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民间故事》 第一章、湘西 夜半三更、幽黑的大山里传来一铜铃声，叮…叮…叮……声音从深山老林里传来、显得格外的恐怖诡异。 半夜的空气里寒气逼人、在月光的照耀下慢慢现出一个身影、身穿青布葛衣，头戴一斗笠、脚踩一双草步鞋，提着一盏油灯，腰间别着一个模样别致的铜铃、那铜铃一摇晃便立刻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在寂静无人的大山中传出去好远好远…… 看模样是一二十多岁的少年、后面同样跟着一个同样面带斗笠、用青布遮面的男人，细碎碎的脚步缓缓走过、如果你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后面的人走路十分古怪、手脚僵直、动作迟缓， “阴人过境，阳人回避” 随着少年手中的铜铃声响起，给漆黑的夜晚平添了几分阴森神秘。 这时候天还没透亮，但是山中已经隐约有些雾气升腾、一片朦胧之感，偶尔还能听见山野间传来一两声乌鸦叫唤，叫的人心里寒毛直竖、少年名唤周乔是湘西某个偏远小村庄的一名赶尸匠。 自古湘西之地就有流传赶尸、苗疆巫蛊、落花洞女的传说，早些年代兴许还能见到，现在几乎已经随着时代的洪流灭绝了，周乔可能是世间仅存的一名赶尸匠了。 他从小就跟死尸打交道，和爷爷住在离村庄不远的一处义馆里、位于村子东北角上，占地颇广，由于常年与死尸为伍，所以义馆内部也充满了一股浓郁的尸臭味，一些胆小之辈，甚至连屋门口。 都不敢靠近，赶尸匠这职业十分晦气、周围的人都不太愿意同其打交道、自爷爷去后、周乔就一个人住在那片荒芜的义馆里； 这一次是位外乡人上门寻求周乔帮其家人“赶尸回乡”。 原来是他家长辈过来湘西旅游，途中不幸遇上了山体塌方，人被活活埋里面，即使及时救援了也没救回其性命，因其家乡在湘西边界江西附近，路途遥远，抬棺回乡极其不便，后听人提起湘西这地方上有赶尸匠的存在。 几经打听才找上周乔，周乔本就是做这行当的，再加上对方给出丰厚报酬，又是在湘西这种地界儿上，于是答应帮忙“赶尸回乡”、 赶尸、讲究的是借尸还魂、尸变为僵、诈尸成凶等等一系列复杂的工序，因此要求也颇高，一般情况下赶尸匠只接受尸首完整或者未损毁的，而且每具尸体至少要超过三百五十匠以上， 所谓的三百五十斤并非真实数字，而是指尸体在生前被压制得极重、尸体表面形成一层厚厚的脂肪，使尸体看上去很重、很笨拙， 当然如果尸体腐烂了，尸身上的肉则会迅速失去弹性，尸身轻盈、灵敏，所以赶尸匠也不需要特意寻找尸首完整的，这样做反倒会浪费时间。 最关键是，即使把尸体抬到义庄，也要在它刚停放的时候用糯米、朱砂等物浸泡三天三夜、将糯米汁抹遍全身、朱砂涂满尸身每一寸肌肤、然后点燃艾烛驱邪，将其“三魂七魄”用符封住、才算是大功告成； 另外，还有一些风俗习惯，比如，尸体在停放期间，必须在院子里焚烧艾烛，以防止尸体腐败后产生尸毒，还有一些忌讳、风水问题等，总之一句话，尸体停放期间，任何人都不得进入，否则容易引起尸变， 造成严重后果； 还有就是在尸体停放期间，不得擅动其身体，因为尸体身上的脂肪和血液会吸收四周的养料，增强身体的硬度，如果有人擅动尸体，就会导致尸变，虽然尸变的概率不大，但也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这些风俗、习惯、规矩，是赶尸匠必备的技能，而周乔就属于赶尸匠中比较有天赋的一类； 他的曾祖父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者，曾经担任湘西地区的赶尸匠头领，他爷爷也是一名十分厉害的赶尸匠、只是早年间落下了病根不到六十就去了， 周乔从小跟随他爷爷学习赶尸，后来爷爷去世了、他独居在那个偏僻的义馆、周围的大人都不让跟其接触免得沾染晦气，周乔的记忆力极好，所以在短暂的时间内就掌握了各种赶尸的密术，从小就和爷爷在山间穿行，为人赶尸回乡。 赶尸匠一般会选择走人迹罕至的山路，一是为了避免吓到生人、二是防止尸体吸入过多阳人的生气从而走煞； 山间山路曲折，草木丛生、树枝交错、荆棘遍地，一旦踩空就有可能跌落深坑、摔断脖颈、掉入蛇窝，而这一切在周乔眼中却犹如闲庭散步、毫无威胁一般，在周乔身旁的那个面带斗笠的老人则像个牵线木偶、呆板无趣地跟在身后。 天快要渐渐亮了起来，周乔走了一夜山路也有些累了，找了一处避阳的大树底下歇歇。 从包里取出一把小刀，“哐啷……哐啷”的割下几片大树叶，铺盖在地面上，将尸体平躺入草丛、用树叶层层盖住， 白天气温过高，尸体不宜过多暴露在阳光底下，而且白日行走于山林间极易碰见生人，所以周乔从来只在夜间行走赶尸； 拿出准备好的干粮，吃了几块，又从脖子上取下水壶咕咚咕咚的猛灌了几口水，检查了一下尸体额头的镇尸符没有掉落的痕迹，然后盘膝坐在大树荫下闭目休息， 天色越来越亮、日头也逐渐升高，不知过了几个时辰周乔才睁开双眼，肚子传来“咕咕”的叫声，周乔叹了一口气，果然干粮不顶饿、水不管饱，还是得想办法弄点吃的； 突然～听到一阵悉索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周乔抬头一看，赫、是条蛇，吐着红信子正慢慢朝自己爬了过来， 周乔一看这是条无毒的蛇，多好的加餐机会，赶紧拔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向那条蛇刺去； “嘶！”匕首插进蛇腹之中，那条蛇痛苦挣扎、最后还是被周乔收拾了，周乔随地捡了些干树枝弄成一堆，又将蛇缠绕在一跟木棍上，用火柴点燃树枝，将蛇放在上面烤着，蛇身很长、肉质鲜美，周乔在上面撒了点食盐、吃的津津有味、 解决完五脏六腑，收拾好地上残渣、周乔拿出一本祖传“手记”细细翻读起来， 这本手记是他曾祖父传下来的，里面不仅记载赶尸密术，还有曾祖父一生的经历，还有对付各种苗疆蛊毒的方法，和一些十分生涩晦懂的巫术，其中还夹杂着一些民间的奇闻异事。 周乔正看得十分投入…… 一阵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周乔心中一惊，赶忙合上了手记，戴上斗笠，悄悄潜伏到附近草丛中。 荒山野岭的周乔心中思量着来的是何人，不一会儿旁边就走出三个中年男子，一个背上背着一个大包，另外两个手里都拿着一把铲子，一股土腥味，周乔看这三人一身打扮就知道碰到一伙盗墓的土夫子了， 周乔不想和那三人碰面，就没有出声，这种土夫子专门找寻古墓、盗金银珠宝、古玩玉器，都不是些等闲之辈； 在这深山老林里、周乔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想招惹这伙土夫子、也不是惧那三人，盗墓的虽然都不是等闲之辈，但他这赶尸的也不是吃素的，真要动手，他有那个自信收拾几人、只是能不动手还是不要动手、毕竟他们之间并没啥深仇大恨。 周乔看着几人离开的方向，心中想到要是这几人现在去盗墓八成会遇到点小麻烦、刚才这伙盗墓的土夫子可是从他身旁路过，只是他屏住了呼吸没有让其发现， 盗墓贼在盗墓前是十分忌讳碰见赶尸匠的，遇见了都会远远避开，太不吉利！ 第二章、土夫子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正是中午最炎热的时候，周乔又扒拉了几片芭蕉叶盖在身上，闭目浅眠，直到傍晚～才醒过来开始准备继续赶尸上路、周乔拿起火柴点亮油灯，把尸体弄好检查一遍，一人一尸又开始上路； 快要到亥时，周乔经过一处坟地、看着脚下密密麻麻的坟头、心中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升起，似乎有什么特别的事会发生。 他放眼望去，只见远处走来一个独眼老头，周乔连忙躲在一处角落，那独眼老头眼神狠戾的扫视着周围，观察片刻见没什么异样，走进坟地，从怀里取出一支蜡烛点上，焚起三炷香，又朝其中一处坟墓拜了拜； “半夜三更拜坟、多半有鬼”周乔看着那老人的动作心里想到。 又仔细看了看周围的坟地，蹲下用手拨了拨泥土，泥土呈黑色状、捧起一把土凑到鼻尖闻了闻，这是死人的尸臭味，说明此处埋葬了许多具尸体。 这里距离江西地界已经不算太远，难道此地有什么特殊的地理环境？周乔心念电转，又看了看那诡异的老头，发现他在挖坟掘棺，那独眼老头把坟墓里棺材刨出，用手在棺木上不停的刻画着什么东西，随后周乔发现坟地的尸气都在朝那座棺材靠拢，不一会那大量的尸气就被吸进棺材； 周乔脑海中突然想到一种可能，脸上随即浮起一抹冷笑，“炼尸” 没想到这年头了还有人干这种缺德的勾当，既然被他撞上了，他就不能不管，周乔观察了一下四周，现在天色已暗，想要制住这老头恐怕不太容易， 只能安静的躲在某个角落，耐心的等待着。 夜渐渐变深了，天空飘起了毛毛细雨，周乔缩着肩膀，蜷缩在角落，借助昏黄的月光，盯着远处那个独眼老头的一举一动，等待着机会的降临。 不久之后，周乔看见那独眼老头刨开了棺材，口中喃喃自语，又用手在空中上比划了几下、没一会，那具摆在坟头的棺材忽然动了动、只见一头僵尸从里头蹦了出来，吓了周乔一大跳； 周乔仔细一看那尸体吸食过多的尸气已经变为僵尸，那僵尸肤色已经接近绿色、居然是一具快要成型的绿僵，这独眼老头难道是想借助此地大量的尸气炼制飞僵出来不成、也不怕被天打雷劈。 僵尸有八个等级、分别为：紫僵、白僵、绿僵、毛僵、飞僵、不化骨、伏尸、游尸、每提升一个等级，尸气便重一分，若达到飞僵或者旱魃的程度，尸身便坚固如铁、刀枪不入、力大无穷、百邪不侵，即使在千军万马中冲杀，敌人也奈何不了他们。 幸好周乔从小对赶尸一术颇有造诣，不然今天可能奈何不了这独眼老 头，只是他手里还有一头绿僵，不能硬来，得想个办法； 不待周乔深思～ 独眼老头厉声喝问道：“谁……谁在哪里，给我出来？”显然独眼老头发现了附近有人， 周乔慢慢站起身来，调笑道“这位大爷，在下无意冒犯、只是恰巧路过此处、见你大晚上的不睡觉、跑这坟墓来，属实有几分好奇而已” 独眼老头眯着眼睛看了看周乔一身的装束，愣了愣，暗暗想到这年头了居然还有赶尸匠存在，还被其撞见自己“炼尸”，今夜怕是无法善了，他也知道有一些厉害的赶尸匠十分不容易对付，不过看这少年的模样怕是刚出师，也敢跑来多管闲事， “哼、你个毛没长齐的臭小子不知道好奇心会害死人吗，谁给你的胆子多管闲事” “大爷你这炼尸之术实在有伤天合，你在此地炼制僵尸，实在不好袖手旁观、你要是现在停手还来得及……” 独眼老头听到周乔的话仰天大笑起来 “哈哈～你以为凭你一个人就能奈何得了我？你还真当自己是什么世外高人吗？” 周乔嘿嘿一笑：“呵呵，大爷说笑了，我嘛～略通些驱邪、赶尸之法而已，不过是一介普普通通赶尸人罢了，可比不得仙人、圣人那些高洁的品格，今日你要是就此停手还有的商量，不然………” 言下之意已经明了周乔说完目光咄咄逼人的盯着独眼老头。 “你倒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想让我停手做梦去吧” 独眼老头愤怒的喊了一声，然后立即动手催动那头绿僵向周乔袭来； 周乔早年间就曾随爷爷对付过僵尸，早已驾轻就熟，眼见那绿僵双手已经要掐上他脖颈处，他也整定自若、不慌不忙地从怀中掏出一张镇尸符扣在袭来的绿僵额头， 这张镇尸符是周乔闲暇所画，对付这种僵尸最为好用、又朝那具绿僵身上洒了一把糯米，两样并出，绿僵受到了伤害，但毕竟是快要成型的绿僵，这种手段只能减缓他的速度，还不能伤它多少； 他又从腰上郑重地取下那古仆的铜铃，这是周乔家传的铜铃，名为“噬魂铃”。 周乔直接咬破中指，将中指血点在镇尸符上，铜铃轻轻晃动嘴中念诵中一段文字，“天正东方，其阳轰轰，摄令三魂，统帅七魄，伏尸正法！” “叮铃铃”的铜铃声清脆悦耳，却让那绿僵瞬间停滞住了脚步，被周乔控制着的绿僵在噬魂铃的威力下，僵持了一会，不再动弹。 这时周乔错眼一看，这铜铃威力还是这么强悍，居然能完全控制住绿僵，独眼老头看到周乔摇铃、放符、控制僵尸的整套、动作，顿时瞪大双眼，震惊道： “这……这怎么可能” 周乔微微一笑，心想这独眼老头怕是不知道他的厉害“这有什么稀奇的” 独眼老头满脸不相信，喃喃自语道：“这是怎么回事，这铜铃是什么东西，怎会有如此大威力” 周乔拿起铜铃轻轻吹了一口气，“嗡~~”一阵悦耳的铃音响起，听在耳朵里极为舒服。 周乔见那独眼老头依旧一脸迷惑、便解释道，“这是我家祖辈流传下来的‘噬魂铃’专门克制一切邪物、妖魔，僵尸的，你刚才用的不过是普通的炼尸术罢了，和我们周家的‘噬魂铃’差了十万八千里远” 独眼老头失魂道：“原来真的有传闻中的‘噬魂铃’” 周乔笑嘻嘻的把铜铃收起来，随口说道，“你也别再费工夫、再炼了，那绿僵我帮你灭了” “”不行，你不能杀它、绝对不能”独眼老头连连摆手，一副急切的模样， 周乔不屑地撇了撇嘴，“你不会是还想利用他炼制什么飞僵吧、我劝你还是趁早熄了这个心思吧、你根本炼制不了、而且它已经被我控制住了，现在已是强弩之末，不足为惧” 独眼老头面露凶恶，“不论你怎么说，我都要继续下去，你要是阻我，就把命留在这吧” “哎呀，我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死鸭子嘴硬的人” 周乔叹息一声，“既然你冥顽不灵，那就怪不得我了” 说完掐了一个符咒，“疾”一张黄符立刻就要贴到独眼老头面门之处。 “你找死！”独眼老头暴喝一声，从背上取下一把桃木剑、挥舞着桃木剑冲周乔刺了过来， 周乔不屑地瞥了独眼老头一眼，一个后空翻，然后在空中飞起一脚踢向独眼老头， “铛铛”两声响过后，桃木剑被周乔用脚击落在地，三根银针直击独眼老头心脏位置，不到一会儿周乔技高一筹制住了独眼老头。 周乔走到独眼老头面前，伸脚踢了踢地上的桃木剑，“啧啧，这桃木剑质量还不赖嘛、可惜啊、你碰上我算你倒霉了” “混蛋”独眼老头愤恨的骂了一句。 周乔笑了笑，蹲下来，捡起地上的桃木剑，“我这人呢，最喜欢干的就是斩草除根，你这种人既然冥顽不灵，听不进人话，竟然妄图控制绿僵炼制飞僵，简直是异想天开” 周乔说完，猛地朝独眼老头脑袋一掌拍下，独眼老头瞬间气绝身亡、然后又取出一个小葫芦看了独眼老头最后一眼缓缓倒出 “化尸水” 片刻功夫就将独眼老头化为灰烬，然后周乔又将一张黄符扔进绿僵口中，黄符无火自燃、将那绿僵同样烧了个灰烬。 周乔抬起头望了望天色，发现天色已经接近子时了， 这座山上的阴煞之气很浓郁，但并没有形成煞气风暴、更不像其它地方，感觉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压制着，否则以这座大山的阴煞之气，恐怕这方圆五十米的范围早就变成了鬼域，哪里还轮得到独眼老头在此修炼？此地不宜久留，周乔将绿僵烧毁掉就转身朝刚才藏身之处走去，又带着尸体继续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