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剑,载酒,惊鸿客红薯怪》 第1章 仗剑书生,母女双花 二月的天,草长莺飞。 万物怀春。 灵州。 灵山郡城。 繁华的街道上,商贩们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各色行人来往不断。 一座青楼二层,几个花枝招展的姑娘闲来无事,站在窗前,打量着过往行人,时而品头论足。 “啧,这汉子丑是丑了点,但身体肯定倍儿壮。” “这老头得有七十了吧?还往老娘身上看,老色批。” “这年轻人,咦,不对,这位公子,长得还真俊俏啊。” “是书生吗?老娘最喜欢书生了。” “脸太白了,是不是大病初愈?真想把他搂进怀里,帮他暖暖身子啊。” “……” 一名背着书箱、腰间悬剑、身穿白色儒生服的年轻男子从青楼路过时,几乎吸引了所有姑娘的目光。 挺拔修长的体魄,俊朗不凡的面孔,目不斜视的明眸,外加白袍书生打扮…这一切都对青楼姑娘有着难言的吸引力。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俊朗青年的脸色,显得太过苍白,宛若大病初愈一样。 郡城东侧,一座豪华府邸外。 俊朗青年停了下来,敲响了宅门。 夏府。 灵山郡城数一数二的大家族,在整个灵州,都有着相当的地位。 “公子找谁?” 漆红色的铁质大门开了一条缝隙,一个老头探出了脑袋。 “我是楚休,你们家夫人的侄子。” … 夏府内。 装饰华丽的厅堂里。 “你是我哥的儿子?” 夏府当家夫人姜柔坐在茶几旁,打量着面前的年轻人,声音里显露着几分狐疑。 自家哥哥是个爱喝酒的道士,什么时候有了儿子? 而且,这年轻人长得跟自家哥哥也没有什么相像的地方。 在姜柔身后,还站着一高挑的明眸少女。 夏初雪。 夏府的大小姐。 完全遗传了姜柔的高挑身材和秀丽面孔,宛若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所不同的是,姜柔更显成熟丰韵;夏初雪则如刚绽放的雪莲,含苞待放,袅娜青涩。 另外,夏初雪还有一双异常明亮的眼眸,瞳孔里隐隐泛蓝。 “我舅舅有儿子?” 夏初雪上下打量着楚休,心里也满是纳闷,去年年底才刚见过那个酒鬼舅舅,舅舅可从来都没提过还有儿子。 楚休开口道:“家师酒道人姜玉鼎。” “家师?”姜柔微微一呆,旋即蹙眉道,“我哥是道士,你这是书生打扮吧?” 身穿儒袍,背负书箱…妥妥的书生打扮。 “玉鼎观距此有两千里之遥,路途遥远,多匪徒,我一人行路,扮做书生最安全。”楚休解释道。 姜柔、夏初雪恍然大悟。 “你既然是我哥的弟子,还会怕匪徒?”姜柔有些无语,自家哥哥虽是个酒鬼,但实力可一点都不弱。 楚休继续解释道:“我的资质比较鲁钝,又生了一场大病…” 姜柔、夏初雪齐齐看向楚休的脸庞,俊朗中透露着不正常的苍白,确实像是大病初愈。 “这里有一封师父写给小姨的信。”楚休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向姜柔。 “小姨…” 姜柔、夏初雪皆是一顿,这称呼让她们感觉有点…怪怪的。 姜柔打开信封,拿出信纸,看了起来。 夏初雪也凑了过去。 刚看第一眼,姜柔便确定,这封信确实是自家哥哥写的。 一模一样的笔迹。 外加‘柔丫’…对她的称呼,也是独一无二的。 “想见一尘大师…” 姜柔微微一怔,信上所说的第一件事,便是让她带着楚休去灵山寺,面见一尘大师。 灵山郡城,处于灵山附近,因灵山而得名。 灵山寺,建立在灵山之上,是佛门四大圣地之一,同时也是大乾皇朝九大宗派之一。 一尘大师是灵山寺的高僧,德高望重,在整个天下都享有盛誉。 压下心中疑惑,姜柔继续往下看,秀眉渐渐皱了起来。 大概一个月前,她曾给哥哥酒道人写过一封求助信,希望酒道人能来一趟灵山郡城,帮忙解决夏家药林遭遇的问题。 眼下,哥哥酒道人竟然在信中直言,药林之事,直接交给楚休处理即可。 “夫君都解决不了的事,交给这小子?” 姜柔暗暗摇头,当看到信函末尾处时,眼皮子忍不住跳了下。 哥哥竟然还想撮合这楚休和自家女儿夏初雪。 “舅舅,混蛋。” 一直在偷看信函的夏初雪脸颊一红,咬牙骂了声。 姜柔不动声色地折上了信纸。 “这确实是我哥哥的笔迹,我相信你了。”姜柔收好信纸,笑眯眯地打量起楚休。 体魄修长挺拔,样貌剑眉星目。 双眸有神,不卑不亢。 若是做女婿,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一旁的夏初雪暗暗瞪了眼楚休,心里十分郁闷。 楚休看了眼夏初雪,迟疑问道:“这信上说了什么?”m..nět “哥哥让我带你去一趟灵山寺,面见一尘大师。”姜柔不动声色地说道,并未提及信中所述其他事。 夏初雪暗哼一声,再次看向楚休时,怎么看怎么觉得不爽。 “这样啊。”楚休点头,道,“我这次来灵州的目的之一,便是见一尘大师。” “为何要见一尘大师?难道你认识他?”姜柔有些好奇。 楚休沉吟道:“了却一段恩怨。” “明明就是不想说。”夏初雪轻哼。 姜柔轻笑道:“你先在夏府住下,等我安排好了,便带你去灵山寺。” “麻烦小姨了。”楚休道谢。 “……” 姜柔笑了笑,是哥哥的弟子,那叫自己小姨自是没问题的。 有婢女领着楚休,安排入住。 厅堂里。 “娘,舅舅是不是喝酒喝坏了脑子?”夏初雪闷声道,越想越气,这个酒鬼舅舅,真的是莫名其妙,居然乱点鸳鸯谱。 姜柔也有些无语,同时还有些无奈。 刚刚看信的时候,忘记避开这个女儿了。 这下子,女儿已经有了抵触心,就算她想撮合,也不好操作了。 “别多想,你的婚事还轮不到你舅舅做主。”姜柔安慰了句。 “连赶路都要扮做书生避险,舅舅居然觉得他能解决药林问题,也真的是没谁了。”夏初雪吐槽道。 刚开始见到楚休时,她对楚休只有好奇,并无什么特殊的感觉;而看过那封信后,她对楚休的印象直线下降。 “哥哥应该不至于收一个一无是处的弟子。”姜柔轻语,哥哥酒道人虽嗜酒如命,时常不着调,但在正事上,还是值得信赖的。 尤其,这一次哥哥还想撮合楚休和自家女儿夏初雪。 只不过,药林的问题,夏府已经花费重金邀请了不少高手,都未能解决,一个小辈,只怕连参与的资格都没有。 “要不我去试试他的实力?”夏初雪跃跃欲试。 “别乱来。”姜柔瞥了眼女儿夏初雪,“没看到他那脸色吗?明显大病初愈,甚至可能病还没好呢。 他来找一尘大师,极有可能就是为了求医。” 灵山寺一尘大师,不仅精通武学和佛法,医术上的造诣,也是颇负盛名。 “……” 夏初雪轻轻哼了哼,没再多说,心里却已打定主意,一定要找个机会,让舅舅的这个徒弟认清一下现实。 本小姐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觊觎的。 第2章 一壶温酒,惊人手速 夏府。 东厢院落,一间雅致的房间里。 楚休坐在床边,打开书箱,里面没有一本书,全都是各种葫芦酒壶。 师父姜玉鼎嗜酒如命,有着‘酒道人’之称。 作为酒道人的弟子,楚休拜师后,学会的第一件事,便是酿酒。 从书箱里取出一个青色的葫芦酒壶,打开葫芦塞,一股浓烈的酒香沁入心脾。 楚休轻轻吐了口气,提起酒壶饮了起来。 酒,是温酒。 酒水入肚,热气腾腾。 楚休原本苍白的俊朗面孔上,浮现了些许红润之色。 灵山郡城外。 一座种满了各种药草的园林里。 夏府之主夏青山看着大舅哥酒道人姜玉鼎的信,眉头皱了起来。 “我刚刚接触了下,样貌一等,谈吐一等。”姜柔轻声道。 “实力呢?”夏青山问道。 “实力…”姜柔一时迟疑,摇了摇头,“他好像刚大病了一场,实力暂时不明。” 夏青山淡淡道:“想娶我夏青山的女儿,至少也要登临扶摇榜才行。” 扶摇榜,是三大消息组织之一的天机阁颁布的榜单,榜单上收录着十九州三十岁之下的天骄人物。 能登临扶摇榜,对于任何一个年轻人来说,都是一件十分荣耀的事情。 “哥哥派他来,大概是想历练一下。”姜柔沉吟道,她对楚休的印象,还是挺不错的。 “历练…”夏青山皱眉,抬眼望向不远处的山林,摇头道,“眼下的情况,咱们可没时间陪一个小辈历练。” “还没寻到那只蟾蜍的踪迹吗?”姜柔问道。 夏青山摇了摇头。 在两个月前,这片药林里的一些药草,出现莫名枯死的情况,有数株灵芝、仙茅参的肉叶上有灼烧的焦痕。 夏青山、姜柔夫妇第一时间便进药林查看,一无所获。 之后,有三名采药的药农在采药之时,中毒身亡。 这惊到了夏青山和姜柔。 查看药农尸体,发现这三名药农身上都有灼烧的焦痕,体内蕴含着剧毒… 夏青山不敢大意,当即封锁药林,他藏在药林里守候了七天七夜,终于发现了破坏药林的罪魁祸首…一只通体血红色的蛤蟆。 或者说,蟾蜍。 这只蟾蜍速度极快,几乎可以说是一闪而逝。 夏青山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蟾蜍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他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血红色的蟾蜍,后来翻查一些医经古籍发现,出现在药林的这只蟾蜍,极有可能是传说中的异兽,赤焰朱蛤。 传说,赤焰朱蛤体内炽热如阳,通体血红,宛若燃起的赤焰一样。 喷出的毒雾,会直接燃烧,触及者不治。 这一发现,令夏青山无法淡定了。 按照古籍所言,每次赤焰朱蛤出没时,都如瘟神过境一般,不知毒害了多少人。 当时,夏青山联合夏家一众高手,一起守在药林里数日,可这赤焰朱蛤速度太快,又神出鬼没,夏家一众人不仅没能抓住赤焰朱蛤,反倒是有两人中了朱蛤之毒,不治身亡。 无奈之下,夏青山只好花费重金邀请一些高手,一同抓捕赤焰朱蛤。 也是在这时,姜柔给哥哥酒道人写了一封求助信。 如今,距离赤焰朱蛤出没,已两月有余,无论是夏家众人,还是重金邀请来的高手们,都未能擒获赤焰朱蛤。 甚至,还有数位高手遭了难。 “要不求助灵山寺吧?”姜柔建议道,“正好也要安排楚休去见一尘大师。” “灵山寺…”夏青山犹豫,夏家的祖上,曾因这片药林,跟灵山寺发生过一些龃龉冲突,后来关系虽修复了,但这片药林,一直都是夏家和灵山寺避而不谈的话题。 “明日去试试灵山寺的态度吧。” “……” … 傍晚时分。 姜柔邀请楚休一同用膳。 四四方方的宴桌上,夏青山、姜柔、夏初雪、楚休各坐一方。 “别拘谨,就当是在玉鼎观就好。”姜柔面露微笑,给楚休夹了块红烧鱼肉。 “好。” 楚休点了点头,目光扫了眼宴桌上的美味,便开动起来。 “身上没有真气波动?” 一直都在暗暗打量着楚休的夏青山眉头皱的厉害。 形、貌确实一等。 挺拔修长,剑眉星目。 然而,没有真气波动,这意味着未曾修炼。 在夏青山眼里,没有修炼,等同于废人。 只怕双手连缚鸡之力都没有。 “你师父没教你武学?”夏青山饮了口酒,忍不住问道。 闻言,姜柔、夏初雪齐齐竖起了耳朵。 其实,她们俩跟夏青山一样,也都在暗自关注着楚休。 “武学的话,师父传授了我一门太上感应篇。”楚休一边吃着,一边沉吟道,“另外,还给我布置了早课,每天都要拔剑三千次。” “就这?”夏青山眉头拧了起来。 太上感应篇,道家入门心法,随便找个道观或者书店,都能买到。 拔剑三千次,更是莫名其妙。 不练剑法光拔剑有什么用处? 姜柔、夏初雪母女俩也都有些无语。 太上感应篇,名字听着似乎挺有逼格的,但实际上,就是道门的入门心法,天下十九州的道士,几乎人手一份。 楚休想了想,一边吃着,一边说道:“师父还教了我酿酒,识药,厨艺……以及弹琴。” 提及弹琴,楚休双眼发亮,脸上也露出了微笑,“师父说我的琴艺,已小有所成。” “我哥懂得弹琴?”姜柔有些发呆,她怎么不记得自家哥哥懂得弹琴? 楚休点了点头,轻声道:“师父有一本琴谱,十分厉害。” “所以,你根本不懂武学?”夏青山语气幽幽,一个不懂武学的废柴,也想做我夏青山的女婿? “懂。”楚休道。 夏青山一怔,旋即反应过来,“太上感应篇?” “还有拔剑术。”楚休补充。 夏青山整张脸都黑了。 “这人…”夏初雪无话可说。 姜柔也有些无语了,她看着楚休,犹豫着问道:“我哥为何要收你为徒?” 自家哥哥的实力可并不弱,懂得的功法也不少。 既然收了弟子,没道理什么都不传。 “大概是因为懒吧。”楚休边吃边吐槽道,“除了在我生病期间,师父照顾了我一段时间。 其余时候,师父每天除了喝酒,几乎什么都不做。 酿酒的是我,买菜的是我,做饭的也是我…” “……” 夏青山、姜柔、夏初雪眼神都有些飘忽。 这三人跟酒道人姜玉鼎都极为熟悉,都挺了解姜玉鼎性子的。 尤其是姜柔,是姜玉鼎的亲妹妹。 “哥哥这收的不是弟子,而是小道童啊。”姜柔暗暗吐槽。biquiu 夏青山、夏初雪父女俩的想法,跟姜柔如出一辙。 “这大舅哥喝酒喝糊涂了,还想让初雪嫁给这小子?”夏青山暗自摇头,完全没了试探的想法。 拿起筷子,刚欲夹菜吃,顿时愣住了。 姜柔、夏初雪看着已经快干净的宴桌,也都愣住了。 唯有楚休淡定自若的夹菜入口。 他夹菜的动作十分儒雅,初看时,速度不疾不徐;当仔细观看时,整桌菜都已经空了,只余一些菜汤和骨、刺。 夏青山、姜柔、夏初雪一家三口呆呆地看向楚休。 楚休淡定地喝光碗中清汤后,站起身,温声说道:“我吃好了,小姨,小姨夫,表妹,你们慢用。” 说完,转身便离开了。 步伐稳健,身姿挺拔依旧。 夏青山、姜柔、夏初雪一家三口盯着楚休的背影,呆了好一阵。 “这小子在你哥那里…过的不太好吧?”夏青山犹豫着看向夫人姜柔。 整张宴桌,十多道菜,就谈话的这点时间,竟然全都没了。 这吃饭的速度,实在让人很难不多想。 姜柔一时无言以对。 以自家哥哥那嗜酒如命的性子,收个弟子大概跟收个仆人没啥区别。 “他吃的未免也太快了些。”夏初雪纳闷道,刚刚她感觉自己是一直都在偷偷关注着楚休的。 但…却完全没察觉到,楚休是何时把整桌饭菜都给吃光的。 仿佛一直在吃,又仿佛是一下子就把饭菜给吃光了。 “确实有些快…”夏青山沉吟,忽然心中一动,想到楚休之前所说的‘每日拔剑三千次’,不禁无语道,“每日拔剑三千次,他的手速自然不慢。” “额……”夏初雪一时也无语了。 每天拔剑三千次,就是为了方便吃饭可以吃的快一些? “我哥到底在想什么呀?”姜柔扶额。 从没有哪一刻,她觉得自家哥哥会如此的不靠谱~。 第3章 穷则醉卧勾栏听曲,达则醒掌天下权 “噹——” “噹——” “噹——” 伴随着几道渺渺悠扬的古钟声,灵山迎来了清晨的第一缕晨曦。 灵山寺,坐落在灵山之上,是佛门四大圣地之一,同时也是大乾皇朝九大宗门之一。 “一尘大师可不是谁都能见到的。” 灵山寺外,夏青山瞥了眼楚休,淡淡说道,“你最好真有要事跟一尘大师商谈,否则丢的不仅仅是你师父的面子。” 背着书箱的楚休点点头,目光放在灵山寺门上,并未多说什么。 “别太紧张。”姜柔安慰了句。 楚休轻嗯一声。 站在姜柔身边的夏初雪微微撇嘴,心里有些好奇,这人来见一尘大师到底是为了什么? 没一会,便有数位僧人走出寺门。 为首的是一位中年黄衣僧人。 “法清大师。”夏青山双手合十,冲着这中年黄衣僧人行了一佛礼。 “夏施主。” 法清客套了两句,扫了眼楚休、姜柔、夏初雪三人,轻声道,“先随贫僧去知客院吧。” 灵山寺是佛门圣地,多数堂院都是禁止女子入内的。 “好。” 夏青山点头。 随后,一众人进入灵山寺大门。 知客院,是灵山寺接待各色客人的堂院。 进入灵山寺,沿着一条山路往东行百丈距离,便是知客院。 来到知客院内一座迎客的厅堂。 “夏施主,贫僧需要先问清楚,不知想见一尘师叔的,是哪位施主?”法清看向夏青山,“如是夏施主或者这位小施主,可随贫僧去见一尘师叔; 如是两位女施主,贫僧则需要去请一尘师叔来此。” 夏青山、姜柔、夏初雪齐齐看向楚休。 楚休开口道:“是我。” “那小施主随贫僧走吧。”法清看了楚休一眼,点了点头,便迈步走出了厅堂。 楚休深吸一口气,跟在了法清身后。 夏青山犹豫一瞬,看向夫人姜柔,低声道:“我跟着去看看。” “好。”姜柔点头。 夏青山离开后。 “和尚的规矩真多。” 夏初雪有些不满,她跟着来,就是想看看楚休要见一尘大师到底是为了什么。 结果就因为她是女子之身,只能在这里干等着。 “小声点。”姜柔嗔了夏初雪一眼,“要是女子能随便进入寺庙,那成什么了?” “……” 灵山寺,菩提院。 菩提院是一众高僧的养老之地。 一座禅房外。 “师叔,想见您的,是一位名叫楚休的小施主。”法清站在禅房门外,恭敬说道。 “楚休?”一道苍老的声音自禅房内传出,隐隐蕴含着几分疑惑。 楚休开口道:“晚辈来自蜀州玉鼎观,五年前,是您将晚辈交给的酒道人姜玉鼎。” 夏青山眉梢轻轻挑了下。 他还以为楚休是自家大舅哥酒道人随便找的一个小道童呢。 现在看来,还另有隐情啊。 “原来是你。”一尘大师的声音再次传出。 “晚辈这次来找一尘大师,是希望一尘大师能够帮晚辈解答疑惑。”楚休轻声道。 一尘大师道:“进来说吧。” “好。” 楚休点头,迈步走近禅房,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禅房内,床榻上。 一名白须老僧盘膝而坐,静静看着走进的楚休。 灵山寺,一尘。 无论是在佛门,还是在整个江湖,都享有盛誉。https:/ “你想知道什么?”一尘大师问道。 楚休看着一尘大师,缓缓道:“晚辈想先跟一尘大师讲个故事。” 十七年前。 楚休穿越到这个世界。 孑然一身。 本以为来到了陌生的古代,想着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便立志寒窗苦读,先当个读书人,混个功名在身。 至于以后,自然是… 穷则醉卧勾栏听曲,达则醒掌天下权。 直至十二岁那年,遇到了一个青袍道士,完全打破了楚休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 “无量天尊~。” “少年,你头顶有一道灵光冒出,根骨之清奇,乃贫道生平首次遇到。” “有没有兴趣拜贫道为师?贫道传你无敌长生大道。” 这是青袍道士见到楚休后,所说的话。 若是光听这青袍道士的话,妥妥的神棍骗子。 但偏偏这青袍道士在说话之时,双脚凌空,道袍无风自动,整个身子竟然是悬浮在空中。 说不出的仙风道骨,飘飘欲仙! 楚休毫无意外的沦陷了。 在一个能够修炼的世界,作为穿越者,大概没几个人会选择当读书人。 随后的日子里,楚休跟着青袍道士跋山涉水,远赴蜀州。 一路之上,青袍道士喂了楚休许多丹药,还传授了不少武学。 穿越到这个世界十二年,还是第一次有人对楚休这么好呢。 楚休很感动,想着将来自己无敌了,一定要跟这位师尊共富贵。 历经三月,两人来到了蜀州一座名叫青云观的道观里。 在青云观里,青袍道士喂了楚休更多的丹药,并且还给楚休准备了各种药浴。 直至最后,楚休感觉自己浑身都冒着热气,像是刚在锅里蒸煮了一遍一样,运转青袍道士传授的无名心法时,已完全无法炼化药力了。 这个时候,青袍道士引着楚休进入到了一间密室。 密室很冷,宛若冰窟。 一只通体晶莹如水晶的小小蚕虫,钻进了楚休的鼻孔里。 至此,楚休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再次醒来时,他已身处酒道人的玉鼎观。 “你被人当成了药人。” “幸好一尘大师及时出手,于你体内,击杀了那只天荒冰蚕,保你一命。” “天荒冰蚕属于异兽,它身上的寒毒至阴至寒,无药可解,只能用以毒攻毒的方式,压制这种寒毒。” “……” 这是玉鼎观观主酒道人姜玉鼎告诉楚休的话。 自那以后,楚休便住在了玉鼎观。 至今已有五年的时光。 这五年来,他心中一直有个困惑: 引着自己走上修炼之路的青袍道士,真的是坏人吗? 他知道这种想法,有些可笑。 实在是…在他面前,那位青袍道士一直都是仙风道骨的高人模样,并且对他真的极好。 把他当成药人,喂他吃药,这能理解。 可那青袍道士,不仅仅是喂他吃药,还传授了他各种强大的武学,讲述了各种武道之理。 这一次来灵山寺,来见眼前的一尘大师,楚休就是想要确定一下,那青袍道士到底是谁。 又到底是好是坏。 第4章 扫地神僧,拳掌双绝 “老衲也有一个故事,想讲给小施主听。” 一尘大师缓缓道。 大概七十年前。 六岁的一尘拜入灵山寺。 当时,还有十多位六到十二岁的童子,一同拜入灵山寺。 一尘的天赋奇佳,根骨绝伦,一进入灵山寺,便被悬空院一位高僧看中,成为了灵山寺悬空院弟子。 而其他一些童子,天赋就没那么好了,有些童子直接被分配进了杂役院。 杂役院弟子,负责着整个灵山寺的一应杂役事务。 其中,有一位法号‘一鸣’的小沙弥,负责着藏经阁的打扫杂役任务。 六十年的时光,转眼而过。 一尘已经成长为赫赫有名的一尘大师,无论是在佛门,还是在江湖,都享有盛誉。 十年前,中秋佳节,灵山寺举办五年一度的武僧大考,考察寺内弟子的武学进境。 灵山寺内,各院首座,以及一尘、一拳、一悟等高僧,负责这次的考较,点拨寺内弟子。 在大考进行到最后阶段时,一名灰衣僧凌空而来,落于演武台,指名道姓要挑战灵山寺各院首座。 他叫一鸣。 正如他的名字一般,一鸣惊人! 强势击败五位堂院首座后,一鸣自爆身份,嘲讽灵山寺无识人之明,这引得寺内诸多高僧大怒。 最终,逍遥榜排行第九的一拳神僧出手,连出九拳,强势打伤了一鸣。 一鸣败逃。 灵山寺派出数位高僧追捕。 直至五年前,一尘大师发现了一鸣的行踪,同时还发现了已被冰封在密室里的楚休。 “一鸣……原来是位扫地僧。” 听完,楚休久久无法平静。 良久。 “他现在在哪?”楚休缓缓问道。 “你们缘分已尽。”一尘大师看着楚休,轻声道,“缘起则聚,缘尽则散,随缘而至。” “大师的意思是?”楚休一时迟疑,不确定这位大师,是在暗示一鸣已逝去,还是说不想让他再见一鸣。 一尘大师打量着楚休,缓缓道:“这些年来,你过的很苦吧?” 楚休一顿,摇了摇头,“晚辈挺好的。” “天荒冰蚕至阴至寒,寒毒冠绝天下,即便是老衲,也无力祛除。”一尘大师轻声道,“当初,老衲把你交给酒道人,也仅是存了几分侥幸心。” 楚休沉默不语。 自身体内的寒毒,确实很折磨人。 按照师父酒道人所说,能活着,已是奇迹。 “天下十九州,真正能帮你解决体内寒毒的,大概只有朱雀书院的院长。”一尘大师沉吟道,“福祸本相依,若你能解决寒毒问题,未来成就,或不可限量。” 朱雀书院,是大乾皇朝第一书院,书院的院长乃是当今之世,无可争议的第一人,超脱在上。 天下十九州子弟,皆以能够加入朱雀书院为荣,若是能够拜在院长门下,更是注定会青云直上。 楚休点头道:“酒道人也是这样说的,见过一尘大师,晚辈就要赶赴长安城了。” “去吧。”一尘大师闭上了双眸。 楚休双手合十,冲着一尘大师行了一佛礼,转身离去。 心里有些失望。 他知道了扫地僧一鸣的故事,却没能亲自验证。 有些事,已成执念。 禅房外。m..nět 夏青山犹豫许久,终是没有开口,求助灵山寺。 他继承了夏家家主之位,老一辈的一些恩怨,自然也要揽在身上。 “与其求灵山寺出手,还不如找大舅哥呢。” 夏青山暗道。 瞥了眼禅房房门,有些无奈。 他要比旁人更加清楚,大舅哥酒道人的厉害之处。 也因此,他实在想不通,大舅哥为何会认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青年,能够解决药林的问题? 那可是赤焰朱蛤! “难道大舅哥觉得这小子每天拔剑三千次,练出了手速,能够击中赤焰朱蛤?” 回知客院的路上, “谈妥了?”夏青山不动声色地问道。 “嗯。” 楚休轻嗯一声,并未多说。 回到知客院,跟姜柔、夏初雪汇合,夏青山直接开口道:“有话,等回到家再说。” “好。” 姜柔、夏初雪都暂时压下了好奇心。 在黄衣僧法清的陪同下,四人一同离去。 离开寺门,沿着来时的路,轻步慢行。 夏青山、姜柔、夏初雪的目光,多是时不时瞄向楚休。 都挺好奇,楚休跟一尘大师的谈话内容。 待来到山脚之际,迎面走来两人:一名身材魁梧的中年大汉,一名看着落拓不羁的年轻人。 “高手。”看到这魁梧大汉的第一眼,夏青山眸中闪过一抹精光,心中已有了判断。 “好酒。” 魁梧大汉轻轻吸鼻,大赞一声。 “哪来的酒?”站在魁梧大汉身边的年轻人一脸好奇,打量着夏青山、楚休四人。 夏青山、姜柔、夏初雪也都有些疑惑,面面相觑间,目光齐齐落在了楚休一直背着的书箱上。 “小友,不知可送老夫一壶酒?”魁梧大汉看着楚休,微笑问道。 楚休面色平静,淡淡道:“我的酒,一般人喝不得。” “老夫很像一般人吗?”魁梧大汉豪迈一笑。 “不知前辈高姓大名?”这时,夏青山忍不住问道。 “孟天罡。”魁梧大汉直接道。 “孟天罡…”夏青山、姜柔脸色皆是一变。 “逍遥榜第十,拳掌双绝孟天罡。”夏初雪直接瞪大了眼睛。 她听说过孟天罡之名。 逍遥榜第十,拳掌双绝! 逍遥榜,如扶摇榜一般,也是天机阁颁布的,上榜者皆是当今之世的绝顶强者。 “嘿嘿,如何,老夫可有资格喝你的酒?”孟天罡看着楚休,嘿嘿笑道。 楚休犹豫一二,伸手取下背后的书箱。 夏青山、姜柔、夏初雪看到书箱里全都是葫芦酒壶后,面皮都有些发抽,同时都彻底确定,楚休一定就是酒道人的弟子。 大概也只有酒道人的弟子,才会在书箱里藏着这么多酒。 “还是悠着点吧。”楚休在书箱的角落里,取出了一个白色的小葫芦。 “你这小子,也忒小气了。”孟天罡不满道,“满箱好酒,你给老夫一个最差的?” 楚休眼皮子一跳,尚未开口,书箱里一个黑色葫芦凭空而起,直接飞入孟天罡手中。 “别…”楚休只来得及说一个字,孟天罡便已打开葫芦塞,大口喝了起来。 第5章 一壶毒酒,一门拳法 烈酒入喉,辛辣如火灼,孟天罡眼睛发亮。 “真是好酒啊。”孟天罡豪迈大笑,道,“老夫跋涉万里,到访灵山,特来挑战一拳神僧。 能在战斗前喝上这样一壶好酒,出师大捷啊。” 说着,继续猛灌烈酒。 “小兄弟,也给我喝点呗?”站在孟天罡身边的年轻人咽了口唾沫,眼巴巴地看着楚休。 楚休面无表情:“酒里有毒。” 年轻人脸黑,暗骂了声‘小气鬼’,面上皮笑肉不笑地道:“有毒我也喝。” 楚休摇了摇头,直接把手里的白色葫芦扔给这年轻人。 年轻人接着白色葫芦,想到自家爷爷刚刚所说的‘满箱好酒,你给老夫一个最差的’,不禁有些郁闷了。 他手里这葫芦,就是爷爷口中最差的那一壶酒。 一葫芦烈酒入肚,孟天罡脸上笑容越发豪迈。 “小子,你这酒确实有些门道。” 孟天罡打量着楚休,自信一笑,“不过,这点毒,还奈何不了老夫。” 闻言,众人皆是一呆。 真有毒? 年轻人看着手里的白色葫芦,脸有些绿了。 楚休想了想,点头道:“前辈的实力高深莫测,晚辈这点毒酒,定然是奈何不了前辈的。” “你这小子倒是有趣。”孟天罡盯着楚休,若有所悟,“你是依靠这些加了各种大热大燥药材的烈酒,压制体内的寒毒?” 楚休心中一惊,诧异道:“前辈看得出晚辈体内有寒毒?” 其余人齐齐看向楚休。 夏青山、姜柔、夏初雪皆是想到了楚休的‘大病初愈’。 跟在孟天罡身边的年轻人则是看着手里的白色葫芦,犹豫纠结。 孟天罡微笑道:“在老夫的感知里,你就像是一块温凉的璞玉。” “前辈可有法子帮晚辈清了这寒毒?”楚休直接问道。 “这……”孟天正一时迟疑,他拳掌双绝,实力位列逍遥榜第十,然而,于医道一途,却是浅尝辄止,懂得不多。 “那就助前辈旗开得胜。”楚休幽幽道。 “你这小子…”孟天正无奈摇了摇头,沉吟道,“老夫喝了你一壶酒,那就传你一门拳法吧。” 话音落下,孟天正扔回手里的黑色葫芦,便开始演练起来。 “这门拳法,名叫炎灭,共有七式。” 每演练一式,孟天罡都会报出招式名: “第一式,炎山。” “第二式,炎虎。” “第三式,炎龙。” “第四式,炎神。” “第五式,炎魔。” “第六式,炎帝。” “第七式,炎灭。” 孟天罡双拳炽盛挥舞,大开大合,刚猛无俦,空间似是时有塌陷。 身若游龙,闪展腾挪间,拳风汹涌如蒸腾热浪,炽盛如阳。 七式拳法,蕴含着诸多变化,一式强过一式。 待演练至第七式,孟天罡整个人宛若烈日一般,炽盛不可直视。 众人跟孟天罡相隔数丈之远,尽皆感受到了难言的炽热。 尤其是双拳之上,拳劲、拳风、拳势、拳意,皆如炎阳一般,蕴含着滔天之势。 最后,孟天罡双手齐推,一股澎湃的炽热真气直直涌向楚休。 楚休站立不动,清晰地感受到,有一缕炽热的真气,正在体内经脉、窍穴里流转。https:/ 他知道,这是每一式炎灭拳的行功路线。 片刻后。 “多谢前辈赠赐神功。”楚休拱手,真诚道谢。 仅观一遍,他便知道,这是一门极为上乘的拳法。 孟天罡眉梢轻挑,问道:“只看一遍,你就记住了?” 年轻人也看向了楚休,他记得自己当初学炎灭拳的时候,好像是花费了半个多月,才堪堪初窥门径。 “仅是记住了招式。”楚休如实说道,“至于拳法精髓,晚辈还需回去之后,慢慢琢磨。” “我也记住了。”一旁的夏初雪暗道,一双眼眸十分明亮。 “已经很不错了。” 孟天罡一笑,随后目光望向了灵山,眼里精光湛湛,“老夫该上山了。” “孟前辈。” 就在这时,夏青山喊住了孟天罡。 孟天罡斜睥,目光淡淡。 夏青山微笑道:“晚辈夏青山,府中有珍藏了二百七十年的猴儿酒。” “二百七十年的猴儿酒?”孟天罡眸光登时大绽。 “晚辈就住在灵山郡城的夏府。”夏青山笑道,“若是前辈有兴趣,可来晚辈府中,晚辈愿送前辈一坛猴儿酒。” “只是送酒?”孟天罡冷笑。 夏青山面色如常,道:“除了二百七十年的猴儿酒之外,晚辈府中,还有二百四十年的梧泉酒,一百九十年的桑落酒,一百五十年的屠苏酒……” 孟天罡、年轻人俱是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就连楚休都觉嘴唇有些发干了。 “我夏家世代经营药材生意,最好的酒,还不是猴儿酒。”夏青山继续,“不知前辈可曾听说过‘一杯千日醉,唯我忘忧酒’?” “……” 孟天罡握紧了双拳,眼睛红了。 忘忧酒! 传说中由一百零八种名贵药材酿制出的绝世佳酿。 “你府中有忘忧酒?”孟天罡声音略显沙哑,据他所知,天下十九州,只有大乾皇室和朱雀书院珍藏有忘忧酒。 “晚辈恭候前辈大驾。”夏青山微笑道。 “夫君是想让这位逍遥榜第十的高人,出手解决赤焰朱蛤…”姜柔暗道,从夫君夏青山开口喊住孟天罡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家夫君的打算了。 “看来老夫是无法拒绝了。”孟天罡豪迈一笑,大步登山而上。 “我叫孟小川,你叫什么?”跟在孟天罡身边的年轻人扫了眼楚休,自报家门。 “楚休。”楚休说着,瞥了眼孟小川手里的白色葫芦,“这壶酒里只有大补之物,并没有毒,你可以放心喝。” “没毒?”孟小川眼睛一亮,咧嘴笑道,“那就谢过了。” 第6章 喝酒误事,一泻千里 “……” 楚休、夏青山、姜柔、夏初雪等人目送孟天罡爷孙俩登山而上。 “逍遥榜第十,挑战逍遥榜第九,这场战斗,必定精彩啊。”夏青山轻叹道,有些遗憾,下山太早了。 这时候再上山去观战,可就有些无礼了。 “逍遥榜…” 楚休眸光绽动,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喝黑色葫芦里的酒水呢。 就算是师父酒道人,在提前吃了解药的情况下,喝了黑色葫芦里的烈酒,也要拉三天稀。 “爹爹,咱府里真有那些美酒?”夏初雪小声问道。 夏青山傲然道:“咱夏家虽不是千年世家,但三五百年的传承还是有的。” “师父这是拿我当外人啊。”楚休低眉,有些无语,来灵山郡城之前,师父酒道人跟他吐槽,说夏府的酒,上不得台面,全是附庸风雅的拙劣品,能不喝就别喝… 一行四人下了灵山,一同上了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 马车行驶起来。 “你身上有寒毒?”姜柔关心起了楚休。 楚休轻嗯一声。 “怎么回事?”姜柔直接问道。 夏青山、夏初雪父女俩也皆是看向了楚休。 楚休犹豫一瞬,道:“五年前,我误吃了一种寒虫,多亏了一尘大师及时救治,方才保住一命。后来一尘大师把我交给了师父酒道人…” “……” 听完,姜柔眼里闪过一抹怜惜之色。 身中寒毒,每日都需要喝毒酒以毒攻毒,这太惹人怜了。 灵山上。 孟天罡每登山一步,眼中战意便高涨一分。 跟在一旁的孟小川感受到了爷爷的战意,心中不禁也生出了些许豪情,打开手中白色葫芦的葫芦塞,饮了一口酒。 酒很烈,入口辛辣醇香。 孟小川眼睛亮了起来。 “最差的酒都这么好喝,那他其他的酒…”孟小川有些嘴馋了。 来到灵山寺寺门外。 孟天罡眼中战意,已高涨至巅峰,天穹上的白云似是受到了这股强大战意的影响,翻滚卷动起来。 “爷爷肯定能赢!”孟小川眼中闪过狂热之色。 孟天罡深吸一口气,刚欲高喝邀战… “咕噜~——” 突兀地,孟天罡的肚子发出一道咕噜声。 “不好……” 孟天罡脸色顿时一变。 孟小川一呆。 爷爷这是…饿了? 灵山寺内。 孟天罡散发出的战意高涨如烈阳,灵山寺内许多高僧都已经感受到了。 悬空院。 身材高大的一拳神僧站在禅院里,目光变得深邃。 从孟天罡登山真正登山那一刻,他便感受到了孟天罡身上散发出的炽盛战意。 “拳掌双绝,孟天罡。” 一拳神僧轻语。 “孟天罡?他是来挑战师叔祖你的?” 在一拳神僧旁边,站着一位年轻俊美的白衣僧人。 慧通,灵山寺慧字辈第一人。 “阿弥陀佛。” 一拳神僧并未回答,道了声佛号,身影刹那消失。 “孟居士大驾光临,老衲有失远迎……” 一道灰衣身影刹那而至,出现在灵山寺大门前。 一拳神僧。 逍遥榜第九。 孟天罡盯着一拳神僧,脸色有些僵硬,心里叫苦不迭。 大意了。 本以为一个少年郎的酒水,就算再毒,也不至于毒到他这位逍遥榜前十的绝顶强者。 却没想到… 那酒水就像是最烈的泻药一样,正在他的肚子里翻江倒海。 完全无法压制。https:/ “老夫跋涉万里,到访灵山,原本打算邀你一战…”孟天罡背负双手,看着一拳神僧,淡淡道,“就在刚刚,老夫改了主意。” “哦?因何?”一拳神僧诧异。 他感受到的战意,明显是冲着他来的。 自身虽说是出家人,但若是能够跟拳掌双绝的孟天罡一战,还是挺期待的。 “两个老家伙,争来争去的有什么意思?”孟天罡瞥了眼孟小川,淡笑道,“这是老夫的孙子,由他代老夫出战,挑战你灵山年轻一辈的最强者。” 孟小川:“???” 什么情况? 我不是来看戏的吗? 孟小川有点懵逼。 这次跟着爷爷来灵山,就是想看一看两位逍遥榜强者的巅峰之战,可从未想过自己要跟人决斗。 一拳神僧看向孟小川,点了点头,“这位小孟施主,确实是天纵之资。” 孟小川干笑了声,还是有点发懵,搞不懂爷爷这是怎么了? “听说你收了个名叫慧通的弟子?”孟天罡问道。 一拳神僧摇了摇头,“慧通并非老衲一人弟子。” “呵~,那就他吧,明日这个时辰,老夫带孙儿来战!”孟天罡说着,转身即走。 “爷爷。”孟小川叫了声,连忙跟了上去。 一拳神僧望着孟天罡大步离去的背影,眼里闪过了几分疑惑之色。 “难道老衲感受错了?” 一拳神僧低语。 刚刚的战意,明显是针对他来的。 结果他出来了,这位孟居士却改口了! 他可不认为,堂堂拳掌双绝的孟天罡,会是怕了他… 孟天罡大步下山,步伐十分稳健。 肚内翻江倒海,面上不动如山。 “喝酒误事啊。” 孟天罡郁闷至极,他不远万里而来,就是为了跟一拳神僧大战一场,看看是自己的拳头厉害,还是一拳神僧的‘一拳’更胜一筹。 结果到头来,就因贪了一壶酒,一切皆成空。 “爷爷,你怎么临时变卦了?”一直跟在孟天罡身后的孟小川挠着脑袋,满脸的疑惑不解。 孟天罡闷着脸,懒得回答,待临近山脚后,他身影一纵,速度提高了三十倍不止,直接就甩开了孟小川。 快撑不住了! 孟小川又是一呆,急急高呼道:“爷爷,你要去哪?” 话音还未落下,孟天罡的身影已彻底消失无踪。 “到底什么情况啊?” 孟小川真的彻底懵逼了。 . 第7章 朱雀书院,端木夭夭 灵山郡城,夏府。 姜柔、夏青山一左一右,为楚休把脉。 “这脉象…”夏青山眉头皱起,脉象若有若无,若非自身还有些实力,只怕根本就察觉不到楚休的脉搏跳动。 姜柔的关注点,则在楚休手腕的温度,正如孟天罡所说,就像是一块温凉的璞玉,比常人的体温要低了一些。 “我没事的,师父酒道人曾带我去药王谷,药王莫百草曾为我医治。”楚休解释了一句,姜柔关切怜惜的眼神,令他有些受不住。 “莫百草…” 夏青山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 自己确实有几分医术,但跟药王相比,那就有些关公面前舞大刀了。 “你都这样了,哥哥怎么能放心让你一个人来灵州?”姜柔十分不满,眼里满是怜惜。 “额……” 楚休一时无言,心说我只是体内有寒毒,又不是弱不禁风。 “一尘大师也没办法帮你化解寒毒吗?”姜柔看着楚休,温声问道。 “一尘大师说,朱雀书院的院长,大概有能力帮到我。”楚休如实说道。 “朱雀书院…”姜柔、夏青山、夏初雪皆是一怔。 “冯院长是当世第一人,若他愿意出手,确实能帮到你。”夏青山开口道。 “其实,我师父酒道人也说那位院长能帮到我。”楚休轻声道,“他让我参加四月份的朱雀书院会考。” “你也要参加朱雀书院的会考?”夏初雪忍不住开口了,在这之前,她已经打算,要参加朱雀书院的会考了。 “也?”楚休看了夏初雪一眼,心中一动,顿时明悟。 姜柔沉吟道:“中州距离灵州,足有八千里地。你先在这边住上几日,过些天咱们一起去长安城。” “……” 一旁的夏初雪眸光微动,看了眼楚休,并未说话。 在知道楚休一直饱受寒毒折磨后,她对楚休的印象,好了不少。 “这个…” 楚休有些犹豫。 在他的打算里,是想要一人一剑,纵马载酒,独行八千里的。 “哥哥让你来找我,肯定是想让我们带着你一起去。”姜柔握着楚休的手,语气不容置疑,“你先在这里住下,过几天咱们就出发。” “好吧。” 楚休没再拒绝。 “一起同行…”夏青山暗自瞥了眼自家女儿夏初雪,心中警惕起来了。 他可没忘记,大舅哥酒道人的信里,想撮合女儿和楚休。 “我当年就是跟柔儿同行,才追到的柔儿…” 夏青山眉头暗皱。 . 回到东厢院落的房间里。 楚休放下书箱,轻轻呼出了一口气。 回想这次灵山之行,沉吟不语。筆趣閣 一尘大师德高望重,在十九州都享有声誉。 师父酒道人虽嗜酒如命,时常不着调;但对他真的没得说,可以说,照顾了他五年,并且为他提供了各种名贵药材。 这两人,无疑都是好人。 相比之下,引楚休走上修行路的扫地僧一鸣,似乎就显得别有用心了。 “我能活着,靠的可不止是以毒攻毒…” 楚休摇了摇头,从书箱里拿出一个青色葫芦,轻轻饮了起来。 灵山郡城。 一座酒楼里。 拳掌双绝.孟天罡脸色有些浮白了。 三个时辰的时间里,他去了茅房二十四次。 “爷爷,您是中毒了吧?”孟小川忍不住问道,他感觉自家爷爷就像是被人给下了泻药一样。 自然而然地,便联想到了爷爷喝的那壶酒。 孟天罡脸黑,狠狠地瞪了眼孟小川。 孟小川一脸无辜,嘀咕道:“你瞪我作甚?又不是我给你下的毒。” “那小子焉儿坏。”孟天罡咬牙道,“居然在酒里下泻药!” “这个…人家好像提醒过爷爷你。”孟小川犹豫道,他记得当时楚休专门拿了一壶没毒的酒葫芦,要递给自家爷爷,结果爷爷嫌弃人家给的酒是最差的… 明明那酒挺好喝的。 “哼。” 孟天罡冷哼一声,心中郁闷至极。 这仇想报都不好报。 正如孙子所说的这样,酒,是自己抢着喝的,并且自己也知道酒里加了毒……只不过,他没想到,那酒里的毒,居然会那么的猛,连他都没能真正撑住。 “爷爷,明天不会真让我去跟灵山寺的僧人比试吧?”孟小川吐槽道,“我就是来观战的。 朱雀学院的会考在即,我可不想提前暴露实力。” “放心,不会有人知道的。”孟天罡淡淡道,“随便比划几招就好,老夫的状态已经恢复,明日会找机会跟一拳神僧打上一架。” “随便比划几招?”孟小川皱眉,闷声道,“我可不想败。” “那就认真打。” “我也不想提前暴露实力。” “这也不想,那也不想,你跟着来做甚?” 孟天罡怒了。 孟小川脸黑,心说我来干啥,你心里没点逼数吗? 你自己喝酒误事,还怪到我头上了? “你若打赢了,明天老夫带你喝好酒去。”孟天罡淡淡道。 “好酒?”孟小川眼睛一亮,脑海里浮现了夏青山所说的一些话。 二百七十年的猴儿酒。 二百四十年的梧泉酒。 一百九十年的桑落酒。 一百五十年的屠苏酒。 以及那令爷爷都眼红的绝世佳酿忘忧酒! … 灵山郡城外,夏家药林附近。 “这倒是一片宝地。” 来自朱雀书院的端木夭夭闭上双眸,鼻孔轻轻一吸,药林里各种药草散发出的芬芳气味,一一沁入心脾。 在她旁边,还站着一个青年,体型略胖,是端木夭夭的师弟,唐家宝。 两人都是朱雀书院后山弟子,这次来此,为的便是夏家药林里出现的赤焰朱蛤。 赤焰朱蛤,在大多数人眼里,都是瘟神一类的剧毒之物; 在端木夭夭眼里,赤焰朱蛤,则是宛若圣物一样,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稀世药引。 除了是朱雀书院弟子之外,端木夭夭本身是素女一脉的医家传人,精通医术,熟知她的人,甚至都觉得她的医术,已不弱于药王莫百草。 “确实是一块宝地。”唐家宝打量着药林,感慨道,“这夏家能传承几百年,并非巧合,他们懂得‘过犹不及’的道理,这座药林里,有不少年份超过三百年的珍贵药材,新药、老药的比例十分融洽。” 唐家宝,出身蜀中唐门,精通毒术和机关暗器。 通常,懂得毒术之人,如懂得医术之人一样,也深精药理。 “有把握抓到朱蛤吗?”端木夭夭瞥了眼唐家宝。 “先进去看看吧,夏青山的实力并不弱,他一直抓不到朱蛤,咱们只怕也要费些工夫。”唐家宝沉吟道,他对赤焰朱蛤了解的并不多。 “好。” 两人齐齐戴上黑色袍帽,潜入药林当中。 第8章 斩天拔剑术,陪酒的楚休 夜半时分。 药林里,响起了一声响亮的呱鸣,似是牤牛狂哞一样。 一直守在药林的一众高手和护卫,齐齐警惕起来。 一道道火把,照亮了药林的四面八方。 “身形二寸,通体血红如玉,声若牤牛,吐雾即燃,确实是赤焰朱蛤。”端木夭夭一双大眼睛在发亮,惊喜难言。 唐家宝扫了眼周围晃动的火光,小声道:“七师姐,咱还是先溜吧。” 端木夭夭道:“速度太快了,我若是能引出它,你有办法擒住它吗?” “七师姐你能引出它?”唐家宝眼睛发亮。 端木夭夭扫了眼赤焰朱蛤刚刚出没之地,沉吟道:“朱蛤虽有一定的灵性,但终究还是一只毒物,先离开这里,我配点药。” “好。” 两人悄然离去。 没多久。 接到消息的夏青山、姜柔一同赶了过来,查看情况。 “它到底藏在了哪?又为何一直在这片药林不离开?” 夏青山皱眉,心里有些无奈。 他完全奈何不了赤焰朱蛤。 “幸好这次没人伤亡。”姜柔轻声道。 “我在这边守着,你先回去,我在书房里已经备好了猴儿酒、梧泉酒,若是那位孟前辈来府中,先用那两坛酒招呼他。”夏青山说道。 “你小心些。”姜柔叮嘱道,她知道这种时候,府中必须要留人,否则若是孟天罡来了,府中无人接待,那可就要错过这一大助力了。 “嗯。” … 清晨,天蒙蒙亮。 楚休起身,简单洗漱,便来到院落里,练习拔剑术。 木制的剑鞘里,是一把通体泛白的桃木剑。 自拜师酒道人之后,他便开始了日复一日的修炼拔剑术。 按照酒道人所说,修炼拔剑术,能够培养剑感。 楚休不太懂得剑感,在他的理解里,日复一日重复修炼拔剑术,目的是为了…‘唯手熟尔’。 当然,他的拔剑术,并非仅仅是把剑从剑鞘里拔出来。 每一次拔剑,都是一次斩击! 刚开始学习拔剑术时,楚休的拔剑速度,是很快的;一天拔剑三千次,轻而易举地便能做到。 当熟练之后,拔剑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慢到最后,他曾枯坐三个月,都无法拔剑。 如今,他拔剑的速度,正如他吃饭夹菜的速度一样,随意而动。 晨曦微露。 楚休收剑入鞘,转身回头,看向院落门前站着的高挑丽影。 夏府大小姐,夏初雪。 “只练拔剑术,有用吗?”夏初雪问道,她看了有一阵了,没看出什么门道。 楚休沉吟道:“只说拔剑术,确实没什么意境,你可以试着在拔剑术前面,加上两个字。” “什么?”夏初雪看着楚休。 “斩天。” “斩天拔剑术?” “如何?” “不如何。”夏初雪无语。 楚休轻笑一声,迈步走回房间,“你不懂剑。” 夏初雪面皮微抽,心说我确实不怎么懂剑,但我却知道,你就算在拔剑术前面加上‘斩天’二字,没有真气的支撑,区区一把木剑,你即便拔剑一万次,也斩不断钢铁。 上午。 灵山寺一座峰顶,发生了两场战斗。 孟小川vs慧通。 孟天罡vs一拳神僧。 这两场战斗,都无人见证。 孟天罡、孟小川爷孙俩下山之时,一个豪迈大笑,一个闷闷不乐。 “都是平局,你笑的这么开心,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赢了呢。”孟小川吐槽道。 他有点郁闷。 本以为自己只要使用八成实力,就能拿下战斗。 却没想到, 那个慧通和尚,实力比之他竟丝毫不弱。 即便爆发全部实力,也才跟慧通战至平手。 甚至,他隐隐感觉,那个慧通和尚,直至最后,可能都还有留手,未尽全力。 “逍遥榜上的高手,岂是那么容易打败的?”孟天罡淡笑道,“老夫已知一拳神僧的实力上限在哪,彻底超越他只是时间问题。” “你能进步,人家难道就会故步自封?”孟小川冷幽幽地道。 要是在平时,看到自家爷爷这样高兴,他也会很高兴。 这一次,看到爷爷高兴,他莫名的有点郁闷。 “你小子没赢,就想着老夫也不能赢?”孟天罡斜睥,这孙子真他娘的是个孙子。 孟小川不说话了。 “你爷爷我今天心情好,就不跟你一般见识了。”孟天罡轻哼一声,挥手道,“走,爷爷带你喝好酒去。” 说着,速度提了上来。 孟小川想到夏府的那些美酒,心情也好了不少,快步跟上。 “那姓夏的,估计是有事要求爷爷你。” “夏家的药林里,出现了一只毒物,他们应付不了。” 昨天下午,孟天罡在夏府附近转悠了一圈,便知夏青山遇到的问题是什么了。 中午时分。 灵山郡城,夏府。 孟天罡、孟小川爷孙俩的到来,令姜柔极为欣喜,第一时间便把提前准备好的猴儿酒和梧泉酒拿了出来,并为这爷孙俩准备了一桌美味的下酒菜。 “够醇!” 隔着坛塞,孟天罡就嗅到了这两坛美酒的醇香,浑浊的眼眸顿时精光大绽。 “这是我家老爷特地为孟前辈准备的。”姜柔温声道,“至于忘忧酒,藏地有些偏,需要等我家老爷回来后,才能为孟前辈取来。” “呵呵~。”孟天罡呵笑一声,猴儿酒、梧泉酒都已入手。 他知道手里的这两坛美酒,相当于是定金,想喝到夏府的忘忧酒,必然需要先帮夏府解决药林的那只毒物。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去叫那小子来陪老夫,等喝完这两坛美酒,老夫就帮你们解决药林的毒物。”孟天罡微笑道。 “小休?” 姜柔一怔,点了点头。 东厢院落。 姜柔找到楚休,简单地将情况告知。 “哥哥没来,能解决药林危机的,就只有这位孟前辈了。”姜柔轻声道。 楚休一时无言。 来夏府之前,师父酒道人曾跟他说过,赤焰朱蛤是一种剧毒异兽,并且毒性跟天荒冰蚕截然相反。 他来灵山郡城的目的之二,便是擒拿这只赤焰朱蛤,用来酿酒,借此中和体内寒毒。 却没想到,无论是眼前的这位小姨,还是那位小姨夫,都没想过要求助于他。 甚至,在这之前,连提都没提。 “也不是,现在似乎正在求我去陪酒。” 楚休暗自吐槽一句,跟着姜柔一起去了宴客厅。 第9章 孙子的爆料,爷爷的巴掌 宴客厅里。 孟天罡、孟小川已经喝上了。 “小子。” 看到楚休,孟天罡幽幽喊了声,就是这小子的酒,害的他昨天差点出丑。 孟小川伸手招呼,笑道:“快来一起喝酒。” “好。” 楚休上前。 姜柔默默退离,第一时间派人通知了夫君夏青山。 “看两位的样子,昨天应该是大获全胜了。”楚休坐在宴桌上,客套恭维一句,他挺好奇的。 孟天罡、孟小川两人脸色皆是一僵。 “小子,你那酒真有毒。”孟天罡冷幽幽地道。 楚休一怔,迟疑道,“前辈的意思是?” 酒有毒…昨天不是已经说过了吗? “算了,不提了。”孟天罡摇了摇头,“来尝尝这两坛美酒吧。” 孟小川提起猴儿酒,为楚休倒了一杯。 “多谢。”楚休道了声谢,轻轻一饮,品味片刻,赞道,“确实是好酒,口感一等,醇馥浓烈,余韵无穷。” “二百多年的猴儿酒,肯定好喝。”孟天罡笑道。 三人畅饮。 无论是孟天罡、孟小川爷孙俩,还是楚休,都是好酒之徒,能够喝到二百年份的美酒,三人的心情都是十分愉悦的。 “难怪师父每年都会来一趟灵山郡城。” 楚休暗道,他觉得自家师父酒道人每年来一趟灵山郡城,可能并不是单纯的关心妹妹姜柔,最主要的目的,大概是惦念着夏府的美酒。 “小子,你们夏家药林的事,你知道多少?”孟天罡斜瞥楚休一眼。 “我是夏家的客人。”楚休如实说道,“也是刚知道药林出了事。” “客人?哦,你说过你叫楚休。”孟天罡饮了一碗酒。 楚休点了点头。 “你昨天送我的那壶酒也不差。”孟小川笑道。 “比不得这两坛。”楚休轻笑,这倒不是谦虚,大多数美酒,都是年份越久,越醇香可口。 竹箱里的酒水,基本上都是近期酿造的。 虽说也都是一等一的美酒,但跟这二百年份的美酒相比,无论是口感,还是醇香度,都差了些许。 “老夫喝的那壶酒,单以酒的角度来说,其实并不比这两坛酒差多少。”孟天罡忽然说道。 楚休幽幽道:“那是晚辈最好的酒,就那一坛。” “你小子能喝那壶酒?”孟天罡眯眼。 楚休还未回答,已有些醉意的孟小川便直接抢话,笑眯眯地爆起了爷爷孟天罡的丑事,“爷爷喝了你的酒,直接拉稀拉了三个时辰,连跟一拳神僧的比斗都推到了今天上午。” “……” 话音落下,宴客厅一片安静。 孟天罡整张老脸都僵住了。 楚休眼里闪过一抹古怪之色。 拉了三个时辰? 看来有些高看这位逍遥榜第十了。 楚休默默饮酒。 其实,在没有解药的情况下,只拉三个时辰,已经要强过师父酒道人不少了。 啪! 恼羞成怒的孟天罡一巴掌,直接干趴下了孟小川。 楚休眼皮微跳,装作没看到的样子,继续饮酒不语。 酒坛渐空。 孟天罡站了起来。 “小子,跟老夫走一趟,老夫让你看看炎灭拳的真谛所在。”孟天罡豪迈一笑。 “好。” 楚休也站了起来,他正好也想去一趟夏家的药林。 … 灵山郡城外。 夏家药林附近的一座山丘上。 来自朱雀书院的端木夭夭、唐家宝各自做足了准备。 在端木夭夭的手里,有一个竹筒,竹筒两头,各有一块打磨扁平的水晶。 透过竹筒,她能够扩展视野,看清药林里的一些情况。 “夏青山离开了。”端木夭夭轻声道。 “离开更好。”唐家宝轻笑道,“整片药林,就属他的实力最高,他不在这边,那咱们晚上的行动会顺利许多。” 端木夭夭继续观察着,等待着夜晚的到来。 约两炷香时间后,一辆外观华丽的马车,驶进了药林。 一直在观察着药林的端木夭夭,秀气的眉梢轻轻蹙起。 待看到从马车里走下的一道身影后,顿时无法淡定了。 拳掌双绝.孟天罡。 “他怎么来了?” 端木夭夭眼皮子跳了下,她曾见过孟天罡的画像。 “那个老头好像是孟天罡…” 一旁的唐家宝也看清了孟天罡的模样,眼睛瞪大了。 药林里。 楚休走下马车,鼻子轻轻一嗅,顿觉心旷神怡。 整片药林里,都弥漫着各种药草的清新气味。 “这是一块宝地啊。”孟天罡感慨道。 “前辈谬赞了,就一块贫瘠之地,不值一提。”夏青山谦虚道。 “既是谬赞,送给老夫如何?”孟天罡斜睥夏青山。筆趣閣 “啊这……”夏青山脸上笑容顿时僵硬了。 跟在一旁的姜柔、夏初雪母女俩都屏住了呼吸,有些紧张。 这片药林,是夏家最重要的祖产。 “小姨夫,孟前辈在跟你开玩笑呢。”楚休说道。 “呵呵~,我知道。”夏青山干笑一声,心说这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 孟天罡大步上前,一双眼眸,精光如炬,横扫周围,同时自身感知力,快速向着四面八方覆盖而去。 “你们留在这边,我跟着孟前辈就好。”夏青山看了眼姜柔,轻声说道。 “好。” 姜柔点头。 “让楚小子也跟着老夫。”走在前方的孟天罡淡淡开口。 夏青山皱眉,瞥了眼楚休,道:“跟在我身边。” “好。” 楚休点头,迈步跟上了孟天罡。 “又是这样。”留守的夏初雪嘀咕,有些不满,这让她感觉就像是昨天在灵山寺的遭遇一样。 在灵山寺,寺里的和尚也是如此刻一般,把她和娘亲姜柔单独留在了一处。 姜柔温声道:“让你留在这边,是保护你,那赤焰朱蛤的速度太快,且奇毒无比,稍有不慎,就可能丢了性命。” 夏初雪撇了撇嘴,不以为然道:“楚休比我弱多了。” “……” 姜柔看了眼走在孟天罡身后的楚休,心说你确实比楚休强,但人家孟前辈可不认识你。 第10章 楚休破局,端木夭夭的打算 整片药林,足有十多方里地,南北两侧临山,山上植被茂密,也种了一些草药。 楚休打量着两侧,隐约明白,明明一贫如洗的师父酒道人,为何能够给他提供那么多大补之药了。 来到药林西侧边缘,孟天罡眉头微皱,看向夏青山,“你确定那只赤焰朱蛤一直都在你这药林里?” 一路走来,他的感知力已经覆盖到了整片药林,并未发现赤焰朱蛤的踪影。 夏青山连忙说道:“在昨晚,赤焰朱蛤曾发出过呱叫。” “这就奇怪了。”孟天罡闭上双眼,再次仔细感知。 “小姨夫,朱蛤出现的这两个月里,哪种草药损失最严重?”楚休问道。 夏青山直接道:“仙茅参、威灵仙和白灵芝。” “仙茅参味甘,性温;威灵仙味辛、咸,性温;白灵芝味辛,性温。”楚休沉吟道。 夏青山淡淡道:“整片药林,相似药性的药草并不少。” 赤焰朱蛤在这片药林已出没两月有余,夏府一众人商讨的捕捉对策不下于百种,自然也注意过有哪些药草损失最严重,也想过凭此寻找赤焰朱蛤的出没规律。 楚休笑了声,没再多言。 “楚小子,你想说什么?”孟天罡睁开双眼,看向楚休。 夏青山眉头微皱,也看向了楚休。 “据我所知,赤焰朱蛤以毒虫为食。”楚休沉吟道,“它对草药应该没什么兴趣。” “什么意思?”夏青山眉头皱的更紧了,他没听懂。 “楚小子的意思是,你这药林里除了有赤焰朱蛤,还有朱蛤喜欢吃的毒虫。”孟天罡淡淡道。 “毒虫?”夏青山怔住了。 “好好想一想,刚刚你说的那三种药草附近,一般有哪种毒虫出没?”孟天罡吩咐道。 “应该是…青毒蛄。”夏青山犹豫道,打理药林,除了要清除一些杂草之外,还需要按照时节,针对性清除一些害虫类。 青毒蛄,是蝼蛄的一种,具有青色的翅膀,尾部有毒囊。 “赤焰朱蛤应该也算是蟾蜍一类。”楚休轻声道,“一般来说,蟾蜍在白天多潜伏隐蔽,到了黄昏及夜晚出来捕食。” 夏青山反驳道:“它也在白天出现过。” “是阴雨天吧。”楚休忽地问道。 夏青山一怔,诧异道:“你怎么知道的?” 楚休笑而不语。 夏青山一时气闷,暗暗瞪了楚休一眼。 这小子,还跟他装上了?! “夏小子,你先派人抓一些青毒蛄,等到晚上看看能不能引出赤焰朱蛤。”孟天罡扫视整片药林,自信道,“只要它敢出没,老夫手到擒来!” “好。”夏青山连应道,他知道这位孟前辈绝对不可能在这里多留,时间是很紧迫的。 楚休、孟天罡来到了药林深处的一座凉亭。 夏青山十分殷勤地送来了两壶一百年份的屠苏酒。 “孟前辈,您需要什么,尽管跟晚辈说,无需客气。”夏青山微笑说道。 孟天罡摆了摆手,“你只需要准备好忘忧酒即可,老夫既然已经来到了这里,自然会帮你擒住赤焰朱蛤。” “呵呵,好。”夏青山呵笑一声,看了眼坐在孟天罡对面的楚休,心里有些不得劲。 他这个夏家家主只能站着陪笑,这小子却能够跟孟天罡从容对饮。 “小休,好好陪着孟前辈。”夏青山以长辈的口吻,吩咐了一句。 楚休点了点头。 药林附近的一座山丘之上。 端木夭夭放下了手里的竹筒,秀气的眉梢拧了起来。 “七师姐,他们好像在抓青毒蛄。”唐家宝小声说道。 “我看到了。”端木夭夭闷声道,她的计划,也是从赤焰朱蛤的食物入手,引出赤焰朱蛤,再由唐家宝的唐门暗器,进行捕捉。 “孟天罡在逍遥榜上排行第十,咱们俩肯定不是对手。”唐家宝有些无奈。 端木夭夭扫了眼药林凉亭方向,蹙眉不语。 要是只有孟天罡来此,她还不是很担心,毕竟赤焰朱蛤神出鬼没,极擅隐藏,若是不现身,就算是孟天罡只怕也要花费一定的时间,才能找到。 然而,眼下夏青山、孟天罡这些人找到了引出赤焰朱蛤的方法,这彻底打乱了端木夭夭的计划。 “要不咱们直接过去吧?”唐家宝犹豫道,“在他们眼里,赤焰朱蛤是毒物,他们擒住之后,可能会直接销毁。 咱们显露身份,就算是大名鼎鼎的孟天罡,应该也会给咱们朱雀书院几分薄面。” 第11章 弄巧成拙,五成胜算? “朱雀书院,端木夭夭。” “朱雀书院,唐家宝。” 药林入口外,端木夭夭、唐家宝直接通报了姓名。 “朱雀书院?”守在药林入口的护卫们面面相觑,第一时间通知了夏青山。 夏青山、姜柔、夏初雪一同赶了过来。 “在下夏青山。” 夏青山拱手开口,瞧着端木夭夭、唐家宝,一时有些迟疑,“不知两位书院高贤来此…” 端木夭夭看了眼唐家宝。 唐家宝直接拿出了自己的朱雀书院身份玉牌,递给夏青山检验。 “在下并未怀疑两位高贤的身份。”夏青山并没有接,仅是看了眼,便微笑说道。 倒是夏初雪,多瞧了两眼。 唐家宝笑了笑,收回身份玉牌,道:“我和师姐路过灵山郡城,听说您这边出现了一只毒物,正好我和师姐都对毒物挺了解的,便来这里看看情况。” 夏青山眼睛一亮,连忙说道:“这片药林里,确实出现了一只毒物,疑似赤焰朱蛤。” “先进去再说吧。”唐家宝笑道。 “好好好。”夏青山连点头,随后便引着唐家宝、端木夭夭一同步入药林。 药林深处,凉亭里。 孟天罡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了端木夭夭、唐家宝的到来。 “端木夭夭,唐家宝…这是来抢生意的?” 孟天罡暗道。 他对朱雀书院还算了解,虽未见过端木夭夭、唐家宝,却知道这两人的存在。 一个医家传人,一个蜀中唐门弟子。 来此的目的,倒也好猜。 对于夏家来说,赤焰朱蛤自是瘟神一般的存在。 对于精通医术的医家传人和精通毒术的蜀中唐门弟子,赤焰朱蛤的意义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没一会。 夏青山一家三口便引着端木夭夭、唐家宝来到了凉亭附近。 在路上,夏青山已将孟天罡也在这里的消息,告知了端木夭夭和唐家宝。 “晚辈唐家宝,见过孟前辈。”唐家宝站在凉亭外,恭敬招呼道。 端木夭夭站在唐家宝身侧,并未开口。 孟天罡淡笑道:“冯院长倒是收了两个好弟子。” 唐家宝咧了咧嘴,看了眼楚休,恭维道:“令孙一看就是绝世天骄,晚辈自是远远不如的。” “令孙?”孟天罡、楚休、夏青山、姜柔、夏初雪等人,皆是一愣。 “唐公子,你可能误会了。”姜柔轻声道,“他叫楚休,是妾身的侄子。” “楚休?”唐家宝、端木夭夭皆是一呆。 不是孟天罡的孙子? 他们还以为,能够跟孟天罡坐在一起饮酒的,必定是孟天罡的孙子呢。 “原来是楚公子啊。”唐家宝干笑一声,心思在急转。 这情况,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原本的打算,是用言语刺激一下孟天罡的孙子,进而比拼谁能先捉到赤焰朱蛤。 可现在,这年轻人姓楚,压根就不是孟天罡的孙子。 “你们来这里,是想捉赤焰朱蛤?”孟天罡问道。 “呵呵…是。” 唐家宝呵笑一声,点了点头,心里有些无奈,这种时候只能硬着头皮承认了。 “那就等着吧。”孟天罡淡笑道,“老夫答应了夏家主,会帮他擒住赤焰朱蛤,到时候直接送给你们俩。” “……” 唐家宝看了眼端木夭夭。 端木夭夭默然不语。 这情况跟她的想象,一点都不一样。 楚休轻轻饮了口酒水,心里升起几分郁闷。 端木夭夭、唐家宝的到来,打乱了他的计划。 “我都来到了这里,朱蛤岂能拱手让人?”楚休低眉,心思在转动。 孟天罡瞧着沉默不语的端木夭夭、唐家宝,渐渐眯起了双眼,“怎么?你们不想要?” “晚辈可以自己捉住赤焰朱蛤。”端木夭夭抬眼,看向孟天罡,空灵的声音里,略带几分傲然。 “……” 凉亭内外,顿时一静。 唐家宝额上,浸出了几滴冷汗。 夏青山、姜柔、夏初雪一家三口,俱是屏住了呼吸。 楚休轻轻挑了挑眉梢,为自己斟了一杯屠苏美酒。 孟天罡轻笑,感慨道:“原来真是抢生意的。” “各凭本事,如何?”端木夭夭道。 孟天罡微笑道:“你觉得,在老夫面前,你们能捉走赤焰朱蛤的机会有多大?” 端木夭夭沉吟道:“五成。” 孟天罡目光淡了下去。 五成? 这是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啊。 唐家宝连忙解释道:“我七师姐的意思是,咱们互不干扰的情况下,我们有五成的机会,先于孟前辈引出赤焰朱蛤。” “引出赤焰朱蛤…”孟天罡打量着端木夭夭、唐家宝,若有所思,“看来,你们的准备很充足。” “呵呵~,让前辈见笑了。”唐家宝干笑一声。 孟天罡忽地问道:“你们原来的打算,应该是想跟老夫的孙子比试吧?” 端木夭夭、唐家宝脸色顿时都变得有些不自然了。 “可惜,坐在老夫身边的这小子,姓楚不姓孟。”孟天罡悠悠道。 唐家宝干笑,头皮有些发麻,心里尴尬不已。 端木夭夭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境况,一时无言以对。 孟天罡看向楚休,微笑道:“小子,他们都是朱雀书院冯院长的亲传弟子,虽未入扶摇榜,但决不比扶摇榜上的天骄差,有没有兴趣跟他们比一次?” 众人齐齐看向楚休。 夏青山眉头皱了起来,心里有些纳闷,不懂这位孟前辈,为何会觉得楚休有资格跟朱雀书院的后山弟子比试。 楚休没有回答,而是问道:“他们为何没入扶摇榜?” “因为他们不愿上榜。”孟天罡感慨道,“朱雀书院,自创立以来,每一代院长,基本上都是镇压一个时代的至强者。 天机阁在排各种榜单之时,遇到朱雀书院,都会提前询问,只有朱雀书院的弟子愿意登榜时,才会榜上有名。” “这样啊。”楚休一时有些向往了。 “你想不想跟他们比一次?”孟天罡问道。 楚休问道:“前辈觉得晚辈能赢?” 孟天罡微笑道:“比其他方面,老夫不是很确定;但若说比找赤焰朱蛤,老夫对你多少还是有些信心的。” “那晚辈就试试看吧。”楚休笑道。 “小休,别冲动。”姜柔有些紧张了,连忙提醒道,“他们不是一般人,是朱雀书院院长的亲传弟子。” “小姨,我师父也不一般。”楚休悠悠说道。 姜柔一怔,旋即面皮抽了下,有些无语,没好气地道:“你师父如何,我比你更了解。” 夏青山、夏初雪父女俩也都有些无语。 两人都跟酒道人很熟悉,也都知道酒道人并非一般人。 但…若说跟朱雀书院的冯院长相比,那就显得远远不够看了。 第12章 楚休VS端木夭夭 端木夭夭瞧了眼楚休,默不作声。 “不知楚公子的师父是哪位前辈?”唐家宝笑眯眯地问道,他有些好奇。 “家师,酒道人。” “酒道人姜玉鼎。”唐家宝恍然大悟,笑道,“令师确实不是一般人,在下还没加入朱雀书院之前,就听说过令师的大名了。” “客套话不用多说。”楚休站起身,看向唐家宝、端木夭夭,“若我捉住赤焰朱蛤,以后这只朱蛤就没你们的份了,你们不能抢。 若你们捉住赤焰朱蛤,我也不会跟你们抢,可还行?” 唐家宝眼睛发亮,连忙点头。 端木夭夭眯起了双眼,打量着楚休,心中暗生警惕。 “小休。”姜柔有些着急了。 夏青山眉头微皱,想了想,并未说话。 于他而言,这场比试的输赢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只赤焰朱蛤离开自家药林。 至于最终朱蛤落入谁手中,那真的一点都不重要。 “自大。”夏初雪瞥了眼楚休,心中微微不喜,感觉舅舅的这个徒弟,太过自大了。 “夏夫人,有老夫在此,楚小子无论输赢,都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孟天罡淡笑道。 姜柔一怔,脸色缓和了。 关心则乱。 听到楚休要和书院弟子比试,她下意识的就以为楚休会遇到危险呢。 “别担心,必要时我会出手,拦截赤焰朱蛤。”夏青山温声道。 “嗯。”姜柔彻底放下心来。 “我看起来真的很弱吗?” 楚休有些无奈。 他知道这位小姨是在关心他,但这种关心,让他心里有些暖和的同时,还忍不住想要找面镜子,看一看自己。 夕阳西下。 黄昏。 凉亭里。 “为啥又要咱们待在凉亭里?” 夏初雪一脸的无语。 姜柔轻笑道:“在这里,两边都能够看清楚。” “呵呵。” 夏初雪呵呵一声,心里十分郁闷。 西,三十丈外。 一片种满紫苏的药草地里,端木夭夭取出九根长香,插在了地上。 旁边的唐家宝,在长香周围,布下了一根根金色丝线。 “七师姐,他把青毒蛄都放了。”唐家宝抬眼扫向三十丈外,看到楚休的动作,连忙提醒端木夭夭。 逍遥派排名第十的孟天罡,感知力足以覆盖整片药林。 放走青毒蛄,一旦引出赤焰朱蛤,孟天罡必定能够第一时间察觉到。 “淡定点。” 端木夭夭嘴角泛起一抹妩媚的弧度,随后她点燃了插在地上的九根长香。 一股奇异的香味,渐渐弥漫向四面八方。 “这是引兽香?”唐家宝眼睛亮了起来。 端木夭夭微笑道:“这是我特制的引毒香,天下间没有任何一种毒物,能够抵抗引毒香的诱惑。” 说完,端木夭夭看向了楚休所在的方向。 唐家宝也看了过去,敏锐地发现,楚休放出的青毒蛄,基本上全都朝着这边跳来了。 东,三十丈外。 楚休放出了篮子里的青毒蛄。 孟天罡闭上双眸,感知着周围的一切动静。 夏青山站在楚休身边,抬眼扫向端木夭夭所在的方向,相比于楚休,他更加看好朱雀书院的这两位天骄。 异香传来。 放出的青毒蛄,一股脑的跳向西边端木夭夭、唐家宝所在方位。 孟天罡睁开了双眼,无奈道:“楚小子,看来你输了。” “这股异香,能吸引毒虫。”夏青山若有所悟。 “输了吗?” 楚休轻轻嗅着空气里弥漫着的这股奇异香味,心里生出了些许赞叹。 这两位朱雀学院的弟子,确实很不一般。 “过去吧。”孟天罡道。 “好。” 夏青山连说道。 “还不到时候。”楚休脚步未动。 夏青山皱眉,没好气地道:“青毒蛄都让人家引过去了,你已经输了。” 楚休淡笑道:“那小姨夫就先过去吧,我还想在这边等一等。” “楚小子,你是不是还有别的手段?”孟天罡盯着楚休。 “别的手段?”夏青山一怔,眉头皱的更紧了。 楚休沉吟道:“赤焰朱蛤拥有一定的灵性,大概懂得趋吉避害,前辈的实力过高,待在晚辈这里,可能会吓跑朱蛤。” 孟天罡笑道:“这样说,老夫要是去那边,朱蛤就不会去那边了?” “孟前辈。”夏青山幽幽喊了声。 “还请前辈暂时移步凉亭。”楚休道。 “也好。”孟天罡瞧着楚休,笑道,“你要是能赢,老夫就再传你一门掌法。” “那晚辈就提前谢过前辈了。”楚休微笑道。 孟天罡笑了笑,大步走向凉亭方向。 夏青山眉头皱的越来越紧,看了眼端木夭夭所在方向,犹豫片刻,终究没过去。 “小子,败给朱雀书院冯院长的亲传弟子,并不丢人。”夏青山淡淡道,“朱雀书院,从来没输过。” “赢不赢并不重要。”楚休道。 “哦?那你觉得什么才是重要的?”夏青山问道。 楚休道:“我想喝酒了。” 夏青山脸黑。 “呱。” 一道蛙鸣突兀响起,如牤牛的哞鸣一般,响彻整片药林。 已站在凉亭里的孟天罡,眼里闪过一道精光,看了眼楚休,又看了眼端木夭夭、唐家宝,想了想,并未立刻出动。 只要赤焰朱蛤现身,他便有十足的把握将之擒获。 西,三十丈外。 端木夭夭、唐家宝全都屏住了呼吸,眼里闪动着亮光。 “奏效了。” 端木夭夭脸上浮现了灿烂妩媚的神采。 东,三十丈外。 夏青山脸色一紧,当即警惕起来。 下一刻。 他感受到了一股冰冷之意。 “这是…” 夏青山一怔,当即看向楚休。 冰冷,散发自楚休。 “小姨夫,可曾听说过,一山不容二虎?”楚休悠悠问道。 夏青山皱眉,闷声问道:“什么意思?” 楚休笑了笑,并未解释,目光望向前方,眼眸里一道冰色光芒一闪而逝。 “呱。” “呱。” “呱。” 一只血红色的蟾蜍蛙鸣不断,惊动了整片药林的所有人。 在这一刻。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寂静。 赤焰朱蛤出现在了端木夭夭、唐家宝的视线里。 两人心中的激动都难以压制。 “呱。” 赤焰朱蛤蛙鸣一声,化作一道血色流光,直直窜向楚休所在方向。 端木夭夭、唐家宝两人的脸色全都僵住了。 引毒香没用? 赤焰朱蛤的速度很快,几乎可以说转瞬即至。 它停在了楚休身前两丈外。 一双散发着金色光芒的眼睛,紧紧盯着楚休。 夏青山浑身绷紧,屏住了呼吸,全神以待,眼前的情况,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第13章 一山不容二虎 “老夫还是小瞧这小子了。” 凉亭里,孟天罡眯起双眼。 从喝下楚休那一壶毒酒后,他就知道,这小子不是一般人。 “他赢了?”夏初雪眨了眨眼睛,脸上闪动着惊奇之色。 “朱蛤的速度…” 姜柔一颗心微微提了起来,有些担心。biquiu 楚休向前走了一步。 “呱。” “呱。” “呱。” 赤焰朱蛤连连呱鸣,口中喷吐出的红色雾气,瞬间化作烈焰,焚烧三尺之距。 反应过来的端木夭夭、唐家宝俱是第一时间赶了过来,堵住了朱蛤的退路。 楚休抬眼,扫向端木夭夭,微笑问道:“这可算是我赢了?” “……” 端木夭夭脸色清冷,闷不做声,心里纳闷之极,完全不懂楚休是如何吸引这只赤焰朱蛤的。 “呱。” 赤焰朱蛤发出一道蛙鸣,身影瞬间化作一道血色流光,直袭楚休,速如闪电。 楚休目光淡淡,一动未动。 夏青山刚欲出手,就觉肩头一重,脸色顿时一变。 孟天罡按住了夏青山。 他想看看,楚休的实力到底如何。 唰! 朱蛤临近楚休只有半尺之距时,楚休仍旧一动未动。 “这小子…” 孟天罡皱眉,不得不出手了。 一掌推向楚休,凌空掌劲透过楚休的身躯,直直轰袭在了朱蛤身上。 朱蛤喷吐出的毒雾烈焰直接反烧在了朱蛤身上,朱蛤的身躯停了下来,悬浮在楚休胸前半尺的空中。 无法再动。 在它周围,遍布着孟天罡的霸道掌劲。 “小姨,拿个酒坛过来。”楚休侧头看向凉亭方向,喊了一声。 “好。” 姜柔看到局面已经稳住,心里大大地松了口气。 “小子,你刚刚为何不躲?老夫要是不出手,你可就没命了。”孟天罡沉声道。 楚休如实说道:“我想试试它的毒性。” 孟天罡面皮抽了抽。 合着老夫还不该出手了? 夏青山眼皮子直跳,整张脸都黑了下去。 试试赤焰朱蛤的毒性? 这还用试? 试过的都逝去了! “七师姐,现在怎么办?”唐家宝小声问道。 端木夭夭蹙眉,扫了眼赤焰朱蛤,又扫了眼楚休,深吸一口气。 第14章 长安来客,醉酒的孟天罡 浓郁的醇香,像是直接在味蕾上炸开了一样。 楚休原本略显苍白的面孔上,转瞬间浮现红润之色。 “这酒…”楚休眼睛亮了起来。 “怎么样?”孟小川眼巴巴地看着楚休。 “绝品佳酿。”楚休点评道。 “这酒后劲很大。”夏青山忍不住提醒道,“我的酒量还算可以,但一小杯下肚,通常会醉上一天一夜。” “嘿嘿,我的酒量大概要比夏家主大一些。”孟小川嘿嘿一笑,心中不以为然,他喝过许多美酒,再烈的美酒,也从未喝下一杯就醉。 “呵呵~,是吗?”夏青山呵笑一声,不再多劝。 楚休看了眼满桌美味,想了想,并未继续饮下忘忧酒,而是拿起筷子,先品尝美味。 孟天罡笑眯眯地为自己斟了一杯忘忧酒,慢慢品味起来。 他听说过忘忧酒的传说,相信夏青山刚刚所言。 这是一种回味无穷、能够让人忘记烦忧的绝品佳酿。 既是佳酿,自当慢慢品味。 孟小川先是轻抿一口,感受着味蕾上的极致愉悦,眼睛亮了起来。 一杯下肚,只觉像是喝下了天宫里的瑶池玉液一样。 “咣当。” 孟小川整个人仰躺倒地,脸上还流露着愉悦的笑容。 凉亭内,顿时一静。 “别担心,他这是醉了。”夏青山无奈道,“三百年份的忘忧酒,后劲不是一般人能承受住的。” “这小子的酒量还得再锻炼锻炼。”孟天罡摇了摇头,继续品味忘忧酒。 楚休端起酒杯,又饮了一小口,味蕾像是要绽放一样,极致的醇香口感,令人欲罢不能。 夏青山起身搀扶起唐家宝,送到隔壁的竹屋里休息。 这间竹屋隔壁。 姜柔、夏初雪母女俩单独用餐。 “怎么又是这样啊?”夏初雪很无语,抓朱蛤没她们的份,现在吃饭居然也要单独吃。 “宴请孟前辈,咱们两个女眷不适合入席。”姜柔轻笑道。 “女眷怎么了?舅舅每次来,咱们不都是一起吃吗?”夏初雪不满道。 “那能一样吗?”姜柔笑道,“你舅舅是看着你长大的,人家孟前辈认识你是谁?” “哼。”夏初雪轻哼一声,也知道自己和娘亲不适合陪一位刚认识的前辈一起同桌用餐,只是连续好几次因为女子的身份,无法参与一些事,令她心里十分郁闷。 夜色下,药林外。 惨败离开的端木夭夭、唐家宝身前出现了一道高大的身影。 一袭黑色劲装,身材魁梧,浓眉大眼。 坚毅的面容上,颇显风霜之意。 在他背后,背负着一杆漆黑如墨的长枪。 “左千户?” 看到这道身影,端木夭夭、唐家宝皆是一怔。 左冲,龙渊卫千户。 来自长安城。 “两位先生。”左冲看着端木夭夭、唐家宝,轻笑道,“不知可否帮卑职一个小忙。” “说说看。”唐家宝好奇。 端木夭夭也看向了左冲。 两人都认识这位大名鼎鼎的左千户。 准确来说,长安城内,基本上无人不识左千户。 他有一个未婚妻。 一个注定能够成为天下第一美人的未婚妻。 一个早早就被大乾皇族惦记上了的未婚妻。 也因此,近年来,这位左千户所做的任务,各个危险异常,所立之功,早就该平步青云了。 “卑职这次来灵州境内,是为了追捕燕山大盗萧云鹤。”左冲道,“他最近在灵山郡城附近出没过,卑职怀疑,他是为了夏家药林里的那只朱蛤而来。” “萧云鹤?朱蛤?”端木夭夭、唐家宝皆是一怔。 萧云鹤,外号燕山大盗,匪榜排行十三,精通轻功和迷毒之术,盗术无双,曾在大乾多个州府犯下大案。 “你也知道夏家药林里有朱蛤?”端木夭夭眉梢轻挑。 左冲微笑道:“龙渊卫的消息网比不得朱雀书院;不过,各州发生的一些事,龙渊卫还是稍稍能够掌握的。” “那可知道楚休?”端木夭夭问道。 “楚休…”左冲沉吟道,“卑职只知道,他是蜀州玉鼎观观主酒道人的弟子,昨天曾上灵山寺。” 说着,又补充道,“酒道人和夏府的当家夫人姜柔是亲兄妹。” 端木夭夭有些失望,这点消息一查便知。 “左千户,你想让我们帮什么忙?”唐家宝好奇问道。 左冲脸色微正,道:“萧云鹤擅用迷毒,卑职的人一旦靠近他三丈之内,便会有一瞬的精神恍惚,暴露行踪。” 端木夭夭、唐家宝对视一眼。 唐家宝沉吟道:“应该是曼陀罗香,有致幻的毒性; 左千户的下属应该都是修炼者,一旦吸入这种毒香,恍惚一瞬后,体内真气会自动运转,行踪也便泄露了。” “可有解药?”左冲连问道。 唐家宝淡定一笑,刚欲说些什么,就听到身边的七师姐端木夭夭开口了。 “我们与你一同过去。”端木夭夭淡笑道,“有我们俩在,无论他有什么毒,都不会有任何效果。” 唐家宝心中一动,知道这位七师姐,还心有不甘,并不想就此离去。 左冲眼睛发亮,连忙说道:“有两位先生跟着,那卑职这趟任务,必定可以圆满完成。” 唐家宝忍不住吐槽道:“整个长安城的人都知道他们在故意针对你,你怎么就不能反抗一下呢?”biquiu 左冲呵呵一笑,道:“十二先生想多了,上官委派重任于卑职,乃是信任卑职,卑职自当全力以赴,万死不辞。” 唐家宝是朱雀书院招收的第十二位弟子,长安城的一众人,多是以‘十二先生’称呼之。 “……” 唐家宝无语。 人家就差在脸上写着‘孤想弄死你,再霸占你未婚妻’了,你这还‘万死不辞’? “唐师弟,左千户乃是真英雄,你就不要用你那点心思揣摩了。”端木夭夭瞥了眼唐家宝。 “七先生谬赞了。”左冲咧了咧嘴。 唐家宝耸了耸肩,没再多说。 虽说他觉得这位左千户有点傻,但这位左千户行事一向光明磊落,嫉恶如仇,确实当得上‘真英雄’之名。 药林,竹屋。 孟天罡对忘忧酒赞不绝口,刚开始还是小口小口的喝,没一会便一杯接着一杯。 待整壶忘忧酒下肚,他还有些意犹未尽,整张脸已经变得一片红润。 “这酒确实上头。”孟天罡大笑一声,直接纵身而起,冲破了竹屋屋顶。 屋顶散落下尘泥、瓦块等物,整张宴桌顿时变得一片狼藉。 楚休在第一时间,护住了身前的那一杯忘忧酒,后退数步,避开了尘泥。 “哈哈哈……” “人生难得几回醉?” “老夫孟天罡,跋涉万里,到访灵山…” “一拳老儿,还不快出来一战!” 高亢豪迈的大笑声,远远传来。 陪酒的夏青山、楚休对视一眼。 “孟前辈这是?” 夏青山眼皮一跳,第一时间冲出竹屋,抬眼四望,哪还有孟天罡的身影? 楚休一手拿着存放朱蛤的酒坛,一手端着盛着忘忧酒的酒杯,走出竹屋。 隔壁竹屋的姜柔、夏初雪母女也都第一时间来到了院落里。 第15章 说真话的楚休,燕山大盗萧云鹤 夜空星光璀璨。 “这下子麻烦了。”夏青山有些无奈,看了眼姜柔,“我跟过去看看。” “小心些。”姜柔叮嘱。 “……” 随着孟天罡、夏青山相继离去,这场酒宴也算正式结束了。 姜柔、夏初雪母女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楚休身上。 “小休。”姜柔幽幽喊了声。 楚休眼皮子微跳。 “这两天里,你一直在装傻吧?”姜柔轻哼道。 夏初雪眸光闪动,也已回过味了。 舅舅的弟子,再差也不至于是个文弱小子。 这人体内的寒毒,能引来赤焰朱蛤,这足以说明问题了。 楚休眨了下眼,“小姨何出此言?” “你说呢?”姜柔眯眼,这小子还想装? 楚休咧嘴一笑,道:“我来灵山郡城,除了要见一尘大师之外,师父还交给我另外一个任务,帮夏家解决药林遇到的问题。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小姨夫就已经找到了孟天罡前辈。” “所以,即便没有孟前辈,你也能帮忙解决赤焰朱蛤?”姜柔眉梢轻挑。 夏初雪也忍不住侧目。 自家爹爹都擒不住的赤焰朱蛤,这人有信心擒住? 楚休不置可否,轻声道:“赤焰朱蛤毒性属至阳,我体内的寒毒乃是至阴,天生相克。” “你之前说,我哥哥只教了你一门太上感应篇和拔剑术?”姜柔追问。 楚休点了点头,“我体内寒毒,已渗入骨髓、心脉、血肉当中,可以炼精蓄气,但无法破境,进行武道筑基。 只是炼精蓄气,太上感应篇已经够了。” “这样啊。”姜柔懂了。 修炼一途,可分五境: 炼精蓄气。 武道筑基。 祖窍蕴灵。 玄境通幽。 天人逍遥。 当中,炼精蓄气是武学初境,分为两部分:炼精化气,开脉蓄气。 在这一阶段,修炼太上感应篇确实绰绰有余。 武道筑基,是武学第二境,至关重要,决定着后续修炼所能达到的高度,必须要慎之又慎。 楚休体内拥有寒毒,若是贸然进行武道筑基,以后这寒毒可能会伴随终生。 “你的拔剑术,真叫斩天拔剑术?”一旁的夏初雪忍不住问道。 “斩天拔剑术?”姜柔一怔。 楚休腼腆一笑,道:“这是我自己起的名。” “……” 夏初雪脸上浮现黑线,暗瞪了楚休一眼。 姜柔也有些无语,没好气地道:“我是你小姨,初雪是你表妹,你用得着这么防范吗?” 楚休一脸无辜,“我可没对小姨你说过一句假话啊。” 姜柔一顿,仔细回想,这小子确实没说过什么假话,但却隐瞒了许多情况,以至于让她们都以为这小子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小子呢。 “你师父的真本事你没学到几分,这份滑头劲,倒是青出于蓝。”姜柔轻哼道。 “我师父…”楚休刚欲吐槽师父酒道人几句,忽然心有所感,转身回头,望向刚刚用宴的竹屋。 一道黑衣身影立在门内,双眸盯上了楚休手里的酒坛。 “谁?” 姜柔脸色清冷,也看向了这黑衣人。 “曼妙多姿,母女双花。”黑衣人轻笑道,“可惜,今晚老子劫财不劫色。” 姜柔、夏初雪脸色皆是一寒。 楚休盯着这道黑衣身影,缓缓道:“你想要赤焰朱蛤?” “如果你足够识趣的话,把朱蛤给老子,老子转身就走。”黑衣人淡笑道。 “这里是夏府的地方,不是谁想来就能来,想走就能走的!”姜柔冷冷道。 黑衣人不屑一笑,“若非你们请到了孟天罡,老子早就出手了。” “既然如此厉害,怎么连个名号都不敢留?”姜柔讥讽道。 黑衣人淡淡道:“若是知道了老子的名号,你们仨可就一个都活不了了。” “你可以试试。”姜柔脸色清冷,当即抽出了腰间缠绕着的软剑。 身为酒道人的亲妹妹,她可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年轻时也曾在江湖闯荡,在蜀州一带,闯出了‘姜女侠’的名号。 “既然你们找死…”黑衣人话音未落,身影刹那间化作一道黑色幽光,直袭楚休。 “小心。”姜柔神色一紧,当即伸手去拉楚休的肩膀。 右手刚抓住楚休的肩膀,便发现自己竟然抓空了。 残影。 “怎么会……”姜柔脸色一呆,就看到楚休竟然上前了一个身位。 “呼~。” 楚休吐出一口气,温凉的气息,在夜色下凝成了一团水雾,宛若是在冬日里哈气一般。 黑衣人停在了楚休身前一丈之处,一双眼眸盯着楚休吐出的水雾,透露着忌惮之色。 刚刚,他感受到了危险。 “太近了。”楚休忽然说道。 黑衣人皱眉,冷冷道:“什么意思?” 楚休看了眼黑衣人的身后,提醒道:“你背后有人。” “装神弄鬼。”黑衣人面露狰狞,右手轻动,食指、中指之间,出现一片金色柳叶刀。 “你背后确实有人。”忽然,黑衣人身后响起一道轻笑声。 左冲,左千户。 黑衣人脸色大变,手中的金色柳叶刀当即甩向身后。 唰! 左冲伸出双指,轻而易举地便夹住了这片柳叶刀。 “阴魂不散。”黑衣人大骂。 他正是燕山大盗萧云鹤,最近被龙渊卫缠上了,不厌其烦。 “萧云鹤,本千户就不一一叙述你的罪状了。”左冲淡笑道,“你是想束手就擒,还是直接伏诛?” “狂妄。” 萧云鹤冷笑一声,身影一晃,转瞬向右平移两丈有余。 “姓左的,你的实力确实比老子厉害,但想抓老子,你还不够格!” “那要是加上我呢?”一道笑眯眯的声音自萧云鹤身前响起。 唐家宝。 萧云鹤脸色再变,当即止住身形。 端木夭夭、唐家宝缓步走来,挡住了萧云鹤的逃路。 “确实是曼陀罗香。”端木夭夭轻声道。 “老子可不止有曼陀罗香。”萧云鹤冷笑一声,周身衣衫忽地鼓荡起来,一股惨绿色的烟雾弥漫而出。 “阴煞雾。”端木夭夭轻语,右手伸出,往下一压,一股激流瞬间弥漫在萧云鹤周围。biquiu 弥漫的惨绿色烟雾齐齐下坠,沉于地面。 与此同时。 左冲背后的长枪刹那袭出,直直刺向萧云鹤。 萧云鹤脸色铁青,不敢硬接这一枪,两股真气瞬间聚于脚下,刚欲纵步躲开,就感觉体内一阵发凉,真气运行出现阻滞。 第16章 此时无声胜有声 嗤! 长枪直直刺穿了萧云鹤的右腰。 左冲、唐家宝、端木夭夭齐齐一愣,似是都没想到,这一枪能够刺中萧云鹤。 萧云鹤赖以成名的,除了迷毒和盗术之外,还有鬼魅般的轻功身法。 “噗!” 萧云鹤喷出一口鲜血,脸色变得萎靡,他猛然抬头,看向楚休,狰狞咬牙道:“混蛋,你给老子下毒!” 众人齐齐看向楚休,多是有些诧异。 楚休不紧不慢地道:“我刚刚说了,你离我太近了。” “卑鄙。”萧云鹤怒吼,双眸赤红,满是不甘。 “说别人卑鄙,对得起你自己吗?”左冲笑道,“你惯用的伎俩,不就是下毒吗?” “你们…混蛋,以多欺少,不讲江湖规矩。”萧云鹤怒道。 左冲又笑了,悠悠道:“本千户乃朝廷命官,只讲朝廷法度。如果你需要江湖规矩,那按照江湖规矩,本千户现在擒住你了,该直接送你归西。 你倒是说说看,是希望本千户讲朝廷法度,还是讲江湖规矩?” 说话间,左冲已走到萧云鹤身前,右手握住了漆黑的枪杆。 萧云鹤脸色惨白一片,不敢吱声了。 “小休,你没事吧?”姜柔站在楚休身边,一脸关切。 楚休摇了摇头。 “这位楚公子临危不乱,未来成就必定无可限量。”左冲封住萧云鹤周身几处大穴,转身看向楚休,微笑赞道。 “不知这位大人是?”姜柔问道。 “龙渊卫,左冲。”左冲自报家门。 “左冲?”姜柔一怔,旋即眼里闪过一抹古怪之色。 她听说过左冲之名。 端木夭夭的目光一直都在楚休身上。 “你体内是什么寒毒?” 其余人齐齐看向楚休。 楚休轻笑道:“就挺一般的寒毒。” 端木夭夭目光淡淡。 “我七师姐拜入朱雀书院前,是素女一脉的医家传人,她的医术不弱于药王莫百草。”唐家宝提醒道,“天下间,还没有她治不了的病呢。” “这一点,本官可以证明。”左冲笑道。 “小休。”姜柔目露喜色。 楚休面色如常:“药王莫百草曾为我医治过,说是只有朱雀书院的冯院长,能够真正帮我祛毒。” 端木夭夭、唐家宝、左冲皆是一怔。 “你打算参加朱雀学院的会考?”唐家宝很聪慧。 楚休微微颔首。 他确实打算试一试。 “七师姐,你怎么看?”唐家宝看向端木夭夭。 “外院的天资,内院靠缘。”端木夭夭淡淡道:“懂医的有我,懂毒的有你,师尊从来不会收同类型的弟子。” 左冲呵笑道:“能考中朱雀书院,已然是人中之龙。拜师冯院长,那是一步登天,近几十年来,天下十九州,一共才有十二人有此资格。” 唐家宝笑眯眯地道:“其实也就那样,师尊平时也没教我们什么。” 左冲一时无言。 这位小十二先生所言,不是很像谦虚之语。 楚休低头,轻轻晃了下手里的酒坛。 酒坛里,是一只赤焰朱蛤。 见此,唐家宝、端木夭夭的脸色都有些不自然了。 就在不久前,作为冯院长亲传弟子的他们,输给了楚休。 姜柔、夏初雪母女俩眼里都闪过了一抹古怪之色。 此时无声胜有声。 “七师姐,咱们是不是该走了?”唐家宝小声道,有些尴尬。 “我在长安城等你。”端木夭夭看着楚休,道,“收好这只朱蛤,到时候,无论比什么,我都会让你输的心服口服。” 说完,转身即走。 唐家宝连忙跟上。 “本官也告辞了。”左冲呵笑一声,也提着燕山大盗萧云鹤离去。 “……” 姜柔、夏初雪的目光,再次落在了楚休身上。 “小休~。”姜柔幽幽喊了一声。 楚休解释道:“我体内有寒毒,所以懂一点毒术。” “那刚刚的步伐呢?”姜柔冷笑,刚刚燕山大盗萧云鹤要出手时,她刚想抓楚休的肩膀,结果楚休的身体像是突兀间前移了一步一样,使得她只抓到了楚休的残影。 楚休耐心解释道:“我一直勤修拔剑术,自然懂得一些步伐走位。” 姜柔瞧着楚休,忽然上前,双手齐伸。 楚休眼皮子一跳,犹豫一瞬,没敢躲避。 姜柔双手捏住了楚休的两侧脸颊,狠狠地揉了两圈。 “臭小子,我是你小姨,不跟小姨说实话,是要挨揍的。” 楚休一向略显苍白的俊脸,不受控制地红了。 他有点尴尬。 并不适应这种亲密。 事实上。 穿越到这个世界十七八年了,他一直都没怎么跟女人接触过。 十二岁之前,寒窗苦读,两耳不闻窗外事;十二岁之后,追求修炼,又身中寒毒,整日相处的,不是扫地僧一鸣,就是酒道人姜玉鼎。 一旁站着的夏初雪忍不住掩嘴轻笑,觉得楚休的红脸很有趣。 夜,注定无法安宁。 醉酒的孟天罡,再临灵山寺,这搞得灵山寺一众高僧都有些懵逼。 当发现孟天罡正处于醉酒状态,早已养出淡然性子的一拳神僧,彻底无语了。 不得已,他又陪着孟天罡打了一架。 这一架,一直打到天亮,直至孟天罡入睡。 清晨,万里晴空。 伴随着赤焰朱蛤被擒,夏家药林的危机算是彻底解除了。 安顿好发了一夜酒疯的孟天罡,夏家家主夏青山第一时间赶回了药林。 药林深处。 再次见到楚休,夏青山的心情有些复杂。 最终帮夏府解决药林之危的,竟是眼前这个自己一直瞧不上的文弱小子。 楚休正在修炼拔剑术。 “光拔剑,有用吗?”夏青山开口问道。 楚休没有回头,道:“昨天早上,表妹也这样问过。” “哦?”夏青山眉梢轻挑,好奇问道,“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告诉她,要是觉得拔剑术没有意境,那就在拔剑术之前,加上‘斩天’二字。”楚休如实说道。 “斩天拔剑术?”夏青山皱眉,这是什么武学? 楚休收剑入鞘,转身回头,看向夏青山,“两月之前,或者更早的时间,夏家可曾得罪过人?” 夏青山一怔,“问这个做什么?” “我想确定,赤焰朱蛤逗留在这片药林,是人为,还是有其他原因。” 夏青山诧异道:“你之前不是说它喜欢吃青毒蛄吗?” “我现在暂住夏府,每天都喝酒,这能代表我来夏府,就是为了喝酒吗?” 夏青山一怔,反应过来了。 这就像是一个旅客,暂住于某地,每天都吃包子…这并不代表暂住在这里,就是为了吃包子。 赤焰朱蛤留在这片药林,以青毒蛄为食,只能说明青毒蛄是朱蛤的食物之一,并不能完全表明赤焰朱蛤留在这里,就是单纯的为了吃青毒蛄。 第17章 没有公鸡,母鸡也能下蛋? “我夏家世代经营药材生意,从未刻意跟人结过仇。”夏青山沉吟道,“不过,倒也有一些竞争对手;也可能在无意间,得罪过一些势力。” “赤焰朱蛤是剧毒异兽,速度极快,捕食能力远强于一般的蟾蜍或其他毒物。”楚休轻声道,“它留在这里两月有余,若非人为,那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你觉得是什么?”夏青山不动声色地问道。 楚休抬眼四望,最终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一条山溪方向,“我对赤焰朱蛤了解不多。不过,来灵山郡城之前,我专门查了蟾蜍的一些习性。 春夏之际,正是蟾蜍的产卵期。” “产卵期?”夏青山微微一怔。 楚休解释道:“你可以类比为…鸡下蛋。” 夏青山脸黑,没好气地道:“我知道什么叫产卵。” 楚休呵笑一声,已来到了小溪旁边。 “你是怀疑朱蛤一直待在这片药林,是为了产卵?”这时,夏初雪的声音响起。 姜柔、夏初雪一同走了过来。 “仅是猜测。”楚休道,他心里并不确定。 主要是,他所接触到的各类古籍,对赤焰朱蛤的记载太少了。 “如果是产卵的话…那是不是代表,还有一只公朱蛤?”夏初雪发散思维,说着,俏脸忍不住一红。 她终究是女子,跟一个男子谈论产卵这种事,太羞涩了。 楚休眸光微动,摇了摇头,“可能性不大。” “公朱蛤跑了?”夏初雪蹙眉,脑海里浮现了一只公朱蛤抛妻弃子的画面。 “赤焰朱蛤是异兽,出现一只已经十分难得。”楚休沉吟道,“两只的话,可能性真不大。若是真有两只,昨晚估计都会出现,那位端木姑娘的异香可不一般。” “我的意思是还存在一只公朱蛤,不过并未出现在这片药林里。”夏初雪觉得楚休没理解她刚刚的话。 楚休回头看向夏初雪,挑眉问道:“你为何会认为还有一只公朱蛤?” 夏初雪蹙眉,没好气地道:“刚刚是你说的,赤焰朱蛤待在这片药林,是为了产卵。” “谁说朱蛤产卵就一定需要公朱蛤了?”楚休悠悠道,眼里闪过几分调侃的笑意。 夏初雪一呆,旋即俏脸发红,狠狠地瞪了眼楚休。 夏青山、姜柔对视一眼。 “这小子…”夏青山心里有些不爽,他感觉楚休是在当着他的面,调戏他的女儿。 “难道你没听说过云英鸡蛋?”楚休笑道。 “云英鸡蛋?”夏初雪一愣,旋即蹙眉道,“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在没有公鸡的情况下,母鸡下的蛋。”楚休悠悠说道。biquiu 夏初雪脸上浮现黑线,瞪向楚休,“你当我傻?” 没有公鸡,母鸡能下蛋? “咳咳,初雪,小休说的是对的。”姜柔轻咳一声,柔媚的脸颊上泛起了几分红晕。 作为夏家的当家夫人,姜柔还是有一些生活常识的。 “对的?” 夏初雪呆住了。 没有公鸡,母鸡也能下蛋? 这种事情,在夏初雪看来,荒唐之极,完全就是无稽之谈。 若只有楚休一个人说,那她会认为楚休把她当成了傻子,是在故意戏弄她。 但自家娘亲也这样说,这就让夏初雪忍不住有些自我怀疑了。 难道没有公鸡,母鸡真能下蛋? “小姨夫。”楚休看了眼夏青山,“派人在药林里的溪流、泥穴、潮湿石下、草丛等地,找一找,看看有没有特殊的东西。” “好。”夏青山点了点头,又忍不住问道,“你想找什么?” “朱蛤排出的卵。”楚休沉吟道,“可能是线状,也可能是块状。” 夏青山顿了顿,没怎么理解。 不过,有了昨晚楚休引出赤焰朱蛤一事,他对楚休的轻视,已经大大减少。 夏青山离开。 楚休沿着溪流慢步缓行,目光扫视着溪流里的一切。 姜柔跟在楚休身旁,轻声道:“小休,再跟小姨说说你的故事。” 闻言,夏初雪不动声色地跟在了姜柔身后。 “我的故事…”楚休一边扫视着溪流,一边说道,“其实没什么好讲的,在我十二岁之前,并不知道武学的存在,当时我以为想要改变生活,就只能寒窗苦读。 直至十二岁那年,我遇到了一个青袍道士……” 除了穿越者和天荒冰蚕外,其余事都没什么好隐瞒的。 姜柔、夏初雪母女俩听得都很入神。 “你之前说的那场大病,就是寒毒吧?”夏初雪忽然问道。 楚休轻嗯一声。 “你还说在你生病期间,一直都是舅舅在照顾你?”夏初雪眉梢轻轻挑了起来。 楚休眸光闪动,再次轻嗯一声。 夏初雪轻哼道:“你很不老实,你这一场大病,生了五年,明明是舅舅照顾了你五年,在你嘴里,却是你照顾了舅舅五年。” 她记得,之前在饭桌上,楚休曾说过,除了生病期间之外,都是他在照顾舅舅,但却没说这场大病一病就是五年。 “你想多了。”楚休当即否认,道,“你舅舅有多懒,你应该知道才是。” 夏初雪一时迟疑了。 酒鬼舅舅确实很疲懒,每次来夏府,除了喝酒还是喝酒,好像都没做过其他事。 姜柔调侃道:“我哥哥确实有些懒,他教出的徒弟,只怕在懒这方面,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小姨,你对我有很大的误解。”楚休一脸无奈,跟师父酒道人相比,自己在懒这方面的造诣,还差的远呢。 别的不说,就说吃饭这件事,酒道人为了不做饭,可以忍半个月不吃饭;而自己三天不吃饭,就饿得发慌,完全比不过。 “是吗?”姜柔不置可否。 没多久。 夏青山领着一队护卫也来到了这条溪边,沿着岸边,搜查起来。 “河底水草上,有一条金色的线。”来到溪边一片水草茂密之地,一直跟在姜柔身后的夏初雪指向溪流,开口说道。 楚休脚步一停,回头看了眼夏初雪,顺着夏初雪指着的方向望去,溪流里长着茂密的深绿色龙须草,叶片狭长如带状。 仔细凝视一会,并未发现夏初雪口中的‘金色的线’,不禁再次看向夏初雪。 姜柔也看向了女儿夏初雪。 第18章 惊人的异变,孟天罡授掌 “就在那株水草下面。”夏初雪抬了抬下巴,指向溪流里的一株龙须水草。 “你确定?”楚休问道。 夏初雪淡淡道:“信不信随你。” 姜柔轻声道:“初雪的眼睛,一向比旁人有神。” 楚休忍不住瞄向夏初雪的眼睛,从见到这位便宜表妹的第一眼,他就发现这位便宜表妹的眼睛,异常明亮,并且瞳孔隐隐泛着淡蓝色。 “看什么?”夏初雪瞪眼,俏脸隐隐发红。 楚休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迈步蹚进溪流,来到夏初雪刚刚指着的水草前,水流涌动,隐约可见水草叶片下,闪动着一条金色的丝线。 “真有?”楚休惊讶。 仔细观察,发现这并不是丝线,而是由一粒粒芝麻大小的金色圆粒排列而成,就像是佛门的念珠一样。 在这些金色圆粒的外围,有一层透明的长长黏液,保护着这些金色圆粒。 “不出意外,这些就是朱蛤排出的卵了。” 楚休眸光泛动,据他所知,蟾蜍排出的卵,要么如这种念珠状的长线,要么就是块状排列。 一只蟾蜍,一次大概能够排出四五千颗卵子。 “应该是没授精的。” 楚休小心翼翼托起这条金色的卵线,发现足有两米多长。 “这就是你要找的东西?”姜柔问道,脸上显露着几分好奇之色。 “这是朱蛤会逗留在这片药林里的原因。”楚休撕掉一片衣角,包裹住这条金色卵线。 整个上午,药林的一众护卫对整片药林进行了密不透风的排查,一无所获。 楚休基本可以确定,自己手里这段两米长的朱蛤卵线,就是朱蛤逗留在药林的原因。 有关赤焰朱蛤一事,算是彻底解决了。 夏青山、姜柔、夏初雪对楚休的轻视,尽皆荡然无存。 这一家三口,都开始好奇楚休的经历。 回到夏府。 夏青山、姜柔再次拿出了酒道人那封信。 “这小子也是个混蛋,要是一开始就表明能解决赤焰朱蛤,我就算再看不上他,肯定也会让他试一试的。”夏青山没好气地道,“平白让咱浪费了一坛忘忧酒。” 姜柔嗔了夏青山一眼,“能交好孟前辈,你就偷着乐吧。” “这倒也是。”夏青山笑了,一坛忘忧酒,交好一位逍遥榜上的大人物,这便宜占大了。 “哥哥想撮合小休和初雪,你怎么看?”姜柔看了眼信函,挑眉看向夏青山。 “这个……”夏青山眉头皱起。 要是一开始,他自然不会同意,毕竟楚休刚来夏府的时候,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 现在嘛… 夏青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这倒不完全是针对楚休,不管女儿嫁给谁,他都有些抵触。 “再看看吧,关键是初雪的想法。”夏青山闷声道。 “初雪…”姜柔沉吟道,“要不…去中州长安,就让他们俩结伴一起去吧?” 夏青山眼皮子一跳,当即摇头道,“灵州距离中州,足有八千里路呢,咱们要是不跟着,还不知道他们会遇到什么危险呢。” 姜柔斜睥夏青山,悠悠道:“你是担心他们在途中会发生点什么吧?” 说着,俏脸忍不住一红。 想起了当初她和夏青山定情的情况了。 当时,也是两人同行。 夏青山老脸一红,“你想多了,我是担心他们的安危。” “随你吧。”姜柔不置可否,轻轻哼了哼,“反正女儿将来是要嫁人的,嫁给小休,知根知底,以后可能还能让他们就住在夏府。 要是嫁给别人……” 夏青山脸色微变,闷不做声,心里满满的郁闷。 现在,他有些理解,当初他和姜柔定情后,大舅哥酒道人为何会那般看他不顺眼了。 东厢院落,房间里。 坐在床边,楚休拉出存放酒葫芦的书箱,从中取出一个金色的葫芦。 还在蜀州玉鼎观时,在知道夏家的药林里可能有一只赤焰朱蛤之后,他便提前做好了准备。 昨晚临睡之前,他已经研究过这只赤焰朱蛤了,发现朱蛤真正的精华,就是血液。 至于朱蛤的其他部位,虽也蕴含着剧毒,但跟朱蛤血液相比,差了不知几筹。 眼下,只需将朱蛤的血液加入到酒葫芦里,等上三天,便可饮用。 “我虽暂时无法破境,进行武道筑基,但我体内真气的质和量,却可不断提升。” 伴随着一滴滴金色的血液滴入酒葫芦当中,楚休眼里绽放着光芒,心情十分愉悦。 体内拥有天荒冰蚕的寒毒,他修炼出的真气,自带至寒属性。 另外,这些年来,为了压制寒毒,他不断饮用加了大补之物、剧毒之物的酿酒,相当于是一直在吃各种补药。 这些补药、剧毒所蕴含的药力,并未因跟寒毒以毒攻毒就消失,全都留在了楚休的体内。 也不知是因寒毒太寒,还是因自身困在初境的真气太多、太精纯,在一年前,楚休体内的真气,便有着液化的趋势。 这很惊人,是一种异变。 楚休曾在玉鼎观里翻阅过不少武学典籍,也曾询问过酒道人,古往今来,似乎从未有过真气液化的先例。 准确来说,在这个世界,压根就没有‘真气液化’的概念。 “还有朱蛤的卵线,也是精华所在。” 楚休脸上浮现笑容,这次灵山郡城之行,收获不是一般的丰盛。 他有信心,饮下眼前的这壶‘炎炎酒’,体内的真气便可完全液化。 傍晚时分。 彻底醒酒的孟天罡直接找到了楚休。 他记得自己之前说过,要是楚休能赢端木夭夭、唐家宝,便再传楚休一门掌法。 “老夫在灵山脚下,传了你一门炎灭拳。”孟天罡笑道,“现在,再传你一门天冰掌吧。” “多谢前辈。”楚休真诚道谢。 “天冰掌,一共就只有三式,却有八十一种变化。” “冰河。” “冰山。” “冰天雪地。” 随着孟天罡在东厢院落里演练起来,整个院落温度瞬降,天地间飘落寒霜,地面染上了一层冰色。 冰冷至极的掌劲,似是能够冰封一切,又似是能够摧毁一切。 楚休眼里闪过一抹惊叹。 这门天冰掌,虽只有三式,但每一式都蕴含着诸多变化,强横难言。 最后,孟天罡轻轻一掌,推向楚休,一缕冰凉的真气,在楚休体内经脉、窍穴运转起来。 “多谢前辈授武。”楚休再次真诚道谢。 “你要去长安城?”孟天罡问道。 楚休点了点头。 “正好我孙子也要去长安城,参加朱雀学院的会考,你们一起吧。”孟天罡沉吟道。 “前辈的意思是?”楚休看向孟天罡。 孟天罡道:“他缺少实战,昨天连个小和尚都没打过。” 楚休汗颜,如实说道:“其实,晚辈也没怎么跟人实战过。” “你不一样。”孟天罡盯着楚休,“或许你没实战过,但却饱经痛苦,常年在生死边缘渡过。” “这是在夸晚辈吗?”楚休笑了。 “呵呵~,走,再陪老夫喝顿酒。”孟天罡豪迈一笑,他很欣赏眼前这小子。 “好。” 第19章 纵饮狂歌,一蓑烟雨任平生 宴桌上。 孟天罡、楚休、夏青山、孟小川相对而坐,畅饮美酒。 隔壁房间里。 夏初雪看着满桌美味,一点胃口都没有,眸光幽幽,心里是难言的郁闷。 “男女有别。”姜柔轻笑道,“等你到了长安城,结识了新朋友,也可一起畅饮。” “娘,你年轻的时候,也是这样单独吃饭吗?”夏初雪问道。 姜柔眨了下眼,摇了摇头,“娘当初跟你舅舅一起,倒是没那么多男女之防。等到遇到你爹,你爹又天天缠着娘……” 夏初雪脸颊有点红了,同时也更扎心了。 夜色愈深。 天地间,夜幕如浓雾。 楚休简单写了一封留书,腰间悬剑,背负起书箱,悄然离开了东厢院落。 夏府,一座高阁之上。 夏青山、姜柔静静地看着悄然离去的楚休。 在酒宴之上,夏青山便已察觉,楚休要跟孟天罡、孟小川爷孙俩一起离开。 “咱们之前,光想着要不要把初雪嫁给这小子,倒是忽略了这小子的想法。”姜柔轻叹道。 “哼,咱女儿国色天香,没哪个小子能拒绝的了,这小子不过是吃准了咱们会带初雪去长安城。”夏青山背负双手,淡淡道。 姜柔摇了摇头,没再多说。 若楚休独行离开,她自然会进行阻拦;跟孟天罡爷孙俩同行,那她就没有任何理由阻止了。https:/ 她可以肆无忌惮的关心楚休安危,却不能限制楚休的自由。 “我有一种感觉。” 姜柔轻声道,“我哥哥的这个弟子,或许很快,便会名扬天下了。” “长安城天骄无数,想要在那里扬名,可不容易。”夏青山盯着楚休离去的背影,道,“拭目以待吧,若他能在长安城闯出名声……” 说到这,夏青山停了下来,脸色有些郁郁。 “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宠女儿?”姜柔吐槽道。 “……” 天渐亮,东方浮现鱼肚白。 灵山寺上,露水颇浓。 一身白色僧衣、手持长棍的慧通,快步下山,俊美的面孔上带着和煦的笑容。 僧出灵山,欲游长安。 灵山郡城,夏府。 夏初雪起了个大早,简单洗漱打扮,便来到了东厢院落。 这一次,她腰间悬剑。 打算试一试楚休真正的实力。 有了昨天的经历,她自然不会再小瞧楚休了。 “走了?” 夏初雪发怔,完全没想到这一点。 “灵山蒹葭夜有霜,月寒雾色共苍苍。 山河秀,独行万里,望大江南北。 江湖路,仗剑载酒,醉饮狂歌,一蓑烟雨任平生。 长安回首,一壶温酒喜相逢。” “好一般的诗词。” 看完楚休的留信,夏初雪小声吐槽一句,默默折好信函,收进怀里。 脑海里不自禁地浮现了楚休‘万里独行、仗剑载酒’的画面,心向往之。 “这就是他心目中的江湖吗?” … … 中州,长安城外。 作为大乾皇朝的皇都,长安城说是天下第一巨城并不为过。 单单一个城门,便有三丈高。 雄伟恢弘的城墙,宛若陡起的深渊崖壁一般,雄立如山。 在如此高耸巍峨的城墙之下,本该看不到城内的一切。 然而,城中时有高阁宫宇,像是不甘仅仅矗立在城池之中一样,竟拔地而起,高耸直入云霄。 “这就是长安城吗?” 一名身穿白色儒袍、背负书箱、脸色略显苍白的俊朗青年,抬眼望着长安巨城,眼里闪过几分惊叹。 楚休。 在他旁边,还站着两人,一黑衣青年,一白衣僧人。 孟天罡之孙,孟小川。 灵山寺,慧通。 离开灵山郡城之时,楚休、孟小川同行。 没多久,两人便遇到了同样要来长安城的慧通。 三人同行一路,花费了将近一个月,才走完八千里路,来到了中州长安城。 “就在这里分别吧,会考之日再聚。”孟小川轻哼道,“跟你们同行,我都快成乞丐了。” 说着,孟小川直接大步向前,潇洒地挥了挥手,独自走向城门。 楚休、慧通对视一眼,都咧嘴笑了声。 这一路上,三人遇到的最大问题,就是都没银子。 他们最喜欢做的事,便是打劫沿途遇到的土匪山寨。 要是一路平安,或去赌坊,或在闹市卖艺,或于深山狩猎、采摘野果。 三人都很穷,但花起银子却一个比一个大方阔绰。 于慧通而言,银子只是身外之物,留在身上,是累赘。 于楚休而言,有了银子,自然需要购买各种酿酒的材料。 于孟小川而言,没了爷爷的管教,这一路上,他尝试了各种新鲜事,赌坊、青楼、沿途江湖势力的堂口等好玩的地方,都去了个遍。 这就导致…他们上午刚打劫了土匪窝,到了晚上,银子可能就全都阔绰出去了。 以至于…这一路上,三人连身衣服都没换,时常需要打猎、打些野果子充饥。 “阿弥陀佛。”慧通道了声佛号,轻笑道,“长安城里,有灵山寺高僧驻守的庙宇,小僧要去那里,不知楚兄可有去处?” 三人同行,关系已极为密切,慧通在称呼楚休、孟小川之时,通常以‘兄’称之,而不是‘施主’。 “长安城这么大,何处不可去?”楚休轻笑道,“我还年轻,并不喜欢过别人安排好的生活,你尽管去便是。” “小僧真想像你一样洒脱。”慧通羡慕说道,亦迈步走向长安城。 楚休笑了笑,再次看了眼宏伟壮观的长安城,深吸一口气,迈步向前。 自蜀州到灵州,再从灵州到中州…这两段路途,楚休也曾见过极为繁华的城池,然而那些繁华的城池,跟长安城相比,尽皆黯然失色。 不说其他,单说街道,长安城的街道,普遍要比其他城池宽大三五倍,街面更显十分平坦。 来往行人身上的衣衫,至少有三分之一,是锦衣华服。 行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楚休渐渐生出了一种‘举世独酌我独醒’的孤独感。 临近傍晚,夕阳西下。 整座长安城似乎都染上了夕阳的金红色余晖。 “先找个地方住下。” 来到一方路口,楚休停下脚步,想到自己身上只有三两五钱碎银,朱雀书院的会考要等到四月中旬才开始,距离现在还有半个多月… “有些拮据,先省着点花。” 楚休沉吟片刻,决定先租间便宜些的房子住下,再做打算。 离开繁华的街道,来到城南一座名叫‘平安坊’的里坊。 长安城共有一百零八座里坊,每一座里坊,都有一两家酒楼和客栈。 来到一家客栈外。 楚休定睛看了会牌匾:常来客栈。 也不知是历经风雨,年久失修;还是人为故意,‘常来客栈’里的‘常’,上半部分的红漆,基本上掉光了,只剩下了下半部分的‘吊’字。 楚休多看了两眼,迈步走进客栈大堂。 第20章 既来长安,岂能让你默默无闻? 傍晚时分,是酒楼、客栈最热闹的时候。 大堂里,坐满了人,多是江湖客,桌上、凳子边多是兵刃。 楚休走进时,几乎每张饭桌都有人看了他一眼,然后便收回目光,继续饮酒吃肉,喧闹交谈。 饭桌上的人,全是男人。 若是女子,看到楚休,多少都会多瞄一两眼。 正如客栈柜台里坐着的老板娘,看到楚休走进,一双勾人的眼眸便是多瞧了好几眼。 来到柜台前。 “还有房吗?”楚休开口问道,目光不动声色地扫了眼这位老板娘。 弯弯的柳叶眉,大大的凤眸,挺翘的鼻尖,润泽的粉唇,一身朴素的红布裙,难掩丰满诱惑的身材。 一时之间,楚休竟难以判断这位老板娘的年纪。 单看白皙中透着粉色的肌容,似乎还不到二十的豆蔻年华。 而浑身散发着的成熟诱人风韵,似是已三十有余。 “不愧是帝都,区区一家小客栈,竟都有如此诱人的老板娘,那这里的房租…” 想到这里,楚休忽然生出了囊中羞涩的忧虑。 “有。” “姓名,籍贯。” 老板娘手持一根细毛笔,在砚台里蘸了蘸墨。 “楚休,蜀州…”楚休自报姓名。 长安城的物价,要比蜀州贵了五六倍,一家普通的客栈,一间普通的房间,租住半个月竟要二两银钱。 渐入夜。 月光如洗。 饱餐一顿的楚休,坐在床边,从书箱里取出一个金色葫芦。 这里面盛放的,是由赤焰朱蛤的血液酿造的炎炎酒。 醇香烈酒,毒性炽盛。 轻轻小饮一口,楚休便感觉像是吞进了一团烈焰一样,脸颊瞬间变得红润起来。 片刻间,周身四肢百骸都升起了热流,气力充盈于体,毛孔开合,难以想象的舒爽。 楚休盘坐在床,运转当初扫地僧一鸣传授给他的半册无名心法。 这半册行功法诀,能让他最大程度地吸收炎炎酒当中的强大药力和毒质,转化为真气。 然而,这门行功法诀,缺少下半部分,这使得他只能吸收毒质,却无法真正消解毒质。 也因此,在他的真气里,蕴含着天荒冰蚕的寒毒属性,同时也是因为这个缘故,他无法破境,进行武道筑基。 他能做的,便是在初境里,不断压缩精纯真气,直至液化;以及不断冲开体内复杂繁多的经脉、窍穴。 他冲开的许多经脉、窍穴,甚至都未曾在各种典籍里记录。 其实,这些年来。 真正令楚休能够活下来的缘由,这半册行功法诀是最关键的因素。 只可惜,只有半册。 这次他前往灵山寺,寻一尘大师,其实也存了碰碰运气的想法。 客栈后院。 老板娘的住处。 圆圆的浴桶上方,冒着蒸腾雾气。 浴桶里,老板娘轻轻拨动水面的花瓣,红唇轻启: “来了个穷书生。” 在一旁的梳妆台前,坐着一个身穿青袍的冷脸汉子,此刻这冷脸汉子瞧着梳妆铜镜,眨了下眼,原本冷峻的轮廓,刹那间变得柔和起来。 古铜色的面孔,也转瞬变得白皙如玉。 “快到朱雀书院会考日了,客栈会变得越来越热闹,你小心一些。”清脆的女音响起,宛若大珠小珠落玉盘。 “没多少人敢在长安城闹事,咱们这里又是平安坊,长安城最穷的地方,一般有点志气的江湖客,都不会住在咱们这里。”老板娘一边用湿润滴水的玉手滑过粉嫩的肌肤,一边轻声道,并不是很担心。 “你这样想就不对了,这里最穷,一些穷凶极恶之辈,为了不惹人注目,就喜欢藏在这边。” “既然是藏在这边,又岂敢乱来?”老板娘轻笑,悠闲地拨动着浴桶里的温水。 “算了,反正最近也不便行动,我一直在这边,应该不会有问题。” “……” 长安城东,朱雀书院。 后山。 “他来了。” 唐家宝找到端木夭夭,脸上露出兴奋之色。 正在调制龙涎液的端木夭夭抬头,凤眸微眯,道:“楚休?” 唐家宝连忙点头,“他住在了平安坊。” “哦?”端木夭夭秀气的眉梢轻挑,问道,“孟小川和慧通呢?也跟他住在一起吗?” 回到朱雀书院后,端木夭夭、唐家宝一直都在关注着楚休的行踪,知道楚休是跟孟小川、慧通两人,结伴来的长安城。 “慧通去了灵山寺一悟大师驻守的寺庙,孟小川直接去了红袖楼。”孟小川笑道,“楚休大概是不想惹事,避居在平安坊,等候会考之日。” “不想惹事?”端木夭夭嘴角微微勾起,悠然道,“明早,咱们去给他一个惊喜。” “惊喜?”唐家宝眼睛一亮。 “楚少侠来了长安城,岂能让他默默无闻?”端木夭夭脸上浮现玩味的弧度。 败给楚休,她一直耿耿于怀,视为是自己的黑历史。 “好。”唐家宝点头,轻笑道,“我备好了毒,就是不知道他敢不敢跟我比。” “少年多轻狂,容易热血上头,激一激就好。”端木夭夭微笑,她倒是从未担心过楚休会避而不战。 一夜无事。 次日,万里晴空。 东方初阳泛着红色的光辉,撒满了整座长安城。 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驶离了朱雀书院后山。 驾车的,是微胖的唐家宝,他穿着一袭黑色劲装。 坐在马车里的,是打扮精致的端木夭夭,她穿着一身宽大舒适的鲜红衣裳,乌黑发丝松松弯起,显露着几分慵懒的雍容。 马车停在了平安坊常来客栈外。 唐家宝瞧了眼常来客栈的牌匾,又瞧了眼。 “这家客栈的生意,一定很不错。” 唐家宝咧嘴笑了笑,觉得若是自己在赶路途中,遇到这样一家‘吊’来客栈,必然会进去住上一晚。https:/ 端木夭夭自车厢里走下,瞥了眼客栈牌匾,也是一怔。 两人一同走进客栈大堂。 他们来的很早,大堂里并没有多少人。 两人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端木夭夭看了眼唐家宝。 唐家宝会心一笑,直接拿出了自己的身份玉牌,放在饭桌上,随后朝着柜台方向喊了声:“老板。” 老板娘站起身,迈步走向端木夭夭、唐家宝两人。 从这两人进入客栈大堂的那一刻,老板娘的目光就没移开过。 她很惊讶。 这两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尤其是端木夭夭,一袭鲜红色的大红袍,外加绝色秀丽的面容,回头率堪称百分之九十九。 待临近。 看清唐家宝身前的身份玉牌后,老板娘眼皮子忍不住跳了下。 朱雀书院,唐家宝。 她没见过唐家宝,但却听说过‘唐家宝’的名字。 朱雀书院冯院长第十二个亲传弟子! 第21章 还得再加钱 唐家宝看到走来的老板娘,眼睛直接亮了起来。 “这老板娘长得可真带劲啊。” 唐家宝不动声色地扫量了两眼,面上笑眯眯地道,“麻烦老板娘先给我们上三份你们客栈的招牌点心,顺便再把昨天傍晚入住的楚休公子叫来。” “楚休公子…”老板娘一怔,一时没反应过来是哪位客官。 “唔~,书生打扮,背着书箱,长得很英俊,脸色有些泛白。”唐家宝沉吟道,他只查到了楚休住在这里,并未调查楚休是否隐瞒了姓名。 “那书生啊。”老板娘恍然大悟,点头道,“两位客官稍等片刻。” 片刻。 老板娘敲开了楚休的房门。 “有事?”楚休挑眉,打量着这位秀色可餐的老板娘。 “大堂里来了两人,指名道姓要找楚公子。”老板娘轻声说着,一双大眼睛也忍不住打量起了楚休。 原本,她只以为眼前这书生,就是个穷酸书生。 却没想到,来自朱雀书院的唐家宝,竟然会找上门来。 “找我?”楚休一怔,下意识地以为是孟小川和慧通。 老板娘犹豫道:“有一人好像是朱雀书院的唐家宝。” “唐家宝…”楚休恍然大悟,点点头,“你先回去,我待会就去。” “楚公子认识他?”老板娘忍不住问道。 楚休随口道:“有过两面之缘。” “这样啊。”老板娘没再多问,心里已经把楚休身上的‘穷酸’标签摘掉了。 背着书箱,来到客栈大堂。 楚休第一眼,落在了身穿大红袍的端木夭夭身上。 上次相见,端木夭夭穿着的是一身类似于夜行衣的黑袍,当时只觉这女人长得十分好看。 眼下换了身鲜红的宽敞衣裳,楚休感觉眼前似是晃了一下。 “楚公子,好久不见。”唐家宝站起身,笑眯眯地招呼道。 楚休点了点头,走到两人身前的饭桌旁,取下身后的书箱,坐在了两人的对面。 坐在柜台里的老板娘,眼里泛着好奇的光彩。 “能让这位小十二先生这般热情…” 客栈小二送来了三份新鲜出笼的包子,和三碗清粥。 “你们的消息很灵通。”楚休拿起一双竹筷,轻笑说道。 “我们是朱雀书院后山弟子,消息可比一般的势力灵通多了。”唐家宝嘿笑道,“从你离开灵山郡城开始,我们就在关注你的一举一动了。” 楚休眸光微凝,缓缓笑了。 “看来,你们真的很想赢。” 朱雀书院屹立于大乾皇都长安城,书院院长又是当世至强者,其势力之大,可想而知。 唐家宝脸色有些不自然了。 对于上次输给楚休,他确实一直耿耿于怀。 “想赢…”正在偷听的老板娘微微垂首,掩饰着眼里的惊讶。 这句话,信息量太大了。 端木夭夭抬眼,看着楚休,凤眸里战意盎然,道:“和药有关的方面,你想比什么?” 唐家宝深吸一口气,眼里也是战意颇盛。 楚休脑袋微歪,“我若不想比呢?” “如果你赢了,我亲自安排师尊冯院长,为你治病。”端木夭夭面色平淡。 “这还真是无法拒绝的诱惑啊。”楚休一口吞了个包子。 端木夭夭蹙眉,一般这种说法,通常意味着拒绝。 “你不想冯院长帮你治病?”端木夭夭眯眼问道。 楚休摇了摇头,肯定地道:“想。” “那你……”端木夭夭蹙眉。 “不够。”楚休说着,咧嘴一笑,悠悠道,“还得再加钱。” “加钱?”端木夭夭、唐家宝皆是一呆。 一直偷听的老板娘,有些无语的同时,心中越发惊讶了。 她很好奇楚休的真正身份。 “我若赢了,你们不仅要介绍冯院长为我看病,还需要分别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端木夭夭不动声色地问道。 楚休笑了笑,没回答,而是道:“你们俩是冯院长的亲传弟子,我懂你们的骄傲,你们肯定不会联合一起跟我赌。” 端木夭夭、唐家宝确实没想过再联手。 但听楚休这样一说,两人心里都有着说不出的…不是滋味。 就像是被人戴了高帽子,然后吃了闷亏一样。 “两场赌局,你们谁先来?”楚休瞧着这两人。 端木夭夭目光闪动,瞥了眼唐家宝。 唐家宝心领神会,微笑道:“请指教。” 楚休点点头,沉吟道:“听说你是唐门弟子,精通毒术和机关暗器,选择权交给你,比毒,或者机关暗器。” “你确定要让我选?”唐家宝眉梢轻挑。 楚休似笑非笑,“如果我直接说比毒的话,你确定你有把握?” 唐家宝一时沉默了。 最近一些天,他其实一直在配毒。 若论毒的复杂和多样性,他有十足的信心能赢楚休。 但若是单单只比毒性的烈度,那赤焰朱蛤的毒性,属于无解的范畴。 他准备好的毒,毒性最多跟朱蛤的毒性处于统一层次。 想赢,并不容易。 “你懂机关暗器?”端木夭夭挑眉问道。 楚休如实说道:“其实不怎么懂,但自有记忆以来,我就一直想做一件暗器,只不过苦于没有材料。 如今遇上了两位富有的朱雀学院弟子,借着这次赌局,我想试一试。” 端木夭夭、唐家宝皆是无语。 合着你这是把我们俩当成冤大头了? “你要是输了,不仅要给我朱蛤,以后见到我,都要恭恭敬敬地叫一声十二先生。”唐家宝幽幽道。 “朱蛤…”一直在偷听的老板娘,心中一动。 楚休瞧着唐家宝,默不作声。 唐家宝心头一跳,扫了眼周围,自知失言,只能报以干笑。 端木夭夭瞥了眼唐家宝,堂而皇之地来找楚休,已经算是为楚休扬名了,提及朱蛤,这可就显得不厚道了。 “可以。”楚休缓缓点头,旋即沉吟道,“你是唐门弟子,精通机关暗器,想来普通的暗器比试,你肯定是不放在眼里的,而且也不好判断输赢。” 唐家宝眉梢轻挑,瞧着楚休,静等下文,心里有些好奇。 楚休继续道:“我们比三样:距离,准头,威力。” “可以。”唐家宝点头,又道,“同样的暗器,不同的人催动,距离、准头和威力,都是不一样的。” “既是你我比试,当然也要考虑你我的实力。”楚休微笑道,“若是你足够的强,口吐一柄飞剑,杀敌于千里之外,那也是你赢,我愿赌服输。” 唐家宝干笑一声,心说我要是能用飞剑杀敌千里之外,还玩什么暗器? “我会尽快画好图纸,还望两位能让朱雀书院,帮我打造好各部分零件。”楚休瞧着端木夭夭、唐家宝,心里十分期待。 端木夭夭、唐家宝对视一眼,心里皆是有种说不出的不得劲。 “七师姐,我怎么感觉咱俩成了冤大头?”唐家宝小声嘀咕,有点郁闷。 端木夭夭无言以对。 她也有这种感觉。 并且,很强烈。 第22章 糟糕,中计了 “你要跟我比什么?” 端木夭夭不动声色地问道。 唐家宝也看向了楚休。 “听说,你是医家传人,医术已不弱于药王莫百草。”楚休沉吟道,“咱们就比配药的疗效吧。” “具体说说看。”端木夭夭道。 “我写五种性属阳的药材,你写五种性属阴的药材,咱们各自用这十种药材进行搭配,调制出各自的药,看看谁调制的药,药效更好。”楚休微笑道。 端木夭夭眉梢轻挑,扫了眼楚休略显苍白的笑脸,提醒道:“如果你要是以治疗你体内寒毒为赌,我可能不会赢。” 楚休淡定一笑,“我虽没系统地学过医术,但久病成医,小瞧我,你已经输过一次了。” “……” 端木夭夭目光淡了下去,心里生出些许郁意。 上次输给楚休,绝对是她的黑历史。 “这女子是医家传人,应该是书院七先生端木夭夭,竟然曾经输给过这书生…”老板娘无法淡定了。 自家客栈里这是住了一个怎样的妖孽? “先说好,我要配的药,会以酿成酒的方式出现,真正试药,最早也要在三天之后。”楚休补充道。 “酿酒…” 端木夭夭眉梢轻挑,点头道:“好。” 确定赌局后,接连吃了三笼包子的楚休问老板娘要来了文房四宝,和端木夭夭一起,分别写下了各自需要的药材。 相比于楚休的下笔如风,端木夭夭则沉吟许久,才开始动笔。 楚休的目的很明确,就是酿酒。 跟端木夭夭的赌局,并不会影响到他…最多也就是暂时不在酒里加剧毒之物。biquiu 端木夭夭则需要现场思考药材的各种药效搭配。 最后,两人交换了药方,按照约定,所研制的药里,只能出现这两张药方上出现的十种药材。 “什么时候能给我抓好药?”楚休问道。 端木夭夭眸光微闪,淡淡道:“公平起见,我们各自准备两份各自药方上的药材,到时候聚在一起,你先挑选我准备的药材,我亦先挑选你准备的药材,这样可以避免药材上的不公平。” “我相信你,不用这么麻烦。”楚休眨了下眼说道,自己身上就不到二两银子,可买不起什么药材。 端木夭夭不为所动,“就这样决定了,傍晚我会再来一趟。” 说着,便站起了身。 一旁的唐家宝也站了起来,犹豫道:“最好在傍晚之前,画好图纸…” 说着,他有点扎心。 总觉得自己吃了个闷亏。 “小家子气。” 目送两人离开,楚休小声吐槽一句。 刚走出客栈的端木夭夭、唐家宝两人脸上都挂起了黑线。 小家子气? 这到底是谁小家子气?! 两人离开后,楚休也背起书箱,离开了客栈。 这两人的到来,属于意料之外的事。 但要赚钱,却是计划之内。 在长安城,不到二两银子,压根活不了几日。 客栈里。 受惊十足的老板娘,回到了后院住处。 “那个叫楚休的书生,绝非一般人。”老板娘一脸郑重地说道。 房间里,身穿青袍的冷面汉子点了点头,道:“我刚刚也躲在一边偷听了,他来这边应该跟咱们无关,大概也是为了参加半个月后的朱雀书院会考。” “朱雀书院后山弟子也会败吗?”老板娘眼里闪动着难以置信,轻声道,“咱们来这边五六年了吧,后山弟子一直高高在上,就连大乾皇族都不放在眼里,他们好像从来没败过。” “他们确实都是绝世天骄,但他们多数都太年轻了。”冷面汉子冷静道,“真正令大乾皇族忌惮的,一直都是冯院长,以及那些底蕴级人物。 若是没有冯院长在上面压着,大乾皇族哪会是那种态度?” 说到最后,冷面汉子面露讥讽,“大乾皇族,从上到下,一个比一个虚伪。” “……” 楚休背着竹箱,在繁华的长安城闲逛起来,寻找赚快钱的机会。 其实,在这个世界,修炼之人赚钱的方法,还是挺多的。 于楚休而言,来钱最快的,有两种方式:打劫土匪,‘打劫’赌坊。 作为大乾皇朝的帝都,长安城内外的治安都是极好的,出现土匪窝的可能性很小。 至于赌坊… 楚休来到一家赌坊外,打量了几眼守在门前的四个壮汉,犹豫片刻,并未贸然进入。 长安城终究是帝都,必定藏龙卧虎。 能够在城内开赌坊,不仅需要有一定的后台,同时赌坊本身,也必然有着相当的实力。 否则,只怕根本开不下去。 “初来乍到,还是低调些吧。” 楚休轻语,沿着繁华的街道,继续闲逛。 “嗒。” 路过一家青楼时,一根鸡腿从天而降。 楚休十分敏锐,脚步轻移,避开了鸡腿,抬眼望向上方,便看到一位熟人,正倚在三楼的一扇窗口前,笑眯眯地看着他。 孟小川。 孟小川待在青楼里…楚休真的一点都不意外。 脱离了爷爷孟天罡的管教,孟小川就像是一只脱缰的野马,肆无忌惮地尝试着各种新鲜的玩意。 令楚休稍感意外的是,昨日两人才分别,今日就再次遇到了。 “这里的招牌美酒是最上等的女儿红,有没有兴趣来喝一杯?”孟小川邀请道。 “你该不会是没钱结账吧?”楚休微微眯眼。 他和孟小川、慧通三人一路同行,刚开始,三人在酒楼、青楼胡吃海喝时,总有一个倒霉鬼,要付出吃霸王餐的代价。 到了最后,三人中只要有一人有所异动,其他两人都会十分有默契的直接溜之大吉。 孟小川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你以为要是没交银子,我能住在这里?” 楚休想了想,暗暗点头。 在青楼,要是光吃饭的话,可以吃完再付银子,而要是过夜的话,那必然需要先缴纳过夜费。 上午的青楼,显得格外清冷。 楚休一路登楼,都没见到几个女子。 来到孟小川所在的雅阁,楚休眼皮子直跳,雅阁内只有一位大眼萌萌的窈窕少女,哪还有孟小川的身影? “艹,中计了。”楚休暗骂一声,便欲转身离去,他可不想当这个冤大头。 “客官,那位公子给您留了一句话。”大眼少女连忙说道。 楚休顿了顿,问道:“什么话?” “多谢楚兄款待,在下~下次一定请回来。”大眼少女幽幽说道。 楚休:“……” 在大眼少女说话间,两名魁梧大汉一左一右,挡住了楚休的退路。 楚休俊脸发黑,一言不发地走进了雅阁内。 第23章 这套路,莫名的熟悉 房门关上。 大眼少女开始报账:“昨晚那位公子吃了一桌酒宴,点了两位银牌姑娘陪夜,今早又吃了一桌酒席,还点了奴家作陪,总计二百七十六两银子。” “二百七十六两?”楚休眼皮子直跳,不动声色地问道,“过夜不是应该先付银子吗?” 大眼少女幽幽道:“他怀里有银票,但是昨晚醉的厉害,柳妈妈便先给他记了账。” 楚休一时无言。 这套路,莫名的熟悉。 “你们这里,有才女吗?”冷静下来后,楚休放下书箱,坐在窗前的暖座上,抬眼问道。 “才女?”大眼少女一怔。 “有的话,就叫来一位。”楚休吩咐道。 大眼少女上下打量着楚休,最后目光落在了楚休的书箱上。 “刚刚走的那位公子,姓孟,他的爷爷是逍遥榜排行第十的孟天罡。”楚休淡淡道,“你觉得他会吃白食吗?” 大眼少女眨了下眼,她没听说过孟天罡,但却听说过逍遥榜,知道上榜的都是当世第一流的高手。 “那公子是?”大眼少女问道。 楚休道:“不用管我是谁,叫一位真才女过来,另外,笔墨伺候。” 大眼少女蹙眉,想了想,并未离开这间雅阁,甚至视线都没离开楚休,直接开口道:“让香君姐姐过来,再准备好文房四宝。” “是。”房外一大汉应道。 雅阁内。 楚休看了眼窗外,便收回了目光。 一跃而下,固然可以直接溜之大吉,但解决不了问题。 他想要的,是赚银子! “这书生要是付不起银子…”大眼少女瞧着楚休俊美无双的面孔,心说柳妈妈一定会很喜欢。m..nět 想着,俏脸忍不住一红。 楚休瞥了眼大眼少女,心下有些怪异,无缘无故的,这女人脸红个der啊? 没一会。 房门打开。 一名穿着黄色裙衫的婀娜女子,款步走来,身上散发着一股好闻的幽香。 “香君姐姐。”大眼少女连忙招呼一声。 名叫香君的婀娜女子微微颔首,目光望向楚休,眼里闪动着一抹探寻之色。 “可懂诗词?”楚休直接问道。 香君眸光微动,轻声道:“略懂一二。” 楚休想了想,觉得能让一侍女轻易叫来的,在这座青楼里的地位估计一般。 “我这里有一首词,希望姑娘能帮我看看,价值几何。”楚休直接道。 “词?”香君眉梢轻挑,点头道,“好。” 有侍女送来一份文房四宝。 楚休持笔蘸墨,略作沉吟,快速挥毫: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 初时,香君不甚在意。 只以为是个落魄的俊俏书生想用一首口水词赖账; 当看到‘骤雨初歇’四字后,香君眸光微凝,暗道这四字倒是颇有意境。 待看到‘多情自古伤离别’之时,香君脸色隐隐涨红,一双眼睛亮如星辰。 楚休放下毛笔,瞥了眼香君,暗暗点头。 先不提这女人的文采如何,单单这份投入感,足以说明这女人应是懂得鉴赏的。 在楚休看来,没有一个青楼才女,能够拒绝的了柳永的诗词。 要知道,历史上的柳永,夜宿青楼,可是从来无需花银子的。 甚至于一觉醒来,身上可能还会多一些银两。 一位位才女趋之若鹜,恨不能自荐床席。 当然,这是一个拥有着修炼者的世界,诗词歌赋的重要性,远不如前世的古代。 楚休也无法确定,他脑子里的诗词,能否卖上好价钱。 在这之前,他只给师父酒道人写过几首装逼的诗词,这倒是第一次在青楼写诗词。 “如何?”楚休问道。 “当流传千古。”香君一脸激动,俏脸红扑扑的,眼睛里都绽放着光芒。 大眼少女眨了眨眼,悄悄记下了这首词。 楚休眉梢缓和,继续问道:“那…姑娘觉得,能作价几何?” “什么?”香君一时没反应过来。 楚休道:“我是问,姑娘觉得,这首词值多少银子?” 香君蹙眉,一脸嫌弃,“岂能用铜臭之物来衡量这种千古绝唱?” 楚休笑了笑,扫了眼大眼少女,挑眉问道:“现在,你还觉得我缺银子吗?” 大眼少女眨了眨眼,一脸无辜道:“奴家什么时候说过公子缺银子了?” “你们这里,最有钱的姑娘是谁?”楚休问道。 “最有钱的?”大眼少女、香君皆是一怔,旋即两女都反应过来了。 这是要卖啊! 香君连忙道:“这位公子,如此好词,岂能让铜臭之物给糟蹋了?” “没办法,人穷志短,只能卖文求生。”楚休悠悠道。 香君蹙眉,犹豫道:“你想卖多少银子?” 楚休微笑道:“这是我卖的第一首词,若是姑娘有意,可以自主定价。” 第一首,旨在打开市场。 还想再买,那就是另外的价格了。 “这个……”香君心头狂跳,盯着桌上的这首词,红润的嘴唇有些干涩,“我就只有七千九百八十六三钱银子。” “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小富婆。”楚休笑着调侃一句,沉吟道,“那就给你抹个零头,给我七千九百八十六两即可。” “这是抹了零头?”大眼少女有点发呆。 “一言为定。”香君连忙说道。 片刻后。 楚休背着书箱,抱着一个精致的梳妆木盒,离开了红袖楼。 在这梳妆木盒里,有七千七百两的银票,和十两的碎银…孟小川的嫖资,终究还是他帮忙垫付了。 红袖楼内。 得到消息的老鸨柳妈妈第一时间找上了香君。 “就这首词,你花光了所有积蓄?”柳妈妈皱眉不止,她精通男女之道,对诗词懂得不多。 香君俏脸红扑扑的,盯着手里的词,激动难言,“这首词,万金难求,说一字千金都不为过!” “是吗?你该不会被那穷书生给骗了吧?”柳妈妈一脸狐疑。 “待我谱好曲子,唱上一次,柳妈妈就明白了。”香君自信一笑。 “随你吧,反正被骗的也不是我的钱。”柳妈妈摇了摇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又没影响到红袖楼的生意,那她也没理由多管。 当然,最关键的原因…她已从大眼少女那得知,骗走香君钱财的穷书生,曾提及过逍遥榜排行第十的孟天罡。 第24章 冯院长的冯,这男人,想干嘛? 傍晚时分。 楚休背着书箱,回到了常来客栈。 客栈大堂里已人满为患,各种喧闹声纷至入耳。筆趣閣 “那两位先生在公子的房间隔壁开了间房。”路过柜台时,娇艳的老板娘低声说道。 楚休微微颔首。 片刻。 三人再次相见。 楚休从书箱里,拿出了五包药材,和一坛陈酿。 酿酒的工序很复杂,需要选料、制曲、发酵、蒸馏、陈酿、勾兑、装坛等。 若还在蜀州玉鼎观,楚休自然会从选料开始,一步一步完成酿酒的所有工序。 在这边,他主要的目的是参加朱雀书院的会考,根本没时间一步一步的酿酒,故而在下午的时候,他直接在一家老字号酒坊里,购买了一坛烈性陈酿,接下来只需将药材以特定的比例和方式,勾兑进陈酿当中即可。 “这五包药材都是双份,这坛陈酿是我用来勾兑药材的。”楚休介绍道。 端木夭夭轻嗯一声,开始检查药材和这坛陈酿,确定药材没问题,陈酿当中不含药效之后,便让楚休检查她带来的药材。 “到时候判断药效高低,是由你我自行判断,还是找人来判断?”楚休一边检查着药材,一边问道。 端木夭夭沉吟道:“我们自己就能进行判断,若是出现分歧,便找人来试药。” “找人来试药?”楚休眉梢轻挑。 端木夭夭道:“繁华并不代表祥和,长安城内,受伤、患病的人,每天都有。” 楚休点点头,沉吟道:“那就定在三天后吧。” “好。”端木夭夭自无不可,将药材熬炼成药,也是需要一定时间的。 楚休瞥了眼唐家宝,微笑道:“三天后,我会把机关图纸给你。” “嗯。” 唐家宝嗯了声,心里有点郁闷。 这场赌局,还没开始,他感觉自己就吃了个闷亏。 商定后。 楚休留下了一半的药材,又取走了端木夭夭带来药材的一半,起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令他有些诧异的是,唐家宝离开客栈时,端木夭夭并未跟着。 回到房间。 楚休点燃油灯,坐在圆桌前。 圆桌上是一份文房四宝。 跟端木夭夭的赌局,他其实并未多放在心上。 近些年来,他搭配、熬制了太多的药材,自认为所搭配的药材,熬制后酿于酒,能够最大的激发药效。 体内拥有天荒冰蚕的寒毒,自身就像是一个质检设备一样,药效高低,他一试便知。 真正令楚休有兴趣的,是跟唐家宝的比试。 “要是不趁机多做几件好玩的东西,那就太对不起这次赌局了。” 楚休嘴角含笑,打算假公济私一回,让唐家宝多做一些零件。 夜色愈深。 红袖楼灯火通明。 夜晚,正是红袖楼生意最火爆的时候。 今晚的红袖楼,比平日要安静许多。 一首婉转的曲子,缓缓响起。 大堂舞台上。 数位舞姬翩翩起舞,妩媚多姿。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 婉转圆润的歌声悠悠响起。 客人里的文人雅士们,纷纷一怔,竖起耳朵,认真倾听起来。 歌舞结束。 不少客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砰!” 一个年轻的公子哥直接往舞台上扔了一锭十两的金子。 “再来一遍。” 公子哥大叫道。 “砰!” “砰!” “砰!” 不断有人往舞台上扔金银,均是在喊‘再来一遍’。 二楼走廊上。 老鸨柳妈妈眉梢轻轻挑了起来。 她发现今晚的客人,格外的热情大方。 最令她惊讶的是,打赏舞台的,多是一些公子哥和文人雅士。 其中,有位十分吝啬的老熟客,这一次竟然慷慨解囊,直接打赏了二十两银子。 “这首词,难道真不一般?”柳妈妈犯嘀咕。 歌舞再起。 整座红袖楼仿佛都安静下来了,唯有歌声、曲音在弥漫。 在各处雅阁里的客人们,也多是走出雅阁,凭栏而望,倾听着歌声、曲音。 柳妈妈无法淡定了。 这种情况,实在超出了她的预料。 待第二遍歌舞结束。 “砰!” “砰!” “砰!” 一位位客人,毫不吝啬地往舞台上扔着金银。 “再来一遍。” “再来一遍。” “再来一遍。” 不断有人高呼,形色兴奋激动。 “名曲诞生了。” 有略通文采的老嫖客眼睛发亮。 柳妈妈也激动了,瞧着舞台最深处、含笑抚琴的香君。 她知道,红袖楼要出现一位新头牌了。 “这七八千两银子,花的值啊。”柳妈妈轻笑,她不懂诗词,不通曲调,但却能够看懂客人们的狂热。 尤其,能令那群小气吝啬、又喜欢对姑娘们的歌舞吹毛求疵的文人们,这一次竟都显得格外的大方。 朱雀书院。 后山。 一座装饰华丽的高阁里。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 一童颜鹤发的老者,沉吟许久,轻声道,“倒是一首至少能流传百年的佳作。” “不过…” 童颜老者话锋一转,自信一笑: “跟我的著作比起来,还是差了几筹的。” 他姓冯。 朱雀书院冯院长的冯!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错,错,错!” “无论是文,还是武,我都是第一。” 冯院长得意一笑,随后右手轻轻一挑,高阁深处的墙壁上,一块手心大小的青色玉牌凌空而来。 在玉牌正面,刻有两个血红色的字: 朱雀。 “小家伙,会考之前,可别死了。” “武道一途,我早已无敌十九州;文之一道,却一直没得到公认,希望你能多出佳句,到时再败给我…嘿嘿嘿。” 冯院长嘿嘿笑着,心情愉悦,哼起了古老的歌调。 刻有朱雀二字的青色玉牌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大殿之中。 “……” 常来客栈。 正在专注于画图的楚休,并未察觉到有一块青色玉牌自半开的窗外闪入房中,最终落在了床头绣枕旁。 直至夜半时分,他打算就寝之时。 “这是……”楚休眸光一凝,拿起这块青色玉牌,一眼就看到了玉牌上的‘朱雀’二字。 自然而然的,联想到了端木夭夭、唐家宝。 这两人便是出自朱雀书院。 “是他们留给我的,还是说他们曾偷入我的房间,不小心……” 楚休凝眉沉吟,摇了摇头。 觉得以端木夭夭、唐家宝的身手,不至于丢下这样一块玉牌,尤其还是在枕头边。 若是他们主动留下的,可能性似乎也不太大。 傍晚三人才刚见面,如果真想给这一块玉牌,没理由不当面给。 私自潜入别人的房间,可绝不是什么君子所为。 认真思忖片刻… “还是等明早去问问端木夭夭吧。” 这种事情,最好的处理方式,便是开诚布公,当面问清。 经过一夜的发酵,红袖楼的香君火了。 一夜之间,她的身价暴涨。 本就长得天香国色,如今又有一首名词傍身,香君隐隐取代了红袖楼的花魁,成为了红袖楼新的头牌。 今宵酒醒何处! 这是红袖楼为【雨霖铃.寒蝉凄切】起的新名字。 不得不说,这个新名字,极大的提高了红袖楼的知名度。 清晨,曦光微醺。 常来客栈升起了道道炊烟,肉包的香气,浅浅蔓延。 楚休起了个大早,简单洗漱后,便在房内修炼起拔剑术。 听到隔壁响起开门声,当即收剑入鞘,快步走出房门。 还站在房门前的端木夭夭,停下脚步,凤眸微眯,看向了楚休。 这男人,想干嘛?! 她可不信,两人会这么有默契,一起开门。 第25章 懵逼的孟小川,赌局开始~ “昨晚,我临睡前,在枕边发现了一块玉牌,跟你有关吗?”楚休直接拿出了那块刻有‘朱雀’二字的玉牌。 “玉牌…”端木夭夭一怔,待看清玉牌上的‘朱雀’二字,眸光顿时一凝。 接过玉牌,仔细打量一二,凤眸里闪过一抹惊异,忍不住瞥了眼楚休。 她认识这种玉牌。 “这块玉牌应该是师尊冯院长送给你的。”端木夭夭缓缓道,眼里的惊异之色难消。 “冯院长?”楚休一怔。 “进来说。”端木夭夭重新打开了房门。 “好。” “这玉牌,名叫朱雀令,是朱雀学院向你发放的邀请函。” “邀请函?”楚休眉梢轻挑。 端木夭夭沉吟道:“邀请你参加朱雀学院的会考。” “额……我本来就打算参加会考。”楚休吐槽道。 端木夭夭解释道:“这块朱雀令的意义在于,会考之前,你是朱雀学院邀请来的客人。” 楚休心中一动,道:“这相当于是一块保命符。” “不错。”端木夭夭点头道,“有了这块朱雀令,会考之前,就算是大乾皇族,也不敢轻易动你。” “你之前说,这是冯院长给我的?”楚休看向端木夭夭。 “这种玉牌款式,是师尊独有的。”端木夭夭打量着手里的玉牌,沉吟道,“师尊已经注意到了你的存在。” “是吗?”楚休眉梢轻挑。 “应该是因为我和小十二…”端木夭夭轻语,心里有些困惑。 眼前的楚休,确实称得上是难得一见的天骄人物,但应该还不至于让师尊送出朱雀令,尤其…书院后山弟子中,医术有她端木夭夭,毒术有小十二唐家宝。 师尊可从来不会收同等类型的弟子。 上午。 楚休借助客栈厨房的锅、炉,熬制好了浓药汤,随后灌注到那一坛陈酿当中。 跟端木夭夭的赌局,前期准备到此也就算完成了。 下午的时间,他都用来画图纸了。 接下来的两天里。 楚休一直待在常来客栈里,未曾离开过。 在这两三天的时间里。 红袖楼火了。 香君火了。 【今宵酒醒何处】,更是风靡了整座长安城。 大街小巷,二市一百零八里坊,都有人清歌浅唱。 红袖楼。 二楼一座雅阁里。 孟小川再临。 令他意外的是,红袖楼老鸨柳妈妈对待他的态度,格外的热切。 “怎么回事?”孟小川不动声色,点了那位大眼少女作陪。 “孟公子。” 大眼少女看到孟小川,一双大眼直接亮了起来。 “说说那天我离开后发生的事。”孟小川笑道。 “哦哦。”大眼少女很听话。biquiu 还没听完,孟小川眼睛就瞪直了。 那首风靡长安城的【今宵酒醒何处】是楚休那小子作的? 还卖了将近八千两银子? 这…… 孟小川震惊之余,想起了楚休曾经说过的一些醉酒之言: “白嫖是最高境界?” “错错错!” “大错特错。” “嫖之一道的最高境界,当是姑娘们不仅不收你的钱,反而还倒找你钱,你要是不要,她们还跟你急。” 当时,孟小川只以为楚休所言,是出卖色相,骗取花痴们的银两。 却没想到,楚休竟然真能在青楼里挣大钱! “你确定这首【今宵酒醒何处】是那小子作的?”孟小川满脸不相信。 他和楚休、慧通一起同行八千里路,逛过的烟花之地绝不止一座,可从来没见过楚休写出过什么诗词。 大眼少女连连点头,一脸仰慕地道:“那位公子,不仅长得十分英俊,文采更是斐然无双。” “呵呵…”孟小川呵呵,心里说不出的怪异。 或是跟楚休同行了八千里,太过熟悉,孟小川眼里的楚休,就是个穿着书生袍的腹黑混蛋,经常阴的他和慧通恨不得联手揍这小子一顿。 至于文采,或许有,但不该多。 “那小子难道一直在隐藏?”孟小川狐疑,还是不太敢相信。 “孟公子,您知道那位楚公子住在哪吗?”大眼少女眼巴巴地看着孟小川。 孟小川瞥了眼大眼少女,“你问这个作甚?” “那个……”大眼少女俏脸发红,忸怩含羞道,“奴家也想买一首诗词。” 孟小川:“……” … 这天傍晚。 唐家宝驾着一辆装饰华贵的马车,驶进了常来客栈的后院。 “你先在车厢里等着,我去叫七师姐过来。”唐家宝低声说道。 马车里,传出一道虚弱的声音:“麻烦十二先生了。” 唐家宝笑了笑,跳下马车,径直走向端木夭夭租住的房间。 片刻。 房间里。 “左千户?”端木夭夭眉梢轻挑。 唐家宝低声道:“据说,长安城里多了几个燕山大盗萧云鹤的同党,伏击了他。” “你信?”端木夭夭无语。 这位左千户,因为未婚妻的缘故,每个月总会遇到一两次伏击…尤其,是在立下大功后。 “嘿嘿,反正是这样传的。”唐家宝嘿嘿笑了声,道,“先帮他看看吧,这次伤的很重。” “好。”端木夭夭点头,瞥了眼隔壁,沉吟道,“时间差不多了,你去叫楚休,告诉他赌局正式开始。” 唐家宝眼睛一亮,要开始了吗? 没一会。 端木夭夭、唐家宝、楚休都来到了客栈后院,登上了马车。 车厢空间很宽敞。 左千户左冲盘坐在车厢正中,嘴唇发干,脸色显得异常苍白。 在他胸前,衣衫破碎,显露出一道长长的血痕,触目惊心。 “是他。”楚休认出了左冲,曾在夏家的药林里有过一面之缘,当时他对这位左千户的感官还算不错。 “先给他看看,适不适合用你我的药进行医治。”端木夭夭沉吟道。 “好。” 楚休点头,直接伸手抓起了左冲的右手脉搏。 久病自成医。 外加酒道人的教导,楚休的医术自是比不上端木夭夭这种从小便开始学医的医家传人,但他的医术也算初窥门道,医治一些外伤类的病情,还是绰绰有余的。 “他主要的伤,有两处。”端木夭夭简单查看了下左冲的情况,沉吟道,“一处是胸口前的刀伤,是燃金刀法第三式,刀气属阳; 另一处是后背的掌伤,那股掌力性属阴寒,应该是绵阴掌第九式,掌劲已渗入五脏六腑。” “我的酒,可以缓解他体内的阴寒掌劲。”楚休轻声道,“你先帮这位左千户治伤吧。” 说着,补充道:“救人要紧,可以等他伤好了再让他试药。” “试药?”左冲眼皮子微微跳了下。 端木夭夭点点头,也觉得这位左千户伤的比较重,这种情况还进行试药的话,有点对不住这位左千户。 主要是…她熬制的药,治疗外伤还行,治疗绵阴掌、燃金刀法造成的阴寒和阳灼之意,就不怎么对症了。 第26章 端木夭夭:我又输了? “先吃一颗玉露丸。”端木夭夭手指轻弹,一颗黄豆大小的绿色药丸,射入左冲口中。 “多谢七先生赐药。”左冲连忙道谢。 端木夭夭没说话,右手轻挥,两排银针瞬袭而出,密布在左冲胸膛前的刀伤周围,一滴滴泛黑的淤血顺着银针流出。 随后,端木夭夭使用这些天制作的药粉,均匀涂抹在了左冲胸前的伤口上。 约一炷香的时间。 左冲胸前的刀伤,结了一层泛红的疤痕。 “我治好了他的刀伤。”端木夭夭瞥了眼楚休。 楚休有些无语,这位书院后山弟子,好胜心未免也太强了些。 暗暗摇了摇头,他拿出新酿的那壶烈酒,递给了左冲,“这酒很烈,喝了之后,应该能缓解你背后的掌伤。” “多谢楚公子。”左冲道谢,眼睛隐隐在发亮。 他很喜欢喝酒,但因为一些缘故,平时一向滴酒不沾。 烈酒入喉,辛辣醇香。 左冲呲了呲牙,原本苍白的面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红润起来。 随着酒水入肚,五脏六腑的阴寒痛意,似乎瞬间便得到了压制。 “好酒。” 左冲大赞一声,狂饮起来。 唐家宝嘴唇有点发干,眼里闪动着羡慕之色。 看到左冲喝酒喝的如此开怀,他也有些嘴馋了。 端木夭夭右手轻动,指尖散出一缕真气,环绕在左冲左手的脉搏上,查看着左冲饮酒后的情况。 “这酒…”端木夭夭眼皮微跳。 她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左冲体内,正有一股炽盛的能量,蔓延至四肢百骸,像是在洗刷着左冲的身体一样。 左冲五脏六腑的阴寒掌劲,在这股炽盛热流的洗刷下,转瞬便消散无踪。 药效,出奇的好! 甚至,给端木夭夭的感觉,用这壶酒治疗绵阴掌的阴寒掌劲,完全是大材小用。 就像是在用杀牛刀宰鸡。 “我又输了?” 端木夭夭低眉,眼里闪过一抹郁意。 刚刚,她制作的药粉,用在左冲的伤口上,效果也算奇佳。 但跟楚休的烈酒相比,就有些相形见绌了。 很快,一葫芦烈酒见了底。 左冲还有些意犹未尽。 端木夭夭不动声色地驱散了真气,道:“五脏六腑内的阴寒掌劲基本上都化解了。” “是吗?我也感觉舒服了许多,要是能再来一壶就好了。”左冲咧嘴一笑,殷切地看向楚休。 “这酒仅仅是化解了你体内的阴寒掌劲,你五脏六腑的伤势,并未减轻多少。”楚休无视左冲的眼神,道,“治伤还是需要端木姑娘的药,再喝酒没什么用处了。”m..nět “是吗?”左冲有些遗憾。 端木夭夭不置可否,道:“我待会再给你开点药,你静养七天,便可痊愈。” “七天…”左冲想了想,点头道,“我会好好养伤的。” “七天之内,一旦妄动,可能会伤到你的武道根基。”端木夭夭提醒道。 左冲耸了耸肩,无奈道:“你们应该知道我的情况。” 端木夭夭一时无言。 这位左千户在长安城的处境,一直都很不妙。 楚休有些好奇,不过并未多问。 “七师姐,要不咱们就征用左千户几天吧。”一旁的唐家宝建议道。 “征用?”端木夭夭心中一动。 唐家宝笑道:“正好接下来我和楚公子还有一个赌局,需要为楚公子打造机关暗器。” 闻言,左冲忍不住看了眼楚休。 他想起了当时在夏家药林里,端木夭夭离开前所说的话。 再加上之前楚休所说的‘试药’,这两人待在一起,大概是正在比试着什么。 “你去安排吧。”端木夭夭点头道。 “我不去朱雀书院。”左冲忽然说道。 端木夭夭、唐家宝、楚休齐齐看向左冲。 左冲耸了耸肩,笑道:“我是个粗人,不配去书院。” “其实,二师兄并不讨厌你。”唐家宝忍不住说道。 左冲咧了咧嘴,“我对二先生一向敬重有加,他怎么会讨厌我呢?我只是纯粹的不想进书院。” “随你吧。” 唐家宝有些无奈,他知道一些内情,明白左冲去书院避难的可能性很小。 端木夭夭沉吟道,“那就住在这里吧,我正好要离开,空了一间房。” 左冲一时迟疑,犹豫道:“我住在这里,可能会连累楚公子。” 楚休眨了下眼。 “无妨。”端木夭夭看了眼楚休,“若是有人针对你,你直接拿出那块朱雀令即可。” 楚休点了点头,心里越发好奇左冲身上的事情了。 “朱雀令…”左冲一怔,旋即反应过来,猜测是这位书院七先生,送给了楚休一块朱雀令。 有了朱雀令,在朱雀书院会考之前,自是无人敢针对楚休。 左冲放下心来,冲着端木夭夭道了声谢。 “七师姐,你们的赌局谁赢了?”唐家宝瞄了眼楚休,好奇地问道。 端木夭夭脸色微僵。 “算平局吧。”楚休开口道。 端木夭夭当即淡淡道:“输就是输,赢就是赢,没什么平局。” 楚休轻笑一声,挑眉道:“那就…承让了。” 唐家宝、左冲都屏住了呼吸,心惊不已。 七师姐(七先生)输了? 这事要是传出去,必定会震动整座长安城! “书院会考在即,这种时候,不是很方面让师尊见你。”端木夭夭面无表情,“等会考结束,无论你有没有加入朱雀书院,我都会请师尊为你看病。” “好。”楚休点头。 “另外,你还有什么要求?”端木夭夭看着楚休问道。 两人的赌约里,端木夭夭若是输了,不仅需要给楚休介绍冯院长,还需要帮楚休再做一件事。 “我还没想好,等以后想好了再说吧。”楚休随口道。 端木夭夭蹙眉,淡淡道:“那就尽快想,我不喜欢欠别人~人情。” “好。”楚休笑着点了点头,他觉得挺有趣的,明明赢的是他,可这女人强势的模样,仿佛是这女人赢了一样。 “那咱们的赌局?”唐家宝看着楚休,心里有些兴奋了,暗搓搓地想着:七师姐又输了,那我要是赢了,岂不是代表我比七师姐都要强… 楚休咧嘴一笑,道:“我画好了图纸,麻烦唐公子,按照图纸,找人帮我打造好各样零件,到时候我一组装好,咱们就可以比试了。” “……” 唐家宝又又有点扎心了。 第27章 胭脂魁首,今晚,你我同寝吧 安顿好左冲,唐家宝、端木夭夭便离开了。 时值傍晚,天色昏暗。 颇有余钱的楚休,在客栈厨房点了一桌丰盛的晚餐。 房间里。 左冲喝了杯客栈里的酒水,有些不得味。 才喝过楚休酿造的美味烈酒,再喝这家客栈的酒水,只觉索然无味。 “倒不是我小气,主要是你刚喝了一壶补酒,再喝对你有害无益。”楚休解释一句。 他新酿造的烈酒,里面掺了数种大补烈性药物,左冲已喝一壶,清除了体内的阴寒掌劲,要是再喝下去,会虚不受补。 至于书箱里其他的酒水,每一葫芦都掺了剧毒,压根不适合旁人喝。 “我明白。”左冲咧嘴笑道,“主要是楚公子的酒,实在太美味了。” “明天再请你喝半壶。”楚休笑道,他对这位左千户的印象很好。 左冲眼睛一亮,连忙点头道:“一言为定。” 楚休微微颔首,吃起了饭菜。 两人沉默下来。 待饭菜渐空,左冲犹豫道:“我住在这里,可能会连累你,我想应该让你知道我身上的事。” “愿闻其详。”楚休为自己倒了一杯酒水。 他确实很好奇。 “在这座长安城里,不少人都认为我是个贪图美色的蠢货…”左冲感叹,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水。 楚休挑眉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贪图美色很正常。若是左千户是蠢货,那天下十九州,大概也没几个聪明人。” “其实,我自己的故事,并不精彩。”左冲饮酒,轻声道,“我要讲的故事,要从十五年前说起……” 十五年前。 天机阁公布了一份新的胭脂榜,评选天下十九州的美人儿。 在那之前的十年,胭脂榜魁首,一直都是大乾皇朝的安容皇后。 那一次,安容皇后位列胭脂榜第二,天机阁评选的胭脂榜新魁首,是一位名叫裴伊人的姑娘。 天机阁对裴伊人的样貌评价很高,当代天机老人亲口所言,裴伊人是天机阁千年建立以来的第一美人。 那时,裴伊人的画像,千金难求。 无数江湖豪客,朝堂权贵,都对裴伊人趋之若鹜。 若论权势,天下十九州,大乾皇朝的皇帝陛下当属第一。 他的安容皇后当选了十年的胭脂榜魁首,如今胭脂榜上出现了新的魁首,他自然不愿放过。 龙渊卫全军出动,寻找这位胭脂榜新魁首。 最终,龙渊卫的指挥使李羡渊找到了裴伊人,并将裴伊人带到了长安城。 大乾皇朝的皇帝陛下本以为可以一亲芳泽,意外却在这时发生了。 裴伊人爱上了李羡渊。 “在皇帝陛下的权势面前,裴伊人的想法本不重要。”左冲闭上双眼,似是在回想裴伊人的绝世容颜,又似是感慨着什么,“然而,她真的很美,美到连朱雀书院的二先生都不忍她蹙眉。” “朱雀书院的二先生?”楚休诧异,他记得之前唐家宝曾提及过这位书院二先生。 “冯院长的二弟子。”左冲介绍一句,便继续道,“你应该了解朱雀书院的地位吧?” 楚休点了点头。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皇权也要让路。 朱雀书院的冯院长,便拥有着绝对的实力。 没有任何质疑的至强者。 “二先生希望皇帝陛下能够给他一个面子,让裴伊人自主选择夫君。”左冲轻笑道,“天下间,除了冯院长,没人能不给二先生面子。 即便是拥有最大权势的皇帝陛下。 裴伊人很感激二先生,但可惜她并不喜欢二先生,她选择嫁给李羡渊。” “李羡渊敢娶?”楚休眉梢轻挑。 左冲轻声道:“李羡渊是皇帝陛下亲手提拔的将领,他的一切都是皇帝陛下给的,他愿意为皇帝陛下赴汤蹈火。” 楚休若有所思,道:“但最终,他娶了裴伊人。” “没错。”左冲点头,道,“唯有那一次,李羡渊做出了忠于他自己的选择。” “后来呢?” 楚休好奇,觉得这位皇帝陛下,应该不会轻易放弃裴伊人。 “接下来我要说的,是一件隐秘之事,虽说整个长安城的人都已经知道了,但这是隐秘,不可公开外传。”左冲看向楚休,郑重说道。https:/ 楚休点了点头,心里越发好奇了。 “在跟裴伊人成亲之前,李羡渊挥刀自宫,向皇帝陛下表明了忠心。”左冲缓缓道。 挥刀自宫? 楚休呆住了。 这…什么操作? 这一次,楚休真惊了。 “不懂?”左冲问道。 楚休冷静下来,缓缓道:“无论何等情况,我都不会割。” 左冲轻笑,点了点头,“我也是。” 楚休看向左冲,问道:“接下来的事情,应该就跟你有关了吧?” “裴伊人有个妹妹。”左冲轻声道,“十五年前,只有不到五岁。” 楚休若有所悟,道:“如今快双十年华了。” 左冲点头,眼里闪动着亮光,“她的样貌,跟裴伊人一模一样。” “那她跟你的关系是?”楚休心里隐隐有所猜测了。 “她是我的未婚妻。”左冲咧嘴一笑,“我们在三年前订的婚。” “你被孤立,是因为你的未婚妻?”楚休眉梢轻挑。 左冲想了想,摇了摇头,道:“应该也不全是,我在五年前,曾一枪击败吉王殿下。” “这位吉王殿下,跟当今皇帝的关系是?”楚休问道。 “吉王殿下是皇帝陛下的嫡三子。”左冲介绍道,“十分受宠,皇帝陛下允许他在王府里建立百鸟卫,这是一支由江湖高手、死士组成的隐秘卫队。” “这样啊。”楚休轻语,旋即好奇地问道,“既然知道有人在针对你,为何不离开?以你的实力,天下十九州,何处不能纵横?” “情况很复杂。”左冲轻声道,“最关键的一条,李羡渊对我有救命之恩,养育之恩,提携之恩。” “这关系确实有些复杂。”楚休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大乾律法当中,有连坐之罪。”左冲看着楚休,沉声道,“皇族里的一些人,最喜欢做的一件事,便是牵连无辜。 我住在这里,肯定会对你造成影响。” “无妨,我有朱雀令。”楚休摇了摇头,看着左冲,“倒是你,最近最好别动用真气。” 左冲低头饮酒,闷不做声。 “今晚,你我同寝吧。”楚休沉吟道。 端木夭夭、唐家宝把这位左千户留在这里,是认为朱雀令能保住这位左千户。 楚休也想看看,手中的这块朱雀令,效果如何。 “同寝?”左冲一时迟疑。 楚休补充道:“我睡床,你打地铺,我这个人,很不习惯跟一个男人同床共枕。” 左冲笑了笑,点头道:“好,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第28章 百鸟夜鸦,懵逼的楚休、左冲 客栈后院。 老板娘的住处。 当确定左冲的身份,客栈老板娘整张脸都显得有些发绿。 她认识这位左千户。 事实上,整座长安城,没几个人不认识左千户。 “这下子真要遭了。” 房间里,老板娘坐在床边,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显得很烦心。 梳妆台前,冷面汉子眨了下眼,原本的冷峻面孔,转瞬间变得秀丽无双。 “今天下午,左冲在长安城外执行任务时,受到伏击,重伤逃脱,幸亏有位路过的年轻公子,把他送到了朱雀书院。” ‘冷面汉子’声音清脆,秀气的眉梢微蹙,“他住在这边,身上又有伤,百鸟卫肯定会来。” 百鸟卫隶属于吉王府,由吉王李元化网罗、培养的各类高手、死士组成,所有成员皆以‘鸟’命名,是长安城中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长安城内,针对左冲最激进的一方势力,便是吉王府的百鸟卫。 “那能怎么办?”老板娘一脸无奈,“咱们什么都做不了。” ‘冷面汉子’沉吟道:“再小心些,表现的正常些,应该还没有人怀疑过咱们。” “只好如此了。”老板娘点了点头,语气略带几分埋怨,“都怪那个姓楚的小子,他要是不住在咱们这里,哪会有这么多事?” “那小子不是一般人。”‘冷面汉子’轻语道,“朱雀书院后山弟子各个心比天高,端木夭夭、唐家宝能来这里,跟他见面,甚至端木夭夭还在这边住了三天,这已经能够说明很多问题了。” “你的意思是?”老板娘看向‘冷面汉子’。 ‘冷面汉子’低声道:“可以找机会试一试他对大乾皇族的态度。” 老板娘心中一动,不再言语。 … 夜幕降临,百鸟夜行。 刚躺在床上没多久的‘冷面汉子’、老板娘,齐齐睁开了双眼,‘冷面汉子’原本秀丽的面孔,刹那间变成了古铜色。 坐起身,掀开床帘,冷冷地看向房门方向。 房门处。 黑雾弥漫,聚集成了一道漆黑的身影。 这身影似是由黑雾所化,直接透过门缝进来的一般。 ‘冷面汉子’确定,门开过。 举目望去,发现出现在房间里的这黑衣人,是个冷峻青年,脸上隐隐泛着黑色的雾线。 在黑衣青年的手里,有一把黑色的铁折扇。 “冷面刀,朱荣。” 黑衣青年旁若无人地走到了床榻外一丈处,淡漠看着‘冷面汉子’,“你很不幸,客栈里住了个瘟神。” ‘冷面汉子’沉声问道:“阁下是哪位?” “百鸟,夜鸦。”黑衣青年淡漠道。 “夜鸦…”‘冷面汉子’脸色一惊,心中倒是没泛起多少波澜,看到这黑衣青年的第一眼,他便知道这人的身份了。 “你有两个选择。”黑衣青年直接道,“要么成为百鸟的猎物,要么作为百鸟的刀,去杀了那个瘟神。” ‘冷面汉子’面皮微抽,隐隐发绿。 躺在床榻里的老板娘亦是心头发苦,郁闷不已。 一直以来,她们都很小心,扮演着普通的客栈老板和老板娘。 本来一直也是平安无事。 可眼下,麻烦却是主动找了过来。 最令她们憋屈难受的是,这麻烦,跟她们的来历,以及她们正在暗中做的事,完全没关系。 她们纯粹是受到了无妄之灾。 “那位左千户的实力比我至少高了一个境界。”‘冷面汉子’闷声道,“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你是在拒绝我吗?”百鸟夜鸦冷笑,手中铁折扇大开,一个血红色的‘诛’字,触目惊心。 ‘冷面汉子’眉头皱起,双腿移下床,坐直身子,缓缓道,“我可以去试一试。” 夜鸦扫了眼床榻里的老板娘轮廓,眼里闪过一抹淫邪之光,道:“那你可要快一些,我的定力一向不好,你要是回来的晚了……” ‘冷面汉子’、老板娘脸色皆是一冷。 “夜鸦大人,有些玩笑开不得。”‘冷面汉子’站了起来,声音沉冷。 夜鸦脸色一沉,冷笑道:“老子从来不开玩笑。” ‘冷面汉子’盯着夜鸦,面孔忽地一变,转瞬间变成了夜鸦的模样。 “你…” 夜鸦瞳孔猛缩,震惊难言,甚至有一瞬间的呆滞。 在这一瞬间。 咻! ‘冷面汉子’口中吐出一根黑色短针,速如流光。 在夜色的遮掩下,几乎不可见。 作为百鸟七位统领之一,夜鸦最擅长的,便是轻功和隐匿。 他的反应速度绝对不慢。 然而,这一次,他没能躲开。 那一瞬间的震惊呆滞,已决定了他的命运。 黑色短针直直射入进夜鸦的眉心处。 夜鸦眼里震惊依旧,不可置信地看着‘冷面汉子’。 ‘冷面汉子’迈步走到了夜鸦身前。 “你不是朱荣。”夜鸦瞪着楚休,眉心泛起一滴殷红的血。 “我是朱荣。”‘冷面汉子’面容淡漠,双眸里显露着几分居高临下的傲然,“也可以是夜鸦,甚至,是你的主子李元化。 你认为我是谁,我就可以是谁,众生万相无不可。” 说到‘李元化’时,‘冷面汉子’脸面再次一变,变成了一青年模样。 夜鸦已无法开口,意识涣散前,只有一个念头: 阴阳两转,貌化众生;千人千面,无相真君。 “百鸟行动,肯定不止他一人。”床榻里的老板娘蹙眉说道。 ‘冷面汉子’抓住了夜鸦的肩膀,低声道:“夜鸦是百鸟七大统领之一,应该是这次行动的指挥。 这件事既然是因那位左千户而起,咱们绝对不能背这黑锅。” 说着,提起夜鸦的尸体,快速离开了房间。 夜幕弥天,星光暗淡。 整座客栈显得格外寂静。 “区区夜鸦,也配杀我左冲?” 突兀间,一道冷喝声响彻,打破了夜的寂静。 房间里。 楚休、左冲同时睁开双眼,坐起了身子。 两人都有点懵。 刚刚的声音,他们听得很清楚。 “跟我的声音一模一样?”左冲又惊又懵。 “你敢杀我?”窗外又响起一道夜鸦的声音。 “笑话!你胆敢行刺本官,本官为何不敢杀你?”左冲的声音再起。 嘭。 夜鸦的尸体从天而降,重重摔在了客栈后院里。 客栈重新寂静下来。 “杀人了!” 一道尖叫声,彻底打破了寂静的夜。 第29章 这家客栈不正经,胭脂魁首的妹妹 不少客人或打开窗口,或直接走出房门,望向客栈后院。 “怎么回事?” 房间里的左冲、楚休相互对视,皆是难以平静。 “出去看看吧。”左冲站起身。 “好。” 两人一同来到房外走廊,望向后院,一道黑衣身影仰面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是夜鸦。”左冲彻底无法淡定了。 他跟夜鸦打过多次交道,知道这人是百鸟卫七大统领之一,擅长轻功和隐匿,身法鬼魅难寻。 即便是他,想杀夜鸦,也须多费工夫。 “有人冒充你,意义何在?”楚休轻语,有些疑惑。 左冲皱眉,心中也是有些疑惑。 刚刚,他听到的声音,跟他的声音一模一样,并且说话的口气,也是在模仿他。 “如果这个叫夜鸦的人,行刺你,你杀了他可有过错?”楚休瞥了眼左冲,沉吟问道。 这是关键。 左冲沉声道:“我是龙渊卫千户,他们一向不敢直接对我出手,多是使用诡计,或者买通一些江湖人动手。 有刚刚的对话,若我承认是我杀的夜鸦,被动的是他们。 但……” 说到最后,左冲停了下来。 “但有一个人,声音跟你一样,若是想陷害你,很容易。”楚休说道。 左冲微微颔首。 刚刚,听到了自己的声音,真的惊到了他。 “长安城还真是藏龙卧虎,竟然还有擅口技者。”楚休感慨,心中无法平静。 若非自己一直跟左冲待在一起,只怕就算是自己,也可能会觉得,刚刚杀人的,就是左冲。 那声音,简直一模一样。 有两个黑衣人,架起了夜鸦的尸体。 临走前,这两人都抬头看了眼左冲,那眼神似是认定了左冲便是杀害夜鸦的凶手。 左冲皱眉,并未说什么。 有楚休作为人证,他并不担心会被诬陷什么。 当务之急,是找出那个模仿自己声音的凶手。 “百鸟卫来此,显然是为了我。” 左冲沉吟思忖。 无法确定,夜鸦之死,是一场意外,还是说正有一场新的阴谋,正在等着他。 夜色愈深。 常来客栈重新恢复寂静。 “事情结束了吗?”老板娘面露担忧。 ‘冷面汉子’摇了摇头,冷静道:“风波已起,先不说百鸟方面,左冲、楚休住在一起,他们很清楚,杀夜鸦的另有其人,必定会调查客栈。 客栈里,除了他们俩,其余人都不具备击杀夜鸦的实力,他们可能会怀疑到我。” “你扮演冷面刀,实力也远不是夜鸦的对手…”老板娘心存侥幸地道。 ‘冷面汉子’并不乐观,沉声道:“我是客栈老板,他们怀疑的第一个人,肯定就是我。” “这……”老板娘蹙眉,犹豫道,“要不…搬走?” “这种时候搬走,岂不是明晃晃地告诉他们,咱们俩有问题?”‘冷面汉子’苦笑,看到老板娘满脸担忧,不禁安慰道,“你也不用太担心,左冲为人一向正派,就算发现是我杀的夜鸦,估计也不会声张。 毕竟,我杀夜鸦,算是为他背锅。” 老板娘叹了口气,心忧的同时,不免还有些郁闷。 “都怪那个楚休。”老板娘闷声道。 若非楚休入住常来客栈,端木夭夭、唐家宝便不会找来;这两位书院后山弟子不找来,自然就不会送来左冲。 左冲不来,那自然更加不会有今晚的糟心事了。 … 客栈出现命案,涉及到了左冲,死的又是百鸟卫夜鸦,熟知情况的客人们,多是选择第一时间离去。 次日上午,整座客栈变得十分清冷。 若是在平时,客栈清冷,老板娘、‘冷面汉子’会很轻松。 眼下,两人心头都像是蒙上了一层乌云一样。 客栈外。 一名黄衫女子驻足,目光扫到牌匾时,秀丽的眉梢蹙了起来。 “他怎么会住在这种地方?”黄衫女子面无表情地迈步走进客栈大堂。 早早坐在柜台里的老板娘,看到这黄衫女子,眼皮子狠狠地跳了下,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麻烦,又来了! 她没见过这黄衫女子,但却见过这黄衫女子的画像。 准确来说,是这黄衫女子姐姐的画像。 裴虞仙。 胭脂榜魁首裴伊人的妹妹,裴虞仙的样貌,跟裴伊人年轻时,几乎一模一样。 美的不可方物。 同时,裴虞仙还是左冲的未婚妻。 “左冲住哪?”裴虞仙直接走到柜台前,红唇轻启。 “二楼,乙二。”老板娘低着头说道。 裴虞仙扫了眼老板娘秀色可餐的俏脸,回想起牌匾上的‘吊’来,秀气的眉梢蹙的更紧了。 这家客栈,肯定不正经! 片刻后。 裴虞仙来到了楚休租住的房门外。 “还不开门?” 房间里。 正盘坐静修的左冲,睁开双眼,眼里闪过一抹亮光。 “小仙女。” 左冲连忙站起身,快步来到房门前,打开了房门。 正在房间深处修炼炎灭拳的楚休,眉梢轻轻挑起,抬眼望向房门处。 “你怎么…”裴虞仙刚开口,余光便瞥到房间里还站着一人,不禁止住了话语。 “先进来吧。”左冲咧嘴笑道。 裴虞仙矜持地轻嗯一声,迈步走进房间,随意地打量了眼楚休。 “这位是楚休楚公子。” “她是……嘿嘿嘿,我的未婚妻裴虞仙。” 左冲为两人相互介绍。 介绍裴虞仙时,脸上笑容止不住,原本苍白的面孔,都显得红润了不少。 “未婚妻…” 楚休眼里闪过一抹惊艳之色。 无论是姜柔、夏初雪母女,还是朱雀书院弟子端木夭夭,都是万中无一的倾城美人儿。 楚休的眼光也算是经历过淬炼。 可眼前这位美人儿,仍是让他禁不住的眼前一亮。 一袭黄衫,乌黑长发披肩,身材高挑又妖娆,绝色秀丽的白脂面孔,似清纯,似魅惑,说不出的不可方物。 “嫂子好。”楚休十分有礼貌的喊了声。 左冲咧嘴,十分受用。 裴虞仙微微蹙眉,瞥了眼楚休,问道:“你是读书人?” “额…读过几年书。”楚休沉吟着说道,在遇到扫地僧一鸣之前,他一直在寒窗苦读,算是半个读书人。 裴虞仙看向左冲,似笑非笑,“怎么?你想跟他学写诗?还是想直接买一首他的诗?” 左冲老脸一红,连忙摇头道:“小仙女,你误会了,楚公子他…他很厉害的。” 楚休脑袋微歪,瞧着左冲红脸羞促的模样,感觉很有趣。 明明是个浓眉大眼的魁梧汉子,结果此刻,却腼腆的不像样。 “能骗到你,他确实很厉害。”裴虞仙轻哼道。 “骗?”楚休眉梢轻轻挑了挑,没说话。 第30章 左冲的诗,楚休的鉴赏,一个字,绝 “小仙女,你真误会了,楚公子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左冲连忙解释道。筆趣閣 “呵~,连恩人的套路都用上了?”裴虞仙冷呵一声,没好气地道,“这些年来,你遇到的骗子恩人还少吗?” “这……”左冲一时无言,这些年来,大乾皇族针对他的阴谋层出不穷,从未断过。 他救下的一些人,曾一脸感激地向他捅刀子; 救过他的一些人,也曾上一刻笑容满面,下一刻狰狞毕露。 他经历过太多阴谋诡计。 可以说,他能够活到现在,都是个奇迹。 “楚公子是七先生和小十二先生介绍的。”左冲轻声道。 “夭夭介绍的?”裴虞仙一怔,再次打量起楚休。 “嫂子好。”楚休微笑,又喊了一声。 裴虞仙秀气的眉梢再次蹙起,似乎是很抵触这声‘嫂子’。 “咳咳,还没成婚呢,楚公子,你先称呼裴姑娘吧。”左冲轻咳一声,咧嘴说道。 “好的。”楚休轻笑。 裴虞仙淡淡问道:“楚公子是哪里人士?” “蜀州。”楚休道。 “可有师承?” “家师酒道人。” “酒道人?”裴虞仙想了想,没听说过。 “酒道人是玉鼎观的观主,为人潇洒不羁,精通醉剑,剑法独树一帜。”左冲介绍道,他是龙渊卫千户,对整个十九州的江湖豪客,都有着一定的了解。 裴虞仙不置可否,道:“他既然是夭夭介绍给你的,自然是信得过的。但你自己应该明白,你面临的处境有多凶险。” “我知道。”左冲连说道。 裴虞仙打量起房间,当看到圆桌上的白色葫芦酒壶时,双眼顿时一眯,“你喝酒了?” 左冲脸色一变,连忙说道:“没有,我没喝,这是楚公子的酒。” “……” 楚休无语。 白色葫芦里的酒水,是只加了大补药物、未加毒药的温酒。 楚休一般只在口渴的时候,稍稍喝几口。 此刻,这白色葫芦会出现在圆桌上,跟他的关系,真心不大。 “是吗?”裴虞仙瞥了眼楚休。 楚休无奈,只能道:“确实是我的酒,左千户和这间客栈,可没有这种葫芦盛酒。” “呵呵~。”左冲咧嘴笑,感激的看了楚休一眼。 裴虞仙轻哼道:“谅你也不敢。” “是是是。”左冲干笑,心里有些发虚。 “你的伤如何了?”裴虞仙坐在圆桌前,看了眼左冲问道。 左冲连忙说道:“多亏了楚公子和七先生的医治,已经无大碍了,再修养几天就能完全恢复。” 裴虞仙问道:“昨晚,你杀了夜鸦?” 左冲脸色正了正,摇头道:“不是我杀的,有人在冒充我。” “冒充你?”裴虞仙一怔。 左冲点头,将昨晚的情况,告知裴虞仙。 “声音跟你一模一样?”裴虞仙秀眉蹙起,好一阵后,脑袋微歪,看着左冲,吩咐道,“念一念,你给我写的第一首诗。” “啊?”左冲一呆。 “哼,我要确定一下,你是不是假冒的。”裴虞仙轻哼道。 “我怎么会是假冒的?”左冲面皮微抽。 “快念。”裴虞仙催促。 左冲脸上浮现为难之色,看了眼楚休。 楚休十分有眼力劲…他选择静静站着。 左冲脸黑,暗瞪了眼楚休。 “快念。”裴虞仙又催促了一句。 左冲头皮发麻,也只能硬着头皮,闷闷念起了他曾经写过的一首诗: “远看玉像黄兮兮,上头白白下面细。 走近一看笑嘻嘻,小仙女兮真美丽。” “……” 楚休忍不住咧开了嘴,脸上笑容显得十分灿烂。 裴虞仙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确定了,你就是左冲。” 左冲尴尬不已,老脸快红成了猴屁股。 “楚公子,你觉得左千户这首诗如何?”裴虞仙瞥了眼楚休。 楚休眨了下眼,沉吟片刻,开始做诗文解析:“第一句‘远看玉像黄兮兮’,远,表明了距离;看,使用了感官;玉像,结合第四句,这是使用了比喻手法,赞美小仙女宛若玉像一般;黄兮兮,则是跟前面的‘看’呼应……” 前一世的楚休,经历过九年义务教育,学过诗文鉴赏,也学过阅读理解,他逐字逐词的对这首诗进行分析鉴赏,听得裴虞仙、左冲都是一愣一愣的。 甚至,两人都忍不住怀疑,难道这首诗真的不错吗? “而且,每一句的句尾,都挺押韵的,读起来朗朗上口。”最后,楚休做出总结,“这首诗,语言优美通俗,音调和谐押韵,描绘形象鲜明……极具现实主义色彩。” “……” 左冲、裴虞仙都沉默了。 现在,两人都相信,楚休是一位读书人。 大概也只有读书人,能够把死的说成活的,把黑的说成白的。 把这样一首打油诗,解析的头头是道。 “楚公子是懂诗的。”左冲挠了挠鼻子,打破了平静。 裴虞仙无语,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一般一般。”楚休谦虚道。 裴虞仙摇了摇头,看着左冲,轻声道:“不管杀害夜鸦的凶手是谁,吉王府肯定都会认为是你杀的,这里并非久留之地,跟我去书院吧。” “……” 左冲沉默不言。 裴虞仙蹙眉,闷声道:“整座长安城,最安全的地方,就是书院。” 左冲微笑道:“我是个粗人,不适合去书院那种圣贤之地。” “呵~,现在承认自己是粗人了?”裴虞仙冷笑。 左冲闷不做声。 “既然不愿去书院,那就回指挥使府吧。”裴虞仙无奈道。 长安城内,只有一座指挥使府。 龙渊卫指挥使李羡渊的府邸。 左冲皱眉,摇了摇头,“我这时候回指挥使府,会让别人以为指挥使大人在庇护我,若有人多想,甚至可能会认为指挥使大人参与到了夺嫡之争。” “你想多了。”裴虞仙吐槽道。 左冲笑了笑,轻声道:“你不用担心我,我在这边很安全。” “安全?”裴虞仙蹙眉。 左冲看了眼楚休。 楚休会意,从怀中取出那块朱雀令。 “朱雀令?”裴虞仙一怔,秀气的眉梢轻轻挑了挑,打量着楚休,“这是夭夭给你的?还是唐家宝?” “按照端木姑娘的猜测,这应该是冯院长丢给我的。”楚休如实说道。 “冯院长?”裴虞仙、左冲皆是一惊。 左冲的想法和裴虞仙一样,一直以为是端木夭夭或者唐家宝给的楚休朱雀令呢。 全然没想到,竟是冯院长。 这太惊人了。 第31章 初雪至,直抒欲望的客人 “你最擅长什么?”裴虞仙忍不住问道。 据她所知,能让冯院长看中的人,皆是在某方面,有着冠绝天下的天赋。 如端木夭夭,是素女一脉的医家传人,在医术、药理方面的天赋,几乎可以说天下无人可出其右。 如唐家宝,是蜀州唐门年轻一代最具天赋的弟子,极为精通毒术和机关暗器。 书院后山的其他弟子,也皆是在某一种领域里,有着天骄都望之不及的绝顶天赋。 楚休沉吟道:“酿酒吧,除了睡觉之外,我大部分的时间,都用来酿酒了。” 这是实话。 酿酒的工序还是挺复杂的。 尤其,所酿之酒,还关系到楚休的修炼,甚至是生命,他不敢大意,多数时候都是亲力亲为。 “酿酒…”裴虞仙想了想,沉吟道,“书院倒是有擅长酿酒的先生,不过后山弟子,好像没有…” “你是觉得,冯院长看中了我的酿酒术?”楚休瞥了眼裴虞仙。 裴虞仙摇了摇头,“冯院长的心思,没人能猜中。不过,你有这块朱雀令,加入朱雀书院,基本上不成问题。 至于能不能成为后山弟子,没人能说得准。” 说着,她看向左冲,“有冯院长的朱雀令在,大乾皇族确实不会做的太过,但你还是不能住在这里。” “额…我能问问原因吗?”左冲弱弱地道。 裴虞仙冷笑道:“这家客栈叫什么名?” “常来客栈。” “那是正经的‘常’吗?”裴虞仙语气幽幽,秀丽的脸颊上,禁不住泛起几分红晕。 左冲、楚休皆是恍然大悟。 两人都见识过常来客栈的牌匾。 这缺失了上半部分的‘常’,确实不太正经。 “小仙女,你想多了。”左冲解释道,“这家客栈的老板,是冷面刀朱荣,杀猪起家,这是一家很正规的客栈,那牌匾应该是年久失修,掉了些漆。” 作为龙渊卫千户,左冲对长安城各里坊的情况,都有一定的了解。 裴虞仙不置可否,淡淡道:“我不希望你住在这里,既然楚公子有朱雀令在身,你何不直接邀请他去你家?” “这个……”左冲一时迟疑,看了眼楚休。 楚休耸了耸肩,道:“我倒是无所谓,就是有一点,还要不要查那个冒充左千户、杀了夜鸦的凶手。” 左冲、裴虞仙皆是一顿,两人都差点忘了这一茬。 “小仙女,等我伤好之后就离开。”左冲看着裴虞仙,温声说道。 裴虞仙轻哼一声,倒没再多说什么,又叮嘱了几句,便离开了。 左冲站在楼道前,一脸的怅然若失。 “远看玉像黄兮兮,上头白白下面细。 走近一看笑嘻嘻,小仙女兮真美丽。” 楚休站在左冲身边,笑眯眯地吟了一首诗。 左冲脸色登时大变。 整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一片。 “赶快忘掉这首诗!”左冲瞪向楚休,头皮在发麻。 楚休嘿嘿一笑,心说如此佳作,那可真心忘不掉~。 吉王府。 贪欢一夜的吉王李元化,醒来后,得到了夜鸦的死讯。 “夜鸦直接向左冲出手了?”李元化皱眉问道。 大殿里,百鸟卫统领之一的金鹏单膝跪地,沉声道:“这件事很可疑,夜鸦懂规矩,他亲自出手的可能很小。 即便是夜鸦亲自动手,他也绝对不会让左冲喊出那些话。” “继续说。”李元化道。 金鹏犹豫道:“左冲身边有一人,名叫楚休,是蜀州酒道人的弟子。最近几天,朱雀书院后山弟子端木夭夭、唐家宝一直在跟楚休接触。 卑职怀疑,这个楚休可能参与到了这件事。” “楚休?” 李元化皱眉,没听说过这个名字,冷冷道,“他很强吗?” “尚未调查清楚。”金鹏低头说道。 “哼,最近,长安城来了许多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李元化冷笑道,“总有人自命不凡,喜欢多管闲事。biquiu 也是时候让他们知道,谁才是长安城真正的主人!” … 长安城外。 一行车队缓缓驶来。 中间的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里,夏初雪半掀窗帘,望向前方的长安城。 “终于到了。” 夏初雪轻语,一双眼眸异常的明亮。 “长安城不比灵山郡城,初雪,可不能在这边耍大小姐的脾气。”车厢里,姜柔轻声叮嘱道。 夏初雪无语,吐槽道:“我什么时候耍过大小姐脾气?” “娘就是这样一说。”姜柔拉住夏初雪的玉手,轻笑道,“你长得这么好看,娘是怕有些人会打你的歪主意。” 夏初雪俏脸一红,轻哼道:“你这是变着样的夸你自己吧。” “总之,多看多观察,少出风头。”姜柔轻声道,“你的目的是加入朱雀书院。” “哦。”夏初雪轻哦一声,脑海里浮现了楚休的模样,心里想着,那人估计来到长安城有些时日了,也不知有没有闯出什么名头。 “还有小休,也不知过的怎样了。”姜柔也想到了楚休,无奈道,“那小子不告而别,也没说该怎么联系。” “……” … 百鸟卫的行动很快。 下午。 常来客栈迎来了三位客人。 皆是身穿蓑衣,手持黑色大刀。 走在最后的蓑衣大汉,进入客栈大堂后,直接合上了客栈大门的门板。 客栈大堂里的光线暗了下去。 一直坐在柜台里的老板娘眼皮子微跳,第一时间喊了声‘老爷’。 ‘冷面汉子’快速来到了客栈大堂。 “上酒,再加二十斤牛肉。” 三名蓑衣大汉坐在大堂正中央,各自手中的黑色大刀皆是放在了饭桌上。 “三位爷稍等。” ‘冷面汉子’恭敬应了声,便走向厨房,亲自为这三人准备酒肉。 上午的时候,客栈里的厨师、小二都请了假离开。 如今,整座客栈里,就只有‘冷面汉子’、老板娘,以及楚休、左冲这两位租客。 “我想先爽一把。”坐在右侧的蓑衣大汉开口,声音冰冷,他盯着柜台里低头的老板娘,眼里闪过一抹贪婪之色。 老板娘、已进厨房的‘冷面汉子’脸色皆是一变。 “我也想。”坐在左侧的蓑衣大汉冷冷说道。 “我先来!” 坐在中间的蓑衣大汉直接站了起来。 老板娘脸色彻底变了。 ‘冷面汉子’已走出厨房,脸色十分阴沉。 “三位爷,莫开玩笑。”‘冷面汉子’冷冷说道。 “嘿,谁给你开玩笑?”中间的蓑衣大汉冰冷一笑,右手猛推身前桌案上的刀柄,黑色大刀瞬间化作一道流光,直袭‘冷面汉子’。 ‘冷面汉子’反应很迅速,当即轻移脚步,身子向右侧平移了一个身位。 “砰。” 就在这时,一锭银子自二楼袭下,直直撞到了黑色大刀上。 黑色大刀直接坠落在地。 “咦?” 二楼走廊,刚出手的楚休,轻咦一声。 一旁的左冲也微微眯眼,盯住了‘冷面汉子’。 刚刚那一步身法,可不简单。 ‘冷面汉子’脸色沉冷如常,心中却后悔不迭。 刚刚愤怒于这三个蓑衣大汉的言语,外加心忧老板娘的安危…并未察觉到楚休、左冲已至。 否则,他压根就不会躲那一步。 第32章 决然死士,欲求不满 三个蓑衣大汉齐齐抬头,盯向楚休、左冲,目光里都是毫不遮掩的冷冽杀机。 楚休、左冲自楼梯走下,来到大堂,跟这三个蓑衣大汉对峙。 在这三人刚来、老板娘喊出那声‘老爷’的时候,楚休、左冲便察觉到了。 “呸,小白脸!”一蓑衣大汉吐了口唾沫,冷笑骂道。 楚休、左冲皆是一怔,两人相互看了看对方的脸。 “骂你的。”左冲咧嘴笑道。 楚休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道:“他应该是在夸我长得俊朗,很有女人缘。” 老板娘、‘冷面汉子’皆是无语。 这种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 “小子,有人要买你的命,你猜你值多少钱?”刚刚骂楚休是小白脸的蓑衣大汉冷笑道。 “我们好像忘了一件事。”楚休看着左冲说道。 “哦?什么事?”左冲配合道。 楚休从怀里取出朱雀令,悠悠道:“他们好像还不知道我有这东西。” 左冲微笑道:“现在知道了。” 两人齐齐看向这三个蓑衣大汉。 “朱雀令?”柜台旁的老板娘、‘冷面汉子’都是一惊。 三个蓑衣大汉尽皆面容冷峻,目光冷漠,没有任何的反应。 楚休、左冲脸上的笑容都收敛了。 “没用?”楚休有些无语,他还以为这东西一亮出来,这三人就会抖着离开呢。 “他们应该是死士。”左冲沉声道,脸色变得凝重许多。 昨晚夜鸦刚刚身死,百鸟卫派出的这三名死士,实力肯定要强过夜鸦不少。 “那就难办了。”楚休无奈,抬眼看向这三名蓑衣大汉,温声道,“我叫孟小川,想问一下,你们确定是来杀我的吗?” “……” 左冲一时无言。 他猜测,楚休和孟小川的关系,要么极好,要么极差。 “要杀的就是你这个小白脸,跟你叫什么没关系。”一蓑衣大汉冷冷道。 “为什么是我,不是他?”楚休指了指左冲,吐槽道,“你们的主子,想杀的难道不是他吗?” 左冲脸有些黑了。 “废话真多。”站在右侧的蓑衣大汉直接一刀向前劈去,黑色的刀气凌厉迅疾,直袭楚休。 于此同时,站在左侧的蓑衣大汉大步向前,一刀劈向左冲。 站在中间的蓑衣大汉站立如松,并未出手,他的余光瞥了眼客栈老板‘冷面汉子’脚边的黑色长刀,眼底闪过一抹阴翳。 那是他的刀。 无刀在手,他的实力直降三成,已无法跟其他两人配合攻击了。 这时候上前,不仅帮不到忙,反而可能会影响其他两人的行动。 楚休上前一步,右手握住腰间悬剑的剑柄。 唰! 剑出。 寒气四溢。 锵。 两把黑色大刀碰撞到一起,响起一道金戈碰撞般的‘锵’鸣声。 刀气,荡然无存。 冲来的两名蓑衣大汉齐齐倒退。 楚休手中桃木剑收回剑鞘当中。 “好快的速度。”未出手的蓑衣大汉瞳孔猛缩,他隐约看到了木剑拔出的轨迹,快到了极致。 “这位楚公子最擅长的,真的是酿酒吗?”左冲轻轻舒了口气。 他一直都知道,这位楚公子不简单。 此刻看到楚休拔剑,他方才明白,之前的自己,仍是小瞧了这位楚公子。 “难怪能让端木夭夭、唐家宝看重。”老板娘、‘冷面大汉’皆是这样想着。 “倒是小瞧你了。”右侧的蓑衣大汉稳定身形,冷冷说道,眼中忌惮,心中无法平静,刚刚那一瞬间,他感受到了一种极致的冷意,像是能够将人冰封一样。 楚休微笑道:“相信我,直至此刻,你还是小瞧了我。” “哼,狂妄。”右侧蓑衣大汉冷哼一声,握紧了刀柄。 “别再动用真气了。”楚休好心提醒道,“刚刚你们都已经中毒了。” “中毒?”众人皆是一愣。biquiu 楚休很贴心,“我在剑鞘里加了毒,拔剑之时,有毒气弥漫出来,你们刚刚感受到的那股寒气,便是毒。” 三个蓑衣大汉脸色都变了。 他们都感受到了那股极致的寒意。 左冲一时无言。 瞧着一身儒生袍的楚休,觉得自己对这位楚公子了解的还是不够。 老板娘、‘冷面汉子’对视一眼,都暗自屏住呼吸,提高了警惕。 楚休看了眼左冲,温声道:“我初来长安,对长安城的规矩并不是很懂,他们就交给你吧。” 左冲正了正脸色,点点头,目光望向这三名蓑衣大汉,淡淡道:“就凭你们,还杀不了楚公子。 回去告诉你们的主子,有什么事,冲我来。 不要一直像个下水道的臭老鼠一样,只敢藏在暗处,不敢见人!” 三个蓑衣大汉都没说话,他们默默运转体内真气,都感受到了一股冰冷的阻滞,确定楚休没骗他们。 真有毒! 三人对视一眼,眼里皆是决然之色,齐齐咬了下牙齿。 楚休双眼微眯,想到左冲之前所说的这三人身份: 死士。 左冲脸色十分平淡。 这样的场景,他见过太多次了。 死士,一旦确定无法完成任务,会直接咬破藏于牙间的毒丸,决然赴死。 三人七窍流血,左右两侧的蓑衣大汉直接倒地身亡。 站在中间的蓑衣大汉,赤红的双眼,盯着老板娘,沙哑道:“真的很想爽一次。” 话音落下,亦倒地身亡。 老板娘秀眉蹙的很紧,满脸的不适。 楚休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老板娘。 老板娘暗瞪了下楚休,秀色可餐的脸颊,隐隐泛红。 楚休笑了笑,转身看向客栈老板‘冷面汉子’。 左冲亦看向了‘冷面汉子’。 冲突伊始,这人的步伐很不简单。 ‘冷面汉子’一颗心微提,面上不动声色,“两位客官,这是什么意思?” 左冲沉吟道:“百鸟卫对付我,通常不会亲自出手,除了派来死士外,他们通常还会招揽、胁迫一些江湖高手。” “昨晚,你受了很重的伤。”楚休补充道。 左冲点头,说道:“夜鸦大概以为,随便找个人,就能解决我。” “他很不幸,惹到了铁板。”楚休继续。 ‘冷面汉子’脸色变得微微僵硬,皮笑肉不笑,“我听不懂两位客官在说什么。” 一旁的老板娘,轻抿着嘴唇,脸色微微发白。 楚休看向左冲,问道:“还要继续吗?” 左冲盯着‘冷面汉子’,缓缓道:“此事因我而起,夜鸦的死,我会承担。但我需要知道,你们是谁。” 如果眼前的客栈老板,仅仅是隐藏了实力,左冲并不会再过多追究。 他很清楚,这一切都因他而起;甚至,在心底,他是有些愧疚的。 但,眼前这人,能够模仿他的声音,这一点,很可怕,不可不防,必须要搞清楚这人的身份。 “我是冷面刀朱荣,客官,你是龙渊卫千户,应该有我的档案才是。”‘冷面汉子’不为所动。 第33章 都怪楚休,傲骨无双 “住在这里,我很抱歉。”左冲看着‘冷面汉子’,沉声道,“你不愿说,我肯定也不会逼迫你。 我只希望你能明白一件事:他们针对我的行动,从来都是一轮接着一轮。 周围一定还有他们的人,客栈里就只有我们四人,他们必定还会再找上你们。 你们的选择并不多。 选择逃,周围可能有天罗地网在等着。 选择投靠他们,如果你愿意舍弃这位老板娘,或许能活一命。 或者,你们可以选择试着杀我。” “……” ‘冷面汉子’脸色变得铁青。 他很清楚,左冲并未夸大其词,在幕后对付左冲的势力,一只手足以遮住长安城的半边天。 “都怪你。”‘冷面汉子’瞪眼。 原本,左冲脸色平淡如初,类似的话,甚至比这难听百倍千倍的话,他都经常听到,早已水火不侵。 很快,他察觉到不对。 ‘冷面汉子’瞪着的,并不是他,而是楚休。 楚休有点懵。 瞪我? 你瞪我作甚? 这事怪谁也应该怪不到我头上吧? “你是斜视?”楚休犹豫着问道。 他不太懂前一世的医学上是如何定义斜视的,但他感觉,眼前这位客栈老板的眼睛,可能不太正。 “要不是你住在我这里,朱雀书院的弟子便不会来,他们若不来,左千户自然也不会来。”‘冷面汉子’冷冷道。 楚休、左冲皆是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 “你要是这样说的话,那确实怪我。”楚休咧嘴笑了笑。 “整座长安城,那么多客栈、酒楼,你为什么非要住在我这里?”‘冷面汉子’近乎愤怒的质问。 楚休如实说道:“我初来长安城的那天,身上一共就只有三两五钱银子,可选择的地方并不多。 再加上,你这家常来客栈,牌匾真的很吸引人。” “朱老板。”左冲开口道,“你要是怪我,还有几分道理,你怪楚公子入住,就有些牵强了,你开客栈,就要迎接南来北往的客人。 如果你真一点麻烦都不想招惹,为何还要开这家客栈?” ‘冷面汉子’冷哼一声,便沉默下来。 左冲、楚休也都没再多说,静静等待着。 同时,两人心里,都已起疑: 这家客栈,有问题。 “我确实姓朱,不过,不叫朱荣,而是朱巢。”‘冷面汉子’缓缓道。 “朱巢…”左冲眸光一凝,“七年前,礼部尚书朱廷和因受贿案,满门被贬南疆,路上遭遇土匪截杀,唯有嫡次子朱巢逃过一劫,不知所踪…” “我父亲一生清廉,傲骨无双,哪来的受贿案?”‘冷面汉子’冷冷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罢了。” “我见过朱巢的画像,跟你相差很大。”左冲说道。 “谁还没有一技傍身?”‘冷面汉子’淡淡道,声音跟左冲一模一样。 左冲、楚休皆是一顿,脑海里浮现了同样的三个字: 易容术。 “看来真的是你。”左冲轻声道。 ‘冷面汉子’脸色如常,“左千户要抓我吗?” “我现在身受重伤,可没实力抓你。”左冲微笑道。 话虽如此说,心里却并未完全相信。 不过,他相信与否,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现在他们有了继续谈下去的基础了。 “你们想要摆脱麻烦,关键在楚公子身上。”左冲沉吟说道。 ‘冷面汉子’、老板娘齐齐看向楚休。 楚休心中一动,直接拿出了朱雀令。 “若是整座长安城的人,都知道楚公子有一枚朱雀令。” “并且,这枚朱雀令还是朱雀书院冯院长发放的。” “想要对付我的那些势力,忌惮于朱雀书院,行动肯定会收敛许多。” “同时,楚公子是冯院长看重的人,那些势力肯定会以为,客栈里发生的所有事,都跟楚公子有关,自然不会再怀疑朱老板夫妇了。” 说到这里,左冲面露犹豫,继续道,“只不过,这会使得楚公子,处于一个很高调的位置。 长安城里,最不缺的,便是心高气傲的天骄,尤其是临近书院会考的这段时间里。 天下十九州的天骄才俊齐聚长安城,若是他们知道楚公子手里的这枚朱雀令是冯院长给的,只怕争强好胜之心,会熊熊燃起。” “……” ‘冷面汉子’、老板娘都无法淡定了。 楚休手里的朱雀令竟然是冯院长赠与的! 这太惊人了。 楚休把玩着手里的朱雀令,挑眉道:“听你这样一说,我的压力有点大啊。” 左冲脸上浮现歉意,“是我连累了你。” “和你无关。”楚休摇了摇头,轻笑道,“我来参加朱雀书院的会考,便注定不会一直低调。 会考,即是比试。比试,当有输赢。 一直赢的人,自然会一直出风头,这是想避免都避免不了的事。” 这是楚休的心里话。 参与进左冲的事当中,确实是一场意外。 不过,这无伤大雅。 在楚休看来,无论是低调,还是高调,都不是问题。 关键在于…打铁还须自身硬。 实力,是根本。 有实力的低调,叫低调;没实力的低调,那是从心。 有实力的高调,叫高调;没实力的高调,那是无脑。 “在长安城,想一直赢,可不容易。”左冲感慨,长安城,是大乾皇朝的国都,繁华之下,高手如云。 尤其,即将到来的朱雀书院会考,更是风云际会,无数天骄将在此争锋。 “无论在哪里,想一直赢,都不容易。”楚休说道。 一旁的‘冷面汉子’开口道:“当务之急,应该是考虑如何让其他人都知道楚公子有朱雀令。” “不错。” 左冲点了点头。 “我和唐家宝,还有一场赌局。”楚休想起了这一茬。 左冲眼睛一亮,也想起了这一茬,点头笑道:“这确实是一个机会。” 第34章 扶摇榜第三,比楚休更合适的人选 “……” 四人又商量了一阵。 ‘冷面汉子’决定暂时关了客栈。 左冲再次表达了歉意。 就这样。 四人达成了一个松散的临时结盟。 回到住处。 “他们俩肯定没完全相信你的话。”老板娘小声说道。 ‘冷面汉子’点了点头,“是我~我也不信。” “那……”老板娘面露担忧。 ‘冷面汉子’轻笑道:“别担心,那两个家伙,都是聪明人,我们的来历,跟他们的事,无关。他们会防着咱们,也可能会暗中调查咱们,但不至于对咱们不利。” 老板娘想了想,轻声道:“朱巢已经易名改姓,你假扮朱巢,倒是不会出问题。” “这方面,我从来没出过问题。”‘冷面汉子’傲然道。 “这倒也是。”老板娘轻笑,调侃道,“想要发现你的问题,那必须要上手才行。” ‘冷面汉子’脸颊一红,嗔了老板娘一眼。 老板娘瞧着‘冷面汉子’的面孔,眨了眨眼,道:“要不…你变成楚休的模样,让我揍一顿吧。” ‘冷面汉子’:“……” “那家伙太可恶了。”老板娘轻哼道,“他要是一早就拿出朱雀令,哪会有这么多事?” ‘冷面汉子’冷静下来,低声道:“他可能是一位真正的天骄。” 老板娘一怔,迟疑道:“你觉得他能帮到咱们?” “若是他能够成为冯院长的亲传弟子,是有资格接触到乾皇的。”‘冷面汉子’轻声道。 “可怎么拉拢他呢?”老板娘问道。 ‘冷面汉子’道:“他跟唐家宝的赌局,赌的是机关暗器。” 老板娘一时沉默。 不知从何时开始,机关、暗器宛若变成了一体。 可曾经,机关就是机关,跟暗器很少搭边。 曾有一个家族,将机关术,发展到了巅峰。 “先接触试试看吧。”老板娘轻声道。 “好。” ‘冷面汉子’点头。 另外一边。 楚休、左冲也在进行着相似的对话。 两人确实都没完全相信客栈老板和老板娘。 “小心防备些就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没必要探究到底。”左冲轻声道。 楚休点了点头,也是这样认为的。 … 死士行动失败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吉王府。 “呵?又失败了?孤都快习惯失败了。”吉王李元化冷笑一声。 从五年前,他被左冲一枪击败后,便开始针对左冲。 结果到现在,左冲仍旧还活着! 百鸟卫统领之一金鹏单膝跪地,沉默无言。 这一次,派出的三个死士,各个悍不畏死,是精英中的精英,甚至硬实力,都不弱于夜鸦。 “长安城,最近都来了哪些天骄人物?”李元化问道。 金鹏略作思忖,说道:“名气最大的,是剑州的秋少卿,扶摇榜排名第三;其次,云州的古沉沙,扶摇榜第九;景州崆峒派景云,他只出手过一次,直接登临扶摇榜第三十六… 另外,还有一些人,虽未登临扶摇榜,但实力都极为不俗,孟天罡的孙子孟小川,灵山寺慧通,蛮州萨金刚,温家温毅……” “天骄还真多啊。”李元化似笑似讽,问道,“你觉得,那个楚休,能胜过这些人吗?” “卑职觉得,不会这么巧。”金鹏说道,“至少,他很难胜秋少卿。” 李元化冷笑道:“谁强谁弱,让他们打一场就知道了。” 金鹏心中一动,静等下文。 “去联系天机阁的人,让这些所谓的天骄,提前聚一聚。”李元化淡笑道,“孤觉得应该有很多人,都好奇这些所谓的天骄,谁的实力更强一些。” “诺。”金鹏恭敬应道。 “另外。”李元化继续,“给这个楚休造造势,一个无名之辈,可激不起那些天骄们的兴趣。” “卑职明白。”金鹏秒懂。 借刀杀人! … 朱雀书院。 后山。 拿到了楚休的图纸,唐家宝并未第一时间找人打造,而是偷偷一个人默默研究起来。 越是研究,他越是懵逼。 图纸里。 有近丈长的大铁管,点明要坚固、滑润、笔直。 有不到半寸长的小零件,点明尺寸一定要精细到位。 还有包裹着黑硝的铁球,怎么感觉这有点像雷家的霹雳丸? “那小子腹黑的很,肯定能猜到我会偷偷研究,这里面八成有掩人耳目的无用图纸。”唐家宝嘀咕,有些无奈。 其实,每个图纸上的零件,单独拿出来,他都能够想象得出这零件可能的作用。 但综合加起来,就一头雾水了。 这就像是一个复杂的字,字的每一部分都认识,但组合在一起,就不知道这是啥字了。 “算了,直接找四师兄吧。”唐家宝收好图纸,来到了后山四师兄的住处。 四师兄,赵王孙,精于铸造之术。 “四师兄,您忙吗?”唐家宝走进四师兄赵王孙的锻造室,笑眯眯地问道。 “废话。” 燃烧的铁炉旁,一个浑身古铜色的彪形汉子躺在摇椅上,眼睛都没睁开。 “嘿嘿~。”唐家宝嘿笑一声,凑到了赵王孙附近,“我跟外面一个姓楚的家伙,有一场赌局,他需要我帮他找人打造一些机关暗器的零件。” 赵王孙睁开了双眼,斜睥唐家宝,“你跟他赌,还要帮他打造零件?” 唐家宝干笑一声,心里又又又有点郁闷了,此刻也只能无奈道:“那小子初来长安城,没钱没势,等他打造好这些零件,估计会考都结束了。” 说着,又补充道:“咱师尊给了他一块朱雀令。” “师尊,朱雀令…”赵王孙坐直了身子。 唐家宝连点头,“师尊应该很看好他,说不定会考结束,他就是小十三。” “小十三不可能。”赵王孙摇了摇头,“我看看图纸。” “哦哦。”唐家宝连忙奉上图纸,又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不可能?” 赵王孙打量着手里的图纸,随口说道:“有人比他更适合。” “谁啊?”唐家宝好奇。 赵王孙没回答,眼里闪动着精光,快速翻看着一张张图纸。 见此,唐家宝也没再多言,静静等待着。 好一阵后。 赵王孙看完了所有图纸,瞧了眼唐家宝,道:“说说你们比试的内容。” “准头,距离,威力。”唐家宝道。 “这三样的话…”赵王孙又看了眼图纸,沉吟道,“你能赢的,大概就只有一个准头。” 唐家宝一时迟疑,“四师兄看懂这些图纸了?” “倒也没完全看懂,这应该不止一件机关。”赵王孙淡笑道,“我只能说,这件机关发射的距离和威力,你不能单纯的用暗器来比较。 至于准头,则要看使用之人的能力了。” “距离不是问题。”唐家宝微笑道,“我也能设计出距离远的机关;至于威力,我倒是看懂图纸上的构造了,不过是些类似于雷家霹雳丸的玩意罢了。” “永远不要小瞧任何人。”赵王孙悠悠道,“否则,你可能会成为第一个败给外面的后山弟子。” 第35章 楚休的梦,凤鸣梧桐 “七师姐已经败了。” 唐家宝小声说道,眼神有点飘忽。筆趣閣 七师姐好像没说让我保密吧? 唐家宝不是很确定,心里有点发虚。 “哦?”赵王孙诧异。 “他们比的是配制药材,七师姐承认输给了他…”唐家宝低声道。 “夭夭居然会在配药这方面输?”赵王孙惊讶,再次看向手里的图纸,沉吟道,“他的想法很厉害,但他应该没怎么研究过机关。” 唐家宝眨了眨眼,说道:“按照他自己的说法,他是从小就想打造一件机关暗器,但一直没时间弄。” “这就对了。”赵王孙道,“有些部分,简单到简陋。” “那我的赢面还是很大的。”唐家宝笑道。 赵王孙不置可否,沉吟道:“你后天这个时间来取吧。” 唐家宝眼睛一亮,连忙道谢,“麻烦四师兄了。” “我建议你,最好拿出你的最强手段。”赵王孙提醒道,“这小家伙是个天才,有些设想很可怕。” “好。” 唐家宝神色变得认真了些许。 常来客栈,太平了两天。 这种太平,令客栈里的四人,都觉得是暴风雨来之前的寂静。 暴风雨没来。 来的是唐家宝、端木夭夭、赵王孙,以及六辆大马车。 马车里,满满都是楚休需要的零件。 “这位是我四师兄赵王孙。”唐家宝为赵王孙介绍。 “四先生。”左冲招呼。 赵王孙微微颔首,双眸扫过老板娘、‘冷面汉子’、楚休,最终落在了楚休身上。 “我认识酒道人,他请我喝过酒。”赵王孙道。 楚休微笑道:“那是家师的荣幸。” 赵王孙又道:“他用我的酒,请我喝。” “……”楚休眨了下眼,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这确实符合师父酒道人的性子。 分享别人的酒,总是快乐的。 其余人眼里皆是闪过一抹古怪。 赵王孙继续:“你跟他很像,用书院打造的零件,跟书院弟子比。” “呵呵~,四先生谬赞了。”楚休略有一丝尴尬。 赵王孙笑了。 “你是他的徒弟没错。”赵王孙评价道,“就是脸皮,还不够厚。” 其余人眼里的古怪之色越发浓郁。 楚休头皮有些发麻,自家师父的脸皮,确实不薄,从不知客气为何物。 至于楚休自己,多多少少还是有些腼腆的。 “组装吧。”赵王孙道。 “好。” 楚休轻舒了口气。 这位四先生给他的压迫感,还是颇为强烈的。 众人一起,把六辆马车里的器械零件卸下,放在客栈后院里。 楚休瞧着满地大小不一的零件,眼睛发亮,心里充满了期待。 他觉得,自己虽然活了两世,但心态仍旧是少年。 少年该有的梦想,他仍旧有。 比如,武侠梦。 比如,剑客梦。 比如,机甲梦。 比如,打炮梦。 一整天,众人都围在院落里,好奇地看着组装的楚休。 唐家宝确定,楚休确实是第一次制造机关暗器,组装过程中,居然会忘记使用一些零件! 最终,在傍晚时分。 楚休身前,多了三样组装好的…机关。 一架红衣大炮,两支弯把火铳,以及一些弹药。 “这是什么?”端木夭夭看着体型巨大的红衣大炮,忍不住问道。 包括赵王孙在内的其余人也都十分好奇。 楚休瞧着红衣大炮,沉吟道:“它的名字有点长。” 众人看着楚休。 “二营长,你他娘的姨大力炮呢。” 众人:“???” “它就叫这名。”楚休笑意吟吟。 众人无语,多半脸上挂了黑线。 赵王孙直接吐槽道:“你他娘的还真他娘的会起他娘的名字。” “……” 最终,在尊重楚休命名权的情况下,这款红衣大炮,被命名为‘大力炮’。 “需要找一个视野开阔的地方。”楚休沉吟道,据他所知,红衣大炮公认的最远射程,在十里左右,精准射程,则在半里到六里之间。 当然,楚休设计的这款,仅仅是使用了红衣大炮的原理,具体射程如何,还需要进行试验。 “去东郊吧,那边有一座马场,地势平坦,应该能满足你的要求。”赵王孙建议道。 “好。”楚休点头,随后看了眼唐家宝,有些好奇,“十二先生,你准备的机关暗器呢?” 其余人也都看向了唐家宝。 唐家宝笑眯眯地道:“等你确定能够开始比试的时候,你自然会看到。” 楚休笑了笑,没再多问,他拿起了那两支弯把火铳,把玩起来,想起了前世的一句电影名言: “有枪不用,当什么武学宗师?” 其实,在这个世界,红衣大炮或许还能对高手造成一定的影响,这两把火铳的威力,真心不够。 楚休借机打造这两把火铳,更多的,是情怀,是为了圆前世小时候的梦。 四辆马车驶离了常来客栈。 时值傍晚,夕阳西下。 落日的余晖,散发着柔和的霞光。 这一整天里,在百鸟卫的暗中推动下,整座长安城,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朱雀书院后山弟子,亲近于楚休,一次送了六大车的礼物。 楚休的名字,出现在了各方天骄的耳中。 也是在这一天,各方天骄全都收到了天机阁发放的请帖: 四月十一,芙蓉河畔;长廊流饮,凤鸣梧桐。 长乐坊,夏家在这里有一家药铺。 夏初雪也收到了一张请帖。 她对请帖上的内容有些疑惑,并不是很懂。 “芙蓉河畔,指的是城东芙蓉园,那是一座对百姓们也开放的皇家禁苑。” “长廊流饮,这是芙蓉园的传统节目,长安城中不少达官贵人都喜欢在长廊上举办流水宴席。” “至于凤鸣梧桐,指的是‘梧桐树上凤鸣阁’,这是芙蓉园里的一道奇观,历来只有长安城中最有权势的一些人,才有资格登临凤鸣阁。” 姜柔简单介绍后,沉吟道,“这次宴会,未排席次,有能力者,可登临凤鸣阁用宴。” “不错。”夏家家主夏青山点头,道,“天机阁应该是想趁着会考开始前,提前考察这些天骄们的实力,重新排定扶摇榜。” “天机阁给我送来请帖,是不是代表,他们已经注意到我了?”夏初雪眼睛发亮。 夏青山、姜柔对视一眼,姜柔轻咳一声,“大概是注意到你爹了。” 夏初雪:“???” “这是好的开始。”夏青山微笑道,“我想,朱雀书院的一些先生,可能也会到场考察。” 夏初雪无言,有些郁闷了。 在江湖上,她确实没什么名气,未曾单独行走过江湖,也没跟什么人比试过。 “初雪加入朱雀书院,应该不成问题。”姜柔轻声道,“我倒是有些担心小休了。” “担心他什么?”夏青山轻哼道,“人家搭上了书院后山弟子,只怕早就忘记你这个小姨了。” 夏初雪眸光微动,就在收到请帖前,有关楚休的一些消息,也传到了这里。 跟大名鼎鼎的左冲左千户同住,来往客人皆是书院后山弟子。 姜柔嗔了夏青山一眼,没好气地道:“大乾皇室一直在对付左冲,你又不是不知道?小休会认识左冲,还不是因为帮你处理药林的朱蛤…” 夏青山无言,摇了摇头,“有朱雀书院后山弟子在,他不会有事的,更何况,那位左千户也不是一般人,否则也活不到现在。” “希望如此吧。”姜柔心里还是有些担忧。 … 第36章 楚休VS唐家宝,老板娘的补刀~ 东郊,马场。 马场管事的姓周,在赵王孙面前,十分殷切。 “我预估的距离有些大,半里到十里之间吧,”楚休沉吟道,他这是第一次试炮,炮程具体有多远,他也无法确定,只能按照前世的一些记忆,给个大概的范畴。 赵王孙看了眼马场周管事,“待会的动静可能会有些大。” “呵呵,不碍事的。”周管事连忙恭敬说道。 即便是马场真正的幕后主人,在这位书院四先生面前,也是要恭恭敬敬的。 别说动静大了,就算是拆了这马场又如何? 赵王孙点点头,“那就去准备吧。” “是。”周管事应了声,旋即有些迟疑,小心翼翼地问道,“这个…不知需要老奴准备什么?” 赵王孙拍了下红衣大炮的炮筒,淡笑道:“这玩意的正前方,半里到十里之间,不要有人或者马。” “哦哦。”周管事懂了,连忙离去。 赵王孙看了眼楚休,“周围有不少杂鱼。” “不碍事的。”楚休调节着红衣大炮炮筒的高度,随口说道,“四先生在此,谅他们也不敢乱来。” “你倒是真不客气。”赵王孙笑了。 “跟四先生还客气,那可就太见外了。”楚休悠悠道。 老板娘、‘冷面汉子’都屏住了呼吸。 可不是谁都能够跟这位朱雀书院后山的四先生谈笑风生的。 没一会。 周管事走来,已安排妥当。 楚休深吸一口气,确定红衣大炮已经固定好了,从怀中取出火折,吹燃后,直接点燃了红衣大炮的引线。 下一刻。 直退三丈有余。 见此,周围一众人眼皮子微跳,也纷纷第一时间后退到楚休身边。 众人目光灼灼地看着引线。 “砰~。” 一声剧烈的‘砰’鸣响起,整个红衣大炮似是都在震颤,长长的炮筒里,发出一道刺眼的火光。https:/ “轰隆!” 在火光的遮掩下,一道肉眼难以察觉的黑色流光疾驰如电,轰击在七里之外,发出一道如冰河撞山一般的轰隆爆炸声。 声隆如惊雷,震耳欲聋,仿若天地都在为之晃动。 整座马场的马儿都受到了惊吓,嘶吼起来。 无论是左冲、端木夭夭、唐家宝、老板娘等人,还是隐在暗处的一些人,尽皆震撼莫名。 “这么远的距离,这么强大的威力…”唐家宝惊骇难言。 “这是暗器?” 老板娘秀色可餐的面孔上,亦写满了震惊。 “比我想象中的威力还要大上一些。”赵王孙盯着七里外的尘烟,脑海浮现炮弹发射的运行轨迹,觉得再调试一下炮筒的角度,射程大概能够超过十里。 “这么容易就成功了?” 楚休轻语,眯起了双眼,心里泛起了几分不真实。 他确实懂得红衣大炮、以及后世一些武器发射、爆炸原理,然而终究是纸上谈兵,从未实践过。 “容易?”赵王孙瞥了眼楚休,淡淡道,“你的想法,确实称得上是天马行空,但你的图纸太过简陋了,我在帮你打造的时候,改了不少地方。” 楚休一怔,看向赵王孙。 赵王孙傲然道:“如果没有我的改良,你发射出去的那种黑色圆球,可能会直接就在这铁筒里炸开。” 楚休眨了下眼。 炸膛吗? 他倒也想过这个问题,也知道前世历史上的红衣大炮,最开始发射的,其实并非弹药,而是铅球或者铁球。 而他想要的结果,是震撼人心的爆炸。 “让四先生见笑了。”楚休咧了咧嘴,他的设计,确实不成熟,终究没有真正的‘术业有专攻’。 赵王孙摇了摇头,脸色严肃,“你的想法很天才,甚至可以说很恐怖。一旦这种大力炮大规模造出来,将来极有可能会影响战争。” 楚休顿了顿,想到了后世。 “那还是摧毁吧。”楚休沉吟道,相比于红衣大炮,他更加喜欢修炼。 赵王孙微笑,点了点头,“随你。” 楚休看向唐家宝。 其余人也都看向了唐家宝。 来此试炮的最终目的,是楚休、唐家宝的赌局。 唐家宝瞧了眼远处冒起了火光,犹豫道:“这个距离,我准备的机关,大概也能做到。” “这仅仅是楚公子的第一次试验。”一旁的老板娘轻飘飘地道。 唐家宝眼皮子微跳,想了想,又看了眼红衣大炮,最终有些无力地道:“是楚休赢了。” 七里的距离…他准备的机关,已经很勉强了,完全无法保证准头和威力。 “又一位书院后山弟子输给了他。”左冲瞧了眼楚休,心中无法平静。 在这之前,只怕没人会相信,书院后山弟子会输,更不要说连输两场了。 “我赢了,书院没输。”楚休微笑道,“若非四先生相助,效果不会这么好。” “你是想说,输的只有我自己……”唐家宝幽幽道,有些郁闷,他现在理解七师姐的心情了。 楚休不置可否,直接道:“我对你们唐家的千机伞挺有兴趣的,给我打造一把。” 赌约里,楚休要是输了,以后见到唐家宝,都需要恭恭敬敬地叫一声‘十二先生’;若是唐家宝输了,则需要帮楚休做一件事。 “呵呵~,好。”唐家宝一脸的勉强,心头在滴血。 千机伞,是唐门七大暗器之一。 常态为雨伞,有需要时,可变成刀、剑、枪、矛、盾等兵器,并且这还是一种十分可怕的暗器。 打造起来,十分繁琐,并且耗材极大。 “把这东西送给老朽,老朽明天就送你一柄千机伞,如何?”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 一道白衣身影矗立在不远处,不知来了多久。 楚休抬眼望去,发现是个慈眉善目的白须老头。 “当代天机老人。”左冲低声说了句。 “天机老人…”楚休恍然,轻笑着摇了摇头。 天机老人走来。 “再加一个暴雨梨花针。”天机老人微笑道。 楚休再次摇了摇头,“加什么都没用,这东西是四先生打造的。” “这样啊。”天机老人看了赵王孙一眼。 赵王孙微笑道:“如果你想要,可以直接拿走。” “呵呵,四先生说笑了。”天机老人呵笑一声,再次看向楚休,从怀里取出一张红色请帖,“四月十一,芙蓉河畔,有一场宴会,楚公子有兴趣的话,可以去看看。” “宴会?”楚休眉梢轻挑,接过了请帖。 “姜柔之女夏初雪也在受邀之列,她也会去。”天机老人笑道。 “哦。” 楚休轻哦一声,心说看来小姨她们已经来到了长安城。 “老朽很好奇,楚公子最擅长什么?”天机老人看着楚休问道。 其余人也都看向了楚休。 “酿酒吧。”楚休随口答道,这个问题,左冲的未婚妻裴虞仙也曾问过。 “酿酒…”天机老人笑了笑,点头道,“冯院长确实很喜欢喝酒。” “不用试探,会考结束,自有结果。”赵王孙淡淡道。 “是老朽唐突了。”天机老人呵笑一声,又看了楚休一眼,转身离去。 赵王孙瞥了眼楚休,“天机阁是卖消息的,这种势力通常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就算没事,他们也能给你整出事来。” “晚辈明白。” 楚休点了点头,天机阁颁布的那些榜单,便是江湖争斗的缘由之一。 接下来。 楚休当然没有直接毁掉红衣大炮。 试炮继续。 整座长安城轰鸣声不断,这震动了长安城内的所有人。 也因此,楚休的名字,频频出现在各种交谈里。 指挥使府。 一座高楼顶层。 胭脂榜魁首裴伊人、左冲未婚妻裴虞仙姐妹两人站在一起,望向东郊。 两女的容貌,几乎一致,皆是美的难以形容,不可方物。 所不同者,裴伊人身上,多了几分恰到好处的成熟韵味,她要比年轻的裴虞仙更加诱人,也更加致命。 “城外的人,只能看到城里的繁华,认为这里是最美好的地方。”裴伊人轻声道,“只有置身于城中,才能够感受到繁华之下的凶险。” 裴虞仙犹豫道:“姐姐,如果你想离开,二先生一定愿意带你走的。” “小仙儿,不要把别人的好意,当成理所当然。”裴伊人轻笑道,“更不要觉得别人喜欢你,就可以心安理得地接受他们的帮助。” “你想多了。”裴虞仙无语,心说我帮你出主意,反倒是我的不是了? “另外,你还要记住一句话。”裴伊人悠悠道,“除非两情相悦,否则,就算一个男人再喜欢你,等他得到你之后,他对你的兴趣,也会变得直线降低。” “二先生不是那种人。”裴虞仙闷声道。 她都懒得吐槽了,这位姐姐,总是把男人想的太恶劣,仿佛天下间所有喜欢她的男人,都是馋她的身子一样。 裴伊人点了点头,“二先生很好,可惜我不喜欢。” 裴虞仙一时无言。 在过去,每次谈到这个话题,她总是会追问,为什么不喜欢呢?明明二先生那么好。 如今,她已不会再问这种幼稚的问题了。 “这个楚休,可能会成为冯院长的第十三个弟子。”裴虞仙望向东郊,沉吟着说道,她觉得冯院长送给楚休朱雀令,极有可能是一种暗示。 “他不会。”这时,姐妹俩身后响起一道声音。 龙渊卫指挥使,李羡渊。 同时,他还是裴伊人的夫君,裴虞仙的姐夫。 第37章 男人不能说不行 李羡渊年纪已过四十,仍旧还有着一张面白无须的俊美面孔。 裴虞仙回头,诧异问道:“为何不会?” 李羡渊走到凭栏处,望向东郊,隐约可见些许火光。 “有人比他更合适。”李羡渊说道。 “谁?”裴虞仙好奇。 李羡渊道:“叫什么,还不确定,但那个人一定姓陈。” “姓陈?”裴虞仙一呆,心中更好奇了,“为什么?” 李羡渊反问道:“朱雀书院第一代院长,姓什么?” “赵。”裴虞仙未加思索,直接回答道。 她是朱雀书院内院弟子,对书院的历史还是很了解的。 “第二代?”李羡渊继续问道。 裴虞仙道:“钱。” “第三代?” “孙。” “第四代?” “李…” 说到这里,裴虞仙一怔。 “赵钱孙李,周吴郑王。”李羡渊淡淡道,“再加上当代冯院长,你觉得这是巧合吗?” 裴虞仙愣住了。 赵钱孙李,周吴郑王,冯陈褚卫…这是自古流传的百家姓排名。 “怎会如此?”裴虞仙惊讶不已。 裴伊人轻声道:“我来长安城之前,便听说过一个传言,说朱雀书院历代院长,其实一直是同一个人。” “同一个人?”裴虞仙睁大了眼睛。 “这或许并非传言。”李羡渊低声道,“皇宫一处秘地里,藏有历代院长的画像,我见过一次,至少都有七分像。” 裴伊人瞥了眼李羡渊,“你告诉小仙儿作甚?” 正在惊讶不已的裴虞仙回过神,看向李羡渊。 她并不是很喜欢这位姐夫,两人也很少有过交谈。 李羡渊道:“不要太高看他,这一届会考,能够一枝独秀的,必定只会姓陈。” 他,指的自然是楚休。 裴虞仙蹙眉,其实,她并不觉得自己有多高看楚休。 她眼里的楚休,不怎么像江湖人,反而是更像一个书生。 “你这只是猜测。”裴虞仙淡淡道。 李羡渊淡笑道:“如果我有证据,只怕此刻就说不出话了。” “你姐夫是想说,楚休没能力解决你和左冲的问题。”裴伊人轻声道。 裴虞仙闷声道:“你们想多了,左冲会跟楚休暂时待在一起,仅仅是因为楚休手里有一枚朱雀令,且还是冯院长给的。” “冯院长给的朱雀令?”李羡渊、裴伊人皆是一怔。 “这就有趣了。”李羡渊轻语。 … 夜,注定无法宁静。 楚休、左冲、老板娘、‘冷面汉子’回到常来客栈时,已是后半夜。 “你赢了赌局,可能也已经名扬整座长安城,可还是没多少人知道你有一枚朱雀令。”老板娘无奈道。 楚休微笑道:“暂时,这已经够了。” “不错,四先生都来了,谅百鸟卫也不敢再直接胡来。”左冲点头,分析道,“我猜接下来,他们会进行挑拨离间,让聚集在长安城里的天骄们,对付楚公子。” 楚休晃了晃手里的请帖,悠悠道:“舞台都已经搭好,就等着我上去唱戏了。” ‘冷面汉子’看了眼楚休手里的请帖,犹豫道:“你…行吗?” 天机阁举办的宴会,邀请的客人,必定各个都是天骄人物。 楚休淡然一笑,一边登上楼梯,一边悠悠道:“男人,可不能说不行。” 左冲也调侃道:“男人确实不能说不行,朱老板应该比我们更懂才是。” 说完,跟在了楚休身后。 ‘冷面汉子’、老板娘对视一眼。 “什么意思?”老板娘一脸茫然,有点懵,没听懂。 “他们都是混蛋,别理他们。”‘冷面汉子’低骂一声,冷峻的脸颊上有些发红。 她,听懂了。 朱雀书院。 后山。 一座高阁上。 “师尊。” 赵王孙恭敬地喊了声。 在他身前,冯院长正坐在躺椅上,悠闲地瞧着图纸。 “确实是个人才。”冯院长赞了句。 赵王孙犹豫道:“听说您给了他一枚朱雀令。” 冯院长点了点头。 “师尊最看好的,是他哪方面?”赵王孙好奇。 冯院长微笑道:“你猜。” 赵王孙直了直身子,要是换个人让他猜,他可能直接一锤子就抡过去了。 眼前这人是师尊,那就只能老老实实的猜了。 “医术,机关术,或者毒术。”赵王孙沉吟道,他知道楚休赢过端木夭夭、唐家宝,体内还拥有着一种难以驱除的寒毒,这分别对应着医术、机关术和毒术。 冯院长摇了摇头。 赵王孙一怔,旋即迟疑道:“难道真是酿酒术?” 冯院长再次摇了摇头。 “总不能是剑道吧?”赵王孙犹豫,他记得楚休腰间一直悬挂着一把剑。 “你可知道,长安城里,最近风头最盛的一个女人是谁?”冯院长问道。 “风头最盛的女人?裴伊人。”赵王孙沉吟道。 冯院长摇了摇头,“她已经很低调了。” “那就是她的妹妹裴虞仙。”赵王孙又道。 冯院长没好气地道:“你怎么跟你二师兄一样,净盯着人家姐妹?” 赵王孙老脸一红,连忙摇头道:“我跟二师兄可一点都不一样,我可不喜欢女人。” “哦,你喜欢男人?”冯院长挑眉调侃。 赵王孙轻笑道:“这种玩笑,我不介意。” 冯院长摇了摇头,这个四徒弟,对男女那些事,一点兴趣都没有,脑子里想的全是锻造。 “文采。”冯院长没再卖关子。 “什么?”赵王孙一时没反应过来。 冯院长悠悠道:“如今整座长安城,风头最盛的一个女人,是红袖楼的香君。” “香君?”赵王孙一脸茫然,完全没听说过。 “楚休给她写了一首词,至少可以传唱百年。”冯院长继续。 “一首词…”赵王孙眼里闪过一抹明悟,脑海里浮现了楚休身上穿着的儒袍。 “原来是文采啊。” 赵王孙感慨,笑道,“这样说的话,这小子还是个全才。” 冯院长点点头,旋即有些遗憾地道:“可惜,他生不逢时。” 赵王孙瞧了眼冯院长,“要不…您再晚四年?” 冯院长坐直了身子,脸上浮现傲然之色,“你师尊我,武力是公认的十九州第一,剑法、刀法、枪法、拳法、掌法、指法…乃至武道上的一切,我都是公认的十九州第一。 在近两千年的岁月里,天文、地理、五行、八卦、奇门、遁甲,甚至是琴棋书画、农田水利、经济兵法…各方面,我都曾做到过十九州第一。 唯独在文之一道,我始终无法登顶。 准确来说,过往岁月里,我忽略了这方面。 以我现在的文采,我觉得我当个十九州第一,还是绰绰有余的。” “……” 第38章 一壶温酒喜相逢 很早之前,赵王孙便已经知道眼前这位师尊,已活了将近两千年的岁月。 只不过,师尊害怕吓到世人,每隔一百八十年,便会控制身体,进行返老还童,以另外一个身份,重活一次。 自朱雀书院第一代院长开始,每一代院长,其实都是眼前的师尊。 至于师尊原本的姓氏,原本的名字,天下间,除了师尊之外,已无人知晓。 “您是想在文采方面,打败楚休?借此证明您在文之一道,也是十九州第一?”赵王孙沉吟道,心里有些无语。 都快两千岁的人了,竟然还想通过打败一个小辈,来证明自己…也是没谁了。 “武道天赋惊才绝艳者,每几年总会有那么一两个。”冯院长感叹道,“可文之一道,实在太少了。 天下十九州,多是重武而轻文,好不容易才让我遇到一个文采颇强的少年,我岂能放过? 他必须要败给我,同时,他还得要让世人见识到他真正的文采。” 说到这里,冯院长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悠然道,“无论在哪一行,只有打败第一,才能成为第一。 他的文采越好,你师尊我就越兴奋。” “……” 赵王孙无语。 彻底明白这位师尊为何会给楚休朱雀令了。 会考开始之前,要是有人弄死了楚休,只怕师尊会直接发飙吧? “师尊,万一,弟子是说万一,万一您的文采要是没比过他呢?”赵王孙犹豫着问道,问完后,微微屏住了呼吸。 在外人面前,他是大名鼎鼎的朱雀书院四先生。 在师尊面前,他就是个会打铁的赵四。 冯院长从容一笑,悠悠道:“你呀,太小瞧你师尊我的岁数了。” “我,就是历史。” “沧海桑田,历史兴亡,万物盛凋,山河变迁…尽在我眼中流逝,我之见闻,岂是一个小小少年郎可以比拟的?” “没登过高山,如何能够描绘出山巅之景?” “没见过汪洋,如何能够书写出水之壮阔?” 冯院长很自信。 赵王孙想了想,觉得也是。 师尊何等人物?既然敢跟一个小辈比文采,必定有着必胜的把握。 就是…有点欺负人了。 “更何况…”冯院长又道,“那个能够评定谁文采更好的人,是我。” 赵王孙:“……” 不是有点欺负人,这是太特么的欺负人了! “你去安排一下,天机阁弄的那个宴会,让他们比拼实力之余,再比比文采。”冯院长吩咐道。 “额……好。” 赵王孙点了点头,知道师尊这是要给楚休造点文势。 … 四月初十。 清晨。 万里晴空。 楚休坐在客栈大堂临窗位置,备好了一壶温酒。 “不出意外,小姨她们今天会来见我。” 楚休轻语,想起了离开灵山郡城时留下的那一封信。 长安回首,一壶温酒喜相逢。 那封信,是他想了好一阵,从各类诗文里拼凑出的句子。 他觉得写的还算不错。 尤其是那一句‘一蓑烟雨任平生’,贼有意境。 “你是在等人吗?” 坐在柜台里的老板娘忍不住开口问道。 客栈歇业,可她还是习惯性地坐在柜台这边,翻看着一些书籍。 楚休轻轻点了点头,“今天应该会有人来找我。” “亲人?还是朋友?”老板娘好奇。 楚休沉吟道:“算是亲人吧。” “算是?”老板娘有些无语,亲人就是亲人,什么叫算是? 暗暗摇了摇头,老板娘犹豫一二,低头看书,轻声道:“你在机关术上的天赋,挺好的。” 楚休看了眼柜台方向,“怎么?你懂机关术?” 老板娘不置可否,道:“如果你学过机关术,大力炮的威力,至少还能提高三倍。” “是吗?”楚休眉梢轻挑,饮了口酒水,“我好像一直没问过老板娘的名字。” 老板娘眸光微动,“少筠。” “哪个少,哪个筠?” “少筠的少,少筠的筠。” 楚休笑了笑,又问:“你姓少?” 老板娘摇了摇头。 “我家乡有个人,他的十三姨也叫少筠。”楚休想起了前世黄飞鸿电影里,十三姨的名字便是少筠。 十三姨? 老板娘无语,没好气地道:“你要是没话说,就好好喝你的酒吧。” “倒也不是没话说。”楚休饮酒,如实说道,“主要是,你是有夫之妇,跟你说话,我总觉得朱老板会突然出现在我身后,拿刀砍我。” 老板娘俏脸一红,轻哼道:“你这是做贼心虚吗?” “做贼才会心虚,我堂堂正正,为何要心虚?”楚休微笑道,“倒是你,跟我单独说话,难道就不怕朱老板吃醋吗?” “你堂堂正正,难道我就见不得人?”老板娘斜睥。 “这倒也是。”楚休点了点头,没再多说,目光望向客栈大门,他听到了一道熟悉的脚步声。 客栈大门外。 一身黑袍的夏青山抬眼瞥了眼客栈牌匾,愣了一下,又多瞥了两眼。 “咚。” “咚。” “咚。” 夏青山敲响了房门。 楚休打开了客栈大门。 “小姨夫。” “你小子果然在这里。” 夏青山轻哼一声,迈步走进客栈大堂。 楚休关上客栈大门,引着夏青山来到临窗前的位置。 窗未开,酒正温。 两人相对而坐,楚休为夏青山倒了一杯温酒。 “初来长安,你就闹了这么大动静,不怕你小姨担心吗?”夏青山说道,语气宛若长辈。 楚休无奈道:“平安坊,是长安城一百零八座里坊当中最穷困的一座里坊,我住在这家客栈,本就是打算平平安安等到会考之日。 谁能想到,在长安城,不是人找事,而是事找人。” 这是真心话。 坐在柜台里的老板娘,脸上浮现几分郁闷之意。 她很赞同楚休所说的‘在长安城,不是人找事,而是事找人’。biquiu 这家客栈已经够偏僻了,可眼下,偏偏隐隐成为了长安城的焦点。 夏青山看着楚休,缓缓道:“我一直都很好奇,你的境界真的只是初境吗?” 区区初境,就敢招惹这么多是非? “初境?” 老板娘暗暗竖起了耳朵,她对楚休的实力很好奇。 第39章 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炼精,蓄气……在这初境里,我所能想象到的所有事,基本上都做了一遍。”楚休轻声道,“我随时都可以破境,但我不敢。” “不敢?”夏青山眉梢轻挑,“还有你不敢做的事?” 楚休凑上前,低声道:“我一旦现在破境,寒毒便会永远留在体内。” “这会死?”夏青山皱眉,他隐约感觉,眼前这小子,应该是已经控制住了体内的寒毒。 “那倒不会。”楚休道。 夏青山淡淡看着楚休。 “但会绝后。”楚休补充。 “绝后?”夏青山一怔。 一直在偷听的老板娘眨了下眼。 “当然,这不是重点。”楚休又道。 夏青山瞪了楚休一眼,“你就不能直接说重点?” “重点有些难以启齿。”楚休饮了口酒水。 “说。”夏青山闷声道。 楚休叹气道:“从灵山郡城,到长安城,这八千里路,我是跟孟小川、慧通两人一起同行的。” “我知道。”夏青山淡淡道。 “你不知道的是,这一路上,孟小川完全放飞了自我,经常夜宿青楼。”楚休道。 夏青山冷笑道:“难道只有他自己夜宿青楼?” “我和慧通也曾夜宿青楼。”楚休耸了耸肩。 夏青山脸色冷了下去。 “小色批。”老板娘暗骂了一声。 “慧通是个和尚,他虽夜宿青楼,但他不喝酒,不吃肉,更加不会让姑娘陪着。”楚休悠悠道。 夏青山冷哼一声,讥讽道:“你可不是和尚。”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楚休叹了口气,“正常的男人,进了青楼,都应该像孟小川那样,喝酒吃肉找姑娘,无所顾忌。 若是像慧通那样的正经和尚,进了青楼,仍旧会瑾守清规戒律,不喝酒,不吃肉,更不会找姑娘。 倒霉的我,正好夹在了他们中间。” “什么意思?”夏青山皱眉。 老板娘也一脸好奇。 楚休幽幽道:“我在青楼,只能喝酒吃肉。” 夏青山、老板娘皆是一怔。 “你体内的寒毒…”夏青山心中一动。 楚休饮了口酒水,闷闷嗯了声。 “不对,你既然不行,那你师父怎么还?”夏青山眉头皱起,撮合这小子和自家女儿,这不是让女儿守活寡吗? “不行?”老板娘心中一动,隐约明白了昨晚楚休所说的‘男人可不能说不行’的含义,俏脸禁不住一红,暗啐了一口。 楚休闷声道:“你才不行呢?我的身体比你好多了。” 夏青山脸黑,瞪了楚休一眼。 “我的意思是…没有哪个女人,能够承受住我体内的寒毒罢了。”楚休郁闷道。 “哦。” 夏青山彻底明白了。 原来不是不行,是太毒了。 “这混蛋当我不在吗?”坐在柜台里的老板娘俏脸发红,暗骂了声,身体有些不自在了。 “你既然认识书院后山弟子,那请冯院长帮你看看,应该不成问题。”夏青山沉吟道。 楚休脸上浮现笑容,“我很期待。” 夏青山斜睥,冷笑道:“怎么?你很想逛青楼?” 楚休眨了下眼,“这跟逛青楼有什么关系,我期待的是破境啊。 小姨夫,你在想什么?我怎么感觉你句句都没离青楼? 怎么?你很想逛青楼?我小姨知道吗?” 夏青山脸黑,再次狠狠瞪向楚休。 这小混球,还会倒打一耙了? 深吸一口气,夏青山沉声道:“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 楚休也正了正脸色,旋即便又笑道:“小姨夫能在这种时候来看我,一定是很看好我吧?” “我看好你妹。”夏青山暗骂,冷笑道,“她们想来看你,我没让。” 楚休点点头,“这是对的,那些人对付不了我,但想捏死小姨夫你,还是轻而易举的。” 夏青山:“???”m..nět 一直偷听的老板娘都忍不住想扶额。 “告诉小姨,我很好。”楚休轻声道,“冯院长送了我一块朱雀令,会考之前,大概没人敢动我。” “朱雀令?”夏青山一惊。 楚休从怀里取出朱雀令,递给了夏青山。 夏青山无法淡定了。 冯院长送出的朱雀令…这代表着什么? 难道冯院长要收这小子当第十三个弟子? 楚休低声道:“我刚刚所说,并非玩笑,长安城里的这些势力,他们最喜欢做的,便是牵连无辜。 若是他们知道我和你们的关系,可能真会针对你们。” 夏青山冷静下来,说道:“夏家在长安城,也有一些关系。” “哦?”楚休眉梢轻挑。 夏青山饮了口酒水,沉吟道:“左冲确实是条汉子,但他的性子太过执拗,并且对手太过强大,你想帮他,我和你小姨都不反对,但要注意尺度。 那终究是他自己的事情,你若深陷其中,可能不仅帮不到他,还会激化矛盾,到最后,可能会适得其反。” 楚休笑道:“我还是喜欢那个把我当做文弱书生的小姨夫,你现在这样高看我,让我有点不得其味。” 夏青山脸黑。 楚休呵笑一声,拿起酒壶,为夏青山倒了一杯新酒。 “左千户是书院后山弟子端木夭夭、唐家宝安排在我身边的,是想借助朱雀令,保他几天。”楚休解释道,“我确实很欣赏左千户,但正如你刚刚所说,那终究是他自己的事情。” 夏青山脸色缓和。 “不过。” 楚休话锋一转。 夏青山面无表情地看着楚休。 “长安城的人,都太小气了。”楚休低声道,“他们可能已经准备好打压我的手段了。” 夏青山皱眉,其实,这也是他比较担忧的地方。 一旦参与进左冲的事情当中,想要抽身而退,可能已身不由己。 “你打算怎么做?”夏青山问道。 “加入书院,一切问题都可迎刃而解。”楚休轻声道,“长安城的天,一半归大乾皇族,一半归朱雀书院。 而站在天之巅的,并非皇帝陛下,而是院长大人。” 夏青山眸光微动,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最近,你们要小心一些。”楚休低声道,“昨晚,我见到了天机老人,他给我请帖的时候,特意提及了表妹的名字。” “天机老人…”夏青山双眸微眯。 “朝廷和江湖不一样。”楚休道,“江湖上,名门正派多是讲究祸不及亲友,而朝廷最喜欢做的,则是诛连九族。” “……” 夏青山一时无言。 他来这里找楚休,是想叮嘱楚休万事小心,不要过多参与左冲之事。 没想到,到头来,反倒是让这侄子关心起他来了。 “你要去明天的宴会…”夏青山沉吟道,“我给你讲讲最近长安城里出现的天骄人物吧。” “好。” 楚休点头,再次给夏青山斟酒。 中午时分,夏青山离开了。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楚休轻吟,有些期待明日的宴会了。 在夏青山的讲述里,长安城里出现了许多扶摇榜上、各州门派、世家的天骄俊杰们。 明日的宴会,必定不会太和气。 “你还挺有文采。”一直闷不做声的老板娘,忽地说话了。 楚休拿起酒壶,站起身,悠悠然道:“我的文采,超乎你的想象。” 老板娘撇了撇嘴,轻哼道:“文采好有用吗?你又不是真书生。” 楚休走到柜台前,瞧了眼秀色可餐的老板娘,轻笑道,“腹有诗书气自华。别人夸你,可能就只能说一句‘老板娘,你长得真好看’。 而若我夸你,则会说‘淡眉如秋水,玉肌伴轻风’。” 说完,迈步走上楼梯。 老板娘俏脸红了,暗嗔了楚休一眼,心里却是记住了这句‘淡眉如秋水,玉肌伴轻风’。 走到楼梯拐角处,楚休停下脚步: “还有一句话,送给你。” “什么?”老板娘不动声色,一颗心跳的微微快了些。 “书犹药也,善读之可以医愚。” “医愚?”老板娘俏脸僵住了。 “愚蠢的愚。” 楚休补充一句,人已溜到了二楼。 第40章 老字号温家,齐聚芙蓉河畔 人间四月,绿意盎然。 芙蓉园,位于曲江池南岸,紧靠长安城东侧外郭城,占地足有三十顷。 这是一座对百姓们开放的皇家禁苑,来往长安城的旅客,多半都会逛一次芙蓉园。 “听说在千年前,这座芙蓉园和其他的皇家禁苑一样,只有大乾皇族有资格进入。” 来自温家的温毅望着身前两侧的翠绿细柳,轻声感慨。 在他身边,还有两人。 来自云州的古沉沙,扶摇榜排行第九。 来自景州崆峒派的景云,扶摇榜排行第三十六。 三人皆是当世年轻一代的天骄人物。 相较之下,景云长得最为俊美;古沉沙长得最为高大,肌肤接近于古铜色;温毅长得也十分俊美,不过他的脸色,略显苍白。筆趣閣 古沉沙笑道:“好像是因为当时的那位朱雀书院院长,微服前来,结果被一个不知死活的皇子当成了下人,出言羞辱……在那之后,芙蓉园便不仅仅是大乾皇室的禁苑了。” “长安城的传说,几乎全在朱雀书院。”景云感慨道,“每一代朱雀书院的院长,都是天下至强者,令人向往,亦令人绝望。” 三人边谈边往前走,欣赏着芙蓉园的美景。 谈及朱雀书院,每个人都有说不完的话题。 作为当世年轻的天骄人物,三人无疑都是骄傲的。 他们嘴里称赞着朱雀书院,在心里,却都自信的认为:只要给我时间,必定可以超过朱雀书院里的任何人。 年轻,意味着无限可能。 来到芙蓉河畔附近,三人扫了眼长长曲折的廊道,便十分有默契地走到附近的一座凉亭上。 “我可不喜欢当别人的陪衬。” 坐在凉亭里的石桌前,景云轻笑道。 长安城最近发生的一些事,他一清二楚,也知道这场宴会的意义所在。 古沉沙点了点头,“要说是跟秋少卿斗一场,我倒是还有些兴趣,给大乾皇族当刀,那还是免了吧。” “你们倒是豁达。”温毅轻叹道,“我来之前,家中长辈希望我能趁着这次宴会,登临扶摇榜。” 景云微笑道:“以温兄的实力,登临扶摇榜,轻而易举。” 温毅道:“但这需要战斗。” 古沉沙、景云无言。 他们登临扶摇榜,都是因打败过一些人。 有位侍女打扮的女子,送来了三壶美酒,三碟下酒菜。 古沉沙、温毅、景云都未曾询问这侍女的来历,直接为自己倒酒。 “我其实对楚休挺有兴趣的。”古沉沙轻笑道。 温毅笑道:“我对他体内的寒毒更有兴趣。” 景云晃了晃酒杯,悠然道:“我对他身上的美酒,兴趣更浓。” 三人相识一笑,共饮一杯。 “那家伙适合当朋友,不适合当敌人。”一道轻笑声响起。 三人一同望去。 孟小川、慧通一同走来。 说话的,是孟小川。 “你们一起来,不太般配。”温毅调侃道。 “为何不般配?”孟小川问道,问话间已和慧通一起入座。 又有侍女送来了一壶美酒,一壶清茶。 温毅悠悠道:“一个恪守清规戒律,一个整日整夜待在青楼,你说你们般配吗?” 孟小川是逍遥榜第十孟天罡的孙子,慧通是佛门四大圣地之一灵山寺的精英弟子,两人都属于天骄人物,行踪颇受瞩目。 孟小川眨了下眼,“我在你们眼里,现在是什么形象?” 温毅、古沉沙、景云对视一眼。 古沉沙道:“风流浪子。” 景云道:“放浪不羁。” 温毅道:“潇洒多情。” 孟小川笑。 “他们说的很含蓄。”这时,慧通轻轻饮了口茶水。 孟小川斜睥。 温毅、古沉沙、景云齐齐看向慧通。 慧通道:“老色批。” 孟小川脸色微僵。 温毅、古沉沙、景云对视一眼,眼里都有几分古怪。 “原本多好的一个和尚啊。”孟小川感慨,“跟着姓楚的走了一路,心眼不仅多了,还坏了。” 慧通笑道:“楚兄活得潇洒通透,小僧可是远远不及。” 孟小川冷笑道:“你说我是老色批,难道他不是?” 慧通想了想,说道:“至少楚兄能够坐怀不乱。” “他那是有病。”孟小川吐槽道。 “你们说的楚兄,是楚休?”古沉沙好奇。 慧通微微颔首,“我们跟楚兄同行八千里,还算熟悉。” “他的实力如何?”温毅好奇。 慧通沉吟道:“我们曾多次一起对敌,小僧和孟兄能做到的事,他都能做到。” “他的实力如何,我不是很清楚,但我知道,他很毒。”孟小川瞧着温毅,笑眯眯地道,“可能比你还要毒。” 温毅坐直了身子。 老字号温家,以毒闻名十九州。 “我很期待。”温毅微笑道。 “孤也很期待。”吉王李元化走来,身后跟着近百黑衣卫队。 凉亭里的气氛,瞬时一静。 “一张石桌,坐五个人,其实已经有些拥挤了。”孟小川笑眯眯地道。 古沉沙点头,“确实。” “阿弥陀佛。”慧通道了声佛号。 刚走进凉台的吉王李元化脸色微僵,深深地看了孟小川一眼,知道这人是孟天罡的孙子。 “也不是谁都有资格跟孤同桌的。”李元化淡淡说道。 孟小川眉梢轻挑,“要不咱们打一场?” 李元化讥诮道:“你觉得你配吗?” “我不配。”孟小川点点头,旋即悠悠道,“而你,不敢。” 李元化脸色冷了下去。 “吉王殿下的实力肯定不弱。”这时,景云开口了。 包括李元化在内的一众人齐齐看向景云。 景云饮了口酒水,分析道:“吉王殿下是嫡三皇子,从小接触到的修炼功法,必定是最顶级的,同时各种名贵丹药,像饭一样吃。 就算疲懒了些,光是那些名贵丹药的药效,堆也堆成高手了。” 李元化脸色缓和。 古沉沙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吉王殿下一定很强。” 李元化很受用。 孟小川悠悠道:“可他不敢。” 李元化冷笑一声。 慧通轻声道:“可能不是不敢,而是怕伤了你。” “哼,要不是看在你爷爷的份上,孤早就…哼。”李元化冷笑。 孟小川也笑了。 “你是嫡三皇子,会怕我爷爷?”孟小川悠悠道,“那我爷爷可真是太有面了。” 古沉沙给孟小川倒了一杯酒,劝道:“别难为这位吉王殿下了,他要是输给了你,丢的可不仅仅是他的脸,还有整个大乾皇族,就算你说破天,他也是不敢跟你比的。” “这倒也是。”孟小川笑道,“真是我唐突了。” 李元化的脸色彻底阴沉下去了。 “你们…很好。” 李元化转身就走。 已反应过来,这些人一直在一唱一和的激他,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 “倒不是太傻叉。”孟小川一脸可惜。 古沉沙、景云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想跟他比,也不一定就要取得他的同意。”一直没说话的温毅,忽然开口。 第41章 我只是长得不聪明,不是真傻! 众人齐齐看向温毅。 温毅瞧着身前的空酒杯,叹气道:“我觉得,你们都应该敬我一杯酒。” 众人眼睛发亮,孟小川连忙给温毅斟了一杯美酒。 “刚刚没忍住,试了试他。”温毅端起酒杯,脸上浮现几分后悔之色,“他来之后,我一直没说话,他应该不会怀疑我吧?” “什么毒?”孟小川好奇,他知道眼前的温毅,是老字号温家年轻一代的第一人,极擅用毒。 “泻药。”温毅言简意赅。 众人眼里闪过几分古怪之色。 “我不如你。”孟小川赞道,刚刚,他虽挑衅李元化,但心里其实还是有几分顾虑的。 “我也不如。” “甘拜下风。” “小僧敬佩。” 古沉沙、景云、慧通亦纷纷说道。 温毅闷不做声,举起酒杯,敬了众人一杯。 待众人都喝过酒或者清茶后, “为了摆脱嫌疑,我给诸位兄台也都下了点泻药。”温毅温声说道,“我想诸位肯定不会介意吧。” 众人脸色齐齐一僵。 “在下也给自己下了点泻药,先走一步。”说完,温毅闪身即离。 “姓温的没一个好东西。”孟小川低骂一声,也溜了。 “阿弥陀佛,小僧也去了。”慧通冲着古沉沙、景云两人点了点头,也离开了。 古沉沙、景云对视一眼。 “走吧。” “好。” 凉亭空了下来。 这几人都非初出茅庐的青年,都有着一定的江湖经验。 他们会中泻药,不是因为温毅下毒的手段高明,而是因为温毅敢给吉王李元化下毒。 日西斜,暖霞漫天。 芙蓉园变得越发热闹。 手持请帖的天骄们,陆续来到了芙蓉河畔的长廊外。 天机阁已在长廊里,摆好了一桌桌酒宴。 夏初雪在夏青山、姜柔的陪同下,走进了芙蓉园。 “好热闹啊。” 夏初雪有些紧张了。 这是她第一次参加这种天骄云集的宴会。 来到长廊附近,夏青山、姜柔停下了脚步。 该叮嘱的话,两人在来之前,都已经叮嘱过了。 夏初雪深吸一口气,手持红色请帖,迈步走向长廊。 长廊里,有不少年轻男女已经入座。 夏初雪很低调,选了长廊倒数第二的宴桌。 一张宴桌能坐六人,倒数第二的宴桌,一般是不会有人抢的。 “要低调。”夏初雪在心里告诉自己,一双异常明亮的眼眸,忍不住四处观察起来。 长廊临江而建,曲折悠长。 在长廊的尽头,有一棵奇特的大梧桐树。 梧桐树上,悬立着一座亭台,亭台上方,是青玉宝盖,顶端和四个檐角,分别镶嵌着一颗大明珠。 这是一道奇景。 “他还没来。”夏初雪暗道,并未发现楚休的身影。 夕阳半沉,长廊里聚集的天骄们越来越多。 夏初雪身边,多了两女。 沈家沈碧辞,峨眉周雪琪。 女儿家的相识,通常只需一个招呼,便可以相谈甚欢。 身边有了两女,夏初雪心中的紧张,渐渐消散,脸上浮现了明媚的笑容。 “阿弥陀佛。” 慧通走来,直接坐在了长廊末尾的宴桌前。 见此,不少人都忍不住看向慧通。 慧通冲着前方微微颔首。 “坐在最后,可不是真低调。”孟小川也走了过来,坐在慧通身边,往前看了眼,看到夏初雪,不禁一笑,招呼道:“夏姑娘。” 两人是认识的,孟小川曾在夏府做客。https:/ “孟公子。”夏初雪十分礼貌,见到熟人,心里更是松了口气。 古沉沙、景云、温毅三人,也陆续走了过来,他们看到孟小川、慧通后,不约而同地都坐到了一起。 这下子,末尾的宴桌,几乎快成为了焦点。 长廊最前方,梧桐树上。 凤鸣阁内。 吉王李元化恨恨地盯着长廊末尾处。 相比于上午,此刻的他,脸色显得十分浮白。 “混蛋,居然敢给孤下毒!”李元化怒不可竭,上午刚见过孟小川、古沉沙、温毅等人,没多久他就感觉肚子不适。 初时,他不以为意。 等越拉越上头后,他才反应过来。 在李元化身旁,还坐着两人。 一白衣青年…剑州秋少卿。 一铜脸光头…蛮州萨金刚。 “温毅。”秋少卿轻饮杯中酒,瞥了眼长廊末尾处的温毅。 萨金刚大口吃着宴桌上的烤肉,冷笑道:“他们坐在那里,是不打算争锋吗?” 秋少卿道:“他们应该是在等人。” “楚休?”萨金刚问道。 秋少卿点了点头。 “哼,一群乌合之众。”李元化冷哼。 萨金刚笑道:“他们已经有五个人了,如果我们现在过去,你说他们是让我们坐下呢,还是不让呢?” 秋少卿道:“你可以去试试。” “你怎么不去?”萨金刚斜睥。 秋少卿道:“我不需要。” 萨金刚冷哼一声,没再多言。 身边这姓秋的,已是扶摇榜第三,确实无须再证明什么。 李元化看了眼萨金刚,轻笑道:“你是蛮州第一勇士,只怕那些人加起来,也不是你的对手。” 萨金刚抬眼,冷笑道:“吉王殿下,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李元化脸上笑容收敛。 “不要觉得我长得像个凶狠的莽夫,就认为我是个莽夫。”萨金刚淡淡道,“我坐在这里,不是因为你的邀请,仅仅是因为,我自信有能力坐在这里。” “你的横练硬功确实很强。”秋少卿道。 萨金刚咧嘴一笑,“你的剑法,也很强。” 两人一同举杯,都未曾再看李元化一眼。 李元化脸色彻底阴沉下去了,握着酒杯的手,直接捏碎了酒杯。 “这里的位置好像也只够坐六个人的。”秋少卿轻声道。 萨金刚心中一动,扫了眼长廊末尾处,眼中战意盎然。 他再次大口吃了起来。 … 芙蓉园外。 “好像来的有点晚了。” 背负着书箱、腰间悬剑、一身白色儒生服的楚休,嘀咕说道。 “你自己说的,压轴的角色,都要最后登场。”左冲笑着调侃道。 一旁的老板娘、‘冷面汉子’都有些无语。 原本,她们打算下午就过来的,谁知道楚休一点都不急。 “走吧。” 楚休笑道。 四人一同迈入芙蓉园。 沿途景色很美,有小桥流水,亦有高阁楼宇。 青翠欲滴的花草树木,点缀其中。 来到长廊附近。 楚休一眼就看到了小姨姜柔。 在他还在思忖着要不要打声招呼,姜柔、夏青山已经看到了他。 “小休。”姜柔眼睛发亮。 楚休脸上浮现笑容,迈步走了过去。 “跟你师父一个德行,说走就走,也不知道留个地址。”姜柔伸手捏了下楚休的脸颊,没好气地道。 楚休咧了咧嘴,小声道:“我这是第一次来长安,之前也不知道会住在哪。” 姜柔轻哼一声,发现周围不少人都在看着这边,不禁低声道:“待会小心些。” 楚休点了点头,又说了几句闲话,便迈步走向长廊方向。 左冲、老板娘、‘冷面汉子’都停了下来,并未继续跟着。 天机老人现身,站在长廊外,满脸含笑,静静等着楚休。 “这老家伙只怕没安好心思。” 楚休不动声色,走到了长廊外。 长廊内外,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楚休身上。 “楚公子,请。”天机老人含笑。 “你太客气了。”楚休轻笑一声,迈步走上长廊。 扫了眼末尾宴桌,又扫了眼倒数第二张宴桌…这两张宴桌,都各有一个空位,并且桌上都有熟人。 “还挺难选的啊。” 楚休暗自嘀咕,最终,他压抑了本心,选择坐在慧通身边。 “你刚刚是不是想去隔壁桌?”孟小川小声问道。 隔壁桌,除了有夏初雪之外,还有四个十分漂亮的女子。 第42章 天骄盛宴,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楚休眨了下眼,“孟兄怎会有如此想法?” 孟小川轻嗤道:“你什么德行,我还能不知道?” “我什么德行?”楚休笑了,悠悠道,“你在红袖楼……” 话未说完,孟小川便干咳起来,直接打断,“好,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你们的生活真精彩啊。”温毅赞道,眼里闪过几分羡慕。 楚休看向温毅,第一眼便知这人是同道中人。 一个字:毒。 “这位是温毅温施主,出身老字号温家。”慧通小声介绍。 “在下楚休,久仰温兄大名。” “……” 同桌几人,相互介绍着。 天机老人走到长廊中央,手里有一白玉酒壶,微笑道:“人差不多都到齐了,在这之前,朱雀书院的一位后山先生,曾送来一壶五百年份的玉液酒,言明谁能即兴赋诗一首,便可获得这壶玉液酒。” 长廊内外,顿时一静。 众人面面相觑,都有点懵。 赋诗一首? 这是什么意思? 长廊里坐着的天骄们,基本上都属于江湖人,各个修炼武学,只怕懂得风花雪月的都在少数,更不要说诗词歌赋了。 渐渐地。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了楚休身上。 长廊里,唯有楚休,身穿着一身纯白色的儒生服。 孟小川眸光微动,想起了那首【今宵酒醒何处】。 楚休轻轻饮了口酒水,心里有些无语。 来之前,他有想过自己可能会在这场宴会上出风头。 他想的是,靠剑,或者靠体内的寒毒。 从未想过,在这样一个满是江湖天骄的宴会上,要靠诗词出风头。 “来一首。”孟小川瞧着楚休,笑道,“我想喝这壶五百年的玉液酒。” “你怎么不来?”楚休没好气。 孟小川很真诚,并且理直气壮,“我不会。” 楚休无语,想到脑海里的那些千古佳句,他实在说不出‘我也不会’。 站在长廊中央位置的天机老人面露微笑,打开了壶盖。 浓郁的醇香弥漫在整条长廊里,引得一众天骄们口腔内津液丛生。 “我也想喝玉液酒。”古沉沙咽了口口水说道。 景云没说话,但一双眸子紧紧盯着天机老人手里的酒壶。 最平淡的,大概是僧人慧通。 他不喝酒。 尽管这玉液酒散发出的醇香,直勾的他多喝了两杯清茶,掩饰着嘴里生出的津液。 楚休沉吟,思忖着脑海里的各类诗词,最终选了首贾岛的【登科后】。 他吟道: “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长廊内外,安静如水。 楚休吟出的这首诗,则宛若是落入水中的石块一样,惊起了道道波澜。 天机老人默默吟诵,浑浊的眼眸亮了起来,他看向长廊左右两侧,微笑问道:“可还有人愿意一试?” 无人尝试。 凤鸣阁里,吉王李元化眉头皱的很紧。 这和他设想的场面,完全不一样。 比诗词? 这是文人的聚会吗? 不少人的想法,跟李元化一致。 也都觉得,在这样的宴会上,比拼诗词歌赋,太过古怪。 长廊附近。 姜柔、夏青山、左冲、老板娘等人也都听到了楚休的吟诗。 “这小子还挺有文采。”姜柔笑道,眼里满是赞赏。 左冲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楚公子的文采,确实很厉害。” “也就一般般嘛。”老板娘口是心非地想着,一想到楚休让她‘多读点书医愚’,她就忍不住气闷,有种暴打楚休一顿的冲动。 “……” 等了片刻。 天机老人一笑,迈步走向长廊末尾处。 醇香逼近。 楚休、孟小川、古沉沙、温毅、景云等人,眼睛都亮了起来。 “楚公子,这壶美酒是你的了。”天机老人微笑,奉上了整壶玉液酒。 “那我就不客气了。” 楚休轻笑,接过酒壶,先给自己倒了一杯。 随后,直接把酒壶推给了孟小川。 孟小川嘿嘿一笑,连忙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壶交给了古沉沙。 一桌六人,除了不饮酒的慧通外,其余五人都喝上了一杯玉液酒。 美酒醇香,入口柔润。 其余桌的天骄们,满是羡慕的目光。 “阿弥陀佛。” 慧通道了声佛号,喝了口清茶,嘴里无味。 隔壁桌的夏初雪喝的也是清茶,一双异常明丽的眼眸,却忍不住瞄向那壶玉液酒。 夏府里收藏有诸多美酒,而她却并不是很懂酒,对酒也没有特殊的爱好。 但她知道的是,这壶酒一定很好喝。 并且,在这种情况下,能够喝上一杯,万众瞩目。 心有所感,楚休瞧了眼夏初雪。 夏初雪俏脸一红,微微低头,玉手轻轻敲了下桌子。 楚休一笑,右手轻推,酒壶笔直滑向隔壁桌。 “五位仙子,一起喝一杯吧。”楚休笑着邀请。 夏初雪一颗心跳的快了些许。 沈家沈碧辞嫣然一笑,直接拿起酒壶,为自己倒了一杯,“那就谢过楚公子了。” “……” 天机老人慢步在长廊上,微笑道:“看大家的样子,似乎都很喜欢美酒,正好,老朽也为大家准备了些许薄酒。” 众人齐齐看向天机老人,不少人眼里都多了几分战意。 天机老人举办的这场天骄盛宴,绝对不可能仅是让楚休秀一秀文采。 争锋。 天骄争锋。 这才是真正的目的。 天机老人来到长廊尽头,梧桐树下。 “最好的美酒,在凤鸣阁。”天机老人伸手指了指上面,“六百年的忘忧酒。” “六百年?” “忘忧酒?” 不懂酒的,关注的是六百年的年份;懂酒的,关注的则是‘忘忧酒’的酒名。 “凤鸣阁里,一共有六个座位。”天机老人微笑道,“有能者,居之。” “……” 众人低声议论起来。 凤鸣阁上。 “忽然感觉压力好大。”萨金刚咧嘴一笑,他仍在大口吃着熟牛肉。 秋少卿脸色平淡,“大多数人,都会选择挑战你。” “哦?那你呢?”萨金刚眉梢轻挑。 吉王李元化也看向了秋少卿。 秋少卿淡然道:“有资格挑战我的,无需挑战,亦可登临凤鸣阁。” 萨金刚恍然大悟。 凤鸣阁里,有六个位置。 扶摇榜第三的秋少卿,占据一位,自然不会有人说什么。 李元化看向长廊,嘴角泛起一抹弧度。 在他眼里,接下来的所谓天骄争锋,跟斗狗斗鸡没什么区别。 “姓楚的,孤倒是要看看,你有没有资格走到孤的面前。”李元化目露讥弄。 “另外。”天机老人又轻笑道,“接下来的每一场争锋,老朽都会进行记录,择日会根据这场争锋,颁布新的扶摇榜。” “……” 这下子,原本对美酒没多少兴趣的一些天骄,眼里也都流露出了惊人的战意。 “区区虚名,我不在意,但是六百年的美酒,我李七夜一定要喝上一杯。”中州天骄李七夜朗笑一声,脚尖轻点地板,飞纵上前,同时腰间悬剑出鞘,直指凤鸣阁。 “虚伪!我王腾这次来参加宴会,就是要登临扶摇榜。” “在下徐缺,久仰秋少侠大名,欲求一战!” “我是剑州张楚岚,秋少卿,你败过吗?” “我叫王路飞,扶摇榜榜首,我当定了!” “……” 近十位来自各州的天骄人物,纷纷起身,直冲凤鸣阁,意气风发,战意盎然。 秋少卿脸色变得铁寒。 情况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他本以为多数人都会选择尚未扬名的萨金刚作为对手,全然没想到,冲过来的年轻天骄,竟多半都选择了他! “我这是被无视了吗?”萨金刚忍不住摸了摸光头,有点懵逼,还有点无语。 战斗,爆发。 秋少卿长剑出鞘,寒光四溢。 长廊末尾处。 楚休、慧通、孟小川、温毅、景云、古沉沙都饶有兴趣地看向梧桐树上的战斗。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孟小川摸着下巴,笑眯眯地道。 楚休、慧通仍旧看着梧桐树上的战斗,两人都隐约猜到孟小川接下来想说什么。 温毅、景云、古沉沙齐齐看向孟小川。 “你们说…咱们要是从这里,一直打进凤鸣阁,会如何?” 第43章 豪情万丈,今朝有酒今朝醉 从长廊末尾,打进凤鸣阁? 温毅、景云、古沉沙面面相觑。 这想法,确实很大胆。 大胆到他们三人从未这样想过。 楚休、慧通十分平淡。 八千里同行路上,三人曾多次一起出手,横扫一些江湖堂口和土匪窝。 “要是不做点大胆的事,那这场宴会也太无聊了些。”孟小川笑眯眯地道,“我看了下,算上咱们这一桌,长廊上一共有三十六张宴桌,每张宴桌五六个人。 咱们每个人只需打飞三十六个人,就能走到梧桐树下。” 温毅、古沉沙、景云皆是一时无言。 一对一比试,他们都无惧长廊上的任何天骄。 一打三十六……他们想都没想过。 “这种场合,不太适合用毒。”温毅犹豫道,作为老字号温家的子弟,要是不用毒的话,他的实力会缩水许多。 楚休点了点头,“确实不适合用毒。” “不用毒,你就不行了?”孟小川斜睨温毅,故意激了下。 温毅没搭理,他看向楚休,“楚兄觉得孟兄的建议如何?” 古沉沙、景云也都看向了楚休。 楚休微笑道:“我师父是酒道人,嗜酒如命,我亦如此。” 众人懂了。 隔壁桌的夏初雪,眼皮子狠狠地跳了下。 她一直都在偷听,此刻只觉心惊难言。 这些人,胆子太大了。 “一起大干一场吧。”孟小川喝光杯中酒,直接站起身,望向长廊前方,嘴角微扬,满是狂傲的笑意。 “阿弥陀佛。” 慧通也站了起来。 作为灵山寺弟子,在灵山寺之时,他其实挺平和的。 跟着楚休、孟小川一路同行,在两人的影响下,在恪守佛门戒律的基础上,慧通身上,多了几分通透的少年意气。 “我干了。”古沉沙豪迈一下,狂饮杯中酒,亦站了起来,眼中战意盎然。 温毅、景云相视而笑,也都饮尽杯中酒,站了起来。 周围不少人的目光都望向了这一桌。 楚休直接打开玉液酒的壶盖,大口狂灌起来。 喝尽,站起身。 “走,喝好酒去。”楚休呵笑一声,迈步上前。 一行六人并肩而行,来到倒数第二桌前。 “五位仙子,能不能让一下路?”孟小川温声问道。 夏初雪看了眼楚休,楚休微微颔首。 她第一个站起身,退到了长廊边缘位置。 其余四女也都很给面子…刚刚,她们都喝了楚休的玉液酒。 待五女都退到了长廊两侧边缘,孟小川咧嘴一笑,直接一脚踹到宴桌上,整张宴桌直接向前飞起,砸到了倒数第三张宴桌。 “你干什么?”第三张宴桌上一年轻人怒目而视。 孟小川下巴微扬,一脸的桀骜笑意,“干你。” 说完,大步冲向前,一拳直直轰了过去。 楚休、慧通不甘落后,也都冲了过去。 “咱们也上。”古沉沙大笑一声,大步上前。 轰! 第三桌,人仰桌翻。 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了楚休、孟小川这一行六人身上。 “这几个小子……”梧桐树下的天机老人微微眯眼,他举办过不少宴会,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在他举办的宴会上掀桌子呢。 “他们胆子真大呀。”夏初雪俏脸红扑扑的,眼睛异常明亮。 长廊附近。 姜柔、夏青山都无法淡定了。 “他们该不会是想……”姜柔心惊肉跳。 夏青山点了点头,沉声道:“胆子太大了。” 左冲咧嘴一笑,悠悠道:“憾不能同行。” 老板娘盯着楚休的背影,美目泛着几分异样的光芒。 “这就是少年天骄吗?”‘冷面汉子’低语,她在观察,方便以后假扮。 长廊上。 楚休、孟小川六人,已经成为了绝对的焦点。 六人脸上是相似的意气风发。 他们并肩而行,大步上前,身上流露出的桀骜少年气,正在感染着周围。 “轰。” 乱战继续。 六人同时出手,既在各自为战,亦在联合对敌,清扫着前方的年轻天骄。 一时豪情万丈。 “混蛋,我就是来吃饭的。”有位天骄大骂一声,下一刻整个身子直接飞落一旁的曲江池中。 “六个打我一个,你们羞不羞?”有位天骄落单,遭到楚休、孟小川、古沉沙等六人的围攻,直接横飞,落入曲江池,他气愤的大骂不止。 “大家一起上啊,总不能让他们打到凤鸣阁吧?”这位天骄话刚说完,直接遭遇黑拳,眼冒金星,倒地不起。 “……” 混战在继续。 楚休六人皆是越战越勇,没什么江湖规矩可言,一两招解决不了的对手,六人便会进行围攻,以最快的方式,将身前的天骄们击溃,或直接晕倒,或击飞,落入曲江池。 凤鸣阁上的战斗,已经停了下来。 秋少卿、萨金刚、李元化都站起了身,望向混乱的长廊。 “我为什么要直接待在凤鸣阁?”萨金刚满脸都是羡慕,心里后悔不迭。 秋少卿没说话,握剑的五指却是紧了又紧,心里竟也生出了几分向往。 守在凤鸣阁之上,哪有横扫所有天骄来的痛快? “想打到这里?”李元化冷笑,讥讽道,“把人都得罪完了,就算打到这里又如何?”biquiu “怕得罪人,做什么天骄?”萨金刚冷笑,眼里满是鄙夷,越发后悔提前登临凤鸣阁了。 眼前这位所谓的嫡皇子,根本不配跟他同桌而食。 李元化脸色冷了下去。 长廊上。 混战继续。 “痛快啊。”古沉沙豪迈大笑,“我还以为这场宴会要勾心斗角呢。” 说话间,一脚踹飞了一位天骄。 “跟他们又不是很熟,勾什么心,斗什么角?等以后熟了,可就没这种机会了。”孟小川笑道,一拳轰飞一天骄。 “唉,我是老字号温家人啊,不用毒对敌,太吃亏了。”躲在慧通身后的温毅,身影猛一闪,一指点中一位天骄的肩井穴。 “痛快是痛快,就怕回去后,师门会降罚。”景云微笑说着,他已出剑,剑背轻轻拍向前方一位天骄的脸颊,直接将这位天骄拍进了曲江池里。 “阿弥陀佛,景兄所言极是。”慧通亦在微笑,他长得十分俊美,掌劲却刚猛异常,一掌推出,身前宴桌顿时四分五裂,宴桌对面的一位天骄,倒飞不止。 “想这么多作甚?”楚休右手双指夹住袭来的长剑,轻轻一折,长剑断开,扔出断剑之时,他笑道,“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再愁。” “好诗。”古沉沙大步向前,朗声大笑道,“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其余人也都纷纷大笑。 “玛德,咱们都成陪衬的了。”有被击落进曲江池的年轻天骄,愤愤骂道。 “太他妈的气人了,他们六个打我一个!” “我是因为脚滑,一招不甚……” “我大招还没准备好呢,他们不讲武德,偷袭!” “哼,就先让他们一次,下次我可不会再让了。” “……” 第44章 败在我手中之敌,从不会被我再视为对手 混战渐逝,楚休六人来到了长廊尽头。 梧桐树下,聚集了十多人,各个严阵以待。 梧桐树上,凤鸣阁里,秋少卿持剑,萨金刚握拳,居高临下,看向楚休六人,两人眼里皆是盎然战意。 李元化已坐下,手里晃着酒杯,脸上是略显讥弄的笑容。 孟小川长呼一口气,扫了眼附近的天机老人,挑眉问道:“老头,酒准备好了吗?” 天机老人微笑道:“时刻准备着。” “那就好。”孟小川笑。 “混蛋,你们真以为打败我了吗?”楚休、孟小川等六人身后,之前被他们击败的天骄们,聚到了一起,各个怒目而视。 没人回头。 楚休扫了眼凤鸣阁,悠悠道:“败在我手中之敌,从不会再被我视为对手,我给你们时间追赶,直至你们遥望不见。” 闻言,孟小川、古沉沙、温毅、景云等人眼睛都亮了起来,默默记住了这句话。 处在六人身后的一众人,先是愕然,旋即更怒了,不少人直接爆出了粗口。 梧桐树下的一众人,则是紧张起来了。 他们还没败。 “狂妄。”李元化冷笑一声。 “这句话…很有意境。”萨金刚咧嘴一笑,觉得以后跟人对敌后,可以借来用一用。 “难怪能让书院看重,原来一样的狂啊。”天机老人暗道,他所了解的书院后山弟子,一个比一个狂。 “这小子,真不怕被围攻吗?”长廊外的夏青山,脸有点黑,感觉压力一下子暴涨。 “是有点狂~。”姜柔瞧了眼周围,有点发虚。 长廊外围观的人里,有不少人的身份,跟她一样,也是长廊里天骄们的长辈。 此刻,他们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大丈夫当如此啊。”左冲满脸笑意,十分羡慕。 “太高调了。”老板娘、‘冷面汉子’默默想着,眼睛都忍不住瞄着楚休。 她们低调惯了,看到如此高调瞩目的楚休,内心深处,都泛起了几分涟漪。 梧桐树下。 混战再起。 之前,在长廊之上,六人并肩,宛若镇守孤道狭关的猛士一样…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眼下,前方梧桐树下,地带开阔,十多位天骄可以自各个角度出手,楚休六人的压力成倍增加,也很难再联手袭敌。 这一次,他们需要拿出真正的实力。 楚休没拔剑。 他用拳。 并且只用一招拳法: 炎灭拳,炎山。 同样的一拳,轰四方来敌。 拳拳到肉! 热血,在沸腾。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躲避攻击的反应,像是刻进了骨子里一样,只有他的拳,轰击在别人身上,别人的攻击,却连他的衣角都无法碰到。 战斗渐歇。 梧桐树下,满地狼藉,时有痛吟声。 孟小川、慧通、古沉沙、景云都大口喘了起来,身上都已染血。 温毅原本苍白的面孔,变得鼻青脸肿,嘴角溢血。 他过往的战斗经历,都伴随着毒。 这一次,他没有使用任何毒,没有使用任何兵器,真的是拳拳到肉的战斗。 现在还能站着,足以说明他的实力。 “我太亏了。”温毅大口喘着气,他的眼睛很亮,溢血的嘴角,隐隐勾了起来。 孟小川点了点头,“温家不用毒,这是头一回见。” “待会让你多喝一杯忘忧酒。”古沉沙笑道。 景云笑道:“我也要多喝一杯,回去后,我估计会挨揍。” “你们再亏,能有小僧亏?”慧通轻笑道,他不喝酒。 一旁的天机老人微笑道:“等六位登临凤鸣楼,老朽再送你们一壶龙涎茶。” “阿弥陀佛,那小僧就先谢过了。”慧通冲着天机老人微微颔首。 “还有两个。”楚休抬头,轻笑道,“我不喜欢有人居高临下看着我。” “我也不喜欢。”古沉沙笑道,眼中战意再次高涨。 “嘿嘿,不喜欢,那就上来一战吧。”萨金刚咧嘴笑道,他很欣赏这六人。 秋少卿没说话,仅仅是轻轻动了下手中长剑。 “咱们已经打到了这里,他们以逸待劳,就不用跟他们讲江湖规矩了。”孟小川双手在头上缕了缕略显凌乱的长发,“一起上,把他们都踹下来。” “好。” 景云提身一跃,手中长剑直指秋少卿。 “看你这和尚的样子,就知道跟我一个风格,来战!”古沉沙扫了眼萨金刚,大笑一声,亦纵身而起。 “阿弥陀佛,小僧动了欲念,也想跟大师打一场。”慧通轻身而起,攻向萨金刚。 “我只是没头发,可不是出家人。”萨金刚一拳轰向古沉沙,大笑说道。 “扶摇榜第三?很牛逼吗?来战。”孟小川轻哼一声,攻向了秋少卿。 “咱俩走木梯吧?”楚休看向温毅。 温毅连忙点头,“我觉得行。” 两人一前一后,登上了环绕在梧桐树树干上的木梯。 凤鸣阁上,战斗混起。 李元化淡定自若地饮酒,脸上傲然之色,毫不掩饰。 “终究只是区区江湖人,在孤面前,也就小丑般人物。”李元化淡淡想着,他很享受此刻的感觉。 这些人从长廊末端,一直打到梧桐树下,方才仅仅是有资格登临凤鸣阁。 而他,从一开始,便已经站在了顶点。 并且,他会一直站在顶点,坐看这些人的拼死拼活。 “我们有几个人?”一道温笑声响起。 李元化冷眼扫向凤鸣阁入口处。 温毅微笑道:“自然是六个。” “这上面好像也就只有六个位置吧。”楚休轻轻道。 “不错。”温毅点头。 李元化冷笑,讥弄地看着这两人。 他不信,这两人敢对他出手! “其实,我见到温兄的第一眼,就一见如故。”楚休边走边笑道,“若是温兄是女子的话,一定会很招人喜欢。” 温毅也微笑道:“彼此彼此。” “你是身上有毒,还是体内有毒?”楚休好奇。 温毅一时迟疑,“这有区别吗?” “区别大了。”楚休轻叹道,“只是身上有毒,不会影响生活;若体内有毒,许多事都不能做。” “比如?”温毅好奇。 楚休咧嘴笑了下,没好意思说,转移话题道:“你下了几种毒?” 温毅轻咳一声,摇了摇头,“我没下毒。” “巧了,我也没下毒。”楚休微笑。 随后,两人一同看向李元化。 李元化整张脸都僵住了。 “你们…”李元化面露狰狞,咬牙道,“好大的胆子。” “楚兄,你有点狠啊。”温毅一脸无奈。 楚休一脸无辜,“温兄,你这话可就过了,论狠论毒,我可都万万比不上你们老字号温家啊。” 李元化无法淡定了。 “混蛋。”m..nět 李元化站起身,狠狠地瞪了这两人一眼,直接跳下了凤鸣阁。 他不了解楚休的手段,但他知道老字号温家。 更知道,这姓温的真他娘的敢给他下毒。 上午,他已经快拉出了血。 “你下毒了?”楚休轻笑。 温毅微笑摇头,“不是说好的,这次不用毒吗?” 两人相视一笑,一同入座。 第45章 小二上酒,榜上有名,名震十九州 远看凤鸣阁时,凤鸣阁处于梧桐树顶,并不算大,宛若一般的凉亭一般;身处其中,才发现这座亭阁分为内亭和外亭。 内亭成圆,径一丈;外亭显方,宽二丈。 楚休、温毅坐在内亭里,其他人的战斗,则在外亭边缘处。 “这两个混蛋,可真会挑人。”正在对战秋少卿的孟小川,低骂一声,不敢分心,全力辅助景云。 “萨蛮子,下去吧。”古沉沙大喝一声,一拳轰向萨金刚。 萨金刚冷笑一声,同样回以一拳。 两拳碰撞之际。 “阿弥陀佛。” 慧通一脚踹向萨金刚的右侧肩膀。 萨金刚脸色顿变,身子不受控制地斜飞而起,最终踉跄落地。 “混蛋!”萨金刚脸色铁青。 “二打一,是有些欺负你了。”古沉沙站在凤鸣阁凭栏前,淡笑道,“以后有机会,再战。” 萨金刚脸色缓和,没再多说什么。 其实,他心里是挺想留在上面,跟楚休、古沉沙这些人,一起喝酒的。 只可惜,一开始他便登临了凤鸣阁。 凤鸣阁上,秋少卿、景云、孟小川三人的战斗仍在继续。 秋少卿的剑,快似匹练;景云的剑,轻盈似白云。 剑光交织间,孟小川的拳和掌,总是能够精准地找到缝隙,攻向秋少卿。 这使得秋少卿无法专心一意的对敌景云。 当他想要先解决孟小川时,景云的剑,宛若附骨之蛆,粘在了他的剑上一样。 “他们的实力都不弱,久战之下,我必败。”秋少卿额上隐隐浸出了冷汗,他已经感受到了自身极限所在。 若是一对一,他有信心胜过这两人任何一个。 此刻,已临大敌。 “小川,你回来吧。”楚休忽然说道。 孟小川一怔,当即闪身退出战斗范围。 “多谢。”景云一笑,剑势陡变,凌厉而迅疾,竟是直接跟秋少卿拼起了剑速。 “狂妄。”秋少卿脸色铁寒,全力爆发,剑影四绽,激烈争锋。 楚休、孟小川、慧通、古沉沙、温毅五人,皆已入座,淡定自若地看着这场战斗。 “你也用剑,不去试一试?”孟小川看了眼楚休,挑眉问道。 其余人也纷纷看了眼楚休。 自始至终,楚休都未曾拔出腰间悬剑。 “我只会拔剑术,并不算剑客。”楚休微笑道,“那人是真正的剑客,景兄所学甚杂,这个阶段,正在磨砺剑术,他们俩对敌,很合适。” “只会拔剑术?”温毅眉梢不可察觉地挑了下。 见到楚休的第一眼,他就感受到了同类的气息。 原本以为只是因为两人都用毒,都懂毒,此刻却有了新的感受。 隐藏底牌。 任何时候,都不会让人看到自己真正的、所有的底牌。 “听你的意思,景兄不算剑客?”古沉沙看了景云一眼,好奇地问道。 慧通轻声道:“景兄出身崆峒派,崆峒派内分八门,每一门都各有所长,景兄是崆峒派当代第一人,应该已经学遍八门。” 温毅瞧了慧通一眼,轻笑道:“我听说慧通师父你在灵山寺悬空院,每三天便会跟随一位神僧修行,也是学遍了灵山寺。” “传言太过夸张。”慧通摇了摇头,“学无止境,小僧还没入门呢。” “这种时候,就都别谦虚了。”孟小川轻哼道,“看看下面的那些人,都恨不得扒了你们的皮。 还谦虚?这不是打他们的脸吗?” 众人无言。 他们今天所做之事,确实得罪了许多人。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古沉沙轻吟,笑道,“楚兄这句话,真不错。” 楚休轻笑道:“这时候该上酒了。” “酒、茶皆已备好,就等着这场战斗结束。”天机老人登阁而上,微笑说道。 孟小川挑眉看向天机老人,问道:“景云赢了,能排在扶摇榜第几?” 天机老人看了眼仍在激烈交锋的景云、秋少卿,沉吟道:“取代秋少卿,成为扶摇榜第三。” “那我呢?”孟小川继续问道。 “你的话…”天机老人微笑道,“扶摇榜前十。” “前十?具体第几?”孟小川追问。 天机老人笑而不语。 “这和尚呢?”孟小川指了下慧通。 天机老人道:“前十。” “阿弥陀佛。”慧通道了声佛号。 “那他们仨呢?”孟小川又问。 “都在前十之列。”天机老人微笑道,“别着急,会考前,会颁布新的扶摇榜。” “谁最高总能说了吧。”孟小川不死心。 天机老人悠悠道:“老朽只能说,不是你。” 孟小川脸黑,瞪了这老头一眼,没兴致再问了。 “要分出结果了。”天机老人扫向景云、秋少卿。 众人的目光也都望了过去。 两人交战的范围,早已超出了凤鸣阁。 两把利剑,挥舞的皆是密不透风,如针锋对麦芒。 “咔嚓…” 战至最激烈之时,两把剑同时断开。 秋少卿瞳孔猛缩,第一时间抽剑回防;景云眼里闪过几分无奈,后退两步。 “你该不会有剑在人在,剑亡人亡的想法吧?”景云问道。 秋少卿冷冷道:“我是剑客,不是剑魔。” “那就好。”景云笑道,“按理说,这应该算是平局。” 秋少卿冷哼一声,无法否认。 眼前这人的剑法,确实非同一般。 “但这一次,算你输。”景云继续。 秋少卿脸色冷了下去。 景云道:“你不认输,我就把他们五个喊过来,一起踹你下去。” 秋少卿瞪眼,他很少做出这种愤怒的表情。 景云笑了笑,转身走向内亭。 秋少卿脸色变幻不定,扫了眼内亭坐着的五人。 作为扶摇榜第三,他对自己的实力很有信心。 然而,此刻,他很清楚,若是这六人联手,自己真有可能会被踹下去。 “这一战,还没结束。”秋少卿冷冷说了句,转身跳下凤鸣阁。 他的骄傲,已不允许他继续留在这里。 凤鸣阁,内亭里。 “再打下去,你就赢了。”楚休轻笑道。 秋少卿是纯粹的剑客,失去了剑,战力受损;景云则仅仅是把剑当成武器,失去了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去掉了一层枷锁。 景云入座,摇了摇头,“断剑在他手中,也是剑;在我手中,就是断剑。” “你很谦虚。”天机老人微笑道。 景云笑了笑,没再多说。 他有自己的傲气。 忘忧酒、龙涎茶一一上桌。 梧桐树下,聚满了人。 “今日过后,他们六人,必将真正的名震十九州。”有人发出感慨。 有人不甘:“六个打我一个,根本不讲武德!” “忘忧酒,一定很美味吧?”站在长廊外的左冲,有些感慨。 曾经,他也如这六人一样狂傲不羁,一枪击败吉王李元化。 如今,本心依旧,却已不负当初的热血了。 “味道确实美味。”夏青山暗道。 姜柔瞧着凤鸣阁里意气风发的楚休,一时有些恍惚,仿佛看到了曾经的哥哥酒道人。 夏初雪已来到姜柔、夏青山的身边,瞧着凤鸣阁里的六人,脑海里浮现了楚休离开夏府时留下的信函。 “仗剑载酒,醉饮狂歌……” 夏初雪脑袋微歪,以前,她一直不理解,舅舅酒道人为何会那么喜欢喝酒,此刻隐约明白了。 “吉王调集了人手。”‘冷面汉子’站在左冲身后,低声说道。 左冲一怔,旋即轻笑道:“无妨,宴会还没结束呢。” ‘冷面汉子’若有所思,不再多言。 “朱雀令吗?” 老板娘瞧了眼凤鸣阁里的楚休。 这一次,楚休如此高调,真正所求并非扬名天下,而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有一块朱雀令。 第46章 大佬齐聚,你要杀谁? 梧桐树上。 凤鸣阁。 六人围坐,成为了整座芙蓉园绝对的焦点。 茶香、酒香交汇,沁入心扉。 “这酒后劲很大。”孟小川轻轻晃了晃手里的酒杯,想起上次在夏家药林喝醉的经历,“我的酒量很好,可一杯下肚,直接就醉了。” “怎么?你以前喝过忘忧酒?”温毅好奇。 孟小川微笑,下巴指了下楚休,悠悠道:“他也喝过。” 楚休耸了耸肩,“孟老爷子大方,送了我一杯,那是三百年份的。” “我的酒量很好。”古沉沙微笑。 景云、温毅也都表示,酒量还算不错。 孟小川咧嘴一笑,“那你们先喝一杯尝尝味道。” 三人都没说话,各自细品起来。 楚休亦轻轻抿了一口忘忧酒。 浓郁至极的醇香,难以形容的润口,余味无穷。 “比夏府的更醇香,后劲也更大。”楚休默默评价一句,便将整杯酒,一饮而尽。 见此,古沉沙、景云、温毅皆是一饮而尽。 “后劲确实大。”古沉沙感受一二,轻笑赞道。 景云笑道:“那就在醉之前,多喝几杯。” “有道理。”孟小川眼睛一亮,也连忙喝光了杯中忘忧酒。 “……” 五人狂饮。 慧通慢慢品味着龙涎茶的馥香,脸上是温和的笑容。 “咣当。” “咣当。” “咣当。” 一连三声响,孟小川、温毅、景云都醉倒在地。 三人的脸上,皆是一片红润,微扬的嘴角,仿佛都在做着美梦。 “楚兄的酒量真不错啊。”满脸红润的古沉沙,看了眼楚休,轻笑赞道。 楚休微笑道:“彼此彼此。” 两人继续喝着酒壶里的忘忧酒。 又两杯,古沉沙也醉倒了。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楚休轻吟一声,直接拿起酒壶,狂饮起来。 “这一次,小僧真的是亏大了。”慧通叹气道,“龙涎茶虽好,终究不能让人发醉。” 喝光壶中酒,楚休瞧了眼慧通,咧嘴笑道:“和尚,我要醉了。” 慧通一时无语。 醉之前,还能清醒地说‘我要醉了’? 楚休从怀中取出朱雀令,交给慧通。 “我真要醉了。” 楚休闭上双眼,如古沉沙一般,仰躺倒地。 慧通淡定自若地继续饮茶。 梧桐树下。 李元化已经领着一众黑衣百鸟卫团团围在了梧桐树周围。 “敢给孤下毒,死罪。”李元化冷冷扫视附近围观的一众人,狞声道,“孤只杀楚休,谁若敢阻拦,便是与孤为敌,与整个大乾皇族为敌。” 愤怒之余,李元化仍旧保持着几分理智。 凤鸣阁里的六人,除了楚休之外,都各有背景。 景云,崆峒派年轻一代第一人。 温毅,老字号温家年轻一代第一人。 慧通,灵山寺慧字辈第一人。 孟小川,逍遥榜第十孟天罡之孙。 古沉沙,出身云州,来历神秘,疑似跟大皇子李元雄交好。 这时候要是对这五人出手,肯定会引起骚乱。 这一次天骄盛宴,李元化原本的目的,便是除掉楚休。 眼下更是有着光明正大的理由! 夏青山、姜柔、夏初雪等人的脸色都变了。 “别担心,且看下去。”一旁的左冲低声道。https:/ 夏青山微微点头,伸手按住了妻子姜柔的肩膀,缓缓道:“必要时,我会出手。” 周围多数人,都是淡漠而视。 就在不久前,楚休这六人,几乎可以说是得罪了所有人。 李元化冷笑一声,抬眼望向梧桐树上。 慧通站了起来,走到外亭凭栏处。 他一身白色僧衣,挺拔站立,如传说中的圣僧一般。 “小秃驴,你要拦孤?”李元化讥冷问道。 慧通左手背负在身后,右手伸出,手里有一块朱雀令。 “你要杀谁?”慧通温声问道。 “这是朱雀令。”跟在李元化身旁的金鹏,低声说道,他很冷静。 李元化皱眉,冷笑道:“你有朱雀令,可保你安全,可保不了别人。” 慧通声音温和依旧:“这是楚兄刚刚给小僧的。” 李元化整张脸瞬间沉了下去。 “区区皇子,难道想跟朱雀书院为敌?”慧通温声依旧。 “混账!”李元化大怒。 “阿弥陀佛。”慧通单手在前,温声道,“喜怒形于色,施主,你非天命之人。” “给孤杀了他!”李元化彻底怒了,失去了理智。 “你要杀谁?”一道苍老的温和声音响起。 一名灰衣老僧似是凭空出现一般,立于梧桐树下。 “一悟神僧。”夏青山低语,夏府在灵山郡城,距离灵山很近,灵山寺里有名的高僧,他基本都认识。 看到突然出现的灰衣老僧,李元化心头先是一紧,旋即狰狞怒视,刚欲说些什么,便又听到了一道呵笑声。 “这些小辈真是太胡闹了,竟然连一悟神僧都惊了出来。”一队穿着道袍的道士走来。 为首的道士,身穿紫色道袍。 “崆峒派惊龙道长。”夏青山低语,无法平静。 “惊龙老道,你就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你家小辈至少还算像样,我家小辈,连祖传的东西都丢了,真是丢尽了我温家的脸面。” 又一道轻笑声响起。 “温家家主温毒秀。”夏青山轻呼了口气。 一悟神僧、惊龙道长、温毒秀三人,聚在梧桐树下,旁若无人地交谈着,各自脸上都带着些许笑容。 李元化冷静下来了。 眼见这三个老家伙都没看他一眼,他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愤恨不已,可却没发一言。 “该结束了。”一悟神僧轻声道。 站在凤鸣阁上的慧通轻吐一口气,转身回首,将手里的朱雀令扔回给楚休。 轻身一跃,慧通飘落在一悟神僧身侧。 “弟子知错。”慧通恭敬认错。 一悟神僧道:“错在何处?” 慧通道:“贪胜。” 一悟神僧道:“如何改?” 慧通道:“见性明心,行不败之事。” “见性明心是佛,不败亦是贪。”一悟神僧一边说着,一边向外走去。 慧通紧随其后,“弟子还年轻,尚做不到师叔祖的不动如山。” “别装睡了。”温毒秀抬眼,冷笑一声。 凤鸣阁上。 温毅睁开了双眼,垂着脑袋,一跃而下,来到温毒秀身边。 “你可知错?”温毒秀冷冷问道。 温毅点了点头。 “错在哪?” “错在以己之短,攻敌之长。”温毅认真反思。 温毒秀冷冷道:“温家的脸这一次算是让你丢尽了,哪个温家子弟的毒~毒不死人?” 李元化眼皮子狠狠地跳了下。 周围一众人都屏住了呼吸。 老字号温家,绝对是各方势力最不愿招惹的存在之一。 温毅一脸惭愧,“弟子不够果断,让家主失望了。” “算了,长安城卧虎藏龙,你那点毒,真用出来,只怕会更丢人。” 温毒秀、温毅也离开了。 第47章 从此刻起,我叫陈长生 “人家是装醉,你是真醉啊。”崆峒派惊龙道长有些无奈,随手一挥,梧桐树震颤,景云整个人飞起,落入惊龙道长的怀里。 崆峒派一行人离去。 “殿下,咱们现在……”金鹏犹豫问道。 李元化冷冷盯着凤鸣阁,眸光变幻不定。 “这件事,没完!”李元化冷笑一声,看了眼左冲,杀机毕现。 左冲脸色如常,屹立如山。 “走。” 李元化也离开了。 他很清楚,楚休身上有朱雀令,若是强行动手,保不齐从哪又会冒出个老怪物。 伴随着李元化一行人的离开,夏青山、姜柔、左冲、老板娘等人,都暗暗松了口气。 凤鸣阁上。 “太浪费了。” 古沉沙睁开了双眼。 他自小便在杀戮中度过,爱喝酒,但却从不敢醉。 这一次,他很想大醉一场,可仍旧没敢放松警惕,喝下的忘忧酒,皆在第一时间化解酒力。 “今朝有酒今朝醉,可惜我不敢啊。” 古沉沙笑了声,起身离去。 左冲、夏青山、姜柔、老板娘等人登临凤鸣阁。 楚休坐起了身子。 “你没醉?”夏青山惊讶,他可是亲眼看到楚休喝了小半壶的忘忧酒。 楚休无奈道:“我不能醉。” “哦?”夏青山眉梢轻挑。 楚休没多说,站起身,看了眼真醉了的孟小川,沉吟道:“就劳烦小姨夫带走这家伙吧。” “好。”夏青山点头,走去搀扶孟小川。 “小休,你不跟我们走吗?”姜柔幽幽问道。 楚休温声道:“我答应过书院的人,会考之前,会一直跟左千户待在一起。” 姜柔看了眼左冲。 左冲干笑,有些尴尬。 “别担心,小休有朱雀令,长安城里,没人敢针对他。”夏青山安慰道。 “哦。”姜柔轻哦一声,上前帮楚休整理了下衣衫,“来长安之前,我给你师父写了一封信,会考之前,他应该会来看看。” “……” 简单交谈几句,这一众人便一同下了凤鸣阁。 长廊附近,仍旧聚集着不少人。 他们的目光,多是集中在了楚休身上。https:/ “我这算是扬名了吗?”楚休轻笑。 “何止是扬名?”夏青山道,“等到天机老人颁布新的扶摇榜,你的名字,会传遍十九州。” “平平安安就好,名声太响,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姜柔有些担忧,这次天骄盛宴,得罪的人太多了。 左冲轻声道:“夏夫人也无需太担心,楚公子加入朱雀书院,基本上是板上钉钉的事;等他成为朱雀书院弟子,敢招惹他的人,会很少。” “希望如此吧。” … 出了芙蓉园,姜柔又拉着楚休,叮嘱许久。 天色渐深,弦月当空。 ‘冷面汉子’驾着马车,驶向平安坊。 车厢内,有些昏暗。 楚休回想着宴会上发生的事,一时有些唏嘘。 穿越到这个世界十多年,他还是第一次如此的高调。 感觉…还挺爽的。 “景云,温毅,古沉沙…我这算是又结交了三个朋友。” 楚休脸上浮现笑意。 这三人的性子里都有着些许腹黑的属性,很合楚休的胃口。 “过了今晚,长安城里,便没人再敢明目张胆地对付你了。”左冲半掀窗帘,轻声说道。 “过了今晚?”楚休眉梢轻挑。 左冲点了点头,脸色变得严肃了几分,“你今晚算是彻底得罪吉王李元化了,有些人可能会浑水摸鱼。” “嫁祸李元化?”楚休若有所悟。 左冲沉声道:“长安城各方势力,错综复杂,李元化是乾皇比较宠爱的一位嫡皇子,还涉及到皇储之争。 另外,你们今晚打败的那些天骄,背后也都有着相当的势力。” “过了今晚就没事了?”楚休问道。 左冲道:“吉王易怒,但他不是太蠢。过了今晚,再把锅甩给他,风险会变得很大。” “……” 楚休没再多问。 他相信左冲的判断。 夜色愈深。 马车行驶到了常来客栈后院,一路上并未遇到危险。 “奇怪,难道我想错了?” 回到房间,左冲眉头微皱。 周围安静如常,没有任何的风吹草动。 朱雀书院。 后山。 一座高阁顶层。 “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冯院长临桌挥毫,书写下了楚休在芙蓉园里吟出的诗句。 “我的眼光果然没错,这小子不做读书人太可惜了。” 冯院长笑了笑,又写下了楚休那句‘败在我手中之敌,从不会再被我视为对手……’,禁不住的啧啧称奇。 这句话,并非诗句,但莫名地让他喜欢。 仿佛写尽了他曾经的一些经历。 “败在我手中之敌,确实便已不配做我的对手了。” “这十九州,早就没有我的对手了。” 冯院长感叹。 于他而言,无敌,有时挺乏味的。 “或许,我该换个活法了。” 冯院长轻语,抽出一张空白的宣纸,写下了一个字: 陈。 思量片刻。 又在‘陈’下面,写下了两个字: 长生。 陈长生。 “从此刻开始,我叫陈长生。” 轻语间,冯院长满头白发,尽皆如染上了漆黑的墨水一样,变得乌黑。 他的肌肤,正在收紧,变得滑嫩如少年。 准确来说,他变成了少年。 翩翩少年郎,陈长生。 “师尊。”房外,响起了赵王孙的声音。 “就在外面说吧。”陈长生微笑道,声音亦变得如少年一般。 赵王孙一怔,若有所悟,说道:“有三方人马想夜袭常来客栈,已全被解决。” 陈长生笑道:“你再辛苦几日。” “弟子明白。”赵王孙恭敬应道。 “城里来了不少小辈,让老二多在城里转转。”陈长生又道。 “好。”赵王孙点头,心说师尊口中的小辈,只怕都是别人眼中的老怪物。 陈长生问道:“你觉得未来的我,适合用什么兵器?” 赵王孙眨了下眼,试探着道:“剑?” “有些俗气了。”陈长生道,“我用剑的岁月,超过了五百年。” “那就用刀吧,霸气。”赵王孙建议。 陈长生摇头,“也俗。” “要不用枪?” “楚休用的什么兵器?” “剑。”赵王孙说着,又补充道,“好像是一把桃木剑。” “桃木剑吗?”陈长生想了想,沉吟道,“你给我打造一把短木棍吧。” “短木棍?”赵王孙有点呆。 陈长生微笑道:“我是朱雀书院的院长,用棍足以,正好能够敲醒你们这些榆木脑袋。” 赵王孙一时无言。 以师尊的实力,别说用棍了,就算什么都不用,又如何? 师尊的无敌,可跟用不用兵器无关。 赵王孙刚欲离开,忽地想起一事,又说道:“天机老人打算在会考前,颁布新的扶摇榜,已经明确指出,楚休在前十之列 弟子猜测,楚休的排名,可能会很靠前。” “无妨。”陈长生浑不在意,“那小东西,胆子小还爱搞事情,哪天敲一敲,就老实了。” “……” 第48章 扶摇榜公布,出人意料的排名 一夜无事。 常来客栈里住着的四人,都是一夜未眠。 清晨四人相聚在客栈大堂,眼圈都隐隐有些发黑。 左冲摸了摸鼻子,咧嘴笑道:“是我小瞧了书院的朱雀令。” “谨慎些总没错。”‘冷面汉子’说道。 “……” 上午。 天骄宴会上发生的事情,彻底在长安城传开了。 各处里坊,大街小巷,都在谈论着楚休、孟小川、慧通、古沉沙、温毅、景云六人,不少人听得热血沸腾,恨不能取而代之。 那些被打败的年轻天骄们,则是另外一种滋味。 陪衬。 包括扶摇榜第三的秋少卿,尽皆沦为了陪衬。 甚至是李元化,也都成为了里坊间隐秘私聊的笑柄。 热议持续两天,达到高潮…在这一天,天机阁颁布了新的扶摇榜。 长安城,朱雀大街。 原本用来公示刑文的墙壁上,贴出了一条竖着的细长蓝色锦布。 自扶摇榜颁布以来,上榜者,一直都是七十二人,从没有例外。 公示墙壁前,已围满了人。 “排名:七十二。 姓名:宋安眠。 年纪:十七。 外号:铁旋风。 身份:景州宋家子弟。 境界:武道筑基巅峰;武学:旋风掌,落雨剑法,莲花七绝步…… 战绩:宋家大比第一,击杀武陵盗张聪,击败青州张云扬……败于秋少卿。 评语:翩翩君子旋风掌,宋家有子门楣扬。” “宋安眠上榜了?”有景州来客惊喜叫道。 “此子来日必成大器。”有人拂须赞道。 “七十二就成大器了?”挤在了最前方的孟小川轻呵一声,脸上傲气毫不掩饰。 在他身边站着的,是曾经的扶摇榜第九古沉沙。 “十七岁就上榜,已经很不错了。”古沉沙轻笑道。 孟小川不置可否,心说这要看跟谁比。 没多久,第二道长锦布贴了上去,上榜者是一个名叫‘郭贞贞’的年轻女子。 这又引发了公示墙前不少人的惊叹。 孟小川则有些不耐烦了,扫了眼站在贴榜处的天机阁弟子,喊道:“喂,你该不会是要一张一张的贴吧?” 这天机阁弟子看了孟小川一眼,微笑道:“原来是孟公子。” “既然认识我,那就直接说,我排第几。”孟小川直接道。 天机阁弟子摇了摇头,“榜单贴墙之前,只有天机~阁主知道具体排名,在下没资格提前查看。” “那就快些贴完。”孟小川没好气。 天机阁弟子再次摇了摇头,“急不得。” 孟小川气笑了,“你家天机老儿都把名单排出来了,为何急不得?” “这叫留有悬念。”天机阁弟子微笑,旋即安慰道,“孟公子无需着急,天黑之前,肯定会排完。” “天黑?”孟小川面皮狠狠地抽了下,这才刚过中午,难道要等到天黑? 一旁的古沉沙也有些无语,扫了眼存放榜单锦条的箱子,又扫了眼箱子前站着的两个白衣中年人… “算了,还是慢慢等着吧,正好能熟悉一下这些上榜的天骄们。”古沉沙很从心。 天机阁不以武力闻名,但掌握着天下各种各样的消息,要是没有足够的实力,只怕早就让人给扬灰灭阁了。 古沉沙猜测,守在箱子前的那两个白衣中年人,境界极有可能已经达到第四境:玄境通幽。 孟小川也扫了眼这两个白衣中年人,撇了撇嘴,一眼就看出,是打不过的两个人。 漫长的等待间,天机阁正在朱雀大街颁布扶摇榜的消息,彻底引爆了整座长安城的话题。 常来客栈。 迎来了一位客人: 龙渊卫指挥使李羡渊。 在他手里,有一卷锦布卷轴。 客栈大堂里。 左冲已为楚休、李羡渊相互介绍。 “指挥使大人是专门来看我的?”楚休好奇,目光扫了眼李羡渊身前的卷轴。 “就在刚刚,天机阁颁布了新的扶摇榜。”李羡渊道。 “哦?”楚休眉梢轻轻挑起,知道这卷轴是什么了。 “楚公子排在第几?”左冲好奇。 一直坐在柜台里的老板娘,竖起了耳朵,默默偷听。 李羡渊没直接回答,而是看着楚休问道:“你觉得你能排在什么位置?” 楚休沉吟道:“昨日宴会上,天机老人曾说过,我和孟小川、慧通、温毅、景云、古沉沙都在前十之列。” “你确实在前十。”李羡渊说道,眼里闪过一抹意味深长。 楚休饮了口桌上的酒水,轻笑道:“我们六人当中,我应该不会是倒数第一。” “哦?你觉得你比他们都强?”李羡渊问道。 楚休笑了笑,并未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轻笑道:“指挥使大人来找我,肯定是要告诉我排名,不妨直接说吧。” “我也很好奇楚公子的排名。”左冲笑道。 李羡渊看着楚休,道:“我再问你一个问题。” “请。”楚休饮了口酒水。 “你觉得这榜单的意义是什么?”李羡渊问道。 “榜单的意义…”楚休沉吟道,“往好了说,能让不少人扬名立万;往坏了说,会引发一系列的争斗。” “孟小川,排在了第十一位。”李羡渊说道。 “第十一位?”楚休、左冲皆是一愣。 “天机那老儿,不怀好心啊。”左冲反应很快,立马就明白了天机老人的险恶用心。 楚休微微眯眼,“那老家伙确实没安好心。” 如果昨日宴会上,天机老人没提孟小川会排在前十之列,那将孟小川排在第十一位,以孟小川的性子,可能会不爽,但不会有太过激的反应。 最多骂几句天机老人有眼无珠;若是能遇到前十的某人,或许会挑战一二。 而现实却是,天机老人已经提前说了孟小川会处在前十之列,并且听到的人,不在少数,这种情况下,把孟小川排在第十一位,这无疑是故意在打孟小川的脸。 “如果把你排在第十一位,你会如何想?如何做?”李羡渊看着楚休问道。 楚休淡笑道:“我这个人的心眼比较小。” “看来你觉得把孟小川排在第十一位,并非好事。”李羡渊道。 楚休看着李羡渊,问道:“指挥使大人觉得这是好事?” 李羡渊道:“昨日宴会上,最先掀桌的,是孟小川,你们六人当中,是他在带头。” 这是事实。 楚休无法否认。 提议挑了整条长廊的‘始作俑者’,便是孟小川。筆趣閣 “今日新的扶摇榜榜单公布,最丢人的,大概也是他。”李羡渊说道。 楚休若有所思,“你是说,这份新榜单,帮助孟小川平息了众怒。” 李羡渊没有回答,而是问道:“单以这件事来看,你觉得,天机老人的心,是好的,还是坏的?” 第49章 用吉王的脑袋,敲碎这冻鱼 楚休一时间无法回答。 他想起了前世看过的一段电视剧剧情: 孩子的母亲和继父,为了能够让孩子稳妥地考上大学,篡改了孩子的高考志愿,最终导致原本能够上一流大学的孩子,只能读个本地的三流大学。 “我不了解天机老人。”楚休缓缓道,“但对于孟小川而言,天机老人只是个外人,我很难相信他是一心为孟小川考虑。” 李羡渊为自己倒了一杯酒,“在某些方面,江湖和朝廷,其实是一样的。 朝廷里,最底层的士兵,需要通过上阵杀敌,获取军功,才有一定可能晋升。 最顶层的达官贵人,王侯将相,通常很少会撕破脸,即便是敌对双方,仍旧能够在一个朝堂共事。 江湖上,实力越弱,打打杀杀的情况越多。 实力越强,动手的次数越少,同时更加的克制,通常都是点到为止。” “……” 左冲眸光微动,暗暗点头。 作为龙渊卫千户,他既能接触到朝堂上下,亦能认识江湖各方人物,确实正如李羡渊所说的这般。 越是厉害、越是位高权重,越是不会轻易动手,尤其是对待同层次的人。 “指挥使大人是想说,江湖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楚休问道。 “人情世故……”李羡渊饮酒,默默品味,也不知是在品酒,还是在品味这一句‘人情世故’。 “天机老人的心,是好是坏,其实并不重要。”李羡渊道,“重要的是,将孟小川排在第十一位,他既交好了那些被你们打败的天骄身后势力,同时对孟天罡也有说法。 即便是面对孟小川,他亦能理直气壮。” “真鸡贼啊。”楚休感叹。 左冲暗暗点头,确实很鸡贼。 李羡渊看着楚休,说道:“像天机老人这种人,长安城里有许多。” “指挥使大人的意思是?”楚休抬头,看着李羡渊。 李羡渊道:“从你决定准许左冲住在这里的那一刻起,你的周围,便出现了一张看不见的大网。 你每向前走一步,无形大网便会多收紧一分。” 左冲低头,暗自握紧了拳头。 他并不想连累任何人。 “指挥使大人觉得,我要走到哪里,才能走出这道无形大网?”楚休沉吟着问道。 李羡渊第一次笑了。 “朱雀书院,后山。”他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那我上山就好了。”楚休微笑。 李羡渊定定地看着楚休,平静的微笑下,隐藏着冲天的自信和从容。m..nět 仿佛,加入朱雀书院后山,是一件随手可为的事情。 “你应该知道,长安城的天,分为两边。”李羡渊道。 楚休微微颔首,“一半在朱雀书院。” “不错,在朱雀书院。”李羡渊点头,感慨道,“其实,我一直觉得,长安城很别扭。” “别扭?”楚休好奇。 李羡渊道:“长安城是大乾皇朝的帝都,权力中心,在这里,等级森严,规矩如海;不管是天潢贵胄,还是贩夫走卒,其实都是要守着一定的规矩。 可偏偏,就有那么一个地方,他们可以不守规矩,他们可以尽情地释放天行。 这就像满是污泥的臭水沟里,长出了一朵白莲花。” “指挥使大人这形容,很妙。”楚休微笑,举杯敬向李羡渊。 李羡渊饮酒,抬眼看着楚休,“臭水沟里的人,看到你一身白衣,纤尘不染,你觉得他们会有什么想法?” “拉我进去。”楚休沉吟道。 “他们的手段很多。”李羡渊道,“有些手段,他们用在你身上,你可能还会满心感激他们。” “比如?”楚休眉梢轻挑。 李羡渊没说话,右手轻轻一推,桌上卷轴缓缓展开。 扶摇榜! 楚休抬眉望去。 左冲直接站起身,来到了卷轴正前面,快速扫视。 … 朱雀书院。 后山。 “二师兄,天机老人送来了新颁布的扶摇榜。” 唐家宝拿着一卷锦布卷轴,来到湖畔,找到了正在垂钓的二师兄。 王权。 朱雀书院二先生。 “榜首变了?”王权目不斜视。 他坐在湖畔,身上一袭深色青衫,仿佛跟湖畔边的草地,融为了一体。 已有五十六岁的他,腰杆笔直如松,乌黑长发用一根青色布条简单束着,自背后望去,似乎每一根发丝都齐腰。 岁月并未在他脸上留下多少痕迹,他的脸颊如刀削一般,棱角分明,没有任何皱纹,看着只有三十岁左右。 唐家宝连忙点头,“前十的变化很大。” “他排第几?”王权问道。 “天机老人把他排在了第二位。”唐家宝展开了手中卷轴。 卷轴上,排名以右为尊。 右侧第二个名字,有四个字: 王权一笑。 王权家族年轻一代最强者,十六岁那年,便提前登临扶摇榜榜首。 “老东西不怀好心。”王权淡淡道,他的声音很平静,但听在唐家宝耳中,却是忍不住缩了下脖子。 “确实没安好心,他还把孟天罡的孙子孟小川排在了第十一位。”唐家宝吐槽道,“前些天的宴会上,他当着许多人的面,说过孟小川会在前十之列。” 王权道:“江湖若无风波,天机阁的生意便会很难做。” “可他这一次,做生意做到了咱们朱雀书院这里。”唐家宝说道。 王权提起鱼竿,笔直的鱼钩上空无一物,他又落下鱼竿,“他在试探。” “试探?”唐家宝诧异。 王权道:“虽说小辈间的争斗,无伤大雅;但这些老家伙在幕后操纵,若是书院什么都不表示,那未免也太高看书院的肚量了。” 唐家宝眨了眨眼,感觉这后半句,好像不是在夸书院。 王权再次提起鱼竿,笔直的鱼钩上多了一条一尺长的白鲤鱼。 白鲤鱼已结冰。 王权轻轻一晃鱼竿,结冰的白鲤鱼落在了唐家宝的手里。 “去一趟吉王府,用吉王的脑袋,敲碎这冻鱼。”王权吩咐道。 唐家宝眼皮子直跳,犹豫道:“二师兄,你确定是吉王?” 王权道:“你的实力太弱,让你敲天机老儿,估计你也不敢。” “呵呵…”唐家宝干笑一声,心说要是你跟着我一起,我敢敲任何人的闷棍。 “二师兄,你就不好奇是谁取代了王权一笑,成为扶摇榜新榜首吗?” 离开前,唐家宝忍不住问了句。 第50章 曾许人间第一流 “那重要吗?”王权道,“不过是个陪衬罢了。” 唐家宝一怔,想起了之前四师兄赵王孙所说的一些话,犹豫着问道:“之前四师兄曾说,这次会考,能够成为书院后山弟子的人选,已经提前定了下来…” 王权道:“确实。” 唐家宝好奇,“我能知道是谁吗?” “他姓陈,具体叫什么,暂时只有师尊知道。”王权说着,刀削般的面孔上,隐约浮现了几分笑意。 唐家宝陷入了沉思,他想到了一则传说。 “是赵钱孙李的那个陈吗?”唐家宝小声问道,问完,屏住了呼吸,有些忐忑。 王权微微颔首。 唐家宝无法淡定了。 “小十二,你很不幸,就算来了小师弟,以后跑腿的活,还是要你做。”王权脸上笑意浓了些。 “我需要消化一下。”唐家宝头皮有些发麻,好一阵后,叹气道,“最不幸的,可不是我,而是外面的无数天骄。” “你错了。”王权脸上浮现几分傲然之色,“能够生活在这个时代,那是他们的无上荣幸!” “……” … 朱雀大街。 孟小川、古沉沙已离开公示墙处。 两人都有些无奈。 打不过天机阁的那两个中年人,就只能慢慢等待。 孟小川领着古沉沙,来到了红袖楼。 “在这种地方喝酒…”古沉沙咧了咧嘴。 孟小川瞥了眼古沉沙,挑眉道:“你该不会还是个初哥吧?” 古沉沙古铜色的脸颊,唰地红了下。 “孟兄,我是正经人。”古沉沙闷声道。 说话间,两人已登临二楼的一座雅阁。 一路上,不少花枝招展的姑娘都跟孟小川打了招呼,态度热切,神态或欲拒还羞,或媚态十足。 “江湖很大,可不止打打杀杀。”孟小川轻挑笑道,“花前月下,有时要比打打杀杀更有趣。” 古沉沙摇了摇头,“我对这方面兴趣不大。” “看出来了。”孟小川笑,为古沉沙斟了一杯酒,“你的性子,跟我爷爷有点像。” “是吗?”古沉沙咧了咧嘴,这句赞美,他很喜欢。 “说起我爷爷,他要是在这里,咱们估计就可以提前看到完整的扶摇榜了。”孟小川叹气道。 “等着吧,反正已经排好了。”古沉沙笑道,“你第一次上榜,就能位列前十,已经很厉害了。”https:/ 孟小川轻笑,倒也没谦虚,“第几其实不重要,只要比那几个家伙,名次高点,那就够了。” 古沉沙饮酒,沉吟道:“我们六个人,表现最好的,是景云,他的排名应该是最靠前的。” “第二好的是你。”孟小川笑道。 登凤鸣阁后,战秋少卿、萨金刚时,景云、古沉沙分别是主力,孟小川、慧通则是辅佐这两人。 古沉沙不置可否,道:“慧通的排名也不会太靠后。” 孟小川轻哼道:“那和尚确实不一般。” “温毅最擅长的是毒,那日的战斗,他发挥的有限。”古沉沙道,“天机老人若是仅考虑那日的战绩,他的排名不会太靠前。” 孟小川点了点头,“咱们当中,就他鼻青脸肿。” “至于楚休…”古沉沙一时有些迟疑,“我看不透他。” “看不透就对了。”孟小川轻哼道,“那小子,是咱们当中最阴险腹黑的。” “你觉得他能排在什么位置?”古沉沙问道。 孟小川想了想,道:“第七吧。” “咚~。” “咚~。” “咚~。” 雅阁外,响起敲门声。 “进。”孟小川开口,已知房外是谁。 老鸨柳妈妈推开房门,笑眯眯地走进,手里有一卷锦布卷轴。 “有位客人临走前,托奴家给孟公子送来这个。”柳妈妈热切笑道,“说是您正感兴趣的扶摇榜。” “扶摇榜?”孟小川、古沉沙皆是一怔。 “那客人是谁?”孟小川接过卷轴之时,好奇问了句。 柳妈妈笑道:“奴家只知道他姓李。” 孟小川已经打开了卷轴,古沉沙凑了过去。 “十一?”目光快速扫到自己的名字后,孟小川脸色顿时僵住了。 “竟然是榜首?!”古沉沙眸光也是一凝。 常来客栈。 “榜首…” 左冲、楚休一时间都沉默了。 “扶摇榜榜首:楚休。 年纪:十七或十八。 道号:荒。 身份:蜀州玉鼎观观主酒道人之徒。 境界:不详。 武学:醉剑,炎灭拳,天冰掌,毒术,余者不详。 战绩:胜端木夭夭,胜唐家宝,登顶凤鸣阁… 评语:仗剑载酒惊鸿客,曾许人间第一流。” 柜台里的老板娘,忍不住抬眼张望,好奇极了。 “他会排在第几呢?” 瞧了眼李羡渊,老板娘终是忍住了直接走过去的冲动,默默竖起耳朵,继续偷听。 “你觉得,你配吗?”李羡渊轻轻晃着酒杯,抬眉看着楚休。 楚休没回答,而是问道:“以前的榜首是谁?” “问以前的榜首,难道他……”柜台里的老板娘无法淡定了。 “王权一笑。”左冲轻声道,“他是王权家族当代第一人,同时还是书院后山二先生的亲侄。” “二先生的亲侄?”楚休一怔。 左冲低声道:“二先生是王权家族上代家主的私生子,虽从不承认自己跟王权家族有任何关系,但他对这位亲侄一直照顾有加。” “这样啊。”楚休若有所悟。 “你很敏锐。”李羡渊罕见地赞了句。 楚休看向李羡渊,轻笑道:“我现在,感受到你所说的那张无形大网的存在了。” “天罗地网,无孔不入。”李羡渊淡淡道,“他们无法对付书院,但阻止你加入书院,方法还是挺多的。” 楚休一时无言。 王权一笑是二先生的亲侄子,自己夺了王权一笑的榜首,相当于是间接得罪了书院二先生。 “二先生的肚量很大。”左冲安慰道。 李羡渊笑了,笑的很冷。 楚休眉梢轻挑,问道:“这很可笑?” “这是天大的笑话。”李羡渊冷笑道。 楚休心中一动,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书院后山二先生,曾经心仪胭脂榜魁首裴伊人。 裴伊人,是李羡渊的妻子。 李羡渊淡淡道:“二先生的肚量大不大,都不影响你面临的问题,这是阳谋。 你想加入朱雀书院,殊不知成为扶摇榜榜首后的你,可能连初试都通过不了。” “竟然真的成为扶摇榜榜首了。”柜台里的老板娘,眼里闪过一抹惊叹。 左冲脸色变得凝重了些许,犹豫道:“应该不至于吧?” 李羡渊面无表情:“朱雀书院后山,是书院圣地,冯院长早已隐居,大先生云游八方,已有五十年没回长安。 二先生早就成为朱雀书院的掌舵人了。 他在朱雀书院的威望,直追冯院长。” 左冲心下一沉。 “如果书院是这样的书院,那也就不配让我加入了。”楚休轻笑道,脸色淡然自若。 “如果你没能加入朱雀书院…”李羡渊看着楚休,“你见过狼群捕食吗?” 楚休微笑道:“指挥使大人,有话不妨直说。” 李羡渊为自己倒了一杯酒,平静地说道:“皇帝陛下命我来此,送你一个活命的机会。” “哦?” 楚休眉梢轻挑。 第51章 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会考之前,杀了左冲,皇帝陛下保你一世平安。” 李羡渊饮酒一杯,面无表情。 左冲瞳孔猛缩。 楚休脸色淡了下去,旋即看向左冲,微笑道:“左千户,你听到了,大乾的皇帝陛下想让你死啊。” 左冲握紧了双拳,闷不作声。 “如此荒唐的皇帝,哪里还值得你效忠?”楚休温声道,“你我一起,去参加书院的会考吧? 你看,我也在无形之中得罪了二先生,咱们的处境差不多了。” “书院,是二先生的书院。”左冲苦涩道。 “你错了,书院是冯院长的书院。”李羡渊冷冷道。 左冲沉默,许久后,洒脱一笑。 “不管是谁的书院,那里都不是我的归宿。” 李羡渊脸色变得冷淡,站起了身,扫了眼楚休,“我需要一个答案去复命。” 楚休咧嘴一笑,一字一句道:“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很好。” 李羡渊走了。 客栈大堂变得安静,左冲一杯接着一杯喝闷酒。 楚休默默思量着,眼里渐渐浮现几分明悟之意。 “左千户,他在帮你。”楚休轻声道。 左冲闷嗯了一声。 “加入朱雀书院,你的问题迎刃而解。”楚休沉吟道,“他当着你的面,说出大乾皇帝的旨意,是想让你对大乾死心。” “我知道。”左冲闷声道。 “不对。”楚休摇了摇头,脸上浮现几分惊叹之意,“你必须要参加朱雀书院的会考。” 左冲抬头,眉头微皱。 楚休凑近,低声道:“我需要你的帮助。” 左冲一怔。 楚休悠悠道:“我现在面临的情况,可比你凶险多了,一旦我无法通过朱雀书院的初试,我会被长安城里的这张无形大网,活活困死的。” 左冲坐直了身子,眸光闪动不定。 “长安城的水,真深啊。”楚休感慨,“我一个人,还真把握不住。” “你怀里的朱雀令,是冯院长给的,主持初试的先生们,不敢为难你的。”左冲轻声道。 “万一呢?”楚休轻笑。 左冲脸上露出一抹无奈之色,“这种万一的可能性很小很小。” 楚休脑袋微歪,“就算没有这种万一,我加入了朱雀书院,你就不担心二先生会给我穿小鞋?” “二先生的肚量很大的。”左冲闷声道。 “我不认识他,所以我会担心,你在我身边,我便不担心了。”楚休看着左冲,微笑道,“我会得罪长安城的权贵们,因你而起,你要负责到底。” 左冲一时无言。 此刻,他已彻底明白李羡渊来这里的目的了。 明面上是为了帮助皇帝陛下试探楚休的态度,实际上是在通风报信,同时还不动声色地做了一个局,逼着他帮助楚休通过朱雀书院的会试。 没人敢在朱雀书院的会考上弄虚作假。 想要帮一个人通过朱雀书院的会试,就必然也需要参加会试。 左冲有八成把握,只要自己参加会试,便能成为朱雀书院的弟子…即便,他什么都不做。 “我若加入了朱雀书院,以后就没人站在他身前了,原本针对我的明枪暗箭,都会转向他。”左冲轻声道。 楚休看着左冲,无奈道:“你们这是在相互成就吗?” “苟延残喘罢了。”左冲笑,笑的无力,悲凉。 “……” 楚休一时无言。 之前,他一直以为,左冲不愿加入书院,是自尊心在作祟;此刻方才明白,很大程度,是为了李羡渊。 左冲加入朱雀书院,不仅会使得李羡渊直面长安城里的各种明枪暗箭,同时这也是向世人证明了一件事: 李羡渊不如书院二先生。 李羡渊本身或许并不在意,只想左冲能够好好活下去,但左冲一直念着李羡渊的恩情… “你加入朱雀书院,才能更好的帮助李羡渊。”楚休轻声道,“朱雀书院能够占据长安城的半边天,是完全有资格跟大乾皇族对抗的。 不要觉得李羡渊不如二先生,其实,从李羡渊、裴伊人成亲的那一刻起,二先生就已经输给了他。” “……” 左冲沉默不语。 许久后。 “我帮你加入朱雀书院。”左冲轻吐一口气,眼前的楚公子,是为了帮他,才卷入到长安城这潭臭水沟里的。 他有责任,拉楚休上岸! “好。”楚休举杯。 左冲举起酒杯,这才发现,酒杯已经空了,酒壶里也已没了酒。 “小二,上酒。”楚休轻笑喊了声。 “哪来的小二?” 老板娘没好气,瞪了楚休一眼,走到厨房,拿出了一壶新酒。 放下酒壶后,她并未离开,而是站到了扶摇榜榜单前,看了起来。https:/ “真是榜首啊。”老板娘惊叹不已。 楚休瞧了眼老板娘,调侃道:“榜首住店,能免费吗?” “不能。”老板娘轻哼,继续看了起来,“你的道号是单字‘荒’?” 楚休轻嗯一声,旋即意识到不对。 “这个道号,好像只有我师父知道…” 楚休轻语,想起了天骄盛宴那天,小姨姜柔跟他说的一些话… ‘来长安之前,我给你师父写了一封信,会考之前,他应该会来看看。’ “天机阁的人,应该是跟师父有过照面…” 正想着,又听到老板娘的声音。 “你第一,古沉沙第三,景云第四,温毅第五,慧通第六,孟小川第十一…这好像真的是在故意针对孟小川啊。”老板娘轻声道。 楚休回过神,目光看向锦布卷轴。 “其实,扶摇榜一直都有着相当的公信力。”左冲犹豫道,“排在孟小川前面的十人,除了你们五人之外,其余五人,都是曾经的扶摇榜前五。”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更麻烦了。”楚休轻声道。 左冲一怔,点了点头,“确实。” 若排名不公,孟小川跟前十某人对决一场,自可打脸天机阁。 可若孟小川无力击败前十任何一人,那对孟小川的打击,将是双重的。 “不止是孟小川,还有你们五人…”左冲冷静说道,“据我所知,在这之前,古沉沙是扶摇榜第九,他跟人战斗的经历是最多的。” “你是说,我们五人的排名都虚高?”楚休沉吟道,目光落在了扶摇榜第二‘王权一笑’的介绍上。 “我对你们的实力都不太了解,并不确定。”左冲道,“我只知道,历届朱雀书院的会考,终试里,都有演武这一项。” “演武…”楚休站起身,“陪我出去一趟吧。” “好。” … 皇宫,御书房。 “他怎么说?” 书案前,乾皇正在处理政事。 “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龙渊卫李羡渊回答。 “哦?”乾皇笑了。 李羡渊道:“他很年轻,天赋很高。” “然后?”乾皇挑眉。 李羡渊道:“视君王为粪土。” 乾皇脸色淡了下去。 李羡渊继续:“他很瞧不上吉王殿下,认为吉王殿下是个脓包;还说吉王殿下一定跟陛下很像。” “是吗?”乾皇冷笑。 李羡渊脸色如常,“他有朱雀令在手,臣不便动手。” 乾皇盯着李羡渊,缓缓道:“看来,他一定能进入终试。” “那就无需臣动手了。”李羡渊道。 “退下吧。” “是。” 第52章 你是了解我的,我真比你强 残阳西斜,天似盖上了半边血幕。 朱雀大街,公示墙前。 一直有人离去,一直有人来。 热闹非凡。 孟小川、古沉沙已归来。 “居然真敢将我排在第十一位。”孟小川咬牙,双眼赤红。 在红袖楼时,他还心有侥幸,觉得柳妈妈送来的那道卷轴,有一定可能是假的。 此刻,看到自己名字上的排名,他的心彻底冷了,怒气翻腾。 “阳谋。” 古沉沙盯着扶摇榜前十的名字,眼神很冷。 一时间,他想到了许多事。 将楚休排在榜首,招四方敌;孟小川排在第十一位,定会主动出击,洗刷耻辱。 那些被挤占排名的天骄们,可也都不是易与之辈。 “走吧。”古沉沙低声道。 孟小川冷着脸,一言不发,转身挤出人群,他整个人仿若都跟世界脱节了。 一方喧闹,一方孤冷。 独步于朱雀大街,孟小川渐渐冷静下来了。 “洗刷耻辱的方法,很简单。”孟小川冷笑道。 一直走在孟小川身后的古沉沙,眸光微动,缓缓道:“确实很简单。” 只要胜过前十任何一人即可。 楚休、左冲远远走来。 孟小川皱起了眉头。 “你是专门来恭维我的失败的?”孟小川冷冷道。 楚休走近,矜持一笑,道:“怎么?你嫉妒了?” “我嫉妒你妹!”孟小川瞪眼。 楚休悠悠道:“看来你的心态是真崩了。” “你再说,我就发飙了。”孟小川咬牙,眼睛又有些红了。 “楚兄,别刺激孟兄了。”古沉沙无奈道,他觉得孟小川此刻,最需要的是安慰。 “换个地方说话吧。” 楚休扫了眼周围,朱雀大街上,已有不少人往这边看了过来。 四人一同离开朱雀大街。 “要去哪?”路上,孟小川闷声问道。 楚休道:“常来客栈。” “做什么?”孟小川问。 楚休道:“帮你认清现实。” 孟小川皱眉,冷冷道:“什么意思?” 楚休没再多言。 “认清现实…”古沉沙若有所思。 来到常来客栈外。 “‘吊’来?”孟小川看了眼牌匾,顿时一愣。 “还有心情看‘吊’,看来心态还没完全崩溃。”楚休轻笑一声,已迈步走入客栈。 “混蛋。”孟小川脸色一黑。 四人穿过客栈大堂,来到了客栈后院里。 后院很宽敞,很适合演武。 “排在第十一,你有什么想法?”楚休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孟小川。 古沉沙、左冲也都看向了孟小川。 孟小川闷声道:“你觉得我该有什么想法?” 楚休道:“天机老儿很阴险,他肯定知道将你排在第十一位,会得罪你,但他还是把你排在了第十一位,你猜这是为何?” 孟小川皱眉,冷笑道:“你也觉得我不如你们?” 楚休没回答,他看向了古沉沙,“古兄,帮我一个忙。” 古沉沙一时犹豫,他已经明白楚休想让他做什么了。 “放心,不止有你。”楚休微笑道,“我已让人去联系慧通、温毅、景云他们了。” 古沉沙脸色缓和,点了点头,“可以。” 孟小川也回过味了,脸色变得无比铁青。 “古兄是曾经的扶摇榜第九…”楚休看向孟小川,“你试试看,能不能打败古兄。” 孟小川冷笑道:“我把你当兄弟,你就是这样看我的?” “如果我没把你当兄弟,你不会出现在这。”楚休平静地道,“想要打脸天机阁,需要先认清自己。 难道,你没信心打败曾经的扶摇榜第九吗?” “哼,何必打败古兄,直接打败你不就好了?”孟小川冷笑。 楚休笑了。 “你笑什么?我不配跟你打?”孟小川怒了。 楚休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地道:“你是了解我的,像我这种自命不凡的榜首,肯定不会轻易出手,除非你能连败古兄、慧通、景云、温毅他们,我才会跟你打。” “……” 古沉沙、左冲眼里都闪过几分古怪。 东侧二楼凭栏处,一直在静观院落场景的老板娘,一脸无语。 孟小川脸黑了,瞪了眼楚休,直接冲了过去。 “古兄。”楚休一动未动,仅仅是喊了声‘古兄’。 古沉沙无奈,当即挡在了楚休身前,一拳轰向袭来的孟小川。 “让开。”孟小川大吼一声,亦轰出一拳。 “轰。” 两拳直接碰撞,泛起一道沉闷的响声。 两人谁都没退。 孟小川冷静下来了。 他含怒一拳,至少使用了八成功力,可眼前的古沉沙,屹然不动,完全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 “拳劲虚浮,你最近没少在女人身上浪费精力吧?”楚休冷笑道。 孟小川脸色涨红,瞪了一眼,当即左手直袭古沉沙。 战斗再起。 古沉沙并未进行躲避,一直在硬接孟小川的拳头。 院落里,拳音沉闷作响。 两道身影不断交错,尘土飞扬。 楚休、左冲都已经退到了东侧屋檐下。https:/ “这混蛋,这些天只怕真的是在女人的肚皮上渡过的。”楚休有些无语。 一路同行八千里,他对孟小川的实力还是挺了解的。 “底子很好。”左冲低声评价一句。 楚休叹气道:“这种时候,就没必要再给他留面子了。” 左冲笑笑,没多说什么。 他跟孟小川并不熟。 “古兄,可以了。”楚休开口道。 “混蛋。”孟小川低骂一声,挥出的拳印,强横三分。 古沉沙面无表情,右手拳头上,浮现道道黑色煞气,直轰孟小川。 “轰!” 双拳对轰,泛起一道轰鸣。 孟小川脸色大变,身子不受控制地后退。 古沉沙立于原处,稳然不动。 一直后退一丈半,孟小川才止住步伐,脸色变得一阵青,一阵白。 “论功力,其实你我相当。”古沉沙沉声道,“你缺乏的,是生死之战的经验,以及必胜的信念。” “我们同行八千里,经历虽多,但其实并没有遇到真正的生死危机。”楚休轻声道,“前些天,咱们一路高歌猛进,登临凤鸣阁,都有些小瞧十九州的天骄了。” “排在十一的,只是我。”孟小川闷声道。 楚休微笑道:“我排在榜首,并非因为我足够的强,仅仅是因为想杀我的人,比较多。” 孟小川一怔,抬眼看向楚休。 古沉沙若有所思,瞥了眼左冲。 “我第一,你十一,咱们是难兄难弟。”楚休轻笑道。 孟小川闷声道:“就算如此,当第一总比十一强。” “我本来就比你强。”楚休又稍稍刺激了下孟小川。 孟小川眼睛又红了。 “嫉妒也没用。”楚休微笑道,“后天就是会考之日,你现在要做的,便是在终试前,变得更强,至少要打平我们五人当中的一个。” “楚兄说的没错。”古沉沙看着孟小川,“想洗刷耻辱,唯有自强。” 孟小川冷静下来,然后抑郁了。 “我真的…不如你们吗?”孟小川闷声问道。 楚休沉吟道:“我吃的补药比较多。” 古沉沙犹豫道:“我杀的人比较多。” “我给人下毒的次数比较多。”这时,客栈大堂方向传来了一道轻笑声。 “阿弥陀佛,小僧拜师拜的比较多。” “我接受的传承比较多。” 温毅、慧通、景云相继走来。 第53章 冰鱼拍脸,乾皇VS二先生 孟小川脸黑,越发抑郁了。 “几位,可愿随我一起,好好教教小川做人?”楚休微笑邀请道。 “乐意之至。”慧通微笑道。 温毅亦笑道:“最近几天,温家家主教了我不少做人的道理,我正好也想找个人教教呢。” “刚觅得一剑,尚未出鞘,正好想找人试剑。”景云悠悠道。 “你们来的有些晚了。”古沉沙笑道,心里大大地松了口气。 “你们…很好!”孟小川恨的牙疼。 没人搭理他。 楚休看向左冲,“左千户,除了我们六人之外,扶摇榜前二十其他人的信息,能帮我弄一份过来吗?” “可以。”左冲点头,龙渊卫的消息还是挺灵通的。 “小川,你要做好准备。” “想要在短时间内提高实力,是很痛苦的。”m..nět 楚休提醒道。 “我会怕痛?”孟小川冷笑。 楚休点点头,“咱们五人先一起出手,找找手感。” “好。”慧通、古沉沙、温毅、景云一同点头。 孟小川眼皮子直跳,刚想说些什么,眼前就黑了。 五人联手,孟小川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第一招就直接被打蒙了,失去了抵抗能力。 “敢在红袖楼坑我,早就想揍一顿了。”楚休冷笑,毫不客气,双手专往孟小川的脸上招呼,这看得古沉沙、温毅、景云、左冲等人,眼皮子直跳。 慧通很淡定,这种场面,他见过不少次。 八千里同行路上,楚休叫醒醉酒后的孟小川,都是这般,直接往脸上招呼。 他也试过,打脸确实比打别的地方更能带来心灵上的愉悦感。 渐入夜,月高风黑。 吉王府。 “殿下,朱雀书院十二先生唐家宝求见。”百鸟卫统领金鹏单膝跪在殿外,恭声通传。 “唐家宝?他来作甚?”正在贪欢的李元化皱眉。 金鹏犹豫道:“说是后山二先生有份礼物要送给殿下。” “二先生的礼物?”李元化眉头皱的更紧了,想了想,心中忽地一动,吩咐道,“让他去会客殿。” “诺。” “楚休抢了王权一笑的扶摇榜榜首,这是想借我这把刀,弄死楚休啊。”李元化轻笑一声,心情变得愉悦起来。 片刻后。 穿戴整齐的李元化接待了唐家宝,看到唐家宝里的锦布包裹,更是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真是稀客啊。”李元化笑道。 唐家宝轻咳一声,扫了眼周围,说道:“我接下来要说的事,不适合旁人听,还请殿下屏退左右。” 李元化看了眼金鹏。 金鹏会意。 会客殿空了下来。 唐家宝笑眯眯地打开了锦布包裹,一只结冰的白鲤鱼映入李元化的眼中。 “鲤鱼?”李元化皱眉。 唐家宝悠悠道:“这可不是普通的鲤鱼,这是我家二师兄钓到的白鲤鱼。” “二先生钓到的鲤鱼…”李元化眉梢缓和。 礼物虽轻,却代表着一种态度。 “要是我能得到书院的支持…”想到这里,李元化有些激动了。 唐家宝站起身,走向李元化,温声说道:“我家二师兄,希望殿下能帮他做一件事。” 李元化连忙说道:“只要孤能做到的,肯定会帮二先生。” “嘿嘿,你肯定能做到。”唐家宝嘿笑一声。 李元化神色一喜。 唐家宝走到李元化身旁,右手握着白鲤鱼的鱼尾,在李元化热切的注视下,扬起手,直接扇了下去。 啪! 结冰的鱼头,跟李元化的脑门,来了个最亲密的接触。 李元化懵了,痛感瞬间袭入大脑。 他刚想发出怒叫,就发现竟发不出声音。 “我家二师兄,想让你做的一件事,便是用你的脑袋,敲碎这条冻鱼。”唐家宝咧嘴一笑,再次扬起了手。 啪! 啪! 啪! 冷冷的冰鱼,在脸上胡乱的拍。 李元化整张脸都肿了,鲜血混着冰水,流了满面。 “殿下,这一切都是我家二师兄的意思。”唐家宝一边大力挥击着冻鲤鱼,一边叹气道,“要怪就怪天机老人吧,他搞事情,连累到了殿下你。” “你是不是想问:天机老人惹出的事,关孤何事?” “这你就要问我家二师兄了,他让我来找你的。” “再忍一会就好了,鱼已经裂开了。” “……” 冻鲤鱼彻底四分五裂,李元化已经痛晕。 唐家宝用李元化的锦服擦了擦手,轻呼一口气,迈步走出会客殿。 金鹏脸色沉冷,已领着一众百鸟卫,守在殿门前。 “进去吧。” 唐家宝轻笑一声,旁若无人地离开。 无人敢拦! 在高手如云的长安城里,还很年轻的唐家宝,实力其实并不算多强。 但他是冯院长的亲传弟子。 这一点,便注定无人敢惹。 就算他用冻鱼,敲晕了吉王李元化! 至高无上的皇权,在至强者面前,终究还是要低头。 此事,疯传。 长安震动! 见到李元化惨状的乾皇沉默许久,派人邀请书院二先生,于会考开启之日,下一盘棋。 长安城,风云涌动。 隐秘处,不少年过半百的老家伙,第一时间溜出了长安城。 长安城并未因这些老家伙的离去,变得沉寂,反而焕发了些许勃勃生机。 更多的年轻人,来到了长安。 会考在即! 平安坊,常来客栈。 整座长安城,几乎所有人都已知晓,扶摇榜新榜首楚休,住在这里。 客栈大堂。 温毅、古沉沙、慧通、景云、左冲五人,坐在一桌,品酒品茶品美味。 孟小川单独一桌,喝的是滚烫的药汤,吃的是满是腥味的药膳,他的脸上满是红肿,衣衫褴褛,宛若吃白食、刚被揍了一顿的乞丐。 在临窗位置。 夏青山、姜柔、夏初雪一家三口,正陪着楚休用餐聊家常。 楚休成为扶摇榜新榜首…这一家三口都已经震惊、担忧过了,眼下已接受了这件事。 “会考的初试很简单,只要能走到朱雀书院大门前即可。”夏青山沉吟,谈及朱雀书院会考的一些事。 “这么简单?”楚休诧异,在决定参加朱雀书院的会考之时,他曾询问过师父酒道人,师父只言,书院会考很有趣,提前知道反倒不美。 故而,一路之上,以及来到长安城后,他一直没有询问过会考之事。 夏青山笑道:“上一届朱雀书院会考之日,整座长安城,大雾弥漫,数万考生,只有三百六十人走到了朱雀书院大门前。” “大雾…”楚休眉梢轻挑。 “过往每一届,会考之日,长安城都会出现一些奇异的事。”隔壁桌的左冲悠悠道,“我记得七先生端木夭夭成为后山弟子的那一届,整座长安城都让人下了毒。 还有一届,皇宫失窃,满城遍布龙渊卫,敢出行的,多半都被抓了起来。” “这么刺激吗?”楚休有些期待了。 景云轻声道:“惊龙师叔祖跟我说,参加朱雀书院的会考,只需保持本心即可,无需多想其他。” 慧通点了点头,“一悟师叔祖也说,一切皆是缘,莫强求。” “通过初试,便能成为书院弟子吗?”楚休问道。 夏青山介绍道:“通过初试,可以成为朱雀书院外院弟子;之后会有一场内院选拔,取三十六人,作内院弟子; 冯院长已经明确表示,这一届会再收一位亲传弟子,本届内院弟子,参加终试,最终获胜者,可成为冯院长亲传弟子。” 说着,夏青山扫了眼客栈大堂里的其他人,“有一点,我需要提醒你们,参加书院会考,切记不要想着借助外力,否则难度会成倍增加。” “……” 第54章 初试开启,夏初雪的红苹果 夜幕降临。 常来客栈寂静无声。 夏青山、姜柔、夏初雪一家三口,慧通、古沉沙、景云、温毅等人都已各自离去。 房间里。 左冲躺在地铺上,望着上方,愣愣出神。 “明日绝对不会太平静。” 左冲闭上了双眼。 刚帮孟小川泡好药浴的楚休推门而入。 “要喝点吗?”楚休坐在床边,打开书箱,扫了眼左冲。 左冲犹豫,坐起了身子。 楚休轻笑,拿出一个白色葫芦,扔给左冲。 随后,又拿出盛放炎炎酒的金色葫芦。 “唐家宝打了李元化的脸,这件事可能会影响到明日的会考。”左冲轻声道。 楚休喝了口炎炎酒,原本略显苍白的脸色,变得红润起来,“其实,我一直都很好奇,大乾皇族和朱雀书院,这两方势力的关系,到底如何。” 左冲打开葫芦塞,也喝了口酒。 烈酒入喉,辛辣舒爽。 “相看两厌。”左冲沉吟道。 “爆发过冲突吗?”楚休问道。 左冲道:“大乾皇族应该一直都想除掉朱雀书院。” “哦?”楚休眉梢轻挑。 左冲又道:“书院历代院长,他们的品德都比较高。” “品德高?”楚休忍不住笑了声。 “我也觉得很可笑。”左冲耸了耸肩,道,“可偏偏,大乾皇族、朱雀书院一直共存着。” “一定有我们不知道的事。”楚休道。 左冲犹豫,低声道:“我倒是听说过一段野史。” “说说看。”楚休好奇。 “据说朱雀书院第一代院长,曾和大乾开国皇帝的皇后,有一段情。”左冲低声道,“那位皇后临死前,曾请求第一代院长,照顾她的后辈。” 楚休眨了眨眼,低声问道:“你觉得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左冲摇了摇头,“一千多年前的事情了,谁能辨别真假?” “这倒也是。”楚休点了点头。 “有一点倒是能够确定。”左冲微笑道,“朱雀书院的后山比较高,比皇宫的太和殿要高。” 楚休秒懂,又喝了口炎炎酒。 “话说,你打算什么时候迎娶你家小仙女?”楚休笑着问道。 左冲老脸一红。 “这个…这个…我们还小呢。”筆趣閣 楚休脑袋微歪,看着忸怩的左冲,有趣极了。 “等加入朱雀书院,你们就成亲吧。”楚休建议道,他觉得大乾皇族一直针对左冲,原因之一,便是尚未成亲。 “这个…以后再说吧。”左冲咧了咧嘴。 楚休又喝了口炎炎酒,放好酒葫芦,脱鞋上床。 “等我解决了天荒冰蚕寒毒的问题…” 夜愈深,有人思春。 满城风动。 长安城最高处。 金银台。 乾皇纵览整座长安城,轻笑着问道:“羡渊,你说这长安城,像不像一座棋盘?” “像。”站在乾皇身后的李羡渊,点头说道。 乾皇微笑道:“如果长安是棋盘,朕是棋子,还是下棋之人?” “长安是陛下的长安。”李羡渊道。 “真是朕的吗?”乾皇望向东方,朱雀书院便建立在长安城东侧。 李羡渊道:“臣以为,二先生不配跟陛下下棋,整座长安城,真正有资格跟陛下下棋的,只有冯院长。” “北凉的皇帝,自称寡人。”乾皇幽幽道,“北凉虽只占有三州之地,可那凉皇却是北凉唯一的至尊。” 李羡渊面露犹豫,凑近乾皇,低声道:“冯院长可能听得到。” 乾皇神色一动,微笑道:“朕的意思是,多亏朱雀书院在大乾,大乾皇朝才能独占九州之地。” 说完,乾皇转身,走到了金银台的中心。 这里,已经摆好了棋盘,就等着二先生来下棋了。 破晓时分,鸡鸣三响。 二先生王权迈步走上金银台。 乾皇起身迎接,不怒自威的面孔上,笑容和煦。 当看到二先生身后跟着的唐家宝时,乾皇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许。 待看到唐家宝手里捧着的冻鲤鱼时,乾皇脸上笑容已然不见。 日出东方,红光氤氲。 长安城内,各条街道、小巷的叫卖声,似乎比往日更响亮了些。 夏氏药铺。 夏初雪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出了药铺。 天亮之时,朱雀书院的会考,便已开启。 “应该能通过初试吧?”药铺门前,姜柔有些担忧。 夏青山沉吟道:“应该没问题,初雪各方面的资质都挺不错的。” “希望如此吧。” … 夏初雪行走在街道上,一双明亮的眼眸,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按照爹爹夏青山所说,行路之时,必有朱雀书院的考验。 “考验会是什么呢?” 夏初雪既有些忐忑,还有些好奇。 正想着,前方迎面走来一个身穿锦衣的青年。 在他手里,有一把折扇。 在他身后,有四个黑衣护卫。 这锦衣青年,看到夏初雪,眼睛顿时一亮。 他挡在了夏初雪身前一丈处。 夏初雪蹙起了秀眉,清冷地看着这人。 “嘿嘿,告诉她,小爷是谁。”锦衣青年手中折扇大开,脸上满是傲然的得意笑容。 他身后的一个黑衣护卫说道:“我们家少爷,是左相小公子田中游。” “然后呢?”夏初雪声音清冷。 锦衣青年田中游下巴微扬,“小爷看上你了。” 夏初雪目光淡淡,心思在转。 今日是朱雀书院会考之日,就算是再纨绔的子弟,也决不该在这种时候招摇过市。 考验。 夏初雪目光仍旧很淡,她想起了昨日在常来客栈时,景云所说的话: ‘参加朱雀书院的会考,只需保持本心即可,无需多想其他。’ “保持本心,我若是遇到这种纨绔,该如何做呢?” 夏初雪右手握住了腰间悬剑,眼皮微抬,“不管你是谁,让开,或者死。” 田中游冷笑道:“我爹是左相,你还敢杀我不成?” 唰! 夏初雪直接拔剑,剑身泛白,寒光四溢。 田中游脸色冷了下去。 他后退了一步。 原本在他身后的四名黑衣护卫上前,各个冷视夏初雪。 “敬酒不吃吃罚酒,给小爷绑了!”田中游狞笑。 “要杀人才能通过吗?” 夏初雪深吸一口气,脚步轻移,身影刹那间冲到最前方的一名护卫前,长剑十分轻松地便架在了这护卫的脖颈上。 噗通! 这黑衣护卫直接跪了。 夏初雪有些懵。 “别…别杀我,我上有老下有小。”黑衣护卫磕头。 另外三名黑衣护卫转身就跑。 “混蛋,一群混蛋。”田中游大骂一声,也转身溜了。 夏初雪秀眉蹙起。 这就是朱雀书院的考验? 就这?! 夏初雪收剑入鞘,跪在地上的黑衣护卫也连忙爬起,转身奔逃。 “姑娘,要买个苹果吗?”就在这时,夏初雪身后,响起一道苍老的女音。 她转身回头,便看到一名佝偻老妪,正挎着一个竹篮,竹篮里是新鲜的红苹果。 “不买。”夏初雪摇头。 “买一个吧,今天买苹果,运气会变好。”佝偻老妪笑道,露出了一嘴泛黄的牙,门牙还缺了一个。 夏初雪盯着佝偻老妪的面庞,犹豫道:“你的妆,不太严谨。” “啊?”佝偻老妪有点呆。 夏初雪提醒道:“你的牙齿,在晚上看,可能很像缺了一颗门牙;可现在天很亮,你又离我这么近,一眼就能看出,你在门牙上贴了一片黑纸。” 佝偻老妪当即闭上了嘴。 “还有你身上的衣服看着很烂,但太干净了。”夏初雪继续,“而且,你脖子上涂的是黑碳吧? 还有,你的指甲,太薄了,完全不像老人家的。 另外……” 夏初雪还欲继续说,佝偻老妪直接打断了她。 “够了。”佝偻老妪没好气地道,“就不能装作没看出来吗?” 夏初雪如实说道:“有人建议我,前往朱雀书院的路上,要保持本心。” “那这苹果,你买还是不买?”佝偻老妪轻哼问道。 夏初雪看了眼竹篮里的红苹果,脑袋微歪,“这不是苹果。” 佝偻老妪眨了下眼,“这不是苹果是什么?” “苹果状的红馒头。”夏初雪道。 “这你都看得出来?”佝偻老妪惊了。 夏初雪道:“我的眼睛一向很好。” 佝偻老妪抬眼,看向夏初雪的眼睛。 这是一双异常明丽的眼眸,眼瞳隐隐透着淡蓝色。 “如果我真是卖苹果的,你买不买?”佝偻老妪问道。 夏初雪想了想,认真地说道:“如果你是卖冰糖葫芦的,我一定会买。” 佝偻老妪笑了。 “真巧,我也喜欢吃冰糖葫芦。” “那我能走了吗?” 佝偻老妪从篮子里拿出一个‘苹果’,递给夏初雪,“只是加入外院的话,已经够了。” 夏初雪轻轻松了口气,接过苹果,转了一下,目光微动。 ‘苹果’的背面,写有一行字: “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佝偻老妪走了。 夏初雪耳边响起一道声音: “其实,你拔剑的那一刻,就已经通过初试了。” 第55章 这考验,真不错~ 长安城,金银台。 棋局已开。 大乾皇朝的皇帝陛下执白,朱雀书院后山的二先生王权执黑。 “拔剑就能通过初试?”乾皇落子,轻笑问道。 二先生淡淡道:“拔剑即正义。” “呵呵~,书院代表正义?”乾皇呵笑。 二先生抬眉,傲然道:“书院代表真理。” “那朕代表什么呢?”乾皇再落一子。 二先生道:“世俗。” “世俗。”乾皇沉默半晌,道,“可书院并未真正超脱在上。” “那是因为世俗还需要书院。”二先生淡淡道,“如果你看过大乾皇朝建立之前的十九州历史,就该明白,没哪个皇朝,能够亘古长存。 没有朱雀书院,你以为你的大乾皇朝,会如此安固?” 乾皇笑了笑,心说没试过,怎能知道呢? “二先生所言极是,有书院在,大乾长安。”乾皇微笑道,“所以,朕打算帮二先生一次。” “哦?”二先生眉梢轻挑,落下黑子,吞了两颗白子。 乾皇落下一颗白子,吞下一颗黑子,“未来三十年的江湖,当属王权一笑。” 二先生笑了,抬眼看着乾皇,一字一句地道:“江湖,朝廷,乃至十九州,皆在书院之下。” … 平安坊,常来客栈。 参加朱雀书院的会考,不可借助外力。 天还未亮之时,孟小川便离开了。 破晓时分,左冲亦离开了。 两人离去的方向,皆是朱雀书院。 客栈大堂里。 楚休不急不慢地吃着客栈老板‘冷面汉子’为他准备的肉包子。 “你好像一点都不急。”坐在隔壁桌、喝着清粥的老板娘,瞥了眼楚休。 楚休边吃边说道:“日落之前,到达朱雀书院即可,何须太着急?” “你是扶摇榜榜首,朱雀书院对你的考验,肯定不会简单。”‘冷面汉子’沉声道。 楚休微笑,“我很荣幸。” 老板娘轻哼道:“你要是连初试都没通过,那可就有趣了。” “那丢人的可不光是我。”楚休悠悠道。 “还是快些吧。”‘冷面汉子’道,“要是让那些考验你的人等的太久,他们的心情可能不会太好。” “那就再来两笼肉包。” ‘冷面汉子’:“……” 老板娘:“……” 又吃了两笼肉包,喝了一碗清粥,楚休站起了身。 在他背后,背着存放各种毒酒的书箱。 腰间左侧,是一直随身携带的木剑; 腰间右侧,别着两把弯把火铳。 堪称全副武装。 “两位,多谢这些天的款待。”楚休看向‘冷面汉子’、老板娘,真诚道谢。 老板娘撇了撇嘴,没说什么。 ‘冷面汉子’有些迟疑,“楚公子这次离去,不打算回来了?” 闻言,老板娘一怔。 “通过初试之后,我应该会住到小姨家。” 左冲的伤势已经基本恢复,初试结束之后,两人已无需继续住在一起。 老板娘、‘冷面汉子’都沉默了。 “那你一路走好。”‘冷面汉子’缓缓道。 楚休脑袋微歪,这句话,听着好像有点别扭。 “走了。” 楚休洒脱一笑,迈步离开。 出了客栈大门,站在街道上,楚休回首,看了眼别具一格的牌匾。 “以后……” 楚休刚欲感慨几句,余光瞥到街道右侧,有三名蓑衣大汉抱刀而立,目光冷冽如冰。 “蓑衣,黑刀…” 楚休望了过去,发现这三人的打扮,竟是跟曾经在常来客栈自杀的那三名死士,如出一辙。 死士! “这是考验,还是……” 楚休迈步走了过去。 老板娘、‘冷面汉子’都走到了客栈门前,老板娘刚想提醒楚休走错方向了,便看到了那三名蓑衣大汉的身影。 “他们……”老板娘脸色微变,也认出了这身打扮。 楚休停在三名蓑衣大汉的一丈处,直接问道:“死士?” 站在中间的蓑衣大汉淡淡道:“是死士,但这次任务,会不会死人,决定权在你。” “哦?”楚休眉梢轻挑。 “你一个人走,客栈里的那两人,死。” “你们三人一起离开,我们不动。” 蓑衣大汉直接说明了意图。 楚休想了想,问道:“派你们来的人,希望我带着她们俩一起参加会考初试?” “朱雀书院的会考,两人同行,难度是一人独行的四倍。”中间的蓑衣大汉直接道,“三人同行,难度是一人独行的八倍。” 楚休眉梢轻挑,“你就不怕我直接杀了你们?” “即便你有这个能力,杀了我们,还有其他死士会来。”蓑衣大汉面无表情。 “这样啊。”楚休点点头,试探着问道,“能说是谁派你们来的吗?” “主人家姓李。” 楚休转身离去,回到客栈大门外。 “听到了?”楚休看向老板娘、‘冷面汉子’。 两人点了点头。 “我怀疑这是书院的考验。”楚休沉吟道。 “考验?”老板娘蹙眉。 楚休道:“所谓考验,通常都重在选择。不同的选择,会造成不同的结果。”m..nět “你打算怎么选?”‘冷面汉子’问道。 楚休微笑道:“我不选,要选择的是你们。” “我们?”老板娘、‘冷面汉子’对视。 “你们选择跟着我,会让我参加初试的难度,增加到原本的八倍。”楚休悠悠道,“你们选择留下来,大概会被杀。” “一面是舍身取义,成全我。” “一面是为了活命,连累我。” “啧,这考验,真不错。” 楚休咧嘴,笑的很灿烂。 老板娘、‘冷面汉子’原本都还有些犹豫,待听到楚休最后两句话,她们的脸都黑了。 “明明一直都是你在连累我们。”老板娘瞪眼。 楚休悠悠道:“所以,这次的选择权在你们。” 老板娘暗哼一声,看向‘冷面汉子’。 “还请楚公子稍等片刻,我们要收拾些行李。”‘冷面汉子’缓缓说道。 “好。” 楚休点头。 老板娘、‘冷面汉子’回到了客栈后院。 “真要跟他走吗?”老板娘小声问道,虽说她经常看楚休不爽,但在会考这种正事上,她还是不想连累楚休的。 ‘冷面汉子’淡淡道:“要参加会试的,是他;这考验自然也是他的。” “你的意思是?”老板娘若有所思。 ‘冷面汉子’道:“要么,他独行,不管咱们的死活;要么他带着咱们,前往朱雀书院。 我们来收拾行李,是给他选择的时间。” 老板娘彻底懂了。 “这种时候了,这混蛋还想占咱们的便宜。”老板娘小声骂道。 ‘冷面汉子’停下脚步,看向老板娘,“如果他选择独行,咱们可能真会死!” 老板娘脸色顿变。 片刻后。 ‘冷面汉子’、老板娘各自背着个小包裹,走出客栈。 “我觉得,我们应该重新认识一下。”一直站在客栈外的楚休微笑说道。 ‘冷面汉子’、老板娘均是一怔。 “我叫楚休,师从酒道人,来自蜀州玉鼎观。”楚休自我介绍道。 老板娘、‘冷面汉子’沉默。 半晌。 “我叫朱有容。”‘冷面汉子’缓缓道。 老板娘秀气的眉梢微微蹙起,看了眼‘冷面汉子’。 朱有容,是‘冷面汉子’的真名! 犹豫片刻,老板娘也报出了真名:“我叫墨少筠。” 楚休伸出了右手,说道:“你们把手放到我手上。” “为什么?”朱有容不动声色地问道。 “仪式感。”楚休言简意赅。 朱有容看了眼老板娘。 老板娘眸光微动,不动声色地把右手轻轻搭在了楚休右手的手背上。 指尖传来触感,老板娘的俏脸不可察觉地红了下。 朱有容伸手,搭在了老板娘的右手上。 啪! 楚休左手,直接盖在了朱有容的手上,他笑道:“从此刻起,咱们三人要同心协力,共御一切危机!” 朱有容、老板娘脸色皆是一变。 尤其是朱有容,原本的‘冷面’,竟像是充血了一样。 第56章 能屈能伸,是个人才 楚休松开了手,悠悠然走向街道。 他已确定,这位‘冷面’老板,真的精通易容术。 “女子的脉象…” “脉象应该不能‘易容’吧?” 三人同行。 走在楚休身后的朱有容、老板娘脸色都不太好。 “这混蛋,肯定是故意的。”老板娘暗骂,心里很郁闷。 “是无心,还是有意为之…”朱有容一时患得患失,她的易容术确实很强很精妙,自认为无人能够看穿。 可一旦上手,她可能就要暴露了。 最直接的一点便是…脉搏。 她尚无法完全控制脉搏。 尤其是刚刚猝不及防的情况下,更是一点准备都没有。 走出平安坊,三人沿着一条街道,一路向东。 沿途,很精彩。 一个个年轻人,被人拦住。 年轻人,即考生。 有纨绔子弟横行,肆无忌惮。 有满是上位者气息的达官贵人高调出行,车辇挡在路中央。 亦有花枝招展的女子,强拉硬拽,阻止年轻人的东行路。 还有一些魁梧大汉,手持大刀,满脸狞笑。 这一切,都像是跟繁华的街道,融合到了一起,竟出奇的相得益彰。 楚休走在街道上,身前空旷,无人阻拦。 他能够清楚地感受到,不少人的目光都望了过来。 “考的是什么呢?” 楚休沉吟不语,他知道,朱雀书院对他的考验,还在前方。 “小心些,我看到了当朝左相。”走在楚休身后的朱有容,低声说道,脸色很严肃。 “左相?”楚休诧异。 “还有不少权贵,他们跟平时很不一样。”朱有容又道。 “这样啊。”楚休继续前行。 … 一座古老的石桥上。 正前往朱雀书院的左冲,遇到了阻拦。 吉王李元化。 三百黑衣百鸟卫。 李元化坐在桥中央,翘着二郎腿,悬空那一只脚上,没有鞋靴。 “孤的鞋掉到桥下了,你帮孤捡起来,再帮孤穿上,便可通过此桥,直入朱雀书院。”李元化笑吟吟地说道。 左冲瞧着李元化仍旧显得红肿的脸颊,微笑问道:“卑职听说,殿下您用您的脸,帮二先生敲碎了一只冰鱼,是真是假?” 李元化脸色顿时变得狰狞,狠狠地瞪着左冲,狞声道:“你找死!” “看来是真的。”左冲笑道,“可惜,卑职没能亲眼看到。” 李元化盯着左冲,忽而一笑,“你想激怒孤?孤不上当,反正,你不给孤捡鞋,不给孤穿上,你是过不了这关的。” “书院不会派你来考验卑职。”左冲淡淡道。 “谁说这是对你的考验了?”李元化似笑非笑。 左冲眉头微皱。 “从始至终,你就是一个小角色。”李元化冷笑道,“孤若真想杀你,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 左冲淡淡道:“怎么?殿下对卑职一直手下留情了?甚至不惜赔上百鸟卫的命?” 李元化皱眉,冷冷道:“你确实很幸运,但你的幸运到头了。” “殿下要是没什么事,卑职就告辞了。”左冲转身,便欲离去。 通往朱雀书院的路,不止这一条。 “那你就走吧。”李元化淡淡道,“不过,你最好猜猜看,待会谁会过此桥?” 左冲皱眉,转身再次看向李元化。 李元化笑道:“时间很紧,待会他要是来了,而你还没离开,那你们俩便算是同行,通过此关的难度,增加四倍。” “对了,还有一件事,孤觉得你一定很感兴趣。” “孤在那家客栈外,安排了二十七个死士,那人一离开,死士就会对那家客栈的老板、老板娘动手。” “你猜猜看,那人离开时,是一个人离开的,还是三个人一起离开的?” 李元化脸上的笑容,充满了得意和讥弄。 左冲神色沉了下去。 “你现在要是帮孤捡起鞋子,待会他可能就不用捡了。”李元化悠悠说道。 左冲握紧了双拳。 “殿下骗人骗惯了,卑职可不敢相信。” “你若不信,那就耗着吧。” 李元化脸上满是讥讽嘲弄。 左冲低眉,眸光闪动不定。 “朱雀书院怎会让这人来考验楚公子?” “不对劲!” “书院后山的先生们,最讨厌的就是吉王这种人。” “就算二先生真要帮王权一笑对付楚公子,也不至于用吉王…” 左冲急速思忖着,目光扫了眼李元化身后的三百黑衣百鸟卫,眉头皱的很紧。 若是前方只有吉王李元化一人,他倒是敢直接冲过去。 “咳咳~。”一道苍老的咳嗽声,从三百黑衣百鸟卫身后响起。 左冲一怔,抬眼望去。 “让一让,让一让。”一个拄着拐棍的驼背老头,一步一步,窜进了三百黑衣百鸟卫里。 李元化皱眉,没回头,直接闷声道:“给老先生让路。” 三百黑衣百鸟卫顿时向移向两侧,在中间空出了一条道路。 “小伙子不错啊。”驼背老头拄着拐棍,走到了桥中央,瞧着李元化,露出了满口大黄牙。 李元化暗哼一声,没搭理。 他知道这人是朱雀书院某个老家伙假扮的。 “呀,你少了只鞋子。”驼背老头看了眼李元化翘起的脚,呵笑一声,直接踢下自己的鞋,“年轻人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脚可不能冻坏了,来来来,穿老朽的这只。” 李元化脸有些黑了。 他闻到了一股刺鼻的熏臭。 “不用。”李元化闷声道。 “长者赐,你敢辞?”驼背老头微微眯眼。 李元化眼皮一跳,直接道:“不合脚。” “你穿都没穿,怎么知道合不合脚?”驼背老头一脸不满。 李元化闷声道:“孤没有穿别人鞋子的习惯。” 驼背老头直接抬起拐棍,拐棍的上端,出现在李化元眼前,“你看这拐棍头,它像不像一条冻鱼?” 李元化脸色变了。 当即忍着恶心,穿上了驼背老头的鞋子。 “草他大爷的,等老子当上大乾皇帝,一定要灭了朱雀书院。”李元化脸色阴沉无比,太憋屈了! “呵呵~,乖。”驼背老头呵笑一声,抬眼看向左冲,“你这年轻人,就有些不像样了,没看到老朽少了一只鞋吗?还不快点脱掉你的鞋,送给老朽。” “好。”左冲连忙说道,早已看出,这位老者正在帮他。 左冲来到驼背老者身边,脱下一只鞋子,蹲下身,亲手为驼背老者穿上。 “知错能改,不错。”驼背老头微笑道,“老朽要去东边,小伙子,你再送老朽一路吧。” “这……”左冲一时犹豫。 驼背老头道:“怎么?你不愿意?” “不是。”左冲摇了摇头,犹豫道,“晚辈还有个朋友,待会可能会来这里。” “哦?他有多余的鞋?”驼背老头问道。 “这个…应该没有。”左冲干笑了声,谁来参加会考,会多带一双鞋? “那就是你的不对了。”驼背老头训道,“人家是你朋友,你还想抢人家的鞋子不成?” “没。” “既然不想抢,那就送老朽去东面。”驼背老头没好气地道,“你那位朋友要是看到你少了只鞋子,保不齐就会把他的鞋子脱给你穿,难道你想让你朋友少只鞋子?” “……” 左冲一时无言,隐约感觉这位老者话中有话。 “走吧,你有你的路要走,人家也有人家的路要走;要是让人家看见你只有一只鞋,给你鞋穿,人家就少了一只;不给你鞋穿,人家心里可能也会过意不去……” “晚辈明白了。” 左冲轻呼了一口气,伸手搀扶住这位老者。 两人走下桥。 “孤和他,本无冤无仇,一切皆因有你。”李元化淡淡说道。 刚走下桥的左冲,停下了脚步。 驼背老头眉头微皱,“年轻人,你话太多了。” 李元化盯着前方,狞声道:“书院,不见得就能护住所有人。 他有师父,他师父有妹妹……只要孤去找,总能找到跟他有关系的人! 还有李羡渊,总有他犯错的时候。” 左冲解下了身后一直背负着的漆黑长枪。 “你说的对,一切皆因我而起。”左冲平静地说道。 李元化站起身,转身面向左冲,冷笑道:“怎么?你敢对孤动手?” 左冲笑了。 “你莫不是忘了,五年前,是谁跪在了这柄枪下。”左冲讥讽道。 李元化脸色变得铁青无比。 五年前的那一败,是他此生最大的耻辱! 自那以后,他便学会了真正的以权压人。 身为大乾皇族,何须亲自跟人动手? “孤就站在这里,孤倒是要看看,你敢怎么对孤出手?”李元化摊开双手,一脸冷笑。 左冲沉默。 隔着石桥,他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真热闹啊。” 楚休的声音自桥对面响起。 李元化皱眉,冷哼一声,转身回头,扫了眼楚休,便重新坐下,翘起二郎腿,淡淡道:“想从这里过去,就要把孤的鞋子,从桥底捡上来,再给孤穿上。” 左冲握紧了漆黑枪杆,眼眸冷似寒冰。 他宁愿自己受辱,也决不要看到楚休受辱! “小伙子,火气不要这么旺。”驼背老头笑呵呵,一手按住了左冲的肩膀。 左冲皱眉,闷不做声。 “这是对我的考验?”楚休诧异。 李元化冷笑道:“不错,就是对你的考验。” “这么简单?”楚休嘀咕,随后,便直接走向桥边,一跃而下,来到了桥底。 众人皆是一呆。 这就屈从了? “这小子,能屈能伸,是个人才啊。”驼背老头轻语。 左冲面皮微抽,人才确实是个人才,能屈能伸…这可就不一定了。 “待会……” 左冲扫了眼周围黑压压的百鸟卫,五指握紧了枪杆。 第57章 你看这鞋子,它像不像一条冻鱼? … 长安城,金银台。 乾皇脸上浮现了笑容,他落下一颗白子,悠悠道:“二先生,好像是朕赢了。” “是吗?”二先生脸色如常,落下一颗黑子。 乾皇眉头皱了起来,盯着棋盘看了一会,抬眼看向二先生,“你确定要下在这里?” “不可以?”二先生眉梢轻挑。 乾皇提醒道:“下在这里,这一整块白棋,可都要让朕吃掉了。” 二先生淡淡道:“怎么?陛下以为我不会下棋?” 乾皇笑了笑,没再多说,顺势落下一颗白子,直接吞掉了二先生一片黑子。 棋局形势,变得彻底明朗,胜利的天平,似是已完全移向黑棋。 “二师兄要输?”一直站在二先生身后、观棋不语的唐家宝,眉头微皱,自家二师兄,可从来都没输过。 “书院真会输吗?”李羡渊望向东方,眼眸深邃。 二先生淡定自若地落子。 棋局继续。 相互对弈十三子,乾皇举棋不定。 “居然,又活了。” 唐家宝眼睛发亮,脸上浮现傲然的笑容。 二师兄就是二师兄,怎么会输呢? “置之死地而后生。”李羡渊若有所思。 … 古桥上。 李元化满脸得意,讥弄地看着走来的楚休。 在楚休的手里,有一只华贵的鞋靴。 “先把这只臭鞋子给孤脱下,再把孤的脚擦干净……”李元化毫不客气地吩咐道,脸上讥讽之色越发浓郁。 “他不会的。”老板娘、朱有容、左冲皆是在心中这般想道。 她们认识的楚休,可绝对不会摧眉折腰,去侍奉所谓的权贵! 楚休站到了李元化的身前,嗅到了一股酸涩的鞋臭味,眉头不禁一皱。 “你的脚怎么这么臭?”楚休一脸嫌弃。 李元化原本就显得红肿的脸,瞬间涨红,“孤的脚才不臭呢,臭的是这鞋。” “哦。”楚休轻哦一声,便屏住了呼吸。 随后,暗骂一声‘奸诈’,不得不再开口道:“你看你这鞋,它像不像一条冻鱼?” 李元化脸色一僵。 啪! 楚休提着鞋尾,直接扇向了李元化的脸颊。 “放肆!”一直站在李元化身后的百鸟卫统领金鹏大怒,当即便欲出手。 唰! 一把长枪枪尖,抵住了金鹏的后颈。 “你什么身份,也敢对楚公子不敬?”左冲冷冷道。 金鹏脸色大变,身子僵住不动。 “这是书院的考核,旁人胆敢参与,就是与书院为敌。”驼背老头笑悠悠地道,缕缕惊人的气势,散发而出。 一众百鸟卫面面相觑,谁都没敢妄动。 楚休笑了。 “我一路走来,看到不少纨绔子弟在街道上横行霸道。”楚休悠悠道,“但凡有考生含怒拔剑,那些纨绔子弟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全都转身就溜。 吉王殿下,你很不一般,能够端坐如山,我是很佩服的。” 说着,楚休又用鞋底,抽了吉王李元化一脸。 李元化眼睛赤红一片,咬牙怒道:“孤怎么动不了了?你给孤下毒了?” “没呀。”楚休一脸无辜,“是不是你太虚了?” 说着,又是一鞋底。 “孤……!”李元化满脸狰狞,想说些狠话,发现竟发不出声音了。 “混蛋!”李元化心里疯狂嘶吼。 “忍着点。”楚休一边抽着鞋底,一边悠悠道,“以后这件事肯定会流传许久,要是你跪地求饶,那太影响你的形象了。 男人,就要铁骨铮铮!” 啪! 啪! 啪! 李元化眼泪都痛出来了。 “书院的初试,不能跟人同行。两人同行,难度会变成四倍,三人同行是八倍,四人同行自然是十六倍。” 说着,楚休瞥了眼驼背老头,笑道,“我这有五个人,难度是三十二倍。 我就抽你三十二鞋底!” 楚休一向不说空话,说抽李元化三十二鞋底,就抽三十二鞋底。 一下没多,也一下没少! 抽完,他便走了。 古桥上,李元化已经晕了过去。 整张脸肿成了猪头! 其实,相比于冻鱼,鞋底还算温和。 青石小道上。 “这一次,算是彻底得罪李元化了。”左冲无奈道。 “那就高歌猛进,一路向前!” 楚休淡笑,俊朗的面孔上,散发着含蓄的意气风发。 左冲瞧了眼楚休,没再多说什么。 “你不进后山,就太可惜了。”驼背老头呵笑道。 楚休微笑道:“我倒也想进后山,就是不知那位院长大人会不会收。” 驼背老头意味深长地笑道:“只要你能一直高歌猛进,击败这次所有考生,自可进入后山。” “我很期待。”楚休确实很期待。 原本,他来长安城,最大的目的,是希望那位院长大人能帮他解决寒毒的问题。 自从知道了唐家宝手拿冻鱼,在李元化脸上狠狠地敲了一顿后,他对书院后山的好感,直线上升。 “王权一笑可不简单。”左冲提醒道。 “这一次,最不简单的可不是王权一笑。”驼背老头笑眯眯地道。 “哦?”楚休眉梢轻挑,好奇地问道,“难道还有比王权一笑更厉害的?” 王权一笑,是曾经的扶摇榜榜首,单单这一点,就足以镇住无数人。 更不要说,这人还是书院后山二先生的亲侄子。 “有个姓陈的小子,自称三百六十行,行行都是第一。”驼背老头微笑道。 “姓陈的小子?叫什么?”楚休好奇。 驼背老头悠悠道:“等你遇到了,自然会知道。” 楚休撇了撇嘴。 “老先生,不知前方可还有考验?”老板娘插了句嘴。 驼背老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了眼楚休,问道:“小子,你可知初试考的是什么?” 楚休沉吟片刻,吐出了两个字:“气节。” 一路上,他见到的,多是长安城里的纨绔子弟在欺压这次的考生。 每有考生拔剑,纨绔子弟们转身便溜。 “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驼背老头轻吟,赞叹道,“你这句话,说的真好啊。” 楚休诧异,“老先生知道这是我说的?” 这句诗词,他只在左冲、李羡渊面前说过,是他给乾皇拉拢他的回话。 驼背老头悠悠道:“不要小瞧书院。” “我倒是没小瞧书院,就是觉得这初试,未免也太简单了些。”楚休耸了耸肩。 驼背老头轻笑道:“长安城每条街道,都有书院的先生在观察,很少有人能够浑水摸鱼。” “这样啊。”楚休懂了。 这是书院在收弟子,题目也是书院出的,让谁通过,自然也是书院的先生们说的算。 就是有点…太鸡贼了! “我还以为对我的考验,会千难万难呢。”楚休啧了一声,有些意犹未尽。 “你觉得你抢了王权一笑的扶摇榜榜首,二先生就会特意针对你?”驼背老头眉梢轻挑。 “没。”楚休自是否认。 “你太小瞧二先生的肚量了。”驼背老头笑意悠悠,道,“人家眼里根本就没有你,甚至都不知道你的名字。” 楚休:“……” … 朱雀大街。 古沉沙眉头皱了起来。 前方,有一辆装饰华贵的车辇。 坐在车辇上的,是一位熟人。 大乾大皇子,李元雄。 古沉沙、李元雄曾把酒言欢,两人是朋友。 “你这次的考验,是孤。”李元雄一手酒壶,一手两个酒杯,自车辇走下,轻叹道,“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什么意思?”古沉沙皱眉问道。 李元雄走到古沉沙身前半丈处,耸了耸肩,“意思很简单,你想要通过初试,就需要跟孤断绝关系。 以后再见,你和孤便是敌人。” 古沉沙眉头皱的更紧了,冷笑道:“我不信书院会进行这种考验。” “你一路走来,难道没发现问题吗?”李元雄看着古沉沙,说道,“此刻,孤的父皇正在金银台,陪书院二先生下棋。 这一次,不仅仅是书院的初试考核,同时还是大乾皇朝跟朱雀书院的一次争锋。 以长安城为棋盘,众多考生为棋子。 你我皆在局中。” “你们皇族跟书院的交锋吗?”古沉沙若有所悟,想了想,沉吟道:“我能换条路吗?” “呵呵~,你的性子好像变了。”李元雄呵笑,心里泛起了几分诧异。 古沉沙微笑道:“最近,我结识了几个朋友,大概是被他们影响到了。” “孤听说了。”李元雄点头,轻吟道,“败在我手中之敌,从不会再被我视为对手,我给你们时间追赶,直至你们遥望不见。 孤很喜欢这段话,可惜,没能跟说出这段话的那位喝上一杯。” “他不会喜欢你的。”古沉沙暗道,抬眼看着李元雄,“我当你是朋友,你不该为难我。” 李元雄笑道:“这倒是孤的不是了。” “你让开,我们以后还是朋友。”古沉沙沉声道,“你若不让开,不管我有没有加入朱雀书院,我们都不再是朋友了。 你应该懂我的意思。” 李元雄沉默。 他确实懂。 “喂,你走不走?” 突然,古沉沙身后响起一道不耐烦的催促声。 古沉沙皱眉,尚未回头,身前便出现一道白色身影,挡在了他和李元雄之间。 “滚开。”李元雄冷冷道。 “找打!” 一声轻哼响起。 在古沉沙惊愕的注视下,身前的白衣人,拿出了一根淡黄色的短棍。 下一刻,李元雄整个身子直接向着右侧飞起。 古沉沙脸色大变。 “殿下!”车辇两侧的一众护卫脸色也都变了。 一半护卫第一时间奔向大皇子李元雄,一半护卫围向了白衣人和古沉沙。 白衣人回头,看了眼古沉沙,下巴微微扬起,“小子,听说前些天,你在天骄宴会上干了一件大事,今天有没有兴趣,陪小爷也干一件大事?” “什么事?”古沉沙不动声色地问道。 眼前的白衣人,是一个极为俊美的少年郎,满脸的桀骜笑容。 在他手里,有一根淡黄色的短棍。 “那天,有人作了首诗,说什么‘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白衣少年淡笑道,“今天,你跟着小爷,一日打尽满城纨绔,如何?” 古沉沙眼皮微跳。 一日打尽满城纨绔? 这是要把整个长安城都得罪个遍吗? “你确定你是要参加朱雀书院的会考?”古沉沙犹豫着问道。 “当然。”白衣少年下巴又扬了扬,“小爷不仅要参加朱雀书院的会考,还要一直第一。” “你既然有如此信心,又何必找我同行?”古沉沙闷声道。 白衣少年咧嘴一笑,“你要记住,当你想要做一件很风光的事情时,一定要找几个见证人,这样你的快乐会成倍增加。” 古沉沙一时沉默,心中无语的同时,又忍不住问道:“不知公子的名讳是?” 他很想知道,这么张狂的少年,是哪家子弟? “我啊。” “我叫陈长生。” “很快,这个名字,便会响彻十九州!” 第58章 再相聚,拼战绩,谁胜一筹? 长安城,金银台。 乾皇盯着棋盘,眼眸里布满血丝,满满的不可置信。 二先生目光淡淡,拿起棋盘旁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胜负已分。 “朕输了。”乾皇闭上了双眼。 二先生站起身,“败给我,不丢人。” 说完,看了眼唐家宝。 唐家宝咧嘴一笑,把一直揣在怀里的冻鱼,放在了乾皇身前。 乾皇眼底闪过一抹晦暗之色。 “送给你儿子的那条鱼,碎了,再补你一条完好的。”二先生淡笑一声,潇洒离去。 “二师兄真帅啊。”唐家宝紧跟其后,脸上满是崇拜。 乾皇握紧了双拳,死死地盯着棋盘。 一旁的李羡渊屏住了呼吸,内心则没任何的波澜。 从一开始,他便知道,二先生绝对不会输。 良久之后。 乾皇松开了紧攥的拳头,伸手从棋筒里取出一颗白子,落于天元位置。 李羡渊眸光一凝。 白子吃掉了一颗黑子。 “羡渊,朕输了吗?”乾皇幽幽问道。 李羡渊缓缓道:“冯院长还在,二先生便不会输。” “是啊,冯院长还在。” “朕即便是输,也是输给冯院长。” “王权,怎比得上皇权?!” … 长安城,一道白衣身影,宛若虎入羊群,肆意张扬。 一个个纨绔子弟,惨叫横飞。 甚至,当朝左相,也被一根短棍,打的跪地求饶。 古沉沙眼皮子直跳,心如怀春少女心,乱颤不停。 太嚣张了。 这个叫陈长生的白衣少年郎,就像是一个混世魔王一样,横冲直撞,完全没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一直跟在陈长生身后的古沉沙,只觉压力山大,头皮发麻。 两人穿过一条条街道,最终来到了城东,已隐约可见朱雀书院的山门。 “怎么样?小爷可比得上你那位会写诗的朋友?”陈长生下巴扬起,笑眯眯地看着古沉沙。 古沉沙沉默,良久,幽幽道:“论欠揍,你比他强。” 陈长生咧嘴一笑,“像我这等绝世之人,招人恨很正常。” 古沉沙无言,心里生出了难言的压力。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古沉沙暗道,眼前的陈长生,桀骜轻挑的外表下,隐藏着难以想象的强大实力。 可不是谁都能够打穿整个长安城的。 尽管,打的多是纨绔和权贵。 … 朱雀书院。 山门外。 孟小川、温毅、景云、慧通陆续到来,四人聚在一颗大柳树下,相互讲述着各自遇到的考验。 “我遇到的是个女人。”孟小川十分无语,“竟然想让我倒插门,去当赘婿…” 温毅微笑道:“我遇到的是八皇子李元佑,他想拉拢我为他做事。” “那我不如你,我遇到的是个老太监,说是精通快剑。”景云笑道。 “阿弥陀佛。”慧通道了声佛号,有点蛋疼,“小僧一路走来,平平安安,什么都没遇到。”m..nět 孟小川调侃道:“大概是大乾皇族对和尚没兴趣。” “说起来,这次初试的考验还真有趣,长安城里的权贵们,好像都出动了。”景云轻笑道。 温毅微微颔首,“按照八皇子所言,乾皇正在跟书院二先生对弈,可能也有不少人选择直接投靠大乾皇族。” “啧~。”一道轻啧声忽地响起。 四人一同望去,便看到楚休、左冲、老板娘、朱有容一同走来。 “你们这是……”孟小川眯眼,据他所知,朱雀书院的会考,是不能借助外力的,否则难度会成倍增加。 楚休来到大柳树下,笑吟吟地道:“说说看,你们都做了什么?” “小僧什么都没做。”慧通有些汗颜。 孟小川笑眯眯地道:“小爷我,打了个俏寡妇。” “我吓跑了一个老太监。”景云说着,犹豫道,“我感觉他应该很强。” 楚休笑道:“这次考核,只要拔剑,就能通过。” “没有剑呢?”温毅微笑。 楚休瞧着温毅,好奇问道:“你给谁下毒了?” “一位皇子。”温毅脸上的笑容浓了些。 “真巧,我也遇到了一位皇子。”楚休眉梢轻挑。 两人含笑对视,莫名的战意迸发。 “我给他下的毒,能让他难受七天。” “我倒是没给他下毒。” “哦?”温毅眉梢轻挑,看了眼楚休腰间的悬剑,若有所思,“你拔剑了?” “也没有。”楚休咧嘴笑了笑。 “有必要卖关子吗?”孟小川吐槽。 “书院对我的考验,是帮吉王李元化捡鞋子。”楚休直接道。 “……” 众人一静,瞬间都明白楚休做了什么。 “你真幸运啊。”孟小川一脸羡慕。 景云、慧通、温毅皆是一脸赞同。 “这些人……”左冲无语。 老板娘、朱有容也都是一脸无语。 得罪权贵,在这些人眼里,仿佛是值得炫耀的事情。 “奇怪。”楚休扫了眼孟小川、景云、慧通、温毅,“古兄怎么还没到?” 温毅沉吟道:“古兄和大皇子李元雄是朋友,这次他只怕会很为难。” “他确实很为难。”一道轻挑的笑声传来。 众人齐齐循声望去。 百丈外。 陈长生笑容恣意,步伐轻快。 古沉沙跟在他身后,一言不发。 两人来到大柳树下。 “你是哪个?”孟小川打量着陈长生,直接问道。 “我啊。” “我叫陈长生。” “我比你们都要强。” “各个方面。” 陈长生下巴扬起,笑意得意。 众人沉默。 好一阵。 孟小川看向古沉沙,“你从哪遇到的这个活宝?” “他帮我打飞了大皇子。”古沉沙闷声道。 众人再次看向陈长生,脸色都变了。 “狂是狂了点,但性格不错。”楚休笑道。 孟小川点点头,一脸遗憾地道:“可惜,我只遇到了个寡妇。” 陈长生瞧着这些人,微笑道:“你们也都很狂,不过,实力都不太行。好好表现,争取都能通过内院考核,我会给你们一次公平的败法。” 说完,直接迈步走向朱雀书院山门方向。 众人都有点呆。 “这家伙,到底是谁啊,怎么比我还狂?”孟小川嘀咕。 众人看向古沉沙。 古沉沙脸色变得十分严肃,沉声道:“就在不久前,他一个人,打遍了满城纨绔和权贵们,当朝左相,在他面前,跪地求饶!” 众人心惊肉跳。 “左相?”左冲眼皮子微跳,左相可不单单是文人,本身拥有着相当不俗的实力。 这是什么怪物少年? “你确定是左相?”左冲忍不住问道。 古沉沙点头,“是左相,不过,左相并未出手。” 左冲沉默了。 当朝左相,没出手就跪了? 这…到底什么情况? “他是劲敌。”古沉沙道,“我一直在观察他的出手,无论面对谁,都是一棍。” “有趣。”楚休笑道。 温毅点头,“确实有趣。” “我很期待。”景云眼里闪过一抹战意。 “……” 左冲瞧着这几人,眼里闪过几分感慨。 年轻真好啊。 随后,这一行人有说有笑,一同走进朱雀书院的山门。 一直以来,朱雀书院都是无数人心目中的圣地。 楚休在知道朱雀书院的存在后,便一直对这里有着几分好奇。 此刻,终于可以一睹全貌了。 第59章 冲突起,王权一笑:你败过吗? 进入山门,入眼便是两片绿意葱葱的瑶草地。 瑶草散发的淡雅馨香,弥漫在每一处,沁入鼻喉,心旷神怡。 稍稍抬眼,两片碧湖宛若是两幅碧绿色的画卷,倒映着岸边的美景。 更前方,青石小路迎来了一方巨大的广场,广场最中央,有一座足有六丈高的白玉人像,栩栩如生。 广场周围,分布着十二座高楼。 有凉亭小筑,假山石桥,香榭楼台,如星辰一般,点缀在高楼周围。 极目前望,可见一座云雾缭绕的青山。 一行人沿着青石小路,一路向前,来到了广场。 通过初试的考生们都在此处,正排着队,领取着什么。 楚休一行人的到来,瞬间吸引住了所有考生的目光。 最近一些天,他们太有名了。 考生当中,不少人都曾让楚休、孟小川等六人揍过~。 “恭喜孟兄,登临扶摇榜第十一位。”有位年轻考生,笑眯眯地喊道。 孟小川脸黑,默默记住了刚刚说话的考生。 “人家十一,你上榜了吗?”白玉雕像下,一名白须老头轻哼道。 那年轻考生低头,面红耳赤。 孟小川脸色缓和了不少,和楚休等人一起排在了最右侧队列的后面。 “咱们真要进书院当弟子吗?”老板娘小声问道,她排在了楚休身后。 朱有容小声道:“事已至此,只能先做书院弟子了。” 和这两人心情相仿的,是左冲。 自从跟裴虞仙订婚之后,他就再没想过,要做朱雀书院的弟子。 眼下,却在这里排起了队。 “真的要留在这里吗?” 左冲有些出神。 脑海里一会浮现小仙女裴虞仙的音容笑貌,一会浮现李羡渊的独孤身影。 队列排的很快。 “姓名,籍贯。”一张书桌前,一个白衣中年人,手持毛笔,抬眼问道。 “景云,景州。”景云轻声道。 “景云啊。”白衣中年人脸上露出了笑容,在长册上记录下景云的名字、籍贯后,递给了景云一块身份令牌。 “明天休息一天,后天清晨登山。” “好。” 景云走离队伍。 孟小川、慧通、楚休、老板娘等一众人,依次领取了身份令牌。 “这是提前做好了身份令牌吗?” 楚休犯嘀咕,身份令牌,正面刻有‘朱雀’二字,背面则是他的名字。 负责发放身份令牌的中年人,就像是提前认识了他们一样。 包括常来客栈老板娘、‘冷面汉子’的身份令牌上,名字也是提前刻好的。 “领了身份令牌,就没事了吗?”老板娘小声问道,打量四周,发现已有考生离开了书院山门。 “后天的登山,便是内院考核。”左冲介绍道,“有许多天骄人物,为的是成为内院甚至是后山弟子,若是没有通过内院考核,他们可能并不会留在朱雀书院。 也因此,书院一般都是等到内院考核结束后,才会开始安排外院弟子。” “这样啊。”老板娘懂了。 “这块身份令牌,和楚公子的朱雀令相似,最近几天,没人敢惹通过书院初试的考生。”左冲微笑道。 说着,又补充道,“前提是,你不主动惹事。” “你不惹事,就怕有事惹你。”孟小川冷笑一声,眼睛盯着前方。 一队人走了过来。 为首之人,一身青衣。 身材修长挺拔,样貌冷峻而俊美。 在他腰间,悬有一把长剑,剑鞘上有七颗颜色各异的宝石。 “王权一笑。”左冲低声道。 “是他…”楚休眉梢轻轻挑起。 王权一笑一行人停在了楚休等人身前两丈外。 “楚休?”王权一笑瞧着楚休,目光不含丝毫温度。 楚休点点头,“是我。” “你败过吗?”王权一笑问道。 楚休脑袋微歪,“你若成为后山弟子,你是叫二先生叔叔,还是叫他二师兄?” 王权一笑皱眉,淡淡道:“在书院,叫二师兄;出了书院,叫叔叔。” “这太麻烦了。”楚休微笑道。 王权一笑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你问这个作甚?”楚休道。 王权一笑傲然道:“若是你败过,就不配跟我打。” 楚休笑道:“我觉得,你应该去找天机老人,问问他为何要把我排在你前面。” 王权一笑脸色淡了下去。 “你若想打,终试自有机会。”楚休继续,“你主动来找我,太跌份了。” “你会败,败在我的剑下。”王权一笑淡淡道,“到时候,我会说出你那一句‘败在我手中之敌’…” “我很期待。”楚休微笑道,“待我成为你叔叔的师弟后,我会好好教你剑法。” 王权一笑盯着楚休,看了一阵,迈步离去。 “狂妄是狂妄了些,倒也不是太惹人厌。”温毅评价道。 左冲点头道:“王权一笑的风评还算不错,跟人比斗,通常都是点到为止。” “我怎么觉得他很讨厌呢?”孟小川轻哼道,刚刚那王权一笑,光盯着楚休看,完全无视了他。 “走吧,喝酒去。”古沉沙笑着提议。 “好。” … 朱雀书院。 后山。 一座高阁上。 二先生王权站在房门外,汇报着跟乾皇下棋的经过。 “弟子感觉,他想搞事情。”二先生沉吟道。 房间里。 陈长生坐在摇椅上,幽幽道:“我其实早就没兴致再管这些事了。” “弟子明白。”二先生脸上浮现恭敬之色。 “大乾的历代皇帝啊,心里想的,要么是权,要么是色。”陈长生感慨道,“这个小家伙,一点委屈都受不得。 十五年前,你虎口夺食,他会记你一辈子。”筆趣閣 二先生不以为意,“那又如何?” “这害惨了那个姓左的小子。”陈长生道,“小家伙奈何不了你,把仇恨都转移到姓左的小子身上了。” “左冲…”二先生皱眉。 陈长生道:“过些时候,我可能会远游,书院就交给你了。” 二先生脸色微变。 “是去找大师兄吗?”二先生犹豫。 陈长生笑道:“找他作甚?那小子不得其路,像个傻子一样,一直在原地打转。” “那您是要?”二先生眉头微皱。 陈长生微笑道:“我还要在长安城,大大地风光一次,才会考虑离去,这段时间,算是对你的考验。” 二先生恭敬道:“弟子只愿伴在师尊身边,没兴趣执掌书院。” “啧啧啧,可惜,你太老了。”陈长生啧啧调侃道。 二先生脸有些黑了,心说我再老,还能有你老? 当然,这话是肯定不敢说出口的。 “回去吧,就当我已经离去。”陈长生闭上眼,摇椅摇晃起来。 “是。” … 皇宫,清茗殿。 “父皇,母后,你们要给儿臣报仇啊。”吉王李元化躺在床榻上,红肿如猪头的脸上,满是愤恨。 安容皇后坐在床边,秀气的眉梢蹙的很紧。 “且忍着吧。”乾皇道,“会考结束前,不要想着去对付他。” “可儿臣不甘。”李元化咬牙道,“他用鞋底抽儿臣的脸,跟打父皇、母后有什么区别?” “你太招摇了。”安容皇后道。 李元化闷声道:“这一次,是父皇安排儿臣去堵桥的。” 安容皇后看了眼乾皇。 乾皇面无表情,“楚休手里有冯院长的朱雀令,暂时对付不了。” “那左冲呢?”李元化连忙道,“左冲那混账东西也在场,他还用枪指着儿臣呢。” “左冲……”乾皇眸光晦暗。 安容皇后提醒道:“书院虽没明说,但他们一直在保左冲。” 乾皇笑了。 “书院保的人,朕怎么敢动呢?” 乾皇冷笑一声,转身离开。 李元化心中一喜,脸上露出了笑容。 他知道,这一次,父皇不会再像过去那样,对左冲仁慈了! “你很开心?”安容皇后瞥了眼李元化。 李元化当即摇了摇头,“儿臣痛着呢,怎会开心?” “为何一直想着跟书院敌对?和平相处不好吗?”安容皇后轻声道。 “咱们大乾皇族应该是至高无上的,可朱雀书院,却一直站在咱们大乾皇族头上。”李元化闷声道,“这种情况,怎么可能和平相处?” “那你怎么不想一想,他们为何能站在皇族头上?”安容皇后摇了摇头,也起身离开了。 李元化盯着安容皇后的背影,暗自握紧了双拳。 这个母后,从来没正眼瞧过他! … 第60章 虽千万人,吾往矣 夜色袭人。 平安坊,常来客栈。 酒宴已经结束。 除了楚休之外,包括左冲在内的一众人,皆已离去。 客栈大堂。 收拾好狼藉的饭桌,老板娘给楚休提来了一壶醒酒茶。 饭桌上。 楚休瞧着对面坐着的朱有容、老板娘,挑眉道:“你们这是要跟我摊牌吗?” 下午的时候,夏青山、姜柔、夏初雪一家三口也都来了常来客栈,打算接楚休去夏氏药铺。 当时,楚休注意到朱有容、老板娘两人欲言又止的神色,想了想,便以‘今晚会喝酒到天明’的理由,拒绝了姜柔的邀请。 老板娘闷声道:“我们会加入朱雀书院,完全都是因为你。” “不用谢。”楚休咧嘴笑。 老板娘脸黑,狠狠地瞪了楚休一眼。 “你应该很好奇,我们俩为何会隐居在这家客栈里。”朱有容轻声道。 楚休摇了摇头,“我现在更好奇,朱老板你的真实长相。” 朱有容蹙眉,转过头,伸手在脸上揉了揉。 片刻,她看向楚休。 面如玉雕,秀丽无双。 楚休看了一阵,建议道:“要不,你再去换一身合适的衣服?” 他觉得,能叫‘有容’的女子,身材不应该平平无奇。 朱有容面无表情,起身走向后院。 楚休笑了笑,打量起了老板娘。 “她是女子,你跟她自然不可能是夫妻了。”楚休笑道。 “那又如何?”老板娘斜睨。 楚休喝了口解酒茶,“倒也不如何。”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老板娘轻哼。 楚休一脸无辜,问道:“我在想什么?” 老板娘冷笑,眼神上下打量着楚休。 她什么都没说,楚休却已从她的眼神里,明白她想说什么… “你想多了。” 楚休吐槽,心里有些无语。 虽说自己的梦想之一,便是醉卧美人膝;但寒毒未清之前,女色什么的,绝对都是浮云。 最多也就多瞄几眼罢了。 “哦,我想多了,忘记你不行了。”老板娘轻哦一声,说完,俏脸便是一红,狠狠地瞪了楚休一眼。 楚休有点呆了。 你说我不行,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就瞪我? 莫名其妙。 楚休摇了摇头。 朱有容走了过来,穿着一身浅红色裙衫。 楚休眼睛亮了。 如他所想的那般,叫‘有容’的女子,身材确实很不一般。 “满意了?”朱有容坐在老板娘身边。 楚休咧嘴一笑,“说说你们的来历吧。” 朱有容、老板娘一时沉默。 “我姓墨。”老板娘缓缓道。 “我知道,墨少筠嘛。”楚休道,早上离开常来客栈的时候,朱有容、老板娘都做了自我介绍。 老板娘蹙眉,暗暗摇头,没在姓氏上多说,而是直接道:“皇宫里有一把剑,原本是我家的传家之宝。 我和有容隐于于此,便是为了那把剑。” “剑?”楚休好奇。 朱有容红唇轻启,轻轻吐出三个字:“天启剑。” 楚休眨了眨眼,“很有名吗?” 朱有容、老板娘都沉默了。 好一阵后。 老板娘闷声道:“你很有可能成为书院后山弟子,我们想让你协助我们,取回天启剑。” “这样说,我就明白了。”楚休轻笑道。 朱有容、老板娘看着楚休。m..nět 楚休沉吟道:“你们…急不急?” “也不是太着急。”朱有容轻声道,“我们隐居于此,已有五年了,一直在寻找机会。” “若是不急,就再等段时间。”楚休微笑道,“刚刚老板娘说了,看好我成为后山弟子,等我成为后山弟子之后,再谈这件事,如何?” “可以。”朱有容、老板娘都点了点头。 “那…我要是帮你们取回了天启剑,我能获得什么呢?”楚休问道。 朱有容、老板娘一怔。 “咱们是朋友,为朋友,上刀山下火海,我眼睛都不带眨的。”楚休看着两女,微笑道,“可我得为你们考虑呀,你们请我帮忙,要是我什么都不收,你们肯定会过意不去的。” 朱有容、老板娘皆是一脸无语。 “我懂一些机关术,你要是想学,以后可以传给你。”老板娘闷声道。 楚休看向朱有容。 朱有容犹豫道:“我最擅长的是易容术,但这个教不了你。” 说着,又补充道:“倒是可以传你口技,能让你模仿别人说话。” “成交。”楚休举起茶杯,心里想着,若是能够成为书院后山弟子,那冯院长肯定会送新弟子几件礼物。 到时候直接索要天启剑就好了。 朱有容、老板娘一起举杯,都暗暗松了口气。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她们对楚休的人品还是颇为认可的。 … 夜色下。 左冲回到了自己的宅院。 “感觉像是好久没回来了。” 左冲看着熟悉的院落,有些感慨。 每次外出执行任务,他都会有这种感慨,这一次感触尤甚。 来到厅堂。 左冲脸色淡了下去。 卧室有人。 “左千户,是老奴。”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卧室响起。 左冲一怔,看着走出卧室的身影,皱眉问道:“你怎么来我这了?” 来人是李羡渊的管家柳伯。 柳伯叹气道:“指挥使老爷被关进了天牢。” 左冲脸色顿时大变。 “怎么回事?”左冲一把抓住了柳伯的肩膀,沉声问道。 柳伯连忙说道:“说是指挥使老爷侍奉陛下之时,不小心打碎了一尊琉璃盏…” “琉璃盏?”左冲皱眉。 “老奴打听过了,说是陛下下棋输给了书院二先生,吉王殿下又让人给打了,正值气头上呢。”柳伯解释道。 左冲冷静下来,盯着柳伯问道:“谁让你来找我的?” “这个…没人,是老奴自作主张。”柳伯低头。 左冲冷笑道:“你是宫里的人吧?” “啊?不是不是。”柳伯连忙摆手。 左冲猛然伸手,直接抓向柳伯的胯部,目光里显露着几分讥讽。 柳伯脸色顿时僵住了。 “你不说,我也知道是谁派你来的。”左冲松开了柳伯,转身边走。 龙渊卫指挥使,位高权重,整个长安城,若无乾皇的命令,无人敢抓李羡渊! “是为了我。” 左冲很冷静,直奔指挥使府。 他要确定一下,李羡渊是否真的被抓了。 夜色浓郁,一道孤影疾驰,没一会便来到了指挥使府。 “他确实被抓了。” 裴伊人看着左冲,沉声道,“你冷静些,这是针对你的阴谋,羡渊是龙渊卫指挥使,就算乾皇再昏庸,也不至于因为区区一尊琉璃盏,就对他怎样。” “卑职明白。”左冲点了点头。 裴伊人蹙眉,静静地看着左冲。 左冲道:“如果我不去,指挥使大人一定会受辱。” “你若去了,朱雀书院的身份令牌,可能也保不住你。”裴伊人脸色清冷。 左冲笑了笑。 “你刚刚说错了。” “这不是阴谋。” “而是阳谋。” 左冲轻轻吐了口浊气。 “既然知道,就不要妄动。”裴伊人道,“羡渊早就不在乎什么荣辱了。” “他可以不在乎,但我不能不在乎。”左冲已握住漆黑枪杆,眼眸坚定而决然。 裴伊人闷声道:“想想小仙儿。” 左冲沉默,好一阵后,一脸苦涩道:“其实,我配不上小仙女。” “你配得上。”裴伊人看着左冲,“天下间,只有你配得上。这一点,满城的百姓,都可以证明。” “我也想过,不管指挥使大人,一心只放在小仙女身上。”左冲缓缓道,“我真的进了书院,才发现,我并没有想象中的开心。” “等你和小仙儿成亲了,自然会开心。”裴伊人道。 “真希望有那一天。”左冲脑海里浮现小仙女的模样。 裴伊人蹙眉,闷声道:“羡渊是你的长辈,他根本不需要你去管,你不要自作多情。” 左冲笑了笑,说道:“我有一首诗,想送给小仙女,你帮我转交吧。” “妄想。”裴伊人冷笑道,“有话,你就自己去跟小仙儿说。” 左冲耸了耸,扛起漆黑长枪,转身离去,同时轻吟着楚休送给他的一首诗: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裴伊人脸色彻底变了。 “这憨货,怎么就不听劝呢?” 裴伊人无奈,当即快步走向后院马厩处。 … 夜,静谧无声。 朱雀大街上。 扛枪独行的左冲,遇到了拦截者。 朱雀书院二先生。 王权。 “我在想,要不要拦住你?”二先生看着左冲。 左冲苦笑道:“您要拦,我过不去。” 二先生点点头,“确实。” “但我会试一试。”左冲长枪在手,眼眸坚定而决然。 二先生问道:“你恨我吗?” “这…何出此言?”左冲一时迟疑。 二先生道:“当年,若非我阻止乾皇,让他欲求不满,李羡渊便不会自宫,更加不会迎娶裴伊人。 他若和裴伊人无缘,你便不会认识裴虞仙,自然也就不会有此刻的处境了。” 左冲沉默,好一阵后,问道:“二先生看事情,都看得这么远吗?” 二先生道:“我是因,你是果。” 左冲道:“我知道李羡渊很不喜欢你。” 二先生道:“我也知道,并且,我也很不喜欢他。” “我的意思是,他不喜欢你,但从未怪过你,甚至一直很感激你。”左冲说道。 二先生沉默半晌,道:“他感激错了人。” “不管如何,我对二先生您,没有恨。”左冲认真说道。 二先生道:“那就回去吧,你已是书院弟子,乾皇不敢对你怎样。” 左冲摇了摇头。 “何必?”二先生道。 左冲道:“尊严。” 二先生问道:“谁的尊严?” “我的!”左冲咧嘴一笑。 二先生盯着左冲,“你这一去,可能便回不来了。主动挑衅朝廷,书院没有理由出手保你。” 左冲飒然道:“回不来,那便不回!” 二先生道:“值得吗?” “如果有人侮辱冯院长,您会怎么做?”左冲反问道。 二先生双眸一冷:“杀。” 左冲微笑道:“既如此,何必拦我?” 二先生道:“我有杀的能力,而你没有。” “我有命!”左冲大喝,直接大步冲向前路。 二先生闭上了双眼,伸手按住了左冲的肩膀。 “滚开!”左冲爆喝,怒发冲冠。 “一定要去?” “虽千万人,吾往矣!” 第61章 能劝动他的,只有楚休 夜雾弥漫。 裴伊人一路快马加鞭,来到了朱雀书院。 “我要见二先生。”裴伊人直接说道。 负责守门的老头,看了眼裴伊人的脸,便打开了山门放行。 这张脸,便是最好的通行证。 “我已劝过他。”没等裴伊人纵马进入朱雀书院,二先生的身影便已出现在山门前。 裴伊人一怔,旋即心头便是一紧,“他还是去了?” “虽千万人,吾往矣。”二先生道,“这是他之所言。” 裴伊人一颗心沉了下去。 二先生道:“他很好,并未怪我;我若拦他,拦住的也不过是一躯行尸走肉。” “活着总比死了好。”裴伊人眼睛有些发红。 二先生道:“长安城应该有一人能劝动他。” “谁?”裴伊人急忙问道。 二先生道:“用鞋底抽李元化的少年郎。” “楚休…”裴伊人直接调转马头,狂奔离去。 “当年,我的做法,到底是对还是错?” 二先生转身走回朱雀书院,一向都能问心无愧的他,心底泛起了几分迷茫。 … 常来客栈。 客栈大门砰砰在响,惊醒了客栈里住着的三人。 来开门的,是易容成‘冷面汉子’的朱有容,看到裴伊人,她愣住了。https:/ “你应该不是裴虞仙吧?”朱有容犹豫,她见过裴虞仙,眼前的女人,虽说样貌跟裴虞仙一模一样,但气质完全不同。 “我找楚休,让他出来。”裴伊人直接说道。 “找我?”楚休自柜台旁的楼梯走下。 客栈大堂里,一盏油灯昏黄摇曳。 仅有的些许火光,似乎全都照耀到了裴伊人身上。 明艳不可方物。 “她应该是裴虞仙的姐姐。”楚休眼里闪过一抹惊艳之色,心中已有猜测。 裴伊人看着楚休,缓缓道:“左冲出事了,我想整座长安城里,只有你能救他。” “左千户?”楚休心下生出了些许不好的预感,“出了什么事?” “李羡渊碰碎了琉璃盏,被羁押在天牢当中……”裴伊人快速讲述,说到最后,“这是阳谋,乾皇故意折辱李羡渊,为的就是引左冲过去。 在左冲心里,李羡渊亦父亦兄。” “天牢在哪?”楚休问道。 “我带你去。”裴伊人看着楚休,“我是从朱雀书院过来的,二先生已经劝过左冲了,但左冲一意独行,你若想救他,最好在路上就想清楚,如何劝他。” “懂了。” 楚休点头,轻轻吐了口浊气。 他隐约能懂左冲如此决然的原因。 … 天牢处于外皇城内,比邻刑部、龙渊卫镇抚司。 在天牢外,有一片宽敞的空旷地带。 此刻,夜色下。 八百龙渊卫,严守以待。 “嗤……” 枪尖摩擦地板的声音,长长响起。 左冲手持长枪,独行而来。 “左千户,退!”站在八百龙渊卫最前方的一名将领,沉声喝道。 “退!” “退!” “退!” 八百龙渊卫,齐齐喝道,声音震动满皇城。 左冲面露决然,握住长枪的五指紧了紧,沉声道:“诸位皆我同僚,我不愿动武,散开一条路,让我进去。 否则……” 左冲目光横扫前方,注意到在龙渊卫中,有六名身穿太监服饰的内侍太监,不禁冷笑道,“我转身就走!” 八百龙渊卫面面相觑,都有些茫然。 那六名内侍太监则都是心中一紧,为首的大太监连忙道:“先让开,让他进去。” 站在最前方的将领,眉头紧皱。 “左冲,别冲动,快回去。”这将领沉声劝道。 “郭副统领,你知我性子,让开吧。”左冲平静说道。 “郭副统领,让开!”为首的大太监冷冷道。 这位郭副统领脸色变了又变,最终抬起手臂,挥了挥。 八百龙渊卫,顿时散向两侧,让开了一条宽敞的道路,直通天牢大门。 “多谢。” 左冲咧嘴一笑,手持长枪,大步独行。 “明明已经加入朱雀书院了,为何还要如此?”郭副统领低语,脸色很不好看。 手持长枪,独闯天牢…这是重罪。 天牢内,并没有任何守卫。 已不需要。 这是专门为左冲准备的阳谋。 左冲一步一步,走向天牢最深处。 越往深处,甬道越是昏暗。 最深处的一座牢房里。 盘坐在冰冷石床上的李羡渊,睁开了双眼。 沉闷的脚步声传来。 “愚蠢。” 李羡渊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李羡渊停下了脚步。 站在牢房外。 “我在来的路上,遇到了书院二先生,他问了我一个问题,我也想问你一个问题。”左冲看着李羡渊,“迎娶裴伊人,你后悔了吗?” 李羡渊冷冷道:“你有资格问本将问题?” 左冲咧嘴笑了笑,“我想知道答案。” “她是胭脂榜榜首,皇帝陛下、书院二先生都求之不得的女人,本将能够迎娶她,为何要后悔?”李羡渊淡淡道。 左冲道:“但你割了。” 李羡渊脸色变得铁寒无比,“你说什么?” “一直以为,我都对你有些失望。”左冲平静地道,“你太理智了,理智到一直在用利弊分析问题。” “既然失望,为何还要来?”李羡渊冷笑。 左冲叹气道:“你把我当成了自己人,在分析利弊之时,总是把我放在了你的身后。” “你想多了,你不过是我手里的一枚棋子罢了。”李羡渊冷笑依旧。 “那就更好了。”左冲微笑道,“你对我的养育之恩,提拔之恩,救命之恩,就在这一次,做个了结吧。” 李羡渊眉头紧皱,闷声问道:“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并不重要。”左冲道,“重要的,那位想做什么。 其实,我到现在也没弄明白,我加入书院,到底是他赢了,还是他输了。” 李羡渊沉默,缓缓道:“他输了,否则就不会逼你来此。” “可我来此,他岂不是又赢了?”左冲笑道。 李羡渊道:“没有人赢。” “大概吧。”左冲感慨,手中长枪突袭而出,枪尖直指牢门上的大锁。 “砰!” 一声清脆的砰鸣响起。 牢门开了。 李羡渊抬眼看着左冲。 左冲豁然一笑,“我是来劫狱的,但不是来劫你的。” 说着,转身一枪击碎了对面的牢房大锁。 李羡渊低眉,拿起了身侧的酒壶,倒了一碗酒。 “你说的对。” “我做事总喜欢分析利弊。” “这一次,我输的很彻底。” 李羡渊一饮而尽,随后便躺了下去,眼底一片森然。 “给你们一次活命的机会,冲出去吧。”左冲大笑,长枪挑开每一间的牢房大锁。 天牢里关押的,基本上都是重要的死刑犯。 眼见牢门大开,不少死刑犯都眼露精光,直接冲了出去。 在他们身上,有着极为沉重的枷锁。 一些高手,甚至还被穿了琵琶骨。 这已不重要。 重要的是牢门开了。 本已绝望的他们,眼前出现了一缕曙光。 尽管,这曙光更像是回光返照时的余晖。 左冲一路狂笑,豪迈如山。 他的眼底很平静。 大批死刑犯冲出天牢。 天牢外。 八百龙渊卫各个冷眸以待。 “杀!” 郭副统领森然下令。 “杀!” “杀!” “杀!” 一众龙渊卫,大步有序上前,杀气毕露。 “他娘的,这还能提前埋伏好?”有死刑犯看到天牢外早已严阵以待的龙渊卫们,整张脸直接就绿了。 “嘿嘿,活命的机会给你们了,能不能冲出去,就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左冲处于天牢最深处,冷冽一笑,“可别想着往回跑,本千户的枪,也要动了。” 天牢深处,杀伐亦起! 来此赴死,他心甘情愿。 但,心中有怒,有怨,有恨,有不甘。 血腥味蔓延。 惨叫、怒骂声此起彼伏。 朱雀大街上。 一匹黑色的骏马正在疾驰。 骏马背上,楚休单手轻轻揽住了裴伊人的纤细腰肢。 这本是能令人心生涟漪的姿势,然而他的心里,想的却只有左冲。 他只想马儿的速度再快一些。 “太慢了。” 楚休轻声说了句,轻轻按了下裴伊人的肩膀,整个人腾飞而起。 裴伊人一怔,便看到楚休化作了一道白影,速如匹练,迅疾向前冲去。 “希望来的及。” 裴伊人轻叹,纵马的速度更快了。 第62章 楚休至:左千户,你欠我的账该清了 朱雀书院。 后山。 “二师兄,你?”唐家宝惊醒,看到床头前站着的二师兄,吓了一大跳。 “听说你输给了那个小子,要给他打造一把千机伞?”二先生问道。 唐家宝回过神,点了点头,脸上浮现几分羞愧之色,“是,我确实输给了楚休。” 二先生问道:“千机伞可曾做好?” “已经做好了,我想等他通过内院考核后再给他。”唐家宝如实说道。 二先生道:“现在就去给他吧。” “现在?”唐家宝一呆。 二师兄道:“让赵四陪你一起去。” “好。” 唐家宝点头,心说二师兄深夜来此,必定是外面又发生了什么事。 皇宫,养心殿。 长长的桌案上,一盏青铜古灯,烛火长明不熄。 乾皇站在桌案前,打量着桌案上一张张画像。 朱雀书院历代院长的画像。 每一张画像,都能够找到相似的地方。 “若他们都是你,为何要一直改变身份?” “难道说,你的长生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返老还童,实力是否也会还童?” 乾皇轻语,语气幽幽。 大乾皇朝,传承悠久,近两千年。 他继承了太多的秘密,多数都跟朱雀书院历代院长有关。 “长生的滋味,一定很美妙吧。” 乾皇的目光,落在了一张崭新的画像上。 手持一根短棍,一袭白衣,俊美无双的面孔上,满是桀骜的笑。 陈长生! 夜色愈浓。 天牢。 左冲手持一杆长枪,杀到了天牢大门处。 在他身后,遍布死刑犯的尸体,鲜血染红了地面。 在他身前,亦满是死刑犯的尸体,血腥味十足。 更前方,八百龙渊卫严阵以待,或冷漠,或不忍。 “强闯天牢,释放死刑犯,死罪!”老太监尖细的叫声响起。 左冲冷笑一声,道:“老阉狗,可敢一战?” 处于龙渊卫中间的老太监脸色顿时一寒,“你找死。” “不敢?”左冲讥讽道,“那就闭上嘴。” “快给咱家杀了他!”老太监咬牙叫道。 八百龙渊卫,无人动。 站在最前方的郭副统领看着左冲,沉声道:“左千户,放下枪,你还有活命的机会!” “守在这边的,要是百鸟卫就好了。”左冲有些遗憾,若是百鸟卫在此,他可以杀个痛快。 眼前这些龙渊卫,都曾是他的同僚,实在难以下手。 “不要逼我。”郭副统领握住了腰间剑柄。 左冲微笑道:“你我还算有些交情,要么给我一个痛快,要么让我杀了那几个阉狗。” 郭副统领皱眉,“何必?” “你应该知道,我已无退路,与其受辱,不如痛快一死。”左冲微笑依旧,潇洒而豪迈。 他已彻底置生死于度外。 郭副统领沉默,缓缓拔出了佩剑。 “其实,我很敬佩你。”郭副统领说道。 “那就给我一个痛快的。”左冲立枪于身侧,缓缓闭上了双眼。 “好。” 郭副统领点头,重步向前,双手持剑,剑尖直刺左冲心脏。 “砰!” 一声枪鸣爆起。 郭副统领脸色一变,当即转身回防,长剑直劈而下,斩落一颗黑色的、豆粒般大小的小铁球。 左冲睁开了双眼,看到那一袭白色儒袍,脸色顿时一变。 楚休! “果然,在这个时代,火铳的威力不太够啊。” 楚休吹了吹手中正在冒烟的火铳枪口,轻声自语。 “楚休?”郭副统领皱眉,认出了楚休。 楚休点点头,“是我。” “楚公子,你不该来。”左冲沉声道,心中泛起几分焦郁。 楚休站在一众龙渊卫外侧,瞧着竖枪而立的左冲,“这么刺激的事情,你不叫上我,有些不够意思。” “刺激…”左冲面皮微抽,闷声道,“这是我自己的事情,跟你无关。” 楚休点点头,“确实跟我无关,是你大姨子让我来的。” “大姨子?”左冲一怔,旋即反应过来。 裴伊人。 “你回去吧。”左冲道,“没有任何人逼迫我,这是我自己的意愿。” 楚休微笑道:“我自然是要回去的。不过,我刚刚看你是打算死在这里,你若死了,你欠我的那些账怎么算?” “什么账?”左冲皱眉。 “郭副统领,你就让他们在这里闲聊?”老太监怒叫道,十分不满。 郭副统领淡淡道:“楚休是这一届的书院考生,他并未参与劫狱,若是对他出手,等同于对朱雀学院宣战。 魏公公,你确定你要下令,让本将缉拿楚休吗?” 老太监脸色顿变。 跟朱雀书院宣战? 这个罪名谁担当得起?https:/ 他不说话了,狠毒地瞪了眼左冲。 “这些天里,我对你有救命之恩,你可承认?”楚休远远瞧着左冲,挑眉问道。 左冲一时沉默,闷嗯一声。 “我们初次见面,我帮你治好了绵阴掌的阴寒掌劲,你可承认?” 左冲再次闷嗯一声。 “这些天里,你住在我租住的客栈房间里,给我平分房租,应该很合理吧?” 左冲面皮微抽,闷不做声,一时竟有些分心,想着你睡床我打地铺,平分房租…那我可就有点亏了。 周围一众龙渊卫,不少人眼里都闪过古怪之色。 “另外,我还送了你一首诗。”楚休微笑道,“你可能不知道,我曾在红袖楼卖过一首诗词,价值将近八千两。 我送你的那首诗,我想会有不少人愿意花费一万两购买。” 左冲闷声道:“算我欠你一万两。” “这些天里,你喝了我多少酒?”楚休咧嘴一笑,“你应该知道,我的酒可不是一般的酒,算你十万两,如何?” 左冲眼皮子狠狠地跳了下,闷不做声。 他出不起。 “救命之恩,外加你欠我的这些银子,我再给你便宜些,算二十万两。” 楚休冷笑道,“你要死,先把银子还我!” 左冲沉默,缓缓道:“楚公子的恩情,左某只能来世再报了。” “来世?”楚休笑了,“真强者,决不信来世。” 左冲无言以对。 他也不是很信。 “如果你一定要死,我倒是可以给你出个主意。”楚休忽然说道。 左冲抬头,看向楚休。 一众龙渊卫,以及那六个太监,也都看向了楚休。 楚休身后,裴伊人纵马赶到。 “你先等几天再死。”楚休建议道,“你和你未婚妻,把亲成了,等确定你那位未婚妻怀了你的孩子,你再去死。 父债子偿。 看在咱们是朋友的份上,我可以等你的孩子长大成年之后,再问他讨要你的债务。 当然,每年都是有利息的,并且利息也有利息。 你的孩子要是还不起,那就让你的孙子辈继续还… 天长地久,总有还清的那一天。” 左冲:“……” 裴伊人:“……” 八百龙渊卫:“……” 六个太监:“……” 一众人尽皆无语。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楚休盯着左冲,“你要是敢当老赖,可就别怪我发飙了!” 左冲头皮发麻。 见到楚休的那一刻,他就知道,楚休必定会劝他。 可他没想到,楚休居然是用这种方式来劝他。 一时之间,他都不知该如何张口。 “楚公子,你还是回去吧。”良久,左冲闷声道。 楚休眯眼,“你是想赖账?” “我……”左冲一时语塞。 楚休淡淡道:“无话可说?那就跟我走,先把亲成了,等你的小仙女怀孕之后,你要是还想找死,我绝不阻拦。” 左冲沉默未动。 甚至,他都不敢去想成亲的事。 他怕自己的心,会动摇。 “左冲,走吧。”裴伊人也劝道。 “左千户怕是走不了了。”一道轻叹声响起。 一队车辇自皇城方向驶来。 “是大皇子李元雄。”裴伊人蹙眉道。 楚休微微眯眼,低声问道:“我现在算是朱雀书院外院弟子,若是劫持了他,问题大吗?” 裴伊人眼皮微跳,犹豫道:“这要看朱雀书院愿不愿意保你了。” 第63章 书院,奇迹!少年醉酒,意难平! 装饰华贵的车辇,驶到了楚休身前三丈外。 李元雄走下,迈步走来。 “早就听闻楚公子是绝世天骄,今日一见,果真不凡。”李元雄含笑说道。 楚休瞧着李元雄,挑眉道:“我听说你让一个少年郎,一棍挑了,那人实力,你觉得如何?” 李元雄脸色微僵,右侧脸颊隐隐作痛。 “比孤强。”李元雄缓缓道。 “看出来了。”楚休道。 李元雄盯着楚休,“你好像并不喜欢孤。” 楚休一脸嫌弃,“谁会喜欢一个男人?” 李元雄面皮微抽,解释道:“孤这次,是奉命而来,非孤本意。” “跟我无关。”楚休淡淡道,“我只知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李元雄看了眼左冲,缓缓道:“孤帮他还。” 楚休、裴伊人脸色都冷了下去。 “你算老几,你帮他还?”楚休冷笑道,“就是你这种人最卑鄙,古兄把你当朋友,你却专门去难为他。” 李元雄脸色沉了下去。 “孤和古兄的关系,轮不着外人来评说。”李元雄淡淡道。 楚休道:“那你此刻在做甚?我和左冲的债务,又关你屁事?” 李元雄定定地看了会楚休,转身看向左冲,淡淡道:“既已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何不自己动手?” 楚休也看向了左冲;同时,左手向左侧伸直,手中火铳指向了李元雄的太阳穴。 李元雄皱眉,余光瞥了眼楚休手里的火铳,并不清楚这是什么,只隐约从漆黑的枪口里,感受到了些许威胁。 左冲脸色微变,眸光变幻不定。 他很清楚,火铳伤不了李元雄,但一旦楚休使用火铳攻击李元雄,接下来的事情,就很难善了了。 “楚公子,我走不掉的。”左冲看着楚休,“就算这次,我跟你离开,问题仍旧还在。” 楚休道:“你说说看,都有什么问题,我帮你解决。” 左冲摇了摇头,“这跟你无关。” 楚休盯着左冲,缓缓道:“死在这里,你不觉得憋屈吗?” “是有些憋屈。”左冲点点头,他无法否认。 楚休道:“我有一个建议。” 左冲摇头,“我不想听。” 楚休道:“你知道,我一定要说。” 左冲沉默,他阻止不了。 楚休道:“这些年来,你受了那么多委屈,要是现在直接死了,你曾受过的那些委屈,岂不是成了理所当然?https:/ 至少,也该把仇报了,不能让那些欺负过你的人,太痛快。” 左冲无言,好一阵后,洒脱一笑,“我累了。” 楚休一颗心沉了下去。 左冲看向郭副统领,温声道:“能帮我拿两壶酒来吗?我想最后敬楚公子一坛。” “好。” 郭副统领点头,看了眼身侧的龙渊卫。 “生机在哪?”楚休轻语,左手收回了火铳,右手轻轻按住了剑柄。 左冲摇了摇头。 楚休松开了剑柄,转身看向裴伊人,“要不,你去劝一劝李羡渊。” “劝什么?”裴伊人蹙眉。 楚休一字一句道:“劝他去死!” 裴伊人、左冲脸色皆是一变。 天牢内外,一时死寂。 李羡渊自天牢走出。 在他手上,有一柄长剑。 天牢外。 除了左冲之外,其余人的目光,尽皆放在了李羡渊身上。 他走到左冲身侧。 两人并肩而立。 “你有一位好朋友。”李羡渊道,目光落在了楚休身上。 左冲点头,“能和楚公子做朋友,是我的福气。” “可惜,你的命不好。”李羡渊道,“认识了我。” 左冲微笑道:“如果没认识你,我大概活不过十五岁。” “不错,当初是我救了你。”李羡渊道。 左冲道:“所以,我现在还你一命。” “那就由我,亲手解决你。”李羡渊猛然大喝一声,手中长剑一转,直直刺向左冲的胸膛。 惊变! 震惊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唰! 木剑出鞘,身如匹练。 一道道残影,转瞬间穿过八百龙渊卫。 楚休至。 木剑划出一面淡黄色的弧,凌厉如惊芒,似能斩断一切。 李羡渊反应极为迅疾,第一时间收回握剑的手。 小拇指齐平掉落。 李羡渊瞳孔猛缩,身影急退不止。 “好快的一剑…”大皇子李元雄脸色变了,震撼难言。 剑已回鞘。 楚休左手抓住左冲的肩膀,右手轻轻抚住左冲的后背,缕缕冰冷的真气,弥漫在透体而出的长剑周围。 “这应该是最好的结果了。”左冲咧了咧嘴,鲜血自嘴角溢出。 楚休一颗心已沉入谷底,轻声道:“我还不够快。” “你做的已经够多了。”左冲微笑道,“若有来世,我一定会找到你,敬你一坛酒。” 楚休盯着左冲,缓缓道:“事已至此,我也就不多说了,你欠我的钱,我会让你的未婚妻还。” “好。”左冲倒在了楚休的怀里,嘴唇呢喃,“多谢。” 楚休眼睛红了。 身材高大的书院四先生赵王孙走来,为楚休、左冲撑起了一把伞。 唐家宝连忙走到左冲另一侧,为左冲把脉。 他的心也沉入了谷底。 … 朱雀书院。 后山。 一座高阁上。 二先生站在房门外,姿态恭敬。 “人世间的事,总是不能尽如人意。”房间里,躺在摇椅上的陈长生,悠悠感叹道。 二先生道:“但我朱雀书院,是专门创造奇迹的地方。” 陈长生笑了,调侃道:“创造奇迹?你是书院大名鼎鼎的二先生,还不是没能抱得美人归?” 二先生闷声道:“为什么你们都不信,我并不喜欢裴伊人。” “我信。”陈长生忽地说道。 二先生一怔。 陈长生悠悠道:“我不仅信,我还知道你真正喜欢的女人是谁。” 二先生脸色大变。 “准确来说,我并不确定,你那到底是不是喜欢。”陈长生微笑道,“在我漫长的岁月里,见过不少像你这样的人。 眼看喜欢的女子嫁为人妻,只想着她能幸福就好。 这是大度?还是窝囊?” 二先生一向冷峻的面孔,登时涨红无比。 “那小子很不错,张口即是锦绣文章。”陈长生笑道,“接下来,我要全方位地打败他,让他明白,何为天下第一?” 说这话时,他脸上满是期待之色。 二先生一时犹豫,“他的心已不静,弟子有些担心,只怕他很难上山。” 内院弟子的考核,便是登临朱雀书院里的一座山。 这一关,问心。 “那你就太小瞧他了。”陈长生微笑道,“他那一剑,经历过千锤百炼,并且煞气十足,比之长年征战沙场的杀将,也不逞多让。 他应该已经磨砺过心境了。” “那一剑,弟子看到了果决。”二先生道。 “比之你侄儿如何?”陈长生笑眯眯地问道。 二先生道:“各有千秋。” “是吗?”陈长生不置可否,挥了挥手,“去忙吧,事情可还没结束。” “是。” … 皇宫,养心殿。 “一剑穿心?” 得到左冲身死消息的乾皇,坐在龙椅上,愣愣出神,心里忽然泛起了几分不安。 “书院……” 整整一夜,乾皇都没敢入睡。 待到清晨天亮,心中不安,尽皆消散。 “朕,终究是大乾之主。” 乾皇脸上露出了笑容,他招来了龙渊卫指挥使李羡渊。 既然左冲已死,裴虞仙身上的婚约,自然也就没了。 不多时。 李羡渊来到了养心殿。 乾皇第一眼,落在了李羡渊的右手小指上。 那里用白纱布包着,断了一截。 “以你的实力,不该躲不过一个少年郎的剑。”乾皇看着李羡渊。 李羡渊平静地道:“他已算是书院弟子,臣需要让书院解气。” “你做的是对的。”乾皇点点头,问道,“你可恨朕?” 李羡渊道:“左冲身为陛下亲卫,却投靠朱雀书院,死有余辜;臣确实有些不忍,但面对任何对陛下不敬之人,臣的剑,都不会犹豫。” “是吗?”乾皇不置可否,盯着李羡渊,“你觉得朕诸多皇子里,谁最适合迎娶裴虞仙?” 李羡渊一时沉默。 “俗语有云,长兄如父,长姐如母。”乾皇淡笑道,“你是裴虞仙的姐夫,自然可以决定裴虞仙的婚事。” “她是书院内院弟子。”李羡渊缓缓道。 “那重要吗?”乾皇微笑,意味深长地道,“朕猜测,只要你跟她提,她会很乐意嫁给朕的儿子。” 李羡渊沉默。 乐意嫁,还是乐意杀?! “她嫁给哪位皇子,应有陛下决定。”李羡渊声音有些沙哑。 乾皇笑了笑,沉吟道:“就吉王吧,他最近受了不少委屈,朕该给他一些补偿。” “诺。”李羡渊低头应道。 乾皇继续,“择日不如撞日,正好明日朱雀书院会进行内院考核,就趁着这个吉利的日子,让裴虞仙嫁进吉王府。” “诺。” “去安排吧,朕要让满长安的人都知道,我儿吉王,娶了天下第一美人的妹妹当侧妃。” “诺。” … 满城风动。 左冲的死讯,传遍了大街小巷,引发热议。 没多久。 吉王李元化将要迎娶裴虞仙的消息,不胫而走,一时间长安震动。 不少人都在暗地里问候了大乾皇族,以及李羡渊。 常来客栈。 收到消息的楚休,愣了愣神。 “小休,你没事吧?”姜柔握住了楚休的手。 今早得到左冲身死的消息后,夏青山、姜柔、夏初雪一家三口,便第一时间赶到了常来客栈。 楚休脑袋微歪,“我能有什么事?” 姜柔满眼都是心疼,轻声道:“世间不平事太多,我们总是要经历一些无可奈何。”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夏青山看着楚休,沉声道,“长安城,终究是帝都,有些事,我们谁都无能为力。” 在夏青山的手里,有一壶酒。 忘忧酒。 原本是为了结交朱雀书院一些先生而准备的。 今早,在听说左冲身死的消息后,他拿来了这壶忘忧酒。 “我很好,就是有些想喝酒了。”楚休盯着夏青山手里的酒壶。 “这是专门为你准备的。”夏青山递出忘忧酒,“大醉一场,忘掉一切烦忧,明日登山,高歌直上。” “好。” 楚休提着酒壶,走出了房间。 来到客栈后院,腰间悬剑出鞘,他后仰着身子,灌起酒来。 “小休…”姜柔上前,想去劝慰。 夏青山拉住了姜柔,低声道:“他需要发泄。” 姜柔一怔,站在屋檐下,静静地看着。 老板娘、朱有容、夏初雪也都站在了屋檐下,看着如遗世独立的楚休,眼里皆是闪过一抹心疼。 楚休一手持剑,一手提壶。 剑舞成花,身摇头晃,双脚似跌撞,醉态十足。 “醉剑。” 姜柔轻语。 认出了楚休正在演练的剑法。 酒狂灌,身欲倾,黑发乱舞,剑似冷风摧。 剑舞正酣,醉酒当歌: “御剑乘风来,除魔天地间。” “有酒乐逍遥,无酒我亦癫。” “一饮尽江河,再饮吞日月。” “千杯醉不倒,唯我……” 壶底酒尽,身倾倒;少年狂醉,意难平。 第64章 什么都没发生 清晨,天微凉。 楚休打开房门,便看到夏青山正坐在廊道凭栏上,身上衣衫隐显褶皱。 “小姨夫,你该不会在这里守了一夜吧?”楚休挑眉问道。 夏青山当即否认,“怎么可能?我刚来,正看马厩里马儿吃草呢。” “是吗?”楚休走向凭栏处,望向院落里,马厩里,空空如也。 “走,吃饭去,你小姨正在厨房帮忙呢。”夏青山直接转移话题。 楚休笑了笑,跟着夏青山,来到了客栈大堂。 早餐很丰盛。 “小姨夫可知,内院考核的具体内容是什么?”楚休一边吃着,一边问道。 在他身旁,夏青山、姜柔、夏初雪作陪。 朱有容、老板娘则坐在了另外一桌。 夏青山沉吟道:“爬山,能登临山顶,便算是通过了内院考核。” “这山应该不一般吧?”楚休问道。 “山,是后山的山。”夏青山道,“登临山顶,便可一观山后之景。” “古往今来,最快登山记录是多长时间?”楚休继续问道。 夏青山眉头微皱,盯着楚休,“你想做什么?” 楚休脸上浮现几分傲然之色,轻轻吐出两个字:“第一。” 夏青山一怔,心里稍稍松了口气,“这项考核,并不在于快慢,而是能否登临山顶。 一般来说,只要在明日天亮之前,能够达到山顶即可。” “途中一定不会太平。”夏初雪小声道,心里有些期待,又有些忐忑。 “尽力就好。”姜柔轻声道。 “哦。”夏初雪轻哦一声,心里有一点气馁,无论是爹爹还是娘亲,对于她能否通过内院考核,都没多少信心。 可对楚休,却都根本没想过楚休能不能通过内院考核。 所思所想,皆是在担心楚休今天可能不会去参加内院考核。 抬眼偷瞄了眼楚休,便见楚休正在慢悠悠地喝着清粥,余光下移,面皮顿时一抽。 满满一桌饭菜,已成残羹。 夏青山、姜柔也都发现了这一情况,夫妻俩的筷子搭在手里,不知该往哪夹… “这小子,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夏青山有些纳闷,明明他一直都在关注着楚休,可却没发现楚休何时吃光了饭桌上的饭菜。 饭后。 一众人上了一辆马车,一起离开了客栈。 这一次,楚休并没有背着书箱。 他的手里,多了一把伞。 千机伞。 易容成‘冷面汉子’的朱有容驾着马车,行驶在朱雀大街右侧,发现朱雀大街上,每隔三丈,便有一根两丈长的木杆,木杆上,悬有一串红色灯笼,喜庆十足。 吉王李元化纳侧妃,就在今日。 “长安城的天,会变吗?”朱有容低眉,脑海里浮现楚休的模样,轻轻吐了口气。 车厢里。 楚休轻轻嗅了嗅鼻子,赞道:“好酒。” 姜柔、夏青山、夏初雪、老板娘齐齐看向楚休。 夏青山不动声色地嗅了嗅,什么都没嗅到。 “一壶花间酒。”楚休微笑道。 “花间酒?”夏青山若有所思,半掀车帘,隔着朱雀大街,看到了一家老字号酒馆。 “刚刚经过的凤来酒馆,是老字号,花间酒是凤来酒馆最近几年出的招牌美酒。”夏青山介绍道。 “是吗?”楚休眉梢轻轻挑了挑,没再多说。 凤来酒馆里。 一青袍道士伸了伸懒腰,提起酒桌上的青色大葫芦,狂灌一口。 “这小子的鼻子,一如既往的灵啊。” 青袍道士呵笑一声。 他姓姜,姜玉鼎。 道号:酒道人。 “姜道长,今天喝什么?”酒馆掌柜走来,恭敬问道。 “今天估计要活动一下筋骨,把这葫芦给贫道装满就好。”酒道人直接把手里的大葫芦扔给酒馆掌柜。 “还是花间酒吗?”酒馆掌柜问道。 花间酒,是凤来酒馆近些年,卖的最好的一种美酒。 配方,酒名,皆出自眼前这位酒道人,并且这位酒道人,还为花间酒写了半首诗: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不,这次不要花间酒。”酒道人笑道,“这一次,贫道要女儿红。” … 长安外,古道边。 有间酒肆。 “以你的性子,登山没什么问题。”拳掌双绝孟天罡饮了碗酒。 孟小川呵笑道:“我要是连内院都进不去,那可真是要丢人丢到家了。” “你现在丢人丢的还不够多吗?”孟天罡冷笑,他是真没想到,这孙子一离开他,便奔向了青楼的怀抱。 孟小川轻哼道:“那天机老儿不是东西,要是我的实力真的只能排在第十一位,那他之前干嘛要说我在前十之列?” “天机老儿确实不是东西。”孟天罡眯眼,轻语道,“给你排名前,问都没问过老夫,这是完全没将老夫放在眼里啊。” 孟小川眼睛一亮,连忙点头道:“没错,那老东西太坏了。” “还不是怪你不争气?”孟天罡瞪眼。 孟小川不说话了。 “今天你就好好登山,不要再管其他事。”孟天罡站起身,淡淡道,“有些事,只有老家伙们,才有实力决定走向。” 孟小川眨了眨眼,小声道:“楚休是孙儿最好的朋友。” “老夫更希望,你把他当成对手。”孟天罡道,“将来你若是能打败他,那天大地大,任何地方你都去的。” “爷爷这么看好他?”孟小川诧异。 孟天罡淡笑道:“他喝的酒,连你爷爷我都能毒到,你觉得他本身会简单吗?” 孟小川想到楚休为他准备的药浴,一时无言。 “去登山吧。”孟天罡道,“记住老夫刚刚的话,今天你只管登山,其他事,不用管。” “好。” 孟小川点头,喝尽碗中酒,昂首走向长安城。 朱雀大街。 喜气的敲锣打鼓声响起。 长长的迎亲仪仗队自东侧缓缓驶来。 一座装饰喜庆华丽的巨大车辇里,裴虞仙身穿大红色的凤冠霞帔,端庄坐着,隐在红盖头下的秀丽面孔,清冷如霜。 车辇旁,李羡渊骑在黑色骏马上,警惕着周围的一切。 待看到前方驶来的一辆马车时,他的眼眸变得深邃起来。 他认出了驾车之人。 常来客栈,老板朱荣。 如今已是朱雀书院外院弟子。 朱有容看到前方迎亲的队伍,一颗心微微提了起来。 喧闹的敲锣打鼓声,早已传入车厢内。 车厢里的一众人,尽皆沉默无言。 夏青山、姜柔、夏初雪、老板娘都暗暗观察着楚休的脸色。 楚休脸色如常,他看向夏初雪,“等到了朱雀书院,登山之时,你可以跟着我。” “……” 众人一怔。 “哦。”夏初雪轻哦一声。 楚休笑道:“不用太紧张,你的天赋还是很不错的。” 夏初雪看着楚休,“你不用刻意跟我说话。” 楚休眨了眨眼,“很刻意吗?” “很刻意。”夏初雪道。 “那我不说了。”楚休闭上了双眼。 马车、迎亲队伍交错而过。 什么都没发生。 第65章 登天路,踏歌行,弹指遮天~ 朱雀书院。 一位位考生陆续到来。 孟小川、温毅、古沉沙、景云、慧通等人,聚在山门旁的一棵大柳树下,静静等待着。 马车驶来。 停在了山门外。 车厢里。 姜柔握住了楚休的手。 “答应小姨,好好参加内院考核,不要再想其他事。”姜柔盯着楚休的眼睛。 楚休微微颔首,“我还不够强,暂时管不了太多事;等我成为后山弟子后,可能就不能再听小姨的话了。” 姜柔脸色缓和,轻声道:“到那时,你做什么,小姨都支持。” “好。”楚休笑了笑,瞥了眼夏初雪,道,“我会照顾好初雪表妹的。” 夏初雪秀眉微蹙,闷不作声。 “这倒不用,你只要顾好你自己就行了。”姜柔温声道。 夏初雪目光幽幽。 姜柔当即改口道:“我的意思是,我家初雪还是很强的,我相信初雪可以凭借自己的能力,登上山顶。” 楚休笑了笑,又说了几句闲话,便和夏初雪、老板娘一起走下马车。 看到大柳树下聚集着的一众人,会心一笑,迈步走了过去。 “怎么说?”孟小川直接问道。 楚休微笑道:“登山,直上。” 众人沉默。 这可不像是他们了解的楚休。 “先进书院吧。”楚休笑道,“我这次打算用最短的时间,登上山顶。” “最短的时间?”众人恍然大悟。 “这下子,压力一下子就来了。”温毅微笑道。 “……” 一众人一同迈步走进朱雀书院。 走在最后面的夏初雪,瞧着这些人的背影,若有所悟。 “登山之后,再去劫亲吗?” 夏初雪暗道,一时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通知爹爹和娘亲。 朱雀书院有一座山。 山无名,亦不高。 却是天下十九州无数人心目中的圣地。 一众考生陆续来到了山脚下。 楚休隐隐成为了焦点。 扶摇榜新榜首,这本就是一个十分吸引人的名头。 再加上前晚发生的事情,以及此刻正在发生的事情,皆跟楚休有关。 怜悯,不屑,轻讽…众人的眼神各异。 楚休淡定自若,举目望向山顶。 半山腰有云雾缭绕,阻隔着视线。 云雾下方,可见深林流瀑,水涧岩泉,千岩万转,迷花倚石… 正望着,云雾缭绕中,走出三道身影。 这三人看似步伐不急不缓,可转瞬间身影已临山脚。 “二先生、四先生、十二先生。”有人低语,曾见过这三人的画像。 “二先生…” 楚休微微眯眼,这是他第一次见这位二先生。 考生皆至。 二先生王权、四先生赵王孙、十二先生唐家宝站在山路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一众考生。 “内院考核,考的是心。”二先生道,“明日天亮之前,登临山顶者,可为朱雀书院内院弟子,同时获得参加最终试的资格。” 众人屏息,静静倾听着。 “山里有阵法,你们看到的景象不尽相同,这对应着不同的考验。”二先生继续,“若是相遇,最好不要同行,不然你们会遭遇到什么事,就连我也不确定。” “若是相遇,能对其他人出手吗?”有年轻天骄问道。 二先生道:“点到为止。” “……” “噹——” 伴随着一道古钟声,山脚下升起了团团浓郁的白雾。 “可以登山了。”唐家宝笑眯眯地道。 “我王路飞必定第一个登上山顶。”名叫王路飞的年轻天骄大笑一声,大步走入白雾当中。 “内院弟子,我当定了!”中州天骄李七夜淡笑一声,亦迈步走进白雾当中。 “不求最快,只求最稳。”来自剑州的李长寿深吸一口气,迈步走进白雾,登山而上。 “……” 不少天骄考生,在登山之时,都说了一两句话。筆趣閣 王权一笑登山前,专门看了楚休一眼,“我在山顶等你。” “那你可要快一些。”楚休悠悠道,“我已经打算,等我登临山顶后,会在山顶撒一泡尿,飞流直下三千尺。” 周围一众人:“???” 包括夏初雪、老板娘在内的一些女考生,都暗暗瞪了楚休一眼,脸颊微微泛红。 王权一笑眼角不可察觉地抽了下,淡漠转身,直直迈步走进白雾当中。 “咱们也进去吧。”楚休扫了眼周围几位好友,微笑邀请道。 “你先。”温毅微笑。 其余人也尽皆看着楚休。 “你们…”楚休无奈,摇了摇头,迈步走到白雾前,深吸一口气。 “登天路,踏歌行,弹指遮天!” 楚休朗笑一声,大步走进白雾,登山而上。 “这小子的文采是真好啊。”孟小川羡慕,来到白雾前,他也想拽几句文采,可肚子里实在没货,只能回头看了眼景云、温毅等人,笑眯眯地道,“我也打算在山顶撒泡尿,飞流直下三千尺。” 说完,桀桀笑了声,登山而上。 一众人无语,皆陆续登山。 “咱们也进去吧。”朱有容深吸一口气。 “好。”老板娘点头。 两人一同走进白雾当中。 在跨过白雾区域后,朱有容身边已没了老板娘的身影。 同时,她身上的衣衫已褪去,变成了一身纯白儒生袍。 她的脸,已和楚休如出一辙。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朱有容郎朗笑吟,这是楚休昨晚教她的一句诗词。 山脚附近。 一块平滑的巨石上。 二先生、四先生、唐家宝三人目光皆是放在了朱有容身上。 “这易容术,绝了。”唐家宝惊叹。 四先生赵王孙点了点头,“已近乎于道,完全无迹可寻。” 二先生道:“阴阳两转,貌化众生;千人千面,无相真君。” “她是无相真君?”唐家宝惊讶。 赵王孙笑道:“二师兄既然说了,那肯定是。” “他走了。”二先生道。 赵王孙、唐家宝一怔,瞬间明悟,知道二先生口中的‘他’,指的是楚休。 “从哪离开的?”唐家宝好奇,据他所知,这座山的正面,遍布着各种阵法,前路在山顶,后路可不在山脚。 二先生眸光深邃:“他的速度很快。” … 朱雀大街,天高气爽。 楚休撑开了一把伞,漫步在街道上,双眼好奇地打量着左右两侧的一座座房屋。 没有下雨,一个男子撑着伞独行,这很怪异,自然而然地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他们好奇地打量着楚休,不时便有人指指点点。 一座屋顶上,有百鸟卫看到楚休的身影后,当即急身闪跃,第一时间前往吉王府,汇报情况。 第66章 吉王,阳事不举的药,你还要不要? 吉王府,处于皇宫西侧,相距千丈左右。 满是华贵之气的府邸门前,张灯结彩,铺了一道宽大的红色地毯。 红毯两侧,满是香车宝盖,金鞭玉辇,时有俊逸马儿轻嘶。 身穿锦衣华服的贵客,络绎不绝。 吉王府,今日大喜。 一座金碧辉煌的主殿里,身穿大红蟒袍的吉王李元化,得到了‘楚休出现在朱雀大街上’的消息。 “还真敢来?”李元化冷笑连连。 这场婚宴,如此急促,目的之一,便是引来楚休。 “要阻拦吗?”百鸟卫统领金鹏问道。 李元化淡笑道:“为何要阻拦?” 金鹏提醒道:“他可能是来破坏殿下婚宴的。” “孤巴不得他来抢亲。”李元化冷笑道,“他若不来,孤怎么能名正言顺杀了他?” 直至此刻,他的脸还隐隐作痛。 一想到被楚休用鞋底抽了三十二下,他就恨得发狂。 金鹏犹豫道:“前天晚上,卑职躲在暗处,曾见过楚休出剑,那一剑很惊艳。” “惊艳?”李元化笑了,讥弄道,“孤有百鸟卫,李羡渊的龙渊卫也已守在周围,再加上父皇派来的宫中高手,还拿不下一个区区少年?” “……” 侧殿,新房。 李羡渊站在门前,目光淡漠如渊。 “他快到了。” 侧殿深处,床榻边。 裴虞仙掀开了红盖头,秀丽的眉毛蹙了起来,“你之前不是说,他去了朱雀书院吗?” “他确实去了。”李羡渊道。 裴虞仙闷声道:“他不能来。” 李羡渊笑了,“你管得了左冲,可管不了他。” “那你就去阻止他。”裴虞仙闷声道,“他会影响我的计划。” 李羡渊淡淡道:“他是来救你的。” “我不需要。”裴虞仙脸色变得清冷。 李羡渊道:“这一次,你虽是新娘,但并不是重点。他们在等的,就是楚休。” 裴虞仙握紧了衣袖里的双拳。 “如果他有本事带走你,那就跟他回书院吧。”李羡渊缓缓道,“我隐隐感觉,今日过后,长安城要变天了。” “就算我要走,也必定要让大乾皇族付出代价。”裴虞仙眼睛里闪过一抹冷意,冷笑道,“你们都知道我要做什么,我要是什么都不做,岂不是太辜负你们的期望了?” 李羡渊摇了摇头,并未劝说什么。 世事如棋。 如今,无论是他,还是裴虞仙,都只是一枚棋子。 棋子,命不由己。 … 楚休撑着千机伞,来到了吉王府外。 他站在红毯上,抬眼望向吉王府的牌匾,定定看了阵。https:/ “晨迎昏行…难道要等到黄昏?”楚休轻语。 在这个时代,男女成亲,一般是清晨接亲,黄昏时分拜堂成亲。 宾客会在上午便至,中午吃一顿酒宴,黄昏成亲后还可再吃一顿酒席。 李羡渊走了出来,站在府邸大门前。 “你不该来。”李羡渊道。 楚休道:“我已经来了。” “何苦?”李羡渊道。 楚休道:“意难平。” “你还是太年轻了。”李羡渊道。 楚休道:“你老谋深算,然后呢?” 李羡渊目光淡了下去,“我会出手,不会留情。” 楚休眉梢轻挑,“前晚,如果我再快一些,你猜会不会很有趣?” 李羡渊握紧了右手,断了一截的小拇指,隐隐作痛。 “宾客都到齐了吗?”楚休问道。 李羡渊眸光微凝,缓缓道:“陛下派来的使臣,诸位皇子,左相等人,皆还未到。” “你应该明白,我很赶时间。”楚休说道。 李羡渊点点头,今日是朱雀书院内院考核的日子,眼前的楚休,本该在登山路上。 “乾皇给你的任务是什么?”楚休看着李羡渊,“你应该不是我的第一关。” “你好自为之。”李羡渊转身离去。 他的任务是保护吉王李元化! 府邸大门内。 一众百鸟卫,正冷眸盯着楚休,严阵以待。 楚休轻轻晃了晃手里的千机伞,伞杆刹那间变长,两米有余。 同时,伞面收拢,融于银白色伞杆当中。 在伞杆顶端,出现一个锋利的银色枪头。 “吉王…不太好听。”楚休轻语,在吉王府的牌匾上,自右到左,金灿灿的漆染出了两个字… 吉王。 楚休轻身一跃,长枪直直划向吉王府的牌匾。 待落地后,牌匾上的‘王’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巴’字。 周围已有不少人驻足围观,看到楚休敢对吉王府的牌匾不敬,多是心惊肉跳,认为楚休胆大包天。 待看清楚休在牌匾上的刻字后,众人都有些茫然。 “巴吉?什么意思?”有人嘀咕,完全不懂。 “楚休,胆敢在吉王府造次,死罪!”百鸟卫统领金鹏,站在一众百鸟卫身后,冷冷喝道。 楚休斜睥金鹏一眼,左手从腰间取出火铳,指向金鹏。 砰! 一声枪鸣响起。 金鹏瞳孔微缩,右手果断前挥,漆黑色的铁爪直接击落了急速射来的小小铁珠。 “啧,还是不行。”楚休笑了笑,收回火铳,持枪右手横劈上前,锋利的枪劲破枪而出,击在两侧青铜大门。 轰! 伴随着一声轰响,吉王府的两扇青铜大门,四分五裂。 楚休大步向前,走进吉王府。 他黑发狂舞,目光如剑锋一般,苍白的面孔上,显露着几分冷峻之色。 杀意,起。 “先让他进来。”金鹏冷笑下令。 百鸟卫散开,空出了一条道路。 楚休目光淡淡,依旧大步向前,心无所惧。 立于一众百鸟卫的包围圈当中,楚休停下脚步,猛然爆喝道:“吉王李元化,给你治阳事不举的药,我给你送来了,还不快点来取?” 话音落下,整座吉王府瞬间变得安静无声。 吉王府主殿。 听到楚休的爆喝声,吉王李元化整张脸顿时僵住了,旋即变得涨红无比。 “你…他…混账东西!”李元化大怒。 已来到李元化身边的李羡渊微微低眉,尽管楚休的那一句‘阳事不举’,问候的是李元化,可李羡渊的心情,却也十分不美。 他,曾自切一刀。 “阳事不举不用怕,我这有蓝色小药丸,吃下一颗就见效。”楚休的高喝声再次传来。 李元化快失去理智了,脸色变得狰狞愤恨无比。 “殿下,冷静些,他这是想激你过去。”李羡渊淡淡说道。 李元化强压怒气,咬牙切齿。 “短小纤细,有些难治。”楚休的高喝声依旧,“吃再多虎鞭也没用。” 李元化脸上青筋直冒,一双眼睛变得赤红,彻底忍不住了,他咬牙道:“孤…孤一定要杀了他,杀了他!” “另外……”楚休的声音再次传来。 李元化脸色彻底变了,猛然爆喝道:“你闭嘴!” 再让楚休说下去,他这个吉王,可就真要成为整个长安城的笑话了。 并且,还是最伤男人自尊的那种笑话。 李羡渊沉声道:“吉王殿下,你暴露了位置。” “那又如何?”李元化咬牙,狞声道,“你是不是忘记了,是孤要杀他!” 侧殿,新房。 刚听到楚休的爆喝声时,裴虞仙心中顿时一紧,待听清楚休所言内容后,面皮忍不住抽了抽,之后更是爬满了黑线。 “这人…太不着调了。”裴虞仙有些无语。 本该十分肃杀的场合,竟是让这人搞的莫名的有些喜感。 “抱歉,这一次,我不能跟你走。”裴虞仙轻语,在她右手衣袖里,有一柄削铁如泥的匕首;左手衣袖里,有数十根淬毒的银针。 在她的贝齿内,还藏有一颗毒丸。 她已做好了一切准备。 不成功,便成仁! 裴虞仙眼里闪过一抹决然之色。 吉王府内。 听到吉王李元化的回应,楚休轻笑一声,握枪的五指稍稍紧了紧,目光变得冷冽如冰。 吉王府,东。 一柄长剑插进青石地板上,一青袍道士腰肢枕在剑柄上,悬空而躺,剑身微弯。 在他手里,有一个大葫芦,此刻正灌着女儿红。 酒道人。 “仗剑红尘已是癫,有酒平步上青天。” 酒道人摇头晃脑,似醉似醒。 吉王府,西。 拳掌双绝孟天罡,面含微笑。 在他对面。 是大名鼎鼎的天机老人。 天机老人脸色很不好。 他一点都不想在这里出现。 然而,面对逍遥榜第十的孟天罡,他没有拒绝的余地。 吉王府,南。 一身穿灰衣的白须老者,手持扫帚,正在扫地。 “教你棍法,你偏偏用枪。” “都告诉你了,用枪的没几个运气好的。” “你还不信。” “总算是师徒一场,也不知我这把老骨头还够不够结实…” “我还有很多事想做呢,可不能折在了这里。” 白须老者唉声叹气,轻轻扫着地上的尘土。 吉王府,北。 “长安城,真热闹啊。” 一个背着药篓的山羊胡老头擦了擦额上的汗水,解下药篓,从中拿出一个小凳子,放在地上。 坐下后,山羊胡老头又从药篓里拿出一个圆筒状的水壶,和一个茶杯。 拧开壶盖,从水壶里倒出一杯水,轻轻饮了一口。 “年纪大了,喝不了凉水,这水壶能保温,是真不错啊。” 山羊胡老头脸色红润,露出满意的笑容。 他姓莫。 药王莫百草的莫! 第67章 丈夫当学万人敌 朱雀书院,后山之巅。 二先生王权、四先生赵王孙、十二先生唐家宝站在山顶,静静等候着。 “二师兄,四师兄,你们觉得谁会是第一个上来的?”唐家宝问道。 赵王孙沉吟道:“王权一笑吧。” 二师兄道:“一笑有一个很明显的缺点。” “缺点?”唐家宝、赵王孙皆是一怔。 二先生道:“有问必答。” “额…二师兄是说,别人问他问题,他就一定会回答?”唐家宝眼神有些古怪。 二师兄道:“要来了。” 三人一同看向山下。 “咦,是两个人…”唐家宝轻咦,露出诧异之色。 待看清这两人是谁后,唐家宝直接就呆住了。 常来客栈,老板娘。 夏青山之女,夏初雪。 两人一左一右,自两个方向,同时来到了山顶。 “你姓墨?”二先生看着老板娘。 老板娘微微颔首,“弟子墨少筠。” “姓墨…原来如此。”赵王孙若有所悟。 “墨姓…感觉有点熟悉啊?”唐家宝犯嘀咕,隐约感觉在哪听过,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二先生的目光,落在了夏初雪身上,“你的眼睛不一般。” 夏初雪瞧了眼周围,迟疑道:“其他考生都还没上来吗?” 她觉得,这场考验挺简单的,只要仔细观察,上山的路,挺好找的。 唐家宝微笑道:“你们俩并列第一。” 二先生道:“既是第一,便没有并列。她们并列第二,更合适些。” “我是第一?”夏初雪一颗心怦怦直跳,又看了眼周围,犹豫着问道:“楚休还没上来吗?” 闻言,老板娘墨少筠暗暗竖起了耳朵。 “对他的考验,才刚开始。”二先生望向了西边,目光深邃。 皇宫在西,吉王府亦在西。 吉王府内。 来参加婚宴的贵客们大受震撼。 吉王阳事不举? 蓝色小药丸能治疗阳事不举? 吉王短小纤细? 一众宾客全都惊呆了,等反应过来后,面面相觑间,眼里多是流露出古怪的神色。 “蓝色小药丸…”有位年过半百的老学士感觉嘴唇有些干涩,喝了口宴酒,他最近在男女之事上,有些力不从心。 “如此羞辱吉王殿下,这是不想活了啊。”有李姓侯爷轻语,目光望向了楚休所在方向。 “……” 众多宾客低声议论着,胆子大一些的宾客,直接循声走去,打算看一看,是谁在羞辱吉王李元化。 吉王府内。 长枪似剑,横扫八方。 战斗,已然爆发。 每一名百鸟卫,都是经过严格训练、挑选出来的。 他们能够单独行动,亦能够联手击敌。 七名百鸟卫,自七个方向,同时袭向楚休,速度快似鬼魅。 锵! 一声‘锵’鸣响起,七名百鸟卫,刹那横飞,血喷长空。 楚休大步向前,步伐稳健,似是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他单手持枪,扫八方敌。 金鹏站在百鸟卫外围,阴冷地盯着楚休,脑海浮现前天晚上左冲身死时,楚休的那一剑,心知想要拿下这位扶摇榜新榜首,必定需要一番血战。 “一起上,不惜任何代价,也要击杀他!”金鹏冷冷道。 “杀!”有位百鸟卫爆喝一声,右臂袖口里射出一根短箭,直袭楚休。 嗤—— 枪尖抵在短箭的箭头,短箭崩裂,四散袭敌。 临近者,惨叫连连。 血腥味蔓延。 楚休周身半丈之内,空无一人。 包括金鹏在内的一众百鸟卫胆寒,不少人在无意识地后退,不敢上前。 “让死士上!”金鹏咬牙大喝。 闻言,围在楚休周围的百鸟卫,第一时间各自退却,不少人都暗暗松了口气。 楚休目光淡淡,依旧在大步上前。 三十名蓑衣大汉,各个手持漆黑大刀,挡住了楚休的去路。 “死士…”楚休脚尖猛点地,身影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转瞬出现在一众蓑衣大汉之前。 长枪横扫向前。 唰! 距离楚休最近的六名死士,冷酷的双眼尽皆凸出,倒地之时,脖颈爆血。m..nět 楚休如虎入狼群一般,长枪如龙,寒芒四溢,有十二位死士尚未反应过来,枪尖寒芒已扫过他们的脖颈。 待其他人反应过来,楚休已占据了绝对的主动。 人未至,寒芒已到。 杀戮,激烈。 已散向周围的百鸟卫们,尽皆心骇胆寒。 “好可怕的男人。”有人狠狠抖了下喉咙,心里生出后怕。 “不妙,这些死士根本拦不住他。”金鹏看了两眼,便快速赶往吉王府主殿。 吉王府,东。 酒道人腰肢枕在弯曲晃动的长剑上,似醉似醒。 “丈夫当学万人敌,一书一剑将何为?” 酒道人轻吟一声,脑海里浮现当年他刚收楚休为徒、打算传授楚休拔剑术之时,楚休那嫌弃的眼神,不禁一笑。 其实,这些年来,收了楚休当弟子,他的压力还是挺大的。 在他之前,楚休算是曾有一位师尊,出身灵山寺,已经传授了楚休不少武学之理。 “剑长三尺,周身三尺便无敌;只要能护住周身三尺,千人万人又有何惧?” 酒道人轻轻饮了口酒,“贫道这是教出了个妖孽,还是怪胎呢?” 他无法确定。 甚至,他都无法确定,这个徒儿暗地里隐藏了多少手段。 他只知道,这个徒儿,路还很长。 吉王府,西。 “看来老朽的排名是没问题的。”天机老人微笑道。 孟天罡轻哼道:“这只能说明你运气好。” 天机老人微笑道:“运气好,也是一种实力。” “那你觉得,他的运气如何?”孟天罡问道。 天机老人一时迟疑,“这要看书院的态度。” 孟天罡微笑道:“这一次,老夫觉得,无需书院。” 天机老人眸光一凝,缓缓道:“不值。” “榜单你说了算,其他事,不要太高看你自己。”孟天罡微笑依旧。 吉王府,南。 “枪,不是这样用的。” 正在扫地的白须老者摇了摇头。 “枪,应该锐进不可挡,速退不能及。” “只进不退,难长久啊。” 白须老头轻语。 吉王府,北。 药王莫百草听着吉王府里的杀戮声,轻轻叹了口气。 “吃了那么多大燥大热的药物,又是个年轻人,火气很难不旺盛。” “只希望,别太上头。” “否则,可有老朽忙的了。” 吉王府,主殿。 “百鸟卫不行,死士也不行?” 吉王李元化冷笑,“孤确实有些低估他了。” “他敢孤身前来,肯定有一定的底气。”李羡渊缓缓道。 李元化讥弄道:“底气?这里是长安城,还没哪个姓楚的能翻起风浪。” 说着,他冷笑吩咐道:“让许大监出手吧。” 李羡渊点头,迈步走出主殿。 吉王府内。 楚休长枪在手,枪尖在滴血,白色儒袍亦染血。 在他身后,蓑衣死士满地,鲜血横流。 在他身前,已无人敢拦。 “我还没热好身,你们怎么就都不行了呢?” 楚休大道独行,双眸似剑,嘴角勾勒出几分冷冽的弧度。 主殿外。 一白发中年人,衣袂飘动,淡漠地看着走来的楚休。 在他腰间,悬有一剑。 许诺,许大监。 自入宫后,便居于宫中万经殿,熟读万经。 当代乾皇继位之时,上代司礼监大太监陈太平曾作乱,一向默默无名的许诺,走出万经殿,只用三剑,便解决了曾经不可一世的陈太平。 自那以后,许诺成为了当代乾皇最为倚重的大监之一。 第68章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楚休停在了许诺身前三丈处。 “年轻人受不得寂寞,总喜欢锋芒毕露。”许诺开口道,“以你的天赋,若是潜修五十年,再来长安城。 那时,只怕整个大乾皇室,都没人能够拦住你。” “看来你潜修了不少年。”楚休道。 许诺点头,“咱家自八岁入宫,一直潜修至六十岁,才出第一剑。” 楚休轻吐一口浊气,“那你一定很强。” “凑合,也就刚通幽二十载。”许诺说道。 玄境通幽,武道修炼第四境,再进一步,便是天人逍遥了。 楚休咧嘴一笑,“我还没进行武道筑基。” “哦?”许诺诧异,仔细打量着楚休,“若是你还没进行武道筑基,那你面对咱家,太早了。” “确实。”楚休点头。 许诺问道:“你不害怕?” 楚休微笑道:“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许诺目光淡淡。 “假话是,我心无所惧。”楚休道。 “真话呢?”许诺问道。 楚休咧嘴一笑,“我师父来了。” 许诺一怔,点点头,“他确实来了。” “你不害怕?”楚休反问道。 许诺笑了。 “他来是来了。”许诺道,“但他来不到这里。” “哦?”楚休眉梢轻挑。 许诺道:“吉王府东西南北,各有一位强者,帮你守着,你师父正守在东边,他若来此,你要面对的对手,便不仅仅是咱家了。 大乾皇族,传承悠久,底蕴超出你的想象。” “四位强者帮我守着…”楚休轻语,有些惊讶,看着许诺,“这样说的话,那我就只能靠我自己了?” “不错,你只能靠你自己。”许诺点头。 楚休想了想,问道:“要不…你压制境界,跟我同境一战?” 许诺盯着楚休,悠悠道:“要是在平时,咱家倒是不介意跟你同境一战,今天显然不行。 少年郎,你正在做的事,要么生,要么死,这可不是过家家。” “许大监,你跟他废什么话?”站在主殿门前的吉王李元化,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许诺目光淡淡,并未搭理李元化。 “你潜修几十年,到头来却要保护这样一个废物,甘心吗?”楚休笑问道。 许诺道:“咱家保护的不是他,而是大乾皇族的尊严。” 李元化脸色变得铁青,隐晦地瞪了许诺一眼,想及对方的身份和实力,他没说什么狠话。 楚休看着许诺,问道:“能再等我一会吗?” 许诺点点头。 楚休轻笑一声,在许诺、李元化、李羡渊等人的注视下,长枪插在地板上,右手抓住身前儒袍衣领,大力一扯。 儒袍破碎,上身赤裸。 在他双臂上,有一层漆黑如墨的护臂。 楚休一边盯着许诺,一边解开了护臂,随手丢到地上,青石地板顿时破碎下陷。 双腿轻震,腿上的‘护臂’也尽皆掉落,破碎的地板再次下陷。 “居然还有束缚……”李羡渊瞳孔微缩,脑海里再次浮现楚休在前晚斩出的那一剑。 那一剑,直接斩断了他一根小指。 李羡渊当时很确定,他已经尽全力躲避了。 但仍是未能完全躲开。 “这小子,难道还能翻天不成?”吉王李元化冷笑。 “咱家倒是小瞧了你。”许诺轻语,神态淡然依旧。 楚休伸手,扯下后脑的束绳,满头黑发向后狂舞。 “你觉得我师父的实力如何?”楚休右手重新握住了长枪,抬眼看向许诺。 “你师父酒道人…”许诺沉吟道,“境界与咱家相仿,杀了你之后,咱家倒是很有兴趣,试试他的醉剑。” 楚休道:“我喝的酒,师父不敢喝。” “哦?”许诺眉梢轻挑,理解了楚休话中隐含之意后,摇了摇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太年轻了。” 楚休笑了,笑的很含蓄。 有时,含蓄,可能意味着阴险。 许诺脸色淡了下去,定定瞧着楚休,缓缓道:“如果你没进行武道筑基,仅仅是初境的话,越一境战斗,已属天骄。 越两境战斗,已是百年一见的绝世天骄。 你想要越三境,还是跟咱家战斗,痴心妄想。” 楚休微笑道:“我用剑。” “咱家也用剑。”许诺道,他知道楚休想说什么。 剑客,通常都是不讲理的。 一名强大的剑客,即便是失去了全身功力,只要一剑在手,照样可以越境而战。 楚休道:“我的剑很快。” 许诺笑了,“咱家的剑,也很快。” “哦?”楚休眉梢轻挑。 许诺盯着楚休,“你不是剑客。” 剑客独有的气质,眼前的少年郎身上并没有。 楚休点点头,“我确实不是剑客。” “那你拿什么跟咱家斗?”许诺剑已出鞘,“对你用剑,是咱家对你的尊重。” 楚休轻声道:“这不是一场公平的战斗。” “不错,确实不公平。”许诺道,“生死之战,无需公平,你要怪就只能怪你太过轻狂,没学会韬光养晦。” “你可能误会我的意思了。”楚休解释道,“我是想说,你不是我的最后一关,所以我不能在你身上浪费太多的时间。” 许诺目光淡淡,心中没有任何波动。 这倒不是他狂傲,实在是眼前的少年郎,太年轻了。 两人相差着三个大境界,功力更是悬殊五六十年。 “拔剑吧。”许诺已无兴致再谈什么。 主殿门前的吉王李元化,脸上露出兴奋的神色。 “对上许大监,孤看你怎么死?!” 李羡渊深深地看着楚休,面无表情,内心却无法平静。 他隐约感觉,楚休孤身前来,定然是有着一定的信心;可面对许诺,一个少年郎,又有什么办法呢? “我已无需用剑。”楚休咧嘴一笑,右手握起千机伞化作的长枪,在空中打了个枪花。 “找死。”许诺身影刹那化作残影,手中利剑直刺楚休胸膛。 没有多余的招式,仅仅是纯粹的速度。 对付一个少年郎,这,便够了。 唰! 楚休手中长枪如离弦之箭一般,脱离手心,直袭向前,速度无匹。 枪尖精准无误地抵住了剑尖。 “咦?”许诺惊咦,完全没想到,对面的少年郎,居然能够看清他的速度。 只有看清,才能防御的住。 楚休右手抓住了枪杆的尾部,抬眼望向许诺。 两人对峙。 天地像是静止了一样。 “你的速度确实超出了咱家的意料,但只有速度可远远不够。”许诺轻语,周身功力刹那间涌向握剑之手。 真气运行出现阻滞。 许诺瞳孔猛缩,双眸冷冽地看向楚休。 “我说过,这不是一场公平的战斗。”楚休目光淡淡,“我下了毒。” “无知。”许诺冷笑一声,真气暴涌而出。 楚休紧紧握住枪杆尾部,一动未动。 许诺手中利剑,已弯曲。 “你……”许诺脸色彻底变了,心惊难言。 “我说过,我师父都不敢喝我的酒。”楚休轻语,持枪之手轻轻一转,枪尖后侧的枪杆,刹那间张开伞面。 一根根银色短针自伞面袭出,如疾风骤雨一般,袭向许诺。 千机伞,出自唐门,是唐门七大暗器之一。 许诺面容沉冷,当即闪身急退,同时手中剑精准无误地斩落每一根短针。 楚休没去追。 已无必要。 许诺停了下来,体内一阵发寒。 毒! 若再强行运功,毒会漫入心脉、骨髓。 “这是什么毒?”许诺冷厉抬眼。 楚休如实说道:“我体内自带的寒毒,你中毒不深,以你的功力,祛毒一个时辰,便可除清毒素。” “你忘了,咱家用剑。”许诺冷笑道,“就算不动用真气,咱家亦能斩你。”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便已闪向楚休。 长剑在前,直指楚休脖颈。 身影行至半途,许诺停了下来。 一杆长枪横立,枪尖点在了他的喉咙上。 长枪,比长剑要长,亦比长剑要快! “你败了!”楚休黑发在舞,目光如炬。 这一刻的他,锋芒毕露。 第69章 打破枷锁,这就是你的遗言吗? 吉王府,东。 “有些想吃鱼了。” 酒道人饮酒,脑海里浮现了玉鼎观附近的小镜湖。 在徒儿楚休离开玉鼎观、前往灵山郡城之前,师徒两人曾在小镜湖畔比试了一番。 他让楚休冲着他施展一次拔剑术。 徒儿的拔剑速度确实很快,完全打破了初境的界限。 原本,酒道人以为仅此而已罢了。 等到徒儿离开的第二天,酒道人再临小镜湖畔,在这里饮酒,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小镜湖里,出现了大量的死鱼。 他拿起一条死鱼,稍一查看,便发现鱼骨、鱼刺尽皆化作了齑粉,融在鱼肉当中。 那鱼肉煮熟之后,鲜美异常。 “来的真快啊。” 酒道人豪饮一口美酒,打了个哈欠,似睡似醉。 吉王府,西。 “老朽小瞧了他。”天机老人轻叹。 孟天罡笑道:“老夫也小瞧了他。” “这本是不可能之事。”天机老人道。 孟天罡道:“可他就是做到了。” 心里再次想起了楚休的毒酒。 “即便能做到,他也不该做到。”天机老人说道,已听到身后的脚步声。 孟天罡笑道:“少年郎,当轻狂。他已经很低调了。” 吉王府,南。 “年轻真好啊,骨头够硬。” “我这把老骨头,可就不行了。” “也不知道顶不顶得住。” 白须老者扫着地,轻轻叹道。 在他前方,三丈外,一名穿着深色太监服饰的中年男子,定定看着白须老者。 “咱家是不是见过你?”中年男子缓缓问道。 “你现在转身离开,我就告诉你,你见没见过我。”白须老者一脸认真地说道。 中年男子目光淡了下去。 吉王府,北。 “莫药王,咱家真的不想对您出手。”一名太监看着坐在板凳上的莫百草,轻声说道。 莫百草微笑道:“那就别出手。” “好,咱家只出腿。”这太监点头,旋即又道,“咱家已答应莫药王不出手,那莫药王能否答应咱家,不要用毒。” 莫百草笑着摇了摇,又点了点头,“好,我不用毒,只用药。” 吉王府内。 “许大监居然败了?”吉王李元化满眼的不敢相信。 这可是通幽玄境的强者啊,怎么会败给一个少年郎? 不可能! 这怎么可能? 李元化不敢相信。 “竟真赢了。”李羡渊盯着楚休手里的长枪。 快,比前晚的那一剑,更快! “这才是他真正的实力吗?” 许诺败了。 眼里的不可置信,渐渐转化为迷茫。 真有人能够越三个大境界战斗? 且还是跟他战斗! 中毒,确实极大的影响了他的实力发挥。 但第一招,他的速度,是通幽玄境高手才能拥有的速度。 可却被眼前的少年郎,挡了下来。 “咱家想问一个问题。”许诺看向楚休,缓缓道。 “你问。”楚休点头,眼前这太监,一直等到他做好准备,才开始出手,有资格问他问题。 “你真的仅仅是第一境吗?”许诺问道。 “我还以为你会问,我何时给你下的毒呢。”楚休轻笑。 “那已不重要。”许诺道。 楚休想了想,道:“我师父经常说我是怪胎,我确实还没开始进行武道筑基,不过,我大概已经打破了第一境的枷锁。” 这是实话。 体内拥有寒毒,他无法进行武道筑基,那就只能在第一境里打转。 这就像是一条本该汇流进大海的河流,因巨大河堤的阻隔,无法汇流进海,那就只能在河堤前打转,聚集的河水越来越多,河道变得越来越快,河水的深度也变得越来越深… 或许,在不知不觉间,河流已经自成一座小汪洋。 “打破第一境的枷锁,不就是进入到第二境了吗?”许诺有些迷茫。 楚休摇了摇头,想了想道:“你可以理解为,一个县令,他一直没升官,不断转换各地,当着县令。” 许诺若有所思,呢喃道:“那这县令的人脉,一定很广。” “或许。”楚休笑了。 “咱家,败了。”许诺闭上了双眼。 楚休身影一闪,刹那间出现在许诺身后,一掌击在许诺后脑勺,将之击晕。 抬眼,望向主殿方向,目光冷冽。 李元化脸色铁青,咬牙道:“李指挥使,去杀了他。” 李羡渊缓缓迈步,走到了楚休的前方。 “你一个人若是不行,就让你的龙渊卫一起上,车轮战累死他。”李元化冷笑。 李羡渊淡淡道:“此地并不宽阔,不适合列阵。本将若是不行,来再多龙渊卫都没用。” “那你就杀了他。”李元化冷冷道。 “或许,无需动手。”李羡渊道。 “什么?”李元化皱眉,一时没反应过来。 一袭凤冠霞帔的裴虞仙自侧殿新房走了出来。 “你回去吧,我的事,不需要你来管。”裴虞仙看向楚休,一脸清冷。 楚休斜瞥裴虞仙,“你好像误会了什么。” 裴虞仙蹙眉,淡淡地看着楚休。 楚休手中长枪微抬,枪尖指向吉王李元化,“我是为他而来。” 李元化冷笑。 “等你成为书院内院弟子,再想着对付他也不迟。”裴虞仙轻声道,“回去吧,左冲肯定不希望你这样。” “你不仅误会了我的来意,还误会了我和左冲的关系。”楚休道,“我是左冲的债主,左冲欠了我二十万两银子。 原本应该你这个未婚妻来还,既然你选择嫁给这个废物,那账自然也要转移到这废物身上。” 裴虞仙蹙眉。 “李羡渊,你还在等什么?没听到他对孤不敬吗?”李元化咬牙,满脸冷戾。 “回去,或者,死。”李羡渊缓缓拔出了腰间悬剑。 “最后一关,果真是你。”楚休微微紧了紧握住长枪的五指,轻语道,“用他最擅长的长枪,了结你和他的恩怨,再合适不过了。” “我已见过你出手,而你并不了解我。”李羡渊道。 “对你,我都懒得用毒。”楚休冷冽一笑,单手持枪,猛然前挥,一股凌厉的枪劲,直直袭向李羡渊。 剑光,似残阳散出的光辉,洒向楚休。 李羡渊出剑。 这一战,爆发。 轰。 长枪枪尖轰击在长剑上,崩起一道轰鸣。 两人脚步皆有一瞬间的停滞,长枪、长剑便再次斩击在一起。 长枪在猛劈,没有任何招式可言。 李羡渊手中长剑,亦在狂劈,回应着楚休的斩击。 两人就像是初学枪法和剑法的学徒一样,只懂得猛烈对轰。 楚休的眼睛红了,力气越使越大。 李羡渊面容冷漠如冰,心中却泛起了几分难言的悲怆。 这不是战斗,这是一场发泄。 “他是你亲手养大的。”楚休爆喝,整个人高高跃起,双手持枪,狠狠劈向李羡渊。 李羡渊轻轻闪身,躲开了这一击。 轰! 青石地板轰碎四溅。 “直至最后一刻,他都在为你考虑,你在做什么?” “他本不用那般决然。” “你,该打!” 楚休爆喝不断,双眼赤红,一枪枪直劈李羡渊。 一旁观战的裴虞仙眼睛也红了,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 李羡渊面容冷漠,手中长剑不断大力挥舞,沉着应对,心中悲怆却越发强烈。 最终,他终是忍不住心中悲怆,双眼发红,仰天长啸。 啪! 楚休速度忽提三倍有余,枪头一侧背面直直扇向李羡渊的脸颊。 李羡渊登时身子一僵,眼眸里满满都是呆滞。 啪! 楚休又出一枪,直接击在了李羡渊的后颈处。 李羡渊整个人直挺挺地晕倒地上。 原本正悲伤流泪的裴虞仙,看到这一场景,直接就惊呆了。 吉王李元化也是看的一脸发懵。 “蠢货,连苦肉计都不懂。”楚休下巴微微扬起。 裴虞仙:“???” 苦肉计? “这人,真的是……”裴虞仙俏脸黑了,枉费她刚刚悲伤之余,还有些心疼这人。 “卑鄙,你真卑鄙!”李元化大骂,心里气愤的不行。 “这是你的遗言吗?” 楚休抬眼,看向李元化,眸光冷冽。 杀心,起。 第70章 冲天香阵透长安 已快到正午,日正盛。 前来参加婚宴的贵客们,多数都离开了宴桌,悄然注视着吉王府主殿前的景象。 楚休连续击败许诺、李羡渊,着实惊到了许多人。 待听到‘这是你的遗言吗?’,一众宾客脸色皆是变了。 当事人李元化更是瞳孔猛缩,盯向楚休,眼里闪动的色彩,似不可置信,又似荒谬至极。 裴虞仙也呆住了。 “你…要杀孤?”李元化语气里隐隐显露着几分疑惑。 楚休诧异道:“你很意外?” 李元化笑了,一脸讥弄,冷笑道:“你敢杀孤?” “不然,你以为我来此做甚?”楚休有些无语,吐槽道,“抢婚吗?” 李元化眉头紧紧皱起。 难道不应该是来抢婚的? 裴虞仙一时也沉默了。 她也以为,楚休来此,就是为了带走她呢。 “好大的胆子,竟想杀吉王殿下…”那位阳事不举的老学士,眉头微皱。 要是吉王死了,那他们这些参加喜宴的客人,会不会受到牵连? 想到这里,老学士无法淡定了。 “真狂妄啊,想杀陛下之子?就算是朱雀书院,也没人敢做吧?”一位李姓侯爷冷笑,他觉得楚休疯了。 在长安城,在吉王府,在吉王纳侧妃的日子里,击杀吉王? 这不是疯了是什么? 真当大乾皇族是吃素的?! “杀了孤,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李元化冷笑。 楚休盯着李元化,缓缓道:“你知不知道,为何这场婚宴是在吉王府里进行?” 李元化皱眉,冷冷道:“孤迎娶裴虞仙,婚宴自然要孤的吉王府。” “你觉得她会老老实实嫁给你吗?”楚休手中枪尖指了指裴虞仙。 裴虞仙蹙眉不语。 李元化冷笑道:“那很重要吗?” “那确实不重要,重要的是,即便我不来,你也有一定几率,会被杀。”楚休淡淡道,“你的父皇,并不是很在意你的生死。” “胡说八道。”李元化面露冷戾,咬牙道,“孤不信你敢杀孤。” 楚休笑了笑,目光扫向主殿左右两侧,廊道前各有两根金灿灿的圆柱,支撑着廊檐。 “楚休,我可以跟你走,但你不能杀他,杀了他,你就没有任何退路了。”裴虞仙深吸一口气,轻声说道。 眼前的少年郎,会来此地,全都是为了她和左冲,她不能让楚休沦为和左冲一样的命运。 “不要太高看你自己。”楚休手持长枪,缓步走向李元化,“你就是个欠债的,债主做事,你少插嘴。” 裴虞仙气急,待看到楚休一步一步走向李元化,心中顿时无法淡定了。 李元化脸色也彻底变了。 “姓楚的,你冷静些。”一直守在李元化身旁的金鹏,挡在了李元化身前,竟是忍不住开口劝楚休冷静。 其余百鸟卫也陆续围了过来,他们脸上多是显露着紧张惊惶。 “你现在跪下认错,我或许会饶你一命。”楚休定定看了李元化一眼,转身走到主殿右侧第二根金色圆柱前。 李元化暗自松了口气,冷笑道:“孤就知道,你没这个胆子。” 裴虞仙盯着楚休,心里隐隐泛起几分不安,总觉得,接下来,可能会有更大的事情要发生。 “送你们大乾皇族一首诗。”楚休轻语,身影纵飞而起,长枪挥舞间,在身前的这根金色圆柱上刻下七个字: 待到秋来九月八。 “待到秋来九月八…”裴虞仙轻吟,不明其意。 “你哪来的九月八?”李元化暗自冷笑,今天要是让楚休活着离开吉王府,那大乾皇族还有何颜面可言?biquiu 朱雀大街。 一家偏僻的酒肆里。 “待到秋来九月八?” 陈长生一边饮着美酒,一边品味着这句诗,摇了摇头,“比不得‘春风得意马蹄疾’。” 吉王府,主殿外。 楚休走到了主殿右侧第一根金色圆柱前,纵飞而起,再次刻下一句诗: 我花开后百花杀。 没有停留,他来到主殿左侧第一根金色圆柱前: 冲天香阵透长安。 第二根金色圆柱前: 满城尽带黄金甲。 诗成,楚休再次来到主殿正前方,欣赏着这首诗,嘴角勾勒出些许弧度。 “真应景啊。”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裴虞仙脸色变了,稍一思忖,便知这是一首反诗。 “什么意思?”李元化眉头皱起,并不懂这首诗。 金鹏茫然摇了摇头,就觉得这首诗读起来还挺有感觉的,至于具体的含义,他一个百鸟卫统领,哪会懂诗? “好家伙,连这么霸气的反诗都出来了?”不远处的老学士,只觉心惊肉跳。 朱雀大街。 偏僻的酒肆里。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陈长生闭上双眼,默默诵念着这首诗,好一阵后,睁开双眼,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写出这种诗,怎么感觉,都快比我还狂了?” 陈长生嘀咕,想到当年自己曾一手覆灭了一个皇朝,帮着第一代乾皇建立起大乾皇朝,历经一千多年而不衰,不禁得意地笑了笑。 “你仅仅是诗狂了些,而我曾做的狂事,可不是你一首诗能形容的。” 陈长生面露得意,自斟自饮一杯后,默默回想着自己的经历,琢磨着写成一首更加霸气的诗词。 琢磨好一阵,陈长生清秀的眉梢微微皱起。 “这小子的诗,怎么就这么霸气呢?” 陈长生不满,他腹吟的几个句子,组合在一起,总感觉缺少一些味道,没有楚休这首诗来的霸气。 “少年意气,天不怕地不怕;而我终究是无敌十九州太久了,心态没法像真正的少年郎一样…” 陈长生幽幽叹道。 他的狂,建立在无敌的实力上;楚休的狂,是少年狂,意气风发,敢与天地比高。 吉王府,主殿外。 楚休的目光再次落在了李元化身上,平静无波。 李元化脸色顿时一僵,心里充斥着难言的惶恐。 “你…你当真敢杀孤不成?”李元化声音发颤。 以金鹏为首的一众百鸟卫尽皆紧张起来了。 “楚休,别冲动,你不能杀他。”裴虞仙沉声道。 “刚刚那位通幽境的大太监说的很好。”楚休平静地道,“他要维护的,并非这废物,而是大乾皇族的尊严。 我要杀的,也不是这废物。” 裴虞仙连忙道:“有你这首诗在,大乾皇族的尊严算是丢尽了,没必要再杀一个废物皇子。” “贱人!”李元化暗骂,心中怒极,这两人全都把他当成了废物。 “只是一首诗,怎能痛快?怎能尽兴?怎能对得起左冲的牺牲?”楚休手中长枪微动,抬眼冷视李元化,“常说杀人诛心,可经常有人为了诛心,忘记杀人。” “你……”李元化彻底慌了,“金鹏,你们快拦住他。” “一起上,护殿下周全!”金鹏爆喝一声,直接冲向楚休,漆黑的铁爪斜斜抓向楚休。 其余百鸟卫尽皆冲向楚休。 战斗,再起。 楚休长枪在手,继续横扫四方。 每一击,必见血。 同时,他的脚步,正在一步一步向前。 李元化在退,惊恐万状。 这一次,他真的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不能让你一错再错。”裴虞仙轻语,抬眼望向李元化,眼眸变得清冷。 杀! 裴虞仙右手浮现一把匕首,身影轻盈一跃,转瞬便出现在李元化身前。 “你……”李元化脸色再变。 “你忘了,我会来此,就是为了杀你。”裴虞仙冷笑,手中匕首直直刺向李元化的胸腔。 “抢人头是可耻的。”楚休爆喝一声,身影急闪,长枪脱手而出,化作一道银色流光,先于裴虞仙一步,枪尖刺中李元化的胸膛。 李元化整个身子,顿时倒飞。 裴虞仙脸色微变,当即掷出手中匕首,袭向李元化。 楚休已至。 长枪未能穿透李元化的胸膛,这让他微微诧异。 第71章 我于长安斩皇族 “穿了护甲吗?” 楚休手握长枪,淡漠地看着躺在地上的李元化。 “你不能杀孤。”李元化满脸惊恐,不断蹬腿后退。 “不杀你,我意难平。” 楚休轻语,手中长枪果断划出一道血色弧线。 护甲,能护住的,只有躯体。 “你……”裴虞仙看着滚落在地的头颅,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无血。 楚休转身,目光淡淡,“左冲欠我一命,现在我收回一命,折价半文,四舍五入,你还是欠我二十万两。 以后慢慢还吧。” “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裴虞仙瞪眼。 楚休迈步向前,淡淡道:“杀了个一文不值的废物。” “你……”裴虞仙又气又急,还很无奈。 “快回书院,这下子,只有书院能救你了。”裴虞仙冷静下来,跟在了楚休的身后。 楚休走出主殿,持枪独立,抬头望向皇宫方向,深吸一口气,猛然爆喝道: “我于长安斩皇族,你奈我何?” 声音震震如惊雷,响彻云霄。 整个天地似乎都为之一静。 “疯了,疯了。”裴虞仙殷红的嘴唇,颤了起来。 吉王府里的一众宾客,全都露出了震撼惊骇的神色。 一些心思深沉之人,脸色直接就变了。 “他该不会是?” 朱雀书院,后山之巅。 老板娘、夏初雪登临山顶后,又有不少人陆续登临。 古沉沙、景云、温毅、慧通、孟小川、王权一笑、秋少卿、萨金刚等人,皆已处于山巅。 “不对劲啊,那小子怎么还没上来?”孟小川皱眉。 古沉沙轻叹道:“只怕,他已不在此山中。” 景云、温毅、慧通等人沉默。 孟小川心下一沉,旋即想到早上爷爷孟天罡说的一些话,低声道,“我爷爷来了,应该会帮他。” 这时…… “我于长安斩皇族,你奈我何?” 狂妄十足的声音,远远传来。 山巅顿时一静。 “他竟然真敢?”唐家宝心惊难言。 赵王孙笑道:“我倒是小瞧这小子了,这小子看着温和,性子可真狂啊。” “我于长安斩皇族……”一众天骄考生们面面相觑,都意识到,出大事了。 “这小子,搞了个大事情啊。”孟小川呢喃道,心里担忧之余,既羡慕,又遗憾……憾未能同行。 “斩皇族…”夏初雪咬住了嘴唇,眼里满是担忧。 “他竟然真敢对大乾皇族出手……”老板娘一时出神,心里莫名地有些感动。 大乾皇族,曾屠墨氏满门! “二先生,我想去看看。”王权一笑走到二先生身旁,轻声说道。 “与其去看别人的事,不妨多想想自己。”二先生道,“你的剑,可敢斩皇族?” “敢。”王权一笑目露锋利。 “斩了皇族,你王权家族可能都要成为大乾皇族的打压目标。”二先生道,“你确定你敢斩吗?” “敢。”王权一笑语气坚定。 二先生道:“到时候,我不会帮你们。” 王权一笑淡淡道:“不必。” 二先生轻轻摇了摇头,“好好练剑吧,皇族不是那么好斩的。” 说着,他看向其他人,“有谁想下山,就先击败小十二。” 唐家宝一怔,旋即一脸无辜地看向一众考生。 待看到孟小川、温毅、古沉沙等人目光灼热,不禁无语道,“你们这是在小瞧我吗?” “……” … 皇宫,御书房。 乾皇站在窗前,脸色变得阴沉无比。 他已知吉王府内外,正在发生的事,这让他愤怒难言。 挑衅。 这是对整个大乾皇族的挑衅。 “他如此大胆……”乾皇盯着窗外,愤怒渐渐转化为冷静。 朱雀书院。 这就像是一根刺,扎进了乾皇的血肉当中。 无法拔出。 有朱雀书院在,他至高无上的皇权,受到了限制。biquiu 即便此刻,他恨不得立刻派出千军万马,去将楚休千刀万剐,可一想到朱雀书院的存在,,便心存忌惮,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朕乃大乾皇帝,维护皇族尊严,是天经地义的事。” 乾皇眸光深邃,转身走出了御书房。 深沉的杀机,已现。 吉王府,东。 酒道人沉默了。 “我于长安斩皇族…你这个徒儿,真了不得。” 在酒道人对面,有一辆装饰华贵的马车。 马车前,一名中年文士打扮的男子轻声感叹。 当朝左相,田廷和。 他是前往吉王府赴宴的。 酒道人一脸无奈,“这小子的性子,其实一直挺好的,从来不会主动惹事。” 左相田廷和笑了,悠悠道:“连吉王殿下都敢杀,还冲着陛下叫嚣,你确定他的性子挺好?” “少年郎,多轻狂。”酒道人道,“多是不喜欢听长辈的话。” 田廷和笑道:“过了十六岁,就不能再算是少年郎了。” 酒道人亦微笑:“那就是年轻人,太轻狂,傲视天下。” 田廷和笑容收敛,“你好像一点都不担心?” “人各有命。”酒道人豁达一笑,“贫道能做的,便是拦下这一路人。至于其他的,就只能靠他自己的造化了。” “你在小瞧本相。”田廷和盯着酒道人。 酒道人微笑道:“不敢,我那徒儿曾说过,世间最阴险之人,莫过于书生文人。” “是吗?”田廷和捋了捋下颚的一撮小胡子,笑道,“阴险不好听,用睿智吧。” “睿智?”酒道人眉梢轻挑,点点头,“你很睿智。” 田廷和笑道:“本相倒是很想一直这样跟你谈笑风生,一直等到事情结束;只可惜,皇帝陛下怒了。” “请。”酒道人长剑已在手中。 田廷和从袖口里,掏出一根短棍,“前天,有人用这种短棍,打的本相跪地求饶。” “是吗?”酒道人眉梢轻挑。 “是啊,长安城,大的很呢。”说话间,短棍飞向酒道人,速度迅疾如电。 “御棍。”酒道人轻语一声,长剑离手,剑尖直直抵住短棍一端。 “咦?你也懂?”田廷和诧异。 酒道人一时无言,心说贫道好歹也是个第四境的高手,要是连点御剑的手段都不懂,那怎么能教出那个狂.徒呢。 短棍、长剑在两人之间,疯狂碰撞,战况激烈。 两人仍在谈笑风生,似乎正在进行的战斗,不值一提。 田廷和身后,急速赶来八名气息颇为惊人的黑衣禁卫。 酒道人举起大酒葫芦,狂饮起来。 与此同时。 吉王府西、南、北三个方向,也皆有八名黑衣禁卫赶来。 吉王府内。 楚休手中长枪,重新化作了一把银伞,他递给了裴虞仙。 “自此刻起,在你还清债务之前,老老实实在我身边待着。”楚休说了句,便捡起地上的护臂,重新带在了身上。 裴虞仙撑着伞,秀眉紧紧蹙起,她无视楚休的话,直接问道:“接下来,你还打算做什么?” “横击四方敌。”楚休轻声道,“属于你和左冲的战斗,已经结束。接下来,轮到我的了。” “什么意思?”裴虞仙不懂。 楚休道:“我是光明正大,从朱雀大街走着来的吉王府;我回书院,也要光明正大走着回去。 不能逃,不能退。否则,我便输了。” 裴虞仙隐隐懂了。 “这很危险。”裴虞仙沉声提醒道,“大乾皇族的底蕴,远超你的想象。” “人在年轻的时候,总要有一两次,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楚休迈步走向吉王府大门方向,“我已杀皇族,岂能惧于追兵?” 裴虞仙看着楚休的背影,感受到了锋芒毕露的少年傲气,以及‘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决然。 “你是为了我和左冲而来,我岂能一直站在伞下?” 裴虞仙跟了上去,手中千机伞已化作一柄利剑。 她的眼眸里,满是决然之色。 主殿外。 一直趴在地上的李羡渊,缓缓睁开了双眼。 “棋局的走向,变得有趣了。” … 来到吉王府大门前。 “东西南北,你选一个方向。”楚休回头看向裴虞仙。 裴虞仙不假思索,直接道:“东。” 朱雀书院,便在长安城东。 “那就去西边吧。”楚休轻笑一声,大步向西。 裴虞仙脸上浮现黑线,瞪了楚休一眼。 第72章 男儿走四方,战四方,杀四方 吉王府,西。 拳掌双绝孟天罡,以不满孙子孟小川在扶摇榜上的排名为由,于此地,激战天机老人。 “老夫找天机老儿算账,谁敢插手,就是跟老夫为敌!”孟天罡爆喝,压着天机老人打,天机老人身后的一位中年太监,以及八名黑衣禁卫,尽皆无法上前。 天机老人老脸有些绿,他被迫应战,间接阻挡了大乾皇族的人。 “孟前辈,还请让开一条路。”中年太监沉声说道。 “哼,你想插手?那就尽管试试。”孟天罡冷哼,一拳轰向天机老人。 天机老人急闪躲避,强横霸道的拳劲直袭地面,一声轰鸣泛起,地面出现一个大坑,尘土碎石弥漫。 中年太监、八名黑衣禁卫,脸色皆变得阴沉无比。 他们怎能看不出,孟天罡就是故意挡在这里的。 “嗯?”突然,孟天罡停了下来,眉头微皱。 天机老人刚松了口气,瞥到孟天罡身后正走来的两人,眼里不禁闪过一抹异色。 楚休。 裴虞仙。 “孟前辈。”楚休温声喊道。 孟天罡转身,冷冷道:“你来这边做什么?” “告状。”楚休道。 “什么?”孟天罡一怔。 楚休微笑道:“这天机老儿,曾当着不少人的面,说小川能排进扶摇榜前十,可榜单出来后,小川只排了第十一。 晚辈觉得,这天机老儿不怀好心,故意羞辱小川。” 天机老人眼皮微跳,脸上维持出一抹微笑。 “这不用你说。”孟天罡没好气。 楚休补充道:“另外,小川最近流连于烟花之地,需要尽早让他回归正途。” 孟天罡脸黑,瞪了楚休一眼。 他可没忘记,当初让孙子孟小川跟眼前这小子同行,就是希望这小子,能多带带孟小川,希望孟小川能多经历一些生死之战。 全然没想到,孟小川这孙子竟爱上了青楼。 楚休咧嘴一笑,心里有些发虚。 “回去,这边没你的事了。”孟天罡轻哼。 楚休摇了摇头,抬眼看向前方的中年太监和八名禁卫,“接下来的事,交由晚辈即可,前辈且在旁观战。” “你?”孟天罡眸光一凝,沉声提醒道,“那太监,叫张清,是司礼监大监之一,跟许诺齐名。 另外八人,应该都是乾皇的暗影卫,一向隐于暗处,擅长藏匿和刺杀,都处于蕴灵境,实力不可小觑。” “压力一下子就大了不少。”楚休微笑,独步向前,“你们是想一个一个上,还是想一起上?” 中年太监张清双眼微眯,看了眼孟天罡,并未答话。 有孟天罡在,他们没有击杀楚休的可能。 “孟前辈不会出手。”楚休道。 张清冷笑道:“我们的任务是击杀羞辱皇族的叛逆份子,若是孟天罡不出手,我们自然是要一起上。 难道你还想我们跟你讲江湖规矩不成?” “孟天罡也是你能叫的?”孟天罡斜睥,冷冷喝道。 张清脸色微变,暗哼一声,冷冷盯着楚休。 “既然无需讲江湖规矩,那就再好不过了。”楚休轻语。 右手已握住腰间悬剑的剑柄。 这是一柄桃木剑。 八名暗影禁卫刹那间冲到了张清身前,也都各自按住了剑柄,冷冽地盯着楚休。 张清目光淡淡,他虽也在盯着楚休,但更多的注意力,皆在警惕着孟天罡。 “这小子…”孟天罡微微眯眼。 十丈之内,他还是有信心护住楚休的。 “道号‘荒’,倒是不如用‘狂’。”天机老人暗道。 敢在长安城击杀大乾皇族的,近几十年来,独此一份。 在天机老人看来… 荒,完全体现不出楚休的狂。 唰! 楚休拔剑,身影似是未动。 八名暗影禁卫亦同时拔剑,身影如鬼魅一般,齐齐冲向楚休,快似匹练。 张清一直在盯着楚休,隐约看到,楚休的身体之内,似乎冲出了一个楚休,转瞬即逝。 同时,一阵冰凉之意,一闪而逝。 八名暗影禁卫,身影停在了空中,周身尽皆结出了一层寒霜。 “好快!”孟天罡、天机老人均是眸光一凝,看清了楚休的动作。 楚休收剑入鞘,轻轻吐出一口浊气,这口浊气,似是白霜一样。 咔嚓! 八名暗影禁卫尽皆摔到地上。 “发生了什么?”裴虞仙殷红的小嘴微开,惊愕不已。 “居然…”张清瞳孔猛缩,盯了阵地上躺着的八名暗影禁卫,抬眼看向楚休,震撼难言。 “你太轻敌了。”楚休看着张清,缓缓说道。 张清皱眉,心有不解。 咱家轻敌? 咱家都还没出手呢。 “张大监,坐下祛毒吧。”天机老人轻叹道,“你已经败了。” “祛毒?”张清脸色一变,当即不动声色运转修炼的心法,体内升腾一阵寒意,瞬间弥漫至周身四肢百骸。 “你……”张清抬眼看向楚休,惊骇道,“你什么时候给咱家下的毒?” 楚休道:“既然无需讲江湖规矩,我自然可以下毒。” “小子,这是你的极限吗?”孟天罡忍不住问道。 天机老人也看向了楚休。 楚休擦了下额上并没有的汗水,又轻呼一口气,“何止是极限,简直是超越了极限,我初境的修为,还是太低了。” 孟天罡没好气地道:“演技太浮夸了。” “浮夸吗?”楚休一怔,旋即虚心请教道,“那我该怎样演?” 孟天罡无语。 “看来老朽将你排在扶摇榜榜首,实至名归。”天机老人拂须笑道。 楚休没搭理这阴坏的老头,转身看向裴虞仙,温声道:“再选一个方向。” “东。”裴虞仙道。 “那就去南边吧。”楚休沉吟道。 裴虞仙俏脸发黑,狠狠地瞪向楚休。 “孟前辈,与晚辈同行如何?”楚休看向孟天罡,笑着邀请道。 孟天罡定定地看着楚休,点了点头。 楚休、孟天罡、裴虞仙三人一同向南离去。 天机老人看了眼张清,随手扔出一个青色小玉瓶,“你们很幸运,楚少侠手下留了情,好好祛毒吧,接下来的事,你们已失去了过问的资格。” 说完,天机老人便跟在了楚休三人身后。 他想看看,这个少年郎,到底能够走到哪一步。 张清脸色铁青,心中后悔不迭。 之前,楚休出手之时,他不甚在意,注意力多是放在了孟天罡身上。 以至于,还没真正出手,便已着了楚休的道。 “许诺会败,应该也是如咱家一般,被这小子偷袭了。”张清想到守护在吉王李元化身边的许诺许大监,一时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吉王府,南。 “人不服老不行啊,我这把老骨头,差点就没顶住。” 白须老者仍在扫着地。 地上已无尘土,满是血迹。 原本泛黄的扫帚,亦染上了血迹。 楚休、孟天罡、裴虞仙、天机老人来到这里时,看到的,便是一个白须老头在扫着血迹,不远处躺了九具尸体。 一个太监,八个暗影禁卫。 “是他。”天机老人若有所思,一眼便认出了白须老者。 “长安城还真是卧虎藏龙啊。”孟天罡暗道,眼前这白须老者,气息平平,就像是一个普通老人一样。 显然,这白须老者绝对不是普通老头。 高手! “白须,扫帚…”裴虞仙陷入了沉思,她想起左冲曾经跟她讲过的一段经历。 左冲的枪法,是从一个扫地老头身上学到的。 按照左冲当年的讲述,那扫地老头便是蓄有白色长须。 楚休盯着白须老者,心不受控制地悸动。 他仔细打量着白须老头的面孔,缓缓道:“老先生,晚辈的脑门上,可有一道灵光闪过?” 孟天罡:“???” 天机老人:“???” 裴虞仙:“???” 正在清扫血迹的白须老者,也忍不住抬头看向楚休,盯着楚休的脑门看了一阵,犹豫道:“为何这样问?” 他有点懵。 第一次有人问他这种问题。 “看来,你不是他。”楚休轻语,心里似遗憾,又似松了口气。 看到这白须老头在扫地,他下意识地便想到了扫地僧一鸣,故此试探了下。 “这位老先生,可能是左冲的授业恩师。”裴虞仙小声说道。 楚休恍然大悟,心说这就说得通了。 “别误会。”白须老者连忙摇头,“我可不认识什么左冲,更加没收过徒弟。” 楚休笑道:“那就对了,您要是左冲的师父,那左冲欠我的二十万两银子,您可要帮着还才行。” 白须老者一时无言。 “这里挺干净的。”楚休瞧了眼染血的地面,笑着邀请道,“老先生,可有兴趣跟着晚辈换一处地方扫地?” “这里确实已经扫干净了。”白须老者微笑。 楚休笑了笑,转身看向裴虞仙,“接下来,你选哪个方向?” 裴虞仙冷笑道:“北。” “好,那这次就听你的。”楚休点点头,大步向北走去。 裴虞仙气急。 一行人向北。 走在最后面的天机老人,看着最前方的楚休,无法平静。 这少年郎,在不知不觉间,好像已经聚集了一股可怕的力量。 “长安城的天,难道真要变了?” 吉王府,北。 天下十九州,凡是听说过药王莫百草之名的人,多是知道莫百草有一颗医者仁心。 只要有伤,有病,有隐疾,他都会帮人医治。 此刻,他正帮人治病。 “你说过,不用毒的!”躺在地上的中年太监,声音尖细,满脸气愤。 在他身旁,还齐齐躺着八名暗影禁卫。 从一开始,他们这些人,便着了莫百草的道。 莫百草一脸无辜,“没用毒啊,赤魂香是安魂养神的圣药啊,你知道配制这一根赤魂香,需要多少名贵药材吗?” “你…你……”中年太监气的说不出话来。 “你的火气有些大啊,我帮你施针,去去火气。”莫百草笑呵呵地取出了一根银针。 中年太监眼皮子直跳,连忙道:“不用,你只要帮咱家解了赤魂香的毒就行。” 莫百草无奈道:“我都说了,赤魂香不是毒,这是一种圣药。” “这一点,我可以证明,赤魂香确实不是毒。”楚休的笑声传来。 莫百草转头望去,没好气地道:“你这小子,火气比他还大,也需要扎几针才行。” 楚休、孟天罡、裴虞仙、白须老者等人一同走来。 “看到药王,我哪还有什么火气?”楚休咧嘴一笑,心中颇暖。 他曾在药王谷生活过一段时间,这位药王不辞辛苦,帮他化解寒毒,还传授了他不少医药之理,两人算是有一段师徒情谊。 莫百草站了起来,叹气道:“好早之前,我就告诉过你,年轻人火气不要太盛。” “火气不盛,还是年轻人吗?”楚休笑道。 “这倒也是。”莫百草也笑了笑,很早之前,他便知道,眼前这小子虽然浑身都是寒毒,但心里的火气,可旺盛的很呢。 “接下来……”楚休看向裴虞仙,话还没说完,就让裴虞仙打断了。 “闭嘴。”裴虞仙瞪眼。 楚休笑了笑,目光望向皇宫方向。 吉王府在皇宫西侧,吉王府的东侧,自然是距离皇宫最近的。 那边的敌人,必定更多,更强。 守在东侧的,是酒道人。 楚休的师父。 “师父啊,你可一定要撑住。” “千万别怪徒儿不厚道。” “谁叫咱俩关系最好呢。” 第73章 幸好,你来了 吉王府,东。 酒道人在饮酒。 狂饮。 大葫芦里的女儿红,已快见底。 眼前的敌人,尚都还在。 “本相的实力可还行?”当朝左相田廷和手持一根短棍,笑眯眯地问道。 酒道人点点头,“你确实很睿智。” “你觉得你拦得住本相吗?”田廷和问道。 酒道人饮了口酒水,“贫道并不介意,以命换命。” 田廷和叹气道:“本相介意。” “哦?你很怕死?”酒道人眉梢轻挑。 田廷和冷幽幽地道:“难道你不怕?” 酒道人笑了,点点头,“怕的很呢。” “既然怕,何苦来这一遭?”田廷和问道。 酒道人又饮了口酒水,下巴扬起,“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田廷和顿了顿,说道:“这两句诗,应该不是你所作。” 酒道人眨了下眼,“何以见得?” “你用剑。”田廷和言简意赅。 酒道人一本正经地道:“其实,贫道在作这句诗的时候,用的是刀,后来觉得用剑更潇洒,便弃刀用剑。” “你徒儿颇擅诗词之道。”田廷和笑道。 酒道人微笑道,“那是贫道教的好。” “左相大人。”田廷和身后,一暗影禁卫沉沉喊了一声。 田廷和手中短棍再次袭向酒道人,“本相拦住他,你们去做你们的事。” 酒道人狂灌一口女儿红,大葫芦已见了底。 “怎能让你们打扰我徒儿的兴致?”酒道人潇洒一笑,大酒葫芦直接涌向袭来的短棍。 短棍被迫插进了葫芦口里。 田廷和眉头微皱,周身真气暴涌而出。 这一刻的他,已不像温润儒雅的文人。 此刻的他,锋芒毕露。 如一柄出鞘的利剑一般。 “醉舞长剑指苍穹,我自逍遥我自狂。” 酒道人豪迈高吟,似醉似醒间,一道道姿态各异的舞剑残影,向着左相田廷和等人蔓延而去。 醉剑。 “本相拦住他,你们趁机冲过去。”田廷和冷喝一声,刹那间冲向一道舞剑残影,双手食指齐齐点出,一道道指劲凌厉如无形剑气。 两人激战,残影遍布。 处于田廷和身后的八名暗影禁卫,各自身如鬼魅,自左右两侧向前冲去。 “酒道人,你的对手是本相。”田廷和爆喝一声,雄厚的真气,倾涌而出,刹那之间,弥漫在酒道人周围。 唰! 八名暗影禁卫,爆发最快速度,冲过了酒道人、田廷和的交战范围。 “剑鞘来!” 酒道人长啸一声,长剑攻向田廷和,早前仍在一旁的剑鞘宛若飞剑一般,凌空乱舞,不断刺向那八名暗影禁卫。 “跟本相战斗,你还敢分心?”田廷和冷笑,右手食指、中指瞬间夹住酒道人的长剑,左手猛然推出,凌厉掌劲直袭酒道人的胸膛。 “你以为贫道只会醉剑吗?”酒道人亦冷笑,左手亦推出一掌。 双掌掌劲凌空碰撞,泛起一道沉闷轰鸣声。 两人谁都未退,酒道人手持之剑正在激烈震颤,一道道剑气环绕在田廷和周围,如暴雨梨花一般,自四面八方袭击着田廷和。 “如此爆发,你能坚持多久?”田廷和目光淡淡,夹住长剑的双手,坚如磐石,他的衣衫在鼓荡,真气在周围形成了一道无形的防御罩,阻隔住了剑气的袭击。 剑鞘在挥舞,以一敌八。 “有酒乐逍遥,无酒我亦癫。”酒道人潇洒回应,原本红润的脸色,已显露出几分苍白。 在对抗田廷和这种高手时,还分心去以一敌八,这种消耗,极为恐怖。 “你该不会以为只有你酒道人才懂一心二用吧?”田廷和冷笑一声,一旁的大葫芦震颤起来。 在大葫芦里,有一根短棍。 属于左相田廷和。 “夹住一个剑客的剑,是一件很危险的事。”酒道人一笑,右手猛推剑柄。 田廷和瞳孔微缩,剑尖临近间,当即急身后退。 酒道人直接弃剑,身影化作道道残影,已袭至八名暗影禁卫周围。 剑鞘在手,横扫八方。 一刹那而已,八名暗影禁卫尽皆倒地,脖颈间鲜血暴涌。 酒道人彻底脱力,整个人亦仰躺在地,脸色苍白如纸,嘴角却在笑。 “中计了。” 田廷和脸色变得铁青,盯着酒道人,冷冷道,“值得吗?” 酒道人望着天空,悠悠道:“你要是也有一个那般妖孽的徒弟,你就不会问这种问题。” “妖孽又如何?不知天高地厚,总是要付出代价的。”田廷和迈步走向酒道人。 酒道人笑道:“可惜,此刻没有酒。” “我有。”一道沉冷的声音响起。 田廷和皱眉,抬眼望向前方,一个身穿青衣的中年人手持长剑,缓缓走来。 灵山郡城夏家家主夏青山。 酒道人眉梢轻轻挑了挑,“这种时候,你来作甚?” “看你笑话。”夏青山淡淡道。 “你不该来。”酒道人轻叹。 夏青山道:“我已经来了。” “可你太弱了。”酒道人道。 夏青山脸色很不好。 田廷和的脸色也很不好。 他已在这里浪费了太多的时间。 田廷和握住了酒道人的长剑,冷眼扫向夏青山。 夏青山深吸一口气。 唰! 田廷和手中剑,已立于夏青山的脖颈间。 “他说的不错,你太弱了。”田廷和冷冷道。 夏青山脸色僵硬,难看至极。 “你最好不要杀他。”酒道人淡淡道,“否则,贫道会让你死。” 田廷和冷笑道:“你现在除了嘴能动,还能做什么?” 酒道人道:“贫道还有一个徒儿。” “然后?”田廷和淡漠。 酒道人笑道:“贫道这徒儿,曾经也是一书生。” 田廷和懂了。 书生文人最阴险。 还很记仇。 “你就这么看好他?要知道,这里是长安城。”田廷和看着酒道人,“在长安城,斩杀皇族,他一个少年郎,不知轻重,难道你还不知?” 酒道人轻声道:“少年郎要是不轻狂一两次,怎对得起这段意气风发的时光?” 田廷和摇了摇头,“轻狂一次,断送未来大好前程,不值。” “值不值,你说的不算。”酒道人道。 田廷和冷笑道:“现在,你们的生死,本相说的算。” “那可不一定。”一道淡笑声远远响起。 “孟天罡…”田廷和脸色微变。 楚休、孟天罡、裴虞仙、莫百草、白须老者等一众人一同走来。 “还活着…”夏青山暗暗松了口气。 “看来,四个方向,贫道这个当师父的,最丢人啊。”酒道人呵笑,余光瞥到夏青山,心中不禁一阵宽心,微笑道,“幸好,你来了。” 夏青山脸色再次发青,狠狠地瞪了酒道人一眼,心里抑郁至极。 来之前,他曾幻想过,自己可能是那个改变局势的救援;也曾幻想过,无力回天,悲壮赴死… 从未想过,自己来了,然后就结束了。 连剑都还没拔出,别人的剑便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楚休一众人来到近前。 “他是左相田廷和。”裴虞仙低声介绍。 “左相?”楚休眉梢轻挑,想起了古沉沙之前所说的一件事。 那个手拿短棍、名叫陈长生的桀骜少年,曾打的这位左相跪地求饶。 “你认识陈长生?”楚休好奇问道。 田廷和盯着楚休,反问道:“你觉得他如何?” “挺狂的。”楚休如实说道。 一旁的裴虞仙有些无语,她不认识陈长生,但听到楚休说别人狂,总感觉怪怪的。 田廷和笑了,悠悠道:“他那不叫狂。” “哦?”楚休眉梢挑起。 田廷和一脸认真地说道:“他是潇洒,是不羁,是本相心目中的真男人。” “……” 楚休一时无言,同时意识到,那个叫陈长生的,身份只怕不简单。 “陈长生…” 天机老人嘴角泛起几分玩味的笑容。 “帮我给乾皇传一句话,如何?”楚休搀扶起师父酒道人,抬眼看着田廷和。 田廷和脸色正了正,知道皇帝陛下的行动,已完全失败。 “你说。” 其余人尽皆看向楚休。 第74章 一刀劈开生死路 “斩大乾皇族者,楚休。” 楚休看向皇宫方向,一字一句地说道。 “本相会如实相告陛下。”田廷和转身离去,孟天罡已至,他留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 “结束了吗?”裴虞仙望向皇宫方向。 孟天罡沉声道:“哪有这么容易?” “小子,你这次真的是把天给捅出了个窟窿。”酒道人笑道,脸色苍白如纸。 楚休脸上浮现几分歉意,“是我太冲动了。” “倒也算不上冲动。”手持扫帚的白须老者微笑道,“你能自己解决吉王府内的事,已经证明你有轻狂的本钱。” “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们这些老家伙吧。”莫百草悠悠说道。 楚休没说什么感激的话。 不需要。 这些人帮他守在吉王府四方,已经表明了一切。 沉闷整齐的脚步声,自四面八方响起。 整齐如一的龙渊卫,列阵而来。 转瞬间,这一众人便已陷入了重重包围当中。 即便是逍遥榜第十的孟天罡,也感受到了一股压抑的威胁,隐约感受到一道气息,不弱于他。 乾皇的怒火,已至。 皇宫,御书房。 左相田廷和恭敬俯首。 “斩大乾皇族者,楚休…”乾皇冷冽一笑,“你敢斩我大乾皇族一人,朕灭你十族。” 田廷和屏住了呼吸,心里则想着,那姓楚的少年,应该是孑然一身,没什么十族。 “陛下,朱雀书院三先生送来了一张信函。”御书房外,一名内侍太监恭敬通传。 乾皇脸色顿时僵住了。 “念。”乾皇脸色阴沉。 站在御书房外的内侍太监,小心翼翼地打开信函,恭敬念道:“止戈。” “凭什么?”乾皇大吼。 “噗通。” 御书房外的内侍太监,直接跪地俯首,身子隐隐在颤抖。 左相田廷和犹豫一瞬,将脑袋低的更低了,倒是并未下跪。 皇宫外。 一家偏僻的酒肆。 陈长生身前,多了一人。 一名刀客。 张凉。 书院三先生。 “你说凭什么?”陈长生饮着酒,笑吟吟地问张凉。 张凉冷笑道:“凭弟子这把刀。” “够吗?”陈长生问道。 张凉傲然道:“自然够,弟子和王老二可不同,弟子的刀,除了师父,谁都敢砍。” “那就去试试,看看你的刀,够不够锋利。”陈长生挥挥手。 “早就想试了。” 张凉咧嘴一笑,当即起身,持刀大步离去。 吉王府,东。 之前晕倒在吉王府的李羡渊纵马出现。 “后悔了吗?”李羡渊居高临下,看着楚休,淡淡问道。 楚休平静地道:“如果什么都不做,才会真的抱憾终身。” 李羡渊冷笑一声,抬眼扫向天机老人,“天机老人,你是要与大乾为敌?” “别误会,老朽就是个看客。”天机老人连忙解释,说完,轻身一跃,身影连翻闪跃,站到了吉王府内的一座高阁之顶。 “冒犯大乾皇族,死罪。”李羡渊冷厉高喝。 “死罪!” “死罪!” “死罪!” 四面八方,众多龙渊卫、暗影禁卫齐齐高呼,声震云霄。 楚休深吸一口气,右手按住了剑柄,冷眸以待。 孟天罡、白须老者、莫百草、夏青山等人也都神色严肃,做好了拼死一战的准备。 “都小心些,这些禁卫军里,藏有真正的高手。”孟天罡低声道,脸色极为严肃,他感受到了一股跟他实力相仿的气息。 “能让孟前辈忌惮,看来咱们这次真的凶多吉少了。”莫百草豁然笑了声。筆趣閣 “现在知道怕了?”一道冷笑声自远处传来,同时一股霸天绝地的刀意,如黑云压城一般,席卷而来。 “这是……”孟天罡眸光一凝。 “是他。”李羡渊目光淡淡,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是三先生。”裴虞仙脸上露出喜色。 “三先生…”楚休望向西侧,约二十丈外,站有一魁伟男子,持刀独立,满头黑发向后狂舞。 书院二先生,张凉。 “小子,你叫楚休?”张凉扫了眼楚休,淡淡问道。 楚休点点头,“晚辈楚休。” 张凉道:“听说你很狂?” 楚休咧嘴一笑,“应该是有那么一点点。” “记住一句话。”张凉道。 “二先生请说。”楚休态度恭正,眼前这位二先生此刻来此,显然是为了帮他。 张凉傲然道:“在整个长安城,甚至是整个天下十九州,除了我师父之外,最狂的人,只能是我!” 楚休一呆。 “以后,不准比我还狂,懂吗?”张凉忽然爆喝一声。 楚休撇了撇嘴,没回答。 “嗯?”张凉虎目一瞪,手中长刀,直直向前劈去,一股巨大的剑气瞬时而生,铺天盖地般压向楚休。 楚休脸色变了。 右手当即一动,就欲拔剑而出。 “别动。”白须老者直接按住了楚休的肩膀。 唰! 巨大的刀气转瞬即至,所到之处,地面像是豆腐一般,被切开。 一道长长的沟壑出现在张凉身前,直达皇宫的宫墙前。 楚休、孟天罡、裴虞仙等人,正处于这条沟壑当中,他们脚下地面仍在。 周围不少龙渊卫、暗影禁卫都吓的双腿在抖;更多的人,死死屏息,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震撼,惶恐! 这是令人窒息的一刀。 “狂刀,张凉。”孟天罡轻语,眼里闪过一抹炽盛的战意。 眼前的张凉,值得他出手。 “小子,现在懂了吗?”张凉冷笑问道。 楚休压下惊意,回头看了眼,发现刀气劈出的沟壑,停在了皇宫外,不禁撇了撇嘴。 “我敢一枪斩皇族。”楚休看向张凉,淡笑道,“你这一刀,雷声大,雨点下,连皇宫的宫墙都不敢碰。” “小休。”夏青山脸色变了,这种时候,还敢说出如此狂妄之言,这不是没事找抽吗? 张凉冷哼一声,“你觉得,是杀人难,还是救人难?” “当然是救人难。”夏青山直接说道,“三先生这一刀,当属长安城第一狂。” 张凉咧嘴一笑,“第二就行。” 夏青山一顿,想到了冯院长,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了。 “三先生,是来救楚休他们的?”这时,李羡渊开口问道。 张凉淡淡道:“你再等一等。” “好。”李羡渊道。 张凉迈步走来,于沟壑之上,凌空踏步,他边走边说道:“孟前辈若心无顾忌,你们这些人根本不配拦他。” 孟天罡呵笑道:“能见识到狂刀,老夫倒是不虚此行。” “可惜,我没看到孟前辈的拳掌双绝。”张凉临近楚休等人两丈外,停下脚步,看向莫百草,微笑道,“当年晚辈偷了药王一味药,还望药王莫怪。” 莫百草心中一动,不动声色地问道:“哪一味药?” “就是你想的哪一味药。”张凉咧嘴一笑。 莫百草老脸有些绿了。 他曾在昆仑山深处,费劲九牛二虎之力,采到一株稀有的盘龙雪莲,结果尚未回到药王谷,这株盘龙雪莲,便不翼而飞了。 “秦先生。”张凉声音隐隐变得恭敬了些。 白须老者摇了摇头,“我可不是什么秦先生,我就是一个扫地的老头子。” 张凉笑了笑,目光再次落在楚休身上。 “小子,狂要有狂的本钱。”张凉扛起手中长刀,“我一刀在手,天下十九州,无人敢惹;而你,若非这些前辈帮你,你觉得你能走出吉王府吗?”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楚休道。 张凉眉梢轻挑,“先说假话。” 楚休微笑道:“我相信朱雀书院,不会看着像我这种天纵之才陨落。” 张凉诧异,心说这小子的假话,倒是成了真。 他可是知道,自家师父宝贝着这小子呢。 就等着在终试上,打败这小子,达成‘文道十九州第一’的成就。 “真话呢?”张凉问道。 第75章 大鹏一日同风起 “真话就是,我还活着,并且并不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这便够了。”楚休回答道。 张凉盯着楚休,问道:“有过后怕吗?” 楚休想了想,看了眼搀扶着的师父酒道人,点头道:“看到我师父躺在地上的那一刻,后怕过一瞬间。” “合着贫道来这里,还拖了你的后腿?”酒道人吐槽,心里有些郁闷。 楚休安慰道:“你能教出我来,单凭这一点,就比其他前辈强出一大截。” 众人:“……” 皆是一阵无语。 “这小子,可能没我狂,但一定比我不要脸。”张凉暗道。 皇宫,御书房。 没人回答乾皇的‘凭什么’。biquiu 乾皇狰狞了一会脸,握紧了双拳,自己在心里回答了这个问题: 凭什么? 凭朱雀书院有冯院长! “朕不甘啊。”乾皇浑身散发着浓烈的煞气,最终咬牙吐出两个字,“止戈。” 话音刚落,一股霸天绝地的刀意,覆压在皇宫之上。 乾皇脸色又是一僵。 挑衅。 这绝对是挑衅! “久闻这位三先生,狂傲不可一世。”左相田廷和轻声道。 “狂?在长安城,怎能有人比朕还狂?”乾皇咬牙,心中恨的发狂。 越发觉得,朱雀书院的存在,太碍眼了。 吉王府,东。 ‘止戈’二字,传到了李羡渊的耳中。 李羡渊很平静。 三先生张凉出现的那一刻,他就知道,皇帝陛下的打算,要落空了。 “不知该说你幸运,还是不幸。”李羡渊看着楚休,“这一次,你确实安全了。但你要记住,你并非独身一人。 你斩杀陛下的嫡子吉王殿下,陛下自然也可以诛杀你身边人。” “你是当书院不存在,还是当我不存在?”张凉冷冷道。 李羡渊纵马转身,率领一众龙渊卫、暗影禁卫离去。 楚休、酒道人皆是看向了夏青山。 夏青山脸色铁青,闷不做声。 “你说你来做什么?”酒道人悠悠道,“不仅没帮上忙,还给自己惹了一身骚。” 夏青山冷笑道:“至少我一直站着,不像某个人,被人打的躺地不起。” “这你可就错了。”酒道人微笑道,“贫道是自己躺下去的,并且,贫道还是有一战之力的。” “小姨夫,三先生在那。”楚休提醒道。 夏青山心中一动,热切地看向张凉。 张凉摆摆手,“放心吧,大乾皇室要是还敢再对付你们,我屠了他们整个皇族。” “那就谢过三先生了。”夏青山脸上挤出了一抹感激的笑容,目光则开始在孟天罡、白须老者、莫百草身上打转。 多个靠山多条路。 此间事了。 “去参加你的考核吧。”王凉看着楚休,意味深长地道,“好好表现,将来或许会有意外之喜。” “好。”楚休点头,随后依次师父酒道人、孟天罡、莫百草、白须老者、夏青山。 “别说什么客套话了,让你小姨夫一人给我们一壶忘忧酒就好。”孟天罡笑道。 “好。”楚休点头。 夏青山斜睥。 “小姨夫,帮我招待好诸位前辈。”楚休看向夏青山,微笑道。 夏青山暗哼一声,点了点头。 楚休、裴虞仙一同离去。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酒道人看着楚休的背影,轻轻吟道。 “你还懂诗?”夏青山诧异,他认识这位大舅哥二十多年了,可从不知道这大舅哥还会拽诗词。 酒道人得意一笑,“当然,贫道除了‘酒道人’这个道号之外,还有一个‘诗道人’呢。” “……” … 朱雀大街上。 裴虞仙撑起了千机伞,和楚休并肩而行。 “我替左冲谢谢你。”裴虞仙轻声道。 楚休轻叹道:“我本以为左冲是武松和林冲的结合体,没想到他最终做了乔峰。” “武松、林冲?乔峰?他们是谁?”裴虞仙不解。 楚休道:“你那位姐夫,应该有他自己的打算,但他已不在乎你的生死,以后别再理他。” 裴虞仙沉默。 在决定嫁给吉王李元化之前,她曾跟李羡渊有过一次长谈。 “以后好好修炼吧。”楚休轻语,也不知是在跟裴虞仙说,还是在跟他自己说,“在这个世界,只有自己足够的强,才能按照自己的意志行事。” “……” 两人同行,皆不再多言。 直至来到朱雀书院山门外,裴虞仙收好千机伞,看着楚休,“你写的诗确实很好,但我更喜欢他写的诗。” 说完,迈步走进朱雀书院。 楚休笑了笑,跟在了裴虞仙身后。 他也要进朱雀书院。 来到后山山脚下。 楚休抬眼,看了眼前方的白雾,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大步迈了进去。 这是他第二次迈进这团白雾,也是他第二次登山。 踏出白雾,入眼是一片碧绿色的小湖。 东侧湖畔,有一白发老者正在垂钓。 在这白发老者坐着的青石上,除了有一个鱼篓外,还有一身衣衫,一根鱼竿。 “和上午的场景不一样了。”楚休轻笑一声,迈步走了过去。 “老先生,这身衣服是为晚辈准备的吗?”楚休来到白发老者身后,温声问道。在跟许诺许大监对战之前,他曾爆衣,身上的儒生袍,早已破碎的不成样子。 “我姓谢。”白发老者道。 “谢前辈。”楚休重新招呼。 白发老者微笑道:“不用谢。” 楚休一顿,心里有些想吐槽:你还跟我玩上谐音梗了? 没有第一时间换衣,而是拿起鱼竿,坐在这位谢前辈身边,垂钓起来。 “不加鱼饵?”白发老者问道。 楚休笑道:“我今天刚做了一件大事,心情还没平复,只想垂钓,并不想鱼儿上钩。” “害怕吗?”白发老者问道。 楚休想了想,如实说道:“杀人之前,心无所惧,只想平息心中气;杀人之后,发现有人在帮我御敌,很担心他们会因我而有伤亡。” 白发老者道:“你这份心,很可贵。” 楚休笑了笑,“可惜,我还不够强。” “人生就是如此。”白发老者轻声道,“年轻时,意气风发,可却没有足够的实力去支撑想做的一切;等到年纪大了,有了实力,有了身份,有了地位,可却没了心气,多被困于利弊二字当中。”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楚休轻吟道。 “如来?你想出家?”白发老者斜瞥楚休一眼。 楚休摇了摇头,“只是想到了这句诗词。” 白发老者道:“你真的很擅长吟诗作赋。” 楚休谦虚道:“一般。” 心里补充道:“主要是‘九年义务教育’教的好。” “据我所知,接下来的终试里,第一关便是文考。”白发老者笑道,眼里多了几分意味深长。 “文考?”楚休诧异。 白发老者解释道:“这一届的终试,一共有三关:文考,武考,技考。” “文考、武考…晚辈隐约都能懂,这技考指的是?”楚休好奇。 “除了文武之外,你最擅长什么,在技考中,便可施展什么。”白发老者道。 楚休恍然大悟。 技考,考的是兴趣爱好。 “除了文武之外,我最擅长的,大概是酿酒和弹琴了。”楚休笑道。 白发老者微笑道:“你的对手很强,可要认真准备。” “好,多谢谢前辈提点。”楚休点头道谢。 白发老者道:“这一关,考的是心,并非登山越快越好,沿途的风景,其实很美。” 楚休眨了眨眼,“晚辈有一个问题,想问前辈。” “问。”白发老者道。 “是过程重要,还是结果重要?”楚休问道。 白发老者提了一下鱼竿,鱼钩上空无一物,“如这钓鱼,有人喜欢钓鱼的过程,有人则喜欢钓到鱼的欣喜感觉。 你喜欢什么,什么便重要。” 楚休想了想,笑道:“那大多数人,应该是既喜欢钓鱼的过程,也喜欢钓到的鱼的欣喜。” “你刚刚那句诗,挺不错的。”白发老者微笑道。 楚休一怔,也笑了。 心说那我大概是喜欢钓鱼,喜欢钓到鱼,还喜欢吃鱼。 钓鱼的时光,似乎过的很快,转瞬间天便暗了下去,湖里倒映出月影。 “你该走了。”白发老者道。 楚休起身收杆,穿上白发老者为他准备的衣物,冲着白发老者行了一弟子礼。 “多谢前辈教诲。”楚休真诚道谢。 “如果你想获得双全法,那接下来的终试,要赢才行。”白发老者轻声道。 楚休微笑道:“王权一笑曾问我,败过吗?我当时并未回答他这个问题。” “晚辈还没败过。” “并且,以后也不打算败。” 说完,楚休沿着小湖岸畔,向着前方走去。 “至少在文道,你确实还有赢的机会。”白发老者看着湖中月色,忽然很期待。 若是这小子赢了… 想到这里,白发老者笑了起来,心情变得愉悦。 走出小湖流域,沿着一条小溪一路上前,前方浮现石阶。 楚休登石阶而上,打量着山中夜景。 穿过云雾缭绕的半山腰,听到了熊咆猿鸣,还看到了一只如骏马大小的白鹿。 抬眼已可见山顶,楚休的心情莫名地好了起来,也不知是因看到了山顶,还是因登山途中的美景。 山之巅,有篝火燃起。 一众登临山顶的考生们,正在这里烧烤着美味。 “真热闹啊。” 看到熟悉的人,闻到烧烤、美酒的味道,楚休的心情越发美妙。 待登临山巅,整座山巅似是刹那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考生都看向了楚休。 第76章 仰天大笑出门去,乾皇打算 圆月正高悬,篝火欲争辉。 在楚休陪着白发老者钓鱼之时,‘我于长安斩皇族’一事,已在整个长安城传的沸沸扬扬。 满城震惊莫名。 楚休的名字,真正地传到了每一个长安城百姓耳中。 不少人都大为痛快。 他们看不惯吉王李元化的纨绔跋扈,更加看不惯李元化刚逼死左冲,隔日便娶别人的未婚妻… 现在,楚休强势斩杀吉王李元化,令人震惊的同时,亦让不少人躲在暗处拍手称快。 待楚休那一声‘我于长安斩皇族’传到朱雀书院时,朱雀书院的先生、弟子们,也多是震撼难言。 多少年了,都不曾有人对大乾皇族出手! 朱雀书院,后山之巅。 楚休站在山顶边缘,看着一众齐刷刷望过来的考生们,眨了下眼,半伸右手,招呼道:“嗨~。” 一众考生们的目光,皆是变得炽热起来。 “要不…一起揍他一顿?”孟小川提议。 一众考生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正有此意。”古沉沙咧嘴一笑。 “嘿嘿~。”一众考生不怀好意地盯着楚休,眼眸里的光彩,宛若狼群盯住猎物一般。 楚休眼皮子微跳,瞪眼道:“我很强的,就凭你们……” 话未说完,一众考生在孟小川、古沉沙、慧通、景云等人的领头下,齐刷刷奔涌向楚休。 “等一下。”楚休爆喝一声。 一众人顿时一停。 “别打脸。”楚休弱弱地道。 唰! 一众人前赴后继,直直压向楚休。 楚休淹没了在‘人山’下,心情越发畅快。 “卧槽,谁踢的老子?”孟小川大叫了一声。 “嘿嘿,他一个人哪够打的,加你一个也不多。”踢黑脚的天骄考生嘿笑一声,又给了孟小川一脚。 “没想到还能报仇,真痛快啊。”有人大笑,手脚并出,也不管打到的是谁。 在前些天的天骄盛宴上,他曾让楚休、孟小川等六人给踢进曲江池里。 “……” “我还以为他会反抗呢。”一旁站着的夏初雪暗自嘀咕。 “我早就想揍他一顿了。”老板娘墨少筠小声道。 “机会就在此时。”朱有容笑了声,也快步走向楚休人群,伸脚朝里踹,至于能不能踹到楚休,她并不是很在乎。 老板娘、夏初雪对视一眼,两人都有些矜持,有些意动。 最终也都站在外围,往里面踹脚。 王权一笑独坐在篝火旁,瞧了眼跟一众人打成一团的楚休,大口吃了块烤羊肉,又狂饮了一杯酒。 “终试,我会打败你的。”王权一笑暗道,脑海里响起那一声‘我于长安斩皇族,你奈我何’,心中泛起了几分羡慕,想着当时斩皇族的要是我该有多好啊! 朱雀书院内院考核,考的是心,凡是能够登临山顶的,心性都是极为出众的。 这些考生们,都了解楚休、左冲的关系,也都知道左冲的境遇。 看到楚休冲冠一怒为兄弟,甚至不惜得罪整个大乾皇族,也要斩杀吉王李元化,他们都打心眼里佩服楚休。 甚至都觉得,楚休做了他们想做但是没能做的事情。 朱雀书院,后山。 一座高阁上。 “这一届的考生都还不错。”坐在摇椅上的陈长生笑呵呵地道。 三先生张凉笑道:“主要还是咱们朱雀书院地位特殊,有书院在,大乾皇族,不过尔尔。” “是有师尊在。”二先生王权纠正道。 张凉斜睥王权,“怎么?要是没了师尊,你王老二就怕了大乾皇族?” 二先生脸色一沉,“张三,你说清楚点,怎么会没了师尊?” “行了。”陈长生打断两人的争执,没好气地道,“你们都没事做了是吗?” 张凉、二先生都不说话了。 “李家那小子,心眼小的很。”陈长生道,“小三,你多看着点。” “哦。”张凉轻哦一声,这次倒是没说什么狂话。 “终试在即,这一次,我要更风光些才行。”陈长生沉吟片刻,吩咐道,“小二,把终试地点,定在朱雀大街。 在那边建一座比金银台还高的高台。 另外,天下有名的文士,都给我找来,让他们当文考的评官。 我的大作,一经问世,便要天下疯传。” 说到最后,陈长生笑了起来。 “好。”二先生点头。 “希望那小子,别让我失望,一定要作出更好的诗词。”陈长生悠悠说道。 二先生道:“文之一道,除了讲究天赋之外,还需要阅历。师尊无论是天赋,还是阅历,都远远超过他,就怕到时候他可能会让师尊失望。” “我倒是觉得,他可能会给我惊喜。”陈长生轻语,想到了那首‘冲天香阵透长安’,直至此刻,都没能作出一首与之匹敌的佳作,一时心里有些郁闷了。 “……” 夜色愈深,圆月西斜。 山巅篝火已经熄灭,众多考生夜宿于山顶,多是对大后日的终试,生出了几分期待。 楚休亦如此。 他很清楚,只有成为书院后山弟子,大乾皇族才会真正的忌惮他。 “我最大的对手,大概是王权一笑和那个陈长生…”楚休躺在山顶,默默想着,心中战意在升腾。 天渐亮,东方浮现鱼肚白。 待朝阳升出地平线,整个东方,变得红灿灿绚烂。 考生们陆续下山。 经过昨夜的篝火晚会,大家多是变得熟络起来。 下山之时,多是三五结伴,有说有笑。 楚休下山之时,身边聚集着朱有容、老板娘这对‘夫妇’,孟小川、景云、温毅、古沉沙、慧悟等朋友,以及表妹夏初雪。 这些人都对昨日楚休斩杀李元吉一事很感兴趣,楚休也没瞒着什么,详细地讲述了昨日的经过。 当然,看到夏初雪也在场,在谈及到夏青山时,直接省略了‘尚未出剑,就让人给制服’一事。 “狂刀张凉,真狂啊。”孟小川心生向往,一刀直接劈开一条沟壑,这种强大的实力,怎能不令人向往? 古沉沙道:“大乾皇族应该不会就这样吃了哑巴亏。” 楚休点点头,“所以,后日的终试,我会尽全力,打败所有人。” “到时候,我可不会让你。”孟小川轻哼。 楚休脑袋微歪,“你有文采?” “什么?”孟小川一呆,其余人也都看向了楚休。 “额…你们还不知道终试考什么?”楚休诧异。 “二先生只说终试有三场,会让我们各尽所长,尽情发挥。”景云说道。 楚休笑着点了点头,“终试第三场,是技考,你们擅长什么,就可以表现什么。” “前两场呢?”孟小川问道。 “文考和武考。”楚休没卖关子。 “文考?”众人都有点呆,他们都知道终试里有演武这一项,对‘文考’却都是第一次听说。 楚休笑眯眯地道:“大概就是吟几首诗词,作几篇文章罢了,不值一提。” 众人沉默。 好一阵后,古沉沙幽幽道:“这是专门为你准备的吧?” 楚休当即否认,一脸无辜,“怎么可能?我都没见过冯院长。” “呵呵~。”众人冷呵,都有些郁闷。 他们和楚休虽是朋友,但各自都有着各自的傲气,绝对不会认为自己不如别人。 可在文之一道,他们真的没有任何的信心。 “在这场终试里,文考应该不重要,最重要的,还是武考。”楚休安慰众人,“大家好好准备武考就行。” “真欠揍啊。”老板娘冷不丁地感慨了一声。 众人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楚休咧嘴,心情十分愉悦。 下了后山,临出山门之际,他又忍不住秀了句诗: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楚休嘿笑一声,直接窜出了山门。 “真是张嘴就来啊。”古沉沙感叹,不服不行。 … 皇宫,御书房。 一夜未睡的乾皇,威严的面孔显露着几分阴沉。 “终试三场,分别是文考、武考、技考。”龙渊卫指挥使李羡渊看了眼乾皇,“文考,针对性很强。” 在李羡渊两侧,大监张清、许诺恭敬站着。 “文考…”乾皇冷笑道,“文之一道的人才,哪里最多?” 李羡渊一怔,缓缓道:“大乾皇朝。” 大乾皇朝,治理天下,文武并重。 修炼武学之人,可以选择朝廷,亦可选择江湖;而书生文士,有能力者,基本上都进了朝廷,只有少数人选择隐世避居。 “查清楚文考具体如何考。”乾皇冷冷道,“武,书院有冯院长;文,朕有天下文士。” “诺。”李羡渊点头。 “你退下吧。”乾皇淡漠吩咐。 “……” 李羡渊退出御书房。 “听说近些年来,道门出了位奇女子。”乾皇一边在书桌上书写着什么,一边说道,“朕打算邀请她来做大乾皇朝的国师,你们觉得如何?” “璇玑仙子?”张清试探着问道。 乾皇微微颔首。 “谨遵陛下令。”张清、许诺同时说道。 “许大监,就由你走一趟道门吧。”乾皇扫了眼许诺,随手扔出刚写好的一张奏函。 “诺。”许诺接过奏函,无声退走。 乾皇敲了敲书桌,抬眼看向张清,“张大监出身于剑州?”筆趣閣 “是。”张清点头。 “去给朕找一个人。” “……” 第77章 且试天下,谁为第一 下午,常来客栈。 大堂里,正进行着一场酒宴。 景云所属崆峒派,慧通所属灵山寺,温毅所属老字号温家,皆来了人。 外加孟天罡、白须老者、酒道人、莫百草等人。 夏青山宛若东道主,热切地招呼着这一众人,并拿出了夏家珍藏的各种美酒。 楚休、孟小川、古沉沙、景云、温毅、慧通等人,在院落里,相互交流武学。 东侧屋檐下。 姜柔、夏初雪站在一起,看着院落里的天骄们。 老板娘的住处。 朱有容、老板娘站在窗前,也在偷偷打量着院落里的场景,她们的目光,多半时间都落在了楚休身上。 “初见这家伙的时候,你能想象他敢斩杀李元化吗?”老板娘瞥了眼朱有容,小声问道。 朱有容轻轻摇了摇头,脸上浮现了一抹笑容,心说这谁能预测到呢?只怕就算是这家伙自己,也都没想过吧? “我们选对了人。”朱有容小声道。 老板娘低声道:“我就担心,他真成了后山弟子,咱们俩在他心里的份量,会越来越低。” “应该不会。”朱有容摇了摇头,轻声道,“前晚,他答应我,会帮咱们夺来天启剑。” “前晚…”老板娘脑袋微歪,“我很好奇,你一直跟我睡在一起,他是怎么单独跟你见面的?” “额……”朱有容顿了顿,如实说道,“他给你下了迷药,你睡的很沉。” “迷药?”老板娘一怔,旋即俏脸浮现黑线,“这混蛋…” 朱有容道:“长安城的目光,几乎全都汇聚到了他身上,咱们的身份,只怕也瞒不了多久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当我说出我姓墨的时候,我就已经做好了准备。”老板娘瞧向楚休,悠悠道,“要不咱们就先跟着他,有事就让他出头,反正他连大乾皇族都敢杀。” “你…该不会是?”朱有容犹豫。 老板娘脸颊一红,嗔了朱有容一眼,没好气地道,“我比他大了快十岁呢。” “你总要给墨氏留个后。”朱有容低声调侃。 “你再说?” 两女嬉闹间打作一团。 屋檐下。 “娘觉得你舅舅的眼光还是挺不错的。”姜柔笑眯眯地道。 夏初雪先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待反应过来,俏脸唰的就红了,知道娘亲这是在说那封信上的内容。 舅舅酒道人曾在信中,想撮合她和楚休。 “娘,你再乱说,我立马回家,不参加终试了。”夏初雪瞪了娘亲姜柔一眼。 姜柔浑不在意,悠悠道:“你舍得吗?” 夏初雪一阵气闷,她确实舍不得,书院里有位女前辈,已经提前跟她通过风,待终试结束,便会收她当亲传弟子。 “多看看小休,看多了也就喜欢了。”姜柔轻笑道,她对楚休越看越满意。 夏初雪撇了撇嘴,闷声道:“你就不担心,大乾皇族会对付咱们夏家吗?” “担心啊。”姜柔轻声道,“你没看到你爹爹正在陪酒吗?院落里的这些年轻人,都是真正的天骄,未来必定都能成为一方人物。 他们已经成为朋友,他们的长辈也会因此而亲近,甚至是结盟。” “这样吗?”夏初雪再次看向院落里,眼里闪过几分羡慕。 夜幕渐临。 酒宴结束,众人陆续离去。 楚休拒绝了姜柔的邀请,留了下来。 他和师父酒道人在客栈外的街道上漫步而行。 “醉酒当歌,人生几何?”酒道人轻吟,笑道,“你作的一些诗词,确实很不错。” “你徒儿我,曾经可是立志要考状元的。”楚休轻笑,想到十二岁之前,寒窗苦读的日子,有些感慨。 “那位秦先生让贫道告诉你,终试三场里,你最有希望赢的,便是文考。”酒道人道。 “哦?”楚休眉梢轻挑。 酒道人道:“即便是文考,你能赢的可能性,也很小。” 楚休脑袋微歪,“我怎么感觉你来一趟长安城,对我的信心一下子就没了。” “那是因为贫道知道的事情,比你多。”酒道人轻叹道,“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你选择了这一届的书院会考。” 楚休眉头微皱,道:“不提文考、技考,你觉得武考里,谁能胜我?” “现在说了,可能会让你失去战意。”酒道人轻声道,“你先专注于文考吧,等文考结束,你大概也就知道你跟他的差距了。” “差距?”楚休笑了。 酒道人斜睥,“很好笑?” 楚休反问道:“师父觉得呢?” “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酒道人道,“最近,你确实太轻狂了。” 楚休一时无言。 “你曾经给贫道讲过一个冰山理论。”酒道人轻声道,“漂浮在深海里的冰山,海面上能够看到的冰山,大概只有整座冰山的一成。 现在的你,实力显露出了多少?” 楚休沉默依旧。 昨日击杀李元化,他暴露了太多的实力,甚至都卸下了身上的负重。 “你可曾了解过每一位天骄?”酒道人道,“有些人爱名,喜欢显露实力;有些人则很低调,不显山,不露水。 就像那位秦先生,一根扫帚而已,就杀退了乾皇派出的一路兵马,可比贫道强多了。” “徒儿确实有些得意忘形了。”楚休轻吐一口气。 “斩杀李元化,你已经被大乾皇族盯上了。”酒道人脸色变得严肃些许,“这种时候,一定不能显露出你所有的实力,必须要留有足够的底牌。” “徒儿倒是不担心自己,就是有些担心小姨和小姨夫。”楚休轻声道,“夏家家大业大,要是大乾皇族对他们进行打压……” “这你倒是不用担心。”酒道人笑哼哼地道,“那姓夏的,实力不怎么样,忽悠人的手段一波接着一波,秦先生都打算去他家养老了。” “哦?”楚休眉梢轻挑,若有所悟,“我欠他两份恩情。” 酒道人笑呵呵地道:“你倒也不用多想,主要还是夏府的美酒够多。” “那我又欠了小姨她们两份人情。”楚休叹气道。 酒道人眉梢轻挑,“她们的人情债,倒是好还。” 楚休心中一动,轻咳道:“师父你就别乱撮合了,还是说说终考的事吧。” 其实,下午的时候,他就偷听到了姜柔、夏初雪的一些谈话,当时就挺尴尬的。 “……” 一夜无事。 次日。 一座高台,自朱雀大街最繁华的地带,拔地而起。 朱雀书院终试之地。 长安城的百姓们多是有些兴奋。 过往每一届的书院会考终试,基本上都是在朱雀书院内进行的,只会邀请少数人进行观战。 这一次,终试在朱雀大街。 只要想来,所有百姓都能看到。 一时间,满城热议。 通过内院考核的考生们,压力一下子就大了。 尤其,他们知道了终试第一场是文考,更是无奈之极。 朱雀书院虽有‘书院’二字,但历来招收的弟子,多半都是修武之人。 朱雀书院能够名震十九州,也是因为历代院长都是十九州的至强者。 眼下,忽然来了个文考,这打的不少人都是一个措手不及。 完全没有准备。 “黑幕,一定有黑幕,这完全就是为了那姓楚的准备的啊。”有亲近于大乾皇族的达官贵人忿忿不平。 最近几天,楚休名扬长安城的同时,他所作的几首诗词,也广为流传,身上也多了个‘才子’的标签。 看到朱雀书院会考终试的第一场是文考后,不少人都联想到了楚休的才气。 “朱雀书院既然以‘书院’为名,考考文采也很合理啊。”有亲近于朱雀书院的江湖客笑眯眯地说道。 楚休斩杀大乾皇族成员李元化…在民间,在江湖,都得到了大量人的推崇,甚至在广为流传之时,楚休身上还多了几分传奇色彩。 长安城热闹非凡,楚休的名字,频频出现在各种交谈里。 楚休自己则躲进了常来客栈的一间小阁里,两耳不闻窗外事,盘膝入定,静心养性,平复着最近的激荡心境,为终试备战。 时间如指尖之沙,手起沙落,一天已过。 终试之日,清晨。 朱雀书院。 后山。 一座高阁。 陈长生穿着一身黑白相间的儒生服,轻袍缓带,手持一根淡黄色短棍,自房间里潇洒走出。 房门外。 二先生王权恭敬等候着。 “小二,你觉得我这身如何?”陈长生笑眯眯地问道。 二先生上下打量一眼,“传说中的儒圣,不过如此。” “我见过儒圣老头的画像,他长得可没我好看。”陈长生哼哼道。 二先生连忙改口道:“弟子的意思是,师尊浑身上下,满是书卷气,更胜儒圣。” “这还差不多。”陈长生笑。 二先生道:“文考题目已经拟定,师尊可要先睹为快?” 陈长生摇了摇头,“我先看了,这不就是作弊吗?” 二先生微笑道:“那就预祝师尊旗开得胜。” “胜了这一场,我大概也就没什么遗憾了。”陈长生站在廊道上,望向整座长安城,眼神变得深邃。 二先生恭敬地站在陈长生身后,微微屏住了呼吸。 “走吧,且让这天下人看看,你师尊我的文采,当不当得十九州第一?!” 第78章 论狂生打扮,最风光的出场方式 清晨的曦光照耀在金银台上,整座金银台宛若一轮新日,璀璨辉煌。 这本应是长安城最闪亮的地方。 然而今日,金银台虽闪耀,却无人去看。 几乎所有人都看向了朱雀大街上另外一座高台,一座比金银台更高的高台。 金银台上。 “居然建的比朕的金银台还高!”乾皇冷笑。 李羡渊望了眼前方百丈外的高台,“这高台虽高,却不长久,仅是临时搭建,比不得金银台。” 乾皇不置可否,问道:“准备的如何?” “朱雀书院一共邀请了三十六位天下有名的文士,其中二十八位都算是陛下的人。”李羡渊道。 “二十八位…”乾皇点点头,又问道,“考题可曾拿到?” “是后山弟子出的考题。”李羡渊道。 “后山……”乾皇扫了眼朱雀书院的方向,幽幽道,“真想去那里瞧一瞧。” 作为大乾皇帝,整座长安城本该都属于他,可偏偏有一座山,禁止他这个大乾皇帝入内。 李羡渊沉默无言。 时间推移,不断有考生登临了终试高台,高台周围,聚集的人也变得越来越多。 平安坊,常来客栈。 做好一桌丰盛的早餐后,朱有容、老板娘一同来到了楚休闭关的小阁门外。 房门打开。 “大梦谁先醒,平生我自知。” 楚休走出房门,轻轻吟一句,伸了伸懒腰,脸上浮现几分懒散的笑意。 “你还没束发。”老板娘瞧着楚休散在脑后的黑色长发,提醒一句。 “还有呢?”楚休笑吟吟地问道。 老板娘瞧了眼楚休的腰间,“也没束腰带。” “还有呢?”楚休又问。 老板娘蹙眉,上下打量着楚休。https:/ 一旁的朱有容提醒道:“鞋。” 闻言,老板娘低头去看楚休的脚,发现楚休只穿了白色袜子,并未穿鞋。 “去给我拿一双沐浴时穿的木屐来。”楚休笑道。 “你要沐浴?”老板娘迟疑。 楚休摇了摇头。 “那你这是要做什么?”老板娘一脸纳闷,接下来马上就要参加朱雀书院会考终试了,这人不好好梳妆打扮一下,怎么还想着穿木屐? “既是文考,自当做狂生样。”楚休微笑。 “狂生?”老板娘、朱有容对视一眼,然后齐齐打量起楚休,心头都生出了一个疑惑: 这哪有狂生样了? 最终,朱有容十分贴心地为楚休拿来了一双木屐。 穿上后,楚休和朱有容、老板娘一同来到了客栈大堂。 这里已有一桌丰盛的早餐。 饭桌上。 老板娘频频看向楚休,终是忍不住问道:“你确定你要以这身打扮去参加会考终试?” “当然。”楚休点头。 老板娘沉默了。 朱有容饮着清粥,默默打量着楚休,心里想着,狂生真是这种打扮吗? 作为无相真君,朱有容还真没易容过狂生。 主要是,不多见。 饭菜很快见空,三人同行,乘坐马车离开了常来客栈。 车厢里。 老板娘越看楚休的打扮,越觉得有些别扭。 “与其看我,不妨多多想想你自己。”楚休悠悠道,“你也算是内院弟子了,文考要是垫了底,可就有些丢人了。” “我会垫底?”老板娘轻哼,作为墨氏唯一后人,她可是上过私塾,读过各种书籍的。 楚休看向老板娘,“对了,你说你要传我机关术,可千万别忘了。” “知道了。”老板娘闷声道。 “其实,相比于机关术,我更想学朱老板的口技。”楚休微笑道。 正在驾车的朱有容轻声道:“你什么时候想学,来找我就行。” “你觉得我能学会吗?”楚休问道,隐约感觉口技应该需要一定的天赋。 “这个…”朱有容面露犹豫,问道,“你能掌控你的舌头吗?” “掌控舌头?什么意思?”楚休好奇。 朱有容解释道:“施展口技,需要用到口、齿、唇、舌、喉、鼻等,当中最重要的便是舌。 这其实涉及到一定的身体天赋。” “具体说说看。”楚休越发好奇了。 “有些人舌前是尖的,有些人舌前是平的。”朱有容道,“有人能卷舌,有人则无法卷…不同的舌,发出的音是不一样的。” “你呢?”楚休问道。 “我?”朱有容微笑道,“我的舌可尖可平,可卷可直,可长可短,可方可圆,可厚可薄……” 楚休眨了下眼,心跳快了一瞬,真诚赞美道:“那你可真厉害呀。” “有容厉害的可不止这一点。”老板娘轻哼,下巴微扬,“你可曾听说过柔骨?” “柔骨?”楚休好奇。 “有容的骨头,可以很软,也可以很硬。”老板娘介绍道,“她不仅能够模仿任何人的骨型,还能够做出各种各样的姿势。 有容的易容术,是天生的。” “也没那么夸张。”朱有容谦虚道。 楚休忽然感觉有些渴了,也是在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忘了一件事: 狂生,怎能无酒? “朱老板,路过酒馆,帮我买两壶好酒。” “好。” … 朱雀大街,终试高台。 充当评官的学士们皆已陆续登上高台,绝大多数的考生也都已经到来。 高台上。 学士们坐北朝南,各有一个席位。 在他们前方,有三十六张矮脚桌,矮脚桌上都已贴好了考生的名字。 “那小子怎么还没来?”孟小川看了眼贴有楚休名字的矮脚桌,有些纳闷。 古沉沙悠悠道:“他大概是想着,最重要的人,要最后一个到吧。” “这种时候,他还想着出风头?”孟小川无语,同时心里还有些郁闷,其实早上的时候,他也是想等到最后一个再登高阁,结果被自家亲爷爷孟天罡一脚给踹过来了。 温毅叹气道:“这一场文考,咱们这些人,注定是他的陪衬,还真有些不甘呢。” “我还是读过不少书的。”景云微笑道。 慧通亦笑道:“小僧也读过不少佛经。” 夏初雪已至,听到孟小川、景云、慧通等人的谈论,想到自己小时候读书偷懒的场景,忍不住微微低头。 “只要不是倒数第一就好。”夏初雪默默想着,其实,能坐在这里,跟这些天骄们一起参加终试,她已经很满足了。 朱雀大街东侧,一座高阁顶层。 “这小子,还想最后一个到不成?”陈长生有些不满。 “师尊还请放心,待会出场最风光的,一定是您。”二先生微笑道。 陈长生吩咐道:“你先过去,热热场。” “好。”二先生点头,随后悄然离开,前往终试高台。 朱雀大街西侧,一座高阁上。 夏青山、姜柔、酒道人、莫百草、孟天罡、秦姓老者等人,聚在此处,临窗张望着朱雀大街。 “这小子就非得最后一个到吗?”夏青山吐槽道。 酒道人微笑道:“重要的人,自然要晚到一些。” “我倒是很期待,他要是赢得了头名,会如何?”秦姓老者笑眯眯地道。 酒道人摸了摸下巴,“冯院长的脾气应该还不错吧?” “有时很不错,有时很暴躁。”秦姓老者笑道。 “这场文考,小休难道还有对手?”夏青山迟疑问道。 姜柔也好奇地看向哥哥酒道人。 酒道人笑而不语。 “来了。”孟天罡忽然说道。 众人齐齐望向窗外的朱雀大街,一辆马车缓缓驶向终试高台。 会考高台,有人下望,认出了易容成‘冷面汉子’的朱有容,不禁高呼道,“他来了。” 高台上,一众学士和考生,大多数人都站了起来,望向朱雀大街。 刚登临高台的二先生,也忍不住回首侧目。 一辆马车驶过人群,停在了高台下。 朱有容跳下马车。 车厢里。 “拿着酒,你先下去。”楚休吩咐道。 “你把我当什么了?”老板娘不满,凭什么她拿酒,又不是她要喝。 “配合一下,不然我这身打扮可就要浪费了。”楚休温声说道。 老板娘轻哼一声,终是听话地一手提着一壶酒,自车厢里走出。 刚走出,她就感受到了密密麻麻的视线,俏脸不禁一红,有些羞涩地低下了脑袋,默默走到了朱有容身边。 “怎么把背景音乐给忘了。”楚休嘀咕一声,有些懊恼,掀开车帘,嘴角微微勾起,迈步走出车厢。 唰! 高台上下,周围一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楚休身上。 楚休呵笑一声,迈着闲适的步伐,不疾不徐地走向终试高台,他身上衣衫在飘动,满头黑发也是向后狂舞,显得潇洒至极。 朱有容、老板娘对视一眼,默默跟在了楚休的身后,两人心里都忍不住想吐槽: 头发会动,肯定用了真气! 高台上。 看着拾阶而上的楚休,一众人眼里多是闪过几分古怪之色。 “这小子,可真能装啊。”孟小川一脸吃味地道。 古沉沙摸着下巴,“他故意不束发,不束腰,应该为了让头发和衣袂飘的潇洒些。” “他还穿着木屐。”温毅悠悠道,“这小子可真会装扮啊。” “登高台也有这么多门道吗?”包括夏初雪在内的周围一众人都有些无语。 “看着确实潇洒不羁。”慧通客观评价道。 众人默然,虽都认为楚休有装的嫌疑,这可登场方式,确实很出风头。 朱雀大街,西侧一座高阁上。 夏青山、姜柔、孟天罡等人,看到楚休登高台的模样,也都有些无语。 “是贫道的徒弟没错。”酒道人饮了口美酒,悠悠说道。 莫百草吐槽道:“这小子有时候很低调,有时候偏偏又喜欢特立独行。” “少年心性,意气风发,挺好的。”秦姓老者笑眯眯地道。 “……” 朱雀大街东侧,一座高阁上。 陈长生的实力很高,自然而然地,他的耳力也很高。 清晰地听到了楚休走下马车时的嘀咕声。 “背景音乐?”陈长生当时就是一愣,待看到楚休的一身打扮,顿时心生危机,快速思忖间,恍然大悟,当即急急传音道: “小五,小九,快来给为师奏乐!” 第79章 日出东方,唯我不败 朱雀大街,终试高台。 楚休拾阶而上,一步一步走上高台顶端。 在这万众瞩目的过程中,他一直保持着和煦的笑容,让自己显得潇洒些。 心里却是有些出神,脑海里浮现了前世某部影视剧的话: “我就是要一步一步,一步一步,爬到最高,我要做赵高!” 登临高台之顶,楚休潇洒转身,长发、衣衫皆在舞动,他俯视整条朱雀大街,吟唱道:“不畏浮云遮望眼,只缘身在最高层。” 刚登上高台的朱有容、老板娘俱是一顿,旋即两人旁若无人地走到了楚休身后。 “这家伙,跟他刚来常来客栈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老板娘暗自吐槽,她记得,楚休当时选择入住常来客栈,是为了低调,安稳地等到朱雀书院的会考之日。 如今,明明什么都不做,也能万众瞩目;却了更加的风光,故作狂生样。 “原来无需锦衣华服,也能万众瞩目,成为焦点。”朱有容认真研究着楚休的打扮,这一身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打扮,配合上楚休俊朗的面孔,外加楚休曾经做过的事情…真的是潇洒极了。 “这小子,真会出风头啊。”孟小川吃味嘀咕,既羡慕,又嫉妒,恨不能取而代之。 众人的目光,多是持续聚焦在楚休身上,朱雀大街上,一些人甚至露出了狂热的神色…他们对于楚休敢直接斩杀皇族成员,敬佩不已。 百丈外的金银台上。 “哗众取丑。”乾皇冷笑。 李羡渊点头道:“像个跳梁小丑一样。” “你真这样认为?”乾皇斜瞥李羡渊。 李羡渊道:“一个注定的失败者,比试前越是风光,比试后越是狼狈。” 乾皇缓缓点了点头,讥笑道:“朕就在这里看着,看着他如何沦为整个长安城的笑柄。” 话音刚落,一阵舒缓的琴音忽然自远方响起。 整座长安城似乎都安静了下来。 一道清亮的箫音踩着琴音的节奏,攸然而起。 琴音、箫音交织,奏响了悦耳欢快的乐曲。 在这种背景音乐下,陈长生宛若一片白云,飘向终试高台。 他没有从木梯登台,而是从天而降。 相比于长安城里的芸芸众生,他或许一直都处于白云之上。 包括楚休在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陈长生身后。 一般来说,凌空而行,速度应该是极快的。 可偏偏陈长生的速度不急不缓,飘飘然而来,他的身影似是跟琴音、箫音奏出的乐章融合到了一体。 天地安静。 孟小川的脸色不太好看。 楚休的脸色更加的不太好看。 他们都认为,飘然而来的陈长生,太装逼了! “盗我创意。”楚休暗骂,心里很是不爽,这叫陈长生的,凌空而来也就罢了,偏偏还用上了背景音乐。 这让楚休很难受。 “飘飘欲仙,真不错。”二先生不吝赞美道。 陈长生已落于终试高台,他亦如楚休刚刚一般,转身面向朱雀大街,俯视大街上围观的一众人,悠然吟道:“日盛登高台,回首千里目。” 众人安静无声,不少人悄悄瞥了眼楚休。 显而易见,这陈长生此时吟诗,针对性颇强。 楚休幽幽道:“欲穷千里目,当更上一层楼。” 陈长生微笑转身,看向楚休,“脚下最高台,伸手捉浮云。” “你捉一个我看看。”楚休挑眉道。 陈长生微笑,右手伸出,手心涌现出一团真气,真气转瞬间泛白,轻轻飘动,宛若天空白云一般。 楚休亦伸手,手心同样涌现出真气,真气泛白,渐变白云,并且他手里的白云,比陈长生手里的更大几分。 两人间,战意迸发。 “这我也行。”有位天骄考生嘀咕一声,手上也泛起真气。 “好了,都入座吧。”眼见更多的人手心里冒出真气,二先生及时开口。 “小子,待会可别让我失望。”陈长生呵笑一声,消散走向坐席。 “看来这一次,我最大的对手就是这小子了。”楚休轻语,心里升起了几分战意。 当然,也仅此而已。 武考或许真有一定可能阴沟里翻船,文考若是输了,那李白、杜甫、王维、王勃、李商隐、苏东坡等前世一系列知名文人的棺材板,可能就要压不住了。 “这一次,你们的对手可不是我,而是前世整个文学界。”楚休来到属于自己的座位前,嘴角含笑,稳坐钓鱼台。 “文考的方式很简单,填满考卷即可。”二先生从怀中取出一叠试卷,轻轻一挥,试卷如落花,精准地飘到了每一位考生前的矮脚桌上。 “不可窥探他人,不可交头接耳,更不可传音。”二先生淡淡道,“如有发现,后果自负。” 一众考生都屏住了呼吸,目光落在考卷上。 “一日,寒雪夜,冯院长与诸弟子讲论文义……”孟小川看着试卷开头,忍不住挠了挠头,继续看下去,“俄而雪骤,冯院长问:大雪纷纷何所似? 三先生道:_______ 二先生道:_______ 冯院长拂须,大赞二先生才气逼人。” 看完第一题,孟小川忍不住瞄了眼二先生,心说这考卷,估计就是这位二先生所出。 “这是要让二先生说的话,比三先生好听,更有文采…”孟小川认真思忖,他没什么文采,但基本的审题能力,还是有的。 想了一会,孟小川持笔蘸墨… 三先生:天公咳咳大吐痰。 二先生:片片鹅毛飞上天。 写完后,孟小川默读一遍,脸上露出了微笑,继续去看第二题。 “二日,皓月当空,冯院长邀诸弟子赏月。 冯院长:___________ 二先生:___________ 三先生:___________ 冯院长劝三先生多读书。” 看完第二题,孟小川挠头,有点懵。 冯院长肯定是在赏月,二先生、三先生是在赏月,还是在拍冯院长的马屁,孟小川一时无法确定。 思忖一番,孟小川觉得这种时候还是拍马屁更符合语境,手持毛笔又蘸了蘸墨水,略一沉吟,便写道: 冯院长:月亮圆圆像酒碗,多看两眼醉入眠。 二先生:月亮确实像酒碗,弟子只敢看一眼。 三先生:俺也只敢看一眼,再看就觉眼睛酸。 “真难啊。”孟小川额上已隐隐冒汗,余光偷瞄了眼楚休,见楚休脸上满是古怪的笑容,不禁暗哼一声,猜测这小子,肯定写的比他好。 “继续。”孟小川再次看向试卷第三题: “三日,寒冬腊月,二先生于院中练功,梅花丛中,一棵桃树桃花初开,冯院长、三先生一同走来,师徒三人赏桃花。 冯院长:____________ 二先生:____________ 三先生:____________ 冯院长瞪了眼三先生,拂袖离去。” 孟小川扫过整张试卷,发现一共有十二题,不禁叹了口气,持笔蘸墨,绞尽脑汁,开始书写: 冯院长:院中桃花开,我徒运气来。 二先生:寒冬腊月树凋零,师尊一来桃花开。 三先生:一棵桃树两花开,我和师尊一同来。 “好像不太好啊。”孟小川叹气,心里十分无奈,他已经绞尽脑汁去想了,可惜真没什么文采。 整座高台,无奈的不止孟小川,近半考生,都是越做题,越无奈。 最近两天,在知道有文考这一项后,他们多是在疯狂翻书,然而临时抱佛脚,通常都是没什么效果的。 尤其,这考的是文采,可不是背诵默写。 “如果想交卷的,直接站起身,退到一边即可。”这时,二先生开口道。 无人交卷。 文采这种事,有时灵感挺重要的,多坐一会,或许就能想到一两句更好的诗词。 “还是有一些难度的。” 已答完十二题的楚休,检查着试卷,暗自感叹。 这试卷,考察的不仅仅是文采,还要根据语境,根据冯院长、二先生、三先生等人的人设,具体分析,具体书写。 在整张试卷里,冯院长所言,文采自然是要最上等的。 二先生次之,三先生垫底~。 “大雪纷纷何所似,撒盐空中差可拟,未若柳絮因风起…”楚休瞧着第一题,笑了笑,前世的义务教育,正好教过他一篇类似的文章。 整张试卷十二题,前十题,主要表现文采的地方,都是在咏物,大雪、圆月、桃花、柳树、城池、美酒,外加春、夏、秋、冬四季; 第十一题,主题是孤独;筆趣閣 第十二题,是赞美,赞美冯院长。 这些题目,于楚休而言,并没有什么难度,几乎每一题,他脑海里都能够冒出三四首诗词。 如第十二题,赞美冯院长的文采之时…楚休用了‘笔落成风雨,诗成泣鬼神’。 赞美冯院长的剑法时…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光寒十九州。 赞美冯院长的地位时…春来我不先开口,哪个虫儿敢做声? 赞美冯院长的强大时…日出东方,唯我不败。 这边楚休已落笔,那边陈长生也放下了毛笔,他先是欣赏一遍自己的杰作,随后瞥了眼楚休方向,楚休的答卷顿时皆映入眼底。 “撒盐空中差可拟,未若柳絮因风起…”初看第一题,陈长生微微颔首,心说倒是符合语境。 “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又疑瑶台镜,飞在青云端。”待看到第二题,陈长生眸光微凝。 这首咏月诗,很不错。 第80章 你心态崩了,看我作甚? 继续看下去… “飒飒北风满院栽,蕊寒香冷蝶难来。 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 陈长生的脸色渐变凝重。 “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 待看到描写孤独一诗时,陈长生彻底沉默了。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陈长生重新审视自己所答试卷,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一旁的二先生,屏住了呼吸,心中忽然生出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 楚休也悄摸地看了眼陈长生,发现陈长生脸色很不好时,一时有些诧异。 “看他来时吟诗的装逼模样,应该是有些文采的,难道有题目难住他了?”楚休犯嘀咕,忍不住又检查了一遍试题。 “在这试卷里,三先生张凉的定位,就是个不通文采的莽汉模样,用‘俺也一样’,应该能体现出他的不通文采吧?”楚休暗自琢磨,他的答卷里,出现了三次‘俺也一样’。 唰! 突兀地,陈长生一把抓碎了桌上试卷。 这一举动,吸引了高台上所有人的注意力。 二先生一颗心提了起来,看着陈长生铁青的面孔,一时欲言又止。 陈长生站了起来,盯向楚休,目光复杂无比。 楚休眨了眨眼,一脸无辜。 这是咋了? 答不出题,心态崩了? 可你心态崩了,看我做甚? “呼……”陈长生长呼一口气,转头望向整座长安城,幽然长叹道:“眼前有景道不得,道不得…” 说完,他迈步离开座位,来到木梯前,拾阶而下,一步一步,缓慢下台。 二先生脸色彻底变了。 “师尊这是?”他心中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了,又看了眼师尊陈长生的背影,手指轻轻一挑,楚休的答卷凭空飞来。 楚休一怔,想了想,未做反应。 很显然,这场文考,真正的考官,其实是这位二先生。 二先生拿着试卷,一题一题看下去,眉头皱的越来越紧,到了最后,他沉默了,彻底明白师尊刚刚为何会有那种反应了。 妖孽。 诗才方面的绝世妖孽! 师尊何等狂傲之人,怎能允许自己的答卷不如他人? 与其那样,不如毁去。 “师尊也会输吗?”二先生眼里闪过一抹茫然。 金银台上。 乾皇站了起来,眼里也是闪过了几分茫然之色。 “他应该就是……”乾皇低声道。 李羡渊点头,“就是他。” “可他这是认输?”乾皇眼里闪过一抹不可置信。 李羡渊一时无言。 他也不敢相信,那人居然会认输。 可这种时候离开,除了是主动认输,还能有什么解释? 尤其,在离开前,还说了句‘眼前有景道不得’。 “这么说来,他也会输?”乾皇忽然激动起来。 李羡渊犹豫,想了想,终是什么都没说。 “他会输第一次,将来一定也会输第二次。”乾皇握紧双拳,压抑住了狂笑的冲动。 李羡渊提醒道:“那些考生里,在文之一道,能让他认输的,大概只有楚休。” 乾皇脸上激动戛然而止。 “哼,那又如何?三十六个学士里,有二十八个是朕的人,那姓楚的杂碎想赢?痴心妄想。”乾皇冷笑。 朱雀大街西侧,一座高阁上。 孟天罡、秦姓老者、酒道人等人,看着离去的陈长生,眼里多是闪过一抹不可置信。 “居然真出现意外了。”秦姓老者脸色变得很精彩。 孟天罡摸了摸下巴,低声道:“老夫怎么感觉背后凉飕飕的。” 酒道人狠狠地咽了口唾沫,重重点头,“凉,太凉了,这小子太他娘的会搞事情了。” 姜柔、夏青山对视一眼,眼里都有些茫然。 终试高台。 楚休的试卷回到了身前,二先生已离去。 众多考生面面相觑间,齐刷刷地看向了楚休。 “我要说,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信吗?”楚休弱弱地道,他觉得自己很无辜。 众人无语。 “这文考太鸡儿难了,我要交卷!”来自蛮州萨金刚站起了身,直接走离座位,来到了高台边缘位置。 “我也交卷。”孟小川紧随其后。 越来越多的人交卷。 楚休也顺势站起身,走到了一边。 待最后,王权一笑也起身离去。 见此,那三十六位文士纷纷起身,第一时间聚集到了楚休的座位周围。 “那陈长生肯定是心态崩了。”孟小川勾搭着楚休的肩膀,笑眯眯地道,“连我都不如。” 楚休一时无言,懒得搭理。 反正,在文之一道,包括这些所谓的知名学士,在他眼里,都是渣~。 “好诗好诗,真是吟的一首好诗啊。”有老学士拂须,盯着楚休的试卷,频频称赞。 “俺也一样?这还好?”有学士轻哼,目光闪烁。 “注意语境。”有学士一脸不满,“没看出来,这试卷考核分为三个层次吗?” “……” 三十六位学士,齐齐围在楚休的考卷周围,这已经说明了问题。 包括王权一笑在内的一众考生,对于文考这一项,都不报任何希望了。 “小子,你赢了。”孟小川狠狠地勒着楚休的脖子,闷闷说道。 楚休笑眯眯地道:“这一场我赢,还需惊讶?” “你可真欠打啊。”温毅冷幽幽地道。 楚休咧嘴一笑,“没办法,咱的才气掩饰不住。” “艹,揍他!”孟小川大叫一声,刚欲动手,就发现刚刚勒着的楚休,身子一晃,直接远离了他。 “今天不能让你们如意。”楚休悠悠道,“满城百姓都看着呢,我来时潇洒,回时要更潇洒才行。” “……” 一众人无言。 孟小川、古沉沙、景云、温毅、慧通等人对视一眼,也觉得在这种时候,揍了楚休,影响不太好。 “回去再揍?”孟小川眼梢轻轻挑了挑。 其余人皆暗自点头。 “老朽觉得,王权一笑的答卷更胜一筹。”忽然,一位老学士拿起了王权一笑的答卷,满口称赞。 高台顿时一静。 数位学士一同看向王权一笑的答卷。筆趣閣 楚休微微眯眼。 王权一笑脸色微变,当即一个闪身,刹那间回到自己的座位前,一把夺过自己的考卷,用力一震,考卷顿时化作飞灰。 “你……”刚刚称赞王权一笑的老学士脸色顿变。 王权一笑冷冷道:“你想搞事情,别拉上我!” 一众学士面面相觑,不少人眼神都有些闪烁。 楚休眉梢缓和,脸上浮现笑意。 王权一笑迈步走向楚休,一脸冷峻,“武考,我会亲手打败你。” “我很期待。”楚休微笑。 王权一笑走了,他走的很潇洒。 至少在一众考生眼里如此。 “这些学士,大概有些人被收买了。”古沉沙低声道。 楚休微微颔首,他抬眼望向金银台方向。 金银台上,乾皇亦在看向终试高台,脸色阴沉似能滴水。 “好一个王权一笑。”乾皇冷笑,知道自己的打算,要落空了。 三十六位考生里,只有扶持王权一笑做文考第一,朱雀书院才不会有什么意见。 王权一笑,是二先生王权的亲侄子。 眼下,王权一笑主动撕卷,相当于是主动认输。 “少年多有傲气。”李羡渊低声道,心中并无波澜。 “傲气?可笑的傲气。”乾皇冷笑,“连第一都不敢要,以后天下哪还有他的位置?” 李羡渊沉默不语,心里则不以为然。 王权一笑自身天赋暂且不提,在他的身后,既有强大的王权家族,又有书院二先生,若无意外,未来必定能够成长为一方巨擘人物。 终试高台上。 没有任何的意外,楚休的考卷,被评为最佳。 待这一结果宣告给长安城百姓时,不少人都露出了狂热欣喜的神色,热议在蔓延。 大街小巷,尽皆都是楚休之名。 楚休站在高台边缘,衣衫、黑发皆在狂舞,配合着俊朗无双的面容,真若是谪仙临凡尘。 朱有容、老板娘、夏初雪等女,瞧着楚休享受微风的模样,心里都泛起了几分异样。 “男儿当如此啊。”有天骄考生感慨,一脸羡慕。 “别臭屁了,走,喝酒去。”孟小川没好气地喊了声。 楚休咧嘴一笑,转身陪着孟小川、古沉沙、景云、温毅等一众人下了高台。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楚休又笑眯眯地秀了一句。 “你再吟,小心我们一起踢你下去。”温毅冷幽幽地道。 “不吟了,不吟了,也快没存货了。” “……” 众人谈笑间,各个潇洒不羁,风华正茂。 朱雀大街西侧,一座高台上。 “年轻真好啊。”秦姓老者感慨。 酒道人笑道:“好是好,就是太轻狂,容易惹事。” “我们这些老家伙,实力够了,反倒是都没了曾经的意气风发,做起事来,畏手畏脚。”孟天罡笑道,“要是让老夫回到少年时,老夫一定比他们还狂。” “你现在也够狂的。”一旁的夏青山默默在心里吐槽一句。 … 朱雀书院。 后山。 一座高阁上。 除了大先生、十一先生之外,其余后山弟子尽皆聚在了门外,他们当中,多数人眼里都闪动着不可置信。 师尊输了? 这在他们看来,完全不可想象。 要知道,他们的师尊,学究天人,近乎于神。 甚至,就是神! 神,会败给人?这在过去,他们想都不敢想。 此刻却真实的发生了。 在文之一道,师尊竟然败给了一个少年郎。 良久的沉默后。 “师尊。”二先生轻轻喊了一声。 第81章 绣口一吐,便是整个天下,十九州第一,败了! 房间里。 陈长生躺在摇椅上,愣愣出神。 他从未曾想过自己会败,都已提前想好了大胜楚休之后,要说的话了。 然而,看了楚休的答卷后,他的信心,在那一刻,荡然无存。 文道无敌十九州,永远成为了笑话! “我近两千年的阅历和积累,都比不过一个妖孽吗?”陈长生陷入了自我怀疑当中。 漫长的岁月里,他几乎学会了一切,精通一切,各项能力,都处于十九州的巅峰。 本以为,就算是再天才、再惊艳、再妖孽的人,在自己漫长的岁数面前,都微不足道。 决没想到,竟有人能在文之一道胜过他。 且还是个真正的少年郎。 那绣口一吐,便是锦绣文章的妖孽天赋,实在令陈长生无法企及,这绝对不是岁数可以抹平的差距。 天赋! 真正的天赋。 自成为十九州第一人,陈长生第一次感受到了挫败。 这种挫败感,很陌生,很难受。 尤其,他已在别的方面,都达成了十九州第一的成就。 独独在文之一道,败了。 这对他的心境,造成了极大的影响。 “我真败了吗?”陈长生轻语。 “师尊没败。”房外的二先生听到声音,连忙叫道。 四先生赵王孙看了眼八先生。 八先生会意,轻声劝解道,“师尊,历来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在棋之一道,有一句俗语: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弟子说一句大胆的话,师尊你也是考生,身处局中,您的评判,并不准确。 眼下您的考卷已毁,楚休虽得第一之位,但却没有战胜您。” “好勉强的说法啊。”陈长生幽幽吐槽。 八先生一喜,继续说道:“师尊您学究天人,精通各个方面,就像是能够容纳百川的汪洋。那楚休不过是一叶扁舟罢了。 您随意击起的些许浪花,便差点击沉了他。 没有击沉他,决不能代表汪洋不如扁舟。” “有道理。”二先生连忙应和道。 一向跟二先生不怎么对付的三先生张凉,在这一刻也是重重点头。 陈长生闷声道:“有个屁道理。” 二先生、三先生老脸皆是一红。 八先生镇定自若,继续说道:“师尊何不想一想,那楚休为何会参加会考?” 陈长生心中一动。 八先生微笑道:“想来,在他心里,是完全不敢跟师尊相提并论的。 弟子大胆猜测,师尊您会撕毁考卷,应该是看好楚休的才气,想要收他为徒。 他现在的处境很危险,要是没有您收他为徒,大乾皇族绝对不会轻易饶过他。 弟子刚刚说过,当局者迷,并非故意恭维师尊,弟子是真这样觉得的。 天下人皆知,师尊您是最为惜才之人,您其实潜意识里,就没想过让楚休输。 您不是不能赢,纯粹是不想让楚休输。 正如我们这些弟子拜您为师之时,我们可都没输,难道这能说明我们都比师尊您强吗? 在弟子心里,师尊您既是能够容纳百川的汪洋,也是高悬于天穹之上的烈阳。 即便是皓月,也无法达到师尊您的高度。” 陈长生轻轻晃了晃摇椅。 这个小八,精通棋道,口才一向极好。 “师尊如若不信弟子之言…”八先生抬眼看了下房门,微笑道,“接下来的武考,您可以亲自试试楚休的实力。 他在长安城,令他真正扬名的,并非文采,而是他的实力。 弟子觉得,他的武学天赋,一定更胜文道天赋。 师尊也是如此,若是师尊在武学一途击败他,文之一道,不用再比,也能看出孰强孰弱了。” “武考…”陈长生轻语,眸光微动。 八先生轻笑道:“若是师尊输了武考,那弟子无话可说。” “那太欺负他了。”陈长生悠悠道。 八先生暗暗松了口气,道:“师尊可跟他同境一战。” “我原本的打算,就是跟这群小家伙同境一战。”陈长生道,“就是感觉,太欺负他们了。” “师尊想多了。”八先生微笑道,“师尊愿意屈尊纡贵,跟这些小辈一战,这是这些小辈们的无上荣幸。 让他们好好开开眼界,对他们的未来好处多多,他们感激师尊还来不及呢。” “是这样吗?”陈长生眉梢轻挑。 “当然。”八先生连忙道,“长安城里,不少老家伙应该都已经猜到了师尊的身份,他们知道师尊会跟小辈一战,只怕恨不得取而代之。” “不错,这天下间,根本没人有资格值得师尊出手。”二先生笑道,“师尊愿意自降境界,跟这群小辈战斗,是这些小辈的无上荣耀。” 陈长生无言半晌,缓缓道:“武考就由小八来主持,定于两天后。”。 “好。”八先生点头,心里长长舒了口气,可算是把师尊给开解好了。 二先生看了眼其他人。 十二先生唐家宝连忙道:“师尊,弟子研究毒药遇到了问题。” “弟子研究弥天大阵,也遇到了一些问题,还请师尊指点。” “弟子的画,也碰到了瓶颈。” “弟子研究草药,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希望师尊能够为弟子解答。” “……” 一众后山弟子纷纷开口,请求陈长生答疑解惑。 陈长生轻轻哼了哼,知道这些徒儿们,是为了让他找找成就感。 “有没有败,我岂能不知道…” 陈长生强撑精神,为这些亲传弟子答疑解惑。 “真不甘心啊。” “我怎么会输呢?” “当时为何要撕卷离开?” “改改答题不行吗?” 接受了失败之后,陈长生越想心里越是郁闷,脑海里浮现楚休一脸含笑的得意模样,后牙槽都差点咬碎了。 “小子,你很会吟诗吗?会吟诗有个屁用,终试最重要的,是实力!”陈长生暗哼,打算在武考时,稍稍教训几下楚休,舒解一下此刻郁闷的心情。 这边正郁闷,那边正把酒言欢。 常来客栈。 楚休、孟小川、古沉沙等六人,喝的很尽兴,享受着难得的闲暇时光。 这顿酒,一直喝到下午,方才散场。 朱有容收拾好狼藉的饭桌,老板娘给楚休提来了一壶醒酒茶。 酒道人、莫百草、秦姓老者、夏青山、姜柔等人走了过来,他们上午就来了。 老板娘很有眼力劲,默默退出了客栈大堂。 后院里,夏初雪也在,正在修炼剑法。 文考结束后,夏初雪忽然发现了一件令她有点尴尬的事情。 文考前,当时她下意识地以为,文考要比武考难多了,所想的,仅是不垫底就好。 文考结束后,即将开启武考,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实力好像也挺一般的。 尤其,是跟其他天骄考生们相比。 不过,当看到老板娘后,夏初雪轻轻舒了口气。 武考,大概也不用垫底~。 客栈大堂里。 夏青山十分殷勤地为秦姓老者、莫百草倒了一杯醒酒茶。 “武考,你怎么看?”酒道人饮了口酒水,瞧着徒儿楚休,笑眯眯地问道。 楚休眨了下眼,“我想继续赢下去。” 已赢了文考,再赢下武考,朱雀书院后山弟子的位置,大概也就稳了。 “武考可不好赢啊。”秦姓老者悠悠说道。 “不是不好赢,是根本没可能。”酒道人默默饮酒,心说那位大概正在气头上呢,还不知道武考之时,会怎么对付自家这傻徒儿呢。 楚休虚心请教,“您觉得,我的对手大概都有谁。” 一般来说,实力越高,眼光越准。 眼前这位秦姓老者,毫无疑问是个高手。 “我就是个扫地的,哪能知道谁厉不厉害呢?”秦姓老者呵笑。 楚休无奈,只能看向自家师父酒道人。 “不算你那五位朋友,能让你重视的,大概只有两人。”酒道人沉吟道。 楚休道:“王权一笑和陈长生。” 酒道人摇了摇头,“是王权一笑和北陌廷。” “北陌廷?”楚休一怔,脑海里浮现一个背刀的黑衣青年,若有所思,“扶摇榜曾经的第二,如今的第七。” “不错,这人是个刀客,很强。”酒道人脸色正了正。 楚休挑眉道:“那陈长生呢?我怎么感觉这小子挺厉害的。” 酒道人一时无言。 何止是挺厉害,简直是你想象不到的厉害啊。 “他呀,你就别想了。”酒道人饮了口酒。 “哦?”楚休诧异,抬眼看向秦姓老者。 秦姓老者微笑道:“我确实对这个陈长生挺了解的。” “还请前辈指教。”楚休语气恭正。 “他最擅长的,是速度和攻击。”秦姓老者悠悠说道,“你若想赢他,必须要做到一点。” 说着,秦姓老者喝了口醒酒茶。 楚休提起茶壶,为秦姓老者斟了一杯新茶。 “抗揍。”秦姓老者笑眯眯地吐出两个字。 楚休一怔,旋即眉头拧了起来。 抗揍? “不错不错,确实要抗揍些才行。”酒道人连说道。 “所以,我来了。”莫百草悠悠笑道,中午的时候,他便已经为楚休配好了加量版的淬体药液。。 楚休闷声道:“你们这是对我一点信心都没有啊。” “咳咳,也不是对你没信心。”酒道人轻咳一声,“主要是,那人有个很厉害的长辈。” “谁?”楚休好奇。 酒道人伸手沾酒,在饭桌上,写了一个字: 冯。 “冯…”楚休恍然大悟。 冯,自然只可能是冯院长的冯。 夏青山、姜柔夫妻俩也是瞬间明悟这‘冯’的含义,一时间都颇为震惊,第一次听说冯院长有后辈。 “难怪这么嚣张,连左相都跪地求饶…”楚休笑了。 “你笑什么?”酒道人斜睥。 武考在即,还不知道会被揍成啥样呢,这还笑的出来? 第82章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觅得一对手,不该笑吗?” 楚休轻轻饮了口茶水,悠悠反问道。 “对手?”酒道人瞧着自信从容的徒儿,很想说一句:你还不配。 他没说。 一旦说了,这傻徒儿的战意,肯定会越来越高涨。 到时候败了,受到的打击肯定会加倍。 “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是该笑一笑。”秦姓老者悠悠道。 楚休想了想,抬眼扫向师父酒道人、莫百草、秦姓老者,挑眉道:“看你们的样子,都是对我没什么信心。” 没人说话。 秦姓老者、莫百草皆是笑眯眯地喝了口茶。 酒道人灌酒。 他们三人都了解真相,很清楚那位的强大。 夏青山、姜柔面面相觑,也都没说话。 “啧,你们这情绪还不到位啊。”楚休轻啧一声,调侃道,“你们应该不断嘲讽我,说我想赢他,就是痴人说梦。 说我和他有着天壤之别,根本不再一个层次… 只有这样,情绪才能到位。 那时,我就可以怒喊一声‘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 众人一顿,酒道人、秦姓老者、莫百草眼里都闪过一抹古怪之色。 夏青山、姜柔夫妻俩,默默打量着酒道人、秦姓老者、莫百草三人的表情,心里越发好奇了。 那叫陈长生的少年,到底有多强,才能让这三人这般笃定,楚休一定不可能赢? “乖徒儿呀。”酒道人微笑道,“咱先把第二保住,能不能争一,到时候再看吧。” 莫百草笑道:“给你特别准备的药浴已经备好了,先去泡澡吧。” “泡好澡,我帮你练练筋骨。”秦姓老者亦笑道。 “麻烦两位了。”楚休道谢,没有拒绝。 片刻。 客栈后院。 一座浴桶冒着蒸蒸热气,浴桶里的红色药液,正在沸腾,不断冒着略显瘆人的气泡。 楚休来到浴桶前,左右打量一圈,见客栈里的女眷皆已主动回避,心里稍稍松了口气,当下直接脱掉了身上衣衫,解下了负重的护臂,轻轻一跃,落入浴桶里。 “一般人泡在这里面,肌肤血肉会直接被侵蚀,是你,则没问题。”莫百草站在浴桶旁,笑眯眯地道,“你要感谢一下夏家主,这淬血金身液的几味关键药材,都是夏家主提供的。” “以后只要药王需要药材,直接知会晚辈一声即可。”一旁的夏青山微笑道,夏家经营着药材生意,在药材方面的底蕴,远胜藏酒。 能够交好药王莫百草,对于夏家来说,绝对是一件百利而无一害的美事。 莫百草笑了笑,没说话。 盘坐在浴桶里的楚休,感受着药液的炽热和黏稠,缓缓闭上了双眼。 “先别运功。”莫百草提醒道,“先淬肌肤,再炼血肉,最后锻骨。” “好。”楚休应了声。 “还没进行武道筑基,就能承受住这种药液,我还是头一次见。”秦姓老者拂须说道。 酒道人轻声道:“他的情况很特殊,体内寒毒,虽令他痛不欲生,但却也间接激发了他的潜力,旁人吃一株千年雪参,至少能增五年功力。到了他这,雪参药效遇到寒毒,就像是会凭空消失一样。” “不会消失。”秦姓老者道。 “确实没消失,贫道不太好形容。”酒道人沉吟道,“贫道想到了一个不是很恰当的比喻。 两个打铁技术相同的铁匠,他们使用同样的铁矿,一个铁匠三天便能打出一把锋利的长剑,一年能够打造出一百多把长剑。 而另外一个铁匠,他也每天都在打铁,但只打一块铁,连续五年,都在打造同一块铁。” “那这铁匠打造出的剑,已经~经过千锤百炼。”秦姓老者拂须轻笑道,“待剑锋开刃,剑光必定能够闪耀十九州。” 莫百草悠悠道:“五年打一块铁,一般的铁早就烂透了。” “很显然,他不是一般的铁。”秦姓老者微笑道。 莫百草笑道:“我倒是觉得,他更像是一个精致的木雕,远看和其他的木雕没什么不同,当临近仔细观察,才会发现,这个木雕的纹理,早已细致入微…” “细致入微…”秦姓老者若有所思,眸光盯向楚休,缓缓道,“待他真正武道筑基之时,只怕会一飞冲天。” 酒道人微笑道:“也可能止步不前。” 秦姓老者笑了笑。 “听不懂啊。”夏青山脸色如常,和其他三人一起看着泡在浴桶里的楚休,心里有点郁闷。 相比于酒道人、莫百草、秦姓老者,无论是实力还是眼界,他都差之不少。 浴桶里。 楚休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肌肤正在遭受药液的侵蚀,似烈火焚体,又似万蚁噬皮。 这种程度的痛楚,于他而言,仅算一般。 自修炼以来,他就明白了一个道理。 在修炼之时,越是痛苦,痛苦过后,自身获得的益处越大。 极限,都是在极致的痛苦中,被打破的。 时间在流逝。 待感觉药液已无法对肌肤造成丝毫影响后,楚休轻吐一口浊气,凝心静息,开始运转扫地僧一鸣传授给他的那半册心法,吸收药液的药效,进而淬炼血肉和筋骨。 在这期间。 长安城里,关于楚休的事迹,越传越烈。 他身上拥有着传奇性…和其他五人,于天骄宴会上,横挑整条长廊,最终登上凤鸣台,纵酒言欢; 取代王权一笑,成为扶摇榜新榜首; 用鞋底狠抽吉王李元化的脸; 冲冠一怒为兄弟,于吉王府,强势斩杀大乾皇族李元化。 这一次,更是拔得了朱雀书院终试文考的头名,多首诗词传遍大街小巷。 长安城里,大部分人都在期待着,期待着终试武考的到来,期待着楚休在武考上的表现。 长安城里所有赌坊,都开设了赌局,并引发了一股参赌热。 楚休赢得会考终试武考的赔率,多数都是一比一;还有少数几家的赔率更是直接低于一。 赌坊的老板似乎都很看好楚休。 中州,太乙山。 山脚附近的一家酒肆里。 “奇怪。”一身穿黑白太极道袍的蒙纱女子端坐在酒桌前,轻轻自语。 在她对面,是从长安城来的司礼监大监许诺。 在酒肆里,还有三五江湖人,正在歇脚饮酒,他们谈论的内容,正是即将到来的朱雀书院会考终试的武考。 楚休的名字,频频出现在他们的谈论里。 “哪里奇怪?”许诺恭声问道。 眼前的女子,是道家天宗不出世的奇女子,璇玑仙子。 “赔率很怪。”蒙纱女子轻轻说道。 “赔率?”许诺一怔,扫了眼酒肆里其他的江湖客,这些江湖客,刚刚谈及到长安城各家赌坊都对朱雀书院终试武考开出了赔率。 多家赌坊对楚休获得武考头名的赔率,都是一比一。 “楚休文考第一,斩杀吉王殿下时,显露出的实力,远超同龄人,是拔的武考头名的大热人选。”许诺沉吟道,“他获胜的赔率一比一,应该还算合理。” “不对。”蒙纱女子摇了摇头,“朱雀书院的武考,任何赌坊都没资格操纵输赢。 如今整个长安城,他是最热门的获胜人物,买他获胜的人越多,赌坊应该会不断调低他的赔率。” “这个……”许诺一时无言,他对赌坊的事,不甚了解。 不过,他却是知道,楚休想要获得武考第一,只怕难如登天。 能在长安城开设赌坊的,背后一般都是有些势力的。 有些势力,手眼通天,自然能够知道一些常人难以知道的事情。 蒙纱女子瞧着许诺,低声问道:“那三十六名考生里,应该有人藏的很深吧?” 许诺饮了口酒水,不动声色地轻轻点了点头。 “这就对了。”蒙纱女子面纱下的绝色面孔,浮现些许笑意。 许诺赞道:“璇玑仙子洞若观火,能够通过随耳听到的赌坊赔率,便觉察到考生们的一些情况,这份细致入微的观察力,实在令人佩服之至。” 蒙纱女子半掀轻纱,饮了口酒水,嘴角勾勒出一抹弧度。 洞若观火? 那你可太高看我了。 我长年混迹于各大赌坊,要是连他们赔率的门道都没摸清,怎对得起师尊的驱逐呢? 蒙纱女子,并非许诺口中的璇玑仙子,而是璇玑仙子的大师姐,苏玉衡,人称玉衡仙子。 三年前,玉衡仙子为还欠下的巨额赌债,铤而走险,盗取天宗秘宝,不幸被师妹璇玑仙子撞破,天宗掌教罚玉衡仙子于后山禁闭三年。 十分巧合的是,许诺找上太乙山的时候,玉衡仙子刚被放出来七天,正想着溜下太乙山去赌一把,正好遇到了打算上山的许诺。 璇玑仙子虽名扬在外,但却没几个人见过璇玑仙子的真容。 苏玉衡假扮起来,毫无压力。 璇玑仙子是她师妹,璇玑仙子会的,她基本也都会,就是有些地方,不如璇玑仙子精深罢了。 “当国师应该挺有钱的吧?”苏玉衡眼眸流光,既清丽脱俗,又妩媚动人。 … 第83章 陈长生的霸气宣言,楚休夜袭红袖楼 长安城,常来客栈。 临近终试武考,楚休并未进行‘临阵磨枪’。 已无必要。 他写了一份长长的药单,交给夏青山,打算趁着这一两天,酿些毒酒。 客栈后院。 老板娘站在闺房窗户前,瞧着正在院落里忙碌的楚休、朱有容,想了又想,终是没好意思过去帮忙。 院落里,摆放着十六个半人高的大酒缸,以及十六个炉灶,炉灶上正熬制着难闻的药材。 楚休穿行在酒缸周围,双手不断拍击着酒缸,酒缸里的原液不断涌动,冒着气泡,如沸水一般。 朱有容手持一面蒲扇,正兼顾着十六个炉灶上的瓷锅,控制着火候,她额上流出了些许汗水。 屋顶上,酒道人斜躺,喝着美酒哼着歌,脑海里想着武考,心说这臭小子这般淡定,可完全不像是要主动认输的模样。 “希望那位能够手下留点情,别打懵了贫道这傻徒儿。” 酒道人嘴角含笑,其实,他还是挺想看看这徒儿吃瘪模样的。 临近傍晚。 炉火熄灭,三十六锅药液全都已倒入酒缸里。 随着楚休的不断拍打,酒缸里的原液正在不断降低,原液也变得越来越浓稠。 “武考前,你真不打算再修炼巩固一下?”一直辅助楚休酿酒的朱有容忍不住问道。 “与其关心我,不妨多想想你自己。”楚休手上动作不停,微笑道,“你的实力,很不一般。” 朱有容一怔。 作为大名鼎鼎的无相真君,她自然拥有着一定的实力。 “我不如你。”朱有容轻声道。 “是吗?”楚休不置可否,道,“隐藏一些实力是好事,但既然已经加入书院,最好还是能够认真些。” 朱有容摇了摇头,“我和你不同。” “确实不同。”楚休笑道,“我得罪了大乾皇族,需要全力以赴,夺得武考第一才行。你仍旧可以隐藏着自己。” 朱有容沉默无言。 “没人知道你的深浅,这便意味着,你认真些,也不会有多少人在乎。”楚休忽地说道,“一直压抑着自己,久了会成习惯的。” 朱有容脑袋微歪,“你这是在开解我吗?” “是啊。”楚休回头,看了眼朱有容,咧嘴一笑。 朱有容的‘冷面’顿时一红,暗嗔了楚休一眼,转身离去。 “这么不禁逗?看来以前没人逗过她啊。”楚休心情愉悦起来。 … 长安城外,一座无名山巅。 孟天罡一脚,直接把孙子孟小川给踹进了山崖里。 孟小川惊叫连连。 孟天罡纵身而下,冷哼一声。 孟小川当即闭嘴。 待将要摔落在地,他感受到周身浮现一道激流,微微托着他的身子。 “只有经历真正的生死之战,你才能更快进步。”孟天罡沉声道,“你最近的所作所为,都太儿戏了。” 孟小川心有余悸,闷声道:“我杀过不少土匪呢。” “楚休对决过通幽境的高手,你行吗?”孟天罡冷笑。 孟小川心塞。 这个…他真不行。 “这座山谷里,有一条蟒蛇。”孟天罡盯着孟小川,“找到它,杀了它。” “这还不简单?”孟小川傲然一笑。 区区蟒蛇,一拳的事。 孟天罡一指伸出,直接点中孟小川胸前一穴。 孟小川双腿顿时一软,差点直接跪在了地上,他叫道:“你干嘛?” 孟天罡冷冷道:“老夫的真气气劲,堵住了你任脉、督脉,杀掉蟒蛇之前,你的功力暂时不能用了。” 孟小川脸色变了。 “时间越久,你气血不通,身体会变得越来越弱。”孟天罡淡淡道,“若是你不幸让蟒蛇给咬死了,那只能算是我孟家不幸,后继无人。” 说完,孟天罡纵身一跃,身影直上峰顶。 “爷爷,你这也太狠了吧。”孟小川焦急大叫。 无人回应。 … 长安城,东城一座幽深的府邸里。 温毅看着身前的大浴桶,原本略显苍白的脸,隐隐在发绿。 浴桶里,满是惨绿色的沸腾液体。 剧毒的毒液! “趁着武考前,加强一下。”温家家主温毒秀悠悠说道。 “没必要吧?”温毅整张脸都垮了下去。 温毒秀淡笑道:“唐门的唐家宝靠着毒,成为了书院后山弟子,你既然来参加书院会考了,怎么着也不能比他弱吧?” 温毅一时无言。 在毒这一方面,老字号温家和唐门其实一直都在暗暗较着劲。 四年前,唐家宝拜师冯院长,成为朱雀书院后山弟子,整个老字号温家,都抑郁了。 “这一届的会考很特殊,你大概是没希望拜师冯院长。”温毒秀道,“但决不能落了咱们老字号温家的名头。 武考,必须要全力以赴,保三争二。” 温毅忍不住抬头,看向温毒秀,眼里闪过一抹锋芒之色,“为什么不是保二争一?” 温毒秀笑了。 “既然想争一,那你还在等着什么?” 温毅深吸一口气,脱掉衣衫,直接跃进浴桶里。 刹那间,他脸色剧变。 唰! 温毒秀眼疾手快,直接往温毅嘴里塞了颗绿色的夜明珠。 “堂堂温家年轻一辈第一人,要是叫出了声,可就有些丢人了。”温毒秀悠悠说道。 温毅:“(ー_ー)。” … 朱雀书院,后山山顶。 王权一笑正在舞剑。 他的剑很慢。 “快剑,慢剑,皆是一剑。”一旁站着的二先生王权淡淡道,“无论多快的一剑,都有形;慢剑,可将快剑的形,完全放大,甚至放大到你难以察觉的程度。 想要挥出更快的一剑,品味慢剑,体会挥剑的本质,是一种捷径。” 王权一笑没说话,默默感受着慢剑的流动。 他已明白,无论是快剑,还是慢剑,斩击时遇到的阻隔,都是一样的。 “你是王权家族当代第一人,无论是他们,还是我,都对你抱有厚望。”二先生道,“在武考之中,你会遇到你难以想象的对手。 到时,我希望你挥出的那一剑,你自己不会失望。” “难以想象的对手?”王权一笑眉头微皱,他停了下来,看向二先生,“楚休,还是陈长生?” 二先生没有回答,而是问道:“你觉得什么才是真正的强大?” 王权一笑不假思索,直接道:“打败所有对手。” “蝼蚁的王,仍是蝼蚁。”二先生淡淡道,“你的扶摇榜榜首为何会丢掉?你只是打败了你所能打败的对手。” 王权一笑沉默。 “唯有自强,永不停止对强大的追求,方才是真强大。”二先生道。 “侄儿受教了。” … 夏氏药铺的后院里。 夏初雪也在练剑,她练的很认真,然而却满心都是气馁。 这次来长安城,她真的是大开了眼界,认识到了自己的渺小。 “只要不是倒数第一就好。”一旁的姜柔安慰道。 夏初雪心塞。 令她更心塞的是,她心里也是这般安慰自己的。 只要不是倒数第一,就好~。 “内院考核,我是第一个登上山顶的。”夏初雪闷闷道。 姜柔眨了下眼,“你之前不是说,你是跟常来客栈的老板娘一起登上山顶的吗?” 夏初雪点点头。 “那你只要打败她就好。”姜柔笑道,眼里闪过几分调侃。 夏初雪俏脸不可察觉地红了下。 她也是这样想的。 “其实,就算是倒数第一,也没什么。”姜柔道,“你能通过内院考核,这已经证明你的不凡之处了。 你换个思路想一想,只有三十六位天骄成为书院内院弟子。 那么多的考生里,你考了三十六名,这已经很厉害了。” 夏初雪眨了下眼。 好像真是这样啊~。 “那我还要继续练剑吗?”夏初雪看向姜柔。 “咳咳,剑还是要练的。”姜柔轻咳一声,“到时候,看看能不能帮小休多打败两个对手,让他留点力。” “……” 朱雀书院。 后山。 一座高阁里。 “文考登场,没想太多;武考登场,必须要好好想一想才行。” 坐在摇椅上的陈长生,敲着扶手,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了数十种登场方式。 近两千年的岁月里,他人前显圣的次数多不胜数。 “背景音乐这创意,还是挺不错的。” “还需要准备一句霸气宣言…” 想到这里,陈长生心中一动,想起了文考时楚休答卷里的两句话: 春来我不先开口,哪个虫儿敢作声? 日出东方,唯我不败! “这小子的文采,还真是不一般啊。”陈长生幽幽低语,每每想及文考输给了楚休,他便夜不能寐,郁闷难舒。 “我用你写的诗句,在你面前风光,再强势打的你屁滚尿流…” “桀桀桀……” 高阁里,传出一阵略显瘆人的笑声。 … 武考前一晚。 楚休悄然夜行,时隔多日,再次造访了红袖楼。 夜色愈深。 连续弹奏了七遍‘今宵酒醒何处’的香君,脸上略显疲态,抱着古琴,回到了闺房。 最近一段时间,她成为了红袖楼的当红头牌。 甚至可以说,是整个长安城青楼界的头牌。 并且,她这个头牌,是十分文雅的,出卖的并非色相,而是学识文采。 尤其是最近几天,朱雀书院的终试里,有文考这一项…她得到了更多人的追捧。 这一切,只因那一个男人。 “楚公子…” 香君脑海里浮现第一次见到楚休时的场景,俏脸微微发红。 待推开房门,放下古琴,来到床边的梳妆台前时,香君怔住了。 晃了晃脑袋,嘀咕道:“怎么还没睡觉,就梦见楚公子了?” 她定睛再瞧,床边仍旧坐着楚公子,眼睛不禁睁大了。 是幻想,还是…… 香君一颗心隐隐激动起来。 “楚…楚公子?” “是我。” 第84章 楚休的剑道名言,武考,开启 “真…真…真的是楚公子?”香君声音在颤动,激动难掩。 最近一些天,楚休的名字和画像,都在疯传。 作为曾经跟楚休有过一面之缘、并且花了全身身家买了一首词的香君,一直都在关注着楚休的动向。 原本,她还想着继续找楚休买一两首诗词呢,待确定扶摇榜新榜首就是楚休后,她直接打消了这种打算。 潜龙出渊,深渊里微不足道的小鱼儿,怎敢再靠近扶摇直上九重天的巨龙? 仅是仰望,已然心满意足。 曾经的短暂接触,已是最大的荣幸。 “那首词的曲是你作的?”楚休含笑问道。 香君压下心中激动,微微颔首,俏脸又是忍不住一红,小声道:“让楚公子见笑了。” “挺好听的。”楚休赞了句,确实挺好听的。 香君脸颊红润,颔首不语。 “我来找你,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楚休直言道。 “我能帮上楚公子?”香君诧异。 楚休微笑道:“只有你可以。” 香君脸颊一下子就涨红了,激动的双手抓住了黄色裙子。 “这女人的脸怎么这么容易红呢?”楚休心里犯嘀咕。 “只要奴家能做到的,奴家一定全力以赴。”香君一脸郑重地说道。 “不用这么紧张,很简单的。”楚休笑道。 香君眼巴巴地看着楚休。 “明日是朱雀书院终试武考之日,这你应该知道吧?”楚休问道。 香君连忙点头。 长安城里,每一个人都知道。 “武考论武,气势很重要。”楚休沉吟,编造道,“在武之一道,胜负通常在你出场的那一刻,就已经决定了。” “出场就决定了?”香君睁大了眼睛。 楚休微笑道:“所以,我的出场,一定要别具一格。” “别具一格的意思是指?”香君好奇。 楚休言简意赅:“乐章。” “乐章…”香君若有所悟,想到了文考开始前,那个叫陈长生的考生出场之时,长安城里响起的箫音和琴音。 “奴家大概懂了,只是……”香君面露为难之色,“这乐章…该如何?” “激扬向上,振奋人心,能让人一下子就激动兴奋的那种乐章。”楚休道,脑海想起了前世的两种音乐。 一是乔峰的音响炮,二则是赌神高进出场的背景音乐。 他觉得这两种,都可以。 香君眨了眨眼,“楚公子能具体说说吗?” 楚休沉吟片刻,便展开了说。 他懂弹琴,自是知道如何让琴音变得激扬振奋。 夜色愈沉。 一男一女围坐在床边,讨论着音乐,琴音时响时停…青楼房间的隔音还是挺不错的。 直至后半夜。 香君谱好了一份琴曲。 楚休听了一遍,嘴角含笑,这琴曲经由香君弹奏而出,更胜赌神的出场音乐。 “你弹奏的很好,难怪能够火爆满长安。”楚休赞道。 香君俏脸发红,小声道:“都是楚公子的词好。” 楚休想了想,扯过纸笔,打算留给香君一份报酬。 “你喜欢月亮吗?”楚休边写边问。 香君轻轻嗯了声,隐约明白楚休在做什么,一颗心跳的很快。 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出! 香君欣赏着这首旷古绝词,先是激动难言,待沉浸于词中意境后,眼睛渐渐湿润了。 “要是再问她要点银子,是不是显得太小家子气了?”楚休瞧了眼正流泪的香君,思绪有点飘。 “公子之才,当真是旷古绝今啊。”香君平静下来后,赞不绝口,眼眸看向楚休,满满都是狂热仰慕。 “一般。”楚休谦虚,站起了身,便欲离去。 时间也不早了。 “记得,明天要找个顺风的地方。”楚休提醒道。 “好。”香君连应道,旋即也站起身,双手抓着衣袖,神态变得忸怩含羞,俏脸红烫烫的,她小声道,“要不公子今晚就留下吧?” 说完,脑袋快低进了胸里,脸颊滚烫滚烫的。 楚休一顿,瞧向香君,只见这位绝色的红袖楼头牌俏脸含羞发红,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若说内心毫无波动,那就太虚伪了。 只是…自身情况特殊,若真跟这位头牌发生些什么,这位头牌大概会变成冰雕。 更不要说,明日就是武考之日,还有几位强敌正等着他呢。 这可不是能放纵的夜晚。 “你见过莲花吗?”楚休忽然问道。 香君一怔,轻轻点了点头。 楚休轻吟道:“水陆草木之花,可爱者甚蕃。世人盛爱牡丹,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话音落下,楚休已抽身遁去。 香君怔怔出神,脑海里浮现了一朵莲花,扎根于淤泥当中,盛开的花朵,却是圣洁无双… “原来,楚公子竟对我有如此期许…”香君感动落泪,她想到了自己的遭遇,自己的坚持,只觉楚休离开前所吟之句,完完全全就是为她而作。 “楚公子,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 朱雀大街,夜色撩人。 楚休大步独行。 “我竟然也会有‘禽兽不如’的一天!” 楚休懊恼,时而泛起转身再回红袖楼的冲动。 当然,也仅仅是想象中的冲动罢了。 他的心还是很坚定的,只不过美人厚爱,心中生出了些许涟漪罢了。 回到常来客栈。 酒道人自屋顶直直落下,在楚休身前一嗅。 “你小子,不学好啊。”酒道人眉梢轻挑。 “别胡说。”楚休轻哼,理直气壮,“像我这种男人,就算是有大美人投怀送抱,我也会毫不犹豫地直接推开。” 酒道人悠悠道:“你会推开,这很合理;毫不犹豫?就太往你脸上贴金了。” 两人是师徒,相互之间,都是极为了解的。 “你用剑?”楚休斜睥酒道人,挑眉问道。 酒道人没好气,“废话。” 楚休脸色如常,淡淡道:“既然用剑,难道连那一句剑道名言都不知道?” “剑道名言?”酒道人一怔。 楚休一边走回房间,一边悠悠道:“心中无女人,拔剑自然神。” “这又是从哪学来的歪理邪说?”酒道人无语。 “……” 一夜无事。 鸡鸣拂晓,武考日到了。 整座长安城,似格外的安静,又似格外的喧闹。 相比于文考,长安城里的百姓、达官贵人、江湖豪客,其实都更加期待武考。 天刚亮,终试高台周围,便已围满了人。 附近的酒楼高阁,尽皆人满为患。 他们提前占据位置,期待着即将到来的武考。 不少人都在赌坊里下了注,这也使得他们拥有了支持者。 金银台上。 乾皇、安容皇后以及数位在长安城的皇子,都登上了金银台。 安容皇后坐在了乾皇的右侧。 在乾皇的左侧,是一位蒙着面纱的绝色道姑。 苏玉衡。 众人眼中的‘璇玑仙子’。 苏玉衡来到长安城后,便得到了乾皇的高规格款待,并且还直接册封她为大乾国师。 这让苏玉衡稍稍有点心虚,很担心消息传回太乙山,师尊可能会直接杀过来。 “这场武考,璇玑仙子有何看法?”乾皇看了眼苏玉衡,微笑问道。 当今之世,江湖势力错综复杂。 大乾皇朝境内,道家天宗超然在上,不与九大宗派争锋。 乾皇很清楚,道家天宗拥有着相当深厚的底蕴,天宗内有真正的隐世强者。 能够轻易邀请到这位超然世外的璇玑仙子来长安,其实在乾皇的意料之外。 苏玉衡瞧了眼百丈外的终试高台,思忖着以自家那位师妹的性子,该如何回答,沉吟片刻,面纱下的红唇轻启,“不足道尔。” 心里想着,我那师妹,眼里连我这个大师姐都没有,更不要说这一群小小天骄了。 乾皇一怔,点头微笑道:“这群小辈的比试,确实微不足道。” “王权家的小子,应该还算不错。”这时,安容皇后轻声说道。 “在璇玑仙子面前,一般的很。”乾皇淡淡道。 “王权家最厉害的人,进了朱雀书院,如今的王权家,不值一提。”苏玉衡想起师尊某次酒后的吐槽,微微傲然道,“所谓大乾第一家族,多是看在王权的面子上。” 站在乾皇身后的李羡渊,忍不住瞥了眼苏玉衡。 乾皇心生喜意,点头道:“璇玑仙子所言极是。” 苏玉衡不再多言,已看出这位乾皇,对王权家族不是很友好。 终试高台前。 一道背着大包裹的褴褛青年狂奔至此,气喘吁吁,他直接坐在地上,解开包裹。 包裹里,满是食物,有酒、有肉、有还冒着热气的包子。 “我竟然是第一个到的。”这浑身褴褛的青年,一边大口吃着包子,一边吐槽道。 他是孟小川。 天亮前,才从长安城外的那处山谷里爬出来,在长安城里的一家酒楼,打劫了厨房,一路奔逃,最终竟是第一个到达了终试高台这边。 “他是扶摇榜第十一的孟小川。”周围围观的人群里,有人喊叫一声,认出了孟小川。 “孟小川?”m..nět “他怎会如此狼狈?”有人不解。 人群骚动,热议渐起。 不少人都直勾勾地盯着孟小川。 孟小川轻哼一声,狂灌了一口酒,继续吃着包子,补充体力,同时一双眼睛瞄向前方的人群。 “要换身衣服才行,这副样子,太丢人了,可不能让那几个家伙看到…” 第85章 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夏氏药铺,一辆马车驶出。 坐在车厢里,夏初雪不可避免地紧张起来。 武考,即将开始了。 “小女娃不用太紧张,那些少年郎,可舍不得对你出手。”车厢里,秦姓老者微笑宽慰道。 最近,他一直住在夏氏药铺。 姜柔握着夏初雪的玉手,亦笑道:“秦前辈说的不错,到时候你登上高台,往边上一站,到了最后,或许能坐收渔翁之利也说不定。” “哪有这么简单?”夏初雪嘀咕。 马车驶上朱雀大街,夏青山掀开车帘,往前一看,远处高台下,人头涌动,黑压压满是观客。 “满城的百姓都来了吧?”姜柔感慨,这绝对是一场盛事。 “过往朱雀书院的终试武考,多是在朱雀书院里举办,一般百姓可没机会见证。”秦姓老者瞧了眼车帘外的高台,意味深长地笑道,“这一次嘛,获胜者,会光芒万丈,成就一段传奇。” 闻言,夏青山、姜柔、夏初雪三人脑海里,不约而同地浮现了楚休的身影。 “那小子最近做的一些事,已经算是不小的传奇了。”夏青山暗道。 马车临近人群外侧,停了下来,一众人走下马车。 “这要怎么进去啊?”夏初雪瞧着黑压压的人群,一时有些犯难,总不能挤过去吧? “小女娃,准备好了吗?我送你过去。”秦姓老者微笑道。 夏初雪眨了下眼,轻声道谢:“麻烦秦前辈了。” 秦姓老者伸手,凌空推掌,柔和而雄厚的真气掌劲,弥漫在夏初雪周身上下,夏初雪整个人飘然而起,宛若飞仙一般,斜飞向前,越过人群,转瞬落于高台之上。 人群似有一瞬的安静。 “好强的掌劲…”夏青山暗自惊叹,认义父的想法越发强烈了。 他已经旁敲侧击过了,这位秦姓老者,膝下并无儿女,也无后辈。 夏青山觉得,自己还是有一定可能,给这位老前辈养老送终的。 终试高台上。 夏初雪稳定身躯,她有点懵,刚刚她感觉自己,唰的一下子,就落到了这座高台上。 左右打量,发现已有十多位考生登临高台,看到孟小川也已经来了,夏初雪直接走了过去。 因楚休的关系,两人还算熟悉。 “你猜那家伙会怎么出场?”孟小川笑眯眯地问道。 夏初雪一怔,想了想,说道:“大概会最后一个到。” 孟小川点点头,“我是第一个到的。” “我是第一个登台的。”一个浑身古铜色的和尚走来。 蛮州,萨金刚。 孟小川翻了个白眼,心里很无语,这和尚趁着他抢衣服之际,竟然一溜烟的直接窜上了高台。 一旁的夏初雪也是一脸无语。 这些人,怎么就这么在乎登场的次序和方式呢? “十年练一剑,今日试出鞘。”一道满含真气的高吟声响起,似是一下子压下了满城的喧嚣。 高台上,孟小川、萨金刚、夏初雪等人,齐齐望去,只见朱雀书院东侧,一座高阁的屋顶上,一名黑衣青年抱剑独立。 待高台上下,众人皆望向这黑衣青年时,黑衣青年睁开双眼,大步奔起,临近屋脊檐角,猛然一踩,整个人似是化作一道利剑,直袭终试高台。biquiu 最后,落于高台,潇洒转身,面向朱雀大街,衣衫、黑发皆在狂舞。 一旁的孟小川冷幽幽地道:“兄弟,你忘记自报家门了。” 黑衣青年原本略显激动的脸颊顿时一僵,连忙高呼道:“我是剑州霍青云……” “……” 众人无语。 夏初雪忍不住扶额。 刚刚,她还真以为这人是个冷峻剑客呢。 “青州考生吕望登台了。”黑压压的人群里,忽然有人爆喝一声。 众人看向高台,这才发现,高台的木梯上,有一位白衣青年,正在一步一步拾阶而上。 “这些家伙,为了扬名,连托都用上了。”高台上的孟小川吐槽道,十分无语,同时还很后悔。 他登台太早了,并且准备的也不够充分。 “咚……” 一道沉闷的鼓声突兀响起。 “咚咚咚…” 鼓声变得急促。 一身穿黑色劲装的青年站在朱雀大街上,咧嘴一笑,刚欲大步冲向高台,一道高大身影,刹那间挡在了他的身前。 “看来这鼓声是你安排的,那古某就笑纳了。” 古沉沙朗声一笑,在鼓声的映衬下,大步冲向前方密密麻麻的人群。 待临近,身影跃起,踩着一道道肩膀,直奔高台方向。 “混蛋。”黑衣劲装青年大骂,脸色铁青,也连忙纵飞而起。 不断有天骄考生登上高台,不少人登台方式,都别具一格。 朱雀大街东侧,一座高阁上。 陈长生轻轻晃着酒杯,笑眯眯地看着热闹的朱雀大街。 “这些家伙,都让楚休那小子给教坏了。”四先生赵王孙吐槽道。 过往的武考,哪有考生会这么爱现? 陈长生瞥了眼赵王孙,“是楚休教的吗?” 赵王孙一怔,旋即摇了摇头,“当然不是,他们是在学师尊你,可惜学成了四不像。” “文考时,那小子登台时,忘记准备了背景音乐,这一次,肯定会准备好。”陈长生轻语。 赵王孙闭嘴不言。 他怕说错话。 心里则觉得,此刻的师尊,真的很像一个真正的少年。 少年嘛,多爱出风头,喜欢大排场。 时间在推移。 一众考生多已陆续登上高台。 一辆马车停在了朱雀大街。 楚休到了。 车厢里。 “你们先去,我待会再去。”楚休看了眼老板娘,温声说道。 “你又要干嘛?”老板娘诧异。 楚休微笑道:“等。” 老板娘一怔,有些茫然。 等什么? “少筠,咱们先走吧,他要最后一个登场。”驾车的朱有容已跃下马车。 “最后一个登场?”老板娘恍然大悟,随后便是一阵无语。 以前怎么没看出来,这人这么爱表现呢? 当初的低调劲呢? “你还是快些吧,还不知道这次武考会怎么考呢?” 老板娘下车前,好心提醒一句。 楚休微笑颔首,双脚未动。 “楚休来了。”有人注意到了这辆马车,认出了朱有容和老板娘,当即大叫一声。 黑压压的人群,陆续回头,像是风吹麦浪一般,颇为壮观。 朱雀大街东侧,一座高阁里。 陈长生站在窗前,也看向了这辆马车,轻哼道:“这小子,是想等我登台后,再登台。” “……” 高阁里的几位书院后山弟子,都颇为无语。 “跟我比耐心?那就等着吧。”陈长生坐下了。 第86章 陈长生:日出东方,唯我不败 终试高台。 朱有容、老板娘已登临,来到了夏初雪、孟小川、古沉沙等人身边。m..nět “那小子啥情况?”孟小川问道。 老板娘吐槽道:“他大概是想最后一个登台。” “最后一个?那他都准备了什么?”孟小川好奇。 “这个……”老板娘、朱有容对视一眼,都摇了摇头。 “应该又要有佳句现世了。”古沉沙笑道。 温毅瞧着朱雀大街上的那一辆马车,眯眼道:“这小子,就这么自信能赢吗?” “……” 众人无言。 伴随着王权一笑的登台,三十六名考生,已到三十四,就只剩下了楚休和陈长生。 金银台上。 乾皇等的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怎么还没开始?” 李羡渊低声道:“就差楚休、陈长生还未登台,楚休已经到了朱雀大街,但他一直待在马车里,并未下车。” 乾皇皱眉,“什么意思?” “应该是想最后一个登台。”李羡渊猜测道。 “最后一个登台?”乾皇一怔,旋即一脸无语,冷笑道,“小孩子才喜欢这样。” 李羡渊默不作声,心说你上早朝的时候,不也是最后一个进殿吗? “坐在这里真无聊啊。”一旁的苏玉衡眸如秋水,圣洁如仙子,思绪却有些飘忽,她有些想念赌坊了。 围观的百姓们,不少人也都有些无聊了。 这和他们想象的武考,略有不同。 好些人纷纷喊向楚休,催促他快些登台,甚至前方拥挤的人群,隐隐准备好,要给他让出一条道路了。 坐在车厢里的楚休,不为所动。 在他眼里,他和陈长生的战斗,已然开启。 “气势玄妙,不可输于人。”楚休眸光闪动,他可不认为自己想最后一个登场,是纯粹的想装个大逼。 主要还是气势二字。 原本打算静静观战的酒道人,忍不住现身,来到马车旁,没好气地道:“臭小子,你在干嘛?还不快登台?” “我在蓄势。”楚休温声道。 酒道人脸黑,蓄你妹的势,谁看不出来你是想最后一个登场? “臭小子,快些登台。”酒道人催促道。 “我在蓄势。”楚休重复道。 酒道人深吸一口气,“贫道是为你好。” “那就别说话。”楚休不为所动。 酒道人老脸彻底黑了,冷笑道:“可别怪贫道没提醒你,不听师父言,吃亏在眼前。” “师父,你真觉得我不能赢吗?”楚休睁开眼,眼里闪过一道锋芒之色。 酒道人一顿,缓缓道:“这一次,不同以往。你面对的对手,是个…怪物。” 说完,酒道人有些心虚地四处看了看。 “怪物?”楚休轻笑道,“那还真是令人期待。” “别废话了,快登台吧,否则贫道担心你会被人群淹没。”酒道人扫了眼前方黑压压的人群,已经有很多人都等的不耐烦了。 楚休眼皮微跳,“还是再等等吧。” “你这是找揍啊。”酒道人摇了摇头,没再多劝,这徒儿昨晚出去了一趟,显然是为了接下来的登台,做足了准备,不会轻言放弃。 只是…若是风头盖过了那人,到时候会发生什么,酒道人猜不到。 他只知道,有人在武考里,肯定会挨揍! 朱雀大街东侧,一座高阁里。 陈长生有些脸黑了。 “这小子是铁了心要让我先登台。”陈长生冷笑。 四先生赵王孙犹豫道:“要不弟子出手,把他直接扔上去?” 陈长生盯着朱雀大街上的那辆马车,摇了摇头,轻语道:“我很想知道,他会选择哪种方式登台。” “那继续等?”赵王孙道。 “算了,这次让他先风光一下。”陈长生冷笑道,“等武考开始,看我怎么修理他。 实力不够,战前越风光,战后越狼狈。” 等在一旁的五先生、九先生皆是暗自松了口气,她们早已准备多时。 两人对视一眼,一人抚琴,一人吹奏玉箫。 琴音、箫音在同一时间泛起,转瞬蔓延至整座长安城。 为了此刻,两人已经排练了两天。 满城皆静。 唯有悠扬的箫音、琴音在交织奏乐。 陈长生身影已消失在高阁,正矗立于天穹之上,在他的脚下,有一把剑。 这次登台,他选择御剑。 御剑,并不难,境界达到蕴灵境,多半都能够御剑。 不过,并不实用。 能够驾驭长剑撑起身子,御剑而行;一般都可以直接以真气驾驭自身,御空而行。 驾驭长剑,会多一层消耗,华而不实。 此刻,陈长生御剑于空,要的便是‘华而不实’的‘华’。 他矗立于东方,一个人仿佛挡住了已升起的太阳。 在他身后,似有万丈光芒。 除了马车车厢里的楚休之外,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陈长生身上。 这一刻的他,绝对万众瞩目。 “日出东方,唯我不败。” 陈长生朗喝一声,背负双手,踏剑缓行。 他的声音,传遍了长安城每一处。 寂静。 天地间,仿若只有他的声音一般。 金银台上。 乾皇站了起来,深深地看着陈长生。 其余人也尽皆站起身。 “确实是他。”李羡渊暗道。 也只有他,才配得上这一句‘日出东方,唯我不败’。 “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狂的吗?”苏玉衡盯着陈长生,心惊难言。 这人的气势,比之自家那位妖孽师妹,也不逞多让啊。 在这一刻,长安城里,已有不少人,明悟了陈长生的身份。 “徒儿啊,面对他,你如何能胜?”酒道人饮了口酒,幽幽暗叹,人家已经无敌了千余年啊。 “一如既往的霸气十足啊。”秦姓老者瞧着天穹上,御剑而行的陈长生,眼里隐隐湿润。 “真想跟他一战。”孟天罡低眉,掩饰住了眼里的盎然战意。 终试高台上。 一众天骄考生,皆是屏住了呼吸,看着正徐徐而来的陈长生。 “好强的气势…”古沉沙脸色变得无比凝重。 景云眼里战意几欲喷涌而出,“这就是师叔祖所说的绝世天骄吗?战,必战一场,方才不虚此行!” “我真的小瞧这些天骄考生了。”孟小川暗自嘀咕,看到陈长生御剑而来的身影,他只觉心惊肉跳。 太强横了。 甚至,他隐隐感受到了一种跟爷爷孟天罡类似的无敌气势。 “这种对手,楚休真能战胜吗?”老板娘、朱有容、夏初雪三人,看着意气风发的陈长生,皆是想到了这一点,心里都有些担忧。 “保三争二…原来是这个意思。”温毅盯着陈长生,想起了温家家主温毒秀的一些话,一时无言。 “只有自强,才是真无敌。”王权一笑仅看了一眼陈长生,便收回了目光,自我坚定信念。 他不敢多看,很怕自己会心生不如。 陈长生落于高台,脚下长剑凭空消失。 这一刻,众人才发现,这长剑竟是由真气所化。 立于高台,望向朱雀大街,陈长生的目光聚焦于那一辆马车上。 琴音、箫音皆已消失。 天地间似乎再次安静下来。 这一刻,所有人都顺着陈长生的目光,望向了朱雀大街上的那一辆马车。 “这小子…”立于高阁里的酒道人,眼皮微跳,总觉得,待会自家这个徒儿,可能会有惊人之言。 终试高台南侧,一座高阁顶层的雅阁里。 香君双手抚在琴弦上,一双眼眸,盯着朱雀大街上的那一辆马车,蓄势待发。 在她身后,还有八个琴师,双手也都抚在了琴弦上,就等着香君的号令了。 第87章 楚休:谁在称无敌,哪个敢言不败? 朱雀大街上。 车厢里。 “这混蛋,居然盗用我的原创。”楚休俊脸有些黑,想到这句‘日出东方,唯我不败’原本是用来描述东方不败的,心情稍稍好了些。 深吸一口气… “谁在称无敌,哪个敢言不败?” 楚休起身,掀帘而出,声音凌厉四溢,响彻八方。 长安城彻底安静。 无数人露出动容之色。 谁在称无敌,哪个敢言不败? 这话太霸气了,并且针对性十足。 尤其是长安城里的一些老家伙,各个心惊肉跳,都屏住了呼吸。 本应在这一刻抚琴的香君,看着掀帘而出的楚休,面露狂热的激动,一时之间,竟忘了抚琴。 这一刻的楚休,绝对的锋芒毕露。 他身上带着凌厉之气,微微抬眼,双眸直直对上高台之上的陈长生。 战意,凌天。 陈长生眸光深邃,盯着楚休。 在这一刻,他竟生出了一种错觉… 这小子,难道真配做我的对手? 错觉转瞬即逝,陈长生的脸隐隐泛黑。 他忽然想起一事来… 楚休在文考试卷最后一题,留下的这句‘日出东方,唯我不败’,是否别有用心,就等着此刻的到来? 他刚说完‘日出东方,唯我不败’,这边楚休就直接来了句‘谁在称无敌,哪个敢言不败’… 陈长生不信这是巧合。 “真霸气啊。” 古沉沙微微屏息,瞧着锋芒毕露的楚休,眼里闪过一抹战意。 “这小子,为什么总是能把风头抢走?”孟小川犯嘀咕。 “这就是他的出场吗?”老板娘、朱有容、夏初雪三人的目光,盯着楚休,仿佛都移不开了。 朱雀大街西侧,一座高阁里。 酒道人整张脸都有些绿了。 “这小子…这小子,可真敢说啊。”酒道人心虚地瞄了眼终试高台上的陈长生,一时忐忑万分。 “难怪要最后一个出场…”秦姓老者拂须,眼里闪过了几分古怪的笑意。 “这小子,真是越来越狂了。”夏青山心惊肉跳,他想到当初第一次见到楚休的场景。 那时的楚休,低调到让他误以为是个不懂修炼的废物。 跟如今相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如此光芒万丈,初雪…”姜柔扫了眼终试高台上的女儿夏初雪,一时间有点患得患失了。 朱雀大街东侧,一座高阁里。 一众后山弟子皆望向了楚休。 “这小子还真敢说啊。”赵王孙低语。 二先生淡淡道:“无知者无畏罢了。” “待会估计挨得揍会更重一些。”唐家宝脸上浮现几分笑意。 端木夭夭盯着楚休,脑海里浮现了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那时,楚休也有一瞬间的锋芒毕露,直接吸引到了赤焰朱蛤。 “我倒是小瞧你了。” 金银台上。 “谁在称无敌,哪个敢言不败?”乾皇低语,双眼深邃,隐在龙袍下的双手,紧紧攥紧。 说出这一句话的人,他很不喜欢,想除之而后快;而这一句话,他很喜欢! “我真是小瞧了长安城啊。”苏玉衡暗自惊叹,这些天骄考生,真的是一个更比一个狂。 只怕就算是自家那位妖孽的师妹,来到此处,也很难独占鳌头吧? “就是他杀了元化…”安容皇后面无表情。 朱雀大街,马车上。 楚休收回了目光,一跃跳下马车,迈步走向前方。 前方黑压压的人群,拥挤间,让出了一条道路。 “妹子,我的专属出场音乐呢?” 楚休面无表情,锋芒毕露,气势凌厉,心里却在疯狂呐喊中。 他有点郁闷。 昨晚忙了大半夜,就等着这一会的装逼呢,结果妹子神隐了。 待身影走进人群,独属于楚休的背景音乐,终于响了起来。 香君抚琴。 安静的长安城,响起了激扬而霸气的琴音。 楚休步伐依旧,不徐不慢,身上凌厉之意,迸发毕露。 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背景音乐,终究还是来了! 原本屏住呼吸的一众人,在听到这股激扬霸气的琴音后,不少人眼里,都流露出了古怪之色。 这就像是原本肃杀的场合,忽然有一位美艳的女子,身上的衣服掉了一样。 楚休并未意识到,香君弹奏出的琴音,已配不上他刚刚的那一句‘谁在称无敌,哪个敢言不败’? 或许,世上没有任何一种乐章,配得上这句话。 来到终试高台下,楚休一步一步,拾阶而上,步伐稳健而缓慢。 他未御剑,仅是寻常登上木梯。 然而,在众人眼里,他的出场,在说出那一句‘谁在称无敌,哪个敢言不败’之时,已经完胜陈长生。 这一点,即便是陈长生,也无法否认。 也因此,他决定,在接下来的武考上,让楚休深刻感受到…什么叫风光未过半,便痛的哭爹喊娘! 登上高台,楚休站定,心里再次泛起几分懊悔之意。 “怎么忘记披件袍子了?” 楚休脑海里浮现自己登上高台后,双肩轻轻一动,披着的袍子直接架在旁边的凭栏上。 那该有多潇洒啊。 “别装了,来,给爷笑一个。”孟小川轻哼调侃道。 随着他这一声调侃,原本安静的长安城,似是在一瞬间恢复了喧嚣。 黑压压的人群里,爆发出了嗡嗡的热议声。 楚休咧了咧嘴,身上凌厉之意刹那间荡然无存,变得平和起来。 “你去了红袖楼?”孟小川凑近楚休,低声问道,琴音响起时,他顺着琴音,隐隐看到了香君的身影。 楚休轻嗯一声。 “花银子没?”孟小川好奇。 楚休斜睥,“你觉得呢?” 孟小川眼睛红了,又羡慕,又嫉妒。 “小子,风头全让你抢走了。”古沉沙笑道。 “没那么夸张…”楚休谦虚,心里却有几分得意。 相熟的考生,纷纷来调侃楚休,楚休咧开的嘴角,一直没合拢。 站在一旁的陈长生有点郁闷了。 他就站在这里呢,风头居然还能让这小子都给抢了去。 人群喧闹之际,以书院二先生为首的一众后山弟子,凌空而来。biquiu 另外几个方向,崆峒派惊龙道长、老字号温家温毒秀、灵山寺一悟神僧、剑州剑阁阁主韦凤梧、天机老人、孟天罡、左相田廷和等十数人,也纷纷冲天而起,落于高台之上。 他们是朱雀书院邀请的观战客人。 黑压压的人群,再次渐渐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意识到,终试武考,即将开始。 “谁会取得头名呢?”有人低语,很好奇接下来的大战。 “我买了楚休一百两,希望他不要让我失望。”有人在赌坊里压下重注,买楚休赢,自然而然地希望楚休能够取得最终的胜利。 “我压了王权一笑,一比三的赔率,要是王权一笑赢了,今晚去勾栏听曲,我要点五个姑娘。” “嘿嘿,我压的陈长生,能御剑而来,实力肯定不会弱。” “我压温毅,老字号温家的毒一出,任你再强,也要饮恨。” “楚休敢斩皇族,我希望他赢……” “……” 人群里再次热议起来。 高台上,惊龙道长、温毒秀、孟天罡等人皆已入座。 一众后山弟子,则围在了高台上的演武台周围。 此刻,一众考生皆站在演武台上,他们的目光,多是落在了二先生王权身上。 说话的,却非王权。 朱雀书院后山八先生,齐奕。 主持这次武考的,是他。 “万里路,始于足下。”八先生齐奕左手负于后背,开口道,“师尊择徒,首重根基,其次方是天赋。 你们当中,有人的境界很高,有人则还处于初境,尚未进行武道筑基。 公平起见,这次武考,你们三十六人,只准使用初境的功力,进行战斗。” 话音落下,高台上下,一片安静。 “……” 一众考生面面相觑,最终大多数考生,皆看向了楚休。 “这…真的公平吗?” 第88章 就由我,来终结这一战 最近一些天,楚休的名字在疯传,他的事迹在疯传,他的一些过去,也被人给挖了出来。 他的境界,处于初境。 长安城里,最近凡是关注过楚休的人,基本上都知道,楚休的实力虽能力压一众天骄,甚至能够跟通幽境的强者过招,但他的境界,却一直处于初境,尚未进行武道筑基。 这令许多人都感到惊奇,甚至是不敢相信。 眼下,听到书院八先生说,要让考生们压制境界,于初境一战,许多人自然而然地便联想到了楚休的境界。 这…真的公平吗? 不少人直接就联想到了前些天的文考。 一些押了楚休赢的参赌观客,俱是露出了兴奋的色彩。 楚休站在演武台上,感受着周围考生们异样的目光,一时之间,也隐隐有些尴尬了。 文考也就算了,这武考来个同境一战,还是初境,这…偏袒我偏袒的也太过了些,搞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这位先生,同境一战,也没必要是在初境。”楚休看着八先生,“没必要专门照顾我。” 高台上下,安静无声。 八先生瞧着楚休,似笑非笑道:“你觉得这是在照顾你?” “众所周知,三十六位考生里,就只有我是初境。”楚休平静地道,“初境一战,对他们都不公平。” “你觉得你在初境无敌?”八先生问道。 陈长生轻轻哼了声,下巴微微扬起,似乎是在说: 无敌,你问过我了吗? 楚休看了眼陈长生,道:“不敢自称无敌,但你应该明白,这对他们很不公平。” 八先生想了想,问道:“那你觉得应该如何比?” “正如八先生刚刚所言,冯院长择徒,基础很重要,天赋次之。”楚休沉吟道,“初境能代表基础;真正的境界实力,则能体现天赋。 要不就一境一战。” “一境一战?”众人皆是一愣。 “具体说说看。”八先生道。 楚休道:“初境一战,武道筑基之境一战,蕴灵境一战,若是有人是通幽境,也可再进行通幽境一战。 既然是武考,就该让大家比拼一下真正的实力。” “……” 八先生一时沉默。 了解内情的一些老家伙,也都沉默了。 “这小子真是没挨过打啊。”有人暗自感叹。 “小子,你就别说了啊。”不远处的高阁上,酒道人老脸真的绿了,心说初境一战,或许你还有一丝一毫赢的可能,要是放开了境界打,人家一根手指,就能压瘫你啊。 “要不这样吧…”这时,陈长生开口了。 “请说。”八先生看向陈长生,语气不可察觉地恭敬了些。 一众老家伙们全都屏住了呼吸,静静地看向陈长生。 陈长生沉吟道:“愿意初境一战的,那就初境一战;不愿意初境一战的,那便各凭本事。 两种战斗间,不许相互打扰,最后两个胜者,再决胜负。 至于最后的决斗,是要初境一战,还是各凭本事,由他们自己决定。” “好。”八先生点头,看了眼楚休,“你觉得呢?” “可以。”楚休点了点头。 “你们呢?”八先生看向其他考生。 一众考生纷纷点头,都没有意见。 “选择初境一战的,留下来,其余人先下演武台。”八先生吩咐道。 一众考生面面相觑,一时间多是有些犹豫。 他们当中,有不少人都对自己的实力,很有自信。 但若仅仅是能够使用初境的功力,基本上都没信心,去跟楚休一战。 “既然是武考,我自然是要光明正大的战胜所有人,初境一战,太欺负你们了。”楚休心思转动间,第一个迈步走下演武台。 众人皆是一怔。 陈长生眉头拧了起来,很是不满。 这小子直接下去了,那我还能跟谁打? 一众书院后山弟子看到楚休下了演武台,一时间都有点懵。 这小子难道还想让师尊放开了打? 不远处的高阁里。 酒道人已经没眼再看了。 “臭小子,平时挺聪明的,这次怎么一个劲的犯傻啊?给你机会你都把握不住!”酒道人很无语。 “你收了个好徒儿。”秦姓老者笑道,“他不愿在这种时候,占别人的便宜。” 酒道人一怔,叹气道:“贫道倒是希望他像往日一样。” “那里有他看重的朋友。”秦姓老者微笑道,“若是初次见面,我想他并不介意站在演武台上。” “朋友吗?”酒道人若有所思。 金银台上。 乾皇冷笑道:“可悲的江湖意气。” “江湖人,尤其是少年郎,多如此。”李羡渊道。 一旁坐着的苏玉衡瞥了眼乾皇,心说这狗皇帝可不是什么好人,需要防着点才行。 终试高台。 随着楚休走下演武台,不少考生越发纠结了。 他们忽然发现,楚休走下演武台后,初境一战,变得公平起来了。 甚至,原本对这场武考信心不大的考生,隐隐觉得,自己行了,至少有机会争夺一下第二名。 第二个走下的,是孟小川。 “喂,扶摇榜排在我前面的那几个家伙,你们也都下来。”孟小川冷笑道,“待会老子要堂堂正正打败你们,让那边狗眼看人低的天机老儿好好看看!” 跟孟天罡坐在一起的天机老人,拂须一笑,似是浑不在意。 景云、温毅、慧通、古沉沙四人,相互看了眼,陆续走下演武台。 秋少卿、萨金刚、北陌廷等人,也都走了下来。 夏初雪、朱有容、老板娘三女,犹豫间,皆是看了眼楚休。 楚休微微摇了摇头。 三女会意,皆留在了演武台上。 接下来,又有数人陆续走下演武台。 二先生看了眼一直站在演武台上的王权一笑,眉头不可察觉地皱了下。 他没说话,尊重王权一笑的选择,也隐约明白王权一笑留在演武台的用意。 “只可惜,你遇到了师尊。”二先生暗道。 见无人再离开演武台,八先生看向留在演武台上的二十余位考生,温声问道:“可还有人要下去?” 无人回答。 陈长生立于演武台上,狠狠地瞪了眼楚休。 楚休一脸无辜。 “既如此,那就起阵吧。”八先生微笑,一众后山弟子一同动了起来。 一道道真气涌入演武台,演武台上方,渐渐浮现一个由数股真气组成的八卦图案。 “八极困灵阵。”崆峒派的惊龙道长拂须说道。 “这是八极弥天困灵阵。”书院后山十先生回头,微笑说道。 “哦?”惊龙道长诧异。 天机老人微笑道:“十先生乃是不出世的阵法大家,精通各类奇门遁甲,这大概是他以八极困灵阵为基础,改造的一种新阵法。” 八先生道:“此阵落下,处于阵中之人,只能发挥出初境的功力。” 话音落下,八卦图案缓缓落下。 身处演武台的一众考生,皆是感受到,在八卦图案穿过身体时,体内像是多了几道桎梏一样。 “好像真的只能发挥出初境的实力。”朱有容默默感受一番,轻语说道。 “真神奇啊。”精通机关术的老板娘墨少筠惊叹,墨氏传承的机关术里,也有不少阵法。 然而没有哪一种阵法,能够禁锢住一个人的境界。 “我忽然有些后悔了。”演武台下的孟小川一脸羡慕地道。 楚休悠悠道:“你确实该后悔,留在上面,你还可能获得第二名。” 孟小川斜睥,“你什么意思?” 温毅微笑道:“楚兄的意思是,你不行。” “确实不太行。”景云亦笑道。 “这一次,我可谁都不会让。”古沉沙笑道。 “小僧亦会倾尽全力。”慧通悠悠道。 这些人,尽皆神采焕发,锋芒毕露,张扬而自信。 孟小川的脸黑了,咬牙道:“一群混蛋。” 演武台上,阵法已成。 一众书院后山弟子,盘坐在演武台周围。 “可以开始了。”八先生微笑道。 演武台上的考生们,面面相觑,一时间谁都没动。 “就由我,来终结这场战斗吧。”王权一笑缓缓拔剑,双眸锋利如剑。 演武台上,不少考生都紧张起来了。 八先生提醒道:“武考,点到为止,不可伤人性命。” 王权一笑没说话。 他的剑,已出鞘。 他的目光,一直盯着陈长生。 剑,却扫向了别处。 名叫霍青云的考生,尚未反应过来,胸前衣衫大开。 一道剑痕斜斜出现。 “我竟然就这样败了?”霍青云眼里满满都是不可置信,他十年练一剑,尚未出鞘,便败了? 唰! 唰! 唰! 王权一笑的剑,不断挥动,剑光时而闪耀。 他的剑,很快;每一剑,必有一人落败。 本该出现的混战,并未出现,完全沦为了王权一笑的个人表演。 朱雀大街上,密密麻麻围观的人群里,时不时便爆发出一阵惊叹。 不少买了王权一笑赢的赌客,都露出了兴奋的神色。 “一定能赢到最后。”有人神色激动,暗自为王权一笑鼓劲。 演武台上。 王权一笑所表现出的压倒性战力,令留在演武台上的不少考生都后悔了。 即便只有初境的战力,差距,也比他们想象中的大。 “好强的剑。” 演武台下,温毅轻语,感受到了一股压力。 古沉沙目露锋芒,“长年居于扶摇榜榜首,岂能没点真功夫?” “我也有些后悔了。”景云忽然说道。 一旁的秋少卿冷冷道:“你不用后悔,待会我会亲手打败你。” 景云笑了。 楚休扫了眼王权一笑,目光便落在了陈长生身上。 在这种时候,他本不想看陈长生。 然而,陈长生一直在盯着他,这让他有些莫名其妙。 演武台上。 王权一笑已临近陈长生,他手中长剑随手一挥,斩向朱有容。 朱有容身影向右侧轻轻一移,瞬间避开了这一斩击。 王权一笑微怔,正眼看向朱有容。 “我不如你,认输。”朱有容直接说道。 王权一笑眉头微皱。 朱有容道:“你真正的对手,不是我。” 王权一笑眉梢微缓,目光扫向夏初雪、老板娘。 “我也认输。”老板娘微笑。 “我也人输。”夏初雪跟着说道,她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又不免有些郁闷。 这和她想象中的武考,真的一点都不一样。 在她的想象里,她会选择一对手,进行战斗,最好选择的就是身边的常来客栈老板娘。 然而,武考开始后,完全沦为了王权一笑的个人表演。https:/ 她根本无需对手。 在这一刻,夏初雪隐隐明悟了一个道理: 武无第二! 只有第一,才有意义。 王权一笑收回目光,望向了陈长生。 两人之间,已无他人。 陈长生也将目光自楚休身上收回,扫向王权一笑。 “在武之一道,你败过吗?”陈长生手里握了根淡黄色的短棍,笑意悠悠地问道。 第89章 注定无敌十九州,赚够三十万就收手 你败过吗? 这是王权一笑曾经询问楚休的话。 现在,陈长生在问他。 王权一笑盯着陈长生,眸光凌厉如剑锋,他身上陡然爆发出凌冽之势,刹那间压向陈长生。 连败二十余位天骄考生,他已积蓄了足够的气势。 此刻,爆发。 陈长生的衣衫在飘动,黑发也在这股气势的影响下,向后狂舞。 他在笑。 “你还算不错。” 陈长生悠悠评价道。 一众书院后山弟子,以及附近的老家伙们,多是屏住了呼吸。 他们都很清楚,能让这位如此评价,绝对是无双荣耀。 然而,于此刻的王权一笑而言… 这无疑是一种嘲讽。 甚至可以说,这是一种羞辱。 “请。”王权一笑横剑在身前,双眸越发锋利,隐含冰冷之意。 陈长生道:“你接受得了你失败吗?” 王权一笑皱眉,冷冷道:“不要太狂妄。” 陈长生悠悠道:“你中计了。” “什么?”王权一笑一怔。 站在演武台下的楚休忍不住说道:“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小子引你对话,你刚刚积累的气势,已经丢掉一半啦。” 王权一笑脸色微变,冷厉地瞪向陈长生。 陈长生微笑道:“既然你注定要败,我总要让你学到点东西。记住,下次跟人对战,千万别废话,要一剑直接斩过去。” 王权一笑的剑已刺出。 笔直如一,迅疾似雷霆之袭。 剑锋未至,剑气已爆发,纵横于陈长生周围。 这是满含必胜信念的一击。 陈长生抬起了手中的短木棍,很难形容他的速度是快还是慢。 似乎很快,当众人发现他抬起木棍时,他已然抬起。 似乎又很慢,众人清晰地看到了他抬起木棍的整个过程。 这很古怪。 发生在陈长生身上,似乎又很合理。 砰! 长剑至,短棍敲出。 王权一笑的脑门上,泛起一点红痕。 他整个人都呆滞住了。 他的剑,刺空了。 额头泛起的疼,转瞬间袭进大脑。 王权一笑咬住了牙,忍住了这股突如其来的剧痛。 周围寂静无声。 所有人都静静地看着演武台上的这两人。 “好快的速度。”景云低语,眼底闪过浓浓的惊骇之色。 王权一笑的剑,已然快似匹练;陈长生的棍,竟可以更加的快,快到难以形容。 哗然声,自朱雀大街爆发,很快波及到终试高台。 “王权一笑居然一招就败了?”有天骄考生震撼呢喃,满眼的不可置信。 要知道,就在刚刚,王权一笑所表现出的压倒性实力,一度让人以为,能够夺得武考头名。https:/ 谁能想到,转瞬间,战况便急转直下。 一招! 仅仅一招,王权一笑竟然就败了。 正如,他刚刚的战斗,对敌天骄考生们,也仅仅是使用一招。 “难怪师父他们会认为我会败。”楚休盯着陈长生手里的短棍,眼底涌现出缕缕战意。 “这小子狂归狂,这实力……”孟小川不知该如何形容了,他只想到了一个词: 强大! “王权一笑竟然就这样败了…”曾经的扶摇榜第二北陌廷眼里闪动着不可置信。 他很了解王权一笑的实力有多强横,即便是只能发挥出初境的功力,也绝对拥有着妖孽级别的战力。 然而,王权一笑败了。 败的很彻底,这让北陌廷一时之间,无法接受。 相比于高台下百姓们、高台上考生们的震撼,一众后山弟子以及孟天罡、天机老人等观客们,则都显得十分平静,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金银台上。 苏玉衡微微眯起了双眼,发现自己还是小瞧这个叫陈长生的绝世天骄了。 很快,她发现了异常。 身边的乾皇,李羡渊,都十分平静。 似乎提前便已预料到了这种结果。 “看来,这个陈长生真的很不凡……” … 演武台上。 王权一笑已回过神,他愣愣看向陈长生。 “你还算不错,可惜遇上了我。”陈长生微笑道,“此战,将来会成为你的无上荣耀。 在这个时代里,我注定会无敌十九州,立于武道之巅,仰望一切。” 王权一笑脸色铁青,握剑的手几欲融进剑柄当中。 “一笑,退下吧,你败了。”这时,二先生冷漠开口。 王权一笑看向二先生,紧接着他的目光,依次扫过其他后山弟子,以及那些观战的前辈们。 “好平静。”王权一笑低眉,这些人对于陈长生所言狂话,一点反应都没有。 似乎是,都很认同。 这很不正常。 王权一笑面无表情地看了眼陈长生,冷冷道:“我以前,没败过。” 说完,转身走下演武台。 陈长生一怔,旋即想起在开打前,他曾询问过王权一笑‘在武之一道,你败过吗’。 “这小子,还真是有问必答啊。”陈长生有些无语,在书院会考开始之前,二徒弟王权曾在他面前提及过王权一笑,说了王权一笑的天赋,也说了王权一笑的怪癖。 有问必答,王权一笑。 轻轻摇了摇头,陈长生得意一笑,下巴扬起,望向了演武台下的楚休。 唰。 似是在这一刹那,满城的目光,都聚焦到了楚休身上。 压力,陡增。 “待会…”楚休抬眼,看向陈长生,咧嘴一笑,“镇压你。” 陈长生也笑了,轻轻晃了晃手里的短棍,“再痛,都不要叫。” 楚休微笑道:“同样的话,送给你,哭了千万别喊长辈。” “……” 一众观战的老家伙,均是微微屏息,看向楚休的眸光里,多是闪动着古怪之色。 “这家伙可真敢说啊。”盘坐在演武台下的唐家宝,都有些佩服楚休了。 二先生眉头不可察觉地皱了下,低眉压制着心里的怒意。 在他眼里,师尊是至高无上的。 任何人胆敢侮辱师尊,都是他的敌人。 “你很大胆。”陈长生笑道。 楚休笑道:“彼此彼此。” “好了。”八先生打断了两人的‘针锋相对’,微笑道,“楚休,你能不能跟他对战,还要问问你身边的考生们。” 楚休一怔,旋即有点尴尬了。 陈长生已在初境之战获胜,他想要跟陈长生一战,需要先打败身边的这些天骄考生们才行。 “小子,你这是完全没把我们这些人放在眼里啊。”孟小川幽幽说道。 “你最好不要代表其他人。”楚休悠悠道,“我只是没把你放在眼里。” 孟小川脸黑,狠狠地瞪着楚休。 “行了,都上演武台吧。”八先生道。 话音落下,演武台上的八卦图案顿时一消。 禁锢,解除。 真正的混战,即将开启。 楚休、孟小川、秋少卿、北陌廷等一众天骄考生,纷纷登上演武台。 八先生道:“不准联合,不准围攻,不准伤人性命,点到为止,余者无不可。” 演武台上,一众考生面面相觑,一时之间,谁都没动手。 “咱们正好十二人,要不就自行两两对战,战两轮,还剩三人,到时候再进行混战,如何?”孟小川建议道。 “好。”古沉沙点头。 “嘿嘿,那就由我来对付你吧。”萨金刚嘿笑一声,盯向古沉沙,眼里满是战意。 古沉沙咧嘴一笑,“好。” 景云、秋少卿对视,战意迸发。 这两人曾在天骄盛宴上战斗过一次,当时算是景云赢了,但两人心中都有遗憾。 孟小川选择了一个叫高胜的天骄考生。 高胜,曾经的扶摇榜第五,如今的扶摇榜第九。 温毅、慧通也各自选择了一位天骄考生。 楚休、北陌廷对视,战意迸发。 北陌廷,曾经的扶摇榜第二,仅次于王权一笑,如今的扶摇榜第六。 “我用刀。”北陌廷道。 楚休道:“我用剑。” 两人不再多言,相互看着对方,谁都没动。 战斗,已起。 最先出手的,是孟小川。 他太想赢了。 “兄弟,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高胜朗笑一声,一拳轰向袭来的孟小川,跟孟小川对战,他毫无压力,自认为实力要比孟小川强出一些。 “吃你妹的豆腐。” 孟小川爆喝,袭出之拳,散发着炎炎之势,强横如龙。 轰! 拳拳相对,发出一道沉闷轰鸣。 这一战,彻底爆发。 于此同时。 景云、古沉沙、慧通、温毅等人的战斗,也都在刹那间爆发。 唯有楚休、北陌廷仍在注视着对方,一动未动。 周围激烈的战斗和吼叫声,跟这两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终试高台下。 黑压压的人群,爆发了兴奋的喧闹声。 这才是大多数人想要看到的战斗画面。 令一些人遗憾的是,最热门的楚休尚未战斗。 金银台上。 乾皇望着前方的演武台,问道:“璇玑仙子,你觉得最终谁能跟陈长生一战?” 苏玉衡盯着演武台的战斗,缓缓道:“这些考生的实力,都挺不错的,不到最后一刻,实难推测。” “朕觉得是楚休。”乾皇道。 “楚休…”苏玉衡扫了眼一动不动的楚休,点点头,“他确实是热门人选。” “他杀了朕的一个嫡子。”乾皇又道。 苏玉衡脸色如常,关于这一点,她已经听说了。 乾皇道:“朕希望仙子能够好好看看他。” “他可能会成为朱雀书院后山弟子。”苏玉衡提醒道。 乾皇淡笑道:“这一场武考,最终获胜的人,一定不是他。” “哦?”苏玉衡诧异,扫了眼陈长生。 “终试第三场技考,是他唯一的机会。”乾皇道。 苏玉衡盯着演武台,没再回答。 她来长安城当国师,就是想大赚一笔银子,可从未想过帮这位乾皇办事。 尤其,还是很有可能会得罪朱雀书院的事。 “赚够三十万两就收手。”苏玉衡暗暗给自己定了个小目标。 第90章 六人再聚首,狂饮美酒 终试高台上。 天机老人望着演武台上的战斗,拂须含笑,心里其实并不像脸上这般平和。 这场战斗,于他而言,甚至于整个天机阁而言,都很重要。 这关系到扶摇榜排名的权威性。 古沉沙、景云、温毅、慧通四人的战斗,他还是颇为满意的,这四人都对得起扶摇榜上的名次。 唯一令天机老人无法淡定的,是孟小川和高胜之间的战斗。 前些天,他把孟小川排在第十一位,引起了不小的风波。 眼下,若是孟小川赢了扶摇榜第九的高胜,那他的老脸可就真有些挂不住了。 “天机老儿,我孙子要是赢了,你要怎么补偿他的面子损失?”孟天罡悠悠问道。 天机老人眼皮微跳,面上平和,微笑道:“一壶忘忧酒。” 孟天罡道:“十壶。” 天机老人面皮微抽,闷声道:“最多三壶。” “三壶?那老夫可能会发飙。”孟天罡冷笑道。 天机老人无奈,忍着肉疼,“最多六壶。” “下次再敢搞事情,不用老夫我出手,这些小辈,以后就能灭了你的天机阁,你信不信?”孟天罡悠悠道。 天机老人微怔,目光望向演武台。 秋少卿败了。 败在了崆峒派景云的剑下。 “承让。”景云收剑入鞘,这一次,两人的战斗,长剑都完好无损。 秋少卿低头,看着手中剑,眼里满满是无法接受的惊惶。 “少卿,下来吧。”剑阁阁主韦凤梧开口道。 秋少卿一言不发,转身走下演武台。 “你也下去吧。”古沉沙爆喝一声,双掌齐推,满含黑煞的掌劲直袭萨金刚。 萨金刚脸色大变,亦伸出双掌对抗。 轰! 一道轰鸣泛起,萨金刚连退十多步,无法控制地落下演武台。 “你…”萨金刚脸色变了。 “承让。”古沉沙咧嘴一笑,声音豪迈。 “阿弥陀佛。”慧通双手合十。 “我输了。”他的对手十分干脆的认输,转身走下演武台。 “卑鄙,武考你下毒?”温毅对面,名叫吕望的天骄考生怒瞪温毅。 温毅一脸无辜,“刚刚八先生说了,余者无不可。” “你…你给我解药。”吕望脸黑。 “好。”温毅咧嘴一笑,当即衣袖一挥,一缕清风拂过吕望。 吕望脸色缓和,狠狠地瞪了眼温毅,转身走下演武台。 温毅笑了笑,望向孟小川。 孟小川、高胜仍在激战,两人拳拳到肉,打的异常激烈凶残。 “这次稳了。” 温毅暗道,已看出高胜的拳头在微微抖动,显然已快到极限。 “混蛋,武考而已,你用的这么拼命吗?”高胜怒骂,心惊不已。 本以为稳胜的一场战斗,竟然出现了意外。 对面的孟小川,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这使得高胜从一开始,就失去了先机。 孟小川眼睛赤红,怒吼道:“洗刷耻辱,就在今日!” “用我洗刷耻辱?那耻辱岂不是要落在我身上了?”高胜大怒,挥拳变得越发刚猛。 “要怪就怪天机老儿那狗东西。”孟小川爆喝,右拳宛若燃烧起来了一样,赤红如阳,直直轰向高胜。 炎灭拳.炎灭! 轰…… 伴随着一声轰鸣,高胜不甘怒吼,身影横飞,落在演武台下。 孟小川力竭,眼中赤红渐渐恢复清明。 慧通手指轻弹,一颗灵山寺丹药射入孟小川的嘴中。 孟小川原本苍白无血的脸色,渐渐浮现几分红润之色。 随后,他一脸挑衅地看向天机老人。 天机老人含笑拂须,心在滴血。 “真精彩啊。” 围观百姓们震撼之余,目光渐渐都移向了楚休、北陌廷两人。 这两人,仍未动手。 “这俩家伙,蓄势蓄了这么久,还没好吗?”孟小川走到演武台边缘位置,疑惑问道。 古沉沙犹豫道:“我曾经见过两位强大的剑客对决,他们站了一天一夜,才开始动手。” 一旁的陈长生吐槽道:“你太高看这俩人了。” “哦?”古沉沙诧异,瞧了眼陈长生。 “这俩人,都在等着你们结束呢。”陈长生觉得好笑,“他们压根就没蓄势,就想着等你们都结束了,大家好都看向他们。” 一众人:“???” 楚休脸色如常,北陌廷脸皮有些挂不住了。 其实,刚开始,他确实是在积蓄刀势,可发现对面的楚休,仅是盯着他看,并未蓄势,略一思忖,便知这家伙是想等其他人战斗结束,再开战。 “我和北兄一见如故。”楚休开口,道,“故而相互多看了两眼。” “不错,楚兄身上的无敌气势,深深吸引到了在下。”北陌廷忍着尴尬,配合说道。 “……” 众人无语。 “请。”楚休右手握住了剑柄,双眸瞬间变得锋利。 北陌廷脸色亦是一正,转瞬冷峻如刀,他的右手,亦握住了刀柄。 蓄势。 此刻,才是真正的蓄势。 肃杀的气氛,弥漫在演武台上。 周围一众人尽皆屏住了呼吸。 唰。 同一刻,楚休拔剑,北陌廷拔刀。 两道斩击,在两人之间,划出了两道锋利的弧线。 两人身影交错。 楚休转身回首,收剑入鞘,衣袂微微飘动。 北陌廷低头,看着胸前大开的衣衫,眼里闪过一抹不可置信。 胜败已分! “你的刀,还不够快。”楚休平静地说道。 北陌廷一言不发,走下演武台。 他的刀,确实还不够快。 寂静的朱雀大街,瞬间爆发出了兴奋的欢呼声。 楚休,很热门。 买他赢的人,很多。 朱雀大街西侧,一座高阁上。 “好快的一剑。”秦姓老者拂须赞道,他看清了楚休的剑。 酒道人饮了口酒水,笑眯眯地道:“这小子练了五年的拔剑术,还是颇有所得的。” “真练了五年的拔剑术?” 夏青山暗自犯嘀咕,当初,他还以为楚休是在忽悠他呢。 “接下来的战斗,就有些难办了。”姜柔瞧着演武台,笑道,“这六个家伙,是朋友呢。” 酒道人笑道:“这才更有趣。” 演武台上。 楚休、孟小川、景云、慧通、古沉沙、温毅面面相觑间,都笑了起来。 当初,天骄盛宴,他们六人联手,打穿了整条宴会长廊,登上凤鸣阁,何等的意气风发。 如今,要在这演武台上,一分胜负。 六人都觉得,这很有趣。 楚休想了想,看了眼陈长生,问道:“你赶时间吗?” “什么意思?”陈长生反问道。 “如果不赶时间,我们想先喝会酒,再决胜负。”楚休微笑道。 “这主意好。”孟小川、温毅、古沉沙、景云四人眼睛都亮了。 “不好不好,小僧可不喝酒。”慧通摇头晃脑。 高台上的一众人,多是无语。 陈长生轻哼道:“你们倒是想的美。” 说着,扫了眼八先生,直接吩咐道:“给他们弄五坛美酒和一壶好茶过来。” “好。”八先生点了点头,随后看向二先生,“二师兄,对面金银台上,有不少好酒和好茶,麻烦你去取些过来。” “好。” 二先生起身,身影刹那间化作一道残影,转瞬间已至百丈外的金银台。筆趣閣 “我怎么觉得这姓陈的小子跟朱雀书院的关系不一般啊。”孟小川摸着下巴,嘀咕道。 “确实不一般。”楚休暗道,能够一言命令这位主持武考的八先生,可想而知,这陈长生在冯院长那里,必定有着非同一般的地位。 金银台上。 二先生已至。 乾皇脸上挤出了一抹笑容,“五坛美酒,一壶好茶,都已备好。” “那就多谢了。”二先生衣袖一扫,五坛美酒和一壶好茶皆凌空而起,临走之时,他看了眼苏玉衡,眼里闪过一抹古怪之色。 乾皇盯着二先生的背影,脸色泛寒。 一旁的安容皇后亦在看着二先生离去的背影,愣愣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人刚刚的眼神…”苏玉衡有些不淡定了,她感觉,二先生离去时的那一眼,仿佛把她的身份给看穿了一样。 演武台上。 楚休六人盘坐在一起,慧通身前有一壶好茶,其余五人身前则各有一坛宫中御酒。 “痛痛快快喝一场,再痛痛快快战一场。”楚休举起酒坛,朗笑说道。 “好。”其余五人皆举起酒坛、茶壶,笑容灿烂。 “喝。” 在高台上下,无数人的注视下,六人仰头,一起痛饮美酒。好茶,豪迈勃发。 不少考生都露出了羡慕的神色。 就连陈长生,也感觉嘴唇微干,有些后悔,没让老二多拿一坛美酒来。 朱雀大街西侧,一座高阁里。 “他们,是未来。”秦姓老者拂须笑道。 酒道人灌了口美酒,笑意悠悠,“我这徒儿,眼光一向很好。” “崆峒派,老字号温家,灵山寺,逍遥榜第十……”夏青山瞧着演武台上的六人,心中泛起几分激荡。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他已把楚休当成是自己人了。 楚休的势力,自然也能算在夏家身上。 跟这些大势力、大人物交好,那对未来夏家的发展,自是益处多多。 豪情如风,拂过整条朱雀大街。 “这才是真正的江湖啊。”有人感慨,心向往之。 “年轻真好,可以毫无顾忌…”有中年人面露羡慕,在追忆曾经的轻狂时光,隐隐有些热血沸腾。 “哗众取宠。”亦有诸如乾皇的愤恨者,冷笑连连。 “楚公子,真乃当世人杰啊。”香君遥望着演武台上、意气风发的楚休,眼睛痴了。 终试高台上。 “怎么感觉他无时无刻都能成为焦点呢?”老板娘墨少筠瞧着狂饮美酒的楚休,心里犯嘀咕。 或是过往的生活,一直都在隐藏着身份,低调行事,压抑的太久了;看到万众瞩目的楚休,她总是忍不住想要靠的近一些。 “这种豪迈…很难易容出来。”朱有容一直打量着楚休,觉得楚休此刻的模样,是最难易容的。 “和舅舅好像啊。”夏初雪偷瞧着楚休,暗自感慨,像舅舅那一类的男人,似乎完全离不开酒。 明明是酒鬼,可却很难让人讨厌。 酒坛尽,茶壶空。 六人同时站起身,摔掉手里的酒坛、茶壶。 砰! 酒坛、茶壶尽皆碎裂在演武台上。 六人相视一笑,各自退后六步。 内战,爆发。 第91章 内战爆发,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 台上台下,安静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这六人身上。 “我的拳头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轰在你们的脸上了。”孟小川双拳紧握,冷冷一笑。 “孟兄,我建议你立马下台。”古沉沙微笑道。 景云点了点头,“这个建议,很友好。” 孟小川脸黑。 一向厚道的慧通提醒道:“温兄已下毒。” 孟小川一怔,旋即脸色变了。 他并未发现温毅的动作,这意味着…他已然中了毒。 “泻药。”温毅言简意赅。 孟小川脸发绿,狠狠地瞪着温毅,“你可真是好样的。” “老字号温家,别无分号。”温毅微笑。 楚休悠悠道:“小川,别怕,我已经为你解了毒。” 孟小川脸色一喜。 “不过,我又给你下了一种新泻药。”楚休补充道。 孟小川:“???” 整张脸彻底绿了。 “我帮他解了。”温毅斜斜瞧向楚休,笑容里略带锋芒之意。 “混蛋,你们把我当成什么了?”孟小川大怒,当即双掌齐推,两股凌厉掌劲,迅疾袭向温毅、楚休。 这两人同时向前一步,避开了孟小川的掌劲。 “孟兄,我建议你,还是别打扰他们的较量,否则容易引毒上身。”古沉沙好心建议。 话音未落,他一拳直直轰向孟小川。 孟小川心头一紧,当即闪身躲避。 “混蛋,你也是个大混蛋。”孟小川大骂。 古沉沙哈哈大笑,身影暴然冲向孟小川,拳印再次袭出,“酒都喝过了,当然要各尽手段了,小川,你还是太天真了。” 慧通、景云两人,各自微微颔首,便也同时出拳,战斗起来。 “其实,我见你第一面的时候,就想给你下点毒了。”楚休看着温毅,如实说道。 温毅微笑道:“我也是。” “这个机会很不错。”楚休道。 温毅道:“你无需顾忌什么,尽管来。” “好。”楚休点头,长吐出一口气,转瞬化作白雾,散向四面八方。 温毅右手向前轻挥衣袖,一缕清风袭过。 正在演武台战斗的慧通、景云都很敏锐,第一时间各自跃开,远离楚休、温毅。 古沉沙本也欲躲避,却让孟小川给缠住了。 “要中毒,大家就一起。”孟小川冷喝一声,无视白雾和清风,拳袭如风,狂轰古沉沙。 他自知实力稍弱古沉沙,正常战斗,肯定是打不过的。 要是两人一起中毒,或许还有获胜的可能。 “滚开!”古沉沙爆喝,狂暴轰出一拳时,浑身猛震,衣衫鼓荡,激荡的真气环绕在周身各处,阻隔住了白雾和清风。 孟小川脸色微变,没敢硬接这一拳,身影急退不止。 “哈哈哈。”古沉沙大笑,狂步上前,接连轰拳,狂暴的拳劲如狂涌巨浪,压得孟小川近乎窒息,只能一退再退。 “孟兄,你先下去吧。”古沉沙豪迈一笑,推出最后一掌,后掌融于前掌,宛若有排山倒海之势。 孟小川整张脸都绿了,再退一步,他就要掉下演武台了。 “混蛋。” 孟小川大骂间,身子已被汹涌的掌劲覆盖,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后退,落于演武台下。 古沉沙咧嘴一笑,瞬间就感觉背后一凉,脸上笑容直接僵住了。 “古兄,对不住了,你也下去吧。”温毅悠悠说道。 古沉沙咬牙道:“楚兄,你可真够可以的。” 楚休一脸无辜,“古兄,这关我什么事啊?出手的是温兄啊。” 他刚说完,敏锐地感到身后有一道破空声。 “艹。”楚休暗骂一声,整个人腾空而起,手持长剑的景云身如流光,刹那而至。 “阿弥陀佛。”慧通道了声佛号,一掌推向温毅。 乱战,起。 已落下演武台的孟小川、古沉沙,都是一脸铁青。 他们俩,都还是太老实了。 “景兄,你有些不厚道啊。”楚休拔出木剑,对战景云。 “我再不出手,怕是会和古兄落得一个下场。”景云冷笑道,“你们这些用毒的,最是阴险。” 温毅不满道:“我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哪里阴险了?” 说话间,双手不断挥动,一道道毒烟、毒雾袭向慧通。 慧通无奈,双手合十,周身泛起一道浅淡的金色护体光芒。 “你是个屁的君子,君子当如我这样。”楚休一边快速挥剑,迎击景云,一边轻哼道,“难道你们没听说过,陌上人如玉,楚休世无双?” 景云冷笑道:“你们俩要是君子,那我和慧通,就是儒圣和佛陀。” “阿弥陀佛,佛陀不敢当。”慧通谦虚道。 “……” 周围一众人,看着演武台上令人眼花缭乱的混战,多是一愣一愣的。 刚刚狂饮美酒、豪气冲天的,真的是这六个人吗? 他们真的是朋友吗? 怎么感觉一个更比一个奸诈啊! 众人多是无语。 “小川还是太天真啊。”观战的孟天罡感慨,心里有些失望,跟其他五人相比,自家孙子的实力,其实还差了一截。 倒不是天赋不如,主要是经历的战斗太少了。 “还得再多磨炼才行。” “酒道人实力一般,倒是收了个好徒弟。”惊龙道长拂须笑道。 温毒秀点头,“要是我温家子弟就好了。” 天机老人笑道:“温毅很不错。” 温毒秀笑了笑,未接这话茬,而是道:“景云的防毒经验不太够。” 惊龙道长无奈道:“崆峒派缺少用毒的人才啊,没人教他。” 演武台上。 “哎呀,不好意思,不小心就对你用毒了。”正在跟景云对战的楚休,咧开了嘴,“其实,我是想给温兄下毒的。”· 景云脸色发青。 是真在发青…他中毒了。 “混蛋。”景云低骂一声,十分无奈。 他本想试一下楚休的真正实力,可对方压根就不给他这个机会。 收剑入鞘,景云看向演武台下的陈长生,轻声道:“真想跟你打一场。” 陈长生微笑道:“你回去再修炼个十年八年,到时候若是还想跟我打,我可以满足你。” “到那时候,你还配吗?”景云桀骜一笑,直接走下演武台。 陈长生摇了摇头。 这小子倒也够狂,就是眼力还不够好。 楚休亦收剑入鞘,看向温毅、慧通的战斗。 “温兄,慧通的大日琉璃功防毒功效一流,你要多想些办法才行。”楚休好心提醒一句,随后又道,“慧通,温兄精通施毒,但他的体魄,比之你弱了一小截,不妨进行贴身,速战速决。” 温毅脸黑。 慧通也十分无语。 这人真欠揍啊。 “你小子真是坏透了。”陈长生吐槽道。 楚休斜睥陈长生,“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待会自有你挨揍的时候。” 陈长生气笑了,点点头,“很好,待会希望你不要后悔刚刚的话。” “如果你实在着急。”楚休道,“我这边结束,你可以让那位八先生给你温一壶酒,酒温你不败,就算我输。” “……” 八先生笑了笑,心说你这小子,平时狂点也就罢了,在师尊面前狂,这不是找抽吗? 其余后山弟子也皆是无语。 “好。” 陈长生忽然点头,“温一壶酒,你不败,算我输。” “楚兄,我们还在呢。”温毅冷喝一声,一掌推向楚休。 掌劲泛绿,显然是毒掌。 “还你一掌。”楚休轻语,当即运转天冰掌,轰向袭来的毒掌掌劲。 满含剧毒的掌劲刹那间凝霜。 楚休身影化作一道残影,腰间悬剑刹那出鞘。 唰! 剑尖直指温毅喉咙处。 温毅脸色微白。 “抱歉。”楚休面露歉意。 温毅摇了摇头,“毒,我无惧于你;但硬实力,我确实不如你。” 说完,转身走下演武台,背影有些落寞。 楚休耸了耸肩,看向慧通。 “阿弥陀佛,我们已经战斗过不少次了,这次就算了,你还是多留点精力对付那家伙吧。”慧通道了声佛号,看着楚休,“要胜,我们六人,不输外人。” 在同行来长安城的路上,他曾多次跟楚休、孟小川交流武学。 孟小川的深浅,他早已深入了解个通透。 对于楚休,一直未能探出深浅。 这其实已经能够说明问题了。 “好,待会让他跪。”楚休点头。 “慧通,你犯戒了。”不远处观战的一悟神僧开口道。 “弟子知错。”走下演武台的慧通,双手合十。 自此,演武台上,仅剩楚休一人。 这一刻的他,万众瞩目。 朱雀大街上,不少人都露出了狂热的神色。 尤其是那些买了楚休赢的人,更是直直高呼,难掩激动。 “楚公子一定能赢到最后。”香君目露狂热,已彻底成为了楚休的小迷妹。 “徒儿呀,希望你能承受住失败的滋味。”酒道人狂饮美酒,心里有些发堵。 “哼,此刻越是风光,待会越是狼狈,朕就在这里看着,看着你成为一个笑话。”乾皇冷笑连连。 “……” 朱雀大街上,多数人都看好楚休,能够获得武考最终的胜利。 而凡是了解内情的人,则全都看好陈长生。 准确来说,他们从来都没对楚休抱有一丝一毫的希望。 那位,近乎于天! … 演武台上。 “呼~。” 楚休长舒一口气,看向陈长生,目露锋芒,战意凌天。 此刻,他获得了武考决战的资格。 高台上下,所有人的目光,皆望向了陈长生。 陈长生呵笑一声,伸了伸懒腰,迈步走上演武台,“还真有些热血沸腾啊。” “终于要开始了。”楚休轻语,眼里锋芒如剑。 这两天里,他心里其实一直憋着一口气。 过往一向相信他的师父酒道人,以及莫百草、秦姓老者等人,都认定了他不如眼前的陈长生。 他很想淡然一笑,但又如何能够完全不受影响呢? 年少当轻狂,傲视一切,谁会愿意承认不如人? 周围安静无声。 陈长生已立于演武台,跟楚休相距两丈有余。 “你真的没意识到问题吗?”陈长生脑袋微歪,“你应该很聪慧才是。” 楚休一时无言,点点头,“确实有些古怪。” “说说看,哪里古怪了?”陈长生笑道。 楚休犹豫道:“这…方便说吗?” “我在这里,你想说什么都可以。”陈长生自信一笑。 朱雀大街西侧,一座高阁里。 一直听着这两人对话的酒道人,眼皮子忽然狠狠地跳了下,心中涌现出极其不好的预感。 “徒儿,你可千万别在这种时候胡说八道啊。”酒道人暗自祈祷。 演武台上。 一众人皆看向了楚休,考生们多是好奇,书院后山弟子、以及观战的孟天罡、惊龙道人、天机老人等人,则全都屏住了呼吸。 保险起见,楚休看向八先生,温声问道:“请问,我能说吗?” “可以。”八先生微笑,师尊都开口了,他自然不会介意。 “这可是你同意的。”楚休强调一句,随后看向陈长生,挑眉道,“你是朱雀书院冯院长的私生子吧?” 第92章 决战!年轻人,不讲武德 私生子? 陈长生脸上笑容直接凝固了。 一众后山弟子、熟知内情的老前辈们,也尽皆目瞪口呆。 冯院长的私生子? 你可真会猜啊! 熟知内情的一些人,俱是一脸无语。 不远处高阁里的酒道人刚喝的一口美酒,直接就喷了出来,狂咳不止,整张老脸都涨红了。 私生子? 你可真敢说! 正在拂须的秦姓老者,满脸惊愕,差点就薅掉了白须。 “原来是冯院长的私生子啊。”不知内情的夏青山、姜柔,则都是一脸的恍然大悟。 朱雀大街上,哗然声爆发。 冯院长的私生子? 一时之间,兴奋热议,如万蜂齐嗡,喧闹了整座长安城。 金银台上。 苏玉衡眼睛亮了起来,满满的八卦色彩。 冯院长有私生子? 这还真是想不到啊想不到~。 “师尊对这件事一定很感兴趣。”苏玉衡暗道。 乾皇、李羡渊都沉默了。 两人熟知内情。 “他可真会猜。”乾皇忍不住吐槽一句。 李羡渊沉吟道:“这倒也在情理之中。” “哼,愚昧无知罢了。”乾皇冷哼,他对楚休没有丝毫的好感。 一旁的大皇子李元雄面露犹豫,很想问一问李长生真正的身份,但余光一瞥乾皇的冷笑脸色,便没了勇气。 其余皇子,也多是这般。 … 终试高台上。 一众考生多是惊讶难言,露出了‘原来如此’的神色。 ‘私生子’陈长生则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自无敌十九州之后,天下间基本上便再也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让失态。 此刻,他只觉凌乱之极。 私生子? 老子是老子的私生子? 你可真特么的敢想啊! 陈长生脸黑,狠狠地瞪着楚休。 这焉儿坏的玩意,很可能是故意的。 事实上。 这真是楚休的第一猜测。 不过,看到陈长生铁青泛黑的脸,以及周围一众后山弟子的异常表情,楚休明白,自己猜错了。 “不是私生子?”楚休想了想,试探着道,“难道你是冯院长的外孙?” 不是私生子,又不姓冯,那外孙的可能性自然最大。 “外孙你大爷。”陈长生忍不住爆粗口,脸黑如锅底。 一众后山弟子的脸也都有些黑了。 “也不是外孙?”楚休诧异,眉头微微皱起,“难道是曾……” 话未说完,陈长生手中短棍已袭出,“曾你妹!” 楚休神色一凛,原地刹那间留下一道残影。 “咦?”陈长生轻咦,站在了楚休残影的前方。 “年轻人,不讲武德。”楚休冷笑,心有余悸,陈长生那一瞬间爆发的速度,着实惊到了他。 陈长生盯着楚休,吩咐道:“起阵。” “好。”八先生点头,随后一众后山弟子,再次在演武台上布下八极弥天困灵阵。 楚休脑袋微歪,看了眼八先生,疑惑问道:“为何我什么感觉都没有?” 他看到由真气组成的八卦图案穿过他的身体,覆盖到整座演武台上。 可他什么感觉都没有。 八先生笑道:“大概是因为,你真的是初境吧。” “……” 台上台下,不少人都露出了古怪的神情。 这下子,大家都确定,这位已经名扬天下的扶摇榜榜首,真的只是初境。 “这样吗?”楚休不置可否,抬眼看向陈长生,“你确定要在初境跟我战斗?” “不然呢?”陈长生没好气。 楚休平静地道:“我知道你的境界应该很高,但在初境,想跟我一战,你多少还不够资格。” 陈长生气笑了。 “你很勇敢。”陈长生冷笑道,“敢这样跟我说话。” 楚休看着陈长生,摇了摇头,“算了,咱们战两场吧,初境一战,然后,巅峰一战!” “……” 熟知内情的一些人,皆已屏住呼吸,诸如酒道人、莫百草、唐家宝等跟楚休颇为熟稔之人,各个心惊肉跳。 “没有什么然后。”陈长生淡笑道,“马上,你就会见识到,什么才是真正的初境。” 楚休不再多言。 “既然你想要一败,那我就成全你。” 日正盛,决战的时刻到来,整座长安城都安静了下来。 朱雀大街,黑压压的人群,周围高阁里聚集的人群,终试高台,金银台上…所有的人,都在等待着这一刻。 即便是自认为掌握内情、已提前预料到这一战胜负的那些人,在这一刻,也皆是屏住呼吸,满怀期待。 这一刻的天地,宛若静止了一般。 风,停了下来。 在八先生身前,有一小炉,炉上有一壶凉酒。 演武台上。 两道年轻的身影,各处一方。 风起,衣衫猎。 两道流光如两颗彗星碰撞,转瞬交错而过,互换位置。 剑已出鞘。 楚休低头,静静地看着手里的桃木剑。 咔嚓。 淡黄色的桃木剑,自剑身中间,断成两截,剑尖坠落到地。 楚休瞳孔猛缩,原本略显苍白的面孔上,闪过一抹不正常的红,体内气血一阵翻腾。 这把桃木剑,已陪伴他三年有余。 曾劈开过巨石,斩断过钢铁,刺穿过玄甲。 在他手中,这把平平无奇的桃木剑,似乎无物不可斩。 此刻,断了! 另外一边。 陈长生亦低头,看着手里完好无损的短棍。 这根短棍,是由四徒弟赵王孙打造。 看似和普通的木棍没什么区别,实则比玄铁还硬,还要坚固。 “他居然挡住了我的棍。” 陈长生眼里闪过一抹不可思议。 在他预想的画面里,短棍应该直接在楚休的额头上敲一下。 从未想过,楚休能够挡下他的短棍。 尽管,这只是他随手一挥。 两人同时转身,再次面向对方。 待众人看清楚休手里的木剑已断时,有人平静,有人震惊。 震惊的人更多。 “这怎么可能?”孟小川惊骇难言。 刚刚,他完全没看清这两人的动作,但他还是挺了解楚休的。 在初境里,楚休绝对是无敌的怪物。 一招,剑断! 这在孟小川看来,太梦幻了,很不真实。 “好快…”景云眼里闪动着震撼之色,这两人在初境的速度,完全不可想象。 “他的剑断了。”老板娘墨少筠心头一颤,忽然很紧张。 她紧张的,并非认为楚休会败,而是在紧张楚休败了之后,无法承受这次的失败。 朱有容、夏初雪的想法,跟老板娘都很相似。 她们在紧张,在心疼。 熟知内情的一些人,脸色都较为平和。 这种情况,其实在他们的意料之中。 朱雀大街上。 黑压压的人群里,爆发出此起彼伏的喧哗声。 无数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仅仅一招,楚休的剑竟然断了? 这让许多人无法接受。 尤其是那些花费了重金,甚至是倾家荡产买楚休赢的赌客们,有人直接就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 朱雀大街西侧,一座高阁里。 酒道人站在窗前,已放下了酒葫芦,心里泛起了几分苦涩。 其实,他虽然一直在打击楚休,也认为楚休不可能战胜那一位… 然而,在心底某处,他其实一直存着侥幸心的。 万一呢? 此刻,楚休剑断,他的侥幸心,彻底没了。 只余满满的苦涩。 徒儿的失败,也是师父的失败。 “小休…”姜柔面露担心。 夏青山沉声道:“小休太轻狂了,败一次,未尝不是好事。” 秦姓老者拂须暗叹。 这在他的意料之中,那一位怎么可能会败呢? “希望这姓楚的小子,能尽快从这次失败中走出。” … 金银台上。 乾皇握紧了双拳,死死地盯着楚休手里的断剑。 其实,他的心情很复杂。 一方面,他很清楚,楚休不可能胜过陈长生,也乐得看到楚休遭受打击。 可在内心深处,他却又更想看到,看到有人能够真正地挑战陈长生。 即便那个人,是他一直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楚休。 此刻,楚休剑断。 天下十九州,谁还能挑战陈长生? 乾皇的心,彻底冰冷。 李羡渊盯着楚休的断剑,默然无语。 这结果,在他预料之中。 心底深处,却有一些失望。 “好快的两人。”苏玉衡惊不可言,初境能够爆发出如此速度? 骗人的吧? … 演武台上。 “难怪他们都这么看好你。”楚休轻语。 陈长生盯着楚休手里的断剑,缓缓道:“你真的很不错。” 这是他的心里话。 “战斗才刚开始。”楚休冷冽道,眼里的锋芒和战意,如熊熊烈火,直欲冲上云霄。 他的战意,彻底被激发。 “哦?”陈长生眉梢轻挑,“剑都断了,还不认输?” “谁说我的剑断了?”楚休冷笑,直接收剑入鞘。 “无论在哪一境,你都不会是我的对手。”陈长生淡淡道,“能够当住我一棍,足以证明你的天赋。” 楚休冷笑一声,缓缓闭上了双眼。 “咚~。” “咚~。” “咚~。” 楚休体内,血液在涌动,诸窍正在开合,五脏六腑发出如擂鼓一般的沉闷响声。 “咦?”陈长生诧异,他听到了楚休体内泛起的微弱响声,就像是有什么正在苏醒。 “有趣。” 陈长生笑了。 他发现,自己竟然小瞧了这个小家伙。 “希望你能给我一些惊喜。”陈长生眼里散发出几分神采。 唰! 楚休拔剑,身已化作流光,转瞬袭至陈长生身前。 剑,半木半冰,寒气四溢。 陈长生脸色平淡,抬起木棍,直直敲向袭来的楚休。 砰! 冰剑、木棍碰到一起,发出一道‘砰’响。 “退!”楚休大喝一声,右手爆发巨力,半木半冰之剑,宛若携带了滔天巨浪之势,直直压向木棍。 陈长生握着木棍的五指,微微紧了紧。 双脚屹然不动,双眸平静无波。 “退!” 楚休再次爆喝,握剑的右手青筋直冒,巨力在升腾,半木半冰之剑,强压向前。 陈长生眸光一凝,他的脚步、身体皆未动,手中短棍,却不受控制地微微后移了些。 第93章 有趣的局面,截然相反的反应 “这小子…” 陈长生有些意外,当即右手亦涌现巨力,短棍止住了后移的趋势,并开始反击,“跟我比力气?,你还不够格。” 楚休咧嘴一笑,衣衫下的右臂青筋直冒,如怒海之蛟龙,狂暴的力道,刹那传到半木半冰之剑上。 陈长生握着短棍的右手五指,再次紧了又紧,脸色变得凌厉起来。 此刻的他,很不满。 他的脚步、身体皆屹然不动,手中的短棍亦没再后移。 但,他的短棍,却也无法前移分毫。 半木半冰之剑,宛若一座高不见顶的巨山,他竟无法撼动。 两人的力道,都在不断升腾。 针锋相对,皆是寸步不让。 台上台下,安静无声,都在静静地看着这两人的交锋。 这种交锋,并不激烈,可却吸引住了每一个的心神。 即便是不懂武学的寻常百姓,也能看出,谁能占据上风。 “这小子不简单啊。”熟知内情的一些人,多是惊讶不已,似是完全没想到,楚休竟然能够跟陈长生胶着战斗,甚至隐隐不落下风。 “这小子,力气怎么这么大?”陈长生脸色铁青。 他的境界很高很高,初境自然也远比常人宽阔、扎实。 这就像是万丈高楼的地基,远比百丈高楼的地基宽大、坚固一样。 作为当世最强者,陈长生自认为,自己在每一境,都是十九州的无敌者。 他有这个信念,更有这个实力。 此刻,他遇到了意外。 他已经感受到自身初境的极限在哪了……八极弥天困灵阵,时刻提醒着他在初境,最多能够施展多强的力道。 这所谓的八极弥天困灵阵,当然无法禁锢他的境界和实力,但却能让他清晰地感受到,自身何等的力量和功力,处于初境的范围当中。 “小子,跟我比力道,你还差的远呢。”陈长生冷笑道,“还是早些认输吧,免得待会哭的狼狈。” “还差很远吗?”楚休轻语,旋即爆喝道,“那就翻倍吧。” 话音落下,右手力道暴增,半木半冰之剑上,剑气四溢,直直压向短棍。 陈长生脸色微变,握着短棍的右手,下意识地加大力道。 砰! 刹那之间,楚休身影倒飞两丈有余。 “噗…” 于此同时,围坐在演武台外的后山弟子唐家宝、端木夭夭两人,均是不受控制地喷出了一口鲜血,脸色变得苍白萎靡。 “师尊…”一众后山弟子皆是有点发懵。 他们很清楚,刚刚发生了什么。 高台上下,寂静无声。 楚休稳定身躯,苍白脸色隐隐充血,他的眼里,满满是不可置信。 对方一瞬间爆发的力量,让他感觉如同面对一座巨山一般。 “差距如此大吗?”楚休轻语。 站在他对面的陈长生,脸色青白交加,阴晴变幻不定。 刚刚,他击退楚休的那一击,动用的功力,远远超过了初境。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刚刚那一击,其实是他输了。 这一点,熟知内情的一些人,通过唐家宝、端木夭夭吐血的行为,都隐约猜到了。 这种猜测,令他们心惊肉跳。 不知内情的人,则以为陈长生在这次较量当中,大获全胜,楚休完全处于劣势。 朱雀大街上,那些倾家荡产买了楚休获胜的赌客们,再次哀嚎起来,一些极端的赌客,甚至已经开始咒骂连连了。 朱雀大街西侧。 “不太对劲啊。”酒道人眯着眼,目光紧紧地盯着刚吐血的唐家宝、端木夭夭。 这两人,为何会吐血? 难道…… 想到某种可能,酒道人一颗心怦怦直跳,一双眼睛瞪的贼大。 秦姓老者盯着楚休,眼里神色很精彩。 “他居然……” 姜柔脸上担忧之色越发浓郁,“小休,没事吧?” “应该没事,这场武考,点到为止,就算那陈长生是冯院长的后辈,应该也不会破坏规矩。”夏青山冷静分析。 药王莫百草微笑道:“不要太小瞧楚小子的身体,更不要小瞧他的潜力。” 秦姓老者微怔,心中一动,看了眼莫百草,问道:“莫药王是说,这小子还没尽全力?” 莫百草笑道:“至少,他身上的负担还没解下。” “这倒也是。”酒道人轻笑道,“这小子心里傲着呢,在初境对敌,两三招之内,绝对不会倾尽全力。” “那就更有趣了。”秦姓老者轻语,瞧向演武台,隐约可见陈长生的脸色铁青,心里不禁泛起了几分古怪的神色。 金银台上。 乾皇一脸失望,已对楚休不报任何希望。 苏玉衡站了起来,盯着演武台,轻语道:“按照武考规矩,姓楚的公子赢了。” “谁赢了?”乾皇以为自己幻听了。 苏玉衡秀丽的面孔上,满是凝重,道:“那个叫陈长生的,确实很强,强大到直接破开了由一众后山弟子主持的八极弥天困灵阵。 但按照武考规则,应是楚休赢了。” “楚休赢了?”乾皇也站了起来,面露激动之色,“你是说,在初境一战,那人不如楚休?” 苏玉衡微微颔首,“确实如此。” “这么说来,他并非无法战胜…”乾皇握紧双拳,强压内心的激动,忍住了狂笑的冲动,目光灼灼地盯向演武台。 “有一个楚休,肯定便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楚休!” “只要不是不可战胜的就好。” 乾皇浑身上下,爆发出了无边的信心。 “莫名其妙。”苏玉衡瞥了眼乾皇,暗暗摇了摇头,再次坚定了赚足三十万就溜的打算。 终试高台上。 一众熟知内情的观客们,看到唐家宝、端木夭夭两人吐血,皆是先愣了下,待反应过来,明白怎么回事后,全都震撼惊愕难言。 到最后,他们眼里多是流露着古怪的神色。 同时,他们看向楚休的眼神,全都变了。 演武台上。 楚休冷静下来,脸色已恢复正常,剑也已回鞘,他正一脸忌惮地盯着陈长生。 “我还是小瞧你了。”楚休轻语,在反思。 陈长生脸色铁青,心里很是无语。 小瞧? 你配吗? 刚这样一想,就想到刚刚对方爆发出的那一股巨力,一时之间,满心的郁意。 他不愿承认,但却又无法否认…单以力道而言,在初境,楚休比他更强一些。 “我也小瞧了你。”陈长生闷声道,心中郁意难平。 “接下来…”楚休右手握住剑柄,盯着陈长生,眼中锋利之色,宛若世间最锋利的宝剑一般,“我要认真了。” “你的力道确实还算不错,但论剑法…”陈长生冷笑。 话还未说完,眼中便浮现一道道残影。 楚休刹那而至,半木半冰之剑出鞘,直劈而下。 陈长生淡漠抬起短棍。 唰。 楚休手中长剑已回鞘,并未跟短棍接触。 陈长生一怔,紧接着便看到楚休再次拔剑而出。 这一次,半木半冰之剑,如惊鸿匹练,剑光四溢,似雷霆闪耀于空。 陈长生清晰地看到了这一剑,他下意识地再次举起短棍。 “砰~。” 体内似响起一道砰鸣,八极弥天困灵阵的禁锢之力,刹那间破碎。 “噗~。” 唐家宝再次吐出了一口鲜血。 陈长生一怔。 下意识间,他又使出了超越初境的功力。 准确来说,是速度。 陈长生挡下了楚休发出的这一惊鸿之剑。 “还不够吗?”楚休轻语,身影已急退两丈有余。 陈长生未曾追击,他站在原地,愣愣出神,有些怀疑人生。 对方那一剑,竟是他初境达不到的速度。 这让陈长生实在无法接受。 他知道,即便是自己,初境的力道、速度也都是有极限的。 但作为天下十九州的最强者,他的极限,应该是所有人只能仰望的高度才是。 可现在有一个人,竟能打破他的极限,立于他的极限之上。 这如何能够让他接受? 楚休瞥了眼吐血的唐家宝,冷声道:“散开阵法吧,我和他在初境,都已打破了极限,你们的阵法,有待改善。” 唐家宝面皮微抽,没搭理。 一众后山弟子尽皆沉默,他们很清楚,是谁施展出了初境之上的力量。 “继续。”陈长生冷冷说道。 楚休深吸一口气,没再理会唐家宝等人,他面露凝重之色,眼眸里的战意,越发凌盛,轻语道:“初境,我若败了,那我这五年苦修,算得了什么?” 陈长生脸黑,很想回一句,“老子修了近两千年呢。” “我要爆发全力了。”楚休右手握住衣领,大力一扯,身上衣衫顿时破碎。 他轻身一震,双臂、双腿上的‘护臂’,尽皆跌落,压碎了地板。 “剑…”楚休犹豫一瞬,也扔下了木剑。 他并非剑客,尽管他修炼了五年的拔剑术。 “你不用剑?”陈长生皱眉。 楚休道:“虽不愿承认,但我的剑,暂时确实斩不断你手里的短棍。” 陈长生一时沉默。 如果他没爆发出超越初境的力量,这人或许真的就斩断了这根短棍。 尽管,这短棍也很不一般。 陈长生随手扔下了短棍,“你不用剑,我也不用棍。” “如此甚好。”楚休咧嘴一笑,大步猛冲向前,临近陈长生,暴然跃起,重拳出击。 轰! 陈长生抬拳回击,双拳碰撞到一起,泛起一道轰鸣声。 下一刻。 楚休的身子倒飞两丈,稳稳落于演武台。 与此同时。 唐家宝脸色涨红无比,他紧紧闭着嘴,不让逆血喷出。 “这混蛋…”陈长生暗骂,脸黑如铁,他又一次地使出了超越初境的力量。。 “再来!”楚休大吼一声,再次猛冲向陈长生,炎炎拳势炽盛如阳。 轰! 又是一道轰鸣,楚休的身子再次倒退回原处。 第94章 胜负已分,谁赞成,谁反对? 演武台下。 盘坐在唐家宝身边的十先生,不动声色地往唐家宝身边凑了凑,缕缕真气涌入唐家宝体内。 同时,八先生亦散出一道真气,悄无声息地涌入端木夭夭的体内。 战斗仍在继续。 楚休不断重拳轰击,滔天拳势越发炽盛。 陈长生站在原处,脚步一直未动,他的拳不断回击着楚休。 每一击,陈长生都大占上风,似是十分轻易地便将楚休击退两丈。 朱雀大街上,黑压压的人群,时而爆发出哗然声。 尤其是那些买了楚休赢的赌客们,多已哀嚎至绝望。 武考决战,虽还没结束,但演武台上的战局,却已经十分明朗。 两人对拳,不断被轰退的,是楚休。 就算是不懂武学的普通人,也能够看出谁强谁弱。 西侧高阁里。 酒道人正在饮酒,笑眯眯地看着演武台。 准确来说,他正盯着唐家宝看。 “你这徒弟,真不一般。”秦姓老者拂须感慨,眼底仍旧残留着几分不可置信。 酒道人呵笑,谦虚道:“一般的很,最多也就撑个十拳八拳。” “小休这样打,不会有事吧?”姜柔满脸担忧。 莫百草微笑道:“别担心,那是他的舞台,且看下去吧。” 夏青山瞧了眼酒道人、秦姓老者、莫百草,心中微动。 这三人的态度,不太正常。 “难道小休能赢不成?”夏青山再次望向演武台,认真看了一阵,心里有些无奈。 或是他实力有限,实在看不出楚休的赢面在哪。 终试高台上。 一众观战的老前辈们,皆是目光灼灼地盯着楚休。 他们都已经意识到,演武台上正在发生着什么。 “大意了,这小子的天赋,竟然会如此恐怖…”天机老人后悔不迭。 尽管他将楚休排在了扶摇榜榜首的位置,但,他小瞧了楚休,并且还间接得罪了楚休。 “这小子…老夫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他很不一般。”孟天罡瞧着演武台上、不断被击退的楚休,很是舒心。 惊龙道长、温毒秀、一悟神僧等人,也都很舒心,他们看重的晚辈,皆跟楚休成为了朋友。 金银台上。 乾皇一直盯着唐家宝、端木夭夭这两人,敏锐地发现,这两人的脸色时红时白,很不正常。 “奇怪。”苏玉衡轻语道,“明明已经困不住陈长生的境界了,这些后山弟子,为何还要一直维持困灵阵?” 乾皇冷笑道:“你没看到他们后面还有一群老家伙吗?” 苏玉衡一怔,若有所悟,红唇轻启,吐出两个字:“面子。” “那位,最爱面子了。”乾皇似讥似讽,“他绝对不会轻易承认失败的。” 李羡渊低语道:“过往,他好像从未失败过。” 乾皇一怔,深深地看向楚休。 文考,楚休拔得了头名。 武考,熟知内情的人,皆知战况如何。 “可惜。”乾皇轻叹。 李羡渊沉默。 于乾皇而言,确实很可惜。 “这两人说的是陈长生吗?”一旁的苏玉衡听得云里雾里的,有点发懵。 演武台上。 楚休越战越勇,双拳已染血,炎炎拳势,滔天演化,不断轰击向陈长生,一拳更比一拳重。 陈长生已冷静下来了,仍旧一拳拳轰退楚休。 他所爆发的实力,也在不断攀升,这让他无法淡定。 初境的实力,根本压制不住楚休。 “我又输了?” 想到这里,陈长生抑郁难言,脸色青白变幻不定。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上次的文考,他还能用一下小八的宽解之言,稍稍安慰一下自己。 此刻,又该如何安慰自己呢? 众目睽睽之下,凡是了解他真实身份的人,应该都已经看出,演武台上真正的局势… 战斗仍在持续,楚休越打越勇,仿佛觉醒了不败之魂。 陈长生则是越打越没劲,他只想尽快收场,然后离开这里。 演武台下。 一众后山弟子脸色都显得十分复杂。 一向高高在上的师尊,天下无敌的师尊,在他们心中能够与神比肩的师尊…这一次武考,真的败了! 初境,不如楚休。 每一位后山弟子,都意识到了这一点。m..nět 他们当中,大多数人,都无法接受这一点。 师尊怎么能败呢? 谁配打败师尊? 现实很残酷,已经摆在眼前,他们谁都无法否认。 “文考、武考皆败在同一人之手,师尊真的能接受吗?”八先生暗自叹息,心情很是复杂。 在他身前,有一小炉,炉上有一壶美酒。 酒正温。 楚休停了下来。 他之前说过,酒温之时,若还没打败陈长生,那便是他输。 演武台寂静无声。 终试高台,金银台上,寂静无声。 朱雀大街,朱雀大街两侧高阁之上,寂静无声。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静静地看着演武台上的两道人影。 “酒温了。”楚休轻语,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他的双手皆在滴血。 他自己的血。 陈长生幽幽道:“是啊,酒温了。” 楚休深吸一口气,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失败,真的很难说出口。 陈长生亦如此。 无敌十九州近两千年,他怎能承认自己会败呢? 尽管,只是初境。 两人沉默。 朱雀大街上,渐渐响起喧闹声。 看客,许多时候都是没多少耐心的。 良久… “在武考之前…”楚休看着陈长生,缓缓道,“我师父说,我不可能打败你。” 陈长生沉默,心说在武考前,我也认为我是无敌的,只想着如何揍你一顿,让你切身感受到痛,最好是抱头鼠窜,哭爹喊娘… “我不信,甚至懒得多听。”楚休继续说道,“我虽只是初境,尚未进行武道筑基,但我对我的实力很有信心。” “你确实很不错。”陈长生道,这无法否认,也没人能否认。 “很不错吗?”楚休自嘲一笑,看着陈长生,“我完全感受不到你的深浅。” 陈长生沉默。 “我……”楚休再次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双眼,“真的很难承认那三个字。” 在这一刻,天地似乎同寂。 终试高台上的一众考生,多是有种感同身受。 谁能轻易接受失败呢? 尤其,他们还这么年轻,正是风华正茂之时。 “你没有败。”陈长生缓缓道。 楚休睁开了双眼,“酒已温。” 陈长生面色变得冷峻,他的身影缓缓升起,黑发、衣衫皆在狂舞,一股难以言喻的强大气势,自陈长生体内散发而出,迅疾向着四面八方覆压而去。 整座长安城,彻底寂静。 陈长生的气势,仍在攀升,仍在向着整座长安城覆压而去。 在这一刻,即便强如孟天罡,也隐隐感受到了一股窒息,不敢有丝毫异动。 差距! 宛若蚍蜉面对大象。 “我说,你没有败。”陈长生开口,声音沉冷,响彻在整座长安城。 天地间,似唯有这一音。 高阁里的酒道人,忽然紧张起来,一颗心直欲提出嗓子眼。 秦姓老者轻轻伸手,抚过酒道人的肩膀,投以放心的眼神。 酒道人松了口气,再次看向陈长生凌空而立的霸道身影,只觉敬畏无边。 至强者。 真正的至强者。 这种威势…仿佛毁天灭地,都可在一念之间。 “好强…”夏青山、姜柔皆震撼难言,不可置信地看着陈长生的身影。 在这一刻,陈长生仿佛成为了天地间的唯一。 站在演武台上的楚休,呆呆地看着悬立于空的陈长生,有点懵逼。 准确来说,是很懵逼。 这尼玛是什么境界? 怎么感觉比孟天罡还强大? 演武台下的一众考生,也多是懵逼了。 一众后山弟子,则各个目露敬畏,甚至是狂热之色。 “我说,他没败。”陈长生冷冷扫向四方,“谁赞成,谁反对?” 无人敢言。 整座长安城,只回荡着陈长生的声音。 金银台上。 乾皇低下了脑袋,眼里闪过一抹惊惧之色。 “这……”苏玉衡瞪直了眼睛,震撼到发懵。 长安城这么可怕的吗? 随随便便一个少年,就能有如此霸道绝伦的气势? 怎么感觉师尊在这少年面前,连个屁都不敢放啊。 陈长生冷哼一声,再次看向楚休,眼里闪过几分恼羞成怒的气恼。 楚休眨了下眼,当即面露乖巧状。 “你没有败。”陈长生闷声道,心中抑郁难平,恨不得一拳轰碎整座终试高台。 楚休摇了摇头,“我没赢。” “我说你没败。”陈长生瞪眼。 楚休眨了下眼,“我说,我没赢。” “混账,我说你没败,你就没败。”陈长生怒道。 楚休平静下来了,“我说我没赢,我就没赢。” 陈长生气笑了。 “既然出现分歧…”楚休抬眼,眼眸战意迸发,“不如,我们再战一场。” “……” 陈长生沉默。 他在初境的强大,并非在初境之时,便这般强大,而是数个境界的堆积,使得他的初境变得牢不可摧,达到了无数人只能仰望的极限。 既是极限,即便是他自己,也很难在短时间内打破。 楚休的初境实力,在这种极限之上。 两人再于初境一战,结果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周围安静无声。 终试高台上的一众人,尽皆屏住了呼吸,静静地看着陈长生、楚休。 “三年。”楚休伸出三根手指,微微抬头,望着陈长生,双眸锋利似剑,战意冲霄,“给我三年的时间! 三年后,此时此地,不论境界高低,你我再战一场!” 第95章 天下谁人不识君? 盛日当空。 决战已然结束。 朱雀大街上,密密麻麻的人群,多是对这场决战的最终结果,感到迷茫。 他们看到的,是陈长生压着楚休打。 结果却是…陈长生宣告世人,楚休没有输。 这让很多人都茫然不解。 不过,所有人都已确定了一件事: 此时的楚休,并非陈长生的对手。 陈长生悬立于空,周身散发出的强大气势,仍旧覆盖在整座长安城上。 他听着楚休所说的‘三年之约’,无言之余,感到些许可笑,些许的意兴阑珊。 “谁在称无敌,哪个敢言不败?”陈长生轻语感叹,转身向东,身影刹那间化作一道流光,消失于天际。 二先生站了起来,冷冷地看向楚休,“三年?就算给你三十年,三百年,你也不配跟他一战。” 说着,二先生亦纵飞离去。 一众后山弟子纷纷离去,唐家宝、端木夭夭离去前,多看了楚休一眼。 楚休独立于演武台之上,望着东方,一时无言。 日出东方。 朱雀书院亦在东方。 “原来是他。” 楚休笑了起来,笑的很灿烂。 “你到底是输了,还是赢了啊?”孟小川跳上演武台,好奇地问道。 景云、温毅、慧通、古沉沙等人也都纷纷来到了楚休身边。 楚休微笑道:“他没输。” 孟小川吐槽道:“他也说你没输。” “我猜,他施展了超过初境的力量。”古沉沙猜测道,他心中的惊憾,仍旧无法消散。 楚休咧嘴一笑,没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什么,瞧了眼小炉上的温酒,“还有一壶酒,咱们一起喝了吧。” “好。” … 朱雀大街上的人群陆续散去。 一些买了楚休、陈长生赢的赌客,全都懵了。 他们不知他们到底是赌赢了,还是赌输了。 这场武考决战的结果,简直可以称得上是莫名其妙。 陈长生说楚休没输,楚休说自己没赢… 综合这两人之言,本应是平局的。 可这两人,谁都没提平局,而且,武考怎么可能会有平局呢? 喧闹渐渐消散,长安城正在恢复往常之繁华。 终试高台上。 观战的一众老前辈们,在离开之时,多是跟楚休打了个招呼,面露亲切笑意。 终试武考彻底结束。 没人宣布最终的获胜者,了解内情的人,自然知道谁是真正的获胜者。 大多数人,则很迷茫,众说风云。 朱雀书院。 后山。 一座高阁上。 一众后山弟子站在门外,沉默无言。 这一次,即便是最擅辩论的八先生齐奕,也不知该如何劝解宽慰师尊了。 还是那句话,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文考,可以各执己见。 武考,结果已经很明了,压根没有狡辩的机会。 初境对决,师尊输了。 一众后山弟子,不得不接受这一件事。 尽管,他们都很难接受。 房间里。 陈长生躺坐在摇椅上,愣愣望着上空。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武考的经过。 事实上,他和楚休的战斗很简单。 力道,速度。 两人一直在比拼这两项,基本上没多少招式可言。 当速度达到一定程度后,华丽的招式已然无用。 巧妙的招式,在面对绝对的速度,也仅是巧合的碰撞罢了。 至于力道,一力可破万法。 当力道、速度都不如人时,想赢,真的很难。 “谁在称无敌,哪个敢言不败…真是赤裸裸的嘲讽啊。”陈长生抑闷地闭上了双眼,恼羞成怒已化作意兴阑珊。 失败的滋味,总是最难令人接受。 尤其,他还是一直胜利、站在最巅峰的至强者。 许久的沉默后。 “后山,该热闹些了。”陈长生缓缓道。 站在房门外的一众后山弟子,面面相觑,俱是懂得了陈长生之意。 二先生犹豫道:“师尊,还有一场技考,要不…再跟他比一次?” “我累了,你们退下吧。”陈长生道。 “是。” 一众后山弟子很听话。 … 平安坊,常来客栈。 两场酒宴进行时。 客栈大堂,夏青山、酒道人、惊龙道长、温毒秀、孟天罡等人,饮酒间推杯交盏,热切交谈。 “他们都是为小休而来。”陪酒的夏青山隐隐明悟。 客栈后院,楚休、孟小川、古沉沙、景云等人,喝的正酣。 “我要走了。”古沉沙喝光一坛美酒后,忽地说道。 众人顿时一怔,齐齐看向古沉沙。 古沉沙笑道:“我来参加朱雀书院的会考,并非为了加入朱雀书院,仅是想见识一下天下十九州的天骄们。 如今目的已达成,也是时候离去了。” 众人沉默。 “我大概也不会当书院内院弟子。”温毅幽幽道。 唐门的唐家宝是后山弟子,作为温家当代第一人,他又岂能去当内院弟子? “我也是。”景云说道。 慧通微笑道:“近期,一悟师叔祖打算前往佛州求几卷佛经,小僧会跟随。” 孟小川放下酒杯,叹气道:“我爷爷嫌我太懒散,不认为书院的先生们能教好我,准备送我去蛮州游历一番。” “合着…你们都要走?”楚休气笑了。 孟小川轻哼道:“我若是有机会做后山弟子,自然不会离去。” 其余人沉默。 其实,他们来参加朱雀书院的会考,真正的目的,都是为了后山弟子的名额。 如今,既然已无望拜师冯院长,那自然也不会继续逗留长安城。 “我敬大家一杯。”楚休举起酒杯,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下次再见,先打一场再说。”古沉沙举起酒杯,含笑说道。 温毅悠悠道:“下次再见,以毒会友,你们可都要小心些。” 景云道:“你们要比什么,我便用什么跟你们比,三招我不赢,自罚一杯。” “小僧若还有机会游历江湖,倒是可以跟诸位好友探讨一些佛法。”慧通举起茶杯,心里有些伤感。 他是僧人,以后游历江湖的机会,只怕会远比这些朋友少。 孟小川晃了晃酒杯,悠悠道:“你们可都要好好修炼,下次再见,要是败给了我,那可就有趣了。” 楚休站起身,吟了句诗,“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好诗当配好酒。”古沉沙站起身大笑一声,一饮而尽。 其余五人也尽皆如此。 喝过之后,都笑了起来,再次闲谈,谁都没再谈离去的事,也都没问其他人要去哪里。 那已不重要。 傍晚时分,两场酒宴皆已散去。 姜柔、夏初雪母女俩,帮着老板娘墨少筠、朱有容收拾狼藉的酒桌。 酒道人、楚休一起坐在屋顶,遥看着整座长安城。 “你应该猜到那人的身份了。”酒道人斜躺在屋脊上,饮了口酒,笑眯眯地道。 楚休微微颔首。 在陈长生自演武台上凌空而起、威压整座长安城的那一刻,他便已经猜到了。 “你真的出乎了很多人的意料。”酒道人感慨,“熟知内情的人,其实没人看好你,即便是最了解你的贫道,也基本上未曾对你报过什么希望。” 楚休坐在屋脊上,伸直双腿,“其实,我没赢。” “你自然没赢。”酒道人笑眯眯地道,“那位,可不能输。” 楚休笑了笑,想起在演武台上,陈长生强调的一直都是‘楚休没输’,此刻回想,颇感有趣。 “你要多一个师父了。”酒道人忽然说道。 楚休一怔,斜睥酒道人,“怎么?你吃醋了?” 酒道人轻哼,“贫道只喝酒。” 楚休遥望东方,轻声道:“我大概也不会停留长安城太久。” “哦?”酒道人诧异。 楚休悠悠道:“我可能是上辈子读书读的时间太长了,早就没了继续当学生的想法。” “贫道就怕你一进后山,就舍不得再出来。”酒道人轻笑道。 “天下有十九州,十九州外,应该还有广袤之地。”楚休眼里闪过一抹向往,“世界这么大,难道你不想多看看吗?”biquiu 酒道人饮了口美酒,“其实,没啥意思,看多了,各州都一个样。” “你曾游历过,自然会这样说,我可还没去过几个地方呢。” “随你吧。” 师徒俩安静下来。 酒道人不断喝着酒葫芦里的美酒,似乎永远都喝不醉一样。 “安顿好初雪,贫道要跟着柔丫一起回灵山郡城,在那边住上一段时间。”酒道人轻声道。 楚休望向皇宫方向,缓缓道:“我会尽量解决这边的问题。” 酒道人笑道:“你只要老老实实地做后山弟子,他们夫妻俩基本上便不会出现问题。” “……” 楚休没再多言。 疯狗疯到一定程度,是可能胡乱咬人的。 尤其,所谓的皇族,最喜欢做的事,便是诛连! “先搞清楚大乾皇族跟朱雀书院的具体关系…”楚休默默想着。 … 皇宫,御书房。 乾皇坐在龙椅上,盯着桌上的一道卷轴。 卷轴里,记录着楚休的资料。 “能在初境打败那一位,朕真的是小瞧这小子了。”乾皇轻语。 在他身前,是龙渊卫李羡渊,司礼监大监许诺。 “终试里连胜文考、武考,后山弟子的位置,基本上就是他了。”李羡渊说道。 乾皇眉头皱起。 若是楚休成为了后山弟子,那以后朱雀书院的实力,岂不是会变得更强? “朱雀书院已有冯院长,朕决不允许再出另外一个楚院长。”乾皇冷冷道。 李羡渊、许诺沉默无言。 “技考何时举行?”乾皇问道。 李羡渊道:“应该是大后日。” “那就还有两天的时间。”乾皇盯着桌上的卷轴,缓缓道,“张清应该快回来了。” 武考开始前,他曾派大监张清前往剑州,邀请一人来长安。 … 第96章 地府报我名,天下第二狂【四千字大章】 决战前后,通常都会很热闹。 战前,热议谁能获得最终的胜利; 战后,评价决战的过程,赞美,狂热,余热无穷。 这次的武考决战,战斗的谈论,更是非同一般的热闹。 众人各持己见,争论不休。 楚休、陈长生的名字,频频出现在众人的谈论中。 经过一日的热议,到了第二日,不少人开始期待接下来的技考,他们期待能够看到楚休、陈长生再次进行对决。 这种期待,使得包括王权一笑在内的其他考生,尽皆沦为了陪衬。 王权一笑已离去。 北陌廷、秋少卿已离去。 古沉沙、景云、孟小川、温毅等人,也都陆续离去。 于这些人而言,若无法成为后山弟子,那一切都将毫无意义。 这两天里。 楚休过得很闲适。 闲时拔剑,闲时饮酒,闲时听着老板娘讲述机关术,闲时看着朱有容表演易容… 夏青山则很忙,忙着帮楚休接待一应拜访的客人。 常来客栈外的马车,络绎不绝。 不断有人来此拜访楚休,皆是由夏青山接待。 不得不说,作为夏家家主,夏青山极擅此道,即便是在楚休不出面的情况下,也能使得一众客人们含笑离去。 令他稍稍有些遗憾的是,这里是常来客栈,并非他的夏氏药铺。 终试技考前夕。 楚休独自一人来到了朱雀书院。 站在后山山脚下,眼里闪过几分感慨。 不出意外的话,以后的一段时间里,他大概会住在这座山里。 前方仍旧有一团白雾遮住视线。 楚休迈步走进白雾,穿过之后,入眼是一片湖泊。 湖畔处,熟悉的白须老者正在垂钓。 看到白须老者身旁还有一根鱼竿后,楚休脸上浮现笑容,迈步走了过去。 “你来了。”白须老者微笑。 楚休坐在白须老者身侧,拿起鱼竿,轻轻一甩,鱼线落入湖泊里,“我来了。” 白须老者道:“我姓谢。” 楚休眨了下眼,“我姓楚。” “无趣。”白须老者轻哼。 楚休咧嘴一笑,“谢前辈。” “不用谢。”白须老者拂须轻笑。 楚休笑了笑,望向湖泊。 白须老者道:“自朱雀书院建立以来,你是唯一一个打败他的男人。” 楚休谦虚道:“不算打败,我的实力跟他相比,天上地下。” “你打败了他两次。”白须老者道。 楚休尴尬一笑,不知该如何回答。 不出意外的话,那个被他打败了两次的男人,即将成为他的师父。 白须老者问道:“你了解他多少?” 楚休想了想,说道:“我听师父酒道人说,他是当今之世,无可争议的至强者。” “不是当今之世。”白须老者道。 “哦?”楚休诧异。 白须老者道:“朱雀书院,就是他建立的。” “什么?”楚休一怔,迟疑道,“朱雀书院好像已经建立了快两千年。” “也没那么久,一千五六百年吧。”白须老者纠正道。 楚休心惊,犹豫道:“您是说,他已经活了一千五六百年?” 白须老者微笑道:“他是无敌之后,才建立的朱雀书院,无敌之前,应该也活了不少岁月。” 楚休一时沉默,心惊难言,脑海里浮现了三个字: 长生者! 难怪要叫陈长生。 “朱雀书院第一代院长,姓赵;第二代院长姓钱,第三代院长姓孙……”白须老者道,“会考开始前,便已有不少人猜到,冯院长所收的第十三位弟子,会姓陈。” “赵钱孙李,周吴郑王,冯陈褚卫…”楚休恍然大悟,旋即眉头微微皱起。 白须老者笑道:“你的出现,着实令人意外。” “历代院长的第十三弟子,都会成为朱雀书院院长吗?”楚休问道,这个问题很重要。 关系到他能否成为后山弟子。 白须老者微微颔首。 楚休心下一沉。 “别紧张。”白须老者微笑道,“他已经当了九代院长了,只怕早就有些腻了。” “腻了?”楚休一怔。 白须老者提醒道:“有鱼儿咬你的钩了。” 楚休晃了下鱼竿,吓跑了鱼儿。 白须老者没好气,“钓鱼就好好钓。” 楚休闷声道:“您觉得我现在有心情好好钓鱼吗?” “自信些。”白须老者笑道,“可不是谁都能够打败他的。” 楚休眸光微闪,心说万一那人心眼小呢? “要是我没猜错的话,你会成为他真正的继任者。”白须老者轻声道。 “真正的继任者…”楚休轻语,心下微微松了口气。 “当然,他也可能直接把你带走。”白须老者又道。 “直接带走?”楚休一怔,这啥意思? 白须老者提了下鱼竿,鱼儿已提前逃离,不禁有些气恼,又放下鱼竿,“他的世界很广阔,比十九州更大。” 楚休顿了顿,没听懂。 “半山腰处,还有一片湖泊。”白须老者道,“你说半山腰湖泊里的鱼儿,又可能落入这片湖泊里吗?” 楚休沉吟道:“下雨天或许可以。” “不错。”白须老者拂须,点头笑道,“雨下的越大,湖里的鱼儿便越安分,你再猜一猜,上方湖泊里的鱼儿,落入这片湖泊里,最想做的一件事是什么?” 楚休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你离家之后,难道就没想过要回去吗?”白须老者瞥了眼楚休。 楚休一怔,旋即点了点头,“无聊的时候,倒也想过。” “只是无聊的时候?”白须老者不满。 “好吧,一直都想。”楚休敷衍道。 白须老者微笑道:“鱼儿也想。” 楚休闷声道:“你又不是鱼,安知鱼儿的想法?” 白须老者一怔,反驳道:“你也不是我,怎么就知道我不知道鱼儿的想法呢?” 楚休笑了,悠悠道:“因为我了解鱼。” “了解鱼?”白须老者怔住了。 楚休微笑道:“一般的鱼儿,只有不到七息的记忆,它从上面的湖泊落进这里,扑腾两下,大概就忘了上面的湖泊。” 白须老者瞧着楚休,“谁告诉你的,鱼儿只有七息的记忆?” “研究所得。”楚休含蓄一笑。 “你这研究不太准确。”白须老者道,“单说一点,鱼儿若是落到岸边,总是会扑腾着往水里跳。 若是它只有七息的记忆,为何要一直往水里跳呢?它在岸边七息过后,岂不就应该忘记了水是什么?” “这个……”楚休眨了下眼,认真思忖一番,道,“可能是因为它的记忆是连贯的,第八息的时候,它忘记了第一息的记忆,但还记得第二息到第七息的记忆,以此往下推,它会一直记得要回到水里……” 说到最后,楚休自己愣住了。 白须老者悠悠道:“一直记得要回到水里,这真的是只有七息的记忆吗?看来你还不够了解鱼。” 楚休干笑,心说我确实不怎么了解鱼,也就在前世,不知从哪听过‘鱼的记忆只有七秒’的说法,至于是不是真的,自然没验证过。 “人心永远是不足的。”白须老者道,“在同一个地方,无敌太久,总是会想回到外面去看看的。” 楚休若有所悟,低声道:“您是想说那位来自…外面?” “我什么都没说。”白须老者微笑道,“只是想告诉你,放宽心,是你的终归是你的。” “多谢前辈提点。”楚休道谢。 “如果你不忙的话,就陪我多钓会鱼吧。” “不忙。” 楚休确实不忙。 两人安静下来,静静垂钓。 楚休心里,隐隐对这位白须老者的身份,有了猜测。 陈长生已当了九代朱雀书院的院长,时间跨度超过了一千多年。 每次改变身份时,都会收下一些弟子。 这些弟子当中,或许有人得到了陈长生的几分真传,活出的岁数,远超一般江湖强者。 “长生…”楚休眼里闪过一抹向往之色。 日西斜,天渐暗。 湖泊里渐渐浮现一轮月色。 “人老了,熬不了夜,我该走了,你要是喜欢,就慢慢在这里夜钓吧。”白须老者站起身,微笑道,“夜钓,别有一番滋味。” 楚休心中一动,点头道:“好。” 白须老者离去。 夜色渐深,月色愈浓。 楚休身上染了一层露水,他看着湖泊,注意力却放在了周围。 “应该会有奇遇吧?” 想及白须老者临走前的话,楚休有些期待。 后半夜。 一只马儿大小的白鹿自上方山道拾阶而下。 楚休第一时间便注意到了这只白鹿。 在上次内院考核登山之时,他便看到过这只白鹿。 “这就是奇遇?”楚休有些失望,心说难道是知道我还没吃晚饭,专门送了只烤鹿给我? “光吃肉不尽兴,要不再给我送点酒吧?” 楚休望向上方,开口试探着喊了声。 “混账东西,这是瑞兽。”一道怒骂声在后山响起。 “瑞兽?” 楚休脸一红,轻咳一声,再次看向白鹿。 唰。 也不知是不是听懂了他刚刚所说的话,白鹿唰的一声,迈动四蹄,转身就跑。 楚休一脸无辜。 奇遇就这样没了? “这奇遇不要也罢。” 楚休暗哼一声,站起了身,收好鱼竿,看了眼上山路,秀了句诗,“且放白鹿青崖间,须行即骑访名山。” 秀完,转身即下山。 … 朱雀大街。 楚休慢步缓行,心情颇为放松。 基本已经确定,后山弟子的名额,归于他了。 “明日技考…” 楚休想起这一茬,轻轻笑了笑。 原本的打算,是在技考上,秀一波琴技。 现在嘛。 他有了新的打算。 拐进平安坊,途经一家赌坊时,楚休停下了脚步。 一个鼻青脸肿的赌客,被人从赌坊里扔了出来,正好挡住了楚休的前路。 杀意,刀意…刹那交织袭来。 楚休眸光变得冷淡,静静地看着躺在地上的赌客。 赌客坐了起来,看向楚休,“少年,听说你的剑断了。” “木剑断了。”楚休道。 赌客道:“有没有兴趣用刀?” “什么刀?”楚休问道。 赌客咧嘴一笑,“屠夫的刀。” “多少钱?”楚休问道。 赌客道:“二十万两,黄金。” 楚休笑道:“看来你这把屠夫的刀,还挺值钱的。” 赌客摇了摇头,他站起身,右手凝聚真气,一把泛红的宰牛刀缓缓凝聚而出。 “我的刀,一文不值。”赌客冷冷一笑,“值钱的,是你。” “聚气成刃。”楚休轻语。 赌客道:“不值一提。” “我很好奇,你在这里对我出手,就不怕得罪朱雀书院吗?”楚休看着这赌客,“我刚从书院后山归来。” 赌客笑道:“不然你以为你凭什么能值二十万两黄金?” “明白了。”楚休点点头,又问道,“能告诉我雇主是谁吗?” “如果你愿意出价,我可以试着帮你去报仇。”赌客淡笑道。 “多少?”楚休直接道。 赌客道:“万万两黄金。” 楚休一怔,若有所悟,扫了眼赌客身后,忽地问道:“我也有一刀,你要不要?” “哦?”赌客盯着楚休,“什么刀?” “狂刀。”楚休言简意赅。 赌客脸色顿变,死死地盯着楚休,“我不信你有狂刀。” 楚休道:“我确实没有。” “装神弄鬼。”赌客冷笑一声,手中气刃宰牛刀散发出缕缕血色光芒,“扼杀天才,身价暴涨。 小子,地府报我名,天渊屠万夫。” 话音未落,宰牛刀已斩出,一道殷红的血色刀光,直劈楚休。 楚休一动未动,静默地看着袭来的刀光。 充满血色煞气的刀光,临近楚休面门半尺之时,突兀消散无踪。 与此同时。 一道霸道绝伦的刀意,覆压在赌客周身。 赌客脸色狂变,僵硬回头。 书院三先生张凉,持刀独立,冷峻的面孔上,显露着几分冷漠的讥弄。 “你一直跟着这小子?”赌客面色铁青。 张凉冷冷道:“我一直跟着你。” “哼,我不怕你。”赌客冷哼,眼里闪过一抹疯狂之色,手中宰牛刀爆发更加浓郁的血煞之气。 这种时候,唯死战,才有一线生机。 “地府报我名,天下第二狂,张凉。” 张凉冷幽幽地道。 话音落下,手中长刀已劈出。 刀光临,血光现。 长刀回鞘。 张凉淡淡地看着赌客屠万夫。 “你居然如此……”屠万夫声音沙哑,瞳孔猛缩,满是惊惧绝望之色。 “你倒是说完呀?”张凉盯着屠万夫掉落在地的头颅,冷冽一笑。 “他大概是想说,你居然如此狂,不愧是天下第二。”楚休微笑道。 张凉轻哼,“我本来不想出手的。” 楚休眨了下眼。 张凉话锋一转,问道:“文考、武考皆拔得头筹的滋味如何?” “这个……”楚休认真地想了想,如实说道,“既高兴,又忐忑。” 张凉点点头,“确实该忐忑。” 楚休咧嘴一笑,“咱们师尊的肚量,应该是很大的,对吧?” 张凉也是咧嘴一笑,“师尊的肚量,自然是天下第一大。但他的脾气,也是天下第一大。” 楚休小脸有点垮了。 “明日技考,你打算施展什么技?”张凉问道,他有些好奇。 “原本打算秀一秀琴技的。”楚休笑道,“但想了想,应该把那舞台,留给其他考生们,我就不去凑那个热闹了。” 张凉诧异,“你想弃考?” “三局两胜,已没必要再考。”楚休道。 “确实没必要。”张凉点点头,随后瞥了眼地上的头颅,挑眉看向楚休,“要不,明日我陪着你,去做一件狂事?” “狂事?”楚休好奇。 “那天,你说我不够狂,没敢劈皇宫的宫墙……” 第97章 今日气爽,宜踏金銮 时值后半夜,赌坊里的赌客们,不少人都已经输红了眼。 在靠近赌坊大门的一张赌桌上,有一个身穿黑袍、带着黑色面纱的赌客,不断往赌桌上扔银子,她的眼睛闪烁不定。 一颗心,正在怦怦直跳。 赌坊外,刚刚发生的事,很刺激。 那两人的谈话内容,更刺激。 刺激到她很担心,自己可能会被灭口。 她是道门天宗苏玉衡,待在长安城的身份是‘璇玑仙子’。 “乾皇是个疯子,居然敢派人来杀朱雀书院看重的新弟子。” “朱雀书院这些人,一个比一个狂,胆子也一个比一个大。” “留在这边,太危险了。” “我赚够三十万……” 刚想到这里,苏玉衡看了眼自己身前的筹码,黑纱下的俏丽面孔微微一抽,“还是赚够四十万吧。” 下午的时候,她把乾皇送给她的一些玉器悄悄变卖,换了十万两银票。 半个晚上的时间,快输光了。 “我什么时候才能转运啊?”苏玉衡俏脸有些垮。 … 皇宫,宣仪殿。 乾皇从噩梦中惊醒,后脊梁隐隐在泛寒。 “陛下。”李羡渊站在殿外,沉沉喊了声。 “何事?”乾皇坐起身,沉声问道。 李羡渊道:“有把刀,折了。” 乾皇脸色顿变,当即穿衣起身,走出了这处寝殿。 御书房。 “说。”乾皇脸色铁青无比。 李羡渊低声道:“书院三先生张凉出手,一刀击杀屠万夫。” “一刀?”乾皇皱眉,冷冷道,“他不是号称剑州第一刀吗?” 李羡渊默然不语。 剑州的第一刀,又岂能比得上朱雀书院的刀? “这件事,会怀疑到朕头上吗?”乾皇轻语,似是问李羡渊,又似是在问自己。 李羡渊犹豫道:“没有直接的证据,即便书院怀疑,也做不了什么。” “跟书院的关系,暂时还不能搞的太僵。”乾皇缓缓道。 “陛下的意思是?”李羡渊问道。 乾皇没说话,拿起狼毫笔,蘸了蘸墨,在空白纸上,写下了半个字: 青。 李羡渊秒懂。 青,张清的‘青’。 清去其首! “卑职去办。” … 夜尽,天明。 初阳东升,霞光万里。 平安坊,常来客栈。 最近两天,夏青山、姜柔、夏初雪一家三口,也住在了常来客栈。 厨房已升起炊烟,肉包的香味飘满整座客栈。 客栈大堂里。 楚休、酒道人、姜柔、夏青山、夏初雪等人围坐在一张饭桌前。 饭桌上,早餐色香味俱全,并且量大管饱,完全照顾了某个人的饭量。 楚休知道,早餐如此丰盛,皆是因为他即将参加技考。 这是临考前的犒劳。 “其实…”楚休一口吃掉一个肉包子后,咧嘴一笑,“我不打算参加技考了。” “……” 饭桌上顿时一静。 正在厨房里用餐的老板娘墨少筠、朱有容手上动作也都是一停。 “臭小子,你又想搞什么事情?”酒道人斜睥楚休。 楚休微笑道:“终试三场,我已获胜两场,无需再参加技考了。” “三试三胜,岂不更好?”姜柔瞧着楚休,据她所知,技考是让考生们各自展示擅长的技艺,并不会战斗,这也就没了安全方面的担忧。 楚休摇了摇头,想了想,找了个理由,低声道:“昨晚我遇到了三先生张凉,他告诉我,那位的脾气很大。” 众人一怔,都瞬间明白了‘那位’指的是谁。 “然后?”酒道人问道。 “我已连胜两场,要是这最后一场再胜下去…”楚休叹气道,“我怕以后会被人穿小鞋。” “……” 众人恍然大悟。 原来是担心这个啊。 夏青山瞬间就理解了,沉吟着建议道:“你可以在技考上,假装败给那一位。” “小姨夫说笑了。”楚休悠悠道,“像我这种天赋异禀的最热门考生,怎么可能会轻易输给旁人呢?” 众人无语。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他们都还算了解楚休的性子,知道这人看着平和谦逊,实则有着一颗颇为强烈的争胜之心。 饭后。 楚休找上朱有容、老板娘,“你们先送我去朱雀书院,再去参加技考。” 说着,他冲两女眨了下眼。 朱有容、老板娘均是心中一动。 “好。”朱有容点头。 “总感觉这小子又要搞事情。”坐在大堂里的酒道人,饮了口酒。 两辆马车驶出平安坊,一辆向西,参加终试技考;一辆向东,前往朱雀书院。 向东的马车里。 “夺取天启剑,就在今日。”楚休看着老板娘墨少筠,缓缓说道。 墨少筠眸光顿时一凝。 驾车的朱有容也无法平静了。 “你们隐姓埋名,待在长安城里,应该已经查清天启剑在皇宫里的具体位置了吧?”楚休问道。 老板娘压下心中惊意,微微颔首。 “那里的守卫极为森严。”驾车的朱有容低声道,“殿内还有一位强大的老太监镇守。” “只要知道地方就好。”楚休面露自信,又问道,“除了天启剑,你们还想要什么?” “你…到底想做什么?”老板娘忍不住问道。 “今日气爽,宜踏金銮。”楚休悠悠道。 “宜踏金銮?”老板娘、朱有容明白这四字含义后,脸色皆是一变。 “改道,承天门。”楚休吩咐道。 朱有容压下心中惊意,默默调转马头,向着皇宫承天门驶去。 承天门,是皇宫正门,只有每日百官上朝之时,才会开启。 马车在整座长安城绕了半圈,驶上朱雀大街,向着承天门一路驶去。 越是临近皇宫,朱雀大街两侧的建筑越显宏伟森严,三省六部的衙门,皆建立在临近皇宫的朱雀大街两侧。 驶到外宫门时,有禁军守卫出列,拦截住了马车。 楚休半掀车帘,看了眼马车外的禁军将领,随后放下车帘,“先停在这里,给他们一些准备的时间。” 禁军将领看清楚休的模样时,脸色顿时一变。 驾车的朱有容、车厢里的老板娘,心里都有些不安。 其实,直至此刻,她们心里都还有些懵,不知道楚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就想来皇宫了。 金银台上。 乾皇、安容皇后、苏玉衡、李羡渊等人,一大早便已来到这座高台,等候着终试技考的开始。 “陛下,楚休在安仁门外。”得到消息的李羡渊低声说道。 乾皇瞳孔微缩,冷笑道:“他想做什么?” 李羡渊默然不语。 就在此时… 一股霸道绝伦的刀意,覆盖在整座金银台上。 一道高大身影,由远及近,似是转瞬间,便已来到金银台下。 书院三先生,狂刀张凉。 张凉没抬头,淡漠穿过金银台下,向着皇宫方向大步走去。 乾皇握紧双拳,脸色变得无比阴沉。 同时,心里还泛起了几分紧张。 心虚! “朱雀书院有冯院长在,就算是至高无上的皇权,也要低下头颅。”苏玉衡屏住呼吸,心有感慨。 身边的乾皇,看似不可一世,实则在面对朱雀书院,色厉内荏的很。 “陛下,要回皇宫吗?”李羡渊犹豫着问道。 第98章 刀临承天,气吞万里如虎 朱雀大街,终试高台。 意在加入朱雀书院的一众考生,陆续到来。 夏初雪站在高台上,默默数了下人数,发现算上自己,一共就来了十四位考生。 “离去的,大多都是真正的天骄翘楚啊。” 夏初雪暗自感慨。 据她所知,诸如孟小川、古沉沙、景云、王权一笑等人,来参加朱雀书院的会考,为的皆是后山弟子的名额。 “他呢?”来自峨眉派的周雪琪来到夏初雪身边,小声问道。 在天骄盛宴上,周雪琪曾和夏初雪同桌而坐,通过内院考核后,两女的关系越发亲近。 夏初雪低声道:“他放弃技考了。” “放弃技考?”周雪琪一怔。 夏初雪轻嗯一声,看了眼登台而上的书院八先生、十先生,没再多说。 十先生走到演武台上,看着一众考生,微笑道:“所谓技考,就是让大家展示自己的一场聚会,让长安城的百姓们看看,什么样的天骄才有资格加入朱雀书院内院…” 相比于武考,朱雀大街上聚集的人群,至少少了三分之一。 待发现楚休、陈长生、王权一笑等天骄皆没来后,不少百姓们直接就离开了。 即便如此,观看这场技考的人数,也是海量的。 … 皇宫,安仁门外。 张凉已至。 楚休、老板娘走下马车。 “走不走?”张凉瞥了眼楚休。 楚休微笑道:“一直在等三师兄。” “那就走啊。”张凉道。 楚休道:“师弟不敢居于前,还请三师兄在前。” “小滑头。”张凉暗骂一声,大步向前。 周围的守门禁卫脸色都变了。 他们敢拦楚休,可却不敢阻拦张凉。 “去告诉你家皇帝陛下…”楚休扫了眼禁卫统领,“我不用刀,用剑。” 说完,便跟上了张凉的步伐。 朱有容、老板娘屏住呼吸,默默跟在楚休身后两侧。 “卑职会如实禀告陛下。”禁卫统领沉声说道,心里松了口气。 这种时候,有事做,总比没事做强。 临近承天门,张凉停了下来。 刀已出鞘。 “那天,你于长安斩皇族…”张凉瞥了眼楚休,霸气一笑,“今日,狂刀张凉斩承天。” 语毕,刀光一闪。 闭合的承天门,瞬间浮现一道倾斜笔直的裂口。 下一刻。 两扇青铜大门,碎裂在地。 周围禁卫,尽皆色变,胆寒无声。 无人敢言。 朱雀书院在长安城,有着难以想象的地位。 他们都认识这位狂妄不可一世的三先生。 张凉冷笑一声,大步迈过承天门。 “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楚休跟在张凉身后,毫不吝啬地夸赞道,“看今朝,狂刀张凉,刀临承天,气吞万里如虎。” “……” 跟在楚休身后的朱有容、老板娘,悄悄对视一眼,眼里都闪过一抹古怪之色。 “怎么办?” 承天门外的禁卫军们,面面相觑,皆不知所措。 张凉气势太盛,他们根本不敢阻拦。 金银台上。 第99章 要不…咱劈一刀?【四千字大章】 楚休隐隐听懂了。 这白发老者年轻时行侠仗义,不做恶事,为的便是用这种‘插剑于胸’的方法守护天启剑时,朱雀书院不便夺剑。 朱雀书院的后山弟子,虽各有各的狂,各有各的性子,但皆是良善之辈,绝对不会为了一把剑,而害死一个行侠仗义无数、还没做过什么坏事的老人家。 “这是算计到了冯院长的性子啊。”楚休暗自惊叹。 “千年前,武皇邀请我墨氏先祖为他建立武皇陵墓…” 老板娘墨少筠上前一步,盯着白发老者,一字一句地道,“墨氏先祖举全族之力,为他建立武皇陵墓,墓成之日,墨氏全族,遭遇大乾皇族派出的宫内高手屠杀。 唯有一位先祖,侥幸逃脱。 这位先祖隐居深山野岭,娶妻生子,历经九百年,我墨氏一族方才恢复元气。 四十二年前,四十二年前,我墨氏一族,再次遭诛!” 说到最后,老板娘墨少筠眼睛发红,脸上满是愤恨之色,“大乾皇族,该诛!” 白发老者看着墨少筠,缓缓道:“如果是你,老奴死无所怨。” “我想知道为什么?”老板娘冷冷道,“这把剑,三百年前,你们便已抢了去,为何还要诛杀我墨氏一族?” 白发老者道:“老奴并未参与此事,知道的并不多,只隐约记得,大概在四十二年前,有人盗武皇陵墓。” “盗墓?”老板娘蹙眉,这是她所不知道的事情。 “你的上司是谁?”楚休问道。 白发老者摇了摇头,“如果你们要夺剑,有三先生在,老奴不会反抗。” “天启剑本就是我墨氏一族的。”老板娘清冷道。 白发老者道:“所以,如果是你要拿走剑,老奴心中无怨。” 老板娘冷笑道:“你以为我不敢?” “那就来吧。”白发老者平静地道。 老板娘握紧了双拳,一步一步走向白发老者。 楚休、朱有容、张凉、李羡渊皆静静地看着。 白发老者眸光很平和,身上也没有泛起丝毫的真气波动。 他静静地看着老板娘。 老板娘临近。 一双清冷的眼眸,死死地盯着剑柄。 她想直接拔出天启剑,很想很想;可当目光落于眼前老者消瘦的如同只有皮包骨的胸膛时,手上像是压了一块千斤巨石一样,无法伸出。 她的眼睛红了,眼角孕有泪珠,神色变得凄凉悲恸。 她恨自己,为何无法狠心拔剑。 这把剑,本就属于墨氏一族! “帮凶也是凶。”楚休迈步,缓缓走到老板娘身边,看着白发老者,“你们守剑的方式,确实别具一格。 朱雀书院不会动你,就连你身前这位墨氏后裔,也不忍心。” 白发老者平静地看着楚休。 “于此枯坐几十年,暗无天日。”楚休道,“你非僧,亦非道,更非隐士;于此枯坐,未修心。” 白发老者轻声道:“倒是也修心,否则太无趣了。” “后悔吗?”楚休问道。 白发老者反问道:“你有没有恩人?” “恩人?有。”楚休点了点头,“我师父酒道人,药王莫百草,这两人都对我有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白发老者轻语,缓缓道,“老奴自小就是个孤儿,自有记忆以来,好像就在乞讨。 当时有个人,给我吃的,教我读书识字,传我修行之法,让我过上了比普通人更好的生活。 他从一开始,就跟我说,他未来需要我做什么。 我答应了,前四十年,我过的很顺心,我做了我想做的一切。 年轻时,行侠仗义,快意江湖,我还交了一些朋友,有过红颜知己。 四十岁那年,我放下一切,去找那位恩人,他给了我两个选择: 其中之一,是忘掉他,忘掉小时的承诺,继续曾经的生活。” 楚休一时沉默。 “如果是你,你会如何选?”白发老者看着楚休。 楚休无言以对。 “人各有命。”白发老者道,“我一直都知道,他对我的恩情,从一开始就别有用心。 可那又如何呢?他给了我近四十年的新生,让我体会到了我想要的一切。 如今枯灯暗室,虽有些无趣,却也无怨无悔。” 楚休缓缓道:“他可能真的希望你过你想过的生活。” 白发老者第一次露出了笑容,“那样,就更好了。我其实一直都有一个猜测,他可能不止培养了我一人。” 楚休沉吟道:“你死之后,应该还会有人像你一样,用这种方式看管这把剑。” 白发老者道:“只要剑还在武皇祀,这种看剑方式,应该便会一直传下去。” “你希望天启剑一直留在这里?”楚休看着白发老者,“难道你希望有人的后半生,如你一样暗无天日吗?” 白发老者脸色平静,“如果剑还在这里,就说明至少有一位如我一般的孤儿,本该饿死街头,或者浑浑噩噩一生,却因这把剑的存在,渡过了四十年快乐的时光。” “可却也有人,因此丧命。”楚休道,“墨氏一族的血仇,该怎么办呢?” 白发老者道:“所以,老奴并未想过反抗。” 楚休眉头皱起。 “无论是江湖,还是朝堂,都远比你想象中的凶险。”李羡渊淡淡道,“有些事,明明你伸手就能做到,但你却伸不出手。” “你厉害你来?”楚休瞪向李羡渊。 李羡渊道:“我跟你很熟吗?” “混账玩意。”楚休恼羞成怒,大骂道,“你个龟儿子就是个缩头乌龟,整座长安城,老子最瞧不上的就是你。” 李羡渊本想冷漠处之,可这声‘龟儿子’实在是令人破防,他冷哼一声,面色铁青,没再搭理楚休。 楚休冷笑一声,转而望向三先生王凉,“三师兄,要不你来吧?这把剑,今天肯定是要拿走的。” “我的刀,只斩恶人。”王凉面无表情。 楚休道:“没让你拔刀,你把剑拔出来就行。” 王凉斜睥,“你自己怎么不拔?” 楚休有些气恼,“我跟他说话说的太多了,有些下不去手。你还没跟他说过话,你来最合适。” “是你要剑,又不是我。”王凉没好气地道,“我要是拔剑,心境可就要乱了。” 楚休无奈,再次看向白发老者,犹豫着道:“要不,你自己把剑拔出来吧?” 白发老者道:“老奴倒也不是不愿帮你,可这剑插进老奴胸口时,痛彻心扉;拔出之时,只怕会更痛。” 楚休闷声道:“我可以帮你止痛。” “既然你连止痛都能帮老奴,何不直接拔出剑呢?”白发老者道。 楚休眯眼,“我怎么感觉,你这老家伙有些阴险啊?” 白发老者道:“老奴一直在实话实说,未曾对你说过一句假话。” “实话实说更阴险。”楚休冷笑,“强占别人家的宝剑,你再实话实说,也改变不了事实。无论是你,还是你的恩人,都是在进行道德绑架。” “道德绑架…”白发老者轻语,缓缓点头道,“很形象,你们的道德太高,不愿伤害老奴这条老命,只能自己犯难。” 楚休无语,这老东西,真的是油盐不进。 “小子,文采好,有用吗?”一道轻挑的讥讽声响起。 闻言,张凉眼睛顿时一亮。 “是他…”楚休心中一动,身前已浮现一人。 一个年轻的身影,满脸桀骜的笑容。 陈长生。 “吃瘪了?”陈长生下巴微扬,斜视楚休。 楚休闷不做声。 “解决问题,要多动动脑子。”陈长生淡笑道,“这种问题,要从源头解决。” 说着,他转身看向白发老者。 “您是……”白发老者脸庞隐隐颤动。 陈长生道:“你刚刚说,有此剑在,便可能有一个孤儿,前四十年,过的像你一样快乐?” 白发老者微微点头,他已经猜到了眼前这人的身份,激动之余,不免又有一些忐忑。 “你那位恩人,大概已经不在人世了。”陈长生又道。 白发老者沉默以对。 陈长生道:“把他想好点,他是希望你过好下半生的,你觉得你过的好吗?” 白发老者沉默依旧。 “何为传承?”陈长生道,“他当年把你从乞丐,培养成了一位侠士。而你,培养了谁?” 白发老者微微垂首,心境触动。 “你应该明白,我既然来了,这把剑肯定会拔出来。”陈长生看着白发老者,“我只问你一句,你是想就此离世,还是想像你那位恩人一样,行走天下,救济培养一些受灾受难的小乞丐?” “老奴……”白发老者嘴唇发颤。 “别在我面前提什么老奴。”陈长生一脸厌烦,“老子比你大多了,也不知谁给你的奴性,难不成你那恩人是把你当成奴才培养的?” 白发老者一时沉默,缓缓道:“您来了,我本没有选择的机会。既然您给了我机会,我自然感激不尽。” 陈长生转身,下巴高高扬起,俯眼瞧着楚休,“看到了没?你行吗?” 楚休面皮微抽,闷声道:“我要是拔剑之后,还能留住他的命,我也能说服他。” 陈长生嗤笑,讥讽道:“还不是你不行。” 楚休暗恼,却又无可奈何。 陈长生一脸得意地伸出了右手小拇指,笑意吟吟地道:“小子,在我面前,你就是这个。” 楚休脸有些黑了。 “别误会,我说的不是我的小拇指,而是我小拇指上的指甲盖上的一粒灰尘。”陈长生悠悠说道。 楚休看向三先生张凉,温声问道:“唐家宝和端木夭夭的伤,好了吗?” 陈长生脸色顿时一僵。 张凉一怔,旋即连问道:“他们受伤了?谁干的?” “他们的实力好像不太行,弄那个叫什么困灵阵的时候,都吐了血。”楚休悠悠道,“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张凉无语,合着在这里等着呢。 “臭小子,你大概是忘了,明天要去哪。”张凉冷飕飕地提醒道。 楚休眼皮一跳,闷不做声。 明天,肯定是要去朱雀书院的后山。 书院后山谁最大? “玛德,快两千岁的人了,装什么嫩?”楚休暗骂,有些郁闷。 陈长生冷笑一声,再次转身,看了眼白发老者,右手轻轻一动,插在白发老者胸膛里的天启剑,顿时飞射而出,悬浮在空中。 于此同时,一缕碧绿色的真气自陈长生指尖涌现,转瞬间融入到白发老者的胸前伤口。 整个过程,几乎是在电光火石间完成的,白发老者就觉身体一空,便恢复了正常。 不仅没痛,胸口反而随着这股碧绿色真气的融入,变得暖洋洋的。 “你大概还能活十年。”陈长生看着白发老者,“若是心念畅通,境界有所突破,岁数还可以往上提一提。” 白发老者直接跪在地上,恭敬道:“多谢院长再造之恩。” 陈长生望向武皇祀,眼眸变得深邃,轻语道:“这小子玩的可真花啊。” 随后摇了摇头,又看了楚休一眼,“闹一闹就可以了,以后要是还有兴趣,就靠你自己来闹。仗着书院的势,终究显得有些滑稽。” 说完,陈长生一步迈出,他和白发老者的身影尽皆化作流光,消失远去。 天启剑插于地。 “师尊的狂,才是真正的狂。”张凉感叹道,“我们就只能算是小打小闹。” 楚休望着陈长生离去的方向,心说就算是一头猪,活了两千年,大概也能活成猪妖。 关键是,如何能够长生两千年呢? 楚休心生向往,在心里默默定了个小目标: 先长生个十万年再说! 此间事了。 开始时意气风发,想着要踏碎金銮;真来到武皇祀,情况急转,纠结难定;待得最后,虽帮着老板娘、朱有容拿到了天启剑,可楚休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真正帮到老板娘的,并非是他。 陈长生。 楚休的心情很复杂。 这种感觉,大概就像是原本正在跟你一起竞争班长一职的同学,忽然一下子变成了班主任,这尼玛找谁说理去?biquiu 离开皇宫之时,老板娘用一块锦布包裹着天启剑,抱在怀里。 待出了皇宫,遥望见金银台时,楚休、张凉皆停下了脚步。 金银台上,乾皇正冷目而视。 “三师兄,你觉不觉得这一趟有些憋屈啊?”楚休脑袋微歪,小声问道。 张凉点了点头,“确实有些憋屈。” “要不…咱劈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