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1980,定情美女知青》 第1章 重生第一件事,填饱肚子 从凌晨到天亮,吕战已经枯坐了四五个小时。 昨天晚上,吕战还在陆家嘴的一栋大厦里跟几个老总喝酒,凌晨醒来,却发现自己置身于苏北老家的破草房里。 他重生了,从2023年回到1980年,由六十一岁的文化公司老总,变成十八岁的高中生,由一个鬓边花白、身体各项指标都堪忧的老帅哥变成了目若朗星、鼻梁高挺、笑容如朝阳般灿烂的翩翩少年。 虽然重归贫困,但是青春无价。 “阿哥、阿哥,我饿了!” 十二岁的弟弟小龙从屋里出来,睡眼惺忪地说。 小家伙穿着三角裤衩,细胳膊细腿,肋骨清晰可辨。 前年春天,吕战的父亲死于公社的水利工程事故。 母亲本来就身体弱,加上伤心过度,落下病根,今年春天也走了,撇下了吕战、小龙和十六岁的妹妹小敏。 吕家本来是三间草房,中间是堂屋,东边住着吕战和小龙,西边住着小敏。 但是西边那一间已经漏雨,不能再住人。现在正是大夏天,三兄妹挤在一起不方便,小敏就去知青点,跟要好的小姐妹同住了。 前世的这一年秋天,一场大雨泡倒了吕家的老宅。小龙被埋葬在废墟里,吕战恰好不在家。 小敏心疼弟弟,精神失常,不久就失踪了。 前尘往事注到心头,吕战瞬间泪目。 他把小龙搂在怀里,偷偷抹去眼泪:“我这就给你炒豆角,你先把脸洗了!” 自家的院子里就有豆角、茄子和辣椒,是三兄妹抽时间种的,想吃随时摘。 小龙却又说道:“没有煎饼了!” 煎饼是苏北人的主食,做法是将麦子磨成糊,在烧热的鏊子或平锅上摊得像纸一样薄,熟得很快,可以卷着吃。 吕战笑道:“我淘点小麦,在磨上磨一下,让你姐来烙煎饼!” 烙煎饼都是女人的活。母亲在的时候,小敏就学会这门手艺了。 小龙双手一摊:“小麦也没有了!” 吕战不由得拍了拍额头。刚刚重生,家里什么情况都不清楚。 1980年,苏北还没有实行包产到户,老百姓都是一起种地,按出工多少分配粮食。 父母都不在了,吕战又面临高考,妹妹和弟弟也都上学,家里没人干活,他们夏粮只分了不到一百斤麦子。 就这,还是照顾他们三个孤儿呢! 从夏粮分配到现在才一个多月,麦子已经被他们三兄妹吃光了。 前世的今天,吕战带着弟弟、妹妹去找队长,说尽了好话,才借来二十斤麦子。 这一世,吕战不想去找队长,他已经想好了出路。 他手一挥:“把空书包背上,跟我走!” 小龙虽然不知道哥哥的用意,却听话地背起他的旧书包,跟在哥哥的后面,向村口走去。 一路上,他们遇到很多长辈,其中的一部分吕战已经不认识了。 凡是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的,他就歪着脑袋,咧嘴一笑,露出两排又白又整齐的牙。 别看他家穷,却有吃完饭就漱口和坚持刷牙的习惯。 这个年龄的吕战堪称阳光男孩,放眼整个吕庄大队,如果说他第二帅,就没有人敢认第一。 哪怕他不说话,这副笑容就挺有感染力。 兄弟二人来到村外的水渠边。 水渠两边都是玉米地,不同的是,南边的玉米都结了牛角粗的棒子,北边的玉米还没有开花。 这是因为,南边的玉米是春天就播种的,称为“春茬玉米”。 北边的玉米是收了小麦才种的,称为“夏茬玉米”。 春茬玉米再过半个月就可以收割了。 吕战先四下看了看,然后从小龙的肩上把书包接过来:“我进去掰几个棒子,你给我放哨!” 为了防止有人偷玉米,生产队会安排专人在玉米地守着。一旦被抓住,不仅要挨一顿打,还会被送去派出所。 小龙会心一笑:“阿哥,你进去吧!如果有人来了,我就吹口哨,学布谷叫!” 小龙一向很机灵,吕战就放心地钻进南边的玉米地。 他挑大个的,掰了十多个棒子,都装在书包里。 他刚准备从地里出来,却听到远处传来脚步声,然后就是小龙用口哨吹出布谷鸟的叫声。 吕战立即缩了回去,幸好,这个脚步声渐行渐远。 等到脚步声再也听不到,小龙才大声叫道:“阿哥,好了没!” 吕战答应一声:“好了!” “快出来!刚才是聋九爷值夜班的,他要换班了。替班的是二狗子。二狗子太坏了,我们赶紧走!” 吕战冲出玉米地,拉着小龙就往回跑。 “站住!”一个中年汉子从闲聊的人群里窜出来,拦住他们的去路。 这汉子长着一张马脸,牙齿黄如玉米粒,身上的背心满是破洞。 小龙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躲到吕战的身后,战战兢兢地说:“二狗叔,有事吗?” 吕战这才想起,这中年汉子就是小龙刚刚才提到的二狗子。 二狗子姓苟,排行老二。这家伙从小到大,敲寡妇门、挖绝户坟的事没少干,社员们恨之入骨,却又拿他没办法,只能背地里叫他“二狗子”泄愤。 二狗子指着吕战手中的书包:“书包里装着什么?” “要你管!”吕战一边说,一边将书包交给小龙,示意他先走。 小龙刚要跑,却被二狗子一把抓住:“小偷,跟我去大队!” 二狗子这话刚说完,吕战就一拳打在他的腮帮子上。 吕战前世练过自由搏击,还请专业人士指导过。这一世他虽然没有形成肌肉记忆,但是出拳技巧还在,他的一拳之力,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二狗子吃痛:“吕战,你敢打我!” 他说这话时,嘴角已经流血,小龙趁机挣脱,一溜烟跑了。 吕战冷笑道:“打你怎么了?你说谁是小偷?” 二狗子吐出一颗牙:“你弟弟小龙偷队里的玉米!” “放屁!你说我弟偷玉米,谁看到了?” 吕战说到这里,目光转向那些看热闹的社员:“诸位叔叔、婶子,二狗子说我弟弟偷玉米,你们看到了吗?” “没看到!”大家齐声叫道。 长辈们看到小龙鼓鼓囊囊的书包,明知他们家断粮了,也明知他们去做什么了,都装作没看到。 这年头,大家都不容易,想接济一下都是有心无力,但是替吕战兄弟遮掩一下还是可以的。 更何况,二狗子向来不得人心。 二狗子气得大叫:“你们的眼瞎了吗?” “你还敢骂人?” 社员们替吕战说话,吕战自然不能让他们挨骂,又是一拳打在二狗子的前胸。 “小狗日的,我跟你拼了!”二狗子恶狠狠地向吕战扑来。 这家伙平日里喜欢欺负弱小,却没有练过,只会几招王八拳。 吕战拳脚齐出,很快就打得二狗子鼻青脸肿,连声求饶。 “别打了、别打了,我刚才看错了!” 吕战这才停手:“以后干点人事,要不然,我还揍你!” “是、是!”二狗子拔腿就跑。 那些社员都看呆了:“这小子一向很弱的,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厉害?” 很多大姑娘、小媳妇盯着吕战看,目光都有点异样。 第2章 女知青柳荫 吕战回到家里,将玉米的皮扒下来,把棒子放在锅里煮,玉米的皮都放在灶塘里烧。 他这样做,是担心二狗子带着队长来家搜查,他不能留一点证据。 别看玉米皮是鲜的,只要灶塘里的火足够大,再湿也能烧成灰。 很快,玉米煮熟,从锅盖的缝隙中散发出独有的甜香。 吕战把玉米都捞出来,向正准备啃的小龙说道:“你别忙吃,把这些棒子给你姐和柳荫送过去!吃完后,把玉米芯子都扔得远远的!” 柳荫是魔都来的知青,住在知青点,她跟小敏的关系非常好,用后世的话说,那就是闺蜜。小敏就是和她住在一起的。 小龙一边嚼着玉米粒,一边含糊不清地问道:“你怎么不送?” 吕战往他的屁股上轻轻拍了一巴掌:“让你送,你就送,哪来那么多废话?” 小龙笑嘻嘻地说:“阿姐说,你要多和柳荫姐说说话,万一勾搭上了,柳荫姐就成俺嫂子了!” 柳荫是个美女,爱慕她的男人能从苏北排到魔都。 美中不足的是,这姑娘有狐臭,味道还挺重,所以,那么多的女知青被祸害,唯独她没事。 数年之后,吕战与柳荫在魔都偶遇,那时她身上的狐臭已经没了,只可惜,她已经嫁作人妇。 据说,柳荫与老公关系不睦,但是彼时的吕战已经无意插足了。 “勾什么搭?你懂个屁!小小年纪,还安排我?”吕战拎着他的耳朵,“跟你姐说,我去公社有点事,回来买肉给你吃!” “吹牛!你身上连1毛钱都拿不出来!” 吕战都已经走出大门了,仍然很窘。 小龙说的没错,他的身上只有七分钱,而猪肉却卖到7毛3一斤。 吕庄大队离红星公社有六七里路,吕战在红星中学读初中时,来来回回都是步行,一走就是三年。 此时,吕战甩开两条大长腿,大步流星地向公社的方向走去。 “铃铃铃!”刚走不远,他的身后就响起自行车的铃声。 回头一看,原来是柳荫骑着自行车追上来了。 柳荫比吕战大一岁。1976年,她刚刚初中毕业就从魔都来吕庄插队,算是最后一届知青了。 到了第二年秋天,国家恢复高考,柳荫为了能够考上大学,只好向吕庄大队唯一的高中生吕战请教。 最初,柳荫的各种教材都是找吕战借来抄的。也就是在那段时间,她与吕敏成了闺蜜。 今年夏天,柳荫和吕战一起参加高考,吕战上了专科线,柳荫的分数居然比吕战还高一截。 但是,柳荫一心想回魔都,只报了魔都的几个高校。如此一来,她的分数又不够了,就准备再考一年。 让吕战纳闷的是,从1978年开始,知青们陆续回城,为什么唯独她没有动静? “柳荫,你去哪里?” “侬去哪里,阿拉就去哪里!”柳荫轻盈地从自行车上跳下来,“怎么又叫阿拉的名字?跟侬说多少遍了,阿拉比侬大一岁,侬应该叫‘姐’!这么没礼貌,侬是想死,还是不想活?” “侬是想死,还是不想活”,这是她的口头禅。 “你还好意思说?你的高中课程都是跟我学的,也没听你叫我一声‘吕老师’!” 吕战接着说道:“再说,你长得像花儿一样,永远都是十八岁。今年,咱俩同龄;明年,我大你一岁,你得叫我一声‘哥’呢!” 说到这里,吕战灿烂一笑,露出他那招牌似的两排白牙。 柳荫心中一动,她好奇地打量吕战:“这家伙往日老实巴交的,怎么突然变得油嘴滑舌,会哄女孩子了!” 柳荫打量吕战的同时,吕战也在打量她。 今天,她没有扎辫子,只是用一块手帕将黑油油的头发系在脑后。这种扎头方式在后世十分常见,但是在这个年代的农村却非常时髦。 她的额头光洁如玉,一双眉毛细长如柳叶,眉梢斜向上挑,透着一股英气。 鼻子挺拔直溜,如斧劈刀削。 她的嘴唇形如菱角,虽然因为营养不良而略显苍白,却更加让人心生怜爱。 尤其是她的那双眼睛,明亮如星,让人看了一眼还想看第二眼,多看几眼又有点心虚,从而不得不移开目光。 好在,吕战是个过来人,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 他在柳荫惊异的目光中大大方方地端详对方,反倒把对方看得有点不好意思。 柳荫不仅相貌极美,身材也是高挑纤细。 一般人都以为南方的女孩娇小玲珑,她的身高却接近一米七。 只可惜,吕战离她稍近,就闻到一股腐臭隔着她的“的确良”衬衣散发开来。 “有这臭味也好,对她来说,是一种保护!”吕战心想。 外地来插队的女知青,只要相貌还说得过去,几乎每一个都被公社干部或村干部骚扰过,只有柳荫幸免于难。 奇妙的是,多年之后,柳荫身上的狐臭没了,根本没耽误她嫁人。 吕战正胡思乱想,只听柳荫问道:“侬去哪?” “我去公社,你呢?” “阿拉也去公社!”柳荫说道,“阿拉要买点肥皂和纸笔,侬去公社干啥的?” 吕战说道:“我去找公社书记,让他帮我安排个工作!” 柳荫一愣:“安排工作?难道侬不想考大学吗?今年侬没有收到通知书,可能是龙城师专招满了。侬只要努力复习,再考一年,明年肯定能考上的,还能才个更好的!” 今年高考,吕战报的是龙城高等师范专科学校。 他这次的成绩还行,比龙城师专的录取分数线高十分,确保能上这个学校。 现在已经是八月底,其他分数过线的同学都收到了录取通知书,唯独他没有。 十多年后他才知道,自己的通知书被人截了,有人顶替他去龙城师专报道。 “谁不想上大学?”吕战苦笑了一下,“可是条件不允许啊!小敏今年考上区一中,光是学费就7块8。小龙上五年级了,也需要钱。我身上,连一毛钱都拿不出。你可能不知道,俺家都断粮了!” “刚才小龙送来玉米,阿拉就已经知道了。阿拉专门去队长家借自行车来追侬,就是怕侬做傻事!” 整个吕庄第二生产队,只有队长家里有一辆自行车,谁要相个亲啥的,都去队长家借。 吕战问道:“你怕我做什么傻事?去偷?去抢吗?哈哈,你别说,我还真有这个想法!” “侬可千万莫冲动!”柳荫的脸更白了。 吕战大笑:“逗你的!违法犯罪的事,我怎么能干?” “吓阿拉一跳!”柳荫哼了一声,骑上自行车,“上来,阿拉带着侬!” 吕战也没客气,小跑两步,轻轻地跳上了自行车的后座。 柳荫一边蹬一边说:“小敏和小龙的学费阿拉可以借给侬,等侬大学毕业,领了工资再还!” “谢谢你的好意!你是富婆吗?你的钱还不是父母从魔都寄来的?就算小敏和小龙有了学费,他们不吃不喝吗?而且,如果我上大学去了外地,谁来照顾他们、管教他们?最要命的是,俺家的房子已经不能再住人了!” “真是个伟大的哥哥!” 吕战却长叹一声:“长兄如父,我不称职啊!” 柳荫无话可说,她知道,吕战说的都是实情,她想拉一把,却是有心无力。 吕战见柳荫不说话,他也不吭声,趁机在后面欣赏着柳荫的苗条背影。 这姑娘穿着时下最流行的“的确良”短袖衬衫,隐约能看到里面白色的胸罩带子。 农村女人根本舍不得花钱买罩罩,最多穿个紧身短背心,只有一些来自大城市的女知青才有这种小宝贝。 罩罩穿在柳荫的身上,是那么诱人,吕战光明正大地欣赏,他突然想起前世的某个电视剧中的镜头:男主想留下女主,就从背后抓其衣服,没想到一把揪住女生的内衣带子! 那一刻,吕战也有试一试的冲动! 柳荫闷了一会儿,突然来了一句:“侬确定公社书记能帮侬安排工作?” 吕战笑道:“我跟他儿子是同学,关系好着呢!他一定会安排的!” 第3章 重生第二件事,要债 十多分钟后,柳荫和吕战来到红星公社的大院前。 柳荫去附近的供销社买东西,吕战则走进大院。 进了大门往西走,那里有几排瓦房,是公社干部的家属院。 吕战先向一个倒垃圾的妇女打听了一下,然后在一户种着月季花的门前停下。 这是公社书记余德水的家,余德水的儿子余红卫是吕战的同班同学,也是顶替他上大学的那个人。 余红卫顶着吕战的名字上了龙城师专,分配工作时,他去了别的县城。 前世,吕战在十多年之后才听说这些事。那时,余德水早就因为贪污被抓,而余红卫却屁事没有,继续做他的干部。 重生了,吕战走投无路,先把前世的债讨了,起码,先收点利息。 “梆梆梆!”吕战敲响了余家的门。 半分钟之后,门内传来声音:“谁啊!” 吕战没说话,而对方已经开了门。 开门的正是余红卫,看到吕战,这家伙先是一惊,下意识地竟然想把吕战拒之门外。 吕战一看就知道,余红卫心里有鬼。 他用力把门推开,咧嘴一笑:“老同学,这才毕业几天,就不认识我了?余叔在家吗?” 吕战的笑容透着痞气和自信,余红卫先前与他同班三年,都没有见过他笑得如此灿烂。 余红卫心中嘀咕:“这小子应该不知道他的录取通知书在我手里!但是,他找我爸干什么?” 于是,他后退一步,把吕战让了进来:“阿爸在家呢,你有事吗?” “我有点事,需要余叔帮忙!” 吕战说着,拉着余红卫,一起走向堂屋。 进了堂屋,吕战一眼就看到藤椅上坐着的红星公社的一把手余德水,旁边还有余红卫的母亲,以及他的弟弟、妹妹。 “余叔好,阿姨好,我是余红卫的同学,我叫吕战!”吕战挨个打着招呼,笑容依旧灿烂。 听到吕战这个名字,大腹便便的余德水表面上岿然不动,只是腮帮上的肉轻轻一颤:“哦,你有什么事吗?” “我想求余叔一件事!” “什么事?” “帮我安排一个工作!” 农民太苦了,吕战可不想受那个罪,趁着余德水还有权力,先通过他跳出农门。 余德水声音转冷:“你有城镇户口吗?你有人事局的调令吗?你以为工作那么好安排?” 这个年代,城镇户口可是好东西,很多女人甚至愿意付出肉身的代价,来换取那一张硬皮小本。 余德水如此态度,吕战依然笑容不减:“我要有城镇户口和调令,就不用来麻烦余叔了!既然这事情不好办,我还是去上大学吧!虽然我的通知书丢了,如果我提前跑一趟龙城师专,跟招生办的人把事情说清楚,相信他们会给我一个说法的!” 余红卫母子都愣住了,在顶替吕战上大学这件事上,余德水可没有瞒着他们。 “你小子……”余德水这公社书记的架子已经端不住了,他原本是半躺的姿势,情不自禁地坐得笔直。 前些天余德水找到区教育局副局长和一中副校长帮忙的时候,自以为保密工作做得很好。 可是,他怎么也想不到,吕战竟然直截了当地找上门来,表情十分笃定。这就说明,吕战已经知道自己被龙城师专录取,更知道通知书被他截了。 “难道这小子上面有人?可是,我查了他的档案,父母双亡,家中三代贫农,哪有什么背景?可是,如果没有背景,他又怎么知道我截了他的通知书?如果没有背景,他怎么敢这样跟我说话?” 余德水越想越没底,他的口气不由得有些软化:“小吕,工作不好安排啊……我先说明,公社大院的几个部门,组织、宣传、民政、武装……我都安排不了!另外,税务所、工商所、卫生所、派出所、司法所、水利站,这些你也进不了!剩下的农技站、兽医站、文化站、食品站……你随便挑!” 吕战早就想好了:“那就进文化站吧!” 文化站除了逢年过节会配合公社搞搞活动,其他时间闲得皮痒。而且,文化站是新盖的房子,还有空着的宿舍。 最重要的是,现任的文化站长是个鼎鼎大名的书画家。 吕战前世是文化公司的老总,这一世也想做个文人,那就从文化站起步吧! 公社以下的基层单位很多,俗称“七站八所”,让余德水没想到的是,吕战居然选了一个最没油水的文化站。 “小吕,我劝你再考虑考虑!文化站已经有了一个站长,你去了只能做个干事,还是个临时工,每月的工资只有二十五块钱!” 余德水可不是替吕战着想。 以他的权势,在红星公社安排一个人很容易。他就怕吕战捏着他的把柄,今天不满意要换单位,明天不满意又要换,别的干部会怎么议论他这个一把手? 吕战的笑容重新灿烂:“余叔,就文化站吧,不换了!” “那好!”余德水从藤椅上站了起来,“上班时间已经到了,你跟我去一趟办公室,我让组织委员给你出一张手续,再让通讯员送你去文化站报到!” “多谢余叔!”吕战说道,“有了工作,龙城师专的事,我们就再也不惦记了!” 吕战这句话,听起来好像是给余德水一个承诺。 但是,考上龙城师专,本来是他一个人的事,他却说“我们”,而且还说得很响,故意给余德水一种错觉,以为他背后真的有人指使。 余德水果然上当,他急忙说道:“你先干着,最多一年,我一定想办法给你弄个城镇户口!” 吕战听了,什么也没说,只是咂了咂嘴。 余德水知道,吕战还不满意,他试探着问道:“小吕,你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吕战面有难色:“家里没有余粮,手里也没有钱,今天晚上都没法吃了!” 余德水立即说道:“卫他妈,快给小吕拿一百块钱!” 一百块钱可不是个小数目,余德水一个月的工资也才八十多,余红卫的母亲哪里舍得? 但是余德水连连瞪眼,她只好回里屋取了十张“大团结”,出来递给吕战。 吕战接过钞票,又说:“要有个自行车就好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心都提到嗓子眼。 这个年代的公社书记,指使民兵打死人,跟玩儿似的。 吕战却故意狮子大开口,显示自己背后有人,让余德水投鼠忌器。 而且,过了今天,吕战有把握让余德水对自己另眼相看。 幸好,余德水只是咬了咬牙:“红卫,把你的车子给小吕骑!” 吕战这才露出笑脸:“谢谢余叔,咱们两清了。我在公社的大门外等你!” 第4章 文化站报到 看到吕战推着余红卫的“长征牌”二八大杠出了大门,余红卫急了:“阿爸,他骑我的车子,我骑什么?” 余德水低声吼道:“你急什么?那辆车子送他了,我再给你买新的!你小子要是能争口气,考个好成绩,我至于被人家拿住把柄,吃得死死的?” “要不,我晚上带几个民兵,把这小子整成残废!” “你别给我惹事!我要想治他,只要喊一声‘自行车被谁偷走了’,立马就能治他一个盗窃罪!” “那我现在就出去喊,派出所和民兵连还不得乖乖地给我抓人!”余红卫说着就要出门。 “回来!”余德水一声喝斥,“他今天敢来,就是背后有人指使!他敢跟我要钱、要车子,肯定是那个人教的,他是有持无恐!” 余德水说了个白字,余红卫立即纠正:“阿爸,是有恃无恐!” 余德水恼羞成怒:“就你懂?领会精神!” 见大儿子被批,余红卫的母亲立即打圆场:“卫他爸,如果这小子隔三岔五地来几回,俺家就是开银行,也经不起他这么敲诈勒索!” 余德水却很笃定地说:“他说‘两清’,是有人教他这么说。教他那个人也不是普通人,说话肯定会讲信用的,懂得见好就收。我确保他不会再来了!” 然后,他面带狞笑:“只要这小子还在我的手下工作,我早晚会查出他背后的人是谁。到时候,我把他们一锅烩了!” 就在这一家人商议着如何对付吕战的时候,吕战已经骑着余红卫的车子来到公社的大门外。 在等待余德水的间隙,吕战把刚才在余家的交锋捋了一遍。 “我是不是有点嚣张了?不仅要挟余德水安排工作,还敲了一百块钱和这辆车子!唉,我也是没办法,这次不敲他,还没等到文化站发工资,我们兄妹就饿死了!他们家一定是恨上我了,如果让他查出我就是个无钱无势无背景的穷小子,我一定会死得很惨!” 想到这里,吕战感觉脊背发凉。 “要么,我努力奋斗,早点离开这个鬼地方;要么,我找机会把余德水玩弄女知青,让她们怀孕流产甚至自杀的事给曝出来,把他送进去!嗯,先工作吧,机会总会有的!” 就在这时,吕战看到余德水走进公社大院,他没有第一时间跟上去,而是远远地看到余德水进了办公室,他才走过去。 吕战刚刚来到余德水的门前,隔壁房间却出来一个二十多岁的红脸青年:“站住!你是谁?要干什么?” 吕战还没有说话,房间里的余德水先开腔了:“小朱,这是小吕。你带他去胡科长的办公室,跟老胡说,安排小吕去文化站工作!” 小朱原本横眉立目,听余德水这么一说,立即换了一副笑脸:“是,书记!小吕,走,我带你过去!” 然后,他拉着吕战的手,来到隔了两间房的组织科:“胡科长,这位是小吕同志。余书记要安排小吕去文化站,请你给出个手续!” 乡镇一级的组织委员一般都被称为“组织科长”。 胡科长是个中年络腮胡,听了小朱的话,他上下打量了吕战一番:“户口本带了吗?” 这个年代没有身份证,唯一能够证明自己的就是户口本。 作为过来人,吕战熟悉其中的流程,自然是有备而来。 胡科长检查无误后,拿出一份《知识青年返乡工作登记表》让吕战填写,他本人也写了一份给红星公社文化站的介绍信。 这里的知识青年不是上山下乡的知青,而是泛指有初中、高中文化的青年。 吕战拿了登记表和介绍信,又找余德水签了字,最后让小朱带他去文化站。 文化站位于公社大院东三百米,小朱本来想步行,却看到吕战推了一辆自行车出来。 “咦,这不是红卫的车子吗?” 吕战咧嘴一笑:“红卫要去上大学,就把车子给我骑了!” “你跟余书记什么关系?” 吕战收敛笑容:“你说呢?” 小朱的第一反应就是:“小吕跟余书记关系非同一般,不是我能惹得起的,不该问的不要瞎问!” 他不由自主地掏了一包“大前门”,拈出两根,递到吕战的面前。 大前门3毛9分钱一包,公社里的干部大都抽这种,大队书记和队长都抽2毛3一包的“丽华”,普通社员则抽8分钱一包的“火炬”。 吕战前世就抽烟,却没有烟瘾,他接过里面那根,赞道:“好烟!” 小朱苦笑:“我这是打肿脸充胖子!” 说着,他拿出火柴,给吕战点上。 吕战吸了一口,从鼻孔喷出两道白烟。然后,他骑上自行车:“上来,我带着你!” 三分钟之后,二人来到红星公社的文化站。 文化站是去年新建的四合院,总共有十多间带走廊的瓦房,其中有一半的房间还空着。 吕战一进院子,就打起了这些空房间的主意:“今天晚上,我就带小敏和小龙搬进来住!” 进了文化站的院子,小朱指着朝南的一个房间:“王站长在那边办公!” 二人下了自行车,直接来到那间办公室。 房间里,一台吊扇挂在房梁下,正“吱吱呀呀”地转。 吊扇的下面,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正在写诗联:“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老头写完最后一个字,才将大狼毫放到笔架上,回头看向进来的两个人:“小朱,这是谁?” 大概是老头不抽烟,小朱也没有掏烟,只是恭恭敬敬地说:“王站长,这位是小吕、吕战,余书记安排到文化站来工作的,给你老打下手!” 王站长叫王子鲁,曾经是省城艺术学院的教授。十多年前,他的老伴和儿子被同事、学生批斗致死,他本人也被下放劳动。 前两年,王子鲁落实政策,艺术学院召他回校。可是,老头儿对学校和同事失望透顶,他宁愿老死在苏北,也不回那个鬼地方。 于是,相关部门就把王子鲁的工作关系落到红星公社的文化站,直到他病故也没有回省城。 据说,王子鲁预感自己大限将至,就把自己晚年的作品都烧了。一个在文化站修理桌椅的木匠看到,抢出一幅字画。 多年之后,木匠的儿子用这幅画,换了魔都的一套两居室。 可以说,吕战来文化站的目标之一,就是跟王子鲁套近乎,将来弄几张字画。 听了小朱的介绍,王子鲁看向吕战:“小家伙,到文化站来工作,你也必须有文化!看你皮囊倒是不错,就不知道是不是个绣花枕头?” 吕战笑道:“是不是绣花枕头,你老考一考不就知道了吗?” 王子鲁指着他刚刚写的一个繁体“穷”问道:“这个字读什么?” “穷,穷尽的穷!”吕战知道,这个时候,他需要主动表现,“这首诗是王维的《终南别业》,全诗是,‘中岁颇好道,晚家南山陲。兴来每独往,胜事空自知……’” 他刚刚背到这里,王子鲁就打断了他:“你是大学生吗?” 吕战摇了摇头:“高中刚毕业!” “据我所知,初、高中课本没有这首诗吧?” 吕战解释:“我们学了某个诗人的一首诗,肯定要了解他的生平,以及这个诗人的其他作品,比如‘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还有‘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