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鬼：我要做驱魔警察》 第1章 原来是港综不是港娱 1984年三月，当对越反击战如火如荼之时，香港观塘区警署内，刚刚完成登记与报名的唐明奇带着自己的衣物与配枪被带到更衣室，忍不住有些长嘘短叹，而站在他旁边领路，颜值酷似歌神张学友的金麦基则为之好奇，于是用粤语问： “我说后生仔，无缘无故的，叹蔑气啊？” “人家心情不好，叹个气你也管，真是多事。”另一边貌似文才的孟超惯会眯着的双眼向上一翻，撇嘴怪金麦基事情多。 “你个死老鼠眼。”金麦基退后一步，看向文才的目光大怒，“我这是在关心我后辈的健康，你懂不懂？” “还后生仔、后辈？你以为你多大，人家多大，你想让人家请吃茶就直接说，别拐弯抹角的献殷勤。”孟超毫不客气的戳破了金麦基的某些小九九，斥责他的装大。 “两位师兄，莫吵啦！今晚你们想在哪里饮茶，我请啦！”唐明奇只觉得脑袋瓜子嗡嗡直叫唤，直接向这两位告饶，金麦基闻言立刻露出笑脸，抬手指着他道： “啦！小唐，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不是我们逼你的哦！” 刚才还在顶着金麦基的孟超也合不拢嘴，伸手拍着他的肩膀： “小唐，我就知道你这人不一般，以后在观塘这片有事就找我，我一定帮你。” “你就吹吧你！你有本事让小唐现在立刻升警长啊！”金麦基在一旁语气轻蔑，而孟超也毫不以为然的发出贱笑： “嘿嘿，这个我肯定是帮不了，不过其他小事我可以代劳，比如说陪吃茶、陪喝酒、陪泡妞……” “这些事情小唐用得上你，你看看人家这副长相，比你不知要强上多少倍，你还想帮人家泡妞……”金麦基嗤之以鼻，而后也不等孟超还口，便将他从唐明奇身旁拉开，并转告向唐明奇摆手，“你别信这个混蛋乱盖，小唐，我们晚上在街尾的茶厅见。” 被拉走的孟超犹自有些不罢休，开始跟金麦基争辩起来： “你这个小子懂什么，泡妞这种事情是不看外表，你别看我长得丑，可我有着十足的内在美……” “内在美？你别笑掉了我的大牙……” 唐明奇抱着警服与警枪目送两个活宝离去，摇头走进更衣室内，找了一张条凳坐过去，开始梳理起自己的内心。 这么多年，原来是穿越到鬼片的世界里，难怪，难怪我这么倒霉，做生意没本钱，写剧本石沉大海，报名当演员被直接刷掉…… 唐明奇并不是一个普通人，他是一个穿越者，从欣欣向荣的2023年穿越回到六十年代的殖民地香港，成为了一个香港岛偏远地区的一个婴儿，自幼父母双亡，被外婆养大。 刚穿越那会儿他兴奋极了，已经在幻想未来右拥钟楚红，左抱王祖贤，脚踩四大天王，成为香江豪门，然后在这样的激动中度过了十几年。 在这十几年的期间，他无数次尝试完成自己的梦想，他学着港穿小说里的主角给报纸写小说，可惜写去的稿子全部石沉大海，再等大一点想去做生意，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本钱，再等尝试着去tvb电视台报名当演员，结果人家看都不看他，把他直接斥之门外。 唐明奇被逼得没办法，留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个是去混黑道，另一个则是尝试去考试当警察，也就是常说的差佬。 时间已经在八十年代，中国当局与英国方面已经开始谈判，港岛内一片混乱，街头大有重返五六十年代黑帮横行的混乱局势，再到以后，香港警察会夹在中国、西方势力、香港市民和资本豪门之间越来越难做，不过唐明奇在思虑再三后还是选择来考警察。 无关善恶，他只是觉得自己作为一个穿越客，一个人，一个男人，一个中国男人，不想欺压良善，挤对弱小，不想贩卖毒品，不想逼良为娼。 为什么一个强者要向弱者挥刀，凭什么一个强者要被环境同化，他宁愿籍籍无名，也不会屈就自己。 不耻于那些真实的古惑仔黑道，唐明奇选择了考警校，这次比较走运，一路顺畅无比的过关斩将，毕业后当了两三年巡逻，最终顺利升任高级警员，被分派到观塘警署，被前辈师兄金麦基和孟超领着熟悉环境。 看到金麦基与孟超这两位师兄的面容，还有他们两人的情况，唐明奇终于意识到了情况不对劲，左思右想之后，终于意识到自己拿的剧本怕不是港娱，而是港综哦！ 香港穿越文分为两种，一种是港娱，就是去娱乐圈或者黑道打拼，而另一种就是港综，以各系列的香港电影或电视剧为背景。 金麦基和孟超那两个家伙，可不正是香港灵幻电影《猛鬼差馆》里的坑逼主角。 不行，不能这么鲁莽的断定，还需要再确定一下。对了，记得猛鬼差馆里的警察局原先是日本的军营俱乐部，附近还有个三圣古屋，三圣古屋旁边还有个杂货铺，里面有个叫方圆二十里的鬼全部移民的钟发白。 唐明奇不敢武断，连忙起身将衣服送进衣箱，然后收好配枪，准备出门去找人求证一下，刚刚出门便撞见一个穿着褐色衬衫的老伯正准备要出门。 唐明奇看这老头年纪约摸四五十来岁，腰上没有差佬的镣铐与手枪，衬衣前装着一包万宝路香烟，看起来是干杂活的老人，因此连忙上前打招呼： “你好，阿伯，我是新来的警员2238，叫唐明奇，您这是要去哪里？” “新来的啊！”衬衫老头扭过头来露出一张干巴巴的脸，看着一袭白色衬衫与牛仔裤的英气青年走过来，上下打量了一翻后，小心翼翼点头，“我是这里做杂工的老头儿钟发财，你叫我钟伯就行。” 钟伯，电影里给主角团出主意，用棺材钉干死那个反派日本鬼的家伙好像就是他吧！ 唐明奇瞬间分辩出来，不过还是要确认一下，于是抬头看了下左右的警署，见白漆刷过的墙壁上有裂隙出现，于是借故道： “钟伯，您在这干了不少年了吧！咱们这里好破旧啊！” 钟伯望了眼刚刷过白漆的警署墙壁，见上面裂出一些缝隙，也不知道唐明奇这个新人是什么意思，只能顺着话点头：“破旧有点，不过政府不开水喉，没法修啊！”（香港的水就是钱，因此给钱就是开水喉，有水冇水就是问有没有钱。） “我听说这里以前是日本人的军官俱乐部，是不是真的？”唐明奇顺着话问出了想知道的问题。 “那你问对了，我在这待了三十多年，听说以前这里确实是日本人的驻地。”钟伯点了点头，随后放眼看了看屋外，连忙奔出去并道：“唐警官，你还有没有什么事？我的菜来了，我要去拿菜了。” “我来帮您。”唐明奇探头一看，果然只见有辆摩托车带着两大包菜过来，是警署食堂订的菜，连忙跟上去献殷勤，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位钟伯是个有道术在身的隐藏角色，自己必须要好好巴结，港综有港综的耍法，与其做个有钱人，不如学些道术逍遥。 “唐警官，这怎么好意思呢？”钟伯急急出门，见唐明奇跟了上来，忍不住露出些许怪异的神色，这样亲民的差佬倒还真是少见啊！ “那有什么，尊老爱幼嘛！”唐明奇呵呵笑着跟上前。 唐明奇说着，跟钟伯一道把摩托佬送到警局的两包菜卸下，帮忙搬进到警署后院的食堂里面，之后方才告辞离去，至于道术的事情却是连提都没提，这种事情是不能急在一时的，需要先酝酿一下。 第2章 喃呒佬钟伯 清晨，须发皆张，面色漆黑的钟馗画像挂在烟火气十足的餐厅墙壁上，唐明奇趁在柜台早餐的功夫，将一包万路宝香烟和几个硬币放到了里面收单的老头儿钟伯面前。 钟伯上身白色的紧身背心，下身短裤胶鞋，正在忙得脚打后脑勺，看着突然落到面前的红白相间的香烟盒及零钱，忍不住吓了一跳，待抬头看到外面穿着青绿衣衫，戴着宽边帽的唐明奇，认出了他： “唐警官，这怎么意思呢？” “给我奶茶和菠萝包，谢谢。”唐明奇笑着点头要早餐。 “那这个……”钟伯拿起零钱之外的香烟盒，面色有些迟疑。 “您先收着吧！等您不忙了我找您说。”唐明奇笑着摘下帽子，去找周边找了空位子落坐。 钟伯在警署里做事情做了不少年，见到唐明奇昨天帮自己搬菜，今天又拿烟过来，知道可能有什么事情用得上自己，索性也就把烟给收了起来，反正到时候卖张老脸就是了，不抽白不抽。 收了烟的钟伯很快便送来奶茶与菠萝包，唐明奇道过谢后，吃着流馅香甜的菠萝包，喝着浓香的奶茶坐等到上班时间，方才重新戴上帽子去事务处报到，结果老警员告诉他说阿信警司去开会了，要等到下午才会过来，于是他便重新回到已经差不多冷清的食堂，只见钟伯正坐在角落里面抽烟喝茶，于是靠上前喊了一声。 叼着烟的钟伯闻声转过头看见唐明奇，连忙笑着招手拿起茶壶： “阿唐啊！快来坐，要茶未？” 等到唐明奇落座，钟伯给了他一个杯子，拿起茶壶便倒下，待水近杯口时停下。 “谢谢。”唐明奇摘了帽子，等钟伯的茶水注好，拿右手食中无名三指攒攒桌面，行了叩茶礼。 钟伯笑着摘下嘴里的香烟，点去烟灰： “像你这么有礼貌的小伙子不多了，想要我帮什么忙？” “钟伯，我昨晚听金麦基师兄和孟超师兄说，您以前是一位喃呒先生，真的假的？”唐明奇端起茶小喝了一口，昨晚他跟金麦基、孟超喝茶时问了不少钟伯的事情。 “怎么，你遇鬼了？”钟伯重新叼回烟，露出怪异的表情，他蛮以为唐明奇作为新人是想知道警局里的某些人脉，结果没想竟然问得是这事。 “那没有，不过我对这些事情很感兴趣，才想要了解一下。”唐明奇直接摇头，要真是撞了鬼的话，他哪里要等到现在才明白环境，早就找道观寺庙学艺去了。 “为什么想知道这种事情呢？你们这些差人有气运加身，何必自寻烦恼。”钟伯直接摇头，鬼怪这种事情，普通人还是越少了解越好，知道的越多反而越有顾忌。 “为什么不能了解呢？我这个人一直对鬼神很好奇的，想收集一些材料来看看，既方便以后写稿子，也避免犯了什么忌讳都不知道。”唐明奇给自己找了个要写稿的借口。 “写稿？”钟伯抬起了目光，烟气中的脸上露出两分惊讶的神色。 “是的，我个人偶尔喜欢写点东西，只是不发表而已。”唐明奇点头。 钟伯见唐明奇‘不发表’的话，眼里的惊讶消失，转而摇头： “不懂你们这些文化人。” 尽管有不发表的话，钟伯还是把唐明奇当了半个文化人，出于对文化人的尊敬，他也说了一些事情： “我以前确实拜过一个师傅。” 唐明奇开始聚精会神，听着钟伯的话。 “那大概是四十年代末的时候，大陆解放，我父亲曾经卖过鸦片，不敢留在大陆，于是便来到香港，那时候我跟父母走散了，饿得没有办法，遇上一间破庙，就想进去找些贡品吃，那个破庙就是这附近的三圣古屋，你知道三圣古屋么？” “听过一些。”唐明奇点头，猛鬼差馆剧情里的决战之地，昨晚他也找金麦基和孟超打听，听说以前有人想要开发那里，但是出了几场事故就被搁置了，现在还荒着。 “那地方在很久之前就存在了，听说以前是一群和尚建起来的，里面供奉的是净土三圣，你知道净土三圣吧！就是阿弥陀佛、观世音菩萨和大势至菩萨。后来日本人来了，把所有的和尚都杀掉了，想要在那里建什么慰灵塔，但是还没有动工，日本人就战败了，所有的日本军官自杀，普通日本兵投降，英国人也回来了……” “咱们跑题了。”唐明奇有点尴尬。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年纪大了。”钟伯将嘴里残尽的烟屁股摁灭，讪笑着道过歉后继续叙说：“总之三圣古屋那时候荒着，我师傅那时候就住在里面，他姓张，是个胖子，胆子又大，所以人们都叫他张大胆……” “张大胆……”唐明奇脱口而出，是胖子的张大胆，那不是鬼打鬼的主角么！ “怎么了？” “没什么，您继续说。”唐明奇只能先收起惊讶，请钟伯继续。 “事情就是那样，我到三圣古屋去偷东西吃，被我师傅抓住，然后就拜他为师，跟他学本事吃饭喽！” 难怪先前要跑题，如果不扯些其他的事情，这个经历也太平淡了，唐明奇心中吐槽了一句，而后问： “您怎么又到警局来了？” “无聊喽！在警署打杂每个月钱不多，但不会被收规费，偶尔还能收到一些外快，总比给人念经打醮来得要舒服，有一顿没一顿的，要是碰上脏东西，还容易送命。”钟伯一脸的理所当然。 五十年代的香港可不是开玩笑，甚至警察都直接向街上的摊贩收钱，称之为收规费，警察收完黑帮收，这伙黑帮收完另一伙黑帮收，一个人不知道要交多少钱，直到后来几个华人探长私下里合计整顿，由指定的黑帮统一收钱，之后再警匪内部分账，造成了往后二三十年的警匪时代。 那时候在香港市面上混乱，场地里的一个普通人可能要交好几份规费，确实不如在警局里当个打杂的舒服，毕竟能在警局里混上一号杂工，远比在外面要划算许多。 唐明奇没有出生在五十年代，不过六七十年代的香港依旧是警匪勾结的时代，他也能感受平民被黑社会挤压的艰难，因此觉得完全没有毛病，并不是每个人都想要波澜壮阔，大多数人的愿望都是平安喜乐，如果能够再发一点小财，生活得更好一些就更好了。 唐明奇从钟伯的接地气中回过神来，他可不是来品味钟伯一生的，于是提出一连串的问题： “那您跟着您的师傅张大胆学的东西呢？您为什么会成为一个喃呒佬，喃呒佬又是什么？” “你的问题真是多。”钟伯被直接问懵了。 “那您一个个回答。”唐明奇呵呵的端起钟伯的茶壶，给钟伯续了茶水。 钟伯拿起茶水喝了一口，理了些思路才继续讲： “我从喃呒佬讲起吧！喃呒佬就是给死人念经打醮的人，你们是看过的，不过我们这路人其实是很有来历的，他们起源于明朝后期的洪门，洪门你知道么？” “知道知道，今天混黑帮的人都说自己是洪门！”唐明奇连忙点头，香港的黑帮源头就是洪门。 “切，他们也算是洪门，他们不过是一群国民党的败兵而已，真正的洪门奉郑成功为祖师，坚持反清复明，帮助孙中山推翻满洲，恢复中华。” “不就是孙中山开创了国民党么？”唐明奇眨了眨眼睛。 “那也不一样。”钟伯直接摇头，随后微微张嘴，愣着目光道：“我说到哪里了？” 好嘛！这话题跑得我都没刹住，唐明奇有些吐槽，不过还是帮忙接上： “说到喃呒佬起源于洪门和郑成功。” “嗯，郑成功，就这个郑成功，他在明朝灭亡后虎踞台湾，几次潜回到大陆，联络义军准备反清复明，那个时候福建莆田少林寺的和尚决定下山帮忙……” 第3章 喃呒法 明末清初之际，郑成功纠结民间力量以洪武皇帝之号建立洪门，准备反清复明，只是可惜出师未捷身先死，他儿子没能成功，最后孙子也向康熙皇帝投降，中国政权由清朝统一。 台湾郑明政权倒台后，洪门弟子就此分散海内，有一支在南方沿海与民间的茅山法教融合成法脉，考虑源流上能够追溯到南少林，因此称作喃呒佬，也有说是喃巫佬、茅山术的，总之就是一伙介于佛教和道教之间，专以给死人念经打醮，靠做白事吃饭的人，属于下九流之一。 “您的师傅张大胆也是一位喃呒先生么？”唐明奇问道。 “当然是啦！不然我怎么当喃呒先生。”钟伯一脸理所当然，他师傅张大胆正是喃呒法的传人，他从师学艺自然也就入了行。 “那您跟他又学了什么呢？” “那就多了，念经啊！到公墓里去派糖啊！”钟伯从胸前拿出烟盒，往嘴里塞了一根烟，又拿出一根递给唐明奇。 唐明奇见递来的烟，连忙接过来，又捡起桌上的砂轮打火枪给钟伯点火，并问： “公墓派糖？” “训练胆量嘛！你知道的，干喃呒先生那一行，少不了要看见那些脏东西，没有胆量，看到那些东西，腿都软了，还谈什么动手。”钟伯就着唐明奇送来的明火把烟点燃，开始继续吞云吐雾起来。 “有道理。”唐明奇放下火机的同时，顺手接到的香烟放在桌面上，他没有抽烟的习惯，接烟也只是礼貌。 “对吧！”钟伯一脸‘你看是吧！’的表情，随后目光一移，穿过烟气看到食堂墙壁上的挂钟，顿时唉哟一声站起来，“阿唐，这时间要到了，我得开始忙了，没有办法再跟你说了，你要是真对我们这一行感兴趣，改天我带点书给你看看！” 钟伯感觉这个新来的警官挺有意思，他不单纯是喜欢听故事，还有点爱较真，总能从自己嘴里的故事里面掰一些因果逻辑的东西，问题一个接一个，自己总要拿一些真货出来给他看看，让他知道自己是真正有料的。 “这个还有书，别是庙里发的那种小册子经文吧！”唐明奇有些兴致又怕被钟伯糊弄，毕竟哪有人会把自己知道的东西全部写出来带在身边，不怕被人爆出来舔包么！ “不会，保证是特别的那种，可以让你感觉很新奇很新奇的。”钟伯手夹着烟，给了唐明奇一个‘你放心’的表情。 “好吧！那我明天看看，如果有看不懂的地方再向您请教。”唐明奇点头应了下来，把事情给坐实下来。 “没事，只要我知道，一定告诉你，你的烟不错？”钟伯呵呵笑着将身前的万宝路烟盒拿出来，语气中充满了暗示。 唐明奇立刻会意： “我家里还有几包别人送的烟，我又不抽烟，改天我拿给您。” “那好，那好，现在上面的薪水少，烟价又贵，对我这老烟枪来说，太折磨喽！”钟伯脸上露出喜色，这免费的香烟不抽白不抽。 “您看起来非常精神啊！”唐明奇笑着恭维了一句，钟伯则摆了摆手，直接进食堂里面干活去了。 唐明奇这回没有跟去凑热闹，钟伯是警署的杂务工，干得是打扫卫生和洗菜的活，偶尔不行的时候帮个手，事事殷勤就有些谄媚了，会被拿捏住的。 很快，食堂里面飘起了饭菜的香味，许多便衣与警员涌进来，唐明奇中午点了一个咖哩牛腩的碟头饭，刚刚动手把汤汁、土豆和牛肉拌烂，吃了两勺混有粉糯口感、咖喱汤汁与细碎牛肉的米饭，还来不及细细品味，便被金麦基和孟超两个穿着便衣的扑街仔围过来拼桌。 “阿唐，怎么样，被分到哪里去了？”金麦基端着干炒牛河与米饭问。 “没有，阿信警司上午不在，让我下午再过去。”唐明奇只能低头去扒饭。 “到时候到我们这边来啊！”孟超拿的是牛腩粉。 “不知道，看安排吧！”唐明奇直接摇头，他现在还没有具体的职务，需要等胡信警司分配。 “分到哪里都好，就是不要被分到刑事组、缉毒科和情报科那些地方。”金麦基夹起一筷子牛河，不假思索。 “没错，那些地方干活又苦又累，狗都不去。”孟超点头接口，这三个是警署里最难干的部门。 “也不要被分到通讯、服务、监管。”金麦基继续点名。 “这些地方的工作谁都能干，就是老子去不了。”孟超满脸的愤恨，连牛腩粉都不吃了。 “更不要去财务、人事和政务。” “因为你没有资质和后台，搞不好可能就要背黑锅。”孟超转为嘿嘿直笑，这些地方是有油水捞的清闲部门，没有水平和后台去不了。 唐明奇将最后一口米饭扒掉，迅速端起餐盘和勺子，装作跟金麦基与孟超不熟的样子离开。 “喂，你去哪里啊？”金麦基刚要起身，却不想一只沾着饭菜的餐盘咣的一声摔在面前的桌上，再抬头一看，只见一个黑着脸的便衣胖子坐到了面前，是刑事组的便衣警察肥陈，再定睛一看，食堂餐厅里的所有人都在朝他和孟超注以怒目。 短短的一会儿时间里，金麦基和孟超跟说相声一样，一个逗一个捧，可惜话语的内容却是把警署的部门挨个损了一遍，现场坐着吃饭的便衣与警员们全部在他们的火力打击范围之内。 所有警员在俩人的嘴里，不是成了废物点心就是活脱脱的大冤种，再不就是走后门的、背黑锅的，大家怎么能够不怒。 唐明奇丢下两个嘴巴没把门的扑街仔，到事务处去等了一阵子，等到下午上班时间，方才等来了警司胡信，是个看起来非常儒雅风度的中年男人，戴着无框眼镜，斯斯文文的，不过私底下听说是个出名的婆婆嘴，大家都叫他阿信警司，他本人也挺满意这个称呼。 阿信警司看着手中的资料，抬头看了一眼笔直端正的青年，心中暗暗点头，面上却不动声色： “小唐对吧！” “yes，sir。”唐明奇不敢怠慢。 “不用这么拘谨，我从你的报告上看，你在警校的成绩相当不错，对我们这边有了解么？”阿信警司露出笑脸，微微点头，把手里的资料放到一边。 这个时候应该扯一堆为市民服务、为女皇尽忠之类的话才算政治正确，不过唐明奇最讨厌这种敷衍，因此只回了一句： “在哪里都是干活吃饭。” “嗯，很诚实，既然是这样的话，你会用打字机么？”阿信警司突然问了一句。 阿信警司提到的打字机却不是后世的打印机或者是计算机电脑，而是机械式的打字机，一般是用来打写信件或记录用的，唐明奇虽然不熟，不过也知道用法，连忙点头： “会。” “那好，你暂时负责警署的文职工作，到服务部去！” 唐明奇微微侧头，这种文职工作一般不是给女警干的么！不过思及这工作很清闲，他连忙端正态度： “是。” “非常好。”阿信警司板着脸将头一脸，随后又如菊花般露出笑容劝抚，“先辛苦你几天，现在警局人手不够用，等上面安排的文员女警下来，我再安排你去其他可以建功立业的地方。” “好。”唐明奇立正行礼，要知道服务部可是连孟超都想去的地方，他有什么可抱怨的。 “你要相信我，像你们这样……” “阿信警司，我相信你的。”唐明奇愣了，他不是已经说了相信么！ “现在已经不是相信和不相信的问题了，主要是我觉得我应该告诉你…………” 阿信警司一脸认真的说起话来，没完没了，唐明奇看得是一阵瞪眼却又无可奈何，原来真是个婆婆嘴。 第4章 九幽长夜叱鬼调神真言 服务部的文职工作非常清闲，只要看守档案，再帮忙给行动部门的警察们做一些文字录入就行了，而且工作的档室室也没有多少人出入，工作环境都很清闲。 唐明奇在当天下午便熟悉了一下工作流程，第二天一早如期带着香烟到食堂给钟伯。 收了一盒香烟，钟伯也很够意思，送早餐时塞来一本看起来很是古旧的小册子，略有巴掌大小，封面是黄色浆壳硬纸，翻开来一看，只见里面发黄的书页上面竖版的排着手写的字迹，是由右向左而写的格式。 唐明奇在香港生活了十几年，对于繁体字和粤语都没障碍，不过看到这里面的繁体字迹时，依旧吃了小小的一惊，等分清样板格式，找到书头，只见开头一句： “唵摩呵呖那………这特么什么东西。”唐明奇试着读出来，声音却被卡在喉咙里面，怀疑老钟是不是随手拿了本书来盖自己吧！ 这小书里的字每一个都认识，可是合在一起却是狗屁不通，试着往后翻了翻，全部都是一样的字，就好像是乱码文件一样。 如果不是这本小书的质感确实有点意思，字迹也非常陈旧，根本不是临时做出来的东西，真怀疑老钟是不是拿本书来晃点自己。 唐明奇对小书有所疑问，不过吃过早餐却是没有时间，他不能第一天干活就摸鱼，于是吃完早餐赶到档案室去，打算等下午放班后再去食堂，却不想刚坐不久，穿着白背心的老钟就找了过来，从档案室门外探进来的瘦脸上带着贱兮兮的笑，一道道皱纹被拉平： “那本书，看不懂吧？” “钟伯，什么情况啊？”唐明奇抬头一看，连忙将小册子拿出来放到桌子上，然后起身给他拿了把椅子，“我这里可没有茶。” “没事。”钟伯坐到椅子上，等唐明奇坐到面前，表情嘿笑：“我就知道你看不懂，我来告诉你，那个不是经文，而是咒文。” “咒文？”唐明奇坐回自己的位子，闻言露出诧异的神色。 “不错，你知道我们喃呒佬最擅长的是什么，念经打醮，其他喃呒佬都是念大悲咒，念破地狱咒，念道德经，念正气歌，而我们这一脉不一样，我们念得是咒语，它只有音节没有文字，叫作九幽长夜叱鬼调神真言。” “九幽长夜叱鬼调神真言，这名字真怪。”唐明奇一边吐槽一边取过白纸，用铅笔在上面将长长的名称写下来，然后让钟伯确定。 “对，就是这个，名字是本身就有的，我也没办法。”钟伯看了一眼纸面上的字样，点头确认，继而又有些得意，“天下修行总是离不开导引、存想、经诵、拜神这几样修行，我们这一脉就是以经诵为主。” “有句话你听过没有，叫作‘书读百遍其义自见’，这经诵修行就是这样，通过不断的念诵领会咒语经文中的力量，达到释放自己体内的法力，达到内外如一的境界。” 有点唯心，不过考虑到这是个有鬼的世界，好像也能说通了，唐明奇思索了一下，于是又问： “那这个长夜咒跟道德经之类的，有什么不同么？” “念那些大众经文，你最多得一个念头清净通达，叫鬼神不敢侵犯，可是念我们这一派的九幽长夜，还是叫长夜咒吧！”钟伯说起自家的咒言的名字时，也感觉太长太拗口，于是也换了一个简称，“我们这一派的长夜咒不一样，你念完之后可以直接目见鬼神，并且触摸到它们。” “道德经是道家的老祖老子留下来的，为什么比不上长夜咒？”唐明奇有些奇怪了，修炼完成后只能接触到鬼，听起来不是很厉害，然后道德经、大悲咒还不如这个长夜咒，道典佛经的逼格有点掉了。 “嗨，你以为道士和尚们给你的大路货有什么稀奇的，真正的好东西谁会散得满大街都是啊！”钟伯露出一脸嫌弃的表情，接着又道：“而且那些大众的经咒，你念起来还必须要念头通达才有效果，一旦失了心气就相当于破法，而我们的长夜咒就不一样，它只有音节没有文字，念咒就是调气，待到气息大成便能出口成章，百发百中，能够在动念间落魂飞咒，控降魇人。” “这么厉害？”唐明奇感觉总算听到些高级的东西，目光看向桌子上的小册子带着意动，不过他感觉自己似乎漏了一些东西，于是想了一下，向钟伯问道：“说了这么多好处，有没有坏处？” 万物有利就有弊，这种落魂飞咒的法门一看就是旁门左道，不可能光有好处没有坏处啊！ 听他这么一问，钟伯本来充满自得的表情顿时一收，脸也变得就像是一根老苦瓜，甚至还有些委屈巴巴的。 “还真有！”唐明奇见钟伯的表情，眉毛一跳。 “对，就是修炼了这个东西之后会绝后。”钟伯苦着脸点头，没有隐瞒弊处。 “真的假的？”唐明奇的脑海里闪过‘欲练神功，必先自宫’的先决条件，合着这东西是一本葵花宝典啊！ “我也不知道，反正这么多年也撒了不少种子，可就是没结出一颗瓜。”钟伯苦巴巴地点头确认。 原来不是不举，而是单纯的生不出孩子。 唐明奇顺了一下钟伯的意思，心下松了一口气，安慰道： “您确定不是身体或者是其他原因。” “我也不知道，我师傅当年这么告诉我，我这么多年也不见动静，哪怕是停了练功也不见有效果。”钟伯直接摇头，语气中带着唏嘘。 “令师现在……”唐明奇突然想起来，那个鬼打鬼的主角还在不在？ “早就死球了。”钟伯抱怨了一句。 这态度可真是孝顺，不过想一想，张大胆教了钟伯长夜咒导致他绝后，钟伯没把他骨灰扬了都算是仁至义尽了。 唐明奇甚至都不好说‘节哀’，只能带着惋惜的神色： “那真是可惜了，没有办法补救么？” “不知道。”钟伯的脸色茫然。 “您就没想过试着找一找您为什么绝后，然后试着补救一下。”唐明奇试着提议道。 “没有办法，我师傅都死了，我去找谁？”钟伯抬起头来，眼里露出一些希望，“到现在为止，我认识的人里面，对这方面感兴趣的人也只有你了，阿唐，你未来要是知道什么生子秘诀，能不能帮帮我。” “我只是一个警察啊！”唐明奇当场辩解，不过又觉得太过无情，便道：“不过我会注意这方面的，您有没有去医院检查自己的身体？” 有没有可能是钟伯本身的身体有问题呢！ “我的身体很好的，完全没有问题。”钟伯见自己男人的尊严受到质疑，立刻否认。 “不是，我是说，您有没有对自己的身体做科学检查，你别看有时候水管是好的，可是里面的水已经变质，喝了会拉肚子的，因此跟水管本身的功能是没有关联。”唐明奇向钟伯解释。 “这样么！”钟伯将信将疑，功能好的也会生不出孩子？ “绝对是真的，这个世上疑难杂症很多的，什么稀奇古怪的事都有。”唐明奇积极建议。 钟伯思绪再三后，下定了决心：“哪家医院，我要去看一看，看能不能在我入土前留个后，不然对不起列祖列宗。” 唐明奇微愣了一下，将目光移向钟伯的下身：“您那个，还能用？” 钟伯被这样一质疑，顿时怒了：“你胡说什么,我只是生不出孩子而已，又不是不举，我这根水管莫说能用，一夜七次郎都不成问题，你快说，哪个医院？” 吹牛逼又不犯法，唐明奇忍住不笑，还竖着大拇指说了句‘老当益壮’，而后去找电话。 第5章 拜师 片刻之后，钟伯带着东华医院的地址，心满意足的离开，打算请假去做个身体检查。 唐明奇送走钟伯，望着留在桌子上的小册子，却是陷入了一种纠结之中，他没有想到，自己拿来的秘法竟然有如此的缺陷风险，自己是练还是不练呢！ 根据钟伯的情况来看，长夜咒真有可能会导致绝后，但是不会影响身体功能，似乎是可以接受的，可鬼知道还有没有其他隐藏的缺陷。 我跟老钟才认识两天，没道理他说什么我信什么，我到现在都还没见过鬼，鬼知道这是不是真的，兴许一切都只是巧合呢？唐明奇如是想着，不过转念又一想，如果真的遇到鬼的话，会不会有来不及？ 修，还是不修？ 陷入两难之中的唐明奇冥思苦想了一阵子，最终决定找出一个折中的办法。 按照钟伯的说法，其他的什么道德经、大悲咒等大路货，可能在功能上无法与长夜咒相比，不过只要能够集中念头，合乎心气，就能够达到持身立气的效果，使鬼神不敢侵犯，用来防备万一是足够了。 中午去找老钟拿个其他咒语先来练着，至于长夜咒，先放在一边看看，嗯，就这样。 打定主意的唐明奇开始低头收拾案牍，等到午饭时间赶去食堂，却是没有找见钟伯的身影，他的工作被一位胖大妈丽姐接手了。 “丽姐，来一份炒河粉加鸡腿，钟伯呢？”唐明奇借着点餐给钱的间隙，向胖大妈求问。 “那老花棍请假了，真是的。”胖大妈丽姐不耐烦，而唐明奇则瞪着眼睛陷入呆滞。 看起来钟伯是真的很着急后代的事情，不过，老花棍 满脑子闪着‘老花棍’的称谓，唐明奇回过神来向四下看看，只见四边打饭的同事都是一脸平静的样子，好像钟伯这称谓是得到了大家一致认同的，甚至大家听他请假的时候，连点波澜都没有，不会都以为钟伯召记去了吧！ 以后要离钟伯远一点，别让大家以为我跟他一样，我可还是个处男。 就在唐明奇内心警戒自己，低头准备吃河粉的时候，感觉左右各多一人，扭头一看，忍不住脖子一缩，随即装出一脸好奇求问的样子： “两位，你们谁啊？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少特么的装模作样？”左眼青肿的金麦基将餐盘重重放在桌上，怒斥唐明奇虚伪。 “你个衰仔，昨天就那么看着我们陷入火海，都不提醒我们一下？”右眼乌黑且脸颊高肿的孟超直接开骂。 “喂，两位老兄，你们可别冤枉好人，昨天是你们自己找我问话，然后叽哩咕噜一通，大家的眼睛是雪亮的……”唐明奇看着两个神情不善的家伙，指着餐厅里的众人。 食堂餐厅内，相互攀谈吃饭的警员们转过头来，如同一只只野兽，将凶狠的目光投向金麦基和孟超，让本就鼻青脸肿的两人神情一怂。 “那个什么，我们的声音大了一点，吵到各位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金麦基赶紧讨饶。 “都是我们不好，对不起，对不起。”孟超也连忙道歉。 等到大家把目光转回去，金麦基和孟超两人方才松了一口气，小声的声讨唐明奇，并问他现在被安排在哪个部门。 在闻听他被安排文职之后，孟超直接感叹： “服务部，那也太爽了吧！” “爽什么，在那边干文职，不抓案子，永远没有出头之日的。”金麦基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下面藏着满满的羡慕。 为了缓解自己的嫉妒，两人很快将注意力转移开来，孟超问： “你找钟伯那个老花棍作什么？想让他带你一起去嫖啊？” “你们乱讲什么东西，我可还是个处男。”唐明奇直接举手。 “处男？”金麦基和孟超异口同声，随后一下子加大了音量，让餐厅里的所有人都听到：“原来我们的新人是处男。” 在两个鼻青脸肿的二百五吆喝下，唐明奇满脸懵逼的接受了所有人的目光洗礼，脸色由白转青，由青转红，直想抄起手里的河粉浇金麦基和孟超这两个混蛋一头一脸，只是这个冲动转眼便被满厅的哄笑压了下去。 “哈哈，处男。”有警员拍着桌子狂笑，旁边的同伴捂着嘴憋笑： “我们警署竟然来了一个处男。” “处男耶，好新奇呀！”有清丽的女警满眼新奇。 “细佬，改天跟着师兄，师兄带你开开眼，破破处啊！”有老警员出声调侃，转瞬就赢来一阵更大的笑声，大家开始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还有人端着餐盘过来套近乎。 唐明奇有种想要直接掐死金麦基和孟超这两个罪魁祸首，可还不等付诸动作，两人便已经跑得不沾边了，面对周边左一句右一句的调侃，又不好当众跟他们翻脸，只能红着脸应付。 没有办法的唐明奇只能以最快的速度吃掉河粉和鸡腿，等到跑回案室里去，还是不时会有拿档案的师兄过来喊‘处男’，甚至有陀枪师姐直接过来问年龄带调戏，问要不要约个地方，或者介绍个姑娘云云。 金麦基、孟超，你们俩混蛋等着，干活头一天就让我社死，我早晚有一天要让你们俩好看。 唐明奇是越想越气，把机械打字机的键盘敲得噼啪作响。 偌大的档案室里，机械打字机的键盘被敲得咔咔作响，空无一人的门外走廊内，一条人影缓缓靠近，将头探入到档案室的大门内，露出一张削瘦的脸来。 唐明奇略有所觉，停下手下敲击打字机的动作，抬头，看见门外钟伯那带着愁苦和惨白的脸，差点没把‘老花棍’脱口而出，不过还是强行忍了下来，喊了一声‘钟伯’。 “你个衰仔，坑死我啦！”钟伯瞧着唐明奇，惨白的脸上愁苦之色欲浓，从门外走了进来。 “检查结果怎么样，我怎么坑你了？”唐明奇听不明白钟伯的话，但看他一副脸色惨白样子，以为他抽血捐精做了化验，身体变得虚了，于是连忙给他拿椅子。 “检查没结果。”钟伯苦着脸坐到桌子前，将面前的机械打字机移开，给坐下的唐明奇留出空档。 “没结果？”唐明奇意外，医院不接受，不接受咋钟伯的脸还这么白，还胡吹一夜七次郎，做个化验都撑不住。 “当然没结果，就是有结果也没用了。” “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唐明奇收回思绪，不明白钟伯的意思。 “没用的，没用的。”钟伯只是摇头，随后不等唐明奇回话便又问道：“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了，不过小唐，我想求你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唐明奇感觉钟伯好像有点怪。 “你能不能做我徒弟？我想，一个徒弟半个儿，也够弥补我的遗憾了。”钟伯望向唐明奇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期待。 “钟伯，您这要求有点突然了。”唐明奇木了，他才认识钟伯两天，底细还不是很清楚呢！ “我知道，你就不能当满足一下我这个…老人么？”钟伯脸色纠结，转而作起利诱，“只要你愿意拜我师，我就把我知道的东西全部教给你，另外我个人还存了一笔钱，你也可以去取出来，就当我的遗产啦！” “遗产，您别开玩笑，我阿婆还指着我传宗接代呢！”唐明奇听得莫名其妙，自己什么时候这么香了？ “没关系，你不用修炼长夜咒，修炼其他咒语就行了，我再教你一些其他的东西。”钟伯为唐明奇开导。 “那您现在交我一个吧！”唐明奇想了一下，感觉也不是不行。 “那，我就教你一个金光咒，你记好了，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等等，我拿纸笔。”唐明奇连连喊停，拿过白纸与铅笔，将钟伯口述的金光咒记了下来，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钟伯念过一遍金光咒，又确认唐明奇写得也没有差错，抬头道： “这是个大众货，不过修炼起来持身立气是没问题的，你快叫我一声师父吧！” “不用我磕头上茶么？”唐明奇问道。 “不用了，简单一点吧！”钟伯直接摆手，表示不用繁文缛节。 唐明奇想了一下，还是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向着钟伯郑重鞠了一躬： “师父。” 听到他的这声称呼，钟伯的脸色一松，愁苦的表情松开，嘴角上翘，眉眼飘渺，好似马杀鸡一般舒适，嘴里更是长长吐出一口白色的烟气，浓郁似牛乳，瞬间弥漫开来，布满了整个档案室，让身处其中的唐明奇感觉到无比惊讶，确认这烟气并不是明火引起的，方才向吐完烟气的钟伯问： “您这是什么功夫啊？” 满屋缭绕的白色烟气幻动，衬托得钟伯的身形越发虚无飘渺，感觉就像是某个反派神功大成一样，满脸舒适的钟伯睁开眼睛，脸上已经不见丝毫愁苦，反而是满面详和： “你个衰仔，记得，我的存折放在床头的墙皮里面，密码我写在纸上，这下我能够安心的走了。”钟伯向唐明奇留下一句话，身形便被四周笼来的白烟吞没。 走，去哪里啊？唐明奇看着没入烟气中的钟伯，刚刚起身喊了一句，便发现四周那些白色的烟气一股脑儿涌了过来，白茫茫的世界好似深海，无穷的压力从四面而至，挤得他不能呼吸，不能张嘴，想要放声大喊： “钟伯……” 唐明奇猛得睁开眼睛，从档案室的椅子上一跃而起，放眼看去，档案室里未见半点烟气，桌子上的机械打字机靠一旁，四下里空空如也，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第6章 遗产 一切好似幻境，然而唐明奇低头便看见自己桌子的另一侧放着张空椅子，再低头一看，自己趴着的桌面下压着一张白色稿纸，上面有着工工整整的字句，写着正是‘天地玄宗、万炁本根’的金光咒内容，那是他自己写的。 在那工整的金光咒字句下，唐明奇还看到一行歪歪扭扭的数字，那不是他的字迹，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那应该是钟伯留下来的，至于钟伯…… 就在唐明奇要作进一步的猜测时，门外传来匆匆的脚步声，右眼乌青，脸颊高肿的孟超和左眼肿起的金麦基两人人未到，声先来： “处男，处男。” 唐明奇拍桌而起，向门外闯进来的孟超怒斥： “孟超、金麦基，你们俩个扑街……” “别生气。”孟超进门打断唐明奇的怒斥，“钟伯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唐明奇听是钟伯的事情，只能把火气收起来了。 “刚才交警队来电话，说钟伯在去东华医院的路上被车撞了。”金麦基给唐明奇补充。 唐明奇感觉一股凉意从头顶灌入，带着一丝侥幸问： “那钟伯怎么样？” “不知道，不过可能凶多吉少，我们见你跟钟伯关系挺好的，才特意过来通知你的。”孟超眨着小眼睛放低了声音。 焯，唐明奇暗骂了一句，我说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吃香了，让老钟舍得拿出棺材本来引诱拜师，原来是指着我给他收拾后事。 不肖想了，种种的情况表明，刚才的一切都不是幻境，钟伯怕是已经死掉了，刚才是他的鬼魂过来了结心事并托付后事的。 “你不去看看？”金麦基见唐明奇神色不定的样子，忍不住问道。 “来了。”唐明奇有气无力，如果钟伯死了，那答应他的事情还真不能不办，不然谁知道他晚上会不会来找自己。 “还真打算去呀！”孟超青黑的右眼一瞪。 “阿唐，你是不是钟伯的私生子啊？”金麦基高肿的左眼里面也满是好奇。 “私生子肯定不是，不过是师徒。”唐明奇的脸苦了下来，就像是先前找他的钟伯一样。 “师徒？”金麦基和孟超异口同声的瞪大了双眼。 “是啊！就在刚刚，我做了个梦……”唐明奇转身从自己的桌子上拿起那张写有金光咒和存折密码的纸，把钟伯的鬼魂来找自己的事情说了一遍。 等他说完之后，档案室里一片静悄悄的，金麦基和孟超都不说话，两人相视了一眼后，同时发出大笑。 “哈哈，就在刚刚钟伯托梦收你为徒，还把自己的存折密码告诉你，骗人不犯法嘛！”孟超嗤之以鼻，表示自己不信唐明奇的话。 “就是，你编理由也编个像样一点的嘛！搞什么托梦。”金麦基嫌弃唐明奇的话太老套。 “打赌。”唐明奇直接伸出右手。 “赌多少？”金麦基和孟超异口同声。 “要是钟伯托梦是真的，一张大金牛。”唐明奇决定试着碰一碰自己的运气，如果输了的话，那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自己回头就来辞职跑路去北京，这辈子当个老实百姓，绝不沾染任何神神鬼鬼的东西。 “你输了可是两张。”孟超眯着青黑的右眼看了眼金麦基，他俩是站一个阵营的，因此输了要一人一张大金牛。 “没事啊！赢了我双份儿的。”唐明奇无所谓，两千块，半个月薪水而已，反正他赢也是收双份儿的。 “赌了。”金麦基捂着肿起的左眼，直接落声拍板。 “那你们知道钟伯的家么？”唐明奇问。 “你不先去看钟伯？”孟超奇了，真打算直接奔钟伯家去啊！ “当然是先去医院，只是我不知道钟伯家在哪里而已。”唐明奇为自己解释，他可不是急着去看钟伯的存折，只是想确定一下地方，免得到时候找不到。 “现在也差不多下班了，走，孟超，开车，咱们先去钟伯家，然后顺路去医院，如果真有存折的话，到时候也是要拿出来用的。”金麦基却是直接拍板，钟伯现在生死未卜，后面无论是生是死都要用钱的，先去检验一下梦境的内容。 “我无所谓。”唐明奇摆手。 “那我去开车。”孟超见唐明奇与金麦基没意见，也干脆随波逐流。 钟伯的家就住在警署附近的小公寓里面，是一个极其逼仄的小屋子，屋子里凌乱的放着不少衣物，还有一张铁床铺，床头的墙壁上有一个很大的鼓包。 唐明奇和金麦基怀揣着试试的想法，将墙皮上的鼓包弄碎打开，果然在里面找了一只存折。 “真的在这里！”唐明奇拿到红黄相间的小本子，感觉心头一阵跳动。 “给我看看。”金麦基从唐明奇手上把小本子要过去，翻看了一下里面的数字，不禁大呼出口，“这老东西这么有钱的么？” “有多少钱？”唐明奇露出怪异之色，把存折拿了回来，看了一眼最后一行的数字，不禁瞪了下眼睛。 二十三万四千六百七十八块二毛三。 “看样子是他半辈子的积蓄。”唐明奇微算了一下，钟伯有五十多岁了，二十多岁入行，每年存个万把块，也差不多有这个数。 “那老东西肯定做了什么事情，要知道我们也是这两年薪水才涨起来而已。”金麦基直接摇头。 “从那年头混过来的，你以为有几个身家清白的。”唐明奇直接摇头，倒退个几年，香港警界完全就是土匪坐地分赃，钟伯这种警署杂工边缘人物，偶尔收个小费或者其他灰色收入，比起那些贪了几个亿的探长，真是小乌见大乌了，廉政公署都懒得管的角色。 “走吧！咱们还是先去交警那里看看，那家伙怎么样，这些应该能够他的医药费了。”金麦基拉着唐明奇赶紧去交警队。 “走走走。”唐明奇也有些紧张起来，说实话，存折找到，他已经赢了金麦基和孟超，不过现在更重要的是去看看钟伯，看他的这些钱到底是用来贴补在医药上面还是丧葬上面。 第7章 回魂 三根冒着烟气的香柱捧在手里，唐明奇对着面前写有‘先师钟发财之灵位’的牌位三次遥拜，待把香柱插入小炉中后，望着钟伯的牌位恳求道： “今天是头七了，钟伯，如果你晚上回来的话，可不准吓我了。” 唐明奇说完看看窗外尚未落下的天色，这两天他也算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以徒弟的身份用钟伯的钱料理钟伯的后事，给他办丧事、入殓、火化加请客，前后一条龙，除了不想违心没当孝子贤孙哭灵，也算是干了些苦活，更把钟伯的先师灵位供在家里，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钟伯别在回魂夜里吓他。 外面天色还早，先去给外婆打个电话。 唐明奇许过愿后，来到屋里的电话座机旁，给远在北京的外婆打去电话。 自从几年前他考入警校后，外婆为了不给他负担，外加改开政策实行，老人家联系上北京的老姐妹，便以想家的名义回北京去住，他现在每个月会贴五百块的生活费堵住那边亲戚的嘴，如此让外婆安心有着落，自己也得了一个清净。 电话很快打通了，那头的外婆一阵唠叨，让他要多注意吃饭，干活不要太用心，反正混日子就行了，遇到危险的事情能躲就躲，千万不要靠上前，最重要还是早点谈个女仔，早日给唐家续上香火，总之都是典型的老年人想法，唐明奇也不敢怠慢，一一应付下来。 等电话打得差不多，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唐明奇刚刚挂断电话，便听见租屋客厅那边的房门被敲响了，于是问了一声‘谁呀’。 “我。”门外的声音中气十足。 “你是谁？”唐明奇略带奇怪，这么中气的声音，好像没有听过啊！ “你师父。” “啊？”唐明奇走向房门的脚步顿住了。 “不是你说让我不要吓你嘛！开门，不开门我就直接进去了。” 在门外中气的声音催促下，唐明奇小心翼翼上前开门，只见门外正站着钟伯，还是那张削瘦苍白的脸，只是脸颊涂红，身穿蓝底印花的寿衣，如果不是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完全就是死人的样子，夜里让人看到必然大叫‘有鬼’的那种。 “怎么样？”钟伯见唐明奇打开门，笑着张开双臂，身体自动旋转一圈，“我现在是不是很有精神。” “精神是很精神，就是感觉怪怪的。”唐明奇仔细打量两眼，见钟伯虽然身形飘忽，不过其容貌祥和，倒也放下了些许戒惧，只是心中依旧怪异。 “怪是当然的了，毕竟我是鬼，你是人嘛！”钟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另外，我这么精神还是多亏了你呢！要不是你答应拜我为师做我的徒弟，让我吐掉嘴里的那口气，我现在肯定就是个野鬼。” “气？”唐明奇眨了眨眼睛。 “人活一口气，佛争一柱香嘛！一个人活着的时候，生气、怨气、鼓气、闷气……” “然后死了不吐掉这口气，就会变僵尸？”唐明奇自动接了上来，这个他懂，僵尸先生里面有讲的。 “对，对于死尸而言，那口气要是鼓在喉咙里不吐出来，憋在身体里的话，确实有尸变的可能，对于鬼也是一样的，如果不吐掉心中的执念烦恼，那么就不能投胎做人。”钟伯为唐明奇解释。 原来如此，我说怎么拿存款来求着我拜师呢！还以为我天赋异禀，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呢！唐明奇心中释然了。 “你帮了我，也帮了你自己。”钟伯见唐明奇面色了然，脸上依旧笑吟吟的，“如果我不吐出那口气，我肯定会缠着你的，因为如果不是你的建议，我就不会去医院，不去医院就不会被车撞死。” “那您现在吐出这口气，为什么不去投胎？”唐明奇向着门外的钟伯就问。 “这第一，我的投胎时间没到；第二，你拜我为师，我总得要尽点责任。” “那到头来还不是给你缠上了。”唐明奇露出苦色，这还是被鬼缠了。 “也不能这么说，你没听说过，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么！”钟伯自卖自夸起来。 “可我不敢信你，人鬼殊途啊！”唐明奇吐出自己的真实想法，钟伯现在表现得非常正常，可惜自己压根就不敢信他半个字，最怕鬼话连篇。 “嘿嘿，要说起这个，我也要夸你了，你是个天生的喃呒先生，茅山术士。”钟伯脸上的笑容变得奸诈起来。 “从哪看出来的？”唐明奇有些转不过弯来，怎么突然就夸起来了？ “因为你不信我的鬼话啊！”钟伯的一句话便让唐明奇满脑子‘天赋异禀’的想法僵住了。 “你到现在为止都把我挡在门外，这一点做得非常对，非常好，不过……”钟伯的语气微住。 “不过什么？”唐明奇连忙追问。 “不过对我是没用的，我只是不想吓到你，而且你要是碰上真正的厉鬼，人家想要你的命，根本就懒得鬼话连篇。”钟伯说完，把头一扬，语气一肃，身形变得透明，自然向前。 没有任何征兆就飘过来的钟伯，让唐明奇来不及反应，便被透明的钟伯穿过身体溜进了屋里。 好冰好凉，唐明奇感受着鬼魂穿体的知觉，转过头去望着钟伯，只见他飘入屋内，也不去四处乱看，直接转过身来面对自己。 “呐，我也不搞虚的，阿唐，你从现在开始就要想办法驱逐我，咱们直接从实战开始学。”钟伯向着满面戒备的唐明奇说道，他现在就开始实行师父的职责了，第一个教学素材就是自己。 “钟伯，我明天还要上班呢！”唐明奇苦起了脸，他现在都不知道要不要夸钟伯有奉献精神。 “怕什么，你在警署里干的是文职，活根本就不重，休息时间有的是，再者说了，如果你修行有成，根本就不需要睡觉。”钟伯直接摇头，“你要是想休息，就要把我驱出这间屋子，不然我会烦你的。” “可我要怎么驱？”唐明奇脸色更苦。 “那就不关我的事情了。”钟伯露出满脸的悠哉来。 驱鬼，现在自己能驱鬼的东西也只剩下长夜咒和金光咒了，长夜咒念不得，那么就只剩下金光咒了。 唐明奇微一思索，便直接双手合什，闭上双眼：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第8章 钟发白 金光咒的两句刚刚出口，屋子里一股来自灵魂层面，好似恐怖电影音效般的尖叫便响了起来，让唐明奇只觉身处于厉鬼的獠牙之中，不得不睁开眼睛，看着满脸铁青变得好似厉鬼的钟伯，吓得连忙后退。 钟伯见唐明奇后退，连忙收了死相，让脸色重新变回祥和的样子，并且露出一脸的关心，要是玩得过重，这小子是会转身就跑的，以他的个性，躲到哪家寺院里面，自己可就没有办法了。 唐明奇见钟伯收了鬼相，方才忍住了直接转头就跑的冲动，现在外面是一片黑夜，在这种环境他无论如何是跑不过鬼的。 钟伯见唐明奇没有跑，心中微松了口气，于是作出一副古板的样子： “继续念。” “广修亿劫……”唐明奇只能一边瞧着钟伯，一边试图集中精神，张嘴念咒。 “你看看你，念个咒，有口无心……”钟伯的身形一个飘忽晃到旁边，坐到放着灵位牌的桌子上面，对着唐明奇就开始指责。 不行，不能受他的影响。 唐明奇面对钟伯的指责，却是没有还口，而是集中起精神，将双手合什，专一诵念金光咒： “证吾神通，三界内外，唯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 钟伯坐在灵位牌上面，瞧着唐明奇专一致志的样子，微点了点头，评价： “有点样子，但还是不够。” 老鬼指指点点的，好烦啊！不行，要忍住。 唐明奇强迫自己专注精神，不过诵读金光咒依旧不得力，耳边总是传来他的声音，忍不住放开双手，停止诵咒，微呼吸了两下，平抚掉自己乱掉的心绪，方才抬头看向在灵位牌上翘着二郎腿的钟伯，摆出谄媚的笑容： “师父！” 他故意把声音拖长用出夹子音，可就是这句让普通人身上起痱子的声音，却是让翘着二郎腿的钟伯露出一脸受用的表情。 “你小子，有事就直说。”钟伯受用唐明奇的‘师父’，不过也知道这小子不会无事献殷勤。 “这个金光咒的诀窍在哪里啊？”唐明奇见钟伯一副严师的样子，立刻恢复了本来的声音，没有谄媚，没有波动，就是个没有感情的求道修炼者。 “用心念，要诚心的念，不仅要念，还要体会其中的意境。”钟伯给出了自己的指点。 “意境。”唐明奇垂下头来，开始琢磨起来，金光咒的意境是什么，天地正气所化的金光覆盖我的身体，我处于宇宙的中心，受到四方诸神的护佑。 仔细思索酝酿，唐明奇想了想，去把门关起来，与老鬼钟伯同处一室，而后站在客厅里，双手合什念起‘天地玄宗’的金光咒，边念的同时边思索这些自己念出来的字句，感受一个个音节从自己嘴里吐出来的震动，双眼慢慢闭起，身体随之散发出一股韵律。 钟伯在一旁见唐明奇进入状态，不由得双眼微亮，果然是个好苗子。 钟伯瞅着唐明奇进入状态，趁着他念到一句‘三界侍卫’，猛得张嘴发出一声鬼叫，声音从它的嘴里出来，带得空气发出一遍又一遍的震动，好似恐怖电影的音效，不停的回荡。 声音从四面八方钻入脑子里，让唐明奇险些维持不下去，不得不睁开眼睛，皱眉看向打扰自己的家伙，嘴中却是没有停止： “五帝司迎，万神朝礼，役使雷霆……” “对，就是这样。”钟伯瞧着唐明奇一副犹有余力的样子，肯定地点头，而后继而发出一声又一声的鬼叫。 原来是用鬼叫扰乱我，训练我的抗干扰能力。 唐明奇瞬间领会到钟伯的意思，于是凝神念咒，加大了金光咒的声音，对抗钟伯的鬼叫干扰。 一人一鬼便在屋子里你嚎叫，我念咒，仿佛开堂会似的来到下半夜。 凌晨三点钟，钟伯停下了嚎叫，望着已经陷入深层次睡眠，依旧在喃喃念诵金光咒的唐明奇，满意点了点头，身形一折，自然消失在屋中。 等到天边露出第一缕鱼肚白，唐明奇从深层次的睡眠中醒来，只觉得人还是有些累，昨夜的老鬼钟伯已经消失不见，本想上床去睡个回笼觉，可看到墙壁上的挂钟开始报时，只得强打起精神。 不行，再这么搞下去，我会累死的。 唐明奇迅速洗涮完毕，想着驱鬼的办法从家中离开时，迎面碰上邻居古志明，他是个高高瘦瘦的家伙，戴着眼镜，是保险推销员，清早打着哈欠嘟囔出门： “吵吵吵，个衰鬼，吵我到半夜，总有一天我要斩了你。” 作为昨夜的鬼叫亲身经历者，唐明奇听着古志明的话，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公寓楼道，勾了下嘴角，还真没看出来，这破公寓竟然还有隔音效果，那么吵都没让邻居直接拿刀赶上门。 自娱自乐的开解一下自己，唐明奇匆匆出了门，路上从晨摊上要了一份馄饨面三两口吃掉，然后赶去三圣屋附近的屋村。 钟伯叫我把他赶出屋子，自己又没教我其他办法，可没说不能我不能向别人请教啊！ 唐明奇实在是不能接受跟鬼同住一屋，因此来到屋村的钟记杂货铺外，直接拍响木板门。 “谁啊？”旧式的排木板门后面传来声响，中气十足，可以听得出来，对方并没有睡懒觉，起得很早。 “警察，我有事情找钟发白。”唐明奇退开了两步，刚刚说完，他便忍不住眨了眨眼睛，钟发白，钟发财，这名字怎么这么像啊！ 杂货铺大门最右侧的排木动了一下，被人从里面顶了开来，而后一个自来卷的男人从里面露出脸来，大眼睛，鹰勾鼻，嘴上留着两撇胡须，穿着一件蜈蚣扣的灰色短褂子。 钟发白将取下的木板靠在门内，上下打量门外的青年，见他一身短袖衫加牛仔的休闲装扮，目光在他腰后的鼓囊上扫过，确认了身份方才道： “我就是钟发白，找我什么事？” “听说钟先生是茅山道士？”唐明奇暂时摒弃对钟发白、钟发财关系的好奇，现在最要紧是先弄一些驱鬼的法术或者道具。 门内的钟发白挪下两块木板，将大门释放出来，听到门外差佬的话，忍不住扭过头来，一跃跳出三寸高的门槛，来到唐明奇面前，对着他就是一阵上下打量，伸手就要去扒他的眼皮子。 第9章 驱鬼数法 唐明奇瞧着好似大马猴似的跳到面前的钟发白，挥手将他探向自己眼皮子的手打开。 “你不像撞鬼的样子啊！”钟发白上下打量唐明奇，没有办法从他身上找到半点撞鬼的气息。 “你怎么看的？”唐明奇来了好奇心，好像没听钟伯说道士有什么瞳术望气术，那他们怎么分辨人是否撞过鬼？ “看气色啊！你的天庭饱满有光，双眼微红，看起来是昨晚熬了夜，不过精神状态还算良好，身上神气满满，再加上你的警察身份，没道理撞鬼啊！”钟发白指着唐明奇身上的特征，说出自己辨鬼的门道。 “可我昨天晚上确实跟一个老鬼待了一宿啊！”唐明奇解释。 “过世的长辈？” “对，昨天是他的头七。” “那就难怪了，回魂夜的鬼，吵人吓人很正常，我给你一道符，你回去……”钟发白露出了然的表情，新死者回魂，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用符。”唐明奇打断了钟发白的话，“给我一些能够跟鬼对抗的办法就行。” 不要符？钟发白上下打量唐明奇，忍住了好奇心： “那也要收钱的。” “收钱？”唐明奇惊讶了，他没想到钟发白这么正气凛然的人竟然收钱。 “不收钱我吃什么啊！”钟发白有些咬牙切齿，这个死差佬难道想白占我的便宜。 “你不开着杂货铺么！”唐明奇将手一指钟发白的屋里，他站在屋外都能看到里面堆满了各种零食饮料，这种门店在屋村里生意很不错的。 钟发白被堵得一噎，刚想答话，就见唐明奇一脸不耐烦的样子。 “好吧好吧！多少钱？”唐明奇摆了摆手，好像人家收钱也没问题，自己没必要道德绑架啊！ 钟发白看他这副态度，就有些气不打一处来，有心想要宰猪杀羊，不过到底想着修道人慈悲为怀，于是泄气道： “你看着给吧！” “两千块。”唐明奇不是啥好人，不过也做不出随便占人便宜的事情来，出手就是半个月薪水，反正是从金麦基和孟超那里赢过来的。 钟发白已经做好被几块钱打发掉的准备，结果没成想唐明奇转手就掏出两张大金牛，忍不住瞪了下眼睛。 “现在快告诉我吧！”唐明奇把钞票塞进钟发白的手里。 “你回去之后，把鞋子放在床头，一只朝上，一只向下，然后再把内裤叠成八角形……” “魁星踢斗？”唐明奇懵逼了，怎么把这个给忘了，原著里钟伯就是这么教主角团防御日本鬼的，怎么钟发白也会这个法门，巧合？ “你也知道？”钟发白意外了。 “换几个吧！”唐明奇要求换换。 “那你就回去砍柳树枝……” “再换。”唐明奇直接摇头，打钟伯，别开玩笑了，钟伯现在还算有理智，要真把他惹毛了，吃不了兜着走的是自己，找个靠谱的办法把钟伯赶走，完成初步训练，别让他逼得太紧就行。 “你家在哪里？我走一趟吧！”钟发白实在是招架不住唐明奇。 “不行，那是我的一位长辈，我不想让他受伤。”唐明奇还是摇头，要真把钟发白带回家去捉鬼，保不齐钟伯真的会翻脸。 “那这样，我给你拿一张八卦镜法器，你贴身收藏，晚上等你那个长辈出现的时候，照他，然后再狠狠把他骂走，让他不要来打扰你就行了，记住，别信鬼话连篇。”钟发白感觉唐明奇太难伺候了，只能决定拿出一件法器来给对方。 “知道。”唐明奇点了点头。 “那行，等在这，我去拿法器。” 钟发白让唐明奇等在外面，自己进了屋，不一阵子走出来，手中拿着一枚巴掌大的八卦镜，绿色的木制镜框上刻着断连的白色八卦线条，中心镶着一枚圆形镜片，背后刻有七星。 “用完了，挂到自家的门前，镜面向外就行。”钟发白嘱咐了一声，这法器不仅可以治鬼，也可以用来镇宅。 “明白，谢谢钟先生。”唐明奇向钟发白道谢。 “不用，小事一桩。” 唐明奇从钟记杂货铺拿了八卦镜后，看了眼时间，迅速赶去警署当差。 时间转眼便来到下午，唐明奇在外早早吃过晚餐回家，将八卦镜暗藏在胸口，感觉不是很保险，于是又把自己的鞋子拿到里面床头，一正一反摆起来，又拿出洗好的内裤折成八角形揣在兜里，用来防备不时之需。 等到天色落黑下来，房门被准时拍响，钟伯喊了一声提示，半透明的身形便飘入屋内，看到客厅里面盘腿静坐着的唐明奇。 “这么快就上道了，很不错，现在就开始吧！”钟伯瞧着一副正襟危坐的家伙，满意点头，正准备上前。 唐明奇睁开眼睛，看着靠到近前的钟伯，猛得便掏出怀中的八卦镜向前朝去，普普的镜片在手中亮出来，照到钟伯半透明的身体，立刻折射出一团蒙蒙蓝光。 蓝色射出去照在钟伯的身上，唐明奇只觉自己的手心一沉一轻，对面钟伯那虚无而又没质量的身体立刻横飞出去。 “哈哈，有效。”唐明奇见八卦镜奏效，不由得笑出了声来。 钟伯根本就没预料唐明奇会出手偷袭，等把身形稳定下来，看着手持八卦镜大笑的家伙，不由得骂了一声： “衰仔，你从哪里弄来的法器？” “你管我哪里来的，有效不就行了。”唐明奇喜滋滋的，有了这法器，我也算是一号治鬼大师了。 “哼，拿了这么一件法器你就以为了不起了是不是？”钟伯冷哼出声。 “那等你赢了我这个八卦镜再说吧！”唐明奇举起八卦镜，只要这镜子在手，把钟伯赶出去，完成考验只是分分钟的事情。 钟伯不说话，脸色变得铁青，身形自然飘转，开始寻找唐明奇的空缺。 唐明奇瞧着钟伯一副厉鬼样子，却是把八卦镜往怀里一收，然后将手插进腰兜里面，对着他挤眉弄眼的挑衅。 这小子，气死我了。 钟伯一张脸越来越青，猛得凌空飞起，等靠近到唐明奇的近前，见他慢条斯理拿出一件东西放到头顶，紧跟着双手虚举，单足提起，作出一个踢踏的姿势。 看到这个姿势，钟伯顿时失声： “魁星踢斗！” 话音刚落下来，双手几乎掐到唐明奇脖子的钟伯便感觉一股无形斥力近身，本来飘渺虚幻的身体直接弹飞了出去，砰的一声砸在客厅的墙壁上面，砸得墙壁上的挂钟都险些坠落下来。 第10章 七星明月八卦镜 砰的一声闷响，钟伯撞得墙壁一震，看得唐明奇忍不住缩了下脖子，正要去看一看那边的钟伯，却不想一声女性的喝斥从门外楼道里传了进来： “三楼的混蛋，你家要死了么？” 这女声极为泼辣，是隔壁邻居古志明的未婚妻阿凤，莫说是唐明奇的脚步止住，便连钟伯都险些吓得重新趴回地上。 这破公寓的隔音效果怎么又不行了！ 唐明奇有些不敢接话，暗骂公寓的隔音效果，小心到墙下问钟伯： “您没事吧？师父。” “有事？你看我像有事的样子么！”钟伯见门外的泼辣声音不复，方才狼狈地爬起来，脸上的铁青已经退去，恢复了原本的祥和，并作出满不在意的表情。 “那就好，咱们讲和吧！你看这半夜的，我左邻右舍会骂人的。”唐明奇趁机请和。 “算你过关。”钟伯摆手，“不过你从哪里学来的？我肯定没教你这个。” “跟一个叫作钟发白的男人，他在三圣屋附近开杂货铺子，名字跟您很像。”唐明奇把钟发白的消息说了出来。 “你那个八卦镜也是从他那里弄来的？给我看看。”钟伯皱起了眉头，起身问起唐明奇刚才拿出来的八卦镜。 “是的。”唐明奇将怀里的八卦镜掏出来。 “别照到我。”钟伯直接抬起双手，怕被照到。 “不会，朝下呢！”唐明奇将镜面朝下。 “镜子背面是不是有七星纹，敲开八卦框后，可以在里面看到朱砂写的月君符。”钟伯凑上前看着唐明奇手里的八卦镜，同时询问它的详细情况。 “背面确实是七星纹，不过八卦框我可弄不开。”唐明奇有些奇怪，钟伯怎么这么熟。 “这是咱们这一派的法器，叫作七星明月八卦镜，用一面圆镜，背面用朱砂书写月君符，镶好八卦镜框后，将镜面用神坛烛火烧热燎黑，再于满月时置于月下，等吸收月光，镜面黑灰自去，镜子便炼成了。” “法宝啊！”唐明奇听得稀奇，联想起古典小说里那些五花八门的法宝，什么捆仙绳、翻天印。 “不是，是法器，法器就像是人的手脚延伸，用来承受主人无法控制的力量，代替主人完成无法完成的东西，就好像是刀剑手枪等武器，而法宝则是神物，神物能够自晦。”钟伯纠正了唐明奇的观念错误。 “明白了，法宝是智能的，对吧？”唐明奇点了点头，法宝比法器高级，有自己的智能。 “不错。”钟伯想了一下，形容得没有毛病。 “那钟发白为什么会有这个镜子？”唐明奇问起了钟发白的情况。 “我估计，他是我师傅后来收的弟子，也就是你的师叔。”钟伯作出了一个猜测。 “师祖收徒您都不知道？”唐明奇有些惊讶。 “他让我绝了后，我从他那里离开后，就再也没见过他。”钟伯的声音略有些沉重。 “有点绝情了。”唐明奇评价，没有提前告知长夜咒的弊端或许出于心机，或许是真的忘了，不过终究师徒情份在那里，再不相见就绝情了。 钟伯没有说话，沉浸在一种旧日的怀念之中，看得唐明奇一阵好奇，于是问： “您要不要去找钟发白看看。” “不用了，树大分杈，子大分家，往事何必去回味。”钟伯拒绝了唐明奇的建议。 “好吧！”唐明奇见钟伯决绝，也不好再说。 “既然你修得很快，那我就开始教你别的吧！”钟伯用话吸引了唐明奇的注意力。 “接下来学什么？”唐明奇来了精神。 “教你画符，有纸和笔么？” “有的有的。”唐明奇连忙去拿来白纸，可惜找了半天也找不见毛笔。 “先用钢笔顶着，改天你自己去买毛笔和朱砂。”钟伯见实在找不到毛笔，干脆让唐明奇先用钢笔顶着。 接下来，钟伯将他知道的符咒的样式、用处及画法窍门，怎么拜神请法，怎么存想凝神，一一告诉唐明奇，直到凌晨三点钟，钟伯见外面的天色，向眼皮子眨动的唐明奇道： “抓紧时间睡吧！今天我先走了。”钟伯说完，身形一转，便消失不见。 唐明奇等钟伯离开，浑浑噩噩回到屋内，倒头就睡，直到挂钟报时，方才起身上班。 接下来的时间里，唐明奇便保持这样的作息方式，白天在警署上班，晚上则在家跟随钟伯学习符咒坛仪、踏罡步斗，还有红白禁忌等诸事仪程。 刚开始时他是日夜颠倒，累得不行，常常白天打瞌睡，后来在钟伯的督促之下，用诵读金光咒来代替睡眠，方才缓解了疲劳，说等到功力高了就能神满不思睡。 “说起来，师父，咱们这个修行有没有层次划分啊？”唐明奇对于那神满不思睡的大饼感觉很是无趣，别人家都是飞天遁地，八九玄功，不死之身，到他这就一个长夜咒，练了还要绝后，普通的金光咒，翻来覆去的，新鲜感一过就没意思，好羡慕那些有系统的人，什么都不用干，穿越就有各种大红包，直接动小手加点就能成为高手，果然有些人出生就在罗马，有人出生就是牛马。 “修炼哪有什么层次可言啊！你以为一切都是按步就班就能成功，那样的话，世上早就是仙人满地走，佛祖不如狗了。”钟伯语气稀嘘，“不过天下的修行，大多都不出性命两途。” “啊！这个我知道，修性不修命，此是修行第一病。”唐明奇立刻想起小说里常常提到的话。 “这是全真教祖师王重阳说的。”钟伯没有否认，然后在唐明奇措手不及的空当里补上了一句，“我们这一派就是那个有病的。” “什么意思？”唐明奇吃惊，小丑竟是我自己! “简单，我们这些民间法师礼敬鬼神、持咒诵经，修行的目地就是加持法力，济世助民，若能立下善功，得到徒众的信奉，便能够在死后神魂不灭，成就阴师位业。”钟伯点明了教派的修行主旨。 “这就是修性？”唐明奇想起了阳神小说里的鬼仙之道。 “不错。” “那修命呢？” “内修真气，外健筋骨，达到百病不生，真气绵延的效果。” “这不是人仙么？” “古书里是这么叫的，你从哪里看来的？”钟伯有些好奇，有时候感觉唐明奇什么都不懂，可有时候好像他又什么东西都知道一点。 “书里。”唐明奇随口应付了一句，随后又问道：“那有没有把人仙和阴师融合的修炼道路。” “有，那叫作阳神大道。” “那师父你懂不懂啊？”唐明奇双眼放出光来。 “我也想学。”钟伯很老实地回答了一句。 第11章 决心 钟伯，不，师父的态度很诚恳，不过也从侧面说明了民间法脉的散修有多落魄，没有足够的传承体系，只能靠自己。 唐明奇心中瞬间想明白了很多，于是收起眼里的光芒，抬头向师父钟伯作出一个决定： “师父，我打算修炼长夜咒！” 钟伯很吃惊，连忙回问： “为什么？你还很年轻，可别冲动，不然到了我这个年纪会后悔的。” 他怕唐明奇只是一时的冲动，等到时候会像他一样后悔莫及，因此极力劝阻。 “不会的，我下定决心了。”唐明奇摇头，穿越一场，上求仙道不比去做富豪有意思多了，有了力量，什么权利富贵也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我不明白，你从哪里下定决心了？”钟伯不明白唐明奇的想法，仔细回想，好像自己也没给他什么刺激啊！ “就在刚才啊！”唐明奇一脸的无所谓，“我准备的代价并不是很大，你要说长夜咒练了会变成太监，那我肯定不练，不影响性能，其他什么都无所谓了。” “你现在看是不大，可等到你老了……”钟伯还想要劝说，却被打断了。 “我已经决定了。”唐明奇直接举手，如果实在不行，以后抱养一个孩子不就是了。 “你……”钟伯想不着什么劝解的说辞，最终只能露出无力的表情。 “放心吧！师父，说不准以后我能够修炼成仙呢！”唐明奇给自己打气。 “成仙？古往今来的修炼者不知道有多少，可是成仙的有多少，算了，既然你已经决定，那就随你了。”钟伯开口嘲讽，不过见唐明奇一脸平淡，似乎已经作下决定，只能放弃劝说的想法。 “说起来，这本九幽长夜叱鬼调神真言，到底什么来头？为什么会让人生不出孩子？”唐明奇问起关键来，现在要尽可能多了解一些这本功法的情况。 “我也不知道。”钟伯的脸色茫然，“好像听我师傅说，这些咒语是来自地府里的语言。” “地府里的鬼话？”唐明奇诧异。 “是的。”钟伯点头。 “那您不应该知道么！”唐明奇望着钟伯，你现在不就是鬼么！ “我碰到的鬼差们都没用过这种话，我也不知道啊！”钟伯直接摊手。 “说起来，地府是什么样的？”唐明奇又有些好奇心来。 “没去过，我目前还在附近的土地庙挂号。”钟伯叙明自己的情况，随后猛得警醒，“对了，上次土地神告诉我，说我在六月末就可以去投胎了。” “哇，那岂不是没有时间了。”唐明奇细细一算，距离六月末也就一两天时间了。 “是啊！大概率，我还能留一两天，要不你就趁着现在修炼吧！”钟伯提议。 “好。”唐明奇觉得有钟伯在旁边看着也好，于是立刻拿出一枚蒲团放到客厅。 端坐在大厅中心，唐明奇摆出一个五心朝天的姿势，先拿出钟伯生前给的小册子温习那些拗口的咒语。 等把那些拗口的咒语记好，他开始双手合什，进入到诵咒的环境。 “唵摩呵呖那摩嗦呵呖嗦……” 整篇九幽长夜叱鬼调神真言一共两千来字，开始的诵读有些生疏，不过随着诵读几遍，唐明奇便能够如同金光咒那般感受到唇齿口腔内的声音振动。 不过与金光咒那种内外浑然一体，这篇九幽长夜叱鬼调神真言诵读之时，让人感觉浑身寒毛直竖，四周有阴风吹起，似乎有无穷鬼怪环伺，整个人仿佛置身于九幽地府，心生恐惧，无法集中精神，不过这对于唐明奇来说却不是事情。 唐明奇这两个月以来，天天晚上都跟钟伯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再加上钟伯的有意识科谱，对于鬼已经有了一定的认知。 鬼和人一样，它们是人类死后的意识延续，有着独特的属性印记，代表着死亡的一面，生命的终结，聚集贫贱、衰败、悲哀等负面于一身，不过这仅仅只针对人类而言。 仙道贵生，鬼道贵终，对于人类可怕的东西，对于鬼而言却未必，如此看来，鬼就是人，有着喜怒哀乐，有着牵挂执念，有着心机算盘，它们一样有荣辱生死，只是与人类相反罢了。 有了这一层意识，面对长夜咒带来的恐怖幻境，唐明奇便毫不畏惧，一心持咒，直至天明时分。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钟伯夜里会来观望唐明奇的进度，见他一意精进，已经迅速将长夜咒的基础巩固下来，心中分外肯定，于是在六月三十日的夜里作了告别： “衰仔，我的时间到了，今晚我就要去地府报道投胎了。” “请师父走好。”唐明奇结束练功，恭敬向师父道别。 “就一点也没有留恋？”钟伯忍不住瞪了瞪眼。 “这些天受了您不少教诲，不过，”唐明奇望着钟伯，脸色古怪起来，“不过也被您老烦得够呛，现在我的邻居看到我都绕着我走……” 听着唐明奇直言不讳的话，钟伯忍不住老脸一红，他这段日子在唐明奇家里确实没闲着，不停逼他练功，闹出来的动静搅得四邻嫌弃。 “切，你以为我需要你的感谢。”钟伯心中不好意思，面上却是状作不屑。 “我不会感谢您，不过我会祝福您，祝福您在新的人生里顺顺利利，平安喜乐……” 听着唐明奇的话，钟伯直接背过身去，狠狠挤了两下眼睛，却是没有哭出来，鬼是没有眼泪的。 “好了，收到了，我先走了，明天有雨，记得带伞出门。”钟伯背对着唐明奇摆手，临行时略作了一个提醒。 “再见。”唐明奇目送钟伯的身形飘浮着穿过客厅大门，去赶赴一段新的人生。 钟发财，男，五十九岁，少小之时背离家乡，失却父母，从江湖异人张大胆学艺，后离师破门，隐藏于观塘警署之内做杂工，终生未见师傅张大胆，未归家乡，也未见父母，1984年3月17日于香港华敦士道发生车祸死亡，没有子女。 1984年6月30日夜，钟发财在人世间的最后印记消失，唐明奇穿越以来，在自己的公寓租屋内第一次感觉到离别的惆怅。 第12章 调岗 人生聚少离多，无独有偶，在钟伯离去的第二天，天空中阴沉沉的，唐明奇带着黑色的雨伞刚到警署坐下，便被阿信警司给找上了门。 “小唐，这段时间怎么样？”阿信警司笑眯眯地问唐明奇。 “还好啊！阿信警司，我给您拿椅子。”唐明奇坐了两个月椅子，人也懒散不少，也没有什么拘谨，瞧着阿信警司身后还有个穿着灰色警服的女警，就要给两人拿椅子。 “不用了，不用了，我就过来看看你，一下子就走。”阿信警司连忙拦住唐明奇。 “那您就有话直说吧！”唐明奇干脆的直起了身。 “好，那我就说了，把你这样一个大人才放在这里干文职，我觉得非常的浪费，因此我决定升你当预备警长，去办案子，你看怎么样？”阿信警司开口就画饼。 “阿信警司，有预备警长这个警衔么？”唐明奇想了一下，香港警衔由低到高，警员、高级警员、警长、警署警长、见习督察、督察、高级督察、总督察、警司、高级警司、总警司，没听说有预备警长这一级啊！ 被他这么一问，阿信警司有点招架不住，讪讪道： “这不是怕你不舒服么！” 把原本干文职的唐明奇调去行动组干苦活，会让他感觉到不舒服的。 “那我真是谢谢您，为我创造了一级警衔，不过您能给涨薪水不？”唐明奇吐槽。 提到涨薪水的话，阿信警司立刻顾左右而言他： “那什么，小唐，我是看重你，让你有更多的历练机会……” “我知道，阿信警司你在我刚来就给我安排了这样轻松的任务，让我有时间熟悉情况，现在新来的文员到位，我也已经做好准备了，您看……”唐明奇见涨薪水没戏，只能放弃纠缠。 “对，你明白我的苦心就好，你要知道，我这个人是最公平，最讲义气的……”阿信警司开始滔滔不绝的为自己辩解。 阿信警司，你要是再这样碎嘴，我真要翻脸了，唐明奇抽着嘴角开口： “阿信警司，我要去金麦基、孟超那组。” “啊？金麦基和孟超那两个混蛋，跟他们在一起混日子？”阿信警司几乎直接脱口而出，不过说完听到身后女警憋不住的噗嗤笑声，连忙正了神色，“既然你这样决定了，那你就暂时跟他们的队去吧！” “yes sir”唐明奇顺利达成目标，立刻抬起右手，立正敬礼。 “先跟美丽交接一下。”阿信警司见唐明奇不愿意听自己唠叨，只能挥了挥手，然后摆出一副年轻人没耐性的唏嘘样子离开，只留下穿着灰色筒裙的女警美丽。 女警美丽目送阿信警司离开，立刻跳到唐明奇面前，向他伸出右手： “学长好，我叫作薛美丽，警号9878，请多多指教。” 唐明奇望着俏丽的女警，只见她留着一头飒爽的短发，苹果肌饱满，个子不高，很有一股青春俏丽的活泼气质，伸出右手跟她握了一下： “指教什么的就算了，我之后会调去行动组，以后要是找你干活，可别推三阻四的。” “哪里的话，能帮到您这样的学长，是我的荣幸。”美丽打量着唐明奇，握着他的手，忍不住轻轻捏了捏，心下惊呼，好暖好软啊！他长得也好不错。 这什么意思？ 唐明奇感受到掌心被捏了两下，忍不住眉毛跳了一下，不过还没回过味，就见对方已经收回了手掌，连忙把空着的右手也收了回来。 “学长，接下来，请教我熟悉一下工作吧！哦呐嘎依。”美丽笑嘻嘻地向唐明奇鞠躬。 “这从哪里学来的？”唐明奇皱起了眉毛。 “阿信啊！”美丽见唐明奇不太高兴的样子，并不以为意。 “？”唐明奇露出迷惘的表情。 “田中裕子的阿信，学长您没看么？”美丽一脸的惊异。 “电视剧呀！”唐明奇明悟过来，这个时间段的日本经济正在疯狂泡沫化，日本人如同后世的国人一般在世界各地疯狂扫货，一些日本电视剧也在这段时间被引入香港和内地。 “啊！学长你真的不看呀！” “那有什么，无线和tvb的电视我都少看。”唐明奇直言不讳，自从在tvb面试失败，他就对娱乐圈就失去了兴趣，对于女士们痴迷追剧的行为也不是很能理解。 “那您怎么打发时间？”美丽很是奇怪。 “时间，你不用管他，他就自己过去了。”唐明奇没办法告诉美丽，他修行的时间都不够，何况去追剧。 “好吧！”美丽的兴趣缺缺，确实是个帅哥，但是性格有些太沉闷了。 “来吧！接下来，你要开始管理档案室……”唐明奇却是不管那么多，开始进行工作上的交接。 就在他跟美丽进行着交接的时候，走廊外面传来金麦基和孟超的呼声。 “处男，处男，听说你要调来我们组，是不是？”金麦基的人未到，声音就先传了过来。 档案室内，唐明奇听到外面的声音，身体微微一僵，是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更不敢去看身旁美丽那惊异的目光。 金麦基急急闯进门，刚跟招呼唐明奇一句，便被他身旁的美丽吸引过去。 “哇，新来的小妹妹。” “这两个，我们这有名的混球，金麦基和孟超。”唐明奇压着跳动的眉毛，给美丽介绍闯进来的金麦基，还有落后两步的孟超。 “那处男是谁啊？”美丽努力压着自己的笑声，小心用眼角捕捉着唐明奇脸上渐红的表情，处男，好稀有哦！ “处男是我。”唐明奇哽住声音，将狠狠的目光投向金麦基和孟超。 “那个，我们开玩笑，开玩笑的。”金麦基面对杀气四溢的目光，直接举手投降。 孟超稍后两步跟到，被美丽的外貌吸引住，面对唐明奇的目光，不以为然： “你不就是处男嘛？怎么还不让说了，那个，你好，我叫孟超……” 他一边说着一边上前向美丽伸出右手，却不想被旁边的唐明奇一把接过。 “你好。”唐明奇扭住孟超的手，笑眯眯的加大握力，让孟超嗷的一声发出痛呼。 “错了错了，快放手，再也不叫了，再也不叫了。”孟超一边大声道歉，一边拼命甩着右臂，希望挣脱唐明奇铁钳一样的手掌。 第13章 张小瑜 淅沥哗啦，雨水击打在伞面上，沿着伞布落下，形成一道雨帘，将唐明奇隔离在暴雨中。 尽管有金麦基和孟超两个扑街打茬，不过工作在下午还是交接出去了，唐明奇将脸埋在伞盖之下，孤身行走在阴沉的城市里，站在仿佛峡谷般的街道路边，顶着暴雨向着家中走去。 哗啦！一枚从雨水中滚落到脚下的方形黑色音乐盒，让唐明奇不得不停下脚步，刚刚准备俯身去捡之时，只见一只秀白的手掌从旁边探出，将雨水中淋湿的音乐盒捡起来。 “唔！”唐明奇将手中的雨伞微抬，只见大雨中，长发湿透的红裙女孩俯身捡起音乐盒，细心擦拭掉黑色盒盖上的雨水，而后抬起一张俏丽青春的面孔。 女孩望了伞下的青年一眼，没有任何的停留，直接转身就走，也没有雨伞，便那么独自行走在雨中，任由雨水将身体、长发湿透。 唐明奇本来无意于路人，不过就在这惊鸿一瞥间却是感觉有点熟悉，好像是某个明星的脸，但是想不起来是谁，毕竟经典港片里的各类演员如同过江之鲫，他熟悉的人也就那么几个，出现不认识的人是很正常。 又遇上剧情人物了？ 唐明奇心中闪过疑问，不过看着那女孩迈着长腿独行雨中的背影，却是加快了脚步赶上去，将自己手中的雨伞盖了过去。 女孩正在雨中向前行走着，突然感觉头顶的雨水截止，微微撇眼看见跟上来的青年，略有些意外，待有心想要躲开，却见伞下的青年张着手臂，甚至半个身体都向后淋在雨水中，没有任何揩油的意思，再加上外面的雨水极大，才低声道了一声‘谢谢’。 唐明奇点头没说话，只是默默撑着雨伞，打量了两眼这个姑娘，只见她身材高挑不输自己，穿着红色的裙衣，大眼睛、浓眉毛，五官俊俏，唇上留着的绒毛代表她的年纪很轻，气质有几分王祖贤的意思，不过长相明显不同，更加大气明艳，配合湿漉漉的头发，倒有几分港片里面李嘉欣出浴的经典画面感来。 女孩眼见为自己遮雨的青年不说话，也悄悄打量着他，只见他面孔硬朗，目若朗星，一米七多的大个子配合一身白色短袖衬衫与黑西裤的装束，很像年轻的电影明星姜大卫。 “我家到了。”唐明奇给女孩撑着伞，抬了抬眼，他家的公寓已经到了。 “啊？”女孩回过神来，看向路边的公寓楼，忍不住傻了眼，自己家可还有些路的。 “伞借你，回家小心些，下次出门记得看天带伞。”唐明奇见女孩的神情，将手中的雨伞递了过去。 “谢谢你呀！”女孩见对方肯借伞，顿时神色一喜，伸手将黑色的雨伞接了过来，随即又有些不好意思，向着就要离去的青年追问： “我叫作张小瑜，你呢？” “我叫唐明奇。”唐明奇止住脚步，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谢谢，改天我会把伞还你的。”张小瑜用双手抱着伞柄和音乐盒，向雨伞下的唐明奇承诺。 “好的，再见。”唐明奇摆了摆手，直接走入雨幕，赶进了公寓，他要回家换衣服。 “拽拽的，不过还挺帅。”张小瑜望着冲入雨幕里的男人，挑了挑眉毛，抿嘴一笑，转身顶着雨伞便向长街的另一头走去，踩踏间甚至蹦跳起来。 不提张小瑜这边，唐明奇回到公寓楼下，立刻一口气奔上三楼家门前，只见对面邻居的门户大开着，里面传来熙嚷吵闹的声音，却是那个保险推销员古志明在开订婚四周年的纪念日，请了不少人在家里开派对。 唐明奇之前在钟伯的传授下，常在深夜念咒诵经，有骚扰到左邻右舍，大家闹得不愉快，再加上古志明的保险推销员工作不令人喜欢，大家非亲非故，他也懒得去凑热闹，只是开门回家，给自己放热水洗澡。 待洗了个清爽的热水澡，唐明奇换了一身睡衣，望了一眼窗外，只见大雨已经停下，不过阴沉沉的天空还是一副随时要翻脸的样子，于是便摇了摇头，给钟伯的灵位上了一注香，紧跟着闭掉灯闸，开始修炼起长夜咒来。 抑扬顿措的咒语声回响，专注下的唐明奇感觉到一股凉嗖嗖的气息在腹下徘徊，随着他的咒念节奏起浮不定。 自然而然，唐明奇领悟控制咒语的节奏关窍，用咒语急催腹下的那股子凉气动作，沿着心腹穴位升起，最终哕的一口吐了出来。 “真的假的？”唐明奇吐出一口浊气，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感觉整个人轻松许多。 轰隆!窗外适时掣起惊雷，门外传来一阵惊声尖叫，唐明奇掏了掏耳朵，听见隐约传来‘停电’的话语，再睁眼看过去，屋子里面桌是桌，椅是椅，钟伯的灵位摆在上面，香柱已经燃尽。 目力、耳力都有所加强，再加上如此清爽的精神头，这好像长夜咒是修练入门的效果，我果然是个天才。 唐明奇不无自得的确定了自己修炼有成，但随即又陷入沉思。 根据钟伯的说法，九幽长夜叱鬼调神真言修炼入门后，人的神魂力量会有所增强，接着会产生阴阳互感，能直接察觉鬼魂的所在，不过也有一个潜在的害处。 人的身体是分为阴阳的，阴为神魂，阳为肉身，二者相生相成，神魂力量增强，那么人的身体就会逐渐衰弱，因为神魂力量正是依附于气血消耗之上的。 换而言之，他接下来必须要加强自己的锻炼，加强饮食的摄入，保证身体能够跟上壮大的神魂汲取消耗，否则神魂消耗气血，导致身体阴盛阳虚，会逐渐出现脱发、盗汗等现像，严重以后甚至可能会直接猝死。 熬夜念咒之后是加强锻炼，只有锻炼好了才能进行下一步，果然，修行路上满是坎坷，根本就不像小说里那样，直接无限制汲取灵气，直接一飞冲天。 唐明奇吐槽了一句，而后停下修炼，躺回到床上，琢磨着明天早上跑步，之后去跟金麦基、孟超汇合，再者就是弄些什么东西来食补疗养自己。 躺回到床上，牛腩、烧鹅、白切鸡、杂碎面、卤牛杂，各种美食往脑海里钻，再加上刚刚入门的长夜咒，唐明奇是一点睡意也没有，反而是精神奕奕，直到一声尖叫及阵阵涌上身体的寒意，让他直接从床上坐起。 第14章 夜玩碟仙 尖叫声中，有一个隐约出现在脑海里面，就好像是无形的电流交互，刺激得身体泛出寒意，让皮肤毛孔反应鼓起，形成一颗颗鸡皮疙瘩。 唐明奇带着满身的鸡皮疙瘩，瞬间从床上坐了起来，顺着感应，隔着墙壁看向尖叫声传来的隔壁： “有情况！” 来不及细想，唐明奇第一时间从床下摸出八卦镜，跳下床，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光着脚便冲出了门。 等唐明奇冲出家门，直接抢入对面邻居家中，只听见尖叫声还在持续，停电的昏暗客厅里面老的少的，男男女女都非常慌乱，里屋有人在喊着‘志明’、‘小明’。 “都安静一点儿，我是警察，让我看看情况。”唐明奇向着人群大喊一声，而后挤过人群到里屋。 里屋里亮着一束手电筒的光芒，两个女人正分别抱着一个男人，年轻的抱着大的，而年老的则抱着个小男孩，小男孩正在拼命的叫着，并往抱着自己的女人怀里躲去。 这两个女人，年轻的叫作阿凤，是古志明的未婚妻，她抱着的正是唐明奇的邻居古志明，而年老的则是古志明的母亲，她抱着的是古志明的弟弟，自己的小儿子。 唐明奇手持八卦镜扫视屋内一周，冥冥的那个感应已经消失不见，四周空无一物，方才向着古母与阿凤问：“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我大仔和小仔在玩，小仔突然就叫起来，我们进来一看，大仔就晕过去了，小仔就叫个不停。”古母举起手电照到唐明奇脸上，见是真的是邻居方才安下心来，边说着边安抚怀里颤抖的小儿子，“阿白，阿白，你别吓妈呀！” 这女人叫着小儿子不应，只是颤抖避人，几乎要哭出声来，每个孩子都是父母的心头肉。 “让我来看看。”唐明奇看着十三四岁左右，不停颤抖着的小古，于是把八卦镜揣进腰里，上前将他从他妈怀里拉出来，而后看着他无神茫然的双眼，“天皇皇，地皇皇，我家有个夜哭郎，过路君子念三遍，一觉睡到大天亮。” 唐明奇说着朝着男孩的脑门上敲了一下，咚一声，男孩终于停下颤抖，双眼上翻着晕倒了下去，被赶上来的母亲接住。 “阿白，阿白。”接住小儿子的古母连声呼唤。 “不用叫了，让他睡一觉，只要没什么异常，一觉到天亮就好。”唐明奇止住古母的呼唤，话刚说完就感觉手臂被扯住。 抱着未婚夫的阿凤拉住唐明奇，向他求助： “我这边还有，这边还有，我的未婚夫还没醒呢！” 唐明奇看了眼高高瘦瘦，颇有几分姿色，只是颧骨高起显得不好相处的阿凤，这女人的性格最是泼辣，平常把古志明管得死死，就连他和钟伯诵咒修炼的时候弄出动静也被对方骂过，不过此时她的脸色很焦急，明显很关切未婚夫的情况。 唐明奇也不好跟阿凤计较，上前把她怀中扶起的古志明眼镜取下来，扒开他的眼帘，见眼内犹有神光，魂魄并未走失，便用双手按住他的两边太阳穴轻揉，然后一点他的上唇人中。 “啊！”古志明如同噩梦乍醒一般，从未婚妻的怀中坐了起来，脑门上沁出冷汗，显然是受了什么惊吓，半天都说不出什么话来。 古志明的未婚妻见丈夫醒过来，顿时尖叫一声，直接抱住他： “阿明，你终于醒了，你吓死我了。” 被抱住的古志明摇了摇头，唐明奇在旁边见状却是骂开了： “是我被你们吓死了才对，你们到底在搞什么？” 唐明奇大骂出声的同时，低头看见地上有个小圆桌，桌子上一片凌乱，有一块叠皱的破布，还翻着一个小小的碟子。 他半蹲下来，将那叠皱的破布展开，只见一块方形的圆布上面，中间空处‘靈’，而后周边密密麻麻全部都是文字，文字形成一个圆环，毫无规律可寻。 就在他查看之时，门外的一堆男女之中有人回答： “碟仙，今晚我们有些无聊，所以就玩起了碟仙。” 唐明奇从碟仙布下找出一张纸条，还来不及看，闻听到外面的回答，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你们这群扑街，别的不玩，玩这种神神鬼鬼，想死怎么不远点？” 碟仙、笔仙这类通灵游戏最容易招惹邪秽，今夜要招来个凶恶的东西，搞不好明天早上起来，这家人就死得一个都不剩。 你们要死也就算了，我特么住的屋子变成凶宅，夜夜跟鬼作伴，以后还要不要活了？ “用得着这么说话么？” 外面的人不满起来，嫌唐明奇话说得太难听，唐明奇还没说话，那边的古母却是站起来，这个年约五十多岁却保养得相当的女人站在那里，昂首挺胸，手中的电筒朝众人脸上扫过： “这位先生骂得对，你们这些个扑街，年纪一个比一个，都不是小孩子，不知道神神鬼鬼的东西不能玩么？今夜要是出了事情，我阿白和阿明要是出什么事情，以后你们就都别上我家了。” 古母显示出一股强悍的气息来，声量高了八度，莫说是外面的男男女女，便是唐明奇都忍不住退了两步，怎么古家的女人都是这种性格！ 古母教训完周边的小辈，转头却是向唐明奇摆出一副讨好的表情： “今夜多亏了您，先生，您是我们阿明的邻居……” 唐明奇有点怵这个女人，忙不连迭地报上名字： “我叫唐明奇，是观塘的警察，警号2238，也是你儿子的邻居。” 古母等他把话说完，并不为所动，只是笑着点头，先夸了一句： “原来是皇气。” 香港是英国殖民地，香港警察现下的全称是‘皇家警察’，因此市井间有称作‘皇气’，不过由于过去警匪勾结，人们对警察更多是‘花腰仔’‘黑脚’‘衰人’‘乌龟’等蔑称，相比较之下‘差佬’这种称呼都可以算比较中性了。 古母先奉承了一句，随后话音一转： “唐sir，今夜多亏了您，不过现在您看，我们家阿明和阿白……” 她的话里透出一股担忧，怕之后会再出事，唐明奇却是安慰： “他们现在应该没事，睡上一觉，再醒过来就会变好，之后要是觉得运气变差，就赶紧找一家寺院去烧烧香。” 唐明奇可以肯定古志明兄弟俩现在没啥事了，不过之后有没有事他可不敢保证。 根据钟伯的话，灵界的力量玄之又玄，尤其是涉关命运的区域，有时候你觉得万事大吉，保不齐转头就会出事，钟伯自己就是一个最大的例子。 第15章 碟仙碟仙 不能肯定情况，唐明奇也不敢乱开口，让古家自己去找庙烧香，至于是碰上高人解运，还是撞上神棍破财，那就不是他能管的了。 古母是个极精明的女人，见唐明奇一副不想多管闲事的样子，也点头： “会的，明天我们就去黄大仙看看，不过，您看今夜，我们家不会再……” 此刻公寓大停电，黑灯瞎火一片，古母最怕就是黑夜里有什么东西冲出来，自己这家人连今夜都过不去。 “不会了，放心吧！”唐明奇这个却是敢包票，从他刚才的感应来看，那东西已经离开了，并不在这里，再来他也会感应到的。 “那就好，那就好，老古，你死哪里去了，快给我拿钱包，给唐警官包个花红……” 古母出声喊丈夫，被唐明奇打住： “不用，不用，这个不用，你们别再乱来就行，另外，这些东西我带走。”唐明奇捏着手里先前找到的纸片，却是想起来，弯腰将地上的碟仙布与那只小碟盏一起拿起来，突然想起来： “你们从哪里学来的请碟仙？” “小白弄来的，他有本书。”门外有人答话，古母的脸色变了变，连忙打着手电，最终从屋里翻出一本厚厚的书来，上面写着：碟仙，改命换运。 “这烂仔，不好好读书，扑街，我非打死你不可……”古母看着手里的书，不禁骂骂咧咧，然后不由分说，把书直接塞给了唐明奇。 “那行，没事我就走了。”唐明奇接过书，连同碟盏一起包进碟仙布里带走。 “好的好的，有空常来坐。”古母上前恭敬地把唐明奇礼送出门。 切，精明的女人，说封红包，都不跟我客气两下。 唐明奇带着点遗憾回到家里，暗地里嘀咕着古家的抠门，把打包带回来的碟仙物品放到屋里，翻出手电筒，拿起那本碟仙书藉，先看了下封页上的作者介绍，只见是一个戴着圆眼镜，留着大胡子的阴沉老学究，下面有一行介绍。 “韩学亮，香港易学研究会副理事，香港中文大学名誉博士兼教授……尼玛，大学用这种神棍当教授，难怪教出一群扑街废柴。”唐明奇骂了一声，尽管他也涉嫌神神鬼鬼，不过他认为学校还是以培育学生的知识技能、品德情怀为好，神神鬼鬼的东西，于国于家无助，远之最妙。 子不语怪力乱神，历史无数次证明，人类的愚蠢是无极限的，知道的越多，干的蠢事就越发难以想像，就好比今夜玩碟仙的古家兄弟。 唐明奇心中批评了一阵子，然后翻开里面的内容，只见这书里开篇介绍了碟仙的由来。 很多人都称碟仙是从西方传来的通灵板，不过韩学亮的书里介绍，这种东西在中国古已有之，称作扶乩、降笔。 “扶乩哪里跟碟仙一样，这明显就是个舶来品本土化，硬要找个祖宗认。”唐明奇直接摇头，扶乩和降笔他知道，钟伯也有讲过，这两种东西都是请神的变种，由乩童祈祷，请神附身，写字占卜，跟碟仙、笔仙这种游戏差了不少，不过形式内核倒是相通，但是碟仙、笔仙的祖宗终究是通灵板，外面的舶来品。 书里介绍了使用碟仙的方法，扶乩、降笔都是一个人，碟仙却是必须要两个人以上，大家将中指点在碟盏上面，然后用愿力感召，再向受召的灵魂鬼怪发出提问，灵魂鬼怪会以碟盏来回应。 玩碟仙有几个禁忌，韩学亮倒也在书里写出来了，一是不能问受召者的姓名，二是不能问受召的死法，三是要在结束时把碟盏挪回碟仙布的正心，让受召的灵魂离去，从而有始有终。 唐明奇把书放下，在带回来的破烂里找了找，只见那个碟盏翻过来，上面贴着一个红色的纸质箭头，没什么稀奇的，再去看碟仙布里还有一张纸，他刚才没来得及看，只见上面写着名姓与地址，一看就是古志明兄弟俩碟仙时问话的结果。 “张小瑜，家住西环西街二十号……扑你阿母，不能问名字不能问名字，你特么连家庭住址都问出来了……”唐明奇读出纸上面的内容，忍不住大骂出声，人类的愚蠢总是能超越他们的想象力。 唐明奇骂了两句，看纸上的名字感觉有些眼熟，于是摇了摇头： “巧合的吧！” 他说着把纸条揉起来烧掉，任由张小瑜的名字及家庭住址在火光中化为灰烬，继而又来看那本碟仙的书。 书虽然是以‘碟仙’为名，不过碟仙只是一个噱头，后面的内容多是命运玄理，有讲风水的，有说术数的，还附有一些案例，案例末尾又加上一些导人向善的劝世良言，完全就是个故事会，而且还是注水的猪肉。 唐明奇也是晚上睡不着，只能将就的看这书，偶尔挑出带干货的地方，看能不能从钟伯教他的东西里面对应，对应不上就留起来自己以后看情况。 就这样，一夜过去，第二天一早，唐明奇等时间差不多便换上运动衣出门晨跑。 早晨的香港一片静悄悄的，路边有不少铺子已经起了火，跑了一身汗的唐明奇跑到大排档里面，直接按照昨晚的想法要了一盘鹅鸭双拼，感受着酥脆出油，软嫩多汁的鹅皮鸭肉，吃得是津津有味，再配上一大杯橙汁，简直爽歪歪。 吃得极爽，吃完后的身体也升起明显的疲惫感，不过付钱时，唐明奇就直接苦了脸。 半只鹅、半只鸭，直接要了六十四块，当警察一个月到手的工作也才不过四千出头，抛除掉房租水电煤及吃饭，还有寄给北京的五百块，这样下去根本就不够吃，必须要想办法搞钱了。 唐明奇付了钱，立刻赶回到家中，洗去身上的热汗，换了一身黑白休闲装，带好自己的警员证件及配枪赶到警署，与等着他的金麦基、孟超汇合。 金麦基今天是白色格子衣，等唐明奇过来，立刻招呼他： “你来得正好，咱们刚接到报告，西环西街二十号那边有个女孩跳楼，我们得去勘验一下。” 西环西街二十号，是不是有点巧合了，唐明奇微微一愣，不过还是跟上金麦基与孟超，并询问案子是什么情况。 一身黑色短袖衣的孟超走在最前，满脸的不在乎： “管他什么情况，去看一看，随便找个结果交代上去，完了咱们就去四处巡逻一下，等到中午吃饭，晚上宵夜，一天就这么过去了，真是太无聊了。” 他说话之时，语气不乏两分唏嘘，似乎为无聊的生活所逼迫，唐明奇闻言翻了个白眼： “你这样不无聊才有鬼吧！” “不过老子喜欢啊！”孟超满是褶子的眼皮子弯下来，摆出一个猥琐的笑容。 第16章 西环西街 西环西街是观塘的一片棚户区，也就是俗称的贫民窟，平顶屋毫无规律的修建在野草地里，偶尔出现的柏油路面坑坑洼洼，黏满了不知名的黑色垢泥，当中一片鲜红尤为惹眼。 犹如悬崖峭壁的破公寓楼下，有身穿青绿制服的巡警看守，他向赶来的金麦基三人抱怨： “几位老兄，我在这里守了快一夜，你们才过来。” “有事耽搁了，回头我请吃茶，情况怎么样？”金麦基熟练的从身前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支递过去，旁边的孟超用手肘杵了一下，唐明奇摊了摊手，他可没带打火机。 眼见唐明奇的样子，孟超只能从兜里取出一个打火机上前，给守夜的巡警老兄点火。 巡警借着火点了烟，抽了一口后方才脸色缓解： “昨天晚上十一点多，我们接到报警，说在这栋楼上面，有个女孩子跳楼了，尸体已经被送到医院了。” “有照片么？”金麦基问。 “在这，死者叫作张小瑜，她的房东阿婆说她没有亲人，你们有事就问她吧！如果没事我就先走了。”巡警递出了两张照片。 “慢走。”金麦基接过照片，目送夹着烟的巡警悠哉离去，随手将照片递给面色微变的唐明奇。 唐明奇接过照片一看，果然只见两张照片上的死者，赫然正是昨晚自己碰见的那个俊俏活泼的女孩张小瑜，她穿着红色的裙子，躺在黑垢路面，身下鲜血滩涂，两手握着水壶和泡沫刷，明显是死前在吹泡泡，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突然从楼上坠下，死时依旧瞪着双眼，眼中尽是茫然。 穿着红裙，死亡时间在十一点多，昨晚古志明家的碟仙游戏也在十一点多，看样子是她突然死亡，灵魂离体之后被碟仙游戏所感召，真是可惜啊！ “怎么样？”金麦基瞧着唐明奇盯着照片不语，上前问道。 唐明奇收回脑海里那个雨中独行的女孩身影，抬头向金麦基摇头： “没什么，去问问屋里的当事人吧！” 按照办案的流程，他们要排除他杀的可能才能结案。 “你去问吧！我和阿超等着你。”金麦基示意唐明奇自便。 “好。”唐明奇点头，向着屋内走去。 孟超瞧着唐明奇进入破公寓，上前向金麦基问： “他是新手，我们不用跟着去么？” “警校里该教的都教了，我们跟去做什么，让他自己去吧！”金麦基抽出一根烟叼到嘴上，抢过孟超手里的打火机点燃。 “我们不跟去，他要是自己突发奇想的话……”孟超忍不住，新人警员干活没经验，又觉得想要出名，有时候会自以为是的搞出事情。 “如果真是那样，以后干活就把他甩了。”金麦基吐出一口烟气，如果真是那种没脑子的蠢搭档，不甩等着被拖累死么！ “你的心可真黑。”孟超忍不住鄙视。 “你伟大，你了不起，妈的，老子光带你一个就觉得头疼，要是再来个傻蛋，以后还要不要活了？”金麦基重新叼回烟，对着孟超就是一阵怼。 “有道理，你说得对。”孟超脸色恍然大悟。 “知道就好。” 不说金麦基和孟超等在马路边，唐明奇这边走进采光极差的公寓，找到了公寓里带着孙女的房东阿婆，向她问询情况。 “小瑜这女仔命苦啊！”阿婆很是伤心，“我昨晚在洗衣服，她在楼上帮我带囡囡，两人在吹泡泡，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突然就掉下了楼，吓得我连忙报警。” “能带我去现场看一下么？”唐明奇问道。 “你跟我来。”阿婆怀抱着孙女，把唐明奇领到楼顶。 公寓的楼顶面积非常小，没有防护的围栏，仅用生锈的铁丝网围了一圈，而且这个铁丝网的右上角附近破出了口子。 唐明奇站在破裂的铁丝网附近向下一看，从楼顶可以直接看见下面抽烟的金麦基和无聊的孟超，街道地面有一堆显眼的红色滩涂，死者应该就是从这个方向坠落下去的，蹲下身子，只见粗糙的水泥地上有两条明显的摩擦痕迹，远处有更多，似乎有什么滚轮滑动。 “你们这里有什么滚轮么？”唐明奇向阿婆问。 “有，有个滑板，是小瑜买给囡囡的。”阿婆连忙点头，同时从天台屋里找出一个红色滑板，滑板车轮的大小与摩擦痕迹能够对上。 “以后不要让小孩子在天台玩这个滑板，找个人把四周装个防护吧！”唐明奇望着阿婆怀里无忧无虑的小女孩，叹了一口气。 事情经过已经很明显，死者的手里抓着泡泡壶，面色茫然，再加上现场的痕迹，应该是死者意外踩到滑板，跌落楼下身亡。 “警官，这件事情衙门会怎么判啊？”阿婆见着唐明奇的样子，趁机上前追问。 “意外亡故！”唐明奇抬了抬眼睛，不明白阿婆问这个干嘛！ “会不会影响到保险啊！”阿婆脸色带着些不好意思。 “死者生前有买保险？”唐明奇意外了。 “是的，小瑜生前在外面打工赚了一些钱，给自己买了一份保险，她没什么亲人，就在受益人的名字上填了囡囡的名字，说给囡囡念大学用。”阿婆如实把情况告诉了唐明奇。 “没问题，不会影响，相关死亡证明，我回头会送过来，你到时候带去保险公司就行。”唐明奇打量阿婆两眼，又看了一眼她怀里的小女孩，阿婆有楼，年纪大，囡囡年纪小，都没有杀人骗保的动机。 “那真是太谢谢了。”阿婆大松了一口气。 “好了，我先走了。”唐明奇向阿婆道别。 “警官常来啊！”阿婆抱着囡囡在身后向唐明奇相送。 唐明奇婉拒了阿婆的相送，独自从阴暗的楼道里下楼，刚刚走过一个楼梯，便感觉身上一阵寒意迭起，紧接着一声脆响，左近的黑暗里，一把熟悉的黑色雨伞倒落在他的脚下，同时一阵感激的女声从角落传出： “谢谢你，唐警官。” 唐明奇抬起头，只见楼道的黑暗里，身穿着粉红短袖衫的女生向他面露感激，正是之前他见过的张小瑜，现在脚下的那把黑伞也正是他昨晚借给对方的，只是…… 怎么在白天也能出来？唐明奇露出吃惊的神色，张小瑜昨晚才死的，虽然死前穿着红裙子，可终究未过头七，怎么现在就能出来了，而且看那副样子，蓬松的长发披散着，刘海下脸蛋俊俏，唇须若现，走在街上，分明就是个阳光女孩啊！ “唐警官，我想求您帮一个忙。”张小瑜眼见唐明奇面色吃惊却不慌张，有些害怕他被自己吓到，连忙说出自己的请求。 “讲。”唐明奇顾不得对张小瑜的鬼魂惊讶，目光有些微动，难道她的死亡有什么隐情！ “我生前买了一份保险，那家保险公司现在不打算理赔，我想求您给我帮帮忙，我会报答您的。”张小瑜合什的双手微点，向唐明奇请求。 “哈？”唐明奇露出问号脸。 “求您了。”张小瑜在角落里跺脚，那笔钱对于囡囡很重要，有了这笔钱，她就可以平安念完大学了。 白期待了一场，唐明奇见张小瑜踩脚焦急的样子，心中有些嘘气，不过想着这就是个顺手之劳，于是便点头答应下来： “我会做的，你也早日投胎吧！” “太谢谢您了。”张小瑜大松了一口气。 “不用，早日投胎。”唐明奇点头。 “我会报答您的。”张小瑜表情认真。 “早日投……算了，当我什么都没说。”唐明奇把所有的劝说收了回来，直接跨过脚下的雨伞，向着公寓外面的光亮走去。 “伞……”张小瑜瞧着失去耐性的家伙，忍不住张了张嘴，随即眼珠子微转，身形一转，消失不见。 第17章 警界逸事 金麦基靠在车门边，将手中的烟头扔到地上踩灭，抬头看见从楼道里走出来的家伙，连忙站起了身形，向着他便问： “怎么样？” “是一场意外死亡事故，死者在与孩童逗闹时，不慎踩上滑板，撞破了楼上的护栏，跌落致死。”唐明奇把自己的调查结果说了出来。 “非常好，走，咱们回警局里做报告。”金麦基见唐明奇没有犯傻行为，不由大松一口气，终于有个靠谱的搭档了。 “行了行了，皆大欢喜，以后我又多了一个靠山。”孟超满脸笑嘻嘻的，精神百倍的往驾驶室里钻去。 “什么话。”金麦基坐到副驾上面，伸手打了孟超一下，继而回头向后座的唐明奇道：“做完报告，咱们的事情大概就完了，阿唐你有什么地方去？” “没有事情做么？”唐明奇露出诧异的神色，这就完了。 “有什么事情做啊！咱们这个部门就这样，只要不出人命就等于没事，大多时候出人命的案子都涉嫌黑、毒，再者就是贪污，会有o记、缉毒科、刑事组和廉政公署去跟，用不着我们的。”孟超发动了车子，向后座的唐明奇解释自己部门的情况。 “这么悠哉？”唐明奇吃惊，孟超和金麦基所隶属的是保安处，专门负责街头治安，相当于民警，现在街上黑帮横行，他们竟然还能这么悠闲。 “本身就是如此啊！”金麦基见唐明奇的表情，心下不禁有些沉吟，这位别是想要搞什么事情吧！ “那你们平日里都干什么啊？”唐明奇问。 “巡逻，查案子，没案子就干自己的事情，打麻将，或者是唱k、喝酒，不过费用大家要aa。”金麦基自然说话的同时，小心打量着后座唐明奇的表情。 “那街头要是出事了怎么办？”唐明奇知道香港警察基层很散漫，可是没有想到竟然如此的怠惰。 “这还不容易，能捂就捂，不能捂就找个替死鬼交上去嘛！反正黑帮多得是。”开车的孟超不假思索。 唐明奇这下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香港警察的状态了。 “话说，下午我们跟大眼光、阿伟有个牌局，你要不要去？”金麦基问话。 “去啊！不过我可不会打牌的。”唐明奇直接应了下来，从看到金麦基和孟超开始，他就没打算对警察仕途上心了，不然也不会要求跟这俩混蛋分在一起，直接去缉毒或者o记会更好。 “那没事，打两圈就会了，就这么决定了。”金麦基一口定下来。 “那行吧！不过我的钱可能不够。”唐明奇又想起一件事情，自己可没多少钱打牌的。 “没事，今天你要是输了，算我和阿超的。”金麦基直接大包揽。 “算你的就行，我没钱的。”孟超专注着方向盘和前方道路。 “你个死老鼠眼，上次赢那么多，什么没钱？”金麦基大怒。 “你们可真大气，话说，你们哪来的钱打牌啊？”唐明奇赞了一句金麦基的大气，同时想起一件事情，好像警察一个月工资就四五千块，警长级别再多个一两千，督察级别会更高，但他们不会跟低级警员在一起，试想一个月六七千的警员要养家糊口，个别还有车供楼供，哪有钱去打牌。 “嗨，我们是没钱，不过大眼光、阿伟他们有，他们比我们高一级，且o记跟上面的联系更加紧密，每个月除了工资之外，还有外快能捞，他们吃了肉，总会漏点残渣给我们，不然咱们几个部门之间早就闹翻了。”金麦基向唐明奇解释，这种职场牌局并不是单纯的牌局，更有交际的意思在里面，大家凭手气赢钱。 “外快？”唐明奇皱起了眉头，如果记得不错的话，廉政公署成立，随着吕乐、伍世豪这些警匪头子逃跑，警匪界限应该被区分开来才对，难道警局内还有人公然涉黑？ “别乱想，是上面批给的经费，你听过线人么？”金麦基见唐明奇神色遐想，向他解释。 “知道。”唐明奇点头。 “政府每年给线人项目批的经费，你知道有多少么？” “多少？” “不少于三千万，仅仅线人经费一项。” 唐明奇倒吸了一口凉气，三千万，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据他所知，现下的底层黑社会，几万块就能买一个人的命，政府专门拔三千万来发展线人，这些钱有多少流进真正的线人手里，又有多少流进了警察个人的腰包，真难相像。 “所以说啊！干我们这一行，与其案子办得好，不如牌打得好，再不球踢得好也行，你听过曾咩查么？”金麦基突然提起一个警界趣闻。 “谁？” 咩查，就是探长的音译，唐明奇知道，不过他知道的探长只有四大探长。 “知道曾志伟么？” “听过。”唐明奇点头，这个他认识，现在已经出道的港片影星，现在还不出名，后世盛传其强奸过香港演员蓝洁瑛，不知道是真是假。 “他的父亲曾启荣，曾经是足球队的教练，球踢得好，被大探长吕乐提携，直接成了探长，因此人称曾咩查，七年前廉政公署成立，四大探长全部出逃，他也被通缉，逃去了台湾。” “躲着，不是很正常么！”唐明奇倒不奇怪，台湾与香港都属于中国，可目前一个割据，一个尚还在被殖民的状态，二者之间没有引渡条约，很多在香港被通缉的人都会往台湾跑，台湾当局也会给予庇护。 “躲个屁，人家的日子不知道有多清闲，你知道么！港岛和旺角附近的很多屋子现在依旧是曾家的，曾家人每个月都会去收租，七年来，廉政公署的人都当作没看见。” “太魔幻了吧！”唐明奇想起前世大火的一些反腐剧，感觉有些剧情还是有些保守了。 “魔幻啥，所以说，我们这些小警员为什么要拼命，该吃吃，该喝喝，抓一些犯罪份子，就已经是尽到了职责，起码我们没有吸毒犯法，没有同流合污，你说对不对？”金麦基劝解道。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为什么享受的不能是我呢？”唐明奇试着提出一个疑点，瞬间便逗得金麦基哈哈大笑。 “阿唐，你有这个想法就对了，如果你真想混出头，不如练好牌技，哪天混到阿信警司他们的牌桌上面，到时候趁机讨他们开心，升职加薪只是小case而已，再不就是看哪个女警的背景强，直接靠上去吃软饭，以你的姿色，到时候平步青云根本就不是梦。”金麦基的语气里不免带些玩笑和唏嘘的意味，香港有上万警员，有几个人能够平步青云而上。 “有道理。”唐明奇轻笑着点头附和，反正他已经决定潜心修炼，香港警界的风云变幻轮不到他管，也跟他无关了。 第18章 牌局 观塘老街孟超和金麦基合租的公寓内，在唐明奇等人赶到之时，o记，俗称作有组织罪案及三合会调查科，也被称作反黑组的黄世光和梁大伟两位警长已经铺开麻将桌。 黄世光又称作大眼光，人如其名，一双眼睛瞪得像是铜铃，配合大鼻子和满脸横肉，天生一副恶相，面对迟来的金麦基、孟超，立刻大声发泄不满： “金麦基、孟超，你们俩个扑街，怎么到现在才来？我们等得都快急死了。” “来了来了，不废话，开始吧！给你们介绍个新人，我们组的新人，唐明奇。”金麦基借着插科打诨的机会，把跟在身后的唐明奇介绍给两人，然后又向唐明奇道： “这是黄世光，这位是梁大伟，叫光sir，伟sir。” “光sir，伟sir。”唐明奇向黄世光点头，又看向他身旁国字脸的梁大伟招呼，据路上金麦基告诉他的话，这个国字脸的梁大伟比较有来头一些，娶了某个警司的侄女，再过不久可能就要升见习督察了，看起也有些傲气。 梁大伟不搭理唐明奇，大眼光却是会意金麦基带人来的意思，发出邀约： “新人啊！凑个数。” “不行，他现在还不会打，我们先来两圈。”金麦基给孟超甩个眼色，孟超立刻会意，抢到了空缺的位子，而唐明奇则坐在一边看规则。 随着麻将哗啦的推响，两圈之后，金麦基连输了两把，借口手气不佳，直接推牌下桌，换在旁观战的唐明奇上。 唐明奇是第一次打麻将，不过已经在旁边看得差不多，跟着洗牌、拿牌、组牌，等翻起手上的牌面，看得愣了一下。 被翻起来的麻将面上，是清一色的‘萬’，而且其中四组已经成对，只有一个六索和一个九萬多余。 第一个摸牌的上家大眼光打出一个九萬。 “九萬。” “我是不是能吃啊？”唐明奇直接将手里的牌摊开，把六索打出，把九萬拿过来，手中正好一对九萬带四对，直接清一色。 大眼光、梁大伟和对面的孟超看到唐明奇的牌面，全部瞪大了双眼。 “靠，真的假的？”大眼光不敢置信，仔细检查，只见唐明奇的牌确实是清一色。 翻出一个苹果啃着的金麦基也不敢置信： “你小子童子鸡啊！手气这么红，第一把就清一色？” “不知道，没打过。”唐明奇萌新摇头。 “换位置，换位置，这位置太邪了。”大眼光掏出钞票付了钱，要求直接换位置，哪有第一把就清一色的。 “换，换。”梁大伟看唐明奇的目光也有些怀疑，点头要求换位置。 等换过位置，重新洗牌理牌，唐明奇翻起手里的牌，不禁眉毛跳了一下，这回不再是清一色了，不过牌面依旧不错，大多是成对的刻牌与顺牌。 “太离谱了。”唐明奇暗骂了一声，这样下去会被怀疑出千的。 “三索。”孟超拍出一张索牌。 “杠。”唐明奇决定不胡清一色，只要不胡清一色，应该就不会有问题了。 “杠。”唐明奇摸来一张，再杠一套，再摸一张，又杠一套，再杠，连杠四套。 “你别告诉我你要开杠上花吧！两萬。”大眼光用怀疑的目光瞧着唐明奇的四套杠，摸了一张牌，拍出一张牌。 “四萬。”梁大伟拍出一张。 “吃。”孟超接住了梁大伟的四萬，打出一张六萬。 “胡牌。”唐明奇接住了六萬，直接翻开，四套杠加一对六萬，杠上开花。 “有没有搞错。”大眼光看着牌底，几乎要直接跳起来。 “我去上个厕所。”唐明奇向金麦基招手，这特么绝对有鬼！ “这么红火的时候你去上厕所？”金麦基咽下嘴里的苹果，同时把唐明奇推了回去。 “你小子不准走，继续打，老子今天不信邪。”大眼光也不干了，他今天就不信邪了。 于是，接着打，唐明奇哪怕是极力压制，可几圈下来，身下的抽屉里少说已经放了两三千块，而同桌的大眼光和梁大伟则是满头冒汗，不是两人输不起，而是这种运气太过逆天了。 “太邪了，太邪了。” “要不今天就算了吧！”唐明奇开始很拘谨，不过想想身下抽屉里的钱，却是有点愉悦，说话都不自觉带着挑衅的意味。 “不行，我不信这么邪。”已经输上火的梁大伟直接拒绝。 “金麦基。”大眼光直接摆手，让看戏的金麦基来顶自己。 “呐，阿光，这么怂？”梁大伟指着大眼光挑衅。 “不行，我不行了，我感觉今天可能运气不行，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今天抓了一个帮派的马仔，那个混蛋衰得要命，搞不好衰气染我身上了，我要用柚子叶洗身，再去拜一拜老爷。”大眼光直接罢手，并为自己的运气找了个理由跑路。 “世上哪有什么运气，来，我们接着打。”梁大伟没办法管大眼光，却是不肯罢手，等金麦基坐下后，立刻开始洗牌。 又是两圈下来，梁大伟本来的火气也被输没了，他的手气不错，能开出好牌，可惜每每在将要胡牌的时候就被金麦基和孟超两个王八蛋截胡，有这两个混蛋顶上来吸收火力，唐明奇也多少松了口气，陪着送牌。 孟超见时候差不多，梁大伟一身的精气神都没了，于是喊停： “我看今天天色不早了，不玩了，改天再约吧！” “哼！”梁大伟把牌一推，直接离开牌桌，调头摔门而去。 等梁大伟离去，金麦基把手上的一张六萬拍桌子上怒骂： “特么的，什么叼毛，一点牌品都没有，下次再也不跟他一起玩了。” “人家马上就要升督察了，愿不愿意搭理你都不一定。”孟超开始收拾起麻将桌子。 “小白脸一个，烂人扑街，有什么了不起。”金麦基愤愤不平，继而见唐明奇整理抽屉里的钱，却是眉开眼笑： “好在咱们今天带了阿唐，要不是阿唐先手把那家伙吓得屁股尿流，刚才咱们仨个未必能赢下他。” “呐，阿唐，晚上请宵夜。”孟超见唐明奇手里的钞票，眼里也闪起光来。 “请。”唐明奇理好钱，抛除掉本钱之外，赢了差不多一个月薪水，该吃点东西补补。 第19章 鬼魂之苦 一场麻将打下来，晚上又去吃了一顿卤味拼盘的夜宵，唐明奇已经直接打入到金麦基与孟超的团体之中，甚至晚上直接把孟超的三菱小汽车给要了过来开回家。 唐明奇把三菱汽车开到公寓楼下，却是没有急着上去，而是坐在车内，感受着手握方向盘的滋味： “也挺不错的。” 他回味着赢钱和开车的爽感，而后向着虚空中叫了一声： “张小瑜。” 电流一般的感应升起，穿着粉红色无袖衫的女孩突兀出现在副驾驶上面，她抱着双腿，缩着身体，苦着小脸回了一句： “在这。” “我下午的牌局，是不是你搞的鬼？”唐明奇瞧着女孩，身体微向后挪了挪，带着些警惕。 “算是我的一点报答。”张小瑜苦着小脸回答，她只是想要报答唐明奇而已。 唐明奇本想问问会不会影响自己，有时候求阴财激发运势，可能会影响自己的，不过他看见女孩似乎始终苦着脸，身体更是几近蜷缩起来，便问： “你怎么了？” “不知道，就是下午让你赢牌之后，感觉非常饿。” “上楼，我给你弄一些香火。”唐明奇有些不忍，这估计是没催自己的运势，纯粹用自己的道行抵的。 “我想吃烧鹅。”张小瑜皱起了鼻子。 “我刚从店里出来。”唐明奇双眼上翻，怎么不早说。 “你也没问我呀！”张小瑜面色无辜，见唐明奇不高兴，于是试着道：“要不拿香火凑合一下就算了。” “算你走运，我师父我都没这么对待过。”唐明奇瞧着张小瑜的样子，只得重新发动引擎。 眼见汽车倒退，张小瑜不禁面色一喜，向专注驾车的唐明奇道‘谢谢’。 “你什么情况？怎么头七都没过，就这么厉害了。”唐明奇将车开上主路，瞧着副座女孩满面的期待，忍不住问起她的底。 “我也不知道，昨天晚上就从楼上坠下来，一阵天旋地转，然后听到有人在问我的名字和家住在哪里，我当然就回答他喽！等我回过神来就变成这样了。” 也是个糊涂鬼，唐明奇心中摇头，却是问起另一个关键来：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投胎？” 兴许张小瑜驻留人间与昨夜的碟仙游戏有关，不过她现在最重要还是赶紧去投胎，魂魄停留在人间是很受苦的。 “投胎？不知道，没人告诉我该怎么去。”张小瑜脸色茫然的摇头。 “没有，是了，你的头七没过，你现在应该先去最近的土地庙报到，不如待会儿吃完了，我就送你去吧！”唐明奇建议。 “不去，我要先把保险的事情办完。”张小瑜面色坚定下来。 “先去报个名呀！报名之后不会立刻投胎，等你办完了，说不准立刻就能去投胎了。”唐明奇希望让张小瑜早日投胎。 “你为什么那么希望我去投胎？”张小瑜面色不高兴起来。 “鬼魂留在人世间是会受苦的，就好比你现在感觉到肚子饿，你当个乞丐还能求人施舍，你做了鬼，如果不遇到高人布施、后人供奉，肚子饿了就只能去啃泥巴，吃泔水的。”唐明奇从钟伯那里听过一些鬼魂的门道来，孤魂野鬼的悲惨不仅是没得吃，吃得差，自然界中的风霜雨雪，每一种轻微的变动都会给他们带来痛苦，然而它们又冻不死、饿不死，就是活生生的受苦，如在地狱。 “哼！”张小瑜将身体一扭，凭空消失。 怎么完全不听说啊！唐明奇看着消失的张小瑜，只能把车子停在一边，到路边的烧味店里点了一只香气扑鼻的烧鹅，叫人剁好了成块码在盒子里，拿回到车前盖上面，向着四野黑夜喊了一声： “张小瑜。” “出来了。”女孩重新出现在车头，坐在车前盖上伸着一只长腿，伸手就想去拿食盒里面的烧鹅腿，却直接摸了一个空，热气腾腾的烧鹅，她根本就吃不到。 可望而不可得，便是当鬼的一种苦楚。 “看吧！”唐明奇向张小瑜摊手，随后念掐了一个法诀，念出普施法食咒：“自然天厨食，吾今与加持，一粒变河沙，施与十方众……” 在他的法力加持之下，张小瑜探出琼鼻微微一吸，烧鹅的香气入鼻，嘴里立刻便有了酥皮及丰嫩鹅肉的味道，随着咀嚼，肉汁四溢，吞服入腹，立刻止住了本来紧缩痛苦的肚子。 “吃到了，吃到了。”张小瑜接连吸气，鹅腿、鹅胸、鹅颈相继入肚，大声叫香。 “就是太浪费了。”唐明奇把剩下的鹅肉拿起来，挑起冷掉的鹅腿咬上一口，味道是冰冷的，不过倒还有两分味道。 “啊！我吃剩下的。”张小瑜见唐明奇吃掉自己留下的鹅腿，不禁目瞪口呆，下意识捂起了自己的嘴，这算不算间接接吻啊！ “你吃的是气，我吃的是肉。”唐明奇白了一眼张小瑜，随后三两口把鹅腿吃掉，剩下的鹅肉则直接留起来，等明天早上热热还能吃。 分食祭肉，崇尚节俭是中国自古以来的传统，人要是饿起来，什么都会吃的。 张小瑜抛弃心底的绮念，抬头看向收拾食物唐明奇，小声说了一句‘谢谢’。 “不用谢，你真不打算去投胎？”唐明奇进车前，再次向张小瑜问询去向。 “不去。”张小瑜给予坚定的回答。 “哪怕是忙完保险的事情也不去？”唐明奇抿起了嘴。 “不去，我不想去，我哪里也不想去。”张小瑜放开目光，只见四下里一片黑夜茫茫，无边无际。 正值青春年华，还未享受人间便逝去了，也难怪不想再去开始一段辛苦的人生，唐明奇沉吟了一下后问道： “既然不想去的话，那不如跟着我吧！” “跟着你作什么？”张小瑜露出奇怪的表情，刚才还急着想让自己去投胎，怎么一下子又改口了？ “养鬼啊！反正你不想走，我又缺一个鬼仆。”唐明奇不假思索，今天下午张小瑜可帮他赢了不少钱，这种外挂不及时抓好还等到什么时候！ “我才不做你的仆人呢！”张小瑜将鼻子一皱，双手交叉，打出拒绝，但不等唐明奇拒绝便又露出一个阳光的笑容：“不过我可以接受你的雇佣，每天一只烧鹅腿。” 古灵精怪，唐明奇看着女孩，脸上一笑： “行，跟着我，烧鹅、烧鸭、乳猪，我保证给你变着花样来，不过，我要你配合我先做一件事情。” “怎么配合？”张小瑜愣了。 “我要先给你做一场法事，你敢不敢？”唐明奇表情严肃起来。 “没问题，只要不送我走，怎么都行。”张小瑜将小脸一扬，满口答应下来。 第20章 古妈妈 拘灵遣将，乃是民间法教的独有特色，无论是鲁班法、梅山法、闾山法还是茅山法，巫觋道士要是不会两手度魂敬奉、通灵问真的法门，那出门都不好意思跟人家打招呼。 唐明奇所在的喃呒法作为民间法脉之一，自然也继承了这个特色，其独有的九幽长夜叱鬼调神真言除了自修法力，降咒落魂之外，更能够用来祭炼鬼魂，叫鬼魂化作喜神，调遣喜神附身，令受乩者能自生神通武技，降妖伏魔，无往不利，这也是其功法中‘叱鬼调神’四字的由来。 张小瑜不愿意去投胎，唐明奇便有了将她养为护身小鬼的想法，此刻见她自己也没意见，便打定了主意拉开车门： “走吧！跟我回家。” 张小瑜仗着是鬼魂，直接飘身透过车窗，坐进副驾的位置，向刚进驾驶室的唐明奇追问： “你要给我做什么法事？什么时候做啊？” “不管什么法事，反正不是现在，现在已经快八点了，我要回去睡觉。”唐明奇发动汽车开始回家。 “那你总得告诉我要给我做什么法事吧！”张小瑜眼珠子转动，这个家伙看起来拽拽的，他会不会骗自己，借机把自己超度掉啊！ “反正不会害你就是了。”唐明奇却是不好说，因为很多钟伯教的东西，他也只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得实验之后才能有结果。 张小瑜见着唐明奇一副遮遮掩掩的样子，忍不住扬起下巴朝他轻哼一声，不管你这个坏家伙有什么诡计，我都不怕你。 车途寂静，张小瑜扭头看见车前座有几盘音乐磁带，车下也有磁带机，于是便上前拨弄： “听音乐啦！你要听谭咏麟还是张国荣……” “喂，别乱翻，那不是我的，而且我家快到了，没两步了。”唐明奇让张小瑜别乱动，这车是孟超的，磁带不是他就是金麦基的，无论是啥他都不听。 “切，磁带这个东西总不会听坏吧！”张小瑜鼓了鼓嘴，不过还是听话的把磁带放回原位。 唐明奇见张小瑜嘴巴犟，不过行动非常乖，感觉到有几分不适，于是便找话题： “你喜欢谭咏麟还是张国荣？” 时值八十年代，香港歌坛蓬勃发展，涌现出以徐小凤、许冠杰、罗文等许多知名音乐人，其中以谭咏麟和张国荣两人风头最盛，歌迷们总会拿两人进行比较，再加上媒体的推波助澜，掀起了所谓的谭张争霸。 “我不站队的，我都喜欢。”张小瑜表示自己是中间派的异端。 “我和你相反，我都不喜欢。”唐明奇笑了。 “啊？”张小瑜露出吃惊的神色，世上竟然有人不喜欢谭咏麟也不喜欢张国荣。 “我听歌嘛！我从来不专注某个歌手，只听喜欢听的歌。”唐明奇解释，他从来是对歌不对人的。 “对呀！自己喜欢就好了，为什么要搞得天下皆知！”张小瑜连连点头，大有知己之感。 “英雄所见略同。”唐明奇笑着将车子开进车库，“到家了。” 他说着走下车子，把车子锁好，刚刚转身，便见张小瑜双手背在身后，迈着两条白生生的长腿走在自己的前面，忽而转过身来。 “你喜欢哪些歌？” “偏偏喜欢你、旧梦不须记、顺流逆流、梦飞行、上海滩、风继续吹、天边一只雁、半斤八两、万里长城永不倒，谁是大英雄…………” “好杂呀！”张小瑜目瞪口呆，这些歌无论是曲风还是歌手，都属于八杆子打不着边，唯一相同的就是大半都在电影电视剧里面出现过，都是知名歌手唱的。 “我都说了，我只听歌，不看人的。” 唐明奇说话间已经带着张小瑜回到家，刚刚开灯，便听到身后的声音，扭过头来，顺着张小瑜的身形看去，只见对面邻居家的房门打开，从里面探出一个卷发的女人来，白皙精致的脸略有松驰老态，正是邻居古志明的母亲。 古妈妈见到屋内独自一人的唐明奇，立刻双眼一亮： “呀，唐警官，你回来啦！” “找我什么事？”唐明奇给门口的张小瑜打个眼色，赶紧闪到一边，不要冲撞生人。 张小瑜皱着鼻子做了个鬼脸，不过还是顺从的把路让开，让从那边的古妈妈过来。 “唐警官，昨晚我儿子多亏了你，我家那口子太呆了，今天这个利事你一定要收下。”古妈妈小跑着穿过空荡荡的屋门，笑嘻嘻的将一枚红包递到唐明奇面前，表示这是为昨晚的事情送的。 “你仔的情况怎么样了？”唐明奇没接红包，而是望向赖在古妈妈身边对她左看右看就是不走的张小瑜，眼中有些没好气，这是在干嘛？ “他们已经好了，不过你昨晚那样说，今天我跟我家那口子一早就赶去了黄大仙，我们转了几家庙观，可是……”古妈妈手中的红包放下，发现对面的唐明奇的目光似乎不是在看自己，有些狐疑的顺着他的目光望向身边，只见一片空荡荡的。 “可是什么？”唐明奇将目光转移回来，转移古妈妈的注意力。 “可是我不知道他们灵不灵啊！唐警官，你知道的，现在街上骗子那么多，那些知客解个签就收了我两百块呢！”古妈妈收起红包，转头诉起苦来。 你是舍不得钱还是放心不下那些寺观，问我，我也不会解签啊！唐明奇心中吐槽，正准备开口回答，便见那边的张小瑜飘过来。 “她儿子明天会流点血，下半年的运气会有些差，但只要捱过今年就没事了。”张小瑜向唐明奇道。 “真的假的？”唐明奇下意识回问，张小瑜竟然还能感知他人的命运。 张小瑜没回答，那边的古妈妈接上话： “当然是真的，唐警官你是不知道，现在的那些和尚，一个个痴肥痴肥的，还有个大和尚瞪着一对大眼，专门盯着女孩看呢！” 我没问你啊！唐明奇被古妈妈打茬，见着张小瑜还在旁边对自己挤眉弄眼的嬉笑，只能压下心气对着古妈妈道： “不能这么议论人，阿姐，我能为你做什么？” “我看，能不能请你帮我两个仔看看？”古妈妈向唐明奇请求。 “可我不会啊！”唐明奇有点泄气，我也不会批字算命啊！那玩意儿根本就不是短时间能速成的东西。 “你昨晚不是很行的么？”古妈妈满脸惊讶。 “就是，我不都已经告诉你，那个古志明明天会流血，下半年的运气会变差的么？”张小瑜也鼓着白色的腮邦上前，自己都把答案说出来了，这家伙竟然不信。 “看事跟看命，两码事情，不能随便说的。”唐明奇无视了张小瑜，向古妈妈解释，不等她开口便又道： “阿姐，你不用这么担心，我看这样，你两个仔现在是好好的，只要他们不碰到大变，那么就不需要担心的，保持心平气和，与人为善就好。” “我就是怕他们碰到大变才想着找你的。”古妈妈立刻回道。 “我……”唐明奇一下子卡住了喉咙，不知道是该怜她爱子心切还是骂她恺人忧天。 “我看这样，唐警官，你有没有什么挡劫化煞的法宝，给我两仔防一防。”古妈妈见唐明奇一脸不耐的样子，不好再追问情况，不过目光却是越过他看向屋内的桌椅，请这差佬帮忙是不行了，能不能弄点东西。 挡劫化煞的法宝，我有这东西还能给你，我也要用啊！ 唐明奇心中吐槽，不过看古妈妈的样子，他知道今天要是不拿出点东西，她怕是不能安心了，于是便道： “这样吧！我给你画两道符。” “好啊好啊！”古妈妈闻言立刻点头。 第21章 感命知运 被古妈妈缠得没有办法，唐明奇只能把她领进屋，然后在桌前铺开黄纸，取出朱砂笔，在纸上画了两道‘化煞符’，等朱砂干透，随手叠成三角，向着师父的灵位拜拜。 唐明奇拜过先师牌位，将两只符包递给古妈妈： “呐，这两道符回去用红绳串起来，戴在身上就行了。” “好的好的，谢谢唐sir，您真是太好了。”古妈妈收下符包，捧着符对着‘钟发财’的灵位连拜，而后突然想起来，将先前的红包拿出来，“这个红包您一定要收下，就这样，回头我会让我阿仔亲自来向你道谢的，就这样。” 她也不等唐明奇回绝，带着两道符便欢天喜地的走回了对面的家中，张小瑜看着对面的房门关起来，向唐明奇微微挑眉： “你这家伙倒是挺好心的，送上门的钱都不拿。” 唐明奇将手中的红包打开，只见里面装着一叠一百块，数了一下，有八张，微摇了摇头，上前将房门掩了起来： “她这钱拿了我是要干活的。” “我不是给你说了她两个儿子的情况么？”张小瑜有些好奇加不解，她都已经透露情况了，只要唐明奇愿意，装神弄鬼一下，甚至不需要出太多力就可以拿到更多的钱。 “你说起来容易，可是要真正的解决就难了，那个古志明的运气走下坡路，我确实可以随口一侃，可是侃过了该怎么解决呢！任由他的运气下行，你说他有半年的低运，捱过去就好，可是捱不过去又该怎么样呢？”唐明奇直接摇头，张小瑜的想法太过天真了，给人办事不能只顾前不顾后。 “看不出来，你这个家伙还挺有操守的。”张小瑜目光微抬，感觉眼前的这个家伙也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的拽。 “切，做人要是连这点底线都没有，那还混个屁，不如直接等死得了。”唐明奇嗤之以鼻，做人总是要有点原则的。 “那你现在想到办法了没有？”张小瑜问道，她只能感觉到古志明的运气下行，却无法对下行的结果做出改变。 “你有没有办法啊？”唐明奇看向张小瑜，这个女鬼还有没有其他能力呀？ “没有。” “你真能感觉到别人的命运么？”唐明奇有些好奇，小瑜是不是真能感觉到他人的命运。 “只是隐隐约约的吧！”张小瑜也不敢确定，她只是有种感觉而已，自己也说不好。 “那你能感觉到自己的命运么？” “不行。”张小瑜直接摇头，她感觉自己的命运时，只有一片空荡荡的，什么也感觉不到。 “那你感觉一下我的命运！”唐明奇试着再提议。 张小瑜见唐明奇一脸跃跃欲试，身形自然飘至，围着他转了两圈，然后皱着眉毛道： “你未来的人生波折曲奇，充满重重迷雾，我也看不清，不过我可以感觉到，你的命运没有那么大的重量，命运不重的人是影响不到太多人的。” “真的假的？”唐明奇表情惊讶，命运影响力不够，那就是权重不够，她真能感觉出来？ “不信就算了。”张小瑜嘟起嘴，竟然敢怀疑我。 “不是不信，不过，你看过命运最重的人是谁呀？”唐明奇见小瑜生气，连忙转换了话题，不在这上面纠缠。 “你的上司，那个嘴巴很碎的老男人。” “阿信警司呀！那以后可要想点办法好好巴结他喽！”唐明奇感概一声，不过随即又回到正题上，“说起来，你除了感觉命运之外，还有什么能力？” “想知道的东西就能知道。”张小瑜一脸自如。 “真的假的，你猜我现在想什么？”唐明奇敛住自己的思绪。 张小瑜转过头来，瞧着唐明奇的脸，将双手摁上他的太阳穴，仔细的想要去探知他的思想，却只能得到一片空空荡荡。 唐明奇收敛着思绪，低头看见张小瑜近在咫尺的脸颊、腮邦，还有嘴唇上半透明的绒毛，似乎能嗅见若有若无的香气，脑海里刚闪过一丝念头，立时就感觉太阳穴上的冰凉离开。 “你在想我很漂亮。”张小瑜睁开双眼，望向唐明奇的眼里带着一些水渍般的光芒。 “还真能读心。”唐明奇有些惊讶，她这种情况算是什么？能读心，能知运，咝，这能力哪里是个鬼啊！分明就是个神灵一类了。 “你……”唐明奇抬起头来，正想跟小瑜讨论两句，可没成想抬眼就迎上她那水汪汪的眸子，所有的话立时便哽了回去。 张小瑜看着唐明奇的眼睛、鼻子、耳朵，只觉得越看越爱，不自觉地轻声问了一句： “你想说什么就说喽！” 她的声音里带着化不开的细腻，甚至带着一些嗡吟，好似是蜜糖，能糊住人空洞的内心，流入心田之中。 “不是，我们之间……”唐明奇能感觉到甜味，不过却是有些怀疑，不管是鬼还是天人，这都是个非人类，而且我跟她生前生后也才认识两天而已。 “我们之间怎么了？” “我们之间，能不能……”唐明奇被自己脑海里升起的想法吓了一跳，这可是女鬼呀！从道理上她是没有实体的，尽管看起来像个阳光女孩，可是她本来的样子未必就是这样。 唐明奇的脑海里突然闪过钟伯变身后那副铁青的鬼脸，连忙打住自己的念头和话头： “不行，当我没说过。” “不行，你都已经说了，能不能什么，你说出来呀！”张小瑜满怀期待，见唐明奇突然话说一半，却是不干了。 “能不能让我看看你原来的样子？”唐明奇努力打断自己的遐想。 “这不就是我原来的样子喽！”张小瑜抿起嘴作出沉思的模样，为什么会怀疑自己有其他的样子？ “真的假的，我见过的鬼，可跟你不一样。”唐明奇有些怀疑。 “你见过的鬼是什么样的？”张小瑜升起好奇。 “你过来，我看看。”唐明奇招招手，等张小瑜到面前，伸手揪了揪她那张可称阳光的俏脸，触手如同果冻，除了有些凉和虚幻之外，似乎真的和人没什么区别。 张小瑜被唐明奇揪着脸肉，对着他瞪着无辜的大眼睛问： “你要作什么呀？” “我能亲你一下么？”唐明奇松开张小瑜的脸肉，迎着她的眼睛，问出了声音。 “你别来啊！”张小瑜下意识的将脑袋向后靠，却被唐明奇的双手拢住。 “试一下呀！”唐明奇看着抗拒的张小瑜，俯视着她那张俊俏清纯的脸蛋，心中却反倒是跃跃欲试起来，用轻柔的语气蛊惑，并轻轻的凑上前，却不想扑了一个空。 “我不来啦！”张小瑜尖叫一声，直接从唐明奇的怀抱中消失了。 唐明奇见张小瑜逃之夭夭，忍不住哈哈大笑，女生们看起来强大镇定，实践的时候却一个比一个虚，刚才还装出一副情动的样子，银样蜡枪头罢了。 第22章 改运 第二天，唐明奇起了个大早，跟着金麦基、孟超在警局露个脸，接着三人一起驱车在辖区里转圈巡逻，只要没有接到电台里的出警通知，又没有什么大事情发生，那么一天的工作到这里也就干完了，剩下的时间，打牌、唱k、喝酒，一律按个人意愿自由安排。 早知道这样的话，我哪里会在档案室那种没前途的地方待着浪费光阴，唐明奇发现保安组的工作环境，只恨来时太晚，不过好在很庆幸，庆幸自己够年轻，还有大把时间可以享受。 “不知道在那天边可会有尽头，只知道逝去光阴不会再回头，每一串泪水，伴每一个梦想，不知不觉全流走……” 熟悉了一天岗位后的唐明奇，夜里哼着徐小凤的《顺流逆流》，拎着一盒白切鸡，悠然自得的回到家门前掏出钥匙开门，动静刚刚传出，便听到身后传来声响。 唐明奇转过头来，只见身后的大门打开，古妈妈从门内钻出来，一见到他便惊呼： “欸哟，唐警官，你终于回来了。” “怎么了？”唐明奇顺手把家门推开回问。 “我正要找你呢！你不知道，我家大仔今天出事了！”古妈妈张口就来。 “你慢点讲，慢点讲，先进我家来坐。”唐明奇进门随手拍开电灯，把食盒的白切鸡放到手旁的壁橱上面，招呼古妈妈进屋。 古妈妈进门找了把椅子坐下，微安了安心，向坐到对面的唐明奇讲述： “我家大仔今天去公司的路上险些被一辆汽车撞飞。” “受伤没有？”唐明奇问起情况来，按照小瑜的说法，古志明应该会有血光之灾。 “要说真是奇怪，虽然很危险，但我家大仔并没有受伤，不过呢！他晚上回来讲这件事情的时候，削苹果不小心把手弄破了。” 还真出了血光之灾，虽然没有出在车祸上面，不过小瑜的预言还是应验了，唐明奇心下惊奇，于是问： “他人呢！送医了没有？” “阿凤说怕他破伤风，把他拖去医院了。” “应该这样做。”唐明奇点头肯定，那个阿凤别看性格泼辣，但是做事非常靠谱。 “不过我现在非常担心，这又被车撞，又破了手，见了血，不吉利。”古妈妈向唐明奇说明，她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儿子的运势。 “照你这么说的话，你仔的运气确实是在走低。”唐明奇沉吟，如果小瑜说得不错，接下来的半年时间内，古志明的运气会持续走低，说是能捱过下半年就能没事，可怕就怕捱不过。 “那您有没有办法帮他转转运呀！”古妈妈顺势提出请求，她来找唐明奇，还是希望他能够给出出主意，看能不能改改自家儿子的运势。 唐明奇脑海里闪过几个改运的法门，心中沉吟着要怎么开口时，古妈妈却是会错了意： “唐警官，您别担心，只要您帮我儿子改了运，我不会亏待你的。” 哈？唐明奇回过神来，望着一脸殷勤的古妈妈，却是下意识摇头否决：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你的，您不要担心，我跟老古还有一些养老钱。”古妈妈伸手虚按下唐明奇的意思，一脸‘我明白你’的表情。 “不是，您这不用这样，阿姐，我想……”唐明奇连连解释，你哪里知道我呀！ “呐，这样，事成之前，我拿两万块给你，事成之后，我就再拿三万块钱给你，这个价格怎么样？” “阿姐，我想想办法。” 好吧！唐明奇觉得古妈妈还真的挺明白自己，五万块，值十个月薪水，就是牌局上也要不眠不休打上几天，还不知道小瑜能不能顶得住，现在钱送到面前，没道理不赚啊！ “那就拜托你了。”古妈妈见唐明奇终于应下事情，心下顿时大松了一口气。 “我想到了。”唐明奇猛得大点头，让古妈妈刚刚松下去的气又险些没提上来。 古妈妈先被吓了一跳，不过见唐明奇想到办法，连忙追问： “要怎么转运？” “您介不介意让令郎死上一次？”唐明奇征求古妈妈的意见，他感觉自己的话可能有一些歧意，说完就准备解释，只是还未开口就被古妈妈打断了。 “您的意思是，种生基？”古妈妈作为一个香港人，一下子就知道了其中内涵。 在没有经过大扫除的香港，都市里面有很多旁门左道，其中问米招魂打小人，寻龙点穴种生基是最盛行的东西，听说很多富豪名门都喜欢弄这个。 唐明奇见古妈妈明白内情，省却自己许多口舌，连忙点头说‘不错’。 “行不行啊？有些不是很吉利。”古妈妈有些迟疑，据她的听闻，种生基这种东西很邪的。 “但对你儿子有用啊！让他的运势安稳下来，这是最保险的方法了。”唐明奇能想到的办法里面，种生基是最保险，也是最容易完成的法子。 “只能让我儿子安稳下来么？”古妈妈听出唐明奇话里的另一重意思。 “不然您以为呢！保他大富大贵，也不是不行，可您要想好付出的代价。”唐明奇挑起了眉毛，这个女人还真是挺贪心的。 “这东西还有代价？”古妈妈有些不太明白，她以为种生基成了就能逆天改命，由此直接青云直上。 “任何事情都有代价，人的一生中，命和运都是定好的，你这里用多一点，那里就会少一点。”唐明奇向古妈妈解释，“你想大富大贵，可若是命格撑不住的话，那些富贵对你而言就是索命的根苗，分分钟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我确实能帮你儿子种上大运，可是获得大运之后，他的下场怎么样，我就不敢保证了。” 古妈妈被唐明奇一翻话说得是心底震荡，不敢再过多奢求，只能道： “那，那就让他平平安安，家庭和睦，再稍带小小赚一些钱吧！” “所以说，人要知足常乐才行。”唐明奇见古妈妈放低要求，脸上也跟着露出笑容，再次进行确认：“你做好打算没有，确定要种生基？” “种了，只要他平平安安就好。”古妈妈点头确定。 “那好，既然是这样，你回去准备一张红纸，上面写上你儿子的生辰八字，然后再拿一套他不穿的衣服，一个灵骨塔来给我。”唐明奇让古妈妈准备种生基所需要的物品。 “要灵骨塔作什么？瓷埕行么？” “可以，只要空间够大，能装东西就成，前提要干净。” “这些东西我家都有现成的，您什么时候要？” “越快越好。” “那我马上回去拿。”古妈妈闻言立刻起身。 唐明奇目送古妈妈离开后，左右看着空空如也的屋子客厅，轻喊了一声‘小瑜’，结果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自从昨晚的挑逗后她就消失了，到现在也没有出现，也不知道是去看房东阿婆和囡囡，还是去做其他事情了。 第23章 种生基 唐明奇呼叫张小瑜，没有能够立刻得到回应，心下埋怨她乱跑的同时，只能自己回想钟伯教给的知识，做着种生基的准备。 钟伯留给他并不仅仅只是喃呒法的法门修行，还有各种他从师父张大胆以及自身经历中所听来的经验与逸闻。 根据钟伯留下来的说法，种生基是道教一种名为太阴炼形术的修仙法门衍生的法术。 修仙之路，并非从古至今的一成不变。 在秦汉之前，虽然佛教的地狱观念还未正式传入中国，不过原始的宗教中已经有了冥冥鬼神执掌寿命的概念，因此一些修仙者们便想到了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太阴炼形术。 古代的太阴炼形术并不是假死，而是通过在宝地开山为陵，摆下风水大阵，死后身披金缕玉衣，口含雮尘宝珠入敛下葬，将魂魄强行留在体内，避过勾魂鬼神，再通过风水汲取天地灵气，把肉身七魄化作玉身，再将三魂七魄合一，达到由死返生的境界，重新爬出坟墓超脱。 修炼这种法门是要冒风险的，由死返生之前，肉躯魂魄都处于毫无知觉的状态，非常容易被盗墓贼闯关，到时候三魂惊飞，七魄齐动，玉身化为僵尸的，还能有两分机会找回灵智，最惨的是遇上地震天灾，移龙走脉，山体崩塌，三魂七魄直接飞散，那就是相当于形神俱灭了。 后来的修炼者们嫌修建陵墓耗时耗力风险还超大，便另辟蹊径，改造出很多旁门法术，种生基便是其中之一。 种生基也叫葬生基，取一风水宝地，用受术者的指甲或发丝配合八字代替入葬，以达到避死延生，改命换运的目地。 各家的种生基理论与方法各不相同，有些要合乎五行，有些则对应四象，还有些门派甚至能用种生基来修炼，修炼寄魂藏命术，将法力性命托入某个物件，再把物件藏入风水宝地，如同西方巫妖的命匣，命牌不破，法力便不尽。 隔壁的古妈妈很快便回来，带来了唐明奇需要的东西，大儿子古志明穿过的t恤衫，还有一张写有古志明的出生年月及对应的生辰八字的红纸。 除了两件必要的东西之外，古妈妈还抱来一口十五厘米高的青花白瓷的空酒埕： “呐，这是我家那口子喝剩的酒埕，虽然不怎么样，可也是上好的青瓷，用来当灵骨塔绝对是合格的。” 反正是用来给你儿子用的，也不是真的装骨头，唐明奇抽动着嘴角点头： “行，没问题，接下来我就给你弄，这衣服没给其他人穿过吧！” “没有，只有阿明穿过。” 得到古妈妈的保证，唐明奇看了两遍红纸上的八字，把古志明白蓝条纹的t恤在桌上铺开，取来毛笔，蘸上鲜红的朱砂，先将朱红毛笔捧在眉心处祷告两句，随即在蓝白t恤上起笔便是一个‘唵佛’，接着是一片鬼画符似的线条。 钟伯手把手教了两个来月，唐明奇又自己苦练了些时候，如今画起来也有模有样，蓝白t恤上留下红艳艳的线条，一边画符，一边念起‘唵咯呖那……’的九幽长夜叱鬼调神真言。 等将这件沾染了主人衣物的t恤衫作为替身画好符咒，唐明奇让古妈妈找来火盆，把画符的衣衫烧成灰烬，将灰烬连同八字红纸敛入其中，并用画好的符咒黄纸封住埕口。 把一切收拾妥当，衣物燃烧的烟气遍布屋内，唐明奇将酒埕直接抱给古妈妈： “拿回去收起来，千万不要打破了。” “这样就行么？”古妈妈略带怀疑。 “我们这一派的种生基秘法就是这样。”唐明奇向她解释，钟伯教他的法子叫作灵塔洗骨法，用衣物兼八字替形入塔庇运，同样另有玄机。 “那不要烧香，不要入土么？” “烧香看你高兴，入土就算了，现在全港到处都在开发，别说没有宝穴给你用，就是有也不能用。”唐明奇摇头，入土就是发运，真把运势发起来，那古志明就惨了。 “为什么？”古妈妈不明白。 “我不是告诉过你么！人的命运是有定数的，你这里多一点，那里就要少一点，就好比拆了东墙补西墙，到头来落得一场空还是好的，直接塌房才是真的不堪设想，与其这样，不如老实一点，建间小一些的房子，遮过眼前风雨，才能图展未来鸿图。”唐明奇向古妈妈解释。 “我明白了。”古妈妈一想，觉得也是道理，于是又问道：“那我们家人有没有什么忌讳？” “少争吵，多谦让，家和方能万事兴，等半年之后，这埕子就可以找一个十字路口砸烂，碎片扫进垃圾桶，只把红纸八字带回家就行了。”唐明奇还作了后事安排，古志明的衰运只有半年，因此这灵塔洗骨的庇护也不用太长。 “啊！还要砸掉？”古妈妈愣了。 “不是说了么！命运是定数，我这法子相当于把你儿子后面的运气顶到前面来，他前面要是用得太多的话，那就可能没有以后了。”唐明奇感觉头疼，这话还要他说几遍呀！ “好吧好吧！我记下来。”古妈妈连连点头记下。 “不仅要记下来，还要转告一下你的家人注意，家和才能万事兴。”唐明奇再次叮嘱。 “好的好的，那如果没别的事情，我就先走了。”古妈妈抱着贴符的青花瓷坛提出告辞。 大姐，你是不是忘了给钱啊！ 唐明奇想起来，自己这忙活了好一阵子，又是画符又是念咒，硬是连订金的半毛钱都没见到。 或许是感应到唐明奇的心中所想，抱着埕子走到门外的古妈妈想起来，转身对着门内的唐明奇讪笑道： “啊！是了，唐警官，那个，不好意思，我答应你的钱，家里暂时没那么多的现金，我回头拿给你，一定会拿给你的。” “好的。”唐明奇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他自然是希望能尽快拿到这笔钱的，不过可惜，活已经干出去，现在只能看客人自己够不够自觉了！ “如果没什么事情，我就回家了啊！” “去吧去吧！”唐明奇也不好翻脸，只能摆摆手，等她进了对面方才将门掩起，转过头，就见张小瑜的身形闪现在面前，依旧是一身粉红无袖衫加短裤的阳光女孩模样。 “想我了没有？”张小瑜咧着嘴对唐明奇笑，可随着鼻翼闪动，忍不住皱了皱眉毛，左右环顾屋内，“什么味道？” 第24章 调戏 用朱砂画了符的纤维衣衫燃烧后释放出来的气味还未散去，见小瑜感觉到刺鼻，唐明奇连忙解释： “我刚给人作了法。” “隔壁的？” “嗯，试着用种生基给那个古志明改了运，你感觉一下，他的运气变了没有？”唐明奇想让小瑜帮忙看看结果，这种事情是第一次，他也不知道结果如何！ 张小瑜向着隔壁看了一眼，仔细感应一下，而后冲唐明奇摇头： “他人不在家啊！” “对了，他妈说他手指被挑破，被未婚妻送到医院去了。”唐明奇想了起来，现在那家伙八成是还在医院里，这么看起来的话，小瑜的命运感知并不是无限的，起码存在距离限制，而且一些神秘力量她就看不穿，比如说自己。 “真的出现血光之灾，那不就代表我的预言准确了。”张小瑜先是释然，随后满脸的新奇，之前她也不太能确定自己的感应是否正确，现在有第一个例子出现。 “不然怎么叫你去确认我的变运法术呢！”唐明奇有些没好气，这丫头也是傻呼呼的。 “话说你当初是怎么感觉到那家伙有血光之灾的？”唐明奇问起小瑜当初的感受。 “不知道，反正就有种隐隐的预感，他会流血，但在哪里流血，以什么样的方式流血，我就不知道了。”张小瑜双眼上抬，回想着自己当初的预感，只觉非常模糊，只有一个大概的目标。 “也不错了。”唐明奇点头，这种命运感知非常模糊，不过也是一种非常新奇的能力了，等以后结成人鬼契约，要想办法借过来用一用。 “不说这个了。”张小瑜摇了摇头，把预感能力扔到一边，问起唐明奇另一件事情：“你什么时候有时间？赶紧把我的那份保险办了吧！” “你阿婆念着我了？”唐明奇明白过来，原来今天小瑜去了房东阿婆那里，她在没有亲人的情况下，跟房东阿婆感情很好，也因此将房东阿婆的孙女囡囡列为自己的保险受益人。 “是啊！”张小瑜连连点头。 “那我明天把你的死亡报告送过去。”唐明奇眼珠子转了转。 “保险呢？”张小瑜急问道，光有死亡报告是不行的，阿婆年纪也大了，肯定会被保险公司欺压的。 “那就要看你的诚意喽！”唐明奇抬起双眼望向白色的客厅天花板。 望着明显意有所求的某人，张小瑜的脸色顿时一红，想起昨晚的事情来，有些磕巴地问： “什么，什么诚意啊？” “呐，求人办事要有诚意的，我是很愿意帮你忙的，不过我本人也很忙，如果能够有一些激励，比如说一个吻什么的，我会更加有动力的。”唐明奇侧过头，将右脸对着脸色红红的张小瑜，示意她赶紧来一些激励。 真是流氓，张小瑜看着无赖的家伙，脸色红红的，不过想到阿婆和囡囡，心中又忍不住意动起来。 我是为了阿婆和囡囡能早日拿到保险金，对，就是这样。 心中给自己打着气，张小瑜迅速上前，蜻蜓点水一般在唐明奇脸颊上留下一吻。 感觉脸颊上冰凉一闪而过，唐明奇心中大震，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向红着脸退开的张小瑜道： “嗯，动力有了，请小瑜同志放心的把任务交给我吧。” “这词你从哪里学来的，大陆？”张小瑜被唐明奇的誓词逗乐了。 “有种很庄重的感觉，就拿来用咯！”唐明奇哈哈一笑，随后突然想起来，“我给你买了白切鸡呢！” 唐明奇的话让张小瑜的眼睛变亮起来，就在这一人一鬼在房间里面分享美食之际，另一边的邻屋之内，古妈妈把黄符封口的青花瓷埕放在面前的桌子上面，思考着待会儿该怎么说的时候，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妈。”门外传来未来媳妇阿凤的声音。 “来了来了。”古妈妈闻声连忙站起来，小心了一下面前瓷埕，随后才赶去开门，“阿凤，小明，怎么样？” 从门外走进屋子的阿凤刚放下手提包，跟在后面古志明右手中指已经包扎完毕，不过他的脸上则带着一些心有余悸，进门便埋怨母亲： “真是的，我明明就是小伤，何必要去医院呢？刚才在医院里，我和阿凤差点就被两伙火拼的黑帮波及。” “真的假的？你们没事吧？”古妈妈闻言吓了一大跳。 “是有几个烂仔在打架，我们见机得早，趁机从一边溜了。”放下手提包的阿凤不想母亲担心，向她进行宽慰的同时，拼命给未婚夫甩脸色，让他不要再乱讲话，引得老人家担心。 古志明本来还想说一些什么，被未婚妻的目光止住，只能闷声向屋里走，只见桌子上面放着一枚青花瓷埕，于是问： “这是我爸的酒埕么？上面贴着什么？” 古妈妈从儿媳两人差点被黑帮波及的事情中回过神来，听到儿子的话，立刻想起运势的话，连忙道： “谢天谢地，阿明，这是隔壁唐警官帮你做的生基，你可千万别给摔了。” 听到母亲的话，这下别说是古志明，便连媳妇阿凤也吃惊出声： “生基？” “是的，因为不放心你的情况，今晚我等唐警官回来后，便去找他问了些事情，他说你今年下半年运势会走低，我就缠着他，拜托他给你做个转运，千求万求，他才答应下来，给你做了这么一个生基。” “花了多少钱？”古志明第一时间关心花费。 “不用你们的钱，明天我会去送钱，今晚你们能逃过一劫，肯定是这生基的作用。”古妈妈将双手合什，对着青花瓷埕连拜，认为这个生基救了今夜的两人。 “那个姓唐的差佬？”古志明本想骂两句，不过想起了自己大前夜玩碟仙时的作死行为，又把后面的话吞了回去。 古志明的未婚妻阿凤也想起那晚的情况，还有今夜的遭遇，连忙道： “如果是那位唐警官，搞不好是真的，妈，你花了多少钱，让阿明送去吧！” 她说着从身后推了一下丈夫，古志明连忙应声，不过古妈妈却是一口否决： “你要给就给我，我知道你们年轻气盛，以前跟唐警官当邻居时合不来，要是去冲撞了他，有百害而无一利。” “那多少钱？”古志明有些踟蹰，不好意思让母亲来出这个钱。 “两万块。”古妈妈报了一个数目。 “够我一个多月的薪水了……”古志明有些心疼，不过看到母亲变脸的神色，连忙改口：“不过我给，我给。” 尽管有古志明垫钱，不过古妈妈依旧不改颜色的骂： “哼！你这烂仔，一天到晚就努力工作，这也省，那也省，又跟你爹一样是个闷头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 她一阵唠叨教训的同时，目光逐渐转到未来儿媳阿凤的身上，语重心长： “阿凤，以后麻烦你要让他一些，我知道阿明的脾气，也知道你的脾气，不过这个家终究是你们两个人过的，家和才能万事兴……” “妈，瞧您这说的，我会注意的。”阿凤见婆婆说得严肃，连忙应是。 “我不是开玩笑，今天我求来这个生基，唐警官就严肃告诉过我，说这个生基你们放在家里面，一定要保证家庭的和气，这样才能起到作用……”古妈妈开始说起瓷埕的禁忌来。 “人家的生基不都是要入土的么？”阿凤有些不解，但凡香港人，就少有不知道种生基的情况。 “人家这个不一样，另外，这个埕子你们一定要收好，千万不能破了，等到半年之后要请出家去扔掉，只有这样才能保证未来的运势，你们知道没有？” “知道知道。”阿凤和古志明不敢怠慢，连忙点头。 第25章 异常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有唐明奇的灵塔洗骨法帮助，古志明下行的运势被正了回来，唐明奇在隔天收到古妈妈送来的五万块后，也开始抽出时间去帮张小瑜处理她的保险后事。 张小瑜投保的那家保险公司老板有点政府背景，甚至还在筹谋竞选，并不是很愿意赔钱，不过在唐明奇威胁要将他公司的情况透露给报社，对方怕影响到自己竞选，只能出具理赔单赔偿。 夜晚从西环西街那边归来，已经确认房东阿婆得到赔偿的张小瑜近身给了唐明奇一个大大的拥抱，并在他脸颊上重重留下一吻以示感谢： “真是太谢谢你啦！” 对于这样的感谢，唐明奇只觉淡香扑鼻，色与魂授中犹有可惜，小瑜哪里都好，就是太小了。 张小瑜见唐明奇一脸回味惜哉的样子，先还不明白怎么了，随即想起来，连忙双手抱臂环胸，脸色通红地质问： “你在乱想什么？不许乱想。” “不想，不想。”唐明奇连忙收了杂念，其实也不错，挺翘可爱，只手可盈。 张小瑜抱着双臂，脸红红的，用怀疑的目光打量唐明奇，见他始终一本正经的，拿他没有办法，只能转移话题： “你不是要给我做一场法事么？” “这个啊！你没问题的话，明天我准备一下。”唐明奇将注意力分散开来，回复小瑜的问题，现在她的遗愿已经完成，也是时候结契立约了。 “我当然没问题，你到底要给我做什么法事？”张小瑜好奇起来。 “超度你呀！”唐明奇起了开玩笑的心思。 “真的？”张小瑜的脸色变了。 看着她一脸惊讶怀疑的表情，唐明奇忍不住哈哈大笑。 原来是骗自己的，张小瑜的脸色由疑转释，继而由释然转为恼怒： “你个混蛋。” 她骂着举起手来去打唐明奇，唐明奇抱头不还手，任由她打了两下，并趁机钳制住了她的双手。 “你想做什么？”张小瑜打着打着，发现自己的双手被抓住，瞧着唐明奇近在咫尺的脸，心下不由得一慌。 “你说呢？”唐明奇双臂微举，将张小瑜的双手吊起来，如同一个囚犯般俯视着她的脸。 “你别乱来哦！我可是鬼。”张小瑜尽力将脑袋向后仰，不敢去接触唐明奇的目光。 “跟人也没有两样嘛！”唐明奇瞧着她一副害怕的样子，忍不住将脸向前凑了凑，仔细打量着她脸颊的线条，她在不说话笑起来或抿起嘴的时候，嘴角两边会各有一个酒窝，让她的脸整体看起来更加的可爱。 “我会叫的。” “你叫啊！” 张小瑜没有叫，而是尽力闭上了双眼，一副害怕而又期待的样子。 看着她这副又菜又爱玩的模样，唐明奇不禁心中大乐，将她壁咚到墙边，迫使她举着双手，然后沿着她的双臂向下，抚过她的肩肋腰肢，感受着线条的流畅及活力的颤动。 尽管是一个虚幻的鬼魂，本该死气暮沉的身体却充斥着一股别样的青春活力，还有一股异样的刺激，让憋了二十多年的唐明奇感觉心头火气，有些忍耐不住，而怀中又菜又爱玩的小瑜也始终没有反抗，她甚至没有像上次那样飞走…… …………………………………………………… 时间转眼来到第二天，当唐明奇从床铺上醒来时，只见外面天光大亮，身体丝毫没有那种消耗后的骨酥筋软，反而有股子精神清爽之感。 “这是什么原理？”唐明奇对自己的身体反馈感觉有些新奇。 照理来说，我不应该是像秋生那样，怎么睡也睡不醒，感觉浑身精力虚脱才对，怎么现在一副阴阳交泰，万物齐升的样子啊！ 唐明奇仔细追溯原因，发现能够造成现在这种情况的原因只有两个。 一个是修炼的功法九幽长夜叱鬼调神真言，根据钟伯的说法，那篇功法的咒言语种奇特，似乎是从地狱传到人间的，或许在和鬼类勾通交流的时候，达到了神交气感的程度，只可惜他短时间内没有证据也没有办法证实这一点。 另一个比较特殊的原因在小瑜身上，或许是八字特殊，或许是因缘际会，也或许是在那夜受了古志明的碟仙游戏召唤，她的魂体出现了异变，不会取人精力，反而会增人气运，就如同双修小说里的纯阴鼎炉一样。 不管是哪个情况，唐明奇回味起昨晚的经历，只能说那位说出‘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古人诚不欺我。 “小瑜……”唐明奇想着昨夜的滋味，忍不住唤了两声，想把自己的小女鬼喊出来。 小瑜并没有现身，或许是因为害羞，她略微虚弱的声音从空气中传出： “大白天我没有办法现身的。” “这样，那你好好休养，我们晚上再见。”唐明奇在‘晚上再见’的话上加了重音，这次没有得到回应，想来是非常害羞了。 唐明奇调戏够了，索性也起床来，看了一眼时间，发现已经快到八点，连忙起身洗漱，然后出门赶去警署。 带着充足的精神赶到警署时，唐明奇立刻便被孟超和金麦基拉住，一起去会议室参加旬会。 旬会是警署的例行会议，每个月召开两次，由阿信警司进行一些工作上的人手、案件分配，还有近期工作指标及总结，颇有一些内地工作报告会的意思，不过相对要简单许多，参加的都是观塘警长以上的人员，约有二三十个之多。 “这种会议，你们两个拉我干嘛？”唐明奇发现会议室里都是警长朝上，忍不住向金麦基和孟超抱怨。 “带你见见世面。”金麦基说话比较好听，孟超就直白多了。 “我们受的罪，你也不能少。”孟超眯着眼睛，笑得一脸奸诈，唐明奇对此直接无语。 会议室内的人很快就到得差不多，大家在一起交头接耳，痛苦的等待中，阿信警司带着一个身套宽大的男式西装，脸上盖着墨镜，一副很酷很拽的女子姗姗来迟。 “吔，上面派下来的新人。”金麦基发出惊呼。 “长得还不错，好像很有料。”孟超紧盯着进来的酷女子身前，似乎要透过宽大的西装看见里面。 不同于金麦基和孟超两人的惊讶，唐明奇看到上面那个与自己差不多同龄的女人，却是露出两分异色，她怎么现在过来了！ 阿信警司平常有些婆婆嘴，不过这次旬会倒是出奇的迅速，不等众人私下议论，便让大家安静下来，接着开始指着身旁的女人： “接下来，我要向你们所有人介绍一下，这是我们警署来的一位新长官，何芬妮何督察，她以后就是你们的行动总指挥，你们有事情就向她汇报。” 第26章 旬会上的讨论 按照猛鬼差馆的剧情，何芬妮应该是警署下的日本鬼子翻生，变成鬼的泥鳅王被金麦基和孟超失手照成灰之后才被调过来，怎么现在就过来了，难道剧情已经开始了？ 唐明奇心中惊异，却是顾不得许多，因为台上的何芬妮等阿信警司介绍完自己，也不等他继续把话说完，便自举步上前，用一副酷拽叼炫的样子对着众人道： “各位同僚，我叫作何芬妮，以后请多多指教。” 她有些不太习惯在众人面前，甚至说完后才意识到自己可能冒犯了阿信警司，转身又对他道： “阿信警司，也请您多照顾我。” “好的，大家都在一处办公，相互帮助是应该的。”阿信警司笑得一团和气，随即向着面前的众人道：“你们大家都听着，不要偷懒耍滑，干活给我认真一些，最近上面有要求，要我们务必保证街面上的治安，你们要对得起自己身上的这身衣服，对得起腰间的配枪，对得起广大纳税人的金钱……” 阿信警司说着说着就停不下来，不过下方的人们对此反应不一，有人已经熟练应对，沉着脑袋打起嗑睡，有人作出一副抖腿专心的样子，有人则直接开始小声说话聊天，讨论起马经、股票和花边新闻。 阿信警司在上面讲，大家在下面讨论，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相互融洽至极。 金麦基和孟超也是人群中无法专心的那一类，尤其是比孟超多长了个脑子的金麦基： “看起来鬼佬和大陆的谈判出结果了。” “什么意思？”唐明奇将注意力从何芬妮身上抽回来，听到了金麦基的话，脑袋上出了一些问号。 “以前警局从来不会谈什么纳税人金钱之类的话，咱们这群就是破打工的，阿信警司现在这么说，代表着我们可能要被大陆接手，听说大陆那边很严的。”金麦基低声向唐明奇解释。 “管他被谁接手，只要薪水照发，老子就啥也不怕。”孟超一副混不吝的样子。 唐明奇知道香港回归大陆，这个历史进程是不可能改变的，不过看孟超这副猖狂的样子，却是忍俊不禁： “鬼也不怕？” “鬼，穷鬼我就怕，要是女鬼，老子就……”孟超摆出一副淫荡的样子。 “呵……”唐明奇笑而不语。 “好好的，你们提鬼干嘛？”金麦基见话题被歪开，忍不住怒了，这可是关乎到前途的事情，难道你们一点都不关心么！ “咱们这种小喽啰关心那些东西有用么？总之只要香港回归就行了，说起来，以后不用看那些鬼佬的脸色更好。”唐明奇小声劝慰金麦基，不要想太多，想多了没有用的。 “可是大陆太严了，一旦……”金麦基展现出一个香港本土居民的迷茫与慌乱，长时间以来，他所接受到的大陆信息就没有正面的，全部都是共产共妻，这里饥荒那里饿死之类的形容。 “你傻了吧！我老实告诉你，大陆没那么可怕，我阿婆现在就住在北京……”唐明奇给了金麦基一个安心丸。 “啊？”金麦基一脸惊讶。 “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孟超也有些意外。 “这种事情我有必要说么！你们要是有时间也可以去内地看看，内地早就开放通行了，三年前更是开始延长居住期，我阿婆就是那时候找到亲人，回家探亲，最终决定在北京长住的。”唐明奇向。 “那怎么每年还有那么多灾民从大陆到香港来。”金麦基表示不解，香港人得到的大陆信息有很多来自于逃到香港的大陆人。 “灾民？你指大圈仔？他们那些家伙哪有好人，好人会混大圈帮？”唐明奇嗤之以鼻，香港的大陆人以大圈仔、省港旗兵为主，这群人有知识青年、红色卫兵和流氓地痞，不愿意接受上山下乡的政策与改造，又碰不过民主专政的铁拳，只能跑到香港澳门等地打砸抢烧，典型的神憎鬼厌。 “不是大圈仔，还有很多偷渡客的。”金麦基摇头，他不仅仅指大圈仔。 “那大概是打工的，大陆的人民币没有国际认可，又缺外汇，香港一个刷盘子的工资都比他们那边要高，你们要是愿意，完全可以带一些港元、美元、日元之类的去大陆投资，以后等那边经济好起来，保证盆满钵满，我打算过几年就过去。”唐明奇给金麦基和孟超透露了一些发财的机会，能不能把握就看他们自己了。 “真的假的？”金麦基满脸的怀疑。 “要是真的，你怎么现在不过去？”孟超也提出疑议，真有赚钱的机会还要在这里当差佬。 “没本钱啊！我身上存款满打满算就几万块，还要应对不时之需，要不你们借点钱给我！”唐明奇翻了个白眼，这两货以为投资做生意不要本钱的么？ “我没钱。”金麦基直接回绝，他还是不放心大陆的情况。 孟超的眼珠子微转了转： “我有一些闲钱，可以借给你，不过咱们要谈谈利率。” “你有多少钱？”唐明奇有点诧异，孟超这小子虽然少了个脑子，但比金麦基却多了好几个心眼。 “二十万。”孟超却是真的动了心思，他前两年买了车，现在身上已经攒了些钱，或许可以做一做投资。 “好小子，你个王八蛋，什么时候变成大款的？”金麦基情不自禁提高了声音，一下子将会议室里的哄声盖了过去。 整个会议室为之一静，所有人都将目光看向后方的三人，上方的阿信警司被打断讲话，也满脸不爽，直接点名批评： “金麦基，孟超，你们两个小王八蛋，在干嘛？什么大款？从刚才开始你们就唧唧歪歪，有什么话说不完啊！” 见训斥劈头盖脸，甚至随时可能掀开自己的存款数目，孟超连忙站起来打圆场： “没什么，长官，我在想，我如果能变成大款就好了。” “白日做梦。”阿信警司冷哼斥责，随即还想讲两句，却发现自己已经没了兴致，接不上刚才的话头，于是便道： “今天就讲到这里，所有人散会，另外，唐明奇，你留下来。” 耶？当着透明人的唐明奇没想到自己会被点名，可是还不等提出疑议，便听见会议室内一阵欢呼，众多警长们见阿信警司的话语折磨终于结束，纷纷欢呼着离开。 “借钱的事情咱们回头再谈。”孟超给唐明奇留下一句话，便跟着金麦基一起同人流离开。 第27章 阿信警长的安排 会议室里的警长们走得差不多，最终只剩下阿信警司和一身男人装的何芬妮，阿信警司直接走到唐明奇面前，抬手打住他所有的辩解，一脸我为你好的样子： “呐，阿唐，别说我不照顾你，你跟着金麦基和孟超那两个小子混，是没有前途的。” “长官，您想干嘛？”唐明奇有股不好的预感。 “从今天开始，你就跟着何芬妮督察，直到她熟悉环境，给你安排新的工作为止。”阿信警司指着身旁的何芬妮，用不容拒绝的语气开口。 “别啊，长官。”唐明奇感觉天要塌了，怎么突然就调岗，我还没享受够呢！ “警校教你这样回应长官的？”阿信警司脸色微黑。 “yes，sir。”唐明奇没有办法，只能跺脚立正，抬手敬礼，用现下香港警察的礼仪回复。 “向你的新长官问好。”阿信警司要求。 无可奈何，唐明奇只能转头面向何芬妮敬礼： “何芬妮督察，我是警员2238唐明奇，请指示我的新工作。” “好的，2238。”何芬妮举手算作回应。 “何督察，这是我们警局最好的警员，警校优秀毕业生，文武双全的那种，有他帮你，你肯定能很快的熟悉情况。”阿信警司指着唐明奇，对着何芬妮就是一阵夸赞，并安慰：“你要好好干。” 面对阿信警司的话，何芬妮将脚一并，抬手行礼，摆出一副无比正规的样子： “yes,sir，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那好，有困难就找我，没事我就先走了。”阿信警司满意一点头，而后背着双手离开。 等目送阿信警司离开后，何芬妮方才转过头来，向着唐明奇摆出一副上位者套近乎的面孔： “你好，我叫作何芬妮，以后你可以叫我芬妮。” “是，何督察，接下来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尽管说。”唐明奇呵呵一笑，我要是真信你这句话我就是棒槌。 “你有车么？”何芬妮没在称呼的问题上纠缠。 “没有。”唐明奇微微皱眉。 “那你会开车吧！” “会。” “那就好，从明天开始，你开我的车，每天接我上班，送我回家。”何芬妮立刻作出要求。 “督察，我不是……。”唐明奇很不高兴，今天敢让我开车，明天就敢让我洗内裤，我特么是差佬又不是勤务兵。 “油钱算我的，车子随你开，别飙车就行。”何芬妮举起自己车钥匙，一副任尔选择的模样。 绑着白色塑料牌装饰物的车钥匙很闪亮，唐明奇毫不犹豫地伸手接了过来，如果换作是一个男人的话，他是绝对要考虑的。 眼见唐明奇拿走手里的车钥匙，何芬妮心中顿时大松了口气，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放心吧！跟着我，一年升警长，两年升督察也不是大问题，只要能够做出成绩。” 这话如果换成别人来说是不可信的，不过何芬妮以跟自己差不多的年纪当上督察，搞不好真的可能有背景。 唐明奇心中有些好奇何芬妮的背景，于是便问： “做出什么成绩？” “你刚才没听阿信警司讲么！我们是纳税人供养的，自然要为他们服务，创造更加安全的城市环境。”何芬妮嫌唐明奇不够机灵，这点事情都看不出来。 “消灭香港所有黑帮？”唐明奇双眼微瞪，乖乖隆滴咚，这个女警察竟然有如此宏伟的目标。 “先从观塘开始啦!”何芬妮被唐明奇的话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于是讪笑着把目标缩小了一些。 “那您想从哪条街开始呀？”唐明奇没了兴致，这就是个初出茅庐，不知天高地厚的姑娘。 “我不知道啊！” “………” 何芬妮大约也是能够感觉到尴尬的，于是调整了一下自己： “不是还有你么？” 她为什么要拿车钥匙，还肯自掏油费，目地不就是为了让唐明奇投靠她。 “说起来，你对本地的情况了解怎么样？”何芬妮突然想起来，自己好像还不知道唐明奇的底呢！ “无论我了解怎么样都没用。”唐明奇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被派给何芬妮，阿信警司这完全就是在糊弄何芬妮，要真给她一个知道底的人，观塘还不得翻天。 “什么意思？你不了解咩！”何芬妮越发怀疑。 “你真想对付黑帮？有计划没有？”唐明奇上下扫视着何芬妮，不答反问。 “我得先要了解情况才能有计划啊！”何芬妮自然而然地为自己辩解，她还什么都不了解，怎么可能有计划。 “那你有通过自己的渠道了解黑社会，知道他们的成员大多来自哪里？依靠什么来牟取利润么？”唐明奇问道。 考校自己，何芬妮面对唐明奇的问题，却是毫不示弱： “这个我了解过一些，整个香港的黑社会现下以和胜和、新义安和14k三个大帮派为主，其中和胜专注于香港本土，新义安和14k则有在台湾、澳门、日本和欧美地方活动，他们的成员大多都来自客家人、国民党后裔及一些香港社会渣滓，他们以黄赌毒等不法手段牟取暴利。” “书袋子掉得不错，不过我给你更新一下，香港的帮派是以街道、地区性来划分的，名义上活动的只有和胜和与新义安，14k在香港地区是没有地盘的，至于他们的组成部分，其实可以用更加简略的概括，都是出身社会底层的人士，除了黄赌毒等不法手段之外，他们还依靠收取保护费、走私、投资等行动来获取利润。” “这只是对我作了一些补充而已，有什么用？”何芬妮不服气，这些东西自己也知道。 “我作了这些补充，意味着你想要解决掉黑帮，必须满足三个条件。”唐明奇对何芬妮作出一个ok的手势。 “第一，你要有镇压黑社会的武力，没有力量什么也做不成；第二，你要有能够瓦解黑社会的力量，让广大民众不再害怕黑社会，以成为黑社会为耻，这样才能消灭黑社会的有生力量；第三，你要能够填充消灭黑社会后留出的社会权利空虚，听不听得懂？” 何芬妮仔细盘算一下，发现唐明奇指出的前两点确实非常合理，是可以理解的，只是： “第三个条件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现在的香港社会能够运行起来，黑社会是很重要的一环，如果你想强行消灭黑社会，那么整个香港的富豪和政客们就会失去替他们干脏活的白手套，然后，你认为我们的下场会怎么样？不需要任何指示，搞不好我们明天被勒令停职，后天出门就会被车撞死，或者被人枪杀。” 在唐明奇的无情揭示下，何芬妮直接陷入了呆滞，在她的想法里面，黑社会是香港光鲜外表下污点，人人欲除之而后快，却没有想到这股耻辱非但如附骨之蛆，更是与香港的光鲜息息相关。 第28章 香港社会 香港的光鲜与黑暗是联系在一起的，就如同是传说中人杰地灵的哥谭市，最大的祸害不是满街火拼的黑社会，而是港英殖民政府与殖人，正是有了他们的包庇，黑帮才会横行欺压百姓。 蓦然得知香港社会真相的何芬妮有些无法接受，愕愕许久，墨镜下的眼睛方才抬起，向唐明奇问： “你说的这些东西，有证据么？” “你认为我掌握了这些证据还能活？”唐明奇翻了个白眼，以前他以为七十年代末警匪分离只是单纯的分离警队与黑帮，后来才发现，那貌似就是港英殖民政府的高层把中间商给踢开，直接自己下场与黑帮合作而已。 “没证据胡说什么呀！”何芬妮切了一声，随后也不等唐明奇辩解，“你中午想吃什么，今天第一次见面，我请客。” 何芬妮还是识货的，知道没有对香港和香港黑社会的充分了解，根本说不出来消灭黑帮的三个必要条件，知道唐明奇是个真正有料的人，嘴巴上说证据不足扯话题，身体却很诚实，尽管做得很粗糙，不过笼络人心的想法很明显。 还是这么天真，你以为你吧吧两句，就能掩饰自己的想法？ 唐明奇感觉何芬妮的天真很好笑，不过也没有在意，含含糊糊地应付： “今天我有点事情要做。” “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何芬妮却是很积极的询问。 “明天吧！今天我要找我之前组的兄弟告个别，您什么时候下班？”唐明奇举了举车钥匙，却也没忘记自己答应当司机的事情。 “那个，你就叫我芬妮好了，我下午五点钟下班。”何芬妮也不拿大了。 “那好，我五点钟在警署门口等您，现在先走了。” “好，下午见。” 从会议室里出来，唐明奇第一时间去找到金麦基、孟超，只见两人满脸的烦躁，于是上前询问： “你们俩又怎么了？” “烦死了，阿信警司让我们去买七天后中元节烧夜要用的东西，竟然安排我们干这种杂活。”金麦基满脸的烦躁，他可是差佬，竟然被当杂工使。 “给老板干活，你们就庆幸吧！我特么被分到刚来的那位差婆手下。”唐明奇听到七天后中元节烧夜，不由得心下微动，那正是剧情里日本鬼出没的时刻，看样子，剧情真的已经开始了。 唐明奇心念剧情，而金麦基和孟超听了他的话，却是齐齐惊讶出声。 “把你分到那个何芬妮手下啦！那你岂不是爽飞了。”孟超惊呼出声。 “爽飞？”唐明奇看向孟超。 “当然，以我的火眼金睛来看，那个差婆年纪轻轻就是督察，不但有背景来历，而且身材火爆异常，要是泡上了，前途和性福都不用愁了。”孟超的双眼眯起来，笑容之猥琐令得唐明奇和金麦基双双绝倒。 “你那双死老鼠眼真的是一天到晚乱看。”唐明奇骂出声，不过细想一下，他刚才好像没注意何芬妮的身材，她穿着大套的西装，还戴着墨镜，打扮上相对男风，看起来是不想将女性柔弱的一面显示出来。 “嗨，我这人平生最大的优点就是眼光好，泡她吧！阿唐，只要泡上了，保管你幸福，如果你实在没有兴趣，也可以介绍给我，我不介意的，到时候马子归我，好处大家有。”孟超嘿嘿笑着怂勇兼自荐，一副要把何芬妮当金大腿的样子。 “你个死老鼠眼，尽想着好事，你以为人家有好的背景，看得上你？”金麦基翻着白眼骂了孟超一句，而后作出好奇地问：“说起来，阿信警司为什么要安排你这种新人跟她啊！” “那还不是新人糊弄新人，免得她惹出事情来。”唐明奇翻了个白眼。 “可你这个家伙一点也不新啊！几天的功夫，混得比我们还好，跟着那个何芬妮，恐怕你过不了几天也要跟着发达，到时候人财兼得也不是梦啊！”金麦基说着也贱兮兮地笑起来。 “别做梦了。”唐明奇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就如同金麦基所说的，何芬妮这种背景强且志向高的女人，不是普通人搞得定的，她在剧情开始的时候就把金麦基和孟超吃得死死，直到后面打赌时漏了丑方才柔顺下来。 “不管如何，你以后发达了，千万不要忘了我们就行。”孟超开口嬉笑，让唐明奇要记得大家的交情。 “屁话，我要是忘了你们，用得着来特意找你们告别？”唐明奇装作大怒，要真有那么狗腿，他早就给何芬妮鞍前马后去了，他这人就是弯不下腰。 “好啦好啦！知道你有情有义，中午饭我请！”金麦基连忙安抚似乎大怒唐明奇。 “牛腩饭加烧鹅腿。”唐明奇趁机要求。 “行行行。”金麦基满口答应。 嬉嬉哈哈之间，唐明奇中午跟金麦基、孟超吃了一餐，然后下午要了孟超的三菱小汽车从警署离开，赶去了附近屋村里的钟记杂货铺。 钟发白下午正在搬运着货物，见到从车里走下的唐明奇，露出一脸的惊讶： “又是你啊！” “有几个月没见，您怎么样？”唐明奇笑着招呼，自从上次从钟发白这里拿到七星明月八卦镜后，他就一直跟着钟伯的鬼魂修行，后面又忙于熟悉新岗位，就一直没有来拜见过这位师叔。 “还行，你家那个鬼搞定了？”钟发白想起上次唐明奇用两千块买走的八卦镜。 “搞定了，他早就投胎去了。”唐明奇点头。 “可为什么我看你有点怪怪的，你的眼睛看起来很亮，看起来修行大进啊！”钟发白仔细打量着面前的青年，目光聚集在他的双眼，棕黑相间的眸子里似乎要向外逸出光芒来，常人看不见，他却是能感觉到，那是性功修持有成的迹像。 “有么？”唐明奇眨了眨眼睛，为了在性命两途上保持平衡，他可没有刻意修行，难道是昨晚跟小瑜…… “当然有，你也是修法的，你师傅是谁？”钟发白突然想起来，这个家伙上次的态度，明显也是个法术中人，只是不知道师承在哪里！ “家师姓钟，名号上发下财。”唐明奇没有隐瞒。 “钟发财！”钟发白听名字吃了一惊，随后有些不太确定，怕是重名，便问：“你师傅多少岁？人在哪里？” “五十九岁，他早就已经驾鹤仙去了，我就是看您的名字和他很像，方才来找您的。”唐明奇不动声色地说着。 “那你该叫我一声师叔，我的师父，也就是你的师祖名字叫作张大胆，这个你知道么？”钟发白直接点出了关系认亲，并以师父张大胆的字号作为证据。 “原来如此，我听师傅提起过师祖的名字，难怪您的名字和我恩师差不多。”唐明奇立刻顺坡下驴。 钟发白又想到一个关点，于是连忙问： “你修行的是不是九幽长夜叱鬼调神真言？” “您不是？”唐明奇表情惊讶。 钟发白的面色有些发紧，诧异地打量着年轻的唐明奇：“你师祖说那个功法有问题，没有传给我。” 张大胆把九幽长夜叱鬼调神真言传给钟发财，导致钟家的血脉断绝，钟发财也为此恨了他大半辈子，始终不跟他见面，他也常常懊悔，因此收钟发白入门，直到死去，也没有再将那种邪门的功法再传下去。 第29章 钟记杂货铺 唐明奇跟钟发白认了亲，两人的关系也随之亲近不少，钟发白将他领进了自己的杂货铺子里。 浓烈的香烛气息缭绕屋内，成堆的汽水瓶子放在屋子一侧，另一侧墙壁下的神坛上挂着须发皆张的钟馗画像，旁边侧面墙壁上还有几张老旧的相框，里面装裱着一个面相凶恶的大胖子，身穿长袍马褂，坐在一张凳子上面，双眼直视着前方，似乎一副随时要从照片里面冲出来的样子。 “呐，这就是我师父，你的师祖。”钟发白向唐明奇指着相片上的大胖子介绍。 “拜见师祖。”唐明奇要了一柱香，诚心诚意给张大胆上了香。 钟发白跟着上过香，向唐明奇解释： “师父死前一直很想念师兄，遗憾没能见他一面。” “我师父的话……”唐明奇有些不好开口了，哪怕是死后，钟发财也一直怨恨张大胆。 “你不用说，我都明白。”钟发白却是直接伸手打住，他明白里面的是非曲直，也不愿在这方面多谈。 要真的论起来，张大胆不能事先讲明情况，有欺骗之嫌，而钟发财老死不相往来，实在太过绝情了，双方的名声都不好听，因此作为小辈的钟发白与唐明奇也不想讨论这件事情。 两人一下子住了嘴，屋子里顿时充满了尴尬的气息，唐明奇酝酿了一下，方才开口： “那个，师叔，我这次来是有事情找您的！” “有什么要我帮忙的么？”钟发白从旧事中回过神来，关切地回问。 “您这里有红纸香烛么？我要买上一些。” “你到我这里就为了这些？”钟发白总觉得这个师侄的到来有些突然，目地可能有些不是很单纯。 “当然不是，我们警署那边有点不太对劲，我看不出个所以然，才想到了您。”唐明奇正式道出了自己的来意，他今天是特意来通知这位师叔，警署地下的日本鬼子即将破关的。 “有什么不对劲啊！”钟发白不以为意，唐明奇现在也算是修持有成，尽管经验不够，可也不该是什么普通的鬼怪可以难住的，想到这里，他的心思猛得警醒了一下。 “等等，你是差佬，你当班的警署是哪一间？” “就是塞班道上的那一间，观塘总署，有什么不对么？” “那就难怪了，师父临终前告诉过我，说那地下以前有一群无恶不作的日本鬼子切腹自尽，他们的鬼魂徘徊在那里，形成了一个夹杂在阴阳之间的鬼窟。那个鬼窟，我们别说进不去，进去了，一身本事也要十去八九，斗不过它们的。”钟发白表情有点苦涩，“你们警署没死人吧？” “目前没有。”唐明奇直接摇头。 “那就行了，别管他就行了，不要招惹那堆日本鬼。”钟发白神色放松下来，既然没有死人那就不算大事，用不着大动干戈。 唐明奇感觉有点不爽，不过也不好过多逼问，毕竟个人的能力是有限的，只是： “那些日本鬼要是出来怎么办？” “那你就来找我，那些日本鬼到鬼窟里面，我是没有办法，不过在咱们自己的地头上面，我一定可以作法让它直接魂飞魄散。”钟发白立刻直接拍着胸脯打包票。 “那希望不要出事吧！”唐明奇诚恳地点头，随即又扯开话题，“说起来，师叔，你这里还有没有什么法器，拿来给我防防身？” “你上次不是拿了一面八卦镜么！”钟发白脸色奇怪，有那个防身应该就够了。 “我怕遇见日本鬼啊！那些日本鬼子也不知道跟咱中国鬼有啥不同之处，您见过么？”唐明奇想起电影剧情里的日本鬼三宅一生，那家伙的扮相好像是吸血鬼，但行动之处又有些不一样，应该是日本的品种吧！ “鬼佬我就见过，洋鬼我就没见过。”钟发白直接摇头，他要是有那个见识，不至于在这里开杂货铺。 “那您就拿点法器给我吧！越厉害越好，我给钱。”唐明奇见拿不到有用的信息，只能尽量弄一些法器备用。 “用什么钱。”钟发白摆了摆手，转身走到屋角，拿出一个衣箱，到桌子前对着唐明奇翻开，“全在这儿了，你自己挑。” 唐明奇上前，只见衣箱里面放着令旗、法珠、水碗、法铃、钢针、火签等等，除此之外，那边钟发白又从墙角摸出一根通体全红的桃木剑，连着成捆成盘的薰香、红烛、黄纸、红纸等等法事用具，琳琅铺在唐明奇面前的桌子上面。 钟发白指着面前的一应物什： “我这里其他东西不多，这种东西要多少有多少，你以后要用到什么，只要我有的，直接到我这里来拿，毕竟咱们叔侄一场。” 这师叔是真的大气，唐明奇有两分刮目相看，不过却是没有接受，而是立刻从身上掏出带着的十张大金牛： “师叔，小侄也没什么孝敬您的，这些先给您，以后要是有什么需用，小侄能帮忙的一定不推辞。” 他说着上前把钱塞到钟发白手里，钟发白第一时间说‘不用’，不过待看清那是一张张的大金牛，推辞的语气便不自觉慢了下来，最终在唐明奇的劝说下勉强收下，微数了数，便惊叹出声： “乖乖，你们这吃公家饭还真是不一样，出手就这么多。” “没有了，只是收入稳定，外加师父留了一笔钱而已。”唐明奇在众多法器中挑选着，从中拿了一串法珠，又拿了五根圆头细长的银白钢针，最后把钟发白的那把桃木剑弄了过来。 “你师父留钱了呀！”钟发白听到唐明奇的话，脸色忍不住微整。 “当然。”唐明奇点头。 钟发白沉默了一阵子，最终没有开口，只是淡淡地摇头： “算了，散了就散了吧！” “什么散了？”唐明奇有些奇怪。 “咱们这一脉是有门规的，一戒贪得无厌，二戒无故杀人，三戒亵渎三光，四戒狼狈为奸。还有破衣及顿地的教条，破衣者不穿整齐的衣服，不留隔夜钱，以顿地为号，使神附于身，借神的力量趋吉避凶。” “那可不成了。”唐明奇直接摇头，这种老旧芝麻般的条例，谁还守啊！ “也是啊！我开这家杂货店，是功法也没得，戒条也没守住，所以才说咱们这一脉散了。”钟发白抬头望着自家杂货铺子，一时间心中感概万千。 “老旧的规矩就随他去吧！至于功法，长夜咒您想学？”唐明奇听出一些钟发白话里的意思，他没有学到九幽长夜叱鬼调神真言，但他想学。 “想。”钟发白用殷切的目光看着唐明奇，他之所以说上面那翻话，根本目地还是想要拿回师门秘传，不过他作为一个长辈，根本不好开口，要是传出去，师叔向师侄学东西，好说不好听。 “那您知道这功法的弱点么？”唐明奇问道。 “知道，生不出孩子嘛！我的年纪大了，这辈子都没有再结婚的打算了，在师父生前就向他说过了，可是师父一直没有回应我。”钟发白肯定地点头。 “那我回头把师父给我的法书给您。”唐明奇有些唏嘘，张大胆两个徒弟命运错位了，不想绝后的学了长夜咒，而想继承绝学的反而无缘。 “真的？”钟发白抬起头来，眼里闪出亮光。 “当然，这东西又不是我自己的，只是您如果再收徒弟，一定要注意，把话提前说清楚。”唐明奇向钟发白提醒，千万不要再弄出师父钟发财那样的悲剧来了。 第30章 申请书 对于收徒传授时不能隐瞒功法缺陷的要求，钟发白是没有不答应的，即便唐明奇不提，他也会注意此类事件的发生，征求可能的传人意见。 唐明奇得到了师叔的保证，答应明天早上把长夜咒的小册子带给他，而后带着拿来的桃木剑、圆头针和法珠，以及一袋子红纸、香烛等法事用具赶回到警署，把车钥匙还给等候的孟超及金麦基两人。 孟超接过自己的车钥匙，长叹了一口气： “欸，我们要去订货了，金麦基……” 他说话时有气无力，旁边的金麦基也好不到哪里去，起身时垂头丧气，一副好无力的样子！ 唐明奇本来还想着要不要提醒这两个混蛋，别像剧情里一样买来粉色纸人导致地下的日本鬼被放出来，可想及日本鬼在地下不好杀，见金麦基和孟超一副衰样，便骂： “行啦！你们俩个混蛋，打起精神，只是去跑一趟而已，甚至都没让你们掏钱。” “你不知道，阿唐，我们现在很伤心，除了被安排去买烧夜的东西，还伤心你的离去。”金麦基半闭着眼睛，装出一副深情的样子开始满嘴的跑火车。 “次奥，别恶心我行不行，我可不是基佬。”唐明奇感觉身上起了痱子。 “妈的，老子抒情一下而已，你就往那个方向想。”金麦基瞬间破功。 “就是就是，他不要脸也就算了，你别带上我，以后我跟他一起出去，怎么见人啊！”孟超也耍起嘴皮子。 嘻嘻哈哈地吵了半天后，金麦基、孟超方才精神饱满的离开，唐明奇则被女警美丽喊住，说阿信警司找。 唐明奇来到警长办公室，只见阿信警司正在里面用胶水将一枚枚的火柴粘在一起，拼成一个船头的形状。 “阿信警司，您找我。”唐明奇扫了眼只粘了个船头的火柴艺术品，还有散落在纸张上的火柴堆，只当自己没有看见这些东西，香港警队的散漫不是没有源头的。 “嗯，坐。”阿信警司一手抓着胶水瓶，一手抓着火柴枝，抬头看了眼唐明奇，等他坐下之后，随手将桌上的火柴扫去，露出下面的纸张，“写了他！” 唐明奇坐在桌前眨了眨眼睛，将火柴堆下的纸张抽出，看了一眼，只见是一份警长申请书，下面是空空如也。 这就升职了？我还什么都没干呢！唐明奇很是怀疑的看向专心粘火柴的阿信警司： “阿信警司，您这是……” “叫你写你就写。”阿信警司小心的粘上一根火柴棒，而后放下胶水，没好气地扫了一眼唐明奇，“像你这种小警员，值得我对你怎么样么？” “好吧！也是，您用根小指头就能碾死我。”唐明奇打着哈哈一笑，从桌旁找过笔，刷刷的在上面开始写将起来，从入职开始，写到熟悉工作…… “写得用心一点儿。”阿信警司提醒出声，别草率几个字就糊弄完了，少说要写上点字，那样才能突显出一种仪式。 “知道了。”唐明奇想了想，于是又加上了一些形容词来水字数，最后拿出自己的人生，自己的理想，自己要如何如何为香港的繁荣做贡献，请求升任警长，总之怎么浮夸怎么来，最终凑了几百来字。 “还行，我给你签了，回头自己去找人事和服务，把衣服什么的换掉。”阿信警司接过后看了两眼，随后刷刷在上面签上大名与日期。 “所以，我这就升职了？”唐明奇还是有些稀里糊涂的，也不说让自己干嘛！ “反正再过半个月就跟我无关了。”阿信警司满脸的无所谓。 “啊？”唐明奇更加疑惑，这什么意思。 “上面通知我，下个月调我去总部。” “哇塞，那您不是升官啦！”唐明奇豁然开朗，随即又有些明悟，小瑜说过的，阿信警司未来的影响力很大。 “也没有，就是一点点了。”阿信警司笑得很是含蓄，随后面容一整，“我走之后，大概率警局的情况会由何督察慢慢接手，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明白，明白，我会辅助何督察，把观塘的治安环境管好的。”唐明奇连连点头。 “你知道就好，好好干。”阿信警司微顿了顿，变得有些语重心长起来，“何督察的父亲是个大捞家，跟鬼佬的关系很好，你跟着她好好干，以后出人头地不是问题。” “那我要注意些什么呢？”唐明奇小心翼翼地开口，阿信警司这看起来是在提携他，实际上却别有深意，是想把没背景的自己当成桩子安在何芬妮身边，他这副心机完全看不出平日里那副婆婆嘴的样子，果然混到高位子的人就没一个是好相与的。 “注意，工作归工作，生活归生活，不要把两件事情搅在一起，有些事情是你不能想的。”阿信警司沉声说着。 “明白，明白。”唐明奇立刻点头，阿信警司的意思是让他该怎么干活怎么干活，千万不要跟何芬妮走得太近，至于这么做有什么用意就不得而知了，总之他不能反抗阿信警司就对了，也没有理由反抗。 “明白就好，明白你可以先去找人事和服务了！”阿信警司把签好的申请书收起来。 “那我就先走啦！再见，阿信警司。”唐明奇无缘无故被升职，心情也非常不错，起身行了一礼方才出门。 从阿信警长这里离开，唐明奇先去了一趟人事，把相关的表格填写，然后又到服务部更换了自己的衣服、标牌与警章，正式成为一名警长。 升任警长，意味着获取了警队的一定指挥权力，可以在必要的时候要求警员配合行动，不过被指挥的警员会出多少力帮忙，那就要看人家的心情了，不过总之是升官了。 心情非常不错的唐明奇掐着时间来到警署门口，果然见到了等待着的何芬妮督察，她依旧戴着墨镜，穿着不合身的大西装，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过往的警员们都绕着她走。 唐明奇隐起笑容，上前打招呼： “何督察，久等了！” “没有，才到一会儿，我们走吧！晚上要去吃点什么，我请客。”何芬妮丝毫没有先前的傲慢架子，笑呵呵的冲唐明奇招呼，开口就要请晚饭，让几个路过的警员们一阵惊奇。 “这个就不用了，晚上我还有点……”唐明奇下意识拒绝，晚上他还要跟小瑜结契呢！ “吃个饭，又不费时间，走吧！我知道旺角有家餐厅非常不错的。”何芬妮也不管唐明奇的同意与否，直接大步出门。 还是不太好相处啊！唐明奇瞧着看似变化实则没变的何芬妮，心中叹了一口气，只能举步跟了上去。 第31章 结契 在何芬妮的盛情邀请下，唐明奇应酬到晚上八点才到家，拎着两个袋子进门第一件事情，便是喊了一声‘小瑜’，而小瑜的身形也应声而现，依旧无袖粉红衫加短裤，满脸的关切： “怎么回来这么晚？” “被领导喊去了，呐，给你带的烧鸭。”唐明奇将手里打包的烧鸭举起来。 “谢谢。”小瑜甜甜一笑，上前接过袋子，看了眼里面透明食盒中切成块，酥皮油亮红润的烧鸭，一颗馋心已经大动。 “早上听你的声音，好像非常痛苦，现在怎么样了？”唐明奇望着笑容甜美的小女鬼，忍不住有些心痒起来。 听到某人略带猥琐的声音，张小瑜的目光从烧鸭上抬起来，略带惊悚的看了一眼唐明奇，有些害羞和抗拒： “别再来了，我感觉很不舒服。” “真的伤到你了么？”唐明奇皱了皱眉头，按照钟伯的说法，人为阴阳参半，鬼魂是阴邪一类，阴阳相吸，应该是人类受创，鬼魂得益才对，小说里也常常都是女鬼吸男人的精气，怎么现在好像反过来了。 “我也不知道，总之昨晚……我感觉很虚弱，好像整个人要消失一样。”张小瑜提起昨晚时有些难以启齿，害羞地打量唐明奇，却见他一脸的沉思。 “那真是对不起你，我看这样吧！咱们俩今晚就结契，待会儿再给你些清香养神。”唐明奇说着提起手中的另一个装有法器及红纸香烛的袋子。 “结契？” “就是我要给你做的法事。”唐明奇笑着解释了一句。 “不管了，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我要先吃烧鸭。”张小瑜举起手中的烧鸭，这烧鸭还没有念咒施济，她吃不了。 “行行行，你先吃。”唐明奇很是宽容，接过袋子里的烧鸭，将其拿出来打开祝咒。 待普济食咒之后，张小瑜在旁吸烧鸭的香气饱腹，而唐明奇则开始做结契的准备，拿出墨水，铺开红纸，再拿出从外面带回来的米饭。 所谓结契，只是一种养鬼的媒介仪式，唐明奇并没有把小瑜祭成喜神的打算。 喜神也叫用神，普通的鬼魂祭炼成用神，需要经受咒法香火的薰炼，等祭炼成功，其神智也会消失，转而变得疯疯癫癫，认为自己是哪吒，是齐天大圣，是伏虎罗汉，只有这样才能在附乩时发挥作用。 他不能把亲密无间又如花似玉的小瑜也变成这样，所以只能用次一等的结契之法。 结契之法与种生基一样，每个派别都不一样。 唐明奇所在的喃呒法，采用得是红纸黑字立契法，在红纸上写下自己的生辰八字，然后立下字据，双方自此祸福与共。 当然，有时候鬼魂与结契者会在签押之前进行商谈，说好一些条件，比如说结契者要给鬼魂供给一些什么，而鬼魂又要给结契者提供什么服务，双方达成一致才行写契。 唐明奇就没那么麻烦了，只写了个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其他条款等用到再说。 吸完了烧鸭香气的小瑜，见唐明奇在桌前动笔写就，凑过看了两眼契书里面的内容，忍不住好笑： “好像是结拜一样，接下来我们是不是斩鸡头，烧黄纸啊！” “那就不用，不过要你签字画押。”唐明奇把手中的毛笔杆子递向小瑜，这字据要她自己画押签字才算。 “切，以后就靠你罩着我啦！”张小瑜接过笔杆子，在上面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唐明奇见张小瑜签完契约，将红纸拿过来吹了吹，而后满意的叠起来，放在明火里面烧掉，望着逐渐化为灰烬的红纸黑字，他满意地向张小瑜道： “好了，咱们以后就是亲兄妹了。” “鬼才是你妹妹呢！”张小瑜对唐明奇皱起鼻子作鬼脸。 “对啊！鬼才是我妹妹。”唐明奇勾着嘴角，一脸真诚地点头，你可不就是个鬼啊！ “啊！”张小瑜回过神来，抓住自己的头发尖叫一声，怎么骂回自己身上了，不对，不应该是骂，我本来就是鬼。 “你个大混蛋，哪有你那样对待妹妹的！” “干妹妹嘛！”唐明奇看着抓狂的小瑜，忍不住笑了笑，拿过一根线香，用契纸的火焰点燃，然后插在一碗倒头饭里面。 “给，吸吧！” 张小瑜放开头发，恨恨的做了个鬼脸，随后对着面前的香火深吸一口气，浓郁若火，刺鼻呛辣的气味吸入魂体，让她只觉近乎虚无的身体感觉到一些温暖，好像寻找到了存在。 “好舒服耶！”张小瑜睁开眼睛看向唐明奇，满脸的惊奇，这跟吸食物完全不一样。 “当然了，不然那些神灵怎么都抢着要香火呢！”唐明奇从小瑜吸完的烧鸭里面拿出一根鸭腿吃起来。 “那为什么你以前不给我呢？你给你师父点的香，我也吸不着。”张小瑜疑惑，以前唐明奇给师父钟发财上香的时候，她也在旁边试着吸过，似乎没什么用啊！ “因为我没身份啊！我告诉过你，做鬼很辛苦的，唯有亲人布施供养，才有得吃穿，可惜阳世的活人自己生活就够难了，哪家能够天天供养魂灵，生活不难的人也懒得费那个事情。”唐明奇给张小瑜解释，他也是今天结契之后才能给香火的。 “那你也可以早点跟我结契呀！”张小瑜凑在香注前拼命的吸收着烟气，感觉自己舒服了许多，如果能早点吸到这些香火就好了。 “不是忙嘛！这东西你也不能吸多了，吸多了对你只是负担。”唐明奇向张小瑜解释，魂灵吸收香火的力量是有限的，就像是人吃多了会撑，穿多了会热。 “那也好过身体一天天的消失要强，现在终于感觉身体又回来了。”张小瑜不在意。 “你慢慢吸，吸完咱们再来试试其他东西。” “你想试什么？”张小瑜停下了吸香火的动作，抬起头来，表情愕然，他不会是…… “你乱想什么，我是那种胡作非为的人么！我说得是人鬼之间的配合。”唐明奇翻了个白眼，理论上，结契的人鬼双方气机相通，鬼魂能够得到契人的供养，结契人也能够借来鬼的神通的，术法里把这种东西叫作鬼通。 原来是我多想了，张小瑜脸色一红，连忙低下头，借着吸香火的契机问： “怎么配合？” “很简单，把你的能力借给我。”唐明奇指示。 “怎么给啊！”张小瑜不太明白。 “你就想着，把你的能力给我就行了。” 唐明奇话刚说完，蓦得感觉眼前一暗，眼里的房屋客厅好像变得朦胧起来，但是诸多感官又似乎变得非常清晰，周边方圆十米内的诸物变得非常明亮。 第32章 阴阳失调 唐明奇站在室内，甚至可以直接看到隔壁屋里的古志明与他未婚妻阿凤两人，这两个家伙身上的气息最明显，他们刚刚吃完了饭，正在吃着餐后甜点，相互对视间，身体释放出某些暧昧的气息，似乎是吃饱了打算干点什么，然后他们身上似乎还释放着其他朦胧的信息，预示着一些东西，只是自己无法看清。 “怎么样？”小瑜的意念传入脑海中，让唐明奇回过神来，将目光回过去： “唔，这就是鬼眼里的世界，怪有意思的，你看过自己的样子没有？” 鬼是依靠意识来控制感官，当没有意识到某人时，即便对方站在面前也看不见，因此唐明奇虽然看到隔壁，却没能注意到身边就近的张小瑜。 此刻他将意识转过去，所及之处，只见张小瑜站立在面前，亭亭玉立的外表下方，身体的筋骨皮肉逐渐虚化，五脏六腑消化，最终只剩下一团朦胧的雾气流转，那些雾气中浮沉着许多汉字，杂乱无章，让人一眼就能够想到碟仙、笔仙。 靠，我昨晚就跟这么一团雾气…… 唐明奇念头还没闪完，就听见那边的张小瑜回话： “我又照不了镜子，哪能看见自己啊！你怎么样？”张小瑜已经失去了能力，她很好奇唐明奇眼中的自己是什么样子的。 唐明奇抑住自己的心念，免得张小瑜看见自己的本相，只道： “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不过多了一股气息，里面有许多字，可能跟你死那天晚上受到碟仙仪式的招引有关，你把能力收回去吧！” 话音刚刚落下，唐明奇便感觉视角转变过来，小瑜还是活泼可爱的样子，俏生生的站在自己的对面，也挺好的，看透一点，活人不也是一堆骨筋肉液的皮囊么！ “为什么那天晚上我会受到碟仙仪式的感召？”张小瑜有些皱眉疑惑，她在死的那天晚上，朦胧中听到有人喊自己，当她回答之后就出现在隔壁古志明与他弟弟古志白的碟仙游戏中间，被迫接受那两个家伙的提问，直到愤怒掀桌子离开，她到现在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那种通灵仪式的感召应该是随机的，你只是正好碰上了。”唐明奇也有些说不好。 “那他们的碟仙仪式是从哪里来的？”张小瑜又问起来。 “这个我倒知道，从一本书里来。”唐明奇转身从屋里拿出了那夜从古家拿来的碟仙书。 “韩学亮，我想去找这个人。”张小瑜瞧着碟仙书的黄色封面，看了一眼作者的名字，便想去找他看看。 韩学亮是个大学教授，这个家伙把碟仙仪式写在书里，不知道打得什么心思，唐明奇觉得去找对方聊聊也不错，只是： “改天行么？最近我有点忙。” “没问题，反正我现在跟在你身边了，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带我去就行，反正这是无关紧要的事情。”张小瑜笑开了，结下了契约，有了香火和美食，自己难道还去当孤魂野鬼不成！ “那就这么说定了。”唐明奇笑着打了个ok的手势。 考虑到小瑜的身体承受力有限，唐明奇晚上也不敢胡来，只是聊了一阵子，便想去睡觉，只是无论如何都睡不着，整个人亢奋的要命，直到凌晨三四点钟方才睡了过去。 当早晨的挂钟响起，唐明奇朦胧从床上爬起来看了眼时间，骂了一句： “靠，这功力看来是真的进步了，必须要想办法协调阴阳，否则我真得早死。” 昨晚亢奋到半夜才睡，是因为他的神魂出于某种原因壮大，引得身体阴阳失调，神魂消耗身体气血导致的，如果不能及时制止这种情况，他真的可能会早死。 唐明奇清醒了一下心神，将记载九幽长夜叱鬼调神真言的册子拿出来，然后下楼发动了何芬妮的马自达汽车赶去屋村的钟记杂货铺，把钟发白家的木板门拍得砰砰作响。 “谁呀？”钟发白早上起得极早，喊着话过来摘下木门便看见唐明奇那双布满血丝的双眼。 唐明奇默不作声，直接递过小册子。 钟发白接过手来，翻看了两页，确认这是真东西，于是抬头仔细观察唐明奇： “你怎么回事，一晚没睡？办差啊！” 他以为唐明奇是警察，熬夜办案导致的情况。 “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修为突然大进，身上的法力暴涨。”唐明奇不好意思说自己跟女鬼交往了，随口胡诌了两句，随后求助：“师叔，你有没有修炼气血或者协调阴阳的办法。” “哦，原来是这样，不过你这个修炼气血可不顶用，协调阴阳我也不会啊！”钟发白看了两眼唐明奇的状态，直接摇头。 “那怎么办？以后你也会遇到的。”唐明奇直接懵逼了，这喃呒法的历代祖师挺不靠谱的，竟然就没一个去捉摸功法的情况。 “我给你推荐个人，这个人姓林，叫作林真英。” “林正英？”唐明奇抬起眼睛。 “不是那个电影明星，是林真英，他是个中医，祝尤法的传人，开了家中药铺，或许你能去求他帮忙看看。”钟发白纠正了唐明奇的误念。 “同道，那一定要去瞧瞧，他的医铺在哪里？”唐明奇新奇起来，原来是修行中人。 “他住在港岛那边，地址我写给你，回头你去了那里，要是有了什么结果的话，回头也来告诉我一声。”钟发白说着转头去找纸笔。 “没问题，话说还有没有其他同道啊！”唐明奇却是来了兴致，想要认识更多的修行中人。 钟发白在黄纸上写好一个地址，将其交给唐明奇： “你想看见他们，他们可能不太愿意看见你。” “为什么？”唐明奇接过黄纸，只见上面是香港岛爱荷华东道三十六号，港岛那边开车过去有点距离呀！ “因为他们大多混得不好，明明有本事却没人识，有些更是直接走上黑道，你猜他们看见你这个差佬是什么想法？”钟发白直接摇头。 修行人怎么混得差啊！唐明奇有些不能理解，挥起手中的地址： “那这位林真英呢？” “他也好不到哪里去，开着药铺子，整天接不到几个客人，现在港岛有几个人吃中药，大家有病都去看西医，他挣不到钱，又找不到传人接药铺，整天着急上火，你可小心悠着点儿哦！”钟发白满脸爱莫能助的提醒。 “那你还让我去。”唐明奇吐槽了一句。 “你有钱嘛！撒他几张大金牛，逗他开心了，就什么都有了，他还有个漂亮女儿，泡到手，到时候人财兼得。”钟发白抬起右手，食指、无名指与大拇指连搓，满脸的滑稽调笑。 “师叔，我发现你也挺损的。”唐明奇感觉自己好像走到哪里都会遇到这类损人。 “这叫什么损，这叫作现实。”钟发白翻了个白眼，做人难道不该向好的方向看么，这小子真是一点幽默感也没有。 第33章 美差 开着药铺，有个漂亮的女儿，还找不着传人。 唐明奇在驱车离开屋村的时候，想着钟发白给出的林真英资料，感觉非常熟悉，非常符合《僵尸家族》里的设定，只是他现在已经无法去求证了。 他把车直接开到何芬妮的独栋别墅外面，紧赶慢赶，过来的时候还是看见何芬妮已经等在路边。 来迟了，唐明奇停稳车子，立刻向车窗外戴着墨镜的何芬妮道歉： “不好意思，何督察，昨晚有点事情，来晚了。” 何芬妮今天依旧是一身偏中性的西装长裤，脸上盖着墨镜，对于来迟的唐明奇有点想法，不过还是摇了摇头： “下次不要这样了。” 叮嘱之后，她才坐进了车子的后座，俨然一副领导的样子。 唐明奇本身就是被派来当司机跟班的，自然也不会计较何芬妮的这副态度，她本身就是领导。 等何芬妮坐稳之后，他立刻把车子重新发动起来，调头向警署开去。 “不用去警署，直接到九龙机场，我们去接一个日本外宾。”何芬妮看着车子转向，连忙向唐明奇作出要求。 “外宾？”唐明奇愣住了，这种高级的任务竟然派到这里来，总署那边没人了么？ “这是一个日本的投资商，他派人来九龙考察，上面要求我们务必做好接待工作。”何芬妮点头说明。 “好吧！”唐明奇也没再追问下去，这个时期的日本刚签完《广场协议》，日元升值，泡沫膨胀，日本人拿着大把钞票在全球各地搞投资，香港作为金融都市被瞄上也不奇怪，何芬妮作为有背景且辖区又合适的人，能够接到这种美差就更加不奇怪了。 他找了个路口将车子调头，而后以最快的速度赶去九龙机场。 兴许是路上过于无聊，何芬妮在后座瞧着前方专注开车的唐明奇，开始找话题： “昨晚跟女朋友二人世界了？” “是啊！”唐明奇专注开车，随口敷衍。 后座的何芬妮一下子陷入了沉默，唐明奇没听到回应，扭头看了眼后座沉默的何芬妮，连忙道： “督察，咱们待会儿要怎么陪那个日本人，我可不会讲日语。” 何芬妮怎么说也是领导，不能让她的场子凉了。 “没事，我昨晚已经计划好了。”何芬妮墨镜下的脸色松了一点，“我在昨晚已经跟优子小姐沟通过了，她这次应该会在香港待一周时间，其中会在观塘待五天，前几天，咱们带着她去观塘各处逛逛，我会给她介绍观塘的情况，相关情况我已经看了资料，已经有了备案，希望能够说服她所在的林擒株氏会社在香港投资。” “等到优子小姐考察完后，我们再带她到各处去玩一玩，吃一些美食，看一些风景，这个我们之后再来商量，你也要给我一些推荐，另外，在这个过程中，你要作为我们的保镖，务必不能让优子小姐的行程受到打扰，也不能给她留下对香港的坏印象。” “这个就有点困难了。”唐明奇听到不给日本人坏印象的话，直接脸色一苦，这根本不可能完成的。 “有什么困难的？”何芬妮不解。 “这里是九龙，不是香港岛啊！”唐明奇有些无语，想要让来到九龙的日本人看不到香港的负面，太难了。 第一次鸦片战争后，香港岛因为优越的港口及地理位置被英国人强行割占，之后又通过数次不平等条约，将香港岛的租界向外扩张，相继形成了今天香港的三大行政区域，也即是：香港岛、九龙半岛及新界。 英国人最早只在这里建立了港口，以便于军舰停泊，后来由于军阀内战、抗日战争及解放战争的影响，大量的移民南下充实香港，再加上西方封锁中国，香港成为了中西交汇的唯一地点，凭借优厚的背景再加上港人本身的辛勤奋斗，香港才开始日渐繁荣。 可时至八十年代，香港也只有香港岛光鲜了几年，偌大的九龙地区不能说不繁荣，但这些地方多是黑帮横行，遍地都是棚户区与血汗工厂，这些地方多是脏乱差，想让来过的人不生出坏印象实在是太难了。 “让她去新界考察也比来九龙考察好，起码新界那边的野草地还有点田园风光，再不济，还能到离岛区去看看海上风光，说不准那些日本人高兴了还能投建几个游乐园，在九龙，你走上街不碰上四九仔收规费，都是出门烧了高香，那些工厂更是不能看。”唐明奇满口的槽。 听到唐明奇这种本土人员的摇头否决，何芬妮不禁双眼发直： “人家都已经快要到了，你现在才告诉我这些，我能怎么办？” “凉拌，如实相告吧！既然上面放话让我们这种小警员接待，想来期待是不大的。”唐明奇如实说道，香港政府如果真的期待日本人投资，不至于只做这点安排，肯定是大把的专员伺候。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何芬妮一听顿时怒了，这是看不起自己么！ “真话难听，您别不当回事，如果真想要让日本人投资，我想上面肯定不会只安排我们来接待，必然是大把的专员专车专送，把日本人当作老佛爷伺候。”唐明奇却是没有收声，如实把话说了出来。 何芬妮听完感觉也是这么回事，可是又不能发作，只能恨恨骂了一声‘可恶’，至于可恶的是说真话的唐明奇，还是小视她的上面领导，亦或者是讨厌的日本人，就无人得知了。 “机场快要到了，您想好了没有？”唐明奇望着已经在望的九龙机场，出声提醒何芬妮。 “都过来了，难道我还能调头回去不成。”何芬妮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所以，做人就看开点，有什么大不了的，督察。”唐明奇把车子开进机场的地下车库。 “我就是不爽，不爽那些家伙小瞧我。”何芬妮忍不住出声抱怨，她觉得自己的压力很大！ 呵呵，唐明奇听了何芬妮的话，笑而不语，他实在是找不到安慰何芬妮的话，你这种二代不爽什么，不爽别人看不起你？你不愁吃、不愁喝，家里有钱，什么都不做，职位升得飞快，到头来还觉得别人应该要看得起你，你特么怎么不上天！ 唐明奇保持了最大的沉默，没把心底话说出来，谁让何芬妮是他的上司呢！ “阿唐，你是不是很看不起我？”何芬妮见唐明奇不出声，却是多少有些领会到他的意思。 “呐，督察，人不能奢求别人看得起你，主要是你自己要看得起你自己，自尊自爱才有人爱。”唐明奇把车子在地下停稳，倒了点鸡汤让何芬妮将就着喝！ “也对。”何芬妮觉得挺有道理，别人越看不起自己，自己就越要做出成绩给他们看。 唐明奇见何芬妮振奋起来，也配合着点头，反正他不能扫领导的兴，那太不长眼了。 第34章 九龙城寨 香港九龙机场内，唐明奇等何芬妮重新振奋起来，便催着她赶紧去候机厅接人，要真把外宾给错过去，连个人都没接到，那他们俩就真成了酒囊饭袋，大家眼里的笑话了。 何芬妮觉得非常有道理，于是带着唐明奇就直奔地勤组，用督察的身份让地勤塔台配合向空中客机发信，最终在飞机落地后，由乘务员将外宾特别接引到专室接待。 这次来的外宾名为林擒优，是个看起来非常甜美的女孩，神态上有些貌似后世某个叫作石原里美的日本女演员，穿着白色连衣裙，挎着可爱的小背包，很是清纯美丽，被地勤带过来的时候，何芬妮也第一时间迎了上去，用娴熟的日语招呼： “空尼其哇，欢迎来到香港，优子小姐，我是安排接待你的何芬妮，你可以叫我芬妮。” “空尼其哇，我是林擒优，请多多指教。”林擒优的大眼睛直视着何芬妮，介绍了一下自己。 唐明奇也听不懂日语，因此没有凑热闹，只在旁边看着何芬妮与林擒优介绍自己，等两人说着差不多的时候，跑去给她们充当引路人员。 “阿唐，先去我家，优子小姐乘飞机从北海道过来，虽然时差并不大，也要休息一下，我们的行程今天应该不会开始。”何芬妮在旁边提醒了一声。 九龙半岛黑道众多，酒店并不是很安全，再加上林擒优并没有带随员，何芬妮便打算把她直接安置在自己家里，反正她那里有空的房间。 “好的，没问题。”唐明奇只管服从，立刻跑去开车，以最快的速度把两人送到何芬妮家。 等在何芬妮的家里休息足够，已经是下午两点，何芬妮先带着林擒优去吃了点下午茶，介绍了下虾饺、烧麦、春卷等特色茶点美食，等到第二天开始正式的行程。 一连三天都非常顺利，何芬妮带着林擒优逛了九龙的众多地带，虽然环境不甚美丽，不过好在香港的地段非常优越，无论是高速公路还是水路码头，亦或者是机场都在附近，香港政府也有不错的免税招商政策，林擒优口头上非常满意，表示会建议他老爸在九龙地区投建一家工厂。 唐明奇在私下去向何芬妮打听，才知道林擒株氏会社的全称叫作林擒电子株氏会社，主要做无线电对讲机生产这一块儿的，这次在香港投厂的目地，就是为香港警队供给电子产品。 好家伙，唐明奇从后世来，可知道电子半导体业的暴利，而且这个行业充满科技性，如果真的在香港发展起来，不仅可以提供相当的就业岗位，更能够带来相关产业技术，因此多少也热情了一些。 时间顺利来到最后一天，林擒优在即将前往香港岛的前一晚，向何芬妮提出了一个要求。 “要去九龙城寨，她从哪里知道那个地方的？”唐明奇表情惊讶地望向何芬妮，何芬妮向他转述，林擒优希望要去一趟九龙城寨。 “我也不知道，我有向她说过九龙城寨的特殊性，可她还是表示想要去，我们怎么办？”何芬妮也面露难色，她也听过九龙城寨的大名，只是不知道林擒优要对他感兴趣。 “这么坚持的么！她没有要求晚上进去吧？”唐明奇抿了抿嘴。 “那没有。”何芬妮摇头。 “那就这么着，明天带她进去转两个钟头，到时候立刻把她送去港岛。”唐明奇打定主意，如果再敢提这种混账的要求就直接让她滚蛋。 “真没问题？”何芬妮有些不确定。 “当然。”唐明奇点头，白天去城寨里还是没问题的，晚上就真的不能进去了。 九龙城寨是个什么地方，这地方号称是一个被香港乃至是世界遗忘的地方。 清末，英国殖民者利用军舰大炮不停逼迫清政府割地，但是在划地设界的时候，不知出于什么样的疏忽，导致九龙半岛中间的一块地带被漏了过去，这块地方就是九龙城寨。 九龙城寨被英国殖民者遗忘漏掉，成为了一块清政府在租界中的飞地，初时被派到城寨里的兵丁还履行戍边职务，每日在城外英军的监视下点卯，可是随着清政府的衰弱及倒台，这片地区里的人们彻底失去依靠，于是城寨开始变成黑暗罪恶的温床，可以说，今天香港所有的黑帮追根溯源，可能都跟这个地方有联系。 如果说九龙半岛是全香港治安最差的地方，那么九龙城寨就可以说是全球治安最差的地方，这地方属于三不管的地带，英国管不到，香港管不到，大陆也管不到，现在随着黑帮在九龙半岛遍地开花，已经算是好了许多，巅峰时期就连英国军队也拿它没办法，香港巡警更不敢进去。 唐明奇也不知道林擒优从什么地方听说九龙城寨，也不知道她为什么非要进去看看这地方，不过作为自带金主属性的投资商，白天进入城寨的要求还算不过分，只能答应下来。 九龙城寨虽然带着无法地带、三不管地带的光环，不过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稀奇的，就在九龙机场的附近。 那地方就是一个密集的老旧筒子楼，已经看不出古代城楼的样子，白天还能够看到不少人进出，不过在走进筒子楼间狭窄的巷道之后，头顶乱飞的电线，两侧斑驳脱落的墙皮，都能让人感觉到一股陈旧腐朽的气息。 唐明奇在进入九龙城寨前，将自己的警察身份牌直接挂在胸前，把腰间的枪袋露了出来，并且要求何芬妮也如此照做。 把警察的身份直接亮出来，让他们一行的路程变得简单许多，路上碰到那些目光诡异的行人全部自动绕行，只是行走在一些倚着女人的筒楼前时，依旧不免遇到的尴尬。 林擒优望着那些衣着浮夸，有旗袍有连衣裙还有t恤衫，或是趴在楼栏，或是倚在门框上的女子，目光中带着好奇，扭头向何芬妮说了两句。 “优子小姐问，那些女人是做什么的？”何芬妮也是个天真的大小姐，不明觉厉的向唐明奇转述了问题。 “楼凤，通俗点就是妓女。”唐明奇望着那些向他们投以好奇目光的女子，面色有些尴尬。 何芬妮闻言面色也是一僵，随后带着尴尬回复了林擒优，林擒优说了一句话，唐明奇听不懂。 “她问，有没有花魁？”何芬妮面色欲发尴尬，日本是个风俗业合法的国家。 “中国人的道德不赞同娼妓行业，香港的法律也禁止性交易。”唐明奇面色沉了下来，对于很多人而言，好像卖淫挺风花雪月的。 第35章 林擒优 唐明奇对于其他人的想法不置评价，对于觉得自己除了身体别无长处的女性也不予讨论，更不认为人们日渐开放的两性观念是否堕落，他对于性交易这件事情本身坚定认为有罪，无论在道德还是法律层面都不能支持。 只要能够产生金钱利润，那么卖淫就是一件罪恶。 无论有多少女性自甘堕落，总会有无辜的女性被裹挟，更会有暴徒为了金钱逼良为娼，进而衍生出人口买卖与其他严重性的犯罪行为。 唐明奇在香港长大的二十多年里，就不只一次看到妓女因为接客太少，而被看管的四九仔打得鼻青脸肿，有些妓女更是在受伤的情况下接客。 每个妓女在欢场上接客，她们百分之八十的收入都会被抽走，每个去嫖娼的男人，每个支持卖淫合法的人，都是在促进包括卖淫、人口买卖和强迫他人卖淫等罪行的诞生。 作为一个略有些正义感的人，唐明奇对于那些向往性交易，美化性交易人感觉到恶心，卖淫没有风花雪月，只有女性出卖身体的社会不公与罪恶。 或许是感觉到他的不高兴，何芬妮也不敢多说什么，小声向林擒优转说了情况，结果这日本小娘们儿瞪起大眼睛说了一句话，让何芬妮的脸色瞬间变差了。 “她说什么？”唐明奇发现了不对。 “她说，既然风俗业违法，为什么还会有她们！”何芬妮将目光瞄向那些倚栏靠门的楼凤，有点小小的生气，这些不检点的女人真是太给香港丢脸了。 “这是我们的失误，也是历史的遗留问题，不过我相信很快就能解决的。”唐明奇斟酌着词句回答，如果这日本娘们儿要以治安为由撤销投资，他也没有办法，毕竟钱在人家手上。 何芬妮有些踟蹰，最终还是把话原本翻译给林擒优，这日本小娘们儿看着担心的两个家伙，却是噗嗤一声笑开了，唧哩呱啦的说了一堆话，听得何芬妮脸色怀疑地问了一句： “轰豆泥？” “嗨！”林擒优盯着花衬衣加长裤的英俊青年，重重一点头，一副天然乖巧的样子。 得到林擒优的确认，何芬妮的表情方才舒缓了下来，偏头对着唐明奇道： “优子小姐说，在香港投资的事情已经由上面确定，她不会随意改变。” 唐明奇心下松了一口气，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点头，能够完成这把接待的工作自然是好的，不过香港这大环境还是令人心中有些郁郁。 放下的心中的担忧，唐明奇继续带着何芬妮与林擒优游逛九龙城寨，等逛得差不多后，便将她带了出去，驱车送她前往香港岛。 路上，林擒优不时望着唐明奇，与同行的何芬妮小声用日语交流，两个女人不时发出低笑，似乎已经处成了好姐妹。 何芬妮不时还向着前座的唐明奇转述一些有关他的话： “阿唐，优子说你很古板，不过很善良，也很有责任心，未来的成就肯定不小。” “那你替我谢谢她。”唐明奇专注着前方的公路，随口敷衍着。 何芬妮在后座把话翻给林擒优，听完后的日本女生瞧着前面开车的唐明奇咕哝了一句，何芬妮笑而不语，没有再接话。 车辆一路抵达总署，何芬妮带着林擒优去会见长官，唐明奇则在她离开前，问自己是否能够去其他地方。 “你有什么地方要去？”何芬妮有些奇怪。 “有个朋友在市里，正好去拜访一下。”唐明奇想要趁着在香港岛去跟林真英碰个面。 “那也行，你记得五点钟来接我。”何芬妮想了一下，后面的事情用不上唐明奇，也干脆的放行，只是，“你千万别再迟到了。” “谢谢督察，我一定不会迟到的。”唐明奇略舒了口气，何芬妮除了有点二代的矫情外，有时候也不算很难相处。 唐明奇说完转身就走，现下是上午十点多，下午五点钟要赶回总署接何芬妮，他的时间并不是很多，因此必须要抓紧时间去办事。 就在他走出两步后，突然听到身后何芬妮的喊声，扭头只见女督察追上来。 “等一下，阿唐，优子小姐让我告诉你，希望下次你能学会日语。” 唐明奇随着何芬妮的话向她身后望去，只见远处挎着小包，巧笑嫣然的林擒优正笑着冲自己欠身致意。 “这日本女什么情况？”唐明奇对林擒优点头回应，嘴上向何芬妮问。 “鬼知道，兴许看上你了吧！”何芬妮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呵，我不喜欢做梦，督察，您照看她吧！”唐明奇撇了撇嘴，而后直接转身就走。 何芬妮目送唐明奇离去，方才转身去与等着的林擒优碰面。 “怎么样？”林擒优问。 “他答应了，会好好学日语的。”何芬妮随口敷衍。 “那就好，大概过上两个月，我会过来落实我们之间的投资合同，到时候希望还是你们来接待我。”林擒优的大眼睛弯成了月牙儿。 “啊？”何芬妮傻眼了，这日本女人什么意思？ “你没发现么？芬妮，用句中国的古话来讲，我们一见如故呢！”林擒优笑嘻嘻地开口。 “那好吧！回头我会要求他去上日语补习班。”何芬妮没有任何犹豫，现在警队希望日本人投资，无论什么要求，只要不是太过分，他们都得陪着。 “那就好……”林擒优满意点头，随后跟着何芬妮进入总署，就投资建厂的具体事宜进行商谈。 且不说总署里面的商业讨论，唐明奇这边驱车来到爱荷华东道三十六号，闹市中一间不显眼的药铺前。 这地方说是药铺，实际上就是一间逼仄的屋子，用半间木墙和竹帘隔开，里面放置着高高的格子药柜，外面则是大夫坐堂的地方，唐明奇掀开大门帘子走进来，只见一个穿着白色汗衫的胖子在低头切药材。 胖子察觉到有人进门，抬头看向唐明奇，露出一张憨厚的脸来： “客人您是看病还是抓药。” “我找林真英师傅。”唐明奇道出了来意。 “请稍坐。”胖子见唐明奇找自家师傅，自然以为他是来求诊的，连忙请他坐下，随后冲着竹帘后的药库里喊了一声： “师傅，有客人。” “来啦!”竹帘后面传出一声回应。 第36章 林真英 来啦！伴随着中气十足的回应，医堂的竹帘被掀开，走出一个穿着灰色汗衫的男人，他留着散乱的头发，下巴与唇上留着淡淡的胡须，眉心中生着细密的毫毛将两道浓眉连在一起，衬着没有一丝皱纹的面庞，让整张脸突显出英气，不过也有不少颓废。 看到这个走出药库的男人，看到他那张略微熟悉的脸，唐明奇立刻起身示意，并喊了一声‘林生’。 “你认识我？”林真英走到近前，上下打量着这个青年，穿得很随便，花衬衫配长裤，长得倒是挺靓，就跟电影明星一样，就是没见过，而且他的腰后鼓鼓囊囊的，好像带着东西。 “没见过，不过我听人说过您，我叫唐明奇，您叫我小唐，或者阿唐就行。”唐明奇瞧着这位不一样的英叔，保持了对偶像的尊敬，向他作自我介绍。 “哦，我知道，来看病的是吧！坐，我给你看看。”林真英以为是来看病了，因此起了几分大夫的清高，坐到堂位上，伸手让唐明奇坐到对面，等他依言坐定后，开始先行望诊。 林真英不看还好，一看不由吓了一跳： “咦！怪了，阿唐，你眼中泛红，神光外露，双颊与头皮紧绷，怎么一副……你是不是乱吃了人参鹿茸之类的东西，一股阳气大盛，无法外泄的样子。” “不是神气外泄，是法力过盛，阴阳失调。”唐明奇苦笑，他这一路状态都不太好，不然也不会急着过来。 “法力过盛，阴阳失调，真的假的？”林真英有些不信。 “您直接切脉吧！”唐明奇伸出右手。 中医讲望闻问切，林真英伸手捉住唐明奇的手腕，指尖有节奏的轻触脉博，通过脉博的反弹跳动来观测。 “脉像缓中有急，你过来……”林真英示意唐明奇凑过来，扒开他的眼帘，仔细注意，果然只见眼中有神光大盛，如同一盏烛火燃烧，以这种流泄的速度，如果不能得到调解，过不了几年，人就要油尽灯枯，直接白日猝死。 林真英松开手，让唐明奇从面前离开，等到距离后重新打量这个同道中人： “你是哪一法的弟子？供得是哪位祖师先圣？” “在下唐明奇，乃是喃呒法的弟子，家中并无法坛，仅有先师钟发财的灵位。”唐明奇道出了自己的来历。 “钟发财，那钟发白是你的……”林真英想起了有这么一位名字类似的旧识。 “正是在下的师叔，也是他指引我来找您的。” “我明白了，你的情况，我先来帮你缓解一下，免得你这样难受。”林真英点了点头，而后扭头冲身后的那个憨厚的胖子唤了一句：“阿炳，把我的银针拿过来。” “好的。” 胖子阿炳转身掀开竹帘进去，不一阵子重新出来，将一叠针包捧给师傅林真英，接着又去取酒精灯过来。 林真英将针包摊开，从里面抽出一支针，等徒弟拿来酒精灯，把针过了一遍火，而后向唐明奇问道： “我要在你脑袋上下针，怕未？” “我信您。”唐明奇束手而坐，面对英叔有什么好怕的。 “好小子。”林真英见唐明奇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不由得点了点头，而后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手中的银针抵入唐明奇的头顶大穴上。 或勾或啄，或旋或送，唐明奇的脑袋上面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便多了好几根如同天牛须般的针尾，那些针尾深陷在皮肤肌肉里面，不停的颤动，似乎有什么气体从针下被放了出来。 “舒服多了。”唐明奇只觉得一股脑子如同浇了一盆温水，亢奋紧绷着的神经松了下来，整个人顺畅无比，直想倒头就睡。 “差不多了。”林真英瞧着唐明奇的状态，双臂一动，出手似电，用种种隐蔽的手法，将一根根的银针摘了下来，并对着满脸轻松的唐明奇道：“针炙只能缓解你身上的症状，并不是长久之计，你现在要跟我说说，你的情况是怎么回事，否则我没办法给你根治。” “好的，这其实说起来，跟我们这一派的修炼有关……”面对英叔，唐明奇没有保留，就要把九幽长夜叱鬼调神真言的存在说出来，可是还不等讲出来，便被对方打断了。 “等一下。”林真英打住了唐明奇的话头，而后转身对着身后的胖子学徒阿炳：“阿炳，你帮我把门关了，然后到后院去，我不叫你，你不准进来。” “中午就关门？”阿炳不明所以。 “叫你关你就关，不许啰嗦。”林真英加重了声音，小胖子闻言连忙去做事。 等到把药铺的正门关了，小胖子也离开店铺，林真英确认了屋内外没有他人旁听，方才示意唐明奇： “你可以讲了。” “谢谢。”唐明奇对于林真英尊重患者隐私的行为表示感激，随后将自家功法阴阳失调的缺陷讲了出来，不过有关功法会避孕及女鬼小瑜一节还是隐去了，因为对于很多持身颇正的修行人来说，养鬼是不被允许的，更何况他还跟鬼玩了那个事情，避孕也不能乱说，会让人产生一些分歧的想法，与其解释，不如直接隐瞒。 “九幽长夜叱鬼调神真言，地狱里来的语言，只有音节没有文字，修炼之后能见鬼神……”林真英听着唐明奇说出来的离奇之事，不禁沉吟起来，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秘辛。 “怎么样？”唐明奇期待着这位英叔能有个解决办法。 “不知道，你这事情我闻所未闻。”林真英直接摇头。 “那您刚才……”唐明奇有些眨眼，刚才那副表情是什么意思。 “我就在想我有没有听过你说的事情，不过仔细想想，见识还是太少了。”林真英很直白的承认了自己见识有限，刚才只是装模作样而已，“不过你不要怕，你的情况我有办法。” “有什么办法？”唐明奇想着，功法缺陷的事情慢慢找，这个协调阴阳必须要尽快解决。 “你应该从你师叔那里听过我的来历吧！”林真英问道。 “听过。” “那你知道我们祝尤法最拿手的是什么？” “不知道，我师父没能教我太多这类见闻，还请您为我开解。”唐明奇也直白的表示自己是新手，钟发财给他科谱过一些法脉知识，天下法教脉数有三，分别是精通风水的鲁班法，擅长科仪的闾山法，沟通鬼神的茅山法，其他法脉大多都是这三脉的衍生或融汇，比如说喃呒法就有闾山和茅山的路子，其他门派就不好说了。 第37章 祝尤法 这小子倒是挺乖的，林真英面对唐明奇一副直白示短又虚心求教的样子，很有被尊重的满足感，好为人师的冲动上来，于是便酝酿了一下： “那我就从头为你解说一下吧！咱们中国的文化渊源流长，这修行一道也不例外，其以黄帝得玄女授书，问道于广成子、灵山十巫，作书著说伊始。” “在秦汉以前的夏商春秋时代，老子与孔子还没有出生的年头，天下修行还是以巫道为主，主张修行黄帝内经与黄帝外经，听说那时候的修行人能做比今天还厉害的外科手术，能够做到接头重生，把妖物鬼怪的肢体接到身上，因此留下的神灵多有蛇首人身，耳挂双蛇的形像。” “自周礼施行又崩坏，天下诸子百家学说兴起，巫道逐渐被压制，后有祖天师入蜀，驯服巫鬼野神百万之众，由此开山立教，佛教自印度传入，阳神解脱大道从而流传开来，这一时期也同时兴起了房中术、导引术、风水玄学等思想。” “再及大唐及五代十国，蕃镇割据，又有剑仙、内丹之术兴盛，再及延伸至宋代，形成南正一、北全真的对峙局面，此间佛道相互合流，始有金丹之说，其后在明清时期，经过长时间的发展衍化，诸多佛道思想与民间的巫觋合流，从而形成了今天的法教。” “道教有三山符箓，分别是龙虎山、茅山和皂阁山，法教亦有三系传承，分别是鲁班、茅山和闾山，法教传承由此三系而出，比如你们喃呒法，便是闾山汇合茅山，以给人打醮念经做白事来谋生。” “我们这一支祝尤法比较特殊，是茅山法汇合了医术支流，名字亦取自祝由十三科之祝由，有黄帝内经修身，讲究以药医人，以术济世，擅长的是服食药饵之道，辅以内修导引，从而袪病延年，强身健体。可能论抓鬼招魂，念经诵咒，我们比不上你们喃呒法，但论及打架治病，驱邪疗伤，你们就不如我们。”林真英言语中谈论起法脉传承，论起彼此长短时颇有一些自得之感。 唐明奇对于前面的事情只听了个新鲜，见林真英最后才抖落出自家祝尤法的拿手活，方才明白过来，抓住重点： “那您的意思是，您准备用药饵服食来帮我协调阴阳？” “不错，咱们法教修行，都是以诵经拜神的性功为主，如此求得法力，从而驱邪治鬼，不过阴神有缺，终要夺去身上的气血，造成阴阳失调，其实大家毛病都差不多，各个门派手里都有一点补缺堵漏的法子，只是经历动乱年月，再加上弊帚自珍的恶习，导致很多东西都失传了而已。” “既然您知道……”唐明奇张了张嘴，既然情况都差不多，为什么刚才不直接给自己治疗办法，反而要自己把事情讲出来呢！ “简单，我就想看看你说不说真话。所谓讳疾忌医，很多时候，情况差不多，却不能一概而论，你要是不把详细情况讲出来，我不能对照确定，那就不敢开方抓药，更不敢施术救人，因为鬼知道会不会漏掉一个地方，到时候用错了药，直接死了都是痛快的，搞得五痨七伤，想死死不了，想活活不下去，那才是生不如死。”林真英用一股说教的态度教训。 “有道理，我受教了。”唐明奇表面上诚恳点头，心中却是怀疑，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位英叔就是喜欢听点八卦秘辛！ 林真英见唐明奇始终一脸诚恳的样子，心中有些过意不去，脸上却是松开，直接摆手：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们年轻人，心里头都有点小九九，谁不是呢！” 他一副大度的样子，摊开白纸，取过毛笔，挥手写下了一篇药方。 “啦！回去照这个方子，自己抓药制作一些玄武丹，每次修炼的时候服下一粒就行了。” 唐明奇接过林真英写好的药方，只见上面写着十年龟壳、茯苓、龙骨等药物，还有相应的炮制及处理办法，有些要熬汤煮汁，有些要炒至粉碎，而且在处理时还要念各种咒语加持，比如说炒龙骨要用到火神咒，熬汤煮汁时要用药王咒。 “英叔，龙骨是什么？”唐明奇抬头问道。 “就是恐龙化石。” “我还以为真要条龙呢！”唐明奇松了口气，不过看到整个药方制作过程，他还是提起了气，小心翼翼地开口：“那个，英叔，能不能请您帮我搞定这些，要多少钱您开口，只要让我直接拿药就行！” “我没炼过这个玄武丹。”林真英直接摊手。 “那您炼过什么丹？” “我什么丹也没炼过，现代谁吃丹药，你以为买这些药材，弄处理药材的工具不要钱啊！我的身家哪里够这么折腾的。”林真英很是直白，丹药这个东西很耗钱，早就落伍了，他没有真正上手过，也没有本钱上手。 “那我……”唐明奇傻眼了。 “唉，我知道你有困难，修行本身就是如此，你自己琢磨，如果有不懂的，可以来问我。”林真英一副大度的样子。 唐明奇沉默了半晌，也没有办法，只得将药方递回去，指着里面开火炒制龙骨，十年份龟壳熬汤煮汁的字节道： “那您给我把这些炼药用的药王咒、火神咒什么的标注一下，我没学过这些，师父死得早，师叔未必懂得这些。” 作为一个祝尤法传人的林真英尚且没有动手炼过丹，作为一个只能开杂货铺找饭吃的道士，钟发白哪里懂得祝尤法炼丹的咒语。 “真是麻烦，你等着。”林真英没得办法，转身掀开竹帘进了药库，脚步声向上，似乎是去了阁楼，只是唐明奇在外面无法看见，也不好上前去窥视。 不过一阵子，脚步声逐渐回来，林真英重新掀开竹帘出来，拿着一本线订书来递给唐明奇。 “呐，这是我父亲留给我的笔记，你拿回去抄，抄完了再回来还给我，千万别搞坏了，也不能弄丢了，这可是我父亲的遗物。” “这怎么好意思呢！”唐明奇口头谦逊了一句，顺手将书接过来翻看起来。 第38章 传书 林家的手写笔记蓝色封面线装，翻开后，里面的纸质与长夜咒的小册子差不多，发黄，竖版，由右至左，有些地方还配着插图，内容上如同林真英所说，是先人的随手笔记，内中有一些咒语、手诀和药方，还有遇到山精鬼怪僵尸时的应对法门，多是杀鬼丸、袪蛊丸和朱砂桃木剑，看起来祝尤法对治尸鬼妖魔时多用药物，果然不愧是兼职医生的道士。 “这个东西留在我这没什么用，现代人都不信这个！”林真英见唐明奇一下子被手里的笔记吸引过去，心中暗暗点头，这家伙倒也是个用心的，可惜已经得了喃呒法的真传，无法再入祝尤法了。 “那，我这次的诊费怎么算？”唐明奇将注意力从书里移开，有些忐忑地向林真英问起诊费。 在他看来，不说之前的针灸，光是这本林家手记，价值就是不可估量的。 “你随便给，给点钱就算了。”林真英有心念个数字，不过感觉祝尤法的笔记不太值钱，只能含糊糊的，约摸着大概有个几百块也算是收获，几十块也能够接受。 唐明奇见林真英随意的样子，却是没敢怠慢，将身上带着的现金一股脑儿掏出来。 眼见唐明奇从身上掏出一大卷钱，而且其中不乏大金牛，林真英忍不住瞪大了双眼，发出‘哇’的一声，却是没看出来这小子竟然是个凯子！ “呐，我身上有两万五千块，英叔您看一下。”唐明奇点了点身上的现金，留下了两百块零花钱，随即把二十多张大金牛全部送了出去。 “够，够了，我再给你拿点药材。”林真英忙不迭的将二十多张大金牛接过来，同时生怕唐明奇后悔，表示自己会再给一些草药。 “十年份的龟壳，还有龙骨，我们铺子里是没有，不过其他药材我们却有，而且质量上乘，你在外面很难买的。” “那行。”唐明奇见林真英一副贪财的样子，却是不以为然，这个时代的香港还未发展起来，普通人的月薪才三四千左右，他一口气拿出半年的工资，林真英要是不惊才怪呢！ 林真英见唐明奇一副处变不惊的样子，却是迅速把钱收起来，向着后面大喊： “阿炳，阿炳，快进来，给你唐哥抓土茯苓，金银花……” 他说着报出七八样药名，先前被赶出去的胖子阿炳匆匆赶进来： “来了，师傅。” “快点抓药，等一会儿，先泡一杯茶。”林真英突然想起来，让阿炳先去泡茶，而后转头对着唐明奇摆上一副笑脸： “阿唐，真是不好意思，刚才忘了上茶，真是招待不周。” “哪，哪里的话。”唐明奇望着林真英殷勤的样子，有些不是很适应，阿叔，你这样有点狗腿你知道么！ “快点去泡茶，拿我的八珍凉茶泡来。”林真英招呼着徒弟阿炳，让他去泡茶的同时，重新坐回堂位上面，只是面对着身上有无形金光闪动的唐明奇，到底有些坐立不安，手足无措。 “英叔，不用这样的。”唐明奇眼见对面的英叔越发尴尬，于是出声开解。 林真英遏止住心下的焦躁，突然想起来，抬头向唐明奇问： “对了，阿唐，你现在哪里找食啊？” “警署。”唐明奇微微转身，撩起自己的衬衣下摆，露出里面的皮革枪袋来。 林真英看到枪袋，心脏直接停了半晌，随即想到什么，却是眼睛发亮起来。 “公家饭？” “是的。”唐明奇点头。 “年轻有为，年轻有为，你现在有女朋友没有？”林真英连赞了两声，随后问出一个问题，如果这小子没有女朋友，就把阿芝介绍给他，一个女婿半个儿，到时候让他继承林家的祝尤茅山术也不错。 “有了。”唐明奇能听出林真英的潜意思，直接摇头，九幽长夜叱鬼调神真言的避孕效果还没弄明白，他找不了正常人结婚，而且他已经有了小女鬼，再退一万步，兔子不吃窝边草，玩女人玩到英叔地头，以后要是翻起脸来，英叔的报复心可是很强的，祝尤法在近战方面比喃呒法出色，他最轻的一拳都可能叫你直接把内脏吐出来。 “那真是太可惜了。”林真英直接脱口而出，说完就感觉有些不对，于是连忙补救：“我是说，你这样的年轻人，要把心思放在事业上面，谈情说爱太耗费心思了，哈哈！” 他说着干笑起来，却是还不知道九幽长夜叱鬼调神真言的避孕效果，否则不可能有把唐明奇收为女婿的打算。 “兴趣，兴趣。”唐明奇嘴里干笑，心中却是有些发苦，以前嘲笑师父钟发财话不讲清楚，如今到了自己的身上才发现是真的有口难言，九幽长夜叱鬼调神真言的避孕效果很难讲清楚，所以下意识就直接隐瞒掉了。 就在林真英思考着要不要拉下脸找女婿，唐明奇苦笑的时候，那边的徒弟阿炳端来了两只瓷盏： “八珍茶来了，师傅，唐哥，请用茶。” 等把装有半透清香的青白瓷盏放到两人面前，阿炳立刻又去翻出黄油纸，开始按照林真英的要求开始抓药，进入药库前，他向林真英把刚才的药材名字报了一遍： “土茯苓，金银花…………师傅，这些药各抓多少呀？” “每样二两。” “好的。” “英叔，你徒弟很聪明啊！”唐明奇见药铺里憨胖徒弟背出药名，不禁向英叔称赞了一声，玄武丹的辅药有七八种，那个胖徒弟只听了一遍，竟然记得一样不差。 “他常抓这些药，熟能生巧了！”林真英哈哈笑了一声。 不过一阵子，阿炳已经抓好了药材，打成七八个纸包用草绳扎好，唐明奇拿上这些药，向英叔告辞离去。 林真英起身送行时不忘提醒： “阿唐，炼制丹药那个不存在问题，不过个人修炼与药物配合，还是存在一定的磨合，你第一次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如果有不对的地方就立刻停功来找我。” “好的，我一定会的，英叔。”唐明奇向英叔的关心表示了道谢，英叔的骨子里还是禀身持正的。 “好。”林真英满意点了点头，随后目送唐明奇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