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欣然柳嬷嬷》 第1章 活活烧死 大宁镇边王府 “咣啷”一个人形物体被扔到地上,溅起一片尘埃。 繁花似锦的院子里燃起了一堆篝火,柴火发出噼啪声响,一个穿着黑衣的男子与穿着黑底金线松鹤马面裙的中年女人站在火堆旁,冷漠的看着倒在地上的物体。 那物体动了动,发出了一声闷哼。 竟是个人!还是个女人。 她缓缓抬起头,浑身的血迹与脏污,不难看出她受了许多的折磨。 一只眼睛被生生挖去,空洞洞的眼眶中留着鲜血,身上的锦衣早已经破破烂烂,处处露着烙铁的痕迹,残破的十指上鲜血淋漓,指甲竟是被一根一根的拔了去。 两根粗壮的铁钩穿刺了她的琵琶骨,厚重而暗红的血痂昭示着这种酷刑已经反反复复上演许多次了。 而她被扔在地上的时候,却还是下意识的侧身避过了腹部。 中年女人那双吊梢三角眼微微一眯:“盛儿,这贱人好似有了身孕。” 镇边王康盛冷若冰霜的脸上有了一闪而逝的狠辣,凌厉的双眼中是不加掩饰的厌恶:“母亲,这贱人是害我战争失利的奸细,谁知道她的孩子是不是哪个奸夫的种。” 看着趴在地上,用一只眼睛看着自己的女人,康盛的嫌恶表现得无以复加:“李欣然,你不守妇道,里通外族,还以巫蛊之术咒杀子嗣,其罪行天人共愤,还不认罪!” “我没有……”李欣然虚弱的用着气声说话,三天三夜的折磨,已经让她浑身无力,“康盛,你懦弱无能,好大喜功,以为打胜仗靠的都是自己,硬是将我留下,咳咳……可没有我,为你做前锋,没有我李家为你铺路,你以为你康盛,是个什么东西。” “李欣然!”康盛被她当场揭短,双眼冒火恨不得当场将其斩杀,但他直到自己不能怂,一定要将所有罪责按在李欣然的头上。 “死到临头竟然还大言不惭,你里通外族的证据被柔儿找出,但你个毒妇竟然给她下咒,害得她腹痛昏迷!”康盛边说着,边将一个腹部插满银针的布偶娃娃扔在李欣然面前。 李欣然冷冷一笑:“呵,她公孙柔不配我动手。” “贱人!你还敢诋毁柔儿!” “好了盛儿。” 康盛听着李欣然对公孙柔的诋毁,怒极要上前收拾李欣然,却被康夫人喝住。 “母亲……”康盛回头看向康夫人,眼中皆是不解。 “道长所说的时辰快到了,别跟这个女人多费口舌,快将她嘴巴封上,烧死这个妖孽,才能救下你儿子啊。”康夫人冷冷的说道,语气寻常的仿佛在陈述天气一般。 “你敢!康盛,你敢如此待我……不怕我爹爹,与兄长报复吗。”李欣然剩下的一直眼里,盛着满满的怒火。biquiu “你爹爹?兄长?呵?”康盛冷笑一声,“叛国之将,自然是要处以极刑,你现在去死,还能在黄泉路上等等他们。” “什么!你说什么!康盛你说什么!”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李欣然突然暴起要扑向康盛,却被身后的家兵死死拉住锁链,剧痛自琵琶骨传来,李欣然惨叫一声,跌倒在地,痛苦的卷缩成一团。 “我说,你父亲兄长里通外敌,判处剐刑,所幸你二婶大义灭亲,不然,李家全灭,李老将军在地下,不知道会不会死不瞑目。” 康盛施施然说完后,掸了掸身上不存在的灰尘,走近李欣然,蹲下之后,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个人可以听见的声音说。 “我知道你爹和兄长是冤枉的,也知道你是冤枉的,因为那里通外族的信件,就是我放的,这还要多谢你,将我带到了你爹的书房,也多亏了柔儿聪慧,有着一手能模仿得惟妙惟肖的书法,所以我向皇上讨了个赏,将你带了回来,没有让你和你爹与兄长一起被千刀万剐,你是不是应该好好感谢我。” 李欣然此刻已经痛的大脑一片空白,而随着康盛的话,她渐渐想起了前几个月,康盛为数不多的对她和颜悦色,还说好好对她,与她好好做夫妻。她被喜悦冲昏了头,以为自己的情深终于打动了她,让他看清了公孙柔这个女人的真面目。 所以在他提出想要看看爹爹书房里兵书的时候,毫无戒心的将他带进去,甚至不顾兄长的阻拦。 只剩下一只的眼睛里默默流出了泪,痛入骨髓的折磨没有让她流泪,亲人的离世却击垮了她所有的坚强,这一刻,她格外的恨,恨康盛,恨康夫人,恨公孙柔,当然最恨的,是那个被爱情冲昏头脑的自己。 “好了,将她的嘴封上,扔进火里。”康盛满意的看着李欣然悲痛欲绝的表情,站起身,淡然的挥了挥手。 针扎的剧痛让李欣然不由自主的挣扎,却因为三天滴米未进,刚才的爆发又失去了全部的力气,而导致挣扎也是那样的无力。但仅仅连这样的挣扎,都惹恼了康盛,他指使着人将李欣然用绳子死死的绑了起来。 悔恨的眼泪从腮边滑过,烈火的灼烧格外的剧痛,但这一切,都抵不上心中的痛苦与仇恨。 康盛!公孙柔!镇边王府!若有来世,我便是下地府,做恶鬼,尝尽十八地狱九百六十种酷刑,也要用你们的血,祭奠我李家死去的英魂! 火焰发出噼啪的声音,火影中,被困成条状的女人仿佛在火中扭曲的蛇虫,火舌吞噬了绳子,衣物,散发出焚烧的气味,随后,便是火灼烧皮肉的味道,渐渐传出隐隐的烤肉的香味。 而此时,在牢中接受凌迟的李家人,也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看着眼前被烧成焦炭的尸体,府兵下意识的掩住口鼻,脸上带着嫌恶,一滴冰凉在指尖融化,他下意识抬头看去,阴云密布,纷纷扬扬的白色争先恐后降落大地,六月飞雪,上天哀之。 第2章 回来了 “小贱人!还敢顶嘴?我让你顶嘴,让你顶嘴!”斥骂的声音伴随着把掌声从屋外传来,在寂静的房间里更加的放大了声音。 李欣然猛然惊醒后倒吸一口凉气猛地坐起,却只觉浑身发软,依稀还能感觉到烈火灼烧的皮肤隐隐作痛,而此时,尖锐的斥骂声犹如一根钢针,扎进了她的耳膜,刺的她头痛,烦躁至极,李欣然怒喝道:“闭嘴!吵死了!” 斥骂声戛然而止,随后房门被猛然推开,一个穿金戴银锦衣华服的嬷嬷走了进来,脸上涂着白色脂粉,嘴上是鲜红的口脂,李欣然认得,这是她还在李府时的教养嬷嬷柳嬷嬷,可不对啊,她不是早早的就被…… 还没等李欣然想明白,柳嬷嬷尖锐的声音便打断了她的思路:“小姐好大的威风,怪不得老夫人要奴婢来给小姐教教规矩。咱们李府可不是边塞,小姐可莫把那边塞女子的不守规矩的行为带回李府!” 听着这多年未听过的斥责,李欣然有些纳罕,毕竟在她嫁给了康盛之后,柳嬷嬷便被她那个好二婶要去给了自己的侄女公孙柔。 这么想着,李欣然挑眉仔仔细细的看了一眼柳嬷嬷,比自己印象中的年轻了许多,李欣然又将自己周围的环境仔仔细细看了看,这熟悉又陌生的环境,明明就是自己未出阁之前在李府的房间,难道…… 李欣然陷入沉思,自己重活一世,回来了?可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做梦的话,也不像,梦哪有那么清晰的。李欣然轻叹一声,庄周梦蝶,不外如是。 见李欣然没有像之前那样,对自己的斥责唯唯诺诺的应声,柳嬷嬷吊梢眉一挑,提高了音量:“大小姐!” 嬷嬷刺耳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李欣然的思路又被打断,顿时怒从心中起。不管那是前世还是梦境,经历过那一场残杀之后,李欣然并不打算像梦里或者前世那样,迎合所有人的想法,委屈自己,最后落了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筆趣閣 她清凌凌的眼眸看向柳嬷嬷,那黑白分明带着杀气的眼神将柳嬷嬷看了个哆嗦,待柳嬷嬷反应过来自己被李欣然吓到了,还没发作,李欣然已经下床走到了她的面前。 “大……” “啪” 柳嬷嬷刚张开嘴想说什么,便被李欣然一个巴掌扇了回去。柳嬷嬷捂着脸,面上尽是不可思议的神色。 “这一巴掌,打你目无尊长。”李欣然淡淡地说。 “奴……” “啪”又是脆生生的一巴掌。 “这一巴掌,打你以下犯上。” 两巴掌的疼痛终于让柳嬷嬷回过神来,见李欣然还要打,下意识出手阻止。却不料李欣然手腕轻翻,一个四两拨千斤甩开她的手,“啪”又一巴掌扇到她的脸上。 “这一巴掌,打你不知礼数。”三巴掌下去,柳嬷嬷的脸已经通红变肿。 “跪下!”李欣然淡漠的看着柳嬷嬷,后者看着李欣然冷漠的神情,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颤颤巍巍的跪了下去。 “好了,”李欣然垂眸看着柳嬷嬷,“现在柳嬷嬷可以告诉我,你方才在耍什么威风了。” 其实不需要柳嬷嬷说,根据不只是梦中还是前世的记忆,李欣然大体可以猜到现在发生了什么。 如果那段记忆不是梦而确实是前世,那此时,就是昨晚的她被柳嬷嬷以教规矩为借口各种折腾,结果半夜发起烧来。要不是自己的贴身侍女莺歌细心,怕是自己早就被烧傻了。 而第二天,柳嬷嬷不顾还在生病的自己,早早的便来要将自己叫起学规矩,莺歌不肯放柳嬷嬷进屋,拦在门外,柳嬷嬷耍起威风勒令莺歌让开,莺歌气不过,顶了两句嘴,惹得柳嬷嬷大发雷霆,罚莺歌跪在门外,还扇了她好几巴掌。 随后柳嬷嬷越过莺歌,硬生生将还在睡梦中的自己叫醒,让自己拖着病体学规矩,迷迷糊糊之中犯了不少的错。 而恰巧今天就是公孙柔来李府借住的日子,二婶公孙氏便求了老太太让公孙柔跟自己一起学,直接将自己比了个四六不是,惹得老太太更加不喜自己。反而将公孙柔当成亲孙女来疼。 “奴婢……”柳嬷嬷嗫嚅的开口,脸部的肿胀让她说话都有些费劲,“奉老太君之命教小姐学规矩,谁莺歌这小……丫头竟然阻拦小姐学规矩,实在该罚。” 李欣然颔首:“若你所说属实,那确实该罚,”见柳嬷嬷面露喜色,李欣然话锋一转,“不过,判定事情不应当以你单方口吻来判定,莺歌!”李欣然扬声唤道。 “奴婢在。”门口转过一身穿粉红丫鬟服的小姑娘,本是青葱年华,奈何脸上高高肿起的两个包破坏了美感。 李欣然眼中闪过心疼,却也只能沉下心来道:“莺歌,你来说说事情的经过。” “是。”莺歌直愣愣的跪下,仰头看向与之前有些不同的小姐,缓缓道。 “方才柳嬷嬷来叫小姐起床,奴婢告诉柳嬷嬷小姐发了烧,结果柳嬷嬷依旧是不依不饶,说是奉了老夫人的命令,奴婢问柳嬷嬷逼着小姐拖着病体学规矩也是老夫人的命令吗,柳嬷嬷便大怒,罚奴婢跪下并且扇了奴婢两个耳光。” 李欣然眼睛看向柳嬷嬷:“柳嬷嬷,莺歌说的可有什么错漏。” “大小姐,奴婢……” “我问你有没有什么错漏!”李欣然怒喝道。 柳嬷嬷身形一颤,结结巴巴的说道:“没,没有……” “很好。”李欣然转身做到茶桌旁边的小凳子上,“柳嬷嬷,你以下犯上,借口老夫人指派你来教我规矩之名,逼迫我拖着病体去学规矩;目无尊长,在我还在生病时在门外大吵大闹扰我清净;不知礼数,未曾通报便擅闯我闺房,对我大呼小叫,我因此罚你三巴掌,你服不服。” “奴婢……服……”柳嬷嬷咬着后槽牙道。 “很好,那我们继续,你是老夫人派来教我规矩的,但你却狐假虎威,假借老夫人的名义随意惩罚我的人,罔顾老夫人的一片慈爱之心,伤害我们祖孙感情,我罚你十巴掌,自己出去。” “奴婢……奴婢……”柳嬷嬷咬着牙不想认,罔顾老夫人,挑拨祖孙感情是大罪。 “你不认也没关系,我现在就提着你去见老夫人,是非对错让老夫人来评断,恕我直言,我也就是赏你十巴掌,若是闹到老夫人那里,还是我提你去的……”李欣然意味深长的看着柳嬷嬷。 柳嬷嬷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最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奴婢谢主子赏。” 李欣然颔首:“滚出去跪在院子里自己扇,我要听见响儿。” 柳嬷嬷磕了个头,转身出去,跪在院子里,开始扇自己。 “莺歌,出去告诉看热闹的,我是边塞回来的野丫头,但我也是这院子里正儿八经的大小姐,谁在目无尊长以下犯上,柳嬷嬷就是前车之鉴!” 门外看热闹的人群如鸟兽般四散,只留下柳嬷嬷在院子里传来的清脆的巴掌声。 示意莺歌将门关上后,莺歌兴奋的说:“小姐,你今天真厉害。” 李欣然笑了笑:“去抹点药吧,硬仗还在后头呢。” 第3章 老夫人,孙女受委屈了 不出李欣然所料,待莺歌去收拾了一下之后,老夫人身边的露菱便找上门来了。 “大小姐,老夫人请。”露菱客气而不容拒绝道。 “知道了,我这就过去。”李欣然略微整理了一下之后,便带着莺歌前往老夫人的寿安居。 “小姐,莺歌……收拾了会不会……” “嘘,”李欣然打断了莺歌的话,“如果你蓬头垢面去见老夫人,只会挨骂。” 莺歌听完,便不再说话。 前往寿安居的路上,会经过小花园,看着道路两旁的姹紫嫣红,李欣然一时间感慨万分,通过柳嬷嬷的态度,她已经可以肯定,自己就是重生了,虽然难以置信,但确实发生了。 死于六月,还魂于六月,不得不说,是一种很奇妙的轮回。 不过,李欣然的眼神突然坚定,这次她一定要守护好自己的父兄,不让前世的惨剧,再度上演。 到了寿安居门口,露菱示意李欣然稍等片刻,便打帘子进去回话了,不多时,里面丫鬟隔着帘子传话道:“传老夫人话,烦请大小姐先行跪在门外,什么时候戾气消了,什么时候再进来。” 李欣然笑了笑,抬腿便往屋里走。 “大小姐!”打帘丫鬟一愣,便要来拦。 “放肆,”李欣然凌厉的眉眼一横说道,语气不大,却格外有威严,“谁给你的权力拦住我?” “老……老夫人……”丫鬟被她的威严震慑的低头不敢看她。 “老夫人说的是戾气消了便进来,何曾说过我不能进来。”李欣然声音不高,却毫无软弱之意。 “李大小姐好大的威风,跑到我这寿安居来耍性子了。”一道苍老而不失威严的声音自屏风后传来。 丫鬟低头默默让开,李欣然挺直腰背,走了进去。 绕过屏风,一个简约而不是典雅的房间,一个发色半白,身着深棕云纹袄裙的老妪坐在主位,正式李府的老太君,李欣然的祖母——朱氏。朱氏身旁跪着的,自然就是被打成了猪头的柳嬷嬷。 “欣然给祖母请安,祖母万康。”李欣然恭敬的跪下,给朱氏施了一个全礼。 “老身可不敢受李大小姐这么大的礼,还得给李大小姐作个揖呢。”朱氏阴阳怪气的说道。 李欣然笑了笑:“祖母这话,可就折煞孙女了,孙女再怎么无状,都不敢对祖母不敬啊。” “不敢?哼,”朱氏冷哼一声,一指跪在地上的柳嬷嬷道,“先是掌掴了我派与你教养嬷嬷,随后又在我这寿安居耍威风,你说你不敢?我看你敢得很!”朱氏怒极,狠狠的拍了一下身旁的桌子,吓得一种小丫头连忙跪下。 李欣然直挺挺的跪着,脸上带着若有似无的笑,不卑不亢道:“祖母此言差矣,掌掴柳嬷嬷是因为她犯了错……” “柳嬷嬷都跟我说了,明明是你偷懒体弱,还将过错推到她头上?”朱氏一挥手打断了李欣然的话,眼神看向了李欣然身后的莺歌,“就是这小蹄子在挑拨离间吧,来人,把她给我拖出去,乱棍打死!”朱氏一挥手,便定了莺歌的死刑。 周围婆子丫鬟听令便要上前来捉拿莺歌,李欣然气的身体发抖,本来就苍白的脸色更是被气的又白了一个色度。 “我看谁敢!”李欣然转头怒视,一声暴喝,吓住了那些婆子丫鬟。 “李欣然!你要忤逆不孝不成!”朱氏怒喝一声。在本朝,忤逆不孝可是重罪,哪怕朱氏没有去衙门告状,一个忤逆不孝的名声传出去,也足够毁了李欣然了,但这,只对曾经的李欣然有效。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李欣然低头冷笑一声后,抬起了头,清凌凌的,黑白分明的眼睛死死盯着朱氏,脸上扬起微笑,声音依旧是轻柔。 “祖母这忤逆不孝的帽子,欣然可不敢戴,一个丫头,死就死了,欣然只是担心,祖母随意处置欣然的丫鬟,还给欣然扣着顶忤逆不孝的帽子,爹爹知道了,会伤心。到时候伤了爹爹与祖母的情谊,便不好了。” 朱氏冷哼一声:“怎么?大郎还会因为一个丫鬟的死,对我产生什么怨憎吗?” “爹爹自然不敢,毕竟我朝以孝治天下,”李欣然笑道,“但若爹爹知道了柳嬷嬷做过的一些事情,怕是不会再肯给二叔铺路了。毕竟,兄弟再亲,于孝道而言,还是亲生母亲最重要。” 朱氏富态的面容扭曲了一瞬,阴毒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李欣然,面上不显,但心中掀起万丈波澜。李欣然面带微笑,平静的看着朱氏。 “你待如何?”朱氏强撑淡定问道。 “欣然不想如何,只是不敢戴祖母扣下的这顶忤逆不孝的帽子,以及,为祖母抱屈。”李欣然笑意盈盈的说道。 “为老身抱屈?”朱氏怒极反笑,“老身有何委屈?” 李欣然笑了笑:“柳嬷嬷是您指给我的教养嬷嬷,自己却目无尊长,仗势欺人,以下犯上。明明是她德行有亏,却因为是从您身边出来的,一言一行代表着您。如此嚣张跋扈的奴才,岂不是在败坏您的名声。”m..nět 朱氏眉心一压:“别太过分。” 李欣然依旧是笑意盈盈:“孙女只是在为祖母抱屈。” 朱氏眉心的竖纹更深了,显得整张脸不复先前得慈祥:“来人,将这败坏老身名声的老刁奴拖出去打死!” 柳嬷嬷整个人都傻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就是来告个状,委委屈屈的诉苦表示大小姐主意太大,自己教不了了,给李欣然上眼药,却不料引火上身,本该给莺歌的刑罚算到了自己身上。 “老夫人,老夫人饶命啊,老夫人饶命!”柳嬷嬷一边哀求,一边被几个身强体壮的粗使婆子拉了下去,不多时,外面响起了板子声和柳嬷嬷的惨叫。 看着地下跪的板正,面带微笑的李欣然,朱氏头疼的闭了闭眼:“今日之事,谁敢传出去半句,立刻打死不论。” “祖母英明。”李欣然款款施礼,“祖母还没吃饭吧,孙女就不打扰了。” 朱氏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李欣然行礼退下。 刚转过屏风,就听见外面柳嬷嬷的哀嚎:“二夫人,二夫人救我啊二夫人!您可得救我!” 李欣然眼中一厉,来了。 第4章 再见母亲 “哎呦呦,这是怎么了?”娇俏的声音从帘子外面传来。 “回禀二夫人,大小姐说这刁奴欺辱她,败坏老夫人名声,老夫人心疼大小姐,便嘱咐奴婢们将她打死。”负责行刑的奴婢说道。 李欣然心中一阵冷笑,果然,她就知道,这么两句话,一个刁蛮任性的大小姐以及被逼无奈,宠溺孙女的老夫人形象便树立起来了。 整理衣衫,李欣然姿态万千的走了出去。 门外,二婶公孙氏与公孙柔陪在一个穿着缕金百蝶穿花大红衫,下身穿着翡翠撒花百褶裙的中年妇女身边。 看见中年妇女的一瞬间,李欣然心中突然涌上无数复杂的情绪,酸涩,难过,怀念…… “娘……”她上前两步,刚张开口,就见到母亲皱起的眉头,她瞬间收声,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给母亲请安,给二婶请安。” “呀,大姐姐,柔儿给大姐姐请安,大姐姐安好呀。”活泼开朗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看着公孙柔笑意盈盈的脸,李欣然废了好大的劲,才没有上前掐住那细嫩柔软的脖颈。 上辈子,公孙柔仗着怀孕,指使自己端茶倒水伺候她,烫了,凉了,浓了,淡了……明明自己才是正妻,却在镇边王府活得像个卑微的侍妾。 “没看到你妹妹在跟你说话吗?跟谁学的傲气不理人!真的是边关长大的,一点教养都没有!”李欣然出神回想着上一世时,耳边传来一阵呵斥。 她霍的抬头,就见蒋氏眉心紧缩,一脸不满的看着她。 “妹妹……” “你姐姐都被你李大伯惯坏了,你是个好孩子,可别跟她一般见识。”还没等李欣然,蒋氏便率先转头,拍着公孙柔的手,笑着安抚她。 “伯母言重了,想来姐姐只是刚回来,对妹妹不熟悉罢了。”公孙柔笑道。 “还刚回来呢,都回来两个月了,行个礼还是乱七八糟的。”蒋氏厌恶的看了一眼李欣然,仿佛这不是她的女儿,而是她的仇人。 “大嫂可莫要上火,当心身体,欣然这是刚从老夫人那里来?可真是孝顺孩子。”公孙氏笑道。 蒋氏冷笑一声:“真孝顺就不会逼迫母亲打杀了柳嬷嬷,”蒋氏说着,看向站在一旁不言不语的李欣然,“我真是没想到,你爹爹将你带去边关,竟然让你学了这么一身纨绔子弟的坏习性,一言不合便仗着长辈慈爱喊打喊杀。” “大夫人,那这板子……”行刑嬷嬷迟疑地问道。 “收了,扶柳嬷嬷下去好好养着,老夫人那边我去说。”蒋氏一挥手,当家主母的风范彰显无遗。 行刑嬷嬷隐晦而得意地看了一眼李欣然,便指挥着丫鬟将柳嬷嬷扶起,柳嬷嬷气若游丝的向蒋氏道谢后,便被小丫鬟扶着离开了。 “既然母亲对这件事情已有决断,那女儿就先行告退了。”李欣然又委屈又生气,气蒋氏问都不问便定了自己的罪,被蒋氏无端指责而委屈。 “我让你走了吗?”却不料蒋氏根本不肯放过她,“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母亲。” 她转过身,不言不语低下头。 蒋氏看她这木讷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拉着公孙柔便怒气冲冲的往老夫人的屋里走,扔下一句话:“你给我在门外跪着,我不叫起不准起!” 李欣然低着头,凄然一笑,按照前世的记忆,她知道公孙氏和公孙柔会在这个时候来到老夫人屋里,为了不让他们看笑话,她才头铁地跟老夫人硬刚,却不料,她辛苦维持的尊严,被自己的亲生母亲亲自放在公孙氏她们脚底下践踏…… “小姐……”莺歌担忧的看着她,她惨然一笑,请摇了摇头,走到屋檐下,直挺挺的跪在了那里。 屋里的声音清晰的传了出来。 “媳妇给母亲请安。”这是蒋氏和公孙氏的声音。 “柔儿给老夫人请安。”这是公孙柔的声音。 “都起吧。蒋氏,你养的好女儿啊!” 伴随着朱氏冷淡声音传来的,还有蒋氏惶恐的声音:“母亲息怒,是儿媳教养无方,惹了母亲生气,还请母亲不要气坏了身子。” 第5章 为了你好 看着李欣然含泪的眸子,红肿的脸颊,蒋氏的心中一紧,手有些微微颤抖,但想起如今的现状,她狠了狠心:“跪下!” 李欣然毫不犹豫的直挺挺地跪下,膝盖跟地面发出“咚”地一声。 蒋氏嘴唇微颤,定了定心后问道:“你知错吗?” 李欣然抬头看向蒋氏:“敢问母亲,女儿何错之有?”m..nět “不敬长辈,肆意妄为,草菅人命!你还敢说自己没错?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冷血残暴地女儿!”蒋氏痛心疾首地怒叱道。 没等李欣然回答,蒋氏转身从柜子中拿出一柄戒尺:“伸手!” 李欣然后牙紧咬,缓缓地将左手伸了出去。 蒋氏抓住她的手,手上戒尺一抖,“啪”戒尺脆生生地打到了她手上,只见她那双略带薄茧的手心迅速泛红。 十指连心,手心的剧痛让她不由自主地一抖,手掌很快便开始发热便麻。 “边关苦寒,我知道,你父亲作为男人性格豪爽不拘小节我也知道,许是对你放松了教导,让你长成了如今这混不吝的性子。但我作为你的母亲,不会再将你放任下去,明天我便会派新的管教嬷嬷前来,你若是再敷衍了事甚至逞凶斗狠,休怪我不念母女之情!” 蒋氏拿着戒尺指着李欣然怒声喝道。 “母亲为何不问,柳嬷嬷做了什么,让女儿责罚于她?”李欣然的视线,越过蒋氏颤抖的戒尺,看向蒋氏那双充满着怒火的双眼。 从前世就是这样,不论什么事情,只要自己与别人发生冲突,错的就一定是自己,受到母亲惩罚的也是自己。 “还能因为什么?因为你逞凶斗狠,不服管教!你就不能学学柔儿温和宽容,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还有没有一点大家小姐的姿态,整个一边关悍妇!”蒋氏毫不犹豫地直接呵斥道。 李欣然被伤的千疮百孔的心,如堕冰窖。 她以为,前世母亲偏爱公孙柔,对自己不假辞色,是因为自己与公孙柔一起跟柳嬷嬷学礼仪时,自己做的太差,让母亲脸上无光,但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 “母亲,女儿昨天因柳嬷嬷的折磨发起高烧,今天早上柳嬷嬷更是来强迫女儿拖着病体学规矩。女儿快要被她折磨死了啊!” 从前没有说出的话,这次李欣然要说出来,她倒要看看,自己的母亲,在知道自己的亲生女儿要被折磨死的情况下,会是什么反应。 却不料,蒋氏丝毫心疼的样子都没有,反而斥责起了自己:“谁家学规矩不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偏就你娇气!看来在边关,你就作威作福惯了!” 李欣然震惊的看着蒋氏,脸色苍白,一双杏眼中蓄满了泪水,她是真的没有想过,自己的母亲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看着李欣然苍白而震惊的表情,蒋氏心中一痛,终于缓了语气:“你莫要心有怨气,老夫人偏爱二叔,你爹爹无子,家里的一切将来都是李烁的。柳嬷嬷是老夫人的身边人,若是能让她教你礼仪,以后让她在老夫人身边为你说上一两句话,也能让你出嫁后多分依仗。” 李欣然茫然而震惊的看着蒋氏:“母亲在说什么呢?父亲无子,那哥哥算什么?您……” “闭嘴!”仿佛是被踩到尾巴的猫,蒋氏缓和的神情突然暴怒:“那算你哪门子的哥哥!外姓的遗腹子,这李家的一切还能让他继承不成?你醒醒吧你!正经八百的哥哥不去搞好关系,偏偏追在一个外姓人身后跑,我怎么会有你这么蠢得女儿!” 尖尖的指甲戳在李欣然的额头上,很快便戳出了一道红印。 “母亲在想什么呢?哥哥当然是我哥哥,不管他是不是外姓,他的的确确是父亲的儿子,至于李烁,你以为他姓李便跟我们一条心吗?女儿死在外面他都不会管的!” 李欣然攥着双拳,据理力争。 “啪”又是一巴掌扇到了脸上。 蒋氏脸上,混杂着失望,暴怒,恼恨等复杂的情绪:“愚不可及!蠢钝如猪!要不是……你给我在院子里好好呆着,明日我便派管教嬷嬷前来,不学好礼仪,你这辈子就别想出去了!” 蒋氏怒气冲冲的甩袖离开,莺歌随后进入,看到李欣然脸上的红肿,心疼不已:“小姐,你的脸……” “先扶我起来。”李欣然伸出手,莺歌赶忙将李欣然搀扶起来,随后便去拿药。 冰冰凉凉的药膏敷在红肿的脸上,减缓了发热的感觉,但无论莺歌的动作再轻柔,碰到肿起来的地方,还是让李欣然倒吸了一口凉气。 “小姐您没事吧,夫人也真是,下手怎么这么重。”莺歌不由自主地抱怨道。 “好了莺歌,我自己来,你去厨房取饭吧。”李欣然轻轻叹了口气,摆了摆手。 莺歌将药膏放到桌上,施了一礼,下去了。 折腾了这么久,李欣然连早饭都还没吃,如今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 “不好了小姐。”取饭得莺歌去而复返,“大厨房说,夫人嘱咐,今天没有我们安然居的饭,要小姐好好反省,并抄《女戒》三十遍才准吃饭。” 李欣然怒极反笑,拍桌而起,向外走去:“走。” 莺歌快步跟上:“小姐要去哪里?” “出去吃,堂堂李府,没有我一个嫡小姐的饭,那就出去吃!” 蒋氏带着苏嬷嬷,气势汹汹的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关上门后,便开始抹泪,一边抹泪一边诉苦:“嬷嬷,你说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良缘被抢,好好的哥儿,被这小贱蹄子害死了,那个死人又给我带了个不知名姓的遗腹子,说是同袍之子,谁知道是不是他从哪养的外室子,还想抱到我名下,呸,我看到他就恶心!” 苏嬷嬷连忙安慰:“哎呦我的祖宗哎,这话可不敢乱说,姑爷那人您还不了解嘛,直肠子,一根筋,他呀,不会骗您的。至于小小姐……小姐啊,小少爷身体不好,但您也不能全埋怨小小姐呀,还不给吃饭,那毕竟是您的亲生女儿。” 蒋氏冷笑一声:“我倒宁愿她一出生就掐死她,省的她妨着我的哥儿!” 第6章 安义公主 “小姐……”苏嬷嬷心疼地看着蒋氏,最终却也只能深深叹了口气,给蒋氏倒了杯茶顺气。 “夫人,夫人不好了。”蒋氏的大丫头春蝉闯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夫人,大小姐不见了。” “什么!”蒋氏惊得站了起来,“你说什么?大小姐不见了?” “是的夫人,方才奴婢按您的吩咐,前往安然居给大小姐送《女戒》,但到了那里之后,除了洒扫的婆子之外,一个人都没有,守门的婆子说,大小姐在您走之后不久,就离府了。” “好好好……”蒋氏怒极反笑,看向苏嬷嬷,“嬷嬷,你看到没有,这就是我九死一生生下来的好女儿,克死她弟弟活下来的孽障!” 手上茶杯砸在地上,茶水溅了一地。 苏嬷嬷连忙安抚蒋氏,并对春蝉说:“春蝉,你说清楚,大小姐为什么离府。” “回嬷嬷,婆子说,夫人走后,大小姐派莺歌去大厨房取饭,但夫人命令过,要大小姐抄好《女戒》才能吃饭,因此莺歌空手而回,大小姐见莺歌没有取到饭,便带着莺歌离开了,还……还说……” 蒋氏锐利的眼神刺了过来:“还说什么?说!” 春蝉心一横,眼一闭:“还说自己身为李府嫡小姐,没饭吃,那就出去吃。” “好,好好好。苏嬷嬷,随我去安然居,让管事都去安然居回话,我倒要看看,她嫡小姐的派头,能耍成什么样!”蒋氏一拍桌子,带着苏嬷嬷便风风火火的去了安然居。 闲逸院,公孙氏听着手底下丫鬟的回话,扑哧一声笑了,坐在她身边的公孙柔也边笑,边将扒好的橘子递给公孙氏:“姑姑吃橘子。” 公孙氏笑着将橘子接了过来,挥手让丫鬟退下,笑着跟公孙柔说:“我这大嫂自嫁过来之后啊,唯一做的聪明事,就是好好抱紧了我们二房的大腿,毕竟这李府日后,都是我的烁儿的。” “表哥自是前途无量。”公孙柔笑着附和了一句。 “那是,”公孙氏笑容里带了得意,“不说我这边,你和康世子……怎么样了?” 看着姑姑挪揄的神色,公孙柔羞红了脸:“我们……情投意合……上次,他还送了我一首诗。” 公孙氏拍了拍她的手:“好孩子,但你也要注意,可千万不能让他轻易得了去,老话说的好,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本来你一个嫡小姐,姑姑也不应当教你这腌臜的法子,但你也知道,咱们公孙家军功起家,虽然现在如日中天,但到底底蕴不深,想扶你当王妃,还是差点,只能做平妻。不过你放心,王妃的位置,先让那贱丫头替你占着,等你表哥拿了军功,承了将位,大房那傻子,就会主动让她女儿给你让位。” “可是姑姑,李欣然那小贱人能乖乖让位吗?我看她今天……”公孙柔迟疑的问道。 公孙氏嗤笑一声:“让不让的,是她说了算吗?她娘让她让,她若是让了,倒也罢,不让?呵,一个不孝的罪名扣下去,被休可就丢人了。所以啊,”公孙氏慈爱的看着公孙柔,“你就好好的拉拢好康世子,等着做你的王妃吧。” 伴随着公孙氏的调侃,公孙柔想起康盛那张帅气温柔的脸庞,白嫩的脸上,尽是羞涩的红晕。 京城,主街上 虽然是出来填饱肚子的,但李欣然还是没有直接大大咧咧的出门,反而是戴了一帘面纱。 除了上辈子被各种规矩折腾的后遗症外,她其实自己心里也清楚,京城毕竟不是边关,边关的女子被欺负了,可以抄起木棒砸到登徒子的头上,京城的女子被欺负了,只能哭哭啼啼的往家跑,让长辈出面解决。 走进迎客楼,李欣然便跟店家要了处临街的桌子。 二楼的角落里,屏风遮蔽,既能观景,还不会被打扰。 李欣然要的不多,饭菜很快便上来了,一上午没吃的她,已经饿的有些胃痛了。 边关苦寒,父亲李松又是个爱民如子的将军,李欣然与李松义子彭琼宇会走路便会骑马,会拿筷子便拿刀,边关小孩能开始干活的年纪,他们就要开始训练,边关小孩能拿刀训练的年纪,她和彭琼宇已经砍了五六个西戎的人头了。 行军打仗,急行三十里是常态,饿肚子也是常态,李欣然的胃病,就是在那个时候落下的,这病说大不大,但就是娇气,受不得饿。 彭琼宇心疼妹妹,总是会偷偷往她怀里塞上几个面饼子。 边关稞米磨成的面,又硬又干,饼里还带着沙子,一口下去能崩掉牙。 可那个时候,能吃的就是好的东西。 这种习惯,导致李欣然每次都会将自己面前能看到的东西,吃的干干净净。 而这也是她上一辈子,被嘲笑诟病的一大缘由:小家子气,没见过世面,饿死鬼投胎…… 而她,为了不给康盛丢脸,不让自己被耻笑,都会有意无意的剩下一口两口,甚至一半多。 她慢慢的,有意识地忘记在边关吃过的苦,忘记那些饿死的士兵,心里眼里都是那个嫌弃她的男人最后自食其果。 李欣然拿起筷子,慢条斯理的将面前的饭菜一一吃干净,这一世,她不会再允许自己忘掉自己是谁,从哪里来。 二楼是有屏风间隔,但也并非保密性一流的房间。 而在一片纷杂的闲聊声中,隔壁一群人的聊天,吸引了李欣然的注意。 “听说了吗?安义公主的儿子丢了。” “什么?郡王丢了?怎么丢的?” “那谁知道,不过啊,也是活该,谁让她个娘们,天天惦记着弹劾这个,处置那个,遭报应了吧。” “嘘,你小点声。” “怕啥?我又没说什么,他还能因为我说了两句实话,就把我抓进诏狱?” “哎呀……喝酒喝酒……” 他们之后聊了什么,李欣然没有再去细听。 她全部的心神,已经被这群人口中的安义公主占去。 第7章 纵马行凶 安义公主,是先帝义女,被先帝从民间带回来的,她英姿飒爽,武艺超群,计谋无双,曾经是边关守将,护得一方平安。 但先帝去世后,当今以关心义姐安危为借口,将她调回了京城,许其有监察百官之责,必要时可先斩后奏。 看似权力更大却也将安义公主架在火上烤。 而安义公主因在边关受伤,此生再难有孕,此时年仅十岁的逍天郡王就是安义公主唯一的子嗣了。 这逍天郡王走丢的事情,上一世也发生了,只是上一世,却是在今天的七天之后,被人在虎王岭的山沟里发现。 经过大理寺的调查,最后,所有线索指明,杀害郡王的,就是虎王岭上的一群悍匪,他们常年盘踞在虎王岭,凭借着虎王岭易守难攻的特点,杀人放火无恶不作。 朝廷早就想灭了这群悍匪,派去了好几拨剿匪大军,却都折在了虎王岭的崇山峻岭之间。 而得知唯一子嗣被杀害的消息后,安义公主昏迷了三天,醒后穿上先帝亲赐的公主服,敲登闻鼓,向皇帝祈求带兵围剿虎王岭上的悍匪。 皇帝再三劝阻无果后,终于同意。 那一场仗打的十分艰难,虽然最后胜利了,却胜的十分惨烈,剿匪大军十不存一。 而安义公主许久不上战场,一时疏忽,被匪头捅了心肺,在太医全力救治下,也不过月余,便撒手而亡。 要是说在这场战争中,唯一的获利者,那就是公孙氏的哥哥,公孙柔的父亲,公孙钺。 他在这场战斗中格外出色,杀了无数盗匪,救了安义公主,还斩杀了匪头。 圣上龙颜大悦,当即封为威武将军,负责掌管京畿兵力。 安义公主是李欣然崇拜的存在,对于她的死,李欣然当然是存疑的,毕竟当时一切发生的太快,公孙钺又不是什么武艺高强的人,怎么能在众军之中,救下安义公主,还能斩杀匪头。 结果她刚把这猜测跟康盛说完,康盛便斥骂她小肚鸡肠,看不得亲戚好。 思绪回笼,李欣然贝齿轻咬下唇。 她自然是不希望前世的悲剧再次上演,但如果直接去告知安义公主,又没有办法解释自己为什么知道这件事情。 李欣然心事重重的带着莺歌准备回李府。 刚走到迎客楼门口,大街上的人潮突然开始慌乱。 “闪开,都闪开。”高声地斥骂从远处传来,遥遥望去,只见一红衣男子骑着一枣红马,疾驰而来,人群纷纷闪避开来。 人群拥挤,推搡之间,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被人群挤到被让开的甬道之上,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的小宝!”一声惊呼湮没在了人群之中。https:/ 许是摔疼了,许是害怕,小男孩就这么坐在了地上嚎啕大哭,丝毫没有注意到越来越近的红枣马。 李欣然大惊,脚尖轻点,飞身过去,平行于地面,一把搂住小男孩,另一只手顺势抓住近在咫尺的马嚼子,一招四两拨千斤,将其推开。 枣红马跑的太快,一时重心变换,控制不及,朝一边倒去。 它的速度已经慢了下来,再经过调整倒地,所留出的空余时间,也足够京城这些天天经历纨绔子弟当街纵马的百姓反应了。 枣红马与它的主人一同倒在了光滑而坚硬的青石板地上,红衣少年自是连声呼痛。 趁红衣少年还没反应过来,李欣然将小男孩往当时叫他的声音方向一推。 京城里敢当街纵马的,总有那么一两个刺头,自己担了责,就别连累无辜了。 “哎呦我的少爷唉!您没事吧!”男子的侍从终于赶到,惊呼一声之后,便连忙去扶红衣少年起来。 李欣然不耐的揉了揉耳朵,转身便想离开。 “你给小爷站住!”红衣少年段景逸在家仆的帮助下,成功站了起来,立马指着转身想要离开的李欣然喝到。 “小爷叫你站住没听见吗!”鞭子夹杂着尖锐的风啸袭来。 李欣然侧身躲过,转身看向段景逸。 段景逸没打中也不恼,拿着鞭子走了过来,他的一干家仆,也凑了过来,将李欣然团团围住。 “你待作甚?”李欣然淡然地看着越走越近的段景逸。 “待作甚?”段景逸阴阳怪气的学着李欣然说话,“你伤了小爷,伤了小爷的红玉,跪下给小爷和小爷的红玉磕三个响头,小爷就放你走,不然,你就等着在这街上被扒光了吧。” 李欣然眼眸一暗,她知道这个红衣少年是谁了,镇国将军的二公子,段景逸。 与忠君爱国的镇国将军不同,也与宽和有礼的大公子不同,段景逸从小就是个混世魔王,从小嘴甜会说话,深得祖母大长公主的宠爱。大长公主是先帝亲姐,是现存宗室年纪最大的人之一。 大长公主要宠的人,没人敢管教。 镇国将军倒是想管,两棍子下去,段景逸便鬼哭狼嚎的叫了起来,直把大长公主心疼的肝儿心儿的叫,死活拦着不让镇国将军再打。 被宠溺着长大的段景逸自然而然地就长歪了,欺行霸市,凌辱他人简直就是日常操作。 前世李欣然便听说过,有个女子在街上不小心碰了他一下,篮子里的豆腐不小心掉出来弄脏了他的衣服,他便嘱咐爪牙,将她剥光了扔在了大街上欺辱。 最后女孩不堪受辱,跳河自杀了。 而这件事,只引得镇国将军震怒,真的下手打了他十多军棍,躺在床上,养了许久而已。 如今,这个混世魔王竟然打算如此凌辱自己,李欣然心下一哂,这魔头的算盘怕是打歪了,她可不是那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 “公子当街纵马,小女子出手阻拦,为何要道歉?”李欣然看着段景逸笑了笑,毫不畏惧地直视段景逸。 段景逸乐了:“呦呵,伤了小爷还敢不道歉,小爷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头铁的了。青砚!” “小的在。”一穿着青衣的小厮上前。 段景逸指着李欣然道:“把她给爷扒光了扔在这大街上,让所有人都看看,伤了小爷还不道歉是个什么下场。” “是!”青砚应了一声便要上前。 “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还有没有王法了!”莺歌连忙挡在李欣然前面,怒气冲冲的想要喝退青砚。 “小爷就是王法,给我上!”段景逸把眼一瞪,手一挥,青砚等人便要扑了上去。 “都给我住手!” 就在李欣然打算出手自保之时,一声怒喝在包围圈外响起。 第8章 又见面了 段景逸一僵,还没等他有所反应,人群分开,露出站在外围,穿着铠甲的那个男人。 那男人胡子拉碴,风尘仆仆,铠甲上皆是灰尘血迹与伤口,一看便知,是从边关一路疾驰而来的。 李欣然看到他后,娇躯一颤,脸上是显而易见的震惊。 “是你……”李欣然喃喃低语。 北镇抚司指挥使,萧寅褚,镇国将军姑姑的孙子,家中长辈亡故,从小被接来镇国将军府生活。 而他,前世在玉门关救过她一命。 康盛好大喜功,非要自己上战场重振镇边王府的威名,结果深陷包围逃脱不得。 她舍命去救,费劲将康盛抓到身前,却被一杆长枪刺中了肩部。 而这个时候,康盛好似太过于害怕,抓过缰绳便驱马向前冲去。 她猝不及防被颠了一下,直接被颠下马去,想来,当时的康盛对自己怕是早有杀心。 就在她即将被围攻时,萧寅褚斜横杀出,大手一捞,将自己捞上马去,随后以四两拨千斤之态格开四方兵器,拍马离去。 当时处于大战,康盛被调的调令来的仓促,李欣然当时只能草草道谢,随后便忍着伤痛跟随康盛赶路。 可谁知道,那是他们当时最后一次相见。 五个月后,边关传来噩耗,玉门关遭围困,粮草无法运抵。 萧寅褚率领全城兵民抵抗了三天三夜后,最终寡不敌众,城破人亡。 如今,再次见到萧寅褚的李欣然,只觉得感慨万千,恍如隔世。 萧寅褚看着满脸激动的李欣然,将她的感慨,意会成了被救的激动。 不爱笑的脸上,扯出了个安抚性的微笑,但在外人眼里,好似他的脸抽搐了一下似的。 “段景逸,你在做什么?”萧寅褚板着一张面瘫脸,淡淡的问道。 “萧寅褚?”段景逸仿佛一只见了老鼠的猫,紧张兮兮的左右看了看,“就你自己一个人吗?我爹呢?” “叔父还在边关,此次我奉命回京,一回来就看到你在这里仗势欺人,回到边关后,我会如实向叔父禀告。”萧寅褚边说着,边环视了一圈段景逸的爪牙。 自边关历练来的浓烈的杀气,让那群只能在京都为虎作伥的仆从,打了个寒颤,再也不敢上前一步。 “萧寅褚!”段景逸跳了起来,仿佛一只被踩尾巴的猫,“她打我!”可怜巴巴的小公子指着自己白玉似的面皮,委屈巴巴的说道。 白玉似的脸上,一道红痕格外的显眼,好似一块美玉有了瑕疵。 “听说你当街纵马,还差点伤人?”萧寅褚不理会他的苦肉计,继续板着死人脸问道。 段景逸脑袋一扭:“我跟公孙冀约好了,谁先到城外伽蓝寺谁就赢,赢家可以向输家提一个要求,要不是那个小孩挡道,我早就到了。” “当街纵马,蓄意伤人,不知悔改还妄图凌辱良家妇女。”萧寅褚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待我面见完圣上,自会回家禀告大长公主,叔父说了,如果这次大长公主再不管你,便让我带你去边关,他亲自管。” 此话一出,方才还气势汹汹不认错的段景逸当场朝着李欣然九十度鞠躬:“对不起,我错了,请你原谅我。”能屈能伸,堪称大丈夫。 李欣然被段景逸这干脆利落的道歉整的有些懵,还没等她有什么反应,萧寅褚转身,冲着李欣然一个抱拳:“姑娘受惊了,家弟顽劣,寅褚在此跟您赔不是,敢问姑娘贵姓,待此间事了,寅褚亲自带着他上门道歉。”https:/ 李欣然下意识地一抱拳,随后意识到不对,连忙换成蹲礼:“萧大人言重了,小女子没事,多谢萧大人拔刀相助,小女子还有事,便先走了。” 开玩笑,自己是偷溜出来,真让萧寅褚上门道歉,自己不就暴露了。 虽然对母亲蒋氏的令不清感到心寒,但李欣然还没打算这么大大咧咧的往自己亲妈脸上呼巴掌。 萧寅褚愣了一下:“那就不打扰小姐了。小姐慢走。” 李欣然冲他随意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开了。 萧寅褚看着李欣然离开的背影,然后慢悠悠的说了句:“去哪啊?” 准备偷溜的段景逸立刻僵在了原地,他转过身,讨好地笑着:“表哥……我……回去看看祖母……” 萧寅褚看了看满脸谄媚地段景逸:“回吧。”冷漠地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段景逸讨好地点了点头,转过头去偷偷骂了一句:“死人脸。”便带着小弟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李欣然带着莺歌悄悄回到自己的院子,打开门时,李欣然第一次深切的体会到了什么叫人满为患。 熙熙攘攘的管家嬷嬷在那一瞬间静止了动作,全部回头对着李欣然行注目礼。 看着身在高位坐的端庄的蒋氏,李欣然深吸了一口气,上前见礼:“女儿给母亲请安。” 蒋氏慢条斯理的放下手中的账本,冷笑一声:“这不是我们李府的大小姐吗?本夫人可不敢让嫡小姐给请安。” 见李欣然不言不语,蒋氏一拍桌子:“跪下!” 李欣然直挺挺的跪下,膝盖砸到地上,本就青肿的膝盖又是一阵剧痛。 蒋氏眉头紧锁,脸阴沉的仿佛要下雨:“你真的长本事了啊,我不让大厨房给你准备饭,你就偷偷离府出去吃,我要是罚你,你不得砍了我助助兴!” 李欣然嘴唇紧紧抿着,沉默不语。 蒋氏仿佛丝毫不在乎李欣然的面子,直接当着管家嬷嬷的面说道:“来啊,大小姐私自离府,视李府规矩于无物,按规矩,打她二十棍,当场行刑!” 李欣然忽地抬头,死死地盯着蒋氏,只是离府,便要打自己二十棍,不知道自己这“铁面无私”的母亲,面对其他的情况,会不会一样公正。 很快,板凳棍棒便都准备好了,蒋氏的一声令下,棍棒便结结实实的打在了李欣然的屁股上,木棒打击皮肉,发出啪啪的声音,但李欣然却是一声不吭。 第9章 私奔 二十棍很快便打完了,毕竟李欣然还是李府的大小姐,所以,是隔着衣物打的。 但毕竟是二十棍,打完之后,鲜血洇透了衣裙。 不知道是蒋氏的威严甚重,还是李欣然的行为简直令人发指,行刑的人下手丝毫不见轻。 相比于柳嬷嬷被打了二十左右的板子后还能走,李欣然的脸色苍白的吓人。 “小姐……”粗使嬷嬷放开了挣扎的莺歌,莺歌扑倒了李欣然身边,看着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李欣然,莺歌的眼泪簌簌的落下。 “扶我起来。”李欣然虚弱的开口。 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李欣然强忍着疼痛冲蒋氏行礼:“女儿,谢母亲教诲。” 看着李欣然苍白的脸色,颤颤巍巍的身躯,蒋氏微微错开的眼神,心中五味杂陈,迟疑片刻道:“你知错便好,让莺歌去请大夫,三天后教养嬷嬷会来教你规矩。若再行娇纵之事,我定不饶你。” “恭送母亲。”李欣然倚着莺歌,低头恭敬地说道。 蒋氏扶着苏嬷嬷,带着一众管家婆子离开了。 门一关,强撑着的力气徒然一泄,李欣然依靠着莺歌,半点力气也使不上。 趴在床上休息的这段时间,李欣然一直在想逍天郡王的事情。 如果可以,李欣然还是不想安义公主痛失唯一的子嗣,还为了这个子嗣而失去了性命 而三天之后,蒋氏为其安排的教养嬷嬷便会上门,那个时候,便是想做点什么都不可能了。 因此,不管是自己去将小郡王救回来,还是通知谁将小郡王救回来,都必须再这三天之内完成。 虽然蒋氏对自己特别严苛,但如果可以,李欣然还是不想与蒋氏对着干,虽然蒋氏对自己总有一些偏见,但到目前为止,蒋氏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自己好。 所以,对于这个前世不甚亲近且不知生死的母亲,李欣然还是很想在这一世弥补遗憾,与她亲近的。 趴在床上养伤的李欣然左思右想了半天,最后把目标定在了今天见到的萧寅褚身上。 毕竟在前世,萧寅褚忠君爱国,正直可靠的名声就很响亮。 虽然在李欣然看来,一个当将军的人竟然能有个伟光正的名声就很离谱。 能在以兵者诡道也为主旨的战场上能活下去,还能当大将军,真的相信他是傻白甜的才是傻白甜。 但目前为止,她也只有这个人可以依靠了。 面具戴一辈子,便也是真的脸了。 更何况,作为同守边疆的将军,萧寅褚再白切黑,生死相依杀出来的同袍情也比文人虚伪的同窗义来的靠谱。 打定主意后的李欣然,静静的等到了第二天的晚上。 养了一天一夜,伤口初初结痂。 待天黑的透彻,李欣然便穿好了夜行衣,忍着伤口的疼痛,悄悄翻墙离开,没有吵醒睡着的莺歌。 不是她不信任莺歌,而是这小丫头,忠心是忠心,就是咋咋呼呼的,总是一点就着。 前世因为她这个脾气,被公孙柔怀恨在心,最终在自己面前,被公孙柔活活打死,而当时的自己被绑了起来,自身难保,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莺歌死在了她最美好的年华里。 今生,她不会再放任莺歌的暴脾气,但在改掉她这个脾气之前,她也不打算告诉莺歌自己的所有打算。 趁着夜色,李欣然悄然摸上镇国将军府的墙头,挂在墙头片刻后,李欣然迟疑了,她并不熟悉镇国将军府的路线,并不能非常确定的找准萧寅褚的屋子。 大长公主是先祖高皇帝的女儿,嫁的又是世袭罔替的镇国将军,说没点底蕴她是不信的。 若是在镇国将军府所以乱晃,结果被当成刺客抓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沉思几瞬,李欣然决定回去呆一会,丑时六刻再来,官员寅时四刻上朝,她就不信萧寅褚能丑时四刻就走。 转身跳下墙头,李欣然又飞檐走壁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刚换回自己的衣服,还没上床,李欣然便闻到了一股奇特的香味,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视线模糊了。 刚想张嘴喊人,却失去了意识,一头栽了下去。 摇晃的马车唤醒了昏迷的李欣然,她意识虽然醒了,但却并没有睁开眼睛,平静的呼吸仿佛自己还在昏迷,却在一呼一吸之间,悄悄感知着周围的气息。 在察觉到自己周围并没有人的时候,李欣然便利落的睁开了双眼。 入眼便是一架深色布料围成的马车厢,自己被随意的丢在地上。布帘一摇一晃,透露出点点阳光,看来天已经有些亮了。 没有找到萧寅褚房间的李欣然咂咂嘴,还是有些遗憾。 只是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现在回去,应该不会被抓个现行吧,别因为夜不归宿又被打二十板子。 不对啊! 想东想西的李欣然刚反应过来,姑娘我是被绑架了啊,一个被绑架的弱女子为什么要担心被抓个现行的问题? 这个时候,马车突然停下,刚准备活动活动手脚挣开绳索,然后将车外马车夫抓去见官的李欣然也停下了动作,细细听着马车外的声音。 “军爷,我这不都出城了吗,怎么,还有卡。”一个中年男人讨好地声音。 “怎么,你有什么意见吗?”设卡军官傲慢地问道。 “没有没有,小的只是好奇,只是好奇。” “切,谅你也不敢。逍天郡王丢了,上面要求设卡,检查每一辆来往车辆。你这,去哪啊?干嘛去?” “回军爷,小的去落虎镇。小人的妹妹许了落虎镇的罗家,聘礼都收了,结果这死妮子非要跑,这不,这才抓住了她,正要捆着她去落虎镇给罗家送去呢。” “恩?”军官鼻子里哼出了个音节,随后便是悉悉簌簌,银子碰撞的声音。 帘子被掀开了一个小缝,透出了些许的阳光,如果想,李欣然可以在这个时候开口求救,但她没有说什么,反而是继续装作晕倒的样子。 没什么太大问题,军官挥了挥手,让马车过了卡。 而此时的李欣然,一双睁开的杏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落虎镇,正是在虎王岭的山脚下,李欣然大胆猜测,也许这个要带自己去落虎镇的马夫,跟虎王岭上的悍匪,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与此同时,李府 “老夫人!不好啦!大小姐跟人私奔啦!” 第10章 虎王岭 “什么!”正在给朱氏请安的蒋氏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快步走到来报信的丫鬟身边:“你说什么!”蒋氏质问的声音有些颤抖。 小丫鬟将头深深的埋了下去,回复的声音有些颤抖:“回,回大夫人,大小姐……大小姐跟人私奔了。” 蒋氏脸色瞬间煞白,一个趔趄,扶住了赶忙上前搀扶她的苏嬷嬷。 “逆女!逆女!”蒋氏嘴唇颤抖,声音发虚。 凭借着理智,蒋氏转身向朱氏行了一礼:“母亲勿怪,媳妇要先行一步。” 朱氏叹了口气,装模作样道:“快去吧,可怜天下父母心,怎么摊上了这么个不着调的。” 蒋氏气的脑仁都在疼,颤巍巍的行了一礼之后,转身扶着苏嬷嬷快步离开。 看着蒋氏离开的背影,公孙氏轻蔑一笑,转身看向朱氏:“母亲,你说,这小贱人真的私奔了?” 朱氏冷笑一声:“怎么可能,那小贱人盯着镇边王世子妃的位置盯得紧着呢,怎么可能随随便便跟人私奔。” 公孙氏眼珠一转:“那我们要不要遮掩一二,毕竟,她还是李府的嫡小姐。” 朱氏瞥了一眼公孙氏:“少跟我在这装模作样,你娘家侄女不是一直想嫁给康世子吗,这么好的机会,你还能给放了?” 公孙氏这才真心实意的笑了:“媳妇就替柔儿,谢老夫人疼了。” 虎王岭 李欣然猜得不错,马车根本没有停在落虎镇,甚至连落虎镇都没进,反而从落虎镇边上进了山口,直接上了虎王岭。 自从进了虎王岭,李欣然便用脚尖悄悄撩开了车窗帘,默默记着特殊标记。 正值六月,山岭之上树木郁郁葱葱,打眼一瞧,四处都是差不多的树木草丛,要在这种地方记下来时路,确实是很大的挑战。 前方听到了喧闹的人声后,李欣然便立马将腿放了下来,装作继续昏迷的样子。 “老五,回来了啊。李将军的府里好进不?” “好进,啥也没有,那一个个护卫和娘们似的,细皮嫩肉,睡得和死猪似的!” “那行啊,改天去尝尝这官家小姐夫人的身子,是不是来春院的强!” “想老相好了吧你!” “做完这一单再去啊。” “走走走!” 人声渐渐远去,只余马车轮在地上碌碌的滚动声。 算着时间差不多了,李欣然装作刚被吵醒的样子,嘟囔了一句:“这是哪啊……” 然后开始挣扎:“救命啊!有人吗!救命啊!” 马车停了下来,老五掀开帘子,一张沧桑的脸上带着一双猥琐的三角眼。 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的大黄牙:“呦,醒啦。” 李欣然摆出自己这辈子最强演技,仿佛一个正要被强暴的小女子:“你,你要做什么。” 老五嘿嘿一笑,然后把李欣然扔进了地牢。 也许是李欣然没有表现出威胁,或者找他们的人并没有说李欣然会武的事情。 老五将李欣然关进地牢之后,便将李欣然手上的绳解开了。 地牢里面非常昏暗,只有墙上的一盏小小的煤油灯在摇曳着微弱的灯火。 不知道哪里传来的恶臭,李欣然猜测,应当是以前被关在这里的人的排泄物。 透着微弱的灯火,李欣然看到了缩在角落里的小小身影。 李欣然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拍了拍那个角落里的身影,轻声道:“郡王。” 逍天郡王唐瑀浑身一颤,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向李欣然,圆溜溜的眼中都是通红的血丝,眼底是显而易见的恐惧。biquiu “郡王别怕。”李欣然环顾四周,确定没有人在偷听后,轻声道:“我是受安义公主委托,来救郡王的。” “你……”唐瑀刚发出声音,便被李欣然捂住了嘴。 “嘘~”李欣然食指竖在嘴边,示意唐瑀小点声,“郡王小点声,等天黑,我们就想办法出去。” 唐瑀乖乖的捂紧嘴巴,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显得格外的可爱。 李欣然并不确定找的虎王岭的悍匪绑架自己的到底是谁,目的是什么,但可以确定的是,至少短期之内,这群悍匪没有杀她的意思。 因此,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最好离开的时机,就是等夜深人静,她用内力劈开地牢的锁,带着唐瑀离开。 天色一点一点的黑了,地牢那仅剩的煤油灯显得格外的明亮。 就在李欣然听着外面的呼喝声音减弱,准备劈开牢房的时候,地牢大门打开,萧寅褚举着火把走了进来。 下意识护住唐瑀的李欣然差异的看着萧寅褚,明显很诧异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萧寅褚掏出从悍匪身上找到的钥匙打开了牢门:“你不会以为,自己悄悄出现在镇国将军府的墙头上,没进去,就不会有人发现你吧。” 李欣然讪讪得笑了笑,没有回话。 二人带着唐瑀很快便逃出了山寨。 但看着眼前漆黑一片的密林,李欣然有些无助的看了看萧寅褚。 她长于大漠,若是问她在沙漠中如何找寻方向,她绝对能闭着眼找到路,但若是在遮天蔽日的树林里,那便真的是强人所难了。 李欣然本以为日后的战神萧寅褚会懂,却见萧寅褚也对她摇了摇头。 战神再厉害,也毕竟是日后。 无奈之下,两人只能轮流抱着唐瑀,深一脚浅一脚的往一个方向走去。 唐瑀曾要求过要自己走,但是由于没有野外生存经验,加上确实太小了,在唐瑀第三十五次撞树,第二次崴脚之后,便不再挣扎。 层层叠叠的树叶,将月光遮挡的严严实实,李欣然与萧寅褚也只能举着火把,跌跌撞撞的前行。 “大人是怎么拿到钥匙的?”李欣然抱着唐瑀,跟在萧寅褚身后。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萧寅褚举着火把走在前面,淡淡的笑了笑。 李欣然笑了笑,刚想说些什么,随即脸色一变,与萧寅褚对视一眼后,萧寅褚便将火把灭掉。 二人腾空而起,抱着唐瑀缩在了一棵大树上。 唐瑀一直乖乖的捂着嘴,见此情形,大大的眼睛里流露出疑惑。 “嘘……”李欣然对唐瑀说,“我们被发现了。” 第11章 以手做杯以为祭 唐瑀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不仅死死地捂住了嘴,还下意识地憋住了呼吸。 李欣然无奈,只能拍了拍唐瑀以视安抚。 就在方才她将唐瑀抱过来的时候,才发现唐瑀的脸上,身上全是伤痕。这样一个白白嫩嫩的小少年,他们也真下的去狠手。 李欣然心中暗恨,却只能简单用袖子帮唐瑀擦了擦,聊以慰籍。 火把组成的长龙,在黑夜里显得格外明亮,但这样的明亮,却并非希望,而是地狱的前兆。 看着逐渐逼近的悍匪,李欣然咬紧了下唇。若是在全盛之时,她自然不惧,但她昨日刚被打了二十棍,屁股上的伤根本没有养好,之前又是翻墙,又是在马车上颠簸,只是开裂已经是伤口最后的温柔。https:/ 李欣然看向了站在同一根树杈上的萧寅褚,恰好此时,萧寅褚也低头看了过来,逆光下的萧寅褚感觉格外的温柔。 “你带着郡王先走。”萧寅褚在李欣然耳边低声说道。 “什么?”李欣然愣了一下。 “带着郡王先走。”萧寅褚加重声音又说了一遍,“我知道你身上有伤,带伤还带着个孩子,你在这里只会拖累我,我拖住,你先走,你和郡王安全了,我才好趁机逃走。” “可是我不能抛下你先走。”李欣然抱着郡王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 “李将军没教过你,在战场上的战略性撤退和逃跑的区别吗?”萧寅褚看向李欣然的眼睛,不知道是不是火光的恍惚,在一瞬间,李欣然在他的眼睛中,看到了一丝温柔。 “那也应该你带着郡王先走。”李欣然固执的说。 “李欣然,”萧寅褚的脸色恢复了日常的冷漠,“我以北镇抚司指挥使的身份命令你,带着郡王离开,保护好郡王的安全。” “是。”军人的天职是服从,李欣然低下头,干脆利落的答道。 抱住唐瑀,李欣然深深的看了一眼萧寅褚之后,忍着疼痛,在树间飞跃,尽可能的远离这个地方。 一夜过去,跌跌撞撞的李欣然终于找到了下山的路。 十岁的唐瑀不是个小孩子了,抱着他逃命了一晚上,哪怕是从小在边关摔打的李欣然也有些撑不住了。 但李欣然不敢停下,虽然杀伐声已经被远远的甩在了后面,但对于虎王岭,悍匪们要比李欣然熟悉的多。 在对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李欣然并不敢托大休息,只能强撑着精神,一路不停的往山下走着。 看着树木渐渐稀疏,阳光终于从密密麻麻的树叶中透出,看到了希望的李欣然背着熟睡的唐瑀跌跌撞撞的跑出了山里。 看到宽阔大路的李欣然差点哭了出来,但理智告诉她,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怎么也要等看到能将唐瑀安全托付给的人才行。 但一晚上的奔波,让李欣然浑身又酸又痛,体力也没有了多少,就在她背着唐瑀一门心思往前冲的时候,脚下一软,身体不由自主的往前扑去。 就在李欣然要摔倒的时候,一只大手斜横伸出,稳稳地拦住了即将摔倒地李欣然。 李欣然撑着那铁一般地手臂抬头看向手臂的主人,是萧寅褚。 “你……”李欣然差点哭了出来,“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没事吧?” 萧寅褚那整日冷漠地脸上,罕见出现了一丝笑意。 “我把他们阻拦住了之后就逃了,他们没有找到我,就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搜山,另一部分去山下阻拦,我跟着那群下山的人,找到了下山的路,他们既然敢只从这里拦截,说明这周围,方圆几百里只有这里一条上山的路径。” 萧寅褚边说,边将幽幽转醒的唐瑀抱了过去,放在了地上。 “姐姐!”刚放到地上站住的唐瑀突然惊醒,慌乱的看了看,当看到李欣然时,明显的松了口气。 “走吧。”萧寅褚看向李欣然说道,“我送你们回城。” “那些匪徒……”李欣然迟疑的问。 萧寅褚伸手捂住唐瑀的眼睛,向后示意。 李欣然绕过萧寅褚看向他身后的土坡。 这是平缓的下山路上突出来的一个土坡,土坡后面是一马平川的草地,而此时的草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十多具尸体。因他们正处于上风口,因此没有闻见丝毫的血腥味。 见惯生死的李欣然没有丝毫的动容,准确的说,这些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他们打家劫舍,欺男霸女,手上的人命堪比断头台上的刽子手。 望着远方,李欣然以手做杯,遥祭那些被杀害的亡灵。 萧寅褚是骑马来的,只是山上路不好走,他便将马栓到了山下。 镇国将军府的人仿佛都比较偏爱枣红马。 段景逸的是匹枣红马,萧寅褚的也是。 只是萧寅褚的枣红马看着更加高大,皮毛顺滑。 只是…… “三个人撑得住吗?”李欣然看向萧寅褚。 “当然。”萧寅褚点了点头,将唐瑀抱上了马后先行上马,然后朝着李欣然伸出了手。 李欣然抓住萧寅褚的手后,飞身上马,坐在了萧寅褚身后。 马蹄阵阵,风吹的李欣然有些昏昏欲睡。 不多时,城门渐渐出现在两人眼前,在李欣然神游天外时,突然一阵天旋地转,待她再回过神之后,人已经被萧寅褚放在了身前,藏进了披风里。 城门口,萧寅褚飞马越过关卡,守城门的官兵只觉一道枣红色的身影一闪而过,留下一句:“北镇抚司办事,闲人避开!” 越过城门后,萧寅褚便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将李欣然和唐瑀都放了下来。 坐在马背上,萧寅褚看着李欣然:“你带着郡王先回王府,方才我在城门口,看到了公孙钺正在往虎王岭的方向走,有点不对,我去查看一下。” 李欣然点了点头:“一路小心。” 萧寅褚点了点头,调转马头呼啸而去。 李欣然领着唐瑀走到了安义公主府,对着公主府的门卫说道:“麻烦通报一下,我将小郡王救回来了。” 本来漫不经心的门卫听到了这话,仔细打量了一眼脏兮兮的唐瑀,随后惊叫道:“快去通知公主,小郡王回来了!” 第12章 不知廉耻 一阵兵荒马乱,唐瑀被公主府的接走,李欣然也被请进公主府内洗漱。 坐在浴桶里,一天一夜未眠的李欣然被热气蒸的昏昏欲睡,哪怕她强撑着不睡,最终还是没抵抗住睡意的侵袭。 “无妨,”听了侍女回复的安义公主笑了笑,“她带着瑀儿奔波了一晚上,让她好好休息吧。” 安义公主刚带着御医给唐瑀检查完,还听了很多李欣然如何带着他逃出生天,如何背着他奔波了一夜的事情。 对于这个拼尽全力救了自己儿子的小姑娘,安义公主还是很有好感的。 李欣然这一觉,睡到了下午。 幽幽转醒之后,看着陌生的房间,李欣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从床上翻身而起,发楞了一会后,李欣然才意识到,自己在安义公主府上。 记忆中明明是在浴桶中睡着的,醒来之后却发现穿好了衣服,睡在了床上,身上的伤口还上好了药,想必是公主府的人帮她换的。 听到房间内传出声响后,春晓敲了敲门:“姑娘,您醒了吗?奴婢可以进去吗?” “进来。”李欣然扬声道。https:/ 春晓打开门后,丫鬟们鱼贯而入,捧着各色的衣服。 春晓上前冲李欣然行礼:“姑娘,这些是公主为您挑选的衣服,还请姑娘换上衣服,公主在正厅等您。” 李欣然点头致谢,随后选了一件与自己之前衣服颜色相仿的换上,便跟着春晓前往正厅。 正厅里,安义公主一身红色圆领袍,英姿飒爽的坐在圆桌首位,而圆桌上,是各种色香味俱全的美食,刚进门,香味就直往肚子里钻。 “咕噜”李欣然刚想行礼,肚子先一步提出了抗议。 安义公主笑了:“不必有那些虚礼,快坐吧,累了一天一夜,饿了吧。” 李欣然红着脸,讪讪得点头:“谢公主。” 安义公主朝着李欣然招了招手,随后便满脸笑意的看着她急迫但斯文的吃着饭。 公主府的饭很好吃,大多都是清淡但有营养的,十分适合李欣然一天一夜水米未进的胃。 胃里垫了些东西之后,李欣然便放下了筷子。 安义公主见她放下了筷子,便笑着开口道:“今日你救回了郡王,本宫还未曾好好谢过你。” 李欣然垂首,恭敬地说道:“之前跟家父在边境,听说过公主的故事,心里钦佩,上次在街上听说了小郡王丢失,本只是心里替公主感到心痛,谁知道晚上有贼人闯入李府,将小女劫走,带上虎王山,被关押在地牢,也是在那里发现了世子。后得萧寅褚将军相救,才得以安全下山。” 安义公主得眼神变得格外得温柔:“你是?李松的女儿?是叫欣然吧?” “是,家父李松。” “你父亲,确实是一个好将军。”安义公主笑道。 “小女,替父亲谢公主赞赏。” “你救回了郡王,想让本宫怎么赏你?”安义公主看着李欣然,温柔的问道。 “小女不图什么,若是没有此次被绑,许是也找不到小郡王,都是小女应该做的。”李欣然站了起来,“公主,小女该回去了,一夜未归,相比母亲都要着急了。” “让吴嬷嬷送你回去吧。”安义公主笑道。 “不必麻烦公主了,小女……”李欣然下意识想要推脱,却被安义公主打断。 “让她送你回去吧。”安义公主的口吻温柔而坚定。 李欣然迟疑了一下,点头同意了。 马车停在了李府门口,李欣然从马车上下来,迎头便是二婶公孙氏,康夫人与康盛。 看到康盛的一瞬间,李欣然的双拳紧握,用尽了理智,才没有直接冲上去掐死这个畜生。 此时的康夫人与康盛正在与公孙氏告别,马车的声音吸引了三人的注意,看到从车上下来的李欣然,三人的表情各有不同,但基本都是惊讶。 “欣然?你回来了?”公孙氏惊讶的看着李欣然,一瞬间有些紧张,但想到李欣然已经和康盛退亲,再也威胁不到柔儿的位置后,便又放松了下来。 “不知廉耻。”康盛厌恶的看了一眼李欣然,不屑的说道。 “那也总比只知道躲在娘亲裙摆下的窝囊废强。”李欣然轻蔑的瞥了康盛一眼,冷嘲道。 “你!” “李姑娘真的是牙尖嘴利。只是我镇边王府,容不下不守妇道,与人私奔的女子。婚事本王妃已经跟李夫人解除了,聘礼也不必退回来了,进了你李大小姐手里的东西,我们镇边王府,嫌脏。” 康盛正要发飙,被康夫人伸手拦下,声音不大却清晰。 街上的行人纷纷驻足,嘲讽与议论化作尖刀直直地朝着李欣然刺来。 吴嬷嬷正想上前一步说话,却被李欣然轻移莲步挡住。 在公主府的时候,李欣然就觉得可能出了什么有关自己的事情,现在才知道,原来自己的被绑传成了私奔。 虽说吴嬷嬷只要出面,一切问题都能迎刃而解,但李欣然还不想这么结束。 戏台子都搭好了,这么着急拆台,不是太便宜她们了。 “私奔?”李欣然哼笑一声,“谁说我私奔了?” 康夫人挥了挥衣袖,仿佛在看什么脏东西:“你私不私奔,与我们镇边王府没有关系,婚约已解决,李大小姐在这里拦着,莫不是心里不忿,想要闹些什么。” “王妃这话有趣,我回自己的家,怎么就成拦路了。”李欣然笑道。 “既然没有拦路,那李小姐为何挡在本王妃面前。”康夫人高傲的说。 “给您请安啊。”李欣然粲然一笑,盈盈下拜,“给王妃请安。” 没等康夫人说什么,李欣然自己便站了起来,笑意盈盈的回怼了一句:“毕竟我们李府的教养,可不是见面就出口伤人。” 康夫人冷笑一声,甩袖而去。 康盛恶狠狠地瞪了李欣然一眼,追着康夫人而去。 “恭送王妃啊。”李欣然看着康夫人离开的背影,扬声笑着恭送,语气里满是俏皮。 “啪”李欣然刚转过头,一个巴掌便扇到了脸上。 第13章 母亲 李欣然捂着脸,呆呆地看着面前脸涨得通红的蒋氏。 “母亲……” “别叫我!”蒋氏喝住李欣然,颤抖着手指着她,“我没有你这么不知廉耻的女儿!” 后槽牙咬的生疼,但再多的疼也比不上心里的疼。 “母亲在说什么啊?”李欣然强撑着扯出一丝笑容,试图让蒋氏清醒一点,就算不相信她,也不要在府门口发疯。 但蒋氏根本没有将此事掩盖住的意思:“你说我在说什么!果然是边关长大的,不知廉耻!罔顾母令,与人私奔!” “我没有!”李欣然控制不住的泪从眼眶中涌出。 “还敢顶嘴!旁人能冤枉你,你的贴身丫鬟也能冤枉你不成,更别说你还嚣张的留了书信!我从未见过有你这样如此不知廉耻的女子!”蒋氏一脸厌恶的骂道,仿佛李欣然不是她的女儿,而是她的仇敌。 “母亲竟是如此不信我?连问问我都不肯,直接凭借他人的言语定了我的罪。”李欣然一脸受伤的看着蒋氏。 蒋氏手颤抖了两下,深吸了一口气问道:“那你,做什么去了?” “我被绑架,机缘巧合之下,救了郡王,随后便一起回来了。”李欣然看着蒋氏的眼睛,平静的说。 蒋氏冷笑一声:“逆女,现在还在撒谎,被绑架了衣衫整洁,还换了一身衣裳……真的是不知廉耻!看来你爹真的是把你惯坏了。来人啊!”biquiu 随着蒋氏的一声令下,府中护卫小厮齐齐出现。 蒋氏指着李欣然道:“从现在开始,李欣然……” “且慢!” 吴嬷嬷终于是听不下去了,还没等蒋氏说完,便出言打断了她。 众人纷纷向她看去。 吴嬷嬷从李欣然背后走出,端庄而矜持的向蒋氏与公孙氏行礼:“请李大夫人,李二夫人安。” “吴嬷嬷?”安义公主身边的吴嬷嬷还是很有知名度的,只是蒋氏不明白,吴嬷嬷为什么要这个时候打断她。 “老奴奉安义公主之令,前来送郡王的救命恩人回家。”吴嬷嬷不卑不亢的说道,眼皮微垂,表示尊敬,但众人的反应却都在她眼里。 “救命恩人?郡王找到啦?那真是圣上保佑,恭喜公主了。”公孙氏反应快,立马便向吴嬷嬷道喜。 蒋氏反应慢了些,似是还没反应过来:“恭喜公主贺喜公主,只是,嬷嬷口中说的救命恩人……” “自然就是欣然小姐,欣然小姐有勇有谋,深入虎穴,救郡王于危难之中,公主甚是感激,只是欣然小姐在救郡王途中弄脏了衣裙,不便再穿着那身旧衣裳,公主便做主,给欣然小姐换了身衣裳。”吴嬷嬷面上笑意盈盈,却不达眼底。 她是真的不太明白,为什么李大夫人明明在府里看着很有威严且并非软弱可欺的存在,但却看自己的亲生女儿不顺眼,莫非……吴嬷嬷心中倒吸一口冷气,只有不是亲生的,才会这么狠吧。 蒋氏不知吴嬷嬷心中的腹诽,她现在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仿佛被人狠狠的扇了一巴掌。 “欣然,我……”蒋氏想开口说些什么,却直接被李欣然打断。 “母亲,我累了,想休息一会。”李欣然跟蒋氏说完之后,转身面向吴嬷嬷行了一礼,“多谢嬷嬷相送,欣然招待不周,还请嬷嬷赎罪。” 吴嬷嬷笑着避过身去,回了一礼:“将姑娘安全送到,老奴的任务就完成了,姑娘受累了,早先歇着。” 李欣然点头致意,然后冲着蒋氏与公孙氏草草行了一礼,便进了府去。 见吴嬷嬷想走,蒋氏连忙开口:“多谢吴嬷嬷送小女回来,还请吴嬷嬷进府小坐。” “是呀,”公孙氏笑着开口,“您大老远的来了,不进来喝口茶。” “不了,”吴嬷嬷笑了笑,“老奴还要回去给公主回话,就不打扰了。”说罢,吴嬷嬷行了一礼,便离开了。 看着吴嬷嬷离开打的背影,再看周围指指点点的人群,蒋氏只觉得自己的脸皮被扔在地上踩,想起之前李欣然遮遮掩掩的模样,蒋氏更觉恼火,一甩袖子便离开了。 李欣然回到院子里,只觉得院子里空荡荡的。 “莺歌,莺歌?”叫了两声,莺歌没来,反而是门外洒扫的三等丫鬟石英进来了。 “小姐。” 看着这张熟悉的脸,李欣然双眼微眯,“莺歌呢?” “莺歌姐姐不在。”石英低眉顺眼的说道。 “去哪了?”李欣然心中突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奴婢不知道。”石英依旧是低眉顺眼,仿佛是再忠诚不过的一个丫鬟。 “啪”李欣然摸出放在手边的鞭子,那条鞭子格外漂亮,油光水滑,手柄处还镶嵌着一颗做工有些粗糙的宝石,鞭子飞快挽了一个鞭花,缠在了石英脖子上。 “我没有耐心跟你扯皮,你可以试试是保密重要还是命重要。”李欣然的声音冷的仿佛可以掉出冰碴子。 若说前世的仇人都是她自己识人不清,那眼前这个人就是个十足的白眼狼,被狠狠地坑过一次的李欣然并不打算这辈子再好好对她,毕竟这个丫鬟是个十足的吃硬不吃软。 “小……小姐饶命!”石英没想到,只是想在李欣然面前露个脸,竟然可能会搭上一条命,顿时心打颤,说话都不利索了。 “你最好别说废话,我的耐心有限。”李欣然说着,紧了紧手上的鞭子。 “被夫人关在了柴房!”石英紧闭双眼,大声的喊了出来。 随后,她便感觉到那条仿佛冷冰冰的蛇一般的鞭子从她脖子上解开了。 一阵风在身旁刮过,待她再睁开眼的时候,面前一个人也没有,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是她的幻觉,只有狂跳的心脏还在诉说着真实。 李欣然一路狂奔道柴房,柴房左右各有一个小厮在看门,见她狂奔而来,下意识就想阻拦,被她两鞭子甩开。 随后“哐”的一声,李欣然猛地踹开柴房门,目之所急让她目眦欲裂。 “莺歌!” 第14章 想要弟弟吗? 柴房里,莺歌浑身是血倒在柴垛上,六月的天气,伤口引来许多地蚊蝇,正在围绕着莺歌飞舞着。筆趣閣 而莺歌因为痛苦而微微抖动着,嘴里还喃喃着什么。 李欣然扑了过去,只听到莺歌嘴里细若蚊声道:“没有,小姐没有私奔,没有……” 李欣然轻柔的抱起莺歌,直奔自己的院子。 到了院子之后,将莺歌放在床上,随后催人赶快去叫了大夫,并叫院子里的丫鬟帮莺歌换了衣服。 丫鬟退了出去,李欣然坐在莺歌的床边,心疼地看着这个她从大漠带回来的小姑娘。 至于蒋氏说的,她贴身丫鬟都认了的事,李欣然当她在放屁。 一个前世可以豁出性命救自己的丫鬟,李欣然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至于今生莺歌会不会背叛她…… 世界上最亏本的事情,就是在担忧还没有发生的事情。 而且,李欣然摸了摸莺歌枯黄的发丝。 只要不是她自己犯蠢,她相信她一定能解决大部分的问题。 仔仔细细思考了一下前世的事情,李欣然扬声叫来了个小丫鬟。 “你去告诉苏嬷嬷,石英这丫鬟我看着不顺眼,叫她去给我换一个。” “是。”小丫鬟行了一礼,转身离开了。 莺歌这一昏迷,便昏迷了一天一夜。 临近傍晚,照顾莺歌的小丫鬟来报,莺歌醒了。 李欣然提起裙边,开心的跑了过去。 推开丫鬟房的门,莺歌面色苍白的靠坐在床上,正在喝药。 见李欣然来了,便挣扎的想要下床请安。 “坐着坐着。”李欣然快步上去,将莺歌摁了回去,“你还受着伤呢。” “小姐……”莺歌看着李欣然满眼泪光,“莺歌对不起你。” “好啦,”李欣然伸手捋了一下莺歌的碎发,“你先喝药,喝完了,再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李欣然被打晕带走得那天晚上并没有发生什么,但由于之前李欣然将柳嬷嬷还了回去,因此这段时间,安然居得起早时间比往常晚了半个多时辰。 就在莺歌起床出了门,准备去叫李欣然的时候,柳嬷嬷带着一群人闯了进来,口口声声说有贼人要抓贼,莺歌刚一顶嘴,柳嬷嬷便安排人将其摁住了。 随后,柳嬷嬷还假模假样的站在门口询问李欣然自己能不能进去,在发现没人回话的时候,柳嬷嬷惊叫一声,安排了一群粗使嬷嬷直接踹开了房门走了进去,然后就发现了李欣然所谓的“私奔信”。 蒋氏闻风而来,柳嬷嬷摁着莺歌逼供,莺歌不承认李欣然私奔,蒋氏问道:“你家小姐昨晚是否是宽衣休息了。” 莺歌说是。 蒋氏又问:“那她什么时候离开的,你知道吗?” 莺歌迟疑了一下,摇头。 “那你昨天晚上可听到了什么声音?” 莺歌咬着下唇,但还是摇了摇头。 蒋氏冷笑一声:“你家小姐昨晚已经宽衣休息,却在早上不明不白的消失,桌子上还有她嚣张宣告的私奔信,你作为贴身女婢,一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离开的,二没听到任何消息,如此渎职,死不足惜。” 随后蒋氏命令粗使婆子打莺歌五十大板,打完之后,将浑身是血的莺歌直接丢到了柴房。 随后李欣然半夜私奔的消息便传遍了大街小巷。 李欣然冷笑一声,她还在纳闷呢,李府虽然不如镇国将军府防卫的这么严密,但也不是个筛子,怎么那些贼人来来回回的这么自如,现在看起来,是由家贼啊。 “给夫人请安。”李欣然再说些什么,院子里就传来了丫鬟们的请安声。 李欣然深吸一口气,让莺歌好好休息,嘱咐了那个小丫鬟好好照顾她,便转身出去了。 “给母亲请安。”李欣然走出丫鬟房,冲着站在院中的蒋氏请安。 看着刚从丫鬟房走出来的李欣然,蒋氏眉头皱了起来:“一个大小姐,进丫鬟房成何体统!” “那也没有以偏概全,实施冤案来的不体面。”李欣然淡漠的说道。 “你!”蒋氏杏眼圆瞪,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还是压下了怒火。 没有再找李欣然的麻烦,蒋氏进屋坐到了正座上,缓了一口怒火后,蒋氏道:“你知道,你父亲要回来了吗?” 李欣然本坐在下手,听闻此事,眼睛一亮,语气带了些欢快道:“爹爹和哥哥要回来了吗?” “住口!”蒋氏眼含厌恶的喝到,看了周围丫鬟一眼,苏嬷嬷颇有眼色的将周围丫鬟全部赶走了。 “欣然,我知你从小跟彭琼宇十分要好,但他毕竟是个外人,你不要老哥哥哥哥这么亲切的喊他。”蒋氏的眉心皱成了川字。 “可哥哥本来就是爹爹的义子。”李欣然眉心微压,一瞬间竟然与蒋氏有些神似。 “没敬茶没施礼,算什么义子。”蒋氏不耐烦的说。 “边关敬了茶的!”李欣然毫不退让。 “好了,我今天不是来跟你争辩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的。”蒋氏大手一挥,打断了这个话题,“我问你,你爹爹辛苦赚来的东西,你舍得让给别人吗?” 李欣然颇为新奇的看了看蒋氏:“母亲这话什么意思?” 蒋氏压低了声音:“我什么意思,你还不明白?别装不懂。” 李欣然笑了:“母亲这话说的,我还真的是糊里糊涂。” 蒋氏深吸了一口气:“我的意思是,你真的舍得,将你爹爹置办的这一份家业,让给二房?” 李欣然这次是真的真心实意的笑了起来:“一直将爹爹挣来的产业视作二房所有物的,难道不是母亲你吗?怎么这回,反而来问我这个了。” 蒋氏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问你你就说,推三阻四的想什么样子!” 李欣然收住了笑,眼神锐利的看向蒋氏:“舍得怎样,不舍得又怎样?” 蒋氏看着李欣然锐利的眼神,一时间还真的被吓住了一瞬,但想到那道人说的话,她又鼓了鼓勇气说道:“如果舍得,那没什么好说的,如果不舍得,我且问你,你想不想要个弟弟。” 第15章 可笑之极 “我且问你,你想不想要个弟弟?” 李欣然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母亲说什么?” 蒋氏涨红了脸:“你且说想不想吧!” 李欣然茫然一乐:“母亲这话好没道理,要不要弟弟是您跟爹爹的事情,与我一个女儿有何干系?” “当然有!”蒋氏一个激灵喊了出来,随后发现自己太过于急躁,面上讪讪,“你……今天都没有见镇边王府的嬷嬷,这婚事这么好,还真的退啊?” “退啊,为什么不退?”见蒋氏谈的是这件事情,李欣然半倚在椅子上,颇为慵懒,“那镇边王府道听途说便要与我在大庭广众之下退婚,丝毫不顾及我的半点面子,可见并非良配,镇边王爷再好,那也是镇边王世子的爹。我又不嫁给王爷,为什么不退呢?” “可……你爹爹此次回来,可就是为了你跟镇边王府的婚事回来的。” “没事啊,爹爹那么疼我,到时候我把这件事情跟他一说,他也一定不会让我嫁的。”面对蒋氏的急迫,李欣然一脸无所谓的玩着自己衣服上的丝绦,一边道。 “你!”蒋氏脸涨的通红,不知道是急得还是气的,“你一个边关长大的姑娘,气质德行一样不占,德言容功你也就占个容,要不是镇边王爷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你觉得这亲事轮得到你吗?除了这镇边王府,你看看这京都谁会要你!” 李欣然冷收起了那副无所谓的态度笑一声:“我再不好,也是你生的,二房再好,也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我爹爹的东西不会被二房拿走,即便女子不能继承家业,我还有哥哥。” “我说了多少遍!那不是……” “那就是我哥哥!”没等蒋氏说话,李欣然提高了声音打断了她,“我不知道您对哥哥有什么意见,但那就是我亲哥哥,救过我命,跟我一起长大的亲哥哥!母亲您不是一直觉得二房好,以后这个家什么都是二房的,我们都要看二房的眼色过日子吗?那您还霸占着管家权做什么?给二婶啊,早早给二婶没准人家还能念您一个好。” “你!你!你!”蒋氏指着李欣然浑身颤抖,仿佛下一秒就要昏过去了。 李欣然此时站起身,直接跪了下去:“母亲,当年我跟随爹爹去边关的时候,六岁,不是不记事了。我记得您不喜欢我,甚至在心里不爽快的时候会抬手揍我,我和哥哥跟随爹爹去边关,也是因为爹爹看不下去您虐待我和哥哥。” 蒋氏猝不及防的被李欣然掀出了陈年旧事,一时间脸色煞白,嘴唇哆嗦。 李欣然看着蒋氏惨白的面孔,闭了闭眼,继续说道:“如果因为哥哥不是您亲生的,所以您不喜欢他,那我呢?我可是您十月怀胎亲生的啊。我跟您到底什么仇什么怨,值得您恨我恨得恨不得我死?” 蒋氏看着跪在地上言辞恳切的李欣然,眼里也渐渐有了泪花。 是啊,十月怀胎,怎么可能说恨就恨,只是…… “母亲,从边关回来之前,我一直对您心存幻想,我以为是小时候的我不够乖,我这次回来之后,努力的讨好您,柳嬷嬷欺辱我,我忍了,因为我想您也许喜欢规矩好的小姑娘。但您,漠视柳嬷嬷欺负我,以偏概全诱供我的贴身婢女,甚至在不到一天时间里,让‘我跟人私奔了’的流言满天飞,母亲,我到底是多招您恨啊。” 蒋氏想说,她没有,她没有宣扬这种流言,她只是气急了。 李欣然说着,磕了三个响头:“母亲,我累了,您的爱我不再渴求,您给了我生命,我感谢您,但仅此而已。养育我的不是您,教导我的不是您。受您生育之恩的李欣然在五年前死在了大漠,现在的李欣然,是我哥哥从尸山血海种扒拉出来的。镇边王府我不会嫁进去,爹爹的东西我也不会让给二房,您依旧是大夫人,待日后也会是老夫人,但,仅此而已了。” 蒋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安然居的,只记得自己跌跌撞撞的往外跑,手臂还磕到了门框上。 扑在自己屋里的贵妃椅上,蒋氏浑身都在颤抖,心脏痛的缩成了一团,她只觉得自己浑身冰凉,身体打颤。 “小姐,喝点水吧。”苏嬷嬷心疼的端来一杯温水。 蒋氏哆哆嗦嗦的接过来,然后狼吞虎咽的灌了下去。 “嬷嬷……”蒋氏杏眸含泪,看向苏嬷嬷,“我的心好疼,好疼啊……”话中带了哭腔。 “嬷嬷在,嬷嬷在呢,小姐,我在。”苏嬷嬷上前一步,蒋氏抱着苏嬷嬷,失声痛哭起来。 苏嬷嬷叹了口气,却对此事无可奈何。 哭了好一会,蒋氏终于缓了过来。 “嬷嬷,”她双眼无神地看着苏嬷嬷,“我……我错了吗?” “小姐……”苏嬷嬷只是叹了口气,没有多说什么。 “我提前跟二房打好关系我错了吗?他们这一代只有李烁一个男丁啊,彭琼宇是外人啊,一个外人难道能比堂兄更可信吗?没仪式,没敬茶,怎么能算一家人呢?她为什么就不能理解我呢?” 蒋氏哀怨不已脸上是显而易见地难以置信与悲痛:“她不放心李烁,好,那我想办法给她生个弟弟,可是她只有嫁进镇边王府,我才能给她生出个弟弟,道长说了,她刑克之命,作为长姐,专克男丁,她为什么这么自私,不肯牺牲一下。谁家姑娘不是这么过来的,人家镇边王府不是知错了,又来将这婚事续上了吗。” 蒋氏越说越委屈,越说越难过,最后一边流泪一边扶着桌子骂李欣然白眼狼,而苏嬷嬷看着蒋氏,却只能站在一旁摇头叹息。 就在李府发生这场闹剧时,边关,李松与彭琼宇已经通过白鹰接到了李欣然发给他们地信,商量了一下之后,李松和彭琼宇打算立即出发,轻装上阵,会朝给他们的女儿(妹妹)撑腰去。 m..nět 第16章 你要不要脸 自从得到了爹爹和兄长回来的消息,李欣然就一直处于兴奋状态,连每天的练武的时候都带着显而易见的兴奋。 “小姐。”莺歌端着茶水凑了上来,“喝点水吧。” 李欣然端起水杯一饮而尽,看着莺歌道:“你身体怎么样了?不行就多歇息两天。” 莺歌抿嘴一笑:“奴婢好多了,谢小姐惦记。” 李欣然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便又开始锻炼。 莺歌站在一旁,看着李欣然将一柄长枪武得虎虎生风,不禁有些红了脸。 【小姐真帅】她心想,【若是个男子,怕不是要夺走多少女子的心】 只见李欣然手中长枪一柄,突,袭,刺,挑,枪身如游龙一般,灵活在李欣然手中弯转腾挪。 回身一刺,枪尖抵在了康盛脖子上,尖锐的枪尖将他的喉结戳出了一滴血珠。 康盛浑身僵硬,就差没有一屁股坐在地上了。 李欣然早就在他进门的时候就听到了他的脚步声,只是对于这种男人,她不想再浪费心神。 前世因为被所谓的爱情迷昏了头,所以才觉得康盛哪哪都好,但实际上,这就是个懦弱无能,还自命不凡的男人。 如今见到他真的因为自己的一柄长枪而吓得差点尿了裤子,李欣然更觉得前世的自己许是在溺水的时候,脑子进水了,才会觉得这个男人哪哪都好。 长枪一收,李欣然略带些嘲讽的看着康盛:“莺歌,快给世子看座,免得世子坐地上去。” 莺歌哎了一声便进了屋子,拿出来一个小凳子“啪”放到康盛身后:“世子请坐。” 康盛脸皮涨红了,只觉得怒火一股一股的往天灵盖冲,他很想甩袖离去,但想起自己来之前,母亲拉着他的手说: “我儿受委屈了,但这贱人既然让安义公主正了名,那么即便这件事是假的,也必须变成真的。先前她不守妇道,我们退婚名正言顺,你爹爹那边也说得过去,但如今她已正名,这婚退的便是名不正,言不顺,你爹爹那边也不好交代。为今之计,只有先将婚约续上,将你爹爹那关过了才是。” 当时的他还不忿,母亲拍了拍他的手:“娘也知道我儿受委屈了,但你可别忘了,你爹爹是只有你一个嫡子,却不是只有你一个儿子。” 想到这段,康盛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硬是挤出了一个微笑:“多谢小姐赐座。” 李欣然微微挑眉,想到了前世他对康王爷的恐惧,心里略有了些猜测。 “不知世子前来,有何要事?”李欣然转身将长枪放回兵器架,前世康盛不喜欢自己在府里舞刀弄枪,所以当时的自己将这些武器架子全部尘封,只能凭着以前的底子硬抗,也是运气在,才能扛到康盛把自己烧死而不是死在战场上。 想到前世的死亡,李欣然眼中一暗,放武器的力气就大了些。 “嘡啷”一声,把康盛吓了一跳。 李欣然转头,示意莺歌给自己搬张椅子,她不可能站着跟康盛聊天,要站也是康盛站着。 看着李欣然毫无形象的半靠在椅子上,康盛微微皱了眉,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后道:“自是为了我们的婚事而来。” 李欣然掀开眼皮看了康盛一眼:“镇边王府不是已经退婚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康盛胸有成竹的微微一笑:“我知道欣然你心中不平,但当时流言都传成了那种模样,若是不退婚,我镇边王府的脸面便要被人扔到地上踩,好在现在安义公主帮你洗清了冤屈,我们自然不要耽误了这天赐良缘。” 李欣然冷笑一声,上身微微前倾道:“你要不要脸?” “你!”康盛瞪大了双眼,脸上仿佛调色盘一样,充斥着尴尬,愤怒,嫌恶等情绪。 “世子还是请回吧,你我婚约解定了,待我父亲回来,便会上门退亲。”李欣然从椅子上站起身,长臂一伸:“不送。” 康盛的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恶狠狠的瞪了李欣然一眼之后,拂袖而去。 “小姐,”莺歌跑到李欣然身边,眼神亮亮的看着她,“小姐刚才真帅。” 李欣然冲莺歌得意一笑:“对了,莺歌,你去把马棚看马的忠叔叫来。” “小姐要出门吗?” “不,”李欣然摇了摇头,“我有别的事情找他,快去吧。” 不多时,一个独臂瞎眼的中年男人在莺歌的引导下走进了院子。 “给小姐请安。” “忠叔快快请起,不必行此大礼。” 李欣然没等忠叔跪下,便一个箭步上前扶起了他,随后笑着将他摁在了康盛坐的那个凳子上。 忠叔是她爹李松曾经的下属,侦察一把好手,后来在战场上为了失去了一只手和一只眼,没办法,只能退伍。李松不忍老兵末路,便招来了李府做个马夫。 本来在李府,类似的人还有很多,但都在公孙氏的挑唆,朱氏的威压下,被蒋氏一个一个的赶走了。 虽然给了遣散费,但一笔意外横财,哪比得上稳定的收入呢。 “不知小姐找小人,有何要事?”忠叔抬起他那只完好的眼睛问道。 “我想请忠叔,帮我找一个人。”李欣然看着忠叔的眼睛,正色道。 “小姐想找谁?” “一个乞丐。” “乞丐?”忠叔完好的眼睛里流露出困惑。 “对,不知道忠叔是否感觉到了,府里的防护,太脆了。” 说到这,忠叔又要起身下跪: “还请小姐赎罪,是属下无能,才让小姐被歹徒绑走。” 李欣然一把拦住忠叔:“怎么能怪你,我都着了道。忠叔,我要找的这个乞丐,是一把好手,只是现在他得罪了权贵,只能以乞丐的身份过活。你帮我去找到他,然后找个地方,租也好,买也好,我需要一片属于我自己的地方。” “小姐要做什么?” “养人。”李欣然沉声说道,“我要培养一批属于我自己的势力,到时候我便跟我爹将你要来,一起去培养我那些人。” 忠叔的眼神立刻变得严肃:“小姐,养私兵可是犯法的。” 李欣然笑了笑:“谁说我养私兵?” 第17章 傅清风 “那您是?”忠叔仿佛有些不解。 “我将来一定会有自己的铺子,培养几个管事儿的,不影响吧?” 忠叔迟疑的摇摇头。 “每个管事的要管不同的铺子,那我让他们多学几样辨认商品的好坏,比如刺绣,粮食,药材之类的,没问题吧?” 忠叔想了想,痛快的摇了摇头。 “那既然管事的是我直接培养的,那里面的店小二,我是不是也得培养几个?” 忠叔坚定的点了点头。 “那既然培养了管事和小二,为了防止有人找茬伤了我这花了大价钱培养的管事小二,是不是得让他们练练防身术。” 忠叔没有在再点头,而是了然的笑了:“所以小姐想让我去教他们防身术?” “对呀,”李欣然笑意盈盈的看着忠叔,“如果我直接找我爹要一个军中的人去教防身术,那就真的成了养私兵了,我可……没想造反。” 忠叔低声笑了笑:“那请问小姐,想让我教他们多少呢?” 李欣然笑眯眯的看着忠叔:“自然是忠叔说了算。” “我教多少都行?” “您教多少都行。” “只教拳脚也行?” “只教拳脚也行。” “教战场上保命的手段也行?” “只要忠叔觉得有必要,教就是。” 莺歌看着忠叔与李欣然对坐,一人满脸褶皱一脸严肃,一人年轻靓丽笑意盈盈,莫名只觉得暗潮涌动,杀气四溢。筆趣閣 最后,还是忠叔先败下阵来。 只见他肩膀一瘫:“我可以帮小姐你找人找院子,但教……管事的事,我要问过将军。” “没问题,”李欣然依旧是笑眯眯的模样,“我已经给我爹发信了,过不了多久他就能到啦。” 忠叔站起,冲李欣然一拱手,虽然他少了一只胳膊,但丝毫不影响他拱手时的力道与干脆。 看着忠叔远去的背影,李欣然感慨了一声:“这就是老兵啊。” 哪怕远离战场,也始终不忘忠君爱国。 但是……李欣然的目光透过高高的院墙看向皇宫的方向,前世死前灼烧的感觉依旧还在,听到父兄被凌迟消息时的痛楚尤未忘却。 “那种君上真的有忠诚的必要吗?”李欣然低声呢喃道,声音出口后,被六月的微风吹散,除了李欣然,没有一个人再听到。 …… 忠叔不愧是李松手下的一等侦察兵,没出三天,便给李欣然传话,人已经找到了,房子也找好了,需要李欣然去看一下。虽然在忠叔离开安然居的时候,李欣然已经把给了他一千两的银子,但因为涉及到了买卖,必须要主家去一趟。 院子在郊区,忠叔亲自驾车送的李欣然。 说是院子,其实是个庄子,院子在庄子边上,是个乞骸骨的老臣的庄子,本来是想一起卖的,但要价有点高,卖不出去,这才忍痛拆开。 宅子门口,站着两个男子,一个是穿着粗布衣服的中人,另一个衣衫整洁,青衣长衫,端的是个读书人的风流倜傥,但脸上巨大的一块青色胎记破坏掉了所有的美感。 李欣然带着面纱下车时,便看到了那个读书人,实在是太显眼了,不管是他这周身的气度,还是那青色胎记。 “呀……”莺歌刚一下车便惊呼一声,随即用手捂住了嘴。 李欣然转头,略带埋怨的看了莺歌一眼,转过身向那二人走去。 “给小姐请安。”中人点头哈腰道。 “傅清风给小姐请安。”这是那书生。 “不必多礼。”李欣然颔首致意,又转头看了一眼傅清风,见他脸色没有丝毫变化,也不确定他到底听没听到莺歌的惊呼,便没有再多言,只是看着那个中人说道:“可否带我看看这宅子。” “好,好,小姐请。” 院子很好,是个三进的宅子,拐过影壁,便是个四四方方的巨大庭院,庭院中有颗桂花树,角落里搭了个架子,上面爬满了葡萄藤,院中还摆了几个石桌石凳。 三进的宅子,也多了个后罩房。 李欣然对这个宅子倒是挺满意,只是看着中人问道:“听说这宅子是个庄子的外宅,不知道,这庄子是什么样的。” 中人有些高兴:“您要将庄子一起买下吗?” 李欣然闻言,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您这还没卖出去吧,看看也无妨不是。” “唉唉唉,无妨无妨。”中人点头哈腰的带着李欣然去看庄子。 庄子不小,还包括了一座小山包。 中人苦笑着说道:“干我们这行的得实诚,我也不瞒您,这庄子不好卖,就不好卖在这山包上,这山包啊,种不出粮食,可偏偏这么大片地方,价也压不下来。” 李欣然眯着眼睛看了半天,好似突然来了兴致一般道:“走,过去看看。” 山包确实不大,矮矮的,不说比名山大川,就是比京都周边其他山,都矮上了许多。山上仿佛土地的肥力不强,草啊树啊的,都稀稀疏疏的。 “这山叫什么?”李欣然仿佛爬山爬出了兴致,看着中人略带好奇的问道。 “回小姐,就叫土包子山。”中人苦笑道。 李欣然被这名逗得笑了笑,便不再言语。 爬了大约三四百米,四人站在了一棵大槐树下。除了中人气喘吁吁之外,其余三人大气都不喘一下。 李欣然走上前,轻轻抚摸着大槐树的树皮。这棵很高很壮,却感觉格外消瘦,而更奇怪的是,从这棵树开始,再往上的植物,就显得茂密了许多。 李欣然心中有数,这就是前世的那座山。 “这庄子一共多少钱?” 李欣然转身询问中人。 中人面带尴尬的说道:“小姐,这,一口不二价,一百二十两白银。” “什么?”忠叔差点没跳起来,“你这是要打劫吗!城里最贵的宅子也才八十两,那还是个四进宅子!” 中人苦笑道:“实在没办法,压不了了,这山头都挺大面积的。” “这山头啥也种不了,跟块废地也没什么区别。”忠叔不屑一顾道。 中人点头哈腰,苦笑连连:“所以这才是主家分开买的原因啊。” “一百两,可以就现在去签地契。”李欣然抚摸着大槐树的树身道。 “卖不了,真卖不了,小姐,您不行,看看单买那宅子吧。” 中人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李欣然转头,笑着看着中人:“你这庄子,不是乞骸骨老臣的庄子,一百块,已经是我心善。” 第18章 庄子 “什……您这话,小人糊涂了都。”中人慌了一瞬,又调整成了那讨好的模样。 李欣然一双杏眼清凌凌的看着中人,笑容温和:“今年乞骸骨的老臣中没有三品以上的,而我朝规定,三品以下的官员名下不能有两间三进以上的宅子,按照你给我指的范围,这地方怎么也得是个三品官名下的庄子,而最近能有这种宅子并且还着急卖的,只有因贪污受贿被关进顺天府的兵部右侍郎,我说的对吧。” 中人顿时冷汗津津,不停的拿着衣袖擦着额头上的汗液。 “我想,”李欣然转头看向山下的那片田地,“这庄子许不是那位右侍郎的名,我与你去官衙办理转契,也不是与他交接,但买的时候定是他出的面,对不对?”李欣然回头看向中人。 中人讪讪一笑,还没开口,李欣然又说:“我也不为难你,三百五十两,留五两十两还是五十两做辛苦费是你的事情,我只是想要这个庄子罢了。我朝对收受贿赂的官员处罚严苛,与其想办法捞人,倒不如抓紧拿着钱回老家,保住大部分人,不是吗?”https:/ 中人眼珠滴溜一转,随即脸上笑开了一朵菊花:“小姐说的是,小人去联系一下主家,若是有消息……” “去城中聚福楼酒家联系我就是。”忠叔沉声开口。 “是是,那您等我消息。”中人掉头哈腰的将李欣然他们带到了山下,恭恭敬敬的送上了马车。 “小姐,咱去哪?”忠叔赶着马车,傅清风坐在忠叔身边。 “去你们住的地方。”李欣然上车后便开始闭目养神。 马车摇摇晃晃的到达了聚福楼酒家,听到忠叔说到了,李欣然才睁开了眼睛,在莺歌的搀扶下下了车。 虽然忠叔在这酒家里给傅清风开了一间房,但李欣然也不能直接去傅清风的房间,便让小二另开了一间房。 坐在房间里,李欣然看向傅清风。 从之前到现在,傅清风只介绍了一下自己的名字,现在见李欣然看向自己,便敛衣下拜道:“小人傅清风,拜见小姐。” 李欣然微微一笑:“傅公子请起。” 傅清风站起身,看着李欣然欲言又止。 “傅公子有什么要问的,不妨说一说,我需要傅公子为我办事,自然也要你的心里无所疑虑。”李欣然右手微抬,示意傅清风但说无妨。 傅清风迟疑半刻,终于开口问道:“小姐可知,小人得罪了人?” “我知道。”李欣然淡然开口,脸上神色没有丝毫变化。 “那小姐知道小人得罪的谁?”傅清风道。 “愿闻其详。” “小人得罪的是吏部尚书魏大人。”傅清风咬咬牙,说道。 “你怎么得罪的他。”李欣然一脸好奇的问道。 “魏大人的表弟在小人的家乡做县令,错判冤案,害死小人的兄长,小人一路告到京师,终于将其正法,看似一切尘埃落定,但小人回乡科举时,被诬陷作弊,剥夺了功名,出门应征也被赶出去,后来一个店家看我实在太可怜,才告诉我,上面有人命令他们,谁也不许招我。一个马帮的大哥不信邪,想要让我在他马帮里做个帐房先生,结果马帮被查处,他自己也家财散尽。我没有办法,只能乞讨为生。若是小姐招我做事,可能会得到像大哥一样的下场。”傅清风沉痛的说。 李欣然眉头一挑:“你说晚了。” 傅清风一脸疑惑的看着李欣然。 “你随我去了庄子,又跟着我一起进了这酒店,即便你现在说不是我的人,也不会有人信了。”李欣然托腮,笑意盈盈的说道。 “那怎么办?我……”傅清风一脸焦急,皱着眉头道。 忠叔也是一脸严肃,甚至不喜的看了几眼傅清风。 “无妨,”李欣然长袖一甩,“忠叔应该没跟你说,我是李松李将军的女儿,论官职,我父与魏大人同级,我不怕他来威胁我,你只要管好你自己,不要让他诬陷到你头上就是了。” “多谢小姐!”傅清风虎口相对,双手合握,深深行了一礼,“只是小姐,小人能为小姐做什么。”傅清风疑惑的问,这也是忠叔的疑惑,这年轻人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 “凭借一个秀才之名,便能扳倒一个背后是吏部尚书的县令,光这份才能,便值得我招揽你。” 看着李欣然的笑脸,傅清风手掌不自觉地握紧了。 从兄长被害到现在,他一直在承受这个世界的恶意,而如今,真的有人站在他面前告诉他,我欣赏你,所以重用你。不是因为同情,不是因为抱不平,单纯是因为,欣赏他。 傅清风感觉胸膛里有一股火焰在熊熊燃烧着,冲击着他的胸口,让他想要怒吼出声。 “噗通”一声,傅清风给李欣然直直跪下,磕了三个头说:“傅清风这辈子,命都是小姐的!” 李欣然笑着点了点头:“你就先在这里安心住着,有什么需要就跟忠叔说,等庄子那边收拾好了,你便过去,帮我培养人。” “是。” 李欣然看向忠叔:“忠叔,这里的事情都是你来负责,等中人来了,去换了契就是,需要多少银子跟我说,找莺歌支也行。” “是。” “好了,”嘱咐完了的李欣然站起身,“我就先回去了,后期要有什么问题,忠叔再来找我。” “是。” 二人行礼送别,忠叔将李欣然送回了李府。 送李欣然回府的途中,忠叔好奇的问道:“小姐,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傅清风这个人的?” 李欣然一笑:“当年的秀才告御状轰动一时,现在的戏台上还在演着呢。” 忠叔没有再多问什么,李欣然却陷入了回忆。 那是康盛接任镇边王的第三年,南边造反,据说是一群土匪,朝廷派康盛去造反,康盛无能,所以无论是指定策略还是上阵杀敌,都是靠的自己。 那场仗打的很辛苦,明明只是一群乌合之众,但打起仗来却丝毫不输她训练多年的精兵强将。 时间长了她才知道,原来这群土匪中,有个近智多妖的军师,所有的战略都是他指定的,据说他被称为鬼谷子再世,深得土匪头子的器重。 最后自己还是用了反间计,离间了土匪二把手和土匪头子的关系,才一举将他们歼灭,活捉了那个军师。 李欣然还记得,当初,将士将那军师绑上来的时候,他就穿着一身青色长衫,脸上还带着一个木制的面具。 将士粗暴的将他的面具摘下,露出来的那张犹如夜叉的脸,正是傅清风。 第19章 再生风波 当傅清风跪在堂上时,康盛便想斩了他,被自己一把拦下,劝他将傅清风收为己用。 却不料康盛还没说什么,傅清风先仰天长笑:“大可不必如此惺惺作态,我不会与你们这些贪官污吏同流合污,更别说赵兄与我有恩,要杀便杀,一个大老爷们,竟然受制于女人。” 可能是这句话刺激到了康盛,不顾李欣然的阻拦,令牌扔下,傅清风人头落地。 即便这样,康盛当时还是生了好大一场的气。过了不久,就开始对她虚情假意。 想来,康盛虽然早有杀了她的念头,但没有发展的如此迅速。 是傅清风的那句,受制于女人,绷断了他脆弱的神经,让他对她的杀心渐起,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前世,你没有入我麾下,那今生,我不会再放过你。”李欣然嘴角微挑,扬起一个志在必得的笑容。 回到安然居的日子,过的还比较舒心,许是上次跟蒋氏的一番言论刺激到了她,之前说该来的教养嬷嬷也没有来。 但李欣然也并不在意,前世虽然被柳嬷嬷鸡蛋里挑骨头折腾着,但该教的礼仪倒是一分不差的教给了自己,如今这个嬷嬷,来不来的,倒也无妨。 “小姐!小姐不好了!”在李欣然坐在桌前默写兵书时,莺歌急急忙忙的声音传了进来。李欣然眉头微皱,示意珊瑚给莺歌开门并把门关好出去。 “慢点跑,怎么了?”李欣然斩了起来,给莺歌倒了杯水。 莺歌拿过之后吨吨吨就灌了下去,仓促的一抹嘴说:“小姐,你快去看看吧,忠叔被带到了老夫人那里。” “什么!”李欣然“腾”得站了起来,“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今天忠叔跟我说,中人联系他了,让我方才在门口等他,结果他刚出现,就被老夫人得人带走了。” 李欣然眉头紧锁,眼神中是隐隐得杀气。 “走。” 带着莺歌,她气势汹汹得杀了过去。 安然居里,忠叔跪在地上,朱氏坐在上首,旁边是坐的稳当的公孙氏。 青石铺成的地面有些冰凉,忠叔常年征战在外,有些许的老寒腿,跪在冰凉的地面上并不舒服,许是李松也知道忠叔的老毛病,因这才将他安排成马夫,减少他跪的可能。 “你叫?”朱氏皱着那双吊梢眉,迟疑的问道。 心里撇撇嘴,忠叔面上还是一副恭敬地模样:“回老夫人,小人孟忠,是府里的马夫。” 朱氏点点头,随后又抬了抬下巴:“手里拿的什么?拿出来。” “老夫人,小人不懂您的意思。”孟忠看着朱氏,不卑不亢的说道。 朱氏反而闭上了眼,仿佛再看他一眼都觉得厌烦一般。 看懂朱氏意思的桂嬷嬷直接上前,冲孟忠伸出手:“契书拿来。” 孟忠眉心紧皱看向桂嬷嬷:“恕难从命。” 旁边公孙氏笑意盈盈的开口:“孟忠,你只是我府内的一名马夫,老夫人的话都不听,怎么,你是想要当这李府的家吗?” 朱氏听完,眉头一皱看向孟忠,本就刻薄脸显得更加苦大仇深:“孟忠,我知道你是大郎手下的兵,虽然你救过大郎,但大郎也给了你应当得报酬。做人要懂得感恩,是大郎安排你进李府做工,才免得你遭受生存之苦。既然来了李府,就要守李府的规矩。拿出来,不然赶出府去!” 朱氏不耐烦的一挥手,旁边的小厮便上前摁住了孟忠。 孟忠被摁倒在地,契书也被抢了过去。 朱氏拿到契书之后,三角眼中精光一闪:“我说你怎么偷偷摸摸的,原来是偷了我们李府的地契。本来按照家规,应当将你逐出去的,但念在你是我大郎的救命恩人,来啊,他把拖出去,打五十棍。”biquiu 摁住孟忠的小厮刚要将孟忠带出去,只听门外传来的一声怒斥: “我看谁敢!” 朱氏的脸色立刻变得格外阴沉,仿佛可以滴出水来。 桂嬷嬷见此,立刻去拦李欣然:“大小姐您不能进来,不能进来!” 李欣然被桂嬷嬷拦在门口,看着孟忠被摁在屋内的身影,李欣然一着急,直接掀翻了桂嬷嬷。 “哎呦!”桂嬷嬷一个仰倒躺在了地上,顾不上看朱氏的脸色,李欣然提起裙子跑了进去。 “忠叔。”李欣然伸手推开小厮,将孟忠扶了起来,嘱咐莺歌,“去拿个凳子来。” “放肆!”朱氏一拍桌子,眼中怒火翻涌,脸上的表情也因为愤怒而扭曲,“李欣然!你要造反不成!” 李欣然不理朱氏,只等着莺歌将凳子拿来,强硬的摁着孟忠坐下后,才双眼冒火的看着朱氏:“祖母在做什么?苛待我父亲的救命恩人,败坏李氏一族的名声?还是要让世人看看,我父亲如何的白眼狼,安置救命恩人的下半辈子还要让其感恩戴德?若祖母当真觉得这是好名声,为何不直接按到二叔头上!” “你!”朱氏一口气没上来,捂着胸口翻了个白眼便晕了过去,惊得孟忠直接站了起来。 “老夫人!”公孙氏惊得站了起来。 “祖母!” 一声惊呼,一个男子闯了进来,一手扶住了朱氏,另一只手在给朱氏顺气。 待朱氏好一些之后,男子双眼冒火的看向李欣然:“李欣然你想干什么!想气死祖母吗!大伯怎么会有你这么个不孝顺的女儿!” 李欣然冷笑一声:“李烁,你孝顺,你孝顺自己文不成武不就,让你爹一把年纪跑到战场上为你挣前途。” “胡说!这府里到时候一切都是我的,到时候我就让你滚蛋!”李烁指着李欣然的鼻子喝到。 “你个废物,能不能拿到还不一定呢!” “你!” “够了!” 李烁被李欣然气的够呛,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一声大喝,众人齐齐望去,蒋氏就站在门口,蒋氏满脸怒火。 而站在朱氏旁边的公孙氏也失去了往常的笑容,一脸阴郁。 李欣然的话她听得很清楚,哪怕她心里知道自己得儿子很多地方不好,但也接受不了李欣然指着鼻子骂自己儿子废物。 蒋氏缓步进来,刚想说些什么,便看到了被李烁扶着的朱氏。 “母亲!”蒋氏惊呼一声,快步走过去,看了一眼朱氏得情况后,连声唤道:“快请大夫,请大夫!这是怎么回事,母亲……” “大伯母,都怪李欣然,是她把祖母气成这样得!”李烁率先告状。 蒋氏刷的转头,怒视着她,李欣然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只见蒋氏抄起一个茶杯便往她头上砸去。 “啪”茶杯砸中了她得额头,掉在了地上,厚厚得地毯,没有让茶杯破碎,但茶杯上鲜红得血迹,显得格外耀眼。 “你这个畜生,给我跪下!”蒋氏满含怒火斥道。 李欣然咬着唇,丝毫不顾脸上流下的血迹,直挺挺的跪了下来。 “拿竹鞭来!”蒋氏毫不留情的唤道。 “夫人!”孟忠直接跪了下去,“此事皆是因我而起,还请夫人手下留情,要罚罚我。” “忠叔你起来,此事与你无关。”李欣然转头道,“你膝盖寒,受不得凉。” “大小姐!” 第20章 回来了 “孟忠!”蒋氏开口打断了孟忠的话,“是这小畜生忤逆不孝气晕祖母,与你何干?你是我夫君恩人,若是你是以恩人的身份开口,这是李家家事,与你无关,若是你以车夫身份开口,主家办事,岂容你置喙!退下吧!” 孟忠张了张嘴,他是个好士兵,却不会耍嘴皮子。 李欣然微微侧头,对孟忠说:“忠叔回去吧。”又扬起声音对莺歌说,“莺歌,替我扶忠叔回去休息。” 莺歌微微咬了下唇,还是福了福身:“是,小姐。” 待莺歌扶着孟叔离开了,李欣然抬眸看着蒋氏,眼底是化不开的冷漠与倔强。 蒋氏被李欣然的冷漠惊了一瞬,但看了看门口着一脸阴郁的公孙氏,昏迷的蒋氏和愤怒的李烁,还是伸手:“竹鞭拿来!” 竹鞭上手,蒋氏走到李欣然身后,手腕抖动“啪”,竹鞭抽在后背,发出清脆的声音。 李欣然一时不查,闷哼一声,身形一晃,随后强行跪稳。 竹鞭是由长越半米的竹片削成,把手处由皮革包裹,通体修长,边缘很利,通体非常有弹性,抽在身上疼,却不会伤到筋骨。 李欣然强忍疼痛抬眼望去,李烁扶着朱氏在上首一脸得意的笑着,缓缓睁开眼睛的朱氏脸上带着大仇得报的畅快,公孙氏缓步走到朱氏身边,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微笑。 身后的蒋氏犹如面对仇人一般,一边打还一边斥道: “气晕祖母,忤逆不孝!” “无视家规,肆意妄为!” “嚣张跋扈,胡搅蛮缠!” 竹鞭一下下的打在身上,锋利的边缘划破了衣服,将身上划的出血痕,血珠涌出,渐渐汇成小溪。 李欣然垂着头,慢慢闭上了眼,一滴晶莹的泪滴划过,悄然砸到地上。 爹,你在哪,欣然好想你。 “住手!”一声浑厚的喝声响起,熟悉而令人怀念。 李欣然立刻循声望去,蒋氏收手不及,在她脸上划出一道血痕。 但她丝毫不在乎这些,只是死死的盯着门口出现的高大身影,泪水再也控制不住的奔涌而出。 “爹!”李欣然这一声喊得凄惨而眷恋,如杜鹃啼血。 李松大步走来,身后跟着彭琼宇,孟忠和莺歌。 蒋氏盯着李松,手上死死的握着竹鞭,没有再打。 “孩儿给母亲请安。”李松率先下拜。 “孙儿给祖母请安。”彭琼宇紧随其后。 莺歌和孟忠也跟着跪下了。 朱氏眯着眼看着李松:“大郎回来了。” “是,儿子回来了。”李松头颅微垂,恭敬地说。 “恩。”朱氏鼻子中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李松见朱氏没有再说话,便站了起来,看了一眼虚扶着朱氏的李烁。 李烁被他大伯这一眼看的心惊胆战,怂唧唧的冲李松一拜:“参加大伯。” 李松一颔首,转身看向蒋氏。 蒋氏看着转头看向自己的李松,小脸煞白,浑身紧张。 李松看了蒋氏半晌,终是叹了口气道:“夫人辛苦了。” 听到李松的话,蒋氏手上一松,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了下来,她别过脸去,不肯再看李松。 李松低下头,半蹲看着李欣然身上交错纵横的上班,眼睛里是抹不开的心疼。https:/ 李欣然瞅着还活着的亲爹,心中格外的高兴,只知道傻笑。 他轻轻的摸了摸李欣然额头上的伤,转身对朱氏说:“娘,儿子先带着欣然离开了。” 说着,就要拉着李欣然站起来。 “怎么,”朱氏的声音这个时候响了起来,李松转身,只看到朱氏的眼中一片阴霾,“果然是长大了啊,翅膀硬了,哪怕自己的女儿忤逆老娘,都能装作不知道啊。看来我真的是老了,没用了,儿子也嫌弃了。” “娘……”李松一脸无奈,“儿子没有这个意思。” “你不是这意思是什么意思!”朱氏一拍桌子,“这小贱人忤逆犯上,气晕你老娘,这就装作看不见了?” 李松沉默一会,俯身跪下:“娘,养不教,父之过。欣然犯错,自然是我这父亲做的不对,若她真的忤逆犯上,不敬祖母,那也是儿子没有教好,儿子来担。母亲想要打多少下,便打多少下,若是心里气还是顺不过,明日儿子便去陈情自过,求皇上去了我这将军之位,不知道母亲可否能顺心。” “你!”朱氏怒目圆瞪,口中发出“嗬嗬”的声音,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哎呀,大哥这话说的,一家人何至于此,只是这欣然着实太不着调,谁家小闺女会把祖母气晕过去,娘和大嫂这也是小惩大戒。”公孙氏笑意盈盈的走上来说道。 “二弟妹这么会劝,方才怎么不劝劝娘,任由娘被气到。”李松凉凉的回怼了一句。 不要以为武官不会骂人,不会骂人打仗怎么叫阵?武官就是没有文官用词花样多而已。 公孙氏被噎了一下:“我怎么知道欣然胆敢顶撞母亲。” 李松没再看她,转而看向朱氏:“娘,欣然自小在边关长大,许多京都里的人情世故她不懂,冲撞了娘,儿子替她跟你道歉,只是这孩子现在一身是伤,还望娘大慈大悲,放她回去上个药。” 朱氏冷笑一声:“去吧,你的宝贝闺女破个皮都了不得,你娘死了都没关系。” 李松深深的叹了口气:“母亲,儿子治军以公正廉明为名,如果现在要定欣然的罪,那儿子就现场问问这件事发生的来龙去脉,再根据这来龙去脉定罪,您看可好?” 朱氏阴沉沉的盯着李松半晌,最终一甩手:“罢了,儿大不由娘,我是管不了你了。”说罢,双眼闭上,不再说话。 李松将李欣然扶起来,本想带着她走,却不料李欣然反手抓住李松袖子,看向朱氏:“祖母,孙女的地契。”说着便朝着朱氏伸出了手。 朱氏不想再过多的纠缠,就是为了这个地契,她清楚的知道自己这个大儿子的脾气,若是真的不管不顾闹起来,最后如何还说不一定呢。 结果李欣然丝毫不给面子,直接便朝她索要地契。 朱氏睁开双眼看向李欣然,眼神中满是怨毒:“这是花李府的钱买的,就是李府的地契。” “就是我的。” 第21章 不一样的爹爹 “这就是我的。”李欣然倔强的说道,“我用的我自己的战利品买的,是我的东西!” 朱氏阴下了脸:“老大!” 李松转过身:“娘,小孩家家的,拿个玩具正稀罕着呢。您要想要地,儿子给您买就是。” 朱氏冷哼一声,伸手将那白契扔了出来。李欣然强忍着疼痛去拿,却不料身后落后两步的彭琼宇一个箭步上来,拿起了落在地上的纸,没有让李欣然强忍着疼痛弯下腰。 “谢谢哥哥。”看着生龙活虎的哥哥,和站在自己身边活生生的爹爹。李欣然鼻头一酸,眼眶忽地便红了,努力控制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不让它掉下来。 彭琼宇冲着李欣然咧嘴一笑,锃白的牙在黝黑的皮肤上显得格外的亮眼。 “哭什么哭,好丧呐!”朱氏不耐烦的吼道。 “母亲恕罪,儿子先告退了。”李松一拱手,带着李欣然和彭琼宇转身离开了。 蒋氏站在一旁,仿佛是个只有半集戏份的小丑一般,见李松带着人离开,便也匆匆施了一礼,转身离开了。 “祖母,您没事吧。”来自于大伯父的威压消失,李烁才敢大大松口气。 儿时被大伯父魔鬼训练的记忆还在,导致现在李烁一看到大伯父,便如同耗子见了猫。 “怎么样?还没死呢。”朱氏没好气的瞪了自己的孙子一眼,“现在就这么怂,将来可怎么办。”公孙氏此时也凑了上来,笑着道:“烁儿不懂事,才要娘您这德高望重的看着呀。” 朱氏仿佛被这德高望重四个字弄得心情大好,笑着翻了个白眼才道:“你不是一直嫌弃烁儿名下资产太少,那小贱人自己买了地,我本想拿过来先给烁儿应应急,谁知道……呸,好在老大领的清,还知道给我买点地,到时候,”她抬头嘱咐公孙氏,“你派个信得过得人跟着他,看他买那几块地,我可得给我得烁儿,留多点好地。” 李烁开心得给朱氏捏着肩膀:“我就知道祖母疼我。待烁儿考取了功名,定要给祖母请个诰命。” 喜得朱氏搂着李烁,直喊心肝儿肉的。 话分两头,这边李松和彭琼宇扶着李欣然回到了安然居。 孟忠率先跪下:“孟忠参见将军,” “快快请起。”李松连忙将他扶了起来,“孟忠啊,我老李对不起你,本是想给你找个安稳度日的活计,却不料还是将你拉扯进这些破事里了啊。” 听李松说的,李欣然有些讪讪,是她将忠叔拽进来的,这件事完全可以说是忠叔受了无妄之灾, “将军不要这么说,大小姐所图甚大,将来定是一代女中豪杰。”孟忠看着李松,发自肺腑的说道。 李松拍了拍孟忠的肩膀,笑着没说什么,反而正色道:“孟忠,我老李问你一句话,你还愿不愿意在李府做马夫了。” 孟忠见李松问的认真,也没有敷衍:“我看将军是有话想说的,但说无妨。” 李松长叹一声:“孟忠,我想让你去帮欣然培育人才,你肯不肯。” “将军……”孟忠有些迟疑。 “欣然在信里都跟我们说了,”李松拍着孟忠的肩膀,“小孩子家家思虑不周。你若愿意,那便直接去就是,也不必两头跑;若是不愿意,你便安安稳稳在李府待下去,我老李敢拍着胸脯保证,今天这种事,以后不会再出现。” 孟忠沉思片刻,抬起头,坚定的说:“将军,我愿意去。” “你愿意?” “恩,我愿意,我信将军说的,若我愿意在这安安稳稳做个马夫,将军也能护住我,但我老孟是个贱骨头,享福的事做不来,我愿意去帮助欣然小姐。” “好!”李松拍着孟忠的肩膀,“孟忠,我老李谢谢你。” 送走了孟忠,李松看向正在说悄悄话的兄妹俩,无奈的揉了揉额头。 “不疼了是吧。”李松一指头戳上了李欣然额头的伤口。 “哎呀!爹爹,疼~”李欣然撒娇道。 “少来这套,莺歌,药拿来了吗?”李松瞪了李欣然一眼,转头问莺歌。 “拿来了,老爷,给您。”在回安然居的路上,李松便遣莺歌去药房拿药了。 “行,你下去吧,等我喊你的时候,你在回来给小姐上药。” “是。”莺歌福了福,便下去了。 李·对外重拳出击·欣·对内唯唯诺诺·然立马尔康手:“不是,先让莺歌给我上药啊。” 李松倒出来了点药粉在手上,走过去之后“啪”一下呼在了李欣然额头伤口那里。 “嗷!”李欣然一把抓住彭琼宇的胳膊,死命的掐,掐的彭琼宇倒吸一口冷气。 “疼?疼就对了,不疼不让你长记性,能得你了,还敢顶撞祖母?还把祖母其晕了过去?万一你祖母有个好歹,我看你以后怎么办。”李松居高临下的看着李欣然,语气凉凉的说。 “嘿嘿,爹爹……”李欣然冲着李松露出讨好地笑容 “少来这套。”李松虎目圆瞪,震慑道。 却不料李欣然根本不吃这套,反而抓着他的衣袖,孺慕地看着他。 “你啊……”李松长叹一声,语气里有许多地宠溺与无奈。 “不过……爹爹……你今天……怎么感觉不太一样了?”半晌,李欣然试探着问。https:/ 今天她爹也太帅了,不仅没有再愚孝,对朱氏听之任之,还为了自己怼朱氏,怼公孙氏,一瞬间,李欣然都怀疑自己爹也回来了。 李松看着李欣然,也招了招手,让彭琼宇坐下:“这就是我把所有人赶出去原因。” 见兄妹二人皆聚精会神地听着,李松深吸一口气:“在到家的前一天晚上,我做了个梦。” “梦?”兄妹二人同时出声,只不过彭琼宇是茫然,李欣然是疑惑。 “对,梦,这个梦很奇怪,做完之后,大部分我都不记得了,只有一少部分,还有些许零散的印象。” “而在这些少许的印象里,只有你们是可信的。” 第22章 梦 “只有你们是可信的。” 听到李松的话,李欣然和彭琼宇兄妹俩是震惊的,尤其是李欣然,她没有想到,原来爹爹有跟她类似的经历,只是李松的类似于预知片段,而自己的则真的是回来了。 “爹……你这……太玄乎了吧。”彭琼宇表示费解,作为一个不信鬼神的武将,他对于这种事情真的是很难理解。 “为父也知道这种事情难以理解更是难以置信,也并不想理会这种虚无缥缈的梦,但这梦的存在,确实给为父提供了一个新的视角和思路。”李松背着手,仰天长叹一声道。 “新的……思路?”彭琼宇看着李松,迷茫的大眼睛里是深深的迷惑。 “梦里说,你们祖母偏宠你们二叔,甚至偏宠的恨不得我去死,偏宠李烁,欺辱欣然,打压琼宇。我本是不信,但今天一看,她连让我问出事情的来龙去脉都不敢,可想而知这件事情,我儿受了大委屈。”李松长叹一声,看向李欣然摸了摸她的头顶,随即转过头,眼中有晶莹一闪而逝。 “爹爹!”李欣然看着李松满眼的凄怆,当即跪了下来,“女儿有事跟您说。” “那我……” “哥哥也留下!” 彭琼宇想要回避,却被李欣然留下。 “欣然,你有什么要跟爹爹说?”李松抹了把脸,回身慈爱的问道。 “爹爹,女儿……女儿死过一次。” “什么?” 李松与彭琼宇一脸震惊。 李欣然仰着脸看着李松:“我知爹爹和哥哥不信我,但请千万听我把话说完,我曾经历过跟爹爹一样的事情,只是不同的是,爹爹的是预知梦,而我的,是我真真切切感觉到自己经历了一生。若不是爹爹说出梦境之事,欣然也不敢贸然将此事和盘托出!” 说着,李欣然便将自己的前世详详细细的跟李松说了个明白。 听着李欣然诉说的前世,李松无力而腿软的坐在了椅子上,在听到李欣然被康盛活活烧死之后,李松忍不住一巴掌拍到了桌子上。 “砰”的一声,实木桌子就在李松的一巴掌下,粉身碎骨。https:/ “康盛!欺人太甚!”李松目眦欲裂,身旁的彭琼宇也是青筋暴起。 “爹爹,哥哥,”李欣然膝行几步,“都过去了。” 李松被女儿的声音唤回神智,忙将其扶起,泪雨滂沱:“我儿受苦了啊。” “康盛!”彭琼宇亦是牙根紧咬,对康盛恨不能食其肉,毁其骨,“重来一次竟然依旧要如此算计你!总有一天,我要将他挫骨扬灰,方才解我心头之恨!” “哥哥,”李欣然柔荑抓上彭琼宇的衣袖,轻轻晃了晃,“好啦,我这不是没事嘛”李欣然仰头看向彭琼宇,甜甜的一笑。 被人宠着的感觉真好,能跟自己最信任,最亲近的两个人诉说烦恼真好,不用担心会不会被以为成疯子,也不会担心被背刺。 彭琼宇看着笑得灿烂的妹妹,感受着她的小手抓着自己衣袖时的力道,只觉得内心的暴戾都被抹平了。 感动的彭琼宇伸出手,狠狠的揉了揉李欣然的头发,将她的头发搞得一团糟:“臭丫头。”他笑着哭了。 李欣然本来很感动,但在彭琼宇出手毁了她的发型之后……李欣然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想把彭琼宇打死。 “好啦。”看着儿女们马上就要闹起来的李松伸手制止了两个小孩无意义的打闹,将彭琼宇摁在另一个凳子上之后,转头看向李欣然,“欣然,你刚才跟爹说,爹被圣上判处通敌卖国?” “是,我也不是很明白,当时的圣上为什么连给爹爹半点辩解的机会都没有,便直接下令要凌迟了爹爹,而且爹爹若真的是通敌叛国,祖母的大义灭亲,可不能将二房及其他人全部保下啊。” 李松闭上眼睛细细思索,随后睁开眼道:“欣然,你将爹爹被判处通敌卖国的前三年里发生的所有的事,都细细的跟我说一说。” “是。”李欣然坐在凳子上,开始细细讲述她所能记得的所有事情。 “你是说,为父死之前的两年前,镇国将军和他的义子城破被杀,半年后大长公主病故,随后不到半年,镇国将军府贪污受贿抄家灭族?”李松眯起了眼睛。 “是。”李欣然点点头。 李松轻轻一笑:“那就有意思了。” “爹爹……是什么意思?”李欣然迟疑的问道。 李松看着面前一儿一女好的目光,捋了捋胡子,笑道:“你们可知,镇国将军的来历?” “我听说过,第一代镇国将军段庆瑞跟随太祖打天下,打完天下后,太祖要跟段庆瑞公分天下,段庆瑞拒绝了,随后太祖就给段庆瑞封了一份世袭罔替的将军位。这就是镇国将军可以娶大长公主,却依然是将军之称的原因。” “不错。”李松笑着捋了捋胡须,“但有一个秘密,你们不知道,这个秘密,只在武将中流传,文官都不知道。”李松此刻的神情,格外的自豪。 “还请爹爹解惑。”李欣然好奇的问道。 “当年的太祖,本想封镇国将军为忠武王,世袭罔替,却被段将军拒绝了,段将军说: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臣一生只效忠于圣上,臣的后人,也只会效忠于圣上认定的后人,如果圣上真的要赐,便赐臣一个传家宝吧。圣上大为震惊,随即封段将军为镇国将军,并赐下一个传家宝物,传说,这个传家宝乃是一种特制的虎符,接任的皇帝只有能跟镇国将军手上传家宝合二为一的,才是镇国将军效忠的对象。而每一位镇国将军,都要通过现任镇国将军与圣上的认可。”李松一脸的意味深长。 “那,这跟前世镇国将军一家被灭门有什么关系?”彭琼宇大为不解。 李松冷冷一笑,抬眸看向皇宫所在的方向,意味深长的说: “因为,我们现在的圣上,可是逼宫造反得来的皇位啊。” 第23章 秘辛 “逼宫造反?”彭琼宇倒吸了一口凉气,声音都不自觉的低了下去。 “不错。”李松点了点头,“那是你们都还没出生,我也还是个小年轻。先帝老年沉迷巫蛊之术,丹药吃了不少,身体却没见好。建仁五十六年三月十二日,宫里的一位怀孕的嫔妃见了红落了胎,本来是件很正常的事情,但那位嫔妃却一直嚷嚷着有人要害她。先帝不耐烦,便着人去查,结果查来查去,查到了太子的头上,他们在太子的宫内,挖出了一个装着巫蛊娃娃的盒子,里面有好几个巫蛊娃娃,上面都被扎满了银针,而其中一个的生辰八字,正是先帝的。” “本来先帝便沉迷巫蛊之术,现在又在太子府中查出了诅咒自己的巫蛊娃娃,怒不可遏的先帝当即便将太子下狱。随后,因小人在其中挑唆,最终圣上将太子一脉斩尽杀绝。杀了太子之后的先帝冷静之后懊悔不已。但此时已是为时已晚,先帝暴怒之下,打算彻查巫蛊一案,却不料这时定王起兵造反,打着清君侧的旗号直逼皇城,逼迫先帝退位。而听说先帝退位后,圣上并没有单独召见过镇国将军。”李松讲完那段秘史,一脸的意味深长的看着面前的两人。 “因为圣上没有虎符,无法让镇国将军效忠于他,而太子一脉留有后人,前世镇国将军全家被杀是因为圣上不知道通过什么方式知道了还有太子一脉的后人,而且那个时候很可能已经得到了镇国将军的效忠。”李欣然了然开口,前世今生的记忆串联,很快便能推出真相。 “不错,”李松点了点头,“我我被圣上清算,很有可能是我要求彻查镇国将军战死以及贪污受贿一事,这件事本就不能摆到明面上,我偏要为其喊冤,圣上便也将我纳入叛贼一列了。” “爹,那我们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呢?之后该怎么办?不求彻查了吗?”彭琼宇眉头紧锁,迟疑的问道。 “当然不行,”李松眉心皱成了一个“川”字,“眼睁睁看着冤案发生而不去管它,跟帮凶有什么区别。只是……” 李松深深的叹了口气:“此事事关重大,阖府上下,没有一个可以信任的人,而且……”李松的眼神中流露出些许的茫然与受伤,“你祖母为何要置我于死地。” “也许祖母只是因为您和二叔的立场不同……”彭琼宇迟疑的说道。 李欣然心中摇头,朱氏那模样可不是因为立场不同,若是立场不同,那应当是到后期才开始变,可如今,二叔李杨还在自己爹爹手底下干活,她就敢这么磋磨他闺女,朱氏对自己爹爹的敌意,肯定不是后期才产生的。 但是……看着李松因为彭琼宇的话而松开的眉头,李欣然还是将话咽了下去。 走过必留痕,她有的是时间,索性等朱氏的狐狸尾巴露出来,让她抓住证据之后,再告诉爹爹也不迟。 些许的伤感过后,李松重新打起精神,看向面前的李欣然和彭琼宇。 “宇儿欣然听令!” “末将在!” “宇儿听令,本将军手书一封,你携带手书速回边关交给镇边王,这门亲事必须退,退的越干净越好。随后点起五六人手,随你回来,给你妹妹用做培训人才。” “是!”彭琼宇一抱拳。 “欣然听令,我和你哥哥还要去镇守边关,虽然朝廷不做人,但边关事关重大,百姓无辜,切不可儿戏,你留在此地,与奸佞周旋,培育人才,购置耐旱粮种,收集草药,做好粮草工作。” “是!” 李松双眼微眯,看向天的尽头:“既然老天让我们重来一遍,那这次,我们就要杀奸臣,保忠臣,斩邪佞。来一次真正的,清君侧!” “是!” …… 蒋氏回到自己的房间,仿佛脱力了一般,瘫在床上。 “小姐……”苏嬷嬷近前,“喝点水吧。” 蒋氏抬起无神地双目看向苏嬷嬷:“嬷嬷……”蒋氏唤了她一声,便嗫嚅地不知该说些什么,还是抬起了手,将茶杯接过,慢慢将里面地白水喝掉。 “小姐,您为什么不跟着姑爷走,反而自己回来了啊。”苏嬷嬷心疼地看着这个她从小看到大的孩子。 “我不知道……”蒋氏双手握住茶杯,好似非常紧张,“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对待他。我该是恼的,明明是因为他横插一脚……可是……听到他说辛苦了,我又欣喜他许是不生气了,我们可以要一个儿子……可我是该恼他的,你可还记得他带着欣然走之前对我说的那些话……我……”蒋氏看着苏嬷嬷,语无伦次,脸上的表情似嗔似笑,似喜似怒,手紧紧的握着那个茶杯,指尖绷得发白。 苏嬷嬷长叹一声,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她还能不懂嘛。若论治家,蒋氏绝对是当之无愧的优秀主母,但论起感情……优柔寡断,要断的不想断,反抗又没有勇气;不喜李松,却因为这世道的规矩,想要一个儿子傍身,折磨了自己,也伤害了他人。 “小姐……”苏嬷嬷上前,温柔的拿过她手里的茶杯放到一边,坐在了床边,一双温暖而厚实的大手包住了她一双冰冷的玉手。 “莫怕,嬷嬷在呢,嬷嬷会一直陪着你的。”苍老但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蒋氏好似回到了小的时候,母亲最重规矩,从不肯轻易亲近她,从小到大,唯一陪在她身边的,只有苏嬷嬷。 蒋氏像儿时一般,将头靠在苏嬷嬷的肩膀上,任由泪水肆意流淌。 “嬷嬷,榛儿好累……”蒋氏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 她不知道老夫人看她夫君不顺眼吗?她不知道公孙氏一直在拿她当个笑话看吗?甚至是,她不知道半个月前她起疹子去不了雍王府宴会是公孙氏的手脚,目的就是为了针对欣然吗?她都知道,那又能怎么办,她没有儿子,李府将来一切都是李烁的。 “没事,没事,睡一觉就好了……”苏嬷嬷拍着蒋氏的背,像小时候那样。 待蒋氏慢慢睡着,苏嬷嬷便托着她的头,将她放到枕头上,随后蹑手蹑脚的离开了房间。 “参见老爷。”刚出门的苏嬷嬷便碰见了前来的李松,“夫人睡着了。” 李松迟疑了下,板着脸点了一下头,便离开了。 苏嬷嬷看着李松离开的背影,长叹了口气。 第24章 兰花会 苏嬷嬷看着李松离开的背影,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蒋氏和李松的相处方式,她们这些下人无权置喙,只是看着两人仿佛陌生人一般老死不相往来,她真的很心疼自己看大的蒋氏。 自己不爱的丈夫,无法无天的女儿,无亲无故的义子,偏心的婆婆,心思不正的弟媳。苏嬷嬷真的很希望自己看大的孩子,可以过的幸福一点。 李松慢慢的走回自己的屋子,按理来说,他和蒋氏应该住在一起,但在他离开府里去边关之前,跟蒋氏狠狠的大吵了一架,那个时候他就把自己的东西都挪到了书房。 坐在书房里,李松沉思良久,最终提笔写下了一封书信,并唤来小厮,让他去交给信差。 七月是兰花盛开的节日,京都里,唯有镇边王府有满园的兰花盛开。因此,每年的七月,镇边王府都会召开赏兰会,发下请柬,邀请京都各家夫人小姐公子入府赏花。 其实这种赏花会,每年都会有一些王公贵族家里召开,其根本目的还是为了笼络人脉,攀谈交往。 今年的李府也受到了请柬,收到请柬的朱氏是很开心的,虽然她一般不去,但这种请柬收到就说明面子到了,于是在收到请柬的当天,便派小丫鬟将所有女眷叫来。 李欣然听到紫鹃的传话,颇感困惑。镇边王不是世袭爵位,康王爷是因为辅佐当今圣上造反,而论功行赏的王爵,而且在三代之后便会被削爵。 但即便这样,康王爷在皇帝心中的地位,也比镇国将军来的高,之前的李欣然不太明白,但如今,她是可以渐渐看清了。镇国将军,镇边王。康王爷不就是圣上推出来跟镇国将军角斗分权的嘛。 康王爷是农家子出身,是在军中自己一点一点打拼出来的,因此,康王妃张氏之前也只是个村妇罢了。作为久穷乍富的人,张氏总是表现得高高在上仿佛一直披上了孔雀毛的野鸡。 在前世李欣然嫁到她们家之后,张氏所立出来的规矩,比柳嬷嬷折腾人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知道是张氏看公孙柔比较顺眼还是什么,反正她和公孙柔一起进入镇边王府之后,张氏总是喜欢拽着自己立规矩,反而对公孙柔多有优待。 而自己作为世子妃,不仅要随时被王妃立规矩,而要负责镇边王府一系列的人情往来。 而自己成为管理中馈的人之后,才意识到镇边王府的人情往来有多么乱,张氏根本不懂什么叫人情往来,抱有的还是以前的一套想法,关系好的,我看着顺眼的,我就邀请你,我看你不顺眼的,我就拒绝邀请你。而且这个拒绝邀请还是单方面的,也就是说,没有被邀请的那一方根本没有的罪过她。https:/ 但更奇葩的是,如果有张氏听说的宴会,但别人没有邀请她,她就会主动去,别人碍于面子,不好将她拒之门外,只能捏着鼻子接待。因为看不惯她没有邀请的便罢了,那些明明就是小型聚会,两家人为了两边孩子见见面的相亲会,邀请了一些亲戚朋友,结果她直接上门,两边人尴尬却也只能接待。 这种行为在乡下的时候,自然无可厚非,我随了礼,带了祝福,也没啥,但在京都,很多颇带人情味的行为,在这里就成为了不合群,奇葩,更何况,人家两家人相亲,哪怕是在乡下,这都是一件令人尴尬的事情。 张氏乱来就导致李欣然接手的时候,所有的人情往来皆是一团糟糕,这些年张氏得罪过的人,几乎是数都数不清,如果不是康王爷在圣上面前颇有脸面,怕是如今的京都高门世家,一家也不会邀请镇边王府。 而现在,作为已经被张氏厌恶的人,她,或者说李家竟然还能收到请柬,就很奇怪。 虽然说,李松作为从一品将军,值得镇边王府发一个请柬,但现在当家做主的是张氏,不是康王爷,所以,按常理来说,张氏是不会给李府发请柬的,那这个请柬的出现,就很耐人寻味了。 收拾了一下自己之后,李欣然带着莺歌前往松鹤院。 松鹤院内,蒋氏,公孙氏都在。李家这一代,只有她爹李松跟二叔李杨,家里人口还是相对比较少的。 “给祖母请安。”李欣然盈盈下拜。 “坐吧。”收到请柬的朱氏心情真的很好,连面对李欣然都是笑意盈盈的。 待李欣然坐好之后,朱氏便开口道:“今年我们李府,收到了镇边王府发来的兰花会的请柬,这是一件好事,你们前往镇边王府做客的时候,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千万不能丢了我们李府的人!” 说道最后,朱氏隐隐的看了李欣然一眼。、李欣然眼观鼻鼻观心,不听不闻不问,仿佛自己是个木头人。 听朱氏的说法,这应该是李府第一次收到镇边王府的兰花会请柬,李欣然了然,这才应该是张氏的做法,对于自己不喜欢,不满意,不认识的人,从来不发请柬。 前世李府也受到了请柬,但和今生不同的是,前世的李欣然被康盛救了,怎么说,李欣然都是康盛的未婚妻,不管张氏喜欢不喜欢自己,这个请柬她都得发。但今生,她不仅退了跟康盛的婚事,还在康盛面前狠狠羞辱了他一番,按照康盛和张氏那睚眦必报的性子,怎么可能会给自己发请柬。 “欣然!”朱氏唤她。 李欣然从自己的思维中脱出,抬眸笑道:“祖母,我在。” 只见朱氏语重心长的说道:“此次去镇边王府,是王妃和世子我们的一个善意的信号,你可能不能再任性妄为,破坏李府和镇边王府之间的友谊了。” “是,孙女谨记。”李欣然心中快被朱氏笑死,什么释放的善意,什么镇边王府和李府的友谊。即便没有重生,朱氏的这话也是有问题的,两个武将,还是两个都手握重兵的武将的友谊,真的可以让皇帝安稳的坐在龙椅上吗? 不过现在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见李欣然乖巧答应,朱氏点了点头,又说起了别的事情。 第25章 穆平成 兰花会的日子很快便到了,聚会的当天,李欣然和蒋氏公孙氏一同去共乘马车,彭琼宇作为男丁去骑马。刚走到门口,便遇上了刚下马车的公孙柔。 公孙柔柔柔的抬起眼眸,状做惊讶道:“呀,姑姑,大夫人,您几位是要去哪里呀?” 公孙氏看见公孙柔之后,十分浮夸的一拍脑门说道:“哎呀!柔儿,我忘了跟你说了,今天我们去参加兰花会,忘了差遣丫鬟去跟你说,是姑姑的不是。”筆趣閣 公孙柔温温柔柔的一笑:“没事的姑姑,柔儿就当是出门散散心了。只是……兰花会,是镇边王府的兰花会吗?” 得到公孙氏肯定的公孙柔眼眸一暗,双眼带了羡慕:“真好,柔儿一直听闻兰花会之命,却一直未能见过,听说镇边王府兰花会上的兰花,有许多都是珍奇名种。” “兰儿想去,便一起去吧。”看着公孙柔说完,蒋氏开口道。 “这……不好吧……”公孙柔迟疑道。 “有什么不好的。”李欣然突然开口道,笑容可掬,眉眼弯弯道,“既然柔儿妹妹这么喜欢兰花,那就一起去吧。” “真的吗?我真的可以一起去吗?”公孙柔装作惊讶的问道。 “当然,”李欣然走上前,握住公孙柔的手,“我相信兰花会上的人,会很开心公孙妹妹的出现。” 公孙柔害羞的低头,却没见李欣然眼底一闪而逝的冷意。 前世也是这样,只是李欣然被柳嬷嬷教的有些死板,认为请柬只有同府的人才一起去,所以没等蒋氏开口便道:“妹妹可以去让公孙夫人去求得一帖,这帖氏给李府得,带妹妹一起怕是不太好。” 她说完之后,还看向蒋氏,期望得到夸奖,却不料蒋氏冷冷瞥了她一眼后,温柔得去安抚了公孙柔两句,才带着自己和公孙氏上的马车,当时的彭琼宇还没回来,因此这一路上,李欣然都是在蒋氏和公孙氏沉默的令人窒息的状态下到的镇边王府。 结果到了镇边王府之后,公孙柔却以张氏义女的身份出现了。 许是公孙柔得偿所愿,这一路上,都没有什么幺蛾子出现。 摇晃的马车停下,李欣然撩开车帘下了车。 望着熟悉的镇边王府的大门,李欣然的眼中时冷漠,是仇恨,是蔑视。 康盛亲自在门口迎接,初见李府马车停下,脸上还带着不屑与嫌恶,后来见公孙柔从车上下来之后,眼中一亮,立马迎了上来。 “小侄参见两位夫人。”康盛风度翩翩的一拱手道。 蒋氏和公孙氏连忙回礼:“给世子请安。” “不必多礼。”康盛颇有风度的扶了扶,随后瞥了一眼李欣然后看向公孙柔,嘴里却还是跟蒋氏她们说的话,“几位请,家母已经在内等候多时了。” 李欣然看着康盛和公孙柔之间的眉来眼去,不由得唾弃自己的眼瞎,前世公孙柔以张氏义女的身份出现的时候,康盛看她的眼神和现在几乎没有不同,可笑当时的自己根本没有看出来这种事情。 进入大门,穿过九曲回廊之后进入正厅,康王妃张氏一身藏蓝色绣兰夹蝶的衬裙,外罩一个同色同花小衫就这么端坐在上首。 蒋氏几人给张氏请安,张氏淡淡的点了一下头,扫过四人之后便摆了摆手便表示让几人自行去看看。 李欣然看着张氏,心中浮现淡淡的疑惑,张氏的状态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当了张氏几年儿媳妇的李欣然自认还是很了解张氏的,这个状态很明显就像张氏跟康王爷闹矛盾了还没打过的样子。虽然很多次康王爷都是被张氏挠的一脸花而不敢还手。 在李欣然转身的时候,一个小丫鬟急匆匆的从门外进来了,跟随着蒋氏往外走,准备去花园的李欣然,耳朵很尖的听到了小丫鬟低声跟张氏说:“穆先生将您准备的东西都撤了,还拦下了您母家的人。” 【张氏现在肯定很生气。】李欣然想,【果然还是穆先生厉害吗。】 穆先生全名穆平成,是康王爷的军师,素有“邪道诸葛”之称,穆平成用兵甚奇,但为人很冷漠,可以说,为了赢,穆平成可以不顾一切。 其中有一场战役,为了得到最大利益的胜利,穆平成让己方士兵无辜送死,甚至损失惨重,当然,最后也得到了匈奴首领的首级。 那一场战役,有人称之为完美胜利,有人称之为人间炼狱。 因为自己的退亲,康王爷竟然将穆平成派了回来,看来康王爷对于这场婚事,势在必得啊。 李欣然心中感慨了两句,回头看到了心不在焉的公孙柔,缓缓走到公孙柔身边,李欣然看着面前的兰花道:“妹妹看花好认真啊。” 仿佛吓到了公孙柔,她一个颤抖转头看向李欣然,强颜欢笑道:“姐姐取笑我。” 李欣然笑了笑:“哪敢呢,只是刚才听到走过的那两个小姐聊到的事情,想来跟妹妹说一说。” “什么事呀?”公孙柔好奇的问道。 “他们说,水池边开了一朵并蒂莲,我想去看看,不知道妹妹是否由意向一起。” “并蒂莲?”公孙柔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 李欣然看着,知道自己戳中了公孙柔的心事,公孙柔最大的心事,就是跟康盛并蒂相生,做一对神仙眷侣。 前世的这次宴会开到后面,公孙柔无意间落水,康盛飞身救下,又是一场英雄救美。她们让公孙柔也嫁给康盛,自己死活不肯同意,公孙柔以自己丢脸为由,又哭又闹又上吊,蒋氏以亲生母亲的身份来给自己施压,逼着自己同意。最后自己含泪同意,公孙柔却得寸进尺,最后跟自己同一天进门,让京都的人看足了自己的笑话。 而今生,自己绝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既然康盛想要娶公孙柔,那她可千万不能再棒打鸳鸯。 至于穆平成和康王爷的筹谋,谁管呢?要是不想,想办法阻拦啊。 李欣然看着公孙柔满脸欣喜的模样,叫住了一个小丫鬟,让她带着她俩前往王府水池。 那并蒂莲旁边,就是她李欣然给公孙柔最大的礼物! 第26章 落水 走了两步之后,李欣然叫住了带路的小丫鬟,一脸歉意的说道:“我肚子有些疼,不知道能不能找个小丫鬟带我去更衣?”公孙柔看向李欣然:“姐姐怎么突然肚子疼?” 李欣然一脸假笑的看着公孙柔:“我也不知道,不然妹妹等等姐姐?只是不知道需要多久了。” 公孙柔还是对并蒂莲更加感兴趣,见此忙说:“姐姐快去吧,我,先帮姐姐去探探路。” 李欣然笑了笑,招呼了一个小丫鬟带她往茅房走去。 远远的望见茅厕的影子后,李欣然便道:“行啦,忙去吧。”小丫鬟福了一礼,便离开了。 “小姐,你真的要进去呀?”莺歌用手掌扇着风道。茅房的味道都很重,哪怕镇边王府的茅厕宽敞通风好也不行。 “做戏做圈套,而且,换衣服而已嘛。”李欣然微微一笑。 换好衣服的李欣然往水池边赶着,刚走到一半,便听到那边有人大喊:“来人啊,有人落水了!” 一时之间,人潮涌动,全都往水池边走去,李欣然见此情景,也跟着人群往水池边走去。 刚到水池边,便见到水池中,一个小厮抱着呛水的公孙柔上了岸。 呛了水的公孙柔发钗凌乱,衣裙紧紧的贴在身上,正值夏季,衣服薄薄的一层,又湿了水,将公孙柔的身材完美的勾勒了出来。公孙柔一阵猛咳之后缓缓睁开眼睛,看见是个小厮之后,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biquiu 而此时,康盛才姗姗来迟。 李欣然看着这场闹剧,嘴角挑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前世是公孙柔刚掉下去的时候,康盛直接飞身上前接住了公孙柔,那身衣裙只湿了个角,康盛环抱着公孙柔缓缓落地,公孙柔一身飘逸的衣裙仿若九天仙子,两个人四目相对,柔情蜜意,谁看了不说一声郎才女貌。 可如今,公孙柔是结结实实的扎进了水里,呛了好几口,原本的九天仙子变成了落水的母鸡。 调整了一下自己的面部表情,李欣然拨开人群,惊叫一声:“公孙妹妹!这是怎么了!” 一边喊着,李欣然一边跑到了公孙柔的身边,谢过小厮之后,搂住了瑟瑟发抖的公孙柔,同时朝着莺歌道:“快,找个披风来。” 莺歌脆生生的应了一声,便转身跑了出去。 可七月火流星的天气,哪里能找的到披风。 公孙柔被李欣然抱住之后,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狠狠的推开了李欣然:“走,你走啊!是不是你害我。” 平素下盘很稳的李欣然,这次却如同弱柳扶风一般,被公孙柔一把推开,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受伤和惊讶:“公孙妹妹,你怎么会这么想我,而且,我,我怎么会害你。” 公孙柔一脸愤恨地看着她,眼中通红。 “公孙妹妹……”李欣然刚喊了一声,公孙氏哭天抢地的声音传来。 “我的柔儿啊!”公孙氏扑了过来,抱住了公孙柔,对着贴身婢女银莲连声道:“快,快去拿东西!” 这个时候,莺歌按照李欣然的安排,拿了一件李欣然早已过时的小衫过来:“小姐,我只找到这个,您看这个行不行。” 李欣然受伤的看了公孙柔一眼,起身拿起小衫,期期艾艾地走过去:“二婶,莺歌拿来了我的一个小衫。” 公孙氏一把夺过小衫给公孙柔披上之后,狠狠瞪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小厮,然后怒气冲冲的看向李欣然:“是不是!是不是你害的柔儿!你把柔儿带走,然后将她推入水中!” 李欣然倒退了两步,仿佛是被公孙氏的气势震到了。 “我,我没有。”李欣然嘴里带着哭腔,神情格外的孱弱。 看着李欣然的模样,人群中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 公孙氏怒气冲冲的看着李欣然身后:“大嫂,欣然将柔儿推下水,你看这事怎么算吧!” 李欣然转头,蒋氏一脸阴郁眉头紧锁。 她来的比公孙氏晚一步,自然听见了人群中的窃窃私语,欣然明明在公孙柔落水之后才来的,怎么能说是她推的。看着公孙氏咄咄逼人的模样,蒋氏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认为的退让真的能给自己带来一个好结局吗? “二弟妹,还是先将柔儿带到房间里去吧。”蒋氏深吸一口气,缓缓道。 公孙氏环顾了一圈看热闹的人群,咬了咬下唇,招呼银莲来搭把手。 公孙柔低着头,柔柔弱弱的被付了起来,那种浑身上下娇弱扶风的气质,让在场的公子哥都心生怜悯。 宴会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这兰花会自然就不可能再开下去了,康盛陪笑着将各路小姐夫人公子送走之后,带着些许的怒气回了大堂里。 在大堂中,蒋氏,公孙氏,彭琼宇,李欣然,张氏都在。 张氏坐在上首,蒋氏坐在张氏左手位,依次往下是公孙氏,彭琼宇和李欣然。 康盛皱了皱眉,在张氏右手位坐下。 公孙氏怒气冲冲的坐在椅子上,眼神恶狠狠的盯着李欣然,同时嘴里还在说着:“我已经派人去告诉了我哥哥嫂子,她们马上就到,大嫂,你要是现在还偏袒欣然,可别怪我大哥大嫂不留情面!” “二弟妹……”蒋氏长叹一声,“小丫鬟明明都说了,是欣然自己掉下去的,你怎么?” “我可不管!”公孙氏简直要炸毛了,“不是欣然带她去,她怎么能掉下去!欣然带她过去,却不好好照顾她,还要我承认欣然是无辜的吗!这是什么道理!” 柔儿落了水,救她的人还不是康盛,只是一个小厮,衣服湿透了紧紧贴在身上,相当于她和那个小厮有了肌肤之亲,不强行把过错推给李欣然,难道还要埋怨柔儿吗?若她现在退缩了,让柔儿担了所有的罪责,那她大哥大嫂得活劈了她。 “二嫂,我想我之前说的很清楚了,我临时肚痛,找了个小丫鬟带我去更衣,问柔儿她要不要等等我,柔儿自己说的要去前面帮我探探路。”李欣然坐在椅子上施施然道。 “笑话!你和她都是这镇边王府的客人,怎么需要她给你探路?” “好了!”张氏在上首拍了拍桌子,“事到如今,李二夫人,你打算怎么办?” 第27章 公孙钺 “那自然是要看镇边王府打算怎么办!” 一声如洪钟般浑厚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众人回头望去,只见一彪形大汉走了进来,他身边还是个吊梢眼三角眼的中年美妇。 “大哥,大嫂……”公孙氏愧疚的占了起来,祁氏笑着上前拍了拍公孙氏的手,只是那笑容不打眼底,随后便跟公孙钺一起跟张氏请安: “给镇边王妃,世子请安。” 张氏抬了抬手:“平身。” 公孙钺跟祁氏坐在康盛下手位,直直看向蒋氏,公孙钺一拱手道:“这就是李家主母李大夫人吧。” 蒋氏微微欠身:“公孙将军。” “李大夫人,”祁氏率先发难,“我听闻,是你女儿将我家柔儿推下了水啊。” “公孙夫人听的哪里来的无稽之谈。”蒋氏淡淡的说道,“众人皆看的清楚,我女儿是在柔儿落水之后才赶到的,又是如何将她推下去的呢?” 祁氏皱了皱眉,看向公孙氏,公孙氏立马发难:“大嫂,柔儿是欣然叫走的,这对吧!” 蒋氏颔首,没有说话,公孙氏继续道:“那既然欣然把柔儿叫走,所以要保证她的安全,结果她率先跑了,扔下我们柔儿一个人,不小心在河边掉下去,这事虽然不是欣然主动推的,那也是欣然的原因!” “切。”蒋氏还没说什么,李欣然先是一阵冷笑,“二婶,柔儿妹妹掉水里,我也感觉很同情,但这不是你把屎盆子扣我脑袋上的原因。公孙柔有贴身丫鬟,我是她爹还是她妈,要天天盯着她照顾她?” “李小姐请慎言!”公孙钺冷冷的瞥了她一眼,李欣然轻蔑一笑,好不顾及的直接瞪了回去。 “好了!”张氏皱着眉头拍了拍桌子,然后面容微松的看向公孙钺,“不知道公孙将军和公孙夫人是怎么想的?” 祁氏还想说话,公孙钺轻咳了一声,她便不说话了。 公孙钺假装清了清嗓子说道:“这件事发生了,那必然要有一个结果的,我女儿是欣然叫走的,可对?” “不对。”李欣然假笑着看着公孙钺,“我没有叫走公孙柔,我是听说了康王府水池里有朵并蒂莲,询问公孙柔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我想,这只是一个很普通的邀请。” 公孙钺压着眉头,冷森森的看着并不接茬的李欣然。 “公孙将军。”彭琼宇这时候开口,冲公孙钺拱了拱手,“小子无礼了,但如今既然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那不如叫看到这一幕的人来问问,毕竟就算是断案,也没有只听原告被告各执一词便断案的道理。” 公孙钺颔首,看向上首,一拱手道:“那还请王妃将所有看到这件事的人叫来,问清楚事情过程。” 张氏点了点头,唤道:“将相关人员都带上来。” 不多时,小厮丫鬟什么的都聚集在大堂上,张氏威严的看了一眼一圈后道:“谁带公孙小姐和李小姐前往的翠池?” 一个穿着粉红丫鬟服的小丫鬟站出来说道:“是奴婢。” 张氏颔首,下巴抬了抬:“把你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 “是,奴婢在路上走着的时候,李小姐将奴婢叫住,然后让奴婢带着她和公孙小姐前往翠池,走了两步之后,李小姐说自己腹痛,要奴婢找一个小丫鬟带她去更衣,公孙小姐问李小姐怎么突然腹痛,李小姐说自己也不知道,问公孙小姐要不要等等自己,公孙小姐拒绝了,说先去探路。然后奴婢便带着公孙小姐前往翠池。” “到了翠池之后呢?”张氏问道。 “到了翠池,因为人来的不多,奴婢就站在公孙小姐附近随时准备伺候着,这个时候,公孙小姐的婢女来寻奴婢说话,那个时候奴婢见公孙小姐还站在桥边凭栏去赏花。公孙小姐的婢女跟奴婢说了一会话之后,就听见一声尖叫,奴婢再去看的时候,公孙小姐已经掉进了翠池里。” 公孙钺眉头皱的紧紧的死死的盯着那个小丫鬟,一个带兵打仗的将军的凝视并不好受,小丫鬟没一会便颤抖了起来,这个时候,公孙钺浑厚的声音响起:“你有什么隐瞒的吗?” 小丫鬟“噗通”一声跪了下去,浑身颤抖:“奴婢对天发誓,奴婢一点都没有隐瞒,若有隐瞒,让奴婢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康盛这个时候皱着眉头道:“好了,没人说你说谎,起来吧。” “谢世子爷。”小丫鬟感激涕零地说道,磕了个头后站起身来。 “下一个呢?”张氏说道。 “奴婢是领着李小姐去更衣的。”一个穿着杏色衣服的小丫鬟走了出来,行了个礼说。 “说说。”张氏淡淡的说。 “是,奴婢是路过的,被李小姐叫住,带她前去更衣,到达净房附近,李小姐就让奴婢去忙自己的了。” “你为什么让小丫鬟去忙自己的事!”公孙氏仿佛抓住了什么,一拍桌子质问道。 李欣然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公孙氏道:“二婶,那是镇边王府的丫鬟,而且我有莺歌,我只是需要她给我带个路。” 公孙氏愤愤不平的等着她,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说。”张氏淡淡看了一眼公孙氏,本来因为儿子对公孙柔的好感现在荡然无存。 “是。”救了公孙柔的小厮站出来。 当他站出来之后,全场三分之二的人的目光盯在了他的身上,本来就瑟瑟发抖的小厮被这压力直接吓得跪了下来。 “王妃饶命!小人就是路过,听见有人喊落水了之后便跳了下去将人救了上来,王妃饶命!小人不是故意的。”这小厮吓得频频磕头。 “好了!”康盛虽然心里非常不爽,却还是没牵连他人,“起来吧,没人怨你。是吧,公孙将军,公孙夫人。”他转头看向公孙钺和祁氏。 公孙钺咬紧了牙根笑道:“是啊,”转头看向小厮,“快起来吧,你救了柔儿,我们还得赏你呢。” 第28章 平妻 祁氏没说话,虽然可以看出她眼中尽是怒火,但面上依旧是一派风轻云淡:“救了柔儿,该赏自然应当赏,但赏完了,这件事还是得有个结果啊。” 张氏脸色淡淡的说:“公孙夫人,这件事还有讨论的必要吗?令爱自己掉了下去,我们府小厮救下了令爱,还有什么可以讨论的吗?” “娘……”康盛刚起了个头,便被张氏一个眼刀甩了过去止住了话头。 祁氏直接被气笑了:“王妃娘娘,既然人证看完了,还得看看物证啊!总不能你家小厮说完之后就直接定了结果。” 张氏掀起眼皮看向祁氏:“公孙夫人还有什么想看的?” “自然是我家柔儿掉下去的地方。”祁氏毫不相让。 “呵!”张氏冷笑一声,“你说看就看,当我们镇边王府是什么地方!”说着,张氏一拍桌子,指着祁氏几乎要破口大骂:“你女儿掉的地方离我家并蒂莲也就一臂距离,焉说不能是她公孙柔妄图摘我家难得一见的双色并蒂莲而遭了报应!” “你!”祁氏被张氏气的怒目圆瞪,快要说不出话来,公孙钺也是虎目含怒,看向张氏,声音低沉而危险:“王妃娘娘的意思,是让我公孙家认下这个名头,打落牙和血吞?” “当然……” “当然不是!”一个男声打断了张氏的话。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白衣男子出现在门口,他面色苍白,眼下青黑,明明是七月的天气,他还披着一个薄绒披风。 正歪坐着看戏的李欣然立马正襟危坐,双眼微眯,穆平成! 能猜到此次兰花会有穆平成的手笔,但却没想到他竟然敢到这里直接打断张氏的话,可别毁了她的计划。 是的这次公孙柔的落水,就是李欣然一手策划的。 前世的公孙柔与康盛合谋,威胁蒋氏逼迫李欣然接受公孙柔成为平妻,当天晚上,康盛就以她善妒为借口,跑去跟公孙柔共度良宵,将她自己丢在那里独守空房。结果不到一个月,公孙柔竟然诊出来怀孕了。 而怀了孕了公孙柔也不消停,在后花园赏花的时候,看到还在盛开的双色并蒂莲后,竟然想自己伸手去采,结果岸边的砌石正好松动,她一个没站稳,跌落进水里,导致直接小产。 而因着公孙柔的求情,康盛没罚她身边的任何一个人,却听了公孙柔的分析,罚自己去跪佛堂向祖先们致歉,理由竟然是,因为自己是当家主母,负责整个府的中馈,池边砌石松动自然就是她李欣然管理不利,所以应当罚她。 而她从佛堂出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直接找工匠来看问题,结果发现,这块砌石早在半年前就已经松动了,只是一直没人在意,直到公孙柔踩上去。 李欣然委屈的去找康盛辩解,康盛听完后虚情假意的安抚了一下后,又开始给李欣然戴高帽子,夸得李欣然飘飘然的离开了。 但现在想来,只觉得格外的可笑。 不过,重来一次,她自然要好好利用这块已经松动了半年的砌石。 在收到请柬之后,李欣然便决定开始自己自己的计划,她安排彭琼宇想尽办法拖住康盛,不让他听到声音后立刻能前往水池,或者说翠池。 而自己利用公孙柔小女儿心态,以并蒂莲相引诱,同时,为了不接受屎盆子砸头上,李欣然半路假装肚子疼,获得了不在场证明。 水池离正厅位置有些远,宴会还没正式开始,所以大多数人只会在正厅的附近晃荡,很少会有人前往翠池。 公孙柔贪恋并蒂莲的寓意,而且哪怕自己的婚事退了,镇边王爷也会想要将这门亲事续上,穆平成的到来就是个最有力的证据,因此,不论怎么样,都轮不到她公孙柔,而疯狂渴望嫁给康盛的公孙柔一定会病急乱投医下手去采那朵寓意相伴而生的并蒂莲,这个时候,她只需要等待公孙柔踩到那个活动的砌石就好了。 那块砌石大得很,是离并蒂莲最近的一块大石头。 扮猪吃老虎绝地反杀固然很爽,但被扣屎盆子的感觉还是非常差的。 至于公孙柔的性命?镇边王府来来回回总有小厮走动,就算没有小厮会水,听到求救的康盛也一定会来,反正她只是让彭琼宇拖延一两息,又不是拉着不让走。 而之后的处理,蒋氏和公孙氏一定会为了公孙柔据理力争,还有公孙钺和他夫人,但张氏也不是吃素的,到时候,两边吵得凶起来,亲家变仇家,她倒要看看,这回康盛怎么再爬上去。 只是李欣然没想到,不仅蒋氏没有帮公孙柔说话,而且架还没吵起来,穆平成就来了。 “给王妃,世子爷,公孙将军请安……咳咳。”穆平成行了一个书生礼,随后剧烈咳嗽了起来。 “穆先生是什么意思?” 张氏怒气冲冲的盯着穆平成,要他打断自己给个说法。 穆平成笑着施了一礼道:“娘娘且听我一言。”然后转向公孙钺:“公孙将军的爱女在镇边王府出了事,镇边王府自然应该给公孙将军一个交代。毕竟王爷跟将军份属同袍,自然不能因将军的合理要求而伤害这同袍情谊。娘娘您说是吗?”穆平成微笑看向张氏。 不知道之前穆平成对张氏做了什么,此刻的张氏涨红了一张脸,明明仿佛憋火憋得快要炸了,却没有再提出反对意见,而是僵着一张脸点了点头。 穆平成笑了笑,转过身,看向李欣然。 对视的一瞬间,李欣然的心莫名一跳。biquiu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啊,漆黑如墨,深不见底,看着这双眼,犹如凝视着深渊,神秘,恐惧,令人心慌。 “这位就是李将军之女,李小姐吧。”穆平成笑道。 李欣然错开眼眸,调整了一下心态,微微颔首,端的就是一个稳重端庄,但她后背的肌肉全部都紧绷了起来,太危险了,这个人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上一世李欣然没有见过穆平成,康王爷战死的那场战役,全军覆没,其中也包括穆平成。那是穆平成唯一一次打了败仗,也是最后一次。 穆平成微微笑了笑:“敢问李小姐,听谁说的,王府翠池里有并蒂莲?” 第29章 对峙 李欣然抬眸看向穆平成,顶着那双仿佛噬人的眸子,强撑着笑道:“人群来往这么多,我只听到了两个姑娘讨论说,池子里有并蒂莲。” 穆平成点了点头:“可是据我所知,这并蒂莲是这两天方开的,而因为宴席还没有开,所以各位夫人小姐都在正厅旁边,”说着他一指那个粉衣小丫鬟,“我且问你,公孙小姐到翠池边的时候,周围可有人?” 粉衣小丫鬟站了出来说道:“回先生,没有,当时池边只有公孙小姐一个人。” 穆平成转头看向李欣然:“敢问李小姐,既然你听到了有人说池边开了并蒂莲,那必定不止一位看到,如此奇景,为何池边却没人。” 李欣然刚想张口反驳,突然脑海里一个激灵,不对!穆平成就是故意的,他就是故意把我拉进他的话中语境。 李欣然刚定了定神,彭琼宇先不耐烦的开口了:“别人不去,欣然怎么知道,你这书生,都问的什么问题。” “好啊!果然是你在害我的柔儿!”祁氏突然一拍桌子,站起身来。 “你干嘛!”彭琼宇站起身拦在李欣然面前。 祁氏颤抖着手指着穆平成,对彭琼宇说:“穆先生可说了,那里只有我柔儿在,没有人看到那并蒂莲的事情,谁知道是不是她从哪得知了那并蒂莲的事,然后来害我家柔儿落水!” “公孙夫人莫要在这里无理取闹!欣然怎么可能提前得知镇边王府盛开了并蒂莲!”彭琼宇据理力争,毫不退让。 “李大夫人!你怎么说?”祁氏不与彭琼宇争辩,转头看向蒋氏,咄咄逼问人的问道。 “这件事……”蒋氏沉默片刻,“确实有疑点。” “义母!”彭琼宇刚出口,蒋氏的后槽牙便咬紧了,转头看向李欣然:“你这孽畜,既是你惹出来的事端,那便你去解决,你爹爹和公孙将军是同袍,我们两家又是姻亲,若是因为你而伤了两家情面,我可不饶你!” 李欣然淡定的看着一出闹剧,轻叹了一声,看了一眼穆平成,随后看向祁氏说道:“公孙夫人是什么意思?” ”欣然,你……“彭琼宇转头看她,眼中是不敢置信和担忧。李欣然却没有看他,只是看向祁氏。 祁氏恶狠狠的盯着她:“你害我柔儿落水,失了名声,我要你负荆请罪,一步一叩首来我家门口向我女儿请罪。” 李欣然还没冷嘲出生,公孙钺便开口了:“夫人,回来。”随后看向李欣然,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说道,“欣然勿怪,你公孙姨母也是爱女心切,失了分寸,哪能让你一个小姑娘家一步一叩首去我们家负荆请罪。既然这事是你弄出来的,那我公孙家要个道歉,要个赔偿,不过分吧。” 说着,公孙钺又是长叹一声,仿佛一个为了女儿操碎了心的老父亲。 “自是不过分,”张氏冷笑一声开口,“如此蛇蝎心肠的女人,公孙将军只是要求她道歉,自然是不过分。” “好……”李欣然刚开口,便被穆平成急急打断:“等一下……” “穆先生!”他刚开口,便又被李欣然打断,“敢问穆先生此次开口,代表何人?” “自然是镇边王爷。” “那此时还与镇边王爷有何关系?就算是在公堂之上,镇边王爷也是判决人,而非当事人,不是吗。” 穆平成抿着嘴,都怪他还没来的及弄明白祁氏的性子,本以为冷静自持的大家夫人,为什么这么容易急火上头。 沉默片刻,穆平成也不得不承认李欣然说得对:“李小姐……说的是。” 李欣然笑了笑:“既然穆先生也认为在下说的是,那这件事就很明确了,公孙家主张我害了公孙小姐,并提出了要求我赔偿的方法,我可赔礼道歉,甚至可以负荆请罪,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我确实是害了公孙小姐的前提下。” 李欣然拂开彭琼宇的手,走进前来,一双清凌凌的大眼,直直的盯着祁氏,竟然将祁氏盯得有些心里发毛。 “敢问公孙夫人,为何给我定罪?” “还用问吗?”祁氏叫嚷着,“穆先生都说了,没有人听说有并蒂莲的消息,却偏偏你听到了,然后依此诱惑我的柔儿去池边,害她落水。” “我是邀请了公孙柔去池边看花,但在半路就肚子痛离开了,刚才在之前我也跟您说过,我询问公孙小姐是否需要等等我的时候,都是她拒绝的,至于穆先生说的没人,那就更与我无关,池边都没人,我是如何害公孙小姐下水的?难不成我还会飞不成”李欣然嗤笑一声。 “在下方才去公孙小姐落水的地方看过了,池边砌石松动,而这块砌石恰好离并蒂莲最近。”穆平成轻咳两声道。 李欣然微微偏头:“穆先生何意?” “你个小贱人是不是弄松了砌石,专程骗我家柔儿前往,踩踏砌石,然后让她跌下!”祁氏怒目圆瞪。 “既然公孙夫人怀疑我,那便请一位熟手工匠或者捕快前来,去验明那砌石是否是被人有意破坏的。”李欣然脊梁挺得直直的,好不心虚。 穆平成眯眼看了李欣然一会,一挥手:“来人……” “慢!”李欣然制止了穆平成,“你派一个人,我派一个人,让他们两个人决定去找哪位工匠。” 穆平成眯眼笑了笑:“李大小姐不信我?” “废话,”李欣然脸上肉眼可见的不屑,“我说我派我的人去找工匠,你们会允许吗?若是允许,我便派我的人去找了。” 穆平成刚想答应,祁氏急火火的插嘴: “那可不行!”祁氏瞪着李欣然,“万一你找的人是你买通了的,那我们柔儿不是吃了个哑巴亏!” “所以啊,”李欣然了然一乐,“既然你们会觉得我会买通人,那我自然也会担心你们栽赃陷害啊。” “欣然!”蒋氏斥道,“怎么说话呢!” “我又没说错,本来这件事从头到尾都与我无关,就是她公孙柔的一句我陷害她,结果我就要在这里被你们像审犯人一样审问,你们既然能凭借一句话便想定我得罪,那我自是不可能听之任之!” 李欣然一段话铿锵有力,毫不退让。 “你!”蒋氏只觉得自己被下了面子,看着李欣然欲言又止。 第30章 贪心 李欣然转头看向蒋氏,右手虎口扣住左手虎口,深深行了一礼道:“母亲,您是主母,在家要掌求公道平衡,但此刻出门在外,公孙将军虽与我父亲有同袍之情,但公孙夫人却笃定是我伤害了公孙妹妹,欣然做过的事,欣然不会否认,但欣然没有做过的事情,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人栽赃到我的头上,让父亲身为将军而蒙羞的!” 一段话,情真意切,措辞恳切,蒋氏定定的看了李欣然一眼,最终以手覆面,长叹一声,不再言语。 李欣然转头看向穆平成与祁氏,颇有一种虽千万人,吾亦往矣的气势。 “公孙夫人,你既然不同意我自己去找工匠,那我也不可能相信站在你那边企图将这个屎盆子扣到我头上的穆先生找来的工匠,既然这样,为什么不派相信的人一起去,你安心,我也安心。”李欣然笑意盈盈的看着祁氏,眼神中满是坚定。 “李小姐这话可让人心碎,在下明明是站在中立,希望看到事情的真相。”穆平成向前两步,逼近李欣然,面带冷然的微笑。 “你这书生,好没礼貌!”彭琼宇窜到两人中间,怒瞪着穆平成。 “哥哥,你莫急,”李欣然笑着在身后拍了拍彭琼宇,然后看着穆平成,面带冷意,“穆先生这话说的真可笑,在一个本来与我没有任何关系的事情上,抓住一切可疑点怀疑我,竟然叫站在中立位置。” “小姐不信我。”biquiu “本姑娘不相信被人称作‘邪道诸葛’只是因为先生容貌俊美。” 两人相对而立,眼神厮杀,谁都不甘示弱。 最后决定,让银莲,莺歌两个姑娘前去,为了两人的安全,穆平成还派了他带回来的军中好手成峰。 看着莺歌离开的身影,李欣然说了句:“注意安全。” 莺歌遥遥行了一礼:“小姐放心。” 远方传来一声布谷鸟叫,李欣然才真正放下了心来。 半个月前,李松离开京都赶回边关,十天之后,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手持李松的手令半夜闯进李欣然的院子,李欣然瞪着黑衣男子,黑衣男子面容姣好,明明是一双桃花眼,却显得木木登登的。 男子名叫木一,是李松给李欣然的暗卫,李欣然跟木一约定好了,平素保护她,但只要她对着某人说“注意安全”,木一就要跟上这个人,并以布谷鸟声确定他知晓任务。 听到木一的布谷鸟叫,李欣然放下心来,转身回去等着。 过了一个时辰左右,银莲和莺歌带着工匠回来了,一群人呼呼啦啦的赶往翠池。 一路上,李欣然一直很注意不让其他人碰到工匠,穆平成一脸了然的看着李欣然。 工匠姓杨,是城东经验丰富的工匠,他仔细看了看池边那脱落的砌石的痕迹,又跟张氏要求派人将砌石打捞起来后,又看了看池边其他的砌石,最后得出结论。这块脱落的砌石,是因为天长日久风吹日晒,雨水侵蚀,从而导致松脱。 工匠结论一处来,李欣然扬起微笑看向身后的张氏,康盛,祁氏,公孙氏,公孙钺,穆平成以及站在最后的蒋氏道:“各位,现在我可以彻底洗清自己的嫌疑了吗?” 相较于张氏,康盛,祁氏,公孙氏的不敢置信到怒不可遏,站在靠后的穆平成的脸色才最精彩,只见他病弱而文质彬彬的脸上,先是惊异,然后是皱眉,最后带着探究的目光看向李欣然,李欣然对上穆平成看过来的目光,挑了挑眉,得意的笑了笑。 穆平成眯了眯眼,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而最后的蒋氏,只是紧紧皱着眉头,脸上的神情昏暗不明。 “娘娘,如果这次没有我什么事了,我和母亲是不是可以先离开了?”李欣然行了个礼,笑着问道。 张氏脸色不算很好,但还是挥了挥手。 李欣然笑着辞别,走向蒋氏。 彭琼宇也粗粗拱了一下手,跟着去李欣然找蒋氏了。 “母亲?”站到蒋氏面前,李欣然微笑着,没有多余的表情。 蒋氏仿佛刚回过神一般,冲着张氏行了一礼后,转身默默离开了。 李欣然跟在蒋氏身后,亦步亦趋。 刚走两步,李欣然停住脚步,转身看向那群对着她行注目礼的人,微微一笑,扬声问了一句:“敢问杨工匠,其他砌石是否安全?” 杨工匠不明所以,摇了摇头:“池边的砌石皆是长时间风吹日晒,都不牢固了,若是有人踩上去,一定就会松动,不过这池边都有观景台,应该不会有人乱踩,这个看似是什么重物压过导致砌石滑落,许是鸟类吧。只要不踩,便不妨事。” 李欣然笑道:“多谢杨工匠解惑,杨工匠不愧是熟手,改日我亲自去您店里见您,托您给我打些小玩意。” 杨工匠行礼以示感谢,李欣然笑了笑,施施然给站立池边的几人行了个礼,便追着蒋氏前去了。 岸边的人都听明白了,李欣然表示,这个工匠的命她保了,若是改日她去,没有见到杨工匠,那就别怪她闹大了。 穆平成眼眸微沉:“李欣然,我记住你了。” 车上。 蒋氏神色复杂的看向李欣然兴奋的撩开车帘朝窗外望去,半晌,终于忍不住说道:“欣然,你如何知道池边的砌石松动了?” 李欣然沉默片刻,放下车帘,看向蒋氏,瞳孔黑黝黝的,没有丝毫情绪:“母亲在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知道镇边王府水池边的砌石会松动。” “那你如何解释你知道镇边王府池内开了并蒂莲?”见李欣然微微挑眉,蒋氏接着说,“你也不用着急否认,之前穆先生提出这一点之后,我相信他是想趁胜追击的,但没有一个有智商的同袍而已。这一点确实是你没想到的一个大破绽,因为确实没有人去过翠池。” 李欣然笑了笑,没有回答,转头撩开帘子看着车外,提起了另个一话题:“母亲觉得,公孙柔是怎么掉进去的呢?” 蒋氏皱着眉头看着岔开话题的李欣然:“你不要岔开话题……” “因为她贪。” 第31章 结果 “因为她贪。”李欣然淡然的转过头,看了一眼蒋氏,随手往外扔了两个碎银子,一个在地上,第二个在在一个比较难以攀爬的高处。 一个小孩看见了,先捡了地上的,然后站在第二个碎银子地下,看了半天,开始准备攀爬,那个高处确实难爬,小孩爬了半天,最后还是没抓住,摔了下来,直接摔伤了。 “你这……”蒋氏皱着眉头,刚要训斥,李欣然打断了她的话:“母亲,贪欲是人类的本能,如果那个小孩只拿了地上的,那么他只会多一块碎银子,但他还想要高处的,所以地上那块碎银子,就成为了她的医药费。” 放下帘子,李欣然看向蒋氏:“公孙柔明明可以第一个看到并蒂莲,得到那个传说第一个看到异色并蒂莲的人,会获得美好姻缘的祝福,但她贪心,她想要将并蒂莲据为己有,所以她落水了,湿了身,也坏了名声。就算这次是我算计她,我主动离开,一没有推她,二没有蛊惑她,我只是告诉她,我听说王府的池子里开了一朵并蒂莲。砌石是她踩的,花是她要摘得,与我何干?” 看着蒋氏陷入沉思,李欣然说道:“母亲,我知道你一直在担忧,担忧我爹地东西都给李烁,担忧自己没儿子,以后都要看李烁地眼色,所以拼了命地讨好他,讨好二房,甚至讨好公孙氏,这些我都知道。 之前跟您说了一次,是因为您地表现太让人失望了,但今天我再跟您说的这一次,反而是我看到了您地改变,这一次,我要诚恳地告诉您,公孙家都是一群中山狼,公孙柔是,公孙氏是,公孙钺公孙夫人,二叔,祖母都是! 您与其考虑讨好他们,不如考虑握好自己手里的东西。我知道您不喜欢哥哥,觉得他是外姓,没关系,那您就抓好您自己的东西,不要再将自己手里的东西给公孙家。不要再让李烁无原则的从您手里拿好处。 退一万步说,即便您还是觉得,李家的东西最后都是李烁的,那您就更不应该对他予取予求。一个被惯着长大的当家人,一个吃喝嫖赌样样俱全的当家人,真的是您要的后路吗?” 蒋氏看着长篇大论的李欣然,仿佛第一次认识了这个女儿:“我……”她突然对自己所做的事情感到了茫然,她之前想的真的是对的吗?回想公孙氏对她的嘲笑,李烁这段时间对她越来越颐指气使的态度,蒋氏茫然了。 她从小到大收到的教育都是养儿防老,男子承接家业,可李烁,真的会给她养老吗? 蒋氏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茫然而无措的模样,让人有一丝的心疼。 “义母,欣然,到家了。”车厢外,彭琼宇的声音传来,蒋氏浑浑噩噩的下车,不小心被绊了一下,一双坚实的手臂扶住了她,只用小臂,从无越矩。 蒋氏顺着手臂往上看,是彭琼宇那在边关晒得古铜色的皮肤,一笑八颗大白牙锃光瓦亮:“义母,您没事吧?” 蒋氏连忙站直,掸了掸衣袖道:“我很好,多谢。” 彭琼玉笑得更灿烂了,那古铜色的皮肤加上傻乎乎的笑容,竟然在某些角度上,跟李松有些许的像了。蒋氏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心里一突,刚温和的脸又阴沉了下去。提起裙边快速进了府邸。 “奇怪……”彭琼宇挠了挠后脑勺,“我吓到义母了吗?” “走啦哥哥。”李欣然路过彭琼宇身边的时候,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哦……哦!来了!” 兄妹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李府。 早上去的镇边王府,一直到下午快晚上,公孙氏才回来,听了蒋氏禀报的朱氏连忙将公孙氏叫了过去,询问结果。 两人讨论了什么,已经不得而知了,但在第二天,满大街都在传,兰花会上,镇边王世子康盛救了掉进水里的公孙将军的嫡女公孙柔,正值世子退亲,与李氏欣然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为保公孙柔名节,决定直接与她定亲,娶她为妻,但公孙柔虽是女子之身,却深明大义,不肯霸占康盛正妻之位,宁愿当个贵妾。镇边王妃大受感动,手一挥许公孙柔为平妻,晚正妻一天进门。 听着莺歌打探来的消息,李欣然不禁闷笑,同样的身份,不同的地位,前世与正妻同天进门,视为尊贵,相当于踩着正妻的面子给她公孙柔面子,但这次,她晚正妻一天进门,尊卑之分,高下立见。 李欣然低头笑了笑,这件事中,一定有那个穆平成的手笔,不然就依着康盛对公孙柔的迷恋加上张氏爱子无度,怕是今生都要与正妻同天进门。 不过嘛,李欣然摸了摸下巴,手笔也不多,不然就不会是晚一天进门,而是晚三个月进门,最早也得是晚五天进门。三天后回门,回门后新妇修整,最快也得四天,总不能回门当天纳平妻,只能晚一天,但纳平妻也是需要排场的,又花了一天时间布置,所以武田氏hi最快的。只是现在嘛…… 李欣然闷笑,前世最爱掐尖拔高的公孙柔,这次成亲竟然是要蹭着人家不要的,不知道心里究竟是看到大红色激动多一点,还是恼羞成怒多一点。 “莺歌~”李欣然扬声道。 “怎么啦小姐?”莺歌跑进来问。 “准备东西,明天我要去金顶寺还愿。” “好嘞!”莺歌脆生生的应下前去安排。 待她都安排完了,期期艾艾地凑到我的面前问道:“小姐,您去还什么愿啊?” 我笑着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庆祝我重生。” 金顶寺是京都附近最大的一个寺庙,据说也是最灵验地一个寺庙,寺庙内有一颗巨大地月桂树,有人说,这是月老留下地,因此每到七夕,这个寺庙里就会挤满了人,都是来祈求婚姻幸福圆满地。 李欣然摇了摇头:“若是神仙可以办成所有地事情,那要人类来做何用?” “小姐说话好深奥,我都听不懂。”莺歌崇拜地看着李欣然,李欣然笑了笑,转头刚想说话,突然皱起了眉头,对着虚空中道:“木一,你去看看,那边是什么?” 第32章 救人 “小姐,是个人。”木一回到李欣然身边,回答道。 “什么人?”李欣然问道。 “一个男人,二十岁上下,长得很俊美,穿着看着也是富贵人家。”木一道。 李欣然暗自思忖,这人听起来非富即贵,如今她在金顶寺后山山坳里,人群都在前院,此刻的四周没有任何外人,前世没有听说有哪家富家公子遇险,但…… “还是去看看吧,木一,你去看看周围有没有外人,注意安全。”李欣然嘱咐道。 木一点了下头,飞身离开。 “我们也去看看吧。”李欣然对莺歌说道。 两人拨开草丛,一个穿着玄衣的男子躺在草丛里,面色惨白。李欣然看到之后倒吸一口冷气:“萧寅褚!” 躺在草丛里的,赫然是镇国将军的义子萧寅褚。 不知道他是遭遇了什么,身上到处都是伤痕。 “莺歌,快,搭把手。”李欣然伸手将萧寅褚扶了起来,唤莺歌道。 莺歌连忙应了一声,赶了过来。 刚走两步,木一便回来了。 “回小姐,周围没有人。”木一沉声说道。 李欣然点了点头:“快,来搭把手,送到我住的禅房里去。” 木一身强体壮,背着萧寅褚健步如飞,避着众人的耳目放到了李欣然租的禅房的床上。 李欣然嘱咐道:“木一去买点伤药,避着人。莺歌你去找住持,我要再续几天,然后你下山,告诉母亲我要为父亲祈福抄经,晚几天下山,顺便将哥哥叫来,说要他一起来为父亲祈福抄经。” 他们分别去做自己的事情,李欣然守在萧寅褚的床边,拿出自己的帕子,在盆中沾湿,然后给萧寅褚擦拭身上和伤口附近的污渍。 过了不多时,木一回来了,李欣然放下帕子,让木一去给萧寅褚上药。 走出禅房,李欣然看向无垠的天边,她不知道自己救下萧寅褚会得罪谁,但在她的记忆里,既然前世萧寅褚没事,那必然这次也不会有事,既然不会有事,那救他的就会是必然的事情,既然是必然的事情,那么谁救就都一样了。 而且爹爹这次回边关这么急,肯定就是因为先太子后裔与镇国将军的事情,前世爹爹可是等到她完婚才回的边关,这么推断的话,他们李家大房此刻应当是镇国将军的人了。 不然爹爹就会直接告诉圣上,而不是匆忙赶回边关。 就在李欣然沉思的时候,彭琼宇和莺歌赶到了。 一进院门,李欣然便看到彭琼宇眉间紧皱,满脸阴云。 “怎么了哥哥?”李欣然问道。 彭琼宇示意莺歌关门之后,凑近李欣然道:“回屋说。” 李欣然一把摁住彭琼宇,轻轻摇了摇头说:“哥哥可以悄声对我说。” 彭琼宇狐疑的看了禅房内一眼,然后凑到李欣然耳边低声说:“萧寅褚失踪了,他本应该今天赶到边关,但却一直没有消息,方才我收到爹传信,萧寅褚在回去的路上遇到埋伏,如今生死不知。” 李欣然面色古怪的看了彭琼宇一眼:“可有说萧寅褚为什么失踪吗?” 彭琼宇面色沉重的点了点头:“爹回到边关之后开始着手收拾前世出卖我们的人,并跟镇国将军,”他左右手互相悄悄牵了一下,“最近在着手处理萧寅褚身边的蠡虫,也许是狗急跳墙,那些人背后的势力开始针对萧寅褚。” “他们为什么要针对萧寅褚?”李欣然皱着眉道。 “因为萧寅褚身上有皇孙的线索。”彭琼宇几乎是用气声说道。 李欣然倒吸一口冷气,原以为萧寅褚前世也是遇到过这个,却没想到,他的伤竟然是自己带来的。 “哥哥,你去一下屋里,那里我给你准备了一件礼物。”调整好心情后,李欣然看向彭琼宇,笑道。 “礼物?”彭琼宇皱眉。筆趣閣 “对啊。”李欣然眯起了双眼,笑道。 “欣然,我都在这么着急了,你就别……”彭琼宇有些不耐烦了。 “哎呀,快去嘛~”李欣然打断了他的话推着他往屋子里走去。 “什么呀……”彭琼宇嘟嘟囔囔的往屋里走去。 “木一?你怎么在这?等一下……”屋里传来彭琼宇的声音,后面的话被他咽了回去,但李欣然还是听出了他的吃惊。 看着彭琼宇跌跌撞撞的跑出来,李欣然笑了:“怎么样哥哥?这个礼物大不大?” “大……太大了……”彭琼宇喃喃自语着,突然回神,“所以你叫我来……是……” 李欣然凑过去,低声说道:“一开始是因为我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好,而且他伤的这么重,谁知道后面还有没有杀手,只有我和木一,根本抵挡不了,所以才叫哥哥来,现在嘛……”李欣然狡黠一笑,“哥哥既然能直接认出木一,那说明哥哥手上还有其他暗卫,这么重要的人物,还是哥哥来看着吧,我啊,睡觉去咯~” 说完,李欣然冲着彭琼玉粲然一笑,转身出了院子:“木一,莺歌,走,再开一间禅房。” 入夜,李欣然睡得正熟,一阵刀剑碰撞的声音直接吵醒了她,她一骨碌从床上滚了下来,批了一件衣服,摸起长剑便闯了出去。 “怎么回事!”李欣然问莺歌。 “小姐,好像是大少爷那边打起来了。”莺歌声音焦急道。 “你不会武,在此等候,木一!”李欣然扬声唤木一。 “属下在。”木一自阴影中出现。 “随我去隔壁,让那群宵小知晓我们的厉害。”李欣然双目微眯,浑身杀气外露。 “是!” 李欣然率先凌空,脚尖轻点房檐,仿佛一只滑翔的燕子,悄然没入了黑暗里。 木一紧随其后,脚尖一点,便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彭琼宇这边的战事格外的胶着,彭琼宇只带了两个暗卫,信号弹已经冲天上引爆,但等援军赶来却是需要一个时辰左右。 就在彭琼宇和他的暗卫木二木三死命阻挡得时候,压力突然一松,彭琼宇一抬头,李欣然如同月中仙子,踏月而来。 第33章 鲁班翼 李欣然长臂舒展,一柄长剑横扫过去,犹如秋风扫落叶,风卷落叶,落叶犹如锋利得匕首,划过每一个黑衣人得喉间。 初初划过得时候,没有任何感觉,但稍微一活动,便是鲜血喷涌。 溅到半空得鲜血衬着月光,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细细聆听中还能听到蛐蛐得低鸣。 一切仿佛静止一般。 突然之间,一个黑衣人得倒下,仿佛拉开了交响得序幕,一个接一个的黑衣人倒下,发出“嗬嗬”的声音。 李欣然杀出了一条通往彭琼宇的血路。 虽然李欣然杀了很多人,但黑衣人却是更多。 李欣然和彭琼宇背对背堵在门口,木一木二木三挡在在李欣然和彭琼宇前方,面对着源源不断的黑衣人,五人奋力厮杀。 李欣然与彭琼宇手中的长剑犹如银龙长蛇,闪着泛泛银光,刀剑碰撞之间,火花四溅。 黑衣人犹如过境蝗虫一般,围着李欣然和彭琼宇拼命砍杀。 禅房建的比较坚固,僧人对于木石结构运用的很好。 因此李欣然他们只需要守好门口。便能阻挡黑衣人冲进屋内伤害萧寅褚。 但黑衣人实在是太多了,而且很多黑衣人并非无能之辈,甚至能跟李欣然他们过上两招。 一个时辰之后,李欣然五人身上已经是伤痕累累,鲜血覆盖了衣服,李欣然微棕的小脸上,也是几道刀剑的伤痕。 “哥,你的援兵什么时候来啊!”李欣然奋力砍到面前的一个黑衣人,喘着粗气,大声的询问道。 “我不知道!”彭琼宇也挡住了一个黑衣人的进攻,双手颤抖,大声喘着粗气,“按理来说,一个时辰足以了!” “情况不对!”李欣然大喊。 “什么?”彭琼宇同样大声喊道。 “我们,这么对话,却一个醒来的都没有,这情况不对!”李欣然踹飞一个黑衣人,偏过头大声喊道。 “该死!”彭琼宇吼了一声,杀退面前一众黑衣人,“他们的人数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多!” “哥!你进去,带萧寅褚走!”李欣然一剑横插,挑飞彭琼宇面前的一个黑衣人,替彭琼宇挡住了他那边的黑衣人。 彭琼宇深深看了一眼李欣然,转身进了屋。 少了一个人,压力变得更大了。 李欣然与木一他们守住了门口的三个方位,一柄长剑武得虎虎生风,水泼不进。 就在李欣然一剑震飞面前一众黑衣人,停下来喘口气的时候,一个沉重的东西压在了背上。 还没等李欣然反应过来,身体突然一轻,被彭琼宇带上了屋顶。 “哥!你干嘛!”还没等李欣然反应过来,就被彭琼宇用麻绳将自己和萧寅褚绑在了一起。 “哥!”李欣然还没说完,彭琼宇一把捧住李欣然的脸,狠狠的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妹子,就算我们不是一个爹妈生的,但我一直拿你当亲妹子,好好活下去!” 说着,不管李欣然什么反应,一把拉开萧寅褚身后背着的巨大的包袱,一个巨大的,白色的像鸟的翅膀一样的东西展开。 “鲁班翼!”李欣然惊叫一声。 “妹子,抓稳了!”随着彭琼宇的一声大喝,李欣然直接被他从房顶上推了下去。 “哥!” 为了安全,禅房建在了陡坡之上,所以在禅房后面是长长的陡坡,为了防止有人摸黑上来,方圆五里的树木还被金顶寺给砍了。 陡坡结束的地方,是一处悬崖,怪石嶙峋,无法攀爬。 鲁班翼是李松的军师根据木匠始祖鲁班的笔记,仿造那只可以飞的木鸢造了这可以飞的鲁班翼。他们兄妹小时候没少玩,只是那时候工艺还不完善,他们技术也不行,总是飞着飞着就掉下来,摔了个鼻青脸肿。 而这次彭琼宇带来的鲁班翼,是工艺更加完善,而李欣然也不是那个小时候技术不行,总是摔得鼻青脸肿的李欣然了。 鲁班翼沿着陡坡往下飞,积攒起力量后自悬崖处一飞冲天。 李欣然狠狠咬着后槽牙,可泪水还是控制不住的从眼眶中汹涌而出。 山风猎猎,却无法将泪吹干。 漆黑的夜,并不是飞鲁班翼的好时机,因为很容易看不清前方的路而导致撞到什么。 所幸今天的月光格外的亮,勉强可以看到山峦叠嶂,怪石嶙峋。 操纵着鲁班翼,李欣然寻了一块山间看着相对平整的地方落了下去。 一个时辰的激战加上长时间精神紧张控制着鲁班翼,已经让李欣然身心俱疲了。 落下的时候,根本没有力气再控制,踉踉跄跄的跑了两步之后,还是一头栽到了地上。 在地上缓了许久,李欣然才拿出长剑,将自己和萧寅褚身上的麻绳切断。 不知道是彭琼宇选的麻绳过于结实,还是李欣然彻底脱力,长剑割了好久才将麻绳彻底割断。李欣然四处一望,这一片恰巧是两山之间,山风总是咻咻的在此处刮过,因此这一块只是一处空旷的草地,并没有树木。 说实话,这并不是一块好的休息地,山风强劲,尤其是晚上,温度尤其的低,但李欣然真的是没劲了,将萧寅褚拖到草地旁边的树林里,李欣然只觉得双臂已经麻木不堪。 在拖萧寅褚的时候,李欣然在他身上摸到了一个包袱,借着月光打开一看,是一个火折子,她让木一买的伤药和干粮,萧寅褚的身上还挂着一个水袋。 李欣然的眼泪又一次控制不住的流了出来,但她知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她身上的血腥味太重,山间有狼,但他们并没有听到狼嚎,要么狼不在附近,要么狼已经盯上她们了。 强撑着疲惫的身子,寻了些干柴,点燃了火堆。 李欣然憋着一口气,拄着长剑,目光灼灼地盯着四周。 这个时候不能坐一坐下就会泄力,万一真的有狼,那真的就是哭都没地方哭了。 果然,不多时,一双双绿色地眼睛自黑暗处浮现,属于野兽独有的杀意盯上了李欣然。 第34章 苏醒 周围都是泛绿光的狼眼,李欣然努力控制着对于狼群的恐惧,紧紧的握着长剑,死死的盯着四周的狼眼。 所幸的是,李欣然在森林边缘,风口处,狼群隐藏在森林里,所以李欣然不用面对四面围堵。 绳子已经被割断了,萧寅褚还晕着,用鲁班翼带着萧寅褚离开的想法是不可能了。 此时,唯有一战。 李欣然拿起长剑横在胸前,哥哥,欣然,辜负了你的好意。 就在李欣然与狼群之间剑拔弩张之时,萧寅褚闷哼了一声,李欣然一个错眼,狼群就已经扑了上来。 李欣然拿着长剑,左劈右砍,背靠风口,还要时刻注意萧寅褚有没有被狼盯上。 晕倒的萧寅褚在狼群眼中就是一块不能行走的肉,纵然李欣然几近力竭,但对于狼群来说,盯上萧寅褚才是性价比最高的行为。 双拳难敌四手,就在李欣然分身用剑挑飞一只妄图叼走萧寅褚的狼时,一只巨大的灰狼从后扑向了李欣然。 托常年在边关战场上的福,李欣然的肌肉已经对危险有了提前感知,身形一偏,狼牙没有咬中喉咙,而是咬中了李欣然的右肩膀。 锋利的牙齿狠狠的刺进血肉,李欣然可以很清晰的感受到,雪白的狼牙磕到了自己的骨头。 痛入骨髓的感觉,让她忍不住闷哼一声,随后憋着一口气,反手一剑狠狠插入身后的狼身。 痛苦让灰狼拼命的晃动,锋利的狼牙像小刀一样切割着李欣然的血肉。 力量在一点一滴的流失,伤口处血流如注。 身体的温度在一点一滴的消失,最后一点憋住的力量,也随着灰狼的晃动而流失,李欣然的眼前开始变得恍惚。 一只灰狼许是看到了李欣然失去了攻击力,亮出狼牙扑向了萧寅褚。 【哥哥,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李欣然绝望的看着萧寅褚,双腿打着颤不肯跪下,她知道一旦她跪下,群狼就会上前将她和萧寅褚撕成碎片。 那只灰狼已经扑向了萧寅褚,就在狼牙马上就要碰到萧寅褚的脖子的时候,萧寅褚闭着眼一个翻滚,直接滚到了风口处,晃了晃脑袋,萧寅褚一个使劲站了起来。 还没待他反应过来,只听李欣然大喝一声,双手用力往右一推,身后的灰狼被长剑豁开一半的身子。李欣然拖着残躯往前跑了几步,大喝一声:“接剑!”便将手上的长剑扔了过去。 看着萧寅褚稳当当的接住了剑,李欣然灿然一笑,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我应当……又死了吧,真是……不甘心啊,这次只活了一个多月……】 篝火的噼啪声吵醒了李欣然,可浑身疼痛的她,仿佛被鬼压床了,意识清醒,却浑身都动不了,疼痛感慢慢回归神经,李欣然只觉得浑身的骨头被压得粉碎。 闷哼出声,却依旧动不了。 篝火的光亮被阴影遮挡,浑身动不了的恐惧让李欣然想要疯狂大叫,结果发出只有幼猫一般的哼唧声。 “李欣然?李欣然?”有人在叫她,声音有些耳熟,是谁呢? 疼痛感持续回归,牵动着四肢百骸的力气也慢慢恢复。 李欣然最后一次用劲,直接从地上诈尸般的弹起。 “咚”一声,两人的额头撞到了一起,李欣然只觉得脑子嗡嗡的,仿佛要快要裂开一般,眼前一黑,倒在地上,差点又不省人事。 “嘶!”萧寅褚捂着自己的脑门,缓了半天,转头看向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李欣然,他慌了:“李欣然,李欣然你醒醒,李欣然你没事吧!” “别动我……”李欣然虚弱的说道,“我,快吐了……” 方才的撞击,让李欣然脆弱的脑子,又接收了一次创伤。 “哦……哦!”萧寅褚手足无措的将她放下。 神智慢慢清醒的李欣然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枕在一个柔软的地方,身上还盖着什么。 缓了好久,她慢慢睁开双眼,入眼就是被篝火照的明明暗暗的石洞顶,慢悠悠的将头转向篝火的方向,萧寅褚上身穿着中衣,下身穿着长裤,正坐在她身边,篝火在他身后,背光,他脸上的神情什么也看不清。 手上摸了摸,身上盖的,大约是萧寅褚的衣服。 “萧寅褚……”李欣然虚弱的开口,许久没有喝水,嗓子有些沙哑。 “我在!”萧寅褚凑了上去。 “让让,挡光了。”人总是摆脱不了对光的向往。 “哦哦……”萧寅褚转身让开,李欣然这才看清整个洞中的布局,这是个喇叭口,洞口不大,但里面很宽敞,篝火在比较靠外的地方,防止洞内憋闷。 “你怎么样了?” 李欣然打量了一眼他们待的地方后,问萧寅褚。m..nět “我没事了,前天上了药休息了一天,昨天又休息了一天,今天基本上也没做什么,已经养的差不多了。” “前天?”李欣然有些激动,干燥的嗓子一阵瘙痒,让她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别激动,喝点水吧。”萧寅褚拿出了水袋,伸手将李欣然扶了起来。 生死面前,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李欣然借着萧寅褚手臂的力气起来,依在了萧寅褚怀里。 萧寅褚拔下水袋的木塞,将口凑到李欣然嘴边,慢慢的喂着。 李欣然小口小口的喝着水,润了润嘴,润了润喉,便摇摇头不再喝了。 “再喝点吧,”萧寅褚举着水袋,“你嘴唇都裂了。” 李欣然摇了摇头:“水不够,润润就行。” 萧寅褚却笑了,常年不爱笑的人,笑起来了略有些僵硬:“喝吧,喝完了还有。” 李欣然狐疑的打量了萧寅褚一眼,感觉他没有说谎,便贪婪的大口大口的吞着水。 很快,一袋子水便喝完了。 “喝完了。”水喝完了,嗓子不干了,李欣然说话声音也有了些力气。 “没事,我再去灌。”萧寅褚道,常年在关外被晒成麦色的皮肤在篝火下显得更黑。 “还没说完呢,”喝完水,有了些力气,李欣然自己撑了起来,倚在山壁上,看着萧寅褚,“什么前天?” 第35章 离开 “你昏迷了两天一夜。吃吗?”萧寅褚随口回了一声,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一个肉干问道。 “这是什么?”李欣然好奇的拿过来,龇牙咧嘴的咬了一口,牵动了伤口有些疼。 肉干很硬,微微有点咸,肉质很韧,有点熟悉,味道还可以。 “狼肉。”萧寅褚自己也摸了一条塞进嘴里,“之前你杀的,和你晕了之后我杀的,我都拖到了这个山洞里,烤成了肉干存起来。” 李欣然虚弱的笑了笑:“你这一天半,就都在这里啊。” “不然呢?”萧寅褚拍了拍刚吃完肉干的手。抬眸看着她:“将你人在这里?然后我自己下山?” “你应该早些出去,联系镇国将军,不然他们估计要急疯了。”李欣然认真的说,“我此次就是打算用我一命,换你一命。” “为什么?”萧寅褚直勾勾的看着他。 李欣然抿嘴一笑:“因为你是萧寅褚,因为你很重要。”你身上有皇孙的线索,当今皇帝容不下我家里人,皇孙是唯一可以救我家人的存在。 听了李欣然的话,萧寅褚低着头,半晌没有抬头。 “萧寅褚?”李欣然疑惑的唤他。 萧寅褚扶了扶额,一只手撑在两个太阳穴处揉了揉,回答了之前李欣然的话:“你是我战友,战场上,没有抛下战友的存在。” 他抬头看着她,两双亮晶晶的眼睛在火光中四目相对,那一瞬间,对方知道,他们是同一类人。 李欣然伤的比萧寅褚厉害的多,而且一开始,木一给萧寅褚上药的时候,是怎么铺满怎么来,因此剩下的伤药其实没有很多了。 一天之后,李欣然的伤口已经微微结痂了,萧寅褚决定现在就走:“你被狼牙咬伤了,狼牙有毒,我们得赶紧下山。” 李欣然点了点头。 因为伤的太重,所以基本上,东西都是萧寅褚收拾的。 拿起角落的包裹,李欣然眼睛一亮:“鲁班翼!” “对,”萧寅褚微微挑起嘴角,“把你搬回来的时候,一块把它运过来了,还是好的,能用。” 听完萧寅褚的话,李欣然的眸光却瞬间暗了下去:“不知道哥哥他们怎么样了。” 萧寅褚也沉默了,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这一天,李欣然已经七七八八的跟他讲过了。彭琼宇与李欣然的拼死相救,只能让他将感激留在心底,却没法在这里说出“吉人天相”这四个字,这四个字太过于苍白无力。 轻轻捂住脸,李欣然缓了好久,拭去眼角的泪珠:“走吧。” 萧寅褚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来的时候,是李欣然背着萧寅褚,走的时候,是萧寅褚背着李欣然,但操控鲁班翼的依旧是李欣然,毕竟萧寅褚从来没有操控过鲁班翼,万一出了事,可就是两条命。 李欣然不想自己没被黑衣人杀死,没被狼咬死,最后却被鲁班翼摔死,那可就丢人丢大发了。 站在山口处,萧寅褚背着李欣然,两人用狼皮编成的绳子牢牢地拴在一起,严阵以待山风的到来。 发梢轻轻飘动,“来了!”李欣然的目光变得坚定,萧寅褚的目光也格外的坚决。 伴随着李欣然的指挥,萧寅顺着草地往下跑去,最后乘着东风,在最边上使劲一蹬,两人便飞了起来。 惊讶的看着脚下的山川河流,萧寅褚第一次看到这些与众不同的景色,令人心中不禁生出豪情万丈。 “我们这是去哪?”萧寅褚扯着嗓子问道,耳边都是猎猎山风,他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李欣然能不能听得到。 “去我在郊外的庄子,先把你安置好。”李欣然也是扯着嗓子喊道。 萧寅褚闻此便没有说话,他知道自己有多重要,收回了心神,他打算在降落之前,好好欣赏一下这从未见过的美景。 突然,鲁班翼剧烈晃动了一下,萧寅褚差点被摔下去。 “怎么了!”萧寅褚扯着嗓子问道。 这次李欣然却没有回答他,只是操控着鲁班翼,就近寻找可以降落的地方。 仓促而狼狈的跌到了地上,萧寅褚微微一撇头,浓烈的血腥味席卷了他的鼻尖。 坏了!他瞪大了双眼,光记得她会操纵鲁班翼,却忘了她还没养好伤,他不知道驾驶鲁班翼会这么的伤身。 小心翼翼的将狼皮绳解下来,萧寅褚一转头,瞳孔收缩,李欣然浑身的伤口裂开,本就破烂的衣服上结的黑色的血痂上又附上了一层鲜血。https:/ “你在这里等我!”萧寅褚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到山林里一颗粗壮的树上。拿出自己随身携带一块玉佩便出去了。 虽然萧寅褚脸有些严肃,但他不沉脸色的时候,不仅不会让人觉得害怕,反而莫名会让人觉得可靠。 凭借这张脸和玉佩,萧寅褚编了一个自己与妹妹出门游玩,不幸跟随从走散,结果遇到了狼群。他身上的牙印自然也证明了这一点。 得到了村民的许可,萧寅褚便出门,将浑身是血的李欣然抱了过来。 伤的格外惨烈的李欣然得到了村里大妈们一致同情,异口同声的都是:“好好的小姑娘,咋造成了这个样子啊!” 得知已经被狼牙咬了几天了,村里唯一的猎户连忙将治狼牙毒的药材拿了来,给“兄妹”二人一人煎了一副。 待李欣然再次醒来,已经是一天过去了,此时彩霞满天,屋内也渐渐昏暗起来。 “哥哥!”李欣然满头冷汗的猛地坐起,梦里,彭琼宇被砍的浑身是血倒在禅房院子里。 “哎呦,官人啊,你妹妹醒了,怕是被魇着了,你快来啊!”村里大娘的声音吸引了李欣然的注意。 哥哥?难道彭琼宇已经找到他们了?可李欣然明明急得,自己昏迷之前,已经努力操控鲁班翼飞到一个村子附近的山林里了,彭琼宇是怎么找的这么快的。 怀着好奇中带了一点期待的心情,李欣然激动的看向门外,结果掀开帘子进来的,却是萧寅褚。 第36章 养伤 李欣然张了张嘴,想到了方才那老婆婆传的话,话在嘴边打了个转:“哥哥,我们……” 萧寅褚紧走两步凑了上来:“你现在还好吧,都怪哥哥,带你出来玩,却没保护好你,不仅带你走丢了,还让你收到了狼群的伤害。” 李欣然嘴角一耷,泫然欲泣:“哥哥,我好怕,我以为我要死了。” “没事啊,没事啊……”萧寅褚看着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李欣然,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姑娘,可不能哭,你身上还有伤呢。”所幸大娘出来了,连忙制止了李欣然。 李欣然双手撑着床榻,抬眸看向大娘,可怜巴巴的杏眼中尽是哀伤:“多谢大娘收留我兄妹二人,此刻无以为报,我这有只金钗,如若大娘不嫌弃,便拿去用吧。” 李欣然素手一翻,手掌心处是一根杏花簪,杏花的花瓣是淡橘色的红玉,花蕊用的是一颗一颗的绿豆大小的珍珠,泛着淡淡的金色,别看这珍珠小,但都是珍贵的南海金珠。 “呦!这可使不得,这可太贵重了!”大娘连忙摆手。 李欣然看了萧寅褚一眼,萧寅褚会意的拿过了簪子,走过去塞到了大娘手里:“大娘,您就收下吧,我们兄妹两人还要在这里多叨扰几天,期间肯定需要花费不少银钱,还得麻烦您和大叔忙前忙后,这就算辛苦费了。” “哎呀,你说这……”大娘拿着簪子,没舍得往外递,只是一脸的局促和忸怩,“这也太多了。” 萧寅褚看出了大娘的不安,笑吟吟将大娘手扣住:“您就安心拿着吧,这是您应得的。” 大娘紧紧抓着簪子,脸上笑成了一朵花:“那草民就收下了,收下了哈。” 送走了大娘,李欣然娴静的脸上露出了担忧和不安。 “别想太多了,”周围没有凳子,萧寅褚只能坐在床边,看着李欣然,“你现在要做的不是担忧,而是养伤。” “我知道。”李欣然闭上双眼,努力让自己波动的心情平复。 “你昏睡的这段时间,我对这个村子有了个大致的了解,这个地方叫井沉村,在大山低洼处,离最近的县城有十里地,还算近,县城叫安城,但不知道是那个府的。等你伤好了,我们去租匹马或者租个车。” 第37章 奸细 萧寅褚挖出自己埋在地上的鲁班翼,目光复杂。差一点点,差一点点那两个西戎人就到达鲁班翼的埋藏地点了。缘分,真是妙不可言。 回到大娘家,萧寅褚将自己听到的话跟李欣然说了。听到他们说有人丢了手臂,李欣然猛然抓住了被子,一紧绷,还将伤口崩裂,渗出点点血迹。 “你不要激动。”萧寅褚一把扶住李欣然的肩膀,“还不确定到底是谁受了伤,你不要着急。” 李欣然深呼吸了几下,轻轻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萧寅褚轻轻叹了口气:“等你伤好了,我们就立马赶回京都。” 李欣然低着头,缓了好久,说道:“这里既然有西戎人,说明这里对于京都或者边关来说是重要地理位置,不能留着这几个奸细。”声音有些哑,很明显在克制着情绪。 “我知道,但现在不能打草惊蛇,我们不知道他有多少人,万一打草惊蛇伤了这的村民……”萧寅褚迟疑道。 “他们知道我们在这里,如果我们走了,怎么确定他们不会迁怒于村民?”李欣然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向萧寅褚,双眼红红的仿佛白兔的眼睛。 萧寅褚皱着眉,沉思良久:“最穷也是最富的地方,最近也是最远的地方,最重要的枢纽……我想我知道这里是哪里了。” 李欣然沉思良久,突然眼前一亮:“静州!” 萧寅褚沉重的点了点头:“而且这里应该还是静州最边缘的县村。” 李欣然叹了口气:“如果是静州,那就真的不好办了。” 静州是京都西边的一个州县,作为京都,易守难攻是重点要求,因此,京都周边群山环绕,只有与静州相连的地方有一个出入口,惠城。惠城对于京都来说十分重要,因此,京都方面对于惠城的出入安全管的十分严苛。 因为静州属于进入京都的必经之地,所以静州的其他地方比较繁华,唯独惠城周边因为管的严苛,城池贫困,发展缓慢。 本来,这么注重安全的惠城应当是最容易清除奸细的地方,但越临近京都的地方,越易藏污纳垢,这种事情,先不说能不能见到守城官,就是见到了,让他们来巡查也是个麻烦事,如果是回到京都上达天听,估计回来村子都被奸细灭了。 萧寅褚叹了口气:“我有一计,但会拖延我们回京都的脚步。” 李欣然看着萧寅褚,后槽牙不自觉握紧,哥哥生死难料,她恨不得插上翅膀赶回京都,但从小在边关长大的她,爱民如子已经刻在了骨子里。 她咬着牙,缓缓吐出个好字:“过个几天,待我养好伤,我们便让那群西戎人看看,到底谁是瓮,谁是鳖!” 看着低着头,青筋直爆的李欣然,萧寅褚叹了口气,留下一句,你好好养伤,便离开了。 听着萧寅褚离开的脚步,低着头的李欣然低声喃喃:“哥哥……”深蓝色的被子上,洇出一团神色的水滴。 两天后的夜里,将大娘一家安排离开的李欣然和萧寅褚开始他们的表演。 萧寅褚在屋里,负责伪装睡着,李欣然在外面隐藏,准备跟踪小贼进贼巢。 月上中天的时候,果然有一道黑影出现在院墙头上,李欣然缩进了黑暗之中,并学着蛐蛐叫了两声。 秉承着演戏演全套得萧寅褚,立刻加深了呼吸的频率,只是每一段呼吸格外绵长,其中还夹杂了些许的打呼和磨牙,格外的形象。 在军营的时候,那群大老粗的呼噜简直震天响。 不多时,窗户被打开了一条缝,就在黑影准备溜进来的时候,一声老鸹叫响起,黑影警惕得看看周围,没发现任何不对,就在他准备继续进去的时候,屋内人的呼吸渐渐变重,苏醒的呢喃响起。 黑影躲在窗底下,一会,悉悉簌簌的声音响起,屋内的灯火突然被点燃,黑影一惊,飞快上了墙头,仔细盯着那个亮了灯的房间,过了一会,萧寅褚打开了窗户朝外面仔细看了看,然后关上了窗户。 但他没有熄灯,灯光将影子打到窗户上,仿佛一出清晰的皮影戏。 萧寅褚蹲到炕前,在里面翻找着什么。 过了一会,萧寅褚站起身,一个巨大的,仿佛翅膀一般的东西在萧寅褚面前展开。 黑影看着那个巨大的翅膀影子,呼吸都重了,那就是鲁班翼! 萧寅褚欣赏了一会鲁班翼之后,便将它收了起来,还是蹲在炕前,随后熄灭了灯火。 黑影等了一会,又下了墙头,溜到了窗根底下,刚悄悄打开窗户,一张人脸便凑了过来。 黑影吓得一惊,与窗内人四目相对之后,黑影受惊般的退后了好几步。 萧寅褚不是很利落额翻过窗,站在窗外喝到:“哪里来的小贼,还不快滚!” 黑影见萧寅褚翻窗不便,双眼微眯,一道凌厉的掌风便直冲萧寅褚面门而来,萧寅褚双掌与黑影掌风相对,黑影倒退两步,萧寅褚狠狠撞上土墙,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今晚月光不明,乌云盖顶,但黑影还是察觉到了萧寅褚的伤势颇重,但黑影却没有再行动。 虽然萧寅褚伤得不轻,但黑影的体内也是气息紊乱,鲜血上涌。 见势不好,黑影转过身,飞出墙外。 李欣然双目微眯,悄悄跟了上去。 萧寅褚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气息,施施然回去睡觉去了。 李欣然跟着黑影三拐四拐的,竟然到了一处青瓦黑砖的大房子里。 这房子位于村正中心,青瓦黑砖,不是里正村长就是地主。 李欣然感受了一下瓦房周边的气息,没有过多驳杂的气息,思考了一下,李欣然还是跟了上去。 此时光线暗淡,基本什么也看不清,但不多时,屋子最后的房间里亮起了灯光。 李欣然冷笑一声,看来他们在这里活得很滋润啊,出去做贼回来都敢亮灯。 三跳两跳,这次换了李欣然蹲在了他们的窗根底下。 第38章 当铺 缩在窗根底下的李欣然,屏气凝神听着窗户里面两人的对话。 “查清楚了?” “查清楚了,确实是两个人,都受伤了,其中一个重伤昏迷,还有一个受了重伤,跟我对打的时候还吐血了。” “鲁班翼呢?” “在房间里,他们的炕下。” 房间里的两人说的西戎话,但就像长期在边关的萧寅褚听得懂西戎话一样,从小在边关长大的李欣然来说,西戎话如同母语一般熟悉。 “功夫如何?” “虽然重伤在身,但内力深厚,只有咱俩怕是不行。” 房间里没有再说话,过了半晌,男人的声音响起。 “今天你跟他交了手,他们应当是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你让塔鞑盯着,等他们准备走的时候,召集兄弟在路上……”男人没再说话,但未尽之意,听到的人都明白了。 李欣然微微挑起嘴角,还打算继续偷听,但灵敏的耳朵突然听到了轻微走近的脚步声。她屏气凝神,缩在黑暗里一动不动。 在边关的时候,她曾经跟一位侦察老兵学过闭气,这在侦察的时候是保命的本事。 察觉脚步声越来越近,李欣然将眼眸垂下,没有再盯着,而是努力将自己伪装成一块石头。 脚步声在门口停下,李欣然能感觉到有道目光朝自己射来,虽然没有精准的盯着自己,但那道带着尖刺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这个方向扫射。 李欣然闭住了气,没有动,没有呼吸,身体没有起伏,伪装自己就是个石头。 “塔鞑,怎么了。”房间里传出声音,塔鞑深深的看了一眼黑暗中,抬腿进去了。 李欣然缓缓呼出一口气,那个人,她虽然没有看到是谁,但给她的感觉格外的危险。 不再过多的停留,李欣然一跃而起,远离了这个庭院。 房间内,塔鞑面无表情的听着面前阿达的安排,对于方才的感觉,没有说一个字。阿达自傲对于自己没有察觉到的事情,一般持以怀疑态度。 塔鞑已经挨过很多次骂了,不会再犯了。 仿佛黑夜中轻盈的精灵,李欣然悄无声息的越过重重房顶,回到了大娘的家。 那个大房子里的人并不确定是否通敌,但目前可以先将窝藏在井沉村的奸细一网打尽。 回去将事情跟萧寅褚一说,萧寅褚皱起了眉头:“我没听说过这个叫塔鞑的人呢,但按你的说法,这以后可能会是一大劲敌。” 李欣然沉重的点了点头,心里却加了一句:“可以后也没听说过。”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种事情的时候,李欣然他们猜得没错,这里对于阿达他们来说,也是一个比较重要的地方,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是不会大开杀戒的。 不想动这个村庄的两方人,不约而同地将战斗的地点定在了郊外。 得知这里有个李欣然都赞为高手的存在,萧寅褚的行动也谨慎了许多。 毕竟李欣然就算不是顶尖高手,身手也是不错的,更何况还有十多年在边关生死战场上的经历。 柳大娘一家在第三天的时候回来了,当时的萧寅褚借口拜托柳大娘帮忙去镇上打听一下车马行和自家仆从的消息,并给了柳大娘自己手里的一个玉扳指,拜托柳大娘帮他们换些银子回来。 至于柳大娘会不会坑他们,说句夸大的话,这些首饰在他们心里根本不在意。李欣然是去上香游玩,不会带对自己来说珍贵且贵重的东西,萧寅褚就更是了,他本就是要回边关的,跟不可能带什么价值连城的东西。 你会因为自己十文钱买的镯子被人贪了五文而着急上火吗? 回来的柳大娘一家给萧寅褚带回来了镇上车马行的消息,一辆马车租一天五百文,押金三两,买下来五两白银,还送三天的草料。 然后柳大娘期期艾艾地说道:“公子,您,您的扳指。”她冲着萧寅褚伸出手,一个碧绿色的扳指静静的躺在大娘粗糙黝黑的手心里。 萧寅褚微微挑眉:“怎么?没当出去?” “不,不是……” “是老夫要亲自来跟公子,谈个生意。” 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萧寅褚转头看去,一个身着绫罗的中年男人领着一群身高马大的粗使仆役走了进来。看见萧寅褚的一瞬间,中年男人的脸立马变得有些谄媚:“百闻不如一见,公子的身姿真的是惊为天人。” 萧寅褚没有说话,更没有笑,他上下打量了一下中年男人,转头从柳大娘手上拿回扳指,然后笑着说:“柳大娘,麻烦您帮忙倒两碗茶来,有客来访,自然要招待一下。” 柳大娘“哎”了一声,转身拉着自家小儿出去了。 “不着急,慢慢烧水。”萧寅褚笑着扬声道。 转过头来,笑容落下,萧寅褚转身坐在主位,抬眸之后,浑身气势外放,竟让那中年男人一瞬间浑身汗毛竖立,再一次庆幸自己只是带人来,还没有跟这人撕破脸。 中年男人谄媚笑着,上前见礼:“给公子请安,”他拱了拱手,“小人姓江,安城最大当铺万利当铺的掌柜的。” 萧寅褚掀了掀眼皮,鼻内闷哼出声:“坐吧。”一副纨绔子弟眼高于顶的模样。 江掌柜不敢拿乔,赔笑着坐了下去,却也只敢坐一点凳子。 “说说吧,什么生意啊。”萧寅褚二郎腿一翘,拖着长腔道。 “回公子,小人看公子手上的扳指非凡品,那老妇不识货,随意开价,小人不愿让公子吃亏,特此来跟公子亲自谈价。”江掌柜谄媚的笑道。 “话说的挺好听,只怕江掌柜心里不是这么想的吧。”萧寅褚冷笑一声,一双龙眼格外摄人,“带着这么多身强力壮的小伙子来此处,就是为了确认柳大娘口中的贵人是不是真的吧。” 为了防止当铺的人欺善怕恶,在柳大娘去之前,萧寅褚将这个扳指的大体价值告知了柳大娘,并且告诉柳大娘,如果当铺里的掌柜小二是恶徒,柳大娘应该说一些什么话吓住他们。其中一句话就是:“这扳指是一位贵人的,这贵人是京都大官的子女,你们要是敢乱来,小心京都贵人降罪!” 第39章 演 江掌柜干笑不说话,萧寅褚冷笑着看着他,也不说话,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尴尬。 这个时候,柳大娘端了两碗茶来,给萧寅褚和江掌柜一人放下了一碗深色的茶水。 劣质的茶叶煮出浑浊的茶汤,液体上飘着淡淡的白色热气,茶香几乎闻不到。萧寅褚施施然端起茶碗,轻轻吹了吹,抿了一口,明明是劣质茶水和粗制陶瓷碗,却被他喝出了名贵茶具与高端茶叶的感觉。 看着萧寅褚悠然自得的喝着茶汤,江掌柜有些坐不住了。 “公子怎么称呼?”江掌柜笑道。 萧寅褚慢条斯理的喝了几口茶水,慢悠悠的将茶碗放下,掀起眼皮:“江掌柜此来,就是为了问这些废话的吗?那本公子就不送了。” 说着,站起身,作势要走。 “公子公子!”江掌柜连忙起身拦住,“公子稍等。” 萧寅褚眉眼之间带上明显的不耐,龙眼一瞪:“不要挑战本公子的耐性,你万利当铺在安城是地头蛇,但在本公子眼里就是个小爬虫,把你那套收回去,本公子是龙搁浅滩,但也不至于被你这种小虾米挑衅!”筆趣閣 被骂的狗血喷头的江掌柜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反而更是一脸的谄媚,点头哈腰:“公子误会了,误会了,小人这不是怕不知公子名姓,冲撞了公子。” 萧寅褚冷哼一声:“你也配。” “是是是,小人不配,小人不配,只是公子,您没必要为了小人这该死的爬虫耽误您回家的路程不是。”江掌柜笑着说道。 萧寅褚不屑的笑了笑,没再说话,江掌柜见有门,便手一伸:“您上座?”萧寅褚转身回到主位,就在这一转身的瞬间,腰间的一个玉佩露了出来,江掌柜眼尖,直接就看见了,当即瞪大了双眼。 一眨不眨的盯着萧寅褚腰间的玉佩,直到萧寅褚坐下冷哼的时候,才回过神,脸上谄媚的笑意更深了: “公子,您这玉佩……当吗?” 萧寅褚这回真的笑了:“想要爷这玉佩?” 江掌柜点了点头,眼中尽是垂涎之意,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萧寅褚哈哈一笑,突然变脸:“你也配!” 江掌柜一个寒战,脸上的垂涎神情一收,搓着手,脸上尽是讨好地笑容:“公子,您看,咱相聚就是缘,这玉佩,我出五百两银子,您看怎么样?” 萧寅褚皱起眉头:“只有扳指,当就当,不当就不当。” 江掌柜脸上地笑容略略地收了收:“公子,我们万利当铺可是安城最大地当铺,其他当铺可都为我们马首是瞻。” 萧寅褚笑了:“你威胁我?” “不敢,只是跟公子介绍一下我们这的情况。”江掌柜笑得也没有之前那样的谄媚,反而带了些自得。 萧寅褚脸上的笑容一收,死死的盯着江掌柜,似是没想到江掌柜敢这么跟他说话。 江掌柜自觉拿捏住了这一点,突然想到来的时候,在路上听说的一件事,笑得更加自得:“小人来的时候,听说贵府小姐被狼咬伤了?那可不得了,贵府小姐这身娇体弱的,要是没个车马代步,这伤势可就容易加重了啊。” “放肆!”萧寅褚怒气冲冲的喝到,却也没有再说别的什么。 江掌柜见此,更觉得自己拿捏住了这京都来的贵公子,脸上渐渐显现出些许的倨傲。 “这扳指……” “公子,小人跟您谈的,是您的玉佩。”江掌柜打断了萧寅褚的话,笑着提醒。 萧寅褚紧紧握着拳,关节处都泛着白。 “我们不当了!”一声虚弱的娇喝自门外传来。 李欣然白着脸,脸上带着面纱,由柳大娘扶着,娇娇弱弱的从门外进来。 方才还格外倨傲的萧寅褚此刻也变了脸色,连忙起身上前扶住李欣然,口中带着担忧的埋怨:“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让你在屋里好好养伤吗。” 李欣然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装模做样娇弱的咳了两声,病怏怏的看向萧寅褚:“哥哥,如果你为了我,将家传的玉佩都当了,那妹妹便无颜去见列为先祖,还不如早些去了为好。”说着,以手拭泪,显得格外较弱,也就是这段时间将皮肤养的白了,不然还真的没法服众。 江掌柜矫揉造作的李欣然,咬紧了牙关:“小姐这话说的不对,家传玉佩,也应当以子孙后代的生命为重。” 李欣然看了江掌柜一眼:“掌柜的此言差矣,若是不能护好先祖流传之物,纵使保住了这具臭皮囊,又有什么用呢?不忠不孝之人,还配在世上活着吗!” “妹妹说的对!”萧寅褚仿佛被感动了,义正言辞道:“如果不能护好先祖流传之物,纵使山珍海味,也如同嚼蜡,若是保住了家传之物,舍了这身臭皮囊又如何!” 感慨完之后,萧寅褚一脸凶狠的看着江掌柜:“请吧,今日我们除了这扳指,什么也不当!” 短短几息之间,江掌柜脑海里百转千回,听到萧寅褚说只有扳指,脸上又挂起了笑容:“公子这话说的,小人开门做生意,哪有把客往外赶的道理,公子说只当扳指,那就只当扳指,只是不知道公子这扳指,打算当多少钱?” 萧寅褚伸出一根手指:“不多不少,一千两。” 江掌柜气笑了:“公子,您这我是真答应不了,先不说您一开始这扳指能不能值这个价,就是值,您戴了这么久,它也就不值了。” “那你想出多少?”萧寅褚不满的说。 “一百两。”江掌柜笑眯眯的说道。 “抢钱啊!八百两!”萧寅褚一挥手。 “公子,您才是真抢钱,这样,二百两您看怎么样?”江掌柜摆摆手。 “就八百,你爱要不要!”萧寅褚一挥手。 “三百!”江掌柜咬咬牙,直接开价。 “成交!”在江掌柜有些惊诧的脸上,萧寅褚向他展开了手掌。 江掌柜无奈的笑了笑,感慨了一声萧寅褚真会做生意,便准备掏钱,结果摸遍全身上下,连二百两碎银都凑不齐,江掌柜无奈道:“公子,这位爷,要不,您跟着小人回去取吧。” 萧寅褚上下打量了一下江掌柜,最后勉强点了点头,同意了。 第40章 瓮中捉鳖 眼看着萧寅褚跟着江掌柜离开,李欣然脸上的虚弱化成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微笑。 “姑娘……”柳大娘迟疑的开口。 “无妨大娘,”李欣然笑盈盈的开口,打断了柳大娘的话,没有多说什么,虚弱的咳了两声,让大娘扶着自己,回屋了。 看着虚弱的李欣然上床睡着了,柳大娘眼含同情的关上了门,随着柳大娘的离开,李欣然也睁开了双眼,嘴角挑起。 江掌柜本来并不在他们的计划之内,但李欣然在屋内听到江掌柜跟萧寅褚的谈话,才叫住了柳大娘,让她扶着自己前往前厅。 一套组合拳打出了江掌柜的怒气,也扇了江掌柜一个大大的巴掌。 这种人作威作福惯了,既然觉得能拿捏住萧寅褚的时候便会倨傲,那他被狠狠下了面子之后,便会想办法报复。 而且李欣然二人已经给江掌柜种下了一个深深的印象:只有他们死了,才能拿到玉佩,那个江掌柜能为了玉佩敢叫板贵公子,就敢为了玉佩铤而走险。 笑容从脸上落下后,李欣然也没有肆无忌惮的翻滚休息,她没忘记有个高手在暗处盯着他们,虽然不知道这个高手是在盯着谁,但小心些总是没错的。 天色将沉,萧寅褚驾着马车便回来了。 停下马车便钻进了李欣然的房间,大门一关,两人说起了悄悄话。 窃窃私语之中,两人的脸上都带着神秘的微笑。 第二天在柳大娘的帮助下,李欣然弱柳扶风般的上了马车。萧寅褚谢过柳大娘之后,便驾着马车离开了。 马车行进到村外小树林里,已经远离了井沉村,离下一个城池还有好几里的距离的时候,只听一声脆响,横木断裂,车前长杆狠狠的砸在了地上,马儿嘶鸣一声,瞬间便跑没影了。 萧寅褚在车厢砸落的时候一个鹞子翻身站在地面上,羽箭破空,风声啸啸,萧寅褚长臂一甩,解开披风,拿在手中。 一个布做的披风被他武得虎虎生风,密不透风,来自四面八方的羽箭被他用披风挡下,一轮结束,萧寅褚怒吼一声:“还不动手!” “咻!”一根羽箭破空而来,直插敌人喉咙,仿佛一道信号,一时间,犹如方才一般的箭雨落到了围劫人的身上。 只是这次的弓箭手准头差了很多。 “打!”不知谁怒吼一声,箭头调转,羽箭纷飞,不多时,短兵相接,叮叮铛铛的声音此起彼伏。萧寅褚戴上蒙面巾,混入两方战斗人员之中。 江掌柜带的人虽然多,但功夫较差,西戎那边虽然人少,但武力高强,不多时,江掌柜方颓势初显。 萧寅褚混进去之后,帮着江掌柜专杀西戎人。 俗话说,猛虎也怕群狼,有了萧寅褚补上了江掌柜等人最后一块短板,西戎人很快便坚持不住了。 阿达一剑砍死了面前的黑衣人,转头用西戎话喊了一声撤,便转身就跑,走到半路,一个身材娇小的黑衣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废话不多说,一剑便刺来,阿达侧身躲过,一剑格开,塔鞑上前迎战。 两人将长剑舞得虎虎生风,一个蛟若银龙,一个光似寒冰。 双方你来我往十余招,李欣然终究是没有养好伤,双剑相撞之时,她闷哼一声,后退十余步,口中腥气上涌,硬生生被她自己咽了下去。塔鞑脚尖轻点,长剑一亮,便要刺来。 这时,只听阿达一声惨叫,塔鞑生生收住长剑回头望去,只见穆阙挡在阿达面前,长剑刺穿穆阙的心口捅进了阿达的肩膀。 塔鞑脚下重重一踩,飞身前去,长剑一挥,救下阿达之后,回头一望,双眼微眯,搂住阿达便离开了。 萧寅褚迟疑片刻,转身去找李欣然。 李欣然捂着胸口,气息在周身运转,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之后,慢慢睁开了眼睛。 两人对视一眼,转身往马车方向走去。 江掌柜虽然后期有萧寅褚的帮忙,但前期的损伤不可估计,一个个的打手躺在地上呻吟,无法起身。 江掌柜听到了那个黑衣人呼喊的声音,也知道他们撤退了,压力一下子减轻之后,老狐狸终于回过味来,他们被人算计了,那一波的黑衣人也是要来杀萧寅褚他们的,只是两边都不知道对方的底细,猛然有箭射来,便慌里慌张的举剑反击,结果正好中了萧寅褚的反间计。 就在江掌柜催促打手赶紧爬起来跑的时候,一声耳熟的声音唤住了他:“江掌柜。” 江掌柜本来想装作没有听到,但抬头一看,一个身材娇小的黑衣人站在自己前方,长剑前指,颇有一人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再转过头,萧寅褚摘下蒙面巾,一身锦衣,嘴角微挑看着江掌柜,身上血腥之气浓重,让江掌柜这种手上没少沾血得恶人心中都有些打颤。 “这位,公子,草民不懂你在说什么。”江掌柜带着蒙面巾,还想硬挺。 萧寅褚冷笑一声走上前来,一脚一个将挡在江掌柜面前的打手踢走,左手一抓,扼住江掌柜的肩胛骨,右手一伸,取下他的面罩。 身材匀称的江掌柜在萧寅褚的面前,仿佛一个小鸡崽儿一般。 萧寅褚冷笑着拍了拍江掌柜的脸:“威胁车行给我的马车动手脚,还想杀人劫货?手段很熟练啊,没少干吧。” “公,公子饶命,公子饶命啊!”江掌柜也是没想到自己会遇上硬茬子,吓得整个人哆哆嗦嗦颤颤巍巍的告饶道,肩胛骨传来的疼痛感让江掌柜脸上表情都扭曲了。 萧寅褚用了些力道拍了拍江掌柜的脸,肉质匀称的脸上发出清脆的啪啪声:“让你的狗腿子们,给老子把车拉着,走!” 说着松开了江掌柜的肩胛骨,往前走去,江掌柜不敢违抗,招呼着打手们跟在萧寅褚身后。https:/ 逃跑?后面还有个跟着的呢;背刺?方才的情形已经让江掌柜明白,自己这群小喽罗,根本就不够人家一刀砍的。 第41章 判决 两个人压着十个人赶回井沉村,快到井沉村的时候,萧寅褚突然转过身,指挥着江掌柜带着人往前走,路边的村民格外好奇的看着这一群穿着黑衣的人高马大的人。 将江掌柜一行人赶到小村庄的场院,萧寅褚命令几人蹲下。 村民有人认出这是在柳大娘家待过的公子,便将柳大娘叫了来,顺便将里正叫了来。 里正的家比柳大娘家离场院近一些,来的比较早,但只敢站在外围看着,不敢上前。 萧寅褚本来就是脸部轮廓清晰,有棱有角比较具有板正严肃的脸型,方才一场恶战,他的脸上溅了血,整个人显得更加的凶神恶煞。 此刻他站在场院上,旁边是蹲着的江掌柜和他的手下,其中一个手下稍微动了动,“嗖”的一声,一颗石子自他额前飞过,他呆住了,半晌才察觉到疼痛,用手一摸,竟然有血。 那人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蹲好。”萧寅褚背对着他,淡淡的说道,“这次是额前,下次就是太阳穴。” 那人连忙蹲好,不敢再言语。 “哪位是里正?”萧寅褚看着人群,淡淡说道。 听到萧寅褚的话,里正正了正衣衫,迈步上前,行礼道:“这位公子,敢问您,这是何意?” 萧寅褚没有回答,反而说道:“转头看看,把没来的就叫过来。” 里正不明所以,但看到了萧寅褚的凶残之后,也不敢违抗他的命令,转头仔细看着,挨个数了一遍之后说道:“回这位公子,基本都来了。” 萧寅褚点了点头,对所有人说:“在此处呆着,我去去便回,谁敢动,那石子砸他,一刻钟之内我就回来,”他转头看向蹲在场院上的人,“你们可以尝试一下,是你们跑得快,还是我的剑快。” 江掌柜他们集体打了个寒战,乖巧的蹲着。 萧寅褚脚尖轻点,飞身离开前往了那个青砖大瓦房。 绕着后门转了一圈,萧寅褚看到了那一道血痕,只进未出。 马蹄声渐进,萧寅褚抬头望去,远处滚滚烟尘袭来,李欣然一袭红衣策马而来,后面跟着的皆是军士。 马匹嘶鸣,马蹄阵阵,李欣然带领着一种士兵将这个大瓦房团团围住。 李欣然终于看清了这座府邸的样貌。 青瓦灰砖,两扇的朱门,门顶上是祝宅二字,黑底米白的文字,显得格外透亮,跟村中的茅草土木房一点也不一样。 李欣然看到了站在院墙附近的萧寅褚,两人相视一笑,萧寅褚转身离开回了场院。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你们谁啊!敢围着我们老爷的府邸。”门卫骂骂咧咧的出门,却被铠甲战马的军队吓到了。 安城卫军副将一个令牌伸出:“安城卫军办事,闲人勿近!” “这这这……”不等门卫有什么反应,副将带着一众将士进入了这名为祝宅的府邸,李欣然也利落下马,跟着副将一同进入。 走到一半,一个大腹便便,浑身珠光宝气显得格外俗气的员外便带着一堆家丁走了出来。 这员外四十左右的年纪,眼睛一笑便眯成了一条缝,脸上油光显得这人格外的憨厚,更离谱的是,这人就算出来面对李欣然和副将,身边还跟着一个娇柔的小妾,这小妾长的格外娇媚,风情万种,许是害羞,一直躲在祝员外身后。 “不知大人驾到,有失远迎,万望恕罪。”祝员外讨好地笑着,拱着手,有意无意地挡在副将面前。 “祝员外,你再挡本大人地道,本大人就要以你妨碍公务之名将你也抓起来了。” 副将冷着脸斥道。 “大人这是何必,小人犯了什么错,劳大人着一通地兴师动众。”祝员外挡着路,还想将银子往副将手上塞,副将手碰到了银子,好像想到了什么,仿佛烫到一般缩回了手,脸上地怒意更甚:“放肆!本官带人来搜查奸细,你在干什么!阻拦公务吗!还不快滚!” 听到了副将话的祝员外不仅没滚,反而扬起了声音:“大人,使不得啊,小女还在,您这,您这,可让小女以后怎么见人啊!” 副将听了,刚要恼羞成怒,却被李欣然一把拉住:“祝员外,既然你不让将士们搜你女儿的地方,那我这个女子可能去?” 这……这……”祝员外满头大汗,一个挺身,苦笑道:“大人,您这……着实有点强人所难啊。” 李欣然眉头一挑,怒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想怎么样!真要副将大人将你抓回去才肯罢休吗!”一边说着,李欣然一边欺身上前,巨大的压迫感让祝员外忍不住的开始颤抖。 他身后的那个小妾更是惊叫一声,往祝员外后面躲去。 李欣然一把扭住祝员外的脖领,一双杏眸怒气冲冲的瞪着祝员外:“一直挡在我们面前,我看你是想死!” 祝员外抖得如同筛糠一般,却还是挺了挺脊背道:“你你你,你小心点,我啊……”李欣然直接抓着祝员外的领子,将他直接飞了出去。 而小妾已经被这个变故惊呆了,她手上闪着寒光的匕首也露了出来。 本来还想呵斥李欣然无状的副将也被这变故震惊了,指着小妾半天说不出来话。 而早已得救的祝员外嗷一嗓子哭了出来: “大人们啊!你们可要救救草民家人啊!他们……娘啊!” 小妾很快便被这变故唤回了神智,脸上羞涩的表情一收,凶狠表情显露,举着匕首冲杀过来。 还没等副将做出什么反应,李欣然欺身上前,一脚踹飞小妾手中的匕首,顺势抽出自己腰间的佩刀,狠狠的一刀砍了下去。 不知道是当小妾太久了,还是这个小妾格外的弱,本以为可以躲掉的攻击,但李欣然一刀下去,直接砍断了小妾的肩膀。 鲜血喷涌,溅到了祝员外脸上,他嗷一嗓子,便晕了过去。 大刀回鞘,李欣然一个箭步冲上去,一双铁爪狠狠的捏住了小妾的嘴,漂亮而魅惑的脸直接被李欣然捏的变形。 李欣然抠出了她嘴里的毒囊后,便一甩手将小妾扔到地上,慢条斯理的擦了擦手道:“开庭吧,还有场院的那群人。” 第42章 反间计 副将没在祝员外的家里堵到阿达和塔鞑,但却在祝员外的家后厢房找到一堆西戎文字的信件。 大堂之上的祝员外大声喊冤,声称他只是犯了每个男人都会犯的错误,好色,将那个小妾带了上来,结果引狼入室。 他声称,那群西戎人用全家的性命威胁他,逼迫他不得不提供房子给他们作为据点。 安城县令罗一百对此表示不知可否,惊堂木一拍,让那小妾上堂。作为板上钉钉的西戎人,那小妾受了不少的刑罚瘫软在地,仿佛没有了骨头。 罗一百惊堂木一拍:“堂下何人!” 小妾冷冷一笑,叽里咕噜的吐出一段话。罗一百听不懂,忙转头询问萧寅褚,萧寅褚淡淡道:“骂你呢。” 罗一百一拍惊堂木:“放肆!外域之人不知悔改还敢辱骂本官,来啊,先打二十大板。” 在屏风后旁听的李欣然格外的无语,人家小妾根本不认识罗一百,骂他干啥,那小妾骂的明明是自己…… 不过,反正她也是骂了,挨这顿打不冤枉。 “本官问话,你当仔细回复,再敢出言不逊,打死也是活该。”罗一百的声音听起来格外的有威严。 小妾被二十大板打的快要奄奄一息了,闻此自然是点了点头。 “姓名?” “那木莎。”那木莎操着一口并不流利的官话道,这话中还夹杂了些许的井沉村的方言。 “来此为何啊!” “来听,你们大楚的,消息。”那木莎磕磕巴巴的说道。 “那就是做奸细,你们几时到的大楚,几时来的井沉村,又探听到了多少的消息啊!” “黄沙,很大,二十个人,七个到。”那木莎说的磕磕巴巴,但基本上都能听明白,他们越过沙漠来到大楚,二十个人出发,到这里只剩下了七个人。 “不对啊,”李欣然在屏风后面跟萧寅褚说着悄悄话,“那边留下了三个,加上这个小妾,逃走的阿达和塔鞑,还有一个人啊。” “县令大人,”还没等县令说什么,萧寅褚先拱了拱手,“可否让在下问一问?” 罗一百点点头:“大人请。” 萧寅褚微微点了点头,转头对衙役说道:“将祝员外请下堂去,本官要问些私事。” 待衙役客客气气的将祝员外请走之后,萧寅褚看向那木莎:“那木莎,你们几人合谋策划了这一场针对我们的刺杀嘛?” 那木莎点点头。 “为什么?” “你,鲁班翼,有,阿达要。”那木莎这话说的格外的坦然,仿佛天生应当如此。 “那说一下你们七个人的名字吧。” “阿达,那木莎,穆阙,卢干,帕纳,塔鞑,康……”那木莎掰着手指正在数的时候突然停住,名也不说了,数也不数了,闭上嘴低下头,仿佛什么也不知道。 “怎么不数了?”萧寅褚冷笑道,“是不是发现多了一个人没参与啊。” 那木莎闭嘴低头,仿佛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一般。biquiu “赶快交代,不然大刑伺候!”罗一百一拍惊堂木,恐吓到。 却不料方才还在因为二十大板瑟瑟发抖的那木莎,此刻却像木头人一般,趴跪在堂下,一动不动。 “你!”罗一百被她这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气到了,刚想给她个教训,被萧寅褚拦下。 “来啊,把祝员外带上来,把这女子带下去,好生招待,哦对了,准备个上好的厢房。” 不顾罗一百惊诧的眼神,萧寅褚挥了挥手,示意衙役将人带走。 临走时还不忘嘱咐一句:“好生照顾着,等会请个大夫来。” 祝员外来的时候,只能听到萧寅褚嘱咐的尾声和衙役架着那木莎离开的背影。 他惊诧的看着那木莎的背影,仿佛在看什么西洋景一般。 “给大人们请安。”上了公堂,祝员外行了跪拜之礼,然后就等着萧寅褚的问话。 “起吧。”萧寅褚也没想在这种事情上为难祝员外,“你细细的跟我们说一说,他们都怎么来的。” “是。”祝员外拜了拜,刚要张口,萧寅褚就说:“说得好有赏,看见刚才那个细作了吗?她决定弃暗投明,讲了很多十分详细的东西,所以我给她安排了上好的厢房,你若是能说出来有用的东西,本官也会好好赏你。” 祝员外脸上肉抖了抖,有些激动。 “回大人,那女子是三个月前来到我们这的,那时候她在路边卖身葬父,城里很多人都看见了,她用手比划着说自己是哑巴,愿意卖身葬父。当时周围也没几个人,毕竟买回家不是当婢女就是当小妾,谁想买个哑巴回去,多花点钱,买个健全的,还能说几句好话不是。” “说重点。” “哎哎,然后吧,草民就是好个色,哑不哑巴的,还真不是特别重要,她卖身价也就十两银子,不贵,草民就把她买下来了。还帮着把她‘爹’给葬了呢。结果回到家,草民刚想跟着买来的小妾……嘿嘿嘿,您懂得。”看着祝员外猥琐的笑容,萧寅褚横了他一眼示意继续说。 祝员外缩了缩脖子,怂了,继续开口道:“本来以为买的是个尤物,结果是条美人蛇,当天晚上草民就被困在了凳子上,他们中间有个矮矮的,挺黑的挺壮实的小伙就出来,官话说的也不错,说草民全家的命都在他们手上,要求草民给他们提供藏身之地,并且要草民隐藏他们的行踪,说如果草民暴露了他们,就杀了草民全家,大人,草民也是不得已啊,他们,他们看着可都是亡命徒啊!” “他们有多少人,你可知道?” 祝员外偷偷觑了萧寅褚一眼,见他只是冷冷的看着自己,便连忙低下头喏喏道:“草民,草民没有注意到……大约……大约有……”祝员外又觑了一眼萧寅褚的脸色,“大约,七……六七……五六个吧。” “恩……”萧寅褚恩了个百转千回,祝员外浑身一抖,低下头,不敢说话。 萧寅褚冷笑一声:“祝员外辛苦了,放祝员外回家,不过祝员外这段时间不要乱跑,本官随时有可能叫你来。” “是……”祝员外磕了个头,起身之后颤颤巍巍的离开了。 第43章 谁是叛徒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夜色正浓,黑衣越过墙头,到达庭院,月光折射出刀面的寒光,带着浓浓的肃杀之气。 矫健的身子借着月光扫了一眼,直奔厢房。 轻手轻脚越过窗台,如猫儿一般走到床边,女子婀娜的身影在床铺上显得格外妖娆。 寒光一闪,长刀猛然戳下。 床上的人如同游鱼一般躲过长刀,翻身坐起。 “嘡啷”一声,刀剑相撞,火花四溅,李欣然翻身而起,一刀砍下,黑影连忙举剑格挡,却被一招摁在了地上。 火光乍起,罗一百带着衙役站在了门口。 黑布揭下,是一张普通的再也不普通的脸。 “李虎!”衙役中有人惊讶的喊了一声。 李欣然疑惑的看过去,衙役连忙禀报:“禀大人,这是李虎,轮班衙役……” 李欣然挑眉看向罗一百,从李虎的面巾掉下,罗一百的脸色就变得铁青。 “李虎!说!你什么时候成为的细作!” 李虎抬头看向罗一百:“大人……”刚说两个字,他的脸色就变得十分难看,五官扭曲,仿佛在忍受痛苦,突然,“噗”的一声,一口黑血吐了出来。 李虎瞪大了双眼,似是没有想到自己会沦为这个下场,口中发出“嗬嗬”的声音,整个人倒在地上,抽搐着,不一会便没了生气。 李欣然沉默得看着死掉的李虎,沉默片刻道:“既如此,你还要死心塌地的跟随那个人吗?” 她看向屏风后面,被点了穴的那木莎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看着李欣然。 李欣然走过去,解开了那木莎的穴道。 那木莎轻喘了几声后,抬眸看向李欣然,眼眸低垂:“唐染,他叫,唐染,是……小的,将军。管,我们。” 李欣然垂眸看着那木莎:“那木莎,抬起头来,看着我。” 那木莎轻呼一口气,抬眸,定定的看着李欣然。 “他现在在哪?” “不,知道,他,自己来,自己走。” “他长什么样子?” “左边,脸上,有个痣,嘴角,有道疤。” “具体长什么样子。” “左边,脸上,脸颊,有个痣,嘴角上面,有个疤。” 李欣然笑了笑,挥手示意衙役将那木莎带走,转身便离开了这个房间。 罗一百跟了上去:“姑娘,我现在立马去画犯人肖像,相信不久就可以将其抓捕归案。” “抓不到的。” “啊?”罗一百表示不理解,“那女细作都说的这么详细了,我们还抓不到吗?下官可以通报知州大人,下达抓捕命令。” 李欣然嗤笑一声:“谁告诉你她说的就是真话?” “啊?都,都看到这种杀人灭口的事了,还在隐瞒吗?”罗一百表示并不理解。 李欣然走到庭院内,抬头看向天空:“你不懂西戎人,”她眼神深邃,仿佛又通过这片天空,看到自己长大的边关。 “他们每个部落之间是散的,只有在没吃没喝的时候才会同仇敌忾,一起南下进攻大楚。但他们单个部落之间则非常讲究忠诚,他们的图腾信仰是狼,狡诈而又忠诚的家伙。头狼失败的时候,其余狼会毫不犹豫地将他撕成碎片,但只要头狼没输,就不会有一只狼选择背叛。” “那还真的是,可惜了,不知道萧将军那边会不会有收获。”罗一百可惜地咂咂嘴。 李欣然低声一笑:“你不说我都忘了,找画师来,我们这边的消息和萧将军那边地消息结合一下,我相信会有不小的收获。” “啊?您,您不是说抓不到吗?”罗一百不明白。 “我只掌握着五分之一的线索,怎么可能抓得住。”李欣然笑着看罗一百,笑容里带了些罗一百看得懂的怜悯。 “您……您怎么知道的?” “边关将士跟西戎人斗智斗勇这么长时间,你不会以为我们只会刑讯逼供吧?”李欣然挑眉问道。 罗一百讪讪得笑了笑:“还请姑娘解惑。” 李欣然笑了笑:“根据我们一代一代军师观察,人在撒谎的时候,眼睛会往上,然后往右边或者右上方看一眼,而说真话的时候会往上再往左看一眼。还有一些其他小习惯,什么说谎之后会深呼吸啊,紧张的时候呼吸也会加重啊什么……很多奇奇怪怪的习惯。不过最好用的还是向左向右看,我就光记住了这一个。”李欣然不在意的摆摆手,“这种事情还得多学,光听人说,想走捷径是没用的。赶紧找画师。” 罗一百哎了两声,便连忙去找画师了。 过了半晌,衙役通报,说萧寅褚带人回来了。 李欣然赶忙迎了过去。 刚到门口,便看到了萧寅褚提着吓成了一瘫死猪模样的祝员外。 “怎么样?”李欣然迎了上去,看了一眼祝员外问道。 “差点让人得手,”萧寅褚提了提祝员外,“还好他虽然胖,但危急关头还算灵活。” 李欣然嘴角一挑:“人抓到了吗?” 萧寅褚摇了摇头:“死了,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刚抓到就死了。” 李欣然皱起了眉头:“敌人十分狡猾啊。”筆趣閣 “还好,”萧寅褚叹了口气说,“我担心的不是这个狡猾的老鼠,而是这种老鼠,在边城会有多少。” 李欣然看了一眼角落:“当你在家发现一只老鼠的时候,你的房间可能有一窝老鼠。” “萧大人,恭迎萧大人回府。”一个突兀的声音插了进来。 李欣然回头一看,罗一百衣衫不整,头发凌乱的跑了过来,她翻了个白眼:“难为罗大人你也睡得着。” 罗一百嘿嘿一笑:“下官知错,下官知错。” 李欣然懒得理他,看向萧寅褚:“画师还在我那,你有多少线索?” 萧寅褚笑了笑,提起了祝员外:“我有多少线索,还得看他。” 李欣然笑了:“走吧,”然后转头看向罗一百,“罗大人早点休息,明天还要升堂呢。” “升堂?审问祝员外吗?” “不,”李欣然笑了笑,“祝员外的事情可以告一段落,我们作为原告,还得跟您状告一下江掌柜的事儿啊。” 第44章 升堂 看着李欣然和萧寅褚的背影,罗一百脸上的神情甚是复杂,想了想,还是一跺脚,回屋睡觉去了。 回到房间,在萧寅褚和李欣然的“帮助”下,画师终于将图画出来了。 萧寅褚收好了图,让衙役将祝员外待下去好生看管之后,笑着调侃李欣然:“你就这么跟他说了,不怕他晚上杀人灭口啊。” “去呗。”李欣然伸了个懒腰,深深的打了个哈欠,半夜还没睡,她着实有些困了,毕竟身体还没完全养好,“恶人一个,死就死了呗,杀人越货的手段这么熟练,谁知道他手上沾了多少血。” “江掌柜死了,这线可就断了。”萧寅褚挑眉道。 “切。”李欣然冷笑一声,“他就算活着,也挖不出什么来。你没看他在知道你是京都公子哥的时候那个谄媚样,结果看到了你的玉佩,想要,就开始耀武扬威。说明他知道,就算他把你杀了,只要拿到了玉佩,他后面的人照样能保他无虞,就这种拔出萝卜带出泥的家伙,现在拔?你确定罗一百不会反手给我们扣个帽子试图弄死我们?” 萧寅褚常年板着的脸上露出了一种李欣然看不懂的痴笑:“你还挺聪明的嘛。” 李欣然被他这个“嘛”字弄得浑身不适,翻了个白眼:“赶紧睡觉去啊你,大半夜赖在一个姑娘的闺房里,镇国将军没教你什么叫教养啊。” 萧寅褚托着脑袋笑着说:“我义父倒是跟我强调,”然后突然嬉皮笑脸的凑上来,“喜欢的姑娘就要抓紧拿下。”说着呼噜了一下李欣然的头,转身翻出窗户,从院墙那里三蹦两跳的离开了,只留下一句远远飘来的“明天见!” 李欣然被他突如其来的崩人设吓到了,心脏砰砰直跳,半天才反应过来,脸上突然涨红,随后狠狠的呸了一声:“登徒子。” 前世的康盛走的一只是温文尔雅的路线,军营里的叔叔伯伯也是大大咧咧的大老粗,突然来了个打直球的还带了些调戏的,李欣然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睡觉的时候,想起萧寅褚突然凑上来的那一幕,李欣然还是有些心跳加速。 你说这就喜欢上了,也不是,你说要是一点感觉也没有,那更不是,主要就是李欣然在自己前生加今世一共三四十年的人生中,头一回遇到这种款的,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登徒子!”李欣然脑海里不停闪回的都是那一幕,烦躁的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愤怒的提起佩剑冲向了萧寅褚的厢房。 第二天,罗一百升堂,传原告的时候,李欣然和萧寅褚顶着两个巨大的熊猫眼站在堂下,可是吓了罗一百一跳。 鉴于他们目前是原告,罗一百不好与他们表现得太过亲密,只能用眼神关心了一下之后,便一拍惊堂木,宣被告上堂。 两晚上的牢狱生活将江掌柜折腾的不轻,富甲一方的中年大叔模样终于还是变成了潦倒沧桑的中年人模样。 看到江掌柜上堂,李欣然冲着萧寅褚挤眉弄眼,做口型说道:“我赢了。” 昨天晚上,失眠的李欣然提着剑去吵醒了萧寅褚,在两人打斗的过程中,李欣然跟萧寅褚打了个赌,她赌罗一百不敢动江掌柜。 萧寅褚笑了笑,做口型说了三个字:“我让你的。” 李欣然瞪了萧寅褚一眼,随后有些赌气地不去看他。 “草民江淮,叩见青天大老爷。”江掌柜跪在地上,行着大礼。 “江淮,此二人状告你半路行凶杀人,你可有异议?”罗一百一拍惊堂木,说道。 “回大人,草民冤枉。”江淮低眉顺眼地说道。 “有何冤屈,速速道来。”罗一百道。 “回大人,草民及一干人等,不是为了截杀,而是为了保护。” “保护?此话何解?”罗一百挑起了眉。 江淮脸上露出谄媚的笑容:“回大人,这位大人在三天前派了一位农妇来草民的当铺做生意,草民一看就知道那农夫肯定掏出不质量这么好的一个扳指,草民疑心是这农妇偷盗,便说这扳指值不少银子,还是亲自给她送回去放心,然后就在那农妇家里看到了这位大人。 本来草民以为,这位大人也就是个普通的富家子弟,想说别得罪他,给这位爷一个他满意的价位就是了,谁知道,草民突然看见了这位爷腰上的玉佩。 那玉佩并非凡物,况且最近井沉村附近盗匪猖獗,草民放心不下,就想跟这位爷要一下玉佩,来找大人您,可能是小人不会说话,让这位爷认为小人是想贪了他的玉佩,小人被误会了,也没辙,就跟这位爷说,就当个扳指,好歹有个路费。在回城路上,小人提出保护这位爷和小姐回去,被这位爷严词拒绝。 但小人可不放心啊,就在第二天偷偷带着人想保护着这位爷,还真就被我们碰上了西戎的细作,小人的手下英勇奋战,死了不少,大人不信可以去验伤。” 江淮罗里吧嗦的说完他自己瞎编的事情经过后,罗一百捋着胡须说道:“听你这么说,确实情有可原。萧公子,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萧寅褚淡然的走了出来,随意拱了拱手道:“一派胡言,若真的是为了保护我们,又为何要往我们的马车上射箭啊。” 说着萧寅褚手一展,李欣然便不知从哪掏出来一根弓箭的箭头,递到了萧寅褚手里,萧寅褚直接递给了罗一百。 “每家每户,每个铁匠所做的箭头都不一样,大人请看,这个箭头就是我们从马车上直接取下来的,跟西戎人的一大你也不一样,不知道江掌柜可否解释一下?” 江淮腰背挺得格外得直:“诛杀西戎人得时候,不经意间射偏了,还望公子恕罪。” 罗一百见此,也笑呵呵地说道:“确实,不擅长的人射箭,那箭必定会歪。” “哦?那为什么我马车上一根西戎人的箭头都找不到,反而有大量的江掌柜的箭头?” 萧寅褚颠着箭头挑眉道。 “公子,我们提前发现了西戎人的踪迹,率先进攻,攻击方式确实粗糙了些,但还望公子看在我们是为了保护您的份上,饶我们一命吧。” 萧寅褚笑了:“我可以饶,律法不能饶。” 第45章 回京 “公子这是何意?小人并没有伤害您啊。”江淮惊叫道。 萧寅褚微微一笑:“我朝律法规定,私造兵器者,视同谋反。” 一话定音,大堂之上顿时鸦雀无声。 “呀,罗大人怎么也不说话了,不会是,忘了吧。”萧寅褚装作惊讶的问道,但李欣然很想吐槽一句,真的很阴阳怪气。 被萧寅褚阴阳了一下的罗一百脸色铁青,狠狠的一拍惊堂木大喝:“江淮还不认罪。” 江淮被吓得一哆嗦,转头茫然无措的看着罗一百,嘴唇张张合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大人……您可不能……” “来啊!”罗一百打断了江淮的话,“给我拖下去,待我禀明知州大人,便将此乱臣贼子满门抄斩!”m..nět “大人!大人您不能啊!大人!您唔唔唔唔……”衙役捂住了江淮的嘴,将他拖了下去。 “大人……”师爷想说些什么,却被罗一百一会袖子打断了:“闭嘴!” 随后,他看向萧寅褚,状似气恼道:“真是想不到,这江淮竟是如此大胆,罔顾国法,令人发指!本官一定要禀明知州大人,将其满门抄斩,以儆效尤。” 却不料萧寅褚只是冷笑一声:“大人开心就好,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本官就先行告退,还得和舍妹一起赶回京都。” 来到府衙的第一天,萧寅褚便自报家门,四品官,高低也是罗一百的上司,而李欣然则直接被他称之为舍妹。 “萧大人慢走。”罗一百双手虎口相对,互握行礼,萧寅褚亦回礼。 县衙门口,萧寅褚一抖缰绳驾着马车离开后,罗一百狠狠的松了口气,转身往县衙里走,走了两步之后,却僵在了原地,猛地回头看着萧寅褚的马车离开的背影,罗一百连忙指挥衙役:“快!快去将萧大人请回来!” 衙役们面面相觑,不明所以,罗一百急眼了,一脚踢了上去:“还不快去!” 衙役们最终还是没有请回萧寅褚。 萧寅褚不是犯人,而且是罗一百亲口放走的,最关键的是,衙役们找来了马匹,骑马赶过去的时候,萧寅褚已经离去很远,连背影也看不到了。 罗一百哆哆嗦嗦的回到了县衙,瘫坐在太师椅上。 谋逆之罪,自己竟然轻飘飘的将江淮压了下去,没有询问他有没有幕后主谋,主家是否知道,也没有提审主家,甚至提都没有提到。 怪不得萧寅褚看着他冷笑着说,自己开心就好。 “完了……”罗一百喃喃道,“完了。” 这件事情,从萧寅褚提到谋逆,自己却心虚的只想将事情卡在江淮这里开始,自己和江淮一伙的事情就暴露了。 可若真的继续问下去……江淮敢说他也不敢问啊!等等!罗一百眼中一亮,死道友不死贫道,这件事,可就别怪自己心狠手辣了。 想到了解决办法的罗一百仿佛找到了那根稻草,兴奋的给知州上书陈述。 话分两头,萧寅褚赶着车往京都走着,李欣然惬意的躺在车里,车厢里铺了厚厚的棉被用来防震。 “你说,江淮背后到底是谁呢?”李欣然半靠在车厢上,吃着自己从县衙顺来的酸果。 “操纵傀儡的,也许还是傀儡。”萧寅褚挥舞着鞭子,打出了一响鞭花。 “所以,罗一百是害怕傀儡,还是傀儡师?” “有什么区别吗?” “区别那可就大了,”李欣然笑吟吟着往嘴里塞了个酸果,被这个没有熟透的酸果酸的脸部扭曲,“如果他只知道傀儡就怕成这个样子,那这个傀儡师,我真的没办法想象会是谁;如果他是怕傀儡师,那说不准我们回到京都,还能看到罗大人。” 萧寅褚笑了:“对傀儡师重要不一定是件好事,尤其是被安排在这穷乡僻壤之地的棋子,就像象,很重要,但并非不可或缺。” “对一个好的棋手来说,没有一个棋子是可以缺少的。嘶……”李欣然又被酸到了。 萧寅褚笑了笑:“从来只有弃车保帅,你何曾听说过弃象保帅这种词。” 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疼痛让马儿处于一个兴奋的状态:“不能过河的棋子,也无法时时刻刻围绕在中心点的棋子,其他人会想要放弃他太容易了,卒子都能过河往前滚啃两口,它象只能在河的这边,不甘心的望着河那边。” “也许有一天,”李欣然笑了笑,“我的梦想也会是那个样子。” “什么?” “位居高位,无功无过”李欣然又扔了 一个酸果进嘴里,还好,这个是甜的。 “可惜不是所有人都是你。”萧寅褚笑着说。 李欣然被他逗乐了,拿着酸果核去砸萧寅褚,有那么一两颗掉出去的,落在车辙里,静静等待尘土将他们掩埋,终将化为更强大的植物,或者被下一辆马车碾碎,从此结束这短暂的一生。 路上的时光,在萧寅褚这个性格与外貌不符的小伙的陪伴下,过的格外的快。 看着京都高耸的城墙,李欣然突然有些近乡情怯。 她探出头来,紧张的抓住了萧寅褚的手臂,看向萧寅褚的眼里满满的都是担忧。 “别怕。”萧寅褚低声安慰道,眼看着关卡临近,李欣然只能放下手,缩回车厢。 萧寅褚北镇抚司指挥使的金牌一亮出来,自然没有人敢拦,他便就这样驾着这辆格外简陋的马车,走在京都的大街上。 “你先跟我回镇国将军府,我让祖母送你回去可好。”萧寅褚跟我商量道。 “不了,”李欣然的声音听着有些低沉,“麻烦萧将军送我回家。” 萧寅褚莫名觉得,回到京都后的“萧将军”没有在安城的“登徒子”好听,更比不上井沉村的“哥哥”。 抿了抿唇,萧寅褚将马车停在了李府附近的胡同里:“你从我马车上下来,终归是不太好看。” 见李欣然沉默不语,萧寅褚又道:“你,你也别太担心了,西戎人不是说,只留下了一只胳膊嘛。”此话说完,萧寅褚恨不得想抽自己一巴掌。 还没等他找补,李欣然先抬头,强笑了一下:“多谢萧将军关心,小女子这边先走了。” 说罢,没等萧寅褚再说什么,李欣然快步走了出去。 抬头看着这仿佛十年半载未曾见过的府门,李欣然心中竟然有了些许想要落泪的冲动,抬手敲响了大门,只待门房的那一句:“谁啊?” 第46章 长公主 马车从镇国将军府的后门进去,在回廊处停了下来。 李欣然撩开车帘,车厢外,一位身穿丫鬟服的小姑娘亭亭玉立的站在外面,正在笑着跟萧寅褚行礼:“少爷您可回来了,老夫人都念着呢,说让您回来之后,先去找她。” 萧寅褚板着脸,略微一点头,转头冲我微微一笑,伸出了手:“来,欣然,下来吧,我带你去拜见我祖母。” 李欣然脸上一红,悄悄地瞪了萧寅褚一眼,没有接他的手,自己跳了下来。 玉珠暗暗撇了撇嘴,皮笑肉不笑的走上来,给李欣然行了一礼:“给小姐请安。” 李欣然微微点了点头。 玉珠矜持的站起身,笑意盈盈着对萧寅褚说:“少爷请。” 看着玉珠这变化的态度,李欣然嘴角噙着笑,规规矩矩的跟着萧寅褚后面慢悠悠的走着。 “你什么时候通知的大长公主?”李欣然问道。 “快到城门口的时候。”萧寅褚道,没有再说太多。 李欣然也没有再问,只是跟在后面慢悠悠的跟着。 镇国将军的府邸比李府大得多,也有底蕴的多,各处的奇花异草争奇斗艳,一派繁花似锦。 很快,便到了大长公主所住的院子,玉珠通报之后,很快便又丫鬟打帘子请我们进去,我低眉顺眼的跟在萧寅褚身后走了进去,全程未曾抬头。 “给大长公主请安。”跪在地上之后,我恭敬地行礼。 “起来吧,抬起头来。”一个威严而中气十足的声音自上首传来,李欣然恭敬地抬起头,一个身着暗红绸缎小衫,下着暗色马面的老妪正坐在上首,头发随已花白,但脸上依旧平滑的多,通身气度更不是朱氏可以媲美的。 这正是镇国将军府的老夫人,大长公主项凝玗。 大长公主的脸上微微笑了笑:“是个标志的人儿。你的事,褚儿都跟我说了,还要多谢你救了他。” 李欣然微微躬身:“不敢,应当应分之事罢了。” 大长公主的脸上笑得莫名,只是李欣然低着头,什么也没看到。 “合该赏你,只是现如今也不方便,你先安心在府中住着,彭小将军的事,本宫也知道,只是那天之后,没有任何彭小将军的消息,本宫已经着人去打听了,如果有什么消息,自是会第一时间告诉你。回府的事不着急,待事了,本宫让你体体面面的回府。” 李欣然微微行礼:“尽听大长公主吩咐。” 在大长公主的安排下,李欣然住进了镇国将军府的芙蓉院。 “萧公子。”就在萧寅褚将李欣然安置在芙蓉院后便想离开的时候,李欣然叫住了他。 萧寅褚转头,以眼神询问。李欣然虎口相对,深深施了一礼: “烦请萧公子帮忙派人上金顶寺寻找我侍女莺歌的下落。” 当时我以为只是一次简单的进攻,带着木一就去了,将莺歌自己扔在了金顶寺,这么多天过去了,也不知道莺歌怎么样了。 拜托大长公主去寻找彭琼宇还好,若是拜托大长公主去寻找一个丫鬟,着实有些过分了。李欣然出不去,她所有的势力只有木一。 “李小姐放心,”萧寅褚沉声应下,“我一定会努力找莺歌的。” “多谢萧公子。”李欣然深深施了一礼,她只能用这种方式,表达对萧寅褚的感谢。 萧寅褚微微一笑,转身离开了。 大长公主对李欣然还是不错的,给她安排了两个侍女,分别叫墨兰和蝶兰。 墨兰稳重,蝶兰活泼,将李欣然照顾的还不错。 只是李欣然担忧彭琼宇和莺歌,对于镇国将军府的富丽堂皇并没有过多的在意。 三日之后,玉珠突然上门:“李小姐,大长公主有请。” “什么!哥哥找到了!”李欣然双眼放光的看着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满脸的慈爱:“是的,找到了,再过上两日,他就能到京都了。” “老天保佑!”李欣然狠狠的松了一口气,憋了许久的担忧终于在这一天化成眼泪流下。 “好孩子,这些天,可苦了你了。”大长公主冲李欣然招招手,将手握在自己的手里,“你放心,你哥哥什么事情也没有,是他身边的暗卫帮他挡了一刀,你就安心在府里住着,等你哥哥来。” 大长公主拍了拍我的手:“星儿都跟我说了,他跟你爹爹是同袍,你和我孙女没什么区别,且安心就是。” 李欣然抬起朦胧的泪眼,她知道大长公主这是在告诉自己,爹爹已经跟镇国将军段齐星联盟了,至少在皇孙登基之前,他们是绝对的铁盟。 李欣然笑了,握着大长公主的手就是一个半蹲:“多谢大长公主。” 得到了彭琼宇的消息,剩下的就是莺歌的消息了,可是萧寅褚这段时间也不知道在忙什么,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弄得李欣然想问问莺歌可有半丝下落的机会都没有。 强耐着焦急的心情,李欣然每日泡在练武场上,尽情的发泄着自己心中焦躁的心情。 直到这天,蝶兰欢欢喜喜的跑来报喜:“小姐小姐,大长公主请您去后门,见故人。” “锵锒”一声,长枪落地,李欣然快步上前,一把抓住蝶兰:“真的吗?”见蝶兰狠狠的点头,李欣然松开她便往后院跑去。 朴实无华的马车停在了后院,李欣然和萧寅褚进来时候听的地方,依旧是玉珠站在那里。 门帘掀开,先下来的是木三,然后是木一,再后面是断了一臂的木二,最后,翩翩佳公子低头走出了马车。 “哥!”李欣然一时间泪如雨下,仿佛几个世界没有见到彭琼宇一般。 她飞扑了上去,直直冲着彭琼宇展开了双臂。 彭琼宇也没想道,还能活着见到李欣然,也许在将鲁班翼绑到李欣然身上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做好了见李欣然最后一面的准备。 见到飞扑过来的妹妹,彭琼宇眼含热泪,伸开了双臂,接住了这个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胜似亲生的妹妹。 第47章 莺歌 李欣然兄妹二人激动过后,由玉珠引领,前往大长公主的院子致谢。 大长公主慈祥的示意兄妹二人起身,并以一个长辈的身份例行询问。 她看着彭琼宇慈爱的说道:“虎父无犬子啊,如此忠义之士,实乃我大楚之幸事。” 彭琼宇闻弦音而知雅意,抱拳铿锵有力道:“愿为太祖之后鞍前马后。” 一般来说,只有嫡子才能被成为太祖之后,但,也没有人敢说当今圣上不是太祖之后。 大长公主欣慰的笑了,又嘱咐了几句,才放彭琼宇兄妹二人离开。 男女有别,所以彭琼宇的房间在前院,彭琼宇不好去李欣然住的地方,李欣然便去了彭琼宇住的地方。 坐在彭琼宇住的院子里,将墨兰蝶兰打发到院门口,李欣然沉声的将自己和萧寅褚的经历说了一遍:“哥,西戎在井沉村的事情,要不要上报。”她朝着皇城的方位拱了拱手。 彭琼宇长叹了一声:“说,该怎么说?说有人要杀萧寅褚,为什么要杀,因为他手里……可若不说,始终是个定时炸弹……” “或者……”李欣然沉吟片刻,“我们可以将这件事情告知大长公主,由大长公主前来评判。” 彭琼宇沉默不语,李欣然有些:“哥?” 彭琼宇长叹一声:“就怕大长公主与我们想的不同,如果可以见到……”他拱了一下手,“便好了,他应当会有更好的注意。” “哥,我觉得,我们还是得告诉大长公主,你忘了,井沉村有西戎的人,可不只是我一人知道。” 彭琼宇的脸上闪过恍然:“此话,有理。” 聊过了正事,便要开始算账了,李欣然嘴角一耷,眉梢一落,哀怨的看着彭琼宇:“哥,你以后不能再这样丢下我一个人了。”说着说着,她眼泪便掉了下来,“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 “别哭,欣然别哭,”看见李欣然的泪,彭琼宇有些手足无措,“好,哥哥答应你,以后绝对不会再丢下你一个人了。”他轻声跟李欣然说道,声音仿佛在哄孩子。 李欣然撇了撇嘴,知道他就是在敷衍自己。 她擦了擦泪,转过头,看向隐在暗处的木二:“木二,你怎么样了?” 木二从阴影中出来,少了一条胳膊的衣袖空荡荡的,总让人觉得那里不协调,他跪下行礼,李欣然连忙拦住:“你救了哥哥,不必行此大礼。” 木二微微笑了笑,点头致意道:“谢大小姐关心,小人还好。” 还没等李欣然问彭琼宇打算怎么安置木二时,彭琼宇先开口了: “我打算让木二跟着你。” “哥?”李欣然疑惑的看向彭琼宇。 “我必定会回到战场上的,木二少了条胳膊,回到战场上就是个死,跟着你,至少还有他的用武之地。”彭琼宇看着低着头的木二,沉声道。 李欣然沉思片刻后道:“好,但我以后要是也回到边关呢?你也知道,我回来,就是因为那什么狗屁婚事,现在退婚了,我也不会一直待在这里。” 彭琼宇微微一笑:“那时候,我相信木二也适应了独臂的生活了。不过,”他看着李欣然,做了个鬼脸,“京都不好么?这么繁华,还这么安全。” 李欣然撇了撇嘴坐了回去:“你可别恶心我了,谁稀罕待在这里,贵族小姐一个个眼睛顶到头顶的模样。”说到这,李欣然敛起了笑容,叹了口气。 “古人说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真的没错,这一个个的模样,哪个能提刀杀敌,他们又蔑视边关将士,从来没想过,万一敌人兵临城下,谁还能护住他们。” “小小姑娘,天天愁的跟老太婆似的,到时候自有到时候的办法,不用你操心。”彭琼宇咧开大嘴笑了起来,伸手揉乱了李欣然的头发,然后得到了一顿“爱”的毒打。 最后兄妹二人商议决定,告诉大长公主这事,还是彭琼宇来,毕竟,还有一队援兵需要处置。 说起援兵,李欣然问道:“哥,你在逃命的时候,有没有去我的院子?有没有看到莺歌?” 看见彭琼宇摇了摇头,李欣然的心慢慢的沉了下去。 从彭琼宇院子离开的路上,李欣然碰到了萧寅褚,隔着六人的距离,李欣然缓缓施礼:“萧公子。” 萧寅褚还礼之后道:“李小姐之前托付于我的事情,有了些许的眉目。” “真的?”李欣然欣喜的上前一步,双眼亮晶晶的,让萧寅褚想到了自己在军中曾经养过的那只小狼,见到肉之后,双眼也是亮晶晶的。 萧寅褚见状,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挑:“真的,我的人调查到,你哥哥的援军之中,有个姑娘,身材模样,与你跟我说的那个姑娘长相类似。” 李欣然的欣喜之情难以言喻:“那她现在怎么样?” “无甚大碍,能看出,是当贵客款待。”萧寅褚沉声道,声音里是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温柔。 李欣然这才放宽了心,顾不上许多,匆匆福了福礼,便转身往彭琼宇的院子跑去。 “哎!”萧寅褚喊了一声,没喊着,低声嘟囔了一句,“我也能把她给你带回来啊。” 正在院子里构思怎么跟大长公主说的彭琼宇,听到了一阵熟悉而急促的脚步声。 抬头去看,就见李欣然提着裙摆,快步跑来,头上为了限制走路的步摇简直要起飞,摇来晃去的啪啪打脸,而李欣然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依旧跑的飞快。 “咋的了?你被狗追了啊?”彭琼宇愕然地看着李欣然,“之前不还装的挺好吗?” 李欣然瞪了彭琼宇一眼,罕见的没跟他抬杠,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喘着粗气道:“莺歌,莺歌在援军军营里!”https:/ “真的?”彭琼宇惊喜的问道。 李欣然点着头,跑的太快,一时之间喘不上气。 “自然是真的,是小弟的人亲眼看见的。”萧寅褚缓步从门外走来,冲着彭琼宇一拱手:“彭将军,还没谢过彭将军的救命之恩。” 彭琼宇也是一拱手:“不必客气,萧兄弟说,我妹妹的婢女,在援军营里?” 萧寅褚点了点头:“小弟的人先去的金顶寺,许是援军打扫了战场,金顶寺没有一人知道那天晚上的殊死搏斗,而那天之后,莺歌也不见了,也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去援军军营附近探查了一番,确实看到了军营里有个姑娘,身量模样,跟李小姐所说的一样。” 第48章 流言 彭琼宇颔首,转头看向李欣然:“妹妹放心,哥哥一定好好的将莺歌给你带回来。” 兴奋过后,李欣然也知道自己不能再久留了,冲彭琼宇和萧寅褚各行一礼:“小妹就在此,多谢二位兄长了。” 援军是驻扎在城外三百里以外山林里的小型军营,李松派来的,为的就是援助萧寅褚,只是他们都没想到,敌人来的又猛又凶,萧寅褚身边的人差点死光了,他们才堪堪到达。 从援军驻地到城里,快马加鞭也需要一天的路程,莺歌是个没有功夫在身的小姑娘,带她进城自然要坐马车,最快也要两天一夜。 在等在莺歌回来的日子里,李欣然过的很自在。 白日练练武,晚上睡大觉,客居镇国将军府,也不用去面对那些令人作呕的人事物。 只是萧寅褚总是跑她这里来的勤,不是带些小玩意,就是带一些街上的小零食。 短短三天,李欣然觉得自己被喂胖了一圈。 但若能一直这么安稳下去,李欣然不介意再胖上两圈。 可她不找事,事总来找她。 宫内大选,就要在八月开始了。 圣上正值壮年,皇子们大都也长大成人,心中该有的,不该有的野心也渐渐滋生。 父亲的皇位得来不正,怎么能不让底下的儿子各有想法。 大皇子敦厚,庶子出身,母亲尚在,但是个不受宠的妃嫔。 二皇子果决,为嫡子,但皇后多病,为圣上所不喜。 三皇子温和,为庶子,是圣上宠妃容妃之子,但容妃更喜欢的是还在幼年的十皇子,皇帝本人,也更疼爱这个老幺。 许是知道自己早就没了竞争的资本,大皇子早早的求了皇帝,给自己和母家表妹赐婚。 外人看来,青梅竹马,天作之合,实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但至少,在李欣然的记忆里,大皇子和大皇子妃是安稳的活到了自己死亡的那天。 莺歌到镇国将军府的那天,彭琼宇收到消息,宫内已经下了旨,要李欣然进宫选秀。 听到消息的李欣然同样傻了眼。 前世这个时候,她已经快要跟康盛完婚了,外面风起云涌自然与镇边王府无关。 赶来通风报信的萧寅褚被彭琼宇从座位上挤开,虎目圆瞪却没吓退彭琼宇。 “事到如今,只能想办法先给你寻一门亲事。”萧寅褚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无视身边怒目圆瞪的彭琼宇,看着李欣然说道。 “此时并不好办,什么样的人,敢违抗皇命……遭了!” 见两人都面带疑惑的看着自己,李欣然无奈的叹了口气:“莺歌到了之后跟我说,她在打斗刚开始便躲在了床下,直到声音消失才敢出来看看,这才撞上援军。” “这又如何?”彭琼宇嚷嚷道,“爷又不会歧视她胆小怕事的性格。” 李欣然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彭琼宇一眼,还没来得及说话,萧寅褚便接上了话:“你我彭兄以及你们二人的丫鬟小厮都不在,若是李府的人随便派一个去金顶寺查看,你们不在寺庙里的事情只会暴露无遗,连个拦的人都没有。” “那怎么办!”彭琼宇拍案而起,“要不我现在回去?” “不用了,”李欣然看着莺歌迈着小碎步急匆匆的赶来,摇了摇头,“也许已经暴露了。” 果然,莺歌带回来的只有一个坏消息。 “人们都说小姐跟少爷私奔了。因为少爷去了金顶寺之后,小姐和少爷就都不见了。” 彭琼宇拍案而起:“他们太恶心人了!什么都敢说!” 萧寅褚沉声道:“公孙家现在搭上了镇边王,更嚣张了。” 彭琼宇看向一旁不言不语地李欣然,有些急了:“妹妹啊,你别故作深沉了,快想想这件事怎么解决吧!” “真狠呐。”李欣然感慨道。 “什么意思?”彭琼宇有些不懂。 “我被选为秀女,结果跟你私奔了,这件事情直接打了皇家的脸,你觉得,咱俩是什么下场。”李欣然眼眸沉沉。 “可是……”彭琼宇迟疑道,“这流言中我们私奔是在选秀女之前啊。” “重要吗?”李欣然笑了笑,“重点是,我被选为秀女了,也跟你‘私奔’了。先是劫杀萧寅褚,然后逼走我们。” 李欣然笑着看向萧寅褚:“我怀疑你晕倒在金顶寺,也是他们安排好的。” “怎么可能……”萧寅褚刚反驳了一句,突然眉头一动,双手狠狠攥住。 彭琼宇悄声问道:“他咋了?” 李欣然也在他耳边悄悄说道:“被人当成了猪,能开心吗?” 彭琼宇挑眉表示不解。 李欣然捂嘴轻笑:“农村赶猪,三面站人,猪就会往他们安排好的那个方向跑。” “咳咳,”萧寅褚狠狠咳了两声,“我听得到。” 短暂的插科打诨之后,还是要来考虑现在的困境如何解决。 “不知去求大长公主可行?”彭琼宇迟疑道。 李欣然摇了摇头:“如今是必死之局,井沉村只能让我们摆脱必死的局面。” 沉思良久,李欣然咬了咬牙:“如若真的要选,那我进宫。” “不行!” 彭琼宇与萧寅褚同时喝止,见彭琼宇以一种探究的眼神看过来时,萧寅褚一直板着的脸上展露出了些许的不自然,岔开了话题:“皇帝招你进宫选秀,一定就是为了李将军的军权。” “可他如果是为了我家的军权,直接把我爹招进去不就好了,白天聊正事,晚上聊私呜呜……” 彭琼宇眼疾手快,直接将她的嘴捂上,免得被那群兵痞子带坏的李欣然再说出什么惊人之语。 萧寅褚失笑:“若是明君,那自是不需要世家女儿嫁入宫中牵制权力,但……若不是呢?” 李欣然和彭琼宇一脸震惊的看着萧寅褚:“你这嘴才漏啊。” 萧寅褚板着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真心的笑容:“都是一方的,何必互相隐瞒。” 李欣然面带了些许微笑,挑眉看他:“你就不怕,我出门就去皇帝那里揭穿你?” 第49章 信任 萧寅褚笑了笑:“自然是不怕的,人的行为不过为了利,你揭穿我不仅无利可图,还会害到李将军,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不是你会做的。” 李欣然低头一笑,扯回了话题:“不管皇帝的目的是什么,现在看来,我入宫选秀这个路,是必须要走了。” “那怎么行!”彭琼宇急了,“你才豆蔻年华,怎么能去宫墙里蹉跎青春!” “那该怎么办?圣旨已下,抗旨就是死,井沉村的事只能平息流言,而不能解决这件事情。”李欣然沉声道。 看着眼睛通红,满脸焦急之色的彭琼宇,李欣然笑了笑:“别担心哥哥,今生我不打算再成亲,本来就是想要将一生奉献在边关的,现在不过是进宫而已,战场换了,但性质没换。我等你们接我回家。” “李小姐,”萧寅褚迟疑道,“事情还没有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我知道,”李欣然说,“也许还有假死这一步,但我在京都,还有事情要做。爹爹在边关脱不开身,我没办法将这件事情全权交由哥哥处理……” “为什么?” “因为这个涉及祖母朱氏与爹爹的关系。” 李欣然沉声道:“哥哥,哪怕你是爹爹的义子,是我承认的亲哥哥,但你毕竟姓彭,不姓李。” 彭琼宇颓然地坐了下来,他不得不承认,李欣然说的是对的,头一次,他如此恼恨自己不是李欣然的亲哥哥。 因为他不是,所以哪怕李欣然是个女孩,她也是李家人,他纵然是个男丁,对于李家来说,也是个外人。 “哥哥,”李欣然看向彭琼宇,“你跟大长公主说井沉村的事了吗?” 彭琼宇点了点头,萧寅褚插话道:“昨天祖母就已经进宫了,相信这两天就会出结果。” 李欣然颔首,刚想说什么,窗边飞来了一只白头鹰,李欣然取下它腿上的纸条,展开一看,脸上露出了释然的神色。 “怎么了?”彭琼宇问道。 李欣然看了萧寅褚一眼,对彭琼宇说:“哥哥,我刚到京都,便给爹爹发了消息,如今刚收到爹爹的回话。” “什么消息?” “镇国将军与萧寅褚是否可信。”李欣然毫不掩饰的直言,丝毫不管萧寅褚就在旁边。 “抱歉,事关重大,我不得不确认。”她看着萧寅褚,不带半点歉意道。 萧寅褚失笑:“无妨,应当的。”随后话锋一转,“既然你现在确认我可信了,那你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李欣然颔首:“我得到可靠消息,镇国将军府是皇孙的人的消息,已经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只是现在他还没有确认这种消息,而且没有合适的方式将镇国将军灭门。” 萧寅褚脸色突然变得十分难看:“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 萧寅褚呼的一声站了起来,攥紧了双手,思考半晌,看着李欣然问道:“那李小姐可知皇帝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李欣然看着萧寅褚,沉思片刻,摇了摇头:“暂时没有听说。” 萧寅褚盯着李欣然,几息之后,萧寅褚长叹了口气:“多谢,李小姐告知,在下也会去跟祖母商议,看看如何解决李小姐入宫选秀的事情。” 李欣然福了福身:“多谢萧公子。” 萧寅褚一颔首,转身离开了。 “妹啊,我怎么觉得萧寅褚不太开心了?”彭琼宇凑了过来,挠了挠脑袋,补充道,“不是觉得自家被盯上之后的不开心。 李欣然看了一眼彭琼宇,长叹一声:“是啊,因为他察觉到了我在隐瞒他,而他前脚刚说了我们是一伙的,没必要隐瞒,后脚我就有很多事情瞒着他,他当然不会开心了。” 彭琼宇直到李欣然要瞒着萧寅褚的事情是什么,闻言没有多说什么,反而也是沉默了下去。 “无妨哥哥,”李欣然笑着看向彭琼宇,“萧寅褚是个聪明人,而聪明人总是能自己相通的。至于我的事情,也许这两天就能有旨意下来了,等圣旨到,我们就回家。” 彭琼宇狠狠点了点头。 没等两天,当天下午,来自宫里的旨意便到了镇国将军府。 大长公主没有暴露李欣然他们被人追杀,只说他们遇到了山匪,李欣然用自己自制的鲁班翼带着彭琼宇逃出生天,随后二人来到了井沉村,发现了西戎将这里当作自己的根据地。最后通过英勇的手段,解决掉了西戎大部分的间谍,就只剩幕后黑手没有抓住。 所以最后的奖赏,都有李欣然和彭琼宇都有份。 可对于大长公主的行为,李欣然是有些不理解的。 毕竟,从之前的状态中看,她对待萧寅褚就是一个慈祥的长辈看着自己最爱的孩子的样子,但这种功绩却被她随手送人了,所做的一切,好像都是为了……不让萧寅褚在人前出现。 可是……为什么呢?李欣然皱着眉头看萧寅褚,此刻的他正微微的笑着,唇边露出的小虎牙,直让李欣然觉得眼熟。https:/ 最后,一个荒诞而相对比较靠谱的想法在脑子里扎了根,除非,萧寅褚就是皇子,是镇国将军一直在效忠的人。 李欣然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但却死死的控制住,没有表现出来。 太监还在宣读圣旨,可李欣然现在已经没有经理去听了,满脑子都是萧寅褚是皇孙这句话,直到太监说了一句:“还请欣然小姐随杂家进一趟宫里。” 彭琼宇与萧寅褚猛地抬头,还没有什么反应,就听李欣然应声道:“民女遵旨。” 辞别了大长公主,李欣然坐上了前往宫里的步辇。 宫墙外的守卫格外的多,许是皇帝自己也知道自己得位不正,担心会有人学他篡权某位,特地安排了一城墙的守卫。 走过长长的汉白玉铺成的路,太监引着李欣然来到了勤政殿,这是皇帝批阅奏折,召见大臣的地方。 在太监通报之后,勤政殿大门打开,里面略显黑暗,一个中气足但听着像中间男人的声音传来。 “宣。” 第50章 楚惠帝 李欣然低头碎步进入,急切地传唤没有给她太多时间找人教导进宫后地礼仪。 “臣女李欣然,参见皇上。” 跪趴在地上,李欣然双眼看着黑色的地面。 楚惠帝的勤政殿里只有他自己,桌边燃着幽幽檀香,有着镇定安神的效果。 “抬起头来。”低沉的声音从头顶响起,李欣然抬起头,但眼神一直向下看去。 在进宫之前,大长公主只告诉了她一句话:“不可以主动直视皇帝的眼睛。” “看着朕。”声音又一次响起,李欣然微微闭了闭眼,给自己打了打气,抬眼看向皇帝。 一张威严板正的国字脸,剑眉星目,鬓角微白,薄唇鹰钩鼻,端的就是一个威严薄情的面相,这正是现在大楚的真正掌权者——楚惠帝。 “你在怕朕。”楚惠帝肯定的说道。 “皇上威严深重,天下谁人不怕。”李欣然微微垂下眼眸回道。 “朕说,抬起眼睛,看着朕!”楚惠帝的声音开始变得严厉。 李欣然后牙紧咬,轻轻吸了口气,抬起头,直视着楚惠帝。 楚惠帝的眼眸如同鹰隼一般,尖锐而富有攻击性,让李欣然想起大漠上的秃鹫。 “为什么取消与镇边王的婚事?”楚惠帝盯着李欣然的双眼,那双深邃的眼睛仿佛可以洞察一切。 李欣然不敢再挪开视线,只能紧紧盯着楚惠帝的眼睛,尽量镇定的回答道:“回皇上,是镇边王府先退的婚,臣女家世随不如镇边王府显赫,却也不是他们能随意戏耍着玩的。” “据朕所知,你救了逍天郡王。”楚惠帝眯着眼,看向李欣然。 “是,小女被虎王岭上的悍匪劫持,侥幸发现逍天郡王的踪迹。”楚惠帝问的问题相对简单,李欣然的状态也越来越放松。 “你救了朕的外甥,当日安义公主也来到了宫里,请求朕赏赐你,朕应当是要奖励你的,只是这些时日太忙,没什么时间,你想要什么奖励?”楚惠帝此时的表情格外的和蔼,仿佛一个普通的长辈。 李欣然磕了个头,额头抵着地,大声回道:“这都是臣女应当做的,臣女不求奖赏。”https:/ “李卿有个好女儿啊,”楚惠帝眼中意味不明,“你不求奖励,但朕不能不赏,听闻你要选秀女了,那朕给你个特权吧:作为秀女,你可以先行选择,自己未来的丈夫,如何?” 楚惠帝含笑看着李欣然,仿佛刚才自己真的出了一个好主意。 李欣然被气红了脸,楚惠帝的潜台词是,你可以自己选择想跟了谁,但跟了之后能当什么你说了不算。 而且作为一个边关将军之女,他们李家一直是相对中立的存在,若是选了哪位皇子,就表明了提前站的队,因此,她只能选择皇帝,但皇帝,都跟她爹李松一个年纪了。 李欣然牙根紧咬:“谢皇上,但臣女希望皇上收回成命……” “李欣然!”楚惠帝喝到,“你想抗旨不成!” “臣女不敢!”李欣然又磕了一个头,坚定的说。 一时间,气氛僵住了。 就在楚惠帝马上要发飙的时候,门口的太监通报,安义公主来了。 “给皇兄请安,皇兄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安义公主走进前来,草草一福身,毫不在意楚惠帝更加难看的脸色。 今日的安义公主一身翠绿锦帛披身,整个人显得格外青春,谁也看不出这是个四十多的女人。 “安义怎么来了?”楚惠帝咽下心头的怒气,强笑着问。 “当然是来跟皇兄要人的。” 安义公主故作嗔怪。 “给公主请安。”李欣然跪着掉了个头,行礼道。 “快起来,”安义公主伸手就将李欣然扶了起来,含笑道,“何必行此大礼。” “安义,你来要什么人?”楚惠帝揉着脑袋,强忍着怒气问道。 “皇兄这话说的,这不明知故问嘛,自然是我身边这个,花容月貌的小姑娘,”她拍着李欣然的手,笑着看向楚惠帝,“我啊,要带她回去给我儿做童养媳。” “胡闹!”楚惠帝一声怒喝,“天家子弟,何须要什么童养媳!” 安义公主丝毫不怕,反而悄然一笑:“皇兄,从规矩上来说,男女七岁不同席,可这姑娘,不仅与我儿朝夕相处,还两人单独过了一夜,无论是从名声上,还是法理上,她都应当是我儿的人,而且一个曾与外男朝夕相处一晚的女子,还能进宫选秀吗?就算她还可以选秀,我儿作为皇室子弟,选一秀女,合情合理;从情感上来说,语气让那臭小子以后娶一个惹我生气的,我还不如早早定下我相中的,还能因为少生气多活几年。” 楚元帝现在真的是因为安义公主的胡搅蛮缠而感到头痛了:“朕刚答应了她,让她自己挑选夫婿,君无戏言,此事肯定要李家欣然点了头,才算作数。” “那你呢,你怎么看。”安义公主含笑着看向李欣然。 李欣然立马跪下:“臣女尽听皇上与公主安排。” “好,”安义公主轻轻巧巧的一拍巴掌,“那你就是本宫的儿媳了,皇兄,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赶紧问,问完,臣妹可就要将这儿媳妇领回家了。” “安义,别胡闹!”楚惠帝双眉紧皱,仿佛可以夹死一只苍蝇,“李家女比逍天大近十岁!” “这有啥,俗话说的好,女大三抱金砖,年龄不是问题。”安义手一挥,格外的开明,“皇兄你要是没什么事,臣妹就先领着儿媳妇回家了。” 说着,又是敷衍的一福身,拉起李欣然就往外走去。 李欣然匆匆忙忙的冲着楚惠帝一福身,跌跌撞撞的跟着安义公主离开了。 随着二人离开勤政殿八米远后,一阵瓷器碎裂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李欣然偷眼瞧去,安义公主面对楚惠帝一副无赖样子脸上,露出了一丝快意的神情。 “公主……您……”李欣然还没开口说话,先被安义公主堵住了嘴:“嘘,有什么问题,到府里再问。” 第51章 结盟 马车在公主府门口停下,李欣然亦步亦趋扽跟在安义公主身后进了公主府。 越过几层门廊,到达了正房。 “欣然姐姐!”唐瑀欢快了扑了上来,然后在离李欣然两步的位置停了下来,笑着看着她。 “给郡王请安。”李欣然刚弯下腰,唐瑀便一把扶起了她:“姐姐免礼,不必如此多礼。” 将李欣然扶起,唐瑀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离她特别近,星星一般的眼睛完成了月牙形,仿佛闪着光:“听说姐姐成我媳妇啦?” 李欣然连忙低头:“郡王玩笑,臣女惶恐。” “哎呀,说了不用这么多礼。我开玩笑的,我还是觉得欣然姐姐和寅褚哥哥最配。” 伴着唐瑀调侃的眼神,李欣然的脸不由自主地红了。 “行啦,别闹你欣然姐姐了,”安义公主坐在上坐招呼道,“欣然来,坐。” “走啦走啦。”唐瑀拉着李欣然的袖子走到了那里待客的椅子上坐下。 安义公主让嬷嬷带走了唐瑀,又挥退了丫鬟小厮之后,看向李欣然:“欣然,事急从权,只能先这样将你带出来了。” 李欣然低头恭敬地回答:“公主肯将欣然从皇宫中带回,已是天大的恩情,欣然怎能再得寸进尺,要求太多。不过,”她话锋一转,“不知公主可否告知小女,为什么您能及时去救小女吗?” 安义公主笑了笑:“你救回了瑀儿之后,我便进宫向皇兄跟你请功。但皇兄却一直推三阻四,本来这只是一件小事,没有他,本宫也可以亲自谢你,但他的态度让我觉得很奇怪。 半个多月后,寅褚求见我,带来了虎王岭的悍匪背后是公孙钺的消息,但一个小小的四品守备领竟然敢豢养土匪,这太过于匪夷所思,本宫又详细的调查了一番,半个月前,才查到了消息,你猜,本宫查到了谁?”安义公主嘴角含笑,但眼中透着冰霜。 李欣然迟疑了一下:“皇上?” 安义公主轻笑了一声,意味不明:“是镇边王府。” 多的话,安义公主也没有再说,但李欣然心中已经明镜似的。 镇边王府是楚惠帝的人,镇边王府豢养悍匪,又敢指使悍匪直接绑了安义公主唯一的子嗣,那必然是楚惠帝指使的。 “那公主为何跟我说这些?”李欣然迟疑的问道。 安义公主笑了笑,老神在在的端起茶抿了一口:“投名状。” “啊?” 安义公主将茶杯轻轻搁下:“去救你,是萧寅褚来找我,求我帮忙;将这些东西告诉你,是托你做个中间人。皇兄得位不正,我知道。他打着清君侧的名号时,西戎各部的攻击变得尤为剧烈,而且大多宣而不打,只为了将我们困在边关。当我和前任镇国将军回到京都的时候,皇位交替已经结束,我去探望父皇,父皇只告诉了我一句话:‘好好活着。’” 说到此处,安义公主已经泪流满面:“这些年,他夺我兵权,将我架到火上烤,我都忍了,可他,”安义公主狠狠的拍向桌面,发出“砰”的一声,“他竟敢动我瑀儿!”https:/ 安义公主的眼中并发出熊熊怒火,恨意彻骨,仿佛要将这天地灼烧殆尽。 “公主息怒。”面对安义公主的愤怒,李欣然只能呐呐安慰道。 安义公主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将翻涌的情绪压下:“我知道段齐星隐藏着一个秘密,一个跟先太子有关的秘密,皇上没有虎符,这是武将中人尽皆知的秘密。我不想知道秘密是什么,但我只想让你告诉段齐星,无论他想做什么,算我一份。” “公主……”李欣然迟疑了,毕竟这已经涉及到造反,关于皇孙之事只是自己和爹爹的猜测,无法与人言。 安义公主摆了摆手:“不必告诉本宫,”说着,她取下身边佩戴着的玉佩,“这是本宫的信物,只要他段齐星有需要,便让人拿着这玉佩来找我,无论他有什么安排,我照做便是。” 看着手里的玉佩,李欣然百感交集,紧紧握住后,定定的说了句:“是!” 事情解决了,安义公主整个人也显得轻快了些:“现在就该到你的事了。君无戏言,既然本宫在皇帝面前说让你当我儿媳,那你现在就必须是我准儿媳了。瑀儿还是个孩子,我会以他年纪尚小为借口,拖延婚期,期间我们再考虑怎么解除婚约,还你自由。” “都听安义公主安排。”李欣然乖巧应着。 从公主府出门后,安义公主便做主,直接将李欣然直接送回镇国将军府,本来就是从镇国将军府出来的,圣旨也宣到了镇国将军府,从公主府出门后直奔李府,反而有些欲盖弥彰的意味。 皇帝不是要怀疑吗?那就怀疑个够吧。 回到了镇国将军府的李欣然格外的感慨,一进一出,自己竟然成了有未婚夫的人。 本来只是权宜之计,但萧寅褚知道之后,反应却格外的大。 “不行!你一个黄花大闺女,怎么能直接没了名声!他唐瑀才多大!”气急败坏的萧寅褚大声嚷嚷。 “萧兄,我这个亲哥哥还没啥反应,你倒是像火烧了屁股一般。” 彭琼宇挑眉问道。 萧寅褚轻咳两声,作为掩饰:“我这不是,也是在担心李姑娘嘛。” 彭琼宇意味深长的看了萧寅褚两瞬,脸上带着了然的微笑,也不跟萧寅褚搭话,直接告诉了李欣然:“欣然啊,派人去收拾东西吧,我们也该回家了。” 在萧寅褚恋恋不舍的目光下,兄妹二人还是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坐着马车往李府的方向走去。 “舍不得啊?”苍老而又浑厚的声音响起,萧寅褚回头一看,是大长公主。 “祖母。”萧寅褚行礼,被大长公主拍拍肩膀叫起。 萧寅褚上前两步扶着大长公主往府里走去。 “寅褚啊,你可要想好,万一……你不会只有她一人。”大长公主语重心长的说道。 萧寅褚笑了笑:“无能之辈才需要用婚姻联系,我不用。” 大长公主停下脚步,意味深长的看了萧寅褚一眼:“希望你得偿所愿。” 第52章 成果 回到李府的李欣然,获得了比想象中更加安稳的日子,许是有了安义公主作为后盾,回家当天,去拜见朱氏的时候,朱氏竟然什么反应也没有,只是不咸不淡的应了两声,便打发李欣然和彭琼宇离开了。 外面的流言很快便被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逍天郡王与李家欣然订婚的消息。 故事的反转一层接着一层,哪怕涉及宫闱秘事,也阻挡不了吃瓜群众的热情。 而处于风暴中心的人,李欣然的生活过的格外的悠闲。发现西戎人的消息被皇帝摁了下去,另外派了心腹前往井沉村,三天之后,静州知府上报,安城最大典当铺老板江淮私造武器,罪同谋反,请旨诛其九族,皇帝批复:准。 谋反之名,不必等到秋后,押解犯人上京之后即可处斩,江淮被囚车运到京城的时候,李欣然也去看了,带着帷帽,隐在纱帘后默默看着粗壮木头围成的囚车。 坐在囚车里的江淮披头散发,穿着囚服,满身污浊,一点也看不出是当初那个颐指气使的掌柜的。 突然,他窝在囚车里的身躯动了动,头抬了起来,仿佛看到了什么,身体扑上了栏杆,发出“呜呜”的声音,李欣然心有所感,猛地回头,只看到酒楼二楼窗边一片消失的衣角和一闪而逝的的脸,那张脸上有道疤。 李欣然再转过头,江淮整张脸挤在木栏上,脏污的头发中隐约可见绝望的眼神,他疯狂的“呜呜”喊着,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李欣然心头一紧,江淮竟是被人割了舌头。 整了整帷帽,李欣然转头便离开了,她没有兴趣寻找谁会从那个酒楼里出来,就算出来也不一定认得,还平白给自己找罪受。 转身离开的李欣然也没有回府,她这次出来,就是为了看看自己庄子那里培养的人才。 金顶寺一战,让李欣然深刻感受到了,人手不足是有多可怕。 车轮骨碌碌地转动,前面是赶车地木二,就在昨天,彭琼宇带着木三,萧寅褚和援军赶回了边关,李欣然的身边,只剩下了木一和断了一臂的木二。 庄子近在眼前,比起雕梁画栋的庄子,更吸引人眼球的,是被官兵赶到庄子外的人群。 “这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忠叔挡在一个穿着粗布衣裳,骨瘦嶙峋的孩子面前,怒斥着。 一个穿着捕快服的捕头笑道:“王法?这就是王法。” 他晃了晃手上的刀,随即用轻蔑的神情扫过一个个神情瑟缩的人,嗤笑道:“一群贱民,还想读书?读书是那些官老爷富家子的事,跟你们这群贱民有什么关系。” 说着他脸色一变:“赶紧滚,这里已经被官府封了,再不走,统统把你们关进去!” “你!”忠叔怒气冲冲,站在人群中的傅清风脸色阴郁,整个人气压格外的低。 “你们在干什么?” 李欣然悠悠的走过来,慢条斯理的问道。 木一木二守在她的两边,身上在边关磨砺出的血气让对面的一群捕快有些瑟缩。 “你你你,这位小姐,官府办案,闲人回避!” 李欣然隐藏在帷帽下的嘴角微微一翘:“那还真不巧,我正是这个庄子的主人,你们封我庄子,赶我庄农,怎么也得给我个交代吧。” 捕头的脸色变得严肃:“我们也是听令办事,还望小姐行个方便。” 天子脚下,随便一块砖都能砸到皇亲国戚,李欣然浑身贵气,捕头不敢强硬。 “奉谁的命令?罪名是什么?” “奉京都县令之令,前来逮捕凶犯,有人举报,贵庄子藏匿逃犯,要暂时封锁,待检查过后,再放开。”捕头一拱手道。 李欣然冷笑一声:“凶犯?通缉令何在?何人状告?几时状告?犯了什么案子?” 隔着帷帽,捕头都能感受到李欣然那深深的压迫感。 强撑着腰杆,捕头喝到:“小小女儿家,问这么多作甚!官府办案,岂容你置喙,来人啊,给我贴封条!” 左右齐声应下,便想上前。 “我看谁敢动!”李欣然长袖一挥,木一木二上前一步拦住捕快。 “这位小姐哪家千金,竟然阻拦官府办事!”捕头质问道。 “家父骠骑将军李松,阻拦办案倒是不敢,只是你这无名无据的,便要封我庄子,谁给你们的胆子!”李欣然声调不高,当格外有威严。 捕头身体一抖,脸上不自觉带上了谄媚的笑:“您,您是李将军的千金啊?” “如假包换,”李欣然下巴微扬,“若你们无凭无据坚持要封,别怪本小姐不客气。” 话音刚落,木一木二上前一步,带着血气的威压直接让捕快皆后退一步。 “李小姐赎罪,在下,立马去拿证据。”捕头眼神闪烁,拱了拱手,便招呼着属下跑了。 “如果私造证据被本小姐发现,小心你们的脑袋。” 明明已经跑出很远,却偏偏还能听到李欣然在自己耳边说话的声音,却也不是她大声喊的样子,捕头脚步一踉跄,连滚带爬的跑了。 “事情结束了,大家回庄子继续上课吧。”回头见一群人正一脸崇拜的看着自己,李欣然笑了笑,挥了挥手。 众人应是,由忠叔带领,转身往庄子走去。 傅清风没有跟着,而李欣然仿佛也知道傅清风不会跟着一般,站在了原地。 “小姐。”傅清风拱了拱手。 李欣然微微颔首,带着帷帽,傅清风看不清她的神态,不过想也知道,一般东家不会愿意自己这么个麻烦精在自己身边,天天找事,与其等人轰赶,倒不如自己请辞,还能保留一丝尊严。 “在下,这便跟小姐请辞了。”傅清风垂首道。 “为何?”李欣然没有动,只是淡淡的问道。 傅清风脸上一脸恼恨的模样:“那捕快准是因为我而来,因为小姐的庄子收留了我。” “为什么不考虑是我们庄子上真的有凶犯呢?” 傅清风沉默片刻,拱了拱手道:“小子狂傲,略知一二相面之术,奸猾刁钻之徒,小人都能认出来,不会放进来的。所以咱们庄子上,至少眼熟的人中,不存在凶犯。” 第53章 狂傲 帷帽中传来一声轻笑:“既然知道是对方在找茬,那是你打算投降,还是你打算让我投降?” 傅清风双拳紧握,攥得紧紧的,他不想,不想投降,如果他是那种会轻易被权贵打倒的人,就不会想办法告御状,搬到吏部尚书的表弟了。 他下定了决心一般,虎口相对,深深行了一礼:“小人不想认输,还请小姐,莫要放弃小人。” 李欣然暗暗点头:“我自是不会,你先安安稳稳的在这里教书,待时机成熟,我会将你送到更加适合你的地方,其他事情,你便不必管了。” “是。”傅清风又是深深一礼,随后脚步轻快的回到了庄子里。 “木二。”李欣然唤道。 “小的在。” “哥哥一直希望你可以回到战场上,你呢?你想回去吗?”李欣然问道。 “小人……”木二的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茫然,从小过着暗卫听令,没有选择的日子,突然之间有人给了他一道选择题,木二第一反应,依旧是听令。 “如果你想回战场,那你便留下来,那群不知所谓的捕快便是你练手的开始;如果你不想回去了,那你便随我离开,我会跟哥哥写信说明,留你在府中,做个马夫也好,你想要脱籍去过平民的日子都行。” 虽然隔着帷帽,但木二就是能感觉到,一道清凌而深邃的眼眸在注视着自己。 此刻,自己就在面临着人生的一大选择。 “选为暗卫,不是你们自己的选择,但现在,我希望你们可以自己选择。”李欣然清冷的声音传来,却坚定了木二的想法。 “回大小姐,小人愿意留下,护庄子无虞。”木二抱拳道。 李欣然微微颔首:“他们如果拿了通缉令,先让忠叔和傅清风出来认人,如果没人曾见过,便让他们进去搜,但派人悄悄看好他们,一旦有任何不对,当场拿下;如果是庄农中的人,让他们说明白细节,这个你让傅清风问就是,一旦说的不对,当场送客;如果他们的通缉令上直接就是傅清风,直接送客,告诉京都府尹,这人我保了,他打的什么算盘,我清楚,那位大人能威胁他的事情,我也可以。木一,去找忠叔,安排几个人,给我收拾出一个房间来,我要休息一会。” “是!”木一木二齐声应道。 李欣然睡了两个时辰,马上要回府了,也没有等到去拿证据的捕快,留下来木二,李欣然带着木一回府。 马车碌碌行驶在青石板上,两边行人嘈杂的交流传进耳朵。 “下雨啦!”一声呼喊传进耳朵,伴随着慌乱的脚步声,雨滴砸向青石板的声音也越发的密集。 “大小姐,您坐稳,下雨了。”木一的声音传来,马车开始加速。 “今年什么情况,都八月份了,雨水还是这么密集。” 马车路过一处商铺时,一段声音传来。 “等等木一!”李欣然喊停马车,撩开车帘。 此刻的马车外,雨滴密集,仿佛一帘玉珠密集的珠帘。 李欣然探出头去,眯着眼睛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大声喊道:“老人家,您方才说什么?” 看不清的人影同样大声的回复:“这位小姐,老身说,今年雨水太多啦,都八月份了,七天之内下了三场大雨。” “多谢。” 李欣然缩回马车,嘴里喃喃道:“成华十一年,九月初八。” 就是今年,不该出现的大暴雨,洪灾,以身殉国的老臣…… “回府吧……”李欣然低声道。 第二天,雨势未曾减小,李欣然却冒雨赶往了镇国将军府。 堂门口脱了蓑衣,她用手帕略略擦了擦淋湿的发梢,便急匆匆的赶了进去。 “给大长公主请安。”筆趣閣 “不必多礼。”还没等李欣然弯下腰,便将大长公主李欣然扶了起来,“到底出了什么事,值得你这急火火的来找我?” 李欣然看了看周围的丫鬟,低声道:“还请大长公主屏退左右。” 大长公主挥了挥手,这个时候,萧寅褚一打帘子,自己进来了。 “萧指挥使。” “李小姐不必多礼。”男女授受不亲,萧寅褚也只是虚虚地扶了一把。 “指挥使还请坐,”李欣然转向大长公主,“大长公主可意识到今年雨水有些许地不同?” 大长公主富贵而略显苍老地面庞上皱起了两簇弯眉:“你这么一说,今年的雨水,确实多了些。你想说,让本宫和褚儿早早准备上表救灾。” 李欣然摇了摇头:“大长公主,救灾是肯定要救的,但这次欣然是来求您保一个人的。” “谁?” “大学士张毅。” “他?”大长公主的满脸不解,“本宫需要保他什么?” 李欣然一脸凝重:“臣女得到消息,再过上一段时间,皇上便会派人救灾,这救灾的任务最终会落到张毅大人的身上,而这场救灾,对于张毅大人来说,是催命符。具体是谁想要张大人的命,臣女还没查到,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张大人去救灾,必然会出事。” 大长公主和萧寅褚的脸色格外的凝重,半晌,大长公主才缓缓开口:“欣然,你这些消息,都是从哪得来的?” 李欣然心头一紧,知道自己太过着急,有些露了马脚:“回大长公主,这是臣女的秘密。” 大长公主闭了闭眼:“欣然,你可知,张毅是谁?” 李欣然懵了一瞬,垂首回答道:“两朝元老,一品大学士。” 大长公主轻轻点了点头,又轻轻摇了摇头:“他还是先太子的老师,未曾显于人前的,暗师。” 大长公主的神色变得格外怀念,双目看着外面的雨幕愣神:“先太子拜张大人为师时,张大人已经身居二品,而当时的先太子,已经是板上钉钉的皇帝,如果再传出他与二品大臣交往过密的传言,必定会引起轩然大波。所以先太子一直称张大人为暗师。” 大长公主看向李欣然,眼中藏着李欣然看不懂的神情:“欣然,张大人去赈灾,是我们商量好的事情,而他遇害,也一定是必然会发生的事情。” 第54章 权谋 而他遇害,也一定是会发生的事情。 …… 因为太过于震惊,李欣然竟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 张大人的死,竟然是必然的吗? 恍惚中,李欣然的脑海里又蹦出了那个温暖慈祥的老大人。 因为父亲官职的原因,李欣然从小就见过张毅张大人,那个时候他的胡子还没有花白,笑起来眼角已经有了鱼尾纹,每次遇见她,都会摸摸她的头顶,笑盈盈的来一句:“小欣然又长高了呀。” “张大人……”李欣然有些不能接受,“死,是为了给皇孙造势吗?” “欣然,张大人为了救灾而死,那他在民众的心中的威望会提高到前所未有的高度,这个时候,实时的披露出,张大人是被现任皇帝的阴谋害死的,在去宣扬先太子的威名,顺便透露出张大人是教导先太子的老师,你觉得,这回民心会向谁?” 大长公主的眼神慈悲而冷血。 “如果……张大人的死,并不能为皇孙造势呢?”李欣然嘴角颤抖了一下,强撑着问道。 毕竟在前世,张大人死了,死了之后被皇帝定性为老臣忠烈,爱民如子,这点确实如大长公主所想,但后面,完全没有大长公主预期的那样,不知道是哪一方面出了问题,但结果就是,张老大人白死了。 大长公主皱了皱眉,随后叹了口气:“欣然,我知你心善,但权力之争,必然会有牺牲,你心善不舍,不代表敌人也会心善不舍,无谓的心善对于大业来说,只会是拖累。” 后面的话,大长公主说的有些重。 李欣然的脸腾就红了,她知道大长公主是在敲打她,若不是她知晓前世因,也会觉得自己在发无谓的善心。 但大长公主话已经说道这个份上了,李欣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行了一礼,致歉告退。、 此时的大长公主并没有一开始的慈爱,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摆了摆手。 走在出大门的路上,李欣然的脑子在疯狂的转动,若是张老大人死得其所,作为后辈,她尊重长辈的选择,但明明……张老大人只会白白牺牲,这就让李欣然心中不忿。 张老大人慈爱宽容,还乐于提携后辈,这样好的人,不应当为了一个失败的结局草草去世。 “李小姐留步。”萧寅褚追了过来。 李欣然回头,萧寅褚已经在她身边站定。 “萧指挥使。”李欣然行礼。 萧寅褚定定的看着李欣然略带些小麦色的皮肤,清秀的眉眼,长长的,低垂的睫毛,低声问道:“你收到了什么消息吗?” 李欣然抬眸,有些茫然:“什么?” “张老大人死了,也只会白白牺牲这个结论,是你得到了什么消息吗?”萧寅褚盯着李欣然问道,黑黝黝的眸子里,又浮现出了之前那种复杂的神色。 李欣然心中一突,低头笑了笑,掩去了有些紧张的神色:“我只是,有此猜测罢了,毕竟,张老大人活着的能量会更大吧,如果没有万全的打算,张老大人死了,安排的事情也没有爆发起来,那张老大人不就是白死了。”biquiu 李欣然不敢去看萧寅褚,自然也没有看到萧寅褚眼神中的深究。 “萧大人……” “既如此……” 两人同时开口,李欣然飞快看了一眼萧寅褚,道:“您先说。” 萧寅褚轻呼了一口气:“你说的这件事我知道了,我会跟祖母好好讨论这件事情的。不过……” 他看着李欣然,眼中的情绪越发的复杂:“我希望,你可以多信任我一点……欣然……” 李欣然愕然抬头,作为外男,他直呼自己名姓已经是一种失礼了。 萧寅褚只是冲她轻轻点了点头,然后转头离开了。 李欣然的心被萧寅褚弄得有些乱,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久久回不过神来,直到莺歌轻声唤她才回过神。 雨,如同来时一般大,雨滴砸在地上,升腾起淡淡的雾气,场景依旧,但心绪,仿佛有了些许的不同。 这一场大雨,连下了半个月,黄河要决堤的消息从下游州县传来,朝廷紧急调拨金钱粮草,加固堤坝。 但天灾之下,必有人祸,贪官不会在意黄河是否决堤,或者说,他们认为,半个月的雨,很快就会停,甚至都用不到加固,丰富自己的口袋,才是正事。 侥幸心理得到的,必然是倒霉至极的下场。 九月初八,黄河决堤的消息还是传到了京都,皇帝大臣大为震惊,楚惠帝在朝堂之上大发雷霆,但此刻不是找人负责的时候,对于谁作为赈灾大臣前往受灾地区地区进行安抚,各派唇枪舌战,你来我往,毫不退让。 但时间不等人,第二天,作为一品大学士,年近耳顺的张老大人递了折子,请求亲自前往灾地,面对众人的阻拦,张老大人在朝堂之上对着各派官员破口大骂,骂他们为了一己私欲,而置百姓于不顾,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羞得几名大臣当场就要撞柱。 “尔等不思报国安民,只在意自己的些许名声,如此沽名钓誉,我看这点面皮也不必要了!” 张老大人的一通骂,让那几名官员撞也不是,不撞也不是。 楚惠帝都得亲自从龙椅上下来安抚张老大人。还没等楚惠帝走到近前,张老大人便跪下,行了一个大礼,看着楚惠帝,真诚的说道:“陛下,老臣请愿去灾区安抚民众,开年以来蝗灾,到如今的水患,对民生都是一个极大的伤害,民心如水,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如今老臣作为两朝元老,亲赴灾区,定是给灾民喂了一颗定心丸,对于我朝的统治,万利而无一害啊!” 楚惠帝当场泪洒早朝,扶起张老大人连声喊着爱卿,栋梁。 有了张老大人的带头,再安排赈灾人员便方便的多了。 待到赈灾的钦差大臣都安排下去之后,李欣然看着名单,才惊觉,这一批奔赴灾区的钦差大臣里面,有很多都是张老大人的弟子姻亲,换句话说,都是皇孙的人。 如果这批人收拢了灾区的民心,再加上镇国将军等人的武力值,那皇孙要造反简直易如反掌。 放下名单,李欣然陷入了深思,既然如此,为何上辈子会出现,张老大人白死,皇孙一党蛰伏,最后镇国将军全家抄斩的结局呢? 第55章 前世 李欣然将自己关在屋子里,谁也不让进,她需要静静想一想前世的事情,看看能不能从中寻出些蛛丝马迹。 前世这个时候,她已经跟康盛成亲了,前世的自己仿佛被康盛下了蛊,不仅同意公孙柔跟自己同一天进门,还同样穿着红嫁衣,拜堂,最后康盛先去的公孙柔的房间,这个时候,天下起了大雨,自己在新婚之夜,独守空房。第二天的敬茶,康盛和公孙柔浓情蜜意仿佛新婚小夫妻,自己形单影只,仿佛与众人格格不入。 八天后,黄河决堤的消息传入京都,两天后,一品大学士张毅早朝痛骂,自请赈灾,以六十八岁的高龄亲赴灾区。 半个多月后,灾情渐渐缓和,就在所有人欢呼雀跃的时候,灾区传来噩耗,张毅大人亲自上堤岸检查,却被洪水的余波卷走了。 楚惠帝在朝堂上接到消息后,当场嚎啕大哭,口称恩师,几度昏厥,并下旨,称赞张毅的忠君爱国,舍生忘死,赐封张毅忠义侯,三世而斩。 随后…… 李欣然按着脑袋,有些想不起来,毕竟她在前世离世之时,距离此事发生也有着两三年的光景。 只是她隐约记得,此事之后,张老大人的弟子门生都渐渐隐退,到康盛接任镇边王的时候,朝堂之上,张毅张老大人的桃李已经不剩多少了。 而大长公主与她提到的拱卫皇孙上位等一系列准备,在前世根本没有发生过。 而在另一边,行进到半路的张老大人,在马车里等到了一位不速之客。 “师祖。”带着面具的男子进入了张老大人的马车里,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弟子礼。 张老大人快到古稀之年,头发花白了许多。 闭目养神的张老大人缓缓睁开眼睛,本就深邃的眉头纹又皱了起来:“殿下,你不该自己来的。” 男子拱了拱手,开口道:“弟子,希望师祖放弃之前的计划。”细细听来,声音有些耳熟。 “为何?”张老大人的眉目中露出些许不满的神色,却没有喝止,而是耐下性子问道。 马车碌碌向前,男子沉默了片刻后道:“许是……有人知道了我们的计划。” “可有证据?” “……未曾……” “那殿下说这些话,有何依据?” “弟子……听说的……” 张老大人闭了闭眼,仿佛在压抑自己的怒火,在睁开眼时,双眼流露出深深的失望:“大长公主跟臣说,你被李家小姑娘迷了心智,老夫还不信,现如今看来,你当真是昏了头了!多少人的安排,就等今朝,你马上要到及冠之年,惠帝的子嗣繁多,现在已经有争权夺利之象,你再不趁着先太子给你留下的班底还在的时候将自己的东西抓到手,还要等到什么时候?等到老臣致仕?还是等惠帝选出继承人,他们大权在握之时再行拨乱反正之事?” 萧寅褚沉默不语,只是看着张老大人。 快七十的老头子,气的呼哧带喘,指着萧寅褚,半天才缓过来:“你心善,不忍黎民受伤,臣赞同,这是一个为君者的基本仁慈,所以此次灾祸,臣会倾尽所有,帮你安抚,拨乱反正需要师出有名,臣这条老命不要了,也要帮你将惠帝之恶传遍天下。但你呢?殿下!你只是听了一个女子之言,便要将这一切都抹杀掉,如此昏庸,令天下人嗤笑!” “师祖!”萧寅褚面具后的神色格外的难看,“您是父王的恩师,虽是暗师,却也受父王尊敬,虽然我当时年纪尚小,却还是记得父王提起你时的崇敬。” 见他提起自己最得意的弟子,张毅的脸上露出了怅然地神色。 “师祖,”萧寅褚诚恳地说道,“如果父王还在,不会同意这个方法;如果这个计划真的会按我们想的那样进行,我也愿意接受您以性命为我铺成的道路,但现在,我们接到消息,计划有可能会泄露,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计划可以重来,命没了,可就真的没了。” 张毅狠狠的拍了一下车厢:“十五年!我整整等了十五年!” 张毅没有儿孙,一辈子全身心投入了坛杏,他的弟子对他来说都是他的孩子,尤其是先太子,虽然这么说大逆不道,但在他心里,先太子是他最疼爱的孩子,一个最爱的孩子被人害死了,作为父亲,怎么可能不想为他报仇。https:/ “师祖,您心乱了。”萧寅褚突然冷静了下来。 张毅心狠狠一颤,抬眼看向面前带着面具的青年。 “师祖,这是造反,不是一件单纯的复仇,我们这十五年励精图治,广布奸细,为的是一击即中,我们只有一次机会,我愿意去相信李欣然的话,不仅是因为她异于常人的表现,还有这件事,只有一次机会,一招棋差,满盘皆输!十五年?只要能赢,我不介意再等十五年!”萧寅褚一字一顿道,双目如炬,紧紧盯着面前的老人。 张毅呆呆看着萧寅褚,突然苦笑一声,仰头闭眼,两行浊泪倾泻而下:“枉老夫熟读史书六十载,竟还是没有跳脱出俗人的眼界,璟琨啊,老夫,着急了啊,我怕我看不到贼人伏诛,看不到你拿回属于你父亲的东西,我怕我这身老骨头,到了地府,无颜去见你父王啊!” 说着,老泪纵横。 面具后,萧寅褚也忍不住热泪盈眶,泪水顺着脸颊,从面具后滴落到地上,萧寅褚抬手想将面具取下,却被张毅直接摁住了手。 他深吸了一口气,将难过全都咽下:“说过,不许摘!” 长长的叹了口气,张毅笑了笑:“孩子啊,也许老夫看不到你功成名就的那天,但老夫一定会为你,垫好这功成名就道路!老夫会按你的计划来,没有万全把握之前,老夫这身残躯,还是比死了,更有用些。” “师祖……”萧寅褚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张毅轻轻拍了拍他的头:“放心,大长公主那边,我去说,保证不会误了你的计划,不过,你最新的计划是什么?” “还没想好。” 第56章 法会 头痛了一天的李欣然没有再纠结前世的事情,她唤来莺歌,让她准备一下,再上金顶寺。 莺歌明显有些心有余悸,但还是什么都没问直接出去了。 订了亲之后的好处,此刻便浮现了出来,比起未婚闺阁少女,李欣然此刻多了些许的自在。上一次出门,还有前去找蒋氏报备,还要忍受蒋氏的训诫,这次蒋氏直接同意,并且连见也没有见莺歌。 坐在马车上,莺歌忍了半天,还是没有忍住,问道:“小姐,您这三番两次去金顶寺,到底所图为何啊?” 李欣然本来靠在车厢上休息,闻言缓缓睁开眼睛看着莺歌,眉眼一弯:“没什么,为一位故人祈个福,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说着,李欣然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自己前世未曾出世地孩儿。 前世在军医地诊断下知道他的存在后,自己还是很开心的,那段时间,正是康盛与她虚与委蛇的时候,她活在虚假的爱情里,幻想着一家人未来美好幸福的生活。 然后,情况突变,父兄被打为叛国谋逆,自己也被康盛折磨之后活活烧死。 重生以来,除了躲避与康盛的婚事之外,她一直在被动承受自己重生之后带来的蝴蝶效应,比如父亲对于购置粮草药材的命令,比如带着萧寅褚逃跑……她主动做的事情,除了躲避婚事,就是去金顶寺了。 上次去的目的,是为给她前世未出世的孩儿祈福,可是祈福法会还没开始,便因为萧寅褚的事情,踏上了逃命之路。 这件事在她心中一直是个结,如今,张老大人的事情暂缓,朱氏和公孙氏顾及她身上的婚约也暂时不敢再来找她麻烦,母亲蒋氏在上次之后,也很少再见她。好不容易喘了一口气,李欣然便迫不及待地再来金顶寺举办祈福法会了。 在面对主持对于名字和生辰的提问时,李欣然沉默了,她从来没想过肚子里宝宝叫什么,所幻想的也只是康盛在知道这件事情之后的欢喜模样,和跟她一起将宝宝抚养长大时的温馨与快乐。 “叫……平康……平安顺遂,福寿安康。生辰……我也不知道。” 老和尚看着李欣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阿弥陀佛,施主心善。” 李欣然愣了愣,随即笑了一下,老和尚误会了,却也不必纠正。 跟主持确定好了法会时间之后,李欣然捐了二百两的香油钱。 李欣然不信神鬼,但重活一世,确实让他对于这些东西,有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慨 如果世上真的有神鬼,那便保佑一下这个无辜的孩子吧。 娘的平康,愿你今生可以投到一个好人家,真正能平安顺遂,一生安康。 心事暂了,李欣然终于轻松了些。 带着莺歌,迈着轻快的步伐,李欣然准备逛逛这座被称之为佛光现世的金顶寺。 传说,当年惠善祖师在此坐化圆寂的时候,佛光普照,为寺庙镀上了一层金顶,不仅有双至日出金光,双阳现世的镜像,还有下雨时的雷火炼顶,都被称为佛光普渡的证据。筆趣閣 拐过弯去,便是银杏苑,里面有一片银杏林,秋日金黄的银杏叶,好似一只只翩然飞舞的蝴蝶,阳光下,闪闪发光。 走到园子门口,一声声娇俏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真是笑死人了,跟一个十岁娃娃订了亲。” “就是啊,李家想攀权附贵的心也太明显了吧,先是传出跟镇边王世子有婚约,结果自己不守妇道,气得康王妃当场去退婚,随后又跟镇国将军家的萧将军传出什么不三不四的事情,最后又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强行跟逍天郡王结了亲。” “我听说,当天,是皇上接了李欣然进宫,然后不知道怎么,一出宫,她就跟逍天郡王订了亲。” “天哪,如此不守妇道的女人,也亏了安义公主肯同意这门亲事。” “不同意又能怎样,也不知道她使了什么手段,让皇上掺和进了这件事,一个镇守在边关的将军,和一位已经上交兵权的公主,皇上就算想护着,也难吧。” “唉,可怜的逍天郡王,小小年纪,有了个童养媳,还是个声名狼藉的童养媳,真是可怜,哪像我们公孙小姐,跟康世子简直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啊。” “对啊,公孙小姐深明大义自请为妾,康世子对您情深似海,非要娶您当正妻,郎有情,妾有意,当真是世间深情之典范。” “对呀对呀……” 一阵附和之声后,公孙柔那娇柔的声音响起:“各位姐姐切莫取笑我了,世子他……他心善。至于李姐姐……她许是也有苦衷吧。” “究竟是心善,还是心疼啊~” “瞧瞧,还害羞了。” “公孙小姐还心疼她,她能有什么苦衷啊。” “李姐姐从小在边关长大,边关的男女大防,可能与咱们这边不太一样,许是她习惯了与人不分性别的亲近吧。” 公孙柔轻声细语的说道。 “再怎么不一样,也没有跟三个男人有关系的时候啊,其中一个还是孩子。” 嘲讽之声响起,众小姐们嬉笑起来。 莺歌听得浑身发抖,心疼得看向李欣然:“小姐……” 明明是公孙柔落水被小厮救,明明是他们想要冤枉小姐,明明是匪徒绑架,怎么,全都是李欣然得不是了。 李欣然冲着莺歌轻轻摇了摇头,抬腿走了进去。 银杏苑里,各家小姐聚在一起,在金黄银杏叶的背景下,各色衣裙仿佛秋日里盛开的花朵,娇嫩的脸上笑得格外的美丽。 随着李欣然得进入,嬉笑声渐渐消失,部分小姐的脸上流露出些许的尴尬,只有公孙柔,仿佛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一般,微笑着看着李欣然慢慢走近。 “李姐姐……” “啪” 李欣然一巴掌扇在了公孙柔的脸上。 巴掌的脆响惊呆了一众小姐。 公孙柔头都还没回过来,眼泪已经蓄满了眼眶:“李,李姐姐……你……” “李小姐,你怎么可以打柔儿,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礼部侍郎的女儿余盈盈娇弱弱的指着李欣然道。 “打她不敬,且毁我清誉。”李欣然双眸冷冷的看着余盈盈。 第57章 药材 “打她不敬,且毁我清誉,可以吗?”李欣然冷冷的看着余盈盈。 前世,余盈盈因为与公孙柔交好,没少欺辱自己,只是她算不得主谋,李欣然本来没想跟她过不去,但现如今,既然自己跳了出来,就别怪她了。 “李小姐,帽子扣得狠,但也得讲理呀。难道,安义公主口头订婚,你就要让我们拿你当郡王妃来对待了,恕小女孤陋寡闻,还真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余盈盈轻笑,笑声里带着不屑。 李欣然嘴角微挑,不带任何温度:“我李欣然脸还没这么大,”看向公孙柔:“只是要冒昧问一下公孙小姐,什么叫习惯了不分性别的亲近?” 公孙柔强笑道:“戏言,只是……” “这可不只是开玩笑,往小了说,你在毁我清誉,往大了说,你在污蔑边关将士,质疑安义公主甚至,”李欣然凑近了,但声音却清晰的能让在场的所有人听到,“藐视皇权。” “你!你胡说!”公孙柔脸都白了,“我什么时候藐视皇权了。” “哦?那就是我听错了?你没说皇上昏庸,安义公主被皇上强迫接纳我为儿媳?” 李欣然脸上带着没有温度的笑容,让公孙柔和余盈盈脸都白了。 “不是我,是,是……” “就是她,就是她说的,李姐姐,我们可以给你作证!” 人群中一个声音尖叫着。 就是那个她在园子门口听到的说她使手段的声音。 “你!”公孙柔瞪了一眼那个姑娘,那姑娘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话了。 李欣然轻轻笑了笑。 “啪”又给了余盈盈一个耳光,甩了甩手腕:“现在,你还觉得我打她错了吗?” 余盈盈捂着脸,脸色苍白,眼泪盈眶,眼睛里带着愤恨,却不敢多说什么。 李欣然环顾了一圈,被她看到的女孩都缩着脖子,不敢与她对视。 这一代的帝王对于大不敬之事看的格外重,平常小姐妹之间说笑也就罢了,真的扯到明面上,为了皇帝的面子,她们也吃不了兜着走。https:/ 至于李欣然?笑话,她是安义公主的儿媳,哪怕是口头约定,也算半个皇家人,不信她难道相信外人吗? 看明白她们想法的李欣然嗤笑一声,带着莺歌转身走向银杏林深处。 如果有那头铁的,她李欣然还真不一定讨得了好,但是…… 面对莺歌的疑问,李欣然蔑视一笑:“她们谁敢赌这一把呢?她们打不过我,为了两句女儿家的吵嘴,闹大了上了公堂?堂上我可能也讨不了好,但退堂后呢?我父一品大将军,掌管着边关十万兵马,她们就算在公堂上讨了巧,回家照样躲不过一顿骂,倒不如眼睁睁的先看着公孙柔挨打,左右不是打的她们。” 作为一个小插曲,李欣然很快就将这件事情抛在了脑后。 “木一那边怎么样了?” “回小姐,还没有传信过来。” 李欣然轻轻叹了口气,好不容易事情都尘埃落定,她也打算继续执行她爹的安排,收集粮草,而木一就是被她派出去收购粮食。 她手下没人,木二在看着庄子,只能派木一前去,李欣然打算等木一回来之后,把木二培养出来管理庄子,让忠叔帮忙出去购买粮草,毕竟她身边不能没人。 听见李欣然叹气,莺歌安抚道:“小姐不必忧心,木一大哥身手好,不会有什么事的。” 李欣然点了点头,“但愿如此。” 绕了一圈,李欣然便带着莺歌准备回禅房,刚出银杏苑,便见康盛带着公孙柔怒气冲冲的走了过来。 “李欣然!” “啪” 康盛刚抬手准备给李欣然一个耳光,却被李欣然拦住反手来了一个。 大耳刮子脆生生的,扇在康盛脸上,把他扇的有些发懵。 而此刻的李欣然,心中狠狠喊了声痛快! 这种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狗男人,她早就想打他了。 “康哥哥!”公孙柔吃了一惊,“李欣然,你,你大胆!你怎么可以打康哥哥!” “打就打了,还要挑日子吗?”李欣然晃了晃手,显得格外的无所谓。 “李欣然你大胆!”康盛回过神,怒不可遏,“肆意妄为!嚣张跋扈!简直不可理喻!” 李欣然抿嘴一笑,没有回复,微微福了福身子,便很快站了起来:“给镇边王世子请安~”。 拖着长音请安,在此刻听来,更像是一种嘲讽。 “世子大老远跑来,所为何事啊?”李欣然甩了甩手腕,方才打的,现在还是有些麻。 康盛脸上被打的地方红彤彤的,又麻又热,他不欲与她多言,咬着后槽牙一挥手,身后四五个身强体健的,仿佛是座山一般的男人走了出来。 李欣然拉着莺歌退后两步,扫了一眼这四个彪形大汉之后看向康盛:“康世子,在佛门圣地大打出手,不合适吧?” 康盛冷笑一声:“你都在佛门圣地杀……”仿佛失言,康盛猛地住嘴,随后恼羞成怒道,“把她给我抓住!” 李欣然双眼微眯,飞快地将莺歌拨到自己身后,随后欺身上前。 刚一交手,李欣然便暗道不妙,这四个人看似长相不同,但打起架来,却仿佛四胞胎一般默契。 也就是说,李欣然是在面对一个拥有八只手的巨力怪人。 四人将李欣然团团围在中间,同时向她扑去,李欣然纵身一跃,却被两只手抓住了脚踝。被从高空拽下,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随后,四人齐齐出手,朝躺在地上的李欣然手腕脚腕脖颈等地方伸出手去。 若真是被他们抓住了要害,那就真的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李欣然忍住疼痛,蜷起双腿狠狠蹬了上去。 蹬开一人,格挡其他人的攻击后,李欣然就地一滚,从那个唯一的空隙钻了出去。 她奋力袭向康盛,眼中仇恨的情绪浓稠的仿佛要溢出来。 康盛几乎被这股仇恨冻住了身躯,反应过来之后,伸手将公孙柔拖到了自己面前,在公孙柔的尖叫声中,李欣然被跑得快的一人抓住了后领。 李欣然反手抓住他的手腕,借力脚下一蹬,一个鹞子翻身,将那人带倒在地。 第58章 百姓 在李欣然反制的时候,康盛改抓为抱,搂着公孙柔连连后退几步,仿佛方才不是要拿她挡刀,而是要保护她一般。 公孙柔迟疑的看着此刻满目深情的康盛,一直笃定的内心不由自主地打了个突。 但此刻并不是考虑这件事的时候,李欣然将那人摔在地下之后,另外三人也赶了上来。 挣脱了那个人之后,李欣然迅速后撤,从地上摸起一个小石头,手腕一摆,石头直直的冲着康盛飞去。 再捡石头已经来不及,其中一人直接伸手去挡。 带着内力的石子狠狠的嵌进了那人的手心,他却只是闷哼一声。 暗叹一句好汉子,趁着所有人的视线被吸引到康盛那边,李欣然右脚狠狠往地上一跺,飞身往莺歌那边去。 “追!”康盛从牙缝里寄出一个字,脸上凶恶的表情,是公孙柔从来未曾见过的狠厉。 “四胞胎”堵在回寺庙的必经之路,李欣然只能转身往银杏林里逃。 就是倒霉,来了两次金顶寺,两次都整的浑身是伤。 她拉着莺歌,拼了命的跑。 莺歌只是个体力比较好的小姑娘,比不得李欣然天天练武,跑了一段时间之后,已经开始喘粗气了,速度也慢了下来。 “小,小姐,我不行了,您将我丢下,自己快跑吧。”莺歌喘着粗气,断断续续的说道。 “好莺歌,再坚持一下,我不会丢下你的。”李欣然抓着莺歌的手,又紧了两分,“我已经发了信号,木二很快就会到了。” 李欣然话音刚落,“四胞胎”中的两人便一个空翻,堵在了李欣然前面。 前方是一片灌木,可四方皆有人,直接将李欣然和莺歌生生堵在了平地上。 秋风徐来,金黄色的银杏叶飒飒而下,连着下了半个多月的雨,如今也只是暂歇未曾放晴。 乌云盖顶,山雨欲来风满楼。 徐徐地秋风开始变得冷冽,猎猎寒风吹动着衣角,将地上地银杏叶卷了起来,仿佛金黄色的蝴蝶,在猛烈的旋风中无法保全自身。 周身的气流涌动的愈发激烈,银杏叶被狂风席卷,飞出了残影。 李欣然一只手死死的护着莺歌,神情紧绷,嘴角的鲜血缓缓流下,狂风越加嚣张,在李欣然脸上刻下道道血痕。 一声暴喝,李欣然冲向了那个手掌受伤的男人,化掌为爪,向他的脖子袭去。 其余三人同时跃起,冲着李欣然便一掌拍过去,谁知道李欣然临时受力,半空中生生一转,双手分开与其中两人对掌,用身体硬生生抗下一掌后,一脚踢了出去。 空气中仿佛隐约传来“喀拉”一声,打中李欣然的那个男人发出一声惨叫,瞬间失去了战斗能力,而与此同时,李欣然手指分开,死死的扣住了那两个与她对掌的男人。 “跑!”李欣然撕心裂肺的一声吼,莺歌转身钻进了灌木丛,原来在李欣然跟那四人打架的时候,莺歌已经在李欣然的掩护下,靠近了灌木丛。 手掌受伤的男人一掌拍在了李欣然背后,一道血箭从李欣然嘴中射出,她再也扣不住那两人,眼前一黑,身体软软的倒了下去。 莺歌闷头往前冲,跌到了便手脚并用的爬行,丝毫不在乎自己身上的衣服被野草刮得破破烂烂。 她始终记得小姐在跟那四人对峙的时候,悄悄跟她说的话。 “等会我说跑,你就钻进灌木丛快跑,去镇国将军府找萧指挥使。” “你越快告诉他,我活命的几率越高。” 灌木丛其实不是太好的藏身之处,很容易发出声音,但恰巧今天阴雨天,风大,刮得灌木丛沙沙作响,很大的干扰了他们的判断。 而且边关长大的孩子,别的不行,逃跑保命的手段是一绝。 为了降低呼吸声,莺歌尽量张开嘴,伸出舌头,减轻呼吸声,这是跟边关的狼群学的。 狼在伏击猎物的时候,会伸出舌头,张开嘴巴呼吸,这会尽可能减小呼吸声。 鞋底踩踏草丛的沙沙声被莺歌敏锐的捕捉到,伴随着脚步声,她不停的转换着方向,直到被逼到悬崖边。 莺歌探头一瞧,直起身子回看了一眼渐渐逼近的三人,心一横,直接跳了下去。筆趣閣 三人对视一眼,走到崖边。 金顶寺隐在云中,从崖边往下看,只觉得悬崖高百尺有余。 拖着昏迷的李欣然和自己的兄弟,三人回去找康盛复命。 “你们是说,那丫鬟跳崖了?” “是!”四人中的老大莫情道。 康盛皱了皱眉,没多说什么,看了一眼下体鲜血淋漓的莫不,挥了挥手:“快去看大夫,钱走公账。” 待莫寿带着莫不离开后,康盛温柔的看向公孙柔:“柔儿,我还有点事,就先不送你回去了,你不会怨我吧?” 公孙柔有些强撑微笑,结果开口便有些结巴:“不,不会呀,我怎么会怨你呢。” 康盛摸了摸她的头发:“那就好,那你先回去,我过两天去找你。” 公孙柔乖巧的应声:“好。” 坐上马车的公孙柔手心都是汗,拿帕子往额头上一擦,也全都是冷汗。 康盛并不是她想象中那温柔专情的贵公子,但现在她没有别的选择,她名声坏了,除了康盛再也找不到比他更好的家世,只能死死抱住他的大腿。 定了定神,公孙柔嘱咐车夫:“走吧。” 一桶凉水泼到了李欣然脸上,她挣扎着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双黑色暗云纹缎面靴,慢慢抬头,是康盛那阴鸷的脸色,跟上一世志得意满不同,如今的康盛,还有些气短与慌乱。 “说!”他一脸扭曲的命令,“你都知道了什么?” 李欣然看着康盛,只是微微一笑:“你……怕我知道什么?” 康盛冷笑一声直起身:“我知道你在框我,但李欣然,你别忘了,”他一脚踩上李欣然的脸颊,那张清秀的小脸被挤得有些扭曲,“你现在在我手上,我想让你活就活想让你死就死。你最好老老实实交代你都知道了什么。” 李欣然笑了笑:“你凑过来,我告诉你啊。” 第59章 投敌 康盛脚下用劲,李欣然只觉得脸上的骨头快要被踩得变形。 “李欣然,你莫不是认为我是什么不着四六的蠢货吧?” 李欣然心中冷冷一笑,怎么不是,他前世就是个好大喜功无知无觉的蠢货。但此刻却没有多说什么,本来自己的小命就捏在别人手里,再出言刺激,怕不是要没了命。 只是那金顶寺实在是个跟自己八字不合的地方,这次侥幸逃脱的话,再也不去了,哪怕它是最红火的寺庙也不去了。 没听到李欣然的回复,康盛挪开了脚,手一挥,手腕上的链子便直接将她吊了起来。 这是边关审讯细作时常用套路,手腕高高吊起,脚尖只是略微可以触碰到地面却无法借力,吊上一段时间之后,双臂脱臼,再过一段时间,这双胳膊便废了,而在这过程中,人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偏偏脚尖还能勉勉强强的碰到地面,更是让人不由自主去够地面,自己将自己拉扯。 康盛凑近了李欣然,面容阴鸷,双眼之中带着凶残的目光:“你从什么时候知道了萧寅褚在被人追杀的?” 李欣然突然有些愕然:“我什么时候知道的?” “不然呢?”康盛的眼神中有着浓浓的探究,“为什么你会在那个时候突然出现在金顶寺,然后救了萧寅褚。” 李欣然心下暗忖:难道他们之前都猜错了,幕后之人并没有这么神通广大,将一系列阴谋环环相扣?一切只是巧合,只是这也太巧了些。https:/ 看向康盛,李欣然笑了笑:“因为他身上有我们需要的东西啊,你追杀他,难道不是为了那个?”下巴微微扬起,眼神里有着康盛明知故问的嫌弃。 康盛阴狠的看着李欣然,突然笑了起来:“说的不错,看来你也是为了萧寅褚手上皇孙的线索,只是你既然把他救了,那么,”康盛拿起不知道从哪拿来的鞭子,挑起了李欣然的下巴,“分享一下线索吧。” 李欣然冷笑一声:“康世子,你吊着我,让我跟你分享线索,你这是对同僚的态度吗?” 康盛眯起了双眼,冷笑一声:“同僚?你?” 李欣然昂着脑袋,信誓旦旦的说道:“我可是主子安排安插在萧寅褚身边的,为了让他相信我,我费了多大力气你知道吗!你不仅不配合我,还吊着我,让我跟你分享线索,这就是你对待同僚的态度吗!” 理直气壮地语气,李欣然自己都快信了,也更让康盛迟疑了。 看到康盛迟疑,李欣然更加确定自己地猜测没错,现在最重要地就是拖延时间,只要等到木二或者萧寅褚的到来,自己也就安全了。 “你如果是主子安排的细作,为什么告诉我?”康盛眯起了双眼,那模样让李欣然想到了大漠里的毒蛇,黄褐色的皮肤窝在沙漠里,随时等待着致命的一击。 “废话!咳咳……”声调提的有点高,扯到了伤口,李欣然一阵咳嗽,“你废话,你都把我吊起来了,看起来还要杀了我,我肯定要先自爆家门防止你坏了主子的计划啊!” 康盛冷笑:“我怎么知道,你不是说出来匡我的。” 李欣然吊在铁链上,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你可以不信我,但你要是毁了主子的安排,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康盛真的迟疑了,深深的看了李欣然一眼之后,转身出去了,过了一会才回来,却看到李欣然脸上讽刺的笑容。 “你笑什么?”康盛被她笑得有些炸毛。 李欣然懒洋洋的回复道:“我笑你蠢,竟然直接去问我是不是细作,真不知道主子怎么会跟你有合作,难不成其实是跟镇边王有合作,你只是个搭头。” 最轻描淡写的话杀伤力越大,康盛已经有些跳脚了:“你说谁是搭头!”他紧紧握着鞭子,眼睛瞪得老大,热血冲脑,眼睛变得有些赤红。 “说你啊,难道不是吗?你是有多蠢才会直接派人去问我是不是细作,谁家细作会搞得人尽皆知!” “那你还跟我说你是细作。” “废话,为了不让你的愚蠢打乱了主子的安排!”伴随着康盛声音的提高,李欣然的声音也随之高亢。 铁链吊着手臂有些疼,但她现在不能有所动作,甚至是,她现在表现得越是嚣张,康盛心中得疑虑也就越大,反之,如果她畏畏缩缩担心他会对她做什么,那她的小命还真就有可能不保了。 康盛盯着李欣然,眼中怒火愈盛,拿着辫子的手也在颤抖,但那条鞭子死活就是抬不起来。攥了攥拳,康盛扭头就走。 “喂!别走啊!先给我解开啊!别走啊!”看着康盛离开的背影,李欣然扬声冲他喊道,但康盛头也不回得离开了这个地方,还带走了大部分得属下。 看着周围没了人,李欣然才敢轻轻松了口气,她赌的就是对康盛前世得了解。 他游移不定,好大喜功而且不愿意承担责任和后果,如今看来,他还是他,只是有些事情,前世那个被猪油蒙了眼得人根本看不清而已。 李欣然抓住铁链,手臂用力,将自己抬了起来,稍微放松了一下肩关节。 事情真的变得越来越好玩了。 京都的水,混的看不见半点别的色。 项瑀墨是虽然是嫡子,却是二皇子,大皇子项瑜翎性情温和,却是庶子。 三皇子项理兴和十皇子项珑宇虽是一母同胞,但不管是容妃还是皇帝,都更加宠爱项珑宇。 现在有两条线,一条是江淮那边,有个地位很高的人在全国各地广布人手,具体要怎么样还不知道,但知道他们一直在收集珍贵之物;另一条是康盛这边,他的幕后主使知道萧寅褚身上有皇孙的消息甚至派人来劫杀过他。 第一条,要的是全国的珍贵之物或者线索,那必然是某一位皇子,只有他们才需要积攒兵力财富以及信息;第二条,要的是皇孙的死和他身上的虎符,这么一看,皇帝的可能性直线上升。 李欣然在监牢里暗忖着,另一边,萧寅褚得知了这件事情之后,立刻点齐手下,哪怕决地三尺,也要将李欣然救出来。 第60章 命悬一线 跳下悬崖的莺歌并没有事,她在跳的时候就发现了,那个悬崖下面有个很窄的平台,她跳了下去的时候,用李欣然给她防身的匕首扎进了崖壁稳住了身形,巧的是,悬崖下方有个一凹陷的窄洞,她藏在那里,躲过了莫寿莫情等人的探查之后,靠着的一身蛮力和匕首,一点一点的爬了上来。 崖壁很松,好几次她差点一脚踏空,但她依旧咬着牙,死死扣着崖壁,直到双脚踏上平地。 死里逃生的莺歌辗转赶到了镇国将军府,接到消息的萧寅褚半刻不停,点人就出门了。 第一站便是李欣然被带走的金光寺,金光寺有前后两个门,后门一般是山下的农家来给寺庙送菜的通道,所以人烟稀少,在和尚们的口中,李欣然跟住持讨论完仪式之后,便再也没有见过他。 仔细排查之后萧寅褚在银杏苑那里发现了血迹,一直延续到了金光寺后门那里。 出了门之后距离不远,血迹便消失了,淡淡的车辙印显示,他们是坐着马车走的。 按照莺歌的说法,一开始他们好像只是想找茬,后来康盛自己说漏嘴,才变得杀气腾腾,也就是说,一开始他们并没有打算对李欣然行凶,既然是临时起意,那他们的收尾工作肯定不会做的很完美。 看着车辙消失的方向,萧寅褚狠狠攥紧了拳头:“欣然等我,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一个多时辰之后,就在李欣然已经引体向上百十来次,并且感觉整个人的胳膊快要麻木的时候,监牢的大门突然打开,康盛阴沉的脸出现在门口,看着康盛怒气冲冲的走来,李欣然暗道一声不妙,看来自己的谎言被揭穿了。 不过按照这个速度,只能大体推测出,康盛的上家在京都,而且应当不在皇城里。 就在李欣然细心琢磨的时候,浸满桐油的鞭子带着破空声呼啸而来,狠狠的在李欣然的身上抽出了一道血痕。 李欣然闷哼一声,痛苦的声音从牙缝里溢出。 “贱人!你竟敢骗我!”康盛怒不可遏,想起方才主家来人的训斥,康盛更是有一种被羞辱的感觉。 一个女人骗他,一个阉人看不起他,被两个他看不起的人羞辱,直接让康盛恼羞成怒。 “贱人贱人贱人!”康盛每喊一声,便抽上一鞭,十几鞭下去,李欣然成了个血人,鲜血浸湿了长鞭。 康盛将鞭子一丢,上前一步掐住李欣然的脖子,想着方才主家的话,咬牙切齿的说道:“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一刻钟之内,把你知道的关于皇孙的消息告诉我,不然,”他甩开李欣然,“锵锒”一声抽出手下长剑,抵在李欣然的脖子上,“我就杀了你!” 眼前的康盛似狂似癫,仿佛疯了一般。 李欣然好像没听到康盛的话一般,皱眉打量着他,康盛今生的精神状态似乎有些不对,比起上一世的志得意满,装的温和有礼,今生更癫狂了许多。 “说啊!”李欣然的打量让康盛十分不满,手上略略用劲,一道血痕便出现在了李欣然的脖颈上。 李欣然手上微微用劲,好似受了伤无力一般小声说道:“皇孙,是男的……” “你说什么?”康盛听不清,侧耳凑了过来。https:/ 找准时机,李欣然迸发力量,抓着铁链一个用力,一脚踹上了康盛的脸。 长剑“嘡啷”一声掉在了地上,李欣然的脖子也被划出了一个较深的口子。 康盛武功很差,体力也很弱,被李欣然一踹,连连后退几步,倒在了地上。 被手下扶起来的康盛怒不可遏的大吼道:“给我杀了她!” 就在手下准备下手的时候,监牢的门又一次开了,莫寿提着长剑闯了进来。 “世子快走!萧寅褚来了!” 康盛瞳孔地震:“他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不过现在也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看着莫寿将暗道打开,康盛眼中闪过一丝凶光,朝着李欣然一指:“莫寿,给我杀了她!”说罢,率先钻进了暗道。 莫寿得令,转头提着剑,凶神恶煞的走了过来,李欣然心跳如鼓,浑身肌肉紧绷,莫寿眼中闪过一丝杀意,提剑便刺,李欣然抬腿就踢,莫寿手腕翻花,将李欣然踹来的力气卸掉之后手腕一抖,挽了个剑花便又刺了过去。 李欣然左腿提起,脚尖绷直,以脚尖的鞋帮抵上剑尖,长剑穿过鞋底,摩擦过程中,灼热烧灼着她的脚底。 脚尖抵到剑柄,右脚绷紧脚尖下劈,结果却因为手臂用力太久,手上一松,猛地一坠,惨叫响起,双臂关节脱臼,下劈的右脚自然就没有了力气,软绵绵的敲在手腕上,双腿也坠在了剑刃之上。 莫寿长剑一抽,手腕一抖,一剑朝着李欣然心口刺来,李欣然转头闭眼,准备迎接剧痛的来临。 “嘡啷”一声,想象中的剧痛没有传来,李欣然回头一看,莫寿长剑被打掉,门口处,萧寅褚背后是监牢外的阳光,整个人仿佛天神驾到一般。 李欣然心神一松,冲他笑了笑,直接晕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当李欣然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看着有些眼熟的房间,李欣然想要坐起身,但浑身的疼痛让她难以支持:“莺歌?莺歌!” 半天却没有人回应,李欣然不由得心中暗自嘀咕,这小妮子,又跑哪去了。 门“吱呀”一声打开,进来的却是大长公主府的墨兰。 “小姐,您醒了?真是太好了,锅里热着粥,您要不要先用上一点?” 墨兰惊喜的说道,边说,还边给李欣然的后腰垫了垫子。 李欣然轻轻摇了摇头,转头看向床铺:“这是?镇国将军府?” “是呀,”墨兰笑道,“小姐受了重伤,少爷也不好直接带您回李府,便先将小姐带回来了,府里有大夫,看病换药的也方便些。蝶兰已经去叫少爷了,等会让大夫再给您看看,没什么大事就谢天谢地了。” 墨兰一边说着,一边给李欣然倒了杯温水,说完了,温水也递到了嘴边:“小姐请喝水。” 李欣然接过了茶杯,一口饮下,暖暖的白水流过干涸的食道,直让人舒服的想发出一声喟叹。 不愧是镇国将军府,侍女的行为规矩,就是不一样,这要是莺歌,恐怕早就手忙脚乱了吧。 想到此,李欣然又问道:“墨兰,莺歌呢?你看到她了吗?” 却不料,这么一个简单的问题,却让墨兰显得十分为难。 第61章 责任 李欣然眉头一皱:“怎么了?莺歌怎么了?” 墨兰踟蹰了一会道:“李小姐,您还是等会问问少爷吧,奴婢,奴婢……” 看她一脸为难,李欣然也不欲怪罪她,只是一摆手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去看一下你家少爷什么时候来?” 墨兰一福身,便低头退了出去。 烛台爆出一朵烛花,静谧的空间显得脚步声格外的清晰。 李欣然转头看去,萧寅褚一身黑衣走了进来。 李欣然不得不承认,她对萧寅褚是有好感的,毕竟他长的不丑,还多次救她,孤男寡女长期共处,加上救命之恩,和很难不让人产生好感。 多重因素叠加的情况下,李欣然对萧寅褚开口话时都温柔了两分。 “多谢萧指挥使的救命之恩。”她抬起被裹得严严实实的手臂,毫无形象的拱了拱。 萧寅褚笑了笑,走进前来,坐在了茶桌旁的椅子上:“客套就不必了,就算不提你之前救我的恩情,我们分属同盟,救你也是应当的。” 没等李欣然多说什么,萧寅褚继续道:“墨兰跟我说了,你的贴身婢女,我没资格处置,只是她自己离开,我也管不到。” 李欣然眉头紧皱:“敢问萧指挥使,您跟她说什么?” “说了什么?” 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在萧寅褚抱着浑身是血的李欣然回来的时候,看见焦急等在镇国将军府的莺歌时,冷笑的说了一句:“果然忠仆。” 再然后,他就没有再见过莺歌。 李欣然一听就急了,不顾自己浑身是伤就要下床去找莺歌,萧寅褚一个箭步上来拦住了她:“你做什么!”他眉头紧皱,“你知道不知道自己浑身都是伤!” “我要去找莺歌!她性格敏感,容易乱想,我怕她出危险。” “她出就出去!身为贴身丫鬟,遇到危险扔下主子就跑,现在被骂了两句还敢乱跑,让主子去找她,给她脸了?你也是。身为主子,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你还有没有点小姐的样子!” 萧寅褚恨铁不成钢的斥道。 李欣然抬眼萧寅褚:“什么叫小姐的样子?我就是从小一生活在边关的野丫头,我只知道,莺歌是我的贴身婢女,我给她吃给她喝,给她个遮风挡雨的地方,所以作为回报,她不能背叛我,要在我有危险的时候听我的话去通风报信,什么叫遇到危险扔下主子就跑?” 萧寅褚的眉头皱了起来:“仆人不就是应当为主人挡刀吗?就像暗卫。你浑身是伤,可她却完好无损的到了将军府,只是身上的衣服有些许脏皱。” 李欣然摇了摇头:“莺歌在是我的丫鬟之前,她也是大楚的百姓,我们这些人在边关受苦受罪,风餐露宿为的什么?不就是为了可以保百姓安居。先不说让莺歌跑是利益最大化的选择,就算她无法通报,在当时那个情境下,我作为将军之女,唯一会武的人,也应该保护着莺歌逃跑,更别说那些人就是针对我来的。” 说了一长段话,李欣然的伤口在微微发疼,她缓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而木二和莺歌是不一样的,木二是战友,莺歌只是百姓,萧指挥使也在边关带过兵,如果不是走投无路,谁会让百姓上战场杀敌吗?而在战场上,受到致命伤害时,战友用不致命的伤害帮我挡一次,难道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吗?” 萧寅褚看着莺歌,脸上神色不定。 李欣然缓了缓疼痛感:“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不想就这件事情跟你争论,没有意义,我现在只希望可以把莺歌找回来,她是个孤儿,除了我这里根本没有地方可以去。” “好了!”萧寅褚一把拦住挣扎着要下床的李欣然,“我安排人去找她,你不要乱动,好好养伤。此次事情直到的人不多,你养好伤后,我将你送回金顶寺,你装作无事回家就是。” 李欣然点了点头:“多谢萧指挥使。” 萧寅褚看起来心情有些沉重,胡乱点了点头便想离开。 “等等!” 李欣然突然叫住了他。 “怎么了?” “我觉得,萧指挥使可以调查一下康盛和镇边王。” 李欣然将自己被关在监牢里时戏耍康盛的事情说了。 “我觉得,除了康盛和镇边王背后的人之外,康盛也有可能会投敌。” “投敌?有证据吗?” 李欣然只是摇了摇头:“没有,根据康盛的说法,只能证明,他背后的人想要皇孙的线索,或者直接就想让皇孙死。”说这话的时候,李欣然还不着痕迹的仔细观察了一下萧寅褚的神情,却见他只是皱着眉,没有任何其他表情,抿了抿嘴,李欣然继续道,“但那个来杀我的人,不知道萧指挥使可抓住?” 萧寅褚摇了摇头:“未曾,那人一见我出现,拿起他的兵器便顺着暗道跑了,我已经让人去追了,只是还没有消息。” 李欣然看着萧寅褚,眼中是彻骨的仇恨:“一定要抓住那个人!那个人是四胞胎中的老大,叫莫寿,他手里的剑是西戎的,剑柄上刻着西戎崇拜的图腾!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西戎人会用剑而不是用弯刀,但那个图案我至死都不会忘记!” 萧寅褚坚定的点了点头:“我现在就多派人去盯着镇边王府,一旦遇到那个人,立刻就抓住他。”轻轻松了口气,萧寅褚接着道,“你好好养伤,莺歌的事情不用操心,我会把她给你带回来的。” 李欣然垂下眼眸,轻轻点了点头。 萧寅褚出去,换了墨兰进来。 作为镇国将军府的家生子,墨兰的规矩向来不曾出错,她伺候着李欣然吃了点东西之后,便搀扶着她躺了下去。 “墨兰,”李欣然突然问道,“如果有一天,你家少爷遇到危险了,你会怎么办?” 墨兰温温柔柔的一笑:“奴婢会用这条命,换少爷一丝逃命机会。” “可你不会武啊。” 第62章 堵门 墨兰掖了掖被子,声音依旧不急不徐:“那又如何呢?奴婢生死都是镇国将军府的人,老爷仁慈,才会收留我们生活在府中,若是被赶出去了,那可就生不如死,如此恩情,怎能不生死相报。” 李欣然没有再问,只是说了一句:“镇国将军府有你,是幸事。” 墨兰脸颊悄悄红了,退后两步一福身:“谢李小姐夸奖,您先休息,奴婢就在外间,有事叫奴婢就好。” 说罢,便出去了。 躺在床上,李欣然浑身疼的有些睡不着,看着黑黝黝的房顶出神。 京都规矩条框太多,果然她还是喜欢边关。 等伤好之后,她就要抓紧收集粮草,保存良好的粮草正常能坚持三年,在前世,距离皇帝对自己父兄动手,也只有两三年的时光了。 军权是不缺的,但前世最大的问题就是粮草和大义。 萧寅褚与镇国将军因为没有援军被围困而死,自己的父兄因为忠君爱国,被皇帝骗回京都下刀。 而这一世,他们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只要辅佐皇孙上位,一切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在之前,李欣然也问过李松,上一世皇孙并没有联系他们,如今他们自己解除皇孙,会不会被信任,是不是真的可以解除危机。 当时李松看着李欣然,摸了摸她的发顶:“当初跟镇边王商议定下亲事并送信回来的时候,镇国将军想约我一聚的消息就送到了我的帐中,只是当时战事暂起,我无暇去赴约,这才回绝了。后来事情解决了,你跟康世子的婚约也定下了,估计是收到了消息,镇国将军便再也没约我一叙。” 一切都是阴差阳错,若是没有她重生这一遭,已经订好了的婚约不可能取消,李家只会成为镇边王板上钉钉的姻亲同党,镇国将军自然也不可能再告诉敌对方关于皇孙的事情。 而她爹李松也没有那个脑子去考虑这件事情,所以整件事就这么阴差阳错的产生了。 夜里,李欣然深深呼出了一口气,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这次她一定要吸取教训,不能再害的父兄身陷囹圄,最后遭受极刑而死。 夜色深深,星星几点,同样夜无眠的人,还有萧寅褚。 他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不停的翻滚着李欣然说的那几句话。 “莺歌在是我的丫鬟之前,也是大楚的百姓。” “作为唯一会武的人,我应当要保护莺歌先跑。” “不到走投无路,谁会让百姓上战场?” 虽说常年随着镇国将军段齐星待在边关,也上战场,但因为身份的特殊性,他总是被保护在后方,攒资历的。 作为先太子唯一且握有虎符的子嗣,他从小就是被重重保护的。 张毅张老大人是他的师祖,也是为他启蒙,教授知识的老师,也是他告诉自己,君为舟,民为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所以在他的概念中,江河湖海都应当被在意,可遗落路边的一滴水,却没必要在乎。 李欣然的一番话,虽不至于让他当场三观尽碎,有大彻大悟的状态,却也有了些不同的想法。 江河湖海当然应当在意,但江河湖海也是万万滴水组成的,也许下次遇到危险的时候,可以更好的去保护所有人的全面撤退,而不是以牺牲为主要目的的离开。 “父亲……”萧寅褚喃喃出声,“如果是你,你会怎么想?” 秋风瑟瑟,吹动着正于末日的虫豸,发出哀鸣。月明星稀,寒鸦息枝,天边暗云涌动,风起。 鞭伤只是皮肉伤,三五天,便好的差不多了,第二天的时候,莺歌就找到了,在李欣然被萧寅褚抱回来的当天,她就骑马回了金顶寺,李欣然不爱带人,那个厢房里只有莺歌和李欣然。 现在李欣然安全回来了,莺歌就觉得自己应该回到厢房,帮小姐挡着乱七八糟的人,免得再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传来。 面对萧寅褚派来找她的人,莺歌也没有什么恼怒地神色,只是诚恳的行礼后道:“还望萧大人理解,莺歌要在这里挡着乱七八糟的人,莫要污了我家小姐的名声,毕竟此处只有我一人了。” 面对莺歌的回复,萧寅褚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原话告诉了李欣然之后,便离开了。 养好了伤的李欣然对萧寅褚表达了谢意之后,辞别了大长公主并向大长公主表达了歉意后,便坐着镇国将军府的青布马车离开了。 莺歌守在门口已经四天了,当时李欣然跟住持约定的时间是五天后,也就是说,还有一天,便要开始举行祈福法会了,法会上,李欣然这个香客肯定要在的,就在莺歌心中焦急的时候,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莺歌打开门,门外是公孙柔和一群花红柳绿的莺莺燕燕。 “莺歌,麻烦你给通报一下,我来给李姐姐道歉。”公孙柔温柔而带了些伤感的说道,“虽然不知道李姐姐会不会原谅我,但我总是应当道歉的。” “没事的柔儿,你是无心之过,她一定会原谅你的。”她周围的各家小姐纷纷安慰,并出言催促:“快去通报啊,这丫鬟怎么这么憨,站在门口干嘛呢?” 莺歌后槽牙紧咬,心中大恨,却丝毫不能表现出来,握紧了拳头笑意盈盈的行了个礼:“公孙小姐及各家小姐见谅,我家小姐昨日感染了风寒,还在休息,还请各位小姐见谅,等我家小姐醒了,奴婢一定通报。”https:/ “呀?李姐姐病了?”公孙柔装模做样的惊叫道,“那可不好,请大夫了吗?” “已经请了,多谢公孙小姐担心。”莺歌有些慌,呼吸略显的急促了些。 公孙柔嘴角溢出冷笑,继续演着好妹妹:“那可不行,山下大夫哪有什么好医术,窈窕,快去请圆和法师,听说他前两天刚回这寺庙,一手医术出神入化。还不快去。” 窈窕脆生生的应了一声,轻蔑的得意的看了莺歌一眼,转身离开了。 第63章 乐然公主 “不必麻烦圆和法师了,我家小姐已经吃了药睡了。”莺歌有些焦急的拒绝。 “放肆,李姐姐都生病了,你竟然不给她请大夫,是何居心?窈窕,还不快去!” 公孙柔声调提高,脸冲着窈窕,却睨着莺歌。 莺歌心中焦急,却也只能听之任之。 去拦窈窕,后面便回空门大开,拦不住这些高门小姐,李欣然不在的消息便会传的到处都是,可是不拦。 “莺歌,你家小姐到底怎么教的你?我们都在这里站了这么久了,你也不请我们进去坐坐,李家的家教就是这样的吗!”公孙柔眼皮一抬,话语中带了些不满。 莺歌虎口相对相握,行了个大礼:“各位小姐请见谅,我家小姐正在休息,女婢实在是不能自己做主。” “我看不是不能自己做主,是没把我们放在眼里吧?”公孙柔把眼一瞪。 “奴婢不敢,还请各位小姐见谅,我家小姐正在休息,实在不能见客。”莺歌急得汗都出来了,但还是固执的守在门口,不肯放他们进去biquiu 正值日头,一群人堵在大门口,热的额头上开始沁出细密的汗珠。 各家小姐的脸上神色明显不好,却都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站在那里,不言不语。 “这是怎么了?”一个娇蛮的声音传来,众人纷纷让开一条道路,道路的尽头是一个穿着红衣,浑身贵气十足的小姑娘。 “给乐然公主请安。”各小姐纷纷行礼。 乐然昂起脑袋,骄矜的点了一下头,缓缓走向公孙柔,牵起了公孙柔的手:“公孙姐姐,你怎么在这里啊,不就是去道个歉,怎么这么长时间?可叫我好等。”话中带着笑意,看似埋怨实则打趣。 “公主见谅,李姐姐受了风寒,我们本想去看看她,谁知道这丫鬟拦着门口不让我们近,我担心李姐姐病中,就叫窈窕去找了圆和大师,这不在这里等窈窕将人请来。”公孙柔慢条斯理的说道,眉眼间的忧愁仿佛化不开一般。 乐然一听,柳眉倒竖,把眼一瞪,看着莺歌道。 “你家小姐不能见客,那我们便进去等她醒,窈窕都去请圆和大师了,我们进去等圆和大师来就是。” “回公主,我家小姐正在休息,请恕奴婢无礼,真的不能请您进去。”莺歌咬咬牙,挡在门口,语气丝毫没见松。 “放肆!”乐然的婢女呵斥一声,“你算什么东西,敢这么跟公主说话!” 乐然上下打量了一下莺歌:“真不愧是边关回来的野丫头,半点礼数都不讲。” 公孙柔轻声细语的劝道:“公主莫气,为这种丫鬟不值得,不然算了吧。” 她不劝还好,一劝反而让乐然更觉丢了面子:“算了?本宫被一个丫鬟下了面子,你说算了?”乐然一瞪公孙柔,随后指着莺歌说,“把她给我摁住!” 几名嬷嬷丫鬟应了一声,一起冲向了莺歌,莺歌双拳难敌四手,直接被那几人摁住了。 “慢着。”嬷嬷的巴掌刚要落下,就听公孙柔声音轻柔的叫住了,“公主,这丫鬟毕竟是李姐姐的人,李姐姐是骠骑将军李松的女儿,左右还是要给些面子,还请公主让臣女去劝劝,让她给公主三跪九叩致歉可好?” 乐然睨了一眼公孙柔,挥了挥手,示意嬷嬷让开。 公孙柔行了个礼,走上前去,然后凑到了莺歌耳边:“我知道你家小姐不在里面,因为我看着她被抓走的,浑身是血,那个惨啊。而今天,有乐然公主在,你家主子,这辈子也只能烂在淤泥里了。” 莺歌心头大恨,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挣开钳制她的嬷嬷丫头,一爪子挠了上来。 “啊!”公孙柔就是故意刺激莺歌,也防着她突然发疯,莺歌那一下,被她稍稍偏了偏脸,抓在了头发上,将发饰弄得更乱。 她后退几步,脸上带着不可置信的惶恐:“莺歌,你……”说着,公孙柔哽咽的说不出话,泪如滚珠一般落下。 乐然见此大怒:“好好好,好个小丫鬟,在本宫面前也敢打人,来啊,给我打,给我狠狠的打!” 嬷嬷得了命令,张开大掌便冲着莺歌的脸打去。 “住手!”屋里传来一声娇喝,但嬷嬷仿佛没有听见一般,手上力道丝毫未停。 “啪”一颗石子冲了出来,打在了行刑嬷嬷的手背上,剧烈的疼痛让嬷嬷的手掌偏了方向。 行刑嬷嬷一声呼痛,再看手背,已是鲜血淋漓。 众人望去,李欣然的外衣穿的凌乱而全备,看着就像从床上匆匆起床穿衣之后的模样。 她步履匆匆走来,离的近了,可以看到她的脸色惨白,没有一点血色。 “给乐然公主请安。”李欣然行了一礼,却没听道乐然公主喊起。 乐然公主一脸阴沉的看着面前低眉顺眼的李欣然,半蹲着的李欣然不一会便出了一头虚汗,见她仿佛摇摇欲坠了才喊了起。 莺歌担忧且带了些欣喜的看着李欣然,嘴唇嗡动一下却什么也没有说,她直到自己给小姐闯祸了,但那个时候,除了硬着头皮拦着她们,她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了。 “丫鬟不懂事,还请公主恕罪。”李欣然虚弱的咳了两声,请罪道。 “不是说生病了吗?怎么又起了。”乐然沉着脸看着李欣然。 李欣然帕子捂着嘴,咳了两声,身强体壮的外貌硬是被她咳出来了半分弱柳扶风之感:“回公主,臣女虽然着实病的有些体虚,但听到公孙小姐和莺歌的争论声,还是要起来看看什么情况,没想到这小蹄子竟然惹怒了公主,实在该罚。” 我病着你们还在门口嚷嚷,这就是你们的教养? 说着,还没等乐然说什么,李欣然柳眉倒竖,瞪着莺歌:“你竟然敢忤逆顶撞公主,实在该死,罚你绕着山底跑五十圈,跑不完不许吃饭。” 山底五十圈这五个字一出来,全场哗然。 “小姐饶命!”在李欣然的眼神下,莺歌眼泪都飚了出来。 没等乐然插嘴,李欣然先怒目圆瞪斥道:“还不快去!” 莺歌磕了一个头,视死如归的冲了出去。 “等等!”乐然被这一系列的变故弄晕了,等莺歌跑出去了才记得说话,却也没叫住,顿时杏目圆瞪,刚要责问,就见李欣然捂着嘴,咳出了个惊天动地,晃了两晃,直接倒了下去。 第64章 圆和大师 宫里装晕的套路多,乐然见得多了,并不稀奇,只是被气笑了,居高临下道:“李欣然,本宫敬你父为我项家镇守边关,但你最好期盼你这是真的晕倒了,不然,本宫不介意让你一直晕下去。来啊,扶着李小姐进屋,我们一起等圆和大师。” 说罢,长袖一甩,率先跨过李欣然进了屋,后面的公孙柔见此,得意一笑,正要准备也跨过去的时候,一颗石子打在她叫上,她惊呼一声,吸引了前方乐然的注意。 “怎么了?”她皱着眉头问道。 “公主,李欣然装晕,她拿石子打臣女。”公孙柔泫泣欲滴。 乐然看了一眼被嬷嬷丫鬟团团围住的李欣然,再看一眼公孙柔脚边的一块比较大的石头,冷冷嗤了一声念在她父亲和未婚夫的份上,耐着性子道:“公孙姐姐小心些。”说着,便转过头,继续往前走着。 公孙柔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脸上涨红了脸,低头看到了脚边的石头后,那种羞辱感更加强烈,但她不敢冲着公主发脾气,只能冷冷回头,看了一圈她身边的人,那些大家小姐都不敢看她,只是在她眼神扫过来的时候,低头的低头,转头的转头。 而就在她对此感到羞愤的时候,乐然身边的嬷嬷丫鬟已经将李欣然抬了进去。 公孙柔恨恨地看着前面的李欣然,右脚一跺,也跟了进去。 话分两头,这边,莺歌跑到半山眼,便被木一拦了下来。 “木一?”莺歌欣喜地问道:“你回来啦!” 木一板着的脸上并没有太多的神情,只是木木的点了下头。 “她们都进去了,小姐装晕,也被她们带进厢房了。”木一简单阐述了一下莺歌出来之后的情况。 莺歌咬着下唇想了想,催促道:“快,你快去找萧指挥使,他应该有办法帮一下小姐,大少爷不在,小姐只有他了。” “那小姐那边?”木一有些迟疑,毕竟上次都是因为他不在,才让小姐遭受了那么大的罪。 莺歌脑子转了两圈后问道:“有兽筋吗?”她狡黠的笑了笑。 那边,窈窕在小沙弥的指引下,在一处厢房中见到了园和法师。 厢房里檀香袅袅,墨香,木香,香料融合在一起,构成了房间里一股特殊的问道,那味道令人莫名的安心。 窈窕行了一礼:“园和法师,我们家小姐请您去为她的好友看病,就在厢房里。” 已经年过八十,神情体貌却如同四五十岁的园和法师在袅袅的檀香中缓缓睁开了眼睛,看了窈窕一眼之后便叹了口气:“小施主,稍安勿躁,切忌焦虑,来,老衲请你饮一杯茶。” 窈窕有些不耐烦,却也不能表现出来:“大师,我家小姐是公孙将军的嫡女,特让我来请大师去帮我家小姐的好友看看病,希望大师赏脸。” “阿弥陀佛,女施主,稍安勿躁,那并不是你家小姐的好友吧。”说着,圆和法师缓缓将茶水倒入茶杯,不顾丫鬟铁青的脸色,继续道,“贫僧会随你前去,但不是现在,你有一劫,饮完此茶,便能度过。”圆和法师缓缓道,并将茶杯推了推。 窈窕不耐烦的上前端过茶杯一饮而尽,强笑道:“大师,现在可以去了吗?” 圆和法师看着窈窕,叹了口气道:“果然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走吧。” 看着老和尚故弄玄虚的模样,窈窕差点爆发,但表面上还是恭恭敬敬的为圆和法师领路。https:/ 坐在厢房的椅子上,乐然打量着周围的装潢。 莺歌有一点倒是没有说错,厢房不大,除了茶桌就是床,当时李欣然如果真的睡着了的话,她们一行人进来也确实打扰了她睡觉。 不过这一切对乐然来说都无所谓,她只需要让所有人捧着她就好了。 “来,公孙姐姐,你坐。”笑着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凳子,乐然邀请公孙柔。 公孙柔假意推辞了两下后,便顶着周围小姐羡慕的眼神,眼含得意的坐下了。 两人寒暄了几句,大体是公孙柔在拍乐然的马屁,而乐然自得一会之后便会施舍似的夸赞公孙柔几句。 但再多的马屁也总有说完的时候,当公孙柔的吹捧渐渐变得生硬之后,乐然终于忍不住了。 “圆和大师怎么还没来?你那婢女行不行啊!”说着,乐然还睨了公孙柔一眼,眼中不耐烦多的快要溢出来了。 “公主别急,臣女再去问问。”公孙柔温柔的安抚道。 “不用了!”乐然头一转,指着自己身边的一个婢女说道,“你去,看看到底什么情况,要是那老和尚拿乔,就给本宫绑来,咱们这,可还有个病!号!呢!”乐然冷笑一声,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装死的李欣然冷哼一声。 婢女应声而去,乐然却再也没有跟公孙柔说话,甚至公孙柔主动提出话题,乐然也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 “公主,圆和大师来了。”又过了一会,乐然马上就要等得不耐烦得时候,圆和法师终于来了。 乐然轻蔑得瞪了一眼公孙柔,公孙柔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了她的轻蔑,敷衍和蔑视,屈辱涌上心头,却不敢多说一句话。 乐然的婢女将园和法师引进房间,后面跟着白布包着眼睛得窈窕。 公孙柔刚想骂窈窕慢,却发现了窈窕包着眼睛的白布。 “窈窕?你这是怎么了?”公孙柔大吃一惊,还没等窈窕开口,走在前面的园和法师便开口了。 “这位女施主遇到些劫难,瞎了一只眼,若是不改,再下次,便不是眼睛了。”园和法师长叹一声,看向公孙柔的眼神格外的悲悯:“得饶人处且饶人,既然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了,就不要再去牵扯旁人,方能白头到老,一生无虞。” 公孙柔被他看的很不舒服,匆匆岔开话题:“大师,您这些我听不太懂,您看一下我好友,她风寒,丫鬟不尽心,现在又晕了过去,这到底怎么回事呀,她平时壮得像一只熊。” 圆和大师捋了捋胡子,看向公孙柔笑了笑,那笑容,格外的意味深长。 第65章 玩大了 圆和法师的眼神让公孙柔十分不舒服,却也不敢发脾气,谁不知道园和法师一手针灸之术出神入化,连宫里的皇帝都会宣园和法师进宫看病。 公孙柔敢怒不敢言,但乐然却不惯着她,皇帝篡位时,她比萧寅褚还小一两岁,对她来说,自家父皇是天生皇帝,她不需要去在乎讨好其他人,而她又是楚惠帝最宠爱的女儿,性情自然骄纵。 “喂老和尚,你别在这给本公主装神弄鬼的,去看看那个小贱人到底怎么了。” 乐然素手一指,下巴微抬,命令道。 园和法师笑着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之后,便走上前去。 李欣然躺在床上,鞋也没脱,对于乐然的嬷嬷丫鬟来说,只要把李欣然放到床上就算完成了任务,至于干净与否,她舒不舒服,都不是她们需要考虑的事情。 园和法师在李欣然的手腕上搭了块手帕,把起脉来。 周遭静谧无声,只有乐然不耐烦的摆弄着桌子上的茶杯,发出清脆的敲击声。 就在乐然快要没耐心的时候,圆和法师将手收回,收好了手帕。 “怎么样?”乐然抬起眼皮看着面前的圆和法师。 园和法师双手合十,又行一礼:“回公主,根据这位女施主的脉象来看,她得了风寒,方才退烧,还请公主早些离开,这位女施主现在正处于邪气散溢,最易传染的时候。” 园和法师此话一出,围在李欣然身边看热闹的贵女们齐齐一退,格外有默契的一同抽出手帕捂着口鼻,捂着口鼻,脸上嫌弃的神色都要遮挡不住。 乐然的反应更加强烈,直接蹦了起来,凳子在她的大力下发出一声刺耳的刮擦声。 她掏出手帕捂住口鼻,狠狠的瞪了一眼身旁同样捂住口鼻的公孙柔,飞快地跑了出去。 仿佛开启了什么开关,随着乐然地逃跑,屋里的贵女们也紧随其后跑了出去。 “你还敢跟来?该死的贱人,你不是信誓旦旦的说她是装病吗!你竟然敢谋害本宫,来人啊,把她给我扔进去。” 乐然气急败坏的尖叫响起,伴随着公孙柔的哀求声,她被扔进了李欣然的房间,这个房间还被人紧紧的关住了。 “阿弥陀佛,得饶人处且饶人啊施主。” 就在公孙柔拍着门求绕的时候,背后响起圆和法师的声音,随后一阵脚步声传来,一股大力掐住了公孙柔的下巴,她随着力道回头一看,竟然是刚才躺在床上的李欣然。 公孙柔瞪大了眼睛,刚想大喊,就被李欣然直接一个药瓶怼到嘴上,里面的药水喝了一半撒了一半。 下巴上的力道一撤,公孙柔扑在地上,拼命咳嗽,而此时的李欣然却是施施然回到了床上躺着。 公孙柔咳了半天,终于缓了过来,她尖叫着冲向了躺在床上的李欣然。 “李欣然你个贱人!你给我喝了什么!” 没跑到一半,公孙柔腿上一软,摔倒在地,随后,剧烈的咳嗽声响起。 地上的人一边咳,一边打颤:“冷,好冷……” 圆和法师看了看一旁躺在床上,闭目养神,仿佛一切都与她无关的李欣然,轻轻叹息了一声后,走向公孙柔。 只能说,园和法师不愧是针灸第一人,就在一刻钟之内,公孙柔已经从打冷颤,渐渐缓了过来。 此时的她,满头银针,仿佛一只刺猬。 “这是公主的令牌,我奉公主的命令,来接我家小姐出去。” 窈窕的声音从外面响起,不一会,钥匙开锁的声音响起,守在屋外的侍卫打开门,映入眼帘的就是躺在地上,被扎成刺猬的公孙柔。 “小姐!”窈窕尖叫一声冲了进来,却被园和法师一把拦住。 “这位女施主,请你先不要动你家小姐,万一银针移位,神仙难救。” “这是怎么回事!法师!我家小姐发生了什么事?” 窈窕一把抓住园和法师的手,吓得园和法师连忙抽手,并双手合十,低眉顺目。 守在外面的两人对视一眼,他们只是隐约听见公孙柔开始的的哀求和后面的支吾,再然后便是什么也听不到了。 那个毒药很神奇,吃进去之后,首先就会将嗓子变哑,然后就是浑身酸软,疼痛,发烧,怕冷,整个人的症状和得了风寒一模一样,只是装填会更厉害罢了。 公孙柔以为自己喊得很大声,实际上在别人听来,只是含糊不清的呻吟罢了。 两个守卫看了一眼公孙柔烧的通红的双颊,对视一眼,悄悄地出了门。 一个人看着,另一个人追上了乐然。 “回禀公主,”追上乐然的侍卫不敢离她太近,只能远远的单膝跪地禀告,“公孙小姐被关进去不久后便没了声息,后来小人听到一两声听不清内容的呻吟,一刻钟后,公孙小姐的侍女窈窕带着公主的令牌来开门,打开之后,公孙小姐已经发烧,园和法师已经给她扎上了针。” 侍卫禀告之后,乐然才发现,园和法师没有跟出来,不过这也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侍卫话里的信息:“你说什么!已经感染上了?这么快?” “不会是时疫吧……”贵女中有人小声说道。 乐然转头就是一巴掌:“胡说八道什么!” 震慑完这些女孩之后,乐然看向侍卫:“你骑马回宫,告知父皇这些事情,请他派太医院的人来,此时此刻,金顶寺里的人,一个也不许走!” 乐然衣袖一挥,独属于皇家子嗣的威严便随之迸发。 随着乐然的命令落下,她随行的侍卫团便将寺院的出入口牢牢把住,连墙边都是十步一哨。 李欣然的房间更是被重点监控着。 “阿弥陀佛。”被勒令不许乱走的园和法师看着床上闭目养神的李欣然,缓缓叹了口气,“施主这次,可玩大了啊。” 李欣然缓缓睁开眼睛,看向园和法师,只张嘴不出声的回答道:“还不算大。” 随后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第66章 瘟疫的结果 金顶寺可能发生瘟疫的消息,在最快的速度内传到了楚惠帝的耳朵里。 楚惠帝当即下令,所有太医院的人前往金顶寺,派禁卫军把守各个上山下山通道,不允许任何人下山。 太医院的老头子们一边叹着气,一边扛着药箱准备前往金顶寺,有传承的还好,没传承的哭都哭不出来了。 瘟疫,无论对于哪个朝代来说,都是致命的威胁。 无论他们什么反应,最终,一群五十多岁的老头子还是在禁卫军的护送下上了山。 作为最先发现“疫情”的地方,李欣然第二顺位接受了太医的把脉,第一位当然是乐然公主。 在确认了乐然公主安全之后,太医们分批聚集在了李欣然和公孙柔的房间。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就是普通的寒邪入体,只是公孙柔可能体质偏弱,也可能是公孙柔之前其实就已经感染风寒了,只是这次发病了。 感觉被戏耍了的乐然自然十分愤怒,而这次的劳师动众自然也需要有人来负责。 乐然作为楚惠帝的嫡幼女,自小万千宠爱于一身,自然不可能担这罪责。 李欣然一直派侍女在门外看守,拒绝探望,自然也不可能承担,更何况她的父亲还是镇守边关的从一品骠骑将军。 至于公孙柔,闲在床上躺的快要长毛的李欣然,终于从莺歌那里听到了消息。 “你是说,公孙钺剿灭了虎王岭上的悍匪,所以被破格提拔为二品威武将军?” “是的小姐。”莺歌点了点头。 李欣然冷笑一声:“公孙钺还真是他的爱将,连虎王岭都舍得出去。” 只是这一次,舍了虎王岭托上去的官职,恐怕要被他的好女儿一朝毁掉了。 当参与者大多都是不好惹的存在时,判决者的选择要么是公平处置,要么就是针对那个最容易欺负的。 而公平处置怎么处置呢,自然就是要寻本溯源,找这件事是谁挑起来的。 背后之人暂且不说,就说明面上的,公孙柔主动去找李欣然进行所谓道歉,李欣然的贴身婢女拦着不让她进,她还硬要闯,甚至不惜请乐然公主出马。 再加上公孙钺官职最低,功劳最小,最后的结果就是,楚惠帝在朝堂上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之后,把公孙钺连降四级去做了个小小的城门领。 至于公孙柔对于李欣然喂她毒药的指控,不说没有物证,连太医院的太医都不给她作证。 负责调查的官员也就当公孙柔在发癫,不予理会。 本来康盛都以公孙钺成为从二品的威武将军为由,说动康王妃张氏同意将公孙柔从贵妾升为正妻,结果此事一出,不仅是张氏心中不快,连康盛自己都被背后之人骂了个狗血喷头。 原本康盛对公孙柔怜惜的心,因为她这次的办事不利,而对她产生了一丝不满。 而知道自己与世子妃位失之交臂的公孙柔,在养好身体之后,便第一时间约了康盛在醉香楼见面。 康盛一进房间,便看到坐在床边,一身白衣的公孙柔。 她轻轻侧过头,微微一笑,伴着倾洒而入的阳光,颇有种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此刻的康盛看着逆光的公孙柔,心里的不满仿佛都在她的柔美里烟消云散了。 “盛哥哥……”公孙柔委屈的出声,百转千回的娇声让康盛的心都酥了。 顾不得许多,康盛奔向公孙柔一把搂住了她,却感觉娇躯在自己的怀里颤抖。 “柔儿,你怎么了?”康盛眼神微眯,带了些许危险的气息。 上次看到康盛另一面之后,公孙柔说不怕,都是骗人的,但比起担心康盛对她如何,近在咫尺的危险更让公孙柔惶恐。 公孙钺的小妾前段时间生了一个儿子,邹氏本想插手,却露了怯,被公孙钺抓了现行,再加上公孙柔这次行为害的公孙钺连降四级,暴怒之中的公孙钺第一次动手打了公孙柔。 虽然公孙钺没有休妻,但现在邹氏和公孙柔的日子也很难过,公孙柔唯一能做到的就是拼命抓住面前这个冲她暴露了本性的男人,就算不能做他的正妻,也要让他对自己心生怜惜。 哪怕再怕,她也要牢牢抓住他。 “盛哥哥……”公孙柔抬起脸,巴掌大的小脸上,那双楚楚可怜的大眼上蓄满了泪水,看起来仿佛一朵被风雨欺凌的娇花,“你别不要我……” 双眼轻轻一眨,一行清泪自脸颊滑落,似雨后夏荷,娇怜可人,只是那脸上的红肿,破坏了美感,但由于已经养了几天,所以那道掌印不仅没有毁掉公孙柔的美,反而是给公孙柔的脸上增加了些许的破碎感。 “这,柔儿,你这是怎么了!”康盛且惊且怒。 柔情似水的小白花,加上令人怜惜的破碎感,康盛心里对于公孙柔办事不利的愤怒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心疼。 他是真的喜欢公孙柔的,而公孙柔在他心里,一直是柔弱善良单纯的姑娘,这次的事情,不怪她。 康盛这么安慰自己道。 毕竟突然让一个单纯天真善良的姑娘去找别人的茬,肯定会出问题的。 公孙柔轻轻摇了摇头:“盛哥哥你别问了,柔儿办事不利,还害了爹爹,受到惩罚是应该的。只是柔儿好怕盛哥哥也觉得柔儿心是黑的,不要柔儿了,那,那柔儿还不如去死!” 公孙柔手帕捂着脸,悲从中来,转身便想从窗户那里跳下去,被康盛一把拦住。 “柔儿,我的好柔儿,我怎么会不要你,别哭了,你哭的盛哥哥心都疼了。”康盛将公孙柔搂在怀里,轻声安慰。 公孙柔转身扑在康盛怀里,呜呜咽咽,康盛自然是一阵柔声安慰,二人你侬我侬,忒煞情多。 直到两片温热贴在一起,一时之间,意乱情迷…… …… 瘟疫的事情告了一段落,应园和法师之邀,李欣然带着莺歌又上了山。 站在金顶寺的门口,李欣然是怎么也抬不起脚往里走。 “小姐?”莺歌看着李欣然,满脸的疑问和好奇。 李欣然无奈的看着莺歌:“你不会觉得害怕吗?” 第67章 凤命 “害怕什么?”莺歌依旧是满脸的疑问。 李欣然默默翻了个白眼:“你不觉得我们跟金顶寺八字不合风水犯冲吗?每次到这里来都会出问题。” 莺歌认真的想了想:“真的唉,不过小姐,你给金顶寺可添了不少香油钱了,可你要做的祈福法会一直没有办成啊。” 莺歌的话如同一尾羽箭射向胸口,李欣然捂着胸口,脸上痛苦神色浮现。 她现在手上的钱除了跟李松要的,就是她之前打仗时自己得的战利品,虽然战利品有很多值钱的东西,但是也经不住她这么糟蹋啊。 李欣然心中嘟囔:“要不是还是换一家把,圆和法师的邀约,就当没时间,推了算了。” 还没等李欣然叫莺歌去找个小和尚通报一声,金顶寺的大门里就走出了一个穿着灰色僧衣的小和尚。 小和尚年纪不大,十多岁,圆圆的脑袋看起来十分可爱。 他走过来,行了一礼:“李施主,小僧法号道通,园和师叔安排我在此迎接您。” 李欣然看着道通挑了挑眉,道通笑了笑,一排大白牙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李施主请放心,师叔今日算过了,您这几天无病无灾,放心吧,请~” 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李欣然带着莺歌跟着道通进了寺庙。 圆和法师的厢房在一片竹林之中,风吹竹叶沙沙作响,仿佛在低吟诵唱些什么,伴随着隐隐传来的念经声,李欣然觉得自己的自重生以来的一身戾气都消弭了不少。 穿过密密的竹林,引入眼帘的,是青瓦白墙的禅房,灰黑色的瓦片与翠绿的竹林相得益彰,搭成一副静谧的水墨画卷。 道通带着李欣然走了进去,圆和法师的院子里有个竹屋,道通走到竹屋前,行了一礼,通报了一声。 明明屋里没有声音传来,但李欣然却看到道通仿佛接收到了什么似的,行了一礼后走来:“李施主,圆和师叔有请。” 李欣然抬脚往前走,莺歌本想跟上,却被道通拦下:“这位女施主,请留步。”李欣然转头看着道通,道通脸上的表情未变,只是神情专注了许多:“圆和师叔只是请了李施主您一人,还是请李施主独自前往。” 李欣然转头,看向莺歌担忧的神情后轻轻点了点头让她放心,这老和尚是有两把刷子的,上次的毒药是萧寅褚给她的,吃了之后很快便会发病,只是再高明的大夫也只能查出风寒的症状,而老和尚一眼就能看出她在装病。 并且这药还有点副作用,吃多了会宫寒导致不孕不育。 当时李欣然自己就吃了一点,然后把剩下的全喂给了公孙柔,估计这回,已经开始起效了。 独自一人走向竹屋,离的近了李欣然才发现,这竹屋似密实疏,远处看不觉得,在近处特定的地方看便是一览无余。 李欣然走上台阶,普通人走上竹子做的楼梯,总是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偏她是个习武之人,下盘很稳,每一步扎扎实实,不给竹子嘎吱嘎吱的机会。 关上了竹门,莺歌在道通的带领下,走到了特定的地方,作为观察,那个位置不远不近,看得清竹屋里的动作,却听不到竹屋里的人在说什么。 李欣然跪坐在竹屋里茶几的垫子上,盯着眼前这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不知大师叫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圆和法师面前的茶桌上,正烧着一壶开水,在李欣然开口的时候,水刚好烧开,园和法师拎起水壶便往泡茶器里倒。 一整套泡茶动作行云流水,十分好看。 一杯棕黄偏绿的茶水盛在天青色茶盏里,放到了李欣然面前:“施主先尝尝茶。” 李欣然端起抿了一口,出入口微甜,随后变得发涩发苦,最后苦到极致时候迸发出了一股极致的茶香,香飘四溢,沁人心脾。 李欣然缓缓将口中的茶水咽下:“好茶。”一张口,又是那股霸道的清香。 圆和法师笑了笑,坐正之后问道:“重生而来的日子,很辛苦吧?” 李欣然挑了挑眉,藏在桌子底下的手已经攥紧了,就等着他说一句有威胁的话,便干掉他。 园和法师叹气中夹杂着无奈的笑:“李施主,都重生一次了,怎么还这么沉不住气。老衲既然敢说,必定就是不怕你的手段。” 李欣然还是没有说话,这种事情,不承认还有活路,承认了,麻烦事就没完了。 园和法师仿佛看穿了一切般:“老衲请您到这里来,不是为了诈您的身份,而是有几句话想要给您嘱咐一下。” 李欣然这才回头正眼看他:“您请说。” 圆和法师轻叹一声道:“您是天生凤命,与您为伴,最终必将登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只是凤凰还需涅盘重生,此时您已经经历了涅盘重生的过程,只剩下走向权力的道路。老衲只是希望您在登上那个位置的路上,莫要妄造杀孽。”https:/ 李欣然挑眉看向园和法师:“法师这话,有些意思,只是,若被外人听见,我不是白白摊上了一条命?” “李施主不相信贫僧。”园和法师的话并非疑问。 “你我无情无义,无血脉关系,信任从何而来?”李欣然淡然的说道。 “施主想如何?”园和法师微微笑着,仿佛对于她接下来的要求了如指掌一般。 “大师不是能掐会算吗?算算。”李欣然嘴角含笑,眼中半丝温度也无。 看着李欣然略带寒意的微笑,圆和低声笑了起来:“也罢,终是逃不过这个宿命。” 说罢,摸起茶勺,以内力震断,举着断掉之后格外锋利的茶勺直直地朝着自己地喉咙扎来。 …… 半晌,李欣然从竹屋里走出来,道通已经不见了人影,只有莺歌还尽职尽责地守在外面。 “小姐,您出来了,怎么样?”莺歌想回头看,被李欣然拦住了:“走吧。” 竹叶潇潇,李欣然走在竹林中,看着手心里染血的茶勺,不禁一时发起呆来。 第68章 蒋氏的秘密 锋利的茶勺裹挟着尖锐的风声,即便马上就要碰到喉咙也未曾停下。 却也不得不停下。 李欣然伸出手去,死死的捏住了茶勺。 圆和法师是用了力的,即便是李欣然抓住了,还是因为惯性,戳破了喉咙上的皮。 李欣然死死的捏着茶勺,手被茶勺划出了深深的伤口,鲜血一滴一滴滴在圆和法师的衣领上。 李欣然怒气冲冲的看着园和法师,虽然喉咙被扎破了皮,但园和法师却笑得格外开心。 “我赢了。” 这通体就是一场赌注,园和法师在拿他的命,赌李欣然一瞬间的心软。 看着面前这个笑得如同孩子一样,年过半百的老和尚,李欣然一把夺过茶勺,恨恨的盯着他,转身就离开了。 身后,老和尚温和宽厚的声音传来:“老衲替天下百姓,多谢李小姐。” 回过神来,李欣然回头瞥了一眼隐在竹间的光头,心中五味杂陈,她不知道这老头子说的是不是真的,但猛然听到这个消息,对她来说,还是很震惊的。 母仪天下吗? 李欣然认真思考了一下,嫁给楚惠帝这件事情,实在是接受不了,先不说楚惠帝和她爹一样大,就说楚惠帝那性格,一个一品将军,手握十万大军将军的女儿,肯定不会收入后宫。 倒不是说不好拉拢,毕竟一个手握实权的皇帝,实在是不用出卖自己拉拢权臣。 若只是出卖肉体就能拉拢权臣的话,那皇帝倒不如直接召各家嫡子入宫。 联姻挂钩,这都是皇子们会干的事情。 说起皇子,李欣然陷入了沉思。 不知道是不是弑父的报应,楚惠帝膝下十二个皇子,活下来并且有竟争皇位能力的,也就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和十皇子。 其中三皇子和十皇子虽然都是容妃所生,但却并非天然同盟。 容妃更加宠爱十皇子,楚惠帝也更加喜欢十皇子。 再加上目前他们李家和镇国将军都支持的皇孙,皇位会花落谁家,当真是扑朔迷离。 而老和尚说的母仪天下…… 谁知道老和尚说的,是短期内的母仪天下,还是长期的。 一片落叶打在了她的头上,落叶很轻,却也是异物,对于她们这些习武之人来说,对于任何一点异物的触感,都很清晰。 李欣然抬起头,看向上方。 秋落了啊。 落叶干枯变黄掉落,快要到冬天了。 突然之间,李欣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重生一次,竟也开始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 前朝守城将军召请天师下凡御敌,最后死于非命的还历历在目,现在她竟然就因为老和尚的一句话在分析自己会嫁给谁。 “无聊。”李欣然轻巧一笑,手腕发力,指尖一转,那根格外锋利的茶勺便扎进了一旁的竹节中。 “无论天命定谁是主,皇孙必将赢得最后的胜利,我说的。” 李欣然回头看了一眼已经看不清的竹屋,轻声说道。 竹叶沙沙作响,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声。 …… 走下金顶寺的李欣然突然不是很想回到李府。 重生之后,她较少有这种悠闲的时候。 不是在逃命就是在逃命的路上。 李欣然自嘲一笑,假如自己的生活是一出折子戏,怕也是被剧院下架的存在。 无聊而重复。 关于前世孩子的祈福法会,李欣然想了很久,决定还是换个地方办吧。 自己跟金顶寺八字不合,再让金顶寺给自己的孩子祈福,她都怕再给孩子超度入魔了。 至于添得香油钱……给就给了,就当积德行善了。 慢悠悠的漫步在山野之间,山谷中开着几片红色树叶的树丛,远远望去,仿佛一片一片烧着的火海。 树叶在微风下轻轻摇晃着,掀起阵阵波澜,好似一片一片火海在燃烧,在沸腾。 李欣然很喜欢这种景色,充满了生命的活力,力量的美感。 若是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李欣然许是还能站在山坡上看好久。 只可惜,有时候眼神太好也不是什么好处。 李欣然紧紧盯着穿过灌木丛却未曾抬起头看上一眼的蒋氏。 蒋氏怎么会到这里来,而且穿过了最有名的金顶寺。 蒋氏目不斜视,只带了苏嬷嬷,便脚步匆匆的往金顶寺后面走去。 李欣然的好奇心一下就提了上来,鉴于莺歌不会武,李欣然三言两语,哄她下山去车上等她,自己却悄悄扭过头,跟上了蒋氏。 可以看出,蒋氏走这些地方并非无的放矢。 较之平常,蒋氏的衣服素了,首饰少了,走在这七零八落的灌木丛中也方便了很多。 旁边的苏嬷嬷挎着个篮子,上面盖了个布,什么也看不清,但看着就觉得不轻快。 七拐八拐之中,李欣然跟着蒋氏来到了距离金顶寺二里远,坐落在山中,比较偏僻的一处道观。 蒋氏示意苏嬷嬷上前敲门。 敲了许久,才有一位道童开门,捏着指法,行了一礼。 蒋氏与这道童交谈了几句之后,道童便让开的路,请蒋氏进去。 蒋氏进去了,李欣然才敢凑上前,破败的门上写着三个大字:清风观。 李欣然眼珠子一转,飞身过去,从一处墙边翻了进去。 许是许久没有维修了,墙上的砖瓦都已经破碎长了青苔。 也许是因为道观并不红火的原因,这清风观里没有多少人。 李欣然溜溜达达的在道观里溜达,道观不大,却收拾的很干净,地上没有落叶,墙角的几口大缸里蓄满了水,上面还放了几只睡莲,只是如今天寒地冻,睡莲也都枯萎了。m..nět 可以看出,清风观虽然穷,却未曾敷衍过自己。 转了几个厢房之后,李欣然在一处厢房里听到了人隐隐约约的说话声音。 她凑了过去,真的是蒋氏。 就在李欣然准备凑过去认真听的时候,苏嬷嬷的脚步声传来,李欣然暗道不妙,右脚跺地,飞身上了房顶。 探出头去看,果然是苏嬷嬷,只是此刻,苏嬷嬷的脸上格外的严肃。 不再去关注苏嬷嬷,李欣然被房间里的一句话吸引住了目光。 “她不肯牺牲去换个弟弟,道长,我该怎么办?” 第69章 以命换命 扫了一眼,李欣然如同猫儿一般,脚步轻点,上了房顶,悄悄将瓦片拿开一片,看向下方。 房间里,蒋氏跟一个穿着道袍的长须老者面对面坐着,蒋氏的脸上满是惶恐的担忧。 李欣然心头一喑,蒋氏心中只有所谓的“弟弟”看来这就是蒋氏口中总是提及的道长。 那道长面白蓄须,长须花白,身材瘦削,端的是个仙风道骨的范儿。 手挽长袖,端起一茶杯,杯中无水,蒋氏特有眼力见儿的拿起水壶往杯中倒水,七分杯满停。 那道长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抿了一口,方才施施然开口,声音浑厚磁性,带着一股令人信服的意味:“十多年了,夫人为何还是如此天真?” 蒋氏露出迷茫的神色:“道长何意?” 道长以手捋须,语重心长的说道:“十多年前,我已经告知夫人,贵府大小姐是刑克之命,可夫人不仅不想办法破了贵府大小姐的命格,还让她跟着将军去往了边关。真是……唉……” 道长长叹一声,蒋氏心尖一颤:“还请轻尘道长指点于我。” 轻尘道长摇摇头:“令媛刑克之命,本就煞气颇重,又在边关历练许久,身上的血气与杀气早已深入骨髓,如今令媛,说一句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也不遑多让。若不早日解决,怕她克的就不止是同辈男丁,还有她身边所有与她血脉相连的亲人了。受伤还好说,就怕死于非命啊。” 蒋氏脸都吓白了,连声问道:“那该如何是好,道长救我!” 轻尘道长伸手一压,以示安抚:“莫慌,老夫有一方式,可破她的阴煞之气,解了她的刑克之命。” “什么方法?”蒋氏有些欣喜,“还是嫁给镇边王世子吗?” 老道摇了摇头,一脸的高深莫测:“本来一开始,若是她刚从边关回来,身上的血煞之气还没完全收敛的时候,尽快嫁给镇边王世子,用世子身上的阳刚正气,来压住她身上的阴煞之气,还能有挽回的余地,也可让夫人再结一胎男丁。可如今,她身上煞气更浓,再嫁给世子,只会害了世子,到时候镇边王府与李府就不是结亲,而是结仇了,令媛身上的刑克之命便会发挥作用,害死至亲之人啊。” “那,那该怎么吧?”蒋氏一脸的慌张。 老道意味深长的看着蒋氏:“贫道有一方式,只是略损阴德,就不知夫人敢不敢做了。” “略,略损阴德?怎么略损呢?”蒋氏迟疑的问道。 老道沉吟片刻,随后缓缓道:“将刑克之人再入轮回,洗刷掉这一身脏污。只是在去轮回之前,不能单单送她去轮回,还要让五位拥有阳刚之气的男子,于其行周公之礼,破掉其阴煞之身,随后送去轮回,方能解李府之困。” 蒋氏呆住了,半晌缓过来,明白了轻尘老道的意思之后,浑身都在颤抖:“这,这,这……不,不可,不可啊!”蒋氏不顾仪态,起身抓住了老道的手:“大师,不可啊!这……这……她是我的女儿啊!”最后一句如杜鹃泣血,蒋氏脸上涕泗横流。 老道长叹一声,抽回手来:“贫道也知此事有违人伦,强人所难,罢罢罢,就当老夫今日未曾说过这话,夫人还是请吧。” 说着,一拂衣袖,便喊出了一声:“送客。” 大门打开,苏嬷嬷走了进来,见蒋氏瘫在地上,毫无形象可言,惊叫一声:“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她快步上前,想要扶起蒋氏,却被蒋氏一把推开,她手脚并用的爬过去,跪在轻尘脚下磕着头道:“道长,道长,我求求您了,您救救我,救救我们一家。” “夫人,夫人你这是怎么了!”苏嬷嬷惊叫道,想要过去将蒋氏扶起来,却没想到平常柔柔弱弱的蒋氏,如今力气这么大。 轻尘道长背着手,任由蒋氏在背后叩头,直到蒋氏的头磕破了,他才仿佛不忍一般转过身:“好了,别再磕了,贫道……还有个方法。” “什么方法?”蒋氏抬头,死死盯着轻尘。 轻尘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苏嬷嬷。 “苏嬷嬷,你先出去。”蒋氏颤抖的开口。 “夫人……”苏嬷嬷担忧的看着蒋氏。 “出去!”蒋氏斥道。 苏嬷嬷无奈,只能福了福身,便转身出去了。 待苏嬷嬷关上门,蒋氏便问道:“道长,什么办法?”她跪在地上,抬头,带着希冀看向轻尘。 像一条狗。 轻尘垂眸看着蒋氏,意味不明的轻笑一声:“令媛浑身的煞气,夫人可知道是怎么来的吗?” “杀,杀人?”蒋氏迟疑道。 轻尘颔首:“不错,令媛浑身的煞气,一开始确实是来源于她命格上的缺陷,本来只要夫人磨嗟她,将周身戾气磨掉,便能将其命格回归正常,也不会再克死她的弟弟,但偏偏夫人放任她跟随将军去往了边关,习了武,杀了人,煞气自然就会增加。” “那……那……”蒋氏有些激动。 “只要将其浑身武力消磨掉,便能消磨掉一部分戾气,此刻再寻一正气十足的男子于其缔结姻缘结合,压制住她的阴煞之气,远离阴煞之气后,夫人便可顺利诞下一子。” 比起杀人,废掉李欣然武功明显让蒋氏可以接受的多。 她连声应下:“好好好,我回去就让她自废武功。” “夫人可会武?”轻尘问道。 蒋氏摇摇头。 “那夫人如何确定,令媛真的自废武功,而不是在戏耍于你?”轻尘眉尾挑起,带了几分讥笑。 “这……”蒋氏迟疑了。 轻尘掏出一包药:“我这里有些许的化功散,夫人只要喂给令媛吃了,连续吃上三天,保证会让令媛体内,定点武力都不剩。” “这……有用吗?”蒋氏迟疑的问。 轻尘将药包收回:“夫人不信就算了,左右不过还有挑断手筋脚筋的方法来彻底废掉武功。” 蒋氏的脸苍白的没有一点血色:“我信,我信。” 她虔诚的从轻尘手里拿过药包,艰难的站起身,正准备出去的时候,轻尘又叫住了她。 “有些事情,贫道觉得,还是提前跟夫人说清楚的好。” 第70章 无赖 蒋氏无助的回头,只见轻尘一脸高人做派,脸扭向一边:“夫人与令媛接触时间太久,体内已经沾染了阴煞之气,若无……只是……哎呀,夫人走吧,贫道不送。” 说着,仿佛羞于启齿一般,掩面转身,面对着轻尘的蒋氏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在屋顶上的李欣然,却将这道人的嘴脸看的一清二楚。 这道人掩在衣袖后的眉头微压,眼眸眯起,脸上带着势在必得的淫笑,偏偏嘴里还是一副正经低沉的声音:“夫人走吧,莫要再停留。” “不,道长,您说,到底什么事啊。”蒋氏有些慌了,毕竟,如果一招不慎,她怀不上儿子,可怎么办。 “夫人走吧,莫要再问了,此事……此事着实……哎呀,难以启齿,有辱斯文。”长袖后的轻尘嘴角挑起,口中还在不停的刺激着蒋氏,“夫人还是快些离开吧,这件事,这件事不做,最多也就是影响夫人怀子的时间,其他的,不影响,不影响。” 此刻的蒋氏,却突然冷静了下来,她站直身子,正色道:“道长此言差矣,我为了此子付出了多少,道长也都看在眼里,若是因为一时的约束而导致事倍功半,甚至功败垂成,那小妇人做的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 说到这,蒋氏双手虎口相对,握住深深行了一礼道:“还请道长教我。” 轻尘笑得更加开心了,挡在面前的手抖了抖,然后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看向蒋氏:“好吧!既然夫人诚心叩问,那贫道便冒一回大不韪!夫人跟令媛相处时间过长,体内已经感染了阴煞之气,只有将军一个人的正气,想要消磨掉需要很久的时间,夫人需找一五十上下,至今未娶,正直且夫人信任的人,与夫人交合,尽快磨损阴煞之气,方能尽快让夫人怀上男丁。” 蒋氏呆住了,腿一软,瘫在了地上:“这,这……”她脸上似哭非哭的表情显得格外的诡异,看向轻尘,颤声问道,“道长,若只是我夫,需要多久的时间?” 轻尘捋了捋胡须:“那贫道就不知道了,未曾见过将军,不敢妄下定论,但有一点贫道要告知夫人,将军常年镇守边疆,身上的煞气不会比令媛的少多少,只是将军身上正气凌然,故而夫人尚有一女。” 蒋氏颤抖着嘴唇,撑了好几次都没把自己撑起来,轻尘转过头,轻叹一声,给蒋氏倒了一杯茶放在她手边,随后退后,跟蒋氏拉开了一定的距离。 缓了半天,蒋氏才从震惊中回过神,颤抖的手拿起茶杯,却抖得连茶杯也几乎握不住。 温热的茶水从喉咙处流下,蒋氏才缓过了神,握紧手中的药包,撑起身子,跌跌撞撞,头也不回的往门外冲去,打开大门,看见苏嬷嬷,蒋氏满腹的委屈仿佛终于有了发泄口,扑过去抱着苏嬷嬷嚎啕大哭。 苏嬷嬷不明所以,但也万分的心疼,抱着蒋氏就是一顿哄。 蒋氏哭了好久,才慢慢将自己心中的委屈与恐慌平复,平素礼仪周全的蒋氏,此时连行礼都没有,便整好仪容,往外走去,身后的轻尘仿佛被她遗忘了似的。 苏嬷嬷不明所以,冲轻尘一福,便追了上去。 待在房顶上的李欣然拳头都硬了,见蒋氏和苏嬷嬷走远了,便准备下来教训一下这个登徒浪子。 却看见轻尘关了门,哼着小曲坐在了茶桌旁,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后,自言自语道:“这李夫人看着温顺可人,身段苗条,体格风骚,想来床上的滋味一定不错。” 听到这,李欣然再也忍不下去了,拿了块布捂住了口鼻,便跺碎了砖瓦跳了下去。 轻尘被这从天而降的人影吓了一跳,直接跳了起来大声喝道:“谁!” 李欣然攥起拳头直接冲这个无赖打了过去:“你祖宗!” …… 将这无赖狠狠修理了一顿,李欣然还打断了他的两颗牙。 伴随着密集的脚步声,李欣然飞身一跃,上了房顶,随后三两下便蹦跳着离开了。 至于后面轻尘怎么想,怎么嚷嚷着报案,都跟李欣然无关了。 在一棵树上,李欣然停下了脚步,蹲坐在树杈上,陷入了茫然。 原来,她儿时包括前世,最开始一切的苦难,都是这个道士导致的。 新仇旧恨一起涌出,她恨不得再回去手刃了这个该死的神棍。 但理智拉住了她的脚步,杀了神棍容易,但这样,蒋氏就永远陷在了这个神棍给她编织的虚假的谎言里。 甚至可能会因为神棍的死而刺激到她,让她行差踏错,陷入万劫不复的地界。 儿子,已经成了蒋氏的执念。 她也不能就这个问题去询问父亲或者哥哥,这种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看看这个神棍到底是怎么忽悠住蒋氏的,还能忽悠这么长时间,然后再揭穿这个神棍,让蒋氏意识到这是个混蛋,而不是神仙,只有这样,才能避免蒋氏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李欣然叹了口气,只觉得这辈子,好累啊。 回到原地,李欣然带着莺歌下了山。 “莺歌,等到了山下,你去买点谢礼。”李欣然嘱咐道。 上次她装晕,莺歌让木一去请萧寅褚,还没等他上来,就传出了时疫的事情。 等瘟疫的事情结束之后,刚下山的李欣然便看到了一直等在山下的萧寅褚,看着他胡子拉碴等在山下,当时李欣然的心里,不能说不感动,只是当时人多眼杂,她只是冲萧寅褚福了福身,便离开了。https:/ 第二日便接了园和法师的邀约上山,没来得及去感谢。 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总是往镇国将军府跑也不好,更别说,她身上还有个跟逍天郡王的婚约。 买了些谢礼送去,已经是她能做到最大限度地了。 回到府里之后,李欣然便安排木一去给安义公主递了一份帖子。 她手里能用的人还是少了,既然有安义公主这个盟友,何不利用起来。 第71章 求助 第二日一早,李欣然便带着莺歌,前往安义公主府。 听完李欣然的来意,安义公主沉吟片刻道:“欣然,你若是需要在外面行走的人手,我可以帮你,但府里的……着实是无法短时间内找到,你也知道,像咱们这种人家,不管是买还是卖,都会找自己熟悉的中人,而做咱们这种人家生意的中人,是不会随随便便买人的。” 李欣然叹了口气:“这些我确实不是太懂。” 安义公主了然的点点头:“你父虽然给了你一身功夫与自由,但对于你家宅这一块的教育着实欠缺了些。” 李欣然低头一笑:“也便够了,这边的事情告一段落之后,我还是要回边关去的。” 安义公主微微一挑眉。 李欣然笑得洒脱:“不怕公主笑话,此间事了,我还是要想办法回边关的。在边关的时候,我穿的是圆领袍,脚蹬的是皂皮靴,京都这罗里吧嗦的裙子和零零碎碎的首饰,早就让我受够了。” 说到这,李欣然看到跟着自己来的莺歌,笑着指着她道:“莺歌就是我从边关带回来的,刚回到京都的时候,我和她面对那罗裙发钗,大眼瞪小眼,谁也不会。” 安义公主捂着嘴,轻轻笑了。 李欣然说的她也经历过,只不过那个时候有母后为她指派的嬷嬷丫鬟帮衬,不至于让她两眼一抹黑。 安义公主想到此处,眼神咕噜一转,嘴角扬起一抹狡黠的微笑:“我倒是想到一个好主意。” 李欣然:? 李欣然和莺歌两个人进的安义公主府,离开的时候变成了五个人。 待李欣然带着人回到李府去回禀这件事情的时候,就见到蒋氏细致画完的妆容下疲惫的神色。 她双手交叠,脸上厚重的粉掩盖了她的神情,但交叠紧握双手却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安与紧张。 “回老夫人,母亲,这是吴嬷嬷,是先皇后赐予安义公主的教养嬷嬷,为了将来与郡王的大婚,公主特赐予孙女,教授孙女大婚礼仪。其余丫鬟则是来辅助嬷嬷的。” 李欣然恭敬地行礼,缓缓道。 朱氏已经许久不曾见李欣然,自从上次李松当着她面驳了她的面子后,她便不是很待见李松与李欣然父母二人,但碍于李杨还得靠着李松上位,索性来了个眼不见心不烦,拒了李欣然的早晚问安,李欣然若要出去,也是告知蒋氏即可。 这次若不是听说李欣然从安义公主府带了人回来,朱氏依旧是不想见她。 朱氏抬起眼皮上下打量了一眼上前行礼的吴嬷嬷。 虽然穿着相对普通的下人服饰,但通身的礼仪,周身的气质却不是寻常奴仆。 朱氏一颔首:“安义公主既然将吴嬷嬷赐予你,你便要好好待吴嬷嬷,好好学规矩,莫要再像之前那样任性妄为。正好这两天,你们舅老爷家的表妹要来,既是一家人,便不要分什么你我了,一个也是带,两个也是教,到时候我会让茹儿住你院子旁边,一起学些规矩,到时候说亲也方便。” 李欣然心底冷笑,好个一个也是带,两个也是教,这么顺理成章的就将吴嬷嬷变成了李府的家臣。 “老夫人这话好没道理,若吴嬷嬷是我李家家奴也便罢了,这可是安义公主赐给孙女教授大婚礼仪的,孙女愚笨,若是因为吴嬷嬷一起教授朱家表妹,而没学会,在大婚婚宴上出了糗,老夫人可愿担这个责?” 朱氏眉头皱了起来:“小小姑娘将大婚挂在嘴边,也不知羞!” 满口斥责李欣然说话肆无忌惮,却丝毫不提大婚若是出糗,她是否担责。 朱氏不想看见李欣然,李欣然也不想看见朱氏,于是略显不耐的说道:“老夫人,虽说安义公主将吴嬷嬷赐予我,但这也只是借,吴嬷嬷还是安义公主的人,朱家表妹若是想学,便来我院子,但肯定是要以我为主,若朱家表妹接受不了,那便免踏贵足。” 朱氏被李欣然轻轻的噎了一下,但却也挑不出错,便哼哼唧唧的含糊了过去,算是达成了一致。 李欣然见吴嬷嬷等人已经走过明路,也不愿意在松鹤院多待,行了一礼后便告退了,只是走之前,李欣然偷眼瞧了一眼蒋氏。 蒋氏从她进来开始,就一直在精神恍惚,这会儿她都要走了,蒋氏居然还是没什么反应。 李欣然抿了抿嘴唇,她已经派木一去调查了,现在就是希望蒋氏别做什么傻事,尤其是那个药,不然,这母女是真的做不了了。 与此同时,镇国将军府。 萧寅褚听着手下的汇报,眉头微微皱起:“你是说,木一在调查清风观里的一游方道士身份?” “是主子,而且属下还听说,那个游方道士,在昨天还被人狠狠的毒打了一顿,他们观中道士报案,官府上门,结果什么也没查出来,说明凶手武功高强且擅长收尾。” “你怀疑是李欣然打的?”萧寅褚眯了眯眼。 “昨日李小姐应圆和法师之邀前往金顶寺,二人待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出来了,清风观就在金顶寺西南方二十里外,而且昨日我们还看到李蒋氏前往清风观。”暗卫沉声道。 “他们聊了什么?”萧寅褚皱眉。 “回主子,那里竹屋空旷,且都有人站岗放哨,属下……没听到。”暗卫将头垂的格外低。 “你方才说李蒋氏也去了?”萧寅褚倒没有追究他们没有听到消息的罪过,毕竟他们也是人,不是神。只是听到李蒋氏跟清风观扯上关系,便觉得有些稀奇。 “属下并不确定李蒋氏是否进了清风观,只是李蒋氏当时确实是往清风观的方向走的。李小姐反侦察能力太强,很容易便被她发现。”暗卫沉声道。 萧寅褚沉思片刻道:“不惜一切代价查清那个游方道士的背景,如果合适,早日透露给李小姐。”筆趣閣 “是。”暗卫行了一礼,瞬间便消失不见了。 “为何要不顾一切代价?”就在萧寅褚伸懒腰的时候,一个苍老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第72章 下药 大长公主缓步走了过来,萧寅褚连忙让位,乖顺的站在一旁,大长公主沉着脸坐在上位:“璟琨,你是谁?” 萧寅褚走上前双膝跪下沉声道:“项璟琨,先太子幺子,景宗皇帝之孙。” “你的目标是什么?” “拨乱反正,重还河清海晏。” 大长公主笑了起来:“很好,你记得很清楚,但你这段时间都做了什么?” 说着,脸色一变,语气也随之强硬了起来:“按照计划,你现在应该在朝堂之上,大展宏图,可你现在,为了一个女子,派动大多暗卫,还不惜一切代价,项璟琨!你到底想做什么!” 大长公主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气全方位飙满。 萧寅褚低头沉眉等待大长公主将脾气发出,见大长公主话音告一段落,他抬头接上话尾: “姑祖母,您觉得,拨乱反正,重掌皇权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吗?” 大长公主皱起眉头:“当然不是,若是容易,早在你懂事时,我们便将你推上去了。” “那您觉得,您的侄儿,惠帝是一个蠢货吗?”m..nět “当然不是,虽然不知道他是如何坑害的你爹爹,但他确实心思缜密,每一步都走对了,才走上现在这个位置。” “那现在他对镇国将军府完全信任了嘛?” 大长公主深深的叹了口气:“自是没有。” 对于镇国将军府要不要假意投靠楚惠帝这件事,老镇国将军与现任镇国将军段齐星以及大长公主几人进行过激烈的讨论。 大长公主认为,为了更好的隐藏,并且取得楚惠帝的信任,他们应当跟楚惠帝假意投诚,以换取最后一击毙命的机会。 但这个建议遭到了老镇国将军的强烈反对。 “我段家人,从开国到现在,一直以忠义作为立足的根基,若因一朝换主便立马投诚,那镇国将军府的根基就没了,而且,你侄儿那个人,心机深沉,疑心过重,就算我们在没有虎符的情况下假意投诚,你觉得,他会相信吗?” 大长公主皱起了眉头:“那夫君的意思是?” “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老镇国将军斩钉截铁的说道,“镇国将军这个职位负责的是大楚百姓的安危,从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皇位上坐的谁,我不管,但只要是姓项的,太祖皇帝的子嗣拿着虎符来找我,我便尊他为主。若没有虎符,那镇国将军府只对大楚百姓负责。” 大长公主忧心忡忡:“可这样会不会逼迫他动手?” 老镇国将军看向段齐星:“星儿,接下来就要靠你了,牢牢抓住边关军,将来,轻易不要独自回京。即便是要独自回京,那军中也不可没有你的子孙后代。剩下的,走一步看一步吧。”老镇国将军长叹一声,格外的惆怅。 …… “那么,”萧寅褚的声音唤回了大长公主的神智。 只见这个跟先太子十分相像的少年抬起头看向她,笑意盈盈的问道:“既然惠帝并非蠢笨无能之辈,他也没有信任镇国将军府。那我这个镇国将军府出来的人,凭什么能得到他的信任,并委以重任?如果不能得到信任委以重任,那么,” 他缓了一口气,接着道,“我拼命削尖了头往朝堂上挤得模样,不会很碍眼吗?” 大长公主看着萧寅褚,嘴唇微动,却没说什么。 都是金字塔顶端的人,谁不知道谁,坐到了楚惠帝那个位置,哪怕有一点不对与碍眼,他都会除之而后快。 更别说,虎符还消失了。 这些年,为了找虎符,楚惠帝派遣了许多人,天南海北四处去,打着与别国交流得旗号,领头人实际上是在收集关于虎符得信息。 他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虎符。 老镇国将军的决策是成功的,楚惠帝虽然很担心虎符落到别人手上,然后联合镇国将军府造反,但同样的,如此忠义守信的家族,楚惠帝也很想掌握在自己的手里,然后子子孙孙的传下去。 矛盾的情绪使得楚惠帝对镇国将军府的态度又爱又恨,他会额外偏宠在京都的段景逸,甚至可能会宠爱被收为义子的萧寅褚,但他绝对不会喜欢镇国将军府在自己还没有找到虎符的时候,就在朝堂之上汲汲营营,努力向上爬。 “而我现在,就是在给惠帝以错误的信号。”萧寅褚挺直了腰杆,认真的看向大长公主,“我向他传递一个我迷恋李欣然,虽然李欣然是逍天郡王的未婚妻,但我依旧爱她爱的不可自拔的信号。我有领兵带兵的能力,但我是个拎不清的。” 萧寅褚虽然跪在大长公主面前,但腰背挺直,嘴角勾起一抹微笑,皇子龙孙的气势瞬间便出来了:“对于掌权者来说,一个有能力但弱点明显的武将,是最容易掌控的。而且,” 萧寅褚轻笑一声:“姑祖母,我相信,李欣然也并非池中物,若是给她时间,必能凤舞九天,只是现在,她还需要藏拙。那么,有什么比红颜祸水,还要容易让人轻视的身份吗?” 大长公主沉重的脸色终于缓和,甚至嘴角还挂上了一抹微笑:“看来你很看好李家姑娘啊。这样的名声,可于将来封妃无益啊。” “无能的男人,才需要女人的虚名妆点,”萧寅褚膝行两步上前,“姑祖母,我不是那等无能之人。” 大长公主站起身,上前扶起了他,替他拍打了一下身上的浑身,满目欣慰的看着萧寅褚:“真的长大了,老身,哪怕现在闭眼,也能坦然的去见皇兄和侄儿了。” “姑祖母,”萧寅褚心中五味杂陈,“您还年轻呢,别这么说。您还得看着我拿回属于我的一切,在看我成亲呢。” 大长公主慈爱的笑了笑:“好孩子。”随后语气一转,“那既然要造个只爱美人的名声,隐在暗处的帮衬可不够。” 说着,大长公主拍了拍手,提高了声音扬声道:“去把我准备东西,给李小姐送去。” 门帘外隐隐传来一声“是。”随后大长公主准备各种绫罗绸缎便浩浩荡荡的出了镇国将军府的大门,往李府的方向前去了。 “姑祖母,你之前都在试探我啊?” “也不算,若你真的被迷惑了心神,送到李府的就不是绫罗绸缎,而是毒酒白绫了。” 第73章 儿子还是女儿? 蒋氏这几日,惶惶不可终日。 自从在轻尘道士手里拿到那个药之后,她便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 一边是女儿,一边是未出生的儿子。 一边是清白,一边是即将损失的贞洁。 孰轻孰重,她分不清。 明明该是女儿和清白重要,但一个儿子,压垮了她全部的坚持。https:/ 一连好几天,蒋氏睡得都格外的轻,一点小小的声音就会吵醒她。 几天下来,整个人直接瘦了一圈。 对于蒋氏的变化,李欣然心知肚明,却没有插手,她想看看,蒋氏最后是会选择自己这个女儿,还是那个虚无缥缈的弟弟。 现下,有另一件事情让李欣然发愁,就是萧寅褚这个所谓的“红颜祸水”的计划。 对于这个计划,李欣然倒不是很抵触,左右她的目的也就是保护好父兄李府,成亲这种事情,她并没有什么奢求。 但综合了一下之前在井沉村萧寅褚的表现,李欣然觉得,这可能不只是一个计划。 可她不能直接跑到大长公主面前说:“大长公主您别信,他就是喜欢我,这不是计划。” 要脸是一回事,万一真的像自己之前想的那样,萧寅褚就是皇孙,大长公主真的能容忍一个皇孙格外迷恋的女人存在吗? 综合考量之后,李欣然决定,还是接下这口大锅。 至于与逍天郡王的婚事,昨日萧寅褚夜闯安然居后,已经告知了她前因后果并告诉她大长公主已经将这件事告知安义公主。 最初听完之后,李欣然是有些许的不开心,毕竟这种事情,如果不是萧寅褚夜闯李府告知她,那她可能会被一直蒙在鼓里。 虽然也是能理解,对于大长公主来说,只有安义公主是需要平等对话同阶层的人,李欣然能作为帮助镇国将军府挡箭的存在,应当感恩戴德而不是抱有怨怼,但还是让人很不爽啊。 “既然大长公主都已经决定好了这种事情,那您还在告诉我做什么?”带着些许不爽的心情,李欣然的口气也带了些火气。 月光下钝化了凶悍,萧寅褚都笑出了温文尔雅的感觉。 “自然是要告诉你的,”许是在夜晚,萧寅褚的眼神看着格外的温柔缱绻,“祖母眼里你只是李松将军的女儿,但在我眼里,你是怒放的铿锵玫瑰,值得重视和尊敬的存在。我瞒得了祖母,瞒不了你,你知道的,这不只是计划。” 月光温柔了时间,模糊了锋利的眉眼,只剩下如水般的朦胧的爱恋。 李欣然脸徒然就红了脸,热气在樱腮上翻滚,结结巴巴道:“你,你,你这算欺瞒大长公主吗?” 萧寅褚低声笑了:“当然不算,只是,隐瞒了部分真话而已。” 也许是今日的月色太美,李欣然只觉得晕乎乎的:“你,你快走吧,太晚了,快,快回去休息吧。” 说着,不好意思再看他,匆忙关了窗户,不再看他。 萧寅褚低声笑了,浑厚的声音穿透窗户的缝隙钻入李欣然的耳朵。 脸颊更红了。 第二天晨起请安的时候,李欣然和蒋氏顶着同款的黑眼圈出现在朱氏的松鹤院,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两人更像母女了。 “我李家也不是什么小门小户,你们母女二人也不必夜夜去做贼。” 朱氏冷笑一声,连讽加嘲的语气让蒋氏红了脸而后又变得苍白。 李欣然懒得搭理朱氏,只当作没有听见。 朱氏看了一眼蒋氏之后,看向公孙氏,和蔼可亲的问道:“烁儿今日学业如何?” 公孙氏笑着行了一礼后回到:“多谢老夫人关心,烁儿最近读书很是用功,学堂夫子都夸他天资聪颖,善读书呢。” “好好好,”朱氏笑得格外开怀,“烁儿如此优秀,我李家后继有人啊!” “对了,”朱氏仿佛刚想起来什么,对公孙氏吩咐道,“记得嘱咐烁儿,功课学的好,练功也不能落下,咱们李家的未来,可就靠烁儿了,毕竟这一辈,可就他一个男丁,将来一切都是他的。” 蒋氏的脸色变得更加惨白,身体晃晃悠悠,摇摇欲坠。 “老夫人这话说的可没道理,”李欣然轻笑,开口道,“我爹爹的东西有我哥哥继承,就不劳李烁操心了,他还是好好读书,争取考个秀才吧。” 语调轻快,讽刺意味十足。 是的,公孙氏口中,十分擅长读书的李烁,十八岁了,还是个童生。 “胡闹!”朱氏轻斥了一声,出人意料的没大发雷霆,“欣然啊,我知道你重情,觉得彭琼宇自小养在你父亲身边,就是你哥哥,但你要明白,琼宇姓彭不姓李,将来还是要光耀彭家的,你将来也是要嫁出去的。最后李家剩下能给你爹娘摔盆担幡的,只有烁儿。你不能,将你父一辈子努力得来的东西,双手送给彭家吧,也不能把李家的东西,全部给你带到你的夫家去吧?欣然啊,做人可不能这么自私啊!” 李欣然微微一愣,似是没有想到朱氏能说出这么一长段语重心长的话来,微微挑起眉梢,看来朱氏身后也有个高人在做指点啊。 心下转了两圈后,李欣然笑道:“老夫人考虑深远,欣然自然该听,只是将我父亲努力一辈子得来的东西,双手奉给二叔家,便合适了吗?那我父亲是二叔的哥哥,还是爹呀?老夫人,二叔可不能这么自私。” “胡沁什么!”朱氏把眼一瞪,“谁说给你二叔了,我说的是给烁儿。” “他又不叫我父亲爹。” “那你打算你爹娘百年之后没人摔盆担幡,成为孤魂野鬼吗!”朱氏拍着桌子怒斥,“大逆不道!” “我招赘就是,我可算是李家人,我招赘之后,生的孩子姓李,自然也是李家人,奉李家先祖为祖,传的是李家的香火!” “你!”朱氏指着李欣然,双目几欲喷火。 “总而言之老夫人,别说我爹爹现在没事,就算有一天有个万一,我一分也不会给李烁那个废物留!”李欣然斩钉截铁的说出了结论。 还没等朱氏有什么反应,蒋氏先脸色惨白软软的倒了下去。 “夫人!” 第74章 消息 蒋氏昏了过去,大夫说是忧思过度,一直到晚霞满天才幽幽醒了过来。 刚刚清醒的蒋氏睁眼便看到了守在一旁听着莺歌回话的李欣然,晚霞照在她的身上,为她的锦衣添了一丝金红的光华。 蒋氏有些恍惚,她不由得想到了公孙氏之前生病的时候,当时她去看过,只有金莲和银棠守在旁边,李烁派人回话,说夫子找,在学堂脱不开身,但后来,苏嬷嬷跟她说,当时李烁在酒楼跟同窗吃酒,根本没有什么夫子找。 可是,蒋氏又想到了朱氏之前说的话,李烁是唯一的男丁,摔盆担幡,李家香火…… “母亲醒了?”李欣然的声音自耳边响起,蒋氏有些许慌乱的回神,发现李欣然依旧是坐在原处,脸上不悲不喜,一双眸子深邃而幽深。 蒋氏低低应了一声,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李欣然轻叹了一口气:“母亲,大夫说您忧思过重,其实您不必太在意祖母的话,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未知生,焉知死。有些东西还是多关心些活着的事情吧。” 未等蒋氏开口说话,李欣然便站了起来,福了福身子:“母亲,苏嬷嬷去给您熬药了,女儿还有事,既然您醒了,那女儿也便离开了。” 没等蒋氏回答,李欣然扭头便离开了。 “小姐……”莺歌担忧的看着比平常走的都要快的李欣然。 李欣然却没有回话,一直到自己的院子里,才仿佛脱力了一般,颓然地坐在了地上。 莺歌一声低呼,连忙关上了院门,才去扶李欣然。 “小姐,您没事吧?” 李欣然摇了摇头,抬头看向莺歌,双眼通红,眼含泪光。 “莺歌……”她慢慢开口,声音带着不由自主地颤抖和哽咽,“我好累啊,明明已经对她没有期待了,但看到她真的可能会应着别人的计划来害我,真的因为别人地话而急火攻心地时候,我还是会不由自主地伤心……” 说着,两行清泪从腮边滑下,李欣然地眼中满是无措和茫然。 “小姐……”莺歌同样红了眼眶,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说什么呢?她自己都是被爹娘丢弃的人,西戎的铁蹄大军压境,所有人都在逃荒,牛车上位置不多,便将她抛下,因为少一床被子弟弟会冷。 男儿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莺歌不知道答案,也回答不出答案。 李欣然在地上坐了好一会,才慢慢缓过神,借着莺歌的力缓缓起身,走进房里。 不多时,木一便求见。 李欣然猜,也许木一早就到了,只是不落他的面子,才迟了这些时候进来。 不过也不怎么在意了,暗卫的存在本就含着某些不合理。 这次进来的木一给李欣然带来了一个算不上好消息的好消息。 很久之前李欣然安排去调查朱氏的人手传来了回话,他们找到了当年朱氏进门之前的老人,并且得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朱氏并非自家祖父的原配,在朱氏嫁进来之前,自家祖父还有一个正妻,楚氏,而楚氏是朱氏的嫡亲表姐。 楚氏早亡,但在楚氏亡故不到一年,朱氏便进门了。 “可知道楚氏是因何亡故的吗?”李欣然问道。 木一摇了摇头:“那位老人也只是当年在厨房帮工的小佣,平常连主子的面都看不到,所能知道的消息,也只是道听途说。”biquiu 李欣然叹了口气:“只有这些吗?还有没有别的?” 木一道:“还有,她说当年楚氏是怀着孕的。” “什么?”李欣然猛地站来起来,“怀孕?” “是,只是后来楚氏去世,腹中胎儿估计也跟着去了。” 李欣然皱了皱眉:“楚氏是什么时候去的?” “她的原话是在五十多六十年前左右,具体多久,已经不记得了。” 李欣然听到之后,没有说什么,只是在房中来回踱步。 这种事情就很奇怪,明明是原配正妻,为什么一点存在感都没有,即便是因为难产或者其他原因死亡,祠堂里总得有个牌位啊。 除非……这位楚氏做了什么要被除名的事情。 可是,如果楚氏做了什么令家族蒙羞的事情,祖父只需要再娶别人就好了,没必要娶她的表妹当继室啊,而且还是在不到一年之内,仿佛……有什么在逼迫他们赶紧成亲。 而对于这位祖父李淳的印象,李欣然是没有的,但也听父亲提起过,祖父李淳是一个严肃正直,做事有些刻板的将军。 待将士们很好,武功高强,只是亡故的较早。 在李松十多岁的时候战死沙场,是李松临危受命,驻守边疆,硬生生将李家的荣耀打了回来。 而李松在边关生死线上挣扎的时候,李杨在京都安安稳稳在学堂读书,享受哥哥挣来的一切,在出仕之后,又在朱氏的要求下,被李松要到了边关,享受着处在大后方却涨着政绩的日子。 就这,李松还时不时的叫苦连天。 李欣然在边关的时候,最烦的就是这个二叔,不仅干啥啥不行,明明只是靠着自家爹爹挣政绩,却天天长着个嘴逼逼叨,精妙的计谋没他的事,馊主意倒是一堆接着一堆。 要不是自家爹爹找到军师都格外靠谱,早晚有一天,李家军都得毁在李杨的馊主意上。 有的时候李欣然都感慨,这同出一母,但性格秉性却天差地别。 等等,李欣然顿住脚步,一道猜测突然从脑海中划过。 楚氏在五十多或者六十年前亡故,而自己的爹爹今年五十八岁,小孩子变化大,但大人变化可不大,尤其是一两岁,根本看不出什么,倘若…… 楚氏才是父亲李松的亲娘呢?是不是就可以解释,为什么朱氏从小到大,总是在偏袒李杨而欺负自家爹爹? 楚氏难产而亡,留下父亲一人,朱氏作为表妹,当然是要尽快嫁进李家照看外甥,只是不知道朱氏用了什么方法,糊弄着祖父李淳让他默认朱氏以父亲李松亲娘的身份自居。 只是现在还有一件事情弄不清,为什么祠堂里,没有楚氏的牌位呢? “木一,”李欣然敲定了后续计划,开口道,“你去传话,尽可能地找到当年在李府的伺候过的人,不拘男女,我要详细而清晰的了解,当年李府发生的一切。” “是。” 第75章 当年的真相 虽然木一去调查了,但李欣然也不能干等着木一调查,毕竟当年的仆人死的死,走的走,他们的消息只能作为证据和更详细的答案,大体经过,还是要去询问安义公主或者大长公主这些与父亲甚至祖父同年的人。 不过与自家父亲同年的,许是不会知道当年祖父与楚氏朱氏的感情纠葛,还是得去询问跟自家祖父同一时代的人。 只是经过楚惠帝清君侧,当年的老者已经去了十之八九,唯一能留下还或许能知道自家事的人,也就剩大长公主,张老大人还有楚王爷。 以国为名的楚王爷是当朝现存最大的辈分,先皇都要称一句楚王叔。 据说这位楚王爷年轻的时候单挑漠北十三部落,至今还有威名留存。 只是这位楚王爷爱好出游,楚惠帝清君侧的时候,他不知道是在暹罗还是在大食,反正等楚王爷回国了,事情也都结束了,气得楚王爷撸起袖子就跑进楚惠帝的寝宫,拳拳到肉的将楚惠帝打了一顿,连着半个月都没敢撤朝上的帘子。 而出了一口气的楚王爷直接闭门谢客,不掺和其他事情了。 但也不再离开京都。 思来想去,李欣然还是决定找时间去问问大长公主,张老大人在南方还没回来,楚王爷她一个小辈更不可能见到。 张老大人这次赈灾一切平安,虽然依旧有刺客出现,但在萧寅褚的提防和反对下,那些出头的刺客就仿佛跳梁小丑。 张老大人这次不仅将当地的灾情治理妥当,连贪官污吏都解决掉了,甚至有意外之喜的拔掉了楚惠帝的好几个人,气得楚惠帝在宫中摔了好几个茶盏却依旧只能捏着鼻子给张老大人以褒奖。 楚惠帝气得不仅是自己人被杀,还有那个位置也拿不回来了。 乱世初定安插自己人方便,但一切平安的时候,楚惠帝盯上的位置,也是萧寅褚他们盯上的位置,更是有能力竞争皇位的皇子们盯上的位置。 为了这个知府那个刺史,朝堂上吵成了一锅粥,楚惠帝一天到晚阴着脸,可是他老了,五十五岁已经快到了耳顺的年纪,膝下的皇子都已经长大成人,姻亲,好友,利益,许多人所求的东西们已经是楚惠帝给不起的了。 他们想要从龙之功,想要更多的权力,财富。 可楚惠帝也有自己的老臣,功臣,忠臣。 人不患寡而患不均,楚惠帝的权力没有缩水,他的威严也没有被蔑视,但对其他人来说,未来可能得到的利益,已经盖过了楚惠帝的威严。 当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人们就敢铤而走险,更别说,万一赌对了,便是一世富裕。 在巨大的胡萝卜的诱惑下,楚惠帝再也不是三十多岁可以独断专行的存在了,他学会了妥协,学会了退让,也不得不妥协,不得不退让。但同时,也积攒了一肚子的火。 朝堂上没有决断,张老大人就只能暂时待在当地,代理政务。 又是一次没有结果的争吵,楚惠帝怒气冲冲的甩袖退朝,回到后宫后,怒气冲天将几个鸡油黄的缠花瓷器摔了个粉碎,赤红的双眼仿佛阴间爬上来的恶鬼,平等的仇恨着世界上每一个人。 “朕是皇帝还是他们是皇帝!朕还没死呢!”摔摔打打的并不能发泄心中的怒火,反而让恐惧与愤怒翻倍增长。https:/ 父亲苍老的面容又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不知道是不是年纪渐长,曾经的事情总是会出现在在他的梦里。 他是先帝的第十二子,废妃所生,太子是大哥,很照顾他们这些弟弟妹妹们。 他出生时,他的母后已经在冷宫,因为他是个皇子,所以被先帝安排给德妃抚养。 但德妃是有自己的皇子,而他作为男丁,天然便有威胁。 打骂虽然不曾存在,但冷漠,冷落,甚至吃不好的情况都会存在。 更有甚者,他一天只有一块冷掉的馍馍。 直到他的大哥,太子哥哥在假山后面找到了他,看着他在啃着那个冷硬的馍馍后,勃然大怒,拉着他找到了先帝,先帝大怒,将德妃贬为昭仪,那个背负着德妃全部希望与爱的小皇子,得到了和他同样的命运,被不是亲娘的妃子抚养,却也比他幸运得多,他没有了爱,但也不会挨饿。 而他,在他的哭求下,却是由太子领回了东宫亲自抚养。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当年的造反如此迅速,如此成功,东宫被皇帝斩杀,东宫一系人心惶惶,陷害太子的人同样惶恐不安,而他,背靠东宫,却不与东宫一伙,两边都奉他为主,都对他信任有加。 只是,太子哥哥啊。 楚惠帝在碎瓷满地的寝宫一屁股坐了下来,捂着脸笑着哭了起来:“你可能不知道,当年我是有意在你必经的路上,啃着剩下的馍馍等着你的啊。” …… 思来想去,李欣然还是给镇国将军府递了帖子。 虽然跑的频率有些勤,但这种事情宜早不宜迟,李杨还在边关父亲的手下,哪怕父亲不重用他,却不会防备他,而前世诬陷父亲通敌卖国,除了康盛在父亲书房放的信件,就是李杨利用父亲对他的不设防,在边关下的套。 几万的军民啊,都成为了政治之下的牺牲品,而李杨却因为是自己下的套,早早的便自请调回了京都,从此平步青云。 坐在镇国将军府的客厅,李欣然看着面前慈眉善目的大长公主,深吸一口气道。 “多次来叨扰大长公主是欣然的不是,但这次却是有重要的事情想要询问大长公主,还请大长公主屏退左右。” 大长公主神情莫辨,只是挥了挥手,便道:“欣然此次前来,是为了什么?” 跪在地上的李欣然听着大长公主这不辨喜怒的声音,手指搅了搅,心一横道:“还请大长公主告知,祖父到底有几任妻子?” 大长公主微微皱了皱眉道:“就这件事?” 第76章 无关紧要 “这……并非一件秘辛吗?”李欣然迟疑的问道。 大长公主笑眯了眼:“当然不是,这怎么会是一个秘辛,你祖父李淳共有两任妻子,第一任是江州楚氏,只是楚氏福薄,难产而亡,随后便娶了你现在的祖母朱氏。怎么了?” 李欣然笑了笑:“无事,只是近来跟家里人聊起先祖,发现曾有嬷嬷提起楚氏祖母,但很快又噤声,欣然好奇,家中无法打探,便来求大长公主一解心中好奇。” 大长公主眼神变得有些深邃,带着些许的探究看着李欣然,李欣然坐在位置上,笑眯了眼,一双杏眼微眯,端的是个温柔贤惠,到也看不出什么来。 大长公主微微一笑,没有再深究,而是换了个话题道:“那欣然还有什么问题想要问我吗?” “有呀,”李欣然甜甜的笑着,似乎真的只是个好奇的小姑娘在偷偷跟自己关系好的长辈在打听八卦一般,“不知道大长公主能不能说一说,我这位楚氏祖母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她与我家老夫人是表姐妹,不知道是不是有相像之处呢?”biquiu 大长公主慈爱的笑了笑,眼睛看向门外,眼神变得怀念而幽深:“楚氏啊……那是个温柔大方,却英姿飒爽的女子。” 楚氏是江州楚家的嫡女,名叫楚汀兰,江州楚家是豪门世家,是大多数人想要联姻的对象。 而当年的李淳,也只是个在副将父亲的扶持下,当了个小将。 楚汀兰与李淳的相遇,起源于一场英雄救美。 白袍小将路过山脚,听到了娇女的呼救,跨马提枪,单枪匹马将一伙贼人杀了个精光。 当时的楚汀兰,家将都已经死光,只剩下她和她的贴身婢女巧儿抱在一起,缩在马车的角落里瑟瑟发抖。 当时的呼救,便是贼人发现了楚汀兰的踪迹,打算将她和巧儿拽下来时,楚汀兰发出的,好巧不巧被路过的李淳听到,及时赶来,救了她们。 白袍小将从天而降,将一柄长枪舞得出神入化,水泼不进,如一条银龙一般,将威胁她们的贼人全部解决掉了。 这对于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来说,无异于天神下凡。 从来都循规蹈矩,温柔贤淑的楚汀兰第一次有了自己的想法,第一次向父母提出想法,第一次违抗父母的命令也不想嫁给那个父母看好的人。 楚家父母还是疼爱女儿的,况且李淳循规蹈矩,严肃认真,努力上进,除了门第低一些,其他的,都在楚家父母可接受的范围里。 楚汀兰柔柔弱弱的反抗,楚家父母象征性的反对,在李淳第一次向他们展现了他的决心和能力之后,楚家父母也半推半就的同意了。 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是一场豪赌,索性的是,楚汀兰赌对了。 在他们成亲的第二天,西戎进犯,李淳跟随大军出征,他不仅活着回来了,还因为战绩优越,连胜两级,自己统兵。 西戎的进犯没有结束,李淳便日日待在边关,封赏听的楚汀兰麻木,赏赐也收到手软。俗话说,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李淳的成功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这个枪出如龙的白袍小将,开始在上层聚会中被频繁的提及,与此同时带来的,还有那些赶不走也甩不掉的乱蝶狂蜂。 但当她怀孕后,家里以帮她为由,将朱氏送到李府之后,楚汀兰平稳的心态终于被打破了。 她知道家里人将朱氏送来的意思,可,谁能接受,原本一心一意,满眼都是自己的丈夫被分享给另一个人,这个人还是她的姨表妹。 楚汀兰从小到大学的书,除了《三字经》、《道德经》之外,便是《女戒》、《女训》之类的书籍。 这些书从第一页到最后一页,满满当当写着贤惠,字里行间标榜着女人最大的优点,是大度。 也就是说,在普世价值观以及楚汀兰自己的自我安慰下,在自己怀孕时,为丈夫纳妾,才是一个女子优良的品德。 但自己的表妹要来当妾,这着实击溃了楚汀兰的心理防线。 一边是普世价值观,一边是自己受的委屈遭遇。 再加上怀孕期间就是容易情绪失控,失去求生希望。 楚汀兰怀个孕,从人见人爱的娇小姐,变成了歇斯底里的疯婆子。 说到这里的时候,大长公主迟疑的补充道:“后面这些事情,是后来楚氏去世后,坊间流传开来的,但那个时候,楚氏确实很少出席我们的宴会,即便出门,也从来不带来陪她的朱氏,只是带着自己的婢女巧儿。” 李欣然沉吟片刻问道:“敢问大长公主可否知道,在楚氏祖母死后,她的婢女去哪里了呢?” 大长公主仔细想了想道:“这个我倒是没太注意,京都各家府邸时不时的总会有些人员流动,不过,在楚氏去世之后,巧儿就很少或者说几乎没有出现在人前了。” “多谢大长公主,”李欣然起身福了一福,又问道,“那大长公主知不知道经常去我家的中人是哪位?我院中人手不足,想要联系他,准备些有眼缘的。” 大长公主笑了笑:“这有何难?” 拿着大长公主给的地址,李欣然走到了一处较为偏僻的地方。 城郊比较偏僻,房租价格低廉,中人养人也方便些。 示意木一上前敲门,随着一声:“谁呀?”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门后是一个留着八字胡,眼神中冒着精光的男子。 “几位贵人找谁啊?” 小胡子低头弯腰,显得格外的恭敬。 “你就是赵中人?”李欣然上下打量了一下小胡子。 “自然自然,小姐您是?” 赵中人谄媚的笑着,迟疑的问。 “李府李欣然,李松之女。”李欣然轻巧的报上名号。 “哎呀,原来是李小姐,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小姐恕罪。” 赵中人头背弯的更低了。 “恕不恕罪的倒是说不上,但你就打算让我跟你在门口谈生意吗?” 李欣然没有理会他的谄媚,直接淡淡的说道。 第77章 去向 坐在赵中人家中,李欣然端坐在上位上,笑着看向赵中人:“此次前来,也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就是想拜托中人给选几个合眼缘的嬷嬷,到时候我会跟母亲说的。” 赵中人笑道:“这点小事还用大小姐亲自来嘱咐,那自然是小人该干的啊。” 李欣然微微笑了笑:“中人素来都是选人上门供我母亲挑,我母亲挑的次数多了。中人自然就会偏向选择些我母亲喜欢的人带去,我这人吧,边关来的,相信中人也知道,喜欢的吧,跟京都的夫人小姐喜欢的也不太一样。折腾了几次之后,我就琢磨着吧,还是我自己来跟中人嘱咐嘱咐,好找几个合眼缘,易上手的。” 赵中人谄媚的笑了笑:“小姐说的是,是小人想的简单了,那小姐是移步选选,还是我带来给您挑?” 李欣然抬了抬手:“且走着吧,正好走走看,也跟中人聊聊天。” 李欣然笑得温和,赵中人心中的忐忑也落下了些。 往后院走的路上,李欣然装作不经意般问道:“李家奴仆的买卖都是经过中人吗?” 赵中人弓着腰,谄媚的回答道:“承贵府夫人信赖,这几年都是我。” “这几年?之前不是中人的父亲吗?”李欣然状做好奇的问道,小姑娘清澈的眼睛里是单纯的疑问,让老道的赵中人心下转了两圈,笑道:“那倒不是,之前那个是我师傅,我师傅退了之后,将这摊子交给了我。” 李欣然笑了笑:“那中人还真是厉害,短短几年便将这做的如火如荼的。” 赵中人笑了:“小姐莫要嘲笑我了,鄙人如今都三十多了,还是师傅打下来的基业雄厚,这边请,在这边。” 李欣然笑着走了过去,没有再开口多问什么。 赵中人的房子是个四进的宅子,房间很多,一间房里住了六到八人,有的环境好,所有人打扮的也利利索索的,有的懒,出来的时候虽然衣着整齐,但手上带着泥,离得近了,还有些味道,正巧李欣然正在想办法开溜,看到了那些邋里邋遢的人,皱着眉头转身就走。 赵中人一看脸色一变,打着手势让人都回去,转身就去追李欣然。 “小姐,大小姐!您慢些,慢些,这里路不平。”三步两步跟上李欣然,赵中人也不敢开口说什么,只是讨好地笑着,柔声道。 李欣然也并不想得罪赵中人,走过了月亮门便停了下来,脸色却并不见好:“中人若是不愿,便不必强求,将我带到后院却让我见那些腌臜的人是何道理?” “大小姐……”赵中人讨好地想说些什么,李欣然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路边商贩出来摆摊卖货,都知道将货品包装的好看些,擦得干净些,怎么到了中人这里,便由着她们的性子,但不成图的是我们买下来之后再自己进行擦拭?中人这钱赚的未免也太容易了。” 赵中人能说什么,只能低眉顺眼的应承着:“小姐说的是。” 李欣然叹了口气:“我们家这几年有仆人买卖都是靠的中人,本来我也对中人报以极大的信任,但若中人觉得,只需要让他们自己安排自己,你只需要到时候挑些干净的,拿得出手的带去我家,那我自会禀明母亲,让她再考虑考虑中人手底下的人了。” 说着衣袖一拂,转身想走。 唬得赵中人连忙鞠躬行礼告饶:“我的大小姐,大小姐,还请大小姐放小人一条生路,这这这……小人实在不知哪里得罪了大小姐啊!” 李欣然把眼一瞪:“哪里得罪我?人以类聚,物以群分,你这里面偷奸耍滑的这么多,让我们怎么放心从你这里买人?不行,我还是要将今日看到的一切告知母亲。” “大小姐大小姐!”赵中人慌忙来拦,“还请大小姐莫要告诉夫人,若您帮小人瞒下这次,小人以后一定以大小姐马首是瞻。” 李欣然挑眉:“我要你个中人的马首是瞻作甚?” “小人……小人……”赵中人双眼一转,“小人有最全的消息,还能联系到边关甚至西戎的中人,若是大小姐肯放小人一马,小人愿意将这些信息渠道拱手相送。” 李欣然有些吃惊:“这么大方?” 赵中人“嗨”了一声,苦笑道:“小姐许是会觉得这是一个很厉害的渠道和信息源,但对于我们这些跟达官贵人的联系只有一个人口买卖的生意的人来说,这种东西,也最多就是个商品信息源,除了我们,没人重视,也就是听小姐来自边关,才说出来赌一把试试。” 李欣然笑了笑:“行,等明天我派人来跟你交接,放心,不抢你生意。还有,你得告诉我你师傅在哪,我,有些事情要问他。” …… 从赵中人家中出来之后,李欣然便跟木一说道:“去联系木二,让他回来,你们两个盯好赵中人,我怀疑他没说实话,有什么发现立刻前来汇报。” “是。” “对了,忠叔那边的培训怎么样了。现在有没有出点成果?” 李欣然皱着眉头问道,已经半年多了,这半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让李欣然明显感觉到力不从心,人手不足,可她现在要做的事情一件比一件私密,去借人俨然是不现实的,给爹爹与哥哥的信又石沉大海,不知道边关到底发生了什么。biquiu 可现在,哪怕她再着急,也只能耐下性子,安心等待着他们的回信,以及在有限的人手中,努力发挥他们最大的价值。 此时,边关 刚刚结束了一场战斗的李松,一手拿着剑,另一只手拿着布,正在擦拭那柄遍布鲜血的剑。 凛冬将至,西戎的攻击也越发的密集与猛烈,冬季植被凋零,牛羊没有吃的,他们同样食物短缺,所以这个时候,最好的办法便是往东劫掠。 城墙里的大楚,是西戎人口中的天堂,弯腰就能捡金子,一墙之隔的那里,春暖花开,食物充足,不论男女身娇体软,美貌无比。 第78章 西戎 “爹。”彭琼宇一掀帐帘走了进来。 “情况如何?”李松将长剑放到一旁,问道。 彭琼宇轻叹一声:“死了三千八百二十一个兄弟,朝廷的补给还没下来,忠叔派人来运送的补给足够撑到年末,但如果没有后续补给,就怕年末之后,很快便会撑不住了。” 李松皱起了眉头:“我知道了。”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李松的眉头松开了些:“还好提前让你妹妹收集了粮草,不然……” 李松话还没说完,不知道听到了什么,立马闭上了嘴。 脚步声传来,一个清瘦的穿着青色官府的文弱书生走了进来。 书生的山羊胡在他那张拥有着攻击感的脸上显得格外的突兀,苍白的脸上带着浓浓的怒气:“大哥,为什么不让我参与战役的议政!” 见李家二爷进门的第一句话,不问战斗情况,不问后勤情况,张口就是权力,彭琼宇扭过脸,默默地撇了撇嘴,十分不屑。 李松抬眼看向李杨,英俊刚毅的脸上满是阴沉:“你还好意思说,你跟我来边关之前跟我和娘保证的什么?但你现在在干什么?” 李杨的气焰有些许被打压了下去,嗫嚅了半天,还是强挺着腰杆说道:“但你带我来的时候跟娘承诺过了什么,现在你又在做什么!不让我参与战役的议政,我怎么攒军功!” 李松冷笑了一声:“我现在没空跟你打嘴皮子,军营不养废物,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攒军功,但你不仅一直在浑水摸鱼,甚至还在异想天开胡说八道,在你还没有造成大错之前,我会给圣上上书,让他调你回京都。” “不!大哥!你不能这样!”李杨大声嚷嚷着,脸上的五官有些许的扭曲。 李松却不再搭理李杨,只是低头办着自己的事情,手抬起挥了挥,彭琼宇了然,在李杨还在大声嚷嚷的时候,礼貌而又坚决的将李杨带了出去。 桌案上摆放着这些天来收到的大量稿件,李松只觉得格外的头疼。 一张薄薄的纸条飘落在地上,李松拿起一看,是李欣然给他的信息,上面写了她这些天的发现,并且跟他要人的消息。 再看日期,已经是一周之前了,李松扬声将彭琼宇叫了进来。 “爹,你找我?”彭琼宇掀起帐帘进来。 “恩,你二叔怎么样了?”李松板着脸问道。 彭琼宇轻笑一声:“我把他送回了帐篷,然后他就老实了。” 李松微微一愣,最后失笑的隔空点了点彭琼宇:“悠着点,别玩脱了。对了你妹妹来信说要几个人,现在只有木一木二跟着她,对她来说,确实能用的人少了些。” “是,”彭琼宇行了个礼,“我这就去给妹妹挑人。” “嗯,”李松微微点了点头,随后手一挥,让彭琼宇出去了。 京都,李府 一连几天,李欣然都默默的坐在自己房间里,仿佛之前到处瞎跑的人不是她一般。 “小姐,木一来报,赵中人确实在过了几天之后,悄没声的跑到了他师傅那里,由于他们所在的位置太过于空旷,所以我们的人没有听清他们在说什么,只是看到赵中人显得格外激动,然后师徒两人争论了一会之后,赵中人仿佛害怕别人发现似的,又偷偷摸摸的跑了。 随后,在当天晚上子时初时,赵中人到了府中后门,跟老夫人身边的碧翠联系上了,因为离得比较远,所以只听到了什么‘大小姐’,‘真相’,‘青楼’什么的。难不成是要将大小姐你卖到青楼吗?” 莺歌担忧的说道。 李欣然有些头疼的摁了摁太阳穴:“应该不会,万一我毁了,他们现在承受不住我爹爹的怒火,最可能的就是直接将我干掉,然后说是盗匪做的,转移仇恨。” 莺歌目瞪口呆,似是没有想到这件事情。 “那怎么办呀小姐……”莺歌脸上急得泪都快要出来了。 “没事的莺歌,放心吧,不过他们的证词确实很有意思,想必之前的事情确实有猫腻,而相关证据跟青楼有关。 李欣然喃喃自语道,随后嘴角挑起了一抹浅浅的冷笑。 “传我命令,让忠叔选几个皮相好一些的,训练好的去青楼,调查巧儿的存在,木一将赵中人和王中人蒙眼带到庄子上,我要亲自审问。” 第79章 巧儿的消息 收下了五个隐卫之后,李欣然只觉得浑身轻松了些。安排隐一和木二前往庄子去教授武功,并进行人员的筛选。 毕竟并不是所有人都适合当属下。 事情都安排了下去,李欣然便安安稳稳的等待着事情的结果。 两周之后,李欣然在院子里练武的时候,外面传来闹哄哄的声音,她收势看向外面,微微皱起了眉头:“发生什么事情了?这么吵?” 莺歌出门打探消息,慌慌张张的回来:“小姐,二夫人朝着这边气势汹汹的过来了,后面跟着一群丫鬟小厮。” 李欣然挑眉,似是不明白二婶公孙氏在抽什么风。 不多时,纷杂的脚步声传来,公孙氏一把推开院门,精致的脸上满是怒气。 “二婶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不知道找欣然有何要事啊?”李欣然手里拿着一杆银枪,随手丢给了莺歌。 莺歌这段时间也下狠心想要学武,以后不再当李欣然的累赘,最近练出了薄薄的一层肌肉。 轻轻松松接过李欣然抛过来银枪,仿佛要炫技一般,也为了震慑,莺歌耍了个花枪,随后将银枪插在了武器架上。 “给二夫人请安。”莺歌放下兵器之后,冲着公孙氏一福礼。 看到莺歌这个小丫头都会耍花枪了,本来被愤怒冲昏头脑的公孙氏稍稍冷静了一下,开口道:“自然是有要事,李欣然,你跟你爹爹说了什么,你爹爹竟然要将你二叔调回京都!” 李欣然低声一笑:“二婶这话说的有趣,二叔是文官,自古军政不合权,我爹爹哪来的权力调二叔回京都呢?那必然是二叔的能力过人,被圣上看到了,特意调回京都罢了。” 公孙氏脸都绿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自己丈夫根本没那个能力,他这个举人都是自家李松镇守边关,用军功换了个同进士出身,只是他太过于不学无术,在翰林院磋磨了好几年还未有寸功,这个时候,李松已经凭借着军功混成了二品将军。 为了朱氏的嘱托,也为了拉一把弟弟,李松跟楚惠帝要了李杨去当他的幕僚,打算给弟弟按几个军功再行封赏的事情。 李欣然心底冷笑,面上确实微微笑着。 前世没有防备的李松确实非常信任李杨,哪怕李杨的很多计谋完全就是异想天开,他还是会想办法引导李杨跟其他谋士同频,然后将打胜的军功分李杨一份。 可李杨怎么做的呢?他仗着李松的信任,勾结西戎,向楚惠帝告密,踩着自家亲哥哥的尸骨,一步一步的回到了京都,得到了梦寐以求的权力和财富。 刚重来一回时,她还在心里暗暗发誓,坚决不会让李杨出卖自家爹爹,还勾结西戎,害死无数的同袍。 只是这回她还没出手,意识到不对的李松已经把李杨踢了回来。 “你少胡言乱语。你爹爹和你二叔关系这么好,如果不是你再后面挑唆,胡说八道,他们怎么可能闹成这样!”公孙氏气急败坏的想要上前抓李欣然,被莺歌死死挡住。 “二夫人!请自重!”面对公孙氏的气急败坏,莺歌只能死死的拦着她,丝毫不在意公孙氏的指甲落在她的脸上,只是打算用自己的肉体挡住李欣然。 李欣然拍了拍莺歌的肩膀,示意她让开。 公孙氏在莺歌让开的时候,已经冷静了些,看着李欣然站在自己面前,虽然已经不想动手,但还是愤愤不平。 “二婶也不必愤懑不平,爹爹做事自然有他自己的道理,二叔什么天资想必二婶也知道,爹爹能帮他这么久已经是仁至义尽,爹爹是他大哥,不是他爸,没有义务帮他铺平所有的路。还有,二婶,您应该称呼我爹爹为大哥!” 李欣然看着公孙氏,语调不紧不慢的说道,声音很冷静,但也带着浓浓的鄙夷,最后几句,声音里带着重音。 “长兄如父,大哥就这一个弟弟,难道不应该帮忙的吗!”公孙氏声嘶力竭的大喊,双,拳紧握,青筋直爆。 “二夫人,大小姐,老夫人有请。” 李欣然刚想说什么,一个声音打断了她的话,老夫人身边的碧翠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打断了李欣然的话,冲着二人一福身道。 “老夫人找?那好,那我们去老夫人那里辩个事非!”公孙氏盯着李欣然,恶狠狠的说道。 李欣然对此毫无疑义,毕竟这件事情,早晚回牵扯到事情。 走在去松鹤院的路上,路边的树上,传来几声乌鸦的轻蹄,李欣然听完之后,悄悄地冲莺歌使了个使了个眼色。 莺歌会意,有意放慢了自己的脚步,慢慢的落到了人群的后面。 果然,不多时,木一便出现在了莺歌身边:“巧儿有了些许的线索,暖香阁的妈妈说,几十年前,确实有个叫巧儿的被卖到了这里,但过了不久,因为皇帝南狩,街道清空,那个小丫头也趁机从破狗洞里逃了,所有人都不知道巧儿的踪迹。” “所有人都不知道?”莺歌不敢置信的重复了一遍。 “所有人都不知道!”木一肯定的说道。 “那确实就不好办了啊……”莺歌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此时的李欣然,正被碧翠带领着,前往松鹤院的正房。 与跟在后面孤家寡人一个的李欣然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前方的公孙氏,她既有小厮婢女环绕,又有碧翠在前方轻声细语的指引劝慰。 到了松鹤院,碧翠打起帘子迎着公孙氏和李欣然进来了。 碧翠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个聪明人,她能办好朱氏交给她的所有事情,但她也从来不因为在老夫人身边长大,而对其他人表现出趾高气昂的神色。https:/ 李欣然低头走进了主卧,朱氏依旧是半靠在椅子上,将落未落的眼皮,和不知道是抹了粉还是九坟,已经有三十多的年轻怎么看着。 “说说吧,两个人是怎么打起来了?一家人还打个屁啊,打个屁啊。” 第80章 失望 “老夫人,”公孙氏先跪在了,泫泣欲滴,“您也说了是一家人,可是欣然做了什么,她跟大伯告黑状,大伯心疼欣然直接上书圣上将夫君的官职给撸了啊!” “什么!”这句话惊的朱氏懒意全无,直接从榻上直起了身子,嗓子都快要破音了:“你说什么!” 公孙氏只是低头抹眼泪,并不回话。 开玩笑,要是她把状都告完了,李欣然反手一个说的不对,那她不就里外不是人了。 见公孙氏这边问不出什么,朱氏涂着丹红的指甲指向李欣然:“你说!你爹到底把你二叔怎么了!” 朱氏的五官皱在一起,整个人的脸仿佛扭曲了一般。 虽然李杨在边关,她也心疼,但自己知道自家的事,她这个二儿子,文不成武不就,从京都怕也是从最底层的小官开始做起,还不如把他扔边关,好歹自家亲大哥,不会让他上战场,还能算他一份军功,到时候凭借着军功回京都,直接一步到位升上去,以后就不用操心了。 李欣然福了福身,脸上也带上了委屈:“老夫人明鉴,欣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孙女在自己的院子里锻炼的时候,二婶突然跑了过来,带着一大批丫鬟小厮,对着孙女破口大骂,说什么二叔怎么怎么样,祖母明鉴,孙女只是个姑娘,哪来的手段去联系爹爹,还构陷二叔,更何况,我朝军政分家,爹爹怎么可能决定一个官员的升降。”https:/ 朱氏听完李欣然话后,瞪向公孙氏:“别哭了,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公孙氏擦了擦眼泪,怒瞪着李欣然恨恨道:“老夫人,她李欣然在撒谎!今日媳妇刚收到夫君寄来的信,说大伯已经将他的职位撤免,京里发了文书,调他回京城,据说要去个偏僻的地方当小官。夫君说大伯一直对他很好,只是从家中回来,收了几次书信之后,态度便改变了。媳妇气不过,去找大嫂理论,大嫂说她很久没有给大伯寄信了,反而是她李欣然,跟大伯有特殊的沟通方式,结合夫君的话,那肯定是她李欣然在从中搞鬼啊!” 说着说着,公孙氏又悲从中来,夫君外放,她这个妻子有很大可能要跟着,当时李杨去边关的时候,朱氏就想让她跟着,还是李松说军营重地,不允许成年女子进入,才让朱氏放弃安排公孙氏跟着李杨去边关的想法,而是让她在李府养育李烁。 而现在,李杨被调回来了,甚至还可能被安排到一处穷乡僻壤的地方,没有了军营不得成年女子进出为由,这次她公孙氏可能真的要跟着李杨到处跑了。 可她不想!穷乡僻壤有什么好的!在京都,管账的有大嫂,自己只需要去提钱就行了。在还有最新最时髦的衣服,最好吃的酒楼饭菜。 去穷乡僻壤有什么?都是京都剩下的东西! 想象着自己穿的破衣烂衫,走在那条随处可见动物排泄物的土路上,而自己从一开始就看不起的大嫂会穿着京都时下最流行的裙装,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 脑海里想象着这种场景,公孙氏打了个寒颤,誓要今日将大房让拖下水,哪怕自己也会受到影响,也坚决不能让外人占了便宜。 打定主意之后,公孙氏哭的更加凄惨了。 凄凄惨惨的声音余音不绝。 “把蒋氏叫来!”朱氏被公孙氏哭的有些心烦,一拍榻上的扶手,命令道。 李欣然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丝毫不在意公孙氏表演。 对于蒋氏,她已经彻底失望了。 就在三天前,安义公主借给她的吴嬷嬷便发现了饭菜里那不同寻常的味道,只是常年浸淫宫斗戏份的吴嬷嬷也尝不出来这是什么东西。 李欣然心下有感,将吴嬷嬷他们支了出去,唤了隐四进来。 隐四用干净的筷子挑起了一点放进嘴中细细品尝,最后吐了出去,还拿茶水漱了漱口才道:“回小姐,这里面确实有毒,这种毒特别霸道,连续服用三天,就会让人内力尽失,不过没有其他伤害。这是三百年前,神医杜仲所研究制造,为的就是让他那个天天惹是生非的儿子不要到处去招惹是非,结果因他儿子内力尽失,被来寻仇的人活活打死,杜仲也在极度悲愤之余,吐血而亡。” 李欣然笑了笑,眼角沁出一滴泪,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二十多年的眷恋还是让她每一次得知这种事情,都会伤心。 “那你知道这药现存世间谁能拿到吗?”李欣然默默拭掉眼泪,问道。 隐四迟疑了:“小姐,属下只善于制毒研发,对于谁有……我们这边消息最灵通的是隐六。” 李欣然了然,便没有再强求,只是挥了挥手,示意隐四退下。 去请蒋氏的小丫鬟声音已经传了进来:“大夫人,您请。” 发现蒋氏下毒的时候,李欣然不是没尝试过去找蒋氏,希望她可以放弃这件事,但不论李欣然说什么,蒋氏都是打着圆场,第二天毒照样出现在饭菜里。 瞥了一眼进门的方向,李欣然又低下了头,眼中仿佛一滩死水一般,一片漆黑,没有丝毫的光亮,一股恨意从心底攀升了起来,她开始恨蒋氏,恨那个未出生的弟弟,甚至是恨这个屋子里的所有人。 蒋氏缓步从屏风后走了过来,看到李欣然垂首站在一旁的样子,下毒后的愧疚涌了上来,但很快就被蒋氏压了下去。 李欣然来找她的时候,她确实有一瞬间的动摇,但她坚信,让李欣然失去武功内力,乖乖嫁人,她再有一个儿子,人生就圆满了,不论是她的,还是李欣然的。 她是为了李欣然好。 “给老夫人请安。”蒋氏娴静的一福礼。 朱氏总是看他们这些大家小姐不顺眼的,这会让她想起她那个死人姐,装着个大家闺秀的模样,总是高高在上。 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朱氏指着一旁的公孙氏,对蒋氏说道:“老二家说,你说李欣然跟老大通信,告她二叔的黑状,让老大上书把老二调回了京都,是不是有这回事?” 第81章 武功尽失 蒋氏的脸一下子涨红了起来:“回老夫人,当时二弟妹来找我,说夫君害了二弟,说我给夫君告黑状,我说我可没有渠道给夫君递消息,二弟妹说,不是你肯定就是李欣然那小丫头片子……” “胡说八道!”公孙氏涨红了脸,“大嫂,你可不能睁着眼说瞎话,明明是你说的欣然那小丫头跟大哥有特殊渠道送信往来,怎么又能赖到我的身上。” 蒋氏的脸色更委屈了:“二弟妹这话好没道理,如果欣然有特殊渠道,我这个做母亲的怎么会知道,如果我也能知道,那还叫特殊渠道吗?” “你!” “小姐!”公孙氏气急还想说什么,但旁边传来了莺歌的尖叫,打断了她。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了莺歌的方向,就见李欣然脸色苍白的倒在了地上。 蒋氏心中一紧,喉咙发酸发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快,叫大夫!”朱氏也被唬了一跳,慌忙喊道。 众人七手八脚的将李欣然扶了起来,一阵兵荒马乱之后,将她放到了朱氏房间旁边的客房里。 头发花白的老大夫闭着眼,手搭在李欣然铺着丝帕的手腕上,摇头晃脑的。半晌,站起身。 碧翠见左右主子都不动,便主动上前一步问道:“大夫,我家大小姐怎么样了?” 老大夫晃着脑袋,说着众人不懂得名词,最后一锤定音:“大小姐这是中毒了,身体变得格外虚弱,得好好进补,而且这中毒得时日也不短了,许是等她醒来,身体也会变得格外虚弱吧。” “怎么这样?”碧翠惊呼一声,“大夫,我家小姐练武出身,不知道之后她……” “练武?练什么武?”老大夫摆了摆手,颇有些不耐烦得语气道:“练武?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练什么武?能安安稳稳活着就是最大的运道了!” “咚” 听完大夫得话,蒋氏也晕了过去。 蒋氏幽幽醒来得时候,便是苏嬷嬷守在她的床边。 “嬷嬷……”蒋氏张口,沙哑的声音让她整个人显得格外得可怜。 蒋氏未语泪先流:“她,她真的……” “嘘!”苏嬷嬷虚虚捂住她的嘴,“夫人,你不用担心大小姐,大小姐会没事得,都是嬷嬷得错,嬷嬷不该听信奸人谗言,给大小姐下药,若是夫人愿意,便可以揭发老奴,若夫人心疼老奴,便留老奴这条贱命些许得时辰。” “嬷嬷……”蒋氏得泪流的更多了,“他明明……他明明……” “都怪老奴听信贼人谎言,说这种毒药只消内力,不伤身体,如今该是什么,也是老奴应得的。” 苏嬷嬷慈爱的目光看着蒋氏,语调轻柔道:“夫人,老奴看着你从小到大,也陪着你一直到了李府,嬷嬷最希望的就是你可以平安幸福一辈子,老奴去了之后,有些事情,该放下就放下,某些执念也不必太过执着,放下才会让人轻松。” 蒋氏默默流泪,不言不语,有些东西是执念,不是说放下就放下的。 苏嬷嬷也知道这种事情不是一两句就能说的清的,只是长叹一声,拍了拍蒋氏的手,默默走了出去。 …… 从昏迷中醒来,李欣然暗暗骂了一声,隐四的药效力太强,直接让她晕了过去。 周围的人,除了莺歌已经没有其他人了。 昏迷了这么长时间,李欣然已经有些口渴了,刚起身,便因为手臂无力而倒了下去,惊醒了睡在床边的莺歌。 “小姐?”莺歌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着正在努力起身的李欣然,惊的魂都飞了,“小姐你别动,想要什么,奴婢去拿!” 慌乱的声音仿佛李欣然下一刻就要离世了。 李欣然努力了一会之后便放弃了挣扎:“去给我倒杯水,顺便把隐四叫进来。” 莺歌哎了一声,便往门外走去。 “大小姐。” 不多时,隐四出现在屋里,黑漆漆的夜行衣在没有点灯的房间里隐藏的格外优秀。 “隐四,你这是什么药?怎么我现在浑身没劲?”李欣然气若游丝的说道,声音格外的无力。 “回大小姐,这是模仿涅盘那个毒药的药效,一开始确实会虚弱几天,然后与那种药不同的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服用涅盘的人会渐渐回复到正常人的状态,但这个毒会一直虚弱,直到吃了解药,经脉打开,内力回复。” “那我为什么会晕?” “许是……”隐四的声音开始有些虚浮,“小姐服用的时候,药量大了些。” “……” 李欣然深呼吸了几下后开口道:“解药呢?” 隐四从身上摸出一个小瓶递了过去。 李欣然取过小瓶放到怀里:“安义公主那边发了消息吗?” “回大小姐,吴嬷嬷已经去通知了。” “好。”李欣然扯着嘴角笑了笑,苍白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巧儿的踪迹找到了吗?” “还没有,不过已经有了些许的线索。” “庄子那边呢?” “初步的筛选培训已经结束了,冬麦已经种了下去,小姐要的懂医术以及草药种植的大夫也已经在路上了,相信很快就能到庄子里。” 李欣然微微点头,虚弱的身体让她不敢做一些大动作:“让隐一和木二看好庄子,庄子的重要程度高于我,其他地方的庄子找的怎么样了?” “据发回来的飞鸽传书所言,忠叔已经在各地买好了庄子,尤其是江南之地……” “把江南的庄子买了。”李欣然打断了隐四的话,“江南离边关太远,一旦有什么变故,粮草的线路就会被掐断,于战不利,把庄子买到边关附近,地表干旱就找耐旱作物,少种点也没关系,应急用而已。” “是。” “最后就是……”李欣然迟疑了一下,还是道,“我母亲,什么反应?” “夫人听完大夫的话之后直接晕了过去,现在估计也已经醒了。”隐四垂首道,不敢说其他多余的话。 李欣然嘴角挑起一抹惨淡的微笑:“我是不是该庆幸一下,她心里还或多或少有些许我这个女儿的身影。” 还没等李欣然感慨完,莺歌突然闯了进来,带来了个惊天消息。 第82章 战争 “你说什么?”李欣然吃了一惊,倒吸了一口气冷气,结果呛得不停的在咳嗽,咳了好久才慢慢地缓过来,“井沉村被屠村,一个活口都不剩了?” “是,”莺歌喘着粗气道,“街上都传遍了。” “怎么会……不可能啊……被谁屠村?凶手抓到了吗?”李欣然看着莺歌,颤声问道。 莺歌只是沉默的摇了摇头。 李欣然颓然地瘫了下去,在井沉村地一幕幕都如同走马灯一般在脑海里划过,柳大娘一家,还有大柳树下那些坐着纳凉聊天的大娘们,地里干活的大叔们。 他们劳累却知足,所期望的不过是家里孩子能读书,然后去镇上当一个帐房先生。 那是他们能想到最体面的活计。 可现在,一切全毁了。 “朝廷怎么说?”李欣然躺在床上,虚弱的问道。 莺歌嗫嚅的说道:“朝廷说,还在调查,不排除山贼劫财杀人的可能。” 李欣然冷笑一声:“山贼,哪家山贼敢杀了一个村子里的人。是他……那个消失的西戎人,一定是他!”李欣然掏出解药就想吃下去,却在最后一刻停下了手,计划进行到了一半,不能中途放弃。 她躺在床上,双眼紧闭,任由泪水肆意横流。 “隐四,”半晌,她开口道,“去告诉木一,让他想办法联系萧指挥使,那个人屠了井沉村一定有什么原因。如果他还没有离开京都,请他最好派人查一下井沉村被屠的原因,我总觉得,这件事情里,有些不对劲。” “是。”隐四一低头隐匿在了黑暗中。 “小姐……”莺歌怯生生的站在一旁,李欣然扭头冲她笑了笑:“莺歌,来服侍我休息吧。” “是。” 边关 李杨的调令已经下来了,李松站在城门口,送别李杨。 李松和李杨都继承了父亲李淳武将的那种坚毅的国字脸型,若是想李松那样,简简单单留个胡子,还显得英气十足,男子汉气息扑面而来。 偏偏李杨为了证明自己读书人的身份,为了表明跟李松不同,蓄了一个文人留的山羊胡,留在脸上不伦不类。 往常他总是待在帐篷里,长衫板正,面容白皙,胡须整洁,还显得有些文质彬彬。 这几日为了收拾行李,且调令来的又急又快,匆忙之中,也无暇打理自己,导致现在的他,胡子拉碴,衣衫褶皱,好似一个冒充书生的落魄武将,不伦不类。 “大哥,你够狠,亲弟弟你都不帮。” 李杨气急败坏的冲李松道。 李松被他眼中的恨意吓了一跳,又想起李欣然曾经跟他说过的前世,李杨不知感恩,只觉得自己帮他是天经地义,最后还因为自己对他太过于信任,让他伪造线报,导致跟西戎人的战争惨白,二十万军民黄土埋沙。筆趣閣 在这之前他还有些半信半疑,但如今看到李杨对待他的态度之后,李松毫不怀疑,若是现在有一把刀,他的好弟弟一定会捅进他的身体里。 “二弟,你现在还不懂吗?”李松满眼的失望,看向李杨的目光种,还带着伤心,“这种虚假的军功撑不了你多久,你以为京都的人是傻子吗?军营里的人是傻子吗?靠着这种虚假的功劳,你能在朝堂上站多久?真正能站稳脚跟的,是靠自己一点一点打拼出来的东西。” 李杨冷哼一声,仿佛根本没有将李松的话听进去,转身钻进了马车里,摇晃的车帘遮住了兄弟二人的视线,李松看着头也不回的李杨,深深的叹了口气。 随着马车启动,李杨也没有再探出头来,跟护了他许多年的大哥道一声珍重。 李松看着远去的马车,感觉有些心酸。 亲兄弟,怎么就弄到了现在这样的地步。 正在伤感的时候,李松肩膀上突然挂上了一个重物,扭头一看,是彭琼宇那张傻乎乎的脸,像一只黑乎乎的大狗狗:“爹,别伤心了,二叔就那种人,他要是知恩图报,就不会在明知道自己啥也不行的情况下,还瞎出主意,延误战机了。你还有我和妹妹呢,我俩还比不上一个二叔?” 李松狠狠的揉了两把狗头:“我就是有点心塞,一辈子的亲兄弟啊,打断骨头连着筋啊。” 彭琼宇轻嗤了一声,扶着李松慢慢往回走着,他已经收到了李欣然发来的信息,他爹很可能不是朱氏亲生的。 不过这种事情,现在还是不要告诉爹爹了,他怕他会哭出来,还是等事情都真相大白之后,再让爹一次性哭个痛快吧。 彭琼宇暗自点了点头,觉得自己真是天下第一大孝子。 “事情,都准备好了吗?”李松假意虚弱,倚靠在彭琼宇的身上,轻声问道。 彭琼宇以同样的气音回答道:“都准备好了,就等鱼儿上钩,到时候可以一网打尽。” 李松轻轻点了点头,然后直起身,一巴掌呼在彭琼宇头上,骂道:“滚蛋,老子还没老到要你搀着的时候!” 彭琼宇撇撇嘴,暗暗骂了一句老头子变脸真快,便欢快的转身往将军府的方向走去。 既然要有计划,那必然不能待在军营里啊。 父子二人牵着马,溜溜达达的往城内将军府走去。 边城的风景以黄色调为主,还不是那种明黄色,而是一种暗黄色,灰蒙蒙的,感觉空气中都是土。 边城的人们顽强而贫穷,他们总是灰扑扑的,衣着朴素,脸上也没有多干净。 边城的水资源很珍贵,大多数人一两个月不会洗一次澡。 像李杨那样,几天就要洗一次澡的,在边关是会被人套麻袋的。 李杨没有被套麻袋的原因,只是因为他是李松的弟弟。 马蹄踏在泥土路上,溅起轻微的灰尘。 这里太干了,干的地面都是飞扬的细小的尘埃。 “我没有胡说八道!就是得植树造林,不光能储水,还能种地!!” 一声嚷嚷吸引了李松的目光,只见在路边,有几个年轻人,身上穿着的都是打着补丁的长衫。 这是他们边城为数不多的几个读书人中的三个。 此刻,另外两个人正在以一种戏谑的目光和神情看向那个挺着腰板,昂着头的年轻人,而那个年轻人,脸上涨的通红。 “琼宇,去看看怎么回事,顺便把那小子带过来问问话。” 第83章 种地 “你跟他们在争论我们这边能不能种地?”李松看着那个年轻人,沉声问道。 “是,大将军。”年轻人拱了一下手。 “但这有什么好争论的?读书人,稳着点。”李松挑眉,轻斥了一下。 但这年轻人却不服气了:“大将军,边城能种地是能种地,但收成特别的差,小人的方式可以提高粮食的收成,只是还没完全确定,可以提高多少。” “哦?”李松挑起眉,“你一个读书人怎么还研究这些东西?” 那青年不卑不亢地说:“回大将军,小人家世代在边关种地,到了小人这一代,承大将军之恩有了读书的机会,小人十分珍惜,只是小人从小便对种子的生长,粮食的种植,十分感兴趣。 在读书之后有幸接触到了农书,此后便一发不可收拾,结合农书上的观点,加上小人自己的观察,小人发现,不同的植物根系也是不一样的,南方的植物根系浅,但我们边塞的胡杨,根系深的可以牢牢地抓住地面。 而我们建房子的时候,泥里面会混上稻草,这样可以让烧好的泥砖更加坚固,那是不是可以证明,那些树啊草啊的根混在泥土里,是不是也可以让我们这贫瘠的土地,容易被水冲走的泥更加坚固呢?既然更加坚固了,是不是就可以更多的种菜了呢? 所以,如果让边城的军民都开始种树,然后在种树间或种菜,会不会让菜的产量更高?” 李松微微颔首:“说的不错,但这些都是你的猜测。” “若是……若是!”他的声音有些许的急切了,“若是能得到一块田进行尝试,没准就可以。” 李松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军田事关重大,不可能拿来给你随意挥霍,民田更不行,本官不能让老百姓把自己活下去的根基拿出来陪你玩。” 年轻人的目光黯淡了下去,扬起的头颅也慢慢垂了下去。 “不过……”李松话锋一转,“本官可以自己掏钱,为你划出一亩地的试验田,供你进行试验,吃喝都在庄子里进行,若是做出了成绩,本官为你表功。” 青年饿眼睛又亮了起来,仿佛黑暗的夜空里突然盛满了星星:“真的吗?谢谢大将军,谢谢大将军!” 李松微微点了点头,笑了笑,举手制止了他的感恩甚至想要下跪的行为:“跟我们走吧,回将军府。对了,还没问你,姓甚名谁啊?” “小人冯柯,谢大将军。” 命令管家将冯柯安排下去之后,彭琼宇凑了上去:“爹,你就这么信任这小子,不怕他骗你,或者庄子收成了之后只给自己家人吗?” 李松收回了脸上的笑容,轻轻一哼:“能坑你爹我的人还没出来呢,庄子上都是我的人,他若是敢随意带人进出,要先想想他有几条命。种出便是功臣,能让边关的粮食产量翻两成……不,哪怕翻一成,我也愿意以我的面子给他一个康庄大道;若是种不出来,哼哼,千金买骨的故事可听过?”筆趣閣 “哦!”彭琼宇恍然大悟,大拇指伸出来,“爹,你真是老奸巨猾。” 李松一巴掌拍在彭琼宇手上:“有这么说你老爹的吗?” “不过爹……我们不是要……”彭琼宇偷偷做了个杀头的动作,“他如果真的种出来了,我们再把他推荐给……”他又指了指天。 “会让他两头为难,甚至害了他吧?” 李松看向彭琼宇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傻子,甚至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尝试将李欣然和他凑一对,这脑子,可不能带坏他的宝贝外孙:“你以为这这东西是什么?今天种明天长?他就算是个竹子,也没这么快的。” “那……” “不管是种树,还是其他什么事情,都需要时间,没准等他种出来,我们也早就完事了。” “哦~”看着彭琼宇再一次的恍然大悟,李松看向彭琼宇的目光更加的嫌弃了。 话分两头,冯柯被管家带出去之后,便一直处在兴奋的状态,他没有想到,大将军竟然真的相信了他的理论,还为他的理论,拨出了一块地。 冯柯暗暗攥拳,发誓一定要做出成绩来,让大将军知道,自己没有看错人,也要让那些瞧不起他的人看看,他的理论是如何成功的。 “冯柯,加油!”冯柯暗暗给自己打气。 管家给冯柯安排的那间房间格外的舒服,干净。 干净整洁到冯柯都不敢相信这是自己住的屋子。 “庄子里所有的下人,你都可随意安排。好好干年轻人,”管家意味深长的看了冯柯一眼,“我们大将军不会亏待有功之臣。” 还有后半句没有说出来:若是投机取巧,大将军也不会放过每一个骗他的人。 冯柯答应的痛快,待送管家离开时,看着管家离开的背影,冯柯深深的吐出来一口浊气。 他一定做要出些许的成绩来给所有人看,堵住所有人的嘴,让大将军脸上有光。 安排了两个下人前去察看土地问题,冯柯已经开始准备以自己所了解到的东西,开始构思自己计划的雏形…… 边关的土地大体什么样子,冯柯门清,毕竟是将书院里的书,全借了一遍的人。 只是农书上说,每个地方地土质不同,为了这些粮食可以更好地增产,冯柯还是决定让人去调查一下这一亩地的土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冯柯安排人前往那一亩地查看土地质量的事情很快便传到了李松的耳朵里,听到了冯柯的决定后,李松也没有过多的在意,毕竟这种事情,最忌讳的便是外行指导内行。 “以后这种类似他对于种植相关的行动就不必通知了,但如果有什么一场,确认他是想要叛逃逃跑的话,我允许你们先行一步抓住他。”李松捋了捋胡子,又加了一句,“但若他真的研究出高产量的粮食,功劳有你们的一般。” “是!”偷偷看管的人齐声应道。 “爹!”就在他们应承的时候,彭琼宇冲了进来。 第84章 大长公主 “怎么了?”李松抬头看向彭琼宇。 彭琼宇环顾了一圈,没有说话,李松会意,挥手让他们去忙。 “怎么了?说!”李松沉声道。 “爹!妹妹武功全失!如今虚弱的起不来身!”彭琼宇面含焦急,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在哆嗦。 “什么!怎么会武功全失?隐四呢!他们是干什么吃的!”李松猛地站了起来,连桌上的军情掉落在地都顾不得捡。 想到女儿讲述中,全府的人对她的敌意,李松心疼的肝都在颤。 他恨不得现在就插上翅膀回到家里,将他唯一的女儿护在怀里,不让外面的恶意伤害到她,但他却不能这么做,因为他现在不仅是李松,不仅是李欣然的父亲,还是十万将士的将军,他是他们的定海神针,如果他因为私情擅离职守,那又凭什么要求将士们冲锋陷阵? 李松紧紧攥住了手,心中天人交战。 良久,他缓缓地松开了双手:“琼宇。” “爹!”彭琼宇急切地看着李松。 “西戎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爹?!”彭琼宇地声音都尖锐地变了音,“妹妹现在生死未卜啊!” 他理解他养父不能回去地苦衷,但他以为,养父会将自己派回去,至少保护一下妹妹,可没想到,养父却不管不顾,直接询问西戎的事情。 “彭琼宇!本将在问你西戎的情报!不要顾左右而言他!”李松低声吼道。 彭琼宇双手紧紧攥着,最后缓缓呼出一口气,双手抱拳道:“回将军,最近天气变冷,草原上牛羊变少,西戎蠢蠢欲动,最近几个部落的联络越发的频繁了。” “那,那边呢?”李松问的没头没尾,但彭琼宇却一下就懂了。 “回将军,那边的意思是,先保证没有外敌侵袭,待张老大人及徒子徒孙在各地稳定民心之后,再行拨乱反正之道。并且那边还说,怀疑朝中有人与西戎人有联系,希望我们查一下。” 李松颔首:“密切关注西戎各部落的动向,一旦有大军集结的迹象,立马来报。好了,退下吧。” 彭琼宇看向李松,却只看到他严肃的脸,和紧紧绷着的下颌线,他后牙紧咬,躬身退下。 彭琼宇当然心疼妹妹,但军营里讲究的是令行禁止,前脚他敢偷跑,后脚李松就敢砍了他以儆效尤。 随着彭琼宇的离开,李松强装得镇定也维持不住了。 他颓然地坐回了椅子上,双手捂着脸,他不想哭,也没必要哭,只是武功尽失,又不是没了命。 但他的欣然,他要强的欣然,失去了引以为傲的功夫,独自一人在李府,祖母不疼娘不爱,她该怎么办啊。 但事情已经发生了,李松搓了搓脸,决定给自己的女儿找个靠山。 李欣然跟逍天郡王的婚事,李松是知道的,事情刚发生时,李欣然便来信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清楚了。 李松知道安义公主是要还李欣然一个人情,帮她一把顺便让她给牵个线,但天大的恩情,在安义公主这几次的帮助下也还得差不多了,李松需要给李欣然找一个更加稳定且强力得靠山。 这个靠山不能以恩情或者人情作为维系,感情作为纽扣是最不牢靠的,只有永恒的利益才是。 所以他现在有且只有一个人选——皇孙,或者说,是皇孙阵营的大长公主。 一个连真实身份都不敢暴露的皇孙,肯定不如一个皇室元老大长公主来的有用。 李松的求救信通过镇边王爷,辗转到了大长公主的手上。 信到的时候,萧寅褚也在大长公主那里,二人正在看张老大人寄来的信。 张老大人以及他的门生弟子,在灾区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再加上由于楚惠帝一直没有派遣官员前往灾区赈灾,灾区重建的工作也全都交给了张老大人以及他的弟子们。 至于为什么没有派遣。 一个原因是朝堂之上党派林立,又有萧寅褚的人在里面搅混水,选谁都是一片反对之声;二是张老大人是明确的保皇党(楚惠帝自己认为的),包括他的弟子们,也都是坚定的中立阵营,楚惠帝更加放心他们。 再加上他们每个人的官职都比当地官员的职位高,处理起事情来毫不留情,该怎么判就怎么判。灾区情况稳定,民心所向。 要不是将他们定下是在贬值——尤其是张老大人,一品大学士给你去当一个知州?开什么玩笑!https:/ 楚惠帝都想直接将他们定下了。 而其他人的想法就更简单了,我拿不到,别人也别想拿到,张老大人拿着挺好,他公正廉洁不贪财,到时候他们治理的欣欣向荣了,我们的人再过去摘桃子就是了。 所以现在的状态,不仅是楚惠帝想要的,也是其他党派甚至是萧寅褚他们想要的,故而在这种情况下,朝堂之上达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 谁都想要,谁也拿不到。 看完张老大人的信,大长公主又打开了李松的信。 看着看着,大长公主轻笑出声。 “祖母,怎么了?”萧寅褚好奇的问道。 大长公主将信折叠起来,轻轻摇了摇头:“没什么,你去准备一下,陪我前往李府一趟。哦对了,让人准备好,我们回府之后,便派人去请安义公主前来一叙。” 萧寅褚更好奇了,哎了一声便转身离开了。 看着萧寅褚离开的背影,大长公主又打开了手里的信封,看着上面的话轻笑了起来:“这小子。” 摆齐车马,大长公主带着自己凤驾,萧寅褚在前面骑马开路,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李府的方向走去。 收到大长公主驾到得消息,朱氏,蒋氏以及公孙氏皆是匆匆赶来。 就在众人心中纳罕,大长公主这一次怎么这么着急忙慌便过来得时候,就听见大长公主问道:“李家欣然何在?” 众人心中一突,公孙氏看向朱氏,朱氏怒瞪蒋氏,蒋氏无法,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来道:“回大长公主,小女今日偶感风寒,担心冲撞了贵体,便没有将她唤来。” 大长公主淡淡一瞥道:“去将她叫来,本宫有要紧的事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