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云舟裴清宴》 第1章 下辈子,不死不休! 第一章下辈子,不死不休! 柳家通敌叛国,被判满门抄斩。 祖父为证清白自刎而亡。 父亲大哥被五马分尸。 柳家一众男丁被斩首示众。 柳家女眷被扔到饿狼军团中,受尽侮辱…… 柳云舟双目猩红地看着不远处那个表面温润如玉,实则心狠手辣的男子。 ——曾经的六贤王,当今的新皇,她的未婚夫,裴云鹤! “为什么?裴云鹤,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当初,她被山匪掳走,失去清白。 是裴云鹤冒死将她救出,也是裴云鹤在她万念俱灰之际陪伴她,呵护她。 裴云鹤还曾发誓非她不娶。 她感动于裴云鹤的深情和不弃,倾尽柳家的一切辅佐他登上皇位。 谁料,成为皇帝后,裴云鹤下的第一道圣旨就是灭柳家满门! 裴云鹤声音凉薄:“柳家残害忠良,柳家叛军攻入皇城,你祖父柳德泽手刃小皇帝,意图谋反。” “种种件件,哪一件不是死罪?哪一件不够灭门?朕诛杀柳家,是清除叛党,是民心所归。” 听着裴云鹤满口歪理,柳云舟愤怒到颤抖。 这些,明明是裴云鹤的计谋,到头来,却全部清算到柳家头上。 原来,柳家只是裴云鹤的一枚棋子。 是裴云鹤登基的垫脚石。 “裴云鹤,好算计!” “当年你救我,许诺娶我,也是假的对吗?你接近我,是为了柳家的兵权对吗?”柳云舟问出这个问题时,满心悲凉。 “呵呵,姐姐你可真蠢啊。”一个娇俏女子笑着走过来,依偎到裴云鹤怀里。 来人名为曲朝烟。 曲朝烟原本是祖父麾下小将的女儿。 小将曾有恩于祖父,小将死后,曲朝烟差点被卖到花楼,祖父救下她,还将她接到柳府好生照料。 她也将曲朝烟当成亲姐妹,借助柳家资源让曲朝烟名扬天下。 可。 曲朝烟就是个白眼狼,背着她跟裴云鹤苟且不说,还对柳家落井下石! “皇上是天下至尊,怎么可能会娶你这种被人玷污还怀上野种的贱货为妻?”曲朝烟居高临下。 “实话告诉你吧,当初你被山匪掳走,是皇上与我安排的一出好戏,当然,救你的人也不是皇上,而是那个早就死透的摄政王。” “你说巧不巧,你被玷污后堕下的胎儿很适合炼药,正是那死胎炼成的毒药才让我们的死对头摄政王死于非命,说起来还得谢谢你呢,呵呵。” 曲朝烟像是故意刺激柳云舟一般,笑得放肆张扬。 “你,说什么?”柳云舟如被五雷轰顶。 她被山匪劫走,被玷污有孕,竟是裴云鹤安排的毒计? 救她的人,不是裴云鹤,而是……摄政王? “啊!” 柳云舟仰头跪在冰天雪地中,血泪从眼角滑落。 真相如长剑贯心,将她内心最后一丝希冀戳破。 当初,她听从裴云鹤的安排,利用三哥的关系,费尽心机接近摄政王。 获得摄政王的信任后,伺机盗走了龙玉。 没了龙玉,原本就体弱的摄政王每况愈下,暴毙而亡。 是她,害死了摄政王! 想到摄政王那个光风霁月的绝美男子临死时的凄惨悲凉,柳云舟如被人生吞活剥了一般。 她到底有多眼瞎心盲,错付深情,害死恩人,害了柳家! 心被真相撕得千疮百孔。 好痛,痛得撕心裂肺。 痛得肝胆俱裂。 “柳云舟,只要你交出龙玉,朕可以给你留个全尸。”裴云鹤冷声道。 听到“龙玉”两个字,柳云舟清醒了些。 她虽不知龙玉有何神奇之处。 但摄政王因龙玉而死,裴云鹤也想得到龙玉,说明龙玉非同寻常。 “你做梦!”柳云舟恨意滔天。 她将牙齿咬得咯咯直响:“裴云鹤,你永远得不到龙玉。” 砰! 曲朝烟一脚将柳云舟踢翻,重重地碾在柳云舟脸上。 “皇上,您跟她废什么话?” “让饿狼军团好好伺候伺候她,看她还能嘴硬到几时……” 曲朝烟话音未落。 柳云舟趁势狠抓住她的脚踝,泣血的眸子一片决绝,“曲朝烟,不知你肮脏的血能不能慰藉我柳家的上百口人命。” “柳云舟,你要干什么?”曲朝烟和裴云鹤都脸色一变。 “一起死吧!”柳云舟捏开柳家特有的火药丸。 “裴云鹤,曲朝烟,若有来世,我柳云舟定会与你们纠缠到底,不死不休!” 轰隆! 爆炸声起,火花炸裂,血肉四溅。 鲜血伴随着雪花腾空而起,染就一地血红。 “不死不休!” 柳云舟临死前的怒吼不断在天空里回荡,久久不绝! …… “偷本王的东西,还敢与本王不死不休?”冰冷愤怒的声音在柳云舟耳边响起。 极致的痛楚和强烈的窒息感传来。 柳云舟被迫睁开眼睛。 睁开眼睛的瞬间,她对上了一双愤怒慑人的眸子。 那双眸子非常奇特。 眼白如秋水一般干净清澈,眼球如夜幕苍穹一般深邃广袤,漂亮的凤眼如黑夜映入秋水,星光被尽数敛起。 他剑眉如峰,倾斜着飞入鬓角,平添了几分英气。 凤眼狭长,鼻梁高而挺,容颜俊美,倾世无双。 明明是清贵不可攀的绝世仙人,此时此刻却怒意充斥,浑身散发着如鬼神一般的黑暗杀气,让人忍不住颤抖。 柳云舟惊愕。 眼前这个人,是摄政王裴清宴? 可,他早在两年前就死了啊…… 已死的人复活了不说,还掐住了她的喉咙? 柳云舟呆呆地看着裴清宴那张倾世无双的脸颊,看着他常坐的轮椅…… 一切,都那么真实。 裴清宴察觉到了柳云舟注视着他,一脸厌恶。 他扼住柳云舟喉咙的手越发收紧:“将龙玉还给本王,本王饶你不死。”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话语。 久远的记忆涌上心来。 当初她盗窃龙玉时,也曾经历过这样的场景。 她被裴清宴当场抓获,裴清宴愤怒之下,扼住她的喉咙,命她交出龙玉。 这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了! 五年前的场景怎么会重现? 是在做梦吗? 看着梦里裴清宴鲜活的模样,柳云舟忍不住流泪满面。 “对不起,对不起,裴清宴,对不起。” 裴清宴看着上一刻还要与他不死不休的女人,这一刻却痛哭流涕地道歉,眉头皱起。 “柳云舟,你又想耍什么花招!”裴清宴眸色漆黑,下手越发用力。 第2章 她,浴火重生了! 第二章她,浴火重生了! 比之前更加强烈的窒息感传来,死亡感迫近。 柳云舟痛苦不堪。 这种死亡感和痛苦感太过真实。 这真实感告诉她,这不是梦,她还活着。 可她明明已经死了,怎么可能还活着? 柳云舟没时间多想,身体自然的求生欲之下,她拼命挣扎:“我没有耍花招,我知道错了。” “我还,还给你,龙玉,在,我,腹……” 愤怒之中的裴清宴手劲极大,柳云舟意识开始混沌。 她双眼翻白,气息渐弱。 砰! 就在柳云舟以为自己会再死一次的时候,裴清宴将她扔到了石板上。 久违的空气涌来,柳云舟大口喘着粗气。 “最后一次机会,你再敢耍花招,本王绝不客气。”裴清宴的声音夹杂着黄泉寒气。 “不会了。”柳云舟嘶哑着声音:“这辈子都不会了。” 说罢,柳云舟掀开衣裳,露出腹部的伤口。 当初。 她为了偷走龙玉,生生将腹部割开,将龙玉藏了进去。 任谁也不会想到她会将龙玉藏到血肉里,故而,她成功盗走了龙玉。 说来讽刺。 她虽成功盗走了龙玉,却也因伤口感染发了三天三夜的高烧。 高烧退却后,那伤口竟莫名其妙愈合了,龙玉也被封在了她的血肉里。 此后,她一直身体孱弱,没有机会再取出来,也正因为如此,龙玉始终没落到别人手中。 柳云舟强忍着疼痛将龙玉从腹部深处挖出来。 鲜血横流,痛如刀割。 但,这点痛跟之前的肝胆俱裂相比,根本不算什么。 “还给你,对不起。” 柳云舟将龙玉小心翼翼地放在一旁。 将龙玉交出去之后,柳云舟终于获得了片刻思考的机会。 她清清楚楚记得,自己的身体已被炸飞,是断然不可能存活的。 可疼痛感和冰冷触感都告诉她。 她还活着,她没死。 这也不是梦。 她重生了,重生到了五年前! “苍天有眼,裴云鹤,曲朝烟,我柳云舟从地狱爬回来了!” “这一世,我会拼尽性命与你们不死不休,让你们血债血偿!”柳云舟在心底近乎疯狂地怒吼。 …… 裴清宴生性好洁。 一向宝贝的龙玉被柳云舟糟蹋成这般,他嫌弃地拿出手绢擦拭着。 擦拭到龙玉的眼睛时,手指不小心被龙玉上的突起割破。 鲜血急流而下,落到龙玉的眼睛上。 他的血和柳云舟的鲜血融合,转瞬被龙玉吸收殆尽。 也是在这时。 裴清宴耳边蓦然出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 什么五年前,什么重生,什么不死不休,血债血偿…… 这声音,毫无疑问是柳云舟的。 诡异的是,柳云舟明明没开口,他却听到了她的声音? 裴清宴杀意腾起。 为了盗走龙玉,这女人到底准备了多少新花样! 他冷冷地盯着柳云舟。 柳云舟沉浸在思考中,并未察觉到裴清宴的注视。 她无比庆幸上苍让她重回到这个节点。 只要龙玉还在裴清宴手中,裴清宴就不会在朝宁八年暴毙。 小太子不会因裴清宴的死而变成小暴君。 有裴清宴坐镇,裴云鹤就没办法毫无顾忌地拓展势力。 她和柳家更不会成为裴云鹤的棋子,前世的悲剧不会再重演。 裴清宴盯着柳云舟的嘴唇。 又来了! 他明明看到柳云舟没有张口,她的声音却响彻在他的脑海中。 他清晰地听见柳云舟说他会死在朝宁八年。 可,神医林鹤归明确告诉过他,就算有龙玉在,他也顶多还有半年寿命。 小暴君是指的小太子? 那孩子那般乖巧懂事,怎么可能会成为小暴君? 裴云鹤谋权篡位,这倒是与他所调查的一致。 裴清宴眼神越发幽深。 这女人是妄言还是有预见未来的能力? 前世又是什么东西? 难道…… 裴清宴心底有无数疑惑,面上却什么都不显。 他眸色沉沉地盯着柳云舟。 柳云舟回过神来之后,终于察觉到了裴清宴杀人般的眼神。 柳云舟头皮发麻。 裴清宴此人向来喜怒无常,眦睚必报,尤其讨厌被人背叛。 这一遭她碰触到了裴清宴的底线,怕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她才浴火重生,有许多事要做,必须得想个办法安全离开这里。 听到了一切的裴清宴:…… 他喜怒无常,他睚眦必报? 敢偷他的龙玉,还敢这么编排他? 很好! “柳云舟!” “六贤王到。” 裴清宴话未说完,门外有通报声传来。 听到“六贤王”这三个字,柳云舟的身体忍不住颤抖。 裴云鹤来了! 是了,前世裴云鹤也是在这个时候接应她的。 裴云鹤到来后,她与裴云鹤里应外合,控诉裴清宴污蔑她盗窃,还反咬裴清宴对她屈打成招。 裴云鹤与裴清宴据理力争,喊来女侍搜身无果后,裴云鹤强行将她带走。 那时的她,为裴云鹤的雷厉风行和霸道护她所倾心。 现在想想,又讽刺又恶心。 伴随着一阵珠帘声响,裴云鹤大跨步进门来。 “云舟。”裴云鹤一脸关切地走到柳云舟身边,“你怎么流这么多血?出什么事了?” 对柳云舟来说,柳家被灭门是刚刚才发生的事。 看到裴云鹤那张伪善的脸,肝胆俱裂的恨与痛再度袭来。 她恨不得立马将裴云鹤生吞活剥! 裴云鹤见柳云舟颤抖不停的模样,想去扶她。 “别碰我!”柳云舟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怒吼出声。 裴云鹤眼神一暗。 他与柳云舟约好了,等她得手后放出信号,他会前来接应。 可,柳云舟的反应非常不对劲。 柳云舟也意识到了她的反应过激。 她比任何人都了解裴云鹤的势力,以她现在的能力还不足以杀死裴云鹤,只会打草惊蛇。 来日方长,她必须要忍! 柳云舟强压下满腔怒火,语调却依旧生疏:“六贤王,我身上都是血,怕染脏了您的衣裳,请您离我远一点。” 裴云鹤以为柳云舟与他生疏是在演戏。 他没有多想,一脸怒意地转向裴清宴:“摄政王,不知云舟犯了什么错?她一个弱女子,你没必要下如此重手吧?” 裴清宴一直听着柳云舟内心的悲愤之声。 听到裴云鹤的话,轻轻地抬了抬眉,却没有言语。 他,突然想看看接下来会有什么好戏。 第3章 掐断仇恨的火苗 第三章掐断仇恨的火苗 裴云鹤见裴清宴不回应,又将目光转向柳云舟。 “云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要怕,说出来我给你做主。”裴云鹤说这话的时候,对柳云舟使了眼色。 与前世一模一样的话语,一字不差。 “六贤王,你误会了。”柳云舟用力捏紧衣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 “是我鬼迷心窍想偷走摄政王的龙玉,摄政王没对我做什么,伤也是我自己弄的。” 说罢。 柳云舟朝着裴清宴行了大礼:“摄政王,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甘愿受罚,还请摄政王责罚。” 这话一出。 裴云鹤的脸色大变。 这个贱人失败了? 明明已约定好,待柳云舟成功盗走龙玉后再发信号给他,他才会进来接应。 结果这贱人不仅没盗走龙玉,还将他牵扯了进来! “云舟,你为何要盗窃龙玉?”裴云鹤眼底全是阴鸷。 他做出惊讶又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斥责道,“你莫非不知龙玉对摄政王有多重要?你怎么能做这种荒唐事?” 柳云舟在心底冷嘲一声。 知道她失手后,裴云鹤立马将自己摘干净。 这个人的自私和凉薄,一览无遗。 前世的她,却沉浸在裴云鹤编织的谎言里,对这些视而不见,真是又蠢又瞎。 “对不起。”柳云舟并不理会裴云鹤。 她再度对裴清宴道歉:“摄政王,我知错了,只要能平息您心中的愤怒,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裴清宴一边听着柳云舟的愤怒心声,一边冷眼看着裴云鹤的演戏。 他嘴角噙起微微弧度,幽幽地问裴云鹤:“六弟以为该如何惩罚为好?” 裴云鹤没想到裴清宴会将球踢给他。 他眉头蹙起。 眼下,柳云舟已失败,他又掺和了进来,情况不妙。 他必须将自己摘干净。 但,柳云舟虽失败,柳家却还有大用处,他不想舍弃柳家这枚棋子。 “盗窃龙玉乃是大罪,罪可当诛。”裴云鹤权衡了片刻,说道,“只不过,还请摄政王念在柳家满门忠烈的份上,留云舟一命,改为打三十大板,您觉得如何?” 三十大板! 柳云舟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本就有伤,又因割开腹部流了许多血,再被打三十大板,不死也得残了。 真狠啊! 裴清宴也眯起了眼睛。 就算一个强壮的男子被打三十大板,也得丢半条命。 裴云鹤明面上为柳云舟求情,却句句将柳云舟打入深渊。 偏偏,就算柳云舟出什么事,裴云鹤自己也能摘得干干净净。 这算盘打得响。 裴清宴手指轻轻点着轮椅上的玉珠。 思索了片刻。 他点了点头,语调淡淡:“就依六弟所言,打三十大板。” 柳云舟的脸色白下来。 三十大板,轻则伤筋动骨,落下残疾。 重则,死! 柳云舟知道这是她的报应。 她没有再辩驳,自行去挨打。 啪! 板子重重地落到身上。 声音极响,柳云舟却没觉得太疼。 打她板子的侍卫绝不敢随意放水,能让他们放水的,只有裴清宴。 裴清宴为什么会放水? 以裴清宴的睚眦必报的性格,应该会往死里罚她才对? 柳云舟惊愕看向他。 日光下。 裴清宴身上笼着一层绯色光芒。 他如神祇一般,高高在上,不可高攀。 那张倾世无双的脸上,却带着一丝与他清冽气质格格不入的玩味笑意。 似是察觉到柳云舟在注视他。 裴清宴立马将笑意收起,恢复成了往日的冰冷。 他前后变脸速度极快,快到柳云舟以为自己眼花了。 三十板子结束。 柳云舟衣裙上已染满了鲜血,看起来极其吓人。 只有柳云舟自己知道。 她的伤口只是表面看起来狰狞,内里并无大碍。 “多谢摄政王开恩。”柳云舟挣扎着起身。 因她本就失血过多,板子没有让她伤筋动骨,皮肉伤却是避免不了的。 一站起来,顿觉天旋地转,头晕脑胀。 “坏了。”柳云舟心底一紧, 她腹部和臀部都疼得要命,若是跌下去…… 她无法想象后果。 就在柳云舟做好跌落的准备时,一双手抓住了摇摇欲坠的她。 柳云舟一回头,看到了裴清宴放大了的惊鸿容颜。 她吃了一惊。 一向高洁的裴清宴,竟接住了满身是血的她? “谢……” 话还没说完。 柳云舟脑海中莫名出现了无数奇怪讯息。 “蛊虫在心脏,蛊毒,毒在下焦,半年寿命……” 讯息断断续续涌进脑袋里,头被震得嗡嗡直响。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奇怪的白色房间出现在眼前。 “什么蛊虫?什么蛊毒,怎么有个白色房间?”柳云舟探身向前,想看得更清楚一些。 “放肆!”蓦地,一声冷呵伴随着慑人杀意在周身弥漫。 柳云舟吓了一跳。 回过神来才发现,她的脸距离裴清宴的脸只有一指之遥。 “啊,对不起,对不起。”柳云舟慌张地放开他,往后退了两步。 没了裴清宴支撑,身体虚弱的她一下子跌倒在地。 好巧不巧。 她的头重重地撞到了台阶上,彻底晕了过去。 裴清宴:…… …… 漫天鲜血! 柳云舟看着祖父拔剑自刎。 看着父亲和大哥他们变成四分五裂的尸块。 看着是无数柳家人的头颅滚落不停。 寒风凛冽,血落成冰。 入目处,是人间炼狱,是血色尸山,是柳家无数冤魂。 “不,不要!” 柳云舟歇斯底里地哭喊着,悲恸的哭声将她带回现实。 眼前,没有血腥,也没有尸体。 只有淡蓝色的帷帐和透过窗棂的阳光轻抚脸颊。 意识逐渐回归,混乱的记忆也重新归位。 她,做噩梦了。 梦到了前世柳家被满门抄斩的血腥场景。 “姑娘,您可算醒了!”耳边,有惊喜的声音传来。 听到这个声音,柳云舟有些发怔。 这声音,是她的贴身丫鬟知夏的。 知夏对她很忠心。 她却在曲朝烟的怂恿下,寻了个由头将知夏发卖出去,知夏被卖后没多久便被活活折磨死。 她,这是回家了? 啪! “小蹄子,大呼小叫做什么?吓老娘一跳!”有尖酸刻薄的声音伴随着响亮的巴掌声响起。 “不过是发个烧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夫人也真是会使唤人,非让老奴冒着寒风白走这一遭儿。” 听到这尖酸刻薄声。 柳云舟的怒气直冲天灵盖。 这声音,她死也不会忘记! 第4章 我若说谎,天打雷劈 第四章我若说谎,天打雷劈 这声音,正是母亲的陪嫁林婆子的。 母亲对林婆子极为信任。 她也将林婆子当成长辈看待,敬重有加。 可就是这林婆子,在母亲染病后,以母亲不能侍奉父亲为由,没日没夜劝说母亲给父亲纳妾。 母亲耳根子软,在林婆子不断撺掇下,将林婆子的侄女纳了进来。 后来,林婆子姑侄俩联手,故意克扣母亲的药物和饭菜,活活将母亲磋磨死。 想到前世母亲死时的惨状,愤怒与仇恨涌上心头。 好,很好! 既然这老货送上门来,那她就先拿这老货开刀! “林婆子,谁准你打我的丫鬟?”柳云舟厉声呵斥。 林婆子被吼,先是一愣。 随即阴阳怪气的:“哟,姑娘耍大小姐脾气呢?” “您既如此精神,说明是没大碍的,老奴也可以回去禀告夫人了……” 砰! 林婆子的话还没说完,柳云舟已走到林婆子跟前。 她猛地抓住林婆子的头发,狠狠地将林婆子的头磕在墙上! 这一下不能解她的心头之恨。 柳云舟又拎起林婆子的领子,巴掌不断落在林婆子的脸上。 啪! 啪! 一下又一下,每一下她都下了死手。 柳云舟出手太快,又太过猝不及防。 林婆子被打懵了,待她反应过来时,头已被磕破,脸也被扇成了猪头。 “大,大小姐,你为何突然打人?” “本小姐想打你就打你,还要理由?” “你,你这么对老奴,老奴会如实告诉夫人的。” “你还有脸提我娘?”柳云舟怒气更盛。 她再度狠抓住林婆子的头发,浑身散发出的煞气如鬼魅索命。 林婆子瞧着柳云舟眼中的杀意,心底生出无限恐惧。 现在的柳云舟就像从地狱走来的索命厉鬼。 她有预感,留在这里,肯定会被活活打死! “杀人啦。” “大小姐杀人啦!” 林婆子仗着柳云舟身体虚弱,挣脱开控制后,一边大叫着一边屁滚尿流往外逃。 柳云舟打林婆子时动作太大,伤口撕开,没力气去追。 “便宜这老货了。”柳云舟望着林婆子逃窜的背影,杀意迸裂,“下次,你可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 这一切发生得极快。 知夏被吓傻了,等林婆子逃走后才堪堪反应过来。 “姑,姑娘……您,您这是怎么了?”知夏结结巴巴的。 柳云舟抬起脸,从逆光中看到知夏略带稚嫩的面容,一脸歉意,“我没事,知夏,对不起。” 知夏更懵了。 “姑娘,您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呀,又流血了,姑娘您快躺下,我帮您上药。” 腹部和后面都疼得要命,柳云舟只能侧躺着。 知夏拿了药,小心翼翼地给柳云舟涂上。 药水与伤口一碰触,柳云舟疼得咬紧牙根。 知夏心疼不已:“姑娘您实在太可怜了。” “前阵子,您刚为曲朝烟顶罪挨了三十板子,伤还没好利索呢,现下又挨了三十板子,这六十板子下来,就算是男子们也承受不住,何况您腹部还有伤。” “您都发了三天高烧了,我看着都觉得疼。” “姑娘,不是我说您,您就是太善良了,先前曲朝烟那事,一人做事一人当,您干嘛要替她顶罪啊?” “还有,六贤王也真是的,竟然让您一个重伤未愈的人去摄政王那里偷东西,平白又让您挨了三十板子,太过分了。” 知夏絮絮叨叨地说着。 柳云舟却捏紧了手。 五年前,她是替曲朝烟顶罪过。 那时,曲朝烟将定国侯家的掌上明珠悦容郡主推到了湖里。 曲朝烟害怕自己无权无势会被打死,哭着求她帮忙顶罪,说什么看在柳家的面子上定国侯会从轻发落。 她犯蠢替曲朝烟顶了罪,挨了三十板子,丢了半条小命。 养伤养了没几天,裴云鹤又来怂恿她去裴清宴那盗龙玉。 她为了盗走龙玉又割开腹部。 如此伤上加伤,落下病根,才导致她身体一直虚弱。 “知夏。”柳云舟问,“你刚才说的顶罪,是不是曲朝烟将定国侯家的悦容郡主推到湖里的事?” “是啊。”知夏气鼓鼓的,“姑娘丢了半条命,她一次没来看过姑娘也就罢了,还有闲情逸致跟六贤王去参加诗会。” “六贤王也是的,他喜欢的人是姑娘您,怎么能带曲朝烟去参加诗会呢?就不知道避避嫌么。” 知夏说了半晌,瞧着柳云舟没特别大的反应,不免有些担心。 “姑娘,您,没事吧?” “没事。”柳云舟又问,“我昏迷在摄政王府,是谁将我送回来的?” 知夏说起这个更气了: “我本来以为六贤王在场,他一定会亲自将您送回的,谁知,六贤王找了个借口离开了,是摄政王通知了三少爷,三少爷将您带回来的。” “我三哥?”柳云舟笑了起来。 “姑,姑娘,您别生气……”知夏知道自己说多了,战战兢兢的。 “我没生气,我是高兴。”柳云舟说。 幸好不是裴云鹤送她回来的! 现在的她,一想到自己与裴云鹤有任何形式的接触,就觉得恶心无比。 “那,我给您端点饭菜来,您吃点东西,先睡一觉。” “不,现在不是睡觉的时候,我有十万火急的事去做。”柳云舟道。 按照时间推算,今年是朝宁五年。 这一年,柳家发生了好几件大事。 其中一件就是定国侯府与柳家反目成仇。 而,两家反目的导火索就是她替曲朝烟顶罪这件事。 她记得清清楚楚,两家彻底闹翻,就在她盗走裴清宴龙玉后不久。 目前。 最糟糕的情况还没出现,她还有机会挽回两家的关系。 柳云舟强忍着剧痛下床来。 “姑娘。”知夏吓了一跳,“您还不能下床!有什么事交给我们去做便是。” “我得亲自去趟定国侯府。”柳云舟的伤口已被撕开。 稍稍一动,疼痛铺天盖地而来。 柳云舟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知夏眼泪汪汪:“您伤得非常重,伤口又裂开了,若是强行走动,怕是会落下病根,您还是等伤好一些再去吧。” “不行,拖延下去怕是会生变故。”柳云舟咬着牙。 第5章 坏了,惊马了! 第五章坏了,惊马了! 柳云舟记得,悦容郡主本就有体弱之症。 被曲朝烟推下湖后,寒上加寒,元气大伤,太医诊断以后子嗣困难。 她在曲朝烟的建议下,给悦容郡主送了一副据说可以药到病除的“民间神药”。 哪知悦容郡主喝下神药后,腹痛不止,流血不止,最终彻底失去生育能力。 定国侯以为柳家故意欺辱他们,大怒之下,与柳家反目成仇。 悦容郡主也怀恨在心,对她疯狂报复。 定国侯与柳家交恶后,她和柳家的名誉一落千丈,人人喊打,而罪魁祸首曲朝烟却利用这件事获得了美名。 这一次,她不仅要解除两家的误会,还要让曲朝烟原形毕露! “知夏,你差人告诉六贤王,我邀请他去定国侯府一趟。”柳云舟几乎是咬着牙根说出的这句话。 她不想再与裴云鹤有任何交集。 但。 悦容郡主坠湖之时,裴云鹤就在不远处的游船上,是他将悦容郡主救上船的。 他既是悦容郡主的救命恩人,又素来有与世无争公平公正的名声在外,选他来当证人最好不过。 她,也很乐意看裴云鹤和曲朝烟狗咬狗。 “知春,你让曲朝烟去一趟定国侯府。”柳云舟朝着门口冷声道。 在门外偷听的知春乍听到自己的名字,吓了一跳。 “是,是,奴婢这就去。”知春匆匆跑开。 知夏眉头紧锁,“这知春越来越没规矩了。” 柳云舟嘴角勾起。 原来,知春在五年前就被曲朝烟收买了。 “姑娘,需要警告她吗?”知夏问。 “不必,静观其变。”柳云舟往前迈了一步。 尚未愈合完全的伤口被撕开,鲜血很快浸透了衣衫。 疼痛感牵扯全身,动一动宛若凌迟。 柳云舟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她披上衣裳,艰难地走出屋子。 知夏很是心疼,又阻止不了,一边落泪一边将柳云舟扶到马车上。 “这点痛不算什么。”柳云舟拿了手绢给知夏,“别哭了。” “姑娘,我就是替您不值,您明明什么都没做,凭什么遭这种罪?”知夏擦着眼泪。 “放心吧,我不会再那么天真了。”柳云舟声音森森,“我承受的,会全部还给他们!” “对了知夏,你过来,我有事要交代你。” …… 定国侯府。 柳云舟才下马车。 定国侯夫人便双目通红地冲过来:“柳云舟,悦容到现在还昏迷不醒,你竟还敢来!你来做什么?” 柳云舟强忍着疼痛行礼,“参见侯夫人。” “我这次来是有要事要告诉您和定国侯。”她开门见山,“其实将悦容郡主推下水的,另有其人。” 侯夫人一愣:“上次明明是你亲口承认的!你出尔反尔又耍什么花样?” 柳云舟语气严肃:“上次我说了谎,是我的错。” “这段日子我一直惴惴不安,柳家的教诲不断在我耳边响起,我很痛苦,很挣扎,我不能让一错再错,所以我思来想去,决定来定国侯府请罪。” 柳云舟跪下来,冲着定国侯夫人磕了三个响头,“侯夫人,还请您给我个机会让我改正错误。” 定国侯夫人见柳云舟态度放得如此低。 她也不想跟柳家撕破脸,态度软了一些,“空口白牙,你让我如何信你?” 柳云舟远远地看着裴云鹤的马车驶来。 眼底深处迸发出的恨意花火蔓延,爆裂,最终藏于沉寂。 “六贤王能为我作证!”柳云舟的动作幅度太大。 伤口撕扯得越发狰狞。 鲜血汩汩而下。 就算她穿了好几层衣裳也已被洇染透彻。 知夏忙拿了大氅,堪堪盖住血迹。 定国侯夫人瞧着柳云舟真诚的模样,少了几分怒气,“先进去吧。” “谢侯夫人。”柳云舟蹒跚进屋。 不消片刻。 裴云鹤到来。 裴云鹤大跨步走到柳云舟跟前来,低声关切:“云舟,对不起。” “你伤成这样都是我的错,但我当时也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摄政王此人向来心狠手辣,我若是不重罚你,他定会变本加厉,说不定难逃一死,这几天我一直担心你,看到你无恙,我终于能放心了。” 柳云舟用力捏紧了手。 若不是摄政王故意放水,她硬挨这三十板子,怕是下半辈子都得在床上度过。 裴云鹤轻描淡写将罪责推到摄政王身上,还摆出不得已而为之的姿态。 着实,虚伪到令人作呕! 裴云鹤见柳云舟眼底掩饰不住的愤恨,眉头微蹙。 往日的柳云舟一见到他,眼睛恨不得长在他身上,寻各种机会亲近他。 他说什么这个蠢货就信什么。 然而这一次。 不,从上次开始,柳云舟对他的态度就变得奇奇怪怪。 裴云鹤心下暗沉。 他幽幽道:“云舟,你最近情绪不太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柳云舟敛起了情绪。 她才重生,有许多事要做,不能表现太过引起裴云鹤的怀疑。 若是过早打草惊蛇,就得不偿失了。 柳云舟将头转向一旁,哼了一声:“我一个高烧了三天三夜的人能有什么事儿?” “倒是六贤王您,要跟朝烟妹妹连夜吟诗作对,还又去参加诗会,忙碌得很,您能记挂着我,我可真是受宠若惊。” 裴云鹤一听这话,立马放下心来。 柳云舟这蠢货不是变了,而是争风吃醋闹别扭呢。 “云舟,是你误会了。”裴云鹤深情款款,“不是我不去看你,是摄政王已盯上我们,我需要避嫌,你放心,等风头过了,我会好好补偿你的。” “真的吗?”柳云舟表面上露出明显的动容。 暗处,她却掐紧了自己的手。 她强忍着恶心露出这种表情,一来是为了打消裴云鹤的疑虑,二来,也是为后面的事做铺垫。 以她对裴云鹤的了解,此后她对曲朝烟做的事,一定会被裴云鹤认定是她吃醋报复。 但,她着实被恶心坏了! 柳云舟不想再跟裴云鹤纠缠下去。 恰好这时,曲朝烟来了。 柳云舟看着逆光中的曲朝烟。 恍惚里,曲朝烟的脸与柳家灭门时曲朝烟的狰狞面容相重叠。 怒火中烧。 柳云舟三两步走到曲朝烟跟前。 啪! 一声巨响在厅堂里响起。 第6章 不会有错,是龙玉! 第六章不会有错,是龙玉! “啊!” 曲朝烟狠狠挨了一耳光。 她惊叫一声:“云舟姐姐,你,你打我做什么?” “跪下!”柳云舟面色冰冷。 曲朝烟一脸无辜和委屈:“为,为什么呀?” “跪下!”柳云舟声音里恍若带了黄泉之气,“不要让我说第三遍!” 曲朝烟气得要命,偏偏又不能发作。 她暗暗看了裴云鹤一眼。 裴云鹤果真以为柳云舟是吃醋才惩罚曲朝烟。 他享受着两个女人为他争风吃醋的优越,没表态。 曲朝烟没办法,只能跪下来。 柳云舟看着曲朝烟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心底闪过一丝快意。 她虽暂时还不能动裴云鹤。 但,现在的曲朝烟还不成气候。 她想打就打! 柳云舟深呼吸平复心绪,转头对定国侯夫人说:“侯夫人,我刚才的动作吓到您了,事出有因,还请您多多包涵。” 定国侯夫人皱了皱眉,六贤王没有作声,她自然也不好言语。 柳云舟继续说:“还请侯夫人也将定国侯请来,一并见证。” 定国侯夫人说:“侯爷正在接见一位贵人,怕是不能前来,等会儿我将此事转达给侯爷也是一样的。” “不一样!”柳云舟道。 定国侯就是条老疯狗。 他性格是仗义豪爽,却是个偏执的宠女狂魔。 前世柳家被他狂咬,吃尽了暗亏。 她必须要让这老顽固亲眼见证真相才能放心。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定国侯夫人不悦。 柳云舟解释说:“我的意思是,既然我要认错,就要有诚意。我不介意等,六贤王介意吗?” 裴云鹤微微一笑:“侯夫人,就依着云舟吧。” 侯夫人无话可说了。 一屋子人等了近半个时辰。 定国侯终于到来。 定国侯名为穆启青,年过四十,身形魁梧,眉粗唇厚。 面容凶相,不怒自威。 他进屋后,径直走到六贤王跟前行了礼。 随即,转头对柳云舟横眉竖目,语气不善,“本侯已知你的来意,看在你祖父的面子上,本侯可以给你一刻钟时间,说吧!” “谢侯爷。”柳云舟呼出一口气。 她顶着虚弱的身体苦苦捱了半个时辰,已到了极限。 没时间拐弯抹角,柳云舟直截了当地说:“我今儿来,是想跟侯爷侯夫人认错,之前,是我欺骗了你们。” “将悦容郡主推下湖的人不是我,是曲朝烟。” “曲朝烟惊吓之余求到我头上,让我帮忙顶罪,我考量着她孤身无助,一时犯浑应了她的要求。” “我柳家一向重信重义,家风严谨,我违背了这个‘信’字。这段时间我很煎熬,很痛苦。” “所以,思虑再三后,我来向您二位认罪。”柳云舟语气诚挚,“对不起,我骗了你们。” 这话一出。 屋子里的人表情各异。 尤其是跪在角落里的曲朝烟。 在听到柳云舟的话之后,曲朝烟脑袋一片空白,身体如坠冰窖里。 她在来定国侯府的路上就预感到不好。 但又想着柳云舟已经替她顶罪了,此事也过去很长时间了,不会再出问题。 可谁知,柳云舟这个疯子根本不按常理出牌! 曲朝烟位卑言轻,在这关头更不敢出声,只狠狠地将指甲扣在肉里。 定国侯震惊了一阵,才说道:“柳云舟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是当着太后的面承认的罪行,如今你出尔反尔,是大不敬!” “再说,我怎么知道你不是随意找了个替罪羊?” 柳云舟听到“替罪羊”三个字时。 不堪的记忆一涌而上。 前世悦容郡主被害的丧失生育能力后,她费尽口舌辩解,甚至找出证人证据证明自己的无辜。 然而,无人信她! 不管她怎么辩解,都会被人曲意解读。 她的“恶行”被广泛传播。 她被千夫所指,铺天盖地的骂声将她淹没,将柳家淹没…… 那种地狱,她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柳云舟攥紧手,字字铿锵:“侯爷,我句句属实,愿用柳家的名誉和我的性命做担保,我若说谎,天打雷劈,柳家死无葬身之地!” “至于您说的替罪羊,这事简单,我特意请六贤王来,就是请六贤王帮我作证。” 柳云舟看向裴云鹤:“悦容郡主坠湖时,六贤王就在不远处的游船上,相信六贤王都看见了。请您还我一个清白。” 裴云鹤没想到柳云舟请他来是为这事。 他当时的确在附近。 但他并没有注意到是谁推的悦容郡主。 裴云鹤权衡了片刻,道: “本王的确在附近,只不过当时情况混乱,云舟又认了错,本王便没作多想。本王相信云舟不会妄言,再次翻供不管是对她还是对柳家都毫无益处,本王相信云舟的话。” “再者,此事要查也简单,等悦容郡主醒来后一问便知,若是悦容郡主记不清,总有其他人瞧见了。” 裴云鹤这话说得滴水不漏。 既给柳云舟作证,又将自己摘干净,还摆出一副公平公正的样子。 柳云舟心底冷笑。 如她所想,不管裴云鹤看见没看见,都会说对她有利的话。 因为。 裴云鹤不想失去柳家这枚棋子,又迫切想挽回上次的事,他不会给出别的答案。 定国侯夫妇觉得六贤王的话很有道理。 柳云舟若真是凶手,多此一举只会让柳家难堪。 柳家人一向重信重义,柳云舟此举也算合情合理。 定国侯将目光转向曲朝烟:“真是你推的悦容?” “我……”曲朝烟昂起头。 她眼中含泪,委屈地看向柳云舟,“云舟姐姐,我一向敬重你,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言外之意是柳云舟在诬陷她。 柳云舟嘴角勾起冷笑:“你的意思是,六贤王在说谎?” “不,不是。”曲朝烟摆着手,“这与六贤王无关,柳家对我恩重如山,我为你做任何事我都心甘情愿。” 句句不提真相如何。 句句都在内涵柳云舟仗势欺人。 “呵。”柳云舟冷笑。 前世,她身陷囹圄,求曲朝烟说出真相时,曲朝烟也是这般偷换概念的。 不明真相的百姓被蒙蔽,她和柳家被无休止谩骂,罪魁祸首曲朝烟反而成了受害者,获得无数人同情。 “曲朝烟,真相如何你心知肚明。”柳云舟声音冰冷。 “你既然觉得冤枉,那,就将此事交给刑部处理,你可敢?” 第7章 他能听到她心里的声音? 第七章他能听到她心里的声音? 一听柳云舟要将此事交给刑部处理,曲朝烟慌了。 这件事不难查,她矢口否认没有任何意义。 今日她怕是难以混过去。 曲朝烟恨得不行。 该死的柳云舟,既然给她顶罪了,就该一帮到底,出尔反尔算什么! “姐姐。”曲朝烟心底愤恨,脸上却梨花带雨的,“我认了便是,你何必生这么大的气?” “我从十岁便在柳家居住,柳家待我恩重如山,姐姐对我来说更如亲姐姐一般,若是咱们姐妹为此对簿公堂,闹到尽人皆知,那,那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她一边说一边哭,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柳云舟捏紧了袖口,双目猩红。 曲朝烟还敢提“姐妹”这两个字! 她还有脸提“姐妹”二字! 前世,她是真心实意将曲朝烟当成亲妹妹的,不计后果对她好,维护她,照顾她。 可,到头来她又得到了什么? 前世之仇历历在目。 压不住心底的愤恨,柳云舟厉声道,“那你就去死啊!” 曲朝烟一愣。 她特意提出“姐妹情谊”,是笃定了柳云舟会心软,能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她万万没想到柳云舟会用如此狠厉的语气对她说话。 “姐姐,你,你在说什么啊?”曲朝烟像是被吓到了一般,不停抽噎。 “你不要叫我姐姐。”柳云舟知道自己方才陡然上升的愤怒情绪会惹人生疑。 她将恨意压下,换成恨铁不成钢的严厉语气: “你在我柳家八年时间,已是半个柳家人,那你应该知道,我柳家将忠信看的比命还重要,若是失去了‘信’字,对于我们柳家人来说,不如去死。” “你平日里如何任性我不管,但此事已经触及到了柳家底线,希望你能好自为之。” “六贤王,定国侯。”柳云舟大义凛然,“我所犯的错,我自会承担。但我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 “六贤王和定国侯都是公平公正之人,定然不会冤枉了谁。云舟惶恐,想将此事交给您二位,请您们让真相大白,保住柳家的忠信之名……噗!” 柳云舟的话还没说完,生生吐出一口鲜血来。 她面色苍白如纸,摇摇晃晃地往下倒。 “云舟小心。”裴云鹤想搀扶柳云舟。 柳云舟巧妙避过他,晕倒在知夏怀里。 她顺势捏了知夏的手腕一把。 知夏一凛。 这是在马车上姑娘与她约定的暗号! 暗号一到,姑娘装晕,她要迅速带姑娘离场。 知夏搂住柳云舟,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姑娘您怎么了?您快醒醒,呀,姑娘又发烧了。” “六贤王,定国侯,我家姑娘伤口被反复撕开,血流不止,眼下又烧了起来,耽搁久了怕是会出事儿,奴婢请求先将姑娘带回去看大夫。” 定国侯见柳云舟如此模样,也不好再留人。 他挥了挥手,命人好生将柳云舟送上马车。 裴云鹤本想跟上去。 他往前迈了一步,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停了下来。 …… 马车上。 柳云舟透过纱窗看着定国侯府越来越远,呼出一口气。 不管结果如何,该做的事她已经做了。 待放下纱窗时,她用余光瞥见了一辆漆黑色的马车也从定国侯府离开。 柳云舟眉头微蹙。 这辆马车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定国侯接见的贵人是…… “姑娘,咱们这时候离开,岂不是便宜了曲朝烟?”知夏的声音打断了柳云舟的思绪, “在姑娘面前她都敢颠倒黑白,姑娘这一走,她指不定在背后说什么呢,若是六贤王和定国侯被她骗了可怎么办?” 柳云舟道:“傻丫头,我们这时候退场才是最佳选择。” 知夏不解。 柳云舟闭上眼睛,喃喃:“定国侯没那么容易被骗,我已将话说到那个份上,他自会有定论。” “我的目标已达成,这就足够了。” 知夏还是愤愤不平:“可,姑娘先前替她挨了板子啊,就这么放过她,太便宜她了。” 柳云舟冷笑。 放过曲朝烟? 笑话。 若是她不走,接下来定国侯定会询问她该如何处理曲朝烟。 她做主罚了曲朝烟,很容易落下话柄,回柳家也不好交代。 若是她不罚曲朝烟,又出不了心口的恶气。 所以,说了那番大义凛然的话之后她迅速退场,将此事踢给定国侯和裴云鹤。 借用他们两个之手处罚曲朝烟,既能摘清自己,又能借刀杀人,何乐不为? “我虽不知定国侯会如何处理,但我可以肯定,至少那三十板子她是逃不掉的……” 柳云舟的声音越来越低,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浑身发冷。 她几乎将身体蜷缩在一起。 知夏看到柳云舟痛苦的模样,心疼道:“姑娘,您再忍忍。车夫大哥,能不能再快点……” 知夏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空间里传来的。 柳云舟听不清。 身体如有千斤重,动不得。 她,终是到了极限。 就在柳云舟彻底陷入昏迷状态时—— 突然。 马车疯狂颠簸起来。 柳云舟毫无防备,被硬生生地甩出座位。 伤口被狠狠撞到,剜心刺骨的疼痛感将她从昏迷边缘拉回来。 知夏吓得不轻。 她忙将柳云舟护住,焦急地问:“车夫大哥,出什么事了?这么平坦的路怎么颠簸起来?” “坏,坏了,惊马了!”车夫的声音都变了。 “马不知怎么了,跟疯了一般……啊!” 伴随着一声惨叫和重物落地声,车夫被甩到车外,不知死活。 知夏脸色煞白。 柳府的马都是精挑细选的,怎么会惊马?! 马车颠簸得厉害,来不及多想,知夏一手抓住车栏,一手紧护住柳云舟。 哐啷! 一声巨响传来。 马车撞到了墙角,车轮受损,车厢严重倾斜。 “姑娘小心!”知夏眼看着柳云舟要被甩出去,一急之下,用身体做肉垫挡在车门口,堪堪将柳云舟护住。 不幸的是,她的头撞到了车厢上,瞬间失去了意识。 “知夏!”柳云舟吓了一跳。 她忙探了探知夏的鼻息。 还好,知夏还有呼吸,只是被撞晕了而已。 柳云舟刚想松口气。 这口气还没松完,她的脸色蓦然变得惨白。 第8章 凭什么要我道歉? 第八章凭什么要我道歉? 透过车帘,柳云舟看到了一片辽阔的湖泊。 那是云京城最大的湖——云澄湖。 疯马看见湖水之后异常兴奋。 它仰天嘶吼,四蹄疾驰,拼命朝着云澄湖冲去…… “糟了!” 知夏已昏迷,她身负重伤,力气全无,能保持清醒已是不易。 若是马车进了湖里,她根本没有力气带知夏游上岸来。 此时正是初春时节,湖水冰冷刺骨,就算不被淹死也会被冻死。 留在车子上必死无疑,跳车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眼看着云澄湖越来越近。 柳云舟来不及犹豫,果断拽着知夏从马车上跳下来。 耳旁,狂风呼啸。 烈风化为刀刃,割裂皮肤。 柳云舟护住知夏的头,闭上眼睛,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命运。 “承风,救人。”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低沉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这声音如山涧清风,飘逸轻灵。 又如高山之巅的白雪,冷冽疏离。 听到这声音,柳云舟的心莫名安定下来。 恍惚里,一道黑影如闪电般来到跟前。 柳云舟还没看清黑影的动作,她与知夏已稳稳落地。 那黑影将她们救下后,又如一阵风一般来到疯马跟前。 他手起刀落,疯马抽搐了两下,轰然倒下。 前后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黑衣人已解决完毕。 柳云舟惊愕地顺着黑衣人的身影望去。 只见黑衣人停在了一辆漆黑色的马车跟前。 这辆马车,正是柳云舟之前看到的那辆。 风起。 掀起了窗牖上的紫色绉纱。 柳云舟看到了马车里的一抹玄色,以及玄色衣角上的紫色龙纹。 龙纹上的丝线在阳光下发出慑人冷意,彰显着车里之人高不可攀的身份。 这花纹,柳云舟熟悉得很。 正是摄政王裴清宴的! 定国侯接见的贵人,果然是裴清宴。 “多谢摄政王搭救……”才说了几个字,她突觉眼前一黑,天旋地转。 透支严重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她彻底晕了过去。 裴清宴看着昏倒在地的柳云舟:…… 又晕了? 黑衣人陆承风拱手道:“王爷,属下这就去调查柳云舟尾随我们所为何事。” 裴清宴眼睛都没抬起:“不必,是巧合。” 陆承风一愣。 “马为何发疯?”裴清宴问。 陆承风道:“初步推测,马被喂了蚀焰草,属下让人将她们送回柳府。” 裴清宴将窗纱放下,用漫不经心的语调:“带去乾坤医馆。” “是。” …… 乾坤医馆中。 柳云舟昏睡后很不安稳。 耳边,仿佛有龙吟声从遥远的时空传来,旷古缥缈,直冲九霄。 恍惚中,一条染血的龙出现在眼前,血龙身上盘旋着无数奇怪字符。 一些字符飞入柳云舟脑门上。 脑海中自然而然闪现出一行信息:“症状:刀伤,痈疽,伤口久久不愈导致腐烂。治疗:特效药去腐生肌原液。” 柳云舟讶异不已。 字符又出现了? 还有这条血龙,栩栩如生。 柳云舟伸出手,想触摸一下血龙时。 一股大力袭来。 她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道排斥了一般,脑袋被震得嗡嗡响。 柳云舟也倏然清醒过来。 “我,又做梦了?”柳云舟呆呆地在床上躺了一会儿。 这次的梦,实在奇怪。 她挣扎着起身来。 伤口明显被处理过,烧也退了,能勉强下床。 她环顾四周。 这是一个陌生的房间。 房间里极少装饰,只有一张床,一张桌,清冷简约。 “这是哪里?” 柳云舟只记得,她从定国侯府回来时惊马了。 她抱着知夏跳车求生,千钧一发之际被裴清宴所救。 之后的事就没印象了。 “知夏?” “有人在吗?” 柳云舟喊了几声,无人应答。 她将门打开。 门外是一个非常大的院子。 和寻常人家的院落不同,这院子被整整齐齐地分成了数十块地畦,每块田地里都种满了草药。 药香阵阵随风吹来,沁人心脾。 柳云舟沿着走廊走了一会儿。 四下无人,院子空荡荡,静悄悄的,平白让人心底发毛。 她不由得加快脚步。 突然。 药草丛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谁!”柳云舟紧张地望过去。 不一会儿,一只通体乌黑,只有四个爪子是雪白色的肥猫从草药里猛窜了出来。 “原来是只猫啊。”柳云舟松了口气。 黑猫见到柳云舟之后先是一愣。 它抖了抖身上的草屑,跳到柳云舟跟前,“喵喵喵!” 黑猫着急地叫了几声,往前走。 瞧见柳云舟没跟上来,又急切地叫了两声。 “你是想让我跟你走?”柳云舟问。 “喵!”黑猫像是在回应她。 柳云舟觉得神奇,便跟了上去。 黑猫走得很快。 柳云舟也加快了脚步。 黑猫带她来到一处凉亭。 凉亭里,有人在。 此时正值夕阳西下。 那人坐在轮椅上,玄衣上的紫色龙纹在绯色的霞光辉映下反射出深深浅浅的光晕,衬得他如自带神光一般。 晴色如织,雾起天岚。 他安安静静坐在那,就像是从画卷中走出来的谪仙人,清贵高洁,不染尘埃。 此人。 正是裴清宴。 “柳云舟参见摄政王,多谢摄政王救命之恩。”柳云舟忙行了大礼。 久久。 无人回应。 柳云舟狐疑地抬起头。 这一看,却是被结结实实吓了一跳。 她看见裴清宴身上缠绕着一团浓浓的血色雾团。 那雾团竟凝聚成了龙的形状。 血龙盘桓蜿蜒在裴清宴身上,浩然磅礴。 “这是……我梦里出现过的血龙?”柳云舟震惊无比,“不对!” 她的目光落在裴清宴的皮肤上。 裴清宴的皮肤上,出现了诡异的血色图腾。 图腾如绯色之花,一朵朵盛开,并以极快的速度蔓延。 那张倾世容颜也因这诡异图腾增添了几分妖娆。 柳云舟第一次见到如此诡异的场景。 她走上前去。 待到距离近了,柳云舟才看清,她所看见的血龙是日光倾泻到龙玉上形成了倒影。 光影深深里,她仿佛看到血龙正在奋力击退图腾。 甚至,她还隐隐听到了梦里出现过的缥缈龙吟声。 一如梦里那般,龙吟声震得她脑袋嗡嗡响。 神使鬼差的,柳云舟伸出手。 就在她触摸到裴清宴皮肤上的图腾时,无数奇怪的字符出现在脑海中! 第9章 走,去当面对质! 第九章走,去当面对质! “蛊毒肆虐,患者身体机能严重受损,暂无特效药。” “患者生命体征极弱。” “患者呼吸困难,请立马实施心肺复苏术。” “必须立马实施心肺复苏术……” 无数字符涌进脑海中,震得柳云舟脑壳嗡嗡直响。 这一次和以往的不同,字符汇集成的信息如排山倒海一般汹涌袭来。 与此同时,柳云舟脑海中还出现了心肺复苏术的具体方法。 所谓的心肺复苏术,是按压着裴清宴的胸腔,往他口中渡气! 柳云舟纠结了。 传闻,裴清宴因蛊虫缘故,导致某些方面有隐疾,从不让女人近身。 她若是给他渡气,若是被他知道了……会被弄死的。 性命攸关。 柳云舟纠结了片刻,还是俯身上去。 她将裴清宴的头抬高一些,一边按压着裴清宴的胸腔,一边将空气渡给裴清宴。 “你在干什么?”陆承风急匆匆赶过来的时候,恰好看到这一幕。 他拔剑指着柳云舟,杀气崩裂:“放开摄政王!” “我在给他渡气。”柳云舟道。 “渡气?”陆承风身边一位提着药箱的青衣男子微微挑眉。 青衣男子身形挺拔瘦削,面容俊美,气质清雅,行动之间颇有些仙风道骨的风范。 柳云舟认识他,他就是有天下第一神医之称的林鹤归。 “对,情况紧急,我只能先渡气。” 说罢。 柳云舟继续重复渡气的动作。 陆承风整张脸都是黑的。 他想制止柳云舟,林鹤归却阻止了他。 “你仔细看看,图腾在消退。”林鹤归道。 陆承风这才注意到,肆虐在摄政王身上的图腾,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浅了许多。 “这,是怎么回事?”陆承风不敢置信。 林鹤归表情复杂。 摄政王身上的图腾,是蛊毒肆虐时才会出现的。 图腾盛开越多,说明蛊毒肆虐越厉害。 图腾消退,也代表着蛊毒消散。 身为大夫,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控制住蛊毒肆虐有多难。 然。 柳云舟仅凭渡气,就让蛊毒消散,这着实出乎了他的意料。 柳云舟待到脑海中不再出现奇怪信息才放开裴清宴。 “摄政王应该稳定下来了,今天的事,请你们不要告诉他。”她对陆承风和林鹤归说。 林鹤归给裴清宴把脉。 的确,脉象已经稳定下来。 林鹤归神色越发复杂:“柳姑娘,除了渡气,你还对清宴做了什么?” “没了。”柳云舟害怕林鹤归不信,解释道,“除了渡气,我真的什么都没做,天地可鉴。” “那你可曾学过医术?” “没。” “那你为何想到给清宴渡气?” 柳云舟沉默下来。 她该怎么告诉林鹤归,是脑海中那奇怪的字符一直在震她,催促她? 林鹤归见柳云舟不想多说,也没有继续追问。 倒是陆承风警惕地审视着柳云舟。 “此处暗卫重重,你是怎么过来的?”陆承风眼底依旧隐藏不住杀意,“你盗窃龙玉不成,又想耍什么花招?” “是这只黑猫带我来的。”柳云舟指着蹲坐在一旁的黑猫。 陆承风狐疑地看向黑猫。 黑猫非常得意地甩了甩尾巴。 它特意冲陆承风喵呜了两声,仿佛在炫耀。 陆承风:…… 林鹤归说道:“不管如何,今天的事谢谢你,不过,此事请柳姑娘务必保密,万万不要将摄政王毒发的时间散播出去。” 柳云舟眉头微敛。 原来今日是裴清宴毒发的时间。 也就是说,前世裴云鹤让她盗窃龙玉不是随意选的时间,而是特意选在裴清宴蛊毒复发的前几天。 好一个周全又狠毒的阴谋! 林鹤归在裴清宴身上扎了几针。 裴清宴幽幽转醒。 他抬起手,看着手臂上的图腾已经退却:“蛊毒退了?” “是。”林鹤归道,“你感觉怎么样?” “尚可。”裴清宴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他的视线在手臂上停留了片刻,又扫过陆承风和林鹤归,最终落到了柳云舟身上。 柳云舟被裴清宴盯得心里发慌。 她差点盗走龙玉不说,又莫名其妙出现在他毒发时候,还给他渡了气…… 种种件件,都是在触碰裴清宴的底线。 柳云舟忐忑不安。 以裴清宴的性格,若是知道她轻薄了他,绝对会弄死她的。 听到一切的裴清宴眼睛眯起。 渡气? 蛊毒折磨他近乎崩溃时,有温润的触感帮他驱散了排山倒海汹涌而来的痛苦。 那是柳云舟给他渡气? 折磨他多年的蛊毒,因柳云舟的渡气而退却? 不,绝没那么简单。 裴清宴隐隐感觉到,从听到柳云舟心声开始,有什么东西正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神色幽幽地盯着柳云舟,像是要从她身上看出什么来。 柳云舟被裴清宴盯得大气都不敢喘。 其他人也没有开口。 气氛压抑到近乎沉闷。 就在柳云舟想着该如何打破这份沉寂时。 “柳云舟!”有大嗓门伴随着怒气从远处传来。 听到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柳云舟身体一僵。 这声音,是她二哥柳陵游的。 二哥自小读书不行,就喜欢武刀弄枪,侠肝义胆,单纯耿直。 他原本可以走武状元路线,可惜,他爱上了曲朝烟! 他成为曲朝烟最忠实的狗,为曲朝烟出生入死。 后来,二哥为了曲朝烟从塔楼第十八层一跃而下,面目全非,死状凄惨。 柳云舟抬眼看去。 夕照中,一个身形魁梧,英姿勃发的年轻男子大跨步走过来。 “可算找到你了!”柳陵游来到柳云舟跟前,劈头盖脸质问, “柳云舟,你今天到底哪根筋搭错了要惩罚烟儿?她身体弱,被打了三十板子之后几乎丢了半条命,你跟烟儿情同姐妹,怎么忍心下此毒手?” 柳云舟的一声“二哥”生生被梗在了喉咙处。 所有的情绪都被他的一席话激成了怒气。 “二哥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事?”柳云舟声音冰冷。 “当然。”柳陵游怒气未平,嗓门震天, “你怎么能那么刁蛮跋扈?烟儿身骨弱,你怎么忍心罚她?还是三十大板!你是想活活打死她吗?” “走,快点去跟烟儿赔礼道歉!” 柳陵游拉着柳云舟的袖子就要往外走。 柳云舟冷冷地甩开他:“我不会道歉!” “你说什么?”柳陵游脸色铁青。 “我说我不会道歉!”柳云舟盯着柳陵游的眼睛,一字一顿,“我从没惩罚过曲朝烟,凭什么要我道歉?” “你还不承认!”柳陵游怒道,“是烟儿亲口告诉我的,还能冤枉了你不成?” 柳云舟身上溢满了杀气:“她亲口告诉你的?” “对。” 柳云舟的目光如刀:“她跟你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不问青红皂白,不明真相,只听几句挑拨就过来质问我,就将一顶刁蛮跋扈的大帽子扣在我头上,还要我道歉?” “我就想问问你,你让我道什么歉?我凭什么道歉?” 第10章 我若是泼妇,你就是蠢驴! 第一十章我若是泼妇,你就是蠢驴! 柳陵游被震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觉得今日的柳云舟有些奇怪。 平日里柳云舟温婉大气,善解人意,从未如此咄咄逼人。 她果然是哪根筋搭错了! 柳陵游嗓门越发高昂:“柳云舟,你做了还不敢承认。” “走,你今天必须得跟朝烟道歉!” 柳陵游直接抓起了柳云舟的手腕。 他手劲大,柳云舟纤细的手腕被握得生疼。 “柳陵游,你抓疼我了。”柳云舟声音里夹杂着黄泉寒气。 “我数三下,三下之后你还不放开我,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柳陵游从未见过柳云舟如此凶悍的一面。 他忍不住怒呵:“短短几日不见,你怎么变成泼妇了?” 柳云舟并不理会,她朱唇轻吐,“三,二,一!” 三声已过。 柳陵游还是没放开她。 啪! 柳云舟抬起手,巴掌重重地落在柳陵游的脸上。 清脆的巴掌声响彻小院。 柳陵游被打蒙了,裴清宴和林鹤归也被柳云舟的动作惊了一下。 林鹤归想出面调停。 裴清宴却对着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安静看下去。 柳陵游呆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打我?” “对,我今天就是要打你。”这一巴掌柳云舟用了很大力道。 打完之后,她的手还被震得发麻。 柳云舟厉声道:“你现在清醒一点了吗?如果还不清醒,我就再给你一巴掌。” “你不问青红皂白就认定我在说谎,一心让我去道歉。衙门里抓犯人还要审讯画押,你什么都不了解就给我定罪,还对我动粗,你对我公平吗?” 什么狗屁前尘往事,什么二哥的悲惨命运。 她已不想再去改变,她只想痛痛快快地将他打醒。 二哥性情不坏,就是一根筋,认准了一件事十头牛都拉不回。 她要一点点将曲朝烟的真面目拆穿。 若是二哥知道了曲朝烟的真面目还心甘情愿为她当狗。 那二哥以后会死的多么凄惨也是活该,她绝不会再管! “走,去找曲朝烟当面对质!”柳云舟声声掷地, “但你要做好准备,若曲朝烟胆敢偷换概念将脏水往我身上泼,或者你再无缘无故冲我发火,我不介意赏她三十大板,遂了你们的心愿!” 柳云舟转头就走。 柳陵游被镇住了。 他呆呆地站在那,一时半会儿竟是不知该如何反应。 林鹤归本不想掺和到兄妹争吵中。 但,作为大夫,有些事他必须要出面解释。 林鹤归冷声道:“柳二公子,柳姑娘被送到医馆时伤势非常严重,所以我给她用了烈药七金散。” “七金散有麻醉效果,能让人暂时感觉不到疼痛,但药劲过后,会有不小的副作用。那位曲姑娘未达到这种程度,不需要用七金散,所以,还是柳姑娘伤的更严重些。” 林鹤归接下来的话是对柳云舟说的:“柳姑娘,切记不要再乱跑,伤口反复撕开会落下病根的。” 柳云舟脚步一顿。 怪不得她醒来后跟常人无异,原来是敷了七金散。 “谢林大夫,我会注意的。”柳云舟稍稍冷静了一些,“让摄政王和林大夫见笑了,抱歉。” 柳陵游对林鹤归的话不以为意。 朝烟都奄奄一息了,还不严重? 怕不是林鹤归在包庇云舟那丫头! 柳陵游想反驳几句,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感连同柳云舟如杀神般的话语不断回荡。 他张了张嘴,硬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柳陵游和柳云舟离开后。 小院里,只剩下林鹤归和裴清宴。 清风徐徐,携来远处的药草香气。 林鹤归抄手笑道:“清宴,我今儿才知道,原来你喜欢看兄妹吵架的戏码。” 裴清宴没有答话。 从柳家二公子出现后,柳云舟的心声变得杂乱又悲愤。 她悲恸的声音不断响彻在耳边,平白让他的心里也乱糟糟的。 “要去前院瞧瞧吗?”林鹤归问。 裴清宴依旧没有回应。 他轻点玉珠的手指微微用力了一些,语调漫不经心:“我,可有机会活到朝宁八年?” 林鹤归似是没想到裴清宴突然提及这个话题。 他立马严肃起来:“理想情况下,半年,若是情况不好,三四个月。” 裴清宴没有回答。 他抬眼望着远处的烟光草色,嘴角浮起一个嘲弄的笑。 他的身体他自己最清楚。 莫说三年,就算是能活半年都是奢侈。 他怎么就信了柳云舟的妄想? 裴清宴转动着轮椅离去。 林鹤归看着裴清宴落寞的背影,幽幽道:“清宴,你应该知道的,我们仍未找到龙玉的正确使用方法,目前只有一个办法能延长你的寿命。 只要将蛊毒转移到某个容器里,你的寿命自然可以延长。若是那容器能结下珠胎,用珠胎做药引,说不定……” “不必说了。”裴清宴细长的手指捏紧袖口。 林鹤归口中的容器,其实是体质特殊的女子。 与此女子结合后,将蛊毒转移过去,借此苟延残喘。 此法,早被他否决了。 莫不是,他最终还是选了那个方法续命? 裴清宴心绪纷乱。 思虑片刻,他转动轮椅往前院行去。 前院里。 柳陵游看着柳云舟决绝的身影,脸色黑得如锅底一般。 “柳云舟,你今天到底吃错什么药了?你看看你现在的模样,活像个市井泼妇。” 柳云舟停下脚步:“对你来说,我据理力争就是泼妇?” 柳陵游哼了一声:“你打人的样子,还不泼妇?” “呵。”柳云舟笑了。 她明明是笑着,眼底却是一片肃杀的冷意, “是谁先怒气冲冲来兴师问罪的?是谁不给我任何辩驳的机会就给我扣帽子的?是谁先对我动粗的?” “你不听我任何解释,一昧冤枉我、斥责我,到头来还说我是泼妇?柳陵游,我若是泼妇,你就是蠢驴!” 柳陵游震惊了。 蠢驴! 他是蠢驴? 生平第一次有人这样骂他。 “柳云舟,你……你岂有此理!” 柳云舟将脸转到一边:“我不想跟你打嘴仗,请你让我跟曲朝烟对质,我倒要看看她是怎么颠倒黑白的。” 柳陵游气不打一处来。 “好,好,我这就让你心服口服。” 他推开一扇门。 曲朝烟正躺在病床上。 她发丝散乱,胡乱贴在惨白的脸颊上,楚楚可怜的模样。 见到柳陵游到来,曲朝烟的眼泪立马涌了出来。 “二哥……” 曲朝烟话音未落,便瞥见了柳陵游身后的柳云舟。 她心里一咯噔。 在定国侯府上,她不得不认罪。 因柳云舟已先行离开,定国侯便自行做主,依照之前惩罚柳云舟的方式,也打了她三十板子。 这三十板子下来,她几乎要被打残废了。 她恨毒了柳云舟。 所以特意向柳陵游暗示这是柳云舟的手笔,想借柳陵游之手让柳云舟吃个亏。 可万万没想到,柳云舟竟也在这家医馆中,还找她对峙来了! 第11章 你在教本王做事? 第一十一章你在教本王做事? “朝烟。”柳陵游快步走到曲朝烟跟前,“你一五一十将你如何挨板子的事说出来,我给你做主!” “二哥,这件事真的跟云舟姐姐无关。”曲朝烟抓住柳陵游的袖子,眼泪簌簌往下落,“一切都是我的错。” 柳云舟冷冷地看着曲朝烟。 曲朝烟句句不提实情,只一个劲自责。 而她自责的话听在别人耳朵里,却像是在委曲求全。 柳云舟语调淡淡:“二哥,你可听到了?她亲口说了与我无关。” 柳陵游呵道:“明明是烟儿为了保护你才故意这么说。” “二哥,真的跟云舟姐姐无关,是我自作自受,你不要怪任何人,我……咳咳咳!”曲朝烟一副着急的样子。 “烟儿!”柳陵游叹道,“你就是太善良了,我还不知道你是为了庇护云舟才说违心的话?我一向帮理不帮亲,只要你说出来,我一定会帮你做主。” 柳云舟看着冥顽不灵的柳陵游,声音幽幽,“二哥,你要替曲朝烟做主我不反对,我有几句话问她,我问完了她,你自行定夺。” “你又想干什么?”柳陵游没好气地问。 柳云舟嘲弄:“我就想问问曲朝烟,你这三十板子是谁打的?我们分开时你还好好的,怎么短短时间不见,你就变成这样了?” 曲朝烟微微蹙眉。 柳云舟这问题直击重点,她若是如实回答,就跟之前对柳陵游说的话相互矛盾。 柳陵游若是知道了真相,怕是以后会对她产生芥蒂。 若是不如实回答,柳云舟会当场拆穿她。 该死! 这个柳云舟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变得难缠起来了? “云舟姐姐……” “你直说就行。”柳云舟打断了曲朝烟的话,“二哥说了要为你做主,你就算不相信我,也该相信二哥。” “是啊。”柳陵游也说,“朝烟,你别怕,实话实说就好。” 曲朝烟被柳云舟三两句话推到了风口浪尖。 她骑虎难下,手指捏紧被子,恨不得将被子戳出几个窟窿来。 “朝烟妹妹,你在等什么?”柳云舟见曲朝烟迟迟不开口,似笑非笑道,“你快告诉二哥是谁打的你,不然二哥总以为是我罚你,我可真是冤枉死了。” 柳云舟这话是专门提醒柳陵游的。 柳陵游一心认定是她动手的。 她说这番话是想明明白白告诉柳陵游对曲朝烟动手的另有其人。 果然。 柳陵游再一根筋也察觉到不对劲了:“朝烟,打你的人不是云舟?可你刚才不是说……” “二哥!”曲朝烟意识到话题已经被柳云舟带偏了。 再继续掰扯下去对她无利。 她哭着打断柳陵游的话,“求求你别问了,跟任何人无关,你别管了,是我自作自受,是我活该,是我罪有应得,我……” 曲朝烟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双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烟儿!你怎么了?你快醒醒,”柳陵游紧张无比,“大夫,快,快来人。” 柳云舟嘴角勾起。 曲朝烟妄图想通过装晕来逃避现实? 她偏不让她如愿! 柳云舟往前走了几步。 “你想干什么?”柳陵游见柳云舟靠近,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朝烟本来恢复得好好的,就因为你咄咄逼人,朝烟才气急攻心昏厥过去。” “你给我离着朝烟远点!” 柳陵游的怒吼声像是一盆冷水从柳云舟的头顶浇下。 浑身冰凉刺骨。 原来五年前二哥就对曲朝烟迷恋到这种程度! 为了曲朝烟,他连最基本的分辨能力都没有了! “二哥明明已经亲耳听到,曲朝烟的三十板子不是我打的,却还是偏听偏信冤枉我?”柳云舟眸子猩红, “对于你来说,真相和你的家人远远没有曲朝烟重要,对吗?”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朝烟也是家人!她都晕倒了,你还有闲情逸致掰扯这些。”柳陵游语气不耐烦,“今天的事暂时这样,我不再追究,你也别在这里捣乱。” “大夫在哪里?有人在吗?快来人啊!”柳陵游迟迟喊不来人。 他等不及了,要出去找大夫。 因柳云舟就站在门边,挡了路,柳陵游一急之下撞了柳云舟一下。 柳云舟猝不及防,身体向后倾斜而去。 她的伤处结结实实撞到了门框上。 难言的疼痛感从伤处蔓延到四肢百骸,全身的每一处都像是被凌迟了一般。 柳云舟的脸色在霎时变得惨白。 七金散,失效了! 七金散的麻醉效果极好,使用之后可以让人暂时感觉不到疼痛。 但药效过后,在十二个时辰之内,人对于疼痛会异常敏、感,小小擦伤都能让人痛不欲生。 柳陵游这一撞,无异是将她扔到了绞刑架上。 疼痛难忍,豆大的汗珠从柳云舟额间滚落而下。 眼前在模糊,声音在远离。 全身的力气也像是被骤然抽走了一般。 她浑身软绵无力,身体摇摇晃晃地往下倒去…… 就在柳云舟做好了跌倒准备时。 有淡淡的药香随风而来。 紧接着。 她落到了一个清冷的怀抱里。 模糊的视线里,柳云舟看到裴清宴如神祇一般从天而降,稳稳地接住了即将坠地的她。 两人距离很近。 透过烟光,柳云舟恍惚能看到他轻颤的睫毛和绯色的薄唇,以及那双清冷慑人的眸子。 风起,吹动裴清宴的长发,惊鸿照影。 柳云舟怔了一下,又是裴清宴接住了她? “谢摄政王。”柳云舟挣扎着想离开。 稍稍一动,眼前发黑。 “柳姑娘别动,你七金散失效了,随意乱动会有性命之忧。”林鹤归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空间里传来的那般,柳云舟已听不真切。 “清宴,快将柳姑娘带到这边来。” “大夫。”柳陵游见林鹤归要走,忙上前阻拦,“你快去看看朝烟,朝烟晕倒了。” 林鹤归道:“柳二公子,请勿担心,房里那位姑娘并无大碍,只需安心修养即可,倒是令妹情况比较严重,需要马上处理。” 柳陵游听到这话急了:“朝烟奄奄一息又晕倒,怎么可能无碍?我倒是觉得云舟这边太小题大做了,她刚才还气势汹汹地跟我吵架,哪里像有病的样子?” “你们都被她骗了,她肯定是故意装病……” “柳二公子!”林鹤归直接打断了柳陵游的话。 他冰冷的声音里裹挟着怒气:“我是大夫,若你对我的医术怀疑,还请你们另请高明!” 林鹤归甩袖而去。 裴清宴淡淡地瞥了柳陵游一眼。 方才。 柳云舟心底的怒意和悲伤悉数传到他耳里。 受此影响,他也被激起了些许怒意。 “柳二公子,本王有个秘方能让那位姑娘快速醒来。”裴清宴语调淡淡,“不妨试试。” 第12章 去腐生肌原液 第一十二章去腐生肌原液 裴清宴并不是在征求柳陵游的意见,而是直接下了命令。 “承风,泼醒。” “是。”一阵风过。 陆承风凭空出现在屋内。 他手里还提着一桶冰水。 那桶水悉数泼到了曲朝烟脸上。 曲朝烟本就是装晕。 被这么一桶刺骨冰水浇下,激得头疼欲裂。 她再也装不下去了,慌忙睁开眼睛。 “这是怎么了?”曲朝烟双目含泪,楚楚可怜的样子,“我,啊,为什么我身上这么湿?” 柳陵游心疼不已:“摄政王,您位居高位,为何要对一介重伤的弱女子做这种事?” 裴清宴微微挑眉,冷若冰霜,“你在教本王做事?” 上位者的气息磅礴迸发。 在那股强悍气息的压迫下,柳陵游登时冷汗如雨。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忤逆了权倾朝野的摄政王! 他忙跪下来:“臣不敢。” 裴清宴语调依旧淡淡的:“本王只是想教柳二公子如何唤醒昏睡之人。看来,柳二公子尚未看清楚,承风,再来一次。” “是。”陆承风很快又提了一桶冰水来。 曲朝烟眼中闪着无尽的惊恐。 她搞不懂,她为何会惹上那个喜怒无常的摄政王! 她更搞不懂摄政王为何会帮柳云舟! 甚至,她还隐隐觉得,自从柳云舟在定国侯府说出真相后,有什么东西正在扭转流逝。 陆承风面无表情地将第二桶冷水泼到曲朝烟头上。 曲朝烟连话都说不出来了,面色苍白,身体不停打颤。 柳陵游:“摄政王,还请高抬贵手,若朝烟有什么得罪您的地方,还请您责罚我,请不要再继续……” “承风,继续,直到柳二公子看清楚为止。”裴清宴冷声说完,转动轮椅离开。 柳陵游所有的话都被憋了回来。 他就算再迟钝也知道裴清宴是故意的。 他越开口,裴清宴罚朝烟越狠。 柳陵游不敢再出声。 此时此刻。 林鹤归已经准备妥当:“清宴,快过来。” 裴清宴将已经疼晕的柳云舟带到房间里。 “啧,这伤真够重的,伤口三番五次被扯开,再不处理会落下病根。”林鹤归开始施针。 裴清宴看着浑身插满银针的柳云舟,问,“她如何?” “不太好。”林鹤归道,“你很关心她?” 裴清宴沉吟。 关心? 算不上。 只不过是莫名听到了她的心声,被她那悲壮哀伤的情绪影响了而已。 林鹤归继续说道:“说实话,你主动去接柳姑娘的时候,我捏了一把汗。你从不让人近身,接了再扔出去的话,会死人的。” 裴清宴眉头微蹙。 除了近身暗卫,他的确从未让人近身过。 但,柳云舟要跌倒时,他连想都没想就扶住了她。 上次是,这次也是。 为什么? 裴清宴想不明白。 脑海中闪过柳云舟与柳陵游对峙时的悲愤。 裴清宴声音沉沉:“本王大抵是被她吵得烦躁。” 留下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裴清宴转动轮椅离开。 “你要回去?”林鹤归道,“最好还是留下观察一下,万一再复发就麻烦了。” 裴清宴的动作并没有停下。 “喂……”林鹤归追问,“你要回王府?” 裴清宴依旧没有回答。 “又不理人,这是什么毛病?”林鹤归有些无语。 他正想唠叨几句时。 陆承风倏然出现在他跟前:“林大夫,抱歉,摄政王政务缠身,已没时间留下来治疗。” 林鹤归深深地看了陆承风一眼,叹道,“幸好有你在,不然每天猜他心思累死了。” 他回屋拿了包好的草药。 “这些药你拿着,服用方法还是跟以前一样,切记,一定要让清宴按时服药。” “多谢。”陆承风接过药来。 “哦对了。”就在陆承风要隐去身形时,林鹤归突然问道,“我记得,蚀焰草一事,是柳家的人在调查?” 陆承风点头:“大理寺少卿,柳家三公子柳京墨负责调查此事。” “哦?”林鹤归眯起眼睛。 柳三公子在调查蚀焰草,蚀焰草却出现在柳云舟乘坐的马匹上。 这就有点意思了。 …… 昏迷后的柳云舟又又又做梦了! 这一次的梦,又跟之前不一样。 她梦到自己置身于一个奇特的房间里。 目之所及,是无边无际的白色。 这白色房间,正是曾经那个一闪而过的白色房间。 房间置物架一排排,一眼望不到头。 架子上摆放着许多不知名的瓶瓶罐罐。 柳云舟随手拿起置物架的小瓶子。 那瓶子不知是什么材质的,非常轻,造型也非常独特。 瓶子里面装着一些淡蓝色的液体。 液体如蓝色宝石一般晶莹剔透,稍稍晃动,那蓝色液体竟变成了红色。 柳云舟吓了一跳,忙将瓶子放下。 等到液体平稳后,又恢复成了蓝色。 第一次见到会变色的液体,柳云舟越发好奇。 她忍不住再将瓶子拿起来,将瓶盖拧开。 打开瓶盖的瞬间,有甜甜咸咸的味道扑面而来。 与此同时,一堆乱糟糟的信息涌进柳云舟脑海中。 “药名:去腐生肌原液,主治痈、疽、疮、疡,促体表伤口愈合等,服用剂量:一管,服用方法:口服。” 柳云舟一愣。 去腐生肌原液? 上次的梦里,似乎出现过这个名字。 柳云舟盯着手中的药瓶:“去腐生肌,促进伤口愈合,倒是挺符合我的症状,就是不知道管用不管用。” 踟蹰了一会儿,又暗想:“反正是在梦里,试一试应该不会有大碍。” 她将药剂一饮而尽。 喝下去没多久,一股可怕冷意在四肢百骸蔓延。 柳云舟像是被人扔进了冰窟窿里,寒冷刺骨。 她不断挣扎着,想寻找个温暖的地方。 可四周都是冰窟窿,无处躲藏。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冻僵。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被冻死时,冷意骤然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灼热。 她像是被人从冰窟窿里捞起扔到了沸水中。 火烧火燎,难以忍受。 忽而极冷,忽而极热,简直要命。 柳云舟挣扎着,想从这个诡异的梦境中醒来。 奈何。 不论她怎么挣扎,都无法摆脱这可怕梦魇。 过了不知多久,灼烧感终于退散了。 柳云舟还没来得及松口气。 又一波诡异的疼痛感袭来。 那种疼痛,就像是有人生生将她的皮肉撕扯下来一般,又疼又痒。 柳云舟叫苦不迭。 早知道这梦如此真实,她说什么都不喝那可疑液体。 “姑娘,姑娘您这是怎么了?” “姑娘您醒醒啊,您别吓唬我。” 耳边传来惊天动地的哭声。 哭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震得柳云舟耳膜嗡嗡直响。 柳云舟缓缓睁开眼睛。 眼前没有什么白房子,只有浅灰色的床帏,以及哭成核桃眼的知夏。 柳云舟怔忡。 她,这是从梦魇里挣脱出来了? 第13章 这就是梦里的小瓶子! 第一十三章这就是梦里的小瓶子! 知夏激动不已:“姑,姑娘,您可算醒了!我都快担心死了。” “知夏,你身体如何了?”柳云舟问。 知夏抽噎着:“我没事,已经全好了,倒是姑娘……” “姑娘,您知道您昏迷了多久吗?”知夏呜呜咽咽,“您昏迷了足足三天。” “三天?”柳云舟蹙眉。 记忆里,明明只是做了个梦的功夫。 知夏点着头:“嗯,整整三天三夜。第一天的时候,您突然高烧不退,林大夫都束手无策。好不容易退烧了,您的伤口又突然溃烂化脓,好生吓人。” “到第三天,伤口神奇般地结痂了,可不知怎么回事,结痂的地方大片大片脱落,我好害怕……”知夏说着,又哭起来。 柳云舟听着知夏的哭诉。 脑海中莫名闪过梦里所经历的一切。 她将那管蓝色药液喝下去之后,先是极冷,又极热,之后是疼痛不堪,像极了知夏所描述的情况。 难道,是那管蓝液在作祟? 这个念头刚涌上来,柳云舟自嘲一笑。 那只是一个梦魇而已。 “别哭了,我没事,就是头晕眼花……”柳云舟话还没说完,肚子先叫了起来。 “姑娘三天没吃东西,定然饿坏了,您稍等。”知夏将眼泪擦干,风风火火地跑出去了。 知夏离开后。 柳云舟盯着床帏,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在梦里时她还疼痛难忍。 醒来反而不疼了? 她不仅不疼,身体还异常轻盈,就像是没受过伤一般。 柳云舟想侧身探查伤口时,感觉到身下有些硌得慌。 她低头看去。 看到床边的小瓶子,柳云舟忍不住惊呼出声。 “这……” 小瓶子的形状,与梦中所见到的小瓶子一模一样! 甚至,瓶底还残留着蓝色液体。 柳云舟将小瓶子拿起来,晃了晃,一如梦中那般,蓝色液体变成了红色。 绝不会有错。 这小瓶子就是她在梦里见过的那只! 可,梦里出现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现实中? 柳云舟想不明白。 她将小瓶子放在一旁,扭头去探查伤口。 这一看,又被吓了一跳。 正如知夏所说的那般,伤口的结痂正在大片大片脱落。 深棕色的结痂落在一旁,看着有些瘆人。 原先的伤口处,露出了新生的皮肤。 新生肌肤雪白娇、嫩,隐隐呈现出透明色,皮肤下的血管一清二楚,嫩到一触就破。 柳云舟越发觉得不对劲。 按理说,伤口从结痂到脱落,至少也得一个月时间。 她三天前还摇摇欲坠的,三天后伤口痊愈了? 这太邪门了。 叩叩…… 敲门声打断了柳云舟的思绪。 “姑娘,我端饭菜来了,我还喊了医娘子来。”门外,是知夏的声音。 柳云舟将小瓶子放进袖子里,“进。” 吱呀—— 门被打开。 知夏端来着饭菜进屋来。 知夏身后,还跟着一个医娘子。 医娘子是林鹤归的帮手。 林鹤归医术高超,但从不出诊,只在乾坤医馆中坐诊。 一般女眷来乾坤医馆看病,由林鹤归把脉诊断出病症。 轻症直接开药。 稍重症,林鹤归开方后,由医娘子来处理。 若有危及生命的,则会留在乾坤医馆中治疗,由家里丫鬟和医娘子共同照料。 此规定在一开始遭到无数人批判,但架不住林鹤归医术高明,久而久之,人们也都接受了。 医娘子将药箱放下,笑道:“柳姑娘看起来气色不错,想来是大好了。” “托娘子的福。”柳云舟道。 医娘子在柳云舟身边坐下来:“知夏姑娘说您结痂脱落,我先帮您看一看,您伤得很重,万万要小心……” 医娘子一边说着一边掀开柳云舟的衣裳。 她话还没完,惊叫起来,“呀,这是怎么回事?” “昨天伤口还在化脓流血,今天怎么就结痂脱落了?” “这不应该啊,您的伤很严重,伤口又被反复撕扯开,想要全部结痂至少半个月时间,怎么这么快就脱落了?” 医娘子一脸见鬼的表情。 她之前听知夏的描述,只以为是柳云舟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又裂开了。 谁知柳云舟的结痂不是裂开,而是自动脱落,太邪门了。 “柳姑娘,您请稍等,我去请林大夫来。”医娘子匆匆忙忙往外走。 片刻后,林鹤归到来。 林鹤归同样一脸惊奇:“真是神奇,三天前你的情况非常不好,很大概率会留下病根。” “昨天你的情况也很不妙,甚至还会有性命之忧。如今你的脉象却正常了,正常的仿佛没受伤一般。” “我行医这么多年,还没见过愈合如此迅速的病人。”林鹤归不停感叹,“奇迹,真是奇迹。” 柳云舟原本以为是林鹤归喂给了她那管蓝色药剂,她才会迷迷糊糊做了那个奇怪的梦。 可。 看林鹤归的反应,似乎对那蓝色药剂并不知情。 林鹤归道:“恭喜柳姑娘,你今天就能离开医馆。为了以防万一,我再开几副药。你这几天多卧床,不要走太多路,多吃些清淡食物。” 因还有病人在排队就诊,林鹤归嘱咐完便匆匆离开。 屋子里。 只剩下柳云舟和知夏。 知夏呆愣愣的:“姑娘,我没听错吧?您可以回家了?” “之前林大夫说,您最起码要在乾坤医馆待半月才能脱离生命危险。” “呜呜,太好了。”知夏又哭了起来,“您的身体已经痊愈了,咱们终于能回家了。” 柳云舟有些无奈。 前世她怎么没发现知夏是个小哭包。 “行了,别哭了。”柳云舟笑道,“先扶我下去吃点东西。” “哦,哦,您别下床,我端给您。”知夏忙将食物端过来。 柳云舟着实被饿狠了。 她很快便将饭菜吃个干净。 知夏见柳云舟胃口不错,脸色也好看,可算松了口气。 她叹道:“姑娘,您可算好起来了。我真的吓死了,您不知道,您昏睡的这三天里,林大夫说随时会有生命危险。” “夫人听说了之后,急火攻心,死活要过来看您,还好三公子劝住了夫人……” “这件事惊动我三哥和我娘?”柳云舟蹙眉。 她记得,前世这个时候,三哥正为了调查一个大案焦头烂额,忙得很。 “嗯。”知夏说,“算算时间,三公子也快来了。” “对了姑娘,您跟二公子吵架的事儿我都听说了。”知夏气呼呼的,“一定是曲朝烟在二公子跟前颠倒黑白了,您为何不把定国侯府发生的事告诉二公子?” 柳云舟声音沉下来: “知夏,你要记住,我们去定国侯府揭露真相,只是为了践行柳家的教诲,除此之外,其他一概不要提及。” 知夏不解:“我们没做错什么,为何不能说?” 第14章 世事一场大梦 第一十四章世事一场大梦 “不是不能说,是不能由我们来说。”柳云舟道,“切记,万万不可主动提及此事,至于为什么,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知夏虽然还是不懂,但她相信柳云舟。 “那您再休息休息,我去安排马车……” “溶溶!” 知夏的话还没说完。 一个熟悉且急切的声音传来。 柳云舟怔忡。 溶溶是她的小名,前世母亲死后,只有三哥还这样喊她。 柳云舟抬头看去。 一个面如皎月,玉树临风的白衣美少年正大跨步走来。 本以为永远失去的人再次鲜活地出现在眼前。 柳云舟的眼泪簌簌而下。 “三哥!” 世事一场大梦。 梦醒后,眼前人依旧鲜衣怒马,笑靥如花。 因前世记忆被撕碎的心,在看到三哥明媚如春的笑容时,沟壑被填平,伤口被抚慰。 “三哥!”柳云舟扑到柳京墨怀里。 柳京墨被柳云舟的动作吓了一跳,“别乱动,小心伤口再被撕开。” “林大夫说我已经好了,不会有事。”柳云舟抽噎着。 “那就好,好了好了,别哭了。”柳京墨声音温柔轻快。 他将柳云舟眼角的眼泪擦掉,“瞧瞧,小脸都哭花了。” “嗯,不哭了。”柳云舟吸了吸鼻子,将眼泪收回去。 她抬头看向柳京墨。 柳京墨只比她大一岁多,个子却比她高出一个头。 他站在阳光里,俊朗飘逸,自信从容。 和她记忆中的模样完全不同。 记忆里,三哥虽然温柔俊朗,身上却总是带着忧郁气息,整天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不与人交流,阴沉沉的。 久而久之,柳云舟甚至以为他原本就是忧郁之人。 隔世相见。 她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原来三哥这般爽朗明媚。 “怎么了?”柳京墨见柳云舟神情呆呆的,大手在她头上揉了几下,“吓坏了?” “吓坏了。”柳云舟道,“就像做了一场噩梦一样。” 柳京墨以为柳云舟是惊吓过度,笑道,“别怕,有三哥在呢。” 这一句看似简单的话语,让柳云舟瞬间绷不住了。 “三哥……”柳云舟抽噎着,再次扑到他怀里,紧紧地抱住他。 柳京墨觉得柳云舟有些不对劲。 之前的她虽然也喜欢跟他腻在一起。 但,从没像现在这般黏他。 柳京墨轻轻弹了柳云舟的额间,“这是怎么了?” “我们回家好不好?”柳云舟道。 “好。”柳京墨进乾坤医馆时就得到了柳云舟伤好痊愈的消息,“我已经准备好了马车,收拾东西吧。” 知夏早已经将东西收拾利落。 柳云舟和柳京墨告别了林鹤归,乘坐马车回柳府。 街上熙熙攘攘,人潮涌动。 叫卖声,讨价还价声,谈笑声,不断传到柳云舟耳中来。 柳云舟忍不住掀开纱窗。 透过天青色的绉纱。 她看到酒肆茶铺的七彩旗子随风飘摇,酒家小二忙着招客,茶楼里的长衫书生们争得面红耳赤,小巷子卖花的少女正挎着一篮子杏花卖力吆喝…… 路人百态,真实到有些不真实。 “溶溶?”柳京墨见柳云舟又在发愣,手在她跟前晃了晃,“你这是怎么了?” 他总觉得今日的柳云舟怪怪的。 具体哪里怪,他偏偏又说不上来。 “没。”柳云舟将纱窗放下来。 “就是好久没看到这么热闹的场景,一时间有些感慨罢了。” “三哥……” “我在。”柳京墨笑道,“你今天格外喜欢喊我。” 柳云舟也跟着笑起来,“我想你了。” 柳京墨先是一怔,随即大笑起来。 他伸出手。 细长又关节分明的手指点在柳云舟额间,“这次的案件的确拖得时间有点久了,等我结束了手头的案子,我好好陪陪你。” 柳云舟重重地点头。 片刻后。 她又问,“三哥,你最近是不是在追查蚀焰草?” 柳京墨脸色微变,“你听谁说的?” 柳云舟捏紧了袖口。 不用别人告诉她。 她永远不会忘记,就是蚀焰草事件彻彻底底改变了三哥的命运! 蚀焰草并不是一种草。 而是一种奇特的毒虫。 这种毒虫一旦侵入到人或者动物身体里,会疯狂吸血。 毒虫吸血时,患者会浑身发热,或脱衣或者狂躁,行为疯癫。 等毒虫吸血吸到一定程度后,会在体内爆裂,到那时,不管是动物还是人都会自燃而亡。 前世,蚀焰草在云京城引起了大轰动,人心惶惶,谣言四起。 摄政王下令要三法司在最短时间内查明真相。 三哥历尽艰险,终于调查出了蚀焰草的真面目。 他布下天罗地网,只等收网。 可,就在三哥收网时,出现了令人意想不到的意外。 这个意外,与她有关。 想起那时发生的事,柳云舟狠狠地攥紧手! “溶溶,事关机密,我无法对你说太多,横竖,蚀焰草非常凶险,你千万千万不要掺和到这件事情中来。”柳京墨声音严肃,“听到了么?” “嗯。”柳云舟嘴上应着。 心里却在盘算着时间。 距离三哥收网的时间还有一段时间。 时间还来得及! 这一世,她绝不会再被有心人利用。 她一定会帮助三哥绝地反击! 柳京墨似是怕柳云舟担心。 又说道,“案件有些棘手,我们还在追查,不过你放心,很快就能破案了。” “我知道。”柳云舟笑道,“我从不怀疑三哥的破案能力,我就是担心你吃不好,睡不好。” 柳京墨的手指转移到柳云舟的头顶上,用力揉了一下,“溶溶长大了,知道心疼三哥了。” 柳云舟脸颊微红:“你也只比我大一岁多而已,别总拿我当小孩子。” 柳京墨笑得有些过分。 马车转过大街小巷,进了柳府大门。 柳京墨掀开帘子看了看外头:“你身体状况如何?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先带你去娘亲那边看看,娘亲得知你昏迷不醒后急火攻心,卧床不起。” “我可以,咱们先去娘亲那边看看。”一想到母亲,柳云舟的心又一抽一抽开始疼。 马车行驶到母亲居住的小院。 才靠近,柳云舟便听到了尖酸刻薄的辱骂声。 “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我一个月就拿那么点月银,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伺候一个废人不说,你们还骑到老娘头上问老娘要银子要东西?今天老娘就明明白白告诉你,没门!” 一个小丫头怯怯回道,“可,可是,夫人的月银和月例都被您拿走了啊,我只是想给夫人换床被褥,换套衣裳而已……” 第15章 那刁奴,就交给我来处理! 第一十五章那刁奴,就交给我来处理! “小贱蹄子,怎么说话呢?什么叫老娘拿走了夫人的月例?你哪只眼睛看见了?小小年纪就颠倒黑白,满嘴喷粪!看老娘不撕烂你的嘴。还敢躲?再躲我就打断你的腿。” 尖酸刻薄的辱骂声震天。 一同传来的还有啪啪的巴掌声和小丫头呜呜咽咽的哭声。 院外。 马车尚未停稳,柳云舟便听见了院内的动静。 又是那个林婆子在作妖! 她才醒来那会儿,狠狠地打了林婆子一顿。 林婆子逃走之后,她忙着去定国侯府,之后又在乾坤医馆待了几天,没来得及处理这老货。 这老货不仅不收敛,还变本加厉了! 柳云舟脸色铁青。 母亲得病之后,终日咳嗽不停。 虽然太医说过这病不是无药可医的肺痨,母亲却疑神疑鬼,生怕把病气过给旁人,主动搬到了柳府最偏僻的后院里,也不让人过来探望,只留下林婆子和几个丫头伺候。 一开始的时候,林婆子还不敢太过放肆。 后来母亲病越来越严重,严重到卧床不起,一行一动都需要人伺候的地步,许多事由林婆子代管。 从那之后,林婆子以各种借口骗走母亲的私房钱,偷走母亲衣裳首饰,克扣母亲的月例药钱。 到后来,母亲不仅没钱吃药,甚至连吃饭都是饥一顿饱一顿。 想到前世母亲死时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柳云舟的眼眶顿时红了。 她后悔没能多关心关心母亲,也唾弃那个害怕将病气过到自己身上而不敢前来探望的自己。 她更恨那个将母亲活活磋磨死的刁奴! 柳云舟从车子上跳下来。 “溶溶,你且在车上待着。”柳京墨声音冰冷,“我去教训那老货。” “三哥,你现在是朝廷命官,不宜插手后宅之事。”柳云舟声音森森,“那刁奴,就由我来处理。” “可是……”柳京墨蹙眉。 溶溶和母亲一样,心善心软,很容易被那林婆子唬住。 “你放心,我不会心软的。”柳云舟看出了柳京墨的想法。 她咬了咬牙根。 上次让那老货逃了,这次,绝不会! “也好。”柳京墨在柳云舟身上看到了怒意和杀意。 那股充满了黄泉地狱的可怕气息,让他暗暗心惊。 她,果然跟之前不太一样了。 现在的小妹,就像换了个人儿似的,让他有些陌生。 柳京墨心底起疑,面上却不显,柔声道,“不要过于勉强自己。” “三哥放心。”柳云舟说完,一脚踹到门上。 这一脚,她用了很大力道。 大门发出哐啷哐啷的巨响。 踹门声打断了林婆子教训小丫鬟。 林婆子不耐烦地吼道:“谁啊?一大早吃饱了撑的踹你娘的门?老娘烦着呢,快滚!” 小院的门并没有上锁,只是用木栓子栓住了。 柳云舟踹了两脚就将外门踹开。 院内只有林婆子和小丫鬟,其他洒扫丫鬟不见踪影。 林婆子一心笃定这个鬼地方除了粗使下人之外无人会靠近。 故而听到踹门声也没有在意。 乍看到柳云舟出现在门口后,林婆子生生吓了一跳。 她心里嘀咕:不是说柳云舟惊马后被送到乾坤医馆生死未卜么,怎么回来了? 林婆子想起三天前柳云舟突然发疯要杀她,心有余悸,下意识要往屋里藏。 才迈开脚。 她又觉得这是在夫人的院子里,柳云舟不敢对她做什么,不由得胆子大了起来。 “哟,姑娘怎么有空过来了?身体可大好了?夫人怕把病气过给你们,特意吩咐不让任何人靠近,您千金之躯,可别再往前走了,小心染了病气。”林婆子阴阳怪气的。 “姑娘之前不也来过很多次,夫人哪次都不见您,您就别让夫人担心了。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们就好,我们定然帮您办妥。” 柳云舟斜睨了林婆子一眼,并不理会。 她径直走到挨打的丫鬟跟前。 “红枫,我只给你一次机会,说,林婆子为什么要打你?”柳云舟的声音冰冷。 叫红枫的丫头没想到柳云舟会突然问话。 她下意识地俯下头:“是奴婢的错……” “你只有一次机会,说真话还是说假话,你自行掂量。”柳云舟的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 红枫用力攥着手。 林婆子是夫人的陪嫁嬷嬷,深受信任,她就算说了真话也无济于事,回头还会被林婆子报复。 可,如果不说,夫人会遭更多的罪,夫人对她有恩,她不想看到夫人被生生磋磨死。 红枫挣扎了许久。 终于。 她跪下来,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回姑娘,夫人最近病情加重,夜里失,禁,奴婢想给夫人换衣裳换被褥,可被褥都没了,夫人的衣裳也不见了。 因院子里的东西都是林妈妈保管,奴婢便问林妈妈讨要,林妈妈死活不给,还打了奴婢……” “放你娘的狗屁!”林婆子急眼了,“你个贱蹄子污蔑谁呢?我什么时候没给夫人衣裳了? 夫人每天都失、禁,我不辞辛苦没日没夜守在夫人身边,给夫人清洗身体,换被褥换衣裳,累得我老腰都直不起来,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怎么能空口白牙颠倒是非?” “再说,最近天气不好,被子衣裳换洗后没干透,暂时没有替换的,我这才让你先等等,我再想想办法,怎么到你嘴里就变成了我不让你换?” “姑娘。”林婆子看向柳云舟, “你可别信她,我打十五岁起在夫人身边伺候,我怎么会做对夫人不利的事?都是这贱蹄子做错事挨了打,对我怀恨在心,挑拨离间。” “哦?是吗?”柳云舟幽幽地看向红枫,“红枫,你可还有话说?” 红枫将头埋下,身体颤抖不停。 今儿她脑门一热,在林婆子跟前向姑娘告状,姑娘离开后,林婆子一定会找个借口弄死她。 且不说姑娘多半不会信她的话。 就算姑娘信了,林婆子还有夫人护着,夫人不开口,姑娘也奈何不了林婆子,到时候她还逃不了一死。 想要活命,只有顺着林婆子,将错揽到自己身上。 想通了这一点。 红枫面色灰白地匍匐在地上,声音痛苦,“姑娘,奴婢有错……” 第16章 我会让她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第一十六章我会让她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红枫的话一出。 林婆子嘴角溢出得意的笑。 她就知道这个贱蹄子不敢再说下去。 毕竟,她可是夫人的陪嫁,除了夫人,没人能奈何她! 林婆子得意之余,又恨恨地想,红枫这贱蹄子留着是个祸害,还是得尽快处理掉。 “姑娘,奴婢有错。奴婢错在没能及时将此事告知老太太和姑娘。”就在林婆子得意时,红枫突然话锋一转。 红枫匍匐在地上,手攥得紧紧的。 她知道今天不管怎么样,林婆子都会处理掉她。 横竖都是死,还不如痛痛快快地将心里话说出来。 “姑娘,林婆子所说的一切都是假的,她每天晚上吃大酒之后睡得跟死猪一样,打雷都不醒。” “夫人虽卧床不起,但从不会失、禁。昨天夜里夫人失、禁,是因为奴婢被林婆子赶出房间,夫人喊不醒她,又无法动弹,才被迫脏了床褥。” “夫人的蚕丝被和衣裳首饰,都被她拿出去变卖了,夫人的月例月银都被她扣下,甚至连饭菜夫人都只能吃她剩下的……” 啪! 红枫的话还没说完,林婆子已经将巴掌甩了过去。 这巴掌的力道比之前大很多,红枫的脸被扇歪。 “贱蹄子,敢胡说八道,看我不撕烂你的嘴!”林婆子急红了眼,冲上来薅住红枫的头发,巴掌不断往红枫脸上招呼,“让你胡说,让你胡说!” 柳云舟眯起眼睛。 前世红枫早早被林婆子发卖出去,她对红枫并不了解。 但。 单从门外听到的对话里分析,红枫是为母亲着想的。 她逼问红枫,就是想看看红枫在极端不利的情况下敢不敢说真话。 红枫顺利通过了考验。 “知夏。”柳云舟目的已达成,懒得再跟林婆子纠缠下去。 “在!”候在门外的知夏早就摩拳擦掌了。 听到柳云舟的命令,立马冲进来。 “将她们拉开。”柳云舟道,“不要伤了红枫。” 言外之意,可以伤了林婆子。 “是!”知夏四下看了看,看到门边放着一个拍打被褥的木棍。 她拿起木棍掂了掂。 手感不错。 她抡起木棍,狠狠地砸向林婆子的脑袋。 林婆子挨了一闷棍,哎哟一声,瘫软在地上。 “谁,谁打我?” “我打的。”知夏哼了一声,“老货,在姑娘面前你还敢如此放肆,这些年学的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还不快快停下。” 林婆子恨得不行。 之前,知夏这个贱蹄子见了她毕恭毕敬唯唯诺诺的。 现在竟敢打她,真是反了。 林婆子咕哝:“姑娘见谅,老奴的确唐突,但老奴实在无法忍受被人污蔑……” “红枫有没有污蔑你,自有人会去查,你着什么急?你以为将红枫打死你就清白了?”柳云舟直接打断林婆子的话。 她声音里透着森森冷意,“母亲的月银,私房钱,首饰衣裳等等,我自会找人清点,丢了什么悉数记录下来报官处理,望你好自为之。” 林婆子万万没想到柳云舟要报官。 她仗着夫人信任,也仗着这小院没人来,几乎将夫人的东西搜刮干净了,若是报官,她偷走的这些钱财,够被判个十年八年的。 林婆子越想越怕:“姑娘开恩,那些东西都是夫人赏赐给老奴的,老奴断断不敢偷偷拿走。” “哦?你这是亲口承认了?”柳云舟冷笑着看向门外,“少卿大人,您可听到了?” 柳京墨来到院中,长身玉立,语气淡淡,“听得一清二楚。” 林婆子的脸登时变成猪肝色。 她万万没想到,位居大理寺少卿的柳家三公子就在外面。 柳三公子是朝廷命官,被他听到,是可以直接当成呈堂证供的。 林婆子头脑发昏,额间的汗珠不断往下滴落。 片刻功夫,冷汗已浸透衣裳。 柳云舟走到红枫跟前:“红枫,从今天开始,你主管这院子里的一切,我会告知管家,所有东西一并交接给你,由你来做安排,听清楚了吗?” 红枫没想到会是这种走向,呆愣愣的,不知作何反应。 “还有。”柳云舟声音冰冷,“红枫,我希望你能明白,你的主子是我娘,是我。” “一些人倚老卖老打你骂你,你必须还回去,不然就是打我的脸,能听懂吗?” 红枫原本就是个聪明伶俐的。 愣了一阵之后,立马明白了柳云舟的意思。 “奴婢明白。”红枫起身来,走到林婆子跟前,高高地将手抬起。 啪! 林婆子重重挨了一巴掌。 “啊!贱蹄子,你敢打我……” 啪啪啪! 林婆子的话还没说完,红枫的巴掌如暴雨一般落下。 这些年,红枫在林婆子手下不知挨了多少打。 终于有了报仇的机会,红枫像疯了一般下狠手。 林婆子被打急了,豁出去要跟红枫同归于尽。 红枫身体灵活,在林婆子冲上来时,狠狠地踢向林婆子心窝处。 林婆子被硬生生踹飞出两三米,双眼一翻昏了过去。 红枫吓了一跳:“三公子,姑娘,我,我不是故意要杀她……” “放心,没死。”柳云舟冷道,“将她绑了押进柴房。知夏,你尽快去找管家要被褥衣裳来。” “是。”知夏和红枫各自领命。 柳云舟走向里屋。 柳京墨也想跟进去。 “三哥。”柳云舟微微蹙眉,“你还是在外面等着吧。” 母亲曾经那么高贵优雅。 此时却只能瘫痪在床,还大小便失、禁。 这般狼狈,母亲定然不想让三哥看到。 柳京墨表情复杂,“溶溶,母亲就交给你了,至于林婆子……” 他的声音狠起来,“我会让那老货血债血偿。” 屋内。 窗户紧闭,光线暗淡,刺鼻的臭味充斥。 柳云舟忙将窗子打开。 晨光里,母亲正憔悴地躺在床上,双目紧闭。 因常年病着,她的脸瘦到塌陷脱相,完全没有之前的倾世容貌。 “娘。”柳云舟喊了一声。 她红着眼眶走到床边,握住母亲的手,“我来看您来了……” 话还没说完。 脑海中又莫名其妙涌入一堆乱七八糟的信息。 “病症:肺炎。” “病因:机体免疫力低下,肺炎链球菌性感染,已出现并发症。” “表现特征:高热、寒战、咳嗽、胸痛,浑身乏力,具有一定传染性。” “治疗药物:肺炎特效抗生素。疗程:三个月。” 第17章 重现!纯白色的空间 第一十七章重现!纯白色的空间 柳云舟被这些信息震得脑袋嗡嗡直响。 对于这些奇怪信息,柳云舟已经不陌生了。 不管是碰触到裴清宴还是碰触到梦里的小瓶子,脑海中出现的信息,都与对应的病症有关。 这一次也不例外。 脑海中出现的肺炎信息,恰好对应了母亲的病症。 无数条线索交织汇集成一条。 柳云舟抓住了一条关键信息—— “难道,我握住别人的手,别人的病症信息自动出现?” 这么神乎其神的事,可能么? 柳云舟踟蹰了一阵。 转头跑出去屋子。 柳京墨正站在院子里,瞧见柳云舟跑出来,微微挑眉,“娘亲醒了?” 柳云舟摇头,“没醒,三哥,你把手伸出来。” 柳京墨不明所以。 “快些。” “你这是怎么了?”柳京墨无奈地将手伸出来。 柳云舟握住他的手,屏息凝神。 “病症:失眠。因压力过大,焦虑所致,可服用养血清脑丸缓解。” 信息果然又出现了! 如她所想的那般,只要抓住对方的手,就能得知对方的病症。 “三哥,你最近是不是老失眠?” 柳京墨点点头:“案子不破,我一天睡不踏实。溶溶,你这是,在干什么?” “我建议你服用养血清脑丸。”柳云舟眉眼弯弯,“另外,三哥,你的手可真好看。” 说完,她再次回到屋内。 柳京墨一脸疑惑。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这丫头兴冲冲跑出来,就是为了夸一句他的手好看? 柳云舟证实了自己的想法之后,心砰砰直跳。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她切切实实拥有了一种特殊能力——握住别人的手能探查出此人的病症。 不仅如此。 探查出病症的同时,她还能知道相应的治疗方案。 也就是说,只要得到“肺炎特效抗生素”就可以治愈母亲。 柳云舟将信将疑。 前世,从母亲生病后,柳家不知找了多少名医都无济于事,只能用名贵药品吊着命。 无药可医的病,单靠那药就能治好? 柳云舟觉得自己过于妄想了。 转念,她又想起在梦里出现的去腐生肌原液。 她稀里糊涂服下之后,那般狰狞的伤口三天之后神奇般痊愈了。 那个小药瓶切切实实地待在她的袖子里。 不是梦,也不是她的妄想。 或许,那肺炎抗生素真的拥有令人意想不到的神奇功效。 可,她该怎么才能拿到药? 这想法还没落地。 眼前,有一道白光闪过。 柳云舟看到了更加不可思议的一幕。 她看见,梦里出现过的纯白空间再次出现在了眼前。 白色的房间,一望无际的白色置物架,以及置物架上的特殊药瓶,耀眼夺目。 距离她最近的药瓶上,赫然写着:肺炎特效抗生素。 “这!” 柳云舟被震惊得说不出话。 她尝试着伸出手,去碰触那近乎虚幻的小瓶子。 凉意顺着指尖传来。 柳云舟将瓶身握住。 下一刻。 她手里多了一个小瓶子! 柳云舟看着手心里的“肺炎特效抗生素”,又惊又喜。 这一次她没有做梦,她无比清醒。 她清清楚楚地看到。 她,从那个白色房间里拿到了那瓶特效药。 事情太过邪乎,柳云舟冷静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她将药喂给母亲。 母亲喝下药液后,先是眉头紧皱,痛苦难耐。 一炷香时间后。 母亲的表情由痛苦转为舒缓,睡得比之前更加踏实,脸色也好看了不少。 柳云舟松了一口气。 这药真的是对症的! 柳云舟心情复杂。 她可以确定,上天不仅让她重生回五年前,还赐给了她一项神乎其神的能力。 可,问题又来了。 那白色空间是什么? 药又是从哪里来的? 以及,她为什么能重生到五年前? 火药丸爆炸的时候,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心脏碎裂,血肉横飞,在那种情况下,她是万万不可能活下来。 事实却是,她不仅活了下来,还重生回到了五年前,拥有了神奇能力。 这绝不是巧合。 恍惚中,她想到了龙玉。 目前为止,她所遇见的怪事,都与龙玉息息相关。 前世,她盗走裴清宴的龙玉之后,将龙玉藏在了腹部,尚未来得及取出,腹部伤口已然愈合。 龙玉与她的血肉融合在了一起。 难道…… “姑娘,我将新被褥抱来了。”知夏的声音打断了柳云舟的思绪。 “进来。”柳云舟回过神,将药瓶收起。 知夏和红枫抱着东西进屋。 柳云舟小心翼翼地给母亲换了衣裳被褥。 “姑娘,是奴婢的错觉吗?奴婢觉得夫人气色好了很多。”红枫将备用的被子放到柜子里,“定是夫人知道小姐痊愈了,心情好了。” “大概是吧。”柳云舟轻笑。 母亲睡得极深沉,今日怕是无法清醒过来。 “我们明天再过来。”柳云舟说,“红枫,从今天开始,院子里的一切由你来负责,你代替林婆子的位置。” “院里之前的人都打发出去,我会让管家再分几个人来,由你来管教,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红枫忙跪下来,“奴婢遵命。” 柳云舟往外走了几步,又道,“若是母亲问起林婆子,你就告诉她林婆子染了风寒回家修养了,切记不要提起今天的事。” “是。”红枫应着。 柳云舟出了院子。 柳京墨语调淡淡,“溶溶,你对林婆子心软了?” “没有。”柳云舟冷声道,“母亲的病受不得任何刺激,我们暗地里处理林婆子即可。再者,若是我没记错,林婆子的侄女林姨娘怀了身孕,若是闹腾起来,有损柳家名声。” “一个刁奴而已,我们有的是办法让她生不如死,不必惊动娘亲他们。” 柳京墨清晰地感受到柳云舟身上的杀意,手指捏紧了袖口。 他的小妹,果然跟以前不一样了。 第18章 捕风捉影才是最大的恶毒 第一十八章捕风捉影才是最大的恶毒 “你打算怎么处理林婆子?”柳京墨问。 柳云舟道:“三哥身为大理寺少卿,不是已经亲耳听到了林婆子的口供?有三哥当现成的证人,我当然是要报官处理。” “不过,不是现在报官,要再等等。” 柳京墨的目光对上柳云舟的目光。 他能清晰地看到,柳云舟的眼睛里全是冰冷和狠戾。 那种感觉,异常陌生。 柳京墨心底暗沉,一向温婉和善的溶溶为何会突然变成这般狠戾陌生? “对了三哥。”柳云舟回眸轻笑,“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找到治疗母亲的办法了,顶多三个月母亲就能痊愈,虽然我没十成把握,但我有信心,一定能救活母亲!” 柳京墨看着柳云舟的笑颜。 她说这段话的时候,眼底的戾气尽散,只剩下轻快和喜悦,以及温柔。 这是他熟悉的溶溶。 她对家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体贴。 柳京墨突然释然了。 他的小妹没有变,只是长大了,能够分辨是非了而已。 “嗯。”柳京墨不再怀疑。 他站在阳光里,言笑晏晏:“我还有事要处理,你自行回栖园,母亲和林婆子的事就交给你了。” “好,记得吃养血清脑丸。”柳云舟挥别了柳京墨,独自上了马车。 马车上。 柳云舟又想起那神奇能力。 “知夏,你把手伸出来。” 知夏不明所以。 柳云舟握住知夏的手,等待着脑海中出现信息。 过了片刻。 果然又有信息浮现。 信息的出现方式和之前一模一样。 柳云舟想了想,又将手放到了知夏脸颊上。 同样,也出现了信息。 柳云舟微微怔忡。 难道,除了碰触别人的手之外,碰触身体其他部位也可以? 柳云舟再去触摸知夏其他部位的皮肤。 但,除了前两次,之后任凭柳云舟再尝试,信息也没出现过。 “姑娘,你怎么了?”知夏被柳云舟摸的满脸通红,“奴婢是有哪里不对吗?” “没。”柳云舟轻笑,“知夏,你是不是月事不太准?来月事时会腹痛难忍?” 知夏脸更红了:“是,是啊,姑娘您怎么知道的?” 柳云舟呼出一口气。 虽然她还没弄懂细节。 但,可以确定,这只手碰触到谁就能探查出谁的病症,还能给出解决方案。 她因祸得福,获得了一项神奇能力。 柳云舟很是兴奋。 有了这项神奇能力,她对抗裴云鹤和曲朝烟的筹码又多了几分! 起码,只要她能保证摄政王不死,裴云鹤就翻不起大浪花来! 柳云舟上一刻还沉浸在喜悦中。 下一刻,强烈的晕眩感传来。 与晕眩感一同传来的,还有一股异常疲惫的感觉。 就像是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般,她软绵绵地倒在车座上。 “姑娘,您怎么了?”知夏吓了一跳。 柳云舟已经睁不开眼睛了。 她给母亲治疗时,感觉到了一股奇特的疲惫感,她当时过于兴奋,没在意。 后来又在三哥和知夏身上试探,疲惫感更盛。 大抵是她大病初愈,又连续使用那神奇能力,身体无法承受。 “没事,有点累,休息一会儿就好。”柳云舟的意识很快就陷入到昏沉中。 迷迷糊糊中,她听到了知夏的急呼声。 过了一阵,又听到了一阵喧闹声和不远处传来的猫叫声? 伴随着一阵奇怪的颠簸,她彻底陷入到了昏沉中。 再次醒来时。 眼前一片昏暗。 隐约可见一排排灵位和一炷炷点燃的檀香。 这里明显不是栖园,而是……祠堂! 柳云舟微微一愣。 她从母亲的四宜园回来后,因神奇能力的后遗症昏睡在了马车上。 一觉醒来后,来到了祠堂里? “姑娘,您可算醒了。”知夏见柳云舟醒来,哭着扑过来,“您没事吧?” “出什么事了?我怎么在祠堂里?”柳云舟问。 “是老太太。”知夏道,“是老太太执意将姑娘带到祠堂里的。” “理由呢?”柳云舟拧眉。 老太太是祖父的发妻,也是她的祖母。 祖母恪守礼教,行事古板。 前世,因父亲违背了祖母的意愿执意没娶祖母指定的女子,而是执意娶了商贾出身的母亲,祖母对他们几个非常不好。 后来,大哥出事,二哥疯癫坠亡,三哥从大理寺辞任闭门不出,她恶名在外,还被贼人玷污有了身孕。 种种件件都辱了柳家名声,老太太更加厌恶他们。 每次她犯了事,不管对错,老太太喜欢往狠里惩罚她。 这一次,她昏迷着就被带到祠堂里,老太太对她的厌恶可见一斑。 知夏微微摇头:“不知。” 柳云舟捏了捏眉心。 老太太来者不善,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知夏,老太太应该很快就会到来,你找机会溜出去搬救兵。” “是。”知夏趁人不注意,偷偷溜出祠堂。 就在知夏离开后没多久。 门外,有凌乱的脚步声传来。 紧接着,祠堂大门被推开。 逆着橙色的夕阳微光,老太太率领一众人到来。 老太太身后,是大伯母,二伯母,小婶婶,父亲的妾侍林姨娘,以及柳家几个有头有脸的婆子,阵仗极大。 老太太见柳云舟是醒着的,直截了当地质问:“柳云舟,你醒得正是时候。” “我听人说,你罚了朝烟三十板子?朝烟的父亲对你祖父有恩,她既然在我们柳家,就是我们柳家的人,你因一己之私打了朝烟,还弄得尽人皆知,这是要将柳家颜面置于何地?” “我们柳家就是这么对待恩人之女的?你让外头怎么看待我们柳家?你真是越发没教养了。” 柳云舟捏紧了手。 老太太在她昏睡时将她带到祠堂来,竟是为了曲朝烟的事? 这与她所预料不符。 曲朝烟应该没能力让老太太怒成这样才对。 这件事,怕是没那么简单。 柳云舟不知道老太太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先见招拆招。 “敢问老太太,是谁告诉您的这些话?”柳云舟定了定神问, “还请您将她带来,我与她对质。我想亲口问问她,为何要造谣生事,败坏柳家声誉,败坏我的声誉?” 第19章 可惜,这算盘算错了人 第一十九章可惜,这算盘算错了人 老太太一愣:“你说这是造谣?” “是。”柳云舟道,“还请老太太将造谣之人请来,我想当面问她几句话。” 老太太当即冷着脸问林姨娘,“林姨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被点名的林姨娘站出来: “老太太明察,曲姑娘挨打的事都传遍了,我也只是复述外头人的话,断然没有造谣生事,更没有败坏柳家名誉。” 柳云舟看着林姨娘,眼底闪过几丝冷意。 这个林姨娘就是林婆子的侄女,也是父亲的侍妾,上一世活活将母亲磋磨死的罪魁祸首之一。 林姨娘的本意应该是将林婆子救出来。 林姨娘知道贸贸然求情会引火烧身,故而利用曲朝烟的事儿开场,利用老太太重规矩重名誉的性格,先行激起老太太的怒意。 若曲朝烟的事儿坐实,老太太会先入为主认为她柳云舟刁蛮无礼,飞扬跋扈。 到那时,林姨娘再找机会点一下林婆子的事,老太太正在气头上,就算她说林婆子欺主盗窃,老太太怕是也不会相信。 林姨娘的算盘打得极好。 可惜…… 这算盘算错了人。 柳云舟冷声质问林姨娘:“你是听谁传的?求证过吗?调查过对方是不是恶意抹黑柳家?你什么都不求证就巴巴跑来老太太跟前嚼舌根,你有什么企图?” 林姨娘没想到柳云舟会如此强势。 她被问懵了,一时间竟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柳云舟也没给她开口的机会:“若是外人嚼舌根也就算了,毕竟嘴长在别人身上。但你勉强算是柳家人,你听什么信什么,还到处乱传,无疑等于坐实了谣言,林姨娘,你安的什么心?” 柳云舟短短几句话堵住了林姨娘所有的退路。 林姨娘脸色灰白。 她忙跪下来,“老太太明鉴,是外人传得一板一眼。再说,曲姑娘至今还在床上躺着,奄奄一息的,哪里是谣言了?” 老太太看向一旁的人。 大伯母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曲姑娘的确是被抬回来的,听说是挨了三十板子,挺惨的。” 其他人没有言语,默认了这个说法。 “柳云舟,你还狡辩!”老太太道。 柳云舟福身:“祖母,我不求您相信我,我就是觉得,您只是听信旁人几句说辞就扣这么一顶大帽子在我头上,未免有失偏颇。” 老太太被柳云舟的语气激怒了,“你是在指责我?” “不敢。”柳云舟道,“孙女只是想让祖母求证一下真相,以免被有心人利用了。” 她特意咬重了“有心人”这三个字。 林姨娘看着柳云舟坚定的模样,莫名有些心虚。 可转念一想,是曲姑娘身边的丫头将此事告诉她的,错不了,柳云舟只是在虚张声势而已。 如此想着,林姨娘底气足了,“老太太,妾身认为姑娘说得有道理,不如让人去查查吧。” “你们说呢?”老太太问身边人。 小婶婶一向与柳云舟走得近,眼见着柳云舟如此笃定,心里有了计较。 她笑道:“老太太平日里最是公平公正的,您心里肯定早就清楚了,但我们愚钝看不清,您还是快让柳起去查查事情的前因后果吧。” 有了小婶婶这一番奉承,老太太心里舒坦了不少,“柳起,你去查个清楚。” “是。”外屋候着的瘸腿男人领命而去。 柳起是柳府的大管家。 他原本是跟着祖父征战沙场的将士。 在某次战役中失去一条腿之后,无法再上战场,他便离开军营,专心在柳家当起了管家。 柳起为人正直,铁骨铮铮。 由他来查,不会出什么幺蛾子。 柳云舟感激地看了小婶婶一眼。 小婶婶先是给老太太扣一个公平公正的高帽子,又点出要查清楚前因后果,还特意让刚正不阿的柳起去查,每一句都是在帮她。 柳起的速度很快。 不到两刻钟便调查完毕。 “回老太太,曲姑娘挨板子的始末已全部调查清楚。”柳起说, “前阵子,曲姑娘不小心将定国侯府的悦容郡主推下湖,曲姑娘害怕担责便让云舟小姐替她顶罪,云舟小姐觉得曲姑娘无依无靠,出面替她挨了三十板子。” “云舟小姐因违背了柳家的家训后悔不已,后来顶着高烧去定国侯府告知真相。因云舟小姐身体有恙,只将真相说出后便离开了定国侯府。” “曲姑娘的三十板子与云舟小姐无关,是定国侯和证人六贤王共同做的决定,下令行刑之人也是他们。” 柳起一五一十地将事实说完,行礼退下去。 林姨娘听着柳起的汇报,整个人都吓傻了。 曲朝烟身边的丫头可不是这么说的。 明明,那个丫头言之凿凿说是柳云舟因一点小事差点将曲朝烟打残了,她才想着利用这件事来激怒老太太,顺便救出姑母。 谁曾想,这竟是个大坑! 老太太听到事情的原委之后,整张脸都黑了。 她被一个贱妾耍得团团转,对林姨娘的厌恶上升到了极点,“林姨娘,你信谣传谣,还跑来颠三倒四,混淆视听,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林姨娘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冰凉。 她在柳家本就没地位,若是连老太太都厌恶她了,她以后的日子会越发艰难。 “老太太,对不起,是我被猪油蒙了心……” 柳云舟不给林姨娘机会。 她趁势对老太太说,“祖母,我正好有件事要禀告给您。” 老太太虽知道自己错怪了柳云舟,但也是柳云舟让她下不来台,她没什么好气,哼了一声,“说。” 柳云舟道:“母亲缠、绵病榻,给伺候的婆子丫头们银钱多点也无可厚非,林姨娘的姑母林婆子却胃口大开,扣下母亲的月银,还将母亲的被褥衣裳首饰偷出去典当。” “最可恶的是,林婆子扣下了母亲吃药的钱,导致母亲越来越严重,我去探望母亲时,母亲已被折磨得不成,人样。” “我母亲再不济也是父亲的妻子,堂堂柳家夫人,在柳家这等大宅院里,竟还能被一个刁奴磋磨成那般,实在令人心惊。” “林婆子已经承认是她偷了东西,目前已经被关在柴房里,孙女特意向祖母请示,要不要将林婆子送官?” 林姨娘听到柳云舟这番话差点被气懵过去。 第20章 她被柳云舟反利用了! 第二十章她被柳云舟反利用了! 原本,她是想利用曲朝烟的事激起老太太的怒意,再顺势引出姑母的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却没想到,她被柳云舟反利用了! 老太太很震惊:“竟有这种事?” “千真万确。”柳云舟道,“人证物证俱在,林婆子侵占的银钱数额巨大,足够判个十年八年。祖母,要不要将林婆子送官,请您定夺。” 老太太踟蹰了。 报官就意味着家丑外扬,还是悄悄将林婆子处理掉好。 柳云舟能猜到老太太的想法。 但,她想要的不仅仅是处理掉林婆子,还要彻底处理掉林姨娘以及林姨娘的娘家。 柳云舟接着说: “据我所知,林婆子偷走的钱财悉数给娘家还了赌债,她娘家兄弟借着柳家名号耀武扬威不说,还四处炫耀,挥金如土。 此事已尽人皆知,若是咱们私下处理,怕是会落下把柄。孙女以为,还是报官处理更好。” 老太太根本不关心柳云舟母亲的死活。 她只关心名声和柳府利益。 听到这话登时大怒,“林姨娘,可有此事?” 林姨娘知道这个时候不管说什么都是错,用力磕着头,“回老太太,妾身有孕在身,整日不出门,根本不知他们做了什么……” “你都知道什么?柳起,去报官,让府尹该怎么判就怎么判,不要姑息。”老太太怒道, “林姨娘,看在你怀有身孕的份上,我暂且不罚你,从今天开始你就在自己院子里好好养胎,不准再出门一步。” 林姨娘松了口气。 只要不将她撵出去就好。 至于父兄姑母他们,她只能再从头计较了。 “多谢老太太。”林姨娘姿态放低,不断磕头。 曲朝烟的事已解决。 老太太却没有结束的意思。 她时不时往祠堂门口看去,像是在等着什么人。 柳云舟心里的那股不好预感越发浓烈。 老太太的举动,过于反常必有妖。 没让柳云舟等太久,一阵环佩叮咚声由远及近。 “老太太,我说怎么到处找不到您,原来您在祠堂里。” 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笑语盈盈地走进来:“瞧瞧我给您带了什么。” 她将一个锦盒递给老太太:“我找到了可以治您头疼的灵丹妙药。” 老太太眼神变得慈祥和蔼:“好,好,还是惜叶会疼人。” 柳云舟眼神一暗。 老太太在等的人,是白惜叶? 白惜叶的娘,也是老太太一心想许给父亲的女人,父亲执意不娶,白惜叶的娘就嫁到了白家,难产而死。 老太太怕白惜叶受委屈,接来养在膝下,对白惜叶掏心掏肺的好。 然而,白惜叶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前世白惜叶利用老太太将母亲的嫁妆铺子等巨额财产卷走,老太太也因长时间服用白惜叶送来的“灵丹妙药”上瘾,断药后疼得撞墙惨死。 她与白惜叶之间有很多账要算。 但,现阶段,她不记得跟白惜叶有过冲突。 这两个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哎呀,这不是云舟妹妹么?我听说你病重去了乾坤医馆?这么快就回来了?”就在柳云舟思考时,白惜叶状若无意地打招呼。 “哦对了,我听说,你在大庭广众之下倒在了一个男人怀里,是那个男人抱你进屋的?回来修养也好,乾坤医馆人多眼杂,被人冲撞了可就说不清了。” 这话一出。 屋内众人面色各异。 老太太脸色铁青:“柳云舟,惜叶说的是真的吗?” 柳云舟一凛。 老太太等着白惜叶到来,就是为了这档子事? 当时在乾坤医馆中,七金散骤然失效,她快要跌倒在地时,被裴清宴接住了,也是裴清宴将她抱到房间里的。 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白惜叶怎么知道的? 看老太太和白惜叶的样子,不像是故意说起的,她们难道是抓到了什么把柄? 小婶婶见柳云舟的脸色不对,忙出来打圆场:“老太太,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白惜叶道:“能有什么误会呢?” “三天前的云舟妹妹是什么样我不知道,但现在云舟妹妹好生生站在这里,哪里像是病入膏肓需要人抱去救命的样子?再说,我瞧着也不需要住在医馆治疗呀?” 白惜叶一副为柳云舟着想的样子:“毕竟一个没病之人住在那,还跟陌生男人搂搂抱抱,传出去不好。” 这话提醒了众人。 柳云舟行动自如,根本不像病人。 无病之人却在乾坤医馆住了三天,分明不是去治病,而是跟男人私会去了。 老太太的怒意瞬间被点燃:“柳云舟,惜叶说的是不是真的?在乾坤医馆你有没有被男人抱过?” “有,但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柳云舟道。 “你既已承认,那我就没冤枉你。”老太太打断柳云舟的话,“你借病私会男人,触犯家法,鞭挞一百,罚跪三天。” 柳云舟倒吸了一口冷气。 不分青红皂白,单凭白惜叶一面之词就重罚她,这就是她的祖母! 老太太从未善待过她。 她也不必跟前世那般忍气吞声! 柳云舟声音冰冷:“我话还没讲完,您也没查明真相,凭什么罚我?” “就因为外人随随便便说两句,您就把我往死里罚?这就是您所谓的规矩?” 这话一出,屋子里的人都震惊了。 老太太也没想到柳云舟会公然顶撞她,大怒:“放肆!” “老太太您别气。”白惜叶见柳云舟顶撞老太太,幸灾乐祸的,“云舟妹妹年纪小不懂事,一时羞恼才顶撞您……” “白惜叶,你再敢颠倒黑白,坏我名誉,我就撕烂你的嘴。”柳云舟厉声打断白惜叶。 她直面老太太:“老太太,我重申一遍,在乾坤医馆中的确有男子扶了我一把,但绝不是白惜叶说的那般,我清清白白,问心无愧。” “若你不信,大可去查,等真相出来后,你们怎么罚我我都受着,但,你们若只凭闲言碎语就定我罪,我不服!” 老太太被柳云舟气得七窍生烟。 “好,好!你既然口口声声说你是清白的,来人,去检查她的身体。” 几个婆子团团围上来。 柳云舟透过她们看到了白惜叶和老太太眼中的冷光和算计。 这一瞬,她内心之中的不祥之感上升到了极点。 也就在这时。 一个婆子突然惊呼:“呀,大小姐的守宫砂消失了。” “回老太太,大小姐已经与男人同过房了!” 第21章 你打算用多少银钱打发本王? 第二十一章你打算用多少银钱打发本王? 这话一出。 所有人都惊了,包括柳云舟。 柳云舟低头看过去。 果然,臂弯之处,那枚象征着清白的红色的印记确实消失不见了! 柳云舟脸色煞白。 她的守宫砂,消失了? 前世,她是被玷污之后,守宫砂才消失的。 今生,她还是清清白白的,守宫砂怎么会消失? 她没有任何与男人欢好的记忆,守宫砂到底是怎么消失的? 什么时候消失的? 柳云舟终于明白。 老太太和白惜叶里应外合,摆出这么大阵仗是为什么了。 尚未出阁就失了清白,在家风严苛的柳家,犯下这种大错,就算被赶出柳家也不过分。 难怪! 难怪老太太在她昏迷时就将她带到祠堂来,无非是怕她发现守宫砂消失,找机会作假。 前面的一切,不管是林姨娘提出曲朝烟的事还是白惜叶提及的医馆之事,都是为婆子们检查她的身体而做出的铺垫。 守宫砂才是她们的重拳一击! 柳云舟不明白老太太为何要联合白惜叶做这种事。 也不知道老太太和白惜叶是如何知道她的守宫砂消失了,她也来不及多想。 眼下,情况非常对她极为不利! 柳云舟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也不知道为何守宫砂会突然消失,但我可以对柳家列祖列宗发誓,我绝对没做与人私通之事。” “若有半句谎言,天打雷劈。”柳云舟伸出手,指天指地指心,“若老太太执意不信我,我愿一头撞死在列祖列宗的牌位前以证清白。” 小婶婶看到柳云舟眼神坚定,也帮腔道: “老太太,云舟这丫头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她是什么脾性您都知道,这件事可能有误会,要不,咱们请太医来查看一下再做打算,毕竟这关乎着云舟的名声,不能太过草率。” “她丢的起这人,我们柳家丢不起。”老太太呵道,“家丑不可外扬,请太医来更是荒唐。” “守宫砂代表着什么你们都清楚,她这三天,怕就是跟男人在医馆鬼混,不过,此事的确不能草率,要仔细验证验证,来人,请稳婆来。” 听到“稳婆”这两个字,柳云舟下意识地颤抖了一下。 稳婆,不仅仅给女人接生孩子。 一些大户人家还会请她们来验是不是处子之身。 前世,她被玷污后,守宫砂消失,老太太也是找了稳婆。 那几个稳婆脱掉她的衣裳,强迫她做出各种羞耻的动作,让她坐在盛满了干灰的大桶上,逼迫她打喷嚏…… 那些痛苦的,羞耻的记忆涌上心头,柳云舟忍不住颤抖。 “云舟。”小婶婶暗暗捏了捏她的手。 柳云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小婶婶,我没事。” 她可以确定,自己是清白之躯。 当务之急,必须要找出守宫砂消失的原因来。 柳云舟暗暗将手指放在守宫砂所在的地方,祈祷着能像诊断病症一样诊断出结果来。 迟迟,没有反应。 柳云舟不死心。 尝试了几次之后。 终于,脑海中出现了一段信息。 “守宫砂所使用的药物与七金散中所使用的药物产生了拮抗作用,守宫砂并非消失,而是隐藏了,等七天或者用甘草熬水清洗,守宫砂自会显现。” 这段信息和往日冷冰冰的气息不一样,像是有人回答她一般。 柳云舟又惊又喜。 喜的是,她终于找到了守宫砂消失的原因。 惊的是,守宫砂消失竟是因为七金散! 柳云舟心里有了底。 她看向老太太:“我虽不知道我守宫砂突然消失的具体原因,但,我想起来一件事。” “我在病重时,乾坤医馆的林大夫给我用过七金散,七金散是烈药,守宫砂也是烈药,两者相冲,或许七金散是导致守宫砂消失的原因。” “还请老太太让人熬煮甘草来,我清洗一下,守宫砂应该会再次出现。” 白惜叶阴阳怪气的:“守宫砂消失就是消失了,哪有自动显现的?云舟妹妹怕不是在拖延时间吧?” 小婶婶冷瞥了白惜叶一眼:“女子的清誉关系甚大,在请稳婆之前,还请老太太让人熬一些甘草水,试试也不麻烦。” 老太太为了证明自己公平公正,让人去熬了甘草水来。 柳云舟将手臂放进去。 过了许久,手臂上依然没有变化。 在场的人,表情各自变化。 柳云舟暗暗着急。 她已经用了信息所显示的方法,为何守宫砂还不显现? 白惜叶冷笑:“云舟妹妹,你好好承认错误,将那个野男人供出来,老太太会酌情处理的,你再不承认,受罪的只有你。” 柳云舟懒得搭理白惜叶。 她眉头紧锁,在心里默问:“我用了甘草熬煮的水为何也不行?” 又像是在回应她一般,脑海中出现了一段信息,“成分:井水,炙甘草。” 柳云舟凛然。 炙甘草? 她明明要的甘草! “老太太,请将这盆水换成甘草,炙甘草和甘草虽本质上都是甘草,功效却不同,功效不同自然效果也不同。”柳云舟道。 “谁给弄错了?这种大事怎么也能弄错?”不等老太太回答,小婶婶率先怒斥下人,“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换了?” 有小婶婶这话在前,老太太也不好说什么,只得让人换成甘草。 “柳云舟,我就如你所愿,最后一次,休得再耍花样。”老太太冷道。 很快,甘草水被端来。 柳云舟轻轻地将手臂放下去。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盯着柳云舟的臂弯。 这一次和上次不同。 柳云舟雪白的手臂放到水中之后,一枚红色的印记逐渐出现。 那枚印记,恰是守宫砂。 柳云舟松了口气。 她抬起手臂,面向老太太:“您看到了吗?我没说谎。” 老太太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她下不来台面,重重地甩着袖子: “就算你守宫砂还在,只能证明你没跟男人苟且而已,你与那个野男人在乾坤医馆中厮混的这三日,依然解释不清楚。” “来人,去将那个野男人给我找出来!我与那野男人当场对峙,看你再怎么狡辩!” “哦,你要与本王对峙什么?”门外,一道清冷声音穿透众人耳膜。 第22章 他竟然来了! 第二十二章他竟然来了! 与这声音一同传来的,还有压顶般的磅礴之气。 上位者气息如流云奔涌一般散开。 摘星揽月般的傲气碾压着祠堂内外。 在这股磅礴气息充斥下,门哐啷一声自动打开。 天地变色,万物臣服。 众人被这可怕的气势吓了一跳。 一些胆子小的,被吓得两股战战,身体瘫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摄,摄政王?”老太太看着来人,心尖颤抖不停。 堂堂摄政王,竟出现在了柳家祠堂。 这还不算。 摄政王方才那番话等于公开承认了,在医馆中与柳云舟私会的“野男人”正是他? 老太太纵使是个见过大世面的,此时也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她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恭敬地跪下来:“臣妇携柳家一众家眷参见摄政王。” 屋内一众人也随之跪下。 柳云舟回头看去。 伴随着轮椅声响,一袭绛紫色衣衫的裴清宴由远及近。 日光尽入他怀中,光影深深里,越发衬得他清冷矜贵,瑶阶玉树,高不可攀。 柳云舟惊愕无比。 裴清宴来了? 裴清宴的身后跟着陆承风和三哥。 显然,是三哥将摄政王带来的。 柳京墨见自家小妹始终盯着摄政王看,轻轻咳嗽了一声。 柳云舟听到这咳嗽声,猛地回过神来。 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失礼。 “参见摄政王。”柳云舟为避免尴尬,也随着众人行跪拜大礼。 就在她要屈膝时。 陆承风倏然出现在柳云舟身边。 “摄政王吩咐,柳姑娘不需要行跪拜礼。” 柳云舟一愣。 柳家一众人都跪在地上呢,她却被特殊对待? 结合裴清宴刚才的话,他目的不言而喻。 他是想用实际行动告诉老太太他们:她,是他罩的。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还有,公务繁忙的他又为何突然出现在柳府内宅,时机还选的如此正好? 莫非,因为她盗窃龙玉的事,他一直派人监视着她? 想到这里,柳云舟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自以为将白色奇异空间的事情隐藏得很好,但架不住暗处有眼睛在盯着她。 或许,裴清宴派人监视她的时候,已经知道了她的秘密! 他特意选在这个时刻出现,还主动承认了那个“野男人”就是他,目的是什么? 柳云舟越想越觉得惊悚害怕。 裴清宴:…… 裴清宴清清楚楚地听到了柳云舟心里的声音,整张脸都是黑的。 亏他得知她遇见麻烦,第一时间放下手中事务来救她。 她不领情便罢了,还恶意揣测他! “到本王身边来!”裴清宴冷着脸道。 柳云舟不敢不从。 她默默地走到裴清宴身边。 “摄政王有何吩咐?”柳云舟表面上低眉顺眼。 心里却想:坏了坏了,先是她盗窃龙玉,后又给他渡气,再被发现秘密,拎出一件就够她受的,这下怕是插翅难逃了。 裴清宴听得额角直跳,面容阴沉。 他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让柳云舟如此怕他? 柳云舟内心的碎碎念让裴清宴很是不满。 裴清宴冷哼了一声。 冷气肆意碾压在柳云舟身上。 柳云舟吓了一跳,顿时不敢胡思乱想了。 耳根子终于清静下来,裴清宴才开口对众人说道:“本王行事,原本无须向尔等解释。” 他声音极冷,一开口就是浓郁的上位者威压。 跪在地上的所有人都战战兢兢。 “但,此事关乎本王的清誉,本王认为还是说清楚得好。承风!” “是。”陆承风领命。 他走到众人跟前,用毫无感情的语调说道: “三天前,在乾坤医馆中,柳姑娘病重晕倒,摄政王恰好在场,将柳姑娘接住了,林鹤归大夫妙手回春,又因七金散功效特殊,柳姑娘病症减轻得以回府修养。” “这便是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当时在场之人不多,柳二公子,曲朝烟,林大夫,摄政王,柳姑娘,我。” “某些捕风捉影恶意中伤的闲言碎语虽不知是从谁人之口传出去的,但此事既然牵扯到摄政王,我们自当彻查到底。” “还有,传达神医林鹤归的话,七金散药性极烈,若是未婚女子用了,会将守宫砂颜色抵消掉,只消等待七天或者用调和诸药的甘草熬水清洗就会恢复正常。”陆承风道,“这就是事情的真相。” 陆承风说完这句话,目光落在白惜叶身上。 “提及此事之人是白姑娘是吧?麻烦你配合我们调查。” 白惜叶跪在地上,身体因害怕而颤抖不停。 她自小在柳府长大,纵使老太太万般宠她,她也知道自己不是正牌柳家小姐,柳云舟才是。 当年,是柳云舟的母亲抢走了原本属于母亲的姻缘,她才会成为名不正言不顺的尴尬存在。 柳云舟抢走了属于她的身份、地位、金钱,所以,她恨柳云舟。 只要有机会,她就想将柳云舟踩到尘埃里。 这一次,她无意间从知春那里得知柳云舟的守宫砂消失了,又有人告诉她柳云舟在医馆里被男人抱过。 她以为抓住了柳云舟的把柄,能借机做文章能让柳云舟吃个大亏,最好能将柳云舟赶出柳府。 却没想到,在医馆里抱柳云舟的男人竟是摄政王。 明明,那个人提及这件事的时候,从没提过摄政王,她也只当抱柳云舟的男人是个无名之辈。 白惜叶知道自己被人当刀子使了,偏偏她又没办法将人供出来,只能哑巴吃黄连。 “摄政王饶命,是民女鬼迷心窍,听风是雨,民女知错。”白惜叶匍匐在地上,声泪俱下, “云舟妹妹善良单纯,乾坤医馆那个地方鱼龙混杂,民女只是担心云舟妹妹会吃亏才多说了几句,民女没有捕风捉影,也没有恶意中伤。” “民女更不知此事与摄政王有关,还请摄政王开恩。”白惜叶不断磕着头。 裴清宴凤眼眯起。 在他的威压之下,白惜叶竟没有将撺掇她之人供出来。 这也说明。 撺掇这件事的人没留下任何把柄,白惜叶只能自己吞下苦果。 第23章 掌嘴一百,以示惩戒 第二十三章掌嘴一百,以示惩戒 裴清宴大抵能猜测到背后撺掇此事之人的用心。 那人无非是笃定了他不会轻易出现在柳家内宅,想借白惜叶之手惩罚柳云舟。 此人手段狠辣且不加掩饰,这般行事风格之人,不多见。 他能猜到此人是谁。 “王爷。”陆承风见裴清宴迟迟不表态,轻喊了一声。 裴清宴手指轻轻点着轮椅扶手上的玉珠。 方才,白惜叶所说的那些话也很有意思。 表面上看是避重就轻,实际上,句句强调是柳云舟行为不检点在前。 的确,男女授受不亲,他将柳云舟抱到屋内是事实。 白惜叶是料定了他若是继续追查下去有损柳云舟名声,故而反复强调这一点。 呵。 敢在他跟前耍这种小聪明,可笑。 裴清宴语调淡淡:“你既已知错,本王便不再计较。” 白惜叶心底一喜。 紧接着。 裴清宴又道,“掌嘴一百,以示惩戒。” 说完,裴清宴转动轮椅离开。 白惜叶愣住了。 摄政王不是不计较吗? 为什么还要打她? 掌嘴一百的话,她的脸岂不是都要被打成猪头? “摄政王饶命啊,民女知错,求您开恩……” “二百。”裴清宴冰冷地吐出一个数字。 白惜叶没想到她求饶反而惩罚翻倍了。 掌嘴二百! 她的脸会被活活打烂的! 白惜叶又惊又怕,还想说什么。 老太太是见过大风大浪的,立马洞晓了摄政王的心思。 若是白惜叶再开口,怕不是掌嘴二百那么简单了。 老太太狠狠地拧了白惜叶一把。 “如果不想惩罚加倍,就乖乖领罚。”老太太用只有她们两个听到的声音说,“你说得越多,挨罚越多。” 经老太太一提醒,白惜叶也意识到了:她说的越多,裴清宴就罚她越狠。 白惜叶不敢再出声。 但。 平白要挨二百巴掌,她不甘心! 白惜叶将指甲扣在肉里,怨气冲天。 她除了怨那个人将她当刀子使之外,更怨老太太连句求情的话都不帮她说。 明明,这件事是她和老太太里应外合的。 出了事,老太太却屁不敢放一个! 若是老太太能帮她求情,看在柳家面子上,摄政王定然不会罚她那么狠。 这死老太婆明面上对她好,实际上都是假的。 白惜叶越想越气,不由得狠瞪了老太太一眼。 这一眼,恰好被老太太看到。 老太太被白惜叶凶恶的眼神震了一下。 她从未想过,那个乖巧可人的惜叶会露出这种表情。 老太太原本就是对白惜叶有些埋怨的。 柳家重兵在握,朝中内外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她要求柳家人恪守规矩,就是为了避免被人抓到把柄。 可。 就因为白惜叶没调查清楚,差点得罪权势滔天的摄政王。 若是摄政王不计较,此事也便罢了。 若是摄政王较真起来,随便寻个错处惩罚柳家,柳家少不得要脱层皮。 所以,老太太只想息事宁人。 不仅仅是为了柳家,更是为了护住白惜叶。 老太太本以为白惜叶能懂她的用心良苦,却没想到,平日里最善解人意的白惜叶竟会露出如此凶狠表情。 老太太像是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冷水一般,全身冰冷。 白惜叶意识到刚才的眼神被老太太捕捉到了,心里一咯噔。 她在老太太跟前一直表现得乖巧可人,想法哄着老太太开心,就是为了能从老太太这里多骗一些钱。 她还没捞够好处,万万不能被老太太厌弃了。 想到这里,白惜叶用手指勾住老太太的衣角,低着头,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 老太太对白惜叶心灰意冷,颤颤巍巍起身要回房时,发现衣角被勾住。 她低头瞧去。 看到白惜叶像个可怜的小绵羊一般低声啜泣,整个人缩成一团,手无足措,只敢用手抓住她的衣角寻求安慰。 老太太的心立马软成了一滩水。 她想到白惜叶自幼丧母,继母不喜惜叶,父亲也不闻不问,惜叶等同于无父无母,无依无靠。 今日这一遭,怕是吓坏了。 方才那凶恶眼神,怕也只是她老眼昏花看错了而已。 “惜叶。”老太太立马改了态度,心疼地抱着白惜叶,“没事没事,我在呢,别怕。” “先乖乖领罚,我一定会补偿你的。” 白惜叶的目的已达到,她乖巧地趴在老太太怀里,带着哭腔重重地“嗯”了一声。 柳云舟将白惜叶和老太太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她嘴角勾起。 好一副“祖孙”情深! 只是不知,这老太太知道白惜叶自始始终都是狼子野心时,会有何反应。 “愣着干什么,走吧。”柳京墨道,“陆承风在监督,不必担心老太太放水。老太太一向不喜我们几个,她的态度,你也不要放在心上。” “放心吧,我不会放在心上。”柳云舟道。 经历过前世今生,她才不会用热脸去贴老太太的冷脸。 “三哥。”走出骊园,柳云舟与柳京墨并肩行了一阵,问,“摄政王是你请来的吗?” “不是。” “不是你?” “嗯。”柳京墨说,“我原本在大理寺中,陆承风找到我,说摄政王要来柳家一趟,我带领摄政王来到咱家,撞见了正着急找我的知夏。” “知夏告诉我们,你被老太太带去了祠堂,怕是要受罚。我们赶到祠堂,恰好撞见老太太要对你用家法。” 柳京墨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极冷。 祖父和父亲以及大哥都不在家,母亲缠、绵病榻无法行动,其他人不敢忤逆老太太。 老太太若是执意惩罚云舟,怕是连他也阻止不了。 幸好摄政王及时出现三两下挽回了局面,不然怕是不好收场。 “溶溶,你要好好谢谢摄政王。”柳京墨看着摄政王已经行远,道,“摄政王就在前方,赶紧过去吧。” 柳京墨说罢,远远避开。 柳云舟本想跟三哥同去。 奈何,三哥根本没给她机会。 没办法,她只得硬着头皮走到裴清宴身边。 “多谢摄政王出面作证。”柳云舟心情复杂。 她原以为,裴清宴是别有目的的。 后来发现,裴清宴只是在给她解围而已。 和坦坦荡荡的裴清宴一比,她的想法未免龌龊了。 第24章 我从未监视过你 第二十四章我从未监视过你 听到柳云舟心声的裴清宴:你知道就好! “不必客气。”裴清宴一如既往冰冷如霜,“此事也关系着本王的清誉,本王自当调查清楚。” 裴清宴说完后,沉默下来。 柳云舟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空气中弥漫着尴尬。 柳云舟用手指捏住袖口上的祥云花式,轻咬嘴唇。 心想:救命啊!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一个冷得像冰块的男人交流,比起面对裴清宴,还不如去跟老太太白惜叶对撕。 撕赢了她会开心,撕不赢她也据理力争。 但面对裴清宴,她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生怕哪句话说错了惹怒这喜怒无常的活阎罗,浑身不自在。 裴清宴:…… 这女人明明上一刻还在夸他坦坦荡荡,下一刻就吐槽他喜怒无常? 他到底做了什么,让她有如此大的成见? 裴清宴冷哼了一声,手指点着轮椅扶手,“你是块木头吗?呆愣愣杵在这里做什么?带路!” 柳云舟听到这话,脸色发黑:你才是木头,你全家都是木头!谁呆愣愣了?明明是你太吓人! 她心里这么想着,表面上却恭恭敬敬的,“摄政王您要去哪里?” 裴清宴:“随便走走。” 柳云舟:…… 柳府就这么大,可去的地方不多,花园是不能去的,毕竟裴清宴不喜欢花。 除去花园,柳府也只有凉亭能去。 上次他们见面时,裴清宴就在凉亭里睡着了,说明他是喜欢凉亭的。 柳云舟打定了主意,说道,“那,我带您去亭子那边瞧瞧?那边风景不错,正适合看晚霞。” 裴清宴听着柳云舟内心深处的声音,嘴角微微勾起。 他喜欢凉亭? 今儿还是第一次知道。 柳云舟这次学乖了,不等裴清宴吩咐,乖乖走到他身后,帮他推轮椅。 春寒料峭。 清风徐徐。 风吹起裴清宴的发丝,墨色发丝掠过柳云舟的手指。 发如瀑,触感如丝绸,软而顺滑。 裴清宴的发丝被风吹散后,缠绕到了柳云舟的手指上。 痒痒的,柔柔的,柳云舟不自觉心底一颤。 她想将手抽开时。 蓦地。 又是那熟悉的奇怪讯息涌入脑海:“病症:中蛊,蛊有毒,蛊虫在心脏,毒在下焦……” 此时,轮椅已转过朱墙,进入空旷之处。 没了遮挡之物,风骤然变大。 强劲的风将裴清宴的长发吹离柳云舟的手,那突如其来的讯息也随之消散。 天清云淡,一切如常。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但,柳云舟却像是被雷击中了一般。 震撼,震惊,不可思议! 刚才。 她只是碰触到裴清宴的头发,脑海中就蹦出了那些奇怪信息! 虽然信息很短,但的的确确出现了。 难道,她不需要触及对方的皮肤,只要触及到对方的头发之类的,也能探查出对方的病症? 这,可能吗? 柳云舟转念又想,不管是自动出现在脑海中的信息还是凭空出现的白色空间,都很不可思议。 再不可思议一点,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信息里显示,裴清宴的蛊虫在心脏,说明蛊虫无法轻易除掉。 毒在下焦,下焦应该是双腿,这大概就是裴清宴常年坐在轮椅上的原因了。 可惜她只获得了只言片语,若是时间再长一些,或许就能知道解开裴清宴蛊虫的方法。 柳云舟蠢蠢欲动。 记忆里,裴清宴只剩下三年寿命。 裴清宴死后,裴云鹤没了绊脚石,才一路顺风顺水,夺取皇位。 若是裴清宴活着,定能成为她对付裴云鹤的有力武器。 她无意间获得的这项神奇能力,说不定能给裴清宴续命。 柳云舟如此想着,手暗搓搓地伸向裴清宴…… 与此同时。 完完整整听到了柳云舟内心话语的裴清宴瞳孔收紧。 活了这么多年,他的内心从未如此剧烈波动过! 他清晰地听到柳云舟这一路的碎碎念。 更清晰地听到了柳云舟心底出现的奇怪讯息。 他几乎可以确定,柳云舟能找出蛊虫的治疗方法。 这般神乎其神的事,放在之前他是断断不信的。 但,自从莫名其妙听见了柳云舟的心声后,他便觉得柳云舟也拥有一项奇异能力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不过,为什么他们会同时拥有奇异能力? 裴清宴想不通,也来不及多想。 因为…… 他能感觉到柳云舟的手正在接近他。 只要柳云舟捏住他的发丝,就能得到解蛊方法,或许,他真的有办法活到朝宁八年! 但…… 裴清宴莫名想到了林鹤归提过的解决办法——寻找合适的女性“容器”。 只要找到合适的容器,与之相合,将蛊毒转移过去,他便可苟活几年。 以牺牲女子之躯换来苟活,他无法接受。 他,突然不想知道答案了。 “你所说的凉亭,就是这?”在柳云舟手指即将碰触到裴清宴时,裴清宴往前移动了身体,避开了。 柳云舟被裴清宴的动作吓了一跳。 她忙将手收回:“是这儿,您要上去看看么?” “嗯。” 柳云舟将裴清宴推到凉亭上。 夕阳下,远山如黛,峥嵘妩媚。 近处,晴日的烟光蒸出尖尖的桃红小蕾,蒸出隐隐青草色。 风,吹面轻寒。 柳云舟站在凉亭中,声音悠远,“这地方其实算不上多美,就是能让人心情平静。我平时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来这里。” 裴清宴了然。 的确。 来到这里之后,柳云舟的心底一直存在着的悲愤减轻了许多。 两两沉默,一同看向夕阳。 柳云舟难得心绪宁静,裴云鹤的耳根子也清净了许多。 “王爷。” 过了好一阵,柳云舟才开口,“有句话我早就想问了,只是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问。” “您,为什么突然来到柳府?是巧合?还是……”柳云舟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你觉得我在监视你?”裴清宴问。 柳云舟:…… 这话可不是她说的,是裴清宴自己说的。 “我从未监视过你。”裴清宴道,“自然,我今日来柳府作证不是巧合,是我接到了你遇见危险的信息。” “嗯?”柳云舟眉头蹙起。 裴清宴接到了她遇见危险的信息才来的? 谁给裴清宴送的信儿? 第25章 我从未说过给我送信儿的是人 第二十五章我从未说过给我送信儿的是人 柳云舟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多。 且先不提送信儿之人是如何请得动裴清宴这尊大佛的。 单说这送信儿之人能够自由出入柳府,还能准确知道她有难,说是没人监视,她是断然不信的。 “敢问王爷,送信之人,可与我相识?”柳云舟衬度着问。 裴清宴停顿了一下:“我从未说过给我送信儿的是人。” “不是人?”柳云舟心尖发颤。 给裴清宴送信儿的不是人,难道是鬼? 也是,只有鬼魂才能来去无踪! 一想到身边缠绕着不知名的幽灵,柳云舟顿时毛骨悚然。 裴清宴听着柳云舟心底的碎碎念,抿起薄唇。 这女人,有的时候真是笨得有意思。 “不是鬼。”裴清宴道。 柳云舟一愣:“不是人,不是鬼,那是什么?” 裴清宴意味深长:“它就在此处,你看不到吗?” 柳云舟:…… 此处只有凉亭,凉亭附近是才发芽的树木。 再远一些,是一面白墙,除了这些,并无其他活物! “这里除了我们,还有别的活物么?”柳云舟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都是颤抖的,“还是说,只有您能看得见,我是看不见的?” 裴清宴见柳云舟完全误会了什么。 他嘴角勾起笑意。 手指依旧轻点着玉珠,声音幽幽然,“它就在你眼前,你当真看不见?” 柳云舟真的看不见。 她不仅看了看眼前,她还看了前后左右。 哪哪都是什么都没有! 柳云舟嗓子发紧:“真的什么都没有,要不,您让它现身吧,我保证不害怕。” 裴清宴的笑意越来越大。 甚至,他还忍不住笑出了声。 “您在笑什么?”柳云舟纳闷道。 裴清宴觉得逗她还挺有趣。 他故作凝重,不言不语,只紧盯着一个地方。 柳云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那一处是一排玉兰树。 因是初春时节,玉兰树尚未发芽,只有花骨朵在风中摇曳。 远看过去,除了树上不知什么时候搭建的黑色鸟巢之外,其他地方一览无遗。 “那里,有什么东西在吗?”柳云舟问。 话音刚落。 突然。 树上那团“黑色鸟巢”活了! “黑色鸟巢”——确切地说是一只伪装成鸟巢的黑猫,从树干上跳起,纵身一跃,猛地朝着树杈扑去。 栖息在玉兰树上几只鸟儿受惊,尖叫着,扑棱着翅膀向着四面八方飞去。 黑猫扑了空,不甘心地跳起来,伸出尖锐的爪子扑向半空。 鸟儿们险险躲开利爪,飞向高空。 黑猫没捉到鸟儿,还脱离了树枝,变成了悬空状态。 无处落脚,它只得往下跌。 喵呜! 伴随着一声凄厉惨叫,黑猫直直地摔向地面。 黑猫似是早已经习惯了这种危险动作。 即将坠落到地上时,它一个漂亮的侧空翻,四个爪子朝下,爪上的肉垫做缓冲,稳稳落地。 柳云舟:…… 这只蠢猫竟然伪装成鸟巢来捕鸟! 幸好玉兰树不高,不然,蠢猫捉鸟不成,反而将自己摔坏了。 “王爷方才说的送信儿之人,难道,就是这只猫?”柳云舟一脸黑线。 亏裴清宴神秘兮兮的铺垫那么久,让她还以为送信的是什么神秘生物! 闹了半天,是只猫! 柳云舟记得这只猫,就是在乾坤医馆带她去裴清宴身边的那只。 “乌雪,过来。”裴清宴喊了一声。 黑猫听到叫喊,耳朵竖竖起来。 它抖搂了身上的土,甩着尾巴跳到裴清宴怀里。 裴清宴嫌脏,直接拎住了黑猫的后颈。 黑猫大约是觉得这个姿势过于羞耻,努力挣扎着,态度凶狠。 裴清宴将手松开。 黑猫轻轻松松跳到地上。 它甩了甩乱糟糟的毛发,走到柳云舟跟前蹭了蹭,那模样像是在求抱抱,求摸摸。 柳云舟被萌到了,将黑猫抱起来。 她轻轻抚摸着黑猫的头,问裴清宴,“真是它送信的?” 裴清宴:“是。” “您能听懂它说什么?” 裴清宴:“不能。” “那您怎么知道我有危险?”柳云舟问。 裴清宴从袖子里拿了一方手绢,“它将这个叼给了我,上面绣着你的名字,若不是紧急情况,乌雪不会无缘无故做这种事。” “原来如此。” 柳云舟依稀想起来了。 昏迷时,她好像是听见了几声猫叫。 想来,就是黑猫发现了她有危险,叼了她的信物给裴清宴送信去了。 这只猫果然神奇。 “那,按照您的说法,您猜测到我遇见危险,但您并不知道我会被老太太惩罚?”柳云舟问。 裴清宴点头。 柳云舟想起三哥所说的那些话,再结合裴清宴的话,终于将这件事捋顺了。 大概就是黑猫将她的手绢叼给裴清宴,裴清宴猜测到她可能有危险,便去大理寺找三哥,让三哥带他到柳家。 到柳家后,他们遇见了正四处搬救兵的知夏,知夏汇报了情况,他们知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裴清宴才那般“巧合”地出现在祠堂。 捋顺了这些之后。 柳云舟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虽然不知道裴清宴为什么突然做这些。 但,她知道自己的秘密没暴露后,心情放松了不少。 柳云舟抚摸着黑猫的头,眉眼弯弯,“乌雪,太谢谢你了。” 乌雪很满意,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舒服声。 听到柳云舟心声的裴清宴:…… ——本王不用派人监视你就已经知道了你所有的秘密。 乌雪很喜欢柳云舟,乖乖待在柳云舟怀里闭上眼睛,两爪子扒拉着她的袖子,打起了小呼噜。 柳云舟怕惊醒它,寻了个地方坐下来。 裴清宴看着乌雪放松的模样,有些惊奇。 乌雪一向不喜欢亲人,特立独行,就连林鹤归都不能轻易碰它。 唯独,柳云舟是个例外。 乌雪不仅给柳云舟带路,还主动跟着她到柳府来。 甚至,乌雪为了让他前来营救她,还做出了不小的牺牲。 透过斜阳远黛,裴清宴望着这一人一猫。 霞光倾斜,拢在柳云舟身上。 风清,抖落了一身缥缈光晕。 此情此景,让裴清宴难得宁静放松。 不仅仅是因为他心情不错。 更是因为,只要柳云舟在他身边,他心脏里那只翻腾不停、日夜折磨他的蛊虫,会暂时安静下来。 第26章 她给他的片刻安宁 第二十六章她给他的片刻安宁 裴清宴从上次柳云舟给他渡气击退蛊毒时就发现了。 只要柳云舟在他身边,蛊虫的蚕食就会减轻一些。 他也能获得短暂的安宁。 这些年来,他因蛊虫折磨,寝食难安,已不知多久没像现在这般轻松自在了。 所以,他接到乌雪的求助后,神使鬼差地来到柳府。 柳云舟察觉到了裴清宴的视线落在她身上,且迟迟不肯离开,她心里有鬼,不自觉头皮发麻。 “摄政王,之前的事都是我不对,我不该偷您的龙玉,在乾坤医馆中,我也不是故意闯进您休息的地方,横竖是我鲁莽,如果您有什么不满……” “龙玉一事,一笔勾销,此事不必再提。”裴清宴打断了柳云舟的话,“本王来柳府,无非给乌雪个面子,仅此而已。” 柳云舟顿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她低下头来。 气氛又在变僵硬。 “你觉得这件事是谁在背后撺掇?”过了一会儿,裴清宴突然问。 柳云舟道:“当时在场的人不多,您,林大夫,陆承风,曲朝烟,二哥,我,一共就这么几个人。” “摄政王您不会做这种无聊之事,林大夫和陆承风也不会,我自然更不会,排除掉我们,只剩下二哥和曲朝烟。” “二哥对曲朝烟痴迷,这是事实,但他也只是对曲朝烟痴迷而已,他会直接对我发脾气,绝不会搞这种小动作。排除掉这些人之后,剩下的人嫌疑最大,摄政王以为呢?” 裴清宴:“她这样做,有什么好处?” “大约是为了报复我吧。”柳云舟冷笑道。 前世,曲朝烟可没少做这种事。 那时她深受柳家教诲,励志做一个胸怀宽广、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对曲朝烟再过分的行径也予以包容和谅解。 现在想想,那时真是蠢到无可救药。 “哦?”裴清宴语调幽幽,“本王不认为曲朝烟为了泄愤在这件事上做文章,毕竟,她应该很清楚,本王捏死她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裴清宴这话一出。 柳云舟怔住了。 她怎么给忘了。 此事不仅仅涉及到她,还涉及到了摄政王。 第27章 本王可没欺负她 第二十七章本王可没欺负她 柳云舟一脸黑线。 这个裴清宴,不是在征求她的意见,而是下命令。 柳云舟心有不忿,又不敢反驳,只默默地在心底吐出两个字:专、制! 裴清宴将她的小心思尽收耳中。 他嘴角又浮起浅浅的笑意。 “喵。”乌雪见自家主子得意的模样,不屑地叫了一声。 “本王可没欺负她。”裴清宴摸着黑猫的头,“五天去一趟,本王也没算难为她,算是她对本王的报答了。还是说,你不想见她?” 黑猫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 它喵了一声,伸了个懒腰,寻了个舒服的地方窝成一团。 陆承风和柳京墨在不远处候着。 见裴清宴到来,他们才陪同裴清宴一道离开。 柳云舟等裴清宴的身影彻底消失后,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 跟裴清宴在一块,她好像被看得透透的。 再加上裴清宴滔天贵气,这半个时辰,她如履薄冰,累得很。 “姑娘。”知夏见裴清宴走了,才敢拿着大氅上前来。 “夜里风大天寒,咱们快回屋吧。”知夏将大氅披在柳云舟身上,“摄政王单独与您待了这么久,我好心慌,摄政王没为难您吧?” 柳云舟摇头。 “他说龙玉一事一笔勾销,没追究我的责任,他找我只是……” 说到这里,柳云舟后知后觉地想到一个问题。 裴清宴找她单独谈话的目的,只是为了告诉她真相? 可,仅仅告知真相的话是用不了一刻钟的,他也没必要亲力亲为。 裴清宴日理万机,却在这凉风里待了半个多时辰,待到最后甚至还睡了一觉,真是个奇怪的人。 柳云舟想不明白。 她也懒得去揣测那人的心思,与知夏一道回栖园。 “对了姑娘,三公子让我告诉您,是知春将您的守宫砂消失的事告诉老太太的。”知夏愤愤说道, “我猜想,应该是您当时昏迷在马车上,我一个人抱不动您,就让知春听枫听雪她们来帮忙,在将您抱到屋子里的时候,知春看到了您的手臂。” “哦。”柳云舟眯起眼睛。 事情竟是这样! 知夏气得小脸铁青:“她怎么能如此吃里扒外?姑娘,怎么办?” 柳云舟说:“我自有手段对付她。” 裴清宴离开后没多久。 旨意便传到了柳家老太太院子里。 陆承风直接告诉柳家老太太,柳云舟要每隔五日作为伺药丫头侍奉裴清宴。 老太太不敢不答应,好生送走陆承风。 陆承风传达裴清宴旨意时,白惜叶就在隔壁。 她将陆承风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待陆承风走后,白惜叶哈哈大笑。 “柳云舟啊柳云舟,今儿摄政王主动来为你作证,我还以为你傍上了摄政王这棵大树,哈哈哈,没想到啊没想到。” “你只配当摄政王的伺药丫鬟。” “太好笑了,实在太好笑了,柳云舟,你就适合当丫鬟,你只配当个丫鬟。” “柳云舟,你会成为全云京城的笑话。你给我等着,我迟早会将你踩在脚下,将原本属于我的一切都拿回来,哈哈哈。” 白惜叶的脸已经被扇肿,皮肤上还挂了血迹。 她笑得越疯狂,越发狰狞丑陋。 柳家大小姐成为摄政王伺药丫鬟的事很快就传了出去。 一时间,云京城中的百姓们议论纷纷。 此事虽流传广泛,清楚前因后果的人却不多。 越是这般遮遮掩掩,众人的好奇心越发强盛。 不少人开始了阴谋论。 其中最获得百姓们支持的阴谋论是: 柳大将军月底就班师回朝了,柳家重兵在握,此次又是大捷归来,摄政王担心柳家功高盖主,特意寻个由头杀一杀柳家的威风。 因柳大将军劳苦功高,人人爱戴,故而摄政王也不敢轻易将柳家怎么样,只能退而求其次,让柳家小姐给他当人质,用来震慑柳家军,震慑柳大将军。 这阴谋论合情合理,逻辑在线,众人越发觉得自己掌握了事情的真相。 人们暗地里感叹摄政王的心狠手辣,同时,对无辜成为牺牲品的柳云舟更加同情。 柳云舟从知夏口中听说这些时,正在喝茶。 她差点将茶水喷出来。 她不得不佩服这些人的编故事能力。 有理有据,有风有影,要不是她就是当事人,她差点都信了! 柳云舟隐隐觉得。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人们对裴清宴好像有诸多误解。 其实裴清宴并不像传说中那般暴戾狠辣,相反,他坦坦荡荡,光明磊落。 也不知那些恶名是怎么传出去的。 柳云舟可忘不了,前世裴清宴死后,整个炽云国沸腾起来。 人们弹冠相庆。 甚至还有一些大胆贼人,闯进裴清宴陵墓,将他的尸骨偷出来,挫骨扬灰。 一想到那个如神祇一般矜贵谪仙人因蛊虫肆虐惨死,还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柳云舟心口闷疼。 上一世,裴清宴的死与她盗走龙玉有关。 这一世,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她都要给他续命! 时间一晃而过。 很快,就到了春日宴的日子。 前世,曲朝烟因在诗会上的突出表现,被安和长公主邀请前往。 曲朝烟害怕嘉祯郡主,又不想放弃这大好机会,便央着柳云舟陪同前往。 柳云舟的伤还没好,行动不利索,便邀请堂妹柳柠月陪曲朝烟去。 这一天,也成了柠月的死期。 柳云舟无数次后悔自责,若不是她让柠月代替她去,柠月也不会死! 所以。 这一世,柳云舟不打算带着柳柠月。 “姑娘,您看这些衣裳,哪套好看些?”知夏兴冲冲拿了十几套衣裳来。 柳云舟轻笑:“就这套紫棠色的吧,利索显眼。” 知夏有些惋惜:“可,这套衣裳更合适郊游呀,姑娘何不穿的更漂亮些?” “行了,就这套了。”柳云舟点了花妆,换了衣裳,与知夏一同出门。 车夫早已在门口等着了。 车夫听清楚柳云舟的目的之后,笑道,“大小姐也要去安和公主府?” “嗯?咱们府还有谁去了?”柳云舟问。 车夫道:“方才,四奶奶家那边的柠月小姐陪同曲姑娘去了安和公主府,已经走了好一会儿了。” “你说什么!”柳云舟脸色一变。 柠月陪同曲朝烟去了公主府? 这跟前世不一样了! “车夫大哥,麻烦快点将我们送到公主府。” 第28章 那我就打到你道歉为止 第二十八章那我就打到你道歉为止 柳云舟忐忑不安。 从她将龙玉还给裴清宴之后,事情就已经朝着与前世所不一样的方向发展。 毕竟,她已经改了一部分未来,牵一发动全身,未来定然不会跟前世一模一样。 所以,她不应该过分依赖前世的记忆。 马车一路疾驰,以最快的速度到达公主府。 柳云舟递了请柬,由专门的引路丫头将她们引到春日宴的会场。 会场之中,已经有很多人在了。 贵女们都是精心打扮过的,穿着现下最时兴的衣裳,画着最时兴的妆容。 她们都是未出阁的年轻姑娘,花容月貌,莺莺燕燕,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说说笑笑。 贵女们瞧着柳云舟到来,不约而同地低下头,窃窃私语。 柳云舟知道她们是在谈论她成为摄政王伺药的事儿。 这事儿虽在普通百姓眼中她是无故牺牲值得同情之人,但在这群贵女眼中,她就是个笑话。 柳云舟懒得跟这些人计较。 她装作没听见,冷着脸往前走。 “哟,这不是柳家大小姐么?不是说你被摄政王收做丫鬟了么?你不去做你的丫鬟,来这里做什么?” 贵女之中,一个人阴阳怪气地开口,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嘲讽。 柳云舟顺着声音望去。 此女子,是当今太师鲍匀的孙女鲍灵姗。 鲍匀与祖父水火不容,两个老头见面就掐,在朝堂上吵架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鲍匀提起祖父就暴跳如雷,祖父亦是如此。 这鲍灵姗耳濡目染的,也对柳家人有偏见,见面就想压柳家人一头,冷嘲热讽更是常有的事儿。 柳云舟知道鲍匀也是赤胆忠心之人,只不过跟祖父政见不合而已。 她不想理会鲍灵姗的找茬,直直地越过去。 鲍灵姗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无视,面上挂不住。 她快步走到柳云舟跟前,斜着眼,“喂,你聋了吗?我跟你说话你听见吗?” 柳云舟被挡住,只能停下来。 她冷眼看着鲍灵姗,微微抬起下巴,“好狗不挡道,滚!” 鲍灵姗被惊呆了。 她没想到柳云舟会如此粗鲁,“你,你说什么?” 柳云舟:“我说,好狗不挡道,滚!这已经是第二遍了,听清楚了吗?” 鲍灵姗听清楚了。 听得一清二楚! 她听到柳云舟在骂她,在众人面前骂她! 鲍灵姗瞪大眼睛,怒气冲冲,“柳云舟,你,你敢骂我是狗?” “我从没说你是狗,鲍小姐,请你不要对号入座。”柳云舟依旧用冰冷的语气,“若是你执意对号入座,我也没办法。” “你!”鲍灵姗气得不行,“你粗鄙!你过分!” “你可真有意思。”柳云舟冷笑,“我说好狗不挡道,有什么问题吗?好狗本来就不挡道的,我在夸好狗呢,你气急败坏做什么?” “哦,我懂了,好狗都知道不挡道,鲍小姐却死皮赖脸挡在这里,这说明鲍小姐知道自己不如好狗,嫉妒好狗,这才恼羞成怒。” 鲍灵姗气炸了。 她被柳云舟三言两语给套进去了,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半晌,她才憋出一句,“柳云舟你太粗鄙了!” “你就跟你爷爷一样,粗鲁野蛮,目无法纪,上梁不正下梁歪,你们柳家人全都是粗鄙无礼之徒,只知道舞刀弄枪,头脑简单,不可理喻!” “你这种人也只配给摄政王当丫鬟,柳云舟,我劝你赶紧滚回去当你的丫鬟,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了。”鲍灵姗怒气冲冲地吼道。 柳云舟原本不想跟鲍灵姗纠缠。 她着急着去找柳柠月。 但,此时此刻她改了主意。 鲍灵姗这番话,碰触到了她的底线! 鲍灵姗可以骂她,也可以对她说些无礼的话,她都可以不计较。 然,鲍灵姗不仅骂爷爷,还骂了全体柳家人。 这,她就不能忍了! “知夏,去找柠月。”柳云舟吩咐知夏,“务必让她来我身边。” 柳云舟已经远远瞥见了柠月的身影。 柠月暂时没有危险,只要知夏将人带到她跟前来即可。 “是。”知夏领命而去。 柳云舟见柠月暂时无事,放下心来,专心应对鲍灵姗。 她声音冷厉:“鲍灵姗,你怎么嘲讽我,我都可以不计较,但你侮辱柳家,侮辱柳家人,我绝不会袖手旁观。” “我只给你一次机会,当着所有人的面,向柳家道歉!” 鲍灵姗被柳云舟的语气吓了一跳。 印象里的柳云舟就像只小绵羊一样,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会一笑了之,不太计较。 也正因为如此,才让她有种柳云舟很好欺负的错觉。 这一次却不一样了。 现在的柳云舟,浑身散发着黄泉地狱般的寒气。 那股寒气森森然,还带着慑人杀气,只是几句话就能让人不寒而栗。 鲍灵姗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她有些害怕。 但让她在大庭广众之下给柳云舟道歉,这不可能。 鲍灵姗昂起头,“我又没说错什么,你们柳家一家子武将,行事粗鲁莽撞,可不就是粗鄙无礼……” 啪! 鲍灵姗的话还没说完,柳云舟突然抬起手,狠狠地扇了过去。 这声耳光极响。 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 众人似乎没想到柳云舟敢在公主府动手,面面相觑。 因柳云舟和鲍灵姗的身份都不低,她们生怕被波及到,不敢上前阻拦,只远远地看着。 鲍灵姗被打蒙了,“你,你打我?” “没错,我打的就是你。”柳云舟挺直身体,“你再敢胡言乱语,我就继续打。” 鲍灵姗自小被捧在手心中,从没有人敢打她。 这一次她不仅被打,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打的。 鲍灵姗又羞又气,脸涨得通红通红,“柳云舟,你敢,你敢打我,我……” “我跟你拼了!” 鲍灵姗张牙舞爪地冲上来。 “你既然知道我们柳家世代武将,就该知道,我柳家就算是女子也要练习拳脚功夫。”柳云舟精准地抓住鲍灵姗的手。 同时,另一只手高高举起。 啪! 又一个响亮的耳光落到鲍灵姗脸上。 “啊啊,柳云舟。”鲍灵姗被打急了,高声尖叫,“你竟然敢!” “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柳云舟的声音刺骨冰冷,“道歉!向柳家道歉,你若是乖乖道歉,我可以饶了你这次。” “若是你还执意嘴硬,我就打到你道歉为止。” 第29章 我,柳云舟,很护短! 第二十九章我,柳云舟,很护短! 鲍灵姗害怕了。 她从来没这么害怕过。 眼前的柳云舟,根本不是人,她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夜叉! “柳云舟,你敢这么对我,你敢当众行凶,我要让我爷爷把你关进大牢。”鲍灵姗又疼又怕,说话也有些语无伦次,“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呵。”柳云舟用力捏紧了鲍灵姗的手腕。 柳家人,不管是男儿还是女儿,自幼都要习功夫学兵法。 为的就是,若有朝一日柳家男儿全部战死沙场,柳家女儿能继续上战场杀敌。 所以,就算最不爱耍刀弄枪的她,也被父亲逼着学了柳家绝技。 鲍灵姗这种娇养的深闺女,根本承受不住她的攻击。 鲍灵姗感觉手腕要被捏碎了一般,剧痛无比。 她眼泪都疼出来了,也顾不得形象,高声尖叫着,“啊啊啊,你放开我,啊!” 柳云舟置若罔闻,继续用力。 很快,鲍灵姗的脸色苍白如纸,疼得连尖叫声都发不出了。 众人见她们毫两个不相让,非要拼个你死我活,也不敢再冷眼旁观了。 一个跟鲍灵姗关系不错,身着鹅黄绿衣裳的女子站出来。 “柳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春日宴马上就要开始了,安和公主随时会来,若是冲撞了公主,公主怪罪下来可就不好了。还请您高抬贵手,放过灵姗吧。” 柳云舟转头看过。 这鹅黄绿衣裳的女子是右丞相家的三女儿沈楼雨。 沈楼雨跟右丞相一样,最擅长诡辩。 刚才那番话,明面上是在调和纠纷,实际上是三言两语将所有的错扣在了她头上。 “沈姑娘这话说得蹊跷。”柳云舟道,“为何是我冲撞公主了?冲撞公主的明明是鲍小姐,你是眼瞎还是耳聋,怎么这般颠倒黑白?” 沈楼雨没想到柳云舟能如此不客气。 更没想到,柳云舟会直接撕破脸怼回来,这反而让她的口才没了用武之地。 “我们可是都看到了,动粗的是柳姑娘你……” “我是动粗了,但,有什么问题吗?”柳云舟义正辞严地打断沈楼雨的话,“敢问沈姑娘,我为什么要对鲍小姐动粗?” 沈楼雨愣了一下。 不等她开口。 柳云舟又说,“在场这么多人看着,我们谁也撒不了谎。如果你没看见,我可以再跟你捋一捋。” “我进来之后,是鲍小姐出言不逊,主动找茬。” “这也便罢了,毕竟嘴长在别人身上,我无法左右别人说什么,只装作听不见。” “可鲍小姐见我不计较,直接挡在我跟前,拦住我的去路。面对鲍小姐的挑衅,我也没说什么,只是让她让开而已。” “鲍小姐又做了什么?”柳云舟声声铿锵质问沈楼雨,“沈姑娘如果耳朵不聋的话,应该听见了吧?鲍小姐恼羞成怒辱骂柳家,辱骂我祖父。” “敢问沈姑娘,鲍小姐对我祖父出言不逊,对我柳家刻意抹黑,对我柳家世代武将曲意解读,我还要忍着她?让着她?” “是不是当有人在你跟前辱你祖父,辱你父母,辱你沈家时,你还能如此轻飘飘地说出这种话?沈姑娘,做人不要太虚伪!” 沈楼雨纵使再伶牙俐齿,再擅长诡辩,也被柳云舟这话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 “可,你对灵姗动粗是事实,灵姗罪不至死……” “沈楼雨!”柳云舟厉声道,“你现在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有无数人听着,请你注意你的言辞,不要胡乱给我安罪名。” “我从未要鲍灵姗死,我只是想让鲍灵姗道歉而已,请不要混为一谈,你再这般颠倒黑白,我就要好好跟你说道说道了。” “沈楼雨,我知道你擅长诡辩,但现在请你闭嘴,不然我下一个打的就是你!” 沈楼雨在话里挖了无数坑等着柳云舟来踩。 可,柳云舟一个坑都没踩,反而用这些坑来攻击她。 沈楼雨知道自己遇见了对手,她也不敢再将自己牵扯进去,默默地闭了嘴。 鲍灵姗原本心怀希望,能靠着沈楼雨摆脱柳云舟。 没想到,沈楼雨也败下阵来。 鲍灵姗实在太疼了。 那种骨头碎裂疼痛蔓延到了全身,她的小脸煞白,疼得直抽冷气,声音也弱了不少,“柳云舟,有话好好说,你先放开我,我,我的胳膊要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