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总的天价未婚妻逃婚99次》 第一章:陆先生回国了 “少爷,太太她快不行了!医生讲过身就是这几天的事情,请您尽快回来吧!” 秦怡在夜里给陆蓦发来这条消息,一起传送的还有代淑君这几次的检查报告。 是胃癌晚期。 陆蓦收到秦怡的消息,将手里的事情解决,买了最快的航班回国。 他抵达医院的时候,竟然觉得有些不真实。 代淑君已经这么严重了吗? 明明前几日还在跟自己说有好好吃饭,明明前几日还在参与社区徒步。 陆蓦刚到病房门口,便听见里面的交谈声。 “你怎么把小莫叫回来了?他在美国读书,压力很大的。我又不是严重到马上就会死……” “不许乱说啊太太,您会好好的。” 陆蓦听不得代淑君这样讲她自己,门都没敲,便开门进去了。 “妈咪,我返嚟啦。” 病床上的女人眼里一下就冒了光,“小莫回来了,来妈咪边上坐。” 代淑君二十岁生下陆蓦,现在不过四十出头,加上平日里保养得当,只是现在满脸憔悴。但是陆蓦也没好到哪去,项目收尾期,他一日要掰成两日用。 收到秦怡发来的消息的时候,他忽然心尖一颤,顶着巨大的压力将项目交付,赶回来看代淑君。 代淑君,他的母亲,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陆蓦牵着她的手,轻声喊了句妈咪。 “你秦阿姨就是太着急了,才把你喊回来。妈咪不严重,你知道吧。妈咪前几天还去爬山了呢。” 女人笑得温婉和蔼,即使是因为年纪增加的皱纹,也并没有对她的气质产生什么影响。 秦怡站在边上没说话,只是站着。 “嗯,我知道。秦阿姨照顾你嘛,她是记挂你的健康,才这样的。我就是再怎么忙,也要过来见你啊。快点好起来给我煲汤喝噢,我下周要去开会的。” 陆蓦笑了笑,“妈妈肯定会给我煲好好喝的汤。” “好啊,让秦阿姨买好食材,妈妈给你煲汤。” 闹钟忽然响了,秦怡提醒代淑君,“太太,edien放课了。今天是礼拜五,我们要去接她的。” “你去吧,我跟小莫说说话。” 陆蓦给代淑君接了杯水,弯着身子给她慢慢喂着水。 “edien是谁?” “之前你忙,就没跟你说这个事情。edien是个好可爱的女仔,比真真大五岁呢。edien以前在福利院的,去年我带她回家了。她现在跟我们在一起,是个好乖好乖的女仔,你见到就知了。” 正说着,秦怡带着edien进来了。 “来,edien这是陆先生,太太的儿子噢,刚从美国回来。” edien一进房间,本来想过来抱着代淑君,但见到陆蓦在床边,她就不乐意过去了。 陆蓦看起来好凶,眼睛里藏着刀子。 他这个人也是冷冷的! edien觉得,代阿姨这么温柔,怎么会有这么凶的孩子! “没关系的,edien过来吧,是想抱抱我吧?” edien绕到病床的另一边,钻进了代淑君的怀里。 “edien今日上课好乖,代妈妈在医院也乖嘛?有没有听doctor的话呢?” 代淑君温柔笑着,“有的呀,代妈妈今天也很听doctor的话。跟哥哥打招呼好不好?” edien看着陆蓦,怯生生地讲了句哥哥好,又继续钻进代淑君怀里。 代淑君笑着讲陆蓦,“小莫要多笑笑,edien都怕你了。晚上陪妈妈吃饭吗?等下有人过来送饭。秦阿姨既然叫你回来,应该也有你的碗筷。” 秦怡上前了一步,“有的,有的。给少爷备了碗筷的,一会就送来了。” 四个人在医院一起吃了饭,饭后没多久代淑君就睡下了。有专门请的护工在照顾代淑君,主要负责陪夜。秦怡好在白天多照顾edien一些,这样代淑君能放心。 车上,陆蓦透过后视镜看向秦怡,她正揽着昏昏欲睡的edien。 “秦阿姨,到底多久了?从我妈第一次讲会胃疼的时候开始的吗?你们配婚换班都这么熟悉了,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秦怡低声说了句,“太太不让说,这次是医生讲,我才偷偷叫你回来。您别看太太看起来很温和,其实疼的要死。前一个礼拜,日日都靠着止痛药过活。” “知了,彭耀华知道多少?遗嘱立了么?” “彭先生不知道的,耀华近日也周转不开,彭先生不关心这些。反倒是他私下从太太定向捐赠福利院的卡里挪了点钱,其他的倒是没什么。” 陆蓦点头,就算是应承了。 回家之后,秦怡带着edien洗漱。陆蓦觉得自己同这个细路女不会有什么交集,也没想什么。 edien是在起夜喝水的时候,第二次见到陆蓦。 代妈妈有时候会给她看照片,告诉edien这是小莫,是代妈妈的孩子,也是代妈妈的骄傲。 “还不睡?很晚了。” 陆蓦在冰箱前见到这个小孩,生出疑惑。 夏日里,男人穿着纯白色的短袖和卡其色的五分短裤,显出身上流畅的肌肉线条。 edien看着他四肢的肌肉,在想如果这个长得很凶的“哥哥”生气,自己是不是会被打得很惨。 “我喝水。” 陆蓦看她一眼,“喝咩,帮你拿。” edien指了指冰箱顶端的水壶,那是秦怡给她放的,是为了限制女孩子饮冰水。edien不够高,所以每次都是秦怡算着点给她喝冰水的机会。 男人的长手一伸,轻易拿到那个水壶,“少喝些,一会被抓到,还要怪我跟着纵容你。” edien听着这句话,呛了一下,眼角一下就冒了小泪珠。 男人看着眼前这小孩,脸上虽是没有什么表情,但心里觉得她还挺可爱的。 至少比彭真更鲜活些。 彭耀华和代淑君都是熊猫血,彭真虽然没有遗传到熊猫血,但是有先心病,一出生就身子弱。 代淑君从鬼门关走过一遭,状态都比彭真要好很多。 陆蓦是很不理解,点解代淑君还要冒着风险给彭耀华生个孩子。 edien踮着脚去拿餐桌上的纸巾,陆蓦帮她拿了,轻轻擦拭她眼角的泪水。 “喝完把水壶给我,小朋友别熬夜,早些睡。” edien抬头看着他,只觉得他好高好高,但是人不坏。 她想的是,代妈妈这么好的人,她的孩子也不会是坏人吧? edien又喝了两口水,将水壶递给陆蓦,“谢谢陆先生,晚安。” 小姑娘转身就跑,陆蓦目送着她的背影看着她上楼,听见房门合上的声音才将她的水壶续够水放回原位。 男人关上冰箱门,扯了扯嘴角,默声念着,“陆先生,真有意思。” 第二章:到此为止 陆蓦倒时差,批复了几个文件就到了早上。 五点几,天色还不够亮,灰蒙蒙的。他已然没了睡意,洗了个澡就去医院看代淑君。 代淑君是醒着的,不知道这一夜到底睡了多久。 “妈咪,早晨。” 他讲了句白话,代淑君慢慢坐起来,“小莫来了,是不是倒时差还不适应?” 陆蓦点了点头,帮代淑君把床摇起来。 “饿吗,我去买早餐?” “没关系,秦阿姨六点半会过来。” 男人点了点头,把百叶窗也打开,天亮了阳光能照进来。 “edien也会来?” “是啊,问她愿不愿意上补习班,她说想陪着我。也好,她还能跟我念念书。edien最近在看莎翁的剧,讲希望以后能看一场纯外语的话剧。” 陆蓦应承着,“看看书也好。彭耀华没来看过你?都是秦阿姨跑前跑后。” 代淑君侧身看着窗外,天亮了。 “他哪里会管这个,前一阵还动了福利院的卡,我跟他吵了一架。” 陆蓦默声,缓了会,才问,“那他知道吗?妈妈你生病这么严重。” 代淑君没再说话,陆蓦也就大概明白了。 六点一刻,陪夜护工下班。 代淑君把陆蓦叫到床边,“小莫,妈妈跟你交代一个事情。” 男人走到她身边,半跪着身子,才能跟病床上的女人平视。 “edien才十三岁,我已经安排了让她九月去读国际学校,等她高中毕业,就送她出国。如果我等不了那么久,秦阿姨也没有能力再照顾她,你代替妈妈好好照顾她,好吗?” 陆蓦点头,“乱讲什么,你不是讲要等我娶太太才放心?” 代淑君摸了摸他的头顶,“妈咪信你,好吗?应承我,好不好?” “好,我会好好照顾edien。” 代淑君这才笑起来,“我订了白玫瑰,七点会有人送过来,但是只能送到医院门口,你帮我拿?” “好。” 秦怡牵着edien过来了,edien的声音比人先到。 “代妈妈,早晨啊!” “早晨,edien。有冇食早餐?” “我要跟代妈妈一起吃呀,你一个人吃饭是不是好无聊?” 秦怡把餐盒放在边上,就开始叠桌子,edien已经拉着小凳子坐在旁边。 “秦阿姨做了虾仁馄饨噢,代妈妈喜欢吗?” “喜欢,快吃吧,我也一起吃噢。” 内线电话打过来,秦怡接了。 “太太,您订的花到了。” 陆蓦起身,“我去取。” 陆蓦再回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没了人,刚吃完馄饨的饭盒还在移动餐桌上。 陆蓦问过护士,才知道代淑君被拉去抢救了。 男人赶到抢救室,秦怡正抱着edien在门口坐着。 “秦阿姨,我们谈谈。” “就在这里吧,没有人照顾edien。” “好,这都是我妈的意思吗?就这样熬着?” 秦怡红了眼眶,拿手胡乱抹了把泪,“太痛苦了,每天就靠止痛药过活。太太不希望自己走的时候太难看,也就不愿意化疗。太太是不是没有告诉你,她早就立好了遗嘱。她总是觉得你该忙事业,不要跑回来折腾。” “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是晚期了,太太的意愿很强,她只想安静地走。同科室中期的病人,现在情况也没有很好。太太她……” “好,我知了。” 他忽然很后悔,为什么昨天晚上没有留在这里多陪陪代淑君! 他从口袋里摸出来一盒烟,本来想找无烟区,念及这里是医院,还是把烟放回了口袋。 他怀里还抱着那束白玫瑰。 “她叫骄傲噢,代妈妈好喜欢的。” 男人一回头,edien已经站在他身边,看样子是哭过了。 “骄傲?” “对啊,骄傲。” 陆蓦没再说话,站在角落闭目养神。这会倒是有些累了,但也不能走开。 不知道过了多久,代淑君被推出来。 主治医师说了句,“家属过来办公室。” 三个人一起跟过去,edien一直在流眼泪,偷偷拿手帕纸擦眼泪,也不说话。 “唔知代女士仲熬得几耐,佢而家嘅免疫力好差,癌细胞扩散范围好大。你哋如果有财产问题,尽快立好遗嘱。” 秦怡颤抖着说,“太太挂住鲜虾馄饨,早上还吃下了一小碗。” 医生也摇头,拍了拍陆蓦的肩膀,开好单子让他去缴费。 “让佢开心点啦,啱啱佢同我讲,要停药。” “好,多谢。” 从办公室出来,edien就讲要去洗手间。陆蓦独自回了病房,代淑君已经将文件拿出来。 “小莫,妈妈忘记告诉你,我早就立好了遗嘱。” 陆蓦安静听她讲着。 “最开始呢,是怕彭耀华乱来。他明明知福利院有我的心血,居然还对福利院的备用金下手了。后来查出来cancer,就……” 代淑君自嘲地笑了笑,“就这样吧,我也累了。你别抱着花了,帮妈妈插起来好吗?窗边有个花瓶。” 陆蓦点头。 “妈咪,我抱抱你。” “好呀,过来吧。” 男人跪在地上,将头埋在代淑君怀里。他的头发有些长了,也还看的出来之前打理的很好。 眼泪沾湿了蓝色条纹的病号服,陆蓦久久不愿意抬头。 女性的小腹带着温度,柔软而温暖。这层薄薄的突起之下是最伟大的器官,这里曾经孕育过两个生命。 代淑君拍了拍陆蓦的发顶,慢慢合上了眼。 陆蓦很久没哭过了,直到他发顶的手滑落,他才知,代淑君生命到此为止了。 他缓缓抬起头,牵过她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落下一吻。 …… 一切都在代淑君的意料之中,火化和陵园早已选好,陆蓦只需要执行。 他也恨不了什么,只能淡漠地处理这些。 窗边的白玫瑰被陆蓦带回了家,坐在回去的车上,edien讲,“这瓶花,可以放在我房间吗?我会好好养它的。” 陆蓦愣了下,点头。 忽然下了大雨,司机让他们在车里等着,拿了伞再来接他们。陆蓦径直下了车,走进了雨中。 edien抬头看着秦怡,“秦阿姨,白玫瑰不能淋雨的吧?我觉得他这样淋雨好开心。” 秦怡哄着edien,“不可以噢,你如果淋雨感冒,代妈妈会不开心。你要健健康康,代妈妈才会开心。” 第三章:猝不及防的拥抱 陆蓦没打算告知彭耀华,只是将所有的事情处理好。 他倒是要看看,彭耀华要过多久才会发现代淑君过身。 代淑君将名下财产按比例分成了三份,一份作为edien的教育基金,一份留给福利院作备用金,最后是陆蓦的创业基金。秦怡照顾代淑君三十多年,现今也快五十岁,直接回水东养老了。 edien要念国际学校,以后也需要独立了。 但这些钱都不是一次性打到对应账户,最后还是要由陆蓦来管。 代淑君也在遗嘱里给了他这个权利。 陆蓦在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很不好的想法,如果彭耀华知道edien身上有这笔钱,是不是就要对edien下手? 彭真去世他都没多伤心,edien如果出事,他也不会有什么反应。 男人叹了口气,他忽然觉得代淑君当年逼着彭耀华结扎,是很明智的选择。 当年彭耀华对代淑君穷追不舍,原因有二—— 一是代淑君的美貌,二是代淑君的身世。 代淑君二十岁在海外生下陆蓦之后回羊城创业,其中江月轩和烟雨阁都是她的手笔。她是凭一己之力将这两块地做成了供不应求的楼盘,烟雨阁多是早年下海的阔绰人士在住,现在也是重金难求的地界了。 彭耀华知道代淑君是他不可多得的资源,便开始了轮番不要脸的追求。江月轩隔壁临江的望海楼曾是代淑君的手笔,后来分给了耀华,或者说,拱手送给了彭耀华。 也就是彭耀华有些商业头脑,代淑君才应承同他结婚。 书房的门被敲响了,秦怡进来。 “少爷,您这两天也许要再找别人来照顾edien,太太走了,我也没有心思再做些什么,需要好好休息一阵子。” 陆蓦点头,“你几时回水东?” 秦怡愣了一下,“等太太下葬吧,您也要忙的,我还是再照顾edien几日比较好。” “秦阿姨,太太待你不错的。” 秦怡点头,“少爷,我知道了。” 陆蓦从抽屉里拿出一封利是,“这笔钱你先拿好,这几日就算做加班了,后续工资我给你结。好好照顾edien,我好处理太太的身后事。” 秦怡接过那封利是,退出了书房。 代淑君没有单独给秦怡算账,但是念着这么多年的贴身照顾,也给秦怡选了个不错的陵园。秦怡膝下无子,养老也是陆蓦负责。就算没人讲,陆蓦也会让她安享晚年。 但是眼下,秦怡有些着急了。 陆蓦刚刚抽了不少烟,这会口干的紧,准备泡壶茶。 他接下来还有工作,茶比咖啡好入口些。 水正沸腾着,他正要洗茶叶,却被人从身后抱住。 拥抱,猝不及防。 陆蓦稳住了手上的动作,才没让开水溅出来。 “edien?” “嗯。” edien埋在他腰间,那双小手正搭在他衬衣下摆。但小姑娘无意,他也就不讲这个规矩了。 “我在倒开水,你小心。” 后背有些湿,蔓延到男人的腰际。 陆蓦将茶叶洗好,放凉了一会的开水淋下去,推进台面里边,才回过头来管edien。 细路女哭红了眼,这会还在揉眼睛。 男人的手很大,轻易制住她的手,“不要乱动。” 他抽过纸巾,帮她擦着眼泪。 “做噩梦?” edien不讲话。 “要喝冰水吗?” 还是不讲话。 “怕黑?” 又不讲话。 陆蓦便松开她的手,开始倒茶。 白瓷杯子不大,茶也凉的快。放了一会就适口了,他喝了两杯,淡淡看着edien的反应。 又开始流眼泪。 这个女仔是水做的? 点解这么多眼泪? “喝茶吗?” edien走过来,抬头看着他,“我想代妈妈了。” “我抱抱你,好不好?” 陆蓦皱眉,但还是勾了勾手指,让她过来。 谁知道edien刚把脑袋埋在自己怀里,又开始哭。 “你是水做的?给我洗衫呢?” “你是不是也不要我了?” edien在他怀里退出来,定定看着他。 “秦阿姨刚才讲,她老了,要回家养老了。” “代妈妈走了,秦阿姨也要走。” “你还要去国外吗?我怎么办啊?” 陆蓦拿过纸巾给她擦眼泪,顺带帮她擦了擦鼻涕。他没有经验,只是轻轻擦掉,弄不干净。 “边个讲你知不要你?以后我会管你。” edien伸手就要去倒茶,手被陆蓦打开。 “烫。” 男人拿过一个新的瓷杯,给她倒了杯茶,放凉了一会才递给她。 “茶喝了睡不下,你今晚不睡了?” 又开始流眼泪,豆大的泪珠说掉就掉。 “我想代妈妈。” 陆蓦叹了口气,“我今晚在书房,你要是害怕,就过来找我。” “好。” “你叫什么名字?” “edien。” “中文名字呢?” edien低头,不讲话了。 “没中文名字?” “无,大家都叫我edien,代妈妈也叫我edien。” 陆蓦还要处理edien的户口问题,edien必须有个中文名。 算了,一会查字典选一个好了。 陆蓦站在那里将茶喝完,拿了两瓶冰水。 “跟我去书房。”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碰上了冰冻的瓶装水,开始泛红。 用力的地方也变得发白,周边却是淡粉色。 edien细细看着他的手,想到白天都没有认真看着代妈妈。 就是很突然,太突然了。 好不容易有人爱自己了,这么好的人,为什么会生病呢? 上楼梯的时候,陆蓦等了她一会,提着她的脖子让她走在前面。 “怕你滚下楼,走我前面。” 陆蓦的书房很大,角落里放了个折叠床,上面放着不少花花绿绿带着流苏的方形抱枕。 那个花枕头,一看就是代妈妈的审美。 书房整体还是很复古的,基本都是红木的物件儿。 窗外忽然有闪电,edien尖叫了声又钻进陆蓦怀里。 男人扯了扯嘴角,“怕闪电?一会还要打雷。” 陆蓦将人拉开了些距离,“我还有工作,你别在我身上哭,就让你抱。” edien点头,应承他。 edien整个人都很小,单薄的一片。代淑君辛苦养了这么久,她都还是这么瘦。不知道她以前在福利院都过的什么日子,怎么能这样瘦小。 陆蓦轻易将她整个人抱起,开始回复邮件。 雷电开始轮流作法,风雨交加。 陆蓦不懂得哄人,但如果这样抱着,这个细路女能不哭湿他的衣服,那就这样吧。 第四章:你也是好人,对吗? 回回打雷,她的身子都要颤一下,咬着自己的手指不讲话。 收尾工作做的不错,邮件也处理完了。 他看着怀里的人有了些许睡意,便问她,“看话剧吗?” “代妈妈讲你喜欢莎士比亚。” edien点头,“最喜欢哈姆雷特。” 陆蓦没问点解,中意就是中意,唔中意就是唔中意,没什么好解释的。 他找了个网页,正要给她播放,想起来还没给她起中文名。 “想个中文名字。” edien疑惑的看着陆蓦,不理解为什么一定要有中文名字。 “edien,就叫林以?” “旧名字也不要了?不过可以改成edieln作备用名字,以后用得上。” edien仍旧不解,陆蓦已经伸手拿了张纸,在纸上写下了她的名字。 他写字潇洒,有连笔但字迹清晰。“林以”两个汉字修长,像瘦高的陆蓦,也像现在瘦弱的林以。 他写字真好看,林以这样想着。 茶水利尿,林以现在只想去上洗手间。 明明只喝了一杯茶。 陆蓦猜到她的反应,牵着她去洗手间。 林以脸上很是疑惑,眉毛都拧在一起,但问不出个所以然。 刚好闪电又劈下来,她浑身一颤。 陆蓦在洗手间门口等着,恍惚间发现他其实适应的还不错。 他似乎接受了要好好照顾林以这件事。 除了没法接受林以的眼泪。 他甚至都接受了代淑君过身。 收到秦怡消息的时候他查过资料,晚期确实很难捱,不治疗比治疗好,至少能够走的体面些。 他白天就要带着代淑君去火化,已经联系好了人。 大雨滂沱,路况一定不会好,不知道天亮的时候会不会好些。 陆蓦听着里面的水声,过了一会,林以出来了。 陆蓦又牵着她回书房,把刚刚找出来的话剧视频给她看。 林以很小一个,缩在他怀里,“代妈妈是好人,你也是好人,对吗?” 对吗?不一定。 世上本就没有纯粹的好人与坏人之分,没法给出太绝对的判断。 “你觉得是,那就是。” 林以不说话了,安静看着话剧。 不知何时,她终究是犯了困。陆蓦把她抱到了折叠床上,拿了个毯子给她盖着。 天快亮了,雨还在下。 书房里倒是安全,不要再打雷了。 陆蓦想着,希望林以不要再被吓醒。 …… 黑檀木制的骨灰盒子抱在怀里,沉甸甸的。其实也不算重,这是生命最后的重量。 陆蓦交代秦怡照顾好林以,自己一个人去接代淑君。 秦怡中午备了不少菜,有一部分是要给代淑君的。陆蓦定下来晚上要带着代淑君去陵园,只有烟雨阁里的几个贴身佣人跟着。 雨还在下,只是小了些。像毫毛,更像针,一丝一丝落在众人的黑衣上。 司机老宋帮陆蓦撑着伞,陆蓦跪在地上。工作人员虽心里有怨,但陆蓦给的小费够多,他们也就不说什么。 那个黑檀盒子被埋下,很快就要封住。一切依照代淑君的意思从简,也没有要随葬的物件。 众人麻木地看着这些,已经没什么情绪。 工作人员完成分内工作之后将场地让给了他们,安静离开。 林以一直以为,陆蓦这样的人,大概是天之骄子,但是他现在跪在那里。 地上地雨水将他膝盖上的布料染湿,他的背水也都是雾状弥留的水珠。 “你们都先回去吧,我陪太太说说话。” 准备好的餐食没有用上,陆蓦说下雨了就不要淋着雨食饭。 秦怡牵着林以回到车里,林以忽然说,“秦阿姨,我想再去看看代妈妈。” 老宋看了林以一眼,也不好劝什么,“少爷在,倒是也放心。我先送秦姨回水东,晚些来接少爷。” 林以嗯了一声,打着伞又跑进雨里。 不知道为什么,林以就是很想陪着陆蓦。 就像昨夜,他陪着自己看哈姆雷特一样。 将要走近他的时候,林以却是犹豫了。她心中生出好多疑问—— “他怎么这么高啊?目测肯定超过一米八了。” “陆先生能照顾自己多久呢?代妈妈走了,秦阿姨也要走。” “为什么自己长得这么小,如果年纪再大一些,是不是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他身边?” “他这么高高在上的人,也会跪下的?” “如果这时候,他被抱住了,是会开心,还是把自己推开呢?” 雨忽然大了起来,男人将墓前的那块地放收拾好,起身便看见林以站在雨里。 那把黑伞很大,显得她整个人更小。 男人迈着步子走过来,“怎么不坐车回家?” 林以对上他那双猩红的眼,不敢说话。 少女纤细的小腿上有血迹蔓延,流到白色蕾丝的及踝短袜边缘,一会就要流到黑色小皮鞋里。 陆蓦眯了眯眼睛,将外套脱下。 西装内衬还没湿,带着男人的体温。做工考究的西装就这样被缠在她腰上,他却不甚在意。 “肚子疼?” 直到男人在她面前弯了腰,她才发现端倪。 女孩初潮了,这是她从未涉及的领域。 陆蓦看着她这个生涩的反应,拧了下眉毛又放开。 “我带你回家。” 陆蓦已经熟练的将人抱起,准备带她回江月轩。 江月轩这边有人打理,代淑君偶尔会过来看看,但大部分时候都是住在烟雨阁。 “去洗澡,我去帮你买东西。” 林以抓着他的袖子,坐在楠木沙发上发抖,“我害怕。” 男人咬了咬下唇,“十分钟,等我回来。” 陆蓦走之前烧了壶开水,交代林以不要乱动。 陆蓦转身之后,林以想到很多。她想到以前还在福利院的时候,经常有女孩屁股后带着血迹,男孩们就开怀大笑,还拿石子和树枝跟女孩们打架,说她们脏。 可是天天不洗澡不洗手到处乱跑的明明就是男生。 可是没有人告诉她们为什么身体会流血,会产生奇怪的味道。 林以也见过福利院里没比她大多少岁的女孩大着肚子,最后消失的无影无踪。院长妈妈只会将男女分开,不让大家互相接触,却从来没讲过为什么。 拥抱和亲吻都是禁忌词,有时候说句话都要被警告。 林以不懂,怎么有这么多禁忌。 第五章:冷雨夜 陆蓦回来的时候,林以又在哭。 他买了新的纯棉内裤,还有各种型号的卫生巾。 “我不喜欢爱哭的小孩,你要是再哭,就真的没有人会管你。” 林以疏地抬头,胡乱擦掉眼泪,“我不哭了,你不要放下我。” 陆蓦牵着她的手,往浴室里带,又把买的东西都拿进来。 “内裤是消毒过的,拆了包装可以直接用。卫生巾包装上有说明书,你照着看,门先别锁,我给你拿衣服和毛巾。” 陆蓦去代淑君衣柜里翻了翻,没找到合适的衣服,又回自己房间找了件纯棉的衣服,估计着长度可以到她膝盖,又拿了条新毛巾给她送过去。 “好好洗个热水澡,头发也洗了。” 男人把浴室门带上的时候,自己都笑了,怎么又当爹又当妈的? 他自己关于这些器官的知识都了解得浅薄,现在还要教别个? 看来是真的要再找个人照顾林以了。 好在江月轩这边东西都齐全,陆蓦把带浴室的那间客卧简单收拾了下,准备让林以住这间。 本来还在想趁着还有一个半月开学,让林以学些什么。游泳、骑马、攀岩,甚至是长跑,越有利于逃生的运动,越好。 陆蓦泡了杯红糖姜茶,放在柜台上等着放凉。等林以出来,应该刚好入口。 代淑君以前就爱弄这样养生的汤汤水水,现在倒是方便了陆蓦。 他也该洗洗了,身上都是雨水和尘土。 男人擦着头发出来的时候,林以已经坐在沙发上。 “把头发吹了,开学之前你就住在这里。有什么想买的想做的,直接跟我说。阳台边上那间是你的房间,带浴室。” 陆蓦看着这人听进去了,便把红糖水端过来,“喝了。” 不知道是好心,还是命令。但林以还是端起杯子,把水喝了。 红糖的甜混着姜的辛辣,温热入口。 身子确实是暖起来了。 “在家别乱跑,东西可以看,别乱翻。” 男人又出门了。 这会不在下雨,但天快黑了。 林以看见客厅拐角的摆钟,它正左一下右一下摆动着,像个没有灵魂的机械。 它就是没有灵魂的机械。 林以走到了书房,见到书桌上有张合照,是代妈妈同陆先生的。他那时候多大?看起来很高,也许是初高中?反正不会是最近。 陆先生现在很凶,虽然对自己很好。 从陆先生赶回来到现在,她还没见过陆蓦会笑。 可是换位思考一下,累了这么久,回家之后是给自己的妈妈办葬礼,还要照顾一个毫无关系的孩子,谁都不会笑出来吧? 林以忽然觉得,陆先生好可怜噢。 可是她有什么办法,如果不跟着他,自己也会被扔掉的吧? 甚至都回不去福利院。 代妈妈那时候真好看,后来也好看。 她喜欢跟代妈妈拥抱,代妈妈身上软软的,总是有一股松木的香味,像冬天的山谷。 很清澈,也很凛冽。 陆蓦带着两份快餐回来,“食饭。” 林以洗了手,坐到餐桌边。 “晚上如果不下雨,跟我去书店” 陆蓦讲话没什么情绪,就像是命令。 跟墙角的摆钟也好像,干干的,闷闷的,机械的。 叉烧饭里有半个溏心蛋,陆蓦把他那份饭里的半个溏心蛋夹给她,“长身体,多吃蛋白质。” 陆蓦吃饭很安静,也很快。他从冰箱里拿出刚买的鲜牛奶,熟练地倒进杯子里,放在微波炉里加热。 林以看着陆蓦的动作,想到了里昂。 那个冷酷的杀手,也喜欢喝鲜牛奶。 “为什么不能直接喝?” 陆蓦回头看了她一眼,微波炉倒计时结束,他把牛奶端出来递给她。 “经期少喝凉水,一会买了书你自己看。” 噢,人还怪好的嘛。但是,真的不能笑一笑吗?天天冷着张脸! 雨小了,但温度还是很低。这样的凉意在夏季很少见,今晚便是。 陆蓦带着林以到了书店,找到对应书柜,买了一堆科普书。 有关身体,有关两/性,有关健康,有关分娩。 “去挑些自己喜欢的书。” 林以拿了两本话剧集,还有一本插花教学。 “够了,太多了看不完。” 陆蓦看着她拿了本插花书,“拿这个做什么?” “代妈妈昨天订的玫瑰还在我房间,你能取回来吗?或者,你给我钥匙,我自己取带回来?” 代淑君昨日定的玫瑰确实还在烟雨阁,老宋把秦怡送走了,这会应该回了烟雨阁。 “雨小了我带你去拿。” 原来不知几时又开始落水,雨水顺着瓦片滴落在门口的石板上,急促而有规律。 书店里放着beyond的冷雨夜,倒是有几分应景。 “蓝色街灯渐露…寻温馨的往日…消失了…任雨洒我面…难分水点泪痕…心更乱…愁丝绕千百段……” “喜欢听歌吗?给你买磁带。日后要念国际中学,这几周也要适应适应外语环境。” “好。” 又换了首歌,更应景了。 忘情冷雨夜。 “望着街中的背影,只盼当中可找得到你,徘徊夜深,寻觅逝去的昨天,望着手中的照片,迎着冷雨在路边。” 陆蓦听到这段,从口袋里掏出烟盒,看了眼身边的细路女,确认她站在上风口,这才点火。 男人抽烟是很性感的,骨节分明的手指娴熟地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反手旋转几圈咬在嘴里。干燥柔软地唇讲烟嘴打湿,海绵烟嘴被湿润浸透慢慢胀大。 咔擦,打火机将烟点燃。 雨小了些,陆蓦借用书店的电话打了烟雨阁的座机,老宋接起来。 “老宋,开车到浩书阁,来接我。” 他是将烟钦灭了才去打的电话,刚站到门口又开始抽起来。 林以一直记得,福利院的人讲烟不是好东西,不过代妈妈倒是没提起过。大概是因为身边没有人抽烟? “我们等下回烟雨阁吗?” 男人含着烟,讲话含糊,“不是讲要去拿花?江月轩没有你的东西,顺带搬点东西过去。” 况且烟雨阁在岛上,人行道要绕路,她日后学校月休回烟雨阁也不方便。 江月轩就要方便许多,因为陆蓦以后会住在那里。 第六章:你陪我睡觉好不好? “老宋,找个箱子。给林小姐装行李。” “好的,您稍等。” 陆蓦接过老宋找的箱子,提着箱子跟林以上了楼。 代淑君这两年倒是给这小孩添了不少衣服,可惜没来得及办转学,林以的性格还是差了些。日后送到国际学校慢慢培养,她应该开朗些,独立些。 陆蓦将箱子放在地上,“自己收拾。” 老宋端了壶茶过来,“刚在车上知你抽过烟,喝点茶。” 陆蓦讲了句多谢,靠在栏杆上喝着茶。 “老宋啊,你在烟雨阁住了多少年?” “二十年了,太太后来才找的我,比秦姨来的晚些。” “您也五十多了,以后有什么想法?烟雨阁是不能住了,下周我会清空。” “少爷若是不嫌弃,我再跟您十几年,也是可以的。” “你老家在油尖旺?也该回去安享晚年了。” 老宋还想再说些什么,陆蓦已经眼神警告他了。 陆蓦这是要把烟雨阁的人都清空啊! 先是秦怡,然后是老宋。其他佣人早就被解雇了,那些人换的勤,无须费劲的。 老宋将车钥匙交给陆蓦,“少爷,我在宅子里没什么东西,今晚就能走。” 男人眯起眼,看着身边这个老头,“您倒是着急,也好,出了这个门就是自由身了。” 老宋点了点头,提着个苍色麻袋便站定在陆蓦身边。 “少爷,我最后再送送你。过了桥,再见便看缘分了。” 陆蓦点头,岛上过去确实不方便,坐车好些。就送送这老头吧,一时起意的决定,也掀不起什么风波。 除非有人提前布了局。 陆蓦其实不敢想,代淑君的病是不是有人刻意为之,但是这种手段,他暂时还没有。 人死不能复生,真要重新查这事,也要等过几年安定下来再谈。 林以收拾好了东西,将箱子合上。 “陆……陆先生,我收拾好了。” 林以怀里抱着那瓶白玫瑰,它在水里生的不错,目前还没有枯萎的征兆。 陆蓦点了点头,让老宋把箱子扛下去。 “老宋坐副驾吧,我来开车。林小姐自己坐后面,可以吗?” 林以对上那双淡漠的眼睛,木讷地点头。 那句“可以吗”就像魔咒,捆绑住她所有地困惑,引诱着她只能信他。 可是林以当下的处境,确实在陆蓦身边,能够过得好些。 陆蓦开车很稳,这是林以第一次坐他开的车。江景在飞速倒退,林以回头就能见到自己离烟雨阁越来越远。 她自有印象起,就一直在福利院。也就是前两年出意外,她被别的男孩推到马路中间,差点被代淑君撞到,这才和代淑君有了交集。 代淑君对她极好,先是资助了福利院,后来又将她带回烟雨阁。 林以第一次知道,原来被爱的人可以无条件的被纵容。 年初的时候维港烟花汇演,代淑君便带着她到九龙住了一个礼拜,那是她第一次到香港,知道了电视上那些街道的模样。代淑君带她去看电影首映礼,她看着银幕上的人走到现实里,想到代淑君会很有耐心的陪自己读莎翁的话剧。 过了桥,陆蓦将车停在路边。 “老宋,再见。” “少爷,您保重。” 陆蓦看了眼后视镜,忽然叫了林以的旧名字,“edien。” “怎么了?” “这段时间除了秦阿姨同老宋,还有见过其他人吗?烟雨阁的佣人,有无生面孔?” 林以想了想,“代妈妈生病之前,都是她陪我睡。会同我讲故事,问课业。后来是秦阿姨陪我睡,但是最近秦阿姨很忙,就是我自己睡了。” “今夜也是你自己睡。” 林以嗯了一声,侧身看着窗外。 过了桥往西拐两个路口,就是江月轩。临江临桥,却安静得很,风景也好。 进了江月轩,陆蓦帮林以把行李和刚买到书都搬到她房间里。 “自己能收拾吗?” 点头。 “一会把那些书看了,有关经期得部分先看看。我也教不了你什么,暂时没人照顾你,你学会独立点。洗个澡,早点睡。” 男人交代完这些,便快步走进了书房。 刚合上门,他终于放松下来喘着气。 点解是今日初潮?代淑君在的时候她便接触了这些多好?陆蓦真想把家庭医生叫过来给林以好好上一课。 但是依着刚才林以的回答,烟雨阁应该是有彭耀华的人了。 秦怡嘴上讲着彭耀华唔知,代淑君也讲彭耀华不管不顾,可是这个商人真的舍得放下这块肥肉吗? 大概率是不可能,只有先把林以带出来,留在身边。 书房门被敲响了,林以穿着睡衣,抱着个公仔过来找他。 陆蓦开了门,看着眼前的人。 就快哭了,嘴还撅着。 怎么这么爱哭呢? 陆蓦没说话,只是看着她,也没说让她进书房。 他怎么会知道代淑君是第一个坚定选择林以的人,又怎么会知道点解林以现在快十四岁还如此害怕一个人入睡。 “我睡不着,可以再看一会戏剧吗?” “我就看一会?” 陆蓦看着她的眼睛,在想她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他抬腕看了眼时间,又是夜里两点。 这小孩这么能熬? “那不然,你陪我睡觉好不好?” 陆蓦眯了眯眼,将书房门彻底拉开,光照在林以身上,把她的影子拖得好长。 他自己不过才21岁,怎么还要照顾这样难搞的姑娘? “先生,我真的怕……” 陆蓦在口腔里轻轻用舌头顶了顶上颚,“林以,正常来讲我们应该避嫌。那些书你认真看了,就该知道你该怕的是我,而不是一边讲怕黑然后连客厅的灯都不开就摸黑来书房找我。” 细路女的嘴翘起来,陆蓦已经不愿再听她口出狂言,没事,反正过几周她就去上寄宿学校了,总不能再闹他。 陆蓦将人打横抱起,走到她的房间。 她这个房间连着阳台,有个大的落地窗。走出去就能看到对面的烟雨阁,以及江心岛。窗帘没拉严实,微光透过来投影在墙上。 不知道陆蓦从哪里找来个真丝眼罩,给林以带上。 房间的灯调成了暖黄色的壁灯,陆蓦把人放进蚕丝被子里安置好。就坐在她身边,“睡吧。” 林以伸手握住他的手指,这才安心睡下去。 第七章:最为熟悉的背影 林以并非什么都不懂,在同期生都有了初潮的时候,她也问过代妈妈为什么自己什么都没有。 代淑君说,edien也一定会有的,只是晚一些。 每个人都会有属于自己的节奏,不要盲目跟别个比,好好顾着自己就好。 林以面上讲着知啦,其实还是很期待。她会想身体的哪个部分会成为出口,流出新鲜的血液来。 她会在何时成为所谓的“大人”,有着成熟的身体和皮肤? 她很喜欢代淑君的身材,那具身体上,既有岁月的沉淀,也有气质的累积。 当陆蓦告诉自己,他会管自己的时候,林以承认,她是有一些心动的。 这个男人虽然说话很冷,但是他真的对自己很好。她并不知道陆先生的年纪,可是陆先生这样好,年纪多大也无所谓了。 她信陆先生,不只是因为他是代淑君的孩子。 …… 林以醒来的时候,陆蓦已经再客厅吃早餐。 早餐是鸳鸯奶和煎蛋吐司,男人一边听着英语新闻,一边吃着早餐。 “陆先生,早晨。” 陆蓦看了她一眼,便起身给她热牛奶。 林以看着陆蓦宽阔的背影,想到一句话,“如果你暗恋一个人,最熟悉的不会是他的脸,而是他的背影。” 确实如此,除了背影,侧影也是如此。 林以忽然觉得,自己是真的有点喜欢陆蓦的吧? 直到一杯热牛奶端到自己面前,她才恍惚过来,讲了句谢谢。 陆蓦清了清嗓子,“我吃早餐是这样的习惯,如果你不喜欢,可以自己另外做。” “喜欢,喜欢的。” 她不知道的是,这句喜欢,已经小声到只有她自己听,陆蓦只见到她的唇一张一翕。 陆蓦吃完早餐,将桌上多余的餐盘都收到水池里。 “吃饱了就把碗扔在那里,一会有家政过来做卫生。好了来书房找我,今日有行程。” 林以点头,加快了吃早餐的速度。 快一些吃完早餐,就能快一些见到陆先生。 不知道陆蓦从哪里搞来了英文原版的《十四行诗》,昨夜这本书明明不在书单里。 “会肚子疼吗?” 林以摇头。 她记起书里讲有一部分女孩在来潮时会痛经,也有人没什么症状。每个人的反应都不一样,但不管发生什么,这几天都该格外照顾好自己。 “下午带你去马场,开学前学点技能。等你经期结束,还要带你去游泳。” “我自己去吗?您会陪我一起吗?” 陆蓦咬了咬下唇,“嗯。” 真有意思,开始先生先生的了。 “那今晚会有什么安排?中午吃什么呢?” 陆蓦看着她的脸,觉得蛮有趣。 “马场有人招待,中午在那边吃。晚上在隔壁酒楼,订了包间。自己去看书,出门我叫你。” 林以点了点头,跑开了。 陆蓦选的书里,有一些关于两性健康的内容。她想到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学卫生公开课,是只有女孩子才能上的课。老师叽里呱啦讲了一堆很枯燥的东西,最后告诉她们要离男孩远一些。 男生和女生,如果走的太近,不是好事。 林以不觉得这有什么道理,不过她不喜欢和别人接触,基本也都是一个人。 因为林以没有家长,也没有登记的监护人,也就没有老师会管她。 她没有中文名字,大家就叫她伊甸。 是edien的谐音。 有人开玩笑说她上辈子就是伊甸园里的毒蛇,有人讲她就是没人要才叫伊甸。 林以不在乎他们讲什么屁话,因为他们不是很重要的人。 她知道自己马上就可以读国际学校,所以没告诉代妈妈和秦阿姨自己在现在的学校不开心,只是跟他们讲,现在转学太麻烦了,念初中的时候再去新学校就好了。 原来人本身就是有欲望的,有人能控制欲望,有人被欲望控制。 出于本能的反应,没有必要担忧,更应该注意的如何不失控。 林以看着科普书上的图解,忽然觉得人体是很神奇的。 从细胞到器官,再到系统,最后到身体。 这类书也是有些催眠,林以看着看着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她是被陆蓦叫醒的。 “要去马场了,换身衣服。” 江月轩开车到马场要三刻钟,陆蓦开车快,半个多钟就到了。 林以坐在副驾驶,时不时偷偷看着陆蓦的侧脸。 他到底多大呢?脸上线条能这么硬朗,做事也很干净利落。 察觉到陆蓦要侧头,林以赶紧转身看向窗外。 殊不知,一切小动作都被男人尽收眼底。 “陆总,午餐已经安排好了。” 陆蓦嗯了声,跟着工作人员走到边上的小木屋里。 “您先用餐,一会覃总会过来。” 午餐就是意面和牛排,还有菠萝油面包。 林以不会切牛排,一边小心吃着意面,一边观察着陆蓦切牛排的动作,希望一会能用上。 偏偏男人开了口,“不会切?” “嗯。” 男人的手一伸,就轻易将那盘牛排端到自己面前,熟练切成小块。 覃浩峰这时进来了,“陆生,好耐冇见。” 陆蓦拧了拧眉毛,“以后备点中餐,搞得这么西化。” “好好好,我知了。刚好有两批矮脚马到,不过你要是选温血马或者热血马,也不是不行。看你需求。” 陆蓦吃完牛排和意面,拿起餐巾擦拭嘴角的油渍。 “能锻炼身体就行,先培养培养兴趣。” “得嘞,一会我让师傅带她走两圈。” 林以被一个女驯马师带着穿了马术服,在pony上坐着,任由驯马师带着她走圈。 她一侧身,就能见到两个男人的背影,其中有一个,就是陆蓦的。 今日是阴天,他穿着纯白色的衬衣,上面有些缎面的花朵图案,要在他身边才能见到那些花瓣的样子。但是林以觉得,她现在也看得清楚。 “放松噢,试着把力量集中在腰部,腿不要夹太紧。” “对,很好,坐直一些,不用太紧张。” 女驯马师牵着林以在场地绕了两圈,然后将林以牵回陆蓦身边。 “覃总,陆总。” 陆蓦看着还在马背上的林以,“喜欢吗?” 林以点头,“我想骑大马。” 女驯马师应和着,“小朋友适应得还可以,大马的话要我陪着。” 覃浩峰拍了拍陆蓦的肩膀,“汉诺威咯,或者利皮扎,性格都好。“ 陆蓦走过去扶林以下马,“自己挑一匹。” 第八章:灵魂回温 林以对上男人的眼睛,他似乎心情不错? “我想要那匹白色的。” 陆蓦顺着林以的目光看过去,是利皮扎。倒是有眼光,那是覃浩峰场子里最贵的马。 覃浩峰笑得邪魅,“陆总这是要破费了啊~” 陆蓦淡淡说着,“小孩子培养兴趣罢了,谈不上破费。” 覃浩峰这下开心了,飞来横财啊! “我带她骑,晚点过来找你。” “丢啊,陆生亲自上马噢~” 陆蓦牵着林以的手腕,低声问她,“听的明?” 林以点头,“不会讲。” “脏话不要学,知道意思就够。” 这匹白马很高,陆蓦托着她的后腰才把她扶上去。 “坐好,不要乱动。” 男人轻易就上了马,在她后背。温度有些高,像个火盾。 “既然是我管你,很多事情就由不得你了。你要学骑马,学攀岩,还有游泳,长跑。等你年纪大些,再教你应急逃生。我不养闲人,也不要无用之人。” 林以自私地往后靠了靠,就感受到了他胸膛的温度。 陆先生这么安排一定是有道理的。 “烟雨阁有闲人是吗?” 男人的呼吸就在她的发顶,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技巧,马开始跑起来。 “坐稳,带你跑两圈。” 陆蓦许久没有骑马,他在国外的时候加入过俱乐部,能独立骑马进山里。 这会倒也不算生疏,这匹利皮扎不太需要磨合,覃浩峰早已驯过这些马。 林以整个人都被抛起来,但她不敢乱动,只好往他怀里靠。 “代妈妈很中意你,也给你留好了后路。” “你要往前走,有了新名字,也好好过新生活。” 速度越来越快了,陆蓦一手护着林以,一手挥着马鞭,跑完最后一圈。 停下来的时候,林以还靠在陆蓦的怀里,冷却的灵魂在慢慢回温。 陆先生也是人,所以他也会有一些本能的欲望对吗? “先生。” 陆蓦淡淡调整着呼吸,一边巡视着场地。 覃浩峰当真是走了,场子里没别个,其他马被带回了马厩。 林以回头,扒着他的衬衣领子,“先生,胸口疼。” 陆蓦没阻止她乱动的手,将她肩膀掰回朝前的方向。 “坐好,再跑几圈。” 林以发育的晚,但在马上的时候,速度太快,也会被抛得一阵一阵的发疼。陆蓦不愿意停下,她也没办法。 男人的手臂很烫,她走神的时候有些好奇,胸部晃来晃去的时候,他能不能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讲胸口疼? 陆蓦又带着她全速跑了三圈,这才算完。 下马的时候,林以整个人都在抖。陆蓦淡淡笑了她一句,“这就害怕了?日后出国留学,子弹从你身边擦过的时候,还记得要逃生吗?” 林以红着眼睛瞪了他一眼,“我才不害怕!” 陆蓦扯了扯嘴角,迈着步子牵着马往马厩那边去了。 林以愣了一会,小跑着才跟上。 她在心里暗自诽谤,“怎么会觉得陆蓦很好呢?大坏蛋!都说了胸口疼还不停下来!” 覃浩峰走过来,“陆生跑够圈了?” “今日先到这里,晚上还有事,改日再找你。” 陆蓦又回头看向林以,“喜欢这匹马?” 林以点头。 覃浩峰在林以面前弯了腰,“你喊句哥哥来听,这匹马送你。帮陆总省钱噢~” 女孩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内心很是抗拒。陆蓦拍了拍发顶,同覃浩峰讲,“她都不喊我叫哥哥,怎么能便宜了你?你要把这匹马送给我,至少带着赠与合同来,会比较有诚意。” 覃浩峰笑了笑,“行啊,下回你来我带着赠与合同等你。她要是叫我一声哥哥,我当场签字!” “够了,走先。” 陆蓦开车,带着林以到天河城购物。虽然她把自己要用的东西都带过来了,但还是有很多东西要随时添置。 比如,这小孩说胸口疼,那就的买合适的内衣了。又比如,要带小孩游泳,专业泳衣和设备都得买。 不知道这些之前是谁负责,但是他现在要查“闲人”,这些事就没法交给别个做。 “晚上想吃什么?” “想喝秦阿姨炖的那种汤。” “老火汤?” 林以点头,她胸口还疼着,没法跟陆蓦好好说话。 陆蓦先带着她到内衣店,叫导购帮她选衣服。 “帮她量一下尺寸,尺码合适的,她要是喜欢,就都要了。” 导购听了这要求,笑得开心,“好的,先生,您稍坐一会。” 先生?还是林以喊得好听。 陆蓦知道林以很多时候都是在故意气他,但是他又不在意。 不痛不痒的称呼,她再怎么叫,自己也不会少了什么。 林以挑花了眼,那几套蕾丝的她都好喜欢。没有硬钢丝,三角的薄垫,夏天穿也舒服。 “我可以试试那个泳衣吗?” 导购笑起来眯着眼睛,“当然可以,您喜欢哪个,可以都试试的。您家长对您可真好呢~” 林以听着这个称呼,轻轻皱了眉。家长?她确实不想要陆蓦成为她的家长。 如果,她是想如果,他们能不能有更多的可能。 她挑了套湛蓝色跟纯白色做的假两件泳衣,上衣和裙子是分开的。腰际一节白色,嫩藕一样,在两截蓝色布料中间很是扎眼。 陆蓦回头,就见到林以在全身镜面前试着这套泳衣。 他视线往她胸口挪过去,轻轻扫过又挪开。 细路女,倒是有几分实力,不怪她要讲胸口疼。 林以穿着泳衣就过来了,“好看吗?” 陆蓦漫不经心看了眼,“你中意就得,换衣服,埋单。” 运动内衣同瑜伽裤也买了不少,将这些买齐,陆蓦带着她到超市。 “乌鸡汤还是龙骨汤?” 林以挑了挑眼皮,还能选? 陆蓦看了眼一眼,不然呢? 林以噢了一声,试探着问了句,“花旗参乌鸡?” 陆蓦应承下来,忽然反应过来明明有在酒楼定位,怎么现在要亲自下厨房? 算了,取消吧。 两个人回到江月轩的时候天已经黑下来了,陆蓦从柜子里翻出那些参和红枣,动作行云流水。 他知道林以站在他身后,“经期结束告诉我,带你学游泳,这几天先练骑马。” 林以看着他忙碌着做饭的背影,决定先原谅他了。 第九章:花洒之下 陆蓦做饭其实还不错,虽上比不过秦怡,但至少不至于难吃。 林以只点了汤,他便只认真做了汤,其他都是熟制的半成品。 饭后两个人就各自做各自的事情了。 热水淋下来,在肌肤上炸开水花。林以身上有许多伤痕,是早些年在福利院跟人打架受的伤。 代淑君并不会刻意讲,但还是经常让私人医生给她开药。 那些陈年旧伤在这两年也好的七七八八。 “女孩子呢,就是要漂漂亮亮的呀。” “疤痕也不是坏东西,那些都是以前的勋章。” “既然都决定要让伤口好好疗愈,那就顺带把疤痕解决。过去的就过去了,当下最为重要。” 可是当下,代妈妈你怎么先走了呢? edieln还有好多故事没给你读过呢! 洗发液在沐浴球上变得丰富起来,泡沫被转移到黑发上。纤细的手指在发根之间按揉着头皮,过电的酥麻感让她想到后腰的温度。 骑马并不累,累的是控制呼吸。以及,身体之间的距离。 浴液同样的,被揉成泡沫,蔓延在身上。 浑身都被泡泡遮盖的时候,一处伤痕都见不到。她将手指往下探去,并没有触碰到什么。微黄且发棕而卷曲的毛发有些许发硬,盘在一起护着柔软的肉体,淡粉色的湿润黏在指尖,还带着麝香和铁锈的味道。 她忽然想到,下周经期结束的话,就要穿泳衣同陆先生游泳了。 是他亲自教吗?他是不是会介意这些疤痕? 可是晚上她在商场也见到了吧? 林以开了花洒将身上的泡沫胡乱冲洗干净,等镜子前的水气散开,见到脸色瓷白的自己。 她用冷水拍了拍脸,用毛巾裹着头发,穿着浴衣就出来了。 窗外风很大,骄傲放在落地窗边上,都被吹落了花瓣。有的花苞已经低了头,她想要救它们,这才发现自己选的书是插花入门。 关于花朵的养护,书里并没有提及多少。 难怪陆先生要问为什么选这本书。 身体忽然有些燥热,灵魂和思绪需要一个出口,林以准备去阳台吹吹风。 刚走过落地窗,林以就见到陆蓦在阳台另一端抽烟。 人为什么要抽烟呢?烟是什么味道的?似乎很多人都很喜欢抽烟,说是因为压力大? 陆蓦看见她,勾了勾手指,就让她自觉走过去了。 他穿着拉链的卫衣,脱下了披在她肩膀上。 “先生?” 林以抬眉,看向他,但烟雾缭绕,看不清他的面容。 “房间里没吹风机?” 林以将卫衣扯下了些,“很热,想吹吹风。” 陆蓦将烟钦灭,让她到客厅吹头发。 不知道他从哪拿来一个吹风机,插上了电,递给她,“经期,湿着头发吹风,夜里发高烧没人会管你。” 林以撇了撇嘴,“您不是说,我不哭就会管我。” 陆蓦看她一眼,没再说话。 他还没洗澡,正打算去洗漱,又在想这个小屁孩要是把头发卡进吹风机里,不是很麻烦? 偏偏小孩不知轻重,裹着头发的毛巾刚拆下来就扑进他怀里。这就算了,身上还穿的那么少。若不是隔着卫衣,浴衣能有多厚实? 陆蓦眼里有很多不解,但仍旧伸手扶着她。 “先生?” “好好讲话。” 林以从他怀里撤出,抱着手臂坐在沙发上,眼睛睁得又大又圆,盯着他。 “您是什么时候受性启蒙教育的?” 陆蓦还在想他发梢上的水珠,和那冰凉的楠木沙发。选书时,他也记了些书里的内容,讲的大同小异,不过各有各的好,他就全买下来了。 其中有句话是什么?经期勿要贪凉,平时更应该注意,从小习惯做起。 是该定做几个布艺垫子的,但是她刚刚讲什么? “再讲一遍。” “您是,在什么时候,接受性教育的?” 林以几乎是逐字逐句,问出这个问题。 陆蓦认真想了会,代淑君当时并没有给他买这些书,似乎是到了年纪,就习惯了身体会有一些自然的反应。他不觉得这有什么好追问的,偶尔也会有压不下去欲望的时候,自读过后也就解决了。 但是,女性的身体结构确实是会很不一样。 他在国外的时候看过一些纪录片,知道女性生产的伟大。除了生产本身,生产衍生出来的问题,也是十分的难捱。 但是他不敢问代淑君,之前是不是很辛苦呢? 为什么这个小孩可以胆大到直接问一个成年男人? “先生?” “安静吹头发。” 陆蓦轻易将她身子掰过去,让她见不到自己的身体。他缩着身子帮她把头发吹了,手法粗暴但迅速。 就没伺候过人的少爷,如今竟然要照顾个孩子? 林以被他按着吹完了头发,结束之后又扭过头来看他,“您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自学的,早点休息。” 陆蓦冷着脸,转身就走了。 林以看着他宽阔的肩膀,隐约想到些什么,但脑子里就是不成形。 她小跑着回到自己房间,脱掉那件灰色卫衣和浴衣,见到自己白皙的乳/肉。她们小小的,圆圆的,乳/尖发着红,像熟透的石榴。 “啊!” 她惊呼了一声,发现灰色卫衣染上了水渍。 无奈,她换了一套衣服,准备去找陆先生道歉。 客厅里的灯还亮着,陆蓦似乎从来不会将江月轩的灯关上。甚至在白天,都不会有晦暗的地方,哪哪都是有光的。 她走到书房边上的卫生间,听见里面的水声。 陆先生是在洗澡吗? 卫生间里似乎不止有水声,但是听不确切。他会站在花洒下做什么呢? 男人也会观察自己的身体吗? 林以忽然想到,他说有关性的内容都是自学,那他真的好厉害噢! 后腰再次发烫,她留意着水声,一会大一会小。可是玻璃门板上连影子都见不到,又能推测出什么呢? 没一会,水声停下了。林以几乎是飞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之后,将自己埋在被窝里喘着气。 陆先生不会知道的吧? 她可什么都没有做噢,只是听了一下水声而已。 被窝里的空气一下子就耗尽,她又将被子掀开大口喘着气。 真奇怪啊,为什么会心虚呢? 第十章:宁缺毋滥 林以的经期结束那天,事项安排有些满。上午是陆蓦带着她骑马,练了一个周,她已经可以自己上下马了,只是走圈还走不稳当。 没关系,慢慢来就是。说是要她有能力逃生,兴趣到底是第一位的。 “有朋友吗?” 从马场出来,陆蓦带她到酒楼吃午饭。 明日要下水,今日可以去山庄里过渡一下。他不确定她是否会对水有恐惧,骑马幸苦,泡泡温泉也好。 林以摇头,“没有共同话题,就不想讲话了。” 陆蓦将汤递给她,龙骨山药党参,山药早已软烂成白泥。 “宁缺毋滥,也好。” “这是什么意思?” 陆蓦看着她,想了一会,方才讲,“没有合适的或者中意的,宁可无,也不要滥交。你觉得没有共同话题的人,不交流也罢。” “那我以后,都自己一个人,可以吗?” 男人抿了抿嘴唇,“你自己舒服,就好。食饭先。” 林以点了点头,“今天就要游泳吗?” “怕水?” 林以摇头,“不知道。” 为什么有一种,陆先生需要一个美女特工助理的感觉?林以不敢问他,想到昨夜偷听他淋浴,她就慌了神。 “好好食饭,唔好走神。” 府佑公馆在建,代淑君之前看重白水的度假村,临开学没什么人,正好让林以过去那边适应适应。日后她要从国外回来,陆蓦也是打算让她留在增城。 覃浩峰打通了关系,陆蓦可以直接开车去山庄。预留的一处别墅原本挂着高价空在那里,被陆蓦捡了漏。 秦怡进不去,站在山庄门口等着。 陆蓦回头,见到林以睡着了。 到底是年纪小,觉多。 他念她旧名字,“edien,秦阿姨来了。” 这便是一下就醒来了,“秦阿姨?” 陆蓦已经熄了火,牵她下车。 “少爷,好久不见。” 陆蓦点了点头,“林小姐在这边住两天,要你跟着照顾。” “edien?林小姐。” 林以还有些蒙圈,但还是照着陆蓦的意思。 “林小姐,九月就要升学了?” “嗯,以后都见不到秦阿姨了。” “你要是想见,陆先生倒是也会带你来的。” 林以不说话了,她不知道该应承什么。如果烟雨阁真的有闲人,他现在应该是在查些什么。 她如果能够站在他身后好好帮帮他就好了。 陆蓦开了口,“上车吧,手续办过了。” 私宅在山顶,几乎是度假村的最深处,从门口开过去要一刻钟还要多。 “少爷,住的这么深,照顾小姐怕是不方便吧?” 陆蓦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后座,林以侧头看着窗外,倒是秦怡一直在看自己。 “有人照顾起居,卫生也有人做,无需担心。秦阿姨就当是休息了,玩一玩也好。日后您在水东养老,想跟玩伴过来,也能联系我。” 秦怡点了点头,“那就,谢谢少爷了啊!少爷您真是有心了。” “再细心,也比不上您。照顾人,还是您专业。” 陆蓦出门之前,带上了那本《十四行诗》,放在副驾。怕林以无聊,给她找些读物。 管家已经在门口候着,随行有四个佣人,不知道屋子里还有多少。 “陆先生下午好。” 陆蓦点头,打开后备箱,而后将车钥匙递给管家。 他回头,伸出手,“林以,过来。” 这是林以第一次认真感受他手掌的温度,前几天骑马,他都是极其淡漠。 好像他们两个没什么关系。 他们两个,似乎也确实没什么关系。 男人的手掌粗糙干燥,在初秋的天气里,竟然是刚好的温和。 院子里就有一处泳池,后院还有个温泉。 管家停好车,佣人拿着行李,带着他们三个人往屋里走。 “一楼呢,就是会客厅。陆先生如果有客人或者朋友过来,可以在这边喝茶。家庭聚餐也很有意境的,做的是简洁国风。边上是卫生间和厨房,比较敞亮。房间都在二楼,这边请。” 陆蓦不动声色将林以往身前带,让她走在前面。 回转楼梯扶手不高,堪堪到她腰际。若是成人站在边上,根本不需要设计,轻易就能出意外。 陆蓦问得隐晦,“这间别墅应该不接待儿童?” 管家笑了笑,“客人如果有要求,我们也没办法的。” 陆蓦伸手抚了抚那扶手,倒是没什么灰尘。不过安全隐患也大得很,如果要设什么局,倒是很轻易。 “林小姐自己选一间房。” 林以选了二楼走廊尽头那间,带着独卫和阳台,可以见到后院的温泉。 陆蓦让佣人将行李放在她房间,便留她一人在屋里。 “自己看会书,晚上陪你念英文诗。” 林以试图在他眼里看出些什么,终究是没能看出来,修剪整齐的手指在他掌心刮了刮,便放手了。 “秦阿姨住林小姐隔壁?” 秦怡摆了摆手,“这房间太好了,要不我住三楼吧?少爷您住二楼比较好。” 陆蓦拍了拍秦怡的肩膀,“不打紧,您是来休息的,就住二楼吧。三楼有个书房,我开会要用。” 秦怡这便纠结起来,管家开了口,“二楼确实方便些,三楼有些高了,如果关节不方便确实住二楼会好些。” 秦怡这才松口,“那我就住林小姐隔壁吧?” 陆蓦满意地点了点头,“佣人太多了,我不要闲人,去掉两个。一个做饭,一个做卫生,就够了。泳池换水是谁负责?” 管家开口,“陆先生,是我负责,您如果需要安排聚会,我也可以负责。” 男人回头,撑了撑二楼的护栏,“那你今晚安排个烧烤派对吧,我有个朋友过来,不吃羊肉。牛肉跟鸡中翅多备些,再煮个海底椰老鸡汤。” 秦怡抢着说话,“少爷,汤还是我来煲吧,edien……不是,林小姐中意我煲汤的口味。” 陆蓦摇头,“我要看看厨师做饭的口味,好决定日后住多久。” …… 覃浩峰带着他自己囤的精酿过来,“陆生好兴致啊,山间别墅,泳池烧烤!” 餐食都有人在负责,他们在躺椅上吃着烧烤。 “林小姐骑马刚有进步,你就把她带到山里啊?” 陆蓦跟他碰了杯,“换换环境,过几日继续练。代淑君在山下有项目,府佑公馆。” “阿姨倒是有手笔,那么好的人,真是可惜。” “她的格局,我还要努力十好几年,也许勉强能赶上?” 覃浩峰难得安静了会,啤酒撒到他的白色五分裤上,染了色。杯中的泡泡还在不断冒气,好似没什么能够阻挡将要发生的一切。 第十一章:挑个纪念日? 林以的杯子里是牛奶,她端着空杯,“先生,我可以喝酒吗?” 覃浩峰笑着,“边上有果味精酿,你可以尝尝。” 陆蓦看他一眼,“赠与合同呢?几时写好把白溪送给林小姐?” “陆生,你这就小气了啊,那是我马场上最漂亮的利皮扎!” 陆蓦扯了扯嘴角,将自己的酒杯递给林以,“只许喝一口。” 林以小心拿着陆蓦喝过的杯子,抬起酒杯抿了一口。 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味道? 她还想再喝一口,已经被陆蓦眼神警告了。 那你看我,你也不说我嘛,那就再喝一口。 “咳咳——” 这下倒是让她呛到了,陆蓦也不管她,将酒杯从她手里抽出来。 覃浩峰忽然笑起来,“看来代阿姨管的很严啊,这才十几度,都呛成这样?” 没人注意到,那是陆蓦喝过酒的杯子,林以也用过,而后是陆蓦继续用。 管家和佣人轮流端着烧烤过来,秦怡就在边上,倒也舍不得坐下。 覃浩峰忽然说了句,“还是不养闲人的好。” 陆蓦跟他碰了杯,“一口闷啊?” “行。” 林以还在蒙着,头昏脑胀,就要坐不住,咬着牛肉就往躺椅上靠。 好在签子都去了,倒也不至于伤着她。 “秦阿姨,麻烦送林小姐上楼休息。” 秦怡听了这话,怕了拍手就过来了。 “少爷,我抱小姐回屋休息?” 陆蓦点头,算是应承。 管家收拾了烧烤炉,将烤好的食物都端过来。 “陆先生,汤还在厨房煲着。晚一些给您端过来?” 陆蓦点头,交代管家和佣人将场地收拾好。 覃浩峰看人都走了,又继续跟陆蓦碰杯,“我猜一刻钟?” 陆蓦呵了声,“半个钟,至少。也许行礼箱也会变整齐?” “你准备了什么?” 陆蓦又开了一瓶酒,“几条项链罢了,细路女都唔知。” 覃浩峰抓了抓头发,“有趣,好大一盘棋,看谁算的过。” “你今夜下山?” “对啊,巡场咯,你日后要住首府,我去边开个bar,做些高档包间,你日日来都得。” 酒杯再次被碰,两人倒是不着急了。 二十分钟了,秦怡还没出来。 男人吃饭快,一桌子烧烤本来也没多少,已经光盘。 “走啊,我去你书房看看?” 陆蓦点头,带着人上楼。 刚到半个钟过,秦怡从林以的房间出来。 “少爷,林小姐睡下了。” 陆蓦点头,“您休息吧,我还有别的工作。” 方进书房,覃浩峰拍着手感叹,“可以啊,真是半个钟。” “行李没收拾,她自然要动动手。” “这就算定了?” 陆蓦摇头,“证据呢?” 覃浩峰也跟着摇头,“慢慢查吧,你这边不公开讲,对面也不好做什么。我帮你看看文件,你要不去看看小孩?” 陆蓦应下,换了身居家服下楼了。 书房的窗户推开之后可以见到后院的温泉,也能看到二楼的房间阳台。林以的房间几乎看不到什么光透出来,秦怡倒是坐在阳台。 这间别墅的隔音不错,就算是两隔壁,也听不见什么。 林以的房间门没锁,大概是秦怡刚才带上的。 壁灯开着,林以靠在那里看书。 “没睡着?” 林以软着身子就爬起来,“先生?你怎么来了?” 陆蓦将落地窗的帘子拉上,把另一盏壁灯也打开,才坐在她床沿。 “不是应承过你,晚上给你读书?” 细路女往他身边挪过去,将诗集递给他。 陆蓦接过书,翻开便见到她的折页。林以看书喜欢做记号,若是有笔,便是在空白处写些什么,若是没有,便用不同程度的折痕标记好。 “but do thy worst to steal thyself away, for ter of life thou art assured e, and life no lonr than thy love will stay, for it depends upon that love of the then need i not to fear the worst of wrongs, when the least of the y life hath end” 男人的声音富有磁性,大概是喝过酒,这会也有些沙哑,但增添了更多的性感。 林以想偷偷去牵他的手,却被制住。 “看得懂吗?” 林以摇头,“您呢?” 陆蓦按着她的手,“不要乱动。” 林以撇了撇嘴,“那您抱抱我吧?” 陆蓦避重就轻将人抱起来,“厨房还有老火汤,晚一点温了喝。选个纪念日吧,依着代妈妈的意思,把江月轩送给你。九月份你开学,很多证件要换掉。” 林以趴在他胸口,享受着他的体温。 温热的,干燥的,硬朗的。 “讲话。” “先生喜欢什么日期呢?” 陆蓦笑了笑,胸膛震动传导到她身上,他还拍了拍她的发顶。 “年初不是去过维港看烟花?一些有意义的日子,都好。” 林以却想到,六月份第一回见到他。 “六月份,有什么大事嘛?我喜欢六月。” 陆蓦想了想,哑着声音说,“23日,who将hk从沙士疫区除名。” 林以从他怀里退开,“我以为,先生会说,有关代妈妈的日子。” 男人低低笑了笑,“生老病死,自有命数。如果努力过,相比好好活着,社会大势,这些死生都是小事。” “那如果,日后我要过纪念日,学校不放假会如何?” “不如何,若想过那天就请假,如果不着急,就提前过或者补过。” 林以又钻进他怀里,“那就定在那天好吗?我喜欢这个日子。” 陆蓦应承着,“好。” 林以又开始说胡话,“我喜欢你喝了酒的样子,可以跟我多讲好多话。” “可是您之前还有问题没有回答我。” “我想听您讲诗句,不只是听您读英文。” “我想听您多讲些,有关爱、性、生死,还有很多。” 男人没有再说话,只是有一下没一下拍着她的背。秦怡大概是给她换了衣服,但是没伺候她洗澡。她身上有些汗,但这会夜里凉,也不好再叫人把她弄醒洗漱。 晚一些醒了酒会自己处理的吧?也算是,十三岁的大孩子了。 陆蓦想到她应该是冬天过生,所以现在刚念完小学。 但也有可能是福利院或者是其它原因使然,不过没关系。 日后她不会留在过去的阶层。 等她睡熟了,陆蓦便轻轻放下她,起身离开了。 第十二章:您,会一直对我这么好吗? 覃浩峰在书房里抽起烟来,窗户还没开。 陆蓦刚打开门,就皱着眉过去开窗。 “你倒是愁起来了?” “那不然呢?你不着急?” 烟味散了些,陆蓦找到个茶杯让覃浩峰把烟灭了。 “急,也要解决问题。” “司机也许没什么问题,日后还要他回烟雨阁守着老宅。 覃浩峰叹了口气,“那小孩呢?” 男人从口袋里摸出烟盒,在指尖转了几圈,便又收回去了。 “养着吧,也不好往别的地方送了。代淑君偏爱她,要多过彭真。” “我方便看遗嘱吗?” 陆蓦低了头,又看向他,“过几日你来回蓦挂个名?我让你方便进出。” 覃浩峰激动的差点跳起来,“丢,帮你找场地,还要给你挂名打工?你还真是资本家啊?不愧是刚从美国回来啊!” 陆蓦看着他,揉了揉太阳穴,“别叫了,听着头疼。你要愿意来挂名,我马上给你分股份。” 覃浩峰哼了句,“不如我回去写份合同把白溪送你。” 陆蓦从书架上拿过几本书,“edieln愿意叫你再讲,你要不愿意挂名。我见你还得抽空请你吃饭。” “行行行,等你下山我找你走流程。” 两个人谈完事情,陆蓦又去林以房间看了眼,她还没睡。 “还不睡?” 林以见到是陆蓦开门,光着脚就下床跑过去了。 “先生。” 林以在他面前站定的时候,倒是愣住了。男人身上的烟草味道太浓郁,不知道刚才抽过了多少烟。 “有些热,睡不着。” 大概是躁的。 陆蓦走到她床边把她的拖鞋拿过来放在她脚边,“穿好鞋,带你去喝汤。” 出门时,林以踮着脚要去抱他,被他轻轻牵住了手,“一身烟味,不要抱了。去把窗户打开通风,小心别把纱窗开了。” 林以嗯了一声,又小跑过去开窗户。 风吹进来,屋里这才凉快些。 林以走快两步跟上陆蓦,本来以为要走到他前面去,却被他揪住了后颈,“下楼要走我后面,不然你踩空。” “嗯,知道了。” 夜里两点,隔壁寺里的钟声响了。 钟声在山间回荡,林以端着汤的手一愣,“是什么声音啊?” “钟,唔知有无斋饭,明天空了带你去转转。” 林以一边喝汤,一边问陆蓦,“明天晚上还会给我读诗吗?一段就好。那本书那么厚呢,要读好久。” 陆蓦垂了眼,“你乖一些,就给你读诗。明日下山,要带你去游泳馆。” 林以将汤碗放下,扔在洗碗池里,正要试着洗碗,找不到工具,便作罢。她象个小大人一样,背靠着灶台,仰头看着陆蓦,“游泳馆会有很多人吗?” “不会,私人泳池。不是带了泳衣来?现在想去泡温泉吗?” 林以揪了揪衣服下摆,“可是已经很晚了,不是吗?” 男人呵了声,“哪来这么多规矩,我话事就是准则。” 细路女忽然笑起来,小跑着上楼换衣服去了,陆蓦笑着摇了摇头,也到一楼浴室换了衣服。 林以带着条项链下来,“我在箱子里找到它,是紫荆花耶,是有人不小心放的吗?” 陆蓦看着她,没讲什么,带着她往后院温泉走。 “先生?” 男人用余光见到她在身侧着急的样子,晾了她一会,才讲,“秦阿姨帮你换过衣服,明日你问她是不是丢了东西。” 林以皮肤白,这两年被代淑君养着,身上的疤也消掉了些,还有些去不掉的,日后若是有需要,手术做掉便是。 男人顶了顶上颚,先下了温泉。 池子不算深,一米四的深度,边上还做了停靠台阶。 林以找了个合适的地方坐下,刚好面对着陆蓦。 其实陆蓦的面容很优越,只是人很凶很凶,但是现在也对她不错。 “先生?” 男人看过来,示意她讲话。 “您,会一直对我这么好吗?还是等我去了寄宿学校,就不会再管我?” 陆蓦扯了扯嘴角,伸手递给她,“过来。” 两人隔着一臂远,林以小心翼翼伸手,才牵上他的。 等她坐在了他身边,他却看向了天空。 天上星星很多,也许有一颗会是代淑君。 “代妈妈很爱你,你要乖些,在这条路上走的远一些。” 林以循着他的目光,往天上看,“这条路,会很远吗?” 陆蓦低声笑了,“看你造化,她送了很多东西给你,你要够优秀,日后才能光明正大站在台前。” 林以胆子大了些,往下坐了坐,却忽然脚底打滑,“啊!” 男人皱着眉将她捞起,“刚讲要你乖一些,明日睡前读诗取消。”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陆蓦摇头,“安生些,否则后天晚上也没有睡前读诗。” 林以这便不敢有什么动作了,安分坐着。 等下一次钟声敲响,陆蓦唤了她名字,“edieln,回屋洗漱睡觉。” 他目送着林以上楼,在阳台跟自己打过招呼之后,才回屋里换了身衣服。 居家服刚换好,他就碰见秦怡下来喝水,“少爷,您还没休息啊?” “嗯,有汤饮,够正的。” 秦怡不自然地捏了捏手腕,“啊,我说水池里有个碗呢,是您刚喝了汤啊!” 陆蓦盯着她,忽然讲,“你觉得,要如何才能让已经生效的遗嘱变更呢?我忽然发现,我妈咪爱edieln胜过爱我呢。” 秦怡摆了摆手,“少爷怎么这样想,edien得到的再多,现在不也是林小姐了吗?到底不是太太亲生的孩子,怎么样都比不过您的,何况她还这么小。” 陆蓦眯了眯眼睛,“她拿的多吗?您知道啊?” “当时是我联系的公证啊,太太以为,这辈子就剩下您跟林小姐了,但是林小姐再怎么说,不过就是林小姐啊。” 陆蓦掰了下关节,笑得邪魅,“也是,彭小姐都去世了,林小姐又能得到多少呢?最后不还是我的?” 秦怡地嘴唇已经开始颤抖,“要不,我改日用太太的身份,将彭先生约出来?” 男人轻叹了口气,“也好,彭生还不知道太太走了,好多账要他结呢。” “好,我明日去跟先生讲讲。您早些休息,我先上去了。” 陆蓦看着她仓皇的背影,无声笑了。 第十三章:仙鹤离笼,先凶后吉 林以这夜睡得深,等她起来时,陆蓦已经在一楼喝茶。 “先生,早晨。” “洗漱好过来饮茶走,中午带你去寺里。” 林以今日穿着素色棉麻的长裙,倒是衬得她不那么清瘦了。 茶走相较鸳鸯更适合小孩子喝,陆蓦讲过今夜不会再讲 “秦阿姨呢?她不跟我们去寺庙吗?” 陆蓦嗯了声,“她腿脚不方便,让她在别墅里休息好了。” 院子里走到寺里不过五百米,也就不需要管家开接驳车了。 初秋的山林,到底是有几分凉意。林以一边走着,一边打喷嚏。强忍着鼻子里的躁意,怕动作多了陆蓦要讲她。 偏偏男人将西装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 两个人都没再说什么,一前一后进了寺里。 有个小师傅正在院子里扎马步,他看起来年纪不大,五六岁的样子。 林以扯了扯陆蓦的袖口,“我想去求那个。” “想求什么?” 林以撑着下巴想了想,抬头看向他的眼睛,“前程。” 陆蓦点头,叫来住持。他刚捐过功德,这又领着她去求签。细路大概不太信这些,只会觉得过程有趣。 得的是中签,仙鹤离笼,先凶后吉。 林以攥着符纸,仍旧有太多内容看不明白。 陆蓦接过她手里的符纸,递给住持,“希望师傅能够指点一二,小孩子总归还是有好奇心。” 林以不知到“中”是什么意思,也不敢上前,就站定在陆蓦身边。 “小施主想问前程?全力以赴,会有好结局。贵人已在身边,未来皆是坦途。” 林以半知半解点了头,“谢谢师傅。” 陆蓦拍了拍她的发顶,又问住持,“师傅,想问问您寺里是否提供斋食?” “静弘,过来引路。” 住持唤了那小和尚过来,“两位施主跟着静弘到后院去便是,用斋后需要自己洗碗。” 今日供的斋食是些素菜,番薯叶、青茄子,还有苦瓜汤。 “能吃的惯?” 林以点头,“福利院,以前也吃的很清淡。有时候比这个还要淡一些,但也能吃饱。” 陆蓦一瞬间默声,低头继续吃饭。 那小和尚静弘朝着林以拜了拜,“小施主请慢用,用斋后在边上水池洗碗后放到架子上就好。” 林以看着他转身跑走,笑着跟陆蓦讲,“他也有些害羞呢,是不是平日里来吃饭的人不多?” 陆蓦看着她,“食饭,收声。” 林以有些愤懑,但还是禁了声。 凶什么凶嘛?又凶! 陆蓦吃完饭,已经在喝茶。 是在等林以。 林以吃完,便端着碗要去洗,却被陆蓦拿过了。 “坐着等我。” 陆蓦在美国一个人生活惯了,干活还是利落。 有句话怎么讲来着,“出国好留子,回国好厨子。” 男人洗碗很快,将洗净的碗放在指定的地方,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擦了擦手上残留的水渍,回头就问她,“喜欢这里吗?” 林以点头,“挺安静的,人也少。” 陆蓦抬了抬眼,“那你在这里跟着师傅抄经,我晚些来接你。” 林以鼓了鼓腮帮子,“那你,你要是不回来了,是不是就不要我了?” 男人扯了扯嘴角,轻轻笑了,“你以为呢?帮我照顾好我的外套。” 细路女伸出小拇指,“那你跟我拉钩保证!” 陆蓦走过去,跟他拉钩,“在佛祖的地界,总不好骗小孩。带你去见师傅,走吧。” 秦怡在院子里焦急地走着,管家也不见人。 她没有电话,也不知道该联系谁。 “秦阿姨。” 陆蓦出现地时候,秦怡像得到了什么解脱。 “少爷,您回来了!” 陆蓦点头,“您吃过饭了?” “没呢,刚去山里走走。这边挺偏僻啊,秦阿姨可不好乱走。” 秦怡缩了缩肩膀,“是啊,还有些凉呢,我也不知道该联系谁。” 陆蓦抬手看了眼腕表,“差一刻钟十二点,管家一会会来的。” 秦怡从沙发上拿来个毯子,“少爷怎么没穿外套,回头着凉了。” “不打紧,您盖着吧,天气冷些,思考也冷静。” 没一会,管家送饭来了,隔壁寺里的钟声传过来,在院子里回荡。 俩人一前一后进了一楼餐厅,管家已经摆好了菜。 “先生,您请慢用。还是晚上来收拾?” 陆蓦嗯了声,让他们下去了。 “秦阿姨,边个讲你知,edien成了林小姐就不会被重用,枉费我费心将她养在身边。原来她什么也不是啊?” 秦怡本来还有些犹豫,直到陆蓦讲,“屋子里又没有外人,还是说,秦阿姨觉得心虚呢?” 钟声的余音还在院子里回荡,这会能听见一些很小的回音。 “我……我心虚什么啊,我又没做什么。” 陆蓦笑了笑,从口袋里拿出昨日林以捡的项链,“昨夜你帮林小姐换衣服,大概不小心掉东西了。日后可要小心啊,彭先生连我妈都要害,您又能好到哪儿去呢?” 陆蓦说完,给秦怡盛了碗汤。 薏米排骨山药汤,祛湿润躁。 秦怡明显慌了神,“没,没有吧,彭先生他……” “点讲呢?” “彭先生平日里,不太过问的,总不好算计到我这里来。我就是一个下人罢了,怎么值得你们费心。” 陆蓦扯了扯嘴角,低头喝汤。 排骨汤跟苦瓜汤,其实差不太多,在他这里也就是润肺。 秦怡不敢动手,就坐在边上看着。等陆蓦将碗放下,不知道他能说出什么话来。 “我妈若是把你当下人,怎么要给你在正果园留位,还是你会甘心就这样随便埋在山里?” 秦怡急得直接站起来了,“少爷,这您可评评理!怎么能直接送陵墓呢?” 男人呵了声,“你的选择不多,如果到现在你还不讲实话,我可以让你现在就住到正果园去。如果你要跟我讲真话,我还能考虑让你安享晚年。” “少爷,您做人,怎么这样绝情。好说歹说,我也照顾太太二十年,在烟雨阁的二十年,当真好过吗?还是您出国几年,学了些资本家的手段,就忘了本呢?” 陆蓦睨了她一眼,“继续讲。” “太太那个性子,若是没有我跟先生打圆场,她能安安稳稳做慈善吗?彭生每月要来骚扰太太多少回,您知道吗?” 第十四章:我是真的迫不得已啊! “放肆!” 碟子忽然飞出去,打在角落,将空气里所有的飘渺都划开。 “秦怡,太太做什么,也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当个管家真当自己能上天?” 二十年来,秦怡第一次见陆蓦暴怒。 她知道陆蓦为什么如此生气,被最亲近的人出卖,谁会开心呢? 秦怡麻木地站在那里,低了头。 男人擦了擦手,走到她面前,抬起她地下巴,“彭生知道多少,你跟彭生如何联系?” 秦怡这下是直接跪下了,“少爷,我是真的迫不得已啊。您要怎么处置我,随便好了。我也会有苦衷,也不求您原谅。” 陆蓦转身,只给她留了个背影,“我不会原谅你,给你三日反思,往后要怎么走,你自己选。” “不!不用三日,我现在说!” 陆蓦照旧往前院走着,“你当真想清楚了?” “真的,少爷,我真的想清楚了!” 陆蓦这才走回来,“过来沙发上坐。” 恒温的茶壶里还泡着金银花,夏日降火的茶,却续到了秋日。 “我跟您平坐,不太好,我还是站着说吧。” 陆蓦抬眼,“您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紫荆花项链都敢拿?太太97年得的紫荆花全套,你是最清楚了。珍藏品来的,她哪里舍得拆开,您倒是阔绰啊?” “少爷,不是,我真的冤枉啊少爷,福利院那张卡上的钱都被彭生拿的差不多了,太太拿什么继续做慈善啊?何况您也还没接手这些事啊!” “所以呢?这就是你解决问题的方式?我要听你全部的真话,否则现在立刻处理你的后事,也不是什么难事。” 秦怡攥紧了手指,将自己的十指绞地发白。 “好,我讲。太太赞助府佑福利院已经是多年前的事情,这您是知道的。但是公家哪能保证孩子们的利益最大化呢?到底还是要先活着。有时候连负责的老师自己都过不好,却还要费心照顾孩子们。太太便在附近租了房子住下了,每日都要去探望。” “太太确实很有头脑,留给福利院的基金也越来越多,彭生时不时以资金链为借口找太太借钱,几万几万的,也就糊弄过去了。” “林小姐被太太从福利院带回来之后,便跟着太太回了烟雨阁,福利院的事情基本都是我在打理了。” 陆蓦听到这里,打断了她,“这同你跟彭生联系,有什么关系?” “彭生拿了太多钱,我有跟太太讲过换密码和账户,太太讲算了。我私下里跟彭生讲条件,如果能跟他讲太太的近况,她就不问太太拿钱了,也不会再动太太的账户。” 男人呵了声,“孰轻孰重,你是真不知道。” “不是,不是的!先生真的后来就没有管太太要过钱了!也没来纠缠过!” 陆蓦站起来,走到她面前站定,“所以,彭耀华也知道,太太去世了,更知道遗嘱的内容?” 秦怡直接从沙发上往地上重重一跪,“少爷,要怎么处置我,您看着办吧!反正消息已经出去了,确实也只能这样了!我总不能让太太的承诺作废吧,福利院里还有那么多孩子!” 男人擒住她的下巴,“福利院里有你的孩子吗?你这么上心?说到底,你不也是按吩咐办事,怎么生出些事端来?” “错了,少爷,我真的错了。我不会再跟彭生联系了,真的,您放过我吧!” 男人松开手,淡淡呵了声,“看来着急是因为,这两天断联了啊,彭生还给你发工资了?他给你好多钱?你要出卖太太?” “不是的,少爷,真的不是这样,我真的知错了!您放过我吧,福利院我还管着呢!” 陆蓦将他腿上挂着的手挣开,“你没资格继续管了,在山里好好养老吧。隔壁就是寺庙,没事多去抄抄经文,给自己赎罪。遗嘱无关你的事,你留在这里好好养老便是。” 管家每日会送三餐,别墅里也有人收拾,秦怡与外界无法联系,也只能安生。 除非她当真活腻味了,要想不开。 那便直接处理后事便是,更不用费神了。死人的嘴最严实,陆蓦不需要听那么多废话。 …… “对,就是这样发力。施主很有天赋,加强练习便是。” 陆蓦回到寺院偏厅,便见到有位女师傅在教林以写毛笔字。 “edieln,写的不错。” 男人的声音出现时,林以肩膀抖了抖,落笔差点不稳。 “慌什么,好好握笔。” 林以将毛笔放下,“哪有你这样吓人的?就把我扔在这里!” 四目相对,愤怒对着审视,细路女终究是败下阵来。陆蓦再怎么青涩,终究也是能在商场杀伐果决的男人了。 男人失笑,“这不是来接你来了?” 林以站起来,抱着手,怒视着她身边的男人,“不行,我生气了!” “那你要如何?购物还是念诗?” 林以愣住了,选什么呢? 她还没作出选择,男人就发了话,“那就都要,你有权利不做选择,也有权利什么都要。” 啊?原来人可以这么狂的吗? 陆蓦没再讲什么,转身就往院子外走。 林以小跑着跟上,不知到什么时候,陆蓦已经把车开过来了。 “秦阿姨不跟我们下山吗?” 男人从副驾探出头来,“上车,坐副驾。” 林以这会是没得选了,已经不是权力不权力,选择不选择的问题。她知道秦阿姨一定是出了什么事,而且陆蓦是知道的。 如果她不听话,发生什么真的不好说。 “发什么呆呢?” 林以这才拉开副驾驶的门,坐进去。 刚坐好,陆蓦便发动了引擎,同时也下了命令,“以后不要再跟秦阿姨联系了,她犯了错。” 林以看着窗外,嗯了声。 路上弯弯绕绕,要记住路线很难。 她以后,也许也不会再来这里了吧? “我们以后还回来这里吗?” 男人侧头看她一眼,“喜欢这里?” 林以赶紧摇头,“不是,不是,我的英文诗。还没有读完呢!” 陆蓦呵了声,“在后备箱,晚上给你。等下去游泳馆,今日有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