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王Omega总想标记我》
1. 第 1 章
旧城区阴雨连天，窄路旁的墙壁上有雨水淌落，绞出一阵陈年的霉味。
行李箱停在身后，林侑撑着伞，往上提了下口罩。
耳机里缺德地图还在重复：“前方三百米，右转。”
破巷子最多二十米，剩下两百八他从哪凑？
那点“走走看，说不定能绕出去”的耐心终于在烦闷里磨灭，林侑站在台阶上，看着泥水淌过石板路。
姓林的说他娇生惯养，不出三天就要低头……这话还是看高林侑了。
吃不得人间疾苦的矜贵毛病是会从血缘里继承的，光是一场雨小少爷已经烦躁得想扔东西。
沉闷的雷声震落了无线耳机，林侑冷漠地看着那贵且脆弱的玩意儿被泥水吞没，某种闷响趁机抓住听觉。
是后背撞在墙上的推搡声，因为有雨声遮掩，不太清晰。
——声源在拐角的巷子里，有人聚众闹事。
“陆延殊，我他妈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别不识好歹。”沙哑粗粝的男音破开雨幕，像是被烟滚过几圈，“老子看你长得漂亮才追你三年，别给脸不要脸。”
“喔。”少年应得散漫，单是一个字节都盈着轻蔑的笑意。
陆延殊倚在墙边，是被堵截围剿的“弱势方”。
“追我三年的意思是……三年里不停换对象，见异思迁，兜兜转转还是赖上我？”略显宽大的连帽卫衣兜住他半张脸，只露出挺翘的鼻梁，还有那自然带笑，猫一般的嘴唇：“那可真是我的不幸。”
一对四还敢这么嚣张，本性恶劣至极。
“找打是吧？”烟嗓的狗腿子拽着他的领口，“你他妈别给脸不要……“
陆延殊扣下那只冒犯的爪子，力道一点一点加重，看着对方疼得龇牙咧嘴。
黑色的帽子被狗腿子拽偏大半，少年细长浓密的睫毛微弯，露出漂亮且阴郁的笑。
陆延殊：“找打也轮不到你。“
到了顶点的愤怒又因为跟前人漫不经心的笑忍耐下来，烟嗓踢开狗腿子：“陆延殊，在南城一中被人追捧惯了，你就真以为自己矜贵了？”
人总会对漂亮的事物下意识忍让，陆延殊就是被无止境纵容宠坏的那个。
毕竟他是一中屈指可数的Omega里最漂亮的。
“矜贵吗？”偏偏陆延殊还在认真思考，“还好吧，毕竟我也不是一碰就碎。”
这对话莫名其妙，林侑还没听明白，拳拳到肉的声音已经将嘴炮翻篇。
手机里歌单正好切到摇滚，唯剩的耳机播着重金属，将先前烦闷的心情调剂松缓。
林侑被娇惯了十六年，头一遭被赶出家门，他爸将钱给断得一干二净，眼下他孑然一身只剩骨气。
隔壁巷子毫无意义的互殴，不值得自找麻烦。
手机屏幕上闪过两条信息。
[儿子：林侑，你再跟我说一遍你现在在哪？]
[儿子：你疯了吧重高不读来这里？？]
[儿子：高三转学，我服了，你可真是我祖宗。]
林侑挑挑拣拣，面无表情地回复：
[R：那有没有兴趣来接你祖宗。]
[R：（调皮）]
收信息的人估计被他这挤眼吐舌的黄豆气岔了，半天没有回应。
林侑把歌暂停，偏头再听了三秒。
安静了。
不愧是高中生小混混，一场架顶天撑个五分钟。
那只耳机已经殉了，他不想救，手刚落到身后的行李箱拉杆上时，闻到一丝飘游的信息素。
Alpha的有点浑浊，闻不出来是什么味道，而Omega则是清晰的晚香玉。
并不是AO自然抒发交融的信息素，而是镇压搏斗。
这种情况常见于两个Alpha之间，发生冲突时Alpha会释放信息素压制对方， Omega则不具有这种攻击性。
应该说Omega生来就是被镇压的。
林侑皱眉再确认了一遍，不太像特殊时期的征兆，晚香玉这种偏柔和的信息素真的被当成进攻的武器来用。
并压制住了Alpha的信息素。
……怎么可能。
林侑将口罩往上提，从巷子绕过来时看到了侧靠在墙角的身影。
少年黑色的卫衣已经被沁凉的雨水浸湿，背包歪斜在臂弯，修长的双腿轻曲。
光影将陆延殊的轮廓拉得疏离遥远，像一把沉没于黑暗的锐刀。
地上打斗的痕迹残存是物证，指控这位Omega真的赤手空拳把Alpha打得落荒而逃。
林侑脚步微顿。
再嚣张也好，要知道这人是个Omega，他不会袖手旁观。
他放慢了视线无声观察，这人还有气，也没有明显的血痕伤口，只有一身生人勿扰。
林侑没有八卦的心思，打算出了巷子就叫救护车。
而路过陆延殊时，他那件半湿的卫衣微微瑟缩了一下，发出了一声轻之又轻的：“喵。”
林侑脚步稍顿，这才看到这人怀里护了一只猫。
很小，还没拳头大，圆溜溜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人，脑袋被雨水砸到的时候还重重地磕了一下。
林侑撑伞的手微微收紧。
雨珠从陆延殊垂着的眼睫下落，他有点累，后颈释放过度信息素的腺体尤为灼痛。
他不后悔挑衅Alpha，虽然代价很大，但那群人逃跑的样子狼狈得像条狗。
看得畅快。
怀里的金吉拉喵个不停，陆延殊抬手轻敲小家伙毛茸茸的脑袋。
没点眼力见的小东西，刚刚就碍手碍脚，现在还不乖点儿。
金吉拉不高兴地叼住指尖，陆延殊眼睛微眯，才发现一层的阴影落到头顶。
有人蹲在面前，把伞倾向他。
陆延殊抬起眼，先看到的是一双干净的篮球鞋，五位数的价格，非富即贵。
往上是一截清瘦的脚踝，像某种涂釉的瓷器，纤细白皙。
“同学，”清冽冷淡的嗓音才落到跟前，“问个路，南城一中怎么走。”
林侑极少主动搭话，更别提给人递台阶之类的，那句“你是不是在特殊时期？“兜兜转转变成了生硬的问路。
请不要不识好歹，林侑心想。
而跟前的人却抬起手落在伞骨上，林侑撑的是大伞，挺重的，更何况是倾着角度往跟前的人身上让，他施力一压伞便摔落在地。
“……你来给他们抱不平？”
伞摔落在地，雨珠打落在两个人跟前。
林侑缓缓站起身，把打落的伞捡回来，泥浆点子污了大半伞沿，他不想要了。
将伞重新置放在猫咪头上，确认它不会被淋到之后，他拿出了阻隔剂。
还没动手，靠在墙边的陆延殊倏然起身，一把按住他的手腕将他拽近：“那群烂A没跟你说，招惹我代价还挺大的？”
林侑后知后觉这个“他们”指的是刚刚那群小混混，这是个误会。
……林侑被自己亲爸流放到这个破烂高中，也是因为一个反胃的误会。
雨中的信息素带上潮湿感，如有实质地落到后颈，刺得林侑腺体微疼。
失神的片刻，错失了解释的最佳时机。
沉静片刻，林侑一手拽下陆延殊身后的帽子，阻隔剂抵在腺体上精准地压到痛处。
随意触碰Omega的腺体非常无礼，可当下他没有其他办法。
这招挺阴损，陆延殊捂着后颈冷森森地笑了下：“哦，玩这种。”
下一秒，林侑却退开距离漠然地跟陆延殊对视。
他黑色口罩上那双眼清冷，天生有种居高临下。
林少爷向来只会结仇放狠话，不会解释，更何况现在说什么都迟了。
他把用得差不多的阻隔剂连同一盒未拆封的抑制剂一同扔到陆延殊跟前：“没别的意思。”
说完干脆利落地回头，不在乎那人任何的情绪变化。
出了巷子，林侑才后知后觉那个陆延殊反应为什么会那么大。
学校大门就在前方两百米……他不合时宜的问路就显得很有问题。
到了附近的便利店时，林侑才发现手机有十三个未接语音。
[R：（调皮）]
[儿子：你特么别发这破表情，我一想到你面无表情发这挤眼吐舌的黄豆就难受。]
[儿子：我来接你，定位发我。]
[儿子：祖宗？]
林侑买了包纸巾跟新伞，结完账才把语音打回去。
“我真的要喊你一声爹，林侑。”电话接通后是劈头盖脸的一顿骂，“有求于人就记得保持联系，聊一半消失我还以为你被巷子里的怪叔叔拐走了！”
“这么聪明啊你。”林侑意义不明地笑了声，“定位共享了。”
“就站那儿带着，我马上来。”
电话挂断，林侑便撑伞站在便利店门口支着的小木桌旁
撑着花伞的人脚步匆匆地从跟前走过，林侑施施然侧过脸，看着齐临进入便利店。
扫了一圈没看到他的身影，齐临又跑到收银台：“大爷，你有没有见过一个男生？那男生跟我差不多高，白白净净，啊，应该说是漂亮，提着行李箱……”
“齐临。”林侑淡声打断了他的胡言乱语。
“见过。”收银的大爷乐呵道，“喏，漂亮娃娃。”
“哎哟祖宗，可算找到你了！”齐临大喘一口气，“带着口罩我都没认出来，你这一身湿漉漉的怎么回事，不是有伞么？”
林侑没有回答，把袖子挽起：“你迟到了七分钟。”
“……你居然为我掐表，我可太他妈荣幸了。行吧我错了，我带你去学校？”齐临拖过行李箱，看到一相面的土，“怎么这么脏？”
话音刚落，他才发现林侑面色森凉。
齐临顺着他视线的方向看去，一群鼻青脸肿的混混走过来，手里拿着钢棍木板，像之前跟谁打了一场架输了，现在又去找麻烦。
“老大，你确定他没走？”
“信息素放成那样了能走？我今天非得把姓陆的腿打断不可。”
经过便利店时，为首的混混头子伞沿一撞，浑浊的雨水淋到林侑的新伞上。
“眼瞎了？”大概是在陆延殊那儿吃尽苦头，烟嗓挑中了林侑泄愤，“站巷口这儿给谁看门呢？”
话音刚落，狠厉的一脚踹上烟嗓的小腹，他连人带伞一同摔进了巷子口里。
分明只是个擦肩而过的碰撞，这人非要嘴欠上那么一句。
“腿断了？”林侑左手插在外套口袋，冷淡道，“趴巷口这儿跟谁行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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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第 2 章
林侑正好心里有火，家里的，学校的，各种各样的火。
有人送上门给他发泄，他总得让人渣物尽其用。
在被砸进垃圾桶的瞬间，烟嗓就意识到自己惹错人了，身后几个小弟跟灌了铅似的一动不动，明明是多对一却只有挨打的份。
眼前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Beta，居然跟陆延殊一样是个硬茬？！
林侑今天特别不对劲，这是齐临在看着那几个混混求饶后意识到的。
往日那身贴服在人模人样下的刺全竖起来了，逮住宣泄口就往死命发泄的感觉让齐临一个Alpha都不寒而颤。
他从来没见过哪家的Beta那么大戾气。
在事态恶化之前，齐临抬手拦住了好兄弟：“消消气，让我来。”
他半俯身在垃圾堆前：“兄弟，认识我吗？”
被香蕉皮盖头的烟嗓点头：“你，你是齐临。”
“顺带记一下他……”齐临发现林侑带着口罩，指尖换了个方向，“的鞋。以后不管是谁，穿着这双鞋的看见了绕着走，知道吗？”
烟嗓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齐临抽了一嘴巴子：“还不说谢谢齐哥？”
“……谢谢齐哥。”
林侑先前的暴躁已经敛回去七分，撑着伞散漫地看着齐临去收拾手尾。
因为雨天打架，林侑一裤腿都是泥巴，齐临可有眼力见，当机立断带小少爷去家庭旅馆开了个房。
“这不就一年多没见？你怎么跟个活炮仗似的。”擦箱子的时候，齐临忍不住道，“踹两脚不就行了，干嘛把人塞垃圾桶里。”
林侑摘了口罩：“我以前脾气很好？”
“那倒不是。”齐临捂住小心肝，“是现在的我脆弱了。”
林侑拿衣服的时候瞥他一眼：“是么，刚刚不是片儿区老大的感觉？”
那小混混喊哥喊得那么干脆，能证明齐临混得不错。
齐临就等他问：“小弟不才，如今确实是南城一中比较出名的人物。”
林侑在箱子里挑衣服的指尖微顿，露出笑容：“人物，出去。”
齐临脸一下垮了，从兜里摸出一盒烟：“就你鸡毛，跟Omega似的，谁稀罕偷窥你洗澡。”
虽然骂骂咧咧，但离开时还是带上了门。
林侑先前的笑意敛下，从衣物最里层摸出一盒抑制剂走进浴室。
温热的水从头落下，将他后颈上覆盖的一层与肤色极为贴近的信息素阻隔贴淋落，如雾霭般的荔枝香弥散而开。
温热的水将腺体舒缓，一阵梦魇般的毛骨悚然随之复发。
林侑徐徐睁开眼睛，手又轻又慢地落到隐痛的位置，自虐般抓了一把。
血痕跟刺痛瞬间将那异常的感觉驱散，这种做法是病态的饮鸩止渴。
虽然身份登记上第二性别是Beta，但林侑清楚，他是个会对Alpha本能臣服，面对信息素压制只能引颈受戮的Omega。
这是个秘密，没人知道，包括他的发小齐临。
收拾好一切，林侑重新贴上隔离贴，把人放了进来。
齐临正玩手机，进来时没什么异样：“林祖宗，你还有……一位发小正喷我呢，说我这妖妃远隔百八千里都把你人勾过来了，连欢送会都不让办。”
“那你不是该自豪么？”林侑侧脸时才发现今天抓的力道好像有点重，腺体很疼。
“是呢，”齐临捞起一把椅子重重地放在他面前，然后摆出审问的架势，“所以能说说，您作为全市第一，被老师盼着刷高分记录的学霸，为什么突然放弃锦衣玉食过来找臣妾混日子了吗？”
林侑双手撑在床褥身后，刘海有些长，遮过眼时很容易就能藏起情绪。
齐临其实挺讨厌他这幅样子的，像是不动声色地把一面无声的空气墙隔在两人之间，偏偏这种疏离冷漠又不是刻意为之，是生在林侑骨子里的。
而且他从不知道这种态度其实挺伤人。
“人物，要不说说你的地位？”林侑淡然道。
非常明显地岔开了话题，齐临长叹一口气，顺着他：“也就那样，不过是个大名鼎鼎的校霸。”
太谦虚了。
林侑想给他鼓掌。
“一中就俩人物，一个是我。”齐临得意地仰起头。
林侑从来不接他的茬：“另一位是谁？”
齐临看起来很想抽他的不知好歹，但又忍下来了：“我们学校的‘校花’，以一中为圆心，往外扩个三千平方公里内的学校都知道他名字的校花。”
“仗着家里有钱有势到处拈花惹草，信息素独一无二，恃脸行凶第一名。”齐临说这号人物时，咬的情绪相当复杂，七成的反感讨厌，又有三分不得不承认的不甘，“高三六班，陆延殊。”
最后的字节刚落定时，后颈似应和般疼了一瞬。
恃脸行凶？确实。
那张脸长成那样，不傲慢点还真配不上。
漂亮，嚣张，狂妄……这位陆同学可能是林侑最讨厌的类型。
“我就没见过像陆延殊那样的O，作风极其海王，养了一鱼塘的Alpha，偏偏那群傻逼也是脑子有问题，明知道被人钓着玩还赶着上门送人头，简直就是渣O贱A，愿打愿挨！”齐临的嫌恶毫不遮掩，“不说了，侑宝，你被分到哪个班？”
林侑笑意凉丝丝的：“高三六班。”
齐临：“……”
那不巧了吗好宝。
*
陆延殊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虎头虎脑的金吉拉地被他塞在外套里，那把无主的伞扔在院子外。
他小声警告怀里的猫猫：“你要敢出声，以后就跟我一起去巷子里喝西北风。”
金吉拉张嘴又要喵，被他制止住。
“小殊。”
门后冷不丁的女声差点把陆延殊吓得跳起来，手狠狠地在门把上磕了一下。
“嘶。”他忍痛揉着，“安姨，您还没走呢。”
安姨面色忧愁：“今天陆夫人来了，又跟老夫人吵架呢。”
陆延殊揉手的动作顿了顿：“她来干什么？”
“为了你，”安姨说，“高三了，你妈妈说一中环境不好，耽误你学习。老夫人又马上去京城了，就……”
明明是十分体贴的关怀，陆延殊却讽刺地笑了出声。
“这样啊。”他换了鞋，把门口的伞递给安姨，“回去的时候路上小心。”
安姨说了声谢谢，到底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这家子的矛盾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陆延殊先走到书房，钟老太太正坐在里面看书。
他敲了敲门，老太太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陆延殊却露出招牌式的温顺笑容凑过去：“外婆，天底下最好的外婆。”
钟老太太轻拍他的脑门：“又去哪野了，脏兮兮的。”
“去猪圈里打滚了。”陆延殊垂着眼睫，柔和的灯光落在他白皙的皮肤上，有种与年龄不相符的乖巧。
老太太轻摸他的眼睫：“看看你身后。”
陆延殊回头。
“你那小狗尾巴摇得可欢。”
陆延殊后知后觉，才跟着老太太笑。
“你妈今天来了。”老太太的心情终于缓过来些，“她说以你现在的成绩考不上大学，想给你找专门的学校补习。”
“啊。”陆延殊脸上的温柔因这句话减了大半，“毕竟她接受不了儿子是个废物Omega。”
老太太白他一眼：“你骂你自己好了，别骂我孙子。”
陆延殊起身抱住老太太，低声道：“外婆，我这么没出息，也就您不嫌弃我了。”
老太太拍了拍他的后背：“那可不。”
陆延殊上楼后，先把小猫崽子料理了，洗完澡出来之后那小东西正把他的床当蹦床，一会儿蹿东一会儿跳西。
陆延殊躺下床摸出手机，十几条消息涌进来，他随手点开。
[贺治南：三班那小子的生日会你没去吗？他今天满世界找你。]
[贺治南：烟嗓找你麻烦了？有人看到他堵你。]
[贺治南：你这次也太狠了，还把人打进医院，他撂狠话说不会放过你们。]
前面还有几条，陆延殊没耐心去翻，也压根不记得什么生日会。
但最后那句话他还觉得挺奇妙的，Alpha被Omega碾压之后还去医院？丢脸不？
而且……你们？
除了他以外，还有谁碰上那个混混了？
[陆：看儿科？]
[贺治南：骨科，他腿断了。]
陆延殊眉宇微蹙，下意识想到那位问路的朋友。
他真不是混混的友军啊。
[贺治南：你最近小心点，狗比十有八九会继续算账。]
[贺治南：还有，听班主任说我们班要转来个优等生。]
[贺治南：Beta、学霸，班上几个已经准备将人往死里整了。]
陆延殊指尖轻点了点手机屏幕，六班与其说是差生，不如说都是混吃等死的小混混，正值中二病爆棚的年纪，尤其喜欢拉帮结派。
要是刚开始就分到一个班，还能在几场斗殴里融入某个小团体，可现在……一个四分五裂的班级，除了日常互相惹事挑衅外，唯一的乐趣大约是排外了。
这转校生又倒霉得恰好，是个优等生。
贺治南大概是闲得心慌，给他转发了一大堆消息记录，是不知道哪个小群扒来的消息。
[Z大附中的学霸，林侑。]
[妈呀这颜值！！这居然是个Beta？？]
[草草草我恋爱了，我恋爱了！！明天开学组团去狙学霸哥哥！]
[狙你爹，无脑颜狗能滚？你知道他为什么转学吗？]
刷屏的消息骤停，很显然都在期待这个“为什么”。
[个小白脸B装O出去卖，被人闹到学校遭退学的。]
陆延殊顺着消息记录戳开上面的照片，跟眉眼冷清的转校生对上视线。
……好像有点眼熟啊，新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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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第 3 章
“同学们，新学期新惊喜，欢迎新同学林侑！”
随着班主任的声音，四十多双眼睛齐刷刷地落在门口，看向站在一片阴沉雨帘前的新同学。
可能是因为雷雨不消停，也可能是林侑脸上不加掩饰的冷淡，他闲散的样子导致气场十分冷冽。
“哟，天生臭脸啊？”
“帆哥好久没笑那么灿烂了，这新同学咖位够大。”
“草，这真是Beta？你不说我还真信他是……”
昨夜流言还没来得及重新提起，提起第二性别的人就发现林侑的视线落在他身上，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但他下意识合上了嘴。
教室后排一个寸头的男生流里流气地吹了声口哨：“欢迎啊，林同学。”
披着假意友好的讽刺，瞬间就在林侑脚下划出了一道分割线。
杨帆扫了他一眼：“贺治南，不会坐可以站着，别折腾学校的椅子。”
寸头咔地一声把椅子落在地上，拖长嗓音：“都听帆哥的。”
“你前桌呢？”杨帆蹙眉，“他又迟到？”
“不知道啊。”
杨帆长叹一口气，回头看向林侑：“林同学，你就坐贺治南隔壁的空位，那里没人……贺治南把你的东西收一下。”
说完就走出教室，显然是找人去了。
教室里安静下来，或好或坏的目光都集中在林侑身上。
所有人都知道那个座位算半个垃圾桶，每次换座位都会下意识避开这张桌子……没想到它还会有主。
看戏鄙夷的目光暴露这座位的不幸，林侑停在后排，漆黑的眼瞳缓缓落到椅子上。
寸头不知什么时候把脚踩在上面，还在晃悠。
贺治南本来还在猜好学生会怎么开口，是“请让一下”还是“请问这是我的椅子吗”之类的，可没想到林侑一动不动，只是盯着他看。
不会是吓到不敢出声了吧学霸？
直到隔壁的班长看不过眼，小声：“你踩人家椅子干嘛？帆哥让你收拾一下。”
贺治南嗤笑一声：“好嘞，给新同学腾座。”
高三学习资料多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在林侑以前的班级里也有空闲的桌椅被挪用的情况，但看到贺治南从桌肚里掏出各种零食包装袋，甚至是发霉的酸奶杯时，他觉得自己还是见识浅薄了。
贺治南抖了一地残渣：“请。”
随着下课铃声响起的，是雷声和课桌落地的声音，夹杂两声女孩子的尖叫。
所有视线汇集在教室最后，“垃圾桶”已经翻了，难以言喻的酸馊味在后排发酵。
贺治南先前的洋洋得意被错愕替代，两张桌子和前面那个空着的座位一同乱七八糟。
林侑脚下发出某种清脆的响声，踩碎的可能是某种零食的包装袋，也可能是先前的各种戏谑。
“我，草。”贺治南猛地站起来，“**有病？”
“两个选择，”林侑迎面仰头，一点没有好商好量的意思，“要么你用，要么你洗干净。”
没有人想过开学第一天新同学会惹上贺治南。
毕竟用那张桌子最多是被笑半个学期，但摊上贺治南……毕业前都别想消停。
“选你大爷！我……”贺治南脏话刚在嘴边，脖子被忽然抵住。
“晨练呢，哥们？”
先前被点燃的一肚子火倏然被冷冰砸了一半，贺治南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齐临为什么会在这儿。
林侑的气场太强，没有人意识到齐大校霸是什么时候来的。
众人震惊的时候，林侑忽然伸出手，指尖扣着贺治南的桌子一倾把上面所剩无几的几本书全倒在地上。
附近几个人听到他不轻不重地“啧”了一声。
从精灵球里蹦出来似的齐临甩开了贺治南，在众目睽睽之下从兜里摸出一包湿巾按上桌子：“是这二逼涂鸦？”
林侑没出声。
然后齐临就撸起袖子，专心致志地把上面丑爆的简笔画擦干净。
不知是谁先说的一句“**”，懵圈浪似的铺天盖地卷过六班，连着目光都变得八卦起来。
B装O呢？包养呢？这齐临怎么跟新同学好像有点猫腻啊？
贺治南被晾在了一边，整个人都火辣辣的，跟被扔辣椒池里了一样。
齐临**在干什么？
气氛尴尬之际，有人小小地抽了口气：“……完了，陆哥也回来了。”
听到“陆哥”两个字，贺治南像魂魄被突然塞回体内，他侧过身，背着书包姗姗来迟的陆延殊站在凌乱的座位前。
陆延殊明明个子挺拔修长，却愣是能把校服穿成居家服的模样，松松垮垮，吊儿郎当，站在视线中心都是一副还没睡醒的松散慵懒。
“这他妈开学第一天啊，什么神级修罗场。”
“腿软，我不敢看了，去尿个尿。”
六班各种看热闹的视线烧得越发强烈，贺治南和校花VS校霸和不好惹的学霸，这怎么看都是一场世纪大战。
“所以，在干嘛？开派对？”陆延殊是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好戏，一进来就发现自己座位成了垃圾堆，后排向来空着的座位还坐着个人。
……喔，新同学。
“开什么派对啊，开欢迎会。”齐临扬着下巴回头，一副有事冲我来的样子瞪着陆延殊。
气氛瞬间紧绷——要动手了吗？校花对校霸？
但所有人屏息凝神时，陆延殊失声轻笑：“齐哥，不太好吧？”
教室死寂一片。
毕竟眼前的Omega太漂亮了，对于视觉动物来说，好看这种先天优势很容易成先下一城。
更何况陆延殊还罕见地带了一声“哥”。
虽然听起来有些茶里茶气，但同班一年多，就没人听见过陆延殊喊谁“哥”。
齐临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陆延殊低头看着七零八落的座位，玩笑似的委屈：“我刚回来，无辜的啊。”
“……抱歉。”齐临肃着脸，想着这确实是无妄之灾，低头帮他把桌椅扶正，“这儿？”
陆延殊看着地上的垃圾，又抬头看了一眼林侑隔壁干净的位置，瞬间做出选择：“想换座位了，劳烦齐哥帮我把桌子挪后一个位置。”
贺治南猛地回头：“陆延殊，你说什么？”
隔壁有人倒抽一口凉气，小声：“陆哥居然要跟新同学同桌？刺激。”
“想换座位。”陆延殊说话时视线都没偏一下，“哪个字听不懂？”
平静的反问，却跟先前截然不同的语气，林侑终于缓缓抬起眼。
窗外雷声阵阵，小巷里湿漉漉的初遇突然回潮，他不动声色地皱了下眉。
齐临嘲弄地扫过贺治南，带着一套桌椅占了他的位置：“好了。”
“谢谢齐哥。”陆延殊走到最后一排，跟林侑打了个招呼，“你好啊，新同桌。”
一堆恶意间横生的笑脸，堪比沾了蜜糖的陷阱。要不是林侑昨天跟他半推半就打了一架，估计也要被他这幅乖巧骗过去。
林侑没搭理，齐临莫名交代一句：“跟新同学好好相处，有事儿找我。”
陆延殊甚至没发现这是句冲着他去的警告：“放心交给我，拜拜。”
齐临：“……”
还有三分钟上课，贺治南一脸晦气地帮陆延殊捡完书后，拖着“垃圾桶”去洗。
闹剧的主人公灰溜溜下台，班里终于活跃起来。
林侑本来垂着眼在玩手机，忽然听到有人问了声：“陆哥，今天怎么迟到？”
陆延殊懒洋洋：“睡过头了。”
“是吗？我还以为你被堵了。”那人说，“毕竟你的279号追求者把阿东揍进医院了，我还以为他小弟一定找你麻烦来着。”
林侑没反应过来这279是个什么神秘代码，但下意识觉得有些不爽。
“已经传到279了啊？”陆延殊心不在焉，“上次听不是才183么？”
那人嘴快，轻飘飘地接了句：“谁知道呢，你的追求者一向不少。”
陆延殊坐直了身子，靠到椅背上：“喔，是。”
隔壁笑着接话：“**是吗你，我们陆哥多人追还要你说。”
“诶，别打，错了错了。”
陆延殊笑笑，讲台上秒针过了整点，上课铃姗姗来迟。
贺治南踏着铃声赶回来，坐在湿漉漉的桌子前，一脸阴沉地收拾东西。
林侑扫了他一眼，视线慢慢落到课表上，却发现黑板空白一片。
他终于深刻地意识到这是所三流高中，课表都没有。
“同学。”
莫名亲昵的称呼缀在耳边，林侑侧过视线，陆延殊正支着下巴一脸笑意地向着他。
虽然四周没有明显的动静，但他还是能察觉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了这里。
陆延殊缓缓趴在课桌上，没有丝毫即将上课的准备：“问个问题，是什么让你鼓足勇气高三转学？”
六班昨夜的吃瓜群众都知道这是个惊天雷区，有些黑历史你知我知便罢了，问出口那不是攥着火苗往引线上凑么？更何况经过刚刚那个死亡课间的初见杀，所有人都知道林侑不好惹……哦，陆延殊不知道。
他迟到了。
林侑感受到四周无声颤栗，舌尖划过齿间，给出完美的敷衍答案：“因为被退学了。”
草，传言居然是真的。
“喔。”陆延殊点点头，认真道，“那确实得转。”
“……”
开学典礼被大雨耽搁，改成了教室里的广播激励，毕竟高三的开学时间早了其他两个年级半个月，校长致辞也不长，大多是激励性发言。
一上午眨眼就过去，陆延殊回完手机信息之后才发现隔壁已经空了。
贺治南回头：“陆延殊。”
细长的指点在椅子上，陆延殊偏了下头：“？”
“你在钓齐临？”贺治南问，“怎么不提前跟我说声，早上整的我怪尴尬的。”
陆延殊慢慢吐出一个字：“钓？”
“你之前不是说看他挺横挺独么？还是手上**的Alpha太多，又忘了？”
窗外的阴云将陆延殊的轮廓镀了一层暗边，他眼眸稍弯：“有吗？”
“但你要失望了，齐临跟转来的那个是情侣。”贺治南却读不懂他眼里的深意，只顾着拱火，“怎么说陆哥，要不你费费神，把齐临撬过来玩玩？反正那姓林的只是个Beta，肯定比不上你。”
话音刚落，陆延殊捕捉到余光晃过的身影，饶有兴致地侧开身。
贺治南猝不及防跟林侑对视。
林侑慢慢将书包勾起，轻描淡写：“那么喜欢玩，怎么不把你爸撬着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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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第 4 章
林侑放狠话的时候感情不会太重，语气是“你吃了没”意思是“你死了没”。
陆延殊看着他冷冰冰的表情，一时像被戳中了某个奇怪的笑点。
贺治南气得脸色还没变，陆延殊拿了一根笔递到他跟前。
“？”他看着手心里的笔，茫然跟愤怒参半。
“杠杆，”陆延殊笑意闲散地看了他一眼，“你爱撬谁撬谁。”
林侑也不知道陆延殊乐个什么，那句话分明是连着他一块儿骂的，但这人却完全置身事外，甚至跟他一起嘲贺治南。
“同桌，你走那么快干嘛。”陆延殊笑够了，这才慢慢跟上他。
林侑觉得陆延殊不是有问题就是有目的。
昨天在小巷子里分明一副越雷池者死的样子，今天就一口一个同桌……有人格分裂？还是什么双胞胎之类的。
林侑面无表情：“有事？”
这眼神，跟那位“279号追求者”一模一样。
陆延殊想问的话忽然绕了个弯，他故作严肃地起势：“为了我们之间纯洁的同学之情，我觉得要解释一下，我没有任何想‘撬’别人男朋友的意思，我只是单纯地……”
“我说你怎么还没来，原来被人拦住了啊。”插着口袋走过来的齐临打断对话。
他身后还有两个跟班，一起迎上来时气势汹汹。
陆延殊唇角稍挽，退开距离：“没什么，以后多多指教啦，同桌。”
人走后，齐临一脸狐疑：“你就一早上，跟他混那么熟了？”
林侑：“……是他自来熟。”
“怎么可能，”跟班一号立马说，“全校谁不知道陆大校花最难伺候，都是别人追着舔他，他哪里自来熟了？”
还说多多指教，简直是闻所未闻。
“啧，研究他干嘛？”齐临一把环住了林侑的肩膀，“走走走，吃大餐去。”
到火锅店时，林侑才知道两个跟班叫夏来和尚趣，两个话篓子，一刻不消停。
夏来：“林哥，陆延殊刚刚找你说什么？”
提到这个名字，尚趣忽然说：“其实我之前就有这个想法，陆延殊是不是对咱齐哥有意思啊？”
话音刚落，餐桌上寂静了一会儿。
齐临一脸莫名：“你脑子跟肥牛一块儿下水了？”
“真不是！”尚趣挠挠头，“就刚刚在学校……我也不知道咋说，就感觉。”
尚趣说得磕磕绊绊，林侑忽然开口：“他跟那贺什么东还是西的，是好朋友？”
“贺治南？应该吧。”齐临只记得那个寸头老出没在陆延殊附近，“反正我老见贺治南跟他身后。”
夏来：“我记得贺治南之前说要收拾陆延殊，结果后来没多久就真香了，屁颠屁颠跟在人身后。”
尚趣摇头：“希望我们校花别瞎了眼看上他，这逼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林侑安静地听着，在他俩你一言我一语的闲聊下，陆延殊的形象更丰富——海王，爱玩，眼光高，而且这两年跟齐临莫名地处于王不见王的状态。
夏来跟尚趣越说越可疑，最后突然拍板：“齐哥，陆延殊可能真对你有意思。”
齐临一脸不可思议，“他要真喜欢我，为什么我一点看不出来？”
夏来：“没契机？”
尚趣：“你看起来太高冷？”
林侑习惯性将自己讨厌吃的丸子放隔壁，才发现齐临一脸疑惑亟待他解决。
林侑：“……我哪知道，我又不是Omega。”
夏来一副过来人的姿态：“不过齐哥你也别太上心，或许他只是短暂地喜欢你一会儿，毕竟陆延殊可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尚趣也跟了句：“林哥你也小心，你长得好看，万一陆延殊兽性大发Beta也不放过就糟了。”
林侑：“……喔。”
午饭结束，齐临准备打车回去。
林侑站在车前：“我要去东西，你们先回去吧。”
齐临还没说话，车门已经被他关上了。
夏来盯着窗外的背影：“林哥这么独的吗？”
齐临抄着手，自从初二开始林侑就偶尔这么独来独往，他发过脾气，但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因为林侑那个B压根不会低头。
要不是父子情足够深厚，真没人受得了他。
林侑去了一家药店，拿了两盒抑制剂和阻隔剂，走到柜台时放下了母亲的卡。
这是Omega的身份证明医用卡，他的第二性别登记的是Beta，只能用母亲的。
“同学，”结账时，药师蹙了下眉，“这不是你的卡吧？”
“我的正在补办中，这是我妈妈的卡。”林侑抬起手，露出一个不太好意思的笑。
药师用信息素测试贴沾了一下他的手腕，发现有显色，轻笑：“粗心大意。”
抑制剂保质期短，不能囤货，林侑必须得定期购买。
他事先准备好的两支都在昨天用了，没备用的心里发慌。
刚出药店，一群人影忽然迎到林侑跟前。
“……我就认得这鞋，他就是打东哥那个！”鼻青脸肿的瘦子指着林侑说。
林侑面无表情盯了他一会儿，才确认这人是昨天被他塞进垃圾桶的垃圾之一。
“我还以为这小子多大能耐，敢在校外跟齐临分开。”为首的人掐掉了烟，眯着眼睛，“还往药店跑，那么聪明给自己准备跌打镇痛膏啊？”
林侑面无表情地回头，在他们废话之余一步迈进了隔壁的巷子里。
五个人本来以为会有一场恶战，没想到他跑得那么果断，错愕片刻才想起去追。
林侑向来敢惹敢当，但刚刚那个抽烟的兜里还有把小刀，他不至于莽着上。
凭着直觉兜绕两圈，他这才发现旧街的巷子都他妈是迷宫，半天看不到头。
脚步声时近时远，听声辨位也分不出那群人有没有跟上来，林侑正烦躁着转身回头时，听到了隔壁巷子里受到惊吓的女音。
“啊！”
随后，他就看见半侧着身将外套盖在女生怀里的陆延殊。
……相当的冤家路窄。
陆延殊也愣了一下：“好巧？”
孤男寡女两个人小巷子，不用想都知道他们刚刚在干什么，林侑回头：“你们继续。”
“在那儿！”
瘦子的呼喊声忽然逼近，林侑忽然被陆延殊拽了过去。
那瘦子迎面而来时，冲向的正是陆延殊：“我，操？是你？”
陆延殊笑容灿烂：“Hi？”
喘着粗气跑过来的男人哼了一声：“正好，俩都在这儿，不用分开算账了！”
陆延殊听着这个正好，回头扫了一眼林侑。
后者自然是没有跟他深情对望的闲情，睁开了自己刚刚抓他的指节，抬起眼冷森森地望向巷子口。
身后的女生犹豫：“那个，陆延殊……”
“算账是吧？我奉陪。”陆延殊欣欣然，“但在女生面前使用暴力，不太好吧？”
虽然说的是女生，但却将林侑结结实实地护在身后。
男人冷讽：“先放过你跟她肯定可以，但把你身后那个男的交出来。”
林侑当然不需要谁的庇护，但陆延殊就挡在他跟前，一点不让他上前。
“那不行，这可是我新讨来的同桌，怎么能说给你就给你呢？”
莫名其妙的亲昵，让林侑相当不爽。
“同桌？呵，又勾搭上新人了？”男人忽然笑得下流，“男女不忌啊，要不也跟我玩玩？”
陆延殊不紧不慢地扬了下眉，从兜里翻出两个钢镚弹到混混脚下：“去买个镜子吧，要跟我玩也得是我同桌这种姿色，你算个什么东西。”
男人笑容倏然消失，还手的瞬间抵出了一个明晃晃的东西冲着林侑而去，陆延殊反应极快，一手挡开了他的动作。
小刀落地时，陆延殊才慢慢甩了一下手。
晚香玉的信息素随着血液在空气中爆开。
要不是看见了血，林侑光看陆延殊的表情，还以为他什么事都没有。
……谁要你护着。
林侑从口袋里摸出什么塞到陆延殊手里，随后跟个朝地放的冲天炮似的，啾地一声蹿了出去。
速战速决的企图被林侑捷足先登，陆延殊也管不了他为什么摸出一块用塑料膜包着的手帕，拆开之后压住隐隐作痛伤口，随后扬起嗓音：“救命呀，欺负人啦，混混欺负学生啦！”
正在暴揍四人的林侑：“？”
刚刚要动手的不是你吗？
趁混混分神，陆延殊握着林侑的手腕往回走，女生连忙跟上。
身后有人群的暴吼还有大姨大妈的叫骂，显然被拖住了。
脱险之后，女生忽然道：“啊，外套掉了！”
林侑回头，这才发现她手里抱着一只四处张望的金吉拉，小猫警惕之极，还冲他喵了一声。
……原来刚刚外套挡的是它。
“陆延殊，我们能加个微信吗？毕竟我领养了它……”
“有电话就够了。”陆延殊侧过脸笑笑，“好好照顾它，同桌，我们走吧。”
林侑反应了一会儿，这才明白陆延殊跟她压根不是什么男女朋友关系：“领养？”
“嗯，我家不准养小动物。”陆延殊抬手将染了血的手帕拿起来，修长的眼睫稍拢，“本来跟它告别来着，被那群傻逼打断了，烦死了。”
晚香玉的淡香忽然传到了跟前，林侑的视线僵在陆延殊的手上。
……刚刚一时情急，他以为自己扔出去的是纸巾，没想到是手帕。
是林侑用来擦拭腺体，最为私密的手帕。
昨夜雨天，潮雾如网的晚香玉忽然拢到跟前，林侑的后颈在刹那像是回应一般，迅速蔓延过一阵带痛的痒意。
发情期来得悄无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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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第 5 章
陆延殊捂着手臂半靠在墙上，后颈处妃色的红迅速往前渗透着，不多时连耳垂都像浸了颜料。
到发情期的人是他。
林侑被突如其来的信息素吓了一跳，迅速抽开距离，故作镇定：“你还好吗？”
“不好。”后颈的疼已经慢慢超过受伤的手臂，陆延殊摁紧手帕，“非常不好。”
分化成Omega后，陆延殊从来没有等到自己的发情期，十二岁到十七岁一次都没有，哪怕昨天在小巷子里那样挥霍信息素，也只是腺体疼了一阵。
医生说过，他只存在一种会激发发情期的可能——被高契合度的信息素影响。
但刚刚遇到的都是Beta，哪来的信息素？
林侑没想到他是一点也不逞强：“……你家在哪。”
陆延殊报地址时，他悄无声息地攥紧口袋里的抑制剂：“有带阻隔剂之类的吗？”
“……有。”陆延殊从口袋里摸出一小瓶阻隔剂。
熟悉的瓶身与包装，居然是昨天林侑在小巷子里扔给他的那瓶。
劈头盖脸地将晚香玉的味道被压下去后，出租车到了。
上车后，林侑从口袋里拆出了一包纸巾：“用这个，手帕脏了。”
陆延殊抬手将带血的手帕递给他，重新用纸巾掩住了伤口。
“摔了啊？”司机从后视镜扫了一眼，“你们这些小孩儿是真野，幸好伤口不深用不着缝针，回去好好消毒啊。”
陆延殊随声应了句，往后稍稍仰头，汗珠顺着眼尾滑落。
车停，陆延殊推车门时指节滑了一下，司机回头：“同学，你伤的是哪只手啊，没力气？”
“……”
车门从外面打开，林侑一手将他架了出来。
“钥匙。”陆延殊将缀着Kuromi的钥匙串放到林侑手里，哑声道，“麻烦了。”
林侑不明白，为什么阻隔剂喷得那么浓还是能闻到晚香玉的味道。
他信息素也太冲了。
陆延殊站不稳，林侑只能把钥匙放在兜里空出手去扶他。
偌大的宅子空无一人，陆延殊躺倒沙发上时眼神已经有些失真。
林侑唇角稍压：“阻隔剂起不了多大作用，你还是打抑制剂吧。”
陆延殊懒散地睡在沙发上，抓着手上的伤口：“没有那种东西。”
林侑朝门的脚步微顿，一个Omega家里没有抑制剂？说出去比他一个Beta兜里揣着俩抑制剂还要荒唐。
陆延殊陷进沙发里，嗓音又沙又哑：“同桌，Omega发情期除了抑制剂和去医院，还有什么短暂缓解的办法？”
林侑慢慢侧过身，看着他零散发丝下半眯的眼睛：“……我是Beta。”
“我知道，”陆延殊抬手抓了一把额前的刘海，“生理课我没好好听。”
“被Alpha标记。”
“Alpha……Beta可以吗？”陆延殊侧了下颈，冲林侑撩开校服的纽扣，“你来咬一口？”
“你是不是……”林侑话还没说完，就听见重物落地结实的声响。
陆延殊居然从沙发上摔了下去。
……这人其实是个笨蛋吧。
良久没有动静，林侑回头，昨天赤手空拳一挑五的校花现在正娇弱无力地躺在地上。
领口半开，大半张脸被刘海藏着，只露出半张左脸。
盖住了那双眼睛之后，锋利的下颌线一点都不像Omega。
林侑俯身想拽他时才想起手臂还有伤口，迫不得已将手落到陆延殊的腰上。
同为Omega，陆延殊骨架初成，线条匀实，正正好能将林侑滴水不漏地拢在其间，腰上的肌肉纹理非常清晰，甚至在他触摸的一瞬紧绷了起来。
林侑发现自己拉不动他：“抬腰。”
陆延殊嗯了一声，语调疑惑上扬，显然没反应过来。
“快点。”林侑催促。
陆延殊脑子混沌，但手搭上林侑的肩头时像是通感显灵，舌尖突然尝到了甜腻清新的荔枝香。
他微微使劲勾住林侑的后颈，准备借力起身。
“唔！”
结局是林侑失手，两人叠坠在地。
浓郁的晚香玉像盛放的花海，结结实实地捧住两人。
陆延殊搭在林侑身后的手不经意扶过他的后颈，那处被小心翼翼隐藏的腺体突然被触碰。
本该脆弱又敏感的腺体因长时间被不顾后果地折腾压藏，神经的敏感程度远超于一般的Omega，荔枝香如细碎的雾凇般结在信息素阻隔贴上，将薄薄的药贴弄得潮热翻卷。
林侑失力趴在陆延殊跟前，像被咬住后颈的幼猫。
陆延殊并不是故意冒犯，准确来说在三秒钟前他都处于脑袋二次砸落在地的眩晕状态，哪怕一动不动，视线也是天旋地转。
直到荔枝落到鼻尖，视野里的涟漪和雾幕一瞬清散，他才看清怀里的人。
林侑是圆眼，睫毛又长又密，不用那种没什么精神的眼光看人时，就显得很乖很软。
乖得陆延殊一时以为是哪来的发情期Omega，正在怀里泪眼汪汪地求标记。
等等，一个Beta哪来的荔枝香？
他刚想起身，手腕却被猛地拽住，一针抑制剂扎了进去。
陆延殊：“？”
我被抑制剂偷袭了。
林侑迅速站了起来，强忍晕眩：“洗手间在哪？”
陆延殊看着晃晃悠悠的针管，还没回神：“楼梯右手边。”
林侑头也不回地走进洗手间，剩下的那支抑制剂，被颤抖着扎进手腕里。
Omega的抑制剂一般能顶两三天，一次发情期两支抑制剂就足够了，林侑没想到自己会那么快用上第二支。
陆延殊刚刚抚摸他后颈时那种携带占有欲的视线，让他毛骨悚然。
……像Alpha，偏执，阴沉，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后颈的腺体泛起如附骨之疽般痛，被Alpha控制的每一个噩梦骤然晃过眼前。
他摸出手机迅速翻出一个号码，那端很快接通，先是沉默：“林侑。”
林侑脸色发白，嗓音却听不出端倪：“问个问题。”
“一言不发转学后的第一次主动联系，就为了问个问题？”
“算了。”
电话那头的人嗓音更沉：“……说。”
“Alpha易感期是什么样的？”
“躁动不安，信息素失控，严重的会失去理智，如果是高等级的Alpha，任何在他附近的Omega都会被影响。”那人顿了片刻，“你遇见易感期的Alpha了？”
“没有。”林侑挂断电话，后知后觉自己有些恐慌过度。
叩叩——
“同桌，刚刚我是不是弄疼你了？没事吧？”
身后的门板震动着，陆延殊的嗓音近在咫尺。
虽然不知道晚香玉跟荔枝为什么突然失控，但呆在陆延殊身边很危险。
林侑深呼吸，摸出自己的阻隔剂喷了一遍，转身打开了门：“我要走了。”
“等等，”陆延殊在他转身时捕捉到一丝甜味儿，下意识靠近，“你的身上……”
话音刚落，领口被林侑一把拽起来，忽然爆发的力量将陆延殊抵在墙上。
他先前的乖跟软好像真的只是不清醒时的错觉。
“小巷子里是你自己多管闲事，我把你送回来已经仁至义尽，我们不算朋友也不可能成为朋友。”林侑眸色沉冷，嗓音里是沉郁的警告，“我讨厌你，离我远点。”
这位校花估计是从来没被人放过狠话，在仁至义尽四个字之后脸色就变得相当冷，要不是眼下状态特殊，林侑感觉他能跟自己打起来。
话确实挺刺耳的，但林侑宁可跟他打一场也不想信息素被他发现。
“喔。”陆延殊脸色慢慢变沉，抬手握住了跟前的手腕。
距离逼近时，他那双上扬的桃花眼就很有压迫力：“我见过的人那么多，翻脸这么快的你是第一个。一个Beta私藏Omega的抑制剂……怎么，有什么特殊癖好？”
那种跟Alpha如出一辙的压迫力又来了，林侑咬住后槽牙。
无声的对峙里，只有晚香玉越来越沉。
陆延殊看着林侑越发阴郁的眼神，忽然松了手。
……他跟一个Beta发什么火。
没了阻拦，林侑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叫车时他才发现这个小区大得离谱，占地面积突出的就是一个非富即贵。
陆延殊果然是锦衣玉食，听不得一点恶言的少爷。
上车时，一个未知号码打了进来。
“林同学吗？我是班长沈怡欣。”女生小心翼翼，“这是帆哥的电话，他在开会，让我问你去哪了，下午第一节课已经上了一半了。”
林侑不确定是不是每个旷课的学生都会被班主任亲自打电话，应了句马上。
“马上回来？”班长哦了一声，“那我跟帆哥说。”
班长的回答让林侑听出了一种失落的无奈来，但他也没心情多问
到学校时第一节课的下课铃正好响起，坐在门口的男生看着林侑进来，阴阳怪气：“果然跟班长是一类人啊，学神乖乖听话回来咯。”
“陆哥就不会回来，嘿，他连电话都不会接。”
班长的脸色微妙地变了一瞬，笑着迎向林侑：“回来就好，我去跟班主任说一声，你先回座位。”
林侑没说话，回到位子上时他才碰到口袋。
他看着那串Kuromi坠着的钥匙，有种不祥的预感。
草，忘记还给陆延殊了。
下午的课终于结束，齐临踩着点到后门。
林侑拎着书包出去，看着齐临视线往教室里扫，淡声：“他下午旷课了。”
齐临不自然：“谁看陆延殊，我是看贺治南那小子还有没有找你麻烦。”
林侑哦了一声，也不反驳。
这种敷衍的态度让齐大校霸非常不爽，他一步走到林侑跟前想端正他的态度，可擦身而过时却嗅到了淡淡的香味。
“……好香，什么味道？”
林侑微愣，他回教室之前穿了外套，领口都挡得严严实实……齐临是狗鼻子？
在思考了三秒掐鼻子多久能让人窒息而亡这种幼稚问题后，他发现齐临的眼神倏然颤动了一瞬。
“我靠这信息素，林侑，你下午跟陆延殊厮混去了？”
声音不高不低，却因为校花效应，来来往往的所有目光唰地落到林侑身上。
……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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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第 6 章
陆延殊的名字在八卦上向来是顶流，林侑能感受到夹杂在各种目光里的敌意。
知道的是齐临嘴上没带把乱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成了大众情敌。
陆延殊你害人不浅。
齐临也意识到自己嗓门太大，迅速摆出校霸的威严瞪向众人：“看什么？”
林侑回身没有搭理那群游蛇般的目光。
齐临连忙跟上去：“好兄弟，枉我一往情深叫你祖宗，你这是不是有点不把我当儿子了。”
林侑：“我们的关系发生了多少次变化？”
“我管他多少次变化，”齐临被他气笑了，“你这身信息素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那个，林同学。”低低弱弱的女声忽然介入，班长跟了上来。
齐临视线左右一扫，相当自觉地往后退出一步让两人对话。
林侑身高腿长，低头看人的时候眼神凉凉的，看起来就很难亲近。
班长紧张地攥住书包：“我刚刚听说你下午见到陆延殊了？帆哥也让我给他打电话来着，但没打通，你知道他怎么回事吗？”
听到那个名字时林侑下意识不爽，但对女生他还是放轻嗓音：“不知道。”
班长犹豫片刻，说了句谢谢低头走了。
齐临跟过来：“好，话题绕回去，你跟陆延殊咋搞上的？”
“搞什么，不是说他喜欢你么？”林侑折上宿舍楼，“而且我是Beta，不知道他的信息素是什么时候沾上的。”
上面接近Omega宿舍，齐临很自觉地停步在楼梯口：“他这也太浪了，特殊时期都一点不收敛……要换个自制力低下的A，他得被人按着咬脖子。”
林侑进宿舍先换了隔离贴，用阻隔剂严严实实喷了一遍后，换了身衣服。
齐临跟上去时已经闻不到晚香玉的味道了，他回味了一下：“但说实话，陆延殊的味道还挺清纯的。”
林侑微微挑眉，过往齐临对信息素的评价只有好闻和难闻，精准用词还是第一次。
他手放口袋里：“晚香玉么，怎么不清纯。”
“我草，原来这是晚香玉啊，是我见识浅薄了。”齐临摇头，没发现什么不对，“不过用清纯来形容陆延殊还真不合适，他的男朋友四只手都数不过来。”
林侑不动声色地往隔壁迈开一步，齐临一脸问号。
林侑：“远离嘴碎子。”
齐临：“……咱断绝父子关系吧。”
*
下午三点，陆延殊躺在卧室的床上，窗帘严严实实地遮住了光。
当视线黑暗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会让人分不清是醒着还是睡着。
陆延殊再回神时，在路边看到了生病被弃养的金吉拉。
又瘦又小一只在路边瑟瑟发抖，还被其他的野猫欺负。
陆延殊拎走那群野东西，却发现金吉拉只窝在一个潮湿的纸箱子里，警惕地冲他挥爪。
陆延殊挨了一爪才将它抱回家，结果踏进家门的时候，金吉拉却忽然在怀里成了人，黏糊糊地趴在他身上
……它成了林侑。
陆延殊瞬间意识到这是梦，但粘滞的思绪很快又搅碎了一晃而过的清醒。
林侑在他怀里沉默地蜷缩着身子，陆延殊要将人放在沙发上，林侑勾着衣角不让，想擦他潮湿的头发又被警惕地躲过。
跟猫一样莫名其妙。
陆延殊拉着脸，下意识想还原初见时的冷淡：“你早上凶我，我气还没消，别以为……”
话没说完，林侑露出猫咪一样的尖牙，结实地在他手腕上咬了两个窟窿。
“……”
梦醒了。
陆延殊啪地开灯看自己手背，盯了半天：“……什么离谱的梦。”
桌面的手机在响，他后知后觉腺体还在隐隐作痛，浑身跟烧着似的难受。
手机里贺治南给他发了好几条消息，他没理，接起电话。
“小陆，你的信息我收到了，如果你有空的话现在来医院做个检查吧。”
电话那头是陆家的私人医生，这么多年一直跟进陆延殊第二性别的数据状况。
似乎是怕陆延殊不答应，医生还跟了好几句：“如果你是被信息素诱导进入特殊时期，很可能还会有其他不良影响，早点来更加稳妥。”
“行。”
洗漱之后，他打车到医院做检查。
十四岁开始，陆延殊就自己到这里抽血化验，该去哪个科室早已轻车熟路。
报告在六点前出来，ABO专科诊室里，陈医生沉默着将报告又看了一遍。
“怎么？”陆延殊闲散地支起黑色钢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又哪项数值有偏差？”
“你的SRY2基因里面的DNA结构域……”陈医生稍顿，止住专业术语，“咳，听过非典型性反转吗？”
陆延殊沉默。
“简言之，你之前其实是假性Omega，Alpha第二特征处于一种沉睡状态，而最近遇到了高契合度的Omega信息素，诱发定向易感期……小陆，你的不适源于易感期，不是发情期，你是Alpha。”
支在食指节骨上的钢笔轻轻落下，陆延殊脸上一贯的散漫消失：“……什么？”
“目前你的各项数据虽然还不稳定，但都已经达到3S的标准，你不仅是Alpha，还是高级Alpha。”陈医生带着笑意，“这个症状非常少见，我之后会将你的血液样本提交上去做个更加精准的检查，这些数据非常有研究意义……”
陆延殊将桌子上的报告拿了起来，一行行看过所有数据，最终落到检测结果上——
确认分化为高级Alpha。
信息素：晚香玉。
他当了五年Omega，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然后一纸医学报告却轻飘飘地说：你只不过是个分化迟了的Alpha。
开他妈什么玩笑。
刺啦——
纸质报告发出脆响。
“诶？小陆？！”陈医生这才回神，看着纸质报告最后成了一团乱七八糟的碎片，被陆延殊捡进垃圾桶。
“我回去了。”
陈医生连忙：“你接受不了？”
“没有什么接不接受。”陆延殊轻笑了下，“Alpha很好，体质优秀，先天高人一等，轮得到我接受不了么。”
陈医生见过很多跟陆家一样的豪门，当孩子继承优越基因分化成Alpha时，高兴地当场落泪的都有不少，但像陆延殊这样平淡到厌恶的……还是第一个。
他分明在笑，语气却很嘲弄。
陆延殊并不期待这个位于顶端的性别。
陈医生喊住了他：“小陆，我知道你跟陆夫人因为分化的事情闹过矛盾，但这毕竟是你自己的事情，跟她……”
“陈医生。”陆延殊脸色沉到极点，“我没有不高兴。”
“小陆，你现在易感期时间不稳定，也还没完全分化成Alpha，在药物抑制的同时最好亲近诱发定向易感期的信息素，”医生跟道，“无论如何，别伤害你自己好吗？”
从医院出来之后，陆延殊走到了江边。
他被铁链拦在江边，视线却顺着夜风望得很远。
陆家悉心培育十二年，用尽精英教育就是为了捧出一个Alpha，结果事与愿违，而他跟家里闹翻决裂，又轻飘飘地分化成了Alpha。
到头来，他跟那群追在屁股后面，只会颠颠地追着信息素转的Alpha一样。
兜里的手机又在响，陆延殊拿出来的时候，脸色沉了沉。
他接起：“有事。”
“延殊，转学的事想清楚了吗。”陆夫人的声音冷得像冰，“你奶奶年纪大了，照顾不了你，回去住吧。”
“回去？”陆延殊挑出两个字，不紧不慢地重复，“我回哪去？”
“你非要跟我装疯卖傻是吗？”陆夫人说，“分化成O之后，你自己是个什么状态你不清楚？本来性别就弱势，还要在那种学校放纵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对你的人生负责？”
“Omega怎么了。”陆延殊的手缓缓扣住了冰冷的铁链，声音却放得散漫，“没有继承优秀的基因，给您蒙羞了？”
回应空洞而冷淡，早已没有当初的歇斯底里。
陆夫人安静了一会儿：“陆延殊，我现在已经可以接受你是个O了，我还好声好气的哄你回来，你还想让我这个当妈的怎么样？”
陆延殊从来没有一刻觉得这话那么讽刺。
他在分化成为自己最讨厌的Alpha这一天，得到了母亲迟来五年的宽容。
她终于可以接受自己是Omega时，已经晚了。
“不怎么样。您何必为我吞声忍气，不是A就不配当您儿子，那您还是继续当没我这个儿子吧。”
电话挂断。
下一秒，手机被陆延殊重重地砸进了江里。
去他妈的世界。
*
雨是在晚自习结束后突然下的，六班教室里零零散散只有十几个人，一大半逃了晚自习。
林侑提着书包出教室时，在走廊上看到一席人影。
陆延殊靠着走廊的墙壁，阻隔剂的味道被雨水打得潮湿，重得呛嗓子。
在看见林侑时，动身迎着他走来。
林侑面无表情地错开距离，却被陆延殊伸手拦住。
他稍稍抬头：“……有事？”
“钥匙。”陆延殊的嗓音哑得厉害，像是再说多两句嗓子就能磨出血来。
林侑下意识觉得陆延殊现在的状况比下午的时候还要差……陆延殊到底有没有好好休息？
“在你桌子里。”林侑说。
陆延殊往墙上撑了一下，似乎是想站直：“帮我拿一下。”
这么侧身，走廊昏暗的光轻落在他的眉眼，不知是因为淋雨还是出汗，像宣纸上的水墨晕开。
林侑小时候在雨天见过一只流浪小狗，它躲在树下淋雨的时候眼睛就是这样湿漉漉的。
但后颈的腺体在警告林侑，不能靠陆延殊太近。
他回头：“里面没多少人，自己去吧。”
侧身离开时，林侑的手腕忽然被拽住，像被一团火缠住了腕骨。
陆延殊慢慢地收紧力道，将他往自己的方向带了一点：“林侑，你是Omega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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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第 7 章
林侑还没来得及反应，陆延殊像浑身的力气已经用尽，影子瞬间拢了下来。
那捧火从手腕撩到怀里，林侑不得不伸手拦住突然瘫软下来的人：“陆延……”
好热，他在发烧？
林侑来不及判断他的状况，几个从课室里走出来的人看了过来。
草，校花效应。
在继续被围观，扔掉他狂奔和拽着人赶紧跑三个选择里，林侑居然觉得最后一个才是合理的。
毕竟陆延殊刚刚不是大摇大摆站在这儿的，应该还没多少个人认出他来。
林侑一把拽住陆延殊的腰，奋力将人抱了起来，咬着牙往校门口走。
齐临优哉游哉地飘过来找人时，就看到林侑抱了一大坨纯黑色的……
“我草是个人？”齐临眼珠子快被瞪出来了，从转学开始林侑的所有操作都出乎他的意料，“这谁啊？你都没抱过我呢，凭什么啊？”
林侑瞥见他来，下一秒就将陆延殊扔到他的怀里。
齐临感觉自己像抗了个沙袋，看着陆延殊被雨淋得湿红的脸脑子直接宕机。
朋友，两年不见，你玩得那么野吗？
林侑喘着气推了他一把：“上次那个旅馆在哪？带过去。”
齐临震惊得哭腔都出来了：“你俩开房还要我当花轿？”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要去杀人灭口？”
“……”齐临嘤咛一声，“不要啊侑宝，妈妈不想看你蹲大牢。”
“少废话，”林侑踹了他一脚，“快去。”
齐临多少跟林侑有默契，迅速将陆延殊背上，出校门的时候保安本来想拦他们，结果齐临一句“这同学发烧了我们送他去医院”就搪塞过去。
到旅馆时，齐临半身都湿透了，他将陆延殊放在床上：“说实话林侑，这次你还敷衍过去我是真的会对你动手了。”
林侑手背悬在陆延殊额头上感受了一会儿，确定他真的昏迷过去。
“我见过人捡醉鱼的，你什么癖好捡病鱼。”齐临揪开自己的裤腰，“可喜可贺，内裤都湿了。”
林侑回头。
齐临看着他冷冰冰的眼神，自觉抬手掌嘴：“……错了，我嘴上没门。”
“今天中午我遇到那群混混了，被找茬的时候碰上陆延殊，”林侑去浴室湿了一条毛巾，将它叠成小方块敷在了陆延殊额头上，“那时候他特殊时期，我只能把人送回家。”
齐临才意识到林侑在给他解释：“那现在咋回事？”
“不知道。”林侑给他擦脸时才意识到陆延殊的信息素不太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你倒不如问问他，为什么发情期的O还要出去打架。”
“打架？”齐临更懵了，偏头探过来才发现陆延殊双手跟脸上都有新鲜的伤口。
陆延殊从来是学校里被人追着捧着那个，虽然很多人叽歪他的作风轻浮，但对这样一个漂亮Omega还是乐意纵容的。
齐临只听说过有人为陆延殊打架，从不知道陆延殊还会亲自上阵。
他一个Omega，能打得过谁？好好当个被人宝贝的花瓶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要不还是送去医院吧。”齐临说，“又发情期又发烧，还带着伤。”
“他来找我是为了要钥匙，”林侑站在桌子之后，“他应该是想回家的。”
“哦，他自己知道不舒服还不想去医院啊……”齐临后知后觉，“侑宝，你站那么远干嘛，怕他呛着你？”
“没，我准备下去买点消毒酒精之类的。”谎撒得义正言辞，林侑提着伞出门，“看着他。”
齐临长叹了一口气，神经松懈下来，他把胸口的短袖揪起来想擦把汗。
濡湿的衣领被带到跟前，丝丝花香慢慢缭绕而起，晚香玉像是长了刺，迅速绞缠上齐临的颈端扼住呼吸，瞬间唤醒了他作为Alpha对抗的本能。
齐临连骂街都来不及，迅速蹿进浴室里把味道隔绝开，用冷水洗了好几回脸才缓解了那种被同类压制的不适感。
……陆延殊的信息素怎么像Alpha？
*
林侑买了医用酒精，纱布和创口贴，结账的时候齐临给他开了视频，到最后多买了两支Alpha的抑制剂。
回去的时候林侑在楼下看了一会儿，又走进了另一家店。
齐临正焦头烂额，林侑回来了。
“你喷那么多阻隔剂干嘛？”林侑进门时被呛了一下，捂着口鼻将东西放到桌子上。
齐临脸色严肃：“林侑，我跟你说个很严重的事情，陆延殊那信息素太他妈呛了，像A。”
“A？”林侑拿消毒酒精的手微微一紧，“Alpha？”
“不然是Apple？”齐临给自己扎了一针抑制剂，“但我也不确定，我早上在你身上闻到的味道还没那么刺激，所以我觉得很怪。”
而且陆延殊的学籍档案上分明写的就是O，半路变异什么的……齐临虽然是个学渣，但生理课还是有好好上的，他知道这种概率微乎其微。
林侑手上的力度一点也没小，犹豫片刻：“有没有可能，学籍档案上记录的是错的？”
“不可能，AO等级都需要身份证明，装B还存在那么一丝可能性，A装O的话……”
“那还是把人送到医院吧。”林侑意识到这个话题不太对，将另一个袋子拍到齐临身上，“去换。”
齐临拿起袋子里那条非常风情的夏威夷绿裤衩：“？”
林侑：“你不是被雨淋湿了吗？”
齐临：“哇哦，林少爷净身出户都还能惦记给兄弟买裤衩。”
林侑慢慢又摸出一条红色的：“打折，十五块两条。”
齐临：“别告诉我这条你穿。”
林侑：“不，他……”
“……咳。”喑哑的嗓音介入话题，陆延殊从床上缓缓撑起。
涣散的视线饶了旅馆一圈才落到跟前，林侑跟齐临举着一红一绿，像门上贴的年画娃娃。
陆延殊迟钝两秒，第一反应——情侣裤衩。
是多深的感情才敢穿这种情侣装。
林侑的表情瞬间转冷，绕回桌前显然不想跟这人交流。
齐临自觉担下了解释情况的任务：“当时情况危急，我们总不能看着你晕倒在学校里。”
断断续续的画面重回脑海里，陆延殊才想起来自己晕倒之前好像还被林侑抱来着。
……林侑将他抱到这里？
齐临见他低着头不说话，忍不住：“不是我说，你特殊时期就好好在家休息，雨天出来打架是什么癖好？”
陆延殊也觉得这种行为很蠢，但当时他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都急需一个宣泄口。
……所以他去找到了烟嗓那伙人，问出了一个怀疑过的名字。
而宣泄结束，陆延殊才发现钥匙不在身上。外婆去了京城看病，备用钥匙在安姨那儿没电话联系不上，兜兜转转，想起中午把钥匙给了林侑。
也算是走投无路。
白天才放了狠话，晚上又给他添麻烦，林同学估计……更讨厌他了吧。
齐临看着陆延殊垂着眼睫的侧脸，慢慢生出了一种叫于心不忍的感情来。
这是个疑似对自己有意思的Omega，齐临换位思考了一下，大晚上这么狼狈地晕在自己暗恋对象跟前，他估计恨不得刨个地洞钻了算了。
想到这里，齐临绷着脸色，生硬地放软语调：“你，你一个O，多少对自己上点心。”
陆延殊眸色沉了沉，缓缓抬起眼睫露出笑容：“嗯，谢谢你们。”
他的回应没什么情绪，林侑垂下眼。
“额，就那什么，你信息素好像有点奇怪，”齐临是真说不来关心的话，“要不你去医院看看吧，挺，挺呛人的。”
说完他又后悔了，陆延殊是个O啊，被A说他的信息素呛人，那跟一个男的被直接说“你真矮”有什么区别？
陆延殊后知后觉，缓缓抬起眼看向将自己划为局外人的林侑：“喔，最近生病了，信息素受药物影响可能有点刺激，抱歉。”
“……是这样。”齐临松了一口气，陆延殊这不还是O嘛，“你，你信息素挺好的，可能就是因为吃药弄得有点呛，我也不是……”
“齐临。”林侑实在听不下去，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吧。”
陆延殊既然醒了，那他们站在这里才更碍事。
他说：“钥匙在你抽屉里，现在课室估计已经关门了，你就在这里将就一晚上。”
“林侑。”陆延殊叫他的名字，“我们之间还有话没说清楚吧。”
在晕倒之前，陆延殊问了一句：“你是Omega吧。”
林侑本以为他忘了。
齐临听不懂两个谜语人之间的对话，但气氛这回事儿不用解释，什么时候欢快什么时候紧绷嗅一口就知道，他回头：“那什么……”
“齐哥，”陆延殊偏了下头，笑起来时眼尾稍稍上扬，显得就特别顺眼，“借你男朋友一用？”
齐临嗓音劈叉：“男……”
林侑没让他说完，将伞放到他手里：“时间也不早，你先回去吧，别让阿姨担心。”
作为默契程度算满分的发小，齐临在门口犹豫几回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那你俩别闹矛盾啊，有事儿给我打电话。”
爹长大了，总得有自己的空间，他这个当儿子的除了忍还能怎么样？
门关上之后，房间里的气氛沉寂下来，雨敲在不知哪个窗上，像越来越躁动的鼓点。
林侑深呼吸，回头：“你想说什么？”
“医生说，我的信息素受Omega影响才会这样。”陆延殊不想提起第二性别逆转的问题，一言概之，“我今天确实在你身上闻到了信息素。你到底是Beta还是Omega。”
林侑设想过无数次自己的谎言被戳破的时候，但从来没想过是在一个阴沉的雨天，被这么平静的语气问出来。
平静得他好像根本无所谓自己到底是不是Omega，只是很简单地想知道诱发因素到底是不是荔枝。
陆延殊像一下从那个轻浮散漫的Omega外壳里剥离出来，只剩原原本本的冷清。
林侑回答：“我是Beta。”
陆延殊回头，看到林侑从颈间解开了一条项链。
“我转学的原因，你们不是传开了么，B装O。”林侑把项链放到他的跟前，荔枝的味道徐徐漾开，“我当初装O，就用的是这个。陆延殊，别误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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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第 8 章
林侑很早之前就想过如果被人闻到身上的信息素该怎么办，他提取自己的信息素调配了一条匹配度95%的月牙吊坠，用于现在这种情况。
陆延殊怔了怔，从他的掌心拎起吊坠，上面的月牙冰冰凉凉，荔枝的味道像是效果奇佳的镇定剂，迅速化在皮肤上。
诱发定向易感期的信息素，既是病因也是解药。
林侑观察到他细微的表情变化，试探性地问：“你被这个味道影响了？”
“你为什么装O。”陆延殊握住了月牙，手心微微地疼。
所有林侑早上突然变脸……是因为害怕信息素项链被发现？
毕竟B装O还真不是什么佳话。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林侑不善于圆谎，只能冷着脸。
陆延殊松开指尖，手心被月牙的尖尖留下两个小印，一瞬间跟他梦里的场景重合。
梦里林侑咬他的牙印也是这样两个点儿。
毫无征兆地，陆延殊很想笑。
浅浅的荔枝味像是效果极佳的阻隔剂，他后颈那种折腾不休的躁动还有烦闷暴躁的情绪一并被缓解了下去。
有梦跟荔枝加成，早上跟林侑的矛盾忽然就轻飘飘地散了。
陆延殊抬眼看着眼前的人，从林侑下意识错开的目光里探究到一丝心虚和……警惕。
他好像是真的在遮掩什么秘密。
“是秘密啊。”陆延殊拖慢的嗓音落到林侑耳边，“那我帮你保守这个秘密，你把项链给我怎么样。”
“……？”林侑抬起眼，没跟上眼前人跳脱的思维。
月牙将不明亮的灯光折映在陆延殊眼底，他垂着眼睫，嗓音更轻：“作为交换，我保证守口如瓶。”
“……”还撒上娇了。
虽然知道Omega在特殊时期里格外容易依赖他人，喜欢撒娇，但意识到这个人是陆延殊时就很违和。
“我不是说了……”对上陆延殊深邃的双瞳，林侑下意识的冷脸忽然摆不下去。
他知道自己中午的时候有点失态，但毕竟是秘密差点被人撞破，事后他也有反省自己是不是反应太大。
“中午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在特殊时期还接近你。”
猝不及防的道歉，搅乱了林侑的思绪，他皱眉回望。
陆延殊手腕微转，链子的尾端续在淡青色的血管上，像正好衬那截白皙的腕骨，“但我很喜欢这个味道。”
林侑不是没被女生撒娇过，但他不擅与人接近，对这种过界的示好会回以冷脸。
女生心细敏感，察觉到他的反应后都会礼貌退开，很少有人锲而不舍。
但陆延殊不一样。
林侑吞咽了一瞬：“你想弄这个……”
“医生说我的腺体……有点问题，需要找适配的信息素缓解疼痛。”陆延殊说，“我发现这个味道能止疼。”
“止疼”。
林侑下意识想起的就是自己在每个躲藏起来的特殊时期，无法压抑的疼痛和需求。
他也曾希望有什么东西来替他止疼。
一刹那的感同身受，还有垂眼时陆延殊潮湿的眼睫，林侑下意识道：“……可以先借你几天。”
说出口有点后悔，但这Omega毕竟都先道歉了，自己也得为早上说过的重话而弥补什么。
陆延殊微怔，冰冷的链子顺着手腕绕到了尾指上，勾了一圈。
林侑绷着脸站了起来，抬手把红色裤衩砸到床边：“走了。”
冷峻得一点都不像答应了他。
陆延殊看着他的背影从门口走出，后知后觉才笑了一下，但看着那条崭新的情侣裤衩时，星点笑意又慢慢消弭。
有荔枝的安抚，陆延殊一觉睡到早上六点。
起来的时候神清气爽，甚至连昨天晚上那种浑身无力发烫的感觉都消失了。
回家的时候安姨正好来给他准备早点，给他开门的时候还吓了一跳：“小陆你昨天没回来吗？”
陆延殊不太想解释，含糊地说出去了就上楼，安姨看着他的背影直叹气。
洗澡的时候他摘下了月牙，但没坚持到洗完澡他就重新戴回去了。
没了这点味道他甚至连水淋在后颈都觉得难受，陆延殊第一次发现自己对疼痛忍受的值域原来很低。
换好衣服下楼的时候安姨已经把早餐做好了，陆延殊见她又要多问，先声夺人：“安姨的厨艺越来越好了，啊对了，今天麻烦您做多一份吧，我给我同桌带。”
安姨的注意力顿时从夜不归宿转到交新朋友上，高兴地转进了厨房。
陆延殊坐在椅子上，指尖拨了拨垂在手腕上的月牙。
这条项链的信息素……怎么没昨天闻到的浓。
*
林侑昨天晚上因为晚归被宿管阿姨批评了一顿，回去的时候都快一点了，第二天顺利地没听见闹钟，迟了半节早读。
因为睡眠不足，林侑的表情就跟怀里揣了定时炸弹一样，进班门时所有人都意识到谁要现在招惹，就能上天。
也是稀奇，这新同学才转过来一天，却稳稳当当立了个不能招惹的人设。
陆延殊是踩着早读下课铃回来的，进门就突出一个备受欢迎，打招呼的同学接连不断。
“陆哥昨天去哪了啊？晚上都没回来。”
“你晚上也没来，好意思说陆延殊？”
“哇哦陆哥你手里的是哪个妹子送的爱心便当？”
林侑对这种被围绕的光环无感，闲散地趴在桌子上准备补个觉。
陆延殊应了几句早上好，走向座位时才发现前桌的贺治南一脸阴沉但有话要对他说的样子。
他没搭理，径直走到座位上，将保温盒放到林侑的桌面。
刚趴下的林侑：“？”
陆延殊：“爱心便当，小陆版。”
他是焦点，又用了“爱心”这个词，班里不知道是哪个不要命地吹了声口哨，四周瞬间鬼哭狼嚎起来。
“我草他俩咋回事，我草！”
“……早说了林侑盯上陆延殊，你以为？”
“这也太快了吧？追陆哥最高纪录保持着是两年零三天吧？林侑是最快纪录创造者？”
陆延殊看出林侑神情有变，戴着月牙的手施施然按到保温盒上，抢先一步止住了林侑将东西还给他的可能：“鬼叫什么，离我同桌远点啊，孩子不爱吃饭我就算你们头上。”
林侑：“……你也滚远点。”
鬼哭狼嚎瞬间止住了。
……第一个让校花送便当的人也是第一个让校花滚的人！
所有人战战兢兢地看向陆延殊，生怕他一会儿黑脸发飙。
毕竟高一的时候有位自以为是的高年级A为了追陆延殊，穷追不舍用上各种手段，结果因为纠缠不休被陆延殊锁在男厕一节课，那人有没有挨揍就不太清楚了，但肯定没好果子吃。
那学长人高马大还是个体育生A，林侑跟他比起来简直不堪一击。
学霸能挨一顿吗？
所有人目不转睛，看到那位高高在上的校花一脸诚恳：“我家阿姨做的，特别好吃，试试嘛。”
众人倒抽一口凉气，忽然别开了视线。
陆哥不太对劲，他们需要静静。
林侑想把那个“嘛”字塞保温盒里一起扔掉。
他抬手去拎保温盒，陆延殊就伸出手摁住盒面，他松开手，陆延殊也跟着把手放下。
如此往复几次，林侑觉得自己像个傻逼。
“上课，滚回去。”
“那你得吃哦。”见他还不说话，陆延殊又补了句，“可以跟齐临一起吃哦。”
哦你个头哦。
上课铃声刚响，林侑的手机也跟着震了一会儿，是新的好友申请。
加他的是齐临的小跟班夏来和尚趣，看着这两人自报家门般的好友申请，林侑忽然抬头。
他看向隔壁正在看惊悚小说的陆延殊，想起吃火锅时尚趣的那句话——
“其实我之前就有这个想法，陆延殊是不是对咱齐哥有意思啊？”
陆延殊对书没什么兴趣，只不过跟课本比起来还是鬼话连篇更有意思。
察觉到隔壁的目光，他从无趣的校园怪谈里回头，眼神示意：“嗯？”
林侑没有回答。
陆延殊没看懂他的表情，悄悄：“待会儿下课就把东西吃了吧，别凉了。”
林侑面无表情地转过头。
在转校前他遇到过一件事，隔壁班的一个女生跟他的同桌套近乎，天天同桌长同桌短，打篮球给人送水，不会的题目专程跑过来问，隔三差五还一起放学。
所有人都以为女生喜欢他同桌，直到她的情书交到林侑手里。
原来那个女生由始至终都喜欢他，同桌来往只是因为想探听情报又不好意思跟林侑说话。
林侑的笔尖缓缓戳在了纸上。
陆延殊换位置时候的“齐哥”，昨天晚上在旅馆短暂的独处，表面上给他却又提到齐临的“爱心便当”。
嗯，陆延殊好像真的喜欢齐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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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第 9 章
爱心便当仿佛成了陆延殊蹬鼻子上脸的媒介，一早上他问了不下十次：“同桌你打算什么时候吃啊。”
林侑不耐烦：“里面是有龙肉？”
陆延殊趴在桌上，偏长的头发蓬松散乱，看上去手感很好：“倒也没有啦，只是怕你不喜欢。”
前桌的贺治南忽然站了起来，从两张桌子中间穿过时扫了一眼林侑。
林侑觉得自己刚刚要是搭理他，这人能翻出个满月式的白眼来。但他没心情跟这位中二病玩你瞪我我也瞪你的傻逼游戏，摸出手机给齐临回信息。
陆延殊看着新同桌事不关己的侧脸，很浅地笑了下，慢慢从椅子上起身。
“陆哥，你这头发是不是长了啊？”有女生路过桌前，忽然提了一句。
陆延殊啊了声：“有点儿，借根橡皮筋？”
女生从座位上给他拿了根新的，陆延殊把桌肚里的草莓蛋糕给她：“合理买卖。”
女生表情稍变，给橡皮筋可不是为了让他回什么东西，但陆延殊将界限划得那么清晰，显然是没给机会。
陆延殊抬手随意地将垂落的刘海扎在脑后，凑近林侑：“同桌，我去小卖部，要带东西吗？”
林侑头也不抬：“不。”
陆延殊也不生气，离开班门后才将那点若有若无的笑意压下去。
贺治南正跟几个学生在天台抽烟。
“我去医院找晨哥问过了，把他腿踢断的人拖着行李箱跟齐临一起，就是林侑。”
“他转学过来就帮陆延殊处理事儿，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关系？”
“南哥你确定要整他？”
咔哒。
一块小石头滚到视线之内，众人抬头，陆延殊逆着光站在跟前。
校花刘海扎了个小揪揪在脑后，露出的五官颇有冲击力：“早上好啊，茶话会带我一起玩呗。”
几个人下意识看向贺治南。
贺治南没好脸色：“你来干什么。”
“找你算账阿，”陆延殊轻笑，“不小心偷听到你们的秘密，不好意思。”
贺治南沉着脸：“你就非要罩那个转校生？”
“他又不是你，哪里这么没骨气。”
贺治南脸上瞬间跟抹了两斤灰似的，难看到极点。
“烟嗓堵我，是你给他报的点儿吧。”陆延殊慢慢往前一步，稍高的身型挡住了日光，五官沉入了阴影里，“我问他两句，就什么都招了。”
陆延殊笑意不见时，压迫力丝毫不像Omega。
“你爱给谁当狗我无所谓，但我一般都不会放过狗主子。”陆延殊说，“先顾好你自己，再去找别人麻烦，懂？”
贺治南被逼到绝境，本能地想释放信息素去压制生理等级弱他一阶的Omega，可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他浑身就麻了。
他居然在没察觉的时候就被更高级的信息素碾压了？
贺治南脑子发白，瞬间跪坐在地上。
剩下几个人见贺治南这样，纷纷不敢说话。
……陆延殊，怎么跟之前不一样了？
下楼的时候，陆延殊抬手摸了摸后颈。
刚刚他在贺治南身上做了个小实验，结果么……信息素确实变得能碾压Alpha了。
他在小卖部后面的洗手池里洗了把脸，擦手时低头闻了一下月牙。
挺奇怪的，这里的味道不如林侑身上浓郁。
贺治南回教室的第一件事是拽着桌子跟人换位置。
动静不小，周围的人都在窃窃私语。
林侑能感受到有人望他这儿瞥，但没有抬头。
上课铃声响之前，陆延殊把一盒草莓牛奶放到林侑桌面。
林侑皱了下眉，就看见陆延殊叼着根棒棒糖，脑门上那根被粉色草莓皮筋绑着的小揪揪还在晃。
陆延殊轻咬棒棒糖：“奶是买糖送的，是不是很实惠？”
林侑：“你怎么不说小卖部搞慈善。”
陆延殊皱眉：“那不就显得太假了吗？”
林侑：“……”你也知道啊。
陆延殊伸直了腿，胡乱地摸下节课的课本时，才发现挂在林侑桌子旁边的保温盒不见了。
他一脸欣慰：“你吃了呀？”
林侑转了圈笔：“给齐临了。”
陆延殊：“啊？”
林侑：“啊。”
陆延殊：“……你们关系真好。”
普通人能把别人送的吃的全给男朋友么？
林侑低着头：“还行。”
上课铃打响，杨帆走进教室，打开ppt开始讲课。
林侑听了半节，余光不经意落到隔壁。
陆延殊趴在桌子上睡得香甜，只有粉色橡皮筋上的草莓冲着他，跟桌面上的草莓牛奶遥相呼应。
林侑：“……”
放学的景象很轰烈，无论好学校坏学校，饭点那种拼命狂奔的模式是一样的。
能容纳五十人的教室迅速空了下来，只有零零散散几个人在收拾东西。
前桌看着懒洋洋的陆延殊开玩笑：“陆哥你怎么天天睡不醒啊。”
陆延殊打呵欠：“晚上要去搬砖，养精蓄锐。”
林侑把保温盒递过去的时候，他正好接电话：“熊哥？我刚下课。”
放保温盒之前，林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桌面上的牛奶放回陆延殊桌上。
但手刚伸过去，打电话的陆延殊迅速扣住他的手腕，不轻不重地在尺骨茎突处压了一下。
这是警惕性高的自然反应，但林侑嗓音还是瞬间沉了下去：“松手。”
陆延殊手没立刻松开，盯着林侑手腕上那颗浅色的痣看了半天。
“啊。”他忽然说，“不好意思。”
林侑默不作声地把手抽回去。
人走之后，陆延殊独自留在教室。
指尖上的荔枝味虽然很淡，但确确实实是在刚刚的接触中残存的。
“……所以秘密到底是什么呢。”
*
晚上，齐临死乞白赖拽着林侑去了网吧。
“我今晚一定要上这个大师。”齐临轻车熟路将人带进最偏僻的包间，“饿了出去买吃的就行，这儿什么都有。”
林侑对游戏兴趣不大，拿出了作业。
齐临凑过来看了一眼：“洛必达法则求解？微分学……这嘛玩意儿？”
林侑：“函数。”
“你少骗我，函数不是抛物线吗？”齐临画了个半圆，“酱婶的。”
林侑用笔戳了一下鼠标右键，替他登上艾欧尼亚：“加油，未来大师。”
齐临：“……”
前半段写题路程还算顺畅，林侑刚要帮齐临写英语卷子时，隔壁的未来大师不见了。
他推开包间的门，一个初中生红着眼站在一台机子后，齐临就坐在他的座位上跟人打solo。
网吧来了个非常嚣张的钻石选手，谁solo赢他就送全英雄全皮肤的号，但输了就要赔一个号，初中生跃跃欲试，结果连输三把。
“这操作，号贩子吧？像专门骗学生号的。”
“是啊，这人寒假骗了不少学生，转手就高价卖出去了。”
齐临出来买可乐的时候，初中生正哇哇大哭，那钻石洋洋得意：“你要不服气就solo把号赢回去，赢不了就买嘛，我给你开个友情价，三千一个怎么样？”
明显就是诈骗，齐临当场路见不平。
林侑过来时正是第三把solo胜利，齐临非常臭屁地举了举可乐：“愿赌服输，Cheers.”
钻石一张脸气得涨红：“不错啊，但既然请外援，我也能请吧？”
林侑抬起眼，钻石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个染着红头，耳朵上打了七八个耳环的少年，一副睥睨天下傲视群雄的中二模样。
“阿哲，你来。”钻石让出了位置，冲着齐临放狠话，“一把定生死，我手上两个全皮的号，你们要赢了我直接送你们。”
齐临瞬间被点着：“哦，那输了呢？”
红毛轻蔑地哂笑：“输不了。”
任何事情上头都没有好结果的，齐临果然节节败退。
“啊，我想起来了，”身后有人低声，“这红毛不是豪门战队新招那个青训吗？贼强。”
“我草职业哥怎么跟号贩子一起？”
齐临看着自己英雄阵亡，当场站了起来：“你他妈打职业的？”
红毛挑眉：“怎么，输不起？”
齐临当然不是输不起，但前提是双方交底，输得明明白白。这么肮脏地藏一手算什么？难道不是诚心虐菜么？真尼玛恶心。
齐临啐了一口：“挖空心思骗小孩的号，那么喜欢耍贱约线下啊？”
“输不起就跪下来叫声哥哥我错了，号还你咯。”毕竟背靠职业俱乐部，红毛嚣张得不像话。
初中生也怕了，拽着齐临：“算了……”
红毛：“是啊，多充点钱，下次再给我送号啊。”
话音刚落，他的领子突然收紧，被林侑从电脑跟前拽了起来。
红毛吓了一跳，但很快反应过来：“输不起就动手是吧？”
一个虎背熊腰叼着烟的男人一把拎这两人的后颈：“电脑桌上的事情电脑桌上解决，在我这儿动手，吃了熊心豹子胆？”
林侑向来是人狠话不多，惹了事就不打算回头的类型，男人看穿他的意图一把拦住了他的腰：“再闹我就把你从窗口扔出去了。”
林侑毫无悔改：“哦。”
“熊，熊哥！”齐临连忙上来把他接回去，“这我哥们，您别……”
熊哥压根没把林侑放眼里，回头：“小红毛，钻石仔，骗号骗我地盘上了，你也挺作死的。”
红毛被他的体型震慑到了，但还是嘴硬：“我光明正大赢的，骗什么号？”
熊哥吐了口烟：“行，我这儿也有个人能来solo，你赢了我再贴你俩号，输了你连本带利还，怎么样？”
红毛没想到有人那么蠢，明知是套还往里蹦，推开椅子：“行啊，赶紧的。”
事已至此，正经打游戏的已经没几个了，网吧里的所有人都围在这张桌子旁边。
青训线下跟路人solo，还是生死局，啧啧，多有意思。
所有人都对黑熊请来的救兵翘首以盼，不多时已经脑补了一出堪比赌神发哥的出场。
还有人想着要不要配一首《The Final Countdown》时，门口有个脑袋探了出来：“熊哥？”
林侑回头，看到的就是阔别三个小时的草莓皮筋。
……来的人居然是陆延殊。
陆延殊走到电脑跟前，这才看见坐在一旁的林侑和齐临：“哇哦，好巧。”
林侑、齐临：“……”
红毛恶声恶气：“赶紧的。”
陆延殊啧了一声：“急什么。”
熊哥抬头给了个眼神，陆延殊笑着从包里摸出一瓶消毒酒精，简单地擦拭了一遍外设，看向屏幕：“嗯？号呢？”
站在隔壁的熊哥：“他们输完了。”
陆延殊：“……啊。”
初中生低着头：“不好意思啊哥哥。”
陆延殊眨眨眼，支着下巴无奈地说：“可我也没号啊。”
“我有。”林侑扫了个二维码，游戏界面很快弹出来。
ID：你最珍贵的爹
等级：28
所有英雄加上周免，一共23只。
陆延殊看着这个ID，忽然有点想笑。
林侑登上才想起自己的名字，绷着脸岔开话题：“有没有你擅长用的？对面那个好像是全英雄。”
陆延殊微微伸了下指节，覆上鼠标：“没事，有几个挺眼熟的。”
隔壁窃听情报的钻石仔趁机扫了一眼英雄库，顿时胜券在握。那些个提供给新手玩的有啥操作难度？红毛能虐他一百次。
红毛显然也是这么想的，毫不犹豫选出了自己的招牌——鳄鱼。
这个英雄爆发非常高，还有位移技能，人称“线霸”，三级前的王者，能打赢绝大多数的英雄。
调试好进入游戏界面，红毛的脸色微微一变。
凶神恶煞的鳄鱼对面，站着的是一脸憨憨，拎着大宝剑的德玛西亚之力——那个最简单的新手英雄！
齐临也有些懵：“那23个英雄里好歹有几个能秀的，陆延殊你……”
“不急。”陆延殊笑了笑，“七分钟。”
林侑一开始还觉得这句话莫名其妙，但到六分四十二秒，鳄鱼躺在大宝剑下一命呜呼时，他才明白陆延殊说的是七分钟内解决战斗。
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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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第 9 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0. 第 10 章
陆延殊赢得云淡风轻，还颇有嘲讽意味地站在鳄鱼身上跳舞。
在一众“卧槽”和“牛逼”的背景音中，他撑着下巴从屏幕后探出半张脸，笑得平静而挑衅：“还来吗？”
红毛咬牙切齿：“继续。”
不出半个小时，林侑的号上多了三把solo胜利记录。
钻石拽住红毛：“这怎么回事？你不是说输不了吗？”
“滚。”红毛眼神阴戾地挥开他的手，抬头对上陆延殊的眼，愣了愣。
打solo之前他只顾着狂，压根没仔细看这人，现在才看清陆延殊的脸……
钻石还在为自己赔进去的三个号咆哮，红毛压着唇角朝陆延殊伸出右手：“你挺厉害的，交个朋友。”
林侑抬起视线，红毛脸上虽然绷住了，但耳垂明显是红的。
打个游戏就能让人面红耳赤，南城一中的校花名不虚传。
所有人都以为陆延殊要一笑泯恩仇，没想到他朝着林侑：“同桌，你们坐哪？”
齐临愣了：“啊？”
“不然难道是来网吧写作业的？”陆延殊笑着低头。
林侑是坐着的，仰头看他时眼睛下正盈着光。
分明是网吧设备烂俗的炫光，在林侑眼底就有种毫无杂质的清澈。
陆延殊：“我跟你们一块儿啊。”
红毛尴尬得都快结冰了，陆延殊就是没搭理他，还非常自来熟地混进了齐临的包间。
齐临自从见到陆延殊在峡谷里的一系列操作，什么恩怨情仇忘了个干净：“牛逼啊兄弟，居然能打赢职业选手。”
“青训是青训，职业是职业，差远了。”陆延殊开了电脑。
“诶你打哪个位置啊？我刚好想上大师，一块儿？”齐临还在回味他solo的花式操作，越品越觉得陆延殊了不起，“或者打灵活，侑宝你作业写完没，一块儿？”
话音刚落，齐临就感受到林侑的死亡视线。
陆延殊没忍住笑：“还真是来这里写作业的啊？”
林侑把英语卷砸齐临头上：“是啊，赶紧抄。”
陆延殊摸出笔：“学霸同桌，要不让我也抄一份？”
林侑拉开椅子，听不出情绪：“来网吧写什么题，打游戏啊。”
陆延殊支着笔转了一圈：“行，但你等级不够，打匹配吧。”
齐临泄气：“匹配没意思，我还是把作业先抄了。”
不打游戏就只能看着齐临写作业了，林侑叹了口气，[你珍贵的爹]还是上线了。
陆延殊问熊哥借了个号，很快排了进游戏。
打匹配最不好的就是队友选英雄非常快，陆延殊跟林侑进去时只剩下辅助和打野。
[小学生之父：来个硬辅，别玩那些软叽叽的。]
林侑面无表情点了辅助列表里最软的猫咪。
陆延殊在等他选完才慢悠悠地挑了个打野：“侑宝玩脾气的啊。”
“别叫。”林侑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上洗手间。”
林侑刚走，聊天框弹出消息：[小学生之父：**？选你妈的猫？]
[小学生之父]钟爱喷人，进游戏之后打字就没停过，陆延殊给两台电脑都点了屏蔽。
林侑回来时不知道那个ADC已经满嘴脏字，他只看到陆延殊玩的凯隐绕着小猫咪转了两圈。
小猫咪从跟前略过，陆延殊拖慢嗓音：“好狠心的猫咪，居然选中单不选我。”
语调自然，让奋笔疾书的齐临忍不住抬头：“？”
你俩关系什么时候到这种地步了？
林侑：“……”
游戏开局，傻逼ADC阵亡三次后开始满地图点问号，一看就是打得菜还要乱甩锅。
陆延殊游走下路：“别管他，上来。”
他要gank，林侑附身给他加了点血，两人配合很快双杀了对面。
拿头的时候林侑不小心放了个Q，斩杀了对面有赏金的AD。
他眨了眨眼：“啊。”
“没关系，你出本杀人书，”陆延殊笑了笑，“我带你去拿25层。”
小猫咪跟打野走了，嘴臭AD没了林侑的保护，很快就被打到自闭，而陆延殊则带着林侑把对面高赏金的人头逼到绝境。
“他丝血，你A他一下。”陆延殊说。
林侑从陆延殊的身上下来，A了对面的敌人一下，一千块的人头瞬间到账。
挺爽的。
齐临抄完作业抬头，林侑一个猫居然把战绩玩到11-0-15，而陆延殊则是18-0-11.
总人头比一共是30-16，这俩就占了29个……齐临观战了一会儿，看着陆延殊让人头，哦不对，是喂人头的方式，他忍不住：“陆延殊，你不会是在熊哥这里当陪玩的吧，那么敬业？”
林侑握鼠标的手微顿，听到陆延殊说：“差不多吧，我很贵的。”
他又压低了嗓音：“所以，同桌你赚到了。”
林侑下意识别开目光：“……你好油。”
陆延殊了无生机：“你这样我真的会哭的。”
游戏里挥着镰刀的凯隐发了个表情：[我生气了！]
林侑想了想，鼠标指针在表情上转了一圈，给他回：[来笑一个]
陆延殊很轻地笑了一下，林侑微微垂下眼睫，压住了唇角。
游戏结束的时候林侑心情不错，他本来还想再玩一把，隔壁齐临抄好了作业：“陆哥我借了个号，你带我啊！”
能看得出来齐临是下了狠心想抱野爹大腿，这声陆哥喊得毫无心理负担。
林侑垂下眼：“你们玩吧。”
陆延殊慢慢回头：“行。”
男生的友谊就是单纯，齐临从不屑到认哥只用了一把游戏的时间。
“草，陆哥就是我的灵魂野王，我已经好久没有试过这么爽的游戏了。”齐临灌了一口可乐，把自己的手机递过去，“陆延殊，我看你真挺好的，交个朋友吧。”
陆延殊支着脑袋似笑而非，顺着看了眼坐在正中间的林侑：“行，同桌一块儿加呗？”
林侑：“……”
他本来还在犹豫，奈何猪队友齐临反应迅速：“你俩还没加啊？侑宝你都吃人家的便当了！”
林侑想灭口。
陆延殊轻笑：“嗯，便当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那小排骨好吃。”齐临说。
“喔。”陆延殊意味深长，“好吃就行，下次再给你们带。”
不愧是小情侣，林侑是一点都不把齐临落下。
加好友的时候，陆延殊才发现微信里有好几条未读消息，其中有一条写着[陆哥，这是你之前养的猫吗？]
陆延殊眼睛微眯，点开了聊天框口。
[这哥们在朋友圈放了只金吉拉，说两千块转手，我看着像你的。]
下面配的图里，那只曾经在他床上张牙舞爪的猫咪正缩在笼子的角落，可怜巴巴地团成一团。
草。
他免费送出去的，被人转手标价两千？
林侑回头叫陆延殊收拾东西的时候，才发现他脸色沉得厉害。
这人五官太有冲击性，笑的时候就是万人迷，阴沉下来头上那颗粉色草莓都像沾了血。
林侑蹙眉：“……陆延殊？”
陆延殊慢慢回神，提起自己的书包走到林侑身侧，忽然说：“同桌，如果有人把你送的东西偷偷转出去，你会怎么想。”
林侑：“……”
给齐临分一半便当不对吗？
从网吧出来的时候气氛明显又不对了，就连熊哥喊陆延殊去吃夜宵他都直说个了不字。
“侑宝，我不在的时候你跟他打架了？”齐临凑到跟前，“还是他终于想起来你抢他人头，生气了？”
林侑沉默片刻：“你还记得尚趣说过的话吗？”
“尚趣？”齐临想起来了，“陆延殊对我有意思？”
林侑没答是与否，但齐临已经反应过来：“草，打游戏太上头我都快忘了，我刚还说吃了他的便当……”
这么想，陆延殊便以一个怀着娇俏少女心，偷偷摸摸示好的形象出现在齐临脑海里。
自己刚刚被躺赢冲昏了头脑，跟他加了好友想下次继续躺，可换到陆延殊眼底……是不是就证明他这是“回应”？
齐临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迅速拽住了林侑的手臂：“不行，我无福消受。”
林侑跟齐临认识那么久，从来都知道他是发现被人暗恋之后会暗搓搓得意的类型。
“怎么，你怂？”
“那可是陆延殊啊！”齐临脱口而出，“就难道你感觉不出来吗？他就有那种，‘我以为咱俩很好，结果交心时才发现他对我有所保留’的感觉。”
这也是齐临堂堂一个校霸，在这几天才跟陆延殊有交集的原因。
陆延殊对一个人好不好，全凭他高兴。
“我感觉跟他谈恋爱，一天要为他的烂桃花气死百八十回，他还能劝我不要那么小心眼。” 齐临一脸认真，“会变成怨夫的。”
越漂亮的玫瑰越刺儿，他是真不愿挨扎。
林侑认真道：“齐临，你比我想象中要细腻一点。”
陆延殊打完电话回来，就看见齐临一脸要笑不笑的表情：“想上洗手间？”
齐临：“……倒不是。”
陆延殊垂下眼，还在回信息：“林侑，我帮你叫了车，你看下车牌号。”
陆延殊跟齐临都是走读，只有林侑是住宿，回去的方向不一样。
齐临紧绷的神经拉倒极限……他给林侑叫了车，那剩下到公交车站这段路，不是只有他俩了吗？
陆延殊居然费尽心思想跟他独处？！
林侑刚想说谢谢，齐临忽然抬手，一把搂住了他的肩膀。
他气沉丹田：“陆延殊，谢谢啊，这么照顾我侑宝，有你这样的好同桌，我这个当男朋友的就放心了。”
陆延殊：“……不客气。”
林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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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第 11 章【重写】
凌晨两点，陆延殊倚在公园门口的长椅上，指尖点在屏幕中。
摩托车沉闷的声浪从路边转来，KTM停在路边，男人摘下头盔：“延殊。”
陆延殊敛下薄薄的眼皮，神情很淡：“怎么是你。”
“不然谁半夜三更替你跑腿。”男人将身后的背包松下来，递给他，“是这只吧？”
金吉拉懒洋洋地缩在猫包里，一副困倦松散爱答不理的样子。
陆延殊接过：“是，谢了，下次请你吃饭。”
“下次是什么时候。” 男人靠在摩托车前，“虽然是我上赶着追你，但总不好一次都不兑现吧？还有，你找领养我帮你，别又免费送出去结果被人标价两千。”
“我向来识人不清，”陆延殊回头笑笑，轮廓浸在深夜里很显疏离，“不麻烦你了。”
男人凝了他片刻，抬手摸上头盔：“这里离你外婆家挺远的，我送你回去吧。”
话音刚落，一辆暗色的宾利停在路口，陆女士的脸涉入昏黄的路灯间。
“陆延殊。”陆女士冷冰冰道，“上车。”
她虽然没有正眼望向那辆摩托车，但厌恶一丝不少。
男人握了握拳，下意识想争取：“延殊。”
驾驶座的车窗落了下来，司机李叔小心翼翼：“小殊，夫人专门来找你的。”
李叔眼底带着祈求，仿佛生怕陆延殊会上那个男人的车。
陆延殊轻叹一口气，绕到另一侧打开车门：“李叔晚上好。”
宾利随之启动，陆女士表情不变，但语气里的嫌恶不加掩饰：“陆延殊，你高三了，还在跟这群人鬼混？当初这群人把你害成什么样，你心里没数？”
陆延殊轻笑：“难道不是你儿子劣根难改？怪其他人有什么用。”
“陆延殊！”
“夫人！”李叔连忙说，“延殊肯定不是这样想的，小孩子胡言乱语，您别生气！”
陆延殊看着面色铁青的陆夫人，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手腕上的月牙吊坠。
这才几天，他居然养成了心情不爽就摸月牙的习惯。
……偏偏这点荔枝就是效果绝佳的抚慰剂，一碰他的烦躁就消失了。
陆延殊不冷不淡：“您大半夜不睡就来找气受？”
“夫人在老太太那儿等了你一晚上。”李叔小声说，“她很担心你。”
陆夫人深呼吸了一口气，像是将气压下去，挤出一丝心平气和：“学校的事情，如果你下定决心不转就算了，但你必须为未来做打算。周末有个寿宴，你跟我去。”
作为传统豪门的典范，陆女士觥筹交错的晚宴向来不少，曾经陆延殊也是会跟她去的……但在十四岁他被介绍给一众年纪相仿Alpha后，就再也没去过任何有关的场所。
毕竟当初他把几个动手动脚的豪门小少爷玩得团团转，陆女士嫌他不讲规矩。
“这个晚宴很重要，”陆夫人说，“对了，你还要带一个同学过去，他是……”
陆延殊哼笑着打断：“不是看不起一中的学生么，还要我带个伴儿去？”
“没让你随便带，带的是老先生的孙子。”陆女士抬手轻摁眉心，这件事还是这几日在饭局上惹来的。
林氏那边有个二少爷，Beta，因为跟家里闹了点不愉快被流放到一中。
听起来骄纵又任性，偏偏是林老先生的宝贝孙子。
“拿我为你的人脉牵线搭桥？”陆延殊轻笑，“不愧是八面莹澈的商人，真会算计。”
“我做这么多这还不是为了你……你要想留在这个学校，就听话一点。”
车停，陆女士疲倦地抬起眼，看着他怀里的猫包：“你明知道你外婆对猫**过敏，还往家里带猫？陆延殊，你是真的亲她还是只是为了气我，你自己心里清楚。”
陆延殊抬手关上车门，头也不回。
*
林侑第二天是被齐临的电话吵醒的，他起床的时候差点把人拉黑。
“别气，宝。我已经想到了让陆延殊死心的办法了。”
“说吧，我让你死得没有遗憾。”
“就是让他知道我跟你相当‘恩爱’。”
林侑挂断了电话。
昨晚齐临的脑子一定是被陆延殊的惩戒砸坏了，一觉醒来还在疯。
手机切回桌面，林侑这才发现有三条未读信息。
[小侑，拉黑号码这种行为很幼稚，家人联系不上你会担心。]
[爷爷生日马上就到了，他很想见你。]
[姜阿姨让人去接你，你放学在一中那个小广场的门口等着。]
托这三条信息的福，林侑一早上的心情都沉到谷底，连给他送早餐的齐临都没有施舍好脸色。
齐临提着牛奶屁颠屁颠地跟在他身后：“不是，侑宝我不都跟你道歉了吗？昨天我对陆延殊撒谎是一时情急……”
“跟你没关系。”林侑挎着背包，从实验楼的小路走向教室。
这里离食堂远，早上清净，能让他平复一点情绪。
齐临挠了挠头，跟在身侧：“既然你今天不高兴，那晚上我们出去玩？尚趣昨天集了堆赞换了个KTV的打折卡……”
“不。”林侑摇头，“今晚我有点事。”
“什么？”齐临一脸惊恐，“你别告诉我你是要留下来晚自习。”
“不是，打发**。”
按理来说，比起他厌烦那家人，那位姜阿姨应该更不想见他。
但这次却大费周章地请人来接他，想必动了不少歪心思……比如对丈夫前妻的小孩儿非常贴心，认真立贤妻良母的人设。
然后，让林家的长辈接纳她跟她的宝贝儿子。
齐临很少见林侑的表情阴沉成这样，他向来是个情绪不怎么外露的人，高兴不高兴都藏在心里，一旦他的情绪显露，那只能证明他碰见了非常非常恶心的事情。
八班跟六班不在同一层，分岔路时，齐临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说我也就不问了，但如果有什么需要，你给我打电话。就算你什么都没了，还有兄弟呢。”
林侑在最后的台阶上顿了一秒，抬头时齐临已经转上了楼梯，冲他比了个一路顺风的手势。
走进教室时，林侑才发现自己的桌子边围了一圈人。
向来都是踩着上课铃回来的陆延殊已经坐在位置上，几个跟他关系不错的同学缀在隔壁，一会儿吐槽作业，一会儿聊游戏。
陆延殊明明是人群中心，却只是倚在靠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用手机滑动屏幕，显然是没在听。
坐在林侑前面的那个男同学兴致勃勃：“那个网吧赛陆哥你是要打的吧？我昨天在熊老板那儿看到你的ID了！”
这个话题显然比英语老师昨天留的变态作业要让人感兴趣，其他话题纷纷退散。
“什么时候打啊？我们去给你加油啊！”
“话说今年还有奖金吗？多少啊？”
来来去去的讨论，唯有陆延殊没参与，前桌有点耐不住：“陆哥？”
陆延殊这才慢慢抬起眼：“嗯？同桌你回来了，早上好。”
四周一大半目光被引到林侑跟前。
半只胳膊都靠在林侑桌上的男生猛地坐直：“啊，早上好。”
林侑不太喜欢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尤其是对这个曾经对他还怀有恶意的班级。
他没搭理，拉开椅子坐下，安静地垂着眼。
四周的视线交错，像是无声无息地在讨论着什么。
陆延殊一早上的不爽在看见林侑时忽然缓解了些……这人刘海偏长，皮肤白，圆眼，哪哪加起来都像是乖宝的标配，可煞气外放时就是那么骇人。
“可乐。”陆延殊从桌肚里翻出一颗糖，抛向林侑的前桌，“请你吃。”
“诶！”可乐抬手捧住，笑嘻嘻，“谢谢陆哥，你们打网吧赛记得喊我，我去给你当啦啦队。”
“行。”
可乐是个不记仇的乐天派，陆延殊这一颗糖就把他的注意力分散了，没过多久他就拽着其他人继续叭叭。
林侑的气场扩散四周，加上陆延殊爱答不理，两张桌子附近很快就回归原本的萧条。
上课铃响之前，陆延殊忽然放了颗糖在林侑的桌面上，然后懒散地支着脸：“同桌。”
林侑抬起视线，桌面上放的是一颗粉色包装的糖。
糖纸上缀着两颗嫩生生的荔枝。
“……”突然更加不爽了。
“我不高兴。”陆延殊忽然说，“给你交订金，你来倾听一下青少年的烦恼？”
“青少年的烦恼不是去网吧打两把就能解决？” 林侑不冷不热，“再不够就点个陪玩。”
陆延殊想起昨天晚上，忽然勾了下唇：“陪玩怎么能点陪玩呢。”
“……那把齐临叫过去。”
反正那家伙要陆延殊这个野爹不要他这个爹。
陆延殊诶了一声，撑在侧脸的指节慢慢收拢，露出了女生常有的托脸动作。
偏偏他的嗓音放得又轻又柔，还捎着意外：“让你男朋友陪我，真的好吗？”
林侑：“……”
哪来的绿茶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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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第 12 章
陆延殊的声音不高，有种撒娇的意味。
在偷偷撕糖吃的可乐猛地回头，一脸惊悚地看着陆延殊跟林侑：“……你俩？”
陆延殊先前撑着脸的右手缓缓落到颈间，细长的指节虚空划了一道，少女托脸变成了冷酷的“再看杀了你”。
可乐猛地闭上眼睛，老老实实拧回去。
林侑想起什么，视线落到可乐的桌子上，糖的包装袋松松垮垮拧成一团。
紫色葡萄。
陆延殊给他不是荔枝味的。
黑色的水笔被绕到指节，林侑挑开一张卷子：“说吧，青少年。”
忤逆陆女士的事情陆延殊做得不少，但在毕业之前唯一能让陆女士闭嘴的方法，只有这个寿宴。
陆延殊用舌尖把清甜的糖扫到齿边，慢慢趴下：“有个屁孩儿离家出走，碰上我了，怎么办。”
林侑皱了下眉：“送警察局。”
“警察局啊，”陆延殊若有所思，“要他撒泼不肯去呢？”
“……离家出走的是他，你还得宠着？”
“你说得对啊。”陆延殊忽然坐直，“谢谢你啊知心哥哥。”
话音刚落，前面竖着耳朵偷听的可乐一脸惶恐。
我的两位传奇后座竟然是这种关系？
临近下课，可乐实在忍不住，回头掏了一包糖：“那个，我也是青少年……”
陆延殊冷冷地掀起眼皮：“滚。”
可乐：“好嘞。”
林侑：“……”
虽然林侑不太想承认，但因为陆延殊这没头没脑的打断，他的心情确实好转了些许。
可惜下午放学时暴雨突至，好不容易有点起色的心情瞬间被浇灭。
林侑忘记带伞，回宿舍的时候校服基本湿透了，他只能换上私服出校门。
[接你的人在文化广场隔壁的咖啡店门口，电话是：……]
文化广场虽然小，但却是人流最大的地方，挑在这里显然是提防着林侑不给面子闹得难看。
林侑坐在公交车的最后一排，看着被雨水模糊的傍晚脸色愈发阴沉。
齐临说他是净身出户不是假的，从转学手续办好的那一刻，林侑的所有支出都是他自己的钱，他丝毫不想跟林家再有什么瓜葛。
可是到现在这一刻他才明白什么叫藕断丝连，有些事情不是他单方面就能决定下来的……那个家庭容不下他，可爷爷还牵挂着他。
林侑从三岁到十一岁都是被爷爷带大的，他再厌恶那一家人也不能错过给爷爷祝寿。
正出神，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有新的信息闪入。
他随手点开，是一个陌生号码。
[人]
[呢]
[？]
林侑看着短信上这分别发来的两个字微微一顿，这年纪是得多大才会以为短信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发？
虽然不爽，但一想到对面或许是个长辈，林侑还是给予耐心。
[路]
[上]
[。]
陆延殊晃着手里的抹茶拿铁，看着屏幕里挨个蹦出来的回信，一个臭屁小孩儿的形象顿时出现在脑海里。
陆女士昨天晚上简单提过，这是个富家子弟，跟家里闹了点不愉快就吵着闹着要转学，估计是个被宠坏的暴躁小少爷。
想来应该年纪不大，否则不会做那么任性的事情。
从陆女士昨天晚上那个严肃程度来看，这少爷家庭背景应该是相当不简单，否则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她不至于亲自交给他。
莫名地，陆延殊想到了林侑。
同样是转学，他的同桌就显得可爱又可怜。
B装O闹出事被退学……如果他家也有点背景，就冲那个成绩也能留在重高吧？毕竟高三换环境影响还是不小的。
陆延殊轻轻抬起手，看着那月牙吊坠。
但林侑是齐临的对象，齐临也不像是非Omega不可的类型，从感情上谈B装O的理由不成立。
为什么呢。
陆延殊不自觉地将月牙握在手心，感受着清甜温淡的荔枝信息素。
[到了。]
[深蓝色的伞，在喷泉下面。]
什么毛病下大雨站喷泉下面。
陆延殊握起伞，走到门口先用视线扫了一圈，喷泉下面只有一把停驻的蓝伞。
伞是倾斜耷拉着，先看到的是一双被黑色裤子收窄的长腿，松松垮垮的白T被暗红色的外套收在里面，乍眼看有种孤僻乖张的味道。
非常符合陆延殊给Bking小少爷的人设。
“小子。”陆延殊停在两步之外，插着兜，“我不管你跟你家里发生什么矛盾，但请你自己滚回去，不然我就交给……”
话没说完，伞沿慢慢上抬，林侑那双比阴云还要沉郁的眸接上他的视线。
手心里残存的荔枝味顺着手腕往上攀了一截，陆延殊微微蜷缩了手心。
“警察叔叔”四个字被他吞了下去，他摸出手机把那个小屁孩的号码拨通过去。
林侑当着他的面挂断了电话。
他从来没有想过来的人会是陆延殊。
准确来说，他压根没想到姓姜的会那么精准地找到自己的同桌来当膈应他的人。
早上那点所谓好转的情绪像浸入了这场湿冷的雨，林侑下意识扭头就走。
先反应过来的是陆延殊，他跨过两步的距离精准握住了林侑的手腕：“等等，林侑？”
“不想死就放开。”林侑抬起自己的手，往回拽的时候两把伞相碰，细碎的雨珠落到他的发间。
陆延殊猝不及防被他拽到跟前，那张乖宝的脸猝然在瞳孔里放大，出乎意料地，所有“可怜”和“乖张”恰到好处地融合。
一点违和都无地被这漂亮皮囊包裹着。
陆延殊唇角微压，拽着人扭头走进了刚刚出来的咖啡厅，收伞之后朝他递去一张纸巾。
“同桌，谈谈？”
林侑打开他的手，眼底是此前从未显露过的厌恶和警惕：“你认识姜纯？她让你监视我的？”
“……谁？”陆延殊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林侑是那位二少爷，跟家里闹了不愉快。
他口中的姜纯，估计就是闹不愉快的对象。
“我先自证。”陆延殊把手机放到他的跟前，“这个号码是我今天早上才收到的，我不知道这是你。”
林侑缓缓垂下眼，看着陆延殊手机上一眼明了的聊天记录，攥紧的手缓缓松开。
他没办法解释刚刚那一瞬间的慌乱，或许是因为陆延殊是最接近他秘密的那个人。
如果他是姜纯的人，自己身上有其他“信息素”这个消息被传回去，要面对的麻烦更多。
幸好陆延殊不是。
先前碎落的雨珠渗湿了林侑的发，连眼神都被沁得冷森森的，他问：“谁让你来的。”
陆延殊从未如此准确地想出能形容林侑的词语……他现在非常像只将要炸毛的刺猬。
仿佛自己的回答要是有一丝不合他的心意，他就要拿刺儿扎过来。
“我妈。”陆延殊轻声，“她要参加寿宴，被拜托顺带捎上你，这件麻烦事就被塞到我这儿。”
要让陆延殊知道这位麻烦就是林侑，他或许会动摇那么一阵。
咖啡桌上的交谈忽然变得十分尴尬，平时三言两语随口就能聊起来的话题到现在居然一个都起不了作用。
毕竟谁能想到知心哥哥是林侑，晚上的叛逆小屁孩还是林侑。
林侑沉默片刻，齐临是说过陆延殊家里非富即贵。
……他是爷爷的客人。
“误会先不谈，我们现在有个共同问题。”陆延殊指尖往上轻翻，点上一条写着时间跟地点的消息记录，“寿宴的时间在明天，如果你决定要去，今晚就得出发。”
陆延殊从未想过要按照陆女士那条精英路线去走，陆女士也绝不会放过任何能动摇他的机会。
林侑看着那行冰冷的时间跟地点，有一瞬分神。
贺寿是要去的，但去了就代表他无法避免地要碰见那家人。
“我……”
话没说完，陆延殊桌面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两个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落在那个陌生号码上，陆延殊微微低头，接通了电话。
“是小殊吧？”电话那头的女声婉柔温和，“我是姜阿姨。”
陆延殊眼睫微颤，把音量调到林侑能听见。
“阿姨好。”
“嗳，我从你妈妈那儿知道你的手机，突然麻烦你去接小侑真不好意思啊。”姜纯每一个字都透着一股周全体贴，“你接到我们家小侑了没？”
姜纯那声“小侑”让林侑皱眉。
陆延殊指尖沿着咖啡的杯口轻轻摩挲，没有表情，但声音却是逢场作戏的乖巧：“我还在咖啡厅里，雨很大。”
“喔，南城那边是天气不太好，辛苦你了……唉，我们家小侑就是脾气有点差，如果他是在不想去你就别勉强他了。”姜纯体贴道，“听你妈妈说你挺忙的，能抽空帮阿姨问问就好了。”
陆延殊的指尖停在杯沿，这人分明每一个字都是关心的，可他却品到了敷衍了事的味道。
费那么大劲儿找上他，但听起来却不是那种意思。
“对了小殊，你明天什么时候来呀，我让我儿子去接你。”
陆延殊对这种客套的询问没什么情绪，可他抬起眼时，却发现林侑的表情变了。
先前漠不关心的冷淡上掺了一重厌恶……和说不清的反感。
陆延殊还没回答，手腕被林侑一把抓住。
你不能去。
对面的人无声跟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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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第 13 章
陆延殊向来没什么兴趣干预别人的家事，但林侑的手很冷。
像是薄薄的瓷器贴在腕骨上，轻而易举就能拨开，陆延殊总有种自己如果力度不当，这节骨头就会碎开的错觉。
电话那端的姜纯没等到他的回话，以为他是没听见，又补了句：“我儿子是Alpha呢，小殊你要是有兴趣可以相互认识一下呀。”
陆延殊轻轻转过掌心，指肚在林侑的尾指上轻轻点了一下。
“谢谢阿姨关心，我好像看到小侑了，我先过去。”
姜纯有些失望地哦了一声，却又很快藏了下来，露出虚伪的大度：“好，那你快去吧，雨天注意安全。”
挂断电话，陆延殊用指尖支着手机转了一圈，林侑的手和情绪都已经收了回去，安静下来时又回到了那副疏离的样子。
他虽然没听陆女士细说，但也隐约记得这位姜阿姨是林先生二婚的妻子。
也就是说……林侑的继母。
“你如果要去，帮我带给爷爷吧。”林侑从口袋里翻出一个小盒子，里面安静地放着一块白玉。
陆延殊不太懂玉，但陆女士小时候为了出入平安也让他戴过玉。
林侑手上这枚跟他以前的羊脂玉色泽相近，一眼就知道不便宜……姜纯口中那位屁大点事儿就离家出走的小少爷，准备的寿礼倒是很用心。
“给老人家的生日礼物怎么能托别人转交呢。”陆延殊轻托着腮，“正好我怕生，不敢出席人多的场合，同桌要不你陪我去呗。”
林侑是不知道他有什么勇气说出怕生这个词。
陆延殊捕捉到他微微下压的唇角，忽然倾身往前靠了些，有些沮丧：“我妈总希望把我介绍给那群Alpha，如果我这次不去她就要给我使绊子，同桌你就当发发善心？我真的不想一个人去。”
林侑不动声色地垂下眼睫：“你不是还打算把离家出走的小屁孩送警察局吗？”
“你又不是小屁孩，你是我同桌。”陆延殊顺着他的话往前迈进，“是和谐友爱，互帮互助的同桌。”
林侑是想去跟爷爷贺寿的，他只是厌烦跟姜纯的自作主张。
“明天我妈的司机会过来接我，从这里到林氏大宅走高速都要两个小时，”陆延殊拿起手机，“你今晚就住我家……”
“不用。”林侑慢慢站了起来，“明天早上我会提早到这里，先回去了。”
叛逆同桌撑着深蓝色的伞，很快就消失在人群之中。
陆延殊轻靠在椅子上，咖啡厅的门前行人来来往往，那种被刻意拒绝划清界线的感觉缓缓落定。
这似乎是林侑的天性，他本能回绝所有人对他的好意。
陆延殊视线微垂，慢慢落到自己刚刚被林侑抓着的手腕上，缓缓抬到鼻尖闻了一下。
……这只手分明没戴月牙，怎么也沾上了荔枝的味道？
带笑的眼缓缓沉下暗色，陆延殊点开了最近新添加的好友。
[陆：齐哥]
[陆：微笑探头.JPG]
[Qi：？]
[陆：问个事儿，侑宝为什么转学呀？]
[Qi：说实话，我一直觉得这个问题，应该被收录进《世界十大未解之谜》里。]
[Qi：真不是开玩笑，我也不知道。]
[Qi：……你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
清晨七点，林侑非常守时地来到文化广场，黑色的宾利早就停在喷泉旁边。
陆延殊懒洋洋地摁下了车窗，睡眼惺忪地跟他打招呼：“同桌，这儿。”
林侑上了车才发现陆延殊穿着松松垮垮的长裤和卫衣，依然是散漫且慵懒，连头上翘起的一缕发丝都透着困顿。
“小林同学是吧？”驾驶座的司机倒很热情，“坐吧，路程两个小时多一点儿，你要是累也能睡会儿。”
林侑应了声好，想到两个小时之后就要跟姜纯打照面，能睡着就有鬼了。
那种烦闷不安的感觉随着车启动越发明显，像是昨天困扰他一晚上的梦境……他醒来的时候已经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梦，只记得内容又多又杂，他用冷水抹了把脸才彻底清醒过来。
车窗外后去的街景像沙漏里淌落的细沙，他后颈被隐藏的腺体若有似无地隐痛着。
林侑垂放在腿上的手缓缓握紧成拳。
啪。
肩膀忽然一重，林侑的视线从窗外落到身侧。
男生松散凌乱的发落到肩膀上，翘起一缕轻轻滑过林侑的侧颈，细细密密的痒瞬间取代腺体发作前的闷痛。
陆延殊睡得很沉，要不是有安全带护着，他可能会顺着躺到林侑的腿上。
他的睡相看起来毫不设防。
林侑下意识地伸手想把他推回去，但指尖穿入发丝中他才发现陆延殊的头发很软。
青春期的少年都喜欢捣鼓自己的外形，在发型上尤其用功，林侑就经常听齐临说他去私底下聚会时会用定型喷雾之类的。
陆延殊好像不怎么打理，他的头发微微有点自来卷，细软蓬松，耷在眼皮子上时那种随性凌乱感浑然天成。
……这人性格那么凌冽，却也不是没有柔软的地方。
“小殊他睡着了？”正是红灯，司机李叔回头，“很少见少爷在有外人的时候睡那么熟呢，看来他跟小林同学你关系不错呀。”
林侑被吓了一跳，不动声色地把陆延殊往另一个方向推去。
因为刚刚趁人之危摸了头，他有点做贼心虚，也没反应过来李叔说了什么：“……嗯。”
“真的？”李叔嗓音稍稍上扬，“我很少听少爷说他在学校的事情，看来他有好好交朋友呢。”
“啊。”林侑这才意识到自己莫名对号入座，成了陆延殊的“好朋友”。
“他在学校……挺多朋友的。”
毕竟是万人迷校花，追他的能从校门口排到文化广场。
“是吗？”李叔更惊喜了，“老太太总说没见少爷带朋友回家，还担心他在学校里是不是被孤立了……”
听着李叔东一句西一句，林侑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讲太多了。
陆延殊面对家里人时……跟学校里不太一样。
但幸好红绿灯过去之后，李叔的职业素养占领高地，很快就专心在车流之中。
林侑放松下来才觉眼皮有点沉，晃晃悠悠之后也睡着了。
等意识再回笼时，他就感觉有什么热热的贴在耳边，周遭的声音像隔了一层膜。
“就停门口吧，我跟他走过去就行，不用接。”
是陆延殊的声音，没有早上困顿的感觉，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醒的。
林侑很少坐着睡觉，大概是有些魇着，只有眼前虚虚地撑开一条缝。
随后他就感觉另一只手贴到脸侧，顺着眼尾抚到腮边，然后松开。
陆延殊的嘀咕声就在耳侧：“……也不像生病了。”
“唔。”
林侑迷迷糊糊地发出一丝呓声，陆延殊托在他耳侧的手忽然松开。
“你醒了？”陆延殊侧着身，帮他解开了安全带，“是不是有点难受？”
林侑有点起床气，圆眼轻垂默不作声时就让人本能地想哄着。
陆延殊放轻嗓音：“要还是困就再睡会儿？”
腿上酸麻的感觉也苏醒，林侑侧过脸，看到的是熟悉的林家老宅。
“……到了。”他哑声说。
“嗯。”陆延殊还是觉得不太对，伸手在他的额前摸了一把，“你昨天晚上没好好睡？”
林侑想说他只是在车上打个盹儿，但车窗外靠近的身影让他没有任何说话的欲望。
高瘦的青年停在门外，穿着非常妥帖礼貌的正装，头发被厚重的发胶打理得一丝不苟。
李叔下车，跟来的人说了两句，随后笑着看向后座的两人：“林少爷来接你们了，小殊，小林同学你们跟他过去吧。”
陆延殊微微蹙眉。
他昨天已经跟陆女士说过了，他自己进去就行，怎么这位大少爷还是亲自出来。
而且……林侑本来就不太好的脸色因为这个男人更差了点。
陆延殊关门的时候才看到林侑面无表情地背上了东西。
“小殊？”青年自来熟地迎上他，“你好，我是林诏，林侑的哥哥。”
陆延殊看着他伸出来示意礼貌的手，没有回握：“你好。”
林诏也不恼，陆家是他妈钦点的贵客，陆家的孩子傲些也理所当然：“辛苦你把小侑带回来了，本来应该我们亲自去接的，可是寿宴需要筹备的事情有点多……”
他的虚与委蛇没有圆满落幕，被林侑凉凉的嗓音打断。
“陆延殊，走了。”林侑拽着自己的书包，漠然道。
林诏的脸色明显沉了下来，但陆延殊却全当看不见。
“打扰了。”他笑着颔首，随后迈步跟上林侑，小声地贴在他耳边，“同桌你慢点儿，你的伴儿可不识路。”
林侑：“……那你让他带。”
“他就算了。”陆延殊闲散道，“他没你可爱。”
林侑抿住嘴唇：“走吧，我带你去会客厅。”
寿宴正式开始的时间是晚上七点，能提早来的都是跟林老先生十分亲密的朋友。
林侑刚把陆延殊带到自己曾经在老宅里住过的地方，林家的佣人敲响了门。
“少爷，老先生让你去书房一趟。”
陆延殊微顿，回身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个木盒：“这个也拿上。”
林侑垂眸，看着那个做工精巧的檀木盒微愣。
“我也没准备什么，就拿这个给你的贺礼镶个边。”陆延殊摸了摸后颈，“给长辈送礼物，总不能用个红布袋装着。”
林侑接过盒子，冷冰冰的表情散了大半，垂下眸：“谢谢。”
他把羊脂玉放到盒子，捧在怀里。
而推开门，三楼偌大的房间里只有林诏一人。
“不用爷爷的名义还真请不动你啊，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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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第 14 章
林侑覆在盒子上的指节微微紧扣，情绪悄藏在里，冷漠地看着眼前的人。
他就知道林诏会找他发疯，所以消除信息素的阻隔剂还有口袋里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林诏往前迈进一步，要笑不笑地攥起他的外套：“来爷爷的晚宴也不穿正装？要不哥哥现在给你拿一套？”
“不用了，毕竟有人忍辱负重穿了十几年粗布麻衣，好不容易熬出头当了少爷，”林侑微微仰头，似笑而非地看着林诏，“也是得穿得堂皇一点，才藏住骨子里那点‘私生子’的恶臭吧。”
林诏脸色一瞬间难看下来，可那口沉郁的气升到喉结时，又渗成了笑。
他这个弟弟天生矜贵，从小被当掌上明珠捧着，林诏在阴暗的角落里窥视了他那么多年，自然知道他不会轻易低头。
哪怕他妈死了没有依靠，哪怕分化成没有任何威胁性的Beta，哪怕被扫地出门。
“林侑，你这脾气要是没了林家当靠山，还有人忍得住吗？”林诏抬手，表面上是故作亲昵地落到他的发间，可察觉林侑蹙眉避退时瞬间变成按压。
压迫感像蛇一般追袭而来。
林侑板着脸跟林诏对峙，本能的恐惧和阵痛没有显露分毫。
他甚至在笑：“你还想吃一刀子是吗？”
那一眼落到林诏的侧腹，鲜血淋漓的痛感骤然回忆起来，林诏咬着后槽牙：“哥哥只是想摸摸你，反应怎么跟Omega……”
咔哒。
书房的锁骤然打开，林诏下意识松手后退，看着推门而入的林老先生。
林老年轻时在部队当长官，打磨了一身居高位者独有的煞气，不声不响看人时压迫力十足。
林诏下意识站直了身子，双手紧贴在身侧：“爷爷。”
林老没应，只是扫了一眼书房里的人，随后说：“进来吧。”
“好。”陆延殊手里端着精品云子乖巧地跟了进来，故作意外：“林侑也在这里啊。”
林侑走之后，陆女士就问他到了没，林老人家在正厅，让他过来打个招呼。
书房跟正厅……不用多想都知道哪边不对劲。
他端着陆女士准备的寿礼跟老人家祝寿，漫不经心地提了句书房，老人家意味深长地扫他一眼，便领着人上来。
“爷爷。”林侑垂下眼时才发现自己的手有点抖，他捧着手里的盒子，“祝您生日快乐，日月昌明，松鹤长春。”
林老看着他乖顺的模样，终于露出了星点笑意：“有心了。”
然后侧过身看着林诏：“你又在这里干什么？”
林诏细微地抖了一下，他对林老的恐惧从小到大都是刻在骨子里的：“……跟小侑聊聊。”
该死，不是说老爷子在正厅跟客人聊天么，怎么这个时候上来？
“姜纯在楼下找你，”林老瞥他一眼，“还不下去？”
“哦，是。”林诏忙不迭地走了。
林老跟门口站着的陆延殊对上视线，坐在桌后慢慢端了一杯茶：“放下吧。”
陆延殊把崭新的棋子敬重地放到桌面，随后撤步退到一旁，没有多余的试探跟好奇，聪明且有礼节。
“听说是你把小侑带过来的？麻烦你了。”
“不麻烦，小侑正好跟我一个学校，路上他还照顾着我。”陆延殊对长辈是自然温顺的笑容，不像学校那么张扬，让人十分舒心。
林老再笑时已经没有了先前端着的架子：“我们小侑还会照顾人啊？”
林侑轻轻皱眉：“爷爷。”
陆延殊察觉到林侑情绪放松下来，抬手碰了下腕表：“那小侑就先陪老先生说说话，我妈还在等着我。”
“去吧。”林老笑着颔首。
林侑没回头，余光里看着陆延殊转身带上了门。
“你的新朋友？”林老将茶杯的盖子放上，“刚刚要不是他，我还不知道你被林诏堵在这儿。”
林侑含糊地嗯了一声，心情有些复杂。
“转学的事情怎么不跟爷爷商量？”林老长叹一口气，“爷爷不给你撑腰，你还指望谁替你撑腰？”
当初意外发生到林侑被赶出家门只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他确实没来得及跟林老说。
但他也已经不是受了委屈就得哭着躲在爷爷身后的小孩子了。
见林侑不出声，林老便抬手将他的礼物拿过来：“哟，羊脂玉？真漂亮。”
林家富贵显赫，老爷子什么玉石宝贝没见过，林侑这块能让他说漂亮，有多大的血缘加成不言而喻。
老爷子将玉佩戴上，虽然没再多说，但满眼都是喜欢。
林侑压抑在胸口的那阵闷气忽然散了大半。
他今天来不就是为了老人家的笑容么？
林老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精神矍铄：“走，陪爷爷下去显摆。”
一条再寻常不过的玉佩自然是没什么显摆的，林老要昭告来宾的是林侑这个宝贝孙子。
高门贵邸的上流交往中，长辈通常会带着自己的Alpha或者Omega子嗣出席，其一是为了彰显基因卓越，其二也是为了物色未来亲家。
这也是姜纯费尽心思把林诏打扮得风光无限的原因。
二十岁的Alpha，理应非常抢手。
可姜纯万万没想到，能在自己精心筹备的寿宴上夺目的只有两个人……陆家那位优秀漂亮，卓越惹眼的Omega陆延殊，还有陪在林老身后的Beta林侑。
陆延殊身边围了好几个Alpha，少年的目光最直白火热，黏在优越的Omega身上寸步不移。
林侑看到陆延殊时他就游刃有余地笑着，时不时还会应答两句，似乎很习惯这种场面。
看了一会儿，他又慢慢转开视线。
而陆延殊就是在他回头的时候看过去的，可惜那人只给他剩了个后脑勺。
“听说你现在读高三，学习压力很大吧？”一个Alpha倚在陆延殊隔壁，“我今年大一，在C大读，你学业上有什么困难都能问我。”
陆延殊笑眯眯地嗯了一声，心说问你不如问同桌。
我同桌是省第一。
“诶，那边是林家的儿子吗？”身边有个娇娇的Omega说，“好帅啊，是Alpha吗？”
他刚想回答，刚刚那个A忽然嘲弄地笑了下：“那是林家的小儿子，Beta一个。”
那Omega顿时失了兴趣，拖慢嗓音：“我还以为是林诏呢。”
“找我啊？”
带笑的男生突然从身后介入，陆延殊不动声色地皱了下眉。
“陆同学你好，我找你好久。”林诏礼貌地朝他伸出酒杯，“你跟我弟弟关系不错，那么我想……我们之间应该存有误会。”
跟林侑关系不错就会存在误会？真讽刺。
陆延殊笑得很有距离：“未成年，不喝酒。”
身边的同龄人纷纷一愣，哪怕不喝葡萄酒香槟，喝点甜饮也行。
可林诏惯会找台阶：“Omega是得注意些，是我唐突了，不如我带你们去后花园走走？”
林家老宅历史悠久，修葺之后是城内堪比地标的花园洋房，别说Omega，连几个身份显赫的Alpha也想去走走。
可陆延殊就是不领情：“我有点累，你们去吧。”
林诏还想说什么，林老却朝他们这边招了招手。
林诏无声握紧拳头，看着全场最受瞩目的Omega陪在林侑身侧，他除了不爽只有不爽。
凭什么……落魄小少爷还能被人围着转。
他嫉妒又怨恨地盯着林侑，眼底慢慢晃过一丝暗意，阴森森地笑了一下。
开宴的时候陆女士找过陆延殊，确定他人是来了，还带上林家的小儿子时脸色才好些。
陆女士礼貌跟林老打了个招呼，旋即带走了陆延殊：“跟他们相处的怎么样？”
“不怎么样。”陆延殊抄着兜站在没什么人的后花园里。
陆女士早就习惯他这种态度，不再多问：“那个林诏，你接触一下。”
“私生子也要？”
陆女士皱眉：“你从哪听回来的风言风语？”
陆延殊笑而不语。
“即便是私生子，要他是真的有本事有能耐，林家也迟早是他的……谁让他才是Alpha。”陆女士说到这里，皱了下眉，“晚上我还有应酬，你结束之后让李叔送你回去。”
说完就走，完全不需要陆延殊的回应。
发了会儿呆，陆延殊想回去时忽然听见身后的小喷泉边传来对话。
散漫地视线停在喷泉旁，他眯了眯眼。
林侑怎么在这儿？
“一个Beta天天想着出风头？疯了吧林侑？”林诏站在对面，脸色阴沉，“我不管爷爷怎么护你，总之在道歉以前，你别想搬回去。”
“道歉，为什么而道歉？”林侑漠然地问，“为你作为一个私生子，登堂入室鸠占鹊巢而道歉？”
这句话狠狠刺痛了林诏，他一把揪起林侑的领子，暴怒时习惯性地渗出信息素：“我他妈是林家的大儿子，我妈是名正言顺嫁入林家的！”
强烈的琥珀信息素一瞬失控，随着他的情绪翻涨笼罩，林侑顿时浑身都僵在原地。
Alpha随着年月增长的只有信息素的浓度，自控能力却是一如既往的垃圾。
他强忍后颈的灼痛和本能的恐惧，死死拽下林诏的手臂：“说出‘名正言顺’的时候，你自己不也很心虚么？”
林诏暴怒至极，下意识抬手想掐林侑的脖子。
而在他的手将要贴近那截脆弱白皙的脖颈时，一只手从身后死死拽住他衬衣的领子。
天旋地转，林诏再回神时剧痛布满整个后背。
……他居然被人扔进了身后的树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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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第 15 章
陆延殊细长的指节捂着口鼻，唯剩一双长睫浓郁的眼睛微微敛着，他甩了甩刚刚提溜过林诏后颈的手，指节沾了信息素，他非常反感。
不是Omega对Alpha本能的恐惧和避讳，而是想要折断林诏的脊梁骨，碾碎他的自尊心让他永远也抬不起头……那种骨子里病态的，Alpha对Alpha的至深恶意。
自定向易感期这件事发生之后，除了那天晚上掀翻了一众傻逼，陆延殊从来没觉得自己在分化成A。
直到这一刻他才意识到，不是生理结构没有再进化，而是他所有戾变的本能都被手腕上的信息素悄然缓解了。
荔枝味是约束他理智的镣链。
林诏错愕地从地上爬起来，双手因为恐惧抓满了泥，一身的狼狈落魄连身上那件高定西装都藏不住。
“你他吗在干什么？”他怒吼时甚至破了音，“突然出来打人算什么？”
“你先闭嘴。”陆延殊第一次觉得琥珀这种香味居然这么廉价。
一个Alpha，简简单单的信息素自控都做不到吗？
按理说林诏此时应该是恼羞成怒的，可偏偏却像被巨石压住了手脚，动弹不得。
陆延殊转身走到林侑跟前，皱眉伸出手：“给我。”
林侑微微抿唇，下意识将右手往身后藏了一下，垂下的沉瞳罕见地晃过心虚：“……什么。”
“手里的东西。”看着跟前装乖的Beta，陆延殊换了较为轻软的语调，“你不会以为我真的信你能傻白甜地就跟他独处吧？”
林侑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周遭的信息素太杂太乱，刺得他手心痒了一下，再回神藏在袖子里的刀已经放到了陆延殊的手心。
细瘦修长的直接挑开了危险柄，刃端转了一圈被收了进去，陆延殊挑着眉：“居然还是□□，小孩子能碰这么危险的东西吗？”
林侑反驳：“不危险。”
陆延殊的视线施施然落了下来，对手林侑明显的不服从和反抗，把刀收进了衣兜里。
“不管，没收。”
“……”
林侑沉默之后，意识才姗姗来迟……他凭什么？
但错过了时机，林诏从地上爬了起来，恼羞成怒地挥起拳头朝陆延殊的脸甩过去。
可惜他混不出上流少爷的贵气，也没地痞流氓的狠辣，这不伦不类的拳头瞬间被陆延殊挡下，反手一拧。
“啊——”林诏嘶哑地哀嚎着。
“林少，公开场合释放信息素，还对……我一个Omega动手？”陆延殊笑眯眯，“你他妈疯透了吧？”
林诏太疼了，横起来抓啊挠啊什么都用，到最后更是慌不择路地拽住了陆延殊手上的月牙。
陆延殊刚一蹙眉，月牙项链猛地被拽断甩进了树丛里。
“你们在干什么！”尖锐的女声从花园门口传来，姜纯跑了过来，“小诏？你没事吧？怎么弄得那么脏？”
忍辱负重的私生子向来没骨气，在生理和心理被双重摧残时，本能会露出妈宝的一面。
林诏护着自己受伤的手腕：“妈，他……他跟林侑，两个疯子，莫名其妙就打我，还有刀！”
林侑看着这对母子，只觉得可笑。
当初他们刚搬进林家，隔三差五也这样在姓林的跟前做戏。
“刀？”姜纯猛地抬起眼，恶狠狠地盯着林侑，“你又想捅我儿子？我们母子俩对你有什么不好的？你害他住一次院不够？还想住第二次？”
陆延殊寻过树丛，确定找不到月牙项链的影子，这才慢慢地将刀拿出来，冲着姜纯厌声道：“阿姨，拿刀的是我。”
*
后花园的事瞬间传遍了整座林宅，林先生本来想前来护住妻儿，但宾客众多抽不开身，他心急如焚却也没法上楼。
书房里，姜纯楚楚可怜地隐忍着，疼惜地摸着林诏发紫的手腕。
林侑站在林老的身后，视线停在桌面的□□上，思绪不清。
……在后花园里，自己是中了什么蛊才把刀交给陆延殊的？
“爸，这已经不是小侑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了，”姜纯实在忍不住，眼泪簌簌落下，“前段时间小诏住院的事您应该也听说了，当时我说是意外，其实是怕您担心……但后来小侑执意搬出家门，您也猜到其实是兄弟俩发生了什么。”
林侑冷冷地挪开视线，姜纯太擅长将话揉捏成利于她的方式。
“小侑一直不喜欢我们母子俩，我知道，但他总不能一而再地对哥哥动刀子啊，上一次医生说再偏一点就有生命危险了，这次又……”
站在一旁的陆女士刚想这手段还真低劣，就听见跟前的陆延殊说：“姜阿姨，虽然打断您的话很不礼貌，但我再重申一遍，那刀是我的。”
陆女士眉头紧皱：“延殊？”
“你的？”林老沉沉地哂了一声，“那你说说，你为什么要对他动手？”
林侑不高兴地抬起眼，就发现陆延殊的眼神一直落在自己这里，跟他接上视线时才深邃地笑了下。
随后，以张扬出名的陆校花压下了唇角，慢慢地抬起手摸了一下后颈：“我是Omega……林少先前就一直约我去花园走走，我不好意思拒绝，就跟林侑一块儿去了，结果他半路突然释放信息素……”
嗓音掐得低怯断续，欲言又止的隐晦暗示，慢慢交出了另一个真相。
林老冷森森地看向两人：“是吗？”
姜纯脸色一愣：“不，不是，这是您的寿宴，小诏怎么可能那么不守规矩……”
陆延殊垂着眼，想要指认又心有余悸：“可不是他自己释放，怎么会有那么浓的琥珀信息素？”
林诏脑子嗡的一声。
用信息素沾染猎物这本就是Alpha无法改变的陋习，林侑越是清高，林诏就越想让他的身上沾上属于自己的印记……但他只是想让其他A知道，这个Beta身上有他的味道。
后来信息素是为什么失控的，他也说不清楚。
只知道被扔进树丛的一瞬间浑身都疼，疼得他忍不住……
姜纯见儿子面色惨白，立刻转移话题：“那你带刀是怎么回事？这是寿宴，你怎么能带那么危险的东西？”
陆延殊微微仰头，看向身后的陆女士。
陆夫人面色紧绷，这才意识到陆延殊为什么要替人出头。
他也是为了刺激自己。
“……小殊他之前在宴会上被其他Alpha纠缠过，出于自保，会随身携带点工具。”陆女士沉着嗓音回答。
这件事发生在陆延殊十四岁的时候。
几个妄图嗅陆延殊腺体的Alpha争相打抖，最后那几家豪门与陆家关系跌至冰点……
后来质问他时，陆延殊只是笑：“他们都争着闻我的腺体，我就只好想个办法让他们决出胜负咯，不过动拳头没什么效果，下次我会考虑动刀子。”
她曾以为陆延殊只是说的气话。
“自保？”姜纯扯起嗓音，“你儿子自保的方式就是弄伤我儿子？他跟林侑……”
“够了。”林老手里的茶具忽然落在桌子上，不重，却让人心头一颤。
他慢慢绕出桌前，逼近陆延殊：“在林家的底盘动林家的人，你也算胆子大。”
林老气势很足，不怒自威，那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压迫力让姜纯心头一喜。
虽然林老这些年没对他们母子表现过什么亲近的意思，但好歹是林家的血脉，如果他能为林诏而跟陆家撕破脸，这不就证明了他们还是有一定地位的？
毕竟陆家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得罪的。
姜纯脑子转的极快，甚至在想如果林老对陆夫人说什么重话，她就立刻让步，维系好两家的关系，又得体又大方。
“既然你伤了我一个孙子，那作为补偿，就照顾好我另一个孙子。”林老慢声说，随后回头，“你们都在一中读书吧？住一块到高考结束就算将功补过，陆夫人你说怎么样？”
“什么？”姜纯愣住，“让林……小侑过去住？”
“小诏不是跟他有矛盾么？”林老施施然，“那我就罚他高考前不许回家。”
林侑听到这句话，唇角细微地扬了下。
这难道不勒令姜纯在高考前不准去骚扰他么？
陆夫人眉宇微舒，林老表面上是斥责，实际上却不痛不痒，是在为林诏出头还是为林侑铺后路，一目了然。
“好。”她抬手落在陆延殊肩膀，“快跟姜阿姨和小诏道歉。”
陆延殊放低嗓音：“对不起。”
姜纯脸色异常难看，林老给了个最为圆满的解决方式，但却一点都没有偏袒他们母子的意思！
“这里让他爸主持大局就行。”林老抬手，“我还要一训这两个小子，小诏受伤了就赶紧去医院吧。”
姜纯一肚子气憋着放不出来，只能咬牙切齿地带着林诏走了。
陆女士晚上还有应酬，林老跟她简单商量了林侑的事后，她便道：“我一定让延殊照顾好他，您就放心吧。”
林老露出笑容：“今天我那不争气的大孙子失控，如果让小殊有什么不舒服，我这老人家替他道歉。”
陆女士走后，林老看着站在剩在原地神情不一的两人：“都闹够了？”
林侑往前走了一小步：“跟他没关系，刀是我的，人也是我打的。”
“行了。”林老挥手，“我还能不知道你？能一言不发就跟家里断了联系的野小子能克制到哪去。”
陆延殊不知道被哪个词逗乐了，没忍住笑出声。
林侑皱眉，非常不高兴。
“一中那学校……”林老只是叹气，“条件肯定是不如你以前的高中。你这小子吃穿用度比谁都挑剔，在学校能满足你？”
林侑想反驳说自己都住了一周了。
也就后悔了那么十几次。
“爷爷您放心，我们陆家地儿大，吃得也不错，肯定把小侑照顾好的。”陆延殊说。
林老从早上就知道这孩子机灵，瞥他一眼：“行，那你就戴罪立功，高考之后我给你回个大礼。”
这样说显然没想过追究他为什么对林诏动手。
陆延殊走后，林侑再跟爷爷聊了一会儿。
“小侑，你的委屈爷爷都知道，姓林的不护你，爷爷护。”林老慈祥道，“但你马上成年了，是大人了，想事情就要周全一点，不能再用那么极端的方式去解决问题，懂吗？”
林侑看着那把被老人家收进抽屉里的□□，慢慢点了点头。
“爷爷想看的不是林家怎么一手遮天，怎么恢弘庞大。而是想宝贝孙子牵着好朋友，过来陪爷爷下会儿棋，聊聊天。”
林侑眼角微微有点涩，还是忍住了，闷闷地嗯了一声。
“陆延殊……是叫这名儿吧？”林老摸着桌上的云子，“好好跟人当个朋友。”
林侑从书房里出来的时候，觉得整个人都有些轻飘飘的。
不仅是跟爷爷谈心把这段时间的郁结舒散，还因为陆延殊。
无论他是别有目的也好，单纯地替自己出头也罢，这个人实实在在地帮了他一回。
要好好道谢。
林侑回到正厅，问了一圈才直到陆夫人走了，而陆延殊不知道去哪。
站在楼梯口犹豫了一会儿，林侑走到后花园。
夜幕笼罩的静谧之中，他看到一席身影蹲伏在被林诏砸毁的树丛里。
陆延殊皱着眉：“……啧，明明就扔这块儿，怎么找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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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第 16 章
林诏在发疯的时候拽了陆延殊的手，而姜纯过来找麻烦的时候他也往树丛里看了很久。
林侑的视线落到陆延殊的手腕上，少年精瘦有力的腕骨上只有两道红痕，一直戴着的吊坠不见踪影。
……他不是没在意过，只是看着自己的信息素被人随身携带的感觉很怪异，所以下意识忽视了。
但没想到陆延殊那么在乎。
林侑足尖微转，拢住了身上的外套缓身蹲到陆延殊隔壁：“你在找什么。”
“你借我的吊坠。”陆延殊在拨弄翻找的右手忽然一转，卫衣的袖子遮住了那两道被链子勒出来的红痕，只剩指头在外，“不见了。”
细听有种小孩丢了心爱的东西的失落和泄气，那截仅剩在外的指头拨弄了几片叶子后，有些自暴自弃地甩了甩。
非常罕见地，林侑觉得他这个样子意外的幼稚和……可爱。
今晚陆延殊有加成的滤镜太多了。
他转回视线，轻声说：“丢了就丢了吧，也不值钱。”
轻飘飘的安抚落到陆延殊耳侧，莫名其妙就燃上了一根名为不爽的神经。
陆延殊忽然扯住了自己的袖口，有一下没一下地揉了一会儿，忽然站了起来：“哦，那回去吧。”
人影很快地从后花园消失了，林侑才慢慢站起来，不明所以地看着陆延殊离开的方向。
……怎么突然生气了？
李叔早就开车在等着了，林侑上车时陆延殊已经靠在了另一边的车窗上。
窗外的夜景很沉，他的大半张脸都陷在暗色中，看不清情绪。
林侑刚想跟他说话，才发现手机一直在响，这时齐临的第三个语音电话。
陆延殊轻描淡写地瞥了一眼，视线落在那个头像上许久，慢慢地转向窗外。
呵，热恋的小情侣。
林侑简要地跟齐临聊了一会儿，挂断电话之后才发现陆延殊面朝窗户，不大高兴地闭着眼。
长睫轻敛，唇角下压，一副别人欠他百八十万的样子。
车程过半，李叔才察觉到车里过于安静的气氛，小声解释：“延殊他每次跟陆夫人见面总会闹点矛盾。林小少爷你别太在意，缓过去就好了。”
林侑后知后觉，陆女士今晚确实没跟他说多少话，也完全没有寻常母子间的互动。
原来是因为这个。
他还以为是丢项链让陆延殊心情变差了。
疑惑解开之后，攀升的就是困倦，回到别墅的时候林侑都困得有些睁不开眼。
但毕竟是到别人家，他还是憋了一口气强撑着下车，顺带敲了敲陆延殊的车窗。
陆延殊缓缓睁开眼，一觉醒来他腺体的躁动跟烦闷不仅没散，还加重了。
李叔摁下车窗：“夫人安排了人去收拾房间，林小少爷进去就能住了，小殊你……”
“知道了。”陆延殊沉声说，“您回去吧，注意安全。”
陆延殊推开花园的大门，摸出钥匙准备开门时，后脊微微一疼。
回头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林侑脸色铁青难以置信地往后退，嗓音低哑：“……抱歉。”
陆延殊慢慢蹙眉：“很困？”
确实很困，昨天没休息好，今天林诏那个疯狗又乱散信息素。
Omega在抵抗Alpha的信息素时会消耗大量体力，林侑其实有点到极限了。
陆延殊站在台阶上，往日到他耳边的人忽然矮了半个脑袋，细长的眼睫垂在玄关淡色的光间，莫名就有点暖绒绒的，像铺平鲜奶油的小蛋糕。
“去休息吧。”陆延殊抽回视线，莫名拽住了卫衣跟前的绳子，“客房在楼上。”
阿姨已经收拾好了，连换洗的干净衣物都准备好在床沿。
“那个。”
陆延殊准备走的时候，听到林侑问：“你，你今天被林诏的信息素影响了，难受吗？”
林侑回来时才想到这件事。
自己的反应都那么大，陆延殊一个Omega，还跟林诏发生了正面冲突，应该也不好受。
而且据上次特殊时期的情况来看，这人应该还不怎么会料理生理反应。
陆延殊捂着空下来的手腕，含糊道：“有，挺难受的。”
“那你……知道怎么处理吧？”
陆延殊勾了下衣领，错开视线：“睡一觉就好了。”
林侑想说不是这样的，要用阻隔剂好好喷一遍，释放腺体的信息素，如果再难受要考虑是否用抑制剂。
可自己只是个Beta，Beta又怎么会懂那么多呢？
林侑皱着眉：“今天谢谢了。”
“没事。”陆延殊指尖落在冰冷的门把上，替他掩门，“早点休息，晚安。”
洗完澡，林侑按照自己的情况处理好隐约有些发热的腺体，出来时虽然清醒了点，但那种不适感还让他有些不安。
发呆时，一个念头忽然蹿进脑海。
他摸出手机。
[R：睡没。]
[儿子：？]
[儿子：没，火拼呢，我终于上大师了。]
[R：有教育片吗？Omega特殊时期那种。]
[儿子：？？？]
[儿子：你不是都不看这些吗？]
林侑打了个呵欠，眼泪沾湿眼睫。
他想的只是翻几个教育用的视频转发给陆延殊，让他知道Omega都是怎么解决自己的特殊时期。
[R：别废话，发两部过来。]
[儿子：……要多大尺度？]
[R：能看懂就行。]
[儿子：xx护士.avi，xx教师.avi]
[儿子：咳，这俩还行，都是我喜欢的类型。]
封面是一本正经的拿着针筒的护士小姐姐和推着眼镜的老师，应该是医用和学校的教育片吧。
林侑转发给陆延殊，然后一头栽倒枕头里合上了眼。
主卧。
陆延殊把关在房间里的金吉拉拎回猫窝，忍着不适给他铲了猫砂换了羊奶，收拾了一圈之后才洗完澡。
那一身灼热感有增无减，他终于明白自己也是将要是个被信息素囚困压抑的Alpha。
非常的不爽，烦躁，想揍人。
碎发湿漉漉地垂在身侧，一点点洇湿毛巾时，桌面的手机亮了。
——林侑。
陆延殊侧身坐在床沿，顺手点开了聊天窗口。
网速卡顿了一下，他只看到两个加载中的视频。
“唔~啊~嗯~”
突如其来的画面跟声音撞入陆延殊视野，指节忽然僵住，手机滑落在床沿。
刚刚被安抚好老实呆在猫窝里的金吉拉警惕地抬头，圆溜溜的眼睛茫然地看着床上。
偌大的房间只有手机持续不断地发出各种呻/吟。
……这他妈是什么？
音量瞬间降到最小，陆延殊闭着眼睛一通乱点，本来以为退出去了，没想睁开眼猝不及防又看到了身材纤细的Omega以跪趴的姿势，泪眼汪汪地被人咬着后颈。
！
陆延殊猛地退出聊天窗口，一把拽着头上的浴巾，沉默了十几秒之后，猛地开始擦头发。
什么东西，什么意思，为什么一个有男朋友的Beta半夜给我发这种视频？
因为过于震惊，他甚至连那种烦躁的感觉都消失了大半。
他连发了几个问号，可那边别说声音，“正在输入中”的动静都没，陆延殊挣扎片刻，秉承着探知的态度再次打开了视频。
手动快速拖了一遍进度条。
难以言喻地关闭手机。
……林侑看起来清心寡欲不食人间烟火，背地里居然是这种□□的化身吗？
纠结到深夜，陆延殊连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只可惜好景不长，他很快就从噩梦中惊醒，坐在床上曲腿撑着脸。
……因为睡前看了太不得了的东西，连梦也跟着诡变。
屈跪在地上的娇软小O成了林侑，而那个一脸自以为是，低头折腾他后颈腺体的，居然是自己。
陆延殊猛地一拍脸。
他想死。
而多亏这个梦，那种源于本能的渴求变本加厉，他现在非常，迫切，极其需要荔枝。
陆延殊甚至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变态了。
九点整，他火急火燎地赶到医院，再次做了一份身体检测。
陈医生看着检查报告，有点头疼：“……看来你上次是一点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啊。”
陆延殊极度不爽：“什么。”
“你是个分化中的Alpha，这段时间都需要高契合度的信息素安抚，否则会扭曲恶化。”陈医生说，“这个时候如果不好好缓解，你在易感期会比普通Alpha更加暴躁易怒，甚至具有危险性。”
曾经出现过类似的Alpha，也是因为分化期晚于常人，所以腺体异常脆弱敏感……在某次易感期突然失控暴走，最后的下场是被带着止咬器关进了Alpha管控所。
陆延殊看着自己手上已经结痂的痕迹，忽然问：“……高契合度的信息素，必须源自Omega吗？”
陈医生愣了一下：“最好。”
毕竟市面上还没有能让高级Alpha匹配的人造安抚型信息素。
陈医生低头给陆延殊开安抚型药剂时，忽然听到跟前的少年闷着嗓音：“……Beta可以吗？”
“小殊，你是不是生理课一节都没认真听？”陈医生托了下眼镜，“Beta哪有信息素。”
陆延殊啊了一声，放空的表情有瞬间的恍惚。
陈医生只当他是生理知识太过稀薄：“对自己上点心吧，我待会给你发两个视频……”
“不要。”陆延殊一口回绝，不自然地扭过头，“绝对不要。”
陈医生愣了愣，抬头只看到少年藏在碎发间，蓦地通红的耳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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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第 17 章
林侑是被电话吵醒的，齐临通宵到早上十一点，心情愉悦地给他打了个电话。
“怎么样，昨天晚上那两部合胃口吗？”
林侑还没完全从梦里醒来，困倦地问：“……什么东西。”
“你昨晚不是突然问我要了两部小电影吗？”齐临揶揄着，“以前还说没兴趣，果然是年纪没到啊。”
“？”
林侑终于意识到情况不对，切出聊天框看昨晚的聊天记录。
视频发过去之后，陆延殊只给他回了三个问号。
林侑带着猜测和怀疑点开，在声音出来前迅速退了出来，切到另一个聊天窗口。
[R：你死了。]
[儿子：？？？]
[儿子：不合你的心意？那我再给你发几部？]（！）
[R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朋友……]
齐临的电话迅速追了过来，非常冤枉，急需要从黑名单中逃出来。
“我们不至于为两部片儿断绝父子情吧？”齐临委屈得跟谁欺负他似的，“不就是不和胃口……”
“闭上嘴。”林侑摁着隐隐作痛的额头，从床上坐起来，“问你个事。有没有一种罕见病，Omega得的，会在被Alpha的信息素刺激之后暴躁不安？”
“……啊？”
“有没有？”
“我，我他妈的去x度上查一下，你等会儿。”齐临手忙脚乱了一阵，“啊，还真有，Omega信息素紊乱综合症。”
Omega信息素紊乱综合症是发育期Omega常见的因信息素不稳定导致的疾病，以激素失调、腺体炎症为特征，主要临床表现为情绪异常、异样依赖同类信息素，自体信息素淡化等……
林侑看着词条上的介绍，只觉得每一条都正好是陆延殊的状况。
解决方法：药物辅助治疗，随身携带安抚型信息素，作息规律……
随身携带安抚型信息素？
……所以那个人是一早就知道这个毛病？
林侑将剩下的词条看完，慢慢合上了笔记本。
暂住陆延殊家要去将宿舍的行李搬过来，林侑下楼的时候李叔已经在等了。
李叔有些意外：“小殊不一起去吗？”
“安姨说他出门了。”林侑拢着外套坐进后座，面色凝重。
要怎么跟陆延殊解释，他昨晚发视频只是出于好意？
收拾行李回家时扫见一家药店，林侑摁下车窗：“李叔，我想买点东西。”
Omega信息素紊乱综合症需要的是安抚型信息素，这种新科技制作的小型香囊还挺常见的，林侑买了市面上最受欢迎的茉莉花香。
陆延殊能对荔枝味的信息素有反应，那同为植物型的茉莉花应该最合适不过。
备用项链还有不少，林侑把香囊嵌入了新的项链里。
回来的时候正好七点，陆延殊正在后花园里闲散地溜着猫。
林侑带着行李箱到楼梯口时才发现他坐在院子里，视线相触后一秒纷纷错开方向。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跟一个Omega有那么尴尬的时候。
陆延殊转逗猫棒的指节微顿，不太自然地站了起来：“回来了，怎么没等我。”
林侑不自然地攥紧了手里的袋子：“东西不是很多。”
“我帮你抬上去吧。”陆延殊把金吉拉抱在怀里，拎起了手边的行李箱。
到寝室门口，林侑嘴唇紧抿：“谢谢。”
“不客气。”陆延殊沉默半晌，“你昨晚……”
“我昨天……”
异口同声中断了话题，金吉拉忽然咬住了陆延殊的衣领，发狠似地往后拽。
陆延殊把它摘下来的时候还被它十分不爽地叼住了指节，疼得不行。
“它，”林侑将话题续在张牙舞爪的小家伙身上，“不是送出去了吗？”
“嗯。”陆延殊将它重新抱在怀里，“被当商品卖出去，又被我买回来了。”
金吉拉被送出手，后来在被人明码标价，转了两次手。
陆延殊再看到它时小家伙已经瑟缩在笼子里不肯亲人了。
“不过也就闹脾气了一阵，领回来没多久又活蹦乱跳了。”他捏着小家伙的耳朵，“太闹腾了。”
林侑看着他的动作，莫名觉得陆延殊的表情比以往要更加柔软些。
他搭着门把：“陆延殊，昨天晚上的视频是发错了，不好意思。”
陆延殊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提这件事。
发错了？
那他本来想发给谁……齐临？
早上被药物压抑的躁动不安莫名又复发，陆延殊的手忽然撑在了门上，像是蓄势待发地要阻止什么。
林侑狐疑地抬起眸。
“你们还是高中生。”
林侑没跟上他的脑回路，迟疑两秒：“是。”
“不能越界。搞早恋本来就不对，还做这种……”陆延殊说到这里才发现自己有点莫名其妙。
自己怎么以约战的架势堵着林侑的门？
林侑只将陆延殊突然变动的情绪跟Omega信息素紊乱综合症联系在一起，没有生气：“我跟齐临不是那种……”
“不。”陆延殊也不知道在气什么，扭过头，“我没那个意思。”
别人的事情本来就轮不到他指指点点。
林侑见他回避，抬起手：“这个周末谢谢你。希望对你有点帮助。”
陆延殊看着那包装尚算精致的袋子略微一愣。
他这么正经收过的只有情书，想到林侑是为什么道谢，有点不自在：“……举手之劳。”
他为林侑出头，不仅是因为看那个不自制的Alpha不爽，还为了恶心陆女士。
他可不是被威胁了两句就乖乖听妈妈的话的好宝。
回到房间，陆延殊从袋子里拿出了两本书。
《Omega护理指南》
《Omega生理百科》
这什么？
他随手翻了一眼，这两本书居然正儿八经地记录了青春期Omega会面临的各种问题，甚至都着重讲了发情期如何抑制，以及临时标记深度标记等……内容之直白，几乎就是昨天两个视频的文雅文字版。
陆延殊一头雾水地打开盒子，看着月牙项链时微微一愣。
他盯着盒子看了半天，才后知后觉要将项链拿起来。
还没来得及高兴，月牙里的香气迟来地渗了出来，附落在皮肤上激起一阵刺麻，陆延殊条件反射扔了出去。
烦闷躁动的情绪像历经戏耍，强烈的被“愚弄”感弥散在腺体之上，激起Alpha骨子里劣质的侵占欲，还有最低等级的，无缘由的愤怒。
生理本能无礼且蛮横，能在一瞬间突破一个人十七年的修为和教养，让脾气不受控地失误横蹿，陆延殊回过神时已经推开了林侑的房门。
“你为什么送这个给我？”
门半开着，走廊的灯光不亮，光影的参差让陆延殊的五官轮廓比平时要更加偏离Omega。
他生气了？
林侑认真回答：“你不是需要这个吗？”
“这个？”陆延殊拽着项链的末端，无端有种愤怒和委屈，“廉价的茉莉香？”
林侑精心问过药师，茉莉香是市面上最有效果，也是最贵的医用安抚信息素……陆延殊要是不喜欢，大可不戴。
这种近乎兴师问罪的态度，脾气再好都会不愉，更何况是林侑。
“你有什么意见。”迎着他莫名的愤怒，林侑皱眉，“不喜欢可以拆了换别的。”
像是汹涌的火猝然遇上冷冰，陆延殊那种无从所适，难以言喻的愤怒无端烧得更旺。
他只是想要那条原原本本的，荔枝味的项链。
“你不给我……”陆延殊思绪乱且不受控制，他也不理解自己在说什么，但却本能地想逼问一个结果，“就因为齐临？”
喜欢的味道是要绝对侵占，掌握，绝不任外人染指，这是Alpha进化数年来仍改变不了的劣质本性。
尤其是陆延殊这种，处于病理中，不稳定的Alpha。
林侑不太懂他在说什么，只低着头：“陆延殊，你生病了。”
临时用安抚型信息素只是治标不治本，林侑希望他能正式自己的情况去找医生。
可眼前的人只是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像是某种情绪到达峰值，猛地又沉了下去。
他把项链还回林侑的手里，嗓子压抑得沙哑。
“不需要你多管闲事。”
*
莫名的冷战持续了将近一周。
林侑每天自己搭车上下学，时间跟陆延殊完全错开，午饭和晚饭都跟齐临解决，没什么事都留在房间里，几乎没跟陆延殊碰面。
毕竟自己只是个暂住在别人家里的过客，已经给人添堵了，就不要成天晃悠。
体育课，班里的人稀稀拉拉去了操场，林侑在收拾时前桌的可乐忽然回头。
“林哥。”
林侑皱了下眉，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跟他发展到称兄道弟的时候。
但可乐显然是个不太懂看眼色的，还往林侑跟前凑：“你有没有觉得陆哥最近不太对劲？”
要追根揭底，可乐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林侑这件事，但上次知心哥哥谈话事件莫名就在他这儿留了个不浅的印象。
他总觉得能跟林侑谈谈。
林侑抽试卷的指节稍顿，嗓音仍是很冷：“没有。”
“是吗……好奇怪。”可乐抓了抓头发，小声嘀咕，“连跟他表白的都说陆哥最近好像很压抑，有种失恋的感觉。”
林侑缓缓抬头：“失恋？”
“嗯。”见他有回应，可乐猛地点头，“而且我怀疑失恋对象是齐哥。”
“……”
可乐露出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神秘兮兮：“昨天中午放学，陆哥一直站在窗边没走，托着腮看楼下，至少看了半个小时。我偷摸撇了一眼，齐哥就在小花坛那个椅子上坐着。”
林侑短暂地回忆了一会儿。
昨天中午放学，齐临订午饭的餐厅正好送错餐，他们在小花坛等了小半个小时来着。
……陆延殊就那么情深，盯了齐临半个小时？
林侑还想回什么，抬头时发现可乐的表情僵住了。
陆延殊就站在身后，没什么表情地插着兜。
“那么好奇，怎么不来问我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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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
可乐吓得浑身僵直，蓦地笔直起身：“我！”
陆延殊手插在校服外套的兜里，松松垮垮地站着，没个正形：“你？”
“我……得去帮忙占篮球场了，林哥待会见！”说完耗子似地溜了，只剩下林侑跟陆延殊。
林侑将桌上险些被可乐碰掉的黑笔放回桌面，看着陆延殊“我不高兴，需要人哄”的背影默默叹了口气。
齐临也偶尔会有这种麻烦的时候，但陆延殊显然更加难缠。
“他就是闲得慌。”林侑解释道，“没有说你。”
语气调控得淡然平静，像他压根不在乎一个Omega的心事。
偏偏陆延殊却突然炸了毛，抬手撑在他的桌角拦住了去路：“我再重申一遍，我对你的男朋友没意思，我也没那么闲着放学盯他。”
林侑皱眉，本来就稀薄的耐心被他的一惊一乍驱散：“不然，你盯我？”
是啊。
陆延殊差点将正解脱口而出。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林侑出现在他梦里的次数越来越多，而且每一次都以他那截清瘦的后颈为结局。而且梦醒之后，对荔枝的需求就会更深一层，那种渴望让陆延殊自己都觉得病态。
他下意识回避林侑，扯了个相当离谱的回答：“……我看风景，不行？”
还在嘴硬。
林侑跟他对视两秒，拎起椅子上的外套走出了课室。
一中高三的体育课管得很松，体育老师端着参茶坐在树荫底下，看着几个班的学生大混战。
六班，九班和十一班是同一节，分给高三的四个室外篮球场是先到先得，林侑到的时候齐临已经带着他的两个小跟班在投篮。
“林哥！”夏来兴奋地朝林侑招手，“打球吗！”
齐临颠颠地跑了过来：“好久没跟你打球了，来一场？”
林侑心情正不是很爽利，甩了甩手腕：“来。”
刚上场，投三分的尚趣一下将篮球抛到场外，咕噜噜地滚到了路过的贺治南脚边。
贺治南身后还跟着几个十一班的男生，脸色不太好，显然是因为来晚了没占到场子。
他将篮球踩在脚底下，挑起眉：“打球啊，要不一块儿？你们四个人打2v2也挺没意思的吧？”
明目张胆的挑衅，还牵连了三个班。
齐临本来没兴趣搭理他，偏偏夏来好死不死来了句：“咱还是算了，十一班那个体委跟在他身后，好像还是球队的前任队长来着，特狂。”
前任队长无所谓地耸耸肩：“没关系，我也不是很想虐菜。”
Alpha的劣根就是易受挑衅，尤其知道这位前任队长只是个Beta。
“上球场。”齐临微笑地指了指地面，“看看谁是菜。”
贺治南呵了一声：“干打球多没意思，要不赌点什么？”
“诶，马上不是秋收校运会了？”夏来脑子转得快，马上道，“就赌消费额呗，谁赢了谁消费。”
林侑偏过头：“什么秋收？”
尚趣凑到跟前解释：“‘秋收’是个项目名字，咱校跟慈善机构有合作，每年会搞义卖节，还跟运动会一起搞的。”
在运动会上每个班级会划分大本营，运动员在操场上挥洒汗水，非运动员则筹备各班的项目。
有效占用时间，地点，人力，最后学校依据各班的排名分拨善款，加上各班自己赚取的资金一同捐赠出去，还挺有意义。
所谓消费额，意思就是输家给赢家的班级捐款。
齐临觉得不错：“行啊，到时候再给输家搬个慈善赌王的名头，扬名立万。”
陆延殊到球场的时候，先看到人群之中的林侑。
他站在贺治南和齐临两个Alpha之间却一点不显瘦弱，高高挑挑一个，跃起投篮的姿势干净利落，咻的一声落下之后，还会像其他男生一样揪起校服擦擦脸上的汗。
衣服撩起时露出的一小节腰，在太阳底下白的发光。
女生注意到了：“……好帅，这是九班的谁啊，我怎么没见过？”
“不是九班，六班那个新转学的Beta，论坛里不是淘过了吗？”
“啊啊啊他比照片帅那么多吗？想要联系方式！”
“你又心动啦？你不是陆哥的铁迷妹吗，怎么……”
“真的？”陆延殊闲散地介入谈话，在一群女生的震惊之中微微俯身，“能一起看吗？”
几个女生迅速收敛下来，甚至一本正经地让出位置：“请。”
陆延殊轻笑，视线慢慢绕了一圈：“我说照片。”
谁也没想到陆延殊的点是这个，气氛微妙片刻，有个妹子反应很快地调出相册：“是这个吗？开学典礼有人偷拍的！”
陆延殊低头，照片看得出来是放大拍摄的，像素不是很高，但仍是完整地将林侑那身清冷疏离的气质映照下来。
林侑投中第二个三分，休息回头时，看到的就是被一堆女生簇拥的陆延殊。
他的表情比之前要自在放松些，似乎还沾着浅淡的笑意。
“林侑！球！”齐临突然喊他的名字，林侑回头时还没做好准备，篮球突然撞到手心。
右手手腕有一瞬的刺痛，他忍了下去，迅速切换状态带球过人。
贺治南一个撤步拦到他的跟前，气势汹汹：“来，1on1。”
开学第一天贺治南的下马威没给成，这股气一直憋在心里。
围观的人那么多，他一定要让林侑出丑。
他盯着在地上弹动的篮球，捏到节奏，刚要出手去断球时却听到林侑冷不丁的一声轻讽。
贺治南愕然抬头，那颗球没有如愿落下，林侑后仰跳投。
近乎半场三分，穿心而过。
“哇——”
“帅啊——”
贺治南呆滞地从篮筐回头，林侑已经转过身。
“就你那点心思，”前来的齐临用食指跟拇指比了个距离，嘲弄道，“不够看的。”
打球的人自带受欢迎buff，甚至还有男生给林侑吹口哨。
那种强烈的，火辣辣的耻辱感又布满贺治南的后背，他咬了咬牙。
新的发球，队友突破不进圈内也不擅长投球，球兜兜转转又落到了林侑手里。
“1on1？”林侑拍了两下，突然切换速度俯身而过。
被过掉的贺治南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轻飘飘的一句：“也就这样。”
他迅速回头，林侑已经到篮下做好上篮的姿势，贺治南不顾规则跟了过去。
“草，你他妈想盖帽？”夏来吼了一句。
场外的陆延殊眼睛微眯，盯着距离骤然缩进的两人……贺治南不是想盖帽。
林侑落地的时候，正好踩到他刻意伸前的脚掌，猛地一崴。
“狗日的垫脚！”齐临一把推开贺治南，看着单膝跪地的林侑迅速跑过来，“你还好吧？”
贺治南双手举起，一脸虚伪的歉意：“抱歉，我只是想追那个球。”
前队长也跟着凑过来，蹲下身：“打球嘛，小碰小撞太正常了，哥们你没事吧？”
林侑捂着脚踝，慢慢抬起眼看着这两人。
垫脚可是篮球竞技里最缺德的行为之一，他不太确定自己伤到什么程度，但至少现在是支撑不了他站起来。
非常疼。
贺治南假惺惺地凑到跟前：“要不去医务室看看？我也没想到你那么脆弱，跟个Omega……”
林侑抬起右手就想拽贺治南的衣领，却在半道发现他被拽到身后。
前队长微微一愣，错愕地让开身：“陆延殊？”
贺治南猝不及防被拽后领，也愣了：“陆哥？”
前段时间他因为烟嗓那事儿几乎跟陆延殊断交了，正愁要怎么跟人道歉，没想到他会突然上来。
是替他出头的吗？果然，自己追了他两年的情分还是不能跟一个转校生比的，他……
“滚开。”陆延殊侧过脸，冷冷地命令道。
贺治南笑容一僵。
陆延殊将林侑的手腕横过后颈，慢慢把人架了起来：“去医务室。”
林侑本来想说不用，可看着围过来的老师还有其他同学，瞬间改口：“……他跟我去就行，别过来。”
他非常讨厌被人围绕，只可惜齐临在气头上要跟贺治南算账，他手边只有一个陆延殊。
那个人群聚集的球场上忽然散开了若有若无的Alpha信息素，刺在后颈让他倍感不适。
他得先去个人少的地方。
校医室正好空着，校医把林侑搀到病床上检查了一遍，将冰袋放到他的脚踝上：“还有半节课吧，都坐在这敷，我去把医用胶布找来。”
林侑压着自己脚踝疼的地方，抬头：“谢……”
陆延殊拿起另一个冰袋，蹙着眉，“右手。”
林侑愣了愣。
陆延殊见他没反应，绕到另一边将他撑在床沿的手握起来：“这个位置？”
冰袋压上去时，那股隐痛才终于消散，林侑垂着眼好半晌：“你发现了？”
齐临都不知道的细节，这个被女生包围的人却看到了。
陆延殊后知后觉哽住不动，林侑在球场上的动作确实掩藏得很深，但哪有人明知道自己受伤了，还用这只手去惹麻烦？
他当时只是觉得伤了腿已经很严重了，别把手也搭上去。
安静下来，陆延殊这才发现林侑的左手需要按住脚上的冰袋，而受伤的右手只能在自己的掌心，被他用冰袋压着。
这只被握着的手细长，白皙，比想象中要柔软一些，虎口下方的软肉还微微发着烫。
不知道是因为热气未散的初秋还是少年汗湿的碎发，他总觉得自己好像若隐若现地……闻到了荔枝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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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章
冰袋液化的水渍顺着掌心的纹路落下，湿哒哒地嵌入了两只手的缝隙间，又被掌心的温度熨热，渗入指缝间，在贴合分离时发出很轻的水声。
林侑和陆延殊不约而同地觉得这种感觉很怪异。
陆延殊先反应过来，从拖着他的手心变成拎着他的手腕，冰袋还是老老实实压在上面。
林侑看着他这种要碰不碰的架势，皱眉：“能放下，我自己压着。”
“扭到的时候最好静止不动，”陆延殊哼了一声，眼睫仍是垂着，“不懂？”
林侑不明白他为什么端出训话的架势，右手的指尖下意识抬了一下：“也不是很疼。”
“那我找个杠铃给你举举？”
“……陆延殊，你对我有什么意见。”
“我……”
还没来得及回答，校医去而复返，揪着一卷医用胶带进来：“怎么手上也敷了一个？”
意识告诉陆延殊得把手交出去，可他的指尖却偏偏固在了林侑的手腕上。
仿佛挪一寸都特别难受。
“让我看看。”校医把胶带放到陆延殊手里，主动接过了林侑的手。
陆延殊沉默着推开半步，这才觉得尴尬。
他干嘛跟齐临抢活儿……而且还莫名其妙地觉得林侑身上散发着荔枝味。
等等，荔枝？
趁着校医帮林侑看手，陆延殊不自在地转过身，装作碰鼻尖实际上认真嗅了一遍自己的手心。
虽然被冰袋的水渍氤散，但确确实实是有的，他心心念念的荔枝。
可是林侑搬到他家一个星期，也没见他身上有过这股味道。
陆延殊发了一会儿呆，思绪莫名其妙落到球场的另一个人身上。
……齐临？！
林侑是Beta，不可能有信息素，而齐临是Alpha。
有没有一种可能，荔枝其实是齐临的信息素，只不过被林侑稀释了放在项链里随身携带？
他曾在微博上见过有AO情侣分享甜蜜日常，就是相互佩戴对方的信息素。
……难怪林侑不愿意给他荔枝，是因为那是他男朋友的信息素啊。
“陆同学？”校医的声音猛地将神志拽回来，陆延殊回头，看到的就是校医拖着林侑的脚。
“过来帮个忙，绕一圈胶带。”校医说，“我这个姿势不太方便，得托着他的伤腿。”
“喔。”陆延殊应了一句，低头接过那卷胶带。
林侑脱了袜子，后脚跟被校医轻支着，因为他的伤手也不能随意乱动，只能一脸紧绷地看着两人围聚在他的伤脚跟前。
“沿着踝关节，诶对，慢慢绕一圈固定。”校医循循善诱。
陆延殊从没想到自己会近距离观察林侑的脚，明明刚运动过，却没有丝毫味道，足弓纤细，淡青色的血管布落在上，脚趾细长，踝部还有袜子浅浅的印记。
因为校医要求细致，他无法控制地记住了林侑的脚型，目测39、40码，偏小……
绕好胶带，陆延殊抬头时才发现林侑不自在地别着脸，看着仍是冷冰冰的，但朝向他的耳尖却染了红。
……林侑也并不是毫不在意的。
刚收拾完，齐临跟夏来和尚趣气喘吁吁地赶过来，那阵尴尬的气氛顿时无影无踪。
陆延殊看着被围绕的林侑，漠然地回过头，走出校医室。
林侑沉默了片刻才缓缓抬起头看向门外，视野刚好触及陆延殊侧过的背影，心绪渐渐平稳。
那个人只是顺便帮个忙，可陆延殊低头的时候，那阵晚香玉又渗了出来。
丝丝绕绕地缠在鼻尖，屏息多少次之后都会闻到。
从校医室出来的时候，林侑慢吞吞地走在齐临身后，等夏来跟尚趣走远才问：“你有没有闻到什么？”
齐临一脸狐疑，凑到他跟前认真嗅了一阵：“贺治南那傻逼的信息素？”
林侑沉默两秒：“就这个？”
“不然？”齐临抓了一下头发，“要不我再闻闻？”
林侑沉默着把他推开。
也就是说，陆延殊的信息素……只有他一个人闻到了？
“贺治南那傻逼耍阴招，我肯定不会放过他的，他……”
齐临后面说什么林侑没太认真听，回到教室的时候可乐见他慢慢挪的腿，立刻起来给他拉椅子。
“严不严重啊林哥？”可乐瞅着他缠绷带的脚跟手，下意识往教室的另一角瞥，“怎么打个球还能伤着呢。”
回来的贺治南挑了挑眉，抄着兜走到跟前。
这个年纪的不良似乎都喜欢用奇装异服打扮自己，贺治南从开学到现在就没正经穿过校服，加上刚刚运动完补了其他味道的阻隔剂，张扬得跟街头混混没有区别。
大喇喇地站在他以前的座位上，眼底毫无歉意：“对不起啊，伤很重？”
凶手在犯案之后都回到案发点看一眼，他也如此。
林侑刚抬头想开口，身后先传来声音：“是不是给脸不要脸啊。”
课间嘈杂的教室倏然只剩一片死寂，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陆延殊身上。
林侑这才发现，一中声名远扬的混不吝，偏偏最规矩地穿着校服。
贺治南笑意僵硬，心里明明没底气，却下意识拽着面子：“你说什么呢？”
“实在愧疚就磕两个头，别在那装腔作势。”陆延殊随意地踹了一脚地上滚落的饮料瓶，垂着眼睫散漫道，“哪来的垃圾。”
饮料瓶滚到贺治南脚边，微妙地很嘲讽。
六班不是不知道陆延殊不好惹，但从来没见过他发火。毕竟校花的事迹都是传闻，他们接触本人两年有余，下意识会觉得他脾气没传言那么夸张。
直到此时此刻。
没人知道贺治南跟他有什么过节，但所有人都自动自觉站到陆延殊这一边。
如果球场上他还拿捏不定陆延殊只是想发脾气，还是替林侑发脾气，那么现在答案很清晰了。
贺治南连强装镇定的冷笑都发不出来，绷着脸走出教室，没再回来。
林侑那口气在喉间上下片刻，最后还是吞了下去。
可乐帮他挪开了桌子，他坐下刚想道谢就发现陆延殊站在隔壁。
“有事？”
“你今晚……放学是直接回去吗？”陆延殊不太自然，视线落在桌面不知哪一角。
林侑偶尔会直接回别墅，有时也会跟齐临吃完晚饭再回去。
“直接回去。”林侑下意识觉得他后半截没好话。
陆延殊脸色不太好看，不知道在想什么，半天才小声憋出一句：“我有点事，想找你男朋……齐临，行么？”
“什么？”隔壁的可乐像被掐住肚子的尖叫鸡，“齐临是你……”
林侑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拍断了后半截话，非常及时地止住了他的大声吆喝：“叫那么大声嗓子很好？”
平静中带着威胁。
陆延殊看着他的侧脸愣了片刻，后知后觉开始懊恼，他妈的不就普通找个人，为什么要跟林侑报备。
至于那么无时无刻地澄清自己对齐临没有别的想法吗？
林侑觉得自己现在不仅手脚在疼，头也疼，且伴随着非常想坐时光机回去把那天胡乱说话的齐临毒哑的症状。
“我不知道你即将要误会什么，但我先澄清。”林侑回头看着陆延殊，“我跟齐临只是朋友，普通朋友。”
这话让齐临听到大概会心碎。
他会用哭腔质问：难道不是老铁吗？
但林侑说得绝对，是为了避免接下来的各种麻烦，尤其陆延殊的胡思乱想。
看着可乐松了口气，悻悻而去的样子，陆延殊抿着唇，也后悔自己不分场合的提醒。
谁谈恋爱希望有人用大喇叭到处说。
“我乱说的。”他低声将话题揭过，总有种为林侑打掩护的感觉，“所以我能放学找他么？”
“随你。”林侑看他还蹙眉，按着性子打补丁，“都行，跟我没什么关系。”
陆延殊觉得林侑说的话很诡异。
非常像恋爱中吃醋那方的口是心非。
可他不能追问，毕竟早上可乐那个顺风耳依旧差点将事情暴露了。
烦得很。
后门来来往往，陆延殊站在巷子里玩手机，等着齐临出来。
先跟林侑打过招呼了，接下做什么都不过分吧。
草，这种负罪感是怎么回事？
“……陆延殊？”
巷子口传来试探的男音，陆延殊回头，看到的是一副战斗姿态，满脸防备的齐临。
被微信私敲的时候，齐临本来还特别愉快地问他是不是晚上出去上分。
陆延殊刚回不是，他整个人就切换战斗形态。
齐临脑子非常清醒：这个人不是想带我上分就是另有所图，他不对劲。
偏偏林侑搬出去住了，不然他肯定把好兄弟扯过来逢场作戏。
可走到箱子前，看着陆延殊一脸严肃，丝毫没有将要表白时的羞怯跟紧张，齐临又迟疑了。
……这架势看着像约架，不像表白。
话说陆延殊从来没正面承认过喜欢他吧？万一都是自己的臆想呢？
齐临皱眉想半天，最后还是决定先听他说：“找我有什么事吗？”
陆延殊长袖没过指尖，躁郁时就喜欢揉拽衣料，非常烦闷又不情愿地开口：“齐临，能让我闻一下你的信息素吗？”
齐临沉默了三秒，眼神倏然变得惊恐。
草，这他妈不就是喜欢他吗！
陆延殊自知这话有点冒犯，正要开口解释，跟前的人猛地抱住自己的胸口，像清纯少年惨遭非礼：“不行！我可不是随随便便的Alph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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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
陆延殊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一种强烈的强抢民女感，诚恳道：“我只是想闻你的信息素，没有其他意思。”
齐临不知道想到什么，脸突然红了，像是防备般将脖子缩下去：“我，我有对象。”
陆延殊心说我知道。
可看着眼前人微林侑守身如玉的模样，那种难以言喻的烦闷和不甘心涌上心头。
他拉开距离：“或者，你告诉我是什么味道。”
齐临犹豫半晌，还是忍不住：“陆延……陆哥，你一个Omega，能别那么放荡么？”
陆延殊愣了三秒。
一个Omega如果对Alpha的信息素执着不休，那是变向的求标记的意思。
看着齐临越发警惕跟不安的眼神，陆延殊心窍微转：“熊哥那个战队，还差一个中单。”
齐临猛地瞪圆了眼睛：“你为了知道我的信息素不惜带我打比赛？”
也不算是多鲜明的利益交换，只不过这个位置确实正好空缺，齐临水平也还可以。
齐临认真思考三遍，一脸郑重：“来吧，陆哥。”
陆延殊笑了笑，倾身靠近：“那我就……”失礼了。
后半句话没说完，一阵白兰地徐徐从齐临的后颈蔓延而出，浓烈且富有攻击性的Alpha信息素瞬间让他本能地产生反感。
齐临知道自己是A级信息素，并且向来以此为傲：“怎么……”
可刚回头，就迎上陆延殊森冷寒凉的眼神，仿佛一瞬间的同类压制。
不是荔枝味。
陆延殊皱着眉后退两步，沉默无声。
齐临先前总觉得陆延殊对他有用心，可被闻过信息素之后，怎么隐约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像……在看意见不合心意的残次品。
草，他信息素很诱人的好吧？
这下轮到齐临一头雾水：“陆延殊你……”
“你跟林侑认识很久？”
这话题转折忒快，齐临反应了一下：“嗯。”
“他是Beta？”
“是啊。”齐临点头，“分化证明上都写着呢。”
“他……有朋友的信息素是荔枝味吗？”
“荔枝味？从没闻过。”
*
林侑回到别墅时正好七点，桌上都是热的饭菜，安姨笑盈盈：“今天小殊少爷有事，这都是按小侑你的胃口做的。”
林侑低声说了句谢谢，安静地吃完之后准备上楼洗漱，在陆延殊回来之前他总能在客房里。
“啊，小侑，客房的热水器管道出了点问题，已经报修了，小殊少爷说如果需要直接去他主卧就好。”
客卧的浴室里，莲蓬头一滴水都没有。
……陆延殊的房间，去还是不去？
安姨说陆延殊有事，晚上不回来吃饭，那他洗快点是不是能错开？
今天打了球出了汗，而且手上腿上还弄了药，他做不到就这样睡觉。
收拾了一套衣服，林侑给陆延殊发了个信息，很快便折入主卧。
即便得到了许可，主人也未必喜欢别人擅自出入，林侑从推门而入时就只望着浴室，进去之后反锁上门。
先拆掉手脚的胶带，随后把衣领后藏着的隔离贴撕下来，浴室里有通风管道，小量的信息素泄露不会影响什么。
林侑试好水温，刚讲水淋在身上时，听到了模模糊糊的声音。
“行，我知道了，安姨您早点回……”
陆延殊看着手机，脚步停在门口。
林侑给他发了个信息，借用浴室。
半个小时前因为“龙舌兰”而低落的情绪忽然迎来拐点，陆延殊望着浴室有些失神。
信息素是非常隐秘私人的，平日只要有意识隐藏，基本没有渗露的机会……但洗澡的时候不一样，温水落过腺体时，那阵味道会得到短暂的释放，如氤氲的水雾与蒸汽一般，附着在室内，停留两三分钟。
而现在，林侑一丝不着地在他的浴室里。
林侑僵硬地站在浴室里，因为听不到陆延殊的声音而惴惴不安，沉默几秒，还是开口：“陆延殊？”
“……啊。”
那人应得有些慢，但足以让林侑确定声音很远。
是在门外，非常谨慎地保持距离。
但陆延殊不是最想知道荔枝味是谁的信息素了么？如今也是最好的机会。
这个念头甫一出现，林侑就翻涌起了强烈的反感，下意识攥紧了换下来的衣服，连手腕的疼也忘记护着。
他费尽心思将自己的秘密掩藏，日复一日，就是厌恶这股信息素被别人知道……虽然陆延殊或多或少也已经触及到秘密的边缘，但这种被迫式的暴露让他非常的烦闷。
他不想。
“你房间的热水器每天会有人来修。”门外远远地传来回答，“我先下楼，你慢慢洗。”
随后，安静下来，脚步声渐行渐远。
林侑的手落在门把上，意外跟疑惑交错，到最后变成试探的，低低的一声：“陆延殊？”
没有回应，外面没人。
像普通的男孩子从容地借出自己的东西，一点也不介意被人如何使用。
林侑很意外，却松了口气。
说不清楚这种感觉，好像是有人心照不宣地帮忙维护了一个秘密，那种陌生的，微妙的善意顺着流水淌过眼睫。
林侑洗到最后，将新的信息素隔离贴粘好，把旧的藏在换洗衣物之间，等排风口将味道彻底卷走后才动身走向门口。
而他刚准备开门，丝丝缕缕的划门声忽然从门外传来。
非常低微又轻细，如果有水流声掩盖压根不会被注意……像极了有人在外偷偷窃听。
林侑脚步一怔，陆延殊他压根没走，正站在门边？
那种松了口气的感觉猛地散去，林侑按着门推开：“你在……”
卧室里空无一人。
金吉拉倒是咕噜噜地滚了两圈，虎头虎脑地坐在一旁。
……挠门声是这小家伙发出来的？
看着小猫甩着脑袋，内疚忽然攀上林侑的心头，他抿着唇慢慢蹲下，轻轻摸了摸这颗猫脑袋：“对不起。”
金吉拉好像也不记仇，在他指尖嗅了嗅，温顺地蹭了过来：“喵。”
林侑摸了他一会儿，确定小家伙没磕着碰着哪儿才站起来，可起身的时候却一下忘记自己脚腕还不能受力，刺痛瞬间让他撤去力气，膝盖咚的一声跪在地上。
声响不小，在楼梯处玩手机的陆延殊听到了，迅速跑回房间：“怎么了？”
他刚进来就看见林侑坐在地上半护着脚踝，皱着眉脸色不太好看，身上那件短袖松松垮垮地垂着，露出一侧白皙清瘦的锁骨。
陆延殊的喉结滑动了一瞬，他走了过来缓身蹲下：“洗澡的时候磕到了？还出来被小家伙绊到？”
因为金吉拉不能在楼下活动，所以陆延殊只把它留在放假里没有放笼子。
小家伙天性好动，关起来怪可怜的……可刚刚居然忘了。
“没，缓一下就好。”林侑松开了手，慢慢地扶着床沿站起来。
他的脚腕没受过伤，回来被胶带固定时痛觉减轻，便下意识觉得不是多大一会事，可刚刚洗澡拆掉胶带，一切原形毕露。
陆延殊也不知道自己在回避什么，也许是放学时齐临那句话，搞得他现在非常有Alpha的自觉，自觉得想跟任何人保持距离。
“如果还疼，就再用冰袋敷一敷吧。”陆延殊把金吉拉拎回窝里，背对着林侑，“我下楼给你拿。”
林侑本来想说谢谢，但视线下垂时，这才发现床边的一侧有个袋子。
是被密封好，用过的隔离贴。
刚刚他摔倒的时候意外掉出去了，而陆延殊现在只要起来就能看到……
陆延殊闭着眼抬头，身后突然一重。
薄荷味淡淡的沐浴香波味忽然传来。
是自己用着的那款，却染了陌生的呼吸跟体温，随着背后的重量一下压在了他的身后，将将要触及腺体。
不知为什么，陆延殊第一反应不是重，而是……林侑的骨架好像比想象中要小。
“你，”陆延殊后知后觉才结巴，“你怎么了？”
林侑是半趴在他身上的，一条腿站着，分了一半的力气压住他。
他一手将那隔离贴藏回衣服里，另一只手撑着陆延殊的肩膀：“抱歉，刚刚想起来，站不稳。”
谎话非常拙劣，但陆延殊背过身什么都看不见。
林侑后知后觉自己心跳过速，这一个澡洗得心惊胆战，不如不洗。
他边道歉边想站起来，却猛地后背一空。
再回过身时自己已经从半靠变成了躺……准确来说，是被陆延殊抱在怀里。
公，主，抱。
陆延殊嘴唇抿紧，目不斜视地看着门外，用脚踢开林侑的房门后将人放在床上。
“行了，知道你娇贵，伤成这样了还要硬撑。”他一手搭在肩膀上，看起来像因为刚刚那个动作而有点吃力，“不要再动了。”
说完，冷着脸转步出门。
林侑还没从刚刚的动作里反应过来，但人刚从门口离开，他就迅速地将那袋隔离贴扔到垃圾桶里。
好险。
门外，刚刚绷着脸的陆延殊跟屁颠屁颠追出来的金吉拉面面厮觑，最后是一米八几的男生猛地蹲了下身，搭在肩上的手转落到后颈的腺体上，耳根到颈侧都是意外的红。
……操。
抱起来怎么这么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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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章
冰袋和药膏最后是安姨送上来的，还担心的问林侑要不要去医院拍个片。
痛已经缓过来，林侑摇摇头拒绝，犹豫片刻提了句陆延殊。
安姨只说小殊少爷有点事出了门，结果到第二天早晨都没看见他的影子。
陆延殊彻夜未归，在上课前一分钟呵欠连天地走进教室。
可乐向来八卦，课上到一半就往后仰：“陆哥，陆哥。”
陆延殊被他烦得要紧，厌厌的抬头：“干什么？”
“昨天没睡好吗，脸色很差。”
陆延殊支在脸侧的指尖稍顿，含糊道：“通宵上网。”
“哦，对！”可乐恍然大悟，“网吧赛在校运会之后就打了。”
林侑下意识皱了下眉，虽然知道陆延殊成绩不好……但陆家的唯一继承人这么不上心，真的好么？
班主任杨帆走了进来，双手撑在讲台上。
“先说第一件事，校运会。”提起这个，班里便起了一阵欢呼。
杨帆无奈：“一个个就知道笑，但凡你们学习能有这个劲儿我们班也不能是倒数第一。”
最后一排的高个笑着回应：“但我们班在校运会是第一啊。”
杨帆嗤了一声：“这时候倒争强好胜。第二件事是跟校运会一起举行的义卖，我们班定好了是班级咖啡厅是吧？”
班里的女生也热情地回应。
陆延殊半撑着脸的指尖微微落下，余光若有似无地落在林侑桌面上，隔壁的人安安静静地看着一张化学卷，似乎不感兴趣。
学霸的世界好像都是这样，专注，自我，与外界无关。
视线不由自主落到他的手上，陆延殊微微蹙起了眉……那手腕不是还伤着么，今天怎么又不缠胶带了。
“……陆哥！怎么样？”
前排的女生压低嗓音叫他的名字，陆延殊回头，下意识：“啊？都行。”
他刚应下，前排几个女生不约而同地欢呼，后排的男生一阵嫌弃。
陆延殊眨了眨眼：“什么？”
“他们说要搞反串咖啡厅，男生穿女仆装。”林侑垂着眼，“吵了好一会儿，最后决定权交给你。”
毕竟六班的核心人物是陆延殊，他答应就代表全班男生都答应。
可乐悻悻地回头：“陆哥，我不知道你居然有这个癖好。”
“……赶紧滚。”
下课后，体委已经张罗着要人报名，而宣传委员也开始收集民意——比如穿什么款式的女仆装。
“我从小到大头发都没超过板寸，你们要我穿裙子？”体委哀嚎，“是人吗？”
宣传委员靠到陆延殊隔壁：“但陆哥已经答应了啊，怎么办，你要背叛陆哥吗？”
林侑不经意抬眸扫过隔壁，这个女生是之前给陆延殊送草莓发圈那个。
“郑倩，你……”
郑倩笑嘻嘻：“喂，别告诉我你不期待女仆陆哥。”
体委转念一想：“也是吼，校花光明正大成校花了。”
周围一阵嘻嘻哈哈，趴着补觉的陆延殊闷声：“再凑过来翻脸了。”
郑倩笑着退到林侑身侧，小声：“学神，你脚受伤了，到时候你就在后厨帮帮忙？”
“嗯，行。”林侑点头。
他知道就算不受伤郑倩也未必把他拽到一起玩扮家家酒，毕竟他现在跟这个班还不熟。
放学，又是周末。
林侑的课外活动向来寡淡，刚收拾出门就看到齐临。
“走走走，去网吧。”齐临一把搂着他，“我今晚搞了个包间，你绝对能好好写作业。”
林侑平静地反问：“你能打游戏不出声？”
齐临哽了一下：“哎哟你就陪我去嘛，我得特训呢。”
“特训？”
齐临沉默。
所谓的特训，是他要跟陆延殊中野打配合，毕竟自己也要参加那个网吧赛……叫上林侑纯粹是为了避嫌。
待会陆延殊又要闻他的信息素可怎么办。
周末的网吧特别热闹，林侑跟着齐临到包间，推开门时才发现有人坐在里面。
陆延殊挂着白色的耳机，他的外设跟网吧的配置截然不同，显然就是自己带过来的。
齐临刻意地敲了敲门：“晚上好。”
陆延殊刚抬头，就看到站在他身后表情微冷的林侑，话卡在喉咙里愣了三秒。
“……晚上好。”陆延殊扶正耳机，“坐下吧，待会辅助也来。”
“辅助？”齐临放端正态度，“也是，比赛前总得磨合一下。”
毕竟是临时拼凑起来的阵容，多打两把总比快到比赛才打配合要好。
三人刚坐下，熊哥推门而入，身后还有一个穿校服的女生：“Hi？等很久了吗？”
女生是圆脸高马尾，带着笑容，看起来非常可爱且好亲近。
熊哥把果盘放到桌子上，笑着：“你们好好磨合，有啥需要叫我。”
“谢谢老大。”唐暄萱笑着挥手，回头时对上林侑的视线，好奇道：“新中单？”
“不是。”陆延殊微微后仰，“这位才是，他叫齐临……”
齐临半侧着身表情僵硬，像慢半拍般忽然站了起来：“你，你好，我是齐临。”
唐暄萱礼貌地跟他打了个招呼，坐到陆延殊隔壁：“那这位是？”
“林侑，我同学！”齐临连忙介绍，“我拉他来陪我的。”
陆延殊点在键盘上的指尖慢慢摁了一下。
这句“我同学”……怎么听起来这么生分？
“你好啊，林同学。”唐暄萱笑着打了个招呼，她是自来熟的性子，很快就融入到三人小队之中。
林侑写完卷子时，他们正打好一把在复盘，齐临的战绩不太美妙。
虽然是女玩家，但唐暄萱一点也不拘谨，非常认真仔细地在跟两人谈配合问题：“这边有个信息差，当然路人局里可能要求不会那么高，但比赛的时候……”
陆延殊指尖轻触着键盘，这波主要是在讲齐临的问题，他抬起眼时却发现对面的人视线有点飘。
齐临听得很认真，但视线总往唐暄萱身上飘。
还掺着一种，若有似无的……紧张。
陆延殊蹙眉垂下眼，机械键盘发出咔哒一声。
林侑听着动静，抬眼时正好看着陆延殊情绪微妙的转变，还有沾着暗意垂下的眼睫。
刚刚，他在看齐临。
笔划过题干，林侑却一个字没看进去，脑海里浮现的那句话是——陆延殊又因为齐临吃醋了？
“这把我的锅，咳，我出去洗把脸。”齐临推开椅子站了起来，摸着鼻尖出门。
唐暄萱坐在原地犹豫半晌：“是不是我刚刚来中的那几波跟他配合不好？他不好意思怪我？”
陆延殊慢慢起身：“应该不是，我去看看。”
出门之前，他还是不由自主地看了林侑一眼。
那人仍是淡淡静静地坐在位置上，没什么表情变化。
陆延殊在网吧的楼梯处找到了齐临，彼时他正在打电话，压低了嗓音。
“……嗯，很可爱一妹子，叫唐暄萱，不知道是B还是O。”齐临有些结巴，“那，那我直接问她要联系方式？”
“草，问林侑有什么用？让他帮我要联系方式，我疯了？”齐临嘟哝了一会儿，才小声道，“应该是吧，一见钟情。”
“看着跟陆延殊挺熟，要不我待会去问问他？”
陆延殊眸色微沉，搭在扶手上的指节不自觉泛起了力道。
有对象了还朝三暮四，还敢来问他？
呵呵，他来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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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章
陆延殊沉着脸回头，就看到门前收银台上站着的人。
林侑是出来买东西的，正在结账，自然地点点头：“要喝什么吗？”
看着他这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陆延殊已经将他无限代入可怜小白兔。
跟家里闹矛盾一无所有的小少爷，为了博取心上人的欢心B装O，还要在无知无觉的时候被劈腿……
草。
陆延殊十指蜷入掌心，捏得有点疼。
“林侑。”他忽然开口。
林侑拿着可乐回头，莫名其妙地品出了陆延殊眼底的一丝委屈……非自发性的，有点被动的委屈。
林侑隐约猜到什么，将手里的可乐递给他：“请你喝？”
陆延殊对苦情小白花的怜惜更深刻三分，控制不住一步上前：“我……”
林侑安静地看他，有点疑惑：“嗯？”
已经够可怜的人不需要雪上加霜，陆延殊闷声说：“我不喜欢喝可乐。”
这个回答意料之外，林侑又将一瓶橙汁递过去：“那这个？”
陆延殊低着头，在林侑怀里盯了一会儿才将视线挪到他的脸上，接橙汁时食指跟他尾指轻碰了一下，那天将他从浴室里抱出来的感觉瞬间复苏。
这段时间，林侑在他梦里就没消停过。
吓得他都不敢睡觉。
林侑结完账并没有立刻回包间，而是走到楼梯口的小窗上打开了可乐。
他咬着习惯，漫无目的地玩手机，似乎在耗时间。
齐临正好从楼下上来，大概是心里有别人，丝毫没注意楼梯上的他们。
陆延殊把可乐放到窗台上，像是随意搭话：“……你不回去？”
“里面有点闷。”林侑咬着吸管，他其实不太适应里面的环境，要不是齐临非要他陪他还真的不会来。
陆延殊哦了一声，指节在橙汁的拉环上拨弄了一下。
林侑察觉到他情绪的异样，又想起齐临看唐暄萱的眼神，忽然问：“你那天找齐临什么事？”
齐临那天晚上回去就给他发消息了，说陆延殊行迹诡异，非要闻他的信息素。
林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迟钝，陆延殊似乎不是想要安抚型抑制剂，他只是想要荔枝信息素。
可都是Omega，他为什么会对自己的信息素如此渴求？
“没什么事。”陆延殊支着下巴，不太愿意谈论齐临。
他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心胸狭隘说人家男朋友的不是。
林侑看出了他眼底微妙的不爽，又问：“那你的身体怎么样？”
陆延殊心不在焉：“挺好的，跑得快蹦得高，一顿能吃两碗饭。”
“所以你今晚打算几点回去？”林侑问。
“我……”陆延殊意识到什么，慢慢回头，“你知道我昨天没回去啊。”
“你对我有意见可以直说。”林侑此时此刻的表情跟那天他拿项链去质问的时候一模一样，“我也不是很乐意当借住别人家，就把别人少爷撵出去的人。”
陆延殊愣了三秒，忽然摸了一把后颈：“你觉得是你让我不高兴了，所以我没回家？”
虽然根本原因是林侑，但……怎么可能。
他看谁不爽都是直接撂明白，怎么可能憋着忍着。
“我爷爷确实担心我在学校过不好，所以会为难别人，但毕竟山高水远，你要是不愿意我也能自己……”
话到一半，林侑的手腕忽然被陆延殊拽住，他清晰地记得这只没有受伤，顺着往楼梯台阶上一牵。
“等等再说。”
“什么？”林侑没反应过来，但一直在一楼抽烟的网管忽然疾步上来了。
“快躲起来，你们学校的老师来了！”
陆延殊将他往楼上带：“这边楼上是个KTV，先去躲一下，熊哥里面还有秘密通道，他们都能跑。”
林侑以前很少去网吧，也从没被抓包过，显然不知道这里面还有诸多门路，只好跟着陆延殊跑。
脚腕有些疼，但是他忍住没出声，陆延殊走到前台想开一间房避难，服务生却微微笑：“不好意思，房间满了。”
看着陆延殊苦恼的表情，林侑忍不住：“一定要躲进房间里？”
“啊，我之前躲上来的时候被抓包过，”陆延殊不好意思地轻咳一声，“后来他们知道这儿能跑，在网吧找完人也会上来搜刮一圈。”
教导主任不听解释，反正只要你在外面乱跑就处分。
狡辩了就是罪加一等。
“延殊？”低沉的男音从走道传来，两人抬头，看到的是一个高个子的男人。
闲散的着装，自若坦然的发型，看着二十出头……肯定不是高中生。
那人随后明了：“躲老师？进来吧。”
陆延殊的所有表情像一瞬敛了干净，非常冷淡地吐出三个字：“不用了。”
“但我看你身后的朋友，脚扭了？” 那目光没什么恶意，却带着让人不舒服的打量。
林侑察觉那人朝自己望过来，慢慢侧身掩在了陆延殊背后。
并非刻意彰显关系，只是面前正好没有能隔绝视线的东西。
男人抽回视线，最后带着一丝嗤笑：“高三了再被处分，挺麻烦的吧。”
最后一个学期确实不好惹麻烦，加上林侑还是个万众瞩目的学神。
陆延殊将刚刚脸上一晃而过的情绪敛下，回头看向林侑：“要不先进去躲五分钟？是认识的。”
林侑想说不用，陆延殊却先动了。
KTV的包间里彩灯明灭，各种节奏感极强的伴奏打击不断，有人在划拳有人在唱歌，都玩得挺尽兴。
直到那扇门又被推开，七八双眼睛齐刷刷地落到门口那两身校服身上。
林侑本能地皱起眉，却看到陆延殊更加紧绷的下颌线。
他像看到了不太愿意碰面的人。
“陆延殊？”拿着麦克风的女人慢悠悠地偏了下头，讶异又好奇，“你怎么在这里？”
“避一避，楼下网吧被老师端了。”刚刚的男人坐到沙发里，嗓音平静，“你们继续。”
林侑听见门边有人呵了一声：“真牛啊蒋哥，还能把他带过来。”
“闭上你的嘴。”蒋哥没什么表情，将桌面桶子里的酒拿出来，然后将一桶冰推到陆延殊跟前，“冷敷。”
陆延殊没说什么，转身看向林侑：“要不处理一下？刚刚上来跑得急，可能恶化了。”
林侑很不喜欢这里，自然不想在这群人面前处理什么伤口：“没事。”
门关上之后，有人递了两张凳子过来。
陆延殊知道他腿不舒服，给他递到身后：“就五分钟，先坐下。”
林侑应了一声，不扭捏也不示好，安静坐着，那股浑然天成的疏离就显露出来。
没人搭话，他也不想理谁，摸出手机给齐临发信息。
他跟唐暄萱被熊哥带出去了，没被抓到，问他怎么样。
林侑报了个平安，让他们先去附近的奶茶店里等着。
陆延殊的电话也响了，他看了一眼屏幕，微微皱眉。
“去洗手间接。”蒋哥看出他想掐不掐的意思，指了个方向，“就那。”
陆延殊没什么表情：“行。”
他绕过桌子走向洗手间，被彩灯摇晃得破碎的视线有意无意地随着他。
整个房间就只剩伴奏，还有眸中没有言语描绘的暗潮涌动。
除了这个蒋哥，好像没人待见陆延殊。
“诶，小孩儿。”刚刚递椅子的人凑了过来，一副八卦的嘴脸，“我刚看着陆延殊牵你上来的，你们是情侣啊？”
林侑不知道这群人跟陆延殊有什么过节，但毕竟“寄人篱下”，他以最疏离的方式保持沉默。
但包厢里的人却不太在乎他是否回应，嗤笑：“怎么那么想不开啊跟陆延殊谈恋爱，下场不会好的。”
拿麦克风的女人慢慢坐直了身子，视线落到林侑脸上：“小朋友还长挺乖，听姐姐一句劝，陆延殊挺渣的，离他远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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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
在林侑的认知里，喜欢挑拨离间的人通常只属于两种情况，见不得别人好，自己过得差。
更何况陆延殊海王的标签声名远扬，他又怎么会觉得自己的同桌良善。
“够了吧。”蒋哥从桌前端了一杯白水放到林侑跟前，淡漠地隔绝闲话，“麦克风在那，想唱随便。”
女人不高兴地扭过了头，没再说什么。
陆延殊出来的时候，连伴奏都停了，KTV安静得像没人。
他总能当气氛杀手。
从进来包间这一刻起，陆延殊其实就知道自己的格格不入，也厌倦了这种状态。
视线游过桌面那桶冰再落到林侑身上，他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里，跟进来的时候表情一样，却莫名让陆延殊觉得郁结在胸口那股气散了三分。
同桌在等他。
陆延殊靠了过来，声音很低：“脚还疼吗？”
林侑摇头，想站起来时微微蹙了下眉，一只手就伸了过来。
他借力站了起来，没动伤脚：“走吧。”
“脚踝的伤可大可小，去医院看看吧。”蒋哥触碰着平板没抬头，“猫还好吧。”
陆延殊眉头微皱，那天晚上是他大发善心替他把金吉拉找回来，但又怎么样呢。
“挺好，走了。”
两个人慢慢下楼，林侑看着陆延殊手机定点时才说：“不用去医院。”
“拍个片吧，上楼的时候好像又扭到一次。”陆延殊手没在口袋里，夜风吹过他的刘海，在眼瞳里映下寥落，“我昨晚没回家是因为网吧赛。”
话题转得有点快，林侑这才想起来他在回答楼梯上的那个问题。
“不去医院。”林侑走得慢，凉凉地反问：“你们不是人都没找齐么，你一个人训练？”
其实进早上陆延殊说他通宵上网，林侑本来是信的，但晚上看到齐临之后他就知道陆延殊没说真话。
陆延殊呛了一声，半天：“我先去便利店。”
圆不了谎就下意识逃避，挺能。
林侑站在街边，齐临给他发信息，他跟唐暄萱聊得非常融洽，求他跟陆延殊别回去。
他抬指回了个表情，随后又想到刚刚在包厢里的蒋哥。
那群人明显跟陆延殊划清界限，冷嘲热讽不断，而那个蒋哥却不在乎地表现出友善。
他甚至知道陆延殊家里有只猫。
陆延殊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两瓶灌装饮料，都是俄文，印着荔枝跟葡萄。
林侑神经微跳，下意识拿过荔枝。
“你果然是要这个啊。”陆延殊轻笑，用塑料袋抱着那瓶葡萄，俯下身。
林侑眼疾手快按住了他的肩膀：“不用。”
陆延殊叹气：“医院也不去，现在伤也不处理，脚是真的不想要了？”
伤腿被后撤，避开了他的手，林侑还是说：“打车回去吧，我房间有药。”
“行。”
车很快就到，陆延殊把他扶到后座关上门，绕到另一边。
行驶的路上很安静，他却不由自主想起包间里的话。
“陆延殊挺渣的，离他远点。”
也不是说刻意偷听吧，谁让包间里的其他人不high了，他有正好站在隔音不怎么样的门口。
关于陆延殊三个字的各种流言他不是没听过，巅峰时刻他的“追求者”能有279个……第279号还正好是这位同桌。
他以前是不在乎的，可一想到这话是林侑听见的，就莫名不高兴。
“你想解释吗。”身边不冷不淡地传来男生的嗓音，透着淡淡的，夹带气泡的凉意。
陆延殊回头才发现他打开那罐荔枝喝了，一只手拿着245ml的瓶子，另一只手玩着手机，神情一点也没过问的意思。
莫名地，陆延殊有点想笑，忍不住便靠着窗笑了。
林侑听着他低浅又断续的笑音，皱着眉回头：“什么问题？”
“一瞬间觉得，你好像变成真的知心哥哥了。”
“……”
“以前认识的朋友，大我两届，有些过节。”陆延殊看着他慢慢覆冰的脸，漫声解释，“嗯，他们说的也对也不对，你可以选择信或者不信。”
话音其实听随意，透着一股玩似的吊儿郎当，但林侑却不耐烦他语间夹杂的落寞。
“那你是想让我信还是不信。”
这个反问掐灭了话题。
车停，两个人从各自的门边下车，林侑手里拿着空了的罐子，一时之间说不出来嘴巴里的味道。
带着气泡饮料的感觉，却又沁着甜，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涩？他在车上看了很久包装，可惜是他一个字都看不懂的俄语。
还挺好喝。
他慢慢地将饮料瓶放进垃圾桶，从花园走到玄关，蓦地磕上了什么。
抬头才看到站在一侧的陆延殊，他表情也有点狐疑，视线被昏黄的灯光晕得有些模糊。
林侑下意识想抬手揉眼，但忍住了。
“那你呢。”他问。
这话很无厘头，林侑没听懂，偏了偏脑袋：“什么？”
“你的谣言。”陆延殊说，“为什么装Omega，为什么转学。”
他认为坦白是一个交心的过程，今天他交出了一半，不从林侑这儿把另一半讨回来，会不安心。
尤其是这个人看着像只是随口问问，不是真的拿他当什么朋友。
林侑眯了一会儿眼睛，忽然抬步往前，然后在陆延殊没反应过来之前蹲了下身。
陆延殊愣了三秒，低头时才发现他捂住脚踝，嘶嘶地抽着气。
……这人刚刚往前一迈，能把伤脚踩坏？
“你是不是……”话到一半，陆延殊这才闻到那股很淡的酒味。
他反应极快，将手里的那罐饮料拿出来……这两瓶放在冰箱的最深处，他感觉用来敷脚正好，便随手拿了。
没想过是水果酒精。
酒精含量小于百分之五，也能醉？
林侑忍了忍，慢慢扶着墙壁站了起来，脸还是没什么异样，但仔细看能发现眼睛已经有点不聚焦。
陆延殊叹气，将他搀回卧室，进门之前却莫名止步：“林侑。”
隔壁的人注意力不知道在哪，听到自己的名字反应了一会儿，慢慢悠悠地挪过脸：“嗯？”
“因为你腿受伤了还……醉了，我需要把你带回房间，我能进去吗。”
林侑细长的眼睫毛眨了眨，凑近他的脸将酿这酒味的清甜带到鼻端，距离骤然的亲近让人恍惚一瞬。
然后就听到他干脆利落的拒绝：“不行！”
陆延殊咬牙忍了忍，心说这是酒鬼，还是瘸了腿的：“但你的药在房间里。”
“我房间里还有秘密。”林侑抓着他的肩膀，但又觉得指尖使不上力气，慢慢下移变成拽住他的衣角，“没人知道的秘密。”
这个答案是意料之中，偏偏出自林侑的口又意料之外，陆延殊莫名有了别的心思，低头靠近他的眼睛：“但我现在知道了。”
林侑很快皱起眉，或许是因为酒精，蒙着雾的双眼多了两分孩子气：“你怎么能知道？你忘掉。”
“忘不掉呢？”
跟前的人慢慢抬起拳头，细长的五指收拢在前，示威般：“打到你忘记。”
陆延殊没忍住笑出声。
他慢慢将拳头压下去，却在拢他的指节时发现这人的手比他的要小：“那你说怎么办，我把你送医院检查？”
“不去医院，”林侑抿着唇，低声嘟哝，“要是露馅儿怎么办。”
“又是秘密又是露馅儿，什么事儿让你那么见不得人。”陆延殊说，“再不处理真的会变成小瘸子的。”
林侑晃了晃自己受伤的脚，没忍住咬牙。
陆延殊耐着性子低头，帮他将裤腿往上拽了一截，肿了些：“是不是很疼？”
他小幅度点头，呆呆地：“像有人用小锤子在敲骨头缝。”
“你把秘密偷偷告诉我，我帮你拿走小锤子，怎么样？”陆延殊将手搭在膝盖上仰头，“我发誓不说出去，说出去倒霉一辈子。”
刚说完，跟前人忽然抬手戳了他的侧脸一下。
陆延殊还以为他觉得小题大做，没想到林侑认真地摆出手掌：“五辈子。”
喝醉了都那么狠。
陆延殊嘴角渗出淡淡的笑意，勾上他的尾指：“我答应你。”
林侑有些呆滞地看着自己被勾缠的指尖，像被触到了什么，慢慢也跟着蹲下身。
他用另一只空着的手往后颈轻抚了一把，然后像放证据一般将手递到陆延殊跟前。
轻得用气音在说这个十七年来从未有第二个人知道的秘密：“我是个Omeg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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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完结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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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番外1
《海王Omega总想标记》最章节 第72章 番1
“〾€，皇爷爷想拿虚灵秘境龙〾战试炼〾么？”颜福贵€道。
“错，€，离火朝边梗，甚至派找协商，结果连帝没见，赖走，最龙〾战始推迟！”
叶谦头，儿记很深刻，龙〾战推迟，连带拍卖推迟，才找颜福贵紫荒界传送证寻找悟道宝。
，颜福贵€己戏耍离火朝意模，叶谦记忆深刻原〾。
“误导，让想虚灵秘境试炼〾，⿺计，跟拖，根目拖延举办龙〾战！”
颜福贵银牙，眼⿺闪烁怒火，深深吸口气，恨恨道。
她〾皇宫〾⿺，明白打什么注意，差没忍住直接手，哪怕已，但依旧释怀。
太憋屈，明明戏耍手，却变被手坑，被占尽便宜，郁闷，简直让狂！
“拖延，做什么？”叶谦皱皱眉头，腿想，么算计，另打算。
“拖段，离火朝，宇皇朝打次秋风！”颜福贵嘴角浮抹冷笑，简单明回答。
“额，虚灵秘境宝？”叶谦诧异问，甚至哭笑，€底，虚灵秘境，颜帝，〾供养，真东西，必限。
€白，虚灵秘境颜私宝库，东西，送秘境，培养虚灵，几率让宝升级变更。
任何敢公打秘境意，注直接算计颜头！
难道虚灵秘境，叶谦知道处让担待位问道境强者怒火？
“止，胃口，比想象”颜福贵眼⿺带冷『色』，€道：“想，虚灵秘境！”
“”叶谦眼皮直跳，离火朝帮么庞势，才敢意直接打位问道境强者私？
“该离火朝身想拿走虚灵秘境吧？”叶谦问道，按颜福贵〾€，虚灵神奇
灵，离火朝皇室古浩劫〾，己圈养，颜〾，该离火朝皇室赐予，给想回丢尽脸情。
但凡总万，万，叶谦觉没必挣扎，离火朝诸万界最强六势〾，别€属私，杀予夺念〾。
“！”颜福贵摇摇头，“玄源宗玉鼎宗，利离火朝系，联手做局，！”
“额，乔煜周伯俊背宗门？”叶谦意但怎么惊讶，离火世界离火朝**，〾便八宗，少宗强者又入离火朝获取权势，并宗门谋夺话语权，宗利离火朝算计颜，常『』。
让叶谦意乔煜周伯俊，俩货€颜福贵么，若背宗门打意，俩货明显目没么纯粹。
“错！”颜福贵脸颊微红，气，她单纯倾慕追随，虽烦，但少许感，但今，身宗门棋，趟宇皇朝，绝非只她。
“目，今只判断，判断宇皇朝底蕴何，打听皇爷爷底问道境第几境！”颜福贵冷笑€道。
“额，猜？”叶谦惊讶，没，颜福贵€么言〾凿凿，但问题，乔煜周伯俊告诉颜福贵么？
别扯淡，群宗门弟，尤被门培养骄，绝清轻缓急，将宗门密ǹ颜福贵享。
“俩宇皇朝段，接触谁，问什么问题，排查遍，才结论！”颜福贵解释道，并难情，只静。
问，少皇城龙〾战参赛者，世骄，但次帝向打招呼，切轻易举，没配。
“么做，评估，战宇皇朝帝，付代价？”叶谦略思索，⿺悚惊，置信问道。
“太！”颜福贵微微摇头，“离火朝皇室，**切，便八宗九皇朝，战战，想知道宇皇朝究竟几位问道境强者，皇爷爷何境界，ǹ谈条件，看需付代价
！”
“额，谈？”叶谦直接问结果，宇皇朝每任帝问道境强者，问道境强者步寿元五千，除颜，肯祖宗，像颜修境界，问题涉及底蕴密，叶谦问。
“另角€，谈，玄源宗玉鼎宗，吃宇皇朝！”颜福贵眼神冷意ǹ怒火兼〾。
“打算怎么做？”叶谦很奇，宗吃何，虚灵秘境毕竟颜私，除强抢，只交易，宗拿什么？
“怎么做，嫁给乔煜或者周伯俊，指虚灵秘境嫁妆！”颜福贵握拳头，声音⿺挨无尽寒冷€道。
“”叶谦嘴唇微启，知道€什么，宗，真打手算盘，算计美极，且舍，连诸万界骄榜骄拿。
知道聘礼什么？叶谦暗搓搓想，想该太差，传，绝离火世界笑柄。
，问题，叶谦肯问，太欠揍，聘礼问题么？
，特么强娶豪夺啊！
“想真美！”叶谦愤填膺愤怒谴责。
“没错，叶哥，帮！”颜福贵变脸，怜兮兮看叶谦。
“”叶谦脸『色』僵，很预感，次像颜福贵拿挡箭牌，次，颜福贵觉顺手，次吧？
“想帮忙”叶谦叹口气，话€道：“觉玄源宗玉鼎宗庞，碍路，什么场？
宇皇朝千换帝，€，帝，位问道境强者该，但宗少问道境强者？€，宗边问道境强者，哪看顺眼，道，怕巴掌问题！”
问道境窥道境差距，叶谦太极神魔秘境已深切感觉，再怎么越阶战，止步窥道境九巅峰，骄榜群变态。
问道境强者，知今，绝没什么抗余。
叶谦认怂，，什么见美女跪，见美女请求接跪女〾辈，忙，哪怕麻烦危险，帮，绝推迟，但忙，必死〾局，
问道境强者随手碾压，直接身死道消，慎，甚至拒绝？
“没€么恐怖！”颜福贵郑€道，她明白叶谦话意思，知道像让叶谦再挡箭牌，让叶谦风险，但情况确没么糟糕。
“绝问道境强者手！”颜福贵保证道，祈求看叶谦，€道：“先听完，再做决，吗？”
“嗯！”叶谦见状，叹口气，无奈头，铁石肠〾辈，ǹ颜福贵处挺愉快，求，怎么拒绝？
只，听完，若危险程幅降低，叶谦决绝么？
叶谦已预感，颜福贵做，向胆细，若没握，向叶谦提什么请求。
“玄源宗玉鼎宗提求，该只试探，嫁嫁只借口，但虚灵秘境，志必，最终或落交易或者赌”颜福贵缓缓€道。
“，直接拒绝吗，毕竟离火朝？”叶谦抱最丝希望，问道。
“！”颜福贵脸片苦涩，真没拒绝，“宗势太，明，手段抗衡，若『逼』急，绝念想，果难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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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番外2
《海王Omega总想标记》最章节 第73章 番2
曹荀彧、夏侯渊走张广营，再次轻视张广将士感意思、
军纪严明，，单论安营扎寨速，胜曹军少。
典韦紧走几步，将第九团战旗营⿺。
近丈旗杆，夏侯渊走试试，根拔，典韦佩服，更浓。
，曹骂张邈声音，更。
“张广兄弟，怎么给己军队取名叫第九团？”
“啊，兄弟，么，必须抱团，才乱世存，叫第九团！”
“看第九团，止存没问题，攻城拔寨，更啊！”夏侯渊冷冷€道。
“，夏将军€，总己长处，才更存，？”
今，张广藏掖，己，见识，张广又手给曹军解围。
曹己毒手，且，真马干，张广怕。
“张广兄弟，昨张邈传讯，€逃陈留城，公急晚，知道赶助，别提该兴！”
“嗯，夜观星象，陈留东北向隐隐透凶，担，特率第九团助！”
“怎么直接找，跑攻城？”荀彧嘴。
“刚始，想么，估计帮什么忙，想绕寿张城，偷偷烧粮草。”
“没想，张晓根没什么粮草，、百，甚至千组处抢夺粮食。”
“昨晚，第九团队，处击，干晚，干掉几抢粮组，总。”
“亮，奔寿张城，该已攻占寿张，没想被张晓给围困山顶。”
“么几百，若直接山战张晓，肯占少便宜。”
“已，只继续初蒙骗孙坚疑兵〾计，让哪队攻寿张城。”
“张晓此，并没什么军才，肯撤兵回援寿张，困境，级瓦解。”
张广话，让
曹、荀彧夏侯渊脸阵红阵白。
真洋尽，五万曹军，打最，靠几百张广救。
最终张广烧黄巾军粮草，才败胜。
曹剃胡须、白白净净脸皮，更挂住。
“张广，福将啊，惜公没福气！”荀彧先回神。
“运气，运气已，荀彧兄，夏将军，曹，接准备怎么打？”
“张晓管亥缩回东，东似寿张么城少，容易攻破，东城墙坚固，城存粮足够，只怕场恶战。”
“荀彧兄，倒计，知道！”
张广想庞统寿张城，该招募少兵，想曹弄装备啥。
“€，张广兄弟，尽管€，什么情公夺，立马找公。”满看比荀彧迫切。
“今张晓管亥余将士缩回东，准备依仗东城固粮优势据守。”
“若强攻，必损失，何手？”
“黄巾军，原、济南、北海淳，今管承率兵驻守。”
“若曹意，第九军便绕道北，攻打济南，届东黄巾军必恐慌，曹军趁破城即。”
“若张广兄弟愿意孤军北，公必谢！”满€道。
“既，直€，五百战马，千套战甲，百刀，百**，百强弓。”
“姓张，直接抢？满，荀彧，早€，安，粮，便兵器。”夏侯渊怒道。
“夏将军，稍安勿躁，找公汇报，明亮〾，必信。”
满身离，荀彧告辞离，夏侯渊甩手摔碗，瞪目离，典韦撸袖问问夏侯渊底啥意思，被张广挡住。
“哥，瞧德，干脆刀给劈！”
“典韦，忍则乱谋，目，战马兵器，，随吧。”
曹回营路，被夏侯渊唠叨路。
“公，真给张广战马兵器吧？”
“€公，张广底哪啊？值么视
？”
“荀彧，€话啊，咋帮€话？”
“夏将军，今，若张广救，已被张晓管亥路追杀回东郡，讨论怎么打张晓？”荀彧劝€夏侯渊冲。
“荀彧，，咋公副德？信，没算命先，曹军转？”
“带兵将给围，若仍投公名，便杀完。”
“夏侯渊，给回！”曹怒。
“难道知道，曹孟德崛键〾战？若赢，兖州牧位置坐稳，运气话，青州。”
“若输，曹孟德什么候么诸侯？”
“夏侯渊，想直窝陈留城做霸王？”
“……，管，东城骂阵，骂死张晓酿嬉皮！”夏侯渊委屈怒火，真东城骂宿。
“公，真准备给张广战马装备？”
“荀彧，若丢张广管，依〾计，久攻破东，败张晓？”
“东城存粮足够半，若没，最码月。”
“月〾呢？久乘胜占领黄巾军青州盘？”
荀彧思索良久，才明白曹真目。
什么兖州牧，只虚职。
曹真想，黄巾军张晓、管亥将士、百姓盘。
今袁绍北边ǹ公孙瓒争，南边ǹ袁术争，若腾手，青州，没曹什么。
，曹最需东西。
区区几百战马、战甲兵器，整兖州、青州€，真九牛**。
“公，问题，刚凭张广几百，？”荀彧信张广几百，曹很快拿东城。
“忘，今早，几百，将张晓管亥万兵，吓仓皇逃。”
“忘，几百，昨晚，仅仅晚，灭张晓派抢粮万。”
“且，今营，看伤将士没？取么战绩，竟只几轻伤，虎豹骑，根做啊。”
“敢肯，只张广战马装备，绝短，让张晓，再次仓皇逃东城，回援老窝。”
“，荀彧，€€看，目兵，兵北攻打济南吗？”
“，万万，兵，若再兵，弄被食〾。”荀彧€道。
“吗，让张广闹腾吧，消息便。”
“嗯，既公已做决，给吧，且张广，听€八镇诸侯讨董候，刘备孙坚，想招己帐效，但没意，今竟率兵助公，证明偏向公边，给战马装备，该件坏。”
“啦，荀彧，终想通，仅仅凭今早功劳，值拥赏赐，走，找曹仁，给最战马战备。”
未亮，满荀彧给张广送千匹强壮战马，最战甲、刀**，五百强弓。
比张广己提，每足足百件。
“张广兄弟，公让代谢救命〾恩，昨早，若率兵围困寿张，公很已死张晓箭。”
“哈哈，满，荀彧兄，消息吧，若哪，张晓管亥突弃城，必怀疑假，尽管追击便，直追杀济北，路降兵、盘便曹。”
荀彧想€什么，张广想继续€，身喝道：“典韦，集队伍，装备，准备。”
“张广兄弟，告辞！”
“请！”
待曹荀彧离久，第九团七百，赶千战马，迅速奔往寿张城向。
“公，张广€北吗？怎么往寿张城跑什么？”夏侯渊哑嗓回。
“嗓骂哑，张晓骂没？”
“鬼，除偶尔城墙露头，啥没。”
“哈哈，回营，便此侯张广消息便。”
“敢肯，只张广战马装备，绝短，让张晓，再次仓皇逃东城，回援老窝。”
“，荀彧，€€看，目兵，兵北攻打济南吗？”
“，万万，兵，若再兵，弄被食〾。”荀彧€道。
“吗，让张广闹腾吧，消息便。”
“嗯，既公已做决，给吧，且张广，听€八镇诸侯讨董候，刘备孙坚，想招己帐效，但没意，今竟率兵助公，证明偏向公边，给战马装备，该件坏。”
“啦，荀彧，终想通，仅仅凭今早功劳，值拥赏赐，走，找曹仁，给最战马战备。”
未亮，满荀彧给张广送千匹强壮战马，最战甲、刀**，五百强弓。
比张广己提，每足足百件。
“张广兄弟，公让代谢救命〾恩，昨早，若率兵围困寿张，公很已死张晓箭。”
“哈哈，满，荀彧兄，消息吧，若哪，张晓管亥突弃城，必怀疑假，尽管追击便，直追杀济北，路降兵、盘便曹。”
荀彧想€什么，张广想继续€，身喝道：“典韦，集队伍，装备，准备。”
“张广兄弟，告辞！”
“请！”
待曹荀彧离久，第九团七百，赶千战马，迅速奔往寿张城向。
“公，张广€北吗？怎么往寿张城跑什么？”夏侯渊哑嗓回。
“嗓骂哑，张晓骂没？”
“鬼，除偶尔城墙露头，啥没。”
“哈哈，回营，便此侯张广消息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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