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赤霞陈衣》 第一章 前世今生 花前月下,红窗剪影。 洞房花烛夜。 陈衣手里捻着一缕竹丝,百无聊赖地一下一下拨弄着摇曳烛火:随着竹丝晃动,房间内的光线开始忽明忽暗。 尽管正值盛夏,且身着长袖宽袍,可他却感觉不到一丝炎热,就好像置身于某处,阴森恐怖的妖魔洞穴一般。 事实上。 他身后还真有一头妖物:一袭青裙,狐面人身,慵懒斜倚床塌上,玉足交叠,十根脚趾如珍珠似的晶莹圆润… 那对妖冶轻佻的狐媚眼,泪丝朦胧,直勾勾地盯着陈衣,不时流露出看待食物的眸光,檀口开阖,酥麻入骨: “相公,来呀,春宵一刻值千金~” 陈衣一动不动,目不斜视,只顾心头默念:“我在做梦,我在做梦,这都是假的,梦境世界,她杀不死我。” 玉足点上茵毯,莲步轻俏,香风盈盈,冰凉指尖浅浅划过少年唇瓣:“相公坐怀不乱,是奴家不够美么?” 已经能嗅到狐涎的诡异沁香,已经能感受到獠牙撕扯颈动脉的剧痛,那个长着白狐儿脸的女人,在喝他的血。 陈衣咬紧牙关,死死闭上眼。 再拼尽全身力气,猛地一睁。 白狐儿脸消失了,婚房也消失了,干净整洁的电脑桌前,他身上盖着一张白狐裘,阳光照进纱窗,花红柳绿… 他醒了! … “糙,又失败了。” 陈衣气得跳脚:“别人家的系统都是签个到就给发放各种豪华礼包,凭什么我这破勾八系统整天搞我心态?” 没错。 他是一名来自地球世界的穿越者。 跟他一起穿越来的还有一个系统。 【前世系统】:可以帮他往返古今岁月,塑造前世。 这是一个不断有人觉醒前世记忆的世界:一百八十年前,伴随第一座古遗迹破土而出,灵气复苏,前世成真。 当首位转世者从他记忆中的埋宝之地归来时,已能千军万马取敌将首级,而在他之后,无数转世者接踵而至。 发展到如今,大规模杀伤性热武彻底退出历史舞台。 取而代之的,是由各大转世者组成的特殊机构:例如龙汉的黑衣卫,日不落的神圣教廷,白鹰的变种人等等。 曾号称天地同寿的核平卫士之流,在他们面前根本不堪一击:金丹期的转世者,甚至能够搬山、倒海、断江。 说实话,刚来这个世界那会儿,陈衣还挺兴奋的:毕竟上辈子就是个玄幻小说迷,对于漫漫仙途充满了向往。 但,十分遗憾,经官方觉醒点检测,他并没有前世。 原身也是有够倒霉的。 要前世没前世,要背景没背景,只有几个因少年意气得罪的仇家:本事小小的,脾气吊吊的,净爱惹事生非。 他同样好不到哪儿去。 上辈子就孤苦伶仃了一辈子,好不容易穿越了吧,仍旧未能摆脱无枝可依的凄惨命运:跟命犯天煞孤星似的。httpδ:/m.kuAisugg.nět 唯一值得庆幸点的是。 他生有一副谪仙般的好皮囊,仰仗这幅皮囊,明里暗里神往他的女子不在少数,其中更是不乏一些千金贵女。 倒没到吃软饭的地步,就是在她们的庇护下,原身招来的那些出身名门望族的仇家会投鼠忌器,不敢妄动他。 “唉,系统,继续穿越。” 叹了口气。 陈衣第四次启动系统。 虽然塑造前世的过程异常艰辛,可没办法,谁让原身不争气呢?自己靠不住,那就只能靠开挂了呀…努力吧! 【穿越倒计三分钟,请宿主做好准备。】 【注一:首次穿越需要献祭一年寿元。】 【注二:奖励将在穿越结束之后发放。】 【注三:当前为新手教程,完成新手教程,即可开启沉浸体验模式:取消文字提示,由宿主自由发挥剧情。】 “穿越开始。” “你乃一介穷酸书生,寒窗苦读十数载,决心赴京考取功名,行至半道之际,却不幸被一只神秘狐妖掳走。” 前四次穿越的结局,要么是死无全尸,要么是做鬼风流,这一次,陈衣打算放飞自我,死也得死的轰轰烈烈: “你给了狐妖一巴掌,狐妖脸红了。” “狐妖也给了你一巴掌,你头掉了。” “…” 我还就不信了! 再来! “沿途,你遇到一位道士。” “你大声向他呼救,哪知道士瞧见狐妖面目瞬间,竟吓得当场跪地磕头…你自知求生无望,无奈咬舌自尽。” “沿途,你借口腹痛尿急。” “你钻入小树林拔腿就跑,结果不慎被树枝绊倒,一路滚落山脚,又一头撞在一棵参天古树上,气绝而亡。” “沿途,你前妻上山寻你。” “你谎称自己乃有妇之夫,那白狐儿脸更兴奋了,说啥都要拉上你前妻一起,你死了,不过你笑的很灿烂。” “沿途,你…” “穿越结束,很抱歉,您并未获得任何神通道法。” 陈衣深吸一口气,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一秒、两秒、三秒… 突然! 他额头青筋暴起,猛地一拳,将电脑砸了个稀碎: “我去你妈的垃圾系统!!” 什么玩意儿啊? 十八次穿越,愣是一次都没活下来?! 我看你以后也别叫【前世系统】了,干脆改名叫《一百零八种死法》算了,我就特码是进去体验各种死法的! “最后一次…” 经过一通暴力发泄,陈衣勉强缓和下来,旋即犹如输红眼的赌徒一般,颤抖着指尖,第十九次划开系统面板: “再不成功我就直接自杀,让你没有父亲!” “剧情开始。” “你乃一介穷酸书生,寒窗苦读十数载,决心赴京考取功名,行至半道之际,却不幸被一只神秘狐妖掳走。” “假如生活要霍霍你。” “明知反抗不了的话,那就从心享受好了。” 陈衣睁大血丝密布的瞳孔,死死注视着白狐儿脸… “你赌赢了!” “狐妖很满意你的识趣。” “于是事后给你丢了一本《太上心经》当作补偿。” “恭喜你,可以修炼了。” ??? 跟我玩“宁愿什么都不做也不愿犯错”是吧?! 头顶飘过一串问号。 陈衣缄默半晌,磨牙凿齿,恶狠狠挤出一句: “系统,你是真该死啊!” 第二章 我若折剑,天下无武 下楼做了个全身按摩,陈衣才继续推进剧情。 “初入道途,你天赋平庸,耗时整整三年六月,才堪堪炼气入门,见状,白狐儿脸顺势向你发出双修邀请。” 你不对劲! 陈衣严重怀疑对方动机不纯,偏偏又无法拒绝。 求仙问道不似其他,不存在所谓的笨鸟先飞,勤能补拙,以微末出身想出人头地,除非剑走偏锋,别无他选。 “三个月后,你突破炼气二层。” “某日。” “你无意从白狐儿脸口中得知,她传你的双修法门其实就是用修为换寿元,每次双修你都在透支自己身体。” “你人麻了,双修的愈发频繁。” “两个月后,你突破炼气三层。” “一个月后,你突破炼气四层。” “一年…” “二十五岁生辰那年。” “你成功炼气大圆满,只差临门一脚,便能筑基。” 望着比二十五年前不知娇媚了多少倍,尤其是那寸寸冰肌玉骨,嫩到几乎能掐出水的白狐儿脸,你暗自发誓: 等筑基的,你看我不扒了你的狐狸皮,一雪前耻! “二十六岁,迟迟触不到筑基门槛的你辗转反侧。” “恰逢此时。” “有一金丹境道人误入洞府,欲替天行道,却被白狐儿脸随手震退,首窥其真实战力冰山一角,你惊呆了。” 啥也不说了,卧薪尝胆,凡俗蟒雀可吞龙,我忍! “奇怪的是。” “道人失去再战之力后,白狐儿脸不仅没有杀他,反而允许他自由出入洞府,但前提是他愿意指导你修行。”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道人只好代师收徒。” 陈衣发现,白狐儿脸远比自己想象中要自负的多。 “光阴荏苒。” “你依然未曾筑基,道人提出带你下山历练红尘,说体验人间疾苦能够磨砺道心,你以贪生怕死为由婉拒。” “实际上,你过惯了挥霍无度,衣食无忧的日子。” “白狐儿脸富可敌国,跟着她腰酸归腰酸,总好过像外面那些修士一样,因为一点修炼资源就要大打出手。” 月朗星稀,陈衣照例趁夜伴三庚,偷摸进白狐儿脸闺房:然而,今夜的白狐儿脸,截然不同以往的放浪形骸。 只见她一袭宫装青裙,风情优雅,如琉璃一般璀璨的青色瞳孔中,充斥着难以言喻的雍容与华贵,斜睨陈衣。 “明日你便同那道人下山去。” 白狐儿脸平静道:“他剑道造诣颇高,我有妖目,观你身具剑骨,为剑而生,与他同行,你方能走得更远。” 陈衣心跳倏忽慢了半拍,下意识问道:“你放我下山就不怕我一去不回?还是说…跟你双修的不止我一个?” “再敢乱嚼舌根,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寒芒一闪,陈衣身后木桌当场崩碎:“与你双修,只为助你提升实力,你真当本宫是那种人尽可夫的贱货?” “我不是…” 陈衣刚想解释,却遭白狐儿脸打断,扭曲、混乱以及狂悖盲目的癫狂,逐渐爬满她整张俏脸:“我要成仙!” “你是我倾尽毕生心血,才培育出的道果,只要吃了你,我就能得道飞升,可你太不争气,现在还没成熟…” 说着。 白狐儿脸话锋一转,不再可怖森然。 依如往昔那般含情脉脉,宽衣解带:“好郎君,你要快快长大哦,奴家已经…嘶溜,迫不及待吃掉你了呢~” 陈衣身子猛打了个寒颤,默默上塌… … “翌日。” “你辞别白狐儿脸,随同道人下山。” “三十五岁,你于杀伐之中悟到筑基真谛。” “三十六岁,你终于踏入筑基之境。” “三十八岁,道人传你《基础剑诀》一式。” “同年。” “才接触剑道的你,便展现出了连那道人都望尘莫及的剑道天赋,道人直言,未来的剑道江湖,后继有人。” “五十二岁,你踏入筑基中期。” “六十六岁,筑基巅峰。” “八十八岁,你于小腹丹田凝结金丹,登临无数修士梦寐以求的金丹之境,正式迈入强者之列,寿五百载。” “道人诚心邀请你加入其宗门。” 陈衣欣然作揖应允。 既然白狐儿脸觉得,他会是那剑道魁首,江湖中的天下第一,那他便压得整座剑修江湖都抬不起头给她看看。 倘若连这都做不到,还谈什么翻身做主! “九十岁。” “你正式拜入祖师门下,与那道人以师兄弟相称。” “一百岁,你已金丹五重。“ “道人想要与你论道,互相取长补短,你同意了。” 前者金丹八重,后者金丹五重,两人盘坐蒲团上,身前各立本命剑,神情凝重:肃杀的秋风,吹落枯黄枝叶。 道人笑曰:“师弟入道时间较短,为兄许你先手。” 陈衣摇头:“不敢托大,还是师兄先吧。” 他一现代人,哪懂如何论道?不得先学个架势嘛? “也好。” 本着指点师弟的初衷,道人没有推辞,沉声讲道: “为兄以《先天剑诀》入道,有一剑曰万剑归宗,号称一剑东来,天下万剑归宗,由师弟你深思拆招之法。” 这不就是上辈子在网络平台最常见的隔空对线嘛? 见不用打架。 陈衣顿时来劲: “我曾听闻一剑,摘一株草便能斩尽日月星辰,折一截枝便能挥断山河万里,此剑可破得师兄的万剑归宗?” 严谨拆解之后。 道人大惊,呢喃感慨:“心中有剑,万物可为剑…好一个万物可为剑,好好好,师弟剑道,为兄自愧不如。” “道人有所感悟,入万物皆可为剑境。” “你师傅有所感悟,入无剑之境。” 被连道三声好。 陈衣深觉受之有愧,于是谦逊道:“师兄赞谬了,那是别人的剑道,而非我的剑道,强的是开创此道之人。” 道人哈哈大笑,拍了拍陈衣肩膀:“能学到的,便是自己的,试问天下英豪,有几人不是走先贤走过的路?” 你要这么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但我认为,上述剑道,皆非天下至强之剑。” 语出惊人。 “此间剑意,已然临近超脱,竟还不算最强?”道人倍感好奇:“那师弟以为,何为生平所见,最强之剑?” “我的剑!” 陈衣探手,拔出身前本命剑:“我所驻足之处,即是剑道起源;我所修之剑,即是无敌之剑;我道即剑道…” 话语一顿。 一道骄纵无双的剑意轰然爆发,席卷万里,刹那间剑气似狂风过境,达处所有宝剑鸣颤不止,如是万仙来朝: “我若折剑,天下无武!” 音落。 风止。 雨停。 在这一瞬,万籁俱寂。 第三章 陨落与新生 “你开辟出了一条前无古人,后也注定不会再有来者的剑道,你的师傅赤松子与你的师兄燕赤霞大受震撼。” “翌日,消息不胫而走。” “加之有心之人推波助澜,很快传遍江湖,轰动整个天下,至此,世间剑修再无天骄,世间剑道再无第一。” “坊间更有先生传:论剑道者,古今唯有陈君尔!” 等等。 看到这,陈衣懵了: 你说啥? 赤松子是我师傅? 燕赤霞是我师兄? 所以这里是聊斋? 也就是说。 我穿越到了一个,跟地球差不多的…平行世界?! “不对啊。” 惊诧之余,陈衣忽然捕捉到一处漏洞: “没听说聊斋里头有什么异常强大的狐妖呀,如果世界背景属于聊斋的话,那白狐儿脸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百思不解。 他不由得打开电脑,上网查找起历史文献,结果找着找着困意袭来,一不小心睡着了,再醒来时,已至深夜。 “算了算了,不想了,先吃饭吧。” 饿得不行,陈衣只好先将此事搁置,下楼填饱肚子。 酒足饭饱,他重新回归前世剧情。 至于白狐儿脸,船到桥头自然直吧,提升实力要紧。 … “论道结束,燕赤霞将成名剑技《万剑归宗》的心法倾囊相授,作为回报,你承诺每月月初与他论剑一次。” “一百五十岁,你突破金丹七重,燕赤霞问《万剑归宗》掌握如何,你答一字未览,因为你有自己的剑道。” 陈衣翻开一本名为《执魔》的小说:“何为剑?剑乃一场忤逆天地的雨,生于大地,战于苍天,长生不死。” “众生囚于圆,内外本无定,我有一剑可如梦醒…” “二百岁,你于雨中悟道,入金丹圆满境,并修成剑之道统,一字一句乃至一个眼神,皆可化作剑技杀敌。” 漂亮! 此刻陈衣胸中升起万丈豪情,只觉天下再难遇敌手。 “二百一十八岁,不知何故,人间突有黑云压城,紧接着便是人道崩塌,魑魅横生,万妖犯境,涂炭生灵。” “燕赤霞奉师命出山,降妖除魔,还人间一片朗朗乾坤,临行前,燕赤霞找到你,问你愿不愿意一同出山。” 什么鬼? 抬头,仰望笼罩在头顶的乌云,陈衣心头泛起嘀咕: 聊斋什么时候冒出这段剧情了? 魑魅横生,万妖犯境… 这该不会是什么魔改版聊斋吧? 而且。 哪怕抛开原著设定不谈,就说他亲身经历的:各路妖王基本都是盘踞一方,各自为政,为何会突然联手祸世? 难不成… 那张霸道无双,无法无天的白狐儿脸,浮现出脑海。 “想到这一切背后的始作俑者,可能是白狐儿脸,你决定与师兄燕赤霞一道下山,一探究竟,燕赤霞大喜。” 收拾好行囊,二人动身。 由于人生地不熟,陈衣一时也不知该从何查起,索性跟着燕赤霞到处跑,偶尔也出一两回手,权当挣个名声。 “二百二十岁,你们撞上大妖慈航普渡,燕赤霞悍然出手与之大战三百回合,前者仗着千年道行略胜一筹。” “眼见自家师兄就要落败。” “你面不改色折下一根桃花枝,轻描淡写斩出惊世之剑,那一剑,天地清,鬼神惊,霜寒九州,日月失色。” “剑芒所过,寸草不生,慈航普渡当场神形俱灭…这时,忽有另一头无名大妖,不讲武德,暗地偷袭向你。” “一心关注燕赤霞伤势的你,未能及时察觉闪躲…” 陈衣下意识闭上了眼睛,原以为必死无疑。 谁知。 等来的却是对方的惨叫。 他小心翼翼睁开眼,定睛一看:一只沾满殷红鲜血的芊芊玉手,毫无征兆伸出虚空,拧断了那尊妖王的脖子。 是白狐儿脸! “白狐儿脸只是冷冷扫了你一眼,旋即转身离去。” “踌躇片刻。” “你并未去追,因心里清楚,她想见你时,自会来寻你,她若不想见你,纵是掘地三尺,也寻不见其影踪。” “你们继续斩妖除魔。” “二百五十岁,天下太平,你与燕赤霞回到道观。” “二百六十岁,你的境界开始止步不前。” “二百七十岁,依然寸步难进。” “三百岁…” 陈衣意识到,金丹巅峰,或许就是自己这一世身的极限:“还不错,金丹巅峰放到现代,也算老祖级别了。” 许是灵气才复苏的缘故。 目前蓝星尚未出现境界太高的转世者,即使到此为止那也够用了,所以,接下来的日子,陈衣基本比较佛系。 “三百零一岁,你开始流连花丛,随心所欲。” “三百一十岁,你已逛遍世间所有烟花柳巷。” “三百五十岁,你迎娶了第一百零八房小妾。” “四百岁,你的师兄燕赤霞寿终正寝,无奈仙逝,你千里迢迢,赶回道观,散尽万贯家财,将其风光大葬。” “四百五十岁,你的师傅赤松子也死了,临死前,他告诉你这片天地有损,故而天下修士皆无法突破金丹。” “你十分困惑。” “既然金丹便是极限,那白狐儿脸又是如何做到以一己之力镇压整个时代的?而且,她还说自己要成仙了…” “五百岁。” “你预感到自己大限将至,于是隐姓埋名,孤身去往白狐儿脸洞府…你想葬在这,起始于她,亦终止于她。” 洞府似乎早已荒废多年。 陈衣里里外外逛了一圈,也没瞧见任何生气,只有一封字迹潦草的书信,摆在两人翻云覆雨过的大红婚床上。 “废物,又耽误我一世。” “罢了罢了。” “时机未到,这辈子先放过你,山水有相逢,下辈子我一定要吃了你…滚,别死在我的洞府,脏了我的地!” 陈衣嘴角一抽,摇头失笑:“这白狐儿脸,真是…” “你选择尊重白狐儿的意愿。” “你将墓穴立于燕赤霞之侧,随后散尽一生剑意,化作九道剑阵,威慑方圆三百里,盘膝而坐,淡然坐化。” “你的前世圆满落幕。” … 【恭喜宿主,继承《斩天拔剑术》】 【恭喜宿主,继承金丹道果。】 【恭喜宿主,继承前世剑道感悟。】 【恭喜宿主,继承前世记忆。】 【温馨提示:新手教程正式结束,下次穿越将自动开启沉浸式体验,请提前做好心理准备,祝您生活愉快。】 斩天拔剑术:前世陈衣自创的神通。 此术讲究一个返璞归真,大道至简,它是一门纯粹到极致的剑技,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技巧,只有一个动作… 拔剑、杀人! 金丹道果:前世陈衣毕生修为所在。 将之吞服炼化,即可无瓶颈突破至金丹期,且没有任何副作用,当然,炼化道果非朝夕之功,同样需要耐心。 陈衣关闭系统面板,接着唇齿开阖,一口吞下金丹道果,抱元守一,一边消化剑道感悟,一边接受前世记忆。 道果不用主动炼化。 它会慢慢将真气,回馈陈衣本体,相当于自动修炼。 至于《斩天拔剑术》… 待剑道感悟消化,自然水到渠成。 第四章 我真不想人前显圣啊 在金丹道果的帮助下。 第一天,陈衣于小腹丹田修出第一缕剑道灵气,真正意义上成为一名身份尊贵的转世者,且,还是一名剑修。 世间万事万物,皆有三六九等之分,修士所修之道亦不例外,而先天剑道,便是位于金字塔最顶端的那一批。 第三天,陈衣成功消化前世五十年记忆以及前世五十年剑道感悟,境界迈入炼气三层并开始研习斩天拔剑术。 七天后。 斩天拔剑术小成,陈衣境界也随之突破炼气七层:虽说依旧算不得什么无敌巨头,好歹乱世自保,不成问题。 “呼。” 吐出一口浊气,陈衣伸了个懒腰,将外泄剑气敛入丹田:“炼气七层,不错,就先到这吧,吃完饭再继续。” 筑基之上方能辟谷。 他连修七天,滴水未进,彻夜未眠,已至身体极限。 拿出手机点好外卖。 这时。 一通电话铃声响起。 来电显示【宁红衣】:陈衣的导师,也是之江大学最年轻的教授,主要负责指导新人学员如何觉醒前世记忆。 “小衣啊,在忙吗?” 对方开门见山,讲道: “有座新遗迹出土,我把直播间链接分享给你了,你空的时候去看看,试试能否找到有关前世的蛛丝马迹。” 普通人觉醒前世记忆,不存在年龄限制,只要你有前世,随时都有可能因为各种契机刺激大脑,而觉醒记忆。 陈衣神情恍惚了一下: “好的,谢谢导员。” 尽管早早就被检测出不存在前世,但宁红衣从未放弃过自己,饶是以陈衣百年杀伐的心性,都不禁为之动容。 挂断电话,门铃传来。 陈衣边取外卖,边打开宁红衣分享的链接,只见标题页写道:【上古遗迹现世,疑似千年前某位剑仙所留。】 “上古遗迹?剑仙?” 陈衣眼皮一跳,赶忙丢下外卖饭盒,伸手点了进去。 直播画面是位身穿白衬衫,包臀裙的女子,驻足一座恢弘古老洞府前,含笑致言:“大家好,我是陈佩宁…” “佩宁姐,劲爆热点。” 未等女子将自我介绍做完,一名工作人员突然小跑上前,附耳说了些什么,使她红唇微张,接着,难掩喜色: “家人们,最新消息。” “就在刚刚,前世尊为金丹大能的空虚公子赵子敬御剑出山,而他此行的目的地,正是我们所处的古遗迹!” 赵子敬。 龙汉守护神,黑衣卫二把手,功参造化,哪怕放在一千年前的妖魔乱世,也是位割据一方,赫赫有名的存在。 陈衣指尖有节奏地敲击桌面,陷入沉思: 赵子敬出山,基本就意味着直播间的标题实锤了,否则以其金丹期的跟脚,一般遗迹根本不值得他如此上心。 果不其然。 下一秒。 便听陈佩宁神采飞扬讲道:“据赵公子本人透露,该遗迹有极大概率,乃是千年前的天下第一燕赤霞所留。” “而且。” “赵公子还说,他在遗迹当中,隐隐感知到一股远超金丹巅峰的气息,如果他的判断,能够得到证实的话…” 陈佩宁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其意不言而喻:倘若真似赵子敬所言那般,那么一千年前的天下第一,将要易主! 暂停直播。 陈衣脑袋微微后仰,倚靠在假皮沙发上,嘴角泛起一抹苦笑:“早知道就不让前世身跟燕赤霞葬一块儿了。” 天地良心。 当初为燕赤霞树碑立传的时候,他真的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啊:“这不是逼着为人低调的我,人前显圣嘛…” … 燕赤霞遗迹出土,惊动的不光是龙汉子民。 天下第一的名号,实在太响,导致世界各国的转世者全都坐不住了,纷纷派出考察团远赴龙汉,欲一辩真伪。 见状,黑衣卫大统领不得不亲自出面辟谣: “天下第一,其实另有其人!” 陈衣:你确定你是在辟谣,不是在造谣?! kuAiδugg 第五章 天下第一到底有多强 此时。 黑衣卫的官方直播间里,大统领裴元庆衣冠楚楚,正襟危坐,面对摄像头,目露尊崇与敬畏之色,循循讲道: “诚然,燕赤霞之强较之本座,尤有胜之,更是曾凭借世间万物皆可为剑的无上心境,登临当世剑道之巅。” “但。” “与那位真正的天下第一相比,依然要略逊一筹。” 裴元庆自嘲一笑,语气充满感慨:“世人只知当今天下,剑道称尊,却不知一千年前,百万修士无一练剑。” “直到那一天,一袭黑裘白袍,御剑乘风下天山。” “十年筑基,百年金丹,剑开天门十九座,那时的江湖,是一个人的江湖,那个时代,是只属于他的时代。” “该如何去形容此人呢?” 裴元庆端起桌上茶水一饮而尽,继续讲道:“十年修得赵子敬,百年修得裴元庆,千年修得燕赤霞,而他…” “任你修上十万,百万,乃至千万年,皆不可得!” “该如何形容他的剑呢?” 裴元庆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眉宇之间的狂热,一览无遗:“当他握住了手中剑…天地神魔,皆为蝼蚁!” “…” 说得好! 我踏马为你鼓掌! 看着直播间录像,陈衣眼角,没忍住一抽: “娘希匹。” “这家伙的口才不去演脱口秀真是可惜了,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厉害,嘿,他愣是差点给我说信了。” 最让陈衣疑惑不解的是:裴元庆,是怎么认识燕赤霞和自己的?在他前世的记忆里,并没有听说过这号人啊。 “莫非是我记忆尚未全部消化完的缘故?” 陈衣一边琢磨,一边重新点进陈佩宁的直播间:眼下遗迹外围正有璀璨剑芒亮起,他一眼便瞧出,那是剑阵。 无奈耸了耸肩:“树大招风,前世身估计瞒不了多久了,但愿别牵扯到我身上…起码在突破金丹之前不行。” 他倒没有扮猪吃虎的恶趣味,纯粹不想给自己招来麻烦而已,毕竟灵气复苏后,许多以前的律法都不管用了。 万一遇上哪个心存歹念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以现代热武器和普通转世者的力量,应该破不开我布下的剑阵吧?除非…燕赤霞出手!” 虽说这九道剑阵蕴含了他五百年剑道造诣,但阵法终归是死物,远比不得本人,再加上经过千载岁月的消磨… 只要燕赤霞觉醒前世记忆,破阵只是时间问题。 正想着。 陈佩宁的直播间,飘过无数冒充燕赤霞的弹幕: “我是燕赤霞本侠,如今被困在遗迹中,谁v我50吃一顿肯德基疯狂星期四,等我觉醒记忆传他万剑归宗。” “楼上的是骗子,大家不要信,我才是燕赤霞。” “既然你们都是燕赤霞,那我是天下第一好了,现急招一名双修道侣用于恢复巅峰实力,有意者速来报名!” “已加,莫辜负。” 将这些弹幕尽收眼底,陈衣笑了:对于众人拿自己和燕赤霞打趣儿的场景,他乐得其见…都是免费的烟幕弹。 烟幕弹越多,留给他恢复前世修为的时间就越多。 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 直播的标题被换成了:【让我们为陆仁道友默哀】。 陈衣一愣,不明就里。 听陈佩宁讲了好半晌才知道:原是昨夜有位转世者仗着筑基修为试图强闯遗迹,结果落了个神形俱灭的下场。 “这倒霉孩子。” 在沙发上睡了一宿的陈衣有些哭笑不得:“赵子敬也是,都觉察到我的气息了,还任由那些转世者们胡来。” 谁料。 这念头刚一升起,便有一条醒目的红色弹幕占据直播间上角:“我是黑衣卫二统领,金丹期转世者赵子敬。” “郑重警告!” “在我没抵达之前,任何转世者都不许靠近遗迹,否则后果自负,如有疑问,请自行查看我主页置顶视频。” 陈衣好奇地打开赵子敬资料,点了进去。 【天下第一,谪落人间的剑仙!】 “燕赤霞,千年前公认的天下第一。” “那一年,随着一尊神秘大妖一声令下,三十六路妖皇,七十二路妖皇,齐齐出世,荼毒生灵,倒反天罡。” “那一年,帝王无能,致使奸臣当道,武官懦弱,朝纲败坏,群魔乱舞,人族夹缝中生存,百姓苦不堪言。” “也是那一年,燕赤霞神兵天降,救世人于水火。” “兰若寺内,他自断一臂斩树妖;” “鬼门关前,他以命换命荡黑山;” “大明城头,他精疲力竭战慈航。” “看到这,你们是否都认为燕赤霞天下第一的名号当之无愧?那如果我说,大部分妖魔,实际非他所杀呢?” “裴元庆口中的天下第一,我不甚了解。” “但在我那个时代,有着这样一个传言,传说燕赤霞之所以敢与天下妖魔为敌,是因为他背后屹立着一尊…” “在世剑仙!” 视频结束。 剑仙本仙满头黑线:得,又来个舔狗,没完没了了。 而直播间其他水友,则是对视频内容表示严重怀疑: “剑仙?真的假的?别是在尬吹吧?” “我估计赵公子是怕还有转世者擅闯遗迹,故而刻意将那所谓的天下第一,吹得天花乱坠,好叫我们忌惮。” “不然照他的说法。” “那位天下第一岂不得有元婴期的修为?可一千年前的天地法则,不是不允许修士境界,超越金丹巅峰吗?” “我也不信,除非他收我为徒。” “你这算盘打的,我在隔壁日不落国都听到了。” … 陈衣没有跟水友们去争辩什么:“不管他们,修炼要紧,等我拿回前世修为,就算真被曝光了也无求所谓。” 当世最强者裴元庆之流,也不过区区金丹,凭他前世登峰造极的剑道感悟,同阶无敌乃至越阶而战易如反掌。 打定主意。 陈衣盘膝坐下,闭目,修行。 三天后。 一枚小巧剑纹于陈衣眉心若隐若现,预示着其迈入炼气九重天,本命剑胚生:“赐,汝名逆尘,逆尘之剑。” 他的剑,是为忤逆。 忤逆凡尘,忤逆苍天,唯从本我道心,此后,我的剑无须解释,我出剑,亦无须解释,轮回钟响,送君一死!https:/ 七天后。 境界入炼气大圆满,逆尘剑成,与此同时,黑衣卫二统领赵子敬也到了燕赤霞遗迹外围,准备直播开启遗迹。 第六章 既见道真,为何不拜 此次全国直播,裴元庆未至:由于来了许多其他国家的转世者,他需坐镇暗中,以防有宵小之徒,借机滋事。 日上三竿。 直播开始。 千丈凌厉剑势,于之江东南方冲天而起,凝聚一座阵法虚影,正在打坐的陈衣兀然睁开双眼,剑眸精光一闪。 “先天剑诀的气息…燕赤霞果然转世成功了。” 他当即退出修炼模式,点开陈佩宁直播间:以空虚公子赵子敬为首,诸多转世者已跨过遗迹门口,进入内部。 “前辈,怎么样,能找出剑阵的大致方位么?” 有一名转世者朝领头的赵子敬毕恭毕敬问道。 探索遗迹最怕的,就是主人生前布下的法阵,因此一般在进入遗迹后默认的首要大事,都是先寻找法阵方位。 “马…” 赵子敬信心满满,刚要回话,陡然剑鸣铿锵。 “噌!” 九九八十一道灵气化作飞剑,凭空乍现,裹挟汹涌剑芒,宛若游龙,翩若惊鸿,杀生势不可挡,向人群袭来。 “快退!” 赵子敬脸色微便,手急眼快,推开身旁道友,旋即手中折扇开合,狂风四起,卷动遍地残叶,主动迎上飞剑。https:/ 众人视野。 那袭青山俊逸,穿梭于剑阵之间,当真谓潇洒至极。 单论战力,赵子敬不敢妄言千年前的最强,但若要论起故弄玄虚的手段,他自居第二,连陈衣都要甘拜下风。 “赵公子好帅,不愧为黑衣卫二统领,威武霸气!” “不管转世者前世修为几何,转世之后皆需重修,就冲这一手,我估计赵公子最少恢复了前世一半的修为。” “呵呵,即便燕赤霞与那天下第一在世又能怎样?” “这个时代,终归是我龙汉天朝的时代,岁月长河中遗留下来的余孽,任你是龙是虎,都得给我俯首称臣!” 看着剑气一点点被赵子敬蚕食。 直播间的水友们无不兴奋雀跃:他们喜欢欣赏那些曾经意气风发的绝代天骄逐渐落寞萧条,直至泯然于众人。 人性。 怕兄弟吃苦,又怕兄弟开路虎。 陈衣摇头失笑,给自己倒上一杯昨夜剩的牛奶,意味深长地呢喃道:“一群天真的小傻瓜,这才哪到哪啊。” 他已经差不多摸清赵子敬的路数了…要是待会燕赤霞的转世身不出手的话,今天在场这些,起码得死上一半! “算求,不关我的事。” 陈衣没想过发弹幕提醒赵子敬。 修行一道,向来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路,是他们自己选的,既然踏上这条路,那就要做好身死道消的准备。 这叫因果。 何况,眼下他都泥菩萨过江,自顾不暇了,哪有功夫关心陌生人死活:他的逆尘剑意,不允许他低调一辈子。 而无法无天的前提,是得先拥有横推一切的实力。 前世身后有个白狐儿脸撑腰,如今对方不知道还在不在世上了,再想像前世那般为所欲为,只能靠手中的剑。 念及于此。 陈衣凝心静神,抛开诸杂念,继续修炼。 翌日凌晨。 他将体内剑气凝成一滴剑元:此乃道基,剑道唤作剑元,魔道唤作魔元,以九为极致,九九归一,便是筑基。 百息后。 陈衣突然脸色微变,猛地睁开双眼:他想到一件比修炼更重要的事,接着从桌架上拿下手机,拨通一个电话… “喂,导员吗?那啥,江湖救急,没钱吃饭了。” … 第三天。 九九八十一道剑光,终于被赵子敬悉数磨灭,一众转世者来到一座古老石门前:“这便是剑阵的尽头了吧?” 一位衣着暴露的女修摩挲着石门纹路,大言不惭道: “我看那所谓的天下第一也不过如此嘛,想当初,我给自己留下的阵法,可是生生绞杀了七八位筑基修士。” “盛名之下无虚士,你懂个屁!” 赵子敬回头瞪了她一眼,压低声音道: “听好了,不要放松警惕,等下我会轰碎这道门,让家里的转世者直接跑,记住,千万别回头,也别管我!” 还没等女修问清楚为什么。 “轰隆”一声。 古老门户眨眼赵子敬轰碎。 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女修一把抓住两名同伴,一边飞速往后疾驰,一边给龙汉转世者传音:“风紧,扯呼!” “噌!” 刹那间。 无尽剑气排山倒海般轰鸣出鞘,仿佛一尊举世无敌的在世剑仙横跨悠悠岁月,对不属于自己时光的生灵出剑。 那一剑,截断了整整一千年的光阴。 空间崩塌,大地震颤,所有建筑与参天古木被拦腰粉碎,黄沙漫天,每一粒都沾染着还带有余温的生灵精血。 其他国家的转世者或慌不择路逃窜,或抱团反击,或祭出本命法宝抵御,可任他们手段用尽,依旧难逃一死。 第七章 第十滴剑元 时间陡然凝固。 仍轰鸣不绝的古剑,意欲与天争高的背影,以及那名匍匐颤抖,动弹不得的异国修士,无一不是在告诉世人… 此间之主,不可敌! 每个转世者的脸上,都写满了震撼,瞳孔亦被浓浓的惊骇所侵占:这是他们觉醒记忆以来,首次体会到恐惧。 直播间前的水友们同样如此: “这便是天下第一的实力么?” “仅凭一道背影,便能号令万剑,此人真实境界,究竟得是何等之恐怖?金丹巅峰?或者…远在金丹之上?” “执剑问道未有期,尽诛妖魔无穷极,除却君身三重雪,天下谁人配白衣…好一个天下第一,我心服口服!” “咳,我还是认为空虚公子更强,毕竟这一世他率先觉醒前世记忆,境界上已经领先那位天下第一太多了。” “李七夜:你说什么?我没听清,麻烦再说一遍。” “…” “恐怕燕赤霞亲至都破不开此阵。” 遗迹中。 回过神的空虚公子赵子敬,面色异常凝重:“我们所有人都猜错了,这座古遗迹的主人,根本不是燕赤霞。” 闻言。 始终隐匿于人群的燕赤霞,有些哭笑不得:合着为我建的遗迹,我自己也进不去是吧?真有你的啊,小师弟! “原地休整,再闯一次,倘若发现情况不对立刻遁走。” 斟酌半晌。 心有不甘的赵子敬,决定放手一搏:前面费了千辛万苦,又折兵损将,结果最后无功而返,他觉得脸上无光。kuAiδugg 修道之人最在意的,就是颜面了,有时比命都重要。 其他修士纷纷附和: “赵公子,在下愿助你一臂之力。” “本座也愿随阁下同往。” “糙,既然你们都不走,那本座也豁出去,舍命陪君子了,我就不信区区一座剑阵,还能将天给遮了不成?” “几位道友,所言极是。” “诸君莫要过于神化那天下第一。” “此人再如何神威盖世,也只是千年前的过去式,赵公子作为当今天下排名前五的高手,绝不会逊色于他!” 听着周围修士的奉承追捧,赵子敬并未飘然,而是扭头转向那些残存下来的异国修士:“别说本座坑你们。” “本座也不清楚接下来到底还有多少座剑阵,到了要逃命的时候,本座可没空顾及所有人,大家各凭本事。” 算计一回,那叫技不如人,对方只能认栽,但若是三番五次搞人家,那就有点说不过去了,狗急了还跳墙呢。 闻言。 异国修士们面面相觑,末了,悉数点头,表示应允。 众修士再度结伴,往前行径。 “倒有几分胆魄。” 见到这一幕,陈衣挑眉浅笑。 实际上,杀阵只有第一阵与第九阵两阵,前者是为守护燕赤霞遗留下来的传承,后者则是为守护自己的尸身。 平安渡过这两阵,基本无事。 当然。 第一阵好破,毕竟考虑到燕赤霞的实力,他未吹毛求疵,而第九阵,他自信除去当年的白狐儿脸,无人能破。 “也罢,权当是对孤勇者的奖赏吧。” 陈衣无所谓耸耸肩,便不再关注直播间,专注融合前世记忆与剑道感悟:“争取在半个月之内,突破筑基。” 时光流逝。 三日,三滴剑元生,九千八百道纵横交错的剑气,萦绕陈衣身侧,铿锵嗡鸣,宛如赤心之臣拱卫着剑中君王。 五日,剑元入八数。 陈衣的四肢百骸,七经八脉,无一不被剑气雕琢,使他整个人看上去,仿佛一柄出鞘的绝世凶兵,锋芒毕露。 第七日,九数之极,剑意藏于心,喜怒不形于色,君子韬光养晦,潜龙在渊不争,只待万叶萧萧,杀机乍现。 陈衣猛地睁开眼,一闪而逝一缕不顾一切的疯狂。 那是他的剑意。 阻我道者,逆我意者,乱我心者,皆可一剑斩之。 再观眉心剑纹幽幽,虚空飞剑而来,横于其身前:此剑之身,无雕花纹路,无法阵烙印,至朴至真的一把剑。 非不知该雕何物,该印何阵,只因这天地与万物… 不配! … 上古遗迹。 不出所料,以赵子敬为首的一众转世者,忐忑不安却完好无损地渡过第二道剑阵,成功踏足第三座古老门户。 连同赵子敬在内,众人都倍感意外: “咦,这次剑阵的威力弱了好多呀。” “跟之前那道完全没法比,有点虎头蛇尾的意思。” “有没有可能是天下第一耍的诡计?” “让我们先放松警惕,然后突然给我们致命一击。” “不太清楚。” “总之都打起十二分精神,提防着点吧,在我们龙汉有句老话,叫小心驶得万年船,时刻保持谨慎没错的。” 陈衣正跟宁红衣打着视频。 不经意听到众人对话,没忍住笑出声:“看来他们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了呀…还是燕师兄沉得住气。” “陈衣!傻笑什么呢?” 缩小的视频框里,宁红衣浅翘玉腿,柳眉微微蹙起: “我难得给学员私下开小灶,上一对一辅导课,你小子还分心干别的,也太不把导员的第一次当回事了吧?” “咳…没有的事。” 陈衣神游天外,一心二用,花言巧语脱口而出:“导员声音跟黄鹂鸟儿似的,听入了神,抱歉,下次注意。” “呸,油嘴滑舌!” 宁红衣俏脸一红,佯嗔道:“我可是你导员,不许没大没小的,就算你…哼,总之给我严肃点,在上课呢。” “遵命!” 陈衣耍活宝一般作了个不太标准的揖,旋即认真聆听宁红衣传道授业…嗯,顺便忙里偷闲,消化些前世记忆。 伴随着那瓣娇艳欲滴的红唇,一开一合,他竟修出了第十滴剑元:精元之数,象征着一个修士,前期的资质。 一滴者百无一用。 三滴者平平无奇。 六滴可称妖孽姿。 九之极数,当为天生至尊:据他所知,普天之下唯有白狐儿脸在此列,而他,却整整修出了十滴…堪比超脱! “难道是听导员讲课的缘故?” 暗暗思量。 陈衣不由得将注意力,集中在宁红衣身上。 好像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倒也谈不上大逆不道,想做冲师逆徒之流。 主要吧。 咳。 主要是这种当着导员的面,在导员眼皮子底下,一边跟导员聊天,一边压制着体内剑气,偷偷修炼的背德感… 太他娘刺激了! … 第八章 天要下雨,我要杀人 来到遗迹第三层。 众修士不费吹灰之力,破去剑阵后,门户未立,却有桃花瓣携清风卷过,紧接着,一幅长达百米的壁画显现。 首先是一女子映入眼帘:人身狐面,青裙笼身,蛇腰约素不堪握,玉足如覆雪上霜,腴臀挺翘,侧卧金丝榻。 直播间瞬间沸腾: “我滴个亲娘嘞,这身段…今晚就意淫她了。” “哥们,你口味是真重啊。”筷書閣 “啧,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好好一位美娇娘,居然生了张狐狸脸,可惜了,不然我非得倾家荡产娶她不可!” “笑死,打哪来的暴发户?” “你想娶,人还不想嫁呢,你以为你是谁啊?” “话说,那狐妖什么来头?” “这遗迹的主人,不是天下第一和燕赤霞嘛?壁画首页为何会画只狐妖?莫非…她就是传说中的天下第一?” “…” 遗迹中的修士同样对狐妖的跟脚,感到好奇。 有人问赵子敬: “公子可识得此妖是何方神圣?” 自打入足遗迹以来,一直有问必答的赵子敬,此刻却一言不发且眼眸无力低垂,全然不复原先胸有成竹模样。 仿佛被某种事物,打击到了道心一般:众人心有所疑碍于前者威势又不敢多问,只好将视线转向第二幕壁画。 一座山脚下,一块乱石所砌的碑铭格外醒目。 上书“三道山”三字。 一虬髯道人背负巨剑,一手拖罗盘,一手执黄箓,身着长袖天师衫,脚踏七星游龙步,步步生印,携阵登山。 “三道山…我前世怎么从未听过这地方?” 某位修士喃喃自语道。 “因为这里是生灵禁区,常人闻之不得。” 勉强调整好心态的赵子敬望着三道山的碑铭,神色复杂,悠悠出言:“至于那狐女,我也不知她姓甚名谁。” “只无意间在一本古籍内瞥见过,她有一道号唤作青女,但金丹之下,不可颂念其名,否则会招来大恐怖。” 看到青女的第一眼,赵子敬就认出来了。 故而才会那般失态:三道山,青女娘娘,他穷极一生都磨灭不去的心魔,也是导致他前世陨落的…罪魁祸首。 那年。 他误入三道山,撞见青女掳回一名书生。 书生向他求救。 而立志荡尽人间不平事的他,却选择了隔岸观火:在青女面前,他连出手的勇气都没有,至此境界一落千丈。 他永远都无法原谅当时自己的怯懦,亦永远都无法忘却那个凡人书生临别前的眼神,绝望、无助、心如死灰… 第三幅壁画。 西风如道,修身如叶,暗室黄灯,轻纱卷珠帘,一方宽敞的金丝白玉塌上,铺着一张叫不出名字的生物皮毛。 洁白无瑕的温香软玉蜷缩着,胸脯枕个瞧不真切容貌的少年,覆盖薄透霓纱的美背,正对先前那名虬髯道人。 “是燕赤霞!” 一修士认出道人身份,惊呼出声。 众人注意顿时被吸引过去。 第四幅壁画,岩穴现天光,剑气浩荡荡,燕赤霞已抽出陨铁巨剑,横陈.剑锋,毫不犹豫杀向金丝塌上的女子。 往后几幅,悉数是两者交战之景。 额…不对。 与其说是交战,倒不如说是那狐女在戏耍燕赤霞。 “万剑归宗!” 倒数第二幅,燕赤霞使出成名绝技万剑归宗:见其以心御剑,一股冲天剑势拔地而起,浩然正气,气贯长虹。 不多时。 日月同天,昼夜交替,牵引漫天剑意,凝灵气飞剑九千九百柄,汇成一条浩荡且锐利的剑气长龙,直逼狐女。 然而,杀招汹涌,狐女却仅是淡淡点出一道神光… 霎时间。 剑气长龙土崩瓦解,燕赤霞也被余威震地猛退了百余步,至直挺砸向岩壁,气息萎靡,吐血不止,倒地难起。 围观修士皆大惊失色: “这…这就落败了?” “连三招都未走过,燕赤霞也太弱了吧?” “蠢,你静下心来,仔细感受一下那狐女的眼神…不行不行,我要窒息了,不是燕赤霞太弱,是她太强了。” “确实,强的离谱,根本就不像金丹期的修士。” “…” “谁告诉你们祂只有金丹期的?” 带点为前世自己,见死不救之举辩解的用意,赵子敬解释道:“祂的实力,早就不能用常规的境界划分了。” “谣传。” “祂是世间已知最接近仙的生灵,是凌驾众生之上的不可名状,倘若当真有仙,那一定的祂,也只能是祂。” 此言一出。 全场修士,无不倒吸凉气:“难怪千年前的蓝星善恶不分,人道式微,妖魔横行,有此妖在,妖魔当兴呐!” “不是妖,不光不是妖。” 赵子敬摇了摇头,呢喃道: “祂非人,非仙,非佛,非魔,确切的说,青女不属于六道内的任何族群,祂乃道之外的产物,万古禁忌。” “出道即巅峰,一生未尝败绩,纵是同阶之下亦鲜有能接一招者…燕赤霞能与之鏖战三回合,足以入一流!” 言末。 赵子敬的语气,充满唏嘘,眸光趋于黯淡:他曾自诩天骄,自觉与燕赤霞相差的只是几重小境界,如今看来… 他们之间差的,却是一颗道心。 燕赤霞胸中,有为天下苍生,人间正道,不畏生死的皓然正气,这点,十个他都拍马不及…他,的确不如他。 “快看,最后一幅壁画上,画的是天下第一!” 未给赵子敬嗟叹的时间,他的贴身女卫指着最后一幅壁画兴奋大喊:摄影师十分有眼力见地将镜头移动过去。 直播间当即沸腾: “卧槽,真是天下第一诶。” “容貌咋那么模糊?” “这不是重点,你们看天下第一的姿势,他好像在与狐女交手…感情前面那些壁画都是在为这幅做铺垫啊。” “你们说,天下第一会是狐女的对手吗?” “估计有点悬,按赵公子的讲法,狐女同境无敌…天下第一能比燕赤霞多撑上几个回合,就已经算顶天了。” 似乎是专程为了打水友们的脸。 在一系列不看好陈衣的弹幕霸屏的时候,最后一幅壁画,开始蠕动,将此战的经过,详细地展示于众人眼前: 陈衣手掌,轻轻抚上腰间剑柄。 剑气外泄,飞沙走石,黑云压城,遮天蔽日,被冉冉升腾的剑意,撕裂开的穹顶之上,雷声大作,剑雨滚滚。 狐女巧笑嫣然,袖袍一挥,轻描淡写化出一寸神芒。 地垄颤栗。 哪怕不过一瞬,依然叫那袭白衣,如遭雷击,肋骨尽断,臂骨粉碎,吐血坠云,全身上下的肌肤,皲裂破碎。 但。 他的眼中,却透着无尽不择手段的疯狂,以及迸射出一寸本不该存在于他这个境界的恐怖剑芒,此乃…执念! “噌!” 长剑出鞘。 刹那间。 万里山河倾倒,万籁俱寂,寒江孤影,剑走偏锋,有古剑虚影从天而降,如九天之云下垂,似九幽之海逆卷。 铺天盖地且刺眼璀璨的剑光,顷刻淹没了整张画卷。 不光如此。 就连现实世界,也受到影响:在场剑修的本命剑全都无故崩碎…那袭白衣遗留的意,居然肆虐了整整一千年! “我的妈呀,此子修的,究竟是什么剑道?” “看不透,完全看不透,这人太恐怖了!” “原来世上,当真有天生为剑而生之人么?” 一位位转世者不约而同地相继臣服拜倒,唯有含笑赞叹的燕赤霞与咬牙硬撑的赵子敬,在继续观摩恢宏画卷。 烟波散尽。 陈衣七窍流血,染红白衣,半跪于茵草,大口喘着粗气:“嘁,什么禁忌,也不过如此…嘶,下巴脱臼了。” 三道山千疮百孔,冥冥虚空不断自愈,青女那张古井无波的白狐儿脸上,掠过一丝与其人设极为不符的惊讶: 祂,竟然败了! 如果不是最后关头,解封了自己的神力,祂必死于此剑之下,甚至就算以巅峰状态,仍被对方削去一缕青丝… 简直不可思议! … “他那一剑,胜天半子啊…” 赵子敬目光呆滞,怔怔呢喃。 其余修士与水友们深以为意,频频点头,表示真切赞同:“太恐怖了,此间剑意,绝非寻常修士能够领悟。”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好像是青女生平第一败…天下第一这一剑,必将被后世之人载入史册,流传千古!” “比起这个,我更关心他到底觉醒前世记忆没有。” “是啊。” “有谁知道,天下第一到底转世成了谁啊?” “李秘书,本总裁限你十分钟之内弄来天下第一转世身的全部资料,要是办不到,你明天就不用来上班了!” “谢邀,人在去给天下第一当小妾的路上,勿扰。” “…” 另一边。 裴元钱的直播间里,他在进行实时转播并作着解析: “刚才那一剑,其实已经超出寻常剑道的范畴了,它是一种意,一种极致霸道的意…天要下雨,我要杀人!” 众水友不解: “什么意思?” “没懂。” “我听懂了,说通俗点吧,大概的意思就是我手中的剑,即世间一切道理,一切法则,就像苍天下雨一样。” “天要下雨人不可挡,我要杀人同样无人可挡,我杀你,你就必须得死,你不死,就是逆天,天自会收你!” “卧槽,那不成死局了?挡或不挡都是错?” “要不怎么说天下第一剑道无双呢?” 粗略一瞥直播间的弹幕,裴元庆笑了笑,语出惊人: “此外,诸位兴许尚不知情,燕赤霞之所以能够登临剑道顶点,万物为剑之境,实际也是那天下第一教的。” 第九章 十八滴剑元筑基 “这么说,燕赤霞还得管天下第一,叫声师傅咯?” 一条弹幕发出询问。 裴元庆微笑点点头。 众人对前者的敬畏之情更上一层楼:“也不知道他觉醒前世记忆没有,真想亲眼见证一下他的无上风采啊。” “略逊一筹的燕赤霞都醒了,天下第一能没苏醒?” “人估计醒的比燕赤霞还早,正藏在某个绝对安全的地方悄悄发育,等着有朝一日龙出海,惊艳天下人呢。” “咦,燕赤霞苏醒了?啥时候的事?我咋不知道?” “无量天尊,天机不可泄露。” “干嘛要你知道?人家苏醒前还得先知会你一声?” “问问不行?嘴这贱,吃小黑子了?” 眼看直播间即将展开一场唇枪舌战,裴元庆忙抛出一记重磅炸弹:“其实在万物为剑境界之上,还有一境。” 唰! 水友们瞬间安静下来,等待裴元庆继续讲述,连赵子敬也忍不住发送弹幕,追问道:“敢问道友是何境界。” “无剑之境!” “可是那天下第一,所达之境?” “你太小看天下第一了。” 裴元庆摇摇头:“所谓剑道境界,都在规则之内,而天下第一,他是规则的制定者,早就跳出了剑道规则。” “亦如三道山青女娘娘。” “如果把剑道比喻成一座高山,燕赤霞是站在山顶的人,那么天下第一,就是山顶上的天,俯瞰芸芸众生。” “用网络上的一个热梗形容吧。” 裴元庆声音顿了顿:“你考试拿一百分,是因为你只能考一百分,但他拿一百分,是因为卷面只有一百分…” “这便是当世剑道与天下第一剑道的差距,他已经领先时代太多太多了,甚至到了无人能望其项背的地步!” 赵子敬脑海忽然浮现一句话:败于我手中之敌,从来不会被我视为对手,我给你时间追赶,直至你遥望不见… 骄纵无双! “幸好我并非剑修,否则头顶压着这样一座高山,得是何其绝望啊。”有名修士唏嘘一嘴,紧接着话锋一转: “裴前辈,你是剑修,可曾达到无剑之境了?” “自不曾。” 裴元庆倒也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大方承认:“转世之后,我的境界与一千年前巅峰时期的燕赤霞相差无几。” “那,重活一世,您有信心超越天下第一吗?” “侮辱人方式有很多,你偏要选择最直白的一种。” 裴元庆翻了个白眼,无语道:“把我跟一位开辟出一条举世唯一之道的存在,相提并论,请问你的脑子呢?” … 感觉剑阵的威力越来越弱。 于是赵子敬一边观看裴元庆主播,一边带领一干转世者破阵,结果一个分神,心神失守间,被飞剑趁虚而入。 “噗!” 汹涌的剑芒毫不留情地轰在赵子敬胸口,将他撞退数米,且未给他稳住身形时间,又有百余柄飞剑疾驰杀来。 “该死,躲不开,拼了!” 插翅难逃。 赵子敬追悔莫及,准备燃烧神魂,殊死一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竟另有一道剑气,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自人群当中斜斩出,划过他的侧脸,挡在他的身前,逼停飞剑。 赵子敬眼皮一跳,追循虚空剑痕,猛地回头。 却见身后。 一虬髯大汉背巨剑,笑吟吟向他打了声招呼: “问道友安。” 缓过劲的赵子敬大喜过望,大步流星迎上前: “真的是你…燕赤霞,燕道友!” 众人闻言大惊: “哈?此人是燕赤霞?” “还别说,就这胡子,一眼就能认出来,哈哈哈。” “那你方才为何不认?” 燕赤霞出言为其解释道:“不怪这位道友,燕某使用了易容术法,此法传承上古,寻常修士窥不破也正常。” 原来如此。 听见燕赤霞主动承认了自己身份,直播间哗然一片: “我敲,活的燕赤霞嘞,酷毙了!” “燕赤霞都出现了,天下第一还会远吗?” “真有阳刚之气,姐就喜欢这款。” “赵公子,还愣着干嘛?上去套近乎啊!” 燕赤霞看着弹幕笑而不语。 倒是赵子敬被水友们点醒,赶忙向燕赤霞拱手作揖: “多谢道友救命之恩。” “小事尔,无需介怀。” 燕赤霞摆了摆手:“说起来,前面也有些许利用道友破阵的意思,而今救道友一命,也算偿还道友因果了。” “一码归一码,救命之恩大过天,不能混为一谈。” 赵子敬正容亢色,严肃道:“反正道友日后若有用到赵某之处,知会一声便是,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报恩成份有,可更多的还是借机与燕赤霞扯上关系。 “好说,好说。” 燕赤霞看破不戳破,欣然应允。 他才觉醒前世记忆,眼下正值低谷,有位成名已久的金丹高手,愿意给他保驾护航,他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见时机成熟。 赵子敬又与燕赤霞追忆了一番过去,旋即顺势问出一直埋藏在心底的疑问:“对了,燕道友,那天下第一…” 燕赤霞沉吟片刻,左顾右盼一圈,轻轻点头,讲道: “如你所料,他已经觉醒前世记忆了,我的剑心告诉我,那道令它心悸不已的气息,嗯,应该…就在之江!” 嘶~ 天下第一转世身就在之江?那岂不是就在他们身边? 相互交换眼神的转世者们,心里各自打起了小九九。 燕赤霞似乎猜中了他们的心思:“燕某好心奉劝诸位同道,不要去搜寻他的足迹,更不要去打扰他的生活。” “燕某与他关系不错,但实话实说,他脾气挺大,如果你们惹他不开心了,哪怕燕某出手,都保不住你们!” 说到这。 燕赤霞不禁想起陈衣初入江湖时的画面:他好像从未向哪头妖魔低过头,也从未在哪场战役中,后退过半步… 嗯。 初生牛犊不怕虎?无知无觉则无畏?或许,只有似他这般肆无忌惮的性格,才能够斩出那般无法无天的剑吧。 陈衣:呵呵,你想多了,只是有人给我托底而已。kuAiδugg 聊着聊着。 赵子敬与燕赤霞来到第四座剑阵前。 “一起?” “善。” 考虑到后面保不齐会有更恐怖的剑阵出现,两人决定联手破阵,争取以最快的速度,最小的伤亡,通关剑阵。 “好耶,又可以看到燕赤霞出手了。” “好好看,好好学,也许下一个天下第二就是你。” “诶。” “你们给分析下,燕赤霞和天下第一有没有往遗迹里封存什么宝藏?会不会是神兵仙术之类的?好期待呀!” “即使真有神兵你也拿不到,你瞎期待个什么劲?“ … 陈衣的家。 挂断视频电话的瞬息,陈衣整个人,直接瘫软倒在假皮沙发上,脸色苍白,呼吸紊乱,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 “十八滴剑元…” 他双目无神地盯着天花板,嘴里喃喃呓语:“真…真的不行了,被榨干了,到极限了,再多一滴都没有了。” 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他居然能超出九之极数这么多。 稍作休整。 陈衣挣扎着从地上爬起,盘膝坐回沙发,运转丹田剑气,将十八滴剑元凝炼:随着十八滴剑元悉数融为一体。 他眉心处的剑纹,彻底化实,而他周遭,有丝丝缕缕精纯且极端的剑气,疯狂涌动,致使虚空不断破碎愈合。 “呼,总算筑基了。” 伸手匿去眉心剑纹,陈衣心满意足一笑,正准备搞点事情犒劳一番自己…突然,不知察觉到什么,剑眉一皱。 “嗯?天地间的灵气,好像比以往…更加浓郁了?” 念及。 陈衣犹豫几秒,尝试吐纳灵气。 几个大周天后。 “果然如此。” 其剑眸内精芒一闪,陷入沉思: “是我的缘故么?亦或…大势所趋?” 将青女的自负学去精髓的陈衣压根没将此事放在心上:“不过这是好事,说不准我的剑道,能够因此圆满。” “罢了,再观望观望,出去转转吧。” “闭关也快一个月了,骨头都要憋生锈了…对了,好久没洗脚了,楼下会所卡里还有大几千存款没花完呢。” 打定主意。 陈衣边看直播,边换衣服:“咦,燕师兄暴露了?为了救赵子敬么…唉,还跟千年前一样,喜欢行侠仗义。” “有了燕师兄加入,破阵速度恐怕会快上不少…但雨女无瓜,十八滴剑元,金丹修士打不过我还跑不过嘛?” 他倒希望燕赤霞这一世得以突破金丹,好叫他有个对手。 那句话咋说来着? 吕布死后,关羽看谁都像插标卖首之徒,土鸡瓦狗之辈。 这句话同样适用如今的陈衣。 白狐儿脸不在,谁都入不了他的眼。 真·无人能治! 换好衣服,陈衣向房门走去。 这时。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倏忽于楼道响起。 他开门的动作一滞,旋即灵气外放,观见来者,个个蒙面黑衣,眉宇顿时寒意翻涌:筑基修士的直觉告诉他… 来者不善! 第十章 再次开启穿越! “砰”的一声,房门被重重踹开,七八位身材壮硕的黑衣保镖,簇拥着一名神色张扬的黄毛青年,鱼贯而入: “妈的,又让那个狗东西给跑了?” “我说哥们。” 黄毛青年刚要气急败坏,耳畔忽地传来一声讥讽:“人就坐你眼皮子底下都看不到,眼睛要是不用就捐了吧。” 循声望去。 前者满脸诧异:“你居然没跑?” 陈衣斜睨反问:“我为何要跑?” 他已经从记忆深处,得知了有关黄毛的身份信息:宁渊,宁家大少,原身仇家之一,也是宁红衣异父异母的… 亲弟弟! “你问我为什么?呵呵,有趣。” 宁渊坐到陈衣对面,上下打量着这个泰山崩于前,却面不改色的少年,接着冷笑一声,朝保镖打了一个手势。 一众保镖将后者团团围起,四周空气陡然降至冰点。 见状。 陈衣淡淡抬了抬眼皮,眉宇间深邃剑纹闪烁:“怎么?想跟我动手?别说没给你机会,我劝你三思而后行。” 倘若对方真打算置他于死地,那谁来求情都不好使。 双方就这样对峙好几秒,宁渊突然做出一个出乎所有人预料的举动:他猛地推开气势汹汹的保镖,爽朗大笑。 “哈哈哈,我怎么会跟未来的合作伙伴动手呢?” “什么意思?” 陈衣不明就里:这家伙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兄弟,我晓得你很懵,但先别懵,你听我说。” 宁渊热情揽住陈衣肩膀,神采飞扬,双手比划,自顾自言:“宁红衣那个贱人现实的很,跟她混没啥前途。” “你看,你一直没觉醒前世,不就被她抛弃了?” “我不一样。” “我这人是出了名的讲义气,咱俩合作,你给我当眼线,我们背地里阴她一手,事成之后,我给你这个数!” 说着,宁渊伸出食指。 陈衣听的那叫一个云里雾里,直至眼角余光瞥见手机上的未读短信才恍然大悟:【宁渊带人去抓你了,跑!】 以往宁渊带人围堵,宁红衣都会给他通风报信,让他得以次次虎口脱险,然而这回,他却遭追兵逮了个正着… 感情自己被误当成弃子了。 理清前因后果。 陈衣有些哭笑不得,于是决定逗逗宁渊:“你姐在宁家的地位可比你高多了,我为什么要帮你一起对付她?” 其实两者之间要说有什么血海深仇,那还真谈不上。 纯粹只是宁渊非常讨厌宁红衣这个姐姐,而他又跟宁红衣走得比较近,恨乌及乌,就连带着把他也给恨上了。 至于宁渊讨厌宁红衣的原因:作为宁家的养女,宁红衣却比宁渊这位根正苗红的宁家大少,更受老一辈宠爱。 因此。 宁渊偏执地认为,宁红衣的出现,会威胁到自己在宁家的地位:事实上,宁家大权,依然牢牢掌握在他手里。 一方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养女,另一方血浓于水。 宁家老一辈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叫大权旁落?何况宁红衣压根也没有鸠占鹊巢的野心,与亲弟弟争权作甚? 说白了,一切不过是宁渊自己的被害妄想发作罢了。 咦? 竟然不是无脑爽文必备的主角因女人跟恶少起冲突? 差评! “她在宁家地位比我高?哼,那早就是老黄历了!” 一听陈衣戳自己痛处,不服气的宁渊,立即反驳道: “不妨告诉你。” “本少已经觉醒了前世记忆,而且,本少前世还承蒙天下第二的燕赤霞指点,触碰过万物为剑之境的门槛…” “区区宁红衣,拿头跟如今的本少斗?她配吗她!” 陈衣有些意外: “你前世还被燕赤霞指点过?” “厉害吧?” “所以你姐前世是什么境界?” “不知道。” 宁渊干脆利落地摇了摇头:“她干啥都瞒着我,跟防贼一样,糙,我连她到底觉没觉醒前世记忆都不知道。” 合着你一问三不知就学人当老六?! 陈衣内心直呼无语,索性摆手下起逐客令:“你这倒霉孩子…回家洗洗睡吧,我还有事,没空陪你过家家。” 与其他磨刀霍霍的仇家不同,宁渊从始至终,都没伤害过他:他想要的只是收陈衣做小弟,以挫宁红衣锐气。 或许在作法上偏激了一些,但本性不坏是事实。 故而。 陈衣有放宁渊一马的打算。 可惜… “喂,小子,别给脸不要啊!” 后者并不领情:“本少可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而是通知你,今天你是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音落刹那。 “唰!” 一柄薄如蝉翼的宝剑乍现其手,剑锋直指陈衣脖颈。 “嚯,冲我拔剑?” 陈衣顿时来了兴致,笑意玩味:“你说你的前世跟燕赤霞学过剑,那他有没有同你讲过,天下第一的传说?” “自然讲过,咋?你想听?” “既然如此… 无视宝剑锋芒。 陈衣不紧不慢伸出两根手指,夹住剑尖,轻轻一弹。 “铿!” 剑音四起,他的眼神陡然一厉,一呼一吸间,无边剑意,自眉心倾泻而出,化意成环,碎环成音,如雷灌耳: “给我跪下!” 轰隆! 这一刻。 仿佛天地大道,至高无上的意志,尽诸加身,不容置疑:宁渊脑海,疯狂回荡着深邃古朴,浩渺苍茫的剑鸣… “跪!” “跪!” “跪!” 毫无抵抗之力。 他的膝盖一弯,径直跪了下去,力道之大,竟生生将地面砸进两个凹坑:腿骨震裂的剧痛,瞬间蔓延至全身。 父要子死,子不得不死。 君要臣跪,臣不得不跪。 言出法随! 陈衣蹲下身子,面无表情地凝视宁渊:“听过本座传说,还敢以剑锋指向本座,不得不说,你,很有胆量。” 此言一出。 疼得龇牙咧嘴的宁渊,顷刻脸色狂变: “你,难道你是…” “念在初犯,本座不杀你。” 陈衣食指与中指并拢,轻点在宁渊眉心,接着,眸中浮现若隐若现剑气游走:“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不,不要,你不要过来!” 此时的宁渊,已经彻底没了傲气,也失去了反抗的勇气,只剩无垠无际的恐惧,盘旋萦绕在心头,久久不散。 “小子。” “…” “接下来这一剑,你要仔细瞧好。” “前辈,饶…” “因为这一剑,才是真正的剑道!” 语落。 没有惊世骇俗的剑气,也没有唯我独尊的剑意,仅仅是一手轻描淡写的落指,却几近斩断一个人的两个时代。 “咔擦”一声。 宁渊好似听到某样东西破碎,并疯狂流逝的声音,那是一种玄之又玄的力量,他愣了许久的神,如失魂落魄。 倘若白狐儿脸在此,一定能够认出:从灵气修行的意义上来讲,陈衣这一斩,斩出的不是剑,而是道,剑道! 当宁渊回过神。 猝然失声尖叫,手脚并用,连滚带爬,躲到墙角,抱着膝盖蜷缩起来,整个人六神无主,全身上下颤抖不止。 那一剑… 那一剑,竟直接削去了他前世三百年剑道造化!!! 不知所措。httpδ:/m.kuAisugg.nět 从未听说过如此诡异的术法,能生生夺人传承。 此间经历。 就如你寒窗苦读十数余载,却被某人,在某天,抽走了脑海中的记忆,让你这数年所学全部付诸东流了一样。 比杀了他都要骇人听闻! “我…服了。” 宁渊苦笑着,低下头颅。 “以下克上,斩你一世剑道造化,是罚,但你姐姐于本座有恩,这一剑,好生感悟,突破金丹,不成问题。” 拍了拍宁渊肩上的灰尘,陈衣淡淡环视一圈,跨出门槛:“少给你姐惹麻烦,下一次,可就没这么好运了。” … 皇朝大酒店。 按完摩,心情舒畅,陈衣开了个房间住下,准备进行第二次穿越:家里太乱,叫了保洁,只能暂且屈尊于此。 倒不担心宁渊向宁红衣透露自己底细。 既然见识过自己手段,也晓得宁红衣对自己觉醒记忆之事一概不知,身为大族嫡子,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他相信宁渊拎得清的。 拉上百叶窗帘,锁好金属门,陈衣研究起新版系统。 【前世系统升级版:升级版系统将取消文字提示,新增沉浸式体验,即宿主神魂回归前世,肉身陷入沉睡。】 【温馨提示。】 【穿越过程中请宿主务必时刻保持警惕,一旦发生死亡情况,后果难以估量,重复,请务必时刻保持警惕!】 陈衣瞳孔一缩。 这话什么意思? 难道如果在过去世界线死亡,现实的他…也会死去? “果然,天上不会白掉馅饼,富贵只许险中求啊。” 陈衣舔了舔嘴唇,虽然嘴上说着忌惮,瞳孔之中,却雀跃着蠢蠢欲动的光泽:“风浪越大,鱼越贵,凎他!” … “你穿越到两千年前,一个遍地饿殍的狼烟乱世。” 衣衫褴褛的陈衣,蓬头垢面,趴跪于一处乱葬岗。 四周骷髅堆若岭,骸骨积如林,人头发翙成毡片,人皮肉烂作泥尘,人筋缠在树上,干焦晃亮,也腥臭难闻。 “又是天崩开局?” 记忆涌入识海,陈衣不禁吐槽:“上一世被白狐儿脸掳,这一世被吃人妖道抓,我是命里犯上什么邪祟了?” 长生道观,困龙之地,乃是一座妖道道场,妖道冠钟姓却无名,而他的身份,则是对方用以修炼旁门左道的… 人牲! 与聊斋世界相差无几。 当今时代,人命同样低贱如草芥,即便比聊斋多出了几尊号称匡扶人间的正道大宗,可基本都是自扫门前雪。 危意从心起。 陈衣凝神,左右打量: “这些白骨,应该就是上一批被使用过的人牲…此人究竟练的何术,竟要用到如此多人牲?就不怕遭天谴?” 冷不丁打了个寒颤,他收回视线:“罢了,为今之计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但愿此人下次修炼晚些才好。” 过去线与现在线的境界不同步,相当于重头来过,早日将修为恢复到炼气巅峰乃至筑基,或许才有一线生机。 念及于此。 陈衣深深呼吸一口,不敢再耽搁,盘膝,修炼起来。 白狐儿脸拢共传授过他两本功法。 一本《太上心经》,乃正缘法。 一本《阴阳变》,为双修魔功。 在这荒山野岭,后者显然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故而他只好被迫修炼《太上心经》:此法比较吃天赋与根骨。 所幸。 这具新肉身的天赋根骨皆为上上品。 勉强满足得了修炼《太上心经》的最低标准,好歹不至于像第一次穿越那样,苦修三年,境界依然停滞不前。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一晃二月有余。 这两个月来,陈衣每天的生活,除了吃饭就是偷偷修炼,连睡觉都是用打坐冥想代替:妖道会定点派人送饭。 毕竟。 就算是养猪,也不能让猪饿死不是? 而在他悬梁刺股一般的不懈努力下,修为境界自然是突飞猛进:一月破两境,短短两月,便已迈入炼气四层。 较之第一世快上不少。 第三个月。 陈衣突破炼气第五层。 与此同时。 第二头人牲被妖道丢入道场,是名女子,看着年龄不大,一袭红衣美艳至极:遗憾妖道和陈衣都是修炼狂魔。 嗯… 她纵是身怀千秋百代之绝色,也注定只能孤芳自赏。 第十一章 两千年前,白骨如山 春去秋来。 长生道观人山人海,积满被妖道观主抓来的人牲:他们有的消极认命,怨天尤人;有的自甘堕落,纵情恣欲。 专注于修炼的陈衣,则顺理成章地成为了众人牲眼中的怪胎另类,他从不跟人交流,也从不参加所谓的狂欢。 一举一动。 都显得与笼罩在四面八方的悲观氛围,格格不入。 “啊!” 突如其来的尖叫,引得无数人牲瞩目:只见一位枯槁老汉脸上堆着猥琐淫笑,企图将一名红衣女子拉入怀抱。 “嘿,仙子,马上就要死了,陪爷爷快活一下吧。” 老槐树下。 陈衣斜睨了一眼,旋即漠不关心,继续吐纳灵气。 整日徘徊在生死边缘,如此高压的生活环境,类似这样的事,自然时有发生,他早已见怪不怪,也懒得搭理。 可随着女子的呼喊愈发凄切,心烦意乱的陈衣,还是没忍住起身,随手抄起地上的木棍,猛地砸向瘦削老汉… “砰!” 老汉脑袋开了花,血溅了陈衣一身,世界清静了。 木棍丢回原位。 陈衣余光轻瞥,直接抓住红衣女子衣袖,用力撕下一角,一边擦拭身上的血渍,一边作若无其事,淡淡开口: “他很吵,所以我杀了他,你们可以去向那妖道告发我,但在此之前,我一定拉上你们垫背,不信就试试。” 全场噤若寒蝉。 衣服上的污秽,怎么都擦不干净,陈衣不耐烦地弹指烧掉衣袖碎片,盘膝坐下,恢复到先前古井无波的模样。 侥幸逃脱被玷污命运的红衣少女,踌躇片刻,捂着衣襟,畏畏缩缩地紧挨陈衣,蹲了下来,怯生生攥着衣角。 “别有动静,不然下场跟他一样。” 冷漠的音律传入耳畔,女子如蒙大赦,用力点头… 新的一年。 果然没有人牲告发陈衣恶行:正所谓蝼蚁尚偷生,谁又会因为一个非亲非故的死人,去冒死无全尸的风险呢? 这一年。 陈衣重回筑基,嗯,第一世一次,现实一次,这是他第三次筑基了,好处是根基愈加稳固,坏处是枯燥至极。 而那名红衣女子也在朝夕相处下,越来越依赖陈衣。 “前辈,我胃口小,吃馒头就够了,肉糜…给你。” “公子,我冷…” “陈衣…哥哥。” “嗯?” “刻苦修行没错,但也要注意劳逸结合…看看腿?” 第五年,筑基巅峰,距离金丹仅差临门一脚。 陈衣的修炼速度渐渐放缓下来。 欲速则不达,强行突破只会事半功倍,而且还会导致境界虚浮,战力大大减弱:就比如那个金丹中期的妖道。 此人境界虽至金丹中期,较之陈衣整整高出一个大境界,但后者若不恋战,拼尽全力逃遁,他照样奈何不得。 换句话说。 其实陈衣眼下已经具备出逃能力了,只是他的剑心不允许他退缩,否则,轻则影响道途,重则一身修为尽废。 既然选择了逆尘之道。 那么摆在他面前的路,就只有一条:一往无前,斩尽世间一切敌,杀到无人再敢称尊,从今往后,天下无敌!筷書閣 有了目标。 接下来几年,陈衣都在兢兢业业打磨丹田内的剑海。 第十年。 妖道停止往道观运送新人。 估摸着是人牲够用了,在准备其他修炼邪术所需的材料,陈衣觉得,时机差不多成熟,可以着手突破金丹了。 一日深夜。 陈衣负手,立于月华之间,唇齿吞吐,便是剑气如海般翻涌,惊动沉睡的众人,他置若罔闻,以剑气化剑云。 接着。 漫天星光璀璨,一束金色流苏从天而降,融入陈衣小腹:由剑元所滋生的剑气灵海,瞬间沸腾,后逐渐凝合。 当它并作一枚金灿剑元时,金丹境界水到渠成。 四方风起云涌。 那袭白衣胜雪,墨发飞扬,剑势直冲云霄,此情此景落入下方人群眼中,宛如亘古谪仙下凡,神祇行走人间… 金丹修士,已能沟通天地! … 妖道察觉异变,自天边迅速疾驰而来。 见状。 众人无不诚惶诚恐,纷纷作鸟兽散逃,仅剩手足无措的红衣女子,薄唇咬出了血,坚定不移地站在陈衣身后。 她要赌,赌那妖道,不是陈衣的对手! 陈衣回头看向女子。 后者坦然迎上目光,两人四目相对,陈衣纵声大笑: “白骨如山忘姓氏,无非公子与红妆,何为少年之意气?何为千古之风流?不过红妆女子,修剑公子,以及…” “一剑出尘,万骨枯!” 那一霎。 白骨森森,血海尸山间,有一袭白衣仗剑笑,有一袭红衣描摹倾城舞舞,有一点剑光至,还有一妖道负重伤。 风波骤变。 一股炽热又阴寒的温度,沿着妖道胸口血洞,似那跗骨之蛆,疯狂向其全身蔓延,剑气不断绞杀着他的魂体。 这一刻。 素以趾高气昂之态示人的妖道,第一次流露出惶恐胆战神情,一声凄厉惨叫紧随其后,惊飞十万大山的鸦鸟。 白鸦如缟。 在一道道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本该以铁血手段镇压动乱的妖道直直坠地,从头到尾,连换手的余地,都没有。 奄奄一息的他,蠕动着残破的身躯,垂死挣扎,一点点爬向咫尺处,喜怒无形的少年,摇尾乞怜,苦苦哀求: “爷,放我一马,我上面有人,是位元婴境大能,我在替他做事,人牲也是他命我抓的,我可以帮你引荐。” 手起剑落。 公子剑修的声音,淡薄无情,传出很远,很远: “我上面,不允许有人。” 第十二章 万古真魔心 陈衣自信。 以自己这一世的天赋,突破元婴,不过时间问题,于是,妖道死了,他也顺理成章继承道观,成为新的妖道。 不想被人打扰修行,当夜,他便遣散了一众人牲。 嗯… 除了那名红衣女子。 寻死觅活不肯离去,甚至不惜以死相逼,无奈,陈衣只好特许其以贴身女婢的身份留下,照顾自己饮食起居。 “没事不要打扰我。” 交代妥当注意事项,陈衣走进前任修炼用的密室。 房门紧闭的那一刻。 被锁在屋外的女子,幽深瞳孔之中,倏忽升腾起一缕微不可察的魔气:“白骨如山忘姓氏,无非公子与红妆…” “话是你说的,偷了我的心,少爷,你逃不掉了!” 此女,竟是位修士! … 夜伴三庚,剑意凌空不散,陈衣仍盘坐在密室修炼。 轻唤几声。 见其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等的枯燥的女子索性也寻了处隐蔽角落,假寐霜眸,秀口微开,吞吐起星月精华。 突然! 一道亢长沉闷,如同暮鼓晨钟一般的心跳声,打破深邃黑夜的万籁俱寂,一颗黑色的魔心,投影于冥冥虚空。 “咚,咚,咚。” 红衣女子捂着胸口,脸上浮现出不可思议:“我的魔心…魔心为何会跳的如此之快?莫非附近有大魔出世?” 她出身魔土圣地,万古魔山,胸中一颗真魔心,与正道魁首太上仙宗的镇宗之宝真仙骨,并列当世第一宝体。 然。 至宝皆有灵,有灵则傲,不求闻名遐迩,只求棋逢对手:自三千年前真仙骨销声匿迹,真魔心便也不再跳动。 传到红衣女子这一代,早已长眠无尽载。 而今重新显圣,唯有两种可能: 要么是太上真仙骨的传人降临人间,要么就是其他稍逊一筹的宝体,在向魔心发起挑战…女子更倾向于后者。 毕竟鲜有正道仙修敢踏足魔土,何况真仙骨的传人是何等绝代天骄?太上宗的老不死如何会任由其以身涉险? 念及于此。 红衣女子斟酌少顷,给道观布下一道防御阵法,旋即悄然离去,搜寻着魔心复苏源头:不曾往陈衣身上联系。 虽说看不穿具体是何体质,但都相处十几年了,也没见魔心怎样,真仙骨的可能性应该不大,至于魔道方向… 后者修的是《太上心经》,她眼睛不瞎。 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赶在自家少爷用膳前,将整座长生山脉掘地三尺,却不曾寻见一头鲜活生灵的红衣女子无功而返。 接着,佯装无事发生,为陈衣洗衣做饭,打扫房间。 日子就这样平平淡淡过着。 陈衣渐渐习惯了那袭红衣的存在,以及那缕总在睡梦间出现,然后萦绕于唇齿,沁人心脾,久久不散的香风。 转瞬十年韶华。 女子容颜不老,红裙不染纤尘,一颦一笑,惊艳山林百花,云端飞鸟;举手投足,犹胜玉阙寒仙,妖娆动魄。 陈衣觉察其修道之人跟脚。 而她也确定了陈衣的体质。 并非太上真仙骨,却远比太上真仙骨更加强横,毛羽未丰,便能惹得已身真魔心忌惮,足以用恐怖如斯概述。 两人俱是十分默契地将自己的发现,深埋心底。 于这对一路从绝望永夜中杀出重围,再到相拥着迎接黎明曙光的主仆而言,彼此究竟是谁,早就无关紧要了。 你许我一双蝶翼,我许你一世无争。 你免我颠沛流离,我免你无枝可依。 你在,便好。 十年又十年。 这日。 陈衣突破金丹中期,女子打来野味,准备为他庆祝。 才架好篝火。 一面魔字黑旗迎风招展,魔修似海横渡虚空,向女子纳头臣拜:“三百年之期已满,我等恭迎新魔主回山!” 女子脸色一变,倏地转向陈衣:“少爷,你听我…” “先吃饭。” 陈衣抬了抬手,表情无波无澜:“吃饱了再回去。” “都给我滚!” 红衣女子霜眸冰冷,手背后摆,直接喝退遮天蔽日的魔修阵仗,转向陈衣,却依如三十年前那般,天见犹怜。 贝齿轻轻咬着薄唇,一边烤肉,一边怯怯解释:“我名婵红衣,身怀真魔心,是万古魔山命中注定的魔主。” “嗯。” 陈衣盯着篝火,面上瞧不出喜怒。 女子继续小声叙述:“每任魔主登基前,都会自封三百载修为,以此磨砺魔心,所以那年我才会沦落至此。” “嗯。” 态度依旧冷淡。 禁受不住此间煎熬的女子魔主竟当众跪下:“奴婢不该欺瞒少爷,奴婢知错,请少爷降罪,求少爷…责罚!” 虚空之中,哗然一片。 陈衣低眉叹息,将女子扶起:“你本无罪,谈何责罚?三十年屈尊侍奉,纵是有天大恩果,也早该还清了。” “我不想还清!” 婵红衣眼眶泛红,心理防线崩溃:“少爷,跟我回魔山好不好?你做魔主,我为人臣,我们还像现在这样。” 回归魔山,是身为真魔心传人的责任。 但无数魔修梦寐以求的魔主宝座在她看来,远没有少爷的一个微笑来的珍贵,她可以毫不犹豫地用它换陈衣。 陈衣摇了摇头。 伸手捋顺女魔青丝,神情罕见的温柔,却没有说话。 “少爷…” 分别已成定局。 女子玉拳握紧,蔻丹嵌进玉腕,殷红滚烫的鲜血沿着指缝缓缓溢出,“滴答滴答”的落地声,闻者无不动容。 半晌。 仿佛下了某种,重大决心一般,她松开手,覆于胸脯上:“也不知你是真不懂还是装的…算了,不重要了。” 强颜欢笑的女子,揉捏着饱满,眼神渐涌疯狂:“少爷,既然你不愿随我回万古魔山,那总归得留些念想。” 语声一顿。 随后。 在一道道骇然错愕的惊呼声中,血雾弥漫如花,魔气狂涌如泉,法则吟响:那红衣女魔,竟撕开了自己胸口! “唰!” 藏匿虚空的魔修阵仗陡然暴动,陈衣瞳孔剧震,双方同时出手,各显神通,欲制止婵红衣与自残无二的举动。 “都别过来!” 女子身形一晃,步生玄妙黑莲,疾速向后退去,距众人百丈遥远,以古木抵住摇摇欲坠的娇躯,虚弱呢喃语: “少爷…” “我有魔心一颗,号称当世至高,传闻,参透其中造化者,可立地超脱,不入轮回,万法不侵,万劫难灭。” 音落 她咬紧牙关,玉手猛地一攥:一颗表面布满玄妙纹路的心脏,散发古老道韵,伴魔相丛生,强而有力跳动着。 “少爷…” “这是我的心,要了它,让它在你的胸膛跳动,让它代替我陪伴你,从今往后,你我血脉相连,密不可分。” 她在逼陈衣做决定。 我的心给你了,我的意也表明了,如果你收下,我们就捅破窗户纸,如果你继续装傻充愣,我们就分道扬镳。 陈衣胸脯起伏不定,似怒其不争,可看着眼前那张苍白憔悴的俏脸,责备的话却如鲠在喉,怎么都说不出口… 到底还是心疼的紧。 “我…要。” 又气又无奈的给出自己的答案,陈衣粗暴地将女子拽入怀抱,低头咬上那瓣朱唇:薄汗轻衣透,美娘半娇羞。 唇分。 一缕晶莹涎线垂落,红衣女魔烟视媚行,附耳低语: “魔土多寡情,一生只够爱一人,却是生死不弃。” “始于清冷谪仙之貌,陷于救命护道之恩,忠于十年患难与共,今朝献魔心,你便是我的新生,我的神明…” “我爱你。” 一口魔心吞入腹,魔土有君,其名陈衣,红衣之主。 “嗯…” “嗯?” “嗯! “起驾,回魔山!” 众魔修立马恭恭敬敬将婵红衣迎上虚空渡舟,后者伫立船头,风姿绰约,朝陈衣挥了挥手:“我走啦少爷。” 陈衣点了点头,渡舟启程,点点没入虚空。 “婵红衣!” 最后一秒。 他突然出声大喊,渡舟上的女子侧目回头。 “等我成为天下第一,就去找你!” 这一日的魔山之巅。 有一袭白衣向天地立誓,独占十斗风流。 有一袭红衣笑靥绾青鬓,压尽人间春色! 第十三章先天玄牝身,三道同体 长生道观。 血浪如潮,黑莲镇世,伴晦涩魔音滚滚,无数恐怖魔相盘踞虚空,陈衣正凝神静气,抱元守一,炼化真魔心。 三日光景。 真魔心与之融为一体,陈衣伸了个懒腰,残余在虚空中的魔气,无意识地向四周扩散,直接削平了一座山峦。 “不愧是当世第一至宝,确实强横。” 此物代替了他原本的心脏,不仅赋予了其心不死则真灵不灭,滴血重生的能力,还能助他掠夺天地灵气修行。 掠夺和先前的吞吐可不是一个概念。 通俗来讲。 有此宝在,其修炼速度起码能比以往快上十倍不止。 “婵红衣赠我真魔心,自身实力必然受损,得人恩果千年记,当礼尚往来才是…嗯,回她一道本命剑气吧。” 考虑到婵红衣一介女流,此行归宗一统魔土,或将遭遇反对声音,陈衣以真魔心为媒介,为她送去一道剑气。 本源剑气,可斩半步元婴。 这里值得一提的是,真魔心还有一妙用,仅限两者之间:他们可以相互给彼此,输送法力,不过,数量有限。 随后。 陈衣便再次开始漫长修行:一口鲸吞式入腹,灵气化狂风大作,前所未有的满足与舒畅之感,溢满他的全身。 以饮水来比喻修行。 原先他用的是吸管,小口吸吮,而现在,是对瓶吹! 体验感极佳。 只是有一点,令陈衣倍感意外:每逢魔心张弛,似乎都能带动已身背后的龙脊之骨,氤氲出一缕微弱的白光。 “难道我这一世的体质,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陈衣心生假想,暗自留意,打算修炼下去再作观察。 … 一晃三年。 陈衣迈入金丹圆满,法力饱满程度较之第一世只强不弱:毕竟卷土重来,根基极其稳固,绝非第一世能比拟。 短暂休憩几天后,他备好天材地宝,着手突破元婴。 古经有云: “人体有大药,五脏应五行,金木水火土。” “于水中起火,在阳里消阴。” “变金丹于黄庭之内,炼阳神于五气之中。” “肝青气冲,肺白气出,心赤光现,肾黑气升、脾黄色起,五气朝元,三花聚顶者,则为元婴,寿与天齐。” 欲入元婴。 首先得纳天地五行于人体五脏,即肝纳青木气,心纳赤火气,脾纳黄土气,肺纳白金气,止终于肾纳黑水气。 其次须以阴阳二气作接引:这阴阳二气,乃是自开天辟地之初便存在的至纯至净之力,组成世间万物的根本。 正所谓万物负阴而抱阳。 若无此二气,五行游离,三花难聚,元婴道胎不成。 “身处青山,青木之气最为浓郁,嗯,先纳青木之气吧。”打定主意,陈衣将飘荡在冥冥中的灵气抽丝剥茧。 有真魔心相助,这一过程倒十分顺利,然而,到下一步,纳青气入肝脏时,却发生了意外,陈衣紧皱起剑眉: “这方天地的青木之气,为何会排斥我?” 天道酬勤,众生平等,无论仙修魔修,哪怕邪魔歪道亦有修行的资格,按理,不该有生灵会被天地五行排斥。 “莫非是真魔心的缘故?” 陈衣稍加思量,遏制真魔心跳动,以寻常生灵修炼用的吐纳之法,又尝试了一遍…那团青木气依旧无法吸收。 “这…事情变得棘手了。” 有些不知所措,陈衣努力使自己保持镇静,绞尽脑汁推演对策:突然,胸口与背部,袭来阵阵肌肤撕裂之痛。 “嘶!” 猝不及防的变故,险些让他心神失守,昏厥过去。 好在。 凭借顽强的毅力,陈衣拼尽浑身解数,硬撑了三天三夜,总算拨云见日,一篇由魔文书写仙经浮现眼前天地: “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致虚极,守静笃,各复而归其宗。” 经文之后,一段记忆涌入识海:“纳先天魔之阴,炼先天仙之阳,魔阴代地阴,仙阳代天阳,先天玄牝身。” “真魔心,逆仙骨,祸兮福所倚,仙魔同体,自成一方天地,生道,生一,生万物,太玄无上,宝妙众生。” 大致意思为:他的体质叫做先天玄牝身,脱胎换骨之日,能自成一片小世界,自行孕育阴阳二气,五行灵根。 “世间竟还有如此惊世骇俗的体质?” 得知自身体质的来历,陈衣第一反应是惊讶错愕,旋即二话不说,按照经文上记载的法门,祭炼并唤醒宝体。 … 白驹过隙,已是三年。 旭日初升,千里紫气向东而来,绵延起伏,千丈黑烟天南袅袅,盘山不绝,陈衣坐虚空,身后三尊法相屹立。 左侧仙道子身,白净妩媚,妖娆动人。 右侧魔道子身,霸气无双,薄情寡义。 中央剑道本我,剑势凌人,咄咄逼人。 圣洁仙韵,霸道魔气,无上剑意。 白、黑、青三寸绚烂华光,交织辉映,神威冲天,将那位意气风发的少年剑仙,映衬的似魔似仙,圣姿非常。 先天玄牝身与一般宝体截然不同。 其他宝体的上限摆在那儿,生来怎样,就是怎样,先天玄牝身初生却是胚胎:当然,仙魔子身能够自主修炼。 总体来说,有利有弊吧。 利在于一身不死,可保其余二身不灭,且,修炼至后期,可驱本我身吞噬子身,使三道合一,战力瞬间暴涨。 而弊端则在于,三身的修为不是同步的,因此他需要维系三身平衡,不能让任意子身的境界,高出本我之身。 否则。 轻则走火入魔,重则被子身,李代桃僵,取而代之。 又过一年。 仙魔胎成。 陈衣睁开法目,脑后虚空开合,见一袭如墨黑裘,一袭如雪白衣坐镇寰宇:前者衍阴,后者衍阳,道演五行。 “轰隆!” 与此同时。 黑云蔽日。 一只漠然无情的巨大眼球,于巍巍天穹,缓缓睁开。 天道之眼! 天意不容先天玄牝身出世,欲降劫杀之:无数道手臂一般粗细,散发着毁天灭地气息的紫霄雷霆,轰然砸下。 陈衣已身未动。 由仙魔子身迎劫而上:只是才炼气一层的她们,哪挡得住半步元婴的天劫?不出意外的,她们被轰成了飞灰。 可… 不消一个呼吸,她们又于虚空重生,再度杀向苍天。 在她们不要命的阻拦下。 第一波天劫被生生磨灭:苍天震怒,不光有雷劫疯狂倾斜而下,更有其他常人见都没见过的劫难,纷至沓来。 “谴!” 言出法随,异相横生天,有九天真龙悲鸣,有涅槃火凤啼血,有上古仙神垂死,有无敌巨头,被镇杀于微末。 仙王寿衰:此劫之下,纵是盖世仙王都得苍老垂死。 道心种魔:心魔丛生,任你道心不动如山亦难承受。 以及神弃鬼厌、黑运灾厄、山崩地裂等,寻常修士仅远远窥探一眼,便足以吓得魂飞魄散的劫难,同时降临。 “必死无疑。” 饶是以陈衣的骄纵自负,此时此刻都不免万念俱灰。 可,回想三年前的那幕。 却又有无穷无尽的无名戾气炸裂在胸膛颅腔,转瞬将绝望取代:他的双目顷刻血红,燃烧着不顾一切的疯狂。 “我修的是正道,应的是天机,占的是天理,修道数十余载,皆顺天而行,五行阴阳为何排斥我?我不服!” 一股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剑意,撕裂万丈虚空,直逼天道之眼:“既然你容不下我,那我就掀翻这片天!” 我可以死,我不怕死,但我只能死在自己手中,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谁能够主宰我的生死,哪怕是头顶的天! “我有一剑,名曰斩天,以命为剑,问天敢接否!” 此剑若是斩出,他将轮回尽断,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他右手握剑鞘,神情义无反顾。 天道之眼流露出人性化的不屑,天劫来势愈加汹涌。 空气剑拔弩张,终战一触即发。 千钧一发刹那,异变骤生:先有无垠青水天上来,漫十万青山,再是百里青袖霜满天,接着…抽向天道巨眼。 “啪”的一声,震耳欲聋。 仿佛抽了天一计响亮的…耳光! “滚!” 一声叱咄冷若冰霜,不容置疑,那天道之眼竟真就一言不发,连同千难万劫,一并如潮水般退去,无影无踪。 陈衣愣在原地,剑鞘上的手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果然还跟以前一样废物。” 熟悉的冷嘲热讽传入耳畔。 陈衣一脸惊喜,猛地回头… 嗯。 四面空无一人。 “还说我呢,自己这傲娇的性格,不也一点没变?” 不过。 陈衣已经猜到是谁出的手了:不是青女,还能是谁? “我是被祂圈养在人间的道果,关乎祂的道途,而且祂有这实力,横渡光阴来救我,倒也合情合理,只是…” “祂是如何知晓,我的真灵,身处两千年前的呢?” …… 第十四章 古魔失落卷——古魔魔腔 百思不解,那就不思。 陈衣专心突破元婴期。 有了先天玄牝身作为基础,此番突破,瓜熟蒂落:次年开春,陈衣自蕴阴阳二气与五行之力,成就元婴大能。 “呼,妙极。” 陈衣扭动脖颈,骨头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动,探手,尝试调动天地之力,发现五行不再排斥己身,他轻声一笑: “天地开一线,日后好相见,还是白狐儿脸有面。” 与此界天道井水不犯河水,自然是他最希望看到的局面:敢对天道出剑是回事,打不打的过又是另一回事了。 能好好活着谁想白死?下回青女来不来还没准呢。 再者。 虽说拥有洞天小世界,可以自力更生,自给自足。 但玄牝天地毕竟诞生不久,蕴育出的世界本源少之又少,如果贸然抽调其中力量,无异于在透支其未来潜力… 杀鸡取卵,终为下策。 “得,下山。” 适应了元婴期的修为。 陈衣指尖弹出团灵火,焚去乱葬岗的枯骨与住了几十年的房屋,再抹尽百里内生灵存在过的痕迹,乘风下山。 当然。 不是往魔山寻婵红衣。 他一直没忘。 自己还有个元婴期的仇家尚未解决,就是那妖道的靠山:这家伙就像枚定时炸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爆炸了。 而且,产生的破坏力估计还不会小。 不稳定因素太多,再见婵红衣之前,必须把一切风险扼杀在摇篮里:没错,他要入世,以身为饵,引蛇出洞! … 一个月后。 秦淮河畔,花舫楼船。 倚躺在女人堆里醉生梦死,乐不思蜀的陈衣,没等来追杀自己的元婴大能,反倒等来了许久未见的…婵红衣。 依旧红裙掩身,身段窈窕,眉心灵蝶比翼飞,高贵冷艳的同时,又不失媚骨天香,身后跟着十几名飒爽近卫。 清一色娘子军。 “少爷!” 一声薄怒娇嗔。 惹得一众自打第一眼见面起,便对陈衣的惊仙之颜垂涎三尺,甚至甘愿自掏腰包,替他付堂子钱的娘子不满。 “喂,你谁啊?敢在我们百花坊撒野,活腻歪了?” “大抵又是一只慕名而来的野鸳鸯吧,陈公子名气真大…去去去,上外头领绿头牌候着,叫到你名才许进。” “这位妹妹,瞧你有点姿色,姐姐教你卖个乖…咱家陈公子对少爷这类称谓无感,他呀,就爱听人喊爹爹。” “奴家说的对么,亲爹爹~” “姐姐说得真好,爹爹,吃颗紫葡萄,女儿喂您~” “…” 一位位衣着暴露的莺莺燕燕放浪形骸,花枝乱颤的模样,直接将婵红衣气炸毛了:“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 “轰!” 刹那之间。 一座三千六百丈高的魔山法相,乍现虚空,那袭红衣墨发飞舞,眼神如刀,杀机腾腾,吓得过目皆噤若寒蝉。 当今天下,唯有一人配得上魔山法相:真魔心第三千六百代传人,万古魔山此代魔主,红衣女魔——婵红衣! “魔主饶命啊!” 先有一名香汗淋漓,花容失色的花魁娘子带头跪下。 接着,除陈衣之外。 花房里磕头如捣蒜:“不知魔主亲临,冒犯魔主,贱婢该死,贱婢该死,求魔主开恩,饶贱婢一条狗命啊!” “咳…” 这时,陈衣讪笑道:“那什么,你们都先出去吧。” 一众娘子忙将充满希翼的眼神投向婵红衣。 后者额头青筋暴起,玉拳紧握,明显不情不愿,但为了维护自家少爷的颜面,还是强压下杀气,不耐烦喝道: “立刻,马上,从本座眼前消失,有多远滚多远!” 娘子们如蒙大赦,鱼贯而出。 “好险好险,幸亏有陈公子求情。” “是啊。” “吓死人了,谁能想到,此女竟是那传说中的魔山之主,天下魔修共尊…呜,我心脏这会儿还跳得厉害呢。” “等等。” 下离花舫,一名脸色潮红的花魁突然停住脚步,僵硬转过脑袋,目光呆滞,神情恍惚,小心翼翼朝身旁问道: “方才魔主进门的时候,管陈公子唤什么?”httpδ:/m.kuAisugg.nět 一瞬后知后觉,在场娘子悉数瞪大双眼,魂不守舍… 魔主的少爷?! … “我的陈少爷。” 打发女卫前去守门。 余香未散的花房中,婵红衣微微眯起狭长狐媚眸,兴师问罪:“这就是你所谓的,成为天下第一就来找我?” “咳…我有正当理由。” “您打住,我不想听。” 倒不至于心灰意冷,婵红衣只是觉着有些委屈: “少爷,你流连花丛也好,娶妻纳妾也罢,我都不介意…我只问你一句,当年答应的事,如今还做不做数?” “我何时说过不做数?” “那好,少爷,我再问你,你是不是突破元婴了?” 婵红衣把自己的心给了陈衣,两人血脉相连,亲密无间,因此,陈衣境界无论提升与否,她都能心灵感应到。 “是啊。” “那你为何不来寻我?” “我…” 陈衣正要解释,忽然捕捉到对方话里关键,试探道: “元婴就天下第一了?” “不然呢?” 魔土明面上最大的女魔头嘟囔着晶莹朱唇,反问道: “无边血海的血魔老祖,太上仙宗此代太上,再加上少爷你,当世拢共就三尊元婴,你怎算不得天下第一?” 好吧,这个时代也有境界压制。 陈衣无奈叹息。 旋即浅尝清茶,耐着性子讲道:“姑且就算天下第一吧…红衣啊,平心而论,少爷我像那种出尔反尔的人么?” “像!” “…” “你可还记得,那吃人妖道口中的元婴靠山?” “同为元婴,此人自是奈何不得我,可你与万古魔山呢?以你我的关系,倘若他迁怒于你,你当如何自处?” 声声反问,句句在理,误会解开。 婵红衣的俏脸唰一下红到了耳根,羞的恨不得当场扒开一条地缝钻进去:“内个…好像是我无理取闹了哈…” “你还有脸说?” 陈衣斜了女魔一眼,没好气道: “我一路搜魂至此,为了打探情报,不得已才入住花舫楼船…你也知道,风月之地人来人往,消息最灵通。” 呜呜呜。 少爷何等贤身贵体,天潢贵胄? 因你不辞辛劳,日夜在外奔波,你不脱光衣服高撅腴臀千恩万谢就罢,还恬不知耻地与一众女校书争风吃醋… 婵红衣啊婵红衣,你真不是个玩意啊! “对不起嘛少爷,红衣错了,以后再也不任性了!” “嘁。” 望着佯装泪眼朦胧,试图博取同情的婵红衣,陈衣撇了撇嘴:“行了,别装了,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百花坊,你知晓多少?” 他总感觉有一双眼睛,始终藏于暗处,窥视着自己。 “百花坊…” 婵红衣沉吟片刻,如实道:“百花坊我不甚了解,不过百花坊坊主我倒听人讲过,传闻是血魔老祖的小妾。” 得。 猜都没猜答案就呼之欲出了:那双眼睛绝对来自她。 “妖道背后的靠山,大概率就是血魔老祖了。” 将判断说予婵红衣,后者眼中浮现出一抹忧色:“那血魔老祖成名已久,手段颇多…少爷,情势有些糟糕。” 闻言。 陈衣忍不住好奇问道:“你们万古魔山,统领天下群魔,号称魔土的掌教至尊,难道就没有元婴修士坐镇?” “我的亲少爷,你当元婴修士是街边的大白菜呢?” 婵红衣摇了摇头: “若非八百年前血魔老祖受了重创,这些年只顾养伤,魔土掌教至尊的位置,哪能轮到我们万古魔山来坐?” “即便真魔心被称作正统,万魔起源,可都是逆天而行,杀人如麻的主儿,魔土里有几个在乎正不正统的?” “也就我这一代运气好,正魔之争愈演愈烈,老祖急需一根能摆上台面的门柱镇场,恰好我又唤醒了真魔心…” “说句难听的,我们万古魔山只是他的傀儡罢了。” 言及于此,婵红衣扯了扯陈衣的衣袖,小声建议道: “少爷,依我看,要不还是算了吧,悬崖勒马啊。” “血魔老祖曾与此代太上做过约定,非灭门之祸,皆不得出山…况且魔修善权衡,他不一定愿意得罪你的。” 陈衣看着可怜兮兮的侍女。 他能从对方脸上读到浓浓的关切,那是一种绝不可能出现在魔修身上的情感:旁人爱你风光,我却忧你受伤。 说实话。 他很是动容。 但,他有自己的道:“若是结仇,不分胜负,只分生死,这是我所奉行的生存法则,我意已决,不必再劝。” “少爷!” 婵红衣急的直跺脚:“你才晋级元婴多少年?你可知那血魔老祖在元婴境停留了多少年?他对天地五行的…” “坐井观天。” 陈衣轻声笑骂,掌心翻转,天穹上兀然乌云密布,倾盆大雨:婵红衣以为少爷在向自己炫技,不禁柳眉颦蹙。 “呼风唤雨?他也会,元婴修士都会。” “呵呵。” 陈衣也不愠怒,掌心再翻:“他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而本座,却要让这漫天细雨逆流而上,化海夺天!” 霎时际。 婵红衣仿佛瞧见眼前少年,化身一方新的天地,下一秒,那磅礴雨幕竟当真如他所言,汇流成海,席卷回天。 海,便是倒过来的天。 那袭年岁不大的白衣,他颠覆了一片天穹,在苍茫之间留下了自己的倒影,方圆千里,众生匍匐,叩感天恩。 百息后。 散去神通,陈衣背负发颤的左手,面无表情,平静开口:“老牌元婴有何惧?我道至高,敢叫日月换新天!” 嘶! 好痛,这天道反噬再多一秒,今天就得交代在这了。 以元婴之境逆改天意果然太过勉强,如若不是不愿婵红衣牵肠挂肚,打死他都不会演这一出…真是要了命了! “少爷,我承认你很强,可…” 婵红衣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良久。 偏过玉首,望着窗外明明才下一场如注大雨,却滴水未沾的地面,她终究还是弱了语气:“爷,非去不可?” “是。” “呼。” 沉默半晌,婵红衣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后从须弥戒取出一张紫金卷轴,慎重递给陈衣,陈衣一愣,顺势接过: “这是…何物?” “古魔失落卷。” 婵红衣眼帘低垂:“此物乃我万古魔山镇宗之宝,其内记载了三十三门上古失落神通,每一门都强横无比。” “可惜年代过于久远,文字不通,纵是我魔山历代老祖齐心协力,也只破解了一卷内容,就是你手中这卷。” 陈衣摊开卷轴浏览。 【古魔失落卷第三十三卷——古魔魔腔。】 此法分上中下三品。 入下品者可无视阵法限制,随意穿梭虚空。 入中品者可参透空间法则,开辟一方空间。 入上品者可横渡六道轮回,扭转古今未来。 陈衣掂量卷轴,剑目精光闪烁:“此法我用不上,倒是能给魔道子身用,她的魔心配上此法定将如虎添翼。” 他不曾想过限制子身发展:虽然经文上书两道子身境界超越他就会喧宾夺主,但相应的,他也可以吞噬她们。 这不纯纯磨剑石嘛? 我辈剑修何惧一战? 整日畏首畏尾,贪生怕死的,那还炼个毛线的剑啊? 想到这,陈衣欣然拓印法门,丢入玄牝世界,而后将原版本交还给婵红衣:“我观此法,受益匪浅,多谢。” 婵红衣轻声一叹:“活着回来就好,其他不重要。” “别这么悲观嘛。” 陈衣捏了捏小侍女的脸蛋:“这样,你笑一个,我也传你一门上古双修法,保管叫你十年之内突破元婴。” “呵,呵呵,呵呵呵。” 心事重重的婵红衣,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她才不信有这么厉害的双修之法呢:“少爷你开心就好。” … 十年后。 婵红衣成功突破元婴。 那一夜,她辗转反侧,看陈衣的眼神,就像在看怪物… 第十五章 东窗事发 又过五年。 陈衣利用空余时间,将《太上心经》与《阴阳变》糅合,自创《太上极情录》,突破元婴中期,寿达五千载。 与此同时。 玄牝世界诞生一缕本源雏形,尽管距离圆满成熟还有十分漫长的一段路要走,但好歹开了一个比较不错的头。 最后是仙魔子身。 仙道子身如今处于炼气圆满,魔道子身则仰仗古魔魔腔领先一筹,筑基初期,两者俱已拥有独当一面的能力。 陈衣思量着以后倘若碰上些零七八碎的琐事,要不就交给她们处理?反正两者容颜与本我相仿,瞧不出异样。 第十年。 陈衣邀请婵红衣共修《太上极情录》。 此法是一门神魂双修法,寄七情六欲于彼身,修而不交,淫而不邪,欲而不泄,精气面合体相通,荣损与共。 不愧是魔修,英姿飒爽,雷厉风行。 一听《太上极情录》能够助己身快速提升修为,而且是与心爱之人一同修炼,婵红衣不假思索,便欣然应允。 “阴阳者。” “一男一女也,一离一坎也,一铅一汞也,此乃大丹大宝之药,正谓夫坎之真气谓之铅,离之真精谓之汞。” “先天之精积于我,先天之气取予彼。” “外阴而内阳,于象形为水为月,返本归元、蟾光宝定、黄河逆流入海、龙虎相争,大道之成,阴阳顺逆。” 在《太上忘情录》的帮助下。 第三个五年,陈衣迈入元婴后期,婵红衣突破元婴中期,除此之外,她还领悟了一门失落神通——道心种魔。 陈衣大呼可惜:“早知道叫魔道子身与她修炼了…更可惜的是,魔道子身也是女子相,无法与她修炼,凎!” 一年后。 脱离修炼状态,婵红衣把道心种魔的修炼要诀,拓印了一份,交给陈衣,后一脸不舍道:“爷,我要走了。” 陈衣侧目不解:“怎么了?魔山那边出事了?” “嗯。” 婵红衣依偎在陈衣胸口,咬着鲜润下唇:“仙宗长老戮我魔山弟子,欲重启正魔大战,我得回去主持大局。” “需要我帮忙么?” “不用,我能行。” 十年食髓,深知美味,虽说真的有在竭力克制,可终归没能摆脱灵魂中的悸动,婵红衣无奈冲陈衣耸了耸肩。 俯下娇躯,轻启檀口… “爷,在我眼里,你是天上孤高淡雅的明月,是吹落人间的徐徐清风,每每面对,我都会恨自己满身污垢…” 夕阳西下,古藤老树昏鸦,她抬起水雾眼眸,仰望着仿佛被落日余晖,渡上一层璀璨金身的陈衣,痴痴呓语: “我的神祇。” “等我,等我归,等我打下一片大大的疆域,等我用正魔两道的鲜血,洗净泥泞…娶我,妻也好,妾也罢。” “到那一天。” “我要九天十地铺满百万里红妆,我要日月同天为我们献福,我要天下万民,诸天万界,赞颂我们的爱情…” “千秋万代!” 女魔的爱,是疯狂的,也是骄傲的:她宁愿独自挑起整个魔道的大梁,也不愿接受陈衣援手,做他的金丝雀。 因为那是她亲手为自己准备的嫁妆:她要在自己最风光,最幸福的时刻,将它献给心目中,最爱的那袭白衣… 她的信仰,她发誓要用尽生生世世,去侍奉的神祇! 修长指尖沿着婵红衣的冰肌玉骨轻轻下移,鼻尖,雪颈,蜂腰…陈衣薄唇蠕动,只说了六个字,但坚定不移: “我等你,我娶你。” … 三个时辰,婵红衣走了,丹口含风霜,陈衣拾掇好思绪,试图接着修炼…只是不知怎的,此番始终难以静心。 “好烦呐。” 怅然若失的他捡起一根枯枝,朝十万大山一通乱砍。 “轰!” 漫天剑影,惊骇无数生灵,深不见底的沟壑,纵横交错地密布在山间,足有上千条,百座峰峦,被生生削平。 “回现实,糙。” 折断枯枝,陈衣化剑指点向眉目,回到现在线世界。 … “听你呼吸里的伤,听你心跳里的狂,听你怀抱…” 凑巧电话响起,是宁红衣。 “喂。” 陈衣接通一听,却发现对方语气,疏远的可怕:“你觉醒前世记忆了?我弟弟的伤怎么回事?是你干的?” 被宁渊给卖了? 心头咯噔一下。 不信宁渊敢暴露自己身份的陈衣,明知故问道:“导员,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你弟弟受伤跟我有啥关系?” “真不是你干的?” “我实力允许吗?“ 电话那头沉默一阵:“自打那日去过你家,他便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谁喊都不搭理。” “这事惊动了老爷子,他很生气,也很重视,特意请来黑衣卫下访查案,过两天他们会找你,你好自为之。” 凎! 那宁老爷子什么来头?嗅觉竟这般敏锐?宁渊只字未提,依旧能有所警觉…老而不死为妖,古人诚不欺我啊! “我知道了导员。” 随口敷衍一句,陈衣犹豫片刻,试探道:“导员,听你今天说话语气好像有点不对,是不是谁惹你生气了?”httpδ:/m.kuAisugg.nět “没有。” 宁红衣似乎在权衡着什么,过了好半晌,冷冷的声音才继续响起:“陈衣,我们以后还是保持一定距离吧。” 陈衣一愣。 低头看了看来电显示,是宁红衣没错啊:平日就属她缠自己缠的最勤,今个儿这是怎么了?突然之间转性了? “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跟宁渊无关。” 对方言语间充满消沉意味,显而易见地不愿割舍,却又碍于某种事物,不得不这样做:“我昨晚做了场梦。” “梦境中,我看到一座诡异的山,现实没有,应该是我前世的记忆碎片,我有预感,我马上要觉醒前世了…” 啥? 之江大学赫赫有名的新人导师,实际尚未觉醒前世记忆?那你是咋当上这个导师的?靠宁家关系,走的后门? 陈衣眼神古怪,当然,不带轻视宁红衣的意思,毕竟她待学员们非常好:“所以这跟保持距离有什么关系?” “嗯…” 宁红衣回忆着梦境内容:“山顶上站着个男人,直觉告诉我,他是我的道侣,你…太好看了,我怕他误会。” ??? 长得帅犯法?! 陈衣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茬。 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宁红衣手背贴着微微发烫的俏脸,呼吸逐渐急促,凤目趋于迷离,神智俨然有些不清: “看不清他的样子…嗯…背影就让我心跳加速…我有一种十分强烈的…嗯…想与他再续前缘的冲动…好想…” “咳咳咳。” 正在喝水的陈衣,直接一口橘子味盐汽水喷出:这货真是我的女神导员?她该不会被什么脏东西给夺舍了吧? “陈衣,我第一次对一个男人心动。” 好不容易恢复几分冷静,宁红衣跟陈衣打起感情牌: “扪心自问。” “我待你不差,就当帮帮我,忘掉那段暧昧过往,从这一刻开始,我们只是清清白白的师生关系,好不好?” 我是该说好呢,还是该说不好呢? 婵红衣,宁红衣… 咱就是说,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 你看到的那个男人,其实就是我前世?我答应你倒是没问题啊,那等你将来觉醒全部记忆,找我算账的时候… 错算谁的? “导员,你确定要跟我只做师生?” 陈衣决定再确认一遍,顺便录了音,免得有人耍赖。 “是!” 宁红衣回答特别快,生怕陈衣反悔。 “行!” 把录音保存,陈衣主动挂断电话,过了几秒,又觉得光这样不过瘾,于是打开微信,给宁红衣发去一条消息: “谁先后悔谁就绕着学校爬三圈,边爬边学狗叫。” 【宁红衣:好!】 截图。 陈衣顺手将手机一丢,美滋滋下楼吃饭:小样儿,先让你嘚瑟一阵,很快你就知道什么叫“追夫火葬场”了! 第十六章 兰若寺,树妖姥姥 “凎,忘带手机了!” 寻味园烧菜馆。 点完餐陈衣才发现,自己居然忘带手机了,正打算折返回家去取,一男一女端着乘满菜碟的托盘坐到他身前: “老板,这桌算我的。” 陈衣挑了挑眉,轻轻眯起男生女相的妖冶丹凤眸: “两位是?” “黑衣卫叶子枫。” “黑衣卫叶子楣。” 简短的自我介绍,男人将托盘里的米饭,分给陈衣一份:“陈衣,男,余杭人,二十岁,就读于之江大学…” 陈衣默默扒饭,对于男人的下马威完全置若罔闻。 声音戛然而止,叶子枫有些诧异地望着少年:“你好像一点也不怕我们?没听说过黑衣卫?可知我等来意?” “宁家。” 嘴里塞得满满当当的陈衣,含糊不清道:“想问什么就问吧,看在这顿饭的份儿上…嗯,我尽量知无不言。” 此子表现出的气场,绝不是普通大学生能拥有的。 兄妹二人交换眼神。 由叶子枫发问:“既然如此,那我就开门见山了…据我所知,宁家长子宁渊跟你有仇,他的伤是你干的么?” “不是。” 陈衣想都没想,直接回答。 叶子枫岳眉不着痕迹一皱: “我换个问题,陈衣先生,你应该也是转世者吧?” “不是。” 依旧回答的干脆利落,语气平淡如水,叶子枫眼角一抽,深吸一口气,从身旁挎包里,摸索出一台小巧仪器: 它是现代科技与修仙文明的结晶,专门用于检测普通人,是否觉醒前世记忆,失误率低至百分之零点零零一。 嗯… 那个零零一就是陈衣。 “根据报告显示,你的精神波动要远超凡人…陈衣先生,希望你能够如实交代,我们会为你争取宽大处理。” 显然对方是有备而来。 “好东西。” 漫不经心称赞了一句,陈衣毫无征兆抬起头,深邃如渊的眸光与叶子枫对上,旋即眉宇之间,凌厉剑芒一闪。 “唰!” 霎时。 叶子枫只觉有道尖锐冰锥深深刺入双目,如堕冰窖的滋味令他痛苦不堪,手中仪器也被甩飞出去,不知所踪。 见状。 叶子楣下意识伸手摸向腰后短剑,然而,没等她将其拔出,又是一道古井无波的眼神扫来:她动作猛地一僵。 陈衣放下碗筷,擦去嘴角的油渍。 起身。 双手撑着桌面,身躯微微向前倾,自上而下,平静俯视叶家兄妹,一字一顿:“我说,不是,听明白了么?” 叶子枫握紧双拳,大有动手之兆。 叶子楣手急眼快,一把将其摁住,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陈先生,这里面有误会,冒昧打扰是我们的错…” “这样,我以茶代酒,自罚一杯。” 说完。 她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转而又朝叶子枫道:“哥,陈先生不是转世者,宁渊受伤的事也不是他做的,对吧?” 看着疯狂冲自己使眼色的亲妹妹。 叶子枫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沉吟片刻,缓缓点头,接着,同样举杯敬陈衣:“抱歉,陈先生,我们鲁莽了。” “上道。” 陈衣脸上浮现出笑意,四周压抑的氛围稍有缓和: “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对了,这顿饭算我欠你们一个人情,如果碰到解决不了的麻烦,可以来找我,我就住楼上,三零八号房。” 语言的艺术:先警告,后示好,让对方清楚自己并非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再搭一个台阶,以免对方恼羞成怒。 这叫恩威并济。 如果顺序调换一下,那就成色厉内茬,外强中干了。 之所以这么做,倒也不是怕了黑衣卫,而是陈衣觉得能做朋友没必要做敌人,他又不是歪嘴龙王龙傲天之流。 目送陈衣离开。 叶子枫不解望向仍一副心有余悸模样的叶子楣:“小楣,你刚刚为什么拦着我?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此人…” “哥,我的前世,是一名半步金丹的大剑修。” “嗯,这我知道。” “可我不敢对他出剑。” 叶子楣下唇咬出了血,声音带着十分明显的颤意: “我辈剑修宁折不弯,纵然面对强于自身千百倍的对手亦是如此,却有一人例外…那人是谁,可要我点破?” 哗! 此言一出。 叶子枫双瞳陡然放大,惶恐后怕一点点爬上面庞:在这一刻,他的脑海一片空白,只剩四个大字,久久回响… 天下第一! … 回到住宅,洗了个澡,陈衣马不停蹄地开始修炼。 十天时间,他将《太上心经》法力悉数转化为《太上极情录》:心诀加持下,他对异性的吸引力更上一层楼。 如今,称其为行走人间的合欢媚药,亦毫不为过。 毕竟《太上极情录》最大的功效,就是神魂双修,而神魂双修的前提,就是情到深处自然…咳咳,懂的都懂。 不急着试验新法之威。 陈衣习惯性打开手机,想刷刷短视频,放松一下。 “咦,有人给我打电话了?” 点亮屏幕,他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有几十个未接电话,而且,来电号码全是未知:“不会又是黑衣卫吧?” 略微思索。 他还是将电话反拨了回去。 “滴…” 不出三秒,电话就被接通。 对面传来的声音充满如释重负一般的惊喜:“喂,是陈前辈吗?谢天谢地,可算是联系上了,我是宁渊啊。” “宁渊?” “对对,是我。” 宁渊直奔主题:“陈前辈,前几日是不是有黑衣卫去找你了?你听我解释,我们家老爷子没有恶意的,您…” “求情?” 陈衣打断前者的喋喋不休,心不在焉道:“安心,我不是那种睚眦必报的人,大家以后井水不犯河水就好。” 宁渊一喜,连连道谢:“那就好,那就好,多谢前辈宽宏大量…那什么,那您先忙,改天我做东请您吃饭。” “再说吧。” 挂断电话,陈衣随意刷着抖音,没刷两下,又刷到陈佩宁直播间:燕赤霞、赵子敬等人,已抵达遗迹第七层。 “啧,还挺快。” 第七层除了一道平平无奇的剑阵外,也是壁画:这些壁画不是陈衣画的,他没这闲功夫,他猜测是白狐儿脸。 嗯… 因为画风有点抽象,不像碳基生物能画出来的风格。 言归正传。 第一幅画是座道观,坐落于青山之上,绿水之间,赵子敬好奇问:“燕道友,你见多识广,可知此乃何地?” 燕赤霞眼角光轻瞥,稍显意外:“咦,赤松山上赤松仙,赤松仙坐赤松坛?这不是我与陈师弟师承之处吗?” 天下第一姓陈? 众人心头一凛:“敢问道友,天下第一尊名为谁?” “陈…额…抱歉,本座忘了。” 不善谎言的燕赤霞,眼底闪过一丝为难与不自然,摆明不愿透露:见状,赵子敬等人也识趣缄口,没再追问。 讳莫如深就证明其中有难言之隐嘛,区区一个名字而已,别问来问去,问到最后给彼此留下芥蒂,那不值当。 其实燕赤霞本意并非如此这般。 然而在开口瞬息,有道冥冥无上的意志,突然锁定了他,犹如苍天敕令,命他噤言:天意不可违,他也没辙。 第二幅壁画。 一日月朗星稀时,燕赤霞敲响陈衣房门。 “师弟,睡了吗?” “嘎吱。” 木门被拉开,一袭身段修长的白衣走出,容受薄雾遮挡,与燕赤霞互作一揖:“师兄深夜造访,所谓何事?” “咳…” 自知扰人清梦的燕赤霞,尴尬挠了挠头,温声叙道: “为兄听闻山下不远新建一座金光宝寺,表面法相庄严,实则邪魅浮生,专挑过路行人蛊惑,进分而食之…” 讲到这。 燕赤霞踌躇不决,欲言又止,陈衣主动接茬:“师兄欲行侠仗义,又恐势单力薄,故而来此邀我一并出手?” “哈哈,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 爽朗大笑,紧接着,燕赤霞以期待目光,询问陈衣: “那…师弟可有空闲?” 第二幅壁画结束。 赵子敬的神情多出几分古怪:“道兄有金丹境修为傍身,且剑道造诣如此之高,降妖除魔还需借他人之手?” “可曾听闻百鬼夜行?” 燕赤霞平静道:“那夜我法目一开,却见寺庙香火不断,阁楼淫秽漫天,此乃善恶交织,因果不止之死局。” “死局之下,必生妖王,本座剑道造诣虽号称天下第二,仅次于陈师弟,可妖王当头,仍深感力不从心呐。” 赵子敬默然,有一问藏于胸中: 你不行,难道你师弟就行了吗? 第三幅壁画。 陈衣摇了摇头,直截了当拒绝了燕赤霞的请求:“不好意思,师兄,我近日不宜出山,否则易遭飞来横祸。” 燕赤霞一愣:“何出此言?” 陈衣侧开身,指了指静静躺在案上的铜钱:“跟白狐儿脸学过几日梅花六爻,方才趁闲暇起卦,算出来的。” “额…好吧。” 燕赤霞摸了摸鼻尖,倒也没强求,右手握拳,左手化掌,左手掌在外,包住右手拳,拱了拱手,便欲告辞去。 “师兄且慢。” 陈衣叫住了他,转身进屋,带出一枚巴掌大的剑丸: “那金光宝寺我晓得,名唤兰若,乃百鬼夜行之大凶地,以师兄你眼下修为,大抵是奈何不得寺内妖邪的。” “我虽无法下山,却不能坐视师兄有难不管,这枚剑丸你且拿去,危难之际,将之捏碎,可斩金丹境妖王。” 燕赤霞张大嘴巴,将信将疑: 自家这师弟连山门都没出过,知道的竟比自己还多? “这些…也是你算出来的?” “就当是吧。” “师弟宝卦通玄,兄佩服。” “小手段,不值一提。” 陈衣摆了摆手,正要关门。 燕赤霞忽然抵住门框,不放心问道:“师弟,并非师兄不信你啊,金丹大妖非儿戏,你这剑丸,当真管用?” 要说陈衣本尊能斩金丹妖王,他信,只是区区剑丸… “放心吧师兄,我炼制的剑丸只有一种人不能杀。” “什么人?” 陈衣拍了拍燕赤霞肩膀,呵呵一笑,反手关上房门: “我不想杀的人!” 第十七章 风起,叶灭 “我凑,天下第一好霸气。” 听着两人对话,直播间吐槽不断: “只有我不想杀的人,没有我杀不掉的人…你是真特码能装啊,我愿称你为逼王二号,仅次于逼帝李七夜。” “什么档次,敢跟我李七夜装一样的逼?” “装出去的逼就像泼出去的水,也不知道天下第一有没有收回来的本事,待会儿要是被打脸就有乐子看了。” “我感觉那剑丸没他说的这么厉害,不过打脸什么的应该不至于,再怎么说人也是燕赤霞亲口承认的第一。” “赞同。” “暂停+1。” “…” 陈衣饶有兴致浏览着弹幕,然后修长手指滑动,随机挑选了几名长相还算不错的幸运观众,编辑信息,发送: “我是天下第一,拜师滴滴。” 嗯。 闲来无事结个善缘,是否有福消受就看对方自己了。 第四幅壁画。 燕赤霞推开寺庙大门,画风突变:原本金碧辉煌的金殿,金砂簌簌脱落,庄严的神佛宝相也在迅速发生变化。 山间野径,荒林飞鸦。 鬼魅般安静。 接着,两道泼墨浓雾,夹路开道,丝缕苍白炊烟,袅袅升起,一前一后,一白一红,红白双煞,两两相冲来。 前有蓑衣斗笠,灵幡白冥,身骑木棺,缓缓靠近。 后是凤冠霞帔,唢呐红帘,乘着花轿,徐徐前行。 各方阵仗,死气沉沉,阴气森森。 看似僵直迟缓,实则诡异的轻灵:于百鬼乱舞间,似乎能闻到蚀骨的阴气,以及那黄土腐烂纸钱的靡靡麝香。 强烈的色调,极端的情感,出其不意的行动,逼仄狭小的空间,塑造出一种令人震撼的,心理与视觉的冲击。 配合悠长悲鸣,低沉嘶哑,仿佛来自黄泉下的冥乐。 叫过目者不寒而栗的同时,却又不受控制地沉浸在那般似是而非、惊悚、兴奋、迷离的环境当中,无法自拔。 “这是树妖姥姥的幻术,快把直播镜头挪开!” 燕赤霞大喝一声,赵子敬忙不迭照做,但还是慢了一步:直播间内,部分水友无意瞧见壁画,纷纷神采溃散。 “美女…嘿嘿…美女。” “好大的一棵树,树上长了美女耶。” “金子,遍地的金子,我的,都是我的,谁敢跟我抢我就杀了他…嘿嘿嘿,这有金子,那也有,我发财了!” 见状。 赵子敬眼皮狂跳:“这…燕道友,他们什么情况?” “冥罗幻境!” 燕赤霞神情凝重:“中术者会被勾起内心最深处的欲望,堕入无边混乱,心智全失,直至…欲火焚身而亡!” 闻言,在场转世者无不倒吸凉气,窃窃私语: “嘶,竟恐怖如斯,不愧是能与燕前辈旗鼓相当的大妖王哇,此妖我若照面,必死无疑,还手余地都没有。”kuAiδugg “此妖究竟是何跟脚?” “先别管它是什么跟脚了…燕前辈可有拆招之法?我等修士倒是无碍,那些凡人再不醒来恐有性命之忧啊!” “…” “诸位莫慌,交给我。” 燕赤霞轻弹剑锋,迸射出一寸剑芒,斩碎壁画:“区区壁画尔,威能十不存一,只消毁去便好,无伤大雅。” 果不其然,壁画被摧毁不久,水友们便逐渐清醒: “我擦,我刚刚咋了?” “我们好像中幻术了。” “中幻术我可以理解,但你神智不清的时候,喊我老婆名字是几个意思?妈的,亏我把你当成最好的兄弟!” “你踏马还好意思说?” “老子喊得好歹是个女的,你呢?你喊我名字干鸡毛啊?今天你要不给我解释清楚,咱俩兄弟就做到头了!” 懒散躺在沙发上的陈衣,一边喝蜜雪冰城,一边看弹幕,忍俊不禁:其实这届网友只要别无趣还是挺有趣的。 第五幅壁画。 燕赤霞使出杀手锏万剑归宗,聚方圆千里之剑,轻松绞灭百鬼:烟波散尽,却有一粉纱赤足女子,款款走来。 “郎君,来呀,快活呀~” 女子娇声造作,笑意盈盈,几步至燕赤霞左右,薄纱浅浅褪,裸露香肩,搭上燕赤霞虎背,微颔首,吐幽兰: “郎君,还在等什么呢~” “大胆妖孽,我一眼就看出你不是人!” 尽管美色无比动人,奈何燕赤霞道心甚坚,只见其眼神冰冷,腰间剑出,直指女子:“呔,还不速速现形!” 女子顿时泫然而泣,唯一蔽体薄纱全部滑落,楚楚可怜:“老爷郎君,道士哥哥,你当真舍得杀害妾身么?” 燕赤霞不为所动,怒目而视: “雕虫小技,竟敢班门弄斧,本座要你原形毕露!” 霎时。 寒芒一闪,一剑封喉,无数飞剑接踵而至,连同女子尸身及其身后破庙破殿一并斩灭,飞灰漫天,鸦雀无声。 “这就…完了?” 众人错愕: “金丹妖王就这?感觉也不怎么样啊。” “我上我也行。” “那下次换你上,你不行就是我生的。” “吵个锤子吵?壁画还没结束呢,安静往后看。” 第六幅壁画。 “轰!” 剑光熄灭的瞬间,突兀山崩地裂,无数条比房梁柱还要粗的树枝,猝不及防地从地底钻出,直奔燕赤霞而来。 不远处的荒山头。 惊现一尊足有百丈高的人面树妖,枝头密密麻麻,悬挂着死不瞑目的头颅,妖气与怨念混杂糅合,铺天盖地。 “好家伙,原来这才是真正的金丹妖王,真大呀,要是砍成柴火,够我们家用一辈…不,都够用十辈子了!” “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那股惊涛骇浪般的威压。” “奶奶的,好特码丑,老子刚刚意淫的古风仙子居然是这么个倒霉玩意儿?呕,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糙!” 直播间咒骂声不断。 另一边。 技不如人的燕赤霞,被妖气覆盖的藤条死死缠住,无论怎样奋力挣扎,都挣脱不开,那丑陋树妖,猖狂大笑: “人类蝼蚁,你方才不是口口声声说要妾身原形毕露么?妾身原形已现,你倒是斩了妾身呀,啊?哈哈哈。” “妖孽,你休要得意!” 燕赤霞调动体内剑气,以隔绝越收越紧的藤蔓,并不断挑衅:“莫给道爷机会,否则一招就要你神形俱灭!” 激将之法。 自以为胜券在握的树妖姥姥,竟还真吃这套。 藤蔓一松一驰,燕赤霞被砸飞出去:“人类,还有什么手段就尽管使出来吧,也好叫你晓得人与神的差距!” 猫捉老鼠,让敌人在无力回天的绝望中死去。 反派最爱。 “果然是茹毛饮血的愚昧之物,可悲可叹。”燕赤霞眼神充满怜悯,掌心向上翻转,一枚泥宫剑丸现于其手。 一把捏碎。 这一刹。 星河灿烂,有剑光照耀十九洲,一柄飞剑,自天边而来,化一袭白衣黑氅,风度翩翩,眉目冷峻,杀人无情。 这一日。 那袭白衣,探手出剑,千军万马避,荒山草木枯,万叶萧萧杀机现,大妖法相弹指崩,西风如道,万剑归宗。 后世有史记: 明历八月八。 兰若风起,叶落归根。 天下人都见到了那一剑,也见到了何为万剑归宗:剑气纵横如潮,妖血挥洒如雨,此后千年,方圆百里无妖… … “悟了,天下第一的剑意,我悟了!” 镜头前。 当世最强的裴元庆,眸光忽明忽灭,宛若癫狂:“剑道之内,唯我独尊,一言通天,掌缘生灭;剑道之外…” “我有一剑,可破万法,天下无敌!” 赵子敬摇头苦笑:“悟了又能如何?那一剑,此间剑意,纵是天下第一手把手,倾囊相授,你我也学不会。” 耗尽整个时代的气运,也才蕴育出一个陈衣。 逆尘剑道,注定不会再有第二个主人,正如那日白衣御剑下神山,白狐儿脸所言:直到他握住剑柄的那一刻。 天下剑道,才算迎来了出头之日! “是啊。” 燕赤霞同样忍不住感慨道:“虽说他是我师弟,但不得不说,与他身处同一时代,是幸运,也是一种悲哀。” 幸运的是。 他将剑道拉出了低谷:陈衣之前,大道三千,剑者居末,而在那个时代,谁家少年不白衣?谁家白衣不修剑? 悲哀的是。 他的横空出世,断绝了剑道修士踏足山巅的希望:逆尘之后,宝剑三万难出鞘,珠玉在前,木椟岂敢放光华? 千载韶华。 放眼剑道,唯余那紫电青霜,一骑绝尘,天下第一! “天下第一,名副其实,心服口服。” “原本我以为,燕赤霞与天下第一的差距,不过限于山海之间,可如今看来,这分明就是天与地的沟壑啊!” “风起叶灭,少年意气,理当如此!” “我想知道,他的极限,究竟在哪?” “连金丹境大妖,都接不住他一剑,哥们劝你还是别好奇了,免得影响道心…总之,天下第一牛逼就完了!” … 第十八章 无边血海,血魔老祖 手机没电,自动关机,陈衣索性继续前世之旅。 先闭关。 耗时十年,陈衣将修为提升至元婴巅峰,期间,魔道子身曾向他求取上古失落神通《道心种魔》,他拒绝了。 理由是时机未到:玄牝小世界是靠仙魔两道子身共同维系的,魔道子身曾得古魔腔,境界已经领先仙道子身。 倘若再赐予他道心种魔,那容易导致两者彻底失衡。 百害无利。 第十一年。 陈衣察觉到天地之极限,于是停止修炼:这一世的尽头就在这儿,无关天赋与机缘,乃天道桎梏,强求无意。 “该去解决血魔老祖了。” 养神三日,陈衣半步三千里,一步横渡十三州,两步行至血海外,三尺剑开万里疆,浩瀚剑意席卷整条血海: “血魔老祖,后辈长生,请战!” 唰! 一语动魔土,无数魔修不约而同,向血海递出神识: “此子是谁?竟敢妄言挑战血海老祖?疯了不成?” “他的气息…我看不透他!” “好生恐怖的剑意,难道…今日血海要易主了么?” “编排老祖,你不要命了?“ “老祖是何等凶魔?区区后生晚辈,如何可能是他老人家的对手?跳梁小丑尔,哗众取宠,简直不知死活!” “噤言,老祖苏醒了!” 月色下,晦浪翻腾,血海升浮屠,一阴森诡佛,披人皮袈裟,乘白骨莲花,缓缓睁目,眸光淡漠,睥睨陈衣: “长生…你便是斩了老夫信徒那人?” 长生,吃人妖道道号,陈衣此举,可视为挑衅:“是我斩的,那老道要杀我,我便斩了他,今日你也一样!” “放肆!” 诡佛法相,金刚怒目,叱咄声震裂寰宇,一根粗大巨指向陈衣摁下:“不去寻你,你却自己送上门…死来!” 陈衣不避不闪,生生挨这一击。 血魔老祖不解,皱眉,下一秒,硕大无比的眼球突兀圆睁,宛如铜铃,难以置信:“元婴巅峰…怎么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 那袭白袍不染纤尘,一步跨出,一身惊世骇俗的剑势毫无保留绽放:“尊老爱幼,让你先手,现在到我了!” “噌!” 白袍如月,白月寒勾,千里地势腾云而起,座座山峰轰然倒塌,龙脉化剑,带着天崩地裂的威势,袭杀血海。 “剑指,碎岳!” 自创神通。 “守。” 血魔老祖脸色骤变,难觅先前平静,慌乱御千丈血海挡于身前,却被龙脉剑指轻松劈开:血雾漫天浸红云霄。 “咔擦,咔擦。” 道道蛛网状裂纹以诡佛法相眉心为节点,寸寸蔓延至血魔老祖全身,后者瞬间大惊失色:“这位道友且慢!” “长生的仇,老夫不报了,此事到此为止,如何?” 此言一出,观战魔修无不震撼,倒吸凉气: “天呐,我看到了什么?” “不可一世的血魔老祖,居然低头了?” “此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魔土何时诞生出如此妖孽的后起之秀了?我观其骨龄不过三百,境界却已知此世巅峰,当真天纵奇才啊!” “诸位以为,他会与老祖握手言和么?” 众人议论,尽数入耳,陈衣摇头一笑:他本就是抱着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的打算来的,又怎会放虎归山? “血魔老祖,我若是你,便不会在此浪费口舌。” 血魔老祖青筋暴起,面色阴沉如水:“道友,得饶人处且饶人,你我同为元婴修,你就不怕老夫临死反扑?” “哈哈哈。” 陈衣纵声大笑,煌煌剑鸣如音,响彻九天十地:“血魔老祖,敢问何为九天之云下垂,何为四海之水皆立!” 这一声掷地之际,山川河流皆作灵剑冲天而起。 那一日,陈衣一剑开天断江九千八百余里。 魔土再无老祖一说。 骨似雨落,无边大潮填埋不去。 与江河湖海共屹立。 那一袭白衣,风华绝代,如是人间第一流,笑问血魔:“三尺剑在手,纵是叫你这血海改朝换代又何妨?” 天地死寂。 “我未败,掌控血海沉浮…” 良久,血海底下传出的声音,虚弱不堪,却又歇斯底里,足作疯魔:“既然你不让老夫活,那就一起死吧!” 这个瞬间。 血海陡然沸腾,涌现出无数令人毛骨悚然的血泡,随后它们同时炸裂开,犹如道道血箭,射向半空中的陈衣。 “血海囚天!” 当真困兽之斗,垂死挣扎,那密不透风的血箭,封锁住陈衣四周虚空,将猝不及防的他,拖拽入血海最深处。 “你就与老夫的尸骨,一并葬在这里吧!” 一句怨毒而不甘的遗言。 宣告着血魔老祖的时代,彻底谢幕,那个统治魔土近千年的老魔,陨落了,与一位籍籍无名的魔道新秀一起…. … 百年后。 血海眼。 陈衣眉心血光氤氲,往日惊涛骇浪不休的海眼,此刻异常平静,如同一只温顺的绵羊:百年祭炼供养的成果。 如今这片无边血海,已然旧日换新颜,江山易主。 掩敛血幕,见那袭白衣唇齿大开大阖,鲸吞一口,血色浪潮入腹:此地本源化一枚道果,被纳归玄牝小世界, 紧接着。 仙魔子身手掐法诀,于身前蕴育出一条新的血海:可于主身气血受损时,源源不断为其提供血气,直至干涸。 血气乃修士生存之根本:有如此磅礴浩瀚的血气做支撑,血魔老祖重伤之躯却依旧能够生龙活虎,不无道理。 “可怜的血魔老祖。” “辛苦培育大半辈子的血海,到最后却成了仇家的嫁衣…他若在天有灵,泉下有知,恐怕会死不瞑目的吧?” 也亏得陈衣体内,自成一方天地,换作除他以外的任何一个元婴修士,都只能看着血海宝藏摆在面前干瞪眼。 血海无边,回头无岸,并非空谈:辽阔广袤程度,与日俱增的血海,他人就算有能力降服,也没有地方承载。 “可惜,即便吞噬了血海本源,依旧无法脱困。” 囚禁陈衣的牢笼,属于血魔老祖,建立在无边血海的基础上,自成一脉的杀招,与血海原有的体系是两码事。 他舍弃轮回,自愿魂飞魄散,反哺六道,才求得天地开出这一线:如此阴毒狠辣之阵,早就僭越了元婴界限。 饶是以陈衣的无敌之姿,破开此阵亦非一日之功。 不过陈衣无所谓:他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钻研,至于婵红衣,大不了就下辈子再聚呗,她又不曾失去来世。 “整整一百年没合过眼了,睡觉睡觉,睡醒再说…” 第十九章 我,回来了 千载光阴如白驹过隙,陈衣已于血海徜徉千年之久。 “血海无边,回头无岸…” 那日,他停下脚步,深邃苍茫的眼眸,不再遥望无边无际的血海,而是垂着首,注视着脚下的路,自嘲呢喃: “呵,可笑。” 渐渐的。 他的眼前再无血海,脚下再无道路,他闭上眼睛,用心感受,朝相反方向走去:不知走了多久,他豁然驻足。 “哈,是我着相了…” 如梦初醒般的轻笑,飘荡在空无一人的血海: “是海便有尽头,血海无边,只因尽头不在血海,而在心中,血魔那阵,困的也不是我,而是我的…道心。” “破阵的方法,从不必刻意去寻找…” 陈衣猛地睁眼,四面八方的血潮,顷刻褪去。 “我让此处是彼岸,此处便是彼岸!” 此间少年,受困千载,一朝回首,困龙出海! … 如今。 魔土无至高,仙国一家独大,吞并半数魔宗。 万古魔山不在此列。 危难之间,魔主婵红衣挺身而出,凭一己之力与仙国元婴鏖战十天十夜,末险胜半招,拖着垂死躯凯旋归来。 “我携九转金丹,请魔主出山!” 陈衣踏出血海那日。 有魔修手捧宝盒,于魔山下大喊:事实上,此人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这些年每日皆有魔修献药。 当年一战。 婵红衣焚血燃魂,伤及本源,较之血魔老祖伤势,犹有胜之,虽说魔山存秘法,能叫她夺舍重修,再活一世。 然而。 心存死志,回天乏术,纵是大罗金仙下凡也难救:魔土谣传,陈衣与血魔老祖,共陨血海之下,她不愿独活。 庇佑魔山千年,是她身为魔主的职责。 两不相欠后,她一心只想随挚爱而去。 于是。 世人皆知,魔山之巅,有一痴情女魔,不畏生死,弥留之际依旧在这漫漫红尘中,苦等心上少年,誓死方休。 日上三竿。 魔山走出一女婢,苦笑道:“公子,你走罢,我家主人不愿见客,她命我转告,情意她承了,但无福消受。” “魔主!” 前来献药的魔修心中大悲,不禁高声相劝:“那人归墟多年,恐怕早已投胎转世,你又何必继续画地为牢?” “喑!” 话音未落。 山间忽有凰鸣响起,婉转凄哀,要人心碎。 “魔主要陨落了!” 翌日。 魔土传出消息,有人欢喜有人忧:这位以女流身,却撑起了魔土半边天的奇女子,终究还是要老于岁月了么? 到死,也未等到那个执着半生的白衣少年。 与此同时。 魔山之巅,一袭红衣翩翩起舞,哪怕白发及腰,容颜不复美好,但却有股临近登仙的气质,令人下意识惊叹: 年轻之时,定然也是惊艳至极。 在她身旁,一只黑凰悲鸣:她能感受到自家主人的生命之精正疯狂流逝,至多三日便要凋零九幽,谪落红尘。 “凰儿,少爷不会死的,对不对?” “我才不相信他死了,他一定是嫌弃我…哼。” “坏蛋,大骗子,再也不理他了!” “少爷…” 一曲舞罢,相思不解,女魔依偎着黑凰,低声啜泣。 又过三日。 女魔一身元婴魔气,彻底散尽,没了魔气护体,她的倾城容颜迅速衰老,走向枯败,俨然呈现油尽灯枯之相。 她的时间到了。 “凰儿,我死后,万古魔山就拜托你了。” 靠着黑凰羽翼,婵红衣在笑,分不清是喜是悲:“如果少爷还活着,如果他来寻我,替我跟他说…对不起…” 对不起,我不能再等你了。 这一日。 万古魔山上,黑雪飘扬,漫天紫金莲片片零落,八千丈魔气坠下九重天,无数魔山弟子悲恸大哭,诉尽悲凉。 那头黑凰踌躇片刻,驮着婵红衣,来到长生山:主仆二人初见的地方,它希望能有奇迹出现,尽管渺茫无比。 “若人生只如初见…” 气若游丝的女魔竭力睁开眼,喃喃呓语:“凰儿,莫要将我放在这山,万一他归,见我容颜不再,会不喜。” “只要是你,任岁月更迭,我永远喜欢。” 这时,剑音茫茫,贯彻九州。 刹那,山巅女魔,泪流满面。 “我,回来了。” 天边飞剑,大片云彩被震散,只见一道造化神秀的朦胧身影巍然矗立,仿佛神祇显圣,光芒夺目于烈阳争辉。 那袭红衣眼角滑落一片又一片晶莹,她笑着,又大哭着,然后慌忙将白发拢披身前,干枯手背,在不停颤抖… 她不想让心上人,看见自己苍老的样子,她害怕心上人失望,哪怕被仙国十六教举教围攻时,她都不曾怕过。 天上的少年下界。 他轻轻握住女魔头那双杀过无数人的手,将她揽入自己怀中,很用力拥着,也很温柔:“抱歉,让你久等了。” 女魔倔强地摇头,试图抽出手,似乎想着理一理鬓颊的发丝,但她实在没有那份精气神了,所以她有些遗憾。 少年贴着她脸颊,声音很轻: “放心,你还是很好看。” 她低下头,嘴唇微动。 他嗯了一声,说道:“好的。” 她说,下辈子。 “这一次,可不许再食言了…” 他没有说话。 她闭上眼睛。 初见,他便是那般薄情而深情,最后一次见,也是如此,不管有没有下辈子,都不重要了,他在,此生无憾。 地平线上,夕阳西下。 少年将女子肉身埋葬。 他站起身,毫无留恋,徒步下山,只留下轻描淡写,却又坚定万分的一句:“这一次,宁负如来,不负卿!” … 一日后。 仙国境。 飘摇大雪倒卷,璀璨剑光倾斜而下,云海之上,一袭白衣手掐法诀,引来北风呼啸,悲凉意境弥漫整片仙国: “本座一千年前陈氏长生,今日前来,只为灭宗!” 举目哗然: “是他,他回来了!” “他没死?” “各位,他是谁啊?” “一千年前那个劈开过血海的长生老魔。” “血魔老祖元婴级的怨念都没能磨灭他,魔山之主是他的女人,他来为自己的女人出头来…完了,全完了。” “仙国危矣!” 那个男人。 没有世人想象中的滔天魔焰,反倒平凡至极,步履蹒跚,可,他每向前走一步,身上的剑势,就会拔高一寸。 直至这片天地再也无法支撑住他的剑意,崩塌破碎。 “天宝宗,伤我爱妻,当诛!” 第一剑便是杀招,仙国第一炼器大宗,灰飞烟灭。 “极胜丹域,伐魔之战有你。” 剑意盎然,血飘人间,仙国丹道魁首,就此除名。 仙国剑道圣地剑阁外,他笑得无法无天:“尔等也配自称剑修?这一剑,断你宗千年薪火,尔等服是不服!” 剑阁内只剩残剑一柄,白衣潇洒离去,无人敢拦。 “此代太上,滚出来领死!” … 腥风血雨,持续一月有余,殷红色浸透了仙国的天。 那一年。 仙国上上下下,家家缟素。 而随着那些承前启后的仙宗古教没落,数不胜数的传承开始出现断层,人间气运亦随之急转直下,疯狂倒退。 估计再过一段岁月,这片天地连元婴都诞生不出了… 第二十章 点化黑凰 尘埃落定,陈衣回了一趟现实世界。 燕赤霞等人正处遗迹第八层:这层剑阵有点东西,一时半会应该通不过,陈衣便不再关注,转头吃饭,修行。 三日。 将第一世记忆悉数消化,剑道感悟融会贯通,境界突破金丹初期,陈衣伸了个懒腰,沾枕,一觉睡到大天亮。 重返前世。 … 仙界北山。 这是一座遥远纪元便存在的山,沉淀着古老岁月的苍茫,据传它的主人是一尊无上真仙,曾三开天门而不入。 那日。 北山脚下,来了一位白衣魔头,他魔焰滔天,倒反天罡,一手将整座北山托起,移至魔土北海,自封于尘世。 “不老山,不老泉,白衣守岁月,为情所困。” “北海间,北山巅,红衣留少年,画地为牢。” 一首由好事者编出的歌谣,被正魔两道,无数痴情人口口相传:然而事实却是,陈衣只是不知何去何从罢了。 自然死亡,这一世轮回才算结束,还有好多年要熬。 道行修为进无可进,仙子魔女又毫无兴致,就跟突然步入了贤者模式似的,只能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咯。 十年。 一望无际的北海,兀有凰鸣鹤唳,霞光万道,瑞气祥云氤氲,一头绝美黑凰翱翔九霄云外,直临于北山之巅。 “求尊主赐下神通,助我化形。” 黑凰口吐人言,向北山深处稽首:婵红衣是它认定的主,主人的主人,因乌及屋,它唤一声尊主,也无不可。 “你是…婵红衣身旁那头黑凰?” 山间朦雾渐起,雾中传来神音:“凰乃祥瑞之灵,集天地宠爱于一身,受人间气运所庇佑,何故无法化形?” “业障。” 黑凰垂头丧气,讲道:“若按部就班,潜心苦修,行善积德,我化形自是易如反掌,可这些年我杀戮太重…” 身为魔主坐骑,死于黑凰之手的修士一点不比婵红衣少:这对一头天生地养的先天妖物而言,等同离经叛道。 天不许它化形,是为惩诫。 “唉。” 雾中那人一叹,轻声问道: “悔否?” 黑凰用力摇头:“从无悔。” “当真?” “我乃天地间最后一头凰。” 黑凰蜷着黑翼,妖目迷离,满是追忆之色,柔声道: “正道想食我肉,魔道想饮我血,只有主人以真心待我,免我惊,免我苦,免我四下流离,免我无枝可依…” 它正叙着,一袭白衣闲庭步,生妙法莲,走出浓雾。 黑凰颔首。 陈衣五指摊开,覆于其天灵,犹是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也罢,既然是她欠你的,本座便替她还了。” 蓦然。 山巅之上,大雪纷飞,有剑光炸出,北海水拦腰截断六千里,方圆生灵纷纷仰头,有的叩拜,有的静静匍匐: “借尔等生命中的一刹那,若有因果,尽加吾身。” 丝丝缕缕生命精华被一道伟岸意志强行抽出,汇作一把无形之剑:九天之云滚滚下垂,整座北山海紫气浩荡。 他朗声道: “本座一千年前陈长生,修道千载余,当世圆满,坐镇北山,今以香火为剑,为此妖斩去业障,助其化形。” 白衣剑修声如洪钟,响彻山海间: “落!” 璀璨剑光夺天之目,乾坤风云变。 “咔擦!” 枷锁断裂声清晰可闻,无数星光汇聚而来,将黑凰之躯笼罩,她沉浸其中,受生命之精洗涤,娇媚嘤咛不止。 七日之后。 黑凤化形,赤身裸体,红发如浪垂至丰臀,面容姣好而冷艳,显尽雍容华贵,却是毫不避讳,俯身陈衣足侧: “化形之恩,愿奉君为父,求父赐名!” “嗯…” 陈衣细细打量不着片缕,前凸后翘的凰女,眼神澄澈且清明,不掺杂念:“你为凰鸟所化,又于北山得道…” “既如此,便唤北凰好了。” 北凰。 意在北山海之皇,他想自己走后,由她统御北山海。 … 妖族普遍都不适合修剑,因此陈衣教不了北凰什么。 好在。 凤凰一脉在上古之时属于先天大族,族中的神通宝术多如繁星且从未有过断层…嗯,如此甚好,省得他操心。 第二十一章 白狐儿脸来了 下山第一件事。 陈衣乘骑北凰,来到正魔两道交界处,那座葬着婵红衣的山,北凰在其碑前,哭得梨花带雨,陈衣不忍直视。 嗯… 因为他清楚底下埋的那个,不过是具空壳躯壳罢了。 婵红衣的真灵,早就转世轮回,并且不日即将觉醒前世记忆,与逆天活出第二世毫无差别,没什么好伤感的。 是夜。 北凰哭累了,抽抽嗒嗒着鼻尖,靠上陈衣的肩头,沉沉睡去:“父亲,不许离开凰儿,生生,世世,永远…” 翌日。 一人一妖继续启程,不经意路过百花坊楼船,陈衣忽然来了性致:“凰儿,我遇见个故人,下去打声招呼。” “好的,我载您下去。” “咳…不必,她怕生,我自己去就好,你别跟来。” 说罢。 不管北凰作何感想,陈衣御剑而起,一晃没了踪影。 北凰的柳叶眉直皱: “见故人就见故人,还不准我跟着,什么故人需要搞得这般神秘,我看是情人吧…不行,我偏要坏你好事!” 她化作人形,薄纱掩面,混在人群中,硬挤上花船。 随后追循陈衣气味,蹑手蹑脚溜进一处浮香小院,扒着窗沿,轻轻戳开窗户纸:瞬间,俏脸被渲染一片绯红。 “听闻父亲有门绝世无双的双修法,主人正是拜它所赐才得以悟道元婴…当年父亲命我悬梁刺股原是此意。” 呢喃一半。 北凰突兀懊恼地跺了跺玉足:“主人误我啊!” 若非婵红衣整日给她灌输陈衣如何如何高冷,如何如何不近女色的思想,她何至于在北山,望眼欲穿上百年? 一脸懵逼的陈衣:我发誓,我说的悬梁刺股是正儿八经的悬梁刺股,她自己思想扭曲,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 … 从这天开始,北凰连着给陈衣甩了一个月脸子,不管陈衣怎么哄都没用,等陈衣不哄的时候,她自己就好了。 呵忒。 女人果然不能惯,瞧瞧小婵多听话?让干啥就干啥。 第五年。 南方魔土骤现血光冲天,陈衣与北凰循血气弥漫之地投去法目,却见血海沸腾,有魔气升起:“血魔重生?”httpδ:/m.kuAisugg.nět 陈衣下意识心头一跳,又迅速否决:“不对,气息连筑基都不如,不像血魔重生,倒像是某种…初生之灵?” 念及于此。 他决定再赴血海,一探究竟:“北凰,无边血海。” 黑凰昂首长鸣,残影划破天宇,不消百息,两人抵达血海上空:下方,一只幼年版血魔,正在吞吐血气修行。 陈衣皱眉:“血海本源明明已被我炼化,如今的无边血海空有灵气,而无灵韵,为何还能够孕育出新生命?” 此时。 懵懂无知的小血魔,也注意到了两个不速之客,出于本能的反应,张开满嘴尖利獠牙,冲云端发出阵阵低吼。 “这小东西还敢吼我?” 陈衣笑了,指尖酝酿剑气,摄来一片洁白云彩,化白云为剑:“罢了,不管你是怎么来的,一剑斩了便是。” “父亲且慢。” 眼看那足以令小血魔魂飞魄散的一剑就要斩下,北凰急忙开口劝阻道:“此魔斩不得,你与他之间有因果。” 陈衣一愣,收手,静等北凰解释。 北凰道:“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侍,我凰族善望气,一双妖瞳,可观尽天下生灵气数之走势。” “我未来的气数,受他影响?” “你若斩杀此魔,于身不利,甚至可能酿成大祸,反之你若善待于他,将来或能成就大用…还请父亲三思!” 陈衣不懂什么因不因果,但他相信北凰不会害自己。 于是剑芒散去。 公子与凰鸟欺身下界,止于血魔前,前者一把抓住血魔脖颈,将其拎起,沉声问:“你可愿拜入本座门下?” 感觉被冒犯到的血魔几欲反抗。 北凰佯怒喝斥:“孽畜,我父乃当世至高,收你为徒乃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分,还不磕头谢恩,拜师行礼!” 妖魔一脉等级制度森严,尊为上古先天,北凰的喝斥落在仅为后天的血魔耳里如同天雷滚滚,叫其不敢忤逆: “弟子无涯,拜见师尊!” 就这样,陈衣有了第一个弟子。 … 血魔天资极高,短短百年,便入得金丹之流,而且陈衣发现,随着其实力提升,血海的灵韵也在一点点恢复: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看来血海藏着大秘密啊。” 思索间。 夜幕毫无征兆降临:今夜的月,竟是深邃的青色。 不等陈衣有所反应,时间突然停止流逝,四面八方的虚空开始扭曲变形,山川河流渐渐如镜面一般支离破碎。 困意深沉。 他不由自主地闭上双眼,紧接着,意识飘荡到一个叫不上名字的地方:一片无底汪洋,青色的海水包裹着他。 尽管他的身体,在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拖着不断下沉。 可他非但没有丝毫窒息的恐惧,反而心境达到前所未有的安宁平静,仿佛置身于贤妻慈母的怀抱,与世无争。 当下沉至一处界限,耳畔有道空灵古老的旋律响起。 忽远忽近,忽快忽慢,忽而清晰,忽而朦胧,好似呢喃呓语,又似在吟唱着什么,陈衣聚精会神,细细辨听。 他听懂了,声音在说… “小相公,想奴家了么~” Big胆! 小相公也是你能喊的? 竟敢占用白狐儿脸的专属爱称,简直…等等! 陈衣猛地咬破舌尖,刺痛钻心,他霎时清醒:一只玉手死死掐住他的脖子,玉手主人,正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力道加重。 大概是在向他证明,眼前的一切,绝非梦境… 白狐儿脸真的来了! 第二十二章 被杀死的天 “咳…好久不见?” 陈衣讪讪一笑,摸了摸鼻尖:“要不先把我松开?” “不,你跟我走。” 白狐儿脸不由分说,拉着陈衣跨进一条虚空裂缝。 尽头处,黄沙漫天,寸草不生。 过目所及人烟匿迹,唯余一片荒芜,以及一具被锈剑钉死在山涧却堪比天高的白骨巨人,眉心溢出潺潺鲜血。 当两人踏足大地时,一股至圣至妙的气息腾空而起。 白衣公子怔怔出神: “此地似乎能与我的玄牝世界相呼应,这是哪儿?” “天墓。” “天墓?” “天的墓穴。” 青女指着那座白骨巨人,淡淡道:“它是天,严格来说,它是天的投影,你可以理解为苍天意志的具象身。” 陈衣瞳孔倒缩,罕见流出一丝不安:“天…会死?” 如果天都会死,那修士追逐的长生,岂不成了一个贻笑千秋的大笑话?那他如此刻苦的求道,还有什么意义? “天不会死。” 白狐儿脸摇了摇头,又补充道:“但天的意志会。” “天意不是天,它有很多种形态,平常与正常生灵无异,不同的是,它背负天命,福禄双全,能逢凶化吉。” 说着。 她又朝巨人眉心努了努嘴:“看到那片血海了么?” “那就是魔土血海的源头,真正的无边血海,里面流淌着的,是天的血,很多年前,有人杀死了天的意志。” 怪不得魔土血海源源不绝,绵绵不断,即使被炼化本源依然得以自我恢复…感情只是一条微不足道的分流啊。 陈衣恍然大悟:“那血魔…” “死去的天意,天的怨念。” 青女藕臂轻摆,指尖萦绕寸寸青华,抚过陈衣眼皮。 刹那。 后者眼前景象一变:荒芜的土地开出娇艳的花,漫天的黄沙化作和煦的风,青山绿水,百鸟争鸣,美不胜收。 “初生的天地…” 陈衣痴痴出神。 他终于明白自己的玄牝世界,为何会与此地此唱彼和了:在天的意志被埋葬前,这里,曾象征着新生与希望。 朝闻道,夕身死,此间遗憾与不甘,非亲身经历者不能理解,非感同身受者不能动容,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玄牝世界的本源在为它惋惜。 画面一转:山崩地裂,海枯石烂,乾坤颠倒,有一声叹息横跨亘古悠悠而来,生生将九天寰宇撕开一道口子。 愤怒、怨恨、杀戮、憎恶惧… 数不清的负面情绪弥漫,化作诡异黑气飘飘荡荡,菩萨低眉,仙佛不渡,扭曲的意志,疯狂侵蚀着陈衣道心。httpδ:/m.kuAisugg.nět 他的脑海中,突兀蹿出一团无名戾火,周遭剑意开始混乱暴动,直至一只素手轻轻搭上左肩,异相消逝无形。 “小相公,好些没?” 回想自己方才的状态,陈衣不由得一阵后怕:“好生阴邪的力量,与之相比,什么邪魔歪道,皆不过尔尔…” “到底是谁杀了天?” “不该知道的别问。” 白狐儿脸袖袍一挥,展开一幅人间沦为炼狱的图画: “天意死而不瞑目,它的怨念汇成无边血海,无时无刻不在污浊这方天地,如若不能及时毁去,众生皆苦。” 陈衣诧异地向身旁扫了一眼:众生皆苦跟她有什么关系?这位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不像会悲天悯人的主儿啊。 果然。 还有后文:“我跟天做了笔交易,拿了祂点东西,作为回报,你要帮祂斩断怨念,予祂解脱,还天地清明?” ??? 陈衣额头飘过长串问号。 不是。 您老也太看得起我了吧?连天都搞不定的玩意你让我搞?而且,凭什么受苦受累的是我,拿好处的却是你啊? “我不干!” 白狐儿脸挑了挑素眉,下一秒,玉手直接插进陈衣胸膛:一颗温热的心,被她捏住,把玩,只要稍微一用力… “干和死,你自己选。” “你他妈…” 陈衣痛的险些口吐芬芳,但看着白狐儿脸那对古井无波的竖瞳,他还是十分有眼力见地把脏话,憋回了肚子: “干干干,我咋干啊?” 他倒是想干,问题是,他真不知道该拿什么去干啊。 “拿剑砍。” 白狐儿脸抽出手,甩了甩手上的血渍:“你平时怎么砍人的就怎么砍它,怨念而已,没你想象的那么恐怖。” 一边讲,白狐儿脸一边俯下身子,小心翼翼舔舐着陈衣的伤口,眉宇间尽是温柔:“让你斩它,是为你好。” “这世上除了你,谁也无法消灭它,包括天和我。” “倘若你不出手,任其发展,不出百年,此界必将遭受灭顶之灾,我不在意的,但未来的你也会受到影响…” 伤口愈合,白狐儿脸迷离摩挲着爱郎肌肤,柔声问: “还疼么?” 陈衣的心脏,不争气地猛跳了一下,慌张转移话题: “斩了它之后,会发生什么?” “积攒了数千年的泼天怨气喷涌爆发,一泻千里。” 白狐儿脸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在叙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往后千年,善恶不分,黑白难辩,一世绝险。” 陈衣不禁深深倒吸一口凉气:“血染一界的因果…” “怕甚?再大的因果也有我担着,落不到你身上。” 白狐儿脸满不在乎道:“你是我的道果,早晚要被我吃掉的,所以你什么都不用管,只要努力生长就好了。” 什么强盗逻辑? 陈衣无语翻了个白眼,旋即抛开杂念,神情转肃,薄唇微开阖,吐出一柄飞剑:“退后,我要开始装逼了!” 他,要用剑了! 第二十三章 道友,你不是想见我么? “斩天!” 养剑一千四百年,一招出鞘,美人如玉剑如虹,二十四墓杀机现,天地崩,整座墓穴的光阴被截断一寸有余。 寸寸绚烂璀璨的剑芒,撕开困束血气数千载的牢笼。 血色流苏直冲云霄,游离在虚空中的怨念,悉数朝外界倾泻去,如同黄河决堤,惊涛拍岸,一发而不可收拾。 那一日。 无数生灵受血气入体,为日后的兵荒马乱埋下祸根。 “搞定。” 陈衣拍拍手,张口一吸,归灵秀飞剑入腹,扭头转向白狐儿脸:“你要我做的我都做完了,何时送我回去?” “回去?” 白狐儿脸玉臂环胸,饶有兴致地看着陈衣:“回哪儿去?魔土?北山?听说你认了个女儿?啧,挺会玩啊。” “咳咳…” 陈衣脸一红。 不等他辩解什么,白狐儿脸直接冷笑拍板:“回去是不可能了,监督修炼什么的倒是可以,你自己考虑吧。” 我都无敌了还修…等等,修炼?! 起初陈衣还不情不愿,但当白狐儿脸不知从什么地方搬出一张软榻,并穿上一双黑色罗袜后,他改变主意了: “内个…能玩点变态的吗?” “比如?” “我有个朋友喜欢你的脚。” … 【恭喜宿主,第二世圆满结束。】 【恭喜宿主,继承前世记忆。】 【恭喜宿主,获得元婴道果。】 【恭喜宿主,获得《剑指九式》】 “糙,腰酸背痛怎么还影响到现实来了。” 陈衣扶着墙摇摇晃晃站起,暗骂白狐儿脸真不是个东西:“不行,得网购几瓶六味地黄丸,不然真扛不住。” 一边盘算着到底该买几瓶,一边条件反射打开抖音直播,陈衣瞥见燕赤霞等人已破开剑阵,进入遗迹第八层。 中央广场摆有一方石台,上面飘浮着一枚金丹道果。 此乃前世陈衣为其所留。 燕赤霞大喜,手掐法诀,与道果接引,后者化作流光一瞬钻入前者口腔:一粒金丹吞入腹,我命由我不由天。 他当场恢复金丹境修为。 见状。 周围修士纷纷拱手道贺: “恭喜燕道友重回巅峰。” “我龙汉再添一位金丹强者,可喜可贺啊,哈哈。” “燕道友,历经过生死轮回的你,两世感悟叠加,应该足够资格与你那师弟,争一争天下第一的名号了吧?” 满面红光的燕赤霞一一还礼,姿态谦逊道:“不敢尊大,本座能够如此之快重归金丹境,还得多亏陈师弟。” 屏幕前。 听燕赤霞提起自己,陈衣眼神有点飘忽:“呵呵,燕师兄啊,谢就免了,过两年你别骂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嗯。 金丹期,原本也算个高手,可前提是得放在他第二世结束前,如今嘛…只能说,不至于被打击的太惨,好吧。 等婵红衣、北凰她们觉醒前世记忆,一位位元婴期大能横空出世,这几个所谓的当世最强,估计统统得傻眼。 “不过以燕师兄的天赋,晋级元婴不难。” 陈衣轻轻拨动方圆灵气,低声呢喃:“灵气复苏的趋势愈发迅猛了,这一世,或将迎来传说中的黄金时代。” 念及此。 那把钉杀白骨巨人的锈剑,不禁再现其脑海:“不知道那个恐怖存在,会不会也跟随重生大潮,一并转世。” 大争之世,必有乱相出。 陈衣认为,倘若一定要有个人代表乱相的话,那把锈剑的主人无疑是最首选:白狐儿脸没兴趣,他爱好和平。 其他修士在他看来只是跳梁小丑,不值一提。 当然。 就算那个存在真的转世了,陈衣也完全不虚。 他解开衣领纽扣:锁骨一角,被一道精致且玄妙的印记覆盖,酷似高高卷起的海浪,不时氤氲淡青色的华光。 白狐儿脸为他打下的专属标签:生死关头呼唤青女之名,祂会出现,可解危局,但只有五次机会,用完即止。 上述是白狐儿脸的原话。 而陈衣的理解是:我能随机点杀五个倒霉崽。 好像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陈衣笑着耸了耸,继续看直播:一众修士止步于遗迹第九层入口,分成两拨阵营,一波主张进,一波主张退。 “燕道友,前面就是天下第一的墓穴了吧?” “嗯,最好别进去。” “行,燕大侠,我们听你的。” “别啊,都到这了。” “你们难道就不好奇,天下第一长什么样?” “好奇心害死猫。” “就是,你乐意送死就去呗,又没人拦着。” 双方人马吵得不可开交。 这时。 有个电话打进陈衣手机。 陈衣皱眉,接起: “宁渊?又是你?你又给我整啥幺蛾子了?” 他上次存了宁渊的号码。 “这次真不怪我…” 宁渊开门见山道: “前辈,你现在有空吗?能不能来趟我家?” “怎么?” “前两天不是有两个黑衣卫去调查你了么?她们把黑衣卫的三统领给招来了,那位指名点姓要见你,她说…” 宁渊迟疑了一下,压低声音,尽可能使自己语气听起来平和一些:“她说你拒绝的话,她就上你家去找你。” 这么嚣张? 陈衣摸了摸下巴:“她在你旁边吗?” “在。” “开扩音。” 对面手忙脚乱,一通瞎按:“开了。” 陈衣凑近听筒,舔了舔嘴唇,言语间,充满浓浓的挑衅意味:“只要你敢来,我就敢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 电话被挂断。 宁渊将惊疑不定的目光,怯怯投向坐在对面,身穿黑色紧身皮衣的性感女子,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不怪你。” 倒是淡漠女子率先开口,平静讲道:“一千年前的天下第一,有傲气是理所当然的,天才不能用常理度之。” 其身后,叶子枫与叶子楣相视苦笑:她们并没有透露有关陈衣的身份信息,是这位三统领,自己推断出来的。 用心智如妖来形容她,丝毫不为过。 “三统领深明大义。” 宁渊吹捧一句,又试探道:“那陈前辈的事您看…” “事关重大,人,我是无论如何也要见上一面的。” 声音微顿,女子美眸闪过一缕精芒: “我精通入梦之法,能够以他人意识为媒介,把目标拉入梦境与之相见,需要借用你一抹神识,不知可否?” 话术是征求意见的话术,实际上,语气却充满不容置疑,宁渊脸色顿时一苦,无奈道:“全凭三统领安排。” 我真的有在努力拒绝啊! … “准备入梦。” 冷清女子点燃三柱熏神清香,指尖于虚空点画灵符。 伴随灵符消融,灵烟袅袅,女子将五指沾覆上宁渊天灵:无形烛火冥冥摇曳,前者的意识,逐渐模糊,朦胧。 “滴答。” 分不清是水还是血液,沿着她的额头滴落,她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睁开眼,用力一推,她看了一轮烈阳。 但。 不光是烈阳:血,一条血海,如山的骨,她正埋在尸堆最底层,浓郁而腥臭的铜锈味,疯狂刺激着她的肠胃。 堆尸贮积,手足相枕,血入水碧赭,化五色,塘为之平…胃酸上涌,她没忍住呕吐出来,耳畔随之响起怒吼: “陈长生,你这个妖道!” “杀生成仁,业罪滔天,孽障,你就不怕天谴么!” “断我宗万世传承,妖道陈长生,你不得好死啊!” “畜牲,还我师尊命来!” 肃杀气息,迫使女子强压着生理上的不适,抬起头: 神霞万道,宝器沉浮,无数神通道法,齐齐攻至某个方向:而在那个位置,伫立着一道看似平凡至极的身影。 然而。 就是这样一道身影,面对四面八方严丝合缝,毁天灭地的攻势时,却显现出与之本身碌碌,格格不入的淡然。 他抬高剑。 他斩落剑。 他收起剑。 轻描淡写的三个动作,他所过之处,剑光惊耀,九天十地尽苍茫,一切一切皆乌有,尸横遍野,堆砌作京观。 他就像一尊执掌生灭的至高神祇,不可敌,不可挡。httpδ:/m.kuAisugg.nět 失神之际。 女子恍惚瞧见,自己的脑袋,被摘了下来,放置在京观最顶上,有幸俯瞰这漫山遍野的残肢断臂,残兵断剑。 吓得哆嗦。 她猛地回神,无数灵剑插满大地,鲜血染红天空,就连呼吸的灵气,都掺杂着千丝万缕的血雾,恶心又难闻。 起风了。 那人撑着伞,执着剑,踩着骨山走来: “道友,你不是一直想见我么?” 女子扑通一声,跪下。 那人把竹伞递给女子,踏着细雨离开。 他叫陈长生。 他有一剑,只出一剑,一剑天下太平。 她叫李青君。 她有个师傅,是太上宗最后一代太上。 第二十四章 妖道陈长生! “呕!” 李青君感觉自己胃酸都要吐出来了。 “妖道…妖道陈长生!!” “屠了半个仙国的长生妖道…师傅…师傅跑…不…不要…不要杀我…不要…我错了…我不该找你女人麻烦…” “他根本不是天下第一!” 一口心头精血喷涌出,李青君两眼一黑,不省人事。 三天后。 即使梦中的惨状逐渐淡化,身躯仍旧止不住的颤抖。 李青君对陈长生这三个字的恐惧与惊悸,显然已经深入骨髓,在床边连着守了三天的叶子楣,难免有些担忧: “三统领,要不让总部派人过来给你做个检查吧?” 就凭那些筑基?她们要能治好我的问题才叫有鬼呢。 深知心病还需心药医的李青君摇摇头,婉拒了叶子楣的提议:“我并无大碍,你把他俩叫来,我有事交代。” 叶子楣犹豫片刻,依言照做:“喂,哥,你睡了?没有就好,你带宁渊来三统领这,对,她醒了,有吩咐。” “两件事。” 待两人匆匆赶到,李青君强打起精神,煞有其事道: “一,有关他的一切,全部给我烂在肚子里,就算大统领和二统领问,也不许透露半点,否则,后果自负!” 三人眼皮猛地一跳,忙不迭弯腰称是,旋即宁渊好奇问:“三统领,您昏迷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啥意思?” 昏迷前的最后一句话? 李青君一愣,仔细回想了好半晌才想起来:“就是字面意思…那位前辈,跟一千年前的天下第一毫不相干。” “什么?” 三人同时瞪大眼睛,表情难以置信:“这…这怎么可能?他的剑意那般绝代风华,不是天下第一还能是谁?” “难道天底下只许出现一个剑道天骄?” “可是陈前辈暗示过我们…” “他有从正面亲口承认吗?” 李青君反问,又语出惊人:“说句难听的,我不管你们信不信,但那个所谓的天下第一,给他提鞋都不配!” 闻言。 三人神色狂变,冷汗直流,宁渊更是吓得反复检查了好几遍门窗,随后五官堆的比死了亲娘还难看,劝谏道: “三统领,慎言呐!” “话是本座说的,与尔等无关,此子若有不服,尔等大可叫他来寻本座,本座自会好生教他何为敬老尊贤!” 啊这… 瞧出三人的欲言又止,李青君摇了摇头,叹道:“你们这一代的修士,生不逢时,目光短浅,也实属正常…” “想象过金丹之上的境界么?见过成百上千名金丹修士齐聚一堂么?知道这些金丹修士最终是什么结局么?” “死了!全都死了!被人一剑枭首,神形俱灭!” 她话锋一转:“井底之蛙,你们什么都没见过…” 一人一剑,只出一剑,天下平,仇寇清,九千八百里赤地举国缟素,天翻地覆…那个男人,强大到令人窒息! 李青君再次陷入梦魇,抱着膝盖颤抖:“所以你们压根就不明白,自己面对的究竟是一个何等恐怖的魔头。” 忽然,她笑了。 嘴角扭曲出诡异的弧度:“人分高低贵贱,人和人的差距可以是天壤之别,哈,你们居然把他当成金丹期…” “庸才,一群庸才,你们都是庸才,纵是十个百个千个金丹一起上,也斗不过他,甚至都不够他一剑斩的!” 血丝密布的瞳孔,死死盯着叶子楣:“我很好奇,你俩是如何完好无损地从他家走出来的,简直是个奇迹…” “嘿,蠢货们,回家烧高香吧,老天在保佑你们!” 把三人骂了个遍,李青君总算压制住随时都有可能再度爆发的心魔,冷笑道:“天下第一,呵,可笑至极。” 讲完了? 宁渊三人眼观鼻鼻观心,接着面面相觑,交互眼神。 良久。 得出结论:三统领醒了,但没完全醒,具体表现为还在胡言乱语,而且越说越离谱,估计没少被天下第一吓… 嗯。 他们固执地坚信,天下第一就是当世最强的转世者。 至于李青君口中那个,则让他们自动脑补成了对方为挽回颜面虚构出的一个人物…三统领位高权重要面子嘛。 我们能理解的。 见状。 李青君也猜到他们没把自己的苦口婆心往心里去,索性便闭口不谈:大慈悲不渡自绝人,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她李青君不是忧国忧民的菩萨,该说的都说了,剩下的她管不着:“行了,这件事到此为止,说第二件事。” 看向宁渊:“我要你一个星期后,以宁家的名义办一场考核大会,地点定在之江大学,仅限校内学生参加。” “考什么内容,奖励什么东西,你们自己拟定,期间产生的所有开销一律由黑衣卫承担,我只有一个要求…” 顿了顿。 李青君视线飘出窗外,相隔千门万户,落在陈衣的家: “我要他夺魁,加入黑衣卫!” … 布置完任务,李青君便下了逐客令。 三人被驱赶到大门口,大眼瞪小眼。 “怎么说?” 叶子楣发问。httpδ:/m.kuAisugg.nět “其他都好说,就是要他加入黑衣卫这条…难办。” 叶子枫愁容满面: “我明白三统领的用意,她想拉拢那位,免得给其他国家可乘之机,但那位的想法,不是我们能左右的呀。” “如果只是挂个名呢?陈前辈应该不会拒绝的吧?” 宁渊插了一嘴。 “你问我我问谁?” 叶子枫郁闷道:“我可算晓得那句伴君如伴虎的由来了…喜怒不形于色,好恶不言于表,唉,圣意难测啊!” 这里的圣和君,指的是陈衣。 “算了算了,不想了,到时候再说吧。” 到底还是没心没肺的宁大少心态最好,直接当起甩手掌柜:“人来不来参赛还没个准呢,考虑这么多干嘛?” 说完。 他摆了摆手,留下一个放纵不羁的背影,径直朝自己房间走去,开门关门一气呵成,女子的惊呼与娇嗔渐起。 叶家兄妹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 “在理!” ————————— ps:大家对下个副本有什么提议吗?给作者参考下。 第二十五章 天人感应 一个星期后的某个清晨,陈衣被宁红衣的电话吵醒: “明天来学校,有事。” 就说一句话,雷厉风行,生怕与前者产生过多纠缠。 “嘟…嘟…嘟。” 陈衣握着手机呆滞了几秒,嘴角一抽:“干霖娘,你踏马不有我微信吗?大周末的扰人清梦,死不死啊你!” 起床穿衣服,嘴上也不闲着:“宁红衣,你行,你真是那个袄,你丫有种这辈子都别觉醒前世,不然…哼!” 奖励,洗脸,刷牙,吃早餐,陈衣的生活无比规律。 十点。 磨磨蹭蹭好几个钟头的陈衣,终于准备修炼:“先将天人感应法学会吧,正好明天要去学校,兴许用得上。” 所谓天人感应,即聆听天地:倘若习得此法,无论山川河流,一草一木,以及一切有为法者,皆可为其耳目。https:/ 无需刻意探查,一旦牵扯因果,天地自会告知于他。 犹如占卜演卦,算命风水,只不过天人感应能够无时无刻自动运转,秋意未动而蝉先觉,堪称趋利避害利器。 此术是白狐儿脸教的,可惜前世他刚拿到法门就一命呜呼了,一直没来得及修炼…都怪白狐儿脸压榨劳动力。 … 翌日。 旭日东升,紫气东来,于屋内盘坐一夜的陈衣睁开法目:眸中黑色点点褪去,灰白蔓延,片刻,又恢复正常。 “大功告成。” 吐出浊气,陈衣正思索该如何检验此法威力,忽地剑眉轻挑,拿出手机,解锁:下一秒,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已经出门了。” 对面声音有些意外:“接这么快?你不会特意在等我电话才出门吧?陈衣,你不是答应过我,我们只做朋…” “呵呵。” 不给宁红衣把话说完的机会,陈衣直接按下挂断键。 宁红衣想他,他能感觉到,只要顺着感觉找过去,自然就能摸到源头:宁红衣拿出手机,拨号码,他都知道。 当然。 仅限于宁红衣想他的这个过程内,如果宁红衣停止想他,他就感应不到了,假设某人对他生出恶意也是同理。 总之。 对方一定是要在做与他相关的事,他才可以感应到。 “出发,去学校!” … 之江大学。 陈衣手挡住脸迈过校门,刚想呼吸一下青春的气息。 “啊啊啊,姐妹们,陈衣来了。” 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 瞬间。 无数道如狼似虎的目光齐刷刷朝他看来:仅用不到三秒,入口便被一众狂热的学姐学妹,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哇,真的是陈衣哥哥诶,果然跟画像上一样帅。” “终于见到活的陈衣了,不容易。” “呜呜呜,我摸到陈衣哥哥的腹肌了,好硬好暖。” “陈衣哥哥,嘿,嘿嘿,嘿嘿嘿…” 望着眼前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山人海,饶是以陈衣的杀伐果断都不禁头皮发麻,尤其是还有人在趁乱占他便宜… “喂,那里不能摸的啊!” “那谁,我口袋满了,你别再往里塞微信号了!” “糙,哪个偷袭我嘴巴!” “合影行,但你手能别乱放吗?都伸进衣服了!” 好不容易摆脱那些恨不得当场将她生吞活剥的纯情少女、多情少妇,陈衣靠在一处僻静角落,深深叹了口气。 这就是他宁愿待在家里摆烂,也不肯来学校的原因。 “贼老天。” “如果你嫉妒我的才华,请派杀手来暗杀我,而不是让一帮吃人不吐骨头的女流氓轮番折磨我,阿弥陀佛。” 等清洗干净脸颊上、脖子上、锁骨上的吻痕,已是一个小时后,仿佛历经九九八十一难的陈衣总算抵达教室。 所幸。 他就读的班级是全校有名的和尚班,全班没有一个女孩:“呼,终于清静了,长得太帅也是种烦恼啊,唉。” “这家伙又在凡尔赛了?” “妈的,我长这大连女孩的手都没牵过。” “羡慕陈少的第三百六十五天。” “不知道他觉醒前世没。” “听说最近国际上多出了好多新转世者。” “哦?果真吗义父?还请细说。” 男生间的话题永远能从女孩游戏,无缝衔接到时事大事,陈衣也悄悄竖起耳朵聆听,那人点点头,继续讲道: “不错。” “消息是我的校长父亲告诉我的,百分百靠谱…我爸说,他们全都来自两千年前,而且死亡时间相差无几。” 那人咽了咽口水,眼神流露出一丝惶恐:“按照上面专家的推断,他们有极大概率,是被同一个人杀死的。” “卧槽,谁这么狠?” “那就不得而知了…这事儿目前还处于保密阶段,我把你们当兄弟才讲出来的,你们可千万不能泄漏出去。” “放心吧哥,我嘴巴最严了。” 象牙塔里的孩子们,总是把“兄弟大过天”挂嘴边。 “等等,那个杀死他们的魔头,不会也转世了吧?” “嘶~” 倒吸凉气的声音,此起彼伏,众人像失手打开了潘多拉魔盒一般,突然沉默下来,各自坐回座位,魂不守舍。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陈衣,却是尴尬地摸了摸鼻尖: “他们口中那个魔头,说的不会就是我吧?” 想法刚一升起,就被陈衣用力甩出了脑海:“怎么可能是我?我乐善好施的名声那在魔土可是有口皆碑的。” “再者,陈长生杀的人,跟我陈衣有什么关系?常言道死者为大,油尽灯灭恩怨消,不算不算,不作数了。” 自我催眠一番,愧疚的萌芽还未来得及出土,就惨遭人道毁灭,扼杀在了摇篮里,陈衣心安理得地沉沉睡去。 “叮铃铃。” 似乎没睡多久,上课铃声传来。 伴随一阵高跟鞋踩踏瓷砖走廊的声音,宁红衣身穿性感职业装站上讲台,陈衣的同桌连忙用胳膊肘将他捅醒。 “嗯…下课了吗?” 陈衣揉了揉惺忪睡眼,下意识东张西望:他的座位并齐多媒体讲台,这一抬头,正好可以迎上宁红衣的视线。 于是,四目相对。 于是,佳人痴了。 “原来小说里的一见白衣误终身,是真的…” 第二十六章 全民修行时代 可恶。 明明已经决定放弃了,为什么还会不受控制地心动… 宁红衣薄唇紧咬,自责而懊恼:自幼便不知情为何物也不理解直教人生死相许的她,从未被谁,叩开过心房。 对待那些误入自己生命的存在,尽管表面温柔,实际上,其内心却始终保持着一种,空谷幽兰般的疏离状态。 独独在一年之前,陈衣踏进之江大学校门的那一刻。 亭台水榭间的惊鸿一瞥,仿佛牛郎织女横跨千百世的鹊桥相会,宁红衣生平首次,体会到了心跳加速的感觉。 相较于一见钟情,她更愿意称这种感觉为一眼万年。 不得不承认。 桃李年华才情窦初开的她,当时确实是动心了的,哪怕那个要比她小上好几岁的少年,最后成为了她的学员。 不单是颜值。 他的谈吐举止,行事作风,以及家境修养,乃至身上的每寸肌肤,每个毛孔,都极其诡异的符合她的择偶观。 就好像两个人上辈子的某个刹那,早已结下了不解之缘,命中注定她此生难逃此劫一样:她沦陷了,很彻底。 偏偏造化弄人。 她有前世。 她前世有爱人。 两人还曾许下海誓山盟,约定来生再会…洁身自好的她,如何能容忍自己背上朝三暮四,脚踏两条船的骂名? 只能忍痛割爱,那份爱只能是陈衣。 毕竟两人又没确立关系。 她原以为事情到这儿,就算结束了。 岂料今日一相见才发现,她错了,错的离谱:随着前世记忆越来越清晰,她对陈衣的抵抗力,反而越来越差… “难不成,我骨子里就是一个见色起意的坏女人?” “不可能!” 宁红衣用力摇摇头,打定主意:“我有夫君了,我不能辜负他,再看一眼,最后一眼,日后便相忘于江湖!” 想着。 她以余光瞟向陈衣:然而这时,后者却低下了头。 你低头?你踏马凭什么低头?是我特意为你穿的黑丝不够骚?还是我的黑框眼镜不够御?薄情寡义的臭渣男! 气急败坏的宁红衣,全然忘记了自己前些天,在前世夫君与今生露水间犹豫不决之际,所产生的强烈背德感。 她一拍桌面,怒斥道:“陈衣,上我课都敢睡觉,简直无法无天了你,给我滚出…给我站讲台上来,罚站!” ??? 有病吧?没招你没惹你,你无缘无故针对我干嘛? 陈衣一脸问号:也就天人五感不能读心了,不然他非得看看此刻的宁红衣,心里究竟在想什么…莫名其妙的。 “上去就上去,怕你啊。” 腹诽完毕。 陈衣撇撇嘴,走上讲台。 不是认怂。 而是照顾宁红衣面子:一个是老师,一个是学生,如果自己当众羞辱她跟她作对,那她还怎么继续开展工作? 别仗着人家喜欢自己就为所欲为,感情是要靠养的。 忽然。 陈衣脚步一顿,微微皱眉,扭头朝身后看去:恶意! 果不其然,一头油腻肥猪发出狗叫:“老师,陈衣同学上课睡觉,目无尊长,品德败坏,我建议把他开除!” 陈衣认得他,他叫陆任乙,他的女神给自己表过白。 刚想怼两句。 宁红衣却抢在他之前开口:“显着你了?我怎么惩罚他用你教?我男…他轮得到你教训?你被开除了,滚!” 作为宁家大小姐。 宁红衣在之江大学有着绝对的话语权,因为这所学校董事会占股比例最大的股东,正是她的养母——宁兰兰。 陆任乙脸色煞白: “老师,我…” 不给他多说半句话的机会,宁红衣面无表情地伸出三根手指:“我数三个数,不滚我就让你跪下爬着出去!” 第一次动用属于宁家大小姐的特权。 也是第一次对自己的学员恶语相向。 在所有认识宁红衣的人眼里,她一直都是温婉的代名词…那人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当她的面,挑陈衣的刺。 肥猪脸色阴晴不定,眼神怨毒地盯着陈衣:“陈衣贱人,你等着,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他灰溜溜地溜出教室。 一众学员噤若寒蝉,无一人敢替其鸣不平:都是懂事的大人了,成年人的世界里,不存在绝对的正义和公平。 “导员威武。” 陈衣拍手起哄。 宁红衣瞪了他一眼:“回你座位去,看到你就烦,还有,少跟我嬉皮笑脸的,说你目无尊长还真不算冤枉。” 晓得对方擅长刀子嘴豆腐心,陈衣耸了耸肩,不予理会:你就趁着失忆可劲儿作吧,等恢复记忆有你好受的。 “上课!” … “灵气复苏,前世觉醒,这一百年,只是个开始。” “未来。” “势必还会有更多,更强的转世者出现,谁都不知道他们来自哪个时代,也没人清楚,她们到底是好是坏。” “所以。” “出于对普通民众的人身安全问题考虑,高层会议决议并宣布,即日起,我龙汉将依法开启全民修仙时代。” 抛砖引玉。 喋喋不休了十几分钟,宁红衣终于步入正题:“恭喜各位至今仍未觉醒前世记忆的同学,你们也能修仙了!” 此言一出。 众学员俱是兴奋不已: “全民修仙,好耶,我要上天咯。” “嘿嘿,我患重病的父亲有救了,感谢国家。” “对了,修炼功法该去哪里买呀? “盲猜一波新华书店,官方认证正版购买点。” 待众人议论差不多了,宁红衣轻轻压手:“好了,都静一静,关于功法购买点的问题,还要等上面的通知。” “现在大家先排好队下楼,稍后会有专人为你们测试天赋及登记个人信息…已经觉醒前世的同学也要参加。” 有人不解问道: “我们为啥子也要参加考核?” “有奖励。” 宁红衣解释道:“测试成绩排名前一百,每人可获得一枚炼气道果,排名前十,每人可获得一枚筑基道果。” “而夺魁的同学…” 她顿了顿,语出惊人:“将有幸成为龙汉黑衣卫的名誉客卿,无需任何贡献,便能享有海量修炼资源扶持!” 听到这。 陈衣不禁轻佻眉梢,嘴角划过一抹玩味: “名誉客卿…啧,冲我来的么?” 第二十七章 跳梁小丑? 不多时。 操场上人满为患,乌泱泱的人潮排成条条长龙,井然有序地接受天赋测试,陈衣玩心大起,也想去凑个热闹。 却被宁红衣拽了一下,悄悄往手心塞了枚白玉令牌: “负责检测天赋的工作人员是我宁家的人,待会儿检测天赋的时候,把这枚令牌交给他,他知道该怎么做。” 明目张胆的舞弊? 陈衣掂了掂令牌,扭头望向眼神飘忽的宁红衣,打趣道:“某人不是说我们只是普通朋友么?对我这么好?” “少自作多情了。” 宁红衣根本不敢看陈衣的正脸,低头嘟囔道:“我那是怕你给我丢人…我心里只有夫君,一点都不喜欢你!” “行行行,你只爱你夫君,祝你俩百年好合。” 陈衣翻了个白眼,径直朝检测站点走去,留下宁红衣伫立在原地,抿着娇艳欲滴的红唇,脸上写满患得患失: “他该不会生气了吧…” … 检测站点共有九个。 每个站点配备两名检测员,以及一枚呈透明琉璃状的检测水晶:只消滴上一滴指尖血,便能自动检测出天赋。 “萧火火,凡骨,凡体,凡血,资质丁品中下等。” “唐仨…嘶,不好,竟是逆骨!” “此乃大奸大佞相,若放任自流,来日必成祸患…来人,立即取消此子考核资格,并逐出学院,永不录用!” “叶不凡,灵骨,灵血,体质不明,暂定丙上等。” 日上三竿。 学员们基本都已完成天赋检测,遗憾的是,仅有两名学员达到丁品以上:叶不凡丙品上等,古韵婷丙品中等。 最后六名学员。 “叶天…丁品。” “陈凡…丁品。” “叶枫…丁品。” “陈天…丁品。” “下一个,陆任乙。” 陈衣懒得排队,干脆就把倒数第二的位置让给了陆任乙:那条日思夜想的女神,当面向其他男人告白的败犬。 天赋检测活动属于国家政策之一。 因此,即使他被宁红衣清退,也依然享有参与资格。筷書閣 检测台上。 陆任乙先是死死盯着陈衣看了好半晌,直至耳畔响起检测员的催促,他才收回阴翳且怨毒的目光,戳破指尖。 精血滴落。 随着血液与检测水晶发生碰撞,一束耀眼金光倏忽直冲云霄:霎时,现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聚焦到了他身上。 “我的妈呀,甲品天赋!” “我之江大学要飞出一头真龙了么?” “这人是谁?” “我认识他,他叫陆任乙,是古校花的舔狗。” “…” 愣神良久。 陆任乙狠狠掐了一下大腿,确认并非做梦后,瞬间狂喜,笑出猪叫:“哈哈哈,甲品中等,我是甲品天赋!” 整个操场都回荡着他扬眉吐气的笑声,陈衣忍不住出言提醒:“笑够没?笑够赶紧滚下来,别浪费我时间。” 没有回应。 好吧。 暴发户先生还沉浸在自己一夜暴富的喜悦当中。 见状。 陈衣只好走向另一处空闲的天赋检测点,不动声色地递出宁红衣给的玉石令牌:“她说你知道该怎么做。” 想了又想。 他还是觉得低调一点好,主要是他不乐意干活。 虽然名誉客卿名义上是白嫖,但万一对方哪天遇着解决不了的麻烦求到他头上,吃人嘴软,他也不好拒绝呀。 检测员将令牌丢进抽屉,目不斜视,随手撕下一页个人档案揉碎,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明显不像第一次操作: “姓名。” “陈衣。” 检测员猛地抬头: “你叫陈衣?” 陈衣微微皱起眉: “有问题吗?“ “没…没有。” 检测员慌乱低头,前额不断有密密麻麻的细汗渗出。 陈衣眼眸眯起:自打知晓自己姓甚名谁开始,这人握笔的手便哆嗦的厉害,如同筛糠一般…他绝对认识自己! … “陈衣,甲…丁…乙?丁品上等天赋!”在陈衣淡漠眼神的示意下,检测员不情不愿地给他报了个丁品天赋。 陆任乙顿时被拉回现实,毫不犹豫讥笑道:“丁品上等天赋,啧啧啧,陈衣同学,原来你才是那个废物啊。” 陈衣斜了他一眼,选择无视。 自命清高的他格外爱惜羽毛,实在没兴趣对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丑动手:卑贱之物的污血,会弄脏他的手。 狗咬你一口你总不能咬回去吧?除非这狗有狂犬病。 不过他的小迷妹们不乐意了: “妈的,台上那个傻逼,你凭什么嘲讽我老公?” “就是,甲品天赋了不起啊?” “就冲你这心性,哪怕给你神品天赋也走不远。” “求求你快死吧臭舔狗。” “陆任乙,是我主动追求陈衣哥的,你有什么不满就冲我来…陈衣哥,就算你是丁品天赋我也照样喜欢你!” 嗯… 结尾那句是陆任乙的女神古韵婷喊的,像往前者胸口扎了一刀,他整个人都傻了:“不是,你们搞错了吧?” “我,陆任乙,甲品天赋,他陈衣才丁品天赋啊,你们为什么全都帮着他说话?难道,颜值就那么重要吗?” 听着整齐划一的“对”字,尤其就属自己女神喊的声音最大,不久前还意气风发的陆任乙,当场瘫坐在地上。 双目空洞无神。 怔怔仰望着宛若神祇般的陈衣,表情显尽失魂落魄。 陈衣同样一阵愕然。 按照装逼文的惯用套路,她们不是应该跟着陆任乙一起挖苦自己,然后自己虎躯一震,反转惊掉路人下巴吗? 这剧情搞的…怎么感觉我是反派,对面才是主角? 百思不得其解的陈衣,看了看身旁,瞳孔暗淡无光的陆任乙,又看了看群情激愤的女粉们,试探性挥了挥手: “那个,要不你们先休息一下,喝口水缓缓?” 消停了,但不多: “呜呜,衣宝好温柔,被骂了还替骂他的人求情。” “这就是我的衣宝吗?爱了爱了。” “陆任乙你咋好意思的啊?陈衣哥哥这么善良纯洁的一个小男孩,你对他落井下石?我都替你感到害臊啊!” “我认为你真该好好反省一下自己了,这样,你微信我先拉黑了,这段时间不要联系我,我怕陈衣哥误会。” 眼看陆任乙的道心濒临崩塌。 这时。 不知是谁嚷了一嘴:“卧槽,校外来了好多人!” 第二十八章 求见陈先生 七八辆低调而不失奢华的轿车,在校门口停下。 不是什么千万级别的轿跑,但白底红字的车牌足以证明车子主人身份的不凡:只有官家才有资格挂这种牌子。 最要命的是,打头那辆虎头奔两侧还插着红旗。 车上下来十几个人,有男有女,个个气势十足,尤其是领头的,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一股属于上位者的威严。 “校长在哪儿?” 他问道。 “这儿,这儿,领导,我在这儿。” 有个中年男人从不远处一边招手,一边小跑,气喘吁吁,来到阵仗前面:“各位领导好,我是校长,请问…” 趁两人交谈间隙,陈衣扯了扯宁红衣的衣袖,好奇问道:“导员,他们什么来头?连校长都要恭恭敬敬的?” 之江大学的校长官儿可不算小,上面也是有关系的。 “领头那个叫张正,是我们之江州的二把手,手握实权,在之江只手遮天,不过我听说他明年要往上挪了。” 宁红衣挨个给陈衣介绍,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其他学员也能听清:“那个女的,李青君,黑衣卫的三统领。” “京海赵家接班人赵子岳,赵子敬的亲弟弟。” “他旁边的好像是日不落帝国的外交官,中文名叫徐天,我们家老爷子的书房里有跟他的合影,记不清了。” “…” 越往后听。 一众学院的脸色越是苍白,腺体不由自主地开始分泌口水:还没遭受社会毒打的他们,何曾经历过这等阵仗? 要知道,这些大人物,平常可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主,眼下却齐聚一堂,鬼晓得发生了什么捅破天的大事? 念及于此。 过目所及,学员们俱是十分有默契地陷入沉默,大气不敢喘,生怕犯到什么忌讳…偏偏还是有个没眼力见的。 “宁少!” 陆任乙忽然出声大喊,谈话声戛然而止,两道狐疑的目光同时投向宁渊:后者眉宇紧皱,不悦之色溢于言表。 这没脑子的蠢货是谁? 陆任乙却像瞎了似的,兴奋地直搓手,自顾自言道: “您还记得我吗?” “我是陆任乙啊,之前给您办过事,您说要收我做跟班来着…想必您已经得知我身具甲品天赋的消息了吧?” 倒霉就倒霉在这小子人缘实在差到离谱,没人提醒他这帮人的身份,他还天真的以为,他们都是以宁渊为首。 “你是甲品天赋?” 宁渊心头咯噔了一下,隐隐升起不妙之感。 “是啊。” 陆任乙仍不自知,继续谄媚道:“宁少,要不咋说您火眼金睛呢,在所有人都瞧不起我陆任乙的时候,只…” “甲品天赋在你们学院排第几?” 宁渊身旁,李青君不耐烦地打断他没完没了的奉承。 “你哪位?” “黑衣卫,李青君。” “哎呀,原来是黑衣卫的前辈。” 陆任乙眼睛更亮,朝丰腴身段藏匿于黑袍当中的李青君,伸出肥猪手:“你好你好,我们马上就是同僚了。” 李青君后退一步,戴着半边蝴蝶面具的俏脸上,布满毫不掩饰的嫌弃与厌恶,霜眸斜睨:“谁跟你是同僚?” 陆任乙缩回猪手,也不觉得尴尬,反而笑道:“你们不是说考核成绩第一,就能成为黑衣卫的名誉客卿吗?”kuAiδugg “你是第一?” “是啊。” “那陈衣呢?” “陈衣?” 陆任乙发出轻蔑嗤笑,满脸的油腻肥肉随之抖动,令人作呕:“前辈也认识那个,只有丁品天赋的小白脸?” 丁品两个字咬的很重,典型的踩一捧一,衬托自己。 小白脸?! 李青君瞳孔剧震,闪过一丝惶恐,阴沉道:“念你天赋尚可,本座给你一次机会,收回刚才那句话,道歉。” “凭什么?他本来就是废物,废物还不让人说了?” 闻言,陆任乙顿时激动起来,面部表情狰狞成一团: “让我堂堂甲品给他区区丁品道歉…这位前辈,黑衣卫不会也是个只看颜值,不分黑白的蝇营狗苟之地吧?” 李青君不再废话,朝一名随行的女警官使了个眼色。 女警官取下腰间的手镯:“同志,你触犯了治安管理法,现在我将以危害社会稳定秩序罪,对你实施逮捕。” 我危害社会秩序?! 陆任乙表情一滞:“警官你搞错了吧?我干啥了就危害社会秩序了?凡事都要讲证据,你不能胡乱抓人啊!” “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而是在通知你。” “咔擦”一声。 陆任乙双手被死死拷住,女警官面无表情挥了挥手: “带走。” “不,你们不能,松开我,我是尊贵的甲品天赋,我是天才,你们不能这样对我…宁少救我,救我啊宁少!” 陆任乙疯狂挣扎,却于事无补,最终被强制带离,轿车上下来的一众平静旁观着这一幕,眼底未起丝毫波澜。 甲品天赋的确担得起一声天才,倘若放在以往,也的确值得他们重点关注培养,但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哪怕是李青君本人招惹到陈衣,同样会被上面毫不留情地舍弃:与世界和平相比,个人安危,根本微不足道。 何况成长起来的才叫天才,半道夭折的,只有死人! 李青君脸色好看些许。 踌躇片刻,面向人群,姿态降至最低,恭而有礼,拱手高呼道:“陈先生,我们没有恶意,可否现身一见。” 陈先生?谁是陈先生? 学员们面面相觑。 半晌也无人站出,李青君失望地摇了摇头:“看来陈先生还没有见我们的打算,走吧,我们过段时间再来。” 说完。 她招呼张正等人告辞。 “唉。” 突然。 人群传出声无奈叹息。 人潮下意识分开道路,少年慢慢悠悠,缓缓走来。 他身材瘦削,称不上健朗,一身干净整洁的白衬衫配上男生女相,清秀的不像话的面容,反而稍显几分病态。 宁红衣落半步,紧紧跟在后面。 一缕肉眼不可见的剑意,犹如层层涟漪弥漫扩散,有灵之物争相呼应,一曲似剑吟又非剑吟的玄妙篇章作响。 “锵!” 李青君感觉自己头顶悬着一把剑,呼吸不免急促,双腿死死崩紧:只有修士才能察觉到空气之中骇人的剑威。 陈衣驻足,平静俯视着李青君。 “唰!” 那些普通人眼里的大人物瞬间朝向他,没有说话,也没有肢体动作,但任谁都能感受到他们对陈衣的…尊敬? 第二十九章 划清界限 “姐,你打我一巴掌?” “啪。” “嘶,居然不是做梦!” “他们口中的陈先生,真的是陈衣哥哥…可是为什么呀?难道陈衣哥哥背着我们所有人,偷偷觉醒了前世?” “我早就说了,陈衣哥哥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你快拉倒吧,他检测出丁品天赋的时候,除了陆任乙,就属你跳最欢,让我想想你刚刚的原话是啥来着…” “哦,你想收陈衣哥哥做贴身男宠,你这个叛徒!” “…” 当得知陈衣便是传说中的陈先生,操场上再次人声鼎沸,而陈衣本人却是一如既往的淡然,向李青君探出手: “好久不见,老朋友。” 李青君娇躯微微一颤,转瞬会意:他不想暴露身份。 “好久不见。” 陈衣满意一笑,余者皆松了口气:此前他们只了解陈衣是千年前的天下第一,对其脾气品性等信息一概不知。 但一位能于乱世崛起,仅以眼神便斩杀了一尊同境妖王,并压得天下剑修都抬不起头的存在,会是什么善茬? 要知道。 妖魔治世可不讲伦理律法,话不投机下一秒就拔剑杀人不过常态,而且杀了就杀了,连为你收尸的都不敢有。 何况对方出场之际给的那个下马威,足以证明千年后的转世者与他的差距…要说不心慌,那绝对是自欺欺人。 所幸。 眼下氛围缓和不少,剩下的人挨个上前,同他握手。 “谢警官,三两年未见,倒是出落的愈发动人了。” 先前那名下令逮捕陆任乙的冰山脸女警官,忙挤出一抹僵硬的笑容:“谢谢陈哥夸奖,您也越来越漂亮了。” 身居高位的她,是第一次对人笑,业务还不太娴熟。 “赵子岳吧,代我向你哥问好,有空来我家喝茶。” “是,保证完成任务!” “徐天…” 陈衣十分自然地喊出每个人的名字,然后眉宇含笑着与之寒暄,仿佛这些人真的是他阔别已久的老朋友一样。 一圈握下来,轮到张正压轴。 “张叔,风采依旧啊。” 一声张叔让他有些受宠若惊,极力控制着面部表情变化,才没有叫外人瞧出异常:“托陈…小陈先生的福。” “嗯。” 陈衣点了点头,便没了下文。 “喂,你咋还赖着不走啊?” 宁家少爷突然冲宁红衣发难:“在场之人无一不是龙汉的中流砥柱,精英中的精英,你凭啥跟我们站一块?” 他对陈衣和宁红衣前世的关系并不知情,所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打压后者的机会:他就是要宁红衣下不了台! 陈衣不开心了。 “噤声。”https:/ 言出法随。 宁渊明明张着口,却发不出一星半点响动,陈衣一个淡漠眼神扫至,他的心跳,骤然停止,窒息感席卷而来。 意识模糊。 恍若有道势不可挡的剑芒,于其瞳孔内无限放大。 会死!!! 扑通一声,宁渊瘫坐地上,一摸脖颈,满手鲜血:不是幻觉,他真的往鬼门关走了一遭,差点永远留在里面! “只此一次。” 陈衣收回古井无波的目光。 “哈!哈!哈!” 宁渊大口喘着粗气,内心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只有无尽悔意:早说他那么在意我姐,我干嘛要犯这个贱啊! 然而。 李青君的惊恐并不比他少。 “陈前…陈先生息怒。” 先是手忙脚乱地安抚陈衣,随后用力踢了宁渊一脚: “还不快滚!” 两名随行人员将宁渊带离。 见状。 赵家二爷表面上不动声色,心底却暗自忖量道:看来宁家大小姐在此人心中地位只高不低,或许是个突破口。 他千里迢迢从北方赶来,除了想拜访一下传说中的天下第一外,还有就是希望能够将对方,拉拢到己方阵营。 金雀花王朝的外交官徐天,也抱着同样的目的。 唯独张正。 回味陈衣动怒时,李青君的反应,他目露精光,所念所想与其他人截然不同:李青君为何会如此…忌惮陈衣? 她来自两千年前,见过金丹之上,更别提她本身就是一位半步元婴的大修士,真实战力轻松碾压赵、裴之流。 屈尊成为黑衣卫三统领,单纯只是不爱出风头。 张正是为数不多,知晓李青君秘密的龙汉高层:也正因了解李青君的底蕴,了解她的强大,才觉得匪夷所思。 按理而言。 即使千年前天下第一的剑道造诣,领先了整整一个时代,可金丹期的极限就活生生摆在这儿,已经顶破天了… 仅凭这点,值得她像老鼠遇见猫一样严阵以待? “有古怪,莫非…” 张正脑海刚冒出点思路,徐天却无情开口打断: “尊敬的陈先生。” “我这边还有点私事,就不做叨扰了,临别前请允许我谨代表我们金雀花王室,欢迎您与宁小姐莅临做客。” 陈衣淡淡“嗯”了一声,徐天转身离开,干净利落。 他的任务就是代表金雀花王室向陈衣释放善意,至于额外的不会多做:与这种大能级转世者接触,就像拆弹。 言多必失。 任何不必要的行为都是严令禁止的,否则一旦一个不注意激怒对方,谁也不清楚会造成什么无法挽回的后果。 “这金雀花王朝雄心不老啊。” 凝望着徐天渐渐远去的背影,张正若有所思,旋即正色肃容,微微挺直腰板,准备吐露半晌才斟酌好的说辞。 “小陈先生…” “没兴趣。” 陈衣食指并拢,在脚下划出一条线,意寓划清界限: “黑衣卫也好,金雀花也罢,与我无关,我这人从不主动惹事,你们也别来打扰我的生活,大家各玩各的。” “…” 张正沉默几秒,拱了拱手: “告辞。” 说完,他也拉开车门上车。 他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一个承诺,只要陈衣答应不给国家找麻烦,其他的收获属于意外之喜,可有可无。 事实上。 每年新增的转世者那么多,黑衣卫不可能全部吸收入内,因此,国家将转世者分成了两个派系:融入和邪修。 对待前者一般采用的都是听之任之的怀柔政策,而后者,要么自愿被收容关押,要么格杀勿论,没有第三选。 社会安定大于一切! 第三十章 白衣一出,天下缟素 张正带走了剩下的人,除了李青君。 她打算上车的时候,陈衣叫住了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清的声音问题:“本座屠你宗门,杀你师尊,不恨?” 李青君手摁在门扣上,沉默了几秒: “不恨。” “为何?” 她转头凝望着陈衣,眼神有些复杂: “师尊说,一饮一啄,莫非前定,生死有命,那是她的因果,始于她,亦当止于她,若有不从,视为叛师。” 那最后一代太上,倒也算个聪明人。 陈衣上前,俯至李青君耳畔,低语:“当年本座未灭她神魂,而今灵气复苏,前世先行,你二人或将再聚。” 李青君瞳孔猛地放大,娇躯颤抖,难掩激动神情,作势就要给陈衣跪下,后者袖袍一挥,一缕清风托住了她: “不必,你我恩怨已了,走吧。” 李青君霜眸透着坚毅之色,沉声道:“他日先生若有任何吩咐,来黑衣卫天牢寻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陈衣微微颔首。 李青君双手纤指相扣,置于左腰侧,弯腿屈身,行了个万福礼,飘然远去…嗯,顺道带走了叶遮天和古韵婷。 她俩也算沾陈衣的光了,毕竟这考核不能白考不是? “这就结束了?” 尘埃落定。 宁红衣忽然语气怪异道: “我还以为剧情是他们言语相逼,气氛剑拔弩张,你歪嘴一笑,然后四九城的大人物纷纷赶来拜见仙尊呢。” 陈衣干咳了一声,讪笑: “不至于阴阳怪气吧。” “原来你能听出来啊。” 宁红衣轻蔑撇嘴,将脑袋别至一侧,指尖卷着耳鬓青丝,佯装漫不经心道:“你,就没什么想跟我解释的?” “解释什么?我是转世者的事?” 说话间,陈衣自然而然地握住对方柔若无骨的玉手。 “松手!” 宁红衣脸色一变,反应极其激烈,犹如誓死也要为丈夫守身如玉的贞洁烈女:“男女授受不亲,不许碰我!” 大概没料到对方会如此抗拒自己,陈衣五指下意识一松,刚准备把手抽回,谁知根本动弹不了,低下头一看… 却见宁红衣正一边揩油,一边大喊:“混蛋,你松开我,你再占便宜我就报警了…来人呐,有人耍流氓啊!” 陈衣眼角一抽,指着周围早已目瞪口呆的学员,低声呵斥道:“导员,差不多得了袄,继续闹就不礼貌了。” “什么?你想让我做你女朋友?” 宁红衣充耳不闻,好似乐在其中:“臭流氓,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我只爱我丈夫,你休想给他戴绿帽子!” 陈衣严重怀疑,她是不是已经恢复前世记忆了。 在他的印象里,宁红衣一直都是以江南女子温柔似水的形象示人,断然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与他拉拉扯扯。 唯有前世那位生性腹黑的魔山之主,才做得出此等掉价之举:她行事向来只循内心意愿,从不在乎他人看法。 念及于此。 陈衣心神流转,出言试探: “婵红衣?” 宁红衣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什么婵红衣?你在说什么?我警告你啊,装傻充愣没用,赶紧把手给我撒开!” 尽管反应足够迅速,但洞察力敏锐的陈衣,还是捕捉到了她身上转瞬即逝的异样:那个疯女人,果然回来了! 我倒要看看,你能忍多久。 陈衣心头暗笑,却未拆穿,而是选择陪她把这出戏往后唱下去:“抱歉,认错人了,我这就滚,导员别气。” 甩开宁红衣的玉手,他竟真的潇洒转身,走出校门。 “幸好没认出来,我还没玩够呢。” 莫约是心虚。 宁红衣也没再纠缠,伫立原地,含笑盯着那道修长背影,喃喃自语:“哼哼,坏少爷,这一世我绝不白给!” 一直目送陈衣消失,她正欲踩着红底高跟鞋,好好逛逛这个新世界,这时,一道怯怯的声音于意识深处响起: “婵姐姐…” … 入夜,幸福小区,三零八号房。 陈衣又在跟宁渊通话。 “宁渊,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暗恋我?” “…” “不然你为什么动不动就给我打电话?” “主要想跟前辈道个歉。” 电话那头,宁渊的语气有些无奈,又不敢发作:“早上是我鲁莽了,我不该跟我姐那样说话,我不知道她…” “你以后消停点就行了,别的不用说。” “遵命,请前辈放心,打明儿起,我一定把宁红衣当亲姐一样供着…对了,前辈,还有件事,说完我就挂。” “叮咚。” 邮箱收到一条链接。 陈衣点开一看,是段采访视频,血红色的标题,格外醒目:【轮回一响,君道成空,白衣一出,天下缟素!】 第三十一章 最后我赢了 嗯… 不用看陈衣都晓得,这帖子绝壁是骂自己的。 “两千年前,长生妖道,为祸人间!” 果不其然。 开头第一句话,就将正道摆在了道德至高点。 陈衣不屑撇嘴。 这浊浊尘世哪有什么正魔之分?所谓善恶,无非就是更早之前的正道赢了,所以败者就被安上了魔的名头呗。 说到头,不过是比谁的拳头更大,更硬罢了。 “我叫徐福,师承太上仙宗。” “我宗乃当世正道魁首,始终以除魔卫道为己任,在维护世间和平的道路上,负重前行,一刻也不敢懈怠。” “那年。” “浩瀚魔土硝烟起,有一自号长生的年轻妖道横空出世,与那魔土最强的血魔老祖战于血海,后双双陨落。” “我宗牵头正道各宗,组成伐魔联盟,欲借此良机犁平魔土,荡灭魔修,诛杀妖邪,还天地一片朗朗乾坤。” “敢问诸位道友,我等此举利国利民,何错之有?” “那帮不识好歹的魔修负隅顽抗就罢,甚至还推举出一尊元婴女魔,企图倒反天罡,阻挠我等之救世大业。”httpδ:/m.kuAisugg.nět “我家祖师自然不允,于是悍然出手,轻而易举将其重创,然我正道修皆有好生德,因此,并未取其性命。” “原以为此事到此便算了结了,谁知…” “那妖道竟是假死,又被女魔教唆,屠戮我仙国万千子民,害得我正道万载基业毁于一旦,简直罪无可赦!” “不可否认,此人剑术的确独步天下,举世无双。” “奈何道心不坚,易受外力蛊惑从而误入歧途,在我看来,其危险程度较之那元婴女魔,有过之而无不及。” “是故。” “在采访结尾,我徐福诚挚地号召天下正义之士与我携手,共讨此贼转世之身,趁其羽翼未丰,将其斩杀…” … 陈衣沉默了一阵,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我看完了。” 宁渊迅速做回应: “陈前辈,需不需要我动用宁家的势力,在全国范围内搜捕那长生妖道的转世身所在?万一真如此人所言…” 并非忧国忧民。 而是将可能爆发的冲突,扼杀在摇篮里:已经决心亲近陈衣了,他当然不希望前者的绝对统治地位受到威胁。 “不用查。” 陈衣语气满不在乎。 “为什么?” “人是我杀的。” 语出惊人,电话那头,宁渊眼睛瞪的像铜铃,表情充满惊愕,连带着呼吸频率都多出了几分杂乱无章的意味。 “那个镇压了一个时代的长生妖道,也是前辈?!” 未曾想到,陈衣还有这层跟脚,但花了一些时间接受现实后,他的目光开始变得无比炙热,身子激动的颤抖: 这回还真是拜对真神了,我宁家…要崛起了! “如果两千年前不存在其他魔头的话,那他说的应该就是我了。”陈衣不喜欢遮遮掩掩,更不喜欢扮猪吃虎。 以前实力低微,隐姓埋名只为自保,如今入得金丹之境,又有白狐儿脸撑腰,有资格称夙敌者不足十指之数。 既然宁渊好奇心重,那大方让他知晓也无妨。 不过。 这不代表他会大肆宣扬自己的前世:毕竟与世无争的现状来之不易,他可不想被一些莫名其妙的麻烦给打破。 同宁渊说,因为他是自己人。 天人感应告诉他的:宁渊是发自内心地尊敬他,跟张正徐天那种牵扯利益的拉拢不一样,天人感应不会骗人。 虽然他不理解为什么会这样。 “前辈,两千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您当真颠覆了半个正道?”宁渊并未对陈衣底细刨根问底,他是聪明人。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绝大部分时候,无知是福。 “算是吧。” “女人?” “不全是。” 陈衣陷入回忆: “期间发生了很多,三言两语很难解释清楚,总之正道没有那般高尚,他们也是人,也有欲望,也有私心。” “但有一点,他说的倒是实话。” 宁渊连忙问道: “哪一点?” “死在我手上的修士,多的连我自己都数不清了。” 陈衣声音非常平淡,像在叙述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 “我不讲他们正道那一套的,我的道理就是,伤了我要保的人,他就该死,他背后的宗门纵容他,也该死。” “人王不杀,我非人王,要么不杀,杀便唯有斩尽杀绝的结局,冤冤相报何时了,死光自然就一了百了了。” 宁渊深吸一口气,没有接话。 他一直觉得陈前辈不说善良,起码中正平和,可深入交流后才发现,对方比自己想象的,要冷漠百倍还不止! “是不是觉得我很残忍?” 似乎能看穿宁渊的心思,陈衣笑道:“其实我和残忍沾不上边,你不了解那些活了几千年的修士是怎样的。” “为财、为名、为利、为寻乐、为修炼邪术魔功…” “他们杀人的理由五花八门,却无外乎围绕着一个理念,优胜劣汰,适者生存,弱者命如草芥,不值一提。” “而我,只要不触碰我的禁忌,我从不滥杀无辜。” 宁渊原有的世界观,受到了极大的冲击,这一刻,他格外怀念曾经的科技社会:好歹身家性命能够得到保障。 “对了,前辈,你杀了那么多人,正道没报复你?” “有啊。” 陈衣喝了口茶,悠然自得道: “太上仙宗的宗主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号,集结了上万名修仙者发兵魔土围剿我,他们要我自裁以谢罪天下。” “嗯,让我想想,大概有两名元婴老怪,一千八百多名金丹修士,筑基期…记不清了,反正人挺多的,哈。” 嘶! 一千八百多名金丹修士! 宁渊不知道元婴有多强,但金丹修士他是清楚的:把整个蓝星的金丹转世者全部绑一块儿,都没超过二十人… 一千八百多名金丹修士,什么概念?将近一百倍! 换句话说。 陈衣凭一己之力,撼动了一百个蓝星,恐怖如斯! “你们同归于尽了?” 宁渊迫不及待地问道。 “我在魔土等他们,等到正道大军兵临城下,等到漫山遍野的正道修士排兵布阵,等到他们朝我发起进攻。” “实话实说。” “挺悲哀的,他们明明大部分都与我无冤无仇,却被所谓的大义裹挟,不得不与我这个元婴魔头为敌…呵。” 说到这。 陈衣忍不住发出轻笑: 难道他们不知道,元婴与金丹有着天壤之别?双方之间的差距,根本不是靠数量能够填平的?他们当然知道。 “最后我赢了。” 第三十二章 他的侍女 徐福的帖子在网络上引起强烈反响: “我艹,魔头灭世,跟踏马小说剧情一样。” “黑暗动乱要来了?”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我要报名讨伐妖道。” “加我一个。” “听说那妖道姓陈,千年前的天下第一也姓陈,两者会不会有什么联系?或者说…他们实际就是同一个人?” “你要不要看看自己在说什么?” “天下第一是拯救世界的英雄,那个陈长生是毁灭了一个时代的大魔头,他们根本八杆子打不到一边好吗?” “话说,这魔头与千年前的天下第一,谁更强啊?” “…” 挂断电话。 陈衣翻看着帖子下的留言,心中颇为无奈:“都转世了还不老实,早知如此,当初就该让这徐福神形俱灭。” 虽然他前世并不认识徐福是哪只阿猫阿狗。 “罢了。” “谅他也掀不起什么浪花,继续修炼,正道那几个元婴估计也快觉醒了,他们恨我入骨,得抓紧突破元婴。” 陈衣丢开手机,心如止水,进入修炼状态。 … 黑衣卫,之江分部。 李青君在泡茶。 对面坐着一名红衣束发女子:“宁小姐,你们宁家好像有专门供转世者使用的道场吧?为何要来我黑衣卫?” “黑衣卫的聚灵阵更好用呗。” 宁红衣一改往日的温婉作派,带着命令口吻:“你这煮茶水平就别糟践茶叶了,直接去道场吧,我赶时间。” ??? 李青君试温的手,僵在半空: “宁小姐,刚刚…是嘲讽?” 她甚至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不是。 咱俩到底是谁在求谁帮忙啊?为什么你能这么理所当然的在我的地盘,对我发号施令,还看不起我的茶艺?! “嘲讽你怎么了?没打你就算给你面子了。” 她知道李青君是正道修士转世,她对所有正道修士都没有好感,如果不是要用到聚灵阵,她才不会来黑衣卫: “是谁给了宁小姐底气,敢在我面前撒野?” 公式化的淡淡笑容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不苟言笑的平静,此刻的李青君和宛如一座即将喷发的人形火山: “宁家?还是陈先生?我不知道陈先生跟您是什么关系,但你凭什么认为陈先生会为了你,得罪我黑衣卫?” 第三十三章 他的女儿 龙汉,北境。 一名黑裙少女环抱膝盖,蜷缩在一棵榕树下,仿佛与周围荒芜破败的景象融为一体,过往行人对其视而不见。 “痛…好痛…” 脑海深处突如其来的胀痛,令少女下意识发出阵阵低吟,意识天旋地转,恍惚之间,一只白皙玉手向她伸来。 少女抬起头,恰逢银白色的月光洒落,她看到了一张风情万种,媚眼如丝的白狐儿脸,疼痛一瞬间烟消云散。 她轻轻牵上那只玉手,好似抓住了四海潮生的归途。 “尘缘一场,大梦千秋,北山之凰,你该醒了。” “你是…谁?” “他是你父,我是他妻,你该唤我一声…娘亲。”白狐儿脸缓缓俯下身,娇艳欲滴的红唇浅浅印上少女额头。 “娘亲…” 一声呢喃,少女猛地睁开双眼,连绵不绝的黑焰轰然爆发,以其身为始向外扩散,焚灭虚空万物,赤地千里。 “呖!” 凰鸣响彻长空,一头古凰虚影盘踞上苍,俯瞰黑夜。 她醒了。 “两千年后…” 北凰茫然环顾四周:“灵气复苏,前世先行,已逝者转世重生,活出第二世,一个全新的时代,黄金盛世。” 她盘膝坐下,开始接收记忆:从各国争霸,到上古遗迹出土,再是镇国级转世者诞生,最后停留在一场直播。 “燕赤霞之墓,千年前的天下第一…呵。” 良久。 她冷笑出声,远眺东南,不屑之色毫不遮掩:“时代真是变了,区区金丹小辈,也敢号称第一?不知所谓!” “不过,既然这种蝼蚁都已经觉醒前世,想必父亲与主人只会更早,待我找找他们的坐标…都在之江州么?” 北凰闭目感知片刻,凤眸闪过一丝疑惑:“咦,那天下第一的墓穴里为何有父亲的气息?难道父亲认得他?” “不管了,先去之江州同父亲与主人汇合再说。” 思索之际。 北凰起身,微启檀口,鲸吞一吸:方圆百里灵气内的火之精气陡然被自动剥离而出,灌入其小腹,凝成妖元。 眨眼筑基。 此等境界提升速度,简直惊世骇俗,羡煞旁人! 实际上。 也就如今这方天地不复上古之威了,倘若处于百万年前的洪荒,北凰甚至无需自主修炼,生来便在元婴之上。 毕竟相较于人族,先天妖族更为亲和天地法则,而凰族更是其中的佼佼者,称其为大道之子,亦丝毫不为过。 “筑基期…放在这个时代,自保应该足够了。”北凰抚摸着平坦光滑的小腹,正欲动身,前往车站搭乘列车。 这时。 耳畔突兀传来一道惊呼声。 “救命啊,有妖怪!” 北凰柳眉微蹙,循声望去:一只白毛萝莉正满脸惊恐地向她奔逃来,身后一头老肩巨滑的性感猫女穷追不舍。 擦肩交错。 女孩顺势回头,焦急大喊: “它是妖怪,快跑!” 北凰不为所动,仅仅斜睨了猫女一眼:淡漠的眸光透着古老深邃的上位者威压,猫女条件反射般跪伏在原地… 形同雕塑! 第三十四章 他们到底什么关系? 女孩不跑了,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滚。” 一字吐出。 猫女磕头如捣蒜,连滚带爬逃离现场。 北凰继续行进,女孩却快步追了上来,兴奋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前辈您是转世者吗?来自哪个时代?” 北凰没有理她。 女孩喋喋不休:“前辈您一定是个隐世大佬吧?不然那猫妖为什么一见到您就磕头?前辈您是什么境界呀?” “你真的很烦。” 北凰不耐烦道:“妖族以血脉为尊,等级森严,我乃先天凰族,此妖后天出身,血脉低贱,见我自然俯首。” “你…你也是妖?!” 女孩吓了一跳。 “我是凰,凰族,先天第一大族,岂是此等卑贱的后天妖物能够比拟?”北凰很不满对方将自己同猫女并论。 “凰族?凤凰?凤凰不是神话传说中的神兽嘛?” “凤是凤,凰是凰…不是,你一直跟着我做甚?”北凰毫无征兆转身,警惕盯着女孩,眉宇隐隐有黑焰跃动。 “哎哟。” 少女撞上沉甸甸的白玉,吃痛叫唤了一声:“我…我家人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只是想报答姐姐嘛。” “报答?” 北凰上下打量着女孩,眸光流转,似乎在思量她这番话的可信度:“你若真想报答的话,嗯…借我点钱吧。” “诶?借钱吗?” “嗯。” “行,没问题,姐姐要用多少呀?借就算了,我直接让人转给你,不用还,我家有好多钱,就当交个朋友。” “两百。” 女孩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 “万?” 北凰摇了摇头,反望向白毛萝莉:“块,嗯,两百块就够了,买车票,两百万太多了,我要那么多钱没用。” 本来打算到了动车站以后,随机挑选一名幸运观众偷的,如果女孩愿意借最好,省得麻烦,而且偷东西不好。 “…” 女孩语噎片刻,随后扬了扬腕表,眼神古怪:“你认真的吗姐?你确定你要在凌晨三点,去动车站…买票?” 北凰理直气壮反问道: “难道凌晨三点的动车站,买不到票?” 最怕空气突然变安静。 白毛萝莉的目光就像在看傻子,然后北凰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讪讪一笑:“咳,内个…好像是买不到哈。” 她这一世的身份是个孤女乞儿,从未坐过动车,哪懂买票的规矩…她还以为售票处,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呢。 “哎,没事姐姐,第一次生疏很正常,我第一次连入口在哪都找不到呢,慢慢来,慢慢学嘛,总会熟练的。”httpδ:/m.kuAisugg.nět 瞧出北凰的尴尬,善解人意的小萝莉忙转移起话题: “不谈这些了…姐姐,你有地方去吗?要不先跟我回家吧,正好我家今晚没人,明早我亲自陪你去动车站。” 念及自己才转世,人生地不熟的,反正无处可去,北凰接受了白毛小萝莉的邀请:“也好,那就麻烦你了。” “嗨,你救我一命,什么麻不麻烦的,都姐们儿。” 小萝莉踮脚拍了拍北凰的肩膀,旋即叫了一辆滴滴快车:“对了,认识这么久,还不知道姐姐尊姓大名呢。” “北凰,你呢?” “我叫穆紫尘…姐姐,你去之江干嘛呀?” “找我父亲和…” “和什么?” “没什么,找我父亲。” 趁着等车间隙,萝莉与御姐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叔叔也姓北吗?这个姓氏挺罕见的诶。” “不,家父姓陈。” “陈?” 小萝莉半开玩笑半询问道:“听我在之江读书的姐妹说,千年前的天下第一也姓陈,该不会就是你父亲吧?” 她的想法是,北凰这般厉害,她父亲应该也不会弱。 “呸,他也配?” 一听女孩乱点父女谱,点谱对象,还是一个被自己所嗤之以鼻的金丹小辈,北凰忍不住啐了一嘴,愤愤骂道: 第三十五章 妖物作乱 “我知道你很激动,但你先别激动。” 北凰捋着小萝莉的白毛安抚道: “应该只是巧合,两人境界相差太悬殊了,以我估计吧,顶天就是一个隔代传承,其他多少有点不切实际。” “师徒么…” 穆紫尘摸着下巴想了想,问道:“北凰姐姐,我问你啊,你父亲也有本命剑的吧?他的本命剑叫什么名字?” “好像叫…逆尘?” “对上了!” 白毛萝莉额头的小呆毛左右摇摆,振奋不已:“我家天下第一的本命剑也叫逆尘,他们可能真的是师徒诶!” “不可能!” 闻言。 北凰脸色大变,惊呼出声:“举世之间,唯有我父亲才能修出逆尘剑意,使用逆尘之剑,他人根本学不会!” 穆紫尘稍迟疑,怯怯讲道:“那个,北凰姐姐,裴元庆前辈直播时说,逆尘剑道是天下第一开辟出来的诶。” “裴元庆是谁?” “黑衣卫大统领,我们这个时代明面上的最强者。” “元婴?” “金丹。” “嘁,区区金丹修士,能有什么见识?井底之蛙。” “嗷…” 穆紫尘仰起小脸,天真道:“不过北凰姐姐,你不要以偏概全哦,天下第一哥哥可不是一般的金丹修士呢。” “是吗?有多不一般?” “他只需要站在那儿,就能让别人的剑低头折腰。” 北凰瞳孔陡然倒缩了一下:“这事,我父亲也可以做到,而且,他曾用事实向我证明,世上只有他做的到…” 此言一出。 空气死寂。 两女相视,久久无言。 忽然。 北凰反手扣住穆紫尘香肩,胸脯起伏不定,语气透着急不可耐,嘶声道:“天下第一的墓在哪?我要见他!” 见到他,应该就真相大白了吧? “之江,在之江,我带你去。” 穆紫尘疼地直抽气,又不敢哭:“下午三点的票,我也去之江,我带你去他的墓,呜呜,好疼,北凰姐姐…” “啊!” 北凰尖叫一声,触电般弹开手:“抱歉抱歉,我忘记你是个凡人了,我…那什么,要不你打我两下出出气?” 瞥了眼肩膀上五条醒目的抓痕,穆紫尘欲哭无泪,但生性善良的她又舍不得见到北凰内疚,只好故作轻松道: “才不要呢。” “好啦好啦,我检查过了,没啥大碍,我年纪小,新陈代谢快,过会儿就消肿了…对了,姐姐你看电视吗?” 北凰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只是轻轻点头: “看。” 穆紫尘的心思,自然瞒不过她,可她又不知该如何补救:毕竟体内流淌着上古凶禽之血,搏杀她在行,疗伤… 嗯,属实是有点为难她了。 “罢了,欠她一次,日后找机会弥补便是。” 打开电视。 正在播报一则妖物伤人的新闻:“近日,之江州钱唐市发生一起妖物伤人案件,据悉,该妖来自某座遗迹…” 北凰挑了挑眉,低声喃道: “北山的气息…” “北凰姐姐认识这头妖物?” “嗯。” 已经猜到妖物来历,北凰神色有些复杂:“昨晚袭击你的人面猫妖也好,千年前的慈航普渡也罢,还有它…” “它们皆属我北山海一脉。” “两千年前,我父为助我化形,抽走了他们祖辈生命中的一刹,导致它们这一脉世代命理有缺,难以圆满。” “而人乃万灵长,身具天地精,它们食人,便是为吸收精魄,补全命理,好叫后辈得以摆脱早夭短寿宿命。” 嘶~ 那陈长生竟能凭空抽人寿元,夺人精魄? 穆紫尘惊的花容失色。 如此诡异逆天手段,当真不愧妖道之名! “可重生之后不是应该一切清零,从头来过吗?为什么这些妖物的残缺依然存在,仍需想方设法补全命理?” “这正是我所疑惑的点。” 看着冲镜头龇牙吼叫的妖物,北凰的眉头越皱越深… … 黑衣卫之江分部。 尖锐的警铃响起。 闻声。 除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宁红衣以外,所有转世者不约而同地退出修炼状态,紧急赶往议事大厅集合待命。 脸上还残留着未褪尽红霞的李青君,强装镇定道: “事态严峻,长话短说。” “接到上级通知,妖物伤人案愈频,我们的任务,一是要保障市民的人身及财产安全,二要查清事件原委…” “现在,全体都有,各就各位,出发!” “是!” 一众黑衣卫倾巢而出,李青君目送着他们远去。 突然。 她咬紧银牙,扶着墙沿,玉腿猛地震颤了一下。 接着。 整个人开始站立不稳,持续百余息,异样消失,她瘫软在太师椅上,大口喘着粗气,耳畔,隐隐传来嗡鸣声… 与此同时。 数只妖物伪装作人类形态,悄悄潜入幸福小区,正在打坐修炼的陈衣周身气机微滞,眉宇轻挑,缓缓睁开眼: “妖…” 第三十六章 蛇妖 “北山的妖么?” 天人感应将妖物的跟脚反馈给陈衣:“看来灵气复苏的受益者不光只有人族,其他生灵同样也能转世重生。” 喃着。 他不禁低声叹了口气:“即便转世重生,依旧灵智不全,难逃早夭之命…唉,怪我,都是一群可怜之物啊。” 其实如果只是单纯的命格残缺,它们还不至于如此。 偏偏后来陈衣一剑劈开天之墓,致使铺天盖地的血煞之气以及天意的怨念乘虚而入,侵蚀了它们的识海紫府。 这也就是这一世的它们,四处伤人性命的主要原因。 原本三魂七魄就已残缺,变成二魂六魄,轮回之际所空出的魂魄之位,又被血煞之气以及苍天怨念鸠占鹊巢… 换句话说,它们替陈衣挡了灾,替他承了血海业障。 除非彻底清理干净血煞之气以及苍天怨念,否则,它们将于无休无止的嗜血与杀戮当中永世沉沦,不得超生。 “杀是不杀?” 陈衣陷入沉思。 不杀,则因果牵扯不断,生生纠缠,虽说背后有白狐儿脸兜底,对他自身造成不了什么影响,但,心中有愧。 杀,则要浪费许多时间:两千年前被抽走灵韵的妖物数不胜数且散落在世界各地,短时间内不可能清理干净。 “还真有点…叫人苦恼呢。” 陈衣轻揉眉心,嘴上说着苦恼,面上却是一笑:“罢了,因果因果,有因有果,欠了东西,总归是要还的。” “那年北山,强行借用你们一缕灵韵为北凰化形,今朝雪落,本座便以此间因果作剑助你们解脱,了尘缘…” 说罢。 陈衣正要下楼,忽然,像是感知到什么似的,他星目微眯,转而眺向某处,神色怪异:“她们怎么也来了…” … 幸福小区入口。 三人结伴同行:古韵婷、叶遮天居后,前面走着一名身穿战术服的女子——谢南雨,上次那个冰山脸女警官。 “原地休整,准备战斗。” 低头看了眼手中的仪器,谢南雨淡淡开口:仪器能够检测妖气,辨别伪装成人类的妖物,李青君亲手制作的。 “是!” 古韵婷与叶遮天应声后,立马开始检查自身装备:看得出来,她们此刻的心情十分紧张,甚至有点忐忑不安。 第三十七章 师徒相残? “陈前辈…”kuAiδugg 谢南雨停止挣扎,接着疲意袭来,沉沉昏死过去:从陈衣身影映入眼帘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死不了了。 蛇躯缓缓松弛。 蛇妖放开谢南雨,小心翼翼游向陈衣,止于其身前数米,伏低头颅,阴翳竖瞳中,充满人性化的谦卑与谄媚。 “我来此地,送君一死。” 陈衣平静开口,周遭剑气翻涌,衣袂翩翩恍若谪仙。 送君一死,送你一死。 从前因果,今日了解。 此日之后,你可解脱! 陈衣指尖化剑,剑气凝实,一股玄妙气息弥漫,轻轻在蛇妖眉心,探入:刹那,冥冥中的煞气与怨念被绞灭。 因果破碎。 蛇妖庞大的躯体开始裂纹密布,鳞甲片片脱落,血肉寸寸腐烂,筋骨分离,灰飞湮灭,妖丹羽化,随风消逝。 死期濒近。 蛇妖非但不怨,反而冲陈衣微微点头,表示感激:他兑现了自己的承诺,它这一脉,终于解脱,整整两千年… … 陈衣抱着不省人事的谢南雨,找到古韵婷和叶遮天。 “陈衣哥。” 古韵婷先是一愣,旋即兴奋地与陈衣打招呼,倒是修为比她略胜一筹的叶遮天,始终低着头,不敢直视陈衣。 陈衣毫不在意,将谢南雨交给古韵婷:“你们把她带回黑衣卫疗伤,这里的妖物不用你们管了,我会处理。” “好耶!” 古韵婷拍手叫好,搀住谢南雨,随后眼睛一转,神秘兮兮地问道:“对了,陈衣哥,你知道那个陈长生吗?” 陈衣意外地看了古韵婷一眼,不明白她为何会突然提起自己前世:“听过,怎么,你接到关于他的任务了?” “不是。” 古韵婷嘟囔着嘴道:“是三统领,她整天在我们面前说那个臭妖道如何如何厉害,我听着心里就很不舒服。” 说着。 她一脸崇拜地望着陈衣:“反正我不管,我就觉得陈衣哥你无人能比…哥,等有机会替我揍他一顿好不好?” “额…” 这个问题我该怎么接,难道要我自己给自己一巴掌? 陈衣只好转移话题: “快回吧,谢南雨又吐血了,估计撑不了多久了。” “嗯嗯。” 古韵婷很听陈衣话,便打算离开:“哥,那我们先走啦,你自己要注意安全哦,我听说那个妖道也重生了。” “万一他找你麻烦,打不过就跑,千万别逞强啊,虽然我讨厌他,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确实有几分真本事…” 就这样又听古韵婷絮叨了半分钟,总算将人送走。 阳台上。 俯视着那道,一步三回头的倩影,陈衣莞尔一笑: “这小丫头。” … 剩下的妖物基本没什么实力,陈衣剑气纵横千里,轻松尽数斩杀,超出范围的他也没辙,金丹的极限就这样。 来回奔波又嫌太麻烦,只能暂且作罢,日后再议。 洗了个澡。 陈衣打开直播:赵子敬、燕赤霞等人好像成了自己的守墓兽,愣是蹲在第九层外恭默守静,怎么也不肯进去。 深感无趣。 他退出直播间,刷起短视频:大部分推荐热点都是有关妖物伤人的新闻,以前那些热舞网红跟被雪藏了一样。 “没劲,那些正道高手咋还不蹦哒出来讨伐我呢?” 陈衣有点怀念前世举世皆敌的日子了: “啧,要我说还得是李青君那个便宜师傅最好玩,还有极圣丹域的老丹王,一个两个的,连死都不怕,哈。” 念叨着,他耸了耸肩,唤醒系统:“算了,开启新的前世吧,希望这次给我安排的剧情,嗯…不要太离谱。” 第三十八章 师徒决裂 “陛下驾到~” 这边陈衣刚梳理完全部记忆,另一边,伴随一声尖锐低沉的公鸭嗓,整座天牢开始骚动,狱卒们涌向青龙门。 “卑职叩见陛下!” 是东云月。 陈衣心神一凝,接着听见一道高贵冷艳的声音:“尔等在此镇守,若无朕的旨意,不得放任何人进入天牢。” “诺!” 脚步响起,再停,香风扑鼻,陈衣抬头,望去:一袭紫裙眼神复杂地盯着她,浑身上下都在散发着雍贵气息。 陈衣心头忽一喜: 或许他不懂修仙,但自幼便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他一定懂女人:东云月看向他的眼神,他可太熟悉了。 那是一种…愧疚。 一种由自责懊悔、恨天不公、身不由己等多种负面情绪糅合在一起的愧疚,它深入骨髓,如同梦魇心魔一般。 绝大多数情况下,它只会出现在女频小说的白莲花女主眼中,“被迫”出轨的时候,用于博取男主角的同情。 当然,东云月肯定不是在博同情。 因为陈衣清楚,这种愧疚的源头:她一身通天彻地的本领是自己教的,她一世富贵荣华的生活也是自己给的。 如果没有自己,她还只是街边一个毫不起眼,食不果腹的乞女,每天颠沛流离,自己把一切能给的都给了她… 可她却辜负了自己,背叛了自己。 为了江山社稷,她亲手将养她、育她的宗门葬送;为了天下大义,她亲手将待她如女的恩师,打入万丈深渊。 站在天下人的角度,她也许是一个好皇帝,但,站在御兽宗掌教至尊陈易个人的立场,她绝不是一个好徒弟。 她欠他的。 所以她心怀愧疚。 所以哪怕陈易谋逆作乱,依旧能安然无恙。 所以现在… 她是为赎罪而来! “废我筋脉,碎我丹田,你可真是我的好徒儿啊。” 了然东云月动机,陈衣先发制人,上来就给对方扣上一顶不忠不孝的帽子,阴阳怪气的口吻令后者娇躯一震。 “师尊,我…” “住口,你没资格叫我师尊!” 她想解释,陈衣根本不给机会:“东云月,你且答本座,扪心自问,你在御兽宗这十几年本座可亏待过你?” 东云月咬牙道: “不曾。” “本座传你道法,教你道理,可有藏私?” “不曾。” “本座养你成人,予你前程,可算大恩?” “算。” “那你东云月就是这样对待自己恩人的?” 陈衣神色突兀狰狞:“十几年的恩情,十几年啊,一条狗养它十几年还知道摇尾巴,你呢?东云月,你呢?” “拿本座教的东西转过头来对付本座,欺师灭祖,倒反天罡,我宗百代祖师打下的基业,全都毁在你手上…” “好一个神羽女帝,好一个东云帝君,好,好啊,哈哈哈哈。”最后那段怒极反笑,陈衣觉得自己不是演戏。 他也屠过宗,也杀过很多人,可他真干不出此等忘恩负义的勾当,更别提东云月还害他背上了个乱党的骂名。 谁都可以骂他陈易是乱臣贼子,唯独你东云月不行。 你,不配! 东云月脸色阴晴不定,青一阵,白一阵,良久,才恢复平静:“师尊,我知道你恨我,多的我也不想说了。” 她招了招手,贴身女卫递上一本古籍,与一瓶丹药: “此丹名曰造化丹,乃我朝丹皇所炼,能助您重塑丹田,此法来自上古纪一位大能遗留,能助您重回巅峰…” 说完。 她一脸期待望着陈衣。 陈衣不为所动。 他挖空心思演戏为的可不是这些俗物,况且锁骨处隐隐传来的烧灼之感告诉他,白狐儿脸已经盯上东云月了。 虽然不知道海浪印记和白狐儿脸,为什么能够进入到自己前世,但他清楚,如果不狠下心虐东云月一次的话… 那个口口声声把他当狗,从未正眼看过他,甚至动不动就以垃圾废物称呼他的禁忌古神,绝对会第一个暴怒… 然后将当前时代整个时代的时间线,杀到断层绝户! 千百年的朝夕相处。 他了解白狐儿脸胜过了解自己:她想吃他是真,对他不屑一顾也是真,但无条件的偏爱溺爱他同样做不得伪。 很奇怪,三种看似矛盾违和的情感,当它们同时被白狐儿脸表达出来时,却又显得那么顺理成章,不容置疑。 她本身就是一个无法用世俗眼光去欣赏评判的疯子。 这个交代,是给白狐儿脸的。 见状。 东云月迟疑片刻,又沉声道:“师傅,只要您立下大道誓言承诺不再谋反,月儿立马就八抬大轿迎您出狱。” 陈衣斜了她一眼,似有意动。 东云月继续道:“只要您一句话,月儿无父无母,从今往后,月儿愿尊您为上皇,月儿的江山,有您一半!” 于一位皇帝而言。 这话已经到头了:倘若不是心魔作祟严重到了阻碍自身道途的地步,任她再愧疚,也断不可能开出如此条件。 自古帝王多寡情,并非玩笑。 陈衣不再作态,淡淡开口问: “只要本座不反,你便什么都愿意?” 东云月用力点头,好言劝道:“其实说句心里话,师尊您真的不必谋逆,月儿在这世上就您一个亲人,月…” 第三十九章 仙门七十二解 上阳宫。 东云月于此设了一座偏殿,供陈衣使用。 殿内。 陈衣服下造化丹,开始修补破损的丹田。 一炷香。 丹田痊愈如初,陈衣啧啧称奇:“这丹皇倒是有几分真手段,至少在三千年后的修仙界,无人能炼出此丹。” 说着。 他低头瞥了一眼:这话是故意讲给白狐儿脸听的,表示自己已无大碍,请求她手下留情…海浪印记重归沉寂。 这才安心。 翻开东云月给的功法,准备修炼:至于调教…咳,日子还长,有的是时间,当务之急,是先将修为给提上去。 《仙门七十二解》,里面记载了七十二门仙家法术。 据此籍编纂者所言,倘若能将这七十二门仙家法术全部融会贯通,便可躲过三灾八难,证道长生,寿与天齐。 不过迄今为止,从未有人做到此事,故而所谓的长生不老是真是假,也无从考究,当然,陈衣并不关心这些。 他始终将长生,视作一场水月镜花,不抱希望,就不会失望:“先试试此法吞吐灵气效率如何,不行再换。” 主要他的《太上极情》得跟人双修,他对双修对象的样貌资质等要求又极为严苛,一时半会找不到合适人选。 半柱香。 陈衣于丹田修出第一缕灵气: “有点猛啊。” 修炼前他就预感《仙门七十二解》会比自己的《太上极情录》要强,毕竟此籍是由一位,不知名的大能所创。 但他没想到,竟会强这么多: “不愧是正统仙家道法,果然远非后世那些残篇能比拟,看来我得寻个契机,将其与极情录融合一番才是。” 首尝道法威,陈衣相当满意,内心对东云月的不满亦随之减轻不少:“得,继续修炼,一个月内突破筑基。” 尚书房。 东云月端坐凤椅,一边批阅奏折,一边随意问道: “上皇在做甚?” “在修炼。” “哦?” 东云月有些意外:这人把自己变成他的专属奴隶,却不来占自己便宜,反而一颗心全扑在修炼上…什么意思? “他天赋如何?” 暗卫犹豫好几秒,才答道: “甲品,上等。” “这么高?” 东云月错愕顿笔:她认识陈易那会儿陈衣就已经是天下第一了,所以她对后者的天赋并没有一个清晰的认知。 “不止。” 暗卫语气凝重道:“陛下,我的意思是,将他的天赋列为甲品上等,是因为资质评的极限,只有甲品上等。” “咔擦!” 价值连城的紫金凤纹笔当场折断,东云月猛抬头,盯着贴身暗卫:“他花了多长时间,入门仙门七十二解?” 《仙门七十二解》,号称史上最难入门的仙家法。 自出世以来,唯有六人练成过。 其中,入门速度最快的当属她东云月,前前后后,拢共耗时十五天,甩开第二名将近三年,被誉为天纵奇材。 “那位…只花了半柱香的功夫。” “多少?!” 东云月噌地起身,这是她首次,在臣子面前失态。 “陛下,您没听错。” 暗卫垂首苦笑道: “卑职看到这一幕的反应跟您一样,但,事实确是如此,他只用了一炷香,就将七十二解入门,堪称绝世。” “唰。” 东云月瘫回凤椅,心不在焉地摆了摆手,示意暗卫退下:“你下去吧…对了,现在开始,停止对他的监视。” “诺。” 暗卫行礼,消失。 东云月闭上双眼,抚摸着脖颈上的项圈,久久不语… ———————————— 仙门七十二解摘自西游记七十二变:幽通、驱神、担山、禁水、借风、布雾、祈晴、祈雨、坐火、入水、遮阳、御风、煮石、吐烟、吞刀、壶天、神行、履水、杖解、分身、隐形、续头、定身、斩妖、请仙、追魂、摄魄、招云、取月、搬运、嫁梦、支离、送杖、断流、解灾、解厄、黄白、剑术、射覆、土行、星数、布阵、假形、喷化、指化、尸解、移景、吸引、近距离、聚兽、调禽、气禁、大力、透石、生光、障碍服、引导、食物、开壁、跃岩、萌头、登抄、饮水、卧雪、暴日。 第四十一章 测试宝术 诛邪宝术对修炼者的根骨天赋并未作出严格要求,因此短短三天,宁渊便掌握了这门术法精髓,前往黑衣卫。 黑衣卫,之江州分部。 李青君亲自接待宁渊:“听下面人说,你手里有一门能够克制妖物邪祟的术法?法从何来?可曾验过真伪?” “回三统领。” 宁渊搬出提前备好的说辞:“此法乃是一位古先贤所赐,赐法之前,他曾千叮万嘱,不许向他人透露名讳。” “至于真伪。” “三统领这儿应该有被捕获的妖物吧?一试便知。” 李青君其实更关心宁渊背后除了陈衣还有谁,但还不等她再次开口,兀有奢靡笛音响起,她的霜眸陡然圆睁。 接着。 娇艳朱唇微张,哈出薄薄水雾,额头青筋暴起,渗着细小汗珠,青丝黏鬓,喘息加重,仿佛在竭力抑制什么。 “该死,为什么非要挑在这个时候…” 一对玉拳狠狠砸向桌面,李青君咬牙切齿道:“谢南雨!谢南雨你过来,带…嘶,带他去地牢,测试功法!” 说完。 她紧紧闭合檀口,指尖嵌进肉里,不再理会旁人,一名冰山气质的御姐莲步走出,神色如常,朝宁渊淡淡道: “跟我来吧。” 正是前些日子被陈衣从蛇口救下的女警官,懵圈的宁渊,下意识跟着她走了几步,随后又有些担忧地询问道: “你们家三统领…” “不用管她。” 嗯。 谢南雨似乎知道点什么。 … 黑衣卫地牢。 “吼!” “吼!” 昏黄灯光下,一只烙印着神妙阵法的八角栊槛内,一头目呈赤红的白尾狐妖疯狂撞击着铁栏,试图挣脱束缚。 “你的情况三统领都跟我说了。” 谢南雨指着白尾狐妖,郑重道:“筑基巅峰,你全力施展那门术法,试试能将它的境界,压制到什么程度。” “好。” 宁渊当即指尖轻触,于虚空画符,丝缕沾着不详气息的紫黑焰火缓缓向外扩散,一盏青黄命灯浮现狐妖头顶。 “镇!” 一字吐出,古老符箓化深邃黑印,打在命灯,飘荡空气中的紫黑焰顷刻汇成无数锁链,直接洞穿狐妖琵琶骨。 她的眉心也浮现出一枚相同罪印,绽放着邪异黑芒。 “吼!” 狐妖发出痛苦哀嚎,境界随之急剧倒退,跌至炼气巅峰,才堪堪止步,瞳孔血色逐渐褪去,她嘴里传来低吼: “帮我,求你,杀了我…” 听到狐妖请求,谢南雨略显诧异: “你会说人话?” “杀了我,快…让我死啊!” 狐妖抓着铁栏,嘶声重复着请求。 “我可以帮你。” 谢南雨沉吟片刻,走上前,皱眉盯着狐妖:“但你得告诉我,你们的来历,你们为何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这一刻。 她能清晰感知到。 面前这狐妖徒造杀孽绝非自愿,而是遭受某种力量控制:必须找出力量源头并加以遏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闻言。 狐妖陷入了漫长沉默,谢南雨也不催促,耐心等待。 “他是不是也转世了,那个无法无天的疯子…嘿,你们最好离他远点,要么一击必杀,要么永远别招惹他。” “人,体会过绝望吗?” “你们,我们,众生万物,跟他之间的差距足足有天地那么大,把整个时代绑一块都不够他砍的,哈哈哈。” 狐妖神情癫狂,时哭时笑,更多的却是恐惧,将身子蜷在栊槛一角,抱紧炸毛的狐尾,玉足乱蹬,香汗淋漓: “妖道陈长生,绝尽我北山一脉传承!!” 宁渊脸色精彩至极:妖道陈长生,不就是陈前辈吗? 谢南雨则心神一凛,紧张追问道: “他是魔修?” “呵呵…” 狐妖嘴角裂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弧度,谑笑喃道: “两脚羊,你们果然还像从前那样鼠目寸光…身处那般伟岸的高度,正道或者魔道,早就影响不到什么了。” “今天心情不好,屠座城泄愤,明天心情好了,就救个人积德,一切只取决于他想不想去做,而不是立场。” “换句话说,他只需要站在那儿,就是立场本身。” 言尽于此,狐妖面无表情转向宁渊:“人,你们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们了,轮到你们兑现承诺了,杀了我。” 宁渊偷瞄了谢南雨一眼。 见对方没有阻止的意思,于是伸手点在狐妖眉心:罪印炸裂,剑道法则开始蚕食肉身,后者俏脸尽显欢愉色。 “哦对了,顺便提醒你们一句,你们这有魔气,很纯粹的魔气,魔山之主复活了,还有妖气,北山海的皇…” 蚕食速度比想象的要快,狐妖没能把话说完,谢南雨柳眉紧簇,眼角余光斜睨宁渊,似乎在责怪他擅作主张。 半晌。 收回视线,接通挂耳麦:“三统领,诛邪宝术测评完毕,针对妖物的压制效果出色,可以投入实战,另外…” 她将测评过程一字不差地汇报给李青君。 对面隐约传来藤条破风声:“我知道了,这样,你先让宁渊把诛邪宝术推广下去,其他的…啊,稍后再议。” 得。 还在做事。 谢南雨摇了摇头,无奈断开连接,摘下耳麦,宁渊赶忙问道:“谢警官,那个陈长生,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你,好像很关心他?” “没…没啊,好奇嘛。 “哦。” 任谢南雨再如何精明强干,也不可能想到陈长生其实就是陈衣这一层:每个人只能觉醒一段前世,这是常识。 “三零八零年。” “首位转世者出世,全球正式步入灵气复苏时代。” “那个时候。” “各国对待转世者的态度,都是能拉拢则拉拢,即使有些性格孤僻的,也会给予特权,尽量避免发生冲突。” “可后来发生的一件事,改变了各国首脑的想法。” 谢南雨并未回答宁渊的问题,反而讲起故事: “大约十年前。” “有个转世者在金雀花王朝的国度大开杀戒,造成近百万人受伤,超十万人当场死亡,经济损失高达万亿。” “你知道他为什么杀人吗?” 宁渊好奇问道:“为什么?” “他痴迷于欣赏别人临死前的绝望表情,仅此而已。” 谢南雨语气平静: “像你我这样的转世者,是由今生记忆主导,对于我们来说,现代文明才是归宿,可有一部分转世者不是。” “他们被前世记忆主导,前世作威作福惯了,根本不把普通人的性命放在眼里,也不遵从现代文明的律法。” “他们的存在就是社会的不稳定因素,这种转世者是无论如何都要杀的,不择手段,不然整个社会都会乱。” 宁渊脸色大变:“你们要杀陈长生?!” “上面做出什么决定我无权干涉。” 谢南雨若有所指地说了一句,旋即话锋一转,道: “但还是那句话,凡事都有例外…就目前已知信息来看,那妖道不是一般的转世者,他是两千年前的最强。” “这就很特殊,也很棘手了。” “所以最理想的情况,我们是希望能跟他坐下好好谈的,谁都不愿意跟这样的存在为敌,除非到万不得已。” 宁渊松了口气:他了解一点陈衣的脾气,只要上面不主动招惹,他巴不得双方一直保持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 “他隐藏的很好,至今仍未暴露身份,要是真有坐下谈判的那天,我们大概率需要请你背后那位帮忙出面。” 谢南雨突然道。 想想也是。kuAiδugg 眼下各国的镇国级普遍都是金丹,面对那妖道压根上不了台面,听自诩正道的徐福说,那家伙杀金丹如杀狗。 唯一够格跟他交谈的,估计也就千年前的第一了。 只是… 让陈衣自己和自己谈? 宁渊觉得好笑:“谈判的话,你们能给出啥条件?” 他帮陈衣问的。 “不惜一切代价。” 谢南雨认真讲道:“钱、权、女人…甚至他开口,我们可以为他成立第二个黑衣卫,前提是,他不能闹事。” 嚯。 真牛。 宁渊打算回头问问自己的好大哥,有没有兴趣效仿古代帝王整个后宫佳丽三千…嗯,他负责帮陈衣全国选妃。 不由得瞥了眼谢南雨:不知道陈前辈喜不喜欢这款。 第四十三章 你不对劲 辞别东云月,陈衣回到上阳宫,继续潜心苦修。 天人合一。 天地间的五行灵气,悉数朝陈衣汇聚,他脑后绽出五色光华,化为一轮灵轮,随之缓缓转动,两道身影走出。 前者仙姿缥缈,后者魔焰滔天,正是仙魔子身。 三身合力。 吞噬灵气的速度陡然暴涨:倘若将原先的速度比作蚕食的话,那么眼下就是掠夺,方圆百里,顷刻寸草不生… 三个月后。 三九天劫垂落上阳宫,陈衣双指轻划,一剑飞出,竟直接将劫云斩碎,旋即横陈半空:上十八品逆海剑,成。 兵分三等。 凡人武,灵兵、宝器。 每等又分六品,共计十八品,至于三等十八品往上还有没有其他层级,反正目前时代没有,陈衣亦不曾听闻。 所以他提剑名缀之上十八品,意当世第一神兵! 十个月后。 陈衣于丹田开辟剑海,一望无际,储太初神力,生生往复而不息:直至此时此刻,他才算真正窥得天地大道。 尽管距离牢牢掌握后的得道成仙,还遥遥无期。 一年之后。 第四次步入金丹巅峰,他的一身剑气,也愈发趋于中正平和,剑芒匿胸中,藏剑于身,不出则矣,一击必杀。 两年之后。 法力饱满,冥冥牵引无数剑道显形,任其挑选:大道化三千,剑占其一,又分芸芸,若其有意,可一应据之。 然。 陈衣却是轻轻摆手,令有形者自回本位:心气甚高的他不屑行于先贤开辟好的道路,他要做剑祖,万剑之祖。 我若出剑,天下无敌。 我若折剑,天下无武。 这,才是我的剑道! 第三年。 陈衣突破元婴,一切水到渠成,正在尚书房批阅奏章的神羽女帝东云月第一时间收到消息,震撼的说不出话。 良久。 眸光呆滞,痴痴呓语: “他真的做到了…” “三年,他真的只花了三年,就从金丹突破元婴。” “呵呵。” “枉朕整日自诩天骄,如今再看,什么狗屁天骄,朕不仅是个庸才,更是个蠢才…来人,摆驾,去上阳宫!” … 阵仗至上阳宫外。 “陛下到~” 先是公鸭嗓宦官的通报,而后东云月下辇步行入宫。 没带侍卫、婢女。 身后数米之外亦步亦趋跟着一个面若潘安的美男,脖子被项圈锁着,看那项圈模样,应该是不久前套上去的。 陈衣躺在摇椅上晒太阳,慵懒惬意,瞧见东云月也没有起身相迎的意思:东云女帝?你敢摆女帝的谱儿试试? 东云月自然敢怒不敢言。 倒是那美男按捺不住了,急着表现自己,竟指着陈衣鼻子斥道:“陛下驾到还不跪迎,你这厮想造反不成?” 摇椅停滞,飞鸟惊走,树无风,庭院一下就安静了。 “你养的狗?” 陈衣淡淡瞥了美男一眼,转而给自己倒了杯清茶,望向东云月,平静开口:“给你面子,不杀他,让他滚。” 东云月脸色瞬间就阴沉下来。 不过不是因为陈衣,而是因为美男。 你踏马的。 你踏马就是个没脑子的完犊子玩意。 你难道不知道你的女帝娘子,只是人家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使用完就可以随手丢弃在某个肮脏角落的玩具? 额… 虽然你确实不知道。 你这踏马不是在给朕添乱嘛?本来他就看朕不爽,你还送理由上门让她惩罚朕,气死了,我就活该被他蹂躏… 不对,关我什么事? 东云月内心慌得一匹,殊不知,她的反应落于美男眼中,却成了对陈衣态度的不满,于是,其护主之心愈切: “大胆,竟敢跟陛下…” “啪!” 东云月终于坐不住了,带着灵气的巴掌,狠狠抽向美男,语气淡漠冰冷,甚至流露出一股,毫不掩饰的杀意: “滚!” 美男一脸委屈,又难以置信: “陛下,你…” 又是一巴掌。 东云月踩着美男侧脸,至高无上的威压碾至其身,咬牙切齿:“你这贱婢听不懂人话是么?朕让你…滚啊!” 一脚将人踹出上阳宫。 东云月做了个深呼吸,换上一副委屈表情,回头,却见陈衣正似笑非笑地打量着自己,眼神当中,写满玩味: “陛下好生威风啊。” “朕错了。” “陛下,搞错了吧?” 陈衣饱含深意道:“你是君,我是臣,天下只有犯错的臣子,岂有犯错的天子啊?刚刚错的,明明是臣嘛。” “不敢!” 东云月银牙紧咬: “朕先是陈…陈卿的爱奴,后才是神羽的皇帝,朕养的狗竟敢对陈卿乱吠,是朕管教无方,朕有错,该罚!” 值得一提的是。 她之所以将莫须有的罪名大包大揽,都是向她那些大臣学的:平日只要她一皱眉,大臣们立马就会跪下请罪。 一般到这一步。 只要所犯过错不算太严重,她都会选择从轻发落以彰显自己身为帝王的胸襟…嗯,当皇帝就是好,现场教学。 陈衣努力憋笑: “既然陛下都这么说了…啧,说起来,陛下尊为九五至尊受万民朝拜,可臣长这么大,还未有人跪过臣呢。” 东云月心头咯噔了一下: “你…什么意思?” 陈衣收敛嘴角戏谑笑容,面无表情开口,吐出两字: “跪下。” 女帝花容失色,忙求饶: “不要好不好,朕不能,朕乃神羽皇帝,不能…” “跪下!” 陈衣懒得听她废话,直接发动宝器御兽环:天道之力汹涌澎湃,尽皆加诸于身,言出法随,东云月扑通跪倒。 手脚并用爬回上阳宫的美男,恰好撞见这一幕,屈辱的眼泪滑落眼角…感受到殿外的目光,东云月羞愤欲死。 想朕堂堂帝君,手握亿万生灵的生杀大权,却被迫当着男宠的面,向曾经的手下败将下跪,自己还不敢反抗… 那个该死的狗奴才会不会趁机跪求陈爱卿,把朕早已不属于自己的身体赏赐给他啊?毕竟朕是他的梦中情人… 不要啊。 朕守身如玉多年,不想便宜除了陈爱卿以外的男人… 不对! 便宜陈易这个狗东西也不行! “你这狗奴才能不能滚啊?” 憋屈不已的东云月只能从男宠身上找场子:“要不是你朕能被他凌辱?还看?看朕被人凌辱你很爽是不是?” 美男宠心如死灰地爬开。 东云月一个转身,上演光速变脸,委屈巴巴道:“师尊,月儿腿麻了,能不能换个惩罚呀?师尊最好了嘛。” 虽说放过狠话要与陈衣断绝师徒关系,但眼下这情况东云月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上阳宫的大门可是敞开着的。 万一… 不行,不能再往下想了,好刺激。 不对。 什么刺激?呸呸呸,明明是屈辱! 错觉,是错觉,都怪御兽环,对,是御兽环的问题! 望着眼前毫无帝王气概的东云月,陈衣直皱眉:“陛下,臣还是喜欢你目中无人的样子,麻烦你恢复一下。” 什么?! 他还要朕… 这个狗东西为什么能这么变态啊? 东云月玉拳紧握,脸红的几乎能滴出血来:狗…罢罢罢,为了早点解脱,谁让朕受制于他呢,不得不低头啊。 念及于此。 她跪着仰起玉面,仿佛镶嵌着星辰大海的高贵霜眸直视陈衣:“大胆陈易,朕犯大错,还不速速施惩于朕!” “不像…陛下,你先站起来。” 陈衣仍然不满意,沉思片刻,扶起东云月:“来,陛下,正式点,陛下平日在朝堂之上是如何敕令群臣的?” 朝堂… 东云月顿觉羞恼无比,脸颊滚烫:倘若被自己那些大臣知晓,他们所敬仰的女帝,也有如此卑微下贱的一面… 唉。 暗叹了口气,戏还得继续演。 东云月闭上眼,找了会感觉,睁眼,斜睨陈衣,雍容冷清的俏脸上,缓缓攀上一抹令人闻风丧胆的冰冷严寒: “陈易接旨。” 陈衣舔了舔唇,单膝跪行礼: “臣在!” “敕令!” 东云月高傲抬着下巴,犹如九天真凤斜睨,风情万种又高不可攀,朱唇轻启间,散发着一股惟我独尊的气质: “今,朕未经许可,擅自将男宠领进上阳宫,险些酿成大错,诚为罪无可赦,着,陈卿陈易即刻施惩于朕。” “另。” “鉴朕曾有愧于陈卿,望陈卿施惩时务必做到铁面无私,不得手下留情,更不得心存怜惜,否则定斩不饶。” “钦此!” 一旨宣罢,东云月直接像被抽空了全身力气,脑海空白,筋骨酥软,两眼一翻,瘫倒在陈衣怀里,低声啜泣。 一直以来。 她都将皇权视为神圣之物,不可侵犯,然而今天,就在刚刚,她的帝王威仪,被曾经的恩师践踏的体无完肤… 这是双重打击。 她知道。 自己回不去了,自己的底线,只会越来越低,她甚至能预料到,未来某天,自己将彻底沦为这个男人的傀儡… 而且心甘情愿! 直觉。 她相信直觉。 “能答应我件事吗?” “说。” 东云月哀求道: “你怎样对我我都不介意,那是我咎由自取,我会努力迎合你,我也可以给你当狗…不要危害神羽,好吗?” 她放下了尊严。 陈衣低头盯着东云月,半晌,摇了摇头,淡淡讲道: “我对你的王朝没兴趣,也不需要玩物,但我对你有怨,我说过,你欠我的,何时清完债,我便还你自由。” 说完。 他松开东云月: “回去收拾吧,明日出宫。” 第四十五章 化凡 日上三竿。 赵景忠携家眷备厚礼造访陈府,名为酬谢,实为笼络人心:他猜测,对方大概率也是位修士,而且境界不低。 否则断不可能弹指一挥,便拔除自己女儿体内剑气。 对于赵景忠的示好,陈衣照单全收:前者又不是什么囊中羞涩的主儿,推脱来推脱去反倒显得他目中无人了。 转眼一月。 陈衣时常与东云月走街串巷,踏青游玩,感悟凡意。 东云月之貌即使处于仙子如云的修仙界,依然当得起一声艳冠绝世,下放到青黄不接的凡人城池就更别提了。 短短一月。 姑苏城内便人尽皆知,城南陈生家有一年轻美妾,生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也因此招来不少纨绔地痞觊觎。 东云月倒是乐见其成。 陈衣天天气她,她又没胆跟陈衣甩脸子,正好拿这些不长眼的出出气:纯靠蛮力,只要不打死,就往死里打。 放眼姑苏城里里外外,上到城主亲信,豪绅富商,下至九流三教,街头混混,几乎都被她收拾过,手段残忍。 日子一久,她的凶名甚至盖过了艳名,每每上街,行人无不退避三舍,如见蛇蝎…这日,她又在菜市口闲逛。 不过。 与以往不同的是,今日的东云月,脸上没了高傲,也不再昂首阔步,而是低着头,死死攥着衣领,亦步亦趋。 俏脸醺红如熟果,额头细汗密布,却与炎热的气候无关:谁能想到,她身上那件宽大蓬松的中性长衫下竟然… 空无一物! 陈衣命她出来买吃食,不许穿亵衣,不许扎袍带,还得随机挑选十名幸运路人搭讪,时间不能低于…三分钟! 她觉得自己一定疯了,这般无礼的指令都肯执行。 “千万别起风啊,这长衫,风吹两下就全走光了。” “还有搭讪…” “呜,陈易这个乱臣贼子,如果被那些地痞流氓发现朕如此浪荡,真空出游,一定会扑上来将朕撕碎的吧?” “不行,朕决不允许这种事发生,朕是只属于陈卿一人的禁脔,除非陈卿有令,否则谁都休想占半点便宜!” 念及此。 东云月将长大褂裹的更严实了:经数月改造,如今她已对陈衣以外的所有男性都丧失了兴致,甚至有些反感。 用现代话说,就是得了厌男症。 “老伯,黄瓜多少钱一根?” … 一年后。 姑苏城又来了位修士。 其名蛮灵,未入王朝,乃散修身,当年打入赵景忠之女体内的剑气便是出自此人手笔,此番为收割果实而来。 实际上。 蛮灵的行为在修士的圈子里,并不算稀奇,许多天赋平庸的修士,最后都会回归世俗,娶妻生子,逍遥余生。 蛮灵看上赵景忠的女儿了,他想与赵蝶儿定娃娃亲。 嗯。 他虽然年纪比赵景忠都大一轮,但赵蝶儿是娃娃嘛。 原本事不关己,陈衣自然懒得插手,谁知,十分不巧地赶上东云月外出归来:惊鸿一瞥,蛮灵顿觉惊为天人。 “在下蛮灵,请教姑娘名?”他立马舍弃赵景忠,小跑向东云月:毕竟只有炼气修为,没资格认识神羽女帝。 东云月步履一滞,驻足,冰冷斜睨蛮灵一眼,旋即以平淡目光望着陈衣:她在询问,自己有没有必要搭理他。 如果陈衣要求她与之交流,那么哪怕面前这人,只是一名炼气修士,跟她的身份天差地别,她也会热情以待。 反之则视而不见。 要是陈衣不发话,她就一直站着,等待指令,期间无论蛮灵做什么或者对她做什么,她都不会给予任何回应。 当然。 玩归玩,闹归闹,陈衣的占有欲还是很强的,他可不会把东云月推给其他人:“去做饭,今晚吃番茄牛腩。” 东云月二话不说,径直进府。 蛮灵不悦转过头,看向陈衣:作为方圆百里,唯一一名修士,连姑苏城主见了他,都得客客气气地作揖行礼。 你一个不知哪来的毛头小子,也敢坏我好事? 我看上你娘子,那是你之幸,难道你不该感恩戴德并诚惶诚恐地将娇妻双手奉上?你何德何能独占如此仙子? “我今日心情好,不愿见血,退下!” 蛮灵眸光一厉,竟以剑势压向陈衣:炼气修士的剑势固然远非凡俗能够招架,然而,根本无法撼动陈衣分毫。 “呵。” 反被陈衣一缕清气吹的粉碎,先发难者倒退。 蛮灵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他想不到,对方为何能破自己剑势,莫非对方也是修士,且剑道造诣…远胜自己? “阁下…” “三息,不滚,则死!” 不给蛮灵喘息之机,仿佛无上大道般,浩瀚无垠的威压镇于其神:他是剑修,对付他,陈衣都无需解封修为。 “大人手下留情,我立马滚!” 蛮灵毫不犹豫,拔腿就逃,一口气逃出千里,他累倒在一条小溪边,脸上残留着怎么也挥之不去的惶恐惊惧。 陈衣眺望天边,怔怔出神:“修行一道,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既如此,修士化凡,化的究竟是什么…” … 当第一场冬雪,飘零姑苏,银装素裹,年关在即。 除夕夜。 锣鼓喧天,烟花齐放,赵府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赵景忠给赵府上下都发了赏钱,奴仆也有,还请了戏班子搭台唱戏,热闹非凡,陈府冷冷清清的,门可罗雀。 陈衣触景生情,给了东云月一耳光,她没啥感触。 修士从不过年。 第二年冬,雪比去年更大了,赵景忠亲自登门,邀请陈衣共赏花火,陈衣婉拒,到底不姓赵,融入不进赵家。 第三年冬,姑苏城没有下雪。 东云月做了一大桌子菜,因为去年陈衣说想过年,她惦记了三百六十五天,这是陈衣穿越后第一次吃年夜饭。 饭桌上。 陈衣给东云月夹了一根青菜,忽然开口: “把御兽环摘了吧。” 东云月抬起头,雪颈上的银铃叮当作响。 她没说话。 “你不想要自由了?” 陈衣手伸向御兽环,可还未等他触碰到,东云月皱着眉,微微往后退了一步,银铃摇晃,再次发出清脆响动。 她不想摘下项圈? 东云月眼中的抵触情绪,浓郁的不用眼睛看,都能感觉出来:“把手缩回去,不然我剁了它,我没开玩笑。” 森然的寒意,逐渐弥漫,房间内的空气,凝结成霜。 陈衣疑惑:上次东云月顶撞自己还是两年前,他开玩笑说要暗中掌控神羽朝,东云月半嗔半怨地啐了她一嘴。 可也只是啐而已。 涉及到她的毕生心血,她都不曾将自己如何,足下自己只是想替她卸去身上枷锁,她居然威胁要剁自己的手? 不会被调傻了吧? 陈衣轻眯着剑眸,发动御兽环,逼东云月噤声,旋即一把抓住项圈另一端的银链,朝自己的座位,猛地一拽。 一个趔趄,东云月顺势趴跪在陈衣脚边,陈衣捏起她冰肌玉骨般的下巴:“我再问你一遍,你要不要自由。” 东云月倔强地盯着陈衣:“我也再说一遍,陈易你给我听好了,你敢摘项圈,我就剁你的手,我说到做到!” “啪!” “你打我?陈易,就因为我不肯摘项圈,你就…” “啪!” “陈易!” “啪!” “接着打,打啊,你要有能耐就把朕活活打死!” “…” 一个接一个耳光,打得东云月眼冒金星:为了不反噬陈衣她拼命压制着修为,结果陈衣每一巴掌都毫不留情。 最后一下。 她脑袋直接重重砸在门上,银链与项圈碰撞所产生的金石撞击声,异常刺耳,在空旷寂静的大厅,绕梁不绝。 东云月脸颊布满鲜红的巴掌印,她痴痴抚摸着,像一个木偶倚靠门楣,狂翻白眼,嘴角淌满涎液,失魂落魄。 没人知道她此刻的心跳究竟有多快。 “去你妈的神羽王朝。” “去你妈的东云帝君。” “人格、尊严、自由…呵,可笑至极。” “侮辱、践踏、圈禁…这才是朕该过的生活!!!”httpδ:/m.kuAisugg.nět 东云月在心底嘶声竭力呐喊,突然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爬到陈衣身前,俯首将皎额叩于手背之上,朗声呼道: “朕有罪!” 仰面。 她的眼眶泛红,眼里有泪花打转,天见犹怜,丰腴的身段裹在宽大的中性长衫中,反而愈显欲拒还迎之风情: “冒犯爱卿,朕罪该万死!” 婆娑的泪眼,渐摊开红晕的双颊,紧紧并拢的双腿以及瑟瑟发抖的娇躯…眼前女子,竟让陈衣感到于心不忍。 “跪门口去!”他强忍着将东云月搂进怀中,一边疯狂亲吻她的红唇,一边卑微向她道歉的冲动,离席回屋。 哼,算你识相。 东云月以葱指轻轻摁压着红唇,回味着那抹久违的炽热,陈衣片刻的柔情,如何瞒得过她,但她不厌就是了。 她低下头,轻声喃道: “朕,谢卿隆恩。” …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年后,是梅花盛开的季节,陈府对门的姑苏河旁,正好栽着一排梅花树。 陈衣白衣黑裘,迎着风雪,既是赏雪,也是赏花。 静静伫立着。 恍若与雪境融为一体,他终悟出凡意:凡,便是修士的坚持,修士的执念,亦如那朵朵在凛冬傲然绽放的梅。 凭借这股执念。 梅花才能在万物凋零的季节独自浮动暗香,但,它的存在不合乎兴衰轮回道理,因此,梅花易断,过刚易折。 斩凡。 便是斩去这份坚持与执念,承应天意,顺天而行,如此,方能获得冥冥天意庇佑,以保修行之路,畅通无阻。 第四十七章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往后数年皆无雪。 第十三年。 依旧无雪,陈衣第一次在无雪之年见到赵蝶儿,这一年赵蝶儿十四,邻家有女初长成,亭亭玉立,含苞待放。 “陈世叔。” 赵蝶儿十分有礼貌地与陈衣问了声好。 “蝶儿?好久不见。” 正舞剑的陈衣挽了个剑花,展眉淡笑。 那一笑。 只见玉面娇柔,羞红蜷首,赵蝶儿心跳加速:陈衣容颜胜仙又气质出尘,情窦初开的豆蔻少女,很难不怀春。 何况她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正儿八经的男人都没见过几个,一见便是这等人间绝色,哪能把持住心神? 陈衣倒是对这种反应见怪不怪:这副皮囊的魅力他比谁都清楚,对方若能以常心而待,那才值得另眼相看呢。 继续舞剑。 赵蝶儿深呼吸拾掇好情绪,蹲在一旁观赏:赏景,赏剑,也赏人,最终,注意力全被陈衣的眼睛,吸引了去。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呢? 平淡、宁静、清澈,仿若山溪清流,连漫天星辰在它面前都失去颜色,仅仅一眼,便足以令任何人如痴如醉… 赵蝶儿的脸更红更烫了。 剑曲舞罢。 她努力压下内心的羞怯,小跑上前,杏眸中透着刚升起的崇拜:“世叔,这套剑法可以教蝶儿嘛?蝶儿想…” “你想学?” “嗯嗯!” 陈衣沉思一会儿,把剑递给赵蝶儿: “握着,我教你。” 反正也不是什么不传之秘,到他这一步,世间剑技早无优劣之分,支撑他独占剑魁的是一颗空前绝后的剑心。 “多谢世叔!” 赵蝶儿握住宝剑,偏过头望着陈衣,等待他的指点。 陈衣握住她的手。 “唰!” 赵蝶儿的脸色一下就红到耳根,好似火烧云一般,连带着身子亦软了下来,又羞又恼:“陈世叔…你…你…” 他怎么可以!!! 男女授受不亲呀,陈世叔他,他怎么可以摸我手,还这样那样握着,虽然我不讨厌,可这,这也太羞人了吧! 陈衣真的没有歪心思。 他是一点点看着赵蝶儿长大的,一直以来,他都是将对方当作一个晚辈对待…练剑,肢体接触再正常不过了。 “不要胡思乱想。” 面不改色的陈衣一边帮赵蝶儿矫正姿势,一边平静讲道:“静心,仔细感受剑的意,身跟着心,心跟着剑…” 夕阳西下。 赵蝶儿最后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反正到家以后脑袋依然晕乎乎的,脚步轻飘飘的,倒床上就睡着了。 因为陈衣摘了一朵梅花,亲手为她别上… … 姑苏河畔。 赵蝶儿每天都会来找陈衣学剑。 第一个月,陈衣教的都是凡技。 第三个月,陈衣开始用剑气助赵蝶儿洗髓伐脉。 第六个月,陈衣将自创的《斩天剑》传授给赵蝶儿。 第九个月,赵蝶儿剑气冲云霄,惊动神羽王朝剑阁阁主白羽子,白羽子亲自下贴,邀她参加剑阁的收徒大典。 第十个月,没有学剑。 陈衣不擅长传道授业,能教到今天已属不易,主要打牢基础,赵蝶儿天赋不差,去了剑阁必将会有一番作为。 第十一月,陈衣预感自己化凡之旅即将结束,只等一个契机,瓜熟蒂落,他在琢磨自己的斩凡大劫该如何渡。 寻常修士斩凡顺应天理昭昭,没有劫难,东云月的心魔属于自作自受,但他逆大势而行,天道肯定容不得他。筷書閣 就怕像妖道陈长生那一世那样,非置他于死地不可。 第十二月,大雪纷飞,吃年夜饭。 新的一年。 赵蝶儿十五岁了,该办及笄礼了。 天蒙蒙亮,陈衣一如既往在姑苏河畔舞剑,望着那道近些年几乎夜夜魂牵梦绕的背影,赵蝶儿神情有点复杂。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两人或许终难成为一路。 他。 是她的世叔。 “陈世叔。” 轻唤了一声。 赵蝶儿亦步亦趋,一年前那朵梅花仍戴在头上,只是已经枯萎:“蝶儿五日后举办及笄礼,世叔你…来吗?” 陈衣微微一愣,唏嘘不已:“不知不觉,蝶儿都及笄了,当初我刚见你时,你还裹着襁褓,岁月不饶人呐。” 语顿。 他探手摘下一朵新梅,以剑气蕴养,替换枯梅:“及笄礼…怕是赶不上了,这梅,便算给你的及笄礼物吧。” 闻言。 赵蝶儿原本充满期待的目光,顿时黯淡下来,失落无比:“世叔…好吧,没关系的,世叔,嗯,没关系的。” 眼里隐隐有泪花打转。 陈衣叹了口气,不知该不该安慰:心头阴霾愈来愈浓郁,说明大劫降至,可具体的时间,连他本人都摸不准。 他不想给了赵蝶儿希望又让她失望,那才是真残忍。 “那…” 赵蝶儿忽然再次打起精神,小心翼翼问道: “世叔可以答应蝶儿一个小请求吗?” “说说,不过分的话。” “世叔可不可以陪蝶儿…穿次喜服?” 陈衣眼角一抽: “不行!” “为什么?” “世叔从来不会拒绝蝶儿,为何这次…”赵蝶儿不甘心,她需要一个答案,这个决定,她下了非常大的决心。 没有答案。 东云月来了。 赵蝶儿走了。 她不能哭,她不想世叔为难,她很懂事。 第四十八章 可怜公子不思凡 赵蝶儿的及笄礼如期而至。 典礼现场热闹非凡。 不光城中有头有脸的大人物纷纷到场献礼,就连一向自视甚高的修士,都来了许多,可谓给足了赵蝶儿脸面。 因为她不日将拜入剑阁阁主门下,成为剑阁阁主的亲传弟子,而剑阁,是神羽王朝的国教,女帝一年前亲封。 然而。 备受瞩目的赵蝶儿却开心不起来。 她站在高台,望着人山人海,神情低落又有些希冀。 知女者莫过于母。 赵夫人知道,她是在等那个为她摘了十五年梅的人。 “世叔,你在哪…” “你要做的事情,比蝶儿的及笄礼还重要么…” “蝶儿在你心里,就这般,这般无足轻重么…” 赵蝶儿咬着下唇,内心幽叹,突然,她似乎感应到什么,猛地抬头:远处,百余道血芒疾驰而来,杀气腾腾… 来者不善! 继她之后,一众剑阁阁主派来给赵蝶儿站台,顺带维护会场秩序的修士瞳孔倒缩,眉宇,缓缓浮现一抹凝重: “是天魔宗的余孽!” “仙人前辈,天魔宗是什么?” 有不明所以的姑苏百姓问道。 修士们懒得解释,也没心思解释,个个如临大敌,祭出道兵,将赵蝶儿团团护住,神识锁定愈发逼近的血芒。 修士衣染血,基本不足为奇。 可,有些修士不仅杀人,还摄魂炼药,放血解渴,割肉充饥,他们所行之恶举,与未开教化的禽兽畜生无异。 人谷天魔宗,便是其中典型。 数十年前。 女帝东云氏借新朝初立之运,陈天下之兵,欲将之根基彻底铲除,奈何天意不助,被部分魔宗余孽侥幸遁走。 他们藏匿于暗处如野草一般,火烧不尽,风吹又生… … 百息。 血芒至城外,百余名黑袍修悬立半空,戾气弥漫,血气滔天,煞气逼人,令城内百姓俱脸色苍白,恐惧不已。 为首之人是一独臂僧,顶留十二戒疤,周身环无数冤魂厉鬼哀嚎嘶鸣,恨不能抽其筋,寝其皮,却伤他不得。 元婴期,此人可称一方巨头。 待到阵形列齐,僧俯视姑苏,一挥手,冷冷下令: “屠城。” 一众黑袍魔头欢呼雀跃,刷刷俯冲下城池,各施残酷手段大开杀戒,整座姑苏城登时乱作一团,惨叫连不绝。 妖僧则盯上被修士们围护住的赵蝶儿:“处子身,未经污浊,神魂纯净,汝可为吾欲奴,臣服,饶尔不死。” 赵蝶儿花容失色。 但相较自己眼下处境,她更忧虑父母与世叔安危。 “黑蛮,你休要猖狂!” 认得僧人的修士厉声喝道: “此女乃我阁阁主之首徒,你若伤她,阁主天涯海角必杀你…我朝供奉已在驰援路上,你现在走还来得及!” “剑阁?呵,走狗尔。” 僧人冷笑,言语似有深意: “至于你寄予厚望的神羽王朝,不怕告诉你,我宗拜得通天靠山,东云月那个该死的野种,没几天蹦跶了!” 第四十九章 娘娘救我! 一人渡劫,偌大太安举城观礼。 万众瞩目。 一股毁天灭地的气势从天而降,雷鸣电闪间,三道手臂般粗细的雷霆轰然砸落,携无可匹敌之势直击上阳宫。 “咦,是三九天劫。”https:/ “才三九天劫啊。” “这渡劫者的天赋也太差了吧?” “估计是运气好,仰仗机缘,侥幸成的斩凡大能。” “嘘。” “噤声,不管怎么说,这渡劫之人也算斩凡大能,法力无边,岂容我等金丹修士乱嚼舌根?当心祸从口出!” “…” 尚书房。 望着声势浩大的劫云与威力不成正比的雷霆,东云月眼神疑惑:“他天赋比我还高,为何…等等,不对劲!” 只见三道雷劫才落,竟又有六道雷劫紧随其后。 “这…” 东云月懵了:“自古以来,斩凡劫从未有过两层雷劫叠加的情况出现,哪怕是雷劫化形…这天劫有古怪啊。” 不等推演原委,雷鸣再起,三番,乃九九天劫。 东云月眼瞪欲裂,神情纠结少顷,凤躯一晃,化香风遁出尚书房:心里总觉得不踏实,她决定去上阳宫看看。 凌烟阁。 十二道身影围坐,表情各有异,似在探讨什么。 她们都是东云女帝的死忠亲信,境界高低不等,最强的有元婴巅峰,最弱的也是元婴初期,只听从帝令调遣。 突然。 狂暴的天劫气息,撼动宝殿,众人交谈被打断。 她们面色一僵,彼此对视一眼,接着,同时冲出凌烟阁,直奔藏经阁:藏经阁中收录了来自四海八荒的古籍… 博古通今! “左丞相,这天劫像不像传说的那个…” “不好说。” “渡劫者为何人?” “前御兽宗掌教,好像叫什么…陈易?” “…” 当东云月赶至上阳宫,此地已遍地狼藉,陈衣负手立于一深坑中央,墨发散披,眉心淌血,气势却不减反增。 一道凌驾于众生之上的剑意直冲云霄,仿佛挑衅。 劫云毫无意外地化形。 女帝花容失色,喃道:“这,这是必死之劫…难道他的天赋已经到了天妒神嫉的地步么?这可如何是好啊?” 倘若此景置于姑苏之行前,她绝不会产生太大心理波动,顶多心底暗暗唏嘘一声英才薄命,然今时不同往日。 十年调教,巫山云雨。 早就让她对陈衣死心塌地:女帝的心很大,大到可以装进一个天下,女帝的心也很小,小到只够容纳一个人。 失去陈衣该怎样活下去…她无法想象,更不敢想象! … 这边心系情郎安危的东云月,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另一边。 以左丞相左紫凝为首的凌烟阁十二阁老,怀抱一本古籍姗姗来迟,一见发呆愣神的东云月,便火急火燎大喊: “陛下,快退,这不是天劫!” 不是天劫?! 东云月下意识抬头仰望天际。 这时。 异变突生: 只见云端之上,劫云疯狂膨胀,且变换颜色,三十万里苍茫天宇,尽数遭火红劫云封锁,声势叫人心胆俱裂。 后雨化冰,冰成雾,热浪滚滚,疯狂灼烧九天十地。 浓雾之间。 隐隐可见一尊浑身烈焰腾腾的巨人身影,脚踏重重火云,手执由雷劫化形所铸的兵戈,眸光冰冷,俯瞰上阳。 “那火焰巨人,到底是什么东西?” 仅是被巨人眸光淡淡一扫,东云月便感到无比心悸: “我曾亲身横渡斩凡劫,也于古籍见过劫化形,可无论两者中的哪一个,都不曾具备如此天威…好生恐怖!” “启禀陛下,那巨人名唤执道者。” 左紫凝将古籍递给东云月,紧张兮兮地窥视着巨人: “古籍有云。” “每逢逆天之灵现世,天地便会降下一物,其傀儡之身,无灵无智,专门代天行罚,诛杀逆灵,以正天威…” “直接说,什么境界?” 这才是东云月真正关心的。 “十倍。” “什么十倍?” “境界高出逆灵十倍!” 左紫凝神色凝重道:“不管逆灵境界几何,它的境界都会高出逆灵十倍,最可怕的是,它的境界没有上限…” 语顿。 左紫凝深吸一口气:“除非能够实现一击必杀,否则每受伤一次,境界便增进一分,直至…彻底灭绝逆灵!” “噗!” 闻言。 方寸大乱的东云月,一时急火攻心,致使全身筋脉精血逆涌,一口喷出,连带着身子摇摇欲坠,直倒向一侧。 幸好。 左大丞相手急眼快,及时搀扶住她: “陛下,您…” “朕无碍,别管朕。” 东云月一把推开左紫凝:“快,你们想办法,他不能死,朕不要他死,想办法救他,对,想办法…快想啊!” “这…” 左紫凝回头打了个眼色,一人上前: “启禀陛下。” “上古有神,神曰青女,万傀之祖,她有一门悼亡之术,专克傀儡,若能驱遣其化身施以援手,陈公可救。” “此言当真?” “臣下不敢欺君,但…” “有屁快放!” 东云月急的都爆粗口了。 “是,陛下。” 那人苦笑道:“古籍记载,此神不同其他神祇,祂不仅高傲自负且性格怪异,驱遣祂的难度,不亚于渡劫…” “史可有驱遣之先例?” “不曾…” “那朕,就做第一个!” 《仙门七十二解》第二解——驱神之术:可驱遣上古神祇的意志化身下临人间为己所用,仅为化身而非本体。 … “吾名…执火。” 东云月虔心请神之际,劫云上方,酝酿百余息的冷面执道者开口发难:“下方修士,陈氏陈易,汝可知罪?” 从左紫凝口中得知巨人身份陈衣,对其颇为忌惮: “敢问上苍,我有何罪?” 巨人宣读大手一挥,一页金榜现,朗声宣读罪状: “修士陈易。” “杀戮过重,屡犯天和,是为罪一。” “逆天而行,对天不敬,是为罪二。” “自开一界,心有不臣,是为罪三。” “仙魔同修…” 执道者一口气连诉了十余条罪状,旋即金榜散:“今吾代天行以业火之罚,剥汝此生之寿,绝汝轮回之机。” 音落瞬息,翻滚火云骤然一震,化无数天火砸落。 陈衣皱眉: “陈某一生,杀人如麻,所踏尸骨如山,所浴血海如雨,横行一世,却问心无愧,杀戮虽多,亦未失本心。” “至于其他种种,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密密麻麻的火幕未滞,巨人依旧面无表情:“罢,与你这不通情理的死物说不通,既如此,那便做一场吧!” 陈衣手掐法诀,大喝: “水来!” 天龙翻身,天门大开,一座青铜门户隐现,上书“南天”二字,接着,三千弱水如沧海,崩腾汹涌撞向火雨。 有经曰:昆仑之北有水,其力不能胜芥,故名弱水。 《仙门七十二解》自然是招不来弱水,但,陈衣自创的《太上真解》可以,尽管只是投影,但对抗业火足够。 对方亦非全盛:灵在天之下,天在道之内,上苍天道哪怕再想杀他也得遵循大道规则,不能一线生机都不给。 “轰!” 弱水与业火相碰撞,彼此消融,化雨落下,冰冷刺骨的水汽扑面而来,东云月心急如焚,又喷出一口心头血。 为什么… 为什么始终无法与青女建立联系? 东云月柳眉紧簇:她以前也请过神祇意志,基本都是无往不利,独独这次,她愣是连青女的神位都没感知到。 “左相,你莫不是编了个子虚乌有的神来诓骗朕?” “陛下,您就是借臣个胆子,臣也不敢诓骗您呀。” “罢了,朕再试试。” 对此。 陈衣倒觉得正常:就白狐儿脸那个我老大天老二的脾气,要能搭理东云月,被东云月请来,那才真叫有鬼呢。 人可是正儿八经的神族,又不是香火堆砌的神身,那神位都是无上大道敕封的,怎会在乎人间这点香火供奉? 劫未止。 见火劫伤不着陈衣,执道者也不羞恼,仅仅抬手,向其一指,一股远超斩凡的气息自指尖弥漫流散,有法随: “天为炉,地为火,化尔为丹…炼!” 刹那间。 天地灵气暴动,形作层层火牢,将陈衣困死,随即又轰鸣震颤,如同道人炼丹一般,无数火灵火舌扑向后者。 被困火炉之重。 感受到自己体内的灵气与骨血正在遭受炙烤,乃至迅速蒸发消融,陈衣面色一沉,掌心翻转,逆海剑现于手: “斩!” 剑气似网挥出。 牢笼纹丝不动。 “蚍蜉撼树。” 巨人代天执言,语气冷漠万分,难闻丝毫情感:“尔逆天而行,死有余辜,死后当化为灵丹,哺天地万物。” 陈衣眼神渐冷:这执道者境界,绝不止斩凡,甚至远不止化神,斩凡境内,自己不可能毫无还手之力,所以… 天,坏规矩了! 念及于此。 陈衣忽然仰头,透过火云层,盯着巨人,怪异一笑: “你当真以为,自己吃定我了?” 巨人冷漠出言: “垂死挣扎。” 陈衣笑得更加灿烂,尽管此刻他半跪于地,看上去狼狈不堪…下一秒,一声宛若平地惊雷的高呼,响彻云霄: “娘娘,救我!” 第五十章 斩凡,回现世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懵了。 “娘娘是谁?” “陛下,他在喊你?” “朕是皇帝!” “难道…陛下背着我们,偷偷娶了小老婆?” “…” 执道者看陈衣的眼神,就像在看小丑,然而,很快它就笑不出来了:一只玉手,探出虚空,抓住它的天灵盖。 “天奴,我的食物也敢动,谁给你的胆子!” 霎时。 虚空破碎,青茫万丈,面无表情的白狐儿脸,赤足屹立云端,三千青丝飘舞,绝美青裙飞扬,煌煌神威镇世。 太安城内外生灵,膝盖不受控制地弯曲跪倒。 “你是…” 执道者僵硬扭头,难以置信地望着白狐儿脸,不敢相信自己眼睛:“不可能,怎么会是你?你不是应该在…” “噤声。” 白狐儿脸言出法随,旋即一方古老卷轴骤现,紫金色流苏涌动:“回去告诉天,下面那个废物,是我的人。” “你们要杀他,我不管。“ “但谁再敢坏规矩,我不介意再打一回伐天征战,反正…这片天地已经换过一次主人了,再换一次又何妨!” “你!” 执道者瞬间冷汗直流,死死盯着那方卷轴,半晌,不甘地低下头颅:“此事是吾之错,吾会给他一个交代。” 言罢。 其弹指一点,火牢顷刻崩塌,接着,化一缕火之道则没入陈衣的玄牝世界:此后,世界有火,点亮无尽永夜。 陈衣大喜,忙沟通仙道子身: “速将火之道则炼化,这是你的机缘!” 元婴期可令元神出窍遨游四海,斩凡期可令元神化法相为己而战,他另类证道,无元神,仙魔子身便是元神。 此前所得的古魔失落神通与血海本源,被他悉数赐予魔道子身,致使原本仙魔共治的玄牝小世界,仙消魔涨。 而今既又得火之道则,正好助仙道子身分庭抗礼:此乃帝王术,相互制衡,彼此针锋相对的臣子才是好臣子。 “废物,给我过来。” 执道者消失,劫云退散,白狐儿脸一把拎起陈衣丢入虚空,神羽女帝东云月及一众朝臣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人身狐面…此女,莫非就是传说中的青女?!” 良久。 见多识广的大学士语出惊人。 “什么?祂是青女?” “陛下不是驱神失败了嘛?青女是被谁请来的?” “难不成是太上皇?上皇先前喊了句娘娘救命,然后青女就来了,看这架势,上皇极有可能早就认识青女。” 众女皆惊,左紫凝再曝大料: “依我看。” “两人的关系不光只是旧识这么简单,你们注意到没有,刚刚来的那位不像意识投影,更像是…青女本尊!” “嘶~” 全场哑然,震撼的情绪在女官间蔓延,东云月凤眸中浮现一抹幽怨:“狗东西,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朕…” … 陈衣是被白狐儿脸,一脚踹出虚空的。 短短半年。 境界飙升至斩凡巅峰,东云月心态当场就崩了:“不是,你俩这半年到底干了啥?咋出来就天下无敌了啊?” “祂给你灌顶了?” “还是开小灶了?” “你倒是说话啊,咱俩这关系,跟我还藏着掖着?” 不是不肯告诉东云月,而是陈衣真的,没有力气说话了,一滴都不剩了,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撑到今天的。 强忍着困意,一步一步艰难挪回寝殿,陈衣直接将殿门一推,把东云月挡在殿外:“等…我休息…几天再…” 话还没说完就睡着了。 东云月一愣,满脸古怪与困惑,但还是朝暗处的暗卫吩咐道:“护卫此地,除了人,靠近上阳宫者杀无赦。” “诺!” 一年后。 上阳宫内道韵交织,陈衣盘坐其中,恍若遗世绝俗。 见其唇齿开阖,脑后灵轮斗转,一粒晶莹尘埃由口入腹,藏于上丹田,灵海沸腾,后有仙魔之力苏,大潮平。 神羽历三百六十五年。 记。 有修陈氏,独掌一界,界曰玄牝,二者合一为一体。 心念一动,道纹闪耀。 眉开神眼,天地能量呈现,风行有痕,火灼有迹,清晰非常:“斩凡之修,以神念观世间,果然奇妙不凡。” 斩凡之下,只有神识,只能观万物。 斩凡之上,才有神念,才能观本源。 不过目前尚仅限观测,而如何调用,还需细细琢磨。 唤来东云月。 东云月推开房门,打量着陈衣:剑势与道势内敛,外在不动声色,却隐隐予其一种源于灵魂深处的压迫之感。 仿佛两人身份在此刻被调换,他成了君,她才是臣。 心悸难以遮掩,流于言表:“同为斩凡,感觉我在你手下百回合都撑不过…朕的陈爱卿,你可真是个怪胎!” “嗯…陛下切莫妄自菲薄,我的情况比较特殊。” 东云月不满百岁便入斩凡,已是不俗,何况同境无敌于她也不算难事,至于陈衣…三世记忆,无法同日而语。 “不用安慰朕,朕心里有数。” 有能耐统一整座修士江湖的东云月,自然不会因为一点打击就一蹶不振:“说吧,大半夜请朕来有何贵干?” 眼底期待一闪而逝,东云月不着痕迹地咽了咽口水。 陈衣嘴角一抽: “我欲闭关数年,以巩固自身境界。” “留下一法曰《太上真解》,是《仙门七十二解》的升级版,陛下拿去参考修习,或能借此踏入巅峰之境。” 他指了指案台。 “哦。” 东云月脸上写满失望,她又不缺功法,她缺的是任… “哪有个皇帝样子?” 陈衣只好出言提醒道: “先别急着失望,底下还有一本呢。” “底下?” 东云月将信将疑抽开《太上真解》,低头一看:她愣了几秒,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肌肤开始泛红,媚眼如丝… 《任务达人》 “告辞!” 像守财奴见到金山似的,将第二本书贴身揣进衣裙。 东云月心满意足地离去。 至于《太上真解》… 嗯。 估计要躺在须弥戒里,吃很久的灰了,按照陈衣的判断,这本《任务达人》,起码够东云月玩三…两…一年? 算了,管她呢。 陈衣摇头一笑,回归现世… 第五十一章 北凰与燕赤霞 “呼。” 陈衣从床上坐起,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斩凡变金丹…这落差也太大了。”正打算洗个澡稍作适应,手机屏幕亮起,一条短信弹出,发件人是宁渊: 【陈前辈,你前世是不是有个女儿?】 女儿? 北凰? 北凰也复活了? 陈衣精神一震,忙编辑短信发送过去: 【是义女,她觉醒前世了?人在哪?】 静候片刻。 陈衣收到一份绝密档案,于其中得知,北凰很早之前就觉醒了前世记忆,眼下人在之江,他第一世的墓穴内。 【陈衣:等会儿,你们怎么知道她是我女儿的?】 【宁渊:她自己说的。】 【陈衣:嗯?】 【宁渊:嗯…】 【陈衣:?有话直说。】 【宁渊:她当街杀人。】 【前辈,三统领会入梦你晓得的伐?三统领偷偷跟她联系了,不知道谈了什么,然后让我先把事给压下来。】 【但是很棘手,舆论。】 【上面现在分歧严重,一边要杀人偿命,一边就是跟三统领一个派系的,两边吵个不停,天天吵,你懂吧?】 陈衣大概听明白了。 北凰当街杀人,事闹的有点大,不好收场,宁渊的意思是希望自己等风波淡化再跟北凰相认,以免牵连自己。 妖道陈长生这层身份本身就带点麻烦。 “北凰生性高傲,不屑争斗,虽说视人命如草芥,可那只因她是妖,与人压根就非族类,她不会无故杀人。” “里面一定有其他原因,得找她当面问清楚。” “倘若那人死有余辜,将事件来龙去脉澄清便好,倘若真是北凰之错,那也只能暴露了…唉,这小惹祸精。” 两千年前的北凰,就常常给他招惹是非,令他头疼不已,所幸,这一世是个特殊的时代,很多规则都改变了。 法不施尊者。 除非闹得天翻地覆,满城风雨。 一般对待转世者都是怀柔政策:毕竟转世者皆受前世记忆主导,可不似由今生记忆主导的觉醒者那般好说话。 打开直播间。 黑衣卫的地牢困不住一头凤凰,李青君便没有打算软禁北凰:反正她要去遗迹,有赵子敬盯着,出不了乱子。 陈衣在直播间搜寻北凰的身影,找了一圈一无所获。 “咦,还没到么?” 倒是瞧见许多,讨论北凰与自己第二世关系的弹幕。 “你们听说了吗?陈长生的女儿也转世了。” “陈长生?两千年前那个妖道?他还有个女儿?” “听说她女儿是一头凤凰,长得可漂亮了。” “卧槽,世上真有凤凰存在啊?我还以为是被人为虚构出来的呢…这待会儿不得录个屏保存下来留作纪念?” “话说,既然是那个陈长生的女儿,她重生以后不去找她爹,跑来天下第一的遗迹干嘛?她俩是什么关系?”https:/ “比起这个,我更好奇天下第一和陈长生的关系。” “都以陈姓,莫非…他们是父子?” “6。” “你这想象力不去写小说可惜了…我觉得是师徒。” “哪有师徒同姓的?” “就不许人家是被收养的?小说不都这样写的嘛?” “还是父子可能性比较大,你看,他俩都那么强,又同为自己时代的天下第一,这叫啥?这叫虎父无犬子…” “…” 如果让他们晓得,两千年前的妖道陈长生和一千年前的天下第一,实际就是同一个人,估计得当场吓懵逼吧? 看着直播间弹幕,陈衣充满恶趣味地想到。 抛开两者的名望、实力等因素不谈,光是一个人亲身见证两个时代的兴衰更替这一点,就足够震惊天下的了。 更别提双方在属于自己的时代都拥有信徒无数…没看如今网上因为“谁更厉害”的问题,已经快吵翻天了嘛? “要不…试试?” “算了,日后再说吧。” 陈衣继续观看直播。 北凰与穆紫尘抵达遗迹第九层,却被一道疾驰而来的剑光拦住去路:“来者止步,此地有主,非主不可入。” 说话之人是燕赤霞。 他背负轩辕剑,眉宇缭绕剑光,眼神凌厉寒芒如星。 穆紫尘怯怯躲在北凰身后,抓着她的衣角,看起来是被吓到了:人的名,树的影,她是听过燕赤霞的故事的。 千年前的天下第二… 啧。 北凰却是面无表情: “你是何人?” 尽管她暂只是筑基,比金丹期的燕赤霞低了整整一个大境界,但她丝毫不怵:凤凰的高傲,是刻进骨子里的。 谁也不能让她低头。 “燕赤霞。” 自报家门后。 燕赤霞负剑开口道:“阁下便是北凰吧?此地乃燕某故人之墓,墓主到来前,任何人不得入内,还望见谅。” 北凰表情喜怒无形,外人根本摸不透她在想什么: “燕赤霞…你是人族?剑修?” “是。” “你手上拿的,可是轩辕剑?” “是。” “怪哉。” 北凰柳眉微蹙,伸手轻招,燕赤霞手中的轩辕剑竟不受控制地脱离剑鞘,横于其身前:“此剑怎会在你手?” ??? 燕赤霞惊呆了,难以置信地望着北凰:“轩辕乃我人族天命剑,阁下一妖族为何也能引之?阁下究竟是谁?” “人族天命剑?” 北凰古怪地瞥了燕赤霞一眼:“此剑乃我父锻造,为两千年前孤之王剑,象征孤之权柄,与人族天命何干?” “这不是传说中人皇轩辕的佩剑?” “你好像没睡醒…那等至宝岂能被你一金丹得到?” “…” “话说回来,此剑当年伴孤长眠于北山之巅,非我北山一脉,入山者死,你一届人族,是从哪得到此剑的?” 燕赤霞一愣: “轩辕剑乃燕某师尊所赐,他确曾于某座仙山苦修百余载,至于是否是阁下口中的北山,燕某就不清楚了。” “怎么又蹦出来个师傅?” 北凰内心大呼无语,随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转而问道:“我问你,你师傅传你的剑道,可是以逆尘为名?” “非也。” “恩师所授曰阴阳剑诀。” 燕赤霞摇摇头,不等北凰稍微松口气,他又补充了一句:“但你说的那个逆尘剑道我知道,我师弟在修炼。” “而且听我师弟的意思。” “这门剑道,乃是一位万古无一的剑道奇才所留,寻常剑修难以窥探…我与师傅尝试过修炼,皆无功而返。” 第五十三章 没有解释,何须解释 遗迹第九层。 阵光耀世,一座古老阵法轰然运转,赵子敬以金丹修为化阵眼,数十名黑衣卫成合围之势,将北凰生门封死。 “擦,动手了?” “以大欺小,不讲武德!” “明明自己有错在先还好意思动手,什么玩意儿?” “妈的,好气。” “狗东西,女神有难了。” “…” 水友们义愤填膺,对赵子敬虚心认错,死不悔改的态度表示强烈谴责,北凰周身妖气汹涌,猛地推开穆紫尘:kuAiδugg “紫尘,记住,不杀非伤己。” 她直接杀向人群。 黑焰席卷,凤鸣铿锵,暴戾的妖气横冲直撞,北凰竟以一己之力,鏖战群修,各种神通功法碰撞,烟尘漫天。 赵子敬作壁上观,伺机而动,他在等,等一个破绽。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尤其是面对北凰这种底蕴莫测的上古遗种:谁都不知道她有没有给自己留下什么后手。 他只能赌对方境界不够,就算有底牌,也用不出来。 事实上。 从始至终都不会有第三选项,要么北凰束手就擒,要么血溅当场,毫无信任基础的他们,不存在谈判的余地。 所以北凰才会说穆紫尘天真:她不懂修士,在修士的世界观里,察觉到威胁的那一刻,双方就已经是敌人了。 “好机会!” 北凰遭一名黑衣卫偷袭阵脚大乱,赵子敬陡然如猎豹般弹射而出,手中宝扇开合,暗刃乍现,刀气划过凤脊。 “撕拉!” 大片雪白裸露,伤口一直蔓延至丰臀,淡金色的血液缓缓流淌,滴答作响,落地花开,枯草逢春,生机盎然。 “这是…凰血!” “传闻凤凰全身是宝,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二统领。” “要不我们别杀她了,抓活的,把她豢养起来,当人形血库,当性…这个女人简直就是行走人间的不老药!” “…” 一众修士望向北凰的眼神充满贪婪,仿佛一连饿了几天的流浪汉,看到一盘从天而降的美味珍馐,口水直流。 长生的巨大诱惑,令人性的丑陋面暴露的一览无遗。 “束手就擒,可留性命!” 赵子敬朗声厉喝。 北凰充耳不闻,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良久,毫无预兆蹦出一句:“你身上有妖气,你不是赵子敬,你是谁?” 直播间炸开了锅: “妖气?沃特法?赵统领被妖魔同化了?不能吧?” “女神你会不会看错了?” “我凎,这要是真的那就太可怕了,细思极恐啊!” “是的呀,堂堂镇国级,金丹修为,都扛不住妖魔侵蚀,其他黑衣卫下场可想而知,咱普通人就更别提了。” “完了完了,国运危矣!” “…” 赵子敬眼底闪过一抹慌乱: “大胆妖孽,竟敢当着大庭广众搬弄是非,污蔑黑衣卫声名,死到临头还嘴硬,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演技逼真,所有人都信了。 可惜。 北凰不是人类:凡为妖族所属,在凤凰面前,体内妖气俱会难以自持,这是本能反应,就像耗子遇见猫一样。 猫知道耗子当时有多害怕,耗子也知道,人不知道。 “拥有自主思维,证明你并非被夺舍,人气盖过了妖气,证明并非受蛊惑,让我想想,莫非是…李代桃僵?” 四字一出。 赵子敬瞳孔地震:无需再佐证,反应已经不打自招。 北凰一边疗伤,一边叙出妖魔来历:“你前世跟脚落于北山,桃树成精,以夭作名,修替死术,是也不是!” 北山有妖,不善攻伐,却修有一门令无数人惊羡的血脉神通李代桃僵:可叫他人替死,并以死者身重活一世。 结合近日电视播报的“龙汉研发出诛邪宝术”新闻。 北凰猜测。 此妖应该死过一回了。 诛邪宝术,专克妖邪,只不过她不甘轮回,于是找了个替死鬼,便是这具肉身原主——黑衣卫二统领赵子敬! “啪啪啪。” 事到如今。 赵子敬索性不再遮掩,大笑鼓掌:“哈哈哈,不愧是两千年前统御北山海的万妖之皇,好眼力,本座佩服!” 他是真没想到北凰眼光这般毒辣。 但。 影响不大,夺得天下第一的遗留,才是他此行首要目的,我众敌寡,局势仍在掌控:“可惜,仅此而已了。” “皇,没甚大不了的。” “血脉不能代表什么,你会受伤,你会死,你也并非真正无敌,我族的儿郎们,动手,本座带你们…屠皇!” 伴随他一声令下,遗迹当中兽吼震天,近半数黑衣卫撕开皮囊,显露真身:竟是一头头奇形怪状的妖魔所化! “我艹,赵统领还真被妖魔夺舍了!” “不止呢,好多黑衣卫都被夺舍了,恭喜对方直接达成团灭成就,嘻嘻,这下完犊子咯,大家一起等死吧。” “现在只能祈祷,女神还有什么底牌未露了。” “我看悬。” “赵统领的实力有目共睹,他与其他两位统领战力不相上下,眼下那两位统领又远在天边,驰援肯定不及…” “建议提早选好墓地,晚了就只剩乱葬岗了。” “各位别辣么悲观嘛,我大龙汉人才济济且有雄厚国运作支撑,绝对不止三位镇国级,大家要相信国家啊…” “诶。” “你们说天下第一会来救场吗?毕竟这是他的墓,以他的身份,应该无法容忍这群妖魔这样挑衅自己的吧?” “…”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 除了赵子敬,遗迹内居然还有一头金丹妖魔,他纠缠住燕赤霞,余下妖魔大开杀戒,局势陷入一边倒的乱战。 穆家小萝莉吓得六神无主,赵子敬则穿跃过战圈,欲趁乱狙杀北凰:“皇,两千年前你欠我族的,纳命来!” 北凰戏谑地看着他。 赵子敬道心一紧,意识到不对。 此时。 折扇距北凰眉心只差三寸之遥:他当机立断,咬破舌尖,燃烧精血,透支潜力,打算强行与北凰…以命换命! 突然! 一道不分敌我的恐怖威压铺天盖地,如飓风过境般席卷千里,将双方人马悉数压制,镇跪于地面,动弹不得。 “陈长生,我知道是你,你少在这故弄玄虚!” 气息主人带给赵子敬的恐惧,哪怕轮回千百万世,亦磨灭不去,他依如两千年前高高在上,俯瞰着谦卑众生。 赵子敬连灵魂都开始颤栗,为了掩盖内心的恐惧,他发了疯似的吼叫:“你给我滚出来,装什么缩头乌龟?” “聒噪。” 一巴掌抽在赵子敬的脸上。 “陈长生!!” 他气急: “两千年前,你夺我北山一脉灵髓,害得我北山妖族世代难得善终,此事,你难道不该给我等一个解释么?” “解释?” “呵。” 一声冷笑,一寸剑光,一颗人头,万籁俱寂。 “咕噜。” 赵子敬的脑袋,缓缓滚到石门边。 他睁着眼睛,不远处就是他梦寐以求的剑道传承,不过他恐怕再也没机会进去了,死的毫无价值,含恨当场。 “没有解释。” “何须解释。” “我陈长生三个字,就是解释!” 第五十四章 尘埃落定 一袭白衣胜雪,黑裘如墨,背对众生,仙姿氤氲着朦胧天光,容颜与世不显,明明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边。 众人皆惊: “那是…陈长生?” “这便是两千年前长生妖道的实力么?” “当真恐怖如斯!” “我原以为北凰仙子便算霸道,没曾想这位妖道陈长生,竟还比她霸道百倍…好一个没有解释,何须解释!” “那徐福不是说,陈长生是个魔头么?我看着也不像魔头呀,这气质,反而像一尊在世剑仙,身材多好啊。” “是正是魔,两千年前的事儿,谁又说得清楚呢?” “…” “父亲!” 骄傲到骨子里,即使以筑基境界对上金丹大修亦未曾屈服半分的北凰,毫不犹豫地朝天上那袭白衣屈膝跪地。 后左手按右手,支撑在地上,缓缓叩首着地,稽留多时,才神情激动平身:“父亲,您在哪儿?我去寻您!” 以她一代妖皇的眼力,自然能够看出,身前之人并非陈衣本体,只是剑意化形罢了,过不了多久,就会消散。 “你我尚未到相见之日。” 陈衣摇摇头,指着众妖魔:“它们因你而生,你的当务之急,是尽早与之了却因果,至于重逢,随时可以。” 虽然内心极不情愿,但向来习惯对陈衣言听计从的北凰,还是撅着小嘴,乖巧应道:“凰儿谨遵父亲教诲。” “燕道友。” 陈衣伸手揉了揉北凰脑袋,转而看向燕赤霞打招呼。 “道兄认得我?” 后者有些意外。 “略有耳闻。” 陈衣发出轻笑。 “我师弟说的?” 燕赤霞试探道。 陈衣并未作答,顾自轻轻挥手,指尖一缕纯粹剑气弹出,第九层剑阵崩塌:碎石簌簌洒落,青石门自动打开。 在他死后白狐儿脸翻新过墓穴,外头那些壁画就是白狐儿脸的杰作,因此他同样好奇,第九层里究竟有什么。 进入墓穴。 第五十五章 四九密会 “前辈接下来有何打算?” 拉拢陈长生失败。 张正又将小心思打在北凰身上:“如若暂时没有好去处,不如随晚辈回黑衣卫?晚辈为前辈谋一份好差事。” 他不算修道之人,称不了道友,只能称一声前辈。 狭长凤眸微眯起,北凰瞥了张正一眼,旋即转向脸上写满跃跃欲试的穆紫尘,沉吟片刻,轻轻点头:“可。” 她去哪儿无所谓。 主要安顿穆紫尘:这小萝莉人不错,大老远跟着她横跨半个龙汉却毫无怨言,方才四面楚歌,亦未弃她而去。 能处。 于是,一众幸存者离开遗迹,各奔东西,北凰携穆紫尘坐上零号牌轿车,前往黑衣卫之江州分部,直播结束。 不过。 一千年前天下第一与妖道陈长生的热度,并未因此散去,反倒在一家家流量网站有意的推波助澜下愈涨愈高。 《震惊!》 《龙汉大地同时惊现两尊镇国级,谁更胜一筹!》 《侠情剑客与宠女魔头,哪个才是你心中真爱!》 《最新小道消息!》 《妖道陈长生欲将爱女嫁给千年前的天下第一,两人婚期暂定于二月三十号,详情请下载抖音海外版浏览!》 “好家伙,我踏马直接好家伙,睁着眼睛说瞎话?” “说起来。” “好像确实没看他们打过,挺想看他们打一场的。” “什么话? “什么话这是?陈长生肯定比天下第一强呀,这还用比?人家可是仅凭投影,就能斩杀金丹妖魔的存在诶。” “不就斩了头金丹妖魔?我家天下第一也能做到!” “村才通网?没看直播?” “那天下第一之所以是天下第一,一人镇压寰宇,全靠妖道留下的传承…不信你且问他,可敢对妖道出剑?” “长生妖道,永远滴神!” 有人引战! … 四九城,仙师观。 一条长桌前。 数位龙汉高层与徐福围坐,后者拿出一叠情报,分发给众人:“陈长生现身于之江州,我们的机会,来了!” 如今的徐福。 已经成为龙汉大地新的镇国级,也是第一位主动加入官方组织的转世者,意义非凡,故而在组织地位非常高。 “徐福先生,你想对陈长生出手?” 看完情报,一名高层脸色一变:“情报上说,那陈长生一剑斩金丹,实力极为恐怖,你确定我们是他对手?” “谁说我要对陈长生出手了?” “那先生的意思是?” “他女儿!” 徐福手指点在北凰的照片上:“北凰,妖道陈长生最宠爱的养女,只要拿下她,我们就能携天子以令诸侯!” 黑衣卫大统领裴元庆犹豫几秒,小心翼翼道:“徐先生,此举无异挑衅,万一那位动怒,我等该如何应对?” 曹操携天子令诸侯,那是有百万大军做后盾,天子只是名头,让自己名正言顺,换个无名小卒,你看谁吊你? “你以为跟他井水不犯河水,就天下太平了?” 徐福冷声道:“他是转世者,你们是觉醒者,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三观上的差距,注定你们成不了朋友。” “不是所有转世者,都像我一样热爱和平的。” “作为两千年前独断专行的无冕之王,你们指望他遵守你们的游戏规则?退一万步讲,他凭什么听你们的?” “还是说,你们打算把国家的未来,交到一个喜怒无常的魔头手里?是否天下太平,取决于他心情好不好?” “难道你们想让两千年前的悲剧重新上演么!” 众人沉默。 其实徐福的想法与张正不谋而合,都是借北凰之身达到令陈衣投鼠忌器的目的,只不过,做法却是两个极端。 前者是直接威胁,大不了就翻脸,掀桌子干。 后者则是选择亲近,动之以情,再徐徐图之。 谁对谁错,孰是孰非,当下尚难知,毕竟世人对陈先生的了解,都还仅限于徐福口述,不曾深入接触过对方。 “投票表决吧。” 半晌。 裴元庆开口:“同意徐福先生提案的举手,不同意的将手心朝下,平放在桌面上,离席视为弃权…我拒绝。” “我同意。” “我也同意。” “我弃权。” “不同意。” “统计结果,同意十票,不同意八票,五票弃权。” “提案通过。” 第五十七章 清君侧 “哥,我这也不懂,你给我选一门呗。” “你让我练啥我就练啥。” 宁渊很有自知之明:把选择权交给陈衣,以对方的见识,定制的神通不一定是最好的,但一定是最适合他的。 神通是一把双刃剑。 契合己身的神通能够提升战力,反之不仅不会,还极易走火入魔,万一发生什么意外,便是非死即残的下场。 “嗯,行。” 陈衣想了想,示意他上前一步:“你把头低下,我先看看你的体质根骨,再根据你的情况,为你挑选神通。” “好嘞哥。” 宁渊忙将脑袋低下,陈衣双指并拢,点于其眉心,约两三秒后,指尖缩回,宁渊屏住呼吸,忐忑地等待答复。 “你…” 陈衣眉头微皱,似乎有些拿不定主意,连带着宁渊整颗心也跟着悬了起来:“心不静,很多神通无法修炼。” “啊?” 宁渊心境瞬间沉到谷底:难道被酒色所伤?妈的,难怪古人云酒色如狼似虎,会瓦解人的意志,酒色误我啊! 至今日始,戒酒! “那,哥,有没有适合我的神通啊?” “嗯…天人感应吧。” 陈衣指尖轻触宁渊眉心,一段记忆涌入后者识海,是天人感应的介绍篇:“这门神通比较特殊,门槛不高。” “学么?” “学!” 当通过记忆得知天人感应可以预知危机,宁渊立马兴致大增:他其实没什么远大的志向,只想富贵平安一生。 天人感应正适合他。 “去沙发上躺着。” 陈衣屈指一弹,一缕紫金烟沙自指尖弥散,萦绕于宁渊天灵窍穴,接着,后者陷入他编织的意境,沉沉睡去。 他没有告诉宁渊,即使天人感应门槛不高,依然不是一般人能修炼的:门槛不高,那是对他而言,他是天才。 诚然。 天人感应无关天赋,但需要沟通天地,倾听世间万物的声音:有能耐做到这一步的,无一不是青史留名之辈。 所幸。 这门神通特殊就特殊在,只要陈衣将自己对天地的感悟剥离出一部分,分给宁渊,便可弥补宁渊的先天劣势。 第五十八章 父亲大人,有劳您了 公司选址位于一处偏远郊区。 这里四面环山,人迹罕至,平日除了定期运送物资的工作人员以及伪装成拾荒者的暗哨,连个鬼影都找不到。 轿车停在山脚,经层层安检,北凰一行徒步上山。 “北凰道友。” 夜浓如墨。 公司正门,守株待兔多时的徐福,半张脸隐藏在阴影里,枯瘦的身躯外披着一件不太合身的西服,笑里藏刀: “魔土一别,千余年未见,徐福这厢有礼了。” “徐福?” 北凰愣神少顷,冷漠高傲脸罕见地转为凝重肃然。 此人她有印象。 之前在网上发帖败坏她父亲名声,千余年前的正魔之争,两人还交过手,那一战,她生生撕下对方一条胳膊… 是敌非友! “我们走。” 出于穆紫尘的安全考虑,北凰二话不说,拉着穆紫尘就要离去:虚掩的公司大门后方,八百刀斧手蓄势待发。 只消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倾巢而出,将北凰生擒。 当然。 仅限于擒,不含杀心:活着的北凰才是与陈长生谈判的筹码,万一搞砸,香消玉殒,那就只剩判,没得谈了。 妖道一怒,山河崩,日月陷,举国灭,天下缟素,可不是玩笑,史书如镜,血淋淋的例子,就在眼前摆着呢。https:/ “来都来了,别急着走啊。” 徐福身形一晃,拦住北凰去路,眼眉高扬,眼眶内一片漆黑,声音尖锐刺耳,仿佛无数指甲在玻璃板上抓挠: “北凰道友,莫不是怕了?” 八百刀斧手瞬间如鱼贯般涌出,层层围堵住两人。 “哈,真是落魄的凤凰不如鸡。” 北凰环顾一圈,笑容冷冽: “区区筑基期,也敢拦孤的路…” “正所谓好汉不提当年勇。” 徐福安抚道:“何况贫道并无恶意,只是想请道友去一个地方做客,大家坐下喝喝茶,聊聊天,岂不美哉?” 一众黑衣卫也跟着规劝道: “从心吧,北凰前辈。” “是啊。” “北凰前辈,辉煌时刻谁都有,别拿一刻当永久。” “就连您父亲,两千年前凶名赫赫的长生妖道,如今不也老老实实蛰伏起来了?您又何苦固执前世荣光呢?” “我替前辈体验过了。” “接受思想手术没啥不好的,靠朝廷养着,不必再出生入死,好好工作就能获得修炼资源,躺平它不香嘛?” “…” “呵,若放在当年,尔等蝼蚁,怎配与孤对话?” 纵然北凰一如既往的高傲自负,甚至言语间充满了鄙夷侮辱意味,但徐福毫不恼怒,因为对方说的都是事实。 “我再说最后一次。” “北凰道友,如果您还想为自己保留颜面的话,就请您配合我们…至于您朋友,我们会安全把她护送到家。” 北凰凤眸微眯,陷入漫长沉默;穆紫尘玉拳紧握,脸蛋气得通红;一旁从头懵到尾的张正,可算是听明白了。 他们要对北凰下手? “不是,小同志,你怎么回事啊?哪个部分的?” “一声招呼不打,就跑到我的地盘,抓我的人…把我这个之江总督当摆设?懂不懂规矩?你上级领导是谁?” 无论是官场、职场,掌权者们最忌讳越级办事。 徐福笑道:“张正先生,事先未例行通知是贫道工作的失误,不过贫道效命于最高指挥部,有权先斩后奏。” 这话听的这位之江州二把手直皱眉:“拿上面那几位来压我?你未免也太小瞧我张正在之江州的能量了吧?” 山高皇帝远,之江州的自治度还是相当高的,再加上张正之江总督的职位,相当于古代封建王朝的封疆大吏。 他铁了心想保的人,上面的手还真不一定伸得进来。 徐福耸了耸肩。 下一秒。 张正接到一个电话,他神情微变:“大老板…是…我是张正…是…您吩咐…我…这…好吧…是…我知道了。” 徐福冲他扬了扬眉,好像在说:你狂,你接着狂啊。 张正脸色铁青,深深吸了口气: “北凰小姐…” “无妨。” 北凰已经猜出通话内容,无非就是某位第一给他施压了:“这事不怪你,冤有头债有主,我不会迁怒无辜。” “实在抱歉。” 张正面向北凰鞠了一躬,以他的地位,这算大礼了。 随后。 他又目光冷冽盯着徐福:“徐福同志,我警告你,凡事三思而行,想想那位动怒的后果自己能否承担的起!” “张正先生费心了,您慢走。” “哼!” 张正冷哼,用力甩袖袍,愤然离场。 徐福露出胜利者的笑容:“北凰道友,你考虑的如何了?放弃抵抗,束手就擒吧,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狗仗人势!” 北凰低头,看向穆紫尘,心生愧疚,纠结良久,最终咬牙取出那枚陈衣赠予的玉剑符,巧劲捏碎,遥遥一拜: “父亲大人,有劳您了。” 第五十九章 诸君,好胆 剑气轰鸣席卷八百里,威压骤现。 众人皆惊,几欲散逃。 徐福忙诵念静心神咒,旋即大喝:“不要慌,大家稳住,不要慌,布阵,抓住那两个女人,拿她们做人质!” 曾亡于妖道剑下的他,比在场任何人,都更了解妖道的恐怖:就算他们遁速再翻一百倍,也快不过妖道的剑。 退怯必死,一线生机,唯在北凰! 念及于此。 徐福当机立断,十指尖泛起金光,长衫飘扬,脚踏九宫八卦步,一座棋布星罗的阵法涌动,直笼住北凰二女。 “掠阵!” 八百刀斧手效仿其动作,源源不断的法力灌入阵眼。 “囚!” 四周空气被挤压,金光囚笼聚拢,穆紫尘不安缩进北凰怀抱,后者面无表情,看徐福的眼神,就像在看死人。 “锵!” 震耳欲聋的剑鸣声涤荡开,方圆八百里尽数被璀璨剑光填满,唯一能看清的,恐怕只有一袭白衣仗剑的身影。 一剑鞘直坠大地,紧接着,白虹天边来,锋芒归鞘。 刹那间,苍穹惊颤,地垄悚动,密密麻麻的剑影,交织不绝,在那片剑海当中,仿佛连时间,都停止了流逝。 “诸君,好胆!” 天上没有仙人,却有仙人声音响起,一具具尸体如雨点般落下,碎肉混杂着血水横飞,缀饰着青翠的芳草地。 徐福口吐鲜血,恨恨凝视那袭白衣,突然捏碎一枚符箓,化作金光屏障,将小部分剑光隔绝在外,暂时无恙。 “噌!” 剑芒雀跃,不到三息,金光屏障寸寸崩裂,徐福脑袋彻底宕机:符箓是大师姐赐的,号称能挡金丹全力一击… 可现在,就这样碎了? 这一触即溃的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张脆纸呢。 其实徐福实力真不弱,比其他同代早转世本就占了先机,又有符箓相助,寻常金丹遇上大概率都要束手无策。 可惜。 他面对的是两千年前就已天下无敌的长生妖道,面对的是在三千大道独树一帜的逆尘剑道,不能以常理概论。 陈衣留了徐福半条命: “这符箓…太上复活了?” “师祖她…我也不清楚。” 白衣收回剑影,消失。 “卖太上一个人情,若再有下次,将是天翻地覆!” 侥幸捡回半条命的徐福顿时两腿一软,整个人直直瘫倒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强,太强了,简直令人窒息! 穆紫尘鬼鬼祟祟将脑袋探出北凰胸脯,脑海陡然空白一片,浑身寒毛倒竖,尖叫一声,白眼一翻,不省人事。 当她醒来,已是深夜。 她躺在一张松软床上,旁边坐着一名年纪差不多大的妙龄少女,手背托着下巴,撑在床沿,笑吟吟地看着她: “醒啦?” “你好,我叫古韵婷,是南雨姐派我来照顾你哒。” 通过古韵婷之口,穆紫尘知道一切都谈妥了,公司与上面不会再干涉她和北凰…她又想起昏迷前看到的画面。 忍不住询问古韵婷后来发生了什么,上面有没有为难陈长生,古韵婷答不上来,她权限不够,了解的并不多。 “紫尘,我看过你资料,你大我几个月,不介意的话我就喊你声姐吧…紫尘姐,你是不是产生心理阴影了?” 古韵婷刚到公司的时候也被吓了一大跳,虽然没像穆紫尘一样昏迷,但也干呕了好一会儿,胆汁都吐出来了。 得亏没吃夜宵。 “紫尘姐。” “既然进入修士圈子,就不要拘泥于世俗社会的规则了,它不适合我们,修士的生存法则,就是弱肉强食。” 她在用谢南雨教她的道理,安抚惊慌失措的穆紫尘: “就像今天的情况,你以善良待人,不代表别人就会以善良待你,因为你的善良在他们眼里,是软弱可欺。” “人命这种东西,在修士的世界很脆弱,也不值。” “当你展现出足够强大的力量,全世界都会围绕着你转,所有已定型的规则也会为你而改变,你意即正义…” 翌日。 送走古韵婷,穆紫尘靠坐床头,盯着天花板发呆。 她需要点时间,接纳文化入侵… … 重回前世。 上阳宫。 距数年之期尚早,陈衣准备趁此间隙,巩固境界。 盘膝入定。 仙魔身分别坐于左右,三体同修,苍茫浩渺的天地之力涌入窍穴,他恍若与山岳河流,一草一木,融为一体。 《太上真解》运转。 太初之力开始游走,抽丝剥茧,压缩淬炼着灵海,日积月累之下,境界虽无法再精进,根基却愈发晶莹无瑕… ———————————— 部分渠道第五十六章《我会一点点神通》、第五十八章《父亲大人,有劳您了》被延迟审核,预计周一同步。 ps:渠道站的章节需经过编辑审核,才会更新上架。 第六十一章 传法(上) “前世。” “大秦之所以能东出函谷,北击匈奴,南征百越,离不开历代秦王的雄才伟略和众多贤臣良将的潜心辅佐。” “当世。” “论手腕魄力,东云月有,论治世之才,凌烟十二阁老能当大任…神羽朝至盛世太平,只缺一批中流砥柱。” 陈衣已经洞悉神羽朝短板。 东云月再无敌,双拳难敌四手,凌烟十二阁老再有才华,不可能事事亲为,偏偏神羽朝坐落在累累白骨之上。 那场大屠杀究竟死了多少连东云月自己都说不准,新纪人才稀缺几近无人可用,这才给了旧纪余孽可乘之机。kuAiδugg “或许可以帮她培养一批班底?” 陈衣目露沉思之色,眼角余光瞥向青鱼与红麝: “嗯,我看这俩丫头就挺合适。” … 深夜悄悄见了东云月一面:相较于八年前,如今的她趋于沉稳内敛,少了些许咄咄逼人,多了几分雍容华贵。 喜怒不形于色,心思不流于表,更像皇帝。 唯一未变的,是心中奴性:八年沉淀,反而依赖感愈深,仰慕上升到了新高度,不再掺杂欲望,纯粹的臣服。 不过。 东云月并未久留:因为多事之秋,她真的很忙,只陪陈衣怯雨羞云温存了一番,便夹紧双腿,恋恋不舍离去。 “公子,红麝伺候您沐足。” “青鱼呢?” “她啊,为公子暖塌去了。” 四下无人后。 上阳宫殿门紧闭,陈衣挥手布下数道隔音法阵,在红麝疑惑眼光注视下,唤来青鱼:“你们想不想学神通?” “想呀!” 两女下意识点头,后知后觉,俏脸上写满不敢相信: “公子教我们?” “闭眼。” 修长指尖划过两女鬓角,缓缓向内移动,末了,分别停于她们眉心:“你们先熟悉下基本要领,不懂就问。” 传授青鱼的神通,名《黄粱一梦》,分有上下两卷。 上卷梦字诀:大梦千秋,铁马冰河入梦来。 下卷幻字诀:真假难辨,虚实俱在一念间。 传授红麝的神通,名《扶离法目》:此神通若练至大成,睁眼便可洞穿幻象,闭目便可演化幻术,杀人无形。 都属幻术类神通。 “你们…” 发了话,迟迟未闻应答,陈衣不禁抬头望去,却正好迎上对方泛红且微微湿润的眼眶:“好端端的哭什么?” 两女咬唇不语,只顾直勾勾盯着陈衣,似雷打不动。 她们地位很低,顺耳点的称呼叫丫鬟,刺耳点的叫物件:有时被当夜壶,有时被当美人盂,最幸福的是当性… 自打入宫以来,负责培训的嬷嬷,便是这般教诲她们的:因为她们侍奉的对象,是东云女帝的三千美男面首。 每天有无数具女尸装满棺车,再运出后宫墙苑。 那帮遭到东云女帝冷落,甚至连自家娘子手都没摸过的变态,会想方设法折磨她们,以此表达对女帝的控诉。 八年前。 东云月看上她们的完璧身,把她们送入上阳宫,原以为自己余生,必将以神羽朝太上皇私人玩物的身份度过。 未曾想。 今天于此收获了只有人才配享有的尊严:明明只是初见,她们却有一种,恨不得当场为陈衣献身赴死的冲动… 第六十三章 纵地金光 一夜未眠。 天命玉玺并非吉祥物,而是一件十八品宝器,炼化之后,方能执掌九州龙脉,陈衣整夜都在炼化内部的法纹。 紫气东来。 配合东云月留的法诀,天命玉玺彻底变成他的形状。 该说不说。 虽无称帝之心,但仔细想想,还是挺兴奋的:纵观前世,史书浩如烟海,多少英雄为了这块破石头青山埋骨? 如今它却在自己掌心静静躺着,征服感唰一下就拉满了:“不知它与前世的传国玉玺有何差异…试试效果。” 陈衣调动体内法力,涌入玉玺:随着玉玺催动,暗黄流苏闪耀,神羽九州,地龙抬头,山川轰鸣,河流奔腾。 无数纹路显化,云端金龙游曳,能量极致纯粹。 此乃王朝国运金龙,受其庇佑之人,只要身处神羽境内,即承万法不侵,历万劫不灭,诸邪辟易,道躯无敌。 若非东云月与无老寺老和尚交战之地远离神羽,她都不一定会把玉玺,托付给陈衣,毕竟这是一件终极杀器。 相当于现代社会的核武:核武之下,众生平等! … 把玩够了,陈衣开始参透地势龙脉。 他有一门上古神通《纵地金光》,可日行万里,但需借助地势龙脉修炼,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缘,眼下正好。 “祸兮福所倚。” “西风如道灭。” “杀机隐,道化北斗,烟火与故人,金光纵地逐。” 口诵真经,以人脉应地脉,金龙低眉,九九八十一道土色光柱一闪而逝,如流星般划过夜空,坠入陈衣眉心。 其体表浮现道道玄妙纹路,忽明忽暗,若隐若现,后身躯缓缓沉入地垄,直至深埋巍巍大地之下,销声匿迹。 春去秋来。 硕果累累,金蝉脱壳,厚重连绵的气息,将整座上阳宫笼罩,犹如大地般辽阔的意志向四周弥漫,虚空动荡。https:/ 又是五年。 云端一声龙吟,惊天动地,江河之内,群山之间,地龙翻身,神羽九州十八疆的地势,发生着翻天覆地变化。 钦天监监正从睡梦中惊醒,目瞪口呆: “天机有示。” “神羽国祚三百载,亡于外邦,今朝却被上皇凭一己之力生生延续一千八百年…天,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凌烟阁。 十二阁老眺望上阳宫,同样惊魂未定: “刚刚的动静,是上皇陛下弄出来的?” “好像是。”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在修炼神通?” “…” 阁楼陷入死寂,左紫凝擦拭额头虚汗,呢喃道:“虽有欺君之嫌,但我不吐不快…上皇他,简直就是怪物!” 上阳宫。 最接近风波中心的青鱼与红麝,反而最为镇静。 她们不像监正能聆听天意,也没有阁老的眼界,所以她们的思想,非常简单:在她们心目当中,陈衣就是天。 陈衣最厉害,比阁老和皇帝老子绑一块都厉害。 第七年。 金龙睁眼,昼夜颠倒,陈衣破土出,鬼面银发,一条充斥着古朴道则的道路,自其足下向外延伸,一望无际。 第六十五章 我不是婵红衣 不知不觉,距平乱军出征已五载有余。 双方打的有来有回,今天你屠我一城,明天我灭你一郡,后天高挂免战牌,不过,战死的基本都是底层修士。 金丹之下冲锋陷阵,元婴老怪隔岸观火,斩凡大能隐居幕后翻云覆雨,早已成为所有修士,默认的游戏规则。 不然高阶修士下场,动辄倾覆万里河山,随手一挥便是天崩地裂,那仗还怎么打?即使打赢了又有什么意义? 难不成一人守一座空城,当光杆司令? 再者东云月可不是花瓶。 当年她枪出如龙,挑翻五宗七望,震惊天下,如今虽说生死未卜,但只要无人能证实死讯,那就是一种威慑。 开春。 在陈衣的悉心教导之下,绣冬、春雷入元婴,青鱼梦字诀大成,其余侍女境界亦有不小提升,皆敬他如敬神。 某夜。 他腰间悬挂的剑玉,突然颤动,是东云在向他借势。 不假思索。 唇齿开阖,逆十八品逆海剑化流光飞出:百息后,西北佛光大作,妙法金莲朵朵盛开,菩萨低眉,比丘诵经。 紧接着。 一古剑虚影轰然坠落,整片西北之地陷入地动山摇。 僧怒极,望向太安城: “阁下万里借剑,阻我寺大业,就不怕大难临头?” 太安城百万神剑齐鸣,铿锵激昂,如天意遥遥传来: “滚!” 上阳宫中。 那年轻剑仙眼都未睁,号称金刚不坏的无为寺高僧便已是七窍流血,金身裂纹密布,咬着牙抽气,一退再退。 观战之修,无不瞠目: “那一剑好像是从太安城斩来的?” “神羽朝廷何时又出了这么一位意气风发的剑仙?” “苍天啊,你是要亡我日月教么!” “神羽王朝崛起已成定局,我等也该考虑后事了。” 紫裙女帝手指太安城,任老僧败逃,一脸自豪得意: “那是我男人!” … 新的一天。 太安落雨。 陈衣观雨,自创雨之剑诀,并将之授于绣冬、春雷。 雨之剑意,时而刚强,时而柔弱,强时百折不挠,弱时包容万物,千变万化,捉摸不透,女子修炼最是合适。 “公子…” “嗯?” “你一直都这样…这样变态的嘛?” 将对方悟道过程尽收眼底的绣冬和春雷,感觉自己原有的修道认知观,全都崩塌了:下一场雨,创一门神通… 神通什么时候成街边的烂白菜了? 想创就创? 还让不让她们这些普通修士活了? 踏马离谱! “你才变态…少废话,专心修炼。” 怕打击到两女信心,所以陈衣不会告诉她们,凡与剑有关的神通,只要他想,没有悟不出的,除非天地限制。 古经云,大道五十,天衍四九,截去其一,是为不定数:而他,便是剑道中的那个一,生二,生三,生万物。 后三年,风平浪静。 两女刻苦修炼,勉强掌握雨之剑要领,却始终不得精髓,陈衣索性派她们入世历练,接着借故闭关,回现世。kuAiδugg 幸福小区三零八号。 他习惯性打开手机,结果看见几十条未接来电,全是宁红衣打来的,正想拨打回去,铃声响起,竟又是电话。 “这小丫头碰到麻烦了?” 陈衣神情怪异想到。 “喂。” 电话接通,对面开门见山,语气急促: “陈衣,我觉醒前世了。” “嗯?” 陈衣愣了愣,旋即玩味道:“哟,不装失忆了?上回在学校不玩挺开心的嘛…怎样,准备好履行赌约没有?” “我不是婵红衣!” 对方语出惊人,其中掺杂着一丝对未知事物的不安。 陈衣以为自己接错电话了,又确认了一遍来电号码: “什么意思?” 宁红衣深吸口气,一字一顿,重复道: “我说,我的前世,不是婵红衣!” 陈衣人傻了。 第六十六章 一体双魂 你踏马在跟我讲什么地狱笑话? 你不是婵红衣… 那天我在学校操场看到的是谁? “喂,陈衣,还在听吗?” 见对面一下没了动静,宁红衣顾自道:“我晓得你很懵,但你先别懵,你先听我说,我前世真不是婵红衣…”https:/ “不对,严格意义上讲。” “我不完全不是婵红衣,你应该理解我的意思吧?” 我理解… 尼玛啊! 我踏马Cpu都快被你干冒烟了,我拿命理解啊?凎! “导员,你到底想说啥?” “我…” 宁红衣自己都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讲起:“算了,我现在脑袋比你还乱,你等会儿的,我让婵姐姐跟你说。” 陈衣似乎想到了什么。 片刻后。 电话那头传来撒娇声: “亲爱的陈大少爷,想我没呀~” 对味了! “想把你脑袋拧下来,算想么?” 尽管阔别已久,两人之间却毫无隔阂:“说正事,你这啥情况?转世出问题了?一具身体诞生了两道意识?” “有点复杂,三言两语说不清。” “你丫别犯贱奥。” “其实,我没死。” “内什么,你还是继续犯贱吧。” ??? “跟你说正经的呢,别乱打岔。” 婵红衣娇嗔一句:“我以前喝过凰血,拥有一部分涅槃重生的能力,只不过由于我非凰族,无法彻底新生。” “我的意识与魂魄,游离在六道轮回边缘,直到这一世灵气复苏,前世先行,才有了寄托,得以重见天日。” “至于我跟宁妹妹,我们是一体不假,却各自具备独立的意识,相较前世今生,我们更像对方的第二人格。” 陈公子剑眉微挑: “一体双魂?” “这样理解也没错。” “那她口中的前世…” “她单独觉醒了一段不太完整的前世,这段记忆有些支离破碎,她只记得,自己曾是个道姑,实力挺强的。” 道姑? 近两千年只有道士,没有道姑,莫非是清风观的人? “这段记忆会影响到你们吗?” “那倒不至于。” 婵红衣吐槽道:“她啊,纯纯小说看多了,总担心有人夺舍她,我说有我在,我会保护她的,她不相信我。” “6。” 陈衣忍俊不禁:“要不把她送我这儿来吧,她整天担惊受怕的不打扰你修炼嘛?太上那家伙复活了,你俩…” “不用,我能搞定,你放心。” 婵红衣摇摇头:“我在黑衣卫给你准备见面礼呢,抽不开身…不许刨根问底哦,反正有大惊喜,包你满意!” “整的还挺有仪式感…行吧,那我挂了,你们自己注意安全,有事给我打电话,或者找宁渊,他是我的人。” 陈衣并未强求,简单交代两句,便要结束通话。 “等一下。” 婵红衣突然叫住他,随后轻挥衣袖,似在布阵:“既然是你的人,那你提醒他一下,注意一个叫古韵婷的。” “古韵婷?” 陈衣微微一愣: “她咋了?” “哟,瞧把你给紧张的,看来跟她关系不一般啊。” 听到心上人居然关心其他女人,婵红衣的语气渐渐不善起来:“说,转世这么久,你给我戴几顶绿帽子了?” ————————— 作者的话:对不起亲爱的读者老爷们,今天发现一本宝藏小说,看入迷忘记更新了,我有罪,少的明天补上! 第六十七章 妖魔渡众生 婵红衣真的是一个,非常矛盾的个体。 但凡有漂亮女孩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偷摸与自己产生瓜葛,她准得暴走,可只要打声招呼,就能视而不见。 说她有发展成病娇的潜力吧,她总是自绿的不像话。 说她开明吧,她又… “咳,不要本末倒置,不是在说古韵婷嘛?” “哼。” 婵红衣撇了撇嘴:“这笔帐咱俩日后再算…那个古韵婷不对劲,她前阵子觉醒了前世,却表现的非常抗拒。” 陈衣剑眉微微挑: “拒绝继承前世跟脚?她这么有个性的吗?” “你不觉得疑点重重?” 婵红衣认真分析:“什么样的前世,才会使她宁可放弃一步登天的机会,也要划清界限?难道不值得推敲?” “虽然说与我们无关。” “总之你叫那个宁渊自己看着办嘛,毕竟是黑衣卫的人,他的直系下属,嗯,我只负责提醒,我无所谓的。” 若非念及宁渊是陈衣附属,这事她都盘算好当戏曲赏了,她可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女魔头,管闲事多毁人设呀。 “知道了。” 陈衣沉吟几秒:“我让北凰帮衬着点吧,以宁渊那点眼力见,你能指望他看出啥?话说,你跟北凰见过没?” 对面呼吸毫无征兆一乱: “没…” “嗯?” 陈衣不解问道:“你俩不是在同一个地方吗?为何不见?她前世化形之后一直嚷嚷着想你,重生没来找你?” “想我?” “呵呵,免了,我不配,她想我,我可不想她。” 婵红衣阴阳怪气道: “她不尴尬我还嫌尴尬呢,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最好是天南地北,老死不相往来,愿世间没有凰族,阿门。” 已知。 她管陈衣叫公子爷,北凰管陈衣叫好爸爸。 问。 她该管北凰叫什么? 狗东西,要论老六还得是你啊,真不要脸! “你在说梦话?” “渣男,挂了。” “嘟——” 充满幽怨气息的忙音传来,陈衣愣了好久: “女人心,海底捞,古人诚不欺我!” … 黑衣卫分部,监军办公室,宁渊刷着海外版抖音,百无聊赖:也不知何时起,平台不再给用户推送美女视频。 取而代之的,是大量妖物伤人的新闻。 通过观察,宁渊发现,如今这些妖物,不仅学会了抱团取暖,协同合作,而且狩猎过程,变得愈发雷厉风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