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前,她曾闯入他的城,复原》 满身风雨,她从南京来(1) 2007年7月31日黄昏,电视上还在播放《憨豆先生》,萧慕雨却在病床上度过了他人生中的最后一秒。 他在病逝前握住萧潇的手,说他想吃她亲手做的面。 他说这话时,正侧躺在病床边,萧潇拿着温毛巾帮他轻轻的擦拭着。 他的身体早已骨瘦如柴,一身冷汗。 南京这日天气很好,有夕阳,有霞光。 萧潇在医院小食堂做面回来,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 半个小时,足以发生很多事,包括一个人毫无征兆地来,又毫无征兆地走…… 萧慕雨就这样死去了…… 萧潇端着热气腾腾的家常面,有些麻木地站在病房门口。 主治医生和两名护士站在房间里看着她,眼神怜悯。 他们以为她会哭,但她没有,她只是低头看着那碗面。 热气蒸疼了她的双眼,连带神情也有些恍惚。 萧潇听不清医生都对她说了些什么话,只执拗的追问:“他走时痛苦吗?” 医生轻叹:“我们赶来的时候,他已经走了。” 病床上,萧慕雨苍白的脸庞有些发肿,紧闭着双眼似是睡着了。 憨豆先生在电视里滑稽搞笑,却再也逗不笑躺在病床上的他。 萧潇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终于迈动僵硬的步伐,离病床近了。 她不看床上的萧慕雨,只缓缓蹲在地上。 床边地面上,有一支被医生和护士踩烂的圆珠笔,还有一张被踩脏的记事纸。 临死前,他试图写遗言给她,然后呢? 那张纸孤零零地躺在地面上,字迹歪歪扭扭,连学龄童写的都不如。 想必他当时连笔都握不牢,却强撑极限,愣是留了两个字给她。 潇潇…… 他只来得及写下她的名字。 萧潇就那么一动也不动地蹲在地上,固执地看着那张纸。 任由手中那碗面从滚烫到冰凉,而外面的天色也在不知不觉间从黄昏走进了深夜。 她知道有一种病痛,分筋错骨,撕心裂肺;他并非自然苏醒,而是从昏睡中痛醒。 他是那么痛,痛得手指颤抖,痛得全身上下冒冷汗,但他始终不愿在她面前痛叫出声。 他清晰地意识到,他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所以他哄骗她,说他想吃面。 骗她离开,是不想看到她落泪,更怕自己没办法安心离开; 骗她离开,是说不出“再见”之类的话,所以才会写遗言给她…… 她都知道,她只是装作不知道。 她始终还是没有捡起那张纸,而是端着面走到窗边。 她已经很久没有在夜间开过窗了以前是怕他发烧感冒,可现在搞她不怕了,再也不怕了。 手里这碗面,放久了有些发硬,她花费了二十几分钟来做一碗面,只可惜他永远也吃不到了。 夜风蹿进病房,刮在脸上很清凉。 病房里,她背对着再也醒不过来的他,坐在椅子上一边吃面,一边看《憨豆先生》。 电视里,憨豆一个人过圣诞节,给自己寄明信片,对着泰迪熊自说自话…… 她仰脸看着电视,笑得眼睛生疼,低头把面塞进嘴里实现,视线已是一片模糊…… ……… 萧慕雨下葬那天,天空阴暗,似是蒙了一层灰灰的雾气。 萧潇料理萧慕雨身后事,从火化到下葬,淡漠得像个局外人。 黎世荣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 此次来南京,是唐瑛的意思。 数日前,萧慕雨曾给唐瑛打过电话,希望他离世后,唐瑛能够亲自去南京把萧潇接回唐家。 最近公司事情比较多,唐瑛吩咐黎世荣代她走一趟南京,务必把萧潇带回来。 这一趟,黎世荣心情复杂,纠结万分。 他反复质问自己:萧潇怎么可能离开南京? 唐家是c市豪门大户,唐氏集团董事长名唤唐瑛。 唐瑛先后嫁过两个男人,前夫萧靖轩,两人是大学恋人,毕业后结婚。 婚后生育一女,名唤萧潇,随父姓。 后来夫妻感情破裂,唐瑛在离婚后很快就嫁给了徐书赫,随后生育了唐家小女儿,名唤伊诺,随母姓。 至于离婚后的萧靖轩,他在离开c市之后,又在南京收养了故人之子。 那孩子随后改名萧慕雨后。 一个男人带着两个孩子,从此以后定居在了南京。 满身风雨,她从南京来 (2) 四年前,萧潇17岁。 那一年萧靖轩出差去c市,不幸在工地遭遇突发事故,意外死亡。 唐瑛当时有意带萧潇离开南京,那次来接萧潇回家的人也是黎世荣。 还记得那天,19岁的萧慕雨提着萧潇的行李出门,他把行李交给黎世荣之后。 用力地抱着萧潇:“潇潇,你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到了c市,记得给我打电话报平安。” 萧潇任由他抱着,不说再见也不流泪,她问萧慕雨:“你真的要我走?” 闻言,萧慕雨松开她,就那么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最后抿唇示意她上车。 萧潇却固执地不肯走,萧慕雨见了,狠下心转身朝楼上走。 走了几步,察觉萧潇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他气得眼眶发红:“我和你之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我不是你哥哥,你也不是我妹妹,这里已经没有你的亲人,你还死皮赖脸地跟着我干什么?” 她脚步微顿,轻声低叹:“在南京你我只剩下彼此,我不能离开你,更不能让你成为被剩下的那一个。” 楼梯口,萧慕雨与背对着萧潇,离别之泪隐忍多时,终在这一刻猝然滑落。 萧潇转身看着黎世荣浅浅一笑:“黎叔,你回去吧!帮我转告唐董,我的家在南京。” 懂事以来,萧潇从不叫唐瑛“母亲”,她称唐瑛是“唐董”。 世事无常,四年后的今天,萧慕雨死了。 她兑现当年的承诺。一直到萧慕雨下葬都不曾离开他。 来之前,黎世荣只担心自己完成不了唐瑛下达的任务;但此刻,他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萧潇。 他担心这个孩子会想不开。 从墓园回来,萧潇在路口下车,黎世荣不放心,下车跟随。 萧潇走了几步,回头看着黎世荣,眸子无波:“黎叔,我回去拿行李,十分钟之后,我跟你一起回c市。” 一句话,杀的黎世荣措手不及。 他以为,那座南方大城,她是再也不愿回去了,却没想到…… 一年前,为了给萧慕雨治病,萧潇把居住多年的房子给卖了,后来搬到这条小巷里居住,一住就是一年。 这条巷子离医院很近,方便萧潇照顾萧慕雨,但因住户杂,夜间出行颇不安全。 两天前,黎世荣开车奔赴南京,第一次造访萧潇住处,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没想到唐家长女竟然会住在这种地方。 巷子狭窄,黎世荣无法开车进去,只能把车停在路口,这两天偶尔在巷子里走动。 聆听很多的,大都是有关于萧潇的传闻。 他们说:“住在巷子尽头的女孩子是个怪人,平时很少与人往来,行踪成谜,孤僻不多言。” 他们说:“这女孩很阴暗。她居住的单人房间,窗帘从早到晚拉的严严实实的,终日不见光。” 他们说:“像她这样没有情绪嗯地活着,跟活死人有什么区别?” …… 此刻,南京正值黄昏。 盛夏空气黏稠,黎世荣靠着车身点燃了一支烟,巷子里有孩童奔跑嬉闹着,沿途看到萧潇纷纷避开,目带新奇地看着她。 那烟,黎世荣吸得有些急,被呛住咳嗽不已。 巷子里,漆黑的裙子紧贴着萧潇瘦削的身体,晚风撩动她的长发,露出一张苍白麻木的面孔。 孩童从萧潇身旁跑过,跑到巷口时不小心撞到了黎世荣的手臂,他手中的烟在不设防间猝然落地。 黎世荣失神的看着地面,燃烧一半的香烟,在明明灭灭的火光中带着隐晦的情绪,像正在等待被人安放救赎。 …… 这是一座再普通不过的民宅小院,房东居住在一楼,二楼共有五个出租单间。 其中有一间萧潇曾在里面生活了很久, 很久…… 这一年,时间走得很慢,慢得她一度又一度的模糊了四季变迁。 上楼的时候,房东正在做饭,没看到。 萧潇回到房间,打量了一眼再简单不过的出租屋,径直走到床边,拿起了昨晚都收拾好的行李包。 她能带走的东西很少,带不走的只能被留下,永远留下。 不久前,萧潇沉寂数月的手机突然响了。 很陌生的电话号码,但他知道那是谁打来的。 男助理静了几秒,似是随口吐露:“傅先生正在澳洲出差,预计明天回国。” 这句话音量不高,但里面包含的深意,萧潇懂。 八月初,是时候跟南京道声再见了。 萧潇下楼退房,她刚办了丧事不宜进屋,站在房东门口道别。 房东回屋取钱包,把萧潇之前交付的租房押金还给萧潇,见她手中只提一包行李,诧异道:“你房间里的东西打算怎么处理?” “麻烦您当废品处理了吧!”转身离开的时候,萧潇说了这么一句话。 满身风雨,她从南京来(3) 他们说:c市是一座人杰地灵的南方大城,有着深厚的文化底蕴,再加上物产丰富。 铸就了它在21世纪的今天富甲一方。 很多年了,无数人奔赴c市,有人赚得盆满钵满,有人输得身无分文。 萧潇不喜欢这座城。 这座城有着太多属于萧潇的不堪回忆,每每想起便会心头泛冷。 当年绝情离开,谁又能想到她会21岁这一年重新踏进这座城! 萧潇心不在焉地望着窗外,回过神,黎世荣已经驾车将c大校园抛在了身后。 车镜里,依稀可见c大充满历史沧桑感的主楼。 这是一所大学名校,其中金融系位居c市各大名校榜首。 窗外饮品店一闪而逝,萧潇维持姿势没动,却对黎世荣说道:“前面报亭停一下,你下车帮我买一本新发行的财经杂志,再买一杯热水,加蜂蜜,” 因为长久不说话,萧潇声音有些干涩暗哑。 但她开腔说话向来干脆,处事方式倒是和其母唐瑛颇为相似。 报亭前停车,黎世荣买完东西回来,萧潇接过了财经杂志,却没有接那杯热饮。 “你喝吧,听说热饮加蜂蜜可以抑制咳嗽。” 萧潇低头翻看着财经杂志,没看到黎世荣紧握烫手热饮,百感交集的脸。 回程途中,黎世荣开窗吹了风,应是感冒了。 喉咙有些发痒,一路上强忍着不咳嗽出声。 一直无动于衷看着窗外的她,究竟是怎么发现的? 喝了半杯热饮,黎世荣这才重新发动引擎。 透过后车镜,将萧潇手中的杂志封面尽收眼底。 封面主角在c市,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叫傅寒声,一个拥有亿万身家、闻名c市金融界的商业巨擘——傅达集团董事长。 此人投身商界十几年,长袖善舞,攻城掠地,除了控股c市房产大半资源。 他在医疗、教育、娱乐等方面的投资,更是连续多年刷新业界新高。 傅寒声究竟有多少个亿,至今仍是一个谜。 萧潇合上杂志:杂志封面上,时年31岁的青年男子成熟英俊,眼神坚定,仿佛任何棘手公事都能被他一言而决。 面对这样一个他,萧潇想到的不是男色无双,而是道貌岸然。 若非一纸协议,她怕是此生都不会跟这个人有所牵扯。 …… 初次遇见傅寒声,是一个春末微雨天。 一整个春天,为了萧慕雨的病,更为了高额治疗费,萧潇辗转各大医药临床试验中心实验室。 以健康为筹码,多次以身试药,为药物上市进行安全测试。 几天前,护士在她手臂扎了一针,为此她手脚发麻,胃里翻江倒海,一连吐了好几日。 直到不舒服的感觉全部消失,医生记录完毕,她才拿着试药费离开实验室。 试药存在着一定风险,那天在路上萧潇头晕得厉害,眼前一片模糊,晕倒在地上时全身麻木。 那一秒她想的是,她不能有事,如果她出事的话,慕雨该怎么办呢? 有人把她抱了起来,她看不清那人长相,像是一个失明的人,就连身体也不像是自己的。 她知道自己在说话,但具体说了些什么,连她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两分钟后,萧潇在那人怀里不省人事。 醒来,是在医院。 “感觉怎么样?”说话的是个年轻男人穿着修身西装,还算英俊,一副职业精英打扮。 是他送她来医院的? “谢谢。” 男子皱眉道:“是药三分毒,您这样频繁试药,遗留下的后遗症,就像是埋藏在体内里的定时炸弹,随时都有可能出事,您……” 男子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萧潇对上了他的视线。 关于她的频繁试药,此人怎会知道?是医生告诉他的吧! “就诊多少钱,我把钱还给您。”萧潇说着,开始寻找自己的外套。 男子不可能收萧潇的钱,推辞不要,萧潇只得再次道谢,内心却开始挂心起萧慕雨。 之前说好今天去医院看他的。 还在输液,萧潇却在下一秒拔掉输液管下了床。 男子未加阻拦,只是递给她一张名片:“这是我的名片,有事您可以打我电话。” 名片很简单,简单到只有一个名字和一个手机号码。 男子叫周毅。 见萧潇不接,周毅干脆把名片塞进萧潇手里。 陌路搭救,终究是陌生人,她谢过了,互不相欠,为什么还要给他打电话呢? 但她却在半个小时后主动拨通了周毅的手机号:“周先生,请问您送我去医院的时候,有没有发现我外套口袋里装着一个白色信封?” 信封里装着她试药赚来的钱,怎能丢? 萧潇把见面地点约在了之前那所医院门口,她坐公交过去,周毅正靠着车身抽烟。 因为雨不大,所以并没有撑伞。 周毅见萧潇走过来,很礼貌地熄灭香烟,并把它丢弃在了垃圾桶里。 转身回来时周毅对萧潇说:“萧小姐,其实送您去医院的那个人不是我,而是我们董事长,他想见您一面。您放心,晚些时候我会亲自送您回去,并把钱原封不动地还给您。” 周毅老板要见她? 萧潇不说话了,事情似乎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简单。 她本不该走一趟,但五千块钱被周毅攥在手里,如果不去,又怎么把钱要回来呢? 更何况,周毅刚才说送她去医院的人,其实是他老板。 既然如此,见见也是应该的。 车停在了一家高档会所前。 周毅老板这次来南京出差,行程很紧,萧潇抵达的时候,楼上的商讨会还没有结束。 下了车,周毅先打了一通电话,一言一语,很是恭敬。 待通话结束,周毅有些抱歉地看着萧潇,说他们的董事长现在走不开,希望萧潇能够进去等。 此时雨已经停了,春末空气清新,微风拂面,隐隐偏凉。 萧潇掏出手机查看了一下时间,对周毅说:“周先生,最迟的四点,我必须离开。” 她答应萧慕雨晚上要一起吃饭,不能失约。 这一等,萧潇在一楼茶间座间足足坐等了两个多小时,后来厌弃喝茶等待,干脆离开茶座去了会所花园。 会所围墙爬满了蔷薇,一朵朵洁白色的花朵虽被雨水打湿,却肆无忌惮地绽放着,仿佛正在做一场无忧无虑的美梦。 盯着蔷薇花,萧潇放任思绪翻飞。 大四即将毕业,她除了要顾及学业,还要照顾慕雨。 最可怕的是那些高额医药费,她一心想着毕业后赶紧参加工作赚钱,但上班族的工资又怎么抵得了医院的庞大开销。 已经忘了,那天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促使萧潇转身抬头望向二楼落地窗。 她只清楚地记得,就那么再简单不过的一眼,却促成了她和那个人的第一次正面想见。 楼上楼下之距,青年男子气质独特,穿着白衬衫和黑西裤,冷漠中偏又带着几分孤傲。 萧潇看到他的时候,他正隔着一面落地玻璃窗直直地盯着她。 诧异浮上萧潇眼眸。 萧潇之所以诧异,是因为电光石火间有一个名字快速地闪过脑海。 还待细看,已有几位西装革履的人从会所里走了出来,包括周毅。 周毅跟那群人一一握手道别,眼见他们都离开了,这才走到萧潇面前,歉声道:“萧小姐,我们董事长在楼上等您,请。” 萧潇抬头望向二楼,落地窗后已不见那人身影,遂问周毅:“董事长贵姓?” “姓傅,您可以称呼他傅先生,傅董。” 周毅声音消融在湿润的空气里,萧潇眸子沉了。 傅先生?傅达集团董事长——傅寒声 真的是他! 满身风雨,她从南京来(4) 傅寒声在二楼会客室等萧潇,周毅前面带路,将萧潇送到门口,做了个“请”的姿势就转身离开了。 会客室里,青年男子坐在办公桌边缘位置正在抽烟,朦胧的烟气模糊了他英俊的五官。 空气里凉意滋生,萧潇看到的傅寒声便是这么一道身影,看似放松闲适,却有着上位者的气魄,未出口便掌控全局。 地板上铺着地毯,萧潇走路原就悄无声息,可傅寒声还是听到了。 转头看她,冷峻的面容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萧潇的眼眸中。 四目相对,先前萧潇心头泛起的波动,已在刹那间偃旗息鼓。 “傅先生。” 萧潇率先打破沉默,“傅寒声”这个名字对于她来说并不陌生,但南京意外相见,却是之前料想不到的。 傅寒声点头,似是心情不太好,所以连客套话也懒得说,只抬手指了指沙发,示意萧潇落座。 萧潇在沙发一角坐下,这个地方离门口最近,如果谈话内容不愉快,她可以随时起身走人。 此时,一支烟快被傅寒声抽完了,烟灰缸就在他身侧放着,动手捻灭时。 傅寒声终于有了开口趋势:“唐小姐……” 短短三个字,语出惊人。 对于傅寒声知晓她的身份,萧潇并未受惊,仿佛早在意料之中。 但他明显唤错了姓氏,萧潇纠正:“萧潇。” 傅寒声唇角微微勾起,没有兴趣在名字问题上有过多打转。 而是问萧潇:“对于我怎么知道你的身份,不好奇吗?” 萧潇看着他,脸庞缺乏情绪:“傅达集团董事长每天公事缠身,既然能够在百忙之中专门约见像我这样的无名小卒,可见您曾暗中调查过我。您问我是否好奇,我还是有些好奇的,好奇您今天要见的人,究竟是唐家长女,还是南京萧潇?” 傅寒声盯着她看,却熟练地抽出一支烟点燃。 如果萧潇没记错的话,他上一支烟才刚刚抽完。 “三年前,唐氏初涉新产业,内部报价单却内贼泄露,宏图公司作为招标对手,以低于唐氏的报价顺利夺取开发案。 唐瑛之前为了新产业投入大量流转资金,一夕间输的血本无归。 同年夏末,唐氏陷入财务危机,唐瑛四处寻求贷款,试图弥补日化经营资金不足。” 他就那么懒懒得靠着办公桌,漫不经心地问:“萧小姐,你知道内贼是谁吗?” 萧潇心事遽沉。 沙发旁盆栽芦荟绿意盎然,边缘有尖刺,仿佛囚禁地内心深处的困兽。 随时准备亮出尖锐的獠牙。 萧潇把玩着叶片,声音起伏不大:“您想说什么?” 缭绕的烟雾包裹着傅寒声:“你母亲这些年好像一直都在追查那名内贼是谁, 如果让她知道,自己的亲生女儿竟和她的心腹暗中往来甚密,岂不寒心?” 萧潇偏着头看他,极轻地笑了一下:“威胁我?” “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又怎会惧怕别人的威胁呢?”傅寒声竟笑了,笑得无害。 “萧小姐,我以为你是一个聪明人,但现在却觉得你很蠢。 你的愚蠢表现在:签订几份《知情同意书》为多家医药公司试药,眼睁睁地看着护士往你体内注射病毒…… 我很好奇,在护士给你注射解药之前,在那看似短暂,实则漫长的几分钟观察期,你当时究竟在想些什么?你在想试药的高收入? 不……对于你来说,比起试药的高收入,慢性自杀的诱惑力是不是更大一些?” 似是没看到萧潇已经沉下来的脸色,傅寒声露出迷人轻笑:“其实,最令我好奇的是,你养兄是否知道你偷偷背着他试药,正打算他尾随他共赴黄泉……” 啪! 很细微的一声轻响,细长的芦荟被折断一截,萧潇随手扔进花盆里,起身就走。 “沉不住气了?这样一个你,想来也不配掌控唐氏。”傅寒声在她身后凉凉开口。 那句“掌控唐氏”止住了萧潇的步伐,她转身看着傅寒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