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台雪》 1. 错认皇兄 庭中白花正盛,树影婆娑。 晚香玉的幽芳随一缕清风滑入半敞的檀窗,帷幔轻舞,华室内的金烛一盏未点,月光洒下的清辉勾勒出两道交缠的影。 殿外的蝉鸣隐盖粗重的喘息,冰鉴中的冰早大半已化作了一滩水,不堪入耳的水渍靡音听得淮乐双颊泛红。 淮乐微微睁目,蓦地抬首,对上那张冷峻的面容,借着霜白的月色再度看清身上人清俊的脸,骨相优越,凤眸幽深,此刻与平日的端方大相径庭。 这样一张脸足以入了闺中女子的春梦。 淮乐心下一惊,药效消减,人清醒过来。 她匆忙推开身上的男人,“皇兄。” 旋即,纤指刚挑起床幔想下榻,腰间便环来一只有力的手臂,不容抗拒地将人带回到了柔软的榻上。 高大的黑影覆上,发狠地力道让人生惧。 “皇兄。”淮乐惊恐。 皇兄二字,似乎在提醒他们之前存在的那层隐晦关系。 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盯着她,沉冷的嗓音微微发哑,透着不耐。“别叫了。” 似有对这个称呼的不耐。 身子早已染上了皇兄的气息,出乎意外的,淮乐竟然对此并不厌恶,反倒生出依靠,好奇心的驱使和奇怪的身体变化,让她松懈下来。 同时,羞耻不堪的谴责感,在沉沦中啃噬着心尖。 动作间,垂落的一绺墨发扫过削肩,细细痒痒,不经惹得身子一颤。 穿堂清风混着旖旎的气息,萌动的心跳在加速,肆意蔓延,一切似乎都在此时刚刚好。 今夜的皇兄,与上一次相比,似乎有些不同,极具侵略占有之意。 后半夜起了连绵小雨,淅淅沥沥,临了初旭,天边泛光时才雨停。 雨后的上京焕然一新。 日曜晖映下,金碧辉煌的皇宫威严显耀。 宫殿内陈设如初,装潢明朗,器画皆是出自历代名家之手,床榻用的是上好的红木,纱幔轻垂。 榻上的女子微动,肤白胜雪的身子上印着红痕,尤其是细腰上指痕更为显目,姣好如琢的面容上余有春色,将纯良的长相衬出道不明的惑人。 女子长睫轻颤,眼皮徐徐抬起,水眸惺忪,察觉到身边空无一人时,撑着身子坐起,身上的酸胀之痛随之而来。 锦被滑落,她睡时依稀记得,皇兄离开前,为她掖过被角。 当时不知是否出于药效,淮乐从背后抱住他,最后被皇兄拉下手臂,抱回榻上。 药...... 昨日宴会上,她只喝过一杯酒,定是酒中被动了手脚。 那杯酒是怎么来的? 想到此处,淮乐蓦然头疼。 淮乐只记得,是她在疾趋回殿途中慌乱地撞上了皇兄。 正是难受之际,遇见了一向对她温润宠爱的皇兄,淮乐委屈的泪水尽数释落了下来,难堪地望着他求助。 她,实在难受。 真的是没有办法了...... 夜色融融,月的光华荡漾如波,娇朵撩人,皇兄却不为所动,神色甚至堪称得上漠然。 其实,他们之间并非是第一次了。淮乐壮着胆子探寻他的手掌,纤细的玉指自若地滑入他的指缝,强忍着燥热,小声以夏夜闷热为由,邀他去殿中饮些凉茶。 皇兄是濯濯君子,世人眼中不染俗尘的太子,端重自持,朝中众臣于他挑不出丝毫错处。 一年前却与自幼一同长大的妹妹上了榻。 此事过于荒唐,若是传出去,二人是要受尽世人唾骂了。 殿门被推开,殿外的光芒亮得刺目,将怀有心事的淮乐吓得一惊。 “姑娘?”熟悉的声音传来,正是淮乐最信任的侍女。 见到来人,淮乐提着的心落下,唤来侍女,“兰溪,为我备水沐浴。” 兰溪担忧上前,“殿下,昨日太子殿下......” 昨天夜里的庆功宴上,淮乐提前离席,待兰溪寻到她时,正是在皇后赐予淮乐用于在宫中留宿的茂云殿中。 而殿内不止淮乐一人,还有一男子,玉冠华服,虽不敢直视尊容,兰溪也大抵猜测出这是谁。 她在宫中侍奉多年,自然认得太子殿下。 兰溪瞧见淮乐面露绯色,和一年前的那晚如出一辙的神态。兰溪聪慧,见状一下子便知道发生什么了,道了句,“殿下乏困,奴婢在外面候着,不让今夜送宵食的来扰殿下清静。”便合上门出去了。 兰溪在殿外守了彻夜,生怕这事被捅了出去,可直至清早也没瞧见屋内有动静。 到了快早朝的时辰,不见太子殿下出来,兰溪这才急得在门外来回踱步踌躇着是否进去提醒一声。 再三犹豫后推门而入。 如今的殿内仅有自家小姐一人,太子殿下应该是走了。 “姑娘等着,奴婢这就去备热水。”兰溪松了口气,这个时辰宫人陆续当值,若是太子殿下还在,怕是不好收场。 出门时,兰溪瞧见昨日的空白玉一枝瓶中多出一朵芍药。 须臾,雀鸟屏风之后,缭雾氤氲。 兰溪吩咐几个宫女为浴桶内添水,水满后让她们退下。 淮乐褪下里衣,步入浴桶,水温正合适,身子随着微微发热。 兰溪拿了干净的绢帕为淮乐擦拭身子,看着她身上的痕迹,不禁皱眉,轻声怨道,“太子殿下怎么下手如此之重?” 太子殿下平日看着斯文儒雅,私下竟如此不知怜香惜玉。 淮乐抬手,看着手腕上被捏出的红晕,说来奇怪,皇兄昨夜比第一次还要不知轻重。 有脚步声由远及近。 “何人?”兰溪警觉。 “是我。”与兰溪同岁的侍女绕过屏风而来。 “玲珑。”兰溪唤她。 兰溪与玲珑本都是在宫中照料她的宫女,一年前的离宫那日,皇后特许她可以带二人一同回去的。 淮乐每次得召入宫,身边只带两个侍女随行,若是带来的侍女多了,恐会显得她架子大。现下她早已不是公主身份了,出行不必再如以往那般多人侍奉,有两个侍女在左右足以。 半月前,皇后的腿疾复发,御医嘱咐不可下榻,需卧榻好好休养。 三日前,皇后召来前公主淮乐入宫陪伴。 昨夜兰溪在殿外候着,玲珑在宫门候着。 玲珑看到淮乐腕处的掐痕,讶异一闪而过,转瞬回禀正事,“椒房殿的姑姑来了,说是皇后娘娘醒了。” “我知道了,给姑姑赏银了吗?”淮乐起身,准备梳妆。 “给了的。”玲珑明白该如何行事。 淮乐知道,宫中的宫人们私下谈论她是命好,本是小小官家女,父亲这代才做了个九品官,幼时参与宫宴被皇后看中,封为公主锦衣玉食地照料,族内几乎都跟着沾了光,父亲的官路也随之通达。 初入宫门,淮乐不过四岁。 宫中有宴请,以淮乐亲爹的官职本不该参这等盛重的宫宴。 然那次宴会看的不是官职,而是谁家有适龄的幼女,一同携入宫中。 那晚宫宴上,皇后叫侍女将淮乐抱上来,淮乐年幼不知发生何事,只见爹爹跪拜在地。当晚父亲离宫,却将她留在了这陌生的偌大皇宫。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 新的身份,新的名字。 好长一段时间,淮乐没有再见到过父亲母亲,即便是再见面,她不能与他们说上一句话,就连多看一眼,回去后都会被教习嬷嬷严批。 他们说她是公主,她的亲生父母是臣,身份有别。 他们说做了帝后的女儿,旁人羡慕还来不及。 记事起,身边不断有人告诉淮乐,她是齐朝的公主,齐朝的女儿。 的确,皇后对淮乐视为己出,挑选最好的女师教其琴棋书画,礼仪舞乐,吃穿用度都是按照最高的公主之准。 既要被世人敬仰朝拜,自然要做出表率,端坐高台之上,守好皇家之仪,不能辱了皇室之名。 淮乐身受恩惠,她很早就知道了自己的结局是会去蛮族和亲。 齐朝与蛮族百年来有公主和亲的旧□□没有亲生女儿,可齐朝需要这样一个公主,淮乐便要做这去蛮族和亲的公主。 蛮族地属荒漠之地,气候阴晴不定,蛮族人更是粗暴无礼。齐朝悉心用十余年将她培育得温柔知理,却要送到那样粗鄙之人的手里。 和亲之事非同小可,关乎国事,甚至战事。 重兵把守的皇宫很安全,她是困在皇宫里的金丝雀,被养的出落动人,一举一动,熠熠生辉,外人生羡。 似乎她们要给南蛮一个出色的公主,一个拿得出手的公主,一个代表齐朝皇室的公主。 好在皇后是个温柔和善之人,虽淮乐不能与父母相见,但她偶尔会从宫人口中得知父母过得不错。父兄如今在朝中有个好谋生的官职,有她这个当了公主的女儿,京中对原生家中也多了分敬畏。 淮乐认命,眼看着及笄之日就要到来,她的心像一盏灯烛,慢慢明灭。 她彷佛看得见余生尽头。 突然有一天,屡犯齐朝边地的蛮族被驻守塞北的天启军击退,天启军乘胜追击一路将蛮族军逼回了蛮荒之地。 齐朝打得蛮族军队撤下旗帜认降,蛮族答应不再靠近距齐朝边地百里内,年年上贡。 且齐朝和蛮族的联姻之事再不会有。 齐蛮一战归功于天启军。 军队出自黄沙翻卷的荒芜之地。 手握天启军数十万兵权的正是齐朝皇帝的次子,楚式微。 为您提供大神 风渐 的《瑶台雪》最快更新 1. 错认皇兄 免费阅读.[.aishu55.cc] 2. 同游灯会 今年年节之际,皇后忙于筹备后宫事宜,不慎跌下台阶落下了腿疾。 现下皇后腿疾复发,只能卧榻静养,在宫中实在无趣,令人出宫唤来淮乐作伴。 淮乐得知此事,费心思寻了个德高望重的老医师,问来了用于腿伤的敷药携入宫。 这一年来,宫中偶有传召,淮乐皆会如期而至,每逢佳节也会写信问候皇后。 皇后也会叫人出宫送些礼物给淮乐,会记得她的生辰。去年淮乐生辰,皇后送来了一对公主才可适用的金步摇,叫其他贵女好一阵羡慕。 似乎在皇后心中,淮乐还是公主。 雨后天色明朗,空气中夹杂着雨露新叶的清新。 旭日方升,翠鸟轻鸣。 椒房殿。 淮乐对椒房殿中的宫人仍是熟悉,只是宫人们见了淮乐,不再唤一声公主。 一位年长的宫女上前,她所着的宫装要比寻常宫女高出一阶,“娘子来了?” “琳琅姑姑。”淮乐顿下脚步,出宫一年,她的宫中礼仪依旧如故,宴然自若。 琳琅是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处事一丝不苟,在宫仪上对淮乐多有教诲。 “娘子今日怎的比寻常来晚了一刻?”琳琅问道,没有怪罪的意思,倒有几分关怀。 淮乐的脸色确实看起来不太好,眼下有浅浅的青。 “昨日宴会,可是没有休息好?”未等淮乐出声,琳琅已经替她想出了回答。 淮乐应道,“昨夜是睡得晚了。” “娘子本不必这么早来请安的。”琳琅并未多疑,道了句,“娘子有心了。” 在宫人们眼中,淮乐是安分乖巧的,从未有过一次哭闹。 与太子一样,都是让皇后娘娘省心的小主子。 不似宫里的另一位主子,乖张专恣,在上京是个小霸王,从不将宫规礼教放在眼里,奈何皇上宠爱,其他人暗地里都不敢多言一句不是。 淮乐正欲入殿。 琳琅拦下提醒道,“今早程家娘子来了。” 当朝皇后姓程,琳琅口中的这位程娘子正是皇后的亲侄女,出生时,皇后赐名语嫣。 程语嫣比淮乐年长一岁,小时便与她不对付。 程语嫣觉着淮乐是走了运当上了公主,一个九品官之女,何德何能享有本该是公主的待遇,所受尊待还高出她这个皇后亲侄。 一直以来,淮乐对程语嫣是能避则避。 程语嫣是皇后的侄女,两人闹了不愉,定会让皇后难办。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淮乐干脆见其就绕道而行。 既然程语嫣在,淮乐知趣,“琳琅姑姑,我稍后再来。” 琳琅了然,点点头,“昨日宫宴,前面小亭新换了芍药,娘子不是喜欢花吗?” “我去看看。”淮乐一笑,眼眸柔和。 淮乐对宫道熟悉,知道椒房殿前有一方莲花池,回廊巧妙设于池中,在回廊上可近看莲花,绕过回廊有一座小亭。 这座莲亭是皇帝十年前招募举国能工巧匠所建,说是可供皇室赏莲,其实是为讨姜妃娘娘一笑。 皇宫无人不知,宫里最受宠的女人是姜妃娘娘。 姜妃娘娘生有倾城之姿,百媚千娇,冠有齐朝第一美人之名。 与旁的妃嫔相比,姜妃朝中无母家可依。 本以为姜妃没有靠山,入了后宫不过昙花一现。 谁知,承宠短短一年,姜妃就为皇帝诞下龙嗣,取名式微。 如今已过二十载,姜妃娘娘非但恩宠不减,容颜依旧,还有了儿子和皇帝的宠爱为靠山。 在宫内,殷勤姜妃的,比皇后还多。 莲池小亭,水池清澈见底。 夏日莲开正盛,叶瓣啼珠坠落,惊得几尾红鲤如流动的火。 小亭之中,芍药棽俪。 几名宫女在悉心照料,修枝裁叶,喷洒清水。 看见来人,宫女们挡着芍药,警惕打量,“娘子,这花碰不得,娇贵着。” “这花放在莲亭,不就是供人观赏的?再不济我们娘子是椒房殿里出来的,怎的出了宫难道连你们也比不得了?你们都能看,我们娘子看不得?”玲珑冷笑一声,嗤之以鼻,“还需挡着严实。” 往日是公主的大侍女,宫女们见了玲珑都是一个劲地巴结着,如今这般被人看低,玲珑哪里见得了? 这些小宫女所着宫装还是初阶,怪不得如此没有眼力见。 “算了,”淮乐打断玲珑,“我们本就是来莲亭坐坐,并不是要打这芍药花的主意。” 方才淮乐看过一眼,这芍药与她殿中的那朵是同一品种。 相较之下,殿中那朵开得最好。 宫女们听到淮乐这话才松了口气,其中一人为难地解释道,“这花是二殿下南归带回来的,昨日宴会陛下命人放在莲池供宾客观赏。今早姜妃娘娘提了一句,皇上便说送到姜妃娘娘宫中,若是有什么闪失,奴婢几个担责不起。” 玲珑是椒房殿出来的,听到这几人是姜妃宫中的,瞬时没了好脸色。“原是姜妃娘娘宫中的人,说怎么看贼似的看我们,真是显得小家子气了。” “你!”另一宫女作势要发作,不知怎么又脑袋蔫了下去。 淮乐刚要出声提醒玲珑谨言慎行,身后便响起一道冷冽的男声,“皇后宫中出来的,都这般仗势欺人?” 几名宫女纷纷行礼,“二殿下安。” 玲珑闻言顿时僵在原地,还是兰溪拉了拉她的袖子提醒作礼。 淮乐转过身,对上男子的凤眸,与楚子揭生得极为相像的脸,却是截然不同的性子。 淮乐行礼,低下头,“玲珑她在宫外心直口快惯了,是民女管教不当,还请殿下免罚。” 看似不慌不忙,实则淮乐的心高悬着。 还是公主时,她对这位皇兄接触甚少。 二皇兄常年在塞外军营,只有年关之际才会回来几日,每次回京都会闹出不小的动静。 在淮乐印象中,二皇兄脾性不好,若是哪个王公贵族的子弟不长眼惹了他,定会引火上身。 皇后与姜妃娘娘在后宫中不相对,淮乐是皇后膝下长大的,自幼耳濡椒房殿中宫人对姜妃娘娘的责备。 久而久之,淮乐对姜妃娘娘和二皇兄避而远之。 他们说姜妃娘娘是祸国的妖妃,惯会惑君的手段。 而皇上对姜妃所生的儿子很是宠爱,惯的没边,远不及太子有皇室风度。 淮乐十四岁那年。 皇帝不知怎么想的,竟让二皇子带着淮乐公主出宫看花灯会。 那是淮乐与二皇兄接触过最近的一次。 入宫后,淮乐出宫的机会少之又少。出了宫,她小心翼翼地跟在楚式微身后,好奇地观望各式各样的小摊,不敢多言,生怕引这位皇兄不快。 当夜,灯火如曜。 光亮辉映在精致的小脸上,淮乐目光落在灯谜摊的一盏琉璃花灯上。 花灯栩栩如生,被不少人看中,灯谜摊被围得水泄不通。 摊主是个热心肠,察觉到淮乐的目光,笑着告诉她规矩,“小娘子,可是看中这花灯了?这是要答对灯谜才可以拿的哦,要不要试试?” 说罢,摊主又看向一旁身姿挺拔的少年,打趣道,“这是你小情郎吧?” 淮乐闻言吓得小脸煞白,唯恐二皇兄一怒之下掀摊子,便急忙解释道,“不是不是,这是我兄长。” 淮乐偷偷瞄了楚式微一眼,他如同没有听到摊主的那句话,还是一贯冷若冰霜的神态,事不关己。 许是周遭嘈杂,二皇兄真的没有听见。 灯谜出的难也不难,宫中有女师教导淮乐文史,所出之题都在淮乐能答出的范畴之内,淮乐未料到题出的如此简单。 “小娘子真是博览群书。”一番猜谜后,观者纷纷望向这位蒙着面纱的小娘子。 小娘子蒙着面纱,露出一双流光美目,面纱下的面容叫人心生向往。 唯有一人不满,一位锦衣少年走出,“这位娘子,这花灯可否让给我?” “为什么?”淮乐不解。 她不懂宫外的规矩,也不懂宫外的人心,看不懂少年的用意。 “家父御史中丞,如果娘子愿意,重金酬谢。”少年道。 边上有好心人点拨,“小娘子让给他吧,他就是李宣,姑姑可是宫里的李美人。” 淮乐不知李宣是谁,李美人倒是见过几面,是前几月新入宫的,跳得一支拿手的惊鸿舞。 李宣见淮乐迟迟不语,作势挽起袖子,“本公子可是见你生得娇弱才不动手,你可别怪本公子不客气了。” “不想被血溅到,就退后。”淮乐身后人开口。 还没等淮乐反应过来,靠近的少年便被打倒在地。 零星飞血溅到了淮乐的面纱上,吓得她闭上眼。 一声轻响,花灯落地,碎片飞散,灯火下折出斑斓的光。 周围瞬时乱作一团,楚式微嫌脏地扯下淮乐沾了几点血迹的面纱,“不知道后退?” 她方才根本来不及反应。 “我......”还没等淮乐开口,空中烟火一跃而上,光耀上京。 绚烂光火映照在两张年轻的脸上,淮乐第一次这么近直视着他,当真与太子生得相像。 时隔三年,面前的人早就褪去了当时的少年之气。 她不敢抬头,不敢像三年前那样看他。 为您提供大神 风渐 的《瑶台雪》最快更新 2. 同游灯会 免费阅读.[.aishu55.cc] 3. 心照不宣 芍药如雪,花团锦簇。 风中掺与幽香,不知是花的,还是人的。 人与三年前相比,出落愈发亭亭玉立,婉约娴柔。 浅紫罗裙下的玲珑身段,楚式微见过,光洁如玉,细腰堪折。 楚式微脑中一闪而过的是昨夜淮乐勾着他颈项的玉臂,她像一只好奇心重的猫,明明身子因害怕抖得厉害,还是主动亲吻他的唇。 一下又一下。 她实在热切。 男女之事方面,虽楚式微没有实际体会过,但也听闻过一二。 不过,淮乐似乎比他知道的多...... 昨日夜里,她分明那么大胆。 怎么如今连抬头看他都不敢。 见面前的身影没有动静,淮乐徐徐抬首,眼波平缓,“殿下若是有心怪罪,椒房殿那边知道了,恐怕会坏了皇后娘娘和姜妃娘娘的情意。” 皇后与姜妃暗争多年,明面上却是和和气气,还没真正撕破过脸皮。 楚式微冷笑一声,“你以为拿皇后可以压住本王?” 淮乐是有这个意思,她面上看着宁静,心里乱作一团。 楚式微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主,他若是现在有心罚她,怕是皇后也来不及救。 那年的花灯会。 楚式微一拳打断了御史中丞之子李宣的鼻骨。 打人尚不打脸,此举有辱李家颜面。 李美人闻讯夜叩椒房殿,跪在殿门外高喊,“求皇后娘娘做主。” 彼时,淮乐正在椒房殿。 淮乐刚回宫,被宫外的一幕吓坏了,惊魂未定,细软的手指紧紧抓着琳琅的手臂。 琳琅在安抚她。“没事了殿下,回来了就好。” “二皇兄与那位郎君打在一块,那位郎君出了好多血,我叫皇兄不要打了,皇兄没有听我的。我看到皇兄的手上都是血,想来是受伤了。”淮乐气息微乱,胸脯起伏着,将来龙去脉说与皇后听。 “他能伤着?”琳琅听得眉头紧皱,“那位爷真是无法无天了,自古以来,哪个皇室能在大街上与人殴斗?没了礼法!真是什么样的人教出什么样的儿子。” 说罢,琳琅抚了抚淮乐的后背。 “琳琅。”皇后边上的大宫女璇玑出声提醒她谨言慎行。 殿外的宫人进来通报,“皇后娘娘,李美人在外头跪着,还将额角磕破了。” “让她进来吧。”皇后道。 殿内烛火澄亮,映得李美人额角的血迹鲜艳生动。 李美人声泪俱下,掩面痛哭,“兄长就宣儿那么一个孩子,家里平日说都不舍得说,今怎么就让二殿下打了。宣儿是我看着长大了,今夜之事光是听了就可怜,皇后娘娘可要替臣妾做主啊!” 琳琅劝道,“李美人入宫不久,有所不知,李郎君是你们李家的宝。可二皇子是姜妃娘娘宫中的祖宗,宫里哪个不是小心供着?这事皇后娘娘管不到,你若真要个说法,应该去姜妃宫里,或是寻皇上说去。怪只怪,李郎君惹错了人。” “难道就让我们家宣儿平白无故遭一顿毒打?”李美人知晓皇帝宠爱姜妃,哪里敢鸡蛋去碰硬石头去姜妃宫里讨说法,只求皇后能说上句公道话。 李美人嗳叹一声,“如今瞧来怕是只能自认倒霉了。皇上喜爱二殿下,若是换了太子殿下,定就另当别论了......” “你好大的胆子!太子殿下岂会如此行事?”琳琅听出李美人的意思。 皇帝宠爱次子,对长子有失偏颇,是显而易见之事。 李美人这话,是故意往皇后心上戳。 经琳琅一声呵斥,李美人才懊悔悲愤上脑说错了话,即刻跪下,“臣妾口没遮拦,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皇后没有怪罪,“起来吧。皇上善待臣子,李郎君受此变故,想来陛下不会置之不理的。明日见了皇上,本宫会说句公允的话。” “多谢皇后娘娘。”侍女扶着李美人起来,李美人拭去眼尾的泪,看向淮乐,“今日是公主殿下与二皇子一同出宫的,若是见了皇上,还请公主殿下将二皇子的错行一五一十道出。” 淮乐欲解释今夜之事,被琳琅抢了先,“公主受了惊吓,还请李美人莫要再提了。” “天色不早,臣妾不扰娘娘休息。”李美人欠身退下。 “是李郎君先要抢我的花灯,二皇兄大抵是为了保护我......”淮乐向皇后小声道。 今夜所有的人都在说楚式微的不好,淮乐不知如何反驳,她从未反驳过他们的意思。 琳琅端来一碗安神甜汤,“连亲兄长都打的人,殿下要离他远些,小心伤着。” “吃了甜汤,回去好好睡一觉。”皇后容色柔和,她说话总是温柔明理的。 淮乐只好点点头。 李美人刚走不久,太子便来了。 楚子揭快步入了殿,淮乐见了他,面上愁态舒展,“皇兄。” “母后。”楚子揭先是行礼,而后关切地看淮乐有没有受伤,“今夜的事儿臣听闻了,都是儿臣不好,本答应了陪妹妹去看灯会的。若是我陪妹妹去,便不会有这些了。” 楚子揭身为太子,已入朝为皇帝解忧,忙于政务,才失了他与淮乐早就定下的约。 “皇兄,我没事的。”淮乐露出一笑,起身欲尚前。 皇后叫住她,微微一笑,“淮乐,先将甜汤喝了吧。” 淮乐这才顿足,回去坐下。 皇后看着淮乐落坐,复望向楚子揭,楚子揭敛了多余的神色,皇后叹了一声,“你皇弟在宫外伤了御史中丞的独子,明日定会受众人参本,你是长子,要为你父皇分忧。” “是,儿臣知道怎么做。”楚子揭道。 翌日,朝堂之上。 御史中丞等一众臣子联合痛斥二皇子行事肆意妄为,皇帝一言不发,出来为二皇子说话的只有太子一人。 太子求皇帝网开一面,皇帝下旨次日便送二皇子回边塞。 本是回京过年节的,可年节还未到来。 淮乐心中说不上来的自责,她想去送二皇兄,却听见二皇兄与宫人的谈话。 宫人道,“今早朝堂上是太子为殿下求的情,为此还受到朝臣的痛斥,说太子贤德,就是......就是过包容殿下。” 楚式微听完,脸色愈发难看,“虚情假意。” 淮乐听得气不打一处来,太子皇兄好心替他求情,他非但不领情,还说出这样伤人的话。 还真是如宫人口中说的那般恶劣。 淮乐转身便走。 过往淮乐没少听闻椒房殿的宫人说起他对太子的挑衅,哪怕是士族云集的场合,也丝毫不给兄长台阶。 这样一个人,实属目无尊长...... 莲亭繁花争盛,却在女娘的面容下失了颜色。 “民女没有恶意,是皇后娘娘召民女入宫侍疾,送药的时辰快到了,实在耽误不了,还请殿下让条路。”淮乐声音温和,是听不出一丝恶意,也听不出一丝谦卑。 她看了楚式微一眼,瞧见他银色的耳环,不止一枚,耳骨上还有两环,五官精致又凛冽,凤眸冰冷。 是好看的脸。可与楚子揭不同,光看楚式微一眼便让人觉得不好亲近的。 楚式微看见淮乐与他相视,又见她飞快地移开目光,她道,“想必殿下也不希望被人看见,传出去说殿下一个男人欺负女子吧?” 还是常年习武的大男人,堵着一个小女子算什么。 楚式微让开一路。 淮乐顺势快步离开,路过楚式微身侧时,听到他说了句,“那是本王最见不得女人哭。” “?” 她几时要哭了? 淮乐不知他是何意,回椒房殿的路上想的都是他这句话,直至突然想到那次灯会,那时她被吓得不轻,回宫路上在车轿上落了泪。而坐在身侧的楚式微只是漠然看着,一句安抚的话都没有,让淮乐更害怕了。 ! 淮乐耳根顿然通红,他竟然还记得。 实在,太过丢人。 楚式微说的则是她昨夜埋在他肩头啜泣的模样,是有挑衅的提醒之意。 - 椒房殿。 琳琅说程家娘子还在殿内。 既然躲不过,淮乐想着把敷药送与皇后,再找个说辞离开。 如今她不是公主了,更加比不上程语嫣在皇后心中的分量。 做不做公主,这是淮乐自己选的,淮乐不后悔。 此前,蛮族屡犯齐朝边地,意图过界。 齐朝与蛮族早有渊源,两国交战有数百年之久,百年前,两国停止战火商榷和平事宜。 自此以后,齐朝与蛮族开启联姻,每代的蛮王都会迎娶齐朝最尊贵的公主,上贡则换了个好听的称呼,美其名曰聘礼。 自正式开战起,天启军短短一载光景打得蛮族手忙脚乱,狠狠灭了蛮族一贯嚣张跋扈的风势,打得他们俯首称臣,答应再不会靠近齐朝。 此讯一出,举国各地欢庆一片,一时改了口风,称颂二皇子年轻有为,谋略无俦。 去年的春日,正是捷报回京之时。 举国欢庆,上京尤为热闹。 是齐朝百年来未曾有过的盛况。 皇宫之中,破了静肃,皇帝龙颜大悦,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难掩对次子的赞许,封赏无数。 佳讯传到了后宫。 淮乐初闻此事,自是欢喜。驻守边塞的天启军攻退了蛮族,她大抵是不用再去和亲了。 虽在此之前自边塞回京的捷报连连,心中早有胜算,可等到这一天真正到来时,淮乐犹如做梦一般的不可思议。 半月之后。 皇后亲口告诉淮乐,“齐朝日后不必再与蛮族联姻。” 皇后询问淮乐,是否想念爹娘。 她的亲生爹娘。 淮乐入宫时年幼,可已经记事。 记忆中,爹爹会让她骑在肩上去摘树上的甜果,淮乐摘下果子,第一想着是递给爹爹吃,爹爹笑着说“幺儿吃”。她的阿娘,是一个手巧的女娘,做得好吃的糕点,淮乐在宫中多年,依旧觉得皇宫御厨的糕点手艺比不上阿娘。 绫罗绸缎,钟鸣鼎食,旁人红了眼,只有淮乐知道,这里终究不是真正的家。 她想念阿爹阿娘,离家数十载,爹娘会不会已经认不得她了? 想到此处,淮乐酸了鼻子,轻轻点头。 皇后明白了淮乐的意思,允许她出宫回家了。 想起与楚子揭的事,她安慰自己,他们本就不是亲兄妹,如今更没有什么瓜葛,怎么算得上有悖伦理呢? 他们心照不宣,只字不提。 为您提供大神 风渐 的《瑶台雪》最快更新 3. 心照不宣 免费阅读.[.aishu55.cc] 4. 太子皇兄 雕栏玉砌的宫殿丹楹刻桷。 殿内的盈盈笑声传出。 淮乐听出是皇后和程家娘子的声音。 “娘子。”兰溪唤住淮乐,“要不我们还是稍后再来吧。” 兰溪知道淮乐是不想与程家娘子碰面的。 那位程家娘子幼时没少为难淮乐,淮乐懂事,从不说与皇后,才叫程家娘子气焰愈烈。 “无事,皇后娘娘在,还怕了她不成?”淮乐一笑,方才在莲池是真怕耽误了时辰。 皇后娘娘的腿疾要紧,老医师说过,这药需早晚各一帖 兰溪颔首,“娘子心诚,想必皇后娘娘都是看在眼里的。” 老医师给的药方,都是淮乐亲自研磨成粉状缝制成药包。 椒房殿的宫人见淮乐来了,早早进去通报。 淮乐没什么架子,自幼受教,拥书华之气,性子又讨人欢心,连面貌也让人觉得和善纯良。 皇后身边的大宫女璇玑笑着出来迎。“娘子请进吧,皇后娘娘正念叨着娘子呢。” “多谢璇玑姑姑。”淮乐回笑,她笑起来眉眼弯弯,明媚无攻击性。 殿内。 宫女规矩地候着。 皇后坐在榻上,唇角含笑听程语嫣说宫外的趣事。 一国之母,凤仪万方,素容娴雅。 见淮乐进来。 程语嫣未说完的趣事戛然而止,唇角没有放下,她由下而上打量着淮乐。 “姑姑偏心,这么好的锦缎料子为什么只给淮乐妹妹?”程语嫣娇嗔着。 淮乐所着的衣裙,一看便是宫里贵人才有的料子。 皇后由着程语嫣,面上浅笑,“等你出宫,本宫叫人给你拿几匹。” 程语嫣这才露出笑颜。 “淮乐,过来。”皇后唤道。 “娘娘。”淮乐上前,示意身后的兰溪拿出敷药,“这是今日的敷药。” “璇玑。”皇后让宫女收下。 程语嫣狐疑道。“宫外的赤脚医师,能有宫里的医师好么?” “是专治腿伤的医师,对不少人颇有成效。”淮乐解释道。 “入宫探望,你们二人都有心。”皇后打断,“对了,可想吃冰酥酪?本宫已经命人备下了,待会等子揭下朝来了一起品用吧。” “好,姑姑还记得我最爱吃冰酥酪。”程语嫣说罢,瞥了淮乐一眼,颇有得意之色。 淮乐本没有想要多逗留,听到楚子揭要来,到嘴边要谢绝的话咽了回去,乖巧应下,“是。” 太子仁孝,日日都会前来椒房殿请安陪伴皇后。 楚子揭早已到了该娶妻成家的年岁,三年来帝后有意为其物色品德兼备的贵女。可太子心寄国本,以政务推辞了立妃一事。 蛮族已平,皇帝心头刺已拔,对太子的婚事愈发上心。 太子妃一位,关乎国事,朝中家中有适龄女儿的众臣有意毛遂自荐,皇后尚在观望。 若是以淮乐父亲的官职,家中女儿是攀不上太子妃这个位置的。 淮乐心思简单,从未觊觎过太子妃这个位置。 她与太子曾为兄妹。淮乐知道,为了皇家的颜面,她是最不可能成为太子妃的,到底传出去不好听。 须臾。 宫人来报,说是太子来了。 皇后唤琳琅端来冰酥酪,分与三个孩子吃。 自楚子揭入殿起,淮乐的目光便浅浅落在他身上。 楚子揭生得俊美,高洁脱俗,玄云纹的锦衣华服衬得他矜贵清高,不染世尘。 淮乐看着他整洁无暇的朝服,淮乐脑中却挥之不去肌理分明的身段,和喷洒颈间的滚烫喘息。 忆起昨夜篾伦悖理的荒唐,淮乐脸颊一烫,不自觉移开目光,低头吃冰酥酪掩饰。 羞耻填斥心间,心跳跟着变快,耳边慢慢模糊,直至皇后唤她,她才渐渐重新听清周围的声音。 窗外有翠鸟声鸣,干净明亮。 淮乐听见皇后说到,“淮乐也长大了,该寻个好夫婿,本宫留意了几位不错的世家公子。” 此话一出,淮乐茫然抬首,秀眸微睁,正巧对上楚子揭清澄的眼眸。 入殿便寡言的楚子揭问道,“在上京,淮乐有欣赏的郎君吗?” “有一位还算心仪的,尚不知他的心意。”淮乐搪塞了去。 “淮乐妹妹喜欢,说与姑姑便是,姑姑问一声,还怕对方不同意吗?”程语嫣以绢掩面,笑着望向楚子揭,“是吧?太子表哥。” “婚姻大事,还是要思虑清楚。”楚子揭道,他的目光始终落在淮乐身上,沉静如潭,不起波澜。 淮乐望着他。 “罢了,你若真有喜欢的,本宫定不会叫他亏待了你。”皇后道。 用完冰酥酪,见皇后与程语嫣还有话说,程语嫣则是瞧着她欲言又止。淮乐识趣,寻了个说辞退下。 临走前,她不动声色地看了楚子揭一眼。 皇兄向来持重端方,心绪不显于色。 也叫淮乐看不清他对她的心思。 一年前,皇后诞辰,淮乐入宫赴宴。 不慎中了药,与自幼一同长大的前皇兄有了一夜之错。 药醒后,淮乐惊慌失措,想要悄然逃离,却被醒来的楚子揭从身后环住腰身。 宴会上,楚子揭饮了酒,淮乐以为他是醉了,才同她一起错了。 夜深灯灭,淮乐心中祈望,皇兄没有认出她。 淮乐被他抱着,身子僵住,不敢妄动,楚子揭的胸膛贴着淮乐的肩,在她耳边轻唤,“淮乐,别走。” 一刻间,淮乐心跳一滞,楚子揭侧首细吻她的脸颊,一下又一下,淮乐半推半就。 她在世上,最亲近、景仰的,便是皇兄。 宫中规矩繁多,是她吃过多少苦头、受了礼教嬷嬷多少戒尺,才养成今日这般明理知分寸。 整个皇宫里,唯有在皇兄身边,淮乐才得一丝喘歇。每次受罚都是楚子揭在为她说话,女师布置的作业,也是楚子揭在帮她抄写。 一直以来,淮乐只当楚子揭是兄长,没有逾越的心思。这夜后知后觉,皇兄看她的眼神,似乎并不单纯。 黑夜中的凤眸,沉寂多年的深潭,暗涌着她看不懂的漩涡。 次日皇后跟前请安,淮乐不敢看楚子揭一眼,她想不明白,皇兄怎么敢那般淡然如平常与她寒暄。 宫中皆道,皇后出自士族,教出的子女自然懂事知分寸,太子与公主都沉着聪慧。她怕是想都不敢想,自己养育出的子女,竟会在眼皮子底下做出了违背宗礼之事。 自幼耳濡目染皇家之仪,淮乐心中觉着对不住皇后的教诲,终是有一夜推开了楚子揭。 “皇兄,”淮乐垂下眼帘,睫羽湿濡,“不合规矩......” 楚子揭抿唇不语,良久,起身轻轻道,“淮乐,皇兄会负责的。” 淮乐没有放在心上,她知道这句话的分量,有多难。 那夜是他们一起将错就错,她对楚子揭没有抗拒,对他亦没有怪罪。 她才艺出众,最重要的东西不是贞洁。 哪怕终身不嫁,即便不是公主,皇族也会庇护她一辈子,一生会安然度过。 她唯一对不住的,就是赋予自己一切荣华的皇后,在皇宫的日子很累,可如果没有皇后,淮乐乃至族人都没有现在的荣光。 族人将所幸归于淮乐,淮乐归于皇后。她不能毁了皇家士族声名,不能毁了皇后毕生心血培育的太子。 淮乐握住楚子揭的手,又松开,柔声劝诫,“不能再错了。” 是告诉她自己,也是告诉楚子揭。 楚子揭沉默许久,应了。 淮乐当此是一场错的幻梦,埋在心底,各自遗忘。 再相见,二人仪礼有度,无绽可察...... 出了椒房殿。 淮乐轻叹一声。 兰溪在淮乐耳边小声道,“娘子,今日出宫吧?昨夜的事,可要用避子汤才行。” “好,”淮乐点点头,“程家娘子入宫陪伴娘娘,想来娘娘不会觉得乏味。” 士族虽严教于子,但难比皇宫之严厉,程语嫣性子讨喜,比淮乐有趣些。 回殿后,玲珑去了椒房殿说明离宫一事,皇后准允,兰溪与玲珑便开始一番收拾。 玲珑绘声绘色地说着她在椒房殿的来龙去脉,仿照着程语嫣的模样如何假惺惺,“程家娘子说‘妹妹来了宫里也不与姑姑多伴几日,就想家了?我还本想与妹妹多说几句体几话呢,若是得空,叫她来程家玩上一玩吧。’” 正在饮茶的淮乐见玲珑说得有模有样,那副神态与程语嫣相差无二,不禁一笑,而后道,“这里是皇宫,莫要再说了,小心叫人听了去。” 兰溪无奈摇摇头,戳了戳玲珑的额角,“她是在宫外待惯了,越发不像话了。” 玲珑则是笑着对兰溪做了个闭上嘴的动作。 皇后待淮乐确实不差,要出宫了,还令大宫女琳琅送些香珠礼物来。 琳琅与淮乐说了几句关怀的话。 淮乐也让琳琅姑姑带些要皇后娘娘关心身体的话。 “太子殿下今日正巧要出宫去司徒府拿些史籍,皇后娘娘说不妨让太子殿下与娘子一道出宫。”琳琅道。 淮乐一愣,“会不会太麻烦太子殿下了?” “怎会?太子殿下可一直拿娘子当妹妹的。娘子不在宫中不知,皇后娘娘与陛下聊起过娘子的婚事,太子殿下也关切上了几句。” 她的婚事吗? 淮乐目光落在玉瓶上的芍药花上。 “那多谢太子殿下了。” 为您提供大神 风渐 的《瑶台雪》最快更新 4. 太子皇兄 免费阅读.[.aishu55.cc] 5. 顺道出宫 日高三丈,光穿过层层绿荫的间隙。 红墙青瓦,高柳之下,三个妙龄女娘站在树影下避日。 为首的女娘身着绣罗兰裙,纱如远山薄雾,勾勒出曼妙有致的身姿,日光下肤白若雪,亭亭玉立,眉眼清绝,同画上的月宫之仙。 兰溪手持圆扇为淮乐遮挡了挡越过叶间的光辉。 入宫带的行头并不多,二位侍女手中的锦盒是皇后赏赐的稀宝。 夏季燥热,昨夜下的雨仅是凉了半个上午,等了近一刻钟的时候,玲珑面上出了薄汗,狐疑嘀咕道,“太子殿下怎的还没来。” 淮乐要出宫,正巧与太子同道,本说好了让淮乐在莲亭等候东宫的马车一起出宫。 相约的时辰过了半刻钟,也不见东宫的轿影。 皇帝的身子大不如前,朝中重担大多落在太子身上。 太子政务繁忙,淮乐可以理解他。 世人眼中,楚子揭生来尊贵,是帝后之子,母家是三公世家的士族,朝堂之上,有司徒外祖可倚,前路坦荡无阻。加之楚子揭品性上佳,将来登上帝位绝无异议。 可淮乐懂他一路走来的不易。 她看楚子揭的眼里,永远会携有一丝心疼。 帝有二子,同年同月同日降世。 长子楚子揭是中宫皇后所出,次子楚式微是皇帝与罪臣姜氏之女所生。皇后程氏仪貌出众,既是贵女也是才女,即便如此,皇帝偏宠爱姜氏。甚至不顾皇后颜面册封姜氏为妃,容姜氏所受待遇与皇后相等。 皇后宽宥仁慈,对在后宫恃宠而骄的姜氏未曾有过苛责。 二位皇子自出生起便被众星捧月地照料着,由德高望重的名师教导诗文礼法,君子六艺。 所得看来是平等的,可明眼人都看得出,皇帝最喜爱的还是次子。 兴致大发时,皇帝会亲自教次子学书骑射,陪伴姜妃母子用膳,毫不掩饰地偏爱。 相较之下,皇帝与太子相处,说是严父,更似君臣。 对待太子,皇帝似乎永远都不满意。 幼时淮乐见过,楚子揭与友人走得过近,被皇帝质疑身为太子营私舞弊。 肃穆的宝华殿玉阶彤庭,金石碧玉。 皇帝神色深沉,身边的宫人持戒尺上前,一下一下地打在太子手心。 殿内很静,回荡清脆的响声。 太子亲友犯了错,皇帝说太子交友不慎。 楚子揭身姿挺拔,任此挨受,一声不吭,自始至终没有过一句辩解。 血肉模糊的掌心,和染了血的戒尺没能让皇帝神色动容,宫人们一个个跪在地上,无声地垂首求情。 外头早早来报过,说皇后在殿外。 皇帝没有传召入殿。 殿外也很静,想来是可以听到里面戒尺落下的声音。 烈日炎炎,宫人们垂首不敢言,皇后望着紧闭的门,麻木着眼眸不知在思忖什么。 淮乐在殿内,她几次想出声,皆被教习嬷嬷掐紧了手臂上的肉提醒。皇帝性情不算宽仁,若是降罪下来,淮乐也难逃受罚,教习姑姑全是为了淮乐好。 终是看不下去,淮乐挣开教习嬷嬷的手,默默上前跪在楚子揭身侧,红了双眸。 楚子揭缓缓看向身边的小女娘。 她看起来比他要难过得多。 就连皇帝身边亲近的宫人也求饶道,“陛下,若是伤着筋骨了,太子殿下恐怕再也拿不了长笔了。” 他们都在为楚子揭讨饶,唯有楚子揭,嘴硬到未言友人一句不是的话。 向来规行矩止的太子是在无怨地承受,也无悔地承受。 皇帝在等儿子一句认错,可他的长子像极了的皇后,看起来对他是百依百顺,骨子里却硬得很。 太子越是如此像他母亲,越是不得皇帝欢心。 那一刻,淮乐心中觉着,皇帝和太子这对父子在偏执上有异曲同工之处。 回到东宫。 淮乐为楚子揭上药时,眼尾红润,动作轻柔,细致地上药。 “其实不疼的。”楚子揭安慰她,他说的淡然,彷佛真的无关痛痒。 楚子揭坐在案边,淮乐坐在他对面,窗外的风吹进来,淡淡的草药味道清涩微苦。 忘了的痛再想起来时,感觉她才是一味药。 淮乐看着楚子揭处理好的伤口,鲜红的血又沁出纱布,不经鼻尖一酸,“皇兄为什么不肯对父皇说一句好话?” “淮乐,”楚子揭顿了顿,“我在想,若是式微和我做了一样的事,父皇会不会像对我一样这么对他?” 淮乐默然,她说不出骗他的话,也知道安抚的话只会显得无力。 连她都看得出来,皇帝偏爱二皇兄,于二皇兄更是从未有过责罚。 “你为我上了药,已经不疼了。”楚子揭拇指点去她眼尾的湿润,声线温和,“下次不必为我与父皇求情,你我都知道,父皇眼中只有式微。” 楚子揭自幼好学,智周万物。 淮乐不懂,若是叫任何人来评,都会看出是楚子揭比楚式微好,为何唯有皇帝觉得楚式微比楚子揭好。 皇帝的次子楚式微,骄纵惯了,目中无人,幼时便与王公士族的子弟打成一片,上奏诉苦的大臣日日都有,个个都在控诉自家儿子被二皇子打得多悲惨。 淮乐听宫人们说过楚式微下手如何没有轻重,形同疯狗,若非亲眼所见楚子揭与楚式微两个亲兄弟打得恍如仇敌,淮乐是断不相信的。 起初是兰溪听宫人传两位皇子打起来了,未用武器,二人都伤的不轻,可皇帝仅是罚了太子一人。 当时是冬日,大雪纷飞。 太子在宗祠跪了一天一夜,皇后第一次与皇帝求情,往日皇帝怎么罚太子她都无言。 可雪天,小孩子受了伤还没来得及处理,好歹叫太医去瞧瞧。 皇帝冷哼一声,“既然是太子,就该有太子的样子,他应该知道,他和式微是不同的。” 当日,太子的两位舅舅入宫,并非求情,而是去了椒房殿,说是为妹妹送来了父亲的家书。 次日,朝堂之上,众臣寻着各方原由逼迫皇帝送二皇子去塞北磨砺。 彼时朝中势强,众压之下,皇帝不得不依。 那是淮乐第一次看到向来娇艳恣傲的姜妃娘娘在椒房殿低首示弱,“式微年幼,冲撞了太子殿下与皇后娘娘,还请皇后娘娘与程家开恩,不要送走他,臣妾日后定会严加管教!” “姜妃这是哪里的话?皇后娘娘与程家哪来的这番能耐?这可是陛下的意思,大抵是觉得式微殿下真的嚣张惯了。”琳琅笑道。 皇后面上平淡如初,抿了一口程家送入宫的上好新茶,“后宫不涉政,你我都不该去管前朝的事。” 知晓了椒房殿的意思,姜妃起身,明明红了眼,面上却倔强得很,甩了袖离开。 二皇子此去便是十来载,上京少了许多风波,宫里也变得风平浪静。姜妃娘娘收敛了许多,若是冲撞了皇后,一段时间后便会传来式微殿下在塞北受了小伤的消息。 塞北军营有程家的人,淮乐偶尔无意听到宫外程家的人来椒房殿传信。 可即便楚式微不在皇宫,皇帝也未曾多看太子一眼。 楚子揭虽对此无所怨念,但淮乐仍能察觉到皇兄是在乎皇帝的看法。 不被父皇宠爱的儿子,只能更加努力,做到不被父皇讨厌。 淮乐能理解楚子揭的境遇,某种程度上,他们很相像。 淮乐也在努力学着宫里的规矩,争取不被讨厌...... 一缕清风吹得绿叶抖擞,光的斑影来回晃动,照得淮乐微微眯眼。 一辆马车行驶而来,杏色的宫轿繁贵富丽,帘前坠着一只玉佩,随马车动静轻轻舞动。 宫轿停在淮乐面前。 所悬玉佩明示,是宫里贵人的轿子。 驱车的是一位哑婢,身形高出一般宫女,动作干练,身姿一看便是有些身手的。 哑婢打着手势,取出小凳子示意淮乐上轿。 “多谢。”淮乐掀帘入轿。 轿内缥缈着冷冽的檀香,摆设清贵。 皇兄不屑珠光宝气,谦逊不会显贵。 淮乐心中生疑,对上轿中人的寒眸,这才反应过来,“二皇兄?” 脱口而出后她才发觉不妥,如今她的身份不再是公主,怎么能和当朝皇子攀亲。 何况这么多年来,她唤楚式微二皇兄的次数屈指可数。 光是上京那些传闻就听得淮乐对楚式微生惧,在皇宫唯恐避之不及,哪有什么机会能说上什么话。 往时她不得不唤楚式微一句“二皇兄”时,楚式微更是如同未听见一般,让她下不来台,当真恶劣。 听程语嫣说,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室血脉,瞧不上她这捡了便宜的假公主。 青年金冠玄衣,面如朗玉,他的眼睛,就像玄衣上的暗纹金蟒。黑暗里隐匿的毒蛇,蓄势待发。 淮乐被他看得不免一惊,下意识后退一小步,准备下轿,马却动了。 淮乐身子不稳,当即向前跌去,吓得美目一瞠。 一瞬间,淮乐的心跳静止一般,似乎已经料到了楚式微会如何大发雷霆。 楚式微也不避,淮乐不偏不倚地撞在了他的身上。 为您提供大神 风渐 的《瑶台雪》最快更新 5. 顺道出宫 免费阅读.[.aishu55.cc] 6. 问起昨夜 女子提着缰绳,马蹄踏动,玉质的环佩碰撞发出伶仃脆响。 楚式微常年在塞北军营,身段看着比那些人高马大的武将清瘦,身子却硬得很。淮乐被撞得生疼,不觉蹙眉,反应过来时,淮乐才发觉自己正难堪地趴在他身上,仪态尽失。 冷檀香充斥鼻尖,淮乐顿然红了脸颊,羞窘不已,慌乱起身。 可马车在动,她脚下再次不稳,好在有一只有力的手握着她的手臂拉她坐下。 心跳如鼓,楚式微没有怪罪她。 淮乐坐在楚式微身侧,就像多年前出宫看花灯会的那个夜晚,也是这样在轿子里,幼时的淮乐在担心,二皇兄会不会不高兴陪她出宫看灯会。 京道上,雕纹华美的马车稳健驶过。 马蹄有序间,马车上悬挂的玉铛发出清泠的碰撞声,声声酥耳。 年节有灯会,上年农商丰荣,皇帝高兴,便叫二皇子带公主出宫玩,感受一番外头的热闹。 淮乐是期盼出宫,恐二皇兄不喜这些无聊之事。 她对楚式微有着几分畏惧,不愿劳烦楚式微,再期待也借故说不想出宫。 未料的是楚式微会默许陪她出宫。 长街繁明。 烛芯如曜日的辉光,灯彩交错,辉映出斑斓。 于夜空中绽放的烟花照亮大地,熙熙攘攘的京道笑语漫歌。 河畔层层团围着人浪,最中心戴着鬼兽面具的赤膊壮汉一口浊酒喷洒在手中的棍木之上,顿时冒出团簇的烈火,火光透彻地照亮在围观群众的面上。 一瞬火焰复生燃烧的劈啦声后,继而洪亮的掌声响起。 “再来一个!”在围观百姓的起哄之下,戴着青面獠牙面具的壮汉如真的巨龙般喷出串串长火。 幼时入宫,入宫前的事几近忘得差不多了,淮乐对宫外的事物好奇,觉着样样与皇宫不同。 那是她第一次真正知道宫外如何。宫内宫外,恍如两境。 淮乐看得出神,随着周边的人们拍手,小声道,“好厉害。” 她的声音清泠轻脆,干净明澈,不轻不重地落在边上人的耳中。 离得近,只有楚式微听见了淮乐的声音。 楚式微只淡淡睨了她一眼。 楚式微与楚子揭长得八分相像,给人之感却截然不同。明明生得好看,可面上没有神态时,楚式微给人的感觉是凶,不好相处。 他在那不动,便给人一种随时会挨打的危惧...... 车轿内。 淮乐在他身旁,坐立难安,恳请道,“二殿下,我本与太子殿下约好了一同出宫,太子殿下许是快到了,若是误了太子殿下出宫便不好了。” “太子不会来了。”楚式微打断道。 “什么?”淮乐没听明白。 “程家来信唤程娘子今日回府,皇后让太子同其出宫,你觉得太子还顾得上你?”楚式微扫了淮乐一眼,瞥见她的珠玉耳坠在晃,短暂一视后移开目光。 昨日她佩戴的也是这只耳坠,光华素淡,很衬她。 他吻她耳的时候嫌麻烦,想取下来,却被淮乐抓着手制止。 她说是她爹爹送的,耳坠扣麻烦,取下来不好戴回去。 他说不合适还戴着。 淮乐笑了笑,眼睛亮亮的,没有回话。 听闻此话,淮乐知晓了,太子是来不了了,程语嫣到底是与太子有血缘的妹妹,理应是比她更重要。 “那是我上错轿了,还请二殿下恕罪,我这便下轿。”淮乐心有余悸,只是她错上了楚式微的轿子,楚式微竟没有降罪。 “本王要出宫,不介意捎带上你。” 楚式微说的大度,可淮乐没有丝毫欣喜。“多谢二殿下好意,还是不劳烦殿下了。” 皇后与姜妃娘娘不对付,若是她上了楚式微的马车之事传到椒房殿,岂不是要多出一分误会。 面对淮乐的辞谢,楚式微无动于衷,淮乐有些急了,她起身唤了一声,“停车!” 驱车的哑婢置若罔闻,轿外的兰溪与玲珑听到动静想进去查看,却被两名侍卫轻易控制得无法动弹。 “喊什么?”身后传来一声极其轻蔑的轻笑,“还没出皇宫,你这般喊叫,旁人还以为本王对你做了什么。” 淮乐被他的话噎住,忧愠地望着他不敢多言。 “过来。”楚式微见她不为所动,“今早的顶撞之罪还没来得及和你算。” 淮乐听出他话中的威胁之意,身处他檐之下,淮乐不得不颤抖地走过去,坐在软榻的最一边,先应付下来,“多谢二殿下送我出宫。” “坐过来。”楚式微面上淡然,话里却是容不得拒绝。 她明明害怕,还端着一副仪态违心地和他道谢。 与大多装模作样权贵的虚伪不同,他们令人厌烦,而看淮乐这般不烦。 淮乐只能照做,她故作从容地过去一些,二人之间仍隔着一些距离。 淮乐觉着这距离太近,楚式微却说,“过来。” 直至淮乐坐到了他身侧,二人之间只有二指宽距。 楚式微生得宽肩窄腰,玄衣衬得他的身段刚好,显得淮乐娇而生弱,柔态怜人。 “昨夜。”楚式微顿了顿,提及男女之事,也不知如何开口。 在军营之中相处的都是些直来直去的男人,一些草莽粗鄙之人更是在营中谈及床笫之事毫无羞耻之心。楚式微平日里接触不到他们,只是多多少少会有些耳闻,有些荤话实在污耳。 楚式微虽常年在军营与他们相处,但到底是皇室,口中说不出那样的话。 皇宫士族里的人含蓄,女子也含蓄,如果听到那些话,大抵会被吓到。 淮乐看向楚式微,不明所以。 回京后的二皇子,褪去铁甲,换上华服,倒像极了文臣。早有听闻,二皇子文采不输上京才子,北方送回京的战报,都是二皇子亲手所书。 女娘的眼眸清澄,不似昨夜看他的眼神,情/欲勾人,与他接触的小动作紧张又胆大地试探。 她在他身下,小声地一遍遍唤他皇兄,以至于刚才淮乐上轿时唤的一声“二皇兄”时,思绪恍惚。 楚式微是皇子,浸皇宫这个染缸里,怎么会真的看不出情意真假。 楚式微厌恶道貌岸然的皇兄,厌恶面上仁和却暗中欺压母妃的皇后,对于与他们一同的淮乐,楚式微未多关注。 以往椒房殿的消息传到了姜妃娘娘宫中,说是小公主刚入宫,哭着要回家,被教习姑姑罚了不准用膳。 姜妃听着通报,夹了一块最佳部位的鱼肉放入儿子碗中,怨了句,“皇后倒是心狠,哪有不让小孩子吃饭的。” “谁说不是?太子殿下也没少受过罪。”侍女应道。 许是淮乐过于安分,宫里宫外关于她的消息不多。 提及这位公主,只知两点。一,日后公主是要去蛮族和亲的,二,公主生得嬿婉绝姝,世上难有这样的绝色...... 楚式微看着淮乐的脸,宫里不缺好看的女人,他一向对貌美的女子没什么想法,准确来说是所有女子。 如今再看,这张脸确实出众。 楚式微在想,是不是有很多男人觊觎淮乐。 昨日夜里,淮乐是中了药,可她看他的眼神不算假。 今日早上淮乐见了他又那般疏离,如同利用完他便翻脸不认人了。 同是皇帝之子,相较之下,女子理应更喜欢楚子揭。楚子揭是嫡出,又惯会装模作样那一套,有是会讨女人喜欢的样子。 楚式微习惯了兄长风光盖人,也不在乎。 轿中安静,外头听不见风吹草动。 淮乐见楚式微不语,心跳也慢了下来,楚式微只说了两个字,她便在心里胡思乱想了一大堆。 淮乐想了想昨夜的事,想找寻一丝楚式微的影子,只是一想起昨夜,不免有些头疼。 昨夜宫宴,她早早离席,应是没有和楚式微有过交集,或者是说入宫以来一直未与楚式微有过交集。 他要说什么? 在淮乐眼中找不出一星半点的情态,楚式微凤眸沉了下来,长指攥拳,手背上的脉络清晰可见。 她中了药,才那样对他。 淮乐心下一颤,莫不是楚式微看到了她与太子的事? “昨夜之宴很好。”淮乐试探地小声道。 “怎么好?”楚式微问。 淮乐不知道他在问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答什么,只知道现下说的多错的多,只能模棱两可地含糊答道,“殿下很好。” 昨日的宫宴是庆功宴,所庆贺的是二皇子与大将军南战大捷归来,除掉了皇帝的心头大患南疆。 皇后邀淮乐与程语嫣一同参宴,淮乐坐的位置偏,寻个说辞让侍女与皇后说过了离席。她如今的身份,离席应该不会有人在意,二皇子应该也不知道。 “二殿下是英雄,自然什么都好。”淮乐不会说恭维之话,只是现下应该说一说。楚式微战绩过人,宫外真真切切说他是英将之才。 淮乐见楚式微面不改色,松了口气,以为只是二皇子随口提及昨夜的宴会之事。 淮乐的目光落在未掀起的轿帘上,只盼着马车快点到家。 轿内冰结一般。 过了片刻,“以后还会和本王做么?” 为您提供大神 风渐 的《瑶台雪》最快更新 6. 问起昨夜 免费阅读.[.aishu55.cc] 7. 一时错过 风拂璁珑,落瓣霏蕤。 轿帘被翻飞一角,露出一张秾丽的脸蛋,云鬟雾鬓,姿貌淑柔。 淮乐一愣,应声道。“会。” 她以为二皇子说的是“坐”,同坐一辆轿子的“坐”。 如果只是同坐车轿,倒无大碍。 楚式微伸手,长指欲携起淮乐垂落颊边的细发,却被淮乐敏觉地躲了过去。 行止间,他食指上的银戒折出一抹寒光,淮乐瞳孔被刺得发酸,她像受了惊吓的小兽,鹿眸微瞠,警惕地盯着楚式微。 淮乐的反应大得超出了楚式微的预料,他收回手,隐于袖中,凤眸眯起,察觉端倪。 “你头发散了。” “多谢殿下。”淮乐后知后觉自己过于谨慎,有些显得小题大做,随即快速地理好碎发,缓释着提醒道,“宫内人多眼杂,若是让有心之人看见了便不好了。” “你倒周到。是为了你的名声,还是本王的?”楚式微问,幽深的凤眸似要将淮乐看穿。 楚式微没蠢到被三言两语糊弄过去的地步。 他在士族之中的名声算不上好,至少和楚子揭比起来相差甚远。淮乐不同,她和楚子揭一样,是宫学礼教之下培育出来的,温婉如水,干净得没有一点污泞。 比起他,淮乐同那些贵人一样,要将名声看得更重。 “是为了殿下的,也是为了我的。”淮乐道。 她是不再称得上公主,可骨子里去不了皇室最在意的自尊仪方,说不出阿谀奉承的话,也弯不下脊骨。 “你应该知道,本王不在意。”楚式微看着她的眼睛,“本王做什么,哪里轮得到旁人指手画脚。” 他这是何意? 他想做什么? 未曾听闻过楚式微几时对女色有兴致,他这是对她有意? 大抵不会,姜妃娘娘与皇后对立,楚式微看上谁都不会看上她,何况他们几时有过什么交集? 难不成他与旁的男子一样,垂涎皮囊美色。 淮乐与楚式微相处不多,却不知为何,无端觉得他不是那种人。 楚式微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主。 淮乐曾经亲眼所见过,有标志的女郎将香囊赠予二皇子。淮乐是碰巧遇到,见到这难得的一幕,不免顿足看了过去。 远远看去,楚式微没有接过香囊,许是他说了难听的重话,女郎哭得伤心。说来匪夷所思,他这样难以伺候的人,竟然也能讨美人喜欢。 只是可怜了那位女郎,听说哭得损神,回去大病了一场...... 再言,他是皇室,需得顾及皇家和母亲的颜面。 “我与殿下,原是做过兄妹,若是从别人口中乱说出去举止不洁,陛下知道了也会降罪。”淮乐垂目道。 皇帝最在意的便是颜面。早年皇帝厌恶皇后与母家掌权,让他做了个有名无实的皇帝,毫无颜面可言。这些年来朝中的权势逐渐回到了皇帝手里,皇帝对皇后愈发冷淡,甚至连皇后落下腿疾也仅是去看望了一次。 淮乐与楚式微隔着这一层旧关联,纵使皇帝再纵容楚式微乱来,也断不会允许他做出这等不耻之事。 这便是淮乐趁早抽身与楚子揭的原由其一,楚子揭是皇帝的亲子,再如何,虎毒尚不食子,遭殃的必定是淮乐。 书上说男/欢/女/爱是人之常情,淮乐于此好奇,并不抗拒,才与楚子揭有了后来几次的尝试。 淮乐喜欢好看的男子,见过的男人里,楚子揭姿容上上乘。 淮乐悄然看了一眼楚式微,他的鼻骨生得好看,精致直挺,英气凛冽。 与楚子揭不同,楚式微一身行头价值不菲。玄衣金冠,宝玉腰带,戒环耳饰,在他身上贵而不俗。 再好看,淮乐也从未对楚式微有过多余想法。淮乐于楚式微,更多的是惧怕与戒备。 知道淮乐看重声名,楚式微默然,他不怕淮乐说的那些,看淮乐认真地与他说着其中利弊,便耐心地听着,由着她说的去。 车轿行至宫门,停的很稳。 哑婢出示了一枚玉令。 守宫门的侍卫放了行,淮乐的心这才落了大半,暗暗舒了口气,全然被楚式微看在眼中。 楚式微当她是躲过了宫人耳目。 “出了宫,在乔家的衣食住行可还习惯?”淮乐从楚式微清冷的话里竟听出一丝关照的意味。 上京乔氏之族,本鲜为人知,全凭乔家长房生养了个水灵的女儿送入宫中封了公主,这才换得衣食无忧。 如今的乔家日子过得胜于从前,可与皇宫比起来天壤之别,淮乐舍弃了公主的身份恢复族姓,在旁人眼中并非明智之举。 “一切皆好,谢过二殿下关心。”淮乐道。 相较皇宫,宫外自在许多。 宫外的事物有许多是淮乐见所未见的,离宫一年有余,淮乐仍觉着新奇。 “你若是想,日后继续唤皇兄便是,不必这般拘礼。”楚式微道。 “是,皇兄。”淮乐口上应着,心下怪异。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楚式微是不喜欢她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称他皇兄,不然怎的以往叫他得不到应答。偶然相遇时,淮乐也得不到他多看一眼。 上京繁华,市铺热闹,草树芊绵。 车轿停在了乔府附近的小巷,是淮乐提出的,外头人多口杂,她不想引来不必要的是非。 今日的楚式微似乎比以往好说话,事事依着她来。 小巷僻静。 淮乐下了轿,见不到兰溪与玲珑的身影,急切地看向楚式微,“皇兄?我那两名侍女?” “会有人送她们回来的。”楚式微道。 “今日多谢皇兄,淮乐便先回去了。”淮乐欠身行礼。 “等等。”楚式微叫住她,抽出腰间佩玉,“此玉你拿着,日后出入王府无人会拦你。” 淮乐看着他掌心的玉佩,迟迟没有接过。 他说什么?她去王府做什么? 无论从何处看,她都全无去王府的原由。 见淮乐没有动作,楚式微上前一步,为淮乐系上玉佩,淮乐想避,头顶传来一句,“别动。” 淮乐不敢再动,只能任他动作。 楚式微要比淮乐高出许多,他微微垂首,离得近,淮乐可以看清他的睫羽。 十多年来,第一次和二皇兄如此近距离过,淮乐心中生出说不出的感觉,小声问他,“为什么要去王府找皇兄?” “你想为什么都行。”楚式微目光落在她的襟口,隐约看到似有若无的浅痕,而后快速移开视线。 淮乐没有察觉,只是点点头。 出了小巷,淮乐快步朝乔府走去。 楚式微看着她的身影进入乔府,放下轿帘,马车缓缓行动。 乔府。 见淮乐回来,身边还没个侍女,府上的家仆连忙来询问,“娘子怎么回来了?” 淮乐边走边解下腰侧的玉佩,嘱咐家仆,“备些热水,我要沐浴。先去告知父亲母亲吧,我稍后去请安。” “是。”家仆连忙下去准备。 乔父官阶五品,乔家比寻常五品官员要大上许多,陈设不算气派,与大多文官一致的质朴雅典。 起初听闻淮乐要回来,乔父命人收拾出了一见最敞亮的院子好好装修了一番,还从江南林园那运来了稀贵绿植栽种院中。 淮乐的院子,是府上最华贵的,虽与皇宫相差甚远,但父母的用心让淮乐心中一暖。 她不求富贵,只希望一家人好好生活。 可分隔了十二年,她长大了,与父母早已生疏了,父母对她,不像女儿,更像公主。 淮乐在乔家,这里的人尊她敬她,他们说她是给他们如今好日子的人。这一点和淮乐想的不太一样,她不太好意思受此待遇,说了好多次自己不是公主的话,让大家日后不必如此,大家口头上说好,对她还是恭恭敬敬的。 淮乐心想,许是时间原因,再过段时日就好了...... 浴室热气蒸腾,白雾绍缭,一经热水,皮肤变烫,淮乐身上的吻痕红的更明显了。 除去兰溪和玲珑,旁人不知这些事,沐浴时,淮乐屏退了侍从。 屋外叩门声响起。 是兰溪和玲珑回来了。 淮乐问起她们发生了何事。 玲珑心有余悸地说着抓她们的侍卫手劲有多大,根本起不了半点反抗。 “怎么会是二皇子的马车?”兰溪思来想去猜不透来龙去脉。 “许是巧合吧。”淮乐未多想,当下有更重要的事。“兰溪,去把药拿来吧。” “是。”兰溪步到案边,从地侧的暗匣中取出一只药瓶给淮乐。 淮乐倒出一枚药粒送入口中。 是避子的药,淮乐之前让兰溪去药铺定做的,煎药容易引人注目,还是药丸来得方便...... 柳绦簏簌,莲亭附近停靠一辆马车。 车轿上的青年白衣玉冠,清沉的眼眸冷了下来。 宫人说,是二皇子的马车带走了乔家娘子。 他的这个弟弟,最不喜椒房殿和女子,为什么要带走淮乐。 楚式微想做什么? “表哥,我们走吧?淮乐妹妹应该是二殿下送回去了。”程语嫣道。 姑姑要表哥送她回家,可表哥说答应淮乐了,要来接人,没想到人已经被接走了。 程语嫣也觉得奇怪,为何二皇子要来接淮乐。 楚子揭唤来贴身侍卫,“凌云,去查楚式微的动向。” “是。”凌云领命,即刻去办。 车轿这才动了,一路上,程语嫣欢喜地与楚子揭说着闲话,楚子揭应了几声。 淮乐入宫没几日,为何这么快出宫? 他还没和她说上过几句话,还没来得及问她,在宫外过得好不好?这个年岁的女孩子长得快,他这次见她,又有些不一样了,她头发长了,好像是瘦了。 淮乐竟然还说,在宫外有心仪的男子...... 是哪家的郎君?有何过人之处?凭什么此人能得淮乐的青眼,怎么配? 今日若是楚式微对她做了什么,他不会放过楚式微的。 为您提供大神 风渐 的《瑶台雪》最快更新 7. 一时错过 免费阅读.[.aishu55.cc] 8. 程府贵客 乔家祖上有过农商,后来养出了个读书人,后头也有几个读书的。到了淮乐太祖那考取了功名,太祖看重后辈才学,严加教育,后来淮乐的祖父、父亲也在朝中谋取了一官半职。 官位不大,也够一家老小过日子,知足常乐。 读书人文骨傲,纵然一身清贫,难以折腰。 乔家出了个公主,虽宫中不允乔家再与公主有瓜葛,但这些年来的关照没少给。 他们说,公主和亲,可熄战火,是至高无上的尊荣,乔家同是这般认为的。家国之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有了公主这层关系,朝中有人拉拢乔家,而乔父不屑与人为伍,一心只为办好自己该做的事,尽其所职。故而朝中得罪了些人,官职晋升得缓慢。 翠枝金雀屏风上的风貌栩栩如生,做工精细,是宫中之物。 洗沐之后,淮乐着了条青裙,羽线勾出祥云纹路,素钗云鬓,清雅温文。 淮乐出宫回府的消息已经通传到了长辈那,今日乔父公事在身不在府上,乔母听闻女儿回来了,忙吩咐侍从们去备些她爱吃的糕点。 在乔家,淮乐离家前上头有一位兄长,比淮乐要年长三岁。如今兄长已在朝中当值,半年前娶了新妇,嫂嫂是兄长幼时的青梅竹马。 听嫂嫂说幼时见过淮乐,还夸她小时候就生得灵秀,淮乐腼腆地笑笑,她不太记得这些。 淮乐离家后,家中又添了一位妹妹,是淮乐离家那一年出生的。此前在宫中淮乐只是听说了此事,并未见过这位妹妹。回家的那一天,是淮乐第一次见到这位与她同父同母的亲生妹妹。 妹妹比淮乐小上四岁,名为念晚,而淮乐离家前的名字是乔婉。 初闻妹妹的名字,淮乐心头一颤,是家里人记着她,若有机会再回家看看便好了。看看爹娘,看看兄长,看看素未谋面的妹妹。 宫外长大的妹妹比她活脱灵动,口若抹蜜,初次见面,唤她一口一个“姐姐”。 堂厅内。 妇人正与少女谈笑,桌案上摆放着糕点,少女嘴馋,想要拿一块,随即被妇人笑着制止,“等你阿姐来。” 少女撇撇嘴,正欲开口说话,就瞧见了走来的姐姐。 “姐姐,你回来了?”乔念晚起身上前。 少女打扮娇俏,与姐姐生得有六分相像,已是同庚的女娘中明目的存在,引得好些公子献殷勤。 “嗯。”淮乐应她,“我给你带了礼物。” 淮乐示意,玲珑与兰溪将礼物拿出,是宫内带来的。 “这簪子可是皇后娘娘给的,样式是现下最新的,上头的翠石可是难得的好料子。”玲珑打开锦盒给乔念晚看,一支精巧的簪子躺在里面。 “哇。”乔念晚接过簪子,双眸熠熠,很是欢喜,“姐姐待我真好。” 淮乐浅笑着,上前与乔母请安,“娘亲。” “你这孩子孝顺,每每回家都来问安。”乔母拉着淮乐的手让她坐下,“尝尝点心吧,这桃花酥是阿娘自己做的。” 淮乐拿了一块桃花酥送入口中,清甜的花香充斥口中,甜而不腻。 她在宫中吃过那么多糕点,始终觉得比不上阿娘亲手做的。 乔念晚已让玲珑帮她把簪子戴上,她兴高采烈地坐在淮乐身侧,拾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口,边吃边说。“姐姐这次怎么才入宫几日?我还以为姐姐少说要半月才回来。” 看得出来,皇后娘娘很是喜欢她这位姐姐,离了宫还常常送些好东西来,也通传入宫几次。这次听说是皇后娘娘腿伤复发,要姐姐入宫侍疾,要理说是要些时日,怎的回来的这么早。 “我染了些风寒,恐传给皇后娘娘,便寻了个说辞回来了。”淮乐道,她说的轻描淡写,看不出异常。 “好好的夏日怎么受了风寒?”乔母关切道,“可要寻个医师来看看?” 淮乐摇摇头。“我休息几日便好。许是昨夜的宫宴,饮了些酒,不胜酒力了。” “对,我听说了昨日皇宫有庆功宴。”乔念晚打断道,“姐姐,皇宫里肯定很热闹吧?我还从未去过皇宫,真想去看看。” 她说这话时,有几分期冀与羡慕。 淮乐见状思索片刻,“若是有机会,我带你去看看。” 只是入宫的机会渺茫,就连她入宫也是要靠皇后娘娘传召。 “皇宫定是个好地方,不然怎么将姐姐养得这般国色天香?”乔念晚嬉笑一声。 淮乐笑而不语,乔母见了说到,“吃糕点都堵不上你那张嘴,宫里头规矩多,你这般莽撞,就算你姐姐能带你去,我也哪能放心你去?” 乔念晚对乔母做了个鬼脸,而后又对淮乐撒娇一笑。 几句闲话后,有侍从来传信,说是程家送来的信,要交给淮乐。 淮乐接过信拆阅。 乔念晚好奇地靠过来看,淮乐将信往她那去了些,与她一同看。 “是程家那位姐姐送来的吗?”乔念晚看向淮乐问道。 “是的。”淮乐看完了信,对乔母道,“萝忆说新做了几套衣裳,让我去挑两身。” “刚见姐姐,姐姐便又要走了。”乔念晚眼中有落寞之色,“姐姐与萝忆姐姐似乎更像亲姊妹。” “怎么会?我去看看很快就会回来,萝忆许是还有什么事要同我说。”方才在信中,淮乐看到程萝忆说府上还有位贵客在。 淮乐想到什么,对兰溪道,“兰溪,我院中有两匹江南的好绢绸,你取来给念晚。” “是。”兰溪领会,随即去办。 淮乐看向乔母,“母亲,我去趟程府,很快回来。” “等等,”乔母让侍从拿了些糕点,“带去与程娘子一同吃。” 淮乐颔首,行礼退下。 上京程氏是士族之首,长者们官居高位,长房之后皆是非三公即九卿,祖上多有青史留名。近代来,更是年轻才俊辈出。 程氏如今的当家之人是今朝司徒程道川,程道川膝下有二子一女,嫡女贵为一国之母,外孙是当今太子。 王公贵族,得罪谁,都不敢得罪程氏。 同是程氏之女,程萝忆与程语嫣不同。 程萝忆是司徒嫡长子之女,程语嫣是司徒次子嫡女。 司徒有二子,长子与皇后一母同胞,次子是堂兄的遗孤,后过继于膝下,如同亲子照料。 皇后时而召侄女们入宫,淮乐难免会和她们打交道,相较于程语嫣,程萝忆与她更说得来些。 皇后面前,三人姐妹相称,容色全然不同,各有千秋。淮乐婉柔,程萝忆慧丽,程语嫣明艳。 程府端严华实,院中浮翠流丹,却不显得凡庸。 莺梭柳间,掠过的湖面荡起圈圈涟漪。 程家的侍从里有认识淮乐的,问安道,“乔娘子好。” 淮乐轻轻一笑,打听道,“今日府上来的是哪位贵客?” 还未等侍从回答,身后便传来带笑的女声,明动雀跃,“可算是把你这位贵客盼来了!” “萝忆。”淮乐转身,方才与淮乐说话的侍从做了礼便退下了。 “你在信上说的贵客是我?”淮乐狐疑,而后无奈笑笑,“我算什么贵客?” “怎么不算?你在我这就是贵客。”程萝忆挽上淮乐的手臂,拉着她边走边道,“我可是与府上的侍从们嘱咐过了,你来了我这,就是贵客,须得好生招待。” “怪不得他们方才见了我都在问安,好不自在,还是不要这样了。”淮乐摇摇头,她不喜如此。 “你以前在宫中可比这仗势大多了去,有什么不自在的?”程萝忆笑她。“即便现在不是公主了,谁敢轻看你?他们真当皇后娘娘是白疼你的?” 淮乐由着她去,不再辩说。 淮乐与程萝忆自幼相识,程萝忆算是她唯有的闺中密友。在皇宫时,宫外的许多趣事都是程萝忆同淮乐说的。 与旁的贵女不同,程萝忆性子正直。平日里,若是有什么看不惯的,她直言不讳。旁的贵女碍于程氏,不好反驳。 司徒府的东院是程萝忆所居,院中绿影花俏,廊中更是设了偌大的雕木花架,青藤攀缠,各式的花种团簇齐放,盛况明媚。 花是程萝忆与淮乐的相同喜好,不过淮乐没有程萝忆了解的多。 “对了,我带了一株芍药。”淮乐打开锦帕,花团胜雪的芍药静卧其中。 淮乐知道程萝忆喜花,便将宫里的芍药带来了。 果不其然,程萝忆眼前一亮,忙接过花枝,细细查看。 “好漂亮的芍药。”她看了好一会,才想起来问道,“这是哪来的?可真好看。” “昨日宫宴上的,就摆在莲亭中,不过今早全送去了姜妃娘娘宫中。”淮乐将与此花相关的信息全说与程萝忆。 “昨日宫宴上有这样的芍药?早知道我便去了。”程萝忆惋惜道。 “对了,昨日你与怀煦哥哥为何不来?我还以为你会来的。”淮乐问道。 程怀煦是程萝忆的亲兄长,是楚子揭的表弟。 “昨日我染了风寒,哥哥在照顾我呢。”程萝忆说着,询问道,“淮乐,这芍药可否送给我?” “你喜欢便拿去吧。”淮乐道。 “姜妃娘娘真是让人生羡,这么好的花,她能瞧见那么多。”程萝忆轻叹一声,“若是我能多有些就更好了。” “若是你昨日来了便能瞧见了。日后再有这样的机会怕是难了,这些芍药是二皇子南战带回来的。”说起楚式微,淮乐便想起今日在轿上的一幕幕。 回府后淮乐仔细看过楚式微给她的那块玉佩,玉质润透,淮乐发现,她在楚子揭那看到过一块与之相似的玉佩。两块玉佩好像是一对,想来应是皇帝赐的。 楚子揭一直随身佩戴,这样重要的东西,楚式微怎么给她了...... 这玉佩,楚式微敢给,淮乐也不敢收下。 她想,下次再见面的时候还给他。 “楚式微?我是听说他回来了,他每次在上京,都要掀起些风雨。这一次,他大抵留在上京了吧?”程萝忆将芍药修剪了枝叶,插入花瓶之中。 “我不知道。”淮乐思绪缥缈,仍在想那块玉佩。 “我也不是要问你,你和他哪有什么来往?”程萝忆笑道。 别说是对男子了,二皇子对女子也是一张冷脸,全无风度可言。 “你许是不知道外头的百姓怎么说,他们说日后哪家女娘嫁给二皇子,便是倒了血霉了。”程萝忆靠近淮乐,淮乐素指执青瓷茶杯,看向程萝忆,眨眨眼。 “不过我倒不这么觉得。在这世道,若是有猛虎可倚,是好事啊。”程萝忆为淮乐续上茶水,她眼眸亮而深,如潭水。 青瓷茶杯印着简素的纹路,杯中的茶水清澈。 “他是猛虎,也不是能为人所控的猛虎,离得近说不准还会被反噬。”淮乐看着程萝忆的动作,接过她递来的茶水,冷不丁地好奇问道,“你想嫁给他?” 檀窗之外,闯来一阵乱风,狠狠将窗推开,震得芍药微颤。 淮乐的发丝飘起,隐隐遮在眼前,一瞬间,她看不清程萝忆的眼神。 等风停下来,淮乐再看程萝忆,她是笑着问,“你觉得二皇子会喜欢我这样的女子吗?” 淮乐看着程萝忆的笑,觉得她有几分认真,便认真回答道,“我觉得他不喜欢女子。” “他是断袖?”程萝忆笑出声。 程萝忆并非是对断袖有所偏见,只是觉着二皇子是断袖有些匪夷所思。 “应该不是......”淮乐也非此意,她是觉着楚式微不喜欢任何人,或者说他平等地厌烦所有人。 “就算你若有此心,怀煦哥哥也不会同意的。男人怎么靠谱呢?程家才是你可以倚仗的猛虎。”淮乐劝道。 程怀煦宠爱妹妹,怎么会希望妹妹嫁给楚式微那样的人?以程氏的家世,替程萝忆寻个如意郎君并非难事。 “程家才是最可能反噬我的。”程萝忆轻轻道。 程萝忆与程怀煦同父异母,程怀煦是嫡出,而程萝忆,是生母卑下的庶出之女。 在程家,不止程语嫣一人瞧不上程萝忆...... 这是程萝忆心头事,淮乐不想她不开心,握住了她的手,温声道,“萝忆,你还有我,永远可以倚仗我。” “你也可以倚仗我,日后保不准我能做出一番成就。”程萝忆笑道,回握住淮乐的手,面上的阴霾消散不见。 “姑姑的腿疾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怕是落下了病根,太医说是不容易好起来了。”说到此处,淮乐面露愁色。 皇后对程家的孩子一视同仁,并未有过一丝偏见。 程萝忆本要与程语嫣一同入宫看望,奈何舞楼那边的生意让她抽不开身。 程萝忆与淮乐之间有一个的秘密,程萝忆在上京开了一家舞楼,生意不错,能有一笔不小的收酬。 只是碍于程家身份,程萝忆将舞楼交给旁人打理。“你与程语嫣这才去了没几日就回来了,我还以为姑姑的腿疾有所好转,没想到还是没有好转,等我赚了钱,去请北边的神医来给姑姑看。” “程语嫣回来了?”淮乐问。 马车上,楚式微和淮乐说,太子要送程家娘子回府,顾不上她了。 太子已经就送程语嫣回来了吗...... “对啊。你瞧我,都忘了和你说那位贵客是谁了。” 还没等程萝忆说出口,淮乐抢先问道,“是太子?” “是表哥,他来了。” 为您提供大神 风渐 的《瑶台雪》最快更新 8. 程府贵客 免费阅读.[.aishu55.cc] 9. 再遇太子 东宫的车轿驶出宫门不过与二皇子的车轿前后一刻之差。 守门的侍卫好奇是不是宫外有重要之事,为何二位殿下竟能同日出宫,实在少见。 同僚悄声相问,“可曾听见二皇子轿上有女娘的声音。” “你疯了?胆敢胡议二殿下!” “我可是听得真切,确有女子声音。” 侍卫长呵斥道,“即便有又如何?二殿下弱冠之年,有女子又有何奇?倒是你们不要脑袋了。” “属下不敢!” 昨日宫宴,饮了酒,男人难免会寻兴子。有人揣测,许是二皇子看上了哪个貌美的宫女。 二皇子身边有女人是不足为奇,他们不过好奇的是今日车轿里的是哪个女子。 皇室士族的公子到了年岁,家中会挑选姿容卓佳的侍女去贴身伺候。 二皇子七岁送出上京前去塞外军营,本意是磨练性子,谁知这么多年来,还是这般恣意乖戾,皇帝于此不曾怪罪。二皇子十五岁时已是战绩赫赫,彼时意气风发,那年回京,皇帝龙颜大悦,犒赏三军,还选了两个万里挑一的美人给二皇子。 楚式微没有拒绝,当日带回了王府,只是派去的两位教导床笫之事的嬷嬷被赶了回去。 本以为楚式微是个不懂疼人的主,未料到五载已过,那两位美人依旧伴在身侧。上京公子暗中议论此事,笑楚式微还是个专情的主。 “你们不知他打人有多疼,没想到那两位小美人还能好好活着。”与楚式微有过殴斗的公子道。 “可不是?我前段时日瞧见那两位小美人穿戴都是上品,生得也确实动人,怪不得二皇子后院只有二人,我若是得二位美人,亦心满意足了。”另一公子道。 在侍女这件事上,皇帝不算偏心,他也为楚子揭选好了,只是被儿子以国事为重推脱了。 本以为长子清高,对儿女之事羞耻,可这么多年来,太子确实清心寡欲,从未多看过哪家女娘。与太子说过最多话的女娘,怕是只有淮乐公主。 皇帝眼中,皇后是个心机深沉的女子,可说来奇怪,皇后养出的孩子,都那般高洁脱俗。皇帝不知这是不是好事,若是这样,越让他心中生愧。 淮乐是他没有坏心思的养女,纯良到任何一个人都能骗她,她竟然舍弃了公主身份,要回去那个平庸的家里。 公主当初是皇后挑选的。 齐朝与蛮族有联姻,皇帝膝下无女,司徒出谋挑选一位适龄的女孩培育,日后送去蛮族联姻。 皇帝登基几年,朝中动荡不稳,手中没有多少实权,更别说与外族抗衡。 起初皇后与姜夫人同时有孕,太医说两位娘娘怀的都是公主,谁知诞下的都是皇子。 即便是公主,皇帝也没有想过要送他的女儿去和亲。 淮乐亦然,公主和亲,失的是齐朝皇室的颜面。 前几任皇帝主和善宽仁,当今皇帝不同,这么多年来朝中仍有颇有微词。而太子不像皇帝,太子与先祖一般宽容。 太子这个位置下,多少双眼睛盯着。 二十年来,众臣看在眼中。太子,会是仁君。 近日皇后腿疾复发,太子日暮陪伴,更是亲自煎煮药汤,确有仁孝之心...... 上午,程家来信,要宫中照顾姑母的程娘子回府,皇后让太子相送。 “儿臣答应了妹妹。”楚子揭放下药碗,宫人端着余有药渣的碗退下,殿内一时只有母子二人。 “语嫣也是你的妹妹。”皇后道。 楚子揭看着母后,皇后的那双眼眸平淡,看不出情绪。 楚子揭神色浅淡,皇后觉得自己愈发不能看出儿子的心思了。 “你与淮乐,似乎走得太近了。” “母后是何意?”楚子揭问。 “你应当多关心身边的其他人,你已及冠,我与你父皇,商榷过你的婚事。”皇后道。 “儿臣无心此事。” “是你父皇说的,他若为你指婚,不要再逆他心意。”皇后蹙眉,在婚事上,对皇帝事事顺从的儿子,竟然屡屡扫皇帝的兴意。“你知道,你父皇及冠时,你也刚出生。” 皇室血脉单薄,皇族乃至前朝都在关心皇嗣一事。 “母后有没有想过,兴许儿臣生的孩子和儿臣一样,也不会得到父皇的喜爱。父皇若在乎子嗣,应当关心式微。” 皇后看着儿子,不再言语。 皇帝不喜欢太子,大抵是因为她这个皇后。 皇后有意将侄女引入东宫,不少人对此心知肚明。 只是太子没有这个意思,皇帝也不喜皇后将娘家人往宫里带。 后宫中,有太多程氏的人,只是在二位皇子后,宫中再没有哪位夫人有过身孕。 程语嫣要做太子妃的事早有传闻,却迟迟没有下落。上京贵女,有看笑话的,也有准备取代的。 今日太子的马车停在了程府,程语嫣还与太子一同下轿,此事再起风波,觉得程语嫣封妃是十有八九了。 论世家,无人比得上程语嫣。 各大名门高迈,眼中看不上铜臭之气,可府上无一处不显华荣,程氏亦然如此。府上用材名贵,却不庸俗。 扶光烨熠,东院挖造了一处荷塘,涓露匿于花瓣间,一瞬便溜走不见了。 这处荷塘是程怀煦命人修造的,淮乐起初还羡过程萝忆有个好兄长。 如今再次调侃此事,程萝忆笑道,“你也不是有个好兄长?太子表哥待你不好吗?” “现下我哪里能与太子殿下称兄妹,你不要再打趣我了。”淮乐道。 程萝忆止住揶揄,“好好好,那说你家那位亲兄长,他待你如何?” “兄长待我不错。”淮乐所言如实,只是比起长兄与幺妹之间的相处,她与兄长之间有着难以言说的距离。 舞楼那边有人来汇报要事,淮乐不再多留,选了两身新裙回去了。 “路上小心。”程萝忆道。 程萝忆的舞楼明面上经营着歌舞生意,暗中买卖大小情报,淮乐不善通此事,也不多做过问。 想到来通报的人如此行色匆匆,淮乐有些担忧程萝忆,可程萝忆从不让她问起这些,只道是江湖凶险。淮乐心中想着,就连迎面来了人也没有躲避。 “唔......” 清风徐徐,入鼻的沉香微冷,淮乐格外熟悉。 太子自幼苦读,常以沉香醒神,每日作息稳定,只睡三个时辰。 “皇兄?”淮乐诧然。 楚子揭说过,即便不是公主了,她还可以继续叫他皇兄。 无旁人在时,淮乐便会唤他皇兄。 “在想什么?你常常不看路,总要撞伤的。”楚子揭扶好淮乐鬓间的素钗。“侍女呢?” 她在宫中,哪里用过这样的钗子,首饰衣裳都是紧着好的用。 她是不是在外面过得不好? 此前楚子揭在宫外安置了一套院子,地处优境,他分了一把钥令给淮乐。可据院中的管事说,淮乐一次都没有去过。 她是不是在怪他,怪他做的那几次逾越的事,才常常宫里宫外躲着他。 “刚才我与萝忆在闲谈,现在要回家,侍女们先去叫车夫准备下。”淮乐摸了摸钗子,被楚子揭戴的刚刚好。 听到淮乐说“回家”,楚子揭轻笑一声。她如今有了别的家,家中有兄长,是否还有再想起过她在皇宫里的兄长? 她应是很不喜欢皇宫,才要走的那么利落,没有半点犹豫,没有半点眷恋。 那日在椒房殿。 皇后问时,淮乐公主说要回家,太子看向她,眼里看不清明晦。 “皇兄,是何时送程娘子回来的?”淮乐问。 淮乐不怪他食言,她有什么资格怪他,有什么资格和程语嫣比。 既是如此,她不该问这样的话,她问出口,鼻尖微微发酸。 若是从前,皇兄定会来接她,不会叫她等这么久。何况他们昨夜那般亲密,今日他就与他人同轿而行。 是她多心,或许皇兄从未对她生出过旁的心思,或许只是对男女之事好奇,共同探往。 “刚来不久,我去过莲亭了,宫人们说你与式微一起,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楚子揭担心淮乐,有意在程家放出淮乐出宫的消息,以程萝忆与淮乐的关系,程萝忆定会寻淮乐。 据凌云所言,楚式微的马车送淮乐回了家,便回王府了。 来往程时都对的上,淮乐也是平安地在他眼前。只是楚式微,怎的有这番闲工夫,做这等他平日会觉得多余之事。 他与楚式微不对付,楚子揭担心楚式微会伤害淮乐。 “二皇兄说顺道送我出宫,一路上也没说上几句话,与以往没多大不同。”淮乐回答道。 楚子揭温和一笑,不经意一问。“二皇兄?你怎么这般称式微?” 在皇宫时,淮乐只唤他一人皇兄,鲜少听她说起楚式微。淮乐知规矩,离了宫,怎么还唤楚式微“二皇兄”。 “二殿下。”淮乐改口。 “不知式微今日出于何意,只是式微脾性难以琢磨,淮乐日后与他少些来往。”楚子揭道。 “我知晓了。”淮乐点点头。 “东宫近日得了成色极佳的玉石,适合做簪钗,回宫后我让人送些去乔家。”楚子揭又道,“你瘦了。” “许是衣裙颜色显瘦。”淮乐笑笑,她不曾发觉自己瘦了,身边人也没有说过。 但楚子揭说她瘦了,淮乐也疑惑起自己是不是真的瘦了。因为皇兄心思缜密,总是能发现她的不妥,甚至记得她上一次入宫编的是什么样式的发髻,戴的是哪对耳饰。 “皇兄,不必送东西来。我已经不是公主了,总是受皇后娘娘与皇兄的恩惠,外头的闲话会传的离奇,怕影响了皇兄声名。”淮乐道。 她不止一次与楚子揭说过这样的话,确确实实,淮乐不喜欢外头的闲言风语,尤其是因她对皇后与太子造成困扰的话。 在淮乐心中,太子与皇后娘娘,一直以来都是极好的人。 淮乐察觉到什么,摸了摸发钗,解释道,“家中有好的首饰,是我现在喜欢简素的。” 也衬她的身份。 “那便下次你入宫给你,免去闲语。”楚子揭道。 淮乐看到楚子揭腰侧所悬的玉佩,与楚式微今日给她的极为相像。 “皇兄的玉佩,是从何所得?” 楚子揭解下玉佩,递给淮乐,“听母后所言,是父皇在周岁宴赐予的。” 淮乐接过玉佩,小心打量。 与楚式微的那枚,相差无几。 “你若喜欢,给你了。” 淮乐手上的动作一僵,慌乱解释,“不是,我只是好奇皇兄为何从小佩戴,并不是想要皇兄的东西。” “皇兄的东西不能收吗?”楚子揭觉得好笑,他和她之间,几时变得这般生分了。 淮乐手上的玉佩顿时如同炭火灼手,她已有一块楚式微的,再来一块,实在不敢存放在身边。“不是的。陛下给皇兄的,皇兄向来珍惜,何况这玉佩是皇兄的周岁之礼,这般珍贵,我怎么能拿?” “这世上独一分的,才能叫珍贵。” 淮乐留着他的东西,才不会忘了他。 为您提供大神 风渐 的《瑶台雪》最快更新 9. 再遇太子 免费阅读.[.aishu55.cc] 10. 公主求情 日头西下,霞光铺洒上京,繁华的城镀了层金辉。 烦暑,太阳下山慢,热气是慢慢消散的。 车轿内放了冰鉴,比外头要凉爽些。 车夫还在调整马具,淮乐撩起窗帷,东宫的马车都在不远处。 不一会,淮乐看到太子侍从走来,赶忙放下了帷帘。 片刻后,轿窗被叩了叩,外头传来声音,“乔娘子。” 淮乐再次掀起帷帘,“凌云大人,怎么了?” “太子殿下让属下交予娘子的。”凌云递上一块锦绢,里面包裹着物什。 淮乐迟疑着,久久没有接过,小心拒绝道,“还是归还太子殿下吧。” “娘子如此拘谨,会伤了殿下的心。无论娘子身世如何,殿下一直将娘子当作妹妹。”凌云道,他向来不苟言笑,鲜少说这般认真地谈感情话。 车夫说马具已经整装,询问是否能出发了。 淮乐为难地看着凌云,他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眼神坚定,势必要淮乐收下。 “娘子若是再不收,便是惹得大家都不开心。” 淮乐只能接过。“凌云大人,代我谢过太子殿下。” 淮乐想不明白,为何皇兄那般好说话的人,身边有这样不近人情、不懂变通的冷酷侍卫。 “殿下知道了,会高兴的。”凌云道。 淮乐浅浅一笑。 马车这才驶动。 淮乐打开绢帕,果不其然,里面是一块细腻透润的玉佩。 方才在程家,淮乐已经将玉佩还给了楚子揭,在知晓玉佩是皇帝送给儿子的周岁礼后,淮乐更不敢收。 眼下是麻烦了,若是让人发现了她有这两块玉佩,怕是说不清了。 要将玉佩尽快还给二人才是...... 程家,司徒府。 东院,二娘子院中。 “表哥是故意让我知晓淮乐出宫,好让我叫来淮乐与表哥会面吧?”程萝忆猜测道,一双明眸炯炯有神。 楚子揭看着她,似不懂她在说什么。他让她看出这层意思,又并非表现得愚笨无知态,不承认不否认的,像在思考她的话。 “你叫淮乐来做什么?”楚子揭顺势问道,他神色自若,看不出有何不妥的端倪。 “衣裳,我多做了几套衣裳,便让淮乐来选两身去。”程萝忆回道。 “淮乐在乔府,最近有没有做过新衣裳?”楚子揭向来端庄风雅,他连语调都是平的,没有起伏。旁人听了,只觉得是兄长对妹妹点到为止的关心。 “乔府对她照料得是上心,只是乔家吃穿用度哪里比得上皇宫?不过也说不上寒酸,亦没有亏待。”程萝忆盯着楚子揭,愈靠愈近。 楚子揭没有避退,只是蹙眉问,“你做什么?” “没什么。”程萝忆快速退开,笑意更甚,“表哥,你与淮乐可是闹了不快?不然你怎么有空来我这与我闲谈,不自己去问她过得怎么样呢?” “没有。” 从小到大,他和淮乐,从未闹过一次不快。 以后也不会有。 “我知晓了。”程萝忆恍然大悟,她生得俏丽,笑起来人畜无害,面相是让人一眼便觉得好亲近的,“定是今日表哥送了语嫣姐姐回来,没有送淮乐,所以淮乐是不高兴了。” “她是为这个生孤的气了?”楚子揭问。 “我不知道,这是我的揣测。”程萝忆解释道,不过表哥看起来并无忧心不悦,恰恰相反,程萝忆在他眼中隐隐看出了一抹笑意。 朱栊微动,暗香流漫。 “这是宫廷的花。”楚子揭进屋起,就看到了瓶中插着的芍药。 程萝忆顺势望去,“噢,这个啊,是淮乐带来的,表哥想要就送给表哥了。” 时辰不早。 程家有意留太子用膳,被太子以公务繁忙婉绝。 回宫的马车上,楚子揭听凌云不遗巨细地说如何将玉佩给淮乐的。 “你真这么和淮乐说的?”楚子揭扶额,轻叹一声。 他真与淮乐说了什么“若是再不收,便是惹得大家都不开心。”的话? “是。”凌云郑重道。 “......” “你会吓着她的。”这样的话,让淮乐怎么能收得安心。 “属下并非有意,还请殿下降罪。”凌云迅速跪下。 “先起来吧,去查式微回京后都与什么人见过面。” 正是楚子揭今日出宫的要事。 东宫在皇宫之外有布置眼线,以便东宫行事。 楚式微前日回京,上京暂且风平浪静,为起风波。 昨日宫宴,楚式微是在皇宫留宿,如今他在宫外王府,更要紧盯着些...... 二皇子的王府在上京地段不算优渥,甚至说得上僻远。王府装潢却是气派,即便是难以引人注目的小物件都价值不菲,前朝旧物更是数不胜数。 奢华至极。 昨夜又下了雨,今日全然没有昨日的暑热之气。 青石板路的雨水未干,楼宇渲染过雨,比以往颜色更深。 街巷上的人少了,与被雨打过的枝绦一样,怏怏的。 扫着铺前污水的老板抬首,见到身姿窈窕的女娘不免一愣,眼睛直勾勾地随了去,直到看清她去的方向,不禁生出疑惑。 是郢王府。 二皇子第一场大获全胜的仗是十三岁,在郢州。 城下,面对郢州城头叫嚣讥讽的叛贼郢州尉。传言说不得一句的二皇子一言不发,长箭上弦,一箭正中郢州尉的左目。 攻城前,楚式微看向郢州尉道,“那个人,本王要活的。” 待攻下郢州后,郢州尉被押跪到二皇子面前,口中辱骂不断,“你为皇帝出生入死,不过是走狗,你再卖力,皇帝的太子位也不会给你。皇帝若真在意你,怎么会送你来这种蛮夷之地。你再怎么样,终比不上太子。” 楚式微居高临下地睨了一眼,匕刃出鞘,俯身剜下郢州尉的右眼,冷笑道,“挑拨离间没用。本王的意思是,楚子揭还不配和我比。” 班师回朝那日。 宫中大办庆功宴,功臣二皇子却迟迟未到。 宴会开始,换了皇室华服的楚式微才款款入殿,他恣意地草草行礼,不及太子分毫谦逊。 帝后没有责怪,二皇子说有一礼要献。 侍从双手奉上宝盒,玉石镶嵌,很是精致。 “听闻郢州盛产珠宝翠石,这其中可是玉石?”皇后学识广泛,对齐朝各州多有了解。 “娘娘一看便知。”楚式微道。 皇后让宫女呈上,宫女端着宝盒上前,打开的一瞬吓得惊呼一声,腿软得跌坐在地。 皇后面色惨白,没有半点失态,袖中的手却在微微颤抖。 殿前顿时慌作一片,皇后身边的女官忙让宫人将此物带下去。 淮乐所坐的位置正好看到,盒子里是一只眼球,是人眼。琳琅将淮乐拥在怀里,哄骗道,“是个黑珠子而已,殿下不用害怕。” “二皇兄为何要这么做?”淮乐小声问,身子止不住发颤。 淮乐不知那是谁的眼珠,也不知那眼珠是从何而来,琳琅姑姑一直告诉她不是人眼,是动物的眼睛。直到长大,淮乐也不知道那是什么。 那夜皇帝没有责备,反而封赏了二皇子,封号郢王。 宴会散去。 宫道上,巡逻的侍卫已过。 “楚式微。” 身后传来一道冷声,楚式微顿下脚步,转过身,“怎么不叫皇弟了?” 平日里,在父皇大臣面前,这位皇兄可是叫他亲切得很。 “你今日做的太过。”大殿之上,楚式微此举岂不是挑衅母后? “你也被吓着了么?”楚式微轻笑出声。“待在皇宫里见过死人么?没用的人,才会用言语警告别人。” 与那位眼睛的主人一样。 话语刚落,袭来一拳砸在脸上。 楚式微当即反应过来,还手楚子揭。 十三岁的少年身段已经长开,二人皆是常年习武,下起手来没有轻重。 宫人们劝说无果,还是皇帝来了才停手。 “是要今日死一个朕的儿子才肯停么?简直要闹出去让人笑话。” 二人罚跪在正殿外,皇帝说谁先认错便先回去。 淮乐偷偷去看,远远的,她看到身姿直挺的二人,看起来没有半点要认错的意思。 琳琅姑姑和她说,二皇兄不念手足之情,下了死手,太子皇兄受了重伤,不用药要落下病根。 空中飘着零碎的雪,淮乐挣开教习嬷嬷的手,进殿求情。 她入殿时,楚子揭和楚式微同时看去。 平日里,皇帝也会呵斥淮乐,他不喜欢淮乐求情,一个大男人又不好对着一个小姑娘太凶,便会让宫人把淮乐带下去。这一次,皇帝没有让宫人带淮乐下去,而是沉默后,让淮乐先回去。 次日,淮乐才知道,外头传的是,淮乐公主为二位皇兄求情,皇帝听了淮乐公主的求情,让二皇子回去面壁思过,让太子跪了一夜祠堂。 淮乐急哭了,和母后还有太子皇兄解释着,皇后和太子自然相信她的话。 事后,琳琅为楚子揭上药时道,“奴婢可是听说了,在军营里,将士们之间看不顺眼,互相斗殴是常事。太子殿下和他打,可是要吃亏的。” “吃亏?”楚子揭淡淡问。 淮乐在一旁,听了琳琅的话,好奇将士们在军营里也是打的这般你死我活? 以二皇兄的性子,想打他的人应当不在少数。 太尉和淮乐说,军营里打的不算什么,军营外的沙场上,才叫你死我活。 为您提供大神 风渐 的《瑶台雪》最快更新 10. 公主求情 免费阅读.[.aishu55.cc] 11. 两块玉佩 空中纷乱着濛濛细雨,青绿的芽尖被洗得一尘不染。 青伞下的女子亭亭玉立,仙姿佚貌,水色罗裙衬得肤若凝脂。 侍女在一旁撑伞,伞檐堪堪遮住女子容颜,如雾覆月,朦胧出一番风致。 淮乐所乘的马车停在郢王府附近,不敢贸然停留在王府门前。她下了马车,没走上两步空中就飘起雨丝,好在玲珑带了伞。 王府豪迈,绣闼雕甍,与宫中殿宇建造极为相像,是当年皇帝令司空着手建造,不容怠慢。 “小姐可要亲自送进去?”琳琅问。 琳琅口中所指是那块玉佩,淮乐今日来,正是还玉。 两块玉佩,淮乐都要物归原主。 玉佩紧要,淮乐不敢他人经手,怕玉送不到楚式微手里,届时给自己惹来祸端。 现已到王府门口,淮乐宽下心。 王府门口的侍卫个个人高马大,腰悬佩剑,光是不苟言笑的脸就足以让人生畏。 步上台阶,玲珑收起伞,上前询问,“几位大人,郢王殿下今日可在府中?” “你是何人?殿下的行迹可是能告知你的?”即便是她身后的女娘生得标志,侍卫也没好言语地对她们。 听到打探郢王行迹,侍卫不知她们安的是何心思。 玲珑心中暗骂,真是随了主子,只能笑着道,“我们来是送还郢王殿下之物。” “我们可没听说今日有要送东西的人来,别以为生得有姿色,就可以舞到王府面前,殿下身边不缺好看的侍女。”侍卫扫了淮乐一眼。 淮乐受了侍卫凶狠的一眼,并不露怯,置若罔闻地上前。 侍卫紧盯着她,没了好脸色,“可是听不懂我说的话?” 淮乐徐徐取出一块玉佩,语声温和如常,“这是二殿下的玉,几位大人该不会认不得吧?” 方才的侍卫脸色一变,瞬时行上礼,“是卑职眼拙,轻慢了娘子,还请娘子恕罪。” “大人们恪尽职守。只是世上不是哪家娘子都想着贴上皇室。”淮乐轻轻笑了一下,举止恰好,不骄不躁。 “娘子说的是。”侍卫低着的头始终没敢抬起。 这是郢王府,人是楚式微的侍卫。她虽拿着楚式微的玉,但不能行楚式微的权,更不能蠢到去罚他的人。 入了府。 玲珑忍不住嘀咕一声,“真当自己是个人物。小姐说得对,不是谁都上赶着贴他们家郢王,哪里比得上太子殿下?就连下人都随了主子,狗眼看人低。” 淮乐一笑,“你这也是随了主子?这是王府,祸从口出,你是胆子大得很。再说下去,我们可别想竖着出去了。” 玲珑讪讪道,“我这是让小姐惯的,小姐哪里像我这般鲁莽?小姐人好,从不苛责训斥我们。” 若不是淮乐,玲珑在宫中就已不知被罚了多少次了。玲珑是椒房殿送来的,皇后身边的姑姑本说要换个侍女照料淮乐,被淮乐拦下了。 玲珑虽口上错误多,做事却是最卖力的。宫中乏味,除了玲珑,旁的宫女都谨小慎微,哪里敢这般话多。 淮乐留下玲珑,也是希望她能同自己说说话。 许是下雨缘故,府上看到的下人寥寥无几,玲珑见了个扫廊的侍从,问道,“可否通报一声,我家小姐要见郢王殿下。” 侍从打量着淮乐,淮乐不知玲珑与侍从说了什么,她走上前,露出掌心的玉佩,“劳烦告诉郢王殿下,我来送还东西。” 侍从见了玉佩,欠身行礼,“娘子在此亭中小候,奴婢这就去告诉若姐姐。” 侍从走远,淮乐问,“那是何人?” “大抵说的是小若?听闻是郢王府的侍女。”玲珑补充了一句,“贴身侍女。” 淮乐了然,是五年前皇帝赐给郢王的两个美人。 上京为适龄郎君添侍女的并不少见,在权贵之中早已司空见惯。 此事淮乐有所耳闻,那些备以伺候皇子的侍女是琳琅姑姑盯着人教导出来的,本也选了两个要给太子,人刚送去,当日又被送出东宫了。 倒是送去王府的,留了下来。 只是后头郢王没有再添新侍女,那两名侍女一直跟随身边。淮乐很难想象,楚式微能对人有多大耐心。 片刻后。 那侍从带着另一女子前来。 来者穿的是侍女的服饰,又较方才那一侍从的衣裳高出一阶。 “若姐姐,正是她们。” 女子走了过来,她身姿曼妙,走路时姿态又是雷厉风行的迅敏。 “你们是何人?”小若问道。 淮乐与她互不相识,从前在宫中也不曾见过一面。以小若的身份,见不到公主。 淮乐看了一眼玲珑示意,玲珑拿出手绢,手绢中的玉佩水色上好。 小若接过手绢,认真端详,真是郢王平日里佩戴的玉佩。 在塞漠时,楚式微不会佩此玉,只有回京才会戴着。边塞糙犷,若是磕着碰着,就裂了。 “随我来吧。”小若前面带路,转身时又看了淮乐一眼,许是在猜测淮乐是何人。 “你为何会有殿下的玉佩?”小若问道。 “这应不是你该问的。”玲珑回道,她不喜小若来问话。不论从前现在,自家主子不至于沦落到要回一个侍女的话。 “玲珑,不要无礼。”淮乐提醒道,也并未回答小若的话。 她是没有必要回答,也不好回答。 淮乐不知小若在郢王府上的地位,她若是楚式微的宠婢,得罪了她,她再去说与楚式微,那便是给自己徒增不快。 “是。”玲珑悻悻道。 没人再言语,一路上唯有轻捷的脚步声。 王府景色怡然,有文雅风韵之意。 小若带着人轻车熟路去了正堂,刚才侍从来寻她时,她已经让人去通报郢王了。 正堂前站在另一位侍女,这一位侍女淮乐见过一面,正是在皇宫时驾车的那位哑女。 “卯卯,殿下呢?”小若上前。 唤作卯卯的哑女打着手语,她看到了淮乐,又打了手语,[这是前公主。] 小若恍然大悟,再度看向淮乐。 “她们再说什么?”玲珑离得远,看不清,也听不清。 “许是在讨论我们的身份。”淮乐道,“那个哑女是出宫那日驾车那位。” “怪不得我瞧着眼熟。”玲珑察觉。 怕淮乐久等,小若走来,“娘子,殿下在正堂,娘子进去就是。” 与之前相比,小若的语气舒缓许多。 淮乐点点头步入,玲珑欲跟上,被哑女拦了下来。 小若看向她,解释道,“殿下喜静。这位妹妹与我们一同在此等候吧。” 淮乐有些踌躇,蓦然间有羊入虎口的复杂,思忖后道,“我很快出来。” 正堂敞亮,陈设华而整齐,金炉飘着檀香。 古木书案边,青年正在看书。 淮乐还没见过楚式微看书,淮乐看过不少现下才俊作过的诗书,也见过太子的文章。 世家公子时而会墨作诗,未曾听闻二皇子参与过。 楚式微是皇子,自有学富五车的先生教导,再怎么样,学识也会高出寻常公子。只是淮乐觉着,楚子揭才是真正的满腹经纶。 如今看楚式微这样安静斯文,似乎没觉得那般难以相处了。 楚式微未抬首,唤来站在门口不动的淮乐,“过来。” 淮乐走到案边,“殿下。” 楚式微抬头,凤眸幽深。 淮乐想到什么,改口,“皇兄。” “何事?”楚式微放下手中的书卷,淮乐看到,是史书。淮乐多看了几眼,是她之前在皇宫藏书阁有所阅览的,所用是费工夫的古语。 “今日路过王府,带了些礼物进来拜访皇兄。”淮乐想好了,不直接还与玉佩,而且寻着机会悄悄将玉佩留下,反正日后她大抵也没什么机会再与楚式微接触。“以往皇兄在塞外,即使回京,淮乐也不曾问安过皇兄。” 她专门来向他问安? “如今海晏河清,皇兄日后在上京安住,陛下与姜妃娘娘一定会开心的。”淮乐道,她观察着楚式微的神情。 他们兄弟二人很像,性子上也是,淡淡的,看不出喜怒。 “外面下雨了。” “什么?” “待会送你回去。” “不必了皇兄,我带了车夫来。”淮乐道。 “那为何裙摆湿了?”楚式微问。 淮乐这才看了一眼自己的裙摆,走的多了,沾了草上的雨渍,有些脏。“我让车夫停在了王府附近,再走来的。” “多此一举。”楚式微道。 淮乐不语,袖中的手指攥紧,正欲开口,听到他说。“你坐下。” 楚式微问她,“会研墨么?” 淮乐没有久留的打算,摇摇头,又道,“一点点。” “嗯。”楚式微应了声,让她坐下研墨的意思。 窗柩外,细雨无声纷落,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淮乐只好坐下,她没骗楚式微,是不会研墨,一会水加得多了,一会墨弄到了书案上。 淮乐看了一眼楚式微,见他没看见,快速拿宣纸擦拭。 她磨得专心,逐渐上手,再抬头时,发现楚式微竟在看她。 “皇兄......”淮乐心虚。 楚式微没有说话,取出一块黑色手帕,捏过淮乐的手腕,为她擦拭手上的墨水。 “皇兄我自己来吧。”淮乐鲜少慌乱,这是她印象里第一次与楚式微肌肤接触,他的手骨节分明,指尖微凉,用的力道轻得像没有。 淮乐轻松脱离,楚式微只是递上帕子,淮乐犹豫过后接过,她擦得用了力,掌心晕出红迹何一点点墨痕。 雨声淅淅沥沥的,并不杂乱生躁,反而安抚心弦。 细雨,檀香,融和甚妙。 淮乐与楚式微相视,飞快移开目光,“皇兄,我该回去了,雨要大了。” 雨势在变,是要下大的趋向。 “等雨停了再走。” “不要!”淮乐短促地道出,她怕被发现。 怕被发现玉佩已经还回去了。 等楚式微看到放在史书下的玉佩时,淮乐已经离开。 她是何时放的? 小若进来,收拾书案上的纸墨,郢王向来喜洁,怎么弄得有些乱糟。 案上有一块玉佩。 小若怔下,想起淮乐的话,“那位娘子是来送玉佩的吗?” “殿下?”小若看到楚式微脸色沉冷。 “这不是本王的玉。” 为您提供大神 风渐 的《瑶台雪》最快更新 11. 两块玉佩 免费阅读.[.aishu55.cc] 12. 妹妹过来 窗外的雨势大了,雨打芭蕉声沙沙的。 檀香燃尽,余香缥缈。 冷香里融和着淡淡的脂粉气,被雨冲刷般消逝得很快,来得像梦一样不真实。 跟随郢王多年来,小若从未用过带气味的脂粉,郢王不喜她和卯卯抹香。 乌木书案衬得玉佩愈发莹润,小若看不出这块玉佩与郢王平日里佩戴的有何不同,只知道郢王的那块玉佩贵重异常。这块玉佩水色不差,不像仿品,这样的好玉是从何而来? 小若心想,应是皇室之物,郢王会有,故而前公主也会有。 小若看向楚式微,他坐在案前,凤眸总冷冰冰地看人,偏偏生了张好看的脸。 入郢王府前,琳琅便同二位侍女说过,郢王是一个好看,但危险的人,稍有不慎,会让她们丢了性命。 “这是前公主的玉佩吗?”小若试探地问,她不敢多嘴郢王的事,只是对今日这位突然到访的前公主多了几分好奇。 郢王府极少来客。 前公主与郢王曾经是兄妹,但听说交集甚少,何况姜妃娘娘与皇后娘娘的关系,二人应该说不上一句话才是。 “是太子的。”楚式微拾起玉佩,指腹摩/挲。 只是这玉佩,为何在淮乐手中。 她今日来是为了归还玉佩?是为了归还他的玉佩? 不出一刻,雨下倾盆。 庭中的花萼被雨滴压得垂头,侍女们匆匆收拾盆栽入屋。 见如今的大雨,淮乐庆幸自己回来的早,若是晚一步,连油纸伞都握不住。 玲珑关上屋内的窗,拦下了飘进的雨。 淮乐坐在窗边,窗被雨珠遮掩得逐渐看不清外头的景色。屋内暗了些,外头的风很舒快,郢王府回来,淮乐轻松了许多。 许是归还了玉佩的缘故。 淮乐拿出银匣里的另一块玉。 还有一块玉佩没还。 只是太子在宫中,淮乐难与他碰面,怕是只能等下次入宫再归还了。 楚子揭没有楚式微那般不好说话,淮乐可以当面交还给他,直白地说收着不合适。 楚子揭不会为难她,那日是他的侍卫,淮乐才不得不收。她当时想的便是先收下,后头再还给楚子揭便是。 雨下了一整日,夜深时才停,石板路湿漉漉的,一时半会干不了的样子。 翌日郢王府没有来说什么。 淮乐就当此事过去了,想来大抵是楚式微顾不上她,也不会在意这种事。淮乐也没有放在心上,日子照常。 没过几日,就有消息说皇帝要郢王与太子要去趟青州处理公事。 消息是淮乐从乔念晚口中得知的。 经那日久雨后,上京焕然一新。 院中的花开得更盛,适宜品茗赏鱼。 池中的水荡起圈圈涟漪,桥上的少女往下撒鱼食。 “我听说皇上让太子殿下与郢王说是去青州处理公事,实则是押送关押在青州的南疆皇室回京。”乔念晚向来对这等小道消息精通,她问淮乐,“是不是真的?” 淮乐眉眼弯弯,“我怎么知道?” “萝忆姐姐没与你说吗?程家应该有消息吧?”乔念晚问。 “我不知道。”淮乐这几日没有出门,舞楼的生意要忙,程萝忆说等忙歇了再寻她吃茶。 “好吧。”从淮乐这得不到消息,乔念晚有些失落,透露自己知道的消息,“我听说南疆的那位公主,生得极美,有南疆第一美人之称。那南疆公主本是要嫁来齐朝和亲的,现在南疆被郢王攻下来了,不知这和亲之事还作不作数。” 不知从何时开始有了公主联姻这个旧习,以迎娶皇帝最尊贵的女儿来羞辱。 南疆与南蛮两国地属齐朝南侧。不同的是,齐朝不敌南蛮,而南疆不敌齐朝。以及,南疆来的公主做不了正妻,齐朝去的公主必须要作南蛮王的正妃。 南疆地大物博,新上任的南疆王有抵抗齐朝之意,甚至出兵试探,却被郢王打得猝不及防,没有给他们悔过的机会。 此战是郢王先斩后奏,朝中有臣子于此不满,至今上奏,觉着楚式微贪战藐视皇威,恐日后无法无天。 为堵住悠悠众口,皇帝轻罚了郢王,要他回去抄写《规礼》百遍。有人仍是不平,有人不好再说什么,毕竟郢王打了胜仗,拿下了南疆,这事算是草草过去了。 若是南疆没有出事,南疆公主日后定会嫁来齐朝。南疆微渺,公主没有选择,不一定嫁给将来的君主,不知皇帝会将她许配给哪个儿子。 南疆皇室现已是阶下囚,结局如何,无人知晓。 皇上并非心慈手软之人,尽数斩首也并非绝无可能。 南疆使者与皇室往年来过齐朝,淮乐与那位公主有过几面之缘,确实配得上“南疆第一美人”的名号。 她们曾都是要背井离乡的和亲公主,人如同随风飘零的薄叶,命运多舛,大多数时候身不由己,淮乐有些同情她。 “没准皇上会念在婚约留南疆公主一命,只是那位新上任的君主难说了,怎的那般不自量力与郢王硬碰硬?连累的可不止公主,而是举国。”乔念晚道。 淮乐听妹妹三言两语地说这般惨烈之事,不免生出怜悯之心。 那位南疆公主,实在可怜。 见淮乐不语,乔念晚闭上了嘴,母亲同她说过,不要提姐姐的往事。她方才说的那些话,又是“公主”,又是“和亲”,虽都与姐姐无关,但句句都像在点姐姐。 乔念晚懊恼自己口不择言,移开话题,“对了姐姐,太子殿下与郢王去青州是机密之事,不知他们何时启程,姐姐能否知晓呢?” “你要知晓此事做什么?”淮乐疑惑道。 “我还没见过太子殿下呢,听说太子生得面如美玉,俊逸出尘,我想见见到底是什么样的男子。”乔念晚道。 “这大概难了。”淮乐道。 楚子揭不会轻易露面,也不喜人多。 只是楚子揭要出宫,淮乐正好可以把玉佩还给他。 要想知道楚子揭的行迹,只能去程家...... 司徒府。 立秋将至,程语嫣邀了上京叫得上名号的贵女在府上赏花多日。 以淮乐的身份本也配得上入名单,不知有意无意,程语嫣偏偏落下了淮乐。 贵女们也不好在她面前提起,程语嫣是皇后娘娘的侄女,更是最有可能成为太子妃的人,贵女们争着与她说上话都难,哪里会提起那位自弃贵路的前公主。 淮乐还是公主时,她生辰之日,皇后娘娘也会请贵女们入宫,知道淮乐受宠,她们也是这般围着淮乐说笑的。 今非昔比。 淮乐入了府,见到了花,贵女们绢罗宝钗,她们瞧了淮乐一眼,没有人上前。 今日,淮乐来程府的本意也不是赏花参宴,她要寻程萝忆。 小道无人,淮乐绕道而过,却被身后的声音叫住,“淮乐妹妹,一同来看花吧,吃些茶点。” 声音的主人正是程语嫣。 淮乐转身,微微一笑,“多谢姐姐好意,我要寻萝忆,不扰各位娘子看花了。” “来都来了,你要回了我的兴呀?我早就想让妹妹来一起玩了,只怕妹妹像现在一样把我给拒了。”程语嫣娇笑出声。 旁的贵女笑着附和,“妹妹以前在宫里时就不喜欢和我们一起玩,出了宫看来还是不喜欢。不知道是不喜欢出来玩,还是不喜欢我们。” 那贵女话里有话,淮乐没有被激怒,她性子不知是生来平淡,还是在皇宫磨练好了心性,很难对人生气。 “她从前不喜欢,今后也不会喜欢。”清冷的男声响起。 众人寻音望去,一位黑衣青年走来,明明和太子那么像,却是一张看不上全天下的脸。身后跟的两名侍女,气质姿容不输名门贵女,不妖娆谄媚,遗世独立。 “郢王殿下。”旁人纷纷行礼。 淮乐有些意外,而后跟着行礼。 楚式微怎么会出现司徒府?又怎么会帮她说话。 “二殿下,我与淮乐妹妹自幼相识,妹妹心思沉重,鲜少和人交心。我是想让淮乐妹妹多和我们走动走动,与姐妹们说些体己话,并无恶意。”程语嫣解释道,贵女们跟着应了几声。 以郢王与前公主曾经的关系,几位贵女还不敢当郢王的面为难淮乐,连连点头道,“是呀,郢王殿下有所不知,淮乐妹妹总是闷闷的,我们是担心妹妹。” “乔娘子是殿下的妹妹,你们一口一个地称娘子‘妹妹’,是想和殿下攀亲吗?”郢王身后的侍女轻笑一声。 众贵女虽不满也没有回嘴,一个侍女敢这样与她们说话,无非是仗着郢王在。 楚式微的脾性不好,前朝都没几人敢得罪,更别说娇生惯养的小姐了。 小若话音刚落,楚式微唇角微扬,他看着淮乐,“妹妹,过来。” 淮乐闻言指尖微蜷,只觉得楚式微这样叫得她难以习惯。 方才贵女们叫她过去,她若是不想去,也不会沦落到卑躬屈节地融入。 如今是郢王开口了。 他这是要干嘛? “娘子们继续赏花吧,我们殿下只看一会便走,不会扰各位娘子的。”小若道。 既然郢王身边的侍女开口了,想来是郢王的意思。贵女们也怕惹楚式微不快,皆迅速散去看花了。 程府能有奇花异草不足为奇,花儿确实开得不错,可淮乐没有看花的心思。 淮乐走到楚式微身边,冷淡行礼,动作端方,挑不出错。 楚式微扶住了淮乐作礼的手臂。 淮乐不动声色地脱离手臂,不知自己何时与他熟络到这等免尊卑之礼的地步。 楚式微见淮乐心不在焉,“不是喜欢花么?” “我来寻萝忆妹妹,不是来花会的。”淮乐道。 “陪本王看。” 淮乐叹了口气,只好跟上楚式微,她回头望了一眼回去的路,却看到身后的侍女紧紧盯着她。 一路上的盆栽里花团锦簇,甚是动人,只是走的路,遇到的人愈发少了。 “皇兄要去哪?”淮乐停下脚步,不愿意再往前走。 “太子殿下可是也来了?”淮乐猜测道,楚式微能出现在司徒府,大抵是为了公务,既然是公务,会不会楚子揭也来了。 “你找他做什么?”楚式微转身。 淮乐穿了藕色的衣裙,勾出盈盈一握的腰肢,楚式微一开始便注意到了,她戴了上次那对不合适的耳坠。 “我有东西要给太子殿下。”淮乐说罢,准备离开。 “让本王猜猜。” 楚式微上前,离得近,他身上的檀香萦绕鼻尖,男子的气息带着侵/略,熟悉得让淮乐一瞬目眩。下一刻,一只手转瞬即逝地触到了淮乐的腰,隔着衣料,还是吓得淮乐一颤,悬挂着隐匿在裙褶的玉佩被扯了下来。 为您提供大神 风渐 的《瑶台雪》最快更新 12. 妹妹过来 免费阅读.[.aishu55.cc] 13. 13 草间的雏菊随微风发抖。 裙摆微动,云纱如水轻柔,无声飘然。 秾丽的面容上水瞳轻颤,惊愕转瞬成失措,淮乐下意识摸了摸腰际,是玉佩被抽走了。 “皇兄?”淮乐错愕地看着楚式微,他手中把玩的正是那枚玉佩。 玉佩是太子之物,若是除了差池,淮乐不好交代。 淮乐欲伸手取回。 下一瞬被握住纤腕。 楚式微的手看着清瘦分明,握着淮乐的手绰绰有余,相较之下,还有折骨的能力,暗隐的力道令人生惧。 淮乐意图将手腕抽离,她动了动,根本挣脱不了丝毫。淮乐有些害怕了,她看着楚式微,楚式微也正看着她。 “皇兄......” “这是谁的玉佩?”楚式微问到。 他掌心温温的,淮乐能感受到他食指银戒的冷硬,硌得她有些不舒服。 淮乐此前好奇,拿楚式微和楚子揭的玉佩对比过,两块玉佩相差无几。太子随身佩戴,宫里人都是见过的,淮乐不信楚式微不知道这块玉佩是谁的。 他为何要明知故问?就算她拿着太子的玉佩又如何,宫里都知他们一起长大,兄妹情深。 想到兄妹情深,淮乐顿感羞愧,用不得这样的好词。哪有人兄妹情深,深到兄长榻上去的。 “皇兄,疼......”淮乐腕骨发酸,她能感受到楚式微没有用力,可他大抵不知道自己手劲有多大,或是说他不知道男女差距。 楚式微身段高挑,文臣风姿,直挺的背脊看着便是能打的习武之人。淮乐在他面前,显得柔弱娇怯。 楚式微松了手,瞥见那雪白的腕子上洇出一圈淡红,很快被滑落的绸袖遮住。 “弄疼了?”楚式微看见她在袖中悄悄转动手腕,他分明没用什么力道。 “不疼。”如果承认,淮乐猜楚式微大概会嫌她娇气,何况她现在不能惹楚式微半点不快,要尽快拿回玉佩,“皇兄将玉佩还我吧。” 楚式微没有为难她,递上玉佩。 玉佩正在他的掌心。 淮乐拿过玉佩,指尖似有若无地触碰到他的手心。 “皇兄怎么知道我佩了玉?”淮乐问,她来时将玉藏在了裙褶处,旁人很难看出。 “方才走路时,玉和娘子腰绦上的翠环碰出了一声响。”小若道。“殿下敏锐,风吹草动尽能察觉。” 淮乐了然,点点头,连她都不知自己何时发出过轻响。 小若接着道,“娘子可要小心了,平日里我们殿下都舍不得磕碰着这宝玉。光明正大戴着无妨,若娘子嫌旁人多嘴,奴婢会替娘子剪了他的舌头。” “什么?”淮乐听得云里雾里,全然不知小若这是何意。 “难道你不知道,这块是本王的玉佩。” “什么......”淮乐一怔,顿时晴天霹雳。 她是弄混两块玉佩了? 那太子的那块玉佩......被她那日送到了郢王府? 淮乐心绪复杂,她怎么如此粗心大意,做了此等蠢事,竟蠢到两块玉佩都分不清的地步。 “你要是分不清,令人在上面刻上你的名字,本王不会在意的。”楚式微道。 “不不不,这多又不妥。”淮乐重新拿出玉佩,“我不能拿皇兄的玉佩,还请皇兄收回去吧。若是陛下知道皇兄将这么重要的玉佩给我,恐怕会不高兴的。” 她放家中都觉得不安,哪里还敢光明正大地佩戴出门? “既然都叫‘皇兄’了,还分的那么清做什么?父皇也不会不高兴的。你若是再吵,倒是本王会不高兴。”楚式微扫了眼玉佩,眼眸冷了下来,“还是你想还玉与本王再无瓜葛?” “绝非如此。只是我拿着皇兄的玉没有用处,只怕会给皇兄带来不便。”淮乐认真道。 “没有用处?” 她真是看不起他。 上京之中,谁能不给郢王府面子。 小若听了淮乐的话不免想笑,有了这块玉,乔娘子想做什么,便是郢王想做什么。有郢王府撑腰,哪里还会像方才那样被贵女们轻易捉弄。 “好吧。”淮乐见劝说无果,只好收起玉佩,“只是太子皇兄的那块玉佩,皇兄能否还给我?” 楚式微唇角微微勾起,“什么玉佩?” 淮乐急了, “那日在王府,我放了一块玉佩在书案上。” “明日你来王府取。” “好。”淮乐顿了顿道,“多谢皇兄。” 小若有些意外,前公主真如传言中的一样好脾气。小若悄悄看了郢王一眼,他看前公主的眼神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深沉中有浪潮在翻动。 ^ 司徒府花的暗香四溢,如影随形般环绕。 侍从们在打理花木,对今日来府的贵客面面俱到的照顾。 来府上的贵女之中有人是为程府长公子程怀煦而来,程怀煦是程氏的长房长孙,温良谦恭,才华横溢,曾经还是太子伴读。 程怀煦与太子,更是表兄弟,二人关系甚好。有人形容二人的感情,说程氏长公子是比太子的亲弟弟还要亲。这话还曾传到过郢王耳边,郢王似乎对这些话并不在意。 在上京贵女心目中的理想贵婿中,除了太子,便是这位程氏长公子。程怀煦比太子小上三个月,是将来程家的继承人,而程氏是开国来久经不衰的望族,本是与将门罗氏、姜氏、崔氏并肩四大士族。只是历经数百年的沉浮,罗氏与姜氏早已没了踪迹,崔氏不胜当时,唯有程氏从未有过败落之相。 司徒府,东院。 还未踏进院子,淮乐已经听到了谈笑声,侍女领着淮乐入内,淮乐听到话语内容,愣住了步伐。 “原来兄长喜欢淮乐。” 为您提供大神 风渐 的《瑶台雪》最快更新 13. 13 免费阅读.[.aishu55.cc] 物归原主 东院之中,传来一声惊呼。 “原来兄长喜欢淮乐。” 干净明朗的男声打断道,“住口,你莫再声张!” 嬉笑声安静了下来,似是少女被人捂住了嘴。 淮乐闻言,转身欲走,却被程萝忆的侍女撞个正着,“乔娘子来了!” 程怀煦连忙松开了手,极其不自然地整理衣袖。 程萝忆口型对兄长道“知道了”,转而向淮乐呼喊道,“淮乐,快过来!” 淮乐上前,当作方才什么都没有听到,向程怀煦问礼,“怀煦哥哥。” “淮乐,你来了。”程怀煦耳根微红,只一眼,再不敢多看淮乐。 他让侍从为淮乐倒上花茶,淮乐接过,“多谢。” 气氛一时微妙,淮乐饮茶舒缓,花茶入口微甜,茉莉淡香充斥口腔,她用的慢,不知放下茶杯后该说些什么。 程萝忆看戏似地来回打量两人,兴致盎然。淮乐在泰然自若地喝茶,她的兄长袖中的手指早已紧张地攥拳,腼腆得不如一个女娘。 淮乐放下茶盏,说出想了很久的话,“这花茶......很是不错。” “淮乐妹妹若是喜欢,待会带些回去。”程怀煦闻声抬首,青年俊朗和熹,与太子三分相像,行止如春风。 “这花茶是哥哥去江南处理公务特地带回来的,都不舍得让我多喝,说是要等你来了一起享用。”程萝忆笑得别有深意,有意为自家兄长说话,可程怀煦的面色更加不自然,更是被花茶呛到,轻咳一声。 淮乐有些诧异,“谢过怀煦哥哥。” 早在一年前,齐朝与蛮族的联姻被破后,淮乐仍当了短暂一段时间的公主,皇后说及了她的婚事,“你及笄了,上京之中有没有看中眼的公子?” 皇后问话,淮乐不语,她还从未思虑过上京公子。一直以来,淮乐与蛮族和亲是板上钉钉之事,她哪里会想过和其他家公子成婚? 淮乐情窦初开的年纪时是中意过几个,那时的喜欢是喜欢他们的才貌,上京的年轻才俊很多,淮乐注意了一个公子,过段时间便又会觉得别家公子好了。 见淮乐摇摇头,皇后又道,“本宫看怀煦不错,他是本宫看着长大了,自幼你们一起相处,你也了解怀煦。若是你点头,本宫与皇上说说此事。” 淮乐说还没想好,后来等她不做公主了,皇后再没有提起过此事。 名门士族后辈的婚事,事关族内兴衰,向来利益优先。 皇帝子嗣单薄,淮乐虽是养女,但却是齐朝唯一的公主,多年来帝后对她一直很是重视,哪家若能尚公主,也算是皇亲。 何况淮乐公主才貌兼备,年轻郎君怎么不喜欢。 将来楚子揭是要做皇帝的,楚子揭与淮乐公主兄妹情深,程氏娶了淮乐公主,双方都有益处。程氏更与皇室亲近,淮乐有了程氏做靠山,将来旁人认不认她是真公主都得认。 在上京,能有这样能耐的不多,程氏算一个。 只是如今的淮乐,不论程氏还是皇后,都不会认可程怀煦娶她。淮乐是前公主,皇后也不会允她做个侧夫人,有损皇后与皇室的颜面。 程怀煦做过太子伴读,在东宫,淮乐常与他碰过面。 因为皇后,淮乐与程家的后辈皆是以兄弟姐妹相称,程怀煦待她温暖,淮乐一直当他如亲表哥。 这是淮乐第一次察觉到,程怀煦竟然对她有男女情谊,淮乐一时不知如何面对。并且其中关系复杂,她不知要怎么拒绝程怀煦,又不忍伤害他这么好的人。 想到这些,淮乐再难面对程怀煦,几句寒暄后,匆匆辞别。 离了司徒府,淮乐才想起自己忘了来的要事,她忘了问程萝忆关于太子何时去青州。 回到府中。 “小姐怎么将此事忘了?”兰溪问道,她看淮乐心不在焉,关切道,“小姐怎么了?可是出什么事了?” 淮乐与兰溪说了在东院听到的话,兰溪没有想象中那般意外,“在东宫时,便觉得程公子对小姐非比寻常,果不其然......” “有吗?”淮乐全无察觉,“兰溪你怎么不早与我说?” “在皇宫中,做奴婢的哪敢说这些?”周遭都是皇后的人,兰溪哪敢说程家的事,更别说那时的淮乐还要与蛮族和亲,若是说出来被人听见,再让人添油加醋地传出去说是公主与程氏长公子有染,可就麻烦了。 玲珑安慰道,“小姐莫要多想了,喜欢小姐的人多了去,程氏长公子喜欢小姐,有何奇怪?” 一年前,淮乐回到乔府后,陆陆续续有人来乔府提亲,有一便有二,来的人愈发多。淮乐与楚子揭提过此事,后来不知怎么,没什么人来了。 齐朝女子十五及笄,淮乐上月已到十七,母亲开始担心起她的婚事,平日里有意无意地打探。 淮乐回家后,朝中众臣对乔氏的人态度不如从前,族中希望皇后能为淮乐说桩好婚事,将来对乔氏与淮乐都有益处。 乔父正直,不妄以嫁女谋利,他与淮乐说过,与东宫相近的臣子,一直对他多有照顾。 乔父叮嘱过淮乐,“太子殿下虽一切都好,但你与太子从前的身份,万不可对东宫生出非分之想。” 乔父说完,又觉得可笑,他那温良知理的女儿,怎么可能做出这等违背纲常的事。 “女儿谨记。”淮乐羞愧难当,她与太子,早就偷试云雨。 父亲的话似在敲打她的心钟,想起年轻做的错事,淮乐有些后悔。 所有人都认为她是端庄的公主,应该知耻矜持,十多年来确实如此。淮乐一面觉得对不起很多人,一面觉得不循常理地违俗很是新奇。 再言,与她一同沉沦的是高洁禁/欲的皇兄。 衣冠楚楚的皇室,背地里做着惹人唾弃的不堪勾当。 楚子揭向来节制自持,床笫之上亦是如此。 她在他身下,细细观察他面上微乎其微的神态变化,他在为她涣散迷离...... ^ 司徒府。 未料到今日府上邀请了各位贵女来赏花,得知此讯,东宫的车马改道停在了司徒府后院。 皇帝下旨令太子与郢王去青州处理公务的消息,大多有所耳闻,只是不知是何要务。 今日皇帝召太子与郢王在宝华殿共议政务,两个时辰后,二位殿下同轿出宫,前往程府与程司徒商榷青州一事。 司徒是太子外祖,二人相谈合宜,已将青州行程计划差不多时,才见一道身影迟迟而来。 “式微,你去哪里了?”楚子揭看向正堂门口的楚式微。 “关你什么事?”楚式微步入堂内,拿起桌案上已然盖了司徒官印的文书,自顾自收起,“文书已盖,如果太子要与司徒大人闲话家常,恕难奉陪。” 程司徒看着郢王这番目无尊长的模样,眉头紧锁。楚子揭是太子,更是他的兄长,楚式微哪里有皇室的样子。 楚子揭对楚式微的态度习以为常,面色依旧。 既然太子问不出来,那他这个司徒来问,“不知司徒府何处能入郢王的眼,得幸使郢王驻足。” “司徒府今日有花会,本王瞧着热闹,多看了会。”楚式微道。 “今日嫣儿是邀了不少友人赏花,不知郢王看的是花,还是人。”程司徒冷哼一声。 楚式微轻笑出声,知道程司徒在为难他,楚式微并不生气,“还是司徒懂男人。” 楚子揭眼中这才有一丝意外闪过,徐徐看向楚式微。“你真去看今日花会上的女娘了?” 楚式微不知他是何意。“?” 从小到大,楚子揭与楚式微相处没有与程怀煦相处多,但他觉得楚式微对女色没有兴趣,不然怎么这么多年来身边才两个侍女。 “你!嫣儿与友人不过天真的小女娘,待会臣会问嫣儿,若是殿下在司徒府做出逾矩之事,臣定会上奏圣上。” “程娘子将来是要做太子妃的,便是本王的皇嫂,怎么会不给太子面子?”楚式微淡淡看了楚子揭一眼。 “不可胡说。”楚子揭蹙眉道。 程司徒与皇后说过此事,他有意撮合程语嫣与太子,程语嫣的父亲是他堂兄的遗孤,不是他亲生的,可比亲生的儿子更看重。 程司徒对程语嫣比对亲生孙女程萝忆还要好,只是皇后那边说,太子无心婚事,今日听到太子亲口否认,程司徒不愉。“今日嫣儿捣鼓了花会,太子可要去看看?” “父皇那边还等着孤回去复命。”楚子揭顿了顿,“若是式微言语有得罪之处,全是孤这个兄长没有管教好,还请外祖原谅。” “你们倒是一唱一和。”楚式微已然听不下去,转身便走。 他们程家的人都是这般装腔作势。 很快,楚子揭跟了出来,“式微。” “今日你不该这般与外祖说话。” “这是程家,不是皇宫,太子不必再演兄友弟恭的戏,该歇歇了。”楚式微道。午时在皇宫,在父皇面前没演够,如今在程家还要继续。 十多年来,尽是如此,令人生厌。 他们本就是同日出生,不止外貌,身量也是同样高,楚子揭只是早出生几个时辰,却做了二十年的兄长。 “不管你怎么想,孤都会做一个长兄该做的。”楚子揭道。 一路上花卉如海,只是这样的花会,淮乐不会喜欢参加。她不喜欢人多,从前在皇宫,人多的宴会都会让她不自然,小时候的淮乐,每每在这种宴会上都会往他身后躲,无人的时候,他便会牵着淮乐的手。 今日出宫,最主要的便是文书盖印。 此事楚式微本不想去,楚子揭与程司徒本就是一家,让他去便是,不知父皇怎么想的,偏是要他们二人一同去,还是同车...... 皇帝说,“你们兄弟鲜少一同共事,朕把此事交与你们,也是希望你们多些相处。朕只有你们两个儿子,你们是亲兄弟,血浓于水。” 车轿上,二人坐得相隔甚远。 与彼此单独相处,说不上的怪异。 “收好你的东西。”蓦然,一物飞来,楚子揭轻易接挡,手感冰冷,是一块玉佩。 楚子揭目光一冷,“为什么会在你这?” “皇妹落在郢王府的。” 为您提供大神 风渐 的《瑶台雪》最快更新 物归原主 免费阅读.[.aishu55.cc] 二位皇子 沿街的岩桂开得繁盛,金栗硕硕,浓郁的芳馨萦回缭绕。 两道冷香流藏其中,极其格格不入,亦不相容,互相隐隐警惕试探。 目光交汇,一时沉寂。 皇妹...... 楚子揭还是第一次从楚式微口中听见这二字。 楚子揭逐渐攥紧了手中的玉。 淮乐怎么会去郢王府,她去郢王府做什么?她若是有求之事,应该来找他才是。 “这是孤给淮乐的。”楚子揭垂下眼睫,眸色清和。 “她不会要的。” 宫中人都知道太子与公主感情甚好,不是亲生胜似亲生,楚子揭能送上玉佩不算出乎意料的事,只是以后,淮乐不必太子照顾了。 楚子揭收起玉佩,他知道,淮乐不会要玉佩。 淮乐向来懂事,总担心会给他和母后生事,其实有他在,她不必如此小心翼翼。 现在的太子,早已不是从前那个徒有虚名的太子了。 今日去司徒府不止是奉旨公务,更是为了商议青州下一任州牧之事。 青州是齐朝与南边邻国的交界之处,是一块要地。齐朝与南疆开战,南疆新国君御驾亲征,旗开得胜取下青州,后斩青州牧首级示威,只是郢王支援太快。 过段时间,司徒会举荐近臣接手青州,有了青州宝地,东宫如虎添翼。 青州临界,本就混乱,如今战后,狼藉未清。前往青州是秘密行动,带回南疆皇室更是机密。 宝华殿。 殿内只留下皇帝的亲信侍卫,就连太子的侍从凌云都候在殿外。 太子与郢王带回文书呈与皇帝。 “此去青州凶险未知,此事交给旁人朕不放心,务必带南疆皇室活着回京。”皇帝扫视手中的文书。 “儿臣定不负父皇所托。”楚子揭一如既往接下,不问缘由,不多嘴其他。 “式微,你母妃听闻你今日进宫,早早令人准备晚膳。今日入宫这么久了,你还没去见过你母妃,去陪陪她吧。”皇帝抬首。 “是。”楚式微听出皇帝的意思,大抵是有话要与太子说。他素不好奇,对此无感。 楚子揭看着殿门开了又合,他总是神色平和,眼眸给人第一之感是清澈干净,身骨姿态也是,干净清正。旁人看着便是好亲近的仁君,却又文雅矜贵到有不真实的疏离。 太子过于圣洁自持,氏族公子私下偏好奇他面对女色会如何腼然。 “子揭。” 听到声音,楚子揭回过神,“父皇。” “为何不见你佩玉了。”皇帝问。 他赐的玉,近来长子不佩,次子也不佩了。 实在少见。 楚子揭取出玉佩系在腰带上,“忘了。” 皇帝见此,轻轻一笑,他这个长子,从小到大是父皇说什么便是什么。太子不论各方各面都很让他省心,太子太好,反倒让他生愧。这么多年,皇帝听到风言风语说他如何偏爱郢王,太子怎么会不知道,可太子从来没有说过一句不满。 “此去青州带回南疆皇室会是大功,你弟弟打了南疆一战,他了解地形事况,与你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 “儿臣知道父皇苦心,多谢父皇体谅。”楚子揭唇角微微扬起。 “日后楚家,可是要靠你们了。你要记得,这世上,式微是你血脉最亲的人。”皇帝抬手,老宫人将一块金令呈到太子面前,“你是太子,这次式微和随行的军队理应都听你的。” 楚子揭平静地看着面前的金令,声线轻缓。“式微在,他们会听我的吗?” 虽在上京、在朝臣眼中郢王声名不及太子,可在军中,郢王谋略武学过人,更是与他们同战数载。 “有没有朕的金令,你弟弟,都不会和你争。”皇帝话有安抚之意,眼睛却似要看透儿子一般。 楚子揭依旧没有接,“既然如此,儿臣就不用这金令了。我与式微是兄弟,不该待如君臣。” 皇帝神色稍变,握着文书的手指微动。 “不该是儿臣的,儿臣也不会和式微争。” 太子看他的眼睛过于清白,皇帝对视一瞬,视线不动声色转向文书。 ^ 椒房殿。 太子与皇后虽母慈子孝,但母子二人鲜少一同用膳。 皇后的腿疾疼痛消减,已经可以下榻,只是行步会缓,宫人们说皇后为仪方不失,还未离开过椒房殿。 皇后复发腿疾至今,皇帝只来过一次椒房殿,皇后让下人备了膳食,可皇帝只坐了一会便离开了,连茶水都没有动过。 帝皇薄情,琳琅竟在不幸中生出匪夷所思的庆幸,若是皇后没有太子,这些年的日子不知会难过多少...... “淮乐带来的药方母后可用的有效?若是得效,儿臣出宫与淮乐打听是哪位医师,再要些方子来。”楚子揭为皇后添上茶水。 自儿子入殿时,皇后便一直看着儿子的面容,太子眉眼有皇帝的影子,“不必麻烦,这些事,让侍从们去做便是。” “母后的事,怎么叫麻烦?”楚子揭道。 皇后抬抬手,殿内的侍女们退下。 “子揭,你父皇今日召见郢王,可是为了青州一事?” “是。”楚子揭想了想,“父皇说,式微知晓青州之势,也好有个照应。” 皇后静静听着,片刻后道,“郢王强攻南疆,朝中多数臣子主和,此时正不满郢王,你父皇,是想你弟弟与你分功,将功抵过。” “我与式微,有什么分功之说。”楚子揭轻轻一笑,温然,“若此事能去式微之过,儿臣才叫得功,不然就是过。” 皇后担忧地看着他,“你父皇,他怕你做手足相残之事。” “母后为什么这么说?儿臣怎么会做这种事?”楚子揭不免觉得好笑。 “你不会这么做,不代表你父皇不会这么想。” “父皇如此提防我吗?” ^ 归玉殿,院中的芍药被照料胜初。 殿内的桌上早已布好了数道菜肴。 “二殿下。” 侍从们见到一方身影,连忙小声传报。“二殿下来了。” 早有消息说二殿下入宫了,圣上传召,论了两个时辰的政务,殿下又出宫了,让姜妃娘娘一阵失落。 好在后来皇帝让人来传话,说二殿下会回来陪姜妃娘娘用膳的。 不比太子在宫中养尊处优,被人围绕着照顾,郢王年少时便去了塞外。 起初姜妃娘娘得知这个消息,顿时红了眼,帝后那边两头都求了,可是怎么求都无用,二殿下倒是无关痛痒地去了塞外。 姜家已经不是数百年前的四大氏族之一了,如今的姜家已经没了,好在这些年有郢王殿下与圣上,姜妃娘娘在宫中才能不被人轻慢。 姜夫人生得貌美,一双美目顾盼生辉,虽不比皇后大家闺秀的端庄,但也知理温柔,懂得诗书琴音。 与儿子一同时,姜妃不问政事,她关心更多的是他过得如何,府上人手可还得当。 母妃向来喜欢一次关心许多简单的问题,这么多年了,楚式微还是有点应付不上,“一切都好。” “母妃昨日才知道,你上次与淮乐一同出宫的,你为何没有和母妃说过?” “这是什么大事么?”楚式微说的无关紧要,也觉得无关紧要。 姜妃美目微睁,一副此事非同小可的样子,“淮乐可是皇后养大的,你与她走那么近,小心是来套话的,宫里不比外头,要多些防范才是。尤其是女子,本宫在后宫见了多少女子?她们看着手无缚鸡之力又漂亮的,可都是聪明着,千万不要漂亮女人哄两句就信了。” “她不会。”楚式微轻描淡写道。 姜妃见他这副模样,更加着急,“她心里可只认太子一个兄长!” “儿臣也不把她当妹妹。” 姜妃这才松了口气。 为您提供大神 风渐 的《瑶台雪》最快更新 二位皇子 免费阅读.[.aishu55.cc] 二去王府 翌日清晨。 与上一次不同,这次去淮乐郢王府是朗日晴曛。 风和日丽,上京的天是慢慢变得,雨是慢慢下、也是慢慢停。 不似塞外的天候,风沙漫天,枯木残骸,常年闻不到花香。 上京这样的风候锦食,能养育出那些俊俏的娘子郎君不足为奇。 不过在塞漠,也能生出别样的桀骜风骨。功绩赫赫的郢王,是漠北卷沙中少见的俊美面容,生有极有攻击力的清冷之姿。 淮乐今日来带了楚式微的玉佩,只是还没等她拿出玉佩,门口的侍卫便已经恭恭敬敬地招呼她和玲珑进去了。 “乔娘子来了,速速去传报一声。”上次拦下她们是侍卫长一改昔时态度,毕恭毕敬地接待。 淮乐与玲珑相视一眼,茫然入内。 “乔娘子慢着台阶,可莫要摔了。”侍卫长引淮乐入府。 “大人,我自己进去就好。”淮乐觉着别扭,如此悉心照顾,像极了她在皇宫被宫人们前拥后护的时候。 “小若娘子说了,若是乔娘子来了,必定要好生招呼,不可半点懈怠。”侍卫长一边说,一边快半步在前头带路。 “大人还真是恪尽职守。”玲珑干笑两声。 “不必客气,娘子唤我名字就好,属下凌声。”侍卫长笑道。 凌字辈的侍卫,看来是皇宫里出来的。 宫中凌字辈的侍卫自幼苦学武术,不论拳脚功夫还是刀剑皆是精通,品阶才能高出寻常贴身侍卫。这样的侍卫,没想到没有贴身照顾郢王,反倒在郢王府看门,实在屈才。 凌声似看出二人的疑惑,解释道,“郢王殿下武学过人,不喜带太多人随身,殿下出门,有小若娘子和卯卯娘子相伴足矣。” 淮乐颔首,“原是如此。” 凌声口中郢王的两个侍女她是见过的。小若是那日在府上带她去见楚式微的,卯卯是那个在皇宫里驱车的哑女。 二人似乎不是简单的侍女,行姿利落,与一般女娘不同。 “上次言语多有冒犯娘子,小若娘子已经罚了我们,下次见了娘子我们绝不再犯!娘子如果有什么吩咐,日后直言便是,属下在所不辞!”凌声道。 淮乐出乎意外,“那日你们受罚了吗?” “说不上罚,小若娘子只是让了我们抄写宫礼百遍,免得失了郢王府颜面。请娘子放心,现我们已将仪行熟记心中,再不会有招待不周之事发生。”凌声坦然道。 闲话间,已到堂厅。 小若迎上来,说不上雀跃恭敬,也非敷衍,有府上管事风范,“娘子来了。” “皇兄让我今日来取东西。”淮乐道。 “娘子进去吧,殿下正在里面。”小若说罢,看向玲珑。 玲珑扫了她一眼,对自家小姐道,“娘子去吧,我就在此等候。” 淮乐点点头。 正堂内,亭瞳光熙正好。 架台上的青瓷瓶内摆放了两支芍药花,柔美勾人,浅香纠缦。 屋内安静,淮乐踏入时,气息不自觉慢下来。 “皇兄?” 郢王府华贵,装潢典雅生穆。淮乐走了两步,屋内所设一览无遗,唯独不见楚式微的身影。 方才小若分明说了郢王就在里面。 淮乐上前,记得来郢王府送玉佩那日,她将玉佩放在了书案上的史书下。 书案上的笔墨纸砚摆放整齐,那本史书还在。 淮乐拿起史书,翻了两下,史书被赤朱圈点做了不少笔记,就是不见玉佩踪迹。 看来玉佩应是在郢王手中。 淮乐将史书放回原处,却看见压在最底下的一本文书,她见过宫里朝臣的文书,是在东宫见过的。 文书中勾金边的是密文。 而书案上这本压在最底下的正是勾金边的文书。 盖的是东宫的私印,难道是和太子有关? 淮乐犹豫片刻,素指触向那本文书,书页稍硬,淮乐简单翻看,大致内容是要去青州的时辰与途径何地,以及所行的真正任务。 越看越是要紧之事,这是要密,淮乐心跳下意识加快。 朝中政务后宫不得干涉,有一次皇后干政被皇帝罚了禁足,淮乐足足三月不能与她见面。 关于要密文书的,可是要掉脑袋的大罪。 看来太子和郢王真的要去青州,所行真的是为了接南疆皇室回京处置。 淮乐还没来得及看完,身后的一道冷声吓得她手中的文书滑落在地。 “看够没有。” 文书落地,书纸被风吹着翻页,发出了了轻响,几张夹在书页里盖了官印的书信被吹散,淮乐慌忙蹲下去拾。 要去捡最后一张时,淮乐伸手碰到了楚式微的手,楚式微先一步捡起那张书信。 楚式微起身,淮乐紧跟着站起来,她小心翼翼地去看他的脸色。 楚式微拿过她手中已经被弄得混乱的文书,随随丢在书案上,靠近淮乐,“所以,你接近本王真的是另有所图么?” “皇兄是什么意思......”淮乐没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今日不是他让她来的吗...... 她看了文书,并没有想过要做什么,今日所来郢王府也没有想过要做什么,自始至终没有想过要做什么。 今日来,只是为了取回玉佩。 一时风平浪静,像是暴风雨的前兆。 天候实属不错,窗外的光不燥不闷晒,落在淮乐脸上,一双鹿眼里含着藏不住的慌惧,像被堵了去路的小兽。 淮乐退一步,楚式微逼近一步,他挡住了光,身影笼罩着淮乐,似要吞噬她一般,极具逼迫之感。 “是太子让你来的么?” 身后是书架,淮乐无路可退,小声解释,“不是!我真的没有目的。” 她声音又轻又柔和,微微颤抖着。 从一开始,淮乐就没有想过接近楚式微,倒是他,一直主动做那些。怎么到现在,还要诬陷太子。淮乐听不得这些,不愿给太子招来事端。 淮乐回到了之前的看法,郢王不是个好相处的。 “若是我有什么目的,便让老天......”淮乐没办法了,举手起誓,急于自证。 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被捂住了嘴。 虽说是捂嘴,但他的手碰到了她的唇,有些不真实的触感,淮乐双眸微睁,心跳一滞。 每次与楚式微那些不刻意的肌肤接触,她总是会生出别扭的心跳变化。 还未等淮乐反应过来,楚式微移开了手,淡然得犹如无事发生,“好了。” 淮乐的话说完后,楚式微没有再为难她,转身落坐在书案前。“过来。” 淮乐上前,楚式微拉她的手臂让她坐在身侧。 “皇兄......” “嗯。”楚式微应了一声。 方才他碰到了淮乐的唇瓣,很软,与那夜缠绵的吻一样温柔。 刚刚淮乐还要起誓,以证与他亲近不是为了什么目的。名门望族们每每怕人不相信自己说的话,为了清白总是先想到起誓。不必起誓,知道她想证明的心就好了。 淮乐与楚式微开口,总有些纠结困难,说出的话都要深思熟虑,害怕下一刻会惹他不悦,“昨日在司徒府,皇兄说让我今日来取玉佩。我以为玉佩还在书案上,看文书也是......” 淮乐顿住,不知该如何解释此事,难道要说她以为与太子有关所以生出了好奇之心吗?那岂不是坐实了楚式微方才多虑的猜想,届时他以为她真的是太子派来打探底细的。 “玉佩本王已经给太子了。”楚式微道。 “真的吗?”淮乐没有生气,她见到楚子揭本非易事,如今楚式微已经归还玉佩,算是帮了她。 不过他是何时归还的? “这样的玉佩,以后你有一块就够了。”楚式微只道。 郢王府的权势不输东宫,有他在,旁人不敢对她不敬。 楚式微看着淮乐的脸,目光落在了她的唇上,他手指扶着书案,无形地习惯性让猎物在可捕捉的范围内,思忖到可能惊着她,有些生硬地靠近。 淮乐不解,轻易避开,出声打断,“谢谢皇兄。” 楚式微收回手,坐了回去,脸色比方才要阴沉些。 “今日叨扰皇兄了,淮乐先回去了。”淮乐觉着对方面色不对,一心想着快些离开。 “慢着。”楚式微叫住准备起身的淮乐,从书案一侧的暗格中取出一只玉盒递给淮乐。 淮乐稍作踌躇,接了过来。 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对珍珠耳坠。 “皇兄?” “我帮你戴。” 淮乐原是没有要收下的意思,听到楚式微这句话即刻脱口而出,“不必了,我自己来。” 楚式微伸手示意淮乐将耳坠拿来,他不是询问她的意思,他就是要为她戴。 他能对她好,但楚式微是皇子,一直以来没有人敢违逆,他耐性有度,淮乐三番两次地扫他的心意,总会烦。 淮乐不得不递上耳坠,她先动手卸下了自己的耳坠。 不知是此刻无反抗之力没有安全之感,还是第一次让男子为自己佩戴耳坠不习惯,淮乐心跳如鼓,异常惶恐不安。 有些意外的,楚式微的动作很轻,指尖碰到耳朵,细细痒痒,淮乐的手指紧紧攥着衣袖。 淮乐余光有所察觉,楚式微似乎在认真地帮她戴。 “本王看看。” 耳坠戴好的比淮乐想象中要快,戴完后楚式微看了看,从他一贯不变的凤眸里,淮乐看不出什么,忐忑依旧。 淮乐没有问他到底如何,还是想着回去的事,“谢谢皇兄,我便先回去了。” “嗯。”楚式微见淮乐急着要走,没有多留。 等淮乐走出两步,楚式微提醒道,“若是让本王发现你把玉佩留下,下次再见面,本王再难有现在这样好脾气。” 淮乐脚下一顿,身子僵住,一番挣扎后,转身走回去拿藏在书案文籍下的玉佩。 为您提供大神 风渐 的《瑶台雪》最快更新 二去王府 免费阅读.[.aishu55.cc] 程长公子 淮乐回到了乔府。 一回到自己院中,便瞧见了程萝忆。 “萝忆?”见到好友,淮乐从郢王府回来余有的惶恐一消而散。 梳着双髻的紫衣少女正在用一支狗尾巴草挑逗一只橘色小猫,听到淮乐的声音,程萝忆抬起头,笑眼弯弯,“淮乐?你可算是来了。” “你怎么来了?”淮乐走上前,让侍女们去泡些花茶来。 “这是哪来的小猫?”淮乐一上前,那只猫便不怕生地迎上来蹭淮乐的裙摆,嬉闹间爪子被裙摆绊倒,仰天露出肚皮,淮乐将猫抱起来,递给程萝忆。 程萝忆接过小猫,“是兄长在路上捡到,你也知道司徒府这也不让那也不让的,爷爷不让我养这猫,让我送走。” “你看,我这不送你这来了!”程萝忆双手穿过小猫的脚下抱起,小猫的眼睛圆溜溜地看着淮乐。 “好吧。”淮乐答应了。 “对了,你今日是去哪里了?”程萝忆这才想起来问此事,她来时见淮乐不在,问过了府上的侍从,可是侍从们说不知道淮乐去了哪里。 淮乐不会与人相交,在上京没什么友人,若是去哪家铺子的话,侍从们怎么会不知道,程萝忆实在想不到她会去哪里。 “我去了郢王府。”淮乐正蹲下与小猫玩,抬头补了一句,“送东西。” “郢王府?你怎的与郢王这么亲近了?”程萝忆追问。 郢王回京不久,是退了南疆和南蛮后,皇帝才下旨让郢王今后安居京城。 “我也不知,不过我们之前是兄妹,所以二殿下才对我有所照料吧。”淮乐想到什么,取出那块玉佩给程萝忆看。 “他竟将这个给你了?这不是太子表哥也有吗?看来比太子表哥还舍得。”程萝忆感叹。 淮乐笑了笑,没说楚子揭也给过玉佩的事情。 “对了,兄长过几日要出去处理公务,可是要去做什么、要和谁一起去、要去哪里,他一个字都不肯和我说。”程萝忆说到此处,轻叹一声,感慨兄妹之情疏远,不似淮乐和太子,久好如初。 “许是圣上不让他说,想必需暗中行动,还是不要打听的好。”淮乐心里猜的十有八九,没准是要去青州,她看过楚式微的文书。 “淮乐,你知道什么吗?你若是知道,就告诉我一些吧,我实在担心哥哥。”程萝忆难为道。 淮乐摇了摇头,她没有十足的把握确定,而且青州一事是她从楚式微的文书里看到的,若是将里面的重要细节泄露出去,一个被降罪的定是楚式微。 ^ 东宫。 青年端坐在案前,一手拿着折子默阅,另一只手中握着一块玉佩。 两年前,太子帮皇帝处理政务,朝中大数奏折都送去了东宫。 凌云在一旁研墨,悄然看了好几次太子手里的玉佩。他不知那块玉佩为何又回到了太子手中,那日他明明将玉佩交到了前公主手中,当时前公主收下了,如今是什么时候回来了。 凌云又看了一眼太子,见楚子揭神态自若,卸了口气。 蓦地,一声脆响。 凌云研墨的手一颤,顺声望去,是玉佩被丢到了书案上。 “殿下?”凌云眼中惊愕一闪而过。 往日这块玉佩可是旁人碰不得的,今日太子殿下怎么随随便便给扔到了桌上? 凌云收好玉佩,好在用的力道不大,玉佩没有裂痕。 “怀煦怎么还没来?”楚子揭问,语态不显喜怒,彷佛方才扔玉佩的不是他。 “半个时辰前属下已经命人去宫外请长公子了。”凌云回道。 楚子揭放下折子,起身离开,“怀煦来了,你让他来藏书阁找孤。” “是。” 带南疆皇室回上京一事,皇帝不止派去了太子与郢王,兹事体大,还有几个信得过的臣子一并前往。这些臣子在秘密名单之中,只有少数人知晓这份名单。 其中便有程氏的长公子,程怀煦。 前几日楚子揭从司徒府回来,才知晓当天淮乐也去了。 听凌云说,淮乐去了程萝忆所在的东院,除去二人,院中还有程怀煦在。临走时,程怀煦还送了淮乐喜欢的花茶,是他特地从邻州处理公务带回来的。 原来当时他主动向皇帝请命去邻州办公,是为了此事么? 那淮乐呢?她会是怎么想的,上一次在椒房殿,她竟说在上京有一位称心如意的郎君。 会是怀煦吗? 她常去司徒府,见到程怀煦的次数是要比见到他的次数多得多。 楚子揭想得愈发心闷,快步去了藏书阁。 ^ 宫中藏书阁有一处暗室,密钥打开暗门后方可进入。 藏书阁。 门口的侍卫见太子来了,将门打开。 楚子揭步入阁内,取令牌状的金钥放入暗门的石壁处,暗门缓缓移动,露出深不见底的通道。 走到里面,地下暗室的壁台上点着多年不免的烛油,火芯子被外头灌进的风吹得摇曳,有序的脚步声轻而快。 暗室之中存放的都是古籍,以及记载要事的史书,有朝中众臣祖辈名单事迹,也有齐朝密文案件,多为孤本,固然贵重紧要。 楚子揭有过目不忘之能,对其中摆放的书籍所在位置熟记于心。 少了几本书。 有藏书阁密钥的人不多,除了他便是楚式微,还有皇帝和司徒。 不知为何,皇帝似乎从来没有来过藏书阁,到访名单上也没有程司徒。 近段时间来过的人里只有两个人有可能,楚式微和程怀煦。 楚式微本就有密钥,而程怀煦问他接过密钥,说是要取一本史记。 楚子揭走到一方书架前,程怀煦所说要借的那本史记还在此处。 藏书阁外传来细碎的交谈声。 是程怀煦来了。 程怀煦心下没底,他走进藏书阁时环顾四周,舒了口气,鼓足勇气一般走到暗门附近唤了一声,“表哥。” 楚子揭不是从暗门出来的,他一直在一面高大的书架之后。 “怀煦。”楚子揭将手里的竹简放回原处,向程怀煦走去。 程怀煦下意识后退半步,“表哥。” “上一次你说要借的古籍看好了吗?”楚子揭问。 程怀煦不自然地笑了笑,“看的差不多了,过几日我就还回来。” “怀煦,你说谎了。”楚子揭道。 程怀煦被说穿,顿时红了耳根,即刻承认,“对不起表哥。” “果然是你。怀煦,你为什么要拿二十年的案录?”楚子揭微微皱眉,他实在不懂,二十年前他们都没有出生,程怀煦哪那本案录做什么。 “事关四大士族,我有些好奇。”程怀煦道。 “孤还以为是式微拿的。”楚子揭轻叹,“案录是不能带离藏书阁的,快些送回来吧,若是被发现了,你我都难逃重责。” “多谢表哥,我很快就会拿回来。”程怀煦内疚道。 太子虽是表哥,却如同他的亲兄长一样,这么多年来,一直包容照顾他们。只是不知郢王为何始终觉得太子心怀恶意,程怀煦不能理解,对亲兄弟最有恶意的人是郢王才是。 出了藏书阁。 程怀煦跟在楚子揭身后,又道了一遍,“谢谢表哥没有将此事告诉圣上。” 楚子揭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怀煦,你做错了事,连累的是整个程氏,孤也一样,我们生来就不是为了自己而活,很多事情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你做事,要思虑后果,只有变强,才有更多的选择。你还没到可以选的地步,甚至到不了一个人承担自己过错的地步,你怎么敢犯这样的险?” 程怀煦点点头。 他知道,这件事,是程氏和太子在担着。 “听母后说,程氏为你选了几个官家娘子?”楚子揭突然问了句。 “是。”程怀煦垂下眼帘,“不过......我有喜欢的人了。” 程氏的长公子到了成婚的年岁,朝中大臣有意与程家交好,最直白的方式就是引荐自家女儿。 不论世家人品,程怀煦都是毋庸置疑的理想贵婿。 “是谁?”楚子揭漫不经心道。 程怀煦摇摇头,看似忸怩,眼眸却是坚定。“表哥,我不想说。” 楚子揭没有再追问。 “表哥说得对,只有自己变得强大了,才能有选择的资格。所以我此番与父亲说和表哥一同前往青州,就是希望可以获得更多的选择,我希望将来,能自主婚姻,选择自己喜欢的娘子做妻子,与她相伴一生。”程怀煦道。 “所以你每一次外出处理公务,都是为了日后能自主的婚姻么?” “每一次?”程怀煦疑惑。 东宫。 见太子回来,凌云拿来程氏长公子带来的一只白瓷瓶。 “今年的江南贡,这是瓷窑里意外烧出来的上品,世间仅此一只,皇后娘娘本是给了长公子,长公子今日带了过来。”凌云笑着多上一句好话,“每次的世间典藏孤品,长公子总是让给殿下,长公子真是有心了。” “让?”楚子揭轻笑一声,有轻蔑的意味,声线淡然温和,“从小到大,孤得来的哪一样是让出来的?父皇不会,母后也不会。” 生母为后如何,母家是程氏又如何,如果他是个不学无术的废物,结局只有混吃等死。 虽太子没有要生气的意思,凌云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低下头,“属下说错话了。” ^ 郢王府。 塘边,站着两个身姿高挺的男子。 “东宫没有你要的东西。”凌符道。 “这不是为了本王。”楚式微话里有提醒的意味,“别忘了你姓姜。” 凌符脸色更冷,转身便走,路上遇到卯卯。 卯卯行了礼,打着手语,[公子要走了?] “有事要去处理。”凌符想不到,要找的东西东宫没有,藏书阁也没有,那会在哪? 为您提供大神 风渐 的《瑶台雪》最快更新 程长公子 免费阅读.[.aishu55.cc] 寻他 乔府。 程萝忆留下了猫离开,小猫活脱,见了谁都不怕生。 乔念晚听到姐姐院中来了只猫儿,一回家就马不停蹄地跑去看猫,后头的侍女在追,嘴里喊着,“二娘子慢些,莫要摔着了!慢点啊二娘子。” 听到这阵仗,淮乐便知是谁来了。 “姐姐,猫呢?”乔念晚一番张望,不见小猫踪影。 她话语刚落,小猫便从淮乐裙摆下钻出来。 “好可爱的小猫。”乔念晚上前,抱起那只猫儿。 淮乐给妹妹倒了一杯花茶递上,看向侍女们,“你们先下去吧。” 乔念晚一手抱着猫,一手接过茶杯饮了一口,“怎么了姐姐?” “念晚,我有话要问你,你是怎么知道太子与郢王此去青州是为了接回南疆皇室?”淮乐问道,她第一次得知这个消息并非是在王府的文书上,而是从妹妹口中得知。 此事慎重,知晓的人应在少数,乔念晚怎么会知道这个消息? “怎么了姐姐?我也不知是真是假。”乔念晚说罢,继续与猫玩。 淮乐拉起蹲在地上逗猫的乔念晚,“事关重大,你与我说,你到底是从何得知的?” 见姐姐一本正经,乔念晚不再玩闹,支支吾吾道,“我之前去兄长房间寻兄长,无意间在兄长的暗柜中发现了一封书信。” “什么?”淮乐秀眉微蹙。 是兄长要去青州吗? “姐姐,到底怎么了?怎么突然问这个,姐姐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乔念晚追问,莫不是和兄长有什么关系? “没什么。”淮乐摇摇头。 这种事情旁人知道的越少越好,淮乐没有告诉程萝忆,也没有告诉妹妹,多知无益,只会徒增麻烦,淮乐倒是希望自己也不知道。 青州定下的时日在文书中有提到,淮乐知道去青州的军队会何时启程。 是在三日之后。 这段时日,兄长长时不在家中,想来正是为了青州一事,此事功成,兄长就是功臣其一了。 只是此去青州,不知前路是否凶险。 “念晚,你切记得,此事万不可外传。”淮乐提醒道。 淮乐神色郑重,乔念晚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保证道,“我知道了姐姐,我不会说出去的。” ^ 三日后。 乔家长公子受旨随行太子与郢王前去塞北。 淮乐与家人一同为兄长送行,军队自郊外绕道秘密出行,知晓的人不多。 淮乐去时,见到了程萝忆,她正与程怀煦道别。 军队兵分几路陆续出发,两日前已有几支军队先行探路打点。 家人们正与兄长道别,妹妹和嫂嫂红了眼眶,淮乐难以共感此番情绪,她与兄长虽有血缘,但相处不长,平日里疏淡有礼。淮乐不像妹妹,会与兄长撒娇,不过她想,如果她要是没有入宫,大抵也会像妹妹与兄长这般相处了。 每每想来,有些惋惜。 父母与嫂嫂还在交代事宜,淮乐在旁显得格格不入,她不知说些什么。 一瞬出神,淮乐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眸。 楚式微掌心向上,勾勾手指,示意淮乐过来。 淮乐害怕,以为仗着家里人在,楚式微不敢放肆。 只见楚式微对小若说了什么,小若也注意到淮乐,朝她走来。 “娘子,殿下有话要对你说。”小若道。 淮乐摇了摇头,她看向家人,家人们还在与兄长说话,丝毫没有注意到她。 “娘子还是不要惹殿下不快了。”小若轻笑一声,劝道。 淮乐只好朝随着小若过去。 “见过郢王殿下。”淮乐行礼。 “此趟行程,你有没有告诉其他人?”楚式微问。 淮乐看过文书,若是在以往,换了旁人,楚式微定会杀之灭口。 “我没有。”淮乐连忙否认。 “本王要出去一趟,你在上京,若是有事,去郢王府寻卯卯。”楚式微说完,直直看着淮乐,他蓦然伸手,去摸淮乐的耳坠。 是他那日送给淮乐的。 细细痒痒的触感让淮乐慌乱避开,“知道了皇兄。” 军队要启程了,小若送淮乐回去,淮乐想了想,问道,“为何不见太子?” 太子怎么没有和郢王在一起? “太子昨日已经先出发了。”小若说罢,又提醒淮乐道,“我本不该告诉你的,你可莫要传出去。” “我知道了。”回到家人身边,淮乐对要走的小若道,“谢谢。” 小若多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军队已走,嫂嫂哭得最厉害,淮乐将手帕递给她,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回去时,程萝忆过来邀淮乐一同坐轿子。 淮乐与家人说了一声后,与程萝忆一同坐轿回去。 马车缓缓驶动,程府的车轿宽大,可以置下桌案用茶。 “淮乐,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程萝忆又问起青州一事,“我问了兄长,他说去青州只是处理简单的公务,兄长不会说谎,他定是隐瞒了我,他们去青州是不是很危险?” 淮乐想起方才楚式微问她是否告诉过他人行程,神色复杂,“萝忆,还是不要知道了,去了那么多军队,不会出什么事的。” “如果真不会出什么事,为什么要随行这么多的军队?”程萝忆急切道,淮乐算是承认了,那她就有法子问出来。 “若是真有什么事,也不是你我能改变的,兴许我们知道了,就会多一分危险。”淮乐宁可自己不知道此事,对自己对旁人都好。 见淮乐这番坚决,程萝忆叹了一声,不再追问。 淮乐是守口如瓶,可乔念晚年纪小,不知轻重,淮乐刚与她交代完,次日下午她就架不住嫂嫂的追问,说了兄长去青州一事。 当天夜里。 淮乐已经上榻要睡下,屋外就响起叩门声。 正在整理被角的玲珑望向紧闭的门,小声嘀咕,“这大晚上的是谁呀?娘子,我去看看。” 淮乐坐起,看着玲珑开门。 门刚开,一个妇人就急匆匆进了门,朝淮乐走来,“妹妹。” “怎么了嫂嫂?”淮乐狐疑。 “妹妹,你告诉嫂嫂。你兄长去青州是不是有危险?”冯玉凤眼眶还红着。 “玲珑你去把门关上,在外面候着就好。”淮乐道。 “是。”玲珑退出去关上门。 屋内余下二人。 “是念晚说的吗?”淮乐问。 “是,你兄长什么也不告诉我这个枕边人,还是念晚妹妹告诉我的。”冯玉凤又气又愁,“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与我商量,他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要我怎么办?” “嫂嫂你别急,这事你可还告诉了其他人?”淮乐又问。 冯玉凤摇摇头,“我先来寻了你。” “那就好,嫂嫂你记住,此事不要再告诉其他人了。此次太子和郢王都在,如果真是什么要险的事,圣上怎么会让两个儿子都去呢?你放心,有太子殿下在,兄长不会有事的。”淮乐道。 淮乐知道东宫对乔家多有照顾,就算她什么都没说,楚子揭也会照料她的兄长。 听淮乐这么一说,冯玉凤觉得在理,愁眉舒展了些,拉着淮乐的手,点点头道,“那就好,若是你兄长出了什么事,我也活不了了。” 淮乐轻轻拍了拍嫂嫂的手背,“兄长不会有事的。” 冯玉凤又说了几句掏心窝子的话后才离开。 淮乐前脚刚送走了嫂嫂,第二日又迎来了程萝忆。 天刚亮,乔府的侍从刚开门,外头就停下一辆马车。 淮乐昨夜辗转反侧,叫嫂嫂的担忧惹得难以入眠,夜半才睡下。 今早睡得正沉,屋外就传来玲珑的声音,“娘子醒醒,萝忆娘子来了。” 淮乐睡眼惺忪,听到程萝忆来了,隐隐不安,莫不是程萝忆也是为了青州之事来访。 看得出来,程萝忆真切地焦虑,淮乐还在梳洗,她就进来了。 “淮乐,舞楼有此次青州之行的新消息了。”程萝忆道。 程萝忆的舞楼私底下做着消息交贩的买卖。淮乐没有问下去,程萝忆也不再说下去。 “我要与你换消息。”程萝忆道。 “你真是不做没有回报的买卖。”淮乐劝道,“萝忆,你知道这些没有益处。” 程萝忆鲜少的一本正经,“淮乐,去青州的路上有埋伏,刺客不少,有人花重金在江湖给各位高手发了征召令,说只要救下一位重要之人,即刻赏金万两。” 淮乐面色微变,程萝忆继续道,“如果我没猜错,他们口中要救的重要之人是南疆皇室吧?郢王败退南疆,生擒南疆皇室,此刻南疆后人正要救下他们的君主重振南疆。淮乐,我不需要知道其中原委,我只想知道他们会从什么地方去南疆,我只想兄长可以平安。” 程萝忆双眸充斥着忧虑,她这番模样,当真是慌了。 淮乐沉默了,思绪混乱,抽搐着要不要说出来。 程萝忆见状,认真道,“我想去将埋伏之事告诉兄长。” “什么?”淮乐一愣,“这很危险,你我都不会武,去了恐自身难保。” 怕是消息还没送到,就送了命。 “此事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危险,所以我打算亲自去。淮乐,兄长他......他早就心悦于你了,此去青州,也是兄长想立功,再求家中来乔府提亲。”程萝忆无可奈何了,只能道出。 “我知道。”淮乐道,“那日在司徒府,我听到你们的谈话了,我只将长公子当哥哥,未动过男女心思。” “淮乐,就算你不喜欢我兄长,你也不想看到你兄长或是太子殿下出事吧。”程萝忆就差跪下求她了。 淮乐无奈,只能告诉程萝忆军队去向。 程萝忆这才松了紧绷的弦,垂下眼睫道,“谢谢你淮乐。” “萝忆,你一个人去不安全,我和你一起去吧,我看过青州文书。”淮乐道,她不止是为了军队,也是为了程萝忆。 程萝忆讶然,后握住淮乐的手,“好。” 淮乐寻了个说辞与父母道别后,与程萝忆计划趁夜中人少出发。 临行前,淮乐犹豫再三,去了郢王府。 “我们想要一个驾车熟练的人,卯卯娘子,可否和我们一同前往。”淮乐寻到卯卯,单独与她说了埋伏一事。 卯卯做着手语,淮乐为难地摇摇头,卯卯只好寻来纸笔写下,[太危险了,娘子留在上京,我去告知殿下。] 郢王府定有办法,淮乐将这话告诉了程萝忆,程萝忆却坚持亲自前往,淮乐只好陪她一同去。 到了夜中。 卯卯已经备好快马,将车轿停在了约好的林中。 出了上京,驱车马不停蹄地行一夜。 天逐渐发亮,淮乐掀开帘子问卯卯要不要休息,雇个车夫来驾车。 卯卯摇摇头,面上看不出疲惫,回了车轿内,程萝忆与淮乐小声道,“郢王的那个侍女不是普通人。” “她是皇宫出去的侍女。”淮乐道,宫里不会送不普通的侍女给郢王。 “普通女子怎能做到驱车一夜?她看着是有身手的。”程萝忆提醒道,言外之意是要淮乐警觉些。 淮乐点点头,心里仍是觉得卯卯不是坏人,她没必要那么做,郢王也是。 三人抄了近道快马加鞭,程萝忆盼着能快些赶上军队,一直催促卯卯。 行了五日,到了重兵把守的关卡,像是驻守的要地,几个侍卫拦下马车,让他们这几日不要过关。 [不让过了。]卯卯在淮乐手心写下字。 程萝忆看向淮乐,“怎么了?” “我有办法。”淮乐出了马车,取出一块玉佩递给领头的侍卫,“还请放行。” 领头的侍卫拿着玉佩反复看了许久,怀疑地看着淮乐,而后道,“你们在此等候。” 说罢,那名侍卫拿着玉佩跑着离开。 “他不会不还给我了吧?”淮乐担心地看向卯卯。 卯卯摇摇头,她也不确定,且同样担心郢王的玉佩。 “如果玉佩丢了,皇兄会杀了我吧。”淮乐小声道。 卯卯摇摇头。 淮乐不知卯卯的意思是不会,还是不知道。 那名侍卫离开的时间彷佛凝固一般,十分漫长。 片刻后,淮乐看到他跑了回来,才松了口气。 原来那名侍卫是将玉佩拿给了上头的人辨认,现下再回来,他将玉佩小心地递还,让侍卫们快快放行。“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几位娘子请吧。” 侍卫又好心多一句,“再往前的路都有侍卫把守,几位娘子路上小心。” 卯卯作礼以表谢意。 “郢王的玉果然好用。”程萝忆道。 “现遇官兵,想来他们就在不远处了。”淮乐道。 果不其然,不出半日,卯卯就将马车停下,掀开轿帘扯了扯淮乐的袖子。 淮乐眼皮微动,徐徐抬眼,她坐不惯车马,一直以来在皇宫之中没有机会多坐,这几日下来,淮乐晕车每日都吐,吐到最后难受得干脆不怎么吃东西了。 “怎么了卯卯。”淮乐问道。 卯卯在淮乐手心写,[到了。] 淮乐坐起,叫醒一旁熟睡的程萝忆,“到了萝忆。” 淮乐还未来得及掀开帘子查看是到哪里了,她和程萝忆下了车,见到卯卯在和小若做着手语表达什么,才后知后觉可能是郢王在附近。 淮乐顿时困意全无,清醒了过来,还未来得及等她退回马车中,小若就看见了她。 小若对淮乐道,“娘子随我来吧。” “这是哪里?”程萝忆悄悄问淮乐,警觉地环顾四周。 周遭像是郊外林中,此去青州不宜大张旗鼓,所有前去的军队都是走的少有人烟的小道。 像是歇息在此,车马停在此处,侍卫们把守几个巡逻点。 “卯卯身边的是郢王的侍女,怕是郢王在此。”淮乐小声回到,而后向小若走去。 程萝忆跟在她身后,倒没有淮乐那么不安,“太好了!我们跟上了,兄长和太子表哥也在吗?” “我去问问。” 淮乐问小若,“太子和程氏长公子在此吗?” “他们先行一步,是匀州有人加急送信来说有人见到了郢王的玉佩,我们殿下这才停下来等。”小若说罢,打量了程萝忆一眼,“这位是程氏二娘?” “是我。”程萝忆道。 “程二娘回马车上吧,既然接到娘子了,我们也好启程了。”小若道。 “什么意思?”程萝忆不解。 小若便将话说得再明白些,“还请劳烦程二娘一个人坐马车,我会寻个驱车的带您。乔娘子与我们殿下是兄妹,自然是和殿下同轿。” “什么?”淮乐与程萝忆异口同声。 淮乐道,“告诉皇兄不必麻烦,我与萝忆一起就好。” “二位娘子还是不要为难我们做奴才的了,耽误了时辰可就赶不上太子殿下了。”听到小若说到太子,淮乐和程萝忆只能按照她的话去做。 程萝忆回了来时的马车,淮乐跟着小若前去郢王的马车。 “你也真是好大的胆子,敢这么就带她来了,如果出了什么差池,你不要命了?”小若对卯卯说到。 卯卯看了看周边,[娘子说路上有埋伏。] “什么?”小若看向淮乐,神态紧张起来。 “怎么了?”淮乐不知道卯卯和小若说了什么东西,叫她之意看着自己,不由得也紧张起来,“是不是皇兄生气了?” 一路上淮乐便在想,她用楚式微的玉佩行了权,楚式微会不会降罪她逾越。 小若答非所问,“娘子快去吧,殿下等了半日了。” 黑木马车就停在那,里头看着安静,小若说楚式微就在里面等着。 淮乐袖中的手攥紧又松开,踩着卯卯取出的小凳子上了马车。 进了车轿,淮乐见到了楚式微。 听到动静,楚式微缓缓睁眼,凤眸幽沉。 “皇兄......”淮乐站在那,不敢有动作。 “过来。” 淮乐上前,坐在楚式微身边。 “本王给你玉佩是让你过军关的?”楚式微冷着脸。 淮乐不语,自知理亏,解下玉佩递给楚式微,“我不该这么做的。” “所以你来做什么?”楚式微扫了一眼玉佩,没有接过。 “我有要事要告诉皇兄。”淮乐恐隔墙有耳,拉过楚式微的手,顾不得其他,指尖在他掌心写下字,[有埋伏。] 为您提供大神 风渐 的《瑶台雪》最快更新 寻他 免费阅读.[.aishu5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