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我不做好人了,你们慌啥》 第1章 重生迎亲时 书房门被推开,进来一个雍容华贵容貌绝色的女人。 陈行叙心头跳了一下,这女人是他一辈子疼到心里,宠到骨子里的妻子郑梦真,喜欢他,娶到她,是他这一生一世的欢喜。 岁月很偏爱她,都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什么痕迹,人到中年,她依然美丽无比,浑身更是有一种成熟的魅力。 “真真。” 他放下手里的郑氏新产业规划书,脸上浮现着温暖的笑,心底的喜欢是发自内心。 郑梦真却没看他,沉着脸把一纸离婚协议放到他面前,语气冷淡道:“离婚吧。” “原因?” 笑容凝结,他感觉心口有点疼,按着胸口问。 郑梦真语气很冷:“你知道,嫁给你,我本也不太情愿,这二十几年更觉得无趣,所幸没有孩子,彼此倒也无牵无挂。” “是因为你年轻时暗恋的那个人,回国了吧?如果是那个人,你不会不要孩子吧?”心头的疼开始弥漫全身,他却笑了,口气带着嘲讽。 郑梦真不语。 那就是了。 陈行叙又笑了。 婚后,她说,她不想生孩子,怕疼,他疼宠她,那便不生,余生里有她一人便可。 原来她不是不想生孩子,是不想生他的孩子。 多可笑啊。 他宠爱一生的妻子说嫁给他,她委屈,要和另一个人奔向幸福呢。 “陈行叙,你是个好人,我知道对不起你,但感情的事不能勉强,你清楚,我并不喜欢你,这些年我很委屈” 优雅美丽的女人嘴里说着无情的话。 哦,一直不喜欢他啊,他应该知道的。 这时候,岳母,大舅子二舅子小舅子也推门来劝。 “行叙啊,你是个好人,你和真真的感情也走到了尽头,就放手吧。” “对啊,行叙,我知道你是个老实人,可这感情的事呀,没了就是没了。” “行叙,你是个好人,你和真真离婚后,郑家财产你可别想呀,这可是我们老郑家的” “我们真真嫁给你确实委屈了,但你是个很好的人,以后” 好人,哈哈哈 你们都委屈,就他不委屈。 他一辈子为郑家做牛做马,在郑家厂子遇到危机,一家人手足无措时,是谁顶着各种压力,最后把郑氏给发扬光大的,不说多成功,却也让郑氏家族在本地小有名气,受人尊崇。 为了郑家,他操心操肺,熬了一身毛病,谁人知晓,谁人安慰,谁人心疼? 郑家人坐享其成他的付出,悠闲地过日子,还对他指指点点。 他从无半点怨言,为什么,就因为他喜欢郑梦真呗。 总幻想着总有一天,他的诚心能打动郑梦真。 有一句话说的好,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没想到,金石并没开,只一句好人就把他打发了。 说白了,就是他为了郑梦真,已经没有尊严,没了地位,郑家谁都可以轻贱他。 现在郑氏公司已经发扬光大,稳步前行,不需要他了呗。 所以,他这些年到底算什么? 有人和他说过,陈行叙,你真是舔狗界的天花板啊,别的男人添几年不回应,心灰意冷早就撤了,就等着那女人发现他的好再倒追。你倒好,添了一辈子没得回应,这是要继续添到死啊。 他不信,不管怎么说,郑梦真嫁给他了啊。 可回想婚后多年,郑梦真对他真的冷淡,无半点温柔给他,夫妻之事寥寥。 真的是添了一辈子没回应啊,到头来,人家压根就看不上他,不喜欢他。 对呀,他应该知道的,怎么就装作不知道呢。 他哈哈大笑,千疮百孔的心终于冷了。 这么多年对郑梦真火一般的热情,熄灭了。 真奇怪,对她刻骨铭心的那种喜欢,突然间,一下子就没了。 看也没看离婚协议,他把手里的公司新产业规划书重重地扔到桌上,“如你们所愿,明天,民政局见。” 话落,他转身离去,开着自己的小破桑塔纳在路上飞驰。 无意识地竟然开到了郊区,前面有人喊:“救命,有人落水了。” 他停下车,二话不说,跳下河救人,那人在河里扑腾,看到有人下来救他,抓住他不放,差点把他放倒。 他一拳头揍晕那人,把人往岸上推。 “康明生。”岸上那人喜极而泣,伸手把那人拖上去。 陈行叙熬了两个通宵弄策划书,头有点昏沉,把人推上岸后,他腿突然抽筋,浑身无力,没爬上去,在岸上人的惊叫声中,他沉了下去 “既然拿不出一千块彩礼,那就爬过来,跪在我闺女面前,求她嫁。” 一声尖锐的声音传到耳际。 陈行叙晃了晃有点疼的头,彻底睁开了有些沉重的双眼。 入目便是一群人围着他。 身着都是八九十年代灰扑扑的衣服。 眼前,是一处气派的二层小楼,周围有砖瓦房,也有土房子。 这处二层小楼在乡下显得格外显眼。 “别气,别气,娶郑家丫做媳妇嘛,受点气也正常。” 有个老头在他身边说话,一只手还给他顺气。 陈行叙瞅了眼周围的人,大多都是熟悉的面孔,只是有些老人早已作古了,竟然也出现在这里。 娶媳妇? 他迟钝了好一会,总算明白过来。 他好像救人死了,又活了。 哦,应该说是重生了。 重生在一九八八年的三月,他来郑家迎亲的这天。 他刚才是被气闭过气了。 陈行叙心里操了一声,他妈的,为什么要重生到这个节点,就不能提前两天重生吗? “想攀郑家,又拿不出多加的一千块彩礼,就爬过来,跪在真真面前,求她嫁,态度好的话,真真就和你拜堂。” 堂屋里传来郑母尖厉的声音。 郑梦真的三个哥哥门神一样的站在门口。 陈行叙揉揉有些发疼的头,记起来了。 前世,为了娶郑梦真,以表诚意,他娘李翠英把家里耕地的牛给卖了,又从亲戚邻居那里借了不少钱,才凑够彩礼两千块钱。 在这个工人月工资七八十块的年代,两千块真是能要了农村一家人的命了。 可是陈家来迎亲时,郑家突然翻脸,要再加一千块彩礼,美其名曰要陈家再表诚意,免得闺女嫁过去受欺负。 陈家已经为了彩礼把家都掏成了个大窟窿,哪还有多余的钱。 最后,陈行叙虽然没有爬过去,但却跪了,上辈子年少的他啥也不懂,性格也很软弱。 他只知道他从小就喜欢郑梦真,好不容易郑梦真同意嫁给他了,那他一定要娶到她,娶她是他毕生的梦。 他当着那么多看热闹的人面,跪到了郑梦真的面前,卑微地求她嫁。 这一跪,他一辈子的尊严便被郑家给踩到了脚下,他成了一条毫无尊严的狗。 前世的种种浮现眼前,陈行叙眼里闪现过一丝冷光。 前世,他蠢,但此生,他绝不会再软弱卑微去添任何人,再也不会了。 “跪就跪呗,郑广利家在咱这个镇上算最有钱的了,娶了郑家妮子,又不会亏。” “就是,他家那么穷,和郑广利结了亲家,还不是吃香的喝辣的,他娘的病也可以有钱瞧了。” 陈行叙心里冷笑一声,前世的他也因为有这点原因,才什么都忍了。 可最终呢,他一无所有,死得憋屈。 陈行叙身边看热闹的村民不同的议论声传来。 “郑家有点过分了,这不明着欺负人嘛。” “这是想给陈家一个下马威,以后好拿捏陈家吧。” “郑广利也不出来拦一下他婆娘,大喜的日子闹这么僵,能好看吗。” 小陈村来帮着接亲的长辈陈达仁低声对陈行叙说:“行叙,你打算怎么办?” 他刚才已经和郑家客气地商讨了一番,郑家油盐不尽,只说拿不出钱来就得爬就得跪。 所以,现在得由陈行叙做这个决定,不过,他觉得以陈行叙的懦弱行为,肯定是要爬要跪的。 毕竟这个小伙子喜欢郑家的姑娘都有点疯魔了。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嘲讽。 “我来处理。” 陈行叙也看到了长辈眼中的嘲讽,他心里冷笑一声,整理了一下为了结婚特地做的蓝色西装,往郑家堂屋走去。 他步子迈得很大,一步一步迈得很有力量。 一院子的人都愣愣地看着他。 只觉得这个刚才一直懦弱的年轻人此时突然变了个样子,好像腰杆都挺直了,眼神也坚定了,变得高大起来。 陈行叙走到堂屋门口时,赵家三个男人拦住他。 老三郑业皮笑肉不笑地伸手拦住他说道:“小子,不是让你爬过来吗?胆子大了是吧?” 陈行叙盯了他一眼,这个赵家老三,不是个好玩意儿。 上辈子不停的惹事,吃喝嫖赌样样在行,陈行叙老给他擦屁股,擦得都想把他屁股给捶烂。 “让开。” 陈行叙打开了他的手,“想好好解决问题,就别拦着。” 许是陈行叙突然不一样的气场,震住了郑业。 郑业愣神的片刻,陈行叙进了堂屋。 他把眸光转向了坐在皮椅子里,一身粉色呢子连衣裙的年轻时的郑梦真,此时,她一脸的淡漠,并没有换那身大红色的喜服,这说明,她心里并不太想嫁。 郑梦真身材窈窕饱满,皮肤白皙,头发乌黑,是个一等一的大美人,从小美到大,她身上那种冷淡又勾人的仙欲气质,让人看一眼就很难忘。 曾经啊,他就是被这样的一副皮囊给迷得失了心魂。 第2章 宝贵的东西远去了 小时候同学时,陈行叙就视她为仙女,是她忠实的追随者,一直追随到高中,可是,美人心比天高,对他不屑一顾。 陈行叙虽没有表白过,但傻子都知道陈行叙喜欢她,喜欢的痴狂。 郑梦真虽然也是农村人,但郑广利开个木材加工厂,早在几年前就是个万元户了,现在转行做家具,已是镇上首富。比大多城里人生活得还要好。 郑家生活好,郑梦真又是家里最小的唯一闺女,所以并没有干过农活,吃得穿得都比城里人更好,心气儿自然就很高。 前世为什么她最后还是同意嫁给陈行叙,陈行叙猜测应该是她暗恋的那个帅气男生,考上了大学,两人根本没有了可能。 她身边没有比他更听话更照顾她家的狗了吧。 站在郑梦真身边的郑母看到陈行叙竟然没有爬过来,立即刻薄嚷道:“陈行叙,我知道你没钱,就跪下来求真真,把真真求开心了,她就和你走,不耽误拜堂。” 陈行叙平静地说:“我不会跪的。” 郑母喊道:“那就再拿一千块钱,想娶真真,就得拿点诚意。” 陈行叙波澜不惊:“一分也没有,家里的钱都给你家拿彩礼拿完了。” “那就跪下来求真真,要不然不拜堂,告诉你,你能娶了我家真真,你家是烧高香了,你要不跪,真真就不拜堂,快点,别耽误吉时。”郑母铁了心要给陈行叙难看。 陈行叙没理她,只是看向郑梦真。 “郑梦真,这也是你的意思,是吗?” 郑梦真冷淡地看他一眼,面上也没什么表情,“这回,我听娘的。” “我不会跪的。” 陈行叙看着她,又重复一遍。 她这张脸是真好看,冷艳又高傲,前世,他就像被下了降头一样,沉迷于她无法自拔,现在想想,真他妈的贱啊。 上辈子,一看到她,他就会激动无比,跟个吃错药要死了似的,心会咚咚咚地跳得飞快。 现在,再看到这个前世贯穿他一生,让他欢喜让他忧愁的女人,他的心却再无任何波澜,甚至还有一点厌烦。 “那就不结婚不拜堂。” 郑母高声道。 陈行叙笑了一声,“好啊。” 郑梦真怔了一下,郑母也愣了,尖声道:“你吓唬谁呢?” 陈行叙没理她,反而转身对着看热闹的人群说道,“大爹大娘,叔婶们,今天的事你们也看到了,郑家欺人太甚,当初郑家要多少彩礼,我们家二话没说都给了,两千块,对咱们地里刨食的农民来说,顶天了。 今天我们诚心来迎亲,郑家却要增加彩礼钱,让人又爬又跪的羞辱人,这是人干的事吗?既然郑家不想嫁女,强扭的瓜不甜,那就算了。我今天在这里表明态度,我陈行叙和郑梦真的婚事就此作废,以后郑家女无论嫁谁,我无论娶谁,都和对方没有一点关系了。” 他的语气带着委屈和隐忍,看热闹的村民们都知道了来龙去脉,对陈行叙心里就充满了同情,觉得郑家实在是太过分了。 “已给的彩礼,我今天也不要了,我为赵家干了那么多活,送了那么多礼,就当白送了。” 陈行叙又补充了一句。 当然,只是今天不要,他今天不打算把送的彩礼要回,硬要的话,郑家万一还要嫁女,麻烦。 他本就不打算再娶郑梦真的,彩礼的事,先搁一边,明天再说。 看热闹的人炸了。 “不和人家拜堂,还不把彩礼还给人家?” “就是,广利家是有点过分啦,小陈庄这小伙子这几年来给他家干了多少活,拎了多少礼,俺可都看在眼里。” “是啊,广利胆结石手术住院,都是这小伙子贴身伺候着端屎端尿的,他亲儿子也做不到这样啊。这几年挣了几个臭钱,眼睛都长到天上去了,这么有钱了,还要贪人家彩礼不退。” 一部分人对郑家这几年的傲气是不满的,就算是同村人,说话也不向着赵家了。 陈行叙听到村民议论,心里笑一声,便出了门。 郑梦真猛地站起身,喊了一声。 “陈行叙。” 她突然感觉到心慌,好似什么重要的宝贵的东西离她远去了。 陈行叙头也没回,只是脚步顿了一下。 郑梦真,前世已别,今生即断。 他直接推起自行车,对着和他一起接亲的人说道:“走吧,咱们回家。” 又对开小手扶拖拉机来拉嫁妆的人摆摆手:“回吧。” 小手扶突突地开走了。 陈达仁面露难色:“你家里酒席都摆好了。” 心里却对他高看了一眼,这小子,竟然突然间就有了傲骨。 “没事,就让乡亲大吃一顿吧。”陈行叙觉得无所谓。 就算今天郑梦真愿意嫁,他也要想办法把这个婚礼取消掉。 既然当事人都不在意没有新媳妇拜堂,陈达仁也无话可说了。 “哎,哎,行叙啊,你回来。” 一直躲在楼上看着自己老婆了孩子胡闹的郑广利急切地跑下楼,追出大门喊。 陈行叙理也没理他,一蹬自行车,自行车跑出老远。 一行接亲人,原道回村。 郑家院内,看热闹的人渐渐议论着散去。 郑母骂骂咧咧。 郑梦真无力地坐到椅子里,用手捂住了胸口,此时,她不知道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有气,有难受,还有一点疼。 “小妹你别生气了,歇一会。陈行叙过会肯定还得拐回头来求着你嫁,他刚才那么硬气,只是给自己找点脸面罢了。” 三哥郑业安慰她道。 陈行叙是什么人,郑业太清楚了,从和小妹处对象开始,两年来,他被郑家拿捏得死死的,跟个狗一样随叫随到,郑家的农活几乎都是陈行叙帮干的。 郑家人都知道,陈行叙这辈子离不开赵家的庇佑,尤其他那个娘,还要几大千块动手术呢,还有那个上高中的弟弟,一年也得不少学费呢。 郑家老二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接口:“小妹你放心,现在时间还早,那货不到家还会拐头回来,他家里为了你也花了好多钱,况且宴席已经摆好,亲戚邻居都去了,没接到媳妇,他陈家脸往哪搁。” 郑梦真心里却有不好的预感,心里慌乱,心跳得很快。 陈行叙今天看她的眼神,再也没有了往日那种让她不耐烦的狂热。 他,还会回来吗? 但她是女的,不能不矜持地追出去喊陈行叙,让他回来再娶她。 只要,陈行叙一会再回来,能和她说两句软话,她就和他举行婚礼。 第3章 倾世颜色无人知 郑家村离小陈庄很近,也就三四里的路程。 陈行叙推着自行车往家走,一路上,接亲的一行人,都没说话,气氛很沉闷。 陈行叙并没太在意,只是心里很舒畅,从今天起,他要为自己而活,只对自家人好。 那些想吸他血的人,滚一边去吧。 走到半路,突然从路边麦秸垛后面出来一个人,正正的停在陈行叙的自行车前。 那是一个有些瘦削的女孩,穿着件肥大的灰蓝色褂子,可能是她一直靠在麦秸垛上,头上还顶着几根麦秸草,看起来有些滑稽。 陈行叙愣了一下,仔细看了一眼,才认出她是郑家的那个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柴火妞。 柴火妞是郑家一个远房亲戚的闺女,她有个很好听的名字,路倾颜。 他以前满心满眼里都是郑梦真,就没有怎么注意过她。 这仔细一瞅,才发现,路倾颜虽然很瘦,面色有点发黄,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但五官出奇地好看,尤其是那双眼睛,清澈似水,像会说话一样。 如果吃胖点,肤色再白一点,再穿几年好衣服,绝对不比郑梦真逊色。 可真是倾世颜色无人知呀。 不对,刘家看上她估计也是洞察到了她的美丽。 见陈行叙诧异地打量着她,路倾颜后退了一步,小声问:“你和真真的婚事黄了吗?” 陈行叙笑一声:“怎么,你想嫁给我?” 路倾颜脸色一红,扭头就跑。 陈行叙哈哈一笑,他纯粹是重生了,又摆脱了不愉快的婚事,心情大好,闲得无聊才找个人逗一下。 当然,他不可能娶她,她也不可能嫁他。 “路倾颜。” 他叫住她。 路倾颜站住了,扭头疑惑地看他。 陈行叙勾勾手指,“你过来,有重要事和你说。” 他不是轻浮,是真有事和她说。 路倾颜犹豫着,还是过来了。 “三天后,郑家要把你嫁给市里的刘家,你知道吗?” 前世,他和郑梦真结婚后没几天,他才知道路倾颜被市里的刘家人接走了。 只是路倾颜在去刘家的半路上下车,突然跳河了,刘家只得到一具尸体,两家闹了好一阵子才消停。 路倾颜为什么半路突宁愿跳河也不嫁,当时原因不知。 陈行叙也是后来才知道那个刘家没有一个好东西。 前世他喜欢郑梦真,带着滤镜看郑家,还为郑家开脱觉得郑家也是受骗了。 现在想来,郑家是知道刘家的为人的,只是想把路倾颜嫁过去换取更大利益吧。 路倾颜脸色蓦然白了,显然,她的婚事,她自己并不知情。 “刘家老的少的,媳妇混用,你早做好准备,该逃就逃吧。” 陈行叙告诉她这事之后,就不打算管了。 告诉路倾颜这事,也只是觉得这毕竟也是一条命,希望她能逃就逃吧。 前世,她死后,他挺同情她,有时间经过她孤零零的坟墓时,还会给她坟头送一束花。 今世,他也管不了她的未来。 “可是,我能逃哪里去呢?” 路倾颜很无助。 “往南方跑呗,现在出去打工的人也不少。” 陈行叙觉得她无父无母,寄人篱下,挺可怜的。 可他现在刚重生,自身也困难重重,帮不了她什么。 有些事,就得靠自己。 小陈庄。 拉嫁妆的小手扶拖拉机早都空车跑回来了,把在郑家村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李翠英本就不太好的脸色,更是一脸沮丧,掏空家底,到手的媳妇竟然飞了。 这以后小叙可怎么办呢,家里再也没有一点钱给他娶媳妇了,万一打一辈子光棍可咋整啊。 陈家此时客人来了不少。 整个小陈庄的也都知道陈行叙和郑家闹掰了,媳妇没了。 来的人都不知道是继续留下来吃席好,还是直接走人。 吃吧,陈家都没有媳妇了,一桌肉菜也不少值钱,媳妇没了,又搭上菜钱,多不划算。 不吃吧,这礼都上了,不吃总觉得亏得慌。 正自犹豫间,一群孩子奔路过来嚷嚷:“小叙哥回来了,没有新媳妇。” 李翠英脸色更难看了,本就有点佝偻的腰更弯了。 村前头,陈行叙神态自如地下了自行车。 七岁的陈笑身后跟着一帮小女孩。 陈行叙望了眼还活蹦乱跳的小妹,眼睛有点疼。 前世,父亲出门打工想改善家里生活,在外地失踪了。 小妹八岁时的夏天,贪玩,掉进了塘里,母亲李翠英惊慌地去救她,没想到再也没上来。 那时候他在干什么呢,陪着郑梦真边出差边旅游,郑梦真还天天不开心的样子。 结果家里人联系不上他,没等到他回来,母亲和妹妹就匆匆下葬了。 弟弟陈行礼看不惯他简直就像个上门女婿一样的添郑家,母妹去世后,陈行礼恼怒之下,根本不接受他的帮助,直接退了学,放弃了高考,出门打工了,从此和他断绝了关系,兄弟俩一辈子没再相见过。 上辈子,他真的是家破人亡,一无所有啊。 他伸手把陈笑抱到了怀里,感受到她温暖的小身子,抱紧了她。 “大哥,别难过,这个媳妇没有了,以后你会有更好的媳妇。” 陈笑以为大哥心里难过,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呵呵。” 陈行叙被她逗笑了,把她放下,牵着她的手,“大哥不难过,走,回家。” 院子里,客人来的差不多了,桌子也都摆好。 来的村民们看着他孤身一人,脸上都很复杂。 有同情的,更多是嫉妒看笑话的。 郑广利家可是全镇首富啊,凭什么那么漂亮的闺女要嫁给小陈村这个家里最穷还最怂的的小年轻呢。 陈行叙当然明白这些人的想法。 不过,他也懒得理会这些人怎么想。 “既然来了,就吃好喝好,今天算我家请各位来捧场的乡亲和亲戚吃饭。” 陈行叙对大家摆摆手,请来的厨师,热菜凉菜都准备好了,这春暖花开的天气,不吃也保存不了太久。 听他这么说,来的人便都安心地坐好了。 反正,礼钱都上了,不吃白不吃。 李翠英听到儿子的话,只觉得心口痛,她赶紧走过来。 “小叙啊。” 陈行叙看着背都有点驮的母亲,心里很难受。 他不是一个好儿子,为了追逐郑梦真,让一家人都受苦了。 第4章 家庭批判大会 现在家里已经被他榨干了。 虽然前世娶郑梦真后,他也依靠自己的能力赚了不少钱,但亲人没有享受到半分。 “妈,没事,我以后肯定会娶个更好的媳妇,欠的钱我也很快会还清,你信我。” 陈行叙语气坚定地说道。 事都这样了,李翠英还能说什么,只能沉重地点点头。 当初,她就不太喜欢郑家,觉得儿子是高攀了,以后日子会不好过。 但耐不住儿子喜欢郑家那闺女啊。 作为母亲的,她也不能反对,只能尽力的去帮助儿子争取。 现在他说不娶就不娶了,也不知道这孩子心里咋想的。 一顿宴席,在没有新媳妇的情况下进行着。 没有新媳妇,这礼就不好收了。 李翠英忍痛把收的礼钱又还给了各家。 毕竟,大儿子这次没娶,以后还是要娶的,万一到时候再娶,人家行过礼的不愿意再来了,可就冷清难看了。 毕竟有些人,会计较的。 这礼一不收,大家都不好意思多吃了。 有明白的就纷纷和厨师说少做点。 厨师也懂事,就弄了一些素菜,尽量把好肉都给主家留了下来。 再说郑家。 满院子贴着喜字的嫁妆孤零零地放在院子里。 陈家拿了两千块彩礼,郑家陪嫁当然也不少。 郑家本身就是做家具的,各种家具一应俱全,甚至还陪嫁了一台彩色电视机。 如果真能结成婚,陈家确实不亏。 “都快十二点了,陈行叙那货怎么还不拐回来。” 老三郑业纳闷道。 “不会真的不娶了吧。” 老二郑继飞看着手腕上的新手表,心里也有些急。 “就你们能,意思一下不就行了,非要把人逼得退婚,这下好了吧。” 郑广利对着自己老婆和几个儿子怒道。 媳妇非要搞一出折辱一下陈行叙,给他个下马威,他想着意思一下即可,便没拦,没想到成了这样。 老婆子一直不喜欢这门亲事,终于给搅黄了。 “退就退,就他那穷样,谁愿意嫁给他陈家,咱真真这么漂亮,可以嫁个更好的,我本来就不满意这小子。” 郑母很不屑说道。 她闺女长得跟个仙女一样,不知道迷倒了多少小伙子,也不知道这闺女傻了吧唧的怎么就挑了个这个人。 还有老头子,也不知道看上这穷货个啥。 这下闺女退婚了,她高兴的很。 郑梦真觉得心头好像被谁给挖掉了一块,又疼又冷。 她捂住胸口,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趴到床上,毫无征兆地泪流不止。 “真真。” 跟来的郑母吓了一跳,赶紧喊她。 郑梦真呜呜地哭个不停。 陈行叙,你个混蛋,以前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怎么让你跪一下你都不愿意啊。 本来我愿意嫁给你都够委屈的了,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啊。 你娶了我,你家整个都上了一个层次,你不知道吗? 呜呜,我嫁过去还会带五千块陪嫁的啊,你个混蛋,混蛋。 “真真啊,别哭,这姓陈的就不是个好东西,正好,咱可以找个更好的,咱市里,比小陈还精神的小伙子,任你挑,你城里的那个同学,就他爸当官的那个,我看着就挺好的” 郑母喋喋不休,郑梦真猛地坐了起来,指着门外,“你出去。” 郑母:“” 外面,郑业吼了一声:“倾颜这个死丫头呢,这都晌午了,怎么还不回来做午饭。” 小陈庄的宴席终于结束了。 把桌子板凳还给各家。 李翠英把盛下的肉菜给几家分了。 晚上,陈家主屋。 关于陈行叙退婚的家庭批判大会开始了。 陈老头坐在板凳上,抽着个旱烟袋,不吭声。 做在陈家唯一的一把带扶手的椅子里的陈老太太开始发飙了。 “陈行叙,你个瘪孙子,净不干人事,让你爬让你跪怎么了,把郑家那姑娘娶过来,咱家是不是也跟着好过点,你到郑家厂里帮个忙,手指缝里漏一点,也够贴补一下家用了,你看,家里哪哪不需要花钱,你大哥上大学,要花钱,行礼上高中要花钱,还有你这些弟弟妹妹,以后上学结婚,哪个不要花钱,啊,你气死我了。” 李翠英接口道,“小叙觉得又爬又跪的没有骨气,郑家这样羞辱他,我觉得他退婚做的挺对的。” 陈老太太把拐杖戳到地上,戳得咚咚响,“你闭嘴,长辈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吗,骨气,骨气有个屁用啊,能换钱吗,都是你,老二不在,你看你把你儿子惯的。小叙,去,想办法去找郑家磕头认错,把媳妇接过来。” 要不是当时看着来的客人多,她早就一拐仗抽上去了,这窝囊的瘪孙子,看着就来气。 陈家大伯陈达富跟着附和:“是啊,小叙,你怎么这么傻啊,跪媳妇嘛,又不丢脸,这媳妇娘家可太有钱了,你怎么想的啊,你是把财神爷给踹了你知道不?真是笨。” 大伯娘跟着叹气,她平时不怎么说话,一副老好人的样子。 陈家小叔陈达喜冷眼看他一眼,“平时人挺软挺怂的,踢一脚都放不出个屁来,这次咋改性子啦,不该硬气的时候你倒是硬得像块粪坑里的石头,好啦,到手的富媳妇飞了,看你还能找什么样的。” “蠢哥哥。” 小叔家的十岁儿子四柱子对着陈行叙嘲笑着。 陈家小婶王菱愤愤哼了一声,“就是,榆木疙瘩,中看不中用的东西。” 陈行叙冷眼看着老太太,还有抽着烟不吭声的老头。 还有这些讨伐他的大伯家和小叔家。 心里嘲笑一声,这就是他的亲爷爷亲奶奶,这就是他的至亲。 尤其是爷爷奶奶,心都偏到了太平洋去,只疼大儿子和小儿子。 可着他二房的羊毛薅。 真是两头儿子是块宝,中间的儿子是根草。 以前父亲在时,薅父亲,父亲不在了,薅他。 前世,父亲失踪,母妹去世,弟弟与他断绝关系,他渴望亲情,便把所有的亲情都给了这些人,出钱出力。 可是结果呢。 无论给爷爷奶奶多少钱,对他们多么关心,得来的总是嫌弃,和“钱给的太少了”。 大堂哥几年大学学费,是他给出的,堂妹妹们出嫁,嫁妆是他给置办的。 堂弟弟的工作是他给安排的,结果呢,这些兄弟姐妹成家之后,日子过好了后,反而没有一个和他来往的。 大伯家小叔家,他平时也没少接济。 这些人一有困难就找他,他也力所能及地帮扶着。 而他这些所谓的亲人一边从他身上吸血,嘴上甜蜜地说着他真好,背地里却骂他真蠢。 是啊,他前世确实挺蠢的,所以蠢到一无所有。 第5章 路归路,桥归桥 “娶不娶媳妇,这是我自己的事,不劳你们操心。” 陈行叙冷声说道。 前世,没和郑梦真处对象时,这些亲的看他都是一副爱搭不理不屑的样子。 和郑梦真处对象后,他们就开始对他殷勤起来,态度也温和了不少,见面还夸他有本事。 现在,婚一退,立即都开始变脸,没人会在意他是否受辱,都只关心自己能否得到利益。 呵呵,上辈子他掏心掏肺对待的“亲人”啊。 “你是说,你和郑家姑娘再也没可能了是不是?”老太太问。 “是,绝无可能。” “啊,你怎么有脸说这是你自己的事,你的彩礼钱你娘还从我这借一百块呢,你现在就还,你个鳖孙子,和你爹一样让人烦,败家的货。” 陈老太太一听到有钱的孙媳妇真的飞了,立即暴怒,拐杖指着陈行叙的鼻子骂。 本来借钱给他凑彩礼,是想着郑家有钱,她会得到不少好处,现在好处没了,她立即翻脸。 “还有我家还五十块呢,要还一起还了吧。”陈大伯赶紧接口,生怕陈行叙不还。 陈小婶不甘其后:“我家也五十块,既然你也不娶郑家姑娘了,现在就把钱还给我们吧,我家急用。” 陈行叙觉得心里很冷,他坚定地说道,“我会还的。” 会还的,一分都不会少。 “既然不娶媳妇了,现在就还。” 老太太咬牙不松口。 “娘,你不要太逼人,彩礼钱郑家也没还,等他们还了,我们一分不少的还给你们。” 李翠英脸色有点白,有点怒。 老太太对他们这一房太刻薄了,当家的在时,他们受气,现在她当家的失踪,她们一家就更受气。 她就借一百块钱,还是低声下气好久,老太太才借的。 虽然借的有点多,但她说好很快就会还的,而且老太太手里的钱,大多都是她和小叙这几年挣的。 平时,她给大房和三房钱,给的多利索呀。 弄点好吃的,偷摸的给大房和三房,就是不给她们家吃。 明明,大房和三房分家了,就老太太抓着二房死活不分家,是她天天伺候着老太太的,挣点钱还得交给她。 “还,你还个屁啊,牛都让你偷偷卖了,你个贱妇,趁我不注意竟然把我的牛给卖了,这几天一直在忙小叙的婚事,结果婚事也黄了,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老太太气得手都是抖的,拐杖戳着地咚咚响,老有劲了。 “就是,偷卖牛也不和我们商量一下,这下耕地连牛都没得用了,眼里有没有我们。” 大房和二房也跟着不由李翠英母子说话,气呼呼地附和。 李翠英身子微晃了一下,着急辩解:“虽然我们二房没和爹娘分家,但这牛也是小叙他爹还在家时,我们自己省吃俭用,掏钱买的小牛犊,没花你一分钱,吃的草和料也都是我来弄的,也不算你的牛,倒是犁地时你们用的最多。” 明明是自己男人掏钱买的,自己精心伺候的牛,平时农耕犁地却都是先紧着老大老三家用。 她卖自己的东西,还不行了。 “反了天了你,你还有理了啊,看我不打你个败家娘们。” 老太太没想到今天这个一向懦弱的二儿媳妇竟然也反驳她的话,本就显得刻薄的脸怒得都没了个人形,伸出拐仗就要往李翠英身上挥。 陈行叙眼疾手快,一把抓住老太太的拐杖,眼神里迸射出冰冷的光。 他冷冷地扫了一眼这屋里的人,又盯着老太太道:“奶,别动不动就骂我娘,我不乐意。也别在那扯有的没的。钱明天还,借你们的钱,一分不少都还你们。” 还过之后,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这白眼狼的一大家子,他以后再也不照顾了。 他只疼自己一家人。 “哼,你最好说到做到。” 陈老太太用力从陈行叙手里抽自己的拐杖,陈行叙松了手。 老太太本来还想戳这个孙子的,但看他冰冷的眼神,没敢戳。 只得用拐杖狠狠地戳了戳地面,就像要戳到陈行叙的胸口上。 这瘪孙子,今天竟然厉害了,还敢和他顶嘴,还夺他拐杖了。 陈行叙不想再和这些人理论,他今天算是表明了态度,把李翠英拉出了老太太的屋子。 出了主屋,李翠英艰难问道:“小叙啊,明天怎么能还上钱,今天酒席赊的账还没给,我答应人家,收到礼钱就还给人家的,可是,礼钱又都退了。” 陈行叙安慰:“娘,别担心,明天我去把彩礼钱要回来。” “他们能给吗?”李翠英担忧地问。 “能要多少先要多少,反正会把这欠的急的账给还上。” 依陈行叙对郑家人的了解,这个彩礼钱应该能要回来,毕竟郑广利还要点脸面,但可能会费些波折。 但他一定会要回来的。 李翠英从亲戚还有本村人那借了不少,大家愿意借也是因为他要娶的是郑梦真,郑家有钱,所以大家也敢借。 他这突然不娶了,估计借钱的心里都慌的不行,说不定明天就都来要钱了。 “娘,你放心,我会让咱一家过上好日子的,你别愁。还有,你的腰,我会带你看的。” 陈行叙述瞅着李翠英灰白的脸,很是心酸。 李翠英这些年干农活太多,伤了腰,需要做手术,还有一些其他大小毛病,都要治。 “没事,娘还能撑。不过,娘相信小叙。” 李翠英灰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他这个儿子好像变了,虽然个子挺大,也很有力气,但性格很懦弱,好欺负,可是今天从郑家村回来后,他的眼神就好像变得坚定了,她的心竟然也出奇地安定了。 陈行叙回到隔壁自己的住处,两小间红砖小瓦房。 前世,他父亲身强力壮,是个干活的好把式,被老太太抓着死活不给分家,就想着可劲的榨取二房家。 陈行叙父亲前几年硬是顶着老太太的压力盖了两间红砖小瓦房,说是给陈行叙以后娶媳妇的。 老太太闹腾了好久非要把这两间小瓦房给还住土房子的老三家住,陈父难得硬气一回,死活不依,最后老太太只能作罢,但却记恨上了二房,陈小叔也讨厌上了二房,天天对二房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现在这两间小瓦房算是陈行叙最大的一个体面了。 李翠英依然回到主屋,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不听老太太在那里哀嚎。 第6章 竟然是路倾颜 “大哥。” 小瓦房里,陈笑蹲在板凳上,数着四方桌上的一堆糖,结婚买了不少糖,因为新媳妇没来,也就不发了,都留给了她。 看到陈行叙进来,她眯起眼睛笑了笑,站在板凳上,剥一粒糖送到他嘴里,“大哥,别生气呀,吃个糖心情就高兴啦。” 小孩偷听到大哥刚才挨骂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知道每次自己不高兴,能吃个糖,她就又高兴了。 陈行叙笑了笑,吃了她剥的糖,他真没有生气,只是为自己一家人悲哀。 “大哥没生气,你去找娘睡觉去吧。” 陈笑跳下板凳,装一兜糖就跑。 “笑笑,睡觉前不能吃糖,小心蛀牙。” 陈行叙交待。 “知道了。”陈笑回答,然后又站住了,神情有些苦恼,“大哥,这糖我要不要给四柱和婷婷还有小放吃呢。” 四柱和婷婷是小叔陈达喜的两个孩子,小放是大伯家的小儿子,前世长大后都是个白眼狼。 瞎帮扶他们兄妹,又是给他们找工作又是给他们介绍对象结婚,结果屁用没有,反而成了仇人一样。 陈行叙想起前世,很想出口就说不给他们吃。 但想了想,觉得陈笑还小,便说:“虽然分享是美德,但你觉得给他们糖吃你开心就给,不开心就不给。如果他俩欺负你,和大哥说,大哥帮你揍他们。” 他说这话时,有点汗颜,前世,那俩崽子经常捉弄笑笑,他却觉得小孩子有摩擦很正常,也没有管过,想必笑笑吃了不少苦头。 “好的,大哥。” 陈笑立即蹦蹦跳跳的走了。 陈行叙回到自己房间,顺手把贴在墙壁上的囍字给撕了下来。 收拾了一下房间,他出门。 抓起门后的十来个逮鱼的鱼篓。 直奔村后的池塘。 把鱼篓挨个下到塘里,盖上水草遮挡一下。 第二天早晨便可来收鱼。 前些日子,一直在忙着婚事,他也没时间过来捉鱼。 前世,他父亲就经常会抓些鱼拿到城里卖,每次也能换个几块钱,他跟着也学会了。 都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小陈庄所在的城市无山,水系也不算发达,没有什么大家都不知道又稀奇的东西可以免费采集让他赚第一桶金。 真有好东西也轮不到他,早就被村里精明的人发现了。 现在已经八十年代末期,有脑袋会做生意的人越来越多。 所以,他目前只能先抓点鱼来换取一些日常的零用钱。 他脑子里想法当然有,但前提是,得有本钱。 三月的夜里还是有点冷。 陈行叙坐到院外面的石磙上,摸出兜里的烟和火柴,把烟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 重生到现在,一直在忙碌,恍恍惚惚中,他还一直有种做梦的感觉。 既然重活了,就绝对不会再如前世那般活着了。 上辈子,他前十几年一直活在父母的庇护之下,父母对他们兄弟妹几人一直宠爱有加。 父亲陈达丰是个高大伟岸的男人,是个干活的好把式,虽然被老太太薅得厉害,但他还是像一只雄鹰一样,伸开翅膀把一家人护在身后。 所以陈行叙自小就没怎么吃过苦,也没太受过委屈。 所有的风雨都被山一样的父亲给遮挡了。 没经过苦难的磨砺,他的性格便也有些软弱。 四年前,父亲想和别人一起出门打工,想找个挣钱的门路,却离奇地失踪了,家里的顶梁柱没了,只有一个柔弱多病的女人和几个未成年的孩子,家便也塌了。 家里突然没了收入,爷爷奶奶也不会给他掏钱念书。 陈行叙坚持到念完高一,终于坚持不下去了,家里实在没钱给他继续念书了。 作为家里的长子,理所当然得他退学养家。 况且那时弟弟妹妹都年幼,母亲身体又不好。 李翠英觉得对不起他,可是又能怎么办呢。 他辍学时也只有十六七岁,念书念的有些呆,也没有挣大钱的能力。 忙活了两年,家里也没有好转起来,反而因为他的软弱,会受到同村还有来自本家人的欺负。 母亲李翠英腰病和哮喘也有些严重,医生说她的腰需要动手术,需要三千到五千块钱,哮喘也要治,不然以后会有瘫痪和憋死的可能性。 父亲已经失踪了,他怎么可能再失去母亲,在一年只能收入一两百元的农民家庭,他到哪儿去弄三千到五千块钱去。 年少的他懵了,正好这时候郑梦真也高中毕业了,没考上大学。 两人在集上相遇,郑广利认识他,知道他和自家女儿一直都是同学,又见他一表人才,性格也软,便动了心思,撮合两人。 郑梦真本就是他年少时求而不得的仙女,如今有了机会,自然是满腔欢喜,把整颗心都放到她身上。 相处两年,他像个狗一样被郑家呼来喝去,因为喜欢郑梦真,他倒没觉得有什么,反而甘之如饴。 终于到了谈婚论嫁了,郑家愿意陪嫁五千块。 他给母亲动了手术,治了病。 所以,虽然结婚那天他受了侮辱,但治好了母亲的病,他依然对郑家感恩戴德。 秉着知恩图报的认知,他对郑家掏心掏肺,把郑家家具厂给做大做强,郑家有困难他上,有危险他上,谁能想到他的一片真心奉上,只是像狗屎一样的被人践踏呢。 思及此,他真想抽自己一巴掌,上辈子的他真是挺蠢的。 此生,只为自己和家人活着。 也不知道,这辈子能不能找到父亲。 上辈子有点钱后,他找寻过,无果。 次日,天还没有亮,陈行叙就醒了。 他下床,从墙上拿下挂着的军用水壶,倒了一壶热水,准备到城里就着馒头当早饭。 然后装了一碗红烧肉,又装了一碗炸的鱼,包好,装到布袋里,又拿了八个白面馒头,准备卖过鱼后给陈行礼送去。 陈行礼在市里念高一,昨天他并没有回来。 他平时吃饭也是省得不行,瘦得跟个麻杆似的。 这好不容易家里办事有了些肉,得给他送点。 装好之后,他推起那个二八大杠自行车往塘边去。 车子后座两边已经绑好了两只铁皮水桶。 到了河边,陈行叙把自行车扎好,把水桶拿下来,拎到河边装半桶水。 他把鱼篓一个个提出来,把钻进篓里的鱼倒到桶里。 又把捕鱼鱼篓埋好。 他瞅了眼,两个桶里的鱼有大有小,大的有两斤,小的只有几两,还有几条黄鳝,一些河虾。 小陈庄村后这条河里的野生鱼,只有草鱼,鲫鱼,鲶鱼,刀鳅鱼,其他种类的倒不多。 这两只桶里的鱼有个十来斤。 他把手指小的鱼扔回了河里。 把桶绑好,往城里的早市奔去。 颖川市的早市在市中心七星塔下的石桥上。 小陈庄离市有三十多里。 陈行叙骑车花了半个小时到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这个年代,做小生意都放开了。 卖菜的,卖鸡的,和他一样卖鱼的好多商贩,桥两边站满了人,好位置都被人占了。 他来晚了。 陈行叙只得往桥尾去,桥尾是条小路,人流不多,人买菜走到这边的就少了。 把桶放下来后,突然桥头有个女声喊道:“陈大哥,陈大哥。” 他没反应,以为是叫别人,在本地区,姓陈的可不少。 只是观察着来往的人,看哪个是潜在的客户。 “陈行叙,陈行叙,到这边来,这边有位。” 陈行叙愣了一下,原来是叫他啊。 他扭头朝喊她的人看去,桥上站着个头发凌乱得像个乞丐的女人,正对着他挥手。 他辨认了一下,竟然是路倾颜。 第7章 好人?听够了 她怎么会在这里? 刚才从桥那边过来都没有看到她,也没看到哪里有空位。 “快来,我帮你占的有位。” 路倾颜又对他喊。 帮他占的位? 陈行叙更觉奇怪,便疑惑的把自行车锁好,拎着两个水桶过去。 路倾颜果然站着一个好位置,在桥头,是人流量最大的地方。 只是,她面前的尼龙袋子上摆着各色的鹅卵石是干嘛呢。 她到早市来卖彩色石头?这石头可不是什么原宝石啥的,无价值。 路倾颜见他过来,不好意思笑了笑,赶紧把尼龙袋子抽走,石头乱七八糟地滚了一地。 她手忙脚乱地把石头归堆,腼腆笑道:“陈大哥,你到这里卖鱼吧。” 陈行叙瞅了她一眼,她还穿着昨天那肥大的蓝布褂子,两个麻花辫乱糟糟的,眼睛下一片暗黑,脸上灰扑扑的。 “你怎么把自己整得像个要饭的?” 陈行叙问道。 路倾颜低头笑笑,没吭声。 陈行叙想想也了然,这丫头估计逃离了郑家。 他把水桶放好,遂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没事,就过来帮你占位呀。” 路倾颜对他露出一个讨好的笑。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卖鱼?” 陈行叙稀奇问道。 “你肯定会来的嘛。”路倾颜小声说。 “为什么?” “你和真真婚事黄了,彩礼也没有拿回去,你又没钱,不卖鱼怎么挣钱还债呢。” 路倾颜两只手绞着衣襟,声音越来越小。 陈行叙眯着眼睛审视地瞅了她两眼。 路倾颜被吓住了,赶紧摆手:“啊啊,我我,我以前听到过你和真真说话,你说你经常来这里卖鱼的,而且我知道你家没有钱,啊啊,不对,到底要咋说嘛,我不知道要咋说了嘛。” 路倾颜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一样看着他,水灵灵的眼睛里似乎有了泪水。 陈行叙笑了一声,转过了头,“你说的对,我确实要卖鱼还债。” 说完,他便不再理会路倾颜。 因为这时候有人过来问鱼的价格了。 “大的一块一斤,小的八毛,都是真真正正野生的鱼,味道鲜美的很。” 像他们来这种早市卖自己逮的鱼,价格肯定要比农贸市场的便宜才行。 而且这些鱼,无论是草鱼还是鲶鱼,价格也都差不多,就都统一价卖,不会分那么细。 这个年代,随着工人的工资增长,物涨也开始飞涨,像这种副食,每个地区的价格都不一样。 过不了多久,物价将会疯狂,今年将会是疯狂的一年。 “便宜点。” “大的一块一斤不能少,小的诚心买七毛一斤。” 顾客看了好一会儿,比较来比较去,还是买了几条鱼。 大大小小,一共四斤,陈行叙收了三块四毛钱。 前面有人买,后面陆续续续就有人买,陈行叙长得帅,经常来这儿卖鱼,人又实在,有几个老主顾过来了,也不多讲价,就把剩下的鱼和黄鳝还有河虾全买了。 占的位置好,十几斤鱼没一会就卖完了。 最后一个大婶拎着菜蓝子,看了眼路倾颜,问陈行叙:“小伙子,那天你说你就要结婚了,这个就是你媳妇啊,长得挺不错的,就是太瘦了,得给媳妇好好补一补呀。” 陈行叙瞅了眼路倾颜,她凌乱的头发已经扎了两个麻花辫,脸上的灰也用他水桶里的水洗掉了,看起来,确实眉清目秀。 “大婶,他不是我媳妇。我和我对象吹了。” 陈行叙笑笑解释,前世,每次提到郑梦真,他都一脸傻笑,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他有一个漂亮的对象。 经常买他鱼的老主顾们都知道他有一个长得好看的对象,还经常和他开玩笑。 还祝福他来着。 现在,既然两人已断,他不想让人误会了。 “啊,那你对象多没眼光呀,这么俊的小伙子竟然还和你吹了,大婶在乡下也有个侄女,要不给你介绍一下。” 那大婶惋惜之后想给他介绍对象。 陈行叙述也知道她就是随口说说,所以他也就随便听听。 “谢谢大婶,那倒不必了。” 陈行叙笑道。 “呵呵,你身边这个姑娘就就挺不错啊。小伙子,抓紧啊。” 那大婶瞅了眼路倾颜,笑眯眯地提着鱼走了。 路倾颜脸色有点红。 陈行叙扭头看她一眼说道:“不用介意,她们就喜欢开玩笑。” 路倾颜嗯了一声。 旁边卖鸡蛋的大叔这时候这忙完了,这才有空说道:“姑娘,你不是疯子啊。” 路倾颜脸又红了。 “原来你拦着这个位置硬是不给别人用,要卖石头,是给这个小伙子占位啊。”那大叔问。 路倾颜扭头就走,想想刚才她为了占位子卖石头,还和别人吵架,让人以为她就是个疯子,就觉得好丢人。 陈行叙把桶里的水倒到一边,收拾了一下,去桥尾推自己的自行车。 路倾颜站在他自行车旁,看到他过来,对他羞涩一笑。 陈行叙有点头疼,她又是给他占位子,又是跟着他,要干嘛呀。 “你昨晚住哪里了?” 他问道。 “桥洞。” “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 “在市里找个工作看看呗。” “找了,没人要。” 路倾颜低下了头,很是忧伤。 陈行叙也叹了口气。 在市里找工作肯定也找不到,现在城里待业青年都多的不行,哪里有工作给她做。 “吃饭了吗?” 想她昨天就跑出来了,肯定没得饭吃。 果然,路倾颜点头:“没有。” 陈行叙了然,好吧,她跟着他应该就是想吃一顿饭。 “过来。” 陈行叙走到小路边的垂柳下,坐下来,打开身上背的小布包。 路倾颜添添自己干涩的唇,怯怯地坐到他身边。 陈行叙递给她一个白面馒头,路倾颜毫不客气地接过就吃。 狼吞虎咽地咬着,跟饿了几天似的。 陈行叙心里又叹了一声,把包碗的报纸掀开,夹了几块红烧肉放她馒头上。 “我给我弟带的,你先吃点吧。” 路倾颜咬着红烧肉,眼泪就突然掉了下来,一滴滴的滴落到馒头上。 “哭啥呢,赶快吃吧。”陈行叙催促,她吃好,他还得去二中给弟弟送饭呢,正好可以赶上他们早饭时间,可以找到人。 “陈大哥,你,真是个好人。” 路倾颜含泪看着他,语声哽咽。 陈行叙只觉得脑子轰一声,好人,又是好人,上辈子他听够了这两个字。 好人两个字,对他简直就是一种侮辱。 第8章 累赘的丫头 “打住,打住,我从来不是好人,这辈子我再也不做好人,我只做坏人,渣男。你最好离我远一点儿。” 他气愤地摆手道。 路倾颜执着地摇摇头,“一个人的善良和温暖,是伪装不了的,就算你说自己再坏,在我心里,你就是个好人。” 陈行叙:“” 没完没了是吧。 路倾颜抽噎着咬着馒头,陈行叙心里很烦躁,粗声粗气道:“别以为你说我是个好人,我就会管你,我不会管你的。” “我知道,我没有要缠着你要你管,我就是,饿了。” 路倾颜低声说。饿了两个字,她说的很轻很轻。 陈行叙却觉得心里一窒。 八十年代末,在他们这个产粮地区,虽说吃得不好,但已经很少有人再挨饿了。 “郑家平时都是怎么苛刻你的?” 他随口问道。 路倾颜怔了一下,“没有。” 陈行叙也不再问了,这丫头,应该是被郑家养了十来年,郑家也把她养大了,纵使心里有众多委屈,也不会说出来吧。 “你去南方吧,那里机会多。” 陈行叙给她出主意,在这里,有郑家,还有刘家,她混不下去。 况且,她这棘手的事,他也不想管,和郑家挨边的事,他都不想问。 “我没钱。” 路倾颜小声说。 陈行叙摸了摸自己兜里卖鱼的十来块钱,默道,我也没钱。 吃了三个白面馒头,半碗红烧肉,最后一口时,她噎着了。 “陈大哥,水。” 陈行叙犹豫着还是把军用水壶递给她。 路倾颜抓过水壶,就猛灌几口,终于缓过了气儿。 把喝得还剩下一半的水壶递给陈行叙,想想这是陈行叙用来喝水的水壶,不好意思道:“陈大哥,你,你回去把水壶洗一洗吧。” 陈行叙没说话,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把包收拾好,给路倾颜两块钱。 他也只能做这些了。 路倾颜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来了,“陈大哥,谢谢你,如果我以后还能好好活着,你的恩情我不会忘记的。” 陈行叙只是淡笑笑,没说话,经过前世那一遭,今生,他不会轻易再去相信谁说的要报答他的话了。 听听就算了。 况且,他帮她这一次,也没想着要她去报答。 “再见。” 陈行叙推起自行车就走。 身后,是路倾颜低低的声音,“再见,陈大哥。” 陈行叙骑车走了,突然心有感应地回了一下头。 只看见路倾颜还站在那里看着他。 孤单单薄的身影像个被全世界抛弃的人一样。 好像,下一刻,她就会消失一样。 想起她前世的结局。 唉,无依无靠的姑娘呀。 陈行叙又叹了口气,停下了自行车,拐回了头。 他想,我这该死的圣父心又泛滥了。 路倾颜看他回来,眼神里先是诧异,随即是惊喜,眼睛里光亮光亮的,她快步跑了过来。 “陈大哥。” “上车来。” 陈行叙没好气地说道。 这姑娘真是个累赘。 早知道昨天不多嘴说一句了,管她死活呢,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路倾颜立即坐上了后坐。 陈行叙见她一点防备心都没有,觉得好笑,“你不怕我把你卖了?” 路倾颜小声说,“你不会的。” “人不可貌相这句话你听过吧。”陈行叙脚一蹬,自行车离开了原地数米。 “可是,陈大哥怎么看都不是坏人,就算你真把我卖了,我也认了。” “行了,你别捧我,再捧我真把你卖了,只卖十块钱。” 路倾颜想着她还没有今天的鱼值钱,闭嘴不说话了。 自行车停在了二中门口。 二中是区重点,是陈行叙和郑梦真念过的高中。 现在陈行礼也在这里读书。 二中有早读课,先上早自习加一节课后,再吃早饭,中间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可以吃饭。 陈行叙带着路倾颜进了二中。 直接在食堂门口堵住了陈行礼。 陈行礼今年十六岁,念高一。 个子快有一米八了,就是瘦。 陈家两个儿子都遗传了父亲的高个子,在一众人群里很是显眼。 陈行礼和陈行叙长得有几分相似,是个俊俏的少年郎。 他看到大哥,很是惊讶,开心地跑过来,“大哥。” 然后他看了眼路倾颜,疑惑问道:“你换媳妇了?” 知道他大哥昨天结婚,但他因为有场考试,就没有请假回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呃,不是。我和郑梦真退婚了。” 陈行叙觉得还是得和他解释一下。 陈行礼瞪大眼睛,愣了好一会才恢复表情,“退就退呗,你俩不合适,你以后会找到更好的媳妇。” 大哥和郑家那位退婚了,他竟然有点开心,觉得大哥就算娶了那姑娘,以后也会受气。 陈行叙笑笑,把布包递过去,“虽然没结婚,但昨天宴席照常,给你带了半碗红烧肉,一碗鱼,八个馒头,回头让食堂给你热一下。” 路倾颜不好意思插话:“那个,陈小弟,不好意思,陈大哥给你带的馍和肉,被我吃了一小半,对不起了啊。” 陈行礼多瞅了她两眼,说道:“没事。” 陈行叙把他拉到一边,问道:“小礼,你有没有女同学在外面租房子的?” “有吧,咋了?” 陈行礼直觉和这个姑娘有关。 陈行叙长话短说:“路倾颜是郑梦真的远房妹妹,要被郑家嫁给一个流氓,她就逃出来了,不逃会倒霉,所以” “所以你就英雄救美,把她救下了。” 陈行礼快速接口。 陈行叙摸摸鼻子,有心说其实不是他想的那样,又觉得自己现在做的事,又是如此。 所以,他也懒得解释了。 “我问问女同学,不过,她要住多久呢?”陈行礼询问。 他也不是一个见死不救的人。 “先住个两三天吧,等我今天把给郑家彩礼钱要回来,资助她一点,让她去南方打工去。” 陈行叙觉得既然管了她,就得把她给安排好。 “我觉得这位姐姐挺不错的啊,不如你留下呗,反正你也没媳妇了。”陈行礼笑道。 陈行叙拍了一下他的头,“别瞎扯,你大哥我现在只想好好挣钱,把你和笑笑还有娘照顾好,再不让你们受苦。” 陈行礼仔细看了眼大哥,发现大哥好像变得稳重了很多。 第9章 他一定后悔了,来找她复合的 以前,大哥的心都在那个郑梦真上,虽然对他和妹妹还有娘都很好,但他总觉得大哥很幼稚。 现在的大哥,眼神里都带着沉稳,他以前怕大哥结了婚就忘了娘的忐忑心,现在也放了下来。 “行吧,你得等我到中午,得中午才能有结果。” 陈行礼看了眼往教室里跑的学生,说道。 “好。” “大哥,你没吃饭呢吧,赶紧吃吧。” 陈行礼从布包里拿出两个馒头,又把盛肉的碗递给陈行叙。 陈行叙只接了馒头,笑道:“本来送给你吃的,结果都让我给吃了,肉家里还有,我就不吃了。” 陈行礼听说家里还有,就不和他让了,直接把布包收起来。 平时,他是舍不得打肉菜的。 陈行叙递给他五块钱,老父亲般地交待:“不求吃得多好,但一定要吃饱,学习很费脑子的,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一定要把身体养好,身体好了,才什么都好。” 陈行礼听得直笑,“大哥,你什么时候这么婆婆妈妈的啦。” 以前,大哥哪有时间去和他絮叨这些话,都是送过钱就跑。 陈行叙微怔,前世,兄弟两个明明都活在同一片土地上,却终生没有再相见,更无只言片语相寄。 刚才,他忍不住就絮叨了起来。 “大概是大哥老了吧。” 陈行叙笑了一声,可不是嘛,心态早都老了。 陈行礼也跟着笑:“打住打住,大哥,你才二十岁,怎么跟个老头子一样。” “你去吧,我中午就在学校门口等你。” 陈行叙对他摆摆手。 陈行礼开心地离开。 “去学校外面等着吧。” 陈行叙边啃着馒头边往外走。 路倾颜跟上。 现在的城市也没有什么公园,也没有好的商场。 不过,就两人穿得这样寒酸,去商场估计也会遭人白眼。 所以,还是不去了。 就这样要等一上午,也挺无聊的。 城市不大,陈行叙信步走到了西城墙边。 城墙就像河坝一样,上面可以走人,也可以跑车,当然,现在的城墙还都是土路。 路倾颜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陈行叙开口:“如果可以,你先和小礼同班女同学凑合住几天。” “好。不过人家愿意吗?”路倾颜担忧问道。 陈行叙笑了:“放心,小礼长得俊,成绩好,女同学巴不得帮他的忙呢。” 路倾颜不说话了。 “等我把彩礼钱要回来,资助你一百块,你就去南方吧,那边厂子多,招工的也多,你小心点,注意别被骗了。” 陈行礼说着他对她的安排。 路倾颜咬着唇,想流泪,终于还是嗯了一声。 “对了,你多大了?” 陈行叙问。 以前都没有怎么留意过她,后来郑梦真也很少提过她,看她年纪他们都差不多大吧。 “十,十九岁。” 路倾颜回答。 陈行叙点点头,他们都说虚岁,那她就是十八周岁,有可能还不到十八周岁。 就比如他,虚岁二十一,周岁也就二十。 “你小学毕业了吧?”陈行叙又问。 “嗯。” “可以了,认识字,出去打工不怕人把你拐走。”陈行叙放心了。 路倾颜:“” 早知道说自己不识字了。 陈行叙自然不知道路倾颜在想什么。 他下了城墙,再走一段距离就是红星中学。 红星中学是一所完中,初中部高中部都有。 学生也很多,大多都是市里的学生。 整个学校大约有一千多个学生。 校南门是正门,门前是一条比较幽深的巷子,有不少卖吃的,卖书本和文具的摊位。 每家生意都很不错,但并不是谁想在这里摆摊就能摆的,得有人照着。 要不然,今天摆,明天摊子就能被砸了。 “陈大哥,你是想做生意吗?” 路倾颜跟在他身后问。 陈行叙回头,看到女孩双眸炯炯有神,还带着点期待。 “先瞅瞅看。” 陈行叙觉得想在这里摆摊,不太容易。 他看了一会,觉得时间也差不多了,便带路倾颜回二中去了。 二中已经放学,校门口站着陈行礼和一个微胖的女生。 “先别告诉你的真名,小心点为好。” 陈行叙交待一下。 路倾颜立即明白:“我叫颜路。” “大哥。” 陈行礼招手。 那女生也笑着打声招呼:“陈大哥。” 路倾颜对那女生说道:“你好,我是颜路。” 陈行礼微诧异地看了眼路倾颜,随即笑了:“颜姐,这是我同学李小菊,你就先和她住几天吧。” 李小菊热情招呼:“颜姐,跟我来吧。” 路倾颜看了眼陈行叙。 陈行叙点点头:“我看看你们住哪里。” 李小菊住在二中旁边的民房里。 其实,城市里不少人住房都紧张,但在学校旁边,有些家庭想一个月多挣几块钱,就空出一间房子出租给二中不想住校的学生,也有家里条件还不错的,占的地方大,就多盖了几间房,往外出租,一个月也能收租几十块钱租金。 李小菊就住在这样的一个院子里。 陈行叙瞅了眼这个比较干净的小院,有几个二中的各年级男生女生都住在这里。 院里都是水泥地,感觉还不错。 走前,他对路倾颜交待:“别忘了请李同学吃碗面条啊。” 给她的有两块钱,一碗肉丝面条五毛钱,够了。 请人家小女生吃顿饭,好安心的住几天嘛。 还剩一块钱,她省点吃可以坚持个两天。 现在一个二两半的馒头也只是一角钱,碗油茶一角钱,够她吃了。 “我知道了,陈大哥。” 路倾颜对陈行叙笑得明媚,黄巴巴的小脸上洋溢着夺目的光彩。 陈行叙多瞅了她两眼,心想她都走投无路了,怎么还这么开心。 安顿好路倾颜,陈行叙和陈行礼在校门口一人花了三角钱,吃了碗鸡汤素面条。 他和陈行礼道别,便骑车直接先拐往郑家村郑广利家。 郑家大门紧闭,大门没有上锁。 他推了推门,门是从里面栓上的。 看来应该是家里有人。 他敲了好一会儿大门,门终于开了。 开门的是郑梦真。 她还是昨天那身粉色的呢子裙,身材饱满紧致。 只是脸色有略微的憔悴,看到陈行叙,她眼里闪过惊喜,但很快熄灭,又换上那种高傲清冷的表情。 “有事吗?” 她觉得陈行叙肯定是来找她复合的,他一定是后悔了。 第10章 他毫不留恋的转头,她心乱了 毕竟从小追逐她到大的男人,她还是了解的。 以前无论她发什么小姐脾气,他都会屁颠屁颠地来哄她。 既然他来了,就肯定是来求她的,所以她依然还是显得那副高傲的样子。 陈行叙现在很反感她这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前世年轻时见到她时,无论她是什么样子,他心都会剧烈的跳动。 现在心跟死了一样,动也不动。 现在,既然把她从心里连根拔出,便是真的拔除了。 他绝对不会再像前世那样头低到尘埃里去。 他冷淡道:“你爹娘呢?” 彩礼肯定都在他们手上,找郑梦真也无用,况且郑梦真听她爹娘的。 “都在厂里。” 郑梦真见他态度冷淡至极,心里委屈的要死。 但她一向高傲惯了,面上还是冷淡地回答。 “那我去厂里找他们。” 陈行叙也不啰嗦,转身就走。 “陈行叙,你找他们做什么?”郑梦真开口喊。 “把彩礼要回来。”陈行叙看了她一眼,“这样,也不妨碍你另嫁,要不然天天来你家要回彩礼,大家都不好看。” 郑梦真的心猛地一疼。 他是认真的,真不想和她好了。 心突然间就好空。 见陈行叙骑车就走,她有点慌,赶紧喊道:“陈行叙。” 如果他去要彩礼,依娘的那种性格,肯定还要数落他,突然的,她觉得心里不舒服。 陈行叙耐着性子看她,眼神里很明显的烦躁。 看他冷淡又不耐烦的脸,郑梦真心里很难受,她说不上来为什么难受。 她不是一向看不上陈行叙吗,为什么他真的决绝的离开,她反而难受的不行,呼吸都有点憋的慌。 她开口想说句软话,但她一向高傲,高傲的公主就是把自己伤死,也不会先开口说软话。 所以她依然高傲道:“别去找我爹娘,我这里现在有五百块,先还给你,剩下的我过几天再给你。” 陈行叙直接伸手:“拿来吧。” 这样最好,不用再和郑家其他人见面,他也省事。 郑梦真一向高傲,说出要还他,自然会还。 毫不犹豫的动作,刺痛了郑梦真的心。 她说:“你跟我到卧室去拿吧。” 这样说,她觉得没什么不妥,他以前也出入过她的卧室。 陈行叙淡声道:“我还是在这里等,姑娘家的闺房,陌生男人可不能随便进入。” 郑梦真:“” 他把她归成陌生人? 心里像有根针一样,扎在心头,密密麻麻的有点疼。 陈行叙没等多久,郑梦真便从楼上下来,拿出一叠大小的纸币来。 有百元钞票,也有五十的,也有十块的。 陈行叙数了数,问道:“剩下的什么时候能给?” 这五百块都不够还账的。 家里借钱借的太多了。 “三天吧。这些年,我存了有三千块定期,三天后到期,我取给你。” 本来是自己的小金库,想带到陈家,正好加上他给的两千块彩礼,够给陈行叙母亲治病了。 现在也不需要了。 “行,三天后,我来拿。” 陈行叙把钱揣到兜里,准备走。 想起什么事,他又顿住了脚步。 郑梦真心里一喜,他是要挽留她吗,如果他低头,她骄傲一下就同意和好算了。 陈行叙貌似随意问道:“怎么没看到你家那个烧火做饭的小丫头,这时候她不应该伺候你吗?” 郑梦真没多想,诚实回答:“她不知道跑哪去了,爹娘和哥一直在找她。” “你不担心她?” 陈行叙问,好歹是一起长大的人吧吧,好歹人家一直再伺候你们一家吧。 “我担心也没用啊,我又找不到她。” 郑梦真皱了下眉。 陈行叙泠笑了声:“你们郑家人啊,真的是个个自私自利又无情无义。” 他说完,毫不留恋,转身就走。 郑梦真愣在当地,心里有种难言的羞辱。 自私自利,无情无义? 这就是他对她家人的评价,包括她? 陈行叙骑着车走在乡间小路上,自行车后坐的空水桶咣当咣当地响着。 路边田里拔草的人看到他从郑家村出来,议论纷纷。 “小陈庄那小伙子从咱村里出来了,难道是后悔了?” “不会吧,如果真后悔,昨天就不会退婚了,保不齐是来要彩礼的,两千块呀,咱农民得挣多少年才能挣够呀。” “我说郑家有点不知好歹了。” “可不是嘛,多好的小伙呀,我有个外甥女,长得也不赖,要不然我找人说个媒去。” “哈哈,我看行。” 陈行叙自然是听不到这些议论的,他赶回了小陈庄。 刚进村,就看到陈笑站在村口,一脸的沮丧。 “怎么了,笑笑?” 陈行叙下了车,抱起她,把她放到前面的大杠上。 “村里人都来咱家问咱娘要钱,说咱家还不上钱,大哥,咱家真还不上人家钱吗?” 陈笑噘着小嘴问。 陈行叙轻笑:“能还上。以后大哥还会让笑笑顿顿吃上肉。” “真的吗,以后都能吃上肉。” 陈笑兴奋地问,小孩子的快乐就是吃和玩。 对别的事也只会操心一小会。 “能。不过要等一段时间。” 陈行叙也不想骗妹妹,实话实说。 “我不怕等,有肉吃就行。” 陈笑早把家里欠债的事给忘记了。 到了家门口,她才想起来。 “大哥,你看。” 陈笑指着小瓦房门口的一群村民。 吵吵着要李翠英还钱。 李翠英无奈地解释着:“欠的钱一定会还的,你们再缓个两天。” 他不确定儿子能要回彩礼钱,只得这样说。 “我们不是不缓,你儿婚也退了,彩礼钱也没要回来,万一人家不给了,我们借给你的钱不就打水漂了吗?” “就是,就小叙那软弱的性子,他怎么能挣到钱还,挣到钱还得给你们家那个小辉上大学,什么时候才能还上我家钱啊。” 蓦然一声冷淡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别吵了,欠的钱,我现在就还给你。” 李翠英看到陈行叙回来,眼神亮了一下:“小叙啊。” 陈行叙给李翠英一个安慰的眼神。 “娘,你把借钱的账本拿给我。” 当时李翠英借钱时,陈行叙把借的每一笔都写的清清楚楚。 本村借的钱,五百块钱差不多够还的了。 李翠英把账本拿来。 陈行叙接过账本,看了眼这群人,把兜里的五百块都掏出来给李翠英,“娘,你把欠伯叔们的钱都还了。” 这些人,李翠英借的也就是十块八块的。 不管怎么说,愿意借钱给他家的,就算现在来要,他也不会愤怒,他心里依然充满感激,毕竟这年头农民挣钱太难了。 李翠英把欠的小账都还了。 那些没来催着要钱的,陈行叙暗暗记下了。 这时候,在隔壁主屋看热闹的老太太,大伯娘还有小婶见陈行叙开始还钱了。 赶紧跑了过来。 老太太这时候腿也不疼了,头也不疼了,腰也有劲了,跑得虎虎生风的,拐仗也不戳地了。 她瞅着李翠英手里的百元钞和一些零钞叫道:“我的一百一十块,还我。” 第11章 好好照顾自己 李翠英:“” “娘,是一百块。” “利息,这好多天了,利息不得十块吗?” 老太太狠狠瞪了一眼李翠英。 陈行叙心道,老太太算计人很有一套。 当时借钱,早就想好了这招了吧。 “利息呀,可以,按银行利息给你,活期存款利率按月利息3厘算,一百块一个月就是就是3毛利息,用了你五天,就按一个月算,我应该还你一百块零三毛。” 陈行叙不急不躁地开口,也不和老太太算太真切,她要,给她三毛好了。 老太太当然不乐意,开始耍赖,“我和你娘说了,要给十块利息的。” 李翠英没想到老太太狮子大开口,急了,“哪有十块利息,你只说借钱要给利息,没说要给多少,肯定只能按银行利息给你呀。” “当时没说,现在就是我说多少就多少,一百一十块,一分也不能少。” 老太太拐杖戳地,发泄着她的愤怒。 陈行叙述冷眼看着她,没理她,把大伯娘和小婶的各五十块还了。 大伯娘和小婶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陈行叙笑问:“大伯娘,小婶,你们俩也要利息吗?可以给,一人给一角五。” 大伯娘脸色一红,“不,不要。” 还有几个村民在看着呢,她也要点面子,五十块钱借了几天,要利息有点羞耻。 小婶王菱拿着钱,冷着脸就走。 村里其他人的钱都还完了,陈行叙双手插兜,把李翠英推到了屋里,然后就看着老太太撒泼。 他的无言,更惹怒了老太太。 “小瘪货,快把钱还我。” “我娘借的一百块以前也是我们家挣的,你要再闹,我一分钱不还了。” 陈行叙无所谓笑说道。 “你---” 老太太差点要心梗。 气死了,这个一向懦弱的孙子现在怎么变了,变得不听话,不好控制了。 这时陈老头叼着个旱烟袋过来了,陈行叙瞅了他一眼,没说话。 但陈老头分明从这个孙子的眼里看出了嘲笑。 好像在嘲笑他这个一家之主当得窝囊。 陈老头觉得有些心虚。 他看了看陈行叙,对陈行叙说道:“小叙,就还一百吧。” “不行,不行,说好的一百一。” 老太太抓着老头子不依。 “行了,别闹了,让人看笑话,一百块哪能要十块利息,放贷的也没有这样要的。”陈老头无奈道。 陈行叙把百元钞递给陈老头。 陈老头接过钱,把老太太拖走了。 没一会,就听到主屋里传来老太太的喊声:“死老头子,你也不向着我,活不下去了啊。” 陈行叙的小瓦房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娘,你和笑笑搬到这边住吧,和爷奶分开。” 前世,老太太抓着不让分家,李翠英只得和老太太住一个院子,伺候她。 他们一家和老太太吃饭都在一起,可没少受气。 现在,婚退了,得让娘和妹妹搬过来住,不能再受气老太太的气了。 正好为了给他结婚,外面也搭了一个棚子,备好了锅灶,可以直接开火。 当然,这个棚子也都是欠了外债才弄好的。 其实,他辍学后,这两年卖鱼平均下来一年也能挣个千把块,不过大多数钱都被奶奶要去给堂哥念大学了。 加上陈行礼的学费生活费,一分也不剩,所以家里穷得要死。 “这哪行,你还得娶媳妇呢。” 李翠英连忙摆手。 “媳妇的事急不来,况且我现在年纪也不大,不急。就这样定了。” 陈行叙这次强势的做了决定。 娘和妹妹住里屋,他和小弟在堂屋随便搭个床就行。 当晚,李翠英把那些没来要钱的村民的钱,也都给还了。 这下,要回来的五百块钱花个精光,赊的肉钱和菜钱有一百多块也没办法给了。 本来是答应人家今天还的。 陈行叙拿了一包糖,特意到了隔壁村卖肉和菜的那家赔个不是,保证过几天把钱送来。 那人见他很诚恳,也没说什么。 当晚,李翠英就没有再回主屋,陈行叙把她的东西都搬到了小瓦房。 陈笑倒没觉得什么,她打小就经常赖在大哥这儿不走,这里就是她的长住地。 老太太尖叫:“行啊,搬走是吧,粮食一粒也别想拿走。” 大晚上的,陈行叙不想和她吵。 既然搬走了,就算分家了,田地和粮食一点也不能少他家的。 李翠英很开心,终于不用受老太太的叨叨了,耳根清净了不少。 虽然两家只住隔壁,但不住一个屋檐下了啊。 大儿子真的突然长大了,能担事了。 夜晚,望着窗外的月光,李翠英双眼里流下了泪。 达丰,你走了四年了,你到底在哪里呀,儿子长大了,你要知道他的变化,一定很喜欢吧。 一连三天,陈行叙每天都会去早市卖鱼。 路倾颜知道他会来,每天都早早地在那等着,帮他占位。 帮着他一起卖鱼,可能是她长得漂亮,也可能是她说话温温柔柔的很讨人喜欢。 陈行叙这几天的鱼卖的特别快。 成功的让几个老主顾们认为他俩是一对。 “哟,小陈啊,这个对象不错啊。” “她不是我对象。” 陈行叙解释了两次,他们依然打趣。 陈行叙知道越解释越黑,索性不解释了。 路倾颜红着脸也不接话。 然后,陈行叙请她吃一顿早餐。 他也明白,她帮忙一是有报答之心,也有想混顿饭吃的意思。 “今天我会去郑家把剩下的彩礼钱要回来,明天给你一百块,帮你买好票,你就去南方吧,深市现在有不少厂,你去那边发展,总好过在这里。” 吃早餐时,陈行叙告诉路倾颜她的最终出路。 他想,这几天不知道郑家那边是个什么情况。 刘家接不到人,也不知道有没有闹。 刘家有点势力,混了点黑,逍遥了不少年,在二十一世纪初的打黑中才落马。 如果他们知道路倾颜还在城里,估计会纠缠不清。 她的处境不太好。 路倾颜低头嗯了一声,他管了她几天,她也不能缠着他啊。 自己的路还是要自己走。 “陈大哥,这些天谢谢你照顾我。” 路倾颜吸了吸鼻子,抬起了泪眼朦胧的双眸。 陈行叙望了她一眼,心里轻叹一声,“不客气,到外边照顾好自己。” 第12章 随心而行 送她回住的地方后,陈行叙去找陈行礼。 找他也没什么事,就是觉得前世兄弟一生没见,太遗憾了,现在有时间就想看看他。 陈行礼看到大哥,自然很开心。 照例絮叨一下,陈行叙告诉他家里的事:“娘和笑笑搬到小瓦房了,算是和爷奶分家了,我们一家以后住一起。” 陈行礼愣了一下说道:“这样最好,爷奶最偏心了,天天使唤咱娘,大伯娘和小婶她都不敢使,对笑笑也不好,对大伯和小叔家的孩子又疼的不行,就是欺软怕硬。” “以后不会了,谁也不能欺负你们。”陈行叙沉声道。 陈行礼笑了,“哥,我帮你。” 陈行叙拍拍他,也笑了。 一家人都在身边,真好。 如果能找到父亲,就最好了。 但愿,今生会有奇迹,能有父亲的线索。 “对了,哥,颜姐好厉害的呀,高三的题目她都会,她为什么不高考呢。” 陈行礼想起什么似的说。 “啊?她?” 陈行叙惊讶了。 这丫头不是才小学毕业吗? “对呀,好神奇的,她还帮李小菊辅导作业,挺难的题目她都会,李小菊都惊呆了,把高三的试卷拿给她看,她竟然做得都差不多,说不定她今年参加高考还能考上大学呢。” 陈行礼也觉得不可思议。 陈行叙思索了一下说道:“你去上课,我去问问。” “哥,如果颜姐真能有机会考上大学,和你就无缘了哦,你想清楚。” 陈行礼提醒他大哥道。 本来他还以为他大哥可以捡个媳妇的,这个叫路倾颜的姑娘长得可不比郑梦真差。 如果她考上大学,人家肯定就看不上大哥了。 “瞎说啥,快去上课。” 陈行叙瞪了他一眼,就去找路倾颜。 路倾颜正在水池给李小菊洗衣服,看陈行叙过来,她惊讶地小嘴张开。 “陈,陈大哥。” 她有些紧张,猜测着他突然过来是什么意思。 “听小礼说你会做高三的题目。” 他开门见山问道。 “会,会一点点。” 路倾颜有点慌,是不是知道她连高三的题目都会做,以为她骗他,就彻底不管她了。 “你怎么会的?你不是只小学毕业吗?” 陈行叙盯着她看。 路倾颜觉得嗓子有点干,她咽了口唾沫,“其实我来到郑家后,没有上过一天学。” “嗯?” 真是离了个大谱。 没上过一天学会做高三的题目,不是怪物就是个怪才。 “我来郑家时是八岁,那时候我小学的内容都会的。” 路倾颜小声说,看着陈行叙的脸色。 “你一下子说完行不?” 陈行叙疑惑这个小丫头不会有个什么惊天的身世吧。 他知道她父母去世,也没有想过什么,因为各种原因在亲戚家长大的小孩他也见过几个。 “我到郑家,除了干活,就是贴身照顾真真,真真不太爱看书,她的书我都偷偷看,她上初中和高中,我都在她身边照顾着她,她的所有作业,我都偷偷做,就,就会了。” 路倾颜说完了,紧张地看着陈行叙。 陈行叙无语看天,如果真是这样,这丫头真是个天才,看看都能会,他当时上高一时都感觉好难。 “所以,你小学的课是谁教的?” 陈行叙问到了重点。 只有扎实的小学内容学好,才能看会初高中课本吧。 路倾颜脸色突然间就拉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她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 抽抽噎噎地讲述了她的家庭。 回去的路上。 陈行叙的心情很沉,很难受。 他怎么也没想到,路倾颜的身世离谱又惊人。 从她断断续续的诉说中,陈行叙拼凑了一个大约算完整的故事。 故事要从路倾颜的外公和外婆说起。 外公和外婆都是民国时期的书香世家,两人年轻时惊才绝艳,双双去了漂亮国留学,后来因为国内形势不明朗,两人就没有回国。 在国外安了家。 生了路倾颜的母亲。 这位颜小姐喝着牛奶长大,一边接受着西方的新思想,一边学着祖国的文化,为东方文化痴迷,又听着父母讲述着这个神奇而又神秘的国家,对不曾谋面的故土有着迷一样的眷恋。 颜小姐的恋人路先生也是一位华裔,和她一样受父辈影响,对着这个东方大国有着一样的迷之眷恋。 两人一拍即合,名校毕业后,两人结婚了,非要回到自己梦里的国度,要为自己的国家发光发热。 当然,开始,他们回国是受欢迎的,双双进了大学当讲师。 但是,没两年,十年运动开始。 两人是国外回来的,是喝着洋牛奶长大的,自然没有逃脱过那场对他们来说的人间地狱。 后又被下放到最艰苦的环境干活。 路倾颜就是在最苦的环境中出生的。 从她懂事起,父母就教她认字,读书,当然都是父母用树枝在地上写着画着教她。 父母惊才绝艳,她自然也不差,天资聪颖,很快就学会了小学的内容,甚至一些初中内容。 再后来,运动结束,父母冤屈洗清,重新回了学校。 但十年的艰苦和恶劣的环境搞跨了两人的身体,没两年,两人相继去世。 路倾颜成了无亲无故的孤儿。 多年未与外公外婆爷爷奶奶联系,早已联系不上。 外公外婆爷爷奶奶是生是死,谁也不知道。 那时两国也没有外交联系,普通人更是无法联络。 路倾颜是怎么到郑家的,她自己也不清楚,她只知道那时有人说是她的亲戚,她就被送过来了。 她叫郑广利表舅。 也不知道是表了多少层的表舅了。 陈行叙觉得很是不可思议,也不能理解他们的想法。 他不清楚路倾颜父母的选择是一腔热忱还是犯傻,若有可能,他挺想问一下他们的在天之灵,因为你们的一腔热忱,让唯一的孩子孤零零地在世上漂泊,早早殒命。 你们后悔了吗? 无论他们是否后悔,但他们的行为却让他动容。 他改变主意了。 路倾颜,他想继续管下去。 不只为她,更是为了那对可敬的父母。 就算以后路倾颜很不屑他的行为,也就这样吧。 无论得失对错,随心而走。 郑家。 陈行叙到时,准备找郑梦真拿剩下的彩礼钱。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院内传来吵嚷声。 “说好的今天来接人,赶快把人交出来。” 应该是刘家来要人了。 奇怪的是,路倾颜这几天都不在,他们为什么不和刘家说清楚人不见了呢。 难道是幻想着路倾颜自己跑回来或者他们能找到她。 第13章 分手了,送的东西拿走 “那丫头不知道跑哪去了,我们找了好几天都没有找到,要不这亲事就算了吧,你们给的彩礼我们如数奉还。” 是郑广利虚弱的声音。 “你玩我们呢,说亲的是你们,现在退亲的也是你们,你们把我刘家的脸往哪儿放了。” 刘家来人很是愤怒,嗓门很大。 “倾颜肯定不想嫁才走了,她不想嫁你们干嘛还要逼人嫁。” 郑梦真清清冷冷的声音传到陈行叙的耳朵。 陈行叙倒是微怔了一下,她还会为路倾颜说话? “呵,你一个被退婚的女人插什么话,反正你也被退了婚,要不就你嫁过来吧,你可比那个柴火妞够味。” 一个男人嬉皮笑脸的声音传出门外。 然后听到郑梦真一声尖叫。 “你找死。” 一声怒喝,随即是打成一片的声音。 乒乒乓乓,打砸声音不绝于耳。 在农村,只要哪家有点八卦,一会儿村里都能传个遍,所以郑家门口一会就聚集着很多看热闹的村民。 “啊,这不是小陈庄的小伙吗,你咋在这里,不进去帮下忙?” 陈行叙没接话,对他们笑笑点点头,退出人群,先离开一步,等打完他再过来。 他再也不会理会郑家是死是活。 “郑家现在真是丢人,闺女被退婚。小颜不想嫁人,跑了。看他家还神气。” “哈哈。” 虽然门关着,看不见里面的情况,但不影响群众在门外吃瓜。 陈行叙想着前世两家闹的时候,他帮着郑家,还被刘家来人给揍了一顿,现在想想挺冤。 在外面转悠了差不多个把小时,想想两家应该打完了,他才又转回来。 大门半开着,门口看热闹的村民已经走了。 看来是打完了。 陈行叙把自行车停在门外,直接进了郑家大门。 院子里乱七八糟,有摔坏的板凳,还有扔出来的馒头,茶壶,镜框什么的,一片狼藉。 看起来刚才打得挺热闹。 郑广利气得在一边直喘气,郑梦真给他拍着后背。 郑母骂骂咧咧着,骂刘家,骂路倾颜白眼狼,顺便再骂一下陈行叙不知好歹。 郑家三子个个鼻青脸肿眼乌黑,看起来可笑又滑稽。 陈行叙想起前世此刻,是他一人鼻青脸肿,一身伤痕,一人顶住了所有的暴力,郑家三子倒无碍。 蠢到他那份上,也真是没谁了。 看到现在这个状况,他很想笑是怎么回事。 看到他来,郑梦真眼神里都是委屈,她委委屈屈娇娇滴滴地喊了一声:“陈行叙。” 若在前世,她用这样的语气和叫他,他的心都能疼上半天,恨不能把天上的星星月亮都摘下来送给她以平息她的委屈。 可现在,呵呵。 “我来拿钱。” 他冷冷淡淡地开口。 “陈行叙。” 郑梦真微微扭了扭身子,口气更委屈了。 喊他的名字都脱着长音,又柔又软,就像一个和对象撒娇的小女生。 喊过之后,她有些发愣,她什么时候用过这样的语气喊过他的名字。 她是中邪了吗? “钱准备好了吗?” 陈行叙无视她娇艳的容颜和很少听过的娇气语气。 “钱什么钱,啊,没看到我家这个样子,还好意思要钱,哪来的滚哪里去,有钱也不会给你。” 郑母被刘家拾掇了一顿,心里的气没地撒,恶声恶气地冲着陈行叙吼。 反正这个人她打心底里就看不起,说话自然不会客气。 “娘。” 郑梦真怒叫道。 “怎么了,我还不能说话了。” 郑母没想到一向宝贝的女儿凶她,生气了。 “行叙啊,你来了。” 郑广利站起身,他自从动过手术后,身体就大不如前,刚才被气得不行,现在身子有点晃。 还是站起身和他打招呼。 不管怎么说,他心里对陈行叙有点亏欠,但不多。 陈行叙没说话,更没有往常一样殷勤地去扶他,更没有去关怀地问他身体状况。 只是对他微微点下头。 郑广利心沉了一点,这个本来的准女婿现在真被伤透了心啊,以前对他亲亲热热的人,现在很冷漠。 “切,你神气个什么劲儿,来看笑话,是吧。” 老三郑业抹了把脸,气呼呼道。 老大和老二沉着脸,都没理他。 陈行叙不想和无关人员说话,只是看向郑梦真,“剩下的钱你怎么说?” 郑梦真刚才示弱,陈行叙没有一点反应。 她的心揪疼了一下,从他进来,对发生的事,一句也不问,一句也不提。 若换在以前,他早都紧张得过来嘘寒问暖了。 现在,她都服软了,他还如此冷漠啊。 她的傲气又被击出来了,脸上又是高傲清冷的表情,“你来我房间,我拿给你。” “你拿什么拿?”郑母气愤嚷道。 “已经不结婚了,彩礼钱总得还,我的事你别过问。” 郑梦真看着郑母,表情和语气中有一丝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不耐烦。 郑母愣了一下,贴心小闺女怎么对她不耐烦了。 陈行叙懒得和下面的郑家人相对,便和她一起上了二楼。 楼梯在外面,虽然以前进过她的卧室,但陈行叙现在自然不会再进,就在楼梯口等。 等了有一会儿,郑梦真才出来,一手托着一个小木头盒子,一手拿着一叠钱。 “这是一千五。” 郑梦真把钱递给他。 都是一百一张的。 陈行叙飞快地点了一遍,没差。 “清了。” 把钱揣到兜里,他转身就走。 “陈行叙。” “还有事?”陈行叙脚步停了一下。 郑梦真把手里的原木盒子递给他。 “这都是你送给我的东西,既然分了,就拿回去吧。” 陈行叙接过盒子,打开盖子,看了一眼,嗤笑了一声。 盒子里都是他和她处对像时送的小玩意儿。 都是被郑梦真嫌弃的东西。 他没钱给她买小玩意儿,都是他自己亲手做的小东西送给她。 有用刀刻的木头帆船,有闲暇时用枯滕编的蚂蚱,蝴蝶等小昆虫。 甚至还有他熬夜手工做的一个布娃娃,穿着粉色的裙子,有模有样的很可爱。 郑梦真某天在一本书上看到画得一个戴蝴蝶结的布娃娃,喜欢得很,市场上又没得买。 他这个从没有做过手工的大男人,硬是像个娘们一样拿起针线和剪刀,想方设法地给她做了一个穿着漂亮裙子的布娃娃,和图画上差不多。 他一直认为,男人的手要么是扛枪的,要么是拿刀的,要么是握笔或者干活的,就不可能是拿针线的。 但是,为了郑梦真,他拿了。 第14章 他扔了曾经的一片热情 哈,满心欢喜地把布娃娃送给她时,她还一脸嫌弃地说丑,直接把娃娃扔到了墙旮旯里。 这所有的小玩意儿,都曾是他情真意切的一片真心啊。 陈行叙也没再说什么,伸手把这些东西全部拿出来,揣到怀里。 转身就走。 郑梦真望着空空如也的盒子,心里空得厉害。 本来她是嫌弃他送的东西又土又没价值,不太喜欢。 可如今,这些又土又丑的的东西被主人拿走了,她应该高兴才对,为什么心里会那么难受呢。 又酸又疼啊。 陈行叙下楼时,也没有和郑家人打招呼,直接走了。 “哼,真真也真是的,这钱怎么就能还了呢,我呸,以前跟个狗一样献殷勤,现在倒神气了,凭啥,我呸。” 郑母气愤地吐了口唾沫在水泥地上。 “就是,你看他神气得不行了,跟个我们欠他二五八万一样的,我忍不住想要揍他,呸,啊,脸疼。” 郑业见陈行叙不打招呼就走,气得表情很是夸张,扯得肿了脸有点疼。 “别管陈行叙了,先想怎么应对刘家吧。” 郑广利皱眉道。 郑梦真下楼,不知道怎么想的,她竟然走出院子,看着陈行叙离开。 她望着陈行叙骑车离开,出了村,然后看到他手一扬,把他送给她的东西全部扔到了村边的沟里。 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把那些东西全都扔了,扔了。 毫不惋惜。 那曾经都是他待她的一片热情呀,他怎么能说扔就扔了呢。 她呆呆地看着,两行泪流下来而不自知。 --- 陈行叙揣着一千五百块钱,心里很是愉快。 有了这钱,最起码可以把急手的账还了。 他嘴里吭着咱老姓今儿高兴,一路回到小陈庄。 还没进村,就听到陈笑的哭声。 是从一处麦秸垛后面传来的。 “不给,我已经给过你了,不给了。” 是陈笑哭泣的声音。 “不给也得给,快点,小放,抓她的手。” 是一个男孩子的声音。 陈行叙把自行车一扔,直接冲到麦秸垛后面。 正看到大伯家的儿子小放攥住陈笑的双手,四柱子在掏陈笑的兜,把她兜里的糖,还有二分钱一起拿走,装到自己口袋里。 嘴里骂骂咧咧:“死丫头,让你给我,非不给,非得要打才行。” 说着,还踢了陈笑一脚。 陈笑哭泣道:“那是我的糖,都给过你俩吃了,我就这多了,不要抢我的糖呀。” 小放见糖都到四柱手里了,这才松开了陈笑的手。 顺势打了她一巴掌。 陈行叙气得脑门冒烟,上前去脚一个,把两个小崽子揣倒。 两个小的一看到怒气冲冲的陈行叙,就有点怂。 陈笑看到大哥来了,嚎啕大哭:“大哥,我的糖都没有了。” 小放和四柱怂了两秒,想起陈行叙平时都是一副软软的,笑呵呵的样子,立即硬气了起来。 “我没抢,我就是没抢,死丫头吃好的没用。” “就是,这糖本来就是要给我们吃的,我们是男孩,你一个丫头片子吃什么吃,奶奶说了,丫头都是人家的人,给吃没用,还不如喂一头猪。” 陈行叙气得又踹了一下四柱子,不再啰嗦,拍了拍陈笑,“笑笑,起来,跟大哥走。” 他说着,抓住两个小崽子,正好兜里都绑桶的绳子,麻利地把两个小崽子绑到一起。 两小小崽子没有挣扎的余地,两双手就被绑到了一起。 绑好后,陈行叙冷笑道:“走,回家找你爹娘理论去。” 然后一手推着自行车,车后座上坐着陈笑。 一手牵着两个绑着的小崽子,往村子里去。 一路上,就听到小放和四柱的哇哇哭声。 村里人看到这个滑稽的样子,都忍不住笑了。 “哟,这是串蚂蚱呢。” “哇,行叙,你不怕你伯娘和小婶生气。” 村里人都知道陈行叙虽然个子高大,但性格软得像面条,又很尊敬大伯和小叔,所以看到他把自己两个堂弟给串起来,很是惊讶。 陈行叙淡笑笑,和村民打招呼,往家走去。 走到他们那一栋房子时,四柱和小放开始高声痛哭,哭得那叫一个凄惨哟。 这声音引得大伯娘黄桂花和小婶王菱各冲出院子。 陈家这一门都住一栋,离得都很近。 正好陈行叙也到了家,把自行车停好。 陈笑从后座上跳下来。 “妈,妈。” 两个小崽子看到自己亲娘,尖声哭叫起来,嗓门要多大有多大。 陈行叙被两个小孩哭得烦,用力一拉,两个孩子踉跄到了他身后。 两个娘看到自家心肝宝贝被绳子绑着,气得肺都要炸了。 “小叙,你绑他俩干啥,快松开,小孩子哪能这样绑,会吓出噩梦的。” 黄桂花脸都变了,大声斥责。 王菱二话不说,上前就去扯自己儿子四柱。 陈行叙后退一步,冷然道:“你站住。” 王菱愣一下,见陈行叙眼睛里的冰刀一样的光,竟然真的站住了。 “大伯娘,既然你问,咱们就说道说道。” 陈行叙回头看身躲在身后不敢露头的陈笑,很是心疼,他温声说:“笑笑,你和大伯娘和小婶说说为啥,别怕,大哥给你撑腰。” 陈笑颤巍巍的从他身后露出头,说:“小放哥和四柱哥把我的糖都给抢光了,还踢我打我。” 黄桂花和王菱脸色变了变。 王菱撇嘴道:“小孩子哪有不磨牙的,吵过闹过不就又好了,你个大人还和小孩计较,可丢人啊。” “呵。” 陈行叙冷笑一声,问陈笑:“笑笑,他俩是不是经常打你?” 陈笑有哥哥撑腰,立即大声回答:“是的,前天我都给他俩糖吃了,他吃过还打我,早知道我都不给他吃了,还有,前前前几天,四柱逮鱼,嫌我烦,还把我踢河里,我自己爬上来的,水好凉哦。” 陈行叙脑子轰一声,踢河里? 他一直城里家里来回奔波,要不就去地里除草,笑笑怎么没有和他说呢。 他猛然想起前世陈笑的溺水,还有李翠英也跟着溺亡,是不是可能并不是个意外呢? 眼里迸射出寒光。 他踹了一脚四柱,怒道:“小崽子,你还把笑笑踢到河里,如果笑笑淹坏了,你就等着陪命吧。” 四柱倒在地上,吓得哇哇大哭。 王菱气道:“笑笑不是好好的吗?” 陈行叙声音冰凉:“幸好她是好好的,如果笑笑有意外,你一家子这辈子也别想好过了。” 他加重了这辈子也别想好过了的语气。 王菱怒看了眼陈行叙,却看到他眼里一片带着刀子的寒意。 她不由得缩了缩脖子,竟然不敢吭声了。 黄桂花也愣了下,这个温软的小子怎么变得挺吓人的。 想把孩子拉过来,愣是没有动。 “大伯娘,小婶,你俩小孩欺负笑笑,你们看咋办?” 陈行叙问道。 第15章 笑笑,用劲揍 “能咋办,小孩子又不懂事,哪个不磨牙,你个大人还想咋滴?让这俩小子以后不要欺负笑笑就成了呗。” 黄桂花小声嘀咕,根本意识不到自己儿子欺负人有什么了不起。 陈行叙对陈笑说道:“笑笑,既然两个熊孩子家长都以为只是小孩磨牙,你过来,今天好好磨磨牙。打,他们打你多少下,你就还多少下。” 虽然不赞成以暴制暴,但面对不懂事的家长,那就只有暴力了。 他把两个小崽子推倒在陈笑面前,按住俩崽子,“笑笑,揍。” “陈行叙,你敢。” 两个女人立即去护自己的孩子。 陈行叙面色阴冷地对两个女人说道:“既然大人不管,小孩的事就要小孩解决,如果你要护的话,那就是大人的冲突了,不死不休。我可不管你们是不是长辈,你们想清楚。” 两个女人看到陈行叙宽阔的肩膀,高大的个子,冷如寒冰的脸,愣了。 “笑笑,动手,用力打。” 陈行叙命令。 他知道一个小女娃儿就算用尽全力的打也对两个比他高一头的半大小子造不成伤害,所以,他并不担心笑笑能把两人打成什么伤。 陈笑早就一肚子委屈,听大哥发话,可着劲儿的对着两个坏小哥哥又踢又打。 两个小孩鬼哭狼嚎。 小孩儿也是个记仇的,打一下数一下,把挨的打还完了,就住了手。 “打完了吗?” 陈行叙问。 “嗯,他俩一共打了我六十二下,我还完了。” 陈笑拍了拍手。 陈行叙却心里很难受,这只是陈笑记得的,没记得的呢。 他松开了手,给两个小崽子松了绑。 冷笑着,对他俩,也对周边看热闹的小孩说:“下次再欺负笑笑,都要让笑笑还回来,记住了啊。” 小放和小柱瑟瑟发抖,连连点头。 旁边看热闹的小孩,尤其是有几个欺负过陈笑的小孩,也跟着瑟瑟发抖。 陈行叙命令,“四柱子,把你抢笑笑的糖和钱还给她。” 四柱子抽泣着把糖和钱全部还给陈笑。 陈笑接过,笑着跑开了。 两个小崽子纷纷投入到两个呆愣的娘怀里,嚎啕大哭。 陈行叙看也不看两人,直接把自行车推进屋了。 就听到两个女人尖叫:“当家的,给我死回来,这日子没法过了。” 李翠英下地除草回来,听陈笑把刚才的事给说了一遍。 有点忧愁,“小叙啊,这下可和你大伯娘还有小婶结怨了,本来他们就对咱家有意见。” 陈行叙劝慰:“他们不当咱当亲的,咱们凭啥把他们当亲的,娘,不理他们,过好咱自己的日子就行,只有咱过好了,才能让别人不欺负咱家。” 李翠英听到大儿子这样说,突然间想通了,是啊,自己过好才是最重要的,干嘛要管别人呢。 陈行叙把要回的彩礼钱递给李翠英,“把借的钱都还了吧。” 李翠英拿了五百五十块给陈行叙,“借你大舅家四百块,二舅家一百块,你明天给还了,给他们买点东西啊。” 陈行叙接过钱,点点头。 “牛卖了八百块,还得买回来,要不然秋耕种小麦麻烦。”李翠英瞅着眼里的一叠钱说道。 “要不先别买牛了,还得搭牛圈,也得个百来块,现在咱手里也没钱。先给你看病拿点药吧,秋耕时就用咱们庄里的小手扶犁地,虽然贵点,但犁的挺好的。” 这年代,每个村都会有一台手扶拖拉机给大家打场耕地,只不过对当时的农民来说,有点贵,舍不得用,所以还是宁愿用牛来耕地打场。 李翠英也没再说什么,和老太太撕破脸,主屋那边的牛圈不可能再用,只能自己盖,盖也要花钱。 当晚吃饭,那天宴席剩下的还有一点肉。 李翠英做好饭,陈笑看到桌上有盘莴笋炒肉,拿着筷子就去夹肉,被娘一把打掉筷子。 “笑笑,肉给你大哥吃,大哥现在是家里的劳力,他要吃好点。” 在李翠英心里,男人是壮劳力,好吃的都要给男人吃,女人只能吃点剩汤剩饭。 前几天有肉时,她没限制陈笑,但现在肉就要吃完了,她就得限制了。 陈笑扁扁小嘴,“哦”了一声,把筷子收回,眼巴巴地看着那盘肉。 陈行叙感觉心里有点疼,他并没有男人一定要吃好,女人只能吃剩饭的思想。 毕竟以前爹在家时,就没有这样过,即便是李翠英把难得的肉留给爹,他也没有独吃过。 他把肉分别夹到陈笑和李翠英碗里,笑道:“娘,笑笑还小,得吃点肉长身体,放心吧,以后咱家会经常吃肉的。” 这几天,运气不错,天气也好,都能逮到大点的鱼,他每天都能挣个十块钱,手里现在存了有个三十来块钱。 因为家里还有肉,他便没有买。 李翠英便不和他争,只是把自己碗里的肉夹给了陈行叙。 陈行叙叹了口气,没有和娘让来让去。 “小叙,我问你奶要粮,她没给,菜咱有菜地,不成问题,可是面没有了,得淘点麦子磨面。” 李翠英很发愁。 陈行叙想到刻薄的老太太,心里就有点怨。 去要肯定行不通,如果硬拿,老太太肯定会撒泼,寻死觅活,闹出人命就不好说了。 找村干部也没用,老太太油盐不进。以前父亲在时,就拿自己娘的无理没办法。 虽然没分家,好在他们的田地还都是自己的,每个人多少地,村干部那记得清清楚楚。 他们一家五口人,一人一亩半地,等到收麦子时,麦子便是自己的。到时候老太太阻拦也没有用了,顶多撒泼把父亲的地要走,正好,他们也不用帮老太太收麦子。 四人的地够吃他们一家吃了,他们家以后也不会靠田地挣钱。 到收麦子还有两个多月,大不了这两个月买面粉。 陈行叙把自己的想法和李翠英说了。 李翠英也只得点点头,和老太太硬杠,只能自己倒霉,倒不如麦收时彻底和老太太分开。 “娘,我想先用一百块钱,做个小生意。” 陈行叙和李翠英商量。 “你看着办吧,娘不懂生意,你觉得成就行。” 李翠英感觉儿子现在变了好多,他做什么她都愿意相信。 睡觉前,陈达富和陈达喜两人结伴来了。 两人被自己的媳妇臭骂了一顿,心有不愤,便过来找陈行叙说道说道。 让他知道什么是尊老爱幼。 第16章 改命机会,好好珍惜 “怎么,大伯和小叔也觉得小放和四柱子欺负笑笑是对的?笑笑活该被两个哥哥欺负。” 陈行叙看两人面色不悦,知道是来找事的,先开口堵人。 陈达富和陈达喜没想到陈行叙先发制人,一时语塞,能说对吗。 “那个,小孩子不懂事” 陈达富开口。 陈行叙打断他的话:“四柱比笑笑大三岁,小放比笑笑大两岁,你们是觉得让笑笑这个小的让着大的,让笑笑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是这个意思吗?” “” “” 怎么说,说不是的,那他们来干什么。 说是的,也没脸说出口啊。 “我们没有这个意思,就是小叙你”陈达富赶紧解释,想开始家长的训斥。 “我看大伯你来就是这个意思,明明是笑笑受了欺负,你俩的脸色为什么那么难看,一点难过愧疚的表情都没有,你是来找我问罪的吧,怪我不该给笑笑出头,就让我们家笑笑活该受欺负的是吧。” 陈行叙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语气平缓,但句句直指他的内心深处。 “小叙,你怎么能这样和你大伯说话,真是个” 陈达喜恼了,还让不让他们说话了。 陈行叙就是不让他说话,“所以,大伯和小叔如果是来问罪的,请走吧,我不会听你们的教诲,你们不配来教导我。反正以后谁欺负笑笑,大人不管的话,我都绝不会让笑笑受欺负,我们家的人都还活着,笑笑还有两个哥哥嘞。” 陈行叙感觉心里有点堵得慌,陈笑从小到大没少挨自家人欺负啊,他竟然从来都没有问过。 李翠英想说些软话,陈行叙直接开口:“娘,你带笑笑先睡吧,天不早了。” 李翠英便不说话了,拉着陈笑就往里屋走。 陈达富和陈达喜被这个侄子堵得生生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陈行叙直接委婉地下了逐客令:“大伯,小叔,我要睡觉了,明天还要早起,你们既然没事,也早点休息吧。” 他说着,就关了门。 留下两个长辈,面面相觑。 “呵,这小子硬气了啊。” “就是,真当自己翅膀硬了。” 两人气不顺的各说了一句,愤愤回家找娘告状。 而陈行叙则是交待陈笑以后不要和四柱小放他们玩。 这些所谓的亲人他现在很不放心。 陈笑也不想和他们玩,连连答应。 天地还一片黑暗中。 陈行叙往常一样起早,去河边捞鱼。 路倾颜每天都早早地给他占位子,他倒乐得不用去起那么早了。 早市里,路倾颜在那里占着位等着了。 “陈大哥。” 一看到他来,路倾颜就乐颠颠地跑过来帮他搬水桶。 她今天穿的应该是李小菊的衣服。 白底红花碎花小褂子,蓝色的裤子。 这种现在土气,后世又流行的小碎花,穿在她身上,倒显得一点都不土气,衬托得她更是明眸皓齿,青春气息逼人。 这几天,习惯了她在身边叽叽喳喳,陈行叙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没一会儿,鱼就卖完了。 陈行叙给她十块钱,“抽空去做一件上衣吧。” 十块钱凑合着可以做一件不错的褂子了。 即然决定要管她,衣食住行都过问一下。 路倾颜没接,直摆手,“陈大哥,我不要。” 陈行叙也懒得和她啰嗦,直接把十块零钱塞她兜里。 说道:“我昨天去二中,找了我以前的班主任,他今年带理科高三,今天学校有个考试,你去试试,如果成绩好的话,他会收你插班,学籍学校会想办法,前提是你得值得他们花费心思,如果他们觉得你不值得,我也没办法。” 路倾颜愣了一下,重重点头,眼里有隐约的雾气出现。 这是她唯一的机会呀,无论如何,她都要抓死这个机会。 “走吧。” 陈行叙把桶收好,带着她吃了早饭。 “陈大哥。” 路倾颜咬了一口油条,叫了一声。 “什么事?” 陈行叙正在喝稀饭,抬眸问他。 “没,没什么。” 路倾颜对他笑了笑,低头喝油茶。 和他在一起,她就觉得心里特别踏实,和快乐。 陈行叙觉得这丫头笑得真是好看,熠熠生辉,看她笑,他的心情也挺美的。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丫头长得这么俊俏呢。 吃完饭,他和路倾颜一起到学校,找到他以前的班主任宫士华。 宫士华和陈行叙寒暄两句,便带着路倾颜去了教室。 “路倾颜,加油啊。” 陈行叙对着她的背影喊了一下。 说实话,他挺有点紧张的。 毕竟这可是路倾颜改命的最好机会了。 路倾颜回头,对他灿然一笑。 阳光打在她的脸上,她的脸好似都亮了几分,多了几分圣洁和灵动。 美丽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陈大哥,放心吧,我会加油的。” 咱倾颜晃晃小拳头,笑道。 陈大哥,谢谢你给我的机会,我会努力,为我,也为你。 陈行叙对她挥挥手,路倾颜和宫士华进教室去了。 考试得两天,知道结果最快也要三天。 安排好路倾颜,陈行叙离开学校。 往舅舅家赶去。 经过集市,他买了两份猪肉,各二斤,又买了四罐橘子罐头,四斤白糖。 分成两份,一份给大舅,一份给二舅。 现在物质相对丰富,这些东西也不难买。 两个舅舅借的钱不一样,但还钱时,送的礼物得一样,两个舅舅住的近,如果不一样的礼物,只怕有一个会有怨气。 至于借钱多的大舅舅,他以后自然会多帮助一下。 刚走到大舅家门口,就听到屋里大舅妈的说话声。 “这东庄借了那么多钱,这都几天了,也不讲还,我从娘家给你借了一百,咱又把家底都拿给翠英娶媳妇,这要是还不上,可咋办哟?” 大舅开口:“真还不上,咱还能去逼他还吗,总有一天能还上的。” “就你老好人,自己家都不过了,只想着你那妹子。当初可是说媳妇会陪嫁不少钱,能还上咱钱,我才死皮赖脸去娘家借的,不指望外甥娶个有钱人能给咱家啥好处,总得把借的钱给还了吧。” 大舅妈口气有点气愤。 “翠英没说不还呀。”大舅心有点虚。 第17章 和他一样的恋爱脑 “大舅,大舅妈,你们在家吗?” 陈行叙大声喊。 虽然大舅妈说话带着点气,他也没什么好生气的。 毕竟谁借出那么一大笔钱,担心也正常的。 前世,大舅和舅妈对他挺好的,后来他混好了,舅舅一家从来不沾他的光,也没求过他。 他上赶着帮忙,他们都不要,说他也不容易。 表哥表弟妹们他也没帮过什么。 二舅和二舅妈虽然和大舅相比,有点抠搜,但整体来讲也没有要求过他帮什么。 对舅舅这边,他一直心存感激。 “小叙来了,快进屋。” 大舅李同之出来,看到外甥来了,热情地迎他进屋。 陈行叙把自行车停好,把包里的礼物拿出来放到桌上。 “哎,来就来了,还买啥东西。” 大舅妈让道。 “我娘让我给你们带点东西,也没啥。” 陈行叙笑道。 从兜里掏出四百块钱递给大舅妈,“彩礼钱要回来了,就赶着来还,我听我娘说这钱还是大舅妈从娘家借的,多不好意思,大舅妈真是对我太好了。” 大舅妈有点不好意思,刚才还在背后说人家还不上钱。 “自己亲外甥,帮扶着应该的,应该的,你坐着,我去做饭。” 来客了,大舅妈赶紧去厨房准备。 “不用了,我还得把二舅的钱也还了,家里有事,我不能多耽搁。” 陈行叙自然不会留在这里,让舅舅破费。 互相让了几下,陈行叙便去了二舅家。 刚出门,他想起什么,又顿住脚。 “大舅,静芳呢。” 李静芳是大舅家的女儿,比她小两岁,小时候陈行叙来姥娘家走亲戚时,经常一块玩,感情还算可以。 “她去赶集了,还没回来,你找她有事?” 李同之疑惑问道。 “也没啥事,就问问,她没在就算了。” 陈行叙说完就走了。 留下夫妻俩面面相觑。 二舅不在家,下地去了,几个小孩上学的上学去了,不上学的也跑出去玩了。 只有二舅妈在家里喂鸡。 她是个冷淡的性子,对谁都不是很热情。 陈行叙小时来走亲戚都不爱到她家玩。 看到他来,也只是淡淡地打了声招呼:“小叙来了。” “是,二舅妈,忙着呢。” 陈行叙笑着招呼,顺便把钱还上,把礼物给二舅妈,客套一番,便道别离开。 快到集上时,正好遇到李静芳背着个挺洋气的黑色小皮包往家走。 李静芳今年虚岁十九岁,长得很漂亮,不过却是个一折不扣的傻白小蠢货。 “哥,你怎么在这里呀?” 李静芳笑眯眯地和他打招呼。 陈行叙下了自行车,随便和她聊了两句,便直白地问:“看你这么开心,是谈对象了。” 李静芳羞涩一笑,“没有啦。” 陈行叙心下了然,那就是偷偷再谈,大舅和大舅妈还不知道。 等知道时,应该是两个月后吧,那时她会给家里扔颗大炸弹。 不过此时,他也不便说什么,便说了一句:“谈对象也挺好,不过要先看对方人品。” 李静芳赶紧开口:“他挺好的。” 话一出口,她又不好意思的捂嘴笑了。 “行吧,真谈了,就和你爹娘讲一声,别偷偷摸摸的让那男人占你便宜,谈恋爱,总得让你爹娘给把把关,知道吗。” 陈行叙如此告诫,心想该用个什么法子让李静芳和那个对象分开。 “唉呀,知道了,你不到我家去吗?” 李静芳脸红了,小声回答。 “我刚从你家回来,我走了,你也回去吧。” 陈行叙骑上自行车,从集上面粉加工厂买了一袋两角钱一斤的五十斤白面,又称了二斤猪肉。 这时候肉价格已经涨一块八一斤了,再停停随着物价闯关,本地猪肉都能涨到三四块一斤,根本吃不起了。 他边走想着这个和他一样傻的表妹的事情。 农家姑娘都比较单纯质朴,她这个表妹更甚。 前世,李静芳看露天电影时遇到了一个小伙子,那个小伙嘴巴超甜,虽是猴系长相,那张脸长得确实不错,李静芳被他哄得心花怒放,爱昏了头,两人偷偷约会。 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李静芳被小伙子弄大了肚子,爹娘终于知道了,气得要死,大舅妈还气了一身病。 气死又能怎么办,李静芳对那个小伙子死心塌地,要死要活的非要嫁,这年代的风气也很保守,父母亲也只得让她嫁了。 嫁就嫁了,能好好过日子倒也没什么。 下面的发生的事够奇葩的,小伙子婚后老实了两三年,李静芳生了两个孩子后,小伙子非要出去打工。 打工便也罢了,贴补家用嘛。 但表妹夫打工一走六年不归家,从没给家里寄过一分钱,李静芳只得独自辛苦地带着孩子,还得忍受婆婆的刁难。 这年代未婚先孕嫁过去,婆家根本看不起。 六年后,这表妹夫回来了,跟着回来的还有一个女人和三个孩子。 没错,表妹夫在外面又搞了个女人生了三个孩子,带着一家子回来了。 既然带女人和孩子回来,表妹夫就是铁了心的要和这个女人过。 家人都劝表妹离婚改嫁,她还年轻又漂亮,再嫁一家也不是嫁不掉,就算不嫁,回娘家,也比这样窝囊地活着好吧。 表妹这个现代傻货竟然满脑子封建思想,认为一女不侍二夫,死也要死在夫家,死活不离婚,默默接受了二女共侍一夫的局面。 如果相处和谐也就算了,偏偏那个表妹夫渣得不行,放任那个女人明目张胆地欺负表妹,自己也对表妹没有好脸色。 表妹不会吵架,只能默默忍受,最后受不了上吊死了,便宜了那对渣男贱女。 留下一双儿女,大舅和舅妈见两个没娘的孩子实在可怜,给接到身边自己养。 两个孩子在那样畸形的环境下长大,性格有严重缺陷,两人不结婚,不谈对象,为人冷漠。再后来,表妹家的儿子受不了那个渣爹无养育之恩还索取,一怒之下把渣爹给打残废了,自己也做了牢,一辈子前途尽毁,表妹家的女儿远走他乡,和爹断了关系。 陈行叙心道李静芳那时候自杀应该是有了严重的抑郁症,不过那年代都没有人知道这是种病,害了自己也害了两个孩子。 真是傻呀。 和自己一样的傻缺货。 李静芳回到家时,和爹娘说了一下遇到陈行叙的事。 多嘴说了句哥问我可有对象。 意识到自己好像透露了什么后,连忙闭嘴。 第18章 舔狗界的天花板发威了 大舅妈却突然想到什么,把李同之拉到一边,笑道:“正好小叙退婚了,我觉得小芳和他正好啊,小叙那孩子挺实在的,小芳嫁过去也不会受委屈。” 李同之眼睛一亮:“对呀。他刚才还问小芳来着,说不定有这意思。回头我去找翠英问问去。” 他们不怎么识字,他们那时代表兄妹结婚的不少,现在也不知道婚姻法在八十年代初期就规定近亲三代不能结婚。 陈行叙从草庄集回到小陈村要经过郑家村村后那条路。 不巧碰到了郑业正在村后的沟里洗鞋子。 他刚在地里种了春玉米,又是浇水又是翻地的,鞋子弄脏了。 他家虽然在镇上开了个家具厂,但家里有田地,时不时的农活还是要做的。 以前都是陈行叙帮着干,他们很轻松,现在只得自己干了,不想干就得雇人干,雇本村人干又拉不下那个脸。 他脸上的青肿还没有好,看到陈行叙骑车过来,挑衅道:“卖鱼的,你过来,帮我种玉米。” 说话还是那种欠欠的语气,把自己当成个大少爷。 陈行叙没理他。 郑业火气冲了上来,这货现在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以前可是他们家的狗呀。 他站起来冲着陈行叙嚷道,“妈里个巴子,陈行叙,你这条狗急着去投胎啊。” 陈行叙把自行车放下,走了过来,看着他不说话。 郑业扬着下巴想俯视他,奈何自己没他个子高,只得仰头看他,神气道:“陈行叙,昨天你走后,真真哭了,快去哄哄她,把她哄好了,你俩还是可以结婚的。我突然觉得,你这条狗挺好使的,啊,我操你老母” 话还没有说完,他就被陈行叙踹到沟里,全身湿透。 “陈行叙,有种你别走,我和你没完。” 郑业气疯了,嚷嚷着往上爬。 这条以前听话的狗怎么疯了。 脚刚踏上岸,陈行叙脚一伸,他就华丽地落入水中,陈行叙手里握着一根细藤,对着他的肩膀就连抽了几下。 “嗷嗷,疼。陈行叙,我操你妈,啊,别打了,疼啊。” 郑业捂着肩膀,嚎叫。 “痛打落水狗,说的就是你,下次再惹我,信不信老子扒了你的裤子打,把你屁股打得开花。” 陈行叙扔了细藤,冷眼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正与一人相遇,那人看到这一切,啊地叫了一声:“我靠,陈行叙,这还是你吗,太神气了。” 陈行叙认出这人是郑业的堂弟,郑线。 说是线,其实吃得快成了个圆。 前世,这家伙开始也看不起他,跟着郑家人嘲笑他。 后来,都看不下去他在郑家被人作贱了。 再后来舔狗文学盛行时,他和陈行叙喝酒时说道:“我说你啊,真是舔狗界的天花板,别的男人添几年没回应,心灰意冷早就撤了,等着那女人发现他的好再倒追。你倒好,这是要添到死啊,我都替你委屈的慌。” 陈行叙那时也感觉到了委屈,但也没想过放弃他的一腔情意。 郑线把郑业从水里拉上来,笑道:“哈哈,你也有今天。” 陈行叙对郑线点点头,转身就走。 郑业在后面气得跺脚,“陈行叙,你等着,我要你好看,你要你跪求我原谅。” “行了吧,别跟个娘们儿似的。要真打你也打不过他,以前都是他让着你。你要谁好看,赶紧回家换衣服去。” 郑线好心劝道。 “哼哼,以后不要求我,我一定要让你哭着求我。”郑业气呼呼走了。 郑线看着陈行叙走远,笑道:“绵羊发威,挺有意思的。” 陈行叙回到家里,把白面放好,把肉递给从田里刚回来的李翠英,“娘,中午炒个肉吧。” 陈笑也蹦过来,两眼放光:“哇,肉哎。” 李翠英看到这些肉,有些心疼,“买肉干啥呢,现在也挣不多少钱。” “娘,咱家会越来越好的。笑笑多吃点,暑假后得上一年级了。” 她现在实际只有六周半,上半年级,农村没有幼儿园,开设了一个半年级,针对可以上学又什么都不会的儿童,相当于后世的幼小衔接班或学前班。 当然,接受快的可以直接上一年级,不需要上半年级,看家里人自己的意思。 这时候上一年级也没有强硬的年龄限制。 “我觉得开学我都可以上二年级了。”陈笑嘟嘟小嘴。 半年级学的也是一年级的课,只不过学得慢罢了。 “笑笑厉害,还是上一年级吧,咱不急。” 陈行叙打算如果陈笑真的成绩特别好,接受快,以后可以考虑跳级,但现在她年纪小,还是一步一步的打好基础。 中午正吃午饭时,老太太拄着拐杖过来了。 闻到一股肉香,她用力嗅了几下,又看到板凳上放的一袋白面。 心态炸了,拐棍戳地,怒道:“好啊,死活要分家,原来是要偷偷吃肉,还买白面,太不孝顺了,有好吃的不给老的,自己偷吃。” 虽说现在生活条件比六七十年代好了些,但在农村,庄户人家吃肉也不是说吃就能吃上的呀。 陈行叙真的很烦这个老太太,虽然是自己的亲奶奶。 “问你要粮食你不给,还不准我们买面了。奶,收麦子时我家的七亩半地我们自己收,彻底分家。” 陈行叙见老太太上门,干脆直接把话说清楚。 “你说啥,你个不孝的瘪孙,想把地收回去,不可能。”老太太气得都忘记她来的目的是要给两个儿媳妇和孙子讨公道的。 “你说了不算,我家的地是多少,村干部那里一清二楚,凭什么大伯和小叔分家了,地也分了,你偏不让我家分,就看我家好欺负是不,薅我家这么多年,也够了吧。” 陈行叙可再也不会惯着这个事儿精的老太太。 老太太气得“啊”了一声,恼道:“赡养长辈是你家应该的,你别想耍赖。” “哈,你那俩儿子还活着呢,凭什么要我家赡养?” 陈行叙冷嘲热讽,不做孝顺的人了,谁他妈爱做谁去做。 不值得孝的人他就不孝。 “你,你,你说的啥屁话,竟然咒你大伯和小叔。” 老太太怒得脸色都变形了,这两个儿子可是她的宝贝。 “我没有咒啊,我只是说的实话,他俩可不就活着呢。想让我家尽孝也可以啊,我可以代父尽孝,那和大伯和小叔一模一样,该出多少我家出多少,你也别偏袒谁,要不然别怪我不乐意。” 陈行叙冷着脸说。 老太太两眼一翻,就要倒地,准备吓唬这二房一家。 以前这招用的可灵了。 第19章 他可是个绝世大情种 陈行叙赶紧把她给推出门外,对着隔壁喊:“爷,我奶又晕了,你快来带她去医院呀,这年纪大了,动不动就翻白眼,毛病多和很,得查查。要不,我和大伯还有小叔一起带她去医院查,三家平均出钱,你看行不?” 他声音很大,充满焦急,左邻右舍都能听到。 陈老头一听,脸面受不了了,他还是要点脸的,瘪孙子这一喊,村里人还不都听到。 他赶紧从主屋里出来。 老太太赶紧睁开眼睛,气得真想拿拐杖把陈行叙的肺管子给戳破。 要大儿子和小儿子出钱,她才舍不得。 陈老头过来,赶紧对老太太说:“快回家,丢人现眼。” 老太太在心里咒骂了这个瘪孙子十八遍,气哼哼地回家了。 早忘记她来这里是要干嘛来的啦。 陈达富和陈达喜两兄弟在主屋里,听到这边动静,也气得不行。 这傻小子现在真会拿话噎人。 跟换了个人似的,不好对付了啊。 陈达富尤其发愁,这大儿子下学期的学费和生活费这老二家还给出吗。 大儿子一学期要花掉五六百块钱,这学费是免的,生活费大学也有补助,真不知道他怎么花的,问他,他说要交朋友,交不到朋友会被人排挤,他可不想让大儿子被排挤。 便咬着牙让二房家出大头的钱,陈行叙每天搬鱼能挣个十块八块的,以前都攒着给老太太给他家大儿子出学费,看们了现在这不了对付的样子,到时候他不给出了怎么办。 “娘啊,老二家彩礼不是拿回来了吗,除了还账,卖牛的钱现在还在老二家手里,那都是咱整个家的钱,你得给要回来啊。” 陈达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卖牛钱有八百块,要回来,他怎么着也得给大儿子留个六百块,下学期花。 “对啊,娘,卖牛钱得有八百,这可都是娘你的钱啊,你得要回来呀。” 陈达喜也打着小算盘,娘把钱要回来,他甜言蜜语一番,娘怎么也得给他一半吧,就可以给王菱买那件她心仪已久的玫红色大衣了。 老太太一拍脑袋,“对啊,我都忘记这事了,等明天那瘪孙去城里卖鱼,再去找老二家要卖牛钱。” 被正在算计的李翠英已经把饭菜摆好了,芹菜炒肉,清炒菠菜。 陈笑看了看娘,又看了看大哥,盯着那盘肉,也不敢动筷子。 “吃吧,笑笑,有肉就吃,不用看谁。” 陈行叙给她夹了块肥瘦相间的肉,放到她嘴边,他很心疼她。 陈笑啊呜一口咬掉筷子上的肉,笑道:“大哥,我最喜欢你了。” 李翠英笑了一声:“昨天谁说最喜欢娘的?” 陈笑扮一个鬼脸:“我喜欢娘,大哥还有二哥,我最喜欢你们了。” 没办法,爹走时,她还很小,对爹实在没有印象,只能排除在外。 “呵呵。” 陈行叙还能看到活蹦乱跳的妹妹,心里一片感恩和温暖。 午饭后,陈行叙去了田里除草,一下午就把整块麦地里的草给除完了。 当晚,李翠英把还剩下的八百块块钱交给陈行叙,让他到市里把钱存起来,放在自己手里她不放心,万一哪天不小心弄丢了,会心疼死的。 陈行叙想想也是,八百块,确实不少,还是先存起来吧,这个钱他也不能动,手里必须得有点现钱以备不时之需。 过两天,他要带李翠英去市里做个彻底的检查,还要攒钱给李翠英治病,前世她腰间盘突出疼得受不了,最后动了手术,加上其它哮喘,心绞痛,反反复复的好像是一共花了有三千块。 次日,他依然起得很早,换了身正式些的衣服,小心翼翼的骑车,去城里卖鱼。 去到时,竟然没看到路倾颜,想必这两天在考试,她在抓紧复习吧。 所以也没有占到好位子。 陈行叙只得到了桥尾。 他突然意识到他现在潜意识里依靠着路倾颜。 她每天都起早给他占位,所以他理所当然地会起晚一会儿,来晚一会儿。 我操,习惯果然是种很可怕的东西。 陈行叙甩甩头,把这个想法给甩出去。 今天位子占的不太好,所以鱼卖完就比较晚了点。 他就着军用水壶的水,啃了两个馒头,然后在城里逛了一圈。 存了七百块,留一百多在手里准备做生意。 看时间差不多了,他把车子停到二中门口的停车棚,交了五分钱的看车费,徒步往市委走去。 下班时间,市委四层办公楼陆续有人出来。 陈行叙瞄到了那个人影,便喊了一声:“段慎荣。” 段慎荣瞅了两眼,笑着走过来:“陈行叙,你怎么在这里?” “来约你打球,要打吗?” 陈行叙笑道。 段慎荣是他和郑梦真的高中同学,虽然他高中只念了一年,但读书时,两人经常一起打蓝球,关系一直还不错。 段慎荣虽然家族里的人都是当官的,但他身上并没有那种不良习气。 陈行叙辍学后,和他也偶有联系。 段慎荣成绩一般,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不想忍受复读的苦,托关系进了市委,弄了个编外人员,上辈子,他最后可是转了正的。 他这个人吧,说好听点是知足常乐,就不好听点就是不求上进。 他最终结果也没有混得多厉害,不过也是衣食无忧的生活。 “你现在应该和郑梦真是新婚燕尔,怎么会来约我打球。” 段慎荣打趣道。 陈行叙结婚他有事没去,但礼却随了。 陈行叙喜欢郑梦真,当年可是全校都知道的。 这年代明目张胆地喜欢一个人,在这个还很保守的时代,可是无数人关注和议论的。 何况郑梦真是全校知名的美人,无数男生偷偷惦记。 “吹了。所以现在要把你的礼钱还给你啊。” 陈行叙说着真把他随的五块钱又递给了他。 “真的假的,郑梦真临嫁时反悔了?” 段慎荣接过了礼钱,没有人会拿自己的婚姻开玩笑,这样说肯定是吹了。 好像郑梦真对陈行叙也不是太喜欢,临结婚反悔也有好能,只是这样做太过分了。 “那倒不是,她家为难我,郑梦真也不太想嫁,就吹了呗。” 陈行叙轻描淡写道。 段慎荣认真看着他,但见他眼中没有一点悲伤和难过,稀奇道:“你一点也不难过?” 要知道这人可是个绝世大情种啊,可以随时给郑梦真命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