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早死的炮灰原配我怒嫁反派烽火尽染》 第1章 落水被救 第章 吕颂梨死了,死于车祸,死在她铲除所有对手,被事务所创始人邀请成为合伙人的第二天,正是春风得意之际。 意识弥散之际,她只有一个念头,不是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吗难道她还不够坏吗人送称号大魔王难道是假的 待吕颂梨再次有意识的时候,首先感觉到的就是冰冷和窒息,长时间的缺氧让她头脑发昏,心脏区域闷疼,但也慢慢地意识到她此刻在水中,而且还不断地下沉。求生的本能让她奋起,她是会游泳的,但奈何这具身体腿脚抽筋,只剩下双手朝水面用力地扑腾着。 远处的岸边,人声沸腾。 “快快,我们二小姐落水了,快来人啊,救人啊!” 几个婢女一边喊一边尝试着下水,但她们不会水,只能又退回去,急得直哭。 “快来个人救救我们二小姐吧。”她们二小姐有心疾啊。 万幸的是,她们的呼喊声引来了不少人。 “是赵家大小姐和吕家二小姐落水了!” 有人拿着长竹竿伸过去,但两人离湖岸太远了,够不着,“有没有会水的婢女快下去都救人啊!” “左边的应该是赵家大小姐,她今晚穿的就是纯白色披风!” “那右边的就是吕家二小姐咯” 夜晚的光线实在不好,即便湖边点了好多灯笼,但灯火在夜风的吹拂下摇曳不定,明明暗暗的看不清,他们只能通过这样的方法分辨两人。白色的披风在水中若隐若现,还是挺显眼的。 “让让,谢大公子和秦小爷来了。” 这两人分别是吕家二小姐和赵大小姐的未婚夫婿,估计是听到消息后匆匆赶来,众人纷纷给他们让了让。 救人如救火,两人来到湖边后,二话不说,只听见扑通的两声,两道人影跃入水中,朝湖中两位挣扎的女子游去。 匆匆赶过来的恭王府主事松了口气,府中一时间找不到会水的婢女,会水的男仆倒是有,可敢不敢轻易下令他们下水救人。两位小姐的未婚夫能下水去救她们,这是最好的结果。 “你们家二小姐怎么会落水的” “奴婢也不知道啊,方才离昙花开放还有一段时间,我们家二小姐和赵大小姐在湖心亭赏月谈心,我们在远处侍候,意外发生得很突然,两位小姐突然就落水了。” 吕颂梨脚抽筋没法自救,一察觉有人来救,便死命地抱住前来搭救的救命稻草,她是很惜命的,不管目前是梦是真,总得脱离了险境再说。 等秦晟低头看到她的脸,顿时脸色大变,惊道,“怎么是你” 察觉到救命稻草要抽身,吕颂梨死命地抱住他。 “放手!” 我不,就不!吕颂梨心说。 “吕颂梨,放开点,我是秦晟,不是谢湛!听到没!”秦晟看到湖边那些人,眉头拧了起来。他只是想放她放开一点,别扒得那么紧,并没有不救她的意思。 吕颂梨闻方动作一顿,脑子里火花带闪电,一段段记忆倒灌而入,她抓着秦晟的力道松了些许。 秦晟认命地拖着她往湖边游去。 那边,赵郁檀在谢大公子游近时,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整个人死死地扒着来人,等快到岸边时,她像是支撑不住陷入了昏迷。 无法,谢湛只能任由她抱着,往岸边游去。 “情况好像有点不对啊。” “等等,谢大公子救的人是赵大小姐” “那秦晟救的是我们家二小姐”婢女的声音难掩惊恐。 “这这——吕家二小姐怎么穿了赵大小姐的披风” 他们并不知道两人刚才在湖心亭赏月的时候,赵郁檀赵大小姐发现湖中的风有点大,不顾吕颂梨的拒绝,主动将披风解下来系在吕颂梨身上。 “搞错了搞错了。” “完了完了,救——救错人了。” 这这这,救人的时候又搂又抱的,可咋整 湖边顿时鸦雀无声。 吕颂梨是被秦晟拖着上岸的。不等他有动作,吕颂梨率先甩开了他的手。 她一上岸,侍女就赶紧用干爽的披风将她团团裹住。 “二小姐,你没事吧” 吕颂梨摇了摇头,她没什么大碍,就是觉得冷,但这会她顾不上这个。 余光看着周遭人的穿着,吕颂梨再琢磨谢湛、赵郁檀、秦晟这几个人的名字,总觉得耳熟。然后她突然想到什么,身形一顿,她觉得自己大概、也许、可能穿书了,而且是穿到了同名同姓却不同时空的原主身上了。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猜测,主要还是过年那会,她小表妹来家里做客,骂骂咧咧了一个星期。期间逮着她就和她吐槽她追的一本小说《权臣的娇美继室》。她也因此听了一耳朵,她这人记忆力超好,这会略一想就想起了小表妹的话。 这本书的男主是谢湛,女主是赵郁檀,原主吕颂梨是炮灰原配。 原文中,吕颂梨和闺蜜赵郁檀同一日出嫁。赵郁檀嫁给一门忠烈的将门秦家的嫡幼子秦晟,吕颂梨嫁给了清贵的书香门第谢家长房嫡长子谢湛。 婚后,两人的境遇截然不同。 赵郁檀嫁进去之后不久夫家就获罪流放。流放路上,秦家死了不少人,她在流放路上吃足了苦头。吕颂梨所在的夫家谢家,却不管时局如何,门楣一直屹立不倒。 后来秦家在流放地起兵夺取天下,夫家大伯哥秦珩荣登至尊之位,赵郁檀也一起回到京中,彼时她丈夫秦晟已死,她是遗霜,身份因夫家水涨船高。 赵郁檀回长安后,接触到了而立之年儒雅非凡的谢湛。两人暗生情愫,暗中你追我赶,终于在一次情不自禁时,被吕颂梨撞见奸情,大受打击之下离世了。 而谢家也因为主动打开长安城城门立了大功,未因皇朝交替而遭到冲击。彼时,原主吕颂梨已经缠绵病榻三年,对于好友的归来,她是真心为她高兴。两人开始走动,走着走着,依然娇美可人的赵郁檀和而立之年儒雅非凡的谢湛接触多了,便暗生情愫。 书中很大篇幅描写了两人眉来眼去暗通曲款的过程,小表妹是一边大呼过瘾一边骂两人渣男贱女。两人来往频繁,原主吕颂梨渐渐地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有心算无心,终于有一次男女主被她抓奸在床,而她也因此大受打击,药石无医撒手人寰。因为吕颂梨本人没法生育,没有给谢家留下任何子嗣,她的痕迹很快就被谢家抹去了。 一年后,赵郁檀嫁给谢湛这位首辅为继室,并为其生了一对龙凤胎。期间,新皇秦珩病重驾崩,他的身体在流放和打仗中已经透支完了,他传位给了身体同样不太好的儿子。据说婚后,赵郁檀这个前婶婶还很关心照顾前前夫家的皇帝侄儿,时常抽空进宫探望呢。 皇帝侄儿感激她,自己身体又不好,爱屋及乌之下,渐渐地把国家重事托付给谢湛。谢湛也由此变成了新朝权柄在握的权臣。 最后,男女主恩爱相守到白头,儿孙满堂,幸福一生。 这本小说之所以让小表妹这么意难平,主要还是书里面和她这表姐同名同姓的女配结局太惨了。小表妹说她一点也不像吕家女,对其软弱包子的性格是怒其不幸恨其不争。 当时她还抱着自己的手臂说,如果书里的吕颂梨真是她表姐的话,以她姐的心狠手辣,哪容得了他们这么欺负,早把他们给弄死了! 小表妹说完这话,就被她敲了两个瓜蹦子,这是骂她呢还是骂她呢 然后小表妹就躲到了一旁拿起手机去评论区大战渣男贱女,一边打字一边和她说,她这名字那么特别,女配都能和她重名,如果哪天她不小心穿了,让她一定要出手给她好好教训一下这对渣男贱女,她会好好出个同人文的巴拉巴拉…… 吕颂梨当时并未放在心上,没想到,如今小表妹一语成谶。还有,现在是什么情况 第2章 手撕闺蜜 第2章 “快快,谢大公子带着赵大小姐快到湖边了,大家准备一下,搭把手啊。” 吕颂梨看了一眼,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谢湛带着赵郁檀已经快上岸了,秦晟抿着唇上前准备接过自己的未婚妻。 看着自家二小姐愣神的模样,冰墨急啊,他们二小姐就是倔强,身子弱还强撑着,赵大小姐比她家二小姐健康多了,现在晕过去了,就不用面对这些人的议论了。 如果吕颂梨知道她心里的想法,一定不会赞同,晕过去是可以逃避他人的目光和言语,但也意味着丧失了主动权。 周遭的议论声吕颂梨听到了,自然不会什么都不做,而且她心里也有怀疑。她想了想,爬起身,一步步走上前。她的脸色很苍白,目光有点慑人,其他人不自觉地给她让了一条路。 此时,谢湛和赵郁檀两人都裹上了披风,而赵郁檀双目紧闭,像是昏了过去,昏暗的灯光下,有股脆弱破碎的美感。 吕颂梨看着她,手往后背一扯,将第二层那件湿漉漉的白色的披风扯了下来,扔到赵郁檀脸上。 被突袭,赵郁檀的上半身不自觉地颤了颤。 赵郁檀的婢女红豆扑上前护着她家主子,尖叫道,“你干什么”同时将覆在她面上的湿披风扒开。 谢湛看着吕颂梨拧了拧眉。 秦晟则凝神注视着躺在地上的赵郁檀。 其他人也觉得吕颂梨这举动有点过分了。 这时,赵郁檀的表妹郭艳将手上的包袱往地上一扔,跑了过来,“吕颂梨,你也太欺负人了!”说话间就要伸手推她。 吕颂梨冷哼,伸出右手一个巧劲便将郭艳推到一旁摔了个屁股墎儿。 秦晟下意识地想出手制止,发现不需要自己出手后,默默将手收回。 吕颂梨动手时,眼神一直留意着赵郁檀的反应,心想,不愧是女主,一般人被突然来这么一下,都尖叫出声了吧。她只颤动了一下,在别人看来,也有可能是冷颤。 吕颂梨居高临下地对着躺在地上的赵郁檀说道,“赵郁檀,这是你硬要我穿上的披风,还你。”赵郁檀的眼皮颤了颤,因为吕颂梨一直盯着她的脸,所以注意到了。因为光线的关系,其他人完全没有察觉。果然,吕颂梨眼中划过一抹了然。 秦晟出自武将世家,本身功夫不弱,刚才又一直盯着赵郁檀看,自然没有错过她那一下眼皮的颤动,心中涌出一股说不出的感觉。 吕颂梨的一举一动让周围的人开始窃窃私语,“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是在怪赵郁檀” 有人小小声地说道,“我们刚才确实是因为这件白披风才认错人的。” “难道吕颂梨觉得赵郁檀是故意的” 红豆尖声反问,“吕家二小姐,你什么意思我们大小姐是看你身体单薄才把披风给你的,你现在反倒怪上我们大小姐了” 吕颂梨的贴身侍女冰墨不甘示弱地反击,“用得着你们给当时我们这边已经有人去取披风了!” 红豆伏在赵郁檀的身上大声哭道,“大小姐,你太冤了,好心当成驴肝肺啊。” 双方这么一闹,周遭的讨论声更大了。 郭艳大声骂道,“吕颂梨,你太过分了!你怎可把所有的错误都归咎于一个昏迷了的人身上” 谢湛眉头拧得更紧了。 其他不少人也不赞同地看着她。 吕颂梨直接无视了他们。她不跟瞎子计较。况且这只是甩锅自保而已,她不心虚,况且,赵郁檀可不一定无辜。 郭艳骂完了吕颂梨她又转头骂秦晟,“秦晟,你瞎啊吕颂梨欺负你未婚妻都欺负到头上了,你屁都不敢放一个!” 秦晟双手环胸,像看白痴一样瞟了她一眼。她除了瞎逼逼还会什么,她清楚里面的事吗 这些人怎么净欺负她家二小姐墨冰不乐意了,像护崽一样将吕颂梨护在身后,嘴里开始叭叭,“两人同时落水,为何我家二小姐这破身体还能撑着,她要是不心虚,能晕着吗” 她这话让周围的人又开始窃窃私语,墨冰的话不无道理,吕颂梨素有心疾一事并不是大秘密。 吕颂梨暗暗为自家墨冰竖起大拇指,配合得真棒,不愧是原主爹娘特意安排给她的侍女。 这都不醒过来吕颂梨不怀好意地看着躺着的人,当即捂着胸口凄然地道,“赵郁檀,我待你亲如姐妹,没想到你却这么对我!”说完像是撑不住了,捂着胸口直直倒下,压向赵郁檀的方向。 “二小姐!” 冰墨惊骇欲绝,连忙伸手拉她,但重心不稳,反被带着倒了下去。 红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吕家主仆二人朝她和主子压过来,她不敢躲,她一躲,地上的主子咋办 吕家主仆二人重重地压有赵郁檀主仆身上,几人摔成一团。 场面顿时一片混乱。 注意到吕颂梨眼皮很细微地动了动,本欲上前帮忙的秦晟脚步一顿,心中哼道,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然后扭头就走掉了。 他这行为后面被赵府诟病了好久。不过这是后话了。 如今,现场依旧乱轰轰的。 “快,来人把她们分开!” “啊,二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心疾犯了!” “世子妃,快请大夫啊!” 恭王府世子妃适时出现了,湖心亭发生这等变故,她也是从前院匆匆赶来。 接着,吕颂梨谢湛等四人被安排至恭王府的客房里,换了一身干爽的衣裳,再喝了一碗预防风寒的汤药。王府还给赵郁檀和吕颂梨两人请了大夫。 这事惊动了恭王妃,这边在忙着的时候,其他宾客在世子妃的歉声中离府归家。 宾客们对此都能理解,只在出府前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挤眉弄眼,今天这一出,这几家的婚事不会有变吧 经过大夫的诊治,赵郁檀没什么大碍,只是刚才吕颂梨主仆二人压下来时,当了垫背,背上手上都有淤青或擦伤,至于为何一直昏迷不醒,大夫猜测应是呛了水。 恭王府世子妃建议让赵郁檀在客房歇息等到醒来。但红豆不同意,坚持要带她回赵府。秦晟前去护送。 赵府的人去意已决,王府这边的人也没继续挽留。只因他们更担心吕家这边。吕颂梨这边的情况有点棘手,她本就有轻微的心疾,这次事故惊吓受寒,晕厥过去,就是个麻烦。 “务必竭尽全力救治吕家二小姐,如果要用到什么珍贵的药材,你和我说。”世子妃交待大夫。 说完,她领着人去了偏院的花厅。 她一进来,恭王妃就问,“如何了” 世子妃坐下喝了口热茶,然后摇了摇头,“人还没醒。”今儿个举办赏花夜宴,她从早上忙到现在,整个人连轴转,没得休息半刻,头都疼了。 “这事一定要处理好。”恭王妃交待,“不然会很麻烦。” 世子妃点了点头,这她当然知道。吕家虽然门第不高,但一家子人都不是善茬。 吕颂梨她父亲吕德胜虽然官职不高,只是个正五品御史,却是个监察御史,在御史台所设三院中的查院办公,负责纠察百官作风。 这人在朝堂上就是个大喷子,不是喷人就是在喷人的路上。俗话说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吕德胜这人比较招恨,是百官们恨得不行又避之不急的搅棍,背地里没少被骂作佞臣。但他们也只是私底下骂骂咧咧,很少敢舞到正主跟前。 没办法,在他们看来,这吕大喷子,除了护短,家中人口简单,两袖清风的,又不受贿不徇私枉法,很少能抓到他的把柄。再者皇上护着他,他们奈何不了他。 其夫人蒋氏在夫人外交圈里是个棒槌,性子一根筋,惹到了她,她可不管你什么面子不面子的,什么话都敢给你秃噜出来。让人窒息。 吕颂梨乃家中幼女,颇受宠爱。这会在赏花夜宴里落水,要是没大碍还好,真要出个什么事,恐怕这对夫妻得发疯。 还有吕家的大小姐和两个公子,都不是好惹的性子。 第3章 极品一家 第3章 恭王妃想到吕家这一家子就让人头疼,忍不住道,“早知道就不给吕家下帖子了。”特别是吕颂梨,这心疾一犯,简直要命。 世子妃看了自家婆母一眼,心道,不给吕家下帖子,敢吗以前也不是没人这么做过,但结果怎么样呢 吕家这一家子人风评不好,是京中女眷避之不及的存在,绝非她们宴饮中愿意邀请的常客。之所以不敢落下吕家女眷,一切皆因如果刻意排挤吕家女眷,会被吕大喷子穿小鞋。在朝堂上找他们家男人的麻烦。用吕德胜的话说,就是我可以不来,但你不能不邀请,我也不要你特殊对待,但要你一视同仁。 穿小鞋的事发生两次之后,京中女眷们只好捏着鼻子认了。没办法啊,吕家不讲武德,她们怠慢吕家女眷,吕德胜就在朝堂上折腾她们男人,惹不起惹不起。 世子妃刚坐下喝口茶水,前院就来人通报说吕家来人了。她连忙起身前去相迎。 吕德胜扶着老妻下了马车,就在王府仆人的带领下往内院快步走去。吕颂梨晕过去后,墨冰就让马车车夫赶紧回吕家通知大人了。吕德胜夫妻二人一听到消息就马不停蹄地赶来恭王府。他们不仅来了,还把府上一直供养的大夫给带了过来。 吕颂梨在得知原身亲爹亲娘已经赶到了王府,在自家大夫诊脉后,就适时地醒了过来。 等自家大夫确定将人移动之后,吕家夫妇二人坚决婉拒了王府的挽留,要将人带回家。 吕颂梨也想跟着吕父吕母回去,不想留在王府。她从刚才在水中时就感觉到左边后背区域疼,难受,心脏闷闷的。她隐约觉得自己的心脏可能不太健康。婢女的话还有大夫的诊治也印证了她的猜测。另外就是冷,她换了干爽的衣服后就躺在被窝里了,但直到现在,她都还是手脚冰冷,而且被窝里也没有一丝热气。 吕家的马车回去时,谢湛带着仆从一路默默护送。 恭王府的人见此,对谢湛交口赞。 到了吕家,吕德胜让妻子先将女儿和大夫送回她的院子,他则留下来将谢湛打发了。是的,吕德胜以时辰已晚为借口,连门都没让人进。 吕德胜因为心里有气,言语间颇为不客气。受此怠慢,谢湛脸色一沉,但随即低头称诺,道明日再登门探望。 将人送走后,他沉着脸来到女儿的晓风小院。 院子里人头攒动。大夫在熬药,仆人们也是忙忙碌碌的。 蒋氏从屋内出来,“人送走了” “嗯。” “老爷,你不该给未来姑爷摆脸色的。” “姑爷以后是不是还不一定呢。”他们已得知了王府赏花宴上发生的所有事情。提起谢湛,吕德胜满腹牢骚,自己的未婚妻都认不出来,要他何用! 想到今晚的变故,蒋氏也发愁。 吕德胜朝屋里看了一眼,“不提他了,阿梨怎么样了” “大夫刚看完诊,去抓药煎药去了。阿梨醒了,精神头看着还行,我让她在榻上歇着。” “咱们进去看看她。” 两老进来时,吕颂梨靠在床头喊人,“阿爹,阿娘。” “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还好。”吕颂梨已经基本确定了原主可能有轻微的心肌炎,另外就是有严重的体寒…… “你落水是不是和赵家大丫头有关系”吕德胜问。 “不确定,但有怀疑。” “嗯,这样的亏不能吃,今晚的事你处理的很好。”吕德胜夸她,先发制人,很好。 吕颂梨腼腆地笑笑,对两老说,“阿爹阿娘,已经很晚了,你们去歇息吧。”折腾到现在,已经快子时了,对于早睡早起的他们而言,真的有点晚了。 夫妇二人回去正房前,吕德胜去了一趟前院,有些事,不得不防。 等两人回到房中,吕夫人叹气,“老爷,你说这都是什么事啊!”这落水一事,怕会影响到与谢家的亲事。 想到女儿对谢湛的情谊,吕德胜也是头疼,“女儿没事就好,其他的等后面看看再说吧。”哼,总之他不会让女儿吃亏的。 这一晚,相关的几家人都没睡好。 其实吕颂梨并没有睡着,她承认她内心很强大,但也没强大到出意外死亡后穿越了还能无动于衷的地步。 她躺在暖和的被窝里,有些出神地看着拔步床的床顶,脚榻那里还睡着她的贴身侍女冰墨。屋里昏黄的烛光透过帐子后并不刺眼,在这漆黑的夜里,反而让人感觉到安心。 对于穿书这事她倒没有生出太大的抵触情绪,毕竟当时那车祸她伤着了头脑,当时汩汩地流着血,万幸不死的话,也不知道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比如痴傻了植物人啊什么的,想想就窒息。 现在能全须全尾地穿越,貌似她这具身体的家境还不错,身份和社会地位都不算低,就已经是万幸了,就是可惜了她刚买的联排别墅和银行里没花完的存款。 吕父吕母虽然在外的风评一言难尽,但她看着还好。 原主还有一个哥一个姐一个弟,亲的,大姐出嫁了,大哥陪着大嫂回岳家了不在,小弟在书院读书。兄弟姐妹几个,都不是好惹的性子。 唯独原主是个例外,原主性格有点包子,一点也不像吕家人。用外人的话说,就是歹竹出好笋了。 值得一说的是,原主很在乎外界的评价,常常为家人在外面的糟糕名声而伤神。 对此,吕颂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能说吕家人把原主保护得太好了。 总的来说,对于吕家她还是挺满意的,不好惹总比受欺负强。反正她自己在后世的风评也不算好,她这人同理心含量很低,绝非那种乐善好施与人为善的好人! 好友就常说,她这人常在道德这条准线上反复横跳,法律是保护他们这些普通人的,要是没有法律,他们会被她欺负死。这话她是不认同的,她哪有这么坏,她一直都是遵纪守法按时纳税的好公民,只是道德感稍微淡薄了那么一丢丢而已。可她也有自知之明,她能在二十七岁成为他们事务所的合伙之一,自然不是什么善茬。 她穿到吕家这样的家里,是乌鸦落到猪身上,谁也别嫌弃谁。 理清这些,吕颂梨就想睡了,累了。 第4章 渣男登门 第4章 翌日一点,大概是七点多的时候她就醒来了。这一觉她睡了有整整睡了**个小时,好久没睡一个饱觉了。她在后世是一个很努力很拼的人,睡觉的时间通常都压缩到正常需求的最低水平,不然也没法在他们那行杀出一条坦途来。 她这边刚起,冰墨就领着侍女们端着洗漱用品鱼贯而入。 这里洗漱用的是柳枝蘸青盐,吕颂梨用着有点不习惯。 冰墨在一旁伺候,瞧她今日脸色因睡好了带上了些许红润的血色,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吕颂梨凝视着铜镜中的自己,她原先是标准的鹅蛋脸,五官比例均匀,面部线条柔和,算是骨相极美的淡颜系的长相,气质偏清冷温婉。 她挺喜欢自己的长相的,淡颜系的五官不露锋芒,让人感觉不到什么攻击性。她本身就是个积极进取的个性,所以不需要拥有一副很有攻击性的长相,比如浓颜系的长相,这对她的事业并不友好,会让同性的对手下意识地防备她。 眼前镜子里的那张脸和她原先的长相有七八分相似,只是脸色比较苍白,没什么血色。但头发更浓密一些,可能她在后世时太操心头发掉了点吧。 早饭是肉饼和肉羹以及一碗浓稠香滑的小米粥,另外还有一盅牛乳。吕颂梨根据记忆,这样的早饭很精致了,后世的包子、饺子、豆腐羹等精致食物,那是没有的。大黎朝接近后汉,饮食水平以及生产力发展和魏晋隋初相当,算是平行空间。 早饭吕颂梨只吃了半张肉饼,半碗肉羹,牛乳只喝了两口,味道太膻喝不下,小米粥倒是全吃完了。她知道,剩下的食物会被院子里的侍女们分食了,并不会浪费。 吃完早食,她在院子里走动消食。 十月的清晨,风是凉的,太阳是暖的,晓风小院有下人在打扫泛黄飘落的树叶,阳光照在身上,温暖而不炙人。 吕家这座四进带花园的四合院是皇上赏赐的。她爹娘住在正院,两个哥哥选了西北方位的院子,留下了东北方位景致和采光最好的晓风小院给她。 她的这座院落挺大的,光是眼前这一片栽满了各种花草打理得井井有条的院子就足够让人流连忘返的。便是她斥巨资买下的联排别墅,也不如她这座院落,更别提他们整个吕家的宅子还是坐落在寸土寸金的长安了。想到这里,她就神清气爽。人生赢家啊她这是,相比之下,其他的麻烦都是小case。 吕颂梨才活动了下筋骨,主院就来人说,谢家大夫人就携礼上门探望她,谢湛也一并来了,她爹和她娘让她到前院一趟。 行叭,那就走起,在哪不得奋斗啊,生命不止,奋斗不息。 在吕家待客的花厅里,因为今日非大朝日,吕德胜不用上早朝,吕家三口一起接见了谢氏母子俩人。 双方分宾主落坐后,借着晨光,吕颂梨将谢湛仔仔细细地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昨晚她刚穿过来的时候,大概是在水里折腾久了,眼睛进了水,看什么都比较模糊,加上昨晚光线差,看什么都比较模糊。 谢湛的相貌无疑是英俊的,天庭饱满,剑眉星目,眼睛深邃有神,鼻梁高挺,下颌线如神刀鬼斧般流畅,棱角分明,让人见之难忘。加上他擎长的身姿,或许是出身权贵,正所谓居移气养移体的原因,身上自带一股矜贵气息。执扇而立之时,端的一副光风霁月的谦谦君子模样。 她心想,莫怪乎京中适龄少女对他趋之若鹜。若非原主与他早有婚约,恐怕谢家的大门槛都要被京的媒婆给踏破了去。便是他有了婚约,他现在仍是长安城少女最想嫁的少年郎君。 仆人们上完茶后,谢大夫人拉着吕颂梨的小手,先关怀了一遍她的身体,然后才语气怜惜地道,“听晚的事我都听说了,谁成想会发生那样的意外。阿梨昨儿个遭罪了。” 吕颂梨微低着头,像原主那样乖乖巧巧的,心中却默默地道,这是注定的注定的。 “唉!此事最受影响的还是赵家闺女和小梨。昨儿个的事不知道被哪个长舌妇传了出去,传来传去,话就特别难听。赵家闺女知道后在家哭得不能自已,赵夫人一大早来谢家请我们拿主意,我们哪有什么主意啊。” 吕颂梨心里好笑,恐怕难听话多半是冲着赵郁檀去的吧,议论她本人的应该没她那么多。 吕家三人都不接话。但他们都听出来了,谢大夫人这话话里有话啊,像是在试探什么。 吕家三人不搭腔,谢大夫人有点尴尬。 “赵家不找秦家拿主意,找你们谢家拿什么主意”吕德胜不软不硬地问道。 吕夫人:“对啊,赵家这是什么意思” 谢大夫人:“这——昨晚阿湛那样子救了赵家大闺女,赵家的意思,是希望阿湛娶她,以平息流言蜚语。” 吕颂梨啧了一声,赵家这也太急了吧她就不信才一晚,这流言能有多厉害,现在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吧 吕夫人直言不讳,“不是,这赵家也太不要脸了吧谢湛救了她,她怎么还赖上来了呢” 吕德胜问,“那你们谢家是何打算” 谢家还要是脸的,含糊地道,“这事主要还得看你们女方这边,姑娘的名声要紧,要知道如果处理不好,将来赵家大娘子和阿梨会一直被人说嘴的。” 瞧这话说得,“那依大夫人你的意思,你们谢家是完全不介意昨晚的事咯” 谢大夫人面露难色,“这事出有因,我也知道阿梨很无辜。” 吕德胜夫妇闻言缓了缓神色,可不是事出有因吗!救人的时候,有点肢体接触怎么了又不是无缘无故搂搂抱抱。而且他家阿梨确实无辜! 蒋氏:“你们谢家不介意昨晚的事就行。咱们两家亲事不变,赵家想赖上来,那就做小!” 吕颂梨觉得挺荒谬的,就因为下水救人产生的肢体接触,婚事就能产生这么大的波折但想到她以前听过的话本子和戏文,有富家小姐落水,被个乞丐救了,要么咬人认了,要么就得去庙里修行。她就忍不住吐槽。 蒋氏的话让谢大夫人一噎,接着她话峰一转,“可是考虑到这事有可能带来的长远影响,我觉得我们几家的亲事还是得慎重。” “谢大夫人你真厉害,还能做得了赵家和秦家的主。”吕德胜阴阳怪气地道。他心里憋气,要不是顾忌女儿,他早将人轰出去了。 吕颂梨闷笑,她爹老阴阳师了。 “就是,你们明明介意就直说介意,这当婊子还要立牌坊,我可看不惯!”吕夫人也打了一记直球。 牛啊,她爹娘这战力杠杠的。 吕家夫妇直白的话让谢大夫人狼狈不已。 一直没作声的谢湛终于说话了,“伯父伯母,这事不止牵扯到我们谢吕两家,我们谢家这边的意思是,改天四家人找个机会坐下来谈谈,尽量降低影响,将这事给解决了。你们觉得呢” 这话还算中肯,加上他目前还是吕家未来女婿的身份,吕德胜夫妇顾忌女儿,难得没有怼他。 第5章 上门挑衅 第5章 吕颂梨不觉得有什么好谈的,现在明摆着,赵郁檀想让谢家负责,而谢家方面不知是不是真介意昨晚的事,对她这个未过门的媳妇有了微词,可能还兼杂了一些其他的原因,总之谢家有了退亲的想法。而且谢赵两家有可能已经达成了某些共识。 这在原书里没有的吧吕颂梨若有所思地看着谢湛,谢湛察觉到她的目光,平静地与她对视了一眼。 她猜测着,昨晚恭王府夜赏昙花原主和赵郁檀双双落水却被对方未婚夫所救一事,在书中应该没有发生。不然,男主女主女配之间的婚事起了那么大的波折,婚事都快要吹了,小表妹怎会提也不提呢这不像小表妹的风格。 吕颂梨不知道的是,这一切的发生都是有原因的。一切皆因赵郁檀前些日子做了一个预知梦,梦中她们二女顺利出嫁,她嫁入秦家,吕颂梨嫁入谢家。她嫁进去之后不久秦家就获罪流放,流放路上,夫家死了不少人,她在流放期间吃足了苦头。而谢家的门楣,却是一直屹立不倒。即便梦中吕颂梨一直无所出,谢家仍旧让她稳坐谢大少夫人的位子。醒来后,她心乱如麻,后面决定这回换条路走,绝不走回老路! 而赵郁檀自己也不知道,她那梦只梦到了一半,后半段,她是一点也没梦到,也就不知道是她原夫家改写了皇朝历史。 吕颂梨心想,如果,这是变化,那就有意思了。蝴蝶效应有多厉害她是知道的,如今一切都变得不可控起来。但她有股很强烈的直觉,谢湛和赵郁檀应该会提前走到一起。因为她相信渣男贱女之间,总有一股莫名其妙的吸引力。 谈话到了这里,谢大夫人是不大满意的,因为目前这进度离她想要的结果相去甚远,可她也不好逼迫太过。好歹吕家的态度已经试探出来了,和预想中的那样,对解除婚约一事很是抵触解除。 谢大夫人已经不想待在这里了,她看了儿子一眼。 就在这时,他们吕府的陈管家领着两个中年男子匆匆进来。 “什么事”吕德胜问。 “老爷,是谢家那边的管事说有急事找谢大夫人和谢大公子。” 谢大夫人疑惑地看了自家管事旁边身穿褚衣的中年男人一眼。 谢湛的目光在触及两人时,微微一顿,思索片刻便对吕家人说道,“既是家人来寻,恐是家中有急事,那么伯父伯母阿梨,我和母亲就先行告辞了,下次再来叨扰。” “回吧。”吕德胜挥手。 尽管两家这次谈话不甚愉快,但吕父吕母见谢府管事都找来了,也能理解谢家母子二人问都没问发生了何事就想立即回家的急切心里,之所以不问,只因是家事嘛,不便在外提及,挺正常。 “等等!”吕颂梨将人叫住,眼睛盯着那褚衣中年男子。 谢湛回首,看到她的反应,脚步微移,正好挡住了她看向褚衣中年男的视线,“阿梨还有什么事吗” “左边那位大叔,不是你们谢府的管事吧”吕颂梨有些似笑非笑地说道。 原主和赵郁檀交好,对方也经常邀请她去家里玩,故而她对赵府的人事还是比较熟悉的。这位身穿褚衣的中年男子一出现,她就觉得眼熟。再者,若是谢家有急事派人来叫谢湛母子的话,也不会同时来两位管事吧。 这一点,在吕颂梨将人喊住的时候,吕德胜夫妇二人也反应过来了。是了,他们刚才也觉得纳闷,只是没想那么多。当然,管事带个跑腿的小厮也是可以的,但这褚衣男子的年纪看着也不像是当跑腿小厮的啊。 对上吕颂梨的眼神,谢湛只觉得头疼。同时心里也觉得纳闷,他这未婚妻何时这么敏锐了她不是一向都挺胆小怕事安静寡言的吗而且说话也挺咄咄逼人的,带刀子似的,让人极不适应。 这会,谢大夫人也意识到情况有点不对。 “怎么回事”吕德胜眯着眼睛看向那褚衣中年男人。 还没等谢湛作出应对,那名褚衣中年男人扑通一下就朝谢湛和谢大夫人的方向跪下了,口中哀求道,“谢大公子,求求你去看看我们大小姐吧,我们刚才自裁了,呜呜……” 闻言,吕德胜站了起来,“你是赵府的人” “你说赵郁檀自裁死了吗”蒋氏直接问了出来。 吕颂梨早有预料,即便听到这话也老神在在地坐在椅子上。 褚衣中年男不满地道,“吕夫人,你怎么如此恶毒你们吕家就盼着我家大小姐出事对吧!” 啪!吕颂梨一个箭步上前,直接给了那男子一巴掌,“放肆!谁给你胆子来我吕家撒野的!” 场面顿时一静,大家都被她这霸气的举动给镇住了。连被打的中年男子都有一瞬间的懵逼,等他回过神,立即恶狠狠地看向吕颂梨。 吕德胜直接上前一脚将人揣倒,“来人!” 花厅里的动静那么大,早有仆人等侯在门口,如今主子一声令下,他们立即上前将人制住。 谢湛瞬间头疼了。 吕夫人蒋氏率先回过神来,定了定心,问那中年男子,“你就说她到底死没死!” 吕颂梨心说,娘啊,肯定没死呗。只是她没想到赵家是真不要脸,竟然舞到她这个正牌未婚妻的跟前来了。 中年男子不想回答。 “赵郁檀她到底有没有事”这人一直说不到重点,谢大夫人也不耐了。 中年男子低头回道,“幸亏发现得晚,人救回来了,请了大夫,只是人到现在还没醒,大夫说大小姐万念惧灰,一生求生,情况很危急。我们老爷夫人想请谢大公子过去看看我们大小姐,兴许……” 啪!一只杯子直接朝那中年男子砸去,被他侧头一避,只擦着他的头皮过去,然后落在地上,碎了。 吕德胜砸完杯子,指着门口冲着这些外人道,“赵家欺人太甚!滚,都给我滚!” 谢湛叹了口气,道,“那伯父伯母,我们先告辞了。娘,走吧。” 谢大夫人动了动嘴,然后叹息一声,率先迈步出去。 吕家对此视而不见,连送客都是陈管事去的。 总而言之,这场会晤很不愉快,双方不欢而散。 第6章 支持亲爹 第6章 啪!吕德胜气呼呼地道,“气死人了,赵家欺人太甚,谢家可恶至极,谢湛也是个没良心的!” 蒋氏同样很生气,“当年是阿梨救了他,现在他们却因为一点小事就想退亲,真是良心被狗吃了!”当年阿梨还那么小,为了救他在水里泡了那么久,大寒的天气啊,事后高热还引发了心疾,人差点就没救回来。 吕颂梨闻言,大概猜到了谢家和吕家这两户不怎么门当户对的人家会结亲的原因。原主的记忆也佐证了这一点,两人的亲事是谢老太爷拍板决定的。但如今,谢老太爷已去世两年了。 在外人看来,这桩亲事是很不对待的。谢家是大士族,谢湛有才有貌能力出众。明眼人都能看出,谢湛前程远大。 吕家呢,既不是簪缨世家,家中官职最高的吕德胜也不过才正五品,目前虽然颇得皇帝宠信,在百官中却是孤臣一般的存在,能帮到他的地方不多。 吕颂梨这脸虽然长得好看,但一直以来能力平平,才华也不出众,两人极不相配。 “阿爹阿娘,别生气了。” “阿梨……”吕德胜夫妇二人担忧地看向她。他们知道,女儿打小就很期待这桩婚事。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因为先前就有所猜测,加上她也不是原主,吕颂梨反倒是三人中接受最快的一个。 “阿爹阿娘,我没事。其实一直以来,谢湛待我这个未婚妻都是淡淡的,我能感觉到他并不喜欢我。”吕颂梨平静地说道,“爹娘,这是好事,想必谢家对这桩亲事早就不满了,不然也不会揪着一个理由就想退亲。现在我们知道了谢家的想法,总比我嫁进去了受磋磨的强。” 吕颂梨很清楚,这亲事多半要黄。像谢家这样的人家,既然露出来退亲的意思,多半就是已经有了决断了。 “不过,想退亲可以,事情不是这么办的。“说这话时,吕颂梨虽然脸上带笑,但这笑中却含着丝丝凉意。 她本来想着,不过是一桩亲事一个男人罢了,既然现在有人来抢,对方也有了旁的心思,那就算了。 当然,即便没有现在的事,她也膈应。在原著里,谢湛是男主,但能做出在妻子病重期间和妻子好友眉来眼去暗通款曲的事的,绝对不是个好玩意儿,当然赵郁檀也不是个东西。 现在她不想这么快让他们如意了。 只因谢家和赵家的做法太让人不爽了。谢家吧,明明就以昨晚她被救时与外男搂搂抱抱的理由想退亲的,却想片叶不沾身,连退亲的过错都不愿意往自己身上揽。面子要里子也要,贪心!赵家目前就和明抢差不多了。 她凭什么那么轻易地成全他们两家啊纵然她现在不想要这门亲事了,她也不会那么爽快地点头,再怎么样也得折腾一下他们才能出这口气。 “委屈你了。”蒋氏忍不住眼红,很多姑娘家,总愿意把事情往好的那方面去想,她却没有。女儿看得太明白了,对自己也狠,一点妄想的余地都不留给自己。太让人心疼了。 吕德胜站起身,“我去书房。”刀呢他要去找他的刀!一个个的这么欺负他闺女,他参不死他们! 吕颂梨叫住他,“阿爹,收集一下赵家贪赃枉法的证据,在朝堂上狠狠参他一本。”谢家比较难对付,先捏一捏赵家这枚软柿子吧。 吕德胜一懵:闺女 不是,小闺女不是一向讨厌他在朝堂上四处喷人的行径的吗 “不用顾虑我。” 提起她和赵郁檀两人的友谊,也有几年了。一开始,她爹吕德胜在京中的处境并不怎么好,他带着妻子和年岁最大的三个哥姐在京中打拼,原主年幼又体弱,就放在老家养着。直到后来他在官场上经人点拔打通了任督二脉,才算站稳了脚跟,后来便将她接来了长安。 原主刚来长安时,胆子小又自卑,与长安城贵女圈格格不入,不自觉地就被排挤了。是赵郁檀这个温柔大姐姐带着她护着她帮助她。原主对赵郁檀这个大姐姐很感激很信服,几乎是全然的信任。 吕家一家子人也非常感激赵郁檀对原主的维护,因此吕德胜没少给赵家行方便,在赵家的人和事上面很多时候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甚至还明里暗里提醒过赵郁檀她爹几次,让她家避过了几次危机。 现在两人友谊的小船翻了。她当然不会让她父亲手软了。 吕颂梨继续道,“如果嫡支没有,那就往旁枝找,旁枝再找不到就回他们族地老家找!我不相信赵家屁股真那么干净。”有机会要上,没机会制造机会也要上,总之,不要放过他们。 蒋氏也跟着强调了一遍,“听到没有赵家大闺女太不要脸了,老头子,你这次定要好好给女儿出口恶气!”这两人,看把孩子都逼成啥样了! “好好好,听闺女的,不过不用那么麻烦,赵家可不干净,小辫子一抓一大把。正好我手上就有些他们的罪证。”吕德胜心里美滋滋的,女儿向来不喜他在朝堂上的作为,她现在是不是有点认同他这当爹的了 思及此,吕德胜瞬间像是打了鸡血,心里暗暗发誓要把这事给办好了。以前看在赵家大娘子和他家小闺女交好的份上,他收集到的与赵家相关的资料都压箱底了,从来没对赵家出手过。现在总算派上用场了。这叫什么有备无患! “爹,那你接下来要努力了,女儿看好你,就等你大显神威了。” “放心,这事爹在行,你等着瞧好了。”吕德胜就差拍胸脯保证了。 说完这些,吕颂梨就回自己院子去了。她这破身体,才坐这么会就觉得疲惫了。 她离开后,蒋氏忍不住说道,“阿梨这性子转变太大了。” 吕德胜不以为意,“被刺激的呗。其实这样也好,以前她还是太绵软了点。”他们家的四个孩子,前面三个放出去他怎么都不担心,吃不了亏。但小女儿不行,以前外人总逮着她一个人欺负。她这样,他这当爹的总算放心多了。 “另外就是长大了,她刚才护着你的样子,你看到了吗” 想起刚才女儿给赵府那人的那记耳光,蒋氏点了点头。经历了这样的事,女儿可能真的是长大了吧。 接着吕德胜强调,“而且阿梨是越来越像我了。”瞧瞧,她能说出刚才的话来,真不愧是他的种。 蒋氏白了他一眼,“是像你,你就得意吧。” 第7章 流言反噬 第7章 回到晓风小院,吕颂梨好奇外面的流言传成什么样了,怎么就把赵郁檀逼得自裁了然后便让墨冰派人出去打听一下。 长安城中,确实如吕颂梨所料,都在议论昨晚的事。 “听说了吗恭王府的赏花夜宴有两位贵女掉入湖中。” “她们是谁啊” “鸿胪寺卿赵大人的大女儿和御史吕大夫的幼女。” “那人没事吧” “人没事,被人救了上来。” “那就好,那就好。” “但你绝对想不到,救她们的分别是对方的未婚夫。” “啊” “这事我也知道,听说在水里,两位贵女把来救的男人搂得死紧呢,身体也紧紧缠着。”这人越说语气越暧昧。 “啊那咋整” “这也不能怪她们吧毕竟又不会水,生死攸关之际,下意识的也管不了那么多啊。” “对啊,我也觉得不能怪她们,她们的未婚夫下水救人时,没把人认出来,救错人的是他们啊。” “话虽如此,但你要是她们的未婚夫,每每看到对方,都想起未婚妻被对方抱过搂过身体贴贴,心里能没有疙瘩就比如你李四,成亲前你老婆被张三搂过抱过,你成亲后,经常看到张三在你跟前晃悠,你怎么想” “可是总不能因此就解除婚约吧不至于不至于。” 有人咂摸着嘴,猥琐地道,“哎,我怎么没遇上这种好事我要是在,肯定会下水救人的。” 旁的人轻蔑地瞥了他一眼,仿佛在说,你在想屁吃。 有人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这两桩亲事,新郎新娘怕是得换一下。” “倒不失为一个办法。” “如果真这样决定的话,这吕家小闺女倒了大霉了。落个水,把好好的未婚夫给丢了。” “我也听说了,这里面有隐情,好像是赵大小姐动了手脚,两人才落水被人救错了的。而且被救上来时,她还装晕呢。” “啊,真相竟然是这样的吗那赵大小姐图啥啊” “图啥,图人未婚夫呗。” 那晚的事迅速地在长安城老百姓里流传开来,各种猜测都有,历来这种带点桃色的八卦话题最为人津津乐道,更别提故事里的主角们都是长安城的公子贵女,加上有人在暗中推波助澜,这话题越传越离谱,越传越不堪入耳。什么两位贵女在水中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肌肤啊,贵女缠上去的时候,郎君们都起了反应,气息不稳啥的。双方抱住时,借着湖水的遮掩这样那样啊。 听到传回来的消息,吕颂梨就知道了,这长安城里的流言确实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这背后之人不用猜,肯定是赵家无疑。另外,她觉得吕大人应该也出手了。看这流言里的脏水,大半都往赵郁檀身上泼就猜到了。吕大人不愧是言官,搞舆论的一把手,对这方面就是敏感。啧啧,这赵郁檀也真是惨,伤敌八百,自损一千二。恐怕这会,她要哭晕在厕所了。 吕颂梨猜得没错,赵郁檀这会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脖子上的一道勒痕被拿巾子围住了。闺房内一片狼藉,婢女们都被遣至屋外,屋子里只余赵郁檀和她母亲罗氏二人。 罗氏:“别哭了,仔细哭伤了身体。” 赵郁檀头依旧埋在被子里,“娘,怎会如此”呜呜,她好气啊,她只是想利用落水救错人一事借助舆论快点嫁给湛郎而已。没想到流言将她说得如此不堪。 “唉,失算了,你父亲说,发现有另一股人马混水摸鱼,趁机生事,才让流言蜚语朝你一面倒……”女儿被污至此,罗氏也是又惊又怒,忧急如焚。 赵郁檀抬起头,眼睫挂泪,眼睛红肿,“是吕家吗” “嗯,吕家反应太迅速了,恐怕早有防备。”提起这个,罗氏就想叹气,吕德胜不愧是这方面的老手,应对太老练了。其实不止吕家,和他们赵家不对付的老对手也出手了。 赵郁檀难过极了,从她决定拖着吕颂梨落水的那一刻起,她以为事情会很顺利的,所有的事情都会很快解决,她也能顺利嫁给谢湛。 她对这个计划还是很有把握的。 首先她做了两个预知梦,在第一个梦里,她嫁进秦家后,没多久秦家便会获罪流放。第二个预知梦里,她是真嫁给了谢郎,只不过梦里,他们的年纪都蛮大了的。 梦里,她不知道秦家和她是因何能回长安的。但她觉得,多半是皇恩浩荡,秦家被赦免了。 这两个预知梦是她决定出手的原因。明知前路艰难,她不想去吃这没必要的苦。另外,通过第二个预知梦,她很确信,自己才是谢湛谢郎的真命天女。 她之所以对自己的计划很有把握,是因为她从梦中得知,吕颂梨体质阴寒,不利子嗣。吕颂梨的身体一直不太好,吕家对外只称吕颂梨有轻微心疾,隐瞒了她极度体寒的消息,其实她的身体很难怀孕,这事谢家是心知肚明的。 她不觉得谢家会满意这样一个儿媳妇,谢家缺的只是一个明正言顺的退亲的理由而已。光是吕颂梨名声上担上污点还不够,还要使得谢家能不沾丁点脏污地解除与吕家的婚事,如果有这样的机会,她相信谢家会愿意的。 梦里,湛郎而立之年,犹自膝下空虚,能想象吗位高权重的谢家掌舵人,膝下竟然没有半滴子嗣血脉。她心疼这个男人。 她所做的,就是为谢家创造这么个机会。 通过那晚她们双双落水却被对方未婚夫所救一事,他们操纵舆论,给她和吕颂梨的名声抹上污点,她自己用些苦肉计让谢家负责,一切就能如她所愿水到渠成。 名声暂污这事也好解决,况且还有吕颂梨陪着她,她不怕。 只是万万没想到吕家早有防备,并且把本该平均泼向两人脏水大半都泼向了她。现在她的名声比吕颂梨差多了。这让谢家怎么看她 还有,昨晚吕颂梨怎么就没晕过去呢要是晕过去,没有后面她干的那些事说的那些话,这舆论就没法把她说得那么难听了。而且,昨晚她一下子就怀疑到她身上,看来根本没有把她当姐姐当闺蜜当好友!她被她骗了! “乖,别哭了,我们都会帮你的。你要相信现在一切的困难都只是暂时的,结果肯定是美好的。”罗氏摸摸女儿的头,安慰她。丈夫说过,最近他给女儿找过难因大师批命,难因大师说,她女儿得天独宠,是有大造化之人。有了这样的批语,她相信女儿定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赵郁檀吸了吸鼻子,勉强扯了扯唇角想笑一笑,她当然知道家里肯定会全力帮她的。 因为前些日子她已经将自己的奇遇告诉了她父亲。她做第一次预知梦的时候,离婚期只有三四个月年了,她当时心很慌,怎么都想不到破局之法。她想解除和秦家的婚约,想嫁给谢湛,但这些都不容易做到。 时间紧任务重,为了能让自己如愿,她必须获得家里的帮助!她爹赵文宽乃鸿胪寺卿,亦是目前整个赵氏的族长,话语权很大。 赵郁檀为了获得她爹的支持,她将第一个预知梦告诉了她爹。她爹一开始半信半疑,信吧,有点荒唐,不信吧,又怕万一是真的,赵家会被秦家所牵连。 为了取信她爹,她最后还分别将两件在谢家和秦家的秘密告知了她父亲,这两个秘密不管在秦家或者在谢家,都是极为重要的秘密,家族核心成员才能知道,外人不得而知。近来赵家正在查证这两个秘密。她决定实施落水计谋时,他们事先并不知情。其实这一计,也是她临时想到的,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她爹也觉得这计策甚好,就是太赶了。 赵郁檀咬唇,心里下了一个决定,“娘,我要去见见阿梨。” “好,娘来安排。” “尽快。” “好。” 第8章 秦家登门 第章 吕颂梨睡了个午觉起来,带人将院子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 谢湛和原主两家订亲多年,这些年两家都是正常走动来往的。每逢年节以及原主的生辰,谢家都会送来年礼节礼生辰礼,吃的用的赏玩的都有。当然,吕家也有回礼。 蒋氏知道她闺女很看重谢湛这个未婚夫,故而谢家送来的礼里除了吃食,很多她都给了闺女。这些物品都被原主好好地保存收藏着,即便拿出来用,也是非常爱惜地用。 吕颂梨可不是原主,对这些价值不高的玩意儿可生不出什么怜惜之情。将它们扫地出门倒不至于,卖个二手也不值什么钱。只能先归笼起来,找个角落放着,等与谢家的事一了,就把它们全赏给下人好了。 吕颂梨还在屋子里发现原主给谢湛绣的荷包、制的扇子以及淘换来的质量上乘的狼毫笔……每一件都用心得很。让她下决心收拾院子的导火索是一套原主偷偷给谢湛做的里衣! 现在这院子是她在住,她不能容忍这些东西在她跟前碍眼。 吕颂梨决定了,上等的狼毫笔就送给她爹!她爹才配得上用这么好的笔,谢湛不配。这套半成品交给墨冰,让她找个手巧的婢女将它改一改,打算送给弟弟吕明志穿。没办法,这料子用的是杭绸,很贵,她舍不得扔。算了,她想了想,还是打开库房,将原主积攒的好料子拿出来,给家人一人做一身吧,等过年的时候送出去。不然,光送她弟一套里衣也太奇怪了。 吕颂梨从决定收拾住处开始,她院子里人下人就开始忙活开了。而她处理完那些碍眼之物之后,就无所事事了,便想去找本书来看。 她查看了一下原主的书架,发现书架里只有寥寥几本,甚至书面都落灰了。她翻了一下,都是《孝经》、《女戒》之类的,唯一一本《山川志异》还被放在最底下。有两本话本,都是写贤妻良母的。她看了两眼,扔到一边儿去了。搜寻了一下记忆,吕颂梨就知道了这几本书的由来了,除了《山川志异》是她弟弟送的之外,另外几本都是原主先前跟着赵郁檀玩得好的小姐妹团或送或推荐的,借口就是她以后当谢家大少奶奶要用到,原主奉若至宝。 吕颂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索性拿了一根钓竿和提着一只木桶到自家池塘去钓鱼,就当放松了。墨冰连忙跟上。 她刚钓上四五条七八两约巴掌大的鱼儿,就看到陈管家带着小厮匆匆经过。 墨冰将人喊住,“陈叔!” 陈大管家停住脚步,才注意到他家二小姐正在钓鱼,当下就笑道,“二小姐带着墨冰在钓鱼呢”他目光往木桶里一扫,里面有好几尾鱼了,他想,二小姐这钓鱼技术可以啊。 “嗯呢,陈叔一会回头的时候拿两条呗。这鱼不大,但看着还挺肥的,关键是活蹦乱跳的,肉质一定很嫩。”吕颂梨戴着一顶帷帽,在这个没有防晒霜的年代,防晒真的很重要啊。 “行,回头我提两尾家去。我这还有事,先走了,二小姐你们慢慢玩。”说话间他脚步不停。 “陈叔,何事啊,这么急匆匆的”墨冰追着他后背问。 “秦家给老爷下了帖子,想登门拜访,目前人就在大门外等着。”你说急不急吧 墨冰点头,“哦,原来如此。”那确实挺急的。 吕颂梨一听,秦家是那个和赵郁檀订亲的秦家吗她觉得自己猜得没错,在这么敏感的时间里登门的,除了那个秦家不作他想。吕颂梨顿时来了兴趣,忍不住想看看对方是何方神圣。在原书里,原主是惨,但秦家兄弟也不遑多让,一个为女主送了命,另外一个显然也是大冤种,真可谓被男女主吸干了血液。 “墨冰,你继续在这里钓鱼,我去找一下阿娘。”吕颂梨将手中的钓竿塞进墨冰手里,提着裙摆往主院施施然走去。 墨冰下意识握紧了鱼竿,看着已经走远的二小姐,赶忙让人跟上。 吕颂梨刚到正院不久,秦家人就到了,秦老夫人病重来不了,是秦晟的大哥秦珩带他来的。 两人是她爹娘接待的。 蒋氏把她安置在花厅内闱,没让她抛头露面。 秦家的来意很简单,一来是携礼上门慰问吕颂梨这个伤患,二来是表态秦家愿意为此事负责的态度。 “这事儿,贵府二小姐和阿晟都很无辜,她落水是意外,秦晟救人没错,但都因此遭受了无妄之灾,婚事都出现了波折。” “事已至此,毕竟与吕二小姐有肢体接触的人是秦晟。如果吕家需要我们秦家负责,我们表示很愿意,如果不需要,我们也不纠缠,一切依着吕家的需要来。” 秦珩的话让吕家三人听着很舒服,看看,什么叫担当,这就是! 但看到秦晟一脸不情不愿的态度,吕德胜心里又是一堵,脱口问道,“那赵家呢” 秦珩笑笑,“赵家不是问题,我们秦家已经同意解除两家的婚约。”说着,他还伸手揉了揉胞弟的脑袋,“吕大人和吕夫人别介意,他今早刚被人退婚,还有点缓不劲来。”声音饱含歉意。 秦晟敢怒不敢言。 秦珩的话果然让吕家夫妇二人放下了心中的那点子因秦晟态度产生的不愉。 吕德胜叹了口气,确实,他见过秦晟打马游街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样子,这样的少年郎还被人退了亲。说来说去,他和女儿最无辜了。复又想到,秦家如此不拖泥带水,不愧是出身将门,爽快。但他们家是闺女,容易吃亏,慎重迟疑在所难免。 秦珩的声音很好听,说话也不徐不疾的。 吕颂梨忍不住微微扯了扯帘子往外探了探头,想看一眼。 武将五感敏锐,她才看过去,那边的人立即就察觉了,一双充满锐意的眼睛攸地朝她这边看了过来。 吕颂梨只觉得头皮一麻,不是,这是秦晟昨晚光线太暗,她当时的心神也不在对方身上,所以根本没有细看过他。 她没想到秦晟竟然长了一副亦正亦邪的脸,五官瘦削有型,脸型棱角感很强,这种长相可以很正,但是也可以很坏。鼻梁细窄,加上局促的眉间距,看人时,给人一种你被锁定了的感觉,攻击感很强。妈耶,秦晟那长相,配上无边框眼镜,简直就是从都市文里走出来的斯文败类本人。她看过某位叔圈天花板年轻时候的照片,长得就类似他现在的模样。这样的长相,等年岁再长一点,浸染上权力的春药,感觉和凶狠大反派不谋而合。 是那个女人啊,认出吕颂梨,不是刺客什么乱七八糟的人,秦晟眼神的锐意顿减。但很快他又皱起眉头,这女人怎么这样看他像是刚认识他一样。 看着他那张脸,吕颂梨着实愣神了一会。 而秦晟见她这样就瞪她,还看还看不知羞! 吕颂梨:…… 这张脸配这副性格,真是暴殄天物,吕颂梨嫌弃地扭过脸去。 吕颂梨稍微将视线移了移,落在他旁边的人身上,这位稍年长的男子应该就是他大哥秦珩了,脸型是长脸,中庭偏长偏瘦,自带一种成熟气质,兼顾儒雅与坚毅。 这会秦珩也察觉到了什么,不着痕迹地看了过来。看到吕颂梨,愣了一下,像是猜到了她的身份,然后朝她安抚地笑了笑。 被抓包了,还是兄弟二人。吕颂梨扯了扯嘴角尬笑,然后往旁边一躲,尽量装作若无其事,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花厅里没别人,秦家兄弟两人的反应吕父吕母都看在眼里,明了他们是发现躲在里面的闺女了,秦家兄弟的反应也比较友善。 秦家兄弟二人没呆多久就告辞了。吕德胜亲自去送客。显然,对比谢家,秦家得到的待遇更高。 第9章 身体隐患 第9章 他们边走边聊,行至二门,秦珩顿住脚步笑道,“吕大人请留步。” 吕德胜从善如流,接下来就由陈管家送出大门,他的身份,不宜与任何人家来往过密。被人看到,于他们两家都不利。 临走前,秦珩还提醒了一句,“长安城中的流言不息,于令嫒无益,不管做何决断,吕大人吕夫人应尽快才是。” 吕德胜不便告知他们自家的一些计划,只能胡乱地点了点头,算是承了对方的好意。 这厢,吕德胜刚起身去送客,蒋氏就喊吕颂梨,“阿梨出来吧,他们走了。” 吕颂梨出来之后,蒋氏握着她冰凉的小手,观察她的脸色,虽然仍旧不红润没多少血色,但比起昨晚要好很多,“手怎么还是那么凉来,喝杯热水。听陈管家说,你刚才去池子里钓鱼了” 吕颂梨双手接过杯子,捧在手里,杯子暖暖的,确实舒服,“晓风小院在大清扫,闹轰轰的。我闲来无事,钓着玩儿的。” “玩儿就玩儿吧,只是在外面要记得多穿件衣裳。还有,周大夫开的药要按时吃。”蒋氏叮嘱。她已经知道晓风小院在大清扫,也知道女儿把谢家送来的物品都归整到一处,只当她借着晓风小院大清扫一事来遮掩。 “阿娘,我知道的。”吕颂梨回完话,微微垂下眼眸。 看来,她这体内的寒气不简单啊。自古以来,男属阳,女属阴,女子的体质多半都有体寒之症。她的手脚冰凉,躺在被窝里也不暖和,她一开始以为是这身体体质偏寒加上落水之故,毕竟十月份,算是晚秋了,夜晚的湖水是很冷的。 直到现在,她已经吃了好几副药了,身上的寒意仍然很重,不见好转。 她给自己微微把了个脉,她这身体的寒气很重,寒中带火,这火是虚火,并且很顽固,比较棘手,非一般的驱寒药能治好。她又找了个机会看到了昨晚周大夫给她开的药,里面有治疗心疾的药也有驱寒的药,驱寒药的比重还不小,从而印证了自己的猜测。 吕颂梨敏锐地意识到,吕父吕母并未将她严重体寒之事告知过原主,原主一直以为自己经常吃药只是治疗心疾的而已。 吕颂梨翻遍原主的记忆,才大概明了这具身体为何寒气那么严重了。原主小时候救谢湛时,在冰水里泡了太久,寒气入体。这寒气入体严重到什么程度呢,对子嗣有碍的程度。吕颂梨觉得这才是当初谢吕两家会定亲的最大原因。一切只因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是这个原因,知道的人不超五指之数,连她本人也不知道。 她略想一想也能明白吕父吕母的苦心,这个消息对女儿家而言太沉重了。这个时代的人讲究多子多福,原主几乎丧失了生育能力。原主本身的性格就有点软弱,如果再得知自己以后难以生育时,不得自卑死啊。可怜天下父母心。 这个病不难治,没穿来这里之前,她太爷爷是个老中医。老一辈的人嘛,讲究传承,她太爷爷年老的时候,就一门心思想将自己的一身本事好好儿地传下去。家里的人都被他扒拉过了,有天分的都被他摁头学中医了。因为计划生育的关系,到了她这一辈,就只剩下硕果仅存的三兄妹了。用她太爷爷的话说,她还算有天分,所以她也被她太爷爷拎着学中医了。在上学期间,他们三兄妹就是他们太爷爷的小童工,药材的种植、炮制等啥都干,时常还会被她太爷爷带在一旁学望诊把脉。 这样的生活,直到她上大学选了营销方向的专业之后才有所改变的。在确定她不会改变主意选择中医专业之后,她太爷爷就放她自由了,她不需要在寒暑假时苦逼兮兮地给她太爷爷当童工了。她两个哥哥羡慕死她了。 但她也只放飞了一个暑假,从大学的第二个暑假开始,她又回到老家老老实实地给她太爷爷帮忙去了。 一连几年,吕颂梨自己都不敢相信顽固的太爷爷会这么轻易放她过关,直到后来她从她大哥那里听来了一句她太爷爷点评她的话。她太爷爷说她心眼活,太浮躁了,静不心来学医,只能学点皮毛,难深入。但也因为心眼活,加上脑子清醒,放她出去自己混也饿不死。 传完这话,她大哥就自闭去了。 听话这点评,吕颂梨也不生气,她知道自己是什么人,喜欢享受,喜欢金钱名利。钻研医学是一条比较孤独的路,不适合她。 她喜欢销售,她喜欢通过销售积累财富的成就感,那是一种通过自己的努力,将知识眼光智慧变现的过程,非常有意思。 当然,学医也能实现财富自由,像她家老太爷这种有真本事的老中医,每天来请他看诊的人多了去了,甚至还有黄牛卖票咧,挣得也不老少。就是有点太慢了,她性子急,等不了。 后来她大学毕业后从事的是医药方面的行业,涉及的产品有中药和西药。她利用其中的便利拿出自己的小金库跟着倒腾了一些中药材,赚了不少。西药和医疗器械水深,她没碰。后面还带上了她两位哥哥,没办法,他们家就那哥俩最穷,不得照顾着点啊。她不否认,她事业上的成功,多少都沾了点她太爷爷以及家里的光,可家里有这方面的资源,为什么不加以利用呢而她所取得的成就,也印证了当初她太爷爷点评她的话。 言归正传,她身上的病不难治,不管是体寒之症还是心疾。 这个时代对于疾病很棘手,很多时候都没有很好的办法,但是后世不一样,后世的医疗水平是几千年文明进程的结晶,处理种类疾病都已经形成了行之有效的治疗药物方法。 周大夫的医术在长安城里算是顶好的了,但在吕颂梨看来,所开的药方还是有所欠缺的。这便是降维打击啊,用她太爷爷的话说,她对中医只是略懂皮毛,竟能改他开的药方了,她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在想什么这么入迷” “没有。” 蒋氏突然想起一件事,便道,“对了,你大姐晌午那会捎话回来,说让你有空去徐家看看她。你要是感觉身体大好,就去一趟吧。她呀,估计是听到了那晚落水的事,偏她自己又在月子期间出不来,这不就想你去瞧瞧她。”正好她也挺挂念大女儿那边的,她大女儿这月子才刚过半,她已经去了两回了,也不好去得太频繁,省得徐家人多心,但小女儿去就没事。 “她坐月子呢,徐家人告诉她这事干嘛,这不平白让她着急吗”吕颂梨不觉得自家应付不了这事,让一个产妇操心,太不该了。 “应该不是徐家故意告诉她的,你们落水那事,现在外面传得沸沸扬扬的,估计她也是无意中得知的吧。徐家也没那么缺心眼。” “行,明儿一早我去看看她。” “下午去吧,早上那会还太凉了。” “听您的。” 第10章 考虑秦家 第0章 母女俩刚聊了会,吕德胜就回来了。 “将人送走了”蒋氏问。 吕德胜端起杯子,将里面的水一饮而尽,“嗯,我送到二门就回来了。” “赵家竟然和秦家解除婚约了,这速度也够快的。”蒋氏感叹。 吕颂梨点头,可不是吗一个早上,干了不少事,赵家真的好忙哟。 今天他们吕家一前一后接待了长安城里一文一武两大家族的人,两老颇有些感慨。 “对比之下,还是秦家显得更有担当一些。”蒋氏说道,她对秦家的印象挺好的。 吕德胜冷哼,“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蒋氏翻了个白眼,“你咋将自己也骂进去了呢” “我不一样。”吕德胜倔强地强调。 看着这一幕,吕颂梨不自觉地弯起嘴角,帮腔,“阿娘,阿爹确实和谢湛不一样,谢湛这个人可比不上我爹。” 吕德胜挺起胸膛,满脸自得地看向老妻,“听到没有” 蒋氏嫌弃地瞪了他一眼,然后赶人,“行了行了,明天不是要上朝了吗你还不去书房” 蒋氏一提醒,吕德胜瞬间站了起来,“是该去书房了,晚饭不用叫我。”明天大朝,他给赵家准备了大礼,每逢这种时候的前一天,他都尽量呆在书房做各种预演,争取在朝堂上不翻船。 蒋氏冲他挥挥手。 吕颂梨站起身,笑眯眯地送她爹去书房。她爹这个习惯蛮好,要保持。 “再陪娘坐一会。” 吕颂梨看出来她娘似乎有话要说。 “娘,你想说什么直说呗,咱娘俩还有啥不能说的啊”她本来还想跟着她爹去书房挑两本书回去看的,这下是不行了。 蒋氏笑了笑,“被你看出来了” 吕颂梨心想,这么明显,她眼睛又不瞎。 蒋氏正了正神色,问她,“阿梨,你觉得秦晟这人怎么样” 吕颂梨看着她娘,眼睛微睁,不是,她娘说的这话,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蒋氏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秦家人丁兴旺,家风也正,你嫁过去的话,秦晟身为嫌幼子,有父兄庇佑,你们也能轻松点。”最重要的是,嫡幼子传宗接代的压力要小很多。 她对于与谢家那桩亲事,内心一直都充满了忧虑,她闺女那身体,嫁进谢家这样的大士族,还是嫁给谢湛这个长房嫡长子,将来要面临的压力可想而知。但这桩姻缘是她闺女付出那么大的代价换来的,就这么放弃,又很不甘心。今天一大早,谢大夫人和谢湛含含糊糊的态度更是加重了她的忧虑。 “你娘说得对,那秦晟确实还行。”门外她爹的声音传来。 “阿爹,你不是去书房了吗” 吕德胜:“落下东西了,回来拿一下,不过这不重要,我们现在说的是秦晟。” 说完这话,两老同时看向吕颂梨。 “不是,爹娘你们怎么会突然有这种想法”吕颂梨心中骇然,妈耶,她得尽快打消两老这种危险的想法。 要知道,秦家在原书中,在赵郁檀嫁进去不久后就获罪流放了。后来虽然秦珩率兵打回长安城,夺得了最终的胜利,但秦家应该死了不少人,否则秦家第二代小皇帝也不会那么亲近赵郁檀这个已经改了嫁的前婶婶了。 谢家的实力在皇权更替中一直保存得很好,强臣幼主,难免权柄旁落,加上赵郁檀的原因,谢湛后期摄政把持朝纲是显而易见的事。到最后,新皇朝姓秦还是姓谢,还不得而知呢。 秦珩未必看不到这些问题,但他估计想除掉谢家也有心无力了,流放和打仗,给他的身体造成了不可磨灭的影响,自然也就影响了寿元。加上秦家伶仃凋敝,恐怕他也只能叹息着闭上双眼。 这些都是她根据小表妹给出的原书剧情推测的。当时小表妹也没提秦家是啥罪名,虽然现在剧情出现了变动,但秦家能不能躲过那一劫,犹未可知呢。 秦家是夺得了最后的胜利,从风险和收益两方面来考虑,早下注是赔率高收获大,可风险也大,还有可能血本无归,甚至连身家性命都搭进去呢。他们吕家只需在形势明朗时,找个机会上船,不也一样吗 他们吕家何必那么早去蹚这浑水呢,这么早跳下去,她担忧她爹这小身板扛不住。 “阿梨,你相信爹看人的眼光。” “阿梨,如果和谢家的亲事不成了,你真的要慎重考虑一下秦家。不然,你将来的亲事会更坎坷。”蒋氏忍着心痛解释,可事实就是这么个事实。如果他们家和谢家退亲了,加上昨晚落水的事,小闺女之后的亲事选择面要窄很多很多。 什么吕颂梨眉头微拧,她的思维还保持着后世的惯性,总是下意识觉得即便和谢家退亲没什么大不了的,却没想到情况比她想象的还要严峻。 “不是啊爹,如果真要选,那我选秦珩。”不说他活到了最后,夺得了最终的胜利,就说秦珩二十七,她在后世也二十六七岁了,相配一些。再者,他原配死于难产,留下一对双胞胎,她这破身体,无痛生娃,最适合她。 古代嘛,儒家思想盛行,讲究以孝治天下,养恩比生恩大,好好养大,不怕他们不孝顺她。大环境这么给力她还培养不出个赶忙孝顺她的孩子,那是她无能。 要是配秦晟,她那是妥妥的老牛吃嫩草,她脸皮再厚,也还是有点下不了嘴的。还有一点,秦晟就是个炮灰啊,虽然她挺吃他的颜的,但架不住他在流放途中人就没了,俗话说的活不过三集。她这身份虽然在原书里也是炮灰,但炮灰和炮灰也是不一样的,原主好歹活到了中后期才下线的。吕颂梨倔强地想。 她爹娘现在竟然提议两个炮灰凑一块,是怕他们灰飞烟灭的太晚了吗 “不行,秦珩年纪太大了!”吕德胜一听就激烈地反对。秦珩看着是成熟稳重,但他比女儿大了那么多! 吕颂梨眨了眨眼,二十七就叫年纪大吗后世那些小姐姐三十多还是中年少女呢。而且秦珩看起来也不老啊。她不知道古人的平均寿命只有四五十岁,说句不好听的,秦珩这年纪,人生都走过了三分之二了! 蒋氏对她的选择也是摇头不已,两人都不相信这是她深思熟虑之后的选择,都以为是她赌气之下的选择呢。 吕德胜阻止老妻继续劝说的举动,“阿梨既然不愿意,那咱们就不考虑。” 蒋氏叹息一声,罢了罢了,秦家若是知道阿梨的身体底子,态度未必还能像现在这样。 第11章 我选秦晟 第章 那厢,秦珩兄弟二人出了吕家,接着一前一后登上了秦家停在吕家大门口的马车。其实两人都擅长骑马,但长安城人多,不便骑马。 马车上有人,秦三郎看到自家大哥和小六上来马车,他便收起了手中的书。大哥和小弟去拜访吕家的时候,他就在附近会友,如今想蹭个车回家。 “大哥,吕家这边怎么说”秦三郎问。 秦珩摇了摇头,“吕家没答应。”但也没拒绝,赵家这么搞,吕家恐怕也是深受其害。 “也是,咱家小六和谢湛相比,还是有很大的进步空间的。赵家能迅速地做出取舍,吕家可不行。”说完这句,秦老三拍拍秦晟的肩膀,“努力吧少年。” 秦晟心里憋着一口气,今天赵家找他们秦家谈的时候,他明明表明了不介意昨晚之事(其实还是有点介意的),甚至连家人也表示了不会介意,赵家仍执意退亲。不管他们秦家如何好言相劝,但赵家就是铁心了。后面他就回过味来了,赵家这是看不上他秦晟啊,宁愿弃了他去舔谢湛。想明白了,他当时就不让家人放低姿态劝了,赵家想退亲就退亲! 他昨晚直接从恭王府离开,将落水的赵郁檀扔在恭王府的行为回家后被他娘知道了,被她骂了个狗血淋头,他娘还站赵郁檀那边,说她装晕有可能是女儿家脸皮薄…… 今早赵家一上门,估计他娘也明白过来了吧吕颂梨是对的,昨晚两人落水并不是意外,很可能是赵家设的局。 赵家人走后,他娘看着无事人一样的他就来气。 赵郁檀在长安城贵女圈里名声很好,有才有貌,性子温柔,善解人意。但是吧,他对这门亲事对赵郁檀这个人谈不上什么感觉,用他娘的话说,就是他还没开窍呢。 要不是他们老秦家规定了,家里的男丁都得成了家才能去常驻战场并且允许独立带兵,他也不会对这门亲事有什么期待。现在退了,对他唯一的影响就是,他明年估计又不能正儿八经地出征了,只能去他哥哥们的麾下,打打牙祭过过瘾。 秦珩不想继续打击自家弟弟,便转移了话题,“刚才那位是吕家二小姐” “你们见到了吕家二小姐”秦三郎兴味地问道,按理说,如果吕家无意退亲与他们秦家结亲,是不可能让女儿见他小弟才对啊,等等,他大哥这么问,想必不是在正经场合见到的。 “是。”秦晟不甘不愿地答了声。 吕颂梨昨晚应该是没看清他,看他的眼神里有陌生也有惊讶,但他昨晚可是将人都看清了,他眼力好的得。 吕颂梨不知道他内心是这么个法,要是知道,这会肯定得怼他,你眼力好还认错未婚妻 秦晟期期艾艾地问,“哥,你真让我娶吕颂梨啊” “人家不一定能看得上你。” 闻言,秦晟瞬间像一只被踩着了尾巴的猫,“她看不上我,我还看不上她呢,人干瘪瘦巴得跟一根豆芽菜似的。”“而且你看看她刚才还敢偷看外男,一点都没有女儿家的矜持。”人还又凶又奸诈! 秦珩无奈,“人家那是没长开。” 秦三郎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啧,破案了,果然不是在正经场合里见到人的。 这两位嘴硬的少女和少年郎,一个是年少不知弟弟好,另一个是黄毛丫头我不要。 这时,马车停了下来,在马车聊着天的秦家兄弟三人还没意识到路堵了,一时半会走不了。 他们被堵在南城的一条小巷子的路口处,这边平民老百姓多,住得也比较拥挤,这会有不少的妇人端着个笸箩一边做些针线活一边闲聊。 秦晟听了两句,意识到她们聊的还是昨晚落水那事。这事还有完没完秦晟郁闷地放下马车帘子,然后冲着前面喊话,“关叔关叔,咋回事这马车怎么还不走” 赶车的关叔控制着马车,抽空回道,“还走不了咧,前面有一队迎亲队伍,得他们过了咱们才能走。” 马车不动,外面那些大娘媳妇子的声音就传了进来。其实她们离得还挺远的,普通人基本就听不清她们在说啥了,奈何马车里的秦家三兄弟都是武将出身,五感好得很,所以她们说什么,里面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你们呀都觉得这件事里的两位男主人公里谢大少爷比秦小爷好。” “难道不是吗谢大公子清俊绝伦,言行举止间彰显大家公子的风范,让人心仪得很。秦小爷虽然也俊,但是吧,那张脸没完全长开,没有那种让女人见了就怦然心动的感觉。怎么说呢,或许以后秦小爷长开了就好了,但现在他就像一颗还青涩的果子呀。”说这话的人,显然是读过些书的。 “你们还是太年轻了,喜欢文质彬彬的俊俏郎君。我不一样,如果非要在谢大公子和秦小爷之间选择的话,我会选秦小爷。” “为什么” “谢大公子是不错,但读书人嘛,你们知道的,年轻时不显,等年纪上来了,那方面就不大行了。但秦小爷不一样,文韬武略,特别是那马上功夫,厉害着呢,那腰身,劲瘦有力得很,想必那方面必然不弱,谁嫁了他,以后就享福咯。” 说这话的显然是一个有点阅历的妇人,她说完,场面安静了那么一小会。然后,年纪大些的妇人咯咯笑开了,年轻的媳妇子们脸红红的。 这时,有个孩子音冒了出来,“那方面是哪方面” “去去去,小孩子一边去,嘴上毛都没一根,尽打听大人的事了!”显然,这孩子被这群妇人联手撵走了。 这样带点颜色的话题一聊开,轻易止不住,这不,刚清完场,又有人清了清嗓子续上了话题,“说起这个,今年端五的龙舟大赛还记得不秦小爷所在的龙舟队夺得冠军之后,他们那队少年健儿忍不住在水中嬉戏起来,当时衣裳都打湿了,上岸时,我正好离他近,虽然他穿着黑色绸裤,但我眼力好啊,看到了好大一包……” 听到这样的虎狼之词,秦晟那张还显稚嫩的俊脸是又青又红,他还只有十五岁啊。本来他刚听头一句,自己胜过那谢湛时,心里头还蛮开心的,但听到后面,他的脸是越来越黑。 秦三郎闻言,将自家小弟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调侃道,“哟,我们小弟也长大到让人期待的年纪了啊。” 秦晟羞愤地咬牙,“三哥!” 秦三郎当即就笑开了,“哈哈哈哈……” “大哥,你也不管管他!” 秦珩踢了他一脚,示意他适可而止。 秦三哥好容易止住了笑,然后一本正经地说道,“吼啥,这好歹也是一个长处不是别的男人想还没有呢。”说完这一句,他又笑开了,哈哈哈哈。 秦珩忍俊不禁,拍拍自家小弟的肩膀,“别介意,这些大娘们无心的。” 秦晟气红了脸,“秦老三,你是不是皮痒了想练练”说着他还示威似的扬了扬拳头。 “好好好,我不笑了不笑了。”秦三郎抹了抹眼角笑出来的泪,认怂,没办法,谁让秦小六在武力方面太妖孽,自己已经不是对手了呢,真是惆怅啊。 前面娶亲的队伍终于走远了,他们的马车也能动起来了。 第12章 秦老太太 第2章 回到秦府大门,秦晟第一个跳下马车,“大哥,你回去吧,我去城郊骑马!”说着就风风火火地往马厩去了。 “去吧。” 秦三郎摸摸鼻子,秦小六这是生气了,不想搭理他啊。 没多久,他们就看到秦晟骑着一匹白色的俊马出来了,他在马上和他们打了声招呼后就呼啸而去了。 秦珩看着他这弟弟矫健的骑马身姿,心里知道他正憋着气呢,到城郊策马散一散也好。 “我去看一下母亲,一起吗”秦珩问秦三郎。 秦三郎想了想,大哥肯定是去和娘说吕家的事,他媳妇这会肯定也在母亲那里,于是他上前勾住他大哥的肩膀,“一起吧,正好陪娘一起用个膳。” 于是兄弟一起去了秦老夫人的清风院。 兄弟二人刚坐下喝了口水润润喉咙,就看到他们娘和怀着身孕的聂云娘由侍女扶着一前一后从卧房出来了,然后又扶着她们坐下。 他娘脸色苍白,一脸病容,声音还算洪亮,“吕家那边怎么说” 秦珩见他娘眼神关切,显然对这事很上心,便将他与吕德胜夫妇会面的整个过程与她细细道来。 等他说完,秦老夫人点了点头,“这么说来,吕家还算通情达理,并未将事情全怪在阿晟身上。” 一旁的聂云娘闻言撇了撇嘴,“这才是正常人家应该有的正常反应吧” “话不能这么说,造成如今这尴尬为难的局面,阿晟也有责任。”秦老夫人叹气。其实这事说大不大,只要未婚的男女双方不介意就行了,他们是武将之家,见惯了生死,对这些真的不在意。 一开始事情发生的时候,阿晟回家说,他们也并不在意,甚至都没怎么放在心上,直到今天一大早赵家登门来说退亲的事,他们才察觉事情严重了。 尽管他们一直表示不介意,但赵家退亲之意很坚决,没办法,他们便答应退亲了。毕竟成亲是结亲不是结仇,既然另一方不情不愿,勉强在一起也不会幸福。 赵家的做法让他们寒心。说起来,吕家在长安的风评并不好,没想到却挺好打交道的。 “这就叫传言不可信。就拿赵家来说,名声风评都好得甩吕家两条街吧但瞧瞧他们办的都是什么事”聂云娘真的很讨厌赵家了。今儿个赵家执意退亲的举动,他们都看出来了,落水一事只是借口,赵家应该是看上谢家大公子了,想借落水一事赖上对方。 秦老夫人和秦珩母子二人都没说话,显然对她这个说法算是默认了。 聂云娘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娘,大哥,夫君,咱们真要让阿晟娶吕二姑娘啊” 秦老夫人:“这事阴差阳错的,阿晟也有责任,该承担的咱们家得承担起来,不能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可是,吕家的风评并不好。”聂云娘犹豫一下说道。 岂止是不好啊,这吕家,从上到下,长安城这些官家夫人提起这一家子,没有不摇头的。吕德胜可没少被人在背后骂奸倿小人。 倒是吕家二小姐吕颂梨,算是他们家唯一一个勉强得到众人正面评价的人了,胆小安静,和吕家不是一个路子,算是歹竹出好笋了。 胆小安静秦珩想起方才吕二小姐与自家小弟瞪眼的那一幕,那灵动的眼眸,觉得传言不可信。 聂云娘言语间的未尽之言,在场的三位都明白的。他们秦家世代忠良,百年镇边,保卫着大黎的疆土,以天下苍生为己任,深受百姓爱戴。秦家的清名,是多少秦家儿郎拿鲜血用生命,每每大战,又有多少儿郎战死沙场。 如果真与吕家结亲,秦家的名声或许会受其影响。 秦珩解释了一下,“吕德胜虽然在官场上风评极差,但他确实没有为祸百姓,他弹劾的都是官员,官场上的事不好说。”谁知道里面有什么情况呢。他调查过,很奇怪的,吕德胜在老百姓中的名声却是毁誉参半的,并不是骂声一片的。他后来明白了,毕竟吕德胜扳倒的官员中总有些贪官蠹虫在的,每每这时,总会受害者在心中拍手称快,这些人对吕德胜自然恨不起来,但面对一大片谩骂吕德胜的声音,这部分人也不敢发声。 秦三郎也跟着笑道,“云娘,你别看那些大臣对吕德胜指指点点,骂骂咧咧,心里指不定怎么羡慕他呢。” 听到大伯哥和自家夫君这么说,聂云娘也放下心来了,转而又问起心中另一个疑惑,“娘,我觉得很纳闷啊,谢吕两家的婚事还在呢,你说赵家怎么就敢肯定谢家会娶赵郁檀要是吕家不答应退亲,赵郁檀岂不是要做小” 秦老夫人淡淡地道,“那也是赵家的选择。谢吕两家的亲事不是那么容易退的,至少主动权不在谢家手上。” 聂云娘面露好奇之色。 秦老夫人轻声解释,“你娘家是洛阳的,嫁进来也晚,小时候吕家小闺娘救过谢家大郎君一命,这门亲事也是已故的谢老太爷当年定下的。” “原来如此。”聂云娘恍然大悟。 “算了,别提赵家了,以后都是不相干的人。”秦老夫人转而问秦珩,“依你之见,吕家有可能答应将他们家小闺女嫁给阿晟吗” 秦珩沉吟片刻道,“这个……不好说。” 秦老夫人叹气,“谢家大郎我见过,阿晟确实比不上人家。珠玉在前,吕家看不上阿晟也正常。” “娘,话不能这么说,他们各有各的好。”秦珩这话也不仅仅是安慰人的话,而是他真觉得他家阿晟很不错。 秦三郎突然间就想起刚才那些老妇人们的谈话了,当下笑着附和道,“娘,大哥说得对,谢湛有优点,咱们阿晟也不差的。” 秦老夫人说道,“我呀,现在就希望吕家能答应将他们家小闺女嫁过来。回头你管管阿晟,让他学学怎么疼媳妇。” 秦珩哭笑不得,“娘,这事我来做不合适吧,不如交给老三”而且他娘怎么那么喜欢吕家二姑娘这八字还没一撇呢,就安排上了。 秦老夫人罢罢手,“这个我不管,你们兄弟二人负责把阿晟教好就行。” “娘,你这样我可要吃醋啦。六弟妹人还没进来呢,你就护上了”聂云娘佯怒道。 “呵呵,放心,你们这些儿媳妇娘都护着。” “看来娘是真的很喜欢这吕家二姑娘了”聂云娘有些纳闷,按理说她婆婆应该没怎么见过这吕家二小姐才对,怎么会那么喜欢呢 秦老太太笑而不语,并不否认。她能说她这么做一切都是从心而已吗赵家执意退亲,她心中有遗憾,但并不强烈,甚至可以说暗暗松了一口气。 赵郁檀那姑娘据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性子温婉娴静。按说配他们家小六子是绰绰有余的。但不知为何,随着婚期越来越近,她的心是越来越慌。她想,大抵还是她和小六不适合吧。后来说亲的对象换成吕家小闺女,她的心莫名的就安宁了,晌午午睡的时候她还做了一个好梦呢。 第13章 弹劾赵家 第3章 这日一大早,外面天还黑得很,吕德胜就起床了,洗漱后,他将放在特制的柜子里放着的一套朝服拿了出来。 吕夫人蒋氏也跟着起来了,亲自帮他穿上朝服,“都准备好了吧” 吕德胜郑重地点了点头。早饭他只略吃了一个肉饼垫了垫就完事,他怕吃多了一会打盹。 出发前,吕德胜又仔细检查了一遍自己写的弹劾奏折,“没问题了,走!” 出门时,他抬头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天色,自我感叹一声,真是辛苦,往常这个时候他还能再睡两刻钟的,都怪赵家! 坐上他家的小破马车之后,他开始闭目养神,脑海中已经开始预演他和赵家派系厮杀的场面了。 吕德胜抵达皇宫时,御史大夫周承中已经到了。周承中看到他穿这么一身,眼皮就是一跳。 吕德胜没搭理他,径直找了个位子坐下闭目养神。 周承中多看了他两眼,他心里总觉得要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但吕德胜明显不想开腔,他也只能在心里一边琢磨着一边等着属下们的到来。 御史大夫乃御史台的长官,周承中通常都是他们御史台最早到的那个人,没办法,每次大朝他都得统一一下大家的意志,争取不被打个撒手不及。 他们御史台里的御史里面也有几个派系,但派系之间仍然可以偶尔互通一下有无的嘛。 当大家目标人物一致时,就能群起攻之。当他们所站的派系相斗时,那就互相喷射呗。反正皇上又不能拿他们怎么样。若是皇上敢下令杖责他们,那就更好了!若是怒而处死他们,那就是名留青史的前奏啊。 一直以来,他们御史台都维持着这种时而友好时而竞争的氛围。 直到后来,他们队伍里出现了一颗老鼠屎——吕德胜!这个人太不可控了!偏偏皇上最护着他!嫉妒! 眼波流转间,周承中就想了这么多。 没多久,另外几个御史联袂而来。看到大家的穿着,他满意了。大家身上的朝服都是很陈旧的,有些个还在‘隐秘’处打了补丁。没办法,御史嘛,负责弹劾人的啊,只有足够穷,才有立场去批判别人。 不管真穷还是假穷,都要表现出穷的气质来。这也算是他们御史台的优良作风了。从御史大夫到下面的人,都保持一致的队形。偏偏他们队伍时有个异类,这个异类就是吕德胜那厮,他穿的衣裳通常都不错,倒显得他们有点假了。算了,不提这厮了。 几个御史,穿着陈旧的朝服,自豪地朝周承中走来。 “周大人早。” “周大人,还是你来得早啊。” 他们很快就发现了吕德胜的存在,没办法,这人身上的朝服簇新簇新的,差点没闪瞎他们的狗眼。很快就有人认出来,吕德胜这套朝服,是前两年他立了大功的时候,皇上特意赏赐的。他这人一直舍不得穿,除了在某些正式的大场合他会穿出来之外,就是在他每每有大动作的时候会穿出来了。 一阵交头接耳之后,他们这些御史一个个神情严肃,所以,吕德胜又要出幺蛾子了他又想喷谁 “我可能知道他要弹劾谁了。”有人小小声地说道。 “谁” “鸿胪寺卿赵文宽。” “嘶,这个疯子!” “他不是从未动过赵家的吗” “今晚不同往日了。这次赵家把他得罪狠了。” “怎么回事” “这事我知道,我和你们说啊……” …… 一阵八卦之后,赵家怎么得罪了吕德胜这个疯狗的,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没多久,早朝钟声敲响,文武百官分左右两列进入金銮殿。 早朝议的是国家大事,不是边关将士粮草短缺,就是先前南方水灾造成灾民北上需要安置,还有各自流匪为祸乡里的奏报,没有一件是不让人头疼的。康成帝也头疼得很,国库不丰,议又议不出个好办法来。一问计,殿下的臣子只会请皇上乾纲独断。 心烦的康成帝示意一旁的大太监万全差不多可以退朝了。 万全会意,正欲喊出那句经典台词,“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吕德胜就出列了,“皇上,臣有本要奏。” 本来没什么精神的,等吕德胜一出列,康成帝就来精神了,他一看吕德胜这模样便知他这是要有大动作啊,最近有啥大事发生吗要知道近来他这位爱卿可能年纪上来了,有些惫懒了或者说是心态变得平和了有点沉寂了呢。 康成帝挺直了腰,“爱卿奏来!” 吕德胜先翻开第一页,“臣要弹劾鸿胪寺卿赵文宽懈惰渎职、御下不严、治家无方,以及包庇亲人欺民霸市等罪名!” 群臣的目光此刻都落在他身上,此刻看到他那本厚厚的奏折,心中都浮现一个念头,吕德胜这是要把赵文宽整死的节奏吗 康成帝:哦,要喷赵文宽啊,这家伙近年来确实很不老实,收拾他一顿也要得。 康成帝越想越开心,吕德胜这个名字取得好啊,屡屡得胜,寓意极好。他当初就是看中了他这个名字以及他独到的辩解能力,才力排众议,将他从六品的职位提拔到御史台听用的。他真觉得自己是独具慧眼,从吕德胜到了御史台就任以来,一直都在替他这个皇上分忧解愁,十分好用。 他还知道,吕德胜和御史台那帮御史很不对付,吕德胜常把周承中那些老东西气个半死。每每想起自己曾经在那些个老顽固身上吃过的苦头,再思及这些老东西被吕德胜气得要死的画面,他心里就舒爽极了,这些老东西活该! 赵文宽额头沁出细密的汗水,十月的天,他觉得浑身燥热得很,他连忙出列,“皇上,吕德胜与臣有私怨,他这是公报私仇,他的话不可信啊。”其实他们赵家对吕德胜是有防备的,但没想到他出手那么快。 吕德胜冷笑,“赵大人,本官的证据都还没拿出来呢,你着啥急呢”他不着急,很明显皇上对他这次要喷的人是支持的。 康成帝:“赵爱卿啊,吕御史这话糙,但理不糙。再说了,吕爱卿身为御史,有监察百官之责,且听听他怎么说吧。” 一听这话,赵文宽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皇上这是不满自己或者不满赵家了,默许吕德胜动手呢。 接下来就是吕德胜的表演时间。 第14章 成果斐然 第4章 这日的大朝会,血雨腥风的。吕德胜吕大喷子马力全开,先对着赵氏家主赵文宽赵大人一顿猛喷,主要喷他懈惰渎职、纵容包庇亲人欺民霸市。 紧接着,他又将老赵家一系的官员中两位能力比较突出的拖了出来,喷得体无完肤,从德行礼仪,到经手的差事,甚至作风思想等方方面面,无一不喷。以小见大,以点及面,反正就是给赵家扣帽子,有条件要扣,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扣! 这日的早朝,生生被吕德胜弄成了赵氏官员的批判大会。 龙椅上的康成帝都惊诧了,很少见他这位爱卿这么卖力喷人的,赵家怎么往死里得罪他的 拔出萝卜带出泥,赵文宽以及那两位主事官员为了自保,弃车保帅,扔出了三个得力干将。 最后的结果是,吕德胜凭借一己之力,生生让赵文宽掉了半级官阶,留侯待用,赵家一系的两位主事官员就比较惨了,掉了两级官阶。还有三位小官,直接丢官去职下了大狱。 这战力,让旁观者都心有戚戚。狠,太狠了。 等散了早朝,官员们鱼贯而出, 吕德胜两丈之内,无人敢近。这就是个疯子! 面对众人的或惧或嫌恶的目光,吕德胜的头仰得高高的,男人最不怕的就是别人仇恨的目光,甚至鄙夷的目光,最怕的就是同情的目光。他很清楚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有任务时,皇上让他喷谁他喷谁,没任务时,他想喷谁就喷谁。讨厌他的人多了去了,你们算老几 吕德胜斗志昂扬地迈着步子往大殿门走去,像一只斗赢了的公鸡,对比之下,赵家一系的官员们则是灰头土脸的。 赵文宽拦住他,红着眼道,“吕德胜,好,你好得很!” 吕德胜:“我当然好!俗话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我为人正派洁身自好,妻贤子孝女儿乖,仕途顺利,深得皇上看重。赵大人你呢家宅不宁,活该你有此祸!” “你!”不该和他耍嘴皮子的,赵文宽觉得自己要被气死了。 吕德胜这大言不惭的话,让从他们旁边经过的官员都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一句,呸,最无耻的人就是你了,还敢说自己为人正派。 特别是御史台那帮子人,心里更是骂骂咧咧的,吕德胜这厮简直不当人子,他的行径完全玷污了御史这两个字,简直是他们御史台的耻辱! 吕府 吕德胜去上早朝的这天早上,吕颂梨也是早早就起来了。她醒来后也不在自己的院子用饭,而是去了正院。 蒋氏送丈夫出门后就起来了,老人觉少,醒来后就算躺回去也睡不着,索性就不躺了。 看到吕颂梨过来,蒋氏还挺吃惊,闺女从来没有这么早过来正院的,连忙问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吕颂梨摇了摇头。 蒋氏得知她还没吃早饭,就让下人去给她做。看着闺女沉默的小脸蛋,蒋氏猜测她应该是在担心她爹,忍不住宽慰了她两句,“不用担心你爹,弹劾赵家而已,这种事你爹不是第一次干了,鲜有失手之时。” 吕颂梨抚额,她娘还挺乐观。她这几日虽然是在养身体,但她也没闲着,通过查阅一些资料,还有从侍女小厮们那里了解到的信息,对她目前所在的大黎皇朝,对自家的处境也有了清晰的认知。 先说大环境吧,大黎皇朝是如今的统治者,大黎皇朝传承至今已有一百七十八年,现任皇帝康成帝是大黎皇朝的第八任皇帝。经历了皇朝的开辟、中兴、盛世、守成,目前的大黎皇朝显然已经进入了衰弱期。中国历史总结了,各朝代平均下来也就两百年左右的寿命。难怪原著里,秦珩能造反成功,原来是大黎命数尽了啊。 康成帝并不是一个意志坚定有大毅力的皇帝,他登基那会,应该是有点雄心壮志的,对国家政事还算勤勉,自我约束力也强,也愿意听取忠臣良将的建议,看起来是有些英明君主之相的。可人到中年之后,却变得有些懈政怠政懒政起来,他不沉迷女色,却痴迷于佛道教,像是中年叛逆一样,将思想寄托于虚无。 吕颂梨也理解,治理江山非一朝一夕之功,少年天子的热血期过去,大黎的江山于他而言还是太沉重了些。 吕颂梨觉得,如果一个皇帝已经放弃了做一个英明神武的好皇帝了,那他无疑是危险的,因为已经没有什么能束缚他了,特别是对于某些想为这个国家和老百姓做些实事的忠臣良将而言。因为这些人想要的和皇帝想要的,是相悖的有冲突的。但对于某些阴谋家而言,却是机会。 幸亏她爹虽然不是阴谋家,却也不是实干家,不然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混着呢。 环境就是这么个政治环境,再来说她家的处境。她爹是监察御史,两位哥哥目前都只是小官吏,她祖父已去世,老家族人那边也没有几个可以拿得出手的。再说她姥姥家,最出息的是她姥爷,一个老秀才,当初她爹是得了他的助力才有幸踏上仕途的。姥爷去世后,三舅十七岁时在她爹的指导下考取了秀才功名,然后就屡试不中了。 家族近亲中,最出息的竟然就是她爹,也就是说,她爹没个家中长辈能依靠能指路,岳家那边也靠不上,他自己反而还是他们所有人的依靠。 知己好友在朝堂上守望相助的盟友没有!都说她爹吕德胜是大黎朝堂上让人闻风丧胆的监察御史,实际上,她却觉得她爹是个妥妥的朝堂孤儿。当然,因为某种特殊的原因,这不怪她爹。 分析完这些,吕颂梨几乎能看见她爹孤独地走在如同冰面的官道上,如履薄冰啊,冰下凶险异常。所以,她并不像她爹娘那么乐观,其实她爹估计内心里也并不乐观吧瞧他今年才四十,头发就已经慢慢地变成银白了,可以想象他内心深处的焦灼和煎熬。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她爹还是很疼她阿娘的,看她娘至今看起来像三十出头的模样就知道了,压力全自己扛了。 “阿娘,爹一般什么时候能下朝回家啊” “按照以往的经验,咱们家又住得离皇宫比较远,午时初应该能到家。” 吕颂梨算了一下。午时初,就是十一点左右。现在冬天早朝时间是六点,需要上早朝的日子她爹五更天就得起了,真是辛苦。上早朝期间还得站着,一站好几个小时呢,也是辛苦。 “阿娘,一会我挑几个精神一点的小厮,咱们一起去大门迎一迎我爹吧” 蒋氏失笑,“需要这么大阵仗吗” 吕颂梨很认真地点头,“那必须的呀。阿爹这几日那么辛苦,为了什么,为了替我出气啊。我不能啥都不表示。” 这是其一,另外就是她分析完她爹以及他们吕家的处境后,发现有点不妙。她可是知道她爹今天早朝给赵家准备了一份豪华大礼包的,只是不知道这个大礼包能带走赵家几个人了。但吕颂梨估计,此一役之后,他那些政敌们再次看到了她爹的威胁性,有些人要坐不住了。俗话说人生最险得意时,人最得意的时候也是防备最放松的时候。 她现在可是深刻认识到她爹的重要性的,保护己方主力,她责无旁贷。 “你就这么肯定你爹能斗得赢赵家” “不管输赢,我都以我爹为傲!” “行,阿娘听你的,一会咱就直接去大门迎一迎你爹。” 于是吕颂梨叫来了陈管家。 第15章 门口遇袭 第5章 赵文宽怒气冲冲地带着另外两位同样遭了弹劾的盟友回了赵府。他一脸沉凝,他绝对没想到招惹吕德胜会招致如此强烈的报复。 “吕德胜这老东西,绝对是蓄谋已久了。”赵秩闷声指出。 “是的,鬼知道他哪来的这么些证据!”史丹青也郁闷。有些事他们犯了,都已经抹除了证据了,甚至都不记得了,还被翻出来了。 “有些证据应该是他早早就收集了的。”赵秩说完,和看过来的史丹青对视一眼,这是显而易见的,之前赵家大小姐和吕家的二小姐交好,吕德胜纵然拿到了这些证据,都压箱底了,并没有拿出来攻讦赵家。 目前的形势,纵然赵文宽没说,但他们有眼睛,会看。表面上看,赵家和吕家因为双方女儿闹掰一事而反目了。可实际上,牵扯到赵家对姻亲的选择,对盟友势力的更换。赵家弃秦择谢,已经是很现形的做法了。就看接下来,赵家能不能成功了。 赵文宽咬着牙说道,“无论如何,先扛过这一波再说,皇上不会放任他继续乱来的。” 赵秩和史丹青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无奈,这话一听就知道赵大人对吕德胜不了解了吧外行了吧抓大放小,进退有据,分寸拿捏得死死的,这才是吕德胜可怕之处,也是他上位之后,一直深得圣宠的原因。 也就是说,接下来一段时间,赵大人根本不用担心他们赵家一系再次被吕德胜弹劾了。因为那些小虾米,他不感兴趣啊。 赵文宽和赵秩、史丹阳又聊了一会,将他们安抚住了,才将他们送走。将人送走之后,他想了想,转身去了后院。 赵府后院 “娘,马车备好了吗吕颂梨今天真会去徐家吗”赵郁檀问。 罗氏答道,“放心,娘都安排好了,她肯定会去的。” 赵郁檀低头盘算着一会见到了吕颂梨她该怎么说怎么做。 就在这时,她爹被吕德胜弹劾官降半级留用的消息最先传回府中。赵郁檀先是一呆,怎会如此!她爹可是正三品掌实权的鸿胪侍卿啊,吕德胜呢,御史台里的一个小小的五品御史,他这样的御史,在御史台里有好些个。可偏偏事情就是发生了,吕德胜弹劾一次,她爹就掉了半个品级! 直到此时她才真正体会到惹到一个受宠的御史有多恐怖。 赵郁檀刚回过神,又听她娘一脸沉痛地说道,“除了你爹,还有两位叔伯也被他弹劾了。” 吕颂梨一听就急了,“吕家真的太过分了,我去找她!” 来到后院的赵文宽正好听到女儿这句话,当下就道,“去,必须去!”他们赵家和吕家,注定是无法化干戈为玉帛了。且看这次吕德胜对他们赵家可是一点都没有手软,是真刀实枪地给他们赵氏放血啊。 反正都这样了,倒不如置之死地而后生。 赵文宽恼火地道,“和谢家结亲的事一定要办成!”否则,偷鸡不成还惹了一身骚!太亏了。 父女俩的目光相对,赵郁檀沉沉地点了一下头,她豁出去了。然后她心里却并不觉得高兴,走到这一步,动用那样的法子,让自己退无可退,其实这何尝又不是一种失败同时也意味着这场交锋,他们输了。 “娘,我这就出发了。”其实去早了也没用,他们接到的消息是吕颂梨下午去看望她大姐,现在很大可能还没出发。但是赵郁檀宁愿去等着,这样心里还好受一点。 说完事,赵文宽就想回前院了,“去吧,早去早回。”临走前,赵文宽又问,“吕家可有什么把柄” 赵郁檀摇头,吕德胜就是那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你最近休息得好吗” 赵郁檀摇了摇头,她知道她爹问的是她最近有没有做预知梦。 赵宽文是带着失望走的。 赵郁檀咬唇,她爹何必那么烦恼他们只需要想法子将吕颂梨和秦晟凑成一对,吕家就绑在了秦家身上,等三四个月后秦家犯事被收押被流放,吕家亦不能幸免。说到底就是她爹并没有很相信她的预知梦。 午时初,比起早就到家的赵文宽,吕德胜乘坐的马车才晃悠悠驶进崇文街。吕德胜回到家时,刚掀开马车门帘,就看到妻子正站在大门处迎接他,心里可高兴了。 一看到她爹红光满面的样子,吕颂梨就知道稳了。她颠颠儿地跑上前,仰着头问他,“阿爹,搞赢了” 吕德胜闻言,也不着急下车,“当然!赵家那些人都是土鸡瓦狗,不敌我一合之力!” 吕颂梨朝他竖起大拇指,“阿爹厉害。” “一般一般啦。”说完这句,他示意女儿往旁边站过去一点,他要下来了。 就在这时,情况突变,吕颂梨眼神好,一眼就看到有什么不对,她下意识就将伸手她爹重新推回马车里,“爹,小心!” 同时,一声大喝如惊雷响起,“吕德胜,你这个残害忠良的狗官,去死!” 吕颂梨把她爹推进马车后,就看到有东西从好几个方向朝他们这边袭来,她当下一个侧身,躲在马车侧边,同时冷着声音下令,“去追!” 她话音一落,吕家门口好几个男仆就已经朝那些可疑人士追了上去。 其实在事故刚发生时,已经有好几道矫健的身影从各个方位追了上去了。 砰!吕颂梨定睛一看,原来那些不明物体只是臭鸡蛋,它们如今砸在了马车车壁和车顶等处,散发着消魂的味道。她刚才躲闪得够快了,却被砸在马车上的臭鸡蛋液给溅到了衣裙上。娘的,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一波攻击之后,她等了一会,又看了看四周,确认再没有东西朝他们这边砸来了,她走到马车前,替她爹掀开了门帘子,“阿爹,已经没事了,下来吧。” 这时蒋氏也冲了上来,“老爷、阿梨,你们没事吧” 吕颂梨给她娘让了让,她对一旁的车把式说道,“李叔,你今儿辛苦了,一会去账房多领一个月的月钱。告诉账房那边,就从我的月例里出。”幸而驾马车的老李头是个老把式,那些臭鸡蛋砸过来时,由他控制着马,马儿只是受了一点点惊吓,扬了扬蹄子而已 “啊哦好。”老李头没想到自家二小姐会记得他的名字,还叫他李叔。他现在整个人还有点懵,刚才也是下意识地控着马儿。 她对老李头点了点头,转而对陈管家吩咐道,“人抓到后,先把手给我打折了!” 面对这突发情况,陈管家刚才明显有些左支右拙,吕颂梨能理解,这本来也不是他擅长的,就不必过于苛责了。但她心里却有了别的打算。 吕颂梨冷肃的声音让陈管家瞬间找回主心骨,忙应道,“是,二小姐!” 想到刚才的事,陈管家额间汗水都要下来了,早上二小姐问他要几个身手矫健跑起来速度快的男仆,他没问是要来干什么的,只是挑了四五个人给她送过去了。没想到二小姐用在了这里。 吕颂梨没多说什么,她这一早上可不是在干等她爹回来。没想到,只是预防万一,随手布下的人竟然就派上了用场。 第16章 秦晟帮忙 第6章 吕德胜是沉着脸出来的,刚才的好心情瞬间消散无踪,但心中又充满了感动,因为闺女毫不犹豫地将他推进了马车里,自己直面危险。他啥事都没有,倒是女儿身上沾上了那些臭鸡蛋液。 他没说话,对于女儿的吩咐,他没有出声阻止,闺女说打折就打折,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善茬。而且危险过去了,他看着还有点乐,闺女这股子当家做主的气势,让他惊奇。至于女儿说的赏钱,哪能让她来出。不过他现在有意给女儿立威,没有给她拆台,私底下让老妻给她贴补回去就是了。 说话间,已经有人押着人回来了,“大人,夫人,二小姐,我们把人抓回来了!”声音难掩兴奋。 闻言,吕颂梨下意识觉得她挑的这几个人办事效率还可以啊。 吕家一家三口一同看过去,却看到一个意外出镜的人,为首的人怎么是秦晟 他们一共押回来了八个人,一个不漏。 吕颂梨挑出来的五六个人中,为首的罗铁牛指着秦晟兴奋地说道,“二小姐,这些小瘪三们跑得可快了,多亏了秦小爷,不然我们不可能把人全都抓回来的。”声音难掩崇拜。 秦小爷太厉害了,这些小混混小瘪三们在他手里过不到一招,就全被他踩在地下了。他们好几个追过去啥也不用干,直接将人押回来就行了。 吕颂梨看向秦晟,若有所思,“你一早就等在这了吗” 人家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她爹是小人报仇一天到晚。她爹这个人不难明白,你得罪了他他有机会就搞你,没有机会创造机会也要搞。有点脑子的人都能猜出她爹今天的早朝肯定要喷赵家一顿的。秦晟今早就刚好出现帮了他们家一把,如果说是巧合,她有点不相信呢。 秦晟迅速反驳,“没有!我只是路过!”不管是说话还是态度,都撇得很清。 吕颂梨无语,没有就没有吧,他这副生怕他们吕家会赖上他的样子是干嘛 蒋氏将她挤到一旁,“阿晟,伯母可以这么叫你吧谢谢你啊,帮了我们大忙了,跟伯母进去喝杯茶吧” 吕颂梨翻了个白眼,她的亲娘眼神能别这么露骨吗还将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眼里是越来越满意,当他瞎啊 “不了,我真的只是路过,要回家了。”秦晟一脸严肃地强调。 像是掩饰什么,秦晟指着脚下的人说道,“这都是一群在南城那边偷鸡抓狗的小混混小瘪三,拿钱办事,你们怕是问不出什么的。” 吕颂梨点了点头,“知道了,谢谢你。” 蒋氏:“好的好的我们知道了,你年纪轻轻的真能干,不着急回家啊,在伯母家吃个饭再回吧” “伯母我回了,家里我娘还在等我回去。”说着他赶紧退开。 吕颂梨想笑,她老娘的热情人家显然招架不住。 秦晟目不斜视地越过她,经过吕德胜身边时,他脚步一顿,像是沉思了一下,说道,“老头,以后在朝堂上少喷点人吧。” 吕德胜:他老头他满眼不可置信。 然后他是忍了又忍,只回骂了三个字,“兔崽子!” 吕颂梨又想笑了,兄die,你暴露了知道吗 秦晟走了,蒋氏一脸的遗憾。 秦晟走后,陈管家连忙上前请示:“老爷夫人,这些人”先前二小姐吩咐人抓到后直接将手打折,但刚才秦小公子在,不好执行。 吕德胜正想让陈管家按照刚才他闺女说的,把他们手打折! 吕颂梨赶在吕德胜开口前说道,“爹娘,这些人交给我来处理吧” “行,就教你了。”吕德胜没意见。 蒋氏有点担心,女儿以前只管着自己院子里的事,一下子处理外头的事,能行吗 “爹,不然你先陪娘回去吧” 吕德胜看向老妻,蒋氏摇头,于是他指了指大门里,“我们去那里坐着等你。” “好。” 根据从陈管家那得来的消息,吕颂梨走到那个头目跟前,这人此刻被罗铁牛制服在地上。 那个头目只看到一双绣花鞋停在他眼前,然后听到一个很清冷的声音说‘让他抬起头来’,接着他头顶的发髻就被人揪起,强迫他抬头。 吕颂梨蹲下身,和他对视,“你就是马六是赵府派你们来的” 马六被吕府的男仆踩着,发髻又被人用力抓着,他恶狠狠地瞪着眼前的少女,“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赵府,是鸿胪寺卿赵大人的赵府吗结合近日的流言,马六暗暗将赵府记在心里。 “掌嘴!”吕颂梨下令,然后起身,微微后退。她最喜欢嘴硬的人了。 陈荣立即上前执行她的命令,他是她今天挑出来的六个男仆之一,也是陈管家的侄儿,挺有眼力见的一个人。 啪啪,马六被用力地甩了两巴掌。 “现在,能好好说话了吗”吕颂梨问。 马六老实地回答她刚才的问题,“我只收了银子,不知道是何人指使的。” 吕颂梨点了点头,这不就老实了嘛。 “把他们的右手给我打折了!”吕颂梨命令,她毫不手软,这次是臭鸡蛋,鬼知道下次会是什么 底下的人齐声求饶,他们都是些小瘪三小混混向来都没什么骨气,“饶命啊吕二小姐,饶了我们这次吧,我们下次再也不敢了。” “你们来办这事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后果呢给我打!” 砰!砰!砰! “啊……” “疼死我啦。” “娘,我好疼!呜呜——” “我再也不敢啦!” 马六等人的惨叫声传出去很远很远。 等他们打完,吕颂梨再次蹲下身,直视马六,“马六,这事要怪就怪给你们银子让你们来找我吕家麻烦的人,你们犯到我吕家手里,我只让人打断你们一只手已经很仁慈了。” “别不信,你们这些人身上多少都带着点事吧我要是心狠一点,把你们的手脚都打断了再把你们往官府一送,你们觉得自己还能出来吗” 所有人不吭声了。 “所以,我只打折你们一只手,给你们留了一只,还给你们留了两条健康的腿,很善良了。” 马六他们所有人听完后,莫名地认同了她的话。马六还知道,她这是祸水东引,暗示他们别恨错了人。 “行了,把他们放了吧。”吕颂梨下令。 一得到自由,马六等人立即托着断了的手想逃离了。 吕颂梨站在那里,对他们说了最后一句话,“记住,下次再犯到我吕家手里,就不是打折一只手那么简单了。” 吕颂梨声音淡淡的,也不严厉,却让马六等人齐齐打了个寒颤。 没有人回话,但是一个个跑得飞快,像是后面有鬼在追一样。没有下次了!你就是个恶魔啊,咱以后看到你都想绕道走,哪还敢来惹你们吕家! 在吕府的大门发生了砸臭鸡蛋这么大的事,周遭自然有人看到了,但那些人只敢远远地看着,不敢靠得太近。刚才马六等人被吕府的人打折了一只手的那一幕也被这些人看在眼里,特别是当时他们凄厉的鬼叫声也叫他们印象深刻。看完,他们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吕家惹不得。 吕颂梨处理完这事,就朝她爹娘走了过去,“阿爹,阿娘,我们进去吧。” 和他们废话那么多,目的有二,一是为了震慑这些小瘪三小混混,小鬼难缠,敢来惹他们吕家先掂量掂量:二是想给赵家找点麻烦。 “他们真的是赵家指使的吗”蒋氏疑惑,她不知道女儿怎么判断出来的,她从头看到尾,马六那帮人也没拿出证据来啊。 “应该是。”吕颂梨知道,幕后之人有可能是赵家,也有可能不是。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都不好鸟。 “你确定吗” 吕颂梨上前挽住她娘亲的胳膊,“我的好娘亲啊,我们需要确定什么我说他们是,他们就必须是。”赵府的人会用这种手段来恶心人不奇怪,前几天谢大夫人和谢湛来吕府之时,赵府派人追到他们吕家来,用也不就是内宅妇人那套手段吗今天这事,也纯粹是恶心人了。扣他们头上没毛病。 第17章 夸夸她爹 第7章 处理了马六等人,吕家一家三口就各回各院了。吕德胜身上的朝服需要换下来,吕颂梨身上的裙摆溅上了些许臭鸡蛋液,也需要处理。不过两老让她换好衣服后直接来正院,经历了刚才的事,两老觉得一刻也不想和闺女分开。 吕颂梨能怎么办只能照办了,这甜蜜的负担啊。而且她确实也有点正事想和她爹说。 她再次来到正院的时候,她爹已经换回了常服。 一家三口默契地没提刚才的事,些个跳梁小丑而已。 她很好奇,她爹对上赵家,究竟取得了什么样的好成绩。 当吕德胜得意地说出自己一个早上的战绩时,吕颂梨都想站起来给她爹喊六六六了。 尽管没这么做,但吕颂梨殷勤地给她爹端茶倒水拿点心,“阿爹,一早上渴了吧累了吧来,喝水喝水。” 吕德胜欸了一声,接过女儿递过来的水,美滋滋地喝了起来,女儿比以前会来事儿,挺好的,不是说女儿以前不好,以前她也孝顺,但现在更贴心也更亲近他们做爹娘的。 “爹,咱们不用担心赵家的反扑吗”吕颂梨装作好奇地问。她这么问,也是想知道自家的篱笆扎得牢不牢。 吕德胜得意地捋着自己的胡须,“放心,他们奈何不了我。” 蒋氏在一旁也笑着搭了一句话,“你爹说得对,你不用担心,你爹的政敌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对付你爹了,但每次你爹都安然渡过了。” 吕颂梨想到她爹那朝堂孤儿的属性,心中叹息着,脸上却带着笑,问她爹,“爹的政敌是不是很多” 吕德胜尴尬地摸摸鼻子,“好像,确实不少。” “不少是多少啊”吕颂梨问的执着。 “约摸有大半朝吧”吕德胜不确定地说道。 吕颂梨闻言,心里给她老爹竖起了大拇指,她老爹这颗小心脏可以啊,够强大。 说话间,吕德胜朝自家老妻投去了一个求助的眼神,小闺女以前就不喜欢他在朝堂四处树敌的行为。这会提起,是什么意思啊 看着丈夫可怜兮兮的样子,蒋氏心软,“闺女,监督百官,肃整纲纪乃你爹的职责,咱可不能因此对你爹有意见啊。再说,这也是皇权特许的。” 吕颂梨听到这话,有些哭笑不得,她很快便正色说道,“爹,我不是对你有意见,我只是在担心你。” “不用……” 吕德胜话没说完,就被吕颂梨打断了,“爹,你先听我说,他们之前对付你,是不是都是不断地在皇上面前抨击你贬低你恨不得将你踩进泥土里” 吕德胜点头。 “爹,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们换了新招式了呢” 蒋氏笑着说,“闺女,他们换啥招式都不好使。你娘我记得有一回,他们请了姜老太傅前去劝说皇上,让皇上罢黜你爹。你爹那会也只是被皇上勒令闭门思过。仅两个月,你爹又被皇上召回去任用了。” “爹,我知道常规的办法是扳不倒你的。可是爹娘,你们要不要听听如果是我,我会怎么对付我爹的”她仔细地分析过她爹得势的原因,并且对此做出了针对性计划哦。 吕德胜夫妇二人失笑,蒋氏道,“行行,你说说。”两老觉得反正现在离开饭还有时间,就听听她怎么说,就当哄女儿了。 吕德胜做出倾听的样子,他一向宠女儿,本身也是一个能听得进去意见建议的人。 吕颂梨并没有一开始就直奔主题,而是说道,“阿爹,其实我是很佩服您的。” 这几日,她仔细分析过她爹这个人。 “先前您的一些经历咱就不提了哈,就从你被皇上提拔到御史台当御史后说起。自古以来,中国都是一个人情社会,朝堂上,很多官员他们讲究门生故旧,和谁谁谁都有点面子情。我相信御史台的御史大人们也是这样的。阿爹你呢,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一心只想办好皇上交给你的差事,谁和你讲情面都不好使。” 吕颂梨的话勾起了吕德胜当初刚被皇上提拔重用的回忆,他当时好不容易抓住了这么个机会,当然得为皇上尽忠了,其他同僚他管他们呢。 这些人拉拢他不成,后面尽给他使绊子,他后面烦不胜烦,干脆就动嘴收拾他们了。他当时还担心皇上会生气,哪知皇上转过头还赏赐了他。当时他就悟了。 “阿爹,从那时起,你就已经成了皇上手中的一把利剑。”对自己有精准的定位,她爹只是懵懵懂懂地就这么做了。 吕德胜点头,对于这点,他当时尽管下意识这么做了,却是到了后来他才对此有了清晰的认知的。 “阿爹,您还很努力。很多时候,您为了能扳倒一个人,可以将自己关在书房里几天几夜,就在琢磨这件事,然后将弹劾对方的本子不断地修改,优化。这种意志力,这种吃苦耐劳,精益求精的精神,实在让人敬佩不已。” 蒋氏:不是,闺女,你确定你这是在夸你爹 吕德胜:这话听起来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闺女说得都对,他就是这么一个优秀的人。 吕颂梨确实是在夸她爹,像她爹这种不是在得罪人就是在得罪人的路上的工种,也是她爹喷人的业务水平过硬,才没有翻车。 “阿爹,你还很放得下身段,豁得出去脸面。对皇上,您投其所好,他看谁不顺眼你就帮他喷谁,该拍马屁的时候也毫不含糊。”别问她是怎么知道的,原主的脑子里有皇上微服私访他们吕家的记忆。她爹的表现,其他御史看了肯定会觉得太谄媚了,辣眼睛。 她爹这个朝堂孤儿,不党不朋的,这样的人,才配做他的手中剑吧他用起来难道不放心吗而且她爹又能干又能给予超高的情绪价值,那么的独特,皇上能不护着 吕德胜不断点头,他女儿把他分析得很到位啊,他从来不知道女儿是个如此有内秀之人,同时他也将女儿的话在心中琢磨开了,越想越是那么回事。 一路走来,他都是懵懵懂懂的,没有人教导过他为官之道,好多事他都是凭着直觉走的。如今听了女儿的话,吕德胜陡然间豁然开朗。 说到这个,吕颂梨不得不佩服她这位便宜老爹,一路走来,野蛮生长,全凭直觉,可就是这样,他每一步还都能走在对的路子上,是运气吗还是归功于他野兽一般的直觉呢但是,要对付她爹这样的人,难吗难,却又不难。 第18章 规避风险 第章 蒋氏好笑,“不是要说怎么对付你爹吗怎么反倒夸起你爹来了” 吕颂梨理直气壮的道,“做好的地方当然得夸啊。” “那你说说,如果你是我的政敌,你会怎么对付我”吕德胜问,他刚才听了她对自己的分析,总结得很深刻,他突然期待起她会用什么办法来扳倒他呢 前面说的只是铺垫,见她爹认真了,吕颂梨也不卖关子了,直接引出她的目的,“如果是我来做爹的对手,第一步我就先培养一个像爹这样能言善辩的人,然后找个机会让皇上发现他。” “第二步,联合尽可能多的大臣,上奏皇上,给爹您歌功颂德,往死里夸您这些年立下的功绩,提议皇上给您升官。等皇上真的给您升了官,您便不是御史了。空出来的位子再提醒皇上想起之前安排的那个人。” “最后一步,您官居高位,我再安排人在您经手的差事里挖几个坑,到时将它们暴露出来。这时,皇上那里已经有了一个类似您这样能言善辩取代了你之前御史的位子,您又犯了大错,您说皇上还会像之前那样一直护着您吗” “不会。”吕德胜诚实又艰难地摇了摇头。 “届时,便是除掉您最好的时机了。”一套组合拳下来,她爹不废也得废。 闻言,吕德胜汗毛都竖了起来。嘶,好毒的计谋,阴险至极。这样搞的话,他指定会在阴沟里翻船的。 她娘怔怔的,显然也被她的话吓着了。 吕颂梨本来不想说这些的,这不符合原主的性子。也不是故意这么吓唬她爹娘的,还是目前形势太严峻。 尽管老爹说不用担心,但吕颂梨估计,此一役之后,他那些政敌们再次看到了她爹的威胁性,有些人要坐不住了。而且拳打出去,收回来之际,也是最容易被人趁虚而入的时候。 蒋氏回过神来,怔怔地道,“阿梨,你真聪明。” “闺女,你近日的表现叫你阿爹刮目相看。难道你以前都在藏拙吗”吕德胜不敢相信,小闺女竟然拥有如此惊人的政治才华。是的,政治才华。他一直期待在长子次子身上能挖掘出来的却最终没有的东西。她有识人之明,有对局势的清晰认知…… “爹,你为什么这么说” “你以前娇娇怯怯的,人也安静,遇事不会多言。但自打你发现谢家有退婚的意图后,你整个人像是放开了一样,像是不在意了。” 吕颂梨:她很好奇这对父母给自己脑补了什么 “难道不是吗谢湛误你啊!我和你娘都是这么觉得的。之前的你是按照谢家宗妇的标准来要求自己的,现在才是你真实的性子。”吕德胜和老妻讨论的时候,越说越觉得是这么回事。他们丝毫不怀疑她不是他们的女儿,如果不是亲生的,哪能义无反顾地躺在他面前,哪会一直维护他们两老。 吕颂梨:还能这样解释? 想是这么想,但吕颂梨觉得自己有必要小声地解释一下,“爹,我并不是藏拙,那天落水之后,突然就会的。” 他们一家人是天然的同盟,这可不是后世那个一人做事一人当罪不及妻儿的年代,古代实行连坐制,一人犯罪,全家受牵连。 她在后世读书,有一句犹太人的名言她印象特别深刻,对你好的人会一直对你好,你对别人好的,他们不一定会对你好。吕父吕母一直对原主很好,吕颂梨觉得自己成为他们的女儿,不管性格如何变化,他们还是会对她好的。 这也是穿过来之后也没太收着自己一味地模仿原主的原因。 吕德胜一拍大腿,“你这是突然开了窍了呀!和藏拙一样的。” 蒋氏突然双手合十,“老天保佑。” 吕颂梨:……算了,你们高兴就好。 她这也算是和她爹娘交个底,至少接下来她爹要真的遇上什么事,她也能帮上忙,不会被排除在外。 蒋氏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赶紧朝大门走去,甚至还将门打开,左右看了看才将大门给重新关上,“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可不能被外人听了去。” 吕颂梨失笑,“娘,此计我既然提出来了,自然有应对之法。” “为娘刚才也听明白了,你那法子能奏效,就在于联手请皇上给你爹升官这一点上,那是不是说,让你爹不接受不就行了或者让皇上不答应他们。” “不行的,如果皇上不答应,那么压力就全来到了皇上这边,相当于爹给皇上带去了麻烦,这不好。” “那就让你爹拒不接受。” “不接受要是对方不断加码呢升到从四品,娘你不动心,接着往上,正四品从三品正三品就算娘你不动心,别人呢比如大哥大嫂还有大姐弟弟他们。” “唉,闺女,你说你爹该怎么办”蒋氏发愁,她莫名地有种预感,女儿的假设会成真。 “阿爹,首先,你派人留意一下,接下来市井上有没有类似你这样能言善辩的人才崭露头角的。不必广撒网,只需留意长安城里皇上微服私访时最喜欢去的一两处地方以及在文人墨客中名气最大的三大酒楼就行。”未雨绸缪吧,吕颂梨从来都不小看任何人。 “然后,阿爹你找个机会向皇上表忠心,表示你愿意一辈子不升官,为他挡住所有攻向他的不好的言论。大概意思就是这样,具体怎么说,爹是这方面的行家,我就不班门弄斧了。”像康成帝这样的人,做了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说。要她说,古人还是太含蓄了,像她爹这样都算比较大胆向皇上袒露心迹的了。 “调皮!” “最后,阿爹要不断精炼自己的业务能力,让别人无法取代自己,那就谁也撬不动你屁股底下的位子了。好啦,我说完啦。” “一会我去书房看书!”吕德胜突然有了深深的危机感,闺女说得对,他觉得自己还能再努力一下,他喷人的水平还可以再往上提一提。 吕颂梨:倒也不必如此。 “做完这些,阿梨刚才提出的那个毒计万一有人用了,是不是就不灵了”蒋氏问。 吕颂梨心想,她还有一计更毒辣的。不过考虑到她爹娘今天已经承受太多了,就不提了罢。而且她也有把握,如果那样的毒计真有人用来对付他们吕家她也能很快察觉。 “你这孩子,你爹刚下朝回来,你也不心疼心疼你爹。把这些话留到你爹休息好了再说嘛。” “不不,我不累,”吕德胜转头对吕颂梨说道,“阿爹很高兴你能和阿爹说这些。” 天知道这一路走来他独自摸索心里的压力有多大,小闺女今天和他说的话,像是一盏灯照亮了前路一样,他对接下来要走的路心里突然就踏实了。 “阿爹,阿娘说得对,这两日您太操劳了,一会吃了午饭,就去歇歇。” “好。”吕德胜应了下来,闺女刚才不说他还不觉得,现在说了他就感觉到了从身体深处传来的疲惫感。 他这疲惫感一上来,脸上就带出来了。 这个吕颂梨有经验,他这是高强度的脑力劳动后遗症,她爹从决定对付赵家,从一开始的准备阶段,到今早的交锋期,早朝这段时间他的精神和情绪更是到达了整个阶段的顶峰,那股子兴奋劲过去了,情绪消退了,身体的感知回归了。 吕家今天的午饭摆得特别早。 吃饭的时候,吕德胜无意中提到,过几天,皇上应该会有赏赐下来。 吕颂梨闻言看了自家老爹一眼,正好吕德胜说完后也像是意识到什么,然后朝她这边看了过来。父女俩对视一眼,都在眼中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这是个机会呀。 吃过午饭,吕德胜去午睡。蒋氏带着吕颂梨收拾礼物,一会她要出门,去一趟徐家看望她大姐,这是昨天就说好了的。 趁着天气好,蒋氏就催她出发了,想让她早去早回。 吕颂梨管这次谈话叫《给老爹的风险规避应急计划及其五年后的职业规划方向》。 吕德胜一直到年逾古稀时仍然记得,这一年,仅有十五岁的小女儿吕颂梨,展现出了惊人的政治才华,精准预测了他官场生涯上的第一次重大危机,并且在之后与那些试图扳倒他的老狐狸隔空交手,给了他们一个毕生难忘的教训。 第19章 秦家反应 第9章 早朝刚结束不久,赵家赵文宽以及赵家另外两位掌实权的官员被皇上降职和斥责的消息就传得沸沸扬扬。 消息传到秦家时,快到用午膳的时候了。 秦家目前留在长安城的主子主要有秦老夫人、秦珩、秦三郎夫妇还有秦晟并最小一辈的几个孩子。此时平西侯秦老将军镇守边关,秦家老二老四带着家眷一同戍边,秦家五郎前两年死在了战场上。且他们兄弟姐妹并不是同一个生母。只有长子秦珩和幼子秦晟是秦老夫人所出,秦晟是秦老将军的老来子。 秦老夫人的身体打小就不太好,她和秦老将军是青梅竹马,及笄后两人顺理成章地成了亲。 因秦老夫人体弱多病的身体吃不了边境的苦,婚后,由秦老夫人做主给他纳了一房妾室,由秦老将军带去边境照顾他在那边的生活。秦家老二、老三、老四、老五外加另一个女儿都是对方所出。秦珩和秦晟都称对方为二娘,对她也挺尊重的。 虽然不是一母同胞,但他们兄弟几个的感情都很好。许是在战场上见惯了生死,他们兄弟之间不像别人家那样在内里斗得跟乌眼鸡似的。 秦珩和秦三郎夫妇先前也是在边境的,只不过这一年,秦老夫人病重,秦老将军便让大儿子请旨回京侍奉亲娘,他便回来了。秦三郎夫妇二人是前两个月被秦老将军打发回来的,原因是聂云娘又怀上了,让夫妇二人回长安城休整休整,顺便侍奉一下嫡母。 秦珩和秦三郎一起从前院书房出来往清风院走去。 秦家吃饭时,如果人没出门,都在宅子里的话,就一起吃,这样显得热闹。 两人边说边走,半道上,被后面的秦晟撵上了。 秦珩看他一身胡服劲装又汗津津的模样,随口一问,“你刚打外面回来去哪了” 秦晟避重就轻地道,“没去哪。娘那里可以开饭了吗有点饿了。” 一旁不作声的秦三郎挑了挑眉,小六不对劲,有情况。 兄弟三人到了清风院,聂云娘就指挥着下人开始摆饭了。 几兄弟在一起免不了谈起今儿个早朝发生的大事。他们武将之家,规矩比较稀松,没那种食不言寝不语的规定,当然,在外面会比较注意,在家就随意多了。 闻言,反应最强烈的是聂云娘,只见她听完后忍不住咋舌,“不是,这吕德胜这么恐怖的吗” 秦老夫人点了点头,“这人确实厉害。” 只一个早上而已,吕德胜就凭借一己之力拉下赵系的三位实权官员,更别提赵文宽是鸿胪侍卿,正三品官员!另外,鸿胪侍卿本就是大九卿里排名靠前的肱骨之臣,如今大黎和边境外各外族的关系很紧张,掌宾客朝会等事宜的鸿胪侍卿就尤为重要了。尽管没将他拉下马,但让他降了半级留用,已经很厉害了。要知道,御史台的长官御史大夫才从三品,而吕德胜只是御史台里的一名御史而已。 此一役,赵家不说伤筋动骨,但少说也得缓个一两年才能恢复过来。 秦三郎幽幽地说了一句,“吕德胜这是简在帝心啊。” 秦晟心情很好地给他娘挟了一块鸡腿肉,自己则挟了一块鸡脖子啃得津津有味。啧,恶人还得恶人磨,现在再听一遍,还是感觉到很爽是怎么回事 “等等,谢吕两家的婚事出现波折,赵郁檀是罪魁祸首,可阿晟也助纣为虐了啊,如果不是阿晟救错人……”聂云娘担忧地说道,但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秦晟给打断了。 “三嫂,咱不会成语就别乱用行不,再说,又不止我一个人救错人,谢湛不也没将自己未婚妻认出来” “这不重要,我想说的是,你说吕德胜会不会因此迁怒咱们秦家”说到这里,聂云娘很紧张。 “不会。”她丈夫秦三郎很肯定地回答了她这个问题。吕德胜又不是疯子,一个劲地竖敌。 聂云娘点头,“那我就放心了。” “吕御史弹劾赵家的目的是不是警告他们然后让他们不要参和进谢吕两家的婚事里来”秦老夫人有些食不知味。 “不,恰恰相反。”秦珩也慢慢地分析道:“从今天早朝吕德胜往死里整赵家的举动来看,这里面定然有我们不知道的内情。恐怕谢家已经做出了选择,吕家察觉到了,才会对赵家重拳出击。” “老大,听你这意思,谢家和吕家透露了退亲的想法”秦老夫人问道。 “这个可能性很大。” “哇,那咱们阿晟岂不是有机会了”聂云娘的声音难掩兴奋,要是吕二小姐弃谢湛择阿晟,那她能叉腰大笑三声。 秦老夫人点头,“等吧,吕御史不像是能受得了那气的。” 秦珩也道,“一切就看吕家怎么决定了。”他们之前就分析过,谢吕两家的亲事,退亲与否的主动权不在谢家手上。谢家是个大士族,里面尽出文官文人,文人都要脸,而且名声高于一切,但凡想走仕途,或者想在仕途上有所建树的,轻易不会让自己沾上污名。谢家提出退亲,对谢湛来说就是污点。 秦晟:“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这顿饭,秦晟神色就没有变过,从头到尾都很轻松,这些秦珩和秦三郎都看在眼里。 秦珩问他,“又去城郊跑马” 秦晟点了点头,“有事” 秦三郎给了自家大哥一个询问的眼神,这事关他的终身大事啊,你说他是从头到尾没听懂,还是早已看透了期间的弯弯绕绕他们老爹先后安排他大哥和他回长安休整,除了他们自己身上有事必须从边境撤下来之外,还有另一个任务,就是将小六调教出来,这里特指在谋略方面。武力方面,秦小六基本能碾压他和大哥了。 秦珩笑道,“阿晟很聪明的。”他日成长起来,定然能超越他这个做长兄的。 秦晟白了两位兄长一眼。 “你们在说什么”打什么哑谜啊聂云娘疑惑地问,她总感觉自己漏掉了什么一样。 秦三郎回头看了自家媳妇一眼。得,从头到尾没听懂的人在这儿呢。 “云娘,别理他们,来,吃肉。”秦老夫人给儿媳妇挟了一块好肉,对于秦家男人在饭桌上说的话,她能听懂就听,听不懂也懒得去琢磨。 给儿媳妇挟完菜,秦老夫人想了想,给秦晟挟了一块鸡胸脯的肉,她刚才听完他们的分析,很开心,决定鼓励一下小儿子。 秦晟疑惑地看向他娘,他刚才不是已经宣布吃饱了吗他娘怎么还给他挟菜啊算了,他娘也是太爱他了,总觉得他没吃饱,他还是把这块肉吃了吧,反正他还能再吃点,就当溜溜缝儿了。 秦老夫人趁机对小儿子进行教育,“阿晟啊,你要是有幸娶到吕家二小姐,要对人家好点,知道吗” 咳咳——秦晟一下子被呛住了,咳个不停,心里吐槽,亲娘啊,你能不能别冷不丁就蹦出来一句这么吓人的话然后,碗里这块鸡肉他是吃呢还是不吃呢总感觉吃了像是卖身了一样。 第20章 谢家分析 第20章 谢家 正院的静室里,谢家父子二人在对弈,屋里伺候的人都退了出来。 谢明堂和谢湛对坐,一人执白子,一人垫黑子。整个静室里,除了落子声,再无其他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谢明堂将一枚白子落下后,问对面玉树临风的大儿子,“你怎么看今天早朝的事” 谢湛执着一枚黑子看着棋盘的三个适合落子的位子,不语,他眼睛看着棋盘,像是被什么困扰着。 谢明堂也不催促,耐心等待着。 谢湛脑海中所有的画面最终定格于那天吕颂梨一巴掌甩在赵府的传话管事脸上那一幕,他也终于决定好了落子的位子了。他落子时还有有点不确定,但当棋子离棋盘越近,他落子的力道也变得越来越坚定。 子落定,谢湛道,“赵家是顺风顺水太久了,过于轻视敌人。” 谢明堂点了点头,确实,以前吕德胜这个大喷子怼天怼地怼空气,就是没动过赵家一系的人,当然,也没动过谢家的人。这是赵文宽第一次直面吕德胜的攻击,可谓惨败。 “赵家轻敌是一方面,但吕德胜这个人是不是太危险了” 按理说,姻亲实力越强,他们会越高兴,而不是担忧。谢明堂这话实际却是在试探,也是在担忧有一天吕家站到了谢家的对立面时,面对如此不可控的人谢家该如何应对。正所谓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 以往,面对自己父亲类似的问题,谢湛通常都是沉默不语的。因为他觉得没有讨论的必要。因为吕颂梨原先的性子,吕家愿意退亲的可能性很低。既如此,吕家会是他的岳家,他不会让吕家和谢家有倒戈相向的可能。 面对大儿子的沉默,谢明堂已然习惯了。他那老父亲在离世前的后面几年常和他说,谢湛这个大孙子在他所有的子孙里是最像他的一个。拥有很多优质的品质,见微知著,心思缜密,谋定而后动,实乃谢家麒麟儿矣。如今的他,博览群书、学富五车,入阁拜相,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谢家有谢湛在,至少三代以内无忧矣。这话不止在他跟前说过,谢家如今主事的几位族老也都听说过。因为这句话,家族对谢湛的培养是不遗余力的。 这么好的一个人,却有那样一门亲事,族里不少人对此是不满意的。但碍于这门亲事是他爹定下的,才没说什么。 作为家族的主事人之一,谢明堂知道的更多,对这门亲事更不满。儿子如此优秀,他希望将来儿子也能生一个优秀的嫡子。他知道当年父亲给儿子定下吕家这门亲事也有迫不得已的因素,未必真心满意吕家。 其实他们谢家有的是法子逼迫吕家主动退亲。但大儿子谢湛在察觉这一点后,一再阻拦并告诫他,让他约束族人,不要对吕家出手。说吕德胜这人灵敏得很。雁过留痕,只要动过手,难保不会被人查到。这些话他都听进去了,这些年也是这么做的。 如今赵家横插一杠子进来,倒让他们谢家有了另外的选择,并且无损名声。赵家找来的时候,他都意动了,唯独儿子仍是一副无法撼动的模样。 就在谢明堂以为这次又像以往那样不可能等到儿子开口时,谢湛说话了,“父亲不必过于忧虑,吕德胜说白了也就是圣上手中的一把刀而已。吕德胜这次弹劾之所以效果那么好,显然是圣上对他们赵家早有不满,不过是圣上借着吕德胜的手顺势而为罢了。” 儿子态度的松动或者说转变让谢明堂大喜,他心时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但随即而来的却是深深的忧虑,“吕德胜这把刀也太锋利了点,烈火燎人啊。” 他不得不忧虑这点啊,吕德胜就如一把烈火,而且很不可控,他担心终有一日,这把火会烧到谢家身上来。他们谢家比起赵家来,屁股估计也干净不到哪去,如果吕德胜调转枪头对准了谢家,那可真是灾难。 谢湛摇摇头,说道,“吕德胜不足为惧,吕家就是那无根的浮萍,看着声势浩大,但只是在特定的位子发挥出了超乎寻常的作用而已。实则除去他并不难。” 谢明堂追问,“怎么说用什么法子” 谢湛轻描淡写地吐出两个字,“捧杀!” “仔细说说。”谢明堂示意他继续。刚才儿子自己不是也说了吗吕德胜就是皇上手中的刀,如今他们要废了他的刀,皇上能乐意 看他爹这样,谢湛眉头微拧,看来吕德胜真的给他爹带来了很大的压力,这样可不行。 “爹,你们分析过吕德胜如此得势的原因吗针对原因入手,要除掉他并不难。” “吕德胜得势就在于他那张嘴!”谢明堂口气不屑,内心却不得不承认,吕德胜在弹劾人方面是有两把刷子的。 “那也只是他这把刀锋利,好用。这些都只是表面的原因。另一个原因,是皇上需要一把刀,只忠于自己的刀。” 谢明堂知道儿子说的是对的,如果皇上不需要,那就算这刀再锋利,皇上也不会用的。 “爹,朝堂上恨吕德胜的人很多吧” “多,即便不恨他也不喜他,如果不是皇上护着他,他在朝堂上难有立锥之地。” “那些人应该没少在皇上面前贬低他打压他吧但不管那些人怎么说,皇上一直护着他对吗” “太对了!” 谢湛指出,“所以,他们想对付吕德胜,方向一开始就错了。” 人都有逆反心理,朝堂上那么多官员总想动吕德胜,对皇上来说,朕的人,你们越反对,朕就越要护着,朕就不信朕还护不住一个臣子。 如果吕颂梨在此,也会赞同他的观点,她爹和皇帝目前的情况就是,朝臣给予他们的外力越强,他们就越抱团抵抗。 “方向错了” “现在的吕德胜他与皇上是一体的,你们对付他,就是在对付皇上。” 谢明堂听得眉心舒展,“儿子,我有点明白了。”他此时恍然大悟,难怪他们对付吕德胜的时候会感觉到头疼。 “所以,对付吕德胜的第一步是将他和皇上剥离开来,要去了他身为‘刀’的特性,第二是不能罔顾皇上的需求,不能让皇上无刀可用。等皇上适应了新‘刀’,再对付吕德胜就易如反掌。”谢湛轻轻地落下最后一子,然后结束这盘棋。 “好计谋!”谢明堂抚掌惊叹。 他没想到困扰他多时的难题,竟被大儿子三言两语就解决了。看着坐在自己对面性子沉稳手段犀利的大儿子,他心里不由得生出满满的骄傲来,不愧是他寄以厚望的大儿子。 如果吕颂梨和谢湛此刻听到对方与各自父亲的谈话,一定会大吃一惊,并相互防备的。 他们对吕御史的分析同样的入木三分,对付他的手段也是大同小异,几乎是对着他的七寸在打,吕颂梨直接简化成了具体的步骤,谢湛则是本着指点引导之意,给他爹讲得更深刻一些。 第21章 吕家大姐 第2章 此时,对于他爹的夸赞,谢湛只是笑笑,然后缓缓收拾棋子。 谢明堂站起来拍拍儿子的肩,“儿子,爹知道怎么做了,剩下的交给爹来就行。” 然后他兴奋地在静室里走来走去,将自己初步计划和儿子分享:他们可以为皇上秘密培养一把‘刀’,也就是给皇上找一个能替代吕德胜的人。然后再给吕德胜来个调虎离山之计,比如让他丁忧什么的,在这段时间里,把培养好的‘刀’就给皇上呈上。等他回来后,皇上不再依赖他了,那么他们就可以找个错处处理了他。 谢湛听得眉头微拧,不如捧杀好用,直接找几位大臣联名上奏,先让吕德胜升官再说。温水煮青蛙,总比这调虎离山什么的激起对方的防备心来得好。 谢明堂有些犹豫,儿子提的办法是捧杀,还要捧,他用的是调虎离山之计,同样都是将吕德胜挪走,只怕他和其他人商量的时候,他们有很大的可能会选择用调虎离山之计,毕竟想出手的人都是恨吕德胜恨得要死的人,他们哪里还能容忍他升官啊。 父子俩从静室出来,谢湛最后交待他,“爹,吕德胜不难对付,但却不能由我们出手。”谁知道他手上还有多少底牌呢 “另外,如果没有找到可以取代吕德胜的好刀,切忌轻举妄动。”否则会适得其反。 “行,爹都记住了。” 谢湛最后是皱着眉走的。方法是有了,该交待的也交待了,但他却并不乐观,心里莫名沉甸甸的,他那未来岳丈是有点运道在身上的,庶民出身,却能走到这一步,感觉天都在佑他。只是可惜,整个吕家就他能看。 谢湛还年轻,没有意识到一点,再好的办法,执行不到位,也不能发挥出百分百的效果。 吕颂梨就没这方面的烦恼了,她给她爹制定的计划,最重要最核心的部分都是由她爹去执行的。她爹的战斗力也是杠杠的。 谢明堂默默地目送大儿子离开后,转身去了书房,书房里,已有三四个人在等待了。其中一位是谢家的族老,另一位赫然是赵家家主赵文宽! 谢明堂进来时,冲他点了点头。 “怎么样”谢家族老率先问道。 “阿湛总算吐口了。” “太好了。” “今天吕德胜搞的这事,听得我两股战战,这个人太疯了。我们谢家不得不防啊。” “已经有法子对付他了,且让他得意两天。” 赵文宽听得心痒痒的,非常想知道到底什么样的办法能铲除吕德胜。但他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同时,他心里对谢湛这个未来女婿满意到了极点。 有了好消息,赵文宽这会子也有心情说笑了。他当下就提起了吕德胜被人砸臭鸡蛋的事。 “对了,你们还没听说吧,吕德胜下朝回家时在大门处被人用臭鸡蛋砸了。” 书房先是一静,接着便热闹起来了。 “行啊,谁动的手” “活该,谁让他一天天地得罪人。” “估计是哪位同僚看不下去了使人干的。” 说话间,他们都有意无意地看向赵文宽。 赵文宽:不是,你们这是啥意思怀疑他呢但真不是他干的啊,虽然他也很想这么干。 “哦,那吕德胜岂不是很狼狈” “没有。臭鸡蛋一颗都没砸到他身上。”提起这个结果,赵文宽也很郁闷。 “那你说个锤子啊。”你这是在侧面夸他逢凶化吉你知道吗 “确实,也不知道是谁找的人,这办事能力明显不行嘛。” 吕家这边,吃过午饭,吕颂梨带上她的人,以及娘给她大姐准备的礼物,坐着马车晃悠悠地出门了。 这还是吕颂梨穿来之后第一次出门,落水那晚不算。那会从恭亲王府回吕家,都深夜了吧,路上乌漆嘛黑的,啥也没看见,加上她当时身体不适,一直在马车上老实地窝着,是真的不知道外面啥样。 长安城的街道大多都是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也不宽敞,和后世的六车道八车道的公路不能比,但古色古香,非常有韵味。吕颂梨就很喜欢。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此刻暖阳正好,微风不燥,吕颂梨的心情也很好,看着街景也是津津有味的。 墨冰见她饶有兴致地看着街景,犹豫了一下,问道,“二小姐,从这里到保定坊有一条近道,以往我们都走近道的,比走现在这条街道要更快到那边。” 吕颂梨正撩起马车帘子看着外面呢,闻言没回头就拒绝了,“不必抄近道,咱们慢悠悠地过去便好。”她也不赶时间。 “是。”墨冰示意车把式直走,多花两刻钟不是事儿。 吕颂梨在街边看到有卖糖葫芦的,她还特意让墨冰去买了一些,用油纸给包好。这是她给小外甥准备的。 等过了最热闹的街道,出城这段路,吕颂梨便老老实实地坐回马车里了,因为实在没什么好看的,低矮的房屋,坑坑洼洼的泥土路,农田里也是光秃秃的。 无所事事的她想到一会即将见到的大姐,微微叹了口气。 她大姐吕颂芸,于六年前出嫁,如今刚生完第三胎坐月子中。三年抱俩,五年抱三,吕颂梨佩服,但也知道这在古代算是常态,女子一嫁人,怀了就生,没有什么避孕的想法,肚子不歇气的。好多女人,从能生到最后生不出来了,才算完。 她大姐才二十二岁吧,就已经生了三个娃了。吕颂梨算了算,她大姐十六岁嫁人生第一胎,也是造孽。这个岁数,很多女娃身体都没长开,所以总有人说,生孩子跟过鬼门关一样,可不就是这样吗 吕颂梨看过一些资料,知道女人生一个孩子非常地损耗元气,她本人是非常佩服那些勇于生产的女性的。 她自己是一个很自私的人,关于孩子的问题她在后世时就想过,如果她哪天结婚了想要孩子了就生一个,而且只生一个。她生孩子的初衷,不为传宗接待,不为养老,只想感受有孩子的生活,另一种烟火,让生命更完整。 穿到这里,她的想法依然没变。就这还有个前提,就是得等她把身体调养好了再说,她可不会拿命去拼孩子。 对于婚姻她也看得很开。婚姻的本质就是一场合作,双方共同出资,合作经营。相爱啊,或者有好感啊,这是合作的基础,也是双向的选择。婚姻存续期间,双方共同努力,如果最终经营不下去了,就好好析产,分配好各自的利益后好聚好散。有些傻女人把爱当成自己的资本,但爱是会消失的。 或许有人会说她站着说话不腰疼,可能和她向来比较理智有关吧。感情破裂也是一件很常见的事了,父母尚且不能陪你走到最后呢,有些人走着走着就散了,不也挺正常的。而且快乐是各式各样的啊,她有钱有能力,长得又不差,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能过得好,离婚后一样能过得好,又何必紧紧揪着过去不放呢 思绪纷扰时,徐家到了。 第22章 亲家太太 第22章 “二小姐,咱们到了。” 墨冰最先跳下马车,然后伸出手,扶着吕颂梨下来。 吕颂梨看着眼前的徐家,徐家是农家小院的格局,约五尺高的篱笆墙隔绝了大部分外人的视线。 吕家真没什么高门嫁女,低门娶媳的想法。她大哥娶的是长安城辖下城镇一个药材商之女,徐家门第同样不高。从这也可以看出她爹娘是疼儿女的,就是辛苦她爹了。 徐家老家是长安边上邑陶镇的,徐老爷子年轻的时候长得俊,在一次来长安给母亲买药时,被杀猪的老岳家看上了,把家里唯一的女儿嫁给了他。徐老爷子在老岳丈的帮助下,在京城安了家,然后在他的提携下,进了府衙当一名小吏,后来升为押司。现在徐老爷子年纪大了,人也从押司的职位上退了下来。 徐家大儿子继承了徐老爷子的工作,如今也是一名光荣的押司了。二儿子接了他娘那边的杀猪营生,日子过得很不错。徐家三儿子也是她姐夫,家里一直供着他读书,后来成亲后,在徐家和吕家的资助下开了一家私塾。 三个儿子都在挣钱,家里在郊区还有二十来亩田地租给别人种,每年拉回来的粮食基本能覆盖一家嚼用,故而徐家的日子在他们那一片也是数得着的。 墨冰刚想上前敲门,没发现门是虚掩的,里面的人估计听到了外头的动静,就先推开大门走了出来。 是徐家老太太,看到他们,她连忙招呼,“他小姨,你来了快请进!” 徐老太太女生男相,轮廓有些粗犷,力气也大,她将大门打开,顺手还把门槛给卸了,方便他们的马车进入。 吕颂梨到徐家时,受到了热烈的欢迎。 今儿个徐老爷子,徐老太太、徐大嫂、徐二嫂还有她姐夫都在家。两位嫂子帮着徐老太太招呼自己,徐老爷子和她姐夫都从屋里出来和她打了个招呼。 一群男娃娃从高到矮排着队,圆头圆脑的孩子朝她齐声喊道,“小姨好” 妈耶,这拖得长长的撒娇线,谁受得了 吕颂梨赶紧将她刚才在路上买的糖葫芦拿出来分给了这些小家伙。分到最后一个三头身小豆丁的时候,她犹豫了一下,当看到孩子眼巴巴地等着自己把手上的糖葫芦分给他,她心一软,把糖葫芦给了他,并且交待,“只能舔着吃咬着吃,不能整个塞嘴里知道吗” “好” “还不谢谢你们小姨” “谢谢小姨” “行了行了,你们玩儿去吧,别来烦你们小姨了。” 徐老太太将人迎进家里后,不断地拿出来家里的好东西来招待她。 吕颂梨让墨冰将她娘准备的礼拿出来给徐家老太太。 徐老太太:“亲家母太客气了。” 徐老爷子问过她爹娘身体安否后就自去忙了,徐二嫂和吕颂梨打过招呼后,就去了肉铺,她姐夫也要去私塾转一转。 闲杂人等走后,徐老太太高兴地拉着吕颂梨的手,亲切地和她说着话,还不断催她吃东西。‘ 吕颂梨只好拿起一块米糕慢慢地吃着,她其实不饿,但她看着老太太一副跃跃欲试想亲自上手投喂她的样子,有点害怕。 小姑娘标标志志的,又不过分惹眼,徐老太太是越看越喜欢,这样的长相正适合他们徐家这样的家境哩,如果老三媳妇能给生一个这样的孙女,她做梦都能笑醒。 这时进来一个小豆丁,“阿奶,娘让我来给小姨领路。” 吕颂梨从记忆中认出来这小家伙正是她大姐的大儿子,也就是她的大外甥。 “是盛哥儿啊,行吧,你把你小姨给你娘领去吧。”徐老太太爽快地放人了。 徐老太太和徐大嫂徐二嫂的热情让人招架不住,趁着她大姐召唤,吕颂梨逃也似地钻进了她大姐的房间里。 吕颂梨并不知道,她家的马车从出发到徐家,有一辆在隐秘处刻着赵家标志的马车在槐花街某处转角上等了好久好久。 “郁檀姐,你确定我们停在这里能等到吕颂梨吗”郭艳从马车里探出头来,不知第几次这么问了。实在是等了好久,她都等得不耐烦了。 赵郁檀点了点头,很肯定地道,“这里是崇文街去保定坊的必经之路,也是最近的一条路。她以前就是走这一条路的。”可是她们等了好久,一直都没有等到吕颂梨。 “表妹,谢谢你陪我走这一趟。” 郭艳慌乱地摆摆手,“表姐,不用特意谢我的。” 她们可能来晚了,赵郁檀心中怀疑。可是,不是说她下午才出门的吗难道是消息传错了 “表妹,前面那个酒楼还不错,不如你先去那坐坐吃点东西,一会如果我看到人了再让人去前面喊你怎么样”赵郁檀善解人意地建议。 郭艳意动。 将她打发到前面的酒楼之后,赵郁檀想了想,让人跑一趟保定坊。 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也给她带回来了一个确切的消息,此时吕颂梨确实已经到了徐家。 “大小姐,我们还等吗”红豆问。 赵郁檀咬了咬牙,“等!” 赵郁檀并不知道,她们交谈的这一幕被斜前方的酒楼二楼的人看在了眼里。 徐家 吕颂芸正在坐月子,门口和窗户都是关上的,就怕产妇见了风。故而吕颂梨进去后感觉屋里有点暗,但她视力好,一眼就看到了靠坐在床头包着花布头巾的自家大姐。见她脸色红润身形丰腴,吕颂梨便知她产后恢复的还可以。 吕颂芸抱着孩子在喂奶,示意她妹妹坐过来。 吕颂梨坐在靠近床头的一张凳子子上,方便俩人说话。她坐下后,轻轻吁了一口气。 “你咋了” “亲家母太热情了。” 哈哈,吕颂芸一听就乐了,然后上上下下地将她打量了一遍,“你这小模样,长得太符合我婆婆梦想中的女儿了。” 她妹今儿梳的妆讨喜,垂发分肖髻,只到眉梢的齐刘海儿,首饰不多,简单却不失礼,配上她还略带一点婴儿肥的少女脸蛋,乖乖巧巧的。 她婆婆是个好颜色的,这个颜色还不分男女,只要长得好看,在她婆婆那里就有优待。听说,她公公和婆婆成亲后,除了每天都要杀猪以外,家里重活脏活累活都是她婆婆抢着干的。她们三个儿媳妇嫁进来后,婆婆也疼她们,对她们比对三个儿子还好。一切皆因她们长得比丈夫好看。 吕颂梨听得啧啧称奇,这真是古代版的我杀猪养你啊。 第23章 阳盛阴衰 第23章 这个话题说完,吕颂芸不免提起她在恭王府和赵郁檀一起落水的事来,“怎么在这节骨眼上起了那么大的波折” “没办法,赵郁檀有心算无心,当时我没防备。不过爹已经帮我出过气了。” “我听说了,爹还是厉害。”吕颂芸又问她,“谢家那边是何态度” “哎呀我的亲姐,你还在坐月子哪,操心这么多干啥,反正我和爹娘肯定会处理好的。”说了她也帮不上什么,只是徒增一个人操心而已。 “行行,我不提了。不过阿梨,有日子不见,你像是变了好多。” “真的吗是不是又变漂亮了”吕颂梨双手托腮,略带苦恼地道,“哎呀,再漂亮下去,我该怎么办哟。” 吕颂芸被她促侠的表情言语惹得发笑,可是她一笑,下面就疼,她当即讨饶,“打住打住,你可别再惹我笑了。” 吕颂梨双手举起作投降状。 正好她怀里的孩子打了个奶嗝,吕颂芸招呼她,“快来看看你小外甥。” 吕颂梨凑过去的时候,她姐还想让把小外甥给她抱一抱,她连忙闪开。 那速度,像是在躲一颗定时炸弹。她这怂样还被她姐给嘲笑了。 要笑就笑吧,不到一个月的婴儿,太软了,她可不敢上手抱,只敢凑过去看看罢了。 “大姐,小外甥的头是不是有点偏了”她以自己五点零的视力保证,绝对没有看错。 “哈哈,这是故意睡出来的。老人说,扁头有福气。” 不不,她接受不了,她还是喜欢圆圆的后脑勺。 “大姐,我听说婴儿不要经常抱,不然会变得粘人的,睡觉也不让人脱手。” “知道,这孩子已经很少抱了。你大外甥抱得多一点,当时你姐夫稀罕,常常抱着舍不得放下。”吕颂芸一边说一边把怀里已经熟睡的孩子放在一旁。 啧,这是孩子多了不稀罕了啊。 “怀老三的时候,你姐夫和家里人都盼着这一胎是个闺女,没想到一出来又是个小子。” “儿子多还不好吗古代不是讲究多子多福的吗” “儿子是好,但是太多了你懂吗”吕大姐一脸烦恼地说道。 明白了,物以稀为贵,儿子多了不值钱了。吕颂梨的视线落在熟睡的小婴儿脸上,可怜的小外甥。 “不止是我盼着闺女,我婆婆打我一进门就盼着我给她生个孙女了,她现在看到孙子就烦。” 吕颂梨想到刚才列队欢迎她的一溜小子,确实,八个孙子,比一根藤上的葫芦娃还多一个。徐家阳盛阴衰,实锤了。 徐老太太女生男相,徐老爷子长得好。都说女儿肖父,儿子肖母。徐老太太对此深信不疑,故而从成亲后,她就想生个女儿,后来生了三个像她的儿子。 三个儿子娶亲后,生的也全是儿子,他们孙子已经有了八个了,孙女影子都没见着。 从她嫁进来徐家,她公婆就盼着她能给家里生个娇娇软软的小闺女。她进门后,上头的妯娌们都松了口气,对她非常友好,估计觉得总算又多一个人来分担炮火了。可是后来她连生了三胎,都是儿子,辜负了所有人的期盼。 “小妹你说,咱娘好歹也生了咱们两个女儿,我也不多要,只要生一个就行了。” 吕颂梨心想,这是盼女儿盼得眼睛都绿了。 “你说,我就想要个闺女,怎么就那么难呢”她就想要一个娇娇软软的小棉袄。 吕颂梨心说,就怕小棉被漏风,后世漏风的小棉袄还少吗 吕颂梨安慰她,“儿子也不错啊,你怎么能重女轻男呢不管是儿子女儿,养好了都是好孩子。” 吕颂芸白了她一眼,“你喜欢啊送你要不要” “我倒是想要啊,前提是我抱回去,阿爹阿娘不打死我俩。”吕颂梨光棍地摊手说道。 吕颂芸闭嘴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姐妹俩谁也没注意到偷溜进来的小小人儿又偷摸着溜了出去。 见她大姐这么烦恼,吕颂梨随口给出了个主意,“不行你就给他们定下个童养媳,把儿媳当闺女来养,不就有闺女啦而且这样养出来的闺女以后还不会外嫁,多好。” 她大姐听了她这话,陷入了沉思,好像真的是一条路哎。 茶水喝多了,吕颂梨抽空去了一趟茅房,她完全没想到自家大姐会采用自己刚才那歪门邪道的建议。 从茅房出来,就看到有个小人儿一直在转角处徘徊, “小姨,过来,过来。”四岁的小外甥徐盛朝她招招手。 吕颂梨瞧他一副要说悄悄话的模样,觉得有点好玩,假装左右看看,然后猫着腰朝他小跑过去。 “小姨,你喜欢弟弟吗”盛哥儿小小声地问她。 “喜欢啊。”都是小外甥,她都一样喜欢,很一视同仁的,绝不偏心! 盛哥儿小手一挥,大方地说道,“那小姨,你把弟弟带走吧,我把他送给你了。” 此话一出,吕颂梨惊了,“盛哥儿是不喜欢弟弟吗”臭小子,你娘知道你屁股要被揍开花的造吗 “也喜欢的,但是,如果是妹妹,会更喜欢哦。” 原来是这么个意思,吕颂梨摸摸他的头,“可是盛哥儿不能把弟弟送人啊,不然等他长大知道了会伤心的。” “盛哥儿知道了。”盛哥儿乖乖地点头。 吕颂梨发现盛哥儿有点早慧在身上的,才五岁出头,说话就好伶俐了。 “小姨,娘亲生不了妹妹,我没有妹妹。”徐盛找了块石墩坐下,两只小手托着胖乎乎的脸蛋,和小姨诉说着自己的烦恼,愁得整张包子脸都皱起来了。他想要个妹妹就那么难吗都是臭弟弟,唉。 啧,这一家子人想要个女娃想疯了。走火入魔了。 不过,小外甥怎么那么可爱吕颂梨在他旁边坐下,和他挤一块石墩,盛哥儿还往旁边挪了挪小屁股。 吕颂梨开导他,“没有妹妹没关系,你将来可以生啊,靠别人总归不是个事,自力更生才是王道。”支棱起来! “对啊,爹妈靠不住!”盛哥儿捏紧了小拳头,“我要自己生一个,不对,是两个!”小姨说的话,其实盛哥儿有些还听不懂,比如自力更生这句,但大致的意思他连蒙带猜地懂了。 吕颂梨不知道,因为她不负责任的建议,她走后盛哥儿闹着要生女儿,长辈们告诉他男娃娃没法生之后,他又闹着要娶媳妇,让媳妇生女儿,长辈们心累,这熊孩子最后被他娘**了。 就在这时,前院传来一阵孩子的哭闹声。 “哇,阿奶,阿娘,快来!” 一开始吕颂梨也没将这哭闹声放在心上,只以为是孩子们之间打架了而已,前院徐老爷子和徐老太太徐二嫂等人都在呢,轮不到她这客人来多管闲事。 直到徐老太太快跑到后院找到了她,神情焦急地问她,“他小姨,能不能借用一下你的马车” 吕颂梨急人所急,问也不问原因,就先大声吩咐下去,“墨冰,墨冰,赶紧让刘叔套车!”吩咐完,才问徐老太太发生了什么事 “谢谢,谢谢。是晧晧出事了,他被花生仁卡住了喉咙。需要赶紧送往医馆救命。” 第24章 阿梨救人 第24章 “亲家太太,走,我和你到前院看看孩子去。”吕颂梨上前挽着她就往前院走去。 徐晧好像这娃才两岁大吧徐家怎么回事,怎么会给这么小的孩子吃花生仁 后来吕颂梨才知道,是七岁的堂哥徐荣得了几粒花生,吃的时候,本着好东西要分享的原则,分给了两岁多的徐晧两粒。 徐老太太没反应过来,欸了一声,被她带着往前了。 吕颂梨到时,徐大嫂正抱着孩子,又急又怕。 徐老爷子在一旁也是无措极了,不知道想到什么,上前就想抱过孩子,嘴里还喃喃地道,“把花生仁抠出来就好了。” 他这是想想用手去抠孩子的喉咙!吕颂梨一见,连忙道,“不可!”吕颂梨一眼就认出,出事的是她最后分给糖葫芦的那只三头身的小豆丁! 徐老爷子和徐大嫂都转头看向她,仿佛在问为什么。 吕颂梨一边跑过来一边解释,“不能这样去抠孩子的喉咙!” 她注意到孩子呼吸困难,脸色青紫,已经在翻白眼了。 “他小姨,借用一下马车啊。”一见吕颂梨,徐大嫂就大声道。 “马车随便用!可孩子情况危急,怕是等不及送到医馆了。” “那怎么办”徐大嫂急得快哭了。 “把孩子给我,让我试试。”情况紧急,顾不上什么了,吕颂梨说话间就上前将孩子抱过来,然后采用海姆立克急救法。 她双手环抱着孩子站定,然后用手在孩子胸前找准了位子,用左手拇指掌指关节顶住孩子脐上两横指,也就是脐与剑突连线的中点位置,紧接着右手按压在左手的拳头上,向上向内快速冲击。 她的动作是有规律的。 徐家人尽管着急,还是没敢打扰她。 “这是干什么啊赶紧把孩子送医馆啊!” “对啊,一个小姑娘能有什么办法救人,简直胡闹。” 徐家的动静很大,周遭的邻居听到孩子出事了,都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上忙。当他们看到徐家人不赶紧把孩子送去医馆,反而任由一个姑娘施为,都觉得徐家在胡闹。 徐老太太拦着明显因为周围人的话而内心动摇了的丈夫和大儿媳。 前院出了那么大的事,吕颂芸也坐不住了,穿上一件厚外衣就出来了,看到妹妹似乎是在救人,心里也是急死了。 徐老太太也看到三儿媳出来了,但此刻她也顾不上她。 当吕颂梨的额头上沁出了细汗时,孩子哇的一声,指头大小的花生仁从他口中掉了出来。 众人:“出来了出来了!” 小豆丁将卡在喉咙的花生仁吐出来后,像是吓坏了,本能地抱着眼前人的脖子放声大哭。 吕颂梨僵着身子,任由小家伙将头埋在她的脖颈处哭泣着。 “晧晧!”被人通知,一路小跑回来的徐二嫂原本一副天踏下来的样子,当她一踏进家门刚好就看到儿子被救回来的这一幕,当下喜极而泣。 她上前,将小家伙从吕颂梨怀里拔出来,抱着失而复得的小儿子放声大哭。 “哇,真的救回来了” “这这是什么法子” 周围的邻居不敢置信。这么小的孩子被异物卡住喉咙,送去医馆也不一定能救得回来,很多时候医馆还没送到,孩子就咽气了。 “这女娃真有本事啊。” 周围的人佩服地看着吕颂梨。 吕颂梨倒不觉得自己有多厉害。海姆立克急救法、心肺复苏术等一些急救手段都是她在大学参加社团时学的,本着技多不压身的想法,她学得很认真,毕竟她是个很有野心的人,是不会放过任何增强自己实力的机会的。只不过没想到后世学了没用过一次的急救法,来到古代却用上了。 吕颂梨提醒徐家人,“孩子是救回来了,但孩子刚才有可能伤着喉咙了,你们带他去医馆看看,开点护喉咙的伤药也行。” “对对,去看看也好。” 徐老太太一阵后怕,晧晧是老二家最小的孩子,花生仁是老大家的荣哥儿给的,要是晧晧真没了,老大家和老二家横亘着一条人命,必生嫌隙。这个家就要散了。真是多亏了老三家这个妹妹了。 在原著中,徐老太太的担忧成了真。在原著中,徐晧也是今天出的事,却没有一个吕颂梨恰巧来走亲戚救了他的命。徐二嫂天天以泪洗脸,没多久徐家便分了家,兄弟间的来往走动也变少了。徐荣这个堂哥也因为害死了小堂弟,变得沉默寡言,一辈子背负着枷锁不得开心颜。 等徐家人的情绪平复下来之后,他们对吕颂梨是谢了又谢。他们真的是发自内心地感激她。特别是徐大嫂,要是晧晧救不回来,她有何颜面面对妯娌。 徐二嫂甚至抱着孩子给她磕了一个头,吕颂梨是拉都拉不起来。 这么一耽搁,吕颂梨回去的时间就晚了。她这回来看她大姐就带了三个人,车把式刘叔、墨冰,还有一位健壮的婆子,赶夜路的话会不安全。 大姐吕颂芸担心回去太晚不安全,想留她住一晚。 吕颂梨拒绝了,她本来就没有留宿的打算,再说徐家人多,住的地方也很紧张,她要是留宿一晚,他们就得收拾出来两三间房,太麻烦了。主要是她觉得现在也不算很晚,回去还是可以的。 这时正好徐二哥去乡下收猪回来了,知道家里今天发生的事,特别是吕颂梨还救了他小儿子,二话不说,就打算护送她回长安城。 徐二哥是长得最像徐老太太的,牛高马大,加上是职业杀猪匠,一站在那,浑身都冒着煞气。有他护送,徐家人这才放心地让她归家了。 她走的时候,徐家在之前的回礼上又加厚了三成,这还是她不断推辞的结果。徐家给回的礼很实在,一扇猪肉,怕有近二十斤,挑的都是最好的部位。另外还送了一些比较稀罕人的干货,都是徐家人上山采的或者是徐二哥下乡时收的。 只呆了这么小半下午,吕颂梨就看出来徐家是很不错的人家,不得不说,她爹娘给女儿挑夫婿的眼光还是挺好的。 临走前,徐老太太还拉着她的手,一个劲地叮嘱她要常来玩儿。 “多好的闺女啊。”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徐老太太感叹。 第25章 被人拦路 第25章 吕家的马车紧赶慢赶地进了长安城,金乌西坠,暮色四起。这次他们抄近道走,再有两三刻钟就能到家了。 不料,他们在槐花街被人逼停了。 “你们想干什么”徐二哥上前几步,质问拦马车的人,同时他厚实的大掌按在腰间的杀猪刀上,估算着一会真打起来的话,自己对上这些人有几分胜算。但无论如何,他都会护着吕家那小姑娘的。 “我们没想干什么,敢问车驾里是不是吕二小姐” 马车里,吕颂梨皱眉,她的行程暴露了对于外面的询问,她冷声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吕二小姐,我们大小姐恭候多时,请出来一见。” “二小姐,是赵家的人。”隔着马车帘子,墨冰低声说。她在马车被拦的时候就出去了。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这里是内城,她也不惧什么。吕颂梨果断地掀开车帘。 赵郁檀往前走了几步,“阿梨——” 一见到赵郁檀,吕颂梨暗道晦气!但还是下了马车。 徐二哥紧随其后,护卫之意明显。 吕颂梨双手环胸,“我人出来了,说说你为何命人拦我车驾吧” “我找你是有事想和你说。” 吕颂梨示意她可以开始了。 赵郁檀看向对面的女子,一时间,有些沉默。 在等她开口的时间里,吕颂梨很随意地站着,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对面的赵郁檀身上。 赵郁檀长的是真的美,那种浓颜系的漂亮,五官明艳大方,立体感强,攻击力十足,一出场往往能让人眼睛一亮。不得不说,赵郁檀这样的脸蛋更抗老,花期也更长,原著里不就是,她年近三十,饱经风霜,还能将而立之年的谢湛迷得神魂颠倒,以寡妇之身嫁给他为继室。 只是这会,吕颂梨看着对方,如此的长相,配上她的举止,却不知为何,总觉得差了点意思。可能和她的气质有关大概是未经风雨,赵郁檀的气质偏柔弱,甚至还带着些许破碎感。 可能是最近日子不太好过,人看着有点憔悴。 吕颂梨用欣赏的目光看着这一幕,一朵被风雨摧残过的牡丹,是他们吕家的功劳呢。 与吕颂梨的好心情不同,赵郁檀只觉得眼前的人好陌生。 吕颂梨与其说是她的好友兼闺蜜,倒不如说是影子或者跟班一般的存在,她性子安静,沉默寡言,自己从来也没怎么重视过她。 此时,夕阳将吕颂梨的人影拉得很长很长,晚风吹起她的裙摆,以及她额前的刘海,露出她饱满光洁的额头,眉眼很精致,鼻子小巧挺俏,嘴唇不薄不厚。 再细看,她五官小巧而精致,面部线条很柔和流畅。 这样的长相,其实很容易给人一种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的印象,以前的吕颂梨就是这样的。 但现在的她,给人的感觉却和以前不一样了。越看越耐看,让人有一种忍不住抬起她的下巴,细细端详品赏的冲动,究竟是哪里不一样了呢 赵郁檀越看越心惊,她从来不知道吕颂梨长得这样好。她平时总是跟在她身后,低眉顺目的,自己也一直忽略了对方。她一直知道自己长得好,可她现在看吕颂梨,竟有了一种平分秋色的感觉。 傍晚的街头,两位长相各有千秋的少女,一个艳如牡丹一个淡如兰。 两人在夕阳的余晖下,对峙着,一个大气,一个温婉:一个是人间富贵花,另一个给人一种冷淡的疏离感,管你日夜星辰,我自遗世而独立。周围的人都自动虚化成了她们的背景, 郭艳在一旁看得心惊,她本来是陪在她表姐身边的,但莫名的觉得自己是多余的,插不进去她们两者之间。 “赵郁檀,什么事你可以说了。”吕颂梨出声提醒,光盯着她不说话是几个意思 她的声音,打破了刚才两人之间凝滞的氛围。 郭艳也回过神来了,她非常不满她直呼她表姐的姓名,“吕颂梨,你这是什么态度”再者她们从中午就在这里等她了,等了她那么久,她的火气也很大。 吕颂梨好笑,她什么态度她们无缘无故逼停她的马车,强迫她下车,还想她有什么好态度“我的态度就是,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不想说的话,就让开,好狗不挡道!” 郭艳瞪大了眼,气死了,“你怎么如此不近人情,你忘了当初你刚来长安城的时候,是谁带着你融入圈子,是谁一直照顾你你真是个白眼狼。” 吕颂梨没搭理郭艳,而是问一边的赵郁檀,“你也是这么想的” 赵郁檀沉默。 行,沉默就是默认。要掰扯这些是吧谁怕谁呢。 “赵郁檀,不提这么些年我爹因着那点看顾之情,对你们赵氏一脉的提点,让你们避免了多少次丢官罢职的危机。就拿这么些年来,我加入你们的圈子,但凡你赵郁檀有什么要求,我拒绝过吗除了最初的那点看顾之情,后面你又帮过我什么呢这些年我帮你做的事,早就把这点看顾之情还得够够的了。”原主是真把赵郁檀当亲姐妹处的,这些年确实也没少帮她的忙,不管对方提的要求多么难,她都咬牙帮了。 “原来你这么斤斤计较。”郭艳不敢置信。 吕颂梨翻了个白眼,双标狗,明明是她们先算账的!“是哟,我斤斤计较,你们好大方哦,大方到连当年那点子看顾之情都记到现在。” 郭艳一噎,她还要开口时,吕颂梨一个眼神扫过去,“我下车不是听你瞎逼逼的,再说了,这是我和赵郁檀之间的事,和你有什么干系你是她的狗啊,那么着急替她出头。” 她的眼神很冷,郭艳莫名地不敢多言。 最后看了赵郁檀一眼,吕颂梨扭头就走,爱说不说! “阿梨,等等——”赵郁檀上前拦住她。 第26章 阴谋味道 第26章 说实话,这次见面,赵郁檀发现吕颂梨让她感觉很陌生,才几日功夫而已,她性子缘何转变那么大是了,在落水后她就变了,也是这般的强势和咄咄逼人。是因为谢湛吗是触碰到她的逆鳞了吗越想她越觉得自己猜到了真相。赵郁檀深吸一口气,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放手的。 吕颂梨不客气地道,“人你们见到了,话我也说了,现在,让开。”这时候的食物热量低,这个点了,她都饿了,这身体底子不好,还有点低血糖,她肚子一饿,身体就不舒服,身体不舒服她心情就不好。 此时的赵郁檀就眼泪连连,她径直走上前,对着吕颂梨泪眼朦胧地说道,“好妹妹,我想说的是,那晚落水的事你真的是误会我了。刚才见到你,情绪激荡,一时间不知从何说起。” 吕颂梨懒得纠正她的称呼,而是反问,“真的是误会吗当时你不心虚,何必装晕” 从那晚吕颂梨的举动来看,她装晕一事,两人之间都心知肚明。 赵郁檀泫然欲泣,“当时那情况,说实话,我人都懵了,然后整个人羞愤欲死。我害怕面对那些人的眼神。” 吕颂梨听着,这个理由,确实也能将她装晕一事解释得通。 “我以为你会理解我的,只是没想到你胆子比我大,还因此误会了我。”赵郁檀示弱,说话的时候她还想去拉她的手,被吕颂梨避开了。 吕颂梨心忖,这是怪她当时没和她一样晕过去还有,都到了这一步了,她还在解释她不是故意的有意思吗即使不是故意他们吕家也把它当成是故意的来处理了啊。 赵郁檀并不知道吕颂梨已经看透了她,只以为是自己装晕时露了马脚。 “那现在你想怎么样呢”吕颂梨双手抱胸,对于她的话,也不说自己信还是不信,她很好奇赵郁檀拦下自己的目的。 “我来找你解释这些事,一来是想解开这些误会,二来是恳求你能让你爹高抬贵手,放过我们赵家。” 吕颂梨开始沉默,不是,赵郁檀,你觉得我是傻子吗她不会以为自己那么好蒙骗吧 再说,打压他们赵家一事,她爹是主导,她也是赞同并且极力促成的。 对于原著,虽然小表妹没和她提起吕家的结局,但用膝盖想也知道,不会有好结局的。 单说赵郁檀吧,与人夫暗通款曲气死了原主吕颂梨,能不心虚心虚之下,打压吕家不很正常谢家有权有势,赵郁檀又与幼帝交好,吕家哪有活路。 另外,原主嫁进谢家,让谢湛三十了都没子嗣,谢家对原主对吕家没怨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有一点很奇怪啊,原主这个原本生不了,那么妾呢以原主那包子性格应该不会使手段阻拦谢湛纳妾生子才是。 至于谢湛为何连个庶子都无,她只能猜测是谢湛故意的,不然怎么解释赵郁檀嫁给谢湛做继室一年就给他生了一对双胞胎 谢湛的做法,何尝不是一种逼迫,其心可诛。 在古代,而立之年,人生已过半,正常人到了这个年纪,儿子也有十二三岁了,谢湛膝下空唠唠的。原主不得愧疚死啊,再者,是个人都会觉得原主这个原配罪孽深重。 吕颂梨觉得,其实就算原书里原主没有撞见好友和丈夫私通,估计她也活不长了。 不管吕家有没有发现原主吕颂梨死亡的真相,都不会有好下场的。故而吕颂梨是一点也没阻止她爹对赵家下狠手,不但不阻止,还要给他火上浇油。 赵郁檀还在絮絮叨叨,“你不知道,早朝发生的事我听了是真的好伤心,我们之间只是误会而已,你何必让你爹把事情做得那么绝……” 吕颂梨面无表情,做了就做了,能耐我何和谢家的亲事她要不要另说,但目前谢湛还是她的未婚夫,赵家竟然敢伸手,就要有被打断手的觉悟不是吗 赵郁檀絮絮叨叨的,吕颂梨听得不耐烦了,“赵郁檀,你别装得一脸无辜,我爹是个好父亲,你们赵家有此劫,一切都缘自于你的贪心!” 赵郁檀被她吓了一跳,吕颂梨刚才不说话,她还以为她心软了。 “阿梨,对不起,我不应该说那些话的。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们以后还是好姐妹吧我是真的很珍惜我们十几年的姐妹情,我实在不忍我俩因一次误会而形同陌路。” 赵郁檀再次试图去拉吕颂梨的手,吕颂梨当然不会让她得逞。 “谢湛你不要你不抢了”吕颂梨好奇地问。 她直接一记直球,让赵郁檀不说话了,哑火了,不是,她怎么从头到尾那么肯定自己的目标是谢湛 “吕妹妹,你还是不相信我!”赵郁檀的眼泪又出来了。 吕颂梨冷哼一声,都是千年的狐狸,搁这玩啥聊斋呢。 “相信你什么,相信你不会抢谢湛不可能吧,秦晟你丢了,再不抓紧谢湛,以你目前的名声,你又能嫁个什么样的呢” 赵郁檀只觉得吕颂梨说的话字字如刀,往她的心上割着划着。 “阿梨,你这话太伤我了。”她含着泪伤心欲绝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扭头往回走。 她边走边想,阿梨,你相信我,你和谢湛不合适。 她做这些,不止是为了她自己好,也是为了吕颂梨好。吕颂梨嫁给湛郎后也是一生不快活,她现在不明白自己的苦心不要紧,她赵郁檀问心无愧。 吕颂梨皱眉,她一直都在想这赵郁檀折腾这么一出的真实意图是什么刚才赵郁檀是说了她来找自己的目的,但是吕颂梨不相信。可以说,赵郁檀的话,她从头到尾都没有信过半个字,她不相信她会放弃谢湛,也不相信在她老爹重创赵家后,赵郁檀仍能毫不芥蒂地和自己做姐妹。而且从头到尾,赵郁檀的姿态都放得很低,这是想示敌以弱吧 因为事情发展到现在,赵郁檀已经没办法后退了。她和赵家有沉没资本拖着,不想全亏,只有放手一搏了。而放手一博的做法,不就是破釜沉舟孤注一掷吗这么一想,她大概猜到赵郁檀这次特意来找她的目的了。 第27章 跳预言家 第27章 试想,面对所有的流言蜚语,有什么比一条生命更能让人闭嘴的呢哦不,不是一条命,她应该舍不得,半条命吧,半条命也能达到效果。 只是吕颂梨很好奇,赵郁檀真这么干了之后,她那污糟糟的名声,谢大夫人不嫌弃吗 思绪电转之间,吕颂梨就想明白了这些关窍,然后出声喊了赵郁檀一声,但她像是被她伤了心一样,不管不顾地往回走着。亲,是不是演过头了吕颂梨无语,只能叫住后面的郭艳。 “干嘛!” 吕颂梨好心地叮咛她,“你回去后,和赵家人说,让他们看紧了赵郁檀啊,别让她再自裁了。” 什么叫杀人诛心,这就是! 赵郁檀的脚步一顿,心中恨极。 郭艳回头剜了她一眼,“你胡说八道什么!” “总之我已经提醒过你们了哈,万一她要是真的不小心玩过头死了,这个锅我可不背。”说完这句,吕颂梨也转身往自家马车走去。太晚了,该回去吃饭了。 两人转过身背道而驰,象征着两个人所选的不一样的路。最后一缕阳光在她们中间将此地一分为二,她们分别走向了自己选择的未来。 赵家的马车上,郭艳想到吕颂梨最后和她说的话,心里还是很气,“表姐,你听那吕颂梨最后说的都是什么屁话,她这不是诅咒你嘛!” 此时的赵郁檀心乱如麻,吕颂梨的反应太出乎她的意料了。在她的预设里,看到自己低声下气地来求和,吕颂梨难道不应该小人得志沾沾自喜的吗为什么她能如此冷静,并且这么聪明敏锐明明她以前蠢笨得很的啊。还有,她接下来要怎么做按原计划的话,吕颂梨刚才的话就像一只巴掌,狠狠地抽在她的脸上,并嘲笑她黔驴技穷。 “她真是薄情寡义,表姐你都放低姿态来与她和解了,她还……” 赵郁檀心情郁郁,偏郭艳还在指谪吕颂梨,她的声音让赵郁檀很心烦,觉得她太聒噪的,“好了表妹,你先别说话了,我头晕。” 吕颂梨并不知道自己最后跳了一回预言家,会让赵郁檀如此为难。 这会暮色已经完全笼罩大地了,吕颂梨乘坐的马车才堪堪到家。 这么晚没到家,她爹她娘担心极了,就怕路上出了什么意外。吕德胜正打算派人往保定坊方向去迎一迎她,看到她回来才放下心来。 看到徐二哥,吕德胜连忙招呼,“贤侄,多亏了你护送小女回来。” 徐二哥点了点头,和他们打过招呼后就想回去了。 “贤侄,这会城门估计都已经关闭了,你且留下休息一晚,明儿再回去吧。”这个时候了,长安城实行宵禁,城门已经关闭了,徐二哥不好出城了,蒋氏出言留客。 吕颂梨也跟着说道,“是啊,徐二哥,亲家太太他们知道你送我回来,即便你今晚不回去,他们也能猜到你留宿了,不会太担心的。”要不是被赵郁檀耽误了,他也不至于来不及出城。 徐二哥看了一眼天色,又估摸了一下,最后只道了一句‘叨扰了’。 “爹娘,有饭没我饿死啦。” “有有,怎么这么晚你爹差点就带人出去接你去了。”蒋氏一边让人摆饭,一边询问。 然后他们就知道了女儿先是因为救了亲家孙子耽误了回来的时间,又在半道上被赵郁檀拦车才会入夜才到家。 提起吕颂梨救人一事,徐二哥再次向他们郑重道谢。 “徐二哥,在徐家时,亲家太太他们已经谢过我了,咱们都是亲戚,我遇上了便救了,你也不必如此见外。再说,你刚才还一路护着我回来呢。我是不是也得一再道谢呢”说完,吕颂梨招呼徐二哥赶紧吃饭。 吕父吕母跟着谦虚道,“是啊,她也是恰逢其会。” 女儿有本事了,还救了人,吕德胜和蒋氏作为父母,感到非常与有荣焉。但这恩情一直挂嘴上也不妥。于是他们很快就转移了话题。 “赵郁檀她拦着你想干什么”吕德胜可没忘闺女因为被她半道拦下才晚归的。 吕颂梨正在吃饭,她是真饿了,没空回话。但她是有嘴替的人,墨冰替她回答了她爹娘的问题。 听完墨冰的叙述,吕德胜只吐出四个字,“不知所谓。”看来,赵家挨得打还是太轻了。 再思及赵郁檀竟然精准地将她堵在半路上,夫妻二人双双皱起了眉头,看来很有必要排查一下府中的下人了。 不想打扰人家一家三口,徐二哥很快就吃完了晚饭,蒋氏安排他到客房住下,然后领着下人开始收拾徐家的回礼。 吕颂梨吃完饭,满足地摸摸自己圆滚滚的小肚子,和一旁的老爹说,“爹,这两天赵家估计有大动作,咱们的人可以撤下来了。” 前些时候,她和赵郁檀同时落水,赵家就操纵舆论,安排了人给她们泼脏水,自黑,试图换亲。她老爹也安排了人下场混水摸鱼,把脏水都往赵郁檀身上泼。这么一搞,赵郁檀的名声臭不可闻,她的名声倒是还好。 按她预计的话,接下来他们赵家自己就能将自己送走,如果再加上他们的人,这火就烧得太旺了。要是赵家反手一个栽赃,他们吕家不就吃亏了吗如果她是赵家主事者,她一定会这么做的,搂草打兔子,还能整一整他们吕家出口恶气。再说了,她爹养着这么些水军也不容易,估计钱没少花,现在嘛,能省一点是一点。 听到她的话,她老爹给了她一个疑惑的眼神。 吕颂梨便将自己的猜测分享给了她老爹。 吕德胜听完,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却也肯定了她的分析,因为他也注意到了,最近关于赵郁檀的谣言反倒越演越烈,比之前猛烈多了。那脏水一盆盆往赵郁檀身上泼,把她说得连勾栏院的妓子都不如。吕德胜都觉得纳罕,赵家对自己女儿挺能下狠手的,如此不遗余力地污自己,世所罕见啊。 一旁的蒋氏听着父女俩的对话,想起一件事来,“对了,谢家今天给咱们下了一个帖子,约我们吕秦赵谢四家一起商谈如何解决落水风波之后几家的婚事变动的问题,地点安排在谢家。” 吕颂梨说道,“推了。” 还谈什么啊,赵家明显都要放大招了,谁还管谢家这小打小闹的邀请啊。再说这邀请函就是一块遮羞布,赵家和秦家早就没关系了,赵家又一副赖上谢家的样子,其实要解决的不过是他们吕家和谢家的婚约而已。 不过,这也能看出一点问题来,那就是谢家和赵家行动不一致。再一看下帖子的人是谢湛,吕颂梨玩味一笑,这就好玩了。 第28章 预判成真 第2章 翌日一早,谢湛就收到吕家和秦家的回复,他们都把帖子退了回来。 两张帖子同时被退,谢湛百思不得其解。 秦家拒绝邀请,他能理解。毕竟赵家已与秦家退婚,他们赵吕谢三家如何,和秦家已无太大干系,且秦家自有武将的傲气,不接受他组织的和谈也能说得过去。 可下给吕家的帖子也被退了回来,就出乎他的意料了。 在他的预计里,吕颂梨做为他的未婚妻,如今地位受到挑衅,加上昨儿个吕家刚把赵家按地地上摩擦,他觉得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吕家都应该答应邀请,然后趾高气昂地前来商谈才对。 目前吕家做出一副拒绝商谈的样子,像是完全不在意谢家以及他这个未婚夫的想法和看法了。谢湛敏锐地察觉到里面有他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谢湛还在思索和推敲有可能出现的问题时,他院子的小厮咋咋呼呼地朝他跑来,“不好了不好了,大少爷!” “发生什么事了” “赵大小姐昨晚半夜割腕自杀了,据说鲜血流了一地,把房间的地板都染红了。” 经过了最初的惊诧之后,谢湛冷静地问道,“还有呢” 他没有问赵郁檀有没有死,人是肯定还在的。赵家肯定不会让赵郁檀就这么死了的,如果她死了,那赵家就真的血本无归了。但是,这次割腕自杀,加上之前那次上吊,同样的把戏,已经两次了。如果说之前那次只是做戏,那么赵家肯定不敢再糊弄人了的。 “陪床丫环是被血腥味熏醒的,才发现出事了。太医猜测,赵大小姐是等陪床的丫环睡沉了才动的手。” “赵家请了太医” “是的,外面请的大夫看过后都摇头,赵家只好拿着人参吊着命,然后进宫求来了太医。” “那现在赵家那边是个什么情况” “赵大小姐还在昏迷中,太医说,如果能醒来就能活,如果醒不来,就活不成了。” 听完小厮的话,谢湛陷入了沉思,难道是他猜错了吗赵家玩脱了赵郁檀受不了所以真的自杀了但他的直觉否定了自己这个猜测。 那么,这仍旧是赵家有意为之了。赵家这次下了血本,谋求的不过是置之死地而后生,而这个‘生’也是需要契机的。谢湛再一想到,赵家如此破釜沉舟的做法,不像是赵文宽的风格,倒像是笃定有人兜底一般…… 他眼睛微微一眯,吩咐道,“再去打听赵家后续有什么消息!还有,打听一下这两天家里来过什么访客,以及老爷都去过哪里见过什么人。” 没多久,他的人就传来了他要的消息。 因为赵大小姐在自杀前留下遗书,说她因落水一事名声被污至此,她早已萌生死志:后来家族又因她蒙受污蔑弹劾,她想解决又无功而返,而她的行为甚至有可能给家族带来第二次打击,她自觉无颜苟活于世。 赵夫人罗氏只身去了衙门,请求长安令大人下令缉拿近期造谣污蔑她女儿的碎嘴子。鉴于赵郁檀至今昏迷不醒,极有可能醒不过来,长安令大人便允了。此时衙役正在四处抓人,长安城里正乱糟糟的。 谢湛一眼就看出赵家行的是一石二鸟之计,一则可以栽赃吕家,然后直接击溃流言,其二可以逼迫谢家,实则是给了谢家再次提起退亲的机会。说到底,赵家所做所为,都是冲着吕家去的。 谢湛刚才让查的另一件事也有了结果。当他看到访客名单上有赵文宽的名字时,他脸色微沉。他爹这是接受了赵家的投诚了啊,难怪了,赵家行事敢如此激进。 谢湛此时的心情很不好,他爹真的是太急了。他明明说过这事不急,慢慢看看再说的,不急着下定论的!这也是他第一次尝到当少族长的苦。 谢明堂:并非他急,实在是赵家给的太多了,他很难拒绝。 事已至此,谢湛打算好好看看赵家要怎么把这出戏唱下去! 人的悲欢并不相通,和阴云密布的赵府相比,吕家显得宁静又祥和。 徐二哥一大早就出城了,毕竟还要顾着家里杀猪的生计,吕德胜一个人起身送的客。平日里他要上早朝,起的都早。等送走了徐二哥,他又回屋歇下了。 因今日是休沐日,她爹不必去御史台点卯。吕颂梨一早就刷刷刷地写了一张方子,让人去周大夫那抓药回来,然后熬了两大锅中草药洗头水。 吕颂梨拉着她娘一起洗头,用了其中一锅。另外一锅,她让下人将熬好的药汁子舀进木桶里,提到正院给她爹用了。 古代女子因为从小蓄发的原因,头发都长,她的头发也及腰了,只不过因为身体底子不好,发质也差。俗话说,发为血之余,她发质不好在意料之中。等她以后自己抓药把身体调养好,再用中药秘方养养头发,发质肯定能变好的。 在古代,洗头就是个大工程。这里没有吹风筒,这么长的头发,从洗干净到晾干,没一两个时辰下不来。 没发现,为了搞好这个大工程,朝廷都发明了休沐日吗休沐休沐,顾名思义,这一天就是给官员们洗头洗澡用的。她爹休沐日洗头,十日一休沐,也就是说她爹十天才洗一次头。 后世女子,多少都有点洁癖的,吕颂梨也不例外。让她十日洗一次头,她不行的。没穿之前,她都是隔天洗一次头的。在这里,五日洗一次已经是她能忍受的极限了。更别提她的发质还不好,是那种毛躁易出油的类型,之前墨冰给她梳头时还爱往上面抹桂花头油,把头发打理得油腻光亮,不能想了,一想她就是一阵恶寒。 “别说,这药汁子洗过之后,头发的味道还蛮好闻的。”母女二人躺在榻子上晾头发的时候,她娘如是说。 “那是。”吕颂梨刚才已经说了这个方子是她之前淘换来的养发秘方,里面有侧栢叶、何首乌、干姜、当归等十多味中药材,其中何首乌的份量还不低,味道当然是好闻的。而且经常用这方子洗头,还有黑发生发的功效呢。 赵郁檀割腕自杀的消息传到吕府,吕家一家已经晾干了头发,准备吃饭呢。 吕颂梨撇了撇嘴,还是这老一套啊,都提前和她说了,不要老用这一招。果然是黔驴技穷! 她娘蒋氏听完摇了摇头,“又来上次上吊的事才过去几天,这次又割腕放血不会又是个幌子吧” 吕颂梨笑,“那不能够,都请太医,惊动宫中了,赵郁檀肯定是下刀子了,血肯定也没少流。”赵郁檀吃了大苦头那是一定的。 “老爷、夫人、二小姐,那赵大小姐还留下一封遗书。”打听消息的家仆苦着脸说道。 “遗书上说什么了” “大致的意思是说她因落水一事名声尽毁,早已萌生死志:后来家族又因她蒙受污蔑弹劾,她想道歉想解释又无功而返,一想到她的行为甚至有可能给家族带来第二次打击,她自觉无颜苟活于世。” 吕颂梨心说,真是好大一盆脏水!瞧瞧,这话里话外,明里暗里,不就是说他们父女二人逼死她的吗 啪!蒋氏气死了,将筷子往桌上一拍,“她这是什么意思” 这封遗书全篇引战,真的会让人浮想连篇的。 “阿娘,咱们别生气啊。”吕颂梨坐近了她,给她摸摸后背顺气。这遗书话里话外的确意有所指,但又没指名道姓,他们才不要去对号入座呢。 “闺女说得对,人家的遗书爱怎么写就怎么写,上面又没指名道姓,和咱们有啥关系,你不要反应这么激烈嘛。”吕德胜也是老神在在的样子,哼,赵府也就这点伎俩了。 蒋氏看到父女俩人如出一辙的滚刀肉的模样,转怒为笑,“行,我不生气了。” 第29章 引入裁判 第29章 “赵府还有什么动静吗”吕颂梨随口一问。 “赵夫人一怒之下去了长安衙门,长安令派人抓了不少嚼舌根的人。” 吕颂梨闻言,惊讶了,赵家怎么还走这么一步啊赵郁檀没将昨天自己已经预料到他们的后续计划一事告诉赵文宽吗 吕颂梨看向她爹,父女俩对视了一眼。吕德胜明白她的惊讶,这会他也有点搞不懂赵家的做法了,里面肯定有他们不知道的事发生了。 不过,昨晚他听了闺女的建议,将他们的人都撤了,赵家这么一搞,想想都知道他们抓到的都是什么人。这下有好戏看了,哈哈。 吕颂梨不知道,赵郁檀在见了她回来后,心乱如麻,并没有和她爹说起她和自己谈话的详情。郭艳呢,没有进赵府,而是直接回了家,没有见到赵文宽这个姨夫,自然也就无从告之。 故而赵文宽只以为女儿去见吕颂梨只是走一走过场,压根不知道吕颂梨跳了一把预言家,已经预料到了他们后续的计划。 而此时,如吕德胜和吕颂梨所料,赵文宽此时确实是一脸懵。 本来一切都按照计划走着,今儿个让妻子走一趟长安衙门,也是计划中的一环,想趁机收拾一下吕德胜手里养着的人。他手里那帮人,在他们赵家引导舆论的时候,也下场了,混水摸鱼,搞出来的动静没少恶心他们赵家。 他一顿操作猛如虎,还以为能抓住吕德胜手底下那几个跳得最欢的碎嘴子,给他一点小小的教训。 哪知道长安衙门刚将抓到的人押入牢里,底下的人就递话给赵府,说衙门把他们的人抓了。他不得不安排人跑一趟,他的人到了衙门,定睛一看,抓回来的怎么全是他们赵府供养的嘴子!消息传回来,他简直气死了,一个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是叫他们近日低调点,不要冒头了吗冒头的事让吕德胜的人去干不就好了! 底下的人也是有苦说不出,他们确实尽量低调了,奈何吕家那帮人直接消失了啊,这不还是把他们自己显出来了吗 吕家这边,对赵郁檀自杀一事的讨论还在继续,猜测接下来的发展。 “赵郁檀以死相逼,赵家或者谢家,会不会直接来找我们谈退亲的事啊”蒋氏一想到这就挺心烦的。 吕德胜冷哼,“赵家敢上门吗他有那个脸吗”谢家也没脸直接提这事,之前也只是敢委婉地提一下,两家都没脸。 现在急的可不是他们吕家,他们吕家稳坐钓鱼台,是不会主动推进这事的,那事情岂不是在此僵住了 吕颂梨没说话。形势其实已经很明朗了,一如她爹娘讨论的。赵家用赵郁檀的名声以及她自杀一事,占据了无辜、清白位之后,整个局势就僵住了。因为赵家接下来绝不可能在明面上主动出击的。谢家也动不了,在这事上,谢家只能被动接受,暗地里可以动,但明面上也不能动。他们吕家是不想动。已经和赵家解除了婚约的秦家在这事上已经边缘化了,动不动都影响不大。 在这个僵持的局面中,赵家若还想达到目的,必然要加入一个第三方的,也就是裁判。这个裁判必然是偏向赵家的,并且能给他们赵谢吕甚至秦家做主的人。 能给他们赵谢吕秦四家做主的人,屈指可数,吕颂梨算来算去,也不过是三位之数而已,他们分别是皇上、太后还有皇后。皇上那里应该不可能,皇上偏向她爹,赵文宽在皇上那里不得脸,那么这个裁判就只能在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之间产生了。 吕颂梨本人倾向于赵家会选择太后娘娘。一来是太后娘娘不喜她爹,二是相比之下,太后娘娘乃皇帝生母,占据孝道高位,比皇后更能与皇帝抗衡。些许小事,皇上在太后娘娘这里也更容易妥协。 另外,皇后娘娘应该不会想淌这趟浑水,她毕竟是有儿子的,但凡她对皇位有点想法,那么她爹这个只忠于皇上的中立派,即使无法拉拢,她也不想往死里得罪。 想明白这些,吕颂梨心里也有了计较, 目前赵郁檀现在还昏迷着,等她醒来,这事就应该有一个突破性的进展了。而且,她有预感,届时差不多能棺盖定论了。 然后吕颂梨该吃吃,该喝喝。至于她的推断,就不说出来让两老心烦了。她爹应该能猜到一点,父女俩都很有默契的不提。 “爹娘,不提这些糟心事了。不管如何,咱们吕家都是占理的一方,吃不了亏的。”紧接着,吕颂梨便提起昨儿个在徐家发生的趣事来。因为她大姐和她抱怨连生三胎都是男娃,她随口安慰了她儿子也很好,这话被小外甥听到了,以为她喜欢儿子,可爱的小外甥就想偷偷把弟弟送给她这个小姨。 蒋氏闻言,笑得前俯后仰,吕德胜也是忍俊不禁。 提起了大姐,吕颂梨就问起她大哥吕致远来,“娘,我大哥陪大嫂回娘家也有些日子了吧” 蒋氏算了算日子,“嗯,有小一旬了。说是你大嫂亲娘摔着了,她爹带着她大哥去了外地看药材,家里的弟弟妹妹年纪都不大,遇上事也不懂怎么处理,你大嫂把你大哥带上,正好能派上用场。” “你的事,他也是前儿个刚听说,然后就让田安回来了一趟,我和你爹的意思是让田安回去告诉他,让他安心且在他岳母家将事情处理好了再回来。你的事且由我和你爹操心着呢,用不上他。” 吕颂梨点了点头,田安是她大哥的长随,相当于左右手。 “亲家母摔得很严重吗” “听田安说挺严重的。” “娘,不然我去平安镇看看大哥大嫂”吕颂梨盘算着,她大嫂娘家是个药材商,她想亲自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赚钱的机会,一来是想给家里赚点钱,二来也是想充实一下自己的小金库。吕家家底薄,尽管她爹经常有皇上赏赐,但花销也大,又不像其他官宦世家,有族里有长辈贴补。具体怎么操作还未定,先去看看沈家药材铺的规模再说。 蒋氏想了想,道,“也可以,权当出去散散心了。不过得看看哪天天气好,你再出门。” “行,听娘的。” 第30章 街上纵马 第30章 翌日,吕家就收到了赵郁檀在早晨醒过来的消息。吕颂梨听过便罢,她见天气晴朗,决定拉着她娘出门逛街。 近日来,因为赵家的搅和,她爹娘的精神都很紧绷。 她想带她娘出门散一散,本想将她爹也一并带上的,但她爹一听出门逛街,连忙罢手,说他要在家休息,顺便好好陪陪他那两只宝贝黄鹂鸟儿。 吕颂梨能理解男同志对陪女同志逛街避之不及的心理,也不勉强。 一开始蒋氏并不太想出门,近日关于他们闺女和赵郁檀两人的流言蜚语很多,吕府的人出门经常被人指指点点,她纵然不甚在意,但也想来个眼不见为净。 “阿娘,你就放心吧,今天保证没几个人还敢对咱指指点点。”吕颂梨保证。 出来之后,蒋氏确实没有明显感觉到先前那种压抑的氛围了,她对吕颂梨点点头,“确实好多了。” “是吧。”她就知道会这样。昨儿个赵府自刀了一下,再经过昨天长安府衙役抓人一事,连老百姓们都静音了,之前关于她们落水后的流言蜚语再无人提及,今日的长安城可清净多了。 蒋氏心情一好,便有了逛街的心思。 连逛了三条街,各种老字号以及热闹的新店都逛了,两人给自己给家人都添置了不少东西。 蒋氏最后在锦绣阁给吕颂梨订做了一条来年春天穿的百花曳地裙方尽兴了,她们从锦绣阁出来后,看到不远处的三味轩,打算过去歇歇脚顺便吃点东西。 就在这时,她们所在的这条街尽头传来一阵骚乱声,其中还伴随着几声惊叫以及马蹄嘶鸣声。 “让开!” “孩子,我的孩子,救命啊!” “趴下,快趴下!” “我的李子!坏了,全坏了!” “别踩,我的馒头喂!” 有人当街纵马意识到这点,吕颂梨连忙拉着她娘靠边站着。 她们刚站定,就看到一人一骑从街尾疾驰而来。 吕颂梨紧紧盯着那一人一骑,这人够嚣张,当街纵马,造成街道这么混乱也丝毫不减马速,这是完全不拿普通老百姓当一回事啊。 像是察觉她的目光,那人直直朝她看来,来人看到她的脸像是认出了什么,眼睛微微眯起,眼中寒光闪烁。 “这不是赵四郎吗”蒋氏拧眉低喃。 吕颂梨挑眉,赵四郎赵彬,赵郁檀的弟弟 就在这时,一个三四岁大的孩子迈着小短腿横穿街道,冲着对面一个担着箩筐的瘦小男子冲去,“爹!” 看到这一幕,男子惊骇欲绝,“孩子,别过来!” 看到这一幕的其他人,心里也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完了。马儿距离孩子近在咫尺,就两个身位的距离,眨眼的功夫,这孩子怕是要葬身马蹄之下。 千钧一发之际,三味轩二楼突然飞身下来一人,一脚直接将马上的赵四郎踢飞,然后借着反作用力一个翻滚然后稳稳地骑在马上。马匹受惊,嘶鸣着向前,却在下一瞬被他紧紧拉着缰绳,马儿吃疼,昂首间高高地扬起前蹄。 就在这时,另一个男人冲出来,将马蹄下吓傻了的孩子一抱一滚,孩子顺利脱离了险境。随后,他将怀里的孩子交给他爹。 吕颂梨眼神好,一下子就认出控马的人是秦晟,救人的是秦珩,兄弟二人配合无间,才能在千钧一发之际将那孩子从马蹄下抢救出来。 “是平西侯世子和秦小爷!”有人认出了秦家兄弟的身份,平西侯世子秦珩他们不熟,但是秦晟经常在长安城露面,好打抱不平,认识他的人还是挺多的。 而且秦家世代为将,守护大黎边境,深受百姓尊敬和拥戴。 人群中爆发出强烈的欢呼声。 被秦晟一脚踹下马的赵彬阴沉着一张脸朝他走来,右手拿着马鞭指着他质问,“秦晟,你是何意” 秦晟可不怕他,“你当街纵马,险些伤了人命,还好意思质问他人” 赵彬扫视一圈,轻蔑地道,“我有紧急公务在身,且一路高声喝令闲人回避……” 他这话的意思就是他高喊几声已经尽了责任了,避不避得开那是你们的命了。 周围的老百姓敢怒不敢言,你马儿骑得那么快,以为喊几声就行了大家伙根本反应不过来! 这些人的眼神让他很不爽,他当下一甩马鞭,想震慑一下这些平头百姓。 不料他的鞭子刚甩开,就被人抓住了,赵彬扯都扯不动,他眼神不善地看向秦晟,“秦晟,你信不信,我回头治你一个妨碍公务之罪” 吕颂梨在旁边看了替他捉急,秦晟是不是有点傻啊,和他理论什么,叫破他的身份啊! 算了,这题她会,她来! “赵彬,你最好有十万火急的公务,不然,你这一路纵马,造成的损失,引发的民怨,就不知道你们赵家和你上峰兜不兜得住!”落井下石,拱火什么的,她最在行了。对待敌人嘛,有机会就要搞,往死里搞。 吕颂梨把赵彬的身份一叫破,老百姓们瞬间有了反应。 “赵彬,赵家,是不是鸿胪寺卿赵大人那个赵家” “应该是的吧。” “听着好耳熟啊。他家大小姐是不是前几天赏花掉湖里被好姐妹的未婚夫救了然后死缠着那个赵家” “对对对,他们是同一个赵家啊,是亲姐弟吗” “应该是亲姐弟,一个淫荡一个嚣张,蛇鼠一窝。” “难怪了。” 这些窃窃私语,让赵彬听着大火恼火。 赵彬转身,如鹰隼一般的眼睛循声看了过去,目光精准地落在吕颂梨身上,眼神冰冷,“吕颂梨,你-很-好。” “我当然很好。”吕颂梨不怕他,迎上他的目光,还要往前面走两步。 她就赌了,赌他的公务没有他所说的紧急,赌他纯粹是拿着鸡毛录令箭,心中憋气,想把这气撒在平头老百姓头上。 “吕颂梨,这名字也耳熟。” “当然耳熟了,和赵大小姐一起落水的啊。” “她爹是不是御史,很坏的那个” “坏御史他干什么了” “王海清王青天之前丢了官帽就是他参的。” “可是,大贪官邹?被捕,也是他收集证据弄倒台的。” 说着说着,老百姓自己都糊涂了,这吕御史,好官也弹劾,坏官也弹劾,那他自己到底是个好官还是坏官啊 在古代,灌输给老百姓的认知里,都是非黑即白的,不是好人就是坏人,没有灰色地带。 第31章 对峙赵彬 第3章 “她爹怎么样我不懂,但这女娃挺仗义的呀,又不坏。” 一群蠢货!赵彬心中冷嗤。 吕颂梨和赵彬对峙着,整个人老神在在的,即便听到周遭的人对她爹的评论,她依旧脸色不变,仿佛他们谈论的不是她亲爹一般。 秦晟抓着马鞭的力道又紧了两分,看向吕颂梨的目光怪异,这女人就是个胆大妄为的,也不知道她有何倚仗,这样挑衅赵彬,她难道就不怕赵彬一气之下给她一鞭子 这时秦珩溜溜达达地过来了,打破了两人对峙的局面,“赵彬,你不是身负紧急公务吗不好再耽搁下去了吧” 赵彬闻言,最后深深地看了吕颂梨一眼,然后与秦珩道,“罢了,看在你的面子上,此次我便不与尔等计较。” 他最后看向秦晟,“放手!” 秦晟朝吕颂梨抬了抬下巴,吕颂梨秒懂,拉着她娘迅速远离赵彬,秦晟预计距离足够远之后,才放开手中的马鞭。 拿回马鞭,赵彬冷哼一声,然后目光阴沉地在吕颂梨、秦晟、秦珩身上扫了一圈,最后翻身上马,离开了。 赵彬走后,人们也自动散去了。那汉子带着孩子过来再次向秦家兄弟道谢,秦晟安慰了他几句,就让他带着孩子离开了。 秦珩朝蒋氏和吕颂梨母女二人走来,途中示意秦晟跟上。 秦珩笑眯眯地走过来,和蒋氏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夸吕颂梨,“吕伯母,吕二小姐,刚才真是多谢吕二小姐仗义执言了,不然阿晟可能就要有麻烦了。” “哪里哪里,你们兄弟二人也为是了救人,小女她帮说两句话是应该的。”蒋氏说完这句,目光就落在秦晟身上去了,“刚才我都看到了,这孩子身手真俊。” 吕颂梨无奈地看着她娘。 秦珩脸上的笑容渐深,出言邀请她们上去三味轩二楼。 眼看着她娘意动得就要答应下来了,吕颂梨连忙喊了一声,“阿娘,咱们出来挺久了,该回去了吧爹在家都等急了。” 怕她还不清醒,在她看过来的时候,她用眼神疯狂暗示,她的亲娘啊,您老又不是第一回当丈母娘了,何必见个好的就走不动路啊 我知道你很满意秦晟,但秦家真不是一个好去处啊。整个秦家被连根拔起,收押的收押,流放的流放,这样的罪名,咱爹的小身板扛不住这么大的事。 第32章 宫门相遇 第32章 吕颂梨母女二人到家后,下午家里来了两波宫中之人,这两波人带来了两道口谕,一波是太后宣吕颂梨入宫参加晚宴,一波是皇上宣吕德胜入宫觐见。 第一波宣旨太监宣完旨后,吕德胜递过去一个荷包,和他打听能不能让妻子陪着女儿一起进宫。那宣旨太监接过荷包,看了吕家母女一眼,摇了摇头。 送走两波公公之后,吕颂梨一家三口凑一块商量起来。吕颂梨觉得皇上召她爹入宫,多半是先前说要赏赐他的事。而太后召见,多半是来者不善了,俗话说宴无好宴。 吕德胜和蒋氏担忧地看向女儿,吕颂梨知道,这预示着太后真的要插手他们赵吕谢秦之间的婚事了。派人往秦家一打听,果然秦晟也被召见了。不用想了,既然秦晟都被一起传召了,另外两外,谢湛和赵郁檀等人肯定也在此列了。 “阿梨,这次怕是要委屈你了。”吕德胜略带歉意地说道。 太后娘娘单独召见吕颂梨进宫,蒋氏是没办法跟着的,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只能她一个人应对。 吕颂梨明了她爹指的是当年得罪了太后娘娘的事,这次太后娘娘怕是要为难她了。吕颂梨知道她爹也不想的,她爹又不是一个多有风骨的人,如果有选择,他会选择得罪太后娘娘吗肯定是被逼无奈。 “爹娘,别担心我,我能应付过来的。” 猜到太后的意图之后,吕德胜夫妻二人也躺平了。太后都插手了,没辙,他们已经想好了最坏的情况,大不了就是失去和谢家的亲事呗。胳膊拧不过大腿,吕家的人都识时务。 父女二人发现宣他们觐见的时间都在申时,地点一致,决定干脆就一起出发了。 进宫前,吕颂梨好好沐浴打扮了一番,穿好衣服后,她准备自己亲自动手上妆。 俗话说,三观跟着五官走。吕颂梨在后世可是吃过容貌红利的人。虽然不知道太后召见他们后话题要如何展开,但她要对上的可是长安城有名的美人儿是一定的。赵郁檀的明媚大气,她不好好捯饬捯饬很容易吃亏的。吕颂梨哪能让自己吃这种亏呢 蒋氏一见她挑了一条月白色的宫裙,迟疑道,“会不会太素了” “不会,阿娘,听我的。”吕颂梨一边回话,一边给自己上妆。作为职场女性,化妆是基本技能了,而且她现在这张脸和她之前的脸有七八分相似,有些地方甚至比之前更优越,她画起来更得心应手。 俗话说,要想俏,一身孝,月白色宫裙,正正好。她本来就是淡颜系,浓妆淡抹皆相宜,真论起来,还是白色更相配。即将到来的这场戏,她是弱势的一方,何不将自己清冷绝美凄然等优势放大呢。 等她画完最后一笔起身时,蒋氏都被惊艳了,再没想着让她换另外一身衣裳了。 “快走吧,你爹已经在等着了,你们俩早去早回。” 皇宫门口,武官必须下马,文官必须下轿。 吕家的马车刚停下,就有太监上来问了,“可是吕德胜吕御史大人的车架” 父女俩在马车内对视一眼,吕德胜率先下马车。 他人刚落地,那太监就催促了,“吕大人,您可算到了,快,请随洒家来,别让皇上久等了。” 这一幕落在最先到达皇宫大门的谢湛的眼中,他上前和他们打了个招呼,“吕伯父,阿梨。” 吕德胜朝他点了点头,甚至来不及多叮嘱吕颂梨两句,就被请走了。 看着这一幕,谢湛心想,吕德胜可真受宠啊,都到了傍晚这个时候了,皇上还召他进宫。 剩下的两人看向彼此,都没开口。说实话,谢湛刚看到吕颂梨的时候,是有点不敢认的。 这是自落水事件后,他第二次见吕颂梨,她的变化太大了,和以往唯唯诺诺的模样大相径庭。不对,第二天登门的时候,她就已经有改变了。其实细看之下,她的衣着打扮和以前并没有太大的改变。如今身着月白色裙衫,梳着中规中举的闺阁少女发髻和妆容,不同于以往留着厚厚的刘海,她此时将额前的刘海都绾了起来,露出了整张脸蛋,却在顾盼之间,明眸皓齿,又如明珠生辉,灵动之色尽显。 就在这时,赵家的马车到了皇宫门口,自然而然地停下。赵彬亲自赶车,他将马车停下之后,就跳下地,把手递给马车里的人。 只见一只纤纤素手搭在他的小手臂上,接着,马车里出来一个红衣美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赵郁檀。 吕颂梨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一幕,觉得自己都有点被装到了呢。 或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直白,赵氏姐弟最先朝她看了过来。 赵彬一脸不虞,只瞧她一眼就扭过头,仿佛看到什么垃圾一样。 而赵郁檀的脸色在红衣的衬托下,越显苍白,她的妆容给人一种大病初愈的感觉。此时她看向自己,目光盈盈,泫然欲泣,欲语还休,让人心生怜惜。 吕颂梨心中啧了一声,好嘛,冤家路窄。 赵郁檀也是厉害,不管自己做了什么,她面对自己时都能表现得那么无辜,也不知道她平时是怎么自我催眠的。 赵郁檀朱唇微启,“阿梨,谢大哥。” 很快吕颂梨就意识到,赵郁檀的目光落点不在自己身上,而是在她身后,谢湛所站的方位正好在她后面一点。她正想扭头看看谢湛是个什么反应。 就在这时,不远处有人骑着白马飞驰而来。 谢湛、赵郁檀、赵彬和吕颂梨等四人朝声响处看去。 认出马背上的人之后,赵彬的脸色很不好。 来人速度很快,快到他们跟前时,他单手持缰,最后一个高难度的立马动作之后,射手利落地翻身下马。 秦晟身穿云骑尉武官官服,少年儿郎英气勃发,不由自主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赵郁檀也不由自主地驻足,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秦晟目不斜视地越过她往里面而去。 赵郁檀小嘴微张,想喊住他,最终只能黯然垂下眼眸。 秦晟很好,在她的预知梦里,流放路上,他为了救自己而死,但是原谅她,她不想过那种朝不保夕阶下囚的日子。或许,他俩解除婚约之后,没有了她,即便秦家被流放,他也无需因救她而死了呢 吕颂梨光明正大地地欣赏着少年的热烈张狂。她娘说得对,秦晟这马上功夫真是俊啊。 触及她的目光,秦晟脚步微微一顿,然后目光狐疑地在他们三人身上扫了一遍,眉头紧皱。 他们四人都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 四个人的沉默,皇宫入口的守卫们都替他们尴尬。 一如之前分析的那样,如今他们四人也代表了四家的态度。谢湛说什么都不对:赵郁檀好不容易抢到了清白位苦主的位子,这会自然不好开口的:秦晟是懒得开口。 这会,最适合打破平静的人是吕颂梨。但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对于吕颂梨来说,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最后秦晟露出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朝宫里走去。一群有大病的,到了宫门却不进去,不知道在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 第33章 日月同辉 第33章 秦晟进去之后,便有小公公给他领路。 他进去后,三人没有多说什么,都上前确认了身份铭牌。谢湛是最先确认好的,当下就有一个小公公将他请走。他走之前,看了吕颂梨和赵郁檀一眼,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就跟着走了。 紧接着是赵郁檀,“赵大小姐,太后特许你乘坐轿辇,这边请——” 红豆得意洋洋地朝她们看了一眼。 “好,臣女谢过太后娘娘体恤。”赵郁檀最后对吕颂梨说道,“阿梨,那我先走一步了。” 吕颂梨平静地看着,并不回应。 赵郁檀走后,墨冰为她打抱不平,“二小姐,你说这赵大小姐怎么这么厚脸皮,你俩都闹成啥样了,她咋还一直叫你小名呢!” “你啊,情绪太容易被人动摇了。她喊她的,我们怎么想怎么做是我们的事。”后世像赵郁檀这种我行我素,自说自话偏还脸皮很厚的人多了去了,她能计较得过来 墨冰被主子安慰了一句,按下了心中的不快。 “这位小公公,贵姓啊你是来给我们领路的吧”吕颂梨问一旁候着的面容生嫩的小太监。 “是,是的。免贵姓李,吕二小姐可以唤在小的小李子。” “小李公公,请带路吧。” “好的,吕二小姐,这边请。” “小李公公,我身体不好,一会可能会走得慢了些,劳你担待了。”吕颂梨此话一落,墨冰掏出一个荷包,悄摸地塞到了小李子手中。 小李子吓了一跳,有些忙乱地收好,才道,“好说好说。” 吕颂梨行走的速度并不快,穿过长长的宫墙,绕过抄手游廊,她一边走,一边欣赏着宫中景致。别说,大黎皇宫修建得还挺雄伟的,五步一景十步一楼阁,雕梁画栋,亭台楼阁,层楼叠榭,在这落日的余晖照射下,十分吸引人。 小李子只能放慢了脚步配合她,心中却是嘀咕着,开始以为她是客套,没想到她是真的走得慢啊。 其实吕颂梨走得不紧不慢,只是不像那些被召见的走得那么急切而已。太后不喜她是一定的了,她着急忙慌地赶去,她也不会因此就对她另眼相看。 小李子忍不住给她提个醒,“吕二小姐,咱们快点儿走吧,别让太后娘娘等急了。”吕二小姐莫不是忘了她被太后召见一事了吧赵大小姐谢大公子秦六公子都在她前面,快的话恐怕这会都已经到了长乐宫了,这吕二小姐怎么一点也不急呢 “好的小李公公。”吕颂梨答应了。 小李子心想,这位贵人还是挺好说话的嘛,可是,他发现了什么这位小姐还是不紧不慢地走着。 小李子:不是,吕二小姐你应了,你倒是快点儿走啊。 又走了一段,他看了眼天色,又忍不住劝了一回,吕二小姐也是答应得好好的。 最后小李子估摸着速度,索性也不劝了。他算是明白了,对于别人的要求,这吕二小姐都给你答应得好好的,但人家那腿就是迈不开。 等吕颂梨到时,已是华灯初上,长乐宫的宫女们将灯笼给高高挂上。 晚到的主仆二人遭到了长乐宫大宫女银月的白眼。 银月没有先理会吕颂梨主仆,而是伸出食指擢着小李子的额头,嗔骂了两句,“叫你去领个人,花了这忒长的时间!” 小李子捂着额头,嘴上求饶,“银月姐姐手下留情啊。” “行了,你先退下吧。”让小李子退下后,银月看向吕颂梨,上下扫了一眼,目光中带着挑剔,最后有些阴阳怪气地道,“吕二小姐可算走到长乐宫了,可惜太后此刻正忙,还没时间召见你,你且先侯着吧。” 吕颂梨挑了挑眉,就让她站着没茶没座的如果有茶水有座椅,让她在一旁等候宣召,也不是不可以,毕竟她刚走了这么一段路,正好歇歇脚。 现在让她罚站不好意思,她不愿意呢。 “是。”吕颂梨颤抖着唇回道,人捂着胸口一副喘不过气来的样子,身体也颤颤巍巍的,仿佛就要倒下。 一旁的墨冰连忙将人扶住,整个人着急得不行,“二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心疾犯了” 她们主仆二人的动静引来了银月的注意,一开始她怀疑吕颂梨是装的。但吕颂梨的演技太好了,而且她的脸色确实苍白没什么血色,很有说服力,“你怎么了” “我…我…可能心疾犯了。” “你先坐下吧。”银月让小宫女搬来一张椅子,让她坐下。她可是知道今儿太后娘娘召吕颂梨等人进宫是有事的,现在太后娘娘的面都还没见着,如果让她晕倒了,那太后娘娘岂不是白忙活了这肯定不行。自己也会被怪罪。 吕颂梨坐下后,银月便莲步轻移,去了前面,和一个年长的嬷嬷低语起来,目光还不时地看向吕颂梨这边。 吕颂梨隐约听到一些短字短句。 “那么巧” “确实是巧,但奴婢看着不像假的。……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如何是好” “行,一会姑姑我就进去问问。” 没多久,吕颂梨被传召。 吕颂梨理了理衣裙,款款走了进去。在踏入殿内的第一步时,她迅速地扫了一眼殿内的情况,发现赵郁檀、谢湛、秦晟都已经在了。太后娘娘端坐主位,旁边还有几个衣着华丽的女眷,料想是几位皇子妃吧。 啧,就欺负她呗 吕颂梨上前行了一个礼,“臣女拜见太后娘娘千岁。” “起来吧。” 深秋的夜,宫中早就灯火通明。 从吕颂梨出现在宫殿内,进入众人视野范围里的那一刻起,整个大殿都静了下来。 俗话说,灯下看美人,别有一番韵味。 吕颂梨如金石般清脆的行礼声让众人回过神来,回过神来的众人不由得将视线在她与赵郁檀之间来回移动,一时间不知道放在谁身上好。 吕颂梨的美如明月照人,明亮而不炙人:赵郁檀如骄阳似火,美得热烈美得张扬,浓墨重彩。两女相对而立,却给人一种日月同辉之感,实在难分伯仲。 谢着将众人的动作收于眼底,心中轻叹,以前他是真没发现自己这个未婚妻容貌如此之盛,竟然能直逼赵郁檀。要知道,赵郁檀可是长安城里有名的美人儿。 太后娘娘居高临下地开口说道,“近日长安城各种流言蜚语,乌烟瘴气的。你们之间的事在长安城里闹了个沸反盈天,甚至影响到了朝堂,今日哀家不得不出面,给你们做一次主,如何” “微臣|臣女全凭太后娘娘做主。” 谢湛、赵郁檀异口同声地道。 秦晟犹豫了一下,也道,“末将全凭太后娘娘做主。” 唯独吕颂梨没有说话。 太后眼睛微眯,不快地道,“吕颂梨,你不满哀家给你做主” 第34章 自揭伤疤 第34章 大家都不由自主地将目光落在她身上。 “敢问太后娘娘,您老可是要将赵郁檀配给谢湛,将臣女指给秦晟” 众人闻言,倒吸一口凉气,此女,甚是大胆!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太后娘娘不虞地反问她。 “太后娘娘可知,臣女和谢湛是有婚约在身的。” 吕颂梨这句话,可谓是一点也不给太后留面子。 “放肆!”砰!太后将手中的杯子一摔,目光不善地看着殿下的吕颂梨。 整个长乐宫大殿,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 赵郁檀微低着头,不让人看到她目前脸上的表情。 谢湛心中摇了摇头,对吕颂梨挺无奈的。都到了这一步了,顺从就好,何必还要苦苦挣扎呢徒惹了太后娘娘的厌恶,对吕家也不好。 秦晟不快地扫了谢湛和赵郁檀一眼,然后抿紧了双唇。 几位皇子妃都觉得吕颂梨这人胆子挺大的。这和传闻不符啊,不是说她之前一直是安安静静胆小怯糯的性子,唯赵郁檀马首是瞻的吗这,一点也不像啊。但一想到目前的形势,又能理解了,她为了自己的未婚夫,真的是太拼命了。 不止几位皇子妃觉得吕颂梨一点也不胆小怯懦,其他人都是一样的感觉,特别是太后身边的人,本来传召四人单独进宫,就是想简单地没什么阻力地给他们赐婚。毕竟蒋氏胡搅蛮缠的泼辣名声是出了名的,她要是在长乐宫闹开,那就太难看了。现在看来,失策了。 唯独在落水后,与吕颂梨有过两次接触的谢湛和赵郁檀只觉得她变化太大了。 秦晟没他们那么复杂的想法,他与吕颂梨有交集是在她落水之后,这么几次,她的胆子都挺大的,人也强势。在此之前,他对她并无关注。就连自己的未婚妻,他都甚少搭理。 众人心中纷纷扰扰的想法,吕颂梨并不知道,她跪在那里,并不后悔自己的直接。俗话说,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太后显然对她有了成见,并不会因为她的恭顺而改观。当然不顺她的意,印象更差是一定的。但虱子多了不痒。 但吕颂梨一直都认为,某些时候,主动权还是要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在明知道太后打算为赵郁檀撑腰前提下,她怎么可能任凭太后做主呢那岂不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吗况且太后说出来的话,尽管不像皇上那样一言九鼎,那也是字字千钧。她怎么敢让她开口直言呢。 容秋嬷嬷是太后娘娘当年的陪嫁丫环,在太后娘娘跟前是非常得脸的。 这时容秋嬷嬷上前轻抚太后的胸口,然后对着跪着的吕颂梨缓着声音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这孩子怎么那么轴呢太后娘娘也是好心,想帮你们解决你们之间那一团乱的姻缘问题。如果无人干涉,任由事情继续发展,你以为你会有什么好果子吃吗孩子,你不能这么不识好歹啊。” 吕颂梨微微垂下眼眸,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配合得很好嘛。 所有的人都在看着她,她不能再强硬着了,不然就谈崩了,于是她软下态度,“太后娘娘,您可知臣女和谢湛这桩亲事因何而起” 太后娘娘不说话,还是她身边的容秋嬷嬷代回的,“听说过,当年你救过他一命,然后谢怀礼做主,给你们订了亲。” 吕颂梨点了点头,“救他时是在寒冬腊月,将他救起后,我在冰水里泡了一个多时辰,我的身体因此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病痛。” “这个我们都有所耳闻,可是你的心疾不是不要紧了吗” 吕颂梨看着上首,露出一个苦笑,“太后娘娘,你宣个太医来给我看看便知。” 闻言,赵郁檀忍不住绞紧了手中的帕子。 谢湛也因此紧抿双唇。 秦晟拧眉,这些人在打什么哑谜 尽管不知她在打什么哑谜,容秋老嬷嬷以眼神问询过太后娘娘之后,还是让宫女去请了一个太医过来。在此期间,容秋老嬷嬷让她起身了。 太医很快就到了,是个极擅长女科的。 太医给她把脉把了很久,虽然从太医脸上看不出什么,但大家心里都清楚,吕颂梨的身体问题应该不小。 “陈太医,吕颂梨的心疾如何不碍事吧” “吕小姐的心疾按时吃药应该会有所好转。但是……”陈太医看了一眼周遭,满脸的为难。 “陈太医,你直接将诊脉结果说出来吧。”吕颂梨平静地道。幸亏她留了一个心眼,没有立即抓药给自己调理身子。她本来想以此为筹码和谢家谈条件的。但现在用在此处,甚好。 闻言,赵郁檀不可思议,吕颂梨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她身体的底子那样,要是暴露出来,她难道不怕被世人嫌弃这秘密一暴露,恐怕长安城里她能构得上的好人家都会对她避之不及吧思及此,她心中又是一紧,难道吕颂梨真的赖定谢家了吗所以才不管不顾 谢湛也很意外,他仔细地端详吕颂梨的神色,心中有了某种猜测,她知道了可是当初结亲时,两家做过约定,她身体的真实情况除了双方父母以及他爷爷和他之外,不会再有别的人知道,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吕德胜夫妇也不会告诉她。那她到底是如何知道自己身体的真实情况的 两人的神情吕颂梨都看在眼里,她扬了扬眉,她早就知道了她身体的根本问题,怎么,一个个的都以为她会吃下这个哑巴亏吗 太后娘娘等人此时也意识到她的身子恐怕有不妥之处。 “吕二小姐身体阴寒,应是小时候曾在极寒之地呆过,伤了底子,平日畏寒喜暖,葵水不定,期间疼痛难忍,日后成亲,也难有子嗣。” 轰!大家都不敢置信地看向吕颂梨。 秦晟抬头,意外地看了吕颂梨一眼,这么惨的吗然后抿了抿唇。 几个皇子妃的眼神疯狂地交流着。 这是真的吗 太医诊断出来的,还能有假啊。 这也太惨了。 有人怕是没办法如愿了。 容秋嬷嬷看了自家主子一眼,向吕颂梨确认,“也就是说,你当年救了谢湛,不仅患上了心疾,还因为寒气入体,伤了根本,无法生育子嗣” 吕颂梨点头,“是的。” 这才是他们谢吕两家结亲的更隐秘的原因,当年吕颂梨救人之后在冰水里泡了太久,寒气入体,严重到什么程度呢,对子嗣有碍的程度。这才是当初谢吕两家会定亲的最大原因。一切只因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是这个原因,知道的人不超五指之数,连原主本人也不知道。她也是过来后,察觉身体有异,推断出来的。 所以,太后娘娘,你怎么忍心夺走她拿命换来的姻缘啊。 随着她的点头,在场的人不由得生出感慨,她真是给太后娘娘出了一道难题啊。 太后娘娘狠狠地捏住了手中的佛珠!她的脸色也很不好,这么大的事,谢家小子怎么也不和她知会一二这不是纯粹让她没脸吗 太后阴沉沉地看了吕颂梨一眼,本来她欲借今晚将人召集了,然后下旨给谢湛和赵郁檀赐婚的。现在,在得知了这么一个隐情之后,她要是再给两人赐婚,肯定会被人指着鼻子骂的。 容秋嬷嬷看了主子一眼,心中叹息,吕小姐不足为惧,但她父亲吕德胜却不是个好惹的,不能让人以此攻讦太后娘娘啊。打老鼠打翻了玉瓶,不值当。吕德胜的厉害,便是后宫也有所耳闻。要是太后娘娘真因此被其弹劾,那真就颜面扫地了。即便吕德胜顾忌着太后娘娘,那承恩公家呢 第35章 被骂晕厥 第35章 谢湛站了出来,“阿梨,这事是我拖累了你也对不住你,你要怪就怪我吧。” 因为他爹的急切,谢家已被赵家拖着入局了。太后已经下场,他不能表现出非吕颂梨不娶的态度,那会直接得罪太后。同时,太后的面子也需要他们来维护。 吕颂梨问谢湛,“怪你什么怪你在这事上的摇摆和不作为吗” 谢湛苦笑,无奈地道,“那我能怎么办呢如果可以,我并不想伤害你,但是阿梨,背负一条人命的心理压力是很重的。” 两人的对话,众人都听进了耳里,心中不由得点头赞同他的话,谢湛作为被争抢的那个,确实很无辜。 秦晟心中嗤笑了一声,故意弄出了点声响。 众人寻声看了过来,才反应过来,哦,还有一个倒霉蛋在这呢。然后稍微将几人的关系一理,就有点清醒过来了,谢湛是被两女争抢的香饽饽,秦晟是弄丢了唯一的未婚妻,要说最无辜的还数吕颂梨啊。拿半条命换来的未婚夫遭人觊觎,并且还差点被人争抢成功。 就在这时,泪流满面的赵郁檀捂着嘴爬起身,跌跌撞撞地朝着一根柱子冲过去了。 所有人都明白了她的意图。 “快,拦住她!” 所有人都忍不住站起了身,唯独吕颂梨一动不动。 秦晟本来都动了,但眼睛的余光看到吕颂梨的样子,也禁止了脚步。 赵郁檀先前割腕自杀时大失血过,身体本就变弱了,尽管她是冲着柱子去的,但速度不快,很快就被人拦住了。 拦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谢湛。 见到这一幕,吕颂梨还笑了一下。 赵郁檀被带回原来的座位上。 “你怎么那么傻!”太后恨铁不成钢地问她。 “太后娘娘,臣女臣女不想让你为难,也不想让阿梨伤心难过。”赵郁檀低泣,“臣女名声已毁,家中父兄又受我所牵连,实在不想苟活于世了。” 太后严肃地问吕颂梨,“她之前也是你的好友,你能眼睁睁地看她因流言而死吗你忍心吗” 吕颂梨心说,她当然忍心!原主付出那么大的代价换来的姻缘,赵郁檀凭啥说抢就抢凭她脸皮厚,凭她不要脸吗 吕颂梨认真地说,“太后娘娘,你阻止不了一个一心求死的人,你拦得了一次,拦不了第二次。” 不如她的意就要死,没有公主命,却得了公主病,还真以为天下皆你妈啊。 众人闻言惊呆,不是,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拦得了一次拦不了第二次,难道眼睁睁地看着她自裁,拦都不拦一下吗 吕颂梨小脸一脸严肃,“还有,赵郁檀,谢湛你喜欢,可以来抢,毕竟女子嫁人,关乎一生际遇,使点手段也不算什么。但请你不要打着我吕颂梨好友好姐妹的头衔,打着为为我好的名义来抢,我会觉得恶心!” 赵郁檀闻言,脸色惨白如纸,几近晕厥。 几位皇子妃闻言心中啧啧,吕颂梨这话可真狠啊,相当于将赵郁檀的面皮都扯下来,还踩上几脚。 其实她们也看不上赵郁檀,明明自己和谢湛身上都有婚约,还要死要活地粘上去,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让太后出面替她做主。吕颂梨这些话就差没直言太后助纣为虐了。 啪!太后娘娘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放肆!”对于她的答非所问,太后娘娘心中那股子火气又被勾了起来。她把赵郁檀骂得没脸没皮的,那一直维护她的自己,成什么人了她这话不就是说赵郁檀是假意自裁,不就是说她这个太后不辨是非吗 “太后娘娘,放肆的不是臣女,而是赵郁檀。”吕颂梨一脸严肃地问,“赵郁檀在您跟前自裁,这是对太后娘娘您不满啊,如此蔑视皇家,太后娘娘难道不该治她的罪吗” 众人先是一呆,等回过神后,全部都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她,你是认真的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疯狂交流中。 她说的也挺有道理啊。 赵郁檀要被她坑死了。 赵郁檀缀泣声停了,抬眼惊慌地看向太后娘娘,“太后娘娘,臣女没有,臣女对您没有任何不满。” 吕颂梨凉凉地道,“没有不满那你对太后娘娘以死相逼,难道不是不满太后娘娘没给你做主吗” 赵郁檀哭泣着摇头,“不是不是,你不要污蔑我。” 太后厌恶地看了一眼吕颂梨,“够了!吕颂梨,你以为自己很聪明吗” “臣女没有。”吕颂梨当然不能承认了。 太后娘娘没说话,而是冷冷地看着殿下的吕颂梨,太糟糕了,吕颂梨步步进逼的样子,让她想起当初为妃为嫔时,事不由她掌控的无力感。这样的感觉,她很多年没有感受过了。 太后冰冷的眼神就落在她身上,吕颂梨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戾气这么重吗这么不讲道理的吗她不怪隐瞒了真相的谢湛,也不怪让她陷入两难之境的赵郁檀,反倒怪起她这个受害者来了,有意思。 赵郁檀从座位上起身,跪下,“一切但凭太后娘娘做主,臣女毫无怨言。”说完人就晕了。 吕颂梨看了她一眼,晕得还真是时候了。 正好陈太医还在,太后便让他给赵郁檀把脉。把完脉,陈太医回禀说赵郁檀是失血过多,身体虚弱,加上受了刺激才晕倒的,好好休养,便能无碍。于是,赵郁檀便被移至旁边的榻上。 几位皇子妃兴奋得脸都红了,但她们不好表现出现,手中的帕子被她们拧来拧去,象征着她们不平静的内心。 精彩! 绝杀啊。 吕颂梨这战力也太强了,必输之局,被她扭转至此! 赵郁檀可以说是动辄得咎,完全不是她的对手。 吕颂梨此女真是深得她爹真传,连太后娘娘都被她堵得开不了口。 高,这胡搅蛮缠的功力一流的。 吕颂梨要是知道她们的想法,指定会摊开手说她也没办法。我和你讲规矩的时候,你和我讲人情,我和你讲人情,你倒和我讲起规矩来了。 看到赵郁檀被吕颂梨吓得晕厥过去,秦晟眼中划过的一抹笑意,脚趾动了动,他此刻恨不得仰天长啸一声,然后来个三百六十度转体打个拳。 谢湛深深地看了吕颂梨一眼。 此时场面寂静,没有人说话,都在等太后娘娘的下一步。 第36章 戛然而止 第36章 自打吕颂梨揭露身体底子后,拆散谢吕两家的亲事,然后给谢赵两人赐婚一事就成了个烫手山芋。要是一般人到了这里,都会找个借口,把烫手山芋给丢出去。 容秋嬷嬷了解太后娘娘,太后娘娘是个倔的,偏不会这么做的,越是难办的事,她就越要办成! 巧了,吕颂梨也是这么想的,毕竟太后娘娘的刚愎自用她是切实地领教到了。 容秋嬷嬷毕竟是太后娘娘的陪嫁丫环,两人相伴几十年,默契十足。 在太后娘娘静默的时候,容秋嬷嬷开口了,“吕二姑娘,姑娘家的性子还是要软和些好。太后娘娘召见你们几个的目的是想好好解决你们之间的纠葛,本意是好的。” “现在你看,你已无法生育,这是一个无法改变的事实。赵大小姐这里是一条人命,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吕二小姐何不稍微退让一二” 有句mmp不知当不当说,吕颂梨没想,原主当初为救谢湛做出的牺牲,反倒成了她不配的理由!知道太后不会就此罢休,但吕颂梨没想到她这么不要脸。 吕颂梨磨了磨牙,面上却甚是平和,“依太后娘娘的意思,我该如何退让呢” “其实解决你们之间流言蜚语的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太后娘娘分别给赵郁檀谢湛、你以及秦晟赐婚。但是,如果你不同意,可以让赵郁檀当平妻。” 旁边的榻上,一滴泪从赵郁檀眼角滑落,沁入被褥中,消失不见。 啧,敢情当平妻还委屈了赵郁檀是吧 “正好你不能生育,谢湛为谢家大房长子长孙,你总不能让他没有嫡子吧” 吕颂梨心想,如果当年不是原主舍命相救,他别说嫡子了,命都没了。不对,是坟头草都有三丈高了。 “两个选择,就看你了。” 还给了两个选择,真够大方的啊。 吕颂梨又笑了一下,原来太后可以这么不讲理的吗这么肆意妄为的吗 看到她那一闪而逝的笑,秦晟不忍地撇开眼。 她脸上那一笑很短暂,太后娘娘看得真真的,觉得非常碍眼,以及不悦。 吕颂梨正想表态:她两个都不想选,到了这一步,她愿意看在太后娘娘的面子上,和谢家退婚,但是这事,得他们两家坐下来商量。 吕颂梨觉得,她的决定一定会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们都以为她会紧紧抓住谢湛这个未婚夫不放的吧但是他们都想错了。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在赵郁檀二度自杀博取了很多同情的前提下,扭转乾坤,重新占据道德至高点,同时破坏赵家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计划,为此,她甚至不惜自曝其短。 赵郁檀要嫁给谢湛,可以,她成全他们,但是别想清清白白地嫁过去,担着一辈子抢人未婚夫的污名吧。 还有谢家,为了退婚,同时也为了让太后娘娘满意,那就拿出足够的诚意来吧。毕竟诚意够了,他们吕家才会点头不是吗太后也在等着结果呢。 想来,等她说出愿意退婚,但是要双方父母坐下来商谈退婚事宜,太后娘娘也无语可说了吧。 这时,门口来了一个神色焦急的小太监。 太后娘娘看过去时,他都快哭了,太后娘娘心中一突,容秋嬷嬷快速地走出去。 所有在场的人都可以看出来从容秋嬷嬷离开后太后娘娘整个人心不在焉的,大家都不再说话,场面一度很安静。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大家都有些无措。 容秋嬷嬷几乎是刚出去就回来了,她走回来的脚步极快,就差小跑进来了,她一回到,就挨着太后耳际耳语了一两句话吧。 然后太后娘娘听完,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猜测,到底发生什么了。 太后娘娘:“起驾御乾宫!” 谢湛、秦晟、赵郁檀和吕颂梨以及皇子妃们都愣住了,那他们呢 太后娘娘临走之前,经过吕颂梨的时候,她还深深地看了吕颂梨一眼,眼底寒光逼人。 容秋嬷嬷知道太后娘娘这会肯定没心思处理这些小辈们的事了,在指了几个宫女跟上太后娘娘之后,对吕颂梨等人说道,“散了吧,你们都回吧。” 如此虎头蛇尾吕颂梨有些哭笑不得。 最无法接受的人是昏着的赵郁檀。 吕颂梨心中遗憾,铺垫了那么久,以为终于能大肆收获了呢。哪里料到突然间就戛然而止了呢罢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祸福之间,永远说不准。比起损失惨重的赵家,她这不算啥,有对比才有幸福嘛。 诸位皇子妃心里也挺难受的,这是一出虎头蛇尾的戏!没个结果,特别难受。 吕颂梨心中一动,这个时候也不知道她爹还在不在皇上那儿,想到这个,她又有点担心了,以太后对他们父女俩的厌恶,如果在御乾宫遇上她爹,她爹怕是不太妙啊。 几位皇子妃很的心神很快又落在太后身上去了,太后反应那么大,而且还是立即起驾御乾宫,只怕是皇帝出问题了。几位皇子妃思及此,心中一跳。 如果吕颂梨知道她们心中所想,一定会告诉她们想多了。太后的神色只见着急怒气,却没有担忧,很显然不是皇帝的龙体出问题,而是因为别的事。 秦晟的眉头拧得死死的,他们四家的婚事纠葛有一段时间了,本以为今天会有个结果出来,一思及今天还是没个结果,他就烦了。 谢湛也说不好自己目前是个什么样的心情,是遗憾没结果呢还是庆幸今天吕颂梨的表现,让人刮目相看。他觉得,他们谢吕两家的亲事,不退也行。 她身上具备着一种勇气,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敢对上太后娘娘的,还有她这股勇气不是无脑的勇,是有智慧的。 身份上的差距,她却与她们斡旋了那么久,尽管最终的结果因为意外没有继续下去,但他总觉得吕颂梨不管最后怎么选择,都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第37章 就是忽悠 第37章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吕德胜和闺女分开后,在相熟的小太监的带领下,走着熟悉的通往御乾宫的道路。 到了御乾宫,他先和皇上告罪,“抱歉皇上,为了等闺女一块儿出门,微臣来晚了。” 康成帝闻言,奇道,“你和你闺女一块出门”吕爱卿很少提起妻女的,儿子也是偶尔在自己提起太子皇子的时候,他才跟着说一嘴。今儿竟然主动提起闺女 吕德胜笑着道,“是的,太后娘娘召见她,我们父女俩是在宫门分开的。” “太后娘娘召见她何事啊” “微臣不知。” 康成帝也不在意,随口安慰了他两句,就拉着他一起下棋了。 连下两三局,吕德胜都输了。第一局坚持得最久,后面两局,一局比一局输得快。 康成帝是个臭棋篓子,连赢三局,心情舒爽,当下有点志得意满地点评吕德胜,“爱卿啊,你这棋艺有待提高啊。” 吕德胜不服气地道,“皇上,您这话微臣不服。微臣棋艺不差。微臣下棋下了那么多年,打了那么多棋谱,水平摆在那呢,能差得了” 像是为了证明这一点,他又补充了一句,“以往和皇上下棋,我们都是有来有往的啊,皇上您忘了” 皇上喝着茶,笑了,指了指还没收拾的残局,“喏,连输三把,还嘴硬” “那是我分心了!” 吕德胜嘴上说着,心中却偷偷翻着白眼,皇上的臭棋篓子也就欺负欺负他这种老实人了。他可是知道的,皇上下很多大臣都下不赢,都是别人偷偷让他的。偏偏他又能看出来一点臣子放水了,可不就不高兴了嘛。皇上就喜欢逮着他这种菜鸡虐。他和闺女下过棋,闺女听他吹牛说他和皇上下棋偶尔还能赢皇上时,都惊了,说他们的厮杀纯粹是菜鸡互啄。他琢磨了一下,觉得好像还真是这样的。 许是康成帝心情好,也纵着吕德胜这个老臣耍赖,“那行,说说你为什么分心了” 吕德胜闻言,情绪眼见着低落了,“今儿是小女第一次独自一人入宫,微臣担心她不懂规矩,冲撞了太后娘娘。” 康成帝吩咐,“魏自立,你派个人去长乐宫看看,一会回来禀报。”他这位爱卿接连提起他的女儿,看来是真的担心她。 “是。”魏自立一边走出去一边想这吕御史真是深得皇上看重啊,接着他就吩咐他最看重的小徒弟亲自走一趟长乐宫。 康成帝笑问他,“这下你该放心了吧” “微臣谢过皇上体恤。” “还要再来一局吗朕给你个一雪前耻的机会。” 吕德胜摇了摇头,觉得还不够,又罢罢手,“改天改天,微臣回去练两天再来找皇上下棋,届时一定一雪前耻!” “哈哈哈。”康成帝大笑,“行,那朕就等着了。” 吕德胜哀怨地看着他,皇上你这样子笑,是不是觉得臣回去后不管怎么练都赢不了你 康成帝止住了笑,指着边上桌子上垒着放着的盒子说道,“行了,那些东西是给你的赏赐,你去看看喜不喜欢” 吕德胜看了一眼,然后艰难地移开了视线,“皇上,臣有话说。” 吕德胜这与以往不同的反应让康成帝挑眉,“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吕德胜当即跪下,表忠心的话说了一串。 对皇上来说,吕德胜这个自己亲自提拔重用的臣子前来表忠心,还是很受用的。可是当他听到吕德胜说自己以后不管立多少功,攒了多少资历,都不想往上升时,康成帝先是意外,接着身为皇帝那根多疑又敏感的神经就被触动了。 皇上阴谋论了,总有刁民想害朕! 康成帝眼睛微微眯起,“爱卿缘何有此念头” 难道是“听说你前儿个回家,在门口被人袭击了”怕了胆子这么小的吗 吕德胜不甚在意地道,“嗐,就是看臣不顺眼的一些小瘪三小混混给臣砸臭鸡蛋呢,这算啥袭击啊。也不知道这些小混蛋哪来那么多臭鸡蛋,鸡蛋多好吃啊,他们不吃还留着发臭砸人,败家!”后面那句则是嘟囔。 “至于皇上您问微臣缘何有那样的念头,老实说,有这念头也是最近一年的事。” “微臣如今是正五品御史,微臣觉得已经爬得很高了,很知足了。在微臣老家,这就是大官了,用老家的话来说,这已经是老家祖坟冒青烟了。”说到这个,吕德胜忍不住挺了挺胸。 康成帝失笑,正五品御史算什么大官,搁长安街上,一块青砖砸过去,怕都得砸中好几个官员。 “微臣始终记得,微臣地处微末时,是皇上慧眼识珠,力排众议,将臣提拔至御史台听用。如果没有皇上,臣可能早已被人算计回老家了,不知道哪块地头做田舍郎呢”说着,吕德胜觑了康成帝一眼,康成帝示意他往下说。 吕德胜小声地道,“这两年看着朝堂的事,微臣有点怕了。” “怕什么” “微臣怕再往上升,越升越高,地位的转变,会让微臣不知道哪天就失了本心,做出伤害皇上的事来。最重要的是,微臣喜欢如今御史这个官职,因为别的臣也干不好。” “你啊你……”康成帝伸出手虚空地点了点头,这个吕爱卿,说话就是实诚,他刚才那句,换个人来说,都会把‘最重要的是’这几个字放在前面那一句去,以示对他这皇帝的赤城忠心。 这时,君臣二人谁都没有说话。 康成帝微眯着眼,打量着他这个臣子。 吕德胜端坐着,眼观鼻鼻观心,任由康成帝打量,心里却没有多少紧张。这种局面,他和闺女分析过,不管是康成帝何种考量,他都不会有危险。 他这位爱卿毛病不少,耿直、小心眼、受不得气,优点也有,极擅长弹劾构陷他人罪名,懂得感恩,最重要的是不管替他这个皇帝背负了多少骂名,都毫无怨言。现在又加了一个优点,就是有自知之明。 第38章 天降馅饼 第3章 “真不想往上升了”康成帝再次确认。 吕德胜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想不想。臣也不想当什么大官,像现在这样就很好了。等臣老得提不动笔了,帮不上皇上的忙了,或者皇上哪天有了比臣更好用的臣子,请皇上允我几亩薄田,我就回乡养老去。” 他这话是坚信他俩可以君臣相得,善始善终的。这纯粹的信任,让康成帝很受用,无形的高帽最致命了。 这份忠心,听着就让人感动。至少康成帝就很是触动,活到他这岁数,其实已经很少有人有事能让他感动的了。 俗话说,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踏上官途的官员们,哪个不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往上爬的,哪个不想加官进爵的。他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从来没有听到过臣子主动要求不升官的。像吕爱卿这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有自知之明的官员很少很少。拒绝往上升的,一心为他这个皇帝着想的大臣太少太少了。 最后,康成帝笑着摇头,“这样不行,别人会骂朕刻薄寡恩的,朕是皇帝,得赏罚分明,做得好得赏,做得不好得罚。” “皇上,臣喜欢金银珠宝。”吕德胜往前挪动了两步,小声地道,“以后臣立了功,你要赏就赏臣这些。或者,臣立功了,你就用个小本本记着,哪天臣犯浑了,做错事了,就用这功劳抵了,行不行咱说好,就坐在正五品的御史位子上不挪了啊” 康成帝还没回答,这时魏自立回来了,表情却不太对。 吕德胜一下子就被转移了注意力,康成帝也不得不停下刚才的谈话。 然后康成帝随口问道,“如何,吕爱卿的女儿在太后处可还好” 皇上问了,再看吕大人希冀地看着自己,魏自立头疼了。 久等不到他回话的康成帝朝他看了过来,“怎么” “实话说,吕二小姐的处境不太好。” 魏自立这话一出,吕德胜的心就被揪了起来,康成帝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因为前些日子赵文宽赵大人长女和吕大人次女落水被对方未婚夫所救一事,近日长安城流言蜚语甚多,赵大人长女赵郁檀因此自裁了两回。太后娘娘心中不忍,传召了吕大人爱女吕颂梨、谢湛、赵郁檀、秦晟四人,欲给他们重新婚配。” 康成帝想说胡闹乱来。但思及太后,硬生生地咽了回去,“最后呢,太后给他们重新婚配了吗” “没有。吕二小姐自曝了当年为救未婚夫谢湛伤了身体根基一事。” 听到这话,吕德胜老泪纵横。 他这模样把康成帝吓了一跳,“吕爱卿,你这是怎么啦” 吕德胜眼睛发红地看着康成帝,“皇上,这事她怎么会知道的臣和她娘一直瞒着她的。” 可怜天下父母心,康成帝拍拍他的肩,问魏自立,“然后呢” “吕二小姐患有心疾且无法生育。奴婢的徒弟一听,就赶紧跑回来回禀了。” 也就是说,那边是个什么情况,目前还不知道。 康成帝不停地踱步,太后怎么插手这样的事他这个做儿子的也了解太后,但凡她要做的事,很少有退让的。便是吕爱卿的女儿已经这么惨了,也不会顾忌,只怕这会已经木已成舟。 麻烦,这不是伤吕爱卿的心吗要是以往,他就懒得管了,但人家今天刚大大地表了忠心,他老娘转头就给人家这么一刀,人家不得心塞 “皇上,微臣心里难受。”以后不知道多少人因着这点对她指指点点。 康成帝也跟着叹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这样**的事都曝了,可见是被逼到了极点。 吕德胜闻言,身体一晃。 康成帝看他一副天踏下来的模样,嘴里还一直自责,“都怪微臣没用!” 康成帝背着手,在殿里来回走了两圈,最后踱步到龙桌,从抽屉里取出一物,回来,递给吕德胜,“这个你拿着,你刚才说的事,朕准了。” 待吕德胜看清康成帝递过来的是何物,当即吓了一大跳,人都结巴了,“皇-皇上,这-这也太贵重了,臣不能要!” 其实康成帝冲动之下将东西送出去,是有所犹豫的,但吕德胜的推辞,又让他欣慰自己没有看错人,“拿着吧。”吕家人口简单,这东西在他手里影响应该不大。 君臣二人都没注意到,一位小太监看到了这一幕,眼睛惊讶得凸起,然后迅速且小心地退下了。 吕德胜将东西宝贝地放进怀里后,小声地和康成帝说,“皇上,臣想回去了。” “嗯” 吕德胜腼腆地笑着,诚实地道,“臣得了这么一个大宝贝,想赶紧回家把它藏起来才放心。” 康成帝失笑,“不担心你闺女了” 吕德胜摇了摇头,义正词严地道,“微臣相信皇上相信太后娘娘。”闺女那边自揭伤疤一事既已发生,再心疼都无用,若说还有什么损失,大不了就是丢了和谢家的婚事呗。有了手上的宝贝,他看得很开。 “行吧,你回吧。”正好康成帝也感觉到有点疲惫了,挥了挥手,就放他回了。 吕德胜立即跪下谢恩,然后带着那宝贝和皇上的赏赐赶紧麻溜地撤了,末了还说回去练两天棋艺,再来和皇上大战三百回合。 第39章 你喜欢我 第39章 出来皇宫宫门,谢湛看到吕颂梨,正想朝她走过来,就被赵郁檀的丫环红豆叫住了,“谢大公子,我们大小姐昏迷了,能麻烦你送我们大小姐回府吗” “等一下。” 吕颂梨发现谢湛往她这边走来的时候,头一扭,转身快速地上了马车,“快走。”看谢湛的模样,显然是有话要和她说,但不管他想说什么,她都不想听。 如果一开始谢家就态度坚决,不要纵容暧昧,赵家无机可乘之下,就不会发生后面这么多事。谢湛如今的动摇,不过是在衡量利弊之后觉得维持原来的婚约也不错。这样的人她不会选,把后背交给这样的人,指不定哪天自己被卖了都不知道。 吕颂梨登车后,吕家的马车逃也似的疾驰而去,仿佛被什么追赶一般。 谢湛无言,秦晟看着这一幕,扫了谢湛一眼,然后翻身上马,追了上去。 嘚嘚——嘚嘚—— 马儿奔驰在街道上的声音,因为是夜间,特别清晰。 “二小姐,是秦小爷。” 墨冰探头,就着月色星光和火把的光亮,将后面骑马的人看清楚了。秦小爷从出皇宫门开始就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们了。 吕颂梨懒懒地躺着,“不用管他。” 等回到吕家大门,门房将门打开,正在卸门槛,吕颂梨在马车上,也没有下来的意思。这深秋了,夜里风大得很,没事出去吹什么风。 秦晟策马上前,“等等——” 墨冰率先撩开车帘子出来,秦晟看也没看她,目光径直落在那马车帘子上,像是透过这厚厚的帘子,看到了里面的人一样。 “吕颂梨,能否借一步说话” 吕颂梨: 吕颂梨想了想,看在原著中,秦家夺得了最终胜利不能得罪的份上,勉强出来了。 刚一出来马车,她就觉得这寒风实在太不友好了,她忍不住拢了拢身上的披风,“秦晟,有事吗”吕颂梨注意到秦晟从长乐宫就一直跟着她们了,磨磨蹭蹭的,像是有话要说。 秦晟不动声色地移动了两步,吕颂梨感觉到来自北面的风轻了点。 “你有话就赶紧说吧。” 秦晟咬了咬牙,快速地道,“那个,你和谢家退亲后,可以嫁到秦家来。” 吕颂梨挑眉,他倒是了解她刚才在长乐宫,她并没有流露出要和谢家退亲的意思吧相反,她还是一副和赵郁檀一争到底,死不松手的架势。他从哪里看出来了她和谢家解除婚约的打算的她能说不愧是在原著中能统领千军万马的少年将军吗,果然很机敏。 秦晟说完那句话,他棱角分明的俊脸满脸通红,在夜色中,不怎么看得清。不过秦晟自己能感觉到自己脸上发烫。 吕颂梨突然生出了逗一逗他的恶趣味,“嫁到秦家,嫁给谁你大哥啊” 他瞬间瞪大了眼,“你看上了我大哥”然后他瞬间傲娇了,“你倒是有眼光,但是放弃吧,我大哥不可能娶你的。” 然后他又补充了一句,“我大哥对于继大嫂的人选心里早就有了决定,你就死心吧。” 秦晟心中既骄傲又憋气,他打小非常地敬重他大哥,他爹常年驻守边关,他比他大哥小十岁,可以说他是他大哥带大的。在他心里,他大哥秦珩是非常优秀的一个男人。纵然二婚,也配得上任何一个女人。 憋气自然是因为吕颂梨了,丫的,我家人大哥押着我娶你,你却想当我大嫂,你合适吗 吕颂梨噗嗤一笑,“逗你的。”秦珩都快娶继室了,她和他又没感情,她也不是非他不可,很不必去插一杠子。 她一笑,整张脸好看得不得了。 “你喜欢我啊”这会吕颂梨的心情很好,白色的月光洒在不远处的少年身上,恍若给他披上了一层朦胧又神秘的白纱。 “你——你——” 他怎么忘了,这个女人胆大又可恶!刚才在长乐宫时怎么会觉得她可怜的哪里可怜了! 他想扭头就走的,但扫到她眼中的揶揄之色,他站住了,甚至还往前走了两步,逼近她,甚至微微地低下了头,眼睛直视她,不甘示弱地道,“是啊,我喜欢你,怎么样呢” 少年的倔强和专注的目光,让吕颂梨惊奇。 吕颂梨伸手,推开他的脑袋,笑骂,“行了,回去吧,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毛都没长齐,谈什么喜欢” 说完,她没管秦晟,转身,大步走进自家大门,步履轻快,披风在她转身时,旋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秦晟站在寒风中,看着吕家的大门,在吕颂梨等人完全进入之后,缓缓关上,蓦然笑了。他转身上马,身下的马儿似是感受到他轻快的情绪,便撒丫子狂奔起来。 随着大门的关闭,吕颂梨脸上的笑容依旧没有收起。 几次打交道,吕颂梨知道他是一个傲娇的少年。他出身将门之家,却在父兄的庇佑下长大,还不是原著里那位能征善战,打得外族满地求饶闻风丧胆的少年将军。 傲骄的人,都是属鸭子的,都嘴硬,即便喜欢一个人,也不会主动说的。 他能在送自己回来后,拦下自己说出刚才那番话,是在他看到她处境堪忧之后的决定,这个决定源于他的责任感以及内心的善良。另外,吕颂梨觉得,他对她是有好感的,至少是不反感的。 对此,她一点也不意外,她长得那么漂亮,又那么聪慧,他怎么会不喜欢呢吕颂梨在前世就习惯了男人对她的欣赏和喜欢。她也并不觉得自己这样想有什么不对,承认自己的优秀,同时也了解自己的缺点,对自己有清晰的认知,不骄狂,亦不妄自菲薄,是一件好事。 目前来看,秦晟是个很不错的人,但这世界上,优秀的人很多,不代表她就得嫁是吧而且别忘了,在原著中,秦家可是会因罪而被流放的,这事就在半年后。君子不立危墙,她才不会干那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事呢。 她是一个很现实的人,之前为了保住她爹,她费了多少脑细胞,秦家的劫估计不是那么容易搞定的。她还是别去蹚这趟浑水了,没必要不是。 此时的吕颂梨压根不会想到打脸来得如此之快。 第40章 伤敌一千 第40章 吕颂梨前脚刚到家,还没来得及和她娘问起她爹,她爹后脚就到家了。 “爹,你没有遇上太后娘娘吗” “没有啊,怎么这么问” 吕颂梨随即将在长乐宫后面发生的事告诉了她爹。 吕德胜听完,目露庆幸,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汗水,嘴上道,“幸好你爹我跑得快。” 吕颂梨怀疑地看向她爹,说这样的话,很容易让人误会的。首先是太后娘娘摆驾御乾宫,一副气势汹汹前去抓奸的样子,然后她爹这表现好像那偷偷溜掉的奸夫…… 没等他们继续往下说,蒋氏就冲他们大声喊道,“你们父女俩,晚饭没吃吧,不饿吗” “饿!”父女俩异口同声地说道。两人在宫中和大老板斗智斗勇,消耗非常大,早就饥肠辘辘了。 “阿娘,你在家很担心我们吧,来,一起吃点。”吕颂梨亲自给她娘也盛了大半碗肉糜粥,这份量对他们这个年纪的老人来说刚好,多了夜里就要积食了。 “行,那我就陪你们吃点。”父女俩平安归来,蒋氏的心是狠狠地放下来了。 吕德胜吃了个半饱之后,想起刚才在御乾宫魏自立从长乐宫处带回来的消息,就有点食不知味了,不由得问起自家的小闺女来,“阿梨,你是怎么知道你的身体真实的情况的” 他和妻子明明就没告诉过她的,难道是谢家那边说的思及这个猜测,他忍不住眸光一冷。 吕德胜的话让蒋氏惊了,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她先看看丈夫,看到他严肃凝重的神情后,又看向小闺女。 看到父母的郑重其事,吕颂梨摸摸肚子,无奈地放下碗,“你们说的是我当年因救谢湛在寒水中泡了太久导致体寒宫寒无法生育一事吧” 蒋氏一听,连忙问吕颂梨,“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怎么知道的” “无意中知道的。” 吕德胜和蒋氏只以为是他们谈起这事的时候被她无意中听见了。 吕德胜叹了口气,整个人愁得不行,“你这孩子,知道了就知道了,怎么还把它拿出来当武器,是想让我们当爹娘的心疼死去吗” 蒋氏闻言,心中有了一股很不好的预感,她连忙问,“孩子他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还不老实交待” 察觉到自家便宜老爹的心情不甚美好,吕颂梨只得一五一十地交待了她在长乐宫发生的事。 末了,吕颂梨奇道,“爹,太后娘娘宫里发生的事,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还那么及时,她回来还没提起呢。 吕德胜白了她一眼,“你这丫头没心没肺的,你爹在御乾宫的时候担心你,皇上就派人去了长乐宫探听消息去了。” “原来如此。” 这时回过神来的蒋氏手起刀落,一巴掌拍在吕颂梨肩膀上,恨恨地道,“你这倒霉孩子,怎么就把事关自己那么重要的事给秃噜出去了呢。” 吕颂梨龇牙咧嘴地求饶,“母上大人啊,轻点喂,你闺女身娇肉贵的,可承受不住你的铁砂掌。” “出发前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大不了丢了和谢家那门亲事,反正咱也不太想要了。”蒋氏是真的愁,女儿的身体受损不能生育一事一出,要是再和谢家解除婚约,还能嫁给谁不然还是扒着谢家好了想到这里,蒋氏看向女儿。 吕颂梨像是无所觉,嘀咕着,“那时候,我要是不说出来,太后娘娘就要给谢湛和赵郁檀风光赐婚了。” 蒋氏一噎。 “那我可太憋屈了。这也是谢家一直沉默任由赵家施为的原因,不就算准了我们吕家不敢摊牌,我岂能让他们如愿” “你这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那我也觉得值得。爹娘,我这底细谢家也是知情的。”这是她推测出来的,不然在原著中,原主一直无子嗣,都未被夫家以此攻讦。想来应该是谢家在这方面也不占理。 吕颂梨一句话,让吕德胜和蒋氏哑口无言。是啊,这事谢湛与其父都是知道的,谢大夫人知不知道就不得而知了。 吕颂梨觉得,既然这事最终无法保秘,那就要利用它达到利益最大化。 她这身体受损不能生育一事已经成为既定事实,这事继续藏着掖着,是她和吕家就得吃下这个暗亏,太不划算了。说出来,就成为掣肘谢家和赵家的利器。可以直接击溃赵郁檀自杀两次拉走的同情分,只要赵郁檀最后还是嫁给了谢湛,就得想背负着污名。除非她真的死了,但赵郁檀舍得吗 而且吕颂梨敢这么杠,一切皆因自己敢给自己托底。她如今也是身怀家传医术的,咳咳,虽然她的医术比不上后世正经行医的家人,但是治这具身体的极度体寒宫寒还是有把握的。等时机适合了,她会着手给自己配置合适的药剂调理自己的身体。 在吕颂梨的宽解下,蒋氏也想通了,但一思及她以后的姻缘注定坎坷,就觉得愁人。 吕颂梨能明白她娘的担忧,不好明说这病不算什么,只是因为她的医术还没过明路。 闺女轻描淡写、并不将那事当一回事的态度,吕德胜也跟着宽了宽心,算了,事已至此,船到桥头自然直。 “这太后娘娘也是老糊涂了。”蒋氏咕哝道。她插手这事干啥啊,明知谢吕两家都定亲近十年了。 吕德胜忙道,“孩子他娘,慎言慎言。” 蒋氏白了他一眼,下人她早就清出去了,屋子里就剩下他们一家三口,不然这种话她哪敢说。 “你们说最后太后娘娘匆匆离去,也不知道因何事”提起这个结果,蒋氏心里啥滋味都有,但更多的是煎熬,这刀要落不落的,难受。 吕德胜摸了摸鼻子,“可能和我有那么点关系。” 蒋氏和吕颂梨同时看向他。 吕德胜踌躇着,没有说话。 吕倾梨本身就是个擅于察言观色的人,这时她体贴地站起来说道,“爹娘,我吃饱了,先回晓风小院了,你们慢慢吃。” “行,今天你也累了,回去洗漱一下就赶紧休息吧。” 今天体力脑力的消耗很大,吕颂梨回到自己的院子,洗了个澡就赶紧躺下了。 第41章 三府反应 第4章 赵府 谢湛将人送到赵府之后,就走了,婉拒了赵文宽的邀请。 赵郁檀竖着出去,横着回来,可把早就等着好消息的赵府众人吓了一跳。赵郁檀这情况一看就不对,赵文宽、罗氏、赵彬等人都在她的院子等她醒来,而她也不负众望,在回到赵府后,没多久就醒来了。 赵郁檀泪眼朦胧地将在长乐宫发生的事大致说了一遍。 原来如此,谢吕两家的亲事竟然还有这等隐情。 赵家一众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对于这门亲事的变动,吕德胜的反应会那么激烈。 舍得一身剐,敢把皇上拉下马。赵文宽没想到吕颂梨一个小小的女子这么豁得出去。一招,就挡住了他们的所有招术。他们赵家不了解,怎么谢家也不提醒防备一二他站在谢家那边想了想,也明白这事最好不要提起,估计谢家也没料到吕颂梨会当着太后娘娘的面自揭伤疤。 一开始,罗氏还不信,“檀儿,你没弄错吧吕颂梨我们都见过,不像这么胆大包天的啊。” 赵郁檀闻言,眼泪都要下来了,“娘,女儿所言,千真万确。她说话太犀利了,女儿受不住,恨不得当场自缢。”接着她将吕颂梨说过的话一一道来。 听到这些,罗氏的脸色难看极了,“吕颂梨说话怎么那么难听这嘴像极了她爹,毒!” 赵文宽毕竟久经官场,想得深些。他从头到尾听下来,只觉得此女奸诈得很。 吕颂梨对太后娘娘有不满吗肯定有,从她最开始的两句话就能分析出来。但是也就是开头那两句话后,后面你看她有哪一句是冲着太后娘娘去的全程没说太后娘娘一句不是,但是呢,却追着撵着他们赵家的姑娘喊打喊杀,这招含沙射影着实厉害。 “早知道她是个白眼狼,当初你就不该带她玩儿。” 赵二嫂翻了个白眼,你们都动手抢人家夫婿了,还好意思说人家嘴毒 赵二嫂钱氏算是赵家里最反对赵郁檀换未婚夫婿的人了,她觉得秦家和秦晟不差了,当然谢家和谢湛也很好,只是一文一武而已,不相伯仲的两家儿郎,换个什么劲啊。 “够了,说这些有什么用呢!”赵文宽心烦得很。 为了这桩婚事,计划了那么多,那么周密,他们赵家前前后后投入了不少了,以为今晚能等来好消息,没想到最后意外频出。难道真的是天不予他们赵家赵文宽内心有股说不出的失望。不就是一桩姻缘而已怎么就那么难 “改明儿,让人私底下探探太后娘娘的口风,这不上不下的,太难受了。”赵彬道。 “嗯。”赵文宽是满心的郁闷,太后娘娘啊,你到底有什么急事,非得那个时候离开不能等给了他女儿和谢湛赐婚后再去办吗 “女儿,你且别哭,她这招自揭伤疤现在看确实是厉害,等这阵子风头过去,又和谢家解除了婚约,看还有哪家愿意娶她!”罗氏从不怀疑自家闺女能嫁给谢湛这一点,女儿是大师批过命的,过程曲折一点,但结果肯定是好结果。 头发长见识短!赵文宽和赵彬父子俩闻言,对视一眼,如果他们赵家和谢家真能结亲,更应该给吕颂梨找一个面上很过得去的夫家,内里如何另说,最好是外地的,等人一嫁,她掀起的波澜自然会随着时间慢慢消散。 谢府 赵文宽猜得没错,谢家也没料到吕颂梨这么勇,敢在太后跟前自曝其短。 此时的谢明堂在听完儿子对长乐宫发生的事的完整叙述后,很意外,“吕颂梨竟有如此胆谋” 他之前嫌弃吕颂梨,吕家助力小是其一,她无法生育是其二,那么她胆小怯懦的性子便是其三了,谢家的当家主母之位,她配不上。可惜最后太后走了,不然他还真想看看那吕颂梨接下去还有什么样的表现。 突然间,谢明堂心里就有了点淡淡的后悔,先前的决断还是太着急了,应该再观望一二的。 他随后安慰自己,应该不会有什么亮眼的表现了。其实赵郁檀也不错,对时机的把握很好,敢于付出,敢于争取…… 吕颂梨的表现说是亮眼,其实也属于自揭伤疤而已,只能说得孤勇。 对于吕家会揭开这个秘密,谢湛并不意外。只不过在他的预估里,这事会在太后给他和赵郁檀赐婚后,由吕德胜夫妇二人在极度愤怒之下,来找他们谢家理论,然后不满他们谢家的补偿的前提下才会曝出去。 吕颂梨当年救了他导致体寒无法生育一事,吕家想保守这个秘密,谢家也是一样的。 之前吕家是被自己束缚住了,如今挣脱束缚之后,该担心的,就变成了其他人。瞧,现在他们谢家不就很被动了吗 “吕颂梨这一手将军,若咱们谢吕两家的婚事不成,咱们谢家要做好出一次大血的准备。”谢明堂微叹了口气,事情由暗转明,今晚过后,不知道有多少眼睛盯着他们谢家,看他们是如何处理这事的。 谢明堂突然觉得,如果谢吕两家婚事不变,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的了。 谢湛没理会他爹的后悔,他的心神仍旧遗落在太后娘娘匆匆前往御乾宫的那一幕。不用想,当时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对太后娘娘来说十分重要的大事。而今夜,在御乾宫伴驾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吕德胜。这两者是不是有什么关联 要是吕颂梨在此,也不得不感叹谢湛的敏锐。 平西侯府 身体不好的秦老夫人强撑着没休息,等着小儿子从宫中归来。秦珩和秦三郎都陪着她。 秦晟一回到家,自家老娘、大哥、三哥三双眼睛就盯着他了,“怎么样” 对于太后娘娘的召见,尽管没有明说,他们心里都是有明悟的。 下人给他倒了一碗冷热适中的水,秦晟端起来吨吨几口就喝完了。这渴是解了,但这带了热度的水,不如冷水好,凉丝丝的,喝进肚子里舒服。 秦老夫人不让他喝冷水,她知道他年轻,火力壮,喜欢喝冰凉的,但终归对身体不好。秦老夫人久病成医,会一点点养生之道。不在她跟前她管不着,但在她面前,就得喝温热的。 “啥事也没发生。” “怎么会你仔细说说在长乐宫都发生了什么。”这个结果太出乎他们意料啊,太后娘娘召见,明明是冲着吕谢两家的婚约去的。 秦晟简单地将事情的经过,全程用时不到三分钟:太后欲给谢湛赵郁檀赐婚,吕颂梨察觉,自曝当年为救谢湛伤了身体根本导致无法生育子嗣,太后来不及强下决定,被御乾宫发生的某些事牵制住了心神,顾不上原先的计划了。 秦三郎给他六弟翻了个白眼,一听就知道整个场面精彩得很,偏他只用了几句话概括,干巴巴的,枉费他等了半宿! 秦晟他觉得自己的叙述没问题,该说的都说了。 “没想到谢吕两家的婚约里,竟然还有这等隐情。”秦老夫人叹息着。 秦晟没说话,一时间,秦老夫人和秦珩秦三郎等人也不好说什么。秦老夫人不好再将儿子和吕家二姑娘凑在一起了。她倒不是介意她不能生育这点,只是子嗣一事,事关后代,应由秦晟自己做主,他们不好越俎代庖的。 这会他们也看不出来他是个什么想法。 夜深了,大家略坐一会,就都散了。 御乾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回去的时候,秦三郎感兴趣地想。 第42章 好大一饼 第42章 第二天吕颂梨一醒来,就被她爹娘请到正院用早膳。用完早膳,她被她爹请到了书房。然后吕颂梨就见她爹神秘兮兮地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 “爹,你怎么搞到这个的”吕颂梨小心地将他爹手中的免死金牌接了过来,双眼放光地上下打量着。 免死金牌啊!只在电视剧看到过的东西。她没想到康成帝如此大方,竟然愿意给她爹一枚!像秦家,世代守护着大黎的僵土,为之抛头颅撒热血,都未必能得到一枚免死金牌。 藏起来,必须藏起来! 吕颂梨将她爹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她爹可以啊,皇上和她爹不会有那啥交易吧 “闺女,你怎么了别这样看着爹,爹心里毛毛的。”吕德胜觉得自家闺女的眼神怪怪的。 吕颂梨打量了两眼就收回目光了。算了,皇上应该不好她爹这口。纯粹是她爹抱大腿功力太强了,看来皇上很吃她爹那一套啊。 吕德胜清了清嗓子,就和吕颂梨说起昨晚在御乾宫发生的一切,事无巨细。 本来吕德胜近期就有向皇帝表忠心的计划,就是他们之前商量好的。吕德胜和闺女说这事,也算是给一个反馈。 吕颂梨本来就预计到她爹表忠心后,康成帝对她爹的观感会往上提升一大截,但吕颂梨万万没想到,她在太后娘娘宫里的遭遇,和她爹表忠心一事撞到了一起,两者相结合,竟然能打出这样的成就——让康成帝给出一块免死金牌。 然后她的视线又重新回到手里这块免死金牌上面,吕颂梨这下知道了,为什么太后昨晚那么着急忙慌地赶去御乾宫,像是火烧屁股一样。原来不是火烧屁股,而是那会被她爹偷塔了。 吕颂梨算了算时间,敌方即将到达战场的时候溜了。她爹的离开和太后的到达,应该就是前后脚的事儿。 “爹,幸亏你跑得快。”不然这块免死金牌还姓不姓吕可不好说。 “那是。”吕德胜得意地道,得了这个大宝贝他还不赶紧走啊。 她想想,有点不对,昨晚她爹比她早走,那应该比她先到家才对。 对于她的疑惑,吕德胜道,“我走的是另一条路。”没走近道,绕了弯路了,就怕有人追出来。 吕颂梨朝他竖起大拇指,“奸诈啊。” 吕德胜瞪了她一眼,“怎么能用奸诈来形容你爹呢” “爹,我那是夸你呢。” “爹,这个是保命的东西,你要收好。”吕颂梨把看过之后的免死金牌递回去给她爹,就是不知道这玩意是不是专章专用。如果不是,那用处可就大了。 吕德胜仔细接过,叮嘱她,“这事就我和你还有你娘知道就行,你也别说漏嘴了。” “那不能。”听到她爹的叮咛,吕颂梨有点吃惊,“大哥和小弟也不告诉吗” 吕德胜忙说,“先别告诉他们。”不是不信任,怎么说呢,大儿子已经有媳妇了,他可是很知道枕头风的厉害的,“你大哥没啥心眼,至于你弟,我怕他说梦话把这事给蹦出去了。” 一口锅从天上来,吕明志弟弟:他啥时候有了说梦话的习惯了 吕颂梨:不愧是她爹,如此双标。自己宠妻还嫌大嫂的枕头风厉害。 吕德胜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做这个决定有什么不对。最近家里发生多少事啊,两儿子都不在家。虽说不在家的理由都情有可原,但是吧,他就是觉得不得劲。 小闺女是不一样的,都能给他帮上忙了。再说了,能从皇上那里搞来这块免死金牌,女儿得占一半的功劳。 “我娘没意见啊” “她没意见。”免死金牌的存在,作为底牌,只是不告诉他们而已。如果他们兄弟二人真遇上事了,该用还是得用啊。 两人都没提她姐吕颂芸,在吕德胜的观念里,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对吕颂梨来说吧,这块免死金牌是她爹凭本事挣来的,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爹,这秘密应该守不住。”最初的激动过后,理智回归,吕颂梨就想到了太后娘娘昨晚匆忙起驾御乾宫的那一幕。目前知道的她爹得了免死金牌的人确实不多,但太后知道了,岂能让他们吕家默默地握着这么一张大杀器 自古以来都是,抢宝贝难,守住宝贝更难。 吕德胜一听闺女的解释,也想到了这一点,确实啊。 “做好应对吧。” “闺女,皇上还赐了我一颗灵丹。”吕德胜拿出一颗小拇指大小通体通红的丸子,“这颗丸子凑近了闻起来,有股淡淡的清冷的腥香味,很特别的味道。” 吕颂梨被吓了一跳,“阿爹,这玩意儿你可不能碰啊。”这玩意儿全是毒啊,汞中毒、重金属中毒还有矿物中毒…… “爹,这丹药用的根本就不是什么益寿延年的材料。” 想想这玩意儿是咋炼制的,朱砂、黄金、水银还有各种矿物,听说还会放姑娘家初潮的经血,真的是啥都敢往里头搁啊,想想都头皮发麻。 看到闺女明显被吓着了,吕德胜连忙安抚她,“放心,我收着,不碰。” 吕颂梨得了她爹的保证,还是不放心,直接将那颗丹药夺了过来,“这丹药我帮你处理了,皇上要是问起,你就说你吃了。” “行吧行吧。”刚才听女儿说起这炼丹的某些材料,他也是恶心得很。 看到这枚丹药,吕颂梨心里突突的,皇上啊皇上,你怎么想不开去吃这种慢性毒药啊! 本来以为康成帝会是一条金大腿,她爹成功扒上去后,他们吕家接下来还有一长段的平安日子。至少在康成帝驾崩前,他们吕家都不用担心。 康成帝今年四十有八,吕颂梨也不贪心,只要他努力点,活到六十就行。那他们家还有十二年安稳日子,期间也是秦家被流放,然后反攻长安的阶段。如果秦家还如原著所说的有那般造化,他们吕家再偷偷找个机会,交好秦家,登上秦家的大船。他们吕家也不求像原著里谢家那样,一直屹立不倒。只求等皇朝交替之际,他们吕家也能平安过渡就行。 可是,很显然,现在的康成帝努力过头了。吕颂梨敢说,康成帝怕是活不到六十了。现在不知道康成帝服用丹药的频率高不高,高的话,恐怕连十二年的零头都不会有。 现在怎么办很明显,康成帝这条金大腿也不保险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挂。他们是不是该准备后路了容她扒拉一下,有哪位皇子适合他们吕家偷偷下注的。头疼,麻烦,不行不行,她爹刚表了忠心,转头就去投资别的皇子,是嫌脖子上扛着的脑袋太安逸了是不是 吕颂梨欲哭无泪。妈个鸡,她早该想到的不是吗康成帝痴迷于佛道教,号称太清真人,能不碰仙道家的丹药再一想,这古往今来上下五千年,多少英明神武的皇帝到了晚年都倒在了这道士炼出来的仙丹上面!耳熟能详的就有秦始皇、汉武帝、唐太宗、雍正等文治武功一流的皇帝,对比以上的明君,康成帝迷信这个,她是一点也不奇怪了。 关键是,接下来他们家该怎么办退路退路,该准备什么样的退路最好是做好两手计划,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第43章 懿旨赐婚 第43章 吕德胜不能理解他家闺女在抢过那颗丹药后,怎么就露出一副死了亲爹的样子呸呸,他这不是在自己咒自己吗 还没等他问呢,书房外头就来人了。 门房气喘吁吁地来到书房,敲开门后,他急切地说道,“老爷,二小姐,宫中来了懿旨,夫人喊你们尽快到前院去。” 父女俩对视一眼,没有耽搁地起身,一同赶往前院。 吕颂梨一边走一边想,不用猜,她就知道这道懿旨必是出自长乐宫太后娘娘之手,这一大早,太后娘娘不会是彻夜未眠吧 吕颂梨不知道,她随意一猜,就猜中了真相。 这一晚,长乐宫的太后娘娘辗转难眠,第二天一大早,她顶着熬夜后很不好的脸色下了两道懿旨。 容秋嬷嬷一听,惊了,“这,会不会太委屈吕颂梨了”她知道太后娘娘正在气头上,这是故意折腾吕家呢。这太后这是多生气啊,昨儿个还顾忌着没敢下的懿旨,今儿个就不管不顾了。 太后冷着脸,漠然地道,“人活在这世上,谁不委屈哀家年轻的时候受的委屈还少吗”昨晚紧赶慢赶,她还是去迟了一步,让那吕德胜将免死金牌带出宫去了,气煞她也。 “太后娘娘,奴婢是担心您,那吕德胜吕御史就是个乱来的,奴婢担心他因此事弹劾于您,公报私仇。” 太后冷笑,“笑话,哀家会怕他当皇帝是死的吗”她堂堂一太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后,还需要害怕区区一臣子 “他不敢明晃晃地对上您,但他敢对付承恩公家啊。” “不必说了!哀家意已决。” 懿旨已发出,容秋嬷嬷索性闭嘴。 吕家的前院,跪了一地的人,吕家一家三口跪在最前方接旨。 来宣旨的太监海公公看到人都来齐了,便开始大声诵读懿旨。 “皇后娘娘懿旨:平西侯征西大将军秦钺之子,时任云骑尉秦晟,节操素厉,年少有为,武略过人,行孝有嘉,尚未婚配。吕氏次女颂梨,能臣之后,行端仪雅,品性贤良,容貌出众,及芳年待字金闺。二人良缘天作,今懿旨赐婚!望汝二人择良日完婚,同心同德,敬尽予国,勿负哀家之意,钦此!” 吕颂梨:“臣女领旨,谢太后恩典!” 吕德胜领着众人跪拜,“叩谢太后恩典!” 吕颂梨接旨后站在一旁。说实话,这道赐婚懿旨真真是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她以为昨晚自曝,会让太后娘娘有所顾忌,进而打消原先的念头呢。 哪里知道她第二天一大早就不管不顾地下懿旨赐婚了,真的是任性妄为啊,全然不顾舆论如何非议了。看来她爹得赐免死金牌,真的是切中了太后娘娘的软肋。 宣旨太监将懿旨给出去后,看着吕家三口,居高临下地道,“吕大人,太后娘娘的懿旨,都领会了吧” 不就是赐婚吗还有什么吕德胜忍着怒气道,“请海公公明示。” “太后娘娘的意思,是让令嫒和秦家六公子尽早完婚。”海公公在尽早两个字上咬了重音。 尽早吕德胜心中一突,这是什么意思 “尽早是多早”吕颂梨淡淡地问。 海公公怜悯地看着她,“太后娘娘要求,吕二小姐你和秦家六公子必须在两个月内完婚。” 吕颂梨又问,“敢问海公公,太后娘娘是不是也给谢湛和赵郁檀赐婚了” 在吕德胜他们以为海公公会高傲地拒绝回答这个问题时,他回了,“是的。” 海公公心想,出宫前,太后娘娘和他说了,如果吕家有人问起这事,就让他直接回答。看来吕家把太后娘娘得罪得不轻啊。 “他们没有尽早完婚的要求吧”吕颂梨很肯定地道。 “对的,吕二小姐真聪明。”海公公拉长了调子。 这是明晃晃的针对。随着他们这一问一答,吕德胜和蒋氏都感受到了这一点。 “谢海公公解惑。时辰不早了,海公公还是尽早回去复命吧。”吕颂梨开始送客。 且不提吕家一家三口此时是个什么心情,蒋氏按捺着心绪,给了宣旨太监红封,吕德胜将人给送走之后,蒋氏也让下人都退散了。 吕家清了场,整个花厅里只剩下他们一家三口,气氛沉闷。 “报复,这是明晃晃的报复。”吕德胜确实气疯了,“欺人太甚!” 蒋氏也无法理解,“太后娘娘怎能如此啊。” 吕德胜和蒋氏担忧地看着这会闷不吭声的女儿。 吕颂梨不声不响的,慢慢地品着刚才那道懿旨:强自拆散她和谢湛的婚约,又强行将她和秦晟配在一起,最后还要强制他们在两个月内完婚。 这真的是一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封建朝代啊,穿来这么久,她如今才算是切实地感受到了什么叫身不由己。 吕颂梨轻叹,真是时也命也。 这下他们吕家和秦家真的绑死了。她和秦晟还是太后赐婚,这样的婚约,通常很难解除,除非一方死亡。但是吧,能活着谁愿意死呢 太后娘娘,普天之下,莫非黄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太后娘娘您乃大黎的最高表率之一,如果您都不讲理了,那天下之大还有讲理之处吗所以,太后娘娘,不要怪我。 她想,有些事情该准备起来了。 “闺女,你还好吗” 吕颂梨笑了一下,“阿娘,我没事。” 此时的吕颂梨,整个人冷静得不得了,她觉得自己很好,前所未有的好极了。她从来就不是一个逆来顺受的人哪。 “我去书房!”看闺女这样,吕德胜也难受得很。 “爹,咱们先冷静一下啊。”吕颂梨拉住她爹,不用想,她爹去书房是又想拔刀了。但这次他们不能动,必须得忍。 “他爹,能不能找皇上帮忙让太后收回懿旨”蒋氏问。 吕德胜没说话,似在考虑这个可能性。 吕颂梨替她爹回答,“不行的,爹,你别去求皇上。”如果在懿旨下达之前,爹去求皇上倒还有可能,但懿旨以下,皇上不可能为了这点小事违逆太后。而且她不想她爹这百来斤的小身板去硬杠太后。她觉得太后娘娘应该巴不得她爹去闹去求情,如果能借机收回昨晚给了她爹的免死金牌就更好了。 “爹娘,撇开太后娘娘不顾我们的意愿强行赐婚这一点,和秦家结亲,还是不错的吧阿娘,你不是挺喜欢秦晟的吗” 吕德胜和蒋氏点了点头,确实,闺女说得都对,赐婚秦晟没什么,但这事他们吕家被迫按头接受,就很憋屈。 蒋氏勉强笑了下,“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只是为娘这心里……” 吕颂梨明白,她娘就是心里不舒坦呗。说白了就是她娘把皇家想象得太好,对皇家有滤镜和期待吧,进而让他们主宰了自己的喜怒哀乐。 以为她在得知她为救谢湛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之后,会心生怜悯,放弃原先的计划,重新站在公平公正的那一方,然后太后娘娘并没有这样,于是她娘这滤镜就碎了,然后就难受了。 不对,不止她娘这么想,连她本人都高估了皇家的德行。吕颂梨心想,原来她穿来后,不是不受影响啊。 第44章 秦家母子 第44章 “爹娘,别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了。咱不管过程,只看结果。这桩赐婚可以说是阴差阳错。咱们要更多的看到实惠的一面,说不定将来,太后娘娘和赵郁檀谢湛等人都会后悔这回赐婚呢。”吕颂梨玩笑似地说道。 她这话说得别有深意,可惜现在除了她,没人能听得出来。 蒋氏顺着她的话,想到那个画面,便喜笑颜开,“对,你和秦晟完婚后,好好儿过,让那些不看好你们的人都闭嘴。” 她娘之前她就挺喜欢秦晟的,这阴差阳错之下,她娘欢喜极了,这会她就盘算开了,拉着她爹说道,“晚点,我们去谢家拿回来庚帖还有定亲信物。” 吕德胜点头,“好,必须拿回来。” 蒋氏把陈管家叫来,吩咐,“去,给谢家送个帖子,就说下午我们会过去一趟。” 陈管家得令,便去忙了。 就在这时,门房跑着来禀报,“老爷,夫人,二小姐,秦家老夫人携秦大公子秦六公子来访。” 吕德胜夫妻二人对视一眼,秦家来人了这么快不会是他们刚接完旨,就往他们吕家赶了吧等等,他们好像忽略了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就是秦家会不会介意她因体寒而无法孕育子嗣一事 “快有请。” 不管如何,先见了人再说。 吕家大门打开,陈总管亲自迎接客人。 秦晟和秦珩一左一右扶着秦夫人,第二次踏进吕家的大门。 秦夫人看着幼子出门前特意换的衣服,心下满意地点了点头。太后娘娘赐婚后,这孩子可算有点要成亲的模样了,以前他哪在乎去赵家穿什么啊。 小儿子长得好,平日鲜衣怒马的也好看,可这不是要定亲成亲了吗这副偏成熟稳重的打扮,想必女方这边见了也会觉得顺眼和放心。 吕德胜夫妇二人携吕颂梨等在花厅门口,并没有特意去大门相迎。作为女方嘛,矜持一点是应当的。 等陈总管将秦夫人母子二人领到花厅时,蒋氏一见到人,就笑着迎了上去,“秦夫人,秦六公子,你们来了快里面请。真是贵客光临,蓬荜生辉啊。” 秦夫人笑着道,“哪里哪里,是我们突然上门,叨扰了。” 双方寒暄着一起进了花厅,然后分宾主落座,下人上茶。 秦夫人和蒋氏两人一见面,一个有意相交,一个也有心好好处,刚聊没多久就姐姐长妹妹短的叫上了。 两位夫人是整个场面的发言人,两人也聊得火热。 吕颂梨在下面安安静静地喝着茶水。 她注意到秦夫人出门前应该是特意收拾过了,整个人看着很精神,没有什么病气,笑起来,温婉慈爱。可以看出来,秦夫人年轻时,必是一位美人儿。 也是,秦珩和秦晟她都见过,一个个长相不俗。特别是秦晟,那张脸几乎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尽管她没有见过他爹平西侯,也能猜到他应该是集父母优点于一身的遗传式成长。他长成那样,他父母的长相必然不会差。 思维自由发散的吕颂梨,没一会就被提到了。 秦夫人朝吕颂梨看去,目光温和,“这是阿梨吧长得可真标志。” “秦夫人好。”吕颂梨站起身,落落大方地行了一个礼。 秦夫人连连点头,“好好好,阿梨叫我伯母吧。” “秦伯母好。”吕颂梨从善如流。 “我旁边这位是我的小儿子秦晟,你们应该都见过了。” 秦晟在秦夫人的示意下站起来和吕德胜蒋氏行了一个晚辈礼。 “这是我的大儿子秦珩,孩子他爹秦钺不在京城,俗话说,长子如父,阿晟的婚事,他会帮着操持。” 嗯,秦珩是对标她爹的。 秦珩也表示,“伯父伯母,关于阿晟和令嫒的婚事,吕家要是有什么要求,尽管和我说,我会安排妥当的。” 吕德胜和蒋氏看着成熟稳重的秦珩,点了点头。 “恭王府赏花夜宴上,我家小子阴差阳错之下将令嫒救起之时,回来和我一说,我当时就觉得两人有缘。如今太后娘娘亲自下懿旨给他们两孩子赐婚,可见他们两人确实缘分不浅,实乃天作之合。” “何止呢,不瞒姐姐说,我一见阿晟这孩子也是特别喜欢。” 花花轿子众人抬,双方谈着谈着,即将进入谈婚论嫁的主题。 在此之前,蒋氏按住话题,对吕颂梨道,“阿梨,你带阿晟到花园走走呗。” 吕颂梨:这是要支开他们 “是极,年轻人就该多走走,多处处。”秦夫人极为赞同。 双方母上大人都如是说了,他们肯定是不能继续呆在花厅里了。 吕颂梨站起身,看向秦晟,“走起” 秦晟也跟着站了起来,“行,你走前面吧。” 秦夫人不忘叮嘱儿子,“在外头风大,注意多照顾阿梨。” 两人一前一后地往外走,秦夫人和蒋氏看着,觉得两人郎才女貌,很是登对,俱都暗暗点头。 紧接着,秦珩笑道,“伯父,听说你珍藏了野马操田的残局棋谱,侄儿甚是好奇,不知可否借阅一二” 吕德胜大气地道,“这有啥不能借阅的,走,咱们去书房。” 说话间,吕德胜和秦珩转战书房。 有些话,剩下双方女性长辈比较好沟通。 客厅里,只剩下秦夫人和蒋氏了。 秦夫人自然看出蒋氏有话要说,“蒋妹妹,有话不妨直说。” “是这样的,阿梨和阿晟都是好孩子。我也很满意阿晟。但是吧,昨晚太后娘娘召见,想必顾姐姐也知道我们阿梨因为当年救谢湛……”蒋氏提起这事是特别难受的,但又不得不提。 不等她说完,秦夫人就打断她了,“这个我知道。我也问过阿晟了,我们都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天下神医那么多,咱们可以给阿梨延医问药,总能治好的。退一步来说,即便阿梨真的不能生育,如果两个孩子愿意,可以从其他兄弟那过继一个,应该问题不大。” 听了这话,蒋氏完全放心了。她先前还发狠地想,如果秦家不情不愿,大不了,最后就死扒着谢家。她闺女因为救谢湛而无法生育,哪容得了谢家想退亲就退亲的呢太后赐婚又如何,太后就能不讲道理了 好,这个问题过了,她们可以高高兴兴地商量婚事了。 秦家不摆架子,两家的婚事双方一起商量着来办。 因为太后娘娘限定他们两家必须在两个月内完婚,这时间实在是赶。蒋氏决定了,等从谢家那里拿回庚帖和定亲信物,就立将八字庚帖送到秦家,让秦家去合八字合日子。 第45章 少年养成 第45章 这厢,吕颂梨带着秦晟在自家的湖边走了走,今儿个是晴天,有太阳照着,倒也不是很冷。 两人结伴走着,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几个下人。 吕颂梨略带调侃的口吻和秦晟说话,“你今天怎么打扮成这样我觉得你还是穿绯色好看。这身藏青色直裰不怎么适合你,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秦晟:…… 女人心,海底针! 是谁昨晚提起他大哥的 秦晟哼哼两声,“要你管,我娘觉得我穿这身好看!”心中暗暗发誓,他要是再仿着他大哥穿衣,他就是狗! 莫名的,他又有一丝开心,再思及他刚才注意到的,她是一眼都没往他大哥那边看哦。好心情就像是心底裂开了一道口子,甜水不断咕咚咕咚地往上冒。 “怎么样,没想到吧,太后会给我俩赐婚,昨晚我让你嫁到秦家来,你还不愿意。” 吕颂梨看向他带了些许得意的笑:……个倒霉孩子。 她很想告诉他,她今早在她爹拿出免死金牌时就觉得太后娘娘不会善罢甘休的了。比起他稀里糊涂地不知道太后因何赐婚,她可比他知道的多了。 算了,她还是不欺负他了。 这会吕颂梨心中唏嘘,他们才十六岁啊,就要成亲了,更丧心病狂的是,这岁数还是虚的!也就说是他们俩都没满十六周岁! 吕颂梨从没想过自己会英年早婚,她在后世时,二十六了,都还是单身贵族呐。 既然他提到了两人的婚事,有些事她就不得不提了,“对于我无法生育这件事你怎么看” “咳咳——咳咳——”吕颂梨冷不丁地问出这么个问题,没防备的秦晟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吕颂梨没说话,静静地等在一旁。 秦晟咳了几下,终于止了咳,迎向她认真的神色,抿了抿唇,道,“这有什么天下神医何其多,咱们从现在就开始找,就不信找不到能治好你的大夫。” “另外,秦家六兄弟,我有五个哥哥,如今已经有了六个侄子,这传宗接代的事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你要是真不能生也无所谓,生孩子对女人来说就是一条腿迈进鬼门关,我怕你真有了孩子,生产的时候两条腿就踏进去了。”说着,还嫌弃地看了她的小身板一眼。最后他也没觉得孩子有什么好的,烦人得很。 吕颂梨:这人啥都好,就是长了一张嘴。 听听,这人还敢嫌弃她的身材吕颂梨朝他翻了个白眼,她虽然有点清瘦,但也是有曲线的好不好等着吧,等她腾出手来给自己弄点药膳,调养一阵子,保管到时闪瞎他的狗眼。 等等,不对呀!吕颂梨突然想起一件事,原著里,和秦晟成婚多年的女主赵郁檀是没有孩子的,而赵郁檀在嫁给谢湛为继室后,火速给他生了一对龙凤胎。以此推断,有问题的不会是赵郁檀,那么,问题就出在秦晟身上咯 吕颂梨并不知道,在原著里,一秦晟和赵郁檀成亲时,秦夫人病重,很快就去逝了,两人因为丧礼就没有圆房。后来秦家很快就获罪流放,更没有机会。到了边境,秦家还有秦晟对她是有愧疚的,想着不圆房,方便她以后有更好的出路,比如改嫁什么的。后来秦家起兵了,秦晟一直是外出征战的主力军,加上某些原因,直到他死,两人一直都没成为真实的夫妻。 吕颂梨的视线隐晦地在将他从上到下扫视了一遍,甚至在他的腰腹处停顿了一下,不会是这家伙不行吧 秦晟五感敏锐,察觉她的视线后,顿时炸毛,“你这是什么眼神” 吕颂梨收回视线,不想多说,“没什么,咱们往这边走吧。” 秦晟气闷。 吕颂梨寻思着,有些计划需要变动一下,比如她原先都想着手抓药调理自己的身体了。如今,保险起见,她打算将这个计划往后推延。 不是她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而是秦家的祸事近在眼前,如今她和秦晟已经因太后赐婚一事而绑死了,她可不想刚成亲就怀孕。 她当然会努力阻止祸事的发生,但是万一无法阻止呢他们两个月内成亲,三四个月后秦家如果逃不过那一劫,就会被流放。如果那会,她恰巧怀孕,那就真是要命了。 没怀孕,她爹还能用免死金牌也能捞自己一下,她可不想因为怀了崽给自己拖了后腿。要是捞不了,她也不想大着肚子上路。 话说,原著中,秦家究竟犯的什么滔天大罪啊 吕颂梨头疼的想,她有点后悔,当初不该嫌弃小表妹聒噪的。要是她耐心一点,或者好奇心多一点,多嘴问一问,现在是不是就不会毫无头绪了 不知道成亲后,她能不能直接去问她公爹大人,有没有做过某些大逆不道之事 想完事情,吕颂梨回过神,侧头看向旁边的秦晟,发现他不知何时从她的右手边走到了她的左手边,帮她挡住了由湖面吹来的寒风。 这会,他正闷头闷脑地走着。 吕颂梨拉住他的手臂,他回头朝她看了过来。 吕颂梨朝他一笑,湖风吹动着她的发丝,“秦小爷,还有两个月,我们就要成亲了,以后请多关照啊。” 秦晟眼中染上笑意,脸上不由得又露出了得意之色,“好说好说。” 木已成舟,吕颂梨没有说什么扫兴的话,为了双方有一个良好的合作基础,积极良好的态度是很有必要的。 冲着他从年轻就帅到老,甚至二十年后,他能长成叔圈天花板的模样,她也不是不能凑合的。他现在现在看着还稚嫩,那就养起来吧。吕颂梨没想到,自己穿书一回,还能过一把养成的瘾。 他们两人从湖边回到花厅,花厅里,两位母上大人还在商议婚事的各种筹备问题。 他们回来,还被两人嫌弃了,然后又被撵了出来,让他们别捣乱,他们自己找个地方玩儿去。 站在门外的两人,看着关上的花厅大门,如同两朵小白花,在寒风中萧瑟。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吕颂梨眼中明晃晃的写着‘你娘不疼你’几个字。 秦晟不甘示弱地回望她,‘你娘也不疼你’。 吕颂梨摸摸鼻子,得,都是地里的小白菜,就别互相伤害了。都怪他,害自己都变幼稚了。 “走,我带你去我爹书房。” 第46章 秦晟疑惑 第46章 吕德胜的书房分内外两层,外书房供他们家人阅览,内书房是他处理公务的地方,类似专属办公室。 吕颂梨觉得,他们在那里消磨时间,应该能待到两位母上大人商议完事情。 两人到书房的时候,发现吕德胜和秦珩两人正在对弈。 这间外书房足有四十平,一东一西两边都各设了适合读书的临窗矮榻,在这两处看书的人,只要不高声说话,几乎是互不打扰的。 他们打了声招呼,就去了书房的另一头,吕颂梨随意拿了一本书坐下来看。 秦晟发现吕家竟然有大黎的舆图,此时这张舆图正撑开,置于木架子上,而这个架子正好放在吕颂梨旁边。再看吕颂梨那自如的样子,显然没少来她爹的书房。 秦晟走近了端详,越看越惊讶。他对舆图是无比熟悉的。 吕家这张舆图,不比他们秦家收录的差,甚至可以说已经很接近他们秦家勘测的了。这么清晰详尽的舆图,目前除了皇上那里有之外,别处应该都还没有。想来吕家这一张应该是皇帝赏赐的。 秦晟这时才对他这未来岳父的圣宠有了一点清晰的认识。 吕颂梨虽然在看书,但也留意到了他的举动,心想不愧是原著里南征北战的少年将军,来到外书房的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她撑开的舆图。 没错,这舆图是她从她爹那里拿的,这些日子她忙碌之余都在思索着和谢家索要什么样的赔偿。这赔偿的分寸得拿捏好,给少了她不乐意,给多了,谢家不愿意。这张舆图就是供她思考时用的。毕竟谢家能给的补偿除了金银土地奇珍异宝之外,就没别的了。当然,他们还有官场上的人脉关系等无形的财富。可这他们吕家又用不到,她爹都和皇上表了忠心,不用再往上升了。即便没有她爹这茬,谢家的人脉关系他们也不敢用。 吕颂梨也没打算不要赔偿,而让谢家欠着这个人情,留待将来。首先,谢家肯定是不愿意的。再者,这人情其实就和权力一样,过期后有可能作废的呀。 原主的救命之恩始终在那,可是谢家的人情会一直值钱吗不一定吧。 尽早变现,最大化地变现,就是她这段时间忙活的目的。 吕颂梨想到这,就有一丢丢的郁闷。 太后娘娘的赐婚懿旨,枉费她了一番心血,可惜她谋划那么久,任由事态发展和发酵,而赵家也如她所料地将更大的裁判——太后娘娘给牵扯了进来。她以为能借力打力,趁机狠宰谢家一顿,如今全无了。她爹娘稍后去谢家,谢家固然愿意拿出一些补偿,但绝对会比她计划顺利所得要少很多很多。 算了,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谢家补偿她再多,肯定也比不上一枚免死金牌。再说了,对于和谢家索要什么样的补偿,她心里也有了腹稿。吕颂梨这么一想,就释怀了。 回过神来的吕颂梨发现秦晟坐在舆图前发呆,她也没管他,舒服地靠在椅背上,翻开另一页书。 “你家的舆图就这么放着吗”秦晟轻声问道。 “不然呢”吕颂梨随意地回了句,她没想过在后世随处可见的地图,在这里竟然可以算得上是一项军事机密。 秦晟和她提了两句舆图的重要性。 吕颂梨笑着问他,“你以为这里是外人能随便进来的吗”她虽然没有将舆图收好,但书房重地,一般人可进不来。 尽管吕颂梨描补了,但他还是听出了她对这张舆图的不在乎。秦晟抿嘴,有些不开心。要知道,当初为了勘测完善这张舆图,特别是靠近边境的部分,他们秦家军可是付出了很大的代价的。 “而且这张舆图太辣眼睛了,还没见过这么丑的地图。”吕颂梨嘟囔着,说到后面,几不可闻。 这张舆图上面画着的是大黎的疆土版图,习惯了国家版图是雄鸡的她,第一眼看到这张舆图时,非常地不适应。大黎的疆土比起那只雄鸡,缩水了三份之一,像一只长了两只长耳朵的狮头。 辣眼睛这是什么意思她刚才双手应该没碰花椒和大蒜吧怎么会辣到眼睛去的还有,她说啥,说舆图丑听到这,秦晟的表情一言难尽。 “舆图是按照大黎目前的实际版图勘测绘制的,总不能为了好看脱离实际吧” “你说的我当然知道,但是,如果把羌胡、鲜卑、高句丽、三韩等地方都给画上,那不就好看多了”吕颂梨理直气壮地道。 秦晟哑口无言,不是,那是别人的领土,你再为了美观也不能往自己怀里扒拉啊。不过他的目光一直落在舆图上,脑子里不自觉地浮现出来一副图,按照她说的,将这些外族部落的领地往舆图的边上一一镶嵌,貌似,真的会变好看很多啊。 “等等,你还知道在我国疆土之外是羌胡、鲜卑、高句丽、三韩”秦晟突然意识到这点,并且在心里补充了一句,好像还知道他们的领地方位及大小。 吕颂梨在心里偷偷翻了个白眼,这有啥好大惊小怪的,她可是连七大陆五大洋全球版图如何分布都一清二楚的人。虽说她是穿书,大黎也没在正史出现过,但她根据国家版图大小以及风土民情推测大黎应该是相当于正史的魏晋南北朝时期。加上又有相关资料佐证,知道大黎之外有羌胡、鲜卑、高句丽、三韩等部以及他们大致领土大小有问题吗 这么一想,秦晟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 这时候的女子是什么样的,他大概是知道的。有些姑娘家,从出生到死亡,都没出过出生地所在的府城,大部分女子就在父母和夫家之间的方圆十里内生活,除非遇到天灾**,需要出去逃荒。对于大黎之外的异族外族都是一知半解的。 京城女子比她们强些,但也顶多偶尔通过打仗知道一两个外族名字,分不清这些外族在大黎之外的哪个方位。不像她似的,一个个都点了出来,如数家珍。 吕颂梨自巍然不动,随便他,不就是打量嘛。 吕颂梨对于自己的知识、才华、眼界等,都没打算隐藏。一则是秦家快大祸临头了,她需要话语权。二则,她自己的生活,可不愿意全由别人做主,自己连旁听参与权都没有。 最终,秦晟站在舆图前,挠了挠头,他隐约意识到自己好像要娶的妻子有点了不得。突然间,他觉得自己很不能理解谢湛,他原先好好的一门亲事,怎么会允许赵家往里横插一杠子呢同是男人,他真的很不能理解,难道赵郁檀比吕颂梨要好 可就目前来看,不见得如此啊,很明显,吕颂梨要比赵郁檀优秀。在这里,特指她的脑子啊。容貌方面,两人春兰秋菊的,各有特色,没法一较长短的。秦晟觉得他这辈子可能都没办法理解谢湛的想法了。 第47章 引蛇出洞 第47章 两位夫人这一商量,就商量到了下午,甚至连午饭都是在吕家用的。没办法,太后娘娘要求他们两个月内完婚,时间很紧。婚礼要准备的东西也很多,以前准备的,有些还用不了。另外,秦夫人身体还不好,他们必须把大的框架给商议好,重要的事情抓紧来,剩余的,后面交给别人都还行。 秦家母子临走前,吕颂梨找了个机会和秦晟说话。 “你明天有空吗”吕颂梨问。 秦晟给了她一个询问的眼神。 “你明天再过来一趟。” “有事”秦晟心想,她还真是不讲客气,这就把他使唤上了。 吕颂梨略带深意地道,“带你去见见你未来大舅哥……” 秦晟:这样啊。等等,他那大舅哥不是在他岳父家吗“你这是要去平安镇” 吕颂梨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 秦晟:…… 他就没见过为见大舅子追到人岳家去的。 一大早,长乐宫太后娘娘发出的两道懿旨,让落水后的闹剧落下了帷幕。 因为秦家登门,吕家这边的氛围是其乐融融的。另外两家人,赵家和谢家,心情都不差。 对于这两道懿旨,最高兴的莫过于赵家。这峰回路转的,前一晚还感觉到深深的绝望,第二天一早,就被从天而降的惊喜砸中,赵家可以用欣喜若狂来形容。 谢家就相对平静了。 赵文宽就立即想动身去谢家商量两家的婚事,他让管家先给谢府递了帖子,谢家回绝了,说下午有访客,让他们明天来。 赵文宽琢磨着,这谢家下午的访客,不会是吕家吧他觉得自己的猜测应该是对的,毕竟谢湛身上背负着吕颂梨的救命之恩,如今两家的婚约不作数了,这事肯定得解决,得给吕家一个说法。 这边,谢家推掉了赵家的帖子,特意空出下午的时间,一心一意地等吕家上门,哪里知道左等右等等不到人,最后正想派人去吕家问问,就等到了吕家来人说商议时间推到明儿个早上的通知。 谢家能怎么样只能捏着鼻子认了。然后让人去吕家一打听,才知道吕家正在招待秦家来人,两家坐在一起商议婚事,如火如荼的。 就,有点不是滋味。 翌日,吕德胜和蒋氏出发前去谢府之前,吕颂梨和他们私下谈了一下如果谢家提出给予他们补偿,他们吕家的应对。 “这事,交给我和你爹就行了。你之前不是和我说,想去田家看看吗也别挑日子,就今天去吧,正好去散散心了。”蒋氏说完,就雷厉风行地吩咐下去,让人准备马车,将她先前准备给田家带的礼一并带上。 孩子被退亲了,不管对那谢湛还有没有念想,不开心是肯定的。 吕颂梨:…… 其实她想和她娘说的是,她也正有此意。 蒋氏一副‘你就是难过了,要去散散心,谁说什么都不好使’的样子,吕颂梨哭笑不得,有一种难过,叫娘觉得你难过。行叭,她娘难得如此强势, “行行,我这就启程去田家。不过,等我回去拿个东西。” 赵府 赵彬本来陪着他爹娘一起,打算一起去谢家商议婚事的。可一大早的时候,谢家派人来给他们传了个口信,说是昨儿个吕家改时间了,他们也被迫将商谈的时间改到了今儿个早上。故而,他们谢赵两家商量婚事的时间也要改。 赵文宽不语。 罗氏气闷,谢家要改时间,就不能早点吗昨天通知他们会怎样感受到了谢家的怠慢,但是她不好埋怨谢家,只好怪吕家不守约,出尔反尔。 这时的罗氏,不免想起秦家的好来。但她很快就打住了这个念头。 赵彬也不满谢家对这桩婚事的怠慢,但他也知道他大姐对这桩婚事无比的满意,好不容易如愿以偿,他也就没说什么。 就在这时,他院子里的小厮来找他,还给他打了一个暗号。 赵彬眼睛一闪,“爹娘,我出去一趟,就不陪你们去谢家了。”说完,他迅速地往大门走去。 罗氏看着他风风火火的样子,忍不住大声问他,“诶,你干嘛去” “有事。” “男人在外头的事,你就别管那么多了。”赵文宽道。 罗氏无奈地应了一声。此时的她绝不会想到她好好的儿子,竖着出门,横着回来。 赵彬离开父母的视线后,低声问小厮,“她去了平安镇” “是的。” 赵彬心想,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吕颂梨今儿出门,视线有意无意地落在东北角, 等她上了马车之后,罗铁牛紧跟着坐到了赶车的位子上,低声道,“二小姐,东北角那里确实有异动。” 前两日,罗铁牛来禀报她,府外似乎有人在监视他们吕家。 罗铁牛、陈荣等人是当初她挑出来的六个家丁,当时刚挑出来当天就立了功得了赏。后来她娘觉得这几个家丁受她调配挺好,就划给她了。后来又另外采买了几人,补了他们的缺。 吕颂梨接手了几人,也不忤,拿了银子,让陈管家去长安城最有名的镖局请了个最有经验的老镖师回来教他们一些武功招式还有跟踪反跟踪的技巧等等。 老镖师本想拒绝的,奈何吕家给的实在是太多了,而且还不要求他把吃饭的绝活给教人,只要他教点得用的就行。吕家太好说话了,以致于这银子赚起来,他良心还是有点痛的。另外就是在吕家教学的期间,吕家也是好酒好菜地伺候着。于是老镖师在教罗铁牛等人时也是用了心的。 罗铁牛等人才学了没多久,这两日就觉得到府外的异常,并且将这事告诉了吕颂梨。 吕颂梨很满意老镖师的教学成果,觉得这银子没白花。于是她便决定引蛇出洞,想看看背后之人是谁,且意欲何为。其实这会,她心里也有了相应的猜测。 秦晟一大早赶到吕家时,却被告知吕颂梨已经出发去了平安镇了。 闻言,秦晟神情呆滞:骗子,还说带他去见大舅哥,最后却等都不等他! 这时,吕颂梨留下的人递给他一张纸条。 秦晟打开看了,眉头一拧,然后他转身上马,驱使着马儿出城,然后往平安镇的方向跑。期间,他还沿路叫上两个玩得好的兄弟。 第48章 谢家赔偿 第4章 谢府 一大早,谢明堂、谢大夫人还有谢湛在用过早饭之后,就移步议事厅,一边喝茶消食,一边恭候吕家人的到来。 隔壁偏厅还坐着两个人,他们分别是恭亲王和吕德胜的顶头上司御史台御史大夫周承中。这两人是谢家特意请来的,作为中人,等两家商议完毕之后,做个见证。 好在这次吕家没有像昨天那样放谢家的鸽子,辰时正,吕德胜夫妇二人就到了谢家。 谢家的管事将两人迎进议事厅。 谢湛发现吕家来的只有吕德胜两老,吕颂梨没来,他心中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感觉,怅然若失像是别人已经转身离开了,他还在原地停留。 吕德胜蒋氏在客座坐下后,谢家的下人们又上了茶之后,吕德胜左右看看,发现只有他们两家人在,问了一句,“就我们两家人吗不需要请个中人” 谢明堂笑着接话,“吕老弟真是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中人我们已经请好了,他们目前就在隔壁喝茶。” 吕德胜翻了个白眼,都这种时候还和他称兄道弟,没脸没皮的! “请的是谁啊”他随口一问。 “恭亲王和御史大夫周承中。” 好叭,这两人都是老熟人了。吕德胜点了点头,其实他无所谓这中人谢家请的谁,反正今天谈完后,他们就两清了,以后也不会再来瓜葛。 两人寒暄了这么两句后,谢明堂看了自家夫人一眼,示意她可以开始了。 谢大夫人的神情有些僵硬,也就是在这两天,谢大夫人才知道家翁以及丈夫儿子瞒了她那么大一件事!吕颂梨竟然因为当年救她儿子时伤了身体无法孕育子嗣难怪当初公爹一意孤行,非得给儿子定下吕家这门亲事,要知道她当时并不同意因此赔上儿子一辈子。现在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刚知道这事的时候,她生了好大的气。她好歹是谢家的当家主母,是她儿子的生母,他们竟然隐瞒了她这么重要的事!谢明堂给出的理由是,怕她知道后,在面对吕家时,面上会带出来。面对这样的解释,尽管心里不满,但谢大夫人知道自己的,要是早知道吕颂梨无法生育,见到她时肯定会不自觉地挑剔起来的。 想到这些年,她在吕颂梨这个未来儿媳妇跟前表现出来的优越感,她就脸色发僵。 谢大夫人琢磨着怎么开口,但吕德胜和蒋氏懒得和他们虚与委蛇,直接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闲话少叙,我们的来意,想必你们也清楚,如今你们谢家只需退回定亲信物和庚帖就行,自此我们两家再无瓜葛。” 谢明堂斟酌着说道,“对于吕二小姐和阿湛的这桩婚事,我们谢家一直以来都是满怀期许的,我们谢家也一直盼望着吕二小姐嫁过来。奈何天不遂人愿,两人有缘无份。如今太后娘娘分别给了两人赐婚,皇命不可违,我们两家也只得交还庚帖与定亲信物,然后各自婚嫁。” 谢家的姿态放得很低。 蒋氏冷哼,谢家将自己说得跟白莲花一般无辜。若非谢家态度暧昧,有意纵容,何至于让赵家飞蛾扑火一般地折腾如果蒋氏去过后世,就会知道谢家这种做法就是渣男的做法,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人在花丛过,片叶不沾身。恶心归恶心,偏偏你抓不到他任何把柄。 谢家话锋一转,“但是对于当年吕家二小姐救了阿湛一事,我们谢家感激不尽,恳求吕家给予机会,容我们谢家补偿一二。” 说话间,谢明堂将桌子上的盒子推了过来,那盒子微微打开,可以看出里面放着一叠子的银票。面额都是一千两,厚厚的一叠,看起来约摸有两三万之数,相当于一个豪门嫡女出嫁时的半副嫁妆。谢家果然出手大方! “这里是三万两银票,是我们谢家的心意,还请你们两老代为收下。” 谢家在这方面从来不会留下让人诟病的地方。这笔钱也算是谢湛的救命钱,谢家怎么可能给少了呢给少了就是在讽刺谢湛不值钱。 “我希望虽然我们两家无缘成为姻亲,但是可以好聚好散。” 吕德胜将木盒子推了回去。 他这举动,让谢大夫人脸色微变,以为他们看不上这点钱,要得寸进尺。 谢明堂惊讶,吕家这是拒绝了吗这么一大笔钱呢。 谢湛也抬眼看了过来。 “银票我们不要!如果谢家真有诚意,就折算成粮食给我们吧。”吕德胜直接说出要求。 三万两银子的粮食!谢明堂和谢湛父子俩对视一眼,然后谢明堂问吕德胜,“你们要那么多粮食干什么” 吕德胜眼睛精光一闪,谢家没说自己没有,只问他们要那么多粮食干什么。 倒是谢湛眼睛一闪,忙在一旁补充道,“粮食我们没有那么多。”目前的粮食,一石的价格大概在四到六钱银子之间浮动。三万两银子的粮食,得六七万石吧 吕德胜才不信呢,他闺女近来一直在他书房拿书看,有意地在收集谢家的资料,她提出这个要求肯定是有依据的。 吕德胜作势要起身,“无所谓,这粮食你们愿意给就给,不愿意就算。”谈补偿可以,他们只接受这么一种方式的补偿,其他的,免谈。就比如这银票,他们是不收的。 谢湛一出声,谢明堂也反应过来了。 谢家父子对视一眼,吕家的这个要求,要么笃定他们谢家有那么多粮食,要么就是笃定他们有筹粮的渠道,不管是哪一个,都让谢湛心中突突的,吕家什么时候对谢家这么了解了 不能给!父子二人眼底相互传达着这个念头。 “不知吕伯父要那么多粮食做什么” “搭棚子施粥,救济灾民,难民,给我闺女积德行善,希望将来哪天得遇明医将她的身体治好,让她成亲后能有个一儿半女的。”吕德胜很光棍地道。 这话有点戳人心窝子,而且这理由也选得好,让人无法反驳,在康成帝都极信佛道教因果的前提下,他们谢家总不能说行善无用吧。 谢家的意思是,“你们拿了银子自己去买不行吗” 谢湛则想得更多,太后娘娘刚给他们秦吕两家赐了婚,很难不让人联想吕家这个要求是为秦家筹集粮草。一想到这,就让人酸了。才赐婚,就这么迫不及待地为亲家着想吗 蒋氏站起身,“算了算了,你们谢家既然没有诚意,再谈下去有什么意思老爷,回吧。” 谢湛连忙说,“吕伯母,我们谢家是非常有诚意补偿吕二小姐的,但你提这要求太为难人了。我们谢家当真办不到。不然你们换一个简单一点的” 吕德胜不悦极了,真被女儿说中了,几万石粮食,谢家无论如何都不会松口的。而他先前是万万没想到谢家竟然贮藏了这么多粮食! 蒋氏很爽快地换了个要求,“行啊,我们就换个简单的,我们要你们谢家在上阳郡位于长石村的一百顷地。” 第49章 一百顷地 第49章 对于这个要求,谢家很是意外。 那一百顷地是去年别人走他们谢家的关系时,送的。因为那片地处于极北之地,还和外族领地距离不远,故而那里的地不值钱,加上那一百顷地,也不全是平原,故而这么一大片地,也就勉强值个两万两。 谢湛的脑子迅速地转着,上阳郡位于大黎极北之地,右上毗邻鲜卑,左边紧挨着上谷郡,那里不管是安全性,还是别的什么,没什么出众的啊。 这一片地吕家之所以知道,也是很偶然的。有一回聚会,他带着吕颂梨出席了。曲水流觞,宴饮之余好像提到了上阳郡,这一百顷地就是别人在当时送的。可惜他当时喝醉了,现在使劲地回想也没想起来什么有用的信息。 那里有什么特殊的,让吕家惦记的东西 他怀疑吕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这场谈话,表面上,吕家想要六七万石粮食,被他们拒绝后,上阳郡那一百顷土地像是退而求其次的选择,但实际上他们想要的一直是上阳郡那一百顷土地。 “那片地虽然有一百顷,但也不值三万两。”谢湛有些旁敲侧击地试探。 “觉得我们要少了我们倒是想多要,你们给吗你们这种人,疑心病就是重。”蒋氏阴阳怪气地道。 吕德胜生气了,“回去了!” 蒋氏也是生气,“走!这补偿明明是他们自己主动说要给的,现在反倒弄得像是被我们强迫一样!” “给他!”谢明堂拍板! 谢明堂看得很清楚,不管这一百顷地里有什么价值,吕家就要这个,要是他们不给,吕家就直接掀桌,这场商谈就直接谈崩了。 他想得也很清楚,他们不给的话,不正好让吕家师出有名吗以吕德胜的能力,拉谢家一系的几个人下马,应该是轻而易举之事,想必皇帝是乐见其成的。 谢湛没说话,把这片地给出去后,他心里总有一股不好的预感。但又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最后,在恭亲王和御史大夫周承中的见证下,谢家给了地契,谢湛还从木盒子里拿出了一万两的银票,这地契算是谢家给吕颂梨的补偿,这一万两算是给她添妆了。 蒋氏不客气地收下。反正这次之后,他们家和谢家就两不相欠了! 吕德胜夫妇二人走后,谢明堂带着谢湛一起,亲自送恭亲王和王承中离开。 等他们重新回到议事厅的时候,谢大夫人也自去忙碌了,整个厅里就只有他们父子二人。 “吕德胜这把刀,留不得了。”谢明堂言语间意有所指。 谢湛默默不语。 现在谢吕两家已不是姻亲关系,且吕德胜对谢家还抱有恶感,他们已不是一路人。再者,吕家对他们谢家可是一点都没有客气过,手软过。 等吕德胜和蒋氏回到吕家,连忙喊陈管家来,让他亲自将庚帖送到秦家府上。 这事完了之后,两人总算狠狠地松了口气,终于和谢家两清了,他们也换了新的亲家,目前看来,新亲家还是很不错的,小闺女的将来总算有了着落。 “咱家以后和秦家就是亲家了,我听说朝堂上很多文官非常针对武将,你以后要多帮帮亲家才是。” 吕德胜赞同,“放心,肯定不能让亲家被人欺负了去。” 夫妻俩闲聊了两句,不免聊到了谢家给的补偿上面,一万两银票没啥可说的。 “老爷,你说咱闺女要这么远的一片地干啥”蒋氏拿着从谢家那里要来的地契,看来看去,很是不解。长安城距离上阳郡实在是太远了,这片地怕是很难管理。想到这,她就发愁。 吕德胜也琢磨不透,闺女只和他说,那片地有宝贝,到底会有什么宝贝呢金子银子他只想了一下就丢开了,不管那片地有什么,都是女儿应得的。 而且闺女说过,短期内她不会动那片地的。她这打算是对的,短时间里,谢家肯定会让人留意着那边的动静。 他自己多想,也不想妻子太操心,“你啊,别想那么多了,等闺女从田家回来,咱们把这地契给她,她自己会安排好的,你就别去操这个心了。” 闺女和他们两老提了一嘴那片地有宝贝,具体没说是什么,她也没问。主要是她不想知道那么多,知道得越多,操心得越多。反正她知道闺女要那片地,肯定是有其特殊之处,没吃亏就行。 蒋氏不是一个掌控欲很强的人,经过这么些日子,闺女已经让她很放心了,她基本能独挡一面,甚至还能帮上她爹的忙了。 闺女让她放心了,这会听他提起田家,蒋氏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转移了,“也不知道骁骁和丹丹在田家吃的住的习不习惯。” 吕德胜并不意外她会这么问,老妻和他这一阵子都在操心闺女的事,现在闺女的事忙完,她心神一松,可不就惦记起他们那一对可爱的孙子孙女来了。 “你就放心吧,等老大和老大媳妇回来,保证还你一对白白胖胖的孙子孙女。” 吕德胜丝毫不担心,两个小家伙跟在自己爹娘身边有啥好担心的说白了,老大和他媳妇就算亏待自己也不忍心亏待一双儿女。 “你啊,心就是宽!”蒋氏白了他一眼,俗话说,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大孙子又是爷奶的心头宝,人不在跟前,她不得忧心啊。 吕德胜被老妻翻了白眼依旧乐呵呵的,但他看得很开,谁养的谁管。就像这阵子,闺女的亲事那么多波折,大儿子和大儿媳仍留在田家帮忙,他不会过多地苛责儿子一样,他都是尽量自己来扛起这责任。对于孙子孙女,他是有点想的,但也不会过多地去操心他们。 如果吕颂梨知道她这想法,也会很认同的,她爹这也算是另类的儿孙自有儿孙福了。 长乐宫,太后娘娘病倒了。 之前接连两日,太后娘娘都立于未央宫最高的台阶之上。 在她身后,无数的奴婢宫女魏然而立。 太后娘娘在等,等什么呢,等吕德胜进宫闹腾!她下懿旨,弄没了他女儿和谢湛的婚事,又将之许给了秦家幼子秦晟。她这么做,出一口恶气是真,但她仍有另一个目的。 吕德胜不是号称爱女吗且此人易怒且冲动,她准备好了,只要吕德胜一出现在宫中,她自有办法治他一个大不敬之罪,然后趁势逼其用了那枚免死金牌。 她当时辗转一晚未眠,一大早就下了那两道懿旨,并非完全的意气用事。 那晚在长乐宫,吕颂梨看都未看秦晟一眼,显然是看不上他。那她偏要将她和秦晟凑在一起。 仅一面,太后娘娘就看出此女有反骨,心气甚高,别人看不出来,她看得出来!尽管那日在长乐宫,除了最开始的一两句问询之话,之后没再对自己出言不逊,但她对赵郁檀的穷追猛打,在太后娘娘看来,就和打她的脸是一样的,深深地冒犯了她。她就不信吕颂梨能愿意嫁给秦晟。 太后就希望这父女俩能仗着皇帝的偏宠,恃宠而骄。 可是在听到派出去的人回报,吕家已欣然接旨,并与登门的秦家好好的协商婚事,次日还去了谢家拿回定亲信物和庚帖,听说还收了谢家给的补偿,有见证人见证。 听到这里,太后娘娘就知道自己的盘算落空了。 可惜了,也不知道是哪个聪明人劝住了他。 然后,太后就病了,憋在心口的那股气泄不出去。 第50章 吕家大哥 第50章 吕颂梨乘着马车晃悠悠地来到她大嫂的娘家田家,他们出发得早,到的时候也才巳时正,也就是上午十点左右。 吕颂梨远远就注意到,田家大门前,正停着一辆马车,好些人正从屋里提着东西往上面塞。她大哥正对着两个半大的孩子说着什么。 “够了够了,阿秀阿雯,别搬了。” “姐夫,这事不能听你的,也不能听我姐的,我们得听阿娘的。” “对啊,姐夫你这段时间帮了我们好多忙,这点东西不算什么。” 马车靠近了,吕颂梨从马车探出头来,“大哥大嫂” 听到声音,吕致远一转身,看到吕颂梨非常地意外,“小妹,你怎么来了” 吕致远咋一见到自家亲妹妹,还以为爹娘出事了,直到吕颂梨开口否认了他的猜测,他才放下心来。 “你们这是”吕颂梨看着马车后面塞得满满当当的东西,心中有了猜测。 吕致远说道,“太后懿旨赐婚的事我和你大嫂刚听说了,正打算今天回去。”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他身为长子,理应在家帮父母分担一二的,消息一传来,他一直在后悔没能早点回去。 吕颂梨心想,这消息传得不慢嘛。 “都别站在外头了,咱们先进屋吧。”吕大嫂田氏注意到邻居们都开始探头探脑了,她还应付了想凑过来的两人。 吕大嫂引她去休息,吕颂梨却道,“不忙,我先去看看亲家太太。” 然后吕大嫂领着她去看了亲家太太,田太太摔伤了左手和左腿,目前还是躺在床上休养的状态。 吕颂梨看到她大嫂将田太太扶了起来,看到对方很不便,吕颂梨代表父母问候几句,而田太太则是非常地客气,也很感激她哥近段时间的帮忙以及她父母的宽和。 吕颂梨只待了一会,说完话就出来了,没再打扰伤患休息。 接着,吕颂梨就跟着吕大嫂到了堂屋,她大哥已经坐在那了。 “小妹。”见到她,吕致远抹了一把脸,想让自己打起精神来。 “大哥,你这阵子好累哦”吕颂梨看他的样子脸色腊黄,眼睛里有红血丝,眼底清淤,一脸的疲惫之态,想来他这阵子应该没少操劳。 吕致远苦笑一下,本来他们一家子来给丈母娘贺寿,只打算小住两三日就回去的。当时岳父和大舅子刚出门去外地看药材,他们也刚收拾好行李想打道回府,哪知道就在那当口,丈母娘就给摔了,摔得还不轻,把一只手和一条腿都给摔断了。 田家有一间药材铺子,岳父和大舅子在的时候,都是他们去铺子里忙和的,他们不在家的话就是岳母去巡视。这下岳母摔伤了不能动弹了,剩下的小舅子和小姨子年岁都小,才八岁,也不顶事,田家又没个主事的人,他们要是一走,整个田家怕是要乱套了。没办法,他只能带着妻儿留下来帮忙。 吕致远暂时不想提他这边的情况,而且也没啥好提的,他更关心小妹还有家里,“小妹,太后赐婚是怎么回事啊” 于是,吕颂梨便简单地叙述了一下最近家里发生的事。 吕致远目瞪口呆,他完全没想到,自己只是离家短短半个月,家里就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他的嫡亲妹妹换未婚夫婿的事这么曲折。谢湛,这个当了他家近十年的未婚妹婿变成了赵郁檀的了,而赵郁檀的未婚夫婿秦晟则变成了他的妹婿。 “这不是胡闹吗!谢湛是干什么吃的”吕致远气得拍桌,然后不由得背着手,在堂屋里走来走去。他没想到,一件小小的落水事件,竟然引发了如此巨大的后果。 吕颂梨没多说什么,任由他发泄,事情都已经成了定局了。 “我该早点回去的。”吕致远直后悔。 吕颂梨吃着刚出炉的新鲜点心,不甚在意地道,“无妨,你回去也帮不上什么忙。” 她在现代的时候喜欢吃咸味的传统点心,非常不喜欢甜味的点心,蛋糕之类的她很少吃的。可能是这个时代缺糖,她这身体渴糖,她现在吃着这田家自己做的糖角,竟然也觉得非常不错。 吕致远:老妹,这话就扎心了。 “小妹,都怪我,拉着你哥一直呆在娘家处理事情。”大嫂田氏也是自责得不行。她没想到家里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事,之前田安回去,公婆带话给他们,说家里的事他们都能应付和料理,让他们夫妻俩安心在田家帮忙。 她犹豫了一下,便同意了,吕家那边有公婆主事,她娘家这边,他们要是走了,真就没个能做主的人了。 “大嫂,不必自责,我刚才说的也是真话,即便大哥回去了,情况也不不会比现在更好。他留在这里,家里还省了半个月的粮食呢。” 吕致远:这话更扎心,合着他在家里就是个饭桶呗 吕致远哼哼两声,说道,“你哥我虽然没有在家帮上忙,但在这半个月也不是没有收获的。” 吕颂梨好奇,“什么收获啊” 吕致远朝妻子点了点头,田氏朝她一笑,就进了屋子。 他转过头来对她说,“小妹等下你就知道了。” 没多久,就见她大嫂拿着一只材质挺好的木盒子出来了,在吕致远的示意下,直接将木盒子递给吕颂梨。 吕致远抬了抬下巴,“瞧瞧。” 吕颂梨接过,没犹豫地将木盒子打开,她一眼就认出了,“哟,这是野生人参”也对,古代都是野生的人参,还没人工培育的概念和技术。 她将盒子举起来,仔细观察着人参的芦、体、须。这株人参根粗短,黄褐色的皮,两条腿向着两旁伸展,人参形状似铁线匝扎,细密且深,上面竟然长出了环纹。 吕颂梨凑近了闻了一闻若有似无的参味,道,“这人参有五十年年份了吧”关键还品相完好。 吕致远惊讶地看着自家妹子,她还懂人参她说的这人参的年份是对的,整五十年,只多不少。问题是先前他打算买下这根人参的时候,是请老师傅掌的眼,这位老师傅在辨别人参方面很有一手,为了请到这位老师傅掌眼,他还花了二十两银子。 第51章 五十年参 第5章 吕颂梨在药材方面还真的懂,且不说她家学渊源,让她打小就接触到不少的中药材,就说她后来大学毕业后从事的也是医药行业,这个医药包括了中药和西药。长期浸染下,眼力不比她哥口中的老师傅差。 “这参不错,大哥你买得好。”吕颂梨夸了一句,传说中的百年人参,可遇而不可求。这五十年份的老山参,已经是极难得的了。关键是她大哥还很果断,看到就拿下了。不然,错过了,下次还真不知道能不能遇到。 吕致远得意地道,“那是,大哥我遇到它就是缘分啊。”确定是真人参,还是五十年份的之后,他就手起刀落,收入囊中。 就是有点贵啊,为了拿下这人参,不止花光了他这些年偷偷攒的私房钱,甚至还和老丈母娘借了一点,心疼死他了。 看着她大哥肉疼的模样,吕颂梨失笑,大手一挥,说道,“大哥,欠亲家太太的钱,回头我和爹娘说,让他们给你补上。” 说着,吕颂梨把木盒子盖上,递回给她大嫂,这人参是好东西,她帮忙掌眼确认过了,自然就物归原主了。 田氏笑了笑,没接。 吕致远道,“小妹,这人参给你了,你拿着吧。” “这是给我买的”吕颂梨惊讶。 吕致远点了点头,“是啊,本来就是特意买来给你补身体的,当然,如果你用完还有剩,就给咱爹娘也补补。”在他的记忆中,小妹的身体因为心疾的原因,一直都不是很好。这也是当初他看到这株人参就想拿下的原因。小妹身体打小不好,爹娘年纪也大了,家里备着一根人参,关键时候能救命,可惜好东西可遇不可求。 吕颂梨沉吟,她这次来田家,也是想着能不能买点好药材备着,没想到刚到田家,大哥就给了她这么一个惊喜。 这株人参说实话,她确实想要,但这是她大哥大嫂买到的,正所谓君子不夺人所好。咳,算了,她也不是君子,她说实话,这株人参要不是在她大哥手上,她肯定得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弄到自己手里来的。 但现在为了大哥小家的和睦,她不得不忍痛放弃。吕颂梨目光不经意地扫了她大嫂一眼,心中叹气,算了,后面她再去寻摸寻摸,未必不能找到第二株好参呢。 “大哥,这人参我不能要,大嫂这些年连生了两个侄子侄女,她身体多少有些亏损的。这参给她用,把亏损补回来才是。” 田氏听后,心中一暖。觉得丈夫没白疼这个妹妹,“小妹,这株人参你就拿着吧。” 随后吕致远解释,其实当初来卖参的猎户一共拿了两支人参,这支五十年份的是最大的,还有一支三十年份的,他都一并拿下了。那支三十年份的人参是专门为他们小家准备的,用的是他们小家的钱,他媳妇也知道。 吕颂梨:明白了,这也是她大哥拿出一支五十年份的人参,她大嫂没有意见的原因。看来她哥也不傻嘛,是她白操心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个奶音,“小舅舅,你说我小姑姑来了” 另一个孩音回道,“对啊,她正和你爹娘在堂屋。” “是骁儿,骁儿醒了”田氏连忙走到堂屋门口。 这时,门口出现一个睡眼惺忪的三头身娃娃,朝着吕致远和田氏喊了一声爹娘之后,就努力地迈开小短腿跨过门槛,想进来堂屋。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她大哥大嫂的长子——五岁的吕骁。 田氏可见不得他这样,连忙将他抱了进来。 “谢谢阿娘。”道完谢,他便挣扎着要下来,眼睛还直往吕颂梨的方向看。 田氏哭笑不得,手掌往他的小屁股上拍了两下。 吕骁双脚着地之后,便朝吕颂梨直直走了过来,在她跟前站定,“小姑姑,抱——” 吕颂梨将手上装着人参的木盒子放好,从善如流地将他抱了起来,让他坐在自己的大腿上。原主挺疼家里唯二的两个小侄子小侄女的,所以这两个小家伙也挺亲近她。 “小姑姑,我想你了,这么久,你想我了吗”小屁孩问得认真。 “想了想了。” 吕骁闻言,满意了,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吕颂梨从桌子上给他拿了块点心,小家伙和她道了谢后,双手接过,窝在她怀里很斯文地吃了起来,小短腿还不断地晃动着,显然心情不错。 “丹丹呢”抱着小侄子,吕颂梨不免就问起三岁的小侄女来。 “还在睡吧。”田氏回道,刚才这两小家伙吃饱后就犯困,她想着他们睡着了,在回程的路上他们也能省点心。 吕骁吃完点心,突然问道,“爷爷奶奶呢怎么没和小姑姑一起来看骁骁” 吕颂梨只能道,“爷爷奶奶也想骁骁了,但是他们忙,没空来看骁骁,只能等骁骁回去看他们了。” 小家伙说道,“小姑姑,我们今天就回去哦,到时就能见到爷爷奶奶了。” 吕致远跟着道,“我们和你一起回去。对了,你今天来田家干嘛” 吕颂梨说道,“没什么。”本来她来田家是想亲自收一点好药材的,现在计划发生了变化,就不必说出来了。 “不就是家里近来发生的事有点多,爹娘怕你们听了担心,然后又让我出来散散心,顺便来田家和你们说一声。” “那行,咱们正好一块儿回去了。” 吕颂梨拒绝了,“不,大哥,你们先别急着回去。亲家太太这边还需要你帮忙,俗话说,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吕致远: “大哥,你和大嫂安心住下,等将田家这边的事理顺了再回去也行。”吕颂梨来到田家,发现这里真是伤的伤小的小,连个顶事的人都没有,她大哥大嫂一走,田家只怕会更艰难。 吕颂梨挺能理解田家父子的辛苦的,药材这行风险很大,想要做得好,极需要眼光和前瞻性,因为药材的价格并非是一成不变的,有些药材每一年甚至每个季节都在变动。田家的药材铺规模不大,投入的本钱应该不大,那么想要赚钱的话,就需要老板非常地勤劳了,特别需要他们经常往药材产地跑,亲自去跑去看,才能拿到质量好价格又有优势的药材。 吕颂梨的话让田氏很惊喜,说实话,从丈夫决定回去的时候她就一直担心娘家这边,但婆家那边传来的消息很不好,丈夫担心,然后着急回去也是正常的。但现在,小妹让他们留下来,他们就还能继续留一段时间。她想着等过些日子她爹和大哥回来了,他们就能安心回去了。 吕致远听了吕颂梨的话,又看了一眼一脸希冀地看着自己的妻子,同意了。 第52章 乖别气了 第52章 “不过大哥,你们带来的马车得借我用一用。” 吕致远:“今儿个你不是乘坐了一辆来吗你一个人还能坐两辆马车不成田家没多少东西给你带回去啊——” 田氏扯了丈夫一下,阻止他的长篇大论,小妹要用马车就让她用好了,问那么多做什么!又不是什么要紧之物。 她越过吕致远对吕颂梨说,“小妹,马车你要用就用,一会我让人将马车上的东西先卸下来。” “谢谢大嫂,大哥,那你们的马车我就征用啦。” 这时,墨冰又进来给吕颂梨添茶水。 吕致远看了一眼他妹子的杯子里几乎没怎么喝的茶水,皱眉道,“墨冰你怎么回事一直给你们二小姐添茶水,是想让她喝水饱啊” 吕颂梨自然知道她这般是为何,无非是提醒她,某人已经到了并且等了很久了。 吕颂梨笑了笑,说道,“大哥大嫂,我给你们介绍个人,你们见见呗。” 吕致远和田氏都有些不明所以,她本身都是来田家做客的,带来的人都是吕家的下人家丁,能介绍个什么人给他们 “那个人一直想见见你们。” 如果秦晟在此,一定会大声辩解的:胡说,明明是她说要带他见大舅哥的,怎么现在就变成了自己非常想见大舅哥了,这是两个意思! 吕致远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既然她都这么说了,“那就见见吧。” “那你们等我一下。”吕颂梨站了起来,把怀里的吕骁交给田氏,“对了,大嫂,田家的后门在哪里” 田氏接过儿子,“我带你去吧。” 吕颂梨摇头,笑道,“不用了,让田宇带我就行。”田宇是她大嫂的亲弟弟。他跟着吕骁进来的,这会也在堂屋。 “好呀,梨姑姑,我带你去。”田宇随吕骁的称呼。 “走吧。” 吕骁闹着要跟去,被拒绝了。 吕颂梨出来堂屋,墨冰立即上前两步,低声禀报了几句话。 吕颂梨听完后点了点头,对于她禀报的内容只是挑了挑眉,并不意外。说话间一行人就到了后门,吕颂梨让田宇将后门打开之后就让他回去了,没再让他跟着自己。 田家原主是来过的,所以吕颂梨有一点关于田家周围环境的记忆,便循着记忆中的路线找了过去。 吕颂梨和吕骁出去之后,吕致远和自家妻子感慨,“才小半个月不见,小妹的性子变了好多。”人开朗了很多。 “虽然只是小半个月,但她经历了很多事。这段时间还不知道怎么煎熬过来的呢,性子有所改变也是正常的。”这经历大起大落的,以小妹以前的性子,没被逼疯就是好的。 “小妹这样挺好的。”田氏是真觉得这变化不错。 关键是小妹现在变得会说话了。像刚才丈夫把那株五十年份的人参送给她,要是以前的她就默默地接受了,不会多说什么。偏她刚才提到让她哥把人参用到她这做妻子的身上,她听着心里很高兴。 吕致远也觉得小妹这样的变化不错。他以为回去会见到一个形容憔悴,以泪洗面的妹妹。他妹妹对与谢湛的这门亲事有多看重,他是知道的。现在这结果就很好。 平安镇,距离田家大院的有几分钟距离的某个隐秘的水草丰茂之处,三匹马错开栓在几棵柳树根下,马儿不得闲地找了些干野草啃着,三个年轻男子各挑了个地方席地而坐,但他们离得不远。 这三个年轻男子不是别人,正是秦晟和他带来的两个兄弟陈金水和刘二喜,他和他们相识于市井,除了这两人之外,还有另外两人,不过那两人不顺路,时间又紧,他便没有特意去找。 陈金水和刘二喜他们或靠着树干或坐着,百无聊赖的聊着天。 刘二喜忍不住问了一句,“六哥,咱们还得在这呆多久”六哥把他们叫出来,来了这平安镇,也不知道要干嘛,这天气在野外虽然没了蚊虫叮咬的烦恼,但是这河边的风还是蛮凉的。 秦晟没说话,反手扯下垂到眼前的一截柳枝,骗子!还说带他来见大舅哥,不等他就出发,让他干活就算了。行,他到了平安镇多久,她就进去田家多久,让他一个人在外面喝西北风,也不说派个人来接应一下他,估计她是压根没想起他这个人! 陈金手扯了扯刘二喜,让他别问了。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话里的内容却很熟稔,“来了刚才太忙,让你们久等了。” 秦晟没有转身,依旧背对着她,迎着河面吹来的风看向远处。 生气了啧,还真就是个少年啊。吕颂梨看着那直挺挺的背影,心中好笑,这人身后就差没写着‘快来哄我’几个字了。 这就是太后娘娘赐婚给六哥的未婚妻陈金水和刘二喜看着眼前的两人,你碰碰我手臂,我撞撞你胳膊,两人还挤眉弄眼的。 刘二喜见他们六哥没反应,想着再不回话的话,场面会很尴尬的,而且吕二小姐刚才的话说的是‘你们’二字,也就是说她的话也包括了他们,所以刘二喜大着胆子回话,“没有,没有久等,我们也是刚到不久,对吧”说着,他还用胳膊肘推了推旁边的陈金水。 陈金水点头附和,“是啊是啊。” 吕颂梨暂时没搭理秦晟,而是看向刘二喜陈金水二人,朝他们微笑颔首,“你们好,你们是阿晟找来帮忙的吧真是麻烦你们了,谢谢啊。” “不麻烦不麻烦。” “你们从长安城一路到平安镇,没遇上什么麻烦吧” “没有,有六哥带着我们,一路很顺利就到了。” 吕颂梨不着急和秦晟说话,反倒和刘二喜陈金水两人多聊了几句。 刘二喜和陈金水一边回着吕颂梨的话,一边相互打着暗号。 六哥是怎么回事 这样下去不行啊。 “哎呀,这草怎么吃没了”刘二喜表情浮夸,“吕二小姐,你和六哥聊哈,我和阿水把几匹马牵到别处去吃草。”说完,刘二喜拉着陈金水,手脚很麻溜地将三匹马的缰绳解了,然后拉着走了。 墨冰想了想,极有眼色地跟了上去,把空间留给自家二小姐和未来姑爷。 吕颂梨上前,拍了拍他的背,然后和他并排站在一起,“还生气哪乖,别气了,咱们说说话呗。等咱们说完话,我就带你去见大哥大嫂。” 其实这会秦晟已经不气了,只是有点下不来台,然后就是气自己小题大作,但等吕颂梨这个‘乖’字出来,他斜睨着她,这是把他当孩子哄了 他上上下下地将她五短的身材给打量了个遍,然后撇了撇嘴,她到底有没有自知之明啊,她这个头才到他胸口吧以后还能不能继续长还不知道呢,装大人倒是装得挺像的。 秦晟不说话,吕颂梨也不生气,青春期的男孩子嘛,性子有点别扭,能理解。论迹不论心,就冲着他愿意为她忙碌奔波这一点,她就愿意照顾他这一丢丢的小情绪。 他不说话,她就当他答应了。 第53章 我也记仇 第53章 “这里河面风光不错,咱们坐下呗。”吕颂梨拉拉他的衣袖。 吕颂梨一坐下,秦晟也顺着她的力道挨着她坐了下来。 秦晟迟疑地道,“你怎么对阿水和二喜欢那么客气”以前赵郁檀还是他的未婚妻时,对于他和他们的来往,就挺不认同的。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宁欺白头翁,莫欺少年穷。你挑一个理由来相信”吕颂梨玩笑似地说道。 秦晟:这人又说话不正经了。 “他们是来给你帮忙的。”即便她这话抬举了他们吧,这两人能跟着他,也是受他驱使,“我对他们和颜悦色不对吗” 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越是底层的人,越在意自己得没得到尊重。她何必去展示自己的优越感,挑动他们那根敏感的神经呢在没有利益冲突的前提下,没必要给自己树敌。 “你和赵郁檀真不一样。”秦晟咕哝了一句。 很小声,但两人挨得很近,吕颂梨还是听到了,她挑了挑眉,然后她大概就懂了。大概在面对秦晟这些小弟时,赵郁檀的表现和自己很不一样吧,唔,也有可能是截然相反的。 可是,挑剔他们,鄙视他们,能让自己得到什么好处吗并不能。如果自己情绪价值上的满足,需要通过贬低底层的人来得到满足,那么自己的境界和层次也就那样了。 那些无时无刻都想在不如自己的人面前展示自己的优越感的人,实则就是个傻叉。她的自信源自于她自身的优秀,不需要通过贬低别人来获得。 面对在对待这些人上面,她也不需要做什么呀,正常对待就行,多简单的事啊。 “我们当然是不一样的啦,这世界上没有两片相同的叶子。” 秦晟想了想,觉得这话很对。 吕颂梨和秦晟谈起这事,另一边,陈金水和刘二喜也在咬耳朵。 陈金水小声地说道,“六哥这个未来的新嫂子比原来的好。” 刘二喜赞同地点点头,性子也是那等不拘小节的,瞧她竟然愿意和六哥并排坐在草地上。 原来的那位,是个清高人,别说席地而坐了。以往远远见了他们,就眉头紧锁,他们这些人也识相,通常都会自觉避开。要是遇到实在避不开的场景,那位对他们向来是视而不见的。这种无视或者说是漠视,仿佛他们是什么垃圾,不是人一样。 吕颂梨和秦晟又坐了一会,她看了看天色,站起来拍了拍自己裙子上的草屑,“起来吧,我带你去见见我大哥大嫂,然后咱们就要开始干活了。” 秦晟站了起来,却迟疑地站着。 吕颂梨走出去几步了,发现他没跟上,转过身看他,“走啊。” 秦晟还是没动,吕颂梨走回去,主动牵起他的手,拉着他往田家走。 秦晟的手突然被她牵起,他瞳孔睁大,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感觉整只手都僵硬了,怎,怎么,一言不合就牵手呢 他这个反应,吕颂梨想笑。 快到后门时,他反应过来了,反手一拉,“你先前的计划我不同意,太危险了。你还是别去了。” “还有吗”吕颂梨示意他说下去。 “赵彬那个人你不知道,特别地记仇。”得罪了他,后患无穷。提起这个人,秦晟的脸色也很不好。 “好巧,我也一样。”记仇。 “说正经的,别闹。”秦晟板着一张俊脸。 吕颂梨反倒安慰起他来,“有什么危险呢,有你在,你还保护不了我吗” “那不能。”不是他自夸,赵彬不是他的对手。 “我不去的话,你打算怎么办逮着他,揍他一顿” “也只能这样了,总不能要了他的命吧,没到那个程度,你要是不满意,我可以揍得狠一点。”秦晟说,语气有些无奈。话赶话到了这,他猛地想到什么,突然看向吕颂梨,眼神都变了。 “胡思乱想什么”吕颂梨无奈了,有个擅于脑补的小未婚夫有时还挺头疼的,“放心吧,我肯定不能要了他的命的。”至于怎么惩罚他,就取决于他的打算了。 “好了,赶紧进去吧,别让我大哥大嫂久等。” 进去田家后,吕颂梨就松开了秦晟的手。虽然她觉得以他们未婚夫妻的关系牵个手不算什么,但考虑到古人都挺保守的,而且秦晟这未婚夫刚上任不到三天,她还是不要刺激她大哥好了。 田家堂屋里,吕颂梨说要带个人给他们见见,吕致远和田氏就等着了。但两人也不是干等着啥也不干,手上都拿了一些活计在忙活。以往这个时间点,他通常都会去田家的铺子看一看的,既然决定再呆些日子,等一下他还是要过去一趟的。 只见吕颂梨去了一会,就领了个高瘦俊秀的少年郎进来。 吕颂梨分别给双方做了一个介绍。 “阿晟,这是我大哥大嫂。” “大哥大嫂,这是秦晟。” 秦晟地任由她拉着,扯出一抹僵硬的笑。 “喊人啊。” “大哥大嫂。” “你好。”吕致远冲秦晟点了点头,然后看向自家小妹,“你的新未婚夫” “是啊,也是你们的新妹婿。” 吕致远一言难尽地看着她,他回去不就能见着了吗怎么她来田家,把他也带来了 “渴了吧饿不饿”秦晟坐下后,吕颂梨亲自给他端了一杯茶,又给他拿了些点心。 吕致远看着妹妹围着未来妹夫那个殷勤的样子,觉得没眼看。 田大嫂也在心中惊叹,小姑子的变化真大。先前谢湛来家里做客,小妹也没有这么周到对他,大概要更含蓄一点。 这会的秦晟也感觉到很窝心很受用,但这么多人盯着他吃喝,他不好意思,就只喝了一杯茶。 吕颂梨照顾秦晟吃喝之余,对吕致远说,“大哥,你有事就先去忙吧。”她大哥离开了,接下来的事她才好操作。 “那你呢在田家住一晚,明天再回去吧”他确实要出去忙点事了。 “不了,我再呆一会就走了。出门前也没和爹娘说在外留宿,突然不回去,他们会担心。” 吕颂梨注意到秦晟只喝茶没碰点心,心想,他还挺好面子,再一想,有秦晟这个客人在,她大哥也不好离开去忙自己的事。 于是她让墨冰给秦晟收拾了两盘点心,然后就拉了拉他的袖子,示意他起身,“好了,你们人也见过了。大哥大嫂,他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啊。” 吕致远:所以,他小妹这是干嘛让他们打个照面就走 田氏也很意外,“这么急吗吃了午饭再走吧,已经快烧好了。”小姑子的未来夫婿,头次登门,他们要是连饭都不招待,太失礼了。 吕颂梨替他拒绝了,“大嫂,饭就不吃了,他有急事,以后吃饭的机会很多。”说完就拉着他出去了。 “小妹怎么风风火火的。” 吕致远至今都有点搞不明白他小妹这趟来田家的目的,难道就为了看一看他们 第54章 吕颂梨呢 第54章 两人很快又来到后门,吕颂梨把手上的点心递给他,“今天委屈你了,等回头我请你去酒楼吃顿好的,到时你带上刘二喜和陈金水他们。”这点心是糯米做的,她拿的不少,应该足够他们三人应付一顿午饭的了。 秦晟睨她,他要是想去酒楼,还用得着她带 吕颂梨将人送走,回去没多久就在田家吃了个便饭。吃过午饭之后,她大哥就去了田家的药材铺。 吕颂梨也差不多提出告辞了。 得知她要走,吕骁这个小家伙可舍不得她了,双手抱着她的大腿不肯放开,“小姑姑,我舍不得你,你别走好不好” 田氏一听,喊他,“骁骁,你听话!” 吕骁扭过头,撅着小嘴,一副我不听我不听的模样。 田氏严肃地看着他。 吕骁瞬间眼睛红了,他吸了吸鼻子,对吕颂梨说,“小姑姑,你把我带回去吧,我想爷爷奶奶了。” 吕颂梨苦笑,她要是直接回去,带上这小家伙也无妨,但她不是啊,带上他就不方便了,万一小家伙见到什么血腥场面,被吓着怎么办 吕颂梨摸摸小家伙的头顶,然后蹲下身,和他商量,“你再陪你爹娘姥姥他们几天,过几天我再来接你好不好” 小家伙一听她拒绝,伤心地掉起了眼泪,呜呜地哭了起来。 吕颂梨无奈地搂着他,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无声地安慰着他。 她抬头问田氏,“大嫂,亲家大爷大概啥时候回来啊” 田氏回道,“快了,我爹和大哥这次去的地方不远。我娘估计,最多五六天就应该到家了。” 吕颂梨点了点头,对小家伙说道,“好了,别哭了,你也听到了,再过五六天,等你姥爷和大舅舅回来,小姑姑就来接你。” 田家父子回来,多少都会带回来一批优质的药材,到时她再来挑一挑就挺好,而且她刚才也和她大哥说好了,让他帮忙收集一些好药材,药材单子和银票她都给他了。 哭了一阵,情绪过去之后,小家伙就有点不好意思了,听到她的话,仰起小脸,和她要保证,“那,小姑姑,你一定要来接骁骁哦。” 吕颂梨和他保证,“一定。” 小家伙这才愿意放人了。 田氏走过来,将小家伙抱起来,不好意思地道,“小妹,你带他进屋换个衣裳。” “大嫂你自去忙吧。” 趁着这会功夫,吕颂梨进去了刚才田家安排给她歇脚的那间客房,去换了一身衣服。她原来那身衣服由墨冰穿上,妆发也仿着她的样式,最后戴上面纱,让桃杏扶着她,上了她原先的那辆马车。 田氏给儿子换好衣服,发现他吃过饭哭过一场后,又犯困了,哄着他睡着以后,她出来发现小姑子还在客房,也没太在意,就去了厨房给她娘煎药去了。 听到院子里有动静的时候,她走出来看了一眼,这时墨冰的前脚已踏进田家大门了。 她看到吕颂梨,正想问两句。就被吕颂梨先问住了,“骁骁呢” “他睡过去了。孩子吃过东西就容易犯困,刚才抱着你哭了一场,把他给累坏了。我给他换衣服的时候,他都在打瞌睡。” 闻言,吕颂梨失笑。 田氏被她这么一问,完全不记得刚才想问的话了。 墨冰的马车出发了大概有半刻多钟,吕颂梨才戴着帷帽,从田家出来。 在大门处,她侧头看向某处,见到某个人后,她脚步微顿,然后才上了她大哥的马车。 墨冰穿着吕颂梨的衣服,覆着面纱,由侍女扶着登上原先的马车时,被埋伏在远处的人远远瞧见了。 对方快速吩咐下去,“快去告诉四少爷,目标已出现。” 这日,从平安镇到长安城最近的一条道上,发生了一件怪事。中段的三叉路口处守着两个年轻人,一旦有人想走中间那条最近的道路,就会被他们告知前言道路因为塌陷的原因,导致经过的木材商翻车,那些长短不一的木材把路给堵住了,不能走了。 老百姓们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都选择了走旁边的路,虽然绕了一点,但好在顺利。也有不信邪的年轻人硬是要走去看看的,他们也不拦着,这些年轻人最后无一不是骂骂咧咧地折回头的。 但是很奇怪的,带有吕家标记的马车要驶进这段路时,竟然没有被拦下以及劝退。 “马车怎么停了”马车里的墨冰感觉到马车无缘无故地停了下来,心中一跳,但还算镇定地问道。 车把式满是为难的声音响起,“二小姐,前面的路不知道被哪个缺了大德的挖了个大坑,大坑周围还散落了不少木材。这会马车过不去了。”要过去的话,必须把那木材搬开,再把坑给填上才行。 车把式的脑子里都是眼前的路况,完全没意识到马车里开始只进去了‘二小姐’和桃杏,然后里面刚才传出的却是墨冰的声音。 就在他们还没决定好是回头还是解决完眼前的麻烦再走时,赵彬带着一群人出现了。 陈荣最先反应过来,“赵四公子,是你,你想干什么” “没想干什么,只是有事想请你家二小姐配合一下。”赵彬一边说,一边不怀好意地带近他们的马车。 陈荣等人立即下了马车,拦在他跟前,“我们二小姐没什么可配合赵四公子的,赵四公子还请三思而后行,莫要惊着了我们二小姐,否则我家老爷不会善罢甘休的。” 赵彬一听这话就怒了,“滚开!” 陈荣等人被他带来的人给逼到了一旁,有几个还被制住了。 很显然,赵彬是有备而来的。 赵彬冲着马车喊话,“吕二小姐,请出来吧。不要让我的人上去请你,这样就不体面了。” 马车依旧毫无动静。 “敬酒不吃吃罚酒!”赵彬冷嗤,“吕二小姐,那就不要怪我的人动作粗鲁了。” 赵彬一个眼神,他身边的人就登上马车,撩开帘子进去拿人。 “四公子,里面的人不是吕二小姐。” 看到出来的是墨冰,赵彬脸色一黑,“怎么是你吕颂梨呢”他此时意识到不对劲了。 “赵彬,听说你在找我”一道带着点调侃意味的女声在他们背后响起。 第55章 连吃巴掌 第55章 赵彬一转身,发现说话的人不是吕颂梨又是谁只见她带着几人出现在他身后。 赵彬眼睛微眯,看着眼前的吕颂梨以及她身后带着的人,心里迅速地评估着什么。 “赵四公子,你这是何意啊埋伏我” 赵彬笑了,吕颂梨这样的出现方式,应该是察觉到了什么,察觉到了危险还不跑,他能说她太托大了吗她不会以为就凭她身后的几个家丁就能对付他吧 “我是何意,待会你就知道了。”说完这句,他便欺身而上。 他一动,他身后的人也动了。 吕颂梨看着他,一步一步地后退,就在赵彬锁喉的动作要拿到她时,侧边出来出来一只手,将他的招式接了过去。 两人风驰电掣地过了几招,赵彬一掌击退来人,同时也将自己先发制人的优势给丢了。 “秦晟!你怎么会在此”看着突然现身护着吕颂梨的人,赵彬惊愕。 秦晟不发一语。 秦赵彬脸色很难看,这会他也明白过来了,看来他这是被人将计就计了啊。而他放在吕府门外监视的人,恐怕早就被发现了,那群废物! 谋划被人看破了算盘自然就落空了,不过又如何呢他走就是了。这回不行,那就下回再找机会!赵彬抬脚欲走。 秦晟上前一拦,“想走没那么容易。” 赵彬好笑,“你们不会以为你们能留得住我吧” “留不留得住,试试就知道了。” “四少爷,接剑!”赵彬的手下,给他抛来一把剑。 秦晟看他拿起兵器,才将腰上的马鞭给取了下来。 吕颂梨无语,都这种时候了,还讲什么客气趁他病要他命啊。就在她分神的功夫,两人又再次交上手。 只见赵彬一脚踢剑,手直取剑,剑筒直射秦晟,秦晟侧身避过。 这时赵彬已经举剑冲了过来。秦晟迎了上去,一个纵身,脚尖点在他的剑尖之上,翻身来到了他身后,同时抽出鞭子朝他后背甩出一鞭。 赵彬转身回击。 秦晟最擅长用的是长木仓,马鞭只能算是他第二擅长的兵器。 一开始,是赵彬在进攻,秦晟在防守。双方你来我往,打得火热。 秦晟一扫腿,一旋身,半身绕步,招式凌厉。 吕颂梨看得目不转睛。 很快,秦晟反守为攻。秦晟刚才领教了他那柄短剑的一寸短一寸险。现在轮到他领略秦晟鞭子的一寸长一寸强了。秦晟的鞭子甩得虎虎生风,偏又角度刁钻,密不透风的鞭影直逼赵彬,让人防不胜防。 赵彬仅靠一柄剑防守,不时有鞭子落在他身上,身上的衣裳也变得破破烂烂。 越打,赵彬的脸色越难看。这场较量,他已然落了下风。他这才想起,秦晟的功夫好是出了名的,但两人之前没交过手,他也只以为是世人夸大了而已。上次在大街上纵马那回不算,这会,他再自大,也意识到自己在这方面比不上秦晟。 此刻的赵彬真的打心底里萌生了退意。 他虚晃一招,逼退秦晟两步之后,就想逃之夭夭,却被秦晟用鞭子缠住腰身。 赵彬一看,果断一手离剑式,直取秦晟门面。 秦晟下意识抽鞭回防,但因剑速太快,用鞭子来化解飞剑已然来不及,只见他一个旋身,另一只手一伸,徒手将剑给接了下来。 徒手接剑! 纵然吕颂梨不懂武功,也觉得秦晟是真的厉害。她心想,幸亏她把秦晟给叫上了,不然她手底下的人根本不是赵彬的对手。 秦晟乘胜追击,失了武器的赵彬夺马欲逃,很快就被秦晟擒住了。 秦晟一手按在其肩膀上,赵彬用力,却挣脱不开。 赵彬带来的人也一一被制住。 “秦晟,放我走,之前的事两清了如何”赵彬觉得秦晟不敢将他如何。 吕颂梨溜溜达达地走过来了,“要抓你的人是我,你求他,不如求我” 赵彬忍着心头的气,有点嬉皮笑脸地道,“吕二小姐,咱们这也算不打不相识,我求你大人大量,放我一回如何” 吕颂梨挑眉,“没想到你的骨头挺软的。”打过两次照面,她还以为他是一根硬骨头呢。 听到这话,秦晟眼中划过一抹笑意。 而赵彬则恨得牙痒痒,但他知道,现在他落在两人手里,还是识时务一点好。今日先低个头,日后再找回场子就是了。 “可惜了,就算你求我,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你耍我!” “是啊,很明显就是耍你!” 赵彬闻言,陡然用力挣扎,秦晟擒他是下了死力的,且一直没有松懈,所以他的挣扎是徒劳的。 看他这么不老实,秦晟脚尖往他的腿弯处一踢,在他吃力跪倒后,再往他的后背踢了一脚,然后他整个人被迫趴在地上了,最后被秦晟一只脚将他狠狠地踩在地下。 “秦晟,你放开我!”被如此屈辱的对待,赵彬心中愤恨,叫骂不已,“你们这对狗男女,给我等着,回头我让你们不得好死!” 秦晟脚下更用力了,抬头问吕颂梨,“要不要堵住他的嘴他的嘴太臭了。” 赵彬还在大放厥词。 吕颂梨摇了摇头,慢慢地朝他走近,赵彬现在都还这副有恃无恐的样子,他不会以为他们怕了赵家,然后被教训两下就会被放走吧 吕颂梨在他跟前站定,然后慢慢蹲下身,一把扯过他头上的头髻,逼迫他抬起头来看自己。 吕颂梨见他不逊地看着自己,眼神还充满恶意,直接甩了他两巴掌。 “你敢打我!”赵彬不可置信,自己竟然被一个女人打了! “就打你了,咋地,还得挑日子打不成”吕颂梨说着,反手又给了他一巴掌。 啪! 而且吕颂梨打的力道还不小,赵彬虽然习武,但好歹出身高门,脸上的皮肤还是挺嫩的。吕颂梨这三个巴掌下来,把他的嘴角都打出血丝来了。 秦晟的目光不太对,他发现他这未婚妻是真凶残,之前对付给她爹砸鸡蛋的马六等人,还只是动口,让下人动手,她这次是直接动手啊。 别说赵彬意外了,就是她带来的人如陈荣罗铁牛等人,还有刘二喜陈金水等人都很意外,特别是后面两位,在她出手时眼珠子瞪得老大。这两人只觉得他们六哥这新未婚妻真的是人狠话不多。 吕颂梨脸上不显,手放在背后,相比赵彬的脸,其实她的手更嫩,这么用力地给他甩了三巴掌,她的手也好疼的。毕竟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秦晟注意到了她这个动作,眼中划过一丝笑意。 第56章 自食恶果 第56章 连吃了三巴掌,赵彬这会识相了。 吕颂梨也满意了,她就说嘛,没有巴掌治不服的嘴贱,如果不服,那就是打的还不够狠,给的巴掌不够多。 “我说秦晟,这回的事我认栽,但你们打也打了,训也训了,可以放我走了吗”这回赵彬不骂了,而是玩笑似的说道,“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哪。” 秦晟不为所动,踩在他身上的大脚纹丝不动。 吕颂梨觉得惊奇,赵彬这么笃定他们不敢动他,只以为他们略加惩罚就会放他走,这是哪来的认知而且他只提秦晟,完全没有将她放在眼里啊。也是,他今天之所以栽了,就栽在太小瞧女人了,他从没想过防备她。 拳打出去,收回来之际,也是最容易被人趁虚而入的时候。这个道理她怎会不懂呢赵彬想趁着这个时候算计她,怕是不行。 这时,墨冰从马车里给她搬来一张凳子。 蹲着确实有点累,吕颂梨理了理裙摆,坐了上去。 这时的赵彬被按在地上,懒得抬头了。罗铁牛见状,上前一步,一把提起他的发髻,强迫他抬头面对二小姐。 赵彬以屈辱的姿态面对吕颂梨这个女子,心里对她以及提着他发髻的家伙恨得不行,等回头,看他不把这人的手给他砍了! 太会来事了! 吕颂梨给了罗铁牛一个赞赏的眼神,有眼色,会来事,有前途。 秦晟瞅了一眼眼前的大个子,她的人总是奇奇怪怪的。 其他人羡慕地看着他,学到了学到了。 罗铁牛咧开嘴,恨不得抬头挺胸。他刚才这举动是下意识的,他觉得这个赵彬都被抓了,二小姐和他说话,他怎么能不认真聆听呢 吕颂梨看向赵彬,“说说,你这次埋伏我,是打算对我做什么” 赵彬眼珠子一转,本来想说是个误会。但对上她清凌凌的,像是能看透人心般的眼睛,突然就说不出来了,他觉得这个理由应该骗不过她,反而会惹怒她,那三个巴掌自己脸上还火辣辣地疼着呢。 所以赵彬不吭声。 看他这副消极抵抗的模样,吕颂梨就知道问不出什么来,索性也就不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 “搜一下他的身。”吕颂梨吩咐完,然后站起来,“再去问问那些人有没有知道的,这会是他们将功折罪的时候了,告诉他们,如果他们不吐口的话,下场会很惨。” 秦晟问她,“这事我去”审讯他还是有一手的,其他人可能根本不会。 吕颂梨摇头,“不用你去,咱们看好他就是胜利。”她指了指他脚底下的赵彬,其他人都是小虾米。 至于他担心的其他人不会审讯,怕问不出来什么,她倒是不担心。不管什么人,很多事都是从不会到会的,故而一些不要紧的事,他们交给下属去办。做为上司,要给机会他们练手,即便效果不尽如人意也不要紧,要给机会属下去表现,试错,下属们才能得到进步和成长。 这些话是两人站着说的,两人说话又轻,加上赵彬他是趴在地上,以及刚才的三个耳光带来的后遗症还在,耳鸣,感觉耳朵嗡嗡的,他完全听不见他们在说啥。 吕颂梨让人搜身,陈荣接了这个任务,很快就奉上从赵彬身上搜出的东西。其他的金银玉佩这些就不说了,没啥特别之处,倒是有一只瓷瓶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二小姐,这是从他怀里搜出来的。” 一个瓷瓶子。 吕颂梨问赵彬,“这里面是什么” 赵彬还是不吭声。 “二小姐,这里面是药丸子。”陈荣将药丸子倒了出来,红色指头大小的模样。 “这药,你是打算用在我身上啊这就是你说的凡事留一线”吕颂梨看着药,又看着死猪一样的赵彬,目光不善。 这时,负责问讯的罗铁牛刘二喜两人过来了,没问出什么,除了知道赵彬想设伏教训她一回之外,具体的计划除了赵彬本人,其余人一概不知。 还挺保密。 “那我还真挺好奇,人吃了这药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呢。”吕颂梨冷笑,别以为装死就能躲过去了,“来人,给他喂两粒。” “不,你不能这么做!”赵彬脸色大变。 吕颂梨看着他冷笑一声,然后给了陈荣一个眼色,懒得跟他废话。 陈荣立马上前。 “秦晟!你就任由她胡来!” 任凭赵彬怎么说,秦晟无动于衷。 秦晟其实挺无语的,这家伙看着聪明,其实挺笨的,到这个时候了,还看不清他和吕颂梨之间是谁做主吗和他说有什么用 见此,赵彬转而威胁吕颂梨,“你敢乱来,我赵家一定不会放过你的!唔唔——” 赵彬话没说完,就被捏开嘴巴,强硬地塞了两颗药丸进去。他还想用巧劲吐出来,被陈荣手一顺,药丸子就被直接进了他的肚子里。 没多久,他的脸就变得潮红,气息也紊乱起来,被按住的身体如泥鳅一样不自觉地扭动着,像是非常难耐,“放开我!” 秦晟脸色变了,要知道赵彬还是习武之人呢,他都受不住这药劲,反应这么强烈,试想这药如果用在吕颂梨身上,会怎么样。不,这不能想! 看到药丸子的时候,吕颂梨就已经料到他使的是什么下三烂的手段了。这手段低级恶心人,但毁人的效果也是一等一的。这古代哪个女子失了清白,无异于遭遇到毁灭性的打击。 不,赵彬哪里是想教训她一顿,这分明是想要了她的命啊。赵彬毁了她的清白,这和毁了她的人生有什么区别 还有,周遭都没有别的人了吗谁来扮演玷污者的角色吕颂梨环顾四周,最后眼神落在看着已经撕扯着自己衣服的赵彬以及周围其余人的身上,小脸也绷得紧紧的。 “这瓷瓶里还有多少药”算了,不用管这个,吕颂梨继续吩咐,“分给他带来的人,一人一颗,还有多的话,再分。直到把这瓶药用完为止。最后把他们都弄到那间破屋里去。” 赵彬这个地点选得可真好,既然是他精心挑选的地方,就留给他自己好好享受吧。 “不,你不能这么做!秦晟,吕颂梨,你们确定还要往死里得罪我赵家”赵彬强自镇定。他完全没想到,自己精心准备的局,自己却是尝试者。 这会,越彬很希望有路人发现这里的异常,他的人早就从三叉路口撤回来了,没人拦着路人了,应该会有人挑这条路走了吧 他不知道的是,吕颂梨沿用了他的老办法,直接在路口放了两个人引开路人。 只能说他这是自食恶果了。 第57章 废他一腿 两人都没理会赵彬的话。都已经得罪了,就像绿帽子,还需要分深绿和浅绿吗 秦晟对吕颂梨说道,“后面的,我帮你盯着,你先回去吧。” 吕颂梨很遗憾自己没能留下来观看最精彩的一幕。 但她看了看秦晟的脸色,觉得自己这会还是乖一点吧。她觉得自己如果坚持要留下来,估计他要疯。这回能顺利逮到赵彬,还多亏了他。 “我一会就走。” 吕颂梨的听话,让秦晟觉得她还挺乖。 吃下两颗烈性春药的赵彬得不到纾解,理智渐渐消失,只剩下本能以及内心最真实的想法,这会他早已控制不住内心的怒火,对着吕颂梨破口大骂起来。 “吕颂梨,你个贱货。你算个什么玩意,之前不过是我大姐跟前的一条狗,敢那样对我大姐!信不信,回头我弄死你……” 赵彬一直骂,一直骂。 吕颂梨笑了,她刚和秦晟说一会就走,就是想再给赵彬一点教训,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太便宜他了。她正想怎么和秦晟说呢,赵彬这不是自己把脖子洗干净递上来吗 “阿晟,我要他一条腿。”吕颂梨用眼神点了罗铁牛出列。 陈荣一惊,尽职地劝道,“二小姐,三思啊。”二小姐让罗铁牛动手,他就知道二小姐说的要是真的要,直接将他腿废掉的意思,而不是仅仅打折那么简单。 “不必劝我,他来招惹我的时候怎么不见他三思” 一旁的刘二喜闻言嘀咕,“怎么没有三思,或许是三思后还是决定这么做的呢” 吕颂梨听到了,认真地回了一句,“那就更该死了。” “吕颂梨,你敢!你敢这么对我赵家不会放过你的!”意识略有些清醒的赵彬色厉内荏地喊道。 “那是之后的事,你都敢来埋伏狙击我,我为什么不能这么对你”身上啥也没带,就带了这么些歪门邪道的药丸,用膝盖想都知道他要用在谁身上。 “还有,你威胁的话能不能换点别的,老是那两句,我听着都听腻了。” 吕颂梨对秦晟说道,“阿晟,他那条腿我要定了,你不能劝我,否则难消我心头之恨!你要是怕连累秦家,可以先走,后面的事我自己来。”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秦晟生气,俗话说夫妻一体,虽然他们还没正式成婚。但太后赐婚后,两人就成了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赵彬算计吕颂梨,何尝不是没将他放在眼里。 吕颂梨得了他这句话,点头说了个好字,然后一个眼神,罗铁牛上前,先卸了赵彬的两条胳膊,然后拦腰将他抱起,最后抡起他的左腿,狠狠往旁边的树干上砸过去。 啊! 近一点的人,甚至听到了骨头开裂的声音。 罗铁牛出手很快,抬着他的腿连续往树干砸了三次,才停了下来。 赵彬凄厉的叫声,惊起旁边树林的百鸟。看着走近的吕颂梨,赵彬眼睛里的恨,像是凝固成了实质的毒药一般,如果可以,他恨不得将眼前的毒妇给弄死了,立刻,马上! 吕颂梨掀起他的裤脚,发现他的小腿已经扭曲了,腿骨刺破了肌肉,血汩汩地流着,因为疼痛,压制了刚才那两颗烈性春药。 吕颂梨面无表情地从怀里取出一个瓷瓶,单手将盖子挑开之后,瓶口朝下,随着她的手的抖动,褐色的药粉粉末落在他的伤口之处。 赵彬疼得浑身不自觉地颤抖着,他心里恨吕颂梨,但当她蹲在自己旁边的时候,内心又下意识地想远离她,但是他做不到。这会见她往自己的伤口撒粉末,忍不住惊叫,“你要对我干什么”声音里有他都察觉不到的惊恐。 很快,伤口处凝成薄薄的一层,吕颂梨一直留意着他的反应,确定了他不疼了之后或者说他的疼痛已经在他能承受的范围之内了后,她就将药给收了起来。 这是她之前配制好的麻药,很珍贵的。要不是她担心一会赵彬因为疼痛盖过了春药的药性,无法表演,才舍不得给他用呢。 赵彬的嘶喊声明显低了,秦晟注意到了这一幕,再看赵彬的伤口迅速地止住了血,嚎叫声渐渐地没了,觉得这药有点神奇啊,有点像传说中的麻佛散。 她这麻药用是的后世她爷爷的秘方,效果要比麻佛散好点。 “后面的交给你了。”吕颂梨对秦晟说道。 刘二喜陈荣等人闻言浑身一抖,这姓赵的都被整治得这么惨了,二小姐还没忘记之前的打算,是个狠人。 赵彬带来的人则是欲哭无泪,四少爷招惹的是什么人哪,这么记仇,他们接下来还能好吗 吕颂梨对秦晟说完那句话之后,就站在了一旁。 秦晟一看就知道这是要他开始的意思。他叹气,先命人将堵住的道路给清理出来,干活的主力是赵彬带来的人。这些人被当成犯人一样,摁着头干活。 等清理完道路,这些人身上的药性正是发作得最激烈的时候。接着秦晟让人将赵彬以及他带来的人弄进那间破屋,然后将门反锁好。不用多想,这锁也是赵彬的人准备的。在此之前,为了防止他的属下破屋而逃,他还让人将这些人的一只手和一只脚给打断了,反正都是一些助纣为虐的家伙。 很快,里面就热闹起来了。 吕颂梨冷漠地看着,对赵彬,她没有手软。打蛇不死,反受其害。可惜不能未罪先罚,将人弄死,只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然在他算计不成功的前提下,将人弄死,就太过了。她爹可能兜不住。 最后,吕颂梨带着人先走了,还顺便带走了一个证人。 秦晟留下来,将善后的工作做好,扫好尾巴才走的,走的时候顺便带上了守在路口的两个人。这条从平安镇前往长安城最近的道路通畅了,至于什么时候有人经过,进而发现赵彬等人,就看天意了。 “秦六公子,咱们往这边走。”守路口的人是吕颂梨的人,对方指着左边的那条路说要走。 秦晟无所谓了,就听了他的,一马当选冲进了左边的道路。 才行驶不久,就发现吕家的马车正停在前方,原来她还在等自己。 秦晟骑着马儿小跑上前。这时,去给吕致远送马车的人也回来了。最后由他护送着她归家。 第58章 儿子废了 平安镇田家,时间倒回半个时辰之前,吕颂梨让人将借用她大哥的马车给还回去。 田氏有些不明所以,不明白为何那么快就把马车还回来了。正好吕致远回来取东西看到了,自然就得问问了。 来送马车的人是陈荣,他当下三下五除二地将事情给说了,详细的没说,只说了个大概,让大少爷心里有个数就行。 光是这个,吕致远听了都跳脚,“这个死丫头,发现有人埋伏也不说一声,竟然自己一个人去处理了,胆大包天了她!” 吕致远是又惊又怒。 田氏没说什么,她刚才也听得胆战心惊的,小姑子的胆子这也太大了,那么大的一件事,竟然全程不露声色,关键是她还办成了!这就离谱。 陈荣连忙说,“大少爷,二小姐不是一个人,未来二姑爷也在的。” 秦晟那身手,很容易折服人的,陈荣就在被他折服的人中之一。 “大少爷,少夫人,二小姐说,让你们这段时间小心点,要留心突然间出现在周遭的陌生人,看顾好小少爷和小小姐。”陈荣说完,就连忙溜了。 吕致远在院子里走来走去,走来走去。 田氏被他转得头晕,“行了行了,她做都做了,你能拿她怎么办” 吕致远悻悻然,“等我回去一定要和爹娘说说她!” 可惜等他回去和爹娘一告状,吕德胜嫌弃地看了儿子一眼,心想,一定是大儿子太不中用,女儿才不和他说自己的计划的。一定是这样,吕德胜下意识地忽略了自己同样被瞒着的事实,女儿瞒着自己,一定是怕他担心,才不是觉得他没用呢。 不过当时吕德胜也劝吕颂梨,说:闺女啊,你大哥说的也有那么一点道理,你大哥虽然废物了一点,但也是可以用用的,至少吩咐下去的事,都能不打折扣地完成。你下次有事,尽管使唤他。 这是吕致远万万没料到的。 不过这是后话了。 最后,赵彬是被路过的好心人用牛车拉着回赵府的。赵彬被糟蹋后,对于听到呼救声大着胆子前来察看的农家老汉许以重金,这才让来人咬着牙将他送回。 将将入夜,农家老汉才在赵彬的指路下将人送到赵府。 赵彬衣不蔽体地躺在牛车上,身上盖着稀稀落落的稻草,一条腿以某种难言的角度垂在一旁。不提罗氏看到这一幕是如何的失声痛哭。 “老四,老四,告诉娘,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这时的赵彬发着高烧,呼吸短促,更因为左腿的疼痛,发出一阵阵难以抑制的痛苦的呻吟。 罗氏的呼喊让他睁开眼,艰难地道,“娘,我爹呢” “你爹在书房,我已经让人去请你爹了,他很快就会到了。儿子,你和娘说,是谁把你害成这样的,娘拼了这条命也要给你报仇。” “是吕颂梨——”这几个字,赵彬可谓是咬牙切齿地说出来的。 “是她,竟然是她毒妇!”罗氏不敢相信自家儿子竟然是被她害成这样的。 接下来,罗氏哭得昏天暗地的,狠狠地诅咒着罪魁祸首,“老天爷,你睁开眼吧,降下一道神雷把那贱人给霹死吧!” 这时,赵郁檀接到消息,跌跌撞撞地跑来。 赵彬整个人了无生气地躺在榻上,他觉得自己好脏好脏。 赵郁檀不敢相信,自己英气勃发的弟弟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一瞬间她哭得不能自已,恨不能以身相替,为什么,为什么要让她的亲人遭遇这样的事!苍天啊。 然后她听到她娘的咒骂声,知道这一切都是吕颂梨所为之后,她好后悔,要是她当初在得知他要找吕颂梨的麻烦的时候,自己多劝一劝他就好了,就不会有今日之祸。 这时,赵文宽也赶来了。 罗氏一见他就和他告起状来了,“老爷啊,你瞧瞧四郎,都是吕颂梨这个毒妇!太狠心了,瞧把四郎的腿打成啥样了” 赵彬一见到他,眼睛一亮,提出了一直盘桓心中的要求,“爹,我要将吕颂梨碎尸万段!还有秦晟!” “好好,爹答应你!”儿子这遭遇,让一向心硬的赵文宽眼睛都红了。 “什么这里面竟然还有秦晟的事”罗氏尖声喊道。 赵文宽没理会罗氏,环顾四周,没见到大夫的影子,不由得问道,“大夫请了吗” 这问题是赵郁檀回的,“我让人去请程太医了。” 赵文宽点了点头,程太医和赵家交好,赵家每年都会给他一笔供奉,让他负责赵家主要的主子们的健康。而且程太医嘴巴紧。 “爹,丁文等人要处理掉!”即便现在赵彬难受得很,仍旧惦记着将那些下人给处理了。 “放心,爹知道怎么做。”赵文宽眼中冷光闪烁,对于这些辱了他儿子的下人,他可不会手软。 “还有送我回来的农家老汉。” “嗯,爹答应你。” 程太医很快就到了赵府,给赵彬诊治过后,就背着药箱出了门来,还示意赵文宽跟上。 “令公子的腿受到了三次重创,下手的人极狠,令郎小腿骨下半截粉碎,即便骨头和伤口长好了,恐怕也会不良于行。”其实是再也不能站起来走路了。 程太医说完,心中也是叹息,这赵彬,算是完了。 赵文宽听完,心情很沉重,但他还是说道,“程太医,你想想办法,你看我儿如今如此年轻,我们做父母的实在不忍心,他将来可怎么办呢” 程太医推辞,“下官实在无能为力啊,赵大人还是另请高明吧。” 最后赵文宽只能无奈地道,“程太医,你给他开点止痛药吧,先治着,他这样,我们做爹娘的看着难受。” 最后太医给赵彬开了伤药和止痛药,还另外开了几副退热的药,亲自给他处理了腿伤,另一处的伤口,他不便处理。 可他刚处理好腿伤,赵彬就开始大发脾气,“滚啊!滚,都给我滚!” 一看到那伤药,赵彬就想到他在破屋子里被那些仆从按着,那一副副屈辱不已的画面,还有就是程太医给他的止痛药一点也不好用!用了还是感觉到很痛很痛! 虽然他无比痛恨吕颂梨,但她当时给他用的伤药,止疼和止血效果几乎是立竿见影的。对比之下,太医给的止痛药就逊色不少,不怪他不满意。 程太医黑着脸出去的,赵文宽只能好言相劝让他体谅一下伤患的心情,然后安抚着将人送走。 赵文宽一回来就被罗氏抓着问,“老爷啊,吕家父女二人如此嚣张,我们就没有治他的法子了吗!咱们儿子这罪不能白受啊!”她如今心心念念就是想替儿子报仇。前面吕德胜胡乱弹劾人,害得他们赵家一系的好几个官员被贬谪了。如今吕颂梨又害了她儿子,可谓新仇旧恨。 赵文宽沉默不语。 罗氏放声大哭,“我可怜的儿啊,难道就任由她逍遥法外明明咱们可以找裴青天,再不济咱们可以找皇上做主。” 赵彬一听,激烈反对,“爹,不能这样,这事不能让人知道。儿子,儿子不想活了。” “放心,爹知道,这事一定不会让人知道的。”赵文宽连忙安抚,转而脸色铁青地对罗氏喝道,“够了,你这样闹,是想让老四去死吗” 真将此事公布于众,儿子恐怕要羞愤欲死了。他完全可以想象,不管是在公堂之上还是在朝堂之上,提及此事,会有多少人前来围观以及议论。缺胳膊断腿的没什么,他们见多了,但是一个大男人被那么多人轮了,他们还没见识过。他这妻子果然不怎么聪明! 突然被骂,罗氏的眼泪戛然而止。 在女儿赵郁檀的低声解释下,罗氏才明白其中原由,她嗫嚅道,“我们不能只提儿子腿伤一事吗” 赵文宽冷笑,“我们不提,难道吕家不会提”都已经被他们告了,吕家会不提及此事吗 “难道,咱们要吃了这个闷亏”罗氏闷闷地道。 当然不,吕颂梨废了他一个儿子,他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赵文宽回房换了一身衣服,便出门去了谢家府上。他出门时,已是戌时正,但他顾不了那么多了。 第59章 这个蠢货 第59章 赵文宽到谢府时,已经接近亥时,二更天了,谢明堂已准备就寝。深夜接到赵文宽来访,他很是讶异,但还是让人将他请了进来。 赵文宽一见到谢明堂,就哭着跪下了,“明堂兄,这回你一定要给我做主哇。” 谢明堂一惊,连忙伸手,想将他扶起来,“文宽啊,有话好好说,用不着如此。” 谢明堂扶他不起,就知道事情不小,但该有的态度还是要有的,“你放心,如今我们谢赵两家是亲家,能帮的忙我一定帮。” 赵文宽这才顺势被他扶了起来。 双方分别坐下之后,谢明堂关心地问,“到底发生了何事,让你如此失态” “明堂兄啊,那吕家太过分啦……” 半个多时辰之后,谢明堂送走了情绪已经平静下来的赵文宽。 他想了想,吩咐下人去将长子谢湛叫来。 谢明堂的长随来到谢湛的院子时,已是子时正了,酷喜挑灯夜读的他,也准备洗漱一番,然后就寝了。 他爹传唤,谢湛没有耽搁,将外袍穿上系好,就前往他父亲的书房。 谢明堂一见到他就说,“阿湛,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谢湛表情严肃,父亲深夜喊他过来,想必事情不小。他的脑子迅速地转动着,他们谢家近来哪个人负责的哪件事哪个环节最容易出问题然后如何应对 谢明堂一看就知道他误会了,连忙说,“不是谢家出事,而是赵家出事了。” “赵家出什么事了” 谢明堂的表情有点不同寻常,“赵彬被人打折了一条腿,人是长安城外的老农送回来的。下手的人太狠了,他那条腿被打得粉碎,看过太医了,太医说,他那条腿算是废了,即便救治过来,也很难走得了路了。” 赵彬出事的是他。赵彬这个人,将来是他的妻弟,基本情况他是大概了解过的,目前任职于城外三千营,是从六品的武骑尉,人他还挺看好的,对他将来的升迁方向也有了一定的规划。没想到,他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事,这以后也是废了。有些布局,得作出相应的改变。 “知道是谁下的手吗”他总得知道是谁坏了他的计划。 谢明堂看着他,眼神意味深长。 谢湛先是一愣,突然间就心领神会了,“动手的是吕家吕颂梨” “还有秦晟。” 谢湛心神一震,竟然真的是她! 吕颂梨真是好胆。这下赵家和吕家这下要不死不休了。 “赵家打算告到皇上跟前”谢湛沉思片刻后问道。 谢明堂摇头。 谢湛意外了,赵家吃了这么大的亏,竟肯咽下难道里面还有什么他所不知道的事毕竟这么好一个收拾吕德胜的理由,赵家竟然愿意放过 他回想了一下父子两人的谈话,突然问道,“赵彬是什么时候在哪遇到吕颂梨的”两人到底为什么发生了这样大的冲突,吕颂梨不像是那等无脑之辈。经过太后宫宴之后,谢湛就意识到自己对吕颂梨这个前未婚妻绝非他以前认为的那样安静木讷。她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就挑起这么大的矛盾。 他爹接下来的话,印证了他心中的猜测。 “这事是赵彬先挑起的,吕颂梨今天一早出城去了平安镇,赵彬在她回来的路上设伏,被她事先察觉了,然后她联合秦晟一起,反手就将赵彬给废了。” 是他起的头,谢湛猜到了,但是这个理由不够,“还有吗” 谢明堂迟疑了下,说道,“赵彬被他们下了下三烂的药,除了他之外,他带去的人也一并被下了同样的药,然后……那药是赵彬带去的。”因为赵彬被打断了腿没有行动力,跑不掉的他被好几个家丁轮了,据说后面都开裂了。 杀人诛心啊。这手段另人发指!他这么大年纪了,听到这事,都觉得不忍。太惨了。 后面的不用说下去了,他已经能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了,谢湛闭了一下眼,再睁开时,眼中有冷意掠过,“这个蠢货,被人反算计了。” 这一大早,谢吕赵三家的主事者都在忙着因为太后赐婚而衍生的杂事,原来吕颂梨没有亲自来谢家,恐怕早就为赵彬准备了这么一份大礼,偏赵彬自以为得计。 谢明堂点头,“是的,听赵彬说,他遭受这一切的主使竟然不是秦晟,而是吕颂梨。你说,她一个女子,怎么手段这么狠毒心也狠。”女人狠起来,真没男人什么事了。 谢湛心说,猜到了。 “赵彬恨毒了他们。” 谢湛心想,赵彬恨又如何他的遭遇,赵家目前遮掩还来不及呢,包括他自己,估计也是一样的意思。要是闹到皇上跟前,他也不用做人了,这一辈子就毁了。虽然说,因为腿废了,这辈子估计也……但好歹目前还有点希望不是,万一哪天遇上神医呢 赵彬也真是的,这个时候去招惹吕颂梨干嘛这里面的是非曲折,外人不清楚,自己人心里还不门清吗谢湛既觉得他可怜,又觉得他活该。 如果此时吕颂梨知道谢湛的想法,一定会无比赞同的,所以这人啊,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她没要他的命,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顺便收了点利息,已经很仁慈了。 谢湛这会对赵彬也很厌烦,他自己被废了不要紧,还乱了他的布局。 在大黎朝,文臣武将之间,是有天堑在的。赵家文官世家,赵彬能年纪轻轻地就进入城外三千营任职从六品的武骑尉,其中不乏秦家的帮扶。 赵彬在他的布局里,占据着一个挺关键的位子,可是如今呢赵彬就成了一枚废棋。若是能用赵彬能废掉吕家,倒也划算,可吕家未必没有后手,这情况让人进退两难。 “现在我们面临的问题,面对赵文宽的求助,应该如何帮他扳回一城。”其实刚才从赵文宽那里得知了整件事情的经过时,谢明堂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样的感受,有震惊,也有淡淡的悔意。经历了退婚换夫的事件后,他们能感受到吕颂梨这个人明显地蜕变。她的每一次的进和步蜕变,都是因为他们主动或者被动地推着她。这么一想,感觉是因为他们,才成就了她一样,然后就怎么都不得劲了。 但这股情绪很快就被他压下来了,为政者,面临选择时,三思而后行,可一旦选择了,最忌三心二意,他们现在最需要做的是往前看。 第60章 闺女厉害 第60章 谢明堂看着谢湛,郑重其事地道,“儿子,咱们谢家这回真的要出手了。”这事既然已经不能放在明面上较量,只能私底下出招了。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赵彬出事的消息一定会传开。赵文宽是你的亲岳父,现在他求上门来,赵彬是你的小舅子,如今他落了个这么惨的下场,且不论其中是非对错,于情于理,咱们不能不管。不然不止令赵文宽寒心,我们的盟友以及依附我们谢家的其他人会怎么想”太后娘娘懿旨赐婚,婚事已不可更改,他们和赵家的姻亲关系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了。既然已经成了姻亲,该有的态度就得拿出来。 谢湛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最后谢湛取来一本小册子,郑重地交给了谢明堂。 谢明堂先是疑惑,接过一翻阅,神色是越来越认真,这本小册子记录了吕德胜的生平,及个人大事件,主要还是记载了他在御史台任职期间,他在扳倒政敌时所用奏本的言行分析,相当于高度解读了吕德胜这个人物。 “好好好,有了这本册子,我们培养的人就能尽快地出现在皇上跟前,进而将吕德胜取而代之。”谢明堂是真没想到啊,儿子竟然做了这样一手准备。 谢湛父子此时没有料到,这本册子最终辗转几年,会落到吕颂梨手里。谢湛作为未来的文道魁首,文章造诣登峰造极,鲜有人能与之相比,这时,已经十七的他,在这方面已经小有所成。当时吕颂梨还挺喜欢这本小册子的,后面她让手下代为整理,弄成了她爹的个人传记,在她爹大寿时,送给了他。可把当时的吕德胜高兴坏了,后来这本个人传记还被有识的商人还找到吕德胜本人,出资将这本传记给印刷了。 这本传记被当时很多人私下收藏了,并传到了后世。随之而出名的,除了吕德胜这个传记的主人公之外,就是谢湛这个作者了。以如此独特的形式扬名,谢湛自己也是万万没有料到的。 这厢,吕颂梨也在用过晚饭后和父母提起了赵彬的事。 这可把吕德胜和蒋氏吓了一跳。两老都没想到赵彬那货这么阴险,会选在这当口对闺女出手,听到闺女差点出事,夫妻俩人刚才心跳都差点停罢。 如今看到全须全尾的闺女,方觉得虚惊一场。 吕德胜嘴角抽抽,闺女是傍晚回到家的,现在吃了晚饭都酉时了,差不多两个时辰了,闺女才把事情告诉他们,而且她那态度,就像是随口一提,知会他们一声而已,心可真大啊。要是别的小姑娘,出门遇到这事,估计一回来就找父母倾诉了吧。 “你这胆子也太大了,不知道像谁。”蒋氏道。 “像谁,这必须像我爹啊。” 吕德胜不自觉地挺了挺胸膛,然后妻子一个白眼过来,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蒋氏没好气地道,“确实,你们就是一对胆大包天的父女!” 吕德胜哀怨地看了闺女一眼,如果他这会还不知道闺女是拉他一起顶缸,他这朝堂就白混了。 吕颂梨偷偷作揖,一副拜托拜托的模样。 吕德胜能怎么样,只能不和她计较啦。 吕颂梨趁她娘不注意,上前一步,狗腿地给她老爹捏起肩来。 吕德胜心里慰帖,对她这一招极为受用。 蒋氏见了,酸酸地道,“就给你爹捏肩啊” 吕颂梨连忙道,“哪能啊,亲爱的母上大人,我只给我爹捏一刻钟,剩下的时间都是您的,捏到你舒坦为止。”端水大师上身。 “调皮!”蒋氏嗔笑。 “闺女,你这手玩得有点大啊。”提起这事,吕德胜是又爽又自豪,他闺女就是厉害!不是他吹牛,一般女子遇到那种情况,恐怕都遭了毒手了,哪还能反杀回去啊 如果不是女儿厉害,真被赵彬给算计了,让人糟蹋了,他们这当爹娘的,得多心疼多后悔啊。现在这情况就很好,别人痛苦总比自己痛苦好吧,不就是兜底嘛,当爹娘的哪个不是给儿女遮风挡雨或者收拾烂摊子的,不然怎么会有打了小的来老的这句话呢。 而蒋氏则是有点担心赵家那边,毕竟女儿这做法,相当于废了赵文宽一个儿子,还是个成年的,已经可以看得见前途相对光明的儿子,这损失对赵家来说太大了。推己及人,要是她两个儿子中被人废了一个,她要疯了。 “没事,赵家不敢告到皇上跟前的。” 至于私底下找麻烦她会怕吗而且怕也没用,赵彬明显的三观不正,欺负人没数。除非他们吕家乖乖地被他们算计,不反抗,束手就擒,才有可能让赵彬满意。不,如果他们吕家真的如此软弱,被他们欺负至斯,得到的只会是赵家更变本加利地打压,甚至铲除。 所以这题一开始就无解,不服就打,敢伸手就打,打到他服,打不服就只能弄死了。她几乎都可以预料到事情的发展,所以她趁机废了赵家一个机动力,没毛病。 吕颂梨又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即便赵家豁出去告到皇上跟前,我也不怕。”她手上还有证人哪,赵彬先撩者贱,她无论怎么报复回去不是应该的吗理论到最后,顶多就是她的报复有点过火了而已,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防卫过当,她以及他们吕家,顶多挨一顿训斥,反正他们家都是脸皮厚的,对他们来说还不是不痛不痒啊。 况且,他赵彬算计人不成,反被人还击得丢了清白,废了一条腿,他不丢脸吗以他的心高气傲,必不愿将自己的惨状展现于世人,这就跟后世的社死是一样的,他要是敢,这么豁得出去,她敬他是条汉子。 吕德胜附和闺女的观点,作为男人,他设身处地的代入了一下……不行,一想到那个画面,他整个人都要不好了,不能代入,坚决不能代入。总而言之,如果他是赵彬,是坚决不想将自己的遭遇公诸于众的,特别是与他家闺女对恃不是百分之百能赢的情况下。 但是吕德胜和吕颂梨这对父女对视一眼,赵家会报复,这是毋庸置疑的。 他们父女俩也很有自知之明,两人一老一小,把赵家得罪得死死的,赵家势必会以雷霆之势报复他们,做好防备吧。 “接下来,我要忙起来了。”吕德胜和夫人说,“为免吵到你,我睡一段时间书房” 他们年纪也上来了,本来就觉轻觉少,现在又是冬天,他起得早,他一起,老妻估计也不用睡了。 但他必须这么做,他们不知道谢家和赵家会出什么招儿,但是吕家的顶梁柱是他,而他最大的靠山兼大腿是康成帝,只要康成帝一直都站在他这边,他就倒不了,他倒不了,吕家就能绿树常青。 对于她爹的决定,吕颂梨是赞同的。 “你别去书房了,老实在屋里睡。”蒋氏不同意,夫妻多年,除了她坐月子的时候,两人很少分房。至于他说的吵到她,她无所谓,白天犯困的时候,她还能补觉。 吕颂梨见他们两老就着这个问题讨论起来了,便麻利地溜走了。 第61章 她不简单 第6章 晓风小院 “二小姐,耳房那边的洗澡水已经备好了,这里三身亵衣亵裤,二小姐穿哪身”墨冰轻声询问。 吕颂梨抬了抬眼,道,“中间那套吧。” “好的。”墨冰立即干净利落地将另外两套收了起来。 同屋伺候的侍女们很惊讶,墨冰做为二小姐的贴身丫环,以往这样的小事,她自己就做主了。 墨冰没理会这些小丫环们的心思,径自做着手头上的事,心中思忖着,二小姐身上的气势是越来越明显了。经过今天的事,墨冰能明显感觉到,陈荣等人对二小姐更加恭敬了,就连她自己,也自我反思了起来,从而变得稳重了不少,不像之前那样像个护犊子的母鸡,咋咋呼呼的。二小姐以前性子说是文静,其实是有些弱的,自己护着管着,有时难免就管上头了。幸亏二小姐以前不与自己计较。 “二小姐,水已经备好,您要现在过去吗” 吕颂梨轻轻地嗯了一声,她拿着爹娘塞给她的地契还有银票,这些都是谢家的补偿,将它们交给墨冰,让她保管。 她能感觉到周围侍候的人的变化,也不在意。这也是她今天一意要废了赵彬一条腿的目的之一。 之前的吕颂梨就是太过绵软了,随之而来了很多问题。第一个问题,就是她原先给人的印象就是一个软柿子,惹不起她家其他人的,都能来拿捏一下她。 她今天的所做所为,是示威,也是相当于划下个道来给那些人看。 一直以来,这个世道,它将人分为三六九等。这话很残酷,但事实就是如此。 有时候为什么会觉得和层次高的人相处舒服呢,不止因为他们彬彬有礼,还有就是他们对人与人之间的边界感有着清晰的认知,大家都是懂规矩的,轻易不会去越界。彼此的较量已经不需要张牙舞爪的了,平时,彼此之间的利齿和爪牙都是藏得好好的,非不要不出手,出手则要一击必中。 对于中低层次,你永远不要吝于亮出你的爪牙和利齿,以此震慑他人,会省去很多麻烦。低层次的人因为所接受教育的缺失,认知有限,对边界感模糊不清,常常得罪人而不自知。你需要亮出你锋利的爪牙,告诉他们,你的边界在哪里,他们才会知道你的分寸和界限在哪,知道怎么做。排除这部分,同阶层的人都不傻,任何的冒犯,未必不是一场试探,同阶层的人渴求的东西重叠度很高,利益抢夺、斗争都非常的厉害,更不能掉以轻心。 当然,如果你已经处于中层,对底层,完全可以向下兼容,底层某些人的无知无畏,大可以一笑置之,这是一种怜悯和不计较。只要你不在意,那些人伤害不了你。 而且一旦你变强了,自然有人想要依附你追随你,那些不懂规矩的人,他们就会替你给处理了。 至于陈荣墨冰等人对她更恭敬这点,意料之中罢了。 不过,她也知道这事没完,等她以及吕家能化解接下来来自赵家甚至是谢赵两家合围对他们的报复或者还击,她这威才算是立对了。否则,一切都是空谈。他们要是被赵家报复成功,她这威就得被打得散掉一大半。 吕颂梨起身宽衣,然后汲着木屐往耳房而去,墨冰紧随其上。 “以后衣食住行等方面,交给你,我也相信你,你看着办就行。” 墨冰的转变她看在眼里,也愿意给她时间,之前原主无为而治,她不是,若墨冰像之前那样管着她身边的大小事是不行的。她抓大放小,也愿意放权,但墨冰必须意识到什么能管什么不能管。不然她什么都管,相当于她是凭自己的见识在替她拿主意,这是不行的。 墨冰不笨,她听出来了,二小姐对内的事她可以做主,外面的事不行。 秦晟在回到秦家后,狠狠地喝了三碗水,然后去找两位哥哥了。 赵家肯定会有下一步行动的,他觉得这事,很要必要和哥哥们说一声。 等秦晟在宽敞的书房里见到两位兄长,简单地将事情说完之后,便立于一旁。 秦三郎将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个遍,“小六,你可以啊。啧啧,没看出来你和未来六弟妹下手还挺狠。” 秦晟不搭理他,他三哥就是没个正形,说他们下手狠,他咋不看看赵彬对吕颂梨也没手软啊。 “这事我和你三哥知道了。你们没做错。”秦珩肯定了自家弟弟和未来弟妹的做法。 都被人算计到头上了,总不能被动挨打。说起来,面对别人的算计,自家弟弟和未来弟妹能将计就计,并且反杀,他还挺自豪的。总好过两人被人欺负了,回来找他哭,然后他去给他们找场子强。不就是兜底嘛,长兄如父,哪个当人大哥当兄长的,兜底不是应该的吗 秦珩对秦晟道,“累了吧去休息吧。”要知道赵彬的武力值可不低,他家阿晟为了生擒他,怕是出了大力了。 秦晟点了点头,累倒是不如何累,就是饿了。 “大哥,你也太宠小六了。”秦三郎佯装一副我醋了的样子。 秦珩无奈地看着没个正形的三弟,他说自己宠小六,可他自己呢从小到大,他也没少护着这个弟弟,和人打架,替他出头。 在他大哥看捣蛋鬼一样的目光下,秦三郎摸摸自己的鼻子。 一转眼,秦三郎依旧笑眯眯的,略带深意地道,“大哥,这未来六弟妹不简单啊。” 吕二小姐在嫁进来之前,来这么一出,有赵彬咄咄逼人的原因,同时未尝没有想争取在秦家的话语权的意思。 秦珩翻阅着公文,不甚在意地道,“这样不挺好的吗有能力总比无能又偏爱折腾的人强。” 这些事情发生了,也正好大概能看出她是个什么性子,她嫁进秦家后,他们也能找到与之相处之道。 秦珩倒是看得很开,从军之人,在战场上,从来都是能者居之,能够在厮杀场上留下命来胜出的,都是有能力的人,无能之辈是留不到最后的。而且这未来弟妹人聪明,他很为小弟高兴的。 秦三郎想了想他大哥这话,点了点头,确实就是这么回事。未来弟妹聪明不挺好吗至少不会被人轻易算计了去。 “小六和吕家二姑娘合八字的结果是不是出来了”秦珩问。 秦三郎回道,“是的,听云娘说,结果很不错。娘看了也很开心。” 秦珩点了点头,“晚点我修书一封,和八字结果一起给吕家送过去吧。”亲自登门会显得他们秦家更重视这事,但心意更重要,没必要把所有的关系和实力都显现出来。 第62章 你大哥傻 第62章 翌日一早,吕颂梨派了人跑了一趟保定坊的徐家,告诉她姐以及亲家亲家太太,让他们近来小心一点出现在他们周遭的陌生人,看顾好孩子。 尽管吕颂梨觉得赵家在谢家的约束下,不至于如此没下限,但该有的防范还是要有的。其实大黎颇有魏晋之风,这也是约定俗成的,两家势力斗归斗,但尽量不涉及老小,毕竟谁家没有老谁家又没有小斗争失败了,一家老小受牵连,那谁也无话可说。但你斗争刚开始,专盯老小祸害,就不对。而且你能出手,别人就不能了 徐家老太太因为吕颂梨救了自家孙子一事,对她很是信任,听到她让人来传话,表示自己和家人一定会小心防范的。 京城之中,暗流涌动。 消息灵通的人家,都知道了赵彬的事,毕竟他是由庄户老农用牛车送回赵家的,不够隐秘。回到赵家之后,送进住处以及延医问药,中间的环节都没办法做到严格的保密。 大家都不是石头蹦出来的,都有父母兄弟亲戚,一个人知道了,他的家族姻亲基本也知道了。然后一传十十传百,变成长安城高门大户里皆知的秘密。 一时间,知道这事的长辈们一个个神色凝重,都勒令底下的小辈们最近要夹着尾巴做人,最好不要惹到吕家,特别是吕颂梨。 赵彬的惨状让众多平时在长安城就挺嚣张挺能惹事的纨绔们心有戚戚焉,一个个安静如鸡。其中郭艳等与吕颂梨交恶过的,更是被长辈们耳提面命。 加上大家都在屏息等待着赵家出手,一时间,长安城都平静了几分。 但他们这些少年少女,聚在一起时,不免偷偷地讨论起这事来。他们之中有不少人和吕颂梨有过接触,在他们的印象里,吕颂梨是一个跟在赵郁檀身边安静温和没什么存在感的人,和吕家其他人不同,性子也软和。 她是经过退婚和赐婚的打击之后,才变成这样的。 于是,一个个被长辈们约束的少年少女们不忿了。都怪谢家,放出了一个女魔头啊,害得他们不敢像以前那样随便浪。不对,都怪赵家才对,要不是赵郁檀硬要抢人家未婚夫,吕颂梨也不至于变得这样心狠手辣。 顿时一个个捶胸顿足的,恨得不行。 还有,赵彬这个讨厌鬼也是活该!这事不用想,一定是赵彬去找吕颂梨麻烦了,才被她给狠狠地收拾了一顿。 这很显然嘛,前有赵郁檀和吕颂梨这对好友闹翻,后有赵郁檀自戕,在赵彬眼里,可不就是他姐被欺负得很了吗以赵彬那护短的性子,千错万错都是别人的错,他肯定要去找吕颂梨麻烦的。 他现在看着确实惨,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赵彬这个人总喜欢不分青红皂白地维护他大姐,美其名曰护短。通常赵郁檀一难受,他就找别人麻烦。赵郁檀知道后,就会找那人道歉或者补偿点什么。姐弟俩经常这样干,搞得别人这气吞也不是,吐也不是,总之就是难受。 看看他如今的下场,不少受过他气的人都暗爽,让你横行霸道,现在好了,踏到铁板了吧 这日,吕家的大门一大早就被人敲响。 “谁啊”门房张大爷睡眼惺忪地走出小房子,挨着大门朝门外问道。 “是我,你家二少爷!”门外的人回道。 二少爷!张大爷一听,连忙将门打开,果然看到看到一人背着一个包袱站在初冬的寒风中。 “二少爷”张大爷眯着眼睛看向那人,有点不敢认,这——这—— “是我。” “真的是你,你回来了”张大爷擦了擦眼睛,不敢相信眼前胡子拉渣的是他们家那个爱干净的二少爷但声音确实是二少爷的声音。 “张叔,把你的嘴巴合上吧,我先进去了。”说完,吕明志旋风一般地往里面走去。 张门房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坏了,一下子太激动,忘了去内院通报了!希望二少爷靠谱一点,别把老爷夫人和二小姐吓着了才好。 自打前两日,吕颂梨把赵彬废了以后,吕德胜又开始了早出晚归的生活。 这日,早早出门的吕德胜和吕明志在主院通往前门的半道上相遇了,而且还是在转角处相遇的,双方都被对方吓了一跳! 哟呵!吕德胜吓得连退了两步,定睛一看,怎么有野人进家来了 天色还暗,吕德胜年纪上来了,加上看书多,视力远不如年轻时候清晰了。在这样光线不足的情况下,他只能模糊地看到一个轮廓,今日大风,吕明志头发被风吹得披散,加上杂乱的胡子遮住了半张脸,关键是他手里还拿着一根拐杖,就跟个野人差不多。 倒是吕明志认出他爹来了,连忙用两只手把吹得乱糟糟的头发往旁边一拔,露出他的半张脸,“爹,是我啊!” 吕德胜认出自家儿子的声音来了,“老二明志” “是我。” 吕德胜上前,将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然后嫌弃地道,“你怎么搞成这副鬼样子” 吕明志翻了个白眼,让他一个月没有刮胡子,没有换洗试试 接着他闷声道,“我和夫子在荆州,接到家里的消息和夫子辞别后,就拼命往回赶了,连赶小半个月的路。”在此之前,他们游经某处偏远山村时出了意外,行李丢失不少,当时已经有半个月没怎么换洗了。 吕德胜知道儿子和其他同窗一起跟随夫子在游学,估摸着他们的脚程通过驿站给他寄了一封信,把家里的事告诉了他,也没指望他能收到。没想到他恰好就收到了,然后人还赶了回来。 小儿子辛苦了,吕德胜先给他拍拍肩,也不出门了,带着儿子回去院子用早饭。 “爹,你怎么这个时候出门”吕明志看了看天色,今儿个又不是大朝,他爹往常这个时候都还在睡的。印象中,最近几年,他爹都没那么辛苦过了。一定是近来发生的事让他太操心了。 小儿子眼中的关切让吕德胜把到嘴的话咽了回去,算了,小儿子在关心他,只道,“最近有些事,要忙一阵子。” 吕德胜一回到正院,让下人给小儿子端上热水洗漱,他进了一趟卧室。没多久,蒋氏就和他一起出来了。蒋氏看到风尘仆仆的小儿子,很是激动。母子俩说了一会话,吕明志肚子咕咕作响,蒋氏让小儿子去客厅陪他爹,她则亲自去了厨房看看有什么好吃的,小儿子那样,一看这段时间肯定吃了苦头了,得给他好好补补。 热腾腾的食物端上桌,吕明志问过父母后,就不客气地开动了,说实话他这一个月吃的都不蛮好。 吕明志一边用早饭,一边一心二用听他爹讲这段时间家里发生的事以及家人的应对。 他是越听越惊奇,他二姐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他还以为自己是兄弟姐妹四人中,最像他老爹的那个呢。现在听着,反倒是他二姐行事作风更像他爹。 “你二姐这是开窍了。” 用他爹的话说,他二姐就是一个被前未婚夫耽误了的聪明人!不过不管怎么样,这是一件好事。要知道,他在路上还非常地担心她想不开。 “你还算有良心,你大哥就是个傻的。你二姐让他继续待岳家他就继续待着,他就继续搁那呆着了。”吕德胜不骂他别的,只骂他傻。 第63章 科学家呀 第63章 吕明志吞下嘴里的食物,抽空回他爹,“大哥就是一根筋,他回来也帮不上什么忙。”比如他,紧赶慢赶,最终还是晚了一步。而且大哥习惯了爹娘无所不能的样子,总以为二姐的事有爹娘在,肯定没问题的。 “话虽如此,但事不能这么做的。” 吕明志没说什么。人心都是偏的,他大哥诞下了自己的血脉至亲,重心肯定会转移到小家里。罢了,终归是亲人,不要太苛求,就当亲戚处呗,你怎么待我,我也怎么待你,公平。 算了,老大就是个憨的,脑子不太行,又容易信枕头风。吕德胜现在就希望以后老大夫妻两人不会后悔才好。因为他很确信他家小闺女将来肯定是有大出息的,老大不懂趁着这时候他家小闺女还没起来,和她搞好关系。 不过算了,他知道小闺女是个聪明人,而且心中自有一杆秤,怎么着都不会亏待老大一家,这就够了。儿女间的事,做父母的干涉太多也不好。 “你这样就很不错。”吕德胜拍拍小儿子的肩膀。 吕明志抬头,有些不明所以地看向他爹。 吕德胜没说别的,只道,“你二姐现在就挺好的,不惹事,真遇上事了也不怕事,做事很有章法。” 吕明志心说,那可不,赵彬啊,比他年长两岁,在长安城他们这些圈子里,也算得上是一个乖张阴鸷之辈,同一个圈子的人都挺怕惹到他的,另外还不能惹到他姐,不然他就像只疯狗一样,逮谁咬谁。 他二姐竟然将他收拾了一顿,不对,应该说是直接把他给废了,一点也没手软。偏偏还将赵家逼得有气出不了,只能选择在桌底下较量,不是厉害是什么 “你们在说什么哪” 吕颂梨在得知吕明志到家了后,就过来正院了。这会披着厚薄适中的披风从外面闲适地走了进来。 “二姐你来了,快坐。” 他爹没说错,他二姐这次真的是大变活人。她以前给人的感觉是安静文雅,现在则是明媚灵动,加上她原先清冷的容貌,如同冬日里在暖阳下幽幽绽放的梅花,给人一种冷暖交织的和谐感。 吕颂梨看着眼前这个小野人,眼中带笑,顺势就在他拉好的椅子落座。 吕明志是吕家最小的孩子,比她还小两岁,等再过两个月翻过了年,就是十四岁了。他出生时,她爹吕德胜已经混出了点名堂,吕家的光景已经大好了,人也没有那么忙,她爹经常带他,爷俩很是亲近。 “二姐,还没吃吧来碗饺子吧爹,这个是叫饺子吗”得到肯定之后,吕明志向吕颂梨极力推荐,“这个好吃。” 吕颂梨失笑,确实,好吃不过饺子,再没有比在寒冷的冬天里吃一碗热腾腾的饺子更美的事了,“行,那娘,麻烦给我来一碗饺子。” 其实古代早就有饺子了,是东汉时期张仲景发明的,最初名为娇耳,当时饺子馅里包着一些驱寒的药材,可以救治冬天耳朵冻伤的老百姓。 大黎的风土人情接近魏晋,饺子有,但并不普及。 上次去徐家看望她姐,回来的时候,亲家太太给送了好些猪肉,而且还都是猪身上最好的肉。回来后,他们一下子也吃不完那么多。她娘就想将之风干,做成风干肉,也好储存。 后世之时,饺子可是在她在日常食谱上的,在这里吃不到怎么行呢在她的口述和厨娘的努力下,厨娘用她带回来的猪肉包了一回饺子。 第一次做的时候,馅是她看着调的,白凇猪肉馅。猪肉选的是肥瘦两间的五花,剁成馅后用酒和野姜去腥后再搅拌待用。这里的白凇其实就是白菜,后世的白菜经过千年的驯化,清甜美味,这时的白凇,多少都带着点野菜的涩味,配以五花肉,特别美味。 吕明志吃了一大碗水饺,肚子里暖洋洋的,对这水饺也是赞不绝口。 荤素搭配的饺子,配以细白面,比肉饼等物更适合她爹娘两老食用。 她爹娘今年都四十了,也到了该好好保养的年纪。相对后世平均七八十岁的寿命而言,四十岁还正值壮年,但是古代的四十岁已经是日薄西山了。要知道古人的寿命是很短的,据统计夏商时期是十八岁,周秦大概是二十岁,汉代二十二,康代二十七,宋代是三十,到了民国是三十五。 人的寿命和饮食医疗环境等等都有关系,古代医疗技术的落后,战争的影响以及粮食供应的短缺,都影响着人口寿命。 这也是为什么原著里,秦晟二十四去逝,秦珩会悲痛,却并没有太多怀疑的原因。一是大家的寿命都短,二是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秦晟作为秦家军的主帅,要操心的事很多,打仗时更要身先士卒,寿命就更不长了。 她爹娘活了四十年,倒是看得很开,觉得以他们目前的身体,再活几年是没问题的,即便几年后死了,这个寿命在如今已经算不错了。 但是吕颂梨来自后世,后世的人平均寿命七十八,她当然不愿意吕德胜和蒋氏早逝。医疗这一块,她能弥补一点,另外的,以后她尽量让他们吃饱吃好穿暖、避免战祸,安享晚年。想来,应该能让他们更长寿。 她思绪百转,其实也就是一瞬间的想法。 吕颂梨的饺子端上来时,吕明志已经吃饱了,而吕德胜之前就用过早饭了,她是和她娘一起吃的。 吕明志坐在旁边和他们聊了一些游学上的见闻,说他们从豫州出发,经淮南郡到江州再到広州,広州做为折返点,途经长沙郡、武陵、荆州、巴东郡然后回到长安。 “南方的树木,在秋冬也不落叶的。” “听夫子说,広州所在的交州一带,我们这边最寒冷的时候,那边有时只需穿两件衣服就够了。” 吕颂梨暗忖,広州应该就是后世的广州吧。 蒋氏听得津津有味,很是新奇,“竟然有这样的地方” 吕颂梨一边吃一边听,吕明志说的是从北到南各地所处气候地带的不一样所造成的景观差异。 气候带是根据纬向分布特征而划分的带状气候区域,影响气候的因素有温度、气压、风雨等等。他们中国大概分布有赤道带、热带、亚热带、暖温带、温带、寒带等六个气候带,这些知识初高中地理有涉及。 吕明志和夫子的游学,从北到南再从南到北,走了两圈,也领略了不同的风光。 “我夫子还说,冬天,敦煌郡通常是戌时正(晚上八点)才会天黑,乐浪郡则是申时正(下午四五点)左右就天黑了。” “天黑的时间竟然相差了将近两个时辰” 吕颂梨心想,敦煌在甘肃,紧挨着新疆,乐浪在辽东,一个在最西边,一个在最东边,经度不一样,日出日落的时间自然就不一样。 吕颂梨发现,吕明志读的书很杂,比起经史子集,他对山川地貌日月星辰风雨时节这些大自然的变化更感兴趣。 记忆中,今年夏天,她娘生辰之时,他送给她生辰礼物很特别。还记得当时他将他们一家人都带到了假山处,然后他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让假山有了潺潺流水,接着,就在那里送了一道彩虹给她。当时他们一家子就像土包子一样,都惊呆了。 吕颂梨发现,她这弟弟是科学家的苗子啊,这可真是意外之喜。越看,吕明志越像她后世那两个堂哥,一看就是那种专门钻研技术的人才。她堂哥们研究的是中医国粹,他研究的是自然科学。不过研究哪个方向不重要,人才重要。 “我吃好了,小弟,你要不要先回去歇一歇等你休息好了,咱们一家子再好好说说话。”吕颂梨注意到他眼角微红,沁出了生理泪水了,想必人已经很困倦了。这种宝贝,当然得好好爱护了。 “对对,先去休息。”蒋氏也附和着道,刚才只顾着听小儿子说那些趣事了,竟没注意到小儿子的疲惫。 吕明志不好意思了,热食下肚之后,他确实困意上涌,只是一直强忍着打哈欠的举动。因为不止他们想他,他出去游学,一走就是几个月,也想他们了。所以一回来,就想借着说话的功夫,大家亲近亲近。这会家人让他先去休息,他就听话吧。 第64章 兑现承诺 第64章 吕颂梨那日说要请秦晟到酒楼去吃好吃的,自然要兑现承诺了。她询问过他之后,打听了近来哪家酒楼最热闹,最后在鸿升酒楼定了一桌席,还让他把刘二喜和陈金水等人叫上。 出门前,吕明志找了过来。 “二姐,你这是要出门” “是啊,有点事,要出去一趟,你过来有什么事吗” 吕明志笑了,“没什么事,就是我也要出门一趟,就想过来问问你有没有什么要带的” “我要去一趟鸿升酒楼见几个朋友,你出去做什么”吕颂梨随口一问。近日来,鸿升酒楼热闹得不同寻常,她想去看看,才把席面订在那里的。 这下轮到吕明志惊讶了,他连忙说,“二姐要去鸿升酒楼吗我也是。” 嗯吕颂梨挑眉,“有人约了你去鸿升酒楼” “是啊,是书院的一个师兄。他是我们白鹿书院的一个很优秀的学生,两年多前就通过了射策,正准备授官之时,可惜不巧,他娘意外去世,回去丁忧了。现在人在长安城,昨儿个意外巧遇,就约了我。” “你这位师兄听起来很不错啊,他叫什么名字” “他确实很优秀对吧他姓范,单名一个泉字。” 吕颂梨脑子思绪百转,这么巧的吗她弟才从巴郡回来,本身又是个技术宅男,回来后就出去过一次,这范泉消息挺灵通的。 再思及那范泉的履历,吕颂梨玩味地笑笑,父母逝,丁忧三年,这个时间点,正是准备复出求官之时哪。 “二姐,既然同去鸿升酒楼,要一起走吗” 吕颂梨摇头,“咱们分开走吧,毕竟不一定能同时回来,分开走方便一点。”而且她心里有某种怀疑,她要是跟着去了,不就打乱了对方的计划了吗而且她人也在鸿升酒楼,真有什么事,也能及时支援。如果没有意外,至于对方想干什么,等回头问问她弟弟就行。 于是没多久,姐弟二人一前一后地出发了。 吕颂梨下了马车后,带着人上了事先定好的包厢。 包厢在二楼,她刚到没多久,秦晟也到了。这是两人从平安镇田家回来后第一次见到,这算起来,已经有两三天没见面了。 他们从平安镇回来后,当天晚上就得了秦家送过来的合八字的结果,结果说他们二人一人八字官命相生,一人八字财官双美,两人八字相生相合,乃天作之合,日后必能相互扶持,安富尊荣。 吕颂梨来自后世,不怎么信这个,但两人的八字合出这么个好结果,也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 随着八字结果而来的还有一封秦珩的手书,信里表示秦家已知晓赵彬之事,今秦家人虽未亲至,但秦家愿与吕家共进退,如需帮助,不吝告知。 她爹拿着秦珩的手书,和她感叹,秦家如此表态,才是姻亲之间守望相助的样子。 她爹对于秦家没人亲自登门一点也不介意,他们都是很务实的人,包子有肉不在褶子上,秦家隐于暗处,更方便更灵活更有利。 吕颂梨有些哭笑不得,她爹特意和她说这个,显然对之前的谢家怨念不浅。 “瞧瞧,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吕颂梨一边给两人倒茶,一边示意他看向墙壁上挂着的菜单。 秦晟无语地看着她,她不会以为自己赴约就是真的想吃这一顿吧 “我喜欢吃鱼,其实猪肉、鸡肉、鸭肉和羊肉,只要做得好吃,我都喜欢。但最喜欢的还是鱼,唔,还有猪排骨,百吃不腻。”吕颂梨主动说起自己的喜好。 秦晟默默地听着,眼中若有所思,鱼吗她这句话就强调了两遍鱼呢,看来是真喜欢吃。 吕颂梨问他,“欸,我突然觉得我挺好养的。你呢喜欢吃什么” “都可以。” “我刚才说的你也喜欢”吕颂梨眼睛亮亮地看着他,“原来你也和我一样,很好养嘛。” 秦晟突然觉得这包间有点闷热,然后端起茶水就连喝两大口,喝完就站起身道,“我下去看看刘二喜他们怎么还没来。”说完也不等吕颂梨说话,就大步出去了。 吕颂梨眼中含笑,右手端着茶杯慢悠悠地喝着。 鸿升酒楼是一个长安城里很受诗书人欢迎的的酒楼,进出的人多以穿着长裰摇着扇子的诗书人为主,给人一种‘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的感觉。 刘二喜和陈金水带着两个兄弟来到酒楼门前,看着黑金色的雕花大门,低调中难掩奢华贵气,顶上的牌匾,巍峨醒目,进出往来的都是书生模样的客人,两人心中犯忤,手脚都有点不知道往哪儿放了。 幸亏未来六嫂体贴,派人在门口接他们。他们就拉着身边的兄弟,赶紧跟上。 杨路和高振波跟在刘二喜和陈金水身后,他们来蹭饭的。自打那日刘二喜和陈金水两人跟着六哥出城,回来后,他们对吕颂梨这个未来六嫂就一直溢美之词不断,说她为人亲和,没有架子,说六哥和她很般配等等,他们耳朵都长茧子了。 两人这般对吕二小姐如此高度的赞美,杨路和高振波非常好奇他们干嘛去了,可他们一提这个,两人嘴还挺紧,啥也问不出来,问急了,就说是给六哥帮忙去了。后来他们也就不问了。 他们上楼的时候遇到正准备下去接他们的秦晟,就又簇拥着他回到了包厢里。 “六哥,吕二小姐。” “不用客气,大家都坐下吧。”然后吕颂梨再次感谢那天刘二喜和陈金水的帮忙。 “吕二小姐太客气了,我们那天也没帮上什么,出力最多的还是六哥。”他们顶多就在旁边掠掠阵。 “这个我知道。”吕颂梨没多说,转而对秦晟说道,“阿晟,这些都是你的兄弟,你得帮我招呼好他们。” 秦晟看了她一眼,对上她一直含笑的眼神,扭头对刘二喜等人道,“大家都不是外人,今儿个都别客气,吃好喝好就是。” “对啊,现在你们点菜吧。” 吕颂梨和秦晟两人都这么说了,刘二喜陈金水几个就放开了。他们分别点了一些菜。 高振波:“上酒上酒!” “对对对,这个不能少!” 他们都听说过,鸿升酒楼的白玉泉酒是出了名的好,这次既然来了,就得尝尝。听到有人喊着上酒,他们也跟着附和。 刘二喜压着高振波,先不让上,然后偷瞄吕颂梨,他听说,也见过,好多人娶妻之后,妻子对丈夫喝酒一事都挺反感的,也不知道未来六嫂让喝酒吗 吕颂梨保持着微笑不变,吩咐一旁侯着的店小二,“你们店里最好的酒拿上来。” 想喝酒,那就喝嘛。小样,姐喝酒的时候你们还不知道在哪呢。再说,这里的酒和后世精酿的酒有很大的区别,首先是度数,另外就是颜色和口感。 后世的白酒属于蒸馏酒,都是四五十度的多,再不济也得有三十八度。而这时的酒属于酿造酒,且未经过蒸馏,度数低,也就四五六度这样,酒体比较浑浊,吕颂梨喝过,这度数就和果啤差不多吧。 古人一饮三百杯,和后世他们几杯下肚毫无醉意,并称好酒量。吕颂梨在后世时,需要应酬,酒量可不低。但现在身体不一样了,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喝。 店小二恭敬地道,“客人,我们店里最好的酒是白玉泉酒,请问你们要几坛” 吕颂梨问他们,“三坛够了吗”这里的酒,一坛有四斤,三坛就是十二斤,五个少年喝,平均每人能分到两斤半左右。点太多,不怕他们醉,就怕他们喝了个水饱。 “够了够了。” “那行,给我们上三坛你们白玉泉酒。” 第65章 阿晟大方 第65章 店小二下去后,高振波难免提起这白玉泉酒来。 “白玉泉酒是这两三个月新出来的酒,特别好卖,也不知道是谁家酿造的,专供鸿升酒楼,别的地方都没有。今天小弟我真是沾了大家的光有幸喝到两口,哈哈哈。”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吕颂梨将这事记了下来,等回头让人查一查这白玉泉酒的来历。主要是这鸿升酒楼在之前就引起了她的注意,而这白玉泉酒又专供鸿升酒楼,像是专门为他提升知名度一样。 很快,酒菜就上来了。 刘二喜率先拿起一坛酒,分别给秦晟和吕颂梨倒上之后,再给其他人倒了一杯。 吕颂梨注意到杯中的酒,酒体清亮,酒液带着淡黄色,轻饮一口,口感清爽,洒精度数也上来了,大概能有个十二度左右吧,难怪会受时人追捧。 接下来,吕颂梨坐在秦晟旁边的位子上,悠闲地吃着饭菜,由秦晟招待着刘二喜等人。 酒足饭饱之后,四个人勾肩搭背地走了。 秦晟有些懒懒地坐在椅子上,刘二喜几人不时地向他敬酒,他喝了不少,但可以看出他这会的状态是很放松的。 吕颂梨来到他旁边,微弯着腰问他,“阿晟,你没醉吧还清醒着吗” 秦晟抬眼看向吕颂梨,慢吞吞地说道,“我没醉。” “那我和你说件事” 他缓缓点头,“可。” 吕颂梨从怀里取出那份上阳郡一百顷的地契,她把这份地契拿给秦晟。 秦晟接过之后,看了好一会,才疑惑地道,“这是地契,哪来的”吕家人口简单,除了偶尔会回一下老家之外,几乎不怎么出长安城,吕家也不可能跑到上阳郡那么远去买地。 吕颂梨也不瞒他,直接将地契是谢家的赔偿一事说了。 说实话,她对谢家给的赔偿还是比较满意的。不过她才不感谢谢家,她感谢她自己,多亏了自己那么努力,才让谢家不得不大出血一回。 如果她为了自身名誉,对救谢湛造成的后果一直遮遮掩掩,没有将之在太后娘娘和几位皇妃跟前暴露出来,按她估计,谢家最多就愿意给个一万两。 毕竟朝中五品嫡女的一副嫁妆也就在五千到八千两之间,更别提她只是嫡次女,这还是家境殷实的官家才能给出的嫁妆,要是落魄一点的五品官,这嫁妆还得往下走。在不知道她为救谢湛失去了生育能力的前提之下,谢家愿意补偿一万两,足够他们家备两副嫁妆的了。任谁听了,都会都觉得谢家做到位了。他们吕家就得吃下这个闷亏。 还有,俗话说,上赶着不是买卖。其实他们吕家就有了退亲的想法,谢家亦然。但他们吕家一直按兵不动,她硬生生地按捺住将谢湛立即甩出去的想法。因为如果是他们吕家上门要求退亲,不止正中谢家下怀,谢家一定不会愿意给太多赔偿。顶多所给的赔偿能让两家面子上过得去而已。 可以说,这笔赔偿,有大半是他们吕家自己努力搞到手的。 秦晟只听到谢家给吕颂梨的赔偿是一百顷上阳郡的地,以及一万两银子。这会的他脑子短路,根本没有想到这地和银子是吕颂梨点名要的东西。如果他清醒一点就会想到,吕颂梨不是那种愿意吃闷亏的人,如果对赔偿不满意,谢家绝对无法轻易摆脱这桩亲事。 “真小气。”秦晟咕哝。 吕颂梨挑眉,她估摸着秦晟是有点醉了的,他不管是说话或者思考都慢了半拍,只是面上不显,让人看不出来。所以他应该是误会了什么。 但她也不解释,任由他误会,甚至还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附和他,“确实挺小气的。他不如我们阿晟大方。” 吕颂梨跟着他一起诋毁谢湛这个前未婚夫,良心一点也不会痛。 秦晟点了点头,心说,他大方。 吕颂梨给他倒了一杯茶水来,轻声交待他,“这地契你拿去,找人换几次手,交到信任的人手里,明面上最好不要和秦家有什么牵扯的。” 这片地需要化明为暗。这算是她留下的一个后手,如果秦家能避开流放的结局,这个后手启不启用无所谓。 秦晟看着手里的地契,满头问号,这是给他的这就给他打理了 情况好像有什么不对,不是说夫妻之间通常都是男主外女主内,然后,他在外头打拼,搞回来的战利品上交公中一部分,剩下的交给妻子打理,两人共同打理好小家的吗 喝完酒的他,有点呆,反应没那么迅速,头顶的呆毛都竖起来了。 吕颂梨这才注意到,他的头发竟然有部分天然卷,通常天然卷都不老实! 吕颂梨感觉自己的手有点痒,她死死压住,真是要逼死强迫症了! 半晌,他才反应过来,不对不对,情况怎么反过来了 看他醉眼朦胧,却还努力让自己清醒的模样,吕颂梨说,“别想了,别为难自己了。” 听了她的话,秦晟果然停止了挣扎。 “这个收好。” “哦,好。”他呆呆将地契收到自己腰封里,潜意识里还是信任她, “来,喝点汤。”吕颂梨刚才交待守在外面的墨冰和酒楼再要了一道甜汤。 喝了半碗汤的秦晟似乎清醒一些了,他当时就说,“我,我也要和你说一件事。” 吕颂梨停止了给他舀汤的动作,“你说。” 秦晟一本正经地道,“赵家在派人到各大药铺打听伤药和止痛药,并且买了不少。” 吕颂梨一听就知道赵家是在打听她那天给赵彬撒的麻药粉,“放心吧,他们啥也打听不着。” 秦晟一听,果然就放心了。 吕颂梨发现了,他对她挺信任的。俗话说,酒后吐真言,他酒后的态度很能说明问题了。 秦晟喝醉了,喝了半碗甜汤之后,竟然微微打起盹来。 吕颂梨发现他向来习惯独来独往,不喜欢带跟班或者小厮长随之类的。 吕颂梨不放心就这么让他回去。赵彬恨她,估计对他的恨也少不到哪去。没有机会伤害到他就罢了,有机会肯定不会放过的。 而且她没打算这时候走,干脆就在鸿升酒楼里陪着他,等他醒了酒再说。 因为秦晟不知不觉地就睡了过去,吕颂梨让人取来她备用的披风,给他搭在身上。然后吕颂梨安排了一个人守着他,自己则踏出了包厢,来到二楼的廊道上,从这里,可以将楼下大堂的热闹尽收眼底。 第66章 辩论擂台 第66章 最近的鸿升酒楼是真的热闹,大儒张雍和联合了另外两位德高望重的书院山长,借鸿升酒楼这个场地举办了一场辩论擂台赛,参赛之人可以是各大书院的学生,或者有名望的读书人。 这场辩论擂台赛甚至喊出了‘辨是辨非,辩天下公理’的口号,口号喊得很响亮。 吕颂梨出来得巧,今天的辩论擂台赛刚开始。 “这个范泉可真厉害,这是他守擂的第五场了吧” 吕颂梨听到范泉两字,她凝神往楼下站在台上穿着深灰色直裰的书生样男子看去,只见他整个人站得笔直,从容地看着对面的对手。 另外,她还看到了她弟弟吕明志,只见他站在台下,静静地看着台上的范泉。 “已经辩过‘人性本善人性本恶’。” 有人开始历数这几日辩过的辩题。 “成家立业,孰先孰后。” “忠孝能否两全。” “知难行易,知易行难。” “这一场要辩的是,‘以成败论英雄,可否’” “是的,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守得住。” 吕颂梨听着,这短短两三日,已有了四五个辩题,而且每个辩题都还挺有深度和关注度的。 “是的,每日两场,可不容易。关键是每场他都胜了,真是厉害。” “确实厉害,要知道,他面对的都是饱读诗书的有识之士。” “鸿升酒楼这个辩论擂台举办得好,我觉得这比说书的好听。” “辩论的角度清奇,有让人耳目一新之感。” “对啊,你们是不知道,刚听第一场时,我真是惊为天人啊。后来的三场我也一场没落下,听完后,我真真的感受到什么叫‘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很多以前疑惑之处,都有了答案。” “对对,每听一场,都令我等茅塞顿开啊。” 听着这些议论,吕颂梨就知道,甭管这称赞声里面有没有托儿,这场辩论擂台至少明面上是很热闹很成功的。 吕颂梨靠在栏杆上听了一会,觉得这范泉还算言之有物,他对面的对手不如他,学识不他扎实,言辞不如他犀利,她还想再听一会,墨冰就过来告诉她秦晟醒了。 于是吕颂梨没再往下听了,转身去了包厢,走的时候,嘴角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小睡了半个时辰这样,秦晟就醒了,但他仍继续躺着没睁眼。 这段时间秦晟挺忙的,他毕竟也是城外三千营的云骑尉,日常的训练得保持。还有,他们的婚期很紧,他娘带着人忙得团团转,甚至连大哥续弦一事都推后了,他自然得抽时间给他娘帮忙。 另外就是留意谢家和赵家的动静,他能感觉到赵彬对吕颂梨的恨意非常深刻,他知道,赵彬和赵家肯定是要报复回来的,甚至不用想,吕颂梨都是首当其冲的一个。 这会,他已经完全清醒了,他喝醉后的记忆都还记得,腰封里的地契也在提醒他那不是梦。 他那未婚妻一出手就是一百顷的地契,态度看着稀松平常,像是给了一篮子价值普通的鸡蛋。但因为他去过边境,对那边的地价是知道的。上阳郡的土地,虽然不值什么钱,但架不住地大啊。一百顷,少说也能值个两三万两。 这么大一牌地,她说给就给了,就这么信任他啊 一时间,秦晟心情很好,同时心中暗暗道,这事他定会办好的。 吕颂梨进来的时候,发现他正喝着茶水。两人没再多说什么,人多,秦晟护着她下楼回家。 两人男俊女俏,下楼时,碰到的人难免回头多看两眼。 穿过大堂,往大门走去。 这一幕恰好被二楼包厢的谢湛看到了,他先是一愣,然后眼中尽显意外。接着,他招来掌柜的,才知道秦晟和吕颂梨两人今儿个在鸿升酒楼请客,请的人还是四个长安城的游侠儿。谢湛垂眸思索,这是巧合吗如果是特意将席宴安排在鸿升酒楼的话,那他们未免太敏锐了。 “阿湛……” 谢湛回过神来,转身看向赵郁檀,“怎么出来了” “你出来那么久,我以为发生什么事了,就出来看看。” “没什么,外面人多混杂,我们进去吧。” 秦晟将吕颂梨安全送回到吕家,才打马离开的。 吕颂梨回去后,给陈荣拿了银子,交待他出去收集这几日鸿升酒楼辩论擂台上上去过的书生们的过往以及他们所辩论的内容,那个范泉的资料,是重中之重。 “我爹回来了吗”吕颂梨一边卸掉头上的珠钗发饰,一边问道。 “老爷是回来了,回来有半个时辰了。” “行,一会我去正院。”她爹最近都是早出晚归的,有时是去市集淘换东西,有时是去宫中伴驾,真是辛苦。 在吕颂梨眼中很辛苦的吕老爹正趴在榻上,享受自家夫人的按捏。 吕德胜趴在榻上,在蒋氏的揉捏下,小睡了片刻。等他醒来时,感觉身体松快了不少。他这几日早出晚归的,要说辛苦,也还行。即便没有赵彬的事,他也是要进宫伴驾的,毕竟皇上和他的感情要维护好啊。最近只不过是勤快点,用心点罢了。 吕颂梨在自己的院子换了身常服之后,脚步轻快地往正院走去。 她想她大概知道谢赵两家他们想出什么招了,他们真的想替康成帝换把刀啊,推测到这点的时候,她甚至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自己的预判那么准的吗她预判了他们的预判 不过,对方也很厉害了,也不知道是哪位高人想出来的。说句自大的话,如果她没来,她爹不一定能扛得过他们这一波攻击。但她要是不来,可能吕家也不会有这一劫。所以,这是一个悖论。 他们的计划是通的,擒贼先擒王,射人先射马,这比喻好像有点不太对算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直接弄倒了她爹,剩下的人,还不任由他们捏扁搓圆。 如今‘新刀’已经准备好了,戏台也已经搭好,接下来对方一定会将康成帝请出宫的。 第67章 范泉其人 等吕颂梨到了正院,将自己的猜测和她爹一说。 “范泉”吕德胜一拍大腿,怕就是这个了! “皇上知道这个范泉。”当时他还没怎么将这事放在心上,现在看来,还是大意了啊。 吕颂梨挑眉,范泉此人,这么快就上达天听了 蒋氏听了一会,见他们父女二人要在大厅里商议正事,没有移步书房,便拿着笸箩坐在大门外,做做针线,顺便给他们守着门口,防止偷听。 这时已是冬天,长安城的冬天已经很冷了,吕家几处住人的院子的走廊都挂上了草帘子挡风。加上她脚边还搁着一只火笼,所以坐在门口也并不感觉到很冷。 就在这时,陈荣将收集好的资料给送进来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吕颂梨吩咐的事又不难。再加上这本来就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举办的辩论擂台,范泉做为连胜四台的擂主,他的一言一行受到的关注也是所有人中最大的。他的辩言精彩,角度新奇,自然有人会将他的言行记录下来。就是整理成册需要一点时间,但吕颂梨父女二人并不介意看原始手稿。 吕德胜越看,眉头越紧皱。 吕颂梨看得比她爹快,很快就看完第一遍,再看第二遍,等看完时,她也就基本能看出来这里面的问题了。 “爹,你瞧,这范泉的辩词是不是有你早年的风格啊” 她爹属于诡辩那一挂的,弹劾别人时,不管是切入的角度和方向,都很奇诡,角度出奇不意,以正合,以奇胜。范泉像是吕德胜初级版。 “对,就是这个,他说呢,怎么看着这辩词不太对劲。”他一看的时候也觉得不对,闺女提醒后,才发现,原来是那扑面而来的熟悉感啊。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要不是他自己确实没收过弟子。范泉这和他如出一辙的怼人风格,他还以为这是自己的弟子呢。其实这些年也不是没人来投,但是吕德胜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下意识地不想收,他当初以为自己怕的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后来女儿和他分析过扳倒他最简单有效的方法,他就回过味来了,为什么自己当初很抗拒收弟子,因为他要是收弟子,并将弟子教出来,那是自寻死路啊。 “爹,这个范泉确实很不对劲。我们的推测应该是正确的。” 吕德胜也这么觉得。 这范泉在鸿升酒楼的辩论擂台上能有这样的表现,不管是模仿还是偷师,至少说明了这范泉对她爹的了解很深啊。而且要学她爹,总得有个模板吧。要知道她爹的资料可不好收集,时间跨度大。这范泉祖籍龙泉,龙泉乃长安城外的小城镇,他甚至都不是长安人士,范家也就是普通的乡绅世家。应该没这本事才对。 这些资料,真的越发印证了她的猜测。范泉这个项庄舞剑,意在她爹这个沛公啊。 吕德胜和吕颂梨正想继续商议,吕明志就进来了。 “爹娘,二姐,我回来了。” 吕颂梨招呼他坐下,然后问他,“明志,你了解你那个叫范泉的师兄吗” 吕明志脱口而出,“他聪敏博学,思辨能力很强,口才很好,学识渊博。” “还有吗” “他祖籍在龙泉镇,他家在当地还算有点名望。” 陈荣收集到的资料也提到了这一点。 “对了爹,二姐,范师兄说想来拜访爹。”当吕明志发现他爹和二姐听到这话都朝他看过来时,吓了一跳,连忙说,“不过我拒绝了。” 你个大喘气! 父女俩对视一眼,果然,这离他们的猜测又更进了一步。 “明志,你不是挺欣赏你那位范师兄的吗怎么人家要登门拜访,你还拒绝了呢” 吕颂梨能明显感觉到,吕明志在去赴约之前,明明很欣赏范泉这个师兄的。按理说,他这要求并不过分,她弟弟应该会答应下来才对。但是他并没有,所以她就有点好奇了。 他二姐这问题,他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其实师兄弟之间来往,前往对方家中拜访或者做客,都是很寻常的事,可吕明志也说不清为什么,就是内心很抗拒。偏偏对方一直纠缠,连续旁敲侧击问了几次,旁的人又跟着起哄,他就急了,反问了一句‘凭什么’,然后双方不欢而散。不过后面的,就不用说出来了,丢脸。 其实他性子算不上好,在某些问题上很较真的,在家人跟前收敛一点,在外面很少委屈自己。 、 听完她弟弟内心的想法,吕颂梨感叹,她这弟弟继承了她爹那野兽一般的直觉啊。她是抽丝剥茧,依靠冷静的大脑,分析出来范泉和那鸿升酒楼的不妥。而她弟,则靠直觉避开危险,这遗传有点厉害了啊。 吕颂梨不知道的是,在原著后面,原主死后,吕德胜发现情况不对,正收集好资料打算为她报仇时,这个范泉也出现了。她弟弟吕明志非常地欣赏这个范泉,而范泉也说他非常仰慕吕御史,想登门拜访,她弟弟就将他引荐给自家老爹。 原著里,吕明志就没有那么敏锐。这只能说是蝴蝶效应了。 父女俩接着讨论,吕明志没走,就坐边上,两人也没说什么,让他参与进来,就算只是听听也不错。 父女俩这时,就着之前她模拟她爹的政敌,给出的除掉他的办法,推测谢赵两家接下来的行动。 这两家将火烧得那么旺,吕颂梨预估,这准备工作已经差不多了,离他们出招很近了。 根据之前她给她爹提醒过的,她爹私下里已经和康成帝达成了初步的共识,不会升他的官,会让他一直在五品御史的位子上待着。 其实,康成帝真有心要给她爹升官的话,也不是不行,御史台御史大夫这个位子就很不错,依旧是御史,只不过品级上来了一级。 周承中要是知道,肯定会大呼,他这招谁惹谁了屁股下的位子就要不稳了。 想是这么想,但吕颂梨觉得康成帝不会这么做的。御史大夫是御史台的头头,她爹啥德行康成帝是知道的,朝廷有一个这样的御史就够了,再多几个,恐怕皇帝都要头疼了。 那么,对方想将她爹从御史的位子上移走这一步走不通了。现在他们要解决的,就是将谢赵两家预备好的‘刀’——范泉给解决掉。这一关就算是他们过了。 第68章 以理服人 吕颂梨发现陈荣送回来的资料里,还有接下来一期的辩题,对此,她也并不意外,毕竟给选手们准备的时间越充足,这擂台赛之间的你来我往就更精彩,造成的反响就越大。而且看到这个辩题,她有很强烈的预感,就是它了,太合适将矛头对准她爹了。 范泉既然是谢家和赵家为康成帝准备的新刀,那必然要让他亲自过目过的。如此,他们定会找个理由请他出宫。毕竟这台戏就是唱给康成帝看的,少了他,戏不成戏。 吕德胜也看到了,当下霸气地道,“你们放心,论和人吵架,不对,是论与人辩论,爹从来没输过。”在自己的专业领域里,他就是这么自信! 吕颂梨摆摆手,给她爹拍了个马屁,“爹,我自然是信你的,在和人讲道理这一块上,没人能比得上你。以理服人,是你的长项啊。” 这话中听!吕德胜摸摸自己下巴稀疏的小胡子,暗暗点头,小闺女说话就是这么好听。没错,就是这样的。他是个非常讲道理的人!遇上不服气的,他都是以理服人的。 “是的,谢家和赵家休想用范泉这人将我取而代之,他还嫩着呢!” 噗嗤!一旁的吕明志差点笑出声,他爹和二姐,说话怎么这么好笑,他爹对上敌人时,明明是个得理不饶人,无理搅三分的人啊。他二姐把他们爹美化成那样,认真的吗 蒋氏在一旁也翻了个白眼,他们父女俩人真的是一个敢说,一个敢听。 吕德胜和吕颂梨两人一起看向吕明志,两人脸上明晃晃地写着,咋滴,你有意见逼得他不得不收起脸上的笑。 等吕明志投降后,吕颂梨才说道,“只是爹啊,咱们不能落入别人的节奏里,被人牵着鼻子走。”让她爹去和范泉对喷,会让她爹掉身价的。以她爹大黎皇朝大喷子的身份,喷赢了也胜之不武,而且喷赢是应该的,喷输了就丢脸咯。 闺女这话有道理啊,凭什么他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啊! “那闺女你说,怎么办” “我有个更好的主意。” “什么主意”说实话,吕德胜有点好奇了。 吕德胜很容易就接受了他闺女的说法,然后顺着她的话往下。 如果后世的人在此,定要惊呼,吕御史,你女儿给你用了三明治话术! 范泉这是想越级碰瓷,欲踏着她爹的尸骨在皇上跟前表现,真是好大的野心,好大的胃口!搭理他才是给他脸呢,他们偏不给他这个机会!憋不死他! 想走她爹的路,让她爹无路可走小样,再修炼个五百年吧。 “咱们这样……”吕颂梨往吕德胜方向挪了两步,然后低声把自己的主意说了出来。 其实这一计,就和娱乐圈那样,某个人很有特色,刚出道就有火的迹象,公司想签你,你不肯。他们就会找一个和你相似的人,和你抢资源,尝试着将你替代掉。要是正主下场和他撕,那就太掉份了。 蒋氏只见自己丈夫和闺女两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小闺女一直说,丈夫不时地点头。她摇头失笑,很少见到父女间有感情这么好的。 这一日,又是大朝日。 吕德胜来得不是很早,他到的时候,御史大夫周承中已经在偏殿统一御史台各御史的意志了。 他进来的时候,周承中将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眼睛落在他那身旧官服上好一会。 吕德胜没理会他,依旧如往常那样,坐在他们最边上。 周承中动员底下官员的时候,朝他看了两次,眼中有着怜悯,像是在可怜温水中的青蛙,锅底是熊熊大火,而锅里的青蛙在温水里一无所觉。 吕德胜撩起眼皮,回瞪了一眼!别以为他没看出来,他在等着看自己的笑话。 周承中和底下的官员们统一了意见之后,朝吕德胜走了过来,“吕大人,最近怎么没见你穿那身皇上专门赐给你的朝服啊” 吕德胜白眼都要翻上天了,“我穿什么衣服,关你什么事”他会告诉他,皇上赐给他的新朝服他穿了!就穿在里面他会告诉他,他今天穿了两套朝服,一里一外! 这是他的幸运朝服,他怎可能不穿!若非闺女一直叮嘱他要低调,要扮猪吃虎,不要打草惊蛇,他早就大喇喇地将新朝服给亮出来了,哼! 吕德胜,你是火山吗随时都保持着喷射的状态被他龇了一口,恰逢此时上朝的钟声响起,周承中只好悻悻然地拿着指点轻点他,摇头,“你——吕德胜,你啊你!” 上朝的钟声响了,不管这些官员刚才都在做什么,此时都偃旗息鼓,开始整理自己的衣服仪容,等着进入大殿上朝了。 他们刚站好,就听到一道尖细的声音高喊,“皇上驾到,百官跪迎!” 康成帝是阴沉着一张脸走到龙椅上坐下的。他昨晚因为沉迷修炼,没休息好,本想今日旷朝一日的,被人劝着起来了,心情很不好。 众臣跪下,高喊:“皇上万岁万万岁”。 “平身。”康成帝的声音硬绑绑的,没有起伏,明确地告诉底下的臣子,朕今天心情很糟糕,接下来的事,你们看着办! 魏自立第二句话喊道,“诸位臣工,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众臣:…… 能有资格上大朝的大臣,都是人精子,不是人精也没有傻的。所以众臣当然发现皇帝心情不好,但近年来,他上朝时,心情都很难有很好的时候,他们都习惯了。但今天就过分了,龙屁刚坐下,就已经想退朝了,这,这怎么可以 其中,以谢赵两系为首的大臣面面相觑,心里不免打起了退堂鼓,他们今天要一起举荐吕德胜升官的,现在还按计划行事吗算了,先看谢家那边是怎么做的。 如果谢家带头了就证明按计划行事,他们就硬着头皮上奏了。而且他们这是联合举荐,让皇帝给他的宠臣升官,他应该会很乐意才对,至少不会冲他们撒气吧。 “臣有本要奏。”最先出列的谢家一系的官员纪永清。 康成帝的心情本来就不好,待看到纪永清这张带着川字纹的老脸最先出列,心情更差了。 “爱卿何事啊” 大家的头低下来,都知道康成帝要是喊大臣是带着姓喊的爱卿,就证明心情尚可,要是不带姓,就说明他此刻对这个人很是不悦。 纪永清像是没意识到这一点,微弯着腰,然后恭敬地说道,“皇上,臣年老体迈,近些年来,常感精力不济,身体不适。前儿个老臣在家中昏倒,请了大夫,大夫看过之后,曾言老臣因操劳公务,身体亏空得厉害,并断言,若臣再不好好将养,恐会影响寿元。故而,老臣恳请乞骸骨,辞去大理寺卿之位,回家休养,望皇上允许。” 纪永清请辞像是一滴水溅入油锅!让几乎所有的大臣都懵了。 第69章 不能不赏 “纪爱卿,你乃朝廷肱骨,朕如何能缺得了你”康成帝说着挽留的话,拒绝他的请辞。 皇上,如果您继续对着纪永清纪大人喊‘爱卿’两个字,而非‘纪爱卿’,那您这话还可信一点。 “皇上,臣这身体,实在是有心无力了啊。”纪永清再辞。 康成帝再拒,“纪爱卿勿用担心,等下朝后,朕让太医前往纪府,给你诊治一二。你且安心做事。” 君臣二人玩起了三辞三拒的戏码。 “皇上,请允了老臣吧,老臣这把身子骨是真的不行了。”纪永清最后一磕头。 康成帝这次回答得飞快,“纪爱卿执意如此,那朕便允了爱卿之所求。” 如此一来,大理寺卿之位就空出来了,一时间,大臣们心思浮动。 这时,谢明堂出列,“皇上,臣推荐吕德胜吕御史升任大理寺卿。” 康成帝一愣,没想到,事情竟然这样发展他刚还在琢磨着,谢家将牢牢把持着的大理寺卿之位让出来是想干什么还想了,他们既然让了出来,那接下来,该让何人坐上去 “爱卿何出此言”上首的康成帝,微眯着一双老眼,盯着殿下的谢明堂看,谢家这是想干什么 这几日,吕爱卿进宫伴驾,已经将他女儿教训了赵彬一顿的事告诉了他。说了赵彬的埋伏和算计,也说了她小女儿的反击和报复。 就是反击力度大了点,这是吕爱卿当时的原话。 他见吕德胜脸色不太对,态度也扭扭捏捏的,就问了一句,这才知道了他小女儿的具体反击。 当时他听完后,忍不住嘴角抽抽。 吕爱卿当时连忙替他女儿告罪,他能怎么办当然是原谅他啦。康成帝很喜欢吕德胜这样有事不瞒他的感觉,这样的吕德胜让他觉得真诚又亲近。 可是,现在谢明堂在干什么吕二打了赵四,赵家和谢家是亲家,谢家不帮赵家找回场子,竟然反手还要送吕德胜升官 谢明堂两手握着笏板,微微躬身,恭敬地道,“吕大人有识人之能,且火眼金睛,明察秋毫,朝堂上有问题的大臣,在臣等没发现时,他就已经发现了,且将他们弹劾了,这何尝不是一种能力故而,臣以为吕大人适合掌管大理寺之职务。” 众大臣表情复杂地看着他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看你也挺有能力的,颠倒黑白的能力! 这时,吕德胜也震惊了。 大理寺卿,正三品,掌司法刑狱。 为了搞他,谢家和赵家竟然肯丢出那么大一块饼出来他们也太看得起他了!从正五品一跃到正三品,以为他听了就会忍不住不顾一切地往上扑吗 不过他们未免太小瞧他了,以为扔个大理寺卿的位子出来,他就会头脑发热了大理寺卿谁要谁拿去,奶奶个腿的,这是想累死他呀! 谢明堂的谢意一落,左右两边的官员纷纷附和。 “皇上,臣附议。” “微臣附议。” …… 吕德胜朝他们怒目而视,好哇,你们这些家伙,联手整我是不是有一个算一个,我记住你们了!都给我等着!一个个都别想跑!吕德胜的视线一一落在刚才举荐过他的人的脸上。 被他瞪视的臣子有部分莫名其妙,有问他心中惴惴,主要还是吕德胜这战斗力太强了。他们单个和他对上,都不是他的对手啊。希望这次谢家努力点,把他给解决了吧。不然这感觉太不好了。 恭亲王就站在他边上,忍不住低声劝他,“吕御史,你别这样,他们也是好心。” 吕德胜翻了个白眼,“真以为我是傻的,好赖不分” 恭亲王一愣,举荐他升官,还不好 “你啊,啥也不知道。”吕德胜好心地劝他一句,“赶紧找个地方站好,少说话,这一场你把握不住。” 听人劝,吃饱饭。恭亲王是个老好人,胆子也不大,听吕德胜这么一说,也觉得朝堂上情况不太对,立即找了个别人注意不到他的地方站好。 其余不相干的大臣则有大部分觉得谢家好大方啊,他们脑补了一个理由,谢明堂这么做的理由。这个大理寺卿之位就是谢家给予吕家的补偿,两家的婚约不能继续,但吕颂梨曾救了谢湛是事实,谢家补偿给吕家一个大理寺卿,这就说得通了。 他们会这么想,一切皆因谢吕两家退回庚帖,换回定亲信物,谢家并给予了吕家一大笔补偿,这事两家没有遮掩,但也没有大肆宣扬。吕德胜夫妇是不想提,而谢家有点自恃身份,没有主动去宣扬,但别人问起,也会说。另外两位见证人,都不是多嘴之人。以致于知道谢家给了补偿的人并不算太多。 这是信息差造成的误会。 这些有些消息不够灵通,或者不明所以的大臣忍不住感叹谢家的大手笔,然后又拿眼睛去看赵文宽,你的准亲家对前亲家那么好,你是怎么想的 赵文宽面无表情,让人看不出半点端倪。但他这样,很容易让人脑补他不高兴了。这样的反应是正常的,换了他们是赵文宽,他们也不高兴。 这些大臣城府还是不够深,些个别城府深的,已经发现了其中的端倪。 康成帝看到出列的那么多跟在谢明堂身后附议的大臣,问吕德胜,“吕爱卿,你怎么说” 吕德胜连忙表忠心,“皇上,微臣拒绝!微臣不敢妄想,也做不好。臣自知才疏学浅,品行浅薄,任五品御史已是侥天之大幸,以及皇上隆恩。臣其实一无所能,实在无法且无能胜任大理寺卿一职。” 马屁精! 谢明堂立即道,“吕御史不必谦虚。皇上,吕御史在五品御史的位子上也待了太久了,这些年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皇上可不能不赏啊。” 说这话时,其实谢明堂心累,他没想到给他升官而已,又不是拖着他去砍头,至于这么推拒吗要不是他们的计划只有寥寥几个知道,且他敢保证他们决不会泄秘,他都怀疑吕德胜提前得知了他们的计划! “是啊,皇上,不能让功臣寒心啊。” “吕大人这些年可是为皇上做了不少事啊。” …… 第70章 朕赏过了 第70章 贱人,一个个都想害他!但吕德胜现在没空和这些人计较,他更关心皇帝的反应。他现在就怕皇上为了他好,真的就让他升官了。 康成帝沉吟不语,似有动摇。 吕德胜见此,像是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皇上,你答应过我的!让我一直待在御史的位子上的!” 康成帝闻言,朝他看去,见他都急了,便抬了抬手,让众臣安静,“众卿不必再多言,吕爱卿这些年确实为朕分忧解难了,这些朕都记得。但他的功劳,朕已经赏过了。” 赏过了什么时候 联合的大臣们以为只是寻常的赏赐,还欲一起合力送吕德胜上去。但康成帝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他们目瞪口呆。 “朕赏了一枚免死金牌。” 皇上的话犹如一记惊雷,响彻大殿。 朝廷上,众臣只觉得耳晕目眩。 “皇上,你说什么了再说一遍。臣好像出现了幻听……”有大臣颤颤巍巍地提要求。 “众卿没有听错,朕确实赏了吕爱卿一块免死金牌。” 皇上此言一出,几乎全朝文武百官的目光都转移到吕德胜身上。 免死金牌啊,多少年没出现过的东西!皇上就给了吕德胜这玩意儿了!他何德何能何德何能!配赐免死金牌! 顿时,不少老臣对吕德胜怒目而视,这奸臣佞妄,也不知用了何法迷惑了皇上,让皇上赏了他一块免死金牌! 此时的吕德胜,整个人暴露在众人的刀光剑影之中:果然被闺女说中了,皇上坑人啊。不过一想到已经入手的免死金牌,他觉得自己又行了,然后硬生生地又挺直了背脊。这些人都是嫉妒!嫉妒让他们面目全非!一个个都好丑! 文武百官,心里酸得冒泡,皇上这心眼偏得没边了,他吕德胜何德何能 特别是一些老臣,憋气,心肝肺肾都憋得疼!皇上,你是眼瘸吗看不到微臣等人就看到了一个吕德胜 偏偏皇上已经赐下去了,又不可能收回。要是还没赐下次,他们还能反对一二,拦着皇上。如今只能道一句,皇上,您糊涂呀。不少老臣捶胸顿足,心中狂吼。 得知这一惊天噩耗,带头联合举荐吕德胜升官的谢明堂惊愕不已。 其余附和之人歇气了。 这会,谢明堂心里乱得很,没有做出下一步指示,那些附和的官员这会像是无头苍蝇,也不敢出声。 文武百官:谢明堂安静就对了。他要是再敢带头逼逼,他们就要撅他了,吕德胜想得了免死金牌又升官发财,美不死他! 但这些人安静了,吕德胜觉得自己不能安静啊。皇上那里这会估计也闹心,他得说点什么,替皇上解围! 刚才说到哪里来着谢明堂把他们谢系一派牢牢掌控的大理寺卿之位给让出来,然后带头举荐他上位。 这个饼他不能接,也不能给秦家,吕德胜的眼神落在斜前方的姚松闻身上,姚家向来和谢家不对付,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另外,姚松闻此人乃姚系的新生代,资历有,能力佳,就是因为姚系前些年不敌谢系,丢了不少朝堂上的位子,导致他目前不上不下的,都找不到合适的位子安放他,也是心酸。 这朝堂的位子,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的,重要的位子就更是如此了。姚系就是想抢,也得等机会,等对手有漏洞。嗯,就他了! 选定了人选之后,吕德胜估摸着此事应该有八成把握能成。他早就知道皇上对谢系一派死死掌控着大理寺早有不满,特别是这一任的大理侍卿纪永清,已经在上面太多年了,他早就想撤掉纪永清的大理寺卿之职了。但一动他,大理寺总是出事,激起民怨民愤,不管谁去处理都搞不定,非得用谢家举荐的人,才能让大理寺安稳。 由此可见,大理寺卿这个位子,可不是谁都能坐上去并且坐稳的,至少,他是不行了。他要是真应了谢明堂的话,别提他们还有‘范泉’这个后招了,就是没有,他也无法胜任大理寺卿这个职位。 废话,你一坐上去,下头一堆给你使绊子的人,谁能坐得住 这位子给了姚松闻就不一样了,姚家肯定会花大力气帮他坐稳的。谢家也休想轻易就将他赶下来。 思及此,吕德胜冷笑。谢家这是想拿着大理寺卿这个位子钓鱼,溜一圈,等对付完他,再让大理寺卿这个官位又回到他们手里 那他得教他们见识一下,什么叫肉包子打狗!或者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随便叫哪个吧,这不重要。反正意思就是,这个饼他们既然扔出来了,就别想捡回去了! 于是在这落针可闻的大殿上,吕德胜出列,“皇上已经赏过微臣了,微臣谢主隆恩!微臣不贪心,且自知才疏学浅,不足以胜任大理寺卿之职,但臣觉得中书侍郎姚松闻姚大人很不错,以他之能,足以胜任大理寺卿之职。” 天降馅饼! 吕德胜的话一出,姚松闻都懵了。 谢明堂也懵了,但他反应很快,“皇上——”他这会已经意识到情况危急了,他心里很着急。 但姚系一派的官员反应也不慢,立即有人出列,打断他未尽之言,附和吕德胜之言。 “皇上,微臣附议吕御史之建议。” “皇上,臣附议!” …… 姚系一派的人迅速舔饼!娘的,一块无主大馅饼,现在谁家舔到就是谁的!冲啊。 姚松闻也迅速地反应过来,既然饼都喂到眼前了,那他就却之不恭了。 他连忙站出来表忠心,“皇上,臣虽不才,但愿勉力一试。” 就这么简短一句,没有长篇大论,没有过分谦虚,杜绝了任何被人拿住话头产生的意外。 吕德胜心中点了点头,姚松闻不傻。 没见谢明堂在一旁急得团团转吗但凡他话里露出一点破绽,就会被人打蛇随棍上。 “行,朕允了,即刻起,你姚松闻便是新任的大理寺卿了。”康成帝也知夜长梦多。这大理寺卿的官位空着,搞不好谢家转头就弄了回去。现在先把姚松闻放上去再说,看看他能不能坐稳。这朝廷啊,讲究的还是平衡。 “谢皇上隆恩,臣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不负皇恩!”姚松闻将头一磕,这事就成了定局。 谢明堂眼前一黑,他们亏大了!人没算计到,反而丢了大理寺卿这样重要的职位。但是皇上没走,他完全不敢晕。 处理完这些,康成帝感觉到了疲惫,他往魏自立的方向看了一眼,魏自立立即懂了,上前高喊退朝。 康成帝一走,谢明堂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摇晃了一下,被他旁边的官员给扶住了,“谢大人,你没事吧” 赵文宽的脸色很难看,但他不便上前。 谢明堂摇了摇头,努力站稳,他最后看了吕德胜一眼,“我们走。” 顺利辞官后,仗着身体不好,在偏殿歇脚的纪永清得知新上任的大理寺卿是姚松闻而非吕德胜时,整个人一个踉跄,他此时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玩脱了!他的大理寺卿之位还能拿回来吗 此时最高兴的莫过于姚松闻了。他所在的派系也沸腾了,真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啊!在吕德胜最佳助攻下,姚家或成最大赢家,俗称今日最强捡漏王! 这一日早朝,康成帝了结了一桩多年心病,很满意。 姚松闻舔到一只大馅饼,姚系官员也很满意。 吕德胜有力地回击了敌人,削弱了敌人的实力,他也很满意。 第71章 入朝之事 第7章 康成帝一走,吕德胜就想偷偷溜走,身藏功与名。 奈何他刚想走,就被姚松闻眼疾手快地拉住了,“松闻谢谢吕兄刚才的仗义直言。” 吕德胜连忙把自己的手抽走,“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姚系一派的官员好些个见机围了过来。 “松闻兄,恭喜恭喜。” “姚大人,大喜啊。” …… 这么一围,就将吕德胜围在了中间。 以至于大臣们往外走的时候,都会经过吕德胜旁边。 这些大臣一个个经过吕德胜的时候,都忍不住往他那张老脸上瞅两眼,看看他是不是长了什么三头六臂的,能把康成帝哄得这样掏心掏肺地对他好。 特别周承中,忍不住在心里怀疑,同为御史台的御史,自己和他比,差在哪里 他们这是什么眼神他脸上又没长出花来。吕德胜恶寒。 这时,围过来的人和姚松闻道喜之后,顺势向吕德胜提出邀约。 “吕大人,朱雀大街街尾有一家烤肉很不错,一起去试试吗” “吕大人,犬子一直很仰慕你的才华,咱们晚上一起去喝两杯如何” “行了行了,别围着我了,你们该围的人是他!”吕德胜不耐烦了,他指着姚松闻,“都让让,我要回家吃饭了!” 这一个个的,别以为他看不出他们什么心思,不就是想让他多给姚系一派多弄点好处吗休想他会答应! 还是姚松闻看到他是半点也不想搭理他们,才道,“行了行了,咱们大家给吕大人让让。” 接着,吕德胜头也不回地走了,毫不留恋。 他那步子,迈出了六亲不认的气势。 姚松闻等人微笑着目送他离去,心中却想,这吕大喷子,真是不好接近啊。 这一幕,还是被宫人回禀到康成帝那里。康成帝听完后,点了点头,嗯,他这吕爱卿还是很懂事的。 他们看吕德胜的眼神友善极了,这吕大喷子,虽然常常一言不合就喷人,但有时候又真能处。 谢明堂管不了身后的热闹了,他此刻只想赶紧回家。然后,他在出宫门口回谢府的路上的一处拐角处被人拦下了。 看到拦他的人,谢明堂也是头疼,他连忙说,“纪兄,我已经让人去喊阿湛了,你放心,这事我们谢家一定会处理好,然后给你一个交待的。” 闻言,一直紧绷着纪永清才放松了些许,对,还有大公子!“那谢大人快回吧,我就不耽误你了。”说着,他让开了位置。 中书省官署 如今的谢湛在中书省任职,只是个中书舍人,是没有资格上朝的。 他一下值,人还没出官署,就有同僚来通知他,“谢大人,你还没走啊你家仆人正在官署外等你,像是有急事,你赶紧出去吧。” 闻言,谢湛点了点头,谢过同僚之后,向上官道别,“王大人,下官家中可能有急事,先走一步了。” 他的上峰摆了摆手,“去吧去吧。” 走出官署前,谢湛的心情都还很平静,但看到仆人脸上的急切之色时,他的心没由来的一沉。 仆人见了他,要开口说话,却被他一个眼神制止了。 等他上了马车,才将之召了进来问话。 听到仆人的禀报,谢湛差点站了起来,“失败了不可能!” 这条针对吕德胜的计谋他思索了将近一年,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在实施之前,任何人看了,都不觉得会失败!联合官员举荐吕德胜升官,又不是贬谪,这还不容易吗这都会失败他爹干什么吃的 详细的,仆人也不知道,谢湛也没再问他,只是催促马车快点儿走。 回到谢府,他直奔正院他爹的书房。这时,他爹果然在书房等他。 谢明堂一见到谢湛,就道,“阿湛,我们联合举荐吕德胜的事失败了,皇上不知何时赐给了吕家一块免死金牌!皇上和吕德胜一起拒绝了升官一事。” “爹,把早朝的事详细说一说。”谢湛整个人还算冷静。 见他这样,谢明堂也定了定心神,开始讲述早朝的情况。 谢湛没想到,竟然出了这样的变故!他那前岳父竟然是一个如此清醒之人么他竟然还有那等觉悟他并不觉得。排除这一点,谢湛很快就察觉到,吕德胜身边有高人,他不仅指出了吕德胜自身的弱点。而且还先他们一步堵住这个弱点或者说杜绝了这个弱点被人利用的可能性。 这相当于先预料到了他的计划,并且做出了针对性的防范!好厉害的人!这个人会是谁呢会是秦家吗秦珩不对,时间上对不上。这个人应该在吕德胜得到免死金牌之前就已经来到他的身边了。而那时,秦家和吕家关系应该还不是太亲密。再说了,秦家比吕家更需要一块免死金牌,如果他们有本事弄到,干嘛不自己弄,要帮吕家弄呢 很快,谢湛就将秦家给排除了。 谢湛没有往吕颂梨身上想,之前吕颂梨在赵彬一事上已经表现得足够让人惊艳了,他不以为她能做到那个高人所做的事。 谢明堂有点颓废,本来摩拳擦掌想大干一场,不料出师不利。 对他打击最大的,还是吕德胜竟然得赐免死金牌!真是好哇,这么大的消息,竟然被他吕家捂得死死的! 若说之前,吕颂梨的果断与狠辣,让他对吕家有了改观,甚至生出了些许的悔意。那这次,他是真真后悔了,心痛啊。吕德胜,你有免死金牌你早说啊!他们两家根本就不必走到退婚然后又各自婚嫁的地步!然后让秦家白白捡了一个大便宜! “爹,不必悔恨。”谢湛分析道,“吕德胜得到免死金牌的时间未必在以前,应该是近期得到的。” 嗯听大儿子这么一说,谢明堂心中的悔意方减少些许,但还是后悔的。如果当初他们谢家没有退亲之意,那么他们和吕家现在都仍是亲家关系,用点手段,完全能共享这枚免死金牌的。 谢湛刚才就想通了其中的关窍,那晚在未央宫,太后匆匆离去,怕就是那时吕德胜刚得手了免死金牌,莫怪太后娘娘如此失态。他将自己的猜测向他爹说明。 一听到这个,谢明堂更不好了,如此一来,这不就是他们谢家和赵家成全了他吕德胜吗 比起免死金牌,谢湛更重视站在吕家背后的那个高人,对方这走一步看三步的能力,让他很是忌惮。毕竟物是死的,人是活的,吕家有了那高人,想要什么,都不是难事。 要说谢湛不后悔吗后悔的,但他爹已经这样了,他再表现出后悔的情绪,不过是给他爹雪上加霜而已。 “后面的计划还要继续下去吗”谢明堂问,还有继续下去的必要吗 谢湛点了点头,冷淡地道,“继续吧。” “好,阿湛,我们还有机会对吗”捧杀捧杀,捧只是手段,后面的杀才是重点,吕德胜避开了捧又如何,只要他避不开杀招,一样会被他们剪除。 谢湛不语,机会是有,但是胜算微弱。他爹忘了吗,吕德胜得赐免死金牌,可见康成帝对他是如何的信重。 他之所以要继续计划,只不过是因为台子都搭好了,这戏也唱到了一半,怎能戛然而止而且范泉只不过是一枚小棋子而已,扔出去,也能验证一下他的猜测是不是真的。万一顺利,也正好把范泉此人安排到皇帝身边去。 “阿湛——” 听到呼唤,思考问题的谢湛抬头看向他爹,但看到他爹有些闪烁的模样时,他的心一沉,“爹,还有什么事吗” “那个,阿湛,我们家丢的是大理寺卿,而非大理寺少卿之位。”谢明堂略带心虚地道。 谢湛额头突然突突地疼,他爹啊!早在之前他就说,用大理寺少卿之位诱之便可!正四品的大理寺少卿之位,恰到好处。如果计划进行不顺利,那一个大理寺少卿,他们谢家还是损失得起的。 他偏自主做张,自大狂妄到拿三品的大理寺卿来做诱饵!这下好了,一直掌控在谢家手中的大理寺卿的官位,丢了! 姚家可不好对付!谢湛第一次感觉到心累。这时的谢湛终于深刻地认识到,一个家族不能有两个声音! 而且他刚才有一点没说,他爹临场反应能力也太差了,竟然被吕德胜和姚家抓住了机会。他爹这事做得太糙了!纵观全局,一旦发现事不可为,应该要及时止损的。他爹当时就应该及时向皇上举荐他们谢系的官员顶上大理寺卿之位! 谢湛开始考虑他尽快入朝之事了,他本来还想在中书省花上几年时间,好好筹谋经营,为谢系另开辟一条路出来的。现在,怕是不行了。 第72章 稀缺人才 第72章 早朝一散,吕家拥有一块免死金牌的事就传遍了官府之家。 秦家得到这个消息,都颇觉意外,只觉得吕家真是深藏不露啊。 但秦家听听就算了,没什么想法,毕竟他们秦家世代忠良,战战兢兢地守卫着边境,即便以后在打仗中犯了错,他们的军功也足够相抵,又没有那等大逆不道的想法,用不上这个。 “你那岳丈,厉害啊。”秦三郎的关注点和别人不一样。 秦晟点头,确实蛮厉害的。 秦珩在军中协助父亲统军多年,管理过大大小小的职务,深知适合自己能力的职务,才是最好的。自己擅长什么,才能在相应的位子上做得风生水起,比如他们这样亲家公。 秦珩虽然不在朝堂,但他看得很清楚,现在谢赵两家对他是捧,接下来就该是杀招了。面对他们的利诱,他自己不上当不说,还反手将他们的诱饵扔给了第三方,把谢家和赵家的计划搅和得一团乱。 秦珩将自己的解读和两位弟弟细说。 秦三郎想想这对父女近来打出的成绩,嘶了一声,这吕家父女怎么回事一个个厉害得不行。 同时秦三郎也很疑惑,这么厉害的儿媳妇和亲家公,谢家到底为什么不要赵家比吕家强在哪里就因为赵家乃传承多年的官宦世家,资产、人脉,人丁比吕家多吗 可是谢家本身也是世家,根本不缺这些,有是锦上添花,没有也无伤大雅。反倒是吕家父女这等人才,在大黎也难找出几个来,属于稀缺人才,和谢家简直匹配死了。 当然,吕家和他们秦家也很配就是了。 “你以后可得让着你妻子一点。”秦三郎拍了拍小弟的肩膀,他已经能预见,小六被他妻子吃得死死的一幕了,自求多福吧。 一个老狐狸,一个小狐狸,他家小六这是捅了狐狸窝吗 秦晟白了自家三哥一眼,天知道他脑子里又想到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一旁的秦珩虽然没说话,但他很期待小弟和未来六弟妹将来生的孩子。 吕家 吕德胜一回到家,再次受到妻子儿女的热烈欢迎。 小闺女小儿子请他上座,然后给他端茶递水,揉肩捏背,就绕着他一个人转。 喝着热茶的吕德胜心里美滋滋。 一旁的蒋氏看到丈夫那得意的脸,无奈地摇了摇头。 “爹,干得漂亮!”吕颂梨带着弟弟吕明志伺候她爹吃好喝好之后,就开始夸了。 她这声夸奖是真心实意的,不信,请看她真诚的小眼神。而且她爹是真的厉害,谢家想用重饵引她爹上勾是吧饵直接让人给你叼走吃掉!她爹这一出手,直接让谢家没了一个大理寺卿之位! 她爹这见缝插针见机行事打蛇随棍上的应变能力太强了。相比之下,谢明堂这个谢氏家主的应变能力比起她爹来就逊色多了。 闺女的惊叹,让吕德胜心中得意,他摸着自己下巴稀疏的胡子,翘起嘴角,“你废了赵文宽的一个儿子,为父自然不能太差。” 说完这个,他有些迟疑地说道,“就是我们家的免死金牌被人知道了。” “知道就知道。”吕颂梨不在意,太后知道他们家得了免死金牌,坚决不会允许它一直隐秘存于吕家,进而成为他们的保命符的,广而知之,这是迟早的事。况且,借此机会说出来也好,正好彰显康成帝的大方仁厚,不然这皇帝要不得劲了。 吕明志听到这个话题,先是一懵,他们家啥时候有免死金牌了等听到最后,发现自家还真的有免死金牌,然后就是惊叹,他爹牛逼啊,竟然在这半年时间里搞到了这玩意儿。 蒋氏看了丈夫和闺女一眼,将他拉过来,低声地和他说起了这免死金牌的来龙去脉。 吕明志:他爹说他二姐啥来着,开窍了依他看,他二姐这窍开得有点大啊! 吕明志这下知道了,如今他们家厉害的人不止他爹,还有他二姐!然后崇拜的小眼神再也不掩饰了。然后稍晚吕颂梨回晓风小院的时候,他还一路跟着。 他们一家人正说着话,陈总管就进来了,说姚家给他们送了东西——一个不大的红木匣子。 吕德胜单手接过,打开一看,发现姚家这次给他送来了一匣子珠宝首饰,数一数,有六件,匣子隔层还放了三千两银票。加起来,价值在五千两左右。他就帮忙说了一句话,给姚松闻争取大理寺卿之位开了个口子,姚家这算是大方的。 姚家给了钱,就不欠吕家人情了。姚家从她爹下朝后拒绝和他们一起喝酒便知晓了他的态度,那么他们家肯定得有所表示的。 吕颂梨觉得,如今货银两讫,挺好的。 吕德胜却感觉很稀奇。他以前是管杀不管埋的,所以也没什么人在事后给他送银子。 至于事前给他送好处,让他帮忙扳倒人的,他也一律拒绝了。他就是那浪荡不羁的风,除了皇上之外,谁的令都不想听。朝堂上,皇上让他喷谁他就喷谁,皇上没吩咐的时候,他想喷谁就喷谁,就是这么任性。 如此一来,同僚们都对他避之不及,自然没有什么人给他送好处的。 而吕家的银钱来源,除了朝廷发放的俸禄之外,蒋氏这些年利用手中攒下的银钱,拿去盘铺子经营的盈利,另外就是还有皇上不时的赏赐了。比起御史台其他那些拿钱办事的御史,吕德胜的进账不算多。 翌日,吕德胜就将这些带进了宫,全交给康成帝,然后眼巴巴地看着对方,一脸希望皇帝能赏他点儿的样子。 康成帝看了,点了点头,这姚家还算懂事,转头见了吕德胜那副模样,忍不住笑骂,“银票你就收着吧,朕还能缺了钱花” 吕德胜立即美滋滋地将匣子收入怀中,真是怎么样带进来的,就原样地带了回去,赚了! 第73章 挑拨离间 赵府 今天四少爷赵彬的院子难得一片宁静。 赵彬是知道谢家和赵家对付吕德胜的捧杀计划的,并且计划已经在铺垫和推进了,今天的大早朝就会发动第一波攻势,成功之后,再发动第二波攻势,再次达成目标之后,第三次出手,便是将吕德胜彻底地除掉了。 一想到不久之后,吕家就会灰飞烟灭,他就高兴。等吕德胜倒下,吕颂梨就没了庇护,他要让她生不如死!思及此,他露出一脸兴奋又狰狞的笑容。 今天第一波攻势很简单,赵彬知道计划都觉得没道理不成功的。因此赵彬今儿个心情颇佳,让侍女给他仔细敷上药之后,感觉到腿是一点也不疼了,然后怀着这样的心情,他陷入了沉睡,他甚至还做起了美梦。这也是自打他的腿废了以来睡得最好安稳的一次。 管事吩咐两位婢女仔细收好她们手中的药,才去忙别的去了。 赵彬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觉得自己这会意识有些朦朦胧胧的,隐约听到有人在说话,声音听起来像是伺候他的两个婢女。 “桃子姐姐,我们歇一会吧,这机会太难得了。” “好的,燕子妹妹,我这就来。” “你的脸没事吧”桃子关心地问了一句,早上两人伺候四少爷起床,燕子拧的帕子烫了点,直接被四少爷甩了一耳光。 燕子摇了摇头,“四少爷现在太难伺候了,以前还好,现在真的是太暴躁也太阴沉不定了。” 桃子叹气道,“那可不,自打四少爷腿废了之后,整个人其实都废了。”上次她因为给四少爷包扎时,四少爷疼痛起来,直接用手中的茶碗砸向她,幸亏她下意识地躲了一下,只划出一道口子,不然头都要被砸破了。 这会赵彬已经依稀清醒过来,听到两婢女说他闲话,心里恨得直咬牙。他一定会惩罚他们的,但现在,先听听她们还能说出什么话来,再给她们量刑! 两人沉默了一瞬,桃子又说道,“其实要我说,四少爷要不是为了替大小姐出气,也不会有这次的祸事。” “不是,大小姐受了什么气吗一切不都如愿以偿了吗”燕子不懂。 先前外头都传是大小姐先看上吕二小姐的未婚夫的,现在太后赐婚,可不就是如愿以偿了吗而且偷偷地说句心里话,毕竟是抢人家未婚夫,中间受点委屈不也应该吗 “是啊,我们是觉得大小姐没受什么委屈。但是四少爷不这么想啊。”桃子如是说。 燕子:“确实,四少爷见不得大小姐受一丁委屈,大小姐生个气或者落个泪,不管是谁对谁错,都是惹她生气惹她落泪的人的错。” “哎,四少爷人是好的,心也是好的,这次就是被坑了。” “桃子姐姐,为什么这么说啊” “你想啊,自打大小姐和吕二小姐落水之后,大小姐就没在吕二小姐那里占到过便宜。大小姐不就是故意让四少爷去替她教训一下吕二小姐的,大小姐以前没少这么干,只不过这回四少爷踏到了铁板。这个结果,连大小姐自己也没想到吧” 这话,让赵彬陷入了沉思,以前他在长安城时,确实是经常替他大姐教训那些不长眼惹了她的人。他年纪小,下手没轻没重的,别人也不好和他计较。加上他大姐知道后,也会给他收拾烂摊子。 “不是啊桃子姐姐,大小姐自己面对吕二小姐都接连吃亏,她怎么敢让四少爷去找吕二小姐的麻烦不怕四少爷吃亏吗我觉得不一定是大小姐的意思吧四少爷毕竟是她兄弟,她肯定不愿意四少爷出事的。” “我刚才说了,大小姐自己也没料到这个结果。但我还是觉得,这件事,大小姐必须得承担主要的过失。”桃子语气带着讽刺,道,“直接说,大小姐肯定说不出口,但她有一个贴心大丫环啊。你想啊,以前哪次大小姐心情不好,吃了亏,受了委屈,不是红豆替她抱不平的不用想,这次也一定是大小姐身边的红豆挑唆的,以前不也这样吗大小姐啥也不用说,四少爷知道后,自然就会替她出头了。” 砰!赵彬听不下去了,直接将床上的枕头给扔在了地上,然后大声喊人,“来人,来人,将门外那两贱婢拖下去给我打死!” 随着他的呼喊,院子里的小厮婆子都冲了进来,有人直接将桃子和燕子压到他跟前,人给死死地按住了。 赵彬大喘着气,怒视跪在他跟前的两婢女,眼中喷火,这两贱婢,休想挑拔他和他姐的关系!疼痛扭曲的左腿,让他脸色阴沉又扭曲。 “四少爷饶命啊!” “四少爷饶了奴婢这一次吧!” 桃子和燕子哭喊着求饶。 罗氏匆匆赶来,让人将她们先押下去,她想安慰一下儿子,但赵彬不让她进屋,他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 罗氏只好先去处理那两个婢女的事,不过在此之前,她派人去将大女儿请过来。 “夫人,真的要打死她们”管事指着被堵了嘴,流着泪的两个婢女。 对于说儿子闲话的贱婢,罗氏也恨,这两贱婢,有何资格议论她儿子亏她之前将她们挑出来,想着如果她们伺候得好,抬她们给儿子做妾也不是不可以。但没想到这两贱人竟都是碎嘴子! 但罗氏也发愁啊,打杀了两贱婢事小,可儿子如今废了一条腿,若还想成亲,就不能让他这么干,不然这名声传出去,谁还敢嫁给他 但不打死,不代表就放过她们了!“将人拉下去,杖责三十,然后发卖!” 屋子里,赵彬还是怒意难平。 尽管他一个劲地自我安慰,让自己尽量别去相信那两个贱婢说的话,但当下人回报,说他姐来看他时,他却找了个累了的借口没有见她。 令赵郁檀失望而归。 罗氏听到儿子连大女儿都不见,惊觉事大了,他不会信了那两贱婢的话了吧她回去看儿子,他倒是没有拒绝见她。 “娘,人处理了吗” “放心,人我已经处理掉了。” 赵彬以为他娘已经按他说的,将那两个婢女给打死了,脸上难得得露出了一点笑。 现在赵彬的脾气阴晴不定的,而且还狂躁易怒,罗氏不敢和他说真话,只能含糊其辞。 听到这话,赵彬相信了,也放心了。他并不知道,那两个婢女被送到人牙子手上之后,很快就被人买走了。 第74章 天价麻药 后来这事还是被新来伺候他的婢女‘不小心’说漏了嘴,赵彬很是发了一场疯。 罗氏接到消息匆匆赶来,先是狠狠地瞪了一眼那说漏嘴的婢女,让管家拖下去处理,再去安慰儿子。 等她和赵彬解释,一切都是为了他好,吧啦吧啦的。 一听到娶妻生子这几个敏感字,赵彬更疯狂了,他这样还能娶到什么好的! 不过这是后面的事了。 这会,罗氏还在发愁怎么开解儿子,“彬儿,你大姐……” “娘,我知道的,我不会受她们挑拨的,你放心。”赵彬说着,脸上露出一丝痛苦之色。 罗氏瞬间忘了要劝说的话,“你怎么了可是腿又疼了药呢” 一旁伺候的嬷嬷连忙将药取了过来。 罗氏让出位子,“快给他上一些。” 等上了药,赵彬因为不疼了,整个人都放松了。 上药的老嬷嬷犹豫了一下,对罗氏说道,“夫人,药快用完了……” 罗氏正想说,用完了就买,但一想到这药的价格,就忍不住皱眉,“怎么用得这么快” 老嬷嬷低头,卖药的说这药一天用一到两次就罢了,但四少爷经不住疼痛,一疼就用,一天用个三四次也是有的。不经用不是正常的吗 “还能用几次” “一次”迎着主母不虞的眼神,老嬷嬷迅速改口,“两次也勉强可以。” “拿银子再去买一瓶。” “夫人,二房那里……”老嬷嬷为难,短时间内为四少爷花费了这么多银子买药,公中已经很有意见了,罗氏是当家主母没错,但也不能不考虑家中其他人的意见。她有预感,她今天要是再去账房支钱,二房知道了,肯定要闹起来了。 想到二房,罗氏也头痛,“算了,这笔钱走我的私账。” “奴婢知道了,奴婢这就去办。” 罗氏想和儿子说,药贵,让他省着点用,但看到儿子难得平静下来的样子,也不忍心了。 赵彬从发呆中醒来,问道,“娘,爹还没回来吗” 罗氏看了一眼天色,心中估摸着,早朝早就散了吧这会老爷应该到家了才对啊。 她的心莫名地一跳,让她想起先前赵家被吕德胜弹劾的那一次,老爷也是下朝后久久未归。她摇了摇头,觉得自己这想法有点不对,但心中那不祥的预感怎么都挥之不去。 “夫人,夫人,不好了,不好了。”随着一声焦急的呼喊,一个中年男子急步走了进来。 进来的人是赵文宽的长随,他出现在哪,就证明越文宽人在哪。 罗氏看到来人,立即起身,“马铁军,可是老爷回来了” 老爷回来了,但也快把书房给砸坏完了!“是的,夫人你快去看看吧。” “行,我这就去。” 马铁军刚想跟上,就被赵彬叫住了,“马叔,我爹回来了” 对上四少爷希冀的眼神,马铁军委婉地道,“是的,回来,但人可能不太痛快。”但他知道的也不多,都是听退朝出宫的大人们聊天,知道了些许。 不痛快为什么赵彬没往计划失败方面想。稍晚,他就知道了。他们的捧杀计划失败了!吕德胜没上当,吕家还藏有一块免死金牌!谢家损失了一个大理寺卿之位!赵家损失了什么他不知道,但损失肯定不小。谢赵两家是姻亲不假,但他们赵家肯定拿了资源换谢家出手的。 这么惊艳的三步计划,竟然一开始就失败了,怎会如此难道真的是老天爷都站在吕家那边满心地期盼,换来这样一个让他无比失望的结果,他不能接受! 砰,赵彬一个拳头狠狠地捶在床榻上,低吼,“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不长眼!” 然后,怒极攻心的赵彬,自己将自己气晕厥了!赵家的后院又是一阵人仰马翻。 吕颂梨刚回到晓风小院,就看到陈荣已经等在那里了,红光满面神采飞扬的,像是遇上了什么好事。 吕颂梨看了吕明志一眼,吕明志知机地道,“二姐,我去书房看书可以吗”他今天就想当个粘人的小尾巴。 “去吧。” 吕颂梨话音一落,立即就有人下人上前给吕明志领路,然后上茶点。 吕颂梨领着陈荣去了客厅。 陈荣一进来,就高兴地说道,“二小姐,咱们今天的药又卖出去了一瓶!这是银票。” “那挺好的。” 冰墨上前接过银票。 陈荣:“就是今天赵家来买药的人抱怨药太贵了,问能不能便宜一点。” 吕颂梨拒绝,“不能,就三千两一瓶,爱买不买。”一旦她松口降价,不管降多少,对方都会觉得贵。 先前从秦晟嘴里得知赵家要四处打听止痛药的时候,吕颂梨就知道他们应该是在找麻药。 有钱不挣王八蛋,她当时就想用麻药从赵家那里弄点钱。于是,她弄了一瓷瓶,交给陈荣,让他找人乔装好后,高价卖给赵家的人。 她这瓶药是特意加工过的,里面除了必要的成分之外,还添加了一些中性药材,不影响药性,就是混淆视听的存在。这些药材全部都磨成粉。即便赵家拿去分析,也很难分析出来。 其实这个方子,如果有时间的话,她更改几味药,制成膏状的话,以治疗腿疾方面会更好。 而且她说的高价是真高价,一瓶卖他个三千两,一口价,不要就拉倒!反正她就是要趁火打劫,咋滴吧! 陈荣还记得当初二小姐把他叫来,让他去卖药的时候,说一瓶药要卖三千两那场景。 三千两本来很随意地握着瓶子的陈荣,立即换成了双手捧心的样子,这一小瓶值两千两呢,万一不小心摔坏了,把药粉散了,卖了他都不够赔的。 他当时再三确认,真要卖三千两一瓶吗 二小姐当时还安慰他,说这药价格是有点高,但应该能卖得出去。 他当时心里还吐槽:这小一瓶药卖三千两,那不是高价,那是天价! 因为说是一瓶,其实就是巴掌大的瓶子,里面有多少药粉可想而知,能用几次,也可想而知。 他拿着药一边往外走一边想,二小姐心挺黑的,这么一小瓶药粉,就卖赵家三千两,还坚决不降价,一两都不降。难道就不怕赵家嫌贵不买吗 第75章 这是双赢 陈荣真心觉得这药应该卖不出去的,这么一小瓶药粉,赵家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会花三千两来买!但是二小姐的吩咐他又不能不去做。 后面他找人,换了几次手,赵家面对如此高昂的药粉,在试过效果之后,还是咬咬牙买下了。 拿到钱之后,陈荣整个人恍恍惚惚的,真卖出去了这么天价的药! 当他将银子拿回去交给墨冰时,吕颂梨一点也不意外。 赵彬那伤她是知道的,三次重创,决不可能好得很快,在痊愈之前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都要承受着疼痛的折磨。 她不怕赵家不掏钱,即便赵家人心疼钱,赵彬也不会心疼的,他只会想着如何缓解自己的痛苦,赵家不掏钱,难道他一个嫡子,还没有点私房吗 今天是陈荣卖出去的第四瓶药,前前后后才多久,就拿回来了一万两千两银子! “二小姐,你这招放长线钓大鱼太厉害了。咱们一小瓶一小瓶地卖药,竟然卖了这么多银子!”是的,陈荣这会觉得这几千上万两真的只是高价,而不是天价了。 面对陈荣如此盛赞,吕颂梨倒显得平常。这是她一开始就制定的销售方案。为了卖这个药,他们自己不出面,找人出面,每交易一次,就换一次人,打一枪就换个地方。 她想,这么一轮下来,怎么着都能从赵彬手里榨出来个一二万两吧即便赵家最后猜到麻药是她的又怎么样她把话放在这里了,只要赵彬用过一次,次次都得用它! 至于陈荣的脑补,说她这是放长线钓大鱼。她能说自己一开始的时候,是想做那一锤子买卖的吗一锤子买卖多好啊,简单轻松风险低。可是在经过她的评估分析之后,情况不允许。她觉得赵家人估计不乐意一下子让她赚那么多钱。 毕竟这麻药,赵家找了好久都没找着,然后突然有一天就出现了,他们肯定会怀疑到她身上的。要是一下子给出去一万多两,就为从她手中买药,肯定肉疼,也舍不得。关键这钱还给她给挣了,这就让赵家人不爽了,这不是资敌吗 比起花一万多两买一瓶止痛麻药,还不如三千两一瓶,买个三四五回的,一样能挣一万多两,但赵家肯定愿意接受后者的销售方案。 他们做销售的,要多照顾一下客户的情绪。客户满意了,他们也挣到了钱,这叫双赢。 目前看来,效果不错,麻烦也是真麻烦,但是没办法,为了挣钱,苦点累点麻烦点,没啥。谁让她穷呢 “二小姐,不愧是你,高瞻远瞩!当初你执意要打断赵彬的腿,不会就已经想卖药给他吧从他这里弄钱了吧”陈荣牌高帽子一顶一顶地往吕颂梨头上戴。 吕颂梨:她能说她没有吗陈荣的脑补也太离谱了。 “这药再卖一次,然后就收手吧,你要做好扫尾工作。” 啊陈荣吃惊,他根本没想到会听到二小姐说出这样的话,“二小姐,你是说” “是的,你没听错,我的意思是这瓶药确实是最后一瓶了,卖掉就收手。” 吕颂梨估摸着这买卖做不了多久了,等赵家决定放弃赵彬之时,这买卖就做不下去了,毕竟麻药确实很烧钱。那会,他们的人也会变得危险。 以赵彬的用量,这买卖其实还能再做两三次,但是,越到后面肯定就越是危险。 在后世时,她有个好友是学投资的,她很厉害,大学毕业后就被邀请进入了一个知名的投资团队,他们的投资包括股票、基金、期货等等,其中涉及的领域更广泛。她赚钱后,将一部分钱交给好友打理,每年都有十二个点的收益,很稳定。好友就曾说过,永远不要妄想把股票卖在最高点。 这句话,可以应用于很多决策之时。 “可是……”这形势正一片大好,就收手了吗陈荣觉得挺可惜的。 “没有可是,按我说的去做。” “好的,二小姐。” “下去吧。” “是。” 陈荣走后,吕颂梨依旧坐在那里没有动弹。 她拿陈荣当一个助理来用的,但他在这方面并不是那种很出色的,但也不是没有优点,忠心,能力也有,还算听话,她下达的命令都能执行,先用着吧。 吕颂梨沉思片刻,没多久,墨冰打破了这片宁静。 “二小姐,有你的信,刚才门房送来的。” 吕颂梨接过之后,拆开一看,里面只有一张信纸,上面只写了五个字——事情已办好。 吕颂看看完后,露出一个笑容,她朝墨冰看了一眼,墨冰很快拿来一个火盆,她将信往里一扔,那封信很快就在火舌的跳跃中化为灰烬。 处理完信件之后,她吩咐墨冰,“晚些时候,再给南华巷送点银子过去。” 墨冰领命。 吕颂梨又处理了一些事,然后去了书房,发现她弟弟看书看得津津有味,也就没打扰。看了看天色,决定留她弟弟一起吃午饭。 等吃完饭,吕颂梨从冰墨手中接过一张银票,递给吕明志。 吕明志有些不明所以,二姐这是干嘛 “给你的,拿去花用吧。” “给我的”吕明志一看,竟然是一千两银票,吃了一惊。 “我不要。”这钱应该是谢家赔给他二姐的钱,那一万两。 “拿着吧,听东子说,你最近出门看上一些东西,都舍不得买。”偏还总惦记着去看,听着都心酸。 东子是他的书童。 “东子这个大嘴巴!” “放心,这不是谢家那笔赔偿,最近你二姐我另外挣了点钱,” 他们姐弟俩算是全家最穷的人了。如果吕颂梨不是得了谢家赔偿里的一万两,她自己也是穷兮兮的。没办法,谁让家里就他们姐弟还没成亲呢父母手上握着的银钱家底,有他们的一份,等他们成亲才会给到他们手里。平时就给点零花。 如今挣钱了,她给弟弟一千两零花钱,给未婚夫也准备了一笔。之前的一万两,她没给,主要是这钱是谢家的赔偿,除了自用,谁也不会要她的。但现在这钱不一样,这钱是她从赵彬那里挣来的,而且秦晟还给她提供了消息,这个是很重要的,应该获得酬劳。 吕明志一听,连忙改口,“谢谢二姐,二姐大气!”他最近正好想做一个物件来测试一下风速。 吕明志不乱花钱,但他喜欢研究,常常买回来一些稀奇古怪的物件,吕德胜和蒋氏也看不懂。但他们还算开明,并不干涉他,毕竟他花的是自己攒的钱。他们做父母的,钱给出去了,孩子想买什么就买好了,千金难买心头好。但也因为他们不懂,吕明志想从父母这里拿到更多的钱就不可能了。 在吕颂梨看来,就是研究科学的实验投入了,“好好钻研,二姐支持你。” “爹娘有吗”吕明志问,要是爹娘没有,他就把这一千两分出两份来给他们。 吕颂梨回道,“我另外给他们准备了礼物。”她打算给她爹换一辆新马车,原来的马车,马儿年纪大了,车厢又太过老旧,风一大,外面吹大风,里面吹小风。这么冷的天人坐在里面,真的感受不到温暖。她也是偶然坐了一回她爹的马车才知道的。 新马车添置了碳炉,铺上了厚厚的褥子,不会漏风,会更暖和。 她给她娘准备了一些保暖的衣物,保暖的内衣,护膝什么的,主要还是在提高两老的生活质量方面着手。 不止爹娘,大哥那里她也准备了,重点是给吕骁买了礼物。吕骁这孩子真的可以好好培养。 吕明志一听,爹娘大哥他们都有,就安心收下了。 第76章 御驾亲临 鸿升酒楼,最近因为大儒张雍主持举办的辩论擂台赛而名声大噪,每日都客似云来,高朋满座。 鸿升酒楼因为每天都坐无虚席,最后不得不推出预约制以及附加了一个最低消费额来限制筛选客人。 谢湛此时正在鸿升酒楼翻看一本小册子,东家以及酒楼掌柜,都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 鸿升酒楼,接下来将在二十七、二十八、二十九三日里,各准备了一场辩论擂台赛,辩题也是精心准备的。 这三天算是决赛吧,很重要,故而需要设置门槛,然后过滤一批人,加上他们另有安排,安全措施各方面,更要做好,对这三天里的宾客进行人工筛选。 谢湛手中的册子记录的都是想预定鸿升酒楼这三日的位子的人,其中不乏达官贵人、商贾名流、饱学之士。 谢湛一一过目,好做到心中有数。他甚至有权力从中将不合适的人划掉。 很快,他的目光在册子上的某行字定住了,“吕家要订二十八日二楼兰字号包厢” 少东家回道,“是的,谢大公子,要把兰字号订给他们吗” 谢湛沉吟片刻道,“给他们吧。” 二十八号,这一场辩论擂台赛,他们会将康成帝请出宫,这将是一场盛宴。故而他们才会如此抓紧酒楼的安全防卫,毕竟圣驾要是在鸿升酒楼里出了事,可不是闹着玩的。 二十七到二十九日,三日擂台赛,偏偏吕家只订了二十八号这天的位置,这就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了。 谢湛此时已经有几分肯定,吕家身后有高人了,也好,让他见识一下吕家是怎么破局的。 其实吕颂梨是想三日都订下兰字号的,奈何鸿升酒楼的掌柜和她的人说,因为鸿升酒楼近日客人太多,其中不乏达官贵人,为了让大家都有机会一饱耳福,故而他们在这三日里,只有一次订下兰字号的机会。吕颂梨思索片刻之后,就让她的人订下了二十八号这日的包厢。 十一月二十八这日,吕德胜一早就被传召进宫伴驾去了。 因为对客人的限制和筛选,鸿升酒楼不再人满为患,能够进来的都是有身份之人,即便是书生,也是有才名之辈,反而将擂台赛的格调给提上去了。 吕颂梨一早就带着她娘和弟弟来到鸿升酒楼,稍晚,秦晟也会来。她本来想邀请秦夫人和秦三少夫人也一起来的。但三少夫人快临盆了,就婉拒了她的邀请。秦夫人则因最近操劳,身体又不好了,在家将养。但两人都很感谢她的邀请。 吕颂梨听到秦夫人的情况,盘算着,她手上现在也宽裕了,等回头她去挑一些地道的药材,制一些固本培元的养身丸子。这样的养身丸子她爹娘也可以用,只是给秦夫人用的,某些药材的分量要重一些,效果可能会更好,至于如何加减,得仔细地瞧过她的身体情况之后才能决定。 秦晟比他们晚到了一刻钟这样。 他一进来,就独得岳母大人的恩宠,被她召到身旁亲切地问话,连平日里最受蒋氏待见的吕明志都被挤到了一旁。 这是吕明志第一次见秦晟这个未来二姐夫,心想,这个二姐夫好年轻,和前二姐夫谢湛不是一个类型的,后者更成熟一些,也是,毕竟谢湛都十七了,比他大两岁呢。 “二姐夫,我是吕明志。”吕明志和秦晟打招呼。 秦晟正襟危坐,态度很认真也很郑重地回道,“明志你好,我叫秦晟。” 实际上,秦晟被这声二姐夫闹了个脸热,但他极力忍着,然后耳根处红了。 他不擅交际的一面,让吕明志偷笑,嘿嘿,他们家总算有个脸皮薄的人了,“我知道的,二姐夫。” 秦晟耳根处的红晕更明显了。 吕颂梨瞅了自家弟弟一眼,你这样欺负老实人,良心不会痛的吗 吕明志嘿嘿傻笑,心里却想,有什么关系反正你们是太后赐婚,又不可能退婚了。 一个技术宅,一个运动达人,两人几乎没什么交集的人,竟然成了郎舅,缘分真是奇妙。 蒋氏喝着茶,好笑地看着几个孩子间的眉眼官司。 吕颂梨只得转移话题,不然她怕再继续的话,秦晟就要烧起来了。 “阿晟,刘二喜他们近来还好吗”问话时,她还顺手给他递了一杯茶水过去。这杯茶已经凉了,应该可以给他降点温吧。 秦晟端起来一饮而尽,“你最近给他们找了事干,还给他们银子,用他们的话来说,就是再好也没有了。” “那就好。”喊人干活给酬劳那是应该的。而且有些事,他们出身市井的出面去办,可比府中管事去办还要方便一点。 秦晟又说,“我大哥和三哥都来了,就在隔壁。” 吕颂梨喝茶的动作一顿,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秦晟话音刚落,秦珩和秦三郎就到了门外。 蒋氏毕竟是长辈,秦珩等做为晚辈,既然都来了鸿升酒楼,来拜见一下也是应该的。 蒋氏连忙将人请进来。 双方寒暄了一会,秦珩就带着秦三郎回到隔壁包厢去了,将秦晟留了下来。 擂台赛快要开始的时候,鸿升酒楼一下子变得森严起来。 气氛立即不一样了。 皇上来了吕颂梨暗暗猜测。 吕颂梨猜得没错,康成帝带着一众臣子微服到了鸿升酒楼,入驻了鸿升酒楼在二楼最大最豪华的包厢。 谢湛借着父亲之便,得以面圣,并被留下了。 吕德胜连忙说道,“皇上,微臣的儿女也在鸿升酒楼。”谢明堂,你要带上你儿子,我也要带上我儿子女儿!哼,凭啥让你专美于前! 说完,吕德胜眼巴巴地看着康成帝。 众臣在心中大骂吕德胜无耻,也有人对开了这个头的谢明堂怒目而视。 心细的大臣则侧目,这吕德胜胆子够大啊,他的小女儿小儿子也才十四五的年纪吧难道他就不怕他们御前失仪好心的恭亲王忍不住小声提醒他。 吕德胜镇定得很,闺女聪明,他不担心她在御前应付不来。而且他闺女比谢湛优秀不知多少,谢湛能来,他闺女为何不能这些人这么担心,那他就更应该争取,但凡有能让闺女有成长的机会,吕德胜都不想错过。 因为赵彬之事,康成帝对吕颂梨这个吕家的二女儿还挺好奇的,很少见有下手这么狠的少女,况且他刚才允了谢家长子谢湛面圣,现在吕爱卿提起了儿子女儿,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于是,吕颂梨和吕明志被康成帝传召了。 吕颂梨动身去往御驾所在时,秦晟拉住她,小声地和她说,“御驾前,你仔细应对,别乱说话。” 吕颂梨好笑地看着他严肃的俊脸,知道他的意思是让她别浪。这少年,为她也是操碎了心。 “放心吧。”她拍拍他的手臂,然后越过他,往外走去。 吕明志紧随其上。 儿女们一走,蒋氏看到包厢里就自己一个了,唔,还有她那体贴的女婿,干脆就带着他去了旁边的包厢,和秦珩等人汇合在一处。 到了圣驾前,吕颂梨姐弟二人规规矩矩地行礼面圣,康成帝让他们免礼平身之后,还没问两句话,楼下就传来擂台赛开始的信号。 吕颂梨拉着弟弟麻利地站到了她爹身后,这个位子正好和谢湛遥遥相对,两人视线一触即离。待会儿手底下见真章,这会没必要掀起战端。 等一双儿女站好后,吕德胜斜睨了谢明堂一眼,你谢家诞有麒麟儿,吾府亦出巾帼女。现在的吕德胜就是一个骄傲地展示自家宝贝的老父亲。 其余大臣酸了,怎么回事谢明堂和吕德胜,今天你们咋都拖家带口的到了鸿升酒楼总觉得自己漏了什么。 他们都是在府衙办差的时候被皇上传召的,一开始还不知道原因,等皇上带他们出宫后,才知道要来鸿升酒楼看擂台赛。 家里的孩子没来鸿升酒楼凑热闹,真是可惜。不然也能得个面圣的机会,表现不表现的无所谓,好歹能在皇帝跟前露个脸,指不定将来会用到呢 第77章 看她爹的 康成帝刚到没多久,擂台赛便开始了,毕竟皇帝的时间是宝贵的,不好让他久等的。 擂台上,大儒张雍很快宣布,“今日的辩题是:唐虞之治,难乎” 不出意外,范泉拿到了反方立场。 吕德胜撇嘴,口气可真大!竟敢以一介书生之身论政治清明之难易。 其余大臣大多数也是和吕德胜一般的心理,觉得这书生狂妄。 吕颂梨看到这个辩题并不意外,先前第六轮擂台赛时,就给出了几个备选的辩题,唐虞之治便是其中之一。唐虞之治指的是上古政治清明人民康乐的理想时代,相当于问在本朝实现政通人和的盛世难不难 吕颂梨将擂台赛的辩题重新捋了一遍,先前已经辩过人性本善人性本恶、成家立业孰先孰后、忠孝能否两全、知难行易还是知易行难,最后是‘可否以成败论英雄’。仔细地思索,便能发现,这里辩题是有一定的逻辑在的,它们是循序渐进的。 这一组辩题将人才的一个成长的过程给高度地概括了,这些人生磨炼都经历了,其中还能在成长中做到知行合一,那么,这个人才就能做官了。更别提,那句学而优则仕。范泉在丁忧前已经具备出仕的资格了,只是时运不济。今天的辩题,他议盛世实现之难易,是没有问题的。 如果一场都没听过的人,今天乍一听,会觉得割裂,并且觉得此人太狂了。 而康成帝很平静,显然已经有人给康成帝普及过以往几场擂台赛的内容了,康成帝才能一下子就顺畅地进入听众的角色。 吕颂梨如今细观康成帝和在场诸位大臣的反应,能得出以上结论。往更深一层想,制定这些辩题的人,对康成帝是有一定了解的。 以上这些辩题,范泉都胜出了。范泉并不都是站在正方的角度的,有时会站在反方的角度,但同样的巧舌如簧,辩倒对手。加上这些辩题,也符合他的成长规律。由此可以断定他是一个成熟的人才了,而不仅仅是读书厉害而已。如果她是康成帝,肯定也愿意来见见这个人的。因为不出意外的话,范泉几乎已经成为那种拿起来就能用的人才了。 想到这一点,她眼神不自觉地扫过谢湛,心中不禁感叹,谢赵两家还是很厉害的,他们两家联手打造包装范泉此人的过程,很有一套。一般人扛不住他们这连环计啊。 心思电转间,范泉已经和正方立场的辩手站在台上,开启了唇枪舌剑的辩论。从他们这个包厢,可以很清晰地看到擂台上各人的表现。 范泉在擂台上慷慨陈词,吕颂梨凝视去听,最后抓了一些重点,“唐虞之治,若何之治圣人用心,将士用命,政者正其身……人力有时穷,继任者不穷……惟幸吾道不孤也……” 提炼出来,便知范泉要表达的大概意思是,在本朝实现盛世愿景不难,皇上用心勤政:将士们服从命令,守卫国土国人:为政的官员们端正言行,一身正气,以身作则,做好表率:整个大黎上下一心,大黎便离盛世不远了。一个人或者说一代人的努力是有限的,盛世愿景可能需要更多的继任者或者后人前扑后继。嗯,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听完之后,吕颂梨便放了心,范泉这是给皇帝画饼啊。这家伙前世怕不是个画家 瞧,这饼它画得又大又圆,看起来还香喷喷的。这话要是对二十年前年富力强雄心壮志的康成帝说,指定好使,奈何,康成帝年纪大了,牙口不好,怕是没啥吸引力。 但这饼,康成帝只要还是皇帝,就不能**裸地表现出来他不想吃,毕竟不想做出盛世的皇帝不是好皇帝。而且吕颂梨知道,画饼不是重点,重点是引出后面的继任者。身为帝王,只要脑袋没发晕,求贤若渴的标签就得一直带着。 范泉因为这一场辩论擂台赛,能看出来是一个治国之才,雄辩之才,至少表面看起来是这样的。 如今就看她爹给不给力,能不能将范泉拒之门外了。 吕颂梨只见,正主还没到达战场,同为御史的严华就忍不住撩拨起她爹来了。 “吕大人,这范泉吾观之有几分吕大人当年的风范啊,你觉得他怎么样”严华声音揶揄。 在场谁不知道当年吕德胜就是在一场和人争辩中被皇上一眼相中,带回宫中提拔重用的。现在范泉走的,不正是他当初的老路吗 在场的,纵然不如个别人知道内情,这会多少也看出点什么了。当官的,就没有傻的,更何况还能被皇上传召伴驾的,更是人精子。蠢人是近不了皇帝身边的。 周承中心想,他们御史台会不会进一位新同僚,就看吕德胜了。 吕德胜撇嘴,他们倒是有眼光,这小子有几分他年轻时候的风范,但他如今已今非昔比,他进阶了,非当日吴下阿蒙,范泉这是在关公面前耍大刀,不自量力! 大家都在等着他的回答,于是吕德胜硬邦邦地道,“不如何,比起我,他可差远了,完全没有可比性。”他这评价一点也不客气,笑话,对待敌人,就得如秋风扫落叶一般无情,谁还讲客气啊。 “你可真不谦虚。”严华讽刺他。 吕德胜:“我实话实说而已!” 其他人心想:还而已,真不明白他是如何能厚颜无耻都说出这么一句话的。 其他人也劝说,“吕大人,范泉这年轻人,能有这样的表现,已经很不错了,咱们得宽容点。” 吕德胜睨了这些人一眼,一个个都是拉偏架的。 严华得意洋洋的,“大家的眼睛都是雪亮的,你再怎么说他不好,也不能否认人家范泉的优秀。这次张大儒举办的辩论擂台赛,他可是连胜了六场,人称范六胜。” 吕德胜瞬间瞪大了眼,皇上私底下不止一次夸过他的名字取得好,吕德胜,屡屡得胜。 这个糟老头子想干啥连他的名字都要玷污不要脸! “范泉范泉,什么罪什么忌讳都犯全了,垃圾名字!”还敢碰瓷他!碰瓷这个词还是闺女教他的,他觉得用在这里甚是合适。 “你——”严华气得磨了磨牙,“反正人家就是优秀,你不承认是你不能容人!” 在场伴驾的大多数臣子除了下场了的,剩下的大多都板着一张冷漠脸,作壁上观。 大家不待见吕德胜,原因无他,一切皆因那枚免死金牌。吕德胜啊吕德胜,皇上现在宠你没错,但谁还和皇上没有过一段蜜月期了凭啥你就比咱多了一条命 第78章 喷死人了 吕明志担忧地看着他爹,在场的人没有一个是站在他老爹那边的,他爹双拳难敌四手,能斗得赢他们吗他现在亲眼所见,才意识到他爹在朝堂上的不易。 吕颂梨倒是不担心她爹,她爹一定经历过比这还要险象环生的局面,如今的局面,在他们的预料之中,她相信她爹完全能应付得过来。 吕颂梨给了自家弟弟一个安抚的眼神,要相信他们老爹的业务能力。 这严华,听她爹提起过,在御史台算是一个比较活跃的御史。俗话说,同行相轻,先前两人偶尔会互别一下苗头,但是她爹总能略胜一筹。 不出意外,如今的严华已经被谢家所招揽。吕颂梨朝谢湛那边看了过去,只见他像是察觉到她的目光,静静地与她对视,整个人波澜不惊。 吕颂梨猜得没错,严华如今确实是谢系一派的人了。自打谢吕两家婚约出现波折后,他就意识到,吕德胜会因两家姻亲关系的破裂而脱离谢系一派,他不允许谢家出现这样的短板,严华就是前些时候招揽进来的。 果然,就听到她爹冷笑着怼了回去。 吕德胜冷笑,“你承认他优秀,那是因为你作为御史,水平不行。在我这里,他啥也不是!萤虫之光,也敢在日月跟前争辉!”端得一副恃才傲物的样子。 嚣张,狂妄! 众大臣忍不住看向康成帝,只见康成帝无动于衷地喝着茶,对眼前发生的事恍若未闻。 魏自立站在一旁,心中暗暗吐槽,你们都对吕大人群起而攻之,被吕大人撅回去了,还想皇上偏向你们啊脸呢 严华被他这话气得吐血,他觉得自己虽然故意挑衅吕德胜,但自认为对范泉的评价还算公允。 “吕德胜,你以大欺小,拿范泉和现在的你比,胜之不武!”他控诉指责。 “随你怎么说,反正尔等都是垃圾!”吕德胜抬起下巴,我管你武不武的,我就不讲武德,咋滴反正谁想抢他屁股下的位子,他就和谁拼命!他扶了扶自己的玉簪,好像刚才有点太激动了。 谢湛嘴角抽搐,这吕德胜是真不讲究啊。范泉和他比,如同小鸡崽和大象,可这头大象一发现威胁,尽管这威胁还仅是一点苗头,他就立马扑上去,一顿操作猛如虎,把对手按在地上一顿乱踩,让苗头消失于无形。 被人骂作垃圾,严华气疯了,“吕德胜,你心胸太狭隘了,你说这些话一点也不公允,完全就是嫉妒贤能,打压新人,排除异己!” 吕德胜鄙视,“说得好像你没干过这样的事一样!天曦十八年,你那好弟子张献哪去了被你弄到大黎最边边的地界当官去了。” “你要是看不上他,让他拜入别人门下啊。你喜欢他的才华,勾着他拜入你门下,却又不肯给人出头的机会。就因为人家没从了你女儿,不答应成为你的女婿,你就作贱人家。你说你毒不毒吧坏人前程,和杀人父母有什么区别自己不愿意给也就罢了,也不许别人给机会!你就说你这是不是嫉妒贤能吧” 吕德胜一连串的质问,揭了他的脸皮,面子是一点也没给他留。 吕德胜端起旁边的茶碗一饮而尽,看着胀红了脸的严华,冷冷一笑,来呀,互相伤害啊。来攻击我先看看自己屁股干不干净吧! “你——你——”严华瞪着吕德胜说不出话来,他气啊,吕德胜这张嘴太贱了! 他只觉得一口气上不来,差点没晕过去。但他知道自己不能晕,他又不如吕德胜得宠,这一晕,肯定就被人抬到一边去了,丧失主动权,这事不能干! 众大臣:打起来打起来!快! 砰!康成帝的手往桌子上叩了一下,“好了,别吵了。” 众大臣一脸遗憾,表情里满满的都是意犹未尽,这两人你来我往的,撕得真过瘾,只是皇上不允,可惜了。 “皇上!您看吕御史——”严华吵不过,干脆转而朝康成帝告状,皇上两个字能喊多委屈就喊多委屈。 吕德胜往前一步,挤开严华,“皇上,你觉得老臣不中用了吗”他可怜兮兮地问。 “怎会爱卿还能再给朕当十年御史呢。”对于自己的专属利刃,康成帝是很宽容的,新刀可不可用,好不好用还未可知。 “皇上,微臣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吕德胜半句没提范泉,却又什么都说了。 范泉啊范泉,只要我还在这个位子上,你就休想出头! “皇上——”严华喊。 康成帝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这一眼让严华满腔的肺腑之言被堵在喉头,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皇上,喝茶。这鸿升酒楼,就这茶还可以入皇上的口了。”吕德胜说着就要动手给皇帝泡茶,他此刻满心满眼都是康成帝,忙前忙后,殷勤得很,像是完全将严华此人遗忘了一般。 “行了,你也别忙了,刚才说了那么多话,不渴吗” 听话这话,严华捂着心脏,他感觉自己像是中了一箭,整个人受到了深深的伤害。偏心!这是明晃晃的偏心!他自认在范泉这事上,是为皇上招揽人才,很是大公无私,为什么皇上就看不到呢 康成帝的话一落,一旁的魏自立赶忙说,“哎哟,吕大人,您把茶叶放下,让咱家来,您可不能抢咱家吃饭的活计。” “那行,麻烦魏公公了。”吕德胜也不和他抢,他泡茶的技术肯定没有魏自立好,其实他不一定非要给皇帝泡茶,但非常愿意为他鞍前马后的姿态一定要摆出来。 然后当然就没然后了,继续下去,为难自己,还得罪了魏自立,皇上也没喝上一口顺口的茶,何必呢。闺女说得对,专业的事情一定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皇上,魏公公的茶泡得比臣好多了,皇上也能喝上口顺口的,有更好的在,臣就不献丑了。” 吕德胜这话一出,康成帝听着舒服,是个一心为他着想的好臣子。 顺带被夸了一下,魏自立听着也顺耳。 狗腿子!众大臣暗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