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废太子,开局贬为藩王》 第1章 荆南王! “奉天承运 皇帝敕曰:太子之位,实为国本,苟非其人,不可虚立。皇太子桓,性识庸暗,仁孝无闻,昵近小人,德不配位。朕恭天命,属当安育,虽欲爱子,实畏上灵,岂敢以不肖之子,而乱天下。” “今降太子桓为荆南王,就藩邕州,无诏书不得入京,即刻前往,不得延误。钦此!” 宣旨宦官抑扬顿挫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大殿回响,良久之后依旧无人接诏,杨公公侧了下身子,看向跪在地面上的荆南王赵桓,从东宫太子到边地藩王,这种打击他倒是能理解,只是不能耽误了时间。 “殿下,接旨吧,”杨公公悄声说道。 这时赵桓才如梦初醒,直起身子高声呼道,“儿臣,叩谢皇恩!” 送走杨公公之后,赵桓长舒了一口气,“总算能离开这座囚笼了。” 他伸出手,摸着自己脸,仍感觉有几分不真实,只因此赵桓非彼赵桓,而是来自一个新世纪的同名青年,半年前在与一辆半挂车进行亲密接触后,一缕不甘消散的灵魂穿越到了这个时代,一个原来时空没有的朝代。 原主是大周王朝的一名太子,半年前失足落水,染了风寒,奇怪的是,身为一国太子落水后却无人问津,得了这种病,在这个时代只有等死的份儿,多亏自己的生母柳贵妃尽心照顾本该因风寒而死的太子,起死回生,不过虽然人没死,但灵魂却换成了几百年后的人。 不过也多亏了这场风寒,刚刚穿越而来的“赵桓,”趁着卧病在床的时间,学会了这个时代的古语,同时也在不断消化着原主的记忆和摸清这个架空的时代。 赵桓所处的大周朝是一个偏安南方的政权,占据着大江下游,在他的北面,还有两个不甚友善的邻居,一个是游牧民族建立的魏国,和自称继承前朝的齐国,三方连年摩擦不断,都有灭亡一国的能力,但怕被另一方摘了桃子,因此三国之间保持了微妙的平衡。 而赵桓要就藩的邕州地处岭南,面积虽大,但山脉连绵,交通闭塞,而且瘴气遍布不说,更有土司割据一方,大周朝只是名义上的占据,仅在邕州有治所,那里的官员也大多是斗争失败发配到此,整日浑浑噩噩,不理政事,真正说话管用的,却是这些僚人土司。 就藩在这种地方,无异于发配了,赵桓本想去求见周帝,自己好歹是他的儿子,发配到这种边荒地带,怎么也要讨些好处才行。不过算了算时间现在应当是早朝,只好先去柳贵妃那里问安。 大庆殿,文武百官分立左右,周帝赵元宏头戴十二冕旒,身着红色龙袍,端坐在龙椅上,隔着垂珠看不出神色。 一旁的小黄门捏着嗓子高唱道,“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话音刚落只见文臣班列中走出一人,身着紫衣手捧玉制笏板道,“臣御史大夫,胡高进有本启奏!” 御史大夫掌管御史台,有监察百官之责,见胡高进走出,一些大臣低声私语,“不知御史台又咬上谁了!” “听闻陛下已经下旨,废除皇子赵桓的太子之位。然太子乃国之根本,陛下妄自废除,不与臣等商议,这是动摇国之根基!” 赵元宏皱眉道:“废立太子,是朕的家事,何须与诸位商议?” “陛下乃天下之主,家事便是国事,更不要提此等动摇国本之事,”胡高进顿了顿,继续道,“难不成陛下是想册立大皇子为太子?” “怎么可能!”一提起大皇子,赵元宏有些失声,这是他心中的一根刺。 大皇子是当今皇后张氏所出,是他的嫡长子,按理来说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只可惜这位大皇子自小痴笨,整日痴呆傻笑,弱冠之年仍不能生活自理,常常便溺于身。 若是在太平年月,大臣们对这样的副君也就捏鼻子认了,可无奈如今三足鼎立,北方有两个邻居虎视眈眈,将来若是让大皇子继承,只会是取乱之道。 而赵桓虽不是嫡子,但从小表现出来,起码基本的才智还是有的,不至于像大皇子这般。 “皇子桓往日无错,今日却被陛下轻言而废,臣等需要一个说法,不然还请陛下收回成命!”胡高进目光灼灼地盯着赵元宏,同时亦有几名大臣站出附和,今日势要讨个说法。 面对如此较真的臣子,赵元宏也是十分无奈,大周开国不过六十余年,因此臣子们还保持着直言不讳的上进之心。 “二皇子不敬父母,不睦兄长,已有半年的时间未曾去皇后那里问安,不知胡御史满意否?” 一句不知“满意否?”惊的胡高进身形一颤。 “不敢!”而且又是这个理由,胡高进顿时没了脾气,大周以孝立国,不敬父母可是大罪,皇后虽不是赵桓的生母,但在后宫,名义上还要叫一声母后的。 当然若是赵桓在此,定要反驳几句,自己这半年卧病在床,哪里能下床去问安?不过就算他在这里,也无济于事,因为《大周律》里明明白白写了:子告父母,不论父母是否有罪,先杖一百,徒三百里。 “臣弹劾御史大夫胡高进妄言朝政,喧哗宫廷!” 方才胡高进的话的确有些大了,但这都是小事,就算真要追责下来,也只是罚铜而已,但臣子一见说话之人,纷纷猜测是不是陛下嫌胡高进御史大夫的位置做的太久了。 只因站出的这人位列文臣第一位,当朝权相韩正言,是赵元宏当年还是皇子的潜邸之臣,再加上才华满腹,因此圣眷日隆。 “无妨,胡御史也是一番忧国之心,”赵元宏呵呵一笑,“倒是朕有个好消息要告诉诸位,昨日皇后偶感不适,经太医诊治,已有三个月的身孕!” 难怪要废二皇子,诸位大臣点头,再加上赵桓的生母乃是柳贵妃,更加佐证了京城间的一则传闻。 赵元宏并不是从先皇手里继承的大统,而是属于自助式上位,他发动政变,袭杀了先太子,又提着太子的人头去见他的父皇,面对血淋淋的人头,一生征战四方的先皇因此惊厥驾崩。 而柳贵妃,则是先太子的一名妃子,在先太子授首后,赵元宏竟也不嫌弃,不顾士林非议硬是将其纳入后宫,只不过柳贵妃当时已有身孕,十个月后诞下皇二子赵桓,因此坊间一直传闻赵桓是先太子的遗腹子。 “臣等为陛下贺,为皇后贺,恭祝我大周千秋万载!”韩正言突然站出第一个拜倒,躬身说道,其他还在胡思乱想的臣子立马反应过来,学着韩正言的动作拜倒在地,同时高声道: “臣等为陛下贺,为皇后贺,恭祝我大周千秋万载!” 臣子嘴上说着恭贺,心里却在想这位皇子是否能长成。或许是因为赵元宏杀兄逼父,惹得上苍震怒,自从他入主皇宫十几年以来,竟无一名皇子或皇女长成,只有大皇子和二皇子顺利长大成人。 “哈哈哈,诸卿家平身!” 在臣子的一片恭贺声中,早朝结束,赵元宏移驾至御书房,开始批阅奏折,只不过刚下笔寥寥数语,他就有些心烦意乱,对着身后的杨公公道,“二皇子在哪?” “接了诏书后,二皇子先去了皇后那里问安,又去了柳贵妃的淑香阁坐了半个时辰,方才有人来报,正在保慈宫外求见太后。” “保慈宫?”赵元宏太阳穴的青筋突然暴起,只觉得心头燃起一股无名火,“他想做什么?去求太后,让朕收回成命?把这个逆子给我叫来!” “奴才领命!”杨公公不敢怠慢,急忙起身离开了御书房。 保慈宫外,一名健壮的中年妇人躬身对赵桓道:“殿下,太后有请!” “烦请嬷嬷引路!” 赵桓跟着嬷嬷一脚踏入保慈宫,一股熏香的味道扑鼻而来,越过屏风后,是一处精致的佛堂,一名鹤发老妪背对着赵桓,正跪坐佛像下低声诵经。 “孙儿拜见太后!”赵桓恭恭敬敬行了一个大礼。 可曹太后仿佛没听见一般,继续低声诵经,赵桓倒也不意外,继续说道,“太后,孙儿不日就要前往邕州就藩,日后不能时常侍奉左右,请太后恕罪!” 到了这时,曹太后才停下诵经的声音,一旁的嬷嬷眼疾手快,急忙上前将她搀扶起来,“岭南瘴气遍布,且道路不通,陛下又下旨无诏不得回京,你我祖孙这一别怕是最后一面了。” “哪里的话,太后身子康健的很,倒是孙儿,不过是落水,就躺了足足半年,这些时日没能过来问安,实在是孙儿的错。” “你有这份心就好,”曹太后缓缓道,顺势将枯瘦的右手搭在了赵桓的肩膀上,“有些人表面上来问安,实际上巴不得你马上驾鹤西去。” “太后是指” 曹太后自觉失言摆摆手,“罢了,你也不是专程来看望老身的,出来吧!” 佛像后走出一名气质温婉,亭亭玉立的少女,一见赵桓,眼里噙满了泪珠,最终还是忍不住,如银河泻地,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桓哥哥,昨晚我听父亲说陛下要废你太子之位,还要将你分封到南方瘴疠之地,我本想提前告诉你,却被父亲禁足,今日清晨方才寻了个机会逃出来,可惜还是” 少女哭的梨花带雨,赵桓于心不忍,一把将其搂在怀里,少女名为韩玉儿,是丞相韩正言的嫡女,自幼被曹太后收养在宫中,而赵桓因为经常来保慈宫请安,故此与年龄相仿的韩玉儿相交,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继承了前主记忆的灵魂自然也将这份感情继承了,赵桓轻声说道,“玉儿,等哥哥几年,哥哥一定会想办法娶你回家的!” “嗯,玉儿相信哥哥一定能办到!”韩玉儿水灵灵的丹凤眼迎上了赵桓炽热的目光,顿时俏脸一红,扭捏着身子从赵桓怀里挣脱出来。 “桓哥哥,这个你收好,”韩玉儿从怀里取出一个红色的香囊,上面还残留着少女的体香和温热。 “邕州不比金陵城,蛇鼠蚊虫泛滥,有这个香囊定能将它们赶的远远地!” 香囊缝制的十分粗糙,甚至可见边角露出的线头,但赵桓一观韩玉儿神色略带疲惫,顿时明白这是她连夜缝制出来的,不由的心头一热,“玉儿,我这里也有东西要给你” 岂料话还未说完,杨公公的声音突然从保慈宫外传来,“陛下有旨意,宣二皇子御书房觐见!” “桓哥哥,快去见陛下吧,别让陛下久等!” 没办法,赵桓只好跟着杨公公的脚步,来到了御书房,这也是他穿越过来,第一次见到自己名义上的父亲。 御书房。 赵元宏心情早已平复,他端坐在正前方,手里还拿着笔不停批阅奏折,就来赵桓到来,也只是抬头淡淡一瞥。 “你去保慈宫干什么?” “儿臣要去岭南就藩,自然要向太后辞行!” 竟然不是向太后求情,留在京城的?赵元宏心里舒畅了几分,“那明日你就启程吧,再耽误几日就到了雨季,到时路就不好走了。” “明白了,”赵桓躬身道,“不过儿臣还有几个要求,希望父皇恩准!” “说吧,只要不是太过分,朕都可以答应你!” “因为岭南道路不便,传递消息不易,若是有突发事件,希望父皇能赐予儿臣临机专断的权利!” “可以!”赵元宏点头,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岭南之地道路不便,传递消息极为缓慢,通常朝廷收到的消息都是半个月以前的了。 “儿臣还要岭南的人事权财权和兵权!” 赵元宏略微皱眉,若是将这几项权利下放,几乎可以说是割据了,但转念一想,岭南多僚人,汉人不多,十户人家里能有两户汉家儿郎就不错了,而且那里的官员也大多是犯罪贬官至此的,一群异族和罪官,能翻起多大浪? 最主要的还是大周只能在岭南之地的几个大城维持基本统治,那里并不富庶,每年加起来的税收甚至不及江南一县,故此满朝文武并不放在心上。 “可以,不过邕州知州依旧要由朕来任命!” “谢父皇,”赵桓躬身,却没有要停的意思,“按照我朝祖制,凡是弱冠皇子都要配备宗卫护卫左右,儿臣虽然还差个三四年,但想来父皇大概是赶不上我的冠礼了,因此希望父皇先将宗卫调拨与儿臣。” “你要宗卫?”赵元宏的脸色露出几分古怪的神色,“好,这事朕也准了,不过你要自己去宗正寺找大宗正。” 宗正寺是大周皇室用来管理皇室弟子的,常言道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实际上犯了过错的皇子都要由宗正寺来惩戒。 “有父皇一句话就行了,”赵桓依旧保持着躬身的姿势,“最后一件事,儿臣恐日后难见母妃,因此特请父皇恩准,让母妃随儿臣一同就藩!” “你说什么?!” 第2章 宗正寺 赵元宏突然暴起,抓起御桌上的一方砚台砸向赵桓,若不是赵桓躲避及时,一下就能将他再送去穿越。 历朝历代,亲王皇子就藩或者将帅出征,都要有家人在京为质,算是一种牵制。尤其是对皇子来说,生养自己的母亲就是自己在冰冷的皇宫中唯一的亲人了,毕竟你不能指望坐在龙椅上的那人会对你有几分亲情。 不过但凡新皇登基,都会将这些兄弟的母妃送去团聚,以示自己仁德。 赵桓早已料到赵元宏会拒绝,毕竟这个要求加上前面的几个,几乎可以说是要裂土称王了,但他还是没想到,赵元宏反应会如此之大。 “好好好!”赵元宏面目变得狰狞无比,太阳穴周围的青筋如同小蛇般颤动,“你非要离开朕,现在还要带着柳贵妃走,那好一同带着你母妃滚吧!滚的越远越好!” 赵桓被这几句话弄得莫名其妙,不是你废了我太子之位,又将我分封到岭南,不准我回京么,怎么听得好像是我主动提出来的? 他还想反驳几句,但一见赵元宏正在气头上,而一旁的杨公公也在疯狂使着眼色,赵桓生怕之前的许诺好的条件都没了,只得躬身告退。 赵桓走后许久,赵元宏方才平息了心情,他躺在御榻上喘着粗气道,“杨六!去给朕拿五石散来,朕的头疼因为这个逆子又犯了!” “奴才明白了!” 出了御书房,赵桓对于赵元宏突然暴怒依旧是一头雾水,记忆中,赵元宏像这般发作近年来愈发常见,而且父皇对于自己的不喜,甚至是厌恶,赵桓都清楚的感受到了。 举个例子,正常来说,皇子到七八岁就要寻找大儒名师开蒙,而赵桓,则是足足等到了十二三岁,在群臣的逼迫下,赵元宏才不得不请来名师为其讲授经学。 至于坊间的流传的柳贵妃故事,赵桓也略有耳闻,并且在皇宫中嚼舌头的宫女太监嘴里得知自己眉目间和先太子十分相似,那么赵元宏对自己这般态度也就不稀奇了。 “先去宗正寺一趟吧,”赵桓心想道。 宗正寺位于皇城,但赵桓并不知道具体位置,询问了许多内侍后,他这才在皇城东南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找到了宗正寺。 “这就是宗正寺?”赵桓站在大门前,说是门可罗雀一点也不过分,若不是大门上方挂着一个牌匾,写了这是宗正寺,赵桓只当自己是来到了郊外。 不知名的野草从石头缝中钻出,长到足足齐膝的高度。曾经让皇族子弟望而生畏的两扇大门,却有一扇不翼而飞,仅剩的一扇还在风中顽强的履行它的使命,但上面朱漆早已剥落,留下了斑斑点点,哪里有往日的半点派头。 “呼,”赵桓上前几步,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虽然宗正寺只有一扇门了,他还是了保持应有的尊重。 良久之后,一名小厮睡眼惺忪地从门房中走出,“你找谁?” “请问大宗正可在?”赵桓问道。 “在的,”小厮顺手指向宗正寺深处,“沿着这条走廊,走到底然后左转,再向前经过两个房间,就能见到大宗正了。” “多谢!”赵桓拱手致谢,他并没有因为小厮的无礼而出言斥责,从小长在深宫的赵桓不可能所有人都能认识他,而且这里还是大周朝最不受待见的宗正寺。 顺着小厮指的路,赵桓很快便寻到了大宗正,只不过一路走来,曾经华丽的亭台楼阁,纷纷倒塌,操练羽林军和宗卫的校场也长满了荒草,倒是校场的一处角落十分规整,上满种满了农物,还有一个黑瘦的老者正在劳作。 ’“十九爷?”赵桓小声说道。 听闻有人说话,黑瘦老者放下了悬在半空的镐头,回过头,“是太子殿下?” 老者名为赵德汉,是大周皇室旁系中的旁系,血脉稀薄的几乎可以不计,但在宗谱中排资论辈的话还是赵桓的爷爷辈。 而赵德汉一介旁系能坐上大宗正之位却是一个意外,当年,赵元宏杀兄逼父,夺取帝位后,其自助式上位的方式引得大周各地的藩王亦是蠢蠢欲动,最后,打着各种旗号相继反叛,而赵元宏曾经亦是征战四方的将帅,用了不到两年时间便平定了叛乱。 而对这些造反的宗室,赵元宏只有一个字,“杀!”一道圣旨下来,杀的是人头滚滚,等他反应过来时,血脉亲近的叔伯兄弟已经不剩一个了,但为了维持皇室的颜面,大宗正还是要有皇室血脉的人来当的,于是便找上了当时几乎与普通百姓无异的赵德汉。 见赵德汉依旧如此称呼,赵桓苦笑两声,道:“哪里还有什么太子,现在是荆南王了。” 赵德汉嘿嘿一笑,“不知殿下来宗正寺作甚?” “唔,得了陛下的特许,前来宗正寺挑选宗卫,”赵桓说这话心里十分没底,难怪当他提出这个要求时,赵元宏会露出奇怪的微笑,就宗正寺这般破败景象,真的还能训练出宗卫吗? 果然如他所想,赵德汉摆摆手道,“殿下也看到了,如今宗正寺这般模样,殿下想要宗卫,却是很难办啊!” “唉,那就不打扰大宗正了,”赵桓转身告辞,他明日就要启程,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既然宗正寺没办法给自己帮助,那自己只能另想他辙。 谁料刚一转身,一个身高八尺有余,满脸髯须的壮汉拦住了他的去路。 “你们这些寺人,还敢来宗正寺撒野,当真以为俺不敢杀人是不是?”壮汉怒视赵桓,说罢劈头就是一掌。 “住手!” 赵德汉突然出现在二人中间,壮汉一见是赵德汉,硬生生将手缩了回来。 “何健不得不无礼!这位是陛下亲子,荆南王殿下!” “不是寺人?”何健嘀咕两声,“明明是个男人,怎么面皮这般白净?” 赵桓一听顿感无语,他在床上养了半年伤,不见阳光,皮肤自然白腻了些,再加上自己的胡须尚未蓄起,被认成太监倒也情有可原。 “这位壮士是?”赵桓问道。 “他本名何健,曾经是一名宗卫,如今在五城兵马司担任一名弓马手。” “曾经?”赵桓并没有将何健的冒犯放在心上,反而提起了浓浓的兴趣。 “对,自从陛下委任老汉我为大宗正之后,宗正寺的宗卫和羽林军便都充入了大周的边军之中,而何健因为当年年龄还小,便由我一直养在身边。” “原来是这样,”赵桓目光炯炯地盯着何健,宗卫都是从战死的将士子女中选拔,从小由宗正寺供养他们吃喝,还有皇室成员教导读书习武,再加上不停灌输忠君爱国的思想,对于大夏皇室的忠诚是绝对可信的。 何健被赵桓看的有些不自在,心里顿时感到一阵不舒服,难不成这位殿下有龙阳之好不成? 赵德汉自然是看出了赵桓的心思,对何健说道,“何健,荆南王不日就要南下就藩,需要一位宗卫护卫左右” “俺不去,”何健还未等他说完,“要是俺走了,十九爷你可咋办,要是宫里那些小太监再来欺负你,向你讨赏钱可咋办?” 赵德汉气得跺脚,“一群小太监,老汉还能让他们欺负了?” “可俺上次来,那小太监可是不要脸上来讨钱,幸亏俺来的及时!” “你懂啥,老汉是不想和他们起争执,消钱免灾!” 赵德汉还想说什么,却被赵桓拦住,示意让他来,“何壮士,本王听说你如今在五城兵马司任职?” “是啊,怎么了?” “唉,”赵桓叹了口气,“想想你堂堂一个宗卫何等风光,如今只能屈居于小小的五城兵马司,而且我观何壮士气度不凡,又读过书却只是一个弓马手,想必同僚和上司都没少打压过你吧?” 何健闻言沉默,眼神也有些闪动,看来自己是说到点子上了。 “古语云,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小小的五城兵马司容不下何壮士,而本王马上就要南下就藩,身边却无一个可用之人,正是需要像何壮士这样的人来助本王一臂之力!” 见何健依旧低头不语,赵德汉气势一变,怒喝道,“宗卫何健!本宗正命你护卫荆南王殿下,寸步不离,你可能做到?” 见赵德汉摆出这般架势,饶是赵桓都被吓了一跳,何健自然也不例外,他愣了半晌,随即单膝跪地,“宗卫何健遵命!” 随后又冲赵桓拜道,“何健见过荆南王殿下!” 宗卫是皇子的肱骨心腹,一旦宣誓效忠自此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赵桓只觉得心情一阵舒畅,“哈哈,快快请起!” 纵使从何健还有几分不情愿之色,但赵桓相信,自己有的是时间收服他。 金陵城中,赵桓太子被废一事已经传的沸沸扬扬,在一处酒楼,几名壮汉围住了一名书生打扮的中年男子。 “好端端的,陛下怎么就废了太子?黄先生,你读过书,给俺们这些大老粗讲讲呗!” 姓黄的书生哈哈一笑,“当然,不过这酒钱” “俺给你垫上!” “那好,我便与诸位讲讲其中利害!”黄书生顿了顿,道,“首先是荆南王这个封号,要知道,我朝封赏皇子,一般都是一字王,只有血脉稍远的叔伯子侄才会封二字。” 大汉倒吸一口冷气,“难不成前一阵子,俺在张说书那里听到的是真的啦!” “你听得是啥,给俺说说!” 大汉先是瞅了瞅酒楼里的食客,然后悄声道,“俺听说啊,太子殿下其实是先太子的遗腹子!” “嚯!这话可不能乱说啊,黄先生,您看呢?” 黄先生呵呵一笑,“荆南王,南是方位,是岭南之地,瘴气遍布,向来是我朝发配罪臣的地方。至于这荆字,却是取自《诗经》,荆舒是惩呐。陛下是什么意思,一望而知!” “多亏了黄先生解惑,真是让俺们几个如拨开云雾见明日啊!”壮汉赞叹道,当即掏出一把碎银,“掌柜的,黄先生的账,俺付了!” 酒楼掌柜接过碎银,数了一番后,提醒道,“诸位客官,咱们吃酒就吃酒,这事还是少谈为妙,要是被皇城司的人听了去,不仅本店要吃挂落,几位客官也得被捉去下狱呐!” “哈哈,放心吧掌柜的,不会连累你的!”黄先生说罢,仰头将壶中清酒一饮而尽,随后便离开了酒楼,消失在了人群中。 第3章 离京 东宫内早已乱成一团,内侍和宫娥像是无头苍蝇一般穿梭,他们有的是想求人离开东宫,虽然赵桓如今只是荆南王,但还需要人服侍,而他就藩的地方又是以贫瘠和疫病著称的岭南之地,自然无人愿意去了。 而这些小太监和小宫女在见到赵桓后,竟然连一丝恭敬的没有。 赵桓苦笑两声,看来原主之前也无甚威信,不过这些他都不在意了,这些人人心思离,自己就算想留也留不住。 “哎呦!” 这时一名低头快跑的小太监因为没看路,撞上了赵桓身后的何健,何健虎目圆睁,“你这小阉鸡,走路不看道么?” 小太监一见是赵桓,急忙行礼,谁知这一动,身上鼓鼓囊囊藏着的东西可就都掉了出来,赵桓仔细一看,这不是东宫内为数不多的金银器皿么,再看小太监眼神躲避的模样,心里大概知道了他要作甚。 “算了何健,”赵桓示意何健不要发火,对小太监说道,“孤不计较你偷拿东宫物品去发卖的罪过,不过孤要你把东宫内所有人都叫来,可以么?” “奴才遵命!” 小太监顾不上散落一地的贵重金银,连滚带爬的跑开了,不多时,整个东宫的人都聚了过来。 望着黑压压的一群男女,赵桓清了清嗓子,道:“岭南不比金陵,条件艰苦,你们不愿随孤南下,孤明白,不过你我主仆一场,孤也想结个善缘。不愿随孤南下的,这些金银器物你们拿去,还能换些钱财,孤也不会追究。若是有愿意南下的,孤现在无法给你什么,但孤保证定然不会让大家吃苦!” 赵桓说罢,底下一阵窃窃私语,良久之后,一位头发花白的健妇像是被推举出来的领头人,她小心翼翼地问道,“殿下,您说的可是当真?” “当真!” 健妇闻言眼睛一亮,盯着琳琅满目的金银器物,从中挑出一件砚台,“老婆子要这个,家里正好有孩儿开蒙,需要文房四宝!” “哈哈,好,”赵桓点头,“可要收好了,这可是端州进贡上来的砚台,外面要买的话少说也要上百两银子!” “诶!”健妇抱着砚台喜滋滋的走了,有她这么一个示范,其余的人也都大着胆子,纷纷挑选值钱的物件,二三十号人,竟无一人愿意随赵桓南下。 赵桓颇为无奈的看了一眼何健,从收服何健到东宫散财,证明了他并没有什么所谓的王霸之气,并不能让人纳头便拜。 不过这些太监宫女并非不知好歹之辈,拿了东西之后纷纷来到赵桓身前行礼,半个时辰过后,就剩一个年龄和赵桓相仿的小太监了,赵桓认得此人,是他平日服侍他起居的三德子。 “三德子,你不选一个?” 三德子盯着所剩无几的器物,眼神闪动,但随后却又坚定无比,“殿下,奴才愿随您南下!” “真的?”赵桓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真的!”三德子咬牙道,似乎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 赵桓心中冷笑几声,这个三德子是他父皇派来监视他的,没想到如今自己就要南下就藩,父皇还是想知道自己的点点滴滴,真是一个好父亲呐。 “好,正所谓患难见真情,孤有你这样忠心的人在也就放心了!”赵桓低下身子,虚扶起三德子,不管怎么说,三德子也是个人,起码有点用。 清晨的曙光照耀在金陵城,层层叠叠的瓦片泛点金光,不过赵桓无心欣赏,他和何健牵着马在皇城外的御道上等着柳贵妃的车驾。 “殿下,来了!”何健提醒道。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从皇城里缓缓走出,赵桓急忙上前,马车里,一个风韵犹存的美熟妇掀开帘子,探出头来,“我儿辛苦了,”看着一脸疲惫之色的赵桓,柳贵妃说道。 “不辛苦,”赵桓低头,但他眼角周围淡淡地黑眼圈却无论如何抹不掉,昨晚他一直忙到深夜,并没有睡好。 “对了母妃,这是孩儿的宗卫,何健。”赵桓向柳贵妃介绍道。 “宗卫何健,见过柳贵妃!”何健躬身拜道。 柳贵妃对何健十分满意,道:“有何宗卫这般人在,我也就放心了!” “母妃,时候不早了,咱们启程吧,不能让父皇派人来催不是?” “嗯,”柳贵妃点点头,马车重新启动,赵桓和何健二人也翻身上马跟了上去,赵桓又回头看了一眼皇城,朱红色的大门缓缓关闭,似乎有一双无形的眼睛在目送母子二人远去。 柳贵妃也和赵桓一样,遣散了服侍自己的宫女,仅仅留了一个贴身侍女,因此赵桓一行人并不起眼,直到行至大西门,才有一名内侍和两名绿袍小官匆匆赶来。 绿袍小官是太常寺太祝,官居九品,是赵元宏下令来送行的,而内侍则是奉了皇命特来送上践行的钱财。 “今特赐荆南王黄金十两,银百两,绢二十匹,护卫五十人!” 这些东西,对于普通百姓来说,足以让他们衣食无忧好几年,但对一个皇子来说,实在有些刻薄了,不过对于目前孑然一身的赵桓,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紧接着城门外,一队身着破烂甲胄的士兵列队左右,看着他们兵刃上的锈迹,赵桓十分怀疑他们能否担当起护卫的职责。 “呼,儿臣叩谢皇恩!”不管怎么说,自己还是要谢恩的。 城门外来来往往的人群这才明白过来,这一队不出众的队伍,竟然是南下就藩的荆南王殿下。 待到内侍走后,人群中窜出一个少女,拦住了赵桓的去路。 “殿下,奴婢是韩大小姐的贴身侍女,我家小姐被禁足,无法前来为殿下送行,特派我来送些东西。” 少女取出一个盒子,里面装满了女儿家的首饰,“小姐本想将这些首饰卖出去,换成银两再送给殿下的,无奈时间紧急,一时卖不出,只好先送过来这些了。” 赵桓看着花花绿绿的首饰,这些少说也值个上百两银子。 少女面无表情地继续说道,“请殿下不要说拒绝的话!” “我,我知道了,”赵桓接过盒子,从怀里取出一件东西交到了少女手里,“这是我送给韩小姐的礼物,希望她能收好,留个念想。” “这是”少女把玩着手中晶莹剔透的物件,放在阳光下还能透光,饶是见多识广的她也认不出这是什么材质。 “这是打火机,你看,”赵桓轻按了一下,一缕火苗闪出。 赵桓并不像其他穿越同僚一样,随身带着土豆玉米辣椒一同穿越,更没有觉醒什么金手指。陪他过来的,只有一蓝一粉两个塑料打火机,后世卖五毛一个的那种,以及一条中华香烟,半年时间已经被他抽了两包。 “奴婢会把这个打火机转交给韩小姐的,请殿下放心!” “多谢”赵桓话还未说完,太常寺的两个小官却是忍不住了,他们本就不想接这个差事,见赵桓一直在城门墨迹,顿时急道: “殿下,时辰不早了,该上路了!” “知道了,”赵桓翻身上马,“不过你的话,本王很不喜欢!” “啪!” 赵桓扬起手里的马鞭,抽在了绿袍官员脸上,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顿时浮现。 “你,你!” “你什么你,一点尊卑不分了么?”赵桓怒喝道,“本王就要南下就藩,不说点好听的,反而说这种晦气的话,巴不得本王死是么?” 紧接着又是一鞭子甩下去,这一下将绿袍官员打倒在地,赵桓也不怕得罪人,反正自己短时间也回不来金陵城,就当自己发泄最近的怨气好了。 与绿袍官员随行的一名小官急忙拱手道,“殿下,万请恕罪。不过时辰的确不早了,若是再不启程,万一陛下怪罪下来” “哼,下次说话注意点!”赵桓拍马便走,丝毫不顾绿袍小官怨毒的眼神。 直到车队看不见,两名官员才起身返回,“你呀,南下的官员基本都带着一股子怨气,更何况是被贬为荆南王的二皇子呢,你说你触这个霉头作甚?” “怕他作甚,莫说他现在是荆南王,就他还是太子,吾亦不惧!” “唉,”官员摇头叹了口气,不再多言。 第4章 劫道 历来,皇子就藩,少说也得有百人护送,只不过赵桓这边略有出入,算上马车里的两个女眷,以及何健和三德子,也不过才五十五人,甚至还比不过一些商队的人手。 因此一出金陵城地界,赵桓便命人收起了皇子的招牌,轻装简出,与普通的商队无异。 “殿下,咱们收起王府招牌也就罢了,为何还要更改南下路线?”何健不解的问道。 “方才陛下赐下金银饯行,正所谓外不露财,城门口人来人往难免有心怀不轨之徒,咱们人手又不多,万一被人盯上”赵桓解释道。 “不可能吧,您可是皇子,真有人敢胆大包天劫到您头上?”何健不信。 赵桓苦笑两声,不再多言,大周民风彪悍,越往南越是如此,更何况万一真有匪徒杀人劫财,自己那个喜怒无常的父皇会给他报仇还未可知。 “对了,这五十个护卫我可交给你了,”赵桓想起了什么,对何健道。 岭南不比金陵,没人可以信任,但赵桓想想,自己在金陵似乎也无人可信,若想在岭南立足。只有这带出来的五十人作为自己的班底。 虽然不知其中安插了多少父皇的眼线,但这些人能被安排作为自己的护卫,想必也是不得上司赏识的那种,到了岭南,自己有的是时间收为心腹。 “得令!”何健扬起马头,似乎十分兴奋,看来他之前在五城兵马司也是郁郁不得志。 等到休息时,赵桓一直在一旁观摩何健训练士卒的手段,倒是十分简单,不服他的尽管来单挑他,手段是粗糙了一些,但却十分有效,军中只要你拳头大,能打胜仗,哪怕你是伙夫兵,都比别人高出一头来。 而何健不愧是宗卫出身,五十个护卫中,一对一是不在话下,就是一对二,一对三,都是不落下风。 “看来自己真是捡到宝了。”赵桓窃喜道。 或许是因为赵桓的低调,又或许是因为他在杞人忧天,车队已经行进了半月之久,预想中的匪徒劫道是没有出现,倒是天气愈发湿热,看来距离目的地不远了。 “殿下,何侍卫长,前方道路被堵,暂时过不去了!”一名去前方探路的护卫回报道。 “被堵了?”赵桓沉吟片刻问道,“可能绕路前行?” 护卫看了四周地形,道:“附近树高林深,贵妃娘娘还需乘坐马车,很难通行。” 赵桓同样扫视了一眼周围地形,果真如侍卫所言,树木繁盛,而且地形起伏,是个天然适合伏击的场所。 “留下二十人护卫母妃,其余人等随本王去前面看看!” 随着护卫前行了半个时辰,如他所说,前方的道路被一棵参天古树拦腰挡住,赵桓上前查看情况,古树是被人锯断的,伤口十分整齐。 “何健,不对劲”赵桓话还未说完,何健突然猛扑过来,将他死死护在身下,原来是一支冷箭从密林中射出,赵桓是躲过一劫,但何健就没那么幸运了,肩头中了一箭。 “列阵!”何健倒是有几分胆色,强忍着疼痛站起身冲护卫喊道。 赵桓同样抽出了自己的佩刀,他双腿有些颤抖,方才可真是与死神擦肩而过了,现在回想起来还是有几分后怕。 “何健,怎么样没事吧?”赵桓焦急的问道,这可是他为数不多忠心的手下,可不能折在这种地方。 “殿下放心,皮肉伤而已,没伤到筋骨!” “那就好!”赵桓松了口气,转身看向密林射出冷箭的方向,奇怪的是,那里只是射出了一枝冷箭,便再无动静。 这时,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他妈的,谁手不稳当,差点吓走了肥羊!算了,弟兄们,跟我冲!” 密林中突然出现百十道身影,他们衣衫褴褛,面有菜色,手里的武器也参差不齐,好一点的有拿着几把砍刀,差一点的只有镰刀斧头,甚至还有举着菜刀和粪叉。 这些大概是住在附近的村民,平日里看似老实巴交,靠着种地为生,可一旦聚起,便是匪盗打家劫舍,平日里官府也十分头疼,根本难以剿灭。 “弟兄们,给我上,这可是一票大鱼,劫这一票,咱们三年吃喝不愁啦!”随着匪首一声令下,百十名土匪呼啦啦冲了过来,他们所处的地方是一处土坡,居高临下,冲下来还真有几分气势。 只不过赵桓这边也不是吃素的,虽然人数不占优,但起码是在籍的兵士,基本的训练还是有的,对付这些更像是村民的匪徒倒也没有慌乱。 但匪徒靠着人多势众,通常一个护卫要独战两人以上,场面因此一时陷入了焦灼。 赵桓这边倒是十分轻松,他的对手只有一个,那便是这些匪徒的匪首,这位匪首是为数不多油光满面的人,看起来平日里没少受到地下供奉,活的相当滋润。 “咕!”赵桓深咽了一口唾沫,一道冷汗划过他的脸颊,不论是这一世还是后世,他都没见识过这般场景,手里的佩刀也不由得颤抖了几分。 匪首目露凶光,似是看出了赵桓的心虚,当即大吼一声,提着砍刀便冲了过来, 赵桓没有退缩,此时何健和一众护卫都在苦战,腾不出手来支援自己,只能拼了。 匪首无论是在力道还是技巧上,都胜过赵桓许多,因此他只能被动挨打,而这匪首似乎更多是在玩弄赵桓,不多时他身上已经多出数道血痕。 “哈哈哈,到底是京城里养尊处优的阔少,哪里是俺的对手!”匪首狂笑道。 听完匪首的话,赵桓目光一冷,他竟然知道自己是从京城来的,果真是有人盯上了自己,他身形一动,主动贴近匪首,劈头就是一刀。 “来的好!” 匪首稍稍侧过身子,便躲开了赵桓这满是破绽的一击,随即一拳狠狠击在他的小腹上。 “唔”赵桓喷出一口血水,身子更是像虾米一般弓下去。 “哈哈哈,想不到俺王老六也能杀一个贵公子,这辈子也值了!”说罢就要给赵桓致命一击。 正当这时,原本弓身的赵桓突然暴起,一刀横劈在匪首的小腹,顿时花花绿绿的内脏喷涌而出,任凭王老六用手硬是往身体塞,却依旧身子一沉,倒了下去。 趁这个机会,赵桓快速将匪首的头割下,然后不顾鲜血滴答,高举过头顶,大呼道:“贼人头领已经授首!” 见此,一众匪徒纷纷作鸟兽散,他们原本就是打顺风仗的,欺负一些手无寸铁的百姓还可以,今日碰上赵桓这些个硬茬子,若不是雇主答应事后赏赐丰厚,早就想跑了。 “穷寇莫追!”赵桓见有护卫还想追击,急忙制止了他们,前面树高林深,地形不明,深追下去肯定不合适。 “打扫战场,能用的东西都带上,”赵桓吩咐道,不管怎么说,这些匪徒手里除了农具,还有一些朴刀,起码比护卫配备的生锈兵器强。 “殿下,你看这个,”何健靠了过来,肩头上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他要给赵桓看的,正是射中他肩头的那支羽箭。 羽箭尾端刻着一行小字,赵桓不由自主地念了出来,“广明十五年,军器监段忠监造” 第5章 真情流露 “这是军器监流出来的,”赵桓望着箭簇尾端的小字说道,也只有大周的军器监,才能产出如此精致锋利的箭矢来。 显然,这些劫道的土匪是弄不来这种制作精良的箭来,想要杀他赵桓的人,一定在大周有着不小的势力。 “殿下,”何健道,“射出此箭的人,恐怕也不是一般人,只怕是传说中的射雕手!” “射雕手?”赵桓倒是知道这是个箭术高超人的称号,是军中万里挑一的好手,能驱动这样的人来杀自己,还真是看得起赵桓。 赵桓冷笑一声,何健只当他是不在乎射雕手的威胁,面色凝重地说道,“殿下可不要掉以轻心,我曾经在边境地方见过魏国的射雕手,隔着数百仗远,射出的箭矢能穿过吊着的铜钱。咱们大周的射雕手虽不及,但也差不太远。” “并不是不放在心上,而是本王在想,是谁花费这么大力气来杀本王,”赵桓用脚踢了一下匪首的尸身回道,“不过,方才你说,你去过边境?” “嗯,”何健点头,但他显然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见此赵桓也没有追问下去。 另一边,护卫已经将战场打扫完毕,这一次百十名匪徒算上匪首,足有四十余人被斩杀,想必短时间内是不会出来作恶了。而护卫这边则战死五人,受伤十二人,这还是赵桓只带出了三十人,以少胜多,算的上一场大捷了。 “将战死弟兄的尸身都聚在一起,”赵桓下令,接着他又问向何健道,“他们可有亲人?” 何健摇摇头,道,“没有,这几日我和他们交流过后才得知,原来他们曾经都是羽林军的一员,后来陛下裁撤羽林军,将他们打散入大周各军中,最近才被重新召集起来。” “原来如此,”赵桓点点头,羽林军曾经是宗正寺手底下的一支精兵,都是为大周牺牲的将士之后,宗正寺收将他们养育成人,因此绝对忠诚于大周皇室。 而羽林军中的佼佼者,便是护卫皇子的宗卫。 五位战死的护卫尸体摆放在赵桓身前,他们都和赵桓一样年轻,嘴角还带着淡淡的绒毛,赵桓强忍着血腥与身体的不适,一一为他们整理遗容,而何健和护卫围成一圈,默默地注视着他的动作。 良久之后,赵桓缓缓起身,望着四周护卫的眼睛,说道:“孤本欲将战死的兄弟带回宗正寺安葬,但无奈路途遥远,而且天气炎热,尸身怕是要腐烂。” “而且孤还曾听过一句诗: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因此孤决定,将尸体烧成骨灰,放在坛子里,先安置在邕州,若是日后孤有机会能重回金陵城,定会将他们妥善安葬在宗正寺里。” 护卫们嘴里咀嚼着赵桓说出的诗句,按照赵桓的指示,架起柴堆,最后由赵桓亲手点火,在漫天飞舞的火光中,赵桓潸然泪下: “卿等都是忠良死节之臣,却为了保护孤而死,孤恨不得与你们同生共死!”说罢就要扑入火堆,幸好何健眼疾手快,一把将赵桓抱住。 “殿下,护卫皇子,是我等羽林军的使命,殿下断不可因此轻贱自己!” 护卫们更是神情激动,纷纷上前阻挡赵桓,经过这一番扑火欲焚的操作下来和单挑击毙匪首,人心算是收拢过来。 赵桓终是被劝了下来,他这一番并不全是做作,有大半是真情流露,毕竟一群认识不过几日的人,竟会豁出性命保护你,怎能不让他动容。 收拾好五名护卫的骨灰,赵桓带着剩下二十余人返回了马车处。 一见儿子身上满是血痕,柳贵妃眼圈一红,滚滚泪珠便滑了下来,“儿啊,母妃可就你一个亲人了,你若再有个三长两短,母妃也不活了!” “我,我这不是没事吗,”赵桓忙安慰道,“再说了,只是些皮外伤,没什么大碍!” “就是皮外伤也不行!我儿长得如此俊美,万一留下疤痕......”柳贵妃说着,眼泪还是止不住的流下。 “母妃,伤疤是男人的象征,像是边军将士,哪个身上不是刀剑斧凿留下的疤痕?” “你是皇子啊,又不需要你上阵杀敌!” 赵桓扶额,向一旁的何健丢了一个眼神,何健立马单膝跪下,道,“贵妃娘娘,您要怪就怪我们吧,是我护卫不力!” 周遭的护卫一见,亦是跪道:“请贵妃娘娘恕罪!” 见此,柳贵妃也不再继续说道赵桓,取下一截柳枝,轻轻抽打了两下何健,算是惩戒,此事就算过去了。 队伍再次前进,行进了半天的路程,天色逐渐黯淡,好在前方不远处有一座破庙,荒郊野岭的,也顾不上许多,能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就不错了。 破庙中供奉的不知是哪位,不过柳贵妃依旧虔诚的拜了一拜,而后对赵桓道,“儿啊,娘知道,你们男人志向远大,可娘只想你安稳度过一生。今日之事,娘想起来还是有些后怕。等到了邕州,你就将弄玉纳入房中,早日诞下个一儿半女,也好让娘放心!” 弄玉是柳贵妃的贴身侍女,比赵桓大两岁。 赵桓闻言大窘,“娘,这些事等咱们安顿好了再说不行吗?” “不行!”柳贵妃突然语气强硬起来,“你们男人一个个心里装的都是天下大事,哪里有过我们女人的位置,你们在外拼杀,不知我们女子在家中亦是担惊受怕,今日之事,娘做主了!” “总归是要问一下弄玉姐的意见吧......”赵桓弱弱地回道,早已没了白天的模样。 “哼,不用问,弄玉自小跟着我长大的,也算是我半个女儿,”柳贵妃看向正在铺床的弄玉,“弄玉模样又不差,你这臭小子推脱什么?” “儿,儿这不是事业未成,不谈身后事吗!” “你就是有天大的志向,今日也由不得你!” “好好好,”赵桓拗不过柳贵妃,天大地大,娘亲最大,只能先敷衍地答应下来再说。 破庙中一时间寂静无比,只有弄玉铺床的细微之声,也不知今日为何,她铺床用了如此之久。 似乎是感受了长久的沉闷,赵桓开口问向柳贵妃,“母妃,儿臣有一事想问......” 到底是亲母子,心中似有灵犀一般,柳贵妃摇摇头,道,“那些都是传闻,你是母妃怀胎十个月生下的,你的父亲,就是陛下!” 赵桓张嘴,还想问些什么,柳贵妃却抢先一步道,“我儿天色不早了,早些歇息吧。” “是母妃......” 第6章 痘疮 一夜无话。 第二日赵桓起了个大早,车队很快继续前进,行到日上三竿,终于是到达了邕州最靠北的望北县。 听名字便知道这个地方是发配岭南罪官的必经之地,现在赵桓总能理解发配此地人的心情了,就这不过几丈高土灰色的城墙,还有大半塌了。用何健的话,给他一匹好马,便能直接越过城墙。 “殿下,不对劲啊,”何健方才纵马来到城门口,却不见一人,若说城墙上无人镇守倒也罢了,但人流进出的城门也依旧无人。 “是有些不对劲,命令车队先停下。何健你和本王先进去探探情况,”赵桓略做思索便做出了决定。 “殿下,让奴才也跟着您吧,”三德子突然说道,昨日他一直跟在柳贵妃身旁,没能获得在赵桓眼前表现的机会,因此今日特地上前请缨。 “也好,”赵桓想了想,带上他也不是坏事。 三人骑着马缓缓进入望北县,城中依旧是寂静无声,不见人影,只有马蹄踏在石板上发出的“哒哒”声,让人误以为来到了鬼蜮。 偌大的县城安静无比,饶是何健这等汉子都有些心虚,若是让他上阵杀敌自然不会退缩,可如今这望北县处处透露着诡异,让他不由得紧了紧缰绳。 “殿下,你说会不会是遭了兵灾?”何健小声问道。 往常何健都是大嗓门,今日却如同小媳妇一般低声细语,唯恐惊动了什么,这副模样倒是让赵桓有些想笑。 “应当不是,”赵桓摇头,岭南虽经常有土司作乱,但也仅限劫掠县城周边的村子,他们可没能力进攻城池。 又经过了几个街口,在一处倒塌的建筑旁,总算是发现了一名七八十岁的老汉,怀抱着一名年岁不大的小女孩。 二人就这么靠在一处半塌的墙壁上,身上也满是大大小小的伤口,小女孩似乎是长时间没有喝水,嘴唇干裂。 赵桓见状于心不忍,翻身下马取出水囊就要递过去,谁知另一边何健速度奇快无比,一把夺过水囊丢给了老汉,接着用颤抖的语气道:“殿下不要上前,他们身上的伤口是......痘疮!” “痘疮?”赵桓一时间没有琢磨明白,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这不就是天花吗,当即吓的后撤数十步,得了这种病,在这个时代和死没什么区别,就算侥幸活下来,疤痕也会伴随自己一生。他记得后世靼清便是有一位酋长幼年得了天花,侥幸不死,痊愈后依旧满脸都是麻子。 “咕!”赵桓深咽了一口唾沫,难怪望北县空无一人,怕是都去逃难了,再往坏处想,这些百姓可能已经...... “老人家,”赵桓远远地问道,“这城里可还有人?” 老汉没有说话,神色麻木,他伸出枯瘦如柴的手臂指了一个方向。 “多谢!” 赵桓急忙上马,逃一般离开了此地。 老汉手指的方向是望北县的县治所在,只见县衙外倒是有了人影,一名青衣官员带着白色的围嘴,正在指挥人手向百姓分发药材,见有马蹄声传来,官员停下了手里活,快步上前来到赵桓身前道: “几位是来望北县的客商吧,真是不巧,此地爆发瘟疫,我劝各位还是速速离去为妙!” 赵桓刚想解释身份,倒是一旁的三德子抢先一步道,“这位是当今陛下亲子,荆南王殿下,受封邕州,此次正是前来就藩!” “原来是荆南王殿下,”官员深深一拜,“下官望北县主簿马东阳!” “免礼!”赵桓下马搀扶起马东阳,对于现在的这种礼节,赵桓是十分满意的,此时的官员还保持的风骨,不像后世靼清,见到上官,先是膝盖骨软了,噗通一声就跪下。 “本王问你,望北县县令何在?邕州有没有调拨钱粮支援望北县?” 马东阳眼神一黯,道:“瘟疫一爆发,县令便弃官而去,带领全家不知所踪。至于邕州,那里是此次瘟疫爆发的源头!” “呵!”赵桓倒吸了一口冷气,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他刚踏上岭南地界,就送了这么一份大礼,老天待他还真是不薄啊。 “呼,那现在望北县状况如何?” “县中原有二千户人家,如今算上逃难百姓和已经病死的,仅剩二百余户!” 赵桓咂舌,这还不是瘟疫爆发的源头邕州,那里的情况只怕是更糟。 马东阳接着说道,“自从县令弃官而去后,便由下官指挥,下官已经将还未得病的百姓聚拢到城中,已经得了瘟疫聚拢在城南。” “你做的很好!”赵桓肯定了马东阳的安排,能在这个时代有如此超前的思维,将患病和没患病的百姓分开,已经算是比较好的处理了。 “马东阳,本王先升你为望北县县令,”赵桓突然说道。 而马东阳并无升官的喜悦,反倒疑惑地看向赵桓,“殿下,这是不是有些不合规矩?” “无妨,本王离京时已经得了陛下授予的临机专断权,知州以下,本王皆可任免!” “下官领命,”马东阳又是深深一拜,如今升官可不是什么好事,反倒给了他更大的责任。 “对了,这些百姓是怎么回事?”赵桓指着这些领取药材的百姓问道。 “他们是家中有得了病的亲人,不愿意来城中避祸,下官又不忍心任他们自生自灭,只能尽人事知天命了。” 赵桓刚想问有没有上报朝廷,可有派来钱粮支援,但到嘴后还是咽了回去,得了天花在后世都没法解决,只能靠预防,在这个时代,唯一的办法就是等天花的载体全部死亡,瘟疫才会消失。 等等,赵桓思路一亮,后世预防天花的手段他倒是知道,但也仅限是一知半解,不过如今情况紧急,每一个死去的百姓都是他邕州治下的,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第7章 传授种痘法 “对了马县令,”赵桓开口,“昨日本王露宿城北的破庙,夜晚梦中遇到了一位仙人!” “城北破庙?仙人?”刚才还在谈论此次瘟疫,赵桓却又突然跳到梦见仙人,思维之快让马东阳有些不太适应。 “是啊,仙人在梦中传授了我一种能预防天花的手段,名为种痘法!” “是什么,殿下快说!” “马县令应当知道,只要得过天花侥幸不死的人,从此以后一辈子都不会再的天花吧?”赵桓说道,“仙人的办法就是,从已经痊愈的病人身上取得痘浆,将其种到健康人身上,如果不死,再从他身上取下痘浆,种到第三个人身上,如此反复,至少要经过七人,得到了毒性稍弱的痘浆,再将其涂抹到人身上,这样症状轻微,不日便能痊愈。” 这样的方法闻所未闻,但眼下马东阳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他面色有些凝重,问道,“殿下,若是中途有人死了,又该如何?” “前功尽弃,一切都得从头再来!” “这,”马东阳动摇了,“这未免太过有伤天和了!” “是啊,本王也是这样想的,于是本王问仙人可还有其他法子,仙人没有明说,他说,万物有灵,有时牲畜会得和人一样的病。说完这些,仙人飘然而去,本王也醒了。” “万物有灵......”马东阳慢慢咀嚼道,正当这时,一名上前领药的百姓突然说道: “那个啥,马主簿,俺家牛也生了痘疮,能不能多给俺一份药材,俺一家可就靠这牛过日子啊!” “去去去,”马东阳还在思索仙人的话,心情有些烦躁,“人都尚且缺食少药,一头牲畜而已......等等,牲畜?” 赵桓也没想到今日还真是巧了,正好有一户人家的牛也生了痘疮,他急忙说道:“这位大哥,你速去将你家牛牵来!” 不多时,这位百姓去而复返,手里还牵着一头青色的水牛,赵桓和马县令上前一看,果真如他所言,牛身上起满了大大小小的痘疮,只不过水牛神情自若,并无不适之感。 “为何这牛生了痘疮和我们人不一样呢?”何健也凑上前问道。 “牛比人健壮十倍,能杀人的痘疮放在牛身上却不会!” “我明白了!”马东阳拍手道,“殿下的意思是消灭痘疮的毒性,而牛的解毒能力胜过人百倍,只要将牛身上的痘疮涂抹到人身上,而经过牛身灭毒后,症状轻微,不会害人性命。人反倒从此以后再也不会的痘疮!” “正是这个理!”赵桓点头,“只可惜不能将已经患病的百姓救回,只能当做预防的手段。” “已经足够了,多谢殿下授此良方!”马东阳眼看就要跪下叩谢赵桓。 “莫急马县令,这只是本王从仙人口中听来的,先试试有没有效果吧,”赵桓说道,毕竟他也不记得自己是否正确。 “好好好,那下官就先来尝试一下!”说着,马东阳就唤来衙役,抽出刀来划破胳膊就要贴在牛的痘疮上。 “万万不可!”赵桓急忙阻止道,“万一此法行不通,马县令岂不是白费了性命!而且马县令你还要担着望北县治理的责任。倒是此法是仙人传授给本王的,理应由本王做这个......小白鼠!” 虽然不知赵桓口中的小白鼠是何物,但马东阳又岂敢让一个皇子以身犯险,急忙制止,“殿下万金之躯,千万不能啊!” “你也不行,我也不行,唔......”这倒是让赵桓犯了难,突然一闪而过的三德子吸引了他的注意。 “三德子,你过来!” 三德子自然是听到了赵桓和马县令的对话,双腿打着战栗缓缓走过来,“殿,殿下,奴才来了.......” “嘿嘿,现在有个好事,你做成了大功一件!” “殿下,您还是找其他人吧,奴才自幼体弱多病,怕是经不起天花摧残呐!” “废什么话!何健,按住他!” 何健一双手臂绕上了三德子的腰间,将他死死缠住动弹不得,随后赵桓亲自开刀,从水牛身上取下一小块暗黄色的痘浆涂抹在三德子伤口上。 而三德子,早已认命般的垂下头,“殿下,奴才在金陵城还有家人,若是奴才有个不幸,请殿下看在奴才当......小白鼠的份上,照拂一下家人。” “放心吧三德子,你不会死的。”赵桓肯定道,但三德子显然不信,垂头丧气般的跟着马县令的指引,到了一处厢房。 只要接下来几日三德子侥幸不死,那就算成功了大半。 赵桓让何健出城给柳贵妃报了个平安,同时让他们继续在原地驻扎,不要进城,安排好后,便和马县令一同进入了县衙。 县衙内井然有序,来来往往的小吏各司其职,并没有因为原县令弃官而去和瘟疫爆发而产生慌乱,看来这位马县令颇有手段。 简单吃过了马县令招待的饭食后,赵桓来到了三德子居住的厢房,此时他正躺在床上,赵桓用手一摸,滚烫无比,看来起来高烧。 “你们,别碰我娘!”三德子有些烧糊涂了,嘴里说着胡话。 赵桓叹了口气,手里拿着湿毛巾敷在三德子额头,替他物理降温,似乎是感受到了一丝清凉,三德子缓缓睁开了双眼,用十分沙哑的声音道,“殿下?” “来,喝点水,”赵桓递过去一盏茶,“不要说话,好好休息。” 三德子接过茶盏,一饮而尽,随后眼皮不受控制地重新合上,而赵桓则坐在床边,一夜未眠。 第二日三德子醒来,精神状态比起昨晚好出不少,“殿下!您守了奴才一晚上?”三德子一见坐在床边的赵桓失声道。 “是啊,是本王让你当这小白鼠的,本王心中过意不去,自然要看护好你。” 三德子泪流满面,“奴才......奴才何德何能,让殿下费心费力照顾......” “你知道感恩就行,”赵桓缓缓起身,居高临下地说道,“那日后,你寄往金陵城关于本王的信件,都要由本王亲自过目,你看如何?” 第8章 民心归附 “殿,殿下......”三德子“噗通”一声从床上滚下来,紧接着就跪在了赵桓面前,“您,您知道了?” “哼,当年你被分配到本王身边的那一刻就知道了。”赵桓淡淡地说道。 “饶命啊殿下,”三德子已经哭出来了,“要是奴才不告知殿下您的近况,奴才的家人就.......” “起来吧,以后照常写信,不过上面该写什么内容,都要由本王来决定,知道了么?” “知道了,多谢殿下不杀之恩!”三德子如蒙大赦,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 赵桓轻声道:“好了,擦擦眼泪,今日你还有得忙!” “啊,还有奴才的事儿呢?” “那可不,”赵桓懒得废话,抬腿出了厢房,外面的马东阳正一脸期盼之色。 “高烧已退,看样子是挺过来了,”赵桓说道,“接下来就是送他去城南,与病患住上几日,只要再无病症,就可以向百姓推行种痘法了!” 三德子无事,种痘法就已成功了一半,马东阳也是难掩喜色,急忙招呼人来伺候三德子洗漱吃饭,伺候了赵桓半辈子的三德子也难得体会到一次被别人伺候是什么滋味。 如此待遇自然不是因为赵桓贴身内侍的身份,而是因为他以身尝试种痘法的勇气,当然大部分还是被赵桓逼的。 在与病患连续住了七日后,三德子完好无损的从城南回来了,不光如此,与他居住在同一个房间的两个重病患者,不知是何原因竟也挺了过来。 县衙内,马东阳身着正服,仪容打理的一丝不苟,冲着端坐在最高处的赵桓下跪拜道:“下官望北县县令马东阳,代望北县百姓叩谢荆南王赐下良方,使我百姓不受天花之苦!” “呵呵,免礼,”赵桓大大方方接受了马东阳这一大礼,这几日他一直观察马东阳处理县务,同时切实感受到了底层百姓生活的不易,这一次望北县乃至整个邕州地界爆发天花死伤百姓无数,但在史书中也仅会记下寥寥数语,这寥寥数语却是无数百姓的血泪和苦苦挣扎。 真的是应了那句诗: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对了马县令,”赵桓想起了什么,“这种痘法需要牛来做引子,不知望北县可有这么多牛?” 牛在中原地带可是宝贵的资源,尤其是耕牛,大周官府严令私自宰杀耕牛。 少了天花的烦心事,马东阳紧皱多日的眉头也舒展了许多,他哈哈笑得,“殿下无须担心,岭南多牛。这几日殿下的饭食里就有牛肉!” “那就好!”赵桓点点头,这几日忙里忙外他还真没注意到饭食。 “种痘法一事下官已经派快马将消息第一时间送到邕州了,想必用不了几日,天花就会逐渐消失!”马东阳又看了一眼赵桓,道,“殿下,不知此事是否需要上报朝廷?若是将此法推广,陛下定会......” “先等等吧,”赵桓冷声打断了马东阳的话,“金陵城人多眼杂,皇城更是如同筛子一般留不住消息,万一被魏国和齐国得知此事,马县令,这可是资敌啊。” “这......”马东阳还想继续劝说,县衙外突然传来一阵喧闹,二人快步走出查看情况,没想到竟是望北县的百姓敲锣打鼓来拜见赵桓。 “多谢荆南王,救我等黎民于水火!”一个胡子花白,看起来读过书的老者抢先一步跪下,这个年龄当赵桓的爷爷都足够了,他哪里敢受这礼,急忙将老者扶起。 “老人家,小王万万不敢居功,是小王在城北破庙中,得仙人指点,遂有种痘法。” 老者还是不愿意起身,道:“殿下,身怀奇术的能人异士多了去了,哪个像殿下这般,无私贡献出来?不都是奇货可居,想卖个好价钱么,哪里像殿下这般宅心仁厚!” “再说了,那破庙多少年无人祭拜打理,怎么殿下一去就有仙人传授种痘法呢?定是因为殿下乃天命之子,是天上神仙下凡来拯救咱们来了!” 赵桓被老者说的汗颜,不过依旧被老者和百姓的朴实感动,难怪后世要发动群众路线,这些可爱的人,你给他们一个好,他们就会还你百倍千倍的好。 马东阳亦是说道:“下官查阅过县志,城北庙中供奉的乃是神农氏!” 这还真是误打误撞,赵桓本想靠着梦见仙人,来让百姓接受种痘法,没想到破庙中供奉的正是尝百草,用草药治病的神农氏,这下自己身上的神秘色彩可是怎么也洗不掉了。 在百姓欢呼的声音下,赵桓和马东阳来到了城北破庙,赵桓亲手献上香火,而马东阳也是当着百姓的面保证会修缮破庙,重塑金身。 香烛燃起几道白色的虚线,在半空中萦绕不绝,赵桓虔诚地拜了拜,自从穿越到这个时代,原本便对这些泥塑神佛并无什么感觉,如今却是多了几分虔诚。 “至少民心归附过来了,”赵桓小声自语。 ....... 还在车队的柳贵妃通过何健得知了望北县的情况,当她得知县中爆发天花时,差点就要冲入城中将赵桓拉出来了,还好有何健在一旁死死拽住这才作罢。 今日赵桓派人通知他们进城,柳贵妃心中还忐忑不已,心中十分忧心赵桓的安危,不过当她一进入望北县,却发现百姓脸上都洋溢着笑容,还有甚者一见到赵桓便拜伏在地,富裕一些人家都立起了长生碑。 马东阳深深地看了一眼赵桓道,“不曾想贵妃娘娘也与殿下一道离京了。”这几日赵桓与他闲聊,自然也得知了是被贬出京城的,心中带着怨气。 “哈哈,说起来本王也没想到陛下会如此痛快的就答应了。”赵桓笑道。 “殿下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知道,”赵桓继续笑道,眼神中却隐藏着几分无奈,“对了,马县令,将来整个邕州,甚至是整个大周乃至天下,都将是多事之秋。而本王想在这洪流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不知马县令可愿辅佐本王?” 回应赵桓的只有沉默,他也不在意,毕竟现在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边地藩王,实在没有招贤纳士的资本。 他轻笑两声,拨转马头朝着邕州方向前进,马蹄刚踏几步,马东阳的声音却突然传来,“若是殿下能依旧保持仁厚爱民之心,东阳.......愿附骥尾!” “哈哈哈,好!”赵桓头也没回,“东阳你先替本王治理好望北县,等本王到了邕州,会有用上你的时候!” “恭送殿下!”马东阳躬身拜伏,直到车队消失不见他才收回僵硬的身体返回望北县。 第9章 赵桓:比我还狠? 前方便是邕宁县了,邕州的州治便是在此。作为大周在南方数得着的坚城,邕州的城防或许不如金陵城,但起码比望北县那区区几丈高的城墙强出百倍不止,这倒是让赵桓心里多了几分安全感。 而在城门楼下,一众邕州官员正手拿的蒲扇给自己降温,一见远远打来的荆南王旗号,为首一名身穿绯红官袍的官员一个激灵跳起来,快步来到赵桓马前,恭声道:“下官邕州知州刘知远,见过荆南王殿下。” “免礼,”赵桓翻身下马,对于这位刘知州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倒不是他长相俊美,而是因为他五短身材,脸上的都都快把五官挤没了,一身的肥肉少说也有个二百斤,能在这个时代养上这么一身膘,不得不说也是本事。 二人又互相吹捧了几句便入城,当刘知远上马时,赵桓明显听到了他胯下的马儿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哀嚎。 不过不得不说,刘知远给足了赵桓面子,身为一方大员骑着马,让赵桓走在前面,自己则稍后一个位置,一路上还不停为赵桓介绍岭南风土人情。 正当二人谈笑之际,街口突然杀出一个白衣美妇,抱着赵桓的马蹄紧紧不松手,嘴里还大喊着冤枉。 还好赵桓的马是经过训练的,不然就冲这下非得把他掀下马不可。而一旁的刘知远就没这么好运了,他胯下的马儿早已不堪重负,如今再被一惊吓,直接将他甩了下去,好在刘知远骑得是本地马,马匹矮小,只是磕破点皮。 美妇不知赵桓的身份,但能让刘知远作陪的肯定身份不一般,只能口中不停高呼冤枉,这下吸引了许多百姓,本来赵桓不想管的,如今也不得不问一问了。 “你有什么冤屈尽管说出来,本王一定替你做主!” 美妇这才止住哭声,“我家官人在邕州城里盖了一座宅邸,前日刚刚落成,却被州府捉去下狱了!” 不过盖了几间房子就被捉去下狱,这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赵桓骑在马上用不善的眼神,居高临下看着刚刚整理好官袍的刘知远。 “哎呀殿下,下官在这里说不清,您还是去他那宅邸一看便知!”刘知远也是一副被冤枉的样子。 “那好,前面带路!” 一行人马又来到一座新起的宅子前,虽然赵桓早已从美妇的着装便看出她出身不凡,但还是被眼前富丽堂皇的宅邸给惊到了,比之他在金陵城的东宫都要奢华。 “您看殿下,这宅子有多处逾矩之处,下官将她家官人下狱也是应当的,毕竟咱们邕州可没身份这么高的人呐!”刘知远说着,一双小眼还悄悄扫了一眼赵桓。 赵桓又是将宅子里里外外看了一遍,越看越不对劲,这他妈不是按照王府的规格建造的么。那边美妇的官人他也了解了,不过是一介富商,哪里懂这些。 “咳咳,确实是逾矩了,”赵桓点头,“刘知州,按照我大周律,应当如何处置是好?” 刘知远到底是一方知州,基本律法还是知道的,想都没想就说道,“按大周律,逾制的建筑拆毁,主犯秋后问斩,家人徒三千里!” “你听到了吧,”赵桓冲美妇道,虽然邕州本就是流放罪官的地方,他也不知道再徒三千里会到哪儿。 美妇一脸震惊之色,喏喏的不敢说话,像是愣在了原地。 “不过下官觉得如此严惩过于苛责了,”刘知远的小眼再次瞟向赵桓,见他也有几分同情之色于是说道,“以前邕州是没人敢住进这宅子,不过如今殿下来了,倒是十分合适。” 赵桓也大概明白刘知远的意思,如此拐弯抹角就为送自己一套宅子,自己也不能拂了他的好意,但表面工作还是要的。 他略带为难之色道:“可本王听说,这韩富户为了盖这宅子可是散尽了家财,如此巧取豪夺,本王住着不安心呐!” 愣在原地的美妇此时突然反应过来,冲赵桓道,“能保住性命就已是天大的福分了,些许浮财不过是身外之物而已!” “是啊殿下,再说了这哪里是巧取,而是救人呐,”刘知远继续在一旁撺掇。 赵桓点点头,对于这个刘知远评价高了几分。站在他的角度,自己一个从京城而来的藩王,摸不准脾气贸然送上一套豪宅,万一是个嫉恶如仇的性子,只会引起反感。 而这一番操作下来,赵桓得了宅子,而邕州上下官员也得了富商家里的打点——毕竟若是想在狱中好过,不舍些钱财是不行的——里里外外都得了好处,唯一受伤的可能就是那位富商了吧。 最终,赵桓以一文钱的价格买下了这座宅子,将来若是有人追查,也可以说是富商自己定的价格,与自己无关。 赵桓吩咐三德子留下,和柳贵妃一道先打理一下家中,自己则和何健随刘知远来到州治府衙。 衙内,赵桓端居在高位,对刘知远问道,“刘知州,本王想先见见邕州的官员。” “那殿下想先见谁?”刘知远问道。 “唔,先将录事参军和司理参军唤来吧,”一个是监察之位,一个则是掌握州府讼狱审讯之职,位置极为重要。 赵桓说完,等着刘知远的动静,谁知他一脸笑容,身子却一动不动。 “刘知州?” “嘿嘿,殿下要找的这两位,邕州内暂时无人能担此大任,所以就由下官兼任了。” 赵桓直呼好家伙,观刘知远神态,那州府内其余重要的官职也不必细问了,肯定都被他兼任了,自己本想离京做个割据藩王,没想到眼前这位比他还要狠。 “那巡检司的人呢,总不能邕州的城防捕盗一事,也由刘知州兼任了吧?” “嘿嘿那倒没有,”刘知远笑道,“只不过原先的王巡检,前些日子染了天花,已经病逝,巡检司如今由州内几个推事管着。” 赵桓:“......” 第10章 空饷 “殿下,殿下?” 眼见赵桓有些失神,刘知远急忙出言道。 “啊,”赵桓回过神来,“之前本王路过望北县时,就听马县令提过,刘知州在邕州每日操劳到深夜,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呐!” “下官愧不敢当,”刘知远不好意思道,“不过这马县令又是何人?下官记得望北县县令与下官同姓啊?” “刘知州难道不知?”赵桓故作惊讶状,“这天花瘟疫一爆发,原望北县令便弃官而逃了,县里的救灾与政务都是由主簿马东阳接手,本王路过那里,见马东阳理事井井有条,便升了他做望北县县令。” “哦对了,本王南下时已经向陛下求了岭南的人事军政和财权,自州官以下,均由本王任免!” “是,是这样啊,殿下做的好啊,”刘知远擦了擦汗。 “不过那位弃官而去的刘县令还请刘知州派人追查一番,此等不负责任的官员,理应严惩!” “是是,应当的,”刘知远松了口气,赵桓显然没想追责,这件事往大了说是他御下不严,若是赵桓有心闹大,传到京城他也不会好受。 “对了,本王想巡视邕州城防,见一见替我大周镇守岭南的将士。” “这......”刘知远没想到赵桓会提出这个要求,顿时面露难色。 “怎么,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刘知远咬咬牙道,“殿下,下面的士卒大多粗俗不堪,下官怕他们言语多有不敬,冲撞了殿下!” “无妨,本王不是心胸狭隘之辈,这些士兵辛苦戍边,心中对朝廷有些不满本王也能理解。” “那请殿下在此稍候,下官这就去做准备!” “嗯,”赵桓点点头,“何健,你随刘知州一起,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得令!”何健冲赵桓抱拳,接着又对刘知远道,“走吧,刘知州!” “诶,诶诶!”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何健返回衙门,请赵桓移步校场。 望着校场内的士兵,赵桓脸色铁青,而一旁的刘知远,更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刘知州,本王怎么记得州府里的文书明明白白写了,邕州有三千兵丁,本王不会数数,刘知州你给本王说说,这些是多少人?” “额,一百二十四人......” 吃空饷一事赵桓早有预料,挣钱嘛,不寒碜,只是他没想到会如此严重,三千人的兵额,吃的只剩下这百十来号人。 “殿下,这不关下官的事啊,实在是......我大周南方各州县大都如此......” 南方武备松弛,在大周并不是一个难以发现的秘密,毕竟此时南方还未得到开发,还是一片原始之地,而且北面还有两个邻居,朝廷的皇帝和臣子自然不会太过关注南方州县。 “就这样的兵丁,若是出了事,能顶什么用?”赵桓气道,就是仅剩的一百二十四号人也让他一言难尽,站没站相,精气神也是懒懒散散,甚至还不如前几日遇到的劫道匪徒。 “殿下勿忧,岭南民风淳朴,一般不会作乱,倒是一些僚人土司经常作乱,只不过他们数量不多,大多各自为战,也不会攻城手段,只能劫掠乡里。” 赵桓被气的无语了,自己是那种贪生怕死的人吗,而刘知远依旧滔滔不绝,“想十几年前,岭南云氏土司叛乱,一连攻下数个县城,还是当时身为皇子的陛下亲自领边军平定的。” “陛下来岭南平过乱?”刘知远的话吸引了赵桓的主意,一时竟忘了生气。 “是啊,当初云氏土司聚众作乱,号称十万大军兵围邕州,当时邕州的城防和如今无二,一时间城内人心惶惶,而陛下仅率领三千边军,如神兵天降,不到半月时间便平定叛乱。”见赵桓感兴趣,刘知远急忙说道。 三千人平定十万叛乱,虽然这十万有多少水分不好说,但可见,若无边军进入岭南,大周南方不论是土司还是官军,战力都差不多。 “这样吧,本王有意整顿岭南军务,就先从这一百来号人开始吧,”赵桓扶额。 “不知殿下打算怎么办?” 赵桓想要组建新军,这些人肯定是不能要了,一个个都是老兵油子,若是招募进来只会带坏新兵。 “建立新军,从邕州治下招募良家子入伍,至于这些人嘛,现在州内立起一个新衙门,就叫城管吧,让他们去那儿!” “不知这城管是管理何事的?” “城管城管,自然是管理城市的,”赵桓说道,“让他们去街上抓随地大小便,和随地吐槟榔的人。” 虽说是老兵油子,但只要是人就有他的用处,赵桓想起了后世的城管,最适合安排这些人了。 “这些都是疾病源头,刘知州,你也不想再来一场不亚于天花的瘟疫吧?” 此时可没有市容这个说法,更没有公共厕所,百姓一有三急都是就地解决,所以赵桓一入邕州城,差点被恶劣的卫生状况劝退。 “自当按殿下所说!” 安排好这些兵油子,赵桓又说道,“对了,明日还请刘知州将州府内的官员全都叫来,本王想......开个会!” 第二日一早,府衙公厅已经坐满了邕州的官员,他们全都在等一个人,荆南王赵桓。 公厅外,赵桓满意地点点头,刘知远虽然圆滑了些,但对于他吩咐的事都却都做到了,还是值得一用的。 思索片刻后,赵桓抬腿迈入公厅,一众官员一见,急忙起身齐声高呼,“见过荆南王殿下!” “免礼!”赵桓坐在上位,轻笑两声,看向一众青衣小官,“孤自金陵而来,说实话从小到大还从没有被这么多人拜见过。” 一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无人敢笑出声,只能睁着大眼继续聆听赵桓的训示。 正当赵桓思索该如何继续训话时,公厅外,一名醉醺醺的绿袍官员打着酒嗝道,“抱歉,额,殿下,下官来晚了......” 第11章 动员大会 “你是......”赵桓问道。 一名年岁较大的官员道:“这位是管勾机宜文字,唐机宜!” “既是我大周官员,为何衣衫不整,还喝了酒来公厅?”赵桓面露不悦之色。 “额,下官,下官心情不顺,因此贪杯......”唐机宜话没说完,竟噗通一声倒在地上呼呼大睡起来。 “殿下恕罪,唐机宜本是江南一县父母官,因得罪了上官,最近才被发配至此,心中多有不快。”一名头发胡须皆白的年老官员说道。 赵桓总算是看出来了,岭南的官员除了之前见到的马东阳和刘知远,基本上都摆烂的活着。 “那你们呢,你们都是被贬官至此的么?”赵桓又问道。 “是啊,除了刘知州是陛下亲自任命的以外,吾等州府属官,皆是如此,”年老的官员道。 唐机宜这番其实他们也都经历过,刚来岭南之时,哪个不是整日酗酒,浑浑噩噩度日。 “唉,”赵桓重重地叹了口气,“你们的心情,孤理解,孤也是从繁华的金陵被贬至一片荒凉的岭南,路上还险些被劫道匪徒给杀了。” “可诸位难道真就这般颓废下去?”赵桓突然提高了音量,“陛下还有上级官员贬斥吾等的理由,无非就是说我们能力不足,不配在富庶的内地为官。若诸位都像唐机宜这般,不是正中了他们贬斥的理由么?” “孤想诸位都是满腔才华之辈,若是吾等将岭南治理的如同江南一样富庶,不正好将这些看扁我们的人的脸打肿了吗!” “岭南之大,正好给了吾等一番作为的空间,诸位难道想一辈子郁郁无为,终老在这片山林之中?想想诸位的父母乡邻,在得知你成为官员后脸上的喜悦和羡慕,难道你要告诉他们自己在岭南整日酗酒,碌碌无为不成?” “孤想治理好岭南,交付给陛下一份满意的答卷,不知诸位可愿助孤一臂之力?” 赵桓一口气说完,嘴里觉得有些渴,便端起一旁的茶水自顾自喝起来,而下方的官员尽皆沉默不语。 “看来这岭南是没救了,”赵桓心想道摇摇头,只能另想他辙了。 “下官愿意!”这时,地上的唐机宜突然说道,方才已经有小吏送来醒酒汤给他灌下去了,这会儿已经醒酒了。 “好,”赵桓满意地点点头,有了唐机宜这么一个领头的,其余官员亦是反应过来,皆表示愿意助赵桓一臂之力。 不管怎么说,这些官员的情绪是被调动起来了,至于他们的表现还有待观察。 赵桓一拍桌子,又让人将刘知远请来,待他到达公厅后,赵桓冲邕州上下官员道:“眼下首要的任务是将种痘法推广到邕州全境,百姓接种一律分文不取!刘知州,这事请你多废些心思!” “此等爱民之举,不劳殿下催促,下官哪里敢不尽心尽力?”刘知远说道,“只是若按殿下所说,分文不取,州内可没有这么多银钱呐。” “嗯,此事孤自有计较,你不用担心。还有就是邕州城治一事,今后为了防止再有瘟疫,严禁百姓牲畜随地大小便,同时在每个街口建造公共厕所,若是百姓有三急,可到厕所解决。” 赵桓此举不仅是防止再起瘟疫,也是为了收集粪便,这也是极为重要的资源。 “殿下,严禁随地大小便下官理解,倒是禁绝槟榔,却又是何意?”有官员问道。 “嚼食槟榔,口中难免生津,随口吐出的飞沫亦会传播瘟疫,更何况久食槟榔,会烂口齿,禁绝此物,也是爱民之举。”赵桓在后世可没少见过因嚼食槟榔而烂掉半张嘴的人,想起了仍然心有余悸。 “下官明白了。” 赵桓点头,继续说道:“还有就是训练新军一事,此事由孤亲自负责。诸位,为了建设一个更加美好的岭南,诸君共勉!” “谨遵上命!” 打发走这些官员后,赵桓对刘知远道,“刘知州,麻烦你将城内的富户请来衙门,本王想见见他们。” “遵命,”虽然不知赵桓找这些富户是何道理,但刘知远依旧按赵桓所说,将邕州三个数得着的富户传唤到州府,其中就有之前被下狱的韩富户。 “刘知州啊,您给我们几个透个底,荆南王传唤吾等前来所为何事啊?”一名富户问道。 “殿下的心思,其实本官能猜到的,不过啊,”刘知远故作神秘道,“你们可得做好奉上钱财的准备!” “诶,多谢刘知州!”三名富户怀着忐忑的心情进入公厅。 一见三位衣着华丽的人进来,赵桓便知道他们就是自己要找的人了,“哪一位姓韩?”他出言问道。 只见一名眼角带着淤青的富商上前一步道,“小人就是,见过荆南王殿下!” “嗯,你新建的宅邸本王看过了,的确有逾矩之处,刘知州将你下狱也是应有之意。” “是,小人明白,”韩富商偷看了一眼赵桓,“殿下向世人传授种痘法,使吾等百姓免受天花之苦,小人这些不算什么。” “你理解就好,”赵桓点头,示意三人坐下,三人虽然坐定,但心中仍惴惴不安,仅有半个屁股坐在椅子上。 “不知殿下唤吾等前来所为何事?”一名姓张的富商问道,“可是殿下新至岭南,王府内缺衣少食,只要殿下一句话,小人马上就派人送金银过去!” “不,本王不需要你们的钱财,”赵桓摇摇头。 不要钱?三个富商对视一眼,摸不准这位殿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们这些富户平日接触的人多,看的透彻,人活着无非就是钱权色三样东西,而他们这些富商,穷的就剩下钱了,权利他们也给不了赵桓,既然赵桓明说了不要他们的钱,那肯定是...... 另一位姓钟的富户道,“可是殿下身边却些暖床的丫鬟?张老哥和韩老弟家中倒是有女儿,只不过已经许了人家。小人家中有一女,只不过才年方十岁,若是殿下能等.......” 第12章 饿死老鼠的府库 “噗!” 听完钟富商的话,赵桓愣是将喝进去的茶水一口喷了出来,看来自己还是明说了好,不然这几位富户指不定把自己当成什么人了。 “现在邕州的当务之急是将种痘法向百姓推广,可无奈州府财政空虚,若是三位能伸出援手,本王感激不尽!” 张姓富商和钟姓富商对视一眼,竟没一个主动站出来的,倒是姓韩的那位富商,很快想明白了其中要害,急忙道:“若是殿下有用得上小人的地方,区区浮财算得上什么!” “好,本王也不会让你们白白吃亏,本王允许你在百姓中宣传你的商号,”赵桓对于这个懂事的韩富商十分满意。 剩下两个富商也反应过来,纷纷要求助赵桓一臂之力,这可是博得名声的好机会,他们虽略有家资,想要啥都能靠钱买来,但还有一样东西买不来,那便是名声,毕竟谁都不想背上一个为富不仁的名号。 而种痘这件事,更是积阴德的好事,而赵桓定下的价格也够低,一个人种痘不过花费十文钱,相比产生的好处,只付出这么点代价,还有个好名声,怎么看都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若不是赵桓刚刚起家,手里没几个大子儿,怎么都不会将这好事让出来,不过他将种痘法贡献出来,已经足够岭南百姓给他立长生碑了。 四人又在公厅商议了彼此的份额,三名富商这才一脸喜气的走出了州府,迎头撞上刘知远后三人还不忘说道,“哎呀,刘知州,以后有这般好事还要多多通知吾等啊!稍候就把银子送到州府来!” 刘知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记得方才这三人进入公厅时,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出来却是一脸喜色,还美滋滋地说要送钱,这年头善财难舍,也不知赵桓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汤。 正巧赵桓出来透气,刘知远忙上前问道:“殿下,您给这三人许了什么好处啊,怎么个个跟吃了喜鹊屎一样?” “哈哈,什么好处你就不用管了,等着收银子吧!” 下午时分,三名富商共凑了白银三万两送到了州府,赵桓大手一挥,留下两万两,剩下的则交给了刘知远。 望着府库内白花花的银两,刘知远擦擦口水道:“还是殿下有办法,想下官到岭南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这么多银子。” “老刘啊,本王拨付给你这些银子是让你给下面官吏发放俸禄和日常开销的,你可不能起歪心思,”赵桓警告道,他从下面官吏嘴中听说,因为财政拮据,邕州上下已经好几年没发过俸禄了。而想让人办事,自己要先将他们喂饱,这个道理赵桓还是懂得。 “殿下可冤枉俺老刘了,下官在岭南兢兢业业数年,可从没贪墨过一文钱,”刘知远的一张肥脸因为激动涨红起来。 “好好,本王信你!” 有了俸禄支持,邕州州府再次焕发出活力,底层的小吏更是爆发出了十分的热情,每日不遗余力的在城内宣传种痘法,只要前往州府便可免费接种。短短三日,邕州便有至少四分之一的人口种上了痘苗。 赵桓也趁机在种痘的地方竖起了招兵的牌子,本来邕州百姓还对此事颇有抵触,毕竟谁好好的愿意去战场厮杀啊,但一听到招兵的是传授种痘法的荆南王后,适龄青年纷纷来投,场面竟比一旁排队种痘的人群还要热情。 最后赵桓只招了八百人,许多人悻悻而归,倒不是他不想多招,一个藩王在合法范围内少说也能征召两万兵士,实在是他养不起那么多人,只能先招这么多。 赵桓将随他南下的护卫打入这八百人中充作军官,而领头的自然就是何健了,这八百人每日在何健的带领下,按照赵桓书写的小册子进行操练,他完全是按照后世训练特种兵的办法来操练这些人。 而且赵桓按照后世的做法,着重对这些士兵进行忠君爱国的思想教育,至于忠的是谁自不必说,肯定不是金陵城的那位。 同时他还安排夜校,晚上让三德子来教授士兵认字写字,一开始他本想让何健来教,可赵桓一问,何健的水平也仅仅能写出自己的名字,只好让三德子来教了。 虽然辛苦了些,但赵桓却每日与他们一道训练,算得上与士兵同甘共苦,而且那两万两银子也没浪费,每日好酒好肉伺候着,这八百人虽多有抱怨训练苦的,却没一个说赵桓坏的。 “嘿嘿,殿下辛苦了,”刘知远一见赵桓歇息,急忙上前殷勤的递上毛巾。 “训练士卒嘛,不辛苦,”赵桓擦擦汗,“倒是刘知州,你身兼邕州数个要职不去州府待着,整日在这校场看本王训练士卒,却是为何?” “还得多谢殿下的激励,现在州府的事宜底下官员就能处理。” 赵桓转念一想,也是,一些小事用不上刘知远亲自出面,大事则被全部自己包揽了,的确没他什么事了。 “不过你来的正好,本王正好有事想问问你。” “殿下请讲。” “你看我这些儿郎训练的不错吧,但刘知州不觉得少了点什么吗?” “殿下说的可是兵器甲胄?”刘知远小心问道。 “对咯,不知州府可能支援些兵器,让本王也好武装一番。” “这......”刘知远面露难色。 得!赵桓一看刘知远这表情便知道又不好办了,想想当初被赵桓编成城管的那百十号人,吊儿郎当的模样,怕是手里家伙早就被拿去卖了。 不过将他们编为城管却是赵桓最得意的一件事,听说他们干的还不错,至少现在他走在邕州城,迎风而来的不是屎尿味了。 “府库内的甲胄兵器数量恐怕满足不了殿下的要求啊,”刘知远看了一眼正在休息的八百余人后说道。 “没事,有多少本王要多少,”赵桓说道,好歹是一州之地,再差还能差到哪去。 当推开存放甲胄兵器的府库时,赵桓还是觉得自己太过天真了,偌大的府库仅仅在一个墙角有两件兵器和一件护心铠,还有几只饿死的老鼠。 “这还真是能饿死老鼠呐,”赵桓感叹道,就是仅剩的这三件也都锈迹斑斑,不堪一用。 第13章 归化县 眼见赵桓就要发作,刘知远急忙说道:“殿下,这也和下官无关呐,实在是邕州在朝廷那儿排不上号,就这三件甲胄,还是十几年前陛下来岭南时留下的!” 细问一下,赵桓才得知,大周武备优先供给的是拱卫金陵的禁军和与齐魏两国对峙的边军,而南方,只能用他们淘汰下来的武器,就这,还都是十几年才下发一次。那些淘汰的武备往往都被回炉重造,极少有流入南方的。 “那邕州就没个铁矿什么的,兵器甲胄什么的,我们自己来造!”赵桓问道。 “哪里有啊我的殿下,就算是有,咱们岭南也用不上啊,就算做成农具运往中原发卖,路费也是得不偿失啊!” “这可难办了,”赵桓皱眉,钢铁是一个国家的基石,若是自己手头没有点铁矿什么的,总不能全靠士兵的血肉之躯硬抗吧。 “不过最近治下归化县来报,说当地土司不知从哪里弄来一批甲胄,甚是可疑。” “归化县?”赵桓倒是知道,这个县直面西南群山,而在群山密林之中则有大大小小的土司林立。 “那正好,本王就带这八百儿郎出去见识见识,说不定还能见见血呢。” “嘿嘿,下官也一道前去。” “你去作甚,邕州还得你来坐镇呢!” “哎呀没事的,方才不是说了吗,如今邕州离开了下官也能照常运作。” 赵桓也不好再说什么,二人约好了明日启程,便回家收拾行李去了。 “什么,你又要出去?” 王府内,柳贵妃见儿子忙前忙后收拾东西,细问之下赵桓竟然要带兵去归化县。 “儿啊,娘可听说了,那僚人个个茹毛饮血,你带兵过去万一有个闪失......” “娘啊,没事的,儿现在有八百人保护,还有何健,一般人伤不了我!” “嗯,不过这次你要把弄玉带上,娘想抱孙子很久了!” “别啊娘,儿子这次说不准就要打仗,带个女人家家的不方便!”赵桓扶额,他要去归化县走一圈也是因为整日在王府内被柳贵妃逼的头疼,“再说了,娘还不到四十岁,整日想着抱孙子作甚。” 而柳贵妃从满是阴云的皇宫离开,来到广阔的岭南,心情似乎也变好不少,至少不会像以前整日在宫中以泪洗面, “行,这事儿娘也不逼你了,这次你回来,就把弄玉收入房中,明白了吗!” “知道了,”赵桓收拾好行李,带着何健三德子飞一般离开了王府,今晚他打算住在州府。 第二日一早,赵桓和刘知远以及八百士兵早早出发了,直到黄昏时分,终于是赶到了归化县。 一路上赵桓令士兵急行军,算是考验一下他们近期的训练成果,只不过却苦了刘知远,他本就体型肥胖,还得骑着马一路跟上,险些没把马儿累死。 队伍一停下,只听噗通一声,刘知远胯下的马儿累的口吐白沫,显然是活不成了,赵桓撇撇嘴道:“刘知州啊,我看不如你跟着这些士兵训练几日好了,也好减减这一身肉!” “下官体质特殊,喝口水都能胖三斤,”刘知远气喘吁吁地说道。 赵桓还想说几句,归化县的县令却过来拜见了,“下官归化县县令,柴令西拜见荆南王殿下,拜见刘知州。” “免礼,”赵桓说道,随后将目光放在了柴县令身后人身上,“这位是.......” 这人的服饰明显与汉人不同,反倒更像是僚人。 “啊,这位是张氏土司的首领,张香儿。” “小人拜见荆南王殿下!”张香儿虽是僚人,但一口官话说的却是极为顺溜。 看来这位就是不知从何处弄来甲胄兵器的那位土司了,赵桓哈哈一笑示意他免礼,紧接着对柴县令道:“柴县令,本王此次前来还带着王府的侍卫,还请你安排一下食宿,等本王回去后,一并给你结算银两。” “这是自然。” 赵桓朝何健使了个眼色,他立马冲身后的人马喊道:“列队!进城!” 只见这八百人,四人成一排,迈着方步踏入了归化县,虽不及赵桓见过的阅兵式,但足以让柴县令和张香儿震惊了,能够做到令行禁止,纪律严明的军队向来战斗力强悍。 “不知张首领看本王的侍卫如何呐?”赵桓有意无意地问道。 “天朝上军,果真是仪容非凡!” “哈哈,”赵桓笑了两声。 一旁的柴县令说道:“殿下,下官已在城中酒楼备下宴席,还请移步!” “前面带路!” 几人来到酒楼,掌柜早已清了场,留下最豪华的雅间,赵桓刘知远柴令西和张香儿分了主次落座,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就到了该说正事的时候。 赵桓打了个酒嗝,似是无意说道:“说起来,本王这八百儿郎虽然训练的好,但却没上过战场见过血,所以本王此次来归化县便是想找些不服王化的土司练练手,不知张首领觉得如何啊?” 张香儿作陪这顿酒席本就莫名其妙,吃的也无甚滋味,这下又被赵桓这么一问,当即一个激灵道:“小人的部族一向恭顺,不信殿下可以去问柴县令!” 柴令西点头道:“殿下有所不知,张香儿祖上是汉人,素来恭顺,对于朝廷的法令也都遵守,从没有逾越之举。” 原来是胡化的汉人,赵桓点点头,难怪官话说的那般顺畅。 “那张首领可知道这群山之中,可有不服我大周的土司?尽管一一指认出来,本王,嗝,本王定带兵扫平不臣!” “这......”张香儿面露难色,倒是一旁的刘知远说道: “殿下,您那八百儿郎虽然如狼似虎,但却没几件趁手的兵器和甲胄,而密林中那些不服王化的土司手里个个武装到牙齿,殿下真要动手怕是要吃亏啊!” “那怎么办,还不是你们邕州上下一个个都是饭桶,朝廷赐下的武器甲胄保养不当,全都锈蚀了,我不管,你给我想办法,不然本王就亲自带兵去密林中转转!” 第14章 木氏土司 “殿下,岭南诸多土司大多恭顺,都如张香儿的部族一般,与我大周交好。” “殿下万万不可啊,若是殿下有个闪失,下官的人头可是不保了!”刘知远和柴令西忙说道。 这时张香儿若是再不明白就太蠢了,他忙起身道:“小人近日新得了一批甲胄,愿意送给殿下,以壮殿下军威!” 他算是明白过来了,难怪一见到这位殿下自己眼皮子就一直在跳,敢情这几位是早就将自己安排的明明白白。 刘知远柴令西和赵桓一方唱白脸,一方唱红脸,由不得张香儿不答应,只要他敢露出半点迟疑,赵桓那八百人便会踏平张香儿的部族。 他的部族因为张香儿这个汉人,在这僚人环伺的群山中算是异类,加上实力又弱,只能多亲近归化县,而且能征召作战的族人不过千人,在见识过赵桓的八百人之后,张香儿不认为自己能够获胜。 “哈哈,没想到张首领竟如此慷慨,那本王就代那八百儿郎谢过张首领了!”赵桓笑道,“不过本王也不会让张首领吃亏,这些甲胄兵器本王都按市价买下!” “多谢殿下!”张香儿躬身道,其实他心在滴血,这些铁器可都是有价无市的宝贝,在物资匮乏的岭南随便一个部族都能卖出天价。 “听说张首领在归化县中还置办了产业?”赵桓突然问道。 “是,养了一支小商队,平日采摘些山中特产,来往于归化县!”张香儿心中又骂了一顿柴令西,怎么连这等事都说出来了。 “柴县令,以后张首领的商队来了,还请你多多照拂一下呐!” “下官领命!” 第二日一早,张香儿便将五百副甲胄和武器送到了赵桓的下榻处。 “不知殿下可还满意?”张香儿问道。 “唔,”赵桓举起一件甲胄细细查看,与他想象中制作精良的大周甲胄不同,不仅做工粗糙,而且薄的像纸一般。 “张首领,就这做工,你不会是随便找来一堆破烂,诓骗本王吧?” “小人不敢呐,实在是这批甲胄买来就是这般模样,”张香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起来,怎么膝盖骨这般软!”赵桓对于这种动不动就跪在地上的陋习十分不满。 一旁的柴令西也说道,“殿下,下官观这批甲胄粗制滥造,再观武器样式,肯定不是出自我大周,倒像是地方州县私自制造的!” “张首领,你给本王讲清楚,这批兵备你是从哪里买来的!” “是,是......”张香儿满头大汗,显然是不愿讲出来。 赵桓见状,俯下身子,轻拍张香儿的肩膀,“只管说出来就是,不论是谁,有本王给你撑腰!” “是木氏土司!”张香儿突然开口道,“他们在山中发现了一处储量丰富的铁矿!” 赵桓与刘知远对视一眼,果真与他们之前猜测的不错,在这片西南的群山中发现了铁矿,这也正是为何最近有许多劣质铁器流入归化县的原因。 “本王欲前往木氏土司,不知张首领可愿为本王带路?”赵桓深思一番后问道。 “小人愿意!” 赵桓松了口气,又说了几句勉励的话后便打发张香儿走了。 “殿下,这木氏土司可不是好去处啊,”柴令西悄声说道,“木氏土司的势力在西南土司中实力雄厚,部族中带甲兵士五千余人,若是挤一挤,八千人也能凑出。因此一直不睦王化,与归化县来往甚少。” “无妨,本王上受皇恩,此等不服朝廷管辖的土司自然要敲打敲打,”赵桓说道。 柴令西还想再劝,刘知远却用眼神制止了他到嘴边的话,刘知远自然是知道赵桓的脾气,于是说道:“那下官就恭祝殿下一路顺风了!” 过了午时,赵桓便带着何健和三德子,跟随张香儿的脚步踏入了莽莽丛林,林中没有修路,只有一条被万人踩踏过的土路,上面铺满了腐烂的落叶,走上去一深一浅,行动极为困难。 赵桓只庆幸自己没带太多人手来,光是这不透光线的密林就足以让人找不清方向了,而密林中的湿热和无处不在的毒蛇蚊虫更是让人防不胜防。 走在这样一片密林,让人忘记了时间,也不知走了多久,一直沉默不语的张香儿突然说道:“殿下,快到木氏土司的领地了。” “是吗,”赵桓身上的衣衫已经因为汗水和水汽湿透了,黏糊糊地贴在皮肤上十分不爽。 前方一颗参天古木的树梢上,突然出现了一名十二三岁的女孩,身上背着一把木质的弓,她穿着明显带有僚人特色的衣服,嘴里说着赵桓听不懂的土话。 而张香儿也是抬头与女孩交流起来,二人叽里呱啦说了半天,女孩从树梢纵身一跃,稳稳地落在了树叶堆起的缓冲上。 赵桓这才看清女孩的样貌,她长相不错,或许是因为经常在丛林中穿梭的原因,肤色却有些偏黑,双臂肉乎乎的看起来十分有力。 “你们,是汉人?来我们这里干什么?”女孩用蹩脚的汉话问赵桓。 “我们是行商,特来贵地寻找商机!”赵桓回道。 “行商?那你们的货物呢?” “在这密林中带着货物行进不便,便由我几人跟随张首领先来探探路!” 少女点点头,显然是认可了赵桓的话,“跟紧我,这一路上有许多捕猎用的陷阱,出了事我可不负责!” 赵桓和张香儿对视一眼,只能跟随女孩前进,就是张香儿也不知道木氏土司的位置,只是知道个大概方向。 好在女孩十分实在,很快众人拨开层层密林,终于得见光明,在前方,就是木氏土司的领地了。 “到了,”女孩说道,“我带你们去见首领!” 此时天色已晚,僚人的村寨中已经升起了炊烟,赵桓看着村寨中的建筑啧啧称奇,它们与常见的汉人村寨不同,是由竹木搭建的上下两层的高脚楼房,上面住人,下面则养猪羊牛马。 赵桓看哪里都觉得新奇,但这些僚人却个个目光中带着敌视盯着他们这些外来人,倒是领头的那个女孩,和每个人都热情的打招呼,不仅如此还在村寨中畅通无阻,遇上一些兵丁打扮的僚人也不阻拦。 女孩领着赵桓一行人穿过重重竹楼,最终却来到一处帐篷门口,“首领就在里面,你们自己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