“哥,这些可全都是京城出了名的铺子,你哪来这么多钱,买这么多东西的?” 这些铺子都是京城贵族常逛的,寻常百姓压根都买不起,这一口一口的大箱子,哪一个不价值千金? 便是她在相府做了十五年的千金小姐,也没奢华到这种地步。 叶君泽道:“我对京城不熟,听说这几家铺子都是京城世家贵女喜欢的,我便给你挑了些,还缺什么明个我再带你去买。” 叶沉鱼:“……” 她看着那些价值不菲的东西,咽了咽口水,然后伸手扯了扯叶君泽的袖子小声的问道:“哥哥,咱们家是有金矿吗?” 叶君泽耸了耸肩:“那倒没有,就是娘名下有几家铺子而已。” 叶沉鱼皱了皱眉头,一本正经道:“那也不能这么败家啊? 你这么个花法,几家铺子很快就会被败光的,你还没成亲娶媳妇呢,赶紧把这些东西给退了吧,我用不着。” 叶君泽轻笑一声:“你不问问,咱家是做什么生意的吗?” 第11章 真是便宜他了 不管是做什么生意,也经不起这么败吧? 不过叶沉鱼确实很好奇,于是瞪着一双求知的大眼睛问:“是做什么生意的呀?” 叶君泽道:“是做药材生意的,知道回春堂吗?大盛朝所有的回春堂都是咱们叶家的。” 叶沉鱼一脸的震惊,回春堂那可是京城有名的药堂,京城贵族看病请的大夫,全都是回春堂的。 更别论大盛皇朝上下还有几百家回春堂,这所赚的银子岂不是……数不胜数? 她消化了好一会,才接受这个现实,不免有些纳闷的问道:“既然咱家不穷,那顾锦初她为何会如此嫌弃?” “提她做甚?” 叶君泽不想听到这名字,他哼了一声道:“她不知道咱们叶家有钱,就连我也是几年前才知道的。 娘说有了银子怕我们学坏,故而一直瞒着,所以我小时候一直以为娘就是个寻常的游医而已,谁曾想她竟然深藏不露。 咱们叶家别的没有,钱多的是,以前你在相府过的是什么日子,以后还过什么日子,我们养得起你,肯定比相府养得还好。” 叶沉鱼是真的没有想到,她以为回到叶家要过的是寻常百姓的生活,没想到,她这是掉到了金窝里。 顾锦初如果知道叶家这么有钱,怕是会呕死吧? “那也不行。” 叶沉鱼一脸认真道:“俗话说财不外露,不能让别人知道咱家有钱,万一被人盯上怎么办?” 叶君泽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道:“没关系,外人只会以为你花的是舅舅的钱。” 叶沉鱼唇角一抽,她算是明白前世萧临渊为何能权倾天下了?怕是他身后的财力都来自他们叶家吧? 真是便宜他了。 “对了。” 叶君泽想起什么来,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物件来:“这是送给你的及笄礼,是大师开了光的,可保平安。” 他握着叶沉鱼的手,将那红色的手链戴在了她的手腕上。 叶沉鱼看着那红色的手链上串了一颗桃木珠子,上面还刻了字,她仔细的看了看,竟是她的名字,娇娇。 叶君泽道:“这上面有你的名字和生辰八字,是三年前我在江南求学的时候,为你求来的,一直戴在身上。 爹娘还有我唯一的心愿,便是找到你,好在上天怜惜,让我们一家团聚了。” 叶沉鱼摸了摸那颗珠子,一颗心满满当当的全都是温暖,这不是寻常的手链,而是家人对她的挂念。 她笑着道:“谢谢哥哥,我很喜欢。” 叶岚和云致送走了伙计,然后开始给叶沉鱼布置房间,一家人忙忙碌碌,这其乐融融的气氛,充斥着欢声笑语。 相比之下,相府的气氛就诡异多了。 赴宴的宾客看完了热闹都已经走了,绿珠按照小姐的吩咐,来到二公子的院子,问过下人才知道,二公子被相爷叫去了书房。 于是,绿珠便去了书房附近等着,结果没等到二公子,反而等到了府上刚被认回的那位小姐。 顾锦初从书房出来,脸色很是难看,她被罚佛堂,跪了一个时辰,腿还疼着呢。 本以为自己回来,她的爹娘会很高兴,但显然他们更在乎的是叶沉鱼,对她这个亲生女儿则没有什么好脸色,几句话就把她给打发了不说,还派个嬷嬷跟着说是负责教她规矩。 顾锦初气不过,她问:“叶沉鱼住的地方在哪?带我过去瞧瞧。” 赵嬷嬷板着一张脸,有些严肃道:“老爷和夫人让老奴送二小姐你回去休息。” 一句二小姐,让顾锦初心火更甚:“怎么,我在自己家中走走都不行吗?你去告诉我娘,我不住别的地方,就住叶沉鱼的那个房间,也省得她再另外布置了。” 她知道她爹娘还想把叶沉鱼给接回来,凭什么,她才是相府的千金小姐,这府中上下的东西都是她的,包括叶沉鱼的房间也是。 赵嬷嬷站着不动,仿佛没听见顾锦初的话。 顾锦初见她油盐不进,暗暗的在心中骂了一句老虔婆:“你不去说,我自己去。” 她转身便又折了回去。 绿珠躲在不远处,将顾锦初的话听得清清楚楚,这新来的小姐要抢他们家小姐的闺房。 想到小姐嘱咐的事情,绿珠扭头就往叶沉鱼所住的沉香院跑去,院子里四下无人。 绿珠进了房间,从书架上找到小姐说的那个黑檀木的盒子,她抱着沉甸甸的盒子出了门,打算将这个东西给二公子送过去。 谁料还没走出院子,就听一声呵斥:“绿珠,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偷盗府中财物。” 绿珠打了激灵,回头看去,就见夏兰带着人堵住了她。 她心下一慌,抱着盒子解释道:“我没有,是小姐吩咐让我将这个盒子给二公子送去。” 夏兰盯着她手里的檀木盒子,她在房中伺候的时候,就对里面的东西十分感兴趣。 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将其打开看看。 后来她被叶沉鱼责罚,从大丫鬟贬成了二等丫鬟,而原本的粗使婢女绿珠竟顶替了她的位置。 本以为这辈子再无希望翻身,谁曾想昔日的相府千金竟是个假的,还被赶出了府去。 夏兰觉得她的机会来了。 她哼了一声:“小姐?你说的是哪个小姐?她都已经被赶出了府去,你还叫她小姐? 你是相府的奴婢,竟敢吃里扒外帮着外人偷窃相府财物,走,跟我去见夫人。” 夏兰抓着绿珠的手腕,拉着她就走,迎面正碰上朝着这边来的顾锦初。 看见来人,夏兰忙屈膝行了一礼道:“小姐你来得正好,这个叫绿珠的丫鬟偷盗府上的财物,打算接济她以前的主子。” “哦?” 顾锦初挑了挑眉,打量着绿珠以及她怀中抱着的盒子,她走过去道:“我认得你,你是叶沉鱼身边的那个婢女,是她让你来取这个东西的?” “不……不是。” 绿珠白着脸道:“小姐临走前嘱咐奴婢,让奴婢将这个东西交还给二公子。” “是吗?” 顾锦初将她怀里抱着的盒子抢了过去:“不知道里面藏了什么宝贝,竟让她念念不忘,还想偷偷拿回去?” 第12章 活活打死 顾锦初盯着那盒子看了又看,找了半天也没发现能打开的地方,她问着绿珠:“这盒子要怎么打开?” 绿珠摇头:“奴婢不知道。” 夏兰见状却在一旁添油加醋道:“小姐,绿珠对她的旧主可谓是衷心耿耿,怎么可能不知道?她明明就是不愿意告诉你。” “奴婢真的不知道。” 绿珠摇着头,慌乱的想要解释。 顾锦初却是已经信了夏兰的话,她道:“既然不肯说,那就给本小姐打到她愿意说为止,我就不信今个撬不开她这嘴。” “是。” 夏兰痛快的应了一声,上前去甩手就打了绿珠两个耳光,她早就对绿珠怀恨在心,如今终于有报仇的机会了。 可怜绿珠被人架着,无从反抗,唇角被打出了血来,然而夏兰却还不放过她,一个接着一个耳光招呼过去。 十几个耳光打下去,夏兰的手都打疼了,她道:“小姐,绿珠的嘴硬的很,如果不来点狠的,她怕是不会招的。” 顾锦初站在一旁,漫不经心道:“那还等什么?” 夏兰眼睛一亮,吩咐人去取了藤鞭来,这是府上为犯了错的下人所准备的刑具,主子手里人手一只。 曾经她就被叶沉鱼责罚,受了十下藤鞭,养了半个月才好。 如今这藤鞭握在她的手中,她觉得自己成了主子。 她拿着鞭子一下接着一下打在绿珠的身上,瞬间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绿珠的惨叫声在院子里散开,几个围观的丫鬟吓得脸都白了,却没有一人敢为她求情。 顾锦初没发话,夏兰便一直打,渐渐的绿珠的叫声弱了下去,直到再也没了动静。 夏兰察觉到不对,她停了手,用脚踢了踢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绿珠道:“起来,别给我装死。” 见人没有反应,她蹲下来将手放在绿珠的鼻尖一探,吓得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死……死了。” 夏兰扔掉手里的鞭子,浑身发着抖对着顾锦初道:“小姐,奴……奴婢不是故意的。” 她就是想教训教训绿珠出口恶气,可没想要杀人啊。 顾锦初听到人死了,也吓了一跳,她皱了皱眉看着浑身是血的绿珠道:“死就死了,不过一个丫鬟而已,贱命一条,再者是她偷盗财物人赃并获,怕什么?” 她正要吩咐人将这个丫鬟给扔出去,想了想她又改了主意,对着坐在地上惊慌失措的夏兰道:“这丫鬟不是念旧主吗?那便将人塞到箱子里,给叶沉鱼送去。” 顾锦初扫了一眼在场的其它人:“如果不想自己落得这样的下场,就闭紧你们的嘴。 今日之事权当给你们一个告诫,看清楚谁才是这相府的小姐,你们的主子,都听到了吗?” 几个丫鬟低着头,唯唯诺诺的应着。 顾锦初挥了挥手,有些嫌弃道:“快把人弄走,把地上的血处理干净,莫要被人发现了。” 丫鬟们找箱子的找箱子,擦血迹的擦血迹,一个活生生的人命就这么断送在她们眼前。 可是她们无能为力。 死了个人,顾锦初也没心情去看叶沉鱼的房间,她抱着那个箱子回去,打算好好研究研究里面藏了什么宝贝。 刚出院子,就见顾相带着人过来了。 赵嬷嬷拿着帕子捂着头,那帕子上还渗着血迹,瞧着像是受了伤。 顾锦初佯装惊讶的样子:“呀,赵嬷嬷你不是回去请示我爹娘去了吗?这是怎么弄的?” 赵嬷嬷心中气急,这明明就是她在背后下的黑手,竟还装作一副不知情的样子。 这位小姐吵嚷着要将大小姐的院子占为已有,说是要自己回去请示,结果却趁其不备,敲了她一个闷棍,自己跑了。 她醒来后,这才禀明了相爷和夫人。 顾相黑着脸一声怒斥道:“孽障,给我跪下。” 顾锦初老实的跪下,一副委屈的样子问:“爹,我是做错了什么事吗?” 说着,她挤出几滴眼泪道:“我知道爹娘不喜欢我,嫌我粗鄙没有规矩,可是叶家人也没教过我规矩啊? 他们整日忙着找自己的亲生女儿,何曾关心过我? 我以为我找到了自己的亲生父母,就能得到你们的疼爱,可是没想到女儿做什么都是错的。” 顾锦初吸了吸鼻子道:“爹让我跪在这里,总要让我知道我犯了什么错吧?” 顾相拧着眉头,表情稍稍有些松动,他问:“赵嬷嬷的伤,难道不是你做的?” 顾锦初一脸惊骇的样子:“这怎么可能?方才从书房里出来,我对赵嬷嬷说想去姐姐院子里看看。 赵嬷嬷说要回去请示爹娘,让我等着,只是我等了半天也不见她回来,便自己寻了个丫鬟先过来了。” 她问着赵嬷嬷:“嬷嬷,你就算喜欢姐姐,也不能用这么一招苦肉计来诬陷我吧?” 赵嬷嬷看着她,震惊的无以复加。 她是真没想到这人小小年纪,心思竟然如此恶毒,那砸向她后脑的那一计闷棍,差点要了她的命。 可是这位小姐把自己摘的一干二净不说,还反咬她一口。 她深吸了一口气道:“是二小姐你说要自己回去请示老爷和夫人,结果走到半路上,你就将我打晕在地。 老奴一把年纪,是有多么想不开,才会用什么苦肉计来诬陷二小姐你?更何况,老奴和二小姐无冤无仇。” 顾锦初耸了耸肩道:“你都说了无冤无仇,那我为何要在背后伤你?你说是我做的,可有人瞧见啊?” “你……” 赵嬷嬷被她气的头又疼了起来。 顾相眯了眯眼睛,看着跪在地上的这个女儿,赵嬷嬷是他身边的人,他自然是信得过的。 只是没想到她这个女儿胆子是真大,心也够狠,这一点倒是跟他很像,而这也是沉鱼身上所没有的东西。 两方各执一词,又没有证人,再审下去也没有什么结果,顾相便吩咐下人先将赵嬷嬷带下去处理伤口。 他看着还跪在地上的顾锦初,见她身旁放了一个檀木的盒子便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第13章 崩溃 顾锦初抱起那个盒子道:“爹爹,女儿方才抓了一个吃里扒外的下人,要将姐姐的东西偷出去,还说是姐姐吩咐的。 也不知道这里面是藏了什么宝贝,她人都已经走了,还念念不忘,让身边的婢女来偷。” 她双手献上那个盒子道:“女儿猜测那个婢女八成是在说谎,她见事情泄露便咬舌自尽了。 女儿正准备将这个东西交给爹爹来处置呢。” 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她今个在叶沉鱼那里吃了亏,让她亲生父母对她生了嫌隙,必须得想法子弥补回来。 让他们一下子就放弃养了十五年的女儿,那是不可能的,唯有徐徐图之才行。 之前是她太过冒进,失了一局,以后她不能再如此冲动了。 “沉鱼的东西?” 顾相拿起那个盒子看了看,没找到打开的办法。 他将盒子递给身后的顾枫问道:“你说那个丫鬟咬舌自尽了?尸体呢?” 顾锦初不慌不乱道:“今个是女儿及笄的日子,女儿嫌晦气,便让下人将尸体处理了,爹爹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吧?” 顾相扫了她一眼,警告道:“你虽然是我的亲生女儿,但倘若做出什么有损相府声誉之事,我断不会饶你。 我会派人教导你规矩礼仪,若是学不好,也不必留在府上了,我相府不养无用之人,听明白了吗?” 顾锦初背脊阵阵发寒,她应了一声:“女儿一定会好好学,不给爹爹丢脸。” 顾相没再多言,带着人转身离去,待走远了他才对着顾枫道:“去查一查,二小姐都做了什么?” 顾枫颔首问道:“那这个箱子怎么办?要不要属下想办法打开看看?” “不必了。” 顾相看了一眼那个箱子:“先送到书房去。” 她女儿所言未必是真,若是强行破开了这个箱子,没有办法向沉鱼交代,只能等她回来,由她亲自打开了。 …… 萧府。 萧临渊从皇宫回来,就见门口耳房前放着一口大箱子,他走过去问着府上的老管家:“陈叔,这是哪来的?” 陈叔见了个礼道:“方才相府的人送来的,说是给叶小姐的。 咱们府上没有下人,这大箱子我一个人也搬不动,便通知了叶夫人,他们一会就来搬走。” 萧临渊听到是相府送来的,便也没有多想,他从一旁经过忽而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他停下脚步,看着那口箱子,对着身后随侍的人道:“凌越,去把箱子打开。” 凌越是萧临渊身边的侍卫,因为主子着急赶路,便只带了他一个人,其它人还在来京的路上。 他见箱子上了锁,便拿着剑斩开,然后打开了箱子,入目就见里面躺着的姑娘,浑身是血。 “大人。” 凌越看向萧临渊,眼底有些惊色。 萧临渊走过来,看着箱子里的人,他瞳孔猛地一缩,这不是沉鱼身边的那个丫鬟吗? 他眯了眯眼睛,正想让凌越查探一下这人是生还是死,就听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叶沉鱼听管家说相府给她送了一口大箱子,还以为是她二哥派人送来的,便带着爹娘和哥哥匆忙来取。 远远的就见萧临渊也在,就站在那口大箱子前。 叶沉鱼刚和他闹了不愉快,此时再见不免有些别扭,但又不能扭头就去,于是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还未走近,就听啪的一声,那打开的箱子被萧临渊给合上了。 叶沉鱼跑过来看着箱子上的锁都被人给削掉了,她有些不满的质问道:“你怎么能私自查看我的东西呢?” 萧临渊按着那口大箱子对着她道:“你先回去,东西稍后会给你送过去的。” 叶沉鱼觉得这人的反应有些奇怪,她来都来了,为什么不让她把箱子带回去? 莫不是里面有什么是她不能看的? 她看着萧临渊,面色凝重了些许问道:“里面是什么?” 萧临渊按着箱子,没有说话。 可他越是如此,叶沉鱼越想弄个清楚,她一把推开萧临渊的手,快速的打开箱子。 刺鼻的血腥味迎面扑来,伴随着蜷缩在里面,浑身是血的人。 那身翠绿色的衣裙,那张染着血红肿不堪的小脸,不就是绿珠吗? 叶沉鱼大惊失色,顿时呆愣在原地。 明明几个时辰前,这个小丫头还哭着说可以赚钱养她,可是就这么短短的功夫,她怎么成了这个模样? “绿珠,你怎么了绿珠?” 叶沉鱼颤抖着将箱子里的人扶了起来,想要叫醒怀里的人:“你不要吓我,绿珠,你快醒醒啊。” 可是怀中的人,却是丝毫都没有反应。 叶沉鱼有些失控的痛哭起来:“是谁,到底是谁做的?” 为什么,她都已经重生了,她救了自己的父母兄长,离开了相府,为什么却没有救下绿珠? 前世绿珠便因她而死,为什么重来一次还是这样的结果? 早知道,她就不该让她回去传什么话的。 叶岚见状忙伸手探了探绿珠的脉息,已经探不到脉搏跳动的痕迹。 她又将手放在绿珠的脖颈后,隐约间还能感受到微弱的跳动。 “娇娇,人还活着,还有得救,你把她交给娘亲,娘亲一定把她给救回来。” 她忙指挥着叶君泽将人带下去。 叶沉鱼就这么呆呆的坐在地上,看着自己手上沾着绿珠的血,她的眼泪一颗颗的砸下来和手上的鲜血混为了一起。 萧临渊蹲下来,拿着一块干净的帕子,轻轻的擦拭着她手上的鲜血道:“你娘师出神医谷,医术高超,只要还有一口气,她便能将人给救回来,别担心,那小丫鬟会没事的。” 叶沉鱼看着他,恍惚中好似又回到了前世。 当时她被江煜尘一脚踢到棺材上,头破血流,含恨而亡。 眼前的这个男人,也是这般为她擦拭血迹的。 “谢谢。” 叶沉鱼将手缩了回来,她挣扎着站了起来,想要去看看绿珠的情况。 只是没走几步,眼前就一阵地转天旋。 她双眼一黑,顿时就失去了意识。 倒地的那一刻似乎有一双大手接住了她,耳畔传来不太真切的一声呼唤:“小鱼儿。” 第14章 小舅舅 叶沉鱼做了一个噩梦,她梦见自己的父母兄长还有绿珠躺在血泊之中。 而顾锦初手里拿着一把正在滴血的剑,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道:“叶沉鱼,便是重来一次那又如何,你依旧什么都改变不了。” 她俯身,那染着鲜血的脸在她的视线中变得扭曲可怖:“你永远都不是我的对手。” 下一刻那柄长剑就贯穿了她的心脏,耳边是顾锦初得意的笑声。 而她就好似被束缚住了一样,挣扎不得,只能任由漫天的痛楚将她淹没,如坠深渊。 “小鱼儿,快醒醒。” 头顶突然传来一道声音,叶沉鱼看见一道光照了进来,她下意识的伸手,紧接着一双大手将她握住。 叶沉鱼猛地从噩梦中醒了过来,她气息微重,眼神还有些涣散,就听耳边传来温柔的声音:“做噩梦了?” 当她神智恢复清明,这才看清楚眼前的人,竟是萧临渊,有那么一瞬她竟分不清这是前世还是今生? “烧傻了?” 萧临渊伸手摸了摸叶沉鱼的额头,见烧退了他才放心:“醒了就把药喝了,你之前落水受了风寒,加上受了刺激伤心过度,这病来势汹汹可把你娘给吓坏了。” 叶沉鱼想起发生的事情,沙哑的声音问道:“绿珠呢,她没事吧?” “没事,命已经保住了,就是伤得有些重,需要好好养着。” 萧临渊扶她坐了起来,然后端起一旁小几上的药碗,用勺子搅了搅道:“先把药喝了。” 叶沉鱼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去:“我去看看她。” 不亲眼看一看,她心中实在难安。 萧临渊见拦不住,索性由着她去了,他将人带到隔壁房间。 绿珠浑身缠着纱布,安静的躺在床上,那肿起来的脸颊面无血色,瞧着很是可怜。 叶沉鱼走过去,伸手在绿珠鼻尖试了试,能感觉到微弱的呼吸,人确实还活着。 她松了一口气,红着双眼看着绿珠。 还好,噩梦不是真的,绿珠还活着。 萧临渊道:“走吧,你还病着呢,这里有凌越守着,不会有事的。” 叶沉鱼点了点头,跟着萧临渊回了房间,她见夜色已经很深了,问道:“怎么是你,我爹娘和哥哥呢?” 她生病有爹娘哥哥照顾,怎么也轮不到萧临渊这个做舅舅的吧? 萧临渊撇了她一眼道:“你娘她先是救了你的丫鬟,又守了你好几个时辰。 府上没有药材,你哥哥又是抓药又是煎药,也累的够呛,至于你爹,他没法照顾你,我就把他们都赶回去休息了。” 他哼了一声,语气有些不善:“果真是个小没良心的,舅舅也不叫。” 叶沉鱼:“……” 是她不叫吗?明明就是他上来就阴阳怪气,前世攒下的那些好感,都快被他给败光了。 “吃药。” 萧临渊端起药碗,拿着勺子喂她。 叶沉鱼张口含下,苦的她小脸都拧巴了起来,她道:“我还是自己来吧。” 说着,端起萧临渊手中的药碗,一饮而尽。 萧临渊有些意外,小丫头还挺豪爽,看来娇娇这个名字是取错了,她可一点都不娇。 那药确实苦的很,于是他便伸手捏了一颗蜜饯,塞到了叶沉鱼的嘴里。 叶沉鱼含着那颗蜜饯,看着萧临渊突然问道:“我们以前认识吗?” 萧临渊眉梢一挑,有片刻的失神,随即淡淡的声音道:“不认识,你问这个做什么?” 叶沉鱼摇了摇头,看来真的是她误会了,他们过去十五年没有任何的交集。 前世那些她所误以为的“情意”应该就是舅舅对外甥女的关照而已。 她敛住思绪,不再多想,接着问道:“你不生我的气了?” 萧临渊一本正经的道:“还有点,换做是谁都会生气的吧,我好心救人,结果人家根本就不领情。” “我哪有不领情?” 叶沉鱼噘着嘴道:“我不承认是不想拉你下水,我身世揭穿成了整个京城的笑柄,和我这样的人攀上关系只会害了你。” 她一脸认真道:“我没有嫌弃你,也不是想攀上太子这根高枝,只是单纯的不想连累别人罢了。” 萧临渊听着这话,心顿时揪痛了一下,原来她是这么想的,可他却误会了她,以为她想飞上枝头变凤凰。 他心有愧疚,低声道:“对不起,是我误会了你。” 男人认错的态度还不错,叶沉鱼决定不和他一般见识了,她扬了扬眉:“原谅你了,谁让你是我的长辈呢。” 萧临渊失笑:“那怎么不见你叫我一声舅舅?” 叶沉鱼其实想问,他当真是她的亲舅舅吗?但想了想,她又忍住了,管他亲的还是假的。 这位以后可是要权倾天下的,她还得让他庇护呢。 叶沉鱼眉眼一弯,有些俏皮的拉长了音,却是叫了一声:“小……舅舅。” 萧临渊听着这个古怪的称呼,问她:“为什么要加个小字?” 叶沉鱼道:“因为你很年轻啊,怎么你不喜欢啊,你不喜欢的话,那我就不叫了。” 萧临渊压住唇角泛起的笑意,正色道:“小舅舅就小舅舅吧。” 叶沉鱼抬头看他:“我也要跟小舅舅道个歉,之前是我把话说的太重了,还请小舅舅见谅。” 萧临渊默了默,才道:“其实,你说的也没错,在别人看来我今日此举确实是为了投靠相府。” 但其实,如果换做是别人,他是不会出这个头的。 他站出来指认林月秋,得罪永昌候府,只是因为她受了委屈。 仅此而已。 叶沉鱼耸了耸肩道:“我知道小舅舅不是这样的人。” 萧临渊抬眸去看她,显然有些意外,他问道:“为何如此笃定?” “我就是知道,那些话是我故意气你的,你别放在心上。” 叶沉鱼当然清楚萧临渊是不会投靠相府的,因为前世就是他灭了相府满门。 一句我就是知道,让萧临渊愉悦不已,他伸手揉了揉叶沉鱼的头道:“那我们就握手言和吧。” 叶沉鱼缩了缩脖子,握手言和,揉她的头做什么?她又不是小孩子。 她眨了眨眼睛,倒是也没有反抗,只好奇的问道:“顾锦初她不认识你吗?” 第15章 讨个公道 前世萧临渊做了摄政王,权倾天下,但叶沉鱼从未听顾锦初提起过,也没见她认过这个舅舅,这倒是奇怪。 提到顾锦初,萧临渊眼底透出几分厌恶道:“说出来你可能都不相信,小时候她就凭一己之力,将我和你哥哥都赶出了家门。 那时候,我和你哥哥都不知道她是抱错的,只把她当妹妹一般宠爱,可是自她懂事后,这性子就越发的乖张。 她看不惯姐姐和姐夫对我们好,一旦表现出关切之意,她就闹,恨不得这个家里就只有她一个孩子,将所有的疼爱都给她。 后来我实在忍不了,便外出求学去了,没过几年你哥哥也跑了出来,每次回家我基本都避着她,是以她不认识我也很正常。” 叶沉鱼惊诧不已,原来顾锦初小的时候就喜欢抢别人的东西。 萧临渊叹了一声道:“姐姐知道她是抱错的,怕她受了委屈,所以基本上对她是有求必应,但是这人怎么教都教不好,如今看来这人骨子里就是坏的。” 他看着叶沉鱼道:“你的丫鬟,便是她让人毒打的,她以为人被打死了,便给你送了过来。” 叶沉鱼早就猜到是顾锦初做的,她问:“顾相大人呢?府上打死了个人,他就没什么反应?” 萧临渊听她叫的是顾相大人,而非父亲,他舒了舒眉道:“你觉得他会有什么反应?不过一个丫鬟而已,他难道还会为了一个丫鬟,治她亲生女儿的罪吗?” 这话,真可谓是扎到了叶沉鱼心中最痛的那个地方。 也是,前世相府养了她十八年,还不是说抛弃就抛弃了,更何况绿珠只是一个丫鬟。 既然无人为绿珠讨一个公道,那便由她来。 叶沉鱼暗暗握紧双手,深吸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了,小舅舅回去休息吧,我困了。” 她躺下,闭上了眼睛。 “好好休息。” 萧临渊为她掖了掖被角,起身走了出去。 他站在院子里仰望着漫天繁星,然后从怀中取出一枚玉坠轻轻的摩挲着,那玉坠上雕着一尾红色的锦鲤,晶莹剔透、栩栩如生。 …… 次日。 绿珠醒来时,就见叶沉鱼守在她的身边,她沙哑的声音唤了一声:“小姐。” 叶沉鱼喜极:“你终于醒了,真是把我吓死了。” 她摸了摸绿珠的头问道:“到底怎么回事,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绿珠想起发生的事情,她有些着急的哭了起来道:“对不起,小姐我把你吩咐的事情给搞砸了。 我去给二公子传话,只是没找到二公子,后来我碰到了二小姐,她要抢你的院子。 于是我偷偷跑回去,打算将那个盒子取走给二公子送去,可是却被夏兰抓到,说我偷窃财物。 她还告到了二小姐那里,盒子被二小姐抢去了,是奴婢没用。” 她呜咽着哭着,却没提她被打的事情,只自责自己没能护得住那个盒子。 叶沉鱼拧着眉,心疼道:“你傻不傻啊?一个盒子而已,哪有你的命重要?是顾锦初把你打成这样的?” 绿珠吸了吸鼻子:“是二小姐下的命令,夏兰动的手。” 提到夏兰,叶沉鱼眯了眯眼睛,她之前罚了夏兰提拔了绿珠,看来夏兰是趁机报复。 她拍了拍绿珠的手,宽慰着她道:“你放心,你的仇我会帮你报的,你安心养伤,至于那个盒子,我会自己取回来的。” 绿珠摇了摇头:“小姐不必为我出头,奴婢没事的。” “傻丫头。” 叶沉鱼看着她,一脸严肃道:“以后跟着我,要硬气一点,谁敢欺负咱们,必需要狠狠的还回去,听到了吗?” 绿珠含着泪的眸子眨了眨,有些崇拜的看着叶沉鱼,然后重重的点了点头。 叶沉鱼道:“你好好养伤,我看你的药煎好了没有。” 她起身出了房门,只不过她没去看绿珠的药,而是径自出了院子,朝着正门走去。 身后突然有人握住了她的胳膊:“你要去哪?” 叶沉鱼回头:“哥哥?” 她眼睛转了转,耸了耸肩道:“我没要去哪啊,就是随便走走。” 叶君泽面色不悦,冷冷的声音道:“你和绿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你是想去相府讨个公道,拿回你的东西?那盒子里到底有什么?” 之前在相府门前,他就听见了,他妹妹似乎十分在意那个东西,而他也很是好奇,盒子里到底有什么? 叶沉鱼没想到他哥哥将把她的心思猜得这么透,她道:“那个盒子对我来说很重要,我一定要拿回来,绿珠不能白白受这个罪,哥哥放心,我自己能够应付。” 叶君泽斥道:“你想自己担着,压根就没想过让我们来帮你,在你心中,我这个哥哥始终是个外人对吗?” “不是的。” 叶沉鱼见他生气了,拉着他的胳膊解释道:“下个月你就要去参加会试,我不想你分心。” 叶君泽将自己的胳膊抽了出来:“要么让我跟你一起去,要么以后别再叫我哥哥。” 叶沉鱼唇角一抖,只得认输:“好好好,一起去。” 叶君泽这才满意,兄妹俩带着昨日送来的那口大箱子一起出了门,坐着马车来到了相府。 相府内。 顾相告了假,今日没去上朝,他正在花厅接待沈崇礼,两人刚坐下喝了一口茶,还没切入正题,就听侍卫来报:“相爷,大小姐来了。” 沈崇礼端着茶盏,笑着道:“真是巧了,下官正好还有一些事情,想要询问大小姐。” 顾相脸色僵了僵,但沈崇礼都这么说了,他又不能拒绝,只能让人把叶沉鱼给请过来。 叶沉鱼来到花厅,见沈崇礼也在她不免有些意外,看来连上天都在帮她。 有这位铁面判官在此坐镇,今个这公道那就更好讨了。 她径自跪在地上,哽咽的声音道:“父亲,女儿昨日收到相府送来的一口箱子,还以为是父亲派人给我送的日常物品,可是打开一瞧竟是被打得浑身是血的绿珠。 不知绿珠犯了什么错,被人毒打至此,女儿心中实在是惶恐不安,这才特意前来问个究竟。” 第16章 推出去顶罪 “什么?竟有此事?” 顾相一副并不知情的样子,他走过来将叶沉鱼扶了起来道:“你说绿珠是被人毒打的?她不是咬舌自尽?” 叶沉鱼伸手指了指身后叶君泽带来的那口大箱子道:“父亲去看看就知道了,绿珠便是被人装进这个箱子,送到了我的手里,血迹都将箱子给染红了。” 她抹了一把眼泪:“绿珠被人打得浑身没一块好皮肤,送到我那里的时候,脉搏都没了,就吊着一口气,眼下人还昏迷着,也不知道能不能挺过去?” 顾相沉着一张脸,对着顾枫道:“去把二小姐叫来。” 沈崇礼将手中的茶盏放下,问道:“方才相爷说这个绿珠是咬舌自尽?这是怎么回事?” 顾相叹了一声道:“昨日锦初在沉鱼的院子里,撞见绿珠偷盗府上财物,她说绿珠见事情败露便咬舌自尽了,我便也没有追问,谁曾想她竟然骗了我。” 他眯了眯眼睛,冷声道:“我这个女儿刚被找回来,就闹出这样的事情,是我管教不严,让沈大人看笑话了。” 沈崇礼道:“相爷言重了,不知这个叫绿珠的丫鬟偷盗了什么财物? 如果证实她当真是偷盗了府上的财物,那么二小姐责罚倒也情有可原。” 顾相回道:“那个丫鬟在沉鱼房中抱走了一个盒子。” 她问着叶沉鱼:“你可知道此事?” 叶沉鱼点了点头:“是我让绿珠将那个盒子给二哥送去的,谁曾想竟然会害了她。 就是不知道绿珠是在哪里被抓住的?是在相府之内,还是府外? 若是府外,这偷窃之名自然洗不掉,但如果是府内,这罪名是不是草率了一些。 再者她偷盗之物究竟是什么,可查验清楚了?” 沈崇礼点了点头:“确实,偷窃者将赃物带出府外占为己有,才可定罪,且偷窃之物,要有一定的价值才行。” 顾相听着他们一唱一和的,心中不免泛着疑惑,他总觉得沈崇礼今日前来,就是为了断此事的。 但又觉得这或许就是个巧合。 其实昨日他让顾枫去调查过了,知晓是锦初让人打死了绿珠,她偷偷将人除掉了也就算了,偏偏要挑衅沉鱼,将人给她送了去。 他这个女儿胆大、狠辣、嚣张跋扈,不如沉鱼沉稳、聪慧,这性子确实需要好好磨一磨。 不多时,顾锦初被带了过来,跟着她一起的还有夏兰。 夏兰凭着昨日之事,已经成功的入了顾锦初的眼,成了她身旁的大丫鬟,正春风得意着呢。 她跟着顾锦初来到花厅,就看见门口摆着的那口大箱子,吓得她脸色霎时一变。 “爹爹,你找我?” 顾锦初走进来,屈膝行了一礼,她正在跟着府上的教导嬷嬷学习规矩,就被叫到了这里来。 见叶沉鱼也在,她眸中闪过一抹不屑,只是未曾表现出来,还亲昵地唤了一声:“姐姐,你来了。” 叶沉鱼眸光微动,对顾锦初态度的转变却是丝毫都不觉得意外。 她所认识的顾锦初,一直都是有心机,有手段之人。 前世她也曾撒泼发疯的想要赶她走,只不过没有什么效果。 于是顾锦初改变了策略,一边假惺惺的和她姐妹相称,一边暗地里算计欺负她。 阴险、狡诈、恶毒、残忍都不足以形容她。 叶沉鱼略一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她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顾相,等着他发话。 顾相看着顾锦初,一声呵斥:“给我跪下。” 顾锦初乖乖的跪在地上,楚楚可怜的样子道:“爹爹,可是女儿又犯了什么错,让你发这么大的火?” “我问你,绿珠到底是怎么死的?” 顾相阴沉着一张脸问她。 顾锦初挑了挑眉,原来叶沉鱼来此是为绿珠的事情,她垂着眸子道:“爹爹息怒,是女儿骗了你。 绿珠不是咬舌自尽,她偷盗财物,女儿不过按照府上的规矩处置,是她自己没扛过去。 女儿怕爹爹责罚,便隐瞒了真相,听说姐姐和这个叫绿珠的婢女感情深厚,便将她的尸体,给姐姐送去了。” 叶沉鱼听着她的狡辩,可真是滴水不漏,她冷冷的声音道:“不知妹妹是如何判定绿珠偷盗财物的? 她偷了什么东西?价值几何?是将财物带出了相府被抓了个现行,还是私藏了起来被人发现?” 顾锦初拧着眉道:“她从你房中抱走了一个盒子,被夏兰抓了一个现行。” “哦?这么说的话,府上的婢女如果抱着盒子在相府走动,那都是偷窃了?那妹妹不问自取,戴着我的发簪,又该当何罪呢?” 叶沉鱼早就看见了,顾锦初今日头上戴着的发簪,正是陛下赏她的御赐之物里的。 她还是跟前世一模一样,恨不得将她所有的东西全都占为己有。 顾锦初扬着头,一副挑衅的模样道:“你的发簪?这相府上下哪里有你的东西,明明都是我的,不是吗?” 叶沉鱼轻笑了一声:“妹妹可知你头上戴的簪子,也是陛下所赐,你如果不怕掉脑袋的话,尽管戴着就是了。” 沈崇礼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顾锦初:“看来二小姐还未曾熟读大盛朝律法啊,本官倒是不介意请二小姐到大理寺去,好好地学一学。” 顾锦初脸色一僵,她只是瞧着这簪子好看,哪里知道竟然又是什么御赐之物。 昨日她已经吃了一次亏,而这位沈大人的手段,她也见过,她可不想被关到大理寺去。 片刻的慌乱过后,顾锦初猛地回头看向夏兰,怒斥一声:“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偷盗御赐之物,嫁祸于我。” 夏兰身子一僵,忙跪在地上:“奴婢没有。” “还说没有?” 顾锦初打断了她的话:“昨个是你一口咬定,说绿珠偷盗府上财物,也是你把人给打死的。 你为了讨好我,竟偷盗姐姐朱钗,陷我于不义,简直该死。” 她泪眼朦胧地看着顾相道:“爹爹,女儿不是故意的,是这个叫夏兰的丫鬟欺我无知,陷害于我。 绿珠是她打死的,我头上的簪子,也是她从姐姐房中偷来的,女儿是无辜的啊。” 第17章 催命的恶鬼 夏兰大惊失色,她摇着头道:“奴婢没有,奴婢是听令于二小姐行事。” “什么听令于我行事?明明是你和绿珠有私怨,你嫉恨姐姐提拔绿珠,将你贬为二等丫鬟,于是利用我报复绿珠,将她活活打死。” 顾锦初对着沈崇礼道:“沈大人,我所言句句属实,府上下人皆可作证,昨个也是她一口咬定,说绿珠偷盗财物,我才信以为真,酿成大错。 这御赐之物,也是她从姐姐那里偷的,我压根就不知道这是陛下所赐。” 她吸了吸鼻子道:“这恶奴欺主,理应处死。” 夏兰瞪大眼睛,她以为自己找到了靠山,已经打定了主意要效忠二小姐,结果转头就被她给卖了。 明明是她嫉恨叶沉鱼,下令处置了绿珠,也是她觊觎叶沉鱼房中之物,自己亲手拿的。 “二小姐,奴婢真心待你,你怎么能……” 夏兰还想挽回顾锦初,企图换回她的良知,熟不知顾锦初此人根本就没有良心。 她不待夏兰说完,便道:“你当日被姐姐责罚,便是因为手脚不干净,你诬陷绿珠偷盗财物,但其实你才是那盗贼。 沈大人如果不信的话,可以派人去她房中搜一搜,看看姐姐走后,她贪了多少东西?” 沈崇礼眉梢一挑:“那倒是要好好的查一查。” 顾相派了侍卫去夏兰房中搜查,不多时果然从她房中搜出不少的金银细软,其中还有陛下赏给叶沉鱼的一些首饰、摆件,价值不菲。 夏兰眼前一黑,她忙解释道:“这些都是二小姐赏给奴婢的。” 她昨日带着顾锦初去叶沉鱼的房间,搜罗了不少的好东西,而顾锦初也很大方,将她不喜欢的都赏给了她。 谁曾想,这些东西竟成了她偷盗的罪证。 她跪在地上砰砰的磕了几个头道:“奴婢没有说谎,这些确实是昨夜二小姐赏给奴婢的。” 顾锦初道:“我怎么可能拿着姐姐的东西赏给你?众所周知,你是在姐姐院子里伺候的。 姐姐昨个才离开,你们这些做奴才的便监守自盗,竟还敢攀咬我,简直岂有此理。” 顾相坐在椅子上,舒了舒眉,对他女儿的表情还算满意,他问着沈崇礼:“沈大人,你看?” 沈崇礼道:“夏兰监守自盗,盗窃财物数额巨大,且涉及御赐之物,当押送大理寺受审。” 顾相对这个结果很是满意,他道:“来人,将夏兰带下去先打二十大板,再送去大理寺。” 沈崇礼略一蹙眉,顾相这是要杀人灭口啊,他道:“相爷,就不必多此一举了吧。” 顾相道:“夏兰乃我相府的婢女,俗话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为避免府上再发生这样的事情,理当以儆效尤。” 沈崇礼点了点头:“也罢,只不过还请相爷手下留情,莫要把人给打死了,这人若是死了,那么二小姐身上的污名,可就洗不清了。” 顾相又不傻,怎么可能会把人给打死,顶多就是去掉半条命,让她死在大理寺中。 这样,也算是杀人灭口了。 他一挥手,侍卫上前来架起夏兰,托着她往外走。 夏兰哭着喊冤,她知道自己今日是必死无疑了,便痛声咒骂了起来:“顾锦初,你不得好死,我便是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叶沉鱼垂着眸子听着夏兰的咒骂。 前世她也曾像夏兰这般愤怒、诅咒,后来她得了上天眷顾,重生归来,而夏兰却是罪有应得,活该有此报应。 她以为自己傍上了顾锦初这座靠山,以后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熟不知她的这个靠山,其实就是催命的恶鬼。 顾锦初为了自己,谁都可以抛弃,便是养了她十五年的养父母、她都能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将他们置于死地,更何况一个丫鬟。 她就是冷血无情的恶魔。 叶沉鱼相信如果哪一天相府荣光不在,给不了顾锦初想要的富贵,她都可以毫不犹豫的背弃。 想到这,叶沉鱼心中突然有了一个好主意。 夏兰被定了罪,顾锦初也松了一口气,早知道她就不该将绿珠的尸体给叶沉鱼送去,没能刺激得了她,反倒给自己招惹了一身麻烦。 她眼下真恨不得弄死叶沉鱼。 想到绿珠拿走的那个盒子,叶沉鱼这么着急想拿回去,想来里面的东西一定很重要。 顾锦初眼睛一转,朝着叶沉鱼行了一礼道:“姐姐,都是我的错,是我听信了夏兰的话,让姐姐受了委屈,我同姐姐赔个不是,还请姐姐原谅。” 叶沉鱼走过去,将她扶了起来:“妹妹说的这是哪里的话,你刚回来,识人不清自是情有可原的。” 顾锦初道:“都怪绿珠,鬼鬼祟祟的从你房中抱走了一个盒子,换做是谁都会怀疑的吧? 就是不知道那盒子里装了什么东西,让姐姐如此在意,便是离开了相府,也要想着把那个盒子拿回去?” 叶沉鱼眸光微动:“是于我而言,最为珍贵的东西。 我昨天离开的时候忘了带走,便嘱咐绿珠将那个盒子给二哥送去,让他代为保管。 这么做怕的就是有人打我房间里东西的主意,我房中的那些东西,没了便没了,唯有那个盒子不能丢。” 她抬眸,扫了顾锦初一眼:“不知那个盒子如今在何处?” 顾相道:“那盒子我收在了书房,一直没有动,既然是你珍贵之物,便拿回去吧。 父亲还是那句话,你永远都是我相府的大小姐,你的东西,谁也抢不走。” 叶沉鱼一脸感动:“谢谢父亲。” 顾相派人去书房将那个盒子取来,交给了叶沉鱼。 叶沉鱼抱着盒子就要告辞离开,可顾锦初哪能就这么放她走,她道:“姐姐不将盒子打开,给我们看看吗?莫不是这盒子里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不敢给我们看?” “锦初,莫要在胡闹。” 顾相只冷着脸呵斥了一声,却没有要阻止的意思。 叶沉鱼不由的在心中冷笑,这就是她的“父亲”,一个老奸巨猾的狐狸,嘴上说着冠冕堂皇的话,背地里疑心颇重。 看来今个不打开这个盒子,她是走不掉了。 第18章 报仇的机会 叶沉鱼将手中的盒子放在了桌上:“罢了,妹妹既然想瞧,那我便打开,给你瞧瞧吧。” 她拔下头上的一支银簪,戳进了盒子一旁的孔洞里,就听咔嚓一声,盒子上头的木板向外推开,露出可以移动的九宫格。 九宫格上刻着一到九,九个数字。 叶沉鱼道:“这是京城名匠所制的机巧盒,只有找对规律才能将其打开。” 她移动九宫格的数字,将其排列好,然后按下中间的那个五字,就听啪的一声,盒子打开,露出里面的东西。 顾锦初凑过去,不由地拧着眉,一脸的失落。 这都是什么玩意?她还以为叶沉鱼私藏了钱财,接济她那穷得可怜的家人呢。 结果,就是一些破烂。 叶沉鱼拿起盒子里的一支竹笔,问着顾相:“父亲还记得这个东西吗?这是我六岁习字那年,您亲手给我做的毛笔,上面还刻着我的名字。 我还记得,当时您拿着这支毛笔教我写的第一个字,便是顾字,后来我有了很多新的毛笔,但于我而言唯有这一支最为珍贵。” 顾相看着叶沉鱼手中拿着的毛笔,思绪被拉到了遥远的过去,那些被他遗忘了的岁月仿佛又浮现在脑海中。 他这个女儿从小便十分的聪慧,他喜爱至极,她的字是他教的,这支毛笔正是他送给她的第一件礼物。 叶沉鱼放下毛笔,又从盒子里拿出一只陶俑道:“这是我八岁那年,父亲路过江南时,给我买回来的陶俑,我喜欢得不得了,睡觉的时候都要抱着呢。” 顾相心底一动,眼眶渐渐热了起来。 叶沉鱼又拿出一件:“这是母亲送给我的平安符,我十岁那年生了一场重病,命差点都没了,母亲去大佛寺给我求了这道平安符。” 她深吸了一口气道:“这些东西,都是父亲和母亲对我的满满爱意,离开相府,别的我都可以舍得,唯独这盒子里的东西,我想把他们带走,当个念想。” “傻孩子。” 顾相满脸动容:“我说过,相府永远都是你的家,你永远都是我的女儿。” 他心有愧疚,觉得对不起沉鱼,因为他怀疑过她,怀疑她是不是真的私藏了什么东西。 顾锦初听着这话却是理智全无,她就跟发了疯一样,猛地将桌子上的盒子摔在了地上,厉声斥道:“叶沉鱼,你少在这里假惺惺。 如果不是你顶替了我的身份,这些东西原本应该是属于我的。 如今你拿出这些东西,不就是想留下来继续做你的大小姐吗? 我告诉你,做梦去吧,有我在你就休想留在相府。” “放肆。” 顾相怒极,狠狠的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道:“本相可以当没有你这个亲生女儿,但沉鱼不一样。 无论她是否是我亲生,都是我相府的大小姐,你倘若再针对她,对她不敬,就休怪我翻脸无情。” 顾锦初瞪大眼睛,满心的不甘,看向叶沉鱼的目光,好似淬了毒一样。 “来人,把二小姐带下去,让她在佛堂跪着好好反省,没我的吩咐不许给她送吃的。” 顾相一挥手,下人便将顾锦初给拖了下去。 叶沉鱼料得没错,顾锦初还是这般沉不住气,几个小玩意就让她原形毕露了。 前世是她一再隐忍退让,才会让顾锦初踩到了她的头上。 但现在不会了,她要让顾锦初眼睁睁看着属于她的一切,被她给抢走。 “父亲息怒,都是沉鱼的错,不该拿出这些东西,让锦初妹妹生了误会。” 叶沉鱼蹲下来,将地上的东西捡起来,放回盒子里道:“沉鱼有幸做过你们的女儿,得你们眷顾已经知足。 如今妹妹回来了,父亲和母亲当把所有的疼爱都给她,女儿也该去过属于自己的生活了。” 顾相看着她,心中越发的难受。 叶沉鱼抱着盒子站了起来道:“只是女儿还有一事相求,绿珠因我而受难,我想拿回她的卖身契,还她自由,还希望父亲成全。” “好,好,我这就让人去给你取。” 顾相心中有愧,自然有求必应,当即就让人去取了绿珠的卖身契来。 叶沉鱼收下卖身契。 沈崇礼热闹看的也差不多了,他站了起来道:“大小姐,有关林月秋行凶一案,沈某还有些事要问,还请大小姐跟我走一趟吧。” “好。” 叶沉鱼对着顾相道了一声:“父亲保重。” 然后抱着那个盒子,同沈崇礼一道出了花厅。 叶君泽在后面跟着,只是那脸色瞧着不太好看。 出了相府大门,正碰上下人将被打的浑身是血的夏兰抬了出来,她人虽然没被打死,但怕是也撑不了多久。 沈崇礼啧啧两声:“相爷下手可真是够重了,怕是这个丫鬟也没命可活了。” 叶沉鱼眸光一动,问道:“沈大人可否让我将人带回去医治?” “自然。” 沈崇礼点了点头道:“大小姐心善,想来也是这丫鬟的造化。” 叶沉鱼可不是什么心善,她只是想给夏兰一个报仇的机会而已,正所谓物尽其用。 夏兰死了便死了,但她活着却有另外的价值。 沈崇礼道:“我让人把夏兰送到萧府去,大小姐请回吧,沈某也该回去了。” 叶沉鱼纳闷道:“沈大人不是有事要问我吗?” “哦,改天再问也是一样的。” 沈崇礼挥了挥手,随即潇洒的转身,上了自己的马车,扬长而去了。 叶沉鱼:“……” 她抱着盒子,对着站在身边的叶君泽道:“我怎么觉得沈大人今个就是来帮我的?” 叶君泽冷着一张脸,没做声。 叶沉鱼回头看着他问:“哥哥,你怎么了?” 叶君泽哼了一声,转身径自上了马车。 叶沉鱼一头雾水,她忙跟上去挨着叶君泽坐下,小声的唤道:“哥哥?” 叶君泽依旧不搭理她。 叶沉鱼见状也不自讨没趣,她往旁边挪了挪,抱着盒子一个人气定神闲的样子。 叶君泽用余光瞥了她一眼,见她跟个没事人一样,他心火更甚,冷声道:“我当你要拿什么宝贝,原来就是这个? 既然这么舍不得相府,你干嘛还要跟我们回来? 顾相又不是不肯认你,你留下照样能做你的相府大小姐。” 第19章 盒子里的秘密 叶君泽是真的很生气,当时在花厅,他妹妹被顾锦初刁难,让她打开盒子。 那时候他的心都提了起来,就怕他妹妹真拿了什么贵重的东西,难以脱身。 可是谁能想到,那“贵重”的东西,竟然就是些小玩意。 在他看来,妹妹分明就是舍不得相府,舍不得将她养大的顾相和夫人,要不然也不会为了拿回那些东西,差点搭上绿珠一条命。 叶沉鱼听着叶君泽的控诉,倒是一点也不生气。 上一次萧临渊这么冤枉她的时候,她委屈的不行。 但现在吗,她反而有些高兴。 他哥哥生气,说明很在乎他这个妹妹。 叶沉鱼将那个盒子打开,叹了一声道:“哥哥既然不喜欢,这些东西我丢了便是。” 说着她将盒子里的东西,一股脑的全都扔了出来。 叶君泽看着满地的物件,还以为她在闹脾气,他脸色黑了半边:“谁让你扔了?” 他俯身就要去捡,结果叶沉鱼一脚踩了下去,就听啪的一声,那本就被摔得有些裂的陶俑瞬间就被踩碎了。 叶君泽心中咯噔一下,看来他妹妹是真的生气了,这下要该怎么哄啊?回去他不会被爹娘给打死吧? 他心中惴惴不安的去看叶沉鱼,就见妹妹朝着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来,这感觉毛骨悚然。 “是我错了,不该凶你,你……你别这么看我,怪吓人的。” 叶君泽立马认怂,心中更是慌的一批。 叶沉鱼噗嗤一笑,她忽而发现她哥哥有点可爱,不知道以后会便宜了哪家的姑娘? “出息。” 叶沉鱼嗔了他一眼,认真道:“看好了。” 她抱着那个空盒子,随即在右侧的位置轻轻一按,就听咔嚓一声,盒子底部打开。 叶君泽一惊,这盒子竟然还藏有暗格,而暗格中放着一本书,书页上写着《千机要术》四个字。 他问:“这是什么?” 叶沉鱼将那本厚厚的书册拿了出来道:“这才是我想要拿回的东西,你真当我稀奇那些破烂东西,不过就是用来掩人耳目的而已。” 对于前世的叶沉鱼的来说,那些物件的确是她所珍爱的,所以她将那些东西都藏在了这机巧盒中。 也正因此,前世她从顾锦初那里顺利的拿回了这个盒子,保住了这本《千机要术》 她将那本书递给了叶君泽道:“哥哥打开瞧瞧。” 叶君泽打开,就见扉页上写着一段话:“兼爱非攻,仁治天下,利万民而传后世,不相负也。” 继续翻看,却见上面画着一页一页的图纸,小到各种机巧暗器、兵器大到水利工具,甚至还有攻城的利器。 叶君泽倒吸了一口气凉气,他合上书册压低了声音问道:“这是你从哪得来的?” 这本《千机要术》中所记载的东西,足以改变一个国家的命运。 若是落在仁君手中,可开创万世太平,但若是落在别有用心之人的手中,将会带来灾难。 叶沉鱼道:“我小时候救过一个重伤的老者,他临死前将这个盒子交给我保管。” 叶君泽问道:“那盒子也是他教你怎么打开的?” 叶沉鱼听着这话思绪一顿,她看着眼前这个盒子,眼前似乎浮现出朦胧的画面来。 她突然捂着头,表情有些痛苦的样子。 叶君泽忙问道:“怎么了?” 叶沉鱼摇了摇头:“没事,就是头有些疼。” 叶君泽以为她风寒未愈,便也不再多问,只叮嘱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本书很有可能就是流传千年的墨家秘籍,书中提及的兼爱非攻,正是墨家思想。 这本书,你一定要收好,不可落入别人手中,也不要对旁人提起,知道吗?” 叶沉鱼点了点头,她虽然不知道什么墨家秘籍,但前世她献策过书中图纸,帮江煜尘坐稳了东宫之位。 当时江煜尘曾追问过她图纸的由来,她没有说,还想着大婚时将这本书送给他,当做礼物。 结果,倒是先把自己的小命送出去了。 也幸好,她没有将这本书交给江煜尘,否则定会酿成大错。 叶沉鱼将书放好,对着叶君泽道:“我想做一些防身的暗器,只是这些东西做出来太过复杂。 找匠人又怕泄露图纸,看来回去后,我得学学这木工手艺。” 叶君泽轻笑出声:“就你这双细嫩的小手,还学木工,还是算了吧。 你如果真想做,倒是可以把图纸交给爹,他精通木艺,你想要什么他都能给你做出来。” “真的吗?” 叶沉鱼意外极了,没想到她爹还有这个本事? 叶君泽道:“骗你做什么?爹他厉害着呢,娘也厉害,木工你不适合,倒是可以跟着娘学些医术,也能防身。” “好。” 叶沉鱼高兴的答应,突然马车剧烈一晃,她没坐稳差点摔下去,幸亏叶君泽伸手稳住了她。 马车停下,就听对面传来一道嚣张的声音:“什么人这么大胆,竟敢冲撞侯府的马车? 还不赶快滚下来,给我家公子磕头认错。” 听到候府的名字,叶沉鱼蹙了蹙眉。 她掀开车帘往外看了看,就见对面那华贵的马车上,挂着永昌候府的牌子。 她这一露脸,便被侯府驾车的小厮给认了出来,忙对着车里的人道:“公子,是顾小姐的车。” 话音方落,马车里的男人挑开了帘子。 看见叶沉鱼,他那双眼睛里泛着不怀好意的精光:“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顾大小姐。 哦,不对,现在不能叫顾小姐了,听说你被相府赶了出来,真是天可怜见的。 看在你我相识一场的份上,本公子倒是可以发发善心把你留在身边做个侍妾,怎么样?” 叶君泽面色一变,起身就要冲出去,却被叶沉鱼给按住了:“他是侯府的公子,你现在无权无势的,若是和他起了冲突,讨不到好的,你静观其变就是,我自己能应付。” 叶君泽紧握着双手,眉宇间满是戾气,他在江湖游历数年早就看惯了这世道的黑暗。 他知道,只有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才能守护想要守护的人。 总有一天他要改变这世道。 第20章 惯会蛊惑民心的 叶沉鱼掀开帘子下了车:“林公子怎么如此悠闲?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妹妹还在大理寺关着的吧? 自己的妹妹深陷牢狱,你这个做兄长的竟还有心思出来寻花问柳,真是好兴致啊。” 侯府公子林玉郎正是林月秋的嫡亲哥哥,京城出了名的二世祖,最好寻花问柳。 林玉郎眯了眯眼睛:“叶沉鱼,你也不看看我林家背后的靠山是谁? 你当真以为顾家会为了你这个假千金,同我林家撕破脸面不成? 还是说,你觉得你那个做知府的舅舅,能奈何得了我林家?” 他哼了一声,微微抬着下巴:“识相的,就跪在我面前求我,我可以既往不咎,给你一个容身之处。” “是吗?” 叶沉鱼勾了勾唇,突然扯着嗓子大声喊了起来:“大家快来看啊,永昌候府的公子,仗势欺人了。” 叶沉鱼这一喊,周围的百姓全都围了过来。 她挤出几滴眼泪,楚楚可怜地哭诉起来:“乡亲们要为我做主啊,我的马车好端端的走在路上,被林公子冲撞了不说,他竟还羞辱我,让我跪下来同他认错。” 有人认出了叶沉鱼道:“这不就是相府的那位小姐吗?” “对啊,昨个的事情我们可都听说了,这位小姐突逢变故,一朝从相府千金沦落成为乡野女子。 但她不哭不闹,跟着自己的亲生父母离开了相府,不贪恋富贵,这风骨,这气魄丝毫都不输男儿啊。” “可不是吗,顾小姐心善,以前就时常接济咱们穷苦百姓,她就是菩萨下凡,咱们可不能让她被人给欺负了。” 百姓们一呼而应,纷纷围了上来,将林玉郎的马车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有人道:“你们林家真是欺人太甚,你妹妹昨个将顾小姐推下水去,险些把人给淹死,你今个又来找顾小姐的麻烦,真是够不要脸的。” “顾小姐一个姑娘家,遭逢巨变已经够可怜了,你们竟然还不放过她,还有良心吗。” “说白了,不就是仗着宫中的那位林贵妃吗,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若是不能严惩林家,我们就去正阳门跪请陛下。” “对,严惩林家。” 百姓义愤填膺,因为他们同叶沉鱼一样,也曾受过权势的欺压,这种情绪一旦被带动,便没了理智。 也不知道是谁,朝着林玉郎丢了一个鸡蛋,那鸡蛋正砸在他的头上,蛋液糊了一脸。 顿时间,手中有菜叶、鸡蛋的百姓,全都上了手朝着林玉郎招呼了过去。 林玉郎捂着头哀嚎一声:“来人,来人啊,快赶走这些刁民。” 他身边的那些护卫们自顾不暇,哪里是百姓的对手,只得拉着马车,狼狈逃窜。 打跑了林玉郎,一个热心的阿婆走了过来道:“顾小姐,你放心,坏人已经被打跑了,以后你上街一定要当心。” 叶沉鱼感动不已,她看着今日为他出头的百姓道:“多谢乡亲们,我现在不姓顾了,而是姓叶。 今日之事,沉鱼一定会报答你们的。” “说什么报不报答,我们也都是曾经受过你恩惠的,如今你落难,我们帮你也是应当的。” “就是。” 百姓纷纷附和着。 叶沉鱼看着那一张张淳朴无华的脸,屈膝朝着他们行了一礼,然后在他们的注视中,上了马车。 有些百姓不放心,还自发地跟着送了一段距离。 不远处,一辆马车停在路旁,目送着叶沉鱼的马车走远。 凌越坐在前头,对着里面的人道:“没想到,小姐还挺得民心。” 萧临渊下了朝回来路过这里,正巧碰见林玉郎在刁难叶沉鱼,他还以为这小丫头应付不了。 结果,她做得很好。 他轻笑一声:“是惯会蛊惑民心的,不过她今日算是给林家添了一把火,陛下尚未下定决心处置林家。 百姓这么一闹,林家算是栽了一个大跟头,此事都引起了民愤,陛下就算想护,也护不住了。” 萧临渊道:“你去,让这把火烧得更旺一些。” “是。” 凌越应了一声是,随即跳下了马车。 …… 萧府门前。 叶沉鱼抱着盒子下了马车,她正要和叶君泽进去,就听身后传来萧临渊的声音:“去哪了?” 她转过身去,看着穿着绯色官服朝着她走来的人,真真是玉树临风,英武不凡。 “小舅舅,你回来了。” 叶沉鱼咧着嘴朝着他一笑,甜甜的声音唤他小舅舅。 萧临渊肉眼可见的愉悦,他的目光落在叶沉鱼手中抱着的那个盒子上停了一瞬,随即收了回来问:“病好了吗,就乱跑?” 说着,冲着一旁的叶君泽道:“你这个做兄长的,就这么任由她胡闹?” 叶君泽:“……” 也不知道是谁任由他妹妹胡闹,他一副看破又不说破的样子:“舅舅教训的是。” 叶沉鱼忙道:“不怪哥哥,是我拉着他出去的,我就是去相府拿了一些东西回来,也没乱跑。” 萧临渊也没问她拿的是什么东西,只道:“回去歇着吧。” “好。” 叶沉鱼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萧临渊会问她盒子里是什么东西呢? 她还没想好,要不要将《千机要术》的事情告诉他。 她抱着盒子,回了自己的院子。 待人走后,叶君泽才对着萧临渊道:“今日沈大人在相府,是你安排的吧? 你早就知道娇娇要去相府讨个公道对吗?你怕她会吃亏,所以早早便让沈大人在相府里等着了。” 萧临渊扫了他一眼:“这马上就会试了,你不去温书,跟着瞎凑什么热闹?” 叶君泽道:“我有信心。” 萧临渊轻笑一声:“那又如何?便是你高中状元,如果想在朝中站稳脚跟,做到权倾天下,没有二十年是不行的,你觉得娇娇能等二十年吗?” 叶君泽听着这话,一脸的挫败:“你想说什么?” 萧临渊拍了拍他的肩道:“别沮丧,不是还有我吗? 工部的任命已经下来了,虽然只是侍郎,但用不了多久,我的官阶还会升的。 也许不用等二十年,我便能成为娇娇的靠山。” 叶君泽有些意外:“又跳了两级,陛下对你当真是信任有加,你为了帮娇娇,将林月秋打入了大理寺,陛下就没怪你?” “坐山观虎斗,你怎知斗赢了的那只便能成为山大王?而不是被别的虎给咬死了? 俗话说圣心难测,但只要猜准了,自然可以平步青云,前途无量。” 萧临渊能走到今日,正是因为他猜准了圣心,知道陛下想要什么? 而他就是陛下手中最锋利的那一把刀。 第21章 义诊 叶沉鱼从相府回来后,便誊抄了几张图纸,交给了她爹。 眼下他们叶家得罪了永昌候府,凭萧临渊如今的地位,怕是保不住他们,所以,他们也得想些自保的法子。 这暗器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同叶君泽所说的一样,她爹对于木艺十分的精通,那图纸看一眼他便知道该怎么做。 紫藤院内。 叶沉鱼手里拿着一本医书,正在辨认着院子里晾晒的草药。 她的娘亲叶岚师出神医谷,医术精湛,她虽然入门晚了些,但是学些自保的本事还是可以的。 比如用毒,但是前提是需要精通所有药材的药用,好在她天资聪慧,学什么东西都快。 这百草经,倒也不是那么难记。 “娇娇,告诉你个好消息。” 叶君泽从外面进来,见叶沉鱼在辨认药材,他很是高兴,看来他的话,他妹妹有听到心里去。 “什么?” 叶沉鱼抬头去看他,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叶君泽道:“陛下今日在早朝上处置了永昌候,就连宫中素来得宠的那位林贵妃都被陛下禁了足,林家那位小姐怕是救不出来了。” 叶沉鱼意外至极:“为什么?陛下不是偏宠永昌候府吗?” 前朝和后宫,一向都是息息相关,当今皇后便是出自顾家,是顾相的亲妹妹。 然而后宫中最得宠的,还是林贵妃,她正是永昌候府背后的靠山。 侯府和相府斗得你死我生,后宫中皇后和贵妃娘娘,亦是如此,而这其实就是陛下平衡朝堂惯用的手段而已。 林家是为了掣肘顾家而存在的,陛下不想打破这个平衡,自然会对林家之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能让陛下禁了林贵妃的足,想来不是小事。 叶君泽道:“昨个林玉郎当街欺负你,引起了民愤,今个一早有被林家欺凌的百姓去了正阳门跪请。 顾相一党借机在朝上参了林家一本,逼得陛下不得不处置林家。 林家如果要想躲过这一劫,就只能弃了林月秋。” 叶沉鱼想到前世林月秋的下场,她是死在了福王和太子的那场争斗中。 前世福王联合林家造反失败,被太子绞杀,林家满门被抄,男的被诛,女的则充入了乐坊。 曾经高高在上的侯府小姐,沦为男人的玩物,最后因为不堪羞辱,一头撞死了。 也就在林家没落后,萧临渊在朝中迅速崛起,被封为摄政王,就此成了顾家的心头大患。 “他们林家现在怕是恨死我了。” 叶沉鱼拿起一块药材放在鼻尖嗅了嗅道:“我以为百姓就是嘴上说说而已,没成想当真有人跑去正阳门跪请。” 她也没想到此事会闹得这么大。 叶君泽唇角微微抽了抽,他在想要不要告诉妹妹,这事是他们那位舅舅在背后推动的? 想了想,他还是觉得算了,还是给妹妹留些好印象吧,他也不想让妹妹觉得萧临渊是玩弄权术之人。 叶君泽轻咳一声,摸了摸鼻子道:“那个,百姓昨个替你解了围,娘打算在京城为百姓义诊,你觉得怎么样?” “好啊。” 叶沉鱼觉得这主意很好,她正愁不知道该怎么报答百姓呢。 于是,就在百姓猜测永昌候府是不是要失宠的时候,京城最大的那家回春堂前,锣鼓喧天。 义诊的消息很快就在京城传遍了,而回春堂前,更是挤满了前来看病的人,当然也有看热闹的。 今日义诊的大夫,除了叶沉鱼的母亲,还有两位回春堂的大夫。 百姓惊诧不已:“叶小姐竟请了回春堂的大夫,给咱们义诊,这要花多少银子啊?” “是啊,谁人不知道,回春堂是整个京都最好的药堂,这义诊不收银子,药材也不收,一天下来,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啊。” 人群中,有两个贵女也在,她们也跟百姓一样好奇,不知道叶沉鱼哪来的这么多钱? “这永昌候府刚触了霉头,叶小姐就大张旗鼓地在回春堂义诊,可真是风头无两啊。 可惜咱们没有这个实力,要不然岂能让她一个落魄的假千金出了这个风头,你说是不是啊,姚姐姐?” 说话的是御史府的千金孔灵儿,跟她在一起的则是鸿胪寺卿的女儿姚静婉。 而这姚家和永昌候府乃是姻亲关系。 永昌候夫人姚氏,正是姚静婉的姨母,原本侯府占据先机,本可借真假千金一事,让相府伤筋动骨。 结果因为林月秋的一念之差,功亏一篑。 而姚静婉的母亲,更是因为此事大病了一场,她今个来回春堂便是为母亲抓药的。 “就凭她也配?” 姚静婉绞着帕子,眼底划过一抹戾色。 林家和姚家同气连枝,林家遭此劫难皆是因为叶沉鱼,明明她都已经落魄了,却还能活得如此风光。 简直可恶。 姚静婉咽不下这口气,她径自朝着人群走去,问着回春堂的掌柜:“你们回春堂今个还做不做生意了?” 周掌柜经常和京城贵女打交道,自是认识姚静婉,他行了一礼道:“姚小姐见谅,我们回春堂今日义诊,如果你想买药的话,可以去我们家的分堂。” 回春堂在京城不止一家,他们这家是最大的总堂,京城各坊都设有分堂。 姚静婉态度强硬:“我就偏要在你们这家抓药。” 周掌柜知道她是来找茬的,他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道:“姚小姐把方子给我,我让人去给你抓。” 姚静婉却伸手指向了坐在叶岚身旁的叶沉鱼道:“我不要别人,就让她去给我抓。” 叶沉鱼:“……” 她已经很努力当自己不存在了,奈何总有些人不知死活,非要来找她的麻烦。 心累啊。 叶沉鱼道:“姚小姐怕不是弄错了吧,我并非回春堂的伙计,再者你想让我给你抓药,还不够格。 姚小姐如果不是来看病的,就烦请你走远一些,莫要耽误看病的百姓。” “就是,不看病就滚。” 百姓骂骂咧咧的,已经对姚静婉有所不满。 姚静婉涨红了脸,看向周掌柜怒道:“掌柜的,你就是这么做生意的? 信不信只要我一句话,便能让你们回春堂关门倒闭。” 第22章 投石问路 周掌柜一脸微笑:“姚小姐真是好大的口气? 你一句话能不能让我们回春堂倒闭我不清楚,但只要我一句话,我们回春堂从今以后,便不会再做你们姚家的任何生意。” 他伸手,彬彬有礼:“姚小姐请吧。” “你……” 姚静婉瞪大眼睛看着周掌柜,不知他哪来的底气竟敢说出这样的话? 周掌柜见她不动,便吩咐小厮:“把姚小姐请出去,吩咐下去,以后我们回春堂上下,不卖给姚家任何药材。” “是。” 立即有小厮上前来,拉着姚静婉将她轰了出去。 可怜姚静婉大喊大骂的,贵女的形象全无。 孔灵儿在一旁看着,也是惊呆了,回春堂的掌柜为了叶沉鱼,竟和姚家翻了脸。 幸亏今儿她没出头,否则定要闯祸了,谁人不知道回春堂是京都最好的药堂。 他们日常所用的补品、药材,甚至一些珍稀之物,回春堂应有尽有,品相,质量更是上乘的,价格也公道。 只不过,谁也不知道这回春堂背后的东家是谁?但能有如此底气的,想来也非同凡响。 看来叶沉鱼就算是落魄了,背后也有靠山,单凭她今日能在回春堂义诊便不可小觑。 幸亏她投石问路,挑唆姚静婉出了这个头。 孔灵儿趁乱离开了人群,熟不知叶沉鱼其实早就发现了她。 京城贵女没有真心相交的,有的全都是利用和算计。 而她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踩着别人,荣登凤位,光宗耀祖。 太子江煜尘尚未大婚,京城贵女人人都有机会,但其实她们把主意也不是打在太子一个人身上。 陛下膝下有四子,除了太子之外,林贵妃所生的福王,以及端妃所生的敬王都已成年。 最后谁能登上那至尊宝座,还不一定呢,是以京城贵族各为其主,只是太子的胜算要大一些。 在顾锦初没被寻回来之前,她这个顾家大小姐就是凤位的最佳人选,也是京城贵女所嫉妒的对象。 正因此,她们才想人人都踩上一脚,不给她任何翻身的机会。 叶岚看着身旁的女儿,眼底透着几分担忧,她问:“那位姚小姐和你有仇?” 叶沉鱼道:“她母亲和永昌候夫人是姐妹,她今个针对我是想替林家出头,可惜如意算盘打错了。” 姚静婉想利用回春堂,毁了她今日的义诊,熟不知这回春堂是他们叶家开的。 只能怪姚静婉蠢,被人当枪使了都不知道。 那孔家小姐可是爱慕着太子的。 叶沉鱼回头对着周掌柜道:“谢谢周叔,今个你得罪了姚家,也要提防被蓄意报复。” 周掌柜笑着道:“小姐放心,我能够应付。” 叶沉鱼点了点头,就在这时一个老妪抱着孩子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叶夫人,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叶沉鱼抬头看去,不免有些惊讶:“姚嬷嬷?” 眼前的人正是顾相夫人身边的姚嬷嬷,她怀中抱着一个六岁左右的孩童,面色苍白。 还不待叶沉鱼询问这是怎么回事,叶岚便已经伸手探上了孩子的脉搏,她忙站了起来道:“快把孩子抱进来。” 叶岚领着姚嬷嬷去了回春堂的后院,将孩子放下后,她对着姚嬷嬷道:“孩子先天不足,又补得太过,伤了根本,如今又受了内伤,情况有些危险。” 姚嬷嬷白着脸跪在地上道:“求夫人救救他,之前的事情都是我的错,还请夫人大发慈悲,救救我的孙儿,我……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叶岚道:“你放心,我会尽力的,你先出去等着。” 叶沉鱼扶起姚嬷嬷道:“我娘是个大夫,她会尽全力救回你的孙儿的,咱们先出去吧,别打扰娘亲医治。” 姚嬷嬷眼中含着泪,一步三不回头的跟着叶沉鱼走了出去。 两人守在门外,叶沉鱼看着有些狼狈的姚嬷嬷问道:“你不是在相府吗?怎么会弄成这副样子?” 姚嬷嬷悔不当初道:“我被夫人赶了出来,她原本是给了我一笔银子,让我回家乡养老的。 只是没想到锦初小姐知道后,便背着夫人,将夫人给我的盘缠全都抢走了。 成哥儿不过就是想帮我,结果锦初小姐一脚将他踹到了地上,当时成哥儿就晕了过去。 我身无分文,大夫又不肯给孩子医治,听说回春堂义诊我这才跑了过来,没想到竟然是大小姐和叶夫人。” 说实话,她心中挺惶恐的,毕竟自己之前做过伤害叶夫人的事情。 叶沉鱼面色一愠:“顾锦初竟丧尽天良至此。” 姚嬷嬷呜咽着哭了起来:“锦初小姐怎么对我,我都能忍受,可是她……她却连孩子都不放过,当真是恶毒啊。 要是我的成哥儿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要她偿命。” 她自己犯的错,受什么样的苦果她都认了,但是她的成哥儿是无辜的。 叶沉鱼安慰着她:“孩子不会有事的。” 姚嬷嬷闻言,心中愧疚不已,她道:“对不起大小姐,当日我差点就铸成了大错,害了叶夫人。 你和叶夫人宽宏大量,非但没有计较还肯帮我医治成哥儿,我……” 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感恩,只得跪下砰砰砰磕了三个头:“如果成哥儿有命活下来,老奴一定当牛做马,报答夫人和小姐。” 叶沉鱼要的就是姚嬷嬷这句话,一个夏兰,一个姚嬷嬷,她们都是受顾锦初荼毒之人。 她得罪的人越多,以后死得就会越惨。 半个时辰后,房门打开,叶岚从里面走了出来,姚嬷嬷匆忙迎上去问道:“叶夫人,成哥儿怎么样了?” 叶岚道:“命是保住了,只是这孩子体格太弱,寻常人怕是养不活的。” 姚嬷嬷听着这话,只觉得眼前一黑,她如今身无分文,要如何才能养活她的孙子啊? 她看着叶岚,又跪在了地上道:“还请叶夫人给成哥儿指条活路。” 叶岚扶她起来:“你如果愿意的话,我可以安排送这个孩子去我的师门拜师学医,交由我的师兄弟们来照顾。 日后他学有所成,也可做一个救死扶伤的医者。” 姚嬷嬷欣喜若狂,她握着叶岚的手激动道:“我愿意,我愿意,只要能给成哥儿一条活路,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第23章 哄他 叶岚将姚嬷嬷留在了回春堂,只等孩子病情稍微稳固一些,再安排将人送去神医谷。 义诊结束后,这天色已经黑了。 叶沉鱼累了一日,只想好好的睡个觉,她托着疲惫的身子回房,冷不防的就见院子里的石桌前坐着一人。 一袭月白色的常服,端的是清雅俊逸。 叶沉鱼顿时打起了精神,她迈着小碎步走过去唤了一声:“小舅舅,你这是在等我?” 萧临渊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示意她坐下。 叶沉鱼在他对面坐下,虽然他们已经解除了误会握手言和,但是和他相处,还是有些不太自在。 大抵是受了前世记忆的影响,没法把他当个长辈看待。 萧临渊为她倒了一杯茶问:“今日义诊还顺利吗?” “挺顺利的。” 叶沉鱼端起茶抿了一口,用余光偷偷打量着萧临渊,他故意在这里等她,应该不是为了闲话家常的吧? 果不其然,一杯茶还没喝完,萧临渊就切入了正题:“听说,你们今日救了姚嬷嬷的孙子?” 叶沉鱼将茶杯放下,如实道:“她孙子性命垂危,求到了娘那里,姚嬷嬷是做过错事,但孩子是无辜的。” 萧临渊问道:“那夏兰呢?你救她又是为何?” 叶沉鱼心底咯噔一下,她总不能告诉萧临渊,她留夏兰的命,给姚嬷嬷恩惠都是为了对付顾锦初吧? 他会不会觉得她工于心计? 叶沉鱼眸光转了转道:“夏兰罪不至死,她再怎么说也曾经是我的丫鬟。” 萧临渊抬眸看了她一眼,他端起茶杯,将茶中的水一饮而尽,随即放下杯子起身:“早点休息。” 他转身就要离开,叶沉鱼突然叫住了他:“小舅舅。” 萧临渊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叶沉鱼道:“你把手伸过来。” 萧临渊听话地将自己的右手伸了过去,就见叶沉鱼将他的衣袖往上一撩,露出那健硕有力的肌肉来。 叶沉鱼愣了那么一瞬,随即耳尖红了红,她……好像撩得太高了些。 她假装没看见,将怀中的东西拿出来,绑在了他的手臂上道:“这叫袖箭,里面藏了十支短箭,且全都淬了毒药,按动机关便可发射。 小舅舅刚回京便因为我得罪了永昌候府,林家向来睚眦必报,想来不会放过你的。 你外出行走要小心一些,虽说暗器有些不太君子,但能够防身就行了。” 她将那袖箭系好,又道:“你试试看,方不方便?” 萧临渊有些意外,他虽然知道她让云致做了这些暗器,但没想到竟也有他的份。 他用手摸了摸那袖箭,然后朝着一旁的大树射去,锋利的短箭划破黑夜,穿过一片树叶,截断了一枝树杈。 这效果,他很满意。 萧临渊勾了勾唇:“我很喜欢。” 叶沉鱼眉眼一弯,递给他一只瓷瓶道:“这是解药,你随身戴着,袖箭若是用完了,记得及时补充,我还让爹爹做了暴雨梨花针,等做好了,我再给你送去。” 萧临渊问她:“你哪来这么多稀奇的暗器?” 叶沉鱼道:“小时候遇到一位高人,给了我一本书,上面就记载着各种暗器的制作方法。” 萧临渊点了点头问:“你的呢?” 叶沉鱼一副讨好卖乖的表情:“爹爹才做出来第一件,我就给小舅舅你先送来了。” 这话,萧临渊爱听,看来这个外甥女没有白疼,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道:“你有心了。” 叶沉鱼微微一笑。 萧临渊得了好东西,心情也好了,于是高高兴兴的离开了。 待他人一走,叶沉鱼长舒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石凳上,给自己灌了一杯茶。 等喝完了,她才发现自己拿错了杯子,这是萧临渊用过的。 叶沉鱼看着那个杯子,表情变幻莫测,就听身后传来叶君泽的笑声:“可以啊,你这谎话说得脸都不带红的,差点连我都信了。” 叶沉鱼假装听不懂的样子:“什么谎话?” 叶君泽在石桌前坐下道:“行了,跟我就别装了,那袖箭当真是送给舅舅的? 难道不是因为看他脸色不好,所以忍痛割爱用来哄他的?” 叶沉鱼闻言一把捂住了叶君泽的嘴:“胡说什么?” 她将人给松开,承认道:“是,那袖箭不是打算送他的,我是瞧着他突然有点不高兴,想哄哄不行吗?毕竟咱们寄人篱下,要看别人脸色。” 其实她给每个人都准备了合适的暗器,那还没有做好的暴雨梨花针,才是要送给萧临渊的。 只是他突然提起了夏兰,她有些心慌,这才想着哄哄他,结果被她哥哥给看穿了。 幸亏萧临渊已经走了,否则她就完蛋了。 然而叶沉鱼不知道的是,萧临渊此时就站在垂花门后,将他们兄妹的话听的一清二楚。 他折回来,原本是打算把叶君泽给叫回去的,只是没想到,叶君泽一眼就看穿的事情,他却当了真。 真是可笑啊。 原来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将他当做是亲人,是可以依靠、信任的,而他却还做着自以为是的美梦。 萧临渊紧握着双手,脸上布满了寒霜,他一挥衣袖,带着满身戾气,转身离去。 叶君泽道:“你这么想,是没把舅舅当自己人,舅舅如果知道了,会伤心的。” 他叹了一声道:“他为了你可谓是费心费神,你真当你去相府那日是碰巧遇到了沈大人啊,那是舅舅提前安排好的,就怕你吃了亏。 还有你被林玉郎刁难,那些在正阳门前跪请的百姓,也是舅舅安排的,他这么做不过就是想为你讨个公道罢了。” 叶沉鱼一惊,这些竟然都是萧临渊做的?可是他什么都没有说。 她心中挺过意不去的,而她之所以对萧临渊有偏见,大抵还是因为对他不够了解。 叶沉鱼问道:“小舅舅是个怎样的人?” “他……” 叶君泽眉梢微动:“成熟稳重,胸有乾坤,护短、记仇、腹黑、毒舌,总之得罪谁也别得罪他,否则定没有好果子吃。” 叶沉鱼:“……” 突然感觉心底有点发毛,是怎么回事啊? 第24章 谢小将军 书房里,点着一盏昏黄的灯。 萧临渊回来后,便解了手臂上的袖箭,扔在了桌上,最后他越看越烦躁,拿起那袖箭就要扔出去。 突然一阵风从窗外吹了进来,桌上放着的书册翻开了几页,几张纸飘了出来。 看见那个东西,萧临渊面色稍缓,他将袖箭放下,拿起那几张纸看了看,这上面画着繁琐的图。 萧临渊看着这几张图纸,面色凝重了些许,最后他将这几张图纸连同那个袖箭一同锁在了抽屉里。 既然那个小丫头如此不识好歹,那他也没必要再为她费心了。 顾锦初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她那条小滑鱼也不例外。 …… 叶沉鱼听了叶君泽对萧临渊的评价,当晚就做了个噩梦。 她梦见自己变成了一条鱼,被萧临渊攥在手心,冷冷的声音道:“你说,你这条鱼是红烧了好呢,还是清蒸了好呢?” 她被吓得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外面的天色蒙蒙亮,叶沉鱼没了睡意,她爬起来去厨房端了饭菜,便送去了萧临渊的院子。 说来也巧,她住的紫藤院和萧临渊的院子正好挨着。 她提着食盒进来,见门开着,她就走了进去:“小舅舅,我来给你送吃的了。” 萧临渊正在更衣,冷不防的见这小丫头闯进来,他蹙了蹙眉:“出去。” 叶沉鱼一愣,见萧临渊只穿着中衣,露出胸前大片的肌肤。 她忙转过身去结结巴巴道:“我……我见门开着,以为小舅舅你……” 她实在是觉得丢人,提着食盒就跑了出去。 萧临渊一脸的困惑,这一大清早的这丫头是发什么疯?莫不是良心发现了?那也晚了。 哼。 他自顾自地继续穿着衣服,却已经在心中为她想好了各种理由,到了最后竟开始反思起自己,是不是太小气了? 他堂堂工部侍郎,至于跟个小姑娘置气吗? 萧临渊越想越烦躁,连衣服也没检查便走了出去,就见叶沉鱼站在院子里,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 他有心不搭理她,但嘴又不受控制:“你起这么早做什么?” 叶沉鱼走过来,看着他衣服领子的扣子都扣歪了,她伸手指了指:“小舅舅,你衣服穿错了。” 萧临渊:“……” 他伸手扯了扯,只是自个瞧不见。 “我来吧。” 叶沉鱼将食盒放下,伸手为他重新扣好扣子。 萧临渊垂眸正将她的俏脸尽收眼底。 小姑娘已经长大了,这容貌长开了之后,是越发的明艳动人,而这双眼睛生得最是好看。 再长个几年,怕是能把人的魂都给勾了去。 就是没心没肺。 叶沉鱼整理好衣襟,见无不妥后,她退了回来道:“我去厨房给小舅舅拿了早膳,你吃点再去上朝吧。” 萧临渊看着她递来的食盒问:“有事相求?” 叶沉鱼道:“没事就不能来孝敬孝敬小舅舅吗? 小舅舅帮我解围,护我安危,我还没好好的道过谢呢。” 萧临渊故意道:“你不是送了我袖箭防身吗?” 提到袖箭,叶沉鱼就更加的心虚,她道:“那个不算,小舅舅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萧临渊看着她道:“送人礼物,若是要问了才知道要送什么,那还有什么意义?” 他道:“早朝时间就要到了,早膳我就不用了,你自己留着吃吧。” 留下这话,他便出了院子。 叶沉鱼回头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有些郁闷:“昨个不是还挺好哄的吗?今个怎么就不管用了?” 这脾气真是阴晴不定的,莫非做大事的都这样? 她提着食盒回了自己的院子,因为没有胃口她也没吃,就这么坐在桌前发着呆,想着前世的一些事情。 想累了,她便爬回床上又睡了个回笼觉,这一次没做噩梦,一觉醒来日上三竿。 叶沉鱼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打算去看看绿珠。 因为绿珠要养伤便送去了她娘住的院子,方便照顾。 出了门,就见管家陈叔迎了过来道:“小姐,外面有位俊俏的公子找你。” 叶沉鱼好奇不已,莫非京城还有比她哥哥以及萧临渊还俊俏的公子? 跟着陈叔来到府外,就见府门前站着一位恣意潇洒的少年郎。 少年回头,那俊朗的容颜在阳光下略显刚毅,浑身都散发着蓬勃的朝气。 叶沉鱼愣了一下,随即有些惊喜地唤了一声:“谢九思,你怎么来了?” 眼前的少年郎正是将军府的公子,谢九思。 谢家镇守南境,世代为将,二十多年前,镇国公府岳家勾结大胤,泄露边关布防图,致使谢家满门忠烈,惨死战场。 谢九思的父亲谢既明,是谢家最小的儿子,据说当年这位谢九爷是谢家的纨绔。 谢家出事后,他扛起了谢家的责任,接替他的父兄,上了战场,成为了一代名将。 而谢九思颇有其父的风骨。 叶沉鱼和谢九思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两人从小一起长大,直到谢九思去了边关才很少相见。 但谢九思每次回来,都会给她带很多的礼物。 “你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写信告诉我?” 谢九思是听说了叶沉鱼的事情,这才赶了回来,这一路上他担惊受怕,就怕她受了委屈。 叶沉鱼道:“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怎么,你该不会以为这点小事就把我给击垮了吧。 那你可太小瞧了我,我现在过的很好,我有爹娘哥哥还有个当官的小舅舅。” 她一脸炫耀的样子,甚至还有些引以为傲。 谢九思从她脸上看不出丝毫的伤心难过,他问:“你当真没事?” 叶沉鱼翻了个白眼:“我是谁啊,别人不了解我,你难道还不了解我吗?我是那么容易被打倒的人吗?” 谢九思轻笑一声:“也是,整个京城怕是也只有我才知道你的真面目了。” 眼前这位看似是被娇宠长大的千金小姐,但其实她的性子野着呢,只是她突逢变故,他还是有些担心。 叶沉鱼道:“说说你吧,怎么回来了? 你该不会就是因为我才私自回京的吧? 谢九思,你胆子也太大了,身为将领无召回京那可要被治罪的。” 谢九思看着她,认真道:“我来,是想带你走的。” 话音方落,就听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谢小将军,要带她去哪啊?” 第25章 你喜欢他? 叶沉鱼抬头,就见萧临渊下了朝回来,他身上穿着三品朝臣的官服,端的威严凛冽,气度不凡。 “小舅舅。” 叶沉鱼唤了一声,随即对着谢九思道:“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工部侍郎萧临渊,萧大人,我舅舅。” 她用胳膊碰了碰谢九思:“叫舅舅啊。” 谢九思一脸嫌弃的表情:“他是你舅舅,又不是我舅舅。” 说着,审视的目光落在萧临渊身上,看了又看,然后问着叶沉鱼:“他是你亲舅舅吗?瞧着也太年轻了吧。” 叶沉鱼翻了个白眼:“我外公老年得子不行吗?” 谢九思自然没什么意见,他抱拳朝着萧临渊行了一礼:“萧大人,幸会,三年前我便听过你的名讳,只是无缘得见,今日一见,萧大人果真气度不凡。” 萧临渊对这种寒暄的客套话,不感兴趣,他道:“谢小将军方才说要带沉鱼走?可是我听错了?” 谢九思无形中感受到一股压力,他硬着头皮道:“我是有这个打算,我和沉鱼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情意深厚。 听说她遭逢变故,我怕她无家可归,受人欺凌,便想着带她回边关。” 叶沉鱼听着这话,心中有些感慨。 其实前世谢九思也曾要带她离开,只是那时候她已经被陛下赐了婚,她自然不可能跟他走。 萧临渊道:“谢小将军行事一向这般不顾后果吗?你打算以什么身份带她离开?她又为何要跟你走? 还是说,你觉得她如今的处境不够艰难,还想再来添一把火?” “我……” 谢九思被他堵得哑口无言。 萧临渊继续道:“京城不比边关,不是谢小将军肆意妄为的地方。 我这个做舅舅的虽然不如相府有权有势,但也能护她周全,就不劳谢小将军费心了。 你无召回京,还是先进宫去同陛下赔罪吧,恕在下不送。” 他转身朝着府门走去,见叶沉鱼没跟上来,他有些不耐的样子道:“还不走,是想跟着你的青梅竹马一起离开吗?” 叶沉鱼一个头两个大,她朝着谢九思挤了挤眉,示意他先回去,然后快步跟上了萧临渊。 萧府的大门砰的一声关上,谢九思站在外头碰了一鼻子的灰:“真是好大的官架子。” 看来沉鱼的这个舅舅,不好对付啊,他感觉自己面前又出现了一座大山。 萧府内。 萧临渊阴沉着一张脸走在路上,也不说话。 叶沉鱼亦步亦趋的跟着,突然萧临渊停下了脚步,她一个没留神撞了上去。 “啊。” 叶沉鱼摸了摸撞疼的头,就听萧临渊问:“你喜欢他?” “啊?” 叶沉鱼被他问得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忙摆了摆手:“没有,我把他当兄弟。” 她和谢九思那就是铁哥们,前世谢九思在见过她之后便回了边关,再也没有回来,后来他们之间连信都断了。 曾经的青梅竹马,年少之谊就这样无疾而终。 “兄弟?” 萧临渊轻嗤一声,却是不信她的话。 他转身继续往前走,沉默了片刻后,他忽而问道:“在你过去的人生中,可有什么让你放不下的人吗?” “啊,没有啊。” 叶沉鱼回答的很是干脆,没有丝毫的犹豫。 萧临渊脚步一顿,隐在袖中的手握了握,随即沉着脸一言不发的大步离开了。 叶沉鱼站在原地,一脸的莫名。 “你这是又怎么得罪舅舅了?” 叶君泽走过来,他方才见萧临渊脸色不太好,能把他气成这样的,除了他妹妹也没旁人了。 叶沉鱼耷拉着脸:“我哪知道?” 叶君泽问她:“你方才去见谁了?” 叶沉鱼道:“谢家公子,谢九思,我跟他话都没说上几句,小舅舅就回来了,他大抵是误会谢九思要带我私奔吧?” “私奔?” 叶君泽震惊不已:“姓谢的那小子喜欢你?” 叶沉鱼:“……” 她摆了摆手,脑子有些乱:“你让我清静清静。” 说实话,前世谢九思从未向她表明过心意,是以他是不是喜欢她,她还真不清楚。 …… 书房。 萧临渊回来后,便独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直到叶君泽敲门进来,他端了一碗莲子羹,放在桌上。 就见桌上铺着一张纸,上面只写了两个字。 “寂无。” 叶君泽好奇的问道:“什么意思?” 萧临渊没搭理他,径自将桌上那张纸揉碎,扔在了竹娄里:“有事吗?” 叶君泽道:“就是瞧着你最近火气比较大,就让厨房给你做了莲子羹,降降火,快尝尝。” 萧临渊瞥了叶君泽一眼,端起面前的莲子羹,拿着勺子搅了搅:“想问我为何生气?” 叶君泽摸了摸鼻子,他轻咳一声道:“是因为谢小将军?” 萧临渊哼了一声,将手中的莲子羹放下:“自己的妹妹都快被人给拐走了,你这个做兄长却一无所知,你知道谢九思说了些什么吗? 他大言不惭的要带娇娇离开,这话如果传出去,你让娇娇如何做人? 那姓谢的就是个愣头青,做事全然不顾后果。 谢家手握兵权,为大盛镇守南境,他谢九思要娶的人,只能是公主。 以陛下多疑的性子,一旦和谢家沾上关系,那就等同于谋反。” 叶君泽浑身一凛,面色凝重了些许:“会不会是你草木皆兵了?” 萧临渊伸手揉了揉头道:“你未曾入朝,不知朝中的局势。 今日谢九思来见娇娇,你觉得相府会不会有所动作? 你若是不信的话,那咱们就等着看吧。” 他对着叶君泽:“你回去吧。” 叶君泽唇角微微一动,看着萧临渊疲惫的样子,他道了一声:“你好好休息。” 出了书房,他心情有些沉重。 以前他行走江湖,肆意潇洒,心中有抱负,有理想。 来到京城才知是他天真了。 他口口声声说要守护家人,改变如今的世道。 可现在的他连当下局势都未曾看清楚,又如何能守护得了自己的家人,改变得了这世道? 叶君泽心烦意乱,径自出了门,大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他漫无目的的随便走着。 就听一道十分清脆好听的声音传来:“请问,桂花街怎么走?” 第26章 单纯的要命 叶君泽抬头,就见不远处一个生得十分好看的姑娘在同人问路。 那路人看见长得这么漂亮的姑娘,又是独自一人,眼睛顿时一亮,笑着道:“姑娘要去桂花街,那地不好找,我带你去。” 姑娘道了一声谢,便跟着那路人走了。 而他们离去的方向,分明不是往桂花街去的。 叶君泽快步跟了上去,果不其然就见男人将那个姑娘领进了一条偏僻的巷子里。 “小姑娘,不如先跟我乐呵乐呵,我在送你去桂花街怎么样?” 来到偏僻的巷子,男人原形毕露。 他本就是街市上无所事事的地痞,名叫张顺,平日里偷个鸡摸个狗,如果遇到面生又独身的姑娘,便会将她们诱骗卖掉。 一般这种事情不好做,只是没想到今个这么顺利。 那姑娘见状这才察觉自己被骗了,转身就要跑,奈何她吓得腿软了,一下子便摔倒在了地上。 张顺搓着手,朝着地上的人就扑了过去。 还未近身,就被人一脚踹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在了墙壁上,吐出一口血来,昏死了过去。 叶君泽阴沉着一张脸,见张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他这才转身看着摔倒在地的那个姑娘问:“你没事吧?” 江瑶欢吓坏了,她抬头看着救了她的男人,不禁微微一怔。 男人的身影将她笼罩着,从这个角度看去,好似在发着光。 那如玉一般的脸庞,真是俊俏极了,她一时间看得有些痴了。 “姑娘?” 叶君泽见她不说话,便又唤了一声。 江瑶欢这才回过神了,她想站起来,只是腿软得厉害,动一下便又跌了回去。 叶君泽便将自己的手伸了过去。 江瑶欢愣了一下,有些害羞的握住了他的手,然后借着他的力道站了起来,结结巴巴道:“谢……谢谢公子。” 叶君泽略一颔首,对着她道:“姑娘下次小心些,别什么随随便便的人都相信。” 江瑶欢低着头,她也没想到自己会遇上骗子,京城脚下也有人行骗为恶,简直可恶。 “走吧。” 叶君泽带她离开了这里,江瑶欢问道:“那这个人呢,就这么放了?” “他受了重伤,动不了,待会我让巡防营的人过来把他送去大牢。” 叶君泽可没打算放过那个男人,放了他,还会有更多无辜之人被骗。 今个如果不是被他撞上,这姑娘这辈子怕是就要毁了。 真不知道这姑娘的家人是怎么教的,如此轻信别人,一点防人之心都没有,还真是单纯的要命。 江瑶欢道:“今日多谢公子救命之恩,不知公子怎么称呼?”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姑娘要去桂花街,我带你去吧。” 叶君泽将人带出了巷子,随后又遣人通知了巡防营,交代清楚后,他才带着江瑶欢来到了桂花街。 “这里就是了。” 叶君泽将人带到街口,叮嘱道:“切记,别这么轻易相信别人,姑娘家独身一人出门不安全,尤其像你这么单纯好骗的。” “哦。” 江瑶欢乖乖地应了一声。 叶君泽还以为她记下了,转身就要离开,谁料身旁的姑娘突然伸手拽住了他的袖子道:“公子送佛送到西,不如再送我一程吧,你知道萧府怎么走吗?” 叶君泽唇角一抖,敢情方才的话全都白说了? 不是让她不要轻信别人吗,还真是不长记性。 等等。 “萧府?哪个萧府?” 叶君泽问她。 江瑶欢道:“工部侍郎萧临渊,萧大人的府邸,难道这桂花街还有第二个萧府?” 叶君泽打量着眼前的姑娘问:“你认识萧大人?” 江瑶欢认真的想了想,回道:“算…认识吧。” 叶君泽脑子转了转,莫非他舅舅在外面惹了桃花,找上了门来? 他敛了敛思绪道:“跟我来吧。” 江瑶欢忙跟上他,不多时就来到了萧府的门前,看着这一点都不气派的宅子,她面色有些凝重。 这宅子哪里像能住人的啊。 直到跟着叶君泽进了府,江瑶欢这才反应过来,她瞪大眼睛,震惊不已:“萧大人的宅子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进的吗?” 他们都没有通禀,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进来了。 叶君泽:“……” 这姑娘的脑子,好像有点不太好使,谁家的宅子能这么随便出入啊? 他问:“有没有一种可能,这就是我家?” “啊?” 江瑶欢一脸惊愕的看着他:“你……你就是萧大人?” 叶君泽唇角一抖:“你方才不是说你认识萧大人吗?” 江瑶欢绞着手指,小声道:“我说算认识,就是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但是没有见过。” 叶君泽无奈扶额,他都要被这个姑娘给打败了,他问:“那你来萧府所谓何事?” “我……” 江瑶欢正要开口,就听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阿欢?” 她转身看见了叶沉鱼,忙跑过去一把将人给抱住,哭着道:“小锦鲤,我终于找到你了,你都不知道我来的时候差点都被人给卖了。” 叶沉鱼拍着她的肩问:“怎么回事?你怎么出宫了?” 江瑶欢红着眼睛看她:“当然是来看你啊,我听说了你的事情,心中着急,便央着太子哥哥带我出宫来。” 站在一旁的叶君泽听到太子哥哥四个字,眉心一动。 这姑娘该不会就是陛下的爱女,清和公主吧? 当今陛下有四个儿子,却只有一位公主,便是这位清和公主,听闻陛下对其宠爱至极,如珠似宝。 难怪这姑娘如此单纯,不知人心险恶,原来是皇家养出来的公主。 叶沉鱼道:“太子带你出宫的?那你方才怎么说自己差点被人给卖了?” 江瑶欢噘着嘴:“你祖母今个回京,太子哥哥要去拜见,我便借机同行。 到了相府后,我就趁人没留意偷偷跑出来了,结果半路上遇到一个骗子,差点把我给拐了去,幸亏遇到了一位公子,救了我。” 她伸手指向叶君泽:“喏,就是他。” 说着,又凑到叶沉鱼耳边小声道:“这个男人哪哪都好,就是教训起人来,比夫子还要厉害,我都被他训了一路。” 叶沉鱼额头竖着两道黑线,提醒道:“他是我哥,亲的。” 第27章 小锦鲤 江瑶欢大吃一惊:“你哥哥?” 她看着叶沉鱼,又看了看叶君泽道:“别说,你们长得还真有点像,难怪瞧着他我就感觉亲切。” 叶沉鱼无语,这是重点吗? 她道:“你太任性了,出门连个人都不带,万一出了事怎么办?真是不让人省心。” 江瑶欢心中气愤不已:“我哪想到京城天子脚下竟也有如此狂徒,回头我一定要告诉父皇,让他好好整治一番。” 自小生活在皇宫的她锦衣玉食,就算出宫也是前呼后拥,有人保护,偷偷跑出来这还是头一次。 结果就遇到了骗子。 叶沉鱼叹息一声:“我的公主殿下,是你太过单纯,不知人心险恶,你如果不是公主,早就不知道被人卖过多少回了。” 江瑶欢瞪了她一眼:“咱们还是不是朋友了啊?再说,我可就不理你了。” “好好好,不说了。” 叶沉鱼温声软语地哄着她:“你来看我,我很高兴,你放心吧我没事,我在这里过得很好,我爹娘哥哥还有小舅舅,都对我挺好的。” 江瑶欢握着她的手道:“我不信,如果换做是我的话,我会难受的死掉的。” 毕竟是生活了十五年的家人,一朝得悉自己并非亲生,而是抱错,谁能接受得了? 叶沉鱼笑着道:“那是你不知道,我的亲生父母和兄长有多好。” 江瑶欢下意识的去看叶君泽,然后点了点头:“也是,你这个亲哥哥,比顾彦文长得可好看多了。” 提到顾彦文,叶沉鱼的脸色微不可察的僵了那么一下。 相府嫡子顾彦文,她的大哥,亦是她前世今生挥之不去的一个噩梦。 她敛住思绪,转移了话题道:“你快回去吧,不然相府找不到你,会着急的。” 江瑶欢噘着嘴:“我才刚来,你就要赶我走,也不请我进去喝杯茶,真是小气。” 叶沉鱼一本正经道:“鄙府简陋,招待不周,还请公主殿下见谅。” 江瑶欢看着这个普普通通的宅子,点了点头:“是挺简陋的,这里能住人吗? 要不我去跟父皇说说,让他给萧大人赐一座大宅子住?” “千万别。” 叶沉鱼道:“公主的好意我心领了,这里就挺好的,虽然比不上相府,但住的舒服,我很喜欢。” “行吧。” 江瑶欢耸了耸肩,看着叶沉鱼问:“我以后还能见到你吗?” 叶沉鱼伸手抱了抱她:“我又不会离开京城,公主想见随时都可以见。 我爹虽然不是相国了,但我舅舅还在朝中啊。” 江瑶欢听她这么说就放心了,她道:“小锦鲤,你真的跟别的贵女不太一样,别人若是遇到这样的事情早就一蹶不振了。” 叶沉鱼想说,其实她也被击垮过。 前世她虽然留在了相府,但因为身世的缘故,一直觉得自己抬不起头,变得卑微、怯懦,总是想着如何去讨好别人,以至于失去了自我,活得痛苦不堪。 幸运的是,上天给了她重新开始的机会。 她会改变自己的命运,也会改变别人的。 江瑶欢是她前世今生唯一的朋友,然而前世她的结局却有些惨淡。 这位养在深宫中不谙世事的小公主,最后还是成为了陛下权衡利弊的牺牲品,被送上了和亲北渊之路。 就在她出嫁的那一年。 江瑶欢最后的结局如何,她不知道,但一个和亲莽荒的公主,能有什么好下场呢? 叶沉鱼道:“好了,我让我哥送你回去,以后可不要如此任性了。” “知道了。” 江瑶欢朝着她摆了摆手:“小锦鲤,你要保重啊。” 叶沉鱼点了点头,对着叶君泽道:“哥哥,你把公主安全的送去相府吧。” “好。” 叶君泽应了一声,恭敬的伸手做邀:“公主请。” “有劳了。” 江瑶欢略一颔首,然后跟着他出了萧府。 外头马车已经备好,坐上后,她打量着眼前这个端方有礼的男人,真是越看越喜欢,她笑嘻嘻的问:“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叶君泽。” 叶君泽自报了名讳。 江瑶欢喃喃道:“叶君泽,真是个好名字,你姓叶,那小锦鲤她也是姓叶了,叶沉鱼也蛮好听的。” 叶君泽蹙了蹙眉,好奇的问道:“公主为何叫我妹妹小锦鲤?” 提到这个,江瑶欢有些兴奋,她往叶君泽身边挪了挪,坐了过去道:“你妹妹是我的伴读,我们打小一起长大的。 我小时候有些骄纵调皮,曾经捉弄过她,结果害人害已,自个栽到了池塘里,是你妹妹救了我,从那之后我就和她成了朋友。” 叶君泽唇角一抖,看着她问:“所以,小锦鲤是怎么来的?” 这姑娘说了半天,没一句重点,总不能是因为她妹妹会游水吧? 她如果会的话,就不会被林月秋推到湖里,差点淹死了。 “哦,那倒不是,当时她是拿了一根竹竿把我捞上来的。” 江瑶欢道:“我叫她小锦鲤是因为那时候她脖子上挂着一条吊坠,那吊坠雕着一尾红色的锦鲤,栩栩如生。 她不是叫沉鱼吗?锦鲤也是鱼,听说沉鱼小时候身子不好,顾家便找了一位大师。 大师赠了她这只锦鲤,说是能帮她辟凶挡灾,后来她生了一场重病,然后那吊坠就不见了,好像真帮她挡了灾。” 叶君泽没听妹妹提过这些,他问:“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江瑶欢想了想道:“是她十岁那年,她在山庄避暑,可是谁料一群盗贼闯了进去,将她掳走了。 她失踪了一天一夜,后来顾相带人找到她的时候,她浑身是血,人已经烧糊涂了。 醒来后她便忘了发生了什么,大夫说她受到了刺激,养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好呢。” 叶君泽听着这话,一颗心都揪了起来,原来他妹妹小时候还曾遭遇过这样的事情。 顾家树敌太多,她身为相府的千金,既享受了尊荣,也承担了风险。 江瑶欢见叶君泽神色黯然,她问:“你没事吧?可是我说错了话?” “没有。” 叶君泽摇了摇头道:“我妹妹自从出事后,公主你是唯一一个来看她的朋友。 你对娇娇的这份情谊,在下必当铭记,以后有需要在下的地方,公主殿下尽管开口。” 第28章 以身试毒 “好啊。” 江瑶欢也不跟他客气,一路上她问这问那,就没消停过,像极了一只渣渣叫的喜鹊。 叶君泽倒是觉得她这性子极好,天真烂漫,不谙世事,有一颗赤诚之心,皇家那种地方,能养出这样的公主,也是难得。 萧府。 叶沉鱼送走了江瑶欢,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百草经她看得差不多了,因为记性好,这些药材的药用,她看一眼便能记住,是以学起来一点也不吃力。 叶岚觉得她很有天赋,便又给了她一本毒经,这毒经上记载着江湖中各种毒药的配制和解毒方法。 她看得津津有味,不免手痒,也想自己动手试一试。 于是搜罗了很多有毒性的药材回来,按照书中所写,仔细配制,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她做出来一瓶名叫幻梦的毒药。 这和寻常的毒药不太一样,幻梦是用曼陀罗花的种子作为原材料,将其研制成香,能使人出现幻觉,看见自己内心的恐惧,久用也可让人疯癫,丧失理智。 绿珠一事,最后是夏兰顶了罪,这幻梦便是对顾锦初最好的惩罚。 只是,这幻梦的效果如何,是不是真如书中记载的那般奇效,还需要验证。 叶沉鱼决定自己亲自试一试,古有神农尝百草,今有她以身试毒,这也算是医者的最高境界了。 于是,叶沉鱼将幻梦倒在香炉里,打篆成型,点燃。 淡雅的香气从香炉中飘出,叶沉鱼坐在桌前,闭着眼睛,不多时她便有了睡意,但是那种迷迷糊糊,好似喝了酒一样的感觉。 她看着周围,只觉得看什么东西都是模糊的。 看来研制是失败了,叶沉鱼想要站起来,将香炉里的香给灭了,可是她手脚发软,根本就站不起来。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叶沉鱼隐约间听到了声音,却无法回应,她一着急不慎将桌上的茶盏打翻在地上。 萧临渊听到里面的动静,猛地推开房门,一股浓浓的香味直冲鼻尖。 他面色一变,看着香炉里的烟雾,忙端起桌上的茶壶快步走过去,将这香给熄灭了。 萧临渊打开窗子,转身去看叶沉鱼,就见她面颊粉红,双眼迷离,明显是中毒的模样。 他气得不轻,一把将人捞了起来:“蠢死你得了。” 叶沉鱼听到有人说话,她眨了眨眼睛,只觉得眼前这男人生得真是好看:“呦,这是谁家的公子啊,长得真俊俏,来给爷笑一个。” 她捧着萧临渊的脸,说着调戏的话,像极了寻欢作乐的公子哥。 萧临渊:“……” 他盯着叶沉鱼,眯了眯眼睛:“行啊你,叶沉鱼,看来你连勾栏瓦舍都去过?” 这调戏人的话,跟勾栏瓦舍里的如出一辙,她一个相府养出来的千金小姐,怎么会知道这些。 叶沉鱼使劲在他脸上捏了捏:“笑一个吗,实在不行香一个也行。” 萧临渊额头突突地跳,恨不得往她头上浇上一盆凉水,让她清醒清醒,他深吸了一口气:“叶沉鱼,看清楚我是谁?” 叶沉鱼凑过去一些,这下看清楚了:“萧临渊?” 她小嘴一噘,抱着他就哭了起来:“萧临渊,你别死啊。” 萧临渊唇角一抖,行,小舅舅都不叫了,都敢直呼其名了,看来这丫头是没想他点好。 他道:“哭什么哭,我还没死呢。” 叶沉鱼却固执道:“你死了,就躺在棺材里,那棺材可豪华了,黑金楠木的呢。” 萧临渊一噎,这是连他死后睡什么样的棺材都想好了? 还真是孝顺! 他真怕她又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不然没死都要被她气死了,于是直接点了她的昏睡穴,将人放到了床榻上。 看着不再闹腾的叶沉鱼,萧临渊不太放心,伸手给她把了把脉,好在脉搏正常,问题不大。 萧临渊守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她安睡的容颜,就像在守着自己无法宣之于口的那个秘密。 不知道过了多久,叶沉鱼终于从昏睡中醒了过来,她揉了揉有些疼的头,一时间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 直到一道冰冷的声音传来:“醒了。” 叶沉鱼循声望去,就看见萧临渊那张阴沉沉的俊脸,她疑惑地问道:“小舅舅,你怎么在这?” 萧临渊抬眸扫了她一眼:“还记得自己做了什么吗?” 叶沉鱼眼睛一转,看见桌上的香炉,这才想起来自己以身试毒的事情,而她脑子里有模糊的画面浮现出来。 她……她好像非礼了萧临渊。 叶沉鱼想晕死过去,她着急地解释:“我……我……” 最后她硬着头皮,假装不记得:“我做什么了?” 萧临渊突然凑了过来,低低的嗓音透着几分危险的意味:“真不记得?那要不要我帮你回忆回忆?” 叶沉鱼吓得缩了缩脖子,恨不得自己变成一只乌龟。 她捏着被子心虚的不敢去看萧临渊的眼睛:“我……我真不记得了。” 萧临渊哼了一声,却是大发慈悲的放过了她:“什么毒也敢亲自尝试,就不怕小命丢了?” 叶沉鱼咬着唇:“书上说,幻梦的毒性不大,我就是想试试,中了这毒到底是什么感觉?” 萧临渊道:“天下毒药这么多,你是不是要挨个都试一试?再者……” 他拿起那装有幻梦的瓶子道:“刚开始研习毒药,便敢亲自尝试,你对自己就这么有信心?” 叶沉鱼不敢反驳:“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她很是郁闷,明明都是按照书中方子配制的,为什么这中毒的反应会是这样的? 还是说这幻梦就是普通的幻药,根本就没有书上写的那么神奇。 萧临渊问道:“你是想试一试这幻梦的其它功效吧?譬如,看见人心中的恐惧?” 叶沉鱼心底咯噔一下,不得不说萧临渊此人就是聪明,仿佛能窥探人心一样。 她问:“莫非,小舅舅知道我失败的原因?” 萧临渊挑了挑眉:“别说,我还真知道,你想听吗?” 叶沉鱼匆忙点头,探着脑袋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萧临渊看着她这个模样,真是像极了伸着脖子等着喂食的小乌龟。 他勾了勾唇道:“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只要如实作答,我便将这幻梦的秘密告诉你。” 第29章 腹黑阴险的大灰狼 叶沉鱼有些犹豫,总觉得萧临渊是在给她挖坑,再者她想知道幻梦的秘密,可以直接去问她娘亲啊。 她正要拒绝,却听萧临渊道:“你娘是不会告诉你的,因为这本毒经记载的都是最普通的一种,更为深奥的都需要自己参悟。” 叶沉鱼:“……” 感觉瞬间被浇了一盆凉水,她只得认命:“你问吧。” 萧临渊手指轻敲着床沿,问她:“京城哪家的勾栏院最好?” “那必须是醉春楼啊,醉春楼的姑娘个个妩媚动人,才华横溢,而且他们家还有……” 叶沉鱼话音一顿,脸顿时僵了半边。 萧临渊微微一笑:“还有什么?” 叶沉鱼暗道自己大意了,她自小养在相府的千金小姐,怎么能知道勾栏瓦舍的事情呢。 她咬着手指,努力地想要找补:“我……我都是听别人说的,从来都没有去过,真的。” “哦。” 萧临渊尾音一挑:“没去过,那我怎么觉得你调戏我的时候,那手法很是娴熟呢。” 叶沉鱼生无可恋,她就说吧萧临渊在给她挖坑,果不其然,这个腹黑阴险的大灰狼。 她伸出一根手指:“我……我就只去过一次,真的。” 萧临渊眯了眯眼睛:“谁带你去的?” 叶沉鱼果断地供出了同伙:“谢九思,是他把我骗去的,小舅舅你要相信我,我是很守规矩的。” 萧临渊问道:“除了醉春楼,他还带你去过什么地方?” 叶沉鱼低着头,心更虚了,那可多了去了,谢九思自从知道了她的真面目,便经常带她出去“鬼混。” 什么赌坊,鬼市,勾栏瓦舍,她还有自己的称号呢。 当然这些是绝对不能说的。 “没了,真没了。” 叶沉鱼怕萧临渊打破砂锅问到底,她伸手扯了扯萧临渊的袖子,同他撒娇:“小舅舅,我真的知道错了。” 萧临渊垂眸看着她的小动作,他轻哼一声,将自己的袖子抽了回来:“以后不许在见谢九思。” 叶沉鱼忙不迭的点头,见不见的先答应了再说,哄好这只大灰狼才是最重要的。 萧临渊站了起来:“不想死的话,就别再以身试毒,真当自己有九条命吗?” 叶沉鱼乖乖的答应着,就见萧临渊转身就要走,她忙道:“小舅舅,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萧临渊头也不回的就只留下三个字:“自己悟。” 叶沉鱼唇角一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忽悠了,她气的拿起枕头作势朝着他砸去。 熟不知那张牙舞爪的模样,从镜子里被萧临渊瞧了个正着,只是小丫头有贼心没那贼胆。 萧临渊勾了勾唇,大步的走了出去。 出了院子,正碰见叶君泽从外面回来,他手里提着一个小小的鱼缸,里面有两只游得正欢的小锦鲤。 萧临渊问道:“这是打哪弄的?” “哦,街上看见的,我觉得挺好看,便买回来送给娇娇养着。” 叶君泽回来的路上,正好看见有卖锦鲤的,又想到清和公主叫她妹妹小锦鲤,他便买了两只小鱼儿打算讨她妹妹欢心。 萧临渊顺手接过他手里的鱼缸,递给了身后的凌越,然后揽着叶君泽的肩膀带着他就往外走:“跟我去个地方。” 叶君泽一脸莫名:“做什么?” 萧临渊阴测测的笑了一声:“去揍个人。” …… 叶沉鱼悟了好几天,也没参透这幻梦的奥秘,最后她还是忍不住去请教她娘亲去了。 叶沉鱼好奇地问道:“娘,小舅舅他当真知道幻梦的秘密,该不会是骗我的吧?” 叶岚轻笑一声:“你小舅舅跟着我从小耳濡目染,平日里也会看一些医书孤本,他最感兴趣的还是毒术。 他跟你一样,对于一些稀奇古怪的毒药也会自己去尝试,最严重的一次昏迷了三天三夜,可是把我吓得够呛。 但也正因此,他误打误撞练就出了百毒不侵的体质来,这世上的毒药于他而言都没有用,倒也避免了很多的危险。” 叶沉鱼一愣,也就是说萧临渊有百毒不侵的体质,所以前世她在洞房点的那炉香对他才没有效果。 他才能“死而复生”,揭穿顾家和太子的阴谋。 叶沉鱼问道:“那如果小舅舅中了毒会怎样?” 叶岚道:“要看是什么样的毒,如果是致命的则会昏迷,如果是一般的对他则没有效果。” 叶沉鱼松了一口气,看来是她想多了,前世萧临渊对她的死痛苦万分,又怎么可能“漠视”她的死亡? 正想着,就听管家来报:“夫人,顾相夫人来了。” 叶沉鱼回过神来,顾相夫人来做什么?她回叶家的这段时间,顾家没有一个人来看过她。 叶岚匆忙站了起来道:“快请。” 她亲自去将顾相夫人给迎了进来,叶沉鱼跟着一同过去,就见顾相夫人带着下人以及大大小小的礼物。 她走过去屈膝行了一礼,唤了一声:“母亲。” “沉鱼。” 顾相夫人一把握住她的手,眼泪流了出来:“我的儿啊,你过得好吗?快让我看看。” 她摸了摸叶沉鱼的脸,满眼的心疼:“好像瘦了一些。” 叶沉鱼道:“母亲看错了,沉鱼明明都胖了,我在这里过得很好,倒是母亲瞧着气色不好,可是病了?” 不待顾相夫人开口,跟着她一起来的林嬷嬷便先开了口:“大小姐有所不知,自你离开后夫人便茶饭不思,大病了一场,身子将将养好,便来看你了,还给你带了很多的礼物,都是你喜欢的呢。” 叶沉鱼不动声色地打量了林嬷嬷一眼,看来姚嬷嬷离开后,林嬷嬷顶替了她的位置。 她道:“是沉鱼不孝,让母亲担心了,沉鱼本该过府去探望,只是……” 叶沉鱼有些为难的样子道:“锦初妹妹不太喜欢我,上次我过府去只不过拿了一些儿时父亲和母亲送给我的小玩意,她便发了那般大的火。 我既然已经离开相府,回到了亲生父母的身边,自然不应该再去打扰你们的生活。” “说得这是什么话?” 顾相夫人嗔了她一声道:“你也是我的女儿,是我们相府的大小姐,我今个过来,便是接你回去的。” 第30章 忍不住去怀疑 叶沉鱼听着这话,倒是一点也不意外,只要她还有利用的价值相府就不会放弃她。 她早就知道,有朝一日自己还会回去的。 而她还有宿仇未报,只有了却这些恩怨,她才能去过自己真正想过的生活。 “顾夫人,有什么话还是去花厅说吧。” 叶岚虽然紧张,但也没有当面直接拒绝,而是将人请去了花厅,让人奉了茶。 顾相夫人坐下后,解释道:“叶妹妹,你别多想,我来可不是跟你抢女儿的,而是我们家老夫人回来了。 她得知沉鱼离开相府,心中实在思念得紧,正好再过些日子就是老夫人六十大寿,便想请沉鱼过府住上几日,陪陪老夫人。 沉鱼是老夫人看着长大的,他们祖孙俩感情深厚,不瞒你说,老夫人回来这些日子,天天落泪,她心中实在是舍不得沉鱼这个孙女。” 顾相夫人说到这里,不免有些动容地拿着帕子擦了擦眼泪,然后又接着道:“我也是,沉鱼离开我这心中空落落的,没一日睡得安稳,不然我也不会厚着脸皮来求你。” 叶岚道:“顾夫人这是说的哪里话,你们将娇娇养得这般乖巧,我还没感谢你们呢,只是……” 她略有些为难道:“锦初的性子,我再了解不过,她在叶家的时候便容不下泽儿和渊儿。 可怜他们小小年纪,便离家外出,我这个做娘亲和姐姐的对他们亏欠良多 如果你们将娇娇接回去,就怕锦初不乐意,到时候闹得府中上下不得安宁,岂不是得不偿失?” 提到顾锦初,顾相夫人有些心累,她这个女儿确实不讨人喜欢,同沉鱼比起来高下立见。 只因是亲生的,她才容忍至今。 她道:“叶妹妹放心,锦初最近一直在学规矩,人也懂事了不少,而且她也同意了将沉鱼接回去,相信她们姐妹一定会相处得很是融洽的。” 叶岚可不相信,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就怕自己的女儿回去会受委屈。 她看向叶沉鱼问:“娇娇,你是怎么想的?” 叶沉鱼道:“我离开得匆忙,未曾同祖母告别,从小到大祖母一直都很疼我,我确实也该回去见见她。” 叶岚点了点头道:“那便回去小住几日吧,待老夫人寿辰过后,我让你哥哥去接你。” “好。” 叶沉鱼对着顾相夫人道:“母亲,你先回去吧,等小舅舅回来,我禀过他之后,便回相府去。” 顾相夫人想了想应道:“行,那我明天派人来接你。” 她站了起来,生怕叶沉鱼会反悔一样:“就这么说定了,你好好休息,府里你的东西都在,也不必准备什么。” 叶沉鱼答应着,然后亲自将人送出了门。 回来后,就见叶岚坐在椅子上,魂不守舍的。 她走过去,握着叶岚的手安慰着她:“女儿只是去小住几日,又不是不回来了。 娘亲放心,只有你和爹爹以及兄长,才是我至亲的家人。” “那我呢?” 萧临渊走到花厅前,正巧听见叶沉鱼这话,他心中不满,这丫头住在他府上,吃他的喝他的,最后却没把他当家人。 叶沉鱼抬起头看去,露出浅浅的笑容来:“小舅舅,你回来了?” 萧临渊哼了一声,他一掀衣袍坐下,满脸写着不高兴。 他是收到消息听到顾相夫人来访,这才匆匆赶了回来。 果不其然,顾家开始行动了。 他看着叶沉鱼道:“顾相夫人来接你回去,你很高兴?” 叶沉鱼:“……” 她翻了个白眼:“不然呢?让我和顾家决裂,让我们叶家和小舅舅你成为顾家的眼中钉肉中刺? 林家已经被我们得罪了,如果再得罪了顾家,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小舅舅是觉得我有的选择?你当我喜欢回去,看别人的脸色吗?” 叶沉鱼有些气恼地站了起来,毫不客气道:“我知道,在小舅舅心中我就是贪恋荣华富贵,舍不得相府这座大靠山,我承认我就是舍不得,你满意了吧?” 她留下这话,转身大步地走了出去。 “娇娇。” 叶岚见叶沉鱼走得极快,她回头看向萧临渊道:“难怪娇娇不喜欢你,看看你说的都是什么话? 娇娇也是身不由己,她已经做得很好了,你为什么总是喜欢怀着敌意去揣测她?” “我……” 萧临渊唇角一动,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总是忍不住地想要去怀疑她。 大抵是因为自从身世揭穿后,她所表现出来的态度太奇怪了吧。 寻常人遇到这种事情,会崩溃、会逃避、会难过,会不知所措,而叶沉鱼全程表现得太过平静。 她轻易地就接受了现实,反倒让他觉得奇怪,所以有一点风吹草动,他便忍不住去怀疑。 他站了起来道:“这件事我会安排好,姐姐你就不必担心了。” 其实,他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而谢九思的出现,正好推动了事情的发展。 顾家比谁都要清楚,陛下有所忌惮,太子如果想要顺利的登上皇位不是那么容易的。 所以顾家需要谢家的军权,成为太子的助力,只是谢家一向不参与党派之争,远离朝堂,偏安一隅。 但谢九思回京,让顾家嗅到了机会,而娇娇便是其中的关键所在,这也是他最担心的。 正如娇娇所说的那般,她不可能和顾家断绝关系,就算要断,也不能由她来断。 叶君泽听到消息赶了过来,看见萧临渊,他忙问道:“我听说顾家要把娇娇接回去,可是真的?” 萧临渊嗯了一声。 叶君泽面色颓然一变,问道:“是因为谢九思?” 他见萧临渊沉默,便知道自己猜测的没错,他气愤道:“早知道,那天就不该手下留情。 好好的边关不待着,他回来添什么乱,那个蠢货还真以为是为了娇娇好。” “行了。” 萧临渊道:“这件事你就别管了,顾家是借老夫人寿宴为由头,接娇娇回去小住,她又不是不回来了。 你眼下需要做的就是好好应付下个月的会试,娇娇那边自有我照拂。” 他既然早就料到了今日,又岂能没有准备呢? 第31章 脾气还挺大 叶沉鱼带着满腹心火回了紫藤院,就见绿珠和夏兰正在等她,见她回来,夏兰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绿珠道:“小姐,夏兰非要来见你,奴婢拦都拦不住。” 她和夏兰一起养伤,只是她的伤势已经有所好转,而夏兰伤得较重,才能下地走动,便迫不及待的来见她们家小姐了。 叶沉鱼看着还有些虚弱的夏兰道:“你不好好养伤,见我做什么?怕我把你送回大理寺去?” 夏兰跪在地上,泪流满面:“奴婢知道,如果不是小姐的话,奴婢早就死了。” 她将头俯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一下:“奴婢知错了,不该蓄意报复绿珠,更不该背叛小姐。” 夏兰是真的悔不当初,当初她犯了错,被叶沉鱼责罚,也只是将她贬为了二等丫鬟,一直留在院子里,未曾将她赶出去。 可是顾锦初不一样,她心狠手辣,恶毒卑鄙,把人命当成草芥一般,如果不是叶沉鱼,她早就死了。 叶沉鱼问她:“知道我为什么留你性命吗?” 夏兰抬起头,泪眼朦胧的看着她,然后摇了摇头。 叶沉鱼道:“你跟了我数年,虽然犯了错,但我也只是小惩大诫,想让你长个记性。 但顾锦初不一样,在她眼中你们就是天生贱命,可以随意被丢弃,被践踏,明明是她犯了错,最后罪名却全都落到了你一人身上。” 夏兰听着这话,心中的愤怒和恨意在疯狂的燃烧着。 叶沉鱼继续道:“如果我给你机会,你想报仇吗?将顾锦初踩到脚下,让她也尝尝人命如草芥的滋味。” 夏兰眼睛一亮,不假思索道:“想,奴婢恨她,恨不得她死。” 叶沉鱼眉梢一动,淡声道:“想报仇的话,夏兰就必须死,而你这张脸也得毁了,只有换个身份你才能活下去,你愿意吗?” 夏兰一怔,她缓缓的抬起头,突然拿起桌上的茶盏摔在了地上,然后捡起一块碎片就朝着自己的脸划去。 顿时她右半边脸鲜血淋漓。 绿珠惊呼一声:“夏兰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夏兰忍着脸上的痛楚,她如今是大理寺的犯人,没有恩赦她就不能以夏兰的身份存活于世。 她已经死过一回,难道还怕毁了自己的脸吗?只要能活下去,只要能报仇,她在所不惜。 叶沉鱼很是意外,她还以为夏兰会犹豫,没想到她下手这么利落,看来在鬼门关走了这一遭,让她成长了不少。 她道:“大理寺那边,我会打好招呼,你记住从今日起,夏兰这个人便已经死了,活着的是新生的你。 我会安排你和姚嬷嬷去神医谷暂避,待时机成熟我会给你报仇的机会,让你得偿所愿。” “多谢小姐。” 夏兰俯身又磕了一个头:“小姐大恩,奴婢永世难忘,以后奴婢这条命就是小姐您的,奴婢定会对你衷心耿耿,若有背叛便让奴婢肠穿肚烂不得好死。” “好了。” 叶沉鱼将她扶起来,然后对着绿珠道:“带夏兰下去,让我娘给她瞧瞧脸。” “是。” 绿珠扶着夏兰,退了下去。 叶沉鱼站在窗前,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她勾了勾唇,低低的声音喃喃道:“顾锦初,这只是开始。” …… 是夜。 叶沉鱼正在房间收拾明日要带去相府的东西,就听敲门声响起,她走过去打开房门。 萧临渊站在外头,手里抱着一个盒子。 看见他,叶沉鱼的脸色沉了沉,没好气的声音道:“你来做什么?” 萧临渊道:“小舅舅都不叫了?” 叶沉鱼不搭理他,转身继续收拾自己的东西,虽然顾相夫人说府上什么都不缺,让她不必带什么东西。 但她可不想被人指指点点,该带的还是要带。 萧临渊走进来,将盒子放在桌上,然后径自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着,静静的等着叶沉鱼。 叶沉鱼回头见他一脸闲适的样子,她心中气不过,走过来一把夺下他手中的杯子道:“要喝回你房中喝去。” 萧临渊轻笑一声:“脾气还挺大。” 他从怀中拿出一物放在桌上,推到她面前道:“喏,送给你的,就当是给你赔礼道歉了。” 叶沉鱼拿起他送的东西,黑色的绳子上系着半截打磨得光滑的骨头,瞧着有些瘆人。 她拧着眉问:“这是什么?” “骨哨。” 萧临渊道:“你吹吹看。” 叶沉鱼半信半疑的将那骨哨放在嘴里吹了一下,就听萧临渊身上有类似共鸣一样的声音传来。 她循声望去,就见萧临渊腰上挂着一个坠子,同她的骨哨一个模样,下面坠着流苏。 叶沉鱼觉得神奇:“为什么我吹骨哨,却是你的那个在响啊。” 萧临渊道:“这是北渊独有的传音术,你如果遇到什么麻烦或者危险便吹响这骨哨,我就会出现。” 叶沉鱼听着这话,心头一动,她将那小小的骨哨放在桌子上道:“我不要,从一开始你就在怀疑我,干嘛还这么好心的送我东西?谁知道是不是又在给我挖坑?” 萧临渊:“……” 他拿起那骨哨,不由分说的就挂在了她的脖子上道:“现在不是跟我闹脾气的时候。 有些话,我说出来怕你不高兴,但你记住,我和你爹娘哥哥永远都不会害你,你回到顾家要万事小心。” 说着,他对着外面唤了一声:“凌霄,进来吧。” 就见一个身穿黑衣的女子走了进来,她抱拳行了一礼:“大人。” 萧临渊道:“她叫凌霄,是凌越的妹妹,会些功夫,以后便让她跟着你,保护你。 绿珠眼下不宜回相府去,就让凌霄跟着你去吧,以后她便是你的人了。” 凌霄单膝跪在地上:“凌霄,见过小姐。” “你快起来。” 叶沉鱼将她扶起来,然后对着萧临渊道:“她跟着我会不会太屈才了?” 她知道,凌霄应该是萧临渊身边的亲信,能跟在他身边的,又岂是无能之辈? 萧临渊派人保护她是真的,想安插眼线,监视她的一举一动,估计也是真的。 不待萧临渊开口,凌霄便道:“能够保护小姐,是凌霄的荣幸。” 萧临渊挥了挥手:“你先下去吧。” 凌霄行了一礼,转身退了下去。 待人走后,萧临渊将桌上的那个盒子推到了叶沉鱼面前道:“打开看看。” 叶沉鱼满怀好奇之心,打开了盒子。 第32章 大可不必啊 盒子里放着十几个小小的瓷瓶,叶沉鱼随手拿起一只。 “幻梦。” 叶沉鱼意外至极,这瓶子里装的竟然是她一直未曾参悟的毒药幻梦。 她又拿起别的瓶子看了看,满满一盒子里面装得竟然全都是毒药,五花八门,应有尽有。 她看着萧临渊问:“给……给我的?” 萧临渊点头。 叶沉鱼问道:“为什么要给我送这么多毒药?莫非是想让我去相府下毒?” 萧临渊轻嗤一声:“就怕你有那贼心没那贼胆,给你这些是让你防身用的。 你如今身处风口浪尖,你不去害别人,就怕别人来害你,你挑几个带过去以防万一就行。” 叶沉鱼看着萧临渊,心中有那么一丝的感动,她道:“谢谢小舅舅,你的心意我就收下啦。” 她抱着那盒子,喜欢得不得了。 萧临渊还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他又咽了回去,他站了起来道:“你好好休息,明天我亲自送你回相府。” “好。” 叶沉鱼送萧临渊出了门,见人走远后,她关上了房门,然后从柜子里取了她下午刚做好的一瓶毒药。 这是萧临渊盒子里没有的东西。 看着瓶子上写着的毒药名,叶沉鱼的思绪渐渐的飘远。 待回到顾家,有些事情也该去做个了断了。 …… 次日。 相府派了人来接叶沉鱼,当车帘掀开,叶沉鱼就看见一张令他无比恶心的脸来。 她脸色一僵,怔愣在原地。 马车里的人下了车,笑着唤了一声:“沉鱼妹妹,半个多月未见,这是不认识大哥了?” 今日来接她的不是旁人,正是相府嫡公子,叶沉鱼的大哥顾彦文。 他今日穿着一袭宝蓝色的锦袍,容貌生的虽然不是多么出众,但也不差,瞧着倒也像端方有礼的公子。 但只有叶沉鱼知道,此人伪善的皮囊下到底有多么龌龊。 “大哥。” 叶沉鱼不咸不淡的唤了一声。 顾彦文走过来,却是一把握住了叶沉鱼的胳膊:“半月未见,妹妹瞧着像是瘦了,真是心疼死大哥了。” 他说着话,那手从叶沉鱼的胳膊上往下滑,目光落在她纤细的皓腕上,想要摸一摸。 就在这时一股强劲的力量突然握住了顾彦文的手腕。 顾彦文吃痛,一下松开了手。 萧临渊冷眼看着顾彦文:“顾公子,沉鱼我会亲自送去相府,就不劳顾公子了。” 他对着站在身后的叶沉鱼道:“走吧。” 叶沉鱼忙跟着他上了马车,萧临渊坐下后,才发现她脸色苍白,神情也不太对劲。 他蹙了蹙眉问:“你没事吧?” 叶沉鱼咬着唇,摇了摇头,她虽然已经重生,但前世所受的刺激太大,有些情绪根本就没法控制。 萧临渊觉得奇怪,为何娇娇见了顾彦文反应会这么大? 他问:“以前在相府,他是不是欺负过你?” 叶沉鱼平复下心绪,回道:“没有。” 她说的是事实,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在她身世揭穿之前,她和顾彦文一直都是兄妹。 所有的噩梦,都是在她身世揭穿之后,其中最黑暗的那一段,便是顾彦文导致的。 那是她不想去回忆的一段过往。 但她知道,回到顾家总是要面对的。 叶沉鱼深吸了一口气道:“我只是不喜欢这个大哥,从小就不喜欢,想到回去后要面对他,我就觉得厌恶而已。” 萧临渊没再多问,他觉得叶沉鱼心中藏着很多的秘密,但她浑身长满了刺,不让别人接近。 他道:“以后,别让他碰你,如果他不知分寸,像今日这般动手动脚,你也不必客气,那些不要命的毒药尽管招呼,知道了吗?” 叶沉鱼眉眼一弯,心情好了许多:“知道啦,我才不会让自己吃亏呢。” 萧临渊道:“不会让自己吃亏,方才怎么不躲?” 叶沉鱼方才是没来得及,看见顾彦文的那一刻,她好似被噩梦魇住了一样,脑子根本就忘了思考。 还是存留在记忆里的恐惧太过深刻,让她的身子不停使唤。 萧临渊道:“坐过来一些,我教你一招防身之法。” 叶沉鱼坐了过去,突然萧临渊锁住了她的胳膊,将她压在了身下。 那一瞬间,过往的噩梦又浮现在脑海,让她惊惧不已。 直到看清楚眼前之人,是萧临渊。 萧临渊将她方才的反应尽收眼底,却也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他问:“这个时候,你要如何脱身?” 叶沉鱼试了试挣不开,根本就没有办法脱身,她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去看他。 那眼神太具有诱惑力,萧临渊有些招架不住,他俯身凑到她耳边道:“你记住男人的命门永远在下盘,无论身处何等险境,攻其下盘准没错。” 叶沉鱼眼睛一亮,却是领悟了萧临渊话中的意思,她突然屈膝便朝着萧临渊的下盘攻去。 “唔。” 萧临渊猝不及防的被她来了这么一下,顿时额头冷汗直冒,他咬着牙道:“你是想让我断子绝孙?” 叶沉鱼忙坐起来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他见萧临渊都流出了汗,明显是疼的厉害,她有些害怕,声音都带着颤音道:“小舅舅,你没事吧?” 萧临渊有些虚弱的声音道:“你这一脚,我可能要做个太监了。” 叶沉鱼信以为真,眼泪吧嗒吧嗒掉了出来:“不会的,娘亲医术高明一定能医好你的,我们这就回去。” 她就要让凌越掉头回去。 萧临渊见她人都吓哭了,也不敢再捉弄她,忙道:“我骗你的,你这点力气伤不到我。” 叶沉鱼闻言,有些气恼的伸手在他身上挠了两下:“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 她是真的以为萧临渊受了伤,心中都害怕极了。 萧临渊笑着道:“以为我真成了太监?如果我的真成了太监,你要怎么办?” 叶沉鱼吸了吸鼻子,很是认真的回道:“养你一辈子,给你养老送终。” 萧临渊唇角一抖,这最后这一句其实大可不必啊,看来小丫头是真把他当长辈了。 他笑了笑:“除了下盘之外,眼睛,脚尖都是脆弱之处,要学会随机应变知道吗?” 叶沉鱼点了点头:“知道了。” 萧临渊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默默的在心中叹息了一声。 果然自己作的孽要自己还。 第33章 互惠互利 不多时,马车停下,却是相府到了。 叶沉鱼掀开帘子,就被眼前的阵仗吓了一跳,只见相府门前乌泱泱的一群人。 顾相夫人带着府上的下人,候在门前,见叶沉鱼下了车,她忙迎了过来,一把握住了叶沉鱼的手:“我的儿啊,你总算是回来了。” 而她身后的下人,纷纷见礼,异口同声地喊道:“欢迎大小姐回府。” 叶沉鱼有些讶异,如此隆重竟然就是为了迎她回府,她压低了声音问着顾相夫人:“母亲,这是做什么?” 顾相夫人拍了拍她的手道:“我将府上的下人都叫来在这里迎接你,就是告诉他们,你是我顾家的大小姐,从前是,以后也是。” 叶沉鱼佯装感动的样子:“谢谢母亲。” 顾相夫人携着她的手道:“走吧,你的院子纹丝未动,我又让人添置了一些东西,只是……” 她略微顿了一下,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就在这时,穿着一身华服的顾锦初带着丫鬟迎了出来,她笑语盈盈地道:“姐姐回来了。” 叶沉鱼打量着她,半月未见,顾锦初倒是规矩了不少,看来相府没少下工夫来教她。 她微微一笑:“妹妹,好久不见。”说着,她的视线落在了跟在顾锦初身后的丫鬟身上。 秋香。 叶沉鱼身边曾经有四个丫鬟,两个贴身伺候,两个打理院子,秋香和夏兰便是贴身伺候的。 其中秋香最得她器重和信任,她做事稳重,懂得察言观色,有点小聪明。 秋香从小时候就跟着她,叶沉鱼以为,她是断不可能背叛、抛弃她的,可事实证明人心这种东西最是难测。 前世她所遭遇的噩梦,便是同秋香有关。 顾锦初见叶沉鱼在看秋香,她隐隐有些得意,对着身后的人道:“春草,还不赶紧给大小姐见礼。” 春草低着头,屈膝行了一礼:“奴婢春草,见过大小姐。” 顾锦初道:“姐姐莫怪,可不是我抢了你的人,而是这丫鬟自己求到我面前,要跟着我的。 我也是见她可怜,便把她留下了,还给她赐了新的名字,她如今叫春草,是不是很好听。” 叶沉鱼道:“春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确实挺好听的,比秋香大气多了,还是妹妹会取名字。” 她笑着恭维,脸上不见丝毫的不悦。 顾锦初还是太天真了,以为抢走了秋香,给她改了个贱名,便能在她心口上挖走一块肉。 真是可笑。 她对秋香的恨,可不下于顾锦初。 顾相夫人方才欲言又止,正是因为这件事,她的这个亲生女儿太要强,但凡是沉鱼的东西,她都想要。 出于愧疚之心,她也只能答应,但又怕沉鱼会多想。 顾相夫人拍了拍叶沉鱼的手道:“你离开之后,院子里的下人总要重新安置,你别多想,我已经另外给你安排了伺候的人。” “不必了。” 叶沉鱼道:“谢谢母亲,我带了伺候的人来,总归也住不了多久,便不必兴师动众了。” 顾相夫人闻言面色一变:“什么叫住不了多久?相府就是你的家,难不成你寻到了自己的亲生父母,便不要我这个母亲了?” 叶沉鱼忙哄着她:“女儿不是这个意思。” 顾相夫人拿着帕子擦了擦泪道:“你就只带了一个丫鬟,哪里能行,这样吧,府上的下人你回头自个挑。” 叶沉鱼不再推辞,她回头看向萧临渊,朝着他挥了挥手道:“小舅舅回去吧。” 萧临渊略一颔首,对着顾相夫人道:“娇娇就拜托夫人照顾了。” 顾相夫人忙道:“萧大人客气了,都是一家人,这么见外做什么,你要是不放心可随时来探望娇娇。” “好。” 萧临渊应了一声,然后递了个眼神给凌霄,让她保护好叶沉鱼,这才转身上了马车离去。 待人走后,一行人等拥着叶沉鱼进了府。 顾锦初被晾在一边,只能眼睁睁看着叶沉鱼犹如众星捧月一般,而她这个货真价值的相府千金,反倒像是多余的。 她心中恨极,看春草都不顺眼了起来:“你不是说,叶沉鱼很是信任你吗?我怎么瞧着也不过如此。” 按理来说,抢走了叶沉鱼最信任的丫鬟,她一定会生气才对,可是瞧着她也没多大反应。 春草道:“奴婢有信心,能重新得到大小姐的信任,这样一来,二小姐如果想赶走大小姐,那便更加方便了。” 顾锦初反问她:“我怎么知道,你是真心帮我,还是想帮你的旧主?” 春草不慌不乱地开了口:“奴婢帮二小姐,也是有条件的,而这个条件是大小姐给不了的。” “哦?” 顾锦初好奇起来:“什么条件?” 春草凑到她耳边,低语了几声,就见顾锦初露出一脸讶异的表情,随即看向春草的眼神都变了:“你倒是挺有野心。 既有所求,才能互惠互利,说实话我留你在身边,就是想挫一挫叶沉鱼的锐气,没想真的重用你,但现在吗?” 她勾了勾唇,露出一副势在必得的笑意:“你想要的,我都能够给你,也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春草当即福了一礼:“奴婢定当竭尽全力,让二小姐得偿所愿。” 顾锦初很是满意,她转身进了府:“走吧。” …… 叶沉鱼没回自己的院子,而是跟着顾相夫人一起去了松鹤堂,看望老夫人。 一进门,就听伺候老夫人的荣姑对着里面的人喊道:“老夫人,大小姐回来了。” 一个素雅而又貌美的女子,搀扶着上了年纪的老夫人,迎了出来。 叶沉鱼疾步走过去:“祖母。” 老夫人一把握住叶沉鱼的手,激动不已:“我的乖孙儿,你总算是回来了,快让祖母看看。” 她打量着叶沉鱼,不由得湿了眼眶:“让你受委屈了。” “祖母。” 叶沉鱼伸手抱住她:“让祖母担心了,是孙儿的不孝。” 顾家人里,除了她的二哥之外,对她最好的便是老夫人了,只可惜前世在她被赐婚后不久,老夫人就病逝了。 她不知道如果老夫人还活着,会不会任由顾家人那么待她。 但在她身世揭穿之后,老夫人未曾嫌弃过她,依旧把她当亲孙女疼爱。 算算日子,老夫人熬不过今年夏天,而致使老夫人重病身亡的缘由,便是跟在老夫人身边的那位姑娘。 第34章 寄人篱下 “沉鱼妹妹。” 一道好听的声音打断了相拥而泣的祖孙俩,叶沉鱼松开老夫人,看向旁边站着的女子。 她穿着一袭淡雅素净的衣裙,发髻梳得简单,并没有多么华丽的配饰,却给人一种清丽出尘,温婉娴雅的感觉。 “清瑶表姐。” 叶沉鱼屈膝福了一礼。 眼前这个姑娘正是府上的表小姐黎清瑶,她的生母是老夫人最小的女儿,也就是当今皇后的亲妹妹,叶沉鱼的小姑母。 只是这位小姑母命薄,在生下黎清瑶后不久,她的夫君意外去世,而她抛下襁褓中的孩子,竟殉了自己的夫君。 老夫人心疼黎清瑶父母双亡,便将她带在身边照顾。 黎清瑶是典型的大家闺秀,将礼仪规矩看得很重,从来都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而她自小便陪着老夫人礼佛,性子沉稳,天性纯良。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知书达理,规矩本分的大小姐,前世却莫名其妙地将自己吊死在了房间里。 老夫人正是因为她的死,才会一病不起,撒手人寰。 黎清瑶规规矩矩地还了一礼道:“祖母听说了你的事情后,便赶了回来,她知你回了叶家,还将舅舅都骂了一顿呢。” 老夫人上了年纪,身子也不好,她冬天畏寒便会去江南别苑小住,一般都是到天气暖和些才会回来。 眼下才开春,老夫人着急赶回来正是为了叶沉鱼的事情。 叶沉鱼看着老夫人,心中感动不已:“祖母,你身子不好,干嘛还要来回折腾?” 说着,她将凌霄手中抱着的盒子取了过来道:“这是我娘给你准备的补品,一颗千年生的野人参。” 老夫人看着盒子里那颗贵重的人参,不免吃了一惊,便是他们顾家也寻不到千年的人参,有百年的就已经不错了。 据她所知,叶家的家底并不殷实,如何能拿出这么贵重的人参? 黎清瑶知道老夫人心中疑惑,又不能贸然开口,只当作是自己好奇问着叶沉鱼:“这东西如此珍贵是从哪得来的?” 叶沉鱼故作随意的模样道:“哦,我娘不是大夫吗,她运气好,上山采药的时候自个挖地。 这千年人参极其难得,我娘知道祖母身子不好,便让我将这个带来,孝敬祖母。” 她将盒子交给了荣姑,然后挎着老夫人的胳膊道:“这也是孙女的一点心意,祖母可不要推辞啊。” 老夫人笑着道:“好好好,我的乖乖最有孝心了。” 她拍了拍叶沉鱼的头道:“走,进去跟祖母说说话。” 叶沉鱼和黎清瑶一左一右搀扶着老夫人回了房,不多时就听房间里传来欢声笑语。 顾相夫人没跟着进去,她能在老夫人面前得些脸面,不是因为她给顾家生了嫡子,而是因为沉鱼。 老夫人跟别人家的祖母不一样,别人家的祖母都是偏宠孙子,而老夫人却更喜欢孙女。 尤其沉鱼聪慧美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他们相府的骄傲,可就是这么一个完美的女儿,突然变成了别人家的。 而她自己的亲生女儿,又是那个德行。 想到顾锦初,顾相夫人就有些糟心,偏偏她这个女儿还不争气,就连老夫人都不喜欢。 如果不是那张肖似她年轻时候的那张脸,她都要以为这人是不是骗子了。 顾相夫人叹息一声,转身离开了松鹤堂。 叶沉鱼陪老夫人用了午膳,直到人歇下后,她才带着凌霄离开。 黎清瑶送她出去,她道:“方才我也没顾得上和你说说话,你放心,祖母的态度你也看见了,无论你是不是顾家的女儿,都是她的孙女,是顾家的大小姐。” “表姐。” 叶沉鱼停下脚步,看着她道:“我不会一直留在顾家的,我这次回来是给祖母过寿。 我知道祖母舍不得我,但我毕竟不姓顾了,就算他们待我依旧如故,我也不可能像之前这般,把这里当成是我的家。” 黎清瑶听着这话,神色微微一动。 其实她和叶沉鱼如今的遭遇挺像的,她虽然一直住在相府,却无法将这里当成是她的家。 因为她姓黎,而她早就没有家了。 她握着叶沉鱼的手道:“我能理解,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至于祖母那边,我会好好劝劝她的。” “谢谢表姐。” 叶沉鱼和她从小一起长大,情谊深厚,不是亲姐妹也盛似亲姐妹。 她问:“锦初妹妹待你好吗?她没欺负你吧?” 提到顾锦初,黎清瑶蹙了蹙眉道:“她可真是人前人后两副面孔,当着祖母的面,一口一个表姐叫得可亲了,起初我也当她很好相处。 结果你猜怎么着,背地里对我阴阳怪气,说的话别提有多么难听了。” 叶沉鱼早就料到了,她道:“所以,你就自己咽了下去,也没告诉祖母? 我就知道,像你这性子人家不欺负你,欺负谁啊?” 曾经的她也和黎清瑶一样,觉得自己寄人篱下,便忍气吞声,受了委屈也只能自己往肚子里咽。 她叹了一声:“以后她再欺负你,你告诉我,我帮你出头。” 黎清瑶笑了笑,谢了她的好意:“你快回去吧,我改天去找你,我们再好好聊。” “好。” 叶沉鱼同她道了别,然后转身离开。 前世黎清瑶的死对她的打击也挺大的,她甚至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想不开? 但她如今既已重生,就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叶沉鱼带着凌霄走在回去的路上,路过花园的时候,就见青石路上站着一个人。 一袭天青色的长衫,清贵的身影像极了路两旁挺拔青翠的竹子,看见他,叶沉鱼愣在原地,不知不觉间眼睛上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怎么,几日不见这是不认识二哥了?” 顾溪舟见叶沉鱼站在不远处,也不过来,他还以为这丫头跟他生分了。 叶沉鱼回过神来,她跑过去,一把抱住了顾溪舟,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二哥。” 顾溪舟被她扑得险些都没站稳,他愣了片刻,伸手摸了摸叶沉鱼的头问:“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叶沉鱼摇了摇头,她只是太高兴了,因为她又见到了自己的二哥。 见到了前世这个为她丢掉性命的男人。 第35章 最最最好的哥哥 前世的顾溪舟是因她而死的。 叶沉鱼永远都忘不掉,那夜发生在祠堂的事情,哪怕隔了一世,那如噩梦一般的回忆,始终回荡在脑海。 那是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漆黑的祠堂里,她被顾彦文压在冰冷的地面上。 偶尔划过的闪电,映照着顾彦文那有些扭曲的脸,就像从地狱而来的恶魔,露出那可怖的獠牙。 她的哭喊声淹没在大雨中,任她怎么挣扎都逃不开魔爪。 就在她已经绝望,想要咬舌自尽的时候,是顾溪舟救了她,让她免遭顾彦文毒手。 而顾溪舟却在和顾彦文厮打的时候,失手杀了他。 顾溪舟就这么成了杀人凶手,他没有为自己辩驳,甚至在事发后,便让她回去换了衣服。 他隐瞒了真相,保全了她的名誉,独自承受了罪名,最后当着所有的人的面,将自己的命还给了顾彦文。 那是黑暗而又糟糕的一夜。 叶沉鱼清楚的知道,是顾锦初在背后谋划,是她把顾彦文引来了祠堂,也是她将顾相和顾相夫人带到了那里。 是顾溪舟的出现,让她躲过了一劫,也是他用自己的性命保护了她。 “怎么离开这些时日,还变得娇气了?” 熟悉的调侃声落入耳中,让叶沉鱼从过往的噩梦中清醒了过来。 她松开顾溪舟,抬头看着他道:“你还说呢,我离开这么久,你竟然都没有去看过我?你还是不是我二哥了?” 顾溪舟轻笑一声:“去看过的,你和你娘在回春堂义诊的时候,我去看过你。 我以为你回到叶家会不适应,不高兴,但我发现你和你娘亲有说有笑,相处得十分融洽,我便放心了。” 叶沉鱼对这个解释还算满意:“行吧,不跟你计较了。” 她问:“你新寻回来的这个妹妹,对你怎么样?” 顾溪舟看着她,认真道:“我就只有一个亲妹妹,那便是你,别人如何,与我无关。” 顾锦初没把他当哥哥,他也从未将她当成是妹妹,在他心中只有沉鱼才是他的亲妹妹。 她是在这个冷冰的顾家,唯一给过他温暖的人,是他心头的那道光,是他发誓一辈子要守护的亲人。 “你呢?你亲哥哥对你怎么样?” 顾溪舟问着她。 叶沉鱼扬了扬眉:“他跟你一样好。” 她嘻嘻一笑,伸手扯了扯顾溪舟的袖子问:“我多了一个亲哥哥,二哥会不会吃醋啊?” 顾溪舟道:“二哥只会为你高兴。” 顿了顿,他有些严肃的模样道:“但你也不能厚此薄彼。” 叶沉鱼眉眼一弯:“当然不能了,你们都是我哥哥,最最最好的哥哥。” 顾溪舟笑了,其实在没见到她之前,他还有些忐忑担忧,不知道她寻到了自己的家人,会不会不认他这个二哥了。 好在她没变,还是那个能带给他带去欢笑和温暖的妹妹。 顾溪舟道:“你刚回来就去见了祖母,一定累了,快回去休息吧,二哥改日去看你。” “好。” 叶沉鱼朝着他挥了挥手,然后高高兴兴的走掉了,结果没走多远,就被人给拦了下来。 看着那张无比令人作呕的脸,叶沉鱼面色一沉:“大哥。” 顾彦文道:“沉鱼妹妹对二弟有说有笑的,怎么看见了大哥,就这么个表情?可是大哥哪里得罪你了?” 他方才都看见了,叶沉鱼和顾溪舟搂搂抱抱的,亲昵得很,而他就没这待遇。 以前他们是兄妹,他自然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但自从得知沉鱼并非是他的亲妹妹,他便日思夜想。 听说爹娘要接她回来,他便自告奋勇,结果连手都没有摸到。 这一路上他抓心挠肺的,不过她人都回来了,还能跑了不成? 总有一日,他会得到她的。 叶沉鱼道:“大哥说的这是哪里话,大哥不辞辛苦亲自接我回来,我感动都还来不及呢。” “那你也抱抱大哥啊。” 顾彦文伸着手,笑着看她,听似玩笑的话,但却是将他的龌龊心思都暴露了出来。 前世,叶沉鱼被赐婚给了太子,顾彦文还有所收敛,不敢太过分。 而顾锦初正是知晓了顾彦文对她的心思,才会谋划了祠堂的那一夜,想置她于死地。 如今,没了赐婚旨意的约束,顾彦文便毫无顾忌了。 叶沉鱼故作为难的样子:“这样不好吧?咱们现在并非亲生兄妹,若是被人瞧见会说三道四的,大哥也不想我被人泼了脏水,再被赶出相府吧?” 顾彦文确实不想,没有得到的人,要放在眼前才更容易得手,他道:“大哥跟你开玩笑的。 你且放心,你既然回来了,那便还是我们相府的大小姐,谁若是欺负你,你尽管告诉大哥,大哥替你出头。” “谢谢大哥,那我先回去了。” 叶沉鱼一刻也不想多留,绕过顾彦文径自往自己的院子去了。 顾彦文盯着她离去的背影,眼底是势在必得的光芒,直到看不见人影,他才吹着口哨离开。 不远处,顾锦初正将方才那一幕尽收眼底,她问着身后的春草:“大哥和叶沉鱼的关系很好吗?” 春草回道:“大小姐和大公子平日里并没有多么亲近,反倒是和二公子感情很好。” “那个庶子?” 顾锦初皱了皱眉,她想不明白叶沉鱼放着嫡出的哥哥不亲近,去亲近一个庶子做什么? 她满是不屑地轻哼了一声:“一个假千金,一个低贱的庶子,倒是般配得很。” 此话一出,她脑海灵光一闪,却是想到一个可以将叶沉鱼赶出府去的好主意来。 顾锦初回头,看着春草道:“瞧着你尚有几分姿色,难道凭你的本事,还爬不上大哥的床吗?” 春草和她提的条件,便是攀上府上的大公子,做个妾室。 “不是不能,而是夫人管教严格,不许我们下人打主子的主意。 曾经有个婢女便是不知天高地厚,趁大公子酒醉,爬上了大公子的床,结果被夫人活活给打死了。” 这么做就等于断了府上奴婢往上爬的机会,但春草不甘心,她不想一辈子做奴婢听人使唤。 哪怕是做个妾,也会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但前提是需得有人成全才行。 第36章 绝妙的主意 春草之所以背叛叶沉鱼,选择顾锦初,就是因为叶沉鱼不愿成全她。 只要叶沉鱼在夫人面前提上一嘴,她便能飞上枝头,但叶沉鱼却想为她寻个普通人家。 而她之所以选择大公子,是因为相府就这么一个嫡公子,以后整个相府都是他的。 大公子此人又好女色,私下里他们也曾眉来眼去,只不过有前车之鉴,她不敢踏出那一步。 “原来是这样。” 顾锦初道:“也就是说,娘不喜欢不三不四的女人往大哥身边凑?那如果那个人是叶沉鱼呢?” 春草吓了一跳,她压低了声音道:“二小姐想做什么?” 顾锦初笑了笑,眼底透着一抹狡色道:“你说如果叶沉鱼为了留在相府,勾引了府上的嫡公子,她的大哥,闹出不论的丑事来,娘还能容得下她吗?” 春草震惊不已,这主意简直太恶毒了,此事一旦发生了,大小姐必死无疑啊。 顾锦初看了她一眼:“你是不是也觉得这个主意甚妙?” 她凑到春草耳边,蛊惑的声音道:“怎么做,就看你的了,只要你能取得叶沉鱼的信任,配合我完成这个计划,我便让你得偿所愿。” 春草紧张的捏了捏手心,能够飞上枝头的机会就摆在眼前,一旦错过,她这辈子就只能当个奴婢任由别人践踏。 她几乎没有什么犹豫,就点了点头道:“二小姐放心,奴婢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顾锦初拍了拍她的肩:“去吧。” 春草福了一礼,随即转身朝着叶沉鱼所居的沉香院去了。 叶沉鱼回来后,先在房间里转了一圈,也许是上一次她在顾相面前拿出那些小玩意有了成效。 顾锦初拿走的那些东西,都已经原封不动的还了回来,她的东西,一样都没少。 叶沉鱼坐在桌前,端着一杯茶细细的品着。 前世的这个时候,她已经被顾锦初赶去了偏僻的院子,而属于她的东西,也全都被顾锦初给霸占了。 那时候的她觉得自己寄人篱下,一味的隐忍、退让,最后害死了二哥,害了自己,也害了萧临渊。 想到萧临渊,叶沉鱼将脖子上挂着的骨哨拿了出来。 其实她倒是很想试一试萧临渊说的是真还是假,是不是只要她吹响哨子,他就会出现? 想了想,她还是觉得算了,万一他真来了,发现她是在耍他,肯定是要生气的。 那个男人动不动就生气,还不好哄。 叶沉鱼将骨哨塞了回去,就听一道哽咽的声音传来:“小姐。” 她抬头,一道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小姐,你终于回来了。” “秋……” 叶沉鱼本想叫她秋香,但想到她现在已经改了名字,便改了口唤道:“春草,你怎么来了?” 春草哭着道:“奴婢是秋香,不是什么春草,小姐你莫不是信了二小姐的话,以为是奴婢背弃了你,投奔了她。 不是这样的,是二小姐知晓奴婢以前是你的心腹,这才威逼利诱,让奴婢跟在她身边的。 她为了羞辱奴婢,将奴婢的名字改成了春草,不仅如此,她动不动就拿奴婢出气,小姐你看,奴婢的脸就是她打的。” 她扭头,露出有些发红的左半张脸,上面可见清晰的掌印。 叶沉鱼蹙了蹙眉:“她为何要打你?” 春草吸了吸鼻子,眼泪一颗颗地砸了下来:“还能是为何?小姐你今日回来,夫人让全府的下人都去迎你,二小姐心中不痛快,便发泄在奴婢身上。” 她跪爬着过来,拽着叶沉鱼的衣摆道:“小姐,求你去跟夫人说一说,让奴婢回你身边伺候吧。” 叶沉鱼叹了一声:“我何尝不知你是被迫的,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是什么样的人我能不清楚吗?谁都可能会背叛我,唯有你不会。 我也想把你要回来,可是我若将你要回来,就怕锦初妹妹不会放过你的。 她本就恨我入骨,想必你也知道她这个人心狠手辣。 之前夏兰便是因为我的缘故,被她推出去顶罪,最后被活活打死了。” 她将跪在地上的春草扶了起来道:“她现在才是府上真正的主子,而我不过就是一个寄居在此的假千金,我连自己都护不住,又如何能护得住你?” 叶沉鱼抹了一把眼泪,又道:“她没赶你走,你便在她身边好好伺候,只要你一心效忠她,想必她也不会为难你的。” “小姐。” 春草红着眼睛道:“奴婢就只认你一个主子。” “秋香。” 叶沉鱼抱着她,动容道:“是我没用,让你受委屈了,你以后要照顾好自己。” 春草眼底划过一抹笑意,看来她的苦肉计成功了,也不枉费她打了自己一个耳光。 她敛了敛神色道:“奴婢回去了,如果让二小姐发现,她定是要毒打奴婢的。 小姐也要照顾好自己,我会帮你留意着二小姐,便是拼了奴婢这条命,也绝不会让她害了你去。” 她朝着叶沉鱼福了一礼,然后带着视死如归的气势,转身跑了出去。 凌霄从外面进来,她看着远去的春草,感慨道:“没想到,这丫鬟对小姐你倒是一片忠心。” “忠心?” 叶沉鱼扑哧一笑,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是挺忠心的。” 前世她便是信了春草,以为她跟在顾锦初身边是迫不得已。 结果呢,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一边获取她的信任,一边和顾锦初合谋陷害她,算计她。 最后她如愿以偿成了顾彦文的妾室,还利用腹中莫须有的孩子来诬陷她,让她被罚祠堂,差点糟了顾彦文的毒手。 以至于最后害死了顾溪舟。 叶沉鱼一直都知道,秋香是个有野心的,她和夏兰不一样,夏兰就是喜欢贪些小便宜。 但秋香却是心比天高,她不甘心于一辈子为奴,拼了命的也想往上爬。 她宁愿给富贵人家做妾,也不愿嫁给普通人为妻。 前世,在顾彦文死后,秋香便被人一根绳子勒死,去给顾彦文陪葬去了,这是她自己选的路。 但这一次,叶沉鱼决定要亲自送她一程。 第37章 被人给揍了 相府为了迎接叶沉鱼回来,设了家宴,所谓家宴便是相府一大家人齐聚一堂。 这是只有重大日子,才会有的待遇,平日里都是厨房将饭菜送到各个主子的院子里,各用各的。 叶沉鱼换了一身得体的衣服,带着凌霄去了凭栏阁。 这是相府设宴的地方,花园凉亭围绕着一座气派奢华的阁楼,风景秀丽。 来到这里,叶沉鱼就发现了一个不速之客,站在九曲回廊的池塘边,正在喂着池中的锦鲤。 看见他,叶沉鱼不免有些意外,她快步走过去唤了一声:“谢九思,你怎么在这?” 身着绯衣的少年郎拍了拍手,转过身来,朝着他咧嘴一笑,露出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痕迹。 叶沉鱼瞪大眼睛,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她问:“你这是怎么弄的?跟人打架了?” 谢九思摸了摸自己的脸:“不小心摔的。” “摔的?” 叶沉鱼翻了个白眼:“你又不是三岁的孩子,还能把自己摔成这样?你这是被人给打了吧?谁打的?你跟人结仇了啊?” 谢九思一脸的郁闷:“我常年不在京城,谁会跟我有仇?” 叶沉鱼道:“那谁打的你,你不知道啊?” 谢九思还真不知道,当时他被人套了麻袋,拉去巷子里,拳打脚踢乱揍一通,那打他之人全程都未曾出声。 不过,他有怀疑之人。 他哼了一声:“问你那位小舅舅去。” 叶沉鱼一愣:“我小舅舅揍的你?不可能吧,他跟你又没有……仇。” 说到最后,她眼睛一转忽而想起了什么,忙问道:“你是哪天被揍的?” 谢九思道:“五天前。” 那人下手真是够狠的,这都五天了,他的脸还青着呢,若非收到相府的帖子,知道沉鱼今日回来,他都不想出门。 真是丢死人了,想他堂堂将军府的公子,驰骋沙场的谢小将军,竟在京城被人给揍了。 叶沉鱼听到五天前,那张俏脸抽了抽。 该不会当真是萧临渊做的吧?因为五天前她试毒失败,被萧临渊逼着供出了谢九思带她去醉春楼的事情。 但是,她又觉得萧临渊不是这么冲动的人,她问:“你看见揍你的人了?” “没有。” 谢九思瓮声瓮气的,被人套麻袋这么丢脸的事情,打死他也不会说的。 “没看见,你干嘛冤枉我小舅舅?我小舅舅跟你又没有仇,他干嘛要揍你?你还是想想在京城得罪了谁吧。” 无凭无据的事情,叶沉鱼不会妄自揣测。 谢九思怕她生气,忙道:“我也只是怀疑而已,没说一定就是他。” 他看着叶沉鱼,有些委屈:“你都不问问我伤得怎么样吗?” 叶沉鱼道:“我眼睛又不瞎,这不是没缺胳膊少腿吗,就是这脸……被揍得有点丑,你不老实待在府上养着,跑出来吓什么人啊?” 谢九思深吸了一口气,暗暗告诉自己不生气,不生气,从小到大不就是这么过来的吗? 他道:“顾相请我来的,说我一个人在将军府无人照顾,请我来府上小住。” 叶沉鱼唇角一抖:“请你来,你就来了?你是没脑子吗?” 她被气得不轻,连她一个姑娘家都知道顾相请他来没安什么好心,谢九思竟还主动往火炕里跳。 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谢九思摸了摸鼻子道:“我不是听说你回来了吗。” 叶沉鱼愣了一下,头绪全都理清了。 她现在知道顾相为何突然会请她回来了,给祖母过寿是假,用她来钓谢九思才是真的。 她冷笑一声,转身就走:“以后别说你是我朋友。” “哎,你怎么又生气了,你不想我留下我明个就走还不成吗?你别生气啊,咱们有话好好说。” 谢九思跟在她身后,说个没完。 叶沉鱼不想搭理他,其实也不能怪谢九思,谢家常年镇守边关,远离京城的阴谋算计,哪里是顾相这老狐狸的对手? 顾相请她回来,不就是想要借着她和谢九思的关系,拉拢谢家,给太子助力吗。 可惜他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凭栏阁内,很快就坐满了顾家人。 谢九思一个外人混在里头没有丝毫的不自在,反而凭着他那三寸不烂之舌把老夫人哄得心花怒放。 老夫人道:“我们在回来的路上,马车坏了,正巧碰上了谢小将军,还是他替我们修好了马车,送我们回京的呢。 我也是打小看着九思这孩子长大的,他一个人在谢府无人照顾,我便让你爹请他来咱们家中做客。” 谢九思看了叶沉鱼一眼道:“老夫人,我住在府上会不会太打扰了?” 老夫人拍了拍他的手:“不打扰,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院子都给你收拾好了,就把这里当成是自己家,不必客气。” 顾相夫人也跟着附和:“就是,不必见外。” 她殷勤的给谢九思夹着菜,叶沉鱼却是恨不得将桌上的菜全都扣到他的头上去。 几番寒暄过后,顾相将话题转移到了叶沉鱼那里。 他夹了一块肉放在叶沉鱼的碗里道:“前些日子,听说你和你娘在回春堂义诊,此事都惊动了陛下,对你盛赞有加呢。” 叶沉鱼微微一笑:“我从相府回来那日,遇到了林玉郎,他当街羞辱于我,百姓见我被欺负,挺身而出。 我娘知道后为了答谢百姓,便在回春堂义诊,尽些绵薄之力。” 话音方落,就听顾锦初轻嗤一声道:“姐姐还真是不见外啊,拿着我们相府的银子接济百姓。 好名声都被你得了去,百姓对你和你娘感恩戴德,却没我们相府什么事,你就是这么回报爹娘和祖母的?” 叶沉鱼一脸狐疑:“相府的银子?我何时拿过相府银子? 当日离开的时候,妹妹都将我的衣服给撕了,可曾从我身上搜出一分钱来? 我就从相府带走一个盒子,到头来还被妹妹你摔了一个粉碎,请问,这银子是从哪来的?” 顾锦初道:“那要问你,回春堂是京城最大的一家药堂,你一天义诊的费用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我自小在叶家长大,叶家家境如何我再清楚不过。 我可不信穷得连锅都揭不开的叶家,能有这等本事在回春堂义诊。 你还说,不是偷了我们相府的银子?” 第38章 聪明之举 叶沉鱼讥笑一声:“妹妹也说这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想必你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吧? 粗略算下来,当日义诊回春堂大概花出去了十万多两,妹妹说我这十万多两是拿了相府的钱。 看来妹妹是不懂如何掌家,不知道还有账本这个东西。 这么一大笔银子的支出,你以为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拿到吗?” 她叹息一声:“妹妹当真应该好好学学管家,也好早日为母亲分忧。 你如果懂得这些,就不会说出这让人贻笑大方的话了。 幸好今日在此的都是自家人,若是在外人面前提及,免不了又会闹笑话,被人取笑的。” “呀。” 谢九思惊了一下:“怕是顾二小姐,早就把这个消息散播出去了。 我回京的时候便听说大小姐在回春堂义诊是相府出的银子,原来不是啊。” 叶沉鱼蹙了蹙眉道:“我自从义诊后便不曾出门,倒是不知妹妹原来已经把消息传出去了。 其实倒也无妨,我本就是相府的小姐,打着相府的名义为百姓义诊,也是为相府长脸,只是……” 她看着顾相,略有些为难的道:“父亲有所不知,回春堂之所以答应让我娘来义诊,是因为我娘对回春堂的掌柜有恩。 他是为了报恩,才没让我娘花一分钱,如今妹妹散播流言,说是相府出的银子,就怕回春堂不乐意啊。 这事如何闹大了,那咱们相府可就成了全京城的笑话。” 顾锦初脸色有些难看,她道:“你少在这里危言耸听,回春堂要是敢来闹,早就来了。” 话音方落,相府的管家来禀道:“老爷,回春堂的掌柜来了,说是带来了义诊当日账簿,请咱们相府把银子给结了。” 顾相听着这话,脸色一沉,他狠狠的瞪了顾锦初一眼斥道:“都是你做的好事。” 顾锦初一脸的震惊,怎么会这么巧,她前头刚说完回春堂不敢来闹,后头人就来了。 她有些心慌,随即又冷静下来,手指着叶沉鱼道:“爹,一定是她搞得鬼,要不然为什么她一回来,回春堂的人就来了? 定是她和回春堂的人勾结,想骗我们相府的银子。” “你给我闭嘴。” 顾相一拍桌子,怒目问着顾相夫人:“你便是这么教她的?都这么长时间了,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寿宴之前,若她还是这么不懂规矩,就趁早把人给我送走,我相府不留这么无用之人。” 他气的一挥衣袖,连饭也不吃了,转身就走。 叶沉鱼站了起来道:“我娘和回春堂的掌柜有些交情,我去说合说合,看看事情能不能就这么算了,总不能让相府白白搭上十万两银子吧。” “沉鱼。” 老夫人叫住了她:“坐下,吃饭。” “祖母。” 叶沉鱼还想说些什么。 老夫人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坐下道:“事情又不是你惹出来的,你出什么头?” 她对着荣姑道:“传下去,即日起二小姐一应用度缩减,瞧瞧她身上穿的,头上戴的,这些不是钱吗? 她自己惹出来的祸事,自己承担什么时候还够了这十万两,什么时候再恢复她的吃穿用度。” 她转头看着顾相夫人:“我知道你心疼自己的亲生女儿,但一个只会拈酸吃醋,没有脑子的相府小姐,不要也罢。 我丑话说在前头,倘若她在相府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闹出笑话,那就别怪我不认她这个孙女。” 顾锦初白着脸,伸手扯了扯顾相夫人的袖子。 顾相夫人丢了脸面,自然也不想搭理她,她一把挣开顾锦初的手,对着身后的林嬷嬷道:“把二小姐带下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林嬷嬷应了一声是,有些粗鲁的将坐在桌前的顾锦初拽了起来,拉着她走了出去。 “祖母。” 叶沉鱼本着做戏要做全套,想要为顾锦初“求求情”。 结果一开口,老夫人就往她嘴里塞了一颗肉丸子:“乖乖吃饭。” 说着,有些威严地对着桌前众人道:“谁要为二小姐求情,那就陪她一起受罚。” 众人沉默着低头吃着饭,他们又不傻,谁会为了一个蠢人而去受罚。 这好好的家宴,被这么被顾锦初的“聪明之举”给毁了。 用过膳后,叶沉鱼和黎清瑶送老夫人回去休息。 走在路上,老夫人还不忘叮嘱叶沉鱼:“她都那么欺负到你的头上了,你竟还帮她说话,你傻不傻啊?” 叶沉鱼低着头,小声道:“毕竟我占了她十五年相府小姐的位置,她怨恨我也是应该的。” 老夫人恨铁不成钢地在她胳膊上掐了一下:“你有何错之有?抱错孩子的是姚嬷嬷,你也被迫和自己的亲生父母分离了十五年,你心疼她,怎么不见她来心疼你?” 她叹了一声道:“你知道感恩,可是她呢?我可是听说了,认亲当日她给自己的养父母泼脏水。 回来这些日子都不曾去探望过他们,养了她十五年的人,哪怕不是亲生父母,也应该有感激之心。 都说养恩大于生恩,她对待养父母都是这么冷血无情,对待我们这些只是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亲人,又会有什么感情? 我早就看出来了,她就是贪图我们相府的权势和地位,对我们都不是真心的。 我已经想好了,为她寻个体面的人家,早早地打发出去,省得养来养去,养成个祸害。” 叶沉鱼听着这话,不禁有些感慨。 老夫人确实是一个睿智之人,到底是经过了大风大浪的,将顾锦初看得是明明白白。 “还有你。” 老夫人指了指她的额头道:“你给我挺直脊梁骨,倘若再说出这等贬低自己的话,看我打不打你?” 叶沉鱼眼眶一热,伸手抱了抱老夫人:“孙儿知错了。” 老夫人嗔了她一眼,这才满意,她道:“行了,你回去吧不必送了。” 她摆了摆手,由黎清瑶扶着朝着松鹤堂去了。 叶沉鱼目送她走远,心中思绪良多,老夫人对她寄予厚望,但她注定会让她失望的。 她转身回了沉香院,推开门,就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 第39章 还真是他! 房间里,身着一袭黑衣的男人坐在桌前,手中端着一杯茶盏,那闲适悠闲的模样好似在自己家一样。 叶沉鱼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她快步走过去:“小舅舅?” 眼下天色都已经黑了,这人不可能是来做客的吧? 而且就算来做客,相府的人也不可能将人请到她的房间里。 她反应过来,压低了声音问:“你是怎么进来的?” 萧临渊抬头看着她:“翻墙。” 叶沉鱼唇角一抽,这人是怎么把翻墙这种事情说得这么理所当然的?就不怕被人给发现了? 她让凌霄在外面守着,然后关上了房门,在桌前坐下问道:“你翻墙来看我,是有什么事吗?” 萧临渊道:“听说,谢九思也在府上?” 他虽然知道顾相要利用娇娇来打谢九思的主意,但没想到他竟然明目张胆,将人给留在了相府。 此举,对陛下可谓是挑衅,而此事牵扯到娇娇,有些话他必须要提醒她。 叶沉鱼忙解释道:“我也是去赴宴的时候才知道的。” 萧临渊道:“那你知道,顾相为何会请你回来吗?” “知道。” 叶沉鱼给他续了一杯茶,然后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顾家如果要扶持太子,就必须得到谢家的军权。 谢九思此番为了我回京,顾家请我回来便是为了拉拢谢家,为顾家所用。” 萧临渊有些意外,他以为这些事情,她一个养在深闺中的小姐不会明白,没想到她看得竟十分透彻。 这倒是让他松了一口气,他就怕她自欺欺人,以为顾家是真心疼爱她这个女儿。 他道:“看来,你也不傻吗。” 叶沉鱼哼了一声,很不服气道:“我当然不傻,你当我不知道你为何总是怀疑我?” “哦,那你说说看。” 萧临渊尾音轻佻,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杯子。 叶沉鱼道:“是因为我的态度,在你看来我这个养在相府十五年的千金小姐,在身世被揭穿后,表现得太过冷静。 寻常人遇到这种事情,定然无法接受,而我恰恰相反,对吗?” 萧临渊点头:“确实,你的反应很奇怪,很难不让人怀疑。” 叶沉鱼当时刚经历了重生,只想保护自己的亲生父母,离开这个吃人的相府,哪里还有心思考虑那么多。 她垂着眸子,抿了一口茶问道:“小舅舅觉得我在相府的日子,过得如何?” 萧临渊无法回答,他所知道的也只是外人对她的评价。 京城第一才女,典型的大家闺秀,姿容才情无人能及,是相府的骄傲。 但这些都是外人看到的。 叶沉鱼道:“在别人看来我生来尊贵,锦衣玉食,是京城第一才女,是百花宴上的魁首。 但谁又会知道,我走到今日所要付出的代价,从小我就要比别人努力,不能任性,不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不能被别人比下去。 自从懂事之后,每一日我都过得很累,渐渐地就连我脸上的笑容也成了假的。 顾锦初来认亲那一天,我的确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可是在湖里泡了那么一通后,我突然醒悟了过来。 我有什么舍不得的呢,荣华富贵非我所愿,自由才是我想要的。 能够逃离那个压得我喘不过气的家,这不就是我想要的吗?” 她看着萧临渊,认真道:“在萧府的这段时日,是我过得最轻松,最开心的日子。 我很确定,这才是我想要的生活,一家人和和睦睦,平淡而又幸福。” 萧临渊听着她的话,不由地陷入了沉思,原来她在相府过得并不如意,而那些所谓的尊荣,也只是表面的风光而已。 他道:“所以,谢九思才会带你逛花楼?” 叶沉鱼额头一跳,结结巴巴道:“你…你…你怎么又提这件事了,我真的就只去过一次。” 她偷偷瞥了他一眼,问道:“谢九思是不是你揍的啊?” 萧临渊倒也没有否认,只有些倨傲地哼了一声:“他难道不该揍吗?” 叶沉鱼:“……” 还真是他! 她连连点头:“是该揍,我还把他给骂了一顿,顾家的心思都已经这么明显了他都看不出来,真是够蠢的。” 萧临渊敲了敲她的头:“我看是你蠢才对,你不会真以为谢九思很天真吧?” 叶沉鱼被他问得一愣,她眨了眨眼睛:“什么意思?” 萧临渊道:“他父亲能从一个纨绔,成为威名赫赫的一代名将,你以为他养出来的儿子会没有脑子吗? 我敢笃定,他来相府定然是有别的目的。” 叶沉鱼却是不太相信,因为她认识的谢九思就不是那种工于心计之人,她道:“我觉得是小舅舅你对他有偏见。” 萧临渊不跟她争辩,毕竟他也没有证据,只是猜测。 他道:“你既已知晓顾家的意图,便警惕一些,最好和谢九思保持距离,以免被人算计。” “哦。” 叶沉鱼乖乖的答应,她想起今日家宴上发生的事情,问道:“回春堂来相府要银子,可是小舅舅你安排的?” “嗯。” 萧临渊道:“顾锦初早就散播了传言,说你义诊花的是相府的银子,既如此,自当成全她才是。 之所以选择今天,是因为我知道,顾相一定会询问你叶家和回春堂的关系。” 他看着叶沉鱼,很是难得地称赞道:“你今日做得很好。” 叶沉鱼弯了弯眉,朝着他俏皮一笑:“那有什么奖励吗?” “有。” 萧临渊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笺递给她:“你哥哥托我带给你的。” 叶沉鱼拿着那封信,一脸的无语:“就这个?这算哪门子的奖励,不用看我都知道他写了什么。” 萧临渊笑着道:“不是这个,你的奖励不日就会送到,等着吧,我回去了。” 他转身就要走,叶沉鱼却一把握住了他的胳膊道:“你下次可别翻墙进来了,这里是相府,万一被人抓到怎么办?” 萧临渊转身看着她纤细的小手,眸光微微一动,就连声音都温柔了些许:“担心我?” 叶沉鱼耳尖一红,忙松开了他道:“你快走吧,小心一些,别被人给发现了。” 萧临渊轻笑一声,转身打开房门,就见相府的管家,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第40章 她又被耍了 叶沉鱼打了激灵,想把门给关上,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管家已经看见了萧临渊。 她有些紧张,在心中胡思乱想着,该要如何解释才好? 就见管家恭恭敬敬地对着萧临渊行了一礼,客客气气地道:“让萧大人久等了,相爷请您去书房。” 萧临渊点头:“有劳了。” 他大摇大摆地跟着管家出了院子,留叶沉鱼一脸茫然地站在原地,过了半晌,才回过神来。 叶沉鱼扭头看着凌霄,问道:“他不是翻墙进来的吗?” 凌霄道:“大人可能是跟你开了个玩笑。” 叶沉鱼一噎,她这是又被耍了? 她气得咬牙切齿,双手捏着拳头,在心中将萧临渊这个腹黑大灰狼来来回回地骂了好几遍。 以至于,连叶君泽给她写的信都觉得碍眼。 …… 大理寺。 黑暗的地牢里,满是腐朽的味道。 林月秋浑身脏乱地缩在墙角,半个月来她的意志已经被消磨殆尽,人也消瘦得不成人形。 突然,就听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传来,恍如是幻觉一般:“姐姐。” 林月秋抬头,有些迷离的目光看着牢门前站着的黑衣人,宽大的斗篷遮了她半张脸,隐在黑暗中。 但那声音她不会认错。 林月秋有些踉跄地爬起来,却因为太过虚弱,摔倒在地上,就听对面的女子啧啧两声:“姐姐怎么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 林月秋抬头看着她,有些激动地问道:“是不是爹娘让你来看我的?他们什么时候接我出去?” 她最近惶惶不安,因为她母亲已经好久没来看她了。 明明她说过,让她不必担忧,说是一定会救她出去,可是最近却没了音信。 她不想待在这里,这里又脏又臭,有老鼠和跳蚤,还经常能听见犯人的惨叫声。 她想回家。 “他们不会来了。” 女子幽幽的声音,透着森森寒意:“姐姐这么聪明的人,难道还不明白吗?你已经被放弃了,没有人会来救你了。” “不可能。” 林月秋不相信,她是永昌侯的嫡女,她的姑母是当朝的贵妃娘娘,她的表哥是陛下最喜欢的福王殿下。 她从地上爬起来,冲到栅栏前,面目狰狞地看着面前的女子:“林月薇,是不是你在背后搞的鬼。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都想取代我,我告诉你做梦,你这个卑贱的庶女,永远也别想爬到我的头上。” 林月薇轻笑一声:“难道不是你给了我取而代之的机会吗? 要怪只能怪你自己太蠢,非要对叶沉鱼动手,不仅没有杀得了她,反而还害了自己。 姐姐还不知道吧,叶沉鱼已经被顾家接回去了,顾相夫人带着府中上下的人出门迎接的。 她就算出身乡野,如今依旧是相府的大小姐,而你却即将要被驱逐出京,流放千里。 我是念在姐妹一场的情分上,特地来送你一程,顺便告诉姐姐,别心存幻想了。 林家已经放弃了你,唯一在乎你的母亲,也早已被父亲关了起来,至于姑母吗?” 她哼了一声:“因为你,姑母被陛下禁了足,她早就恨透了你,你如今就是被林家废弃的一颗无用棋子。” “不!” 林月秋摇着头,后退了几步:“不可能,你在骗我,你在骗我。” 她抱着头,情绪近乎崩溃,她怎么可能会被家人给抛弃呢? 她是他们的女儿啊,是永昌候府嫡出的小姐。 可是都这么久了,如果林家真想救她,早就把她救出去了,不会让她在这里待这么久的。 她当真,被抛弃了吗? 林月薇道:“实不相瞒,是父亲让我来见你的,他说你已经令林家蒙羞,让贵妃娘娘受到了牵连,给福王惹了一个大麻烦。 如果你还顾念林家对你的养育之恩,便自行了断吧。” 说着,她从怀中掏出一根白绫,扔到了林月秋的面前:“姐姐,从今以后我会代替你成为永昌候府的嫡女,至于你和叶沉鱼之间的仇怨,我会帮你报的。” 林月秋看着脚下那条白绫,心中一片悲凉,她突然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就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瘫坐在地上,又是哭又是笑。 原来亲情在权势面前,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她这一辈子,活得就像个笑话。 她缓缓地抬头看向林月薇:“你不要得意,因为我的今天,便是你的明天。” “未必。” 林月薇道:“姐姐当真以为我不如你吗?那你可就错了,姨娘从小教我的便是韬光养晦,避其锋芒,我不争不抢不代表我一无是处。” 她勾了勾唇:“若我没有过人之处,你觉得父亲为何会选我,让我来取代你?” “你……” 林月秋心中恨极,是她大意了,以为这个庶妹性格温顺,也不出彩,对她构成不了什么威胁。 实则是狼子野心。 到了最后,竟是她替别人做了嫁衣裳,真是可笑啊。 林月薇道:“侯府不缺小姐,但父亲想要的是能为他分忧的,在高门大户亲情这种浅薄的东西最是靠不住,只有智慧和谋略才是最重要的。 姐姐不愿自己了断也没有关系,父亲会选其他的方式来送你上路,我言尽如此,姐姐好自为之吧。” 她留下这话,转身就要走。 林月秋却突然叫住了她:“林月薇。” 她抬头,目光坚毅透着浓烈的恨意:“我不是叶沉鱼的对手,你以为你就是了吗? 我会在地下看着你,最后会是何种下场?” 林月薇转头看着她,勾了勾唇:“放心,我很快就会送她下去陪你,以告慰你在天之灵。” 脚步声渐渐地远去,黑暗的大牢里静得有些可怕。 林月秋坐在地上,眼泪一颗一颗地砸了下来。 她真的好后悔啊,生在富贵人家,最后得到的又是什么? 从小她就被要求,一定要把相府千金给比下去。 可是无论她怎么做,都成不了第一,渐渐地父母对她越发的失望。 好不容易她等到了天赐的好机会,可以将叶沉鱼踩在脚下。 却因为她一时的冲动,付出了自己的性命。 可笑的是,害死她的并不是叶沉鱼,而是她最亲的家人。 “呵呵呵。” 昏暗的牢房里传来林月秋森凉的笑声,她捡起地上的白绫,朝着房梁上一抛。 若有来生,她再也不要生在富贵人家。 第41章 没什么稀奇的 次日。 叶沉鱼一早去给老夫人请安,刚进院子,黎清瑶便迎了出来。 她拉着叶沉鱼去了一旁,小声道:“你还不知道吧,昨个林月秋在大理寺上吊自尽了,尸体已经被侯府接了回去。 舅母正在里头跟祖母商议此事呢,林月秋这一死,顾家和林家这梁子便结定了。” 叶沉鱼微微一怔,她道:“表姐觉得,她是自愿的吗?” 黎清瑶明白她的意思,她叹了一声:“生在富贵人家也是一种悲哀啊,林家的困局,因为林月秋的死算是破了,用一个女儿的性命换侯府的荣宠,没什么稀奇的。” “是啊,没什么稀奇的。” 叶沉鱼自嘲一笑,毕竟前世她早已经历过了,而林月秋的结局比起前世来,已经算是体面的了。 她问:“表姐有喜欢的人吗?如果有的话,就早点告诉祖母,你也到了出阁的年纪。” 黎清瑶愣了一下,脑海一闪而过的身影,却是让她失了失神。 她垂着眸子道:“咱们的亲事,又岂是自己能够决定的?” 她虽然不姓顾,但自小养在顾家,身上也流着一半顾家的血,她很清楚自己的亲事意味着什么? 叶沉鱼听她这么说,不免感觉到悲哀,为了自己,也为了黎清瑶,更为了那些和她们一样的高门贵女。 哪怕是公主,这婚事都由不得自己,更何况她们了? 她拍了拍黎清瑶的手道:“倒也未必,祖母是真心待我们的,自然希望我们过得幸福。” 黎清瑶点了点头,她道:“昨个顾家最终还是赔了十万两银子出去,咱们的这位顾二小姐还真是有本事。 她这一回来,就把顾家弄的是鸡飞狗跳,也不知道林月秋的死,能不能给她敲个警钟?” 叶沉鱼轻笑一声:“我看未必。” 顾锦初到底是在乡野长大的,哪怕有些小聪明,也只会认为她才是害死林月秋的凶手,想不到这背后的黑暗。 但终有一日,她会明白的,要知道相府千金这个身份,又岂是那么容易做的? 给老夫人请完安后,叶沉鱼带着凌霄回去,经过花园的时候,突然就听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小锦鲤。” 叶沉鱼回头,就见江瑶欢跑了过来,高兴的一把抱住了她。 “公主殿下?” 叶沉鱼看见顾相朝着这边走来,便没表现的太过亲切,而这是她和江瑶欢之间的约定。 在人前,该守的礼仪要守,但私下里是最好的朋友。 江瑶欢将人给松开,她轻咳了一声道:“本公主好久没见你了,你呢,有没有想本公主啊?” 叶沉鱼屈膝朝着她行了一礼道:“臣女也很是想念公主殿下。” 顾相笑吟吟的走了过来道:“沉鱼,公主殿下要在府上住些时日,你好好招待,不可怠慢了。” “是。” 叶沉鱼应了一声。 顾相将人交给她,便带着两个嬷嬷离开了。 待人走后,叶沉鱼拉着江瑶欢的胳膊问道:“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你来相府住什么?” 江瑶欢一脸兴奋:“当然是父皇心疼我啊,他知道我在皇宫里无聊,又听说你回了相府,便许我来相府小住。” 叶沉鱼唇角一抖,不得不说,清和公主是真的单纯。 陛下的心思,她多多少少能猜到一些,送江瑶欢来相府小住,应该是因为谢九思也在这。 谢家手握兵权,而后宫中却没有谢家的女儿为妃,陛下又岂能心安,唯一的办法那便是让谢九思娶清和公主,做皇家的驸马。 如此一来,兵权便能掌握在陛下手中。 当然这些也只是她的猜测。 “陛下果真对你宠爱有加。” 不管是因为什么理由,江瑶欢能来小住陪她,叶沉鱼自然高兴。 江瑶欢却撇了撇嘴道:“可是父皇说,来了这里也不能荒废功课,每天下午夫子都要来给我们上课。” “等等。” 叶沉鱼伸手打断了她问:“我们是什么意思?” 江瑶欢拉着她的手,嘻嘻一笑道:“就是你和我,还有你表姐,以及那个乡下来的,对了,好像还有谢九思和你二哥。” 叶沉鱼皱着眉头看她:“你上课,还要我们这么多人陪你?” “什么叫陪我?” 江瑶欢撇了撇嘴道:“父皇是听说你那个乡下来的妹妹,不懂规矩见识浅薄,知道顾相大人为此劳心费神,便给了这恩典。 只是父皇这次请的夫子十分的厉害,单独给那个乡下来的补课,她面子还不够,索性就把人凑到一起来上课了。” 叶沉鱼不禁感慨,陛下就是陛下啊,瞧瞧这理由找的天衣无缝,这谁能推辞啊? 她道:“行吧,左右在府上也没有别的事情。” 叶沉鱼打小聪明,读书对她来说是一种乐趣,如果不是身为女儿身,她都想去考状元。 但是江瑶欢是一点都不喜欢,她就爱玩。 想到自己又要开始无聊的读书生涯,她可怜兮兮的道:“小锦鲤,到时候你可一定要给我抄功课啊。” 叶沉鱼翻了个白眼,无情的嘲讽道:“我的公主殿下,你可长点记性吧,你如果好好读书,上次就不会差点被人给卖了。” 提到上次的事情,江瑶欢叹了一声道:“为什么要在相府上课,如果去萧府该有多好。” 这样她就能见到叶君泽了。 她伸手扯了扯叶沉鱼的袖子问:“你哥哥会来相府吗?” 叶沉鱼唇角一抖,看着江瑶欢一副少女含羞的模样,她顿时打了个激灵道:“你该不会是瞧上我哥了吧?” 她顿时紧张起来,忙道:“我的小祖宗,求求你可千万别打我哥的主意啊。” 江瑶欢很不服气的问道:“为什么?” 她堂堂一国公主,天之娇女难道还配不上叶君泽吗? 叶沉鱼看着她,认真的同她解释道:“我哥十年寒窗苦读,为的便是心中的理想和抱负。 他若是做了你的驸马,这辈子便和仕途无缘了。 你应该知道,驸马乃是虚名,手中不可握有实权,不能参政,而你的喜欢很有可能会毁了他的一生。” 第42章 他长得好看啊 江瑶欢小脸一白,她从未想过这些,还以为只要叶君泽中了状元,她便能让他做她的驸马。 原来做了她的驸马,他就不能当大官,造福百姓了。 叶沉鱼道:“你听过你姑姑的故事吗? 你姑姑曾经有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就是谢九思的父亲,原本他们都要议婚了。 可是谢家出事,谢九爷一个纨绔被迫扛起了谢家的责任,最后他成了谢家的主心骨,威名赫赫的将军。 而你姑姑为了他的前途,最后只能和他退了婚,然后和亲北渊去了。” 大盛皇朝的长公主,当今陛下的妹妹,江瑶欢的姑姑江挽云,她的故事还是谢九思告诉她的。 江瑶欢惊讶至极,她只知道自己的姑姑曾经和亲过北渊,后来被接回,此生再也未嫁,一直在道观清修。 原来,她还有这样的一段过往。 同样是公主,江瑶欢仿佛看见了自己的命运,她心中一阵苦涩,自嘲道:“原来当公主,也没什么好的呀。” 叶沉鱼伸手抱了抱她问:“阿欢,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你只见过我哥哥一面而已,便想让他做你的驸马了? 你喜欢他什么呢,就因为他救了你,那是感激之情也不是喜欢,话本子说的救命之恩以身相许,那都是骗人的。” 江瑶欢糯糯的声音道:“他长得好看啊。” 叶沉鱼一脸的无语,果然,这位公主殿下就是个看脸的。 她道:“咱们大盛长得好看的男人多了去了,你只是被困在深宫,见得少而已。” “说的也是。” 江瑶欢的烦恼来得快,去得也快。 那日见过叶君泽后,她确实动了心思,但这颗种子尚未发芽,就被叶沉鱼一盆冷水给浇死了。 她摆了摆手道:“不想这些了,你那个妹妹住在哪里啊,带我去瞧瞧。” 叶沉鱼问道:“去看她做什么?” 江瑶欢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去了就知道了,快带路。” 叶沉鱼心中好奇,便将江瑶欢带去了顾锦初住的海棠院。 走到院子外面,就听一道十分严肃的声音传来:“头抬高,背挺直。” 她露了个头,就见顾锦初正在院子里学习礼仪,教导她的正是顾相带来的那两个嬷嬷。 其中一个嬷嬷手里拿着藤鞭,顾锦初做错一下,那藤鞭就朝着她身上打去。 顾锦初被打得怒火中烧,难以忍受,脾气顿时上来了:“你们大胆,爹爹让你们来教我规矩,不是让你们动用私刑的。” 话音方落,那鞭子毫不客气的打在了她的脸上,顿时她那张脸就出现了一条红印子。 顾锦初惨叫一声,捂着自己的脸。 那手持藤鞭的嬷嬷,昂首挺胸道:“公主的规矩都是我们教得,她做错了也要受罚,二小姐莫非是觉得自己比公主还要尊贵不成? 我等是奉陛下之命,特来调教二小姐的,寻常人可没这个待遇,能让我们出手,还望二小姐好生珍惜。” 顾锦初心中愤愤,却又无可奈何。 那嬷嬷一鞭子又抽到了她的小腿上:“站好,继续。” 顾锦初咬着牙坚持,不敢再掉以轻心,否则受罪的还是她自己。 江瑶欢捂着嘴,拉着叶沉鱼走开了,她道:“怎么样,是不是很解气? 我知道她自从回来后,就一直在欺负你,所以就给父皇推荐了这两个嬷嬷,来调教调教她。” 叶沉鱼很是感激,她问道:“她们当真也打过你?” “那当然了。” 江瑶欢道:“她们都是宫里的老人,我小时候学宫规的时候,总是学不好可没少挨打呢,只不过她们下手没这么重罢了。” 叶沉鱼明白了,看来那两个嬷嬷是得了江瑶欢的指点,看这样子,一时半会顾锦初是没空作妖了。 她勾着江瑶欢的肩膀道:“走,让厨房给你做好吃的去。” 两人欢欢喜喜的朝着厨房去了。 …… 萧府。 叶君泽来到书房,就见萧临渊背着他,正在书架上找着书籍,他走进来问道:“你有事找我?” 萧临渊指了指桌子上道:“我最近一段时间不在府上,这两条小鱼儿你帮我照顾几日。” 叶君泽看着桌上鱼缸里的两条小锦鲤,惊道:“这不是我买给娇娇的吗?怎么在你这儿?” 这分明就是他送清和公主回相府的那日,买来的那两条鱼儿,只是换了个大气的鱼缸罢了。 萧临渊一本正经的胡诌:“哦,娇娇走的时候,托我照顾的。” 叶君泽伸着手:“等等,你说是娇娇托你照顾的,可是我去看她的时候,就没见她在养啊。” 他想起自己提着鱼缸回来那日,就被萧临渊拉出去揍人去了,这鱼儿被他忘得一干二净。 他道:“舅舅,你如果喜欢可以自己去买,把我送给娇娇的东西占为己有可非君子所为啊。” 萧临渊哼了一声道:“我是怕娇娇把这两条鱼给毒死,先替她养着不行吗?废话怎么这么多?端着鱼快走,若是给我养死了,我找你算账。” 叶君泽:“……” 这这这,这还有没有天理了,他买的鱼被萧临渊给霸了去不说,到头来还得替他养着。 他抱起那个沉甸甸的鱼缸,看着里面游得正欢的两条小红鲤,问道:“你这是要去哪?陛下派你办什么事情吗?” 萧临渊手中拿着一本书,也不看他:“跟你无关,照看好府上,安心备考。” 叶君泽唇角抽了抽,端着鱼缸转身走了,末了还叮嘱了他一句:“出去注意安全。” 萧临渊听着这话,倒是想起什么来,他走到桌前拉开了抽屉,将之前锁进去的袖箭拿了出来。 毕竟是小丫头的一番好意,不能辜负。 次日。 叶沉鱼和江瑶欢以及黎清瑶一起,来到了相府的博文轩上课,就见谢九思和顾溪舟已经到了。 他俩一个坐在最前面,一个坐在最后面。 江瑶欢拉着叶沉鱼选了中间的位置坐下。 黎清瑶便选了顾溪舟旁边的空位,刚要坐下,就听谢九思道:“黎小姐,你过来坐,我可不想同顾二小姐坐在一起。” 幸亏顾锦初还没来,不然听着这嫌弃的话,估计气都要气死了。 叶沉鱼噗嗤一笑,对着黎清瑶道:“表姐,你就坐后面吧。” 黎清瑶点了点头,坐到了谢九思的旁边。 谢九思吊儿郎当的靠在椅子上,问道:“你们说,今个来给我们授课的倒霉夫子会是谁啊?” 话音方落,就听一道清冷凛冽的声音传来:“是我。” 第43章 该罚 众人纷纷抬头望去,待看见来人,表情俱是一愣。 只见年轻的男人穿着一袭玄青色的锦袍,那俊朗如玉的容颜,高冷矜贵的气质,俨如天上的神仙。 江瑶欢惊了惊,她一把握住叶沉鱼的胳膊,激动道:“小锦鲤,我没听错吧? 他当真是给我们授课的夫子?这也太年轻,太好看了吧。” 叶沉鱼呆呆愣愣的,显然也是意外极了,因为这个年轻又好看的夫子不是旁人,正是萧临渊。 她反应过来,看着激动无比的江瑶欢,好心地劝道:“你可别高兴得太早。” 江瑶欢沉浸在萧临渊那绝世的容颜里,压根就没听到她说什么,只自言自语地道:“父皇莫不是开窍了?他如果早给我找这么年轻好看的夫子,我能不好好读书吗?” 叶沉鱼唇角一抖,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江瑶欢碰了碰她的胳膊问:“你知道他是谁吗?我以前怎么都没有见过?” 叶沉鱼面无表情的回道:“我舅舅。” “你……” 江瑶欢瞪大眼睛,随即压低了声音:“他…他就是萧大人啊?” “嗯。” 叶沉鱼点了点头。 江瑶欢托着下巴,欣赏着萧临渊的盛世容颜,感慨道:“你们家的人为什么都长得这么好看啊。” 叶沉鱼无声的叹息,她要怎么委婉的提醒江瑶欢,可别被萧临渊的外表给骗了,这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灰狼。 萧临渊走到台前,看向他们道:“本官奉陛下之命,来给你们传授课业,希望接下来的日子里,你们不会让我太失望。” 他走到桌前坐下,问着他们:“我的身份,想必你们都知道了吧,你们可有什么想问的?” 谢九思道:“你比我们也大不了几岁,凭什么教我们?” 萧临渊轻笑一声:“授课讲学,看的不是年纪而是学识、阅历和见闻。 谢公子如果不服气的话,可以离开,没有人逼你,但倘若留下就必须遵守我的规矩,听明白了吗?” 谢九思是想离开,但想到此人是沉鱼的舅舅,他只能忍了:“明白了,还请萧夫子指教。” “叫先生。” 萧临渊道:“我不喜欢夫子这个称谓。” 谢九思唇角抽了抽,他有些后悔方才就不该多嘴一问的。 就在这时,顾锦初一瘸一拐的姗姗来迟。 她看见在座的众人连招呼也没打,就要坐下。 萧临渊冷声道:“顾二小姐的规矩,便是这么学的? 未时开课,你迟到了整整半刻钟,见到同门师长连礼数都没有,真是毫无教养可言。 去一旁站着,没我的吩咐,不许坐下。” 顾锦初实在是累得厉害,她一大早没睡醒就被那两个嬷嬷薅起来学规矩,整整一个上午,水都没喝上一口。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休息,她实在是太乏了就睡过了头。 这读书可比学规矩轻松多了,顾锦初不想回去继续受那两个嬷嬷的荼毒,但她也不想罚站。 于是软声软气地喊了一声:“舅舅,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你就饶了我这一次吧。” 叶沉鱼听着她那声舅舅,眉头不由的皱紧,心中莫名的就有些气愤。 萧临渊道:“顾二小姐叫错了,本官可不是你的舅舅。” 顾锦初撇了撇嘴:“我知道舅舅是在生我的气,小时候是我不懂事,舅舅别跟我一般见识。” “我呸。” 江瑶欢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她道:“你可真是够不要脸的,现在知道认舅舅了,早干什么去了? 听说你自从回了顾家,一次都没去看过你的养父母,甚至还在认亲那日泼他们的脏水。 我就没见过像你这样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人。” 顾锦初被她骂得难堪极了,她看向江瑶欢道:“你是什么人,也敢在我们相府撒野?” 江瑶欢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我乃陛下爱女,清和公主是也,你说我敢不敢在相府撒野?” 顾锦初脸色一变,她忘了,她娘提醒过她,清和公主也在他们府上,还叮嘱她切莫冒犯。 她实在是身心疲惫,根本就忘了这茬。 顾锦初不敢得罪江瑶欢,忙屈膝行了一礼道:“是臣女失言,还请公主殿下恕罪。” 江瑶欢哼了一声,她对着外面喊道:“来人,去问问张嬷嬷和桂嬷嬷是怎么教顾二小姐学规矩的?若是教不好,让她们不必回宫伺候了。” 外面的宫人应了一声。 顾锦初却吓白了脸,原来那两个嬷嬷是清和公主带来的,她听说清和公主和叶沉鱼感情很好。 定是叶沉鱼在背后指使,想要害她。 顾锦初紧握着双手,心中恨极,总有一日她要把自己受到的屈辱,让叶沉鱼百倍千倍的偿还回来。 “够了。” 萧临渊沉声道:“此乃课堂,吵吵嚷嚷成何体统,公主殿下和顾二小姐在课堂上争执,扰乱秩序,该罚。” 他拿着戒尺站了起来,走到江瑶欢面前道:“伸手。” 江瑶欢反应迟钝,压根没意识到萧临渊让她伸手是做什么? 她傻傻的将自己的手伸了过去,就听啪的一声。 “啊。” 江瑶欢痛叫一声,看着自己红起来的手心,一脸不解的问道:“你为什么打我?” 萧临渊道:“在我的课堂上,没有公主只有学生,顾锦初犯了错,自有我这个先生责罚,你出什么头?” 江瑶欢的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倒也不是心中委屈,就是打手心实在太疼了。 从小到大,没人敢这么打她,便是她的父皇都没有,对萧临渊始于颜值的好感度,此刻是荡然无存。 好在,顾锦初也挨了罚,且挨了两戒尺,还被罚站着听课,这倒是让江瑶欢心里平衡了许多。 叶沉鱼却是暗暗为萧临渊捏了一把冷汗,不得不说,她这个小舅舅是真的天不怕地不怕。 陛下当成宝贝疙瘩一样疼爱的小公主,他都敢打,就不怕江瑶欢告到陛下那里,让他没有好果子吃? 正想着,就听咚的一声,站在一旁的顾锦初突然晕倒在了地上。 第44章 噩梦重现 在座的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倒在地上的人,却没一个人上前去。 江瑶欢纳闷道:“不是吧,就被打了两下手心而已,这就晕倒了?她该不会是装的吧?” 叶沉鱼看得真切,在江瑶欢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顾锦初的眼皮动了一下,显然人没晕过去,就是装的。 她道:“怎么可能,妹妹学规矩辛苦,定然是累的。” 说着,她站了起来,对着萧临渊道:“先生,我最近在跟着我娘学习医术,要不让我先给妹妹瞧瞧吧。” 萧临渊听着那声先生,心想这丫头入戏倒是快,他微微颔首:“也好。” 叶沉鱼走过去,伸手给顾锦初把了把脉,这脉象跳动得有些厉害,她哎呀一声:“妹妹这脉搏混乱,情况十分紧急,需要立即扎针,正好我带了针囊来。” 她从怀中掏出针囊,取出一根细长的银针。 谢九思看着她有模有样的,赞叹道:“可以啊,你这回叶家才多久,就连医术都学上了,这穴位你认清了没有?” 叶沉鱼道:“认得七七八八吧,就是还没在人身上试验过,还得感谢锦初妹妹给我这个机会。” 说着,她拿着银针比划着:“扎哪里来着?不管了,随便扎吧。” 叶沉鱼一针刺下去,顾锦初再也装不下去,她惊呼一声,匆忙坐了起来道:“你想害死我?” 叶沉鱼道:“妹妹怎么这么说?我明明是在救你啊,不信你问他们,方才你晕了过去,我一针扎下去,你就醒了。” 她回头问着看热闹的众人:“我说得对不对?” 众人纷纷附和,尤其是谢九思,他毫不夸张地吹嘘道:“你都不知道方才你有多危险。 若非沉鱼冷静妙手回春,此刻你怕是早就一命呜呼了,沉鱼可是救了命,你还不赶紧谢谢她?” 顾锦初听着这话,差点被气死了,她本想借着假晕到她爹娘面前哭诉一番,卖卖惨,结果被叶沉鱼全都毁了。 但是,她又不能承认自己是假装的,只得咽下这口气:“谢谢姐姐。” 叶沉鱼微微一笑:“一家人客气什么,妹妹如果还有哪里不舒服告诉我,保准我一针下去,药到病除。” 她拿着银针,作势要往她身上扎,吓得顾锦初连忙站了起来,白着脸道:“我……我没事了。” 萧临渊道:“既然没事了,那就继续上课吧。” 众人坐回座位上,唯有顾锦初继续站着,她后悔了,本以为读书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可是这比学规矩还要辛苦。 都是叶沉鱼害的,她一定,一定不会让她好过。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学,顾锦初跑得比谁都快。 江瑶欢看着她狼狈逃走的背影噗嗤一笑,问着叶沉鱼:“她跑这么快,该不会是要告状去吧?” 叶沉鱼耸了耸肩:“怕什么,咱们又没欺负她。” 她问道:“你的手还疼吗?” 提起这事,江瑶欢就有些气愤,她道:“你舅舅可真严肃,打手心那是真的打,疼死我了都,真是白瞎了他那张好看的脸。” 叶沉鱼道:“所以啊,看人不能只看脸,我小舅舅那就是一只腹黑阴险的大灰狼。” 话音方落,她感觉到背后凉飕飕的,回头一瞧,大灰狼就站在她的身后。 她身子一僵,二话不说,拉着江瑶欢就跑。 萧临渊站在原地,看着跑得没影的叶沉鱼,不由的勾了勾唇,原来在她心中,他是这样的形象。 大灰狼,那可是吃兔子的,他觉得那个小丫头就挺像只兔子。 …… 叶沉鱼回来后,便让凌霄去打听了,萧临渊借着授课的名义,也住在了相府。 听到这个消息,她的头顿时大了,也就是说,未来的日子,她逃不了大灰狼的魔爪了。 想到这些,她忙去将今日萧临渊布置的功课给做了,一直等到天黑,萧临渊也没来找她算账。 叶沉鱼心中实在是有很多的疑问,于是让凌霄拿着她刚做完的功课,打算去找萧临渊。 萧临渊住在前院。 前院和后院之间,隔着一个很大的花园。 此时天色已黑,叶沉鱼走在寂静的花园里,忽而听到假山那里有什么动静。 她脚步一顿,问着凌霄:“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凌霄习武,能辨别附近的气息,她压低了声音道:“假山那边有人。” 叶沉鱼心下好奇,带着凌霄朝着假山走去,这里是花园里搭建的一处假山石林,有些隐蔽。 进来后,她就看见了路边遗落的食盒。 继续往前走,叶沉鱼听到了女人呜咽的声音,似乎是被人捂住了嘴,那种压抑的,想喊又喊不出来的感觉。 正疑惑着,熟悉的声音响起:“表妹,别挣扎了,就从了我吧,我会好好待你的。 祖母要给你相看人家,可是他们哪有我知根知底,你说是不是?跟着我,我一定不会亏待了你。” 这声音落在耳中,让叶沉鱼浑身一震,同样的话,她也听过,在那个下着大雨的夜里。 男人将她压在身下,气息粗重:“沉鱼妹妹,太子有什么好?不如跟了大哥我,大哥一定会好好疼你的。” 不同的是,那时候她能够大声地喊叫,可是大雨将她的哭喊都淹没在了暗夜里。 而她越是喊叫,男人就越兴奋。 叶沉鱼听到衣服被撕开的声音,那刺耳的声音伴随着男人粗重的喘息,让她顿时清醒了过来。 她快步走到假山的石洞里,借着月光就见顾彦文将黎清瑶反压在身下,一只手捂着她的嘴,不让她发出声音。 另一只手,正胡乱地撕扯着她身上的衣服。 看见这一幕,叶沉鱼怒火中烧,她捡起脚下的一块石头,狠狠地就朝着顾彦文的头上砸去。 就听一声闷哼,顾彦文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鲜血的味道,让叶沉鱼找回了一些理智,她扔下手中的石头,忙将黎清瑶扶了起来:“表姐。” 黎清瑶吓得浑身都在发抖,整个人就像是失了魂魄一样。 叶沉鱼心疼不已,她脱下身上的披风裹在黎清瑶身上道:“表姐别怕,没事了,我带你离开。” 她和凌霄一起扶着黎清瑶离开了假山石洞,却未曾留意身后,有两个人影从一旁的暗处走了出来。 第45章 有人清理了痕迹 叶沉鱼将人带回了自己的院子,她握着黎清瑶的手,看着她散乱的头发。 因为剧烈的挣扎,她的手臂和手指上全都是擦伤,身上的衣服也被撕碎,露出了里面的心衣。 这个模样的她,让叶沉鱼看见了曾经的自己。 一直以来她都不明白,前世黎清瑶为何会上吊自尽,明明那时候她的婚事都要定下来了。 但是现在她知道了,想必前世黎清瑶经历了和她一样的事情,只不过她被顾溪舟所救,逃过了一劫。 而黎清瑶可能就没这么幸运。 今日如果不是被她撞见,顾彦文就得手了,一个未出阁的女子一旦失了清白,就只有死路一条。 想到这些,叶沉鱼有些后怕,她紧紧握着黎清瑶的手道:“表姐,没事了。” 黎清瑶缓缓的抬起头,看着叶沉鱼,她再也绷不住,抱住她就痛哭了起来。 叶沉鱼任由她哭着,只有这样才能将自己的情绪发泄出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黎清瑶才慢慢的平复下来,哽咽的声音道:“沉鱼,谢谢你。” 她当时真的已经绝望了,如果不是叶沉鱼及时出现救了她,她怕是…… 叶沉鱼拍了拍她的手问道:“你为什么会一个人,你的丫鬟呢?” 黎清瑶低着头,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祖母最近有些夜咳,我便想给她做碗梨羹润润嗓子,就没带丫鬟。 回来的时候我听到假山那边有动静,便想过去瞧瞧,结果就看见表哥从里面出来,他好像是喝了酒,见我独自一人,便……” 她伸手擦了擦眼泪道:“之前他就对我动手动脚的,所以我宁愿和祖母一起待在江南,也不想回来。” 叶沉鱼问道:“你没告诉祖母?” 黎清瑶摇了摇头:“祖母年纪大了,再者表哥是她的孙子,一边是亲孙子,一边是外孙女,你觉得祖母会向着谁呢?” 叶沉鱼听着这话,心中一阵凄凉,老夫人待她们是好,但是如果涉及到了相府的名誉,谁知道会不会被舍弃呢? 她们的命运始终掌握在别人手里,但叶沉鱼却不想再做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 她深吸了一口气道:“我让人备了水,你先去换件衣服,今晚就住在我这儿,祖母那里我会遣人通知的,你放心今夜的事情,不会有人知道的。” 黎清瑶点了点头,去了隔壁的浴房梳洗。 凌霄走进来,见叶沉鱼衣服上有血迹,她从柜子里取了新的衣服道:“小姐先把身上的衣服换了吧。” 叶沉鱼低头,看着衣摆上零星的几点血迹,她脑子轰的一下,方才为了救黎清瑶下手有些重,也不知道顾彦文有没有事? 万一她失手把人给打死了,必须要清理掉现场的痕迹,还有遗落在那里的东西才行。 叶沉鱼忙换下身上沾血的衣服,对着凌霄道:“跟我出去一趟。” 她带着凌霄又回到了那个假山石林,却发现原本遗落在路边的那个食盒不见了。 叶沉鱼挑着灯笼四下看了看,她记得没有错,那个食盒就是落在这里的,如今深更半夜,这假山石林又有些隐蔽,不会有人来这里的。 她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快步走到石洞中,却见顾彦文不见了,不仅他人不在,就连地上都干干净净。 没有石头,也没有血。 仿佛所有的一切,都是叶沉鱼的幻觉,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她也没有用石头砸过顾彦文的头一样。 叶沉鱼不敢相信,她问着凌霄:“我确实砸了他是吧?” 凌霄看着四周道:“明显是有人清理掉了所有的痕迹,小姐,我们回去吧,今夜你没来过这里。” 叶沉鱼不知道会是谁做的?那些东西是被收集了起来,准备对她不利,还是有人在帮她? 但事已至此,她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叶沉鱼带着凌霄回了沉香院,然后给黎清瑶熬了一碗安神的药,看着她睡下去,叶沉鱼才回去休息。 只是这一夜,她几乎没怎么睡。 一闭上眼睛,总是能想起前世发生的事情,前世是顾溪舟失手杀了顾彦文,他的头磕在了桌角,当场毙命。 顾溪舟十分的冷静,劝她回去换衣裳,而等她回来,看见的就是顾溪舟的尸体。 因为在她离开之后,顾相和夫人就被顾锦初引来了祠堂,而她因为不在现场,这才逃过了一劫。 这一世,自从她重生后,很多事情都发生了改变,她是想亲手了结顾彦文的狗命,为她自己和二哥报仇。 但不是用这样的方式。 一夜平静,无事发生。 次日,叶沉鱼起来后,凌霄便带来了消息,她道:“小姐,打听过了,昨夜大公子宿醉归来,摔在了花园里的青石路上磕伤了头,因为伤得较重,人还没醒。” 叶沉鱼闻言,心中困惑不已,也就是说顾彦文是在路上被人发现的,没有人怀疑他是被她给砸伤的? 那么,昨夜清理现场的人是在帮她掩盖痕迹,会是谁呢? 叶沉鱼下意识的就想到了自己的二哥,也只有他会默默的守护她,为她做这些事情。 但是,这不代表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如果顾彦文醒来后说出实情,势必还会引起风波。 叶沉鱼起身去了隔壁。 黎清瑶已经醒来,因为受了惊吓她昨夜没有睡好,脸色有些差,见叶沉鱼进来,她忙问道:“表哥怎么样了?” 叶沉鱼坐下,握着她的手道:“大哥昨晚喝醉酒,摔倒磕伤了头,人还没醒呢。” 她看着黎清瑶,认真道:“表姐,你要记住自己昨夜没有见过他,是我把你叫来,让你陪我一起做功课的,我们昨夜一直待在一起,哪也没有去。” 黎清瑶知道,叶沉鱼为了帮她定是惹上了麻烦,她心有愧疚:“对不起,是我将你牵扯了进来,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如果要追究,那她就自己一力承当,断然不能连累了沉鱼,让她替她受过。 叶沉鱼道:“表姐,你这性子太软了,便是顾彦文被我给砸死了,我也不后悔。 但我绝不会为了这样的人渣,搭上我的性命,你也不能。 他欺负你本就该死,这次让他活了下来,是他运气好,下次我一定会要了他的命,你明白了吗?” 第46章 幼不幼稚啊 黎清瑶听着她的这番话,心中突然充满了力量,那是一种挣脱枷锁,不向命运所屈服的力量。 她在叶沉鱼身上看见了京城贵女所没有的特质。 叶沉鱼又道:“表姐,我这么做不仅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自己,因为顾彦文也盯上了我。” 黎清瑶瞳孔猛地一缩:“他竟然……” 她面色一愠,忍不住骂道:“畜生,你可是他的妹妹。” 要知道叶沉鱼身份揭穿,还不足一个月,也就是说在沉鱼还是他妹妹的时候,他便存了这样龌龊的心思。 这不是畜生是什么? 黎清瑶咬着牙,真是恨不得将这个败类千刀万剐了。 她握着叶沉鱼的手道:“你说得对,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以前我总想着忍忍就过去了,可越是忍让别人就会变本加厉。 在这个相府,我能依靠的只有祖母,可是祖母年纪大了,不可能一直护着我。 我得学会自己保护自己,沉鱼,谢谢你,我知道以后的路该怎么走了。” 她不会在软弱,在逃避,在隐忍,不会将自己的命运交由别人来决定,她要抗争,要站起来,要保护自己。 她不是孤身一人,她还有知己姐妹。 “这样才对。” 叶沉鱼很是欣慰,她一直都知道黎清瑶是个聪明人,只是她活得像极了曾经的自己。 正因为感同身受,所以她不会让黎清瑶成为曾经的顾沉鱼。 她们会携手对抗这命运的不公,走出属于自己的道路。 “走吧,咱们去给祖母请安去。” 叶沉鱼和黎清瑶出了门,朝着松鹤堂走去。 路过花园的时候,就见两个熟悉的人影,朝着这边走来。 她面上一喜,忙迎了过去:“娘,哥哥,你们怎么来了?” 叶岚看见自己的女儿,面上满是喜色,她打量着叶沉鱼,见她眼下有些青影,便问道:“娇娇,你可是没睡好。” 叶沉鱼笑着道:“在萧府住得太舒服了,回到这里反倒是不习惯,再加上我思念爹娘,就没休息好。” 叶君泽站在一旁,肩上背着药箱,听她妹妹花言巧语地哄他们的娘,他哼了一声:“就只想爹和娘,不想我这个哥哥啊?” 叶沉鱼唇角一抽:“你幼不幼稚啊?” 她这个哥哥真是什么醋都要吃上一吃,她拉着黎清瑶道:“娘,哥哥,这是清瑶表姐。” 黎清瑶屈膝行了一礼唤了一声:“叶夫人,叶公子好。” 叶岚打量着黎清瑶,伸手握着她的手腕道:“我听娇娇提起过你,她说你们是很好的姐妹,你别这么见外,叫我伯母,叫他大哥就行。” 黎清瑶心下一暖,她从小没有娘亲,顾相夫人对她虽然好,但总是有些疏离。 但叶夫人不一样,她给人一种十分亲切的感觉,她微微一笑,从善如流地改了口:“伯母,叶大哥。” “好孩子。” 叶岚摸了摸黎清瑶的头。 叶沉鱼问道:“娘,你和大哥是来做什么的?” 叶岚回道:“你舅舅传了话来,说是相府的嫡公子受了重伤,请我过来瞧瞧。” 叶沉鱼意外至极,竟然是萧临渊把她娘请来的,还是为了给顾彦文看伤?那个畜生也配? 早知道,昨夜她就该将人给弄死,如今人没死,倒是给她惹了个大麻烦。 她冷静下来道:“我带你们过去吧。” 叶沉鱼怕黎清瑶见了顾彦文会露馅,便道:“表姐,你先去给祖母请安,我带娘和哥哥去看大哥。” 黎清瑶点了点头,告了辞后,便先离开了。 叶沉鱼打发了带路的管家,带着叶岚和叶君泽朝着顾彦文所居的院子走去。 走在路上,叶岚问道:“我方才见黎姑娘气色不好,便给她把了把脉,发现她受惊过度,气血混乱,娇娇可是出了什么事?” 叶沉鱼愣了一下,没想到她娘亲心细如尘,已经发现了端倪。 她也不再隐瞒,便道出了事情的真相:“大哥的头是我砸伤的,我昨夜路过假山,发现他在欺负表姐,幸亏被我遇到,否则表姐她就被大哥给糟蹋了。” “什么?” 叶岚一惊,她万万没想到相府的嫡公子竟是这样的德行。 叶君泽更是紧张,他问道:“他看见你了吗?” 叶沉鱼摇了摇头:“应该没有看到,但奇怪的是,昨夜有人帮我清理了痕迹,倒是没有人怀疑大哥的头是被我砸伤的。 但我怕他醒来后会道出实情,找表姐的麻烦。” 因为只有黎清瑶知道,是谁把他砸伤的,而以顾彦文的性子,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叶岚拍了拍她的手道:“别怕,娘有办法。” 叶沉鱼听她这么说倒是心安了不少。 她带着叶岚和叶君泽来到顾彦文住的文竹院,就见顾相和顾相夫人以及萧临渊都在。 看见叶岚,顾相夫人突然冲了过来,一把握住叶岚的手道:“叶夫人,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的儿子啊。” 叶岚道:“顾夫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令公子怎么了?” 顾相夫人哭了起来:“我的文儿昨夜摔伤了头,相爷请了宫中的御医,可是御医说我儿伤得太重,可能醒不过来了。” 他们请的是宫中最好的御医,可是御医却说没有办法,他们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叶夫人,求你一定想想办法,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他如果出了事,我也不活了。” 顾相夫人悲痛不已,她将最后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叶岚的身上。 叶岚道:“夫人别担心,先让我看看令公子的情况。” 顾相夫人忙带着她进了房间,就见顾彦文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躺在床榻上,面色煞白。 叶岚走过去,伸手给顾彦文把了把脉道:“令公子头部有瘀血,需要行针散淤,泽儿留下帮我,你们其它人便先出去等着吧。” 顾相闻言,不免有些意外,他答应让叶岚来给他儿子看伤,本就没抱多大的希望。 但见叶岚不慌不乱,镇定自若的样子,倒是让他刮目相看。 他正要带着人出去,就见顾锦初突然闯了进来道:“爹娘,不能让她给大哥医治,因为大哥就是叶沉鱼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