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崽崽们不可能这么乖》


 第1章 第 1 章

    第一章</br></br> “二十三号基地，林宇。”“到！”</br></br> “张将。”“到！”</br></br> “……”</br></br> 飞船客舱里，站在最前排的军官正在点名，被点到的人不断起身出列，动作迅速地收拾好行李物品，来到前方朝着军官敬礼后，规规矩矩地站到一旁等候。</br></br> 客舱最后排的位置，一道清瘦的身影靠窗而坐，他微闭着眼睛，额前掉落几根黑色的刘海，在阳光下变成清透的琥珀色。</br></br> 跟客舱里其他紧张等待的同伴不同，因为他的存在，这个角落显得安逸闲适，岁月静好。</br></br> 终于，上一个基地的新兵被领队全部带走，军官开始新一轮的点名。</br></br> “二十四号基地，苏词。”</br></br> “苏词？”</br></br> “苏词在吗？”</br></br> 苏词从黑沉的梦中醒来，便听到有人一直在他耳边不断地吵嚷着什么，嗡嗡嗡的，扰人清梦。</br></br> 他皱起眉头，不快地睁开了眼睛。</br></br> 在双眼睁开的瞬间，他的眼瞳浮现一抹冰冷的金色，只是在他看清周围的景色时，那抹金色又悄然褪去，回归了原本温润无害的漆黑。</br></br> 他茫然地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br></br> 客舱。</br></br> 脑海里浮现这样一个概念——他正处在一艘飞船的客舱里。</br></br> “见习饲养员苏词，没来吗？”</br></br> 刚刚那道吵醒他的声音，再次扬声说道，这次的音量提高了许多，苏词也终于听清楚了自己的名字。</br></br> 但是……</br></br> 见习饲养员？这是什么？</br></br> 脑海里还没来得及浮现这个名词的解释，旁边就有人捅了捅他的胳膊。</br></br> 苏词侧头看过去。</br></br> 坐在他身旁的，是个剪着寸头的褐发青年，见他只是平静地看过来，没什么反应，不禁压低声音道：“睡懵了？长官在叫你呢，愣着干什么？”</br></br> 长官在叫他？所以？苏词迷惑地看着他。</br></br> “……”</br></br> 褐发青年看不下去，干脆抓住苏词的手臂，帮他往上举了起来。</br></br> 客舱里本来就有不少人在交头接耳，讨论这个苏词到底是谁，胆子竟然这么大，敢无故缺席，这时候注意到苏词举手，所有人都扭头看了过来。</br></br> 点名的军官自然也注意到了，他皱着眉头道：“苏词，出列！”</br></br> 出列？</br></br> 苏词眨眨眼。</br></br> 而褐发青年已经麻利地站了起来，一把将他拉到走道上，然后从头顶的架子拿下一个背包塞到了他怀里。</br></br> 他咧咧嘴，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快去吧，我在二十六号基地，咱们回头联系哈。”</br></br> 苏词迟疑地点了下头，然后在他的推搡下，抱着背包往客舱前方走去。</br></br> 沿途的新兵们目光一路追随着他，就没有不对他行注目礼的。</br></br> 没办法，现在客舱里剩下的这一百多号人，哪个不是体型健硕、肤色黝黑，一看就训练有素的年轻士兵？就是女兵，那也是一副彪悍强健的模样。</br></br> 而这个刚刚站起来的见习饲养员，不仅身材苗条清瘦，五官还特别精致漂亮，甚至肌肤，也是雪白通透的，隐约还能看到那雪白肌肤下的血管，整个人简直白得像会发光。</br></br> 这场面，就仿佛一只小绵羊行走在狼群之中，被饥饿的群狼盯上了一样。</br></br> “饲养员？是养崽的那种吗？”</br></br> 底下有人窃窃私语。</br></br> “应该是吧，不是说咱狱星上就有一座育崽所吗？”</br></br> “啧啧，看他那细胳膊细腿儿的……能看住那些崽？这可是个体力活啊。”</br></br> “谁说不是呢？”旁边的新兵一脸心有余悸，“我爸妈瞒着我又生了个崽，放假回去还非得扔给我带，把我整够呛。”</br></br> “唉，那些崽子是挺不让人省心的。”</br></br> 说了几句崽，话题很快又转回苏词身上。</br></br> “看他这模样气质，应该是给幼崽做心理辅导的吧？”</br></br> “这么漂亮的饲养员，别说我弟那种熊孩子，我看了也挺喜欢的……”</br></br> “对对对，我之前听说过，来狱星服役的人，回去后每一个都得做心理疏导，还有人直接疯了治不好的呢……”</br></br> 一群人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只是还想再八卦细说时——</br></br> “咳咳！”</br></br> 点名的军官用力地咳嗽了一下，交头接耳的人顿时就安静下来，眼观鼻鼻观心正襟危坐，不敢再出声了。</br></br> 军官看了看来到面前的苏词，又在手中的电子板上扫了好几眼，确认没有搞错后，这才在苏词的表格上打了个


    勾。</br></br> 然后，他侧头看向身旁。</br></br> 在军官的旁边，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个身穿橙黄色制服的男人。</br></br> 那男人的年龄大概在二十七八，也是寸头发型，不过比刚刚的褐发青年稍微长一点，五官俊朗，就是眼下深深的黑眼圈，让他看上去不太精神。</br></br> 他的身材很高大，制服下是鼓鼓的肌肉，站在他面前，苏词显得愈发纤细瘦弱了。</br></br> “诺，人在这了，带走吧。”</br></br> 军官把电子板递到那男人面前。</br></br> 男人没说话，干脆利落地在电子板上签下自己的名字——石一江，然后看向苏词。</br></br> 看着青年的样子，主要是那清瘦的身材，他的神色中是有些诧异的，但他并没有说什么，而是自我介绍道：“我是石一江，跟我走吧，我们回基地。”</br></br> 然后，他就率先出了客舱。</br></br> 苏词顿了顿，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客舱，刚才那褐发青年正对他挥手，还一直指着手腕上的东西。</br></br> 他低下头，便发现自己手腕上也有个差不多的东西——通讯仪，脑海里再次浮现相应的概念解释。</br></br> 这个东西除了可以用于通讯联络之外，还有诸如上网、出示身份证明等功能。</br></br> 可是，上网又是个什么东西？</br></br> “苏词，跟上。”</br></br> 前面的石一江，回头催促他。</br></br> 苏词只好收回视线，跟在他后面一起走出客舱。</br></br> 面前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两侧是银白色的金属墙，镶嵌着明亮雪白的壁灯，除了他们两个之外，并没有其他人。</br></br> 石一江径直走到走廊尽头，那里有个微微凸起的圆台，他走上去，回头见苏词停在原地，便又朝他招了招手。</br></br> 苏词只好走过去，抬脚踏上圆台。</br></br> 石一江的面前浮现一块透明的电子屏幕，有光扫过他的脸部。</br></br> “滴——身份验证通过，传送开始。”</br></br> 伴随这道电子音响起，一阵刺目的白光从脚下圆台亮起，将他们淹没了。</br></br> 等到白光消失，他们已经来到了飞船外部。</br></br> 天空被巨大的金属穹顶所遮盖，半球形的穹顶之下，停靠着数十艘不同型号的飞船和星舰，金属船身在灯光照耀下微微闪着光。</br></br> 大大小小数不清的机器人在忙碌地搬运着货物，天空、地面都有它们的队伍，场面壮观，却又井然有序。</br></br> 刚刚比苏词早一步下船的二十三号基地新兵，此刻集中在旁边一艘小型飞船的下方，他们的领队正在训话。</br></br> “收起你们所有的散漫、天真，保持高度警惕，狱星并不是学校，不是你们可以嬉皮笑脸的地方！”</br></br> “是，长官！”</br></br> “我们的飞船在这边。”石一江的声音响起。</br></br> 苏词收回视线，抱着背包跟在他身后。</br></br> 石一江带着他一直往前走，直到来到穹顶下最偏僻的一个角落。</br></br> 这里也停靠着一艘飞船，船身上写着编号：245h。</br></br> 虽然苏词对眼下的情况还有些云里雾里的，但他也能看出来，这一路走来，也就属这架飞船最小最破旧了。</br></br> 有机器人不断将一箱箱的货物搬运到飞船旁边，飞船上一道光束照射下来，每当光束扫过，放在地上的货物便会消失不见。</br></br> 等石一江和苏词走近，机器人们刚好搬运完最后一批货物。</br></br> “滴滴——”</br></br> 石一江面前跳出一块虚拟屏幕，同时一道电子合成音响起，“本次二十四号基地补给物资已配送完毕，请查收。”</br></br> 石一江签字确认后，就带着苏词走近飞船，光束扫过他们，两人消失在原地。</br></br> 苏词只觉得眼前晃了晃，再下一秒，他们已经来到了飞船内部。</br></br> “从补给站到基地大概两小时的路程，我们天黑前应该能赶得回去。”石一江领着苏词来到飞船控制室，“你坐这里。”</br></br> 苏词依言坐下，便有一道安全带自动弹出，固定在他的腰身。</br></br> 石一江启动飞船进入自动驾驶模式，随着飞船起飞，上方的穹顶缓缓打开一条通道。</br></br> 在看到外面的景象时，苏词不禁一怔。</br></br> 跟想象中的蓝天白云不同，天空中弥漫着阵阵淡红色的云雾，给人一种憋闷的压抑感。</br></br> 从飞船上往下看，迷蒙中隐约能看到一道道沟壑纵横在土地之上，就像枯竭的河床，干裂、空荡，死气沉沉。</br></br> 放眼望去，天地都笼罩在一片绝望、死寂的色彩之中，苏词仿佛听到了大地在哀嚎和控诉。</br></br> 这一刻，他平静的眸底终于出现了几分波澜。</br><


    /br> “大地……为什么变成这样了？”</br></br> 苏词终于开口，说出醒过来后的第一句话。</br></br> 他的声线跟他的人一样，听着温柔清浅，然而和缓的语速，却不显柔软，反而平添了几分压迫感。</br></br> 离开补给站后，便神情紧绷的石一江，觉得自己可能是太紧张了，才会出现这样的错觉。</br></br>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低声道：“狱星的环境就是这样……放心吧，只要天黑前回到基地，就没什么问题的。”</br></br> 苏词没有说话，他一直注视着下方的大地，眉头皱起，眼神中浮现深深的困惑不解。</br></br> 飞船一路平缓飞行，大约两个小时后，他们顺利到达了二十四号基地。</br></br> 沿途除了偶尔能看到的一两座宛若城市般的基地外，便是空旷荒芜的土地，几乎看不到活跃的生物。</br></br> 而二十四号基地，比起其他建筑群密集的基地，明显要小得多，处处透露出贫穷的气息。</br></br> 下飞船后，便直接来到一栋建筑物的内部，过了智脑核心的检测后一路往前，他们进入了一个大厅之中。</br></br> “这里是后勤处一楼。”</br></br> 石一江领着苏词来到一个窗口前，“你的身份卡呢？”</br></br> 身份卡？苏词想了想，试探着摸进外衣口袋，从里面摸出一张卡片，还有一颗像纽扣一样的小东西。</br></br> “最新款的空间钮？你还挺有钱的啊。”</br></br> 石一江忍不住感慨了一句，他拿过那张卡片，在窗口旁边的卡槽上刷了一下，上面的显示屏便浮现苏词的名字。</br></br> 【身份验证通过：育崽所见习饲养员苏词】</br></br> 【正在为您配备物资】</br></br> 【配备完毕】</br></br> 紧闭的窗口打开，一叠衣服被送了出来。</br></br> “这是你的制服，一共两套，有损毁可以到我们后勤处换，不过要花费积分，很贵，你最好还是注意点。”</br></br> 跟石一江的橙黄色不同，他的制服是灰蓝色的，最上面还放着个铭牌，刻着“苏词”两个字。</br></br> 除了制服之外，还有一个盒子。</br></br> “这盒子里面是营养液，一天三根，一共一周的量。”</br></br> 石一江拍拍那个盒子，“你每周可以来我们后勤处领一次，跟这次一样刷身份卡，当然你也可以让智能机器人配送，不过每次要一个积分。”</br></br> 苏词眨眨眼睛。</br></br> 他盯着那个盒子，终于说出醒过来后的第二句话。</br></br> “营养液？吃的？”</br></br> 温柔动听的声线，带着点小雀跃。</br></br> 石一江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然后点头，“对，你先把东西收起来吧，然后跟我去行政处入职。”</br></br> 听到确实是吃的，苏词的眼神明显亮了几分。</br></br> 他看了眼自己手里的空间钮。</br></br> 怎么收？这个疑问刚在心里问出来，脑海中便浮现了空间钮的用法。</br></br> 他微歪头，将手放在制服上，随着他心念一动，制服便消失在了窗台上，他又依法炮制，将装着营养液的盒子和自己的背包也一同收进了空间钮。</br></br> 行政处在另一栋大楼，石一江把苏词带到地方后就离开了。</br></br> 给苏词办理入职手续的，是一个戴着黑色眼镜、发髻梳得一丝不苟的女人，她表情严肃，在看到苏词的时候明显皱了下眉。</br></br> “苏词是吧？”</br></br> 她翻着电子板上的信息，说道，“以你的履历和身体素质，其实是不符合我们招聘要求的，但看在你军校出身，又有幼崽心理学方面的相关证书，我们才决定给你一个机会。”</br></br> “福利待遇方面，我们育崽所开出的条件，在联盟中也算数一数二的了。”</br></br> “过了见习期后，薪资还会上涨，并且根据你的表现，年底也会有奖金，希望你能好好珍惜这份工作。”</br></br> 苏词心不在焉地听着，等她说完了，便点点头表示明白，实际上心思却都在空间钮里那盒营养液上。</br></br> 他有亿点点饿，想吃饭。</br></br> 好在这个行政处的女人并没有为难他，很快帮他办理了入职手续，又跟他说了一些注意事项，最后将一本大概拇指那么厚的书递给他。</br></br> 苏词接过来扫了一眼，书封上写着：《饲养员工作手册》几个大字。</br></br> 他没有在意，随手收进了空间钮里。</br></br> “每个月底都有一次考核。”女人说道，“第一次考核是笔试，题目会从这本手册上出，你要牢记手册内容，按照手册的指导饲养幼崽，明白吗？”</br></br> 苏词点头。</br></br> 女人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们基地人手紧缺，育崽所目前只有你一个见习饲养员，你多辛苦一点。”


    </br></br> 苏词一脸神游地继续点头。</br></br> “……”</br></br> 女人叹了口气，在电子板上操作了一番，便有一台机器人从外面飘了进来——</br></br> 机器人底部悬空而行，移动速度很快。</br></br> “4586号保姆机器人为您服务！”</br></br> 保姆机器人的声音很像真人，听上去温柔又开朗，十分有朝气。</br></br> “这是育崽所的保姆机器人，它会协助你照顾幼崽，并为你进行入职培训，有任何不懂的问题都可以问它。”</br></br> “希望你好好工作，在见习期内，监察员会随时关注你的行为，这将影响到你最终的考核成绩。”</br></br> “那么，祝你接下来工作顺利。”</br></br> 女人说完，就摆摆手，让机器人带着苏词去育崽所了。</br></br> 等苏词和机器人离开，坐在女人旁边工位上的同事，开口道：“育崽所今年都报废四十多台保姆机器人了吧？这群小怪物是真把保姆机器人当玩具了。”</br></br> “是啊。”</br></br> 女人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希望这个苏词，能多撑几天吧。”</br></br> 狱星育崽所自成立以来，还没有哪个饲养员能成功通过为期三个月的试用期，希望他能够坚持得久一点。</br></br> 至少，坚持到他们招募到下一个饲养员吧。

 第2章 第 2 章

    “苏饲养员，你好，我是编号为4586的保姆机器人，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很高兴认识你！”</br></br> 保姆机器人悬浮在苏词的身侧，语调轻快，一双电子眼扑闪扑闪。</br></br> 这台保姆机器人，圆头圆脑，金属外壳上喷涂着颜色鲜艳的染料，还画上了一朵朵可爱的小黄花。</br></br> 镶嵌在它身侧的一双机械手，随着说话做出各种灵活的动作，语音语调十分软萌，即使跟苏词说话也像在哄小孩一样。</br></br> “我可以叫你苏苏吗？”</br></br> 苏词看着这机器人，感觉有些新鲜。</br></br> 像傀儡，但更灵活聪明，好像还有自己的思想。</br></br> 此刻，他们已经出了行政楼。</br></br> 为了更快回到育崽所，在4586的指引下，苏词来到行政楼门前一个凸起的圆台上，等他和机器人站上去后，一块电子面板在他面前浮现。</br></br> 一道光在他脸上扫过。</br></br> 【滴滴——身份验证通过】</br></br> 【见习饲养员苏词，你好，请输入本次需要前往的地点】</br></br> 一张二十四号基地的简略地图出现在虚拟屏幕上，行政处、后勤处、医务净化处、行动处……</br></br> 陌生的文字，但苏词能够看得懂。</br></br> 最后在保姆机器人的催促下，他的目光落在育崽所。</br></br> 这个建筑被拱卫在基地的中心，只是周围空出了很大一片区域，被保护、也被远离着。</br></br> 苏词点击选中。</br></br> 【选择成功】</br></br> 【正在传送中】</br></br> 脚下的圆台有白光亮起，将苏词淹没其中，等苏词再次睁开眼睛，他已经来到育崽所门口的圆台。</br></br> 【传送成功】</br></br> 【本次传送扣除积分1，剩余积分：99】</br></br> 积分又是什么？</br></br> 苏词歪头，这次脑海里并没有浮现相应的解释，不过他记得石一江跟他提到过……</br></br> 保姆机器人推着苏词，进入了育崽所的大门。</br></br> 育崽所前面是一个很大的院子，四面竖立着又高又厚的金属墙，那围墙，至少有两层楼那么高。</br></br> 从外面走进来，不管是街道还是院子的地面都不是光-裸的土地，而是铺着同样由特殊材质制成的金属地板，光溜溜的一片，在灯光下反射着幽幽的光线。</br></br> 苏词踩着脚下结实的金属板，仔细地感受着什么，眉头微皱。</br></br> “马上到用餐时间了，苏苏，我们得赶快去给宝宝们准备晚餐啦！”</br></br> 这时，保姆机器人提醒道，“不准时的话，宝宝们会生气的！”</br></br> 晚餐？</br></br> 本来皱着眉头的苏词，眼睛亮了亮，不用4586推搡，便大步跟着它往育崽所的大楼走去。</br></br> “宝宝们都在楼上，我们现在去厨房，今天补给站的物资到了，可以给宝宝们吃一顿丰盛的了！”</br></br> 丰盛的？</br></br> “好啊好啊。”</br></br> 苏词和一号绕过育崽所一楼的前厅，很快进入了厨房，然而跟他想象的不同，厨房里并没有灶台，依然是干净整洁但显得有些冰冷的金属风格。</br></br> “滴滴——”</br></br> 苏词的通讯仪忽然响起，他低头看了看。</br></br> 【编号4586的保姆机器人正在向你传输文件[育崽所宝宝食谱]，是否立即接收？】</br></br> 4586已经往厨房角落飞去，一边飞一边说道：“苏苏，宝宝们喜欢的口味，以及每天需要摄入的热量和营养成分，已经传送给你啦。”</br></br> 说着它来到角落，一块面板自动亮起，保姆机器人抬起手，可以看见它的手指打开、数据线从中空的手指伸出，连接到了面板上。</br></br> 然后，一道门从墙壁打开，有森森冷气从门洞里冒了出来。</br></br> 苏词收回视线，在通讯仪上选择了接收。</br></br> 食谱什么的，他还是挺感兴趣的。</br></br> 只见他点击接收之后，一个文档便自动打开，在屏幕上弹了出来。</br></br> 《育崽所宝宝食谱》</br></br> 【二号】</br></br> 喜欢口味：肉类</br></br> 每顿需摄取热量：……</br></br> 每顿所需营养成分：……</br></br> 进食频率：一日四餐</br></br> 进餐时间：6:00、12:00、18:00、24:00</br></br> 【三号】</br></br> 喜欢口味：肉类</br></br> 每顿需摄取热量：……</br></br> 每顿所需营养成分：……</br></br> 进食频率：一日三餐</br></br> 进餐时间：6:00、12:00、18:00


    </br></br> 【四号】</br></br> ……</br></br> ……</br></br> 每个幼崽基本都喜欢吃肉，有个别爱吃水果，所需的热量和营养成分也各有不同，进餐频率也有多有少。</br></br> 苏词看得一脸迷惑。</br></br> 这都是什么东西？他印象中人族的食谱不长这样啊。</br></br> 而且，为什么只有二到八号，一号呢？</br></br> 而当看到4586从冷库里取出的东西时，苏词脸上的表情就更加迷惑了。</br></br> 只见冷库中有一个个堆叠在一起的方盒子被送了出来，然后，它便将这些方盒子搬运到厨房另一个角落的仪器旁。</br></br> 打开仪器舱门之后，4586又将方盒子打开，露出里面像凝胶一样的固体，同时苏词闻到了一股肉香味。</br></br> 这是肉？</br></br> 苏词看着4586将一盒盒凝胶固体倒进了仪器里，大概倒了有四盒后，才停下来，在仪器面板上点点点。</br></br> “这是二号宝宝的晚餐，在物资充足的情况下，可在食谱基础上增加10的热量。”</br></br> 苏词听到了保姆机器人的解释，再联想它刚刚的话……</br></br> 所以这就是它说的“丰盛”？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闻着空气中越来越香的气味弥漫出来，他还是兴起了几分期待。</br></br> “砰——”</br></br> 蒸汽溢散，自动料理机另一侧的舱门打开，一大盘热气腾腾、像肉山一样的食物被送了出来。</br></br> 4586又继续往料理机里面加原料，设定好后才跑去把二号幼崽的食物端到旁边的台子上放好，盖上盖子。</br></br> 苏词闻着肉香，感觉越来越饿了。</br></br> 趁着4586不注意，他将盖子掀开一条缝，然后拿起旁边放着的一根小勺子，舀了一点出来，偷偷送进嘴里。</br></br> 入口有些烫，带着些嚼劲，味道也没有闻起来香，尝不出是什么肉。</br></br> 味道平平，不好吃。</br></br> 苏词有些失望。</br></br> “苏苏，请从冷库中取出原料，到另一台自动料理机烹饪，我们需要在17:50之前，将宝宝们的晚餐准备好，并送至二楼餐厅。”</br></br> 在苏词准备吃第二口时，4586的声音又一次响起。</br></br> 它没有发现苏词的小动作，在厨房里忙忙碌碌，像个陀螺一样转来转去。</br></br> 苏词只好放下勺子，只是他没有立刻往冷库去，而是眉心微蹙，忽然侧头看向厨房门口的方向。</br></br> 厨房门没有关，可以看到外面空荡荡的走廊。</br></br> “砰——砰——”</br></br> 忽然，平静被打破，剧烈的撞击声从门外传来，紧接着便是幼儿的尖叫和哭喊，隐约夹杂着虎啸狮吼的声音。</br></br> “哎呀！哎呀！”</br></br> 保姆机器人慌里慌张地放下手中的食物原料，惊慌失措地道：“宝宝们又出事了！我们得赶快过去！不然4583就危险了！”</br></br> 4586夺门而出，苏词犹豫了一下，还是跟在它身后，很快一起进电梯，来到了二楼。</br></br> 一出电梯，还没赶到餐厅——</br></br> “砰！！！”</br></br> 面前的金属墙被撞破一个洞，面前光影一闪，撞破了金属墙的身影又狠狠砸在了育崽所楼体的墙上，缓缓滑落地面。</br></br> 苏词看过去，掉在地上的身影，有着人类幼崽的身形，大概七八岁的样子，然而脑袋上却顶着两只兽类的耳朵，屁股后面也坠着一条毛茸茸的尾巴。</br></br> “吼——”</br></br> 小孩从地上爬起来，盯着破洞的方向，愤怒地发出一声犹如狮子的吼叫声。</br></br> 声音听着虽有些稚嫩，却已经颇具威势。</br></br> 这是……妖兽？</br></br> 苏词饶有兴趣地看着重新爬起来的小孩，小孩棕黄色的眼睛里充满凶残的戾气，他朝这边看了一眼，便又瞪向破洞，低声骂道：“二号！你找死！”</br></br> 然后四肢着地，灵巧又迅猛地跳进破洞里，打斗声很快又传了出来，惹得4586一阵尖叫。</br></br> “四四！不要打了不要打了！”</br></br> 那个破洞太小了，4586只是看了一眼，便选择绕路从门口飞了进去。</br></br> 苏词站在原地，探头通过墙上的破洞，往房间里面瞅了瞅。</br></br> 两个长着兽耳兽尾的小孩，在地上扭打成一团，时不时把彼此丢到墙壁上，砸出一个个坑洞。</br></br> 这房间原本是餐厅，摆放着儿童用的桌椅，但此刻已经狼藉一片，桌子凳子都被掀翻砸坏了。</br></br> 除了这两个打架的，还有两三个小孩站在旁边看热闹，时不时鼓掌欢呼，满脸兴奋地尖叫着，声音震天。</br></br> 角落里还有一道


    小小的身影独自坐着，他低头玩着自己手上的玩具，对周围发生的一切漠不关心。</br></br> 在这小孩不远处，墙角散落着一堆零件，另一个头发略长、穿着裙子的小女孩，正笨拙地捧起一个保姆机器人的脑袋，要给它装回已经被砸得七零八落的身体上。</br></br> 只是不管她怎么用力，都安不回去了。</br></br> “乖宝宝快把我放下来，你会受伤的……”</br></br> “我唱歌给你听好不好？”</br></br> 保姆机器人还在发出充满愉悦的电子音，只是声音明显已经开始失真，带着断断续续的电流音。</br></br> 这可怜的机器人，大概就是4586刚刚提到的4583吧。</br></br> 可惜他们还是来晚了。</br></br> 4586冲进餐厅后，也顾不上散架的伙伴，冲到了扭打在一起的两个幼崽旁，声音急切地说道：“二二，四四，不要打了不要打了！乖宝宝不能打架的，你们快停下来！”</br></br> 然而两个幼崽根本停不下来，它越喊，他们就打得越起劲，而呐喊助威的崽崽们也喊得更兴奋了。</br></br> 眼前这一幕，简直堪称灾难，产生的噪音能让每个正常人都无法长久地在这里待下去。</br></br> 苏词听了一会就觉得耳朵开始疼了。</br></br> 他看着眼前这闹哄哄的场面，烦躁地皱起眉头，随着他的眉头越皱越紧，青年那双温润的黑色眼眸中，慢慢浮现一抹冰冷的金芒。</br></br> 在那金芒浮现的瞬间，地上扭打在一起，酣战得正欢的两只幼崽，忽然身体一僵。</br></br> 紧接着，他们眼睛一闭，竟是忽然软倒，晕了过去。</br></br> 咦，怎么不打了？随着打架的两人晕倒，呐喊欢呼的小孩们，也慢慢停下来，有些迷茫地看着他们，4586自然也停止了劝架。</br></br> 餐厅里安静下来，苏词紧皱的眉心舒展了开来。</br></br> 世界清净了。</br></br> 眼底的金芒消散，他慢吞吞地从洞口退了开来，刚要往餐厅里走，就听到身后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传来。</br></br> 苏词扭头看去，就见几个穿着暗红色制服、手持枪械的人出现在了走廊上，为首的是个女人。</br></br> 看到他，女人眼睛微亮，迅速靠近过来。</br></br> “你是新来的饲养员苏词对吧？”女人出示了自己的身份卡，“我是行动处的荀小羽，接到警报过来的，幼崽又发狂了吗？”</br></br> 苏词看看她，又看看她身后满脸戒备地靠近金属墙洞的队员，冷静地点了点头。</br></br> “他们现在在哪？情况如何？”荀小羽当然也注意到了那个墙洞，但这么安静，发狂的幼崽可能已经不在里面了。</br></br> 然而，她却看到面前这漂亮得过分的年轻饲养员，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墙洞里面。</br></br> 荀小羽挑眉，探头往墙洞里面看去。</br></br> 只见二号和四号叠在一起倒在地上，被三个幼崽围着，这三个幼崽或站或蹲，好奇地低头打量，还用手指去戳四号的脑门，把脚丫放在二号的鼻子前。</br></br> 然而地上的两个幼崽都一动不动。</br></br> 至于剩下两个幼崽，一个在玩玩具，一个在玩散架的保姆机器人。</br></br> 一共七个幼崽，不多不少，都在这里面。</br></br> 荀小羽茫然地收回视线，对身后的队员比了个手势，他们几人便动作麻利地跑进了餐厅，检查地上那两个幼崽。</br></br> “只是昏了过去，没有生命危险！”其中一人高声道。</br></br> 荀小羽不禁看向苏词，“你给他们打麻醉了？”</br></br> 枪法这么好的吗？</br></br> 苏词摇头，非常诚实地道：“我就在外面看着而已。”

 第3章 第 3 章

    荀小羽对苏词的说法表示怀疑，她狐疑地打量着面前这个新来的饲养员。</br></br> 他才二十岁出头，长得很漂亮，眉眼精致，明眸皓齿，细腻无瑕的肌肤在走廊光线的照耀下，泛着珍珠般朦胧温润的光泽，是那种令人一眼就能记住的漂亮。</br></br> 但他看上去……太柔弱、太弱不禁风了，跟育崽所、不，跟狱星所有人的画风都格格不入。</br></br> 他适合待在首都星育儿园，教导那些贵族富豪家被精心饲养、家教良好的幼崽，而不是来到条件艰苦的狱星，照顾育崽所里这些令人头疼的小怪物。</br></br> 荀小羽并不想质疑苏词的专业能力，只是二四基地育崽所，需要的也不是普通的饲养员啊，人事部这次是不是太不靠谱了？</br></br> 苏词没有理会她的打量，抬脚走进了餐厅。</br></br> 行动处的人员正在给两个晕过去的幼崽做检查，那个小女孩已经把4583的脑袋放了下来，眼睛红红地跑向晕过去的其中一个幼崽。</br></br> “哥哥……”</br></br> 4586跟在小女孩身边，声音温柔，“乖宝宝不哭哦，四四只是睡着了。”</br></br> 四四？看来那个被砸出走廊、长着狮耳狮尾的小男孩，就是她的哥哥。</br></br> 行动处的人初步检查后发现，这两个幼崽只是昏睡了过去，身上也没有任何使用麻药残留的痕迹。</br></br> 至于伤势，虽然看着鼻青脸肿挺严重，但没有致命伤，比起以往每次发狂，这一次受的伤算是挺轻的了，而且也没有波及到无辜的人。</br></br> 他们交流着检查结果，都十分纳罕，也没有人在意走进来的苏词。</br></br> 育崽所一年得换十几二十个饲养员，这次的新人虽然外貌出众，但瞧着实在不像能待多久的样子，自然也就没什么接触的必要。</br></br> 苏词乐得清静，目光看向角落里抱着玩具的那个幼崽。</br></br> 原本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小孩，在苏词进来后，忽然抬头朝他看了过来，一双淡蓝色的眼眸像最清澈干净的蓝宝石，眼神却是茫然失焦的。</br></br> 像是在看着苏词，又像微微侧耳倾听。</br></br> 这小孩……眼盲？</br></br> 一会之后，小孩又慢吞吞地低下头，继续专注地玩着手中的玩具。</br></br> 周围吵吵嚷嚷，他却漠不关心，就这么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听不问。</br></br> 苏词挑了挑眉毛，视线微低，落在墙角处散架的机器人身上。</br></br> 它应该是被打飞到墙上撞坏的，整个身体的零件散落一地，只剩下主要的躯干和一个圆圆的脑袋，金属的表面跟4586一样染着鲜艳的颜料。</br></br> 只是4586脑袋上画着小黄花，而它的却是小红花，脑袋和散落的零件都有烧焦融化的痕迹。</br></br> “你好，我是编号为4583的保姆机器人，很高兴认识你！”</br></br> 4583的声音比4586的要憨一些，是男性的声线，但都一样的温柔和煦。</br></br> 再看它那七零八落的身体，听上去就更显得特别的积极乐观了。</br></br> “你好。”</br></br> 苏词在它面前微蹲了下来，目光打量它破碎的身体，心里想道，坏成这样，这傀儡还有救吗？</br></br> “我没有见过你，你就是新来的饲养员苏词吗？”保姆机器人问他。</br></br> 苏词迟疑着嗯了一声。</br></br> 他是苏词，但饲养员……大概是吧？</br></br> “苏词，你长得真漂亮，请接受我最真诚的赞美！”4583语调轻快，微微带着电流滋啦细响的声音，充满活泼的朝气。</br></br> “谢谢。”</br></br> 苏词又看了看它像被高温灼烧后融化的金属外壳，忍不住好奇地问道，“你会疼吗？”</br></br> “苏词，机器人是不会疼的。”</br></br> “这样吗？”</br></br> 荀小羽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苏词跟只剩一个脑袋的4583相谈甚欢的样子，嘴角不由抽了抽，但也不好说什么。</br></br> 刚刚在外面，她已经调查了监控，的确像这位饲养员说的那样，他方才一直站在走廊外面看着，两个幼崽是忽然晕过去的，原因不明。</br></br> “怎么样？”她来到队员身边。</br></br> “没检查出什么，已经通知医务净化处和维修队的人了，他们很快会派人过来。”被问到的队员答道。</br></br> 荀小羽颔首，看着狼藉一片的育崽所餐厅，再看金属墙上一个个坑洞，忍不住叹了口气。</br></br> 看来基地原本就不富裕的经费，又一次雪上加霜了。</br></br> 没多久，医务净化处的人率先赶到，然后熟练地把两个昏迷过去的幼崽抱上悬浮担架。</br></br> 这两位身穿雪白制服的医护还不住感慨：“这次竟然只有两个？而且看着伤势也不重，真稀奇。”</b


    r></br> 然后，其中一人看向苏词。</br></br> “你是新来的饲养员吧？请在这里签个字，这两个小怪……小孩我们先带走了，等治好后会通知你，到时候你要到医务净化处把他们接回来。”</br></br> 育崽所的幼崽都拥有十分强大的血脉力量，几乎个个都能兽化，但因为年纪小性格又暴躁乖戾，难以压制住强大血脉带来的负面能量，导致经常发狂。</br></br> 这不但对幼崽的身体带来极大伤害，还让基地折损严重——每次幼崽失控，都会对基地建筑造成不同程度的损坏。</br></br> 发狂的幼崽，普通人难以对付，只有行动队才能压制住。</br></br> 记得最严重的一次，七个幼崽同时暴动，差点把整座育崽所给拆了，最后还是由行动处各个小队的队长出手，才控制住了局面。</br></br> 从那以后，二四基地育崽所的幼崽，就有了一个更为贴切的别称——小怪物。</br></br> 当然，他们都是私下里叫叫，在幼崽面前还是知道收敛的。</br></br> 苏词回忆着之前石一江签字的样子，在医护递来的平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br></br> 明明是陌生的文字，写得却很顺手，像早已形成肌肉记忆。</br></br> 于是两个出现兽化体征的小孩，就这样被悬浮担架抬走了，被留下的小女孩还想跟着，却被4586给拦了下来。</br></br> “五五不要乱跑哦。”</br></br> 小女孩依依不舍地看着哥哥被带走，但还是乖乖地没有吵闹，顺从地被保姆机器人拉到身边。</br></br> 这个小女孩大概五六岁的样子，长得粉雕玉琢，亚麻色的长卷发披散，一双圆溜溜的棕黄色眼眸浮现水光，看着怯生生，像是被吓坏了。</br></br> 苏词微低眉，注意到她放在身侧的小手好像有些泛红。</br></br> 荀小羽也发现了，她目送医护离开，然后来到小女孩的身边蹲下，轻轻拉过她的小手，用仪器扫描了一下。</br></br> “轻度烫伤，可使用k143u医用喷雾进行急救。”仪器滴了一声，有电子音响起。</br></br> 荀小羽微松口气，从腰包里取出一瓶喷雾，熟练地喷在了小女孩的手上，为她做急救处理。</br></br> 二号拥有赤焰虎的血脉之力，荀小羽刚刚看过监控，在发狂的过程中，他又施展了出来。</br></br> 火焰差点击中五号，幸好保姆机器4583及时发现，为她挡了一击，然后又被二号的虎尾击中甩飞，砸到墙上才摔成了这样。</br></br> 保姆机器人被砸坏后，小女孩抱起过它的脑袋，应该就是那时候被烫伤的。</br></br> 虽然很可惜又报废了一台保姆机器人，但荀小羽也知道，这些幼崽并不是故意的，他们只是控制不住自己。</br></br> “好了，过一会就不疼了。”</br></br> 收起医用喷雾，荀小羽轻轻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眼神中难得多了些温柔怜惜。</br></br> 五号长得可爱，还带着婴儿肥的脸蛋粉粉糯糯的，性格也很乖，这育崽所里七个孩子，大概就只有她和三号比较让人省心了。</br></br> 荀小羽这样想着，扫了眼其他三个差点又扭打在一起、被她的队员强制拉开的六七八号幼崽，不禁在心底叹了口气。</br></br> 这时，后勤处维修队的人也赶到了。</br></br> 看着到处坑坑洼洼的餐厅，大家都没什么特别的反应，跟行动处的人打过招呼后，就开始工作起来。</br></br> 墙壁、地板甚至天花板都需要修复，剩下五个幼崽，自然也不能再待在这里了。</br></br> 行动小队的动作十分麻利，每人抱起一个径直往外走，准备将幼崽转移到各自的房间。</br></br> “我不要回房间！”</br></br> “我饿了，我要留下来吃饭！”</br></br> “你放开我！”</br></br> 虽然幼崽难免挣扎，但他们处于非发狂状态下，行动队的人镇压起来游刃有余，很快就消失在餐厅门口。</br></br> 荀小羽也将五号抱了起来。</br></br> 小女孩没有反抗，就是眼巴巴地看着地上的4583号保姆机器人，维修队的人正在给它检查。</br></br> “坏成这样，应该修不好咯……唉，又报废一台……”</br></br> 小女孩瘪起小嘴，泪水在眼睛里打转。</br></br> 然而4583好像没听到维修人员的话一样，还对她眨眨电子眼，用特别轻快的声音哄道：“乖宝宝不哭哦，4583要先睡一觉了，你也快去吃饭饭……嘟——”</br></br> 维修人员关闭了4583的电源，它的声音戛然而止，明亮的电子眼也暗淡下去，最后光芒完全消散。</br></br> 小女孩怔怔地看着。</br></br> 最后，她吸了吸鼻子，趴到荀小羽另一边的肩膀上，安静地闭上了眼睛，被抱着离开了。</br></br> 苏词还蹲在4583的残骸旁边。</br></br> 他看着


    维修人员把零件都收起来，然后捧起它仅剩的还算完好的脑袋放进工具箱里，盖上盖子。</br></br> “真的修不好了吗？”他问道。</br></br> “坏得这么厉害，怎么修？”维修人员皱眉嘟囔，只是抬头看到苏词，不禁一顿。</br></br> 这张脸非常眼生，然而模样这么出众的人，他之前如果见过的话不可能不记得，而且他还没穿制服……</br></br> “你是新来的见习饲养员？”</br></br> “你好你好，我是后勤处维修队的骆盛飞，主要负责育崽所的维修工作，你可以叫我阿飞，接下来我们会经常见面的。”</br></br> 骆盛飞摘下手套，热情地朝苏词伸出手。</br></br> “……你好。”苏词根据脑海里浮现的礼节常识，虚虚地握了握他的手，“我是苏词。”</br></br> “苏词？这个名字真好听啊！”骆盛飞笑呵呵地说道。</br></br> 两人寒暄了几句，苏词再次把话题转移到工具箱里的保姆机器人。</br></br> 骆盛飞爽快地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好，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想想其他办法看能不能修。”</br></br> 苏词迷惑地眨眨眼，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看自己的面子，但还是点头说了一声谢谢。</br></br> “阿飞，机子弄好了。”</br></br> 这时，骆盛飞的同伴在走廊外喊道。</br></br> 骆盛飞应了一声好，然后背起工具箱，拉着苏词出了育崽所餐厅。</br></br> 只见走廊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台仪器，跟金属墙连接在了一起。</br></br> 见骆盛飞和苏词出来，那名蹲在仪器前的维修员，便在仪器面板上点了点，接着苏词便看到，餐厅的墙壁和地板竟然开始蠕动了起来。</br></br> 随着时间推移，金属墙壁和地板蠕动变形的程度越来越厉害，慢慢地，那些凹陷下去的坑，竟然逐渐变得平坦光滑，就连墙壁上被砸破的洞也开始修复。</br></br> 只不过这变化持续没多久，不等那破洞补好，速度就逐渐慢了下来，直至完全停下。</br></br> 苏词探头看了看，就见维修员上前去，打开仪器的后槽，熟练地更换能量节，又重新启动。</br></br> 直到仪器彻底停下的时候，本来坑坑洼洼的餐厅，竟是修复得七七八八了，只剩那些被火焰灼烧过的部位还留下了痕迹。</br></br> 骆盛飞进去检查了一遍那些灼痕，不禁啧啧两声，“二号那小怪物，力量越来越强了啊，现在都能把可自动修复金属烧伤了。”</br></br> 另一个维修员检查后，也头疼地说道：“是啊，我们以后就惨了，这墙补起来又贵又麻烦……”</br></br> 几个维修员凑在一起研究怎么修墙，苏词在旁边听得津津有味。</br></br> 这时，行动队安置好幼崽，从楼上下来后喊住了他。</br></br> “苏词，幼崽都送回房间了。”荀小羽说道。</br></br> 苏词点点头。</br></br> “六七八号幼崽的情绪还没有稳定下来，不知道会不会发狂，你多留意观察一下，有什么问题随时联系我们。”</br></br> 荀小羽跟苏词交换了通讯号，就带着队员离开了。</br></br> 苏词看着通讯仪，忽然想起来，这个东西好像能上网。</br></br> 那么“上网”又是什么呢？</br></br> 他刚想研究一下，通讯仪便滴地一声响，是4586发来了信息。</br></br> 【苏苏，苏苏，快来厨房准备晚餐啦！】</br></br> 苏词只好暂时放弃研究，跟骆盛飞等人打过招呼，慢吞吞进了电梯。</br></br> 电梯门合上，几个维修员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br></br> “这次招的饲养员，也太瘦了吧？”</br></br> “对啊，我记得之前那些都人高马大的，一只手能把我拎起来……”</br></br> “可能是转变策略了？我觉得这个苏饲养员长得是真好看，兴许那些小怪物会喜欢？”</br></br> “啧，上上次那个饲养员长得也不错啊，还不是三天两头进医务处，没几天就辞职跑路了？”</br></br> “行了别八卦了，认真工作。”</br></br> 骆盛飞打断他们，几个维修员才安静下来。</br></br> 另一边，苏词从一楼电梯出来，微抬头往上看去。</br></br> 小怪物……饲养员？</br></br> 他摇摇头，平静地收回视线，双手插进衣兜里，慢条斯理地往厨房方向走。</br></br> -</br></br> 等苏词到的时候，4586已经把食物都准备好了，它依然是那副元气满满的样子，跟刚见到苏词的时候没什么不同。</br></br> 见到苏词，就脆声说道：“苏苏，宝宝都回房间了，现在肯定饿坏啦，我们要把晚餐送去给他们吃！”</br></br> 然后推着食物出门，回头又喊道：“苏苏，快点快点，已经过了用餐时间，宝宝们要饿坏了！”


    </br></br> 听着它着急的呼唤，苏词觉得很有意思。</br></br> 这傀儡很像真人，声音中能听出来情绪，然而却对同伴的陨落毫不关心，所有的心神都在那几个幼崽上。</br></br> 就好像，那些幼崽就是它的全部。</br></br> 这次醒来后，世界变化很大。</br></br> 天红了，地裂了，就连他自己，都莫名其妙地变成了一个见习饲养员，还被带到完全陌生的人族领地——</br></br> 哦不对，是基地。</br></br> 苏词感觉一切都很新奇，在弄明白情况前，扮演一下饲养员似乎也不错，反正以前他就没少伪装成人类到凡间觅食。</br></br> 在保姆机器人的敦促下，苏词稍微加快了脚步，和4586一起进了电梯。</br></br> 电梯缓缓上行，很快到了四楼。</br></br> “二二、三三、四四和五五住在四楼，现在二二和四四不在，所以苏苏你只要给三三和五五送晚餐。”</br></br> 苏词听着它这一连串的叠词，默默接过保姆机器人递来的两个餐盒，想了想问道：“他们没有名字吗？”</br></br> “二号、三号、四号和五号就是宝宝们的名字啊。”4586说道。</br></br> 苏词看了它一眼。</br></br> 虽然他对新世界的规则一知半解，但他也知道，这是编号，并不是名字。</br></br> 不过这个问题，或许也不该问4586，毕竟它自己的名字，也只是更长串的编号而已。</br></br> “那为什么没有一号？”苏词换了个问题。</br></br> “因为一号宝宝不用喂食。”</br></br> 4586理所当然地说道，然后就把苏词推出了电梯，“宝宝们要饿坏了，苏苏，你不能这么磨蹭。”</br></br> 然后，苏词就眼睁睁地看着电梯门在面前关上。</br></br> 电梯又继续上行，青年提着两个食盒站在电梯面前，忽然侧头，看了一眼走廊尽头。</br></br> 那里空荡荡，什么也没有。</br></br> 苏词挑了下眉毛，接着收回视线，提着食盒往另一侧走廊而去。</br></br> 每个房间的门几乎都和墙壁融为一体，如果不是写着编号，苏词甚至有点分辨不出门在哪里。</br></br> 他越过写着“1号”和“2号”的房间，来到三号的房间门前。</br></br> 两个食盒，盒盖上也有编号。</br></br> 苏词将写着五号的那个放在房间门口，然后屈指敲了敲门，门倒是没有开，只有房门中间亮起一块屏幕。</br></br> 【身份验证中……】</br></br> 熟悉的白光扫过苏词的脸部。</br></br> 【滴——身份验证通过】</br></br> 【见习饲养员苏词，你好，经检测，三号幼崽情绪稳定，请问是否立即开启育崽所403号房？】</br></br> 苏词点击了确认。

 第4章 第 4 章

    面前的金属门无声地从中间移开，融入了两侧的墙壁之中，露出容一人通过的门洞。</br></br> 苏词探头往里面看了看。</br></br> 房间不大不小，大概有餐厅的四分之一那么大，风格依然是冷淡的金属风，四面墙壁耸立，没有开窗。</br></br> 房间里的景象一览无遗——除了一张床、一套儿童桌椅和一个柜子外，没有什么家具和装饰。</br></br> 苏词略略一扫，并没有看到小孩的身影。</br></br> 三号……他的脑海里浮现一双茫然失焦的淡蓝色眼睛。</br></br> “有人在吗？”没有门，苏词敲了敲墙壁。敲了两遍，都没有人应声，他便提着食盒走了进去。</br></br> 他走进后，金属门就关上了，房间本来就不大，所以苏词走进来环视一圈，就发现了三号的身影。</br></br> 只见角落里，床和墙角形成的狭窄缝隙中，小孩窝在阴影里面，只有半个身子被光照亮，露出一双没有穿鞋的脚丫。</br></br> 三号隐藏在阴影深处，怀里抱着一个玩具球，用双手抓着，脸上的表情平静而淡漠，像是没有发现苏词的靠近和注视。</br></br> 当然，如果忽略他微微蜷缩起来的脚趾头的话。</br></br> 这小孩大概六七岁，年纪看着比五号要稍微大一些。</br></br> 他长至下颌的头发乌黑顺亮，五官稚嫩却不减俊秀，加上一双大而无神的蓝眼睛，像个精致却没有灵魂的瓷娃娃。</br></br> 小孩被养得挺好，长得白白嫩嫩，就是衣服不太合身，上衣松垮，袖口虽紧缩着，但十分肥大，而裤子却有些短，露出了脚踝和一截小腿。</br></br> 苏词记得，除了五号穿着小裙子外，其他小孩也都穿着相同款式的上衣下裤，应该算是……幼崽服吧？</br></br> 他耸了耸肩，也没有让小孩出来，只轻声说道：“晚餐时间到。”</br></br> 然后，苏词便转身将食盒放在桌子上。</br></br> 小小的儿童课桌，直接被整个食盒占满了，打开盖子，露出里面热气腾腾的……唔，姑且叫这种食物为肉冻吧。</br></br> 随着盖子打开，肉香味在房间中弥漫开来，闻着让人食欲大增。</br></br> 睡了十万年本来就很饿的苏词，忍不住拿起食盒附带的小勺子，舀了一口塞进嘴里。</br></br> “真难吃。”</br></br> 为什么闻起来这么香，吃起来却这么一般呢？</br></br> 苏词很迷惑，但不妨碍他舀起第二勺塞进口中，正咀嚼着，忽然心中一动，低下头就见缩在角落里的小孩，不知什么时候爬了出来。</br></br> 小孩站在他身旁，头顶才到苏词的腰部。他仰着小脸，蓝色的眼睛依然是失焦的，但从他皱起的眉心，可以看出他疑惑的情绪。</br></br> “你也想吃啊？”</br></br> 苏词勉为其难地舀起一勺子，送到三号的嘴边。</br></br> 三号的表情明显更迷惑了，这难道……不是他的晚餐吗？</br></br> 没有哪个饲养员会偷吃幼崽的晚餐，至少来狱星育崽所这么久，三号还从没遇到过。</br></br> 这是个奇怪的饲养员。</br></br> 三号没有接受来自苏词的投喂，他往后退开，又在墙角坐了下来，低头转动着手里的玩具球。</br></br> 那个球也是机械制品，随着那双小手的转动，发出“咔哒咔哒”的响声。小孩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周围的一切失去了兴趣。</br></br> 苏词看了他几眼，便又继续把勺子送进嘴里，然后差点没被这一勺肉冻送走。</br></br> 凉掉的肉冻难吃了百倍不止，到底是哪个人类发明了这种食物？太有失水准了吧！</br></br> 就是再贪吃，苏词也吃不下去了，他放下小勺子，正准备去给另一只幼崽送晚餐，通讯仪便滴滴响了起来。</br></br> 苏词一接听，4586着急的声音便响了起来：“苏苏，不好了不好了，八八跑出来了！”</br></br> -</br></br> 八号？</br></br> 苏词的脑海里浮现那三只起哄的幼崽，荀小羽临走前还提醒过他，这三只幼崽的情绪不太稳定。</br></br> 就是不知道，哪一只是八号。</br></br> “他怎么出来了？”苏词问道。</br></br> “我刚打开房间的门，八八就溜出去了。”4586说道，“不过放心好了，八八出不去育崽所的，我们现在要找到他，把他送回房间里去。”</br></br> 苏词颔首，回头看了眼安安静静待在角落里玩球的三号，也不管他有没有注意，挥挥手说道：“我先走了，你慢慢吃吧。”</br></br> 然后转身离开。</br></br> 他没有发现，在他身后，三号微微侧了侧头，不过很快又低下头去，小手抱着硕大的机械球，继续咔哒咔哒地转动起来。</br></br> 苏词来到走廊，正想着是先去给五号送晚餐，还是去帮4586找人，就感觉到了什么，漆黑眼


    底瞬间闪过金色的微光。</br></br> “砰——”</br></br> “哎唷！”</br></br> 八号跌坐在地板上，痛苦地捂住了脑袋。</br></br> 这一撞，把他撞得眼冒金星，倒是屁-股有尾巴垫着，才感觉没有那么疼。</br></br> 他不解地抬头，就见面前是被自己撞凹了一个坑的金属墙，痛得冒出生理盐水的绿色眼睛里，露出几分茫然之色。</br></br> 怎么回事？</br></br> 他不是往走廊冲吗？怎么会突然拐了个弯撞到墙上？</br></br> “你是八号？”</br></br> 旁边一道温吞吞的声音响起，十分陌生，又有些熟悉。</br></br> 八号下意识地侧头，就见那个新来的饲养员，不知什么时候蹲在了他身边。</br></br> 四目相对，他不禁呼吸一窒。</br></br> 只见走廊明晃晃的光线下，青年周身被镀了一层光晕，漂亮漆黑的眼眸，看上去温温柔柔的。</br></br> 然而在那双眼眸的极深处，却是一片波澜不惊，又似乎关押着一头远古凶兽，仅仅一个眼神就给他带来满满的压迫感。</br></br> 八号心头狂跳。</br></br> 刚刚在餐厅，这个饲养员跟行动处的人交谈的时候，八号其实就留意到了。</br></br> 他对饲养员并不感兴趣，他知道这些饲养员，就没有一个是真心喜欢他们的。</br></br> 然而这次新来的饲养员，还是引起了八号的注意，因为他——实在长得太漂亮了！那是一种他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识过的漂亮。</br></br> 当然，这只是第一眼的印象。</br></br> 随后八号就注意到了这位新来的饲养员，他那柔弱清瘦的身材，以及毫无存在感的气场。</br></br> 之前的饲养员，虽然经看不经打，但好歹高大威猛的形象还是挺唬人的，哪像新来这个？感觉吹口气就倒了。</br></br> 在心里狠狠鄙视过后，八号就把新来的饲养员忘在了脑后，然而此刻……他眼珠子一转，捂着撞疼的脑袋，小心翼翼地打量这个饲养员。</br></br> 定睛一瞧，嗯，还是那副柔柔弱弱、稍稍一碰就会破碎成渣渣的样子，刚刚那种平静疏离的压迫感，应该是他的错觉。</br></br> 得出结论后，八号的脸上就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br></br> 看什么看？不知道小爷最讨厌饲养员吗？刚要出声，就听饲养员说道：“你哭了？”</br></br> 柔和轻浅的声线，带着些许惊奇。</br></br> 什么？哭？</br></br> 小爷怎么可能做这么逊的事情？八号鼓起腮帮，“谁哭了？”</br></br> 他愤怒地瞪着苏词，然后下意识抬手抹了下眼睛，想让模糊的视线变得更清晰一点，也好让自己的眼神显得更凶狠。</br></br> 结果，就感觉抹到了什么液体，湿湿凉凉的，好像是……眼泪？</br></br> 八号不禁呆住，他不敢相信地又抹了抹眼睛，在看清手指上晶莹的泪水时，一下子结巴了起来。</br></br> “我不是我没有……我刚刚就是撞到墙了……”</br></br> 苏词蹲在地上，打量着面前的小孩。</br></br> 他大概八岁大一点，年纪最多不超过十岁，身后坠着根灰黑色的大尾巴，似狼似狐。</br></br> 短短的头发，也是黑中带灰，刘海有一小撮白毛，五官没有三号那么精致，却也是清秀可爱的。</br></br> 最特别的，是他那一双祖母绿的眼睛，因为剧烈的情绪波动而明亮动人，透出勃勃生机。</br></br> 此刻的小孩，就像一只炸毛的小狗，嗷呜嗷呜地争辩自己没有哭，脸颊和耳朵却越来越红了。</br></br> 苏词歪头，继续逗他：“所以，是撞疼才哭的？”</br></br> “都说了我没哭，而且一点也不疼！”八号嚷嚷着，尾巴上的毛都炸了开来，看上去愈发的蓬松漂亮了。</br></br> 他气呼呼地爬起身，决定不再搭理这个讨厌的饲养员。</br></br> “你走开，别挡路！”</br></br> 苏词被他推了一把，顺势坐在了地板上，在小孩从他身边走过时，他手臂一伸，修长的手指捏住了小孩的后衣领。</br></br> “干嘛？”八号回头瞪他。</br></br> “4586在找你。”</br></br> “哼，那又怎么样？”小孩一脸嚣张。</br></br> 好像确实没怎么样？</br></br> 这样想着，苏词便松开了八号的衣领，拍拍手站起身来，弯腰将门口的食盒提起，准备继续给五号送饭。</br></br> 本来还准备逃跑的八号，在瞄到一眼他的食盒后，迈出的脚步便又停了下来。</br></br> “这是五号的晚餐？”他问道。</br></br> “是啊，我要给她送过去。”苏词如实道，“你要一起吗？”</br></br> “哼，谁要去看那个整天只会哭唧唧的小丫头？”八号撇嘴，末了又问，“她手好了吗？”</br>


    </br> 苏词低眉，静静看着他不说话。</br></br> 八号明显被他盯得发毛，他又像一颗点燃的小炮仗似的跳开去，不高兴地嚷嚷：“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br></br> “没什么。”</br></br> 苏词收回视线，又看了眼走廊的方向，按理来说，4586应该找到这里了才是，怎么到现在还没下来？</br></br> 想起4583的悲剧，苏词眯了眯眼睛，低眸看向身边的小孩。</br></br> 八号丝毫没有察觉到什么，见苏词往走廊的方向看，便非常骄傲地叉腰，得意洋洋地说道：“嘿嘿，不用看了！”</br></br> “我把电梯和楼梯门都给堵了，那个笨蛋机器人根本下不来，现在肯定急得原地打转。”</br></br> 想到保姆机器人那个滑稽的模样，八号就忍不住哈哈大笑。</br></br> 苏词眨眨眼，低下头给4586发送信息，告诉它八号已经找到了，果然刚发过去，就收到4586说电梯坏了的回信。</br></br> 于是，脸上的表情再次恢复懒散。</br></br> 他收起通讯仪，提着食盒继续往五号的房间走去。</br></br> -</br></br> 五号的房间，就在三号隔壁。</br></br> 她跟四号是兄妹，两人住在一起，门上的编号写着“4/5”，现在只有“5”是亮着的，意思应该是房间中只有五号在。</br></br> 苏词像之前一样，屈指敲了敲门。</br></br> 站在他身后的八号，奇怪地看了苏词一眼，不过很快就被房门中间亮起的屏幕吸引了注意。</br></br> 没有哪个小孩能逃脱得了电子产品的吸引，八号也不例外，在被送来育崽所之前，他甚至还上过星网。</br></br> 可惜育崽所的幼崽，是不被允许拥有这些设备的，他现在连通讯仪都没有。</br></br> 【身份验证中……】白光扫过苏词的脸部。</br></br> 【滴——身份验证通过】</br></br> 【见习饲养员苏词，你好，404号房中，四号幼崽外出，经检测，五号幼崽情绪低落，狂化风险提升，请问是否立即开启育崽所404号房？】</br></br> 看着屏幕上浮现的文字，八号忍不住拉了拉苏词的衣袖，问道：“喂，上面的字是什么意思啊？”</br></br> 他识字不多，这么一长串，他就看懂了几个数字。</br></br> 苏词不理他，点击了确认。</br></br> 跟三号房一样，金属门无声地从中间移开，融入了两侧的墙壁之中，露出仅容苏词一人通过的门洞。</br></br> 苏词没急着进去，探头往里瞧。</br></br> 倒是八号，见门打开了，也就把那些字忘在了脑后，迫不及待地从他的身边挤过，大大咧咧地就要往里面走。</br></br> 然后，又被拎住了后衣领。

 第5章 第 5 章

    八号挣扎了一下，发现走不动，便生气地回头瞪苏词。</br></br> “你又干什么？”</br></br> 因为太烦躁生气了，他一时竟没意识到，以他的力气，被这个柔弱的饲养员拎住后衣领，居然就走不动路了。</br></br> “你这样，不礼貌。”苏词观察着屋里，随口说道。</br></br> 礼貌？那是什么鬼东西？</br></br> 八号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就见这个新来的饲养员，又屈指敲了敲墙壁。</br></br> 有毛病吧这是？</br></br> 八号十分不解，在他短暂的人生中，并没有人教导过他“礼貌”这两个字，更别说进别人房间之前要敲门这种基本礼节了。</br></br> 不过，他到底是没有再挣扎，而是抱着手臂站在一旁，身后的大尾巴不高兴地甩来甩去。</br></br> 这个房间跟三号的差不多大，就是被分成了两个区域，左右两边各有一张床、一套儿童桌椅和一个柜子。</br></br> 左侧区域稍显凌乱，床和桌椅都比较残破，尤其那张长约一米五的单人床，看着岌岌可危，四个床脚随时会断裂倒塌的样子。</br></br> 就是金属材质的地板，也明显留下了被利爪抓挠过的痕迹。</br></br> 对比起来，右侧区域就要规整一些，家具被保护得挺好。</br></br> 整个房间的墙壁上，都用鲜艳的颜料涂抹着彩色的画，看不出来画的是什么，就连床、桌子和椅背上，都有颜料涂抹过的痕迹。</br></br> 苏词略略扫过，目光最后落在右侧的小床上。</br></br> 颜色灰扑扑的被子底下，有一团明显的隆起，被子边缘露出几缕亚麻色的头发，在他敲击墙壁的时候，那个被团明显颤了颤。</br></br> 八号也是第一次进别人的房间。</br></br> 在苏词打量的时候，他也忍不住兴致勃勃地看了一番，然后发现跟他房间好像也没有多大不同，墙上还画着特别幼稚的画。</br></br> 他知道那都是五号的杰作，那个小丫头最喜欢画这些东西，他之前把她的画给撕了，还被四号揍了一顿。</br></br> 他也看到了床上隆起的被团，便终于按捺不住地再次挣扎起来。</br></br> 苏词也就顺势松开了他。</br></br> 八号咋咋呼呼地跑到床边，一把抓住被子哗啦一声拉了开来。</br></br> “五号五号，你手好没？”</br></br> 苏词看着他身后摇啊摇的大尾巴，觉得这孩子不像狼也不像狐狸，倒越发像狗了。</br></br> 五号虽然很努力地抗争了一番，但她的力气没有八号大，所以拗不过他，最终还是被拉掉了被子。</br></br> 被子底下的小女孩，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眼圈红红的，脸颊上满满都是未干的泪痕。</br></br> 她瘪着嘴坐了起来，哀怨地望着八号，啪嗒啪嗒掉起了眼泪。</br></br> 本来兴冲冲的八号，顿时就给整不会了，身后摇晃的大尾巴也耷拉了下来。</br></br> “干……干嘛啊？你手还没好吗？”他拉过小女孩的手瞅了瞅，发现她的手心白白净净的，一点烫伤的痕迹都没有。</br></br> “这不都好了吗？你还哭什么呀？”八号顺着五号哀怨的视线，就看到还被他抓在手里的被子。</br></br> “啧，不就是一张被子吗？”他皱眉说道，“我又不是没有，还给你就是了。”</br></br> 小少年将被子丢回给五号，然而五号并没有被哄好，还是瘪着嘴，豆大的眼泪像断线的珍珠一样不停往下掉。</br></br> 八号不禁急了，“哎哟你别哭了，回头被你哥知道，我又得挨揍！”</br></br> 结果他这么一说，五号哭得更凶了。</br></br> 手足无措的八号差点给跪了，转过头，就见苏词提着食盒慢悠悠地走进来，然后放在了五号的小桌子上。</br></br> “喂……”小少年连忙跑过去拉苏词的衣摆，在苏词低头看他时，用手指了指床上的小女孩。</br></br> 天不怕地不怕的八号，第一次对饲养员露出了求助的眼神。</br></br> 苏词将食盒放好后，才朝五号走过去，随手拉过椅子在床边坐了下来，儿童用椅本来就矮小，苏词这一坐下，视线便刚好与坐在床上的小姑娘平齐。</br></br> 跟三号一样，五号身上并没有兽化的特征，是纯正的人类长相。</br></br> 她有一头亚麻色的长卷发，五官小巧秀美，鼻梁高挺，也不知道是哭的还是刚刚闷了被子，圆圆的脸蛋红通通的，透出不正常的红晕。</br></br> 此刻小女孩瘪着嘴伤心地哭着，眼泪不断从她圆溜溜的眼睛里掉落，看上去可怜又可爱。</br></br> 苏词静静地望着她，并没有急着说话，八号站在他身后，嘟着嘴拼命扯他的衣服。</br></br> “你倒是说话呀！”他压低声音，极小声地催促道。</br></br> 可惜苏词压根没反应，最后八号都泄气了，想着果然不该指望饲养员，就该自己想办法


    ！</br></br> 然而不等他琢磨出来什么，本来哭得很凶的五号，哭声竟然渐渐小了下来。</br></br> 小女孩眼泪汪汪地看着苏词，因为刚刚哭得太狠，此刻还有些抽噎，但看情况，她的情绪算是缓和了下来。</br></br> 这时候，坐在床边的黑发青年，才温声开口：“你好，我是苏词。”</br></br> 五号大概也没料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先是呆呆地眨眨眼，然后吸了吸鼻子，小声开口：“你……你好，我是五号。”</br></br> 带着浓重鼻音的小奶音，抽抽噎噎，听着软萌极了。</br></br> 八号的大尾巴又忍不住晃了起来，见五号终于不哭了，他赶紧抢白道：“他是新来的饲养员，来给你送晚餐的。”</br></br> 五号轻轻地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br></br> 这时，青年瘦白的手掌伸到她面前。</br></br> 那是一只很漂亮的手，修长的手指干净白皙，透着健康的浅粉色，在这只漂亮的手上，躺着块深蓝色的手帕。</br></br> 她抬眸，对上青年温润的黑眸。</br></br> “擦擦吧。”</br></br> 新来的饲养员这样说。</br></br> 他的声音像他的人一样，温和无害，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比一长串的话语更有用，让人忍不住去相信。</br></br> 小女孩看看他，又看看他手上的帕子。</br></br> 最后，她抿了抿红肿干涩的嘴唇，伸出小手接过手帕，乖乖地低下头擦了擦眼睛，接着，忽然不动了。</br></br> 察觉到她的异常，苏词问：“怎么了？”</br></br> 五号抬头，尚含着泪水的眼睛里漾起几分喜悦，像水洗过的宝石似的，在灯光下熠熠生辉。</br></br> 她指着手帕右下角绣着的图案，声音轻快地说：“花。”</br></br> 只见深蓝色的底布上，绣着几朵浅白色的梨花，花瓣舒展，中间用金线勾出花蕊，看上去精致秀雅。</br></br> 是狱星上、也是五号从未见过的美丽。</br></br> 旁边一直看着他们的八号，也忍不住凑了过来，然后惊奇地道：“这花比你画的好看耶！”</br></br> 闻言，五号抬眸看了他一眼，然后又低头看着帕子，不说话了。</br></br> 八号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刚刚又做了什么，他打量了一会手帕上的绣花，很快新鲜劲就过了。</br></br> 本身他也不喜欢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便觉没意思地道：“再怎么好看也是假的，还是真花好看，还香。”</br></br> 小女孩腮帮微鼓，愤愤地瞪他一眼，然后捧起手帕说：“香的！”</br></br> 听到这话，八号不相信地凑过去闻了闻，发现还真是香的，他挠挠头，嘀咕道：“可这明明是假的啊……”</br></br> 五号对他龇了龇牙，一副想咬他的样子，此刻的她倒是彻底不哭了，劲儿过去，也不再抽噎。</br></br> 苏词伸手，想把手帕拿回来，然而察觉到他动作的五号，手指瞬间收紧，把帕子拽得紧紧的不肯松手。</br></br> 他也没有勉强，指尖在手帕上摩挲了一下，然后道：“上面撒了花粉。”</br></br> “花粉……”</br></br> 小女孩眨眨眼睛，哭得有些红肿的眼睛里，写着疑惑和满满的求知欲，“花粉，是什么？”</br></br> “花粉，就是这香气的来源。”苏词低眸看着那方手帕，若有所思。</br></br> 听到苏词的解释，五号却高兴起来，她宝贝似的捧着那块手帕，眼神亮亮的，像得到了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一样。</br></br> “花粉，香的！”萌萌的小奶音，虽然还带着鼻音，但任谁都能听出她的欢喜。</br></br> 高兴过后，五号看了看苏词，脸上露出几分迟疑来。</br></br> 随后，她仿佛下定了决心，在苏词和八号的注视下，小女孩手脚麻利地爬下床，迈着小短腿跑到柜子前，拉开最底下的抽屉。</br></br> 小女孩在抽屉里一阵翻找，然后拿了什么东西揣在手里，又屁颠颠地跑过来，爬到床上，将小手摊开伸到苏词面前。</br></br> “给你，换……换这个！”</br></br> 只见她粉嫩的小手上，躺着一个小小的黑色发夹，发夹上还嵌着朵比小拇指甲盖还小一些的红色塑料花。</br></br> 苏词盯着那发夹，欲言又止。</br></br> 见他不接，五号有些着急，就凑近他，小手捏开发夹，小心地给他夹在了耳侧的头发上。</br></br> 弄完后，小女孩还后退了两步，打量一番，接着很肯定地点头：“好看！”</br></br> 苏词：“……”</br></br> 八号在一旁看得直瞪眼，他见过这个发夹，是行动处那个大姐送给五号的。</br></br> 五号可宝贝了，平时都舍不得戴，一直藏在房间里面，没想到现在竟然拿出来送给这个新来的饲养员！</br></br> 他看着五号捧着手帕，闻闻蹭蹭的，比对发夹还喜欢的


    模样，忍不住酸溜溜地道：“哼，不就是块印着假花的破布？”</br></br> “等小爷长大了，就把这破基地给拆了，然后出去给你弄满屋子的真花来，红的黄的紫的，要什么颜色都有！”</br></br> 五号懒得搭理他。</br></br> 这样的大话，八号已经说过很多遍了。可是她知道就算出了基地，这颗星球上面，也没有花啊……</br></br> 自觉跟苏词完成了交易的五号，开心地嗅了嗅手帕上的花香，然后心满意足地揣进了兜里。</br></br> 哭了一场，她感觉到饿了。</br></br> 于是她又跑下床，来到桌子旁边，踮着脚把放在上面的食盒打开，浓郁的肉香味便弥漫开来，其中还夹杂着清新甘甜的水果香。</br></br> 五号的口味，除了肉之外，还有水果。</br></br> 椅子被苏词坐了，五号也不介意，就这么站在桌子旁，拿起小勺子心情很好地开始吃饭。</br></br> 八号闻到香味，肚子便咕噜一声叫唤了起来——他刚刚趁着4586不注意偷溜了出来，自然没能吃上饭。</br></br> 他没忍住，也跑到桌子旁边。</br></br> 五号的小桌子对他来说有点矮，他便蹲下来，眼巴巴地看着，身后毛茸茸的大尾巴摇啊摇。</br></br> “我也饿了，给我也吃一点呗。”</br></br> 苏词看着他的毛尾巴在面前摇，感觉有些手痒，只是面对八号的讨食，小姑娘却是半点没心软。</br></br> “你，回自己房间，吃。”</br></br> 五六岁的小女孩，说话还没有那么伶俐，在说出这句话时，身上却透出一股说不出来的气势。</br></br> 本来在盯着八号尾巴的苏词，猛地抬头看向她。</br></br> 小姑娘说完后就自顾自地埋头吃饭，而蹲在地上的八号，本来明亮的狗狗眼却是失去了焦距。</br></br> 他嘴里喃喃地重复：“回自己房间吃……回自己房间吃……”</br></br> 然后八号站了起来，身体僵硬但又不失速度地往门外走去。</br></br> 苏词看着这一幕，又意外地看了看小女孩，迟疑了一下，还是起身跟在了八号的后面，往门外走去。</br></br> 当来到门口时，他回头看了一眼。</br></br> 屋里的小女孩也抬头朝这边看来，她一只小手拿着勺子，另一只小手朝他挥了挥，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儿……</br></br> 直到金属门彻底合上，完全隔绝了他的视线。

 第6章 第 6 章

    看着关上的金属门，回想小女孩的笑容，苏词眉头微皱。</br></br> 他扭过头，望向浑浑噩噩往走廊尽头走去的八号，最后还是抬脚跟在他身后，一起来到电梯口。</br></br> “警告，有异物遮挡，无法关闭——”</br></br> “警告，有异物遮挡，无法关闭——”</br></br> 电梯门开开合合，控制端不断发出警报声。</br></br> 八号视若无睹，在电梯门打开的时候走了进去，伸手按动四楼的数字，然后像木头一样站在电梯中央等待。</br></br> 苏词来到他面前，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br></br> 小男孩看都不看他，直愣愣地看着前方，嘴里喃喃说着：“回自己房间吃……回自己房间吃……”</br></br> 一直很有精神的大尾巴，安安静静地垂在他的身后，尾巴尖拖在了地上。</br></br> 苏词收回手，转头看向开开合合的电梯门，只见门的底部放了一根勺子，那勺子已经被电梯门撞击得变了形。</br></br> 他弯腰将勺子捡起。</br></br> “叮——”</br></br> 电梯门终于合上，带着两人一起上行，不过眨眼间就到了五楼。</br></br> 果然像八号刚刚说的那样，走廊上，4586正急得原地打转，电子眼上的图案，都变成两个蚊香圈了。</br></br> “苏苏！”看到苏词从电梯里出来，它终于停下来，晕乎乎地喊了他一声。</br></br> 这机器人大概是真的不太聪明，电梯故障了，也不知道走楼梯。</br></br> 苏词点了下头，而刚刚狠狠嘲笑过4586的八号，却是径直越过它，呆呆傻傻地往门上写着“8”字的房间走去。</br></br> “滴——检测到落单幼崽，立即开启育崽所503号房间进行收容。”</br></br> 当八号到达房间门前时，门上的屏幕自动亮起，随即金属门打开，等少年走进去之后，又自动合上。</br></br> 苏词也来到门口验证信息。</br></br> 门开后，他往房间里面一瞧，就看到八号规规矩矩地坐在椅子上，而他的晚餐已经被4586摆在了桌子中央。</br></br> 他的眼神依然直愣愣的，但双手却很灵活，他抱住食盒的盖子，打开来之后，便直接凑过去，张嘴在肉冻上咬了一口。</br></br> 肉冻糊了八号的小半张脸。</br></br> 他仍然无知无觉，咀嚼吞咽着口中的食物，慢慢地，安静垂落在地上的尾巴，开始轻轻摆动起来。</br></br> 在苏词的注视下，小少年那双失去焦距的眼睛，逐渐恢复了灵动。</br></br> 八号眨眨眼，一边用手抓着食物往嘴里塞，一边茫然地打量周围的环境，从狼吞虎咽，到速度渐渐慢了下来。</br></br> 咦？怎么感觉有点眼熟？</br></br> 等等……这不是他的房间吗？他什么时候回来的？</br></br> 八号的意识终于完全回归。</br></br> 在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回到房间后，他不由看向房门，就见那个新来的饲养员，正站在门口打量他。</br></br> 那双漂亮的黑眸里，带着几分探究，像在围观什么新奇事物一样，发侧别着的黑色夹子上，红色的塑料小花特别显眼。</br></br> “你……”</br></br> 八号瞪大了眼睛，然后下一瞬便行动起来。</br></br> 他的动作很快，光影闪动间已经冲到了门前，只要再一秒钟，他便能扑倒苏词冲出走廊。</br></br> 然而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苏词微微往后退了一步。</br></br> “砰——”</br></br> 金属门无声合上，而八号的脑门再次结结实实地撞到了门上，发出一道听着就很疼的闷响。</br></br> 在稍稍安静下来之后——</br></br> “砰砰砰！砰砰砰！”</br></br> 门里面传出了八号砸门的声音，“放小爷出去！我要出去！你们快给我开门！”</br></br> 伴随着八号的大吼大叫，苏词还感应到了一股强烈的精神波动，传递着小少年愤怒和暴戾的情绪。</br></br> 这些情绪汇聚在一起，无不在表达一个信息：等小爷出去，你们就死定了！</br></br> 苏词轻挑了下眉，而这时，4586终于恢复了正常，飞到苏词身边。</br></br> “太好了，八八回到房间里了。”</br></br> 保姆机器人电子眼上的图案，变成了笑眼的形状。</br></br> 苏词点了点头，看着503号房间上的数字，脑海里却闪过五号那张稚嫩可爱的小脸。</br></br> 言灵？精神操控？</br></br> 而在他思索的时候，随着八号不断砸门，房门上的电子屏再次亮起。</br></br> 【滴——检测到八号幼崽情绪激动，随时可能进入狂暴状态，将释放jh05493号镇定剂进行安抚，并记录本次监控数据】</br></br> 【镇定剂释放完毕，计时开始……】</br></br


    > 【八号幼崽已从狂暴边缘状态解除，用时3分钟54秒，镇定剂效果良好】</br></br> 苏词看着那一行行文字在电子屏上浮现，果然能感应到，那股暴烈的精神力波动在逐渐减弱，房间里砸门的动静也变小了。</br></br> 最后，八号彻底安静了下来。</br></br> “看来八八已经冷静了。”</br></br> 4586的声音响起，苏词扭头看向它，只见保姆机器人伸出机械臂，在电子屏幕上点了点。</br></br> 随着它的操作，屏幕上显示出了八号的大头照。</br></br> 黑灰发、绿眼睛，模样比现在还要稚嫩许多，大概四五岁的小男孩，看着镜头露出一脸开朗灿烂的笑。</br></br> 下面是他的档案数据，显示着他的身体各项数值，后面都用绿色字体写着“正常”两个字。</br></br> 4586快速浏览了所有数据，最后说道：“苏苏，八八的身体数值已经稳定，没有事啦。”</br></br> 保姆机器人关闭了界面，对苏词说，“我们可以走了，我带你去饲养员宿舍吧。”</br></br> 说完后，它就往电梯的方向飞，然而苏词却没有跟过去。</br></br> 他看着紧闭的503号房门，感应着那微弱的精神力波动，平静的黑眸中，似多了几分凌冽。</br></br> 最后，他上前一步，站在金属门前开始验证信息。</br></br> 【滴——身份验证通过】</br></br> 【见习饲养员苏词，你好，经检测，八号幼崽虽情绪稳定，但房间中刚刚释放了jhf05493号镇定剂，非紧急情况不建议开启】</br></br> 【请问是否紧急开启育崽所503号房？】</br></br> 【注意：本次启动记录将会发送给监察员，请谨慎选择】</br></br> 4586见状，连忙阻止：“苏苏，房间里面还有镇定剂残留，按照规定，这个时候是不能进去的……”</br></br> 然而不等它说完，苏词已经点击了确认。</br></br> 显然，他虽然是见习饲养员，但作为育崽所里除幼崽外，唯一的一个活人，他在育崽所中的权限并不低，所以当他确认之后，紧闭的金属门便缓缓开启。</br></br> 一股十分浓烈刺鼻的味道，伴随房门的启动而飘了出来，应该就是镇定剂的气味。</br></br> 苏词皱眉，却并未受到影响。</br></br> 刚刚喷洒过镇定剂的503号房间，并没有亮灯，漆黑一片中，安静无声。</br></br> 苏词往前走出一步。</br></br> 随着天花板上的感应灯光亮起，在冷白的光照下，一道幼小的身影出现在他眼前——被强行“镇定”下来的八号，瘫软在地板上，小小的身体倒在他的脚边。</br></br> 刚刚还一副暴戾疯狂模样的小孩，此刻像烂泥一样瘫倒在地上，四肢软绵无力，身上的兽耳兽尾也消失不见了。</br></br> 此时此刻的他，像个再普通不过的人类小孩，幼小、脆弱，需要保护。</br></br> 苏词嘴唇微抿，他蹲下来，弯腰将小孩抱起，将他放到床上，轻轻拉过被子盖到他的胸口。</br></br> 八号毫无反抗之力地任由苏词动作，看上去奄奄一息，他的小脸煞白，额头有些淤青发肿，应该是刚刚撞门留下的。</br></br> “有药吗？”</br></br> 苏词回头看向4586。</br></br> 它站在门口望着他这边，明明是个没有表情的傀儡，看着却期期艾艾的，有些忐忑不安的样子。</br></br> 听到他的问题，4586连忙应了一声，然后从它圆滚滚的身体里，掏出了一瓶医用喷雾，接着机械手臂拉长，咻地一声，将那瓶喷雾送到了苏词的面前。</br></br> 等苏词接过后，它的机械手臂又咻地收了回去。</br></br> 自始至终，它都没有进入房间。</br></br> 苏词接过医用喷雾，回想荀小羽的用法，对准小孩的额头喷了喷，喷雾的效果不错，刚喷完，看着就没有那么肿了。</br></br> 将八号脸上糊的肉冻抹掉，见小孩的情况已经稳定，苏词便起身准备离开，然而才迈出一步，他又顿住脚。</br></br> 苏词低头看去，只见小孩的手不知什么时候从被子里伸了出来，此刻正紧紧地抓住他的衣摆，指尖都捏得泛白了。</br></br> 他眸光微动，看向八号。</br></br> 小孩的眼睛艰难地睁开一条缝隙，就这么望着他，祖母绿的眼眸中闪动着一种难言的倔强，以及……深切的恨意。</br></br> 如果此刻的他拥有力量，肯定会毫不留情地对苏词出手。</br></br> 苏词没有动，两人一站一躺，就这么对视着，良久之后，小孩的手指渐渐失去力气，再次垂落在床边。</br></br> 看着小孩重新闭上眼睛，苏词弯腰拉起他无力的小手塞回到被子里面，最后，瘦白的手掌落在八号的发顶，轻轻摸了摸。</br></br> “睡吧，明天再来看你。”</br></br> 说完之后，苏词就


    没有再逗留，他径直走出了房间，越过4586往电梯走去。</br></br> 4586看看他，又看看重新关上的房间，机械手无措地抓在胸前，最后它还是加快速度，飞在苏词身后进了电梯。</br></br> 黑发青年笔直地站在电梯里，目视着前方，表情明明没什么变化，却无端透出几分冷意。</br></br> 保姆机器人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察觉，它打量着苏词，萌萌的机械音问道：“苏苏，你受到镇定剂影响了吗？”</br></br> 苏词看向它，“那镇定剂是什么东西？”</br></br> “镇定剂是由基地研发，专门应对幼崽发狂的，因为效力强大无法直接注射，只能采用口鼻吸入，所以一般只在幼崽房间中应用。”</br></br> 4586解释道。</br></br> 口鼻吸入的原因，镇定剂需要较长时间才能发挥作用。</br></br> 如果在育崽所其他地方使用，幼崽察觉不对后还可以迅速逃离，而溢散的镇定剂却会极大地影响到饲养员和行动处的抓捕行动。</br></br> 所以镇定剂虽然效果强，对身体的副作用不大，但却有着很强的局限性。</br></br> 苏词听着它的解释，并没有做出评价。</br></br> 4586侧着脑袋，小心翼翼地打量他，他看上去的确没有受到影响的样子，最后，它问出了一个有些人性化的问题。</br></br> “苏苏，你是不是生气啦？”</br></br> “没有。”</br></br> 只是心情不好。</br></br> 苏词看向合上之后就不动了的电梯门，问道，“接下来要做什么？你刚刚是说……饲养员宿舍？”</br></br> “是的。”4586被成功转移了话题，“按照崽崽食谱，二二、四四和七七晚上12点的时候，还要再进食一次。”</br></br> “但是今晚二二和四四不在，所以只需要准备七七那份，这项工作保姆机器人能够独立完成。”</br></br> “也就是说，苏苏可以结束今天的工作啦。”</br></br> 苏词颔首，又听到它说：“每天晚上结束工作之后，饲养员还需要给崽崽们写成长记录，这是一项非常重要的工作指标，苏苏要认真对待哦。”</br></br> “不过，按照《饲养员工作手册》第2章第3条规定，饲养员入职第一天，处于适应阶段，可以不用写成长记录，从第二天开始才正式进入工作状态。”</br></br> “所以苏苏现在可以回宿舍休息啦。”</br></br> 成长记录又是什么东西？听着4586的话，苏词的脑袋上冒出一个问号。</br></br> “三楼是饲养员宿舍区，一共有三个房间，现在育崽所只有苏苏一位饲养员，所以你可以选择一个你喜欢的房间入住。”</br></br> 4586领着苏词来到301号房间门前，停下来说道。</br></br> 苏词走进301号房间，大致看了一下。</br></br> 饲养员的房间比幼崽们的要大，而且跟幼崽们的大单间不同，301号房被隔成了卧室、工作间、客厅的格局，还有一个开放式厨房、用餐区和独立卫浴。</br></br> 只不过这个厨房，并没有灶，而是摆着一台小型家用料理机。</br></br> 除此之外，便只有几个杯子、金属盘和一根同样材质的勺子，那悬空镶嵌在墙上的柜子里，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br></br> 当然，跟幼崽房间最大的不同，便是饲养员的房间开了窗。</br></br> 苏词拉开窗帘，透过镶嵌在墙体中无法打开的玻璃窗，可以看到育崽所后方的院子，也是光秃秃的金属地板，至于天空……</br></br> 他抬头眺望。</br></br> 一轮血月高挂在天际，幽幽的红色光芒倾洒大地，透出几分诡谲阴森，看多了会让人感觉心头压抑。</br></br> 苏词看着那轮血月，嘴唇抿成了一道直线。</br></br> 他想起了在飞船上看到的大地，那一道道纵横在土地之上的沟壑，以及弥漫其间的红色迷雾，构成一副空荡、死寂的景象，他仿佛又听到了大地的哀嚎声。</br></br> 青年抓着窗帘的手指，慢慢收紧，有一股可怕的气势在他身上升起。

 第7章 第 7 章

    “苏苏？”4586清脆的呼唤声在身后响起，苏词回过神来，脸上的表情也跟着收敛了起来。</br></br> 他刷地一声将窗帘拉上，然后转身出了301号房。</br></br> 接下来，苏词又在4586的带领下，去了其他两个房间查看。</br></br> 三个房间的布局基本一致，区别只是某些房间里还有之前的饲养员留下的“遗产”，以及开窗的方位角度和数量不同罢了。</br></br> 最后经过一番考量，苏词选择了303号房间，这个房间位于走廊尽头，比其他两个房间多了扇窗户。</br></br> “苏苏，过来录入信息吧！”</br></br> 等他在4586的指点下，在门上的电子屏中确认入住之后，这个房间就正式成为了他的宿舍。</br></br> 以后未经他的允许，其他人都无法随意进入其中了。</br></br> “今天辛苦啦！请苏苏明天早上5点准时到达厨房，和我一起为幼崽们准备6点钟的食物。”</br></br> “丰盛又富有营养的早餐，能够为幼崽们补充夜晚生长消耗的能量，并且开启元气满满的一天，是非常重要的进食时间哦！苏苏可不能迟到了。”</br></br> 4586站在门口，用充满活力的声音说道，“那么，祝你今晚做个好梦哟~晚安！”</br></br> 说完之后，保姆机器人就飞出了苏词的房间，往电梯方向而去。</br></br> 苏词目送着它离开，最后又看了眼空荡荡的走廊，这才转身走进了屋里，任由金属门在身后合上。</br></br> 至于4586刚刚交代的工作时间……唔，如果他明天起得来的话，去帮个忙也未尝不可。</br></br> 苏词来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br></br> 终于有了独处的时间，他却并不急着整理醒来后得到的各种信息，而是从口袋里摸出那个空间钮，将那盒他期待已久的营养液拿了出来。</br></br> 咔哒一声，盒子打开。</br></br> 然而，在看到里面的东西时，本来眼睛微微发亮的青年，却忍不住皱起了眉头。</br></br> 只见盒子里，是一条条摆放整齐的透明塑料管，包装上印着字——冲泡型营养液。在这几个大字下方，还用小字印着冲泡方法。</br></br> 看着塑料管里的粉末，苏词的脑海中不禁浮现那些幼崽吃的肉冻，心底便生出了抗拒的情绪。</br></br> 不过，面对没有见过的食物，他终究还是愿意尝试一番的。</br></br> 苏词将粉末倒进洗净的玻璃杯中，接水冲泡，当白色的粉末遇到热水后，迅速变成了淡淡的粉红色，还散发出一股甜甜的果香味。</br></br> “咕噜噜——”</br></br> 苏词的肚子叫了起来。</br></br> 毕竟睡了至少十万年之久，醒来后就吃了两口味道很一般的肉冻，突然闻到食物的香味，任谁都会觉得肚子饿的。</br></br> 只是，他才被肉冻的香味欺骗过，所以对这果香抱有怀疑态度。</br></br> 苏词按照说明操作，最后得到一杯略有些粘稠的、散发浓郁果香的淡粉色液体。</br></br> 看着杯子里粘稠的液体，他迟疑了一下，还是凑过去，小心翼翼地尝了尝。</br></br> 甜甜的，喝进口中有种滑溜溜的颗粒感，口感有点点奇妙，但意料之外的竟然并不难喝？</br></br> 苏词将营养液一口闷下，最后舔了舔唇，意犹未尽。</br></br> 这营养液一杯根本不顶饿啊……于是，苏词又从盒子里摸了一管，用相同的办法冲泡后竟发现……</br></br> 这还是不同口味的！</br></br> 新的这杯营养液是草绿色的，散发着淡淡的青草香，喝进口中，喉咙有种清凉的舒爽。</br></br> 苏词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连忙把一盒子的营养粉都倒了出来，仔细查看后，发现这21管粉末，总共有7种口味。</br></br> 青年那双漂亮的眼睛，顿时弯成了好看的弧度，眼底累积的郁气也消散了不少。</br></br> 他把剩下的五种口味都尝了一遍。每种口味对他而言都是新鲜的体验，等到七杯营养液下肚，他才感觉饥肠辘辘的肚子，勉强有了点东西，只是距离饱腹，却是远远不够的。</br></br> 看着剩下十四条营养粉，苏词有些发愁地取出一根酱莓果味的，继续冲泡。</br></br> 这个时期的人类，吃这种东西就能吃得饱吗？苏词没有忘记石一江说过的话——这21条营养液，是他七天的食物，而现在只一顿饭，就被他吃掉了接近一半……</br></br> 如果不想想办法，他可能很快就要面临食物危机了。</br></br> 苏词再次喝完，盯着盒子里剩下的营养液，他开始思考，要不要再冲第九杯。这时，眼角余光扫到什么微微发亮的东西，他侧眸看去，发现是那枚空间钮。</br></br> 很小的一枚，就像真正的纽扣一样，造型也十分不起眼，很容易被人忽略。</br></br> 苏词将那枚被他随手放在茶几上的空间钮拿


    了过来，他记得石一江在看到它的时候，感慨过一句他挺有钱，所以这里面……</br></br> 他的精神力深入到了空间钮之中，紧接着眼前变得开阔，一个大概10x10x10米的正方体空间，出现在了他的眼前。</br></br> 这个空间不算小，东西也塞得满满当当，就是十分凌乱，倒是挺符合他的习惯。</br></br> 刚刚被他丢进来的制服和背包很好找，不过真正吸引苏词注意的，却是空间里唯一算是比较规整的角落。</br></br> 那似乎是一箱箱的……罐头？</br></br> 脑海里再次浮现陌生的名词解释，苏词好奇地从其中一个敞开的箱子里，摸了两盒罐头出来，然后看了看包装。</br></br> 牛肉味。</br></br> 苏词眨眨眼，连忙拉开罐头上方的铁环，一股肉香味顿时飘了出来，让他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br></br> 没错，这的确是酱牛肉的香味！</br></br> 他迫不及待地挑出一片塞进口中，等品尝到那熟悉中又带点陌生、但同样好吃的香辣味后，苏词忍不住眯起眼睛。</br></br> 对，这才是人吃的食物！</br></br> 一盒牛肉罐头很快被他消灭干净。尽管没有刚刚宰杀、新鲜出炉的牛肉好吃，但比起白天尝过的肉冻，还有只能当饮料喝的营养液，这牛肉罐头已经称得上人间极品了。</br></br> 直到连续三盒牛肉罐头下肚，苏词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停了下来。</br></br> 虽然喝了八杯营养液、吃了三盒份量很足的牛肉罐头，但他其实也就只有三分饱而已，这还是因为他现在身体缩水了，食量有所下降的结果。</br></br> 不过看了看空间钮里有限的罐头储量，即使再嘴馋，苏词也还是控制住了自己。</br></br> 他往后躺倒在了沙发上，望着天花板上的感应灯发了会呆，然后抬起了自己的手掌，放在灯光下面看。</br></br> 苏词可以肯定，这的确是他的身体。</br></br> 只是不仅弱了很多，而且似乎也不能变回本体，当然最奇怪的还是——这个见习饲养员的身份，以及脑海里时不时就冒出来的那些陌生知识……</br></br> 难道是他的记忆出了什么问题？</br></br> 苏词手掌一翻，一颗散发着金色光芒的晶体，便出现在了他的掌心上，悬浮于半空。</br></br> 他看了看这颗晶体，再一翻手，晶体就消失不见了。</br></br> 距离他上次沉睡，时间的确已经过去了十万年……苏词的眼眸中浮现沉思。</br></br> 也不知道这十万年究竟都发生了什么，大地竟然被祸害成了这样……还有那些血色迷雾又是怎么回事？</br></br> 他记得石一江好像提过狱星？</br></br> 苏词想到什么，心念一动，便将那本被他丢在空间钮里的《饲养员工作手册》取了出来。</br></br> 那本厚重的工作手册飘在半空，自动翻开第一页，将上面的文字展示在了苏词的面前。</br></br> 手册的扉页，前两段就这样写道：</br></br> “狱星，关押着宇宙各国最穷凶极恶的星际罪犯，是宇宙间最隐秘的所在。</br></br> 值得注意的是，星球上分布着数十种极端天气，空气中弥漫一种血红色的微小颗粒，形成终年不散的红色迷雾，在迷雾中极易迷失，如无必要，请不要随意进入迷雾范围。”</br></br> 星际罪犯？</br></br> 苏词的脑海中浮现关于星际的解释，他才发现，原来这个时代的生命，已经发展出了这么多有趣的东西。</br></br> 普通人类，不仅造出了可以在天空飞行的船只，还飞离了这颗星球，找到了更多可以栖息的领地。</br></br> 这多少让苏词的心情变得微妙起来。</br></br> 他其实并不是不知道，世界，比他见识过的要大得多，天空中的每一颗星辰，可能都是新的一方天地。</br></br> 然而，身为大地之灵，他是无法离开这颗星球的。</br></br> 他被永远困在这里，只能仰望繁星，孤独地度过无数万年的岁月……</br></br> 苏词眨眨眼，从遥远的记忆中抽离，再次关注到当下。</br></br> 按照他所接收的知识，目前来到狱星上的生命，都是在百多年前才发现并来到这里的，严格意义上说，他们都是外来者。</br></br> 然而对于这个说法，苏词却嗤之以鼻。</br></br> 从他醒来后见到的生命，他们与他以前接触过的人族，同宗同源，绝对是这片大地孕育出来的。</br></br> 所以，他脑海里时不时浮现的知识，也并不是绝对正确的。</br></br> 苏词看着工作手册，又继续阅读了下去。</br></br> “除了星际罪犯之外，狱星上还建造着一座育崽所。众所周知，星际罪犯往往具有强大的血脉，其血脉有很大概率遗传给他们的后代……”</br></br> “血脉越是强大的幼崽，成长阶段越容易出现狂化、失控等非正常状况，强大血


    脉带给他们的，是无与伦比的破坏力，往往只有出动特殊部队才能将其控制。”</br></br> “放任这些幼崽无人看管，将成为极大的社会不稳定因素，然而，失去理智的强大幼崽，却又是普通的社会福利机构无法负担的。”</br></br> “所以，由星际联盟组织建立的狱星育崽所，也就应运而生。”</br></br> “……目前收容来自星际各国的幼崽总计八名，发展状况良好，成果斐然，为社会稳定做出了重大贡献。”</br></br> “育崽所收容的幼崽，将终身留在狱星，为狱星的发展建设做出贡献，而作为育崽所的饲养员，也应尽职尽责。”</br></br> “在日常工作中，饲养员应尽可能地为幼崽们提供一个和平安稳的生长环境……”</br></br> “啪——”</br></br> 悬浮在半空的《饲养员工作手册》自动合上，苏词随手收进空间钮里，没有继续看下去。</br></br> 狂化的幼崽难以控制，再加上他们是罪犯子女，都是其他机构不想要的，所以才会被塞到这样一颗贫瘠又危险的星球来。</br></br> 自己的老家被这些生命用来收容穷凶极恶的罪犯，罪犯的后代也被关在了这里……苏词却不甚在意，他目前唯一想知道的是——</br></br> 大地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br></br> 如果现在星球上这些生命自认为是外来者，那么便不太可能是他们将星球破坏成这样的。</br></br> 极端天气，红色迷雾……</br></br> 苏词眉心紧蹙，只是想了一会后，他又忍不住瞟了门口一眼，最终还是起身走过去，将门打开来，探头往走廊上看去。</br></br> 走廊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br></br> 苏词开口，喊了一声：“喂，你一直跟着我干什么？”

 第8章 第 8 章

    在苏词的视野下，走廊其实并不空荡。</br></br> 只见一片淡淡的红色迷雾中，一道瘦瘦小小、穿着破烂的身影缩在墙角处。</br></br> 迷雾中的血色颗粒，在那人的身周沉淀了下来，形成比周围更浓郁的红雾，任谁看到这一幕，不说被吓得逃跑，恐怕都要感到心里发怵，然而苏词却淡定非常。</br></br> “饿……饿……”</br></br> 寂静的血色走廊之中，回荡着小孩一声又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哭诉。</br></br> 要吃的？苏词挑眉，他自己都还不够呢。</br></br> “我建议你去厨房看看。”</br></br> 青年的声线温柔动听，然而说出的话却带着冷漠。</br></br> 苏词没有忘记，傍晚的时候自己就在厨房外面见过这个小孩，那他应该知道，厨房里有一冷库的肉冻原料，而且4586晚上还要准备宵夜，应该会在。</br></br> 随着他的出声，小孩的声音静了静，然后，他十分僵硬地扭转过头。</br></br> 他似乎保持着这个姿势许久都没动过了，骨头转动时发出咔哒咔哒的生涩声音，仿佛他的脑袋随时都会从脖子上掉落下来。</br></br> 随着小孩转过头来，可以看到他又长又厚的刘海下，露出一只黑红色的、眼球上布满血丝的眼睛。</br></br> 他静静地望着苏词，在淡淡的血红色迷雾中，这一幕显得诡异又可怖。</br></br> 只是在苏词的眼中，这小孩却是有些呆傻。</br></br> 见这孩子半天没有反应，就缩在墙角之中，安静地看着他，苏词叹了口气，他慢吞吞地抬脚走过去。</br></br> 随着他的靠近，小孩周身浓度较高的血红色颗粒被冲开，苏词也勉强将他看得更清楚了些。</br></br> 他的年纪看着比五号还要小一些，大约三四岁的模样，除了被刘海遮挡，看不太清楚五官的小脸之外，浑身也是脏兮兮的。</br></br> 不知多少年没有洗过澡换过衣服了，长至肩膀的黑发一簇一簇的打成了结，破烂的衣服甚至看不出原本的颜色。</br></br> 跟这个小孩比起来，苏词看到的育崽所其他幼崽，虽然不得自由，但起码都被养得白白嫩嫩、干净健康。</br></br> “你也是育崽所的幼崽？”</br></br> 他在小孩面前蹲了下来，开口说道，“六号还是七号？隐身？这是你的能力？”</br></br> 感觉也不太像，下午他在餐厅里见过六号七号，虽然记不清样子了，但绝对不是这副凄惨的模样。</br></br> 或者……</br></br> “你是一号？”</br></br> 小孩没有回答，比起三号的沉默，他给苏词的感觉，更多的是空洞、死寂，就像……如今的大地一样。</br></br> 本来不是很想管他的苏词，忽然就改变了想法。</br></br> 他伸手，握住了小孩的手腕。</br></br> 掌心下传来冰冰凉的触感，像是真正的幽灵，只是苏词知道，面前这小孩并不是幽灵，他那细幼的骨头，脆弱得仿佛稍微一用力就能将其拧断。</br></br> 直至这时，小孩空洞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丝的变化。</br></br> 他那双黑红色的，透着几分诡异的大眼睛，轻轻地眨了一下，然后再次机械式地低下头，目光落在苏词握着他的手上。</br></br> 慢慢地，他的眼睛瞪得更大了。</br></br> 他倏然抬头，望着苏词的眼神中流露出惊讶，他艰难地张开嘴，似乎想要说什么，然而嘴巴里却只能发出“嗬——嗬——”这样毫无意义的音节。</br></br> 苏词还在低头打量他的手腕。</br></br> 这手腕看着比他中指食指合并起来都要细一些，他很怀疑，如果他把小孩拉起来，会不会把他的胳膊扯断了。</br></br> 于是，他便在小孩震惊的目光中，放开他的手腕，接着双手穿过他的腋下，一上一下搂住他的后背，不仅将他抱了起来，甚至还在半空中颠了颠。</br></br> 小孩下意识地搂住了他的脖颈。</br></br> 好轻。</br></br> 苏词掂量着小孩的身体，虽然他没有抱过其他小孩，但他知道，这孩子瘦得不正常。</br></br> 小孩呆呆地望着他，表情中流露出的惊异，让他看上去灵动不少，终于有点像个真正的小娃娃了。</br></br> 苏词抱着小孩进了303号房间。</br></br> 入夜之后，气温就降低了很多，房间里自动开启了暖气，一进屋便感觉到了温暖，而空气中那些浓度本来就不高的血红色颗粒，也被苏词隔绝在了外面。</br></br> 他将小孩放在地上，然后从剩下的营养液里，挑出一条他最不喜欢的混合蔬菜味。</br></br> 这混合蔬菜味，具体形容起来就是胡萝卜、青椒、玉米、大白菜和黄瓜，捣成糊糊混合在一起的味道。</br></br> 反正苏词一点也不喜欢，幸好这个口味总共也只有三条。</br></br> 苏词走到厨房去冲泡营养液，站在茶几旁


    的小孩，目光一直跟随着他。</br></br> 等苏词把营养液的粉末倒进玻璃杯，抬头似乎朝他这边看过来时，小孩才倏地收回视线，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br></br> 他低着头，也就看到了自己刚刚被这个新来的饲养员握过的手腕，接着，他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心。</br></br> 刚刚他被抱起，下意识搂住那人脖颈的时候，碰到了他的皮肤……</br></br> 是温暖的，从未有过的感觉。</br></br> 小孩抬起头，厚重刘海下唯一露出来的黑红色眼睛，打量着这个明亮宽敞的房间。</br></br> 那些血红色的、总是让他觉得很不舒服的点点……</br></br> 也没有了。</br></br> 这时，苏词终于冲泡好营养液，端着走回来，将玻璃杯放在了茶几上，推到了小孩面前。</br></br> 深绿色的营养液，表面冒着轻烟，散发淡淡的清新香气。</br></br> “喝吧。”苏词说道。</br></br> 小孩看看那杯深绿色的营养液，又抬起头看着他，幅度极小地摇了摇脑袋。</br></br> “怎么？挑食？”</br></br> 苏词语气不善，这可不是个好习惯啊……</br></br> 小孩再次摇头，这次摇的幅度大了些，然后伸出小手，去抓茶几上的玻璃杯，然而等真的抓住的时候，他又呆住了，眼睛里流露出极度的震惊。</br></br> 啊……碰到了。</br></br> 这个认知给小孩造成了极大的震撼，他松开那杯还有些烫的营养液，小手试探着抓向茶几的边缘。</br></br> 然后，他抓住了！</br></br> 小孩忍不住抬头看向苏词，眼神中迸发出的喜悦，让他即使顶着这凄惨糟糕的造型，也透出了几分可爱。</br></br> “是的，你抓住了。”</br></br> 看着被小孩抓住后，就消失了一角的茶几，苏词再次在小孩面前蹲了下来，打量他的目光中带了几分慎重。</br></br> 小孩这样的状态、或者说，在碰到他之前的状态，他太熟悉了，尽管先前没感知出来，但现在也为时不晚。</br></br> 苏词盯着小孩，“你是……”</br></br> “新生的灵？”</br></br> 听到苏词的问题，看着他变得严肃郑重的表情，小孩眼中的喜悦慢慢收敛。</br></br> 小孩站在原地，抓着茶几边缘的小手收了回来，局促地拢在胸前。</br></br> 苏词将小孩的情绪变化看在眼里，尽管表情上看不来，但他能感知到小孩的迷茫无措，心中不免多了几分疑惑。</br></br> 难道是因为太小了，意识刚刚诞生，所以什么都不知道？</br></br> 他注视着面前的小男孩。</br></br> 小男孩也回望着他，黑红色的眼睛中血丝不减，但因为那几分迷茫无措的情绪，倒显得不那么吓人了。</br></br> 慢慢地，苏词紧蹙的眉心舒展了开来。</br></br> 他弯起嘴角，露出了自醒来之后，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笑容。</br></br> 真的……很有意思啊。</br></br> 他十分好奇，到底是什么东西诞生了这样一个弱小的灵。</br></br> 万物皆有灵，但死物想要从混沌中诞生出灵智，却比天生灵智的生命要困难千万倍，也正是如此，死物的灵从诞生之日起，就比一般的生灵要强大得多。</br></br> 所以面前这个弱小的灵，就显得很不正常了。</br></br> 因为其中的困难艰险，所以能生出灵的死物，往往也不是凡品，但他似乎并没有感应到附近有什么能称得上强大的东西。</br></br> 苏词撇嘴，可惜他现在力量弱了很多，感知不到小孩的本体是什么，不过……问题不大。</br></br> 反正就是养小孩嘛，应该不难？</br></br> 是的，苏词决定留下这个小孩了，毕竟难得碰到一个和他差不多生命形式的灵，总不可能放任他这么凄惨地活着。</br></br> 而小孩并不知道苏词在考虑什么，他正看着苏词的笑容发呆。</br></br> 他是个“不存在”的存在，没有人看得见他，没有人触碰得到他，他也几乎无法触摸到任何的人和物体。</br></br> 在这之前，他看到过育崽所里很多人的笑容，有的好看，有的丑陋，但他从未看到过，一个真正……</br></br> 对着他露出的笑容。</br></br> 小孩望着苏词的眼睛，从那双弯弯的漂亮黑眸里，看到了属于自己的倒影，那也是他第一次这么清晰地看到自己的样子。</br></br> 这时，苏词端起茶几上的玻璃杯，再次塞到小孩面前，让他捧着。</br></br> “喝吧，凉了就不好喝了。”</br></br> 小孩眨眨眼睛，听话地伸出小手，捧住了那个玻璃杯，只是他太小了，以至于看上去几乎是将玻璃杯抱在了怀里。</br></br> 他感受着杯中营养液传出来的温暖。</br></br> 这是在他的生命中几乎从未体验过的感受，小孩忍不住将玻


    璃杯抱得更紧了些，他没有立刻张嘴，而是小心翼翼地抬眸，在看了苏词好几眼之后，才终于低下头。</br></br> 他将嘴巴抿在杯口，小手艰难地举起玻璃杯，让杯子里的溶液慢慢往杯口靠近。</br></br> 在二四基地，他见过不少人这样做过，现在他终于也能做到了。</br></br> 苏词观察着他，十分怀疑，他会不会把营养液糊一脸，但令他意外的是，小孩不仅成功喝到了营养液，还喝得十分斯文。</br></br> 在品尝到混合蔬菜味的营养液后，小孩砸吧砸吧嘴，脸上没有露出任何嫌弃，反而十分享受和喜欢的样子，然后他继续捧起玻璃杯，咕咚咕咚灌下一大口。</br></br> 那狼吞虎咽的样子，明显是饿很久了。</br></br> 苏词看着小孩，有些不解。</br></br> “只有新生的灵，还未凝聚出实体，才不可见不可触摸，但你的身体又具备正常的生理体征……真奇怪。”</br></br> 他喃喃自语，但也没有太放在心上。</br></br> 毕竟世间万物，总有他没见识过的，更何况他这次还沉睡了十万年之久，这世上出现多少没见过的新事物都正常。</br></br> 小孩将营养液喝完之后，就把杯子放回到茶几上，接着站在原地，拘谨又乖巧地望着苏词。</br></br> “你饿太久了，一次不能吃太多。”</br></br> 苏词看向玻璃杯，刚想拿去洗，就看到玻璃杯上印着的黑色小手印。</br></br> 他不禁一顿，看向小孩的手，又看了看他好像几百年没洗过澡的身体，有些隐忍地屏住了呼吸。</br></br> “你跟我过来。”苏词起身往浴室走去。</br></br> ---</br></br> 刚刚看房间的时候，苏词只是匆匆观察了一下布局，现在才正经打量起这个未来世界的“澡房”。</br></br> 墙壁依然是略显冰冷的金属色调。</br></br> 地板是表面光滑的类瓷砖材质，入夜后房间有暖气供应，地板被烘得暖洋洋，赤脚踩在上面很舒服。</br></br> 苏词按照脑海里浮现的常识，来到浴缸旁，在一块浮现而出的虚拟面板上设置了一下，便有温水自动从管道中流出，将浴缸注满。</br></br> “哗啦啦——”</br></br> 跟在苏词身后的小孩，也来到了浴室门口，探头往浴室里面看。</br></br> 听到浴室里传出水声，他忍不住揪着自己的手指，回忆起自己印在玻璃杯上的脏手印，灰暗无光的黑红色眼眸，终于流露出几分明显的情绪。</br></br> 他太脏了。</br></br> 小孩低下头，瞥见手上黑色的污渍，连忙将一双小手背到身后。</br></br> 尽管低着脑袋，然而小孩唯一露出的眼睛，却还是透过厚重的刘海，小心翼翼地抬眸，望着苏词的身影，眼底浮现一点点疑惑。</br></br> 以前他是碰不到那些东西的，自然不能在上面留下脏污，现在怎么就可以了呢？</br></br> 当他第一次拥有意识的时候，就在这座育崽所了。</br></br> 他在这里待得最久，但很少有人会关心他的存在，只有在极端天气发生，他周围那些红色点点变多了很多的时候，才会有基地的人能够听见他、看到他。</br></br> 这时候，他会听到这些人将他称为——</br></br> 一号。</br></br> 他是这个育崽所收容的第一个幼崽，所以占据了“1”的编号，但平时，基本不会有人想起他。</br></br> 不管是育崽所的饲养员、监察员，还是行动处、后勤处，甚至连对幼崽呵护备至的保姆机器人，也不会想到他。</br></br> 他也有自己的房间，但门上的面板不会识别他，更不会给他开门，虽然他可以穿墙进去，但他不喜欢呆在那个完全封闭的空间里，也不喜欢穿墙而过的感觉。</br></br> 他独孤地生活在育崽所里。</br></br> 开始的时候，保姆机器人还会为他准备食物，但他碰触不到，每次都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食物静置在那里，最后被处理掉。</br></br> 后来，新的保姆机器人就不给他准备食物了。</br></br> 他看着饲养员一个个入职，又一个个离开，看着育崽所收容的幼崽不断增加，不断给育崽所造成破坏，看着行动处和维修队的人进进出出，他们抱怨着、又勤勤恳恳地工作着。</br></br> 可是这发生在他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他像一个幽灵一样，独自存活在育崽所的角落里。</br></br> 其实，他也不清楚“幽灵”是什么。</br></br> 他只是听到基地的人，偶尔谈起他的时候，会说，那个像幽灵一样的一号。</br></br> 所以他应该就是幽灵吧，一个即使不吃不喝，也能存活着的幽灵。</br></br> 可是今天，好像变得不一样了。</br></br> 一号望着浴室里那个新来的饲养员。</br></br> 他也说他是“灵”，但他不仅能碰到他，还把他从冰冷的走廊抱到温暖的、没有


    红色点点的宿舍里，甚至给了他食物。</br></br> 那是自拥有意识以来，他第一次知道，原来肚子里饱饱暖暖的，是这么舒服的一件事情……</br></br> 苏词看浴缸里的水差不多了，伸手试了试水温，回过头，就见小孩还待在门口。</br></br> 他安静地等着，不吵不闹。</br></br> 这很好，他喜欢乖巧安静的孩子。</br></br> 苏词心里多了几分满意，便朝小孩招了招手，等他慢吞吞地走过来，刚想将他抱进浴缸，低眸看到什么，又顿住了手。</br></br> 只见浴室灰白色的瓷砖上，留下了一串黑色的小脚印，颜色不深，但在明亮的灯光照耀下，就特别显眼了。</br></br> 一号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也注意到了自己留下的污渍，他看看饲养员，又看看自己，然后把头低了下来。</br></br> 苏词看他把头都快埋到胸口了，便知道他误会，他并没有要责怪他的意思。</br></br> “你应该已经发现了吧。”他说道。</br></br> 小孩微抬头，黑红色的眼睛茫然地望着他。</br></br> “你现在能碰到东西了。”苏词指着那些脚印说道，“也能够对其他事物造成影响，在这世间留下痕迹了，所以你要小心。”</br></br> 新生的灵，懵懂无知，却普遍已经拥有自保之力，只是很显然，并不包括面前这个小孩。</br></br> 对修行者而言，灵是大补之物——虽然，这个时代可能已经没有修行者了，但总归小心无大错。</br></br> 尤其如今这颗星球变成这样，苏词对未来也还没什么头绪。</br></br> 一号点点头，随即又惊讶地看着他。</br></br> 咦，他怎么知道自己之前没办法碰到东西？</br></br> 感觉到他的疑惑，苏词没有多说，只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顶。</br></br> 新生的灵模仿能力很强，在接触到成熟的灵时，就能从对方身上吸收获取经验，模拟学习对方的状态，从而更快速地走向成熟。</br></br> 当然，这个成熟的过程对新生的灵而言，依然需要不短的时间，但总归比自己成长要快得多。</br></br> 而且他面前这个小家伙，天赋不错，在碰触到他的时候，一瞬间就进入了共态模拟的状态。</br></br> 那一瞬间实在太短了，以至于他没有在第一时间察觉到。</br></br> 不过，问题不大。</br></br> 第一次被摸头的小孩，一下子被转移了注意力。他感受着青年温暖柔软的手掌，一时间僵住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反应。</br></br> 而苏词很快就收回了手，开始脱起了小孩的衣服。</br></br> 如果这时候有旁人在这里，就会看到——苏词朝着虚空做出一个往上扯的动作，然后手里就跟变戏法一样，多了一件衣服。</br></br> 那件小衣服已经不知穿了多少个年头，破破烂烂的，看不出原本的颜色，甚至还散发出难闻的臭味。</br></br> 苏词随手丢进垃圾自动处理桶，然后又伸手拨开小孩那又长又厚的刘海。</br></br> 大概不习惯视野突然变得明亮，小孩受惊似的抬眸看他，只是又非常克制地将双手缩在身前，乖乖的没有动，像只可怜兮兮的小动物。</br></br> 小孩的眼睛很大，圆溜溜的，本来挺好看的眼型，但镶嵌在这样一张因为营养不良而双颊凹陷的小脸上，再加上满布眼球的红血丝，就显得有一些突兀恐怖了。</br></br> 他的脖子很细，像是骨头表面只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皮肤，底下的血管清晰可见。</br></br> 身体就更不用说了，也是皮包骨头似的，可以看到胸前根根分明的肋骨，四肢更是细幼脆弱，像轻轻一碰就会折断一样。</br></br> 过于瘦小的身体，导致他喝了一杯营养液后，小肚子就圆鼓了起来，让人忍不住担心，他的肚皮会不会在下一秒就撑破了。</br></br> 苏词看着他的小肚子，也不禁露出沉思的表情。</br></br> 他抬眸，见小孩脸上并未露出任何痛苦不适的表情，便将手掌落在他的小肚子上，轻轻揉了揉。</br></br> 小孩微张嘴，打了个饱嗝。</br></br> 他似乎很惊讶自己会发出这样的声音，微微瞪大眼睛，然后用小手捂住了嘴。</br></br> 苏词弯唇，目光又落在他的头发上。</br></br> 看着小孩这一头油腻打结的头发，他的眉头又重新皱起，幸好小孩之前碰不到实物，所以没有长虱子。</br></br> “头发太长了，要剪掉。”苏词说道。</br></br> 一号懵懂地望着他，点点头。</br></br> “嗯。”苏词满意地拍拍他的头顶。</br></br> 宿舍里没有剪刀，但这难不倒苏词。</br></br> 只见他将食指和中指并拢，然后微张，对着一号的刘海做出剪切的动作，那发尾便整齐地断裂开来，从半空中飘落下来，掉在了地砖上。</br></br> 一号并不心疼自己的头发。</br></br>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饲养员，完全露出来的一双眼睛，倒映着青年专注认真的神色，原本的死寂空洞中，出现了一点从未有过的微光，仿佛被炬火点亮了灵魂。</br></br> 苏词没有察觉，依然专注地给小孩剪头发。</br></br> 他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难免感到新奇，在一开始试着剪了几刀后，他的动作就越来越快了。</br></br> 没过多久，地上就掉落了一簇簇黑色的碎发，但很快又化作青烟，消失不见，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br></br> 而苏词也终于停下了动作。</br></br> 他没有把小孩的头发完全剪掉，留到大概下颚骨的地方就没继续剪了，然后拿过花洒，开了水让小孩试了试水温。</br></br> 等小孩点了头，便开始冲洗他身上的脏东西。</br></br> “哗啦啦——”</br></br> 温热的水从头顶上浇下来，一号不由得闭上了眼睛，水流带走了他身上那些沉淀的污垢，仿佛将他的灵魂也冲洗了一遍。</br></br> 毛孔在热水冲刷中微微张开，为久违地呼吸到新空气而欢呼雀跃。</br></br> 一号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叹息，缩在身前的小手，也不自觉地抬起，伸出来去接那些水。</br></br> 原来，水落在身体上，是这样的感觉。</br></br> 小孩沉浸在第一次冲澡带来的震撼中，只想时间一直这样延续下去，然而很快，水流便停了下来。</br></br> 他心底刚刚生出遗憾，就再次感觉到了饲养员的手掌。</br></br> 那双手将他轻柔地抱起，接着把他放进了装满水的浴缸里，让那温热的水将他团团包裹，驱散了所有寒凉。</br></br> 一号在水中睁开眼睛。</br></br> 他没有任何的惊慌，也没有感到不适，黑红色的眼睛好奇地看着水下的世界，感觉时间在这一刻都变得缓慢了。</br></br> 下一刻，苏词将他从水中捞了出来。</br></br> “咳咳、咳咳咳咳——”</br></br> 看着扶在浴缸边缘，因为被水呛到而不断咳嗽的小孩，苏词歪头看了看几乎快满溢而出的浴缸。</br></br> 他伸手一抚，浴缸中的水便减少了一半多，这才重新把小孩抱了进去。</br></br> 这下子水面只到小孩的大腿，就算在浴缸中坐下来，水位也才到胸口。</br></br> 苏词点点头，接下来便按照脑海里浮现的知识，挤了洗发水抹在小孩的头发上，揉出丰富细腻的泡泡。</br></br> 看着小孩闭上眼，露出享受的表情，他忍不住在心里点头：嗯，灵就算有了实体，也不会被水淹死。</br></br> 更何况，这小家伙目前还是半灵体的状态。

 第9章 第 9 章

    一号安静地坐在浴缸里，任由饲养员的手指在他的头顶上按揉。</br></br> 随着这揉搓，有股异样的感觉从他的尾椎骨升起，一直顺着脊椎往上爬，直到他的头皮都传来一种酥麻感。</br></br> 他忍不住舒服地闭上眼睛。</br></br> 这是他从未有过的体验，就连育崽所里其他幼崽，他也没见过有谁能得到饲养员这样细心的照顾——</br></br> 当然，其他幼崽可能也不稀罕。</br></br> 在育崽所，饲养员并不受欢迎，幼崽们对饲养员也不好，发狂的时候，还会伤害饲养员，所以每个饲养员待的时间都不长。</br></br> 以前，一号对这些都漠不关心，对饲养员的去留也没有太多想法，然而现在……</br></br> 他喜欢这个新来的饲养员。</br></br> 待在他的身边，他觉得很舒服，他想要这个饲养员留下来，不希望他像其他饲养员一样离开。</br></br> 这时，发顶上那双手掌，带着细密的泡沫开始往下抹。那柔韧的手指落在他的脸颊上，指尖轻轻揉搓了一番，然后下滑，来到他脆弱的脖颈。</br></br> 一号脊背微僵，下意识地睁开双眼。</br></br>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青年漂亮出尘的脸。</br></br> 他的皮肤很白，在光线下透出玉质的光泽，鸦羽似的眼睫微微垂下，目光轻轻浅浅的，好似世间没有任何事可以被他放在心上的淡漠。</br></br> 一号怔怔地望着他，感受着青年身上，那让他觉得亲切舒服的气息，慢慢又放松下来。</br></br> 他像被捏住了后脖颈的小猫，一动不动，温顺又安静，对面前的饲养员，有种莫名的信任。</br></br> 心中好像有道声音在告诉一号，这个饲养员是值得相信的，是不会伤害他的。</br></br> 很快，饲养员的手掌就离开了他的脖颈，落在他的背上，用力搓洗着，洗去他身上顽固的污垢。</br></br> “脚丫子自己洗。”饲养员说。</br></br> 一号低下头，浴缸中的水面漂浮着白色的泡泡，原本清澈的水也变得浑浊了，但他还是能隐约看到自己脏兮兮的脚丫。</br></br> 虽然已经冲洗过一遍，但上面依然残留着黑色的污渍。</br></br> 一号的小脸微微发烫，他赶紧伸出小手，捧着自己的脚丫，听话地将上面的污垢搓下来。</br></br> 不一会，脏兮兮的脚丫就露出了原本白嫩的颜色。</br></br> 小孩仰起头，一双大眼睛望向苏词，眼巴巴的，像是在求表扬。</br></br> 苏词看了一眼他的成果，赞赏地拍拍他的脑袋。</br></br> 第一次得到表扬的小孩，微微睁大眼睛，黑红色的眼眸中，那抹微微亮起的光，似乎又灵动了几分。</br></br> 一号微低头，小手偷偷摸了摸自己的脑袋。</br></br> “哗啦啦——”</br></br> 苏词抓过花洒，水流再次重刷而下，将小孩身上的泡沫冲掉，接下来，他又换了一遍清水，重新给他清洗了一遍。</br></br> 一号则再次低下脑袋，用力地搓着自己的脚丫，就连藏在指甲缝里极细微的污垢也没有放过。</br></br> 他很认真，所以没有看到，苏词轻抚在他身上的手掌心亮着淡淡的金光，那金光落在他的皮肤，融入了他的身体里。</br></br> 一号对此一无所觉，只感到泡在水里很舒服，浑身暖洋洋的，身体里那些每日每夜折磨着他的冰冷疼痛，在这一刻都感受不到了。</br></br> 大概是太舒服了，他感觉眼皮越来越重，慢慢地，小孩脑袋一歪，整个人往浴缸里栽去。</br></br> 刚要撞到头，青年瘦白的手掌便稳稳地托住了他的小脑袋。</br></br> 苏词看着靠在他的手掌上，闭着眼熟睡过去的小孩，手掌上的金芒消散，附着在掌心上的灵力也尽数收回体内。</br></br> 只是，他蹙起的眉心并未松开。</br></br> 他刚刚给小孩检查了一下，这小家伙不仅营养不良，体内有许多暗伤，还被一些极端扭曲负面的能量所侵蚀。</br></br> 这样的负面能量……</br></br> 脑海中浮现那诡谲的红雾，还有大地的哀嚎，苏词眉心皱得更紧，当然手上的动作也没停。</br></br> 等到把小孩从头到脚洗干净，再次将他抱出浴缸的时候，他身上也已经是湿透了。</br></br> 苏词习惯性地想要抹去二人身上的水渍，但在感应到体内并不富裕的灵力时，他还是顿住了手。</br></br> 抱着小孩来到柜子前，打开柜门，里面整齐摆放着一些生活用品，基本是之前的饲养员留下的。</br></br> 他从里面取出一条干净的浴巾，把小孩裹住，然后走进了烘干室。</br></br> 三分钟后，等再从里面出来的时候，两人已经变得浑身干爽，就是白净的皮肤被烤得有些泛红。</br></br> 苏词赤脚踩在暖和舒适的地板上，把小孩抱到卧室。</br></br> 虽然这个时代的人


    类，在吃的方面有些不讲究，但在其他方面，倒是做得不错。</br></br> 苏词轻轻拍了一下墙壁，卧室天花板上的感应灯便自动关闭，只剩床头的一盏小夜灯，在昏暗的房间中散发柔柔的光亮。</br></br> 在空间钮里翻找了一会，最后取出一件干净的上衣，随意往小孩身上一套，然后苏词就把他塞进了被子里。</br></br> 小孩睡在床上，只露出一个小脑袋。</br></br> 被剪短的头发微微有些发黄，但已然变得蓬松柔软，洗干净后，原本粉白色的肌肤也露了出来，在灯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br></br> 苏词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发顶，感觉手感还不错。</br></br> “这样就顺眼多了。”</br></br> 把这个小不点安置妥当后，苏词起身离开卧室，再次来到窗边，刷地一声拉开了窗帘。</br></br> 窗外那轮血月，已经被红色的云雾所遮挡，育崽所的围墙上镶嵌着路灯，散发着明亮的光线，即使没有月光，也足以视物。</br></br> 苏词望着外面的景物，身影渐渐变浅变淡，当他抬手轻触墙壁时，竟是直接融入了进去。</br></br> 下一刻，他来到了育崽所大楼与围墙之间的院子中，而在303号房的窗边，一道身影依然站在那里。</br></br> 育崽所大楼和围墙上布满了监视器，没有任何死角地守护着这座育崽所，然而当感应射线从苏词身上扫过时，却没有任何反应，也没有警报声响起。</br></br> 苏词扫了眼监视器，便收回视线，将注意力落在天空中的红色云雾。</br></br> 到了夜晚，基地中红雾的浓度明显比白天高了许多，不用切换视角都能隐约看得见，但在建筑内部，又保持在一个几近于无的水平。</br></br> 像是受到了什么规则的限制。</br></br> 苏词伸出手，便有一团红雾聚集而来，在他的手心上沉浮，他闭上眼仔细感应。</br></br> 监视器似乎监测到了这一带的红雾浓度提升，感应射线不断扫过，却始终没有任何发现。</br></br> 良久后，苏词睁开眼睛，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br></br> 这竟是灵气。</br></br> 只是掺杂了怨念、绝望、暴虐等种种负面能量，早已面目全非。</br></br> 这种红雾，跟温润无害的灵气不同，具有极强的攻击性，会主动侵染一切生灵。</br></br> 如果修行者直接吸收，很可能会受到精神侵染，最终因丧失理智、走火入魔，而普通人长期待在这样的红雾之中，也会被动吸入体内，渐渐被腐蚀侵害。</br></br> 这时，本来被苏词聚集而来的红雾，竟开始自发地向中心凝聚，渐渐形成了一个小型漩涡。</br></br> 这漩涡转动的速度不断增强，红雾浓度在无声之中不断上升，转眼间便到达了肉眼可见的地步。</br></br> “滴滴！滴滴！”</br></br> 距离最近的监视器，发出了警报声。</br></br> 苏词皱皱眉头，一挥手，打散了这个红雾漩涡，监视器的警报声也就随之消停了下来。</br></br> 不多时，围墙外传来脚步声，很快有几道人影出现在围墙上方。</br></br> 看到那几乎和红雾融为一体的暗红色制服，苏词想起了白天的荀小羽，便知道这是行动处的人来了。</br></br> 这是一支六人小队。</br></br> 有三人留在围墙上警戒，另外三人形成一个三角形，跳入院落之中，来到苏词附近、也就是刚刚漩涡生成的地方巡查。</br></br> 苏词站在原地，看他们在身边走过，其中一人忽然转身，朝他这边看了过来。</br></br> 面罩下，是一双锐利的眼。</br></br> “闫队？”</br></br> 那人身边的同伴喊了他一声，然后和剩下一人收拢过来，戒备地观察着空荡荡的院落。</br></br> 闫平盯着苏词的方向看了好一会，就在苏词都以为自己暴露了时，他却收回了视线，高举的枪-械也放了下来。</br></br> “没什么。”他摇摇头，“你们有发现吗？”</br></br> “一切正常。”</br></br> “除了污染物浓度较高之外，没有发现其他异常情况。”</br></br> 污染物浓度在夜晚升高，这是正常现象，但像这样超过警戒值引起警报的情况，并不多见……</br></br> 闫平目露沉思，“再观察一会，不要放松警惕！”</br></br> “是！”</br></br> 这支行动小队又在院子和周围巡视了一番，实在没什么发现，见没有危险发生，这才最终离去。</br></br> 苏词一直站在原地，只在他们即将碰到他时，稍稍往旁边移开两步。</br></br> 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围墙上方，他收回视线，来到育崽所大楼的后方，四处张望了一下，最终选择了一处白天光线应该不错的角落。</br></br> 他用手比划了一下，然后轻踩地面，一个半径大约一米、可以隔绝所有窥视的灵罩便拔地


    而起。</br></br> 苏词俯视着地面，黑眸中金芒微闪。</br></br> 他原本悬浮在灵罩之上，随着眸中金芒闪动，他的足尖再次轻轻一点，就仿佛踩在水面上，阵阵波纹荡漾开去。</br></br> 滴答——</br></br> 仿佛有一声脆响，灵罩之下坚硬平整的金属地面，忽然破碎消散，露出了下方微微泛着血红的泥土颜色。</br></br> 苏词眼中的金芒消散，他的身体缓缓下沉，径直穿越透明的灵罩，足尖轻轻落在了裸露出来的土地上。</br></br> 当脚掌轻触到地面时，他的眉头便不由皱了起来。</br></br> 他蹲下身，手掌轻轻抚摸着土地。</br></br> 干枯板结的泥土，几乎没有任何肥力，似乎是被红雾侵染，隐隐泛着血红。</br></br> 跟他沉睡之前生机勃勃、蕴藏着无穷生命力相比，简直无法让人相信，这是同一片大地。</br></br> 当手掌轻触地面时，苏词更加清晰地感受到了大地的愤怒和悲伤，他的眼底除了疑惑不解外，还多了几分心疼。</br></br> 他叹息一声，掌心亮起微光，注入了自己的神魂之力。</br></br> 等他将手移开时，这一方小小的土地，其中凝结积蓄了不知多少年的死气怨念，才终于缓缓消散。</br></br> 血红色褪去，板结的泥土松散开来，露出原本的褐黄，甚至还掺杂着几分黝黑，一看便知十分适合种植。</br></br> 然而，苏词的眉心却并未松开。</br></br> 杯水车薪。</br></br> 他无法利用这种方式，让整颗星球复苏。</br></br> 而他的力量又来源于大地，大地的衰弱同样影响着他……</br></br> 苏词抿了抿唇，站起身。</br></br> 青年的手掌一翻，只见几粒细微的粉末出现在他白皙的掌心上，赫然是之前送给五号的手帕上所沾染的花粉。</br></br> 他将手掌微微倾斜，这几粒花粉，便轻轻飘落，掉入了他脚下的土地之中。</br></br> 几粒花粉，体积实在是太小了，掉入泥土中就不见了踪影，很难用肉眼辨别出它们具体的位置。</br></br> 苏词却并未在意，他凝视着脚下的土地，散发着玉质美感的赤足，再次往下轻轻一点，只见淡金色的光芒微亮，再次如涟漪般荡漾开去。</br></br> 这一次，他低低地轻吟出声，如春风拂面。</br></br> “大地，你孕育万物——”</br></br> 这声低吟空灵悠远，仿佛自远古涤荡而来，带着某种神秘未知的力量，唤醒沉睡之中的土地。</br></br> 只见灵罩之下的泥土中，泛起了点点微光。</br></br> 那光芒极弱，像是在杂物堆里被偶然发现的老旧灯泡，即使在电极的激发下，最终也只能闪烁出生命中最后几点微弱的灯光，随后灯丝断裂，光芒无力地褪去。</br></br> 土地再次平静下来。</br></br> 原本因为苏词的魂力注入而恢复几分肥沃的土地，也再次发灰发暗，好在有灵罩的保护，那血红的死气没有再侵入其中。</br></br> 如果好好养护，或者还有机会再恢复如初。</br></br> 苏词弯下腰，手指在土地中拨弄了一下，很快便摸出两枚黑褐色的颗粒。</br></br> 这是两颗种子，水滴形，颗粒饱满表面润滑，一看便知道品质不错。</br></br> 看着这两枚种子，苏词却是轻声一叹。</br></br> 那么多花粉，如果是在过去，这个术法一出，又何止是这么两粒种子？</br></br> 那些花粉都会在几息内变成种子，然后生根发芽，长成一小片树林，接着开花结果，枝头挂满最美味甜蜜的果子，邀请他去品尝。</br></br> 哪像现在，只有可怜巴巴的两枚树种？</br></br> 在苏词这样想着的时候，他脚下的土地，颜色似乎更加黯淡了，像是感应到他的嫌弃而陷入了自闭。</br></br> 苏词一顿，伸手在地面安慰似的拍了拍。</br></br> 然后，他在泥地里挖了个小坑，将其中一枚树种埋了进去。</br></br> 这是他利用魂力和地力孕育而出的灵种，本身蕴含着浓郁的生命之力，生长的过程中，会从土地吸收养分，同样会向土地反馈灵力。</br></br> 相辅相成、共生共赢。</br></br> 当然，想要让灵种生根发芽，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br></br> 苏词也没种过地，他努力地在脑海里回忆了一下，然后起身回到宿舍，接了一桶水过来，均匀地浇灌在灵罩下的泥土地上。</br></br> 发干的土地得到了滋润，散发出淡淡愉悦的气息，进入休眠状态的灵种，似乎也在慢慢苏醒。</br></br> 感受着那气息，苏词的心情总算好了一些。</br></br> 他又从空间钮里取出一盒罐头，吃完后，把另一枚丢进了空罐头里，再挖了点土填进去，这才提着水桶，闪身回了房间。</br></br> 那道站在窗边的身影，呆滞的眼神恢复灵动，手


    上不知何时多了个水桶，另一只手上，则是一盒装满土壤的罐头。</br></br> 苏词随手将罐头放在茶几上，然后提着水桶回到浴室，自己也去洗了个澡。</br></br> 在给小孩找衣服穿的时候，苏词就发现空间钮里有一个箱子，里面装满了各种款式的衣服。</br></br> 他挑了一套睡衣出来，换上后，慢悠悠地来到卧室门口，探头往里面看了看。</br></br> 小孩气息平稳，还在熟睡之中。</br></br> 苏词便再次退回客厅，坐在沙发上，看到手腕上的通讯仪，想到什么，他又将精神力深入空间钮中，很快翻出了一个叫光脑的圆球。</br></br> 他抱着圆球研究了一下，按下开关。</br></br> 本来沉寂的金属圆球，顿时亮了起来，闪烁着炫酷的光效，悬浮在半空，同时有一块透明的光幕从圆球中弹了出来。</br></br> 苏词往后瘫在沙发上。</br></br> 圆球便自动调节，让光幕始终处于苏词的视线正前方。</br></br> “滴滴——人脸识别成功，光脑正在启动。”</br></br> “启动完毕，用时3秒22。”</br></br> “苏词，晚上好，我是你的智慧精灵，小球。”</br></br> 非常可爱的小孩声音，听不出性别。</br></br> “滴滴——检测到网络信号，自动连接中……连接成功。”</br></br> “温馨提醒：该信号处于官方监控之中，请谨慎使用。”</br></br> “检测到已配对通讯仪，正在连接中……正在同步通讯仪信息……同步完毕。”</br></br> 一连串的信息弹出之后，这台光脑终于消停了下来。</br></br> 因为连接了通讯仪，光幕上自动弹出了通讯仪的界面，苏词便好奇地点进去看了看。</br></br> 聊天界面中有不少对话框，最上面是一个写着“24号基地”的群聊，里面没有人说话，最后一条信息，是在下午六点左右，显示着：</br></br> 你被“行政处-郭卉”拉入群聊，基地智脑已将你的id修改为“育崽所-苏词（见习）”。</br></br> 苏词有些新奇地往上面翻了翻，发现在将他带去行政处报到前，石一江就在群聊里发消息告诉了行政处的人。</br></br> 这交流起来倒是挺方便的。</br></br> 郭卉……</br></br> 苏词的脑海浮现那个戴着黑色边框眼镜、头顶发髻梳得一丝不苟的女人，她胸前的铭牌上，好像就是写着这个名字。</br></br> 这时，通讯界面上弹出了消息提醒。</br></br> “你有一条新消息。”</br></br> 苏词点开来，便有新的窗口弹出。</br></br> “医务净化处-顾青沉”请求添加您为好友——来自群聊“24号基地”。</br></br> 【接受】【拒绝】</br></br> 顾青沉？</br></br> 苏词点击了接受，通过了这个顾青沉的好友申请。</br></br> 他刚刚通过，顾青沉的私聊窗口就弹了出来，对方的头像是一个卡通小人，戴着副金丝框眼镜，微低头，用食指将眼镜轻推到鼻梁。</br></br> 医务净化处-顾青沉：</br></br> 【苏饲养员，晚上好。】</br></br> 【我是医务净化处的常驻医师，顾青沉。】</br></br> 苏词不会打字，不过光脑支持语音输入。</br></br> 他回复了一句晚上好，然后看了看自己的头像，发现是一只浑身雪白的长毛猫，猫眼一黄一绿，是很漂亮的鸳鸯眼。</br></br> 这时，顾青沉的消息又发了过来。</br></br> 医务净化处－顾青沉：</br></br> 【苏饲养员，二号和四号幼崽的治疗已经结束，请于明天早上十点，准时到医务净化处将他们接回育崽所。】</br></br> 苏词这才想起来，下午二号四号被带走的时候，医务处的人确实这么跟他说过。</br></br> 苏词：【好】</br></br> 另一边，医务净化处。</br></br> 顾青沉看着苏词的回复，看他好像没什么想问的，不由摸摸下巴，把刚刚关闭的小群拉出来。</br></br> 顾青沉：【育崽所那边应该没什么情况】</br></br> 他一冒泡，本来就挺热闹的小群，又开始刷屏了。</br></br> 江中小石头：【老顾怎么知道？我听说那边警报器响了，闫队还带人过去看了】</br></br> 老陈头：【要是真有危险，现在肯定全基地警报都拉响了，风平浪静，就证明啥事没有，小年轻们别自己吓自己】</br></br> 顾青沉撇嘴，这事发生在晚上，还是在大部分人临睡前的时间点，的确有些挑动神经，大家会紧张也是人之常情。</br></br> 不过……</br></br> 既然智脑只通知了行动处的人过去查看，而且这个新来的饲养员还这么淡定，那多半就没有什么大问题吧。</br></br> 顾青沉刚这样想，就见那个苏饲养员的对话框弹


    了弹，他不免心中一跳。</br></br> 不会真有什么情况？</br></br> 结果打开来一看，就见对方这样问道：【顾医师，你知道哪里可以弄到肥料吗？】</br></br> 顾青沉一愣，他还从来没遇到过这种问题，尤其还是新来的饲养员这样问他的。</br></br> 这个苏词，他应该已经接触到幼崽了吧？</br></br> 刚到第一天就遇到幼崽发狂，他难道不慌吗？虽然这次幼崽打架，伤势不重，但听说育崽所的餐厅受到了十分严重的摧残。</br></br> 他刚刚还看到维修队的人在小群里抱怨，说二号现在能操控火焰了，以后他们的维修工作会越来越难做。</br></br> 而且……看维修员他们的讨论，这个饲养员身体素质好像挺差的吧？</br></br> 顾青沉心里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地往外冒，不过还是冷静回复：【苏饲养员，你要肥料做什么？】</br></br> 苏词慢吞吞回复：【养花】</br></br> 顾青沉：“……”</br></br> 这位饲养员，蛮有闲情逸致的嘛……但他是不是还没搞清楚狱星的状况？</br></br> 他只能编辑回复：【狱星的环境特殊，没办法种植的。】

 第10章 第 10 章

    狱星，是在星盟历1120年，被星盟的探测队伍发现的，距今已经有110年的历史了。</br></br> 那时候还没有被划为监狱星，只是一颗被命名为“地星”的普通星球。</br></br> 被发现之初，地星并不像现在这样弥漫着危险诡谲的红雾，但也是土壤贫瘠，满目荒芜，星盟探测队经过一番检测后，就将这颗星球划分成为了不适合居住的非资源星。</br></br> 星盟历1236年，在各成员国的提议申请下，星盟启动了狱星计划，地星被列入考核范围，最终从几颗候选星球中脱颖而出，逃离了成为垃圾星的命运。</br></br> 随后的七十年里，星盟在狱星上陆续建造了三十几座基地，接收来自星盟各成员国的星际罪犯，达到了上万人数。</br></br> 在那数十年的时间中，星盟的研究院从未停止过对地星的环境进行改造，试图在地星建造种植基地，以减少食物的运输成本。</br></br> 只可惜，科学家们呕心沥血，却收效甚微。</br></br> 最终除了无土栽培技术取得较大进展外，对土壤的改造都宣告失败。</br></br> “为什么？”</br></br> 苏词嫌弃打字交流太慢，直接一个语音通讯发了过来。</br></br> 顾青沉犹豫了一下，还是接受了他的通话请求，然后解释起来。</br></br> “因为狱星的土壤中蕴含着一种血红色的不明成分，被称之为污染物。这些成分导致狱星土壤无法栽种，并且还会污染同化从其他星球运输过来的普通土壤。”</br></br> 因为兴趣相关，顾青沉对这方面有过研究，苏词算是问对了人。</br></br> “科学家们也试过温室种植。”</br></br> “他们尝试将普通土壤隔离在室内，避免接触狱星上的红土，虽然作物生长速度明显比在其他星球慢，也更容易病变，但至少是有成效的。”</br></br> 狱星收容了上万名星际罪犯，这些罪犯都是穷凶极恶之徒，且本身都拥有强大的实力，极个别的，甚至能以一敌万。</br></br> 虽然在收容后实力都被削弱了，但星盟也不敢掉以轻心，派驻的守军数量自然不可能少。</br></br> 这样一来，饮食方面就成了很大问题——营养液确实能够提供人体所需营养和能量，但人不能只吃营养液，需要跟正常食物结合，否则长此以往，会导致牙齿和肠胃功能退化，引发其他疾病。</br></br> 尤其是每天需要进行高强度训练的士兵们，伙食更不可以差。而温室种植出来的食物，在某一段时间，的确给解决这一问题提供了很大帮助。</br></br> 然而，科学家们没有高兴多久，大约在二十多年前，星盟历1307年的时候，狱星上开始出现神秘的红色迷雾，将整个星球都笼罩其中。</br></br> “红雾中也蕴含着污染物，科学家怀疑，这些红雾是有土地释放出来的，在红色迷雾出现后，温室栽培的手段也宣告失败了。”</br></br> 苏词颔首，这点他倒是明白为什么。</br></br> 果然，就听顾青沉说道：“你别看我们周围好像没有那种红雾，但其实，我们每时每刻呼吸的空气，也蕴含着那种血红色的颗粒。”</br></br> 只是浓度很低，所以肉眼看不见而已。</br></br> “一旦被这种血红色的颗粒污染，土壤就会迅速病变，不再能够产出作物了。”</br></br> 而且更要命的是，这种血红色颗粒对人体也是有害的……只不过后来出现了克制的办法。</br></br> 顾青沉叹气，“即使是无土栽培技术，也是研究院的大佬们，花费了好几年时间进行改进，才得以继续种植蔬菜的。”</br></br> 当然，也只适合那种生长周期短，可以快速收割的品种，至于这个苏饲养员想要种花种草……没有无土栽培的设备和技术，这根本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br></br> 听到顾青沉委婉的否定，苏词倒也没有反驳，他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顾医师解答。”</br></br> 顾青沉以为他放弃了，刚要安慰他两句，却又听他继续问道：“那你可以告诉我，哪里能弄到肥料吗？”</br></br> 在他接收的知识中，无土栽培，应该更需要用到肥料才对。</br></br> “你还是要种花？”顾青沉深吸一口气，他刚刚说了那么多，这个新来的饲养员还是没听懂吗？</br></br> “你没有无土栽培技术，只是在宿舍里种花，就算有肥料，也是种不活的。”他带着几分隐忍地说道，这次说得很直白。</br></br> 然而这个饲养员，别听声音温和有礼，却分外固执：“不试试怎么知道呢？”</br></br> 他就是试过了才知道啊！</br></br> 顾青沉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冷漠地道：“那你就试吧，肥料可以用积分在后勤处兑换，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肥料很贵，需要的积分你可能支付不起。”</br></br> 苏词也想起了石一江曾跟他提到的积分，便问他积分是什么东西。</br></br> 顾青沉随


    口跟他解释起来。</br></br> 简单来说，积分就是狱星的硬通货。</br></br> 狱星上的工作人员，除了每月按照合同上的约定，发放工资和相应福利外，还会根据各人不同的职级，发放相应数量的积分。</br></br> 使用积分，可以到后勤部兑换物资、在基地中使用对基地成员开放的服务和设备等，能够给在基地的生活带来诸多便利。</br></br> 当然，就算不使用积分，基本生活还是能保障的，就是日子难免过得紧巴巴的。</br></br> “你是见习饲养员，每月只有100积分，转正后应该会多一点。”顾青沉语重心长，“积分在基地是很值钱的，你要好好珍惜。”</br></br> 虽然上头并不提供积分和宇宙货币的兑换服务，但也没有禁止基地成员私下买卖积分。</br></br> 市价是1积分=100宇宙币，偶尔会因为行情而浮动，但也基本不会低于这个价，相当于在见习工资上，每月还能多出一万宇宙币。</br></br> 这个薪资水平，在整个星际中都算得上高的了。</br></br> 苏词默默记下这个知识点，跟顾青沉道了声谢，便结束了语音通话。</br></br> 他盯着茶几上装着泥土的罐头，这间宿舍有他在，红雾都被隔绝在外，倒不担心泥土会被侵蚀同化，再次失去地力。</br></br> 这样想着，他往罐头里浇了点水，便伸了个懒腰，将光脑随手放在罐头旁边，起身慢吞吞地走回了卧室。</br></br> 尽管还有很多问题需要解决，但都急不来，而且虚弱的身体，也需要睡眠来补充消耗的灵力。</br></br> 劳逸结合，苏词一向很明白这个道理。</br></br> 他来到床边，将手腕上的通讯仪解下来，随手放在床头柜上，然后掀开被子躺了进去。</br></br> 在他身边，小孩蜷缩成一团，小小的身体挤在了角落里面，呼吸平缓，显然并没有被苏词的动静吵醒。</br></br> 苏词看了他一眼，伸手将小孩搂过来，抱在怀里。</br></br> 才洗完澡没多久的小崽子，闻起来香喷喷，散发着洗发水的清香，又在被窝里躺了一会，身上暖洋洋的。</br></br> 除了太瘦了有些硌手外，倒是个不错的抱枕。</br></br> 不知梦见什么，小孩眉头紧紧地皱着，本来就因为营养不良而消瘦凹陷的小脸，愈发的不好看了。</br></br> 苏词想了想，手指轻柔地拨开小孩额前的刘海，然后微低首，将额头贴上小孩温热的皮肤，两人眉心微触的地方，有淡淡的金色光芒亮起。</br></br> 寂静昏暗的房间中，只有这一点点的亮光，像是一点微弱的萤火，却足以照亮黑暗。</br></br> 等光芒渐暗，苏词退开去，小孩因为痛苦而紧皱的眉心舒展开，流露出几分安详平和来，他本能地贴进苏词怀里，小脸轻轻地在苏词的胸口上蹭了蹭。</br></br> 苏词眨眨眼，活了上千万年，第一次跟另一个生命如此亲近，他感觉有些新奇，又有一点不太适应。</br></br> 不过……</br></br> 想到这是一个新生的、跟他同样生命形式的灵，他又觉得心情不错。</br></br> 手掌在小家伙毛茸茸的脑袋上揉了一下，苏词闭上眼睛。</br></br> 只是很快的，他又睁开了双眼。</br></br> “砰砰砰——”</br></br> “啊啊啊啊啊——”</br></br> “乒乒乓乓——”</br></br> 楼顶上，虽隔了一层楼，还有隔音效果不错的墙壁和地板挡着，然而当苏词闭上眼睛之后，某两个房间中闹出的动静，还是清晰地传进了他的耳朵里。</br></br> 整栋育崽所，只有五楼两个相连的房间还亮着灯，只是没有窗户，外界并不能看到。</br></br> 其中一个房间里，小孩站在床上，用力地蹦跶着，手里还举着根不知哪来的棍子，不断敲击金属床沿，发出富有节奏的响声。</br></br> 隔壁的房间里，另一个小孩高举起桌子，哐哐哐地砸着金属墙壁，嘴里发出刺耳的尖锐叫声。</br></br> 楼下303号卧室里，苏词微微眯起双眼，眼底金芒一闪而逝。</br></br> 下一刻，501和502号房间，便发出了咚咚两声闷响——</br></br> 举着桌子砸墙的六号，手上一松，高举的桌子摔落在地，本人也软倒在了地板上。而在床板上蹦跶的七号，忽然眼睛一闭，直挺挺地倒在了床上。</br></br> 过了一会，他们的房门陆续被打开。</br></br> 保姆机器人飞进来，检查了一下他们的情况，确认没有问题后，机械手臂捏起被角轻轻地为六号盖上，又把七号抱到了床上。</br></br> 做完这一切，保姆机器人离开了房间，育崽所也终于彻底安静了下来。</br></br> 苏词满意地闭上眼睛，手臂微微收拢，就这么抱着怀里的小崽崽，安然地进入了梦乡。</br></br> -</br></br> 清晨，天空中浓郁的红雾悄然散开，不算明亮的


    光线穿透云层落在大地上，驱散了夜晚的诡谲阴森。</br></br> “嗡——嗡——”</br></br> 放在床头柜上的通讯仪，忽然亮了起来，发出嗡嗡嗡的声音。</br></br> 从深睡进入浅眠状态的一号，被这动静吵醒，睫毛轻轻颤动着，缓缓睁开眼睛。等意识回笼，映入他眼帘的，便是苏饲养员近在咫尺的俊脸。</br></br> 感受着青年团团包裹住他的温热气息，小孩黑红色的瞳孔骤然紧缩，瞬间睡意全消，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br></br> 房间中一片安谧。</br></br> 夜晚自动供应的暖气已经停了下来，空气中带着清晨特有的寒凉，然而一号却感觉身上还是暖和的，因为……</br></br> 他现在缩在饲养员的被窝里，脑袋和他一起靠在同一个枕头上。</br></br> 俊逸美丽的青年，小半张脸陷在柔软的枕头里，毫无防备地侧躺在他面前。</br></br> 他那清瘦白皙、对他而言却十分宽大的手掌，轻轻地搂抱着他，温暖柔软的掌心贴在他的后背，以守护的姿势，源源不断地为他输送着暖意。</br></br> 因为这样的暖意，体内那无时无刻不折磨着他的疼痛，似乎都减轻了很多。</br></br> 一号的身体微微僵住，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青年的脸上。</br></br> 象牙白的肌肤，小刷子般浓密微卷的睫毛，挺翘的鼻子，红润饱满的嘴唇……就连发侧别着的黑色坠红花的发夹，都是那么的好看。</br></br> 一号忍不住被吸引，脑海中第一次形成了对“美”的概念。</br></br> 小孩呆呆地望着饲养员安逸的睡颜，直到床头柜上嗡嗡作响的通讯仪，因为无人应答而安静了下去，他都没有注意。</br></br> 盯着饲养员的脸看了好一会，一号终于没忍住，偷偷伸出一根手指，落在青年的脸颊上，轻轻地戳进去。</br></br> 他都没怎么用力，青年颊边的软肉就凹陷进一个小坑。</br></br> 指尖传来嫩滑软绵的肌肤触感，小孩黑红色的眼眸微微睁大，在晨曦下闪烁着点点的光。</br></br> 他忍不住抬起另一只手，食指轻触在自己的脸颊上，感觉到的却是有些粗糙的皮肤。</br></br> 用力戳进去，只能摸到硬邦邦的骨头。</br></br> “嗡——嗡——”</br></br> “嗡——嗡——”</br></br> 放在床头柜上的通讯仪，再次振动了起来，在安静的房间中，显得有些令人心烦的吵闹。</br></br> 只见熟睡中的青年，眉头皱起，然后不悦地睁开了眼睛。</br></br> 近在咫尺、连彼此的呼吸都能感受到的一号，便直面了那双冰冷的、带着危险压迫感的淡金色眼眸。</br></br> 小孩还停留在他脸颊上的手指头不禁僵住。</br></br> 明明是在温暖的被窝里，他却瞬间感受到了往日在下雪天，独自徘徊于育崽所走廊上，被血红色雾气团团包裹住时的冰冷彻骨。</br></br> 小孩本能地缩回了手，略带惶恐地望着青年。不过，浑身冒着寒气的饲养员，却并没有伤害他。</br></br> 青年转过头，看向床头柜上还在嗡嗡吵闹的通讯仪，抬手一招，小巧的通讯仪便落入他手中，紧接着手臂一甩。</br></br> “啪嗒！”通讯仪撞上金属墙壁，接着掉落在地，没了声响。</br></br> 世界清净了。</br></br> 一号噤若寒蝉。</br></br> 他有些瑟缩地闭上眼睛，脑海里已经浮现自己被饲养员扔出去的情景。</br></br> 想到下午4583号保姆机器人散落一地零件的惨状，浮现他脑海的画面，顿时变成他砸在墙上四分五裂的样子……</br></br> 小孩的身体微微颤抖了起来。</br></br> 然而，苏词再次躺回被窝里，却是一伸手，把浑身僵硬发抖的小孩拖过来，往自己怀里一塞，最后掌心落在他的后脑勺。</br></br> 将小孩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胸口上，青年低声道：“别闹，好好睡觉。”</br></br> 声音低沉中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br></br> 说完之后，青年便又重新闭上了眼睛，浑身溢散出来的可怕气息，也随着入睡而平复了下去。</br></br> 小孩枕在苏词的胸口上，怔怔地睁开双眼，他没有被扔出去，而是……</br></br> 被饲养员抱进了怀里。</br></br> 听着青年悠长有力的心跳声，那种令他毛骨悚然的危险已经消失，最终，他的身体还是放松下来，又恢复了正常的呼吸。</br></br> 他偷偷抬起头，只能看到青年精巧优美的下巴，以及从衣领里露出来的一截脖颈，雪白纤细，看上去那么脆弱。</br></br> 然而，他的眼前又闪过那双金眸。</br></br> 那眼眸中蕴含的冰冷，给他的感觉，却比红雾中的怪物还要令他惊惧。</br></br> 好矛盾。</br></br> 一号收回视线，安静地趴在青年的胸口上。</br></br> 听着耳边


    扑通扑通富有节奏的心跳声，感受着从青年身上传来的暖意，还有那将他团团包裹住的温润气息，一号发现……</br></br> 就算如此，他也喜欢这个饲养员。</br></br> 就算他再凶，他也想要一直待在他身边，被他这样抱着。</br></br> 慢慢地，困倦袭来。</br></br> 一号抬起小拳头揉了揉眼睛，最后真的如苏词所说的那样，乖乖地闭上眼睛，继续睡了过去。</br></br> 反正，被凶的又不是他……</br></br> 育崽所303号房间的卧室，再次沉寂了下来，只有两道浅浅的呼吸声响起，昭示着主人睡得有多么香甜安稳。</br></br> -</br></br> 等苏词清醒过来的时候，外头的光线已经十分明亮。</br></br> 低头看了眼怀里的“抱枕”，他松开手，慢吞吞地坐起身，看着周围陌生又熟悉的环境，脸上的神色，似乎还有些发懵。</br></br> 大概十分钟后，苏词的眼神才彻底恢复清明。</br></br> 而一号，也早就醒了过来。</br></br> 他安静地坐在苏词身边，偷偷观察着他，见他侧头看过来，那双漂亮的眼睛已经恢复昨晚温润平和的漆黑，不禁松了口气。</br></br> 苏词也在打量着一号。</br></br> 仅仅一个晚上过去，在他的神魂之力滋养下，小孩的脸色已经有了一丝红润，不再是苍白得像纸一样，凹陷的脸颊似乎也饱满了些。</br></br> 最重要的是，那双死寂空洞的黑红色眼眸，终于有了灵动的光彩，那可怖的红血丝，也因为充足的睡眠而淡化了许多。</br></br> 苏词满意地点点头，伸手摸摸小孩毛茸茸的脑袋，然后伸了个懒腰，掀开被子下床。</br></br> 等看到床头柜上空空如也，他眨眨眼，瞥向摔落在地板上的通讯仪，不禁回过头看向一号，问道：“你扔的？”</br></br> ？？？</br></br> 一号困惑地瞪大眼睛，然后用力摇头。</br></br> 苏词也只是随口一问，他起身走过去，将通讯仪捡起。</br></br> 通讯仪的屏幕已经暗了下去，他试着重新开机，一番操作后，光幕从通讯仪中弹出来，显示和点选等各方面都没有问题。</br></br> 而这时候，苏词也看到了来自4586号的未接语音消息。</br></br> 显示时间分别是——5:10、5:12、5:14，一共打了三通语音过来，都没有被接听。</br></br> 苏词皱眉回想，这才记起，4586好像的确说过，今天要五点起床去厨房给幼崽们做早餐。</br></br> 他又看了看现在的时间。</br></br> 8:10。</br></br> 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两三个小时了。</br></br> 苏词歪了歪头，既然4586没有再来找他，就说明它自己能够应付。</br></br> 他这样想着，便毫无负担地把通讯仪戴回了手腕上，回过头，就看到小孩坐在床上，目光炯炯地望着他。</br></br> 苏词便问道：“你不睡了吗？”</br></br> 小孩赶紧摇头。</br></br> “那就一起出来吧。”说完，苏词就转身出了卧室。</br></br> 一号看着他径直离开的背影，不免有些着急，他费劲地从柔软的棉被中爬起身，刚迈出一步，下一刻，他的身影消失在床上。</br></br> 小孩往前一扑，抱住了苏词准备往前迈出的腿。</br></br> 腿上突然多了个挂件，苏词停下脚步，低头看向一号，眼神流露出询问之意。</br></br> 一号也很懵。</br></br> 他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卧室，又看了看被自己抱住的饲养员，圆溜溜的眼睛里，流露出几分迷惑不解。</br></br> 他不是还在床上吗？怎么一下子就到了这里？</br></br> 苏词看他略带惊奇的模样，稍微一想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弯起嘴角，手掌在小孩的头顶摸了摸。</br></br> “你倒是悟得挺快。”这么快就能施展出瞬移。</br></br> 他欣慰地说道，随即又叮嘱，“不过要多加练习，争取能够自主控制。”</br></br> 一号懵懂地点了点头，再看饲养员还被他抱着的大腿，脑海中闪过那双冰冷的金色眼眸，他下意识地松开手，往后退了开去。</br></br> 他抬着头，偷偷地观察饲养员的反应，却发现青年依然是那副温润平和的模样，嘴角还带着笑意。</br></br> 在他松开手之后，青年便往浴室的方向走去。</br></br> 一号站在原地，目送他离开的背影，心中隐隐约约浮现一个想法——饲养员刚才之所以那么凶，可能是因为被吵醒了不高兴？</br></br> 那以后，他可不能吵醒他。</br></br> 他想要饲养员对他笑，还想要他像刚才那样摸他的头……</br></br> -</br></br> 苏词走进浴室，从空间钮里取出没有开封的牙刷牙膏。</br></br> 十万年前，他可


    没有这么讲究，然而脑海里浮现的那些常识，还是让他有一点在意，反正也花不了多少时间，那就照做好了。</br></br> 刚要开始刷牙，眼角余光就瞥见了趴在门边偷看的小孩。</br></br> 苏词顿了顿，将牙刷放了下来，然后走出门去，搬了张椅子进来，再把小孩抱到椅子上让他站好。</br></br> “拿着。”两个人并排站在镜子前，苏词将另一支牙刷涂上牙膏，塞到小孩手中。</br></br> “刷牙。”</br></br> 一号握着那支成人牙刷，看着饲养员先是漱了漱口，然后举着牙刷开始认真地刷牙，他便模仿着他的步骤，也开始清理口腔。</br></br> 牙膏的味道很清爽，凉凉的，还有点甜。</br></br> 一号很喜欢。</br></br> 等嘴巴里充满了白色泡沫，他又觉得很好玩，看着饲养员将泡沫吐掉，然后开始漱口，他便也学着做了。</br></br> 小孩的学习能力很快，不用苏词怎么教就会了，也没有将泡沫弄到身上把衣服弄脏，这一点让苏词很满意。</br></br> 谁会不喜欢聪明听话的小孩呢？</br></br> 洗漱完之后，他将小孩抱下椅子，然后开始准备自己的早餐。</br></br> 4586有一句话说得没错——早餐是非常重要的进餐时间，一定要吃饱吃好。</br></br> 他从空间钮里取出营养液粉末，熟练地冲泡了一杯酱莓果味的，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下去。</br></br> 接着第二、第三……直到四杯营养液下肚，才满足地发出一声叹息。</br></br> 他又在空间钮取出两盒牛肉罐头，一扭头，就看到站在餐台不远处，眼巴巴瞅着他的小孩。</br></br> 苏词手上一顿，试探道：“你饿了？”</br></br> 看出饲养员不是很想管他，一号失望地低眸，小脑袋摇了摇，然而下一秒……</br></br> “咕噜噜——咕噜噜——”</br></br> 听到这声音，他不由一愣，慌忙捂住了自己的小肚子。</br></br> 苏词叹了口气，还是从剩下不多的营养液粉末中，挑出最后一根混合蔬菜口味的，冲泡好之后放在了餐台的对面。</br></br> “过来喝。”</br></br> 小孩眼睛一亮，迈出脚，下一刻便出现在了窗台边的椅子上。</br></br> 有了刚才闪现的经验，他已经不再意外，一双小手捧起玻璃杯，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br></br> 看着小孩眼睛里亮晶晶的笑意，苏词也暗自颔首。</br></br> 很好，幼崽就该不挑食。

 第11章 第 11 章

    不喜欢的食物有人帮忙解决，苏词感觉心情不错，他望着对面的小孩，想了想，问道：“你是一号，对吗？”</br></br> 小孩手上一顿，他抬眸，对上苏词温润好看的黑色眼睛，最后幅度极小地点了点头。</br></br> 苏词嗯了声，然后就把注意力放在了自己的早餐上，4586的一句早餐很重要，让他决定敞开肚皮，直到自己吃饱为止。</br></br> 然而，当他连吃了四盒罐头，感觉有些口渴，想再冲一杯营养液时，却瞥见了餐台上的营养液包装袋。</br></br> 他不由顿住了手。</br></br> 说到食物方面，苏词的记性还是不错的。</br></br> 昨天他已经喝了八份营养液，今天又喝了五份，再加上给小家伙的两份混合蔬菜口味的，一共是十五份。</br></br> 也就是说，他只剩下六份营养液了。</br></br> 至于牛肉罐头，虽然空间钮里还有二十多箱存货，但按照他这个进食速度，恐怕也撑不了多久。</br></br> 苏词难得生出一丝惆怅。</br></br> 对面的一号，小口小口地喝着杯子里的营养液。</br></br> 虽然饲养员没有明说，但他知道喝完这一杯，他就没有了，所以格外珍惜，不敢再像昨天晚上一样囫囵吞枣，一口气就把营养液喝完。</br></br> 这时，他注意到饲养员停了下来，正看着那些营养液包装袋，脸上流露出了一丝忧愁。</br></br> 一号眨眨眼，他看了看自己还剩半杯的营养液，最后忍着不舍，将自己的玻璃杯往饲养员的面前推了推，接着收回小手，藏在了桌子下面。</br></br> 察觉到他的动静，苏词抬起头，对上小孩那双黑红色的眼睛，明明是诡谲中带着几分恐怖的瞳色，眼神却很干净。</br></br> 他看了一眼那剩下半杯的营养液，伸手推了回去。</br></br> “我还有。”</br></br> 而且，他也不喜欢混合蔬菜味的营养液，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能不吃就不吃。</br></br> 一号望着他，看出他的认真，这才伸出小手，重新捧起那杯营养液，又高兴地喝了起来。</br></br> 而苏词……</br></br> 他将营养液包装袋扔进垃圾桶，然后想起了顾青沉昨晚说的积分——既然积分可以兑换肥料的话，那应该也可以兑换营养液吧？</br></br> 看来今天有必要去后勤部看看了。</br></br> 因为食物紧缺，苏词便克制住了自己的食欲，把杯子洗干净后，又灌下两杯水，就准备出门了。</br></br> 金属门自动打开。</br></br> 苏词走出长廊，还没走出几步路，就发现了跟在他身后的小尾巴。</br></br> 他扭过头，看着不知什么时候也溜了出来的小家伙。</br></br> 跟昨天只敢远远地出现在他周围不同，小孩今天紧紧跟在他身后一步远的地方。</br></br> 又瘦又小、身高比他膝盖高不了多少的幼崽，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像只软乎乎的小奶狗。</br></br> 在发现苏词忽然停下来回头看他时，也不敢询问为什么，只站在原地，两只小手揪在一起，无辜又可怜地望着他。</br></br> 苏词也没想赶他回去，目光一扫，上下打量他一眼。</br></br> 小孩身上只套了一件浅蓝色的短t。</br></br> 他的尺码对小孩而言自然是不合身的，又宽又大，长至小腿肚，露出一双伤痕累累的脚丫和仿佛一折就断的细瘦脚踝。</br></br> 苏词看了几眼，皱皱眉，转身继续走进电梯。</br></br> 见他没有驱赶自己，一号眼睛微亮，慌忙迈开小短腿，也跟着跑了进去。</br></br> 电梯里，苏词看着小孩跑进来，这才松开面板上的按键，按下楼层数字。</br></br> 一号在苏词的旁边站定，仰起头偷偷看他，然后趁着苏词不注意，又悄悄地往他脚边挪了挪，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br></br> 明明两个人并排站在一起，电梯的墙壁上，却只映照出了青年单薄的身影……</br></br> 很快，电梯到达一楼。</br></br> 在通往厨房的走廊上，苏词找到了推着小推车的4586号保姆机器人。</br></br> “苏苏，你迟到了！”</br></br> 4586看到他，立即对他早晨的迟到行为，表达了强烈的不满，“你今天早上迟到，已经被记录了下来，这将影响到你的考核成绩。”</br></br> 软萌的声线，即使凶人的时候也十分的可爱，听上去一点威慑力都没有。</br></br> 苏词点点头，看向小推车上的餐盒，转移话题道：“幼崽都吃完早餐了？”</br></br> “是的。”4586回答道，“因为没有饲养员和其他保姆机器人的帮助，只能让幼崽在房间中进食。”</br></br> 不然，若再出现昨天的情况，它是应付不过来的。</br></br> 苏词嗯了一声，然后询问它，育崽所里有没有多余的幼崽服。</br></br>


    站在他身后的一号，发现4586依然看不到他而低垂下的小脑袋，猛地抬起来，他望着青年的背影，黑红色的眼睛微微发亮。</br></br> 幼崽服？</br></br> 是……是要给他的吗？</br></br> “有的。”4586应道，“等我把食盒送回厨房，就带你去。”</br></br> 4586将小推车推去厨房，把食盒送进自动清洗机，选择好模式后，就带着苏词来到位于厨房隔壁的仓库。</br></br> 仓库的门几乎跟金属墙壁融为一体，如果不是4586带路，很难会有人发现这里还有个门。</br></br> “苏苏，这里是育崽所的仓库，请你站在门前，进行身份登记。”</br></br> 做完跟昨天宿舍登记一样的流程后，苏词获得了仓库的使用权限——这本来就是饲养员的权力。</br></br> 在育崽所之中，饲养员的权限是高于保姆机器人的，即使苏词还在见习期也不例外。</br></br> 所以，苏词刚刚询问幼崽服的时候，4586并没有探究他的用途，毕竟保姆机器人的职责，就是照顾幼崽以及协助饲养员完成工作。</br></br> 仓库中的杂物整齐地堆放着，基本都是幼崽的日用品，而幼崽服作为日常中磨损最快最严重的物品之一，更是存放了好几箱——</br></br> 不像饲养员的制服只有两套，损坏了还要用积分兑换。</br></br> 苏词看了看那几箱幼崽服，说道：“给我两套最小号的。”</br></br> “好的，苏苏需要裙装还是裤装？”</br></br> “裤装吧。”</br></br> 苏词接过4586递来的幼崽服，想到小孩赤脚走路的样子，又说道，“再来几双袜子和一双鞋，都要最小号的。”</br></br> 4586顿时有些迷糊，问他：“几双袜子是多少双啊？”</br></br> 苏词看了眼那一整箱崭新的袜子，便道：“五双吧。”</br></br> “好的。”4586应了一声，机械手臂拿起一包袜子，刚好是五双的，和鞋子衣服叠在一起递给了苏词。</br></br> 苏词把东西接过，然后道：“我回宿舍一趟。”</br></br> “好的，苏苏待会记得到活动室来哦。”4586看着苏词走出仓库，不忘叮嘱道。</br></br> 苏词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表示自己知道了。</br></br> 回到303号房间。</br></br> 苏词将东西放在餐台上，展开幼崽服看了看，然后转向门口。</br></br> 小孩站在那里，眼睛瞪得大大的，期待又忐忑地望着他，明显已经猜到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却又不敢确定。</br></br> 直到苏词对他招了招手，小孩才眼睛一亮，迈开小短腿，噔噔噔地跑了过来。</br></br> “会穿吗？”苏词将幼崽服展示在他面前。</br></br> 一号下意识摇头，又迟疑地点了点头。他没有穿过，但看过保姆机器人给其他幼崽穿，感觉不难。</br></br> “嗯，那就去穿上。”苏词把一整套的幼崽服递给他。</br></br> 抱着崭新的、干燥又整洁的衣服，终于确定这的确是给他准备的，一号忍不住咧嘴，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br></br>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后也没能发出完整的有意义的音节。</br></br> 一号失落地低下头，抱着衣服吭哧吭哧地跑到客厅，将幼崽服小心翼翼地放在沙发上，然后把身上的短t扒拉了下来。</br></br> 沙发上的小衣服，一件一件消失，最后只剩一件成人的上衣。</br></br> 费了一番劲，终于将衣服穿好的一号，拉了拉身上的幼崽服，用小手轻轻抚平布料上的褶皱。</br></br> 最小号的幼崽服，穿在他身上还有一些宽大，不过裤头裤脚都是特殊材质的，在一定范围内可自动收缩至刚刚贴合皮肤的大小，不会勒到皮肉，十分舒适。</br></br> 看着自己的新衣服，一号喜欢得不得了。</br></br> 再看沙发上那件成人上衣，他学着以前从保姆机器人那里看到的，动作笨拙地将其叠好，最后又认真地把褶皱抚平。</br></br> 这才抱在怀里，跑去交给苏词。</br></br> 苏词一直在看着他，见他果真自己穿好了，不禁颔首。</br></br> 随手将那件衣服放在桌子上，他牵着小孩的手进了浴室，让他把脚丫洗干净，烘干水渍后，才把袜子和鞋给他。</br></br> 一号又摸索着套上袜子，再穿上鞋。</br></br> 柔软温暖的感觉自脚上传来，像是踩在云朵上，让他都有些飘飘然起来。</br></br> 苏词打量着小孩，穿上衣服鞋袜后，虽然还是瘦瘦小小的，但瞧着却是好看了许多。</br></br> 他摸摸小孩的脑袋，再把剩下那套衣服和四双袜子交给他，让他放到衣柜下方的抽屉里面，以后要穿的时候自己去拿。</br></br> 本来还在因为鞋子而新奇的一号，闻言不禁怔住。</br></br> 以后要穿的时候自己


    去拿……饲养员的意思，是以后他都可以住在这里吗？

 第12章 第 12 章

    一号望着苏词，很想问自己是不是可以留下来。</br></br> 但是他连简单的词汇都说不好……最后只能乖乖地捧着衣服和袜子，跑到柜子前，将最下面一层的抽屉打开。</br></br> 在苏词住进来之前，宿舍都被里里外外地打扫过，所以抽屉里面也很干净，前任饲养员也没有留下东西。</br></br> 一号将衣服摆放进去，又把衣角扯开，摆得整整齐齐，一丝褶皱都没有，就连袜子也一双一双地叠好，方方正正排成一列，瞧着就很舒服。</br></br> 苏词看到这一幕，想起空间钮里摆放得乱七八糟的杂物，默默地别开头收回了视线。</br></br> 等听到小孩把抽屉关上的声音，他才抬脚往房间外走。</br></br> 一号站在他身后，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努力地张了张嘴。</br></br> 然而不管他怎么用力，都只能发出“嗬——嗬——”，沙哑难听，又没有意义的音节。</br></br> 小孩难掩失落。</br></br> “不走吗？”</br></br> 在他难过地低下头时，门口的方向却传来了饲养员温和的声音。</br></br> 一号抬头，就见饲养员这次并没有径直离开，而是侧身站着，回头朝他看来，一只手搭在门框上，阻止了金属门的关合。</br></br> 他有些发懵地望着苏词，随即惊喜地点了点头，然后迈开小短腿，一溜烟从苏词脚边的空隙溜出去。</br></br> 苏词这才松开手，双手插在制服的裤兜里，慢悠悠走出去，本来跑在前来的一号，也慢下速度，最后保持跟饲养员并排而行，再一起进了电梯。</br></br> 虽然电梯上还是无法映出两个人的身影，但一号摸着身上的幼崽服，脸上乐滋滋的。</br></br> 4586没有说明活动室具体在哪里，不过育崽所就这么大，苏词还是准确地找到了地方。</br></br> 等他来到门外时，4586正堵在门口，将两个扭打在一起的小孩分开，再把他们推进活动室里。</br></br> 苏词往室内瞅了瞅。</br></br> 刚刚打架的是六号和七号，其他三个小孩，三号依然跟昨天一样，自己缩在角落里玩着金属球，而五号和八号待在一起，也在挑玩具。</br></br> “苏苏！”</br></br> 看到他的身影，混身圆滚滚的保姆机器人，似乎已经忘记了他早上迟到的事，元气满满地跟他打了一声招呼。</br></br> 苏词颔首，听4586跟他解释起接下来的工作。</br></br> “幼崽不能一直待在密闭的房间之中，他们需要跟同龄人待在一起，玩耍、说话，这将有利于稳定他们的情绪，促进身心健康发展。”</br></br> “这也是为了防止幼崽发狂，经研究表明，一定的社交能够大大降低幼崽发狂的几率，是养育幼崽非常重要的一环。”</br></br> 4586跟苏词说道：“所以，每天上午9点到11点30分，是幼崽外出活动的时间，苏苏，你需要和我一起看护幼崽。”</br></br> 苏词点点头，听4586说到时间，他感觉自己好像忘了什么。</br></br> 他看向旁边的小孩。</br></br> 小孩正有些羡慕地看着活动室里面，察觉到他的目光，侧抬头看向苏词，眼神中是懵懂的疑惑。</br></br> 苏词摸摸下巴，感觉他忘记的，好像跟小孩没什么关系。</br></br> 他又看向活动室。</br></br> 这时，正在和八号一起挑选玩具的五号，忽然抬起头朝门口看了过来。</br></br> 在看到苏词时，小女孩眼睛一亮。</br></br> 她赶紧放下手中的玩具，急急忙忙地跑过来，圆润好看的眼睛弯成一对新月，粉嘟嘟的小脸上露出了可爱的笑容。</br></br> 她喜滋滋地朝苏词奔来，“花花……”</br></br> 然而在来到他身前，探头看向他身后，却发现空空如也时，小女孩脸上的笑容顿时不见了踪影。</br></br> 她瘪了嘴，看着像是快哭了，小奶音伤心又难过：“哥哥呢？”</br></br> 苏词这才想起，他忘记的是什么。</br></br> 他看了一眼通讯仪，回答道：“医生说了，10点去医务处接他。”</br></br> 现在才九点多，完全来得及，所以苏词半点不心虚。</br></br> 五号这才抹了抹眼睛，点点头。</br></br> 然后她看了眼苏词鬓边夹着的红色小花发夹，又蹭到苏词身边，小手拉住他的制服衣摆，声音软软的像在撒娇。</br></br> “那，那你快点去……接、接他回来。”</br></br> 小女孩的口齿不算伶俐，声音听着奶萌奶萌的，带着幼崽特有的天真可爱，但是……</br></br> 苏词微挑眉，扫了眼活动室里正朝这边看过来的八号，又看向一脸软萌无害地望着他的小女孩。</br></br> 这小丫头，竟然把这招用在他身上？</br></br> 而苏词没有发现，站在他身边的一号，黑红色的眼眸注视着小女孩，眼睛


    微微眯起，神色中露出一丝不善。</br></br> 因为高度差，五号并不能很好地观察到苏词的表情，见他似乎没什么反应，不免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br></br> 咦？</br></br> 不过接下来，她就看到这个饲养员，扭头对保姆机器人说道：“我去医务处接两个小孩。”</br></br> 五号眼中的疑惑消散，看向身上画着一朵朵黄色小花的机器人。</br></br> 4586看看屋里五个小孩，又看看苏词，从它机械的动作中，隐约能看出一丝人性化的迟疑。</br></br> 不过最后，它还是应道：“好的，但苏苏你必须尽快回来，育崽所目前只剩下我一个保姆机器人，我应付不过来。”</br></br> 闻言，五号似乎想起什么。</br></br> 她拉着苏词衣摆的小手松开，垂在了身侧，小脑袋也没什么精神地低垂了下来。</br></br> 苏词看了她一眼，点头道：“嗯，那我走了。”</br></br> 五号目送他进入电梯，便转身走回八号身边，正要继续挑玩具，却见小男孩盯着饲养员离开的方向，表情中带着几分幽怨的怒气。</br></br> 她眼中多了几分好奇，歪头看他。</br></br> 察觉到她的注视，八号收回目光，愤愤地将手里的玩具一扔，托着腮坐到小凳子上，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br></br> 五号看不明白，也就不管他，从箱子里拿起一个金属球，然后坐到三号旁边，也安静地转动了起来。</br></br> 一时间，活动室里只剩下六号和七号吵吵嚷嚷的声音。</br></br> -</br></br> 苏词要离开育崽所，一号也寸步不离地跟着。</br></br> 之前没有人能看得见他，自然也没有人管他，所以自醒来之后这么长时间，他已经把基地的每个角落都逛了一遍。</br></br> 只是作为一个透明人，对他而言，似乎哪里都是一样的，最后他还是选择回到了育崽所。</br></br>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觉得自己应该待在这里。</br></br> 当然，如果非要说一个理由的话，那大概是因为……育崽所里被称为小怪物的幼崽们，跟他应该算是同类吧。</br></br> 此刻，和苏词一起走进电梯后，一号的目光总忍不住瞄向青年，最终他没忍住，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扯了扯苏词的制服衣摆。</br></br> 在苏词低头看过来，对上他清明的眼神时，小孩才微微松了一口气。</br></br> 见小孩这般反应，苏词有些意外他的警觉，微弯起唇角，手掌落在他的发顶上摸了摸，觉得手感不错，便又再次揉了揉。</br></br> “那个小丫头还控制不了我。”他轻笑道。</br></br> 一号用力点头，新来的饲养员跟以前那些不一样，他清楚五号刚刚做了什么，那他就放心了。</br></br> 苏词走出育崽所大楼，身后坠着个小尾巴。</br></br> 他先是去看了看灵罩下的泥土地，一晚上过去，土地中的水分被蒸发，但还是湿润的，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变化。</br></br> 而泥土地下的梨树灵种，也再次陷入了沉眠之中，并没有发芽的迹象。</br></br> 苏词皱眉，有监视器对着，他到底没有久留，准备等晚上再过来瞧一瞧。</br></br> 而一号却是盯着灵罩下的泥土地，第一次看到这种裸-露地面的他，眼睛里满是惊奇。</br></br> 这是饲养员弄出来的吗？他感觉泥土地下，好像有东西在跟他说话。</br></br> “饿……饿……”</br></br> 饿了？可是他也没有食物呀。</br></br> 这时见苏词转身离开，并没有跟他解释的意思，一号只好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屁颠颠地跟在苏词身后走出育崽所的大门。</br></br> 苏词看了看4586刚刚传给他的地图，按照上面的指示，来到距离育崽所百米开外的站点。</br></br> 除了使用传送圆台之外，基地内还有其他交通工具，比如这种叫“巴士”的悬浮车，一共有十几辆，每天按照固定的路线在基地之中绕行。</br></br> 虽然并不是完全免费的，但搭乘每满30次才会扣除1点积分，前面这29次，也跟免费的等同了。</br></br> 没多久，悬浮巴士就到了。</br></br> 刷脸开门，苏词走上悬浮车。</br></br> 一号人小腿短，看着悬浮车一级有他肚脐眼这么高的台阶，正准备手脚并用地爬上去，就感觉后衣领被抓住了。</br></br> 饲养员将他提上了车。</br></br> 一号像小猫被咬住命运的后颈肉一样垂着四肢，乖巧地没有挣扎，等双脚落了地，才赶紧伸出小手抓住饲养员的衣摆，跟着他一起往车里走。</br></br> 苏词往车里看了看。</br></br> 车厢中通风良好，看着整洁干净，大概有20多个座位，此刻只零星坐了两三个人，不过其中倒是有一张熟悉的面孔。</br></br> 在苏词上车后，那人便热情地朝他招了招手


    。</br></br> 苏词看着那人熟悉的脸，很快想起来，这是维修小队的骆盛飞，昨天在育崽所见过，他还答应尽量把散架的4583修好。</br></br> 骆盛飞脸上带着笑，只是在苏词走近，看到他发边别着的红色塑料小花时，他的笑容不禁一僵。</br></br> 这位新来的饲养员，还挺爱美的？

 第13章 第 13 章

    “苏饲养员，你也来搭车啊？这是要去哪里？”骆盛飞很快忽略了苏词的饰品，自来熟地询问。</br></br> “医务处。”苏词开口。</br></br> “哦哦，是去接昨天那两个幼崽对吧？”骆盛飞恍然，然后拍了拍自己的工具箱，“我刚刚去行动处维修，现在准备回去。”</br></br> 接着他又说道：“刚好，医务净化处就在后勤大楼的下一站，离得挺近的，需要我送你过去吗？”</br></br> 苏词谢过了骆盛飞的好意，越过他来到后一排靠窗的座位坐下。</br></br> 悬浮巴士都是双人座。</br></br> 本来以为他会坐在骆盛飞那排的一号，见状不禁一喜，赶紧手脚并用地爬上苏词身边的位置坐好。</br></br> 以前的他虽然也能爬上悬浮车，但却是碰触不到车中物体的，自然也不可能像这样坐在椅子上。</br></br> 他往后靠坐进椅背。</br></br> 柔软的座椅，因为他的碰触而微微往里凹陷，他的身形矮小，一靠进椅背，两条细幼的小腿就被迫伸直了。</br></br> 看着自己脚上的新鞋子，一号高兴地晃了晃。</br></br> 只是，这样的心情很快发生了变化。</br></br> 他看看自己，又看看身旁正和骆盛飞交谈的饲养员，他们彼此平视着，不需要像他一样仰着脑袋去看。</br></br> 小孩的心中第一次生出了一种渴望。</br></br> 他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一点呢？如果他长得跟饲养员一样高了，他是不是就更容易把视线落在他身上了？</br></br> 可是，好像自他有意识以来，一直都是现在这副样子，不像育崽所的其他幼崽，会随着时间而长大……</br></br> 一号想着心事，而苏词却是在骆盛飞的带动下，和他聊了起来。</br></br> 当然，基本是骆盛飞在说。</br></br> 他主动说了4583的情况，只一晚上，自然不可能修好，然后借机询问道：“苏饲养员，昨天晚上育崽所没出事吧？”</br></br> 苏词眨眨眼睛，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他。</br></br> 见这个漂亮得过分的饲养员，露出这样的表情，骆盛飞也不禁迟疑起来。</br></br> 他不确定地道：“昨晚育崽所的警报……不是响了吗？”</br></br> 苏词想起昨晚他研究那些红雾的时候，的确触发了警报，不过那支行动小队来了之后，也没做什么就走了，所以他并没有放在心上。</br></br> 听起来，好像基地里其他人都知道这件事了？因为他注意到，车上其他两个不认识的乘客，也有意无意地朝这边投来关注的视线。</br></br> 苏词点点头，“确实听到了警报声，不过很快就停了。”</br></br> 然后他又把问题抛了回去，“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br></br> “哦哦，你昨天刚入职，不清楚状况也很正常。”骆盛飞说道，“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听说是空气中的污染物浓度过了警戒值，才引发的警报。”</br></br> “警戒值？”</br></br> “对。”骆盛飞指着天上的血红色云雾，说道，“当污染物浓度达到一定水平的时候，会发生不好的事情，所以基地各处都设置有监测器，尤其是育崽所那边……”</br></br> 不好的事情？</br></br> 苏词歪头，是指被红雾中的怨气侵染会丧失理智吗？</br></br> “我记得工作手册中应该有写的啊。”说到这里，他狐疑地打量苏词，“你是不是还没开始看？”</br></br> 苏词一顿，否认道：“看了。”</br></br> 虽然看了不到一页。</br></br> “嗯嗯，那可能你还没看到有关污染物的那一章节，你回去了最好多翻一翻。”</br></br> 骆盛飞热心地道，“月底的考核，你也不用担心，虽然工作手册看着厚，但考核的重点也就那么几个。”</br></br> “等回头有机会，我帮你把考点画一下，多看看，很容易就过的。”</br></br> 虽然两人工种不同，但骆盛飞擅长交际，又因为工作性质经常要跑育崽所，所以跟之前的饲养员关系都不错。</br></br> 饲养员们准备考核的时候，他也帮忙参谋过，一般第一个月的试卷都不难，而且因为饲养员越来越难招，考核内容也就放宽了许多。</br></br> “是要在手册上画吗？”这时，他听苏词问道。</br></br> “对啊，可惜那么厚一本，你应该也没带出来，不然我现在就帮你画了，你今晚就能开始学习记忆……”</br></br> 骆盛飞说着说着，忽然没了声，因为他看到苏词凭空将那本厚重的《饲养员工作手册》拿了出来，一时哽住。</br></br> 他愣愣地看着苏词把那本手册递过来，下意识接住后，才忍不住卧槽了一声。</br></br> “你有空间钮？”他问道。</br></br> “嗯。”</br></br> 得到肯定的答案，骆盛飞都羡慕得快哭了，不过他很快想到什么，眼睛一下


    子就亮了起来。</br></br> 他赶忙凑近苏词，压低声音问：“那你这次来狱星，空间钮里有多带点东西吗？”</br></br> 苏词没回答，只是等着他继续说下去。</br></br> 骆盛飞又问道：“都有什么？有没有吃的？”</br></br> 吃的？苏词警惕地盯着他。</br></br> 骆盛飞连忙摆摆手，“你别误会啊，我就是太久没吃过人吃的东西了，如果你有带多，我可以跟你买，或者用积分换。”</br></br> 虽说积分的确是狱星上的硬通货，但从星际带回来的各种物资更是。</br></br> 因为狱星的性质和运输成本，狱星上的工作人员，平时就算休假也只能待在基地里，大概两年才能有一次可以离开狱星的长假。</br></br> 往往休完长假的人回来，都能靠着带回来的物资，狠狠地赚上一笔，不过每个人能携带的重量有限制，所以也不算离谱。</br></br> 至于刚入职的新人，在来之前大都不清楚狱星的情况，基本很少有携带大量物资的，毕竟现在网购这么方便。</br></br> 然而谁又能想到，狱星不仅禁止星际网购，就连本星球的物资也十分紧缺呢？</br></br> 苏词看着骆盛飞身上橙黄色的制服，想了想，问道：“你是后勤处的，对吧？”</br></br> “对！”骆盛飞颔首，“我是后勤处维修队的。”</br></br> 苏词：“后勤处……应该有可兑换物资的清单？”</br></br> 骆盛飞：“当然，你想要兑换什么？我这里就有本周可以兑换的物资清单，保证是最全最新的哦！”</br></br> 苏词：“我看看？”</br></br> 骆盛飞：“好，那我们加个好友，我发到你通讯号上。”</br></br> 两人加上好友，骆盛飞很快把物资清单给苏词发了过去，然后眼巴巴地看着他。</br></br> 苏词点开那份清单，仔细浏览了起来。</br></br> 他最先看到了营养液，本周还剩下100多盒可兑，每盒是一周的量，也就是21份营养液，只需要10点积分。</br></br> 苏词算了一下，他每个月有100点积分，如果全部兑换营养液，再加上每周可以领一盒，那他总共可以获得294份营养液，平均下来每天连十份都不到。</br></br> 当然，他可以用宇宙币私下跟人购买积分，但目前来说，他一没有渠道，二没有钱——苏词用智脑查过，他的账户里就剩一千多块了。</br></br> 所以，用物资跟骆盛飞交易，是个不错的选择。</br></br> 很快苏词就翻到了肉类罐头一栏，有鸡肉、鱼肉、牛肉和兔肉，每一盒都是100积分，还有更贵的肉，从150到300积分不等。</br></br> 苏词又继续往下看，翻了许久才看到了肥料。</br></br> 基地提供的肥料总共有两种，一种是固体颗粒的混合化肥，一包250需要50积分，另一种是多功能养护液，一瓶200需要100积分。</br></br> 以他目前拥有的积分，只能兑换一包固体颗粒的混合化肥，但也不清楚有没有用……</br></br> 即使有用，一包也不可能够的。</br></br> 苏词思索了一下，看向可怜巴巴望着他的骆盛飞，问道：“你有多少积分？”</br></br> 骆盛飞哂笑，“这个不太方便说，不过我毕竟已经在狱星工作这么久了，而且还是维修队的小队长……”</br></br> 言外之意，他每月能领到的积分肯定比苏词多不少。</br></br> 苏词也不介意，他已经有了决定，开口道：“我有牛肉罐头，只接受积分兑换。”</br></br> 骆盛飞眼睛一亮，“有多少？”</br></br> “我可以给你两盒。”</br></br> 骆盛飞顿时喜笑颜开，“可以可以，按照市价，一盒牛肉罐头是75积分，两盒就是150，我现在就转给你。”</br></br> 苏词看了眼清单，150积分，刚好够他兑换两种化肥各一份，不过……</br></br> “兑换清单上的牛肉罐头是300规格的，而我的有350。”他说着，从空间钮中拿了一盒出来。</br></br> 骆盛飞看到牛肉罐头，眼睛都绿了，“好的好的，那就折算一下，我多给你一点积分。”</br></br> 最后，骆盛飞给苏词转了175点积分，而苏词也把两盒牛肉罐头当场交给了他。</br></br> 车上其他一男一女两名乘客，把这一幕看在眼里，明显都有些意动，只是不认识苏词，都在犹豫该怎么开口搭讪。</br></br> 苏词假装不知道，毕竟他目前来说，积分暂时够用，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拿出食物来交易的。</br></br> 他自己都不够吃呢……</br></br> 最后，乘客中的女人还是站起身，准备过来问问。</br></br> 然而苏词却忽然眉头一皱，抬头望向窗外，只见原本还算明亮的天空，忽然间暗沉了下来，而那些红色云雾，也在朝着某个方向汇聚。</br></br> 与此


    同时，整个基地之中也响起了警报声。</br></br> “警告！警告！经狱星气象部监测结果显示，血雨天气正在形成！”</br></br> “本次波及范围为二一、二四和二六基地，请二四基地内所有外出人员，即刻进入附近的建筑物进行躲避！”

 第14章 第 14 章

    听到警报广播，车里除苏词外的三名乘客，不免慌乱起来。</br></br> “该死，又下血雨了！”</br></br> “快看看距离最近的建筑物？”</br></br> “是后勤处大楼，还有五分钟路程，极端天气下悬浮巴士会进入应急模式，应该能缩短到两分钟内到达！”</br></br> 他们迅速交流着信息，然而即使两分钟，对于他们而言也过于漫长了一些，焦虑恐慌的气氛，在车厢之中蔓延。</br></br> 相比起骆盛飞他们的紧张害怕，苏词就十分淡定了。</br></br> 他继续看着窗外，在他们几个说话的时候，外面已经哗啦啦地开始下雨了。</br></br> 鲜红色的雨，滴答滴答地从翻涌的云层中往下掉落，被呼啸而起的风吹拂着，用力拍打在窗户玻璃上，就像血水一样，留下一道道张牙舞爪的痕迹。</br></br> 透过朦胧的红色雨幕，隐约可以看到远处笼罩在血色迷雾中的建筑物。</br></br> 压抑、阴沉，让人联想起各种恐怖的意象。</br></br> 这看着的确挺像在下着血雨的，而且随着天气的变化，似乎有什么潜藏在雨雾中，蠢蠢欲动。</br></br> 苏词心中一动，低头往身旁的座位看去。</br></br> 从上车后就一直十分安静的小孩，此时往他身边挪了挪，小小的身体紧紧地挨着他，黑红色的眼睛瞪得很大，本来恢复了一丝红润的小脸，又变得惨白惨白的。</br></br> 苏词手里捧着骆盛飞还给他的工作手册，借着手册的遮掩，悄然握住了小孩的手。</br></br> 青年的手掌温暖干燥，被他这样握着，有种安抚人心的力量。</br></br> 一号不禁抬头看向苏词，望着饲养员沉稳从容、毫不慌乱的黑色眼眸，笼罩在他心头的阴霾，也仿佛随之被驱散了。</br></br> 以前这种时候，他都只能独自面对，但现在，有一个人会沉默地握住他的手，给予他依靠……</br></br> 小孩镇定下来，反而坐直了身体。</br></br> 他经历过许多次血雨，甚至还有比血雨更极端的天气，而饲养员却是第一次。</br></br> 看着苏词纤瘦的身体，一号的心中忽然生出一种奇异的感觉，如果他在正常的人类社会长大，就会明白，这是一种名为“保护欲”的东西。</br></br> 坐在前排的骆盛飞，跟其他两名同事交流结束，回过头来，就看到青年一脸镇静，跟他们三个一比，就显得过分淡然了。</br></br> 他先是有些惊讶，随即转念一想，又忍不住羡慕起来。</br></br> 无知者无畏。</br></br> 这个新来的苏饲养员，还没领略过狱星上极端天气的恐怖，自然不害怕，哪像他们这些老油条，已经练出条件反射了。</br></br> 悬浮巴士在雨幕中穿行。</br></br> 本来就是无人驾驶的智能汽车，自动进入应急模式后，速度提升了一倍，在血色雨水中一往无前，雨水冲刷在窗户上的力度更凶猛了。</br></br> 骆盛飞看着这幕，脸色不太好。</br></br> “走吧，我们要先去车门边等着，车一到就马上下车！”</br></br> 他从工具箱里摸出一套雨衣，接着背起工具箱，动作熟练地把雨衣穿上，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br></br> 他看着苏词没有反应，这才问道：“你没带雨衣？”</br></br> 苏词扫了眼乱糟糟的空间钮，也不确定有没有，他摇摇头。</br></br> “那咋办？”</br></br> “没事。”苏词举起手中的《饲养员工作手册》，说道，“我有这个。”</br></br> 骆盛飞：“……”</br></br> 他实在没眼看，拉着苏词往车门走，边走边说：“你待会就跟着我跑，幸好下车点离后勤处大楼不远，就算淋到了雨，应该问题也不大。”</br></br> 说完又嘱咐，“你回头到后勤处换把伞或者雨衣，得随身带着，在狱星随时会用到的。”</br></br> 苏词嗯了一声，他跟在骆盛飞身后，而一号也小步跑着紧紧跟随，三人和其他两名乘客一起来到车门处。</br></br>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br></br> 悬浮巴士疾行，雨水拍打玻璃的频率越来越快，雨滴猛烈地砸在透明的窗户上，像开出了一朵又一朵的血花，连绵不绝。</br></br> 苏词再次看向窗外，微皱眉。</br></br> 哗啦雨声中似乎夹杂了其他的声音，像无数人在呓语，又好似能听到一些诡异的尖锐笑声。</br></br> 他看向骆盛飞几人，他们显然也听到了，脸色愈发惶恐，额头上都冒出了冷汗，却紧闭着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br></br> 车厢里，陷入了安静之中，只剩下令人心生不安的雨声。</br></br> “砰！砰！砰！”</br></br> 忽然，远处亮起了火光，伴随着轰炸的巨响，透过朦胧的雨幕，隐隐约约能看到一道黑色的身影在移动。</br></br> 当这道身影


    出现在视野之中时，世界仿佛都沉寂了，雨声也变得遥远起来。</br></br> “扑通——扑通——”</br></br> 不知是谁的心跳，仿佛就在耳边，如鼓声一样急促又剧烈。</br></br> 而这时，不断循环的广播内容也发生了变化。</br></br> “警报警报！监测到大型不明生物入侵二四基地，坐标点已标注，请行动处各小队迅速前往应对！无关人员注意躲避。”</br></br> 这次竟然有怪物混了进来！</br></br> “还在户外的人员请立即进入建筑物躲避！基地内所有建筑物通道将在三分钟后关闭！”</br></br> 而在这广播声中，悬浮巴士也终于在后勤处大楼前的站点停了下来，到大楼入口仅有五十米左右的距离。</br></br> “快下车！”</br></br> 其他两个乘客早就穿好了雨衣，眼看快到站了，立刻把别在头顶的护目镜拉下来，车门一打开便冲了下去。</br></br> 而骆盛飞也同样戴上了护目镜，然后抱着他的工具箱冲进雨幕中，往后勤处大楼门口跑。</br></br> 跑动的时候，他下意识往后看了眼。</br></br> 却见苏词似乎蹲下身绑了绑鞋带，然后果真摊开那本《饲养员工作手册》，高举着遮在头顶上。</br></br> 骆盛飞嘴角抽了抽。</br></br> “轰——”远处又亮起火光。</br></br> 骆盛飞吓了一跳，自顾不暇之下，也没工夫再管苏词了，赶紧收回视线继续埋头往前奔跑。</br></br> 苏词背着小孩，在雨中跑动，透明的灵罩以手册为圆心生出，像一把无形的伞，将瓢泼的雨水都隔绝在外。</br></br> 最后，他们通过身份验证、顺利冲进后勤处大楼的时候，广播才开始最后三十秒的倒计时。</br></br> 后勤处大楼中灯光通明，明亮的光线和厚实牢靠的建筑带来了安全感，让骆盛飞他们紧张的心情，稍微放松了下来。</br></br> 极速奔跑了一段路，骆盛飞更是扛着那么大一个工具箱，然而三人气息平稳，气都不带喘的。</br></br> 一进入大楼，他们就动作熟练地把身上的雨衣和护目镜脱了下来，塞进了门口一个写着污染物处理箱的装置里。</br></br> 即使有雨衣，骆盛飞的刘海也不可避免地被打湿了，显得有些狼狈。</br></br> 他用手帕一抹，白色的帕子就红了一片。</br></br> 他想起冒雨跑过来的苏词，转头看过去，然后顿住了手。</br></br> 只见这个瘦弱白净的饲养员，除了鞋上有些湿润外，头发和上衣竟然半点没湿？当然，也可能是灰蓝色的制服看不太清楚水渍，但这头发确实是干干爽爽的啊！</br></br> 骆盛飞低头，看着饲养员手上湿哒哒封面还在滴水的工作手册，难以置信地嘀咕起来，工作手册用来挡雨效果这么好的吗？</br></br> 他下次要不要试试？</br></br> 骆盛飞见苏词的视线一直落在某个方向，他顺着看过去，发现是后勤处一楼大厅的几扇窗户。</br></br> 为了防护，这几扇窗户开得都不大。</br></br> 在倒计时开始后，每扇窗户外，都落下了一层金属板，将他们的视线与外界隔绝，因为隔音效果良好，他们站在这里，只能听见沙沙的雨声。</br></br> 那怪物惹出的动静，已经听不到了。</br></br> 骆盛飞估摸着，苏词应该是被雨幕中的怪物吓坏了。</br></br> 除了监管星际罪犯的守军之外，狱星的其他岗位也都是军籍，只除了研究院的部分人员，听说这次的育崽所饲养员也放宽了条件。</br></br> 所以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素质，这位苏饲养员，都比其他工种的人要差许多……</br></br> 当然，怪物入侵基地这种事，其实也不常见，只能说苏词倒霉，入职第二天就碰到这种事。</br></br> 昨晚育崽所的警报响了，估计就是预兆吧！</br></br> 骆盛飞刚想着怎么安慰苏词，结果还未开口，就脸色一变。</br></br> “咔嚓——”</br></br> 墙壁上的一面窗户，忽然发出一声细响，这声音极细微，原本是很难听清楚的，但因为注意力还在窗户上，所以骆盛飞留意到了。</br></br> 他死死地盯着那扇窗户。</br></br> 只见透明玻璃外的那层金属防护板，竟出现了一道裂痕，而里面那一层连子弹都打不穿的特质玻璃，竟也裂开道道细纹。</br></br> 随着裂痕的出现，骆盛飞再次听到了那雨幕之中的笑声。</br></br> 这笑声比刚刚在巴士中听到的，还要响亮和刺耳许多，仿佛有无数人的呓语汇聚在一起，传进耳朵里就变成了令人眩晕的嗡鸣。</br></br> 而后勤处一楼大厅的灯光，也开始不稳定地闪烁，明明灭灭，再加上警报声不断，气氛忽然焦灼了起来。</br></br> “那头入侵基地的怪物，往后勤大楼来了……”</br></br> 身后那名女同事，声音颤抖地说道


    。</br></br> 她手上的通讯仪亮起光幕，上面浮现着一幅24号基地的实时地图，只见一个特别标注出来的红色光点一闪一闪的，几乎和后勤大楼的标志重叠在一起。

 第15章 第 15 章

    后勤处一楼大厅，占地面积极大，只有苏词几人站着，显得十分空旷。</br></br> 看着那裂开的窗户，感受着大厅里各种诡异的动静，骆盛飞脸色惨白。</br></br> 如果外面的怪物冲进来，只有他们三个，再加上一个没有任何战斗经验的饲养员，根本不可能应付啊！</br></br> 见气氛沉重，跟着一起跑进来的另一名男乘客，脸上扯开一个笑容，他强装冷静地说道：“放心吧，那怪物不会进来的，没有这样的先例……”</br></br> 只是看着那扇窗户上越来越多的细纹，他的话音渐弱，明显底气不足起来。</br></br> 按照以往的经验，红雾中的怪物是不会攻击建筑物的……现在建筑物正在被破坏，虽然只有一扇防护窗的金属板碎了，但……</br></br> 怎么就能保证这头怪物不会进入大楼呢？</br></br> 眼睁睁看着这样的庞然大物破坏面前的防护金属，不可能有哪个普通人，能够做到完全不恐惧。</br></br> 打开地图查看的年轻女人，已经关闭了地图，然后从腰间摸出一把手-枪，戒备地护在身前。</br></br> “刚刚不是有战斗发生吗？”她严肃地说道，“行动处的人呢？”</br></br> 如果战斗还没有结束，行动处的人不可能任由这怪物攻击后勤处大楼而不阻止，但若是战斗已经结束，那是不是说明……</br></br> 行动处的人都牺牲了？</br></br> 听到女人的分析，骆盛飞悚然一惊，“这不可能吧？”</br></br> 虽然下意识否定，但又觉得很有道理。</br></br> 看三人明显陷入了哀痛和恐惧之中，旁边的苏词想了想，安慰道：“可能怪物不止一头呢？”</br></br> 然后，他就迎来了三人愤怒的瞪视。</br></br> 虽然这话也没错，行动处的人可能在应付另一头怪物，所以来不及赶到这边，但是——这情况不是更糟糕了吗？！</br></br> 苏词无辜地眨眨眼，而站在他旁边的一号，听着他们的对话，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此刻应该紧张害怕的，他却有些想笑。</br></br> 灯光明灭中，四个大人相顾无言。</br></br> 最后，骆盛飞无奈地说道：“保险起见，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再说吧。”</br></br> 不管那怪物会不会进来，但耳边回荡着那些呓语和笑声，还是让人觉得瘆得慌。</br></br>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身上沾染了高浓度的污染物，骆盛飞感觉有些控制不住情绪了，脑海里总会浮现出一些悲惨痛苦的念头。</br></br> 男人点点头，刚刚还信誓旦旦地说怪物不会进来，现在他却是第一个往楼梯方向走的，还越走越快，几乎要跑起来。</br></br> 而年轻女人握着手-枪，也紧随其后。</br></br> 骆盛飞走出几步，回头发现苏词还站在原地，连忙过去拉住他的手臂，拖着他一起走。</br></br> 看到那一男一女往楼上走，他说道：“我们去地下仓库，分开来目标比较小，而且地下仓库的防护更周全……”</br></br>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便忽然腿一软，整个人摔倒在了地上，被他拉着的苏词，连带着也踉跄了一下。</br></br> 小跑着跟在他们身边的一号，不免停下来，紧张地望着苏词。</br></br> 苏词倒是没事，却是摔倒在地上的骆盛飞，双眼紧闭着，额角冒出了豆大的汗珠，脸上的表情浮现愤怒和恐惧。</br></br> “不！放过我吧！”</br></br> 他紧紧闭着双眼，像陷入了某种幻觉之中，整个人抽搐着，痛苦地哭嚎，身材高大精壮的他，此刻看上去却格外的无助可怜。</br></br> “嘻嘻——嘻嘻嘻——”</br></br> 苏词微侧头，隐约听到了愉悦的低笑，这笑声比夹杂在雨声中的要稚嫩些，像恶作剧成功的调皮蛋。</br></br> 苏词皱眉，却没有轻举妄动。</br></br> 同伴倒地不起，金属防护墙颤动得越发厉害，耳边还回荡着诡异的嬉笑声。</br></br> 单薄瘦弱的青年呆在空旷的大厅中，琉璃般漂亮的黑色眼眸里，却没有丝毫的恐惧害怕。</br></br> 甚至，平静中还带着几分好奇的探究。</br></br> 见他如此，一号就更加不害怕了，他在骆盛飞身边蹲了下来，伸出手指，悄咪咪地戳了戳他的脸颊。</br></br> 虽然也是软软的触感，但皮肤明显没有饲养员的柔嫩光滑，一号忍不住想道。</br></br> 传进来的雨声越来越急了。</br></br> “咔嚓——咔嚓——”</br></br> 玻璃碎裂的声响不断，像是死神正在敲打丧钟，完全陷入梦魇之中的骆盛飞，身体抽搐得更厉害了。</br></br> 这时，那面金属防护板被从中间掰开，有什么东西扭动着，迫不及待地通过窗户玻璃上的裂缝钻了进来。</br></br> 那是一根像蛛丝一样的细线，似乎是被雨水所浸染，泛着晶莹的浅浅红光。</br></br> “警报


    ！警报！有大型未知生物……”</br></br> “砰！”</br></br> “砰！”</br></br> “砰！”</br></br> “砰！”</br></br> 墙上的警报器，被裂变成几根的丝线一一扎碎，伴随一声又一声夹杂着滋滋电流的爆响，尖叫的刺耳警报终于消停了下去。</br></br> 呓语和笑声也消失了，大厅中陷入了短暂的安静。</br></br> 轰隆！</br></br> 伴随一声惊雷，一道巨大的影子映照在了窗户上，无声而恐怖。</br></br> “啊——啊——”</br></br> 骆盛飞忽然大声尖叫了起来，像是在梦境中遭遇了什么痛苦绝望的事情，他的哭喊声也打破了平静。</br></br> 像蝴蝶落入蛛网，引起每一根丝线的颤动。</br></br> 绷直的丝线无声地从被破坏的警报器中抽出，又再次汇聚成一根，然后朝着地上哭喊不止的骆盛飞急射而来。</br></br> “咔嚓——咔嚓——”玻璃碎裂的声音愈来愈响，伴随急促的雨声，仿若催命符一般。</br></br> 那根丝线落在骆盛飞身上，只眨眼的功夫，就将他裹成了一个茧。</br></br> 操控一切的怪物开始收网。</br></br> 丝线绷紧，骆盛飞的惨叫声响起，那刚刚安静下去的呓语和笑声又再次出现，变得更加猖狂，仿佛迎来一场狂欢。</br></br> 就在这样紧张可怕的时刻……</br></br> 苏词伸出了一根手指。</br></br> 是的，苏词伸出了他的食指。</br></br> 细白的手指，指尖泛着健康细腻的粉色，轻轻地碰了一下那越过他面前、绷紧了的丝线。</br></br> 他的动作真的很随意。</br></br> 就好像这根捆绑住骆盛飞的丝线，刚好悬停在他的眼前，他出于好奇，才会抬起手去触摸，谁知道……</br></br> “啪嗒——”</br></br> 一声轻响，那紧勒着骆盛飞、已经被鲜血浸湿染红的丝线，在青年的轻触之下，竟然就这么……</br></br> 断了。</br></br> “唧！！！！”</br></br> 一声愤怒凄厉的尖啸从窗外传进来，原本只是布满裂缝的窗户，在这声波冲击下，砰地裂成碎片，哗啦掉了一地。</br></br> 苏词眼睛微微睁圆，下意识地仰头。</br></br> 随着视线抬高，他看到了一只巨大的蜘蛛，至少两层楼那么高，蛛身上的浅红色绒毛一根根竖起，或大或小数不清的复眼散发着嗜血的红光，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br></br> “唧！！！！”</br></br> 在苏词抬头时，巨型蜘蛛挥舞着两根前肢，螯牙大张，发出愤怒狠厉的刺耳嘶鸣，仿佛下一秒就要将苏词撕碎。</br></br> 这么凶啊……</br></br> 苏词轻轻眨了下眼睛。</br></br> ？</br></br> 那头暴怒的巨型蜘蛛，往下急刺的前肢忽然停滞在了半空，从极动到极静，像是在对抗什么无形的巨力一样，不仅没能刺下来，还僵硬地一点点往后退。</br></br> 最终无力抵抗，这头巨型蛛，竟是裹挟着更加凄厉的痛苦悲鸣，在苏词的眼前急速褪去，就像是被踢飞了一样。</br></br> 随着蜘蛛消失，苏词回过神来，左右看了看。</br></br> 那头蜘蛛并没有出现在大厅里，他刚刚看到的，似乎是幻象。</br></br> “唧！！！！”</br></br> 刺耳的虫鸣自大楼外传来，只是趴伏在窗户上的巨大身影却迅速退了开去，露出外面依然瓢泼下着的血雨。</br></br> 随后，有战斗的声响传了进来——行动处的人终于赶到了。</br></br> 随着巨型蜘蛛的远去，大厅中的异象平复了下来。</br></br> 那些若有似无仿佛能够扭曲空间的呓语和笑声消失了，苏词隐约能听见，一道稚嫩的声音骂骂咧咧地远去。</br></br> 最后，这骂声也彻底听不见了。</br></br> 大厅之中，玻璃碎片落了一地，奇怪的是，外头瓢泼的雨水却并没有喷溅进来，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挡住。</br></br> 苏词往外头看了几眼，便收回视线，低头看向骆盛飞，却不期然对上一双黑红色的眼睛。</br></br> 小孩仰着脑袋，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也不知道刚刚发生的事情，他是怎么理解的。</br></br> 苏词也不在意，轻声道：“没事了。”</br></br> 一号点点头，望着他的眼睛却是亮亮的，又打量了他几眼后，才跟苏词一起看向倒在地上的骆盛飞。</br></br> 他的上半身包括整颗脑袋，都被丝线所缠绕，只剩下两条腿还在抽搐颤抖。</br></br> 失去怪物的控制，那些丝线松垮下来，从骆盛飞身上渗出的血液似乎被吸收了，丝线变得光洁如新，只流转着淡淡的浅红色荧光，透出几分诡异。</br></br> 苏词伸出手，将那截断裂的线头捏起，感兴趣地看了看。</br></br


    > 谁知随着他的扯动，那捆缚在骆盛飞身上的丝线，竟开始回缩，就像流水一样顺畅地离开了骆盛飞的身体。</br></br> 等最终停下收缩的时候，便只剩下了大约十公分的一小段。

 第16章 第 16 章

    苏词看着手里的丝线，他尝试捏住丝线的两端，用力扯了扯。</br></br> 非常有韧性，弹力十足。</br></br> 就是……这么短能做什么呢？</br></br> 骆盛飞得到了解脱，露出的脸部被丝线勒出一道道血痕，伤口里有新的鲜血涌出来，看着可怖，但应该没有伤到骨头。</br></br> 他上身的制服也被割裂出一道道口子，只是制服起到了防护作用，虽然被割破了，却没有深入血肉中，最严重的是他的脖子部位。</br></br> 一道道细长的伤痕渗出血液，鲜血淋漓，好在应该只伤到了表皮，骆盛飞还有气，而且苏词能感觉到他还算强盛的生命力。</br></br> 短短不到几分钟的时间里，他就变成这副面目全非的凄惨模样，属实令人唏嘘。</br></br> 外面的战斗声远去，而楼梯的方向则传来了脚步声。</br></br> 只见刚刚往楼上跑的年轻女子，竟然去而复返，在她身后还跟着一起离开的男人，他不知从哪里拿到了一把斧头。</br></br> 而在他们身前开路的，则是石一江，他怀里还抱着一把枪，脸上满是警惕。</br></br> 然而，在看到大厅里的情景时，他脸色一变，赶紧快步跑来。</br></br> “小飞！”</br></br> 看着快速奔跑过来的石一江，苏词扫了眼骆盛飞，青年的脸被丝线勒出了道道血痕，再瞅了眼自己手指上的细丝。</br></br> 他微抿唇，直觉不想将这截蛛丝交出去。</br></br> 眼角余光瞥见什么，苏词看到刚刚掉落脚边的《饲养员工作手册》——手册在掉落时摊了开来。</br></br> 石一江的注意力都在骆盛飞身上，一靠近，就放下枪为他急救，而那一男一女也跑了过来。</br></br> 苏词便让开位置，借着将手册捡起的动作，将那根细丝夹进了书页里。</br></br> 将工作手册合上的瞬间，却忽觉指尖传来一丝刺痛。</br></br> 苏词反应迅速地抽回手。</br></br> 然而食指上还是被扎了一个窟窿，渗出一滴鲜红的血液，滴答一声，刚好落在工作手册的封面上。</br></br> 苏词皱眉，而看到这幕的一号，则瞪大眼睛，跑过去拉住他的手查看。</br></br> 这时候，在石一江的急救下，骆盛飞清醒过来，只见他睁开眼睛，猛地坐直了身体，大口大口喘-息，满脸惊恐地往四周张望。</br></br> “啊，啊，啊……”</br></br> 他似乎想说什么，但因为惊吓过度，竟一时失去了语言组织能力，啊啊半天也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br></br> “小飞，你还好吧？”石一江担忧地道。</br></br> 苏词看了他们一眼，便趁着这功夫，将夹了蛛丝的工作手册收进了空间钮，至于手指上的伤，他并没有在意。</br></br> 倒是一号，捧着他的手指一副不知道该怎么办的表情，最后小心翼翼地吹了吹他的伤口，像是这样就能缓解他的疼痛。</br></br> 苏词垂眸注视着他。</br></br> 被人这样关心亲近着，于他而言已经是久违的事情了。</br></br> 拥有无尽时间、与星球等寿的他，所有的生物都是他漫长生命中的过客，即使是那些长寿种，对他来说也不过是稍微长一些罢了。</br></br> 而他，也不会对这些生物投入感情。</br></br> 因为羁绊最终只会带来悲伤和痛苦，离别是从一开始就注定的事情，并且，再深刻的记忆，也会在经历岁月后被时间所消磨淡忘，就……</br></br> 很没有意思。</br></br> 不过，看着小孩瘦小的身体，感受着他身上羸弱的气息，苏词最终还是没有抽回自己的手。</br></br> 顺其自然好了。</br></br> 只要控制住自己的情感，行为上再如何亲昵，也不会产生多么深刻的羁绊，苏词淡漠地收回视线。</br></br> 倚靠石一江而坐的骆盛飞，在众人担忧的目光注视下，喘了几口气后，终于平复下恐惧，也意识到自己还活着。</br></br> 劫后余生的喜悦涌上他的心头。</br></br> 尽管脸上身上都传来剧烈的疼痛，地上的玻璃碎片映出了他鲜血淋漓的可怖模样，但这一点也不影响他的心情。</br></br> 想到什么，骆盛飞急忙左右张望，寻找苏词的身影。</br></br> 这个刚来的见习饲养员，可不能出事啊！虽然他是维修小队的，本身作战能力不强，但好歹是个军人，保护平民是他们的天职，更何况苏词给他的观感也不错……</br></br> 只是转过头，就对上青年依然白净漂亮的脸蛋。</br></br> 再看他身上的灰蓝制服也是完好无损，别说破损，就连一点划痕都没有，骆盛飞脸上急切的表情凝固住了。</br></br> “你没有受伤吗？”</br></br> 骆盛飞勉强睁大眼睛，他的眼皮上也被勒出了血痕，有点影响他的视觉，他怀疑自己是视力出问题看错了。</br></br> 不是看错，


    那肯定就是见鬼了！</br></br> 他倒也不是希望苏词不好，但……他们两人的对比也太惨烈了亿点吧！</br></br> 苏词看他一副难以接受的表情，想了想，举起自己的手指，给他看自己食指上面的血窟窿。</br></br> “有啊，你看，流血了。”</br></br> 青年的手指很漂亮，白皙修长，像一件精雕细琢的艺术品，在这样的手指指腹上，出现一个血窟窿，的确显得触目惊心。</br></br> 但问题是……</br></br> 骆盛飞看着那连米粒大小都没有的血窟窿，再看看自己身上破烂的制服和血肉模糊的伤痕。</br></br> “……”</br></br> “…………”</br></br> 他忽然哽住，缓了好一会才看向石一江，满含期待地问道：“石头，是你救了苏饲养员的，对吧？”</br></br>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可以理解了！石头是后勤处枪法最准的人。</br></br> 石一江：“……”</br></br> 他什么都不知道啊！</br></br> 不过听着两人的对话，石一江三人不免也奇怪起来，都有些狐疑地看向苏词。</br></br> 对啊，为什么骆盛飞伤得这么重，而这位苏饲养员，他的伤……呵，再晚发现一点都要愈合了！</br></br> 一号站在苏词的身边，他能感觉到这几人对饲养员的情绪变化，忍不住瞪圆眼睛，对他们怒目而视。</br></br> 如果不是饲养员，地上这个家伙已经被怪物给拖走了！可惜这些人看不到他，他也没办法开口帮饲养员解释……</br></br> 小孩的心里，生出了浓浓的挫败。</br></br> -</br></br> 没多久，后勤处一楼紧闭的大门忽然自动打开，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支六人行动小队匆匆赶到。</br></br> 六个人穿着暗红色的制服，头戴帽子和面罩，身上被雨水淋湿，一路走来，地面都留下了一行行淡红色的水渍。</br></br> 他们应该经历过一场激烈的战斗，每个人身上都或多或少地带着伤。</br></br> “闫队。”</br></br> 石一江认出来人，率先打了声招呼。</br></br> 闫平朝他点了点头，目光看向倚靠着石一江，坐在地上的骆盛飞。</br></br> “没事吧？”他询问道。</br></br> “嗯，暂时死不了……”骆盛飞声音含糊地回答。</br></br> 闫平也没有急着靠近，跟两个手下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两个便拿着武器，戒备地守在四周，而闫平则和另外两个手下，在大厅中仔细巡查起来。</br></br> 他们将每个角落都查看仔细，没有放过任何一处异常，只有队伍中唯一的女性，手里拿着仪器靠近了几人。</br></br> 苏词抬眸看去，发现她胸前别着的铭牌上，写着“官芷殊”三个字。</br></br> 一道白光在骆盛飞和苏词等人身上来回扫过，紧接着清脆的机械电子音响起。</br></br> “滴——已通过身份检验。”</br></br> “后勤处骆盛飞中士，情况1：在战斗中受伤，污染值32(中)，未发现异常，需净化后隔离观察；</br></br> 情况2：失血过多，建议尽快采取应急措施，可先使用k143u医用喷雾进行急救，再送至医务净化处治疗。”</br></br> “后勤处石一江上士，污染值5(低)，未发现异常；育崽所见习饲养员苏词，污染值15(低)，未发现异常。”</br></br> “研究院夏景鸣中士，污染值21(中)，未发现异常；行政处孙思中士，污染值25(中)，未发现异常。”</br></br> “以上。”</br></br> 看着验证结果，官芷殊收起仪器，高声道：“闫队，一切正常。”</br></br> 闫平那边也没有什么发现，他重新走回来，对手下说道：“官芷殊留下，其他人去楼上看看，地下仓库也别放过，注意保持联系，有任何异常，马上通知我。”</br></br> “是，队长！”</br></br> 于是，除了闫平和官芷殊之外，其他人迅速消失在楼梯口。</br></br> 而官芷殊已经从腰间的包中取出一瓶喷雾，动作麻利地往石一江脸上喷洒药水。</br></br> 药水味道刺鼻，却十分管用，刚洒在伤口上，只几秒钟时间就止了血，在骆盛飞脸上凝结了厚厚的血痂，看着十分可怖。</br></br> 骆盛飞紧皱的眉宇松了开来，显然喷雾有止疼的作用。</br></br> 苏词认识这种喷雾，荀小羽之前对小五用过，4586身上也带着，原来除了治疗灼烧和消肿，这喷雾还有止血镇痛的作用，功能倒是挺多。</br></br> 而那位研究院的夏景鸣，看着去楼上和地下仓库检查的行动处队友，不由踱步到闫平身边，低声问道：“闫平队长，这次的怪物是不是有点不对劲？”</br></br> 闫平看了他一眼，见是研究院的同事，便点头：“是，怪物主动破坏了基地建筑，所以……”</br></br> 他


    神情肃然，“极端天气下，只要躲入建筑物中就能保证安全——这条规则可能不再适用了。”

 第17章 第 17 章

    狱星上忽然出现不明红雾，是在星盟历1307年左右，距今已经二十四年了。</br></br> 红雾一出现，便弥漫了整个基地，不管采取什么防护隔离措施，都无法将红雾从基地之中清除。</br></br> 吸入红雾的基地守卫，会出现情绪暴躁、狂化、攻击性增强、器官异变等症状。</br></br> 红雾令人防不胜防，即使佩戴防毒面罩，也只能作为一种预防手段，延迟被感染的风险，因为红雾不仅通过呼吸道入侵人体，只要身体裸-露在外，就可能被感染。</br></br> 后来，经研究发现，这种红雾中蕴含着某种血红色颗粒，跟狱星土壤中含有的血红色物质很像，只要人体接触到这些颗粒就会受到影响产生异变。</br></br> 不管是吸入体内，还是皮肤接触，当超过一定量时，都会对人体造成不可逆的伤害，故将其称为污染物。</br></br> 更糟糕的是，伴随污染物出现的，还有各种怪物和诡谲的异象。</br></br> 当时，某个基地就恰好建造在这种异象的笼罩范围，中间一度与总部失去联系，后来即使联系上了，也已经出现了严重的伤亡。</br></br> 因为红雾弥漫，狱星各基地因此陷入了混乱之中 ，甚至还有被关押的罪犯趁机闹事和越狱，给守军造成了巨大压力。</br></br> 见形势不妙，星盟内部有人提出应该中止在狱星的一切行动，将所有事务转移到其他星球，或者让各国将罪犯接回，不能再让守卫的军人平白牺牲。</br></br> 这提议一出，自然遭遇了诸多联盟国的反对。</br></br> 狱星本来就是经过好几年的考察商议才定下的地点，又经营了近七十年的时间。</br></br> 三十多座基地，数十万驻军，其中投入的人力和资源，怎可能说舍弃就舍弃？</br></br> 更何况狱星上还有一些实力强大的重刑犯，转移起来不仅风险大，其他地方也没有相同规格的监狱可以关押。</br></br> 于是，星盟最终停止了在狱星上新增基地，育崽所计划也被搁置，开始就是否重新寻找合适星球建造狱星，进行讨论。</br></br> 各方一直僵持着，眼看情况越来越糟糕。</br></br> 结果，事情忽然出现了转机。</br></br> 在红雾出现三四年后，观察红雾的研究员发现，除在某些极端天气之外，平时空气中的污染物浓度大大降低了。</br></br> 原本晴天时低到只有一两米的能见度，也在极短的时间内恢复到了正常水平，虽然白天光线依然不够充足，但比起红雾弥漫的不便和危险，情况已经好太多了。</br></br> 几乎在一日之内，红雾就从人类基地退去，龟缩进星球上各个无人踏足的角落。</br></br> 只有在极端天气降临时，空气中的污染物浓度会极速提升，再次凝聚成红色云雾的形态。</br></br> 然而这时候，只要待在室内，待在建筑物内部，将所有的通道关闭，污染物浓度就不会提升多少，是普通人都可以承受的范围。</br></br> 而伴随红雾出现的怪物，也随着红雾的退去消失了，只在极端天气下，它们才会跟着红雾一起回归。</br></br> 重新出现的怪物们，虽然实力和威胁性不减，但它们往往会无视建筑物，只袭击那些在极端天气下依然待在户外的人。</br></br> 因为这样的变化，狱星上的基地守军终于获得了喘息的机会。</br></br> 自此，星盟一步步加强建设，提升基地防御能力，完善各种规章制度，在跟怪物的战斗中，又总结出了丰富的经验，让基地守军的安全性和战斗力大大提升了。</br></br> 被搁置了的育崽所计划，也在确定狱星的安全后，宣布重启，并延续至今，取得了相当不错的成果。</br></br> 然而这一切的前提，都是怪物不会攻击基地建筑物。</br></br> 即使这将近二十年应对怪物总结下来的经验，已经让行动处的人遇到那些怪物时，不再只能逃跑，很多时候还能做到反杀。</br></br> 但这是行动处的人，基地内的普通工作人员，别说战斗，能够保住自己的性命就已经很了不起了。</br></br> 所以，在听到闫平的判断之后，夏景鸣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br></br> “这个发现，必须尽快上报！”他沉声道，还有其他更细节的数据，都得尽快收集分析，确定闫平的判断是否正确。</br></br> 闫平点点头。</br></br> “具体情况，基地智能核心已经记录了下来，其他的，得等雨停了再说。”</br></br> “嗯。”</br></br> 再怎么急切，夏景鸣也知道轻重缓急，眼下的确不好离开后勤处大楼。</br></br> “那……外面的战斗怎么样了？”</br></br> “目前还算顺利。”</br></br> 巨型蛛有二队和三队应付，暂时不需要支援，倒是这边的情况似乎有些特殊，闫平皱眉思索着，询问道：“你们这里有发生什么异常吗？”</br></br> 刚刚进来的时候，他


    明显感觉到气氛不太对，而且为什么只有骆盛飞受了重伤，其他人都毫发无损的样子？</br></br> 听出闫平的疑惑和警惕，夏景鸣看了苏词一眼，小声和闫平说明了情况。</br></br> 闫平听完后，目光不禁看向苏词。</br></br> 其实，他早就注意到了这个陌生的青年，除了因为眼生外，还有他出众的外形，实在让人很难不注意到他。</br></br> 面对他的审视和怀疑，这个鬓边别着塑料红花发夹的纤瘦青年，却表现得十分坦荡，甚至还有些不在状况的样子。</br></br> 闫平没有急着盘问，而是等官芷殊帮骆盛飞简单包扎之后，才让她查看监控，而他的目光，从始至终都没有从苏词的身上离开。</br></br> 别看他脸上平静，但身体却不曾松懈，似乎随时都可以进入战斗状态的样子。</br></br> 苏词也很平静，目光略带好奇地看着官芷殊操作。</br></br> 【滴——验证通过，指令已接收，正在调取后勤处一楼大厅监控】</br></br> 官芷殊领命之后，便直接通过手上的通讯仪进行身份验证，然后向基地智能核心提交了申请。</br></br> 没过多久，一道光幕就从她的通讯仪中跳了出来，显示在半空中，被调整到最大后开始播放影像。</br></br> 影像分几个角度拍摄后勤处的一楼大厅，以快进形式播放，可以看到，在某个时刻，穿着防护雨衣的骆盛飞三人冲入一楼，后面紧跟着高举工作手册挡雨的苏词。</br></br> 看到这幕，官芷殊奇怪地看了苏词一眼。</br></br> 而苏词看着这画面清晰、还能调整播放速度的影像，不免兴味盎然，这让一边观看影像，一边观察他的闫平，微微蹙了下眉。</br></br> 影像还在播放着。</br></br> 很快，苏词和骆盛飞发现金属防护板和玻璃开始碎裂，那些诡异的呓语和笑声也被录制了下来。</br></br> 随后他们四人说了几句话，开始分头行动，夏景鸣和孙思快速上了楼梯，很快遇到了石一江，而慢一步的骆盛飞和苏词，却遭遇了意外。</br></br> 没多久，当那根细线从玻璃缝隙钻进来的时候，影像开始变得不稳定起来，直到细线破坏了警报器，监控录像也在瞬间黑屏了下去。</br></br> 影像中止，后面的看不到了。</br></br> “队长。”官芷殊回头看向闫平，等待他的进一步指示。</br></br> 闫平皱着眉头，指示道：“二号镜头，大概15分四十秒的时候。”</br></br> 官芷殊：“是。”</br></br> 她将二号镜头放大，可以看到画面中央是苏词和骆盛飞两人，这个镜头有活物跟踪功能，在夏景鸣他们离开后，就一直追随着两人，拍摄得十分清晰。</br></br> 只见骆盛飞忽然倒地不起，苏词半蹲在他身边查看，紧接着画面开始变得不稳定。</br></br> “这里，暂停一下。”</br></br> 闫平忽然出声，听到他的吩咐，官芷殊连忙依言照做。</br></br> 他指着画面问道：“小骆，你还记得你是因为什么摔倒，摔倒后发生了什么吗？”</br></br> 骆盛飞艰难地睁开眼，努力辨认着光幕上的影像，回忆了一下说道：“我好像听到有人在我耳边说话，我感觉特别难受……然后……然后就不知道了……”</br></br> 闫平点了点屏幕，影像继续播放，骆盛飞倒地后，就开始痛哭流涕，嘴里不知道在说什么。</br></br> “他在求饶，好像看到幻觉了。”苏词道。</br></br> 闫平：“是精神控制。”</br></br> 旁边的官芷殊有些惊讶，“那只大蜘蛛又异变了？它之前没有这个特性吧？”</br></br> 闫平摇摇头，“待会问问二队三队的人，他们正在跟巨型蛛交手，如果巨型蛛真的异变出精神控制的特性，他们应该会有情报。”</br></br> 官芷殊刚想点头，就听他继续道：“当然，如果这不是巨型蛛的新特性，那么就说明……刚刚入侵后勤处的怪物，并不止一个。”</br></br> 他的话音刚落，官芷殊等人都齐齐打了个哆嗦，有些心里发毛地看了看一楼大厅，如果不止一个的话，那……</br></br> 他们现在真的安全了吗？</br></br> 倒是苏词，依然是一脸平静地听讲。</br></br> 闫平看着苏词的反应，眼睛微眯，“你是叫苏词对吧？我听说过你，新来的见习饲养员。”</br></br> 苏词点头。</br></br> 闫平继续盯着他，“你不害怕吗？”</br></br> “啊？”苏词眨眨眼，“哦。”</br></br> 然后，青年的脸上露出了害怕的表情。</br></br> 闫平：“……”</br></br> 男人紧盯着苏词，神情严肃，棕褐色的瞳孔竟诡异地变成了一对竖瞳。

 第18章 第 18 章

    面对这一双竖瞳的注视，苏词感觉到了一丝压迫，当然，这丝压迫并不能给他造成任何不适。</br></br> 他饶有兴致地看着闫平的眼睛。</br></br> 【真实之眼：据说可以窥见一切真实的眼睛，虚假在其面前将无所遁形】</br></br> 苏词的脑海里，浮现这双眼睛的解释。</br></br> 他微挑眉，感觉事情好像变得越来越有趣了——面前这个看上去并不算强大的男人，竟然拥有这样稀有的能力。</br></br> 可惜，他的能力只是个赝品，“据说”……便只是据说罢了。</br></br> 果然，闫平并不能看穿苏词的真身，在一番探查之后，他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眼睛很快就恢复了正常。</br></br> 他眼神古怪地盯着苏词看了好几眼，最终只能移开视线，低声让官芷殊继续播放影像。</br></br> 闫平重点观察了苏词的反应。</br></br> 虽然后面拍摄得不稳定，但还是能看到，即使报警器被丝线破坏，发出异常尖锐的响动，苏词也是安静看着，没有半点害怕的样子。</br></br> 看着影像再次黑下去，旁边行政处的孙思，忍不住问道：“闫队，为什么巨型蛛只攻击骆盛飞，却不攻击苏词呢？”</br></br> 她也不是针对苏词，就是难免觉得疑惑，总不可能是骆盛飞看着比较好吃，巨型蛛才攻击他的吧？</br></br> 按照动物捕猎的习性，这个饲养员这么瘦弱，应该更好下手，更容易受到怪物攻击才对啊？</br></br> 闫平没有回答她，而是看向骆盛飞，说道：“小骆，这个问题你自己来回答。”</br></br> 骆盛飞听到点名不禁懵了一下，他现在可是一个伤患啊！</br></br> “因为巨型蛛的特性啊。”</br></br> 骆盛飞有气无力地回答，虽然他是维修队的并不参与战斗，但因为经常在户外工作，这些怪物特性也是需要用心记住、关键时刻可以保命的情报。</br></br> 就是……看着影像里自己的表现，实在是太糗了一点。</br></br> 不过他没说完，孙思就已经背了起来，显然她也认真遵守了基地安全手册的规定，但只停留在理论水平。</br></br> “巨型蛛，喜食鲜血，蛛丝可硬化，可捆缚猎物，可……感知声音？”</br></br> 她忽然停住，抬头看看影像里骆盛飞倒在地上痛哭流涕的样子，再看看苏词仿佛缺根筋似的安静模样，感觉自己明白了真相。</br></br> 闫平耸了耸肩。</br></br> 面对巨型蛛的时候，尽量保持安静，的确是行动处总结出来的战斗要点，只是没想到，新来的见习饲养员胆子竟然这么大。</br></br> 所以这就是人事部招聘他的原因吗？</br></br> 闫平看着黑下去的光幕，皱眉思索着，继续分析道：“后面我们赶到，跟巨型蛛交战……应该是如此才逼退它，让它丢下小骆逃跑了……”</br></br> “可能细节上还有点出入，但事情的脉络大抵如此。”他看向骆盛飞，“你小子，运气算是不错了。”</br></br> 旁边的苏词不由跟着点头，忍不住想为这位闫队长鼓掌了，这分析合情合理，完美将他摘了出去。</br></br> 站在他身边的一号，则撇撇嘴，有些为苏词忿忿不平。</br></br> 骆盛飞看着自己一身伤，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他古怪地看了苏词一眼，随后又想到什么，问道：“那到底是谁控制了我？也是怪物吗？”</br></br> 关于这一点，闫平似乎也有了线索，他看向光幕，让官芷殊调回主页，然后进入了另一个摄像头。</br></br> 那是大厅门口的画面，他们四人从外面冲进来，然后骆盛飞三人脱下雨衣，扔进污染物处理装置。</br></br> 闫平忽然出声，让官芷殊将画面暂停，然后放大。</br></br> 画面中，苏词的影像被调到了正中，微微倒退后，又继续播放，众人看得迷糊，苏词的眉心却微微一皱。</br></br> “闫队，苏饲养员有什么不对吗？”骆盛飞疑惑地道。</br></br> 闫平摇头，再次将影像倒退，然后用手指圈住苏词脚边的地板，众人被他的动作吸引，连忙盯住。</br></br> 然后在这样认真地注视下，大家终于看到，那在苏词放下高举的工作手册时，出现在他脚边的淡红色鞋印。</br></br> 很小的一双鞋，像是小孩子的，就那样凭空出现，跟随在苏词的身边。</br></br> 众人不禁毛骨悚然了起来。</br></br> 而闫平又继续调集其他的镜头画面，有好几个都能看到这双小孩鞋印的出没，然后随着时间推移，鞋印渐渐变淡，直至消失。</br></br> 苏词不由低下头，其他人以为他是在看鞋印，其实他是在看一号。</br></br> 小孩很淡定。</br></br> 即使被发现了，对他也不会有什么影响，更何况他鞋底的水渍早就干了，这会站在苏词身边也没有脚印。</br></br> 石一江等人分辨着地上杂乱的


    鞋印，果然，在一堆大人的脚印中，又陆续找到了几个完整的小孩鞋印。</br></br> 官芷殊立刻上前，将这几个鞋印拍摄了下来。</br></br> “闫队，我想起来了！”</br></br> 骆盛飞忽然道，“我记得我有听到小孩的笑声，苏词，你也听到了对不对？”</br></br> 苏词一顿，最后还是点头，“嗯，我确实听到了小孩的笑声。”</br></br> “这鞋印像育崽所的幼崽鞋。”旁边，石一江观察着那几个小孩脚印，也出声道，“应该是最小号的，我之前整理物资的时候看到过。”</br></br> 他是后勤处物资管理组的，对自己经手过的东西都有印象。</br></br> “会不会是……”</br></br> 夏景鸣开口，见众人看过来，他咽了咽口水，低声说出自己的判断，“就是那个育崽所……传说中的小怪物？”</br></br> 大家先是有些迷惑，但很快想起什么，脸色一变。</br></br> “你是说……”孙思也不自觉压低声音，“一号？”</br></br> 一号，是二四基地最神秘的存在，传闻，这个幼崽已经和怪物一样被同化，只有在红雾弥漫的时候，才能看到他的身影。</br></br> 骆盛飞不解，“一号？可是他为什么要害我？”</br></br> 经常跑育崽所的骆盛飞，是少数几个见到过“红雾中的小孩”的人，他之前并不觉得一号被同化成怪物了，因为他每次都是在育崽所大楼内部，看到那个小孩身影的。</br></br> 但是……</br></br> 骆盛飞看着那小孩脚印，如果他当时没有陷入幻境，可能已经跟苏词逃到地下仓库了，就算没跑掉，他也不觉得自己会如影像中表现得这样不堪，还差点被巨型蛛绑走。</br></br> 如果真的被绑走……他脸色发白，再次升起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后怕。</br></br> 一号听着他们关于自己的讨论。</br></br> 苏词的功劳被抹杀的时候，他忿忿不平，轮到他自己被冤枉了，小孩又异常平静，好像并不感到意外。</br></br> 他是二四基地的“幽灵”，别人看不见他，他也不能为自己辩解，所以一些根本不是他做的事情，也会被推到他身上，他已经习惯了。</br></br> “不是他。”</br></br> 然而这时候，一道温润平和的声音却响了起来，一号低垂下来的脑袋，猛地抬起。</br></br> 因为身高差，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青年精致好看的下巴，还有线条优美的下颚线，并不能很好地看到青年脸上的表情。</br></br> 一号眨眨眼，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鼻子酸酸的，他重新低下头，悄悄往饲养员身边挪了挪。</br></br> 就跟他想的一样，饲养员的话，并没有得到重视。</br></br> “苏词，你刚刚入职，可能不了解育崽所的一些情况，你以后就会明白的。”</br></br> 其他人不相信，苏词倒也没有继续争辩。</br></br> 一号现在太过弱小，继续当个隐形人，其实是对他最好的保护，当然，他也不能容忍，他看顾的小孩被这样误解和冤枉。</br></br> 他看向那位闫平队长。</br></br> 这位队长紧紧地皱着眉头，从始至终都没有参与到讨论之中，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br></br> 闫平注意到了苏词的视线。</br></br> 现在事情已经初步理清楚了，至少这位苏饲养员，身上并没有什么疑点——就算真的是一号跟在他身边来到后勤处大楼的，作为育崽所的饲养员，这一点也并不奇怪。</br></br> “这件事已经明朗。”</br></br> 于是，闫平开口说道：“苏饲养员，抱歉，刚刚只是例行公事，我会在报告中如实记录本次事件的详细经过，你的表现也会提一下。”</br></br> “那些呓语和笑声，应该是一种精神攻击，可能是巨型蛛的新特性，也可能是一头未曾记录在案的未知怪物。”</br></br> “能抵挡住这样的精神攻击，证明你的精神抗性不错。”</br></br> 至少比骆盛飞要强。</br></br> “而且，第一次面对巨型蛛就有这样的胆识，比我们部门很多新人要强了，以后……若是过不了育崽所的试用期，可以试试申请基地的其他岗位。”</br></br> 本来没什么反应的一号，听到这话，猛地抬头瞪向他，表情凶狠中带着警惕，而苏词也感觉到自己垂在身侧的手，被小孩紧紧地抓住了。</br></br> 他感受着小孩身上变得不太稳定的气息，想了想，望着闫平说道：“闫队，我有话想跟你单独谈谈。”</br></br> 在听到闫平跟苏词道歉，并且对他表达欣赏时，刚刚怀疑苏词的夏景鸣等人，脸上都有些讪讪。</br></br> 只是紧接着，又听到苏词说，还想要跟闫平单独谈谈，他们的表情就变得古怪起来。</br></br> 闫平倒是没什么特别的表示，他点点头，带着苏词往远处走去，最后停在大厅角落的一根柱子旁说话。</br></br>


    看着这一幕，留下的几人都不免心中嘀咕。有什么话非要单独说？难道是告状？刚刚除了怀疑他有问题之外，他们应该没有什么不好的行为吧？</br></br> 闫平也在思索，面前这个新来的见习饲养员，有什么话会需要单独和他谈。</br></br> “你想要对我说什么？”他问道。</br></br> 这位闫平队长，黑发褐瞳，年龄约摸三十五六，五官虽算不上俊朗，身上却有种异常沉稳的气质，令人忍不住心生信任。</br></br> 苏词看着萦绕在他周身的清正之气——能拥有“真实之眼”这项能力，即使是赝品，本人的品行也差不到哪里去。</br></br> 这样想着，他看了眼远处的骆盛飞，直接说道：“刚刚在录像中出现的小孩脚印，的确是一号的，但控制了骆盛飞，让他差点被巨型蛛抓走的，并不是他。”</br></br> 跟着苏词走过来的一号，听到他的话，不禁抬头看他，眼睛变得亮晶晶的。</br></br> 闫平挑眉，有些意外。</br></br> “小苏，我这样称呼你没问题吧？”</br></br> 苏词没反应。</br></br> 闫平便继续说道：“你刚来育崽所，很多情况不了解，你以后慢慢便会知道了，这件事你并不需要担心。”</br></br> 就算认定这起事件就是一号做的，他们也没办法对这个幼崽采取什么行动……</br></br> 一号的资料是绝密档案，基地中没有几个人有权限可以查看，而且这个幼崽能力特殊，至今也没有人真正见过他的真容。</br></br> 基地之中，包括行动队的人都有不少猜测，这个幼崽可能早就被红雾同化，变成和红雾中的怪物差不多的存在了……</br></br> 但是，这些没有必要让还在见习期的苏词知道。</br></br> 闫平心中有自己的考量，然而接下来，他却听面前这个漂亮得过分的饲养员，轻声说道：“或许我还有很多情况不了解，但关于一号，我却比你们知道得多。”</br></br> 闫平刚皱起眉头，就听苏词扔下石破天惊的一句话。</br></br> “因为这个小孩，现在就站在我身旁。”</br></br> 大厅的角落里，随着苏词话音落下，气氛陷入了凝滞。</br></br> 闫平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他下意识低头，目光在苏词身旁的位置逡巡，却没有看出任何的不对。</br></br> 想到录像中，雨水痕迹还未消散时，那始终跟在苏词身边的血色脚印，再看苏词脸上的表情，闫平有种感觉，这个新来的饲养员并没有说谎。</br></br> 他后退一步，双手下意识地握紧枪支。</br></br> “你不用害怕。”面对闫平的警惕，苏词平静地说道，“目前除了隐身外，他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能力。”</br></br> 望着苏词镇静异常的神色，闫平忍不住感慨，这位苏饲养员的心理素质是真的很强，有这份心性，即使体格不行，在狱星或许也能有个不错的出路。</br></br> 而苏词，则借着柱子的掩护，牵起了一号的小手，然后朝闫平示意。</br></br> 其实苏词也感到奇怪，灵天生天养，理应没有父母，那狱星用来收容罪犯后代的育崽所之中，为什么会有一号的存在？</br></br> 苏词暂时还没搞清楚，不过，灵是天地之间的结晶，是最特殊的一种生灵，而新生的灵还未定性，若长期遭受恶意不公，很容易踏上歧途，最终为祸世间。</br></br> 以前也就罢了，世间的一切皆有定数，苏词也不会过分干预，但现在……</br></br> 他不允许小孩变成恶灵。</br></br> 而面前这个叫闫平的人，身上萦绕着一股正气，是个难得的端正之人，多跟这样的人接触，对小孩有好处。</br></br> 看着苏词的动作，闫平的身体僵住，但微微顿了顿之后，他还是放下了手中的枪支，伸出自己的左手。</br></br> 当然，另一只手并没有松懈。</br></br> 后勤处一楼大厅中，石柱旁不太明亮的光线下，苏词牵着一号的手，轻柔又不容拒绝地将他的手掌，放在了闫平的手上。</br></br> 当那只小手落在闫平掌心的那一刻，闫平瞳孔一缩，他仿佛看到了一个年幼的孩子站在他的面前。</br></br> 他有一双黑红色的眼睛，只有三四岁的样子，很瘦很小，穿着最小号的幼崽服却依然显得宽松，比他见过的任何这个年纪的幼崽都要小只。</br></br> 闫平从未想过，一号竟然会是这样的形象……</br></br> 他不免心中一颤，然后那个孩子，便突兀地在他眼前消失了。</br></br> 闫平用力眨眨眼睛，面前却还是什么都没有，他下意识地收拢手掌，然后便清楚感知到了被他握住的那只小手。</br></br> 细软脆弱，瘦骨嶙峋的，仿佛他稍微用力一点就能将其折断。</br></br> 不等闫平反应，那只小手已经迅速缩了回去，他仿佛看到一个小孩，像感知到危险的幼兽一样，缩回手后，躲在饲养员身后，用警惕地眼神望着他。</br><


    /br> 当他定睛去看时，那个小孩却又消失了。</br></br> 闫平深吸了一口气，这样一个小孩……他实在很难将传闻中的那个小怪物，和面前这个幼崽联系在一起。</br></br> 但是，这并不能洗脱他在这次事件中的嫌疑。</br></br> 闫平知道，育崽所的幼崽都很特殊，并不能用外表来衡量他们的能力，面前这个小孩，是即使他的真实之眼也无法看穿的存在。</br></br> 这位行动队的队长，微微抿了抿唇，朝骆盛飞几人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说道：“苏饲养员，谢谢你的信任，愿意将这么重要的事告诉我。”</br></br> 他压低声音，“除了我之外，你能看到一号的这件事，还有告诉过别人吗？”</br></br> 苏词摇头，“没有。”</br></br> 一号现在还太过弱小，不适合被太多人知道。</br></br> 闫平明显舒了口气，他继续压低声音，说道：“这件事，你暂时不要透露给别人，尤其是研究院的人。”</br></br> 原来他刚刚是在看那个夏景鸣？苏词想到之前基地用在八号身上的镇定剂，那应该就是研究院弄出来的吧。</br></br> 苏词颔首，“我明白。”</br></br> “嗯，至于你刚刚说的……”</br></br> 闫平看了眼苏词空荡荡的脚边，继续说道，“你和骆盛飞的确听到了小孩的笑声，控制了骆盛飞的，不是一号，也可能是育崽所的其他幼崽。”</br></br> 当然，也可能是出现了具有幼崽特征的怪物，“不管怎么样，我会继续调查清楚，还原一个真相的。”</br></br> “好。”苏词点头，对此没有异议。</br></br> 而一号乖巧地站在苏词身边，嘴角不自觉地弯了起来。</br></br> 他其实不觉得有什么，反正之前也不是没有被冤枉过，但他发现，有人维护他、帮他出头的感觉，真的很好……</br></br> “所以，你们还有其他发现吗？”</br></br> 闫平低头，又一次看向苏词的身边，大概是在看一号，苏词都不忍心告诉他，一号其实站在他的另一边。</br></br> “那个小孩的笑声……你们有没有在哪听过？”闫平继续问道。</br></br> “没有。”苏词摇头，他确实没听过那样的笑声，毕竟距离他苏醒来到二四基地，还不到一天一夜。</br></br> 见闫平盯着他脚边看，他只好解释：“一号暂时还不会说话。”</br></br> 顿了顿，又补充，“应该也不会写字。”</br></br> 闫平恍然，想到什么，问：“所以，他的隐身也是不可控的？”</br></br> “嗯。”</br></br> “怪不得……”如果是这样，那以前很多他想不通的事情就有了合理的解释。</br></br> 闫平回想一号那瘦小的模样，不由看向苏词，刚想提醒他，却又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br></br> 这位饲养员，昨天刚刚入职便发现了一号的存在，不仅获得了小孩的喜欢和信任，还愿意在这种时候为他出头……</br></br> 他或许并不需要提醒。</br></br> 闫平看着苏词，愈发欣赏起来，这次人事部招的饲养员，有点东西。</br></br> “既然这样，那也没办法，你以后若有其他发现，随时联系我吧。”</br></br> 闫平跟苏词交换了通讯号，看着青年镇定自若的模样，他又忍不住道：“我现在觉得，你或许是可以胜任饲养员这份工作的。”</br></br> 苏词挑眉，却既没有赞同，也没有否认。

 第19章 第 19 章

    交换了通讯号后，两人便从角落里走了出来。</br></br> 等在原地的众人纷纷收敛了神色，待他们走近后，石一江主动上前一步，拍了拍苏词的肩膀。</br></br> “苏词，刚才对不住了！”</br></br> 他笑着说道：“闫队说得有道理，以后即使过不了饲养员的见习期，也可以试试其他岗位，如果你对后勤处的工作感兴趣，我可以帮你引荐。”</br></br> 有能力的人在哪里都受欢迎。</br></br> 虽然苏词身材瘦弱，体能应该不太行，但平时物资搬运基本有机器人协助完成，也不需要干体力活，而他这遇到危险时沉着冷静的头脑，就很难得了。</br></br> 石一江觉得，如果闫队刚刚的猜测是真的，那接下来基地恐怕不大太平了。</br></br> 如果有苏词这样一个队友，至少遇到那头巨型蛛的时候，就不用担心他会拖后腿了，关键时刻还能搭把手。</br></br> 至于体能不行？那就练呗！</br></br> 听到石一江的话，闫平表情有些古怪，只是没想到，连孙思也不甘示弱。</br></br> 她往前靠了靠，把石一江挤了开去。</br></br> 只听孙思对苏词说道：“没想到你看着文文弱弱的，胆子居然这么大，有需要的话，行政处那边我也可以帮忙说说。”</br></br> 唯有夏景鸣，听着石一江和孙思改口，甚至不能动弹的骆盛飞也赞同地点头，他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起来。</br></br> 他不觉得自己的怀疑有什么不对，这个饲养员本来就很可疑，但他目前也没有证据证明他有问题。</br></br> 更何况，闫队刚才已经发话了……</br></br> 他只能扯扯嘴角，笑笑道：“呵呵，研究院这边就没办法了，没有专业能力的人是进不来的。”</br></br> 夏景鸣这话一出，苏词倒是没什么，其他几人却是皱起了眉头。</br></br>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刺耳呢？</br></br> 就连一号，也忍不住瞪向夏景鸣，虽然他也不希望饲养员离开育崽所，但他同样不希望，有人对饲养员不好。</br></br> 这个研究院的大人，对饲养员心存恶意，他感受到了。</br></br> 恰在这时，外面的雨忽然停了。</br></br> 就像雨开始下的时候一样突然，雨声停歇下来之后，天空中的血红色云雾也迅速散开，柔和的光线重新照亮大地。</br></br> 弥漫在整个基地之中的红雾，也在眨眼间消弭了，只留下满地含着高浓度污染物的血红色雨水。</br></br> 时不时从外面传来的战斗声，也逐渐平息了。</br></br> 活下来了……</br></br> 众人的心中都不免生出这样的感慨，也就忘了刚刚的不快，看着外面恢复明亮的天色，每个人终于又觉得自己是安全的了。</br></br> 这时，闫平的通讯仪响了，他接听后不知在跟谁通话。</br></br> 他设置了隐私模式，旁人无法听到他们谈话的内容，不过，从他明显松开的眉宇来看，收到的应该是好消息。</br></br> 被闫平派遣出去查看后勤处大楼的队员，也陆续回归，他们并没有在大楼中发现异常，躲在地下仓库和办公室的后勤处工作人员，也没有人受伤。</br></br> 在云雾散开后，有几个后勤处的成员跟着他们一起来到一楼，看到大厅和骆盛飞的惨状，都不免脸色发白，心生惧意。</br></br> “石头，没事吧？”</br></br> “小飞怎么伤得这么重？得赶紧送去医务净化处啊！”</br></br> 几人围了过来，看清骆盛飞的伤势，连忙调来了悬浮担架，然后小心将他转移到了担架上，准备送他去医务净化处接受治疗。</br></br> “闫队，你们要一起过去吗？”石一江问道。</br></br> 闫平摇摇头，“我们还要去收尾，雨停后红雾也散去了，你们现在过去应该不会有危险。”</br></br> 当然，保险起见，闫平还是留下了官芷殊陪同，最后他又看了眼苏词和一号可能在的位置，这才带着队员迅速离去。</br></br> 苏词本来就要去医务处接人，所以他也跟着官芷殊等人离开了后勤处大楼。</br></br> 一出大楼，远远便看到载着他们前来的悬浮巴士，窗户都破了，玻璃碎片散落一起，车身被什么锐利的东西贯穿，留下车顶和侧面两个狰狞的洞口。</br></br> 看口径，有点像那头巨型蛛的前肢。</br></br> “哎哟！”</br></br>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惊叫，众人回头看去，就见走在最后头的夏景鸣，下台阶的时候不知怎么地竟然绊倒了。</br></br> 血雨刚结束，地上满是积水，他这一摔，就浑身湿透了。</br></br>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到高浓度污染物的影响，他暴躁地骂骂咧咧，嚷嚷着有人推他，众人皱皱眉，都往外退开，跟他保持距离。</br></br> 苏词挑眉，低头看向身边的小不点。</br></br> 刚刚闪现回来的一号，


    小手背在身后，一脸无辜，好在饲养员并没有生气，看了他一眼就收回了视线。</br></br> 一号扭头看向狼狈的夏景鸣，小小地哼了一声，然后迈开小短腿紧紧跟在苏词身边，像条可爱的小尾巴。</br></br> -</br></br> 一行人搭乘传送圆台，来到医务净化处。</br></br> 这会儿雨刚停，受伤的人都陆续被送了过来，医务净化处人潮涌动，好在有守卫在维护秩序，才没出什么乱子。</br></br> 今天的血雨下得突然，怪物入侵的时候，有一支维修小队正在户外检查设备，倒霉刚好碰上了。</br></br> 还好行动队的人及时赶到，最后护送他们成功逃进了建筑物之中，这才躲过一劫，虽然有几个受了重伤，但没有出现人员死亡。</br></br> 像骆盛飞这样伤势较重的人，都被直接送进了医疗舱接受治疗，而轻伤的，则老实待在病房里排队等待。</br></br> 除了这些伤员之外，便是像孙思等人一样，因为接触了血雨，污染值过高而前来接受净化处理的。</br></br> 这些人之中，只有苏词是来接幼崽的，但还是被统一带到了净化处的楼层。</br></br> 也是这时候，苏词才明白过来，医务净化处，指的其实是两个地方，而昨天联系他的顾青沉，就是这里的医生兼净化师。</br></br> “顾医生，为什么我严格做了防护，没有碰到血雨，反而污染等级还比那个新来的苏饲养员高啊？”</br></br> 净化室里，面对孙思的提问，顾青沉推了一下眼镜，不太在意地说道：“每个人体质不同，对污染物的耐受也不一样。”</br></br> 闻言，孙思顿时紧张起来，她其实也刚入职没多久，以前并没有听说过污染物耐受度这个说法。</br></br> “所以我对污染物的耐受比较低吗？有没有什么提高的办法？耐受低危害大吗？”</br></br> 她急声询问，明显陷入了焦虑之中。</br></br> “不用紧张。”</br></br> 顾青沉戴着医用手套的手，搭在孙思的手背上，有一团白色的光芒自他掌心下亮起，很浅很淡的光，却给人一种平和圣洁之感。</br></br> 伴随这团光融入皮肤，孙思的心情不自觉地放松了下来，脸上的急躁不安也跟着消散了。</br></br> “只要及时前来净化，除了心情起伏大点之外，一般是不会出什么问题的，更何况，耐受低也不完全是坏事……”</br></br> 顾青沉的声音平静温和，令人安心，就是最后一句话，说得有些小声，离得近的孙思没听清楚，坐在等待区的苏词，倒是忍不住看了这边一眼。</br></br> “净化师是什么？”苏词看向石一江，询问道。</br></br> 石一江跟他解释起来。</br></br> 净化师，是可以净化污染物——也就是血雨中那些血红色颗粒的人。</br></br> 正是因为净化师的出现，狱星守军才有了对抗狱星污染物的底气，在跟红雾和怪物对抗的过程中，大大减少了伤亡。</br></br> 苏词点头，“所以净化师的能力，是伴随红雾而出现的吗？”</br></br> 闻言，石一江不由顿住。</br></br> 这其实算是个半公开的秘密，知道的人很多，但没有谁会宣之于口，尤其对新入职的基地成员，因为担心出事，都不会主动告知。</br></br> 石一江有些犹豫，旁边已经换了身衣服，但头发还湿漉漉的夏景鸣，却是嗤笑一声，说道：“没错，净化师的能力，是来到狱星后才出现的。”</br></br> “跟污染物接触的时间越长，身上的污染值越高，就越容易激发血脉的潜力，觉醒出异能。”</br></br> “行动队的人，很多都只是普通血脉，连兽化都做不到，但就是因为觉醒了异能而获得了强大的实力。”</br></br> 夏景鸣打量着苏词，语气中带着怂恿，“苏饲养员，你对污染物的耐受度好像挺高，感兴趣的话可以试试。”</br></br> 石一江的眉头都拧成了疙瘩，不明白夏景鸣为什么对苏词这么大意见，竟然这样坑他。在夏景鸣说完后，他连忙补充道：“虽然的确有觉醒异能的几率，但这种几率很小。”</br></br> “大部分人在长期接触污染物后，都会出现发狂甚至器官异化的症状，这个变化还是不可逆的，严重的还会危及生命。”</br></br> “所以，我们还是应该按照基地的安全守则，定期前来顾医生这里进行净化，健康和生命更重要。”</br></br> 苏词点点头，所以，那个闫平队长的“真实之眼”，也是在红雾中获得的？</br></br> 这倒是有趣。</br></br> 红雾的本质是集合了多种扭曲、负面能量的灵气，或者称为怨气更为合适。</br></br> 在怨气刺激下获得异能，有种类似于魔修的路子，虽然在短期内可以获得实力的快速提升，但那些负面能量残留在身体里，也会成为修行路上最大的阻碍。</br></br> 不过，万事万物都没有绝对，闫平就是一个例子。</b


    r></br> 还有净化室里那个顾青沉，他在红雾刺激下，获得的却是净化怨气的能力，这大概跟他本人的性格和意志有关吧？</br></br> 而旁边的夏景鸣，在石一江出声后，虽然脸色难看，但也没有反驳，他就算再怎么看苏词不顺眼，也不会冒着被处分的风险继续怂恿。</br></br> 没多久，孙思和夏景鸣净化结束后，就轮到了苏词。</br></br> “你就是新来的饲养员啊？”</br></br> 顾青沉打量着苏词的脸，笑笑道，“确实长得好看。”</br></br> 面前的医生大概三十岁左右，比闫平的年纪要小一些，穿着雪白的制服，戴着方形的金丝边眼镜，斯斯文文的。</br></br> 苏词朝他点了点头，学着其他人的动作伸出了自己的手，而另外一只手，却悄然握住了一号的小手。</br></br> 一号好奇地看着，没有反抗。</br></br> “麻烦你了。”苏词道。</br></br> 顾青沉脸上带着笑，“不麻烦，这是我应该做的。”</br></br> 今天过来的人，污染值都比较低，而苏词的数值更是只有15，对他来说轻轻松松。</br></br> 他开始释放净化异能，将光团放在苏词的手背上。</br></br> 然而随着时间推移，这位净化师脸上和煦温柔的笑容，渐渐就僵住了。</br></br> 嗯？怎么回事？</br></br> 他现在释放的能量，都足以帮助两三个孙思那种程度的净化了，怎么这个低污染度的苏词，还没有结束？

 第20章 第 20 章

    顾青沉的净化能力，自然不可能是无限制使用的。</br></br> 像污染值50以下的中低污染，他一次大概能净化二三十人不等，在接待苏词之前，他也就处理了不到十单，其中也就夏景鸣的污染值偏高一点。</br></br> 所以理论上，在帮苏词净化之后，他至少还能再战十几二十单。</br></br> 然而直到顾青沉脸色发白，净化能量即将见底，苏词身上的污染物，似乎都还没有清除干净的样子……</br></br> 顾青沉随手打开测试仪器。</br></br> 看着显示面板上，苏词的污染值从15降低到了10，再感受着体内的空虚，他不禁陷入了深深的迷惑和怀疑之中。</br></br> 是他看错了，还是这个测试装置坏了？</br></br> 顾青沉费劲地输出着，脸色越来越差，额角都冒出了冷汗，而挨在苏词身边的一号，跟他的情况却完全相反。</br></br> 小孩忍不住微眯起眼睛。</br></br> 净化的异能，源源不断地从饲养员握着他的手上传来，融入到他的身体里，将那些早已侵入他五脏六腑的污染物，一点点清除。</br></br> 虽然这种程度的净化起不到根除的效果，但至少，会让他觉得舒服一些。</br></br> 他常年生活在污染物的包围之中，日日夜夜忍受污染物侵蚀，对疼痛早已麻木，以至于一点点的缓解，都让他觉得无比幸福。</br></br> 而这样的幸福，是饲养员带给他的……</br></br> 没一会，苏词看顾青沉差不多已经被榨干了的样子，这才不动声色地松开了小孩的手。在他松开手之后，显示面板上属于他的污染数值，便从“10”，眨眼之间变成了“0”。</br></br> 顾青沉看到面板的变化，不禁愣住。</br></br> 刚刚难道真的是他看错了？</br></br> 他忍不住指着那显示面板，问苏词：“这个数字是0，对吧？”</br></br> 苏词点了点头，表情看上去十分无辜，似乎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而始终安静待在他身边的一号，则睁开眼睛，有些恋恋不舍地看了看顾青沉。</br></br> 刚刚的感觉真舒服啊……比泡澡还要舒服，真想再来一次。</br></br> “……”</br></br> 顾青沉深吸了一口气，收回手，强忍住揉眼睛的冲动，看着苏词微微眯起眼睛。</br></br> 明明污染值这么低，却吞了他这么多能量，这种情况，他还没遇见过……到底是测试仪器故障了，还是问题出在这个苏饲养员身上？</br></br> 只是，他的净化能量已经见底，暂时也没办法试验了。</br></br> 顾青沉只能按下休息键。</br></br> 在他按键之后，在等候区等待净化的人员，通讯仪上就都弹出了消息，他们的号码没有变，但自动推延到了下午。</br></br> 二四基地只有顾青沉这一个净化师，他休息了就没有人可以净化了，收到信息的人倒也没有抱怨什么，开始有序离场，准备下午再来。</br></br> “走吧，我带你去看两个幼崽。”</br></br> 顾青沉擦干净额头的汗水，站起身，带着苏词往净化室另一边的出口走去。</br></br> 这个出口跟等待区相隔了一定距离——毕竟前来净化的人，都携带了污染物，情绪一般不太稳定，这样可以有效地避免净化师和等待区的人发生冲撞。</br></br> 完成净化的人，也是从这个门出去的。</br></br> 苏词和一号跟在顾青沉身后，来到走廊上，却见刚刚做完净化的官芷殊并没有离开，见到他们，她还主动迎了过来。</br></br> “芷殊，还有什么事吗？”顾青沉主动跟她打招呼。</br></br> 官芷殊点点头，目光看向苏词，说道：“我听说你也受了伤？”</br></br> “啊？”</br></br> 苏词眨眨眼，但很快想起什么，又嗯了一声，说道，“只是破了点皮而已。”</br></br> “可以让我看看吗？”官芷殊问道。</br></br> 苏词迟疑了一下，还是将手指抬起，给她看指尖上被蛛丝戳破的血窟窿，这会已经结痂，破开的皮肤黏连了起来，估计明天就能自动愈合了。</br></br> 官芷殊盯着那血窟窿看，“这像是被锐物刺破的，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受伤的吗？”</br></br> 苏词微皱眉。</br></br> 官芷殊笑着解释：“只是询问一下而已，你不用紧张。”</br></br> 苏词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紧张，然后半真半假道：“我碰了蛛丝，被蛛丝伤的。”</br></br> 闻言，官芷殊脸上的笑容微收，她看向顾青沉，而顾青沉的表情中则多了几分恍然。</br></br> “难怪了……”顾青沉喃喃道，随即又嘀咕起来，“难道是因为伤口太小了，仪器检测不出来？”</br></br> “顾医生，怎么了？你有什么发现吗？”官芷殊看出顾青沉的异样，连忙询问道。</br></br> 顾青沉看了苏词一眼，还是跟她解释了刚


    刚的事情。</br></br> “被怪物攻击的部位，受到的污染会提升，可能是这伤口太小了，仪器暂时没检测出来吧。”</br></br> 苏词带着一号站在旁边，安静地没有说话，看上去乖巧无比。</br></br> 顾青沉继续说道：“不过放心好了，我已经为他做了净化，他现在是健康的。”</br></br> 官芷殊点了点头，然后对苏词抱歉地笑了笑：“苏饲养员，虽然伤口较小，但你最好还是喷一下喷雾吧，可以防止感染。”</br></br> 说着，她从腰包里掏出一罐医用喷雾递给苏词，“这个送给你，算是入职礼物。”</br></br> 看着这一幕，顾青沉打趣道：“行动队虽然每月有免费额度可以领取医用喷雾，但也不是给你这么用的啊。”</br></br> 官芷殊对他腼腆一笑，然后利落地告别离开。</br></br> 顾青沉看苏词拿着喷雾往手指上喷了喷，眸光微动。</br></br> 估计是谁跟官芷殊说了什么，让她对苏词产生了不好的怀疑，所以才有刚刚的盘问，现在误会解除，所以送上了赔罪礼物……</br></br> 顾青沉望着青年漂亮得过分的脸蛋，又有些动摇起来，应该是这样没错吧？</br></br> 苏词能感觉到手指上的伤口在快速修复，确定了这喷雾是好东西，便收进了空间钮，接着看向顾青沉。</br></br> 顾青沉回过神来，继续带他走向电梯。</br></br> 路上，苏词想到什么，询问道：“顾医生，我在后勤处的物资兑换清单上，并没有看到种子，你知道在哪里可以弄到吗？”</br></br> 从昨晚的对话中，苏词感觉顾青沉应该对这方面比较熟，不然也不会清楚后勤处可以兑换到肥料吧。</br></br> 顾青沉有些哑然，“你还没放弃啊。”</br></br> “总要试试。”</br></br> “啧。”</br></br> 对于苏词的固执，顾青沉虽然不看好，但也明白，这种事情不撞南墙是不会回头的，就像他当初，浪费了一堆积分之后，才终于想清楚。</br></br> 他还是净化师，能够净化土壤和水质，每月能拿到的积分也足够他挥霍，然而种下的花草还是很难成活，更别说这个育崽所的饲养员了。</br></br> 不过看在是同好的份上，顾青沉还是好心给了攻略。</br></br> “你可以跟后勤采购组订购，在符合规定的范围内，根据采购难度和数量收取积分。”顾青沉说道，“不过等待时间比较长，最少也需要三个月。”</br></br> 这还是运气好，刚下单就有运输船出去，不然时间会更长。</br></br> 苏词默默记下，对顾青沉道了声谢。</br></br> 顾青沉摇头，说笑道：“你要是真能在狱星种植成功，那就不用愁过不了见习期了，就算在育崽所待不住，研究院也会要你的，那才叫一步登天。”</br></br> 苏词没有争辩，只是伸手按在了终于忍不住要发飙的小孩脑袋上。</br></br> 一号气鼓鼓地瞪着顾青沉。</br></br> 他不懂，为什么这些人都要让饲养员离开育崽所？</br></br> 所以，饲养员真的会走吗？如果饲养员不再是饲养员了，那他还会给他吃的穿的、像现在这样照顾他吗？</br></br> 小孩抬头看了看苏词，没看出什么来，便又低下头，低垂的睫毛掩住了眼底的不安。</br></br> “育崽所挺好的。”</br></br> 就在这时，他听到苏词开口。</br></br> 小孩的眼睛里又燃起希望，他再次抬头，却听顾青沉嗤笑道：“那是你刚来，还没有什么深刻的体会。”</br></br> 顾青沉来到一个房间门前停下，回头看向苏词，说道：“如果你看到接下来这一幕，还能觉得育崽所挺好的话，那我就只能……”</br></br> 他给苏词比了个大拇指。</br></br> 然后，身份验证通过，金属门缓缓开启，露出里面的情景——</br></br> 只见二号和四号两个幼崽，被结结实实地捆绑在角落的病床上，除了兽耳兽尾，连脸上都出现了兽类的特征。</br></br> 他们双目发红，愤怒地嚎叫着，而房间中一片狼藉，原本摆放在里面的设备也都被砸得稀巴烂了——包括两台昂贵的医疗舱。</br></br> 顾青沉站在门口，看着那两台医疗舱的残骸，脸上依然难掩痛苦。</br></br> 昨日这两个幼崽发狂被送过来，虽然伤势不重，但因为医疗舱也有镇定情绪、改善狂化后遗症的功能。</br></br> 所以医务处的工作人员，在为这两个幼崽治好伤之后，又继续让他们留在了医疗舱中。</br></br> 根据监测结果来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在发狂中途昏睡过去，但两个幼崽的情况都很稳定，也让医务处的人第一次感觉这么省心。</br></br> 结果，今天就出事了。</br></br> 当血雨天气降临时，原本在医疗舱中睡觉的两名幼崽忽然发狂——</br></br> 这是过去不曾出现过的情况，


    所以看护的医务反应不及时，导致发狂的幼崽直接从内部破坏了医疗舱。</br></br> 等到防守在医务处的守卫队赶到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br></br> 这两台医疗舱虽然不是最新款，但也是非常先进的仪器——</br></br> 几乎百分之九十的外伤都能治疗，大部分的内伤和普通疾病，都能依靠这两台医疗舱快速治愈，是医务处保障基地驻军健康和生命的重要依仗。</br></br> 整个二四基地，也只拥有五台，现在一次性就报废了俩。</br></br> 当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顾青沉只感觉心头在淌血，现在看到“遗骸”依然觉得心痛，只能期待等这次血雨的影响过去后，维修队的人能不能来抢救一下了。</br></br> 除了这两台医疗舱外，这间治疗室里的设备也基本被破坏了，就连墙体和地板也坑坑洼洼，还有火焰灼烧过的痕迹。</br></br> 听守卫说，当时两个幼崽差一点就破墙而出了，好在他们及时控制住，这才没有酿成大祸。</br></br> “那时刚好有一头怪物出现在医务处附近。”顾青沉走进治疗室，边走边说。</br></br> “大概是被这两个幼崽的动静吸引了，本来是往别处去的，忽然就调头朝着医务处大楼而来，还好行动队赶到，将那头怪物引走了。”</br></br> 这次的怪物有点不对劲，好像会攻击建筑物……顾青沉也是血雨停了后听说的，现在想起来才知道后怕。</br></br> 如果当时两个幼崽破墙而出，把怪物引进了医务处大楼，后果不堪设想。</br></br> 苏词想起他们在悬浮巴士上听到的爆炸声，那好像就是来自医务净化处的方向。</br></br> 看来为了引走那头怪物，行动队应该费了不少力气。</br></br> 在顾青沉说话的时候，被绑在病床上的二号和四号，依然在愤怒地吼叫着，他们死死地瞪着顾青沉和苏词，眼神中充满了仇恨。</br></br> 两个孩子身上属于凶兽的特征愈发明显，尤其是二号，除了两只毛茸茸的圆耳朵，他的脸颊长出了棕褐色带着黑红斑纹的绒毛。</br></br> 他的虎牙也变长变尖，五官正在向猛虎趋同，一双红棕色的眼睛在光照下变成细长的竖瞳。</br></br> 小孩的眼中除了兽-性之外，不见其他任何属于人类的情感，吼叫声也类似于虎啸。</br></br> 真的很像一个小妖怪，苏词想道。</br></br> 顾青沉看着二号和四号的情况，脸上对于医疗舱的心痛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凝重和对这两个幼崽的担忧。</br></br> “兽化源于自身强大的血脉传承。”</br></br> 他说道，“但如果在兽化的过程中，无法保持理性，最终就会沦为真正的野兽，失去所有人类的情感，只剩下兽类的本能。”</br></br> 到那时候，就无法称之为人类了。</br></br> 血脉越强大，幼崽期狂化的概率就越高。</br></br> 跟在父母身边长大的幼崽，因为有至亲的陪伴疏导，又有同一血脉之间的同化传承，即使狂化了也很容易就能稳定下来。</br></br> 然而育崽所的幼崽，却没有这个条件。</br></br> 如果，他们没有办法克服血脉之中的兽性，最后迎接他们的，将会是更为悲惨的命运。</br></br> “狂化的幼崽是没有理性的，不管本性如何，最后都会展现出极强的攻击性。”顾青沉继续说道，“他们极有可能做出一些伤害自己或者他人的行为。”</br></br> 他看着苏词，直言道：“以前就有不少饲养员被打成重伤送过来，即使治好了，也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br></br> “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吧？”</br></br> 说实话，苏词不是很明白。</br></br> 他看着两个愤怒吼叫的幼崽，只觉得他们吵闹，这样对比起来，还是他身边的一号更讨人喜欢。</br></br> “狱星的环境，不太适合养幼崽。”苏词说道。</br></br> 顾青沉没想到苏词会这样说，他点头，脸上露出几分晦暗不明的颜色，“那又有什么办法呢？”</br></br> 星际这么大，却只有狱星能够收容他们，而且，即使以后顺利长大，他们也只能一辈子都待在狱星，终身不得离开。</br></br> 至少目前，现状无法改变。</br></br> 顾青沉叹了口气，对苏词说道：“这两个幼崽得暂时留在这里，等他们情况彻底稳定下来后，我会再通知你来接他们回去。”</br></br> “你还是先回育崽所看看吧，这两个幼崽是在血雨降临后发狂的，估计其他幼崽也有同样的问题。”</br></br> 虽然没有接到警报，但也不排除这个可能。</br></br> “哦。”</br></br> 苏词点头，育崽所只有4586一个保姆机器人在，如果剩下五个幼崽同时发狂……</br></br> 总觉得会发生不好的事情。</br></br> 不过离开前，苏词看了眼顾医生，又看了看床上两个狂化状态的幼崽，还是


    多问了一句：“你没问题吧？”</br></br> 虽然拥有净化异能，但他本人的气息并不强，关于种植的信息，苏词还得从顾青沉这里打听，所以并不希望他出事。</br></br> 顾青沉眨眨眼，没想到会被这个见习饲养员给关心了。</br></br> 他虽然是个医生，但怎么看都比他强吧？</br></br> “放心好了，我应对发狂幼崽的经验可比你丰富多了，你还是想想育崽所那边的情况，看需不需要叫行动队陪同你回去吧。”</br></br> 见他如此自信，苏词点头：“行。”</br></br> 顾青沉目送他离开，然后看向病床，二号还在喵呜喵呜地嚎叫，四号倒是逐渐稳定下来，他便走过去想检查一下他的情况。</br></br> 然而就在这时，小孩微闭的眼睛睁开，朝他这边看了过来。</br></br> 四号的眼眸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青绿色。</br></br> 有幽冷的青芒自他眼底闪过，便见治疗室中散落地面的零件桌椅，竟纷纷悬浮而起，通通朝着顾青沉急射而来！</br></br> 已经来到走廊上的苏词，恰在这时停住脚步，他回头往治疗室看了一眼。</br></br> 金光自青年的眸底一闪而过。</br></br> 治疗室中，本来凶狠盯着顾青沉的四号，脸上的表情忽然收敛。</br></br> 小孩的眼神中流露出几分茫然，随即双眼一闭，身体脱力地倒下，竟是再次晕了过去。</br></br> 在看到尖锐的玻璃碎片和断裂的金属片飞来时，顾青沉就迅速蹲下，沉着地抓过一张靠背椅，高举着挡在头顶。</br></br> “啪嗒——啪嗒——”</br></br> 房间里悬浮而起的物件，有一部分失去了支撑力，纷纷从空中掉落，有一些则因为惯性的作用，继续朝着顾青沉砸了过来。</br></br> “乒铃乓啷——”</br></br> 几块玻璃碎片被他用手中的椅子挡开，还有一些往他身体砸的，却是被他身周亮起的一道防护罩弹开，溅射在了四周的金属地板上。</br></br> 直到动静平息了许久，顾青沉都没有起身，目光透过眼镜片警惕地打量治疗室，宛若惊弓之鸟。</br></br> 虽然身为二四基地唯一的净化师，他配备了防护罩，可以在他遇到攻击时自动弹出将攻击挡住，但也是有承受上限的。</br></br> 为了小命着想，顾青沉不得不谨慎。</br></br> 只是他没注意到治疗室的门什么时候开了，等一双黑色皮鞋走到他面前，他才吓得往后退了退。</br></br> 一抬头，却见苏词不知何时去而复返，青年就这么站在他面前，歪头打量他，关心地询问：“你没事吧？”</br></br> 刚刚还自信满满，声称自己拥有丰富经验，此时此刻——</br></br> 狼狈躲在椅子底下的顾医生：“……”

 第21章 第 21 章

    “…………”</br></br> 顾青沉表情僵硬，跟苏词相顾无言。</br></br> 对视了几秒，他终于反应过来，赶紧故作淡然地开口：“当然没事。”</br></br> 他这样说着，却避开了苏词的视线。</br></br> 只是目光不经意往前一扫，就怼上了饲养员灰蓝色的制服裤腿，再一低眸，就是苏词那双洁净如新的黑色皮鞋。</br></br> “……”</br></br> 顾青沉，二四基地里最受重视的净化师，他还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br></br> 他赶紧将手上的椅子扔开，然后从地上爬起身，动作迅速地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微乱的发型，歪斜的金丝边眼镜也赶紧扶正。</br></br> 苏词看着他，开口：“刚刚……”</br></br> “刚刚是意外！”</br></br> 顾青沉说完后就意识到自己有点急，不免咳嗽了一下，转移话题道：“刚才是四号忽然发狂……”</br></br> 说到这个，他便忍不住皱起了眉头。</br></br> 控制物体……这是四号从未展现过的能力。</br></br> 根据四号的档案记载，他拥有的是红尾狮的血脉，而红尾狮，以强健的体魄和灵巧迅捷的速度著称，并没有特殊的天赋技能。</br></br> 是在红雾的刺激下发生血脉变异，获得异能了吗？还是单纯像二号一样，觉醒了血脉中的天赋技，而这个技能以前不曾被发掘过？</br></br> 只是，四号已经昏睡过去，没有办法给予他解答了。</br></br> 顾青沉忽然意识到什么，扭头看向另一张病床上的二号，却见他跟四号一样，竟然也晕了过去，难怪刚刚都没听到什么动静。</br></br> 他不由皱起眉头。</br></br> 要知道，像二号这种程度的狂化，依靠他自己的意志是很难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冷静下来的，更别说陷入平稳的睡眠之中了。</br></br> 顾青沉感觉哪里有些古怪。</br></br> 这两个幼崽，昨天好像也是在狂化状态下，无缘无故昏睡过去的……难道是有什么新特性出现了？</br></br> 赤焰虎和红尾狮一起狂化，会导致双方在中途一起陷入昏睡？</br></br> 顾青沉皱眉思索着，完全把苏词晾在了一边，苏词倒也不介意，他看了看时间，说道：“没事的话，那我走了。”</br></br> 闻言，顾青沉这才回过神来。</br></br> 虽然苏词见到了他最狼狈的一面，但他能察觉到不对去而复返，对他表示关心，这份心意还是得领的。</br></br> 顾青沉：“嗯，谢谢你了。”</br></br> 苏词：“不客气。”</br></br> 顾青沉：“……”</br></br> 虽然他的确道了谢……但这个苏词这么厚脸皮的吗？看着青年鬓边别着的塑料小红花，顾青沉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去纠结了。</br></br> 这时，治疗室的金属门再次打开，接到警报的守卫姗姗来迟地冲了进来，拿着枪全副武装地对准了病床上的二号和四号。</br></br> “顾医生，您没事吧？”守卫队长紧张地问道。</br></br> 现在血雨刚刚结束，基地还处在混乱之中，尤其是医务净化处这边，接待的人身上都携带了较高浓度的污染物。</br></br> 受到污染物影响，这些人的情绪很容易失控从而引发冲突，所以守卫都被调去维持秩序了，幼崽这边的看护便有所松懈。</br></br> 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里，还能再次出事，净化师十分难得，如果顾医生真的出了什么事，后果不堪设想啊！</br></br> “嗯，没事。”顾青沉摇摇头，“这两个幼崽情况还不稳定，最好留两个人在这边守着，别又出什么问题。”</br></br> 守卫队长：“明白！”</br></br> 于是，顾青沉便带着苏词离开了，他将苏词送入电梯，等电梯门合上，刚想回自己办公室歇歇，通讯仪便响了起来。</br></br> 顾青沉看着通讯面板上显示的备注昵称，抿了抿唇，开启隐私模式后，接听了语音通话。</br></br> 刚一接听，对面就急切地问道：“血雨降临时，二号和四号在医疗舱中，但还是狂化了？”</br></br> 顾青沉：“对。”</br></br> “有没有保留数据？那两个幼崽现在情况怎么样？”</br></br> 顾青沉：“在昏睡，医疗舱被毁了，不知道智脑有没有将数据备份。”</br></br> “昏睡？他们狂化后这么快冷静下来了？”</br></br> “目前看来是的，而且是同时陷入昏睡之中。”顾青沉没有隐瞒，反正这间治疗室的监控视频，那人也会查看。</br></br> “控制物体？我记得四号是红尾狮的血脉吧？”</br></br> 顾青沉：“对。”</br></br> “好！这样……我待会让人去取那两台损坏的医疗舱。”</br></br> 大概是听出顾青沉情绪不佳，那人收敛了喜色，安抚道，“放心吧，两台医疗舱的申请已经提交上去了，走研究院


    这边的程序，很快能下来的。”</br></br> 顾青沉微抿唇，到底还是应了下来，“嗯，你派人过来搬吧。”</br></br> 本来想挂断通话的，但忽然想起什么，顾青沉又问道：“对了，关于污染物检测仪……伤口的大小会影响污染物的检测数值吗？”</br></br> “理论上不会，怎么了？”</br></br> 顾青沉皱皱眉，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没什么。”</br></br> 有可能只是巧合，还是等多观察几次再说吧，反正那个饲养员，以后跑医务净化处的次数不会少。</br></br> -</br></br> 苏词离开医务净化处，看到一辆悬浮巴士刚好停到站点，于是，他便带着一号搭乘巴士，又来到了后勤处大楼。</br></br> 后勤处大楼门口，那辆被巨型蛛破坏的悬浮巴士已经被转移走，不知道是报废了还是送去维修，有一支维修小队正在紧急抢修大楼外部被怪物破坏的防护金属。</br></br> 苏词带着一号走进大楼。</br></br> 大楼里人来人往，没有受伤的后勤处工作人员在紧张忙碌地工作着，就算看到了他，也只是朝他点点头，并没有过来搭理他。</br></br> 苏词径直来到之前领取营养液的窗口，按照石一江告诉他的操作，拿出身份卡在卡槽上刷了一下。</br></br> 【见习饲养员苏词，你好。】</br></br> 【本月的配备物资已领取完毕，你还可以通过本设备，选择以下服务】</br></br> 【1、积分兑换物资】</br></br> 【2、每月物资送货上门】</br></br> 【3、采购物资预订】</br></br> 进入第一个选项后，物资兑换清单便弹了出来，基本上跟骆盛飞早上给苏词看的那份一致，只是有些数量明显减少，应该是被人兑换了。</br></br> 苏词先选中了五盒营养液，然后把清单往下划拉到底，找到了两种肥料。</br></br> 【本次兑换营养液（20份）5，固体混合化肥（250）1，多功能养护液（200）1，总计扣除200积分，积分余额：74】</br></br> 【物资配备中】</br></br> 【配备完毕】</br></br> 东西从窗口直接传送了出来，同时200积分也没了，不过有从骆盛飞那里交易来的积分打底，至少还剩了七十多，可以再兑换七盒营养液。</br></br> 苏词随手将营养液和肥料收进空间钮，带着一号离开。</br></br> 这次他没有选择搭乘悬浮巴士，而是走上传送圆台，只是在身份验证之前，他的身影就消失了传送圆台上。</br></br> 【身份验证未通过】</br></br> 光幕扫了个空，然后便沉寂了下去，在外人眼中，便是苏词搭乘传送圆台离开了，如果不去查看传送记录，谁也不会发现端倪。</br></br> 育崽所前。</br></br> 一号跟着苏词走下传送圆台，他充满新奇地睁大眼睛，一会回头看看那圆台，一会又转回来仰头看苏词。</br></br> 原来这就是传送的感觉？</br></br> 好棒，他现在也可以搭乘传送圆台了！</br></br> 在走进育崽所大门，路过院子的时候，一号的眼睛不由得往大楼后方瞅，他还记得那一小块泥土地，还有泥土地里跟他说话的小东西。</br></br> 只是发现苏词并没有停留，他便只好忍住好奇心，和苏词一起进了育崽所大楼，来到活动室。</br></br> 跟刚刚顾青沉猜测的不同，活动室里十分安静，没有看到幼崽们的踪影，室内也没有被毁坏的痕迹。</br></br> 一号也站在门口，往活动室里好奇地瞅了瞅。</br></br> 苏词闭上眼睛，再睁开时，便领着一号往厨房的方向而去，最终找到了正在厨房里忙碌的4586。</br></br> “苏苏，你回来啦！”</br></br> 保姆机器人的声音元气满满，跟苏词离开时没什么两样。</br></br> 苏词有些疑惑，外面因为一场血雨兵荒马乱，育崽所怎么反而这般平静？</br></br> 他想到了在后勤处大楼听到的小孩笑声，难道那道声音的主人，真的是育崽所的幼崽吗？

 第22章 第 22 章

    “育崽所没有出事吗？”苏词问道。</br></br> 听到他的问题, 4586便停下动作，详细地跟他汇报血雨降临后，育崽所里发生的具体情况。</br></br> 原来, 活动室之中就设有传送圆台，连接着幼崽们的房间，在收到血雨警报的第一时间, 4586就把幼崽们逐一抱到了传送圆台上。</br></br> 圆台智脑中已经记录了各个幼崽的信息，只要感应光一扫, 就能自动将幼崽传送到对应的房间里。</br></br> 这个过程只需要三秒钟, 所以就算只依靠4586自己，也能够迅速地完成。</br></br> 而收容幼崽们的房间都是特制的, 成年人在兽化状态下都不一定能打破, 更别说这些还没有彻底掌握血脉力量的幼崽了。</br></br> “所以在极端天气下，及时将幼崽送回房间，不仅能降低他们跟污染物的接触, 还能防止他们狂化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给行动队的工作造成阻碍。”</br></br> 4586不忘贴心地提醒, “苏苏, 这也是你要记住的工作要点哦。”</br></br> 苏词点了点头,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难怪育崽所这边一片平静了。</br></br> “那下雨的时候，有什么异常吗？”</br></br> 4586继续回答道：“宝宝们被送入房间之后，只有六六、七七和八八相继进入狂化状态, 六六和七七已经在镇定剂的作用下冷静了下来。”</br></br> 苏词皱眉，“那八号呢？”</br></br> 4586：“八八昨晚刚使用过jh05493型号的镇定剂, 目前尚未过24小时, 体内还有镇定剂残留, 按照医嘱是不能再次使用的，所以他现在还在发狂。”</br></br> 苏词的眼前，浮现小少年那双倔强又充满恨意的绿眼睛。</br></br> 他微皱眉，看着4586在回答问题后再次忙碌起来的样子，还是勉为其难地开口：“有需要我帮忙的吗？”</br></br> “我正在准备三三和五五的午餐。”4586说着，扫描了一下苏词的身后，“二二和四四没有跟着苏苏一起回来吗？”</br></br> 苏词：“嗯，他们的情况不稳定，被留在了医务处。”</br></br> “好的。”4586憨憨地说道，“三三和五五的午餐，制作和配送我都可以完成，暂时没有其他事情要做，苏苏你可以去午休啦。”</br></br> “今天下午3点需要做入职培训，我会带你参观育崽所的各个场景和设备，了解幼崽们的作息，以及饲养员每日的工作内容，苏苏要记得带上员工手册哦。”</br></br> 员工手册……</br></br> 苏词想起那本还放在空间钮里，夹着半截蛛丝的《饲养员工作手册》，他顿了顿，点头。</br></br> “哦，好。”</br></br> 于是，苏词也就没有久留，带着一号离开厨房，准备回宿舍。</br></br> 只是在进入电梯之后，苏词想了想，还是闭上眼睛，育崽所503号房间中的景象，便浮现在了他的眼前。</br></br> 只见503号房之中，天花板上的感应灯亮着，照得室内明晃晃的，房间内原本摆放整齐的家具一片狼藉，就连床也塌了。</br></br> 长着狼耳狼尾巴的小少年，此刻已经头破血流，衣服上也有好几处破损，模样十分凄惨。</br></br> 大概是折腾累了，他正仰躺在地板上不断喘着气。</br></br> 也不知道房间里就他一个人，是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的。</br></br> 苏词迟疑了一下，低头看一号。</br></br> “你先回宿舍吧。”他说道。</br></br> 一号眨眨眼，伸出小手抓住他的衣摆，可怜兮兮地摇了摇头。</br></br> 见他想跟着，苏词也就随他了。</br></br> -</br></br> 苏词来到五楼，带着一号到503号房间门外，进行了身份验证。</br></br> 【滴——身份验证通过】</br></br> 【见习饲养员苏词，你好，经检测，八号幼崽情绪失控，正处于狂化状态中，当前无生命危险，不符合开启条件】</br></br> 【请问是否强制开启育崽所503号房？】</br></br> 【注意：本次启动记录将会发送给监察员，请谨慎选择】</br></br> 苏词并没有仔细阅读上面的文字，直接点击了确认，然后抬脚进入房间。</br></br> 本来躺在地上喘气的八号，感应到金属门开启，一双已经变成竖瞳的眼睛，猛地朝这边看了过来。</br></br> 在看清楚进来的是苏词时，小少年先是一怔，随即龇了龇牙，从地上翻身而起，紧接着化作一道残影朝苏词猛扑了过来。</br></br> “咚！”</br></br> 苏词在最后一刻侧过身，八号的脑门，再次结结实实地撞上了闭合的金属门，疼得他捂住额头，呲牙咧嘴的，眼角也渗出了生理盐水。</br></br> 缓过劲来之后，八号睁开眼望着已经闭合的金属门，不由扭头，充满仇恨地


    瞪着苏词。</br></br> “嗷呜嗷呜——”</br></br> 小孩凶狠地冲苏词发出阵阵狼嚎，声音稚嫩，听上去奶凶奶凶的。</br></br> 他的脸上有多处淤青，额头和嘴角都渗出了鲜血，虽然表情凶残暴戾，但怎么看都像是一只纸老虎……</br></br> 哦不对，应该是纸狼？</br></br> 苏词看了看他身后毛茸茸的大尾巴，在心里纠正。</br></br> 虽然已经被兽-性支配，但八号并没有立刻朝苏词扑过来，而是四肢着地，半蹲在地上，绕着苏词警惕地游走。</br></br> 那双已经变成竖瞳的绿眸中，除了深切的恨意，还有审视和警觉。</br></br> 只剩下兽类本能的他，从苏词身上感应到了危险的气息，只不过，这样的谨慎并没有持续多久。</br></br> “嗷呜！”</br></br> 在一番审视过后，小少年终于压制不下心中的冲动，朝苏词扑咬过去。</br></br> 他的动作十分迅猛，仿佛一道黑色的闪电，下一刻就能将苏词扑倒，狠狠咬断他脆弱的脖颈。</br></br> 然而，有人的动作比他更快。</br></br> 只见旁边一根断裂的桌腿，忽然滚到了小少年的脚下，他刚起身往前扑，脚尖就这么结结实实地踩到了那根桌腿上，于是……</br></br> “扑通——”</br></br> 八号还未扑到苏词，整个人就直挺挺地趴倒在了地上，摔了个狗吃屎。</br></br> 伴随一声痛呼，房间再次陷入了安静之中。</br></br> 良久之后，八号缓过劲来，他强撑着抬起头，只见一行鲜血从他的鼻孔里流了下来，有一滴坠落在白色的地板上，溅出一朵血花。</br></br> 少年的眼睛再次变得湿漉漉的，眼角冒出两汪泪泡。</br></br> 苏词站在原地什么也没干。</br></br> 他微皱眉，看向一旁怒视着八号的小家伙，他明明那么年幼瘦小，却一副护短的模样。</br></br> 在察觉到他的注视时，一号扭过头来看他，黑红色的眼睛又圆又大，镶嵌在还没巴掌大的小脸上，特别的单纯无辜。</br></br> 他只是想要保护饲养员而已，又有什么错呢？</br></br> 并且，小孩这次没有再硬碰硬，而是知道怎么利用身边的工具来达到最佳的战斗效果，这本身是一个聪明的做法。</br></br> 他有胆量，又有自知之明，对这个年纪的幼崽来说，是非常难得的。</br></br> 这样想着，苏词便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眼神。</br></br> 本来被他打量得有些忐忑的小孩，不禁一怔，随即咧嘴，脸上露出一个有些可爱的笑容。</br></br> 而在他们面前，勉强撑起上半身的八号，终于还是双手一软。</br></br> “扑通——”</br></br> 他再次往前一滑，趴倒在了地板上，一副晕乎乎体力透支无法再动弹的样子，毛茸茸的耳朵和尾巴，也都软趴趴地低垂着，宛若一摊烂泥。</br></br> 苏词蹲下来，看了他一会，最后还是伸出手，轻轻落在他的发顶。</br></br> 八号虽然脱力地趴在地上，还是费劲地抬起下巴，眼睛怒瞪着他，倔强地冲苏词呲了呲牙——完全就是一副狼崽子的模样，还是特别记仇的那种。</br></br> 苏词不以为意，很快有微不可察的淡金色光芒自他掌心亮起，融入了小少年的身体之中。</br></br> 随着这道金光的注入，八号那双冰冷的绿色兽瞳，慢慢地放大，恢复成了正常的人族眼睛，紧绷的神情也松弛下来。</br></br> 脸上凸起的青筋消退，而伴随他身体中的血脉之力被安抚、被镇压，疲惫困倦也迅速地朝少年袭来。</br></br> 小少年的眼皮似乎越来越沉重，却又费尽力气地硬撑着。</br></br> 直到最后，他也只来得及深深地看一眼苏词，便终于撑不住地闭上了眼睛。</br></br> 八号那条毛茸茸的大尾巴，也随着血脉之力消隐而不见了踪影，倒是头顶上两只黑灰色的毛耳朵还在。</br></br> 幼崽的毛发细软顺滑，耳朵里的软骨不仅没有丝毫的坚硬之感，柔软之余还富有弹性，摸起来又软又滑溜，手感极为不错。</br></br> 苏词忍不住又揉了两下。</br></br> 旁边的小孩见了，忍不住探头往这边瞅了瞅，苏词看出他的好奇，便收回手，用眼神朝他示意。</br></br> 一号眨眨眼，看出苏词眼中的鼓励，他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小心翼翼地凑过来，小手轻轻落在八号的一只兽耳上。</br></br> 那毛茸茸的异样触感刚刚传来，小孩就下意识地缩回手，但很快，他又忍不住再次伸过去，摸了摸狼崽子的毛耳朵。</br></br> 软乎乎的，很舒服的感觉。</br></br> 小孩眨动着眼睛，眼底写着惊奇，他望向苏词，眼底闪烁着纯粹的喜悦。</br></br> 苏词嘴角微弯，露出一丝满意的笑意。</br></br> 新生的灵，可以拥有聪明的战斗技巧，可以毫不


    留情地击溃想要伤害自己的敌人，但同样的，也要学会感知这个世界的美好。</br></br> 唯有这样，在灵智受到恶念腐蚀时，才能有足够的意念支撑自己坚持住本心。</br></br> -</br></br> 苏词看着一号摸够之后就乖乖收回小手，他便弯腰，将彻底晕过去的八号抱回到床上。</br></br> 小少年一张原本清秀可爱的小脸，此刻看着十分凄惨，不仅有许多处淤青，还沾染了不少血迹，有的已经凝固成血痂，有的还在顺着皮肤缓缓往下流淌。</br></br> 虽然看着挺惨的，但小狼崽的生命力却十分旺盛，像冬天里的小火炉一样，熊熊燃烧，比他身边的小孩还要强盛得多。</br></br> 看着他这脏兮兮的小脸，苏词觉得十分碍眼，便起身走进洗手间，打了一盆清水出来。</br></br> 大概是受到血雨的影响，从水龙头里流淌出来的水源，污染物的含量提升到了苏词想忽视都忽视不了的程度。</br></br> 他抿了抿唇，随手往水盆里丢了个净化术。</br></br> 如果顾青沉在这里，就会发现，苏词释放出来的净化能量，跟他的几乎一模一样。</br></br> 不，应该说还要浓郁上百倍。</br></br> 一号盯着那盆蕴含着净化能量的清水，眼睛都看直了，他尝试过被那种能量笼罩的感觉，便有些念念不忘。</br></br> 所以，饲养员也是净化师吗？他忍不住想道。</br></br> 那饲养员以后是不是还可以去医务净化处工作？想到那些大人对饲养员的“争夺”，一号就表现得愈发乖巧了。</br></br> 他站在一旁，看着苏词帮八号脸上的血迹擦干净。</br></br> 小孩就这么安静地看着，不吵不闹。</br></br> 虽然他并不喜欢八号，但他知道……饲养员并不是他一个人的饲养员。</br></br> -</br></br> 很快，水盆里的清水被染红，而八号的脸蛋也终于被擦干净了。</br></br> 大概是因为水中富含着净化能量，被擦拭过后，小少年脸上的肌肤就显得特别白嫩细滑。</br></br> 苏词忍不住戳了一下少年肉乎乎的脸蛋，这才丢下毛巾，从空间钮里取出官芷殊送给他的医用喷雾，在八号的脸上喷了喷。</br></br> 也不知道是这喷雾效果卓绝，还是具有镇静的作用，喷完之后，八号痛苦拧着的眉心就慢慢松了开来，更沉地陷入了梦乡之中。</br></br> 血脉之力的爆发消耗了他太多的体力，他需要更多的睡眠来恢复，不过，等他从睡眠中苏醒过来的时候，他对血脉之力的驾驭，也将更进一步。</br></br> 真有意思。</br></br> 苏词看着八号，外表看着像人族，却又拥有妖兽的特征，说是半妖吧，按照那稀薄的血脉含量，也绝对算不上。</br></br> 不过，比起纯粹的人族，无疑是这样天生拥有力量更适合在这个世界生存。</br></br> 苏词起身，将那盆血水端去处理。</br></br> 虽然已经经过稀释，但还是能够从这血水中，依稀感应到一股微弱的能量，这能量对那些红雾中的怪物，应该是大补之物。</br></br> 所以那些怪物袭击这里的人族，应该并不仅仅是为了捕食这么简单。</br></br> 今天早上经历的事件中，还有一点让苏词觉得非常有趣，那便是闫平提到的——</br></br> 那些怪物不会主动破坏建筑物。</br></br> 其实不是那些怪物不想，而是不能……在血雨降临时，苏词感应到了一股笼罩在二四基地的规则之力。</br></br> 只可惜，那不知怎么形成的规则之力，也因为不知名的原因，开始发生松动了。</br></br> 而且可以推测到的是，随着那股规则之力持续消散，在未来，当血雨、不，当极端天气再次降临时，随之回来的红雾，也不会仅仅停留在户外了。</br></br> 那些依附红雾而生的怪物，不仅会增多，还会变得更加肆无忌惮起来。</br></br> 它们不仅会破坏建筑，还会进入建筑之中觅食——基地中的人族，尤其那些能够兽化的战士，他们的血肉对这些怪物来说有着极强的吸引力。</br></br> 而这，还不是最糟糕的。</br></br> 等到庇护基地的规则之力彻底消散，红雾就不会仅限于极端天气时出现了。</br></br> 这股集结了所有扭曲负面能量的怨气，会再次入侵到星球的各个角落，红雾中的怪物会失去所有约束。</br></br> 到时候，这颗星球上的生命，都将失去保障。</br></br> 而且……</br></br> 苏词微仰头，似乎能够透过天花板看到那被红雾弥漫的天空。</br></br> 他可以感应到，这规则之力，同样将红雾束缚在了这颗星球上。</br></br> 一旦这道规则彻底消失，那狱星上的红雾，将有很大可能会朝着外星球扩散……届时，就不仅仅是这颗星球上的生命会受到影响了。</br></br> 也不知道，那些躲避到外星


    的人族做好准备了没有？</br></br> 苏词神色莫名，最后耸了耸肩，再次低下头，将盆中血水处理感觉，然后认真地洗净手，用毛巾擦了擦。</br></br> 既来之，则安之。</br></br> 反正现在还有时间，也不用那么着急。</br></br> -</br></br> 将小狼崽安置妥当，苏词带着一号离开503号房间。</br></br> 来到走廊的时候，他想着来都来了，就顺便看了看其他几个幼崽。</br></br> 三号和五号没有狂化，一个依然缩在墙角里咔哒咔哒地玩着金属球，一个则趴在小桌子上认真地画着画。</br></br> 而被喷洒了镇定剂的六号和七号……</br></br> 苏词看向旁边的501和502号房间。</br></br> 大概是狂化过程中被喷了镇定剂，而又因为规定，4586也没有进入房间里照料，所以此刻两个幼崽都昏睡在了地上。</br></br> 这次，苏词终于记住了他们的长相。</br></br> 六号的年纪看着比八号大不了多少，一头短发金灿灿的，是非常漂亮的浅金色。</br></br> 小孩此刻的兽化特征并不明显，没有长出耳朵，倒是屁股后面伸出了一条又细又长的尾巴。</br></br> 尾巴上的毛发是棕黄棕黄的，又透出浅浅的金色，在灯光下闪烁点点光彩，一看就知道毛发质量不错。</br></br> 他四仰八叉，大大咧咧地躺在地上呼呼大睡，微微张开的嘴巴，嘴角流下了可疑的液体。</br></br> 在苏词的注视下，小孩抬起手背抹了抹嘴角，然后砸吧砸吧嘴，又翻了个身，抓着自己的尾巴往脖子上一卷，继续没心没肺地睡了过去。</br></br> 苏词又看了看七号的房间。</br></br> 七号身材比较娇小，年纪跟五号差不多，他有着一头银白色的头发，兽化的耳朵尖尖的，像装了两片切半的叶子。</br></br> 这是……小鹿的耳朵？</br></br> 除了这对毛耳朵之外，他的额头上，也的确露出了两截圆乎乎还带着绒毛的小角尖尖。</br></br> 跟平时咋咋呼呼、调皮捣蛋的样子不同，此刻的小男孩蜷缩在一堆杂物之中，双眼紧闭着，两只小手缩在身前，是非常没有安全感的入睡姿势。</br></br> 苏词观察了一会，小男孩都保持着这个姿势没有动。</br></br> 等睁开眼睛，脑海中的影像便消失了。</br></br> 苏词难得露出迟疑，最后还是分别走进两个小孩的房间，拉了被子给他们盖上，这才带着一号重新进入电梯。</br></br> 其实这么短的距离，他完全可以使用闪现，但这样做容易引起关注——苏词暂时不想暴露。</br></br> 他还有许多弄不明白的地方，需要这个身份作为掩护。</br></br> 况且饲养员的生活，他感觉还是挺有趣的。</br></br> -</br></br> 电梯来到三楼停下。</br></br> 一号看着电梯门打开，有些失望地低下头，跟在苏词身后走出了电梯。</br></br> 他还记挂着饲养员早上带他去看的小东西，还有那一小片干净的土地，除了新奇之外，他还从中感到一种熟悉的亲切。</br></br> 那一小片裸-露土地中的土壤，好似一点点那种血红色的、被基地里的人称为“污染物”的东西都没有。</br></br> 一号偷偷去过培植园，他在那里看到过从外星运来的袋装土壤，那些土壤，给他的感觉都没有那一小片土地来得的洁净，更不会让他想要亲近。</br></br> 最神奇的，还是那埋在土地里，不断向他传达信息、跟他“说话”的小东西。</br></br> 这是一号从未遇到过的情况。</br></br> 他觉得那一小片土地里埋着的，有可能是一颗种子，但种子，他之前也不是没见过。</br></br> 培植园里有很多很多种子，被放在一个个透明的玻璃罐或者培养基里。</br></br> 那些玻璃罐中装着透明的液体，种子们会在玻璃罐里生长，长出黄褐色的根系和嫩黄色的叶子。</br></br> 在这期间，培植员要不断给它们换水，它们最后才能变成可以食用的蔬菜。</br></br> 有一段时间，一号对这些植物很感兴趣，天天待在培植园里，但从来没有一颗种子、或者一株植物会跟他说话。</br></br> 所以他也不确定，那埋在地里的到底是不是一颗种子。</br></br> 一号想去看，但他又舍不得离开饲养员，只好暂时忍住了好奇。</br></br> 毕竟，那是饲养员弄出来的，他肯定还会再去吧？到时他再跟着，就既可以去看，又可以跟在饲养员身边啦。</br></br> 而且刚刚在后勤处一楼大厅，他看到饲养员兑换固体化肥和多功能养护液了，他之前只在培植园看到过这两样东西。</br></br> 所以这也愈发印证了他的猜测——那埋在地下的，就算不是种子，应该也是植物。</br></br> 这样想着，一号便紧紧跟在苏词的身边，


    一起回到了303号宿舍。</br></br> 饲养员的宿舍开了窗户，即使不开灯也比幼崽的房间要光线充足些，不过相应的，在极端天气下也比较危险一点。</br></br> 然而在一号心里，这个宿舍，却是整个二四基地最安全、也是他最喜欢的地方。</br></br> 本来在饲养员身边，他就感觉那无时无刻都围绕着他的血红色点点少了很多，在进入这个房间后，更是完全没有了。</br></br> 一号站在门口，等身后的金属门自动合上，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觉身心都放松了下来。</br></br> 而苏词已经径直走进厨房，开始烧水准备午餐了，他早上本来就没吃饱，现在浑身没有一个地方不在渴望着食物。</br></br> 狱星的水虽然做了过滤净化，但依然蕴含着污染物，只是浓度低得常人无法察觉。</br></br> 原本苏词尚可忍耐，但是现在……</br></br> 他不是掌握净化术了嘛！</br></br> 虽然比他使用神魂之力的效果要差很多，但因为更有针对性，对着污染度含量较低的水源，也已经够用了。</br></br> 他用大一点的水壶接了热水，再往里面丢了个净化，等那些蕴含负面情绪的戾气消失，就只剩纯粹的灵气了。</br></br> 在他的控制下，这些灵气没有逸散，而是融入到水中，长期饮用这样的灵水，能够滋养身体，祛除体内的杂质。</br></br> 不过，每次都要这样的话，也太麻烦了一些……</br></br> 苏词歪头思索了一下，指尖在半空中虚画，一个散发着金色光芒的微型法阵便显化而出。

 第23章 第 23 章

    苏词观察着浮现在半空的微型阵法, 并不繁杂的纹路，却透出一种玄妙之感，悠悠地漂浮在半空, 散发细微的浅金色光芒。</br></br> 他看了几眼后，又做了些许改动，这才满意地点头。</br></br> 随后, 苏词指尖轻动。</br></br> 这个微型净水阵，便在他的控制之下, 隐蔽地附着在了自动饮水机的出水口。</br></br> 有了这个净水阵, 不仅能过滤掉水里面所有的杂质，还能在水中保留下些许灵气, 多饮用一些这样蕴含洁净灵气的水, 对小孩有好处。</br></br> 更重要的是，这些水也适合用来浇灌灵种。</br></br> 苏词在捣鼓着水源，而一号走进房间后, 就察觉到了哪里不对劲。</br></br>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看向客厅, 抬脚朝那边走近了些。</br></br> “饿……饿……”</br></br> 一股熟悉的微弱意识传了过来, 小孩一愣, 连忙迈开小短腿, 绕过对他而言有些高的沙发，然后就在客厅的茶几上，看到了一盒打开的罐头。</br></br> 他知道这种罐头，里面有香喷喷的肉, 是饲养员早上吃的。</br></br> “饿……饿……”</br></br> 那股微弱的意识，的确是从这个罐头里传出来的, 小孩有些疑惑地歪了歪头。</br></br> 他凑近过去, 踮起脚尖, 往罐头里面瞅了瞅，就见这罐头里装的并不是那种闻起来很香的肉食，而是……</br></br> 黄褐色的泥土！</br></br> 小孩的眼睛亮了亮。</br></br> 是从院子里那一小块泥土地挖出来的？这泥土罐头里，也藏着会说话的种子吗？还是别的什么东西？</br></br> 一号好奇极了，感觉自从遇到饲养员，他孤独无趣的生活，忽然就变得多姿多彩起来。</br></br> 只是，他趴在茶几旁，扭头往厨房的方向瞅了瞅，再看茶几上的泥土罐头，最终还是忍着冲动，没有伸手去挖。</br></br> “饿……饿……”</br></br> 那微弱的意识不断向他传来，跟早上听到的很相似，又有一点点区别。</br></br> 一号微张嘴，想到自己难听的声音，他又闭上嘴。</br></br> 他伸出小手，指尖轻轻地在罐头的金属外壳上摸了摸，然后恋恋不舍地收回来，继续趴在茶几边缘，眼睛一眨不眨地打量着这盒对他来说十分稀奇的泥土罐头。</br></br> 那微微湿润的泥土，散发着淡淡的土腥味，这味道对小孩来说并不难闻，反而让他觉得亲切，仿佛是……记忆里的味道。</br></br> 苏词把玻璃杯和营养液的粉末条放在餐台上，往客厅方向一扫，就看到一号趴在茶几上，眼睛紧紧盯着那盒泥土罐头。</br></br> 他想了想，抬脚走了过去。</br></br> 听到他的脚步声，小孩抬头朝他看过来，然后指着那盒泥土罐头，急切地想要表达什么，然而却还是说不出话来。</br></br> 看他憋红了小脸，一副急坏了的样子，苏词伸手按在他的发顶，轻轻揉了揉。</br></br> 一号感受着脑袋上那只手掌，他微抬起头，对上饲养员那双温润的黑色眼眸。</br></br> 他眨眨眼睛，忽然感觉焦急的心情，神奇地就被安抚了。</br></br> 他指了指泥土罐头，让饲养员去看。</br></br> 苏词收回手，在小孩旁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拿过茶几上的罐头看了看，又望向眼巴巴盯着他的小孩。</br></br> “你感应到了？”他问道。</br></br> 一号微歪头，感应到什么？是藏在这里面的东西吗？</br></br> 他点了点小脑袋，然后一只小手指指泥土罐头，另一只小手又摸摸自己的肚子，张了张嘴。</br></br> 苏词看着他的动作，微皱眉，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理解了他想表达的意思。</br></br> “这个东西，可不是吃的。”他试探着说。</br></br> 一号摇头，指指餐台上的玻璃杯和营养液粉条，又指指苏词手上的罐头。</br></br> 苏词饶有兴致地看他手舞足蹈，最后才道：“它饿了，对吗？”</br></br> 见饲养员终于理解了自己要表达的意思，一号脸上露出喜色，连忙用力地点点头，“嗯！”</br></br> 这样简单的音节，他还是能发出来的，软软的小奶音，特别可爱。</br></br> 苏词将那盒泥土罐头重新放回了茶几上，有些奇怪地打量面前的小孩。</br></br> 小孩有一双黑红色的大眼睛，头发也是纯黑中又隐约泛着红色，除此之外，外貌上并没有其他特别之处。</br></br> 所以，到底是什么样的死物才诞生出了这样的灵呢？</br></br> 能够感应到土地之中的生机，还能“听”到植物的心声，这可不是随便什么灵都能做到的。</br></br> 苏词暂时没想明白，见小孩随着他的打量，脸上渐渐露出忐忑之色，便收敛了神情，目光看向那盒泥土。</br></br


    > 灵种跟普通种子自然是不同的。</br></br> 普通种子之中，本身就蕴含着提供种子发芽所需的营养物质，等到生出根系和子叶之后，才开始逐渐从外界吸收所需的能量。</br></br> 而灵种的发芽，除了合适的温度和干净的水源之外，还需要吸收大量的养分。</br></br> 他昨晚埋下的两颗灵种都已经苏醒，开始从外界吸收生长所需的营养了，但贫瘠的土壤显然满足不了这两颗灵种的需求。</br></br> 所以从早上开始，它们就不断释放出饥饿的信号——</br></br> 这只是一种出自本能的诉求和抱怨，并不是说它们已经具备了与外界沟通交流的能力。</br></br> 苏词还记得，在他游玩人间的时候，曾听一位灵植师说过，灵种中的胚芽都是十分娇气的小宝宝，从沉睡中苏醒之后，一旦需求得不到满足就会迅速枯萎死亡。</br></br> 当时的他，对此不以为意。</br></br> 甚至，还当着那位灵植师的面，往他的地里轻轻踩了一脚，然后那位灵植师刚刚种下的灵种，就争先恐后地冒出了芽来。</br></br> 不过眨眼之间，原本光秃秃的土地就被各种灵植所覆盖，这些灵植还会邀功似的挥舞着茂密的枝条，就好像在跟他展示自己长得多好一样，直看得那位灵植师目瞪口呆。</br></br> 现在，却是很难再有当日的盛况了。</br></br> 难道……这就是凡人所说的风水轮流转？苏词摇摇头，从空间钮里取出了那包固体化肥。</br></br> 多功能养护液比较贵，所以他准备先试试固体化肥，毕竟积分得用他的牛肉罐头换，还是能省就省吧。</br></br> 拆掉固体化肥的包装，可以看到里面装着的白色颗粒，每一颗都圆溜溜的，表面暗哑，袋子里面配了一把塑料勺子，一勺子大概能舀起十几颗。</br></br> 苏词看了看化肥上的说明，先往罐头里的泥土洒上一勺固体化肥，然后去厨房里接了一杯由阵法净化得到的灵水，均匀地浇在了泥土的表面。</br></br> 那些白色化肥颗粒，遇水即溶，等苏词浇完水，已经全部融化，渗透进稀松的土壤之中了。</br></br> 一号趴在旁边，眼睛一直盯着饲养员的动作，然后他就发现，随着饲养员手中的清水浇下去，泥土罐头里那道一直喊饿的声音，忽然变了。</br></br> “哦呀！”</br></br> 这是饲养员在浇水时，它发出的非常轻快的感叹声，然后便是……</br></br> “长——长——长长长——”</br></br> “长——长——长长长——”</br></br> 稚嫩又充满坚定的微弱意识，不断向四周释放着，好像憋足了劲，在用力地往外生长着。</br></br> 一号好奇地看着，所以，这是泥土里的小家伙在长大吗？</br></br> “嗯，好像可以。”</br></br> 苏词摸摸下巴，他也发现了灵种的变化，不过，当他感应到灵种外放的意识时，他却皱了皱眉。</br></br> 光喊口号有什么用？喊了也不见种皮有破开。</br></br> 作为大地之灵，苏词见识过太多在他面前快速长大并开花结果的植物，对这颗小灵种的生长速度自然不能满意。</br></br> 当然，埋在土壤里的小灵种，并不能感应到苏词的想法，所以它还在不断向往释放着生长信号。</br></br> “长——长——长长长……”</br></br> 像个还没开始干活，就要嚷嚷得全世界都知道，让所有人都来关注它的小娃娃。</br></br> 苏词撇嘴，决定不理会这个娇气包，扭头看向身旁的小孩，说道：“早上你应该也看到了吧，院子里那一小块土地？”</br></br> 一号点点头。</br></br> “那里面也埋着一颗灵种，从早上到现在一直在喊饿。”苏词舀了一勺固体化肥，“喏，你去给它加上，就像我刚刚那样，把这些小圆球洒在土壤上面，知道怎么做吧？”</br></br> 一号接过他递来的那一勺固体化肥，点点小脑袋。</br></br> 知道知道，他知道怎么做！</br></br> “那就快去吧。”</br></br> 苏词拍拍他的头顶，小家伙便咧了咧嘴，迫不及待地转身，刚迈出一步，他的身影就消失在苏词眼前。</br></br> 育崽所大楼后方，小孩的身影出现在了那片土地旁边，手里拿着的那一勺肥料，刚好处在灵罩之中，并没有接触到外面空气中的污染物。</br></br> 一号茫然地左右看了看，他竟然一下子就跑到外面来了！</br></br> 他的目光落在面前的土地，小脸上露出一丝欢喜，然后弯下身，回忆着饲养员刚刚的动作，将勺子里的固体化肥均匀地洒在土壤上。</br></br> 等洒完之后，却发现那道微弱的意识依然在喊着：“饿……饿……”</br></br> 一号想了想，固体化肥好像需要融化后才能被土壤吸收……</br></br> 想到还要浇水，一号站起来，一转身便再次出现在了303号饲养员宿


    舍之中，站在客厅的沙发旁。</br></br> 他还不太适应这样的场景变换，难免有些发愣，一抬头，就对上饲养员带着赞许的视线。</br></br> 小孩一顿，脸上微微泛起了红晕，他将双手高举，把勺子递还给苏词。</br></br> 苏词接过勺子，而小孩已经指着茶几上的水杯，嘴巴张了张。</br></br> “嗯，去给它浇上吧。”</br></br> 苏词将水杯递给他，小孩便抱着玻璃杯，再次消失在原地。</br></br> 看着眨眼间不见踪影的小孩，苏词不禁感慨，才半天不到的时间，速度已经这么快了呢……</br></br> 院子里，一号蹲在灵罩外面，艰难地捧着那对他而言有些大的玻璃杯，将杯中的水浇在那些固体化肥颗粒上。</br></br> “哦呀！哦呀！”</br></br> 随着清澈的水被浇下，那些化肥颗粒融入到了土壤之中，埋在泥土中的灵种发出了愉悦的欢呼声。</br></br> 等一号浇水结束，那欢呼声便停了下来，却并没有像房间中的灵种一样，用力地生长。</br></br> 一号看着安静下去的灵种，不禁皱起了眉头，他耐心观察了一会，慢慢地，就“听”到了异样的动静——</br></br> “呼呼……呜呼呼……”</br></br> 一号听着那安逸绵长的呼吸声，不禁疑惑地眨眨眼睛，这是……睡着了在打呼吗？他忍不住又仔细地听了听。</br></br> “呼呼……呜呼呼……”</br></br> 那意识虽然稚嫩微弱，却充满了安然闲适，一听就知道睡得很舒服的样子。</br></br> 跟房间里一听就十分用功的小灵种相比，这就是个小懒货呀！

 第24章 第 24 章

    一号有些无奈地站起身, 怀抱着玻璃杯，心念一动间就回到了303号宿舍。</br></br> 宿舍里, 苏词已经起身走回餐台旁, 正拆开营养液的包装往玻璃杯里倒，而泥土罐头里的灵种，还在释放着“长——长——长长长”的信号。</br></br> 一看就非常努力用功, 一点也不像院子里那个小懒货。</br></br> 一号对泥土罐头里的灵种表达了肯定, 然后就抱着玻璃杯朝苏词的方向走去，踮起脚尖将杯子费劲地放回到了餐台上。</br></br> 他放得很小心, 虽然人小腿短，但他并没有将玻璃杯弄倒摔碎。</br></br> 放好玻璃杯后，小孩就盯着苏词看, 直接就把两颗灵种给忘在了脑后。</br></br> 苏词倒好营养液粉末，往里加入热水, 搅拌均匀后，便将这杯绿色营养液放到了小孩面前——</br></br> 没错，又是混合蔬菜口味的营养液, 他今天兑换了五盒营养液粉, 所以得到了15份混合蔬菜口味的营养液。</br></br> 这很好，可以作为小孩的食物。</br></br> 一号看着眼前这杯还冒着热气的营养液, 又看了看饲养员, 黑红色的眼睛亮亮的, 嘴角弯起浅浅的笑意。</br></br> 饲养员把营养液先给了他耶！</br></br> 他还记得早上的时候, 饲养员那不太情愿的样子，没想到现在都不询问他, 就主动给他准备了食物……</br></br> 一号很开心, 乖乖爬到椅子上坐好, 然后便看到饲养员将一个盒子放在了他手边。</br></br> “这里面是你的营养液，以后饿了就自己冲泡……”</br></br> 苏词一顿，他看看小孩那坐在椅子上，都比桌面高不了多少的瘦小身材，再看看自动饮水机的高度。</br></br> 虽然面前的小孩并不是普通的人族幼崽，但脑海里时不时浮现关于育儿的“常识”，还是让苏词难得产生了迟疑。</br></br> 这么做似乎不太好，幼崽还是需要照顾的。</br></br> “算了……”</br></br> 只是，苏词的手刚按在那盒纯·混合蔬菜味的营养液上，小孩就伸出双手，紧紧将那盒营养液抱住了。</br></br> 他的目光直视着苏词，虽然不会说话，但坚定的眼神，却很好地向苏词传递出了他的意志：我可以！</br></br> 一号的确不是普通的小孩，他虽然很享受饲养员的照顾，但他也希望能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因为……</br></br> 他希望饲养员可以喜欢他。</br></br> 当这个想法在脑海中浮现时，小孩的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扒在盒子上的手指也忍不住捏紧了。</br></br> 他有些害羞，但望着苏词的眼神却还是那样清澈，带着满满的信任和渴望。</br></br> 望着这样一双眼睛，实在很难让人说出拒绝他的话，苏词犹豫了一下，见小孩竟然如此坚持，最后还是随他了。</br></br> 反正普通的热水也没办法让灵受伤，如果小孩真的弄不好，那到时再把这盒营养液收回来也不迟。</br></br> “嗯，那就先这样吧。”</br></br> 苏词说完，就看到小孩的脸上咧开一个灿烂的笑，那样纯粹的喜悦，连他都被感染了。</br></br> 有这样值得高兴吗？</br></br> 他不解，但嘴角还是不由自主地弯了起来。</br></br> 因为刚从后勤处兑换了五盒营养液，苏词在午餐上就没有节省，足足喝了十份营养液，外加五盒牛肉罐头，他才停了下来。</br></br> 即使吃了这么多，他也感觉只有接近四分饱而已。</br></br> 不过，苏词并不像早上那样惆怅了，因为他已经找到了新的食物来源。</br></br> 他回忆着那只大蜘蛛攻击他时，出现在他脑海中的形象，如果这形象没有任何水分的话，那这只大蜘蛛……身上的肉肯定很多。</br></br> 苏词吞咽了一下口水。</br></br> 记忆太久远，苏词也记得不是很清楚了，不过印象中，炭烤蜘蛛，似乎也是一道不错的美味……</br></br> 就算他没有人族的手艺，无法复刻记忆中的味道，但只要是肉，就可以补充营养，而且苏词觉得，世界上应该不会比凉掉的肉冻更难吃的食物了。</br></br> 所以……</br></br> 苏词看向窗外已经再次恢复明亮，却依然弥漫着红雾的天空。</br></br> 那只大蜘蛛，什么时候会再次出现呢？一定要等到下次极端天气的时候吗？</br></br> 或者……有什么办法能找到它？</br></br> 苏词心念一动，被他丢进空间钮的《饲养员工作手册》出现在他面前，安静地躺在餐台上。</br></br> 封面上沾染了苏词的一滴血，让原本平平无奇的书籍，隐隐泛出了一丝血红。</br></br> 说起来……</br></br> 苏词低头看了看自己被刺伤的手指，虽然已经愈合，看不出任何的伤痕了，但他竟然会被一根蛛丝刺伤了手指？</b


    r></br> 他现在的身体也太脆弱了。</br></br> 苏词叹气。</br></br> 作为这颗星球的灵，大地与他联系紧密，大地的状态会对他产生深刻的影响，他现在的虚弱，应该跟这一点有关系。</br></br> 所以，还是得想办法，不能再让星球继续恶化下去了。</br></br> 苏词这样想着，翻开面前的工作手册。</br></br> 他依然没有改变刚刚的想法，毕竟除掉那只为非作歹的大蜘蛛，也是在为这颗星球的恢复做贡献啊……</br></br> 然而，当苏词将工作手册展开，一页一页从头翻到尾，最后甚至整本飞到半空抖动，也没有看到任何东西掉落。</br></br> 别说蛛丝了，连灰尘都很少。</br></br> 苏词看着面前的工作手册，不禁陷入沉思。</br></br> 难道是掉在空间钮里面了？</br></br> 那蛛丝很细，颜色也是透明中泛出浅浅的红，又是短短的一小截，掉在某个角落里，想要找到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br></br> 苏词再次拿出空间钮扫了一眼，然后在看到堆得乱七八糟的空间钮时，果断收回了视线。</br></br> 真是多看一眼都觉得糟心。</br></br> 算了，不见就不见了吧，等下次极端天气，遇到那只大蜘蛛，再留下来好好地尝一尝吧。</br></br> 毕竟行动队的人那么了解那只大蜘蛛的特性，应该跟它交手过不少次，所以，未来还是有机会的。</br></br> 这样想着，苏词随手将工作手册丢在了茶几上。</br></br> 这时候，一号也已经喝完了自己那杯营养液，他乖巧安静地坐着，圆溜溜地眼睛朝他这边看过来。</br></br> 有点可爱。</br></br> 苏词伸手拿过他的玻璃杯，一起放进了自动洗碗机，然后就带着这个小尾巴，继续在宿舍里的几个出水口布上了微型净水阵。</br></br> -</br></br> 在经过刚刚的尝试后，苏词绘制净水阵已经十分熟练了，只要一笔就能成型，方便快捷。</br></br> 这些微型净水阵，每一个的大小都只有小孩的手指头那么大，附着在出水口内壁，十分隐蔽。</br></br> 因为阵型微小，即使每天使用，消耗的能量也不多，苏词一次注能，大概可以维持半个月的时间。</br></br> 在苏词绘制法阵的时候，一号就跟在旁边好奇地看着，从他惊讶的小表情来看，似乎能看懂这些微型净水阵的作用。</br></br> 苏词工作起来的时候很专注，他没有理会一号的围观，处理好厨房的出水口，便又进入浴室。</br></br> 花洒跟水管是一体的，不太好刻在内壁，他只能退而求其次，刻在莲蓬头的背上，好在这个法阵很小，一般人也注意不到。</br></br> 不过，平时应该也不会有人进到这个房间里来。</br></br> 苏词将最后一个微型净水阵刻好，扭头时，就见小孩看得特别认真的样子。</br></br> “知道这是什么吗？”他问道。</br></br> 一号摇摇头，他没有在基地里见过这个，机器零件的图纸倒是看过一些，但没有一个是长成这样的。</br></br> 他能够从这上面，感应到一种微弱的能量，沾染着浓烈的来自饲养员的气息，却又有点像他从那个顾医生身上感受到的，能够让他感到很舒服的净化异能。</br></br> 苏词便打开水阀的开关。</br></br> “哗啦啦——”</br></br> 水流从花洒中喷射而下，而刻画在花洒上的微型净水阵，也随着水流的冲出，散发出了微弱的光。</br></br> 虽然苏词在花洒上一共刻了三个微型净水阵，但它们运转时的光芒实在太不起眼了，接近于普通金属在灯光照耀下，表面流转而出的自然微光。</br></br> 只要不凑近去仔细地看，根本不可能察觉得到。</br></br> 然而，就是这样微小的法阵，经过它们的净化，从花洒中喷吐出来的水流却变得十分清澈，基本感受不到污染物的存在。</br></br> 在苏词的眼神鼓励下，一号将小手伸到了花洒下面，任由清凉的水落在他的掌心上。</br></br> 好舒服！</br></br> 这些喷洒出来的水，竟然都得到了净化……不对，不止净化这么简单，水里面还多了一种不知名的东西。</br></br> 很细微，不仔细感受都察觉不到，但一号就是知道，那是切实存在的，而且，他的身体还在渴望着这种东西。</br></br> 小孩看向苏词，黑红色的眼睛里写满了惊奇和崇拜。</br></br> 他知道净化师对基地而言很重要，因为净化师可以净化污染物，可是，就是净化师也没办法做出这样的装置！</br></br> 好厉害啊，饲养员是怎么做到的？</br></br> 苏词像是看懂了他的意思，嘴角微弯，轻声诱-惑道：“想学吗？”</br></br> 当微型净水阵成型时，苏词就知道，这是个好东西。</br></br> 水是万物之源，一


    切的生灵都离不开水，他要让星球恢复以往的生机，这个阵法以后肯定会经常用到。</br></br> 多一个人掌握，就多一个帮手。</br></br> 而又有谁，会比同样作为灵的眼前这个小孩更合适的呢？</br></br> 一号也没有辜负苏词的期望，他听到苏词的话后，就用力点了点小脑袋，亮晶晶的大眼睛，充分展现出了他的学习热情。</br></br> “很好，孺子可教也。”</br></br> 苏词满意地弯起嘴角，伸手摸了摸小孩的脑袋。</br></br> 忽然被摸头的一号，脸上微微发红，虽然不知道“孺子”是什么，但他听懂了后面三个字。</br></br> 饲养员可以教他！</br></br> 那他以后……是不是也可以变得跟饲养员一样厉害，到时候，饲养员是不是就会更喜欢他了呢？</br></br> 现在育崽所里，包括他自己在内，一共有八个幼崽，以后也还会有更多的幼崽被送过来，所以饲养员并不是他一个人的饲养员。</br></br> 这一点，一号从开始就明白。</br></br> 然而，饲养员照顾八号时温柔细心的模样，还是让小孩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感。</br></br> 虽然跟别的幼崽分享饲养员，这是不能避免的，但他还是想要饲养员的视线，更多地放在他的身上……</br></br> 有了欲-望，自然便有了动力。</br></br> 苏词关闭花洒，一低头，就看到小孩仰着脑袋，眼巴巴望着他的样子。</br></br> 谁会不喜欢积极主动、认真热情的学生呢？反正，看到小孩这么急切的表现，苏词的心情一下子就变得不错起来。</br></br> 他难得弯下腰，将小孩抱起，带着他来到客厅。</br></br> 再次得到跟饲养员亲近的机会，一号又紧张又欣喜，小脸变得红扑扑起来，同时，他也越发坚定了刚刚的念头——</br></br> 他一定要好好学，努力地学，这样饲养员才会喜欢他！

 第25章 第 25 章

    苏词抱着小孩来到沙发, 让他坐在自己身边。</br></br> “长……长……长长长……”</br></br> 在他们面前的茶几，摆放在上面的泥土罐头里, 那颗灵种依然在释放着生长的信号。只是那声音听上去, 明显没有刚才那么干劲十足了。</br></br> 苏词便拿过放在茶几上的水杯，又给这小灵种浇了一点蕴含微弱灵气的水。</br></br> 没有特殊的容器储存，这些水中蕴含的灵气也会很快消散, 不过有了净水阵, 苏词现在已经不缺这种灵水了。</br></br> “哦呀！”那本来蔫蔫的声音，顿时又精神了起来。</br></br> “长——长——长长长——”</br></br> 一号听着小灵种那充满活力的声音, 感觉心情都跟着变好了。</br></br> “哒！”</br></br> 苏词打了个响指，唤回小孩的注意。</br></br> 一号连忙收回视线，正襟危坐地望向苏词, 一副认真听讲的样子。</br></br> 而苏词并没有立刻开始教，而是先询问了一下小孩的基础情况。</br></br> “你识字吗？”他问道。</br></br> 阵法中涉及到文字的不少, 可以说人族的阵法就是由文字衍生而来，如果连文字都无法理解，那想要掌握阵法, 就有很大难度了。</br></br> 一号点了点头。</br></br> 其实他并没有外表看上去那么年幼, 他在基地里已经待得挺久了，至少……有十年了吧？</br></br> 而且那些文字, 他从一开始就看得懂。</br></br> 苏词打量着小孩, 见他神情认真, 没有半点弄虚作假的样子, 便在空间钮里翻了翻，找出一个本子和一支签字笔。</br></br> 在人间游玩的时候, 苏词有用毛笔写过字, 这种硬头的签字笔倒是第一次, 不过他的手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很流畅地就在纸上写出了自己的名字。</br></br> 苏词。</br></br> 他看了一眼，又随手在那两个字上一划，白纸上的字迹便消失得无影无迹，纸张变得干干净净，看着像是从来没有被使用过。</br></br> “给。”</br></br> 苏词把笔塞到小孩的手里，指着纸张说道，“像我刚刚那样，在这里，写下你的真名。”</br></br> 小孩眨眨眼，握着饲养员塞过来的笔，神情中不免浮现几分茫然，他只是识字而已啊。</br></br> 以前他根本触碰不到实物，所以这么久以来，他从没有用笔写过字……他刚刚看到了，饲养员的字好漂亮。</br></br> 苏词。</br></br> 这是饲养员的名字，他之前也知道这两个字的模样，但被饲养员这么一笔一划地写出来，他就感觉这两个字已经不是单纯的文字，仿佛带着某种魔力。</br></br> 看到那两个字，他就会想起饲养员。</br></br> 可惜，刚才被饲养员随手抹掉了……</br></br> 看到一号在发呆，苏词没有出声打扰，而是充满耐心地看着他。</br></br> 在他的注视下，小孩终于握着笔，在白纸上一笔一划、认真地勾勒出自己的名字。</br></br> 然而，连他自己都感到惊讶的是……</br></br> 黑色墨水落在纸张上，笔尖在那只小手的挪动下，最终构成的却不是“一号”这两个字，而是——</br></br> “周衍？”</br></br> 苏词念着这个名字，若有所思。</br></br> 而一号，则呆呆地盯着这两个陌生的文字，看得眼睛一眨不眨的。</br></br> 他知道这两个字怎么读，也大概明白意思，但组合在一起，给他的感觉却是如此的陌生。</br></br> 可是，他又有一种冥冥之中的感觉——当这两个文字出现的时候，他就知道，这是他的名字。</br></br> 周衍，就是他的名字！</br></br> 看着小孩疑惑又震惊的小表情，苏词笑了笑，道：“你以前不知道？”</br></br> 一号点了点小脑袋，原来这真的是他的名字吗？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好像……</br></br> 有名字了！</br></br> “编号，从来都不是你的名字。”</br></br> 苏词低眸，看着纸张上小孩写下的文字。当然，所谓真名，也并非出生后由父母长辈或者其他人赋予的那个名字。</br></br> 那是每个生命与生俱来的，存在于天地间的符号，在这世间，能够知道自己真名的人，很少。</br></br> 有些修行者穷尽一生，可能到死都无法获知自己的真名，也就永远无法在修行上更进一步。</br></br> 小孩已经算是赢在起跑线上。</br></br> 一号听着苏词的话，表情懵懂中带着疑惑。</br></br> 可是，他既然以前不知道的话，为什么又能够写出来呢？忽然，一号想到了什么，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苏词。</br></br> 他记得，在他写下自己的名字之前，饲养员对他说出了一句话：像我刚刚那样


    ，在这里，写下你的真名。</br></br> 语言操控。</br></br> 这不是五号的能力吗？</br></br> 不过……</br></br> 一号很快又收敛了表情中的惊讶，因为他想起，饲养员刚刚在八号的房间里，也用出了类似顾医生那样的净化能力。</br></br> 所以饲养员的能力，并不是净化，而是……复刻？</br></br> 哇，那这个能力也太酷了！</br></br> 果然，饲养员最厉害了！而且……他看着纸张上自己的名字，黑红色的眼睛里流露出几分欢喜。</br></br> 连他自己都未发现，从获知真名的那一刻起，他眼中的神采就变得更加灵动了起来，就连消瘦苍白的脸蛋，都肉眼可见地变得红润了。</br></br> 苏词的目光，则一直停留在纸张上。</br></br> 这并非是现代人族使用的文字，除了苏词和小孩本人，在这个世界上，大概也没有谁能看懂这两个字了。</br></br> 能够写出自己的真名，还是以这样的文字呈现，这证明小孩的天赋很高，也绝对不会是普通的灵。</br></br> 苏词按捺住心中的好奇，拿过小孩手中的笔，在那个“周”上划了一笔，随着笔墨的划动，小孩刚刚写下的“周”字，便消失在了纸张上。</br></br> “以后，就叫你阿衍吧。”苏词说道。</br></br> 小孩看看他，又看看纸张上剩下的那个“衍”字，在饲养员说出这句话时，他觉得自己心中似乎有某个角落被触碰到了。</br></br> 最后，他仰起脑袋，眼神认真地望着苏词。</br></br> 不需要他说出口，苏词便明白了他的意思。</br></br> “阿衍。”他轻声唤道。</br></br> 小孩深深地凝望着苏词，那双黑红色的眼睛深处，那团被点亮的灵魂之火，似乎燃烧得更加旺盛了。</br></br> “嗯！”</br></br> 小孩兴奋地应了一声。</br></br> 从这一刻开始，他就叫阿衍了。这是饲养员给他取的名字，他好喜欢呀！</br></br> 苏词觉得小孩此刻的表情有些可爱，又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发顶，这才想起了自己教学的真正目的。</br></br> 于是，他再次提笔，将剩下那个“衍”字消除，继续跟小孩讲起了阵法。</br></br> “相传，在宇宙初生时，这片天地之间便有数十个奇文生成，是为天道，也被后人称为神文。”</br></br> “而阵法，便是由人族从流传下来的七个神文中推算感悟所得。”</br></br> 所以，人族自称万物之灵，倒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这个种族中的确有大智慧的存在。</br></br> 作为这片大地的灵，苏词在初生之际，也从人族那里学到了不少东西，阵法便是其中之一。</br></br> 阿衍听着苏词的讲解，似懂非懂地点点头。</br></br> 神文，是一种很厉害的文字，可以推出阵法，所以掌握阵法、可以随手生成阵法的饲养员，超厉害！</br></br> 看着小孩愈发亮晶晶的眼睛，苏词轻咳一声，在简单地引入之后，便开始教他书写第一个神文。</br></br> 作为这片大地上最古老的生命，苏词受过的是正统的熏陶和教育，他对自己学生的要求，自然要高一些。</br></br> 他当然可以只将净水阵教给阿衍，但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无异于揠苗助长。如果想要像他一样，随手创造和改动阵法，就必须从最基础的开始学起。</br></br> 苏词希望，阿衍能真正地掌握阵法，这样往后，才能成为他最有力的帮手。</br></br> 他运转笔尖，在本子上写下第一枚神文，却并未讲解这一枚神文所代表的含义。</br></br> 因为，神文是无法被解释和定义的。</br></br> 每个能够参透的修行者，都可能从中获得自己独特的见解和感悟，强行灌输师者的观念，那便是在扼杀学生的灵性。</br></br> 或许那样可以让阿衍速成，早日成为他的帮手，但随着时间推移，阿衍最终只会泯然于众。</br></br> 那样的话就太可惜了，苏词并不打算这么做。</br></br> 等小孩将这七枚神文记住之后，他就算入门了，届时，苏词才会正式教授他阵法。</br></br> 阿衍并不知道苏词的打算，他盯着饲养员的笔尖，学得十分认真。</br></br> 但他很快发现，明明饲养员只教导了他一个字，可他却连这么简单的一个字，竟然都记不住。</br></br> 明明翻开本子，感觉自己已经记住了，等合上本子，再回忆的时候，就发现脑子里空荡荡的。</br></br> 刚才饲养员教的字，他完全记不起到底是长什么样的，只能勉强想起饲养员刚刚笔尖运转的轨迹。</br></br> 阿衍抬眸，偷偷看了饲养员一眼，见他脸色平静温和，心里的忐忑才消散了一些。</br></br> 他再次翻开本子，投入了十二万分的注意力，比之前还要认真百倍千倍。</br></br> 阿衍不想让饲


    养员失望，就算他笨，没有办法在很短的时间内记住，但他会很努力很努力地去练习的！</br></br> 苏词看着小孩认真的样子，眼神中多了几分满意。</br></br> 这毕竟是神文，普通人别说领悟，第一次观看的时候还可能无法承受，更别说记住了，就算小孩天赋再怎么逆天，也不可能一学就会的。</br></br> 他记得在过去的阵法师传承中，能够在一个月内掌握第一枚神文的，已经可以算得上天纵奇才了。</br></br> 不过那是人族，作为灵，苏词对小孩的要求会高一些……</br></br> 半个月吧，他这样想道。</br></br> 如果半个月后，小孩能领悟这第一枚神文，他就可以开始讲第二课了，这样的教学进度，对他而言还是挺轻松的。</br></br> 苏词将本子和笔交给阿衍，让他自己待在客厅学习，正准备出去逛逛，稚嫩好听的童音就在房间里响起。</br></br> “您有一则来自通讯录好友-宋泽和的视频通话请求，请问是否接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