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妹下山了》 第1章 偷偷下山 白武山北,有个神梦阁。 神梦阁不过几间破败瓦房,四周朱红院墙斑驳,看起来很是落寞。 唯一醒目的,只有牌匾上“神梦阁”几个大字,龙飞凤舞,好似马上就要跃出登天一般灵动。 天刚蒙蒙亮,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从神梦阁后门钻出。 那身影小小的,衬得背上的布包硕大无比。 “爷爷真是太偏心了!师兄师姐们全都不满十六就下山了,我上个月就十六了,却还得留在神梦阁里继续修行!还说什么都是为我好!哼,我就不听你的话,我就要下山!” 这嘴里一直哼哼唧唧的小东西是神梦阁的小师妹,大伙儿都叫铃儿。 她脚下健步如飞,生怕吵醒了爷爷和二叔。 山路崎岖,林荫遮挡光线,她急匆匆地地跑着,堪堪迎面撞在了一个年轻男人身上。 她力气大,男人被她撞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而她自己则是毫发无损。 铃儿抱紧包裹,冲着倒在草堆里的男人小声盘问:“你是谁?这么早来神梦阁想做什么,莫非是想顺手牵羊,偷东西?我告诉你,神梦阁里什么宝贝都没有,全是破烂。” 神梦阁里当然没有宝贝了,神梦阁里的宝贝都在她包里呢。 昨晚夜黑风高,她大肆搜刮了整个神梦阁,把看得上眼的宝贝统统拿了个干净。 毕竟这是十年来第一次下山,她对这个世界太不了解,多点宝贝防身总是好的呢。 男人很是儒雅,对铃儿无礼的行为并没有表现出一丝不悦。 他站起身,整理好衣衫,规矩地施礼道:“姑娘,小生是有要事拜见神梦阁的仙人,心里不敢对神梦阁存有任何不敬之情!” 铃儿上上下下用她那对小豆眼将男人他仔仔细细地审视一翻,这个男人身着光鲜,腰间系着的玉佩价值不菲,谈吐彬彬有礼,绝对是个有钱人! 她眼珠子提溜一转,换了一幅笑脸道:“我就是神梦阁的仙人,我爷爷告诉我,让我今天在这里等着有缘人,原来有缘人就是你呀!” 神梦阁里不用银钱,吃穿都由山下村民供应。 她正愁下山后处处要花钱,自己两手空空,寸步难行呢。 嘿嘿嘿,既然遇到这个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的男人,就勉强先将他当钱袋子使了。 让她惊奇的是,这个男人对她的身份一点都不怀疑,反而是满脸惊喜。 他开心地甚至流下了激动的泪水,“太好了,太好了,神梦阁的仙人果真料事如神,知道我这一路寻来着实不容易,竟然提前在此等我!我太感动了!” 他边说边上手去扯铃儿的布包,“仙人,仙人,您辛苦了,这包我来背,压坏了您就不好了!” 啧啧啧,这人上来就抢我的包,莫非是真是贼人?! “你可不要看我年纪小,好骗!我告诉你,我可以徒手打牛,力破千斤,你若是背上我的包,有想跑的心思,我可是很残忍的!” 铃儿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姿势,惊得男人嘴角连续抽搐了好几下。 “仙人,我哪里有这种想法,你怎么能这么想人家!我只是觉得仙人不应该做这样的重活累活,那不配您的身份!” 他说得诚恳,铃儿嘴角扯出一抹笑容,“嗯嗯嗯,不错不错,小伙子还挺懂事的。你看,神梦阁如此偏僻,你能找到,怕是吃了许多苦,我也送你一份礼吧。” 她突然趁男人不注意,往男人嘴里塞了一颗药丸,男人毫无防备地咽了下去。 “仙人,你给我吃的是仙丹吗?” 铃儿禁不住嗤鼻一笑,在做什么春秋大梦呢,有仙丹,我不自己都吃了吗!还会留给你,你在想屁吃吧! 那药丸是铃儿自己琢磨出的整人利器,她以前经常骗师兄吃下,如果对方不听她的话,她嘴里默念咒语,对方就会腹痛不已。 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她一个小姑娘,总要有点防范手段,如果这个男人想要对她欲行不轨,她一定会将咒语念个九九八十一遍,让他疼得肠穿肚烂才罢休。 她心理得意,笑脸阳光灿烂:“呵呵呵,不是仙丹,但是比仙丹更好,更有趣哟! 男人也不追问,提着铃儿的布包就往山下走。 这个男人看似憨厚,但若是知道他的底细——锦昌钱庄的二少爷陈永安,一定会对他此时温顺绵软的行为,惊诧万分。 锦昌钱庄!在整个中州国,哪怕是最小的城镇,都有分号。每天从锦昌钱庄经手的钱,怕是中州国的户部尚书,也会艳羡三分。 但若是以为陈家的生意范围只局限于中州国,那就太小看它了。 陈家的商业版图早就扩张到邻近的十多个国家,涉及的行业也在不断扩张。 这样家底二少爷,当然是骄纵跋扈,傲慢无礼的! 可是,整个陈家对神梦阁的人,却是奉若神明。 陈家祖训,神梦阁里,哪怕飞出一只鸟,跑出一只兔子,也必须以礼相待。 如有违背,立即赶出陈家! 两人不多时来到山脚,一辆精致富丽堂皇的马车停驻着,旁边几匹高头大马,和几个随护,安静地在一旁等待。 铃儿撒欢地像小猴儿一般地手脚并用地攀上马车,陈永安也连忙跟上,坐上同一辆马车。 马车宽大而舒适,铃儿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定,又拿起马车上事先准备好的蜜饯塞进嘴里,蜜饯甜蜜,她满意地眯起眼睛。 马车开始向前行驶,铃儿突然转头看向陈永安,调皮又天真地脸上显现出几分认真。 “你家出什么事了,详细给我说说呗。” 陈永安坐在铃儿身旁,年轻的眉眼中渗出疲态,言语中满是焦急和无助。 “唉,事情是这样的,仙人!” “停,停,停下,你别再叫我仙人了,别扭得很,我有觉得你在内涵着骂我!这样吧,你就和师兄师姐们一样,叫我铃儿就可以了。” 陈永安忙摆手,“这不行,我家祖训要求,对神梦阁的人必须诚心,必须守礼,必须尊敬。” 陈永安面露真诚,铃儿却是不乐意了,“你家祖训不是说要尊敬神梦阁的人吗?那你怎么不听我的话呢?我让你叫我铃儿,你就叫我铃儿!” 这点铃儿确实没有说错,陈家祖训中还确实提及,不得忤逆神梦阁的人。 陈永安可是不敢当铃儿是小孩子脾气,他见铃儿生气,连忙称是。 “好的,好的,铃儿先生,情况是这样的……” 第2章 命中注定 此时的神梦阁里,一个邋遢老头和一个长相憨厚高大的中年男人,悄然无声地走出内室,眺望着铃儿远去的背影。 老人身穿粗布白衫,白发在风中乱舞,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中年男人将一杯清茶递到老人面前,眼中也含着不舍。 “您老人家舍不得铃儿,可是玉不琢不成器,您不想让她下山吃苦,她永远也长不大。” 老人接过茶,啜了一口。 “可是她和其他人不一样,外面的世界,对她来说太危险!” 中年男人点点头,双道粗眉似是扯不开般扭在一起:“我已经放出消息,山下的弟子都会尽力护她周全。” 老人微微颔首,“命里注定如此,我们想拦也拦不住!算了吧,让她去吧,那些糟心的事,躲不过去,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山下的马车里,铃儿正乐滋滋地准备听陈永安讲述家中发生的棘手事情。 突然从天而降一阵惊雷劈在马车车顶,惊得马儿嘶鸣不断。 “不好!” 中年男人顿时大惊,“已经有人感应到铃儿出了神梦阁!启动大阵想用雷劈死她!” 只见他对着头顶一道即将再次落下的巨大惊雷双手结印,速度快到肉眼根本没法看清手上的动作。 不过一瞬间,阳光撕破乌云,闷雷硬是生生消散。 中年男人憨厚的脸上,显出嗜血煞气。 “神梦阁的人是你们这种宵小之辈敢随意欺负的!我砍山刀顾言十年没有出神梦阁,你们活腻了,非要招惹我,我这就遂你们心意,送你们去见阎罗王去!” 他冲着邋遢老人行了个礼,脚尖几个点地,就不见踪影。 “哼,你们这些个年轻人,就是觉得我这个老头子闷,一个个都故意找理由跑出去!” 邋遢老人看了眼守院子的那只,秃了好几处毛的黑狗,“黑子,爷爷也不守神梦阁了,你跟着我一起,去找梨花谷的仙子们去玩。你心心念念的那只山鸡,怕是也长得更肥硕了吧!” 黑狗偏过头,和邋遢老头一齐露出一道猥琐的笑容,竟是连包袱也不收拾,颠颠地就下山去了。 突然一阵惊雷,陈永安的马车确实质量极好,马也皮实,这才没有颠簸得太厉害。 “这里的天气变化真是让人咂舌!神梦阁果真和凡世不同!” 陈永安感叹不已,铃儿却是觉得似曾相识。 那段痛苦的回忆,曾经让她有好长一段时间做噩梦。 当时,原主铃儿不过五六岁,父亲母亲被奸人所害,不知去向。 父亲忠心的随从,护送着铃儿,想去投靠与父亲一直交情颇深的勤王。 可是,一路上袭击不断,几十个随从死的死,伤的伤,最后马车里竟然只剩下她孤零零的一个人。 那天也是突然狂风大作,一阵闷雷落在铃儿的眉心。 顿时头痛欲裂,铃儿失去了意识。等再次醒来时,她便头痛不已。 哪怕入了神梦阁,爷爷喂了她许多灵药,仍然只是减轻痛苦,却是无法根治。 爷爷说,她必须修行到一定境界后,才能用自己体内的真气修复受损的机体。 所以她这十年来,拼命修行,却是仍然没有缓解。 她恨呀!气呀! 从马车上一跃而下,叉着腰,冲着雷咆哮:“想用雷劈死我!来呀!来呀!以为本小姐怕你不成!十年的苦修,我就不信扛不过这几道雷!” 她拿出一把符纸,向上抛洒,手上还没有开始结印,天空黑云骤然散去,又是一派艳阳高照。 “铃儿先生,您太了不起了!呼风唤雨也手到擒来,今天我真是长见识了!” 陈永安觉得铃儿真真是神人,对她佩服得不得了。 铃儿挠挠头,很懵,自己明明还没有开始,怎么那么快就结束了呢。 难道自己真的这么厉害了? 她正发呆,忽地一道黑色身影从头顶越过,一个急刹车,那黑色身影转身,呲牙冲着她得意洋洋地眯缝着一对小眼。 “黑子,你这死狗,竟然敢从我头上蹦过去!等我回来,我一定抓住你,把你炖了吃!” 铃儿伸手就去抓狗,再回过味来,知道自己偷偷溜下山的事,一定被爷爷发现了。 她顿时就蔫了。 黑子见她不抓自己,反而觉得无趣得很。 它耸拉着尾巴,很不满意地从嘴里吐出一块玉佩,递给铃儿。 “这是爷爷让你带给我的吗?” 黑子点头。 “爷爷不生我气了吗?” 黑子摇头。 “反正我已经出来了,下次等再见到他的时候,再给他道歉吧。不过,你可不能像我这么不乖,不能乱跑,要保护好爷爷哟!” 你自己偷偷跑出去玩,还让我不乱跑,你不知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吗!黑子对铃儿的无耻,表示深深地鄙视。 它一甩尾巴,几个跳跃,就不见踪影。 梨花谷多好,到处都香香甜甜的,它是一刻都等不及要去了! 话说,这个小师妹怎么一点都不像梨花谷的女人呢? 铃儿把玉佩戴在身上,她立即感觉自己身上的气息被掩盖下去。 她喃喃自语道:“爷爷,你对我真好。” 第3章 想夺权的二叔 两人坐回马车,陈永安开始讲述自家的困境。 “唉,我们陈家最近这段时间,频频出现状况。 上个月父亲不甚摔断了腿,现在还躺在床榻上,起不来床。 大哥在官道上,突然被人劫持绑票,付了大笔银子,仍然全身是伤地被放回家。 大哥的孩子,在院子里玩耍,没刮着,没碰着地,突然昏迷。我请了最好的大夫,也找不到原因。 哎,总之是厄运连连。” 陈永安年轻而挺拔的背脊,好似在一刻间佝偻起来。 “父亲大人说,这次陈家接二连三地出事,没那么简单。他派我来神梦阁,请先生出山,帮我陈家度过这一劫。” 铃儿听得心花怒放,小眼睛亮晶晶地眨巴着。 “这劫难来得好,来得好。不是这劫难来得这么巧,我哪里得了这下山的大好机会!” “什么?”陈永安搓了搓耳朵,觉得自己一定是幻听,否则这么不人道的话,怎么可能出自神梦阁的仙人。 铃儿腹诽,这个男人,年纪轻轻,脑子迂腐,耳朵也不好使,真是难以交流。 铃儿瞪了一眼陈永安,“你家除这些事,还有其他的什么异样吗?就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更大点的事发生?” 她心里想得是,这次下山,一定要大展身手,惊骇世俗。 被人强迫着学了十年术法,她现在肯定牛得不得了,哪怕不是独孤求败的水平,肯定和那个东方不败也差不了太多。 陈永安心中一凛,父亲曾经犹豫,该不该为了这事,上山请神梦阁。 因为先祖有交代过,只能发生天大的事,才敢叨扰神梦阁,眼下这情景,好像并不算什么天大的事咯。 “哎呀呀,对不起铃儿先生,陈家目前还没有更轰轰烈烈的事发生,不过一切都有可能,您老人家先随我回去,先生一定不枉此行。” 铃儿耸耸肩,抖抖腿。 “唉,出都出来了,也没有现在就回去的道理。那我还是继续勉为其难地随你去,但是好吃好喝好玩的东西,你都先给我准备好勒。” 陈永安连连点头,“铃儿先生放心吧,这些事情,我已经提前交代好了。” “咯咯咯,那我就稍微勉强一下吧。” 铃儿轻咳一声,陈永安极有眼色地递上温热的茶水。 陈家的马车,绝对不是凡品。 从神梦阁到余津郡,一千里多路,不到两天的时间,就已经到达。 陈家低调,家宅并没有选在热闹的城中。 在余津郡北部郊外,一座有山有水之地,山顶处唯一的一栋宅院,便是陈宅。 陈宅外围砌着厚达半米的石墙,石墙一丈多高,里面的情况,从外部根本不得而知。 马车在刻着巨大“陈氏”的牌坊前停下,里面的人乌泱泱一群人,蜂拥而至。 “永安,你终于回来了!大哥病了,家里没个长辈主事,我们这些当叔叔的,确实放不下心呀。 你一个人,那么年轻,整个陈家的重任,突然压在你身上,你害怕,一声不响地躲出去了,我们当长辈地,也是能理解。 不过,你自己躲出去了,陈家的主事牌子,你总该交出来吧。钱庄的生意如何,我们这些长辈,也该为陈家把把关,别因为私事,耽误了生意,才是大事!” 说话的中年男人是陈永安父亲的堂弟陈赋,陈永安平时称呼他二叔。 平时游手好闲,让他干活总是推脱,分银子时来得贼快。 “对呀,二叔说得没错。永安,你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照顾父亲、兄弟。其他的事情,我们替你分担了,你把库房的钥匙交出来,帐房的事,我们几个叔伯也一并替你安排好。” 几个陈家旁系站在陈赋身后,大义凛然,道貌岸然。 陈永安环视了身边围着的其他众人,除了少数几人表情中是真显出担忧,其他人眉眼里更多的却是幸灾乐祸和贪婪无度。 唉,同是一个姓,说得好听是亲戚,说得不好听,比陌生人还不如。 陈永安心中的火蹭蹭直冒,自己父亲平时总是恨铁不成钢地敲打二叔,让二叔陈赋长进。 可这人不仅不识好人心,还吃像难看至极。 父亲还健在,就明目张胆地妄图夺权,甚至还鼓动其他叔伯。 他心中恨不得要滴血,拳头捏的青筋直冒。 就在他正准备破口大骂,与二叔彻底翻脸,一个娇俏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唉唉唉,本姑娘坐了两天马车,屁股都要颠得裂开了,肚子饿得咕噜咕噜乱叫。还没进门,就被一群狗挡了道,真是晦气。” 陈赋满是横肉的脸气得猛颤。 主子生气了,这还得了。 一旁的跟班头儿早就跨步上前,嚣张跋扈呲牙道。 “你是哪来的臭丫头,怎么对二老爷说话呢!我看你是活腻歪了!给我打!” 跟班头儿正准备挥手指挥手下上场,铃儿一巴掌重重地甩在他脸上。 “狗养的东西,胆子不小,敢对本姑娘不敬!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那张狗嘴怕是要到处喷粪,狗爪子怕是要到处乱扒!” 跟班一口鲜血喷出,几个大牙噼里啪啦像豆子似地落在地上。 “哎呀,本姑娘刚下山,本想要矜持一点,可是你完全不给我机会呀! 啧啧啧,我说你多少天没有好好洗脸了,真是埋汰!” 铃儿有些嫌弃地拿出帕子擦了擦手,那个男人脸上油腻腻地,真恶心。 陈赋怒了,在余津郡,看见他来了,谁敢不绕到走。 陈家人都在这里,当着他的面,打他的人! 他今天不好好收拾这臭丫头一顿,他陈赋,岂不成了整个陈家的笑柄。 “敢在陈家地盘打我的人,你怕是不想活着走出余津郡吧!你们都给我上,把这丫头给我往死里打!” 陈赋一声令下,几个壮汉推搡着从人群中走出,那架势绝对是纯纯的长年混迹街头的恶霸。 陈永安一把扯过铃儿,把她护在身后。 “二叔,这里是陈府,你莫非想在这里动粗!” 陈永安身后立即涌出几个家丁,挡在壮汉之前。 陈赋抹了一把脸上的横肉,讥笑一声, “我只是教训一下乡下来的野丫头,你作为侄儿,莫非还想为这个死丫头,以下犯上,不尊重长辈!” “她是我请来的治疗父兄的先生,即使你是我二叔,也不得对她无礼!” “呵呵呵,怎么了,你小子毛都没长齐,就想学你爹,给我脸色看,教我做事咯!” 陈赋眯缝着眼,“你现在还不配!你真以为陈家人都要以你为尊吗!” 陈永安眼神扫向众人,那些个平日里对他点头哈腰,唯唯诺诺的亲戚们,不是面露讥讽,就是故意避开他的目光。 “各位叔伯兄长,父亲平日里对你们如何,你们心里真没有一点感激吗!?” 人群中有人小声嗫嚅。 “大头都是你们得了,我们能分得了多少。” “平时还不是得看你们眼色,只不过高兴了施舍一点而已。” “不就是嫡子吗,换我做,也不见得比他做得差。” 陈赋狞笑,“听见了吗?看你可怜,我就实话告诉你。 许神医说了,大哥没得救,活不成了。你兄弟就算好了,也是费人一个。你嘛,从小软弱,撑不起门面的!” 陈永安从前确实只是妥妥的执垮子弟。 父亲雷厉风行,哥哥从小就被培养成接班人,而他不争不抢,花钱大方,对人和善,这也不是说他就软弱呀。 铃儿扁扁嘴,拍手嗤笑。 “哟,这陈家怕是养了一群狼心狗肺的玩意吧!看你们一个个穿得人模狗样,得了人不少好处,却能腆着脸说出这样无耻的话。今儿个真是长见识了。” “你不要以为是我二叔,就能在这里大放厥词!我父兄好得很,他们一定长命百岁!而陈家,我陈永安绝对撑得起!二叔,我的家务事,就不劳你费心了!” 他陈永安姓陈!堂堂七尺男儿,绝对不能辱没了父兄! “啧啧啧,到现在你才算说了句有点血性的话,真把老娘我急死了!” 铃儿一掌拍在陈永安肩头,以示鼓励。 这小姑娘力道真重,陈永安觉得肩胛骨都要碎了。 他痛呀,想哭! “呵呵,我人都来了,怎么会轻易走呢! 第4章 吃我一剑 陈赋轻咳一声,二十来个带刀的玄衣男人,从四面八面涌进陈府。 他们面露凶光,一股煞气袭来。 “二叔,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真是出乎陈永安的意料之外。 他不是不知道二叔有野心,但他从没有想过他会在这危难关头,会对他这个平日无冤无仇的侄儿下狠手。 面对这帮嗜血凶徒,陈家众人也是都愣住了。 陈赋摸了摸山羊胡,嘴角上扬。 “唉,其实我也不想这样的,但是人往高处走,我也是不得已。你是个老实孩子,只要你把账簿交给我,库房钥匙给我,我一定不会为难你。” “呸,痴心妄想!我就是抵了这一命,也不会让你轻易得偿所愿。” 陈永安一脚踢向离他最近的凶徒,那人狞笑一声,挥刀斩来。 陈永安身后的一众家丁,见二少爷都上了,连忙挥刀叮叮当当地加入打斗。 叮叮当当,当当叮叮! 铃儿很兴奋,摩拳擦掌,连声音都颤抖了! “啧啧啧,这小子不要命了!我就说山下后,一定会捞着一票大的吧!这轰轰烈烈阵仗,才能配得上我嘛! 哇哈哈哈,我阮玲儿,马上就闪亮登场了!” “行头,对,我得拿出行头!哼哼哼,这些行头,看不亮瞎他们的狗眼!” 铃儿往自己包袱里一阵乱摸,她在神梦阁离开的前一个晚上,可是往里面装了不少好东西。 爷爷的亮银虎头钩,二叔的丈八乌龙枪,宝库里的碧玉惊魂弓都被她偷偷塞进去了。 除了几块大石头,包袱里面空空如也! 宝贝呢,怎么都不见了呢! 包袱好好的,没有破洞呀! 它们虽说是宝贝,也有灵智,可是,照说也不会自动长脚跑了呀! “钉!” 一个清脆的指环掉落。 “储物戒指!哈哈哈哈,爷爷那个吝啬老头,竟然偷偷塞了个储物戒指给我!莫非,他是怕宝物太招摇,怕我弄掉了,还特意把它们装进储物戒指里,一并送给我!” 铃儿喜笑颜开地打开储物戒指。 “啊,怎么只有一本书!两张破字条!宝贝呢,宝贝在哪里!” 铃儿嫌弃地打开字条,上面的字龙飞凤舞,飘逸苍劲,一看就是爷爷亲笔书写。 ——铃儿,你偷宝贝的技术太差,我老人家真是不忍直视,但也不想打扰你,毕竟你笑得太阴险的脸有点好看。但是,你要知道,这些兵器,只有你凭借自己的力量降服才有意义,想走捷径,没门。 铃儿小脸气得如同一个包子,“臭老头,真是一贯小气!” ——铃儿,二叔专程为你挑选了一本,很适合你现在使用的书,你务必要专心研读!爱你的二叔 “嘶嘶嘶,二叔真是一贯肉麻!” 她翻开书皮,上面赫然写着——《逃跑十大速成法诀》。 “呸,你就对我这么没有信心吗!” 铃儿的小脸从气包子,转化成为绿包子。 “让你们两个小瞧我!我今天非要杀个天昏地暗,让我的大名在江湖上成为不朽的传说!” 她紧了紧腰带,理了理发辫,潇洒地将一把不过小臂长短的银色小剑,从腰间拔出。 “嘿嘿嘿,你们这些个宵小之辈,吃我一剑!” 银剑升空而起,寒芒闪闪。 突然一个背影闪现在铃儿面前,左跳右晃,敏捷十分。 “哪里跑,你跑得掉吗!你是怎么都不可能逃出我的手掌心的!” 她凝神运气,银剑心随意动。 “扑哧!”一声,不偏不倚地正中那个玄衣人的左屁股上。 “啊!什么人,这么龌龊!偷袭我屁股!” 玄衣人大叫一声,也许是肉多,并没有流太多血。 只是银剑扎完人就跑,附带着撕扯开那人的裤子。 白生生的半边屁股,就这么在光天化日之下,享受着阳光的轻抚。 玄衣人是悍匪,要脸的,屁股露出来,自然要遮挡。 所谓顾头不顾腚,顾腚不顾头。 就这么一恍惚,玄衣人,胸口生生中了一刀,当场毙命。 “嘿嘿嘿,效果不错哟!有用就要模仿,复制!” 铃儿阴恻恻地偷笑,银剑再中一人臀部。 一时间,场上惊呼连连,还好并没有什么陈家女眷,否则必定声音更加刺耳。 “哎呀,一个个大老爷们的,难道没有看过吗?有什么大惊小怪!只是露了半个后屁股,重点部位我有分寸,都没有露出来!真是为你们的没见过世面,感到羞耻!” 就在两边交手,打得不可开交之时,从陈府里传出一阵整齐的脚步声。 铃儿回头一看,整齐划一的方队前,一个白皙瘦弱的男人,一袭青衣,长衫而立。 “老爷有令,如有人胆敢在陈府作乱,立时逐出家门!” “逐出家门!逐出家门!逐出家门!” 方队气势如虹,呼声震天,那群玄衣悍匪都禁不住收了手。 “这是陈家军呀!多年没有露过面的陈家军! 人群中有年长之人惊呼。 “陈家军?那不是消失几十年了吗!我还以为是传说呢!” “没想到真的有陈家军!听说当年有陈家军守护,咱们钱庄才在中州国站稳脚跟。” “看来家主留后手了,陈赋不会有好果子吃了!” “哎呀呀,这戏不能看下去了,咱们走!再不走,怕是要被牵连进去了!” 几个男人带头退出陈府,急匆匆地就往外跑。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人静悄悄地从后院离开。 甚至那群陈赋请来的玄衣人头目,见势头不对,也下令手下离开。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诺大的陈宅,再次变得空旷起来。 “二少爷,怪老吴来迟了,让您受委屈了!” 方队前的青衣男人,向着陈永安欠了欠身,语气中虽然带着愧疚,神态却不显得半分做小伏低。 “吴叔叔,您太客气了,我并没有受委屈。刚才的事情发生了也好,让我彻底看清了他们的真面目。” 老吴——吴方忠,曾经是陈永安父亲陈政的门客兼好友。 年轻时,他们携手共进,将陈家原本的商业版图由中州国逐渐扩张到十多个邻国。 正当陈家蒸蒸日上之时,吴方忠却选择云游四方。 这次,他听说陈家有难,特意回到陈家。 既算是照顾陈政,也算是镇守陈家。 陈永安望着吴方忠身后的陈家军,心中的疑惑和其他人一样。 从小到大,陈家军从没有出现过,方阵中的那些人的面庞,他也没有一位是认识的。 “吴叔叔,这些勇士是………” 他话没说完,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一阵风吹来,这些人的身影晃动,如烟一般莫名消失! “啊?!这,这………” 第5章 陈静柔挨训 吴方忠苦笑一声, “二少爷,你还不明白吗?这只是障眼之术,陈家军早就不复存在,我只是不得已,用这种方法吓退陈赋而已!” 陈永安眼中生出的一丝期冀,黯淡下去。 “对的,陈家军早就不存在了,中州国早就没有陈家军,我们只能世代为商人,不得有自己的私家军。” 风萧萧,鸟悲鸣。 陈永安心中似有万千感慨。 作为陈家子嗣,长辈们一遍遍在他们儿时诉说的,曾经英勇无比的,陈家军的无法磨灭的形象,早就被刻入骨髓。 今天所见,虽然只是幻想,但仍然让他心情激荡澎湃。 “吴叔,如果我能亲眼见到多好!我如果能够成为他们中间的一员……” “二少爷,这话可不能乱说,隔墙有耳,这是大忌讳!” 两个男人四目相对,情绪翻涌。 “咳咳咳!” 铃儿不知什么时候,爬上了一棵桃树。 她狠狠地将桃子在裤腿上蹭了蹭,冲着最红的位置咬了一大口。 “你们两人要不要这么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你们知不知道站在一旁的我,好尴尬呀!我现在是不是也要摆出很痛苦的表情,才显得不那么格格不入呢?” 吴方忠回过神,望了这个其貌不扬的姑娘一眼。 这姑娘有点黑,有点丑,还有点野! “铃儿先生,你快下来,树杈不结实,小心掉下来摔着!” 陈永安颠颠地跑到桃树下,伸开胳膊,像是随时准备接住她一样。 “二少爷,这位莫非就是老爷让您去请来的先生?” “是的,这位是就是铃儿先生,她来了,我们陈家就有救了!” 陈永安诚挚地望着铃儿,吴方忠眼中却是肉眼可见地失望。 老爷让二少爷去请高人,吴方忠以为即便不是盛名在外的名士,至少也是道骨仙风的隐士。 可现在却请回来一个如此粗鄙的山妞! 吴方忠的眼神根本不加掩饰,铃儿自然心领神会。 “陈永安,现在就带我去见你爹,我今天就是饿着肚子,也要先看好他的病!” 鄙视我,瞧不起我,今天我就给你立即马上露一手,让你体会体会什么叫光速打脸! 铃儿冷哼一声,从树上跳下。 她满心都是让吴方忠心服口服,根本没看见地下落了一地的烂桃。 “啪叽!” 一脚正踩在一颗桃上,陈永安伸手想扶,可铃儿蹦得太远,只能是鞭长莫及,眼睁睁看着她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 吴方忠别过脸去,背着手,默默地转身离开。 “哈哈哈!这是哪里来的蠢丫头!看她一身烂桃子肉,再配上那张丑得如同东施的脸,真是比戏班子里的丑角还有意思!” 不远处的凉亭里,一群女人捂着嘴,肆无忌惮地嘲笑铃儿。 女人众星捧月般地围绕在一个衣着华丽的姑娘身边,那姑娘就是陈家唯一的小姐——陈静柔。 “静柔!这位是父亲让我请来的先生,你怎么可以如此不敬!一个女孩子家,分寸和教养都去哪里了!” 陈永安面色黑沉,如果是陈永安自己的亲妹妹,他怕是当场一巴掌就要给她一顿教训。 可是这个陈静柔,是父亲好友的遗腹子。 这位好友的去世,据说和父亲有几分关系,父亲心中有愧。 父亲曾经答应好友照顾好这个孩子,所以家里人总是对她格外纵容。 陈永安向着铃儿深深鞠了一躬,“原谅陈家教女无方,还请先生不要计较!” 想让她不计较?! 在做梦吧! 铃儿心里一万个羊驼在翻涌。 大度、宽容、在她活了两世的字典里,都是不存在的。 “我一个蠢丫头,哪里会计较这些。不过陈永安呀,为了陈家着想,这个满嘴脏话的女人,你确实要好好管教呀!如果她在外面这么和人说话,怕是会玷污整个陈家的名声呀!” 一旁的陈静柔,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她心里暗暗骂道,“这个不知道从哪个荒郊村野来的小贱蹄子,当着面就敢让二哥教训我,真是活腻歪了!哼,也不知道二哥对小贱蹄子这么谦卑做什么,真是眼瞎了吧!” 陈静柔那副不服气的表情,陈永安尽收眼底,他原本就觉得这个妹妹平时蛮横无理,早就想收收陈静柔的性子。 “先生说得对!再这样下去,你的名声在整个余津郡都毁了!你现在就给我回你闺房罚抄经书,好好反思自己错在哪里,以后怎么改!” 陈永安冷声冲着陈静柔喝道,陈静柔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二哥从来没有对自己这么凶过,今天为了这个贱蹄子,这样对待自己! 她好气! 陈静柔小脚一跺,扭头离开。 一众女人见二少爷脸色铁青瞪着她们,也都识趣地行礼离开。 铃儿小嘴撅着,表示不满意。 她嘴里嘀嘀咕咕:罚得这么轻!要是我,非把她屁股打成八瓣才解气! “哎,铃儿先生刚才这些个家事,让您看笑话了。舟车劳顿,我先带您去厢房休息。” 陈永安领着铃儿在陈府里穿梭。 陈府静谧,庭院深深,树木参天,一副岁月静好的景色。 铃儿四处张望,边走边说,“你家宅院是得了我先祖的指示修建的吧。” 陈永安点头,“我们陈家多年以前,有幸得到神梦阁的垂青,得建此宅。依照祖训,历来陈家从来不敢变动格局一分,哪怕是一棵树,都悉心照顾,专人打理。” 当年陈家从商,兴旺数代,与神梦阁风水局息息相关。 可以说没有神梦阁,陈家绝对不可能辉煌至此。 就是因为太过辉煌,陈家后来一直奉行低调的原则。 闷声发财,是他们的一贯的行为准则。 穿过回廊,一幢古朴的庭院展现在面前。 铃儿刚靠近庭院,就感觉到一股阴气从庭院深处渗出。 第6章 铃儿先生的人格太高尚 铃儿的眼睛锃亮! 哈哈哈,又来活了,大展拳脚的机会又来了! “陈永安,那个方向,就是那几间房住得什么人?” 铃儿激动地小手儿直摆。 陈永安顺着铃儿指的方向看去,“那里是我安置父亲、大哥休养的地方。” “那你快带我去!现在就去!” “可是不是应该先带您去休息吗?” “你先带我去看看你的父亲、大哥吧!人命关天,我先治病,再休息也不迟。” “啊!铃儿先生,您的人格真是太高尚了!我好感动!您真是我的楷模,我发誓一辈子向您学习!” 这话太让人脸红心跳了,铃儿就算是脸皮再厚,此时也有点吃不消。 “行了,行了,花言巧语,留着哄妹子去吧!” 陈永安表示很懵逼。 哄妹子?是哪个妹子需要这么哄呢? 而且他只有一个妹妹——陈静柔,对于陈静柔,他表示不想哄。 陈永安领着铃儿,来到三间相连的卧室。 “铃儿先生,为了方便照顾,我特意把父亲、大哥、侄女三人一齐安置在了三间相邻的卧室,我就在旁边的边厅休息。 唉,毕竟现在家里只有我一个人还算安好,这样我照顾起来比较方便。” 啧啧啧,这陈永安不仅是个大孝子,还是个好兄弟、好叔叔。 家中下人这么多,他还亲自劳心劳力照顾家人。换做其他人,肯定都是安排下人照顾病人了。 两人越靠近卧室,越感觉到一股冷意迎面而来。 此时已经是春末夏至的季节,太阳好时,甚至可以穿上单衣出门。 可就是这样的天气,临近这三间房,甚至让人有种如坠冰窖的感觉。 这种冷和平时的天气寒冷完全不一样,这种冷,侵入骨髓,让人牙关都止不住地颤抖。 陈永安作为一个习武之人,他在进入房间的刹那,一双腿竟然在无助地打颤。 “父亲,我将已经神梦阁的先生请来,儿子回来得迟了,让父亲受苦了!” 陈永安的父亲——陈政,费力地睁开乌青的双眼。 他的腿肿地老高,照说普通的摔伤,修养这么多天了,疼痛早就已经舒缓。 可是陈老爷子偏偏觉得,自己的伤腿是一天比一天更加痛,像是有无数的蚂蚁,在不断啃撕,让他夜不能寐,度日如年。 他甚至觉得自己活不了多少时日。 但是,当他昏昏沉沉地听到二儿子的声音,说自己不负所托,成功地领着神梦阁的先生回来了。 他竟然心头一震,神志瞬间清醒,激动地抬起头,嘶哑着声音说道, “先生,先生,你真来了,我太感激了。咳咳咳咳。家父曾经叮嘱过我们,不是确实没有办法,一定不能打扰先生修行。 可是,可是,老朽真是没法子了。我一把年纪无所谓生死,可是我的儿子,还有那么可爱的小孙女,眼看都要活不成了。 我真没有办法,才厚着脸皮来求先生帮助我们陈家渡过难关。咳咳咳。” 两行老泪纵横。 这位在中州国,乃至邻近数十个国家,叱咤风云四十多年的老人家。 雪雨腥风,经历无数大事小事,都不曾这样忧伤,这样失了理智。 可是,现在他面对的是自己后人的生死,也许是人老了,他没办法看得开。 另外更重要的是,沈家祖训,没有灭门大事,绝对不能叨扰神梦阁。 他谨遵祖训,不敢去寻神梦阁的高人,只是逢年过节,便会对着神梦阁的方向敬拜。 他认为这么多年过去了,神梦阁应该早已遗忘了他们。 可是没想到,陈家人仍然被神梦阁记在心上,他们仍然能被神梦阁庇护。 他感动,感恩,感激得痛哭流涕! 面对一个老人家,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铃儿不得不装腔作势地,学着大家风范的模样回应。 “陈家既然与神梦阁,在百年前结下因果,自然会一直照应着陈家子孙。老人家,你也不必太难过,难过伤身。你先好好休息,我去看看你的子孙。” 陈政听了这话,像是得了圣旨一般,一股踏实感涌入心头,浮肿的嘴角微微上扬,放心地频频颔首。 陈永安急忙领着铃儿,又走到了旁边的两间卧房。 左边是他大哥的房间,另一边则是大哥的女儿的房间。 那孩子不过两岁左右,小小的脸儿蜡黄中泛着黑,她母亲憔悴地握着女孩的小手,看样子好几天没有合过眼。 他大哥,则是全身被包裹地如同一个粽子,显然伤得极惨。 陈永安和大哥说话,大哥嘴里含含糊糊的,根本就听不清楚。 玲儿只看了一眼,就走出卧房,陈永安连忙跟上来。 “你大哥和你父亲的伤势,其实并不严重,皮外伤为主。他们之所以伤势一直没有好转的迹象,主要是因为他们沾染了一些阴气。” 玲儿从怀里取出两颗小小的黑色颗粒,交到陈永安手上。 “你把这两颗丹药,用水化开,给他们服下,能够补养阳气,他们自然就会好的。” 陈永安郑重地握紧手中小小的丹药,脸上一阵喜色。 玲儿望了一眼那个两岁的小孩子,“你侄女就稍微麻烦一点。” 陈永安本来安定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第7章 第一次实践 “铃儿先生,你可要救救我可怜的小侄女呀!她乖巧又可爱,前几日还跟在我身后,让我抱她去买糖葫芦。我担心她吃糖葫芦噎着,没给她买!唉,我后悔呀,买来让她舔一舔也好呀!” 陈永安平时最疼爱这个小侄女,他鼻涕眼泪横流,玲儿看着这张脸,有点想吐。 “哎呀,我只是说麻烦一点,你这么大一个人,怎么一点不淡定,哭什么哭呀!我没说没法救嘛,只是稍微麻烦一点!” 陈永安狠狠点头,玲儿的意思是能救,那就表示他的小侄女一定没事了! 这么一来,陈永安更是激动了,眼泪哗啦啦地流得更热烈几分。 “你如果再哭,我真怕我忍不住要打死你!” 陈永安连忙咬住舌头,用疼痛拼命控制自己的情绪。 “你那张脸真欠揍!马上把脸给我藏起来!” 陈永安不说貌若潘安,也算是余津郡有名的美男子。 他不明白自己脸怎么得罪了铃儿先生,但是他很乖,乖巧地背过身,双手捂住脸。 “这样可以吗?” “嗯,”铃儿的气顺了点儿。 “你听着,从这一刻起,你必须在门口守着,无论发出什么声音,都不能放人进去。” 铃儿说完,重重地关上门。 屋内森寒,让人全身不适。 “阴气很重呀!” 铃儿运转真气,阴气不敢靠近她三尺内。 她圆圆的小脸严肃地如同杀星降临,缓缓走到小孩面前,厉声呵斥。 “还不立马给我滚出来!如果你不知好歹,不要怪我不客气!不听我的话,后果很严重!” 话音刚落,原本一动不动的小孩,发出一阵刺耳怪笑。 “桀桀桀,我好不容易得了这具身体,让我出来,你在做什么春秋大梦!看样子你不过十来岁,一共才修了几年道法,就想和我作对!这么嚣张,要付出代价的!桀桀桀!” 铃儿轻蔑一笑。 “年纪大了不起呀!年纪大还只有这点水平,只能说明你又老又没用!哼,老妖婆既然这么不识好歹,就不要怪我让你魂飞魄散了。” 银色小剑,对了,就是那把刚才用来扎玄衣人屁股的那小剑,被她握在右手。 而左手,则潇洒地从袖口抖出一叠符纸。 符纸见风,一张一张赫然悬浮在空中,如同被一条细线牵引着,围着小剑成一环状,迅速将女孩身体包围。 “老妖婆还不出来?我再说一次,机会只有一次,我只要出手,就没有后悔药可以吃了!我这就来了,马上就要出手了哟!” 十年来,铃儿在神梦阁里学的都是理论知识,这次面对真正的阴魂,她心里多少有点忐忑。 那阴恻恻的声音奸笑起来,“哟,还不错哟,有一点道行。不过,你声音抖个什么。是怕我吗?哈哈哈,你还是太嫩了点!” 嫩!自己竟然被一个阴魂说太嫩! 士可忍孰不可忍! 想想自己学习法术,吃了多少苦,流了多少泪! 辛苦多年,就是为了被一个阴魂当面嘲笑的吗! 绝对不行!博铃儿!把她打个屁滚尿流,打到磕头认罪才是你的风格! 她学着画本子里的腔调,吊着嗓子道:“妖怪,拿命来!” 气势飙升,口中唤道,“收!” 只见符纸立时迅速缩小,紧紧附在女孩身体上。 滋啦啦,仿佛被电击一般,女孩身体里冒出一阵浓烟,伴着凄厉地叫声。 “啊!好痛!好痛!” 女孩的身体开始疯狂颤抖,幅度之大,仿佛整个床立马就要散架一般。 门外的陈永安自然是听到了,这么大的动静,他很想冲出去,但随即,他忍住了。 铃儿先生说过,绝对不能进去,我得忍住,得忍住! 陈永安闭上眼,口中默念清心咒。 “我不敢了,我不敢了,求求大师放过我吧,我生前也是苦命人,死后除了这次,也没作恶。就请你饶过我这一回!我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有大量!” 那声音叫得可怜,铃儿冷哼一声,“刚才不是挺嚣张吗?” 爷爷和二叔都教导过她,对待邪魅不能心慈手软。 可是她以前可是在阳光下长大的好孩子,善良是烙印在骨子里的。 “唉,就算是个阴魂,也总要给一个后悔的机会吧,要不显得我太不通人情了!” 她心念一松,那符纸围成的圈,也随之张开一个小口。 就在这刻,女孩的身体如同木棍一般直直地站立起来,两只洁白的小手,霎时变得漆黑。瞬间长出锋利如同鸡爪一般地指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着铃儿抓去。 “桀桀桀,你可真好骗!轮到我给你点厉害瞧瞧了。” 一股难闻的刺鼻腐朽腥气扑面而来,铃儿连忙屏住呼吸。 “真是太难闻了!你不会吃屎了吧!” 铃儿翻转手中银剑,灵巧地冲着阴魂扑来的方向,虚空一剑。 “啊!” 惨叫声惊得整个陈府中林间动物们惊慌失措,四处乱跑。 “还敢骗我!你知不知道,我最恨人骗我!” 铃儿虚空点向女孩几处穴位,阴魂不断尖叫连连。 那阴魂挣扎几次,终究扛不住疼痛,刷的一声从小女孩身体里逃出。 小女孩的身体,立马如同破败的布娃娃一般,软软的倒在地上。 那阴魂终于显出原形,是一个缺了半边脑袋的女人,她张着渗血獠牙,尖利的惨叫声连连。 第8章 肚子饿了找饭吃 “小包子,是你展现实力的时候了!” 铃儿左手高高举起一个其貌不扬地麻布包,姿势同传说中的古早漫画——美少女战士的变身一模一样。 那布包欢乐地张开包口,一股强大的吸力从布包内向外蔓延,阴魂顿时吓地四处逃窜。 阴魂动作虽快,可布包就像长了眼睛一般,紧追不舍。 “加油呀!小包子,这可是你的第一个食物,你要是让他逃了,你就不能开荤了!” 布包听了这话,果断强力加速,眼见离阴魂越来越近。 “饶了我吧,我求求你了!” “我绝对不允许自己在同一个地方,摔倒第二次!你知道信任破灭了,后悔有多严重了吧!” 阴魂拼命挣扎,不过已经是强弩之末,哪里还逃的了。 最终眼睁睁被布包一口吞没。 那么大的阴魂被吸入,布包愣是扁扁的。 它在空中盘旋一周,像是得意洋洋地,打了胜仗的英雄一般腆着肚皮,摇摇摆摆地在空中飞了好一阵子,才缩小到手心大小,飞回铃儿手中。 铃儿抖了抖布包,小嘴扬起笑容。 “小包子,做的很不错!” 铃儿把小包系回腰间,冲着门外喊道,“陈永安,你可以进来了。” 陈永安本就焦急的不得了,听到铃儿的许可,打开门,疾风般跨进房间,中途差点左脚绊右脚摔倒在地。 “铃儿先生,您没有大碍吧,刚才那个声音好可怕,我差点就冲进去了!” 铃儿有些无语,这个陈永安,你说他胆子小吧,这么危险,他却有想冲进去帮自己的勇气,你说他胆子大吧,又觉得害怕。 “我没事,你把你小侄女抱上床,她最多不过半炷香的时间就会醒过来。到时候,你喂她一点清淡的食物,调养半个月就会好。” 陈永安轻轻抚摸怀中的小侄女。 小侄女身体不再冰冷,小脸虽然仍然惨白,却不再透出一股黑气。 “陈家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应该是有人故意针对你们陈家做法。你要知道,你侄女之所以会昏迷,是因为她身上附着了阴魂。 正常情况下,这类阴魂在陈家风水的庇佑之下不敢作祟,可是这次阴魂偏偏选陈家落脚生根,很大可能是被人指使。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陈家的风水布局,已经多年没有维护,刚才我随你在这栋宅子转了一整圈,已经随手将几个小漏洞补上了。这么一来,那些个邪魅也无缝可钻,只要你们待在这栋宅子里,就应当不会出事。” 陈永安就要跪拜,铃儿连忙制止住。 “唉,可别这样,我不喜欢这种礼数。男儿膝下有黄金,如果真是感谢,放在心里就行。” 陈永安感动地又要哭了,铃儿在他面前挥了挥拳头,他总算终于忍住了含在眼眶中的泪水。 “陈永安,你看我身上这件衣服,臭烘烘的,都是被刚才那个一百多年不刷牙的阴魂弄的!” 陈永安呲牙惊叹,“刚才那个阴魂竟然这么邋遢!” 铃儿暗暗骂这个陈永安傻缺,阴魂又没有实体,就算她想,也刷不了牙呀! “就是说呀,而且你忍心看我这样一个年轻貌美的小姑娘穿着这样一身衣服,在陈家招摇吗!这多丢陈家的脸呀!别人肯定会说你陈永安小气至极,连衣服也不舍得给客人换一身!” 陈永安忙不迭地说,“换新的,换新的,小姑娘自然要穿漂亮的新衣裳!管家快过来,你现在就联系吴老板,让他把他们店里最新最畅销的款式,按照铃儿先生的尺寸,全部都拿过来!” “真大气!”铃儿冲着陈永安竖了个大拇指。 陈永安的脸刷地红了。 陈永安忙着安顿小侄女,铃儿坐在一旁觉得无趣得很。 她走出门,诺大的宅子,曲里拐弯,普通人第一次来,指不定会迷路。 可是对于铃儿这位,被评选为神梦阁第一号狗鼻子,比黑狗还狗的狗鼻子的人物。 她只那么轻轻地嗅一嗅,厨房的方位立即被她牢牢锁定。 在陈府里轻松自在地转个几个弯,陈家厨房就乖乖地映入眼帘。 这个时间,午饭已过,准备晚饭还太早,厨房里空空荡荡地,只有一个中年女人正在忙碌地洗着一大堆碗。 “欸,这位婶婶,你这里有什么吃食不,我肚子有些饿了。” 刚才施了法术,她就觉得自己饿了。 为这事,爷爷总是笑话她——“别人施法是损耗精力,你施法是损耗粮食!” 洗碗的女人转过身,就看见一个黑瘦的姑娘可怜兮兮地舔着嘴唇,眼巴巴地望着灶台上的剩饭剩菜。 “这小姑娘怕是府里新来的小丫鬟吧,看她那豆芽菜似地小身板,肯定是生在穷人家,吃不饱饭,才被卖到府里来的。” 这个厨娘在陈府出了名的和善。 她擦干手上的水渍,拉着铃儿进入厨房,让她坐在一张小桌子旁。 “小姑娘,陈府是好人家,从来不克扣下人,你既然进了陈府,以后一定再不会饿肚子了。” 她安顿好铃儿,又从一旁蒸笼里拿出几道干干净净的小菜。 “姑娘,你先在这里坐会儿,休息休息,我这就给你热几道菜,很快就好。” 厨娘长得大脸盘子,细眉细眼,笑起来让人不自觉地亲近,铃儿心中生起几分暖意。 厨娘动作麻利,没等几分钟,热腾腾饭菜就已经摆在铃儿桌前。 几道颜值颇高,让人禁不住食指大动的精致小菜,外加三个白白的大馒头。 铃儿的肚子叫得更欢快了,她也不客气,风卷残云般,大口大口地开吃。 厨娘站在一旁,乐呵呵地看着她,时不时地用帕子帮她拭去粘在脸蛋上的油渍。 铃儿打了一个大大的饱嗝,满意地摸了摸自己有一些鼓起来的小肚子,向厨娘竖起大拇指。 “婶婶,你这手艺真好,饭菜真香!” 她话音刚落,陈永安的妹妹,陈静柔突然从外面走进来,猛地一拍桌子,空碗空盘子落了一地。 “我二哥叫你来是干活的,不是让你跑我家来当大小姐的!你背着我二哥,偷偷到厨房里来,骗我家吃食,真不要脸!” 第9章 关进地窖里 铃儿盯着陈静柔那张尖酸刻薄的脸,顿时吃饱喝足后的好心情全都飞到九霄云外了,她正准备起身回怼,竟然发现厨娘先她一步站起身。 “小姐,这位姑娘吃的东西是我自己花钱买的,本来我家小子今儿要回来看我这老娘,我特意事先给准备好,等晚上烧给他吃。可我见这位姑娘确实饿了,就把菜拿出来,让这位姑娘先吃了。她挺可怜的,您别怪罪他。” 厨娘声音细小,低着头,好似非常害怕陈静柔。 陈静柔凶狠地瞪了厨娘一眼,恶狠狠地抬手推了一把。厨娘一个不提防,重重摔倒在地。 铃儿急忙上前几步,搀扶起厨娘。 “你花钱买的!笑话!你要知道,你的钱还不是陈家给你的,你的东西就是陈家的东西,说难听一点,连你这个人也是陈家的! 你胆子真大,还敢当着外人的面顶撞我,向着外人说话!今天不收拾你,你怕是眼里根本没有我这个小姐的位置了!” 陈静柔叉着腰,右手指尖冲着厨娘,满嘴唾沫横飞,哪里还有什么大家闺秀的样子。 “你这女人,怎么这么粗鲁,这么不把人当人看!你可真把人当奴隶,想打就打,想骂就骂!” 铃儿火气噌噌直冒,陈家好歹都是知书达理的世家,怎么能教出这样一个品质低劣的女儿! 厨娘见铃儿拳头捏得紧紧地,像是要替她出头的样子,她急忙扯住铃儿衣袖,示意铃儿不要冲动。 厨娘可是知道自家小姐的脾气,在老爷夫人面前装得乖巧温和,背地府里哪个下人没有挨过她的板子! 下人们之所以不愿走,容忍小姐的原因,全是因为陈府老爷、两位公子都是好人,善待他们,给的工钱又高。 厨娘也不是第一次遇到小姐发脾气,她连忙俯身赔罪。 “小姐,是我错了,是我不对,下次我不敢了。您罚我是应该的,只求您不要怪罪这位姑娘就好!” 听到这个平时低眉顺眼的厨娘,还在维护这个可恶的铃儿,陈静柔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呵呵,我看你真是该罚!不罚你,你真不知道谁是主子,谁是下人,也不知道陈府的规矩是什么!刘妈,你现在就把许妈给拉到柴房里,给她点苦头吃吃!” 话刚说完,一个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的女人,狞笑地一把抓住厨娘的胳膊,轻轻一扯,厨娘就差点绊了一个跟头。 “还有这个小贱人,把她给我带到地窖里,让她知道在我二哥面前嚣张,害我被罚,会有什么下场!” 陈静柔一个眼神,从她身后又走出一个黝黑的壮实女人,一把扯住铃儿衣领,就要顺势把她提溜出去。 铃儿小手一抖,一枚银针捏在指尖。 对付这样的纯武力,不用蛮干,只要轻轻刺一下穴位就行。 铃儿正准备出手,却发现这个壮实的女人,眉间有淡淡的黑气弥漫,应该是刚刚沾染了不干净的污祟。 看来这陈府里还有问题! 铃儿计上心头,何不将计就计,跟着这个女人,让她领着自己,将污祟抓个正着。 唉,就是可怜这个好心的厨娘,今天就要忍忍这个蛮横无礼的小姐的体罚了。 她同情地望向厨娘,正对上厨娘担忧地望着自己。 唉,算了,我先送给这厨娘一张符,让她免遭皮肉之苦。 她右手手指轻轻一弹,一张符纸没入厨娘衣摆折缝里。 另一边,陈永安安顿好三个病人,转头就想要酬谢铃儿,却不见铃儿的踪影。 “管家!管家!” 管家听到陈永安的召唤,急忙放下手里的事情,赶到陈永安身边。 “二少爷,有什么吩咐吗?” “你见到铃儿先生了吗?我在邻近的几间房里都看过了,没人见过她。” 管家一听这话,也着急起来,他领着人在府里四处寻找,可根本没有人见过铃儿。 管家脑门上冷汗直冒,“这可怎么好?这可怎么好!铃儿姑娘若是丢了,老爷怕是要大动干戈!老爷的身体才有好转的迹象,如果发火伤了心肺,怕是……哎!” 陈永安垂着头,满脸沮丧地站在陈老爷子面前,陈老爷子气得嘴直哆嗦。 “陈永安!平时你做事还是很谨慎的,怎么这次犯这么大的错误,把这么尊贵的先生在眼皮子底下给弄丢了!你要我这把年纪,怎么承受得住呀! 你把府里所有人都通知到院子里来,务必让每个人都放下所有的事情,一寸一寸地给我把府里翻个遍,一定要把铃儿先生找到为止!如果找不到,陈永安,你就给亲自给我上神梦阁,负荆请罪!” 陈老爷子此时中气十足,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原本缠弱的身体,竟然这么快的就恢复了大半。 几个时辰前,他还病怏怏哼唧唧地,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现在呵斥人的声音,可是大得很呢。 陈府里,所有人都在忙碌的寻找着铃儿,除了这家人的女儿——陈静柔。 陈静柔,此时正在自己房间里,同自己的贴身奶娘许妈,乐得笑不见眼。 “咯咯咯,总算出了一口恶气!就是因为这个小贱人,二哥才罚我抄经书。看,我这么细嫩的手,拿着笔写了一个多时辰,休息了这么久,还在痛呢! 不是我在母亲面前装可怜,母亲才让我停笔。按照二哥的意思,我怕是还得写上个两时辰,才能休息呢!” 许妈轻轻揉搓着陈静柔的双手,给她抹了一层厚厚的霜。 “那个小贱人,还真以为自己是多了不起!在陈府里,当着二少爷的面,让二少爷惩罚小姐,心眼真是恶毒!” 陈静柔眼神恶狠狠地,“听说那个小贱人,是二哥说来治病的。看她穿得寒碜,长得还丑,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骗子,把陈家人都给蒙蔽了。还好我够聪明,一眼就识破了她的真面目!” 许妈附和道,“整个陈家,小姐最聪明。小姐为陈家操碎了心,陈家可得好好感激你才是。” “唉,许妈,你知道我本来就善良。我可不图陈家感激我,当年我父亲就为了保护陈家老爷,丢了性命。我自然要像我爹一样,守护陈家的安危。” 她俩正说话间,窗外飞进来一只信鸽。 陈静柔一惯刻薄的脸,像花儿一样绽放开来。 “呀,是文轩哥哥给我寄信了,快看看上面写的什么。” 许妈一把抓住停在窗前的鸽子,那鸽子腿上系着一块锦布,上面是一行整齐的小楷。 ——明日,鸳鸯河边,等妹妹来,不见不归。 陈静柔看了那行字,脸上刷地就红了大半。 许妈看了一眼自家小姐小女儿姿态,笑道,“这钱家三少爷,对姑娘可真是紧追猛打。前日不过才见面,明儿个就又想约着。 唉,咱姑娘就是生的太好看了,不是陈府偏僻,守卫森严,一般人不得放进来。若是陈府在城里,为了寻姑娘,陈家门槛子怕是都要踏破了。” 陈静柔脸更红了几分,“许妈可别胡说,文轩哥哥只不过当我是妹妹而已。他不过怕我在城府里寂寞,时常给我带点小玩意儿逗我开心。 钱家家大业大,他在钱家事情挺多,能偶尔记起我这个妹妹,就够了。” “是呀,这个钱三少爷,对姑娘可真是好,驱寒问暖的,比陈家两个哥哥对你还亲。你看你头上戴的身上穿的,可不都是钱家三少爷送给吗?钱家三少爷的心思,老身可是看得清楚。 说不定过不了几天,钱家就会来提亲了。到时候,你正正当当的嫁过去,可得享福了。在这里,你毕竟还算是寄人篱下,在钱家,你可是名正言顺的三少奶奶。” 听了这话,陈静柔心花怒放,就要伸手捂住许妈的嘴,门外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 “小姐,小姐,麻烦您开门,我是管家。今儿个您有没有见到二少爷带回来的那位姑娘?” “切,那小贱蹄子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管家还火急火燎地找她!”陈静柔小声嘀咕,不打算开门。 许妈连忙劝慰,“别给管家指脸色,管家可是老爷的心腹,得罪他划不着。” 许妈站起身,打开门,让管家进来。 管家恭恭敬敬地向陈静柔行了个礼。 “小姐,您有没有看到,二少爷今天领来的那个姑娘?他是老爷请的贵客,可不知怎么的,人就找不到了。老爷有交代,如果找不到人,全家都得受罚!” “看来她可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她不见了,全家都得遭殃!” 陈静柔刚开口,许妈急忙拽了把她的袖口,她翻了个白眼,很不情愿地闭上了嘴。 “哎呀,管家,我们姑娘今天一整天都在房里超佛经呢。您看这手都抄红了!我们没有出门,又怎么可能看到老爷的贵客呢? 对了,老爷为什么这么稀罕这位姑娘呢?她是很了不起的客人吗?莫非是哪个名门望族的小姐?可整个余津郡,老身我怎么没有听过有样一个小姐呢?” 管家平时各气得很,可这次他也忍不住乜了一眼许妈。 这个许妈想打听陈家的秘密,这个秘密,还有这个铃儿姑娘的来来历,只有陈家直系子孙才知道。 甚至神梦阁和陈家的关系,管家都只是模模糊糊地有点耳闻,他跟在老爷身边几十年,具体情况甚至连他也不太清楚。 管家明白一个道理,在府里要做得长久,最基础的就应该知道摆正自己的位置。多做事,少说话。知道的越多,越是危险。 “许妈,这些事儿,我们这些下人还是不要打听的为好,这不是我们的应该知道的事情,我们把自己分内的事情做好就行。” 许妈脸色刷地一白,心里生出几分恨意。 ——有必要非要强调我是个下人吗!谁不知道我是小姐的奶妈,能和普通下人一样吗?再说我是下人,你自己不也一样,有必要那副语气教训我,搞得自己像是个主子似的。 许妈毕竟是府里老人,心眼子多,她心里虽恨,面上还是笑着。 “管家,你说的对,是我多嘴了。我是下人,要摆正位置才对。” 管家点点头,“既然小姐没有看到过,那我就先去其他地方再找找。若是小姐后面看见铃儿先生,请务必告诉我一声。” 他说完,又向陈静柔行了个礼,这才恭敬地退出了房间。 等管家走远,许妈关上房门。 “呸!什么了不起人物?还要兴师动众,全家去寻她!” 陈静柔狠狠踢了一脚桌子。 “姑娘,我们把那小贱人关起来的事,可不能被老爷知道了。看老爷对她这么重视,如果被老爷知道我们这么对待她,老爷怕是要狠狠的教训我们。” 第10章 狗血爱情桥段 黝黑的壮实女人,提溜着铃儿的衣领,铃儿身材瘦小,在这女人手里,铃儿活脱脱像只小鸡崽子。 “这位大婶,你不觉得我脚没着地,快被勒死了吗?咳咳咳。” 铃儿伸长舌头,做出一副立马就要嗝屁的模样。 “你这臭丫头,还挺会装,以往不听话的丫鬟我也收拾了不少,哪里那么容易就被弄死了勒。” 女人脸上一阵狞笑,手上力气加重了些, “话说回来,就算你真被勒死了,也不会有人知道。就算有人知道,也不敢乱说。哼哼,诺大的陈府,谁不知道,得罪谁都可以,就是不能得罪小姐!” “看来这小姐是陈府顶顶第一号大人物,连陈老爷和两个少爷也得排在她后面啦。” 铃儿这话,显然是把陈静柔推上目无尊长的审判台,换作任何旁人,一定是立马澄清。 可这女人竟是极其肯定地说, “那是当然了,小姐自然是最尊贵的!若是没有小姐爹爹的牺牲,陈家怎么会有今日的富贵!整个陈家,都要感激才是!” 铃儿算是看出来了,这女人绝对是在陈家一众陈静柔的狗腿子里,排名第一梯队的忠实信徒! “啧啧啧,照你这么说,整个陈府,你们家小姐最尊重,其他人都不如你们小姐啰。既然这样,我看这陈府真正的主子,应该是你们小姐,这陈府何不干脆改姓你们小姐的姓!” 铃儿语气讥讽,那个女人却是没有听出来,反而顺着这不成体统的话,说了下去。 “这姓也就不用改了,毕竟我们小姐也姓陈。当年小姐爹爹为陈家屡屡立功,太老爷对他很是看中,特意恩赐随主姓陈。 你不知道,小姐爹爹长得真如同话本子里的风流才子一般,那时,他总是冲着我笑,还舞剑给我看,那身姿潇洒得不得了,哎呀呀,那真是……” 女人边说边咽了口唾沫,那花痴样子,真是毫不掩饰。 “原来这女人是陈静柔她爹的忠实粉丝,怪我开始还以为是陈静柔的个人魅力强大呢!” 这歪打正着,不经意间,竟从这女人嘴里,套出了这一桩陈年风流韵事。 铃儿心里觉得有趣得很。 “听你这么说,想必你和陈小姐的爹爹,当年也算得上是才子佳人。可当年,你怎么没有和陈小姐的爹爹有情人终成眷属,反而让陈小姐她妈抢去了姻缘?” 这话显然触碰到女人的心坎,拳头捏得劈啪作响。 “唉唉唉,抢姻缘的事,和我没有半毛钱关系呀,你可不要把怒火朝我发泄呀!” 铃儿正准备随时接那女人一拳,却不料峰回路转,女人直接咧开嘴,干嚎着大哭起来。 “你说得对,我和陈公子青梅竹马,才子佳人,天生一对。当年我们花前月下,海誓山盟,他收了我的鸳鸯荷包,说我是全天下最好的女人。本想着我们不久后便会鸳鸯戏水,比翼双飞,可是,可是, 可是陈公子一次外出办事,一去就三个月,回来身边就跟着陈静柔她娘——这个狐狸精了呀!” 听到这儿,铃儿很有参与感地长叹了口气,“这世上的爱情,总不会那么完美的!那接下来,你的陈公子,就没有为这事,和你解释解释吗?” 女人一副时隔多年,仍然心碎不已的模样。 “陈公子后来自然给我解释了。他说他爱的是我,是陈静柔她娘死缠烂打,他没办法拒绝。你知道,我的陈公子是个多么善良的人呀,他从来没有办法拒绝别人呀……” 呵呵呵,渣男,这种话都说得出口。 铃儿听不下去了! 这不就是,狗血的经典老派琼瑶奶奶的情节再现吗! 女人沉浸在痛失所爱的感情世界里,一把鼻涕一把泪。 铃儿看了看天色,已经快要太阳落山。 阴邪之物,都喜欢在夜里作祟,她可不想在夜晚处理那些东西。 “唉,你的陈公子的故事确实让听者伤心,闻者落泪。可是,我们还是要向前看,要以事业为重。你家小姐不是让你送我去地窖吗,这事你可不能忘呀,这是大事呀!” 女人啜泣着,拿眼睛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铃儿, “你这个姑娘真是个好人,放心,等下我会对你温柔一点,你不会受什么大罪。” 女人拿袖子,抹了把脸。 又想用手拎铃儿脖颈,铃儿看着女人还有鼻涕拉丝的手心,一步蹦了三丈远。 “让,让,让开,我自己走,我长腿了,不劳烦你!你毕竟刚哭完,辛苦了。” “唉,我确实有些哭累了,毕竟我身娇体弱,受不得累。你自己走吧,绝对不要有逃跑的心思,否则,你也不要怪我不客气了。毕竟就像你说的,女人还是要以事业为重!” 铃儿嘴角忍不住抽搐了几下,这女人思想觉悟真高,这么快就领悟了这等人生哲理。 两人穿过一片树木,来到了一幢低矮的房子前。 女人走到其中一间房,一扇陈旧的大门上挂着一把铜锁。 女人小心翼翼地从怀里取出钥匙,那把钥匙上满是铜锈,看起来非常陈旧。 一阵叮叮当当声响过,门咯吱咯吱地被打开,地窖里阴冷的气流随之渗出。 “快下去吧,你老实一点,自然不会受太多苦!” 一条向下的楼梯延伸到黑暗里,铃儿还没准备好,身子就被女人推了一把。 她差点双脚踏空,一头栽了进去。 “可恶,心眼真坏,难怪那个陈公子不要你。”铃儿小声嘀咕着,眼睛终于适应了黑暗,一地的土豆、红薯、玉米呈现在眼前。 这里难道真的只是普通地窖? 陈静柔只是想把我关在里面,小小的惩戒一翻? 陈家家大业大,地窖也是宽大得很,女人让铃儿一直向前走。 经过了酒窖,铃儿被安排进入了一个铁栏杆制成的,牢房模样的隔间。 “本来按规矩,少不了你得一顿挨打。可是看在你也是个多情的人,我就对你格外开恩,不对你动手了。你先老老实实地待在里面,等小姐消气了,自然会放你出来。” 那女人锁上门,还特意给铃儿留了一盏油灯,这才离开。 一股股冷意从深处飘来,不知道是不是风声在呜咽,让人禁不住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 第11章 阴魂吞噬 隔间里空空荡荡,只在靠墙角的位置铺了一层稻草。 窸窸窣窣,几只老鼠在铃儿面前大摇大摆地跳跃着,那姿势很是猖狂。 “jerry们,看来你们在这里很过得滋润嘛。大豆、花生敞开了肚皮随意吃的生活,那只to猫怕是羡慕得不得了哟。” 铃儿是个闲不住的人儿,她就算是逗弄老鼠玩,都不可能安安静静地一个人待着。 这里的老鼠胆子是真大,见人根本就不带逃的。 铃儿正准备上手去捉,呜咽声再起,老鼠突然像是受惊一般,四处逃窜。 “有点意思,看来真没有来错。” 铃儿双手环胸,嘴角轻扬,望着从地窖更深处飘来的,越来越近的黑影。 “hello,动作这么迅速,我初来乍到,也不给人时间休整休整。” 那黑影的呜咽声,明显停滞了半秒。像是被铃儿娇嗔的问候,噎住了嗓子眼。 “不过话说回来,这样速战速决的风格也挺好,早点解决你,才不耽误我吃晚饭嘛。” 铃儿掐指一算,还有不到半个时辰,就是饭点。 干饭人的宗旨是,无论天大的事,都不能耽误干饭。 何况对面不过只是一个小小阴魂。 黑影越靠近,速度越快,而呜咽声也越是尖利地刺人耳膜。 “你这个bg还是很拉风的,可惜这个世界没有办法录音,否则我一定给录下来,以后只要我出场,都放这个,先震慑一下对方。” 也许是铃儿的话真的太多、嘴太碎。 当那个黑影飘到她面前时,半透明的,带着血痕的两个大眼珠子,赫然对她投去了一记鄙视的眼刀。 “哎,哎,哎,你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你不要以为你高冷,就可以瞧不起我这种邻家女孩的小清新哈!我可是很有内涵的……” 铃儿话只说了一半,对面的黑影陡然变大,那张七窍流血的脸,拉长得只剩一只血盆大口,向着铃儿吞噬过去。 瞬间功夫,铃儿就消失在黑影那团雾气里。 在不远的黑暗角落里,一个蒙面女人喃喃自语, “这是第四十七个人,只要再多两人,我的梓枫哥哥,就能醒过来了!” 黑影不断蠕动,像是在消化食物一般,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 那女人满意地点点头,转身离开。 黑影蠕动的幅度越来越大,不时地鼓出一个个如同泡泡一般的半球。 再看那黑影本就抽象的五官,错位地更加严重,口鼻上下颠倒,滑稽又恐怖。 突然,黑影再次膨胀,这次膨胀,比吞噬铃儿时还要大上好几倍,圆圆的身子,如同一个暴胀的保龄球般。 “崩”的一声巨响,黑影四分五裂。 浓雾散开,鸡窝发型的铃儿,从里面迈着八字步,如同一只横行霸道的螃蟹一般,走了出来。 “唉呀妈呀,真是把我憋死了。这阴魂弹性真好,那么大了还不爆。害我差点一口气上不来,去了这条小命。” 爆炸声虽大,这地窖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的,愣是一点都没有透出房间外。 连此时正在外面开地窖锁的陈静柔的奶妈——许妈,都一点没有听见。 管家正得了家主陈老爷的命令,四处寻找铃儿。 陈静柔担心自己将铃儿关地窖的事,被人发现,特意让许妈去处理铃儿。 许妈手上提着一壶茶水,她这是要毒哑了铃儿。 以前她也为陈静柔做过这样的事,比如说家里的丫鬟,撞到了不该知道的事,她们就是这样处理的。 杀人,陈静柔和许妈不敢,可是毒哑一个人,让她再也说不出某个秘密,她们不认为自己做了多大的坏事。 最多给那丫鬟多点赔偿,让她出了陈府,不至于饿死就行。 许妈的脚步很重,一是因为体型大,另一个原因是因为,她觉得这样能有威慑力,让小丫头们都怕她。 来到关押铃儿的隔间,里面的铃儿发型仿佛脱离了地心引力般自由,身上还散发出一股极其腥臭的味道。 “黄妈妈干得不错,不给你这贱蹄子一点颜色瞧瞧,你都不知道什么叫目无尊卑。” 许妈笑得脸上的肥肉乱颤,她说的黄妈妈就是领着铃儿进来的,和陈静柔爹爹有私情的女人。 对于许妈这人,铃儿可是没有一点好感。 她嘴里小声念出口诀,许妈脚前突然生出一块石头,啪叽一声绊倒在地。 许妈手里的茶壶也落在地上,壶里的水,倾倒出了大半。 “哎呀,这水可不能洒呀!她还没喝,小姐的任务还没有……”许妈一把捂住嘴,冲着铃儿挤出一张渗人的笑脸。 “姑娘,你在这里面待得时间也不短了,我们小姐心好,怕你渴了,特意让我给你送茶来了。” 第12章 死而复生的女人 神梦阁里的一项功课,就是炼丹。 炼丹的附加技能,就是对各种草药味道都很熟悉,这茶水里下了药,在许妈茶水泼出的时候,铃儿就已经确定。 铃儿心里自然对这许妈满是恨意,若是依她的性子,现在她恨不得立马把这壸茶全灌进许妈嘴里去。 可是,她在前一刻,听到了一阵轻微的女人脚步声,慢慢向她们靠近。 她得要确定来人是谁,现在并不是对许妈下手的好时机。 “你们小姐的好心,真是让人感动呀!我看你年纪一大把了,为我送茶,走了这么远的路,于情于理,这茶你都应该先喝一口。” 铃儿也挤出一丝假笑。 “这可不行,这茶是小姐专程为你准备的,我可不能喝。若是我喝了,小姐肯定要怪罪我的。” “小姐人好,肯定不会怪你。况且,这种事,我又不会去你小姐那里说,她怎么会知道。” 那脚步声突然加快速度,急匆匆地,像是在赶路。 距离已经近了,连正准备用强,给铃儿灌药的许妈都意识到有人正在接近。 “谁?是谁在那里?” 许妈手上一抖,她害怕是陈老爷的人。 如果被老爷发现,她在做这样的龌蹉之事,怕是要被立即赶出陈府。 一个女人的沙哑声音幽幽地从许妈身后响起,“许二娘,是我,好久不见了。” 许妈蹙起眉,透过一层蒙面的细纱,想把来人看个清楚。 铃儿眼力好,虽然昏暗,她早就看见女人的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从眉眼到脖颈,如同蜈蚣般,毁了一张美丽的容貌。 “你,你,你是杜依依!十多年前,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许妈惊恐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女人她当然熟悉,她就是陈静柔的亲娘。 当年陈静柔亲自为自己即将出生的女儿,挑选了她这个奶妈,她们也算是朝夕相处了半年的时间,主仆之间也算是相处融洽。 “陈家自然是希望我死了,可是老天怜悯我,给我留了条命苟延残喘,就是为了让我为相公报仇!” 许妈有些疑惑不解,“陈家当年为你们夫妻二人收尸安葬,还把你们的女儿,当作自己的亲生孩子一般抚养长大,陈家怎么可能希望你死呢?” “呸,那都是欺骗世人的无耻手段!当年我和相公陈公子路上遇到劫匪,相公当场毙命,而我重伤逃过一劫。 许二娘,当时劫匪以为我已经死了,其中一个扯下了自己脸上的面罩。我看得很清楚,那个劫匪就是陈家的家丁!” 杜依依恨得银牙紧咬,一把紧紧抓住了许妈的手腕。 “啊?!怎么可能会这样!” 许妈仍然不可置信,她见到的陈家人,个个都是品性端正,她完全没有办法想象陈老爷会去指使手下,做杀人的勾当,何况杀的还是自己的家奴。 “你自然没有办法相信,毕竟他们一贯会装腔作势,道貌岸然。” 许妈被抓住的手腕,一阵刺痛,她定睛一看,吓出一身冷汗。 只见杜依依的手如同鸡爪子一般弯曲,指甲又细又长地陷入了她的皮肉间。 “杜依依!不,是陈夫人,你的手怎么这么冷,而且抓得我好疼。” 许妈有点被吓到,杜依依现在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不只是容貌、声音,最重要的是那股恨怨之气,让人心生恐惧。 杜依依终于放开手,她语气稍微缓和了一点, “我生了点病,体寒。我回来有近一个月的时间了,我见到你待我女儿极好,我心里还是感激你的。” 许妈连连回礼。 “陈夫人,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而且小姐是我一手养大的,她可像我的心头肉一般。” “我都知道,过段时间,我想去看看女儿,你帮我安排一下。” 话说到这儿,杜依依突然冷眼恶狠狠地盯着铃儿。 “你刚才是不是把我收的阴魂弄死了!你这臭丫头,破坏了我两桩好事,看我不把你生生扯碎,以解我心头之恨!” 女人身旁阴风大作,手指甲变得漆黑,那上面是剧毒的毒药,沾染上一点,必定当场皮肤溃烂不止。 “坏了你两桩事?你说的是不是谋害陈老爷和他子嗣,还有刚才那个阴魂想吃我的两件事?” 杜依依手上招数不停,伴着奸笑声,道,“你不笨,知道我的手段。现在,你是不是开始后悔与我作对了!” “我会后悔!哈哈,笑话!让我后悔的人还没有出生呢!” 铃儿不停在空中结出手印,逼得杜依依一时也近不了身。 “你年纪不大,看不出来真有两下子。神梦阁果真名不虚传!” 杜依依从腰间取出一副银黑色链子锤,抡在手里,虎虎生风,猛地砸向铃儿。 “既然你知道我是神梦阁的人,自然也了解神梦阁是很护犊子的。如果我家长辈知道你欺负我,你觉得自己会有什么下场,心里应该有点数吧。” 杜依依面露得意,道, “我当然怕神梦阁,不过事情可是巧得很,这个地窖早前被人布下阵法,外面的人对这里发生的事情完全没法得知。所以即便我在这里杀了你,外面的人,乃至神梦阁,都不可能知道。” 杜依依仰面大笑,手上力道更是加重几分,锤子狠狠朝铃儿的脑袋砸去。 “这么猛!大婶,年纪大了,总要悠着点,别闪了腰。” 铃儿一个鹞子翻身,锤子紧贴着她的头皮过去。 “大婶,这样干巴巴地打,也怪无趣的,不如我们边打边聊?唉,我倒是对什么人帮你布阵挺感兴趣的,那人这么帮你,对方到底贪图什么呢?” 杜依依强势紧逼,铃儿身体已经抵在墙角。 “这天下,总有好心人,又不是所有人都像陈家那么无耻。他们救治我,还说能救我夫君,他们是我的恩人!” “救你夫君?你夫君不是早就死了吗?” 铃儿已经完全占据下风,杜依依俨然一副胜券在握的神情。 “谁说他已经死了!他没死!他只是睡着了,而且只要再获取两个人的魂魄,恩人就能为我夫君做法,让他苏醒!” 第13章 迷雾般的男人 杜依依一次次紧逼,而铃儿看起来是步步败退,地窖虽大,此时的铃儿已经被逼在墙角,无路可退。 “这么说,你已经做了不少孽,害死四十七个人了!” 铃儿玩世不恭的脸上,难得地显露出愤慨之情。 “本来我只是想收了在此地作祟的阴魂,可是现在,我觉得你比那些阴魂更可恨!” 铃儿右手指尖骤然出现一小团蓝色火焰,那是她以全身内力凝聚而成。 “斩!” 火焰化刀,虚空劈向杜依依握住铁锥的右手手腕。 “啊!我的手!” 血液飞溅,断掌落在地面时,仍然在不住抽搐。 一直站在一旁,只顾瞪着一双铜铃般牛眼的许妈,这时突然开口, “铃儿姑娘,老身求你放过陈夫人吧,她毕竟是陈静柔的亲娘,你看在陈家的面子上,饶了她一条命吧!” 铃儿眼神玩味地乜了许妈一眼, “刚才我都快被她打死了,你怎么不出来放个屁呢?现在在这里装什么好人!” 她再次抬手,想要解决这个害了几十人性命的毒妇。 虚空中突然出现一个身影,一把拽住杜依依衣领,将她向上一扔。 杜依依就让人瞠目结舌般地,平白消失了。 铃儿倒不觉得惊讶,她收了内力,想将来人看清。 可那人的周身像是有一团迷雾般,遮掩着面目。 “丫头,你胆子很大,真不怕死吗?” 那人的声音带着磁性,听起来像是一个颇有魅力的中年大叔。 “我当然怕死,不过我更好奇,为什么有人既要凹造型,又要故意保持神秘感。你不能怪我围着你转了三圈,毕竟三圈下来,我连你是公是母都没搞清楚!” “你!你!看我今天不结果你这条小命!” 一道黑色铰链,如同龙卷风般从那人身后骤起,搅得整个地窖里的东西“乒乒乓乓”四处飞舞,强劲的内力扯得人全身如同刀刮。 铃儿双目圆睁,嘴张得可以硬塞进去一个苹果。 完了,这家伙的实力可不是盖的,以她现在的实力,完全没有抵抗一招的可能。 铃儿腰间的银色小剑蹦出,准备护主,不巧正对上黑色铰链如乌龙般地压榨俯冲。 它果断地一溜烟,蜷成一个银圈儿,躲在铃儿身后。 “这才下山第一天,不会这么快就玩完了吧。小剑,你可是真剑,平时的威风劲去哪里了!” 小剑很想说,它的个性不是随主人吗? “嘿嘿嘿,您大人有大谅,看在我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份上,就饶过我这次吧。是我嘴贱,不过,你多少也给我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那人冷哼一声,“现在知道求饶了,不过晚了!” 铰链卷携着龙卷风吹得铃儿嘴都闭不上了。 她正准备大喊一声,“爷爷,你给一定要给我报仇呀!” 这种狗血台词,作为短暂的两世的结束语。 “钉!”的一声撞击。 整个世界安静了! “哇,好帅!” 一个男人,一袭黑衣,一条红色腰带,将身材勾勒得几近完美。 男人掩嘴笑了,灿烂得如同三月春光。 “丫头,你开口第一句话,不应该是感谢我救了你的小命吗!” 铃儿吸溜了一口唾沫, “感谢的话要放在心里,才显得真挚。夸你好帅,那是生理自然反应,收不住得嘛。” “调皮!” 男人伸手摸了摸铃儿翻毛鸡发型,铃儿激动得如同一只泰迪。 “涂公子,这丫头来自神梦阁,留下会是个祸患。” 使铰链的貌似中年男人的人,恭敬地向着这位涂公子行了一礼。 “夏使者,神梦阁并没有表态,现在和他们翻脸,并不是好时机。 再说,你能保证你这阵法,真能够逃得过神梦阁的窥探。” 夏使者好似极不满意地一甩衣袖,借助阵法,从地窖消失。 “丫头,我走了。” 涂公子冲着铃儿眨眨眼,身影一晃,也消失了。 “唉,走那么快做什么,我连名字都没有来得及问呢!” 铃儿甚是遗憾地回头,就见到倒在地上,全身血污的许妈。 铃儿总不能见死不救,她努力地将许妈搀扶起来,想将她弄地窖外,再呼救。 “你真重!每天就顾着和陈静柔胡吃海喝去了吧!” 可是许妈身材高大,在铃儿的搀扶下,她的两只脚艰难地在地面上拖行。 没走几步路,许妈就被绊倒在地,一块正方形的石板露了出来,石板下隐隐露出灯光。 阴气好重! 铃儿掀开石板,一条地道赫然出现在眼前。 她对着气喘吁吁的许妈交代,“你在这里休息一会儿,我下去看看。” 地道并不深,走了不过一人多高的阶梯,便出现了一个密室。 整个密室温度异常冰冷,中间被奇异的花丛包围着,阵阵寒气从花丛中间散发。 铃儿好奇地走到花丛边,探头看进去。 “哎呀!吓死宝宝了!” 已经腐烂了一半的男人的身体,赫然躺在花丛中。 铃儿觉得可怕,并不是害怕尸体。 只是这个男人身上全是奇怪的黑色小虫,密密麻麻地爬来爬去,若是有密集恐惧症的,怕是当场要吓尿。 “这是什么造型?让我好好想想,神梦阁的藏书阁里有没有提到过这种情况?” 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铃儿后悔平时没有努力看书。 在尸体一旁,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几十个泥人。 铃儿数了数,七行七列,一共四十七个,还空着两个位置。 这肯定就是杜依依布置的煞局,她刚才说了,只差两个阴魂,就可以让她夫君苏醒。 那么,这个躺着的男人,肯定就是她的夫君陈公子了。 这某害人的东西,绝对不能让它存在于世上,必须破了煞局,让它彻底消失! 铃儿默念口诀,以内力凝聚出蓝色火焰于指尖,正准备将所有泥人烧毁。 “姑娘,请你住手,放过陈公子!” 第14章 知情人还是参与者 城墙般的身影压下,将铃儿的视线遮挡得严严实实。 铃儿抬头一看,原来是那个和陈公子婚前有段情的大婶。 “为什么你们都要在关键时候出现!” 剑在弦上,不得不发。 内力已然凝聚成形,憋着好难受地,好不好呀! 铃儿怒道,“大婶,你不要挡着我办正事!我今天一天累得很,让我解决完这事,好吃晚饭!” “好姑娘,饭我给你亲自做,可是,你能不能不要破坏这个局,如果你破坏了,陈公子就醒不了了。” 铃儿眨巴眨巴她的小豆眼,脑子里一个念头闪过, “大婶,原来你早就知道杜依依所做的勾当,你是她的帮凶,你一直在帮她害人性命!” 女人连连摆手,“没有,我只是知道她正在想办法让陈公子复活,但是她正在做什么,我完全不知道,我也没有帮过她害人!” “这谎话编得你自己信吗?你说自己不知道杜依依在做什么,那么你怎么知道这个煞局?这个局实际上的目的是破坏陈家的风水,附带的作用才是让陈公子醒来。” 铃儿调皮地向上蹦了蹦,手指高过女人肩头,火焰如刀般将其中一个泥人劈倒。 女人吓得惊呼一声,“啊!快住手!” “你没有说实话,不说实话,是要受到惩罚的。”铃儿再次一晃身,从右侧劈倒了另一个泥人。 “我说,我说,我是知道杜依依在地窖里做这些事。不过,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原因,全是因为她告诉我,只有这么做,才能救公子,他说公子的魂魄日日煎熬呀!” 女人眼中落下泪来,眼中满是怜悯。 “你的爱情很让人同情,可是你肯定不仅仅只是个,睁只眼闭只眼的小角色,你一定是个知情人,甚至是个参与者。 你猜猜,为什么杜依依在陈府地窖里待了这么久,没被其他人发现?另外,这地窑显然已经成了某个组织的聚集地,组织里的人在这里穿梭不停,如入无人之境,到底是谁给他们做掩护了呢?” 铃儿从女人含泪的眸子里看到一瞬间的杀意。 “我猜那个人是你吧,毕竟这个地窖是你在管,陈静柔和她奶妈又是今天才知道杜依依没死,她们原本是最合适的帮凶,现在也被排除了。” 女人止住了眼泪,单薄的嘴唇显得很是无情, “这是你的胡乱猜测,除了杜依依之外,我根本就不知道这里还出现过什么其他人!再说府里的事情多着呢,我又不可能整天守在地窖里。” “是吗?可是为什么你身上有这么浓的阴气呢?我刚才只是碰了碰泥人,你这么担心,是知道泥人的作用吗?” 铃儿靠近女人,深吸了一口气, “你这身上的味道,怎么和这里的花这么像呢?你怕是经常坐在这里守护着陈公子的尸身吧。” 女人突然嘴角上翘,一排黄色的龅牙伸出, “我真不该让杜依依这个蠢货来对付你,你太聪明了,我早就应该自己动手! 陈公子的尸身,是我在他下葬第二天挖出来的,我到处寻找可以让身体不腐烂的方法,日日夜夜守护着他。 不是因为杜依依得到高人帮助,找到了能让公子起死回生的方法,我是绝对不会让她碰陈公子的。 我忍受着她接近陈公子,就是为了陈公子苏醒的那一天早日到来,等陈公子醒了,我就带他离开这里,谁都不能让我们分开!” 女人恶狠狠地指向铃儿,“你知道的太多了,所以今天你必须要死!你将成为复活陈公子的第四十八个人阴魂,而第四十九个,我早就想好了,就留给杜依依这个贱人,哈哈哈哈!” 话音刚落,女人拿出一只笛子,凄厉的响声从笛管里冒出。 那些原本停在陈公子身上的无数黑色小虫,扑扇起翅膀,向着铃儿冲去,打头的虫子落在铃儿裸露在外的皮肤上,一口咬住,拼命往里钻。 又痒又刺痛的感觉顿时遍布全身。 “哈哈哈,人不能太聪明,你要是傻一点,没有发现我的那么多秘密,我不就放你走了吗!” 女人满是横肉的脸上,全是歹毒。 她很满意地看着铃儿全身附满虫子,这种虫子咬人,从内向外,连血都不会浪费一滴。 “很好,就这么咬她,喝光她的血,吃完她的肉,陈公子有了她血肉的滋养,破损的身体会恢复得更多。” 铃儿被虫子团团围住,并没有任何动作。这在女人看来,铃儿肯定已经害怕得失去了抵抗能力。 就在女人自鸣得意,认为一切都向着自己想像的方向发展时,几只小虫突然从铃儿身上飞起。 它们飞得歪歪斜斜,在空中翻转了几次后,竟然陆续坠落。 “怎么回事,它们怎么会这样?” 紧接着,大量的虫子从铃儿身上撤离,然后又纷纷坠落,扑扇着翅膀,在地面不住挣扎。 铃儿的脸再次显现,她耸耸肩,道, “很奇怪吗?哦,忘了告诉你,我爷爷每天给我用草药洗澡,连平时喝的水里,也加了许多特别的药材。这些虫子咬我,分明就是在吃驱虫药嘛。” 女人看着满地挣扎的虫子,气得脸上的肥肉都在颤抖。 “混蛋,这些虫子是我费了十多年的功夫,才培养出来的。它们能帮我更新陈公子的皮肉,陈公子全身只差脸上一点点就完全恢复了,可是你把这一切都毁了。” “唉,即使让你恢复了陈公子的身体又如何呢?你们想方设法困住他的魂魄,让他没有办法再次投胎,他痛苦万分,现在恨你得很呢!” 铃儿这话一出,女人像疯了一般一把掐住铃儿的脖颈,凄厉的声音尖叫着反驳, “你胡说!他不恨我!他才不愿意投胎转世!他肯定希望我能够与他再续前缘!” 第15章 南林贾家下帖子了 “许妈!你怎么伤得这么严重?莫非是遇到贼人了?” 管家的声音和着一众脚步声传来。 “这……,我……” 许妈支支吾吾地不知如何解释才好,她灵机一动,干脆顺势倒在地上装晕。 “许妈出事了,地窑里一定有问题!你们可要搜仔细点,铃儿先生很可能就在这附近! 大家分头找,再留下两人,把许妈抬出去,请郎中诊治。” “不准出声!否则我当场掐死你!” 女人手里的力气加大,她是真的有心要杀死铃儿。 铃儿在她面前一直表现得像是手无缚鸡之力般弱小,她觉得自己完全可以控制住铃儿。 这个地道是她偷偷摸摸挖出来的,只要不故意引人注意,管家带来的人,肯定不会发现她们的踪迹。 如果铃儿不配合,她肯定会立即下手弄死。 “噗嗤!” 寒芒闪过,女人挟持铃儿的那只手连痛感都没传入大脑,便软绵绵地耷下来。 只见一根银针没入女人后颈,铃儿一把将女人向下倾轧的身体推开。 “陪你玩了这么久,上瘾了是吧。不给你露两手,你还真把我当作软柿子捏。” 女人已经失去知觉,但现在并不是让管家进来的正确时机。 她得先解决煞局,不让陈府的下人发现这里的秘密。 人多口杂,被下人知道,难免有不好的风声传出,既影响陈家的生意,也让原本对陈家家产虎视眈眈的旁系,更加大胆放肆。 铃儿以内力再次凝聚出蓝色真气火焰,对准四十七个泥人,默念口诀。 “凶灵亡魂,不度不超,枉存三界,身死形消,敕!” 话音刚落,浓郁的黑气从泥人内部散发,凄厉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黑气消散,叫声停止,泥人已经全部成为齑粉,散落在地面,根本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再看那陈公子,皮肤迅速干瘪,腐烂,不过半炷香的时间,只剩下一具森森白骨。 “陈公子,你这副皮囊彻底没了,对你而言也是一桩好事。不过,你的魂魄仍然被禁锢着,如果有机会遇到,我一定会想办法助你解脱。” 铃儿整整灰扑扑皱巴巴的衣裳,从地道爬上地窖。 当她灰头土脸地钻出来,正遇见陈永安焦急着跺脚。 “我在这里,你们别找了。” 陈永安黑得如同锅盔的脸,瞬时满是喜色。 “铃儿先生!你真是快把我吓死了!你消失了一个多时辰,我哪里都找不到你,如果再找不到,我肯定没脸活下去!” 他急匆匆地跑到铃儿身边,完全顾不上铃儿一身灰尘和臭味,噼噼啪啪将铃儿全身拍了个遍,确认铃儿并没有缺胳膊少腿,这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管家在一旁默默叨叨地嘀咕,“男女授受不亲,二少爷怎么这么不知礼数。” 陈府的家丁还真是专业,不用铃儿指示,已经下到地道,将昏迷的女人拖出地面。 “铃儿先生,金婆婆莫非也和许妈一样,被贼人打晕过去?” 铃儿呲牙道,“嘿嘿嘿,这里面的事就说来话长了,等我休息休息,再慢慢给你道来。” 迎接铃儿失而复回的,是满屋的衣裳和满桌的美食。 铃儿两世第一次洗了玫瑰花澡,第一次被人服侍着穿衣裳,不是她自己觉得尴尬,极力拒绝,丫鬟就要上手给她搓泥了。 “铺张浪费、奢靡无度的生活,真是深得我心!” 她乐滋滋地边吃边述说着刚才遭遇的事情,听得陈永安心惊胆战,冷汗连连。 “他们怎么能在我眼皮子底下,做了这么多坏事!为了一个死去的人,竟然害了几十条人命,真是血腥又残忍!” 陈永安把桌子拍得“啪啪”直响。 “我非得要好好整顿整顿府里的下人,绝不能再让他们放肆下去了!” 铃儿眯缝着眼睛,吸溜了一大口鸡汤。 “这就对了嘛,拿出你的男子气概,大干一场!你要相信自己,你爹能做到的,你哥能做到的,你绝对也能做到,而且能比他们做得都好!” 陈永安眼里满是星星。 铃儿不知道,就她今天这段鸡汤,造就出了一位轻轻跺跺脚,整个世界都要震三震的商业巨鳄! 接下来的三天,铃儿都在吃吃喝喝中度过,那个舒坦,那个逍遥,让铃儿恨不得此生就一直这样平躺下去。 不过整个陈府就一点都不平静了,许妈被逐出陈府,金婆婆则被报官入了监牢,陈静柔安排进了尼姑庵,让她好好反思。 陈老爷身体逐渐硬朗,陈府二叔一家被清退,不得参与陈府的任何生意往来。 这天,陈永安正在对帐,铃儿则在一旁边看话本子,边吃芙蓉糕。 一个家丁从门外走进通报, “二少爷,外面有人递进一张帖子,说是铃儿先生父亲的好友,请铃儿先生入府叙旧。” “好,把帖子放下吧。” 陈永安放下手中账簿,对家丁挥手示意他出去。 “我看看到底是什么人。” 铃儿放下糕点,蹦蹦跳跳地打开帖子。 穿越到这个世界,她只认识神梦阁的人,现在突然冒出个原主父亲好友这号人物,铃儿好奇得很。 “啰啰嗦嗦写了这么一大堆,翻来覆去地就是于情于理我非得去的意思,真是强势。落款——南林贾家,陈永安,你知道这个贾家吗?” 陈永安早就倾斜着身子,拿眼角余光偷看帖子里的内容。 现在见铃儿主动问他,他乐呵呵地答道, “知道,知道,是个大家族,钱虽然没有我家多,但族人官运亨通,势力比我家还要大些。” “啊,那去他们家,是不是得要学什么规矩呀!我最不喜欢那些繁文缛节了,我不想去。” 陈永安一脸宠溺地望着铃儿,“铃儿先生不想去,就不去。我让管家回他一封信,拒绝就是。” 第16章 钱庄集议 第二天一大早,家丁又来报,说是南林贾家的帖子又到了。 “不看,陈永安你帮我看吧。” 铃儿逗弄着蟋蟀,经过这几天的适应期,颓废的生活是让人越来越滋润舒心。 铃儿充分地感觉到,自己再这么下去,无论如何,也能半条腿跨进纨绔子弟的行列了。 “好咧,我来看,您休息着。” 陈永安狗腿地打开帖子,一目十行般地掠过洋洋洒洒几大篇纸张。 “啧啧啧,这文字功夫,不去考个状元,都对不起他。” 铃儿拿着个小树枝,推搡大个蟋蟀的后背。 “小黑,快咬它,咬它。陈永安,上面写什么了?快咬呀,白长这么大块头,怎么这么菜呢!” 陈永安拿起一盅蜜茶,喂到铃儿嘴边。 “无非是说,你父亲与他家以往情谊深厚。既然知道你到了余津郡,却不接待你,他家便是对不起你父亲,愧对多年前的情意。” “真不要脸,好意思说和我父亲有什么情意!真若是有情意,我小时候怎么没被他家收留,而是被爷爷捡了去养大!” 铃儿小嘴都快撅到天上了。 她还保留这个身体里原主的记忆,一天饿三顿的日子,她可是没法忘记。 “啧啧啧!贾家可真是道貌岸然,脸皮巨厚!我看他们必然是对你有所图,你可千万别去,说什么都不去!” 陈永安将胸脯拍得啪啪响, “他贾家官大又怎样,难道我陈家就怕他了吗!哼,陈家钱多,我拿钱都可以砸死他们!铃儿你放心,我会一直保护你的,从前天起,我就又开始练功夫了。” “嗯,我当然放心你了!那个贾家,就算再来十封八封帖子,就算是八抬大轿抬我去,我都绝对不去!” 铃儿眉眼弯弯地望着陈永安,心里甜滋滋地。 下午,陈永安得去组织各个钱庄掌柜一月一次的集议,父兄还没完全康复,他是第一次不以旁观者的身份参加,很有些紧张。 铃儿在陈府待得有些闷,她想着钱庄都开在最繁华热闹的街道,自然扭着陈永安也要一同去,陈永安也乐得她陪着镇场子。 马车又稳又宽敞,掀开轿帘的铃儿,小脑袋拨浪鼓似地四面张望。 她曾经也是各大步行街、好吃街、酒吧一条街上的最炫名媛呀! 可怜被关在神梦阁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已经十年,灯红酒绿的生活,她已经脱离地太久太久,她以为对于这一切都已经陌生。 可是为什么只要被车水马龙的空气轻抚过,全身鸡皮疙瘩树立,如同充电一般,满血复活般地充满了熟悉感! 陈永安还在一旁唠叨,“铃儿先生,等会儿,我要是说错话了怎么办?” “那个成衣铺一定不能错过!”铃儿搓手。 “铃儿先生,要是别人比我声音大,我发抖怎么办?” “这家的首饰真是要亮瞎我的钛合金狗眼,不戴上几串,真对不起我这张脸!”铃儿捧着心口陶醉。 在一座金灿灿的铺子前,车夫停下马车,“二少爷,铃儿先生,钱庄到了。” 两排满脸假笑,奸诈十足的钱庄掌柜,聚集在钱庄门口,恭迎陈家二少爷到来。 啧啧啧,这个掌柜十只手指,戴了十一个戒指,真不知道他脱下袜子,脚趾头上还有没有几个。 哎呀呀,你这胖子可别笑,你的牙闪得我的眼睛都睁不开了。原来满口金牙的气质,并不是漂亮国的体育明星最先开创的。 哟哟哟,这叮铃啷当的玉佩水头,怕是要值几个宅子吧。 铃儿在心里逐一对掌柜们的奢侈派头评价过去,再看了一眼身边一身青衫的陈永安,一句感叹不得不发。 ——这家伙真是出淤泥而不染呀! 原来最有钱的人习惯低调,这是真的! 宽大的房间里,陈永安坐在主位,铃儿在他侧身搬了把椅子,其余人也都根据资历和钱庄大小,寻了个自己认为合适的位子坐下。 大伙稍稍寒暄了几句,便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聚在陈永安身上。 陈永安不知在想什么,眼神迷离,神游无疑。 “开始了!快说话!”铃儿小声提醒,拿指尖戳了戳他后背。 “咯咯咯”,陈永安怕痒,忍不住扭动起腰肢。 各位掌柜们面面相觑,不过大家都是人精,极会化解尴尬。 “哈哈哈……” “呵呵呵……” 全场爆发出一阵欢乐的笑声。 二少爷都笑了,他们不是也得赔笑才对嘛,领导的马屁要瞅准机会拍。 陈永安这时才回过神来,他回头冲着铃儿小声感叹, “大家都这么平易近人,看来刚才我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铃儿鄙视地翻了个白眼,真是天真单纯的富n代,完全不懂人情世故。 你给他们发银子,他们当然把你当亲爹供着,就瞅着他们那一身黄灿灿的行头,就知道陈家每年花多少银子养着他们了。说难听点,给那么多钱,就算是让他们吃屎,他们也要争着说香。 为了陈永安不立即被表象迷惑,铃儿决定以她仅有的阅历,支他一大招。 “他们本来就不可怕,所以你要盯着他们的眼睛说话,紧紧盯着!俗话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透过窗户,才能发现窗户背后的真相!” 陈永安一拍大腿,表示深感赞同。 第一环节,是每个钱庄汇报当月的营收情况。 首先发言的,是一个矮胖八字胡的中年男人,眼中精光闪闪,连起身行礼都没有一个。 “吕靖钱庄上个月的营收情况,都已经在初一交给总账房先生,想必二少爷已经看了,老夫在这里就不再赘述。 除此之外,老夫要提一点小小的要求,上个月钱庄的经营有些困难,主要原因是其他钱庄放贷收的利息比咱们钱庄低了不少,为了主顾不流失,二少爷您看咱们是不是也要跟着降点?” 话音刚落,坐在中年男人下首的几个掌柜,连连附和。 第17章 大眼瞪小眼 陈永安回头,眨巴着无辜的卡姿兰大眼睛,望着铃儿。 “别人利息比咱们低,咱们也跟着降点,他的提议好像挺有道理哟。你觉得,铃儿先生?” 铃儿脑子里现存的经商细胞,并不会比陈永安多一分。 她要是能帮陈永安做出什么正确决策,那才真是见鬼了。 “我不知道,不过你先别答复他,就盯着他的眼睛一直看。你相信我,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盯着窗户,肯定能发现房间里的秘密。” 陈永安虽然此时是个腹内空空的草包,可是毕竟出身摆在那里,富家公子的派头,可不是盖的。 他脑子放空地盯着吕靖钱庄的吕掌柜,连眨都不带眨地,吕掌柜表示很懵圈。 吕掌柜这手,在现代商场上屡试不爽。 所谓趁着新上任的领导,不了解情况,没有实战经验,谋求对自己有利的条件,诓骗领导执行。 这手段一点都不高明,甚至很容易被拆穿,可许多人就是看中短期利益,把领导当傻子,偏要试上一试。 “二少爷,您觉得老夫的提议如何呢?” 吕掌柜表示被陈永安一直盯着,场上安静地有些尴尬。 陈永安还是不表态,他才不去想什么提议呢。 他只是觉得,吕掌柜的眼神一开始很得意,现在却是开始闪烁。 陈永安只是现阶段不懂业务,但他又不是傻子,吕掌柜眼神闪烁,肯定是心里有鬼。 时间仍然滴滴答答地不断流逝,吕掌柜只觉得额头越发地热。 现在不只是二少爷一个人盯着他了,整个房间里,所有人都盯着他,其中好几个平时和他有矛盾的掌柜,眼里分明带着七分看笑话的神情。 他真想抽自己一巴掌,为什么要听人怂恿,相信二少爷是个窝囊废、大草包,骗他容易得不得了。 又为什么要认为自己得逞后,必然会让其他掌柜高看他一眼。 “嘿嘿嘿,二少爷,其实小的这个提议吧,也不是很成熟,小的觉得凭咱们钱庄的实力和信誉,即使不降低利息,也是不会输给其他钱庄的。” 他此时早就坐立不安,老老实实地起身站起,毕恭毕敬地对着陈永安行了一礼。 可陈永安仍然从他眼里看到了看到了一丝狡黠。 吕掌柜觉得,就算建议没有被采纳,自己又没有什么真实的损失,大不了就是丢点人呗。 “是吗?!” 陈永安恍惚间回想起,他爹陈政和下人说话最喜欢用这个词,拿这个腔调。 现在他在这个场合用,好像非常合适呢。 此话一出,吕掌柜抬头再看向陈永安时,仿佛依稀从陈永安年轻清澈的脸上,看到了老爷的影子。 不,这家伙绝对是扮猪吃老虎,他比老爷还要难缠。 二少爷肯定是知道自己的动机,这分明是在敲打自己,给自己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如果现在还不老实交代,后果绝对非常严重! 想到这里,他膝盖一软,扑通一声重重跪在地面。 “二少爷,也不一定是这样的,事实上,小的觉得,利息还可以往上调一点,如果不上调,就不能显现出咱们钱庄在行业内的地位,也不能检验各个掌柜面对挑战的能力。 所以,所以我提议,上调利息,在整个钱庄范围内上调,若是因为上调利息,影响了钱庄收益的,说明这人应该主动让贤。” 这人一着急,嘴里就开始跑马车。 掌柜噼里啪啦一顿输出,等下终于停嘴,这才发现所有掌柜看他的眼神都像是要杀人。 哎呀,不好,把所有人都坑了,这下子他们肯定会给我拼命使绊子,我以后哪里还能有好日子过呢。 怎么办,怎么办?! 对了,只有二少爷能拯救我,他那么阴险,肯定能保护我。以后我要坚定不移地抱住二少爷的大腿,这才不会丢了肥差。 他脸上狗腿子的表情绽放开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又列举了一大堆对钱庄有利的意见。 陈永安此时在掌柜的眼里,看到的当然只有忠诚。 他回头冲着铃儿点点头,又故意清清嗓子,故作淡定地只回了一个词——“准了。” 榜样的力量果真是无穷的,在掌柜的带头效应下,后面的汇报都非常顺利,大伙都乖巧又懂事。 这太顺利,就是没戏看,所以坐在陈永安身后的铃儿,就开始觉得无聊起来。 她悄悄从陈永安身后的侧门溜出,春风扑面,热闹喧哗,外面琳琅满目的商品,都在拼命向着铃儿招手。 小腿欢快地迈动,她不自觉在一家脂粉铺子前停下脚步。 铺子前的女人,一把拉住铃儿,就往里扯。 “姑娘,我这铺子里卖的脂粉,可是整个余津郡最受欢迎的了。每次只需一点点,无论麻子、斑痕,通通消失不见,而且清透无比。擦了它之后,一准儿迷得你的心上人儿失了魂!” “真的吗?那我可以先试试吗?” 铃儿的小眼睛里,满是期待。 女人热情地拿出一个桃花香味的盒子, “当然可以试,要是效果不好,你就不买。不是我吹牛,我家的脂粉可是经过上万姑娘媳妇,亲身体验过的,还没有人用了不说好的。” “太好了,你给我涂上,我太需要它了。” 女人手速飞快,一顿操作猛如虎。 “唉,怎么效果不突出呢?再上点。”女人自言自语。 铃儿的脸上又堆了一层脂粉。 “啧,不可能呀,比这姑娘再黑的,我家的粉都压下来了。” 女人咬着嘴角,继续上了一层。 “呵呵呵,好像真不行呀。” 铃儿拿起身旁的铜镜。 嘿嘿,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她这张脸上的粉厚得,一说话扑扑直掉,可是那个黑皮、那些个斑,却是一点也没掩盖住。 她心里暗暗谴责,爷爷这个坏家伙,用法术屏蔽了她真正的容貌,说是这样安全。 这点她能理解。 可是,也不用干得这么彻底呀,他认为怎样丑,就往自己脸上安什么,这也就算了。 现在连化妆术都不起作用,这法术也太霸道了吧。 唉,她也是个小姑娘呀,也爱美的嘛,就不能不要做得那么绝吗! 第18章 打抱不平的贾戴 铃儿眼见地垂头丧气起来,脂粉铺子里的女人都瞧着叹了口气。 脂粉铺子里的女人是余津郡里的传说级人物。 她名为秋月姑娘,也曾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可惜家道中落,父母早亡。为了生活,卖过艺,经过商,当过劫匪,现如今从了良。 她日常喜欢在脂粉成衣店里闲逛,老板也都乐得她上门。 因为只要她愿意来,说明店里的货真好,城里的姑娘媳妇都相信她的品味,有她首肯,店里的生意额真得会蹭蹭往上涨。 秋月姑娘是个热心肠,见铃儿垂头丧气,忍不住给她打气, “小姑娘,咱们黑点没关系,眼睛小点、鼻子塌点、嘴唇厚点也没有关系,咱们身材好就行呀!” 铃儿站起身,在秋月姑娘左左右右前前后后地扭了一番。 “你看我身材如何?” 秋月姑娘眉头微蹙,“胸没有,屁股也不翘,不过胜在瘦。呵呵,也不是一无是处嘛。” “可我矮呀!” 铃儿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托着腮嘟囔着,“爷爷说,我多吃东西就会长高,可是我都十六了,怎么还那么矮呢?” 就在铃儿自怜自哀时,一个轻浮男人的声音从店外传来。 “哟,想不到你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样貌丑。” 这么不礼貌的话刚出口,铃儿还没发火,秋月姑娘却先她一步,一巴掌重重拍在桌上,咄咄逼人地冲着来人大骂。 “贾戴,你们贾家不是人人满腹经纶吗?你学的那些礼义廉耻是都拿去喂猪了吗?这么和个姑娘说话,你觉得自己好意思姓贾吗!” 贾戴冷哼一声,“我哪有说错,她知道自己长得丑,就应该来贾家主动退亲,我堂哥那么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人物,她怎么配得上! 还有你——秋月,不要以为我三叔给你点面子,你就真把自己当长辈,敢教训我,你当得起吗!” 铃儿没反应过来,可秋月却是听出了贾戴话里的意图。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难道说这位姑娘和贾家少爷有婚约?贾家大少爷已经成婚,二少爷也已经与马太守的孙女订婚,所以你说的堂哥,莫非是三少爷贾琦宣?” “你猜得不错,确实是三哥贾琦宣。我真替三哥叫屈,若是三哥被胁迫,娶了这个丑丫头,那真是可怜可叹呀。” 贾戴上下打量铃儿,厌弃的样子,仿佛她是一团狗屎。 一边的铃儿,却坐得稳稳当当,一副她并非当事人的模样。 噼噼啪啪,叮呤当啷! 秋月是个暴脾气,眼见贾戴那个混账样子,她撸起袖子,什么顺手拿什么就往外扔。 一时间,脂粉盒子、镜子、梳子,纷纷往贾戴身上,像下雨似地砸下。 贾戴急忙躲避,嘴里嚷嚷着,“本少爷不与女人计较”,一溜烟儿,跑没影了。 秋月解气了,再回头想安慰铃儿,却发现铃儿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铺子。 她不免好一阵唏嘘,“唉,这姑娘可真是老实孩子,被人这么奚落,也都忍着,真让人心疼!” 铃儿这会儿做什么去了?是一个人跑到角落里伤心难过吗? 呵呵呵,那真可太小看她了。 她此时正悄悄跟在贾戴身后,看这小子后面有什么花样! 贾戴被秋月砸了一身胭脂,一身锦衣玉袍灰扑扑地。 但显然他很高兴,乐滋滋地抬腿上了一家豪华酒馆的二楼包厢。 铃儿跟在他身后,店小二还没开口,她一个银锭子扔去,指了指贾戴旁边的那间包厢,示意她坐这儿。 哼哼,豪横吧! 现在她兜里银子可多了,都是陈永安给她准备的,银袋子压得她抬手都费劲! 不过,她觉得这点苦,她能独自忍受。 她鬼鬼祟祟地将耳朵附在包厢隔墙,里面传出一个女人娇滴滴的声音。 “贾戴哥哥,你真看清楚和琦宣哥哥有婚约的女人样貌了吗?她真有你形容得那么丑?你别是为了让我开心,哄骗我吧!” 贾戴砰砰拍着胸脯,“我真没骗你,她长得比我形容得还难看。蓉儿,你放心,我堂哥绝对不会抛弃你,无论气质、内涵、容貌,她跟你没得比!” “真得吗?能得到戴哥哥的肯定,我太高兴了。哪怕是最终琦宣哥哥没有选择我,能得到如你一般的知心人,我也不枉此生了。” 女人好像轻轻啜泣了几声,贾戴连连安慰。 哈哈哈,绿茶到处都是,一不小心,就碰到一个。 铃儿没法忍住恶心,继续听这两人唧唧我我。 正准备离开,店小二端上好几盘色香味俱全的大菜,满脸堆笑,样子很是机灵。 “客官,这都是本店最受欢迎的小菜,小的私自给您配下,您不会怪罪小的吧。” “嗯,做得不错,有赏!” 一锭银子哐当砸下,店小二的脸更加灿烂起来。 “姑娘,您可真比爷们还大气,小的太崇拜您了!以后您要是来咱店,一定要找小的,小的名为来福!” “你家大人怎么给你起名字的,好像一只狗的名字。”铃儿瞅着这个年纪不过二十岁左右的男人。 “唉,穷人家的孩子,有个名字叫着顺口就行,没那么多讲究。何况这名字喜庆,老板最初就是因为我这名字,才愿意让我在这里讨生活。” 来福麻利地给铃儿倒茶、布菜。 “嗯,懂事。唉,我给你打听一下,旁边包厢里的那位姑娘是什么人?她和贾家三公子有什么关系?” 第19章 进贾府 店小二瞅了一眼门外,小声回道,“这里人多口杂,小的要是乱说,被人知道,不只是会没了吃饭的营生,更怕是会被人报复。” “哟,听你这么一说,我更有兴趣了!听这姑娘的声音娇滴滴的,肯定不是什么江洋大盗,我猜她是三公子偷偷养在外面的小妾?” 铃儿贼兮兮的小眼,巴巴地等着来福的回答。 “嘿嘿,是不是小妾不知道,不过还真是和三公子有点关系。 这姑娘名叫樊蓉蓉,整个余津郡都知道她想嫁给三公子,三公子好像和她也有些不明不白地,但若是说三公子娶她,不太可能,毕竟她的出身三公子看不上。” 铃儿乐得直搓手,八卦谁不爱呀,痴男怨女的故事,最是有趣了。 “难道她是穷人家的姑娘?” 铃儿激动地嗓门大了许多,店小二急忙摆手示意她小声点。 “您小心点,贾家不好惹,要是知道咱们在背后说他家闲话,可不得了。这个樊蓉蓉若是穷人家的姑娘,三公子怕是看都不会看她一眼!那姑娘家也是做官的,只不过品级没贾家高。” 铃儿这才连连点头,“明白了,贾家三公子势利眼,还想攀高枝。” “哎呀呀呀,这话说不得,说不得呀!偷偷告诉您,小的还听说,三公子有婚约在身,那个姑娘听说也来了余津郡。” 铃儿竖起大拇指,“你们消息真灵通,连贾家这些隐秘的家世都知道。” 来福贼兮兮地笑道,“小的朋友多,贾府里当差的好兄弟也是有好几个,想打听这些,还是容易的,嘿嘿嘿。” “那个和三公子有婚约的姑娘的事儿,你听到什么风声?” “那姑娘还没有去过贾家,不过小的听说,那姑娘生得不好看,家道中落,既没背景也没钱财,贾家很可能会毁了婚约。唉,其实就算是真嫁进贾家,也怕是没有好日子过。可怜哟!” 来福长长叹了口气,“若是小的妹妹,小的宁愿她嫁个普通人家。” 铃儿又摸出一个银锭子,递给来福, “你还真是个好心人!帮我个忙,你现在去锦昌钱庄,给陈家二少爷陈永安带个话,说铃儿去贾府啦,让他不用担心。” 来福欢喜得笑不见眼。 贾府与陈府的低调完全不一样,贾府真正是高门大院,余津郡最繁华的闹市,足足占了整条街。 几个锦衣跨刀家丁凶狠的眼神,与府前一人多高的石狮子一般,气质张牙舞爪。 铃儿刚上前,一个家丁立即上前,伸手拦住她。 铃儿明白贾家位高权重,不可能随意放人出入。 她连忙冲着家丁甜甜一笑,道,“这位大哥,麻烦通报给你家主子,说故人之女铃儿应贾家邀请,特来求见。” “有帖子吗?” 拜访是临时决定,帖子自然没有带。 “有是有,就是出门时没有拿。” “那不行,贾府里有规矩,没有帖子,不能放人进去。” 家丁面无表情,态度坚决。 铃儿正要解释,一顶华丽的轿子停在贾府门口,一个体态风流的妇人被人搀扶着,从轿子里缓缓走出。 她刚露面,就见一个婆子慌慌张张地从府里迎出,“周姨娘,您总算回了!二老爷问了好几次您到底去哪儿了,现在脾气正大呢。” 周姨娘大惊,嘴里一边念叨,怎么今儿回得这么早,一边提着裙摆就往里跑。 家丁见到姨娘,脸上满是谄媚和殷勤。 铃儿一拍小脑袋瓜子,这姨娘不是就送上门来的活贴子吗,家丁不让她进,不如想办法让姨娘把她给带进去。 周姨娘经过,一阵浓郁的香气弥漫,铃儿笑眯眯地伸手挡住她的去路。 “周姨娘别急,你把我带进贾府,我可以为你不在府这事儿,找个好借口。” 一个黑乎乎的瘦小丫头挡了周姨娘的路,周姨娘刚想发火,那个丫头古灵精怪地又接着说道, “你应该知道贾府老爷最近想见一个叫铃儿的姑娘吧,下了几次贴,那个姑娘就是没答应来。我就是铃儿,你可以和你们二老爷说,你是出府说服我去了。” 周姨娘上上下下打量了铃儿一番,狐疑道, “大老爷找那个姑娘的事我是知道,可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真铃儿。 明明老爷给那个铃儿下了贴子,如果你是真的,大大方方出示帖子就能进去,何必又自找麻烦,让我带你进去呢?” 周姨娘的问题确实有道理! 但铃儿能按自己的心意回答她 ——自己本来不想来贾府,今天一时兴起,完全是因为听到自己和三公子有婚约,而三公子又和一个叫樊蓉蓉的姑娘有私情,而她想看八卦,所以才来的吗? 当然不行! 所以铃儿扯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旗子, “我本来是不想来的,不过正巧路过,见到周姨娘你。唉,我娘亲死得早,一见你就觉得亲切得很。 想到你若这么回去,没法给二老爷交代,二老爷肯定要惩罚你,我是真舍不得您受罚。所以,我挺身而出,自愿帮你解决困难!” 她边说边拍着胸脯, “我自然是真铃儿,这几日我一直住在陈府里,你要是不相信,可以差人去陈府去打听。” 这理由就是胡扯,周姨娘在这尔虞我诈的贾府里挣扎了半辈子,哪里看不出来。 但铃儿在陈府的事,外面人知道的不多,所以周姨娘可以肯定这姑娘是真的。 这周姨娘的弟弟在外面出了事,她打着贾府的名头,又花了好些银子才解决掉。 这些银子都是她背着二老爷,收受其他人好处得来的,若是被二老爷知道,非得把她赶出府去! 她正发愁,铃儿自动出现解决燃眉之急,她有什么理由,不顺水推舟,领她进去呢。 周姨娘既然打定主意,对铃儿的态度立马就热络起来。 “唉,我怎么会不相信你是铃儿呢,你看你长得这么,这么……,这么质朴,一看就是老实孩子。来,你跟着我,咱们这就见二老爷去!” 铃儿挺满意,冲家丁呼喝道,“让开,让开,别挡了本姑娘的道!” 她叉着腰,跟在周姨娘身后,大摇大摆地进了贾府。 贾府里亭台楼阁、树木山石,处处彰显大气又雅而不俗。 周姨娘进了府,与一位年轻姑娘迎面遇见。 那姑娘满头珠钗,身后跟着好几个丫鬟婆子。 她见到周姨娘,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还是周姨娘主动与那姑娘行了一礼。 待那年轻姑娘走远了,铃儿伸着脖子,小声打听。 “周姨娘,刚才那个脖子长得像只鹅的姑娘,是谁呀?她头抬那么高,难道是想用鼻孔看人呢!” 周姨娘噗嗤一声笑出声, “你可真逗,这话只在我面前说说就行,可别让其他人听了去。她是大老爷的嫡女儿贾南烟,最得大老爷疼爱,自然尊贵些。” “哦,原来如此。那再请教周姨娘,三公子是哪位老爷的子嗣?” 周姨娘有些诧异地瞥了一眼铃儿, “你连这都不知道?” 第20章 周姨娘的提醒 “呵呵呵,如果我告诉姨娘,我连自己和三公子有婚约的事,也是今天才知道,你会觉得奇怪吗?” 周姨娘多情的杏眸里,流露出一股对这姑娘怜悯之情。 她出身低微,知道穷人的生活不好过。 面前这个姑娘,不过四五岁就成了孤儿,贾府高门大户,门槛极高,她这没人撑腰,命运如同浮萍般的女孩儿,贾府哪里会给她好脸色看。 唉,只怕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了。 所以她一改平时的冷血狠心,竟然决定稍微提醒提醒这个可怜的姑娘。 “铃儿姑娘,你家里的情况,我略微知道一点,听二老爷说,你父亲曾经予贾家有恩,你和三公子是指腹为婚。 三公子是三老爷唯一的儿子,从小聪明伶俐,深得祖父疼爱,全家对他寄予了很大期望,对于他的婚事非常谨慎。所以这次进贾府,难免会遇到一些阻碍,你得有点准备。” 不过一面之缘的周姨娘,对铃儿流露出的关心,铃儿有些感动。 “多谢姨娘提点,这次来,我只是做为晚辈的身份,来拜见长辈,其他的,我并没有想过。” 看到铃儿并不像没见识的女孩那样手足无措,周姨娘不免高看她几分, “你有这样的心态很好,但是有些事情不是你不想就不存在的,至少贾家不能当作不存在,所以有些事情总会来。” 周姨娘说这话时,神态很是认真,这让铃儿突然觉得,自己这次的行为,有些唐突了。 说话间,周姨娘已经领着铃儿进入一间宽大的书房,里面端坐着一位穿着瓷器蓝锦袍的中年男人,他握着毛笔,正在书案上抬笔写字。 周姨娘俯身,冲着男人边行礼边道,“老爷,妾身带着铃儿姑娘回来了。” 这个男人便是贾家二老爷贾景重。 贾景重生得面目严肃,一双漆黑的眸子冷冷望向周姨娘时,周姨娘只觉得全身一哆嗦。 “老爷,妾身并不知道您今日回来得如此早,如若妾身知晓,一定早些回来,望老爷不要怪罪。” 她说着就要往下跪,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地,像是受惊的蝴蝶。 铃儿瘪瘪嘴,心里泛起嘀咕。啧啧啧,周姨娘可真是个大美人,这么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对面那个糟老头子,就不知道一点点怜香惜玉吗! “二老爷,您怎么不让周姨娘起身呢,她又没有犯错,凭什么动不动就下跪,这多伤感情呀!虽然她只是姨娘,但终究也是你的女人嘛,作为男人,你……” 铃儿嘴瞟,心里想什么,没过脑子,嘴里就直接说出来了。 话刚说到一半,贾景重猛地站起身,后半句就硬生生梗在喉头。 为什么这个男人坐着斯文极了,好像一个弱鸡书生,可站起身竟然是个一米九的壮汉,这个身高好有压迫感,她好怕自己再多说一句,他就会上手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再看周姨娘不过一米六的小身板,难怪跪得那么利索。 “呵呵呵,二老爷,对不起哈,这是您的家事,我多嘴了,不应该破坏你们夫妻间的情趣。俗话说打是亲骂是爱,就是周姨娘身子骨弱,若有什么特殊爱好,可以用些假的道具。” 这是什么鬼话?情趣!道具?!周姨娘尴尬地脚趾头直抠地。 贾景重白净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 “唉,地上又冰又硬,要是喜欢下跪这种套路,可以晚上让她跪在被褥上呀。” “住嘴,你这丫头,满嘴都在胡说什么,就不知道害羞吗!” 贾景重怒了!哪里有人敢在他这种正气凛然的同知面前,说出这样的轻浮话,而且对方还是个小姑娘! “这有什么好害羞的,七情六欲人之常情,遮遮掩掩的做什么!”铃儿嘴里小声嘀咕,贾景重气得脸更红了。 唉,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上,还是稍微收敛一些。铃儿揉揉鼻子,开始示弱, “好吧,好吧,就算是我话多,管得太宽。二老爷,您如此气宇轩昂,胸襟宽广,应该不会和我这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少女一般见识吧! 贾景重深吸一口气,捏紧的拳头终究软了下去,“锦凤,你起来吧,别让小辈的,看咱们笑话。你这丫头,也坐吧。” 周姨娘像是得了大赦般,连忙起身,殷勤地领着铃儿在宽大的红木椅子上坐下。 铃儿细细端详贾景重的面相,眉毛浓密,鼻梁挺直,是个品行端正的人。 “铃儿拜见二老爷,给二老爷行礼了!” 铃儿多少还是知道一些基本礼仪,她回想着敷衍地欠了欠身,贾景重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一点。 “好好,你就坐下吧,等下我要带你去见其他长辈,有些话我先给你交代一声,毕竟你爹爹以前与我还有些交情。” 第21章 强留 贾景重自铃儿进门,就在一直打量她的一言一行。 铃儿长相真是没有任何优点,加上举止浮躁,目无尊长,与他爹爹在贾景重心目中的印象没有一丝重合。 铃儿的爹爹博飞宇,当年乃是进士出身,风雅飘逸,才华横溢,可以说是年轻有为,前途不可限量。 可面前这个姑娘,坐得四仰八叉,进门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是一副老神在在的姿态。 真不知道是不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心里根本没有一点儿谱! “二老爷,您看现在马上夕阳西下,有话就直说,我什么都能接受,只要不耽误晚饭就行。” 铃儿伸着脑袋,眼神直愣愣地盯着贾景重那张嘴,弄得贾景重原本酝酿好久的满腹铺垫,都没了心情道出。 他嘴角下垂,冷哼一声,“那我就直说了,你可要听清楚!等下我会带你见去见大哥贾景行,到时候务必会谈及当年贾家与你父亲订下的婚约细节,其中会涉及到当年双方许下的一个承诺,承诺还要过二年才会兑现,你不要现在就满口答应!” 铃儿刚想问究竟是什么承诺,一阵敲门声响起,贾景重顿时眉间紧蹙,周姨娘会意起身开门。 一个身穿红底团花红锦大氅的女人站在屋外,此时天气已经不凉,她却裹得严严实实。 “三夫人,您来了!” 周姨娘含笑请她进门,三夫人朝着周姨娘行了个礼,慢悠悠地挪着小碎步,坐在周姨娘下首的位置。 铃儿与她对面坐着,她一双美目不住在铃儿身上打转,像是在审视未过门的儿媳妇般挑剔。 这还没有过门儿,莫非就想和我上演婆媳大战? 铃儿毫不客气地拿眼睛瞪了回去,三夫人脸色更不好了,拿出手帕,捂住嘴,轻轻咳嗽几声。 “咳咳咳,这位就是铃儿姑娘吧,我是贾琦宣的娘,他去了书斋,稍晚就回。” 铃儿对三夫人行了一礼,也没接话。 三夫人站起身,浅笑着对贾景重道,“二哥,您一直以来公务繁忙,铃儿姑娘也叨扰您好一阵子了,不如让我带着铃儿姑娘去大哥那里如何?” 毕竟与铃儿有婚约的是老三家,贾景重确实也没有理由将铃儿留下,所以他挥挥手,示意同意三夫人带铃儿离开。 铃儿站起身,跟在三夫人身后,离得近了,发现三夫人身材修长苗条,比自己高近一个脑袋。 三夫人一直向前走,没有回头顾及铃儿是否跟了上来,直到出了二老爷的宅院,这才在廊亭中停下脚步。 身高差造成的天然俯视,总是格外让人有压迫感。 再加上三夫人本就生得清冷,自带寒意,让人更觉得不自在。 “铃儿姑娘前几日说是有急事,无法来贾家,今日怎么又得空了呢?其实如果姑娘若真是忙,真不用勉强自己过来一趟。 你一个人生活不易,银子什么的,差人告知一声,我还是有点体己,可以赏你一些,总不会让你一个孤女流离失所。” 铃儿当然听懂三夫人话里的意思,就是不欢迎她来呗,没看上自己呗,还提醒自己很穷嘛。 铃儿是吃素的吗?士可忍孰不可忍! 对于吵架这事儿,铃儿活了两世,都没认输过! “三夫人,我也不想来呀,不是贾家一个贴子,又一个贴子的邀请,搞得我不来就是不识大体一般,没得法子了,我才勉强过来打个招呼。 至于银子的事,你留给自己用吧,毕竟我还是有一技之长,可以养活自己,不用像某些人,需要靠男人施舍才行。” “你,你可真是牙尖嘴利,目无尊长!我家琦宣,断不能与你这种野丫头接触,让你毁了前程!” 三夫人细长的凤眼里,满是对铃儿的厌弃之情。 前几日,老爷突然提及她宝贝儿子的婚约,他那么优秀的唯一的儿子,莫名其妙就要与一个没有任何家世背景的女孩订婚,她本就不乐意。 今日一听说这个姑娘来了府里,她便急匆匆赶去先睹为快,不料姑娘不仅生得丑,还如此嚣张,她是哪哪都看不顺眼。 铃儿小脸一昂,“我也真不想接触你儿子,毕竟他名声风流,配不上我。” 三夫人气得一口银牙差点咬碎,这个臭丫头,哪里来得脸说自己儿子配不上她! 不是现在就要面见大老爷,她此时恨不得立即要下人打她二十大板! 铃儿再不看三夫人的脸色,毕竟那张脸被她气得黑如锅底,真心不好看。 刚到大老爷院子前,就见到一众丫鬟、婆子、小厮远远地冲着她指指点点。 “唉,这些人平时娱乐活动太少了,发生屁大点事都要来看看热闹,可怜哟!” 话刚出口,在院外等候的丫鬟脚下一滑,差点摔倒。 丫鬟嘴角直抽搐,这个铃儿姑娘可真是心大,这些人本来都是准备看她笑话的,可她却先可怜起别人了。 穿过回廊,来到深深庭院,一个长得与贾景重七分相似的男人,正站在树下逗弄只黄鹂鸟。 “大老爷,铃儿姑娘来了。” 丫鬟声音甜腻腻的,铃儿只觉得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好,好,铃儿姑娘就在这院子里坐吧,这儿清净,花也开得正好,女孩子应该都会喜欢吧。” 大老爷冲着铃儿走来,脸上的笑容显得亲切又柔和。 铃儿也不客气,选了个风景最好的方向,径直坐下,同样也绽放起笑容。 “大老爷,铃儿这次来贾府,主要是为了拜见长辈。铃儿初来乍到,并未挣得银钱,只能两手空空地来,希望您不要怪罪铃儿不知礼数。” 铃儿这一手,就是要先对大老爷摆明自己没有任何身家,贾家在她身上得不到任何油水,不用在她身上打什么主意。 大老爷脸上笑意更浓,亲手将泡好的茶递到铃儿手边。 “唉,铃儿这就错看伯伯了,伯伯怎么会在意那些个礼数虚名,伯伯就是记挂你,担心你的安全!知道你来了余津郡,第一时间就想让你来贾家住着,不要去麻烦外人嘛!” 这个外人,自然就是指陈永安。 “我在陈府住着挺好的,我今天来看看您,就回去了。” 铃儿连忙拒绝,可没想到大老爷直接大手一挥,进来几个身材壮硕的婆子。 “庄婆子,铃儿姑娘一路上想必累了,让她先休息休息,你们几个好生伺候着,若是有一点不敬,家法伺候!” 贾景行的笑容仍然挂在嘴边,铃儿却感觉到阵阵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