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祂》 1. 始 始 中古风的小别墅里,陈山晚靠坐在窗台,身上披着写满了驱邪咒文的法衣,广袖的法衣和里面简单的白色T恤与黑色休闲裤乍一看有点时空错乱的格格不入。 他的手肘压着长长的桃花木书桌,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去看外头晃荡的树影,单手握拳抵着自己的唇压着咳了两声。 守在窗边的弟子有点小心地:“小师叔?” “…没事。”陈山晚拢了拢自己身上的法衣,像是想笑,却又有些笑不出来。 他长了一张极好的皮相,当年他在各派间率先出名,不是因为他的实力,而是因为他这张脸。 陈山晚是很典型的凤眼,显得贵气又有几分疏离。 他身形因为身体不太好,从小就比较清瘦,看着纤细,站在自家身材魁梧的师兄旁边,也会给人一种弱柳迎风的感觉。 但他长得真的太好看了。 曾有多少人登山就是只为了看他一眼,又或者被他看一眼。 那副皮相并不是浓艷的类型,却永远会让人一眼惊艳,呼吸都收紧,心神也不知不觉会被勾走。 尤其是他那双凤眼,深邃,好似有很多柔情在其中;细看却又能品到那如琉璃般的淡漠疏远,也是因此为他添了几分奇异的神性。 叫人只敢远观,不敢靠近分毫。 陈山晚知道明珠太过闪耀容易遭人觊觎,却从未想过会被那样的存在盯上。 陈山晚微微垂眼。 守在他窗户旁侧的弟子是经过精挑细选的,没下过山,还没接触过邪祟,灵台与六根都足够清净,应该是无法被祂污染介入。 可这终究只是他们自以为。 在陈山晚跟他说了没事的下一秒,弟子原本还有点紧张羞赧的表情瞬间就变得僵硬。 他的眼珠子瞪得老大,像是要从眼眶里出来一样,眼白都布满了红色的血丝,然后渐渐被黑色占据覆盖。 不过是一眨眼的事情,漆黑的眼睛就恢复了正常,弟子脖颈暴起的青筋也逐渐平复了下去。 但他的神态却变得很奇怪。 “他”先是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后若有所思地偏头看向旁侧的窗户,平平无奇的五官染上令人毛骨悚然的痴态。 “他”勾起嘴角,语调缓慢,像是刻意拖长,又似乎是天生如此,显得机械而缺少活人该有的生气。 “小、师、叔。” 似乎是觉得这个称呼有趣,“他”嗓子里还滚出一声古怪的笑,但在感到趣味的同时,又莫名有几分切齿。 “他”的手指甚至抵在了自己的喉咙上,看上去不足为奇的手呈抓势扣着自己的脖颈。 但就在“他”要发力的瞬间,一支秀丽笔从窗户里飞出,直接打在了“他”的手上,将“他”的手打偏。 玻璃窗和百叶窗帘在同时“唰”的一声被开启,一道黄符飞射丨出来,“他”嘴角的弧度却勾得更深。 “他”直接徒手抓住了那张黄符,黄符在“他”的掌心里迸发出白光,却又变成灰烬,一张手,就随风而散。 陈山晚单手按着自己肩上披着的法衣,蹲在窗台上,半个身子探出窗户。 他寡淡的眉眼有几分冷沉,那双眸子也锐利非凡,透着刺骨的寒芒,叫“他”更为兴奋。 “好久不见。” “他”不再用那种刻意的语调说话,声音满是愉悦:“你总是能第一时间认出我,真让人开心。” 陈山晚的唇线抿着,本就薄而锋利的唇形显得更加锋锐。 他注视着面前的“弟子”,那双瞳色过深的眼睛似乎可以看透所有东西的本质。 事实上在他眼里,这位“弟子”确实已经不是原本的模样,他被另一个“人”挤着、压迫着,他的灵魂在受到折磨。 或许这并非“他”的本意,可“他”只要接触到任何人,对方都会无比痛苦。 没有人可以承受“他”。 无论是什么,都不行。 “……郁睢。” 陈山晚很清楚祂想要什么:“出来。” 陈山晚的语气也是冷的,他说话时声音其实很好听,像是山中的清泉,清澈透亮,还有些微弱的低沉,令人无比舒服。 而这样浑身散发着冷涩气息的陈山晚,郁睢其实不喜欢。 尤其他是因为觉得祂伤害到了别人,而对祂如此。 祂就更不喜欢了。 嫉妒几乎在一瞬间就扭曲了祂,被祂挤占的脆弱灵魂也跟着扭成令人心惊的模样。 “郁睢!” 陈山晚的语调微扬,更是直接从窗户跃出,没有落地就直冲着郁睢而去,食指和中指夹着的黄符在他朝着郁睢那边冲出时燃起白金色的火焰,在顷刻间变成了一把灵剑。 他握着剑朝祂刺出,身上只是披着的法衣被劲风带着往后滑落。 郁睢几乎是同时从弟子的身体里出来,祂一手攥住了剑身,另一只手捞住了陈山晚滑落的法衣,在强行让陈山晚落在祂面前时,也是单手将法衣披回了陈山晚身上。 陈山晚手里、祂手里攥着的那把灵剑在被祂触碰到的刹那就消失,陈山晚本来也不觉得自己可以伤到祂。 他只是为了将祂逼出来而已。 郁睢言笑晏晏地将陈山晚的法衣给他披好,还顺便捏了一下空空的袖子,将其拉起来,以一种很熟稔的姿态与陈山晚念了念上面的符咒。 陈山晚没有退,也没有避开,只是扫了眼倒在地上的弟子。 这时候师兄他们都还没有过来,那就是暂时过不来了。 祂又做了什么? 他们之间的距离有些近了,陈山晚可以很清楚地看见祂那张苍白却秾丽的脸有多么不像人。 祂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带着十足的侵略性,眸色浓得令人发慌,不同于陈山晚唇色偏浅,祂反而有点像山魅一样,有着殷红的唇,勾起来时总是有夺人心魄的能力。 但祂的肌肤没有毛孔,像是瓷器。 如果祂真的是瓷器,那也是这世间最漂亮的那一只。 会让无数人哄抢也只是为了将其奉在神坛上。 陈山晚偏过头,他知道自己不能后退,可避开脸与脸过近的距离的权利他还是有的。 他的语气生冷:“挑衅么?” 他身上的法衣就是为了防祂,可祂不仅帮他捞回来披上,还念出上头的咒文。 郁睢看着陈山晚偏头,那细长白皙的脖颈暴露在祂的视野下,因为动作而微微绷起凸出的颈线都是那么的勾祂。 想一口咬下去,在上头留下属于祂的标记。 但以陈山晚的性格,这只会更加恶化他们之间的关系。 郁睢的喉结轻轻滑动了下,克制又贪婪地盯着那脆弱的脖颈,浓稠的黑雾悄无声息地要缠上陈山晚的脚踝,却被陈山晚第一时间察觉。 陈山晚抬脚后退了一步的同时,一把灵剑也自他指间出现,直直地扎入地面,黑雾纠缠上灵剑,灵剑与黑雾一并消散。 郁睢往前了一步,补上了陈山晚后退的空挡。 祂没有因为陈山晚的躲避而恼怒,反而看上去更加愉悦,声音里都透着轻快:“阿晚,怎么对我总是这么凶?” 但陈山晚也只会对祂如此情绪化。 光是想到这一点,郁睢嘴角的弧度就不住加深,眉眼间的笑意也更加温柔。 山顶风多,此时又起了不小的风,将陈山晚的发丝吹得凌乱。 陈山晚也抬起了一只手压住了自己又要被吹落的法衣。 其实他很清楚这件法衣没有用,作为被盯上的人,陈山晚最是清楚郁睢的实力如何。他也并不是在这件法衣上寻求一点不存在的安全感。 只是这个动作恰好能成为一个防护的姿态,也能让他就势再避让郁睢一点。 郁睢显然也知道。 所以祂一抬手,风就停了下来。 但陈山晚却并没有放下手,也没有回答祂的那个问题。 郁睢盯着陈山晚,笑容又因为他的动作而有些淡,眼底深处有些晦涩的情绪在开始酝酿,祂轻飘飘地说:“阿晚,你总是很懂我的。” “……” 陈山晚敛眸,语气始终生冷:“你做了什么?” “你们这一派除了守着我的封印,还守着几个千年前为祸世间的恶鬼,封印稍微松动点就是天下大事了吧。” 郁睢微微弯腰低首,陈山晚想要远离祂,祂就偏要凑他更近,放轻的声音乍一听像是恋人间的亲密喃语,但细品全是恶劣:“最有天赋、唯一能解决这些事的人又被邪祟纠缠得脱不开身,只能被困在这座山头。” 陈山晚攥着法衣的手用了几分力,修长的手指绷着,手背的青筋也凸了出来。 “郁睢。”他很清楚祂是什么样的存在,但他话语里的命令与冰冷从来不会因此消退半分:“收手。” 也正是因此,郁睢每每对上他无情漠然,甚至往深了看还能窥到厌恶的视线时,总是会痛苦又兴奋。 祂不喜欢他这样看祂,却也因为他的无畏、坚韧,为他的漂亮而疯狂心动。 郁睢的嘴角又勾起,艶红的唇像是抹了血:“阿晚,你知道的,人向邪神许愿总要付出点什么。” 祂贴近着陈山晚说话,像是条五彩斑斓的蛇在陈山晚的耳侧嘶嘶吐着蛇信子,危险又诡艳:“你准备付出什么呢?” 陈山晚眉目寡淡:“你想要什么?” 郁睢稍顿。 祂直勾勾地盯着陈山晚,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太近了。 近到鼻尖相错,陈山晚微弱的鼻息都能够被祂尽数收入;近到祂可以清楚地瞧见陈山晚眼中的“瞳纹”——陈山晚的眸色是很深,但因为他天生灵眼,所以他从小就有“瞳纹”。 那是很漂亮的纹路,如同祂都无法破解的上古咒文,吸引着祂坠入其中。 “……我想要的东西太多了。” 郁睢轻声:“只要是关于你的一切,我都想要。” “想要你温柔点与我说话。” “想要你对我笑一笑。” “想要你想要你不那么防备我。” …… 郁睢定定地看着陈山晚,试图将他眸中的冰山溶解:“想要与你结契。” 然而终究是失败的。 陈山晚连一句嘲讽的“痴心妄想”都不会说,他从来就不会阴阳怪气,因此郁睢才总是觉得自己这副皮囊就算再如何秾丽,在陈山晚的注视下也丑陋得无处可遁。 陈山晚才像是真正的神明。 高高在上,伫立云端。 一切这些俗世的妄念落在他身上,都是亵渎。 是痴儿说梦。 陈山晚:“你到底要什么?” 郁睢无声地扯了下嘴角。 祂抬起手,冰冷的指尖覆上陈山晚的脸,将他的脸虚虚捧在自己的掌心。 祂小心翼翼地将大拇指指腹压在陈山晚的颧骨上,很轻地捻了下。 陈山晚攥着法衣的手收得更紧,强忍着才没有暴起动手。 他打不过郁睢,而且这是让郁睢收手的代价。 郁睢的食指和中指夹住了陈山晚的几根头发,陈山晚都没有感觉到痛,那几根头发就落入了祂的手中。 祂也恋恋不舍地放下了手。 “这个。” 郁睢抬起自己的手,展示出自己夹着的那几根头发,当着陈山晚的面,含笑将其放入了自己的唇舌间,舌头一卷,喉结一滑,就将其吞咽下腹,看得陈山晚的瞳孔都微微放大。 郁睢心情不算很好,但却又矛盾地可以说一句还不错。 祂感受到自己那边的封印拉扯着自己,于是不知道从哪掏出了一朵流转着七彩光芒的花放到陈山晚手里:“阿晚,下次见。” 话音落下时,郁睢已然消失。 陈山晚站立在庭院,山风重新再起,他垂眼看着自己掌心里的琉璃花,一时间没有动作。 他天生体弱,后来学了术法也没得到改善,甚至因为常年接触这些反而让身体变得更差。 但这并不是影响寿命的问题,只是他自己难受罢了。 想要舒服,就得用特定的几种灵药吊着。 可如今不比昔日灵气黄金时代,灵药枯竭,陈山晚都是自己熬过来的。 他知道哪里有琉璃花,可那地方地势险峻,又是著名的恶鬼谷…… 离这很远,离郁睢的封印也很远。 祂居然是先去了一趟那么远的地方吗? 给他琉璃花,对郁睢可没什么好处。 他身体上的折磨少几分,他的灵台也会更加清明,他也就更加强大,郁睢也就更加无法蛊惑他。 陈山晚一翻手,琉璃花就消失在他手中,他走向倒在地上的弟子,手腕再一翻就有一张黄符出现,在他指间燃烧后化作一只传讯用的灵鸟飞走。 陈山晚蹲下身,点了弟子的穴位后,又在他的眉心写了个符,稳住了他的魂魄。 …… “我们真的是用尽了办法,这根本就拦不住!” “是啊!祂这一次出来的时间又长了很多,还能夺根本就没有接触过这些的弟子的身,这就意味着封印不日就会被解除!” “祂自己都在封印里,却还能影响别的封印…祂就算不出来,把其他封印解了,世界都要乱套!” “陈山晚,你真的做了一件不可饶恕的错事啊!” 陈山晚垂眼,没有去面对长辈们那些足以刺穿他的目光。 坐在他旁侧的师兄却很硬气,他一拍桌子:“这关师弟什么事?!我说了很多遍了,师弟什么都没有做!宝珠璀璨,被贼人觊觎,难道你们不怪贼人心思不正,要怪宝珠过于耀眼吗?!” 眼见他们要吵起来,陈山晚抬抬手,想扯师兄的袖子,但又想起之前某一次郁睢咬牙切齿地警告和威胁,到底还是放下手:“师兄。” 他声音轻轻地,没有再说什么,师兄却明白他的意思。 师兄看着他,还想说点什么,但在对上他的目光时,最终还是没有言语。 陈山晚不是第一次听见这句话了。 从郁睢主动挣出封印,扭曲着在他掌心写下“郁睢”这两个字,把名字交给他时,陈山晚就终日活在这些指责中。 他并不怪他们。 人都是想要活下去的,郁睢的动静就像是一把利刃悬在他们头顶,甚至是这个世界上。 陈山晚套着无意义的法衣,用密令解开了禁阁的锁,慢慢迈入腐朽中。 他得找一找,找一找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当下的困境。 他不认为错在自己,可终究因他而起。 师兄过来时,就看见陈山晚靠在看上去不太牢固的书架上,手里拿着一本古籍:“师弟。” 他走过去,轻叹了口气,还未言语,陈山晚就把书递给了他。 陈山晚眸色始终寡淡:“这个办法也许可以试试。” 师兄稍怔,伸手接过扫了两眼后瞪大了眼睛:“不行!这太危险了!” 他攥紧手里的书:“祂是足够强大,但你不一样!师弟!你只是个人类!你很有可能会直接死掉!” 陈山晚温和地笑笑,看向窗外那一轮清冷的月牙:“师父之前说我有仙人的灵魂,神明的心……说不定真不是哄我呢。” “不行!”师兄却很坚决:“用这个办法,如果祂不愿意跟你一起离开,那你就是功亏一篑,再也没有办法回来了!你要知道这样对祂来说百害而无一利,祂凭什么跟你走?” 陈山晚语气随意,看上去像是揶揄玩笑:“祂不是说爱我么。” “……这世间所有情感都起源于一个‘欲’,无论是什么欲丨望都逃脱不开,是因自己而起的。” 师兄沉声道:“祂要是真的脱出了‘自己’的范畴,如果真的那么爱你,那就绝对不会做出这些事!” 陈山晚懒得多辩,他只问:“师兄还有别的什么办法吗?” 师兄一时接不上话。 陈山晚笑笑:“准备吧,赌错了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 师兄:“可是……” “师兄。”陈山晚语气肃穆了几分:“你是现在的陈山家主,是镇守数万恶鬼的灵师。家主的身份、责任是什么,应该不需要我为你复述一遍吧?” 师兄终究没有办法再说什么。 他的手紧紧攥成拳头:“…好。” 只是在转身离开时,他还是停住脚步,问出了他一直想问的那个问题:“师弟。师父在世时就总说你天赋异禀,就算是我们陈山老祖在世,都恐怕不及你一二,你…真的没有办法杀了祂吗?” 陈山晚没有说是与否,只说:“师兄,祂是这世界所有邪念与罪恶形成的邪神。” 师兄走了后,陈山晚没有第一时间挪动脚步。 他手一翻,七彩的琉璃花就出现在他手中,波光流转间,连月亮都为之黯然失色。 郁睢没有杀他那些长辈。 因为他不允许。 他是守封印的人,故而他最清楚,只要祂想,祂顷刻间就可以颠覆这个世界,祂可以以世界要挟他,到时他不得不从。 但祂没有。 陈山晚咳了声,一翻手将花收起来,朝外一步步走去,每走一步,都咳得更加剧烈。 …… 三日后。 陈山晚披着法衣,浑身写满了晦涩的咒文,跪坐在他亲手画下的阵法中。 他轻轻呼出口气,嘴里念出咒文。 才起头时,山风就大作,等到陈山晚念完那一句并不长的咒文时,所有的风和事物骤然被按了暂停键一样,停滞在原地。 在远处观望的一干人不由得提起心,便见那邪神倏地出现,直接一把摁住了陈山晚。 众人:“!” 陈山晚被郁睢掐住脖颈,摁在了地面上,那张秾丽到充满攻击性的脸此时带着暴怒和戾气,陈山晚身下的阵却并没有因此停下,白金色的光芒反而更加强烈。 郁睢咬紧后槽牙:“陈山晚!” 陈山晚轻轻勾起唇,这么一笑,就让郁睢的脑袋瞬间一嗡,满身的煞气当场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祂很清楚地知道他做了什么,所以祂还是遏制着低语:“我就该先将你撕碎了吃掉……” 白金色的锁链自陈山晚身下的法阵中涌出,束缚住祂。 在光芒大盛、没有人看得见的时候,陈山晚微微抬了抬下巴尖。 他似乎是想要说什么,但话还未出口,郁睢就低下头,恶狠狠地咬了一下他的唇。 鲜血瞬间破皮而出,却又被祂尽数卷走,在自己唇齿间抿开。 郁睢冷冷盯着他,像是野兽在看自己的猎物,也像复仇者在看自己的仇人。 陈山晚唇上的口子还在往外渗出血丝,将那浅色的唇染得艳红,如同落入雪地的一片红梅花瓣。 终究还是让郁睢晃了眼,欲要挣脱法阵的姿态都软和下来。 祂垂首吻他,低哑的声音呢喃着,给陈山晚一种要哭的错觉:“阿晚,你就这么喜欢他们吗?” 陈山晚被祂摁着被迫承受那只流于表面的亲吻,也始终没有波动, 他用行动告诉郁睢他的答案—— 法阵启动,他和郁睢一起消失在了这个世界。 为您提供大神 张无声 的《我与祂》最快更新 1. 始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2. 黑玫瑰① 黑玫瑰① 南方的夏天太阳高挂着,照得空气都微微扭曲,刺眼得让人睁不开眼睛。 陈山晚戴着棒球帽,单肩背着一个不算小的背包,背包塞得鼓囊囊的,另一只手拿着手机在确认信息。 他无声地呢喃着:“滨湖别墅18号……” 最近网上关于别墅管家职业很火,陈山晚也总是听室友做白日梦,说想以后毕业就去做有钱人的豪宅管家,这种管家不是小说里那种复杂操心,还要感慨一句少爷终于露出了笑容的管家,而是帮别人打理空房子,并住在那生活。 是一份看着很轻松的活。 陈山晚倒没这个志向,每次听说也只是笑笑,毕竟他始终觉得这样的梦想不切实际。 但这次暑假兼职,他意外被之前的店长介绍了这样一份工作,就是还是有点不一样。 具体屋子是一栋三层独栋别墅,倒是别墅小区的独栋,并非自建独栋。 不过庭院都有五百多平,还有个小泳池,建筑风格偏中式,庭院设计也是,有缩小比例用来观赏的假山水榭、亭台楼阁,装修的整体风格是陈山晚很喜欢的那一类。 繁杂但却又透着股简单雅致,足以看出主人的品位极佳。 别墅主人是因为正好暑假想带他们刚高考结束的小孩出国旅游,一个月不回家,想让陈山晚住进来的同时,也帮忙做一下三餐,给家里一个不能出门的人送饭。 那个不能出门的人是男主人的弟弟,据他们所说他得了精神病,有一定的攻击性,但又无法送去精神病院——他就是因为一开始被送去了医院,所以才出现了攻击性,医生建议是在家比较好,会给他安全感,有助于病情恢复。 其实要不是介绍这份工作的人是陈山晚很信任的店长,加上实在缺钱,陈山晚也不会答应。毕竟住进别人家里,很容易遭毒手。 现代社会危机四伏,男孩子也要保护好自己.jpg 别墅小区管理得很严格,所以陈山晚只能在小区外面等雇主来接他。 和他联系的雇主是别墅的男主人,但来接他的是别墅的女主人。 她收拾打扮得很好,穿着浅色的吊带裙,看着有点瘦了。她还化了妆,但不知道是化妆技术的问题还是怎么,女人的面色看上去有些憔悴苍白,不自觉一直抿着的唇和莫名紧绷的神经让她看上去也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就好像,有点神经质。 “你好。”女人冲陈山晚扯出一个笑容,被口红涂抹得艳红的唇扬起:“陈山晚是吗?我叫喻心。” 不等陈山晚有所回应,喻心就又说:“我等你很久了。” 陈山晚稍顿。 他是昨天听以前的店长问他要不要来做这个兼职,昨天答应,今天就来。他跟这边雇主说的也是下午一点左右到,陈山晚并没有迟到。 而喻心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带着他走别墅内设置的室内通道,可以避免太阳直晒。 虽然滨湖别墅18号是18号,可距离小区门口却有些远。 路上时,喻心声音有点飘远:“这半个月我们找了好多人,要么是些浮躁的年轻人,要么是我们不太满意,找专业的吧,听说我老公他弟弟是个精神病,就都不愿意。” 陈山晚温声:“我看您拍了视频说可以在一楼通过智能家具送饭菜上去,他屋子里也上了锁,没什么好担心的。” 陈山晚回话了,喻心的声音就忽然有了实感:“是呀!而且我们还在家里装了报警器,好几个呢,待会我带你认认,要是他跑出来了,你就按报警器,我们和警局那边也打过招呼了…对还有一些防身的什么辣椒水喷雾、电击棒,都有,你要不会使,我也可以教一下你。” 陈山晚说好。 他目前对他的雇主印象不错。 只是别墅位置真的有点深,而且目测周围离得近的几栋别墅也暂时空着,没有装修。 但这家庭院打理得是真的很漂亮,就是和照片上有点不同的是,实景多了很大一片黑玫瑰,还是围着别墅一圈,像是在圈地盘一样。 喻心说这些陈山晚也不用管,会有人负责打理的。 大概是注意到陈山晚的目光在那些黑玫瑰上,喻心多说了句:“那是我老公他弟弟喜欢的花,他的房间是整个三层,这样围着,他无论在哪儿都能看见这些黑玫瑰,能让他的心情放松很多,保持一个平和的状态。” 她说完,大概是口干,咽了一下口水。 陈山晚恍然:“原来如此。” 他看着那娇鲜欲滴的黑玫瑰,弯弯眼:“很漂亮。” 喻心欲言又止,最后没有接话。 她带着陈山晚穿过一条只能容纳一人通过的小道,小心翼翼地避开旁侧伸出来的玫瑰花丛,陈山晚注意到这些玫瑰花底下都缠着荆棘,荆棘上的刺无比醒目,像是危险的挑衅。 他不懂花,所以不知道荆棘和玫瑰是什么关系,印象中只有玫瑰也是带刺的,就自然而然地认为玫瑰是长在荆棘丛里的。 陈山晚也跟着小心地避着,就听喻心又说:“对,这些花你也要小心点,别被划伤了。” 陈山晚当然知道:“嗯。” 喻心打开大门,陈山晚注意到玄关只有她的鞋子,没见着男主人和她小孩的鞋子。或许是已经出门了,只留了喻心在这儿等他来,交代完后,喻心就自己开车去和他们汇合。 毕竟喻心说他们很急迫地想去旅游。 这个别墅的布局其实有些奇怪,陈山晚哪怕不懂这些,也觉得有点说不出来的怪诞。 玄关狭窄且长,只能通过一个人,且玄关往里率先看到的就是上楼的楼梯,其次才是一扇门,门那边是客厅和餐厅还有开放式厨房在一体,厨房那边可以看见之前陈山晚在视频里看见的那个用来送饭上楼的智能家具。 “这边是杂物室。” 喻心指了指对面的空间:“你要是有什么找不到,就在这里找找,一些工具什么的,不过盖上了布的那些画就别掀开看了。” 喻心有点无奈地:“那是我孩子随手乱画的,他可宝贝了,不许人碰。” 陈山晚明白:“您放心,我不会在您家里乱翻的。” 喻心又带他认了一下一楼设置了报警器的地方,随后才带他上楼:“你的卧室在这里,旁边有个书房…在这里,你可以用,书柜上的书也随便看,没什么重要文件,这边书房主要是用来存放书的,都能碰。” 陈山晚说好。 喻心带着陈山晚进入他们给他准备的卧室,卧室很大,有独卫,独卫里面还有个只能容纳一个人的浴缸,但也有淋浴的空间。 这卧室比陈山晚想象得要大太多,以至于陈山晚都有点怀疑这是主卧了,但店长说过雇主不喜欢人问东问西,所以他只好将疑问咽了回去。 喻心又示意陈山晚:“你床头这里也有个报警器。” 在床头柜还要过去一点的地方,挨着插座,要是要按的话,得翻身到床边伸直了手,才勉强能用中指碰到。 陈山晚觉得这个设计有点怪,但一想户主能安置这么多报警器就已经很不错了,说明还是很在意他的人身安全的。 故而陈山晚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二楼还有两间房关着上了锁,喻心没介绍,陈山晚便自然而然地认为那是他们的主卧和孩子睡的地方。 甚至有可能给他睡的房间也是给未来二胎做准备……这么一想,他房间这么大也就合理起来了。 喻心把准备的防身工具塞给了陈山晚,尤其是那瓶辣椒水喷雾,她叫陈山晚最好随身携带:“……虽然这么多年他都没有出来过,但是为了保险点。” 陈山晚明白:“好。” 他送喻心到门口,喻心又笑:“你好像话有点少。” 陈山晚面上浮现出歉意:“抱歉…我不太擅长社交。” 他是实话实说,陈山晚从小到大就属于安静那一挂,但不是内向。要和他聊,他也能够聊,只是他不太会主动跟人说什么。 “没关系。”喻心说:“话少一点也好,他听力比较敏感,所以喜欢安静点,你要是闹腾,反而可能刺激他。” 说到这,她像是才想起什么似的:“你应该不会喊别人过来吧?” 陈山晚对这个问题感到不解:“当然不会。” 喻心松口气:“那就好。” 陈山晚又问楼上那位有没有什么不吃的。 喻心:“没有,他不挑食,要是他有什么想吃的,会写一张纸条给你。不过你千万不能上楼,就算他喊你你也不能上三楼,因为他很有可能会伤害你,明白吗?” 陈山晚点头:“我知道了。” 喻心这才打开门,但才迈出一步,还是又叮嘱了一遍:“你千万不要上楼,一定要记住。” 陈山晚想她是真的难得不错的雇主了,故而也认认真真地又应了一遍。 送走了喻心后,陈山晚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表。 现在才下午两点,距离晚饭时间还早,他可以收拾一下自己的行李。 陈山晚没带什么东西,就几套换洗衣服,一个笔记本和两本他买的下学期的课本。 陈山晚今年大一,学的专业有点冷门,是研究古代文字的。 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后,陈山晚就去厨房打开冰箱看了看,冰箱里的东西满满当当的,大概是巧合,全是他喜欢吃的菜,吃半个月不成问题。 至于半个月后……喻心说过没菜了或者想吃什么可以给她发消息,会有人送菜上门,到时候陈山晚只需要打开门去拿进来就行。 所以陈山晚也不是很担心自己会不会饿肚子。 陈山晚拿了排骨出来,在想晚上做糖醋排骨也不知道三楼那位爱不爱吃。 想到三楼那位,陈山晚才后知后觉自己刚刚忽略了一件事。 如果他喜欢安静,太吵闹会刺激到他,那为什么要和自己的哥嫂住一起? ……也许是因为需要人照顾吧。 陈山晚想,这户人家挺好的,可能在为他委曲求全,尽量放轻动作和声音。 再说毕竟是血亲。 因为楼上那位没有点菜,所以晚上陈山晚按自己喜欢的做了糖醋排骨和番茄炒蛋,再加了个海带排骨汤。 他先装盛好放到了台面上给三楼那位送了上去,这个陈山晚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传送带”发出吱呀的声音,也不知道是用久了有些老化了还是怎么,反正这声音在空荡的屋子里听上去多少有些瘆人。 他凝视着小小的电子屏上显示“已送达三楼”,这才移开目光,却在转身准备自己就着厨房前的岛台开吃时听见了背后台面下降的声音。 “……” 吃这么快? 陈山晚蹙起眉,回头看去,只见缓缓下降的平台出现了一支被喷了点水雾做点缀,从而显得更加漂亮的黑色玫瑰,还有一张卡片,就是没有一个餐碟,甚至托盘都不存在。 陈山晚顿了顿,伸手先拿起了卡片,只见上头写着:【下午好,花是饭的谢礼。】 字比陈山晚想象得要好看,狷狂且有力。不知道是不是陈山晚的错觉,他甚至莫名觉得写字的人有几分珍重。 他迟疑地看着那支黑玫瑰,最终还是伸出手将其拿起。 很淡的花香飘入他的嗅觉,这朵黑色玫瑰比他以往在花店里看见过的任何一朵都要漂亮,黑得像泼了墨,迷人且危险。 ……这一家子,都怪礼貌的。 陈山晚想。 他收了钱的,一天500…哪需要什么谢礼。 但人家都送了,还特意送的自己最喜欢的黑玫瑰,他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找了个瓶子出来,放了点水插丨在里面。 陈山晚直接就将这支黑玫瑰摆在了岛台上,然后端起了自己的饭碗。 他低头才扒拉了一口饭,就拧着眉抬起了头,视线不自觉地落在了那朵黑玫瑰上。 是他的错觉吗? 他实在也不是什么胆小的人,为什么总感觉有窥探的视线黏在自己身上? 为您提供大神 张无声 的《我与祂》最快更新 2. 黑玫瑰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3. 黑玫瑰② 黑玫瑰② 陈山晚没有再深想。 他知道那个定律。 有些事可能不一定真的有什么异常,但越想,就越会觉得不对劲。 人在很多时候的恐惧是来源于自己。 陈山晚低头继续吃饭,冰箱里的排骨很新鲜,所以做出来的糖醋排骨口感特别好。 陈山晚只简单煎了下,再用生粉裹过肉,肉质也就格外鲜嫩。 陈山晚在福利院长大,上了大学后就用自己的奖学金和兼职搬出来住了,每个月还会往福利院打几百块钱。 不多,毕竟他的兼职也赚不了很多,还要自己留着钱供自己生活。 但就算只是几百,也是他的心意,是开始慢慢报答福利院的养育之恩的举动。 等他以后有本事赚大钱了,他再多打点给福利院。 学校只能开学的时候住,所以放假时,陈山晚要么就是找包吃住的,要么就是租短租房,总要自己动手做饭。 也是因此,他的厨艺很是不错。毕竟陈山晚也不是什么厨房杀手,他从小无论学什么都很快。做饭也不例外。 吃过饭后,陈山晚没等到餐具下来,他思索了一下——主要是喻心说过楼上那位是精神病患者,之前还出现过攻击性。 陈山晚对精神病患者是有一定了解的,知道他们大多数都伴有自残倾向,因此陈山晚有点担心。 他想了想,先发消息问了一下喻心。 不知道是在外还是怎么,喻心没有回复他。 陈山晚又觉得可能是自己多虑了吧。 毕竟如果真的犯病要自残的话,就算没有瓷器在手边,也有千万种方式自残,既然他们可以他单独放在三楼,那应该是楼上那位不会有这种问题。 这么想过后,陈山晚就把花留在了餐厅,上楼洗澡了。 今天很热,正值夏日,他天生体寒畏凉的人,下午走过来时都起了一身薄汗,所以陈山晚顺带连头一起洗了。 哗啦啦的水声在浴室里回荡,他从小在福利院都是淋浴,故而不太习惯浴缸。 陈山晚的头发有点长,打湿后额发盖住了一点眼睛,发尾也黏在了颈后,黑与白交织。 他天生身体就不太好,陈山晚待的福利院是公立的,有一个好处是自己没有独立出去前,国家是免费做检查,每年都是全套的检查——如果是残障人士,就算是成年了,国家也依旧可以免费给他们做检查。 陈山晚身体倒没有大病,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身体很差。 因此他的身形看上去偏清瘦,腹部上的肌肉都是瘦出来的。 不过这并不代表陈山晚手无缚鸡之力,他不说自己的力气有多大,但也还是属于正常成年男人该有的范畴。 陈山晚后背脊柱沟靠下接近髋骨的位置有三枚红色的痣竖着并排列在凹陷里,乍一看就好像是什么奇特的封印,也像是鲜艳的红梅开在雪地,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也为他那具身体添加了几分朦胧的涩气。 如同镶嵌在白玉上的红玛瑙,点缀得恰好。 白色细密的泡沫顺着排水口往下,在陈山晚不知觉的情况下浇灌到了那片围绕着别墅的玫瑰花田里。 今晚月色姣好,黑色的玫瑰悄无声息地在清冷的月光底下晕出光泽。 藏在玫瑰丛底下的荆棘游动着,发出类似蛇游走过草丛的窸窣声,有更多的黑色玫瑰凭空出现、绽放,原本还不算密集的花丛登时拥挤起来。 因为上来后那种奇怪的视线感就没有了,陈山晚也就没有太在意,只以为是因为岛台对面的置物柜上正好摆放了一个看上去有些怪异的人偶摆件,所以他才会有这种感觉。 他素来胆大,看鬼片也面不改色——科学社会,陈山晚从不信这些。 洗过澡出来后,陈山晚低着头单手擦着头发,另一只手拿着手机先看了看消息。喻心还是没有回他,不过福利院的院长有给他发消息,所以他顺便先回了院长的消息。 院长问他新的兼职怎么样。 陈山晚没跟他说自己新工作是到人家里做“管家”。 主要是院长上了年纪,想也知道她会觉得住到别人家里不安全,尤其陈山晚还长得这样好。好到小时候有各方面都符合条件的人来领养,一眼就看中了他,院长都有点不敢把他送出去。 虽然国家要求年龄差摆在那,但世上的变丨态要多少有多少,年龄差只是一个保障而已。 最后因为领养陈山晚的条件太苛刻了,每周都要接受家访,很多人都觉得太麻烦,所以陈山晚也还是没有领养出去,就在福利院长大。 陈山晚自己倒是无所谓,他觉得在福利院长大也挺好。 院长对他很好,他也把院长当作自己的亲生母亲。 至于福利院的孩子们,打闹是难免,但大多数被抛弃的都是残障儿童,无论是比陈山晚大的,还是比陈山晚小的,陈山晚都愿意让着他们,也愿意帮妈妈一起照顾他们。 因为他们对于陈山晚来说,也是他的家人。 陈山晚跟院长说自己新的兼职是在补习班做家教,包住宿和吃住。 他撒谎面不改色,措辞都不带停顿的,和他的无害的外貌有几分相悖。 陈山晚和院长聊了几句后就收起了手机,院长也有太多的事要去忙了。 陈山晚本来想着时间还早,做个暑假作业再睡,结果听见细微的吱呀声从远处传来。 他稍顿,因为感觉像是那个传送带发出来的声音,不确定是不是楼上那位把餐碟送下来了,所以还是起身去了楼下。 没被吹风机光顾过的头发湿漉漉的,水珠慢慢凝起,悄无声息地顺着陈山晚的后颈往下滑,慢慢打湿衣领。 陈山晚的肤色很白,他背对着摆在餐桌上的黑玫瑰,那种黏腻的视线感再度席卷上来。 他低着头,无意识地轻抓了一下自己发痒的后颈。 凸出的棘突被划了一抹浅淡的红,几道淡淡的痕迹让他本就纤细的脖颈看上去都更为脆弱。屋外的风声收紧,外头游动的荆棘也猛地顿住,那一朵朵漆黑的玫瑰在清冷的月光下显得有些诡谲危险。 不知是起了什么妖风,所有玫瑰花的朝向都向着陈山晚这边。 只可惜下午的时候陈山晚就把窗帘拉得很紧,无论里外都无法透过窗户去窥探,所以陈山晚也并不知道外头诡异的动静。 他无知无觉地伸手从平台上拿了卡片出来,上头的字还是那样苍劲有力,看得出是学过书法的。 老实说,和陈山晚认知的精神病患者真的不太一样。 ——他到现在也没看出来楼上那位哪儿不正常了。 【有点饿,可以麻烦做个夜宵吗?】 陈山晚看了看自己手腕上防水的皮带手表。 八点零一,距离吃晚饭已经过去了快三个小时。 是他晚上给楼上那位送去的量太少了吗? 陈山晚有点懊恼。他是按照自己的饭量送上去的…他自认自己和正常的男大学生吃得也差不多,又想着楼上那位先生没什么运动,大概是吃得和他差不多的。 哎。 陈山晚想自己就该先问一下,这也太不敬业了。 还好人家没有怪他,不仅送花给他,还那么客气。 陈山晚先把那支修剪得很好,还喷了水雾的玫瑰花放进了瓶子里,再四下找了找,在抽屉里找到一支银黑色的钢笔,沉甸甸的,感觉价格应该不菲,尤其上头还有不知真假,但看着感觉很像真的白色碎钻,所以陈山晚拧开得很小心。 他甚至都有想过要不上楼去拿自己批发买的笔下来算了。 陈山晚迟疑了下,还是在卡片上写了句:【您想吃什么?】 传送带将卡片送上去,在吱吱呀呀的声音中,停在了3楼。 但这一回,台面并没有立马送下来。 一只戴着黑皮手套的手从台面上拿起卡片,放到自己和白色卡片几乎一个色的鼻下轻轻嗅了嗅。 说不上来究竟是什么味道的淡香和肉丨体独特的味道混杂在一起,还有一点水汽的感觉,宛若这世间最蛊人的迷丨香。 那对漆黑的眼眸中贪婪的色彩因此逐渐加重,痴迷的爱恋浓郁到像要荡开无边的春意。 艶红的薄唇贴着那五个字不断地摩挲着,方才青年的低下头时露出的那一截白皙如玉的脖颈就在眼前,还有他自己抓挠出来的淡淡红痕与顺着蜿蜒而下的水痕…… 吞咽的咕哝声在屋内清楚地响起,外头的风声更为紧促。 真漂亮。 “他”想。 “他”的人类真漂亮。 漂亮到让“他”感觉自己的肚子像是个无底洞,无论用多少食物都填不满。 但那是当然的,毕竟就算那些食材被陈山晚触碰过,也终究只是触碰过。 不是直接属于陈山晚、来源陈山晚,对于“他”而言就像是饮鸩止渴般,只会让“他”更加饥丨渴难耐。 不过没关系。 “他”愉悦地想,苍白且充满裂纹——犹如瓷器粉碎后被用胶水沾上的脸上浮现出不自然的病态爱意。 “他”很快就能吃到他了。 为您提供大神 张无声 的《我与祂》最快更新 3. 黑玫瑰②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4. 黑玫瑰③ 黑玫瑰③ 因为没拿手机下来,陈山晚无所事事地等了好一会儿,那种好像这辈子都甩不掉了的视线感又像是贴着他的脊背而生的,仿佛是一张蛛网糊在他背上,让他感觉自己好似整个粘在了网里挣扎不能的飞蛾,浑身都有些不自在。 就在陈山晚想要不要先离开这里去等楼上那位决定好要吃什么时,老旧的吱呀声又响起。 夜已深,四下静悄悄,在陈山晚可以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和呼吸声的情况下,这样的声音实在是有些让人发毛,但陈山晚反而无端松了口气。 他送上去的卡片其实还有很多空地,但楼上那位却换了一张下来。 上头写着:【都可以。】 既然如此,为什么纠结? 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都可以”,所以才纠结。 陈山晚没有再执笔回复,他随手将卡片丢入了垃圾桶,就打开了冰箱。 记得冰箱有吐司,既然是饿了而不是嘴馋,那就做个三明治,再来一杯牛奶助眠好了。 雇主也说了,楼上那位不挑食。 陈山晚为了避免楼上那位吃不饱,特意做了两人份,牛奶都倒了一大杯。 他在厨房里忙活,黑色玫瑰就摆在餐桌上,静悄悄地将他的模样收入眼底。 因为不确定楼上那位是喜欢手抓还是刀叉,所以陈山晚也备了刀叉上去。 台面缓缓上升,这一次还是没有立马就放下来。 陈山晚是想等到碟子下来一起洗的,结果只下来了一杯没喝完的牛奶,还有一张新的卡片。 【喝不完。】 陈山晚眼里又闪过抹懊恼。 自己就该问问食量的…他刚刚看过,这牛奶很贵一盒,倒了浪费。 这要是换他自己,喝不完就做炸鲜奶了,可不倒……他总不能让老板的弟弟吃不新鲜的食物。 陈山晚把牛奶倒了后再把杯子洗了。 他犹豫了会儿,到底还是上楼拿了自己的便签下来,顺便还拿了自己的笔。 他主动问了一下今天一天不见踪影的餐具。 陈山晚手上还带着没有擦干净的水,写完后,小小的便签有留下被他手侧压过的淡淡水痕。 陈山晚没有多注意,把便笺放到了升降台上。 其实他觉得这样有点麻烦,要是楼上那位有电话就好了,这样会简单很多。毕竟这个升降台的传送带听着总给人一种下一秒就要报废的感觉。 陈山晚想,下次问问。 陈山晚等了好一会儿,终于等到了所有的碟子被送下来。 他伸手去拿时,发现碟子干净得像是被洗过一样。 陈山晚默了默。 虽然他也在想是不是楼上那位舔过碟子,但他想得很简单,觉得要么是自己的厨艺得到过认可,要么是怪癖——后者的可能性可能更大吧,他想。毕竟楼上那位有精神疾病,精神病人会做什么事都不意外。 陈山晚还是把碟子放进了洗碗机里,只是弯腰的时候不可避免离碟子近了点。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居然觉得这些碟子好像散发着一股很淡的,类似于雨后草地混杂着湿润的泥土的味道。 这让陈山晚顿了下,但也只不过是停了一秒,陈山晚就关上门打开了洗碗机。 他素来是一个好奇心很低的人,基本上不会主动去探究什么。 哪怕他确实有觉得这个屋子有点说不出来的怪,可作为一个唯物主义小伙,陈山晚尊重房主的一切喜好,也尊重雇主的一切不违法安排。 毕竟500一天…… 这可是陈山晚接过薪酬最高的兼职了。 他只要做一个月,就有一万五。 一万五……到时候可以打五千给福利院,自己留一万。 其实福利院的院长不是没有留过陈山晚,表示陈山晚完全可以继续在福利院住,但陈山晚拒绝了。 一是福利院给成人留的宿舍少,二是他住一个,那些残疾没法自理,也没被领养但在福利院长大的孩子就要少一个床位。 他有手有脚的,实在是没钱,进厂做流水线都行,不该和他们抢。 陈山晚开了洗碗机后就准备上去了,没想到传送带又响了起来。 他稍顿,等了会儿,等到传送带再一次下来,上面压着一个卡片和一朵做成了干花的黑色玫瑰,以及一个自己用镭射纸折的花瓶。 很漂亮。 陈山晚稍扬眉,寡淡的神情都鲜亮了不少。 陈山晚拿起台面上彩色镭射纸折出来的花瓶,在手里转了转,上头被制成干花的黑玫瑰也跟着在小却细长的纸折花瓶里晃荡了一下。 听到近在咫尺的声音时,陈山晚才想起干花多少有点脆弱,不由得看了眼黑玫瑰。 没掉叶子或者花瓣,看上去也不像是要散架的样子。 陈山晚稍稍松了口气。 虽说这里似乎没有监控,但人家刚送下来的礼物,他才拿到手上就损坏了,他多少也是会歉然的。 陈山晚拿起平台上的卡片,就见上头写着:【陈先生,我自己折的花瓶,做的干花,你要是喜欢,可以摆在房间里为寡淡的卧室增添一抹色彩^^】 陈山晚顿了顿,他其实真的很喜欢这个花瓶。 小时候他最爱的就是跟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一起折纸,因为总会有人送很多旧报纸过来,有些实在是有点破烂的了,院长就会拿透明胶粘好,真的辨不出字了,就用来给他们折纸。 陈山晚很喜欢折花瓶,用不了的书纸折出来的花瓶并不好看,他们上街玩耍时,他路过过一家手工店,店门口摆放的折纸工艺展品就有一个花瓶,特别漂亮。 他不知道那是怎么折出来的,但他呆呆地伫立了很久,久到里面温柔的姐姐走出来问他是不是想要玩。 陈山晚瞥见海报上的66元一次,攥紧了口袋里院长给的让他开心了好久的一元钱,低着头轻声说不了,然后就走了。 陈山晚到现在还记得,那个花瓶就是镭射纸折出来的,在阳光底下特别漂亮,像是七彩的琉璃——他没见过真正的琉璃,但他在故事书上看过描写。 他这样的人,拥有不了琉璃,那拥有一个像琉璃的花瓶总可以吧? 陈山晚低眉弯起眼,认认真真地在卡片背面写下了谢谢,还画了个笑脸小人。 【我很喜欢。】 传送带吱呀吱呀送上去,“他”还没看到卡片,就已经知道了内容。 “他”紧紧盯着陈山晚一时间没有褪去的笑容,确认他现在比刚才看手机时要开心,胜利的感觉让“他”无比愉悦。 陈山晚的笑容又像是阳光,洒落在乌沉沉的黑色玫瑰上,让“他”感觉世界是如此的美好。 哪怕“他”知道他喜欢的不是玫瑰,而是那个花瓶,“他”也依旧知足。 因为那个花瓶“他”折出来的,折花瓶的纸也并非普通的纸。 那是用“他”的骨灰混着血,以特殊的方法制作出来的彩纸。 “他”今晚—— 终于可以再次看着他入睡了。 . 当天晚上陈山晚做了一个梦。 陈山晚梦到了自己幼时的事。 那会儿在福利院,因为他很懂事,院长很放心他,所以他经常可以出福利院,就在附近的公园玩一下。 当时那边有一幢老楼拆迁,陈山晚也不干什么,就喜欢待在树荫底下看着发呆。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好没意义地虚度了光阴,让现在的他想想就唾弃。 后来陈山晚去外面读书了,知道了“中二”这个词,就觉得自己好像很早就经历了“中二”时期。 因为那时候他想得最多的,就是觉得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 他看这个世界,看这个世界的人,总是莫名感到“扁平”。 这是一种很难以言喻的感觉,小小的陈山晚也困惑了很久。 不过现在陈山晚就知道了。 他只是因为被遗弃在了福利院,那时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于是看周围的人,就感觉像是在看电视剧一样。 而现在在这个梦里,他又回到了那个还在拆迁的老楼前。 拆迁进行到了一半,因为上头没有钱了,就停在了那儿。 他在那发现了一朵花。 在稀薄的杂草草地上,看见了一朵与众不同的花。 那时候陈山晚并不知道那朵花叫什么名字,只知道它是黑色的,很独特地开在那,很容易就吸引到了他的目光。 而且因为没有别人发现,所以他将其视为自己的“宝藏”。 他走过去,对那朵花说:“你好呀,小黑花,我叫陈山晚。” 小小的陈山晚伸出自己白嫩的手,好奇地摸了摸花茎上缠着的荆棘。 尖刺刺破他的指腹,一滴微末到他自己都没有注意的血珠渗透出来,顷刻被荆棘吸收。 陈山晚皱皱脸,还抱怨了句:“你弄疼我了。” 但他很大度:“不过我不介意。” 当时才五岁的陈山晚十分幼稚:“因为只有我发现了你,所以你是我的了…我要把你带回家。” 他看着不远处只拆了一半的楼区:“不然这些东西会砸死你的。” 小陈山晚说干就干,就地找了工具,直接一铲子将那朵黑色的花挖走,撬到了自己的怀里,然后高高兴兴地捧着一捧土和一朵花回了福利院。 但他没有看见—— 在被他挖过的土地里,赫然暴丨露出来了一小截白色的胸骨。 为您提供大神 张无声 的《我与祂》最快更新 4. 黑玫瑰③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5. 黑玫瑰④ 黑玫瑰④ 陈山晚猛地从梦中惊醒。 他睁开眼的那一刹那,也不知是不是受那个从温馨剧场瞬间走向了惊悚片的影响,他在昏暗中好像看见一道黑影飞速掠去。 陈山晚直接伸手打开了灯。 屋内一片静悄悄地,没有任何异样。 他扫视了一下四周,揉了揉自己的额角,有点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不过他记得小时候那件事。 那时候他小,不知道那朵黑色的花叫什么,但现在他知道了。 是黑玫瑰。 想到这儿,陈山晚稍偏头,看了眼摆在不远处的干玫瑰。 是因为这两天总是在看黑玫瑰,所以才梦到了以前的事? 至于白骨…… 难道是因为他昨天预习大二课程,上的课是有关古代祭祀文字的,而且还是活人祭祀,所以他才会梦到这么诡异的梦? 陈山晚又揉了一下自己的额角,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还才四点,早着呢。 所以他继续躺下睡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不怕这些的,闭上眼后却全是那一截外露的胸骨,忍不住想那好像不是一个成年人的胸骨大小,看着更像是一个少年。 去想那个位置似乎是心脏,难道那小时候挖掉的那朵花就是从他的心脏位置开出来的? ……不。 陈山晚呼出口气。 他小时候挖走那朵花时,并没有看见什么白骨。 一个梦而已。 他怎么会被一个梦影响这么深,以至于现在有些分不清梦与现实呢? 陈山晚百思不得其解,困意又莫名涌上来。 他好像又嗅到了那雨后草地的芳香,像是无形的网,细细密密又轻柔地包裹住他。 陈山晚的眼皮打颤,沉重地合上,思绪也坠入深渊。 不过这一次陈山晚没有再做任何的梦了,他再醒来时,就是被自己的闹钟唤醒。 陈山晚坐起来,发了差不多一分钟的呆。 他昨晚好像做了个很奇怪的梦,那个梦还让他中途被吓醒了,但具体是梦见了什么……? 他不记得了。 算了。 陈山晚懒得想,直接起身拉开窗帘打开窗户换气。 窗外的空气不知道为什么和屋内的好像没有什么区别,陈山晚没有多想,甚至根本没有注意到。 他开窗时视线不可避免地扫到了围着别墅的黑玫瑰。 那一朵朵在新出的太阳的照射下散发出光泽,看上去娇鲜欲滴却也透露着禁忌与危险。 确实很漂亮。 陈山晚看着,忽然能够理解有钱人为什么都喜欢在院子里弄这些东西了。 早上起来看见时,多少是能够让人觉得心旷神怡的。 只是陈山晚还有太多事要忙碌了,没法因为这些花驻足。 他转身洗漱后,就拿着手机下楼了。 雇主还是没有回他消息也没有回电话,陈山晚很轻地皱了下眉,又见传送带的平台上又摆放了一朵黑色的玫瑰和一张卡片。 他按照惯例把玫瑰插丨进了瓶子里去看卡片,就见卡片上写着:【陈先生早安,今天也要辛苦你了^^】 陈山晚始终觉得楼上那位太客气,这弄得他不得不也得礼貌回一句。 只是陈山晚没有找到自己特意留在了楼下的水性笔。 他明明很清楚地记得自己就放在那个用来插花的瓶子旁边了,还有他的便签…他也一起放在这儿,就是为了方便跟楼上那位聊天。 陈山晚皱了下眉,还找了找,都没有在楼下找到,只好再上去拿过新的。 【没关系,应该的。】 写完这句后,陈山晚犹豫了下,又补了句:【先生你有手机吗?要不我们交换一个联系方式,有什么都可以手机上说。这个台子感觉好像要坏了一样,声音很大,我想我们就尽量减少使用次数比较好。】 感觉这东西要是坏了,会很难修。 尤其喻心到现在都没有回他,陈山晚都不确定要是坏了,自己能不能第一时间联系到喻心。 但楼上那位并没有手机。 不过楼上那位提出了一个办法:【你有什么事要找我可以上三楼来跟我说,我有什么事要找你就摇铃,然后把卡片从门缝里塞出来,可以吗?】 陈山晚一顿。 喻心千叮咛万嘱咐他不能上三楼的事就在昨日,他刚上岗第二天就要违背雇主? 虽说他的任务是照顾楼上这位,可给钱的是喻心他们,他当然是听喻心的。 而且…… 陈山晚从这句话中隐约品到了一些不对劲。 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好似一脚站在了什么陷阱旁边,再往前一步就要掉进去。所以陈山晚选择了后退。 他把早餐做好了后,又用便签写了:【那暂时还是先这样吧,感觉应该也没那么快坏。】 看见这张卡片和早餐时,“他”无声地扯了下嘴角,那张看上去极其可怖的脸更加危险。哪怕笑着,也不似善类。 可“他”那漆黑的眸中却浮现出兴味,苍白且充满裂纹的鼻尖抵着便笺纸轻嗅时,那令人悚然的痴迷也仍旧会涌现。 怎么这么听别人的话呀。 “他”遗憾地想。 那就怪不得“他”了啊。 . 楼上那位没说好与不好,陈山晚就觉得这应该是好的意思了。 他是个眼里有活的人,哪怕暑期作业还一笔没动,他却选择先把别墅卫生打扫一下。 虽然看上去很整洁干净,可陈山晚想做点什么对得起这五百一天的薪酬。 他准备从玄关开始,先把地毯洗一下,但走过去时,就发现之前喻心说的一楼那间用来放画的杂物室门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一条缝。 缝只有两指宽,里面黑黝黝的,大概是没有拉开窗帘。事实上因为这个屋子的布局,走廊的采光也不好,还得开灯才看得见。 走廊的灯光打开后又太过明亮,陈山晚总觉得有些晃眼。 而且这种晃眼,是会让他神思恍惚的晃眼。 好像会被这些灯光蛊惑住,思绪都混沌。 陈山晚站定在那间杂物间前,微微抬起手。 他其实也不确定自己那一瞬间究竟是打算推开看看,还是想要把门给合上。 但就在他抬手时,门也不知怎的,发出了“吱呀——”一声令人牙酸的同时也头皮发麻的声音。 白色的木门缓缓开启,玄关的灯光透进去,照亮了原本漆黑的屋子。 杂物房还真的是杂物房,堆放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东西,也有几个画架放着画还盖了白布。 但最吸引人的,还是摆在正对着门口的一张横向的约莫有两米长的画框。 陈山晚把门推开时,也许是门带起的劲风吹动了本就只是稍微挂在上边的白布,白布缓缓落下,露出了里面的画。 那幅画并不是像喻心说的那样,是她家孩子随手乱画的东西。 那是一幅很漂亮的水墨画,看得出来画画的人功底不错,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大师技艺,就是画面多少有点让人面红耳赤。 陈山晚只看了一眼,就匆匆别开了视线,耳后更是不受控制地泛起抹红。 这也太…… 画上画了一大片相连的黑玫瑰,黑玫瑰中间躺着一个人,从身材可以看出来应该是男人。 但男人没有脸,体型也是很普通的体型,只能看出来修长,看不出别的什么,没有丝毫特色,似乎只是选定了一个男性而已。 男人浑身不着寸缕,身上却被黑色的荆棘缠满,像是被菟丝花寄生,缠绕得死死的,就连五指都被迫打开。 陈山晚闭了闭眼,除了赧然外,这幅画还让他无端有些头皮发麻,脊背也散发出阵阵寒意。 就好像有一块巨大的冰就挨在他的背后,他退半步就能撞上。 那点凉意直冲他的天灵感,让他感到危险的同时,浑身的鸡皮疙瘩也起来,甚至手脚都有几分僵冷。 他抿着唇,微皱着眉把门合上了,连这间房都不想踏足。 但就在他关上门的那一瞬间,陈山晚没有看到,画上的人突然变了模样。 原本只是能辨认出是男性的身形变得清瘦了些,比例也变得很好,那张空白的脸更是被添上了精致到显得不真实的五官。 ——那正是陈山晚。 画里的陈山晚,神色迷离,两颊与脖颈都泛着不正常的绯色,全身更是明显地绷直,明明是画上,却无端能够感觉到他的指尖在轻颤。 他身上缓缓浮现出星星点点的斑驳痕迹,看上去惨不忍睹,却又美得令人喉结滚动,移不开眼。 还有黑色的、黏稠的液丨体和荆棘一并纠缠着陈山晚。 背景的黑色玫瑰宛若活过来般在旋转,令人看了就头晕目眩。 空气中都好像散发出糜丨烂的香气。 连陈山晚的足尖都绷着,甚至还有可疑的齿痕在上头开出花。 一道细长黑色的荆棘影子攀爬上画纸,眷恋地蹭了蹭画中陈山晚的脸,然后飞速朝门口掠去。 但在它即将顺着门缝出去的瞬间,它又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阻挡了一样,停在那儿,最终只是无声地将门撞开了一条小小的缝。 荆棘影子在原地伫立了会儿,选择转头一点点缠上那幅画,像是泄愤般将整幅画都笼罩上黑色。 为您提供大神 张无声 的《我与祂》最快更新 5. 黑玫瑰④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6. 黑玫瑰⑤ 黑玫瑰⑤ 陈山晚收拾了一下别墅一二楼后,就差不多到中饭时间了。 他活动了一下自己的筋骨,下楼时抬眼看了看通往三楼的楼梯。 红木楼梯的颜色深到有点偏乌的感觉,三楼就算是白天也看不到一丝光亮,二楼通往三楼没几个台阶光线就昏暗了,层层往上,越来越深,到转角时就已经是一片黑暗。 黑漆漆的,好像一个怪兽张开的深渊巨口,踏入一步都会被吞没。 那位就是住在这儿。 说来也是神奇。 其实陈山晚是一个探索欲和好奇心特别低的人,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无端对楼上这位带有一丝好奇心。 明明昨天刚住进来也不会这样。 可现在他却忍不住在想楼上这位叫什么名字,是为什么会得精神病。 他产生了一些他自己都不能理解的兴趣。 陈山晚收回了目光下楼,眸光扫过楼梯转角摆放的花瓶和里面插着的大束黑玫瑰时,只停了不到半秒的时间。 这个家里黑玫瑰是真的不少。 他打扫卫生的时候就发现,不少地方都摆放着黑玫瑰。 这让陈山晚有点拿不准。 这种花是会在瓶子里枯萎败落的,那他到时候要不要换? 问喻心,喻心又没有回复他。 雇主在外面玩得这么忘我,连消息都没看一下吗? 陈山晚有些不解。 以他的分析来说,喻心他们应该是很在意楼上那位的,那出门旅游,就不担心楼上那位会不会有什么事,不主动询问就算了,连关注一下自己聘请的“保姆”的消息都没有? . 天空黑沉沉的。阴云一片压着一片,笼罩在上头,形成乌黑的云,近得好像触手可及,却压抑到让人无法喘息。 空气中弥漫着水汽的味道,闷热难耐,雨却迟迟不落。 游喻看着父母跟搬家公司的人道谢完,有点不耐烦地:“我们在那住的好好的,干嘛搬走?” 他很喜欢原先那幢滨湖别墅,因为从他的房间看过去可以看见别墅区里的人工湖,他还总是能够看见他的女神在绕湖遛狗。 结果父母说搬就搬,根本没有跟他打招呼,也没有给他机会跟女神道别……他们还约好了暑假要一起去遛狗呢。 游喻神色郁郁:“你们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一搬就是那么远,从南方搬到北方,我才读完高一,这边的学习进度和我们那边完全不一样,我还要交新朋友……” “游喻。”喻心皱着眉打断他:“你不是之前就说那幢别墅这不方便那不方便一直想让我们把装修改改,现在搬了家,你又不乐意了?” 游喻简直莫名其妙:“我让你们改装修,又不是要你们搬家!” “好啦好啦……” 男人走过来搂住喻心,轻声劝道:“搬都搬了。儿子你那么厉害,在这边肯定也能交到很多朋友的,你先去收拾自己的房间吧。” 游喻还想说什么,男人给了他一个眼神,他就撇撇嘴,到底还是什么都没有说,转身上楼去了。 故而他并不知道,在他走了后,男人搂着喻心哄道:“游喻又不知道那幢别墅到底怎么回事,不知道里面养了个什么东西…你跟他发什么火?他要是知道了,肯定比你更想跑。” 喻心瞪他:“这绝对不能让游喻知道!游明!我跟你说!要是让他知道……” “嘘。” 游明捏着喻心的肩膀,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那张儒雅的皮相明明是那么好看,却莫名虚假得让人发毛:“别急,小声点,我当然不会告诉我们儿子。” 他看向喻心手里握着的手机:“他还有给你发消息吗?” “……今天早上给我发了一个表情,可能是看我没有回他。”喻心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有点焦虑地咬了一下自己刚做的美甲:“怎么办?如果他觉得不对劲想要离开,那我们就……” 游明又捏了捏她的肩膀:“冷静点。你回他一句,说自己在外面玩没看到手机,问他问题解决了吗?” 喻心深吸了口气,颤抖着拿出手机,又止不住地有些发抖:“游明…其实我好怕,我真的好怕,我们这么做是救了自己,可害了他……” “喻心!”游明语气重了几分:“你是想告诉他这一切秘密吗?你想死吗?想游喻成为祭品吗?” 他声音有几分森寒:“你不是没有看过那些祭品的惨状,游喻是我们唯一的儿子,我们已经不能生了,你真的要这么狠心?” 游明的话让喻心狠狠打了个寒颤,她抱着自己的手臂,那张漂亮如花的脸苍白,带着浓浓的恐惧,嘴里也是失神般的呢喃:“不…不行……游喻是我们唯一的儿子……” 她怎么能让她的宝贝成为那种怪物的养料呢? 游明又缓了语气安慰她:“你别怕,我们已经离开那了。只要没有把属于那里的东西带出来,祂就再也没有办法找到我们,去看看待会吃点什么好吃的庆祝吧,我去收拾东西。” 喻心恍恍惚惚地点头:“好……” 但在她转身的那一刹那,游明那双漆黑的眼瞳忽的变了模样。 原本圆形的眼瞳有一瞬变成了一朵绽放的黑玫瑰,但仅仅只是眨眼间,就又恢复了寻常,快得只会让人以为是眼花了。 . 陈山晚做完中饭后把饭菜分好给楼上那位送上去,顺便还撕了便签写了句:【先生您晚上想吃什么?】 陈山晚坐上椅子时,升降台就立马下来了,上面只有一张卡片。 陈山晚有点无奈。 他本来想的是让楼上那位把早上和中午的碟子一起送下来的同时顺便点菜,结果…… 怎么感觉他是故意的呢? 就好像堵着气非要升降台一天上上下下几十趟,早点报废了才高兴。 这个念头才起,陈山晚就觉得大概是自己想太多。 雇主之一喻心都有一个只小他一点的儿子了,身为雇主的弟弟,楼上那位的年纪应该也是三十岁左右了,怎么会这么孩子气? 难道说是年纪差距比较大? 陈山晚把这张卡片收下,鉴于他到现在还没找到自己的便签和笔,所以陈山晚不准备放到桌面上。 他有在别人要求的下做事时,在做之前还会再确认一遍要求的习惯。 哪怕他知道自己记性很好,不会记错,他也依旧会这样。 但陈山晚没有回楼上那位,升降台就又开始在上下。 这一次送了一朵喷了水后显得更加漂亮迷人的黑色玫瑰还有一张卡片。 陈山晚看了看,卡片上写着无营养的客套话:【谢谢陈先生了。】 陈山晚捏着这张卡片,没由来地觉得自己要是不回一句什么,楼上那位恐怕会坚持不懈地继续送卡片或者东西下来,送到他回复为止。 这种感觉来得太奇怪,陈山晚犹豫了会儿,到底还是在卡片上写了句:【不用客气。】 他把卡片才放到升降台上,都还没按下按钮,升降台就自己升了上去。 陈山晚稍顿,等了会儿,没等到再送下来。 这就弄得好像楼上那位是看见他把卡片放到台面上了后就立马按了按钮一样…… 陈山晚心说这怎么可能呢。 等他吃过饭后看了眼被他习惯调震动的手机,才发现喻心回了他。 只是她回的是一句:【现在问题解决了吗?】 陈山晚:“……?” 他缓缓打出一个问号,眉心不自觉拧起。 他之前问喻心楼上那位先生没把餐具送下来,有没有什么问题,喻心这样回复他…倒不是说牛头不对马嘴,问他问题解决没也很对,可一般人会这么问吗? 陈山晚还没深想,“叮咚”“叮咚”“叮咚”的门铃声就从玄关飘过来,听着有几分急促。 接着又是有些飘远的清脆地呼喊:“鱿鱼!你在家吗?!” 陈山晚起身,站在单向的落地窗前去看,就见一个穿着吊带碎花裙的女生站在别墅庭院大门外,一只手搭在嘴边喊着,另一只手放在门铃上按着:“鱿鱼?鱿鱼——” 陈山晚大概猜到是外号,应该是雇主家的孩子的朋友。 所以他想了想,出去打开了门。 出去时,陈山晚才察觉到天色有些阴沉,空气中弥漫着水汽的味道,闷热又压抑。叫他的心脏都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捏住,呼吸莫名有点艰涩。 他没放人进来,而是自己小心地穿过了两侧都是黑玫瑰的小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这些玫瑰好像有点往小道上长了,这条路没有那么好走了。 见到陌生人,女生很明显地怔愣了下:“……你是?” “我是这户人家聘请的兼职管家,负责帮他们打理家里一个月。”陈山晚温声道:“这户人家出去旅游了,暂时不在家。” 女生在看见陈山晚,哪怕隔了一道栅栏门时,耳朵就不自觉地红了。 实在是陈山晚长得太好看,又有些成年人的独特魅力。 她嗫嚅道:“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骗人的…你叫什么名字?我现在就问问鱿鱼是不是,不是的话就报警抓你!” 陈山晚哪里不知道女生的小心思,他有点无奈,但还是只能报出了自己的名字:“我叫陈山晚。” 他说:“你朋友不一定知道,让他问问家里人会更好。” “哦。”女生还真的要打电话,但她又补了句:“我叫安蔚蔚,安静的安,蔚蓝的蔚。” 安蔚蔚一下子就拨通了游喻的电话,她直接开了免提:“鱿鱼,你家请了个兼职管家呀?” 电话那头安静了好一会儿,有长达十几秒的像是风声的声音呼啸而过。 而后游喻稍显艰涩的声音响起:“是、啊。” 他咬字一顿一顿的,听得让人有点不舒服:“怎、么、了?” 陈山晚很轻地皱了下眉,安蔚蔚也觉得古怪:“你怎么了?说话怎么这样?” 她问完,也不等游喻回答,又继续说:“我也没什么意思,就是问一下你,怕你们不在家遭贼了…话说你出去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害得我跑空。” 说到最后时,安蔚蔚其实并没有什么责怪的意思,反而是偷偷瞄了一眼还站在里面的陈山晚,红着脸说:“好啦没事啦,你玩吧,我挂啦,拜拜。” 她都不等游喻回答,就风风火火地挂了电话,然后眨巴着眼睛看着陈山晚:“小哥哥你还接兼职吗?陪我一起遛狗…100一趟!” 不得不说,陈山晚还真的心动了一下。 但他很快就拒绝了,毕竟他看得出这小姑娘的心思:“不了,谢谢你。” 安蔚蔚有点失望:“好吧。” 她又嘟囔:“正好你应该也不能离开这里太远,我家狗子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喜欢靠近这边,只要往这边走,就拉都拉不动,根本不愿意再前进一步……” 她眼珠子转了转,故意吓陈山晚:“我爸说这里有不干净的东西呢。” 陈山晚好笑地看着她,没有半点恼意:“有什么不干净的呢?” “小哥哥,这就不知道了吧。”安蔚蔚压低声音:“这栋别墅是我们小区里最便宜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陈山晚轻轻勾唇:“因为死过人?” 安蔚蔚一噎。 陈山晚追问:“还死过很多人?” 安蔚蔚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 陈山晚莞尔:“这故事情节有点老套…我听多了这样的恐怖故事。” 安蔚蔚这才明白过来陈山晚以为自己在说胡话:“不是!真的!我没骗你!住进这栋别墅的几户人家都暴毙了!” 陈山晚压根没放在心上。 他下意识地摸了一下口袋,才想起出来时怕热脱了外套,所以口袋里没有糖。 故而他也没有东西可以哄小妹妹,只能敷衍地嗯嗯了两声,恰好此时天空突然响起了一声惊雷,震得好像大地都抖了抖。 陈山晚看看阴沉的天:“天气热,又要下雨了,别在这站着了,待会淋雨感冒了,回家去吧。” 陈山晚挥挥手:“我也回去吹空调了。” “喂!” 安蔚蔚急到跺脚:“我真没骗你!” 陈山晚的回答是一个背影以及再一次抬起挥舞的手。 一滴雨砸落下来,正中安蔚蔚的脑袋,安蔚蔚吃痛,头一次感觉到雨砸人也是这么痛。 她抿抿唇,到底还是跑回家了。 陈山晚倒是没淋到雨,只是他走得急了点,穿着拖鞋没穿袜子的脚踝被小道上伸出来的荆棘浅浅地划了一下,血丝渗透出来的瞬间又被尖刺吸收。 藏在玫瑰花丛里的荆棘瞬间兴奋地游走,接着雨幕和雨声的遮掩,在玫瑰花丛底下为自己尝到了陈山晚血液的味道狂欢舞动。 陈山晚没有察觉,只觉得好像有点痒,回到别墅里换上室内的适合在空调房里穿着的棉拖时,才发现自己的脚踝上有一道很浅的伤痕。 开在稍显嶙峋的踝骨上,在冷白的肌肤上格外显眼,像是被什么东西打上了第一个标记。 为您提供大神 张无声 的《我与祂》最快更新 6. 黑玫瑰⑤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7. 黑玫瑰⑥ 黑玫瑰⑥ 陈山晚没有太注意,径直上楼去了。 外头的雨声很大,陈山晚觉得有点困,所以在洗漱过后就上床睡觉了。 他拉起了窗帘,故而屋内有几分昏暗。 陈山晚安静的睡颜少了几分他这钟十八岁的年轻小伙该有的朝气,清浅的呼吸声更是透露出脆弱。 “他”一直觉得人类是很易碎的东西,陈山晚在这其中更加如此。 插丨在镭射纸折成的花瓶里的干玫瑰散发出了不属于它的光泽,那本来毫无生机的黑玫瑰一点点蜕变,宛若浴火重生的凤凰,刹那间就鲜活起来,充满了生命力。 缠在黑玫瑰花茎上原本也干枯到好像一捏就能碎成渣的荆棘也是悄然从花瓶里探了出来。 它努力地往前,像是想要够着什么一样,拼命地朝着陈山晚的方向而去。 屋内弥漫着浓郁的雨后泥土与草地混合的芬香,却又在其中夹杂着一丝淡淡的诡香,让人不自觉地就想到一些地底的阴暗、不吉利的东西。 譬如棺木。 最终荆棘的尖刺只够着了陈山晚的一根发丝,也只敢够着那一根发丝。 因为时机还没有成熟。 由“他”的骨灰混着血液炼化的用来蛊人心智的迷香尚未渗透陈山晚,目前只流于表面,要等它们,又或者说等“他”彻底侵占陈山晚的神经、理智与灵魂,肉丨体上则是从皮肉到骨头甚至骨髓。 那朵毒花就会在他心里慢慢绽放。 “他”也就可以收获一朵漂亮诱人的花朵了。 尖刺划破了那根头发,带起的一点劲风恰好将那根头发朝着花瓶这边吹,荆棘飞速将其卷走,速度快到成残影。 它缩回了花瓶里,将那根不长的头发卷在自己的“身躯”里,贪恋又小心地缠着摩挲,但在满足诞生的那一刻,随之而来的是更大的空虚。 这一根头发,的确缓解了“他”,如同久旱遇甘霖,叫“他”躁动的细胞和那些不安分的因子全部都被这一根头发捆住锁死,不再作乱。 但过于贫瘠到干裂的大地,不是一点雨露就能够拯救的。 不够不够不够不够不够不够不够不够…… 远远不够…… 想要更多更多更多更多……更多关于他的东西、属于他的东西。 它,又或者说“他”着魔似的紧紧缠绕着那一根头发,荆棘狠狠地纠缠着花茎,本是同根生,尖刺却挠得花茎的表皮惨不忍睹。 一如在楼上的“他”一般。 “他”戴着黑色皮质手套的双手不停地隔着衣物抓挠着自己的手臂和胸膛,那种对陈山晚的饥丨渴全部化作了痒意侵占了“他”所有的理智。 “他”像个精神病一样,用力地将自己好不容易长出的皮肉刮下来,黑色的血从黑色的衣物里渗透出来,滴滴答答地落在木制地板上,形成丑陋罪恶的黏液。 陈山晚的一根头发就足以让“他”的四肢百骸都“活”了过来,全身死寂的细胞都疯了似的在悦动鼓舞,让“他”的灵魂更为扭曲癫狂。 “他”感觉到自己空空的胸腔又开始了跳动,“他”贴在地面上,戴着黑色皮质手套的手一下又一下地抓挠着地板,像猫,又像个怪物一样。 “他”紧紧地贴着地板,脑子里面只有一个人名。 陈山晚陈山晚陈山晚陈山晚陈山晚陈山晚陈山晚陈山晚…… “他”离他好近,他就在下面,不到两米的距离。 可“他”离他也好远。因为明明不到两米的距离,“他”却没有办法触碰到他。 “他”的胸腔剧烈地起伏了一下,漆黑无机质的眼瞳冰冷却又狂热无比。 . 陈山晚又做了个梦。 他梦见自己五岁那年,福利院又新来了一个小孩。 小孩比他大,他该喊他哥哥。 小哥哥长得很漂亮,是他见过长得最漂亮的人。 他有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唇,下颌线清晰也显得消瘦。 他穿了一身素白的衣服,瘦骨嶙峋的手腕和脚腕看着好像一折就能断,院长妈妈捏着都直呼可怜孩子。 他很白很白,陈山晚从前觉得自己是这里最白的人,但他来了后,他才明白书里说“白的像纸一样”是什么意思。 他的体温还很低,冰冰凉凉的,在夏天靠着很舒服。 陈山晚悄悄牵过他筋骨分明的手,特别凉快。 但小哥哥不会说话,一双眼睛也用布包起来了。 他像是个没有生气的娃娃,任由人摆布。 陈山晚还记得院长说,她是出门时看见他蹲坐在他们福利院门口的,猜测估计又是谁遗弃的孩子。 她已经报了案,但福利院门口的监控很不巧地在前两天就坏掉了,所以找不到究竟是谁丢下来的孩子。 她还跟所有孩子们说,不要揭开他眼睛上的布,这会伤害到他。 陈山晚很听话,所以他帮院长妈妈带小哥哥到了宿舍——和他一间的宿舍后,就没有做任何多余的事情。 而小哥哥也只是坐在床上,什么也没有做,就这样呆呆地坐在那。 陈山晚以为他像可可姐姐,可可姐姐也是这样,不说话,看墙壁能看一天,有时候院长妈妈给她喂饭,她都会忘记要张嘴吃饭。 所以可可姐姐很瘦。 但这个小哥哥有点不太一样。 院长妈妈买了奶糖回来跟他们分的时候,陈山晚帮他撕开包装,递到他嘴边,他张开了嘴,含住了那颗奶糖。 他猩红的舌尖也扫到了陈山晚白嫩的指侧,湿湿的,但很冰凉,没有一点温度,让陈山晚不自觉地缩了下手。 而那之后,他就被这个小哥哥缠上了。 五岁的陈山晚相比起其他同龄小孩已经很懂事,能帮院长妈妈做很多事了。这个小哥哥和可可姐姐有很多相似之处,比如自己不会吃饭,院长妈妈给他喂饭他也不会张嘴。 但那天陈山晚眼珠子一转,把自己碗里不爱吃的西红柿用勺子舀起,递到了他的嘴边,他就张嘴含住了陈山晚用过的勺子。 那以后,小哥哥每天的早中晚饭都是陈山晚帮忙喂的。 院长妈妈觉得很愧疚,毕竟陈山晚才五岁,别人家的孩子这个年纪都是被照顾的,结果陈山晚还要照顾比自己大的哥哥。 可陈山晚却很开心。 他好像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价值,高高兴兴地负责起了投喂小哥哥这件事。 但小哥哥在福利院待了不到一个月就消失了。 在陈山晚的记忆里,他有一天早上起来没有看见小哥哥了,问了妈妈才知道,小哥哥被他的家人找回了。据说他不是被遗弃的,只是走丢而已。 然而现在在陈山晚的梦里,他梦见小哥哥坐在床边,他不知道是受了什么蛊惑,竟然向他伸手,想要将他眼睛上缠着的绷带拆下来。 他的手伸出去的那一瞬间,小手似乎变成了大手,指尖才触碰到绷带,绷带就瞬间消失。 小哥哥也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空洞的、只有眼眶没有眼珠子的眼睛,深黑的两个洞,直接叫陈山晚吓得后退了两步—— 陈山晚再一次从梦中惊醒。 他其实真的不怕这些的,可呼吸却无端急促起来,心脏也像是被无形的丝线牵连悬起,莫名的恐慌在他心里蔓延,侵占了他的脑袋。 有什么神经要发出警报,他却无端头痛欲裂,紧皱着眉,侧过脑袋,眼睛本能地眯起,视线也因此模糊。 他好像隐隐约约看见有什么在游动,又似乎是他的错觉。 陈山晚闭上眼睛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但他身体从小就很差,也许是感冒了,也许是这几天天太热,“火毒”积在他身体里没排出去。 所以陈山晚选择下楼榨个草莓奶昔,顺便想问一下楼上那位吃不吃。 但他把写好的卡片放上去,按下按钮时,机械运作声确实响起了,可升降台不仅没有动,还发出了像是齿轮卡住了的顿声。 陈山晚微停,有种不好的预感。 就这么灵验的吗? 他早上才担心完这个东西坏了怎么办,现在就真的坏了。 陈山晚沉默了。 他打开手机,他和喻心的聊天界面还是他回喻心那句现在没什么事了,喻心没有再回他。 因为这事不小,毕竟这关系到楼上那位的肚子,所以陈山晚直接打了电话过去。 电话响到末尾也没有人接,“嘟——”“嘟——”“嘟——”的长音在屋内回响了一分钟,好像还叠着重音。 陈山晚皱着眉,想可能是在玩,所以没有听见,但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听见。 这真是个问题。 而在这时,有点远的铃声倏地在别墅里出现。 听着像是个手摇的铃铛,带着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老旧感,叮铃铃的,声音不小,哪怕是从三楼传下来的,陈山晚有一瞬都感觉就在自己耳边炸开回响。 陈山晚想起就在今天楼上那位写的卡片。 摇铃代表找他。 陈山晚踌躇着走到楼梯前,他上到二楼,看着通完三楼的楼梯,试着扬声喊了两句:“先生!” 但摇铃声还在继续,甚至有点急促。 那一刹那,陈山晚都有种这是催命铃的错觉。 楼上那位不愿意停下摇铃,陈山晚耳朵也受不了这样的噪音,偏偏他打了几个电话,喻心都没有接。 他没有游明的电话,他现在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不理,要么上去。 为您提供大神 张无声 的《我与祂》最快更新 7. 黑玫瑰⑥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8. 黑玫瑰⑦ 黑玫瑰⑦ 陈山晚感觉自己就被架在这儿了。 他根本找不到第三个选择。 所以在踟蹰片刻后,他到底还是迈上了往上的台阶。 别墅内的空调一直给得很足,也不知道是楼上这位怕热还是怎么,三楼的冷气更加浓重。 陈山晚才迈出一步,就觉得脚底生寒,凉意变作丝丝缕缕缠绕着他的脚踝,顺着裤腿攀爬而上。 陈山晚走到拐角处,看着漆黑阴森的三楼走廊,在黑暗中隐约看见墙壁上似乎是有一幅画,而且好像是那种立体画,朦胧间能够瞧见黑玫瑰的影子。 他眼前还有六个台阶,但他却没有再上,而是扯着嗓子又喊了声:“先生!” 这回摇铃声终于停了下来,不过在短暂的两秒安静后,又响了一下,只有一声。 陈山晚推测对方是想表示自己听见了,故而就用这样的音量喊道:“传送台好像坏了,我打您哥哥和嫂子的电话打不通…您有什么办法联系他们吗?” 铃声响了两声。 陈山晚不确定地问:“您也没有办法吗?” 铃又响了一声。 陈山晚估计两声的意思应该是“没有”,一声是“是”。 可这也都是猜测,不是可以肯定的事。陈山晚做事素来谨慎,不喜欢赌和猜,所以他抿抿唇。 有点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这位先生不愿意说一句话。 陈山晚拿出手机,再打了个电话给喻心。 电话还是只有“嘟——”“嘟——”“嘟——”的长音,到最后AI女音提示对方正忙,暂时无法接听,请稍后再拨。 陈山晚无声地叹了口气。 偏偏这时,摇铃声又再次响起。 不是一声两声,而是长久地回响。 陈山晚大概是知道,楼上那位是想让自己再上去点。 可能写了卡片给他。 但喻心的叮嘱就在昨天,他也答应了的…… 陈山晚在吵得他耳朵疼的铃声中到底还是再往上迈出了一步。 他没入更深的黑暗中,周遭的寒气更甚,而在他不由得抬手搓了搓自己冰冷的手臂时,还嗅到了很淡很淡,淡到不仔细嗅闻都不会注意到的香气。 不是什么香水,也不是昨天在碟子上嗅到的气味。 是……类似于道观寺庙的那种香火气。 越往上,这种气息就越清晰浓郁,不说呛鼻,只是让陈山晚更加确定就是香火气了。 有点奇怪。 陈山晚想。 他站定到三楼的走廊里,因为这边是真的黑,两侧都没有窗户,没有光源的黑,所以他拿出手机,借着手机屏幕的光试图去找灯开关。 幽幽的光亮出现时,陈山晚不知道是自己的错觉还是什么,他好像看到了一道黑影飞速掠去,等到他察觉到他刚刚看到什么时,其实他已经举着手机抬起了头。 走廊上面没有灯。 ……这什么奇怪设计? 喻心他们上来都是打手电吗? 陈山晚想不明白,又注意到正对着楼梯口的这幅画是真的立体画,不是那种画得像立体的立体画,而是一大簇黑色的玫瑰被框在了白色的浮雕画框里。 黑与白的碰撞永远是醒目且时尚的。只是陈山晚手机屏幕散发出来的光看上去幽凄,映衬得这幅只有黑白色调的画有些诡异。 好像恐怖游戏里的视角。 尤其黑色的玫瑰看上去鲜艳漂亮,看上去无比真实,连永生花都不像。真实到给人一种再凑近一点,恐怕还能闻到花香的错觉。 陈山晚举着手机,微微怔神。 摇铃声好像缓了下来,他的耳朵没有那么受罪了,脑袋也不再“嗡嗡”作响,可他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像是受了什么蛊惑似的,朝那幅立体的玫瑰画伸出了手。 他冰凉的指尖触碰到柔软的花瓣,陈山晚的手指合拢,很轻地捻了一下那片花瓣。 似乎真的是真的。 他求证完毕,却不知道有“人”因为他这么一个举动,差点当场失控。 藏在墙体里的荆棘疯了似的游动,互相纠缠在一起,彼此拉着彼此,却也几乎扼制不住想要冲出去将陈山晚牢牢裹住的念头。 它们就像是无数攀缠在一起的蛇,原本在冬眠,但突然有一盆热水浇下,叫它们全部活了过来,癫狂似的挣扎。 “他”抬起戴着皮质手套的手,呼吸不受控制地低沉粗重。 “他”的手指隔着衣物摁在空空如也的心口,因为用的力气有些大,所以衣服底下的骨骼线若隐若现起来。 他摸了“他”的心脏…… “他”那充满了罪恶、丑陋的心脏,他居然愿意去触碰。 哪怕只碰到了一点点,哪怕只是一瞬间就离开,可那一下轻捻,对于“他”来说,却是将“他”对他的焦渴全部勾了出来。 那难耐的感觉炙烤着“他”的每一寸肌肤,叫“他”在理智和沉沦中不断拉扯。 那如骨附蛆般的渴望天生就长在“他”的神经甚至是灵魂深处,好像从他诞生的那一刻起,就与“他”的骨髓相伴。 空无一物的胸腔无端传出震动感,不存在的砰砰声在回荡,“他”缓缓勾起猩红的唇,苍白破碎的脸上浮现出病态的痴迷爱意。 “他”另一只手紧紧地攥着陈山晚失踪的那支笔,却又小心温柔地将其抵在自己唇上,不断流连摩挲。 上头属于陈山晚的气息已经很淡,这个屋子里“他”收集的所有陈山晚触碰过的东西的气味都已经淡到几乎没有了。 所以“他”迫不及待地用荆棘卡死了传送带。 “他”真的要等不及了。 事实证明冲动是有好结果的。 “他”愉悦地想。 陈山晚不仅上来了,甚至还触摸了“他”最肮脏的地方。 真是…… “他”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在叫嚣着舒坦。 陈山晚不知道一墙之隔里面发生了什么,他借着光看了看,只看见一张门,而且门前漆黑的地毯上还摆放着一张熟悉的卡片。 楼上那位每次送下来的卡片都印有玫瑰纹,不是带色彩的,就是玫瑰纹。一面凸,一面凹。 陈山晚走过去,正要弯腰下去捡起那张卡片,先被面前的门弄愣了。 那是一张木门,木门上贴满了黄符,陈山晚动作时带起的劲风将黄符掀起来了一点,却依旧瞧不见门的颜色,因为黄符贴得密密麻麻到没有一丝缝隙,以至于一层叠着一层的,甚至底下那层还拖在了地面上。 门的把手上也使用黄符杂乱地裹着,就连门缝都用黄符封死了,只有底下那条缝还留有一丝空隙。 陈山晚用手机光看了看,感觉这道缝隙也是撕下来的,因为贴着地面上的有残破了的黄符。 这些黄符上的字晦涩难明,但陈山晚是学古代文字的,所以他看得出来上面写的是什么。 大概就是驱邪的符咒。 香火味似乎就是从这儿散发出来的。 陈山晚蹲下身来,看着这上头的黄符,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是因为这位先生得了精神病,这家人觉得是中了邪吗? 他微微抿唇,低头捡起了卡片。 【抱歉麻烦你上来走一趟,他们是跟你说让你千万不要上来吧?你不用害怕,门是被焊死的,我打不开,不会伤害你。升降台坏了是一件麻烦事,你先看看能不能打通他们的电话,不能的话我们再想想办法。】 陈山晚握紧了手里的卡片,又松开。 他总是能够通过卡片上写的话脑补出里面那位的形象。 一个温和、体贴且儒雅的男人。 因此陈山晚不自觉地放软了语调:“先生,你能听见吗?” 走廊里安静了瞬,淡淡的香火气和过冷的空调让陈山晚昏沉又清醒,他静静地等了会,就听见里面低冷还不知道为什么带了点滞涩的声音响起:“嗯,能。” 这位先生的声音很好听。 陈山晚想。 他轻声:“我之前给他们打过两三个电话了,都没有人接,不过我打的都是喻女士的电话,您知道您哥哥的电话吗?” “不知道。”里面那位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比他还轻,陈山晚得凝神去听,还得挪挪脚,离那张贴满了黄符纸的门更近一点才能够听清。 手机屏幕的灯光自动熄灭了,因此陈山晚没有注意到,有荆棘的影子在黑暗中悄无声息地从门缝中小心地探出来。 像是试探般朝陈山晚微微靠近了一点点,在确认陈山晚没有注意到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攀爬上了陈山晚脚踩着的干净白棉拖,也缠上了陈山晚的脚踝。 那截暴露在外的脚腕肤色白皙,瘦得看上去有点嶙峋了。 荆棘影子在上头缠绕了两圈,就像是一个脚环禁丨锢住陈山晚的脚腕。 陈山晚只觉得自己的脚腕有点冰凉,因此稍稍动了一下。 荆棘影子瞬间就停住。 但陈山晚没有察觉,只是略微有些苦恼:“那就只能继续打喻女士的电话了。” 他忍不住又小声地叹了句:“希望她今天能接吧。” 不然这位吃饭就成大问题了。 “嗯。” 里面那位似乎话不多,又只应了一声。 可这一声带着轻快,还有餍丨足与隐秘的愉悦。 更像是舒适的喟叹。 为您提供大神 张无声 的《我与祂》最快更新 8. 黑玫瑰⑦ 免费阅读.[.aishu55.cc] 9. 黑玫瑰⑧ 黑玫瑰⑧ 陈山晚没有觉察。 他又蹲了两秒,迟疑着刚要开口说那自己先下去了,就听里面那位用礼貌的声音轻轻问他:“你能在这陪我一会儿吗?” 陈山晚稍顿。 “他”说话语调有些不自然地缓慢,但因为声音放得很轻,故而难以察觉,只会让人觉得“他”是一个说话温吞、柔和的男性。 一个会让人印象很好,不自觉就放下戒心的“人”。 “我…很久都没有与人聊过天了。” 屋内的声音其实听上去不像是卖惨,可说出来的话就是让人心软,尤其是后面这句似是自嘲地低喃:“都快要忘了要怎么样说话。” 陈山晚心脏被戳了下。 他抿抿唇,到底还是没有起身。 他不信神邪,所以转过身背靠上门,压在了这些黄符上:“那我陪您一会儿吧。” 陈山晚又开了句玩笑:“只要您不告诉您的哥哥他们…毕竟他们不允许我上来。” “……放心。” “他”注视着那张“他”没有办法触碰的门,呼吸收紧,戴着黑皮手套的手也不自觉地抬起。 “他”带起的劲风让里面层层的黄符也微微扬起了些,有一张黄符蹭过“他”的指尖,于是在刹那间,“他”那一条手臂当场破碎。 漆黑的液体伴随着残破的花瓣和荆棘洒落在地,“他”身上的衣服也被溅脏。 痛是肯定的。 但“他”的神色却没有丝毫的波动。 “他”断肢的位置迅速长出荆棘形成手臂的骨骼,却也只有骨骼。 “他”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并不在意这没有皮肉的躯体有多么恐怖而又丑陋,只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自己面前这扇阻碍了“他”去见陈山晚的门,无声地发出冷笑。 不急。 “他”弯下腰从漆黑的液体中拿起没有被波及的手套,漫不经心地给自己套上。 那双阒黑的眼睛冰冷又带着戾气,脸上的神色却不再是那么僵硬,哪怕有痴态和狂热,也不会显得诡异机械。 缠在陈山晚上的荆棘影子绞紧,那是“他”的一部分,没用的一部分。它不会给陈山晚带来触感的,只能给“他”传递一点微弱的属于陈山晚的东西。 但即便传递回来的触感和气味会大打折扣,可就这么一丝丝、一缕缕,微弱到几乎捕捉不到的触感,都叫“他”恨不得把自己皮丨肉剥开去细细品尝。 这些东西是拦不住“他”的。 尤其“他”的人类总是那么心软。 心软到让“他”都会为此叹气。 “陈先生是学什么的?” “我吗?” 陈山晚倒不意外“他”知道自己是大学生:“我是学古代文字的。” “哦。” 陈山晚只是意外“他”知道这个专业,“他”问:“就是研究古代文字,你们应该会上关于祭祀类的文字的课吧?” 陈山晚有点讶异:“先生您怎么知道?” “我对这些方面也比较感兴趣。”里面的人似乎是低笑了声:“毕竟常常无聊没事做,只能看看书,看看门上这些究竟画着什么,只可惜到现在也不知道。” 陈山晚稍顿,偏头看了看就在自己脑侧的符纸。 他还没说什么,就听里面的人问他:“陈先生你知道这上面的符是什么意思吗?” 陈山晚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不要说。 他抬手轻捻着符纸,最终说:“是给你祈福用的。” 并不意外的回答。 “他”敛眸,没有为陈山晚欺骗“他”而恼怒生气,嘴角勾着的弧度反而变得柔和。 怎么这么温柔呢。 “他”想。 “他”的人类总是这么温柔。 “…原来是这样。” 没有戳穿他的谎言,也没有质疑他。既然他说是祈福的,那“他”就可以把这些符纸当作真的是为“他”祈福的存在。 毕竟…… 本来也是因为这些东西,“他”才能再一次这么直观地感受到他的温柔和善意。 “谢谢。” 陈山晚良心莫名有点痛,对喻心他们的观感也没有那么好了。 他还以为他们对他很好,结果…… 陈山晚在黑暗中看着前方,心想怎么能这样呢。 精神病患者自己也很痛苦啊,怎么能把他当做邪祟呢。 陈山晚的手机微微震动了下,他拿起手机看了眼,发现是喻心给他发消息了。 她问他怎么了。 陈山晚便把升降台坏了的事说了,还顺便跟里面那位也说了句:“喻女士回我了。” 【喻心:坏了?那我安找师傅来修。】 【陈山晚:好。】 “她说会找人来修。”陈山晚说:“应该今天就会来。” 低冷沉闷的嗓音应了声好,又有点担心似的问:“那如果今天不来呢?” “他”有点可怜:“我现在就有点饿了。” 陈山晚顿了顿。 他看看门的缝隙,拿手指去估计门缝的距离。 视线里赫然出现一点细白指尖时,“他”的瞳孔很明显地跳动了一下,布满屋子的荆棘几乎是不受控制地要冲过去将其卷住,但陈山晚只是量了一下就收回了手,荆棘也落了空。 陈山晚没有觉察:“…我包里还有点小饼干,应该塞得进来,您看您需要吗?” “……” “好。” “他”抬脚踩住了自己扭曲着试图拼命冲出去的荆棘,哪怕陈山晚看不见,那张破碎的脸上还是保持着微笑,脚下的力度却毫不留情,直接将自己的一部分都碾成碎渣,疼痛跟着席卷上来,“他”却没有丝毫波动。 只是看向那扇门的神态却并不镇定。 那双晦暗的眼睛充满狂热与渴求,又有几分令人悚然的亲昵。 那是如同毒蛇流露出来的温柔,实在是没法让人感到安心。 “他”的声音轻轻地:“麻烦你了。” 于是陈山晚就下楼,到有点光亮的地方了,缠在他脚踝上的荆棘影子也悄无声息退场。 陈山晚拿了自己包里的小饼干,把它塞进了那张贴满黄符的门里。 小饼干不多,也就两包,但因为那个包是陈山晚从初中用到大学的,属于陈山晚的时间很久,哪怕洗过不知道多少次了,对于“他”来说,也是浸染了不少陈山晚的气息。 于是这两包饼干都成了能够勉强缓解饥饿的药。 陈山晚问了喻心师傅要什么时候上门来修。 喻心回的是师傅没空,要明天了。 陈山晚:“……” 他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只能皱着眉回了一句,提醒他的雇主现在还是下午,这等于楼上这位先生晚饭和早饭都吃不到。 【喻心:那我也没办法啊。】 陈山晚:“。” 他眉头拧得更紧。 陈山晚看向那扇贴满黄符的门,迟疑着开口:“先生…喻女士那边说,师傅要明天才能上门来修。” “……啊。” 屋里传来一声闷闷地轻啊,听上去还有些茫然:“那我怎么办?” 陈山晚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他抿着唇,看着那扇门,试图寻找办法:“先生您屋子里有没有绳子?如果您开窗从楼上把绳子放下来,我就有办法帮您送吃的。” “窗户也是封死的。” “他”一句话,直接将所有的路封死。 但“他”又好心地宽慰陈山晚:“没关系的,那个台子可能因为时间有点久了,所以一时间失灵,说不定你待会试试就可以了。” 陈山晚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想这位先生人是真的好好啊。 “嗯。”他应声,又说:“那我现在去试试。” 说完这话,陈山晚就先下楼了。 上面乌漆麻黑的,他待着也不适应。 他不太喜欢黑的地方,会让他的安全感不断减弱。 陈山晚走到楼下,按了按升降台的按钮。 刚才欣赏了太多陈山晚为自己起的情绪的“人”,十分满足且愉悦地悠悠收了自己的神通。 那拼死卡住齿轮的荆棘迅速撤退,升降台也得以运作。 陈山晚:“!” 他高兴地绽放出了个笑容,却还是跑到楼上说了声:“先生!你看见了吗?台子好了,你可以不用饿肚子了!” 因为太开心,他甚至忘了用敬称。但这样的陈山晚,才终于有了点刚成年的人的朝气,不再是那个过于早熟显得沉稳可靠的男人了。 反正已经“犯戒”了,陈山晚也不在意是一次还是两次,他直接在这里问:“你吃草莓奶昔吗?我之前打的,就是想问问你吃不吃,结果发现台子坏了。不过过了这么久,可能已经化了。” 虽然他放到了冰箱里。 “吃。” “他”被他眉眼间的欢欣感染,声音里的笑意也凝实了不少:“谢谢。” 陈山晚就跑下楼去,把那杯草莓奶昔放在了台面送了上去。 陈山晚看着升降台,想了想,自己也再次走上了三楼。 “先生。” 他主动问:“说起来还不知道…您叫什么名字呀?” 他其实不该问的。 但他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知道这位先生叫什么。 里面没有声音传出,但有一张卡片递了出来。 陈山晚借着手机灯光可以看见。 这一张卡片不同于之前那些,这一张卡片是黑色的,摸着的材质感觉也很不一样,上头的字体是烫金的,但又莫名还有幽蓝色的一点影子。 卡片上只写了两个字,两个端端正正,用力到像是要刻进谁的灵魂、骨髓里的字—— 【郁睢】 还有男人低沉带着磁性的声音响起,像是裹了黄沙的风,充满沙砾感:“suī,郁睢。” 为您提供大神 张无声 的《我与祂》最快更新 9. 黑玫瑰⑧ 免费阅读.[.aishu55.cc] 10. 黑玫瑰⑨ 黑玫瑰⑨ “郁睢。” 陈山晚轻喃了句。 他的指尖轻轻在这两个字上摩挲过去。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个名字,他心里会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异样感。 是因为这个名字有点奇怪? 而陈山晚不知道的是,在他念出“郁睢”时,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 “他”摘下了自己的黑皮手套,露出了那一双只有白骨的手。 白骨上遍布的裂纹一点点愈合、消失,然后缓缓长出了血肉,再被皮肤包裹住。 “他”捏了捏自己的指尖,虽然冰凉,但确确实实是皮丨肉的感觉。 郁睢像是有点新奇地转着自己的手腕看着自己的手,另一只手则是打开了灯,那张隐在黑暗里的脸也暴露在了光线下。 “他”的脸也是破碎的,布满着裂痕,甚至小半边都只有白骨,骷髅里还隐隐能够窥见一点黑色的花瓣和荆棘相互纠缠着。 而此时,“他”的脸也在慢慢修复愈合,一张姣好瑰丽又诡艷的脸缓缓浮现。 郁睢的眉眼很深邃,冷白到接近死人的肤色叫“他”整个人都平添几分阴郁,“他”的面部线条整体也是偏冷硬的,看上去锋锐无比。 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很深,深到任谁看一眼都会感到心悸非凡。 “他”破碎的脖颈也一点点修复起来,但那些裂缝却纠缠在一起,自“他”脖颈左侧形成荆棘文身顺着往下,被衣服遮挡住。 郁睢缓缓“起身”,骨骼和荆棘形成的双腿都长出了皮肉,实实在在的落地感让“他”感到陌生,却又有几分久违的熟悉。 “他”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脚,左脚脚背上的黑色荆棘在白如面粉的肌肤上开得实在是过于明显。 郁睢却并不在意。“他”慢慢抬起手,指尖按在了自己的心口。 原本用黑玫瑰填充的心脏都长出了血肉,不算很有力但让“他”无比兴奋的震荡跳动就从那一层薄薄的皮肉底下传来。 这是属于陈山晚的心跳。 以后也将会是“他”的心跳。 . 陈山晚有跟喻心说那个升降台好了,但为保后续使用,还是让师傅来看看比较好。 喻心的回复让陈山晚觉得有点无力,却并不意外。 喻心说,那坏了再说。 他叹了口气。 好在后面一连三天,那个升降台也没有出问题,就是他每天下午都会上去陪郁睢聊聊天。 陈山晚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莫名觉得郁睢亲近,会不自觉对郁睢卸下心防,也愿意跟郁睢聊天。 可能是他跟郁睢说了自己是福利院出身时,郁睢也没有说可怜什么的,反而是说了句“那你从小肯定很多玩伴,真好”。 陈山晚喜欢郁睢这句话,因为他从来不觉得自己凄惨。 在那个大家庭长大,他很快乐。 院长妈妈对他很好,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虽然偶尔有争执,可彼此都是对方的家人,互相依靠着。 他也知道了郁睢没读过大学,因为郁睢从十六岁开始就被关在了这里。 “他们都说我有病。” 郁睢轻轻地说:“但我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什么病。” 陈山晚抿着唇:“他们说你有精神病。” 郁睢似乎是怔了下,好一会儿才出声,简简单单两个字,莫名让陈山晚脑补了一出阴谋:“是吗。” ……不是吗? 陈山晚低眼。 “你…有吃什么药吗?” “没有。” 郁睢的声音轻轻的,没有刻意显露出可怜,但恰到好处的轻柔反而听着无助且脆弱,只要稍微有点同理心的都会为此心上开出一条裂缝,更何况是本就容易心软,还被“迷香”影响的陈山晚? 陈山晚又看不见屋里的郁睢是何表情。 那算计和轻勾起的嘴角,宛若上位者的戏谑与从容,都和他表现出来的姿态完全相悖。 精神病患者是需要长期服用药物的,这点陈山晚很清楚。 所以他真的忍不住去想这其中的问题。 尤其…… 虽然他没有这个屋子男主人的联系方式,却也知道他姓“游”,而不是“郁”。 “郁先生您跟游先生不是亲生兄弟吗?” “嗯,他是我表哥。” 郁睢不经意地说:“我父母早逝,又留下了一大笔遗产惹人觊觎,多亏了他父母,我才有一个家,也没有被那些亲戚骚丨扰。” 实在不能怪陈山晚阴谋论,只是这真的要素齐全。 陈山晚没忍住摸着手机搜索了一下“郁睢”。 结果是什么都没搜到的,但他看到群里有99+的消息。 是他大学的室友群。 陈山晚在学校跟自己的室友相处得不错。 他住的是混寝,四人的宿舍,两个富二代是金融系的,另外一个是学民俗学的。他们有个四个人的小群,平时主要就是那个民俗学的室友在分享各种各样的怪谈和鬼故事。 【王瞿:兄弟们!我又听朋友说了个关于别墅传闻!听不听!听不听!是男人就快出来听!】 【康琛:又来激将法?总是这一套,无不无聊啊!】 【李迁:不听,老子现在一个人住在我家里的别墅,除了保姆和司机就没别人了,别讲。弄得我睡不着小心我让你也睡不着!】 【康琛:啊呀老李一个人在家,那快讲快讲@王瞿】 【李迁:……】 【李迁:康琛你完了!】 显然李迁的命不是命,陈山晚翻的是聊天记录,王瞿已经把他听来的传闻说了。 他发的语音,陈山晚犹豫了一下,暂时没有听。 等到他今天的“陪伴”时间结束,下了楼后,陈山晚才找了耳机点开。 只听王瞿刻意压低的声音从耳机里传出来—— “我这个故事啊,也是听我表姑说的,你们也知道,我表姑是在有钱人家做保姆,她也是听老板娘和她的朋友们谈闲话才知道的。” 事情是这样,有一户人家生意出了点问题,找风水师算过后,搬到了南边一座小城的别墅里。就因为这个,他们还被周围的有钱朋友揶揄是真要没落了。 但他们搬进去的第一天晚上,公司那些焦头烂额的账就有了好转,第二天就签了一笔可以供他们周转资金的订单……不到半个月,他们的公司就枯木逢春、起死回生。 而就在他们春风得意时,那家男主人晚上应酬回来,醉醺醺地看见自己家没有种花的庭院里多了一大片花,还有一个漆黑的影子立在花丛中。 影子用艰涩诡谲的语调喊他的名字,然后对他说:“我给了你你想要的,现在你该给我我想要的东西了。” 当时男主人喝醉了酒,迷瞪瞪地,下意识就问了句:“你想要什么?” 影子发出了声古怪的笑声,说了句什么,然后消失了。 之后男主人再醒来时,虽然清楚地记得那个梦,却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但在一周后,他一觉醒来,发现他的儿子死在了床上,死状极其恐怖惨烈,只剩下了一张干枯的皮包裹着骨头,成了像是风化多年的干尸。 那时候男主人才猛地想起当时那个影子还说了句:“我的耐心不好,如果一周后你还没有给我一点线索,那么我会提醒你动作要快点的。” 【康琛:嗯……王瞿你能力不行了啊,不是很恐怖,这故事好老套】 【王瞿:你听我说完嘛!】 他继续发语音:“后来这个人家去请了好多风水大师,人家有本事的,一听说他住哪,就立马送客;没本事的上门骗了钱,也解决不了事,不到三个月,他和他老婆也死在了别墅里。而且死状和他们儿子一模一样,甚至更加惨。” “那个男主人就像是具干尸被钉在了一楼一间屋子的墙壁上,就好像是什么惩罚一样。发现尸体的保姆当场就疯掉了,现在还在精神病院呢。” 王瞿幽幽地说:“而且听说在他们死后,别墅明明搬空、查封了,但一直有路人在晚上看见别墅里亮着灯,有一个黑影坐在三楼的窗户前画画。” 【康琛:…我以为你要说一直听见里面传来哭声和哀嚎声。】 画画直接让这个恐怖故事往更不恐怖的方向发展了。 陈山晚弯了弯眼,但脑海里却不住脑补起了那些画面。 钉在墙上死状惨烈的干尸、半夜在幽冷月光下站立的模糊黑影、空无一人的别墅无端亮起光,还有人在其中…… 他一直是不怕这些,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有点发毛。 可能因为他现在住别墅吧。 陈山晚做好晚饭后用升降台送上去,他才转身,就听见摇铃声响起。 于是陈山晚又上了楼:“郁先生?” “…你可以把饭菜端上来陪我吃吗?很久没有人陪我一起吃饭了,虽然隔着门我也看不见你…但我听力很好,我知道你在外面,对我来说就是一种陪伴。” 郁睢的声音还是那样,低低的,轻轻的,像一阵随时就会散的风,让陈山晚不知不觉就被风裹挟。 陈山晚只犹豫了一秒,就点了头:“好。” 郁睢勾着嘴角,眉眼染上轻快,甚至笑容都无端有几分恶劣,可“他”的语气依旧不变:“谢谢。” 温柔极了。 毕竟只有这足够虚伪的假象,才能蛊惑住一个心软的人类。 三楼没有灯,因此陈山晚没有注意到,有一片漆黑的花瓣顺着门缝被荆棘推出来,落进了他的饭碗里。 花瓣小小的,藏在味道较浓的辣子鸡里,陈山晚吃下去时完全没有觉察。 因为其瞬间就消融,只余一点淡淡的、会被认为可能是花椒的苦味。 为您提供大神 张无声 的《我与祂》最快更新 10. 黑玫瑰⑨ 免费阅读.[.aishu55.cc] 11. 黑玫瑰⑩ 黑玫瑰⑩ 当晚。 陈山晚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那种莫名的视线感好像变得更加明显了。 之前只在一楼会因为那个摆件产生若有若无的错觉,现在如影相随起来了。 视线感黏在他身上,笼罩着他身体的每一处、每一寸,甚至好像连一根头发丝都不放过。 陈山晚进入浴室时,这种感觉都没有消失。 他抿抿唇,努力让自己不去想,可这一次似乎不是他的错觉。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那个鬼故事…… 陈山晚其实是真的不怕这些,他只是不喜欢一个人待着。 讨厌黑暗、讨厌一个人待着。 不过…… 想想郁睢就在楼上,似乎又没有那么畏惧了。 哪怕没有见面,但这种还有一个人在这个别墅里的陪伴感能够让他安心。 陈山晚轻呼出口气,努力让自己不再去想那些,把深灰色的上衣脱掉。 脊柱沟的三枚朱砂痣暴丨露丨出来,和清瘦的肩胛骨一块显现,如同蝴蝶的蝶尾上独特的花纹。 空气无端紧绷了下,陈山晚却没有察觉。 花洒里的热水散发的热气顷刻间就氤氲了浴室,将陈山晚的身形笼罩在其中,朦胧了他所有的线条。 水流在他冷白的皮肤上留下蜿蜒的痕迹,看得郁睢很是眼热。 在屋外宛若爬山虎的荆棘不断游动着,像是瘙丨痒难耐似的在墙壁上蹭着,显得滑稽又可怜。 荆棘影子却很是大胆地悄悄缠上了陈山晚的脚腕。 陈山晚有一瞬觉得自己的脚冰冷的,所以他调高了热水的温度,皮肤都被烫得微微发红。 于是在某些视线下,看上去更加鲜美可口了。 郁睢的喉结不受控制地在滑动。 陈山晚一低头,荆棘影子就飞速退去,一抬头,荆棘影子又不受控制地往他身上走,甚至不满足于脚踝。 哪怕几乎是感觉不到什么触感的,还是要精神满足般往陈山晚的小腿上走。 留下虚假的,属于“他”的痕迹。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这个澡陈山晚洗得感觉很闷,所以他没洗太久就关了水。 他躺在床上,看了看手机。 来到别墅已经是第七天了。 感觉时间过得好快,距离他这份工作结束就只有三周了。 陈山晚心里倏地升起些不舍。 倒不是因为这份工作。 他承认这份工作比他之前干的每一份都要轻松,且钱多。 但…… 他素来不是个贪恋什么的人。 他的不舍,是因为郁睢。 说来也是神奇,明明才认识七天,他居然已经和郁睢那么“熟悉”了。 这种熟悉不是那种知根知底的熟悉,而是他对郁睢有些他都难以形容的情愫在里头。 想跟他做朋友。 想再认识“他”多一点。 他现在每天在三楼停留的时间越来越长,有时候不说什么,就坐在那张门门口,嗅着香火味,静静地待在那,他都觉得舒服。 陈山晚从前听说过人和人相处是有磁场一说,但他从来不信。 遇见郁睢后…陈山晚觉得可能真的有吧。 他好像和郁睢意外地合拍。 他知道郁睢以前学过画画;知道郁睢爱读书——这点和他一样;知道郁睢很久都没有从这个屋子里走出去过了;知道郁睢现在对外界一无所知,甚至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年代,不知道外头的科技早就已经推出了触屏的智能手机…… 想到这里,陈山晚不由得抿起唇。 他还是觉得郁睢和这个家里的关系怪怪的,觉得精神病可能只是一个借口…但这是别人家的事,而且他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也没有办法帮郁睢报警。 而且如果… 陈山晚向来谨慎,他也会考虑如果郁睢真的有精神病这一条可能性。 毕竟他们才认识了七天而已,万一恰好郁睢是目前没有犯病呢? 但只剩下三周了啊。 二十一天的时间过得很快的。 这份工作结束后,他也许再也见不到郁睢了。 虽说他现在也没见到,可二十一天后,他连跟郁睢聊天的机会都没有了。 陈山晚无声地叹了口气,表情有些空洞茫然。 郁睢连手机都没有…… 他本来以为自己会很难睡着,主要是那种毛毛的感觉始终笼罩着他,但大概因为他确实不信这些,陈山晚到底还是沾床就睡着了。 空气中弥漫的淡淡清香伴着入眠,他却终究还是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被摆放在门外的干玫瑰又静悄悄地褪下灰败的伪装,变得鲜活艷丽。 有荆棘的影子从花瓶里蔓延出来,顺着门缝悄无声息地进入卧室内。 不同于之前的距离实在有限,漆黑的影子虽然细长,但却能够无限延伸。 它游走过陈山晚走过的每一块瓷砖,迅速却又不急不慌地攀爬上床架。 黑色的影子借着黑暗的遮掩,无声无息地入侵了这间房间。 细长到只有一根手指粗细的荆棘影子压上洁白的被褥,在即将触碰到陈山晚放在被子外面的手时又变得小心起来,好像害怕什么似的。 它慢慢地朝陈山晚一点点靠近,轻轻地触碰到陈山晚的指尖。 似乎是觉得有点凉,陈山晚的食指很明显地蜷缩了一下,就叫荆棘影子当场僵住,等了好久,确认陈山晚不会有下一步动作,才继续靠近。 荆棘影子小心翼翼地缠上陈山晚的食指。 陈山晚的手很漂亮,白皙修长,却并不孱弱,指尖和掌心的茧不会让这双手的美感被破坏,反而添上几分属于人的鲜活气息。 看着像艺术品,但其实碰上去的触感似乎是很柔软的。 像陈山晚这个人一样。 看着清清冷冷,带着距离感。 可实际上柔软得让人恨不得把他揉搓进自己怀里,狠狠疼爱。 郁睢弯着眼想。 荆棘影子开始一点点扩散自己的“领地”。 它先是缠绕上了陈山晚的食指,再慢慢到中指、无名指、尾指,然后又顺着掌心一圈圈缠绕住虎口,将陈山晚的拇指也缠绕住。 像是一株菟丝花。 荆棘影子密不透风地将陈山晚的右手变得“漆黑”,连自己影子的尖刺部分都完全覆盖,不留一丝缝隙。然后它满足地停留了片刻。 在三楼的郁睢也因此发出了声喟叹。 别墅外的黑玫瑰和潜藏在玫瑰花地下不停游动的荆棘都在享受这一刻,静谧而又安逸,全部都向着二楼那一个房间,如同最忠实的信徒在朝拜自己的神明。 陈山晚这会儿是真的觉得自己的手掌有些冰凉了。 他动动手,无意识地收回手臂,荆棘影子就被他猛地拽进了被窝里。 郁睢浑身一僵。 “他”的心跳是属于陈山晚的,所以陈山晚的心脏现在跳动得很平和,“他”的心跳就也很平静。 可除开心跳外,“他”那残缺的灵魂是属于“他”自己的。 躁动和不可思议的狂喜几乎瞬间就让“他”的灵魂活跃起来,连带着整个别墅、别墅附近潜伏的荆棘都又开始了浮动。 “他”克制不住地,将荆棘影子扩散得更多。 细长的影子体型上确实有限,但一圈圈下来,想要彻底笼罩陈山晚、独占陈山晚也完全不是问题。 陈山晚的怀抱很温暖,他身上散发的气息既叫“他”疯了似的渴求着,却也是能够让“他”安定下来的魔咒。 荆棘影子攀上了陈山晚的手臂,如蛇一般顺进陈山晚的袖子里、衣服里。 它贴上陈山晚的皮丨肉,略微清瘦的身形被影子一圈圈缠绕上。 往上,也往下蔓延,不放过任何一个地方,任何一寸肌肤。 陈山晚对于“他”来说有太大的诱惑力了。 陈山晚。 三楼的郁睢无声且不停地念着这一个名字,念着念着,最后变成了一声意味不明地喟叹,甚至还带了点让人面红耳赤的喘感,很难不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在想些肮脏的东西:“阿晚……” 荆棘影子缠绕上陈山晚的脖颈,一圈又一圈,甚至连陈山晚的脸、耳朵、头发都被“染”上黑色。 陈山晚也因此在睡梦中感觉到更冷了,而且还有点沉重。 他好像坠入了深海,陷入其中,挣扎不能。 冰冷又窒息。 这让他无意识地蜷缩起身体,本能地想要保护自己,脚踝上的荆棘游走了一下,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继续自己的小动作。 而最终欲丨望战胜了一切,荆棘影子缠上了陈山晚的脚背与脚心,连他的足尖都覆上了黑色。 陈山晚整个人都被黑色的影子牢牢笼罩着,甚至连床都被荆棘影子“捆”了好几圈。他好像是被什么庞然巨物的影子罩住了,人类在怪物面前显得那么弱小又无助。 郁睢知道自己的影子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束缚作用,不过没关系。 提前熟悉一下,下一次…… 等下一次“他”可以用真正的荆棘了的时候,就不会像这一次这样手忙脚乱了。 郁睢的喉结很明显地滑动了下。 “他”痴迷地闭上眼睛,不再去想那些杂念,把自己丢进了陈山晚的“怀抱”中,让自己沉溺进陈山晚的气息里。 “他”的人类。 为您提供大神 张无声 的《我与祂》最快更新 11. 黑玫瑰⑩ 免费阅读.[.aishu55.cc] 黑玫瑰11 黑玫瑰11 北方。 游喻给安蔚蔚发了消息后,习惯性往前翻了翻。 自从那天他跟父母吵过后,安蔚蔚就再也没回过他消息了,朋友圈也没有更新,打电话也没有接。 他没有安蔚蔚父母的电话,也不认识安蔚蔚的朋友们,所以他不知道安蔚蔚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让他很担心。 游喻咬了一下自己的大拇指指甲盖,不知道第多少次切换到购买飞机票的软件上。 他手里还有点钱,再跟朋友借一点,骗爸妈说跟朋友出去旅游就行…… 这个计划在脑海里成型时,游喻自己都觉得奇怪。 他回自己以前生活过的城市玩一玩、看一看而已,为什么要骗家里? 可游喻又有一种直觉。 ——如果他直接告诉他们他是要回那座城市的话,哪怕他不说自己是想回那个小区,他爸妈也会拼命地阻止他。 游喻觉得很奇怪。 所以他咬了咬牙,到底还是买了明天的飞机票。 他想知道安蔚蔚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不回他消息也不接他电话了。 . 陈山晚又做了个梦。 但这次的梦不是什么“情景剧”,也不是源于他的记忆。 甚至可以说和他没有一点关系,还是碎片式的那种。 这个梦极其光怪陆离,他好像梦到有人在念什么听不清的经文,好像梦到祭台,好像梦到了血与尸骸,好像梦到了在血海中绽放的黑玫瑰,好像还梦到了……一个人。 一个从黑玫瑰中诞生出来的“人”。 次日一早。 陈山晚醒来时,对于昨晚混乱的梦境的记忆就是如此了,所有的一切都是好像,怎么回忆都回忆不起细节,而且他感到冷。 那种寒凉似乎渗透了他的骨髓,就连他的天灵盖都散发着阵阵寒意,让他根本没有心思去在意一个模棱的梦。 陈山晚忍不住搓了一下自己的手臂,看了看中央空调的扇叶。 是空调开得太低了吗? 他刚到这个别墅的时候,就觉得这个别墅里面的冷气特别足,他这几天都是穿的长裤,上衣也是中袖,盖过了胳膊肘。 现在陈山晚觉得自己要穿长袖了。 但他没有带长袖——谁会在南方天天体感四十五六度的天里带长袖出门啊? 所以陈山晚只能用比平时要热很多的水洗了把脸,僵冷的手指得到了些缓解的同时,陈山晚还感觉自己的血液里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爬和啃咬,叫他从头到脚都泛起酥丨麻。 这种感觉并不是很好受,故而陈山晚本能地活动自己的关节,想要缓解掉。 他在浴室折腾了会儿,终于没了异样,又或者他已经习惯了异样。 反正没觉得不舒服就行。 陈山晚在这方面一向随意。 下了楼,陈山晚不出意外地看见台面上摆着的黑玫瑰,没有卡片。他开始三餐都陪郁睢一起吃后,就没有卡片了。 他弯弯眼,把黑玫瑰拿起来,又倒掉瓶子里之前的水,换了新水,再把玫瑰全部放了进去,还拨弄了一下,没让它们撞在一起。 之后陈山晚做了个早餐后,用升降台把煮的粉送上去,自己也端着餐盘到了三楼。 “早安。” 屋内传来郁睢天生低冷却因为放得很轻所以显得温柔的声音:“陈先生。” “郁先生早。”陈山晚觉得他俩每天的问候有点奇怪,但每天能有个问候的人,好像也挺好的。 所以他把餐盘放下,一如既往地借着手机灯光,靠着贴满黄符纸门吃饭。 为了能够方便用餐,陈山晚是还特意在这里放了把矮椅的,他自己就坐在地上。 三楼的走廊是木制的地板,方条样,没有瓷砖地板冰人,不过三楼的冷气格外得足,所以其实也是有些凉的。 好在粉是滚烫的,陈山晚又特意在自己这一碗里多放了些姜蓉。 驱寒。 平时他们吃饭时是没有什么声音的,但今天郁睢在里面轻轻问了句:“陈先生,你冷吗?” 陈山晚稍顿:“…是有点。” “空调开得太低了。”郁睢像模像样地吸了下鼻子:“我好像有些感冒,能麻烦你把空调调高一点吗?” 陈山晚也想把空调开高:“我不知道在哪设置…而且我不会用中央空调。” 郁睢听上去很有耐心:“在一楼的杂物室里面,你打开灯,就能在墙上看见控制空调的屏幕,操作很简单,上面有上下键的按钮,往上就是调高。” 陈山晚应声:“好。” 郁睢又说:“吃完饭再去吧。” 陈山晚:“嗯。” 等吃过饭后,陈山晚再次到了那间杂物房前。 杂物房的门不知道为什么又有一条两指宽的缝,黑黝黝的,无端散发着危险的寒意。 陈山晚并没有停顿,径直开了门。 门打开后,陈山晚反而怔住了。 就见正对着门的那幅画被盖上了白布,遮得严严实实的,开门带起的劲风也没有将其掀落。 陈山晚一时间没有动作。 他很清楚地记得自己之前离开时没有盖上白布的。 瘆人的寒意几乎是瞬间就在他的脊背炸开,忽现的惊悚感让陈山晚的大脑有一瞬变得黏腻起来。 好像在刹那间有很多东西都串联在了一起,飞速闪过,提醒着他什么,却又模糊到根本捕捉不到。 陈山晚心尖微颤,他感觉自己脑海里忽然起的一些东西很重要,可他就是抓不住。 就好似艺术家一闪而逝的灵感,来去匆匆。 陈山晚无意识地攥紧了门把手,掌心里的冷汗已经让金属把手变得有些湿黏。 他定定地站立在门口,做了几个深呼吸,到底还是进入了杂物室。 陈山晚是真的不信鬼神那一套的,他从小就是个很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任凭听再多唬人的鬼故事,甚至读书后住宿被室友强行拉着看了再多鬼片,他也依旧不会为此恐惧害怕。 但现在出现在他面前的,不是什么别人口中的故事,也不是演绎出来的影视剧。 而是真真切切的“鬼故事”。 这个家只有他和郁睢,郁睢被关死在了三楼,他没有把画上的白布盖上去,那是谁盖的? 那一刹那,陈山晚的大脑实在是不受控制,把这辈子听过的所有鬼故事都过了一遍。 他本来是不怕这些的,可真的经历了诡异的事情后,这些东西就变得让他发毛起来。 杂物室的灯开关设置得比较里面,陈山晚借着手机凄惨的灯光找了会儿,才找到。 其中他的神经有多紧绷,尤其在扫到一个被白布盖上的石膏人头时,外头恰好响起了声很奇怪的类似鞭炮爆炸的声音,叫他很明显地绷了下。 但陈山晚也正好看见了一个开关,他毫不犹豫地按下,稍显昏暗的白炽灯骤然亮起,将漆黑的房间照亮。 这间杂物房不小,到处堆放着大大小小的物件,全部都用白布盖上了。 陈山晚也找到了更里面的中央空调控制屏。 正如郁睢所言,看了就会操作了。 他把显示16度的空调直接调高了12度,开到了28,转身就要走。 不知道是有点急了还是怎么,陈山晚撞到了一旁摆放的东西,一本看上去有点老旧,纸张都泛着黄的本子从白布里掉落出来,砸在地上,还有些灰从里面飘出。 陈山晚弯腰捡起时,里面的书页还散落了下来,他无意窥探,但纸上写的字一眼就能看见。 是古代文字。 还是和祭祀这一块有关。 而且是出名的世界十大恐怖习俗之一,活人祭祀。 陈山晚的专业DNA动了,眼睛在看到的时候,脑子就开始将其翻译。 上面写的是“养神”的办法。 这个“办法”,陈山晚是学过的。 他们大一的课就有粗略讲过。在古代有很多“养神”的说法,其中最为偏僻的也是最令人发指的,就是用活人养神。 选一名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男孩,这个男孩还得身体不好、长得足够漂亮,是天煞孤星的命。 ——关于所谓算命都是假的,那怎么知道是不是天煞孤星这个问题,在课上有人问过教授。 教授说:“当一个人想做一件天理不容的恶事时,那么他也不会介意再多做两件了。” 把他变成天煞孤星,克父母的命就好了。 …… 陈山晚把本子打开,将书页放进去时,又难免看到更多。 他没有多翻,但好像把大概都看完了。 这本笔记也不知道是写着玩的,还是真有人信了做了。 反正大抵是有人准备养神,养一个可以满足一切愿望的神。 陈山晚把本子小心放回白布里面盖上,没有再看到更多别的。 但在离开合上门时,他没由来地想到了王瞿说的那个“鬼故事”。 空调见效似乎没有那么快,空气中的温度还没有升上去,依旧冷冷的。 陈山晚上楼去找郁睢,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本能地想要去找郁睢,仿佛在郁睢那他能够得到绝对的安全感。 “…郁先生。” 陈山晚站定在门前,本来想问一下的,但在听见里面的咳嗽声时,又倏地停住了。 可能是他记错了吧。 陈山晚脑袋有些昏沉,他晕乎乎地想,他当时走得匆忙,也许真的把白布盖上了…… “怎么了?” 屋内传来轻而温柔的声音。 陈山晚眼神光有几分涣散:“没事。” 他微微偏头,不自觉地露出了个笑,说话语调都开始和郁睢有几分相似:“只是想问问您还冷吗?” 郁睢勾起唇,猩红的嘴角在苍白的脸上显得格外妖冶又诡艳。 “他”阒黑的眸子中浮现愉悦,却又并不满意。 这样没意思。 “他”不是说陈山晚没意思。 而是陈山晚像“他”没意思。 像个木偶一样。 所以郁睢解开了对陈山晚过深的蛊惑。 “他”想要陈山晚,想要的是一个鲜活的陈山晚。 不急。 郁睢摘下旁侧的黑玫瑰,埋首在其中深深嗅了口。 “他”的黑玫瑰已经带了点陈山晚的气息了。 真令人高兴。 这是件值得庆祝的事啊。 为您提供大神 张无声 的《我与祂》最快更新 黑玫瑰11 免费阅读.[.aishu55.cc] 黑玫瑰12 黑玫瑰(十二) 空调温度调高后好像好了很多。 陈山晚没觉得那么冷了,郁睢也说好多了。 冰箱里的菜已经吃完,陈山晚问喻心,喻心说要下午送到,中午就是个问题。 所以陈山晚在询问喻心过后,决定先去小区里的超市买中午的菜——拿小票,喻心会报销。 陈山晚准备出门时,就听见郁睢摇铃。 他上楼:“郁先生?” “…你要出门?” 陈山晚一愣。 他心里有一瞬升起了困惑,但还不等其停留发酵,就又被无形的力量影响。 “嗯。”陈山晚没有多想:“没菜了,我跟喻女士说了句,中午我先去买点菜。您有什么想吃的吗?” 屋内一时间没有声音。 陈山晚等了会儿,稍偏头,有些疑惑:“郁先生?” “嗯。” 郁睢轻轻应声,拿捏得刚好的语气不会显出刻意,却正好能够戳中陈山晚的心:“只是我也想出去走走,可惜不可以。” 陈山晚停住。 他微抿唇,还没说什么,又听郁睢问:“可以麻烦你把这个带在身上,带出门吗?” 郁睢轻笑:“等你回来再把它还给我,这样就好像我陪你一起出去逛超市了。” 陈山晚低头,就见门缝里已经推出了一片漆黑的叶子,看着像是玫瑰花的花叶。 这不是什么难事,所以他弯下腰将其捡起,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好,那我先走了。” 郁睢漫不经心地撕下一张黄符,手终于没有被四分五裂,只是烧灼和黑烟一同出现,屋内也蔓延了皮肉焦味:“嗯。” 郁睢的声音还是那样轻轻柔柔的:“一路顺风。” “他”好似不觉得痛一般,甚至极其大胆又充满挑衅地垂首吻了吻那张黄符纸上的符文。 只有“他”知道,上头黑色的字根本不是黑色,而是血干涸到一定时间发黑。 而这上面的血…是陈山晚的。 郁睢嗅着上头被香火味遮盖得差不多了的气息,仍旧无比贪念。 属于陈山晚的,哪怕一丝一毫,“他”也要得到。 所以郁睢微微张开那张艶红的唇,肤色白到几近透明的指尖将黄符推进自己的嘴里。 洁白的牙齿和猩红的舌尖在触碰到黄符的瞬间就化作了漆黑的液体往下滴,也污染了“他”的手指。 郁睢的手指很长,好像比寻常人的指节都要长一些,但不会显得纤细脆弱,哪怕白得像死人,也筋骨分明,看得出是很有劲的一双手。 “他”的本能在抗拒这张符纸,可“他”的手却坚定且不容置疑地把黄符往自己口腔里推。 漆黑浓稠的液体都将“他”的眼白染得乌黑,然后顺着“他”的眼眶流出。 郁睢强迫自己做了个吞咽的动作,“他”的身体,“他”的脸就又开始四分五裂。 但今时已非往日,裂痕出现时,也有荆棘从“他”的身体里翻出来,以比裂痕分布更快的速度修复了“他”的身体。 郁睢勾起唇,慢悠悠地再撕下了一道符纸。 “他”眼里的漆黑缓缓褪去,那双浓墨似的眸子深且危险,里头的神色晦涩难明。 “…你们能拿他压制我确实很聪明。” 郁睢眷恋地摩挲了一下符纸上的字,虽然是笑着的,但冰冷,甚至隐隐透着戾气:“但他也同样能滋养我啊。” 陈山晚的所有情绪,无论是正面还是负面的,只要是给“他”的,都能够成为“他”的养分。 甚至陈山晚只要待在这儿,待在这栋充满了罪孽的别墅里,对于“他”来说都足够了。 无论是精神上的,还是身体上的。 . 陈山晚出了别墅后,看了看天空高悬的太阳。 都不需要看到,掀起眼皮的瞬间,就能被刺激得眼睛发疼,眼泪水也蠢蠢欲动。 陈山晚眯了眯眼,缓了下,继续往外走。 今天的太阳也好大,天气预报说体感温度有四十六,可陈山晚出来后没觉得晒也没觉得热。 是因为在屋内冷太久了,寒气到了骨子里吗? 陈山晚不是很懂。 反正不热也是件好事。 小区里的生活超市离滨湖别墅18号有点远,陈山晚在室内通道走着。 小区里的室内通道设计的不是完全室内,大部分还是那种顶上是雨棚,周遭是座椅和绿化带的设计,就是防晒和防雨而已。 陈山晚到超市里,简单挑了些菜。 荤素搭配就好。 不过在走之前,忽然有一个女生走过来,期期艾艾地看着他:“那个…小哥哥。” 她小声:“你身上的香水是什么牌子的呀?好好闻。” 陈山晚一怔。 他有一瞬都怀疑是恶作剧了:“我没用香水。” 女生也愣住了。 她啊了声,正好陈山晚排到自助付款,冲她点点头,就进入了自助柜前。 女生攥着手机,有点茫然。 男生也有体香吗? 她明明闻到陈山晚身上有很好闻的类似雨后草地混杂泥土的芳香,清新又澄净。 凑近了细嗅,又还能闻到一点像是花朵糜烂腐败的朽香感,让人闻了就不自觉脑补出一副看似纯净实则潜藏危机的画面。 让中二患者超级心动。 小区里的通道比较多,超市进出的口子又不一样,陈山晚从超市出来后没找到自己来的路,只能凭借大概方向走。 所以陈山晚在买完菜回去的路上遇上了热闹场面。 有一家别墅好像是请了跳大神的,围了好多人。 这栋别墅距离18号不远,陈山晚之前听到的类似鞭炮的爆炸声就是这些人弄出来的动静。 陈山晚无意围观,但他耳力好,还离得很远,就听见了一男一女在争吵。 “我跟你说过很多遍了不要让她去那边玩!不要去找那衰仔玩!你又不是不知道那里死了多少人!” “……现在都什么社会了啊?你怎么还迷信这些!” “呵,我迷信?那你带蔚蔚去看医生,看好了吗?!医院什么都检查不出来!施先生一眼就知道她撞了邪!中了招!” “人家要骗你钱,看你着急,蔚蔚病了这么久还没好的事又有不少人知道,随便打听一下,就可以轻而易举地骗了你!这里的医院不行,我们就带蔚蔚去更好的医院!” 女人说着,眼泪都流了出来:“有你这么当爸的吗?女儿生病不去医院,请一群骗子让女儿喝那不干净的符水……” 她哽咽着哭:“死了人又怎么样?这个世界每天都在死人,死一两个很稀奇吗?!” 男人似乎是忍无可忍了:“蔚蔚回来的当天家里的狗就死掉了,你觉得这也是正常的?再说我也不是说不带蔚蔚去看医生,请施先生来也只是多试一条路而已,你这么排斥干什么?!” 他们就在陈山晚回18号的路上争论不休,弄得陈山晚一时间都不知道自己还要不要再往前走两步了。 他在原地踟蹰了会儿,又见一个穿着深灰色的polo衫的中年男人背着手走了过来。 中年男人看上去还挺正派,不像什么骗子,眉宇间还有些正气。 男人扯了女人一把,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她不要在外人面前丢脸,然后冲中年男人紧张地笑了笑:“施先生。” 他眸光里有期待,很明显是想从施先生嘴里听见好消息的。 但施先生的目光却骤然一转,落在了陈山晚身上。 他瞪大了眼睛,一连后退了好几步,直接退到了太阳底下。 可他脊背上冒出的冷汗却在艳阳下被烘得更加冰寒。 施先生:“你、你……” 他指着陈山晚,满目惊惧。 陈山晚皱起眉,困惑地看着他。 女人和男人也摸不着头脑,男人小心翼翼地问:“施先生?” 没有人知道在施先生眼里,陈山晚现在“长”得是何模样。 一根黑色的荆棘从他的心口处长出来,杂七杂八地缠绕住他左边上半身,他那张姣好的面容有一半被黑色荆棘封锁,不让人查看。 甚至那些荆棘上已经隐隐长出了漆黑的花苞,看上去下一秒就要含苞盛放。 施先生咬牙。 反正他今晚就要离开这里了…… 他猛地上前一步,将一张折成了三角的符纸塞到了还愣着的陈山晚手里。 陈山晚还没反应过来,就听他低低地说了句:“后生仔,快离开这,别和任何‘人’构建联系。” …… 陈山晚站定在18号别墅门口时,并没有第一时间刷卡开门。 他静静地站立了会儿,隔着一个假山水榭的庭院去看围着别墅的黑玫瑰花丛,脑袋里好像有什么在拉扯,让他很难受。 摇铃声似乎又响起,又好像是他的错觉。 毕竟这么远,他耳力再好也不该听见。 陈山晚无知无觉地迈出一步。 铁栅栏门打开,发出老旧的吱呀声,又在陈山晚往里走时无风自动。 大门合上,冰冷的落锁声好像带了些脾气。 陈山晚却毫无察觉。 他进入了别墅里面,瘦弱的身形彻底被昏暗吞没。 菜放进冰箱,他还记得要把叶子还给郁睢。 “…郁先生。” 陈山晚的声音都有些恍惚感:“我回来了。” 他弯腰,把叶子推了进去。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他的手确实不小心刮了一下,他的指尖倏地一痛,等他抬起手借着手机灯光去看时,又没看见什么伤口。 屋里郁睢的语调还是那样轻轻柔柔的,却又好像比之前要更慢一点:“欢迎回来。” 郁睢站在黑暗中,注视着只剩下最后一张符纸的门,嘴角勾起的弧度夸张又诡异,眼里的兴奋和狂热达到了极致。 “他”抬手覆上刻满了符文的桃花木门,丝毫不在意自己的手在触碰到门时就再次破碎化作液体,如飞蛾扑火般靠向门。 花瓣和荆棘碎片洒落了一地,又重塑。 郁睢的语调仔细听,全是非人的怪诞:“我等了好久了。” 为您提供大神 张无声 的《我与祂》最快更新 黑玫瑰12 免费阅读.[.aishu55.cc] 黑玫瑰13 黑玫瑰13 陈山晚带在身上的叶子其实没有什么特殊的,只是玫瑰花叶挨着陈山晚,就能够沾染上陈山晚的气息。 郁睢弯腰将其捡起,迫不及待地压在鼻下深嗅。 属于陈山晚的气息瞬间就包裹住了“他”。 “他”不受控制地发出餍足地喟叹。 不是“他”故作姿态,而是“他”确确实实骨髓都因为这一片小小的、沾染了陈山晚气息的叶子而舒坦了。 陈山晚对于“他”来说既是毒药也是解药。 可以让“他”深陷其中,明知沉沦却仍旧不愿清醒;也可以抚平“他”的一切躁郁与对这个世界的恶意。 只要陈山晚愿意留在“他”身边……“他”是可以忘却那些人类对他做的所有恶事的。 “他”愿意选择成“神”。 但是。 郁睢捻着叶子的手指力道微微加重,那双本来沦陷得失神的眼眸闪过冷光。 “他”的视线变得凌厉起来,浑身的气压都开始降低,屋内原本跟含羞草似缠绕忸怩的荆棘都在一瞬绷直,尖刺张牙舞爪地亮着。 郁睢苍白的面容与幽黑的眼眸配上阴森的荆棘,显得暴虐冷漠。 这片叶子上还带着很淡的,会让“他”作呕的臭味。 这使“他”想起了一些如同下水道的臭老鼠一样恶心的人。 他们玷污了这片叶子。 他们接触了陈山晚。 ……“他”要杀了他们。 郁睢冷冷地想。 “他”果然还是该把他们的骨头一寸寸敲碎了。 “…让我看看。”郁睢捻着这片黝黑的玫瑰花叶,声音冷涩,呢喃着:“究竟是哪只老鼠敢脏了我家阿晚的眼睛。” . 陈山晚今天一整天都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 但具体是什么,又因为忘了,他实在是无法回忆起来。 下午的时候送菜的人来了,生鲜盒子被放在了院子里,陈山晚又去搬了进来。 生鲜盒子又大又重,陈山晚眯了眯眼,看着荆棘好像长出来好多,已经变得特别不好走的花丛小道,小心翼翼地绕过那些长出来的荆棘,又不免在心里纳闷。 这些荆棘怎么长得这么快?喻心不是也说过会有人来打理…怎么没见到修剪? 陈山晚想着,走了神,脚踝到底还是不慎被荆棘上的尖刺划了一下。 他轻嘶了声,低头看去,没见着血,就看到一道浅浅的痕迹,于是也没当回事。 他穿过了玫瑰丛,因为没有回头,所以没有看见,划过他脚踝、把渗出的血液瞬间吸收的荆棘如同蛇一般游动了一下,缩回玫瑰丛中时,又被周围的荆棘疯了似的缠绕上。 那些荆棘将其狠狠碾碎成渣,却连一丝一毫都不愿意落在泥土上,全部尽数被它们自己绞紧,蹭在“身上”以此止痒,却唤起更多的焦渴。 陈山晚对这一切都无知无觉,他某些感官好似分外迟钝,甚至被屏蔽了一样。 把菜放进冰箱里后,陈山晚拿着手机上楼,发现福利院的群里有点热闹。 是院里又来了个新的女孩子,昵称叫“乐乐”。 这个叫乐乐的小女孩家中遭遇了变故,她目睹了自己爸爸妈妈和弟弟的死亡后,就变成了不会说话的痴傻模样。 乐乐家是做生意的,有点钱,本来一开始她家亲戚是愿意收养她的,但在听说她家还破产了,连唯一的别墅都抵押给了法院拍卖后,就不愿意接手她这个麻烦了。 加上乐乐的情况又这样…最终为了她不会寄人篱下以后活得更加艰难,她还是被送到了福利院来。 福利院有不少这样的孩子,所以福利院也有心理医生,每周都还会有公立医院的精神科医生来这边免费会诊。 现在群里是在讨论如何照顾乐乐。 看见这些消息,陈山晚浑浑噩噩的大脑倏地清明了些。 他捏着手机,对这栋别墅,对郁睢的不舍淡化了大半。 陈山晚在想等这份工作结束,他要回福利院帮手。 到时候再买点蛋糕和玩具回去,孩子们肯定很喜欢。 陈山晚弯起眼。 再给院长妈妈买双新的球鞋。 他几乎瞬间就将郁睢抛到了脑后,而感知到他心脏不是为自己跳动的郁睢按着心口,眸光沉沉。 阿晚总是这样的。 无论用什么样的手段,终究都只是手段。 那些东西是留不住他的。 困住他一时,也锁不住他一世。 所以“他”要加快速度了啊。 . 隔日。 陈山晚早上起来后,一天的行动轨迹和之前并没有什么区别。 三餐陪同,就着那不知道为什么经久不散的香火味吃了饭。 虽然记挂着福利院,但陈山晚还是跟郁睢聊了天。 他聊到了福利院。 陈山晚从不觉得自己福利院出身有什么好自卑的,他轻笑着跟郁睢说院长妈妈的事。 院长妈妈对他很好,他一直记得。 屋内听着的郁睢似乎是陷在了故事中,在陈山晚说完许久后,才慢慢开口。 “……真好啊。” 陈山晚觉得他的语调好像有点怪,明明还是那样轻轻柔柔的,可好像藏着什么汹涌的情绪:“她对你真好。” “…嗯。”陈山晚微拧着眉,告诉自己不要多想:“院长妈妈对每个小孩都很好的。” 郁睢语调毫无波澜:“原来如此。” “他”无声地扯了下嘴角,显得分外讥嘲:“那她人真好。” 陈山晚没听出来“他”的情绪,只是恍惚间想起他梦到的从前的那个小哥哥,不知怎的,突然动了心思:“其实我小时候在福利院还有一个似乎玩得很好的哥哥,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那个时候太小了,现在已经不太记得他了。” 郁睢一停,原本浅淡的神色几乎瞬间柔和下去。 “他”伸出手,似是想要触碰陈山晚却不能,但这一次“他”的心情却没有半分急躁和冷郁,眉眼里都带着笑意:“是吗。” 郁睢轻轻地问:“那你还记得些什么呢?” 陈山晚其实很少和人这样聊天,他不是那种喜欢和人闲聊的性格,更遑论坦诚相见地聊自己的过去。 但对郁睢,陈山晚感觉自己似乎并没有反感,甚至郁睢的问话也没有让他觉得被冒犯。仿佛他本来就该和郁睢聊这些。 陈山晚靠着门,仰着头认真地回忆了一下:“都很片段了,你要问我他哪里对我好,我也回答不出来,但我的记忆就是告诉我,他对我很好。” 好到在说出这句话时,陈山晚的心脏无端收紧了一下,又淡淡的悲恸涌上来蔓延。 他有几分茫然地看着一片漆黑的前方,无法理解自己这一刹那漫上来的情绪。 不重,但莫名却像是水位线上涨的河水,而他身处其中,要逐渐被淹没、窒息,然后坠入其中。 陈山晚其实不喜欢这么黑的地方,但他一直说不上来自己为什么不喜欢,反正他下意识地蜷缩了身体,双臂抱住了双腿,下巴尖也搁在了双膝尖,以此来寻找安全感。 是因为后来再也没见过那个小哥哥,也没了音讯,而那是他交到的第一个朋友,所以才让他这样吗? 陈山晚有点想不明白。 隔着一扇门的郁睢又开口:“别难过。” “他”的声音始终很轻,陈山晚却在这一刻觉得很舒服,好似带着暖意的春风拂过:“你们会再见面的。” 郁睢的手指按着自己的心口,既为陈山晚记得“他”而高兴,甚至为陈山晚因“他”而升起那么多的情绪而愉悦窃喜,也为陈山晚的失落低沉而烦躁。 “他”好想现在就突破这层层枷锁到他身边抱住他。 陈山晚的眼睫缓慢地扇动了下。 他稍稍弯眼,承认自己有点被郁睢安慰到,哪怕这句话其实很套话,可他喜欢听:“如果有缘分的话。” “…嗯。” 郁睢心道就算没有缘分又怎么样呢。 缘分这种东西,是需要自己努力去争取的。 “他”现在不就争取到了吗? . 到晚上睡前,陈山晚习惯性刷了一下手机。 其实陈山晚是个没什么社交圈的人,平时一般没人找他聊天。他看手机只是单纯为了让自己放松一下。 陈山晚一打开手机,新闻就推送了个不太能让人放松的东西。 标题有点长,整合一下大概是说施姓男子在山道翻车坠崖,被发现时全身的骨头都粉碎了,就连头骨也是,只剩下一滩烂泥。 陈山晚光是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就有点发毛。 他果断地划掉了这条新闻,又想起什么似的,忍不住切换软件去发消息问了院长妈妈一句:【您还记得大概在我四五岁来福利院的那个哥哥吗?】 因为福利院那段时间总是会接收很多小孩,所以陈山晚怕院长妈妈不知道是哪一个,还特别说明了一下:【就我那个和家里人走丢在我们福利院门口的小哥哥,他长得很漂亮,眼睛不好,缠了绷带,和可可姐姐一样不说话的小哥哥。】 陈山晚其实没指望院长能立马回复,这个点,一般来说院长应该是在哄那些孩子们睡觉,然后还要做今天的清点,没有空看手机的。 但院长却几乎是秒回了他。 【院长妈妈:记得呀,你那会儿跟他玩得可好了,还说以后要和他结婚呢。】 某位在楼上的,悄咪咪夹带了私货。 为您提供大神 张无声 的《我与祂》最快更新 黑玫瑰13 免费阅读.[.aishu55.cc] 黑玫瑰14 黑玫瑰14 陈山晚:“……?” 他有一瞬间觉得不可能。 但怀疑才诞生,就因为说这话的是院长妈妈,陈山晚又没法质疑。大概是因为他那个时候小,不知道结婚是什么意思,遇上了玩得好的朋友,就想和人玩一辈子,听人说结婚就是一辈子的事,所以说想和他结婚? 陈山晚很会剖析小孩子的心理,因此他在福利院也格外受小孩欢迎。 陈山晚忍不住多问了院长几句:【您现在在忙吗?能给我讲讲他的事吗?】 院长妈妈也没问陈山晚怎么突然问那个男生了,而是直接道:【可以呀。】 【院长妈妈:我记得他长得很好,但身体很差,命也不太好。他父母是做生意的,但生意失利,他父母又因为意外去世,他也被送到了亲戚家。亲戚家对他似乎很不错,会给他买很多好吃的和好玩的,而且因为有很多人说他八字不好,浑身煞气,亲戚家还总是会请风水大师来试图帮他除去他浑身的煞气,让他未来的生活好起来。】 【院长妈妈:他走丢,就是在去看风水先生的路上,因为他看不见,所以不知道怎么就摸索到了我么福利院门口,也还好是到了我们福利院门口。】 院长妈妈发完这句话后,就没有后续了,但陈山晚总觉得后面好像还有一句没有说出来的话。 其实院长妈妈了解的有点过于多了,只是陈山晚一想院长妈妈的性格,感觉她了解这么多也很正常。 哪怕对方能够拿出证明他们是亲戚的有力证据,以院长妈妈的性格,也一定会去求证,然后询问,确认不是孩子遭受虐待跑出来,确认这户人家对他是真的不差——不然她会直接报警的。 陈山晚看着手机屏幕上的信息,记忆里的那个小哥哥的确似乎很脆弱,是会让人很担心他。 【院长妈妈:你还想知道些什么吗?】 陈山晚本来是想问问他当初和那个小哥哥之间的一些事,但那几年因为国家政策还没完全完善,有很多弃养孩子的人,尤其是女孩。 所以那时院长妈妈特别忙碌,想来应该也没有太注意到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再加上现在时间不早了,陈山晚不愿过多打扰,就回了句:【没什么了,您早点休息。】 郁睢看着陈山晚的消息,眸光晦涩难明,就连身边的荆棘都张牙舞爪地想要做点什么。 “……算了。” 郁睢伸手掐住过于“激动”的荆棘,像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喃喃:“至少对我重新感兴趣了,也足够了。” . 次日。 游喻到小区时,先去找了安蔚蔚。 然后他被安蔚蔚的父亲拿着扫帚打了出来,嘴里还骂着他是灾星,是不详的人,还有些很难听的话。 游喻其实不是第一次被安父这么对待了,但以往安母都会出来拦住他,帮游喻说几句好话,可这一次没有。 游喻看见她就站在门口,神色复杂地凝望着他,但没有出声阻止安父闹得这么没面子。游喻担心着安蔚蔚,来不及细想,一边举着双臂护着自己的脑袋,一边喊着:“叔叔!我就是想知道蔚蔚怎么了!你告诉我好不好,蔚蔚为什么没有接我的电话,为什么没有回我的消息……我瞒着我爸妈买机票回来的,就是想知道她什么情况!” 安父听到这话,打得更加不留情面,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想跟游喻说。 到底还是安母怕他把游喻打坏了,闹到警局,上前来阻拦,游喻才得以逃生。 但安母依旧没有帮他说什么,只是叫安父冷静点。 游喻红着眼睛:“阿姨,蔚蔚到底怎么了?” 安母叹了口气,终究心软:“蔚蔚她现在没事,喻仔,你……你走吧。” 她也红了眼眶:“算我求你,以后别来找我们家蔚蔚了。” 游喻不明白:“阿姨,到底发生什么了?” 安父狠狠哼了声,摔了手里的扫帚,直接进屋去。他摔门的动静很大,吓得本来就不敢看雇主热闹的保姆们躲得更深。 安母踌躇片刻,还是含糊说了句:“其实比起蔚蔚,你更应该担心你们家请的那个帮你们看别墅的年轻人。” 她轻声:“老人都说善恶皆有报,天道好轮回,你们这么做,损的是你们的阴德。” 从前安母也不信这些,觉得科学时代,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都是旧时人们不了解自然所误会出来的东西,可安蔚蔚喝下那杯符水后真的好转;施先生说他提醒了那位年轻人后恐怕命不久矣,就真的在归乡路途横死……安母不得不信。 游喻听过这话后,却懵了:“…阿姨,你说什么?” 他愣愣地:“我们家……搬走了啊。” 安母又不是个傻白甜,施先生之前说安蔚蔚是撞了邪,安蔚蔚当时回来就跟她说游喻家里来了个好帅的小哥哥,而那个年轻人,又被施先生说被邪祟缠上了……综合这些来看,安母看向游喻的目光就更加复杂。 游喻的父母,真不是什么善茬。 游喻离开了安蔚蔚家里后,就朝自己家里走去。 他神思有些恍惚,毕竟他也不是傻子,想到之前自己无意间听妈妈高兴地跟爸爸说这个屋子真是旺人,想到他们家的生意搬到这边来后就有了好转,想到那奇怪的布局和永远被禁止上的三楼以及一楼那间屋子,甚至包括二楼的一间卧室,也被反锁了不允许进入。 游喻站定在滨湖别墅18号,看着栅栏里修建得极好的庭院,古香古色的,颇有韵味。 一切都和之前无异,他按响门铃,却无人应答。 游喻没有犹豫太久,直接选择翻门进入。 他穿过假山水榭的庭院,屋子前是一片因为没人打理已经干涸了的荷花池,看上去有几分荒败。 游喻还有大门的钥匙,他试着开了锁,门被他打开。 因为房屋设计问题,采光不好,就算是白天也昏暗,需要开灯。 但这房子里没有灯亮着。 他小心翼翼地走进去,带着十二分的警惕心,从楼上到楼下,甚至还去了之前不被允许进入的三楼,可三楼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就连家具都没有。 二楼那个卧室和一楼被说是杂物房的房间也是。 真奇怪…… 游喻皱紧了眉,想不明白地离开了别墅。 这里面没人啊,以前那些“禁区”也没有任何东西啊。 难道是已经搬走了? . 陈山晚今天起得有点迟,因为他昨晚做了个不太美妙的噩梦。 具体梦见了什么,其实他也不记得了,这个梦比之前还要破碎混乱,甚至是痛苦的。 压抑和绝望像是一辆大卡车,来回在他身上碾压,要将这两种情绪刻入他的灵魂每一处,以至于陈山晚清醒后,精神都无比沉闷,心脏也像是下一秒就要厥过去的难受。 他说不出这究竟是为什么,毕竟这也是第一次做噩梦的余威在他身上残留这么久。 陈山晚缓了一会儿,才起床去做早餐。 虽然不舒服,但总不能让郁睢等早餐等太久吧。 今天早餐吃三明治,做法并不难,吐司机热一下吐司,再煎个火腿和鸡蛋就好。 因为郁睢饭量似乎不小,所以陈山晚特别给“他”做了两份,再附带一杯加热后的牛奶。 陈山晚把早餐放在升降台上,按下按钮用传送带送上去,自己也端着餐盘上了楼。 但这一次他上楼时,郁睢没有主动跟他打招呼。 陈山晚稍顿,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自己语气里有些困惑:“郁先生,早安?” 差不多安静了快一分钟,郁睢的声音才轻轻响起,依旧是低而冷的,但今天的滞涩感似乎要凝重了几分:“早安。” 陈山晚不由得攥紧了手里的餐盘:“…你不舒服吗?” 正在背着陈山晚悄悄干坏事的郁睢稍稍弯眼:“有一点点。” 毕竟不仅要迷幻住陈山晚,还得拦住在“他”计划之外出现的小老鼠。 郁睢漫不经心地拿起送上来的早餐,面色好像更加苍白了。 “他”的眼瞳有一瞬变成了玫瑰的模样。 下达完指令,郁睢又在陈山晚的关心后轻轻柔柔地开口:“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别担心。” “他”轻笑了声,好似玩笑般:“不过要是你愿意今天多陪我一会儿,我想我会舒服很多的。” 陈山晚微怔。 他喝了口没加糖的牛奶,迟疑着开口:“…一会儿是多久呢?” “坐到你不想坐为止吧。” 郁睢看着已经空了大半黄符的门,汲取着三明治上残留的陈山晚的气息。 确实只有丝丝缕缕,但就算再浅淡,对于“他”而言都是无比珍贵的。 “可以吗?” 陈山晚想了想,这种被需要感让他心里升起些很难形容的隐秘愉悦,他到底还是把自己今天的学习计划划掉了:“嗯。” 他又忍不住问:“郁先生是为什么不舒服呢?” “……我的眼睛。”郁睢不动声色地设下圈套:“小时候受过伤,甚至失明,一直只能裹着绷带。后来治好了,但偶尔还是会幻痛。” 为您提供大神 张无声 的《我与祂》最快更新 黑玫瑰14 免费阅读.[.aishu55.cc] 黑玫瑰15 黑玫瑰15 听到这话的瞬间,陈山晚就想到了那个小哥哥。 真的就这么巧吗……? 尤其陈山晚问郁睢:“郁先生你的眼睛是怎么受伤的?” 郁睢的回答是:“其实我也不太清楚。” “他”微垂着眼帘,声音听上去还是轻轻柔柔的,但眸中却是一片冰冷:“好像我从小命就不太好,总有人说我克这克那,我只记得有一天醒来,我觉得眼睛很痛很痛,什么也看不见了。” 陈山晚一愣。 他不是学医的,对这些不太了解,但也知道失明除非是出了什么意外,不然都会有前兆,所以他问:“在这之前你的视力是正常的吗?” 郁睢好像很爱笑,陈山晚又听见“他”轻轻地笑了声:“没有。姨妈他们也请了医生来给我看,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反正给我开了很多药。” 陈山晚有些疑惑:“所以你后面是吃那些药治好的吗?” 郁睢唔了声:“也可以说是有那些药的作用吧。” 陈山晚微微皱眉。 他觉得这话有点奇怪,但还没追问,郁睢又问:“如果是你,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的眼睛很痛,还失明了,你会怎么办呢?” 陈山晚稍怔。 他仔细想了想:“…不知道。” 他说:“没有经历过,我也没有办法给出准确的答案。但非要说的话,我想我会很害怕吧。” 说到这,陈山晚就问了句:“郁先生你当时很害怕吗?” 郁睢喜欢听他关心自己,哪怕是被“他”诱导出来的关怀,“他”也喜欢。 所以“他”眉眼弯得好看,语气也有几分轻快:“嗯,很害怕。” “他”想,还好是“他”经历这些,不是他。 陈山晚不是没听出“他”语气的变化:“……?” 这一刻他忽然感觉也许郁睢可能真的有一点精神上的问题。 . 北方到南方有些距离,就算是飞机也要几个小时,来回就是一天。 游明很难瞒过喻心。 他说自己去出差时,喻心的直觉就让她敏锐地问了句:“是不是游喻骗了我们,他没有去旅游,而是……” 她话没有说完,但游明能够明白喻心的意思:“没有的事。” 他尽量温声安慰喻心:“你别多想。” 喻心却用那种失望的眼神看着他:“你还想瞒着我?” 游明稍顿,终究还是道:“游喻是回去了,不过没关系的,我现在就去把他接回来。” “你怎么知道他回去的?” 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喻心敢肯定游喻没有告诉游明:“是不是它还和你有联系?!” 游明还没说什么,喻心就肯定地呢喃了句:“它还和你有联系。” 喻心瞪大了眼睛,满目惊恐:“它为什么还和你有联系?不是说了我们搬走了,完成了它交代的事就还清了吗……” 她说到这时,想到了什么,不可思议地看着游明:“你带了什么不属于我们的东西走?” 喻心问完,就转身,疯魔似的要在这个新家里寻找:“你带了什么?!” 游明拉住她,想安抚她,但在将她拉回时,就被喻心毫不留情地甩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清脆地在别墅内炸开,游明的表情也微微扭曲了一瞬,就被喻心劈头盖脸地骂下来:“游明!你疯了!?” 喻心还猛地推了他一把:“你不是不知道它是什么东西,我们明明说好了等生意有了起色就早点搬走!不贪心!” 游明的手握紧了拳头,那张儒雅的皮相在这一刻也有些崩塌,喻心看着他,甚至觉得他的脸好像都是假的,在他的面红耳赤中出现了裂缝:“可这明明是我们的机会!” 他怒声:“公司做生意多累你不是不知道,为了谈成一个稍微能多赚点钱的合同,我们低声下气了多少次你不是不知道……但只要为祂办事,这一切都会轻松起来,有合同主动找上门,我们的生活不说世界首富,可至少普通的大富大贵,你想买个名牌包,想买钻石就可以买!” “你这是与狼共舞!” 喻心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还想说什么,但在对上游明狂热到有点扭曲的目光时,又骤然噤声。 她连连后退了几步,觉得自己不认识游明了。 游明攥紧了手里的身份证,喻心不说话,他也没有再与她说些什么。 他就像是魔怔了般往外走:“我要快一点,要帮祂把游喻带回来,没有人可以打扰祂……” 游明的眼瞳有一瞬变成了玫瑰的模样,阒黑幽深,且毫无光泽。 游明走了后,喻心跌坐在地毯上,双手捂着脸,眼泪模糊了她的掌心和指缝。 她压抑着抽泣哭了许久后,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放下了手。 不行…… 她不能这样坐以待毙下去。 喻心慌乱地找出自己的手机,近乎神经质地从通讯录里翻出来了一个人名,就像是陷入泥沼后绝望的人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如果直接找大师将它除掉…… . 吃完中饭,陈山晚要照例继续陪郁睢,而且因为他答应了郁睢要多陪他一会儿,陈山晚是准备在这里坐到做晚饭的。 但没想到郁睢主动说:“你去休息吧,我也想休息一下。” 陈山晚顿了顿:“好。” 他轻声:“郁先生,午安。” 郁睢弯弯眼,指尖已经能够夹着一张黄符玩了:“嗯,午安。” 陈山晚没有做午睡的习惯,所以他犹豫了下后,打开了客厅的电视。 网络电视,想看什么都可以自己找。陈山晚选了一部很老的电影,是之前室友推荐过的,他一直没空看。 他不知道这部电影讲的是什么,看完才知道讲了些什么内容。 电影大概是说主角生活在一个谎言和骗局构建的世界中却一直没有察觉到,直到有一天,突然有人告诉他周围的一切都是假的。 主角一开始还不相信,但怀疑的种子种下后,太多的不寻常都会成为牵连成一张完整的蛛网的线。 结局的最后,是主角打破了所有的谎言,发现曾经那些爱自己、对自己好,甚至是自己爱的人都是虚假的。 但这个电影也没有那么BE,因为结局的最后,主角和一直想要将自己救出来的人碰面了,那是他小时候的一个玩伴。 他们在一家咖啡馆碰面,坐下来喝着咖啡,要了一块蜂蜜蛋糕,笑着谈论以后要怎么样。 电影到这里就结束,进入了片尾曲。 陈山晚静静地看着屏幕里滚动的字幕,窗外忽然炸响了一声惊雷。 他好似如梦初醒般眼睫轻颤了下,偏头看去,就见没拉紧的窗帘缝隙透露出外头的天气。 阴沉沉的,天黑得不像是白天。 说起来,今早上天气预报就发布了雷暴预警,早在前几天,南方就发布了台风预警。虽然他们这不临海,但也是会受台风影响的。 陈山晚关掉了电视,他站定在窗户前,看着被狂风吹得摇曳凌乱的黑玫瑰,忽然有点揪心。 一场暴风雨,会将这些花摧毁吧? 但喻心之前又说他不用管这些花…… 陈山晚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还没纠结完,又听见摇铃声响起。陈山晚毫不犹豫地上了楼,他本来以为郁睢是想让他帮忙给那些黑玫瑰盖一下,结果没想到郁睢是说:“很大的雷。” “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虚弱:“我很害怕,可以陪着我吗?” “…好。”陈山晚有点诧异郁睢怕打雷,但也没有表露出什么震惊,只是坐在了自己放在三楼的小板凳上,背又靠上了贴满了黄符的门:“郁先生你好点了吗?” 郁睢没有第一时间回话。 因为“他”手贱,指尖隔着门点在了陈山晚的后颈的棘突上。 刻在桃木门上的咒文登时应激似的亮起刺目的白金色光芒,当场就将郁睢彻底击碎。 黑色玫瑰花和荆棘的碎片伴随着漆黑的黏液洒落一地,然后又在顷刻间完成了重塑。 只是这一次对郁睢的伤害确实有点大,恢复后的身体有一半仍旧存在裂纹,裂纹里还有荆棘像是在惊恐地游走着。 郁睢的面上浮现出了微弱的苦恼。 还是不行啊。 所以他实话实说:“好像不是很好。” 陈山晚是没想到这个答案的:“…因为打雷吗?” “各方面的原因吧。” 陈山晚总觉得郁睢有时候话里有话,但又不知道要怎么去戳破,毕竟五百块钱一天的雇主的弟弟……陈山晚只能继续关心:“那我能为你做些什么让你舒服点吗?” 陈山晚在说这话时,外头的雷声还在不停歇地响着。 时而沉闷,时而清脆,伴随着闪电,确实有几分可怖。 郁睢却低笑了声,听着似乎并不害怕。 陈山晚能为“他”做什么? 他能做的事可多了。 其实从陈山晚踏入这里开始,“他”按照交易就该吃掉他。 只有吃掉他,“他”才能变得完整,变成真正的神,也不会再被这些对付邪祟的东西束缚,更不用受这样宛若炼狱般的苦痛。 可“他”怎么舍得呢。 陈山晚是“他”的人类,人类的生命是这样脆弱又短暂,“他”将其呵护延长都舍不得让陈山晚受一点苦,更何况是让陈山晚直接化作“他”的养料? “你什么都不用做。” 黑暗中,荆棘影子悄无声息地缠上了陈山晚的脖颈,形成一个荆棘环,圈在陈山晚的脖子上。 郁睢的声音低而微哑:“陪着我就好。” “他”会承担所有的痛苦与灾难,陈山晚只要在这儿,只要不离开“他”,无论是因为什么留下来的都可以。 为您提供大神 张无声 的《我与祂》最快更新 黑玫瑰15 免费阅读.[.aishu55.cc] 黑玫瑰16 黑玫瑰16 郁睢这话让陈山晚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他抿抿唇,微垂下眼帘,又不得不承认被需要的感觉会让他得到另类的满足,尤其……他对郁睢总有点说不明道不清的感觉。 所以陈山晚在这儿陪到了暴雨落下,暴雨停下。 中途因为郁睢没有说话,三楼的走廊又太昏暗,伴随着外头的雨声,陈山晚还靠着门浅睡了一下。 他在睡着时做了个很缥缈的梦,他梦见好像是自己小时候,有人折了一只千纸鹤送给自己,扯一下尾巴还会动的那种。然后镜头一转,又梦见自己和谁在树下躲闲……还有些很零碎的片段,醒来时已经回忆不起来了。 陈山晚轻轻眨了两下眼睛,坐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外头的雨已经停了。 他看了眼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 “…郁先生?” 陈山晚喊了声:“抱歉,我刚刚睡着了。” “没关系。”屋内很快就传来郁睢的声音:“睡得还好吗?” 陈山晚也说不上来好不好:“还可以吧。” 他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伸了个懒腰:“我去做饭。你有想吃的菜吗?” 郁睢:“我都可以,你做你喜欢吃的就好了。” 陈山晚稍顿,弯弯眼:“好。” .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三天,这三天都是雨,陈山晚每次路过窗户边都会看看那花圃里的黑玫瑰,确认花没事,才放心地收回目光。 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他很容易困乏,睡着时还老是会做梦。一开始只是很无厘头的梦,到后来他做了一个很完整的梦。 陈山晚梦见了当年那个小哥哥。 他梦见他们一起吃饭、睡觉,梦见小哥哥总是拽着他的手跟着他,梦见小哥哥其实也不像是可可姐姐那样完全和外界断绝联系,他会帮陈山晚消灭他不喜欢吃的胡萝卜,会在陈山晚跑得太快要摔倒时扶住陈山晚,还会把福利院每周一下午每个人都有一份的小蛋糕让给他。 小哥哥在福利院住着的时候,正好赶上有学校来参观福利院,他们带了很多东西,有很多哥哥姐姐都带了零食。 那时候陈山晚喜欢吃牛奶糖,小哥哥就把自己得到的所有牛奶糖给了他。 在那个梦里,他们的确形影不离。 陈山晚不仅能够感觉到小哥哥对自己的偏爱,他也能够感觉到自己对小哥哥的依赖。 回想起院长妈妈说的那句他小时候还说要和小哥哥结婚的事……陈山晚默默扶额。 可能真的因为玩得太好说过这话。 但是。 陈山晚垂眼抿唇,他觉得这一切都太凑巧。 他很想问问,可又不知道要怎么问,更重要的是为什么不主动告诉他呢? 陈山晚想不明白。 现在才凌晨两点,天还没亮,陈山晚想把这个梦记下来,他怕他回头忘了。 但在把手探进背包里准备拿笔记本时,陈山晚忽然摸到了一个三角形的东西。 他微怔。 这个东西……是施先生送给他的。 施……先生? 被无形力量封锁的记忆在瞬间涌出,陈山晚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想起了那个白布。 莫名其妙盖上去的白布…他敢肯定,他绝对没有盖。 陈山晚很清楚地记得那天他的行动轨迹,先是发现门被打开一条缝,想要关门时门却自己开了,然后看见了白布滑落后显现出的画,因为画上的内容太过那什么了,他匆匆忙忙关上了门就逃开了。 还有那天。 那天他明明遇见了一个被称作“施先生”的男人,他跟他说:“后生仔,你知道你被极其凶恶的恶鬼缠上了吗?” 当时他不信,因为他素来不信鬼神这些东西的,所以陈山晚用一种敷衍但温和的笑带着歉意说:“不好意思,我还有急事。” 但施先生拦他很坚决:“你是不是姓陈名山晚?” 关于算命先生的骗术这一套,陈山晚是听过的。 他们从受骗人身边的人嘴里打听到受骗人的一些信息,上来就先把人唬住,之后自然就觉得他说的什么都是对的。 因此陈山晚并不准备停下来听他说什么,可施先生道:“后生仔!我不是要收你钱,只是今日你我遇上,便是代表我有此劫难,不说于我道行无益,说则可能会让我遭那恶鬼记恨!左右你不过听一句话的事,这么着急做什么呢?!” 陈山晚稍顿,施先生的诚恳急切终究是打动了他,他侧首朝他看去,就听施先生继续:“缠着你的这个恶鬼并不一般,是人为养出来的,甚至吸收了信仰之力。我道行不够,奈它不了,若要对它动手,恐怕得我师公出山。” “但我可以帮你暂时摆脱…你只要现在掉头,不在此地做停留,现在立马离开这座城市,便能慢慢脱离它了!” …… 陈山晚其实当时也没太放心上,他是真不信鬼神这一说的,施先生说完这些话后,也没再举出什么例子佐证,匆匆离去,看着很像精神病。 所以陈山晚又回到了别墅前,但…… 之后他完全忘记了这件事。 他究竟是为什么会忘记? 寒意几乎是瞬间就从陈山晚的脚心板往天灵盖蹿,他的神经紧绷,呼吸也紧促了起来。 陈山晚从小就过目不忘。 陈山晚坐起身,还没等他多想,脑袋就一阵昏沉。 他直觉不对,翻过身想要去按报警键,但那个报警键设置得真是太绝了。 既让人生出挣扎的希望,却也让人涌起无法触碰的绝望。 恶劣至极。 陈山晚浑身无力,指尖堪堪要擦到,但就是怎么都够不着。 他想要往前挪动,可哪怕一毫的距离都迈不出去。 耳边有什么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他感觉自己的脚腕好像被什么缠住,刺痛袭来的瞬间,他已经没有办法拧眉做出反应了。 他陷入了黑暗。 陈山晚好像又做了个梦。 这个梦比之前还要破碎混乱,甚至是痛苦的。 压抑和绝望像是一辆大卡车,来回在他身上碾压,要将这两种情绪刻入他的灵魂每一处。 他醒来时,整个人被迫展开了身体,手指连弯曲都做不到。 数不清的黑色荆棘缠满了房间,像是无数裂纹。 他的身体上也纠集着这些恐怖又危险的东西。 它们像是绳索,也像是蛇缠绕在他身上缓缓游动,尖刺划破了他的衣服,但在触及他皮肤时又变得柔软,除了粗丨粝的感觉,他只有左脚脚腕有隐约的刺痛感。 开在荆棘上的花也被荆棘碾压粉碎,漆黑的花汁跟着荆棘流动,黏了他一身。 空气中弥漫着雨后青草混着泥土的香味,其中还有腐丨败丨糜丨烂的花香。 甜,却也苦。 涩得令人舌尖发麻。 陈山晚仰着头,细长白皙的脖颈暴露在空气中,却也被荆棘紧紧缠绕锁死。 陈山晚全身都紧绷着,每一处、每一寸地方。无论是他的身体还是神经,又或者呼吸和心跳,甚至是灵魂,都绷成了一根随时要断的线。 他看得见荆棘,看得见那一朵朵盛放的黑玫瑰,却看不见自己。不过他能够猜到自己现在大概是什么姿势。 ——和那幅画一样。 陈山晚也没有看见站在床尾的“人”。 花汁还在顺着他的足尖往下滴。 陈山晚只知道阴冷危险的气息笼罩着他,下一秒,冰冷湿润且柔软的触感从他足尖传来,陈山晚抑制不住地轻丨颤了下。 接着是阴影笼罩了下来,那种让他神经末梢都战丨栗丨发丨抖的触感一路往上,缓慢地,宛若一场从身体到灵魂的凌迟。 有人…… 在品尝被荆棘碾碎的玫瑰花花汁。 为您提供大神 张无声 的《我与祂》最快更新 黑玫瑰16 免费阅读.[.aishu55.cc] 黑玫瑰17 黑玫瑰17 陈山晚这辈子从没有那一刻是像此时这般屈辱。 他的瞳孔不可置信地放大着。 陈山晚整个人都荆棘缠得很死,甚至连手指都被迫舒展开,弯曲不能也动弹不能。 他的行动,全部都被荆棘所控制。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张被迫拉满的弓弦,若有若无的窒息感让他的脑袋昏沉且胀痛,甚至隐隐约约还有点作呕的感觉。 很难受。 锁在他身上游走的荆棘传来的触感也没有多美妙,陈山晚的绷直,并不全是被这些荆棘缠出来的,也有自己的原因。 他浑身都止不住地打着颤,是恐惧,也是羞丨耻到极点的愤怒。 让他丧失了所有思考的理智。 陈山晚后背脊柱沟的那三枚朱砂痣都被黑色的荆棘彻底覆盖,像是被什么恶徒纠缠上的脆弱小花,可怜又无助。 冰冷湿润且柔软的触感顺着足尖一路往上,扫过了陈山晚绷直到青筋都暴起的脚背,到脚踝时,已经开始逐渐升温。 荆棘还在不断收紧力道又放缓,像是怪物起伏的胸膛。 陈山晚想挣扎,但不敢也不能。 不敢是因为就连私密的地方,都被荆棘缠绕着,他真的浑身上下,全是荆棘。 他似乎被什么怪物当做了美味的食物,正以黑玫瑰的花汁为蘸酱,细细地品尝着。 猩红的舌尖卷走漆黑的液体,陈山晚能够感觉到有“人”在自己上头撑着,正在一步步靠近他,他努力地在颤抖和各种交织在一起酿成复杂情绪的情况下保持冷静。 是谁? 是这个别墅里有第三个人,还是…… “……郁睢。” 陈山晚咬着牙,声音好似从嗓子里挤出来的,又因为一些动作而发着颤,因此显得无端甜腻。 陈山晚听见了一声轻笑。 一声他熟悉的轻笑。 从前觉得温柔风趣的语调在此刻变得诡异,既有亲昵,也有几分漫不经心,语气也很是轻快,像是布局者成功收网的得意与愉悦。 “阿晚,我真高兴。” 一只冰凉的手覆上陈山晚的脸,陈山晚咬紧了牙,想躲却根本做不到。 他的视线模糊,根本看不清郁睢的模样,尤其黑色的荆棘直接将他的眼睛完全缠上,让他陷入了黑暗中。 其他的感官也就更加敏锐了起来。 陈山晚的指尖都绷出了粉红色,指关节也变成了一个色,在他冷白的肌肤上格外醒目。 看得郁睢没忍住,垂首贴上了那抹粉色,甚至过分地让荆棘给“他”让开了点路,轻咬了一口陈山晚的食指指尖。 陈山晚更加僵硬,他感觉这些荆棘像是缠到了他的血液皮丨肉里,绞得他无法呼吸。 酥丨麻的感觉带着微弱的刺痛一起席卷他,陈山晚想要躲,也想要反击,可他都做不到。 他只能由着郁睢动作,感觉到一具冰冷的身躯贴上他,如同蛇一般纠缠住他,慢慢地将他缠绕在怀里,也是窝在了他的怀里。 身体上的荆棘游走退去了大半,只有小部分还缠着他的四肢和脖颈。 眼睛上呈环状不允许他睁眼的荆棘也还在。 郁睢明明是压在他身上的,可陈山晚是真的没有感觉到一点重量,只有隔着薄薄的衣物的冰冷体温,寒意直往他的毛孔里钻。 陈山晚抑制不住地打寒颤。 郁睢的手臂锁着他的腰身,一只手横在他腰后,另一只手从后斜着往上,贯穿了他的腰背,手指都扣在了他的肩膀上,双腿也夹着他的,“他”似乎是特意偏下,侧着脑袋紧紧贴着陈山晚的胸膛,耳朵就压着他的心口。 一个充满占有欲的姿势。 “他”的声音还是那样,似乎天生就是冷而涩,“他”又刻意放得很轻,如风拂过,被蛊惑时会觉得温柔,清醒时就会毛骨悚然,因为那种非人感太明显了。 郁睢说:“你能立马就认出我,我真的好高兴。” 这话不是作假,因为“他”那猩红的嘴角真心实意地扬了起来,眼里的笑意和愉悦也是凝实的,可在这之下,还藏了太多堪称惊悚的痴迷:“可你总是清醒得那么快……真难过。” “他”说着真难过,听着却没有半分忧伤,还含笑用缠在陈山晚脖颈上的荆棘划过陈山晚的稍显嶙峋的锁骨。 白与黑的界限分明,却又被有心之“人”弄得暧丨昧。 陈山晚觉得痒,还带着点微不足道的刺痛感,他并不知道自己身上已经被荆棘上特意为他收敛的尖刺留下了多少浅浅的划痕。 将白玉无瑕的身体弄得支离破碎,也画满宣示主权的痕迹。 陈山晚咬着牙,像是在压着怒火,声音森寒:“松开。” 郁睢顿了顿,不仅不恼,反而笑得更深:“阿晚。” “他”饶有兴趣地问他:“你会放手松开你好不容易得到的心爱之物吗?” 陈山晚几乎没有丝毫停顿,冷冷道:“我不是一个物品。” 郁睢扬眉,松开他,撑在他旁侧微微支起身。 这要是换作别人,肯定无法理解陈山晚究竟是怎么做到处在这个情况下还能如此强势硬气的,毕竟他现在真的完全就在郁睢的掌控中。 可是郁睢明白。 “他”的阿晚就是那种宁折不屈的人。 郁睢朝陈山晚伸出手,指尖点上陈山晚凸起的喉结。 冰冷的触感传递过来时,陈山晚其实第一时间根本没有感觉到那是手指指尖。 因为太冰了。 他的喉结不自觉地滑动了下,身体也是本能微颤,这副模样配上他因为被迫舒展的身体,看上去就像是祭台上的贡品。 被捆绑钉死在了祭台上,任人宰割,如引颈受戮的羔羊。 郁睢眸色渐浓。 这样的陈山晚,看上去真是香甜可口。 让“他”很想张嘴一口咬住他的脖颈,不顾一切地品尝他的美味。 从里到外。 只是陈山晚从不是这么脆弱的存在。 郁睢瞬间的失神让荆棘都失去了活性,而陈山晚就抓住了这一刹那的松懈。 他一翻手腕,直接将他刚刚昏过去前塞到枕头底下的那张被折成了三角的黄符抽出来,奋力一扔。 虽然看不见,但知道郁睢就趴在自己身上,所以陈山晚朝自己身上丢就行。 他速度太快,郁睢是真的没有反应过来。 黄符纸直接砸在“他”脖子上的那一瞬间,屋内的荆棘就当场粉碎,撕裂的痛苦也席卷上郁睢。 陈山晚摆脱“他”的束缚,但感觉到更多湿黏黏的液体落下来,他睁眼去看时,就见自己一身都被漆黑似石油的液体弄脏,还有黑色的花瓣撒落在上头。 陈山晚来不及嫌脏。 他翻身下床,左脚很明显地感觉到无力,踉跄了下,半跪在地上。 但这个时候根本来不及多想。 陈山晚先按了报警键,再拿手机拨了报警电话。 他身上的液体还在往下淌,提醒着他刚刚他经历了什么。 陈山晚握紧了拳头。 报警电话拨出去没有两秒就接通了,因为郁睢很明显不是人,所以陈山晚没有等对方开口,就立马快速报上了自己的地址,然后说:“…我在这里被绑架了,对方不简单,你们可能要考虑重装营救。” 电话内一时间没有声音。 在对方沉默的第一秒,陈山晚心里就已经咯噔了下。 尤其之后响起了他熟悉的声音。 冷涩地,语调缓慢,每个字都会拉长一点,听上去并没有生气,漫不经心地,甚至还带着丝丝笑意。仔细听还会觉得像是在无奈头疼,好像他俩是拌嘴闹别扭了一样。 “阿晚啊。”郁睢轻叹:“我真的有点难过了。你不仅收下了那些臭老鼠的东西,还将它放在自己的枕头底下,现在居然还想杀了我吗?” 陈山晚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撑着床边站起来,左脚暂时还没有着力。 陈山晚坐在床上,先拿了自己放在床头柜上的包里的衣服套上。 他咬着牙,看着自己这满身的痕迹,说不出是气更多还是羞丨耻更多。 报警无门,电话被操控了,他就只能想办法自救了。 陈山晚撑着床站起来。 他其实真的没有感觉到自己的左脚有什么异样,一开始摔倒他也以为是自己太急了,但这一次往前迈出一步时,着不了力的无力感让他瞬间前倾,然后落入了一个冰冷的怀抱中。 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郁睢接住了他,“他”没有抱住他,只是接住了他的手臂,稳住了他的身形。 郁睢笑吟吟地:“阿晚,别把自己弄伤了。” 陈山晚攥紧了“他”的小臂,弯着腰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左脚,没有半分亲昵暧色,而是冰冷的质问:“你对我做了什么?” 黑色的荆棘狎丨昵地缠上陈山晚的脚腕,郁睢的语调有几分轻快:“做了什么呢?” “他”笑起来,语气听上去无辜又天真,但话却十分残忍:“我只是不想阿晚你离开我呀,走不了的话,就跑不掉了吧。” 陈山晚一只手攥郁睢更紧,把人往自己这里拉,然后另一只手松开。 他把全身的重量都放在右脚,然后毫不犹豫地朝郁睢挥拳。 陈山晚速度不慢了,但郁睢的速度更快。 “他”攥住陈山晚的手,陈山晚撩起眼皮只看见一张苍白的脸如花一般在自己面前盛放,漂亮得像是五彩斑斓的毒蛇。 陈山晚脑袋一嗡,几乎是下意识地抬起手遮住了郁睢的眼睛。 郁睢稍顿,却任由他动作。“他”顺从地垂下眼皮,嘴角还噙着那抹若有若无的笑,看似轻丨佻危险,细品却能够察觉到温柔。 “……果然是你。” 陈山晚喃喃,那些负丨面丨情绪瞬间如潮水般退去,连浑身的寒芒和尖刺都消失殆尽:“果然是你。” 当年福利院的那个小哥哥。 为您提供大神 张无声 的《我与祂》最快更新 黑玫瑰17 免费阅读.[.aishu55.cc] 黑玫瑰18 黑玫瑰18 陈山晚放下了遮住郁睢眼睛的手,眼里满是迷茫。 郁睢冲他微微偏头,含笑眨了下眼睛,陈山晚大脑虽然混乱,但已经恢复了一点理智,这才觉察到郁睢从头到尾的恶劣逗弄:“阿晚,原来我是谁对你来说这么重要呀?” “他”说这话时,还极其狎丨昵地用指腹捻了一下陈山晚凸出的腕骨,蹭过上头浅浅的粉色划痕和残留的一点黑色黏液。 虽然郁睢没有明说什么,但这配上这动作,暗示意味也很明显。 陈山晚也很直接:“你要不是他,我会想尽办法杀了你。” 郁睢低笑,很开心地搂住他。 其实就算是知道了郁睢就是那个小哥哥,陈山晚还是一时无法接受这些亲密的举动,但他只是不习惯,不是反感。 所以陈山晚偏了一下脑袋,又感觉到郁睢贴了上来,耳朵压着他的耳朵,两人之间可谓是密不可分。 这动作让陈山晚有些发毛,还没说什么,郁睢就又轻轻地问:“阿晚,你都想起些什么了?” “…很少。”陈山晚试图推开郁睢:“你能不能先放开我?” 他这短短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受到了太多的冲击,郁睢能不能有点边界感,让他一个人缓缓?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他的心声,郁睢不仅抱得更紧,还装得很是无辜委屈:“阿晚,我费了好大功夫才能和你见面,才能碰到你,还有时间限制…你就不能先让我表达一下我的思念之情?而且你还甩了我一张符……阿晚,真的很痛的。” 陈山晚:“……” 他没说话,也一时间没了动作,听郁睢悠悠说了句:“你心跳好快啊阿晚。” 陈山晚从小到大就没被人这么抱过,耳根都有点燥热:“因为你勒得太紧了。” 郁睢眨巴了下眼睛,松开他一点,但还是凑得很近,陈山晚感觉他们的距离近到呼吸都在交错:“真的吗?” 但陈山晚终究是得以喘息,哪怕只有一点点空间,他紧绷的神经也还是松懈下来一些。 他没回答郁睢的问题,而是反问郁睢:“你…到底怎么回事?” 陈山晚想到那个养神的事,本来还混乱的思绪无端清明了些,因为他的心脏泛起细细密密的刺痛,让他没忍住抿起了唇,眉眼也耷拉了下去。 郁睢低头抵住他的额头,眉心相碰,冰冷的触感叫陈山晚下意识地想要避一避,却被郁睢抓住扣紧,不让他让开。 “就是你想的那样。”郁睢好像在撒娇:“阿晚,我受了好多苦呢。” 那些堪称在炼狱里滚过一趟的苦痛被“他”用轻松的语气说出来,原本骤然沉重的气氛都发生了改变。 郁睢盯着陈山晚的眼睛,轻轻道:“你不安慰我一下吗?” 陈山晚直觉不太妙:“你先松开我。” 郁睢想也没想就拒绝:“不要,你先安慰我一下。” 陈山晚:“。” 他本来发胀酸痛的心脏都从窒息中被解救出来,那些压抑沉闷的情绪全部化作了无奈和一点难以察觉的赧然。 他没办法,抬了抬手,终于在郁睢的期待下回抱住了郁睢。 郁睢的身躯是冷的,要不是有属于人类皮丨肉的柔软,陈山晚几乎要以为自己抱住了一块在冰里冻过的铁。 然后他整个人就顺势嵌入了郁睢的怀抱中,郁睢的语调也终于不再是那种带了点逗弄的感觉。 “他”抱紧了陈山晚,发自内心地喟叹:“终于。” 郁睢没有说终于什么,但陈山晚无端明白:“…你找了我很久吗?” “嗯。”郁睢不动声色地控制着荆棘慢慢接近陈山晚,语调轻柔:“因为我不能离开这里,只能靠那些住进来的人,但比较苦恼的是大多数人只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并不愿意为我付出什么。” 陈山晚有一瞬安静下来:“……所以你杀了他们?” 郁睢觉得自己很无辜:“这也并非我所愿。只是愿望这件事,总是要付出代价的。这是场交易,他们违背了交易,我又不可能拿我的生命力去帮他们的贪婪填补,那么他们就只能付出违背契约的代价。” “他”的荆棘已经虚虚圈住了陈山晚的脚腕:“阿晚,你在怪我吗?” 陈山晚给不出答案。 他无声地轻出一口气,还是那句话:“你让我缓一缓行吗?” 荆棘悄无声息地往上又虚虚绕了几个圈,将陈山晚的小腿圈在其中,随时都可以收紧,将其彻底禁丨锢住。而陈山晚却毫无察觉。 郁睢凝视着他,并没有放手的意思,只是问:“阿晚没有办法接受我现在这副模样吗?” 陈山晚总觉得“他”说的并不仅仅是身份,还有太多东西在里面,毕竟今早一睁眼的场面就可以证明很多。 陈山晚默了默,很认真地思索着:“…我不知道怎么说。” 他一个唯物主义,从来不信鬼神的人,在这短短不到一个小时里经历的事真的是极其冲击他的三观的。 但要问他最真实的想法,他又好像没有那么裂开。尤其这是郁睢,是当年那个小哥哥。 陈山晚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对郁睢有一种盲目自信,相信“他”绝对不会伤害自己。 想到这里时,陈山晚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我不是没有办法接受。”他微微皱眉:“我只是有很多的问题。” 郁睢勾起唇,很高兴地摸了摸他的脸:“你可以问我,你想知道什么?” 陈山晚:“那朵黑玫瑰……” 他没说是哪朵,郁睢却立马明白:“那的确是我的心脏。” “他”说到这时,还低笑了声:“你将它挖走了,那些人气得跳脚了很久。” 郁睢看着陈山晚神色宛若琉璃般浅淡的眼眸,很想亲上去,但得忍一下,因此嗓子无端有些喑哑:“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们后来只能将我锁在这,没有办法控制我。” 陈山晚有点不理解了:“可你后来出现在了福利院里……” “那是我的另一半灵魂。” 郁睢说:“养神没有那么简单,更何况他们养的也不是什么正经的神。我有一半灵魂是在那朵黑玫瑰里的,他们也是因此要借着那个拿捏住我,结果被你挖走了。” 陈山晚默了默:“…那你是真实出现在福利院的吗?” 郁睢在心里感叹于陈山晚的敏锐,面上也是直接跳过了这个问题:“阿晚,你该问一些别的。” “他”笑吟吟地说:“比如游明真的是我的表哥吗?” 陈山晚还没说什么,郁睢就自问自答了下去:“他的确是我表哥,只可惜他自己不知道。都说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当年他父母,我小姨他们拼了命地往外逃,结果兜兜转转,他自己回来了。” “他”邀功似的:“其实我该杀了他,但他能帮我找到你,所以我放过他了。” 陈山晚一时间没说话。 因为他忽然意识到了,郁睢哪怕是当年那个小哥哥,现在也已经不一样了。 “他”现在像个疯子。 一个已经不是人类,不把杀人和生命放在眼里的疯子。 陈山晚静静地看着对他显露出痴态的郁睢:“你杀了施先生。” 不是疑问句,是陈述句。 郁睢嘴角的笑容也一点点被冻僵,逐渐消失。 “他”盯着陈山晚的眼睛:“阿晚,你在因为那些臭虫跟我生气?” 以郁睢现在展露出来的姿态和性格来看,陈山晚应该会察觉到危险,应该要警惕“他”下一秒就可能出现的疯态和暴起,可陈山晚没有。 因为郁睢很委屈地抱着他,就像被冤枉的小孩子,甚至陈山晚感觉“他”好像下一秒就要哭了:“你不能因为他们跟我生气,他们都是坏人。” “……” 陈山晚脑袋乱乱的,又无端很清明:“所以你变成这样,那个施先生也有参与?” “当然。”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郁睢压抑的怒火都化作了冷戾:“他也是个道貌岸然的小人。” 没有证据,他不该相信郁睢的。 可陈山晚就是在心里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脊背,选择了信任:“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能告诉我吗?” 郁睢轻唔了声,喃喃:“阿晚,你这是要揭我一些伤疤,还要撒盐啊。” 陈山晚稍顿,还没说什么,又见郁睢弯起眼,话锋一转就是:“不过你亲我一下的话,我就告诉你。” 陈山晚一怔。 虽然他已经猜到了郁睢对他的心思,可这样点出来还是…… 他的手无意识攥紧成拳,心跳漏了几拍,乱了节奏,因此慌乱。 见他不说话,郁睢再放轻了声音,语气温柔而认真:“或者我换一下流程?” 陈山晚还没反应过来:“什么?” 就听郁睢低低说了句:“阿晚,我喜欢你。” 郁睢声音低而轻,好似稍不留神就会被吹散:“我爱你。” 其实郁睢应该要吃掉陈山晚的。 不是那种吃,而是字面意义上的,将陈山晚的血肉和骨头,连带着灵魂一起吞咽下腹。 这样“他”就完成了全部,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只能靠那些低劣的祭品存活。 可“他”怎么可能舍得。 就算是“他”经历万千痛苦,“他”也舍不得陈山晚消失。 因为“他”爱他,对陈山晚的喜欢与爱,好像是与生俱来的,从见到的第一面开始,就被唤醒,然后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为您提供大神 张无声 的《我与祂》最快更新 黑玫瑰18 免费阅读.[.aishu55.cc] 黑玫瑰19 黑玫瑰19 陈山晚的思绪在郁睢认真地表白中更加混乱。 他动动唇,直觉该说点什么,可却不知道要说什么:“我……” 郁睢帮他开口,“他”盯着陈山晚的眼睛,像是锁链一样,不允许陈山晚逃避半分,将他牢牢地困在其中:“阿晚喜欢我吗?” 陈山晚偏开了头,也错开了郁睢几乎要在他身上烫下两个不可愈合的洞的视线。 郁睢稍顿。 黑色的荆棘无声往上,将陈山晚的大腿也虚虚圈住。 陈山晚依旧没有觉察到。 毕竟这些荆棘是灵活的,陈山晚就算是挪动,这些荆棘也会跟着他挪动,只是确保陈山晚在自己所能掌控的范围罢了。 但陈山晚要是低头,郁睢就只能选择要么暴露,要么撤走。 陈山晚盯着郁睢身后墙壁上缓慢游走的荆棘。 他不是不能感觉到郁睢身上的侵丨略性,但他仔细剖析一下自己,并不觉得反感。他只是有些无措,还有…… 陈山晚轻声:“郁睢,我们很久没有见了。” 郁睢能够明白陈山晚这话的意思:“可是阿晚,无论你变成什么模样,我都喜欢你,我也会追随你。” 这话其实是一句陈腔滥调的情话,可陈山晚就是莫名觉得,郁睢说的是真的。不是情绪上头,也不是只是为了哄骗他。 郁睢是真的,无论他现在是什么模样,“他”都会喜欢他。 如果他杀人,那“他”就会做帮忙藏尸匿迹的帮手,甚至帮他杀人。如果他像是圣父在世,心善柔软,那“他”也会收敛自己的爪牙,温柔地追随在他身边。 这并非陈山晚的自我脑补,而是他从郁睢的神态里看出的讯息。 陈山晚闭了闭眼。 他觉得他和郁睢之间的距离太近了,从一开始郁睢就没有松开他,他始终在“他”的怀抱中,这让他根本没有办法好好思考,但也好像因此,他不知不觉间消化了很多冲击。 这样的选择似乎比他一个人静一静更好。 陈山晚又听见郁睢问他:“阿晚…我可以亲你吗?” “他”还用很可怜的语调哀求:“就一下。” 陈山晚的心尖登时被烫了一下似的,他其实真的很想后退,可郁睢的手臂横在他的腰后,他都没有地方可以退。 所以陈山晚只能闭着眼睛抿唇不语。 但这无疑是一个默认的信号。 郁睢的唇很冰,和“他”的体温一样无情。 “他”的唇色很浓艷,与“他”苍白的肤色并不相符,但也是因此看着很像是吸食人精丨气的山魅。 “他”贴上陈山晚的唇时,陈山晚全身抑制不住地轻颤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冰的,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郁睢贴着他的唇,却只是贴着。 陈山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他的呼吸是不自觉地屏住,眼睛也紧紧闭上了。 他不愿意去面对现下的困境,可除了掩耳盗铃般闭上眼,就没别的办法了。 郁睢许久都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他”阒黑的眸子睨着陈山晚,看着好像掌控一切的上位者高高在上地俯视自己的猎物,细品却能察觉到“他”眼底深处藏着的狂热和痴态,这使得“他”看上去可不像猎人,更像匍匐于神明脚边,卑劣地觊觎着神明的信徒。 就连那些荆棘游动的速度都慢了许多,但却是控制不住地朝陈山晚走,试图要将陈山晚完全绞在自己的怀抱中,漆黑笼罩着原本明亮的屋子,让空气变得压抑沉闷。 郁睢到底还是控制住了那些荆棘,但“他”没能控制住自己的“一下”。 猩红的舌尖试图撬开紧闭的牙关,陈山晚脑袋一嗡——说好的一下呢? “他”用荆棘不轻不重地戳了一下陈山晚的脊柱沟,直接叫陈山晚一僵,过电似的瘫软下来。 无意识微张的唇还没有发出音节就被彻底封锁。 这个吻,一开始是小心的。 充满试探和谨慎,能够感觉到郁睢有多恂恂。 但陈山晚还是本能地将自己的手抵在了郁睢的肩头,他不适应这样的亲密、唇丨舌丨交丨融。 然后换来的就是某“人”压抑不住的暴虐情绪。 郁睢用虎口卡住了他的下颌,逼迫他张开嘴。 也就是这个动作,让只温柔了两秒的吻瞬间变了味。 刺痛和郁睢的强势一同袭来,陈山晚感觉自己好像要整个被吞掉了一样。 郁睢有些尖利的犬齿抵着他的唇反复辗转,急不可耐的进攻和不知从何而起的暴戾与占有欲化作了一把烈火,要将他们一并烧成灰烬。 那类似雨后青草地混杂了泥土的芳香愈发浓郁,陈山晚甚至感觉自己被这种气息从里到外侵丨占了个遍,还酝酿出了悚然的糜烂花香,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没见识过,陈山晚却在头昏眼花中幻视了开在尸骸上的黑玫瑰。 窒息感让他更加想要挣扎,却也更加无力挣扎。 陈山晚评价不出来这个吻的好与坏,毕竟他只觉自己仿佛陷入了泥沼中。郁睢的吻,甚至抵达了他的嗓子眼,让他的眼里泛出生理性的泪花,他也在昏沉间无力地挂在了郁睢的臂弯里,就连那些荆棘再次缠住他,他也没有察觉。 陈山晚好像品到了铁锈味。 郁睢苍白的脸隐隐约约开始有了血色,“他”的体温也逐渐升高,从冰冷转变温凉,再到炽热。 就连压在陈山晚腰后的手臂都开始如烧红的铁般滚烫。 因为缺氧在死亡边缘挣扎,陈山晚已经开始本能地在一切空隙中奋力求生,汲取空气,脑海里的那些情绪都混沌模糊了。 郁睢的吻却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他”疯狂掠夺着陈山晚的气息,被压榨着分泌出来更多的涎水于“他”而言简直就有着可怕的吸引力。 只要陈山晚愿意张开嘴吻“他”又或者接受“他”的吻,让他汲丨取和他有关的东西,就算是现在要“他”跪下来,匍匐在陈山晚的脚边学狗叫,一辈子都做陈山晚的狗,“他”也甘之如饴。 郁睢隐隐要失控。 陈山晚被“他”按在床上,陷在被褥里,被亲得鼻尖都冒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唔……” 他终于抓到一次空档,勉强想要阻止郁睢再亲下去,无力地攥了一下郁睢的衣襟。 他感觉他要死了。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他的念头,这疯狂的吻倏地一顿。 郁睢稍稍松开陈山晚一点,透明的丝线藕断丝连,但最终还是落下。 陈山晚终于得以大口呼吸,他微掀起眼皮看郁睢,那双清澈的眼难免迷离,眼眶也生理性地泛起微红,配上那精致到不真实的五官,漂亮得令人窒息。 郁睢低垂着眉眼,眸中的晦涩愈发浓郁发酵,静静流淌着,不知要流向何处。 “…不会死的。” 郁睢声音沙哑,“他”替陈山晚揩去鼻尖上的水光,指腹上属于陈山晚的气息诱丨惑着“他”,郁睢还沉浸在陈山晚的美好里,实在禁不住,又将手指放进自己的嘴里舔丨舐丨吸丨吮,看得陈山晚原本还有点迷离的眼睛登时瞪大了。 他耳根都红了个透,一时间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你……” 陈山晚脑袋过于混乱,一开口时口腔与舌头泛着的痛麻让他说话都很含混,还在提醒他,他刚刚遭遇了什么样的“一下”。所以陈山晚没忍住:“说好的‘一下’呢?” 郁睢稍顿,从低笑转为闷笑,胸腔贴着陈山晚震鸣,弄得陈山晚有点麻。 “阿晚啊。”郁睢喟叹:“你真的好可爱。” 他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他刚刚那样有多像在向“他”撒娇。 陈山晚默了默,察觉到郁睢低下头似乎又想亲他,想也没想就抬手挡住了“他”的嘴:“郁睢。” 他没什么威胁地警告“他”:“你别得寸进尺。” 郁睢停了停,很是无辜地眨眨眼,没再继续了,但悄悄在陈山晚掌心偷了个吻,语气乖得不行:“好。” 陈山晚这才放下手。 他手指微微蜷缩了下,刚刚郁睢说话时,有很烫的气息洒落,“他”的体温也是,好像就是在…时变化的。 ——原谅从没谈过恋爱的纯情男大学生连吻这个字眼都有点没法触及。 “你……” 陈山晚不知道要怎么问,但他才开口,郁睢就明白了他在想什么:“汲取阿晚的气息,能够让我变得更强。” 郁睢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发,始终保持着这个姿势、这个将陈山晚圈在自己身下的姿势,没有动也没有提醒陈山晚:“这样我就可以让自己变得更像人。只是楼上的封印还没有那么容易解开。” “他”说着,又很委屈:“每天只能见你六个小时,好烦。” 陈山晚总觉得“他”在暗示什么:“……我可以打开,是吗?” 郁睢弯眼点头:“嗯。” 但“他”没有诱丨导陈山晚,也没有让“他”这个过于心软的人类帮忙,反而是说:“不过阿晚你要想清楚哦。” 郁睢叹气:“我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把我放出来的话,得慎重。毕竟没了限制,我会纠缠你一辈子的,每天24小时,我都会粘着你。” 陈山晚:“。” 他诚恳道:“那我的确需要想一想…你能先起来吗?” 郁睢没动,反而把脑袋埋进了他的颈窝,听上去好像要哭了:“阿晚,你好狠心啊,刚亲完我就翻脸不认人了。” 陈山晚:“?” 到底谁亲谁? “你是不是戏有点多了?” “哦。” 郁睢到底还是起来了,“他”还将陈山晚的上半身捞了起来,让陈山晚坐在了床边,而“他”则是蹲在陈山晚的腿边,克制着自己想要抱着陈山晚的腿去蹭的念头:“我只是真的太高兴了。” “他”轻声:“我好想你。” 真的很想很想。 陈山晚微停,在心里无声地轻叹了口气,抬起手,揉了一把郁睢的脑袋:“郁睢,你现在不是人类了。” 他哄“他”:“你让我好好想想好不好?我答应你,无论我做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不会离开你的。” 其实陈山晚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对郁睢有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但他想当他想起了自己空缺的记忆后,他就会明白的。 他想他可能也是喜欢郁睢的吧,而且是很喜欢。 不然为什么即使失去了记忆,他的灵魂还是本能地在向郁睢靠拢? 为您提供大神 张无声 的《我与祂》最快更新 黑玫瑰19 免费阅读.[.aishu55.cc] 黑玫瑰20 黑玫瑰20 不得不说,陈山晚这话让郁睢十分开心。 “他”直勾勾地看着陈山晚,哪怕仍有些不确定,喜悦也依旧染上了“他”的眉梢。 看得陈山晚的视线都无端有些飘忽。 怎么说呢,郁睢…这张皮相是长得很好的。 昳丽又俊朗,既有锋芒和危险,也浓艷到充满攻击性。 “他”无论是装乖,还是扮凶,又或者故作柔弱,这张脸都可以完美地诠释出来。 郁睢眨巴着眼睛:“阿晚,你知道向我许诺意味着什么吧?” “他”现在可不是人了,对“他”作出承诺,可不是那么轻飘飘的几句话,想反悔就反悔的。 陈山晚想了想:“大概是知道的。” 毕竟郁睢自己也提过愿望代价什么的,还有那个流传在有钱人圈子里的鬼故事…… 于是郁睢就更加高兴了,“他”缠着陈山晚双腿的荆棘抑制不住地隔着衣物蹭了蹭陈山晚——“他”收敛了荆棘上的尖刺,所以陈山晚的衣服健在。 郁睢也伸手抱住了他的腰身,埋首在了陈山晚的怀里,像小孩撒娇似的,拿自己的脸蹭了蹭他。 惹得陈山晚全身都紧绷起来,原本还算自然放在身侧的手都蜷曲着握成拳:“…郁睢。” 陈山晚轻咬着后槽牙:“你别总是这样…我还没答应你什么。” 这样亲昵的举止,超过了陈山晚能够承受的范畴。 毕竟从小到大,陈山晚就是一个极其有距离感的人。就算是朋友、兄弟,他也基本不会和人勾肩搭背。 他不太喜欢和任何人的肢体接触。 但现在郁睢一越界,就越了个彻底。 好像直接在他的心脏上蹦跶,叫他神经紧绷,那种感觉真是…难以言说。 陈山晚本来以为还要跟郁睢拉扯一会儿,郁睢才能起来,结果没想到他一开口,郁睢就乖乖松开了他,连带着荆棘也一起退去,离开了陈山晚的身体,像是被罚站了一样立在不远处。 但还是一个可以随时就缠上陈山晚的距离。 陈山晚稍顿,在意的只有——这么听话? 像是知道他心中的疑惑一般,郁睢偏偏头,很是坦诚:“毕竟要在你面前挣表现分嘛。” 陈山晚:“……” 他接不上话来,只能侧开身子避了避郁睢的热情,同时也是感觉到自己的左脚可以着力了。 陈山晚瞥了眼郁睢,抿着嘴里残留的气息,还有其中若有若无的铁锈味,这个动作还让他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的唇上大概率是破了皮——某一处有不自然的刺痛,和周遭的那种麻痛不一样:“我要是想走,你会把我关在这里吗?” 郁睢是真的很实诚了:“会吧。” 陈山晚觉得“他”可以自信点,去掉那个“吧”。 郁睢站起身,完全不觉得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很掉分的话:“阿晚饿了吗?我去给你做饭…想吃什么?” 陈山晚有几分诧异了:“你还会做饭?” 郁睢弯眼:“当然,我可是学了很久呢。” 陈山晚不禁好奇“他”是怎么学的。 他没问出来,但郁睢却好似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解释道:“有时候有祭品,我也是可以短暂地出来一下,不过也仅限于在这栋别墅里,我就在那个时候学厨艺。” 陈山晚:“……?” 好不容易可以从三楼下来,就学厨艺? 陈山晚并没有问出声,但郁睢却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歪歪头,说:“因为想以后做给你吃。” 陈山晚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看着满心满眼都是他的郁睢,没忍住:“你是没我就活不下去了吗?” 他这话说出口,空气无端绷了下。 郁睢眨巴了下眼睛,伸手轻轻圈住陈山晚的手腕,陈山晚没有躲,就是被“他”变高了的体温烫得有点发麻。 郁睢柔柔一笑:“阿晚真聪明。” 短短五个字,陈山晚就品到了“他”所有的偏执。 他没说话,郁睢又跟没事人似的问:“中午吃宫保鸡丁,再炒个蚝油生菜…想不想喝汤?” “不用了。”陈山晚在心里深吸了口气,面上也很平静:“反正你也不用进食,我一个人吃两道菜足够了。” 郁睢扬扬眉,轻笑:“我的确不用,毕竟已经吃饱了。” 说完,“他”的目光还扫了一下陈山晚的唇,暗示意味十足。 “但我可以陪你吃一点。” 有人一起陪吃饭,是很舒服的事。 虽然郁睢不能被称作人了,可也是个“东西”陪着。 陈山晚默了默,舌根的酸痛和发麻的感觉依旧残存着,提醒他那“一下”究竟有多凶残,甚至他的鼻腔里到现在都还弥漫着那奇异的清香,叫他的细胞和血液又开始沸腾发烫。 陈山晚在心里做了个深呼吸,尽量屏蔽心里泛起的异样感,换了个话题:“我可以离开这间房吗?” “当然。”郁睢很是讶异的样子:“我没有要限制你人身自由的意思呀。” 陈山晚:“……” 他面无表情:“别装。” 郁睢哦了声,笑眯眯地弯腰将陈山晚的拖鞋拿起来,又蹲在陈山晚面前帮他穿上,很严谨地补充:“现在没有。” 只要阿晚不会想着离开这栋别墅,那以后都不会有。 为您提供大神 张无声 的《我与祂》最快更新 黑玫瑰20 免费阅读.[.aishu55.cc] 黑玫瑰21 黑玫瑰21 陈山晚的脚腕被郁睢用手圈住时,难免因为不适应,本能地挣了挣。 一个吻就让郁睢的从冰冷转换为滚烫,就是“他”的皮肤并没有属于人类该有的纹理,像是一件柔软的瓷器,没有鳞片的蛇,缠上来时会让陈山晚不住起鸡皮疙瘩,心里也有些发毛。 不是怕,但也可以理解为一种怕。 只是这种“怕”,很复杂。 但郁睢显然不在意陈山晚的挣扎,“他”就跟没事人似的,除了钳制陈山晚的力道大了些,叫陈山晚没有办法滑出去外,还垂首在他的脚背上落了个轻吻,然后喉结不自觉地滑动了下。 吞咽的声音在这间寂静的房间里响起,太过清晰。 陈山晚的脚很漂亮,白皙的脚背凸着蜿蜒的青筋脉络,因为瘦,骨线会在紧绷时显露出来,反而莫名有种力量感。 要不是怕吓到他,郁睢还很想含住他的足尖,将粉色的指甲盖淹没在自己的唇舌间。 事实上“他”就算不那么做,陈山晚也多少被“他”现在这个举动给惊到了。 他头皮炸了一片酥丨麻,危险的感觉疯狂警告着他的神经,陈山晚不理解又有点发怵。 他用更大的力气试图挣脱,郁睢倒是松了手,却又按住他的膝盖,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些掌控欲。 郁睢安抚他,语调轻轻柔柔地,又将暴露出来的情绪压下,很好地掩盖住:“阿晚,我不做别的了,你别害怕。” “他”仰头看着眼里写满不可思议的陈山晚,抿抿唇,做出那一副很可怜的样子:“我就是没忍住。” 陈山晚在心里默念了三遍郁睢现在不是人,思想和人大概率也是有区别的:“……没有下次。” 郁睢眨眨眼,一边在心里感慨阿晚真的太心软了,一边乖乖应声:“好哦。” 但至于有没有下次,那就下次再说嘛。 这么心软的阿晚,很容易哄的^^ . 郁睢的厨艺确实不错。 反正是超出了陈山晚的想象的。 ——陈山晚一开始都做好了可能要吃毒药的准备了。毕竟某个不知道现在究竟是什么东西的“人”,好像缺少很多常人的认知。 “他”做饭时,陈山晚就坐在可以看见厨房的岛台旁边看着“他”,这个位置,郁睢也可以随时回头看陈山晚,不过其实就算陈山晚不坐在这儿,郁睢也可以随时看陈山晚。 这个家里,到处都是“他”的眼睛。 终于没有郁睢跟炮珠似的打断他的思绪了,陈山晚也能冷静地把脑海里乱成一团的线一根根理清,然后在吃饭的时候问一问郁睢。 比如—— “游明的确是你的表哥,那你大我……” “十一岁。” 郁睢幽幽:“阿晚嫌我老吗?” 陈山晚并不是很想哄他,他的重点是:“所以游明跟我说他家孩子高考结束去旅游是骗我的。” “……” 郁睢心说好吧,“他”神情也正经了几分:“嗯,虽然是在读高中,但没毕业。而且他们是搬家了。” 陈山晚微怔,明白过来:“…那就是说他们不会回来了?” 郁睢支着下巴:“是哦,阿晚可以一直在这儿住下去。” 陈山晚十动然拒:“我还要上课。” 说起来他也快开学了。 郁睢也想到了这点,“他”若有所思。 要不把让游明去把学校炸了吧。 “你别想些危险的想法。” 陈山晚在“他”露出这样的神色时,就诡异地猜到了“他”可能在想什么,所以他抬腿轻踹了“他”一脚:“这学我肯定要去上的。” 踹完,陈山晚又觉得不太对劲。 这动作不好……按理来说不该是他会做出来的动作。 而且,郁睢会生气吧? 可郁睢只是又乖乖哦了声,嘴角噙着的笑没有消退半分,还莫名凝实了些,甚至隐隐能品出一点甜。 陈山晚:“。” 果然不能拿常人的思维去想郁睢。 陈山晚决定换个话题:“所以你现在属于什么情况?是已经成神了吗?” “我现在…属于还没有完全成神,介于一种邪祟和神中间的状态?” 郁睢也不好说:“只差临门一脚。” 陈山晚垂眼,看着碟子里特意没有放胡萝卜的宫保鸡丁。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问这话时,究竟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和情绪发问的:“那…在正常情况下,你不会死是吗?” “不是哦。”郁睢凑近陈山晚一点,不知从哪冒出的荆棘也悄悄往陈山晚的脚那边靠:“我的寿命从现在开始会和阿晚你一样长。” 陈山晚一顿。 他掀起眼皮看向郁睢,想到郁睢之前说“吃饱”,再加上小时候那些错乱的记忆,还有他的一些怀疑,几乎瞬间就明白了什么。 陷入思绪的陈山晚没有太注意已经隔着衣物小心缠上了自己脚踝的荆棘,或许他注意到了,只是不是很在意。 陈山晚定定地看着郁睢,像是要将“他”看穿,他问:“你那个‘临门一脚’,和我有关,是吗?” 他皱着眉:“是不是你要吃了我,才能完成最后一步?” 郁睢没说是不是,但跟说了也没什么区别:“我不会完成最后一步的。” “他”轻声,无端有些平静的哀恸:“我不可能接受你消失。” 老天是多么爱开玩笑啊。 “他”得吃了“他”的心上人,才能从炼狱中被解救出来。 陈山晚的手无意识地握成拳头,指甲嵌入掌心的软肉:“但你如果没有祭品的话,你会消失吗?” 郁睢顿了顿,敏锐地捕捉到了什么,“他”小心地觑着陈山晚,反问了句:“如果我会呢?” “…我不知道。” 陈山晚有些茫然地按了按自己空落落的心口,他也不是那么扭捏的人,所以愿意告诉郁睢他的想法:“但如果你消失的话,我会很难过的。” 而且他想他会难过很久,那与其难过很久,不如…… 把他的命给“他”。 “阿晚。” 郁睢像是知道那些未能述之于口的所有语言,“他”弯起眼,无比愉悦地戳破了一个事实:“你很喜欢我。” 哪怕陈山晚不记得他们从前的那些。 为您提供大神 张无声 的《我与祂》最快更新 黑玫瑰21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 22 章 黑玫瑰21 第22章 黑玫瑰21 陈山晚的脚腕被郁睢用手圈住时,难免因为不适应,本能地挣了挣。 一个吻就让郁睢的从冰冷转换为滚烫,就是“他” 的皮肤并没有属于人类该有的纹理,像是一件柔软的瓷器,没有鳞片的蛇,缠上来时会让陈山晚不住起鸡皮疙瘩,心里也有些发毛。 不是怕,但也可以理解为一种怕。 只是这种“怕” ,很复杂。 但郁睢显然不在意陈山晚的挣扎,“他”就跟没事人似的,除了钳制陈山晚的力道大了些,叫陈山晚没有办法滑出去外,还垂首在他的脚背上落了个轻吻,然后喉结不自觉地滑动了下。 吞咽的声音在这间寂静的房间里响起,太过清晰。 陈山晚的脚很漂亮,白皙的脚背凸着蜿蜒的青筋脉络,因为瘦,骨线会在紧绷时显露出来,反而莫名有种力量感。 要不是怕吓到他,郁睢还很想含住他的足尖,将粉色的指甲盖淹没在自己的唇舌间。 事实上“他”就算不那么做,陈山晚也多少被“他”现在这个举动给惊到了。 他头皮炸了一片酥丨麻,危险的感觉疯狂警告着他的神经,陈山晚不理解又有点发怵。 他用更大的力气试图挣脱,郁睢倒是松了手,却又按住他的膝盖,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些掌控欲。 郁睢安抚他,语调轻轻柔柔地,又将暴露出来的情绪压下,很好地掩盖住:“阿晚,我不做别的了,你别害怕。” “他”仰头看着眼里写满不可思议的陈山晚,抿抿唇,做出那一副很可怜的样子:“我就是没忍住。” 陈山晚在心里默念了三遍郁睢现在不是人,思想和人大概率也是有区别的:“……没有下次。” 郁睢眨眨眼,一边在心里感慨阿晚真的太心软了,一边乖乖应声:“好哦。” 但至于有没有下次,那就下次再说嘛。 这么心软的阿晚,很容易哄的^^ . 郁睢的厨艺确实不错。 反正是超出了陈山晚的想象的。 ——陈山晚一开始都做好了可能要吃毒药的准备了。毕竟某个不知道现在究竟是什么东西的“人”,好像缺少很多常人的认知。 “他”做饭时,陈山晚就坐在可以看见厨房的岛台旁边看着“他”,这个位置,郁睢也可以随时回头看陈山晚,不过其实就算陈山晚不坐在这儿,郁睢也可以随时看陈山晚。 这个家里,到处都是“他”的眼睛。 终于没有郁睢跟炮珠似的打断他的思绪了,陈山晚也能冷静地把脑海里乱成一团的线一根根理清,然后在吃饭的时候问一问郁睢。 比如—— “游明的确是你的表哥,那你大我……” “十一岁。” 郁睢幽幽:“阿晚嫌我老吗?” 陈山晚并不是很想哄他,他的重点是:“所以游明跟我说他家孩子 高考结束去旅游是骗我的。” “……” 郁睢心说好吧, “”“?[(, 虽然是在读高中,但没毕业。而且他们是搬家了。” 陈山晚微怔,明白过来:“…那就是说他们不会回来了?” 郁睢支着下巴:“是哦,阿晚可以一直在这儿住下去。” 陈山晚十动然拒:“我还要上课。” 说起来他也快开学了。 郁睢也想到了这点,“他”若有所思。 要不把让游明去把学校炸了吧。 “你别想些危险的想法。” 陈山晚在“他”露出这样的神色时,就诡异地猜到了“他”可能在想什么,所以他抬腿轻踹了“他”一脚:“这学我肯定要去上的。” 踹完,陈山晚又觉得不太对劲。 这动作不好……按理来说不该是他会做出来的动作。 而且,郁睢会生气吧? 可郁睢只是又乖乖哦了声,嘴角噙着的笑没有消退半分,还莫名凝实了些,甚至隐隐能品出一点甜。 陈山晚:“。” 果然不能拿常人的思维去想郁睢。 陈山晚决定换个话题:“所以你现在属于什么情况?是已经成神了吗?” “我现在…属于还没有完全成神,介于一种邪祟和神中间的状态?” 郁睢也不好说:“只差临门一脚。” 陈山晚垂眼,看着碟子里特意没有放胡萝卜的宫保鸡丁。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问这话时,究竟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和情绪发问的:“那…在正常情况下,你不会死是吗?” “不是哦。”郁睢凑近陈山晚一点,不知从哪冒出的荆棘也悄悄往陈山晚的脚那边靠:“我的寿命从现在开始会和阿晚你一样长。” 陈山晚一顿。 他掀起眼皮看向郁睢,想到郁睢之前说“吃饱”,再加上小时候那些错乱的记忆,还有他的一些怀疑,几乎瞬间就明白了什么。 陷入思绪的陈山晚没有太注意已经隔着衣物小心缠上了自己脚踝的荆棘,或许他注意到了,只是不是很在意。 陈山晚定定地看着郁睢,像是要将“他”看穿,他问:“你那个‘临门一脚’,和我有关,是吗?” 他皱着眉:“是不是你要吃了我,才能完成最后一步?” 郁睢没说是不是,但跟说了也没什么区别:“我不会完成最后一步的。” “他”轻声,无端有些平静的哀恸:“我不可能接受你消失。” 老天是多么爱开玩笑啊。 “他”得吃了“他”的心上人,才能从炼狱中被解救出来。 陈山晚的手无意识地握成拳头,指甲嵌入掌心的软肉:“但你如果没有祭品的话,你会消失吗?” 郁睢顿了顿,敏锐地捕捉到了什么,“他”小心地觑着陈山晚,反问了句:“如果我会呢?” “…我不知道。” 陈山晚有些茫然地按了按自己空落落的心口,他也不是那么扭捏的人,所以愿意告诉郁睢他的想法:“但如果你消失的话,我会很难过的。” 而且他想他会难过很久,那与其难过很久,不如…… 把他的命给“他”。 “阿晚。” 郁睢像是知道那些未能述之于口的所有语言,“他”弯起眼,无比愉悦地戳破了一个事实:“你很喜欢我。” 哪怕陈山晚不记得他们从前的那些。! 张无声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