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温柔 风也醉人》 第一章 烦心事 “好好好,你别哭,我马上就来。” 吕大爷一边接听手机,一边急匆匆向家门外走去。 “你个倔老头,叫你洗个菜屁也不应一声,这不人家一声招呼,忙去了,多热心,多有爱心。” 正在厨房忙活的吕大娘唠叨不停,瞅着家门外连叫了几声老吕,可没听到回应。于是她颠着屁股追了出去,一出家门撞见了隔壁邻居金婶。 金婶这人是出了名的快嘴、长舌婆,整日里闲着不理正事,就爱整些不着边调的事在吕家巷播撒。这不,她一见到吕大娘焦急急、疯傻傻的模样,便有板有眼、真真诈诈侃开了。 “哟,吕大嫂,急啥呢?” 平日里金婶对吕大娘总是大嫂长大嫂短的套近乎,吕大娘知道她的德性,虽然觉得她爱搬弄口舌,但又对她心直口快的性格心生佩服,所以对她也不怎么反感,甚至有时空闲的时候还有意去找她,听她胡吹瞎扯。 “看见老吕啵?” 吕大娘瞟她一眼。 “他不骑单车走啦?咋,去哪没跟你说。” 金婶凑上前,四下里望了望,故意整得神秘兮兮的,“大嫂,吕大哥最近有哪不对劲?” 这话像刃一样戳在吕大娘的心脊上。是啊,最近她觉得吕大爷不对劲的事儿越来越多,最让她烦心的是吕大爷新买了一台电脑,整日把自己闭在书房,有一次还不断地从书房传出乐呵乐呵的笑声。吕大娘还以为他年纪大了,精神出问题了,赶紧告诉儿子和女儿。结果儿子和女儿吓得不轻,坐着精神病院的车回到家,说是要把父亲接到精神病院,这下可把吕大爷吓得半死。他责问儿子和女儿自己啥时犯了精神病,弄得兄妹俩好生尴尬,只好质问吕大娘,吕大娘又觉得委屈,把实情说了。 吕大爷哭笑不得,责怪吕大娘不求上进,没跟上时代的步伐,不会享受网络生活。从那次起,吕大娘的脑海中才有了上网这个词,才知道了吕大爷迷恋的是一个虚拟的网络世界。她儿子还告诉她网络世界比眼前的世界更丰富多彩,就是没跟她说在网络世界里照样可以谈情说爱,可以寻求精神上的刺激和快感。虽然她不清楚网络世界里男女的私密事,但她总怀疑网络里肯定有狐狸精,要不怎么会把吕大爷的魂给勾进去。 “大嫂,到底怎么啦?” 金婶见吕大娘迟愣着不说话,便用手轻拍她肩膀一下,又以嗲声嗲气的口气问了一声。 吕大娘像是从睡梦中猛然醒来,揉揉眼,吱唔道:“没事,只是最近老吕一天到晚就知道宅在书房,啥活也不干,啥人也不见。” “好事呀,他那是读书,活到老学到老呗!” “他哪是学呀,整天就守着那破电脑,还一个人瞅着电脑发笑呢!” 金婶突然来了兴致,猫腰挺神秘地瞅瞅四周,又盯着吕大娘低声说:“大嫂,这事你得瞅紧点。” 吕大娘说:“瞅啥瞅呀,就一堆塑料壳儿、铁皮壳儿,有啥瞅的。再说我也瞅不明白是啥东西。” 金婶说:“那壳里藏得够殷实的,啥子都有,我听人说里面还藏大姑娘呢!” 这话可说到吕大娘痛处上去了,本来她就怀疑电脑壳里藏着狐狸精,今金婶一说,不正好应证了吗。不过,她又犯疑了,那壳里藏个小鸟尚可,藏个大活人可能吗?她以狐疑的目光打量金婶:“那里面真藏有姑娘?” 金婶眉飞色舞:“那还有假,那里面的姑娘比妖怪还精,只要男人粘上了就没法摆脱。” 吕大娘脸色铁青,显然是被金婶的话吓的。“没、没那么严重吧?” 显然她不希望金婶的话是真的。 可是,金婶却说的更认真了:“不是我危言耸听,前不久我一个远房表哥,都七十五岁啦,也因为爱上网,结果在网上遇见了一位姑娘,俩人一开始就聊些生活上的话题,后来就聊人生理想,我表哥是个小有名气的诗人,所以到后来就聊诗,那姑娘也自称好诗,俩人志趣相投,聊着聊着就聊到爱情这个伟大而又卑微的话题上来。” 吕大娘问:“那后来情况咋样?” 金婶叹息一声:“还能咋样,那姑娘找到土城来了,俩人在市民公园见了面。真是天下奇闻,你猜那姑娘啥年纪,看外表最多像十六岁,才是个娃呀。” 吕大娘顿脚:“这不爷孙恋吗?真是羞煞人啦。那后来……” 金婶说:“后来姑娘的家人找到了土城,还报了案。” 吕大娘问:“再后来呢,你表哥被抓了吧?” “抓了,但又放了。” “为啥?他糟蹋一个娃,枪毙也不过。” “幸亏他没糟蹋,俩人相会后,都对对方很诧异,我表哥当场就付给了姑娘一千元,叫她赶紧回家。网恋只是道德问题,所以派出所也只是教育训斥了一番后,把人放了。” “按说就不该放了你表哥,一个黄土埋脖子的人跟人家未成年的娃谈恋爱,他咋就狠得了心、下得了手呀!” “这就是网络世界,神秘得很呐!大嫂,什么时候你也学学上网,闹不准一个十八岁的小帅哥会对你说,亲爱的,我爱你,爱死你啦!” 吕大娘十指蒙脸,好像还挺害羞似的,一会她着急道:“哟,你看都说大半天啦,我得找老吕去了。” 说着向巷子的东头走去。 金婶追上去,说:“大嫂,我大概知道吕大哥在什么地方,要不我帮你找找。” 吕大娘说:“你说他能在什么地方?” 金婶说:“我估摸着吕大哥犯了同我表哥一样的浑,去和网恋约会去了。” 吕大娘心里一咯噔,祈祷吕大爷千万别掉进了网恋的爱河。可祈祷归祈祷,她心里还真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吕大爷可能真的犯浑了。 金婶并没顾及吕大娘的感受,不停口地往下说:“男女初次约会一般会考虑公园、餐馆、宾馆、健身运动休闲场所。大嫂,要不我到公园瞅瞅,你去其它几个地方溜溜。” 吕大娘迟疑了一下,若有所思地看着金婶。她在想,如果老吕真做出红杏出墙的事来,也好借金婶的长舌之口治治他。一会,她冲金婶一笑,说:“那得感谢金婶喽!” 第二章 约会 吕大娘和金婶在附近的几家酒店、宾馆找了找,连个吕大爷的影子也没捞着。金婶便叫吕大娘继续沿着宾馆、酒店找下去,她自己则到几处公园走走,其实男男女女偷偷摸摸的事一般都发生在公园,而且越偏僻越没人去的,像什么森林公园、湿地公园、地质公园之类的,面积又大又便于藏身,去密会的人自然就多。土城县近年来大力发展全域旅游,非常注重生态建设,把县城一江两岸都打造成了湿地公园,成了市民休闲健身观光的好去处。当然这些地方也成了男女情感沟通的圣地。 金婶首先去了市民公园,公园内百鸟啁啾,也许是工作时间的缘故,整个公园也看不到几个人影,金婶登上了园内的枫晚亭,俯视观望了一会,便急冲冲走出了公园。刚出公园就撞见了一姑娘,此姑娘竟然是上次同金婶的表哥约会的那个姑娘。她不是已经回家了吗?怎么还在土城?世界那么大,怎么眨眼就变小了。金婶一眼就认出了姑娘,可姑娘却没认出金婶。金婶本来想跟她打招呼,但见姑娘高昂着头,根本无视她的存在。这突然使她产生了一个奇想,这姑娘是不是到土城来骗情的,莫非吕大哥要会的也是这姑娘?我得跟踪她,看清她的庐山真面目。 这时,那姑娘向公路招了招手,一辆出租车一个急刹车停在了姑娘身旁,姑娘先观察了一下周边情况后,很警惕地猫腰上了车。 金婶也招了几次手,硬是没出租车搭理她,气得她见车骂车,见人骂人,周边人以为她跟谁吵口,纷纷围了过去,金婶便朝围着她的人一阵毒骂,骂着骂着,人都被骂走了,却骂来了一辆出租车嗞喇一声停在了她身边。她拉开车门不管三七二十一钻了进去,座椅上一拍,说:“快,赶上前面的出租车。” 司机愣看了一会,见前面各色出租车飞驰而去,于是疑问:“大姐,哪部出租车,什么颜色,车牌号多少?” “红色,车牌号……那我不清楚,你只管往前开,我只认车,不认号。” “好嘞,大姐坐稳啦!” 司机猛踩油门,车子突然加速,往前飞奔,公路上一辆接一辆的车被甩到了后面。到了城南大桥,金婶突然大叫一声停车,司机猛踩刹车,车子突然停住,又向左旋转了六十度,金婶一个侧仰躺在了后座上。她赶紧爬了起来,打开车门跳下车,走了几步回头冲司机吼:“你等着,呆会跟你算账。” 口气凶巴巴的,挺吓人。 司机一听算账,也没敢向她要钱,驾车一溜烟跑了。 金婶为何叫司机突然停车?原来她看见了一名女孩正向城南口湿地公园走去,背影酷似在市民公园遇见的那姑娘。她断定这姑娘准是去湿地公园约会去的,说不定那男的就是吕大爷呢!倘若如此,那姑娘就是网络情感诈骗犯。上次那姑娘和金婶表哥约会的地点就是城南口湿地公园的烟雨亭,这亭是专供牛郎织女约会用的,所以一般男女是不会到这种地方去的。 奇迹出现了,在烟雨亭中央,一男一女正面对面站着,金婶以树为掩体向亭子靠拢,到了一丛樱花树下正好亭子全景映入眼帘。哇噻,金婶倒抽一口凉气,差点叫出声来,猜猜约会的男女是谁? 亭子座椅上放着一台袖珍收音机,正播放广告:他和她,你们性福吗!还在为阳痿、早泄、遗精、腰膝酸软、四肢无力、体虚盗汗、夜尿频多、前列腺炎影响夫妻之间和谐美满的生活吗?壮阳圣品海狗丸,一天一粒让你更显男人本色!生活更精彩! 哟,这不是推销老男人神药的那则牛广告吗?广告完了,亭子里又响起那男女的声音。听听,你便会晃然大悟。 那女的说:“老吕,年龄不是距离。” 那男的说:“姑娘,你还是个娃啊!” …… 嚯,原来那女的果真就是同金婶的表哥约会的姑娘,男的正是吕大爷。 金婶看清了男女身份后,很想冲上去抓个现形,可转念她一想,抓了又咋样,人家只不过说说话,又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她提醒自己,再等等,看接下来俩人会不会来点刺激性的动作,拥抱、接吻、抚摸,甚至扒下裤头轰轰烈烈地干上一番。时间在滴滴嗒嗒地流逝,俩人依然在面对面地交谈,像爷孙,一点也不像恋人。 那姑娘说:“我爸不管我,我妈也不管我,家人都不要我了,我只好自己去寻找依托。” 吕大爷说:“孩子,你现在还是个娃啊,应该回归学校,把书念好,不应该荒毁自己。” 姑娘说:“可我没钱,我连吃饭都解决不了,又怎能把书念好。” 吕大爷从身上摸出一本存折,给了姑娘:“拿去,这里面有三千元,也够你半年读书吃饭的花销。” 姑娘攥着存折,一下扑入吕大爷怀抱,嘤嘤而泣。 金婶看傻眼了,想不到俩人还真抱一起了。接下来,精彩是否会继续,拭目以待。 吕大爷拍打着姑娘的背部,一边拍还一边说:“以后有什么困难,尽管跟我说,我会帮你的。” 姑娘说:“你都这么大年纪了,我那忍心用你的钱。” 说着假惺惺地把存折还给吕大爷。 吕大爷把存折推了回去,说:“这点钱就算是我对你重返学校的赞助,你别看我上了年纪,我现在除了退休金,还写小说卖网上。” 姑娘挺羡慕地冲吕大爷一笑:“想不到你还是大作家呢!” 说着,瞅准吕大爷起茧的老脸吧唧吧唧印上了几个唇印。 金婶呸呸呸一连啐了几口,还自言自语,又抱又摸又吻,下一步该不会是脱裤子以身相许了吧。 金婶眼睛睁得比灯炮大,等着盼着奇迹的出现。 第三章 家庭起风波 姑娘把吕大爷给她的存折装进了随身的肩包,然后朝吕大爷鞠了一躬,急冲冲跑了。 金婶一眼就看穿她是去银行支钱去了,一旦钱到手,她会寻找新的目标,去骗取另一个老汉。像这种专门以情感来勾引老汉、以稚嫩来得到老汉的关心、以苦难得到老汉的同情使老汉慷慨解囊,最后如愿以偿骗得钱财的女人,必须尽快让她绳之以法,要不然会不断有老汉落入她设下的圈套。 金婶决定去公安局报案,但他又想跟吕大爷打声招呼,给他一个惊讶,听他如何解释,实际上是想抓他把柄,威胁控制他,因为吕大爷是吕家巷最不把金婶放在眼里的男人,她一直在找机会治治他,眼下可是治他的绝佳机会。可是,她转念一想,不行,万一耽误了时间,那姑娘跑了,即使报了案,要抓她,也犹如大海捞针。于是,她望了眼仍在亭子里欣赏湖光山色的吕大爷,美滋滋地哼了一声,转身往公园外跑。 一出公园,见路边停了一辆出租车,她没吭一声便打开车门钻了进去。嚯,真是冤家路窄,竟然又遇见了送她来的那位司机。 司机忙赔礼道:“真不好意思,让大姐在车上摔了一跤。” 金婶却没把那一跤放在心上,倒惦记着没给车费一事,于是说:“放心,到了公安局,咱新账旧账一块结。” 这话可把司机吓得不轻,他乜了眼金婶,问:“大姐,咋去公安局呢?” 金婶说:“去报案。” 司机惊讶:“也没摔很重呀,能不报案吗?咱们私了。” 金婶听得糊涂,反问:“咱们私了什么啊?” 司机说:“你不是去报案吗?你别报了,怎么赔偿、补偿,你出个价。” 金婶懵了,问司机和姑娘是什么关系,是不是一伙的。司机更懵了,问什么姑娘哪来的姑娘,姑娘怎么了。金婶便把姑娘色情引诱老汉,骗取老汉钱财的事说了。这下司机全明白了,以掌拍打方向盘,以表示对姑娘的极大愤慨,并连连说必须尽快报案。 金婶拍拍他肩膀,说:“快开车报案去啊!” 司机猛踩油门,车子在旅游大道急速飞驰。 金婶到公安局报案后,司机又免费把她送回家。刚进入吕家巷,她便叫司机停车,急急忙忙下车后朝沙县小吃店走去,原来吕大娘正独自在店里狼吞虎咽呢!可以想像,金婶是急于向吕大娘报告吕大爷情况去的。还没进店,她便大嫂大嫂的叫响了。吕大娘给她点了一碗面食,两个鸡蛋。她也着实饿了,吧唧吧唧,没几下功夫就全吃光了。吕大娘又给她要了一罐冰红茶,她慢饮慢品,几次对吕大娘咝咝发笑,想说又不想说,显然是有意的。吕大娘掏出一张五十元绿钞给她,她收下后说了句不好意思,为了生活。吕大娘知道她的德性,收了钱就一定有重要情况要报告。 “说吧!” 吕大娘催促道。 “大嫂,你可要挺住呀!” 金婶说。 “多大点的事,大不了你老吕大哥被婆娘卷跑了呗!” “你能想开就好。” “别磨磨叽叽,说吧,我听着呢!” 金婶刻意地清清嗓,作好充分准备后说开了。她先从如何遇见、跟踪那姑娘说起,然后把那姑娘和吕大爷在湿地公园的烟雨亭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像说评书一样说得有板有眼有声有色,特别是俩人拥抱抚摸,还有那姑娘亲吻的动作,她不但说的形象,而且以吕大娘为标本有模有样地进行演示,十分逼真,臊得吕大娘满脸羞红。最后她附耳说了句,吕大哥还给了姑娘一本存折呢,估计存款还不薄。 吕大娘一声不吭,脸部肌肉紧绷,脸色铁青,两眼呆若木鸡,牙关紧咬,看表情已是满腔怒火,只是此怒火皆因吕大爷所生,当然应该撒向吕大爷。但是,吕大娘还是不太相信,毕竟她和吕大爷风风雨雨几十年都过来了,年轻时尚未发现他同哪个女的有暖昧不当关系,风烛残年了还能生出风流情事来。是真是假,不能光听金婶的一面之词,必须向吕大爷证实清楚。她扔下贰拾元餐费给老板,拔腿走出店门,一路小跑向家里走去。金婶怕吕大娘一时想不开,干出什么傻事,只好拖着一身的赘肉在后面紧追着。 到了吕家门口,吕大爷双手撑腰站在大门口,呲牙咧嘴,一幅很神气很得意的表情。见吕大娘和金婶一先一后的紧追慢赶,便嘻皮笑脸朝俩人嚷道:“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出来啦,怎么两只乌龟赛起跑来,当心跑出心梗。” 话音刚落,吕大爷哎哟一声,搂着屁股躲避。原来吕大娘拿着一根扁担在追打吕大爷,一边打一边骂:“好呀,狠不得我死,是吧,死了,你好把小狐狸精娶进家。” 吕大爷一边躲一边说:“什么小狐狸精,你瞎说什么。” “你可以把我当瞎子,可不能把所有人当瞎子。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你听人说什么啦?” “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是吧,我问你今天去哪了,见谁去啦?” 吕大爷一愣,心想自己与小姑娘见面的事难道被人发现了,他随即否认,不可能呀,见面前他对公园进行了地毯式搜查,发现确实安全后才确定在烟雨亭见面。一定是老太婆多疑了。哄哄她,消除她疑虑就没事了。 “你别听人胡说八道,我刚才骑单车到公园转了转,散了散心,捕捉一点创作灵感,顺便活动活动筋骨。” 吕大爷顿了一下,见吕大娘火气正在消退,继续说:“哦,在公园碰见了一位逃学的小姑娘,被我狠狠地教育了一番,已经答应我回校读书了。” 吕大娘已扔下了扁担,看气色,气已消半。可就在这时,一辆警车在吕家门口戛然而止,两名警察押着一位姑娘从车上下来,一警察向吕大爷敬了个礼后,抛出一连串问题:“这位姑娘是否冒充成年女性同你有网恋行为?” “刚才你们俩是否在城南口湿地公园约会?” “约会时有无发生过密行为,比如拥抱、抚摸、亲吻等等。” “你是否给了她一本存折,存折上有三千元?” 因为是警察询问,吕大爷当然不敢说假,只好当着吕大娘的面真实回答了警察的提问。 吕大娘崩溃了,指着那姑娘质问吕大爷:“这就是你网恋的对象?你看看她多大,你多大,配吗?老牛竟然吃起嫩草来了。老吕啊老吕,你不害臊我还替你害臊呢。你简直把吕家十八代祖宗的脸都丢尽了。” 吕大爷想解释,但不知从哪说起,他知道此时此刻任何解释都是苍白无力的。 吕大娘气嘟嘟进了家门,回头重重地把门关了,又扔出一句话来:“老头盖,别得瑟,你会后悔的。” 第四章 离家出走 吕大爷随警察去了公安局,他去公安局的目的是旁听对那姑娘的审讯,提高网络防骗能力。 审讯在公安局的审讯室进行。旁听的有吕大爷,还有金婶的那位表哥。通过近三个小时的审讯,那姑娘的庐山真面目全部露了出来,原来那姑娘已是而立之年的人了,还有过一次婚姻,现已离异,但她身材矮小,皮质嫩白,又有一幅天真相,所以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个十六岁未出阁的娃。凭借这一长相优势,她在网上建了一个交友群,专门在网上搜猎六十岁以上的老汉,以交友为目的,先聊一些日常生活中的话题,还不时穿插一些打情骂俏的话,因相互具有隐蔽性,聊到后来相互戏称对方为亲爱的、相公、娘子,扯到了男女秘密、夫妻爱情的话题上,彼此有了好感,有了感情,甚至萌生了爱情,再后来双方都猴急猴急的忘了年龄想偷吃对方禁果,于是提出见面。可是一旦见了面,姑娘那娃娃身、娃娃脸,老汉又怎好意思再同一个孙字辈谈情说爱、谈婚论嫁呢,禁果就更不敢偷吃了。加上姑娘装贫扮穷,老汉又怎忍心撇下她不管,说什么也得忍痛割点血给她。这姑娘也太有心计了,吕大爷总算明白了网络的虚假和险恶,还好这次他没损失什么,给姑娘的钱也被警察追了回来,算是完璧归赵了。 吕大爷因惦记着吕大娘,怕她生出什么事端来,所以审讯一结束他就急着往家赶。可刚出公安局大门,便撞见了金婶,她慌慌张张,可能是一路跑步的缘故,她喘得急,居然说不出话来。吕大爷上前,一手抓住她胳膊肘,另一只手居然伸向了她的心前区,忽然又像触了电一样收了回去。 金婶睁大眼晴盯着他,还自我满足、满脸羞红地对他说:“谢谢!” 吕大爷可难堪了,搞不清楚自己竟然会糊涂到用手去触摸她的禁区。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说。 “你要故意就好啦!” 她居然冲他一笑。 这时旁边路人络绎不绝,不知谁说了声:“这年代老人家也跟年轻人一样,当街煽情。” 俩人交换了一下目光,尴尬地笑了笑。 金婶从兜里扯出一张纸给了吕大爷,吕大爷一看,只见纸上歪歪扭扭写着几行字:老吕,风风雨雨磕磕碰碰几十年过来了,人老珠黄不上你眼了。看来我得离开你一段时间,到外面跑跑路,开开眼,补补课,也来个大改变,要不然你借助高科技摇身一变成了陈思美,我还蒙在鼓里。别担心我会走极端,世界这么美,我才不想走呢!你的……算是前妻吧亲笔。 吕大爷一字不漏地读完,移目金婶,问:“你是怎么拿到这纸条的?” 金婶说:“我这右眼皮老跳,心里堵得慌,担心大嫂想不通走错道,所以我回到家喝了杯水看见你跟警察走了,就立马跑到你家,断断续续敲了十几次门,里面没动静,于是一脚踹开门,进去一看没见大嫂,喊也没回声,后来就在你书房发现了这个。我一刻也不敢担误,一路跑来告诉你。唉,你要不给我捋一下,说不定我已经背气啦!” 吕大爷瞅着她说:“金婶,谢谢哈!” 金婶说:“大嫂这是离家出走,你得赶紧找去,要不走远了就难找了。” 吕大爷叹息道:“可这么大的世界,我上哪里找啊!” 金婶说:“报警。” “金婶,你什么意思,想让全世界都知道我老吕把老婆逼得离家出走吗?” “不报警,你会错过寻找大嫂的最佳机会。” “那就不找了,她不是说去外面跑跑路,补补课吗,她也该补了,要不然观念太落后,太古板,还比不上我那小孙子呢!让她长长见识,感受感受当下的新生活。” “也是啊,大嫂要不变化,不与时俱进,迟早会被你甩了。” 金婶这话可触动到了吕大爷的神经。 吕大爷瞥了金婶一眼,若有所思地问:“此话怎讲?你是否知道什么?” 金婶笑道:“我知道的可多了,要不你请吃牛排,我把我知道的全告诉你。” 吕大爷是最了解金婶的,别说是请吃牛排,就是请吃一杯白水他也不敢,因为只要吃过了,她就会满世界广播,某某男人对她有点意思。像她这种刀子嘴式的长舌妇,男人都会把她视为瘟神,躲还来不及,那还会跟她扯在一起。 金婶听不到吕大爷的回答,气也上来了,鼻子一啍,冷冷道:“吕大哥,你不想听是吧,那好我就让全吕家巷的人都听听你是怎么在城南口湿地公园的烟雨亭幽会小姑娘,同小姑娘搂搂抱抱,还恬不知耻地亲吻的,那镜头比过电影还爽目呢,可惜没录成像,要不让你欣赏一下你本人的精彩演艺。” 这下突然使吕大爷明白了,原来金婶跟踪自己,掌握了自己的一切动态,怪不得吕大娘一见到他就拿起扁担追打他,就是因为她把一切都告诉了吕大娘。可以说,逼迫吕大娘离家出走的与其说是吕大爷,倒不如说是金婶。可恶,可恶之极,吕大爷狠不得扇金婶两个耳光,但手刚举起来便放下了,只狠狠地瞪了她两眼,便加快脚步扔下她不声不响地走了。 几十年了,吕大爷和金婶就没消停过,但每次俩人遇不高兴事时,吕大爷都不理睬她。按他的话说,惩罚一个人最有效的方法是对她不理不睬。这方法确实管用,每次吕大爷不理睬金婶时,金婶都会主动认错、示弱,以取得吕大爷的原谅。这次也不例外,你看,她见吕大爷扔下她走远了,便甩开沉甸甸的身板去追赶他了,好不容易到了吕家门口才把他赶上。她双手张开拦住吕大爷,撒娇似地说:“大哥,看在我这张欠揍的破嘴上,你就原谅我呗。是我多管闲事把偷看到你的情况告诉了大嫂,害得大嫂离家出走。大哥,一人做事一人当,既然是我导致大嫂出走的,我负责把大嫂找回来。” 吕大爷把金婶的手往下掰,唉叹了一声进了家门,回身关门时说了一句:“金婶,你大嫂的事就全权拜托给你了,我宅家等着你的好消息。” 第五章 蜕变 金婶果真没有食言,回到家找了几件换洗的衣服便离家踏上了寻找吕大娘的征程。到了第三天,吕大爷还不见金婶来报告情况,便亲自登门来了解情况。到了金婶家门口,嚯,门居然锁着。 这时,身后突然响起声音:“老吕,找金婶吗?” 吕大爷猛回头,哟,原来是吕家巷的童爷。童爷是吕家巷的元老级人物,德高望重,大人小孩爷们娘们都挺喜欢他,特别是小孩很喜欢听他讲故事,是他小时候亲身经历的故事。现在他每天的任务从吕家巷的西头走到东头,再从东头回到西头,十多个来回,巷民们都称他为巷子里的保安大爷。 吕大爷迎上去,攥住他的手:“童爷,金婶找我婆娘去了,几天了也不给我信,我来问问她。” 童爷说:“甭问了,她几天都不见影儿了。” 吕大爷哦了一声,对童爷说了几句问候话后转身向家里走去。 事往回说,那天吕大娘走出家门后,在大街上转了几圈,后来她经过希望电脑大门口时,看见有几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在里面学电脑。于是她也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走了进去。一个约莫五十出头的女人抬起头问:“大姐是学电脑来的?” 吕大娘朝她笑了笑,点了点头,又问:“难么?” 大姐笑道:“这怎么说呢,看个人的悟性。就说我吧,没人教我,每天到这来瞎琢磨,基本的操作也算可以。” 吕大娘指指自己:“看我能学会啵?” 大姐看看她:“看你不像农村人,以前是干什么工作的?” 吕大娘说:“小学老师,不过不是铁饭碗,代代课,打打杂,早就没干,在家了。” 大姐说:“是老师呀,那肯定能学会,走,随我报个名去。” 说着她站起身,引吕大娘去了隔壁的办公室。 一位高挑的姑娘又把她引进了经理办公室,经理是一位戴着眼镜、看上去有一定年纪但仍显高大英俊帅气的男子,他见了吕大娘突然一怔,继而惊喜地叫了一声老师。吕大娘怔怔地看着他,叫不出名字。 “老师,你不记得我了,我是于伟啊。” 经理迎上去,已经握住了吕大娘的手。 吕大娘好像想起了什么,特别兴奋激动:“你就是那个专给我起绰号的小顽皮于伟?” 经理说:“正是我,那时不懂事,让老师操碎了心。” 吕大娘说:“你还别说你给我取的那些绰号我还挺喜欢的,我至今还记着呢!” 经理说:“那是老师记性好。” 吕大娘说:“那是你起的绰号水平高。于经理,这店是你开的?” 经理怪不好意思的:“老师,在你面前我永远是你学生,叫我小于,或者于伟吧!” 吕大娘说:“现在你是我老师啦!” 这话让于伟听得有点木然,这时刚才引她进经理室的高挑姑娘说:“你老师是来学电脑的。” 于伟突然知道了吕大娘的来意,一激动,拍掌对那姑娘道:“马上给我老师安排好,要一人单用电脑,费用全免,包括学杂费、伙食费、住宿费,全记我账上。” 吕大娘不依,说什么也不接受费用全免。说如果全免,那她就另换门庭,找别地方学去。于伟没法,只好答应费用减半。就这样,吕大娘踏上了学习电脑、步入网络生活的新征程。 半个月吕大娘没出希望电脑大门半步,白天培训,晚上自学电脑书籍,仅仅用了十五天时间她就以优异成绩结业,于伟还特地给她摆了结业宴呢! 值得一提的是金婶也在希望电脑顺利通过了电脑培训。这是怎么回事,咋俩人凑一块了?原来,那天金婶到车站、公园、商场……寻找吕大娘未果的情况下,眼看天色巳晚,本来想回家,可她发过了誓,没找到吕大娘,就是三过家门也不入。她也漫无目的的东走走西荡荡,来到希望电脑店门口,想到了自己表哥的儿子,也就是表侄子于伟,虽然平时少有来往,但表哥多次对她说有空常去于伟店里坐坐,今晚正好闲着没事,去会会他。你说凑巧不凑巧,金婶刚入店里,便撞见了于伟领着吕大娘要去外面吃饭。真是来得好不如来得巧,没想到无意中她把吕大娘给找到了。就这样,在于伟的建议下和吕大娘的要求下,金婶也成了电脑店的奶奶级别的学员。 电脑学会了,接下来该干什么?金婶说,回家,买台电脑,像吕大哥一样,交友聊天,玩游戏看新闻刷影视剧,顺便写写书赚点外快贴补家用。吕大娘坚决反对回家,她说,学电脑的目的不是回家向老吕示威,而是用现代技术来改变老旧落后的生活方式。俩人意见不合,尿不到一个壶里,咋办呢?吕大娘说,先看看再说。于是俩人离开了希望电脑,在城北的兴隆社区租了间老旧的房子住了下来。 第二天,吕大娘和金婶开始走街串巷观察城里人的生活,几天下来俩人发现年轻人和老年人追求的生活差异好大,年轻人大都往网吧跑,而且一呆就是一整天,或是一个通宵。而老年人大都聚在一起打打纸牌,或是说些年轻时的风流轶事。吕大娘和金婶一合计,走,随年轻人到网吧去,看看能不能找到老年人的乐趣。 俩人来到城东的乐天网吧,可刚到门口就被工作人员拒之门外。 金婶头一昂,很高傲地问;“为何不让进去上网?” 工作人员说:“这里是年轻人的天下,不是老年人该来的地方。” 金婶不依不饶:“谁规定的老年人不可以上网?我今天还就非进不可,看谁拦得住我。” 说着,她身板一横,可怜两个身材娇小的工作人员被金婶庞然大物般的身体撞得东倒西歪。 金婶拉着吕大娘的手抬脚正进入网吧的时候,从网吧内走来两位男子,满嘴胡子,凶巴巴地朝金婶吼:“滚滚滚,这里不是你们这类人该来的地方。” 金婶看了看大门两侧:“你这也没规定老年人禁止入内呀。” 说着用身子去撞两男子。 一男子气极,扬手欲打金婶,吕大娘一边抓住金婶的右胳膊往回拽,一边大声嚷道:“走,回去,不就是个烂网吧吗,回去咱自个开去。” 吕大娘和金婶离开乐天网吧,窝着一肚子气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游啊荡啊。俩人一边游走,一边商量着在什么地方开网吧,通过什么渠道筹措资金以及网吧取什么名称?商量来商量去,没商量出一个结果。金婶又提出回家,吕大娘又拒绝了,说没弄点名堂出来,决不回家。吕大娘不回家,金婶也不敢回去,她怕吕大爷找她要人。俩人来到城东门外的河堤石界上,注视波光涟渏的秦江河水,似有千言万语要说,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这时两位穿戴时髦的老妪提着浣洗过后的衣服说说笑笑打她俩身边经过。 “什么时候咱俩也去网吧,上上网,开开眼界。” “你会吗?” “有啥不会的,总不会比生小孩更难吧?” “那可要难多喽!” “咋会更难呢?” “上网是技术活,生小孩是力气活,你说哪个活好使?” “唉,我们这一代可亏大了,年轻时只赶上力气活,现在有了技术活,可年龄大了,人家不让进,说是只要爷爷奶奶出现在网吧,那些孙子们就全跑光了。” “唉,啥时候能有咱老年人的网吧呢!” 这话让吕大娘和金婶听得津津乐道,也使俩人坚定了开网吧店的决心和信心。 第六章 夕阳红网吧 任何新事物想象总比行动容易得多,就拿开网吧店这件事来说,虽然吕大娘思想上有了比较成熟的想法,但真要行动起来可不是件简简单单的事情,尤其对上了年纪的女人来说,难度就更大了。不过吕大娘想到了一个好办法,找合作者,由合作者出钱出物,自己出力。她把这一想法跟金婶一说,金婶叽哩呱啦一连说了几句好着哩好着哩。 可没过一会,吕大娘眉头一皱,担心上来了,有谁愿意花钱给老爷老娘们开网吧啊,弄不好就是赔钱的买卖。她没把这份担心说出口,金婶也就没这份担心。没这份担心,金婶自然就乐呵着。但她看见吕大娘又皱眉不高兴了,于是问:“大嫂,又怎么啦?” 吕大娘说:“我担心没人跟咱合作呢!” 金婶说:“大嫂,别担心,合作者肯定能找到,呃……”她突然眼睛一亮,“有了,有了。” 吕大娘问:“有什么了?” 金婶说:“有合作者了。” “谁呀?看把你高兴的。” “于伟,你学生,我表侄子。” “对呀,要能跟他合作,那就太好了。问题是要人家自愿,不能强人所难。” “可以先探探他的口气。” 于是俩人又决定回希望电脑找于伟聊聊。此时太阳已经偏西,晚霞映红了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吕大娘和金婶进了希望电脑店后,径直找到了于伟的办公室。于伟略感吃惊,前几天刚送走她俩,怎么俩人又回来了,这一去一回肯定事出有因。只见于伟热情地迎了上去,分别同俩人行了拥抱礼。金婶口无遮拦,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叽哩呱啦说了一大通。于伟几次张口想插话都没有插进去。 吕大娘几次使眼色都没有止住金婶的口,只好开口了:“闭上你的乌鸦嘴,让于伟说说。” 金婶这才把口闭了,把说话的机会给了于伟。 于伟笑笑,说:“我知道你们找我有事,说吧,别转弯弯,直率点。” 金婶看向吕大娘,竟哑巴了。 话到这份上,吕大娘便把开网吧的想法毫无隐瞒地说了。于伟一听惊讶不已,他之所以惊讶是因为吕大娘的想法竟然跟自己的想法一样。说实在的,于伟早就有开办老年网吧的想法,而且这之前也有和吕大娘合作的意向。可是吕大娘是他的老师,老师没开口,学生更不敢开口,怕使老师为难。今亲耳听到吕大娘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于伟内心的激动自不必说,但激动之余他还心有疑虑,担心不是老师的真实想法,必须向老师问清楚,这样心里才踏实。 “老师,真是你的想法?” 于伟问。 “老师骗谁也不敢骗自己的学生。” 吕大娘笑容可掬,声音和蔼可亲。 “老师,别误会。我只是不太明白你怎么会有开网吧的念想。” “只想给老年人找一份乐趣,一个乐园。” “可网吧是年轻人的乐园,爷爷奶奶们未必有这方面的爱好。” “那是因为社会没给老年人提供这一空间,一旦有了这一空间,他们的痴迷程度不会亚于年轻人,就像我家老头,都六十多岁啦,整天就知道守着台破电脑,什么老婆、孩子、家庭都被网络给取代了。” “有人说,网络正在毁灭年轻的一代。如果开办专供老年人上网的网吧,那是否意谓着网络也在摧毁老年人的生活?” “那倒不会。” 吕大娘瞟了于伟一眼,笑道:“老年人即使沉迷于网络,也够不上摧毁,最多可以说是一种痴迷,一种感情、精神生活的寄托,对老年人摆脱孤独、追求新生活还是有很大帮助的。” 老师的话对学生是最有感召力的,这不,吕大娘话音刚落,于伟便信心满满地把自己早就有开老年人网吧的想法说了出来。师生俩真是不谋而合,想一块去了。吕大娘和金婶听了高兴得手舞足蹈,从表情看,俩人甭说有多高兴。是啊,俩人做梦都没想到事情发展竟会如此顺利。 “老师,给网吧取个名吧!” 于伟说。 “还是你给取一个吧!” 吕大娘显然是在谦让。 “还是老师给取一个吧。” 于伟也在谦让。 吕大娘皱眉,思忖一会,抬头道:“那就叫′夕阳红网吧′。” 金婶附和:“好名字,听起来不俗,还颇有老年特色。” 于伟也附和道:“′夕阳红网吧′,这名字听起来就特别舒心。老师,表婶,请随我来。” 三人从希望电脑出去,穿过一条街道来到了西城农贸市场二楼写字楼。哟,好大的写字楼,足有五百平米,楼内整齐地摆放了一百余台电脑,环境布置美观,设计颇具人性化。 金婶啧啧不休,问是不是网吧?吕大娘也以寻问的目光望着于伟,等着他的回答。 于伟用手指了指楼内,一会才说:“这就是我已经准备好了的夕阳红网吧,万事俱备,只等开张。” 说着,他拿出一串钥匙塞到了吕大娘的手里。 吕大娘紧攥钥匙,感慨道:“谢谢,首先谢谢你使我的个人愿望得以实现,其次谢谢你为老年人创设了一个新的生活平台……” 话还没说完,一楼市场传来惨烈的叫声:“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 发生了什么?于伟来不及多想,猛转身冲向楼下,吕大娘和金婶后面紧跟着。 一楼市场已看不到人,救命声是从市场东边的杂货店传来的。难道有人劫财图色,于伟疾步如飞冲进了杂货店,这时只见一姑娘龟缩在店内一角,吓得脸色发青,手脚发抖,她对面两米处站着一条虎视耽耽、吐着舌头、露着牙齿、凶巴巴的狼犬,样子怪吓人的,不过这是家养狼犬,了解它习性的人并不可怕。于伟以前也养过这种狼犬,所以他毫不畏惧地走上前,在狼犬身上做了几个很友好温馨的动作,然后朝门外一指,说了句去,那狼犬可真转过身一溜烟跑走了,刚跑出店门又撞上了吕大娘和金婶,吓得金婶又一声惊叫。 于伟将姑娘扶起,姑娘朝他鞠了个躬,算是感恩谢恩吧。原来这姑娘是城关小学的一名老师,叫谢蕾,这杂货店是她六十岁的老妈开的,她老妈先回家做饭去了,她坐了会店,眼看市场上的人都走了,她也想关门走人,可就在这时,一条狼犬吭哧吭哧喘着粗气儿走进店来,色迷迷贼溜溜盯着姑娘。起先姑娘吓得还有力气大叫救命,可到后来连叫也不会叫了,恰在此时于伟出现了,成了这位姑娘的救命恩人。于伟和这姑娘后来成了很要好的朋友,好到什么程度,暂且搁住,以后再唠。这姑娘的老妈谢大妈后来成了吕大娘和金婶的朋友,搅在了一起。 第七章 遇见初恋人 半个月后,“夕阳红网吧”开张。 开张那天,城里六十岁以上的部分老人受到了邀请,但真正前来的老人只占邀请的三分之一,大概一百多个人,这已经是很不错的啦。没来的那三分之二,有一半是想来但抽不出时间,要么带着孙子,要么还在为生计奔波,总之就一个字忙。还有一半太落后于时代,就连网吧是啥玩艺都不清楚,自然也不会来凑热闹了。奇怪的是吕家巷居然没一个人来,就连吕大爷这个电脑迷也没来,这使吕大娘和金婶很是不解,不知道吕家巷发生了什么,还是吕家巷的人知道了网吧是吕大娘和金婶开的,有意不来。不过不来也好,省心,因为来了,他们肯定会说三道四,就是跟他们解释,也不是一时两刻就能解释得清楚的。夕阳红网吧有一百多台电脑,是当时土城县规模最大、档次最高的网吧,许多老人一进入现场就被里面的许多人性化设置吸引住了。老人们或独守一台电脑,或二三人围着一台电脑,有看新闻的,有看电影电视剧的,也有网上聊天的,人人表现出对网吧的浓厚兴趣。 上午十时,网吧里进来了几位领导模样的人,他们自称是土城县老年协会的。商业场所权力崇拜意识比较薄弱,不管什么领导到了这种场所,那就视同百姓,人们不会过多在乎,甚至视而不见,连声招呼也不给。金婶倒很热情,把他们迎进网吧后,又把他们带到了网吧办公室,吕大娘正和于伟商讨网吧运营问题,见有人进来了,都忙站起来迎接。一见来人,吕大娘像突遇寒暴,温度骤降,成了冰冻人,愣怔住了。 真是冤家路窄,在网吧开张的美好日子竟然见到了自己最不想见的人。来人到底是谁?土城县的老县长钟洪生,十年前就已卸任了县长,现任县老年协会的会长。吕大娘怎么会是钟县长的冤家呢!说来话长,吕大娘当代课老师的时候还是一朵含苞待放的美丽花朵,她代课的学校是县城城关小学,当时钟洪生是城关小学的校长,虽是校长,但年龄不大,也是单身。吕大娘那时虽则是代课老师,但因为长得漂亮,气质好,受到很多男人的青睐,这其中包括当时的校长钟洪生。时间长了,接触的次数多了,吕大娘和钟洪生彼此由相识到相爱,再到私定终生。由偷偷摸摸的约会到众目睽睽下的同居。可是好景不长,有一天钟洪生提出分手,说吕大娘是代课老师,没正式工作,配不上他。吕大娘痛定思痛,愤然离开了他,离开了城关小学。之后,她跟钟洪生就没再见过面,后来钟洪生进了教育局当局长,一路青云直上,做到了县长。 在吕大娘离开学校后,有人建议她去告发钟洪生,但她选择了忍让、宽容和原谅。不久,她就同吕大爷结了婚。钟洪生当县长后,托信给她,说要回报她,但被她拒绝了。今天是他俩三十多年后的第一次见面,俩人都已经是两鬓斑白的人了。 “是你。” 钟洪生盯着她,很吃惊地问。 “你是来捧场的还是来拆台的?” 吕大娘正眼也没给他,冷冰冰地问。 钟洪生呵呵一笑,这时旁边随他一起来的戴眼镜小伙说:“钟县长现在是县老年协会的会长,听说今天夕阳红网吧开张,特地从市里赶回来祝贺。这位阿姨,你老可别误解了钟县长。” 钟洪生连压了几下手欲制止小伙。 小伙话音一落,吕大娘便不好气地说:“这人我比你认得,你别给他歌功颂德,他骨子里坏透了。” 小伙也生气了:“阿姨,你这是污辱领导。” 吕大娘的火气也上来了:“你问问他这辈子污辱过多少人。” 金婶多少知道一点吕大娘和钟洪生的关系,更知道吕大娘恨钟洪生是恨到了骨髓里,要想化解她久积心头的恨,一时半会是办不到的。所以必须赶紧把她和钟洪生分开,要不然把钟洪生得罪了,凭他县长的余威,一句话就可以把网吧给封了。但是要把俩人分开,总不可能对钟洪生下逐客令吧!唯一的办法是把吕大娘支开。可怎么支开吕大娘,金婶还真没有办法,正犯难时,吧厅里传来一上网大爷的叫声,一听叫声就知道是寻求网络指导的。于伟正在给钟洪生介绍网吧有关情况,肯定脱不开身。金婶借装肚子痛去了卫生间。吕大娘瞪了钟洪生一眼,说了一句“真晦气,开张的日子竟然撞上鬼了”,便摇着身子走向吧厅。钟洪生任凭吕大娘撒泼泄恨,不愠不怒,一直笑脸相迎,他知道自己年轻时占有了人家,又无情地抛弃了人家,这种痛这种恨是任何人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也不可原谅的。 钟洪生的目光追随着吕大娘的背影,半玩笑半内疚地说:“鬼好啊,既然做人不能在一起,那就做鬼不分离。” 这话让于伟和随行人员都听蒙了,因为他们都不知道钟洪生和吕大娘年轻时有过非常亲密的恋爱关系,所以也品味不出话里的意思。吕大娘听到这话,突然停下脚来,像雕塑一样愣站了一会。从她对钟洪生说话的在意程度和肢体行为反应来看,吕大娘对钟洪生年轻时滋生的爱情仍深藏于心,因为爱到极点,而这种爱又被无情抛弃,所以就恨到了极点,这种恨不是绝情,而是为情鸣不平。另外,从钟洪生的话里也不难听出,他依然爱着她,而且爱的很深。既然深爱着,那为何还要分手呢?这痛一直被钟洪生藏在心间,不敢跟吕大娘透露半句。原来钟洪生之所以会抛弃吕大娘,是因为他的母亲以死来威胁他逼迫他与吕大娘分手,说吕大娘是个代课老师,没正式职业,一旦结婚,不但会拖累生话,还会影响仕途。尽管钟洪生苦苦哀求,说了千般万般理由,他的母亲立场坚定,咬定原则誓不放松。没办法,在母亲和恋人之间,他只好选择了母亲,放弃了恋人,把对恋人的爱锁进了自己心里。 钟洪生知道夕阳红网吧的法人代表是吕大娘后,开始了他的关照计划,实际上是借用他手中的权力和身份的影响力,以公济私,弥补他对她的爱的缺失。第一,他把县城老年活动中心也搬到了西城农贸市场二楼,而且把夕阳红网吧也划入了中心范畴; 第二,他亲自执笔拟了一封致老年朋友的一封信,以老年协会的名义发放至全县六十岁以上的老年人,建议老年人掀起学电脑的高潮,活到老学到老,向网络学,以网络资源为平台,扩大生活空间,提升生活质量; 第三,争取到了县财政的资金支持,对老年人学电脑凭夕阳红网吧培训专用发票可全额报销学费。 有此等政策扶持,夕阳红网吧岂有不红之理。短短的一个月下来,网吧会员逾千人。但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吕家巷的老人居然一个都还没露面,到底是为什么?人家学得轰轰烈烈,你不学不就落后了。前辈们落后了,多少也会影响到后辈,甚至影响到吕家巷今后的发展。 吕大娘本想自己回去问个究景,但考虑到如果老人们是因为她的原因而不来,那她即使是用八抬大轿也休想把他们抬来,不如先派金婶去了解一下情况再说。于是金婶奉命回了一趟吕家巷。虽然同在一个城市,但吕家巷在城的西头,而夕阳红网吧却开在城的东头,相距有五六里地呢! 第八章 捧场 屈指算算,金婶离开家也有好些日子了,一进入吕家巷有一种特别亲热的地缘感,不时有人对她打招呼,有人还问她好久不见去了哪儿?甚至有人问她是不是相了对象,被对象拐跑啦?压根就没人问她网吧的事儿。这到底是咋的啦?难道巷民们真的不知道吕大娘和她开网吧的事?不行,得去问问清楚,如果巷民们不知道,那得清楚他们为什么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把消息给屏蔽了。问谁呢?当然先得问居委会。 金婶来到居委会,书记、主任都不在,只有妇女主任在。这妇女主任姓秦,名蕊,是吕家巷人的媳妇,跟金婶挺熟,俩人一见面就是打情骂俏,都成习惯了,这不金婶脚还没全进居委会的大门就朝秦蕊的背影嚷嚷开了:“哟,秦大主任,这么大好的机会,没个帅哥陪着,寂寞难奈吧?” 秦蕊起身,又转身,见金婶耸立面前,猛扑上去又拥又抱又是在金婶肥嘟嘟的脸上连亲了几下。 金婶猛推开她,用手揩了揩印在脸上的血红的口红印,嘻笑道:“滚滚滚,要不接下去你得强奸本大爷啦!” 说起强奸,秦蕊真来劲啦,你瞧,她不但没放了金婶,反而还抱得更紧了,两只手爪子一样伸向金婶的禁区,也许是触碰到了金婶超柔超弹的巫峰,她张开o型嘴,露出惊讶的表情,一边还啧啧赞叹:“膨大、丰满、高耸、肥满,女人所有的优点都给了你金婶。金婶,每次看见你,你都把我给羡慕死了,你太有魅力啦!我亲爱的金婶。” 说着又给了金婶几个吧唧吧唧。 金婶哪受到住这般疯撩,浑身软酥酥的,任凭秦蕊摆捏。俩人的痴迷举止就好比阔别多年的夫妻,缠绵不分,如痴如醉。突然,大门外传来沉闷作响的脚步声,随后是支书邓心茂抽烟引发的咳嗽声。秦蕊本能地和金婶身体分离,回到她的办公桌。金婶还沉醉在刚才的情景中,没完全摆脱出来。 邓心茂一脚踏进居委会大门,看见金婶,甭说有多高兴,还竖起大拇指赞不绝口:“金婶啊,你那夕阳红网吧可出大名啦,大街小巷的老年人都跑你那了,老县长亲自跑腿给你们宣传,财政给你们买单,牛啊,我算是服你啦!” 金婶已从刚才的浑浑沉沉中完全醒了过来,说:“哎哟喂,我的邓支书,我来就是向你讨说法的。” 邓心茂微微一愣:“向我讨啥说法?” 金婶说:“你不让吕家巷老人去网吧是啥意思?” 说得够直白的,这可把邓心茂弄糊涂啦。只见邓心茂挠挠头,疑惑地问:“你这话啥意思?” “你别装糊涂了,吕家巷那么多老人没一个去学电脑,这事你难道不知道?” “不可能,我已经跟吕大爷和童爷说了,还把老县长怎么支持,县财政给予学费补贴的事也说了,两位还直夸好呢!说一定向老人们鼓捣鼓捣,争取全巷的老人都去。” “有没有跟他们说夕阳红网吧是吕大娘开的?” “说了。” “你还说了有老县长支持?” “也说了,怎么没说错吧?” 金婶一跺脚:“你知道吕大娘和老县长啥关系吗?” 邓心茂四十岁左右,属晚辈,当然不会知道前辈们的浪漫情事。对金婶的考问,他不知道怎么回答,毕竟涉及老县长,他可没胆量胡思乱想、胡言乱语。 见邓心茂不说,金婶道:“我跟你说,你可不能往外乱说。吕大娘和老县长是三十多年前的初恋情人。” 邓心茂啊了一声,说:“三十多年前初恋情人?” 金婶说:“要不是老县长的母亲阻止,吕大娘就不是吕大娘,而是县长太太啦!” 秦蕊也凑上前去,满脸惊讶道:“哇噻,想不到吕大娘还有如此辉煌的历史。” 金婶眉飞色舞:“要没那段历史,夕阳红网吧哪有今天的局面。” 邓心茂以拳击掌:“哎,我明白了,一定是吕大爷不同意吕家巷的老爷老娘们去。” 秦蕊也说:“有他挡着,谁还敢去呀!” 金婶说:“吕大哥也真是,年轻时不嫌弃,老了反倒吃起醋来了。不行,我得去找他,跟他说说,不然吕家巷的老人一个也去不了。” 离开了居委会回到吕家巷,眼前的一幕让金婶傻眼了。 你猜金婶都看见了什么?原来当她一到吕家巷入口时,见吕大爷拿着一根木棒怒目圆睁横立在巷道路中间。意思很明了,就是不让金婶过去。金婶愣看了一会,被吕大爷的霸气吓倒,一时傻了,拿不出办法来应对。她心想,吕大哥一定是狠下了心要跟吕大娘和她对着干了,既然他硬,那咱就来软的,不信就征服不了他。 看着吕大爷要一口吞下宇宙的愤怒表情,金婶先掸了掸身上的尘土,理了理衣服,嘻皮笑脸迎了上去:“哎哟喂,吕大哥,好久不见,你这是咋的啦?” 吕大爷用木捧击了击地面,傲视天空,不理会金婶。 金婶又笑道:“不欢迎也罢,有必要棍棒相迎吗?” 吕大爷突然吼道:“你要敢进巷子半步,我断了你的腿。” 金婶笑容更加灿烂:“吕大哥,我是给你传消息来的。” 吕大爷口气不逊:“你是来告诉我,我老伴和她老情人好上啦!” 金婶跺脚道:“哎哟,你冤死大嫂啦。就见一面,还是在网吧偶遇的,大嫂连正眼也没看他一眼,没给他好脸色。” 吕大爷道:“你骗鬼吧,没跟他旧情复燃,他能给那么大帮助?” 金婶说:“他帮助是他的事,我能叫他不要帮助?我又没病,人家主动帮你,还会不让人家帮。” 吕大爷颐指气使:“他会白帮你呀,他是有目的的。” 金婶说:“有啥目的?难道是想勾引你老婆?大哥啊大哥,人家现在是什么人,咱们是什么人,你心里不清楚?你就是白送给人家,人家未必就看得上,掂掂自己的份量,别高估了自己。” 吕大爷瞥了金婶一眼,不好气地说:“听你话像是被他洗过脑了,净给他瞎辩。” 金婶唉叹一声,说:“我辩啥呢,大哥呀大哥,我说一千道一万,还不如你亲自到场子里看一看。” 吕大爷说:“我不去,八抬大轿抬我也不去,吕家巷的人都不得去。” 金婶反问:“为什么?” 吕大爷说:“不为什么,我只是不想看到更不想让邻里知道我的老伴是怎样得到她的老恋人的关照的。” 金婶总算知道了吕家巷的人为什么一个都没去网吧的原因。看来跟吕大爷讲道理没用,必须转变战略战术,使他由不愿去到主动要求去。对于女人为什么会出轨?原因是很复杂的,但归根结底是由丈夫引起的,丈夫不爱、冷落,几个月不同房不过性生活,女人哪受得了如此冷遇,一旦机会出现,她势必控制不了自己而慷慨露怀,接受久违了的甘霖的滋润。 金婶知道吕大爷是爱吕大娘的,何不以冷落势必带来出轨的后果吓唬吓唬他。她清清嗓,啐一口痰说:“大哥,我晓得你深爱大嫂,大嫂也深爱你。但爱是需要呵护的,更需要相互满足的,你不去见大嫂,不去支持她帮助她,时间长了,她对你的爱是会冷却的,一旦有另一个男人插足,你想挽救也迟了,后悔你都来不及。” 这话惯用,你看吕大爷,双眼珠不动,傻了。 金婶趁着火势添薪:“跟你实说吧,老县长现在可是单身呢,又有钱有地位,你就不怕……难道你想把大嫂让给他,续了他三十多年前的姻缘。” 这还了得,吕大爷被金婶的一席话彻底赤化了。你看他将木棒一扔,朝金婶抱拳道:“谢谢你的提醒,请你回去告诉我老伴,明天吕家巷该来的一个不落都来。” 果然第二天上午,吕大爷和童爷率领吕家巷百余人浩浩荡荡进了夕阳红网吧,百余号人中有近一半是年轻人,本来吕大爷是阻止年轻人去的,怕吕大娘为难。但年轻人一致苦苦请求,说不学电脑就会被时代淘汰。吕大爷觉得年轻人的要求符合时代发展的潮流,所以他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把有需求的年轻人都带来了。 没曾想,吕大娘和金婶见吕家巷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高兴得有点不知所措。吕大娘说:“欢迎大家捧场,特别是年轻人的捧场。” 听到年轻人三字,吕大爷嗫嚅着双唇,想解释什么,但吕大娘一抬手打住了他,说:“你甭解释,老年人要学,年轻人更要学。人来了,我会安排好,你不用担心。” 吕大爷深情地凝视着吕大娘,从内心深处说了一句:“谢谢老伴!” 声音浑重,仿佛是从内心最深处迸出来的。 吕大娘眄他一眼,又扑哧一笑:“要谢可以,别挂口上,拿出行动来。” 吕大爷反应也挺快:“愿意效劳。” 吕大娘戏道:“奉天承运,皇帝昭曰,吕家巷长老吕大爷擅长电脑,打今日起特聘为夕阳红网吧助理教员。钦此!” 吕大爷深鞠一躬,一样幽默:“谢主隆恩,吕老领旨!” 俩人会心一笑。 自此吕大爷就成了夕阳红网吧的教员加师傅,他干脆把家也移进了网吧,网吧成了他新生活的乐园。 第九章 起事端 眼看夕阳红网吧的发展势如破竹,眼下场所、设备已不能满足需求,怎么办?吕大娘和于伟、金婶一合计,大胆地租下了西城农贸市场第二楼至第六楼整幢写字楼,又添置了上千台电脑。对网吧重新规划设计,分为老年区和后生区,每区又分设上网室和培训室。这样,夕阳红网吧不仅成了老年人的天下,更成了年轻人的天下。 行业竞争发展的结局往往是弱肉强食,自古如此,夕阳红网吧红了火了,其他网吧自然就会门庭冷落。如此,作为弱者,要么关门消号;要么自我改造,卧薪偿胆;要么寻求合作,取得强者的扶持,以继续生存发展。然而,在当时市场经济尚未成熟,各种黑恶势力猖獗的年代,遇事靠棍棒刀具大打出手解决问题的现象可谓司空见惯、见怪不怪的。 这不,五一劳动节那天夕阳红网吧就出事了,几十个赤着上身、纹身的流氓打手,手拿棍棒、刀具、电棒等气势汹汹、杀气腾腾吆喝着冲进了夕阳红网吧。从二楼开始,见物砸物,见人打人,一时间网吧内就如发生地震一般,混乱不堪、一片狼籍。当时吕大娘、金婶、吕大爷以及吕家巷的爷娘们都聚集在三楼,听见声音不对,吕大爷拿起保安用的电棒随吕大娘、金婶赶紧往二楼跑。因三楼和二楼之间要通过一段露天平台,所以当吕大娘三人到达露天平台时,迎面与流氓打手们遭遇了。吕大爷知道他们是惹事来的,这些人你跟他们讲理,他们跟你抡拳头,你跟他们抡拳头,他们跟你耍刀子,除非一招把他们制服。吕大爷低声提醒吕大娘和金婶退回三楼,并设法报警。之后,挺身而出,矗立在打手们面前,手中电棒不停晃动着。 “老头,识相的,滚一边去,别挡老子的道。” 打手中走出一人,胡须拉碴,满脸阴气,咧着满嘴黄牙嚷道。 “小子,认识爷爷啵,爷爷我上天能揽月,下洋能捉鳖,人间能除恶。” 吕大爷说着,挥舞着手中电棒,只见棒来棒去,虎虎生风,吓得打手们瞪目结舌,连着后退几步。 “老头,知道我是谁吗?” 胡须拉碴的打手又嚷嚷道。 “知道,不光我知道,全球的人都知道。” “谁呢?” “孙子,就是儿子的儿子。” “老头,你听好,我叫′天下第一混′。你竟敢污辱我,活腻了吧。今天我就让你长点见识。小子们,给我狠很打,打到他叫我爷爷为止。” 自称天下第一混的那人,左手一挥,右手抡起木棒朝吕大爷敲去。 吕大爷一闪身,躲过了天下第一混砸来的木棒。虽然躲过了一险,但更大的危险向他袭来,这时几十个打手举起手里的凶器向吕大爷包抄过去,一旦被他们围了,肯定会被打成肉桨。吕大爷连退几步,就在这危急时刻,童爷与吕家巷几十个老年人从三楼飞驰而下冲向了平台,护卫在吕大爷的左右两侧。打手们看情况不妙,又退后了两步,和老年人对峙起来。 天下第一混站在打手最前列,舞动着手中的木棒警告老人们:“各位老头,今天我不是冲你们来的,请你们在三分钟内离开,要不如果发生意外,后果一概自负。” 他抬腕看表,开始计算时间。时间一秒秒过去,空气一滤滤紧张。老年人一个个抖搂精神,视死如归。 “还不走是吧,好汉啊,那就怪不得我了。” 天下第一混回头对打手们说,“待会谁挡道,从谁的身上踩过去,别脚下惜命。” 吕大爷上前两步,谴责打手们:“知道你们这是什么行为吗?我晓得你们都是雇佣来的,可是如果造成严重后果,没人会替你们担责。你们别给自己、给家庭添加麻烦了,这网吧有千余台电脑,价值千余万,你们把它砸了,那就掂量掂量,你们有没有赔偿的实力。你们以为雇你们行凶的幕后会替你们买单、替你们担责?做梦去吧,只要你们出事了,他比兔子跑得还快,哪顾得了你们的生死。我最后劝你们一句,赶紧走吧,继续闹下去,恐怕想走也走不了。” 天下第一混哪听得进吕大爷的话,他跟幕后雇手是签订了合约的,如果达到了合约要求,雇手会支付同破坏网吧同等价值的报酬。反之,如果达不到合约规定的要求,那打手们是要支付巨额违约金的。所以他们不会考虑任何后果,只会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大打出手。 这时,天下第一混高举木捧就要对打手们下令前冲时,吕大娘大吼一声:“谁要踏入三楼半步,我叫他竖着走进去,横着抬出来。” 这话不仅震慑了打手们,更激怒了天下第一混。只见天下第一混暴跳如雷,吼道:“那就试试看。” 说着,他一挥手,打手们一拥而上,双方你推我搡,你挤我撞,冲突起来。 可惜老年人哪是打手们的对手,眼看老年人快顶不住时,恍如天兵天将从天而降的警察,迅速将打手们围在了露天平台。打手们遇到这种情况第一反应就是跑,能跑几个是几个。几个打手已经从警察的縫隙间钻出了包围圈,眼看就要跑掉的时候,撞上了后续赶来增援的警察。逃,往哪逃,结果一个不落全给逮住了。天下第一混等几个领头的打手被戴上了手铐。很快,打手们被全部押解到了拘留所。 老县长钟洪生听到消息,异常气愤,要求公安局立即提审打手,找出幕后真凶。经过一天轮番不间断的审讯,天下第一混才供出了指使他们去捣毁夕阳红网吧的是乐天网吧的老板、人称独食虫的金胖子。公安局又迅速行动派出大批警察围了乐天网吧,要抓捕金胖子。不知是消息走漏还是别的原因,金胖子在警察到达网吧前一刻就急急忙忙离开了网吧,至于去了哪里,网吧里的人都说不知道。但有一人透露,金胖子可能会去他的情妇陈红那里,可陈红住哪儿又没人知道。这时又有人透露,天下第一混知道陈红的住处。警察又一次提审天下第一混,起初他一口咬定不知道陈红住哪儿。后来一年轻警察说了一句话,就这句话让他毫无顾忌地说出了陈红的住处——规划二路2号a座301室。 警察到底说了什么话,有那么神,听听就知道。警察说,陈红爱的是你,应该说是你的女人,你就愿意让她被金胖子糟蹋。原来陈红爱的确实是天下第一混,因为他年轻,功夫好,每次都能让陈红爽到爆。但这女人同时又跟金胖子鬼混,金胖子功夫差,陈红每次跟他鬼混时都嘲笑他太温柔。金胖子无奈,只好向陈红甩钞镖来赢得她的欢心。天下第一混非常厌恶陈红跟金胖子来往,但他又拿不出钱来满足陈红的要求,只好给她满足时又让她去金胖子那里换回大把大把的钞镖。其实年轻警察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情事,只是一个想像,一个假设,想不到这假设居然奏效了。 果然,警察们根据天下第一混提供的住处,将金胖子逮了个正着,而且还是在陈红的被窝里将他抓获的,这又给他扣上了一条罪名嫖娼。接下来就是对金胖子的审讯。警察原以为金胖子一定是金口难开,可正相反,警察刚说了个引子,他就说,我说,我全说,只求宽大。原来金胖子的乐天网吧因为夕阳红网吧的红火而门庭冷落,几近关门歇业的地步,这使金胖子很恼火,他发誓谁不让我生我就不让他活。于是他跟天下第一混签下合约,要彻底伤了夕阳红网吧的元气,损坏多少价值付给等额价值酬金。按照行规,他以为天下第一混不会出卖他,但没想到的是他却被出卖得体无完肤。 金胖子没想到的是在对他的审讯将要结束时,审讯室里竟然进来了他怎么也想不到的三个人:吕大娘、吕大爷和金婶。他们来干什么,是揭露金胖子罪行来的?别把人想卑鄙了。听听就明白啦! 吕大娘三人坐在警察的右边,警察正要介绍三人时,被金胖子一句话给阻止了,他说:“不用介绍,谁不认识他们,红着呢!” 吕大娘笑笑,说:“你是金老板吧!” 金胖子点头:“是啊,你认识我?” 吕大娘说:“你是咱土城第一个网吧老板,我能不认识吗。我和金婶到过你网吧,可你不待见,把我俩赶了出来。” 金胖子说:“我眼拙,不识泰山。” 吕大娘说:“金老板不地道呀,有意见咱们可以沟通协商,咋狠得了心砸我场子。” 金胖子说:“对不起,实在对不起,我,对造成的损失给予赔偿。” 金婶一看见金胖子就窝着满腔怒火,狠不得冲上去扒他皮抽他筋,还同一个姓呢,金家咋会产出这么一个驴脑子的后代,真是让金家蒙羞了。她嗖地一声站起,手指戮着金胖子说:“你说对不起就可以了,你说赔偿就没事了。再说你把一百多台电脑给砸了,你以为光赔偿电脑就可以了,还有给夕阳红网吧造成的名誉损失你赔偿得起吗?现在夕阳红网吧的市值名誉至少值一千万,加上硬件赔偿一百万,你应该赔偿的价值至少是一千一百万。” 金胖子吃惊地啊了一声,脸呈骇色。要知道打手们虽然事没办好,但按照江湖规定该支付的他一分钱也少不了,要不打手们一翻脸还不把他的骨头给拆了。这样,黑白两道的开销加起来,他金胖子就是倾家荡产也赔不起。 金胖子猛拽头发,自责:“胖子啊胖子,这回你全完了,全完了。” 那年轻警察也斥责他:“要知今日何必当初,看不得别人好,非法损毁别人的好,到头来害的是自己。好好反思,往后怎么做人做事吧!” 金婶啐他一口:“金家咋会出你这样的废物。” 金胖子喉部一耸一落啜泣起来。 审讯室听到哭声是常有的事,这声音虽然听得悲切,但至少说明审讯达到了一定效果。 金胖子哭得伤心,可吕大娘却开心地笑了。欲知吕大娘为何笑得开心,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章 不打不相识 为何金胖子伤心地哭,吕大娘却开心地笑?缘由在此,吕大娘此次到拘留所来,不是来揭露金胖子罪行的,而是来看看有没有可能同金胖子合作。刚才她看到了金胖子的眼泪,听到了金胖子的哭声,也明白了金胖子的心灵世界本质上是善良的,只是受到外界不良因素的影响而变得良莠不分、善恶不明。所谓近墨者黑,近珠者赤,到了什么山唱什么歌,这种人与善良者为伍就是慈善家,与黑恶者为伍就是刽子手。吕大娘已心生主意,要把金胖子拉到自己阵营里来。 吕大娘瞅着金胖子,乐呵呵笑过一阵后,夸奖道:“金老板,怎么看你也是个聪明人,聪明反被聪明误,偶尔干点傻事也是很正常的,不足为怪。刚才看你哭得很伤心的样子,我就知道你是一个犯了错敢于悔错改错的人,我就喜欢你这种性情中人。还有一点,最让我佩服,你是咱们县第一个开网吧的老板,这说明你有胆识,有经商头脑,是个商业人才。” “大姐,你别说了。” 金胖子把头埋在手里。看表情,他非常自责内疚,恨不得找条地缝藏起来。 记得有位名人说过,教育一个人不一定要去揭他的伤疤,把他的缺点掩盖起来,尽诉他的优点、长处、闪光点,也许效果会更好。这确实是教育人的好方法,它能让一个人在认识自己优点的前提下,对自己行为的鲁莽而深深自责、忏悔。吕大娘用的就是这一招,不得不承认她是教育人的高手。 “想不想把你的优点发扬光大?” 吕大娘开始把话引入正题。 “请大姐明示。” 金胖子知道吕大娘有下文。 “跟我们联手做强做大土城的网络事业,把土城人的生活推向新高度。” 吕大娘盯着金胖子,等着他的回应。 金胖子傻愣愣地盯着吕大娘,半天才回过神来,又倏然起立,深深地行了个鞠躬礼,说:“大姐,你要真不嫌弃,这辈子我就跟你干定了。” 就这样,吕大娘和金胖子在警察的见证下签订了合作协议。 几天后,金胖子出了拘留所,这得感谢吕大娘给公安局上交了一份谅解申请书,加上金胖子自身很好的悔过表现,公安局便作出了免于处罚的决定。 金胖子出了拘留所后,家也没回,乐天网吧也没去,而是直接去了夕阳红网吧。吕大娘把他迎进了自己办公室,赐座后,捧上了一杯热气腾腾的龙井茶。金胖子一口气就把一杯茶水喝干了,吕大娘又添上一杯,说:“慢喝,茶水管够,别呛了。” 金胖子又一杯茶水落肚,抺抺嘴说:“好茶啊,几天没喝,你看这嘴它就闲不下来。” “没事,你喝多少我管多少。” “大姐,叫我咋谢你好呢!你是我的活菩萨,大慈大悲,大仁大义,使我免了牢狱之灾;你又是我的再生父母,在我事业面临破产时,伸出了你温暖的手,拉我一把。从现在起,我把乐天网吧全权交给大姐打理。” “网吧的事咱先不说,估计你还饿着肚子吧,大姐炒了几个菜,走,咱们边吃边聊。” “知我者大姐也。” 吕大娘带领金胖子来到网吧食堂的一个小房间,算是接待贵人的小餐厅吧。推开房门,嚯,金婶、于伟、吕大爷正围桌坐着,桌上摆好了酒菜,但尚未开宴,好像是在等人。金胖子一进去,大家起身,还鼓起了掌,像是专门欢迎他似的,他朝大家连连点头哈腰。吕大娘把他引到上座,他怎么也不接受,硬是抢了个偏座坐下,口里还说,吕大爷德高望重,他不坐,我哪敢。 吕大爷呵呵笑道:“金老板,今儿你是客人,我们几个都是蹭客。” 于伟指指桌上的酒菜说:“这些全是我老师为你准备的。” 金婶却板着脸孔,不给他好脸色好口气:“我大嫂对你那是没得说,知道你今天一定会来,早上天一亮就去买了菜,折腾了大半天,搞了个满汉全席。这么丰盛的酒席不会是招待白眼狼吧!” 这话似乎戳伤了金胖子,只见他嘴角一歪,埋下头。吕大娘用筷子敲打了一下金婶,故装严肃道:“闭上你的臭嘴,一辈子嘴巴欠抽,缺德,没修养。” 吕大爷却朝金婶竖大拇指:“你大嫂还多亏你这张缺德嘴帮她。” 金婶说:“哟,大哥这话是夸我还是损我呢!” 于伟已经给大家倒好酒,他举起酒杯:“来,我们敬金老板一杯,欢迎他成为我们的合伙人!” 大家举起杯一起跟金胖子碰杯,顷刻间,碰杯声、欢迎声、酒入胃肠的咕噜声响彻了小餐厅。金胖子是酒场上出了名的英雄好汉,他这人生意场上谁都敢得罪,但在酒场上他谁都不会得罪,谁敬他一杯,他一定会还人家一碗。这不,于伟发动大家敬了他一杯,他却挨个儿回敬。就这样你来我往,没完没了的杯来盏去,直到把备好的酒都喝空了,吕大娘才摇着空酒瓶玩笑说:“看看,好不容易攒下几瓶茅台,一眨眼被你们扫荡得只剩下空壳,你们啊比小日本还残忍呢!好啦,酒也喝了菜也吃了,接下来该言归正传,说说夕阳红网吧和乐天网吧合作的事了。” 一提到合作,金婶嚷开了:“合作可以,但我丑话说前头,金胖子可以成为合伙人,但绝对不能当董事长和总经理。” 吕大爷也附和赞成金婶的看法,于伟没吭声,与吕大娘交换了一下眼色。金胖子是很有自知之明的,能成为夕阳红的合伙人他就很满足了,至于董事长、总经理职位,他压根就没想过。这时,只见他扫了一眼大家,淡淡一笑,说:“其实,我和金姐的想法一样,我只拿乐天网吧入股,不参与管理。” 此话一出,就遭到了吕大娘和于伟的反对。 于伟以诙谐的口气说:“金老板,你是想逃避责任,吃白食啊!” 金胖子吞吞吐吐想解释,结果被吕大娘抢了先:“金老板,合作有合作的规矩,不依规矩的合作注定不成功。” 金胖子说:“大姐,我没有不守规矩的意思,不管什么规矩,我都唯命是从,决无二话。” 吕大娘说:“那好,我就说说咱们合作的规矩,共同出资,共同出力,共同管理,共负赢亏。根据这一规矩,我提议金老板至少应担任副总经理,大家说道说道,看有没有意见。” 于伟首先表示赞成,吕大爷也说没有意见,金婶犹豫了一会自言自语说担任副职可以,反正是个闲职,正职打死我也不同意。她还是不服气地发了一通牢骚,说金胖子检了大便宜,砸了人家场子,还当上了副总。吕大娘最后问金胖子什么意思,金胖子虽然说了不参与管理,但只是说说而已,其实对副总一职他能不馋涎欲滴的吗?只是不便表达罢了。说no吧,到了嘴的肥肉岂能让它飞了;说yes吧,又缺乏自信。 吕大娘看出了金胖子的难处,干脆替他说了:“你甭考虑啦,打今日起你正式上任夕阳红网吧的副总经理。” “好啊,祝贺夕阳红网吧如虎添冀。” 声音夹带着笑声从小餐馆外飘来。来人是谁?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一章 被气走了 知道来人是谁吗?金婶一听声音就知道是老县长钟洪生,她瞥了眼吕大娘,看她很尴尬的表情,暗想应该把钟洪生使走,千万别让他和吕大爷在吕大娘面前见面,要不俩人一旦发生不愉快会使吕大娘很为难的。 金婶匆匆走出小餐厅,钟洪生已经到了小餐厅门口,而且看样子就是奔小餐厅来的。金婶急中生智,拉着钟洪生的手一边往食堂外走,一边说:“老县长,你给评评理,看合不合理?” 钟洪生被金婶弄糊涂了,问是怎么回事,金婶也不说什么事,拉着他直接到了二楼,一进门,傻眼了,只见二楼内整整齐齐,不时有人进进出出,一点也看不出被砸的痕迹。她一边察看,一边自言自语,奇了怪了,明明被砸了个稀巴烂,怎么,难道我是做梦了,梦见这楼里一片狼藉,混乱不堪?说着说着,她猛拍脑袋,晃然大悟似地嚷道:“哎哟,你看我老糊涂喽,被砸电脑、设施不是由金胖子更换修理好了吗。你看我这脑子,还沉浸在网吧被砸的惨象中。” 钟洪生并不知道网吧被砸一事,今听了金婶的话,半信半疑问:“啥时候的事?” 金婶说:“就前几天。” “报案没?处理没?” “报案了,但没处理。” “噢,怎么回事?” “是大嫂提出了免罚申请,还邀请他合伙,聘请他为副总。唉,这金胖子好处捞大啦!” “这就是你大嫂,看来你还不是很了解她。” “听钟县长这话,你是不很了解她。” 金婶说这话显然是有意的,说完还眯着眼晴笑嘻嘻地瞅着他。 钟洪生对她点点手指,表情尴尬,但毕竟久经沙场,应对这样的场面他还是很有经验的,要么淡笑而过,要么实话实说,钟洪生选择了后者。他凝视着金婶,说:“想不想听听我和你大嫂的故事?” 金婶是最爱听人背后故事的,不光爱听,听过之后爱在背后嚼舌根更是她的强项。 “好啊,早就听说过你和我大嫂有过一段轰轰烈烈的罗曼蒂克史。” 金婶很兴奋。 “听说过,那我就不费口舌了。” 钟洪生本来就只想卖个关子,没打算真把他和吕大娘的故事讲给金婶听。 金婶有一种被戏了的感觉,故装不高兴,不理会他。这时,钟洪生撸袖看了下表,说要找吕大娘商量点事,金婶忙把他请进了二楼办公室,沏好了茶水,然后拔通了食堂的电话,接电话的就是吕大娘,金婶便告诉她钟洪生正有事要找她商量,并提醒她人在二楼,秘密来,别让吕大爷知道。吕大娘在电话里嗤笑一声,并说了一句让金婶听了发懵的话,我和你吕大哥马上来。天啊,金婶放下电话,自言自语,原来我是白忙活啊!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瞎操心。 没一会儿,吕大娘和吕大爷、于伟说说笑笑进入二楼办公室来。尴尬的一幕出现了,只见钟洪生和吕大爷都很惊讶地面面相视,为什么会有这种表情?一是突然,双方都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相会,而且面对的是同一个有感情的女人;二是俩人曾经是一乡村小学的同事,后来钟洪生高升离开了村小,而吕大爷却一直扎根在村小,村小老师收入少地位低,以至三十而立了,老婆还没着落。吕大娘被钟洪生抛弃后,在极度低落的时候,由人牵线嫁给了吕大爷,虽然吕大爷清楚吕大娘不是处女身子,但在当时的条件下能找到一个貌美如花的女人做老婆就觉得很幸运了。然而心里面却是一万个不服,对负心汉钟洪生切齿痛恨,发誓一辈子不见他。果真三十多年来没见过一面。今突然一见,不傻眼才怪呢!然而,钟洪生的人生境遇比起吕大爷的人生境遇来,那是有天壤之别的。这决定了他遇事应变处理能力与吕大爷完全不同。你看他突然笑出声,面带微笑,伸出手走向吕大爷。 “老吕,三十多年了,今天还是第一次见面吧!” 钟洪生正想握手,不料吕大爷却将手收回移至身后,压根就不想跟他握手,而且还板着脸孔,阴着嗓子说:“你谁呀,三十多年没见,我可没那么好记性还记得你。” 这完全是气话,忘记谁,他也不可能会忘记钟洪生,一个占有了他老婆初夜又无情抛弃的、他认为畜牲不如的负心汉子。他真想一拳过去好好地揍他一顿,但他没那个胆量,要不三十多年前他就把他给揍了。 钟洪生大大方方地把自己介绍了一遍。这下吕大爷可真生气了,他以为钟洪生是故意在向他叫板,气得脸皮都在打颤,胆量也蹭蹭蹭上来了,手攥成铁拳,一边挥拳砸向钟洪生,一边吼道:“你不说我倒忘了,你一说我就来气。钟洪生,你这个老畜牲,今天我和你没完。” 于伟挡在俩人之间,结果吕大爷的拳头全部击打在于伟的身体上。金婶本来想抓住吕大爷的手,无奈连手也捞不着,情急之下只好拦腰抱住吕大爷。别看吕大爷上了年纪,折腾起来力索蛮大的,弄得金婶一失脚仰天摔在地上。 这时,吕大娘一声尖叫:“行了,别闹啦!” 吕大爷不听,依然挥弄拳头,而钟洪生却站着不动,要不是于伟替他挡着,恐怕都被打成蚂蜂窝了。这时,吕大娘走上前,推开于伟,自己站在吕大爷和钟洪生两人之间,目视着吕大爷说:“要打,打我吧,是我让你吃了一辈子亏。” 吕大爷的拳头突然疆住,目光在大家的脸上闪来闪去。此刻从他的目光中可以感觉到他心情的复杂,他觉得大家都在护着钟洪生,因为钟洪生有权有地位,而他仅是一名退休的村小老师,什么也没有。他为自己的卑微而悲哀,也为他人的趋炎附势而痛恨。他已经愤怒到了极点,但又无可奈何,当人失望到极点时,往往会选择逃避现实。这不,吕大爷重重地哀叹一声,手一甩脚一跺,猛转身气冲冲出了办公室。于伟追了出去,金婶也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追了出去,室内就钟洪生和吕大娘俩。 吕大娘挺内疚地说:“对不起了,他这人心眼小,一辈子都与我的贞操较真。” 说起贞操,钟洪生唉声叹气,愧疚写满了脸上,连声说了几句是我对不起他。 吕大娘静静地望着他,带着回味地望,望着望着,突然移目地板上,说:“你没啥对不起他,要不是你把我送给他,说不定他到现在还是光棍一根呢!” 这话啥意思?意思n多了,致使钟洪生听得发怔,半天也没返过神来。 第十二章 干戈化玉帛 等钟洪生返过神来时,吕大娘已不见了身影。不行,必须把吕大爷心里的疙瘩给解开了,要不然他心中的恨一辈子也化解不了。 再说吕大爷离开网吧后,一个人在街上蹓跶,蹓着蹓着就蹓进了吕家巷。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回家了,干脆回家看看。到了家门口,见家门虚掩着,咦,不会是老婆子带她的初恋情人回家来了吧!待我逮个正着,看他们怎么说。他轻手轻脚走近家门,听客厅正有人说话。 “领导,你看我爸妈也不知去了哪里?这家里一口开水也没有,你先坐会,我沏壶茶来。” 是儿子吕启东的声音。 “你不知道你爸妈在干什么?” 是钟洪生的声音。 “听我妈说我爸整天就守着一台电脑写小说呢!我妈每天就买买菜做做饭。” “看来你还真不了解你爸妈了。我问你,听说过夕阳红网吧吗?” “听说了,怎么,这跟我爸妈有关。” “关系大着呢!你妈是夕阳红网吧的总经理,你爸是技术员加教员。” “啊,他们从来没跟我说呢!” 吕启东颇感意外和惊喜,他做梦也想不到,名声大翻天的夕阳红网吧竟然是自己父母的丰硕成果。吕启东给钟洪生沏好了一杯茶,茶汽绕绕,茶香飘溢。俩人对面而坐,各自品茶,一时无声。吕大爷瞅准门缝往里瞧,见吕启东正恭恭敬敬给钟洪生添茶水,心里突然一阵痉挛十分难受,想不到自己因为钟洪生戴了一辈子无法卸摘的绿帽子,现在儿子又对他卑躬屈膝,这人啊有时候还真不是东西,看到权势和金钱骨头就发软,就丧失了骨气。不过话说回来,儿子吕启东现在也是有身份的人了,县政府办副主任,年纪轻轻有了这一职位绝不是等闲之辈,很有可能将来也是个县大爷。吕大爷心里清楚儿子现在的职位离不开钟洪生的栽培,如果要继续升迁,钟洪生的威力仍然不可或缺。所以每每想到儿子,他就有一种以子为荣的自豪感和满足感,觉得为了儿子有个好前程,自己吃点亏又算得了什么。因此只要是想到或看到了儿子,他对钟洪生的恨似乎就烟消云散了。 钟洪生为什么会出现在吕家?话往回说,在夕阳红网吧二楼办公室,金婶、于伟追吕大爷去了,吕大娘也趁他发怔时溜出了办公室。于是他也出了办公室并决定找到吕大爷当面锣对面鼓说清楚,以消除隔阂。他曾听人说过,吕大爷最在乎的是自己的儿子吕启东,只要是为了儿子,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同时他更清楚,吕启东最在乎的人又是钟洪生,因为钟洪生给了吕启东仕途上的最大帮助,起先把他从最偏远的乡政府调到了县政府当了县长秘书,后来又把他提拔为县政府办副主任。 钟洪生给吕启东打了个电话,并谎称说自己就在吕家巷。这可让吕启东高兴透了,吕启东早就想请钟洪生到家里坐坐,认识一下自己父母,因为他还不知道自己母亲跟钟洪生的关系,更不知道父亲一直对钟洪生怀恨在心。 吕启东自驾车很快来到了吕家巷,沿着巷道,他一边慢开一边搜寻钟洪生,终于在自家门口看见了钟洪生。吕启东赶紧弃车走向他,同时掏出钥匙开了门,把钟洪生迎进了家。这就是钟洪生出现在吕家的原因。 “钟县长,您稍坐,我去叫人通知我爸妈回来。” 吕启东正要起身时,钟洪生压压手:“坐下坐下,你不用去通知,待会你妈就会回来,你爸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估计已经到家啦!” 他用手指了指门。 吕大爷没想到自己还没露脸就被钟洪生发现了,他后退几步,本来想转身走人,不料把装垃圾的一个铁皮桶给撞倒了,弄出哐哐当当的声响。 屋内传出吕启东的声音:“爸,是你吗?” 吕大爷一时不知道怎么办?应吧,在家遇见钟洪生不是挺尴尬的事吗?不应吧,他又实在不想惹儿子不高兴。犹豫间,身后传来声音:“爸,鬼鬼祟祟干吗呢?” 谁呀?猜猜,估计你一定猜不到,来者是吕大爷的女儿吕淑敏。吕淑敏起初是一个村级小学的老师,也是托钟洪生的福,调到了县妇联工作,最近还被提拔为妇联副主任,她也知道感恩,对钟洪生也是一呼百应,言听计从。吕大爷已经好长时间没见到自己女儿了,今突然见到不免吃惊,俩孩子咋凑一块回来了呢!吕大爷知道走人是不可能的了,但又怕女儿看出破绽,情急之下提起搁置走廊的菜篮,说:“爸正要去买菜呢,看看你兄妹俩回来也不先说一声。” 这时,吕启东已经追出了门,忙抢下吕大爷手里的菜篮:“爸,回来也不进门,钟县长来我们家啦!” 吕大爷表情并无变化,吕淑敏倒是兴奋起来了,一边问钟县长在哪,一边往家里走去。钟洪生刚好站在了家门口,吕淑敏走得快停不下来,结果与钟洪生撞个满怀,双方都趔趄几步差点跌倒,好在吕启东反应快,一手拽一个人给拽住了。 吕淑敏赶紧赔不是,吕启东狠狠地训了她几句,钟洪生却乐呵呵笑了起来,丝毫没有责怪的意思,吕大爷傻不拉叽站着直发愣。 钟洪生伸出手径直走向吕大爷:“老吕,我在你家可等了你不短的时间啊!” 看着钟洪生伸过来的手,吕大爷犹豫着,但过了一会还是伸出手,两个男人,两双手,实现了三十多年来的首次握手。不知道这一握手仅仅是一般性的礼节,还是彻底冰释前嫌,让两个男人、两个家庭完全走在一起。 “钟县长,怠慢了,对不起呵!” 吕大爷声音平和,这可是开天辟地第一次。 钟洪生说:“我就知道你今天一定会回家,所以把你两个优秀的子女都叫了回来,就是想请你们原谅我三十年前犯下的错误,我已经在香格里酒店略备酒席,请老吕一定赏光。” 不容分说,老县长请客,吕启东和吕淑敏能不给面子吗?两位可没那个胆量,敢缺席对自己有恩的老领导的酒席。无奈兄妹俩只好同请父亲赴宴,一开始吕大爷没表态,很犹豫,兄妹俩也挺有耐心,轮番做说服工作,说尽了钟洪生的好话。听其言,兄妹俩还真是钟洪生的铁杆粉丝呢。不看僧面看佛面,伤谁都可以,但儿女绝对伤不起。 吕大爷拍了拍儿女俩肩膀,脸部肌肉陡然松驰,出现了微微的笑容,好像突然换了个人似的,一挥手,说:“走啊,有吃白不吃。” 说着,还特地给钟洪生送上温情一瞥。 钟洪生报以一笑,拉着吕大爷的手,说:“谢谢!” 俩人互相谦让:“您先请!” “您先走!” “一起走。” “走。” 俩人一起迈开步。 吕启东和吕淑敏左右陪同,四人朝香格里酒店走去。 第十三章 缘聚香格里 香格里酒店座落在县城最东边,前面临秦江,后面依皇菇岭,占地面积一百亩,是典型的园林式酒店。钟洪生的宴席定在酒店的祥和厅,当钟洪生带领吕大爷及其吕启东和吕淑敏一进入祥和厅时,先是噼噼啪啪的掌声,接着是一个个熟悉的身影出现。 猜猜都是谁?猜不到的话,听听吕淑敏在叫谁?“妈,妈。” 吕启东也连叫了两声“妈,妈。” 这下知道是谁了吧!吕大娘、金婶、于伟、金胖子一齐走上前来。 吕淑敏一下搂住了吕大娘的腰肢,嗲声嗲气的,还挺会撒娇的。“妈,女儿不孝哦,这么长时间没回家来看你和爸,你不会怪我吧!你要怪我,尽管拿我出气,骂我打我都行,我都乐意接受。” 吕大娘轻轻地在她鼻子上揩了一下:“妈知道你心里有妈,只是工作太忙。放心,妈不会怪你的。” 吕淑敏说:“妈,你真是我的好妈妈。” 吕启东上前抓住吕大娘的手:“妈,做老板了,怎么也不跟儿子说一声。” 吕大娘指着于伟说:“老板是你于大哥的,我只是个下手,目的是寻找咱老年人的新生活。” 于伟赶紧解释:“我纠正一下,老板是我老师的,我只是支持老师的事业。” 到底谁是老板,一直没找到合适话题的金婶终于找到话题了:“什么老板不老板,我介绍一下。于伟,董事长,大嫂,总经理,我嘛加上金胖子,副总经理;吕大哥,技术工程师。我觉得大家都是老板,也都不是,反正力气一起使,出了问题一起扛。” 吕淑敏朝吕大爷竖起大拇指:“爸,你天天宅家里玩电脑,还玩出个工程师的称号,牛,女儿服你。” 吕大爷挠挠头:“你别听你婶瞎说,什么工程师,不过是些猫脚功夫。” 金婶说:“淑敏啊,网吧还多亏了你爸那些猫脚功夫呢!” 金胖子说:“是啊,要说老板我觉得吕大爷才是实实在在的老板。” 吕大爷瞥他一眼:“金老板,你是拿我取笑吧。我就一出力的,哪有一出力的是老板。老板是出资的,夕阳红网吧大部分设备还有所有的培训资金都是政府出的。虽说是政府,但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没钟洪生的面子,能有夕阳红的今天吗,依我说夕阳红真正的老板就是人家钟老县长。” 吕大爷说出这话令吕大娘很吃惊,也很意外,当然更使她高兴。看来堵在他心里三十多年的淤结终于消散了,要不他就不会来赴这个宴,更不会替钟洪生说好话。金婶、于伟、金胖子都赞成吕大爷的看法,吕启东、吕淑敏更是鼓掌附和,吕大娘只是微微而笑。 钟洪生乐呵呵笑着,边笑边说:“吕兄太抬举我了,我哪是什么老板,我不过是落实了国家政策,没政策我也帮不了你们。” 一句吕兄让场上的气氛更加暖意融融。 吕大爷又说:“没你钟弟的关照,再好的政策也施舍不到咱们头上。” 一句钟弟又让场上响起啧啧称赞声。 吕大爷继续说:“我提议聘请钟洪生为夕阳红名誉董事长,没意见的请鼓掌。” 谁还会有意见呀,看看大家鼓掌的劲头有多足,尤其是吕启东和吕淑敏兄妹俩只要是支持钟洪生的事情,比谁都积极。 钟洪生拼命向下压手,并迎着掌声说:“名誉董事长的事缓后说,今天的任务是大杯喝酒,大块吃肉,吃饱喝足了我们跳舞去。” 说起跳舞金婶的劲头儿来了,只见她摆弄着大板块的臀部吆喝着向宴桌走去。 好丰盛的宴席,菜全是香格里的镇店之宝,酒虽不姓洋,但说出来还不把你吓晕了过去,茅台酒。这些酒菜可不是普通百姓能接触到的。酒宴一开场,钟洪生就跟吕大爷相互来了一杯,酒落肚,话就来了。 钟洪生说:“吕兄,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已经跟县文联主xi打过招呼了,鉴于你目前在文学方面的造诣和成就,你将被吸收加入县作协,成为县作协的会员。” 这可是吕大爷梦寐以求的大事,这消息对吕大爷来说太震惊了,以致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为是听走耳了,又问了一句:“说啥呢?” 金婶重复了钟洪生说的话,吕启东攥着吕大爷的左手,说:“爸,祝贺您!” 吕淑敏攥着他的右手说:“爸,向您学习!” 金婶叽哩呱啦夸赞起来:“哎呀呀,想不到咱吕家巷出大作家了,这可是大事好事喜事啊,大哥,这下你可要出名啦!出大名啦!” 于伟和金胖子也道起贺来。吕大娘不祝贺吕大爷,却是向钟洪生连说了几声谢谢! 钟洪生说:“不该谢我,这是吕兄自己奋斗的结果。” 吕大爷愣站了片刻,听钟洪生一说,猛然醒悟过来。他倒满三杯酒,一杯郑重地给了钟洪生,一杯给了吕大娘,还有一杯留给了自己。他看了眼吕大娘,双手举杯说:“来来来,我邀请我老太婆共敬老县长一杯,首先谢谢老县长对我虎子犬女的关照,其次谢谢对我本人的助力,再次谢谢三十多年来心里还惦记着我老太婆。” 第三个谢谢把大家搞懵了,啥意思,也许只有吕大爷自己心里清楚。好在钟洪生宰相肚里好撑船,不跟他一般见识和计较,依然满脸笑容,满口随和。他问吕大爷是一个一个喝,还是三个一起喝。吕大爷并无心计地反问一句,你说呢?钟洪生回答得挺直爽,那就一个一个喝吧!这种喝法显然钟洪生要多喝酒,于是吕大爷先干为敬,钟洪生脖子一仰一挺也干了,接着吕大娘也一口把酒干了,钟洪生眼睛一眨,又一杯酒没了踪影。这就是酒德酒量,掌声突然响了起来。 酒路喝开了,接下来大家先是敬钟洪生,然后敬吕大爷和吕大娘,之后有了醉意,就没了章程,见人敬人,见杯碰杯,你来我往,杯来盏去,喝的是酒气冲天,酒话连篇。特别是金婶和金胖子,酒一落肚一昏头,就忘了自己的祖宗都姓金,忘了俩人不是一个性别,竟然勾肩搭背喊起拳来,谁输谁赢都喝交杯酒。 不知俩人是真醉了还是真不要脸,吕大爷真看不下去了,一手攥一个把俩人分开了,金婶不高兴,呶嘴道:“大哥,人家和金老板喝酒嘛,你吃啥醋呀!” 金胖子仍举着杯要找金婶喝,被吕大爷抢了杯去。 看着吕大爷颐指气使的样子,吕启东安慰道:“爸,人家喝酒乱真,你就别掺进去了。” 吕淑敏将吕大爷引到钟洪生身边,钟洪生指了指不远处的沙发,然后俩人向沙发走去,并合坐在一张双人沙发上,吕淑敏端来两杯茶水,上好的西湖龙井茶。开门见山,钟洪生说了件事,让吕大爷听了骨子里都高兴起来。到底是什么事呢,别着急,下回见晓。 第十四章 爱上交谊舞 钟洪生告诉吕大爷县老年协会准备成立老年人文学社,拟命名为夕阳红文学创作社,决定聘请吕大爷为社长。吕大爷工作了一辈子都是普通老师,虽然能力强业绩优,但做人本份,从来不向领导溜须拍马,以致连个学校的初级干部都没混上,现如今要他一下子担任他自认为官职不小的领导,当然有点胆怯,可以说是自信不足吧,所以免不了推辞一番。 钟洪生一句话给他打足了气:“你不要有任何顾虑,当然有顾虑也是很正常的,你这种心态在我刚提拔时也有过,总觉得自己可能能力不足,领导起来人家未必服你。其实这种担心完全是多余的,能力是什么,明说吧,能力就是一种权力,而且权力愈大能力也愈大,只要你手中有了权力,你说什么人家都得拥护你,就是错了的也可以成为真理。大胆去工作吧,不要有什么顾虑。” 吕淑敏也在一旁有一句没一句地鼓励他,给他打气鼓劲。 吕大爷望望钟洪生,又望望吕淑敏,坚毅地点点头,说:“那我试试看吧!” 随即钟洪生站起身,清了清嗓,说:“我现在代表土城县老年协会宣布聘请吕兄为夕阳红文学创作社社长。” 随即噼哩啪啦的掌声响了起来。 大家离开餐桌一齐围向钟洪生,钟洪生左瞧右瞅每个人的神态,虽然大家红光满面,醉醺醺的样子,但从神态看似乎都清醒着呢!于是他拽住吕大爷的一只胳膊,说:“走,跳交谊舞去。” 最近在土城县掀起了跳交谊舞的热潮,特别是中青年,老年人参与的较少。今晚钟洪生主要是想邀请吕大爷、吕大娘和金婶去体验一下交谊舞,以便由吕大娘牵头成立夕阳红歌舞娱乐活动中心,可见钟洪生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山水也。 可是,一说到交谊舞,吕启东、吕淑敏以及于伟和金胖子立刻响应,吕大爷、吕大娘和金婶此前从未看过交谊舞,更不要说跳交谊舞了,所以一听到交谊舞,三人就傻了眼。金婶嘴快,连问几句,交谊舞咋跳?金胖子戏谑地答应她,保证让她成为交谊舞的舞后,自己成为舞王。金婶听出了猫腻,揪住他耳廓,说:“金胖子,我至少也是你姐,你想当王是好事,可别让我做你皇后啊!这可是an伦的缺德事,我才不奉陪呢!” 金胖子瞪她一眼:“我还不稀罕呢!” 场上一片嬉笑声。 吕启东挽着吕大爷的胳膊:“爸,我教您!” 吕淑敏挽着吕大娘的胳膊:“妈,我教您!” 于是大家随着钟洪生出了香格里酒店,来到了酒店对面的大地歌舞厅。厅内灯光闪烁,音箱正播放舞曲《星夜的离别》: 到了时候要分离 离愁心也碎 人间总有不如意 何必埋怨谁 趁着今夜星光明辉 让我记住你的泪 并不是我 狠心抛弃远走高飞 ………… 舞池里已有几对男女翩翩起舞,但都是年轻人,看样子还可能是夫妻。吕大娘看见舞者勾肩搭背,有点不好意思,悄悄问吕淑敏:“这就是交谊舞?” 吕淑敏瞅着她点了点头,吕大娘说:“这舞不行。” 吕淑敏问:“咋不行,交谊舞是广泛流传于社会各阶层的一种社交性、体育性舞蹈,是一种集交际、健身、艺术、娱乐等功能为一体的文化体育活动。” 吕大娘说:“健身倒是不错,不过异性搭配不太合适,一个搂着腰一个搭着胳膊,多不雅观。夫妻倒是没什么,不是夫妻……” 吕淑敏打断她的话:“妈,你太封建了,男女之间搂腰搭肩跳跳舞能怎么样,你别胡思乱想。” 吕大娘说:“不是我胡思乱想,是人家会胡思乱想,胡言乱语的。” 吕淑敏笑道:“谁胡言乱语,你就动员谁去跳舞。只要了解了、走近了,谁都会爱上交谊舞的。妈,今晚我就让你爱上交谊舞,并改变你对交谊舞的看法。” 说着拉着吕大娘的手进入舞池。 吕启东已经开始在教吕大爷走舞步了,吕大爷虽然手脚很笨拙,但配合得还是很默契的。金婶还是拜了金胖子为师,因为金婶年轻时练习过舞蹈,有一定的舞蹈基础,所以同金胖子跳了一曲,基本的动作要领都掌握了,而且舞姿还非常的优美,钟洪生一个劲的竖大拇指赞她简直是舞仙。 能受到老县长的赞赏,金婶心里别说有多高兴了,一高兴就把金胖子给甩了,伸出手走向钟洪生,意思是邀请他跳舞。钟洪生是有名的舞神,而且有邀必应,不管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不会不给面子。但是看见金婶把手伸过来,他还是犹豫了一下,看了眼金胖子后,才伸出手接受了金婶的邀请,俩人手拉手进了舞池,很快卷入到舞蹈者之间。 舞池里的人越来越多,而且居然出现了老年人多于年轻人,这可是破天荒第一次,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现像?你可能会以为这些人是钟洪生叫来的,这你就错了。其实这些老年人都是由儿子或女儿陪同来的。难道今天是什么节日?欸,还真让你说对了,今天还真是个特殊日子——孝亲节。这个节日还是钟洪生任县长时决定了的,目的是让子女常回家看看,倡导弘扬孝亲敬长的传统美德。今天能把父母带来舞厅的子女都是想让父母走出家门,融入社会,追求社会大发展带来的新生活。 舞曲不断更新,几个小时过去了,但舞池里的老年人谁也不想歇下来,不但没有丝毫疲劳感,反而劲头十足,兴致越来越高。这样,一直到子夜时分,酒店发出最后通碟,舞会才被迫结束。 钟洪生在大地歌舞厅隔壁的夜霄城定制了一桌夜霄,给每人订制了一份甲鱼墨鱼汤,考虑实在周到。汤喝了,话也来了。 钟洪生说:“大家说说夕阳红歌舞娱乐活动中心还办不办?” 吕大爷第一个响应:“办啊,没谁说不办吧!” 金婶说:“办办办,一定得办,而且还得让我当教练。” 金胖子说:“应该办,不过金婶不能当教练。” 金婶瞪他一眼:“为什么?” 金胖子说:“你这人有毛病,动不动就掐人大腿,今晚掐我好几下呢!现在都还痛着呢!” 金婶连说:“哪痛哪痛?” 说着瞅准金胖子的命根子掐了下去,金胖子躲避不及,金婶直接掐在了他大腿间的根上。哎哟,一声惨叫,金胖子抚着大腿间部位,跌坐在地上。吕启东和于伟把他扶起坐在沙发凳上,吕淑敏毕竟是年轻女性,看到金胖子的动作,难免不害羞。 吕大娘忍俊不禁,但还是说了金婶几句,然后环视大家,把目光落在钟洪生身上说:“老钟,谢谢,你今夜不光让大家吃了没吃过的,还让我、老吕、金婶爱上了交谊舞。我知道你今天的用意就是要办一个夕阳红歌舞娱乐活动中心,你放心,刚才他们都表态了,现在我也表个态吧,明天就着手创办这个中心。” 钟洪生连说了几个好,很激动的样子。 吕启东攥着吕大娘的左手,说:“妈,我义务当教练。” 吕淑敏攥着吕大娘右手,说:“妈,我也义务当教练。” 于伟、金胖子和金婶也凑上前:“还有我们呢!” 钟洪生攥着吕大爷的手也走上前:“还得加上我俩呢!” 第十五章 偶遇老闺蜜 第二天吕大娘把网吧管理的事全权交托给了于伟和金胖子,自己和金婶去筹备开办夕阳红歌舞娱乐活动中心的事了。钟洪生说了设备由他负责解决,由此看来,眼下要紧的是解决场地问题。她和金婶吃了早饭便出门了,沿着西华路走走停停,也没发现有适合开舞厅的地方。转到东华路,遇上了一人,吕大娘高兴得要命,冲上去一下就把那人给抱住了。 知道此人是谁吗?怎么能让吕大娘那么冲动?还是先介绍一下吧!此人姓蒋,叫蒋莉文,是吕大娘代课时的同事,当时俩人因为名字走在一起,吕大娘名叫文莉,李文莉,正好与莉文名字相反,一个文莉,一个莉文,多么有缘份的名字,就因为名字的缘份使俩人关系很好,成了闺蜜。可在吕大娘离开学校结婚后,俩人就无缘无故没了联系,三十多年来彼此音信全无。如今偶然相遇,彼此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亦惊亦喜。 “莉文,还在啊,哦,还在土城啊。” 吕大娘一开口就说了句调侃话。 “文莉,我是不是瞅见鬼了?” 蒋莉文也来了句调侃话。 “我瞅见你这个鬼了。” “你才鬼呢!” “说正经的,你离开土城后去了哪里?” “跟男朋友到广东混了几年,结婚后又回来了,一直在县总工会上班,去年退了休。你呢,你不是结婚后跟老公走了吗?” “你听谁说的?” “你的初恋钟县长啊!” “他是骗你的,我哪也没去,六十年就扎根在土城。” “那为啥不联系?” “我还想问你呢,你问我。” 蒋莉文抬头望了望周边,发现一个奶茶店,于是拉起吕大娘的手,“走,到奶茶店找个位置坐下,咱好好叙叙旧。” 吕大娘摇摇手:“不行啊,咱还有事没办好呢!” “都什么年纪了,还事啊事的,该歇歇啦!” 蒋莉文强行拉她的手走。 “不行啊,这事耽搁不得。” 吕大娘掰开她的手。 “什么事啊,跟我说,看我能否帮得上你。” 这时,站旁边东瞅西望的金婶把眼光和话同时抛了过去:“我大嫂要办夕阳红歌舞娱乐活动中心,这不正找地方呢!” 蒋莉文即露喜悦的眼神:“真的?” 吕大娘应道:“不会骗你的。” 蒋莉文说:“那我也参加,你接不接受。” 吕大娘喜极:“接受接受,就怕接受不起。” 蒋莉文说:“想不到三十年后咱俩又成同事,这样吧,地方的事我来解决,用不着你俩满世界找。” 吕大娘不太相信:“你不会耍我吧?” 蒋莉文瞥她一眼:“我倒是想耍你,但这事耍不了,因为我有百分百的把握。明天这个时候我给你消息。” 吕大娘心里乐,嘴上还是不放心,迫不得意似地说了一句:“那就信你一次吧!” “不过……”蒋莉文要卖什么关子,吕大娘眉头一皱,脒眼静听下文,“你今天中午必须接受我的邀请。” 吕大娘顿了一会,问:“啥邀请?” 蒋莉文说:“我中午在香格里酒店宴请了老校长钟洪生,你俩陪我一起去。” 想不到吕大娘不假思索,很直爽地拒绝了,这使蒋莉文很意外。那么吕大娘为什么要拒绝,说起来可就话长了,这要追溯到三十多年前,吕大娘和蒋莉文同时爱上了钟洪生,可是钟洪生却偏偏爱上了一个代课老师吕大娘,而把吃皇粮的蒋莉文的求爱给拒绝了。蒋莉文一气之下离开了学校,当时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钟洪生怕担责,隐瞒了蒋莉文的真实去向,对外说她因身体问题赴外治疗了。就这样过了几个年头,等钟洪生因为高升而离开学校后,蒋莉文才回到了学校,此时的她已经是为人之妻,丈夫是县总工会的办公室主任,而总工会主xi是她丈夫的姑夫,所以仅回学校上了一个月的班她就被调到了总工会的财务科,成了一名财会人员。吕大娘拒绝蒋莉文宴请的理由就是不想搅和蒋莉文和钟洪生之间的事,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不知道最好。 “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请他?” 蒋莉文没想到吕大娘会拒绝她。 “我干嘛要知道,你们之间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吕大娘回答得很绝情。 “你必须知道,要不然你还以为我还在套近他,对他痴心不死。” “你就是对他痴心不死,说不定你还想嫁给他呢!” “你才想嫁他呢!” 蒋莉文脸涮地一下红了大半,抡起拳头朝吕大娘身上漫抡,吕大娘左躲右挡。俩人嘻嘻哈哈,追追打打,似乎穿越到了三十年前的姑娘时代,引来街上许多羡慕的目光。 金婶站一旁鼓掌。 “你说你说,我听着呢!” 吕大娘走不动了,身子一软坐在绿化带的护堤上。 蒋莉文也挨着吕大娘坐下,气喘吁吁的。一会,她说:“我请他只是还他一个人情。” “你有没搞错,是他欠你的情,什么时候你欠他的情啦!” “他让我吃了几年的空响,难道这不是情?不过你别往歪处想,这情是人情,不是感情,更不是爱情。” “爱情才好呢!” “你别乱说啊,钟夫人的厉害是众所周知的,我可惹不起。” “你大概不知道吧,他们俩分手了,老钟现在是单身。” “单身。” 蒋莉文惊讶地说了一声,随即沉默了。 吕大娘还不知道,蒋莉文十年前就已经是单身了,因为十年前她的老公背叛了她,和本单位刚分配来的一个女大学生厮混,而且把那女大学生的肚子搞大了,女大学生不肯坠胎,吵着闹着要嫁给她老公,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蒋莉文只好把婚离了,一是她认为老公的出轨说明婚姻已名存实亡,没有存续的必要了;二是出于对女大学生的同情,她担心一旦女大学生得不到她老公,很可能会铤而走险,那可是两条人命啊! 蒋莉文将头埋在双手间,吕大娘用肘碰碰她:“怎么不说话啦?你看你一说到他是单身,就把你吓成这样。你放心,他单身,你又不是单身,还怕他娶了你。” 蒋莉文目视吕大娘,无奈的表情,复杂的表情。只听她轻声道:“我也是单身。” 接着她就把自己成为单身的事说了。 这话让吕大娘懵了,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蒋莉文已经单身这么久了,难道……她突然想到蒋莉文和钟洪生是否有老来缘,年轻时不能在一起,年老了相扶度老,弥补年轻时留下的遗憾,这大概就是他们两位的命吧。不过,要真能让两位走到一起也未必不是件好事。 吕大娘突然改变主意了,站起身对蒋莉文说:“走啊!” 蒋莉文莫名反问:“去哪?” 吕大娘瞪她一眼:“你不宴请钟洪生吗?我和金婶陪你去。” 蒋莉文倏然站了起来,惊喜地望着她。 第十六章 黄昏姻缘 吕大娘的突然转变到底是为了什么?不妨走进吕大娘的内心世界,看她心里是怎么想的。其实当吕大娘清楚了蒋莉文也是单身后,心里开始盘算,应该让两个单身老人摆脱单身组建幸福的晚年家庭。基于这个想法,吕大娘认为自己应该出面撮合撮合。 蒋莉文拦下了一部出租车,三人很快到了香格里酒店的祥和厅,也是钟洪生宴请吕大娘他们的那个餐厅。厅的内外,服务员已经就位,但尚未见到客人。 蒋莉文问服务员:“有人来过吗?” 一服务员回应:“刚才有位大叔来过…” 话没说完,钟洪生便从门外进来,见到吕大娘和金婶都来了,先惊后喜,禁不住问:“说说三个臭皮匠咋凑一块啦?” 蒋莉文欣喜道:“没听说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吗?” 金婶说:“没我仨哪对付得了你这个诸葛亮。” 钟洪生乐呵呵道:“没听说我在女人面前力不能缚鸡,智不及弱童吗?” 这话太违心了吧,谁不知道他钟洪生对女人色胆包天。就说吕大娘吧,年轻时在他手下代课就成了他胯下的牺牲品,害得她一辈子愧对老公。当然钟洪生是不是如他自己所说的那种人,吕大娘和蒋莉文心里是清楚的,可金婶不清楚,所以这时候只有金婶敢对他胡言乱语。 “钟县长,不诚实吧!” 金婶眯着眼睛说,看表情似在挑逗。 “噢,你说说怎么不诚实?” 钟洪生笑容满脸,口气平和。 “你刚才说的就不是心里话,看见女人就乏力、弱智的人能当一个好县长吗?我知道你在县长任上干得不错,是个好县长。所以嘛,只有女人怕你,没有你怕女人的道理。” 金婶一边说,一边用眼光瞟他。 钟洪生仍是一副乐呵呵的表情:“不愧是金婶,伶牙利齿。好啦,入席,咱们边吃边聊。” “请!” 蒋莉文乜了一眼钟洪生,像是在偷窥,其目光仍饱含深情。 钟洪生也瞥了她一眼,恰好俩人的目光碰在一起,似触电般爆发出无形的火光,俩人又迅速把目光收回一起走向餐桌。俩人的这一表情被细心的吕大娘全部收入了眼底,这也使她对促成俩单身狗走到一起有了更大的信心。 大家落坐后,钟洪生提议先吃菜再喝酒,吕大娘第一个投了赞成票,蒋莉文却唱起了反调:“不行,菜吃饱了喝酒就没味了,我虽然酒量差,但我知道喝酒吃菜是相互配合的。喝一口酒吃一口菜,那才叫爽呢!” 钟洪生随之改口道:“今天是你做东,你是主人,你说咋喝就咋喝。” 蒋莉文又望了眼吕大娘,显然是在征求她的意思。 吕大娘是明白人,含笑道:“客随主便。” 服务员已经把酒倒好,酒清澈透明,酒香飘溢,只闻其香钟洪生就猜出是茅台酒,而且还是有一定年限的陈年茅台酒。作为个人宴请能用茅台酒的,一般都出于某种目的,蒋莉文有什么目的,钟洪生猜不透,也不想问。 蒋莉文酒场规矩还是比较清楚的,不愧在后勤岗位呆了这么多年。她先敬大家,紧接着直指钟洪生:“钟校长,我今天请的是三十多年前的校长,而不是现在的县长、会长。” 喔,钟洪生爱听这话,如果请的是校长,那估计蒋莉文也没什么要事麻烦他,因为校长就那么点权力,办不了什么大事。 “你行啊,蒋老师,怪不得你依然年轻貌美,原来心态还停留在三十多年前的那段岁月。” 钟洪生朝她竖起大拇指。 蒋莉文心头一热,有种暖意融融的感觉,特别是听到貌美一词时,禁不住脸色羞红,突然间弯下了头。 “说说请钟校长什么目的?” 钟洪生继续说,口气明显带着开玩笑。 蒋莉文猛抬头,也以开玩笑的口气说:“放心好了,不会给你添麻烦的,只是欠着你一份人情,一直找不着机会还,今天是专门还你人情来的。” “哦,说说欠何人情?” “明知故问。” 钟洪生想了想,摇摇头说:“我真不知道。” 蒋莉文若有所思地说:“你让我吃了几年的空响,这人情大吧,你能把它忘了?” 钟洪生压低声音说:“那是我给你的补偿。” 蒋莉文迷惑:“你没欠我什么,又补偿我什么?” 钟洪生附耳说:“我不是没接受你的求爱吗?那几年工资就是补偿我对你的爱。” 这话让蒋莉文顿时耳根发红,心生娇羞。 吕大娘和金婶也不理会他俩,只顾自己狂吃。也许吃得差不多啦,吕大娘放下碗筷,站起身来,说:“你们慢说慢喝,我去卫生间一下”。 蒋莉文说:“你不会是开溜吧!” 吕大娘说:“哪能呢,我还没敬县长大人酒呢。” 钟洪生说:“改日吧,改日你请客再喝。” 已经到了大门口的吕大娘回头笑道:“我可请不起喝茅台,要喝今天喝个够,再说我又没吃你空响,没得请。” 说着,向金婶使了个眼色,留下一串笑声出门去了。 听着笑声直至声音消失,钟洪生像是被戏谑似地摇摇头。 “真是越老越抠,别管她,咱们喝。” 蒋莉文将目光收回,盯着钟洪生,举起酒杯,“干了此杯。” 只见她脖子一仰,眼晴一眨,一杯酒不见了影子。 钟洪生张嘴吸了一口气,脖子一仰,咕噜一声,一杯酒全干了。 这时,金婶又说去卫生间方便方便,走到厅门口她向厅内的几名服务员做了一个走的手势。等服务员都走出了厅,她又轻轻把门合上。 祥和厅内只剩下钟洪生和蒋莉文俩人。钟洪生看着吕大娘和金婶先后离开,也没说什么,只觉得不太对劲,以为这是吕大娘设下的一个圈套。留下他和蒋莉文单独在一起,吕大娘一定另有目的。什么目的呢?简单说,就是为钟洪生和蒋莉文合二为一、双双结束单身狗生活构建平台。俩人本来就有感情基础,只要有接触的机会,爱的灰烬就完全有复燃的可能。 那天中午,蒋莉文和钟洪生两人整整喝了两个小时,茅台喝没了,还喝了一瓶红狼酒,喝得两人眼冒金星、天旋地转,到后来,俩人可能真醉了,竟稀哩糊涂胡言乱语起来。 蒋莉文说:“钟县长,你三十年前为何会抛弃李文莉?” 前文已交待,李文莉就是吕大娘。 钟洪生说:“我和她是有缘无分。” 蒋莉文说:“那是你看中了你老婆的背景,你这人太势力,当然男人都一样。” 钟洪生说:“屁话,母亲以死相逼,我没办法。” 蒋莉文说:“当了负心汉还成了孝子,笑话。” 钟洪生说:“反正不是我的选择。苍天有眼,不是我的,注定走不到头。” 蒋莉文扑哧一笑:“离了吧,活该。” 钟洪生嗟叹:“离了好啊,忍她忍够啦,不忍了。” 蒋莉文说:“你不忍,能让你当县长吗?现在你退二线了,她对你没用了,你就一脚踢了她。你这人,好狠毒啊!” 钟洪生轻轻嘀咕:“随便你怎么说。” 蒋莉文扒在桌上,眯着眼睛,可怜道:“咱俩同病相怜,都离了。” “离了好啊,离了可以再找吗!” “要不咱俩整一块呗!” “你愿意,我能不乐意吗!” 俩人说着说着就都不说了,接着响起呼噜呼噜的打鼾声,都被酒精拖进了梦乡。 这时,吕大娘和金婶推门进来,俩人脸上都露出了狡亵的笑容。吕大娘从餐桌底下掏出一个袖珍录音机,得意地晃了晃。嚯,好一个吕大娘,竟然藏了这一手。 第十七章 有情人终成眷属 本来吕大娘带录音机是要去音像店录制舞曲的,想不到还派上这么大用场。有道是酒后吐真言,等钟洪生和蒋莉文酒醒了,再放他们听听,估计事就成了八九分,世界上就多了一对老来鸳鸯,想想,多有趣啊!吕大娘吩咐酒店的服务员好生照看好钟洪生和蒋莉文,自己则和金婶乐颠乐颠回到了夕阳红网吧。 服务员错把钟洪生和蒋莉文当成了夫妻,等吕大娘走了,她们就七忙八乱把两位扶进了工作人员休息室,可笑的是还让两位横躺在一张床上,这下不是夫妻还真像极了夫妻,更为可笑的是有一位服务员为了留下两位喝醉酒的证据,竟然还把两位醉卧疆床的酣姿给拍了下来。 约莫夕阳西下时分,蒋莉文的酒全醒了,睁开眼不知道自己躺哪了,摸摸自己身上,谢天谢地,衣服还穿得好好的,估计性侵的事是不存在的,摸摸耳朵,耳环还在,估计劫财也是不可能的。她一个转身坐了起来,打量了一眼室内,呀,她惊叫一声,看见床上居然还躺着个男的,谁呀,她凑近一看,原来是钟洪生。不好,她脑海突然闪现一个想法,一个令人颤慓的想法,是不遭人陷害了?她一边警惕地观察四周,一边叫唤钟洪生。钟洪生一睁眼,看看床,看看坐床上的蒋莉文,奇怪地问了一句:“你咋在我睡房坐我床上?” 蒋莉文又打量了一眼室内:“看清楚了,这哪像你睡房。” 钟洪生猛然坐起,细致地瞅着室内每一角落每一物件:“这是酒店吧?谢谢你一直在这陪伴我”。 蒋莉文说:“咱俩被人害了。” 钟洪生疑问:“怎么回事?” 蒋莉文说:“我也不知道,醒来时……”她低头,沉默。 钟洪生又问:“你也睡了。” “也刚醒了。” 哦,钟洪生明白了,可能两种情况:第一,正如蒋莉文所说的被人害了;第二,当时喝醉了,被酒店服务员错当成了夫妻安排房里休息的。他觉得第二种可能性较大,想一想,如果有人陷害,应该是豪华卧房,最起码是标间,可眼前的房间应该是工作人员休息室,因为墙壁上还挂着工作服呢! “放心好了,没人想害我们。” 钟洪生说得很肯定,“走吧,问问服务员就知道了。” 两人出了房间,一年轻貌美的服务员走过来,很客气地说:“爷爷奶奶,醒了。” 这爷爷奶奶叫得有多甜,果然没错,服务员错把他俩当成了夫妻。钟洪生像个老顽童似地做了个鬼脸,蒋莉文满脸惊显窈窕淑女般的笑容。服务员错就错了,还能把她们咋地。 钟洪生朝服务员拱手:“谢谢,谢谢!” 服务员说:“条件简陋,委屈爷爷奶奶了。” “不委屈、不委屈。” 钟洪生移目蒋莉文,“你委屈了吧?” 蒋莉文娇羞一笑:“也不委屈。” 钟洪生补充一句:“挺乐意吧!” 蒋莉文媚他一眼:“还是那么逗。” 夜已来临,醉醒了的肚子唱起了歌,钟洪生摸摸肚子说到乡土水饺馆吃饺子,蒋莉文欣然同意,不过又问还有谁?钟洪生应道就咱俩。蒋莉文怔了一会,似乎有顾虑,但很快顾虑消失,对钟洪生开心一笑,说了句走吧。 乡土水饺馆是土城县老字号本地传统风味水饺馆,名气大得很,生意也很火爆,每天食客盈门。 钟洪生和蒋莉文并排走进馆内,客人中有不少人向钟洪生打招呼问好,全馆内的目光都被他俩吸引了过去,甚至有人低声嘀咕,说钟县长又成家了,找到新伴侣了。钟洪生不仅没避让,反而抓住蒋莉文的手迎合大家,这等于向大家宣布他是有新爱人了,这爱人就是蒋莉文。蒋莉文很顺从地任由钟洪生摆布,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要把自己嫁给他了。水饺馆老板见了两位赶紧迎了上去,恭恭敬敬把他俩引向了旁边的一个小房间。这小房间大概就是雅间吧,是招待贵人的奢靡地方。如果进入了小房间,就等于进入了两人天地、情人圣地,因为房间里没有第三者。可是,他俩谁也没料到,小房间门一推开,愣了,里面居然站着俩人。这俩人谁呀?可以肯定地说,就是想破脑壳,你也想不到会是这两个人,一个是吕大娘,另一个是金婶。是巧遇还是另有原因?吕大娘和金婶怎么会在这里?难道这又是吕大娘设下的一个局? “等你们好久了,坐下吧。” 吕大娘示座。 金婶已经盛好了两碗饺子:“两位饿了吧,来,坐下慢吃。” 奇了怪了,吕大娘怎么知道他俩会到乡土水饺馆来?钟洪生以为是蒋莉文告诉她的,蒋莉文反口一咬,说是钟洪生告诉她的,结果两人都说没有。 吕大娘乐呵呵说:“我跟金婶打了个赌,说晚上你俩肯定会来这吃饺子,金婶说不会,但如果来了,这顿饺子大餐她请客。我今天太顺啦,下赌赢了,牵线,估计问题也不大,也能成。” 金婶戏她:“大嫂,今天咋不买彩票呢,要不那特等奖准是你的。” 钟洪生听得有点糊涂,问:“牵钱?你牵什么线?” 吕大娘说:“当然是姻缘线。” 钟洪生似乎明白了,还竖大拇指赞她呢:“行,做起媒婆来了,让更多的有情人终成眷属,功德无量啊。” 金婶插了一句:“钟县长,你不想知道我大嫂给谁牵线保媒。” 钟洪生突然感兴趣似的:“是啊,给谁?” 蒋莉文却是心知肚明,所以她一句话也不说,埋头一个劲吃饺子。 吕大娘咽下一个饺子,说:“等一下会让你明白,先把饺子吃了。” 小房间里开始没有了说话声,只能听到牙齿与食物的碰撞声。瞅着大家都吃好了,吕大娘拿出了袖珍录音机。钟洪生戏笑她说拿个破录音机是否在搞什么地下活动。金婶接过话,夸钟洪生火眼金晴,一眼就看穿了吕大娘的阴谋。钟洪生问什么阴谋?金婶绘声绘色说有一对地下党革命时无缘结为伴侣,退出革命了缘份却来了,要厮守黄昏岁月。大嫂已经把这对地下党的金言玉语全给录了下来,敢问两位想不想听听耶。钟洪生当然想听,蒋莉文怀疑金婶所说的地下党就是她和钟洪生,可她又没发现吕大娘录了她俩的音。管它呢,先听听再说。吕大娘提出了一个要求,就是要自始至终听完,听完了要发表听后感言。钟洪生和蒋莉文都表示赞成。吕大娘摁下了播放键: 蒋莉文的声音:“咱俩同病相怜,都离了。” 钟洪生的声音:“离了好啊,离了可以再找吗!” 蒋莉文的声音:“要不咱俩整一块呗!” 钟洪生的声音:“你愿意,我能不乐意吗!” …… 声音循环播放了三遍后,戛然而止。蒋莉文脸如艳桃,不乏少女般羞涩,钟洪生瞅着她傻傻地笑。吕大娘向金婶使使眼色,金婶便点名钟洪生谈谈听后感言。 钟洪生淡淡一笑:“我乐意!人老了就该找个伴。” 金婶又问蒋莉文有何感言,蒋莉文温情一笑:“我愿意!人不应该孤独终老,得有人陪伴你过好每一天。” 此时,门吱呀一声开了,水饺馆老板娘捧着两束玫瑰花进来,一束献给了钟洪生,一束献给了蒋莉文,鞠了一躬,说:“祝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几天后钟洪生和蒋莉文在香格里酒店举行了简约的结婚仪式。 看着俩走进洞房,吕大娘的心里如翻倒的五味瓶,说不出是啥滋味。年轻时,她把女人最看重的初次献给了他,想不到蒋莉文把人生最留恋的黄昏时光献给了他。他是幸运的男人,是人生的赢家,更是社会的赢家。他亏了女人,更亏了一些男人。吕大娘长长地叹息一声,不知道是叹自己还是叹自己的男人,抑或……她摇摇头,提醒自己不要叹息,因为人是不可能方方面面都绝对平等的,人一来到这个世界就注定了谁是赢家谁是输家。 第十八章 歌舞中心 在钟洪生和蒋莉文办完婚事的第二天一大早,两人借晨练的机会来到了夕阳红网吧找到了吕大娘,送给了她两份厚礼,一份是歌舞中心配套的全部音箱设备的送货发票,另一份是县总工会礼堂免费的租赁合同,还是无限期的。吕大娘震惊了,喜极而泣了。她一连说了几个谢谢,而且是从内心深处说出来的。 吃过了早饭,吕大娘和金婶去了县总工会。总工会由两部分结构组成,北边是办公楼,南边是大礼堂,大礼堂里又分为工作区和生活区,工作区包括舞台和大厅,大厅足有一个半蓝球场那么大,很适合用来办歌舞厅。进入总工会大门时,一位五十多岁的女工作人员从办公楼那边摇了过来,问明了吕大娘和金婶的身份后,自我介绍起来,说自己是总工会的文体委员会主任,主要负责文体工作和礼堂管理,受蒋莉文的委托专门在此等候。就是没说自己姓啥名谁,搞得吕大娘不知道怎么称呼她。金婶直接问她怎么称呼,她这才说自己姓于,单名一个凤字。于凤,多么女性的名字,虽俗犹雅。金婶也向她先介绍了吕大娘,再介绍了自己。 “于主任,给您添麻烦来了。” 吕大娘握着于凤的手很客气地说。 “不麻烦,再说我还得麻烦您呢!听说您是到这来办歌舞娱乐活动中心的,我还得报名参加呢!” 于凤的嗓音甜嫩,一点也不像五十几岁女性的声音。 “太欢迎啦,我现在就接受你的报名。” 吕大娘说。 “谢谢老师!今后多多栽培。” 于凤突然转身,敬了个军礼,表情挺滑稽,也挺开朗,一看就知道是块文艺好材料。要是能加入到中心管理层那有多好,可就是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摊上这事。吕大娘决定不择手段把她挖到自己阵营里来,壮实自己的队伍。 “于主任挺年轻啊!” 吕大娘想知道她有没有到退休年龄,如果退休了,时间就是她自己的了,否则她还是公家人,由不得自己选择去向。 “不年轻了,已经五十五了,再过两个月就光荣退休了。” 听于凤的口气,她似乎对岁月的流逝很伤感。 “于主任有没有考虑退休后干点什么?” “我能干什么,宅家养老呗!” “你现在还没到养老的时候,你还能干很多事情呢!” “那你说我还能干什么?” 说到关键处,身后有人在叫吕大娘的名字李文莉。吕大娘转过身,见蒋莉文步履匆匆小跑步而来。吕大娘本来是要邀请于凤退休后加入夕阳红的,因为蒋莉文的出现,两人谈话终止。不过,两个月后于凤退休随儿子北漂去了。 蒋莉文穿着牛仔服,全身上下曲线分明,婀娜性感,真是越老越精气神,不认识她的人还以为她是未出阁的老处女。 于凤走向蒋莉文:“莉文姐,说了这里有我,你在家陪新郎官,怎么,不信任我呀!” 听口音,于凤和蒋莉文的关系很好。 “凤妹,你别冤枉了姐姐,你办事,我什么时候没放心过。” 蒋莉文拍了下于凤的肩膀,“姐想陪你呢!” 吕大娘冲蒋莉文笑笑:“老钟把你凉在家里了吧,你得慢慢适应,他这人虽然退下来了,但退岗不退役,忙得很呐!” 金婶满口打抱不平:“男人就没一个忠心的,没嫁给他时花言巧语哄你,一旦得到了你,就开始不冷不热、不理不睬,把你当成他的居家奴隶。” 吕大娘瞟她一眼:“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吧!” 显然她不满意金婶的说法。 蒋莉文无所谓地说:“别管他,男人女人凑一块本来就是合伙过日子,过得好就一起过,哪天过不下去了,那就散伙,反正已经散一次伙了,再散一次也是散伙。” 于凤竖起个大拇指一个劲地夸她。 大家边走边说,一会进了礼堂大厅。哇噻,好大的礼堂,这可是一流的唱歌跳舞健身的好场所,作为室内场所,估计县城找不到比这更优越的场所了。吕大娘高兴得磨拳擦掌、左顾右盼,她见蒋莉文就跟在自己身后,便突然转过身同蒋莉文来了一个大大冽冽地拥抱。蒋莉文知道吕大娘是高兴得昏了头,为让她尽情排泄内心的喜悦,蒋莉文极力配合她,任她拥抱、抚摸。 金婶已经走上了礼堂的主xi台。耶,主xi台的一隅摆放了音响设备。这时,从台右侧走出来一名男子,这男子就是音响设备经销商派来安装调试的师傅刘义。刘义一见到金婶就告诉她音响设备已准备就绪,可以使用了。 金婶便说:“那就用吧,先试放一曲。” 一会儿,音乐声响起,寂静的大礼堂已不再寂静,《谁说我们不年轻》的舞曲声在礼堂里回旋,又从门窗的缝隙间飘出,在城市的上空悠扬回响。 金婶向刘义伸出手,刘义轻视地向她眨一下眼:“你会?” 金婶说:“不会还敢开歌舞厅!” “你是老板?” “我们几个都是。” 刘义向舞台下的吕大娘她们望去,见都是些老妪,有点不相信地摇摇头。 “不相信是吗?” “有点,现在唱歌跳舞的大多是年轻人,有一部分中年人,我还没见过老年人。” “那今天就让你开开眼界。” 金婶又伸出手,刘义还是迟疑了一下,才接了手,看样子不太情愿,像是被迫接受邀请。刘义的各项动作都很娴熟,看来是老舞骨了。不过金婶也不赖,动作和刘义很合拍很协调。一曲下来,彻底扭转了刘义对金婶的看法,刘义不仅夸她舞跳得好,还赞她给老年人树立了榜样。 金婶指着台下的吕大娘:“她们的舞也跳得好,也是榜样。要不跟她们来一曲?” 这时,蒋莉文在喊师傅,刘义不知道什么事,猴子一样从舞台上腾空跃下,还没站稳,蒋莉文就叫他同吕大娘跳一曲。刘义还是三十岁未到的年轻人,要跟六十多岁的老娘跳舞,是一点兴趣都没有的。 刘义瞥一眼吕大娘,一副鄙夷的眼神。金婶已经走过来了,使劲地在他肩胛窝拍了一下:“好小子,不敢跳是吧。” 哪是不敢跳,分明是不想跳。要知道手贴在老娘们皮皱皱的身上,真是乏味。刘义明白金婶在拿话激他,想不到这一激,还真凑效,只见他笑痴痴向吕大娘走去。一声彬彬有礼的请,一首《年轻的朋友来相会》的青春旋律把俩人带入舞境,翩翩起舞。一曲结束,又一曲接着,连续跳了三曲,吕大娘感觉体力不支了才停了下来。这下,这位年轻的师傅对眼前的这些老娘们算是彻底地心服口服、刮目相看了。他向吕大娘请求让自己年过花甲的父母也来学习交谊舞,吕大娘欣然同意,算是为夕阳红歌舞娱乐活动中心招收的第一对夫妻会员。这还不算,刘义还要求自己也加入中心,成为中心的师傅。金婶还奚落他,你一个后生也想跟大爷大娘们同流合污了。吕大娘可是求贤若渴,师傅本来就打着灯笼都难找,送上门的哪能拒之门外。于是她一口气答应了,并让他担任中心的技术经理。 刘义抱拳说了声谢谢老板! 吕大娘说:“我们没有老板,只有推广新生活的合作者。中心太需要你了,有你的加入,技术保障就没有了后顾之忧。” 吕大娘环顾四周,咦,蒋莉文和于凤去哪里了?金婶告诉她,她俩去准备明天开张的事了。吕大娘这才想到夕阳红歌舞娱乐活动中心已经定在明天上午八点八分八秒正式开业。 第十九章 万人空巷 第二天八点八分八秒夕阳红歌舞娱乐活动中心正式开业了。开业仪式很简单,领导除了钟洪生老领导外,其他领导一个也没邀请。仪式第一步奏唱国歌,第二步钟洪生致贺词,第三步交谊舞大体验。 舞曲的排序非常有讲究。第一曲《开门红》,歌曲响起,吕大娘和吕大爷、蒋莉文和钟洪生、于伟和于凤、金婶和金胖子双双结对,翩翩起舞。欢快的旋律,优美的舞姿,赢得阵阵掌声。 老人们都被歌舞给吸引住了,会跳的,不会跳的,熟练的,生疏的,灵活的,笨拙的,纷纷结对,融入到了音乐的海洋中,随音乐来一段具有个人特色的舞蹈,老人们大都边唱边跳,整个礼堂沸腾了。 第二曲《年轻的朋友来相会》,音响声与老年人的清唱融合,似乎把老年人又带回到了那激情燃烧的青春岁月。看,跳出曲线美的奶奶们,背影犹如起伏的山峦,凹凸有致,那肥臂之间的沟壑又如夹在高原之间的裂谷,特别招人着迷。再看奶奶们的前体,萎缩的网球似乎重新恢复了活力,随着旋律上下抖动,平坦的腹部,特别是腹部下那山梁间的盆地,更显年轻少妇的魅力。 这时,在礼堂外临时负责接待和报名工作的吕启东跑进礼堂来,说外面来了好多人,而且断断续续还在来。吕大娘吩咐金婶负责礼堂内的秩序,自己和蒋莉文、于凤跟随吕启东来到了报名接待点。哟,还真是人山人海,银白似的头挤在一起犹如霜花雪人,他们不吵不闹翘首以盼,不愧是前辈,规则意识是后辈们的榜样。 吕大娘拿着扩音喇叭说:“今天是夕阳红歌舞娱乐活动中心开业的日子,感谢大家前来奉场。你们的到来说明我们老年人对新生活的向往与追求,说明老年人人老了但心还未老,依然保持一颗年轻的心态,像年轻人一样朝气蓬勃,紧跟时代的步伐,争做新生活的弄潮儿。” 场上顿时沸腾了,有鼓掌的,有尖叫的,有吹口哨的……各种各样的声音交汇在一起,成了欢乐的海洋。老年人也似乎年轻了十岁、二十岁……回到了热情奔放的青年时代,甚至是天真烂漫的孩童时代,笑声和着礼堂传来的舞曲声,使场上的大爷大娘们再也忍止不住地跳了起来。顿时,礼堂外的空地摇身一变成了舞场,和礼堂内的舞场融为一体,整个总工会成了歌舞海洋。更惊奇的是老年人还在断断续续地增加,最后就连总工会大门外的一块大草坪也成了舞场。 最让吕大娘兴奋的是童爷来了,吕家巷上所有的老年人、年轻人都来了。事后有人说,那天吕家巷空巷了。这是吕大娘做梦也想不到或是不敢想的,想想,开网吧时吕家巷没一人捧场,而今开舞场却是全员到场,这是为什么,别问为什么,就两个字“开心”。 吕大娘急匆匆、兴冲冲走向童爷,握着他手说:“童爷,谢谢!” 她一连说了好几个谢谢,而且说得声情并茂。 童爷却像个老顽童,先赞吕大娘老有作为,了不起。随即脸色一阴,批评她,有好想法没跟他说,有好生活没让他分享。 吕大娘淡笑,说:“这不才开始,大家不全来了吗!从今天开始,中心大门随时向大家敞开。” 大家热情高涨,使劲鼓掌。 吕大娘陪同童爷穿过层层人群来到了礼堂大厅,这时舞曲刚刚结束,金婶走了过来抓住童爷的双手,就好像女儿抓住父亲的手,喜出望外,说:“童大哥,你来我太高兴了,怎样,我做你师傅吧,名师才教得出高徒呢!” 金婶丝毫就不谦虚,一开口就想压制住童爷,因为她知道童爷年轻时文体都很好,属于能文能武那种,她还知道他年轻时还是吕家巷舞龙灯的高手。这样的文艺天才岂能轻易认人为师。 “别小看大哥,谁为师谁为徒得靠实力说话。” 童爷显然不肯认金婶为师。 金婶依然自信满满,相信自己跳舞一定比童爷好,所以她提出下一首舞曲跟童爷比试比试。童爷也是过于自信,坚信自己不会输给金婶,对金婶的挑战,他想也没想一下就答应了。金婶磨拳擦掌,一副稳操胜券的样子。童爷更是甩臂蹬腿,自信满满。 金婶抱拳对厅内的大爷大娘们说:“各位大哥大嫂大爷大娘,求你们个事,下一首舞曲请你们置换一下角色,当评委,由我和吕家巷德高望重的童爷跳上一曲,跳完了,请大家公正裁判,说说我和童爷谁跳得更好。” 能观看表演,谁不乐意,况且还是免费的呢!所以厅内立刻响起掌声。一会,一首经典舞曲《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响了起来。金婶和童爷牵手走到舞厅中央,周围被人围出一个大圈。舞曲循环播放三次,第二次循环一开始,金婶和童爷便跟随着音乐跳了起来。一开始两人有点扭怩,动作有点疆硬,但跳上半曲后,两人配合越来越默契,动作越来越娴熟,不时响起赞许和激励的掌声,两人略显苍老的脸上满是自信的笑容。 看童爷,不时转动骨感十足的臀部,那手那大腿灵活得像老猴,哪像花甲老人。再看金婶,虽然身体肥胖,但因为跳起舞来动作柔和、协调、娴熟,身上抖动的赘肉反倒成了人们眼中的另类优美风景。 舞曲声戛然而止,连跳了两个循环的金婶和童爷都有些体力不支了,气喘吁吁的,连站也站不稳,于伟和金胖子只好每人搀扶一个。 金婶和童爷缓过气来后,默默对望着,望着望着,金婶忍不住噗哧一笑,随即竖起大拇指,说:“童大哥,深藏不露啊!想不到,你还是舞蹈高人。” 童大爷向金婶鞠了一躬,说:“想不到你块头这么大,跳起舞来比猴子还灵活,真是服你啦。我宣布从现在起拜您为师!” 说着,又鞠了一躬。 金婶推却:“不敢不敢,我哪敢班门弄斧啊!” 她突然单膝着地,抱拳道:“师傅在上,受徒弟一拜!” 童爷攥她胳膊,没曾想还轻轻松松把她攥了起来。不知道是童爷老当益壮、力大如牛,还是金婶有块头没斤两,身体像棉花一样。两人开始推让,“你是师傅”、“你才是师傅”……踢皮球一样,踢过来踢过去。 这时,钟洪生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乐呵乐呵说:“两位不必争了,我看这样吧,先让大家来评论评论,再确定师徒问题。” 吕大爷首先发言:“我看两人水平相当,就年龄来讲,我赞成童爷为师傅。” 童爷反对:“我不赞成。” 钟洪生说:“还是先让大家评评再说。” 他转向大家,从于伟手里拿过扩音喇叭,“大伙刚才都欣赏到了童爷和金婶的精彩表演,现在你们说说谁跳得更好,别忌讳什么,说心里话。” 有说童爷跳得好的,有说金婶跳得好的,大部分人却说两人都跳得好,都是顶呱呱的师傅。看来谁跳得更好还真难定论。 钟洪生听了大家的评论,有了新的想法。他向大家压压手,待场上肃静下来后,说:“既然分不出强弱,那就两个人都为师傅,大家觉得如何?” “我完全赞成。” 吕大娘声音先到,接着她和蒋莉文、于凤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又环视了一遍礼堂大厅内黑压压的人群,继续说:“我可以告诉大家一个我做梦也想不到的好消息,刚才我查看了一下报名情况,一共报到六十岁以上老人一千八百余人,而且报名还在进行中。已报名的全是城区的,占城区六十岁以上老人百分之八十多,几乎走得动的都来了。从现场看,人山人海,可谓万人空巷啊,这种现像是土城史无前例的。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咱老年人,人老心不老,与时俱进,紧跟时代步伐,渴望新的生活。” 蒋莉文接过吕大娘的话:“所以,咱们当得了师傅的就别当徒弟,挑起师傅的担子来,让爷爷奶奶们快快乐乐、欢欢喜喜地唱起来舞起来。” 这时,又一首舞曲响起,吕大娘举起双手对大家嚷嚷:“来呀,大家各自寻找自己的舞伴,尽情地跳起来舞起来吧!” 第二十章 文艺中心 夕阳红歌舞娱乐活动中心一开始星星之火,但很快成了燎原之势,成了土城人茶余饭后的谈料,也成了老年人生活的主要内容。吕大娘把住宿从网吧搬到了总工会,整日里与歌舞为伍,疯疯火火,其乐无穷。 吕大爷也忙碌开了,他和童爷,还有工作时的几位同事刘广义、尹力、周卫忠等,也走街串巷寻找适宜创办夕阳红文艺创作活动中心的场所,从早上一起床开始,几个人就从老城区的十字街开始从西走到东,从南走到北,然后又绕环城路走了一遭,最后落脚在县城最具历史纪念意义的樱花屋门前,该屋一共九十九间,屋主人曾在日本修学,带回两棵樱花种在大厅大门前的左右,长势茂盛,故得名樱花屋,已有两百余年历史。 尹力总是在打量樱花屋,他这人总爱跟历史打交道,比如收藏历史文物,研究历史民居,甚至还研究起古墓来,在土城他是小有名气的历史学家。 刘广义凑上去:“你不是对樱花屋研究过了?还对它有什么想法?” 尹力斜他一眼,问:“你觉得樱花屋合适不?” 刘广义问:“你是说把夕阳红文艺创作活动中心设在樱花屋?” 尹力点了一下头。 刘广义说:“是个好地方,不过这地方已经被政府收购办了博物馆。” 尹力说:“它办它的博物馆,咱办咱的创作中心,不仅不相克,还互补,相得益彰。” 这时,童大爷、周卫忠、吕大爷也都凑了过来,见尹力和刘广义叽哩咕噜的,周卫忠首先批评了两位有事瞒着,不分享。尹力瞥他一眼,显然对他的话有反感,但又不好说什么。周卫忠继续拿话奚落他俩,说两位有私心。这下可把尹力惹恼了,他狠狠地瞪了周卫忠一眼,说:“你这人尽是放屁,说我俩有私心,我还说你没公心、没责任心呢!” 周卫忠顶他:“我怎么就没公心责任心了?” 尹力说:“你找到场所了吗?” 周卫忠反问:“照你话说,你找到啦!” 刘广义朝他点点头,算是代尹力作了回答。 尹力没再理会周卫忠,而是一把拉过吕大爷指着樱花屋说:“老吕,你看这樱花屋咋样?” 吕大爷说:“很古典很诙宏,是咱土城的历史性建筑。” 他突然像明白了什么似的,追问一句,“你的想法是把文艺创作中心设在这里?” 尹力反问一句:“难道不可以吗?” 吕大爷兴奋得猛拍一掌:“是啊,这地方不挺好吗!置身历史沉淀的地方去创作,有雄厚的文化底蕴,扎实的创作根基。”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说开了。童爷竖起大拇指赞尹力有眼光,慧眼识宝地。刘广义则绘声绘色地描述起了在樱花屋创作的美好情景。吕大爷捋着胡须乐呵乐呵直点头。 周卫忠却迎头泼来一桶凉水:“你们别做梦了,这地儿屋儿是县里重点打造的旅游景点,又是老古董存放地。县里能让我们在这里折腾,别做梦了。” 童爷拍拍他肩膀:“事在人为嘛,没去争取你咋知道县里不让,先争取再说。” 吕大爷知道周卫忠这人什么事都爱往坏处想,爱报忧不报喜,不了解他的人还以为他心肠不好,可吕大爷却很喜欢他,喜欢听他说些刺耳的话,这些话虽然不好听,但也有它的道理,算得上是带刺的忠言,忠言才逆耳嘛。刘广义正拧眉眨眼地在责怪他桤人忧天。 吕大爷说:“老周说的也有他的道理,不过咱们先把地定在这儿,待会我去找老县长钟洪生,让他出面去说说,估计没多大问题。” 钟洪生和吕大爷、尹力、刘广义、周卫忠都同过事,只是到了后来因为地位差别太大了才没了联系。不过,大家一致认为只要钟洪生肯出面,事情就一定能办成。 吕大爷给钟洪生拔去了电话,电话通了但没人接。连拔了几次,都通了但就是没人接。他又拔了吕大娘的电话,问她钟洪生为什么不接电话,吕大娘才告诉他,说钟洪生从来不把手机带身上,手机都是搁在办公桌上,要不就由随同人员拿着。 吕大娘叫他打蒋莉文的电话试试,不曾想电话一打过去,接电话的竟然就是钟洪生:“喂,哪位?” 好家伙,自己手机闲着,还用老婆手机,不会是交不起电话费吧!吕大爷回应道,我是老吕啊。 钟洪生很和蔼的声音:“老吕,正要问你呢,找着地方没有?” 吕大爷说:“找是找着了,就是……” 钟洪生说:“有困难吗,需不需要我帮忙?” 吕大爷说:“没你帮忙,还真办不了事。” 钟洪生的声音:“说吧,我看看能不能帮上你。” 吕大爷便把要把夕阳红文艺创作活动中心设在樱花屋的想法告诉了钟洪生。 钟洪生叹息声:“难办啊,樱花屋是省级重点文物,又是著名旅游景点,还是县博物馆所在地。” 吕大爷从文化继承和发扬的角度分析了把夕阳红文艺创作活动中心设在樱花屋的三大好处,也许这话博得了钟洪生的认同,一会电话里又传出他的声音:“既然有这么大好处,那我去跟他们说说,看能不能争取到。” 吕大爷激动得连说了几句谢谢。电话挂后,他又说为搭谢尹力找到了一个好地方,中午到香格里酒店喝两杯小酒。话音一落,大家便随声附和起来。这次吕大爷可是花了血本,几个人从中午十二点一直喝到下午四点钟洪生打来电话才散场,一共喝掉了当地土谷烧白酒足足十瓶,平均两斤一人,喝得大家醉话连篇、丑态百出,好在只有几个爷们,再丑也成不了丑闻,要是有婆娘一起喝,说不定就乱了性,成了群体流氓。 话说钟洪生打电话来告诉吕大爷樱花屋的事已经谈好了,马上就可以找博物馆签订有关协议。吕大爷是免提接的电话,大家都凑上前来听,当听到夕阳红文艺创作活动中心可以落户樱花屋时,大家甭说有多高兴,忽然间醉意全无了,那脸上的笑容和酒后的红晕让皱巴巴的脸年轻了几十岁,晃如一下子从爷爷回到孙子,几个人相拥一起发泄内心的喜悦。 吕大爷手一挥:“走,到樱花屋博物馆去。” 几个人借着酒劲说说笑笑摇摇晃晃离开酒店,一出酒店大门,一部小车戛然而止,随即于伟从车窗探出头来,招呼大家上车,好像是专门受人委派接他们来的。等大家都上了车,于伟便说是钟县长叫他来接他们的。钟洪生咋知道吕大爷他们在香格里酒店?这有啥大惊小怪的,一个曾在土城呼风来风、唤雨见雨的老县长要找几个人那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到了樱花屋,博物馆朱馆长已在大门口迎接,真是朝里有人好做官,衙内有人好办事,还没求人家,事就办好了,还被人家当贵宾迎接。怪不得人们厚颜无耻往权堆里钻,原来权力的魔力这么大。 吕大爷一下车,朱馆长就走上前来,握住他的手说:“欢迎欢迎,欢迎你们加入到樱花屋来。” 依次握过手后,朱馆长把大家迎进了樱花屋左厢房。几位年轻貌美的女人正打扫卫生呢,从衣着看,她们应该是博物馆的讲解员。从气质看,就知道她们是开放活泼型的。见了吕大爷他们,她们轮着自我介绍,不愧是解说员,一个个把自己说成了样范模型。 吕大爷、童爷竖大拇指直夸她们,尹力还拿出相机咔嚓嚓给她们连拍了几个镜头。没一会儿,女人们和老爷们就彼此没了拘束,好像大熟人似的。 左厢房有两房,每房内有两室,上下两层,两房相通,而且面积也不小,可以说是夕阳红文艺创作活动中心的最佳选址。 朱馆长说:“从今天起,你们就是这左厢房的主人了。” 吕大爷边看边点头:“地方很不错,古色古香。朱馆长,这租金……” 朱馆长用手指比画了个圈,吕大爷没看明白,愣了一下,问:“十万?” 朱馆长又画了个圈,说:“这地方是钟县长要的,哪要什么租金。你们尽管拿去用好了,不过这地方毕竟是文物保护单位,钟县长的意思是要跟你们签个协议,共同承担保护责任。” 吕大爷说:“签协议是应该的,保护也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 尹力接过话说:“朱馆长请放心,我们会像保护自己眼睛一样保护这里的一砖一瓦。” 刘广义也说:“这樱花屋是老祖先留下的宝贝,保护它是晚辈的天职。” 周卫忠还是报忧不报喜:“只怕到时人多了,咱们顾不过来。” 童爷却自信满满:“没事,到时我来具体负责保卫工作,我就不信咱土城人连这点文物保护的意识都没有。” 这时,一女工作人员将一文件夹交给朱馆长,朱馆长打开又递给吕大爷:“你瞅瞅,看有没有需要修正的。” 吕大爷接过一看,是协议书,他叫几位一起看,觉得协议内容合情合理合法,也挺全面。于是,吕大爷郑重地在乙方栏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就这样,夕阳红文艺创作活动中心落户在了樱花屋。 第二十一章 又一对老鸳鸯 再说夕阳红歌舞娱乐活动中心从开业那天起就没有冷淡过,不管白天晚上、天晴下雨,舞池里都是黑压压的人,有时人实在多了,就分批轮换着唱啊跳啊。一个月下来,夕阳红歌舞蜈乐活动中心在民间有了贰名,到底什么名,不说你还真猜不出来,“老年人婚配中心。” 听说已经有十几个老人牵手生活在一起了,还有很多老人正在发展中。事情已传得沸沸扬扬,但吕大娘却毫不知晓,为什么?明说吧,是老年人集体在隐瞒她,怕她知道后关了歌舞娱乐活动中心的门或者作出规定严禁谈情说爱。 但是,纸是包不住火的,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那么吕大娘又是怎么知道这事的,是于伟告诉她的,于伟又是怎么知道的?这话说来就有一段大插曲了。于伟是谢蕾告诉他的,前文说了谢蕾是城关一小的老师,她母亲谢大妈和一位退休的老干部好上了,而且到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地步了。这位老干部姓夏,名天明,挺有意思的名字。夏天明是从县政协副主xi的位置上退下来的,老伴已走了多年,儿子又在外地工作,他又不肯随儿子外迁,所以一直单居。谢大妈也守寡多年了,儿子成家后另立门户,女儿谢蕾虽还未出嫁,但谈了个男朋友,基本上住在男朋友家,所以她也基本上是单居。老年人虽然习惯单居,也不怕孤独,但也渴望得到心灵的安慰,渴望有个伴相陪慢慢到老。 谢大妈是因为谢蕾搭谢于伟的救命之恩而认识吕大娘的,俩人一见如故,从那开始谢大妈就像磁一样粘上了吕大娘这块铁,吕大娘在网吧时,她就天天泡网吧,后来就随吕大娘天天唱歌跳舞,在舞厅认识了夏天明。一开始俩人也只是临时凑个胖跳跳舞,可跳多了俩人就不单是跳舞还拉拉家常,得知相互都没了老伴,各自心里便都有了主意。这有主意了反倒躲避起对方来了,特别是谢大妈一见到夏天明就跑,好在男人在这方面面皮厚,见谢大妈前面跑,夏天明就后面追,有时候没追上,就不追。谢大妈便会躲在偏僻处偷偷哭泣,真是要说爱你不容易。夏天明也有一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失落感。双方都知道彼此有了牵挂,有了爱情,就差彼此敞开心扉大胆地迈出一步,向对方真情地说出我爱你,继而疯狂地用自己的行动表达自己的爱。谁迈开第一步,当然应该男人先主动。终于在俩人相互回避后第七天的周未,夏天明提着一花蓝水果来到了谢大妈家。 咚,咚咚,咚咚咚,夏天明敲门很有节奏,就像击鼓一样,悠扬悦耳。一会,门裂开一条缝,一张靓丽的脸孔探了出来:“叔叔,找谁呢?” 此人就是谢蕾,眼晴滑溜滑溜在夏天明的身上晃来晃去。 夏天明问:“你是谢老师吧!” 其实他并不认识谢蕾,只是听谢大妈说起过。 嗯,谢蕾点了下头:“你是夏叔叔?” 谢蕾听谢大妈说过夏天明,还知道俩正谈恋爱呢!而且她还非常支持两位的黄昏恋,并且还向谢大妈表了态,只要夏天明能成为她爹,她一定认下他这个爹。 夏天明也点了下头:“你认识我?” 谢蕾避开了他的问题:“你是找我妈的吧!她等你几天了呢!” 说着用含羞的眼神打量了他几眼。 夏天明没想到会听到这种话,一时拿不出话来应答。 谢蕾把门全打开,侧身躬请:“夏叔叔,请进!” 等夏天明进去了,她却跳出门去,又把门死死地关住。 里面传来夏天明的声音:“谢老师,你不带我去见你妈?” 谢蕾嬉笑道:“我妈不让,夏叔叔,从今儿起我妈就交给你了,你得好好待她。” 说着,落下一长串银铃般的笑声跑了。 且说夏天明进了谢家,先用激光般的目光扫了几遍厅堂,不知道他是在搜索谢大妈还是在观察屋内环境,看眼神他有点很失望的样子。 “有人吗?” 他边走边说,厅堂内只能听到他自己发出的声音。没听见回音,他只好左顾右盼,顺便把果篮放在了茶几上。 “你不出来,我可走了。” 夏天明转身故意装着要走,没走几步,身后传来声音:“你还真走啊!” 夏天明猛转身,见谢大妈箭一般扑向他,他张开双臂迎接她的投怀送抱,俩人像强磁一样紧紧地粘合在一起。谢大妈再也克制不住地哭了起来,这是一种喜哭,一种兴奋到了极点而迸发出来的声音。 “你咋才来呀。” “你也没叫我来呀。” “我以为你没见到我一定会来找我。” “我不找你来了吗!” “我都等你好几天了,知道这几天我是怎么过来的?” “知道,望眼欲穿呗!” “知道还不早点来。” 谢大妈趁夏天明不备狠狠地亲了他一口,这一亲哪还了得,把夏天明憋了几年的欲望给点燃了,只见他一蹲身一弯腰双手一托把谢大妈打横抱起向卧室走去,也许他走向的是谢蕾的卧室,谢大妈忙提醒他拐向了左边的卧室。进了卧室,他把她轻轻搁在了床上,又急匆匆回身把门关严了。也许是真的饿了馋了,夏天明虽则过了花甲,但恁像年轻人一样急不可耐,像饿狼扑食般猛扑上去……一阵撕咬后他像蔫了的茄子软摊在床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谢大妈把他叫醒,他睁开眼猛坐起,揉揉眼问:“这哪啊?” 谢大妈生气了:“认识我是谁吗?” 他这才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切,还脸生羞赧之色呢!“对不起哈。” 他说道。 谢大妈操起一个枕头朝他掷去:“没良心的,我都成你的人了,还对不起,想踹了我呀!” 夏天明说:“别胡思乱想,刚才做梦正跟你拜堂呢,就你一声叫把好事叫没了。” 说着,他拉着谢大妈的手就走,出了卧室,俩人怔住了,只见厅里坐着吕大娘、金婶、蒋莉文以及于伟和谢蕾。 吕大娘忙起身,上前:“来来来,夏天明,你把梦里没拜完的堂接着拜完。” 看来吕大娘她们是什么都知道了,知道了好啊,省得藏着掖着,干脆明人不说暗话,敞开说。于是谢大妈大大咧咧说:“不正要到厅堂来拜堂吗,可惜被你们给搅了。” 她拧了下夏天明的胳膊,夏天明反应挺快的,接过话:“对对,我俩现在马上拜堂,把婚事办了。” 俩人一唱一和,像极了夫唱妇随。吕大娘知道他俩已经偷吃了禁果,互表了爱意,而且相互的爱也都是真心的,已经用自己的行动把婚事定了,拜堂这种形式已没有了必要。于是吕大娘阻止了他俩拜堂,叫他俩别整些花架子的事,来点实实在在的把婚事给办了。啥是实实在在的?金婶一句话给说了出来。 第二十二章 双洞房 吕大娘一说到实实在在,金婶就抢着说:“我提议,今晚上举办一场特殊的舞会,算是谢大妈和夏天明的结婚典礼,向世界宣告他俩正式结为夫妻。” 这提议首先得到了谢蕾的响应:“我赞成,一来可以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妈有了新爱,夏叔叔是我的继父;二来让更多的老人以我妈为榜样,寻找新的伴侣,摆脱老年孤独,开始新的生活;三来也给夕阳红歌舞娱乐活动中心增加新功能。” 于伟插问了一句:“啥新功能?” 谢蕾拍他一下脑袋:“没你事。” 于伟摸摸脑袋,自讨没趣。 谢蕾继续说:“这新功能就是老年人婚介所。” 话音未落,金婶就鼓掌叫好了。 蒋莉文嬉笑她:“莫非金婶也想找个相好的,结束单身生活?” 吕大娘笑道:“她呀,早就耐不住寂寞,想找个爷们捂捂身子啦!” “大嫂,你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才不要呢!” 金婶脸上顿时泛起红晕,红扑扑的,还挺害羞的。 “我看她嫁童爷合适。” 谢大妈突然迸出一句话,把金婶惹急了,反驳:“那老头,也太老了吧,我才不嫁他呢!” 谢大妈说:“老怕啥,反正只是找个伴过日子呗!” 金婶说:“要一结婚他就走了,我岂不又是单身。不行,要找也得找个年轻的。” 吕大娘连呸了几下,说:“你这乌鸦嘴,不嫁人家你也别咒人家啊。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有童爷,早就想撮合你俩在一起了,只是没找准机会开口。既然谢大妈把话说明了,那我再问你一句,你真没打算和童爷一起过,说实话。” 这下让金婶为难了,要说自己不爱童爷,肯定不是心里话,童爷虽然到了古稀年龄,但他这人很开朗、善于乐于助人,为人处事很周全,人缘好,老少男女都乐于同他交往,当然也包括金婶,在吕家巷时俩人就常在一起,很多人跟她开玩笑,说搬童爷家一起过。童爷倒挺乐意,很多次跟她开玩笑,说咱俩一起过吧,也好有个照应。她有过这想法,可总觉得童爷是她父辈的人,心里总过不了这道坎,有阴影。良久,金婶没开口,有名的巧舌厉嘴居然变笨拙了。 “要是你不乐意和他过,那不勉强,我给他另找一个。” 吕大娘说。 要真把童爷让给别的女人,金婶肯定不答应,要是让童爷一直单身过下去,是她最乐意的事情,因为在她心里童爷就是她的男人。 “大嫂,你可以不管童爷的事吗?” 金婶有些生气地说。 吕大娘瞥她一眼,也故装生气:“童爷的事我管定了,你是嫁他还是不嫁他,今天必须有个明确的表态。” 金婶说:“非得今天吗?能否宽限几日?” 吕大娘说:“不行,今天如果你放弃了童爷,以后就没机会了;如果你选择了童爷,那今晚就为你和谢大妈同时举行结婚舞会。” 金婶诧异:“今晚?不行,绝对不行,我一点准备都没有,这不等于闪婚吗?” 吕大娘无声地笑,笑得眼睛眯成缝:“骗谁呢,骗我门也没有。你别逼我把话说透,哼,哼哼,你和童爷的事你心里清楚,你要不同意嫁他,你就是爱情骗子。” 也许话说中了金婶的要害,只见她低下头,目光直视地面,双脚轮换擦拭地面。也许内心经过了一番激烈的斗争,她终于想通了,作出决定了,准备开口时,又把话咽了回去,默默注视着吕大娘,吕大娘也不说话,默默注视着金婶,俩人对望着对望着,忽然俩人扑哧对笑起来,笑着笑着,金婶说:“我同意嫁给童爷,但不清楚童爷是啥意思。” 事情真就那么凑巧,金婶话音刚落,门外飘来声音:“我没意见,同意。” 接着虚掩着的门被打开,童爷、吕大爷、钟洪生三人走了进来。 童爷盯着金婶继续表态:“我和金婶早就有那意思了,只是我比她大了好几圈,怕人说闲话,一直不敢跟她提婚姻的事。现在看到大家都成双成对的,我也憋不住了,决定向金婶求婚。” 蒋莉文说:“童爷,人家金婶已经答应嫁给你了,求婚就免了吧,直接把婚结了。” 童爷移目金婶,眼神里流露出的喜悦难以表达,金婶也凝视着他,还不停地向他微微点头。虽然金婶答应了嫁他,但必要的仪式还是不能省的,比如赠送爱情信物,幸好童爷早就备好的金项链正带在身上,何不现在就给她戴上以正式确立婚姻关系。他走向金婶,先跟金婶来了个拥抱,然后从别在腰上的一个小布袋里取出一个红色盒子,打开盒子取出一条金灿灿的项链。 金婶喜不自禁,故意问了一句:“项链是给我的吗?” 童爷滑稽地回答:“是给我媳妇的。” 项链挂在了金婶的脖子上,熠熠发光。金婶喜笑不已,脸上洋溢着久违了的幸福。小小的厅堂里忽然响起了欢快的掌声。吕大娘宣布,晚上为夏天明和谢大妈、童爷和金婶两对新人举行结婚舞会。两对新人手牵着手,喜不自禁,热泪盈眶。这时,于伟宣布,他已经在香格里酒店为两对新人定下了结婚酒席。好消息一摞连着一摞,两对新人感动不已,想不到黄土都埋到鼻梁的人了还能找到另一半,而且还会有人给自己操办婚烟,把自己欢天喜地送进洞房,重启夫妻新生活。 结婚酒宴很丰盛,但仪式很简单,参加的人也不多,酒店免费送了两间新婚之夜的婚房。酒宴结束后先把两对新人送进了婚房,然后又从婚房把新人接到了夕阳红歌舞娱乐活动中心。一到中心,嚯,热闹极了,鞭炮响了,人就像开业那天一样,人山人海,摩肩接蹱。据舞会总指挥刘义介绍,老年人此来的目的有两个,一个是给予祝贺,分享喜悦;二是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见知音,结束自己的单身生活。不过虽然人多,但刘义把歌舞场从室内到室外分成了五个,即两个室内歌舞场和三个室外歌舞场,而且还邀请了公安系统的热爱舞蹈的警察义务维持秩序。所以那天晚上虽然看起来人满为患,但秩序却出奇的好,一点都不见乱。特别是结婚舞会的主会场礼堂大厅,还请了专门的舞会主持人,跟结婚仪式一样,唯一不同的是此主持贯串整个舞会,一开始是新人入场,介绍恋爱经过,分享恋爱经验。之后是证婚人致证婚词、嘉宾致贺词。接下来进入歌舞环节,首先是新人献舞,童爷和金婶是舞蹈师傅,一曲下来赢得满堂喝彩,二曲下来满堂尖叫再来一曲再来一曲,害得童爷和金婶连跳了五曲,直跳得气喘吁吁、眼冒金星。 轮到谢大妈和夏天明这对新人献舞了,主持人有意拿他俩搞笑,先叫两人分跳单人舞。这可难到了两位,要知道两位只学过双人交谊舞,哪会跳什么单人舞。但是不跳不行啊,太跌眼境了,要跳跳什么舞呢?两人一合计,把双人舞改为单人舞。夏天明先来,只见他张开手,虚拟双人跳,随着音乐声响起,他逐渐进入角色,动作越来越娴熟优美,赞美的掌声一浪高过一浪。轮到谢大妈,可谓巾帼不让须眉,她也模仿夏天明的姿势,翩翩起舞。不过女人在跳舞方面有着男人不可比拟的优势,比如身姿更柔软,动作更协调等,特别是女人身上的一些特异东西更吸引人的眼球,所以尽管夏天明的舞跳得很好,赢得了潮水般的掌声,但此掌声与谢大妈赢得的掌声还是有很大差别的,如果说送给夏天明的是江潮般的掌声,那送给谢大妈的就是海潮般的掌声。 舞会的最后环节是大家唱起来舞起来,送祝贺送幸福,五个舞场联动,在一首《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的乐曲声中拉开了群起群舞的序幕。 那晚,参加舞会的老年人都醉了,听说很多单身老人在那晚找到了自己的意中人。而且还有不少老年人也向吕大娘要求给自己也办一个这么隆重的结婚舞会,吕大娘则笑嘻嘻说:“好好好,你们先把另一半找好喽!届时,我负责给你们举办结婚舞会,把你们一个个送进爱的殿堂,享受晚年幸福新生活。” 第二十三章 家有难念的经 特殊的结婚舞会后,那些单身老年人都在忙着寻找自己的另一半。要知道这些老年人都是有子女的,往往还承担着帮子女照看小孩、家庭的重任,一旦再婚,老俩口过幸福日子去了,哪还顾得了儿女家的事情,这就引起了儿女们的不满。儿女们有意见了,问题自然就找上门来了。这不,一个礼拜后,不断有人找到夕阳红歌舞娱乐活动中心,要求给自己父母除名,以后不让父母到中心来参加活动。 最先找到中心的是一对戴着眼镜的文质彬彬的年轻夫妇,夫妇俩都是县一中的老师,而且女方还是外地人,生有一儿,已经四岁学幼儿园了。儿子都由奶奶带着,上下学也是奶奶接送。可近些天,奶奶居然提出要离开儿子家到外面单独居住,这就意谓着她不管孙子的事了。这可难倒了夫妇俩,要知道夫妇俩都是高三毕业班班主任,教学、班务工作忙得很,哪有时间照顾家庭和孩子。平时都是饭有人做回家只管吃,孩子有人带根本不用操心,现在既要管家又要接送孩子,夫妇俩哪受得了。于是当儿子的就问母亲,是什么原因要搬到外面去居住?母亲只说暂时换一下环境过段时间回来住。母亲的突然反常让儿子百思不得其解,夫妇俩决定秘密跟踪母亲,揭开事情真相。 于是夫妇俩轮换跟踪,终于在城南湿地公园发现了秘密。原来母亲陷入了黄昏恋,对像是县一中的退休老校长马志云,他们俩咋会凑一块,一个是老知识分子,一个是农村老妇女,文化层级相差那么大,怎么可能成为志同道合的老来伴?夫妇俩担心马志云欺骗自己母亲的感情,商议要阻止俩人恋爱。但怎么阻止呢?一边是自己学校的老领导,一边是自己母亲,自己挺身而出阻止,显然是不靠谱的。夫妇俩便想到了夕阳红歌舞娱乐活动中心,想通过中心来阻止俩老恋爱。这夫妇俩也太不识趣了,他们哪知道“中心”除了舞蹈健身,还是老年人婚介所呢,这注定了他们的要求得不到“中心”的同情和支持。 所以,当夫妇俩把要求跟吕大娘一说,你猜吕大娘怎么着,一开口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批评,说夫妇俩太自私,一点也不理解老人的痛苦,把老人当成年轻人使唤的奴婢。说得夫妇俩无地自容,内心无比自责,连连说是自己做得不对,对不起自己母亲。吕大娘因势利导,劝说夫妇俩要支持母亲的黄昏恋,让母亲过自己的生活,找到自己的幸福。夫妇俩毕竟是文化人、明白人,对吕大娘的观点也颇为赞同,表示一定让母亲携手她的爱情果实走进婚姻殿堂。 听说夫妇俩回家后,都力劝母亲把男友带回家,有儿子儿媳的理解支持,母亲甚是欣蔚,第二天就把马志云领回了家并到民政局扯了张结婚证。就这样原本四口之家变成了五口之家。两老年夫妇包揽了家务并承担了接送孙子上学的重任,两年轻夫妇摆脱了家庭重负,全身心投入到了工作中去。 然而,不是所有家庭都是通情达理的,有些家庭是十分慓悍,蛮横无理的。比如说张家,张大爷四十多岁就没了妻子,靠他一双手把一对儿女拉扯大,并成了家立了业。儿女有了自己的家,张大爷便自立门户单过,儿子张立军在县城开了家摩托车专卖店,儿媳则开了家杂货店,生有一儿一女,日子过得很红火,也许是生意忙吧,很少去关心老父亲的生活。女儿大学毕业后远在北京工作又嫁了个北京老公,虽然女儿孝顺,多次叫他到北京居住,无奈张大爷故土难离,更何况落叶本应归根,耄耋年纪哪有离乡背井的道理。所以女儿就每个月十五号像公职人员领薪水一样准时给他转入一千元的生活费,有了这一千亓,张大爷的生活还算滋润。可是,俗话说,饱暖思淫欲,张大爷年轻时倒不太会想念另一半,现如今年岁大了反倒天天想念女人,渴望能有个女人陪他走出孤独,一起散散步,说说话。于是他加入了夕阳红歌舞娱乐活动中心,结识了和他同龄的单身老奶奶张曼秀,因为是同姓,起初俩人以兄妹相称,可后来俩人彼此有了好感,慢慢的这种好感变成了爱,再后来俩人到民政局办了结婚证成了夫妻,住到了一起,过起了相依为命的新生活。 可是,这事让张立军夫妇知道后,大发雷霆,夫妇俩跑到张大爷住处,硬是把张曼秀给逼走了。第二天,张大爷留下一张字条,离家出走了,听说他带了张曼秀去了另一个城市,到底去了哪个城市,张立军一直不知道。之后,张立军便把这一切责任迁移到了夕阳红歌舞娱乐活动中心,以致后来出现了张立军夫妇打闹“中心”的事件。 那天,天公不作美,下起了毛毛雨,“中心”像往常一样早上六点就开门迎接晨练者。八点整,张立军夫妇带着几名手持木棒的混混模样的人气势汹汹冲进“中心”,不由分说,见物砸物,见人赶人,搞得“中心”一片狼藉,满是血腥味。当时“中心”工作人员只有刘义在,他上前阻止,无奈寡不敌众,手臂、腿部、背部还分别挨了一棒,躺在地上半天起不来。也不知道谁报的警,警察迅速赶到了现场,当场抓捕了张立军等肇事者。 当警察问张立军为何要砸毁“中心”时,张立军咬牙切齿道:“这中心根本就不是什么歌舞中心,而是老年人的淫乱中心。” 警察问他有何证据,他便把自己父亲张大爷与张曼秀如何在中心勾搭上,最后成为“奸夫y妇”的事细细说了一遍。 警察反驳他:“照你话说,你和你老婆的关系是否也是奸夫y妇的关系。” 张立军出口不逊:“放你妈的屁,我和我老婆是领了证的合法夫妻。” 警察笑言:“你能确定你父亲与张曼秀没有办理结婚登记。” 张立军说:“肯定没有,啥年纪了还能结婚。” 警察说:“法律只规定了结婚的起始年龄,而没有规定结婚的终止年龄,所以再高龄的人只要符合法定条件都可以结婚。” 张立军说:“问题是我父亲和张曼秀没办理结婚登记手续,他们俩属于非法同居。” 警察拔通了县民政局婚姻登记中心的电话:“喂,麻烦你查一下最近有没有俩姓张的老人办过结婚登记。” 不一会儿,电话那头说,确实有两姓张的老人办过结婚登记,一位是……另一位是……呀,果真是张大爷和张曼秀。这下张立军夫妇哑言了,两人都愧疚地低下了头。最后,公安局对张立军和几个混混给予十五日拘留和罚款的处罚,鉴于家中小孩无人照顾,对张立军老婆免予处罚,同时赔偿“中心”的一切损失。 从那以后再没子女去干涉老人的婚姻,更不敢打闹“中心”。不久,在“夕阳红歌舞娱乐活动中心”牌子的旁边多了一块牌子,上写“夕阳红独身老人婚介所”。许多老人成功牵手另一半,告别了孤独,开启了晚年情侣相伴的新生活。 第二十四章 精神乐园乐陶陶 再说,把地址选定在樱花屋以后,吕大爷就一直在为“夕阳红文艺创作活动中心”的事忙个不停。 半个月后的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夕阳红文艺创作活动中心”隆重开业。开业仪式分两步两个地方进行,第一步,“中心”启动仪式,地点樱花屋小广场。参加该仪式的有县四套班子的新老领导、省市县文联特别是作家协会的代表,现任土城县委书记谢晋荣、省市县文联的领导以及钟洪生都发表了重要讲话,之后吕大爷致答谢词,简要介绍了夕阳红文艺创作活动中心的经营特色和经营项目。最后所有来宾参观了“中心”。“中心”设有“四部一室”,四部即文学创作部、书法创作部、乐器部、美术摄影部,一室指作品展览室。中心的布局很温馨、很雅致,来宾们无不叹为观止。第二步,开业酒宴,地点香格里酒店宴会厅,听说酒宴是由土城县的知名企业老板赞助的,场面很壮阔很气派,给社会的影响也是巨大的,以致全土城人都知道土城有个夕阳红,夕阳红名下不仅有网吧有歌舞,还有文学艺术。 俗话说,人怕出名猪怕壮,名声大了,投奔的人自然也就多了起来。文艺创作同上网、唱歌跳舞不同,得有一定的文化艺术根底,不是谁想参加就能参加的。为此,吕大爷拟了三个入驻“中心”的硬条件:一是必须个人爱好,有足够的热情去创造;二是必须有两个同爱好人的推荐;三是至少有一幅作品获奖或是在媒体、网络发表。这样一来,成为“中心”会员的也就不到两百人。大部分老年人想加入但碍于门槛高进不来,咋办?吕大爷又推出一招,举办培训班,让成为学员的老年人成为“中心”的准会员,培训合格后再努力一把,具备了三个硬条件后优先吸收为“中心”的会员。这样,凡在文艺方面有兴趣的老年人都报名参加了培训班,使他们成了“中心”的准会员。这一方面让老年人的爱好得到发扬,支撑起了对生活的自信;另一方面给老年人提供了一个活到老学到老的学习平台,给老年人树立起了一种人老心不老、与时俱进、勇当时代弄潮儿的自信满满的生活观。 这不,有个被人叫着何秀才的糟老头,已经七十多岁了,五十岁时老伴撒他而去,与儿子相依为命。儿子成家后,他坚决不与儿子一起过,自己一人住在老房子里,整日里与酒为伴,疯疯傻傻地混日子。不过这人还有点才学,会吟诗作词,虽然作品没上过媒体、网络,但有人把他的诗词抄在一起汇成了一本小册子,这小册子后来一传十,十传百地传抄开了,产生了一定的民间影响,秀才的名字也是因为这本小册子而被人叫起来的。自从成了“中心”会员后,何秀才像变了个人似的,每天上午八点准时来到“中心”,晚上一般八点后有时十点后才离开“中心”。英雄有了用武之地,方能尽显英雄本色,那么何秀才是怎么显示英雄本色的呢?他首先把自己此前写过的诗词重新搜集起来,重新誉写一遍,整理成小册子,然后放在自己办公桌的显要位置,让来人品阅。他深知文化人“名人效应”的重要性,若要把事情做好,你得让人服你、崇拜你、心甘情愿追随你,而要达此目的,让自己成为名人是最有魅力的手段。果然,何秀才的诗词引起了众人的共鸣和赞赏,很多人向他讨教创作的秘籍,要求拜他为师,这个曾经与酒为伍的何疯子一下子变得伟岸高大起来,成为了人们心目中的神圣诗人。 要说最赞赏何秀才诗词的是吕大爷,他决定寻找赞助商,为何秀才出版个人诗词集,以树立“中心”的品牌地位。没想到吕大爷刚有了想法,省文化出版社的同志就找上门来,说是要免费给何秀才出版诗词集,而且书名都拟好了,叫做《历史的沉淀》。吕大爷高兴得忘了年龄,像小孩子一样蹦蹦跳跳。何秀才高兴得没了思维,一下子回归到疯疯傻傻的时候,又是唱来又是跳,嘴里只知道重复一个字谢谢谢谢! 出版社办事效率极高,一个礼拜后,书就上市了。这可是“中心”成立后的第一大成果,可不能这么沉默地走向市场,得给书召开一个新书发布会。说召开就召开,三天后发布会在香格里酒店隆重举行。这次会议相当成功,产生了氢弹爆炸一样的效应,县委书记亲自参加会议并致贺词,同时要求全县党员干部每人自费购买一本,这样一来,第一次印刷的数量还不能满足一个土城县官方的需要,出版社又追印了一万册。出书了,这影响可就大了,一方面是“中心”的名声大了,另一方面何秀才出名了。这样,各种祝贺纷至沓来。 最有意思的祝贺要数何秀才的儿子,他给“中心”送来了两面锦旗,一面锦旗送给了“中心”,上写“老年人的乐园”,另一面锦旗送给了何秀才,上写“老当益壮,发挥余热,为人民创作更多的优秀作品”。 “中心”的诗词创作出名了,小说创作也不甘落后,迎头而上。吕大爷是网络小说创作的行家里手,已经完成了百余万字网络小说的创作,但一直未向身边人公开,就是吕大娘也一直未欣赏过他的作品,尔今何秀才诗集的出版给了他很大的触动,他也决定把“丑媳妇”从幕后请到台前来,丑媳妇总要见公婆吧!于是他把自己作品的名称以及发表的网址公布于众。嚯,这还了得,短短的几天时间,土城又传开了,说“中心”出了诗人,今又出了个写小说的大作家,一时间吕大爷以及他的作品成了土城人热议的话题。因吕大爷的作品大多取材于土城,写的大多是土城的好山好水、风土人情,县委谢书记指示“两办”联合发文,在全县范围内推广阅读,其中作品《天上人间》由县旅游局推荐,县旅游开发公司赞助,省人民出版社出版发行。 短短的时间里,夕阳红文艺创作活动中心出版两书,这不能不让人刮目相看。然而,前进的步伐并未因此止步,好消息不断传出。书法创作部和美术摄影创作部联合在樱花屋广场举办作品展览推销会,没想到,所有展览作品一天时间没到,全部被抢购一空。作品被抢购,无疑是得到了社会的认可,劳动的价值得到了彰显。难怪老人们都说,进了“中心”,就好像进了精神乐园,不仅收获了快乐,还看到了自身的价值,感受到了身上有使不完的劲,对生活也有了足够的信心。 第二十五章 团圆的日子 吕大娘和吕大爷忙着各自的事业,巳经两个月没在一起生活过了,而两人离开家、离开吕家巷就一直没回去住过。 今天是中国的传统节日中秋节,也是亲人团园的节日,早上天还朦朦亮,吕启东就给吕大娘打来电话,请求她和吕大爷回家团园。吕大娘怔了一下,才想起了今天是中秋节,她很爽快地答应了儿子的请求。 一会儿,女儿吕淑敏又打来电话,吕大娘拿起电话,便说:“你别说了,娘知道了,待会我和你爸一起回来。” 电话里吕淑敏急促的声音:“不是,妈,是我婆婆生气了,说如果不回去,以后就没那个家了。” 吕淑敏和她老公、儿子本来决定回吕家巷娘家来团园,无奈婆婆不依,坚决要他们回家去过节,她婆婆家在乡下,离县城很远,平时婆婆一人住着,逢年过节周末的时候,一家人才能相聚在一起,早上吕淑敏早早给婆婆打去电话,告诉她这个节不回了。想不到婆婆大发雷霆,说什么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只等团圆了,并说如果不回,乡下的这个家就没了。没了,啥意思?难道……吕淑敏不敢再往下想,对老公说,回乡下,跟你妈团圆。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娘家没理由要求嫁出去的女儿放弃婆家到娘家来团圆,所以吕大娘对吕淑敏的回复是回去跟婆婆好好团个圆,她是个可怜人,平时一个人呆在乡下,节假日理应多陪陪她。 一会儿,电话里传来女婿的声音:“谢谢妈,妈是个明白人,祝福爸妈节日快乐!” 哦,忘了介绍吕大娘的女婿了呢!她女婿也是个人物,在邻县公安局担任预审科科长,姓刘,名大成,吕大娘时常叫他调回土城来,他不愿意,说男儿志在四方。他和吕淑敏生有一女,取名刘思微,已经五岁了,由吕淑敏自己带着,小家庭温馨和谐,幸福融融。 吕大娘回了个电话给儿子吕启东,说多买些菜,买些好菜。吕启东知道,吕大娘肯定是要宴请那些一同奋斗的老前辈们。这顿饭可得管好,不是给爸妈撑面子,而是给自己撑面子。他接电话后,把家里的事交给了妻子,自己又跑菜市场采购去了。 哦,补充介绍一下吕启东的妻子,姓雷,单名一个声,雷声,够威够力够吓人吧,她原来是县一中的英语教师,就前不久调教育局教研室当英语教研员去了,真是应了那句话,上面有人好跳槽。两人生了个儿子,叫吕铜,挺有金属味的,怪不得活泼捣蛋超一流的,平常由姥姥惯着,不近爷爷奶奶。 上午九点多了,吕大娘和吕大爷才回到了家。一进家门,见窗明几净,吕铜正在沙发上玩玩具,吕启东和雷声在厨房忙得不亦乐乎。 “铜铜。” 吕大娘叫开了。 吕铜没感觉似的给了他俩一眼,声也没吭一下。吕大爷拿出给他专买的食物,他看也不看一眼,继续玩他的,弄得做爷爷的好没面子,好生尴尬。 这时,雷声从厨房出来,叫了声爸妈后,又逗儿子叫爷爷奶奶,儿子不但不肯叫,还说了句,我不喜欢爷爷奶奶,我喜欢姥姥。雷声拍打他小手以示惩罚,越拍打他越闹,我就不喜欢爷爷奶奶,打也不喜欢。吕大娘虽则心痛,但也内疚,自己很少和孙子在一起,不讨孙子喜欢也是情理中的事情。她拨开雷声的手,护着吕铜,说:“童言无忌,跟小孩计较什么,忙你的去吧。” 吕启东在厨房叫:“妈,爸,俩老给参谋参谋,看丰盛不丰盛。” 吕大娘心疼地摸摸吕铜的脸,回头问雷声:“亲家母呢,咋没来?” 雷声说:“回老家啦。” 吕大娘说:“你老家谁家?” 雷声说:“我大伯家,今天是他八十大寿的日子,她祝寿去了。” 吕大娘说:“有空你跟启东也回去一趟,给他祝祝寿。” 说着,向厨房走去,雷声紧随着也走了进去。 厨房的案板上,整整齐齐摆放了十几盘已经砌好了的菜,从数量看还是挺丰盛的。吕大娘竖起大拇指给吕启东一阵赞,吕启东叫母亲和父亲大厅等候,由雷声掌厨,自己打下手,开始制作一道道精美菜肴。 时过十一点,屋外传来嘻嘻哈哈的说笑声,声音未停,人却一对对走进屋来,钟洪生和蒋莉文,童爷和金婶,夏天明和谢大妈,都是银发配对。吕大娘和吕大爷把他们迎进餐厅,钟洪生则拐进了厨房,见吕启东和雷声忙得不可开交,他大加赞赏起来:“两位配合得不错嘛,上得厅堂进得厨房,真不愧是模范夫妻。” 夫妻俩向钟洪生打招呼,又劝他离开厨房,钟洪生不依,撸起袖子洗起青菜来,吕启东按住他双肩一步步把他“逼”出了厨房,并说:“老县长对不起啦,今天您的任务是尝尝我和雷声的手艺。我已经跟爸妈保证过了,不准你们任何一个人插手相帮。老县长,您就支持一下我的工作吧!” 钟洪生无奈,手指不停地指点着吕启东,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吕启东反应快,朝餐厅喊:“妈,可以上菜了吗?” 吕大娘说:“等老县长坐好席了,你就可以上菜了。” 吕启东移目钟洪生:“老县长,就差你了,请入席。” 钟洪生淡然一笑,进了餐厅。一会,吕启东手捧香气萦绕的黄焖鱼从厨房出来,模仿店小二的声音叫道:“上莱喽,黄焖鱼,白斩鸡,烤牛排,炖甲鱼,味鲜色美。” 进了餐厅,黄焖鱼菜往桌上一搁,“各位长辈,请慢用!” 长辈们瞪大眼睛,被眼前黄焖鱼的色香深深吸引,啧啧啧,赞叹不已。 不到一个小时,菜已上齐,摆满了整整一大桌。吕启东和雷声每人拿个酒杯进了餐厅,看来忙完了厨房,轮到在酒席上折腾了。 老人们全把注意力转移到了他俩身上,金婶第一个举起了酒杯,说:“谢两位后生的热情,上了个满汉全席,这顿饭是我有生来最丰盛的一次,不仅解了我的馋,还让我大开了眼界,咱吕家巷后生可畏,后继有人啊!来,我敬你夫妻俩!” 说着,脖子一仰,把满杯酒干了。 吕启东和雷声对望了一下,又碰了一下杯,正要干杯时,吕铜从凳子上跳下来,大声喊了一句:“慢着。” 吕启东瞪他一眼,又斥他:“滚一边去,这没你说话的份。” 吕铜说:“爸,我是为你和妈打抱不平。” 雷声揩他小鼻子,说:“噢,怎么个打抱不平?你跟妈说说。” 吕铜噘起小嘴说:“金奶奶喝一杯,你俩每人喝一杯,不多喝一杯了吗,这对金奶奶不公平。” 喔,场上的老人们都竖起大拇指,夸吕铜太精明,知道算计金奶奶、偏袒爸爸妈妈啦。 金婶轻轻括了一下吕铜的小鼻梁,说:“你这个小祖宗,还挺有心眼的,不过奶奶挺乐意接受这种不公平。” 吕铜说:“可是我不乐意呀。” 吕大娘一把把他抱在怀里:“你爸妈忙了大半天,金奶奶是犒劳他俩,没啥公不公平的。” 吕铜做了个鬼脸,又挣脱了吕大娘的怀抱,一溜烟跑出了餐厅。 老人们又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吕启东和雷声的身上,从金婶开始一个个轮着敬他夫妻俩的酒,就连吕大爷和吕大娘也跟他俩干了一杯,这可是头一回,吕大爷还深情侃侃地说了通感激话:“今天我得感谢儿子,特别是儿媳,让我们做长辈的舒舒服服过了个团圆节。以往啊,都是我们做长辈的忙里忙外侍候晚辈们,今天不同,我和老太婆商量好了,净手回家,跟客人一样,啥事情也不管,就一件事情好吃好喝,该享受就得享受,该放手时就放手,我的晚年就得我作主。” 这番话博得了满堂的掌声,就连钟洪生听了都反复重复这句话,我的晚年我作主。 第二十六章 孙子落入人贩手 吕启东和雷声接受了前辈们每人一杯的敬酒,在土城的酒席上最信奉的一句话是有来无往非礼也。 接下来该是吕启东和雷声回敬前辈们的时候了,怎么喝,从谁开始?吕启东说看雷声的,显然这是老公对老婆的尊重。雷声心中有数,天地君亲师,先客后主,这些道理她是懂的。于是,夫妇俩先把酒杯指向了钟洪生和蒋莉文,曾经的老县长也算得上是一君吧!四人一人一小杯,干得挺痛快。接下来是夏天明和谢大妈,这安排也是非常合理的,毕竟夏天明也曾是副处级领导,也属于君之范畴吧!四人一人一小杯,干得挺豪爽。接下来是童爷和金婶,没得说,一口就把酒闷了,应了那句话,感情深一口闷。最后,轮到吕大爷和吕大娘,吕大爷提议:“叫铜铜一起来,咱小家庭喝个团圆酒。” 雷声去客厅叫吕铜,咦,吕铜不在客厅,叫了几声,也没应声。她惊吓得大叫,说吕铜去哪了。吕启东赶忙跑到屋外,见几个小孩在跳橡皮筋,问他们,一小女孩指了指前方不远的小超市说,他买糖去了,他跳皮输了,得买糖给大家吃。 吕启东赶紧往超市跑去,到了超市门口,他问保安有没有看到一个小男孩进入超市?保安告诉他,小男孩一个人进了超市,刚才被他妈妈牵手出了超市,往小溪背方向去了。 不好,吕铜遭遇人贩子了,吕启东脸色刷地一下变得铁青,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一时间他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咋办?这时,雷声也来到了超市门口,问了一句,铜铜有没在超市?保安好像发现了什么,问雷声,你是小男孩什么人?雷声说,妈妈。保安惊愕,脑海中闪现的是人贩子的丑陋嘴面。人在超市被人贩子下手,而且堂而皇之的把人从他眼皮底下带走,超市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超市有责,他保安能没责吗,越想他心里越怕。 雷声从吕启东和保安的表情看出了端倪,急问:“发生了什么?是不是铜铜……”她不敢往下说了,眼泪喷礡而出。 吕启东拿出手机,拨通了110。保安拔腿就跑,跑了一段返过头来说,我去追那女人,把孩子带回来。话一说完,人就消失在了巷道里。 吕启东也要跟去,被雷声拽住了:“你不报警了吗,那就等警察来了再说。” 不一会儿,警笛响起,两辆警车戛然而止。几名警察跳下车走向吕启东,领头的是刑警队的郭队长,和吕启东是高中同学,俩人关系一直不错。他一见到吕启东就给了他一拳:“你小子,怎么看的孩子。他不光是你儿子,还是我未来女婿呢!” 吕启东说:“我的大队长,你还有心思开玩笑,我都快崩溃了。” 雷声也说:“郭队长,快想想办法,铜铜找不回来,我也不活了。” 郭队长说:“你放心,铜铜是我女婿,我能不着急吗。我已经派出警力封锁了土城所有外出道路,我估计,不,是肯定铜铜还没离开土城县城,下一步就来个全民大行动,寻找铜铜。” 吕启东阻止:“不行,声势太大,万一人贩子挺而走险,铜铜会有生命危险的。” 郭队长说:“从人贩子犯罪的心理角度分析,他们犯罪的目的主要是谋财,一般不会去害命。现在有个难题是如何发动全民的力量来寻找铜铜。” “我有办法。” 说话的是钟洪生。 嚯,吕大爷、吕大娘、童爷、金婶、蒋莉文、夏天明、谢大妈,还有部分街坊邻居都赶来了。 吕大爷和吕大娘一听说铜铜被拐了,都忍不住哭了,要知道孙子是爷爷奶奶的命根子哩。郭队长同钟洪生等一一握手后,说:“老县长,请你指示。” 钟洪生说:“指示谈不上,我说一下个人看法。我认为人应该还没有出县城,可以这样处理:第一,由公安局负责,延伸到各乡镇派出所,再到全县一百二十九个农村行政村,做到县城外围排查全覆盖,无盲区,使人贩子毫无藏身之处。第二,马上通知夕阳红网吧、歌舞中心、文艺中心的会员、准会员停止一切活动,回到各自的社区排查人贩子的藏身地。第三,重金悬赏,对提供重要线索,并依据线索成功抓捕犯罪嫌疑人和营救被拐儿童的线索提供人给予一万元奖金。” 吕启东立马纠正:“奖金三万元。” 钟洪生瞥他一眼,微微一笑,又点了点头。 郭队长立即吩咐随行的警察,通知各乡镇派出所半小时内与各村委会联系,要求做好布防,充分发动群众,全面排查。 警察们行动起来了,老人们也要行动起来。怎么行动?兵分三路:第一路钟洪生和蒋莉文去夕阳红歌舞娱乐活动中心,第二路谢大妈和夏天明去夕阳红网吧,第三路童爷和金婶去夕阳红文艺创作活动中心,做好老人们入社区的分工指导排查工作。郭队长则陪同吕启东、雷声、吕大爷和吕大娘一家人坐镇公安局110指挥中心静候消息,准备随时出发,实施营救。 时间在嘀嗒嘀嗒地过去,虽然已是初秋季节,但阳光依然炽热,老人们虽然年岁已大,但没一个人退缩,他们都发誓,没找到吕铜决不收兵。他们中最令人感动的是童爷和金婶,为了找到吕铜,几乎跑遍了整个县城。苍天不负有心人,在县城东北角一个千年城中古村落里,一栋废弃了很久且已被政府封禁的木质结构房内发现了可疑。本来古村落已很荒凉,很多地方房屋巳经倒塌,甚至长满了杂草,当童爷和金婶经过古村落路口时,童爷心中有种强烈的预感,人贩子和吕铜一定在里面,甚至眼前还出现了人贩子和吕铜的幻影。于是俩人悄悄向村中央走去,就在接近被封禁木屋时,屋内传来微弱的哭声,接着是喝斥声:“别哭,哭就弄死你。” 哭声立刻消失。 金婶马上反应过来,低声说:“这是铜铜的声音。” 童爷惊喜:“你确定?” 金婶说:“确定。” 两人慢慢靠近发出声音的地方,躲在一木墙后面,侧耳谛听。一会,又传来声音,我要妈妈爸爸。声音很微弱,像是被塞住嘴说出的话。金婶目视着童爷点了点头,意思是肯定说话的就是吕铜。童爷判定声音就是从木墙内传来的,于是他开始寻找木墙缝隙。大概匍匐前行了两米左右,木墙显一裂缝,他偷偷往裂缝内一瞅,看见的是一个小男孩和一男一女。小男孩被捆住手脚,嘴里好像塞了什么,虽然看到的是背影,但童爷确认此男孩一定是吕铜,那一男一女就是人贩子。童爷又悄悄地回到了原位,并告诉了金婶。为盯住人贩子,童爷作了分工,金婶迅速离开古村落去报警,他自己则留下监视,防止人贩子伺机脱逃。别看金婶块头大,走起路来却像猫一样活,很快她出了古村落。 眼看夕阳西下,夜正悄悄走来,这个时候往往是犯罪分子最心惊胆战、最易更换场所的时候,童爷又回到了裂缝处密切监视。就在村落外围亮起路灯之时,一句话像幽灵一样进了童爷的耳洞:“这里不能再呆,必须马上离开。” 第二十七章 智勇双全斗人贩 不好,人贩子要跑,如果跑了要重新找到他们,谈何容易,必须把他们稳住,等待警察的到来。但是,如何稳住他们?童爷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又一个想法,但都被自己否定了。前段时间他听说城里正在清查外来流浪人口,清查范围很广,连城市外围的坟场林子都没放过,更不要说城中村了,而且他还听说清查时间一般在上半夜特别是傍晚和黎明时分。 童爷拿定了主意,以清查古村落中的外来人口的名义去接触人贩子,设法拖住他们,能拖一刻是一刻。老年人就是老年人,办事老练,有经验,居然连袖珍手电都带来了。有了手电,行动就方便多了。他拧亮手电,朝封禁的木屋子喊,里面有人吗?有人赶紧走,这里是不留流浪人的。他一边喊,一边向木屋子正门走去。正门贴有镇人民政府的封条,可以看出封条已经断裂,显然人贩子是从这正门进去的。 童爷站在大门口,叨个不停:“里面到底有没有人,如果有,那就好好听着,在里面呆着。要走也要等到天大亮了再走。我不是吓唬你,这几天查流动人查得紧,万一被抓获了,不仅会被当成流浪人关起来,还可能把你当成人贩子重重处罚。听说了吗?今天吕家巷一小男孩被人拐走了,现在公安巳布下天罗地网,正在全城地毯式搜查,跑出去无疑就是自投罗网。” 童爷之所以把话说这么清楚,目的就一个吓唬人贩子,拖延时间,防止人贩子逃跑。木屋内静悄悄的,静的有点不对劲,突然童爷说了一声不好,便推开门冲了进去。人呢?跑了。往哪跑的?哦,原来这木屋还有侧门,东侧门已经被倒塌的墙体堵住,看来是从西侧门跑的。 童爷来不及多想,跑到西侧门一看,果然门已打开,虚掩着。童爷走出了西侧门,顺着巷道走。转了两道弯后,是一座荒芜了的寺院,寺院里突然亮了一下光,这马上引起了童爷的警惕。他熄灭了手电,摸黑进了寺院,躲在一排座椅的后面观察周围的动响。 “我怕,我渴,我要妈妈。” 果然在佛像后方传来男孩的声音。 童爷一听声音就知道是吕铜,声音听起来十分可怜。 “别吵,再吵弄死你。” 男人贩子的警告。 又没了声音,寺院内静得有点怕。看来这寺院是人贩子的另一个据点,估计今天晚上他们是不会离开这里的。得马上把消息传递出去,将人犯子逮捕归案,免得夜长梦多。于是童爷又偷偷地摸出了寺院,这时几十把手电照了过来。 “谁?” 童爷低声问。 “是我们。” 来人是钟洪生他们。 童爷快步上前,指了指寺院,说:“人在里面。” 钟洪生对他竖起大拇指晃了晃,意思是了不起。 童爷说:“来了就不要走了,把寺院围起来监视,别让人贩子跑了。” 钟洪生说:“行,先围起来,待会警察来了再抓人。” 随钟洪生来的都是六十岁以上的老人,虽然年纪都大了点,但腿脚还是挺灵活的。你看,童爷一分好工,十几个人就自觉地分成了三组,两个组分别向寺院的左右侧门走去,一个组留守正门。 该寺院进出就三门,即正门、左右侧门,守住了三门,插翅也难逃。可是,童爷没有想到的是大家刚就位,一个男人便偷偷从寺院大门猫着腰走了出来,张望了一会后朝大门内招了招手。幸好守护大门的童爷、钟洪生他们躲在了大门前的土堆后,隐蔽得很好。大门内又出来两人,一个女人和女人背上的小孩,小孩好像在挣扎,但没用,看样子是被缚了手脚、堵了嘴巴。藏在土堆后的童爷扽了扽钟洪生的衣服,钟洪生又扽了扽另一人的衣角……五个人同时打开手电照住了人贩子,又同时冲了上去把人贩子围了起来。童爷年轻时是练家子,有点拳脚功夫,只见他一个闪身接近了男贩子,正要抓住他时,没想到他一个转身从女人背上抱过吕铜,喝斥道:“都给我后退,要不然我弄死他。” 童爷即刻住手,又做了做手势叫大家别动,双方对峙起来。 童爷对男贩子说:“你放了他,他是小孩,我做你人质。” 男贩子阴阳怪调说:“你一个老东西,送人也没人要。” 童爷退到钟洪生身旁,拍了拍他的手。钟洪生明白意思,吸引人贩子的注意力,给童爷下手创造机会。 此时只见钟洪生用手电照了照人贩子,嘿嘿一笑,说:“你以为你能把小孩带走,别执迷不悟啦,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现在悔改,你还有从宽的机会。” 男贩子咆哮:“闭上你的臭嘴,我知道落到你们手里就是死路一条。” 钟洪生说:“只要你放了小孩,对小孩未造成伤害,你罪不至死。” 男贩子说:“你是谁?你说了顶个屁用。” 旁边一老头抢道:“他是我们的县长,在这里他说话是算数的。” 男贩子怔了一下,就在这时,童爷飞出一脚朝男贩子的裆部踹去,要被踹中那裆部的宝贝不废即伤。偏偏这个动作被女贩子发现,她大喝一声又拽了男贩子一把,男贩子一个趔趄,差点和吕铜一起摔倒。 躲过了童爷一脚,男贩子怒了,猛的把吕铜举过头顶,大叫:“让开,不让开,小孩就没命了。” 可怜吕铜被塞住了嘴,只能唔唔唧唧挣扎。钟洪生向童爷比划了一下手势,童爷和几位老人退到了一边,让出了一条道。男贩子双手抱着吕铜,女贩子在前面开道,急匆匆走出了老人们已经形成的包围圈,童爷急得要冲上去拼命似的,被钟洪生拉住了。 人贩子很快拐进了一条巷道,消失在大家的视野中。童爷气得暴跳如雷,钟洪生则不急不躁,心平气和,安慰他,别急,静候佳音。童爷这才安稳下来。果然,没多久,吕启东跑来告诉钟洪生,说警察已经把人贩子拿下,吕铜平安无事。 原来,钟洪生悄悄叫人去告诉警察在进出寺院的巷道设伏,人贩子做梦也没想到,刚进入巷道就被从天而降的警察给制伏了。 第二十八章 神秘失踪 吕铜被成功解救,是吕家的大幸。第二天,吕大爷在香格里酒店举办了一场答谢盛宴,参加的人数之多,规模之大,是土城历史上少有的。按吕大爷自己的话说,他花了将近一年的退休金庆祝孙子平安归来,值!然而一波刚平一波又起,童爷又出事了,出啥事了?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失踪啦!怎么会失踪呢?听说那天他和金婶从吕家巷步行去夕阳红歌舞娱乐活动中心,走到中途,他说先去樱花屋夕阳红文艺创作活动中心看看有什么事情。于是,俩人分开各去各的地方。 到了下午四点,吕大爷给金婶打去电话,问童爷去了哪里?金婶迷惑了,说童爷早上就去了夕阳红文艺创作活动中心。吕大爷听了也糊涂了,说压根就没见到过童爷。金婶不信,硬是一路跑步到了文艺创作活动中心,方证实原来童爷真不在那里,而且那天压根就没去过那里。真是奇了怪了,大白天的一个大活人怎会不见呢?到底去了哪里?遗憾的是那天出门时,童爷偏偏又把手机落在了家里,身上没手机,要联系上他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他一个老头子能去哪儿?无论去了哪儿都会回来的。金婶不相信一个脑瓜子和身板子都活灵活现的老头会失踪。可是,一天过去,没见回来也没音信;两天过去,没见回来也没音信;三天过去,还是没见回来也没音信……五天了,依然无音无信。 金婶慌了,感觉童爷像是出了事似的。她跑去告诉吕大娘,吕大娘又告诉了吕大爷,吕大爷立刻向钟洪生报告。钟洪生觉得情况很严重,一方面叫吕大爷发动老人寻找童爷,另一方面向公安局报案。民间与官方联合,形成巨大的力量,还会找不到一个老头。老人们成群,像寻找吕铜那样几乎把县城找了个遍,居然连童爷的影子也没发现。 吕大爷向老人们建议扩大寻找范围,由城市向乡村扩展,全县所有的行政村几乎踏遍了老人们的足迹,依然没有发现童爷的影子,这时离童爷失踪那天已有十天。在这种情况下,公安局经过讨论分析得出结论:第一,童爷可能被人控制在某个地方,但控制的目的尚不明确;第二,童爷可能被人下了黑手。会不会是绑架?公安局给予了否定,因为绑架就是为了图财,绑匪一定会通过某种方式与家属取得联系,但时至今日连电话也没一个。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为此公安局发布悬赏令,以万元奖金寻找线索。 金婶每日以泪洗面,虽然她与童爷一起生活的日子并不长,但她已经感觉到了自己的生活离不开童爷了,必须找到他,她相信他一定还活着,只是被人限制了自由。她决定去找他,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找到他。 就在公安局发布悬赏令那天,金婶踏上了寻找童爷的漫漫路。 第一站城南湿地公园,给很多人创作爱情诗意的地方。那天天空飘着雪花似的小雨,金婶骑着小毛驴,一身雨衣装饰来到湿地公园,因为下雨,所以公园里很安静,活动的人很少。金婶沿着江边的木廊一边漫走一边赏景,江面上水鸭扇动着翅膀或高或低飞翔着,那袅袅的水雾像幽灵一样在江面上一会儿集结,一会儿又分散。远处墨色的山峦在云雾中或隐或现、或高或低。金婶走着走着到了一园形凉亭旁,此凉亭只一门进出,四周被各种造形隔离,亭内有椅有桌有板凳,可供人休息娱乐。 此时,亭内传出亨亨唧唧的声音。金婶轻步上前,透过空隙她看见有俩人紧紧拥抱在一起,一会儿疯狂接吻,一会儿疯狂抚摸,似乎忘记了周围的一切,把凉亭完全当成了泄情的场所。那男的头发雪花般白,身材猴子一样瘦削,再看那女的,也是半头银发半头墨,准是做奶奶的人了。看,俩人疯狂的力度、痴迷度一点都不落后年轻人,甚至还有年轻人所没有的成熟度。金婶像看电影一样着迷,看得眼珠子都没闪动一下,虽然心扑腾扑腾地跳,脸像熟透了的桃子一样红扑扑的,但好奇心欲望心诱使她往下看。她边看边想着童爷,要是童爷在身边该有多好啊,她也可以使劲地亲吻抚摸,任性地疯狂。可这个老爷子到底去哪了呢?会不会……她头脑中浮现出童爷抱着一个花甲女人亲吻抚摸,甚至俩人上床的情景。难道童爷跟别的女人跑了、把她金婶给甩了?不,不会,她马上自我否定,不相信童爷会抛弃自己,另寻新欢。一会,亭内的男女居然……啧啧,发展到了极致动作。金婶再也看不下去了,猛转身朝公园出口跑去。 第二站九阳山风景区,童爷最喜欢去的地方。九阳山离县城六十多公里,海拨l314米,有一生一世的意思,被人们誉为爱情圣地。那天,天气很好,不热不冷,金婶起了个早,打了个出租车到了九阳山接待中心的小广场。也许是时间太早的缘故,广场上冷冷清清,偶见几位晨练的人。金婶在广场上转悠了几圈后,踏上了去九阳山的栈道。 金婶为什么要到九阳山来找童爷?这源于童爷之前跟她说过的一句话,这句话是“有机会时一定要去九阳山隐居,体验一下隐居人的生活。” 就凭这句话,金婶说什么也要到九阳山去找一找童爷。早上的栈道云雾绕绕,穿梭其中有仙人般的感觉。 到了半山腰,是游客休息中心,中心提供饮食、娱乐和住宿服务。金婶到饮食部看了看,有几位年轻人在吃早餐,又到娱乐部瞅了瞅,没人,到住宿部问了问服务员,有没有一个姓童的老人在此住宿?服务员告诉他没姓童的,也没老人在此住宿。金婶又要求查看中心近几天的监控视频,并向服务员说明了真相。服务员为她寻夫的精神所感动,同意并帮助她查看了近几天的视频,没发现童爷,看来童爷一定没来过这里。但是,,休息中心没来过,并不能否认九阳山没来过,在九阳山的最高峰有万亩高山草甸,还有供人隐居的八卦寺,都是童爷喜居的地方,说不定他现在正清清净净的在寺里坐禅念经、击鼓撞钟呢! 可是想像总归想像,离现实总是那么的遥远,金婶踏遍了整个草甸,又问遍了寺里所有的和尚尼姑,都说没见过童爷此人。 第二十九章 桃花运 童爷并没有去九阳山,这是事实,因为没任何证据证明童爷去过九阳山。下一站该到哪里寻找?金婶突然想到了一个地方,这地方就是离城中村不远的那个荒芜了的寺院。这寺院叫龙门寺,建于宋末明初,一直香火都比较旺盛,就在近几年由于城中村的规划拆除和最后一个方丈的谢世而逐惭走向荒芜。 在人贩子落网、吕铜被解救的当晚,童爷和金婶在睡前亲密时聊过一段话,这段话金婶仍记忆犹新。 童爷亲吻着金婶的身体,说:“亲爱的,我可能要离开你一段时间。” 金婶微微吃惊,问:“去哪,咱不是过得很好吗,你咋离得开我?” “离开是暂时的。” “暂时的离开也是痛苦的。” “那就让它痛苦着。” “你这没良心的,就知道苛瘆人。不行,你去哪我也去哪,我不能离开你。” “那地方你去不得。” “不信,你能去的地方我也能去。” “你去了咱俩也不可能睡在一起。” “你不会是去上庵吧!” “还真给你说中啦!” 金婶干瞪着眼瞅他,突然她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诉说自己的不幸,说刚刚有了一个新家,尝到了人间的温暖,转眼又要失去,又要成为一个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的老婆子。童爷听她说得可怜,感动得一把把她攥紧在怀里,将实情告诉了她。原来童爷决定让离城中村不远的已经荒芜的寺院的香火重新旺起来,到时候成为老人们的一个别具一格寄托精神的地方。 童爷说出了实情,金婶又突然破涕为笑,态度来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变,说:“行,我给你半个月时间,你让龙门寺的香火重新旺起来,到时候我天天去上香拜佛,保佑我俩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 童爷摁住她的嘴:“不许胡说。” 金婶疵牙咧嘴做鬼脸。就这样,龙门寺又成了童爷可能落足的神秘地方。 可是,当金婶来到龙门寺时,寺门已经上了锁,童爷是一定不会把自己反锁在里面的,看来童爷并没来过龙门寺。金婶站在寺门前,一会望望天,一会又望望地,一会又回头望望寺门,下一站该去哪里找童爷了,金婶没了主意。没主意就没目的,没目的是否意谓着放弃寻找,当然不是,金婶发过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就是走遍世界也要把童爷找到。她坐在寺门前的石阶上,拿出随身带的干粮胡嚼乱啃起来,看样子饿得不轻。 不知道什么时候,台阶下站着俩小女孩,五六岁光景,眼睛动也不动地盯着金婶手里的干粮,也许是太饿,也许是太馋,也许是根本不知道金婶吃的是什么,完全是出于好奇。 “姐姐,我也要。” 妹妹说。 “奶奶说了,爸爸妈妈回来会带好多吃的。” 姐姐说。 “姐姐骗人,爸爸妈妈早就不要我们了。” “姐姐没骗你,爸爸说了今年过年他和妈妈一定回来,给我俩买好多好多衣服、好多好多食物。” 金婶抬起头,发现了小女孩,赶忙起身把剩下的干粮全给了姐妹俩。姐妹俩如获至宝,狼吞虎咽起来。这时,来了一位六十多岁的跛腿的老奶奶,一见到金婶就像见了新大陆,“哟,这不是舞蹈王后金婶吗,咋也跑这来啦?” 这话有名堂,除了她,应该还有人来过这,会不会是童爷呢? 金婶哪会错失这个机会,只见她攥住跛腿奶奶的手:“小女孩是你家的吧,长得多可爱,只是这地方已经荒芜了,现在人贩子很多,到这地方来多不安全。” 跛腿奶奶说:“是我孙女,她俩闹着到这来,是有人会给饼干,昨天是童爷给的,今天是你给的。” 她转向小女孩,“还不谢谢奶奶!” 俩小女孩连说了两声谢谢奶奶,便一溜烟似地跑了。 看着小女孩的背影,金婶问:“童爷来过?” 跛腿奶奶说:“昨天也是在这里瞅见他的,我还问他来这做啥,他说得想法子让这里的香火旺起来,传承下去。” 金婶又问:“那他去哪了?” 跛腿奶奶说:“你不知道?他被一帮女人请走了。” 金婶一怔,没想到自己最担心的还真被应验了。 跛腿奶奶继续说:“说是请,其实是被抢走的。” 一个抢字,更让金婶闻抢色变。这还了得,到底是何方妖女,光天化日竟敢抢人。 见金婶吓得不轻,跛腿奶奶接着说:“金婶不用担心,那些女人也没恶意,我听一个女人说,她们是要童爷教她们跳舞。” “哪儿的女人?” “说是k县的,至于k县哪儿人,我就不清楚啦!” 金婶忽然大喜,揣着跛腿奶奶的手连说了几声谢谢,说着一转身屁颠屁颠地走了。 当天金婶赶上了开往k县的末班车,到了k县巳是华灯初上的时候,也正是大家踏出家门健身娱乐的时候,金婶决定先到县城转悠转悠,看看哪个地方在跳舞,她坚信能找到跳舞的地方就一定能找到童爷。k县是个小县,县城也不大,就十字型两条主干街道,不出一个小时可把整个县城逛完。金婶先走完东西街道,再走南北街道,沿途路灯稀疏,但见三三两两的人群或徜徉、或逛店,或围坐一起品茶、侃谈天下事。虽然音乐声不绝于耳,但丝毫未发现闻歌起舞的美丽倩影。向街头市民打听,都说只是春节时跳跳采茶舞,至于说交谊舞,很多人说闻所未闻。怪不得金婶把县城走遍了,也没发现有人跳舞。看来有人把童爷抢到k县来不无道理,她们想把土城先进的做法搬到k县来,让k县的老人们也舞动起来,舞出健康的体魄,舞出多彩新生活。 金婶忙碌了一晚,虽然没找到童爷,但她肯定童爷一定在k县,而且极有可能在k县的城乡结合部传授舞蹈。当晚,她在车站招待所开了间最便宜的钟点房,来不及洗梳,一头倒在床上就呼噜噜睡着了。 第二天一醒来,太阳已老高,匆忙洗梳后,她便匆匆出门沿着k县主河流——蜿江的护堤一路向南,大约走了两公里左右,是一个工厂与民居相混杂的工业小区,小区临江处是小型超市,超市隔壁是一个小型戏剧院。金婶在跟超市门口闲坐的大娘们聊天时,得悉一个非常重要的消息,即这几天戏剧院停止了放电影,改成了舞厅跳起了舞。大娘们不知道是什么舞,只说男男女女搂搂抱抱的。说得脸含羞赧,难于启齿似的。金婶内心十分明白此舞一定是交谊舞,但教人跳舞的是谁,她不敢肯定,毕竟土城会交谊舞的人大有人在,谁到k县来都可以当师傅。但她一定要搞清楚师傅是谁,于是她问,能告诉我是谁在这儿教人跳舞吗?一大娘接话很快,说:“这人我认识,是土城人,听说还是土城的舞王,是被工业园的几个上了年纪的女老板从土城强拉硬拽到k县来的。” 金婶急问,姓啥?多大年纪?那大娘说,我知道他姓童,那些女老板都称他童爷,年纪不小了,八十快到了吧!这话让金婶茅塞顿开,迷雾笼罩的心头豁然开朗。他手握拳头,咬牙道,耶,终于把你给找到了。 第三十章 相遇k县 金婶一直在超市门口同大娘们闲聊,也不去找童爷了。她认定童爷就在戏剧院,只要守住戏剧院,童爷迟早是会显身的。金婶聊着聊着就聊到了交谊舞,大娘们听得入迷,纷纷表态要学交谊舞。因为聊熟悉了,金婶便拿交谊舞跟大娘们取乐。 金婶说:“知道交谊舞咋跳啵?” 大娘们摇头。 金婶接着说:“就是爷们和婆娘一手搂腰,一手搭肩,面对面踏着步子转呀跳呀。” 一大娘说:“哪不会踩着脚啊。” 金婶说:“踩着好啊,那就往死里踩,踩疼了才好呢!” 大娘又说:“我是担心被他踩了。” 金婶说:“被他踩好啊,不正可以借机会投怀送抱吗!” 那大娘双手蒙脸,脸含娇羞,说:“羞煞人也,羞煞人也。” 不知这大娘是故意表现的,还是真的对男女交情有那么神秘。金婶拍她一下:“哎,都半老八十的了,还羞啥呀。人呀就那么点事,别看得太神秘啦。咱土城很多单身老人跳着跳着就找到另一半了,我就是其中一个。” 大娘们嘁嘁喳喳说开了:“这不男女乱了套吗?” 、“是啊,搂在一起唱唱跳跳不出问题才怪呢!” 、“出啥问题呀,孤男寡女凑一块,不正互补吗!” 、“咋互补?” 、“整一块过日子呗!” 、“哪成啊,我乐意咱儿子也不乐意。” 、“没听人家说,现在是21世纪啦,老人们得从家庭中解脱出来,追求自己的生活方式。” “你说得轻巧,我们追求新生活,孙子孙女谁带,我们自由了,儿女们就不自由了。” “车到山前必有路,儿女自有儿女的办法。” “欸,你们说要是给儿女们带个爹或妈回去,会是什么情况?” “还什么情况,扫地出门呗!” “要是找个有钱的爹妈,没事,儿女们一定乐着。要是找个连基本生活费都没有的爹妈,儿女们准会跟你翻脸。” …… 大娘们嘻嘻哈哈的说笑,引来了一大圈子的人。 这时,一大娘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台三用机,往金婶身边的大方桌一搁,说:“金嫂,请您露两手,让我们开开眼界。” 她拍了拍三用机,“你看,配曲的家伙都拿来了。” 说着摁下放音键,一首交谊舞慢三曲响了起来。 金婶二话没说,腾地站了起来,一个人随曲舞了起来。围观的人也模仿起了金婶的动作蹁蹁起舞。一会,超市大门口成了舞的天堂、乐的海洋,歌声、掌声、尖叫声,声声入耳,轰动了整个工业园。到了播放第二曲时,你猜金婶起先听到了什么,然后又看到了什么? “娘子,能否请你跳个舞?” 听到声音,金婶怔了一下,半信半疑回过头,呀,她惊喜得差点跳起来,你猜她看见了什么?童爷,童爷笑呵呵地立在了她的眼前。她怀疑自己的眼晴,是不看错了还是产生了幻觉?她擦擦眼,又盯着童爷直看,没错,一点都没错,是童爷,千真万确是童爷。她忍不住扑了过去,倒入了童爷的怀里,又哭又笑又捶打。 场上的人看傻了,不清楚俩人是什么关系。不过没关系,童爷正介绍呢!“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夫人金婶。我到k县来没告诉她,这不,她找来了。” 场上立刻响起掌声。有人在叫喊,来一曲。金婶破涕为笑,向大家作辑回谢,同时和童爷作好了跳舞的准备。一曲停,又一曲响起,金婶和童爷由慢转快,闲熟优美的舞姿,博得一阵又一阵的掌声和喝彩声。正跳至高潮时,音乐声突然嘎然而止,四位上了年纪的女人拔开人群,站在童爷和金婶面前。 童爷向金婶介绍四位女人。原来这四位女人就是把童爷抢到k县来教交谊舞的女老板,分别是刘燕、李尼、文璐、张谨,最大的刘燕已经七十岁了,最小的张谨刚刚做了六十大寿。四位女老板都认定童爷为大哥,金婶自然就成了她们的大嫂。她们轮着叫了一声嫂子后,刘燕说:“大嫂,实在对不起,没得到你的允许,就把大哥请到了k县,来了之后也没告知你一声。” 这话恰好凿中了金婶心里的症结,给金婶开口创造了很好的平台。 “是啊,我现在还犯迷糊呢,你们要人可以光明正大地请,干嘛要偷偷摸摸地抢,还不让他给我来个电话。” 刘燕一脸无奈,低声说:“大嫂,咱换个地方说话,行啵?” 金婶看了一眼童爷,童爷微微点了下头。金婶会意,答应了刘燕的要求,并随她们来到了园区大酒店的贵宾厅。厅内酒菜早已备好,服务员一个个貌若天仙,热情地把大家迎到了座位。 嚯,全是大碗菜,还上了茅台呢,简直把金婶当上帝接待。但金婶不相信这么昂贵的宴席是招待自己的,估计还有什么大领导和大老板要来吧!于是她说了一句,今天我是沾谁的光了,如此有口福。 刘燕说:“今天是大家沾大嫂大哥的光了。” 金婶说:“不会吧,我俩哪有这么金贵,看看,茅台酒,野生甲鱼都上桌了,我俩哪有这等身价。” 刘燕说:“大嫂别谦虚了,你俩何止这个身价,在我眼里你俩价值连城呢!” 她举起酒杯,“来,我先敬大哥大嫂一杯,以表示我对大哥大嫂的歉意!” “表示歉意还有我的一份。” 李尼、文璐、张谨也站了起来,举起了酒杯。刘燕扬杯,一声咕噜把酒干了。李尼、文璐、张谨也爽快地干了杯中酒。盛情难却,童爷和金婶对视一眼,也一口把酒干了。 就这样,杯来盏去,你敬我我敬你,直喝到戏剧院的人来通知跳舞了,方才收杯散场,一起奔赴戏剧院。 哟,戏剧院倒是挺大的,里面人虽多但不显拥挤,与土城不同的是这里不仅有老年人,也有年轻人,而且年轻人与老年人结合跳舞,银发与青春搭配更显活力。这里不仅跳交谊舞,还跳另外一种舞蹈,这种舞蹈很有活力,但金婶说不出是什么舞蹈,童爷告诉她是迪斯科,金婶很感兴趣,叫童爷献上一曲,童爷说跳得不好。 俩人的谈话恰好被刘燕听到,刘燕叫文璐露一手,文璐是k县的舞王,最擅长跳迪斯科。随着音乐节奏文璐全身摆动起来,优美娴熟的舞姿令金婶大开眼界,金婶情不自禁地大叫,跳得好跳得精彩!以致引来众人的目光。刘燕、李尼、张谨也跳了起来,随即全戏院的人都跳了起来。 闪烁的灯光,激扬的乐曲,畅快的旋律,舞动的人影,使小小的戏院成了欢乐的海洋。 金婶和童爷观赏了一会后,被刘燕几个拽入了舞池,俩人不愧是舞林高手,几个回合下来,居然掌握了全部要领。 金婶高兴得不得了,说不虚此行,一定要把迪斯科带回土城,同时把交谊舞留在k县,让舞蹈的内涵更广阔,形式更丰富。 第三十一章 疯狂迪斯科 那天晚上金婶就学会了跳迪斯科,而且对迪斯科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晚上睡觉前她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童爷。 金婶说:“明天我就回土城,让土城人早一天跳上迪斯科。” 童爷说:“别急,等我把交谊舞都教给了她们,咱俩一块回去。” “她们能让你回去吗?” “咋不让呢,说好了教会了她们跳交谊舞就让我回去,而且还给我一笔报酬呢。” “你舍得离开这里吗,你看看,住着这么好的宾馆,吃着美酒佳肴,还有美女们环绕左右。” “可这一切都代替不了你,知道这几天我是怎么过的吗,食无味睡不香,整天就想着你。” “想我为啥电话也不打一个?” “不是我不打,而是我根本就没机会打。你来之前,一直有两男人保护我。说是保护其实是限制我自由,除了吃喝拉撒,别的什么也不让干,甭说是打电话。” “这不限制人身自由吗?报警呀!” “算啦,她们也没恶意,只不过是要我教她们跳舞,而且她们也没让我白教,付了高薪的。” 金婶头枕在童爷的手弯里,脸埋在他的怀里,一副幸福无限的表情。童爷搂着她又抚摸着她的背脊,也许情欲的抑制到了极限,双方都做出了情不自禁的举动。金婶咬住了童爷的双唇,童爷喘着大气一个转身压在了金婶肥嘟嘟的身上…… 第二天一大早,金婶趁童爷熟睡时悄悄起床离开了房间和酒店,又沿着昨天来的路马不停蹄地赶到了车站,坐上了从k县开往土城的首趟客车。 金婶为啥要躲着童爷又急匆匆地离开k县?这有两个原因:一是她不想惊动童爷,让他安心在此完成他的任务;二是她悄悄地走是担心被刘燕她们发现后走不了。 童爷醒来后,发现金婶不在,忙起床,见桌上放着一张字条,字条上写着我回土城了,你安心工作。落款是你亲爱的。挺肉麻浪漫的啊!随她去呗,童爷呵呵一笑,一笑了之。 金婶回到土城,即把找到童爷的事告诉了吕大娘,吕大娘先是高兴,后脸一沉,牙一咬,手重重地拍在桌上,说:“太不像话了,光天化日抢人,还限制人身自由,马上报警。” 说着拿起电话就要拔号。 金婶阻止道:“大嫂,报警就免了,是老童自愿的,还享受高薪报酬呢!” 吕大娘仍气呼呼的:“这童爷眼里只有钱,去了连个电话也不回,害得人满世界找。” 夫妻毕竟是夫妻,关键时刻还是为夫妻说话。 听,金婶正在为童爷为啥不打电话回来作解释,解释虽然有理有据,但吕大娘还是一副爱信不信的样子,看来她对童爷还是不理解的。不过没关系,金婶还留有一手,把高兴事放在后头。啥高兴事?哎,不就是迪斯科嘛,正是。 看,金婶正神秘兮兮地趴在吕大娘耳廓上嘀嘀咕咕呢!吕大娘听着听着,紧绷着的脸渐渐松驰下来,还换上笑容了呢! “你咋早不说呢,你看我误解童爷了。你快说说这迪斯科是咋回事?” 吕大娘给金婶赐座,又沏茶,一下子变得热情起来。 金婶没落座,喝了口茶,说:“看大嫂兴奋的样子,我就知道大嫂一定喜欢。别急,我今天还把它带回来了。” 吕大娘乐呵呵的:“带回来了还不展示给我看。” 金婶说:“你想独享,那不成,我得让大家开开眼。” 吕大娘侧身做了个请的姿势:“那好啊,舞厅恭候。” 俩人手牵手来到了舞厅。舞厅里已经有很多人在开始练跳舞蹈,见金婶来了,都围了过来,问找到童爷没有。 吕大娘告诉大家,金婶不仅找到了童爷,而且还带回了一样好东西。 大家说好东西得大家分享。 金婶说这不来给大家分享了吗。说着她从袋子里掏出一盒磁带,交给了一名工作人员。一会,响起迪斯科舞曲,金婶随着音乐节奏腰部左右扭动,双脚左右轮换,脚尖着地,身体柔软,舞姿优美。 场上的人看傻了眼,掌声一阵又一阵。 一曲完了,大家都嚷着要学跳迪斯科,金婶向工作人员要来了纸笔,招呼道,大家先签个名,签完名了就算是迪斯科会员了。 大家便争先恐后签名,生怕签晚了受名额限制而成不了会员。 吕大娘安慰大家,别急,慢慢签,没名额限制。 那天,金婶将报了名的会员分成了三个组,每个组教学两个小时,到傍晚时分,所有会员都掌握了迪斯科的全部要领。 吕大娘决定当晚夕阳红歌舞娱乐活动中心再次闯开大门向社会开放,由金婶领舞、全体迪斯科会员参与,向社会展示迪斯科舞蹈。 那晚,“中心”人山人海,交谊舞曲换成了迪斯科舞曲,老人们摆弄着已经生硬的四肢和腰,虽然不是那么灵活,但激昂的旋律仿佛让他们回到了活力无限的青年时代,他们沉醉于音乐当中,跳啊跳啊,从室内的舞厅到室外的草坪全是舞动的身影。约莫二十时,舞动的人群里突然加入了一批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有男有女,他们和爷爷奶奶一起狂舞起来,他们熟练的舞步和柔美的身姿,让老人们更加着迷,也更进一步地激发了老人们对迪斯科的浓厚兴趣。 金婶不解,这批年轻人的迪斯科怎么跳得那么好?难道迪斯科早就进了土城,只不过在年轻人中流传?她向一年轻女子打听,女子告诉她,迪斯科是由“来吧”舞厅的老板、绰号叫铁头的人花钱从外面引进的,主要授舞对像是未婚男女青年,而且收费极高,并且对外宣称迪斯科是“来吧”舞厅的专利,未经允许,任何人任何场所不得进行迪斯科舞蹈活动。怪不得迪斯科在土城没活起来,原来是有紧箍咒在起约束作用。 夜渐渐地深去,然而夕阳红歌舞娱乐活动中心却越发热闹。大约二十二时许,“中心”外面传来吵闹声,听声音像是闹事的。出啥事了?吕大娘、金婶、蒋莉文急忙向舞厅外走去,刚到大门口碰到于伟。 于伟气喘吁吁说:“来吧舞厅的老板铁头带着十几人要冲进舞厅来,扬言要砸毁舞厅,维护他们的利益。” 吕大娘颇疑惑,问是怎么回事?金婶便把从年轻女子那里得到的情况说了出来,吕大娘不听则罢,一听脑门都迸出火花来,咬牙切齿道:“是专利就叫他拿专利证书来,不是任他满口胡说八道。至于他们要砸场子,那就让他们砸,最好把这里砸个稀巴烂。我可以保证一不动口,二不动手。” 这时,吵闹声已经到了大门口,金胖子已经被十几人逼得退到了大门口,金胖子一边后退一边呵斥:“你们可别乱来,打砸舞厅是寻衅滋事的违法行为,你们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冲在最前头的就是铁头,满脸横肉,气势汹汹,像要杀人一样。 金胖子怒了,吼道:“想要进舞厅,除非从我身上踏过去。” 说着矗立在大门中央巍然不动。 铁头挥舞拳头,咆哮:“让开,不让开把你踩成肉饼。” 金胖子毫无退让之意,正义凛然,怒怼铁头他们。铁头抡起拳头就朝金胖子砸去。 就在这危险时刻,一个人突然从大门外冲上前来,一掌击打在铁头的手臂上。 第三十二章 “八仙婆 ” 知道来人是谁吗?童爷也。虽说童爷已是耋耄之人,但那一掌过去,让铁头尝到了厉害,只见他一个酿跄差点栽到在地。待站稳后,他又挥拳朝童爷砸来,可是拳头突然定格在了空中。 “童爷。” 铁头突然叫出名来。 “铁头。” 童爷也叫出了他的名字。 “童爷,你老怎么在这。” “我倒是想问你,你咋在此挥弄拳头,谁招惹你了?” 这时铁头身边一个叫矮堡的光头指着金胖子嗷叫道:“他挡道,就该让他尝尝铁哥拳头的厉害。” 童爷打量了一眼金胖子:“噢,知道他为什么挡道吗?” 矮堡说:“他不让我们进。” 童爷说:“他为什么不让你们进?” 矮堡语塞,呃了几句也没说出一句话。 金胖子跟童爷耳语了几句,童爷冷笑几声,望向铁头,说:“铁头,听说你是来砸夕阳红歌舞娱乐活动中心场子的?能告诉我砸它的原因吗?” 矮堡咬牙切齿,一字一顿说:“因为夕阳红歌舞娱乐活动中心抢了来吧舞厅的饭碗。” 童爷说:“笑话,你跳你的舞,我跳我的舞,犯不着谁抢谁的饭碗。” 矮堡说:“迪斯科是铁哥花重金从外面引进的,属来吧舞厅的独家品牌。其他任何人任何场所未经来吧舞厅授权都属于侵权。” 童爷说:“来吧舞厅面向的是年轻人,而这里面向的全是老年人,跳的是老年迪斯科。我估计你来吧舞厅没针对老年人的这个项目吧?铁头老板,你能不能说句实话。” 矮堡又想替老板代言,结果被铁头狠狠瞪了一眼给制止住了。这时候的铁头跟之前比简直判若两人,不急不怒,表情平稳,完全是一副卧薪尝胆的样子。只见他脸带微笑,勉强的笑,被迫无奈的笑,双手抱拳,朝童爷躬了躬身,说:“童爷,对不起,恕我眼瞎,事先不知道您老在这,就冲您,迪斯科的事我不追究了,告辞。” 说着,他猛转身,手一挥,一伙人护着他离去。 金胖子故意冲着他的背影喊道:“铁老板,欢迎常来,不送啦!” 这时金婶猛扑向童爷怀抱,又惊又喜又疑,惊的是他的突然出现,喜的是他平平安安回来了,疑的是他为什么这么晚回来。吕大娘、将莉文等也围了上去。 吕大娘握着童爷的手,说:“童爷回来真是时候,要不是你,今天这舞厅恐怕就惨遭毒手啦。” 原来吕大娘和金婶、蒋莉文、于伟正要接近大门时,出现了金胖子勇挡铁头的一幕,正当吕大娘要冲上前去的时候,童爷出现了,于是于伟把她拽住了,几个人便站在一旁静看。 铁头为什么见到童爷嚣张气焰一下子没了,原来铁头十五岁时跟童爷学过几招猫脚功夫,虽然没履行过拜师仪式,但铁头这人还是挺讲义气的,一直把童爷当师傅敬,在土城铁头谁也没怕过,甚至敢跟警察叫板,但只要见到了童爷,就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蔫了。 童爷听了吕大娘的话,呵呵笑道:“铁头没那胆,他是虚张伸势,壮自己的胆,灭他人的威,吓唬吓唬人。” 他这一说,大家悬着的心也便落了地,心里没了顾虑,要不然总担心铁头啥时候杀个回马枪。这下大家都把注意力转移到了童爷身上,你一言我一语问开了。 金婶说:“啥事,咋这么晚回来?” 蒋莉文说:“是想金婶,偷着跑回来的吧!” 金胖子说:“童爷是回来救我的。” 于伟说:“那你该表示一下对童爷的谢意吧,待会安排夜霄,咱们共享一下。” 金胖子说:“没问题,今天的夜霄我已经安排好了,东海渔村吃大闸蟹。” 蒋莉文嬉笑他:“太便宜了吧,你一条命就值几个大闸蟹?” 金婶笑道:“就他今天的表现,比大闸蟹值钱多了。往日嘛,大蚯蚓都不如。” 旁边一大娘说:“今天还多亏了这位金老板,要不是他阻拦,后果不堪设想。” 听这大娘的口气,似乎是在为金胖子打抱不平。吕大娘竖起大拇指夸赞金胖子,随即问童爷:“客人呢?” 厉害,不愧是吕大娘,竟然看出童爷不是单枪匹马回来的,一定有客人同行,而且此次来一定带有目的。 童爷惦起脚尖看了看大门外,四女人正姗姗走来,一会来到大家面前。童爷一一介绍:刘燕、李尼、文璐、张谨,清一色女人,都是贵夫人妆扮,虽然都入了花甲之年,但从她们的肤色、身材、气质看,没人会说她们过了花甲。 吕大娘、蒋莉文与她们一一握手拥抱,颇有一种相见恨晚的姐妹情缘。正好金胖子安排好了夜霄,邀上她们一块去,一方面是人之常情,尽了地主之谊;另一方面便于交流,增长感情。 当吕大娘发出邀请时,刘微却拒绝了,她说从k县出发时就已经在东海渔村夜霄城电话订好了夜霄,而且交了预金,退不了的。既然这样,吕大娘当然不会勉强,接受了刘微的邀请,同时叫金胖子把夜霄退了。 金胖子表面假装为难,心里乐得却开了花。要知道金胖子是出了名的小气,要他请一回客,比六月伏里下大雪还难。 金婶知道他抠,压低声音对他玩笑道:“别想省啊,夜霄没吃,明天中饭你管着。” 金胖子眨眨眼,很不情愿的表情。 虽然已至深夜,但东海渔村夜霄城还是灯光璀璨,音乐绕绕,客人爆座。在888室酒菜已经备好,两位美女服务员恭立两旁迎候。入座后,刘微看了看表,吕大娘看了看几个空位,问刘微还有谁没到。刘微柔柔一笑,说一会就知道啦。果然,门外传来非常熟悉的声音,紧接着钟洪生、吕大爷、夏天明、谢大妈依次走了进来。 刘微迎上去,紧握着钟洪生的手说:“钟县长,几年不见,您返老还童啦。” 钟洪生哈哈笑道:“那不成妖了吗!” 说着,指着吕大爷,“老吕比我大几个月,但看起来比我年轻好几岁,要说妖他可是大妖。” 吕大爷笑道:“咱俩最多算得上小妖,童爷才是名符其实的老妖。” 金婶笑说:“你们爷们都成妖了,咱这些婆娘岂不成了精。” 这时,金婶拉着吕大娘、蒋莉文和刘燕、李尼、文璐、张谨站在了一起,金婶扮一个酷像,说:“像七仙女啵?” 谢大妈一脚走上前去,说:“没我哪像七仙女呢!” 突然掌声响了起来,紧接着是叫好声、嬉笑声。 金婶拍拍谢大妈的肩膀,歪着嘴角说:“有你就不是七仙女,是八仙婆啦。” 想不到钟洪生那些爷们全都附和起来:“八仙婆,这称呼好啊!” 从那开始,八仙婆不仅名闻土城,还名闻k县,吕大娘和刘燕一拍板,成立了土城和k县两县“八仙婆老年歌舞协会”,八仙婆自此开始成为土城、k县老年歌舞的品牌。 听说那晚,他们一直喝到深夜,除吕大娘没喝醉外,其他人都是带着七八成的醉意离开东海渔村的。 刘燕、李尼、张谨、文璐离开东海渔村后,带上童爷,租了一部车,偷偷跑回k县去了。 第三十三章 来而无往非礼也 刘燕、李尼、张谨、文璐偷偷回k县去了,这让吕大娘觉得很没面子。没想到客人来了,主人没好生招待,反被客人好酒好菜招待得热情周到。特别气恼的是客人当夜竟偷偷跑了,这使吕大娘的心里产生了一个小疙瘩,总觉得欠了人家债似的。 来而无往非礼也,人家到土城来请我,我怎么就不能到k县请人家,礼尚往来,加强交流,互相补充,何乐而不为。吕大娘决定回访,但以何种方式回访,k县不是在发展交谊舞吗,那就组建一个表演团赴k县进行交谊舞表演。 吕大娘把主意跟金婶、蒋莉文一说,就得到了两位的支持和拥护。金婶主动承担了组团任务,她先发布了一个组团广告,半天不到就有几百人报名,后来经过层层筛选确定了二十人为表演团成员,其中男女各半。 两天后,钟洪生调用了一辆旅游巴士,载着二十人的表演团直赴k县。 到了k县,吕大娘并没有告知刘燕,而是先找了家名叫祖国顺的私人宾馆住了下来。可是到了下午,宾馆服务员告知房间已退,已全部安排到了滨江国际宾馆住宿。问是谁安排的,服务员也说不清楚。 到了滨江国际宾馆,一老头站在大门参庭下等候,旁边还站着一位夹着公文包的后生,看来此老头不是官员就是老板。 旅游巴士在参庭前停住,吕大娘首先下了车,那老头迎了上来,问:“你们是从土城来的?” 吕大娘打量了他一眼,客气地应道:“是啊!” 老头又问:“你是吕大娘吧?” 吕大娘一怔,疑问:“大哥,你是?” 老头身后的后生便介绍起老头来。原来,那老头名叫刘同辉,是k县老年协会的会长,之前是k县人民政府的县长,其官场经历同钟洪生很相似,所以他和钟洪生的个人交情也很不一般。此次表演团来k县,就是钟洪生告诉他的。 本来钟洪生和夏天明都要随表演团来k县,考虑到自己的身份特殊便取消了。 刘同辉立即派人去祖国颂宾馆办理退房手续,同时在k县最上挡次的滨江国际宾馆开好了房,并亲自前往宾馆迎接。 刘同辉如此重视,除了看钟洪生的面子,更主要的是他早就听说了土城老年人追求新生活的热情,希望k县的老年人也像土城的老年人一样去追求新生活。他早就想率团到土城考察学习、求经取宝,现听说土城人传经送宝来了,说什么他也不会错失这次机会。 刘同辉握着吕大娘的手,语重心长说:“欢迎,热烈欢迎你到k县来为老年人开辟新生活。” 吕大娘慈眉善目说:“给你添麻烦来啦!” 刘同辉说:“如果不是来传经送宝,说不定八抬大轿也抬你不来。” 他望向蒋莉文,“你是钟夫人吧?” 蒋莉文说:“现在是以前不是。” 金婶低声嘀咕了一句:“以前是小。” “呸,你才是小呢!” 蒋莉文轻啐了一声,翻眼瞪她一眼,又轻轻拍打了她一下。 刘同辉紧握蒋莉文的手,说:“钟夫人说话幽默,不愧是曾经的老师,有水平。” 蒋莉文受到夸奖,脸色红扑扑的,不乏少女的羞赧和老妇的矜持。 大家边走边说进了接待大厅,厅很大,富丽堂皇,不愧是准五星级酒店。 年轻后生跑来对刘同辉说:“刘县长,是先去房间还是先去吃饭?” 刘同辉看看吕大娘,想征求她的意见。 吕大娘客气道:“饭就免了,咱自己解决。” 刘同辉说:“你客气啦,客人来了,哪有不管饭的道理。” 吕大娘说:“又是管住又是管饭,麻烦够大的,于心不忍啊!” 刘同辉说:“哎,这有什么麻烦,你们又不是三岁孩童要侍寝侍食。” 金婶又嘀咕一句:“要侍寝才好呢!” 不曾想因为大厅安静,这话让厅内的人都听得清晰,顿时哇哈一声轰笑起来。 刘同辉是官场过来人,什么腥味没闻过,什么臊味没沾过,一句玩笑话不仅没让他反感,反而使他对这帮婆娘有了好感,感觉跟这帮婆娘在一起就是一份乐趣,同时也拉近了他和这帮婆娘的距离,一下子变得亲近起来,说话也突然变得随意。 “哈哈,我倒乐意侍寝,可你得问问那位爷们乐不乐意。” 刘同辉手指大门口,嚯,你说谁来了,只见四位时髦婆娘拥着一位爷们出现在大门口。 “童爷。” 大厅内不约而同叫了起来。 童爷张着一副笑脸,向大家抱拳致谢! 刘燕、李尼、张谨、文璐快步上前,同吕大娘、金婶、蒋莉文、谢大妈握手问候。之后她们勾肩搭背成直线站开,刘燕招呼服务员:“来来来,给八仙婆来一张合影照。” 服务员还没反应过来,刘同辉便从年轻后生的手里拿过相机,咔嚓咔嚓接连按下快门,留下一个个精彩瞬间。 不曾想刘燕把刘同辉拉到她们中间,笑道:“八仙婆诚邀玉皇大帝合影!” 童爷也走了过去,嘻笑道:“太上老君来也。” 厅内又轰地一阵大笑。 接过相机的年轻后生瞅准机会,不停变换角度,留下一个个珍贵镜头。 饭后,表演团首场表演就选在滨江国际大酒店前面的滨江广场。该广场占地面积大,有山有石有水有树有草有花,环境优美,是休闲宝地,虽处城市边缘,但到这里来健身养生的市民不少。表演就在广场中心的运动场。 表演团精选了十首舞曲,都是八九十年代的流行歌曲,如外婆的彭湖湾、甜蜜蜜、酒干倘卖无、乡间小路、阿里山的姑娘、情人、十送红军、祝愿歌等。 当外婆的彭湖弯舞曲响起时,广场上的人好奇地朝运动场围拢过来,里三层外三层把运动场围了个水泄不通。 表演团两人一组载歌载舞,柔美的舞姿,娴熟协调的动作,博得此起彼伏的掌声。 每跳完一曲,场上便响起再来一个的尖叫声。预定的十个舞曲都表演完了,但再来一个的尖叫声却没有停息。观看的市民没一个离开,成了表演团的忠实粉丝。没办法,吕大娘决定增加五个舞曲,尽最大限度满足大家的需求。然而,五个舞曲下来,观看的市民还是不愿离开,继续嚷着要增加舞曲。 市民这一要求听起来热情,实际上贪婪。 刘同辉不高兴了,以批评的口气说:“舞蹈好看吧,好看就不能太贪婪,太贪婪了就是对人的不尊重。我看今天就跳到这,客人们今天刚来,舟车劳顿,让她们休息好,明天更精彩的表演等待大家欣赏呢!” 人群中响起附和声。 几位银发爷爷招呼大家离开现场。 场上的人差不多散尽时,吕大娘握着刘同辉的手,先说了几句感谢的客套话,然后告诉他表演团到k县来的具体活动安排。 刘同辉颇兴奋,答应表演所花费的费用由他来解决,这正好解决了吕大娘的心头之虑。 吕大娘正要说感谢时,刘燕开口了:“刘县长,您老就不用操心了,我都已经安排好了。” 刘同辉说:“那怎么行?” 刘燕说:“也不是没您的事,事我们来做,钱也我们来出。但是,名得挂您和老年协会的。” 刘同辉说:“这没问题,有需要我和老年协会出面的地方尽管开口。” 吕大娘接过话:“刘县长,我现在就需要您出面。” 刘同辉略感吃惊:“哦,你尽管开口。” 欲知吕大娘说了什么,且看下回便知。 第三十四章 万人空巷 吕大娘欲说又止,两只眼睛就像探照灯一样照着刘同辉。刘同辉也看着她,目光相撞,满是疑惑。吕大娘笑笑,笑虽无声,但笑靥里却透射出一种少女般的羞怯和一种难于启齿的表情。 大家都把目光聚集到了吕大娘身上,与其说大家在等她开口,倒不如说大家在给她壮胆。只见她扫视了大家一眼,口气颇为严厉严肃地说:“待会请刘县长同八仙婆、童爷到滨江国际宾馆小喝两口,不见不散!” 听口气比金刚石还硬,没有半点回旋的余地。 刘同辉问:“谁是八仙婆?” 刘燕、金婶、蒋莉文等八个老女人轰地一声大笑起来。 刘同辉数了数,咦,还就是八个女人呢!他终于明白八仙婆是谁了。 这时,童爷向刘同辉伸出手。刘同辉抓住他的手,说:“不就喝酒吗,走啊,今晚咱就豁出这条老命来陪童爷还有八仙婆好好喝几盎。” 走了几步,刘同辉回过头一看,嚯,只见八仙婆手牵着手说说笑笑在后面跟着,那模样就好比孪生姐妹。 因为第二天有表演任务,怕酒喝多了误事,所以大家都不敢喝太多的酒,一小时不到就散场了。 第二天天气不错,不冷不热,太阳或隐或现,风力不大,扑打在人脸上软酥酥的,像抚摸又像亲吻。 早上七点,两个表演团出发了,一个是来自土城的交谊舞表演团,另一个是k县的迪斯科表演团。表演地点设立了五个,即城东、城南、城西、城北和城中,并按东、南、西、北、中的顺序依次表演。 城东是k县一中的所在地,那天恰逢周末,表演就选在k县一中的运动场进行,运动场中心是两个蓝球场,这样两个蓝球场就成了两个表演团的最佳地点。 音像布置好后,上午八点表演拉开序募。本来周未的校园是清静无比的,可今天学校也来了个特例,将所有校门闯开,尽可能容纳更多的市民。就这样偌大的运动场人山人海,很多人是扶老携幼一起来观看的。k县老年协会还组织了一个由一百多名退休老干部组成的观摩团专门来观看表演。 当然,说是观看表演,其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山水也。按刘同辉的话说是要从根本上改变k县老年人传统的养老生活方式,让老年人人老心不老,像年轻人一样充满热血,去热爱生活、享受生活,让老年人重新唤发朝气,老年生活不再孤寂。 一个舞曲结束下一个舞曲响起时,整个运动场沸腾了,观众摇身一变成了表演者,模仿表演者的动作跳着并不规范的舞蹈,有人动作笨拙,有人动作滑稽,有人捧腹大笑,有人掩面遮羞,场上气氛热闹到了极点。然而,任何新事物要被人接受都有一个过程,而且是一个可能会被人误解的过程。这不,运动场的西门入口处传来了俩大爷的吵闹声。 “你凭什么把手勾搭在我老婆的肩背上?” “哎,那不叫勾搭,那是跳舞。” “呀呸,都搂在一起了,还不叫勾搭。” “你看看,整个场上的人都这样。” “他们怎样我不管,我只警告你不得对我老婆这样,否则就是对我的污辱,对我家庭的侵犯。” “你扯严重了吧,是你老婆邀请我跳舞,怎么就污辱了你,侵犯了你家呢!我可警告你,别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今天我够忍的啦,既然你把话说得如此之狠,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必须让你知道得罪我的后果。” 你想干什么?” “给你双手做个记号,让你永远记住别人家的女人是碰不得的。” …… 一大爷抽出一把水果刀朝另一位大爷刺去。那人急躲,躲了过去,又拼命往人堆里扎去。有人叫喊起来,杀人啦杀人啦。幸好周围警察多,一听到叫声,全跑了过来,三下五除二就把持刀大爷制伏了并迅速带离了现场。 很快人们又跟随着舞曲舞动起来。 后来,刘同辉得知持刀大爷原来是他的一个老司机,姓秦名国,秦国乃中国首个封建王朝,正因为取了一个朝代名,而且性情怪僻,脾气暴躁,他才有了另一个响声震天的名字秦始皇,他退休后也没跟儿女们一起生活,而是与国企退休的老婆躬丽珍相依为命过日子。他有一个佳话一直被人赞唱,就是爱老婆,爱到什么程度呢?不容许别的男人和自己老婆有任何交情,就是说句话也接受不了,更别说勾肩搭背了。刘同辉跟他交谈了整整一个上午,他总算大脑开了巧,接受了交谊舞这种男女为最佳搭裆的舞蹈,在他拘留释放当日,他居然带着老婆躬丽珍找到了刘燕,报名参加舞蹈培训,后来夫妻俩一个成了舞王,一个成了舞后,俩人都成了k县的大名人。 话往回说,那天表演团在k县一中运动场的表演一直持续到中午,观众们参与的热情太高了,表演团不忍心离开,只好把原定的五个表演点调整为三个,即上午城东,下午城西,晚上城中。 城西是k县的工业园区,因为是周末,所以很多工厂都没上班。下午三点表演开始,地点为园区小学操场,虽然操场面积不算小,但除了中间空出一块表演外,都站满了人,甚至周边建筑的窗台、阳台也全都是人。还好,老天眷顾,傍晚时分,来了场雷电交加的大雨,迫使表演中止,要不又会像城东一样收不了场。 天公实在作美,晚饭后,华灯初上时,天气陡然好转,满天星星围着皎洁的月亮在浩澣的天空闪烁。 晚上七点半,城中表演在k县一小运动场开始了。受场地的限制,加上一群特殊观众的到来,使现场人数受到了严格控制,这群特殊观众就是k县四套班子在任和退岗领导。 在观看了一半表演时,领导们纷纷起立,加入到跳舞行列,场上气氛十分热烈。县委马书记特地找到吕大娘,一开口就叫了一声师傅,意思是要吕大娘教他跳舞。 吕大娘当然很乐意,连说了几声成、成、成。书记跳舞必将掀起全民跳舞热潮。 马书记乐呵乐呵,说:“听到你们来,我十分高兴啊。我代表k县二十五万人民欢迎你们的到来!” 吕大娘说:“谢谢!谢谢!” 马书记说:“该说谢谢的是我,你把这么好的舞蹈带来k县,让k县的老年朋友寻找到了一种新的生活方式。” 吕大娘说:“丰富老年人生活,让老年人不再孤独、失望、无助,像年轻人一样有朝气有活力的生活,是夕阳红一贯的宗旨。” 马书记说:“我有个请求。” 吕大娘笑笑:“你说。” 马书记顿了顿:“欢迎你把夕阳红的业务向k县扩展。” 这本来就是吕大娘此次来k县的主要目的,但是要把夕阳红的业务在k县发展起来,刚有民间热情是不够的,还必须有政府的支持。政府支持刚动嘴皮子是不够的,必须有政府人力、财力、物力对老年事业的支持。 吕大娘故意不言,有意把注意力转移到指导马书记跳舞上来,马书记对舞蹈的悟性不错,动作的规范性、协调性很快到位。 跳着跳着,马书记突然停下步来,说:“你不要有顾虑,只要把老年问题解决了,让老年人获得更多的幸福感,要政策给政策,并且根据具体情况给予必要的人力财力物力支持。如果信不过,可以跟政府签订合作发展协议。” 话到这份上,吕大娘还能有什么疑虑。可是心里越高兴,她越不想多说。她朝马书记点点头,轻描淡写说了一句,谢谢马书记,相信夕阳红一定会在k县发展得很好。 马书记明白意思,向吕大娘伸出手,吕大娘抓住他的手,算是握手合作吧,又算是又一曲舞蹈的开始。 此时,一首《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舞曲开始,吕大娘和马书记迈开舞步,随着节拍和场上人一起跳起来舞起来。 第三十五章 挺进乡村 那晚k县四套班子领导越跳越来劲,谁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领导不走,表演团也走不了。 真是人不怜人天怜人,晚十一点多,天空突然电闪雷鸣风骤,没一会儿,雨倾盆而下,人们纷纷躲进教室,当然也有人冒雨离开。 大约半个小时后,雨骤然停止,表演团在马书记的护送下回到了下榻的滨江国际宾馆。 有人问马书记为什么亲自护送?原来他已经在宾馆的贵宾厅安排好了夜宵。 马书记先一步进了贵宾厅,服务员把表演团的人一个个引导进了贵宾厅。马书记在宴桌旁恭候迎接,表演团无一人缺席。 听说那次夜宵很丰盛,龙凤汤、茅台酒这些很难在普通百姓餐桌上出现的名食名酒竟成了宴桌上的主食,着实让表演团的人大开了眼界、大饱了口福。 第二天清早,刘燕陪同刘同辉来到了滨江国际宾馆,前台服务员告诉他们,表演团的人天未亮就走了。 刘同辉很吃惊,自问是不是得罪他们了,连个招呼也没打就走了。 刘燕心里却明镜着呢,她知道吕大娘这是礼尚往来,上次她到土城不也是晚上就偷偷走了,连声招呼也没打,这吕大娘学得也够快的呀。她摇摇头,暗暗发笑。 不过,吕大娘比起刘燕来懂事多了,她好像知道刘燕早上会来找她,给刘燕留了张纸条,上写:请原谅我们不辞而别,感谢各位领导和姐妹们的盛情接待!文莉在土城等着你们的到来。 刘燕把纸条给刘同辉看了看,刘同辉说:“要不我们现在就去土城?” 刘燕说:“真去?” 刘同辉犹豫了一下:“别急别急,合作了以后有的是机会,干嘛非得撵着他们屁股走。” 从k县回来的那天下午,吕大娘的办公室突然来了十几个陌生老人,自称是土城县金华镇的农民,要求和城里老人一样学唱歌跳舞,体验现代新生活。 金华镇是土城县地理位置最偏僻的一个山区乡镇,那里的人文化生活很单调,大多只能听广播看电视,甚至还有一些家庭连广播电视都没有,劳作之余要么就是凑一块扯些柴米油盐之事,要么就是赖着床板酣然入睡,睡不着就瞪着天花板发愣。这是一种典型的乡村生活,枯燥乏味,孤独寂寞,单调,缺乏活力朝气,同现代生活的差距太大。 吕大娘很热情地招呼他们坐下,又沏茶又递烟,然后一口气问了他们一大串问题,比如为什么想学唱歌跳舞?家里人支不支持?你身边想学的人多吗?如果因为唱歌跳舞而影响了干农活或是带孙子该如何处理?你可以离开子女独立地追求新生活,按自己的方式去安享晚年吗?……等等。 这些农村老人还真没想过那么多,所以面对吕大娘的连续发问,他们只能面面相觑,而不知道怎么回答。当然,这也恰恰体现出了这些乡村老人的敦实厚道。吕大娘并不要求他们作出回答,她心想,必须深入乡村调研,全面了解乡村老人的需求,让乡村老人同城市老人一样公平享受现代社会新生活。 把老人们送走后,吕大娘即刻通知金婶、蒋莉文、谢大妈、于伟、金胖子开会,开门见山她就把乡村老人的要求说了。一开始金婶还笑他们泥腿子哪有唱歌跳舞的闲心。蒋莉文听着刺耳,回顶她说,要不是泥腿子你永远解放不了。 是啊,解放战争没农民的支持能胜利吗?金婶自知说错了,抡起巴掌搧了自己几个嘴巴。谢大妈劝她,往后说话注意点,何必自残自己呢!于伟和金胖子都是从乡村出来的,而且有不少亲人都还在乡下。他俩一开始就赞成夕阳红下乡,让农民劳作之余也享受一番现代生活方式带来的乐趣。吕大娘见大家意见一致了,便提议先到乡村调研,视情况再作决定。 下午,由金胖子驾车,吕大娘、金婶、蒋莉文、于伟随行前住金华镇调研。调研结果是所有接受调研的老年人都有一个共同的愿望,希望能在乡村同样享受到城市老人们的现代新生活,尤其是对歌舞的向往,老人们普遍表现出了强烈的渴望,甚至交谈时就有老人要求给她们献上一曲,开开眼界。 盛情难却,吕大娘、金婶、蒋莉文、谢大妈只好在镇里的大街上跳了一曲。 没想到一曲完了,大街上黑压压的全是人,围着不走,还一个劲的尖叫,再来一曲,再来一曲。没办法,只好再来一曲。可是又一曲结束,再来一曲的尖叫声更厉害了。 怎么办?要不找个合适的借口恐怕别想脱身。 找什么借口好呢?于伟和金胖子正商议着呢! 金胖子先走开了,不一会儿于伟的手机响了起来,于伟喂了几句,慌慌张张去拔开人群,大喊,出大事啦!人群纷纷让道,到了吕大娘身旁,吕大娘急问,出啥事啦?于伟带着哭腔说,你孙子被人绑架了。说着,他向吕大娘眨了几下眼,吕大娘全明白了,借装神慌意乱地问,知道谁绑架的?于伟说,不知道,刚才钟县长来电叫你火速赶回县城。 吕大娘向周围人群抱拳说:“孙子遭人绑架,我得赶紧回去,对不住大家了,咱们后会有期。” 人群中已经让出了一条道。出了人群,金胖子已经把车门打开。上车后,很多人围上来送行,吕大娘隔着车玻璃轻轻挥手,于伟打量了一眼车内,低声说了一句开车。 车一驶离金华镇,金婶瞅准于伟肩膀就是一拳,责骂道:“我说你这人缺不缺德,咒谁不好咒大嫂的孙子。” 于伟笑道:“我不出此下策,你们也脱不了身啊!” 金婶说:“理由千千万,就看你往哪方面想。小于啊,不会是你有绑架的想法吧!” 于伟说:“金婶说笑了,给我十个胆我也不敢绑架我老师的孙子。” 蒋莉文接过话:“你也不要怪人家小于,要不是他的主意,咱今天可能就回不了城了。” 谢大妈也说:“我当时一听到,心都衰了。狠是狠了点,不过不狠,人家未必信,不信,你也走不了人。” 吕大娘说:“我倒认为小于出的不是下策,而是上上策。” 金婶说:“他都损你孙子了,你还夸他。” 吕大娘笑笑:“我孙子不没事吗,我们不也脱身了吗。这就说明小于的计策是上上策。” 金婶瞠目,找不到词了。 于伟望着吕大娘,说:“谢谢老师!” 回到了城里,吕大娘找到了钟洪生,将调研情况报告给了他。他听后很镇定,让乡村老人同城市老人一样享受现代生活,这是他早就计划好了的事,不过一直未跟吕大娘交流过,既然吕大娘提出来了,他当然不会放过机会,也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意见一致了,下一步就是如何运作的问题了。 吕大娘先谈了自己的运作办法,每周分单双日,单日下乡村表演并接受培训,十五个乡镇依次循环推进。 钟洪生进行了纠正与补充,说切勿操之过急,慢慢来,先在金华镇搞试点,成立夕阳红歌舞娱乐活动中心金华分中心,等试点成功了,有经验了再在全县各乡镇推广。 好主意,吕大娘接受新鲜事物的速度是比较快的,钟洪生一说完她就拍手叫好,并说马上按他的要求去实施。 说干就干,雷厉风行,这是吕大娘的办事风格,能争取一分决不耽搁一秒,吕大娘即刻拔通了于伟的电话,叫于伟马上到钟洪生的办公室来。 不到十分钟,于伟来了,没等他缓过气来,吕大娘从座位上一骨碌站了起来,看了看壁上的挂钟,说:“天马上要黑了,你跟我到金华镇一下。” 于伟疑问:“去金华镇?不刚从那回来吗,又去干嘛?” 吕大娘说:“你先别问,车上跟你说。” 钟洪生拿起一件衣服:“要去我陪你们一块去。” 有老县长陪同当然是好事。吕大娘媚他一眼,侧身做了个请的姿势。 第三十六章 乡村不寂寞 当车子到了城北大桥时,吕大娘突然叫停车。 钟洪生开玩笑说:“咋,不去了?” 吕大娘说:“我突然有了一个新想法。” 钟洪生问:“快说说什么想法?” 吕大娘瞟他一眼,转向于伟:“小于,你马上通知金婶、莉文,叫她们立刻组织上次赴k县的表演团成员晚上八点前赶到金华镇来。” 于伟问了一句:“是到金华镇表演吗?” 吕大娘说:“不去表演哪去干啥,吃饱了撑的啊。根据钟县长的指示,先在金华镇搞个试点,成立夕阳红歌舞娱乐活动中心金华分中心,等有了经验就向其它乡镇推广。今晚就把金华分中心的牌子竖起来。” 于伟一手抓住方向盘,一手竖起大拇指夸赞:“钟县长的主意不错。” 他顿了一下,口气带点责怪,“不过,非得今天晚上去吗,明天不行吗?” 吕大娘说:“有些事宜急不宜缓,有些事宜缓不宜急。老百姓感兴趣的事就得急,拖不得。今天下午在金华的调研,看到了吧,老百姓的热情是很高的,咱就应该抓住这个火候,趁热打铁,把要办的事尽快办好。不过我现在的顾虑是这个分中心的地址……” 钟洪生打断她的话:“这个你不用操心,我陪你去的目的就是要解决这个问题。不瞒你说一个月前县老年协会就要求各乡镇要着手建立老年人活动中心,前几天金华镇分管老年工作的邢副镇长向我汇报说金华镇老年活动中心已经成立。听说就设在太子庙,庙内有舞台,有可以容纳千余人的大礼堂,是唱歌跳舞的绝佳场所,我的意见是分中心就设在这里。” 吕大娘说:“我没意见,但人家乐不乐意呢?” 钟洪生笑着说:“不乐意今天下午会围着你们不让走吗?刚才我已经跟邢副镇长联系过了,他正在现场等我们呢!” 于伟说:“有钟县长运筹帷握,还瞎操啥心。” 这话明显是说给吕大娘听的。 吕大娘和钟洪生交换了一下眼色,又相互哑笑了一下。两人的目光和笑容里包含有太多的酸甜苦辣,毕竟两人曾经有过一段牵肠挂肚、亲密无间的历史,这段历史的记忆是入肉侵骨的,不是想忘就能把它给忘掉的。 “谢谢哈,老钟。” 吕大娘的一声老钟似乎又把两人的感情拽回到了几十年前偷食禁果的那个瞬间。 钟洪生的目光罩住了吕大娘,像高压电流把她击打得晕晕乎乎,他真想扑上去重温几十年前销魂的那一刻,然而他哪敢呢!他已经给她的心理蒙上了一生的阴影,不想在晚年时再一次伤害她,影响她和她的家庭的幸福。爱一个人就应该让她平静地生活,把她装进心里,用心去呵护。 突然,小车嘎然停止,于伟回过头问:“是否等一下莉文姐她们?” 吕大娘说:“她们出发没有?” 于伟说:“正出发呢!” 钟洪生已摇下车玻璃:“那就等等吧!” 这时,一位戴眼镜的男士走到车门边,透过车窗看见了车内的钟洪生,突然挺直身子恭敬道:“哟,是钟县长啊,您好您好!” 钟洪生向他招招手,算是招呼过了。他对这人似曾面熟,但想不起具体是谁。 “钟县长,我是洪森,红申房地产公司的老板。” 那人自我介绍。 钟洪生猛拍了一下自己额头,算是想起了那人:“你看我,有年纪了记性就不好,现在在哪发展?” 洪森说:“在沿海投资发展老年公益事业。” 他拿出一张名片递给了钟洪生,名片上写着红申老年事业发展有限公司董事长洪森。 钟洪生以赞许的目光膘了他几眼:“洪董,干得不错嘛,事业做到沿海去了。不过,老年事业不仅沿海空间大,内地空间也大,怎么样,想不想回土城来发展。” 洪森竖起大拇指:“说到土城,我得给土城点个赞,听说土城有个夕阳红把城市老年人的生活安排得比红太阳还红。” 钟洪生说:“想见见夕阳红的老板吗?” 洪森望了望吕大娘和于伟:“不知道有没有这个眼福。” 钟洪生和吕大娘已下车,周围闲坐了很多老人,看环境树高荫凉,是乡下人聚众闲聊的地方。 钟洪生指了指吕大娘的背影:“洪董,这位大娘就是夕阳红的创始人,姓李名文莉,大家都叫她吕大娘。” 洪森迈开腿,上前,伸出手:“吕大娘,久闻大名,如雷贯耳,幸会幸会!” 吕大娘并不认识洪森,疑惑地看着他。钟洪生向她介绍起了洪森,洪森一边还自我介绍呢! 吕大娘握住他的手,说:“土城县的老年事业很需要洪董这样的大老板的支持!” 洪森说:“大娘不图名利,为老年事业奔波,其精神可佳,和大娘比,洪森实感汗颜。” 吕大娘眼睛怪怪地看着他:“洪董,听你话里的意思,是想为土城的前辈们贡献点什么吧!先别急,待会你随我们去参加一项活动后再作决定。” 她扬手指了指成群的老人,“看到没,这些老人生活方式极端单调,每天空闲时凑在一起聊聊天热闹热闹,按他们的话说是在等死。别看他们年纪大了,只要给他们条件,让他们跟上时代步伐,他们仍然可以为时代文明的发展推波助澜、发挥余热。” 洪森不时地应答是。 公路上传来了三声喇叭响,紧接着传来于伟的叫喊声。哟,金婶、蒋莉文他们也到了。 钟洪生此时正被一帮老人围着,谈得十分融洽,不时还爆发出爽朗的笑声。吕大娘向他招了招手,意思是该走了。老人们一直把钟洪生送上了车,又难舍难分目送着车缓缓驶去。 到了金华镇太子庙时,正好中央一套播报完了天气预报。太子庙前有一块空置地,已经黑压压站满了人,在人群的最前方是一位戴着眼镜的中年男性,此人就是邢副镇长。 车子一停稳,邢副镇长便走上前,同从车上下来的钟洪生热情握手。 钟洪生分别介绍吕大娘和刑副镇长。 刑副镇长足足看了吕大娘不下半分钟。要说吕大娘三字,他早就如雷贯耳,耳熟能详了。但对吕大娘此人,他还是头一回见。也许是缘份吧,邢副镇长对吕大娘的第一眼就充满了敬佩和好感,虽然年龄上的差别不算小,但他对她的好感不像是人与人之间的一般好感,而像是男人对女人的内心情感上的好感。 “大姐,很高兴见到您!” 刑副镇长握住吕大娘的手,一声大姐一下子拉近了他俩之间的距离。 吕大娘十分亲热地拍打了一下刑副镇长的肩膀:“对不起,今晚给领导添麻烦啦!” 邢副镇长心扑扑直跳,脸上红晕顿起,说话声音带颤:“早就盼望大姐能到金华来,你看今晚您的到来令金华山月增辉,星河璀璨,太子庙内内外外人气爆棚。” 钟洪生打断他的话:“邢副镇长,你先说说今晚的安排。” 邢副镇长说:“两个阶段,第一阶段分中心成立仪式,第二阶段歌舞表演。” 吕大娘说:“仪式尽可能简单点。” 钟洪生说:“把两个阶段合二为一,挂牌+表演,以表演为主。” 吕大娘点头:“就按钟县长说的办,晚八点正式开始。” “行,我准备去。” 邢副镇长看看表,又看看吕大娘,转身离开了。 人越聚越多,不光有老年人,还有不少年轻人。看来乡村人对歌舞还是挺热忱的,估计今夜的金华是无眠的。 吕大娘欣慰地叹息了一声。这时蒋莉文和金婶、谢大妈向她走来。她们脸上都荡漾着一层笑,很喜悦又很疲惫的笑。 金婶伸了个懒腰,说:“看来今晚又没得睡啰!” 蒋莉文戏嘲她:“反正童爷不在家,与其搂着孤枕独眠,倒不如同姐妹狂欢,顺便还能搭上个老爷找乐子呢!” 金婶浪笑道:“要不你把钟县长给我,我跟他乐乎乐乎去。” 蒋莉文嘴角一歪,眼睛一瞪,说:“别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味口太大了,当心你碗里的被我偷吃了。” “你敢。” 金婶拉下脸,佯装追打蒋莉文,追着追着,她突然抓住钟洪生的手,嬉皮笑脸说:“老钟,莉文说了,今晚你是我的……”她有意停顿,钟洪生听傻了,没听出意思,愣看着金婶。 金婶扑哧一笑,接着往下说:“舞伴,没别意思,别想歪啦!” 金婶瞥了蒋莉文一眼,哼着曲儿走开了。 仪式开始了,喇叭里响起了邢副镇长的声音:“乡亲们,大家盼望已久的夕阳红歌舞娱乐活动中心金华分中心今晚就要在太子庙成立了。现在请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来自县城的表演团隆重登场。” 音乐声中,金婶、蒋莉文、谢大妈率领表演团的人入场,两人一组进入准备状态。 音乐停,邢副镇长又说:“现在我宣布土城县夕阳红歌舞娱乐活动中心金华分中心挂牌和歌舞表演开始。” 舞曲响起,表演开始。 钟洪生和吕大娘合力揭去标牌上覆盖了的大红盖头。 “土城县夕阳红歌舞娱乐活动中心金华分中心”十五个金色字体,在灯光的映照下金光闪烁。 此时,场上响起潮水般的掌声、尖叫声,夹杂着舞曲的音乐声,让宁静的金华镇沸腾了。 第三十七章 餐桌新生活 那晚太子庙一夜无眠,表演到了后阶段,观众们全都加入到表演中去了。他们中不光有银发飘飘的爷爷奶奶,更多的是青春靓丽的小伙姑娘,生硬、笨拙、不规范的动作,时不时引发场上的爆笑声。 当然除了爆笑声,还不时能听到哎哟哎哟的惊叫声,这声音八成是被踩痛脚趾头的人发出的。特别叫人开怀的是女人咯吱咯吱笑声里,夹带着对男人嬉皮笑脸的浪骂声:“你撞我奶头山啦!” “咋,家里没油水,想喝我奶水吗?” 有色胆包天、老不正经的爷们便回敬她:“奶头山早旱了,哪还有奶水哟!” 有女人不甘示弱,戏哢他:“山上没水,你枪里有弹吗?要不我给你靶子,你打几枪让我瞅瞅。” 周围听见的人免不了一阵肆笑。 时间过得真怏,又是一个不眠之夜。等到东边山梁泛鱼肚白时,有人大叫天要亮了,舞曲声这才嘎然而止,场上的人余兴未尽,纷纷散去。 不过,吕大娘和表演团的人夜里十一点前就离开了现场,被安排下榻在金华镇的鑫苑宾馆。因为吕大娘刚对夕阳红作了一项硬性规定,所有夕阳红成员夜里活动不得超过十一点钟,一项活动连续性时间不得超过两个小时。 夕阳红歌舞娱乐活动中心金华分中心的成立,见证了歌舞在乡村的魁力是巨大的。有了点的成功,肯定会带来面的收获。接下来的几天,其它乡镇也纷纷成立了分中心。这样,夕阳红歌舞就像种子一样遍撒土城大地。 第二天,吕大娘一大早就回到了城里。大概七点多钟,吕启东来到了她的办公室。 “妈,又忙一宿了吧,你还真以为自己的身体是钢。” 吕启东半开玩笑半埋怨。 “忙了半宿,睡了半宿。呀,儿子,你不去上班,跑我这来干什么?” 吕大娘半开玩笑半认真。 吕启东把一个快餐盒搁在桌上:“给妈送早点来了,不过不是买的,是爸做的。” 吕大娘不相信,说:“骗我吧,一定是你买的吧,你爸可从来不做早点,我瞅瞅,啥好吃的。” 她掀开盒盖,一股香气袅袅升起。 “燕窝莲子粥,好贵重的早点呢!” “太奢侈了吧,你是加薪了还是做梦检钱了,一顿早餐就这么浪费。我可提醒你,口袋口扎紧点,不是里面的千万别往里面塞。” 吕启东笑道:“妈,你多想了,这顿早餐很干净,它确确实实是爸亲手熬制的。” 吕大娘眼睛睁得溜圆,似信非信说:“这个老吕,一辈子不舍得吃、不舍得花,哪路神灵感化了他,我得烧香点蜡去拜谢它。” 吕启东说:“你还别说爸,他思想进化可神速啦,他说老人家光蹦蹦跳跳不算现代生活。” 吕大娘来了兴趣:“你爸还怎么说?” 吕启东说:“爸还说现代生活还得讲究吃的品质。” 吕大娘看看吕启东,晃晃大拇指说:“行呀,你爸终于开巧了,开始追求餐桌新生活啦!有段时间没跟他在一起了,看来今天中午我得偷偷去体验一下他的餐桌新生活。” 吕启东说:“妈,你中午光明正大回去和偷偷回去,结果是一样的。” 吕大娘疑问:“为什么?” 吕启东说:“我今天来还有个任务,代爸请你回去吃午饭。” “又是早餐又是午餐,你爸还真来了餐桌新生活。” “那当然,对爸咱都刮目相看啦!不过,爸的变化,功劳全在妈。” “准确地说,是你爸改变了你妈。要不是你爸网约女友逼我离家出走,妈现在还是个宅妇呢!” “妈,你别谦虚,在我眼里,你不仅改变了爸,你还改变了或将要改变土城四万五千余名老人的生活。” “噢,妈有这么大本事吗?” “你的本事已经得到了县委县政府的认可,先私下给你透个信,县委打算聘请你为县老年协会的名誉会长。” “你以为我让老年人过上新生活是为了这个会长,我才不希罕呢!” 吕大娘落坐办公椅,启动电脑,一会电脑里响起舞曲。 吕启东把早点塞到她手上:“妈,我知道你不为名不为利。什么都别说了,把早点吃了,领了爸的心意。” 吕大娘看着香气扑鼻的早点,摸摸肚子,一阵饥肠辘辘的声音,这时她才感觉到真的好饿了。于是她拿起汤匙,一阵胡吃海吞起来,样子挺像监牢里刚放出来的囚犯。 吕启东站一旁提醒道:“妈,别噎着,慢慢吃。” 吕大娘吃着吃着,突然就停下不吃了,盯着吕启东问:“你说这是啥早点?” 吕启东笑笑:“燕窝莲子粥。” “不像啊!” “你吃过?” “没,但肯定不是燕窝莲子粥。” “你没吃过,凭啥说不是,反正我认为爸不会骗你。” 其实,吕启东知道,燕窝莲子粥只是个名,是爸自制的一个营养早餐,其原料莲子是真,燕窝是假的,但口味独特,称得上是一道美食。 吕大娘盯着吕启东,脸露微笑,说:“行啊,父子俩合谋诈骗。不过,就是假的,本大娘也不生气,因为味道不错,我喜欢。不过,妈得说你一句,以后别对妈使诈。” 吕启东干瞪着吕大娘傻笑。 吕大娘倏然起身,吩咐吕启东去邀请钟洪生、蒋莉文、金婶、夏天明、谢大妈共赴午餐,她自己租车先回家去了。 到了家门口,她轻轻推开虚掩的家门,轻声慢步站在了厨房门口,静静欣赏吕大爷忙碌的背影。哟,菜挺多的,有晕有素,有精品更有粗粮,还有颜色深浅搭配好了的各种各样的新鲜蔬菜。看来这是一顿专供老年人享用的营养健康大餐。 吕大娘欣赏了一会,兴趣陡增。她提醒自己一定要参与到大餐的制作中去,使自己也成为餐桌新生活的创始人。她敲了敲门板,咚咚咚,吕大爷没反应,她又来了三声,咚咚咚,吕大爷回过头,一见是吕大娘,喜出望外,说:“哟,老太婆回来了,来得好不如来得巧,正愁没个帮手呢!” 吕大娘系好围裙:“你说,需要我咋个帮你。” 吕大爷一边忙活一边絮叨:“我先把理念跟你说道说道。最近我琢磨出一个新道理,健康的老年生活不光要愉悦身心,更要有健康合理的膳食。就说咱夕阳红文艺创作活动中心的老人们,活得够充实吧,整日吟诗作画、吹拉弹唱,说说笑笑,但我发现他们在饮食上很随意,随便吃或不吃,长期这样下去,那可是要出问题的。所以我倡导健康老年我在行动——餐桌新生活,引导老年人追求健康文明的生活方式,待会我让你开开眼界,健康文明的生活该怎么个吃法。” 吕大娘瞅瞅这瞅瞅那,总觉得插不上手,便说:“你别只顾自己瞎叨叨,也不吩咐个任务给我,弄得我手直痒痒。” 吕大爷说:“该洗的洗,该砌的砌,能帮则帮,不能帮一边看着去。” 吕大娘含笑瞪他一眼:“看你这老头,观念越来越新,说话越来越直,跟过去比判若两人呵。” 吕大爷很得意的样子:“那是,我的老年我作主呗!不变化,不与时俱进,作得了主吗?老太婆,你还别说我,说你自己,你变得我都快认不出来啦!” 吕大娘一边洗菜一边说:“呃,今天的早点味道不错,那是你的手艺吗?” 吕大爷反问:“你说呢?” “你说道说道,燕窝莲子粥都有哪些原料?” “莲子、牛奶、小米,还有……” “燕窝是吗?可惜是假的。” “虽然是假的,但其营养价值不比真的差。” “吹牛吧!” “晕素搭配,根据科学配方精制而成,原材料都是纯绿色的,至少没受过严重污染。你早上不吃过啦,吹没吹牛,给句良心话。” “味道是不错,营养嘛未知。”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从今天起早点我包揽,我保证你半年内吃出个健康体魄来,说不定还能返老还童,青春永驻呢!” “那不成妖怪啦!” …… 俩人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就到了午餐时间。吕大娘已把弄好了的菜摆上了餐桌,吕大爷一边哼着调儿一边乐颠乐颠忙活着,当他把最后一道菜摆上桌面时,吃饭的家人、客人们都到了。 先进入的一拔人是雷声、吕铜、吕淑敏、刘大成、刘思微。吕铜和刘思微,一个叫爷爷奶奶,一个叫姥爷姥姥,叫得又亲又甜,喜得俩老高兴得应也应不过来。 吕淑敏被满桌子叫不出名却香气扑鼻的菜肴惊住了,嘴巴馋得禁不住拈起一个炸芋包狼吞虎咽起来。 吕铜数着桌上的菜盘子,一二三四五…… 刘思微噘着小嘴报菜名,清蒸鱼、手工小肉丸、银耳莲子汤、香菇爆豆腐、清蒸马铃薯、煮芋头、焖红薯、煮毛豆…… 吕铜的小下巴搁在桌边,嘟着小嘴说:“爷爷请客,没一个菜是我喜欢的。” 雷声轻轻一拍他的小脑袋:“别胡说,你没吃,咋说不喜欢。” 刘思微眨着小眼睛也说不喜欢姥爷做的菜,吕淑敏揩她一下鼻子,又朝她使了个眼色,提醒她不许胡说。 吕大爷乐呵呵笑得挺开心,叫吕大娘去厨房把给小孩准备的美食拿出来。 没一会儿,小方桌上摆放了三个小碗,碗里盛的都是吕铜和刘思微平时最爱吃的。俩小孩可高兴了,围着小方桌蹦呀跳呀嚷呀。 雷声说,来来来,你俩小不点先饱口福,看看爷爷姥爷给你们准备的小餐味道咋样。俩小孩以指为筷胡吃海吞起来,边吃还边嚷,好吃,好吃,味道真好。 “好吃,那就谢谢爷爷姥爷。” 此时,吕启东引领钟洪生、蒋莉文、金婶、夏天明、谢大妈立在了餐桌旁。他们什么时候进来,怎么进来,没谁发觉。吕大爷忙招呼起来。 钟洪生指着满桌子的菜肴说:“老吕啊,你让大家开了眼界。看看,新世纪的满汉全席,荤素搭配,粗细搭配,符合老年人科学健康的膳食要求,这就是老吕倡导的老年人餐桌新生活。” 大家纷纷入座,动筷品尝。接下来,屋子里响起的全是对吕大爷的赞美声。 第三十八章 夕阳红旅行社 吕大爷对不同身体状况的老人制定了不同的膳食标准,命名为餐桌新生活,印制成小册子,发放给每一个老人,得到了老人的一致好评,使老人的饮食有了质的提升,文明健康的生活方式上了新台阶。 就在夕阳红歌舞娱乐活动中心在各乡镇成立分中心之后,夕阳红文艺创作活动中心紧随其后也在各乡镇设立了分中心。这样,老人们除了能享受到轻歌曼舞的乐趣,还能根据自己的特长爱好,或作文吟诗,或写字作画,或拍照写生,或吹拉弹打,日子过得滋润红火。 就在土城老人事业发展得如火如荼、如日中天时,一个手挟公文包、蓄着分头、头发油光锃亮的男子走进了吕大娘的办公室。 “大姐。” 男子毕恭毕敬,点头哈腰,看样子是有事要求吕大娘。 吕大娘抬起头,惊喜道:“洪总,你怎么来了,没刮台风吧?” 嚯,男子原来是洪森,金华镇见面后就没露面。洪森不知是故意,还是真没反应过来,吞吞吐吐道:“没呢,天气好得很,哪来台风。” 吕大娘才不会相信洪森会傻到连她的话也听不懂,她瞥他一眼,随即赐座、沏茶。 “金华一别,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吕大娘说。 “大姐,怎么可能呢,本来那天晚上我是决定一直观看表演的,可不凑巧,公司出了点事,我连夜离开了土城。这不,事情处理好了,我第一件事就是赶着回来见大姐。” 洪森叫大姐的口气特别温柔特别脆甜,叫人听了心里软舒舒的。 “哦,能说下什么事,严重吗?” “建福利院征地的事,起了点磨擦,把人伤了。” “建福利院本来是好事,知道为什么起磨擦?” “唉,别说了,遇上了刁民。” “是老百姓遇上了刁老板吧!” 洪森愣看着吕大娘,不明白话里的意思。 吕大娘盯着洪森继续说:“你多给点钱,不就万事大吉了,你们老板都一个德性,抠,视财如命。” 洪森摇头,显然不赞同吕大娘的看法,但又拿不出合适的话来反驳她,只好干笑着。 吕大娘见洪森不言,知道所言不是他想听想说的,于是转移话题:“洪董,下面的时间交给你,你不必拐弯子,直入主题,言归正传。” 洪森笑笑:“大姐,那我就直说了。” 吕大娘望着他,点头。 洪森说:“那晚在金华欣赏了你们表演,颇受启发,那舞蹈跳出了老年人的活力、朝气,使我看到了老年事业的巨大潜力。这几天我专门走访了几个县的老年人活动市场,咱土城算是最活跃的一个。这得感谢大姐,敢为人先,让土城的前辈们率先进入了幸福新生活。大姐,你是咱土城老人们的福星啊!” 吕大娘耸耸手说:“说正事,别吹我。” 洪森说:“这就是正事啊!” 吕大娘说:“洪总,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说,没必要说我好话,我不吃那一套。” 洪森竖起大拇指说:“我就喜欢大姐的性格,说话直做人做事直,两字豪爽。既然这样,我就把今天来的目的说说。” 吕大娘点了下头。 洪森顿了一下,说:“我知道你们夕阳红在舞蹈、文学、书法、美术、摄影、乐器等方面给了老年人施展才华、兴趣爱好的平台。但有一个方面尚未开发,而且这方面潜力巨大。” 吕大娘一下就来了兴趣:“说说哪方面?” 洪森说:“旅游,时下沿海地区、大中城市正在兴起的旅游,而且旅游的主体以中老年为主。” 吕大娘像听课的小学生,眼睛一闪一闪的,急着想听到下文,但洪森偏偏打住不说,吕大娘便催促他:“你具体说说,旅游是咋回事?” 洪森说:“大姐,不瞒你说,我这人欠的就是文化,用文化解释旅游,我还真说不来,只能说道说道它的现象。” 吕大娘说:“那就从现象上说道说道。” 洪森眨巴着眼晴,说:“比如大姐从土城出发,可以去美国、去俄罗斯,也可以去港澳、去北京看故宫、去西藏布达拉宫祈祷、去新疆品尝吐鲁番葡萄、去泰山看日出、去庐山观瀑布,这些就是旅游。简单而通俗地说,旅游就是从你的地盘到别人的地盘,从你呆腻的地方到别人呆腻了的地方。” “咋去呢,自己也不认识啊。” “可以自己去,这叫自驾游;也可以结伴或组团去,这叫团队游。团队游需要专人去打理。” “专人是准?” “旅行社,需要成立旅行社专门负责组织旅行工作。” 原来,洪森此次来找吕大娘的目的就是要成立旅行社,开发以中老年为主体的土城新型旅游行业,让土城的中老年人走出土城。 “走出去,世界就在眼前,走不出去,眼前就是世界。” 洪森这话是沿海城里人常说的一句话,强调的就是旅游的重要性。 “行,咱们也来成立旅行社。” 吕大娘是接受新事物很敏捷的人,听了洪森的话,她的想法很快就和洪森达成了默契。但是,她转念又犹豫了,这旅行社应该由谁去搞合适呢? 犹豫间,洪森说:“大姐,勿庸置疑,你是搞旅行社的最合适人选。” 吕大娘心里乐意,嘴上却谦虚地推让道:“洪总,你高抬我了。你既有资金又有经验,你才是最合适人选。” 洪森笑笑:“大姐,资金问题我来解决,这样吧,由我公司无偿赞助五十万元作为启动资金。” “五十万元?” 吕大娘很是惊讶。是啊,就当时而言,这个数可不是小数呀! “大姐,资金不够,是吗?” 洪森看到吕大娘的表情,不知什么意思。 “洪董,你出手这么大方,我是担心将来还不起呀!” 吕大娘声音里夹带着唉声叹气。 “大姐,你不必担心,我说了无偿赞助,搞好了就当是我的一份贡献,搞砸了就当是我为大姐垫交的一笔学费。” “不行啊,这人情太大,我更还不起。” “放心,资金不要你还,人情就更不要你还了。况且资金是为全县老人谋福祉的,又不是给大姐你个人的。所以根本不存在我们之间的个人人情问题。” 吕大娘许是被感动了,抿唇含笑回敬了洪森一个大拇指。 洪森望着吕大娘发笑。此笑不仅仅是因为吕大娘给他的赞,更是因为他此行的目的已轻达到,想想土城人不久将踏上旅途,而他们这一梦想的实现有自己的一份努力和贡献,心里别说有多敞亮了。 吕大娘端着茶杯走向洪森,说:“洪总,我代表土城老年人口谢谢你对老年事业的热情支持与无私奉献!我向你保证,半个月内成立专门的老年人旅行社,一个月内第一批游客出发。今天我就以茶代酒,表达对你的谢意!” 可惜,当时场上只有吕大娘和洪森俩人,要不小小办公室一定掌声雷鸣。俩人竟把满杯的茶水喝了个底朝天。 当洪森问到旅行社取什么名字时,吕大娘好像先有准备似的,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夕阳红旅行社”。 第三十九章 第一批特殊游客 半个月后,夕阳红旅行社成立。旅行社设在西城农贸市场原夕阳红网吧二楼,由吕大娘任董事长,钟洪生任名誉董事长,谢蕾任总经理全权负责旅行社工作。 咦,谢蕾不是城关小学的老师吗,咋跑旅行社当总经理来了? 说起这个谢蕾,还真有点戏剧的味道。前面不是说到谢蕾在农贸市场给母亲看店遭遇狼狗威胁,被于伟救了的事吗?就因为这事使他们俩相识,一回生二回熟,慢慢地俩人到了彼此不可分离的地步,谢蕾便把相恋几年的男朋友给甩了,于伟更加狠心地把原配给离了。俩人光明正大地生活在了一起,也不结婚就以恋人的关系同居。于伟是自谋职业者,经营几家公司,生活开放浪漫,谢蕾经常请假跟随于伟走南闯北,渐渐地对自己职业厌恶起来,到后来干脆请长假不上班了,做起了于伟的秘书。 吕大娘本来要于伟当旅行社的总经理,没想到于伟一口就拒绝了,毫不犹豫地推荐了谢蕾。说实话,谢蕾这人吕大娘并不看好,放下正式老师不做,成天跟着名不正言不顺的男人东奔西跑,肯定是干不成什么事业的。 其实,吕大娘不清楚,谢蕾为什么会跟于伟在一起,这跟于伟有关,可以说是于伟经过精心策划、釆取各种手段绞尽脑汁努力的结果。谢蕾原本是十分优秀的老师,能说会道,能写会算,能上天揽月也能下海捉鳖,是女中奇葩,更是人中俊才,于伟一开始就看好她,并对她实施洗脑计划,有朝一日为他所用。谢蕾离开讲台后,为于伟出谋划策,几笔生意下来就为于伟赢了几十万元,于伟也没亏她,一次就给了她三十万元,这对一个老师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是天上的星星,水中的月亮,一辈子也别想捞着。 面对巨金诱惑,谢蕾果断决定辞职下海,为此,亲友们纷纷劝阻,甚至谢大妈以断绝母女关系相逼,仍无济于事。谢蕾离职后,于伟突然良心发现,觉得挺对不住谢蕾,不应该让她为别人所用,应该让她独当一面发挥价值。 正为谢蕾的事踌躇时,吕大娘找到于伟商谈成立旅行社的事,当吕大娘说出要于伟担任旅行社总经理时,于伟一口拒绝,又毫不迟疑推荐了谢蕾。吕大娘也非常干脆给予拒绝,于伟便实事求是地详细介绍了谢蕾,吕大娘依然半信半疑,只好勉强答应,并说先试用半年后再决定是否正式聘用。谢蕾十分珍惜这次机会,答应上任夕阳红旅行社总经理,并把旅行社打造为老年人寻找幸福与自由的乐园。 谢蕾上任是于伟送她去的,那天天公作美,天空蓝得刺眼,朵朵白云悠闲徜徉。于伟和谢蕾并肩走进旅行社大门,傻眼了,只见两排人齐整整站着,先躬身,后异口同声:“恭迎谢总上任!” 这两排人,站左边的是吕大娘、金婶、蒋莉文、谢大妈,站右边的是刚聘用的导游兼工作人员,一男一女,男的叫钟浩,女的叫文彩。 谢蕾惊喜地愣住了。 吕大娘迎上去,紧握谢蕾的手,说:“谢总,从今天起夕阳红旅行社就交给你了,希望你大胆工作,有创造性的工作,让土城的老年人搭载旅游的春风走向全国走向世界。” 一声谢总,加上殷殷嘱托,信任加激励,让谢蕾忍不住泪喷。泪水说明了什么?说明谢蕾已经准备好了。蒋莉文和金婶也走上前表示祝贺,只有谢大妈纹丝未动,因为她们母女俩刚刚闹了不和,作为母亲,谢大妈了解谢蕾的能力,也完全相信谢蕾能把旅行社办好,但毕竟不是铁饭碗,不可靠啊!谢蕾将泪水擦干,走向谢大妈,一头扑入谢大妈怀抱,一边哭一边说:“妈,女儿对不起您的养育之恩,没听你的话做个好老师。但是,我希望妈尊重我的选择,相信女儿离开了老师的位置会活得更有价值。” 母女没有隔夜仇,虽然谢大妈对女儿的辞职不可能理解,但她又坚信儿孙自有儿孙福的道理,知道女大不由娘,她经常安慰自己由她去吧,夏天明也时常提醒她,世界这么大任她去飞翔。她早就想原谅女儿,但总有点不心甘,所以就一直躲避女儿,不理会女儿。今儿见女儿有了新的职业,心里一下子宽慰了许多。她双手按着女儿的双肩,为女儿揩去泪水,既安慰又鼓励说:“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珍惜眼前新的职业,好好干,妈相信你一定能干好!” 谢蕾舒心一笑:“谢谢妈!” 这时吕大娘指了指两位年轻的导游对谢蕾说:“谢总,带领你的部下到自己岗位上去,准备迎接第一批游客前来报名。” 谢蕾响亮地应了声:“是,董事长。” 大约半个小时后,吕大娘、吕大爷、金婶、童爷、钟洪生、蒋莉文、夏天明、谢大妈等十五位清一色老年人,而且大多是俩口子,说说笑笑进了夕阳红旅行社。 哇,旅行社够气派的呀!看看,总经理室,导游室,工作服务台,接待室,这设施,这环境,全都是一流的。他们一进来,可把谢蕾乐坏了忙坏了。吕大娘他们只管自己说笑、喝茶,任由谢蕾她们去忙活。 一盏茶功夫过后,吕大娘问谢蕾:“谢总,你知道大家来是干什么的吗?” 谢蕾说:“知道,我已经叫钟浩和文彩准备去了。” 话音一落,钟浩和文彩一先一后进入接待室。 谢蕾冲他俩问:“你俩谁先说?” 钟浩说:“女士优先,文彩先说。” 文彩便从旅游的重要性谈到目前的旅游形势,从国内旅游谈到国外旅游,从青年人旅游谈到老年人旅游,特别分析了旅游对中老年人的好处。钟浩则重点推介了国内的旅游项目,特别是适合老年人旅游的几条精品旅游线路。 金婶早就嘴皮子蠢蠢欲动要插话,都被吕大娘的眼色给阻止了。好不容易等到俩年轻人说完,她便赶紧说:“咱们这次旅游就到海城,看古城,游古城,爬古墙。” 谢蕾惊喜问:“你们去旅游?” 蒋莉文顺口反问:“没想到吧?谢总。” 谢蕾笑笑:“真的没想到,不过无论是谁,我们都一视同仁,公平公正,决无私心。” 金婶指着谢大妈:“对你妈也一样?” 谢蕾坚毅地点头:“一样,从行程开始到结束,我妈就是游客,我就是导游,旅游结束才是母女关系。” 喲哟哟,金婶爆出一连串的哟后,说:“我见过公平的,没见过像你一样公平的。为了公平,竟然断绝母女关系。” 谢蕾一脸窘相,受冤的表情,辩驳道:“对不起,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我只是不想把可能影响到工作的关系带到工作中去。这一方面有利于工作的开展,另一方面也能确保关系不因工作而受到影响。” “我赞成谢总的做法。” 钟洪生首先给谢蕾投了赞成票。 “我也赞成!” 吕大娘也投了赞成票,“表面听起来,好像挺绝情的,人情社会,哪能抛弃各种关系的,但细细思想一下,我觉得很有道理,如果能把工作和关系撇开来,别址在一起,长久下去,我敢肯定工作会更好,关系也会更好。” 接下来大家都纷纷表态,支持谢蕾的做法,就连谢大妈也拍着胸脯子表态,决不以母亲的身份干扰女儿的工作。 谢蕾感动得眼泪都流下来了,她朝大家鞠了几个躬,算是对大家支持的一种感激,一种回应吧! 吕大娘站起身,对谢蕾说:“今天到这来的大爷大娘们,都是来报名旅游的,旅游地点已经定好了,就刚才金婶说的,海城。” 谢蕾喜出望外,触碰着长辈们信任的目光,她好想好想给长辈们一个温情的拥抱。然而,欣喜之余,她突然心虚起来,一下没了自信,为啥?新工作新事物,没经验,心里没谱,怕做不好,愧对前辈们。谢蕾的表情和心理的变化,并没有逃过吕大娘的眼睛。 吕大娘拍拍她肩膀,低声问:“你是有压力,怕干不好是吧?” 谢蕾低声应了句:“是,是有点。” 吕大娘说:“别太给自己压力,第一次干不好,没关系,不还有第二次第三次……事做多了,积累经验了,加上你有文化,脑子好使,什么事还有你做不好的。” 钟洪生也在一旁鼓劲:“你不用担心,第一次也没外人,都是夕阳红的骨干成员,失败了,就当大家是试验品。成功了,你给大家记一功。” 金婶说:“谢总,说白了,我们就是先头部队,给你攻营拔寨抢头功来的。” 蒋莉文说:“谢总,等旅行社红红火火发展起来后,你可要给大家授勋哟!” 谢大妈说:“授勋得找董事长,她没这资格。” 吕大娘瞥她一眼:“旅行社实行总经理全面负责制,董事长不管事。” 钟浩和文彩已经给大家办理完了报名手续,谢蕾浏笕了一遍报名表,说:“谢谢各位前辈对小谢的信任和支持!小谢定当全力以赴,不负众望把旅行社做活做大做强。我知道旅游是新生事物,前辈们旅游心切,所以我保证尽快把前期工作做好,保证八月八日准时出发。” “不急不急。” 吕大娘看了看墙壁上挂着的台历,显示八月六日,离出发时间不到两天,肯定很仓促。可谢蕾还是那句话,八月八日准时出发。其实吕大娘也狠不得早点出发,既然谢蕾有把握,那还说什么。 时间这东西,你叫它慢点,它却嘀嘀嗒嗒跑得比兔子还快,你叫它快点,它却悠哉悠哉比乌龟走得还慢。 第四十章 八月八我们出发 八月八日这天,天气不热不冷,是个外出旅游的好日子。八点整,在旅行社门口举行了一个简单的出发仪式,前来送行的人特别多,黑压压摩肩接踵一大片。 将要上车时,来了一拔特别送行的人,时任土城县四套班子领导。介绍一下,刚来土城不久的县委书记谢荣晋、县长许士杰,还有人大chang委会主任洪波、政协主xi李敏中。这么多领导前来送行,可不是一件简简单单的事情,一定有目的,而且还极有可能是政治目的。钟洪生是老县长,对政策比较了解,所以对他们的到来也不觉得奇怪,也可以说是他意料之中的事。至于政策,是最近土城县委县政府出台了关于发展土城旅游产业若干意见的规定,这一规定可以说揭开了土城旅游发展的序幕。而夕阳红旅行社是土城县第一家旅行社,它的成立则翻开了土城旅游发展的第一页。第一批旅客的出行又迈开了土城旅游的第一步。像这种给土城撑面子的事,领导能不来支持一下吗? 钟洪生迎上去,一番热情的问候过后,谢书记四下里打量,像是在找人。钟洪生知道他找谁,指着吕大娘介绍起来。 谢书记径直走向吕大娘,远远伸出手,握着吕大娘的手,意味深长说:“大嫂,早闻大名,今日一见,你让我后悔了。” 站在吕大娘身旁的金婶嘴快:“谢书记,你后悔什么?” 谢书记以婉惜的口气说:“后悔以前没到夕阳红来实地考察考察,没早一天认识大家,要不我今天也和大家一起旅游去喽。” 金婶说:“谢书记,现在去也不晚啊,马上上车。” 谢书记感叹:“那有你说的那么简单,身不由己啊!不过,以后有的是机会。我今天来就是要告诉你们,县委县政府根据全国的发展形势,高瞻远瞩把旅游工作列为我县今后相当长时期的重点工作,甚至是中心工作。我们不仅要走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有多精彩,更要引进来,让外面的人到土城来,看看土城的风景有多迷人。” 场上即刻响起暴风骤雨般的掌声。 谢书记很兴奋,压压手,继续说:“今天来我还有一个目的,请各位前辈出去后多宣传一下土城,土城可供旅游的资源很多,眼下最要紧的是加大对外宣传,加紧招商引资,尽快揭开我县旅游开发的序幕,使我县率先成为旅游大县、强县、示范县。” 掌声再一次响起。 谢书记把目光落在谢蕾身上:“你就是谢老师吧!听说你辞了老师不做,跑这当总经理来了。” 谢蕾有点心虚,不知道这个县委书记葫芦里要卖什么药。是要批评她还是表扬她,她心里没谱,所以心里怯怯的,不知道说啥好。谢书记阅人无数,知道谢蕾在担心什么,当然不会朝她的痛点下刀子。他乐呵乐呵的笑声,使谢蕾紧张的心理慢慢舒缓。 可能是火候已到,谢书记突然收住笑容,目视谢蕾,说:“你胆子够大的吗,竟敢把铁饭碗给砸了,炒政府的鱿鱼。” 他突然住口,移目大家,抬高声音,“不过,说句心里话,我敬佩像谢蕾这样有胆略的人,她有勇气辞职下海,就完全有本事把旅行社办好,把总经理干好。我先在这里表个态,如果谢蕾同志为土城旅游作出了大贡献,我可以恢复她的公职,同时任命她担任旅游局副局长乃至局长。” 这诱惑是很大的,虽然场上又是雷鸣般的掌声,但谢蕾却紧锁眉头,看不出一丁点高兴的表情。为什么?恐怕只有谢蕾自己知道。 谢书记还说:“最后还有一件事,这件事处理完了,你们就上车出发。现在请许县长宣布一项聘任决定。” 县长许士杰个高帅气,被大家称作帅哥县长。他先简单聊了几句对发展旅游的看法,然后从秘书手里接过一张文件纸,扫了一眼大家,又清清嗓子,说:“经县老年协会提议,县委常委会讨论决定,破格聘用李文莉同志为县老年协会副会长。” 全场哑然,刹那间一片寂静。可眨眼间,掌声又一次响起,这次掌声特别响,特别久。 谢书记迎着掌声说:“上车,出发吧!祝大家高高兴兴去,平平安安回!” 当载着游客的巴士驶入县城西华大道时,忽然响起暄天的锣鼓声,只见大道两边,银发一片,足有两三里长,全是前来送行的老年人,其场面足以感天动地。 下面让我们跟随着旅行团,去分享他们旅游路上的酸甜苦辣咸。 傍晚时分,载着土城县第一个旅行团的巴士徐徐开进了省会城市火车站站前广场。广场很大,绿树成荫,灯光亮起,与晚霞交相辉映,成了天上地上一道亮丽的风景线。离火车发车时间还有半个小时,人们已开始验票进入候车室。这次随团服务的是谢蕾和文彩,谢蕾初次接触,没经验。好在文彩是熟手,有经验,做起事来有条不紊。在文彩的引导和谢蕾的督促下,大家很快通过了验票口,来到了候车大厅。 金婶拉着童爷的手,脸色很焦急,说:“你赶紧给找个厕所,要不憋不住啦。” 童爷也不知道厕所在哪,焦急地左顾右盼。他问打身旁路过的一年轻女子,女子用手指了指,金婶顺着女子手指的方向急跑起来,童爷后面紧跟着。进入大门后,水池两边各有一门,分别是男女厕所,门口画着一人,写有英文。金婶看不懂,童爷也看不懂,看不懂就分不清男女。金婶问童爷,情急之下,童爷指了指右边那扇门。一般情况下,男女厕所的规划是男左女右,可这里恰恰相反,男右女左。恰巧这时没人进出厕所,金婶就按照童爷所指进了右边的门,童爷则进了左边的门。不一会,两个厕所都传出女人的尖叫声,紧接着金婶和童爷分别从厕所里冲了出来,金婶踹了童爷一脚又急匆匆跑进了左边厕所。 原来金婶和童爷都走错了厕所,金婶一进门,正好看见一大爷在抖着那玩具,排掉残留在那玩具上的液体,不知道是那玩具超棒,还是女人看见那东西的本能反应,金婶尖叫一声掉头就跑了出来。而童爷进了厕所,也不看看有人没人,瞅准一便间就急不可耐从自己身上摸出那宝贝,刚晃了晃摇了摇,还没往外排泄,突然响起一声尖叫,他猛抬头,呀,一姑娘正露着白花花的屁股蛋蹲在便槽上呢。童爷赶紧把那宝贝塞回原处,说了声对不起,便急转身出了那厕所。 事后,童爷戏问金婶,看见什么啦?金婶如实告诉了他,还加了一句,那宝贝太诱人啦。童爷也许是出于报复吧,把看见姑娘细皮嫩肉屁股蛋的情景也绘声绘色描述给金婶听了,完了还加了一句,那屁股蛋太诱人啦。 金婶听了,气不打一处来,一跺脚一瞪眼,说:“太丢人啦,这事必须烂在肚子里,对谁也不能说。” 金婶果真把这事烂在了肚子里,可童爷却把这事作为炫耀的资本,在后来的一次酒席上,他把这事给抖了出来,落下了他后来怎么洗也洗不掉的大笑话,这笑话成了后来旅客们旅途上茶余饭后的笑料。 半个小时后,人们登上了开往海城的列车。然而当谢蕾一清点完人数,她便着急了。 第四十一章 古城墙上露一手 谢蕾着什么急?原来是少了一个人,这人名叫尹力,是夕阳红文艺创作活动中心的骨干管理人员,擅长捣弄老祖先的遗留物。谢蕾连叫了三遍尹大爷,都没应。她又问大家有没有看到。大家都开始左顾右盼寻找尹力,可谁也没发现他。吕大娘看了看表,离发车时间还有十分钟,于是吩咐大家赶紧找找,千万别把他给落下了。 于是, 大家马上兵分三路寻找尹力,一路由谢蕾带队返回候车室寻找,一路由文彩带队在火车外寻找,还有一路由吕大爷带队就在火车上寻找。寻找时间不到五分钟,时间紧得让人裆里失禁。 尹力到底去了哪里?其实他上火车前哪也没去,随团上了火车后,发现一个农村大爷肩袴一个布袋,布袋口露出了一杆烟枪,从色泽看,这杆烟枪至少应该是清朝康熙年代的。尹力跟着这位大爷,也不知道穿过了几节车厢,到了一车厢交接处,大爷好像发现尹力在跟踪他,突然停了脚步转过身来:“同志,你总这么跟着我,有什么事吗?” 尹力被他突然一问,给问住了。 大爷又说:“你是看中了我的烟枪吧。” 这大爷眼力还够毒的,尹力赶紧把目光从烟枪上收回,并指着烟枪说:“这烟枪有些年头了吧?” 大爷说:“你懂老玩具?” 尹力说:“谈不上懂,只是爱好。” 大爷卸下肩包,拿出烟枪:“你给瞅瞅,它是啥年代的?” 尹力摸摸烟枪:“这玩艺不是你家的?” 大爷摇头:“我家哪有这等宝物,这是我在回收旧品时从一位老爷手里买的,花了一百元。我不舍得卖了它,留下自己用。” 尹力的眼晴一直没离开烟枪,手不停地抚摸敲打烟枪,他肯定这烟枪就是康熙年代的,而且知道大爷只要价钱合适一定会把烟枪卖了,他决定不惜代价把烟枪买下。他盯着大爷,问:“卖吗?” 大爷摇头:“不卖。” 尹力又说:“这玩艺也不是古董,最早是文时的产物,留着也没啥价值。” 他这是在说慌。 大爷犹豫了一下:“价钱合适也不是不卖。” “多少价钱合适?” 大爷伸出五个手指。 尹力故意问:“五十?” 大爷说:“五百。” 尹力伸出三个手指:“三百。” 大爷犹豫了一下,说:“成交。” 尹力迅速掏出三百元给了大爷,大爷把烟枪装进了肩包,又把肩包给了尹力。尹力背起肩包,这才想到去找旅行团。这时的火车早已启动,像一条巨蟒在大地上飞驰。尹力沿原车厢返回,急匆匆的也不知道跑了几节车厢,突然一句话飘入他的耳朵,“已经向公安局报警,一旦找到尹大爷,他们会第一时间通知我们,并让他乘坐下一趟火车。请各位前辈放心,尹大爷没事的。” 尹力这才恍悟,原来大家都以为自己走丢了。 “我能有什么事,大家瞅瞅,我不好好的,毫发未伤。” 尹力拍拍自己的身体,以幽默诙谐的口气说道。 哗,大家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以吃惊的眼神望着他。 吕大爷生气地拉他坐下:“你哪去了,大家都为你担心,一个大老爷们毫无组织纪律性。” 尹力又站起向大家鞠了三躬,算是赔礼吧!之后拿出烟枪向大家展示。 童爷指着烟枪说:“你就为这破玩意,害得我们找遍了整个车站。” 吕大爷知道这烟枪绝非等闲,便问:“啥年代的?” 尹力说:“康熙。” 哇,场上的人震惊了,纷纷凑上来一睹大清早年的宝贝。 旅行团于第二天傍晚到达了目的地——海城,海城的傍晚是美丽的,蓝天、白云、晚霞把海城妆扮得分外妖娆。入住的宾馆虽然普通,但各方面条件还不错,晚饭吃的全是海城的特色。 在海城的行程虽然只有短暂的两天,但两天里留下的记忆是刻骨铭心的,留下的故事更是感人肺腑的。 最让人挥之不去的就是古城墙游,按说古城墙游是海城游的首选项目,那天海城的天突然翻脸,竟下起了绵绵细雨。旅行团的人起了个早,七点就到了城墙入口处,七点半就登上了城墙。城墙距海城城市十几里路,是北宋时修建的城市保护屏障,它像一条巨龙蜿蜒葡匐在巍峨群山中,蔚然壮观,令人叹为观止。 何秀才是旅行团的大诗人,当即赋诗一首:老城四四方方,记忆流失于时光,剩下沉重的砖墙,拿起钥匙敲打着厚重的墙,里面只有回响,密码遗忘,锁已绣上,声音传遍大街小巷,诉说过去的荣光。 尹力更为滑稽,抱着城墙,抚摸墙砖,一块块砖头,在他眼里就是价值连城的古董,他认为这古董,暴尸在这崇山峻岭,就是对历史的伤害。 不过,要说最瞭人眼球的就是金婶了,你看她不断调整姿势,童爷则拿着个傻瓜相机不停地给她咔嚓咔嚓。 雨骤然停歇,不远处飘来歌声,歌声清甜,或近或远,好像天仙在歌唱。 也许是受到了歌声的启发,金婶突然嚷道:“要不,咱们跳上几曲。” 赞成的人还真不少,但转眼就有人反对,说城墙上人挨人连身子都转不了哪还跳得了舞啊! 金婶说:“我也没说在城墙上跳呀!” 一大娘说:“城墙上有坡度,也跳不了舞呀!” 吕大娘心里很赞成在城墙上舞蹈,她想如果舞蹈成功,受到游客的喜欢,那产生的影响将是非常巨大的。她决定冒险一试,找块坡度平一点的,人少一点的地儿舞上几曲。于是,她对大家说:“大家准备准备,就在这城墙上找块地方跳上一曲,让全国游客认识认识咱土城老年人的魅力。” 不远处又传来歌声,走在最前面的文彩跑回来说:“前面有一帮大学生在跳舞,要不咱们跟他们一起跳。” 金婶说:“肯定不行,他们跳的舞跟咱们跳的不一样。” 文彩说:“有啥不一样,都是迪斯科,我看他们跳的还不如你们呢!” 吕大娘手一挥:“走,跟他们一起乐呵去。” 过了一烽火台,果然一帮年轻人正狂舞着。金婶、童爷一边跳一边走向年轻人,紧接着吕大娘、吕大爷、蒋莉文、钟洪生、谢大妈、夏天明等也跳了起来。城墙上顿时爆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欢叫声,此时城墙不再沉寂,游客们纷纷涌来。年轻的大学生们停下脚来,腾出位置,由狂舞者转为观舞者,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会在古老的城墙上遇见舞技如此精湛的银发老人,简直大开了眼界。 每跳完一曲,城墙上都会响起再来一曲的喊叫声,声音响彻云霄。似乎这时候的人完全忘记了祖先“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的警训,完全沉浸在了欢乐的海洋里。看着现场热闹的气氛,吕大娘想起临行前谢书记的嘱托,好好宣传一下土城。这个时候应该是宣传的最佳时机,必须抓住火候,以产生最大的宣传效应。于是音乐声中插入了谢蕾的声音,谢蕾先介绍了土城丰富的旅游资源,然后介绍了土城县委县政府关于发展旅游产业的政策性规定。不愧是老师出生,伶牙利齿的口才博得阵阵掌声。掌声不仅是给谢蕾的,也是给土城的。 连续跳完五曲,游客依然余兴未尽,依然在叫喊再来一曲。怪不得人被称为最贪婪的动物,不是吗?他们为了满足自己的眼球,竟丝毫不体恤老人们的辛劳。 人不怜人天怜人,也许老人们的精湛舞技和饱满精神,感动了上苍,感动了古城墙先民们的英灵。本来已见明朗的天空,突然间又阴云密布,没一会就大雨倾盆,无奈舞蹈戛然而止,游客纷纷散去。 然而,谁也没想到,旅行团一走出城墙景点入口,就被一帮人给拦下了。 第四十二章 特殊邀请的表演 拦下旅行团的都是些什么人?有年轻学生,有白发老人,还有一种特殊人,就是穿制服的保安。 看见保安,吕大娘心里不免忐忑,准是城墙跳舞违反规定了,要受到处罚。一位中年保安发话了,他先自我介绍,说自己是古城墙景区管委会保卫科的科长,然后问站他面前的文彩,谁是你们旅行团的负责人。谢蕾正要开口,被吕大娘扽了一下衣服给打住了。 吕大娘上前,说:“科长同志,我代表我旅行团全体成员向管委会道歉,不应该未经允许擅自在城墙上跳舞,影响了正常的旅游秩序。"” 此话一出,场上沸沸扬扬,年轻的学生,白发的老人说开啦! “城墙上跳跳舞,有什么错,犯不着道歉。” “爷爷奶奶们的舞跳得太好啦,给古老的城墙增添了生机和活力。” “作为同龄人,看着他们龙謄虎跃的样子,真羡慕。” “是啊,年纪大了,仍有一颗开朗活泼的美丽心态,仍有一个积极向上的生活态度,仍有一种朝气勃发的精气神,确实不易,是老年朋友们学习的榜样。” …… 保安一脸无奈,尽听大家絮叨,看大家说得差不多了,他压压手:“大家听我说,别把意思误会了。我找他们负责人,不是要处罚他们,而是我们管委会的龙主任找她有事商量。” 金婶胸一挺,走上前:“嘛事,当大伙脸说。” 保安说:“去了不就知道啦!” 金婶脸一阴,凶巴巴说:“既然是你龙主任有事,那去叫你龙主任到这来,有话当着大家面说清楚。” 年轻学生和白发老人也帮着金婶说话。 保安很尴尬:“具体是什么事情,我真不清楚。不过,我敢肯定绝对不是什么坏事。” 吕大娘也从保安的表情看出了绝对不是什么坏事情,相反还指不定是什么大好事呢!她决定随保安去一趟,一探究竟。她看了吕大爷一眼,又看了钟洪生一眼,然后叮嘱大家耐心等一等。 管委会离入口不远,转过一个小山岗就到了。保安推开门,龙主任正伏案疾书。 保安说:“主任,人到了。” 龙主任抬起头,见吕大娘,忙起身迎接:“欢迎欢迎,请坐!” 吕大娘毫不客气坐在一豪华真皮沙发上,龙主任随之递上一杯茶,又坐在对面沙发上。 吕大娘呷了口茶:“说吧,打算怎么处罚?” 龙主任一愣,随之笑道:“大娘,别误会,没谁要处罚你。请你来,是有件事要跟你商量。” 噢,吕大娘心头一亮,口气一下子变得柔和起来:“龙主任不必客气,有什么事尽管说。” 龙主任埋头又抬头,说:“大娘,冒犯问一句,你们是不是受过专业的舞蹈培训?” 吕大娘摇头说:“没有啊,都是业余学的。” 接着,她把创办夕阳红歌舞娱乐活动中心的事简单介绍了一下。 龙主任边听边点头,听完一声叹息,说:“很可惜,你们不是海城的,要不我长期聘用你们在景区表演。” 吕大娘说:“那不行,会影响旅游秩序。” 龙主任说:“那要看表演的节目游客喜不喜欢。如果喜欢,游客会自行维护秩序。看看你们今天的表演,人多秩序好,不就你们表演得好。实话告诉你吧,本来你们表演时,保安想把你们强行赶走,但不少游客给你们说情,说你们演得太好啦,一定要让你们演下去,并说秩序他们来维护。刚才还有游客给我打来电话,说一定要把你们留下,给游客继续表演。大娘,这是景区从来没出现过的好事情,答应了吧!” 吕大娘心里早就答应了,但嘴上还得卖卖关子:“刚才在城墙斗胆献丑了,真要拉开阵势表演,我们哪敢啊!” 龙主任说:“大娘,你就别谦虚啦,论水平,你们在海城的表演绝对是上乘的。” 吕大娘故意沉思了一会,探头看了看窗外,说:“天还下着雨呢!” 这话算是答应了龙主任的请求。 龙主任喜出望外:“大娘,谢谢你对我的信任。明天海城要举行一年一度旅游节的开幕式,大娘能不能代表我景区把今天你们在城墙上表演的节目再在开幕式上表演?”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土城已经把旅游宣传写进了舞蹈歌词,这样在展示精谌的舞艺的同时,又能达到宣传土城旅游的目的,双管其下,何乐而不为呢!吕大娘没再犹豫,欣然答应了。 那天午饭后,龙主任亲自担任向导,带领旅行团的人游完了海城所有的著名景点,晚上又在海城五星级酒店举行酒会盛情款待了旅行团的人。酒会后,吕大娘又主持召开了旅行团会议,对开幕式将要表演的节目进行了精心的安排与演练。 第二天,海城云开雾散,天空大晴。在海城市体育中心,旅游节开幕式在国歌声中拉开序幕。其规模宏大,场面壮观,是旅行团大多数人从未见过的。旅行团准备了两个节目,一个是交谊舞,另一个是迪斯科。两个节目都采用“解说+歌曲+舞蹈”的形式进行,解说由谢蕾负责,主要宣传土城旅游资源和政策。两个节目作为开幕式的压轴节目放在最后。 就在上场表演前一会,龙主任来了,带给大家一个特大消息,海城电视台将特别关注土城旅行团的表演。这什么意思?无疑透露了两个信号,一是表演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二是这次表演是宣传土城的最佳机会。当然,这无形中也给表演施加了压力。 表演开始,主持人简单介绍了来自土城的旅行团,引起了场上万千观众的强烈关注,毕竟邀请一个外地旅行团上台表演,这在海城的旅游史上还是第一次。歌声响起,旅行团每两人一组由金婶和童爷领头跳入舞台,二十人十个组翩翩起舞,优美娴熟的舞姿,赢得此起彼伏的掌声。掌声、歌声中响起谢蕾百雀羚鸟般婉转清脆的声音,她把土城旅游宣传词整合成了顺口溜,让人听之倍感舒适,心旷神怡,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台上。一个舞曲结束,全场轰动,再来一曲的叫喊声一浪高过一浪。吕大娘率领大家向观众们鞠了三个躬,以示回谢!谢蕾和文彩又以诗朗读的形式再次将土城旅游推向海城,推向全国。美女、美声音、美诗以及诗中的美景再次博得满堂喝彩,更让海城人对土城有了好奇。 一会儿,舞曲响起,老人们华丽变身,成了青春靓丽的“俊男靓女”。他们整齐的步伐,意气风发的精气神,骄健的步伐,灵活的身姿,吸引了全场的目光,又不时爆发出雷呜般的掌声、狼嗷般的尖叫声,场上观众的热情被节目激发出来,达到了极致,气氛热烈是海城历史上空前的。怪不得舞曲一停下来,场上再次响起再来一曲的叫喊声。 吕大娘问主持人怎么办?主持人说盛情难却,跳吧。跳是一定得跳了,但怎么跳?吕大娘和大家一商量,钟洪生提议,让观众自发加入到跳舞队列中来。金婶支持说,对,让观众随我们一起舞起来,嗨起来。吕大娘一声令下,音乐响起来,舞跳起来。 吕大娘一边跳舞一边拿着话筒吆喝,来吧,亲爱的观众,亲爱的海城人,请走下你的座位,和我们一起,跳一曲交谊舞,蹦一曲迪斯科,分享咱土城前辈们的热情奔放。 果然,不断地有观众离开座位,走向舞场。也有不离座的观众纷纷起立,摇头晃脑跳了起来。渐渐地,舞场上跳舞的人越来越多,场面越来越壮观。整个体育场成了舞的天堂,舞的海洋。 那天的开幕式因为观众们的疯狂舞蹈而延长了一个多小时才告结束。土城、旅游、夕阳红这些简单而神秘的词语已经进入了海城人的脑海。 第四十三章 特别通行证 开幕式后,龙主任把旅行团带到了一个神秘而华丽的地方,这地方是海城市委市政府指定接待点。看看这里的自然和人文风景,看看这里的建筑风格,再看看这里的接待格次,你会知道这里接待的绝不是一般人,至少被市委市政府认定是贵人,是对海城经济社会发展有用的人。旅行团的人最后被引到一个叫蓬莱阁的地方,楼阁相连,古色古香,潺潺流水,鸟语花香,晃如人间仙境。在接待厅,入座后,二十位身穿旗袍的仙女服务员给每人送来一杯热汽腾腾的茶水,茶香扑鼻,沁人心脾,使人倍感舒心。 过了一会,室外传来声音: “客人都到了没有?” “周书记,已经到了。” 一行人声停人到,五个魁捂的男人,除龙主任熟悉外,其他四人都很陌生。龙主任依次介绍了四人,嚯,全是海城的大人物,市委书记周书记、分管旅游的龚副市长、秦秘书以及市旅游局古局长,看来头应该有大戏,而且主题应该是旅游方面的。龙主任对旅行团的人虽然接触不久,也未必全说得出名字,但一看到人起码都知道是旅行团的人。之后,他介绍起旅行团的人来,重点介绍的是吕大娘、金婶、蒋莉文、谢大妈四对夫妻,特别说到了夕阳红,给予了高度称赞。周书记从吕大娘开始一一握手,不停地重复一句话,你们的老年活动搞得很活跃嘛!之后,他又绕回到吕大娘身边,同她侃谈起来。 “大娘,看你一点都不老啊,应该还没到花甲之年吧!” “周书记,你笑话啦,我今年六十有三啦!” “舞蹈养颜啊,看你容颜神态,也就四十有三吧!” “那不成老妖精了嘛!” 俩人的谈话博得阵阵笑声。 周书记招呼大家坐下,他挨着吕大娘坐下,继续说:“前不久刚看到媒体对你们土城夕阳红的报道,说夕阳红唤醒了老年人生命的活力以及对生活的热爱。在解决老年问题上独辟溪径,走在全国前面,解决了社会难题,为政府分了忧啊!” 吕大娘笑笑:“其实夕阳红没周书记说的那么神,创办夕阳红网吧,是想让老年人跟上科技日新月异的步伐; 创办夕阳红歌舞娱乐活动中心,就是想让老年人强身健体,乐呵乐呵;创办夕阳红文艺创作活动中心,就是想让有爱好有特长的老年人继续发挥余热,创作出更多有益于社会有益于人民的作品,从而点燃起对生活的信心与热情;创办夕阳红旅行社,是想让老年人多到外面走一走,愉悦身心,陶冶情操。” 金婶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嚷嚷道:“我觉得大嫂说得全是大话,听不明意思,我来说点大实话。夕阳红还有一大功能,超级功能……” 她故意停顿,大家着急催她:“啥超级功能?” 金婶故意逗大家:“想听?” 大家都说,想听。 金婶说:“想听是吧,我还不想说了。” 大家说,为啥? 金婶说:“你们明知故问,故意逗我。” 周书记乐呵乐呵笑着,指着跟自己一起来的几个人说:“那就跟我们几个说道说道。” 金婶瞅了他们几个人一眼,说:“行,让几位领导长长见识。” 她指了指自己和童爷,又指了指钟洪生和蒋莉文,再指了指夏天明和谢大妈,又说:“看见没有,我这几个老人,原来都是孤寡老人,现在都有伴了,靠啥?就是夕阳红给的机会。” 大家听得乐了,使劲鼓掌。 周书记听了更是兴奋:“想不到夕阳红还有红娘的作用。” 他左顾右盼,像是在找谁,“欸,你们老县长钟会长呢?” 钟洪生正在跟龚副市长交谈,听到叫他,忙应道:“周书记,我在这呢!” 周书记向他招招手,钟洪生急忙走过去紧挨周书记坐下。 “周书记,我就是钟洪生,土城县老年协会的会长。” 钟洪生自我介绍起来。 “我还知道你曾经是土城县县长。” 周书记知道的还不少,看来他是有备而来的。 “唉,那都过去了。现在,老喽!” 钟洪生挺挺腰。 “你老?你看看我、龚副市长、古局长,年纪虽然比你们小,但容貌也没比你们年轻,甚至更显老帽。” 周书记指了指龚副市长和古局长。 钟洪生也打量了他们一眼,确实不显年轻。当然他们只是皮肤黑了点,这可能与气候有关吧! “周书记,你们那不叫老,黑里透红,是健康的标志。” 要说夸人,钟洪生绝对是高手。 “钟会长,要说健康,你们才真正的健康。你看看,一大把年纪了,一个个生龙活虎,脸堂发亮。” 周书记一本正经地说。 “生龙活虎,说得对,周书记,要不你跟我们一起生龙活虎,保证你永远赶不上我们的老。” 钟洪生笑眯眯说。 这句话不知戳中了周书记哪根神经,只见他眉飞色舞环视着大家,最后目光落在钟洪生身上,说:“我就实说吧,今天我和龚副市长、古局长、龙主任到这来,有三个目的:第一,你们在开幕式上的表演非常成功,反响非常好,市委市政府特为你们举办庆功宴。第二,拟签订海城与土城旅游、老年事业双发展长期合作协议。第三,海城旅游的大门永远向土城六十岁以上的老人免费开放,所以市旅游局今天要向你们颁发永久免费旅游特别通行证。” 声音尚未停,掌声就如潮水般响了起来。 恰在这时,一位亭亭玉立、身材姣好、瓜子脸、齐肩发,身穿旗袍,手挟文件袋的美少妇走到周书记身边,低声说了一句:“周书记,都准备好啦!” 准备好什么啦?场上的人相互打量。 周书记回应时有意提高嗓门:“先把协议签好,把特别通行证发了,然后旁无杂念地喝酒。” 美少妇打开文件袋从中拿出一份文件纸给了周书记。周书记又把它递给了钟洪生,说:“钟会长,你瞅瞅这协议可签不可签。” 此协议正是刚才周书记说的海城与土城旅游、老年事业双发展长期合作协议,钟洪生逐字逐句细看了一遍,之后递给吕大娘。吕大娘看后,又给了蒋莉文,之后又给了夏天明、吕大爷……最后钟洪生问大家:“说说意见,这协议签还是不签?” 吕大娘说:“签呀,这么好的协议哪有不签的呢!” 大家意见高度一致,签。 最后,由钟洪生和龚副市长在协议上签了字,为海城和土城合作发展奠定了基础。 喜事精彩不断,协议一签完,周书记又亲手给旅行团的每一个人颁发海城免费旅游特别通行证。看着银光闪闪的银制通行证,老人们激动得泪水盈眶。 周书记趁大家兴奋时,手一挥,说:“下面请大家去尝尝海城的特色美味。” 美少妇脸露花一样的笑容,招呼道:“各位大爷大娘,请随我来。” 噢,忘了介绍这位美少妇,她是海城市政府接待办的秦主任,海城市有名的官花,不仅人漂亮,官品也不错,虽然对她有歪心思的人不少,但从来没人能越过雷池占有她,所以她在官场的影响还是不错的,也很受正派领导的器重,比如周书记一直就把她列为副市长提拔人选。 大家跟着秦主任一路说笑,拐过几条亭廊,进了一个名叫莲花厅的大包间。嚯,包间内够气派的,一顶可以容纳三十人的大圆桌如汪洋中的一块陆地,桌上大盘小砵盛满了特色美食,构成了一道美丽绝伦的风景。大家的目光都被桌上的风景给迷住了。秦主任诺诺大方招呼大家落坐,之后,她朝门外招招手,二十几个穿着旗袍的清一色的女服务生款款而进,站在了客人的身后,一对一给客人提供服务。 菜已上桌,酒已入杯,周书记起身,举杯:“各位大爷大娘大哥大嫂,有道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海城与土城正好相隔千里,是缘分让我们相聚在这里。今天我和龚副市长分别代表市委市政府对你们的到来表示热烈欢迎,同时请你们品赏海城的特色美味佳肴,如果觉得不错,也给写首歌宣传宣传,就像你们用歌宣传土城旅游一样,产生的效应是极其强烈的。” 金婶眨巴着眼睛说:“要写歌是吧,行,咱夕阳红不缺的就是人才,写诗的有,写小说的有,搞书法美术摄影的更多。” 周书记听了很兴奋:“那你给我推荐一位写歌的。” 金婶脱口而出:“何秀才,大诗人,讴歌土城旅游歌曲的词作者。” 周书记的目光在搜索何秀才。 何秀才忸怩地站起来:“金婶,那是大伙的功劳,别扣我一人头上。” 金婶嚷嚷:“何秀才,玩诗词的本事没人替代得了你,你就别谦虚啦!” 何秀才一脸委屈:“那是土城,太了解,有情感才有灵感,才写得出好东西。海城,人生地不熟的,一点灵感也没有,什么也写不出。” 蒋莉文就坐在何秀才的座位旁,知道何秀才不是写不出,根本就是不想写。她想探探他不想写的原由,于是说:“你游城墙时不是即兴吟了一首诗,那诗挺不错呀,你能说没灵感吗?” 话还没说完,谢蕾便把诗念出来了:老城四四方方,记忆流失于时光,剩下沉重的砖墙,拿起钥匙敲打着厚重的墙,里面只有回响,密码遗忘,锁已绣上,声音传遍大街小巷,诉说过去的荣光,但我迷茫,怎样打开门和窗,让记忆恢复灵光,我好往里面望,历史的长河源源流淌,不光是沧桑,还有火光,诉说着过去的辉煌,看见还是斑驳的古城墙。 吟毕,掌声打破了厅内的凝静。 “好诗,随口就能吟出这么好的诗,绝非等闲之辈。何秀才,我是求贤若渴啊,我现在就宣布聘任何秀才为海城市旅游宣传专职撰稿人。怎样,能答应吗?” 掌声再次响起,算是给何秀才的祝贺吧!何秀才吱吱唔唔,表情有点尴尬,或许他是激动,或许他正犹豫拿不定主意。 吕大娘生怕他拒绝,于是着急替他表态:“这么好的事落他身上,他能不答应吗,是吧何秀才?” 何秀才是最敬佩吕大娘的,他听出吕大娘的意思是要他答应,他能不答应吗!稍稍迟疑后,他重重地点了几下头,算是答应了,正式成为海城旅游宣传专业撰稿人。 随即周书记站了起来,举杯,说:“我知道你们今晚就要离开海城回家了,从现在开始,咱们谁也不谈工作,就做好一件事,吃好喝好。等吃饱喝足了,我派车直接送你们回土城。” 那天的莲花厅可热闹啦,杯来盏去,喝得每个人都眼冒金星,醉生梦死。 傍晚时分,一辆旅游大巴徐徐开出了海城…… 第四十四章 一路凯旋归故里 旅游大巴上坐的是吕大娘他们,他们这是要回土城。周书记果真没有食言,兑现了用专车送他们回家的诺言。一千多公里的路程,历时三天的奔波回到了土城。 奇怪的是车一在夕阳红旅行社门前停稳,谢书记、许县长在旅游局局长关宏伟的陪同下信步走出了旅行社大门,迎了上去,站在了车门口,同旅行凯旋归来的每一位旅客握手问好。 吕大娘一下车,谢书记便张开双手拥抱了过去,吕大娘感觉有点突然,又有点害羞,想避开谢书记,但是己经来不及了,谢书记的双手已经摁住了她的双肩,她一动不动,脑子里刹那间一片空白。 谢书记只是尽了一下礼节,便把手收了回来,饱含喜悦的目光直盯着吕大娘。一会儿,他以无比兴奋的口气说:“告诉你一个特大喜讯。” 这话把场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在了谢书记的身上。 金婶嘴快,问道:“什么特大喜讯?” 谢书记故意顿了一下,说:“下个月土城旅游开发就要开始了,知道开发的最大股东是谁吗?” 除吕大娘和钟洪生比较镇定外,其他人都一脸的疑惑,你看我我看你,在寻找答案。 吕大娘向钟洪生使了一个眼色。 钟洪生当然明白意思,点头回应,说:“谢书记,是海城市的吧?” 谢书记说:“是啊,海城市最大的两家旅游开发公司。” 他转向吕大娘,“你们这次海城之行收获可不小啊,不仅让土城走进了海城,也让海城来到了土城,开辟了两地旅游优势互补、联合发展的新路子。” 吕大娘很是兴奋,毕竟这份功劳离不开她,离不开旅行社的每一位成员。当然更让她兴奋的是下车前谢蕾跟她说的一件事,说夕阳红旅行社一下子火了起来,前来报名旅游的老年人爆棚。按现在旅行社的规模一年内都安排不过来。 吕大娘也许是太高兴,一句话也没说,就冲谢书记笑。 谢书记继续说:“县委县政府为感谢你们作出的贡献,特在香格里酒店设宴,为各位功臣接风洗尘。” 吕大娘发话了:“谢书记,这些都是应该做的,接风洗尘就免了吧!” 谢书记说:“呃,你们做的是应该做的,那我们做的也是应该的。先把东西放下,二十分钟后我和许县长在酒店贵宾厅等候你们。” 钟洪生毕竟是政府官员,说话显然站在政府的角度:“谢书记,你放心,我押也把她们押到酒店来。” 有钟洪生支持,谢书记自然放心。这时,许县长走近钟洪生,嘀咕了一会,就笑着离开了。钟洪生还盯着他的背影,嘱咐了一句:“许县长,记住你的话,到时别食言哦!” 许县长回头,冲他一笑:“放心吧,我记着呢!” 俩人到底说了什么话,不清楚。许县长有没有食言,也不清楚,因为之后钟洪生就再也没提过此事。这也就印证了官场中的一句话,什么话都可信,唯有官场话最不可信。 香格里酒店贵宾厅,厅内外已经站了不少的服务员,穿着清一色红色工作服。 钟洪生和吕大娘走在最前面,到了贵宾厅门口,服务员分列两排,躬身迎接。进了厅内,谢书记和许县长十分热情地握手迎接。休息座上两位陌生人站了起来,看年纪已近花甲。 谢书记跟大家招呼过后,转向介绍两位陌生人:“谢副总和殷副总,两位分别是海城市旅发公司和海城国际旅行社的副总经理,全权代表海城市市政府到土城来协助旅游开发的。说是协助,其实他们是开发的主力,是大股东。” 吕大娘已经走上前跟两位副总握手了。两位副总此前在海城看过吕大娘他们的表演,也听周书记介绍过吕大娘,可以说是吕大娘的忠实粉丝。今近距离一接触,吕大娘所表现出的气质、精神,更让两位副总心生敬畏。 谢书记已经在招呼大家入席了,吕大娘侧身对两位副总说了一声请入座,两位副总谦让,反请吕大娘先入座。在一片女士优先声中,吕大娘抗不过,只好勉强坐在席位的上方。她的左边是两位副总,右边依次是吕大爷、童爷、金婶、蒋莉文、钟洪生他们。谢书记和许县长却坐在了下席位置。从位置的安排可以看出,吕大娘他们是贵客,是对土城发展作出或将要作出巨大贡献的人,按惯例这种人在土城各方面都能得到优待,包括子女就业的安排,甚至还包括提拔到领导岗位,当然这些优待对吕大娘来说,似乎没什么吸引力。 眼看大家都已入座,三十个座位的大圆桌座无虚席,菜已上席,酒已入杯,谢书记和许县长双双站起,举杯,随即大家都举杯站了起来。 谢书记语重心长说:“这杯酒我代表土城三十多万人民敬你们,感谢你们对土城作出的贡献!” 他头一仰,把酒干了。 无语,大家跟着把酒干了。 服务员又把酒杯倒满。 谢书记又把酒杯举起,说:“这杯酒我代表土城县四套班子领导敬你们,感谢你们对我们工作的大力支持!” 又是一杯酒落肚。 服务员又开始倒酒了,这下大家可有点不情愿接受了。 金婶叽哩呱啦意见最大:“谢书记,人民你也代表了,领导你也代表了,下面该让我们代表,敬敬领导了吧!” 谢书记又举杯:“这杯酒我谁也不代表,就我敬大家一杯,感谢你们给予我个人的关照和支持!” 说着,就要干杯时,被金婶抓住了手腕。金婶嬉皮笑脸,说:“书记,代表个人可不能这么喝啊,你这叫吃大锅饭。” 谢书记说:“喔,那你说该怎么喝?” 金婶说:“你得一个一个一杯一杯地喝。” 谢书记一副惊讶的表情。怔了一会,笑道:“金婶,你算过没有,我如果按你说的把酒喝了,下次我就没机会陪大家喝了。” 金婶问:“你陪谁喝了?” 谢书记说:“到天庭陪玉皇大帝喝去了。” 金婶说:“好事吶,上天堂做神仙,还有七个仙女妹妹作陪。要不我也陪你去。” 厅内突然爆出笑声。 蒋莉文开玩笑道:“你去了,童爷咋办?” 童爷睁着一双怪异的眼睛看着大家,看着看着,抓起酒杯,说:“谢书记,该咋喝还咋喝。女人嘛,嘴贱,甭理她。” 金婶知道这话是在说她,觉得面子伤得不轻,心想,得给童爷一点颜色看看,要不以后做人就被动了。她呀呀几声,猛的抢过童爷的酒杯,嗔道:“我叫你喝,叫你喝。” 童爷白她一眼:“不喝就不喝。” 吕大爷却看出了金婶的本意,她佯装生气,实际上是保护童爷,不让他喝酒。可童爷是嗜酒如命之徒,在酒和女人面前,他会毫不犹豫选择酒。 “童爷有老婆管着,喝不了。来,咱们应了谢书记的要求干了这第三杯酒。” 童爷不高兴了,指着饭碗,嚷嚷道:“服务员,倒酒。我就不信,饭碗喝不了酒。” 满碗的酒洁白荡漾。 谢书记扬杯,挺感动地说了一句:“谢谢,干!” 吕大爷晃了晃杯,随即大家都举起了杯,随后是一通咕咚声。童爷最先把酒干了,将酒碗倒扣在桌上。 金婶瞪他一眼:“回家看我咋收拾你。” 童爷媚她一眼,挑逗说:“是我收拾你吧!” “好啊,我看你那老东西有用没用。” “有没有用试了不就知道。” 两人打情骂俏虽然声音压得很低,但还是被人听到了,顿时厅内又响起爆笑声。 谢书记连敬了大家三杯酒,下面轮到县长许士杰唱戏了。许县长的风格明显不同于谢书记。他首先敬了两位来自海城的副总,然后单个敬了吕大娘,之后敬了夕阳红的领导们,再后来敬了这次外出旅游的所有人,最后他把杯子换成了碗,满碗的酒指向了两位年轻的姑娘。这俩姑娘就是谢蕾和文彩。 许县长为什么要换成碗敬她俩呢!听听许县长是怎么说的,“这次旅行社初战告捷,两位美女功不可抹啊,不仅出色地实现了′走出去′,而且成功地实现了′引进来′,使土城旅游有了一个非常好的开端。这碗酒是敬两位功臣的,来,干啦!” 许县长真是好酒量,说话间,满碗的酒就没了影子。 等谢蕾和文彩把酒干了,许县长乐呵呵笑道:“下面我代表县委县政府宣布一项重要决定。” 他有意停顿,以引起大家的注意。果然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他,一会他接着说:“经县委县政府决定,将夕阳红旅行社提升为县级旅行社,名称不变,吕大娘仍为董事长,谢蕾为总经理,文彩为副总经理。” 话音一落,掌声雷鸣。掌声,一是给谢书记、许县长,以示感谢;二是给吕大娘,特别是谢蕾和文彩,以示祝贺。 掌声停止,敬酒又开始,先是大家回敬谢书记、许县长,算是感谢酒吧!接着大家都把酒杯指向了吕大娘、谢蕾和文彩,不用说这是对三位晋升国有旅行社领导表示祝贺!再后来,大家都没了目标,见人逮人,见杯碰杯,见酒喝酒,气氛十分热烈。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小男孩却哭哭啼啼地跑进厅来。 第四十五章 且说晚辈烦恼事 知道跑进来的小男孩是谁吗?吕铜。他为什么哭?吕铜只是说好久没看到爷爷奶奶了,是想爷爷奶奶才哭的。吕大娘是明白人,知道吕铜一定没说实话,断定儿子和媳妇之间八成是出问题了。她扽了扽吕大爷的衣服,说:“赶紧回家,看看咋回事?” 吕大爷无动于衷:“能有啥事,至多是小俩口拌拌嘴。” 吕大娘说:“我看没那么简单。” 吕大爷说:“要回你先回,我得先去樱花屋,看′中心′情况咋样。” 吕大娘有点生气,拉起吕铜就走,可没走几步,吕铜不肯走了,嚷嚷着爷爷不走他也不走。吕铜为什么一定要爷爷一起走?这就是吕铜的聪明之处,因为他知道爸爸妈妈怕爷爷,爷爷指东,爸妈一定不敢指西。这下吕大爷没招了,他不敢硬拒绝孙子的要求,怕孙子以后也不听他的话,拒绝他的要求。他看着吕铜,稍稍犹豫后答应一同回家看看。 吕家巷还是原来的吕家巷,只是回来得少了,吕大爷和吕大娘都有了一种陌生感。推开家门,见雷声一个人坐在客厅看电视。 “启东呢?” 吕大娘一进门便问。 雷声忙起身,问吕大娘吕大爷咋回来的,又招呼俩老坐下,还沏茶倒水的,表现很是孝顺,就是不言及吕启东的事。 “启东去哪了,没跟你一起回来?” 吕大娘又问。 雷声顿了顿,朝卧室努努嘴。 “这小子是不是欺负你啦?” 吕大爷口气带着火药味。 “没、没、没有。” 雷声说话吞吐,显然没说实话。 “你别藏着掖着,我看你俩八成是闹矛盾了,说说是怎么回事?” 吕大爷板着一副冷脸孔,还挺吓人的。 雷声还是吱吱唔唔不敢说。 吕大娘也开始壮她的胆:“说吧,启东怎么欺负你了。说出来,我和你爸一起为你撑腰。” 雷声一副很受委屈的表情,她看看吕大娘,又看看吕大爷,咕哝道:“启东提出离婚。” 离婚?吕大娘惊讶,吕大爷气忿。 “他敢?” 吕大爷吼一声,“他敢离婚,他就不是吕家的儿子。” “你吼啥吼,现在不还没有离婚吗?” 吕大娘走向卧室,“我问问启东咋回事?” 刚到卧室门口,门吱呀一声开了,吕启东从室内睡眼惺忪地出来,一副永远睡不醒的样子。看见吕大爷和吕大娘,高兴地叫了声妈、爸。 吕大爷怒从心中起,责问:“你说实话,你是不欺负你媳妇了?” 吕启东瞥了眼雷声:“我哪敢啊,是她提出要跟我离婚。” 吕大爷不信:“你说雷声要跟你离婚?你信口胡扯吧!” 吕启东说:“你问她。” 吕大爷移目雷声:“是真的吗?” 雷声先点头,后说:“是被他逼的,他已经三个月没回家了。起先睡办公室,后来就到了这里,儿子也不管。” 吕大爷一听火了:“吕启东,你给我说清楚,这三个月你都在干什么。你要说不清楚,你就马上滚出这个家。” 吕启东只说了一句:“是我对不住夫人和儿子,但我也是为她们好。” 这话是话里有话,吕大娘问:“启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吕启东低头不语。 吕大爷却不依不饶吭开了:“知道一个男人离开自己女人三个月会是啥后果吗?只要有哪个男人瞅准机会下手,十个女人有九个会离你而去,会倒入别的男人的怀抱。到时你后悔药都不知道哪里找。” 这话虽是说给吕启东听的,但雷声听了心里涌起一种陌名的害臊感,脸上顿起红晕。要知道,没老公陪伴的三个月是多么的煎熬。正如吕大爷所说的,如果没有足够的克制力,她也许早就投进了别的男人的怀抱。现在她抵制了男人的诱惑,成了那个没有背叛、没有离弃自己老公的女人。她怀疑吕启东冷落她、是不爱她了,甚至怀疑他有了别的女人,移情别恋了。她提出离婚,经过了很久的思想斗争,也是想成全吕启东而忍痛提出来的,并非出自她的真心。论真心,她心里只有吕启东,打死也不愿离婚。 吕大娘瞪了吕大爷一眼:“你别瞎吭,启东是什么人,你难道不知道,他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男人。他心中一定装有委屈,他是想独自承担啊!” 她停顿了一会,又说:“启东,有些事你是躲避不了的,必须正视。躲避不仅你痛苦,你老婆孩子同样痛苦。说吧,把你内心的委屈说出来,说出来了也许大家都能摆脱痛苦。” 吕启东按着吕大娘的双肩坐下:“妈,您就别操心啦,我没事。” 吕大娘瞥他一眼:“没事,会三个月丢下妻儿?雷声是多好的媳妇,你就忍心伤害她。还有吕铜,正是需要爸爸呵护的时候,你就忍心让他失去父爱。” 吕启东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妈,你误会我了。” 吕大爷接过话:“误会你了?既然是误会,你为什么不把情况说清楚。” 吕启东说:“与其说还不如不说。” 吕大爷很生气:“你这是什么话?说与不说完全是两种结果。” 吕启东淡淡一笑:“那可不一样,说了是一家人的,不说是我一个人的。” 吕大娘越听越着急,跺脚道:“你想急死我不成?不行,你今天要不把实情说了,我就那也不去,你也别想去哪,咱们就一直在这耗下去。” 这时,吕铜从吕启东的卧室出来,手里提了一个纸质档案袋。吕铜将袋内的东西全倒在了地上,吕启东一见,脸色跌青,忙蹲下身把撒落地上的东西都抓在手里,偏偏有一张纸没抓稳又飘落地上,吕铜一弯腰捡起,把它给了吕大娘,吕大娘接过一看,人突然像木桩一样怔住了。原来这是一张疾病诊断书,书上诊断一栏写着肺结核。这是一种传染性极强的慢性病,一旦染身,只能控制,不能治愈。吕启东是怎么染上这种病的?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但他清楚必须同家人隔离开来,防止传染给家人。所以从拿到诊断书那天开始他就离开了自己的小家,起先在办公室住,后来回到老宅子来吃住,骗雷声工作忙,暂时离开一段时间。一开始雷声挺支持他。可到了第三个月她心里开始发慌,怀疑启东有了外遇,她开始叫他回小家食住,可他不肯,这愈使她坚定了自己的猜想。不得已,前几天她提出了离婚。吕启东没理她,也没答应跟她离婚。今看到诊断书,吕大娘、吕大爷和雷声什么都知道了。原来吕启东是为了保证妻儿不被传染而离开她们的。三个月来他一直在接受治疗,想病情稳定后再回到妻儿身边。可没想到三个月了,病情还没稳定。 雷声突然扑向吕启东,倒入他怀里,一边哭一边说:“你傻呀,有病也不说一声,一个人硬扛着。什么是夫妻,夫妻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责共担。你有病我照料,这是我份内的职责,可你倒好,瞒了我三个月,如果今天没发现,你还打算瞒多久。” 吕启东轻拍她背部:“好了,老婆,我知道是我的不对,我不应该瞒你瞒父母。可是你不工作忙吗,还要照顾儿子,我哪忍心增加你的负担和痛苦啊!加上爸妈俩老正经营夕阳红,为老年人创造自由幸福的晚年生活,我哪忍心给他们添乱添烦啊!” 雷声捏拳轻轻捶打他,责怪他没把自己当老婆看。吕大娘和吕大爷也埋怨他,不应该把这么大的事压在心里,一个人扛着。雷声收回了关于离婚的要求,又要求亲自照顾吕启东。可吕启东坚决拒绝了她,坚持病情完全好转后,再跟家人同吃同住同生活。雷声拗不过,只能长吁短叹。吕大娘和吕大爷意见一致,完全支持吕启东的想法。雷声自责,说吕启东得病她责无旁贷。可吕启东却说他得病与雷声没一丁点关系,至于病是怎么来的,他一直很迷糊,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偏在这个时候,事情来了转机,一个老汉居然神不知鬼不觉站在大家眼前,说:“吕主任的病都怪我。” 吕大娘寻声望去,叫道:“何老根,你咋来啦?” 吕大爷也问:“你说启东的病怪你,咋回事?你说清楚。” 何老根便详实地把情况说了,原来,何老根是夕阳红歌舞娱乐活动中心的会员,每天风雨无阻,一定要到中心来跳上几曲。有一天他在来中心的路上不慎摔了一跤,昏死了过去。此时吕启东正好下班路过,见状,毫不犹豫地上前,给何老根施行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等120到达时,何老根已经恢复了意识,吕启东又随120去了医院,帮何老根办完入院手续后方离开了医院。 一个月后,吕启东出现身体不适,经检查确诊为肺结核。吕启东一直犯疑,不知道这病是怎么染上的。今听何老根说十多年前他就犯了肺结核,一直在吃药控制。听何老根这么一说,吕启东晃然大悟,终于明白了自己疾病的传染源,原来就是何老根。而传染途径就是那次为了救何老根而对他实施的人工呼吸。 何老根说完,扑通一声双膝跪地。 第四十六章 千里马遇到伯乐 何老根扑通跪地后,不停地责怪自己把病传染给了吕启东。吕启东赶紧把他拽了起来,并无任何怪他的意思。吕大娘也安慰他,说启东的病怪不得他,就是是他传染的,也不是故意的。吕大爷的态度却截然不同,指着何老根,骂他没趁早把传染的事告诉启东。雷声是个明事理的人,知道事情已经发生了,怪谁都是没有作用的,关键是如何尽快稳定病情、恢复身体。于是她开始向何老根寻医问药,何老根根据自己的体验,把自己的就医和用药经验一五一十告诉了吕启东。 吕启东正说谢谢时,门外传来三声小车喇叭响,吕启东以为是单位上的人找他来了,可出门一看,是洪森,他身边还有一男一女两位陌生人,估计男的是他的司机,女的是他的助手或是秘书。吕启东对洪森不是挺熟,但也认识。招呼过后,洪森问吕大娘在不在?此时,吕大娘正好从屋内出来,洪森迎上去,大姐大姐叫得特亲热。吕大娘把他迎进了屋。吕大爷看他油头粉脸的样子虽然有点不顺眼,但还是赐座倒茶热情地接待了他。 “洪总,啥事,说呗!” 吕大娘知道洪森是那种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 “大姐,这以后叫小洪吧,洪总听起来别扭。” 洪森口气挺谦虚。 吕大爷瞪他一眼:“也老大不小啦,还小洪呢,也该老洪了吧!” 这话说的洪森很不好意思,他忙不迭地应答:“是老洪老洪。” 吕大娘却瞪了吕大爷一眼,知道吕大爷对洪森没好感,故意戏哢他。但人家毕竟是客人,于是吕大娘护着洪森说:“人家洪总比我们小十几岁呢,还老啊老的,多不尊重人家。” 洪森说:“大姐,老好啊,老道老练老诚……” 吕大爷戏谑:“还老奸巨滑,老谋深算呢。” 雷声扑哧笑出声来,吕大娘也忍俊不禁。洪森也眨巴着眼睛,强露笑颜。这时,陪同洪森一起来的那个女人随吕启东进到屋里来,这女人的出现让洪森找到了话机。他指着女人说:“我介绍一下,郭,郭……”语滞了。 那女的接话:“郭小倩。” 洪森说:“对,郭小倩,名倩人也倩,大学旅游专业毕业的高材生,今天刚招聘,把她送来啦!” 郭小倩向大家鞠躬敬礼,彬彬有礼,知书达礼的淑女形像。 吕大娘看着挺喜欢,拍着身旁的空凳子示意她坐下。她落落大方地走过去,慢慢落坐。 雷声递给她一杯茶,她接过,微微一笑,又说了一句谢谢嫂子!洪森又向她一一介绍吕大娘、吕大爷、吕启东和雷声。 这时,正在客厅一旁玩耍的吕铜噘着小嘴说:“伯伯,别扔下我不介绍呀!” 这话逗得大家都笑了。 吕大爷用手指点着吕铜说:“家里的小祖宗,小皇上,小调皮蛋。” 吕铜冲他做了一个鬼脸:“爷爷,你今天咋尽说混话。” 又是一阵笑声。 吕大娘看着郭小倩甭说有多高兴,问年纪,问爱情,问父母,问家庭,最后问乐不乐意一辈子在土城工作,郭小倩一个劲地点头说乐意乐意。 吕大娘高兴得拍她肩膀:“乐意就好,打明日起你就到夕阳红旅行社上班,担任总经理助理。” 郭小倩喜不自禁,移目洪森,显然是在征询他的意见。 吕大娘说:“咋,洪总不是送你来旅行社上班的?” 郭小倩望了眼洪森,吱唔:“是,可是……” 洪森扫了一眼大家,目光落在何老根身上,一副想说又不便说的为难表情。何老根是明白人,知道洪森把他当成了外人,于是起身告辞,吕启东和雷声把他送出屋去。 吕大娘将目光收回落在洪森身上,说:“洪总,现在可以说了吧?” 吕大爷冷言冷语:“什么话不能敞敞亮亮说,非得整得神神秘秘。” 顿了一会,又说,“要说你们说吧,我去樱花屋一下,看′中心′这段时间出成果没有。” 洪森起身要送行,被吕大爷压回了座位。洪森重重地叹息了一声,听口气,很苍凉很颓废很无奈。 吕大娘问:“遇麻烦啦?” 洪森又唉叹一声,说:“可不是吗,刚才我带郭小倩到旅行社,想找你安排小郭到旅行社上班,碰见了谢总,跟她说了说,可她却一句话把我给打发了,她说旅行社现在是县里的了,要进人得县里批准,她还叫我去找谢书记或许县长。你看看不就进个人吗,旅行社不正缺人吗,小郭不正是旅行社的紧缺人才吗?更何况旅行社的成立,我洪森是有贡献的。” 吕大娘静听他说,也不插话,待他停顿下来了,方说:“洪总,火气挺大的嘛,我刚才不是说明天让小郭到旅行社上班还兼任总经理助理吗?” 洪森仍气愤道:“我不为谢总的话想不通吗。” 吕大娘说:“谢总有谢总的难处,你就别跟她较劲啦。再说她也没错,旅行社上升县管,人事安排本来就应该由县里决定。不瞒你说我虽然对郭小倩的工作作了安排,那也是先崭后奏,事后我还得去请示书记县长。” 郭小倩感激涕淋,说:“谢谢奶奶,我一定好好工作,以回报奶奶的提拔之恩!” 洪森也说:“大姐,谢谢您啦!” 吕大娘说:“洪总,要谢也应该是我谢你,把小倩这么优秀的人才送来。” 洪森说:“人才只有遇到了伯乐才能真正成为人才,就好比千里马如果没有遇上伯乐,就永远是一匹不为人知的草马。郭小倩幸亏遇到了大姐,要不就埋汰了。” 吕大娘摇头,显然她不赞成洪森的看法,她说:“洪总太偏见了吧,这年代识千里马的伯乐处处都是。就说你洪总吧,不拘一格降人才,能发现郭小倩,说明你就是伯乐。是金子总会发光,郭小倩即使没进入旅行社,你洪总难道舍得赶她走?” 洪森说:“赶她走那不可能,不过她是学旅游的,进旅行社工作她就是千里马,跟着我搞建筑她就是一匹草马。” 吕大娘移目郭小倩:“这往后你跟谢总好好干,谢总也是个人才,老师出身,待人做事都不缺乏老师的厚道。” 郭小倩点头,眸子里笑意浓浓。 洪森却道:“谢总这人不咋滴,我好呆也是旅行社的投资人,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给任何解释,一开口就叫我找书记找县长。哼,满脑子的权力思想。” 话音一落,谢蕾走了进来。洪森内心惊悚,深怕刚说的话被谢蕾听到而找他算帐。没想到,谢蕾一开口冲他说的一句话使他立刻改变了对她的看法。 “洪总,对不起啦,我无法答应你的要求,不是我为难你,而是我没那个权力。但是我按正常程序上报了县政府,这不许县长已经签字同意啦,我现在送批文给董事长签字,签完了,郭小倩同志明天就可以正式上班啦。” 吕大娘接过批文,签写同意聘用并任命为总经理助理。郭小倩喜不自禁,跟谢蕾来了一个最深情的拥抱。此时的洪森也有点小激动,恨不得猛扑上去也跟她来一个热情的拥抱。可他不敢,因为此时谢蕾的形象已经在他眼里变得高岸俊美。他只能以钦佩的眼光去欣赏她。谢蕾接着转达了许县长的一个重要决定,洪森听了,那高兴劲,哈哈,还真找不到词来描述。到底是什么决定?稍喘口气,待会儿再说。 第四十七章 投资合伙人 许县长有什么决定不能当面告诉吕大娘,而要由谢蕾转告给她?原来说是决定,其实只是个预决定。所谓预决定,就是还不是正式决定,只是许县长一个人的想法,只要没人反对,想法就成了决定。到底是什么想法?谢蕾说了一句很简短的话,这话是许县长的原话,“夕阳红旅行社要做大做强做活做出特色,人事编制隶属县管,发展资金通过股份制形式、走招商引资的途径解决。” 洪森听了这话高兴,就是四个字触动了他的交感神经。知道是哪四个字吗?招商引资,这四个字,没钱人听了伤心,有钱人听了高兴。洪森就是有钱人,他高兴,不是因为他钱多,而是因为他可以用钱买下夕阳红旅行社的股份,成为旅行社的股东,而且他可以投最多的钱,成为最大的股东。其实,洪森今天到吕家来,不单是为了郭小倩的事。如果旅行社不要她,他会把她留在自己公司。他来还有另一个目的就是旅行社投资的事,因为他已经给了旅行社五十万元的启动资金,当然这五十万元是捐,无偿地捐,捐的目的就是为了后一步的投,投的目的就是为了成为旅行社的股东,让旅行社成为自己名下的经济实体,说句好听的话就是为土城旅游发展作贡献。 可是,洪森的高兴劲很快消失了,为啥?因为吕大娘不高兴,也不说话。不说话就没表态,没表态,事情就悬,万一吕大娘不同意招商引资,洪森有再多的钱也使不上劲。他知道眼下最要紧的是说服吕大娘支持招商引资。可从何入口?吕大娘不开口,就猜不透她啥想法,就找不到说话的入口。洪森只好眼巴巴看着吕大娘。 “谢蕾,你给我具体说一下这个招商引资。” 吕大娘终于开口了,听其言,似乎对招商引资很模糊。 谢蕾此前只是听说过招商引资这回事,她不知道吕大娘是要她解释招商引资还是要她说说招商引资具体如何运作。她思忖了一会,打算把自己知道的招商引资从知识层面解释一下,可还没开口,吕大娘说开了:“对招商引资我不是很清楚,但我知道招商引资就是把咱土城之外的企业、个人引进土城来投资,发展旅游业。我现在犯难的是引谁来投资呀?外面的企业、商人我们也不认识。要不去问问海城来的两位副总,看他们愿不愿意投资旅行社。” 谢蕾移目洪森,笑道:“董事长,没必要去问海城的老总,你看,老总不就在你面前。” 吕大娘也移目洪森,摇头道:“他,不行,他已经投了五十万元,不能让他再投啦!” 洪森一副笑脸突然收敛,双眼像死鱼眼一样盯住吕大娘,显然这表情是被吕大娘的话吓的。他本以为只要有投资的机会,吕大娘必定会把第一个机会给他。为什么?因为他捐赠了五十万元,就是为投资打下基础。可没想到这五十万元捐款却要堵了他的投资路,他能不被惊吓吗? “大姐,我说了那五十万元是捐款,不是投资。” 洪森声音很低,“捐款是无偿的,是白给。而投资的最终目的是收益或赚钱,两者有着质的区别。” 吕大娘朝洪森压手,意思是暂停说话。可洪森没住口,还是把话给说完了:“大姐,一句话,我可以是旅行社的投资外商。” 谢蕾助力:“我认为洪总是最佳的投资人选。” 郭小倩也说:“我也觉得洪总投资最合适。” 吕大娘满脸笑容,笑而不言。洪森心想,这下可能有麻烦啦!果然吕大娘说:“我不认为洪总是最合适的投资商。” 洪森着急问:“为什么啊?” 吕大娘说:“别急,听我慢慢说。你此前捐了五十万元,我知道是无偿的,但这不是小数,我不想让你白给,就算先期投资吧,纳入股份。可是投资是有风险的,如果都让洪总投资,万一旅行社亏损或倒闭了,那我怎么对得起洪总,我不成洪总的刽子手了。” 原来吕大娘并没有考虑让洪森投资,完全是出于对洪森的保护。洪森真不知道该不该对吕大娘说声谢谢。说谢吧,他实在说不出口,因为吕大娘的想法完全违背他的意愿,甚至可以说断了他的财路。不说谢吧,又觉得挺对不住她,毕竟她的心意是好的。 “大姐,你觉得夕阳红旅行社的生命力如何?” 洪森已经看出了吕大娘对旅行社的认识和信心不足,他打算先增强吕大娘对旅行社的信心。 吕大娘摇摇头说:“不瞒你说,旅游和旅行社对我来说都是新鲜事物,对它们的未来前景,我估摸不准,心里特没谱。” 洪森从郭小倩手里接过一个文件袋,又从里面取出一沓文件纸,郑重地递给吕大娘,并说:“这是沿海地区近年来发展旅游产业的有关文件,大姐可以拿去,有时间的话可以好好看看,你会对旅游形成全新的看法,对旅游发展的前景充满信心。” 吕大娘顺便浏览了一下,眉头皱了皱,又把文件转递给了谢蕾,并叮嘱她,好好看看,回头给个建议。谢蕾如获至宝,躲到客厅一隅研读起来。 吕大娘又移目洪森,说:“洪总,关于旅行社招商引资的事过两天再说,容我再想想。我知道你洪总对旅行社感兴趣,其实,说句心里话,我不想在旅游方面跟你合作,倒希望在老年事业方面成为很好的合作伙伴。” 这话说到了洪森的心坎里,因为洪森不仅瞄准了旅行社,也瞄准了养老事业。他预测到不久的将来土城县的旅游和养老事业都能如日中天般地火红起来,成为土城的两大支柱产业。所以,早就具有“投资狂”美称的他早就做好了投资打算,一方面投资旅行社,掌握旅游发展的人脉权,另一方面投资养老事业,掌握养老市场,为土城老人养老探索新模式。当然,这两大心愿要实现都离不开吕大娘的支持。看来,洪森到了跟吕大娘开诚布公的时候了。他从随身包中取出一沓材料纸,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足有十几页。 “大姐,这是我对开发土城老年人生活以及养老市场的一些看法,请大姐看看,有没有可行性。” 他有点颤手地把材料纸给了吕大娘。 听说是关于老年人的,吕大娘也很感兴趣,展纸就阅。可谓字斟句酌,一会舒眉一会拧眉,老认真啦!平常十分钟就能阅完的内容,这次她看了足足半个小时。阅完出口大气,乐呵乐呵笑起来,说:“好你个洪总,想得全,看得远,看来你早就谋划好了。” 洪森心扑扑跳,吕大娘尚未表态,赞成还是反对,他拿不准。 吕大娘继续说:“开发老年人市场,想法大胆,也很有前瞻性,要真的实现了,你洪总就为土城县的老人们找到了真正幸福生活的乐园。” 洪森说:“大姐的意思是……可行?” 吕大娘摇头:“行不行我不好说,我只是觉得你的想像太美好啦!但愿这种美好不要停留在想象中,要走到现实中来。” 洪森说:“那是早晚的事情,虽是想象,但并不是空穴来风,我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这种想象来源于现实,又可以转化为现实,不是空中楼阁、海市蜃楼。” 吕大娘便叫他说说证据,他便从一线城市说到二线城市,从沿海说到内地,从国内说到国外养老的先进做法及模式说了个大概。吕大娘听得入了迷,等洪森说完了,目光还直愣愣地盯着洪森。洪森犯疑,不知道吕大娘是什么意思。 沉默了一会,吕大娘突然爆笑起来,还朝洪森竖起大拇指说:“洪总,我总算看清你啦,你不仅有胆还特有识,胆识非一般人可比。这样,只要夕阳红有招商引资的项目,不招标,直接就给你洪总。” 这话是洪森最急于想听到的,你看他表情,喜不自禁手舞足蹈的,不知有多兴奋。 突然,一声沉重的声音响起,把客厅内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第四十八章 夕阳红的新变化 什么声音?寻声望去,哟,原来是洪森下跪碰撞地板的声音。吕大娘赶紧拽他起来,无奈拽不动。此时正好吕启东和雷声从屋外进来,见状,忙出手一起把他拽了起来。 吕启东瞪他一眼,半开玩笑说:“谢我妈呀,谢了就赶紧起来,长这么大板块,我妈哪搬得动你呢。” 洪森有点难为情,一边应答是是是,一边抱拳作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不料,雷声完美地转了一个身,洪森的抱拳不偏不倚碰到了雷声软绵绵的海绵体。一阵柔软的感觉仿佛触碰到了高压电,使洪森闪电收手,心里一悚,好像大难临头似地看着雷声发怔,等着雷声大发雷霆。不过,出乎意料的是,雷声不但没发火,反而冲他一笑,转身向卧室走去。洪森的目光偷瞥了她几眼,目光里淫光闪闪。还好,这一尴尬,吕大娘和吕启东并没有注意到,倒是被旁观者谢蕾看了个一清二楚。 谢蕾起身告辞,说是回旅行社,经过洪森身边时,故意瞅准洪森的脚趾踩了下去,洪森突然尖叫一声,谢蕾假装说了句对不起,目光利刃般刺向洪森。洪森心知肚明,谢蕾是在警告他,别打雷声的注意。 其实,要不是洪森无意触摸到雷声的敏感区,即使借给他十个胆,他也未必敢碰她一下手指。 洪森知道,自己也应该到了离开吕家的时候。于是他说:“大姐,吕主任,有件事,得请你们赏个脸。” 吕大娘满口应承:“有什么要帮忙的事,尽管说。” 洪森便说:“大姐,吕主任,能给我个机会,同夕阳红的前辈们聚聚?” 吕大娘说:“当然可以,时间你随便定。” 洪森乐极,说:“那就今天晚上。” 吕大娘说:“可以。” 不曾想,吕启东却说:“今晚不行,谢书记待会要会见我妈。” 吕大娘一愣一笑,说:“启东,别乱开玩笑。” 吕启东说:“妈,不是玩笑,我现在就送你去。” 吕大娘愣了愣,说:“洪总,那就改日吧!” 洪森无奈笑笑,起身告辞,和郭小倩一起,在吕大娘的护送下走出了吕家。 等吕大娘回到屋内时,她盯着吕启东,责怪他不应该骗洪森。看来吕启东虽然是说了实话,但吕大娘还是不相信他,还以为他在拿话骗她。 有些事情就那么碰巧,就在吕启东找不到合适的话来解释时,谢书记打来了电话,电话是打给吕大娘的,却打在吕启东的手机上。接过吕启东递来的手机,听到手机里谢书记的声音,吕大娘惊讶了。 “大姐,我是谢荣晋,你有空吗?如果有空,马上到我这来。如果没空,改天我找你。” 县委书记召见,肯定是有大事要事,就是再没空也得有空啊! 吕大娘立刻应道:“我马上来见您。” 谢书记的声音:“好啊,我在办公室等你。” 说完,手机挂了。 吕大娘说:“启东,你送我见谢书记去!” 吕启东故意气她:“妈,是我骗洪总的,你还当真啊!” 吕大娘知道吕启东故意调侃她,便说:“是妈错怪你了,妈向你陪不是。” 这时,雷声和吕铜扛个包从卧室出来,吕铜噘着小嘴说:“奶奶,你没错怪爸爸,爸爸是个骗子,大骗子。有病不告诉妈妈,骗了妈妈这么长时间。今天我非让他回去,再也不让他离开妈妈和我啦!” 多懂事的孩子,吕大娘抚摸他小脑袋,说:“铜铜说得多好。奶奶和你,你妈一起送爸爸回去,好不好?” 吕铜跳着小脚,拍着小手说:“太好啦,奶奶也去我家喽!” 吕启东的小家就在县委家属大院,平时吕大娘很少去。家属大院正前方,隔一小巷就是土城县委县政府办公地址。谢书记的办公室就在县委大楼的二楼,二0一室。吕启东带吕大娘到了办公室门口,吕大娘便独自进去了。室内有两个人,一个是谢书记,还有一个是谁?猜猜,哈哈,猜不着,那就别猜,直接告诉你,是许县长。党政首脑同时在场,那就说明要召见吕大娘的不仅是谢书记,还有许县长呢。吕大娘见了俩领导,心里不免有点紧张,心扑扑直跳,有越跳越快的感觉。谢书记热情招呼赐座,许县长沏茶倒水。领导越是热情,吕大娘越感觉不自在。 等吕大娘喝下一口茶水后,谢书记言归正传了:“大姐,这么急把你叫来,是有一件事需要你马上拍板。” 吕大娘问:“啥事呢?” 谢书记指了指许县长。 许县长说:“噢,是这么回事,根据我县县城发展的规划设计,整个县城共设计建设了大大小小十几个休闲广场,每个广场都有歌舞场,从今天起这些广场将在近几年内陆续交付使用。当然随着城市发展的不断扩容,市民休闲空间会不断增加。” 谢书记说:“刚才我和许县长商量了一下,初步决定把所有广场的歌舞场统一承包给你们夕阳红使用,当然是免费的,你们只负责管理。不知大姐的意思是……?” 这是天大的好事啊!吕大娘的心里突然一阵激动,一时说不出话来。要知道,吕大娘正有把室内歌舞场移到室外的想法,因为她已经掌握了一些城市已经兴起了广场舞的第一资料,而且这种广场舞的主要对象是上了年纪的大妈大娘,很受欢迎。早在半年前,吕大娘就有了发展广场舞的想法,但碍于场地的限制,一直未能如愿。尔今场地问题解决了,哪有不高兴的道理呢!吕大娘等心情平静下来后,说:“谢谢书记!谢谢县长!解决了夕阳红眼下最紧迫的室外歌舞场问题。” 谢书记哦了一声,说:“我听说过广场舞,很受中老年喜爱啊。我更肯定你一定是咱土城县推广广场舞的第一人。广场舞要舞起来,那是要有场地的。大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正考虑向我要地方吧。与其你向我要,还不如我先把场地给你。” 吕大娘感动得老脸犯红,惊喜阵阵,抚压胸口激动不言。 谢书记接着说:“你马上跟许县长签订租赁合同,合同签订后已经完工并验收合格的广场,从今晚开始可以启用,也就是说从今晚起广场舞在土城正式拉开序幕。” 许县长接过话:“等一会,城建、城管、城投三个单位的法人代表联合跟你签订租赁合同。在合同莶订之前,有句话我还得跟你说清楚,合同的签订就意谓着夕阳红有了对广场歌舞场地的使用权。依据谁使用谁保护的原则,夕阳红同时负有管理和保护的义务。” 吕大娘诡秘一笑:“请领导放心,权利和义务的对等性道理我还是懂的。” 此时,门吱呀一声开了,接着进来三个人,许县长马上介绍,城建局的徐局长、城管局的马局长和城投公司的顾总。三位正科级领导平时威风飒爽、高高在上,对吕大娘这类平民英雄,未必看得上眼。可眼下情况特殊,就是再眼拙的人也看得出,吕大娘是书记县长的红人,得罪了她也雷同得罪了书记县长。三位正科级领导非常谦和客气地同吕大娘握手问好,吕大娘实在有点受宠若惊。 这时,顾总拿出合同给了吕大娘,并提醒她认真读,同意就签字,不同意就提出修改意见。结果,吕大娘拿起笔就签下了名字。三位正科级领导哪敢犹豫,拿起笔也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吕大娘拿出手机,说要通知香格里酒店准备宴席,请领导们庆祝庆祝。结果被谢书记给阻止了,他说:“大姐,庆祝未必就要设宴,完全可以换一种方式。” 吕大娘一脸迷惑,显然不懂谢书记的意思,眼神无奈地瞅着谢书记。 谢书记乐呵着说:“大姐,你现在就回去,组织大爷大娘们晚上八点到京圣广场,揭开土城县广场舞的序幕。届时,我和许县长将同土城县的部分党政领导前来学习、庆贺!” 许县长说:“我查过了,今天日子不错,咱就把今日定为土城县广场舞诞生日,如何?” 大家都鼓起掌来,吕大娘鼓得最带劲,掌声最悦耳。 第四十九章 广场舞掀起浪潮 京圣广场是土城县城市建设中首个建成的休闲广场,占地面积将近五十亩,位于县城西南方向,紧邻老城区,一面临江,环境优美,自古就是城里人饭后休闲的好地方,特别是青年人谈情说爱的好去处。夜晚的京圣广场更显金碧辉煌,璀璨的灯光犹如一颗颗夜明珠,滚动的霓虹灯又像一条条火龙,把广场妆扮得火红一片,分外亮丽壮观。 夜幕完全降临时,广场上的人越聚越多,到了晚七点半,已是人山人海。晚八点整时,位于广场中心位置的舞场,摩肩接蹱的人群突然出现横成行、纵成列的整齐队列。周围里三层外三层密密麻麻站满了人,而且后面的人越来越多,似乎今晚的人儿都云集到了广场,土城今晚注定要空巷。热热闹闹的广场上,突然歌声响起,声音划破夜空,在广场的上空回响。 歌声响了一会又嘎然而止,紧接着响起吕大娘的声音:“今天是很特殊的日子,夕阳红歌舞娱乐活动中心从今日起由室内转移到室外,也就是大家现在聚集的广场。我们将在广场上跳的所有舞蹈,都叫着广场舞。广场舞种类繁多,形式多样,深受百姓喜爱,将来有广场的地方就一定会有广场舞,广场舞必将成为未来城市和乡村的主流文化。” 此时,在歌舞场的入口处传来让让、让让的嚷嚷声,很快围观的人让出了一条道,只见道上走来一群人,大概有十几人。吕大娘一看就知道是谢书记许县长他们。吕大娘挥挥手,同金婶、蒋莉文她们一同上前迎接。哟嘞,县四套班子领导差不多都来了。他们边走边向让道的人挥手致意。 金婶啪地一声,向他们行了个准军礼,滑稽地说:“首长好!欢迎首长前来指导!” 谢书记朝她压压手:“免礼免礼,指导不懂,我们来一是庆贺,二是学习。” 许县长诙谐地问:“招学员吗?” 蒋莉文应道:“当然招喽,不过你们没人敢教。” 谢书记哦了一声:“是怕教不好?” 蒋莉文说:“是怕教不好挨骂。” 谢书记乐呵呵笑。一会,他对随行领导说:“我警告大家,到了这广场你就是一个舞蹈者,跟领导身份无丝毫关联。” 这话的意思是来到广场的人都是普通市民,不是什么领导。许县长首先表态以一个普通市民的身份参与活动,其他领导也纷纷表态附和。 吕大娘走向谢书记,笑道:“谢书记,领导走到哪都是领导,改变不了,又何必去隐瞒呢|我看你们就以领导的身份参加,一来体现领导亲民,二呢说明领导对广场舞的重视,无意中也给广场舞做了广告。” 谢书记觉得有理,便附和道:“还是大姐想得周到,就依大姐说的,以领导身份参加。” 吕大娘立刻从工作人员手中拿过话筒,尖着嗓门高声道:“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谢书记许县长等一行领导也来参加我们的活动了,请大家以热烈的掌声欢迎各位领导的到来!” 广场上顿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谢书记本来没打算讲话的,但眼前的声势,不讲几句恐怕说不过去。于是他从吕大娘手里接过话筒,先呵呵笑了几声,然后说道:“看到今晚广场聚集这么多人,我想起了前几天到省城看到的一幕,也是省城一个刚建好的休闲广场,成千上万的市民聚集在那跳起了广场舞。可没想到省城的热闹劲今晚就在土城出现了,这是大快人心的好事嘞。我们今天来不是检查工作来的,而是同大家一起跳广场舞来的。” 县太爷要同市民同场共舞,这在土城历史上尚无先例,怪不得场上的市民会再一次把热烈的掌声送给谢书记。 掌声中,吕大娘向谢书记伸出手,说:“谢书记,请你跳一曲。” 谢书记摆摆手:“大姐,我哪会跳舞啊!今天来就是向你学的。” 吕大娘笑道:“我就认下你这个徒弟了。” 随即她叫金婶、蒋莉文她们也认领徒弟,结果金婶和蒋莉文争抢起许县长来,不知道她俩看上的是许县长的帅气还是她手中的权力。敦不知许县长是隐藏得很深的专业舞蹈高手,他第一学历还是艺术学院舞蹈专业毕业的,只是他第二学历学的是政治学,把第一学历舞蹈给掩盖了,所以不清楚他历史的人根本不知道他会跳舞,这一点就连谢书记都不知道。其实,论舞蹈技艺,恐怕夕阳红还没人是他的对手。 见俩人争得互不相让,谢书记发话了:“我看这么办,让金婶和蒋大姐各同许县长跳一曲,让大家评评,看谁合适。” 许县长也很乐意,向金婶伸出手,说:“金婶请吧,就让我俩拉开土城县广场舞的序幕吧。” 掌声再一次响起。紧接着歌曲《黄土高坡》响起,一首高原气息浓重的双人舞歌曲。 金婶十分主动地把许县长引到了歌舞场中心,一开始许县长手脚有点硬气,被动地跟随金婶跳动,可到后来,两人的动作越来越协调,舞姿越来越优美,以致广场上响起一阵阵掌声。半曲结束,许县长突然扔下金婶走向蒋莉文,蒋莉文高兴得手舞足蹈,很快和许县长进入了舞蹈状态。嚯,两位还真是天设地造的舞蹈搭裆,你看那舞步,前后左右配合得恰到好处,完美无暇。再看两人的身姿,柔软似水,那种上下摆动的曲线美,令场上所有人叹为观止,也使场上的掌声、尖叫声此起彼伏。其实场上的声音都是送给许县长的,谁也没想到许县长舞跳得这么好,简直就是舞王啊! 金婶和蒋莉文自叹不如,反过来要拜许县长为师,许县长欣然答应。反徒为师,许县长招徒弟啦。这话一传开,哪还了得,场上的人纷纷向许县长涌去,纷纷要求拜许县长为师。 怎么办?许县长一时拿不定主意,人民的愿望他一县之长能一口拒绝吗?当然不能,可不拒绝也不可能都收为徒弟呀。 正当许县长犯难时,谢书记给他解难来了,他说:“我看这样吧,拜师收徒就免了,让许县长给大家跳一曲。” 许县长随即附和道:“那就依谢书记说的,给大家来一曲广场单人舞。舞曲响起来。” 随即响起一首红歌舞曲《北京的金山上》,许县长随曲起舞,看起来是即兴跳舞,但看舞姿是十分的娴熟优美,赢得满场喝彩声,甚至有人喊出了“舞王县长”的称号。 跳完一曲,吕大娘十分兴奋地说:“我现在宣布土城县广场舞正式开始,请大家跟随着许县长一起跳起来舞起来嗨起来。” 顷刻间,大家群起响应舞动起来,有跳交谊舞的,有跳迪斯科的,有跳民族舞的……同一音乐不同舞种,广场成了舞蹈的天堂、欢乐的海洋。就连谢书记也忘了自己的身份,和市民们舞成了一片,成了市民眼中的“亲民书记”。 夜渐渐加深,而广场上的人却越来越多,好像城里的人都来了,大有全城空巷的气势。不仅广场全部成了舞场,而且广场四周的公路也都成了舞场,特别是沿江路,十米宽的大道绵延两华里全都是跳舞的人。几乎全城的人云集一起,为了一个共同的目的——跳舞,在土城历史上是史无前例的,注定了要载入土城的历史。然而,似乎土城广场舞带来的隆重景象并未得到上帝的青睐,注定了好事总是多磨的。就在广场舞进入高潮时刻,歌曲声中夹杂了一声又一声异常尖厉的骂人的狠话。 “有娘养没娘教育的,你娘都教了你些什么?就教你怎么扰民是吧?” “真她妈个逼,大晚上的全在这撒野发疯,你们全是傻子、疯子、癫子。” …… 是谁这么大怒气?把全广场的人骂了个遍。吕大娘停下跳舞,同童爷一起向声源方向寻去,可刚走出歌舞场,一名男子就挥拳向她砸来。 第五十章 广场小小风波起 那男子咆哮:“你摧残我精神,你不让我休息,影响我孩子学习,我就砸你场子。” 眼看男子挥舞的拳头就要砸在吕大娘的身上,护在她身边的童爷眼明手快,身子一闪,一出拳,死死地抓住了那男子的手。男子便冲童爷吼:“放手,不然连你一块揍。” 童爷可不是吃素的,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功夫了得,是个练家子。此时,那男子怒视着童爷,目光像刀子一样刺向童爷,可童爷却毫不畏惧,用更凌厉的目光反刺那男子。那男子开始挣扎,但越挣扎童爷抓得越紧。男子火气更大了,手动不了,他就突然抬脚顶向童爷的裆部,裆部是什么?是司令部,那玩艺是无价之宝,是命根子,是神圣不可侵犯的。童爷本不想伤害他,只想点到为止,制止他行凶作恶。今见他步步伤人要害,穷凶极恶。若不把他制服,后果肯定很严重。被迫之下,童爷出手了,只见他一个闪身躲过了那男子的一脚,当男子再次提脚要踢向童爷腹部时,童爷说时迟那时快,一个下蹲体,一只脚呈弧度扫向那男子。那男子本来就抽出了一只脚来攻击童爷,没想到另一只脚却遭到了童爷的攻击,毫无防备,身体突然失去支撑,趔趔趄趄,最后四仰八叉跌倒在地。 猛然间,广场上出现了尖叫声。那男子受此奇辱,理智尽失,猪嚎狼叫般爬起来,疯狂地嘶叫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 人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比凶残的野兽还疯狂。看那男子,咬牙站了起来,突然像疯牛一样冲向童爷。就在这时,几个警察冲了上来,一齐扑向那男子,并很快将男子制服。 当警察押着他要离开时,吕大娘走上前,说:“警察同志,能不把他带走吗?” 一戴眼镜的警察说:“不行,他这是蓄意扰乱公共秩序的行为,必须接受治安处罚。” 吕大娘又说:“那我可以问他几个问题吗?” 眼镜警察思虑了一会,说:“可以,但要快。” 吕大娘一共问了那男子三个问题。第一个问题是关于家庭的,家里几口人、几个孩子、孩子多大了、孩子妈干什么的?那男子也没隐瞒,回答得很爽快,说就他和女儿俩人,女儿读初二了,她妈在女儿五岁时跟人跑了,至今没音讯。这可是个单亲家庭,无论对男子对家庭来说都是不幸的。 吕大娘接着问了第二个问题,是关于那男子本人的,干什么工作、身体好吗?那男子头一扬说,搞搬运的,咋,瞧不起我,我是自食其力,哪比你,占着刚建成的广场办舞蹈培训,中饱私囊吧?吕大娘笑一声,是苦笑,是被人误解后无奈的笑。 吕大娘停顿了一会,问了第三个问题,也是要害问题,即你为什么要冲击歌舞场、为什么要对我这个老太婆挥舞拳脚、是哪方面得罪了你?那男子哈哈一笑说,你不应该到这来扰民,吵得我女儿读不了书,我睡不成觉,我不让你见点血,你以后就占着这地不走了。听着这话,吕大娘倒吸了一口凉气,要知道,广场舞虽好,但其噪音是会扰民的。吕大娘可没想到这一点。看来那男子闹得有理,只是表达意见的方式过激过偏罢了。 警察押着那男子已经走远,吕大娘目送着,心里总觉得对不住那男子。是啊,虽然他冲击了歌舞场,扬言要打人,可他打人了吗?没有啊,没有对任何人带来伤害,就说他违法,也是未隧,顶多给个警告,没必要把人带走。不行,得让警察放了他。吕大娘想到这,迈开腿追了上去,挡在了那男子前面。 眼镜警察说:“大娘,请你让开,别阻碍我们执行公务。” 吕大娘说:“其实这位先生只是脾气暴了点,也没造成什么恶果,你们就是把他带去,也就是批评教育而已,不如把他交给我,我是系铃人,这铃还得我来解。” 看来眼镜警察的原则性非常强,他眼色也没给吕大娘一个,便下令把人带走。吕大娘如果再阻拦的话,恐怕也会以妨碍执行公务被带走,没办法,她只好让道。 正在这时,一位十四五岁的小女孩边哭边喊爸爸,跑到那男子身前,抓住他衣袖:“爸,你不能走,你走了,女儿就没人管了。” 哭哭啼啼,十分可怜。突然,她朝眼镜警察扑嗵一声跪下,“叔叔,请你别带走我爸,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没了我爸,我也活不成了。” 吕大娘赶紧上前拽她起来:“孩子,快起来,你爸他没事。” 女孩不肯起来,还在求眼镜警察。遇到这种情况,人们同情的显然是弱者,是那位可怜的女孩。旁边很多人在为女孩说话,和女孩一起请求警察放了那男子。 眼镜警察觉得大家说得有理,这种只犯小错误、经济上又拮据的人,就是把他带到了公安局,又能怎样呢?批评他吧,他不在乎;罚他钱吧,铜板也掏不出一个;拘留他吧,还得替他照顾家里的小女儿。样样吃力不讨好,干脆把人给了吕大娘,说不定冤家还能变恩人呢!他故意犹豫了一会儿,说:“人可以给你,但你得担保,确保他以后不再犯类似的事。” 吕大娘本没有把握确保他不再犯事,但看着小女孩可怜又懂事乖顺的份上,她答应了,并且毅然写下了一份担保书。 眼镜警察把担保书揣进裤袋里,手一挥,便和几位警察离开广场。 小女孩又扑通一声跪下,向吕大娘连磕了几个头。 吕大娘将她扶起,又拍了怕她身上的尘土,说:“从现在起你就是我孙女,我就是你奶奶。” 围拢过来的金婶、蒋莉文、谢大妈都说,我们都是你奶奶。小女孩喜不自禁,热泪盈眶,连叫了几声奶奶,又深鞠了三躬。 这时,吕大爷、童爷、钟洪生走了过来,异口同声道:“爷爷,爷爷来也。” 小女孩反应快,连叫了三声爷爷,又同时鞠了三个躬。 吕大娘把女孩揽入怀中,又抚摸他脸蛋,说:“快告诉爷爷奶奶们,你叫啥名字?” 小女孩说:“我叫郭淑惠,我爸叫郭大民。” 她伸着头四下里张望,还一边叫爸爸、爸爸,显然她是在寻找她的父亲郭大民,那个冲进广场要拳打吕大娘、后来又被吕大娘担保的男子。 那男子郭大民此时正站在离她们不远处,所见所闻令他感动涕零。他突然拔开人群冲向吕大娘,扑通一声双膝跪地,一连磕了好几个响头,还连连自责自己有眼无珠,差点做出傻事,伤了好人。 童爷抓住他胳膊一拽就起来了,又瞅准他胳肢窝来了两下,说:“好小子,有种,像童爷我年轻时候。真是不打不相识,童爷我服你啦!” 郭大民抱拳,连说惭愧,对不起,并表示了对童爷武功的敬佩。接着,他走向吕大娘,先赔不是,后说感谢。 郭淑惠噘着小嘴责怪起他来:“爸,奶奶多好的一个人,幸亏你没打她,要不我一辈子不会原谅你。” 郭大民好生尴尬,但想想女儿从小爱憎分明,乖巧懂事,心里便有了安慰。他摇摇头,淡淡一笑,说:“女儿说得对,是爸爸对不起奶奶。爸爸有眼无珠,差点伤了好人。女儿放心,爸爸一定会以实际行动来弥补自己的过错。” 郭淑惠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吕大娘自责说:“其实今天这事的根源在我们,没处理好广场娱乐和周边居民休息的关系,影响到了居民的正常休息。还得好好感谢大民同志,要不是他一闹,提醒了我们,时间长了,肯定会闹出比今晚严重得多的事呢!” 吕大娘的话音一落,又响起谢书记的声音:“说得好,处理得更好。今晚这事,从头到尾我都是见证者。我不仅看到了广场舞可能引发的社会问题,更看到了夕阳红的当家人解决这一问题的魄力。因为有解决问题的能人,所以我坚信土城的广场舞一定会发展得很好。” 此时,谢书记、许县长已经站在了吕大娘的身旁,许县长鼓励吕大娘不要胆怯,不要畏惧,不要退缩,越是遇到困难,越要想方设法走下去。要知道,任何新事物对人来说都有一个认知、适应的过程,起步一定是曲折的,但前途必定是光明的。 谢书记和许县长的话赢得了雷鸣般的掌声,也给土城的广场舞注入了强心剂。怪不得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广场舞在土城如雨后春笋般迅速发展起来。 第五十一章 浪漫的礼物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二十一世纪的零零年代即将过去,国家发展即将步入一个崭新的高速发展年代——壹零年代。而发展最迅猛的要数旅游业,特别是老年旅游。夕阳红旅行社为满足老年人的旅游需求,开辟了国内和国际多种类旅游渠道,而且旅游形式极为丰富,比如远程游、短途游,城市游、乡村游,自然景点游、人文景点游,跟团游,自助游,自驾游,特别受民众青睐的是新农村建设开展以来悄然兴起的以农家乐、民宿和现代农业农村相结合的乡村自驾游。这不,在夕阳红旅行社,吕大娘正跟郭小倩谈论她自驾游的经历呢! 那是金婶六十大寿那天,童爷送给她一个特殊的生日礼物:乡村自驾游。没听说过吧,生日还有这样送礼的。 金婶问都有哪些人?童爷说就他们夫妻俩。金婶不同意,说人得多点,要不没意思。两人经过商量,确定八个人一同前往。这八个人是吕大娘、吕大爷、蒋莉文、钟洪生、夏天明、谢大妈三对夫妻,还有何秀才,此人因为会写诗,金婶很尊重他,要不是和童爷结婚了,说不定她还会嫁给他呢!听说有一次金婶跟童爷开玩笑说,童老头你得好好活着,要不你走了我跟何秀才过去。童爷反玩笑道,要不你现在就把何秀才带进家来,咱仨一起过,一起吃,一起玩,一起睡觉也成。没想到童爷还这么大度,反把金婶羞得耳根子都发红了,捏着拳头有一下没一下轻一下重一下往童爷身上捶。从那次起,金婶童爷有什么活动都少不了何秀才。第八个人是谁?估计你会猜是于伟,但不是。是金胖子,也不是。哪会是谁呢?告诉你,是洪森,洪总,此人不愧是老板,情商很高,同夕阳红所有人的关系都很好,很受欢迎,在夕阳红的领导们面前,他比孙子还孙子,俯首称宦,唯命是从,很讨大家喜欢。金婶对他更是格外的喜欢,有事没事就找他聊天逗乐子,这次乡村自驾游,名义上是邀请他旅游,实际上是要他的车和他这位司机。八个人选定后,怎么请,谁请?童爷说他只管掏腰包,金婶说她只管接待工作。俩人谁都不愿请人,最后只好通过剪刀布子来解决,结果三打两胜,金婶输了,邀请人的事只好金婶去做了。 且看金婶是怎么邀人的?大家知道,土城最有名的小吃是油炸芋包,这种芋包的制作很简单,芋子和薯粉搅和油炸便可,原料便宜,美味可口,很受食客们的青睐。那天下午,金婶忙活了一个下午,傍晚时分,她给八个人发了同样的信息,内容很简单,就一句话:晚上芋包大餐,速来。信息发出不到二十分钟,蒋莉文和钟洪生来了,没一会吕大娘和吕大爷来了,两位刚进门,谢蕾开车把谢大妈和夏天明也送来了。谢蕾一进金婶家门,就嚷嚷,蹭吃客来了,欢迎不欢迎?童爷眼里很欣赏谢蕾这个后生,不仅人长得漂亮,还特有才,又特别有涵养,所以他用手指点划着谢蕾说:“我今天要好好谢谢谢总,不请自来,说明什么,说明她心中有我,把我当成了自己人,把我家当成了自己家。” 金婶瞪他一眼:“别丑美啦!” 随即她转向谢蕾,“看你见外了吧,什么蹭吃呀,要不是送你妈来,我八抬大轿还抬你不来呢!” 说着,她看向大家,“我没说错吧?” 谢蕾说:“你还真说错了,今天我还真是自己找来的,我妈还说我脸皮厚呢!” 金婶数落起谢大妈来:“这就是你的不对啦,平常你怎么说的,让蕾蕾匀一半给我做闺女,口是心非吧,要真给我做闺女,岂不回娘家,你凭啥说人家脸皮厚。” 谢大妈认起错来:“我只是说说而已,你别记心上。” 她看到谢蕾一会厨房,一会客厅,忙里忙外的,甚是欣慰,“你看看,干女儿比亲闺女还勤快呢,要在家里,你甭想她出一份力,早就窝沙发玩手机去了。怪不得有人说,亲闺女变成了干女儿,五保户摇身一变成了模范户。” 谢蕾听了不高兴了,嘀咕道:“妈,你瞎说什么呀,还说到了干妈家不能像亲妈家一样,要勤快,我看你就是口是心非的。” 谢大妈斜她一眼,轻声说:“妈就随便叨咕叨咕,别放心上哈。” 谢蕾冲她做个鬼脸,转身摆挵起碗筷来。这时蒋莉文从厨房端了一大盆油炸芋包出来,吕大爷、钟洪生、夏天明手快,每人抓了几个狼吞虎咽起来,童爷嚼得满口油渍,还一个劲地说:“嗯,好吃,味道就是不一样。” 钟洪生、吕大爷也一个劲地点头附和。 钟洪生伸手又要抓,蒋莉文拍他一下,说:“去,把手洗了。” 钟洪生笑说:“我手又不脏。” 蒋莉文媚他一眼:“掏了那东西,还说不脏。” 夏天明故意装傻:“哪东西?谁的?” 吕大爷接口:“还有谁的,他女人的呗!” 呸呸,夏天明连啐两口:“那东西,脏死啦,得洗得洗。” 蒋莉文一跺脚:“我说的是你们爷们那东西。” 吕大爷和夏天明同时啊了一声。 这时吕大娘从厨房端了一盆番鸭汤出来,香气绕绕,扑鼻而来。紧接着谢大妈又端了一大盆肉丸出来,圆圆滚滚,十分迷人。 吕大娘招呼道:“大爷们入座,今天金婶、童爷开恩,大盆大碗招待。” 吕大爷带头找了个位置坐下,又招呼钟洪生和夏天明坐下,问:“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钟洪生、夏天明不知道,摇头。蒋莉文、谢大妈也不知道,摇头。 吕大爷又问谢蕾:“做干女儿的,不会不知道吧?” 这话还真扎痛了谢蕾,为什么?因为她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吕大娘指了指餐桌,意思是都坐下,听她说。待大家都坐下,她含笑道:“你们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今天是金婶的六十大寿。” 金婶正好从厨房出来,接过话:“不是今天,准确地说是明天。” 蒋莉文嘴快:“那你今天请我们来什么目的呀?” 她压低声音,对金婶,“不是叫大家先把礼送了吧?” 金婶冲她说:“不是想赖了吧?我猜你莉文姐的礼肯定不薄,得让你嘴巴沾满油水,要不你说我黑。” 蒋莉文说:“要我不说你黑,就一个办法。” 金婶问:“啥办法?” 蒋莉文说:“不收礼啊!” 金婶说:“想白吃呀,做梦吧!” 俩人互视,突然忍不住笑出声来。显然俩人说的都是玩笑话,这种玩笑话表面听,似乎有点过头,但正是这种过头话,说明她们关系的不一般。吕大爷、钟洪生、夏天明三爷们已经喝开了,也不理会婆娘们说什么。金婶突然走向家门口,看看外面,天已全黑了,街上昏黄的路灯扑闪扑闪的。 谢蕾走上前,问:“金妈,还谁没来?” 金婶说:“何秀才、洪总,说了会来,咋还没到?” 谢蕾低声说:“还有一人。” 金婶说:“于伟吧!” 谢蕾点下头,问:“你知道?” 金婶笑道:“看见你就知道啦,你俩啥时候离开过,没吧!” 谢蕾笑笑,不停地搓手,表情挺腼腆的。此时,门外响起三声车喇叭响,一会何秀才、洪森、于伟说说笑笑进了金婶家。 金婶一看见仨,高兴得哇哇直叫:“我还以为不来了呢,快进快进,再慢点,就只剩残羹啦!” 吕大爷呵呵笑道:“放心好了,他仨就冲残羹来。” 何秀才一听就知道,吕大爷在调侃他仨,所以也没在乎他说什么,更没去搭理他。看见满桌大盆大盆的美食佳肴,谁还有兴致理会吕大爷。看,三人各自找了个位置坐下,像饿汉一样狂吃海吞起来。口里还不忘夸金婶手艺好,怎么弄怎么好吃。 童爷从厨房出来,正好听见何秀才夸金婶,心里很不是滋味,于是拿话气他:“老何,你个臭秀才,习惯了狗眼不认人了是吧!告诉你今天的大餐全是我老童的手艺,要合你口,坐下细嚼慢品,要不合你口,趁早回家去。” 何秀才拿眼瞪他:“想让我走,我才不落你套呢。看看,炸芋包,炖番鸭,这么好的味道,不吃白不吃。” 说完,又是一阵海吃。 童爷傻瞅他几眼,又进了厨房。 蒋莉文一把夺过何秀才筷子,说:“何秀才,今天可不是白吃啊。” 何秀才斜视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蒋莉文对何秀才附耳嘀咕了几句。 何秀才嚷道:“我自个吃饭都成问题,哪来钱送礼。” 看他表情,就知道是玩笑话。 蒋莉文却一本正经说:“你别哭穷,你不卖了好多书吗?” 何秀才穷着脸说:“别说书的事了,成本还没收回呢!” 洪森和于伟同时放下筷子。 洪森抢先说:“何秀才,为啥不说实话,不便说是吧?那让于总替你说吧。” 于伟扫了大家一眼,目光落在谢蕾身上,说:“谢蕾,你没告诉各位长辈?” 谢蕾摇摇头。 “你真是,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于伟先冲谢蕾嘟噜了一句,然后抬高声音说:“那我说吧,洪总已经把何秀才的书全买了下来,捐赠给了市作协和诗协,我和洪总刚到市里办完捐赠仪式,这不就匆匆赶了回来,所以让前辈们久等了。” 大家先是惊讶,后响起雷鸣般掌声,也不知道这掌声是给何秀才的还是给洪森的,反正有人赞何秀才,有人赞洪森。 金婶叫大家啥也别说了,坐下吃饱喝足了再卯足劲地说。 “你要不把今晚主题说清楚,我还就不吃了。” 蒋莉文放下筷子说。 “爱吃不吃随你便。” 金婶干脆把她放下的筷子给撤了。 谁都知道,这俩老婆子揍在一起不是闹就是吵,表面看很较真,实际上是在演戏。此时,童爷又从厨房出来,端了满满一大盘的饺子,轻轻地放在桌上。随即又响起一阵唏嘘赞叹声。 童爷瞅着满桌子自己的成果,十分得意地说:“主题嘛你们得问我,明天是你们的金婶六十大寿的良辰吉日,我准备了一个特别的生日礼物送给她,乡村自驾游。本来只安排了我和她俩人去,可她不乐意,说俩人多没意思,得凑一帮人去热闹热闹。经我俩精挑细拣,选中了你们几位,但又担心你们不愿意随我俩去。” “所以就先吃后奏,行啊,吃人的嘴软。说吧,需要我们这些人做什么?” 吕大娘一句话把童爷的用意给点破了。 “一起旅游去。” 童爷说得很直接。 “就这?” 吕大娘问。 “对,就这。” 童爷答得挺爽快。 “多么浪漫的礼物啊,我答应了。” 吕大娘看看大家,意思是你们答不答应。 “这么好的事,傻子才不答应呢!” 蒋莉文首先举手响应。 接下来大家也纷纷举手算是答应了,何秀才虽然举了手,但还充满疑虑地问了一句:“得准备多少钱?” 童爷呵呵一笑:“你尽管吃好玩好,所有开销我老童包啦!”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事啊!怪不得餐厅里的掌声经久不息。 第五十二章 别具一格乡村游 第二天早上,于伟和洪森各驾驶了一辆宝马轿车来到了夕阳红旅行社。虽然是自驾游,但其实还是由旅行社先行作好了安排,一切都是按部就班来的,只不过没有导游随程。 童爷选择了当时土城县最具名气的旅游点——金华镇长龙村,该村自然环境优美,有著名的长龙竹海、清风寨、滴水洞、温泉等,特别是冬春油菜花和夏秋荷花,格外美丽,吸引了大批游客。另外,长龙历史久远,留下了许许多多先人的古迹,最有名的就是古民居,很多古民居又办起了农家乐、民宿,现代饮食与古典民居融合,又很受游客的青睐。 谢蕾以夕阳红旅行社的名义同长龙村最大的一家农家乐——长龙农家乐取得了联系,这家农家乐提供全套服务,包括饮食、免费派遣导旅,如需住宿还可提供成本价住宿,当然费用得由童爷支付。 上午十点不到,两部宝马车直接开到了长龙农家乐前面的广场,农家乐女老板肖晋荷一直等候在广场,算是热烈迎接吧! 金婶与童爷一下车,肖晋荷就给金婶献上了一束鲜花,并祝她生日快乐,直接把金婶感动得热泪盈眶。她又献给了童爷一束花,并赞他是模范丈夫。 金婶把随她而来的吕大娘等八个人向肖晋荷作了介绍,介绍时重点推介了夕阳红。 夕阳红在土城的名气是很大的,可以说家喻户晓。肖晋荷早就听说过夕阳红,而且一直盼望能加入夕阳红歌舞娱乐活动中心,可深居大乡下没那条件。没想到今天自己接待的竟是夕阳红的创始人,这对她实现加入夕阳红的愿望是个绝好的机会。 肖晋荷很高兴,忙叫服务员准备好最好的房间、餐厅、菜肴、美酒等,以最高规格来接待夕阳红的元老们。 长龙农家乐房屋为明清徽派砖木建筑,两层围屋结构,有上下厅堂两间,左右各三栋,平行分布,房间总数九十九间,有一间是空坪。传说这块空坪原来并不是空坪,是一间房屋,主人先后对这间房建过三次,第一次因为火灾而化为灰烬,奇怪的是那次火灾只烧坏了这一间房,天空就突然大雨倾盆,把火给淋灭了。没过多久主人又把它建了起来,是用当地有名的一种叫啊锡泥的土壤给垒起来的。可刚刚建成,长龙就遭遇了千年一遇洪水,整个围屋被洪水淹没,浸泡了三日三夜,等洪水退后,奇迹再次出现,除刚建成那间房倒塌外,其余九十九间安然无羔。没过多久,主人又把它建了起来,这次不是用木,也不是用泥,而是用砖,是当时建房最好的材料。主人自以为固若金汤了,想不到房子建好的第三天,长龙竟发生了地震,虽然震级不大但也毁坏了不少房子,不解的是围屋除新建那间全砖房倒塌外,其余又一次经受住了考验,安然无羔。之后主人再没去理会那块地了,一直让它空闲着。 肖晋荷把大家引到了农家乐贵宾室,服务员已经做好了接待准备。接待宴十分丰盛,先说酒吧,法国葡匋酒、国产名酒茅台,还有产自长龙的米酒也是名气不小。再说美食,全是长龙祖传的拿手小食,像米茶盐茶、糯米丸、油炸糕、芋包芋园等等,应有尽有。至于主菜,那就更不要说了,全是硬货,大多还真叫不出名字。 洪森趴在童爷的耳廓上嘀咕了几句,童爷突然脸色发青,吓得不轻的样子,吱唔了一句,不是很清楚,但好像是说,太贵啦,我可付不起。 洪森拍他肩膀,压低声音说:“你尽管让大家吃,多少我负责。” 吕大娘也发现情况不妙,不过她作为陪吃陪玩的第三方,非常直率地问了一句:“肖老板,你这农家乐像这样吃,一餐一桌得多少钱?” 肖晋荷也没多想,直接就回答:“如果全吃光,大概就一万块左右吧,如果不喝酒那就三四千吧!主要看喝了什么酒吃了什么野味。” 大家全傻眼了,不知道该不该吃、敢不敢吃、吃得起吃不起,谁也没有动筷子,只是傻傻地看着。 肖晋荷看懂了大家的目光,一边招呼大家入座,一边说:“别愣看着,快坐下尝尝咱长龙的美食。” 金婶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这得多少钱啊!” 肖晋荷淡淡一笑,说:“比起你们到我店里来带来的财富,这些酒和菜算得了什么。要不是金婶的面子,我就是用八抬大轿也甭想把前辈们抬来。今天既然前辈们来到了长龙,那就是长龙的客,客人是由主人招待的,多少钱都与客人无关。来来来,大家都坐下,吃好了待会还有活动呢!” 这话的意思是肖晋荷没打算要童爷的钱,她这个长龙的主人要有模有样地做一回东,客客气气、热情大方地招待这些她心目中最尊贵的客人。 童爷不乐意了,说:“钱得我付,但付多付少打多少折,是你肖老板的权力,我不会客气。” 嚯,童爷这话真够水平,既确保了自己能付钱维护了面子,又确保了自己付得起钱维护了尊严。 肖晋荷面带笑容,顿了一下,说:“行,我听童爷的,但童爷也得听我的。” 童爷说:“行,我听肖老板的。” 俩人算是言语上达成了妥协。 蒋莉文早就馋得口水泱泱,猛坐下,拿起筷子就吃。吕大娘也跟着坐下,招呼大家吃饱喝足了,到四处走走看看,活动活动。 金婶更打闹,模仿店小二的声音吆喝:“客官,来坐,吃点什么,来几个本店的拿手小菜尝尝。” 大家哄然大笑,气氛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气氛一热闹,大家也便随意起来,说说笑笑拿起筷子,一边吃一边数说童爷和金婶的浪漫艳事,说到烈火欲魂处,童爷和金婶还真有点不好意思的脸红了。 那次接待宴,全程充满了欢声笑语。肖晋荷还从来没遇到过吃饭这么热闹的场面,心里更加渴望加入夕阳红,越是渴望,对夕阳红的人就越是敬重,对夕阳红的那份热情就越旺盛,以致一顿饭下来,她就和吕大娘、金婶、蒋莉文、谢大妈成为了朋友,怪不得吕大娘一直夸她是一位了不起的女贤人。 第五十三章 大家一起舞起来 饭后,肖晋荷亲自当响导,带领大家先赏自然景观,后赏人文景观,一路赏景,一路美食,至傍晚时分方回到了长龙农家乐。 眼前一景不免让大家震惊,只见农家乐前的广场上,成群站了好多人。这些人竟然都是夕阳红歌舞娱乐活动中心的骨干成员,咦,他们怎么来了?难道也是自驾游来的?吕大娘不知道,钟洪生不知道,金婶也不知道……大家都不知道呀,只好站在离广场几十米远的地方,傻愣愣地瞅着。谁也不想上前,万一上前,那么多人粘着不走,童爷能惯得起饭吗?不用说,肯定不能。 这时,肖晋荷叫大家先等等,她自己则向广场走去,她这是怎么啦?是去打招呼留住他们招揽生意还是…… 吕大娘似有所悟,难道这些人是肖晋荷请来的?请他们来是为了什么?不会是为了舞蹈表演、为了……对,这个肖晋荷肯定是想把广场舞引入长龙,让长龙舞起来,给长龙增添新活力,也给自己的农家乐增添更多的人气和更多的商机,这女人太有远见和韬略了。 果如吕大娘所想,广场上的大娘大爷们在肖晋荷的引领下正向吕大娘他们走来,走最前面的那位丰腴饱满的大娘手里还捧着花呢! 吕大娘说了一句,走,迎他们去。一行人便甩开脚步迎了上去。 捧花的大娘径直走向金婶,向金婶童爷鞠了一躬,既献花又献辞:“金婶,今天是您六十岁生日,衷心祝愿您生日快乐!祝福您福如王母三千岁,寿比彭祖八百春!松柏长春,松鹤延年!” 随之唱响了祝你生日快乐…… 金婶好激动啊,激动得泪水盈眶,连说谢谢!谢谢祝福! 吕大娘好奇地问献花大娘,怎么也到长龙来啦? 献花大娘愣了一下,说是洪总和于总把他们接来的,并说晚上要在长龙给金婶举办生日舞会。 这个时候吕大娘才想到了洪森和于伟,对两人什么时候离开的,她压根就不知道。难道是洪森和于伟要给金婶举办生日舞会?于伟不可能,因为他的一举一动都会向吕大娘报告。至于洪森完全有可能,就凭俩人不是姐弟胜似姐弟的关系,不要说举办舞会,就是给她一套房也完全有可能。而且背地里有传言,说金婶和洪森有暖味关系,且很火热。但是就因为这一传言,吕大娘却认为洪森不可能给金婶举办舞会。难道是童爷举办的?吕大娘马上摇头否认。她知道即使是童爷举办的,他也会选择县城,绝对不会选择毫无舞蹈氛围的长龙。难道……她把目光移向了肖晋荷,并向她走去。 “谢谢肖老板,生日舞会是你筹办的吧?” 吕大娘面带笑容问。 “这得谢谢吕大娘,没您的支持,我哪筹办得起来。” 肖晋荷挺感激地说。 吕大娘疑惑,心想,我压根就不知道,咋扯上我啦。她很想问个明白,但转念一想,这又不是什么坏事,干吗要较真呢!于是她揣着糊涂装明白,说:“谢啥呢,你为金婶举办生日舞会,我能不支持嘛,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肖晋荷笑道:“你就说说话,大家都听你的。” 意思很明白,她担心没人听她的,大家随便应付达不到效果,反倒弄巧成拙,需要吕大娘助力。 吕大娘满口答应:“行,舞场上的事我负责,舞场外的事你负责。” 肖晋荷喜极,说:“谢谢吕大娘的支持!” 吕大娘说:“该谢的是我,本来舞会该我来举办,现在由你代劳了,还谢我,实在不好意思。” 这时,一高挑貌美的姑娘走上前来,告诉肖晋荷酒宴和舞会都已准备好了。 肖晋荷看看表,侧身对吕大娘做了个请的姿势,说:“走,先吃饭,争取晚上七点舞会正式开始。” 吕大娘回头看了看,呃,人呢?再望向广场,原来金婶、童爷、蒋莉文、钟洪生、谢大妈、夏天明都跑广场上跳舞去了。周围还有三三两两观看的村民不时爆发出尖叫声。 吕大娘向他们挥了挥手,又指了指农家乐方向。 晚上的农家乐真是宾客满堂、高朋满座,除了夕阳红的大爷大娘们,还有县乡领导、村委会干部、企业商业代表以及长龙村德高望重的前辈们。酒宴很隆重,也很丰盛,用满汉全席来评价一点都不过份。 不过,童爷吃得可不轻松,一顿酒宴时间,他压根就没吃出什么味道,脑子里一直在想,肖晋荷会怎样跟他结账,万一酒宴的钱都得他来付,那可咋办哦,就是砸锅卖铁他也付不起呀!不过他转念一想,参加酒宴的有八成他不认识,让他请吃是没道理的,他估计这顿大餐肯定是她肖老板请客的,不信等着瞧。这样一想,心里便舒畅了许多。 再看看金婶,可风光啦,像极了生日主子,你看先是肖晋荷率农家乐的员工给她送上生日祝福!再就是一些领导来宾陆陆续续、三三两两前来祝贺!然后才是夕阳红的人送祝福,弄得金婶应接不暇。 其中三位爷们的祝福最特别,一位是钟洪生,先喝下了一碗长龙特酿米酒,然后送上了一件特殊的礼物,一枚金戒指。这么贵重的礼物令全场哗然,金婶受宠若惊不敢受,还是蒋莉文强行给她戴上手的。第二位是洪森,他也给了金婶一个惊喜,先也是一碗米酒,然后是一个闪电式的拥抱,金婶还没反应过来,一条金项链便扣在了她的颈脖子上。第三位爷也是金婶最关键的爷,童爷出手了,他一没敬酒二没拥抱三没金银手饰,但也给了金婶一个惊喜,到底是什么惊喜,你说童爷逗不逗,竟然从兜里扯出一块土兜兜,戴在了金婶胸前,引起哄堂大笑。 金婶脸刷地一下变得通红,还嚷嚷:“你这啥玩意啊,羞死人啦!” 说着要把它扯掉,被童爷阻止。 “这是咱童家女人的传家宝。” 童爷的声音挺严厉的,“只有穿上这土兜兜才是咱童家的人。” 金婶突然脸一横:“你这老不死的,陪你这么久了,现在才是你童家的人。” 说着抡拳朝童爷捶去,童爷拨腿走出了农家乐。 吕大娘顺势一挥手,说:“吃饱喝足了,跳舞去。” 长龙农家乐大门前的广场上早已是人山人海。看阵势,大概十里八乡的人都赶来了。 整个舞会分三阶段进行,第一阶段是寿星表演舞,表演者是金婶和童爷,这俩人一个是男舞神,一个是女舞仙。俩人先来了几曲交谊舞,然后来了一曲迪斯科,产生的效应不亚于十二吨tnt的威力,不仅场面上轰动了,就是整个乡村也轰动了。也许是太激动的缘故吧,舞曲一停,场上千人齐唱祝你生日快乐!此情此景令金婶感动得老泪纵横,她忙不迭地抱拳说:“谢谢,谢谢大家的祝福!” 此时舞会已进入第二阶段夕阳红表演舞,吕大娘和吕大爷、蒋莉文和钟洪生、谢大妈和夏天明等二十对男女混组合跳着双人舞依次进入舞场,北京的金山上、映山红等舞曲依次播放,舞蹈节奏一曲高过一曲,至第五曲到达高潮。场上再次出现人声鼎沸的热闹景象。此时舞曲陡转,双人舞转单人舞。激昂、激情、火热的舞蹈让全场的人跃跃欲试,许多观看的年轻人也加入到了舞蹈队列,虽然他们的动作笨拙疆硬,一点也没有舞蹈的基础,但他们对舞蹈的热情加上场上的热闹,把夜晚的长龙带入了欢乐的海洋。 就在人声鼎沸之时,舞曲突然转换到了广场舞舞曲。一首《开门红》使夕阳红的前辈们跳起了欢快吉祥的广场舞。广场舞在当时是新型舞蹈,也是颇受中老年人追捧的热门舞蹈,虽然长龙村旅游业发展方兴未艾,但舞蹈特别是广场舞并未进入长龙。所以长龙人对广场舞感觉特新鲜、特好奇、特喜爱,加上夕阳红前辈们的精湛舞技,让层层围观的村民无不痴迷,爆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欢叫声。 这时,歌曲声中响起了肖晋荷的声音:“长龙村的长辈同辈晚辈们,今晚是长龙的一个很特别的日子,咱土城县闻名遐尔的夕阳红歌舞娱乐活动中心的前辈们把最优美的舞蹈送到长龙来了,从今晚开始,广场舞正式进入长龙村。我现在提议,长龙村的前辈同辈晚辈们,只要你热爱广场舞,那就跟随着夕阳红的前辈们一起跳起来舞起来嗨起来。” 话音落,《大家一起舞起来》的歌曲响了起来,响彻了长龙不眠的夜空,几十名身穿舞蹈服装的俊男靓女从农家乐翩翩起舞而出,和舞场上夕阳红的爷爷奶奶们融合在了一起。很快,场上的观众也行动起来,不管会跳不会跳的,都融入到了舞蹈队列中去,广场上、公路上以及房前屋后的空地上千人共舞,舞曲悠扬绵延,舞步五花八门,场上气氛热烈,虽然夜已深了,但灯亮如昼、毫无夜的感觉。大家激情澎湃,毫无睡意也丝毫没有倦意,夜愈深劲头愈足,场上的气氛愈热烈。 此时,村头公路尽头出现了车灯光束,正朝村里奔驰而来。 第五十四章 幸福乐园诞生了 三部小车很快停在了长龙农家乐门口,肖晋荷也不知道来者是谁,但她肯定一定不是一般人,因为三部车都不是普通车,论权力非一般官员,论金钱八成是大老板。她急匆匆跑到第一部车的车门前,正伸手要开车门时,车门推开了,接着浑厚慈和的声音从车内传出:“肖老板,你这里没黑夜吗?” 肖晋荷激动,顺口应了句:“今夜无眠。” 她很想问一句,谢书记这么晚来有何贵干?可她觉得不妥,心口不一说了句:“欢迎谢书记莅临长龙指导工作!” 谢书记已经从车上下来,伸伸腰说:“呃,与工作无关。” 哪是干什么来的?这可不是肖晋荷敢问的。她稍稍愣了一下,正在这时许县长、钟局长从车的后座下来。书记、县长还挟带个旅游局局长,又这么晚来到长龙,这在长龙历史上尚属首次。如果说与工作无关……她摇摇头,怎么也不相信书记县长同车到长龙来,会与工作无关。肖晋荷又走向许县长和钟局长,不知道说什么,只好说了一句许县长好!钟局长好!就不吭声了,任由领导走向广场。不过许县长边走边冲她笑了笑,说了一句半玩笑话,肖老板,你这里好热闹的嘛!肖晋荷只是莞尔一笑。后面下车的金华镇的李书记和叶镇长追了上来,这俩领导和肖晋荷的关系可是非同一般的,除了是农家乐的常客外,他们私下里还有一层不可外传的官商关系。所以肖晋荷一看见他俩,就像见到了救星,也不顾及影响了,抓住李书记的手,几乎同李书记贴脸,轻声问:“快告诉我谢书记、许县长他们这个时候到长龙来是什么事呀!” 李书记反问一句:“你不知道?” 肖晋荷松开手,一跺脚:“我哪知道啊!” 李书记故装严肃,借着灯光盯着她脸,摇头道:“我也不清楚啊!” 肖晋荷哼了一声,去追叶镇长,没想到叶镇长也告诉她不清楚,只是接到谢书记要来长龙的电话,也没说要来长龙干什么。不过他安慰肖晋荷,县领导来长龙,一般都是好事情,坏事情几乎不可能。 这时,钟局长火急火燎走向肖晋荷,见到肖晋荷口气不逊说:“肖老板,谢书记、许县长特地赶来你这里参加舞会,你躲开干吗,快点,谢书记正找你呢!” 啊,肖晋荷如梦初醒,晃然大悟,赶紧迈开腿大步走向广场。广场上已停止了跳舞,舞曲也停了。停止了舞蹈的人,开始有了疲劳和睡意,一些人开始三三两两离开广场。在广场的入口处,谢书记和许县长被吕大娘、金婶、蒋莉文、钟洪生等夕阳红的大娘大爷们围在了中心,不时爆发出笑声。肖晋荷借着缝隙钻了进去,站在了谢书记身边。 谢书记手指点划着她,说:“想躲是吗?这么隆重的夜晚,不请我则罢,许县长这个舞蹈王子你没理由不请吧!” 许县长客气起来:“这么多舞王舞神舞仙撑台面,少个王子算不了什么,倒是您谢书记这个亲民书记在这种场合是一定不能少的。” 俩人你言我语,相互客气,言语幽默,可见俩人关系的不一般。 肖晋荷插不了嘴,只好脸带微笑,当然是不太情愿的微笑,一会看看书记一会看看县长。 俩人说着说着,突然都不说了,好奇地看着大家。 这下肖晋荷终于逮到了说话的机会,她侧身做了个请的姿势:“谢书记、许县长,请!” 哟,不会是请书记县长跳舞吧,肖晋荷可是刚学了跳舞的,哪敢在书记县长面前班门弄斧。可不请跳舞,又能请做什么。只见她摆弄腰姿,踮着脚走向广场中心,谢书记许县长像着了魔似地跟了上去。 肖晋荷朝音像师喊了一句,音乐响起。继而问,两位领导,跳什么舞好呢? 嚯,这女人,果真是邀请书记县长跳舞的。刚学会跳舞就敢同谢书记,特别是享有”舞蹈王子”之称的许县长同台舞蹈,那胆量不能不叫人佩服。 三人跳起了当前最流行的广场舞。谢书记许县长的跳舞水平是公认的,奇怪的是肖晋荷夹杂在两领导中间,竟然一点也看不出她是广场舞新手,你看她那身姿多柔软,那步态多轻盈又多协调。夕阳红的老娘老爷看了都惊叹她是舞蹈天才。甚而吕大娘还说了句调侃话,这肖老板哪像个刚学跳舞的,看来她把我们都给耍了。蒋莉文也说,我看她比我们跳得还好呢! 金婶有点生气,不高兴,也不知道她生哪门子气,走到肖晋荷身边,指着她鼻子就吼:“肖老板,翅膀硬了是啵,敢撇下我们上阵。” 哦,原来她是对肖晋荷撇下夕阳红的老爷老娘们去跟书记县长跳舞有意见。也是的,这个肖晋荷也太势力太显耀太高调了吧,竟然敢当着夕阳红前辈们的脸同书记县长翩翩起舞,太没把前辈们放眼里了。金婶是直性子人,不生气才怪呢! 肖晋荷是很有脑子的女人,这个时候马上想到了取悦金婶的办法,她故意走错步法,然后停下步来对金婶说:“唉,你看看外行就是外行,跳着跳着就乱步了。来,指点指点。” 态度十分谦恭。 金婶瞥她一眼,顿时气消了一半,旋即随着乐曲声跳了起来,肖晋荷也跟随着跳了起来,跳着跳着她又停了下来,拉起站在一旁的吕大娘又跳了起来,随即两人边跳边向钟局长、李书记、叶镇长还有夕阳红的大爷大娘们招手,意思很明白,陪谢书记许县长继续跳舞。 一时间大家又狂舞起来,广场上又成了歌的海洋、舞的天堂。直到夜半,月亮偏西了,广场上才音停舞止,人们才疲惫地离开了广场。折腾了大半个晚上的长龙,才慢慢地平静下来。 然而,已经成为了土城旅游景区的长龙注定了它的折腾是无休止的。第二天上午,谢书记和许县长在长龙农家乐的贵宾室召开了一个特殊会议,参加会议的有旅游局钟局长,金华镇的李书记叶镇长邢副镇长,长龙村肖村长,夕阳红的吕大娘金婶蒋莉文,还有企业老板代表洪森和来自海城的谢副总殷副总。会议作出了一个对长龙来说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决定。 一项事关老年人的千秋伟业一一土城县老年人幸福乐园,落户长龙,而且选址就在长龙农家乐正对面的小山坡上,占地面积约百亩。该幸福乐园的创办釆用股份制形式,资金主要通过招商引资来解决,目前参与竞标的有两大老板,一是洪森,二是代表海城市的谢副总和殷副总强强联合体。 会议由谢书记主持,一开始,钟局长介绍了该项目,许县长谈了一下该项目的融资方式,谢书记介绍了竞标双方,竞标双方又各自谈了自己竞标的目的以及一旦竞标成功对该项目管理上的一些想法,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听起来都有理。 谢书记叫大家都说说,发表发表看法,可谁都不愿先说,谢书记只好点将了。最先被他点名的,自然是吕大娘,因为创办幸福乐园的建议,就是夕阳红提出来的。 吕大娘也没礼让,非常客观地说了三点:第一,土城县老年人幸福乐园是土城人的,开发商最好是土城本地人;第二,幸福乐园不是旅游项目,与旅游项目的开发要分立,不能融为一体;第三,项目开发商,通过公开招投票决定。 金婶首先表示支持吕大娘的三点看法,蒋莉文不仅连说了几个支持,还加了一点建议,说老年人幸福乐园听起来太俗,不如改成夕阳红幸福乐园……话没说完,她的声音就被掌声打断了。这掌声表明,名改得好,大家一致赞成。 夕阳红幸福乐园就这样诞生了,诞生地长龙,一个风景优美、人杰地灵的地方。 掌声最热烈的时候,门被推开,于伟急匆|匆进来,对吕大娘低声说了一句,何秀才不见了。 第五十五章 何秀才去哪里了 吕大娘一听于伟说何秀才不见了,方想起从昨天下午回到长龙农家乐就再没见到他了。唉,只顾跳舞的事了,竟把这老头给忘了。那他会去哪呢?又是在哪把他给落下了?她真想不起来。 “找过没有?” 吕大娘愣了一会,才问。 “找过了,找不到。” 于伟说。 吕大娘突然觉得事情可能很严重,猛起身,金婶、蒋莉文也站起身。 谢书记发话了:“等等,先别急,分析一下他可能在什么时间、什么地方、因为什么同你们走散的,又可能会去什么地方,现在又可能在哪里?滤清楚了再去找。” 吕大娘点头说:“谢谢书记的提醒!” 谢书记又说:“如果需要什么帮助,随时联系我。” “好的。” 吕大娘说着,随金婶、蒋莉文出了贵宾室,在农家乐大门口撞见了肖晋荷,肖晋荷已经知道了何秀才失踪的事,提出要跟吕大娘他们一起去寻找何秀才。 “那就走呀,磨蹭什么。” 金婶显然急了,说话也直。 “走啊!” 肖晋荷拍拍手,甩开腿就走。 不远处,于伟已经启动了车,她们正要上车时,肖村长带着几个村民追了上来。 “昨天你没有去滴水洞?” 肖村长问肖晋荷。 “去了,你是说何秀才在滴水洞走失的?” 肖晋荷问。 “不错。” 肖村长展开长龙旅游开发图,“你们看,滴水洞沿溪流有一条小道,这条小道通向长龙竹海,竹海茫茫,一旦进入就失去了方向感,很难走得出来,目前这条小道包括竹海尚未开发,依我估计,何秀才就是误入小道进了竹海,迷失了方向出不来了。” 吕大娘脸色担忧,问:“有危险吗?” 肖村长说:“当然,里面有毒蛇也可能有猛兽,估计何秀才没那个运气,碰不上。” 金婶说:“万一碰上呢?” 蒋莉文说:“我也不信何秀才有哪运气。” 金婶说:“你不信我信,这老小子背运,倒霉事总找他。” 蒋莉文说:“你能不能往好处想。” 金婶说:“我想好有用吗,他路都走不好,哪危险走哪。” …… 俩人各抒己见,互不相让。 吕大娘压压手,说:“别争了,听肖村长说说寻找方案。” 肖村长移目一村民说:“你有经验,你给大娘说说咋寻找?” 这村民是长龙村的治保主任,也姓肖,村里人都叫他保安队长。前不久也有一位游客误入了竹海,是肖保安队长带着几个村民整整找了三天才把人找到。时隔不到一月,何秀才竟然也极有可能在竹海失踪。为严防二次失踪的出现,肖村长已经把找人的任务下令给了肖保安队长,同时严令禁止其他人进入竹海找人,当然包括了吕大娘她们。吕大娘、金婶开初没答应,执意要随肖保安队长一起去找人,肖村长坚决予以拒绝了。 没办法,吕大娘几个只好蹲守在滴水洞等候消息。可是,第一天过去传来消息,没找到人。第二天过去传来消息,还是没找到人。这下吕大娘觉得不能干等候了,必须在竹海外区域扩大搜寻面。于是吕大娘、吕大爷、金婶、童爷、蒋莉文、钟洪生、谢大妈、夏天明还有于伟、谢蕾、洪森、肖晋荷等人分成了六组,每组配了一位村民,开始对竹海以外的区域进行地毯式搜寻。 然而,时间又过去了一天,仍没有何秀才任何消息。吕大娘只好按照钟洪生的提议向金华镇派出所报了案。肖所长很快带了付警察、肖警察来到了长龙,并立了案,立案的目的是看有没有被刑事犯罪所害的可能。 金华镇的李书记、叶镇长、刑副镇长率领镇干部前来搜寻,谢副总和殷副总则把在长龙村进行旅游开发的一百多工人组织起来加入了搜寻队伍。肖村长则向全村十个村小组发布了搜寻令,每个村小组都成立了搜寻队。为确保搜寻有序进行,成立了搜寻指挥部,由李书记坐镇指挥。就这样,一个庞大的搜寻队伍开始了全方位的地毯式搜寻。 然而,何秀才失踪第四天过去,还是没有任何消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人没见着,尸没发现,难道从人间蒸发了。何秀才呀何秀才,你上天上不了,难道入地了不成。 吕大娘经过分析,改变了常规思维,认定何秀才入地了。为何吕大娘会产生这一想法?因为长龙村很多地方都是喀斯特地形,滴水洞一带尤为显著。这种地形导致地下山体洞穴,有的洞穴很大很长,甚至绵延数公里,而且很多洞是不经意被人发现的。难道何秀才发现了洞且已进入到了洞里迷失了方向,出不来了,完全有此可能。 吕大娘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同。指挥部便作出指示,所有搜寻组在滴水洞方园一公里范围内寻找可疑洞穴。 到傍晚时分,一村民急匆匆跑指挥部报告,说在离滴水洞一百米处千年古树下发现了一个洞口。 李书记和叶镇长立刻同肖所长、付警察、肖警察还有吕大娘他们几十人来到了古树旁。原来这株古树树杆好大,估计两人才能合抱,在古树下是一个杂草丛生的大坑,大坑内的杂草有动过的痕迹。 李所长首先下到坑里,拔开古树下坑壁杂草,一个洞口赫然出现在李所长眼前,里面黑乎乎的,好像很大很深,洞口还挂了顶太阳帽。 李所长拿帽子晃了晃,问:“帽子是不是何秀才的?” 吕大娘喜出望外:“是,是何秀才戴的帽子。” 这样,基本可以锁定何秀才进了这个洞,而且极有可能现在还在这洞里,要么遇到了危险,要么迷路出不来了。洞口处的杂草很快被几个村民铲除,一个园形、宽大、幽深的洞口呈现在大家眼前。李所长和两名警察要进洞,被李书记给阻止了。 李书记说:“洞穴情况复杂,必须在确认安全的情况下方可入内。” 确认安全一是看是否适合动植物生存,二是看是否存在攻击人类的毒虫猛兽。如果动植物能生存,人是可以进的,至于毒虫猛兽,是可以防止的。那么怎么来确认呢?李书记想了一种好方法,叫村民隔时向洞内扔石块,如果有飞禽走兽从里面出来,那证明洞内有空气而且空气是安全的,人进去主要防动物带来的伤害基本就0k了。扔石头的分成了两拔人,间隔三分钟,两次算一个回合。扔了一个回合,洞内没任何动静,扔了两个回合,洞内飞出了几个蝙蝠,扔了三个回合,洞内呼啸一声竟窜出两只兔子来,大家惊叫兔子兔子。 洞内有飞的动物也有跑的动物,说明洞内是安全的。于是指挥部立马成立了搜寻队,由李所长担任队长,成员包括付警、肖警、肖村长,还有六个身强体壮的村民共十人,全副武装,仅准备了半个小时便入了洞。 此时,天已大黑,滴水洞灯光斑驳,人影稀疏,寒风乍起,天高星密。李书记等镇领导,吕大娘等夕阳红成员,还有肖晋荷等村民几十人围着洞口或坐或站或蹲,默无声息等候消息。 然而,到了天发亮时,洞内传出消息,没发现何秀才,却发现类似仙境一样又大又长的洞穴,洞里石乳林立,异常壮观,水流潺潺,美若仙境。 李书记指示,就是把洞翻个底朝天,也要把何秀才找到。天大亮时,消防兵来了,成了入洞的第二批搜寻队员。然而,不管怎么样折腾就是找不到何秀才。 就在指挥部要作出放弃搜寻的决定时,滴水洞传来一村民的叫喊声:“何秀才回来了。” 吕大娘听了,高兴得愣了好一会儿,待缓过神来时,何秀才已站在了她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