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劫失败的我只能回大明当王爷朱瞻埈朱高炽》 第一章 朱家麒麟子 明永乐八年,出征八个月的明太宗永乐皇帝朱棣终于班师回朝,回到了大明帝都南京。 此次出征,身为皇帝的朱棣亲帅大军于斡难河畔大败鞑靼可汗本雅失里,令蒙古本部鞑靼向大明称臣纳贡,虽未尽全功,大军因天气炎热、粮草补给困难等原因撤军,却仍旧是一次载入史册的大胜。 因此大军班师回朝,全军将士都是喜气洋洋带着大胜归来的喜悦,等候着皇帝的封赏。 然而大军还未入城,皇帝却已然先行一步回了宫,并且没有惊动任何人的就这么来到了太子东宫。 随着朱棣靖难的成功,他早已在永乐二年册封嫡长子朱高炽为太子,并且在自己亲征北伐期间监国理政。 明仁宗和他的征北大将军之间关于北伐和没钱的极限拉扯,在这个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不过今天朱棣倒不是来找自己胖儿子算账的,而是另有要事。 “朕的乖孙子呢?朕的麒麟子醒了?”衣甲未解的皇帝就这么一身戎装龙行虎步的疾步走进了东宫。 “恭迎父皇,恭贺吾皇得胜归来!”身形肥胖的太子赶忙躬身向皇帝行礼。 然而皇帝却一把拉住了自己的胖儿子,对他关切的问道:“朕问你朕的好孙儿是不是真的醒了?” “是是是,爹你回来的正好,这孩子睡了八年,可算是醒了!”朱高炽此时也是一脸的庆幸和感慨,赶忙回答着自己皇帝老子的问题。 朱棣听到儿子的回答,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甚至还带着几分如释重负和庆幸:“人呢?我可是有八年没听到乖孙子叫我爷爷了!快带我去看我的好孙子!” “爷爷,您这边请,二弟才刚醒,身子虚弱起不来,娘在照顾他呢!”一旁的皇孙朱瞻基赶忙见缝插针,引着朱棣就往里走。 朱棣也不迟疑,在大孙子的引领下来到了东宫的后堂,而一旁身形肥胖的朱高炽也赶忙跟了上来。 要不是要迎接皇帝,他此刻也正守在自己睡了八年的二儿子身前呢。 一行人走进屋内,侍立的宫女和太监都赶忙跪下迎接皇帝,然而皇帝却只是挥了挥手便直扑床前,连一旁的太子妃都懒得看一眼,便直接坐在了床头,看着床上正斜靠在床头的孩子关切的问道:“瞻埈,爷爷来看你了,你个小混蛋一睡就是八年,可把爷爷吓死了!可有哪里不舒服?爷爷让御医来给你瞧瞧。” “孙儿不孝,让爷爷担心了,只是久睡方醒身子虚弱,不用劳烦御医了。”床上,正虚弱得到朱瞻埈看着眼前一身戎装的朱棣,赶忙又说道:“孙儿还没来得及恭贺爷爷亲征漠北大胜而归,平定鞑靼部,封狼居胥,建不世之功!只恨孙儿居然一睡八年,未能跟随爷爷上阵杀敌,见证爷爷封狼居胥……” 朱瞻埈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朱棣挥手打断了:“你个小乖乖,刚醒就给爷爷灌迷魂汤,小嘴还是跟以前一样甜!不过这些事不用你操心,给朕好好休息,养好了身体下次爷爷再去北伐的时候,带上你这个小皮猴!” 老爷子疼孙子的态度,看的一旁的太子朱高炽、太子妃孙氏和另一个皇孙朱瞻基都满心醋意,但却并无半分不满。 与正史所载不同,明仁宗朱高炽的第二子朱瞻埈并非是永乐二年由李贤妃所出,而是太子妃孙氏所出嫡子,比长子朱瞻基小一岁。 朱瞻埈自幼聪明伶俐,一岁能言,三岁开蒙已能言之有物,如有宿慧一般对各种事情发表自己的看法见地,与朱高炽的长子朱瞻基一起深得朱棣的喜爱。 而且与好圣孙朱瞻基不同,朱瞻埈生性爱静、喜好读书,而且每每读完一本书就会有许多的问题和思考,几岁的孩子往往能问的那些前来教导的老师哑口无言。 甚至就连当时朱棣身边最重要的谋臣道衍和尚姚广孝也时常为朱瞻埈的各种奇思异想所惊艳,这位学贯释道儒三家的顶级大才也要冥思苦想才能回答朱瞻埈的问题。 久而久之这位黑衣宰相与朱瞻埈也就成了忘年之交。 朱棣对此甚是满意和喜爱,更喜称朱瞻埈为麒麟子,时常将朱瞻峻与朱瞻基一起带在身边亲自教导。 建文四年,朱棣奉天靖难打进南京城,命建文旧臣方孝儒起草即位诏书,方孝儒不肯,更唾骂朱棣是乱臣贼子。 当时朱棣大怒就要处死方孝儒,是朱瞻埈站出来以一番稚子之言说的方孝儒羞愤万分,最终吐血而亡。 虽然气死了方孝儒,却也避免了这腐儒说出野史里那句著名的“诛我十族又何妨”的浑话,带累一大帮子人跟着一起被砍脑袋。 而救了一些人的朱瞻埈却因为此事受到惊吓,就此一睡不醒,整整八年过去,直至这一次朱棣远征漠北归来,才终于听到这个好孙子醒来的消息。 得知自己的爱孙终于醒了,朱棣赶忙扔下入城的大军,甲胄未解的来看孙子。 然而刚刚醒来的朱瞻埈此刻内心却格外的复杂,有种自己仿佛被狗日了的冲动。 很显然,这个不符合历史记载的朱瞻埈是个穿越者,而且是从出生的时候就穿越过来的穿越者,种种表现都只是为了引起当时还是燕王的朱棣的在意和喜爱。 不过他倒是没有和朱瞻基争皇位的想法,只是想做一个太平的逍遥王爷。 毕竟和当皇帝整天批奏折和群臣斗法相比,老朱家的王爷只要不造反,那日子是过的真叫一个舒服。 然而谁承想,才刚刚跟着朱棣进了南京城,凭借一番嘴炮把方孝儒气的吐血的他就因为站的位置不太好,被这老头喷了一脸血,晕了过去之后便一睡八年。 当然,这八年朱瞻埈并不是真的在睡觉,而是又穿越了一次,穿越到了一个修仙的世界,并且在那边修成了金丹,在突破金丹的时候渡劫失败,被一道天雷又给劈了回来。 一身修为一朝丧尽,一下子从移山填海的金丹大佬变回睡了八年身体赢弱的小孩子,如此巨大的落差要不是朱瞻埈心性早已锻炼的坚韧无比,怕是要走火入魔产生心魔。 不过不管怎么说,自己总算是没给天劫劈死,能够继续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第二章 洞天葫芦 好不容易哄好了因为自己醒来龙心大悦的皇帝,又哄走了关心自己的太子夫妇和大哥,朱瞻峻总算是借着要休息为名有了一点私人空间和时间来处理一下自己眼下的情况。 现在朱瞻峻的情况可一点都不好,他的这具肉身一睡八年,虽说因为一些还没搞清楚的原因这具肉身没有肌肉萎缩、器官衰竭,但也缺乏锻炼、羸弱不堪。 不过这都是小事,他之前可是去修仙了,这点小问题回头弄几粒固本培元的丹药就能调养过来。 比较惨的是他的神魂和金丹,天劫几乎劈碎了他的神魂,导致他现在修为尽丧,就连金丹都在崩溃碎裂的边缘,只差半口气就身死道消。 除此之外,这个大明朝也是个灵气匮乏的世界,和他去修仙的那个世界完全没法比,想要恢复伤势怕是难上加难。 如果不是把收入神魂的一件仙器也给带回来了,伤势还有治好的希望,朱瞻峻真觉得自己还是赶紧咽气能少受点罪。 要知道天劫之力绝非等闲,朱瞻峻那具修炼到金丹的肉身直接灰飞烟灭,要不是神魂里的仙器挡了一下,他怕是神魂都保不住,已经形身俱灭了。 想到这里,朱瞻峻赶忙沉下心神,将心神沉入自己那破损不堪的神魂之中,检查起了自己现在唯一的依靠,那件救了他一命的仙器。 名为仙器,但这件东西更多的像是一座洞府或者福地,因为仙器的名字就叫做洞天葫芦。 整件仙器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红皮葫芦,但葫芦里却有着一条小型灵脉和一处不大的洞天。 用来开宗立派那当然是不够,但如果只是一个人用来修炼却绰绰有余。 在那方世界,朱瞻峻在得到这宝贝之后便一直认真经营着这处小洞天,除了在里面建起了一个药院子开辟灵田培养各种灵草宝药之外,还特意弄来了几块矿母放入洞天用来培养矿脉。 并且为了梳理和保护洞天内的那条小型灵脉,朱瞻峻还特意在灵脉上种上了灵木调节地脉、积蓄灵气,以免灵脉耗尽导致灵气断绝。 可以说自从得到这件仙器之后的几百年时间里,朱瞻峻除了修炼之外的精力就都放在这件仙器和里面的洞天上了。 而现在,过去几百年的持续投入还是有回报的。 灵葫仙府收在神魂之内,朱瞻峻只需要一个念头就能打开,让葫芦里的洞天释放出灵气来滋养神魂,免得伤势恶化。 “好在还有这宝贝葫芦,不然我怕是想要继续修炼都不成了。”朱瞻峻感叹一句,随即便打开了灵葫仙府内的洞天。 一股灵气放出,度入神魂,随即便被朱瞻峻破碎的神魂吸收,令他感到一阵舒畅。 只是这也只能让他感到舒畅,连稳住伤势不恶化都做不到,想要恢复正常按照朱瞻峻的估计少说得花上一百年的时间。 当然,这是只依靠灵气来恢复的结果,如果能有滋养神魂的丹药恢复起来就快得多了。 “还好当年是个仓鼠性子,什么东西都喜欢收集起来囤着,不然现在还真没辙可想。”朱瞻峻庆幸了一番,他当年可是充分发挥了一个穿越者的优良作风,很是搜刮过不少好东西。 这虽然当年给他惹了不少麻烦,却也攒下了一份庞大的家业。 当年朱瞻埈刚入手洞天葫芦的时候里面就只有三两间草庐和一处洞窟,以及不到两亩地的灵田种植着一些灵草。 而在朱瞻埈几百年的经营之下,整个洞天如今已有五间宫室、两座地窟,三座矿洞和百亩灵田,堪比一些发展的不错的小门小派了。 “先去丹房看看,找点稳定神魂的安神香和固本培元的丹药,得先把伤势稳住。”朱瞻埈一边自言自语着,一边进入了洞天之中,朝着自己存放丹药的宫室走去。 这里都是几百年的时间里,朱瞻埈自己一点一点建造起来的,而这些宫室本身也是炼制出来的法器,只需要施展对应的法诀就能变小收起,便于携带或者转移到其他地方安放。 内里也有诸多法阵,既可以起到防御的作用,也可以用来存放各种丹药灵物,避免其灵气散失失去功效。 这些法阵覆盖的非常全面,可以保证每一处存放丹药的地方都可以得到妥善的保护。 然而当朱瞻埈走进存放丹药的丹房,打算从柜子里拿取一些疗伤的丹药时,却发现自己被禁制挡住了。 他刚准备掐出法诀打开禁制,就发现自己现在丹田里空空如也,除了一颗濒临破碎边缘的金丹之外,半点法力也挤不出来。 “这可如何是好?我如今修为尽丧,完全打不开禁制了呀!”站在自家丹房里,看着面前闪着金光的禁制,朱瞻埈人都麻了。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是打不开禁制就拿不到丹药,拿不到丹药就没法疗伤,没法疗伤就没法恢复法力,没法恢复法力就没法打开禁制拿丹药,死循环了属于是。 朱瞻埈试了半天,发现全然无用之后,也只能另想办法了。 离开丹房的朱瞻埈环顾四周,正想着有什么办法能够拿到丹房里的丹药时,却看到一队傀儡正拿着刚采收下来的灵物前往库房,准备将这些灵物入库保存。 上百亩的灵田当然不可能朱瞻埈自己亲自打理,而且五处宫室即便有着避尘咒的保护也需要人扫洒,于是他当初便用符咒炼制了一批傀儡,充作洞天内的仆役来使用。 这些傀儡全凭符咒当中输入的那点法力而存在,本身大约也就是相当于一个普通的凡人,甚至碰到个会拳脚的几拳就能打散,但胜在制作容易,而且不知疲倦,拿来打理洞天干些粗俗的杂活却也非常合适。 不过此刻朱瞻埈的注意力并不在这些傀儡身上,而在他们手上拿着的那些灵物。 这些都是刚从灵田里采收的,都是些朱瞻埈之前栽种的药材,以及几百年里移栽进来的一些灵果。 “看来只能先用这些将就,调养好了这具肉身之后再开炉炼些丹药来用了。”朱瞻埈看着眼前这些灵物,长出了一口气之后,总算是有了打算。 第三章 胖老爹朱高炽 第二天一早,胖太子朱高炽本想先看看儿子再去用早饭,身为监国太子他每日都要处理大量的政务,几乎整日都要忙碌朝堂之事,也就早上有点时间能够陪伴一下自己睡了八年的儿子,这也是多年以来他养成的习惯。xしewen 当年朱瞻埈一睡不起,要说最伤心的或许是太子妃张氏这个亲娘,但要说谁最关心,还真要数这位心宽体胖的太子爷。 就连太子妃这个亲娘都做不到每天来看一个没有任何醒转希望的人,但每天要忙于政务的太子却坚持每天来看儿子,而且还想尽了办法费尽了心思,四处寻医问药,就是为了能够治好自己的儿子。 朱瞻埈一睡八年,身体没有出现任何问题只是虚弱,全靠这位太子爷的关心,安排人每天为朱瞻埈按摩推拿,细心照顾。 而太子爷也养成了每天早上来看一眼儿子再去上朝的习惯。 只是今天却有些不同,一睡八年的二皇孙已经醒来,当朱高炽来看儿子的时候,看到的是正在院子里练武的朱瞻埈。 昏睡之前的朱瞻埈并没有学过武艺,毕竟当初他并没有打算跟朱瞻基抢皇位,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心思在军权上抓挠,反倒是喜欢搜罗各种珍惜古籍,看一些后世看不到的书籍。 但是一睡八年,导致如今的朱瞻埈气血两亏,现在不得不通过一些炼体的功夫来强健筋骨,不然的话就他现在这个小身板,那些疗伤的丹药但凡灵气足一点怕是吃下去瞬间就会因为虚不受补把他补死。 现实可不是游戏,游戏里吃高级丹药无非就是个浪费的问题,可现实要是吃错了丹药,高级丹药那庞大的灵气别说是凡人了,稍微差一点的修士都能被撑爆。 事实上不仅仅是丹药的问题,一个金丹真人的神魂是何等强大,没有一个与之匹配的肉身也是根本没法容纳的。 这也就是朱瞻埈之前被天劫劈了个狠的,神魂衰落到了极致,不然的话光是神魂就能够撑爆这具肉身了。 以至于朱瞻埈怀疑,自己之所以睡了八年,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自己的肉身无法容纳神魂,花了八年时间才适应。 不过过去的事情对于朱瞻埈来说,都已经没什么太大意义,他现在要做的就是重新打熬这具肉身,使其强大起来之后能适应自己的神魂。 毕竟他的神魂虽然差点被天劫劈碎,却也还是金丹修士的神魂,丹田里的金丹虽然距离“碎丹”只差一步,可它还是颗金丹。 只要能够修复神魂和金丹,他便又可以恢复到金丹修士的修为。 所以眼下朱瞻峻就像是一个守着巨大金库的穷鬼,需要一点一点的打开金库大门,才能把金库里的钱拿出来花用。 而且更关键的是炼体打熬身体,可比重新修炼来的简单。 看到朱高炽到来,朱瞻埈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赶忙向他问安道:“爹,你怎么来了?” “我是你爹,我来看儿子不行吗?”朱高炽胖胖的圆脸上满是笑意,对朱瞻埈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之后才继续说道:“你昏睡的这八年里,爹每天都要来看你一眼才能放心去上朝,这都成习惯了。 儿子你这才醒,身子骨虚,还是要多注意修养才是!之前朝鲜李氏进贡了一些高丽人参,说是滋补气血的佳品,爹回头让人给你拿一些来,你可得好好补补,你看这都瘦成什么样了。” 一边说着,朱高炽还伸出胖胖的双手摸着儿子的胳膊,满脸都是心疼。 任由朱高炽拉着自己的胳膊,朱瞻埈嘴里却反驳道:“爹,儿子这是睡得太久,浑身气血不畅,活动一下筋骨刚好有利于气血运行,等调养一段时间身体自然就恢复了。 倒是爹你这身子要注意调养了,我看爹你脸色苍白嘴唇发乌,还有心虚气短的症状,想来是日夜操劳气血不调造成的,如果不注意调养,可是会影响寿数的。” 历史上朱高炽虽然在朱棣死后继位登基当了皇帝,但他这个仁宗皇帝在位仅十个月就驾崩了,可以说在永乐时期他早就因为长期监国而积劳成疾了。 按照朱瞻埈昏睡之前的规划,他是要好好为太子老爹规划日常作息,让他注意身体不至于像历史上那么短命的。 然而昏睡八年着实耽误了太多的事情,以至于现在朱瞻埈只是用肉眼看,都能看出眼前这位大明常务副帝的身体到底有多糟糕。 于是朱瞻埈赶忙又说道:“爹你既然每天早上都要来看我,那从明天起爹你跟我一起练武吧,我教你一套健体的功夫,只要每天早上打一遍,就能够很好的行气活血、强健筋骨,只要每天坚持爹你的身体很快就能跟二叔一样健壮了。” “你这个臭小子,刚醒就开始管起你爹我来了,还跟你二叔一样健壮?什么功夫这么神?咱大明要是有这么神的功夫,那还不赶紧让军中将士去学习,把他们每个人都练成你二叔那样的猛将,你爷爷北伐也就不至于这么辛苦了。”朱高炽从小就不喜欢习武,听了朱瞻埈的话也半点没有放在心上。 但朱瞻埈却不依不饶,拉着朱高炽央求道:“爹你就听我一句吧,你这身子骨不锻炼可真不行,二叔可是满南京城的嚷嚷爷爷对他说‘世子多疾,汝当勉励之’这种话,不就是因为爹你身体不好吗?你要是跟爷爷一样能上马开弓、带兵打仗,哪来的那么多事情?” 朱瞻埈这话自然是发自肺腑,明仁宗可以说是大明那么多皇帝里有数的好皇帝了,仁这个谥号可不是谁都能得的。 然而朱高炽听了朱瞻埈的话,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难看起来,不由得抱怨道:“谁在你耳边嚼舌根子了?还有没有规矩了,你才刚醒就要操心这些事情。” 只是说着,朱高炽脸上的表情又沮丧起来,他又何尝不知道朱棣对他的不满。 不过虽然如此,朱高炽还是在肉疼的犹豫了一下之后,点头同意了下来:“好好好,就依你,从明日开始,爹陪你练武。” 在朱高炽看来,每天早上陪儿子练武,也是一种补偿这八年来朱瞻埈和自己没有交流的方式,所以还是答应了下来。 而朱瞻埈听到朱高答应了陪自己练武也露出了笑容,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红色的果子递给了朱高炽:“爹,你还没吃早饭吧,先吃个果子垫垫肚子吧。” 第四章 五十年的朱果 接过朱瞻埈递过来的果子,朱高炽拿在手里闻了闻,便顿时觉得异香扑鼻,令他浑身一阵舒畅的同时也口舌生津、食指大动,忍不住就直接啃了起来。 这果子红彤明艳,看着就让人非常有食欲,咬破之后的汁水也格外的甘甜可口。 但却不是那种过于浓烈的甜腻,只是让朱高炽觉得有一股甘甜之意从心底里透出来,让他吃的欲罢不能。 很快整个果子就消失在了朱高炽的嘴里,这位平素就有些贪嘴的太子爷不仅连果核都啃干净了,还连手上的汁水也不放过,颇为舍不得的吮吸干净之后才依依不舍的对儿子问道:“瞻埈,你这果子从哪来的?怪好吃的,能再多给爹几个吗?爹留着,回头在宫里批奏折饿了,也好有个东西填肚子。” “啊?爹你居然打算拿它填肚子?”听到朱高炽的话,朱瞻埈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对着自家老爹问道:“爹你知道你吃的是啥么?拿它填肚子,亏爹你说得出来!”xièwèn 听到儿子这么说,朱高炽脸上顿时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不过联想到太子东宫财政并不宽裕,自家太子妃都传出抠搜的名声了,也有些不好意思。 但嘴里残留的果子甜香还是让这位大明的常务副帝开口问道:“左右不过是一种果子,难道是番邦进贡你爷爷赏你的?总不能是咱大明没有的吧?” “爷爷可赏不起这东西,它叫朱果,只长在天地灵气荟聚的钟灵敏秀之地,十年一开花、十年一结果,然后还要在枝头挂上十年方可成熟,并且一次结果之后果树还要缓二十年方能再次开花,每五十年才能吃到一次!人吃一颗可以益气补血、舒筋活体、通体康泰、延寿十年。”朱瞻埈解释着,同时还促狭的看向了自己的胖老爹,调侃的说道:“我要不是看爹你气血两亏都舍不得拿出来,爹你居然拿这么珍贵的东西填肚子,果然是大明太子爷,真是阔气!” “啊?你可别骗你爹,这东西居然这么稀罕?”朱高炽顿时大惊失色,没有想到自己居然吃到了这么珍贵的东西。 此时还是明初,各种神仙鬼怪的传说大行其道,无论是民间还是朝堂对这些东西都是非常相信的。 因此即便是大明的太子爷,朱高炽对于自己真的吃了一颗五十年才能吃一次的朱果也是深信不疑,并不怀疑自己的儿子在骗自己。 不仅如此,此时的朱高炽是真的感觉到一股温润的气息从自己的胃里散发出来,正让他全身都觉得很舒爽。 这让朱高炽也顾不得自己太子爷的体面,就要伸手去扣自己的喉咙,似乎是要把吃下去的朱果再吐出来。 朱瞻埈见状赶忙拦住了他:“爹你干嘛呢?堂堂太子爷吃个果子还要再吐出来,你不嫌埋汰啊?而且这朱果入口即化,你都已经吃下去了,吐出来也没用了啊!” “不是,这么珍贵的宝贝你该给你爷爷,你给我干什么啊!我吃浪费了啊!再不济给你娘补补身子也好啊!”朱高炽无奈的放下了扣嗓子的胖手,脸上露出了一副可惜的表情。 在朱高炽这位太子爷看来,整个大明最重要的就是皇帝朱棣了,因此知道有这种可以延年益寿的宝贝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献给皇帝。 只是现在这朱果已经进了自己的肚子,朱高炽也只能遗憾的拍着手说道:“哎,你爷爷常年在外远征,别看他老头子壮的像头牛,但实际上多年弓马刀剑的,你爷爷也是一身的伤,有这种调养身体的宝贝你该多想着你爷爷,你爹我不碍事,多吃点好的补补也就行了,不该浪费好东西!” “爹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太子可是大明国本,只有你这个太子身体康健、储位稳固,我大明江山才能够稳固。”朱瞻埈此时却对朱高炽的话提出了反对:“想想当年太祖高皇帝的时候,不就是因为懿文太子早逝,才闹出后面那一堆破事吗?要是大爷爷他还活着,你觉着爷爷他会搞出靖难这回事? 再说本朝,爹你要是身体健康,二叔他对太子的位子能有个屁的念想,爷爷根本不可能考虑传位给他。” “可不敢胡说!你可别在你爷爷面前说这话,这种话怎么能随便乱说呢!”朱高炽赶忙拦住了自己的儿子,小心的看了一眼四周这才对朱瞻埈叮嘱道:“瞻埈你一睡八年不知道,靖难这事在你奶奶去世以后已经成了你爷爷心里最大的一根刺,谁提谁倒霉,你以后少提这件事!最好提也不要提!” 靖难的事情是朱棣心里最大的一根刺,当年还好,但这些年随着徐皇后的去世,导致朱棣的脾气越发的暴躁,靖难这件事也就越发的成为了一个禁忌。 看着朱高炽这副小心翼翼的样子,朱瞻埈也只能叹了口气说道:“知道了太子爷!说真的,历朝历代谁家太子过的像爹你这么憋屈啊?你这简直不像是太子,像是个受气包。” 说完,朱瞻埈看看了一眼自己的胖老爹,实在是有一种怒其不争的无奈。 不过虽然脸上如此表现,朱瞻埈却知道自家的胖老爹并没有表现出来的这么简单。 要知道明仁宗虽然在位仅仅十个月,但能够在朱棣这位堪称千古一帝的手中掌控朝堂,治理国家支持朱棣五次北伐、七下西洋、编纂永乐大典这一系列烧钱的活动不出乱子,大明常务副帝的本事可不是吹出来的。 “有你爷爷这么个皇帝,你觉得太子跟其他人能有什么不一样?”朱高炽此时也露出了无奈的表情,他虽然有本事,但面对下有想要谋朝篡位的弟弟,上有杀伐果断喜怒无常的老爹,他也只能唉声叹气了。 看着老爹这副样子,朱瞻埈微微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之后又把手伸进了袖子,掏出一个玉匣之后递给了朱高炽:“喏,拿去给爷爷吧,里面还有两个朱果,爷爷问哪来的你就说是我一梦八年,去蓬莱仙岛给南极仙翁当烧火童子得来的,一共就三个,你吃了一个,剩下两个孝敬皇上,谁问你都这么说。” 第五章 皇帝封赏 事实上朱瞻峻手里的朱果虽然不多,但几十个还是有的。 一株朱果树虽然要五十年才结一次果,可每次一株朱果树成熟都能结三十三个果子。 而且洞天葫芦里朱瞻峻也不只移栽了一棵朱果树,只是当初移栽的时候特意错开了每棵朱果树成熟的时间,不至于每次都要等五十年罢了。 不过这种东西不能太打眼,拿几颗出来分给家里人吃也就算了,更多的还是留着用来合药炼丹,将功效发挥到最大又不打眼才是最佳选择。 所以朱瞻峻一开始就只准备了两颗朱果,朱高炽吃的那颗还是朱瞻峻准备自己吃的。 不过也大差不差,洞天葫芦几百年的积累,这些灵果草药可是攒下了一大堆,全都被傀儡处理过后存放在库房里,缺什么去库房里拿就是了。 存放这些灵物的库房因为要经常打开往里存放新的东西,所以傀儡是可以打开禁制的,这也方便了朱瞻峻取用,不用像丹房里那些禁制一样必须修炼出足够的修为才能打开。 想着回头可以用朱果来炼什么丹,朱瞻峻和朱高炽一起正吃着早餐,外面却忽然传来了宣旨的声音:“圣旨到!传皇上口谕!” 听到声音,朱高炽赶忙放下手里的碗筷,拉着朱瞻峻一起迎了出来,来到院子里看到来传旨的太监,便拉着朱瞻峻跪了下来。 “恭请圣安!”按照礼仪规矩,朱瞻峻和朱高炽一起喊道。 传旨的太监见状也依礼回了一句“圣躬安”之后才开始宣读朱棣的口谕:“朕北伐期间太子监国劳苦功高,多有劳累,今朕大胜还朝,又逢皇孙醒来,特免太子监国一职,以享天伦。 另赏皇孙朱瞻峻古籍三套,文房四宝一套,宫女十人,千年人参一株、千年灵芝一株等药材,b命御医一人,令调养身体,望皇孙早日康复,伴朕一起北伐,封狼居胥,勒石燕然。 另着太子将监国期间所批之奏折皆送至御前以供圣览,钦此。” 通常皇帝口谕自然不会如此正式,但这道口谕除了赏赐皇孙之外还免掉了朱高炽太子监国的职责,这是一件非常正式的大事,所以即便是口谕也用的是正式圣旨的格式。 不过前面几句朱高炽都还能理解,皇帝还朝太子监国之权本就需要交还,这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即便皇帝不下旨意,朱高炽也打算自己请辞了。 只是令他意外的是皇帝居然要看他监国期间批复的奏折,这就有些另他感到有些忐忑和不安了。 这就好像领导检查工作,即便做的再好心里也是打鼓的,更何况是皇帝检查政务。 要是有什么皇帝不满意的地方,就算是太子也是难逃罪责的。 也正因为如此,让朱高炽一下子忘了领旨,这让来宣旨的太监有些惊讶,只能小声喊了一声:“太子爷?” “爹,领旨谢恩了。”朱瞻峻见状,赶忙拉了拉胖老爹,提醒了他一下。 朱高炽回过神来,领旨谢恩之后这才有些艰难的在朱瞻峻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对宣旨的太监说道:“有劳公公宣旨,还请回禀皇上东宫奏折积累太多,还请皇上宽限几日,容我整理之后再送去御前。” 朱高炽这么说只是想给自己争取点时间好整理一下自己监国期间所处理的政务,也好对自己第一次监国做一个收尾。 然而这名太监却对朱高炽说道:“不劳太子爷您费心,奏折已经搬走了。皇上说了,太子爷您和皇孙殿下放心修养就行。” 说完,这名宣旨的太监便打算离开,也不打算讨赏,宫里宫外都知道太子东宫没钱,宫人也没什么额外的打赏,远不如汉王来的阔气。 此时朱高炽还没反应过来,朱瞻峻已经拦住了宣旨的太监,掏出一块红色宝石扔给了他:“公公宣旨辛苦,一点小玩意公公拿去喝茶。” 宫中太监眼力当然不差,心里估算出这块宝石的价值,立刻换了一副笑脸,对着朱瞻峻客气的说道:“皇孙殿下厚赏,奴婢受之有愧啊!” 只是话虽然这么说着,这太监的手却麻利的把宝石塞进了口袋。 朱瞻峻也不在意,只是对他问道:“皇上下口谕的时候心情如何?可有说些什么?” “皇上心情不错,旁的话倒是没说什么。”收了赏钱,太监自然有问必答。 朱瞻峻点了点头,没有再问什么,便让太监离开了。 等到太监走远,朱瞻峻这才对朱高炽说道:“爹,别在意,估计爷爷就是想看看你对政务处理的如何,没其他意思。” 朱高炽听到儿子这么说却摇了摇头,一脸苦涩的说道:“儿子你不了解,你爷爷这是不信任我啊!他不信我啊!他北伐,我监国,辛辛苦苦累死累活的,他还是不信我啊!我就知道,他喜欢老二,说什么‘世子多疾,汝当勉励之’就是想着把太子的位置传给老二呢!” 一边说着,朱高炽仿佛情绪崩溃了一般大哭起来,整个人更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朱瞻峻见状无奈的摇了摇头,赶忙喊人过来扶起了胖老爹,对他宽慰道:“爹你想多了,爷爷要是不信你,能让你太子监国?别想那么多了,这段时间爹你就好好放心休息,跟我一起把身体养好再说。” 废了好一番力气,朱瞻峻这才安抚好情绪崩溃的朱高炽,把他扶进房里重新坐了下来。 “对了,我大哥呢?他这些年在忙什么?”继续吃着早饭,朱瞻峻不免问起了自己那个促织皇帝的大哥。 “别提了,你大哥也不知道最近在干什么,成天不着家不说,还放着好好的东宫不住在外面租了房子,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瞻峻你可不能跟他学,这臭小子是被你爷爷惯坏了。”说到大儿子朱瞻基,朱高炽又是一脸难受,不知道朱瞻基到底在忙些什么。 听到朱高炽这么说,朱瞻峻也只能摇了摇头说道:“行吧,回头我找大哥聊聊,问问他到底都在干什么。” 说过这些,朱瞻峻也不忘对胖老爹叮嘱道:“爹你吃完了赶紧进宫,把朱果献给爷爷,帮我问他帮我要个锦衣卫的令牌来,我有些东西要查。” “查什么要用锦衣卫?”朱高炽感到一阵疑惑,却也没有多问,只是快速的吃完了早饭,便去找皇帝了。 第六章 大明天朝计划 送走了太子,朱瞻埈不紧不慢的吃完了早饭,这才又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包金子,扔给了一旁的太监,对其吩咐道:“中午午饭给我按三个人的分量准备,备一头烤乳猪、一头烤全羊,另外让爷爷派来的御医给我配一些益气补血的药膳,每顿都来一份。 以后我的一日三餐都按这个标准来,开销就先花用着这些金子,不够了再来问我要,我娘要是问起,就说我现在胃口大涨,并且在习武强身,需要饮食进补明白了吗?” 一旁的太监接过金子,赶忙躬身答应道:“奴婢明白,请殿下放心,奴婢一定办的妥妥当当。” “下去吧,顺带让其他人也下去吧,这不用你们伺候了,给我把院子门守住,谁来都不许进来。”说完,朱瞻埈便起身朝着书房走去,而房间里的宫女太监也随即退出了屋子,关上了大门。 在自己的书桌前坐下,朱瞻埈凝神静思,却没有思考着关于自己如何修炼和疗伤的问题。 当了几百年的修士,朱瞻埈的性格早已发生了改变,更何况对于自己修炼和疗伤的事情他知道这急不来,本身就是需要慢慢来的事情。 金丹真人几乎形神俱灭,想要痊愈就算有最顶级的丹药能生死人肉白骨,也得几十年才养得好。 反正对于修士来说几十年的时间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一次闭关修炼就过去了。 但对于凡人来说,这几十年的时间可就是凡人的一生了,朝代更迭、天地变换,几十年的时间足够人间从元末到明初,经历三四代的皇权更替了。 而这几十年的时间里会具体发生什么事情,就更加难说了。 所以对于朱瞻埈而言,与其想着自己怎么养伤,不如想想怎么才能让自己安心养伤。 别的不说摊上朱棣这么个皇帝,永乐一朝就没消停安稳过,五次北伐和七下西洋,再加上太子和汉王争储,永乐一朝二十二年几乎都在折腾中度过了。 更不用说他爹朱高炽继位后只在位十个月就薨了,他哥朱瞻基又是个喜好玩乐的蛐蛐皇帝,再之后的皇帝就是那个千古独一的叫门天子了。 他身为皇孙,固然可以享受皇家身份所带来的种种好处,但同样置身在这大漩涡中想要脱离也是千难万难。 如果他现在能够使用自己金丹修为,那什么也别说,在这种没有修士的世界他想干嘛就能干嘛。 但是现在他浑身上下一丝法力都榨不出来,不养个十年八年都难以有所好转,就只能先维护好自己皇孙的身份,解决掉大明内部那些会引起动荡的不稳定因素,给自己打造一个安心养伤的大环境了。 只有国家安定,自己才能安心的养伤和修炼不是吗?要是今天北伐、明天夺嫡、后天靖难的,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更何况对于朱瞻埈来说,在去修仙之前他也是对大明有规划,做过不少计划的。 虽说一梦修仙,几百年过去了,但金丹真人想要回忆起过去的事情,也只不过只需要一个念头。 按照过去朱瞻埈的规划,朱棣靖难成功之后,他就会建议朱棣整顿宗室、继续削藩,解决宗室开销巨大对国家财政的压力。 而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就需要钱,再加上明初继承的是来自元朝的纸钞制度,想要重振经济,也需要钱来进行改革,所以顺势就可以提出开海下西洋通商,通过贸易税收来获取利润充实国家财政。 明朝一朝一直都处在一个缺白银的状态,明朝两百多年的时间整个大明就是一个白银黑洞将西方国家从美洲掠夺来的白银,以及倭国从他们的金山银山中挖出来的白银都吞进了自己的肚子。 根据历史记载,整个明朝时期两百多年的时间里白银的输入量达到了三亿两这么一个惊人的数字。 然而这么庞大的白银流入,却并没有给大明的国家财政带来什么好处,大量的利润都被下边的士绅、富商以及官僚吞了。 这一点,只要想想明末崇祯皇帝向朝臣募捐,总共只得了二十几万两银子,后来李自成打进北京,查抄大臣的家抄出来几千万两白银就能理解银子都到哪去了。 所以大明其实不缺银子,缺的是从下边那些士绅兜里把银子掏出来的办法。 按照当初的规划,当中央财政有钱之后,朱瞻埈就会让自己的太子老爹按张居正改革的几条方案来推行一条鞭法、考成法、士绅一体纳粮和摊丁入亩,从而将明朝中后期才会出现的严重财政问题在明初就解决掉。 至于藩王的问题,明末徐光启的策略倒是一个不错的解决方案,但朱瞻埈觉得或许可以借鉴隔壁德川幕府的参勤交代制度。 在实现了这些改革之后,朱瞻埈还打算废除掉朱元璋定下的军户制度这种坑子孙的政策,改革军制提升军队的战斗力。 一旦完成从军户到募兵的改革,朱瞻埈就打算让大明的铁骑打下一个北到贝尔加湖、南到马六甲,东到澳大利亚、西到地中海的庞大帝国,成为东方日不落! 只是朱瞻埈的一睡八年,这个庞大的东方日不落计划还没开始就胎死腹中了。 而现在,修仙归来的朱瞻埈自然要重新推行这个计划,剔除大明朝内部的不稳定因素,让国家长治久安的富强。 毕竟他现在的身份是大明皇室,以金丹真人的修为活个几百年不成问题,到时候要是看到自家子孙后代亡国灭种,这帮还是不帮呢? 与其到时候费心劳神,不如现在就把问题给解决了,将来自己也好安安稳稳的修仙。 而且以朱瞻埈金丹真人的见识和洞天葫芦里的资源,虽说不能把这个世界也改造成修仙界,却也不是不能让大明皇室从此踏上修仙之路,铸造一个不灭仙朝。 就算此世灵气匮乏,不能走灵气修仙的路子,朱瞻埈手上还有利用香火成就神道以及借用民心国运修行的法子。 仙朝不行,那就神朝、运朝,总归不能让这大好河山被一群通古斯野猪皮占了去。 第七章 进献朱果 在朱瞻埈构思他的计划的时候,朱高炽则拿着儿子给的玉匣进了宫。 宫室之内,朱棣正靠坐在一张软榻上,翻看着一本奏折,而在他的周围则摆满了堆成一座小山一样的奏折。 见太子进来,朱棣连眼睛都没抬:“来了?” “儿臣拜见父皇。”朱高炽有些畏惧的向朱棣行了一礼之后,便站在一旁开口说道:“父皇免了儿臣监国之责,使儿臣能够在家以享天伦,还特意赏赐了瞻埈,皇恩浩荡,儿臣特来谢恩。” 古代领了皇帝的圣旨,不管是赏是罚,谢恩总是一个必不可少的步骤。 虽说这一次太子丢了监国的权力,但朱瞻埈好歹受了一波赏赐,谢恩这道程序是少不了的。 朱棣对此倒是不在意,老朱家开局一个碗,从乞丐当上的皇帝,朱棣本身又是个马上皇帝,对那些文绉绉的东西本来就不在意。 如果不是这是皇家的颜面,他真的不想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比起这些虚头巴脑的礼仪,他反倒是更关心自己的孙子:“瞻埈的身体怎么样?今儿可好些了?这孩子才恢复过来,可不能再有什么闪失了。” “回皇上的话,瞻埈今天气色已经好多了,早上还在院子里要拉着儿臣一起习武,虽然身体还有些瘦弱,但多吃些好的补补也就能调养过来了。”朱高炽回答着朱棣的问题,此刻是在尚书房,皇帝办公的地方,他可不是儿子面对老子,而是太子面对皇帝。 私下里确实可以随便一些,展现父子亲情,但现在这是半正式的场合,多少还是要注意一些。 而且以朱高炽谨小慎微的性格,显然不可能在这种场合像自己两个弟弟那样随意。 事实上就算是汉王和赵王,也不会在非私下里的场合过于随便没有礼节,只不过是有的时候故意为之罢了。 对于自家这个儿子朱棣确实有些横挑鼻子竖挑眼,但要说嫌弃却也谈不上,于是很随意的说道:“既然瞻埈拉着你练武,你就陪着他吧,反正已经免了你监国的职责,这段时间就好好在家休息,你一直身体不好,也确实该好好调养了。” “儿臣知道,瞻峻也是这么劝儿臣的。”朱高炽对朱棣的态度没觉得有什么意外,应了一声之后想起自己带来的东西,赶忙又说道:“另外瞻峻还给了儿臣两颗朱果,说是他一梦八年,给蓬莱仙岛上的南极仙翁当烧火童子得来的,十年一开花,十年一结果,需得五十年方可采摘一次,人吃一颗可延寿十年,所以特献于御前,望吾皇身体康泰,寿元绵延。” 说着,朱高炽便双手捧起玉盒,膝行了几步奉到了朱棣面前。 “我宝贝孙子去蓬莱仙岛上给南极仙翁当烧火童子,所以他才一睡八年?这话是谁说的?”纵使刀剑加身也面不改色的朱棣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他是真没想到朱高炽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还真的拿出了东西来当旁证。 以朱棣对朱高炽的了解,他清楚的知道自家这位太子爷是个什么脾气,这话断然不会是他想出来的。 “不敢欺瞒皇上,是瞻峻让儿臣这么说的,而且朱果却有其物,瞻峻也给了儿臣一个,食之确实身轻体健、神完气足、功效非凡。”朱高炽似乎是想为儿子张目,于是不惜拿自己做例子来说服朱棣。 听到朱高炽这么说,朱棣也没有再多说什么,直接起身来到朱高炽面前,看着今天确实气色不错的太子,这才伸手拿过玉匣,打开之后看着里面两颗诱人的朱果,顿时对朱高炽所说的话信了三分。 只是面对着这两颗能延年益寿的朱果,朱棣却忍住了想吃的欲望,而是蹲了下来,靠近了朱高炽问道:“儿子,告诉爹,这果子真是瞻峻给你的?还是你这位太子爷派人去寻来哄我老头子开心的?” “爹,你看儿子像这样的人吗?”朱高炽露出一脸苦笑,他要会这么做汉王朱高煦也就不至于这么跳了。 朱棣听到这话脸上露出了笑容,知子莫若父,他确实相信朱高炽做不出来这种事情。 这也让朱棣的内心多少有些激动,毕竟再怎么雄才大略的皇帝对鬼神之说也都还是会有几分相信的,就更不用说涉及到长生不老、可以多活几年的事情了。 试问唐宗宋祖、秦皇汉武,又有谁能真的看透生老病死呢? 越是雄才大略的皇帝就越舍不得死,朱棣不过是常年征战看淡了生死罢了,能够多活几年谁不想呢?他可是觉得自己还有很多事没做呢! 想到这里,朱棣揽住了朱高炽宽阔的肩膀,对他小声问道:“那你告诉爹,这朱果真的有效吗?” 面对这个问题,朱高炽也是一脸坦诚的回答道:“爹,不瞒您说,儿子吃了以后确实觉得浑身上下松快了许多,整个人精神也好了不少,想来朱果确实是有效的。” “好孙子,真是好孙子!我没白疼他,有这种好东西就想着献给爷爷,好啊!老大你生的好儿子!”朱棣说着,拍了拍朱高炽的肩膀,然后便把玉匣又放在了朱高炽面前:“不过还是拿回去吧,瞻峻才醒过来,身体虚弱,这朱果刚好可以给他补补身子。” 虽然对能够延寿十年很动心,但朱棣还是没有直接把朱果吃了,而是打算还给朱瞻峻,让好孙子补一补。 然而朱高炽却劝说道:“爹,我觉得这朱果还是您吃了才合适,您是一国之君,大明江山社稷所系,只有爹您长命百岁才是我大明最大的福气。” 说到这,朱高炽又换了副儿子对老子说话的语气说道:“而且儿子我都能分到一个朱果,爹你觉得您孙儿身上就没有其他宝贝了吗?我都不知道这两个朱果和玉匣他从哪掏出来的,他身上肯定还有更多的宝贝,这朱果爹你就放心吃吧!” 听到朱高炽这么说,朱棣的内心毫无疑问的被打动了,试问那个皇帝不想长生不老呢?秦皇汉武、唐宗宋祖,只有做不到,而没有不想。 于是,朱棣的手伸向了玉匣当中的朱果。 第八章 天命变了 就在朱棣将手伸向朱果的时候,南京城外鸡鸣寺内,正在和皇长孙朱瞻基下棋的黑衣宰相姚广孝持着一枚棋子正要落子,却忽然面色大变,扔下棋子鞋也不穿的就跑到了屋外,看着天空露出了一副无比惊讶的表情。 朱瞻基见状赶忙追了出来,对着姚广孝问道:“老和尚,你这是怎么?出什么事了吗?” “天变了!”姚广孝此时依旧维持着抬头望天的姿势,摆出了一副震惊的表情,喃喃自语道:“是谁?是谁能够改变天命?为何大明的天命变了?” 一旁的朱瞻基看着姚广孝神神叨叨的样子,关切的问道:“师傅,您老人家这是怎么了?到底出什么事了?你说的天命是什么?什么变了?” 永乐五年,姚广孝奉命教导皇长孙朱瞻基,两人因此结下师徒之谊,朱瞻基对这位老师也十分的敬重,因此看到他这样一副丢了魂一样神神叨叨的样子便顿时关心起来。 然而姚广孝却只是摇了摇头,没有向朱瞻基解释,只是对他说道:“长孙殿下今天就先回去吧,老僧突然有要事要办,就不陪长孙殿下下棋了。” 说完,姚广孝也不待朱瞻基再说什么,便直接进了屋,关上了僧房的大门。 朱瞻基被姚广孝这一手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摸不着头脑之下,他也只能无奈的告辞,转身离开了鸡鸣寺。 骑着马往城里走着,朱瞻基本想再寻别处去玩,但想起自家弟弟才醒,他想了一下之后还是决定回家看弟弟。 只是打马回城的朱瞻基走在半路上便遭遇了被皇帝扔下的大军,因为大军行动迟缓的关系,他们今天才得以回到南京。 知道皇帝昨天已经提前回来的朱瞻基并没有停留,抢在大军入城之前便进了城,骑着马便回了东宫,并没有停留看热闹。 对于自小就被朱棣带在身边的朱瞻基来说,大军入城他已经看过不止一次了,皇帝不在就没什么好看的了。 回到了东宫,下了马的朱瞻基走进院子,便看到一大群宫女站在院子里,而自家娘亲正和一位宫中女官说着什么。 “娘,你们在聊什么呢?家里怎么这么多宫女,不会是给我爹准备的吧?”朱瞻基凑到了太子妃张氏身边,脸上带着好奇之余,还不忘揶揄一下自己的老爹。 虽说朱高炽这位太子爷是朝堂上下人所共知的性格随和儒雅、为人谨小慎微,平素也对太子妃张氏非常好,但是却并不是老朱家一脉相承的专情。 按照明史的机载,这位明仁宗光儿子就有十个,女儿也有七个,永乐四年这一年就有朱瞻垠、朱瞻墡、朱瞻堈三个儿子出生,其中只有朱瞻墡是太子妃张氏所出,从这就很能理解这位太子爷有什么喜好了。 几乎可以说是和当年的洪武皇帝朱元璋一脉相承,只不过朱高炽没有朱元璋那种霸道的性格罢了。 “说什么呢!臭小子现在翅膀硬了,敢编排你爹了?”太子妃张氏横了朱瞻基一眼,没好气的说道:“这是你爷爷赏赐给瞻埈的,他才睡醒,这房里没人伺候,所以早上的时候你爷爷赏了他十个宫女,胡尚仪这是送人过来挑呢!” 听到这话,朱瞻基不由得眼中流露出羡慕,他不免吃醋的说道:“爷爷这对瞻埈也太好了吧?还能挑的?”乐文小说网 通常来说皇帝赏赐宫女都是直接安排好送上门,没有什么挑选的余地,毕竟这可是皇帝的赏赐,哪还有挑肥拣瘦的余地? 也就是皇族能说用的不合适,退回去让换一个。 但即便如此,也没有说可以让宫里安排一批人来随便挑。 显然,这是只有圣眷极隆的人才能享受到的待遇,而这种人通常要么是皇帝非常喜欢,要么是皇帝都得畏惧。 而朱瞻埈无疑属于前者。 “瞻埈呢?给他挑宫女,怎么没看到他人?”朱瞻基好奇的问了一句,他小时候和这个弟弟关系很好,之后虽然朱瞻埈一睡八年,倒是也没有淡了兄弟情谊。 只是到底过了八年时间,朱瞻基已经长大成人,对睡了八年的弟弟到底还是有些不知道该如何相处。 不过兄弟情谊仍在,在朱瞻基看来只要等弟弟身体好了,带他出去玩几次,兄弟俩之间的感情就又会恢复到以前的样子了。 想到这里,朱瞻基的目光又四下逡巡起来,似乎是在找自己的弟弟。 “让人去叫了,这孩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今天也就早上起来打了一趟拳,一上午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中午还吃了三四个人的伙食,说是要进补!”太子妃张氏此刻宛若操碎了心的老母亲,对着大儿子就数落起来:“瞻基你也是跟着你爷爷上过战场的,你说说就算是军中大肚汉,可有一顿饭要吃一头猪、一头羊,还要外加三个人的饭的?” 听到太子妃张氏这么说,朱瞻基也被吓了一跳,诧异的说道:“军中最能吃的壮汉也吃不下这么多东西,也就是古代名将虎痴恶来那等好汉说不定一顿能吃这么多,二弟不是一睡八年,睡出什么毛病了吧?” 虽说古代传说有猛将一顿能吃八碗饭、一头羊、几十个馒头之类的传说,但那大多只是传言,军中每个士卒的伙食都是有定额的,就算是再能吃的猛将也最多是比别人多吃一点,而且军粮绝大多数是没有什么肉食可言的。 除非是和草原蛮子作战,劫掠了对方的牛羊,或者将军之类的人出去打猎有了收获,这才能有点肉食。 这也是为什么古代将军分肉给士卒吃,一个人最多就喝点肉汤什么的,都能让士卒拥戴归心也就在这里了。 “真是的,不就是一顿饭吃多了一点吗?还是我自己花钱的,怎么一来就听到大哥你在和娘编排我!”朱瞻基和太子妃张氏正说着,朱瞻埈便已经走了过来。 口中抱怨着的同时,朱瞻埈的目光也随意的扫过了院子里站着的宫女,大多只是平平无奇,但其中一人却让朱瞻埈的目光停留了一下。 第九章 小宫女胡善祥 “得得得,反正是你自己花钱,我这个当娘的难道还能管你吃多了不成?”太子妃张氏没好气的说了一句,注意到朱瞻峻的眼神,又笑着问道:“看你这样子,是瞧上哪个了?这些都是宫里调教好的人,你爷爷赏给你的,看上了哪个随便说,就是要收到房里娘也支持。”xièwèn 古人结婚早,以朱瞻基和朱瞻峻的年纪也差不多该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即便不娶正妻也可以纳几个侧室。 原本太子妃张氏就在考虑朱瞻基的婚事,如今朱瞻峻醒了,她这个当娘的自然也把这个二儿子一并考虑进来了。 朱瞻峻也没有矫情,指着刚才看中的宫女说道:“就这个吧,瞧着挺顺眼的,叫什么名?好听就留下了。” “回二殿下的话,这孩子叫善祥,是奴婢从小收养一直带在身边的。”说话的太子妃张氏身边的胡尚仪,只是她在介绍完了朱瞻峻看上的宫女之后便婉拒道:“不过这孩子性子浮躁,做事莽撞,奴婢还没调教好,怕是不适合服侍二殿下。 而且善祥也不在候选名单里,二殿下还是选些调教好的宫女,用起来也顺心一些。” 见朱瞻峻问起自己,这个叫善祥的小宫女脸上虽然没什表情表露出来,但眼神却明显透着惊喜。 然而当胡尚仪婉拒朱瞻峻的时候,她的眼神又明显变得沮丧了起来。 朱瞻峻瞧的有趣,于是摆了摆手笑道:“爷爷赏了我十个宫女,就算有一两个毛手毛脚的也无所谓,更何况胡尚仪身边的人想来规矩是学的极好的,再怎么样也不至于出什么大差错。 再者说了,我房里用的人也还要再调教一遍,若是真的没教好也不打紧。” 说到这里,朱瞻峻看了一眼胡尚仪,调侃了一句:“胡尚仪不会是舍不得姑娘吧?那大不了就按我娘说的,我收了她便是,日后至少也是王府侧妃,不算亏待了。” 朱瞻峻当然不是什么色中饿鬼看上了人家姑娘要糟蹋,修仙之人也不好这一口。 他之所以要收这个宫女,是因为他一眼看出这女子有内魅之相,若是修炼双修之法是上佳的炉鼎,可助他疗伤。 而且这女子身上气运绵延福泽深厚,根骨也属于上佳之选,即便不调教成双修的炉鼎,也是不错的收徒选择。 有这两条,朱瞻峻自然不会错过这种上佳的选择,更何况这宫女还是胡善祥,这就让朱瞻峻更加不想错过了。 只是他也心生疑惑,因为按明史所记载,恭让章皇后胡善祥乃光禄卿胡荣第三女,女官胡善围之妹,怎么到他这变成胡尚仪收养的小宫女,辈份平白矮了一辈? 不过朱瞻峻也没有计较,史书上的他还不是太子妃嫡出,更没有一睡八年,所以有些什么偏差问题也不大。 而胡尚仪在朱瞻峻开口之后也不好再拒绝,于是只能俯首说道:“既然二殿下坚持,奴婢也无话可说,只是善祥这孩子到底是我一手带大的,所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还请二殿下多担待。” 朱瞻峻点了点头,对胡尚仪保证道:“胡尚仪大可放心,我性子喜静,只要本份肯做,我是不会苛待的。” “那就先谢过二殿下了。”胡尚仪向朱瞻埈再次行了一礼,同时也不忘对身旁的胡善祥叮嘱道:“日后在殿下身边做事务必恪尽职守,若是耍小性子惹出什么事来,须知我也救不了你。” “奴婢明白,谢过二殿下,谢过姑姑!”胡善祥赶忙向朱瞻埈行礼,嘴里也在感谢着胡尚仪,只是心里却已经高兴的要飞起来了。 在宫里当宫女可很难有什么太好的下场,能做到胡尚仪这种层次已经是宫女当中的凤毛麟角,但即便是胡尚仪到老了也得皇帝开恩才能放出宫去,不然就是在宫里孤独终老,或者干脆因为得罪了某位贵人被找个由头打死。 眼下能够转来伺候皇孙,还可以被皇孙收房,将来保底能有个王府侧妃的待遇,这如何能不让只是个小宫女的胡善祥高兴呢? 尽管她心里想着的是如果能贴上皇长孙朱瞻基更好,但眼下能傍上朱瞻埈这个二皇孙也是极好的。 “至于另外的宫女就由尚仪来安排吧,想来尚仪调教出来的人手都是极好的。”朱瞻埈只是瞟了一眼胡善祥,便没有再多说什么,也没有去看其宫女,只是转手从袖子里掏出一把米粒大小的红宝石放到了胡尚仪面前:“这些红宝石尚仪看着分了吧,今天来的宫女每人赏一颗,剩下有多的就给尚仪做套头面,也算是答谢尚仪这么些年在宫里尽职尽责了。” 看到朱瞻埈抓出来的这一把红宝石,饶是胡尚仪在宫中见多识广,多年锻炼早已宠辱不惊,也不由得露出了惊讶万分的表情:“如何当得二殿下如此厚赏,奴婢所做不过是分内之事,怎敢以此邀赏?还请二殿下收回!” 说着,胡尚仪便已经跪了下来,辞不受赏。 一旁的太子妃张氏也惊讶的说道:“儿子你哪来的这么多避者达?你娘我贵为太子妃可都还没全用避者达做的头面呢!你这二皇孙可比你爹那个太子还豪奢,打赏宫女都用避者达了。” 所谓避者达,就是红宝石在明朝时的别称,除此之外还有羊血、靺羯芽、映水、石榴等多种叫法。 听到太子妃张氏这么说,朱瞻埈赶忙伸手在袖子里掏出两个小布袋递给了自己的娘:“这怎么是儿子打赏的呢?不是娘你昨天跟我说怕我手里没钱花用给了我几袋的吗?不过我另有进项,这些红宝石还是娘您留着自己玩赏,没事做几套头面换着带也能衬得我们东宫贵气不是?” “倒是我这个做娘的忘记了。”太子妃张氏接过了朱瞻埈递过来的布袋,接在手中便发现其中一袋都是指甲盖大小,而另一袋则是米粒大小,这让她暗自吃惊之余也将两袋红宝石都笼在了自己袖子里:“既然瞻埈你都这么说了,那这些东西就先放在为娘这,回头你要花用了再来问为娘要。” 不过话说完,太子妃张氏又看向了跪在地上的胡尚仪,开口说道:“既然我儿子赏你就接着吧,这么些年你掌管宫里大小事务也算是劳苦功高了。” 第十章 打赏的红宝石 赏赐了宫女,胡尚仪留下了胡善祥和其他九个挑选出来的宫女,便带着其他人离开了。 看着眼前的胡善祥和低眉顺眼的其他九个宫女,朱瞻埈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摆了摆手对胡善祥说道:“她们暂时交给你管了,东宫管得虽然没有宫里那么严,但该有的规矩还是得有。 若是有人觉得来了东宫就能放肆,那我也只好把你送回胡尚仪那,让她来处置了。” 朱瞻埈并不是一个喜欢摆架子的人,但与人为善并不代表没规矩,这可是封建王朝,真让这些宫女与自己平起平坐,把她们平等对待那才是害了她们。 毕竟自己可以不在意,但若是被其他人知道了,少不得要治一个藐视皇家、肆意妄为的罪名,闹不好是要被夷三族的。 “奴婢不敢!”十个宫女齐齐下拜,包括胡善祥在内没人敢真的觉得可以放肆。 不过她们也没有什么畏惧,毕竟太子仁厚之名朝堂内外皆知,就算是她们这些宫女也知道太子爷不是苛待下人的人。 只不过还是有些宫女心里有想法,太子爷除了仁厚的名声之外,太子妃抠门的名声也是宫里都知道的,远不及汉王来的大方。 “之前太子爷监国,东宫需要以身作则,免得有人说太子爷借监国之便上下其手,所以多少拮据了一些,以至于宫里有了不好的传言。”朱瞻埈当然看得出这些宫女在想什么,于是也出言宽慰了她们一下:“当然,若是你们尽职尽责的好好做事,该有的赏赐太子妃是不会吝啬的。” 关于东宫拮据的事情朱瞻埈是知道的,事实上昨晚他刚醒过来就听到有宫女和太监在说因为自己醒了,东宫的开销又要增加一笔,日子要拮据了。 不然的话他早上也不会自己拿一包金子让太监给自己加菜,也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用红宝石打赏。 虽说红宝石对于他而言,不过是矿脉里开采火属性的灵石附带的边角料,却也还是对凡俗而言非常值钱的东西。 朱瞻埈就算修仙几百年修坏了脑子,也不至于真的对金钱没概念了,尽管在洞天葫芦里这玩意堆成了一座山,少说有几十米高的那种,指头大小的红宝石就像碎石一样堆在那里。 “都清楚规矩了就都下去吧,善祥你去书房等我。”朱瞻埈又吩咐了一声,这才扶着太子妃张氏回到了正堂。 “哎呀,我儿子出息了!打赏下人都用避者达了,你哪来这么多宝石?”太子妃张氏坐在了椅子上,从袖子里又将之前朱瞻埈给她的那两包红宝石拿了出来,将其中指甲盖大小的那一包倒出来欣赏着:“这些可都是上品,即便是宫里面也很难一下子看到这么多避者达。儿子,你就没啥想跟你娘交代的?” “娘,你儿子一梦八年,梦里在蓬莱仙岛上去给南极仙翁当烧火童子,手里有点好东西也不稀奇吧?”朱瞻埈笑着打着哈哈,但同时手里却拿出了真正的好东西,一颗足有巴掌大小的梨形红宝石。 在开采灵石的时候,在灵石矿脉的外围就很容易挖到这些,除了堆成山的碎石之外,几百年的岁月里这种大颗的红宝石朱瞻埈手上也着实积累了不少,他闲来无事时也会用飞剑按照穿越前见过的宝石打磨工艺切着玩,倒是也有不少不错的成品。 这些红宝石沾染了火属性的灵气,本身可以算作是灵石的下位替代品,虽说不如灵石好用,但用来炼制一些简单的护身符却也是不错的材料。 虽说红宝石从物理上来说不是这么形成的,但修仙的世界不讲道理,红宝石就是从火属性灵脉挖出来的边角料。 即便是太子妃张氏着实算是见多识广,也被朱瞻埈掏出来的东西吓了一跳,放下了手里的小颗红宝石,一把抢过朱瞻埈手中那颗足有巴掌大的红宝石,举起对着光,如痴如醉的看着。 不管在任何朝代、任何环境下,宝石对于女人的吸引力都是难以抗拒的,即便是朱瞻埈还在修仙界的时候,那些女修们也很难抵御这种经过了细心切割出来的大块红宝石,会花费不菲的价格将其买下,然后做成饰品佩戴。 “儿子,你真给南极仙翁当烧火童子去了?那你没带几颗仙丹回来?”虽然被红宝石迷花了眼,但太子妃张氏却很快回过神来,关心起了更重要的事情:“你要是能掏出一两颗仙丹献给你爷爷,你爹太子的位子可就稳了,咱们一家也少担惊受怕一点!你是不知道这八年来,你爷爷是怎么折腾你爹的,他这太子当的可没一天安生的。” 对于太子妃张氏的这番担心,朱瞻埈只是笑笑说道:“娘你就别操心了,我早上才让爹拿了两颗能延寿的仙果给爷爷,这会他老人家应该是吃上了。” “已经送过去了?”太子妃张氏目光灼灼的看着朱瞻埈,见他肯定的点头,这才露出放心的笑容,点了点头说道:“好儿子!还是你懂事,不像你大哥,整天就知道玩!” 一旁的朱瞻基顿时感到很受伤,他有了一种‘我已经不是你最疼的崽了’的感觉。 不过这也只是母子之间开的玩笑,朱瞻基在抱怨了两句之后便看向了朱瞻埈,向他说道:“二弟你能遇上仙缘这可是大好的事情,改明儿等你身体好了,大哥带你出去玩,咱们兄弟好好说说你给南极仙翁烧火的事情!说起来蓬莱岛是啥样呀?仙女漂不漂亮,你没带个仙女回来?” “大哥你这说的……既然是仙女,我又怎么带回来呢?”朱瞻埈笑了笑,刚准备说点什么的时候太子妃张氏的手已经拧上了朱瞻基的耳朵。 在教训了他一顿,让他不要带坏弟弟之后,又叮嘱了一番朱瞻埈注意身体,太子妃张氏这才放两个儿子离开。 两兄弟离开了正堂,朱瞻埈这才对朱瞻基问道:“大哥,这南京城能弄到老虎和熊吗?” 第十一章 乾元壮髓膏 “虎、熊?二弟你要这些做什么?”朱瞻基有些疑惑,不过还是回答了朱瞻埈的问题:“这南京城里肯定是没有的,不过二弟你要的话可以向城外的猎户收购,又或者哪天我带你出城去打猎,运气好的话也能猎到。” “是这样么……那劳烦大哥你帮我先弄几头老虎和熊回来吧,死活不论,但必须保证鲜活。”朱瞻埈想了想之后,决定还是先买,说着便又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包金子,递给了朱瞻基。 面对朱瞻埈递过来的金子,朱瞻基赶忙挡了回去,嘴里还说道:“都是自家兄弟,区区几只老虎算得什么事,算当哥哥的请你!” 然而朱瞻埈却摇了摇头,不容拒绝的把金子塞进了朱瞻基的怀里,这才说道:“大哥你就别推辞了,这些猛兽我可不止要一批,如果合用后面会大量收购的,到时候还要劳烦大哥你,这些金子只能算是定金。” 朱瞻埈的这番话让朱瞻基顿时更加好奇了,朱瞻埈收一两只老虎之类的,他还能觉得是朱瞻埈想吃,拿来解馋的。 这虽然听上去有些奢侈,但南京城里住着的不是开国的将门就是靖难的勋贵,想吃些虎豹猛兽之类的野味打打牙祭还是挺常见的一件事。 毕竟都是将门,家里多少都还养着一些亲卫,自家也才二三代的勋贵弓马刀剑也没都丢了,出去打个猎什么的并不是啥稀罕事。 但是虎熊之类的猛兽要想大量长期的收购,这可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了。 “二弟,你要是只自己吃一两只解解馋,哪怕是隔三差五的要,大哥都能给你想办法,可这要大量的收购……”朱瞻基面露难色,两手一摊的说道:“就算你有钱,咱们东宫也不怕麻烦的去收,这虎熊一类的猛兽也没有多少能让你收啊!这要是还在北平或许好说一些,在这应天府就算是穷搜山林也满足不了啊!” 听到朱瞻基这么说,朱瞻埈的眉头也不由得皱了一下,离开大明几百年的他倒是忘了大明世界和修仙世界之间存在着巨大的差异。 在这江南膏腴之地确实难见猛兽,想要大规模的获得猛兽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低头思索了一下,朱瞻埈这才抬头看向朱瞻基说道:“既然如此,大哥你先帮忙弄几头猛兽回来吧,这件事我需要重新打算。” “几头猛兽好弄,不过二弟你倒是告诉大哥一句,你要这些猛兽干嘛?看你这样子应该不是简单的弄来吃吧?”朱瞻基看着自己的弟弟,并没有去揣度朱瞻埈到底要干什么,而是直接了当的问了出来。 朱瞻埈也没有瞒着,对朱瞻基详细解释了起来:“我有一张药方,叫做乾元壮髓膏,需得以猛兽入药,萃取其一身精血、骨骼之精华,炼制成药,服之强筋壮骨、气力自生,即便是文弱书生,用了之后也能倒拽九牛,有万夫不当之勇。” “天下居然有如此奇药?!”朱瞻基顿时双目圆睁,眼睛里放出光来:“这莫非也是二弟你在蓬莱仙岛上得来的?这药方靡费几何?需要何种药材佐伍?炼制可需要炉鼎人手?猛兽的话,除了虎熊,其他动物可不可以?牛马之属也气力颇大,而且数量众多好获取,不知可能用?” 朱瞻基一听朱瞻埈的形容,顿时就想到了这种药若是用在军伍之中会有怎样的效果。 自幼跟随朱棣这么一个马上的皇帝身边,朱瞻基无疑是知兵的,他知道若是一支军队都是虎狼之士,有倒拽九牛之力,数量都不用多,有几百人便足以成为天下劲旅,配上一员猛将便可纵横驰骋、锐不可当。 因此他非常关心这种药能不能大批量的制造,以及能否用在军队上。 “二弟,你或许不知道,虽然咱爹是太子,但他这个位置可一点都不稳!”朱瞻基双手扶住了自己弟弟瘦弱的肩膀,虽然心有不忍,但还是语重心长的对他说道:“爷爷北伐,爹监国,虽然得到了朝臣的一致支持,但爹只掌握了文官,军权可一直都在二叔手上捏着呢!咱们家在武人这一块没什么根基,爹手上没有军权,万一将来爷爷大行了,二叔再来一次靖难咱们家都没法挡。 所以咱们得想办法拉拢勋贵将门的支持!以前大哥只能想办法跟那些勋贵家的孩子厮混,但二弟你这个药方要是能大用,那咱们家就多了一条拉拢将门的法子,这对爹可是有很大帮助的!”xしewen 朱瞻基并不想把争储的压力给到才醒来不久的弟弟,但事情摆在这里,却又由不得他心软,只能苦口婆心的劝说自己的兄弟。 “大哥你说的这些我明白,我把这东西拿出来除了我自己要用之外,也是存了给爹在军方培植一点势力的想法。”朱瞻埈拍了拍朱瞻基的手,示意他放开自己。 待朱瞻基放开了他的肩膀之后,朱瞻埈这才看着眼前长得比自己高大健壮许多的朱瞻基,笑着对他解释道:“乾元壮髓膏需得猛兽入药,牛马之属虽然不是不能用,但缺了猛兽的那一股凶劲药效会有折扣。 若是拿来练兵倒也不是不行,不过我大明有那么多的牛马拿来入药吗?一份乾元壮髓膏便需用一头牛或者一匹马,而且还得是犍牛与战马,寻常的耕牛与驽马则完全不可入药。 至于靡费倒也不算多,这副药方的主药还是猛兽,各种药物只是为了将萃取出来的血气精髓调和,以便人体吸收罢了。 只是炼制这种药物颇为费功夫,目前只有我自己能炼制,用来交好勋贵将门倒是可以,但用来练兵尚需一些布置。” 说到这里,朱瞻埈拍了拍朱瞻基的胳膊,安抚了一下自家这位大哥。 朱瞻基听完朱瞻埈的话,激动的心情也平复下来,心里在盘算着利弊得失的同时,也不免有些失落。 在朱瞻基的畅想当中结交勋贵都是其次,培养出一支效忠东宫的军队才是重中之重,但朱瞻埈的话无疑打碎了他这番美好的愿景,他又怎能不失落呢? 第十二章 不争为争 老朱家的皇帝没几个安分守己的,朱元璋元末起兵夺得天下,当皇帝三十多年就没有一天不折腾的;朱允炆虽然说是被文人忽悠瘸了,但削藩这种大动静无论如何都说不上安分;朱棣就更不提了,一辈子光北伐就打了五次。 也就是胖老爹明仁宗算是真的与民生息不搞事的,可在位连一年都没有就薨了,换上来的眼前这位促织皇帝倒是耐着性子没怎么折腾大事,但他的精力都花在玩乐上了,宣德一朝只能说是没钱搞事,而不是皇帝不搞事。 至于再往后堡宗亲征、成化犁庭、弘治中兴、武宗亲征、嘉靖修仙、万历三大征……种种记载都说明了一件事,老朱家的皇帝不安分那是刻在骨子里,会血脉遗传的。 所以即便是现如今还只是皇长孙,连太孙都没有册立的朱瞻基,想要折腾和搞事的血脉也已经显露出来了。 胖老爹的成熟与稳重朱瞻基是一点没学到,反倒是来自老朱家骨子里的不安分体现的淋漓尽致。 “大哥,我懂你想要帮爹拿军权的意思,但我劝你一句,这事别折腾,爷爷不给谁都别惦记。”朱瞻埈看出了朱瞻基的意思,他虽然修仙几百年经历都放在修炼上,却并不意味着对这些宫廷争斗的事情一无所知:“爷爷是个什么样的皇帝?你觉得有什么事情能够瞒过他?他不给的东西你想要,那就是僭越! 交好将门的事情可以做,这是太子和东宫分内的东西,爹将来是要继承大统的,说到底这些人也都将来是要给爹效命的。 但军权这个东西,关乎国家生死,没有爷爷允许私自操练军队,你觉得爷爷会怎么想?太子已经等不及想当皇帝,想要再来一次靖难还是在我大明朝来一次玄武门之变?” “我不是那个意思!”朱瞻埈的话说的太过严重,顿时吓住了自己的这位大哥,让朱瞻基赶忙辩解。 对于朱瞻基的这话朱瞻埈是相信的,但他仍旧只是点了点头,然后看着朱瞻基的眼睛说道:“我知道大哥你不是这个意思,爹也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甚至爷爷也知道。 可问题是别人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偏要往旁的想,你又如何自处?” 说完,朱瞻埈拍了拍朱瞻基的肩膀,眼神有些复杂的看着这个才十几岁的哥哥。 虽说朱瞻基应该大他一岁,但本就穿越而来,又在修仙界历练了几百年,朱瞻埈看问题的视角和朱瞻基是截然不同的。 所以看着有些沮丧的大哥,朱瞻埈还是对他安慰道:“我明白大哥你想帮爹拿一部分兵权的想法,对于东宫来说也确实需要这样一点力量来稳住爹的根基,但这事不能急,甚至我们不能有任何的动作。 爷爷是靠靖难登上皇位的,他和唐太宗一样,不希望有后人效仿他来一个‘天子兵强马壮者为之’,所以只要爹不犯错,这储位就安如泰山没人能动,而这也是朝臣们为什么支持爹这个太子的原因。” 这些道理朱瞻基当然懂,只是过去没有人能够和他谈论这些。 毕竟皇长孙的身份摆在这里,那些东宫的太子属官就算要说也是去跟太子说,而不是来跟他这个十几岁的皇长孙说这些。 而太子朱高炽本人又是一个儒懦的性子,那些支持他的人本来就不担心他做多错多,也就不会说到这方面。 所以面对这些年汉王朱高煦争储的种种动作,以及朱棣的摇摆不定,他难免会心生急躁。 “二弟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可是咱们就什么都不做,看着二叔步步进逼吗?”朱瞻基还是不甘心,想要做出一些事情来遏制朱高煦的进逼。 对于朱瞻基的这番焦躁,朱瞻埈只是笑了笑:“谁说咱们什么都不做?我早上才拿了两颗能延寿的朱果让爹献上去,这不就是最好的应对吗?” “这算什么应对?”朱瞻基还是没有看出这里面的门道。 “大哥你怎么还不懂?爷爷长命百岁福寿延绵,才能显得东宫没有争储的心,同时又一心为了大明江山社稷!”朱瞻埈有些无奈,这种大道理去和一个十几岁正是热血上头的少年讲着实有些难为,但他还是尽可能的解释道:“不争就是最好的争,对于任何皇帝而言皇位和权柄都是他们所舍不得的,唯器与名,不可以假人! 咱们越是不争,就越显得二叔他们想当这个皇帝!而想当皇帝是什么意思?只有爷爷大行了才会有新皇继位,这不是咒爷爷死吗?你觉得爷爷心里会怎么想?”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爹这些年从来都不争不抢,爷爷还是偏向二叔呢?”朱瞻基此刻也全然不在意自己才是兄长,以一副请教的态度向朱瞻埈询问着。 多年前朱瞻埈还没一睡不起的时候,两兄弟其实就这样相处的,穿越而来的朱瞻埈的人生阅历本就比朱瞻基丰富,看问题自然更加透彻,他这个大哥更多的时候反而需要时常请教弟弟。 “因为爷爷怕爹是装的,他不放心。”朱瞻埈见朱瞻基这么问,也就干脆把核心问题点了出来:“爷爷是靠靖难上位的,他时刻就是防着爹和二叔还有三叔重演他的旧事,所以对谁都不放心! 这也是我为什么让你什么都别做的原因,你做什么都会引来爷爷的猜忌,与其这样,不如什么都不做。 你只看到了爷爷的摇摆不定,却没看到二叔折腾了这么多年,爹的储位却一直是稳如泰山!所以与其操心这些,你不如去帮我买两只老虎回来,我好炼一炉乾元壮髓膏出来补补身子。” “行,我知道了,我回头就去找人弄来。”朱瞻基听了朱瞻埈这一通话,也算是明白了过来,只是他还是对朱瞻埈问了一句:“那二弟你觉得爹真的是装的吗?” 对于这个问题,朱瞻埈只是哈哈一笑,拍了拍朱瞻基的肩膀笑道:“你真觉得咱们的爹是个面团,谁都能揉搓的吗?” 说完,便转身离去了,留下朱瞻基在原地愣了半天,才眼底骇然的惊醒过来。 第十三章 皇帝遇刺 回到了自己的院落,朱瞻埈看着已经开始干活的宫女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朝着书房走去。 “胡尚仪果然会调教人,送来的都是手脚勤快的,回头告诉她我很满意。”朱瞻埈坐在了书桌前,早已候在这的胡善祥赶忙递上了擦手的湿巾,在朱瞻埈说话的同时,围绕着他忙活着。 然而朱瞻埈在擦了擦手之后,便示意她停下:“这些就免了,我平日里没这么多讲究。你先停一下,我有些话交代。” “是,殿下。”正准备帮朱瞻埈掸衣服下摆的胡善祥听到他这么说,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低着头站在了一旁。 朱瞻埈转过头看向了这个自己要来的宫女,再次端详起了她的面相。 “天庭饱满地阁方圆,耳垂厚实有肉,是个有福之相。”朱瞻埈评价了一句,忽然站起身来到胡善祥面前,伸手摸向了她的脑袋,按住了想要躲闪的胡善祥:“别动,我给你摸个骨。” 胡善祥看着近在咫尺的朱瞻埈,她顿时心头有些小鹿乱撞,同时又带着几分紧张。 然而朱瞻埈只是摸了摸她脑袋和背后脊椎的尺寸,便放开了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动作。 摸完骨的朱瞻埈坐回了椅子上,看着一旁有些面红耳赤的胡善祥这才开口说道:“我这人喜欢安静,平日里你们干活手脚都放轻一点,没事也别在我的院子里嚼舌根,被我听到了我也不罚你们,自己回胡尚仪那里去就是了。” “奴婢记下了,奴婢会告诉其他人的。”虽然还面红耳赤,但听到朱瞻埈的吩咐,胡善祥还是立刻用心记下了他的话。 朱瞻埈微微颔首,指了指桌上的砚台说了一句“磨墨”之后,又继续说道:“东宫的吃食不走御膳房,都是东宫自己的小厨房,我的吃食也会由那边送来,每天东西过来了你看一遍,每天花销多少都让他们报个账。 我房里现在没什么人手,这账目上的事你先兼着,有什么不懂不明白的可以问我,早上的时候我给了伺候的太监一包金银,你去问一声,连同房里其他的开支花销一起记账,每个月向我报一次。” 说到这,朱瞻埈看了一眼胡善祥,对她问道:“你懂记账文书之类的事情吗?” “回殿下的话,奴婢在宫里的时候跟着尚仪管理宫中事务,学过一些。”胡善祥一边为朱瞻埈磨着墨,一边回答着他的问题。 作为宫中尚仪带在身边养大的女儿,胡善祥从小跟在胡尚仪身边,帮她打理宫中各种事务,这些该懂的东西她还是知道的。 “不错。”朱瞻埈称赞了一声,又问了几个简单的算术问题,见胡善祥对答如流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掏出一包金子给了她:“东宫拮据,我房里除了每个月应得的例份,其他的不要去问我娘要,缺什么少什么你自己看着采买就是了,钱不够了就跟我说,不要去打扰我娘。” “是,殿下。”胡善祥并没有多问,常年在宫里跟着胡尚仪,她早已经学会了不该问的不问,不该听的不听。 替朱瞻埈磨好了墨,胡善祥又帮他铺好了纸,润好了笔,这才乖巧的又站在了一旁。 朱瞻埈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提起笔来,在纸上飞快的写着,不一会便写满了整张纸。 放下笔,将纸上的墨迹吹了一下,朱瞻埈这才将这张纸给了胡善祥:“你是个有根骨的,这纸上的东西拿回去背熟,不得告诉其他人,明白吗?” 胡善祥接过了纸张,看着上面用蝇头小楷所写的词句,颇有一些不解。 她虽然不能说不识字,但也认识的有限,纸上所写的字她有大半不认识,而且词句的意思也不太明白,就算是连蒙带猜也很难知道是什么意思。 “殿下,奴婢不认识上面的字。”胡善祥记得朱瞻埈说不能告诉别人,于是赶忙向他说出了自己看不懂。 朱瞻埈对此倒是不意外,示意她看着那张纸之后,自己便开始诵读纸上的内容,而胡善祥见状也赶忙心里默记,不敢错过一句。 “记住了吗?”朱瞻埈看向胡善祥,询问她是否记住了。 事实上朱瞻埈暗中使用了些许小技巧,将自己所诵读的内容已传音入密的方式传入胡善祥耳中,并且在未来三天内她只要一想起这些内容,诵读的声音就会在她脑海里响起,倒是一点都不用担心她记不住。 第十四章 袖里乾坤 “爷爷遭到刺杀?怎么回事?爷爷不是昨天就已经回城了么?怎么今天车架还会遭到刺杀,这是怎么回事?”朱瞻埈听到朱高炽说出来的消息,纵使几百年修行养出来的城府也让他不禁皱眉。 朱棣被刺杀可不是一件小事,他也不是后来的嘉靖万历,敢在明初刺王杀驾那是真要做好九族消消乐的准备的。 “谁知道怎么回事,我今天才把你给我的朱果给老爷子献上去,他当场吃了一个正高兴的时候呢,就听到有人来禀报说大军入城的时候遭到了刺杀,冲着你爷爷的车架来的,不过据说你二叔提前得到了消息,所以设了埋伏,把刺客都抓住了。”朱高炽拿起茶杯,准备给自己倒点水,却发现倒不出来,只能郁闷的放下茶杯,闷闷的说道:“你这屋里是怎么回事,连口茶水都没有,得亏你爷爷赐了十个宫女给你,不然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 听到朱高炽的话,朱瞻埈无奈的摇了摇头,从袖子里摸出了一个用红玉雕成的茶壶和两个玉石茶杯,给朱高炽和自己各倒了一杯之后才说道:“就别说我屋里的人了,我今天就没让他们进屋收拾,自然也就没人泡茶,爹你先喝这个吧。” 朱高炽看着朱瞻埈从袖子里掏出茶壶,顿时眼睛瞪大的看着朱瞻埈的袖子,好奇的问道:“瞻埈你这是从哪掏出来的?你这袖子里面莫非内有乾坤?” “道家的袖里乾坤术,一点小手段不值一提。”在自家胖老爹面前,朱瞻埈虽然没有全说实话,但也透露出了一些东西:“这可是蓬莱仙岛上神仙喝的茶,爹你不尝尝?”xしewen “那我可得尝尝,神仙喝的茶和凡人喝的茶有什么不一样!”朱高炽欣喜的端起了茶杯,看了一眼茶色,再嗅了嗅香气,称赞道:“果然不凡!色做碧玉、其味淡雅清香,闻之沁人心脾!好茶!” 说完,朱高炽这才一口饮下,随着茶水入喉,整个人都做熏熏然状,甚至为之陶醉。 “爹你喜欢就好,回头我拿一些给娘,咱们府里虽然不讲奢华,但该享受一些的也还是可以享受的。”朱瞻埈对自己倒出来的茶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平淡的回应着朱高炽。 在洞天葫芦里,朱瞻埈收藏着至少十几种灵茶,其中甚至不乏有仙品。 每一种都至少有一株茶树,由专门的傀儡照顾、采集、炒制,每一种都有着非凡的功效,所以朱瞻埈当初就废了不少功夫连茶树都给弄到了洞天葫芦里。 几百年下来存货虽然不多,但还是够喝的。 只是灵茶灵茶,听名字就知道冲泡出来的茶水充满了灵气,如同丹药一样是不能乱喝的。 尤其是其中功效最好的仙品,就算是他这个金丹真人也不敢多喝。 所以也就只能拿最普通的灵茶来招待自家胖老爹了。 “哎,也是爹不好,咱们家得了储位,爹又要监国,朝廷上的事情是你爹我管,后宫的事情在你奶奶走了之后就是你娘在管,虽说只要愿意伸手,咱们家就能吃撑着,但为了免得被人说闲话,这么些年无论是我还是你娘,都只能节俭着避免被人说闲话,也是苦了你娘了。”说到这,朱高炽甚至有几分愧疚和伤感,觉得自己亏待了妻子。 说起来张氏嫁给朱高炽,虽然成为了太子妃身份尊贵,连带家里亲戚也都封了爵位,但朱高炽夫妇本就不是那种遮奢的性子,虽然两个人一个掌着国家财政,一个掌着皇家事务,但两人却从未在公款上伸过手。 就连平素里太子党的官员送礼,东宫都是不怎么敢收的,最多只是收下一些年节的礼仪性的礼物。 所以对于东宫传出太子妃抠门的闲话,朱高炽明白这都是因为自己才这样的,于是也自然而然的觉得亏欠了张氏。 “这话爹你就别说了,以我娘那个性子,你就算金山银山的给她花,她也只会省吃俭用的存起来,她就不是花钱的性子。”朱高俊虽说睡了八年,但对自家老娘是个什么性格还是知道的:“比起这些,爹你还是说说爷爷知道刺杀的事情之后是什么反应吧!” “什么反应?老爷子还能有什么反应?还不是把我臭骂一顿,说我监国失责。”朱高炽叹了口气,随即又庆幸的说道:“得亏瞻埈你让我献了朱果上去,老爷子没把这事算到我头上。 不过咱们家这次算是倒了霉了,就算老爷子不认为刺杀的事情是我主使的,监国不利这口锅你爹我是背定了!” “这不也好?反正监国的差事爷爷收回去了,爹你正好趁这段时间调养身体,您给爷爷监国这么久,还不能休息休息了?”朱瞻埈又给自家胖老爹倒了一杯茶,对他劝道:“这段时间爹你啥也别干,就跟着我每天早上起来打打拳,然后去秦淮河上钓钓鱼、听听曲,咱也过几天潇洒日子!” “去秦淮河钓鱼听曲?”朱高炽顿时露出了意动的眼神,虽说自从当了太子之后朱高炽一直都严于律己,但朱瞻埈描绘的悠闲生活对他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只是朱高炽还是略有犹豫,朝着正堂的方向看了一眼之后对朱瞻埈小声的说道:“可是你娘那边……她没给我钱啊!” 说起来凄惶,堂堂大明朝的太子爷,从他手中过的是金山银山,却连去秦淮河听曲的钱都没有,这日子过的未免也太惨了一些。 朱瞻埈有些想笑,但考虑到这是自己老爹,于是忍住了笑意说道:“钱我有,不过这事爹你得答应我,咱们就是去听曲钓鱼的,其他一概不行。” “你让你爹我去当别人的入幕之宾,人家花魁娘子也看不上啊!人家喜欢的是俊俏书生!”朱高炽见朱瞻埈说愿意出钱,顿时乐得喜笑颜开。 不过和儿子笑闹过后,朱高炽还是沉静了下来,对朱瞻埈问道:“瞻埈,你觉得这事会是谁做的?” “二叔那样的性子,你觉得他能提前察觉到有刺客要刺杀爷爷吗?”朱瞻埈并不知道这到底是谁干的,但从自家胖老爹的话里,他倒是猜到了一些东西。 第十五章 太极拳 第二天一早,朱高炽如同往常一样来到了朱瞻埈的小院。 院子里朱瞻埈已经早早起来,正在一拳一脚的舒展着身体,而胡善祥则侍立在一旁,旁边的石桌上放着毛巾和茶水。 “爹你来了?”看着换了一身短打装扮的朱高炽,朱瞻埈面露笑意的打着招呼,手中的招式却没有停。 朱高炽也不见怪,只是站到一旁,笑眯眯的端起了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之后才问道:“瞻埈啊,你这是打的什么拳啊?” 朱瞻埈此时身体扭成了一个怪异的姿势,但却又有着别样的美感,看上去就像是老猫伸腰、巨蟒盘树一般,朱高炽虽然不通拳脚,但到底是当年的燕王世子,眼光还是有的,能够看出这是一套厉害的拳法。 不过也是废话,如果这拳法不厉害,也不可能把人扭成这个样子,此时的朱瞻埈上身和双脚都快扭成180°了,看上去腰都扭断了一样。 但朱瞻埈却每一拳都打的虎虎生风,拳风更是劈啪作响,令朱高炽不禁咋舌,自己要学的该不会是这套拳法吧? 虽说答应了陪儿子练武,但朱高炽以为自己最多打打太祖长拳之类的简单功架,活动一下筋骨罢了,并没有想到朱瞻埈会打一套这么厉害的拳法。 低头看了看自己完全遮住了脚面的肚腩,朱高炽有些犹豫的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觉着真这么扭的话,自己的腰怕是扭不到四分之一就得掰折了。 不过好在朱瞻埈并不打算教他自己正在打的这套拳,只是一边打着拳一边说道:“我这套叫做灵蛇缠身拳,爹你学不了这个,我教你的比这简单,爹你先活动一下筋骨,等我打完这趟拳就教你。” 朱高炽听到儿子这么说,顿时放心了不少,点了点头说道:“爹不急,儿子你先慢慢打着。” 说完,朱高炽也走到一边,抖手抖脚的把自己的筋骨活动开。 尽管朱高炽不通武艺,但一些基本的,诸如练拳之前要活动开筋骨这些东西还是知道的。 在朱高炽活动开筋骨之后,朱瞻埈也打完了一趟拳,正额头冒着热气。 从一旁的胡善祥手中接过毛巾擦了擦汗,朱瞻埈也给自己倒了杯茶之后,这才对自家的胖老爹说道:“爹,我看你筋骨都活动开了,咱们这就开始?” “那就开始吧!不过瞻埈啊,你爹我身子胖,你可别教我太难的啊,你爹我都一大把年纪了……”虽说是自己答应的,但事到临头懊悔迟,朱高炽还是有些絮絮叨叨的跟朱瞻埈说着,不情不愿的跟着他一起站在了院子中央。 朱瞻埈两脚开立,摆出了一个起手式,示意朱高炽跟他一起站好之后,这才朗声吟诵道:“棚手两臂要圆撑,动静虚实任意攻。搭手捋开挤手使,敌欲还招势难逞……” 一边诵读口诀,朱瞻埈的全身就像蛇一样软了下来,以一种缓慢但却流畅的速度向朱高炽示范着打了一路拳法。 朱高炽一边听着口诀,一边跟着打,虽然学的荒腔走板,但大致上的动作却还是模仿了三四成。 一路拳法打完,朱瞻埈倒是没有什么,反而精神奕奕、神采飞扬,倒是朱高炽有些气短,不免站在原地喘息了一下,这才开口说道:“儿子,这套又是什么名堂?怎么感觉软绵绵的,这种拳法也能上阵杀敌?这该不会就是你昨天说的能让你爹我练到你二叔那个水平的拳法吧?” 朱高炽只是在开玩笑,虽然他觉着这套拳法软绵绵的,但也还是能够从朱瞻埈身上感受到这套拳法的厉害。 “这套拳法叫太极拳,乃是道门内家拳法,比起外家拳法来更讲究修行。”朱瞻埈这一趟拳法打下来,倒是没有额头见汗,所以很随意的向朱高炽解释道:“这套拳法据说是武当山那位邋遢道人所创,常习之能强身健体益寿延年,爹你身子虚,加之又没练过武,一上来就教你厉害的拳法爹你也学不会,所以还是先练这个吧。 至于我昨天说的拳法,我刚才打的就是,灵蛇缠身拳是一套锤锻筋骨,在身体视作一条大蟒来修行的一套拳法,当拳法练到精深处,大蟒化作蛟龙,便可有降龙伏虎之力,千军辟易之能!” “真有这么厉害?我不信。”朱高炽摇了摇头,摆出了一副不相信的样子,也不知他是不相信太极拳能延年益寿,还是不相信灵蛇缠身拳能练到千军辟易。 朱瞻埈对此也不着恼,只是笑了笑让朱高炽按照刚才他教的再打一遍太极拳,一边教他招式,一边纠正他的动作。 待教得两遍,朱高炽已经将拳法记熟,虽然招式还是变形走样,但大致样式上是没什么问题了。 “行了,爹你已经学会了,回头只要每天练习就成,咱们先去吃早餐吧,吃完了就去秦淮河。”朱瞻埈说着,转头看向了一旁的胡善祥,问道:“早膳准备好了吗?” “回殿下的话,早膳已经备好,按殿下您的意思,让昨天来的御医配的益气补血的药膳。”胡善祥在一旁听到朱瞻埈的询问,乖巧的回了朱瞻埈的话。 “那行,给我准备一身出门的衣裳,待会……”朱瞻埈正准备吩咐胡善祥给他准备一身换着出门的衣服,小院的门口却忽然传来了太子妃张氏的声音:“换身出门的衣服?你们这爷俩是要去哪啊?” 听到张氏的声音,朱瞻埈和朱高炽赶忙看向了小院门口,只见虽然脸上挂着微笑,但却俏脸含煞的太子妃走了进来,来到两人面前才说道:“刚才我没听清,你们爷俩吃完了早膳这是要去哪?该不会是要去秦淮河吧?你们这去的可真够早的,人家青楼楚馆的可还没开门呢!” 正说着,太子妃随即便变了脸色,伸手就要去揪朱高炽的耳朵:“好啊!父子两个一起去逛秦淮河,你是嫌堂堂太子爷逛秦淮河东宫不够丢人是罢?还要拉着儿子陪着你一起丢人?” 第十六章 说服太子妃 “娘!娘!这事不怪我爹,是我说要去秦淮河钓鱼的。”朱瞻峻赶忙拦住了张氏,为自家可怜的胖老爹开脱和解释着。 然而一听这话,张氏顿时怒火攻心,对着朱高炽骂道:“少替你爹背锅,他堂堂太子爷想去秦淮河还要打着儿子的旗号,你也不嫌丢人!怎么,太子爷这是敢做不敢当吗?” 太子妃张氏虽然出身并非大户人家,但能够被选为当时的燕王世子妃,无疑当得一句贤良淑德,并非是善妒之人。 按理说她是不会管着朱高炽去秦淮河的,毕竟秦淮河虽然是烟花地,但在这个时代花街柳巷的却是风雅地,朝廷官员、文人墨客去这等场所并不会被人诟病。 但堂堂太子去这种地方,还是有些说不过去的,张氏的怒火也是源自于此。 毕竟大明太子带着儿子一起去花街柳巷,这传出去东宫一直以来积攒下来的好名声就彻底毁了。 然而面对发怒的张氏,朱瞻峻还是拦住了她说道:“娘,这事真是我的主意,这也是为了爹好!” “为了你爹好?”张氏狐疑的看着朱瞻峻,鄙夷了一下才说道:“为了你爹好你让他带你去秦淮河?你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那种烟花之地你们父子俩还一起去! 你知不知道这有多丢人?你爹可是太子!这事传出去你让满朝文武怎么看你爹?” “太子被免去监国之职,又涉嫌皇上遇刺一事,一时忧愤,只得纵情秦淮河畔,钓鱼听曲,不再过问朝政。”朱瞻峻劝住了张氏,这才向她解释起来:“昨天大军回城,爷爷的车辇在御街遭到刺杀,二叔提前得知了消息设下埋伏,在刺客刺杀时将刺客一网成擒。娘,你听了这个消息有什么感想?你不觉得二叔的表现有些太刻意了吗?” 听完了朱瞻峻的话,张氏脸上的表情顿时一变,严肃的向朱瞻峻说道:“你也知道你爷爷遇刺,这种时候身为太子不关心皇上,反而去秦淮河纵情声色,你这是想你爹被御史弹劾,被满朝文武指责不孝吗?” 在张氏看来,越是这种时候,朱高炽和东宫就越应该表现出镇定,以清者自清的姿态来赢得文武百官的支持,以免皇帝猜忌。 越是这种时候,皇帝就越容易怀疑人,若是太子和东宫表现的异常,无疑就是将把柄往皇帝面前递的取死之道。 然而朱瞻峻却不这么看,他摇了摇头说道:“娘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昨天爷爷知道刺杀的事情的时候爹就在他面前进献可以延寿的朱果,结果还是因为这事被爷爷臭骂一顿。” 朱瞻峻说完,示意胖老爹来给自己作证和背书。 朱高炽见状也忙不迭的点头附和:“是真的,昨天老爷子可把我骂惨了!勒令我在家静思己过,一点好脸都没给我,亏我昨天还是去给他进献朱果的。” 听完了朱高炽的辩解,张氏脸上怒意消退,但却又皱起了眉头:“那让你爹好好在家思过不就行了?就算要卖惨也没必要糟蹋自己名声吧?” 了解了前因后果,张氏自然能看的出来朱瞻峻想的是什么,无非就是让朱高炽表现出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去放纵自己,以此来表达对皇帝的不满。 然而朱瞻埈却解释道:“娘,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若是以往我必然劝爹在家呆着哪也别去,现在正是满城风雨的时候,咱家有什么动作都容易引来猜忌和误会。 但是爹献了朱果上去,给爷爷延寿二十年,这事就不一样了。试问爷爷本身就龙精虎猛,现在又延寿二十年恢复壮年之姿,他如何还会在短时间内考虑储位传给谁? 二十年的时间,爷爷就算熬死了爹和二叔我都不奇怪,爷爷他就算一时半会反应不过来,之后也该反应过来他要考虑的已经不是传位给爹,而是考虑传给大哥了。” 听到朱瞻埈这么一说,无论是朱高炽还是张氏都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他们之前的种种谋划和做法,都是按照朱棣正常年岁老死来安排的,好圣孙朱瞻基虽然作为朱高炽争储的一张王牌,一直以来都有人说他将来可以继承大统,但却也没有人真的考虑过皇帝会隔代传位。 然而现在,朱瞻埈的两颗朱果,却把局面改变了,被延寿二十年的朱棣是真的会考虑隔代传位这件事的。 毕竟一直以来朱高炽的身体都不怎么好,很有可能撑不到朱棣去世就会先走一步了。 “瞻埈,你的意思是你爹我没机会继位了?”朱高炽此时脸上也变得严肃起来,没有了惯常笑呵呵的样子了。 若是被人看到他现在的样子,怕是真的有人会觉得太子爷平素里那副对谁都儒雅随和的样子是装出来的。 然而朱瞻埈却摇了摇头,对朱高炽的这番猜测予以了否定:“我能给爷爷两颗朱果,自然有其他办法帮爹你延寿,这一点不用去担心。咱们家现在应该做的就是等着,等二叔知道老爷子至少还能再活二十年,等到他等不了二十年之后再继位而狗急跳墙。” 朱瞻埈的意思非常简单,既然皇帝至少还能再活二十年,那就没有必要急着争储,这种时候谁先犯错谁就先被淘汰出局。 对于东宫而言,有朱瞻埈这个造成变化的人在,自然可以稳坐钓鱼台,不疾不徐的慢慢耗着。 但其他人可就耗不起了,尤其是汉王朱高煦,他可是一直都在盼着朱棣把太子的位子给他,早就已经急不可耐,现在一下子支到二十年以后,朱高煦能够忍得了才叫有鬼。 “可是就算是这样,让你爹去秦淮河……”张氏还是有些犹豫,虽然秦淮河在这个时代不是什么不好的地方,但堂堂东宫太子带着儿子去游秦淮河到底还是说出去不好听。 朱瞻埈此时却对张氏宽慰道:“娘,你想多了,我和爹去秦淮河也只是在河上泛舟钓鱼和听曲罢了,众目睽睽之下能有什么闲话?最多被人说是纵情声色不思进取罢了。” 第十七章 秦淮听曲 秦淮河上,一艘画舫沿河顺流而下,船工并未划桨,只是把住了船舵稳住方向,全靠水流推着这艘画舫缓缓前进。 船上一名歌女正用软糯的吴语唱着轻柔的小调,怀中抱着琵琶不时弹奏几下,与一旁两名乐工一起权当伴奏,虽无正式的舞乐,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在画舫的船头,两根钓竿垂入水中,浮标随波晃动,不一会儿其中一根钓竿的浮标便往下一沉,是有鱼咬钩了。 一双胖手赶忙拉起鱼竿,从水里拉上来一条不足尺许的白鲢甩在船板上,噼噼啪啪的蹦跶了两下才被一旁服侍的下人从鱼钩上取下放入了一旁的鱼篓当中。 “儿子,你行不行啊?爹我这可都第三条了,你别一上午都钓不上来一条鱼中午没得吃啊!咱们可说好了,谁钓上来了谁中午有的吃,没钓上来只能饿肚子的。”朱高炽心满意足的在一旁下人的服侍下重新穿好鱼饵,一甩鱼竿再次将鱼钩甩入了河水之中。 一旁的朱瞻埈也提起了鱼竿,见鱼钩上的鱼饵已经被吃掉也不在意,重新装好了鱼饵之后,也把鱼钩重新甩回了河里,只是他并没有用手持着鱼竿,只是把它往自己坐着的椅子下面一插,便继续专心听船上的歌女唱曲儿了。 一边听着,朱瞻埈还一边对自家胖老爹说道:“爹啊,如此风光霁月,泛舟河上,波光粼粼,又有丝竹管弦与吴侬软语,您老居然只惦记着中午的肚子?不雅,不雅!” 说着,朱瞻埈还摇头晃脑起来,看的一旁的朱高炽都被他气乐了。 “好呀,睡了八年给南极仙翁烧火,长本事了是吧?翅膀硬了,现在数落起你爹我来了?信不信我打你的屁股!”朱高炽随口说着,虽然话语里似有不满,但脸上的笑意却显露了他的心情。 朱瞻埈也不在意,只是笑笑不再说话。 今天是个好天气,阳光洒下,秦淮河上波光粼粼,晒得朱瞻埈浑身暖洋洋的,也让他整个人都有了几分懒散。 不过听着船上的歌女一曲唱罢,他却抬手打断了正准备继续唱下一首的歌女,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之后开口说道:“唱来唱去这曲子都大同小异,可有什么别致的曲子吗?” 听到朱瞻埈这么问,已经唱了一上午的歌女自然不敢怠慢,赶忙回答道:“不敢欺瞒贵人,奴会的曲子不多,贵人不乐意听哀戚的曲子,奴委实没有其他曲子可唱了,还请贵人恕罪。” 秦淮河虽然只是烟花之地,但因为紧挨着大明帝都的关系,往来的都是达官显贵、富商巨贾,朱高炽、朱瞻埈父子虽然没有表露身份,但行走做派却一看就知道是贵人,自然也就令歌女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朱瞻埈听得这话,摇了摇头很是叹了一口气:“行了,也不怪你,毕竟一首好曲子也是吃饭的手艺,没有侍奉师傅三年,又有谁会愿意教自己看家的本事呢?” 这也就是古代师徒传承当中最为人诟病的一点了,有什么创新或者独有的手段都会死命的藏着,非是继承衣钵的弟子门人不会轻易传授。 不过这倒不是什么敝帚自珍,而是字面意思上的吃饭的手艺。 这个时代的信息流通远没有朱瞻埈穿越之前的现代社会发达,匠人技艺又被儒家士大夫斥责为奇技淫巧,各项技艺只能是口口相传不见文字,懂一项独有的技术那是真的能养活一家人的。 要是教给继承衣钵的徒弟倒是还好,但要是被旁人学去了,那是要抢自己饭碗的。 尤其是当师傅老迈干不动了,大多就都指着学本事的徒弟养老送终,若是徒弟不孝,那师傅十之八九不是饿死也要晚景凄凉。 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这年头可不是什么嘲讽的话,而是字面意思上冰冷的现实。 而在这秦淮河上烟花之地,一首独有的曲子就能让自己与众不同,赚得更多的银钱,是真正安身立命的本事,又有谁会轻易教给别人呢? 就连这歌女唱的曲子,也是她家里家传的手艺,旁边替她伴奏的乐工便是她的家人兼师傅。 “怎么了这是?好好的钓鱼听曲,你还唉声叹气起来了。”朱高炽并没有注意儿子和歌女的对话,但却听到了他叹气,于是好奇问了一句。 朱瞻埈也没有解释,只是摆了摆手说道:“只是想起了屈死风波亭的岳元帅,爹你说要是当年岳元帅真的能够直捣黄龙收复失地,这天下又该是什么样子?” “天下是什么样子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咱们老朱家肯定还在凤阳老家种地。”朱高炽撇了撇嘴,对朱瞻埈的这番假设很是不屑:“岳元帅固然是一代忠臣良将,受天下人敬仰,但若是他真的收复失地直捣黄龙,后面蒙元可未必能夺得大宋江山,也就没有咱大明朝什么事了。” 作为皇家子弟,朱高炽虽然从小接受的是儒家教育,但他却是一个合格的太子,他知道这些忠臣良将的故事可以听、可以推崇,甚至将来他继承皇位之后还可以设祭封神,令天下人去学习。 但自家却要摆正心态,明白所谓忠臣良将忠的是他们老朱家。 朱瞻埈自然能够听出自家老爹的意思,笑了笑之后没有在意,只是放下手中钓竿,冲着船舱内的歌女招了招手,对她说道:“小姑娘,你可会说书?” “奴不会,奴自幼学的就是唱曲,这说书的事奴家里没有教过。”小歌女连忙回话,同时也向朱瞻埈推荐道:“贵人若是想听评书,奴知道几位不错的说书先生,不知贵人想听什么?” 然而朱瞻埈却摆了摆手,对小歌女开玩笑似的说道:“我倒是没什么想听的,左右他们讲来讲去也不过是那些惯常的忠臣孝子的故事没什么新鲜。” 随即,朱瞻埈又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对小歌女问道:“不如这样,你把你会的曲子教给我,我教你说一部书怎么样?” 第十八章 殿兴有福? 堂堂太子每日里在秦淮河上泛舟垂钓,毫无疑问的引起了朝野上下的关注。 这里毕竟是大明朝的京城,秦淮河又是天下第一的风流场所,往来的达官贵人并不少,其中自然有认识朱高炽这位太子爷的。 再加上朱高炽本身就没打算隐瞒这件事,行事虽然不算高调,但他每日坐在船头,胖胖的身形还是很显眼的。 于是乎太子爷因为被皇上免了监国之职,心情忧愤之下整日泛舟秦淮的事情很快就成了这金陵城里的又一大新闻,和之前朱棣大军回城在御街遭到刺杀一事一起成为了百姓和官员讨论的热点。 然而作为被讨论焦点的朱高炽,依旧我行我素不管不顾的和朱瞻埈一起每天都去秦淮河钓鱼听曲。 “瞻埈,你说你爹我天天这么在秦淮河钓鱼,真的没事吗?”朱高炽对于这件事虽然能够理解朱瞻埈让他这么做的理由,但到底是儒家士大夫教出来的太子,多少还是觉得有些不太好:“万一你爷爷那边……” 朱高炽的话还没说完,朱瞻埈便猜到了自家胖老爹到底是怎么回事,冲他笑着问道:“爹啊,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什么了?让我猜猜,该不会是某些闲得蛋疼的文官来劝谏你,太子应当勤于政务,不可纵情享乐,不可沉迷美色之类的屁话吧?” “呃,这怎么能说是屁话呢?为君者本来就该勤于政务,不可沉迷美色,以免耽误……”朱高炽赶忙解释,他并不觉得文臣的劝谏有什么问题。 虽说朱高炽从小并不招朱棣喜欢,但到底是朱元璋钦点的燕王世子,所接受的都是最正统的大明皇家教育,即便北平的燕王请不来最顶尖的老师,却也至少是学识渊博的当世大儒。 朱高炽自认为自己从小到大无论德行操守,都还是无可挑剔的,符合儒家所说的明君典范。 也就只是这段时间,在朱瞻埈的说服下每天跟着他来秦淮河钓鱼听曲,算是给自己放了个假,对自身的要求也没有那么严了。 而且即便如此,朱高炽每天在秦淮河干的也就是听曲和钓鱼,并没有什么腌臜的其他事情。 然而朱瞻埈却有些嗤之以鼻的说道:“所谓为君者当勤政爱民,躬行节俭、虚怀若谷、善于纳谏、从善如流其实都是屁话,这些东西都只不过是儒家那帮子士大夫想出来限制皇权的罢了。 为君者最重要的一条便是稳固皇权,只有皇权稳固,皇命传达上下通透,无论是乱命还是圣命都执行无误,这才算是做到了一个皇帝应该做的事情。 因为这样,作为皇帝的意志才能贯彻到帝国的每一个地方,而不是被文人士大夫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统治这个国家的是皇帝,不是士大夫,要是皇帝都按照士大夫的意思去治国……呵呵,赵宋倒是与士大夫共天下,东华门唱名的才是真男儿,结果呢? 还不是连圣人后裔的孔家都对金人和蒙元俯首称臣,甘愿被发左袵?” “不可胡说!你这话要让人听去了,少说要治你个大逆不道!”朱高炽赶忙阻止朱瞻埈继续说下去,同时还朝船舱里看去,怕刚才朱瞻埈的话被船上的歌女听去了。 这几天他们天天在秦淮河上泛舟钓鱼,船舱里也一直有歌女唱曲,两父子之间的谈话是很容易被人听去的。 然而朱瞻埈却摆了摆手,示意自家胖老爹不用紧张:“放心吧爹,他们听不到我们在说什么,你我之间的交谈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而且我说的这话如何算大逆不道? 儒家之所以想出那么多所谓的明君典范和听上去很有道理的劝谏的话来,为的就是限制皇权,让皇帝不能够随心所欲。 至于说孔家给金人和蒙元称臣,斑斑青史写的明明白白,还有谁敢抵赖不成?哦,他们倒是没有抵赖,而是干脆奉蒙元为正统,说什么蒙元统治中原也是天命,所以他们披发左衽给蒙古人当狗不是汉奸。 孔夫子要知道自己这帮徒子徒孙敢整出这么一出,怕不是要气活过来,好好收拾这帮不肖子孙。 说起来当年太爷爷洪武帝是怎么捏着鼻子认下这什么狗屁‘殿兴有福’的?我可是记得咱们老朱家在蒙元的时候全家都饿死了,就剩太爷爷一个了吧?” 听到朱瞻埈说旁人听不到他们说话,朱高炽又看了一眼船舱里确实如此之后,这才放心了些许,但听着朱瞻埈的话还是对他劝说道:“殿兴有福可不是什么狗屁,这番解释可是把咱们老朱家坐天下的大义和名分定下来了,不然的话咱们老朱家是造反得的天下,别人会觉得咱们能坐这龙椅,他们也能坐,到时候天下就不安宁了。 所以当年才会有‘首倡必谴,殿兴有福’这个说法,你太爷爷当初也不太想认这个,但不认不行啊!大义的名分还是很重要的。” “哎,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这就是被儒家拿到了大义的坏处,你顺着他们的意思来就没有大义的名分。”朱瞻埈摇了摇头,但还是对朱高炽劝说道:“不说这个了,倒是爹你该给爷爷上个折子,让他给南孔一脉封赏,奖励他们当初迁居南方,不事蛮夷的气节,另外还要派锦衣卫去查一下北孔在曲阜当地鱼肉乡里的事情,想办法把衍圣公的爵位给南孔。”xièwèn 朱瞻埈的这条建议让朱高炽顿时一皱眉,他自然能想得明白这其中的缘由和好处,只是他还是对朱瞻埈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孔圣一脉关乎天下安危,轻易动不得啊!” “孔圣一脉当然轻易动不得,但有重要的理由,也就可以动了。”朱瞻埈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份折子,递给了自家胖老爹:“这几天我找人查了一下咱们大明的赋税,发现有很严重的问题,具体的内容我都写在里面了,就不细说了,爹你只要知道我列出来的问题不解决,我大明百年之内就会有亡国之危。” 第十九章 亡国之祸 关于孔家的事情朱高炽并不是很在意,毕竟朱瞻埈只是皇孙,他就算有什么想法也没办法付诸实践。 但对于朱瞻埈所说的大明百年之内就会有亡国之祸这却让朱高炽非常的在意,因为大明开国至今还不到五十年,如果百年之内就有亡国之祸,这岂不是说大明国祚不足两百年? 如果真是这样,那即便拼着百年之后自己会披上桀纣之名,朱高炽都会要把孔家的事情解决掉,以此来化解大明的亡国之危。 所以他立刻展开了朱瞻埈写的折子,就连脚下的鱼竿差点掉进水里也顾不得了。 而在他花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看完了折子上的内容之后,虽然今天依旧是艳阳高照,但朱高炽却感觉浑身冰冷,甚至连一颗心都凉透了。 他抬起头,满脸不敢置信的看向了朱瞻埈,向他问道:“这都是真的?” “自然是真,我一梦八年,在梦中得仙人点化,曾有机会推演我大明国运,百年之内若是不解决这些问题,亡国之祸便是必然发生的事情。”朱瞻埈脸上无悲无喜,但言词却流露出了格外的认真:“说起来这三条亡国之因都和太爷爷有关,他老人家确实雄才大略,可在这治国方面还是犯了错误啊!” 朱瞻埈口中的三条亡国之祸,其实很大程度上便是后世人们所总结出来的三条导致明朝灭亡的主要因素。 宗室人口膨胀挥霍无度、士绅免税导致土地兼并严重,以及过分抑商和严密的户籍制度导致的社会经济问题。 归根结底这三条总结起来就是明朝的制度有问题,会造成严重的经济问题,最终导致明朝财政崩溃。 “你说的第一条宗室人口增长会尾大不掉,这一条我能理解,毕竟按你太爷爷定下的规矩,宗室八等不除爵,最低的奉国中尉也能有两百石的岁支禄米,并且婚丧嫁娶皆有朝廷奉养,如果不加节制的繁衍几代人之后,朝廷的财政确实会养不起。”朱高炽有着监国的经验,对于朱瞻埈提出的宗室问题倒是很快就算清了这笔账。 其实也好理解,朱元璋有二十六个儿子,到了孙辈便已经超过百人,其中周王、楚王、代王和辽王都生了十个以上的儿子。 照这个生法,不出三代就会有至少一万个大明宗室。 即便每人都只领取最低限度的两百石俸禄,一年也是将近两百万石的财政支出。 而大明一年的岁入是多少?朱高炽对此倒是有了解,每年的税粮大概是三千万石左右,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税收和老百姓要服的徭役之类,总共折合起来大概是相当于七千五百万石粮食的样子。xしewen 乍一听好像朝廷财政支出这点俸禄并不是很多,最多占到朝廷财政收入的三十分之一的样子。 但账并不是这么算的,朝廷岁入虽然不低,但哪哪都在花钱。 北征蒙古诸部就是个填不满的窟窿,永乐八年的这一次北伐虽然只是从二月打到六月,可是光着四个月的时间出征的五十万大军就消耗掉了海量的粮食,就更不提其他军需物资的消耗了。 如果不是朱高炽坐镇后方调度,有户部尚书夏原吉为主朝臣配合,大军别说四个月,三个月可能都坚持不到。 以朱棣的脾气,他显然不可能只打这一次,不能彻底降服蒙古诸部,朱棣是绝对不会停下来的。 而且明朝采用的实物税,也就是说收上来几千万石粮食那就真的是几千万石粮食,折算过来大约是两百多万吨粮食,这么多的粮食当然不可能全数解送中央国库,更多的还是会留存在地方,以及在运输过程中被消耗掉。 所以看起来朝廷财政收入很多,但实际上朝廷真正可支配的部分并不多,能有十分之一进入国库成为国家财政可以动用的部分,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宗藩的俸禄支出在这种情况下也就不是一个小数目了。 更关键的是,宗藩人口数量是会增长的,而且还是翻番的往上涨。 要知道大明的藩王们可是个顶个的能生,朱棣虽然只有四个儿子还早夭了一个,但耐不住其他藩王的子嗣加起来就有一百多个了。 加上朱元璋又立了祖制宗藩不除籍,都得朝廷养着,于是明朝的宗室便死命的生,以此来薅朝廷羊毛。 尽管并不是每个宗室都这么干,甚至还有子孙凋零绝嗣的,但总人口却是一直在上升的。 也正是因为算得清这笔账,朱高炽才会心都冷了,光这一个问题他就觉得真的能有亡国之祸,就更不用说还有另外两条了。 “爹你也别太担心了,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你现在也不监国了,这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把我的折子递上去,让爷爷和朝廷里那些大臣们去头疼吧。”朱瞻埈却对此没有半点担忧,以一副隔岸观火的态度劝说着朱高炽。 一方面是他已经把问题点出来了,朝廷上那些大臣们再怎么利益相关和昏庸无能,也还是会想点办法做点事情的。 另一方面则是他对如何解决自己提出来的问题确实是有一些办法的。 毕竟曾经也是来自后世信息爆炸时代的穿越者,又去修仙了几百年成为了金丹真人,如果连这点问题的解决办法都没有,他也干脆别想那么多,真就当个每天听曲钓鱼的逍遥王爷算了。 然而朱高炽却不像他这么心大,心忧国事的他已经根本没心情钓鱼了。 “把船靠岸,我要进宫面圣!”朱高炽下定了决心,不管有没有解决的办法,这几个问题无论如何都是必须让朝廷知道的。 朱瞻埈见状,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解除了隔音,让船夫把船靠在了岸边,目送着自家老爹肥胖的身躯一路小跑。 “哎,老爹啊,不是我不帮你,不让你们头疼一下,谁会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呢?”朱瞻埈摇了摇头,随即叫过了船舱内的歌女,对她问道:“我这几天教你的《岳飞传》你记下来多少了?” 第二十章 朱棣的恼怒 此时虽已是永乐年间,但蒙元被逐回草原也不过是几十年前的事情。 所以当朱瞻埈在秦淮河上讲起岳飞的故事的时候,还是很容易引来一片喝彩和共鸣的。 以朱瞻埈的能耐,他若是不想别人听去,那自然别人一个字也听不到。 可倘若他想让人听到他在说什么,那别说是周边的人,便是这整条秦淮河、乃至是半个金陵城都能听清楚他说的话。 “小梁王柴贵和岳飞定下了生死文凭,这叫比死武。岳飞放下心来,但……”朱瞻峻今日说的是《岳飞传》中岳飞枪挑小梁王的故事,并不见于史料,只是编纂出来的故事。 不过评书话本只要故事精彩,真实性大多不甚追求,听者大多只求能听个痛快。 彼时的金陵城中,娱乐项目着实不多,听说书也是大明朝上至公卿下至平民雅俗共赏的一项娱乐活动,其中自然也不乏一些狂热爱好者,一日不听就浑身刺挠的。 若是放在后世,这种大约算得上是沉迷上瘾的死忠粉,如同所谓骨肉皮一般的存在。 只是明初虽然风气还算开放,但女子抛头露面还是少数,加上这里又是秦淮河,朱瞻峻的画舫周围虽说确实跟着好几条船就为了能听他说书,却也没有什么女粉。 不过虽然都是不惜租船跟着也要听书的死忠粉,但却也没有人真的胆子大到直接贴上来的地步,毕竟明朝还是礼教社会,大家大多都是遵守礼法的。 就算有什么皇亲国戚、达官显贵,看到之前才从船上下去的太子爷朱高炽也该没什么想法了。 开玩笑,就算皇帝真的起了废立之心,那也是天家内部事务,旁人若是胆敢冲撞了皇族,轻的都要锦衣卫诏狱里滚一圈。 至于重的?三族连连看还是九族消消乐,你可以考虑选一个。 所以就算有人有那个心,想把朱瞻埈叫到自己面前专门给自己说书,却也只是有心无胆,根本不敢付诸实现。 而全大明真正意义上有这个资格把朱瞻埈这个皇孙叫去专门给自己说书的人,大明皇帝陛下明太宗永乐皇帝朱棣,则正因为太子朱高炽递上来的折子头疼着呢。 “说说,该怎么办啊?别一份折子往朕这一递,就把麻烦都甩给朕了,自己说说该怎么办!”朱棣心烦意乱的翻看着朱高炽递上来的折子,又把折子扔到了朱高炽的面前。 在搞清楚了朱瞻埈在折子里到底都写了些什么,以及这些事情会造成怎样的结果之后,这位大明天子就彻底陷入了烦躁之中,很想做点什么来发泄,却又什么都做不了,颇有一种只能无能狂怒的郁闷。 不过作为皇帝,这天底下权力最大的人,他除了无能狂怒之外还能甩锅。 比如让来递折子的太子来想办法解决问题,以及让刚刚奉诏前来的吏部尚书蹇义和户部尚书夏原吉一起想办法。 天子不需要自己去解决问题,只需要把问题甩给能解决问题的人就好,历史上有名的君王手下都有一大堆的名臣,他们就是干这个用的。 “你们两个来的正好,都好好看看太子递上来的这份折子,看看该怎么解决这三个问题!”朱棣看着走进来的蹇义和夏原吉,指了指被自己扔到地上的折子示意他们捡起来看:“写的真好啊!我大明若是不解决这三个问题,百年之间就要有亡国之祸!都给我好好看看!” 朱棣说着火气顿时又上来了,将面前御案上的东西一把便推到了地上。 看到皇帝如此生气,说的问题又是如此的严重,蹇义和夏原吉对视一眼之后,也顾不得向太子请安或者安抚皇帝的情绪,赶忙捡起了地上的折子,两颗脑袋凑到了一起看了起来。 仅仅只是翻了几页,夏原吉顿时便倒吸一口凉气,感到如坠冰窖。 他是户部尚书,掌管着大明的财政赋税和户籍,对于这折子里所说的三个问题感受最深,同时也最能够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只是虽然折子上把问题都点出来了,想让夏原吉一时之间想出能够解决这三个问题的办法却也是在难为他。 别说三个问题了,其中任何一个问题都能让夏原吉想破脑袋。 到是一旁的蹇义并没有马上去思考如何解决这三个难题,而是向一旁的朱高炽请教道:“太子爷,这份折子是何人所写?” “是我家老二写的,他跟我说朝廷若是不能够解决这三个难题,百年之内我大明便会有亡国之祸。”朱高炽此时脸上无奈的挤出一丝苦笑,对着蹇义解释道:“孤这些年监理朝政,对户部每年岁入和支出还是有数的,其他两条我不太能拿得准,但光是宗藩丁口增长所带来的俸禄增长,就足以压垮我大明江山了。 所以孤也不敢怠慢,带着这份折子就来禀报皇上,看能否想出解决问题的方法。两位都是饱学之士、国之干臣,且来一起参详一下看看能否有解决之道,不可让我大明江山步了蒙元的后尘,不足百年而亡啊!” “太子殿下,此事恐怕一时之间难有妥善解决之法,不若拿到大朝会上让朝臣都来参与讨论,看看能不能商量出个法子来。”这种关乎国家百年社稷安危的事情蹇义也不敢怠慢,既然自己想不出办法,那就拉更多的人来想办法。 其实不是蹇义和夏原吉没辙,而是朱瞻埈所提出来的这三个问题每一个都牵连甚广,一个不小心就会造成朝野动荡,令国家陷入混乱之中,朝堂有倾覆之危。 别的不说,光只是一个藩王俸禄的事情,就不是简简单单的可以一削了事的事情。 想想建文削藩闹出的乱子,就没人敢直接建议皇帝削减藩王俸禄,因为那叫离间天家亲情,压迫宗藩。 所以蹇义在提议让更多朝臣一起参与讨论之后,便闭口不言,和夏原吉一起站在了太子身边,拿着奏折摆出了一副皱眉思考的样子。 朱棣看着三个人沉默不语的样子,顿时又气不打一处来,冲着朱高炽吼道:“瞻埈那个小猴崽子呢?给爷爷上了这么个折子添堵,他自己倒好,在秦淮河听曲钓鱼?来人,去把他给我招来,爷爷不痛快,他也别想痛快!” 第二十一章 皇帝召见 皇帝要见谁,自然有宫里的人第一时间去找人,而被找的人也必须马上来见皇帝。 那可是天子,天底下最尊贵、权力最大,掌握着生杀予夺大权的皇帝,谁敢让他等? 不过在明朝这个通讯、交通都还不算发达的时代,就算是皇帝要在京城里见个人,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够见得到的。 倒不是说有谁敢不来见天子,而是古代除了骑马坐轿之外就没有什么其他交通工具了,而从皇城外面进到宫城里面面见皇帝,就算腿脚快也得走上至少半个小时。 尤其是此时大明的帝都还在南京,而南京的宫城可是要比后来迁都北京之后还大的。 所以当朱瞻埈被人从秦淮河上叫到宫里的时候,日头都已经偏西了,朱棣所在的尚书房里也点上了灯火。 “孙儿参见爷爷!”朱瞻埈并没有叫朱棣为皇帝,更没有所谓的三呼万岁,只是很恭敬的行礼之后便乖巧的站在了自家胖老爹的身边。 其实所谓的“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叫法大多是后世杜撰,明清两朝都不太会在正式场合这么喊。 尤其现在还是明初,无论是朱元璋还是朱棣,对此都是不怎么喜欢的,所以宫廷礼仪也相对简单。 至于朱瞻埈,他对自己现在的身份地位还是有着充分认知的,他只是太子第二个儿子,没有他大哥朱瞻基那样好圣孙的护身符,朱棣虽然疼爱他,但这种疼爱并不是他恃宠生娇或者在皇帝面前摆姿态的本钱。 所以来了之后,他什么也没说,而是等着朱棣开口。 “小猴崽子总算是来了,上了这么个破折子给你爷爷添堵,是想爷爷打你屁股是不是?”朱棣对朱瞻埈并没有摆出一副皇帝的架子,反倒更像是爷爷对孙子:“说说吧,你既然敢上折子,心里应该有解决的办法了吧?你要敢说没有,爷爷现在就让人把你拖下去打板子!” 听到朱棣这么说,朱瞻埈也收起了自己想要谦虚推脱的话,想了想之后对一旁的两位尚书问道:“请问两位大人,以一县之地为例,大约能有多少有功名的读书人?按大明律法他们又能够享受多少免税的优待?” “殿下,您这个问法是有问题的,因为我朝律法规定,士人虽有优免,但也只是免掉了他们的杂役,税还是要交的。”夏元吉听到朱瞻埈这么问,立刻便开口进行解释:“太祖皇帝曰:‘若贤人君子既贵其身,而复役其家,则君子、野人无所分别,非劝士待贤之道’,所以太祖皇帝下令‘有田土者输租税外,悉免其徭役’,而不是不交税,殿下您可不要误会了啊!” 自己身为读书人,又是京中大官,夏元吉如何不知道朱瞻埈问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他如何能在皇帝面前挑破这个窟窿? 真要挑破了天下读书人可是会戳他脊梁骨的,那是自绝于士林。 然而朱瞻埈却懒得跟夏元吉打哈哈,只是换了一个方式问他:“那一县之地,投献之田几何?莫要在我面前打哈哈,前些日子我特意求了皇上,派锦衣卫下去查过了,夏尚书还是据实已告吧。” “瞻埈,何为投献?”听到朱瞻埈的问题,朱棣顿时产生了好奇。 虽然不算是那种长在深宫不知民间疾苦的皇帝,但一些乡野地方上的东西,他也确实不算太了解。 “所谓投献,便是农户将自家土地挂靠在地方乡绅士族名下,只向乡绅缴纳佃租从而逃避朝廷赋税的一种手段。”朱瞻埈完全不顾一旁夏元吉和蹇义难看的脸色,直接将这件事说了出来:“我朝自开国以来,洪武皇帝优待士人,特许免除杂役,以让士子们能够安心读书,然而地方乡绅却以此为名逃避赋税。 他们和地方官员上下勾结,将本应由他们缴纳的赋税和徭役全都摊派到普通农户身上,令其需要缴纳远远超出朝廷要求的赋税,农户不堪重负,便又会将土地投献给乡绅,以逃避日益繁重的朝廷赋税。 长此以往,恶性循环之下,投献之民只会越来越多,而老老实实给国家交税的民户也会越来越不堪重负,要么同样投献成为佃户不用再交税,要么就是……” 朱瞻埈没有说下去,但朱棣却听得出来他想说什么,无非是“民变”两个字而已。 但比起民变,更重要的是朝廷收不上来税了,财政破产可是比民变更严重的问题,所以朱棣终于展现出他身为皇帝的威严与气势,看着朱瞻埈,向他追问道:“可有解决之法?” 朱瞻埈点了点头,但看了一眼一旁急着想要说话的蹇义和夏元吉,却又摇了摇头。 “点头又摇头,你什么意思?有办法就说,非要爷爷揍你是不是?”朱棣顿时不高兴了,一巴掌拍在了身前的御案之上,很是生气。 朱瞻埈见状,朝着蹇义和夏元吉投去了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然后才说道:“回爷爷的话,孙儿这确实有解决的办法,但这是慢办法,需要长达十年二十年的天下安定才能一点一点的改过来,想要短时间内快刀斩乱麻的解决是不可能的,而且会触动天下士族的利益被千夫所指,孙儿实在是不敢说。” “说,有什么不敢说的,朕这个皇帝在这给你撑腰,大可畅所欲言。”若是平时,朱棣或许会有顾虑,但今天他着实憋了一肚子的气,说起话来自然也就不顾及那么多了。 而皇帝的这个态度,也让一旁的蹇义和夏元吉脸色大变,赶忙出言阻止道:“陛下三思!士族乃是朝廷根基,动则牵一发而动全身啊!万一士族躁动,恐天下不安,恳请陛下以江山社稷为重,不可轻动啊!” 很显然,无论是蹇义还是夏元吉,都猜到了朱瞻埈要说什么,但他们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朱瞻埈把那句话说出来。 堂堂金丹真人又怎么会怕区区士林躁动,他和朱棣客气那是他要扮演好皇孙的角色,并不是他真的不敢说,而且朱瞻埈的法子也不是蹇义和夏元吉所想的那样。 所以在朱棣又发了一通脾气之后,朱瞻埈这才说道:“解决之道简单一点的,便是士绅一体当差纳粮,这天下没有人不交税了,自然也就没有什么投献的事情了。不过……” 第二十二章 不能急的改革 “不过什么?说!”朱棣听到朱瞻峻给出了办法,却又吞吞吐吐的,顿时不满的又瞪了他一眼。 朱瞻峻脸上摆出无奈的表情,继续说道:“天下读书人自诩清高,太爷爷给了他们优免之后他们更是觉得自己高人一等,若是真的士绅一体当差纳粮,这天下人该说爷爷您糟蹋读书人了。 就算爷爷您乾纲独断,强行推行这政策,底下官员们也还是会阳奉阴违,物伤其类不愿意拔掉读书人的体面的。 所以这法子不是那么好用的,而要解决总藩、户籍的问题也是一样,孙儿这里都有解法,但轻则天下动荡几十年,重则会酿成民变,有江山倾覆之险,望爷爷三思而后行。” 朱棣听着朱瞻峻的话,脸上倒是没有了怒意,但还是伸手指着朱瞻峻说道:“三不三思是爷爷的事,你个猴崽子先把你对这三个问题的解法说出来,让你爹和两位尚书听听你都有什么馊主意。” “这怎么算馊主意呢?”朱瞻峻小声抱怨了一句,但还是向朱棣和朱高炽,以及两位尚书解说起自己的想法来。 听着朱瞻峻的解说,两位尚书也不时提出一些问题,三人边说边讨论,很快便把朱瞻峻的解法都搞清楚了。 朱瞻峻拿出来的办法,其实都是穿越前看来的各种后世改革的方案,有张居正改革和雍正改革的内容,也有一些后世讨论明朝灭亡时讨论的观点和方案。 这当中最绕不开的还是一个钱字。 “无论是士绅一体当差纳粮,还是一条鞭法,这些政策归根结底都是为了钱,为了让朝廷国库充盈,岁用充足。”朱瞻峻解说完了自己用于改革的种种法子,这才对朱棣最后总结道:“所以请爷爷恕罪,孙儿真不建议您马上去动这些,而是应该先改革钞法解决钱的问题,让朝廷府库充足之后再去革新其他问题。” “皇上,二皇孙所言极是,这是老成谋国之言,还请皇上慎重。”一旁的蹇义听完了朱瞻峻的话,也赶忙开口劝柬朱棣:“二皇孙所说的改革方法,确实每一条都是经世治国的良方,但要推行下去,都需要朝廷上下一心,花费大量的时间才能推行下去,而且推行起来也费时日久,糜费甚重,需准备万全之后方可尝试推行。 眼下朝廷才刚经历过北征,国库空虚,并没有推行这些政策的能力,还请陛下三思,不要急于推行这些政策,以免天下动荡。” 吏部尚书还大费唇舌的劝说朱棣,到了户部尚书这边就直接两个字“没钱”了。 朱棣是个喜欢花钱的皇帝,同时他又不管怎么赚钱,国库里都能跑耗子了,他还一肚子的想法要花钱。 如果不是朱高炽这个太子善于治国,又有夏原吉这个精于算计的户部尚书管着国库,永乐年的大明朝真没钱折腾那些大项目。 所以夏原吉的开口,在朱棣心中造成的影响是比蹇义和朱瞻峻都大的。 “太子,你来说说该怎么办,你之前不是一直在监国吗?你来说说,如果你是朕,你打算怎么办?”朱棣将目光投向了朱高炽,此时心情已经平复下来的他想听听太子怎么说。 朱高炽刚才一直没怎么说话,而是一直在听朱瞻峻和两位尚书的讨论,自己则在心里盘算该如何应对这些问题,以及评估朱瞻峻的法子是否合适,又该如何才能推行下去。 现在朱棣发问,朱高炽在略作思考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之后开口说道:“启禀父皇,如果是儿臣的话,儿臣也会按照瞻埈的建议,先改革财税,让国库充盈之后,再考虑其他,因为无论是要做到刚才瞻埈建议当中的哪一条都是需要钱的。 若是朝廷如今江河日下赋税不足,那确实可以快刀斩乱麻、重病下猛药的去推行这些改革,因为到那个时候国家已经是病入膏肓,正指着这些改革来改善国家财政,为朝廷延续国祚。 但如今我大明岁入颇丰、财税充足,自永乐元年以来,朝廷每年能够收到的税粮均在三千万石左右,军户屯田所得也有两千余万石,另外户部每年还能收上来绢纱税两千万匹,朝廷用度是不缺的。 所以儿臣不建议父皇您大动干戈就是因为这些,瞻埈所提出来的问题,是以百年计算会让我大明江河日下的问题,却并不是迫在眉睫的问题,咱们大可以慢慢来,一点一点的去改动它。 朝廷才刚经历完北伐,正是应该与民修养生息,让户部空了的粮仓重新填满的时候,实在是不宜也不能大动干戈。” 朱高炽的话顿时让一旁的蹇义和夏原吉松了一口气,同时心里也暗自庆幸太子是朱高炽。 作为臣子他们倒不是有什么欺君罔上的想法,又或者觉得文人应该控制皇帝云云,而是单纯的作为治理国家的朝廷中枢,他们清楚的知道老百姓经不起剧烈的折腾。 政策的每一次变动,或许在朝堂上讨论的出发点和做出的决策都是好的,可当这一切都落实到普通的老百姓身上的时候,哪怕只是朝堂的一片雪花对于老百姓来说都是一场雪崩,一粒沙尘都是一座大山。 士绅一体当差纳粮,听起来好像只是朝廷下一道政令,然后再把它推行下去的事情。 可实际上这是中央与地方的博弈,更是文人士族与皇权之间的争斗,对于地方上的老百姓来说,一个不好他们是要受到更多的压榨和盘剥的。 “太子殿下所言极是!二皇孙殿下提出的这些建议都是好建议,可要是一股脑的都落实下去,不说底下的官员和小吏能不能把这些政策都落实到实处,光是士绅的反扑就足以让天下动荡,甚至有违陛下的初衷,臣冒死以谏,恳请陛下三思!”蹇义说着,干脆的跪在了朱棣的面前,摘下头上戴着的官帽,向朱棣恳求着。 这在大明所代表的意思是以官职作为代价来向皇帝谏言,如果皇帝拒绝的话,官员会直接而辞官的,更有甚者会直接死谏。 第二十三章 夏元吉的好奇 最终不知是众人的劝解起了作用,还是蹇义的劝谏让朱棣犹豫了,总之皇帝并没有立刻推行改革,而是让朱高炽这个太子牵头,联和朝中重臣以及朱瞻埈这个皇孙一起商讨出一个合适的方案来解决被朱瞻埈提出来的三个问题。 “朕虽然依了你们暂时不会推行改革,但你们必须给朕拿出一个可行的方案来,朕给你们三个月的时间,讨论出一个能够在十年内解决这些问题的计划来。”朱棣蛮横的定下了标准,不过他定下的时间倒是让蹇义和夏原吉很是松了一口气。 三个月的商讨时间足够这些顶级的文臣们拿出一个完善的方案来了。 尽管可能真的让他们去想办法有点为难人,但有了朱瞻埈抛出的各项改革政策作为参考,以其为基础拿出一个妥善的推行计划来,对于这些文臣来说还是不难的。 “太子殿下、二皇孙殿下,今天多亏贤父子的劝说,皇上才没有马上推行改革,真是多谢了!”离开了尚书房,外面已经是漫天繁星了,蹇义拱手向朱高炽和朱瞻埈道着谢。 作为吏部尚书,在废除了宰相的明朝,内阁没有兴起之前他就是百官之首,如果真的让朱棣现在就开始搞改革,那他绝对会处在一个里外不是人两头受气的位置上,所以蹇义还是很感谢太子父子。 而这还不是最关键的,更关键的是蹇义知道以国家才刚刚经历北伐的经济状况来说,是真的经不起一场改革所带来的动荡的。 朱高炽见状赶忙对蹇义客套起来:“蹇尚书客气了,要不是瞻埈这臭小子上了这么个折子,咱们也不至于被这么折腾一趟,蹇尚书不怪罪这小子就算好了,怎还敢让蹇尚书说谢啊!” 虽说无论是吏部尚书还是户部尚书,他们都是太子党,但此刻该有的客套还是要有的。 朱瞻埈此时也没有插言,只是站在自家胖老爹身边做乖巧状,好似真的因为自己上的折子害众人被折腾这么一遍而心里过意不去。 “二皇孙殿下的折子并不是问题,朝廷还存在这么大的弊端我等作为臣子的没有发现已经是极大的失职,怎么还敢指摘殿下发现问题呢?”蹇义不愧是百官之首,能够从建文朝起就担任吏部尚书的人物,话倒是说的非常客气:“殿下能够指出这些问题已经是有大功于国,如果不是今日时机不对,臣还要向皇上为殿下讨赏呢!” 蹇义说着,还对朱瞻埈行了半礼,算是感谢他能够发现这些问题。 不过在朱瞻埈回礼之后,蹇义还是满脸苦笑的对朱高炽说道:“不过太子殿下,下次要是碰到这种事情,您能和臣等先通个气商量一下再把折子递上去吗?今天这番折腾,臣的后背到现在还是湿的。” 朱高炽听到蹇义这么说,也赶忙道歉道:“对不住对不住,主要是孤今天看到那份折子的时候一下子为亡国之祸惊了心神,没来得及细想就想要把折子递上去,倒是牵累两位尚书大人了。” 朱高炽说着,还向蹇义和夏原吉又行了一礼。 两位尚书赶忙还礼之后,夏原吉倒是将目光看向了一旁一直没有开口的朱瞻埈,好奇的对他问道:“二皇孙殿下,您方才在皇上面前提到了先改革钞法使国库充盈再进行改革,不知道二皇孙殿下对改革钞法一事可有方略? 实不相瞒,臣虽执掌户部,但我朝宝钞制度沿袭前元,一直以来贬值严重,一贯文的新钞发行出来很快就会贬值,旧钞更是形如废纸,户部只能不断的发新钞来维持。 对此户部上下已经是焦头烂额,实在是无法可想!殿下若是有方略可以挽救宝钞,臣代户部上下真是感激不尽!” “夏尚书客气了,谁不知道夏尚书你是我大明的财神爷,管着户部国库,当着整个大明的家,劳苦功高就连爷爷也敬着夏尚书你三分呢!”朱瞻埈对这夏原吉客套了一番,然后才对他说道:“解决钞法的问题不是一两句话能够说得清楚的,夏尚书若是有时间不妨明日与我和我爹一起泛舟秦淮河上,到时候我向夏尚书详细解释一番?” “如此……那臣明日就叨扰了。”夏原吉犹豫了一下,但很快就答应了朱瞻埈的邀请。 朱瞻埈见夏原吉答应,于是满意的笑道:“既然如此,那明日就劳烦夏尚书跑这一趟了。今日已经时候不早,两位尚书大人还是先早点回去休息吧。” 听到朱瞻埈如此说,蹇义和夏原吉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向两人道别之后便匆匆出宫去了。 虽然两人都是六部尚书级别的高官,但此刻天已经黑了,皇城宫门落锁不说,内城的城门也已经关了,这两位大人想要回家睡觉可还有一段路要走,不赶快点就真的不用回去,可以直接准备明天的早朝了。 倒是朱瞻埈和朱高炽两父子不用那么急,正优哉游哉的散着步。 “瞻埈啊,今天你对你爷爷的应对还是有些欠缺,那些建议你不该一股脑全都说出来的。”朱高炽牵着自己儿子的手,向他语重心长的教导着:“你爷爷是个急性子,今天幸亏劝住了,不然的话朝廷要是真的按你爷爷的性子开始改革,那天下就真的要乱了套了。” 对于朱高炽的这番话,朱瞻埈只能无奈的摇头道:“爹啊,我哪知道你老人家也不找人商量就直接把折子递上去了?你就算真的要把折子递上去,好歹也先找人商量出个方略吧?哪有就这么直接递上去的?这不是找爷爷发火吗?” “哎,还不是你折子里写的事情太吓人了,咱们大明要是真的只有不到百年国运,那我们朱家就真的万劫不复了!”朱高炽此时满脸的忧国忧民,倒是真有几分仁君风范:“对了,之前你跟我提到的孔家的事情,是不是为士绅一体当差纳粮这件事做的准备?” “差不多,事情不止这些,爹你听我慢慢跟你说……”朱瞻埈扶着自家胖老爹,一边往宫外走着,一边向他详细解释起来。 第二十四章 宝钞的问题 第二天一早,朱瞻峻依旧拉着自家胖老爹一起打着拳,吃完了早饭之后再次来到了秦淮河。 他们这些时日常坐的这条画舫已经被朱瞻峻买了下来,如今在金陵城里该知道的人都知晓这条船是东宫的。 所以昨天和朱瞻峻约好的夏原吉即便没有问地方,依旧已经等候在此,眼巴巴的等着朱瞻峻,想要知道他所说的拯救钞法的方法究竟为何。 因此一看到朱瞻峻和朱高炽出现,这位平日里和谁都不怎么亲近的户部尚书便赶忙迎了过去,热切的样子让熟悉他的人看了大跌眼镜。 “太子爷,二皇孙,两位可算是来了!”夏原吉虽然未曾一脸谄媚,但这幅热络的态度也让朱高炽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于是他赶忙托住了夏原吉要行礼的胳膊,对他说道:“维喆太客气了,都是孩子不懂事,钞法的事本该让这孩子把法子写下来给你送过去,怎么能让维喆亲自在这等呢!” “不妨事不妨事,若是真能为朝廷解决钞法的问题,别说让臣在这等,就算是三顾茅庐、程门立雪,臣也甘之如饴啊!”夏原吉和朱高炽客套着,但眼神却始终看着朱瞻峻,显然是在期待他所说的解决钞法的办法。 朱瞻峻见状,也没有顾左右而言他,只是朝夏原吉拱了拱手说道:“既然如此,夏尚书我们先上船吧,咱们坐下来聊,我这里还有一些好茶,相信夏尚书一定喜欢。” 说着,朱瞻峻便和自家胖老爹一起,拉着夏原吉上了船,三人坐下之后便吩咐船工开船。 坐下之后,朱瞻峻一边掏出茶壶和杯子为三人斟茶,一边开口对已经迫不及待的夏原吉问道:“夏尚书可否据实以告,朝廷到底超发了多少宝钞,可有十倍?” 面对这个问题,夏原吉表现的很不好意思,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殿下夸张了,户部只是超发了三倍而已。” “三倍?”朱瞻峻用揶揄的眼神看着夏原吉,并没有说什么。 被朱瞻峻这么看着,身旁还有太子朱高炽这么个知根知底的人在,夏原吉脸上一红,这才实话实说道:“是十三倍。” “不出所料,严重的超发带来了通货膨胀,宝钞贬值严重,不如废纸。”朱瞻峻将一杯茶放在了夏原吉面前,这才继续说道:“加上朝廷本身不认宝钞,民间就更加不把宝钞当钱,户部就只能不断的发行新宝钞,恶性循环之下宝钞只会不断贬值,而且新钞也越来越不值钱,不知道我说的可对?” “不错,所以二皇孙殿下可有解决之道?”夏原吉已经急不可耐,迫切的想要知道该如何解决这个大明朝财政上最大的弊端。 朱瞻峻并没有卖关子,示意夏原吉喝茶的同时,向他解释道:“朝廷禁止民间用金银铜交易,只认宝钞为流通货币,本意是解决自宋元以来缺铜缺银的问题。 蒙元时期创立了钞法,其所发行中统钞以银为本位,法定比价钞二贯同白银一两,蒙元发行的中统钞不限年月、不限地点在全国始终通行,同时,实行纯纸币制,禁止金银和铜钱流通。 民间交纳赋税都用宝钞,规定一切支付,各种赋税一概用钞,这是其钞法与我大明钞法中最大的不同之处,也是我朝宝钞贬值的根源之一所在。” “朝廷发行宝钞只出不进,百姓不把宝钞当钱看,这臣知道,但朝廷财政紧张,实在是无力回收宝钞。”以夏原吉在财政上的造诣,如何能够不知道只出不进的弊端,但明朝财税制度存在的问题让他并没有好的解决之道。 对于夏原吉所说的话,朱瞻埈颔首表示了肯定。 这其实很好理解,因为明朝征收的是实物税,朝廷收上来的都是粮食、丝绢之类的实物,纸钞这玩意虽然确实是朝廷法定的货币,但你没有办法拿这个东西去交税,甚至于大明的老百姓也不需要拿这个去交税。 在张居正改革实行一条鞭法之前,大明的寻常老百姓甚至不需要用银子,宝钞这种东西在他们手里也就是当几文或者十几文的铜钱使用,倒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只是这终究是国家法定货币,尤其是还在不断的贬值、超发和发行新钞,恶性循环之下这是会严重影响大明的国家经济的。 别的不提,整个明朝两百多年,从全世界吸收了几亿两白银,但民间的钱荒却始终没有解决,大量的白银不是被窖藏就是被做成了银冬瓜,根本没有流通到市面上,反而加剧了钱荒。 所以解决宝钞的问题,稳定现在的大明经济,是一件势在必行的事情。 “要解决宝钞贬值的问题,其实说难也不难,首先就是像元朝一样设立平准库,兑换金银、回收昏钞,让宝钞能够从朝廷这里兑得出银子来,让老百姓恢复对宝钞的信心,这样才能稳定宝钞的价值。”朱瞻埈向夏原吉说着,但他也知道这对于明朝来说并不是关键:“不过考虑到咱大明现在的情况,这平准库不能这么照搬蒙元,因为我们没有那么多的银子,也没法像蒙元那样全国通兑,所以要采取另外的办法。” 夏原吉将喝了一口清茶,感到唇齿留香的同时也为朱瞻埈所说的话感到激动。 虽然朱瞻埈说的他都明白,但关键是一个可行的方法,而不是单纯的告诉他要设立平准库,所以他赶忙对着朱瞻埈问道“计将安出?” “收粮。”朱瞻埈笑了起来,抛出了一个在这个时代来说,从来没有人想过的招数。 “朝廷在全国各地都有粮仓,原本是朝廷用来收取田赋粮税的,咱们可以将其变动一下,变成收粮的地方,让老百姓秋收之后将粮食送到粮仓出售,换成宝钞来交税,这样一来朝廷既有了发钞的渠道,也有了回收宝钞的渠道,而粮食也替代了金银稳定了宝钞的价值。”朱瞻埈说出了自己的方案。 然而这个方案并没有迎来夏原吉和朱高炽的称赞,而是两人一起皱眉之后说道:“不妥。” 第二十五章 计将安出? “不错,单只看这个政策确实有不妥。”朱瞻埈并没有反驳朱高炽和夏原吉的话,反而肯定的点了点头:“官滑如油、吏奸似鬼,地方官府又依赖乡绅士族来治理地方,若是朝廷只是单纯的让官府出面收粮,必然会发生以次充好、低买高卖,甚至是官商勾结从中渔利、盘剥百姓的事情发生。” 听到朱瞻埈这么说,夏原吉不由得点了点头,对一旁的朱高炽说道:“二皇孙殿下如此体察民情,而不仅仅只是意气用事,太子殿下您教子有方啊!” 夏原吉这句话的称赞是真心实意的,朱瞻埈能够看到这些问题,在夏原吉看来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毕竟一个自幼长在宫闱之中的十几岁少年,能够把这些问题都说清楚已经实属不易,就更不用说能够把这些问题所能够造成的影响都分析列举出来,并且想出解决的办法了。 但夏原吉在称赞之余还是对朱瞻埈带着考校的心理问道:“二皇孙殿下可还注意到了其他问题?” 夏原吉执掌户部,这个政策的弊端他自然是一听就明白了,此刻见朱瞻埈如此年轻就能够这个问题上款款而谈,心里一方面期望他能够答得上来,国家能够有一位精通政务的皇亲,另一方面也担心他不知道真正的弊端所在,存了点拨的心思。 不过朱瞻埈倒是没有让夏原吉点拨,而是肯定的点了点头,说出了一个夏原吉和朱高炽刚才都想到了的问题:“确实还有其他的弊端,那就是粮价本身。” 听到朱瞻埈说到了粮价,夏原吉和朱高炽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朱高炽知道自家儿子一睡八年是有了不得了的奇遇,但夏原吉就对此没什么了解了,所以他对朱瞻埈的惊讶更多的是一种‘世间竟有如此英才’的惊叹。 毕竟朱瞻埈可才十几岁,更传闻一睡八年,这样的人在常人看来该是痴傻或者宛如孩童的。 而朱瞻埈这边也没有在意夏原吉的惊讶,继续说道:“粮价并不是一个稳定的数字,它会随着荒年和丰年的不同而变动,更会因为春种秋收的过程而出现浮动,若是以粮价来作为宝钞的依托确实会存在很多的弊端。 尤其是当某个地方遭了灾,今年收成不好的时候,地方官员若是瞒报虚报灾情,朝廷不知道实情仍按照往年的情况收取赋税,便会对老百姓造成巨大的负担,甚至有可能造成饥荒产生流民或者民变。” 朱瞻埈好整以暇的说着,虽然他说的都是问题,但夏原吉和朱高炽都明白,让朝廷出面以宝钞来收购粮食,允许百姓用宝钞交税是有很大的便利和好处的。 只是单一的去看这项政策会存在很多弊端,想要让这个政策真正的执行下去就必须要有其他的政策进行配合。 对于朱高炽和夏原吉这两位内政高手来说想出配套的政策来解决‘以钞代粮’的弊端并不难,但此刻两人都起了考校朱瞻埈的心思,所以都没有表达自己的看法,而是由夏原吉对着朱瞻埈问了一句:“既然如此,二皇孙殿下你为何还要跟我说用此法可解宝钞困局呢?” “因为这样做的好处在于让老百姓认可宝钞,他们知道宝钞可以用来纳税,这样才会愿意接受和使用宝钞,而不是把这玩意当成废纸。”面对夏原吉有心考校的询问,朱瞻埈慢条斯理的回答着,同时也在做着说明:“宝钞贬值,最大的原因就是我朝自开国以来发行的宝钞没有一个明确的价值锚定,所有的宝钞仅仅只是朝廷规定价值多少,并不能实际上相当于这么多钱。 尤其是朝廷本身都不承认这玩意的价值,老百姓也就更加不会认了,而老百姓不认这东西不就是废纸一张吗? 而当宝钞能够用来纳税的时候,这就相当于朝廷承认了这东西是钱,它能够抵充原本应当缴纳的赋税,这样一来在老百姓心里宝钞就有了一个基础的价值,至少它能够相当于多少钱的税款。 而这也就给宝钞托了个底,无论宝钞的价值再怎么下跌,也不至于说跌破这个底线,但要说稳定宝钞的价值还是需要白银,而且是大量的白银,保证宝钞能够兑换成价值相当的白银,这才是稳定宝钞的关键所在。” “这臣也知道,可是咱大明……”夏原吉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了苦笑:“大明缺银子啊!户部一年能有个两三百万两的白银能入国库这个户部尚书就要烧高香了,这点钱根本不够花的,朝廷也拿不出钱来去让宝钞能够兑得出白银来,不然的话洪武皇帝也不至于禁了民间用金银铜交易转而发行宝钞了。”乐文小说网 夏原吉这话对也不对,大明此时确实缺银子,甚至可以说中国在明清两朝一直都处在一个缺银的状态,一直到清朝中后期,银荒的问题才因为几百年的时间吸收了全世界至少六亿两以上的白银而得到好转。 不过整体缺银子,但大明朝廷如果说想要弄个几百万或者几千万两银子出来,却也不是弄不出来。 因为此时整个大明的国力是强盛的,国家也称得上富足,永乐盛世时期朝廷所能够收的上来的赋税折算成银子几千万两还是有的,只不过是没有这么多的实物银子罢了。 而这也是为什么朝廷发的宝钞还能够用的原因所在,毕竟朝廷这个时候还是有钱的,发下来的宝钞虽然很快就会贬值的不如一张纸,但新钞还是能有一部分价值的。 只是随着明朝帝都的北迁,失去了对南方财税之地的掌控,加上宗藩、士绅所造成的各种弊端,才导致了明朝中后期国家财政一年不如一年的问题发生,直到张居正的改革才扭转了这一困境,让明朝的财政收入突破了一千万两。 不过那个时候,张居正收上来的就是真白银了。 然而现在还是永乐年间,没有未来上百年的持续从日本和欧洲吸收大量的白银,朝廷想要一下子获得大量的白银是很难的。 “所以计将安出?”夏原吉看着朱瞻埈,觉得的这位二皇孙一定有办法弄到银子。 第二十六章 倭国金山 一张巨大的地图在夏原吉和朱高炽的面前展开,图上江河湖海清晰可辨,但无论是夏原吉还是朱高炽都没有认出图上所画的究竟是什么地方。 “这是我大明海疆。”朱瞻埈向两人解释了起来,同时手指也在指引两人观看:“这里是松江、这里是顺天、这里是南京城,而这两条带子就是大江和大河,至于这一块突出来的就是山东,对面这一块是朝鲜……” “世上竟有如此清晰精细的地图!若是让马和看到了他非高兴坏了不可!我听他说过在海上航行,一副绘制精细的海图简直万金不换!”朱高炽口中提到的马和便是那位在后世比他这位明仁宗更加有名的郑和,曾经七下西洋的他无疑是最了解海图重要性的人。乐文小说网 而朱瞻埈拿出来的这张地图上大明海疆清晰可辨,不仅如此还有东、南两个方向沿海周边国家和海岛,若是交给郑和确实对他下西洋有着极大的助力。 然而在朱高炽感叹这张地图的时候,一旁的夏原吉却皱着眉头向朱瞻埈问道:“二皇孙殿下,你这张地图确实是天下万金不易的宝贝,但你不会是想把这张地图卖了换钱吧?这地图再值钱也换不来一百万两银子啊!” 听到夏原吉的这番话,朱瞻埈却哑然失笑,抬手指了指夏原吉之后笑道:“夏尚书,人人都说你是我大明财神,然而你此刻为何金山银山近在眼前却不识呢?” “金山银山?二皇孙殿下说的是海贸?若是能以此图下西洋,倒是确实可以为朝廷开辟海贸线路,增加市舶司的收入。”夏原吉被朱瞻埈一点拨,倒是顿时反应过来,出海最大的问题除了船之外就是海图,而眼前的这幅地图就是最好的海图。 而说完之后,夏原吉的手也立时握住了这张地图,脸上露出了讨好的笑容看着朱瞻埈,向他求道:“二皇孙殿下,不知这张地图能否……” “可以让你抄一份,但原图我可不能给你。”朱瞻埈倒是没有拒绝夏原吉,但他却也没有把这张他根据自己记忆当中的卫星地图绘制出来的地图交出去,而是向朱高炽和夏原吉指出了地图上真正具有非凡价值的部分:“另外,我说这地图上有金山银山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不是说的航线,你们不妨仔细看看这串海岛。” 朱瞻埈的手指放在了地图上大明海疆的东面,那里有着一连串的岛屿,在后世这里被称为第一岛链,以及倭国列岛。 “这里……是倭国?这里哪有金山银山……”朱高炽倒是通过大致的地形与自己看过的倭国地图对照上了,但他也没明白朱瞻埈所说的金山银山是什么,就在他疑惑的时候,却忽然注意到在地图上朱瞻埈勾画某些地方的时候用的是金色和银色:“儿子,你该不会是说你用金色画的地方就是金山,用银色画的地方就是银山吧?” 猜到了朱瞻埈到底是什么意思的朱高炽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直接站了起来,看着地图上倭国几座岛屿上那连片的金银两色,眼睛里像是真的看到了金山银山。 一旁的夏原吉也露出了震惊的表情,看着地图上连串的金色和银色,忍不住向朱瞻埈质问道:“二皇孙殿下,这倭国真的有这么多金山银山吗?” “有,而且很多。”朱瞻埈肯定的点了点头,然后指着这图上的几个地方说道:“倭国之地乃地脉延伸入海之后所化,故此地金银颇丰,单是这里一座银山便可每年挖出一百万两银子,连续挖上几百年都不会断绝。 而这里则是一座金矿,不仅有着大量的黄金,同时也是不输另一座的银山,如果能够将整个倭国的金山银山都开采出来,每年大约可以开采出来约五百万两白银,是字面意思上的金山银山。 而且倭国的金山银山就像图上所绘制的这样分部广泛,并且储量极大,若是慢慢挖能一直挖几百年。” “一年五百万两白银!”朱高炽和夏原吉此刻四颗眼珠子都是红的,真就是黑眼珠见不得雪花银,颇有一种即刻兴兵攻打倭国,然后让倭国人去给大明挖金子的冲动。 朱瞻埈肯定的点了点头,眼见效果达到,于是卷起了手中这幅自己手绘的地图,并且以确凿的语气说道:“多我不敢保证,但如果大明从现在开始挖一百年,三亿两白银还是能挖出来的,而且矿山还能再挖三百年。” 倭国确实是一个盛产白银和黄金的国家,按照朱瞻埈曾经看过的资料,倭国光是从1560-1644年的八十多年时间里,就累积产出了白银两亿五千多万两,他说一百年挖出三亿两来只能说只多不少。 “真有这么多的银子吗?”朱高炽此刻已经气喘如牛,更顾不得倭国是朱元璋划出来的不征之国。 若是能够确定倭国真有这么多银子,别说是他朱高炽,大明朝上上下下所有人都会支持灭了倭国,把这片土地纳入大明疆域,然后开开心心的挖银子。 “只多不少,而且不光是银子,黄金一年也能挖出个十万两来,朝廷要是真把倭国拿下来了,那以后就算废了宝钞直接用银子都够花。”朱瞻埈给朱高炽和夏原吉描绘出了一个巨大的画饼,而这个画饼也将通过他们两人传递给整个大明。 但这个饼虽然是画的,可它却并不是假的,而是真的可以吃到的大饼,只要大明愿意就能够吃到这张饼。 “难怪前元的时候要东征倭国,原来这里居然有这么多的金银!”夏原吉此刻也不再是那个对着朱棣北伐说没钱的夏老抠,而是成了狂热的战争分子:“若是朝廷真的能够从倭国挖出银子来,那我户部就算是当裤子,也要凑出东征的钱粮来!” 让夏老抠说出这番话来,朱瞻埈的目的可算是达到了,于是他将地图交到了夏原吉的手中:“夏尚书,这图上还标注了我大明境内的铁矿、煤矿和金银矿,你户部抄录一份,原件可要原样还我!” “殿下放心,此图若有半分闪失,我夏原吉把脑袋赔给你!”握住了这张地图的夏原吉,此刻身上的气势足以吓退千军万马。 第二十七章 不当皇帝的逍遥王爷 在拿到了地图之后,夏原吉便迫不及待的下船,拿着地图赶回了户部,他要赶紧找人把这张地图拓下来。 目送着夏原吉上岸离去,朱瞻埈又恢复了之前钓鱼听曲的闲适,一根青竹做的鱼竿在他手中,显得如此的潇洒自在。 朱瞻埈的这副样子无疑让朱高炽有些看不过眼,忍不住对他数落道:“臭小子,你爷爷可是交代了让咱们商量出个办法来推行你说的那些改革,你要是没个主意回头你爷爷揍你我可不拦着啊!” “爹你就算想拦着你有那个能耐吗?”朱瞻埈无语的看着自己的胖老爹,很是不看好他能拦得住朱棣:“至于推行改革的问题,那不是爹你主持,主要是和各部尚书去讨论吗?我只告诉你们要做哪些事情,至于该怎么做那是你们自己的事。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朝廷也没给我个一官半职,我能告诉你们要做哪些事情已经够对得起朝廷每年发的宗室禄米了,皇帝还不差饿兵呢!” “怎么,讨赏讨到你爹我这来了?”朱高炽如何听不出朱瞻埈的意思,但他只是微微摇了摇便说道:“给你讨要封赏的事情不急,你爷爷也肯定有安排,咱们还是等这件事做成了再说,现在去找你爷爷讨赏,以他的脾气咱们肯定捞不到好。” 听到这话,朱瞻埈脸上的表情都没变,更是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不急,反正爹你以后肯定是要当皇帝的,记得到时候给我封块膏腴之地让我能舒舒服服过一辈子就行。” 朱瞻埈此刻的表现凸显出来的就是一副胸无大志的样子,并且他还不忘补充了一句:“我喜欢风景好的地方,有山有水的,到时候在山上修个宅子,就算是归隐山林了。” “你小子倒是比你爹我懂得享受!”朱瞻埈的这番话引来了朱高炽一阵哂笑,抬手虚点了几下朱瞻埈:“合着苦差事就你爹我干,清福你小子自己享?就没考虑考虑你爹?” “不然呢?爹你难道将来还能把皇位传给我不传给大哥?”朱瞻埈抛出了一个对于朱高炽来说也非常难以回答的问题。 面对这个问题,朱高炽也明白这的确不可能,但他还是忍不住对朱瞻埈问了一句:“怎么,就不兴我登基之后立你为太子?要是你小子能把这个改革推行下去,到时候你爹我就算废长立贤也有话说不是?” “得了吧,当皇帝有什么好的?太爷爷那会是每天起得比鸡早,干的比驴多,睡得比狗晚!爷爷也没好到哪里去,要不是甩锅给爹你这个太子,你看他有没有心思北伐?反倒是不如我当个闲散的逍遥王爷,只要我不造反,想干什么干什么。”朱瞻埈并没有把朱高炽的话当真,而且他是打算重新修行的人,又怎么可能真的去当皇帝? 一个金丹真人只要不是意外死亡,活个千八百年是比吃饭喝水都要简单的事情,他要真当了皇帝那一千几百年的不得闲,天天要处理朝政,烦也烦死了,还修什么仙? “怎么在你嘴里就出不来一句好话呢!那可是九五至尊的位置,在你嘴里怎么就成了没人要的东西呢?”朱高炽对自己的这个二儿子有些刮目相看,但多少还是有些不放心,或者说这种事情对于皇家来说就永远不可能放心:“你就真的对皇位没点想法?” 对于当皇帝,朱瞻埈那是真的一点心动都没有,他肯定的对朱高炽回答道:“没有,我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我要当皇帝肯定不耐烦天天早起上朝批奏折,有那个功夫我不如看宫女跳舞,当个荒淫无道的昏君。” “行行行,你既然这么说了,那爹我也不强求了,不过你爷爷让我主持商议推行改革的计划,你小子可不许逃,明天乖乖跟我一起去文华殿见几位尚书,商量好对策了再放你出去耍子。”朱高炽看着自家儿子,也没有逼迫太过,但心里还是记下了日后要躲让朱瞻埈做事,免得浪费了他一身的才华。 朱瞻埈对此还是不在意,不过他从袖子里又掏了一分折子出来,再一次递给了朱高炽。 “这又是什么?不会又是一份给你爷爷添堵的折子吧?”朱高炽开了句玩笑,但还是接过了折子然后看了起来。 在朱高炽看折子的时候,朱瞻埈的鱼竿动了起来,他伸手握住鱼竿起钩的同时,也一边向朱高炽解释道:“这是解决宝钞和弄到变革钞法银子的法子,回头爹你就说是你自己想出来的,朝廷推行改革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先从钱的事情开始吧。” “你既然有这么好的法子,干嘛刚才不告诉夏尚书?非要拿幅地图来糊弄人。”朱高炽大致浏览了一遍折子上的内容,对朱瞻埈为什么刚才不告诉夏原吉产生了些许疑惑。 “告诉他夏老抠?他还怎么念着我的好呢?”朱瞻埈将咬钩的鱼儿从鱼钩上取了下来,扔进了鱼篓,一边重新穿着鱼饵一边笑道:“倭国的金山银山是大明必须拿下的,这能够解决我大明未来至少两百年的财税问题,所以我必须鼓动朝廷出兵征讨倭国,而且要彻底拿下整个倭国。 至于说这份折子,劳师跨海远征到底要花多少功夫爹你应该清楚吧?就算朝廷现在开始准备,没个三五年的时间来准备这件事只会落得和前元一个结局。” “所以你就把这个法子给你爹我,要我递上去?”朱高炽将折子重新收好,胖胖的圆脸上卸下了担忧,重新露出了笑容,用一双胖手穿好了鱼饵,把鱼钩甩了出去之后,美滋滋的端起朱瞻埈拿出来的灵茶,小口的啜饮着。 “不然呢?要是什么主意都我出,不显得爹你这个太子爷无能了吗?”朱瞻埈再一次闭上了眼睛,对着船舱里喊了一声:“唱个松快一点的曲子。” 随着朱瞻埈的话,船舱里很快便响起了鼓乐声和吴侬软语的轻唱。 第二十八章 死马肉 金乌西沉,天色渐晚,朱高炽和朱瞻埈两父子也从秦淮河回转,正准备返回东宫。 只是今日不知是这位太子爷起了兴致,还是说朱瞻埈带着他多日练武强身有了效果,朱高炽竟拉着朱瞻埈一起行走在金陵街头,就好似一对寻常父子一样。 当然,若是忽略掉他们周围一直隐蔽的跟着他们进行保护的护卫,倒也确实和寻常父子没什么区别。 堂堂大明太子,即便再怎么白鱼龙服,身边该有的护卫还是有的,只不过在太子不想亮明身份扰民的时候,他们自然也会进行伪装不让人看出来。 走在路上,朱高炽和朱瞻埈父子俩忽然闻到一阵香味,这顿时勾起了朱高炽的馋虫,令这位大明仅次于皇帝的尊贵人物竟然如同一个普通老饕一样伸着鼻子在空气中嗅着,想要判断香味是从哪传来的。 他很快便看到前边不远大约几十步的地方有一家卖腊脯的店面,香味便是从那里飘出来的。 “好香啊!儿子,你说是什么肉这么香?咱们要不要去买点回去晚上当下酒菜,爹和你喝两盅,正好也和你商量一下你那份折子上说的事情该怎么办。”朱高炽动了馋心,想要买一些肉脯来吃。 然而看着那家店面,朱瞻埈的脸色顿时变得非常的古怪,想了想之后便拉住了想要往那家店走的朱高炽,对他说道:“爹啊,你馋嘴咱们回去让家里小厨房给你做就是了,那东西不是你吃的。” “胡说,有什么不是我吃的?咱们家祖上不也是叫花子吗?别过了几天好日子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我跟你爷爷在北平的时候可是什么苦都吃过的。”朱高炽一副回忆往昔的样子,但这位太子爷说的话倒是真的算是不忘本。 老朱家起于微末,纵观华夏几千年历史中的历朝历代,起家卑微能和朱元璋比的真没有,一个全家饿死给庙里当奴仆,甚至当过乞丐开局就一个破碗的,真就是绝无仅有。 而老朱教子孙的方式也过于硬核,曾经让朱棣等七个儿子跟士兵一样穿麻鞋一起远足行军,锻炼身体锤炼意志。 成年之后朱棣更被多次派往凤阳练兵演武,体察民间疾苦,可以说老朱家从朱元璋到朱标和朱棣这一辈,都是正儿八经体验过民间疾苦的。 而朱高炽虽然没有像朱棣那样身体力行的体验民间疾苦,却也是经历过各种艰难困苦,知道民生艰难的。 所以在他看来,有肉吃已经是非常好的生活了,又怎么能够嫌弃什么‘肉不是自己吃的’这种事情。 他推开朱瞻埈的手,迈开步子便要去那家腊脯店买点肉脯,打算回去当晚上的下酒菜。 然而朱瞻埈却还是拉住了他,看似瘦弱的身躯竟然直接将朱高炽足有两个他那么宽的身躯给拉住了。 “爹,那是死马肉。”朱瞻埈无奈,只能对他说出了实情。 朱高炽不以为意,笑了笑说道:“军中缺粮的时候,杀马充饥并不是什么稀罕事,你爹我当年在北平的时候,大军围城时城里粮食紧张,什么没有吃过?区区马肉而已。” 当年靖难的时候朱高炽坐镇北平,被李景隆几十万大军围困,他和徐皇后两人坐镇指挥,徐皇后甚至亲自披甲上阵守城。 在这种情况下,朱高炽自然也是和士卒同甘共苦,什么都尝过的。 “爹,那不是一般的马肉,而是被处理过的死马肉,那些商贩收来死马的马肉之后埋入烂泥地里,一天之后挖出可以让马肉看起来和新鲜的一样,然后再以盐、豉之类的佐料烹制,这才让其闻起来香飘数十步。”朱瞻埈眼见拦不住朱高炽,也不得不讲出那所谓香喷喷的肉脯到底是个什么玩意:“那些商贩为了省钱,用的都是收来的死马,其中不乏有病马或者死了多日的马,再加上埋入烂泥地里,更是沾染了疾疫病气,若是吃了轻则坏肚子,重则染上疾疫,吃死人都有可能。 爹你身份尊贵,吃的每一件东西都是经过了检查,甚至还有备份用于查验的,防的就是病从口入或者有人下毒,更何况是这种腌臜的东西?来人!” 朱瞻埈此时也顾不得隐藏身份,直接喊了一声,叫来了一旁护卫在他们身边的侍卫,对其问道:“你是哪个衙门口的?” “回二皇孙殿下的话,小人是锦衣卫的。”侍卫赶紧回话,说着还从身上掏出了一块腰牌递给朱瞻埈,让他验明正身。 接过令牌看了一眼,朱瞻埈没有说什么就把令牌还给了对方,然后伸手指了指那家腊脯店说道:“封了那家店,然后给我查一下他们的死马都是从哪来的。 金陵城不是北方,想要把店长久开下去就必须要有稳定的货源,什么地方能这么见天的死马?给我查清楚。” “得令!”侍卫看了一眼朱高炽,见太子点头默许,这才领命转身,找到一旁另一个侍卫,小声说了几句将朱瞻埈的命令传达。 这名侍卫小跑着去找人,很快另一队穿着官服的锦衣卫便出现在了街道上,径直来到这家腊脯店门前,亮出了自己的身份将这家店迅速的查封,而店里的老板伙计等一应人等都被直接抓住,捆在一旁准备押走。 “儿子,这是不是有点过了?”朱高炽看着哭天喊地的老板和伙计,未免有些于心不忍。 朱瞻埈知道自家胖老爹人善,于是对他说道:“爹,你要是不信我说的话,咱们上前去问问就是了,要是抓错了我赔他一笔银子就是了。” 听到朱瞻埈这么说,朱高炽也不反对,于是两人一起走到了这家店门口,看着店里锦衣卫正在翻箱倒柜,门口被捆在那里的老板和伙计哭的凄惨,朱高炽主动向老板问道:“店家,你这店为何被锦衣卫查抄?” 老板抬起头来,见朱高炽慈眉善目,身上衣料华贵,看上去非富即贵,于是赶忙开口道:“小人也不知道啊!小人一直都是本分的生意人,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贵人,劳动锦衣卫来抓人啊!” 第二十九章 背后的靠山 对于老板的话,无论是朱高炽还是朱瞻埈都没有直接相信,老实本分经营的商人当然有,但在明初说这话的商人大概率是没人信的。 一方面是源于朝廷长久以来的重农抑商政策,从朱元璋开始明朝历代皇帝和统治阶层就对商人没什么好感,这无疑导致了商人在明朝地位是极低的,甚至朱元璋还规定可以直接逮捕那些不事生产,专门从事末业的商人。 而另一方面自然也是因为商人本身,从元末乱世到大明开国,这段时间本就是社会秩序崩溃的混乱时期,商人囤积居奇、贱卖高卖都只能算是常规商业手段,民间流传的无奸不商的谚语并不是什么空穴来风,而是这个时代的社会现实。 所以这名腊脯店的老板开口叫屈之后,朱瞻埈只是很冷漠的对他问道:“你卖的是肉脯,羊肉你卖不到这么便宜,豚肉大多有腥臊味,牛肉就更不用说了,擅自宰杀耕牛是犯法的,我不相信你能有稳定的货源。 金陵城地处江南,城外山林虽然也有野兽,但最多只是一些小动物,獐鹿之类的动物虽然不能说没有,但很难做到稳定的供应。 所以老实交代,你卖的是什么肉?别想着撒谎,我不信你扛得住锦衣卫诏狱里那些酷刑,那可是能让顽石开口的。” “小人冤枉啊!小人卖的就是豚肉,只不过小人有独家秘方,能够在腌制之后去除豚肉的腥臊味!贵人明鉴啊!”很显然即便是在朱瞻埈的一番询问之下,这名腊脯店的老板还是不肯说实话,依旧在咬牙说自己卖的是猪肉。 朱瞻埈毫不在意,让侍卫去店里拿了一些被剔完了肉没被扔掉的骨头,随意翻看了一下之后便递给了一旁的朱高炽。 接过骨头的朱高炽仅仅只是看了两眼,便已经认出这是一根马腿骨,毕竟马骨与猪骨相比要更加粗大,对于懂行的人来说还是很好辨认的。 朱高炽固然不是什么专门宰杀马或者猪的屠夫,这个时代也没有什么动物学家,但当年靖难的时候他还是见过军中士卒处理战场上战死的战马的,对于马骨多少还是有分辨能力。 再者说了,明朝时期猪肉已经成为百姓的主要肉食之一,普通百姓可能一年也吃不起几回,但对于堂堂太子爷来说,猪肉这种东西还是能每天都吃得上的,对于猪骨就更加不陌生了。 “胡说八道!这明明就是马骨,你卖的如何能是豚肉!还不老实交代!”朱高炽虽然平时看上去随和儒雅,但若是真的发起火来,大明太子的威严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扛得住的。 不过眼前这名老板虽然扛不住太子爷的威势,却也依旧死鸭子嘴硬,咬着牙在硬撑。 朱瞻埈见状,也不多啰嗦,对身旁一名侍卫使了个眼色,示意侍卫撬开这名老板的嘴。 侍卫见状立刻走上来,抓着老板的衣领拎起来就是几个大嘴巴子扇过去,打掉他几颗大牙带出满嘴血的同时,也让他的脸肉眼可见的肿了起来。 朱瞻埈和朱高炽站在一旁,并没有制止侍卫的粗暴行为,只是想要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可是封建时代,锦衣卫也没什么文明执法的要求,别说这几个大嘴巴子了,真要拉到官府衙门口去审问,高低得过一顿水火棍。 而吃了几个大嘴巴子的老板似乎还在嘴硬,一副咬紧牙关不放松的样子,似乎说了就真的小命没有了一样。 朱瞻埈见状,想到了某种可能,于是蹲了下来,看着满嘴鲜血瘫在地上的老板,对他低声问道:“这是谁的买卖?” “不敢欺瞒贵人,小人不敢说,说了小人全家都得交代……”老板不敢和朱瞻埈硬顶,倒是卖了个软。 他背后确实有靠山,不过他这点小买卖人家并不放在眼里,平日里应付些小吏和地痞流氓的盘剥尚可,但真若是打着背后之人的旗号去和锦衣卫硬顶,那只能说是嫌全家死的不够快。 而且他撑死了只是卖点死马肉而已,这玩意在大明朝,虽说不是什么合法的生意,吃出毛病来了,不是要徒刑千里就是要枷号示众蹲大狱,但只要不吃死人就不是什么大问题。 因此对于老板而言,能糊弄过去就糊弄,糊弄不过去自己咬牙扛了也就那么回事,说不得背后的靠山还会出手把他从大牢里捞出来。 所以即便看出朱高炽和朱瞻埈父子身份不简单,来封店的还是锦衣卫,老板也根本不敢说出实情。 甚至正因为来的是锦衣卫,他才更加不敢牵扯到自己背后的靠山。 听到老板这么说,朱瞻埈也心里有数,但他却并没有放过这个老板的意思,只是低声说道:“金陵城周围没有野马,城中养马的贵人虽然不少,但死马并不算多,你如果只是去收贵人家的死马来做这门生意,你肯定做不长久,也做不稳定。 所以你必须在金陵城有稳定的死马肉来源,而能够提供这么多死马肉让你能够把店开下去的……是三千营?这买卖是汉王的?” 朱瞻埈话还没说完,老板已经面无血色,整个人都吓得哆嗦了起来,不敢吱声。 一旁的朱高炽听完了朱瞻埈的话,心里也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于是对一旁的侍卫吩咐道:“查封这家店,所有的腊脯全部销毁,这些人交付有司依法处理,就不用锦衣卫继续查下去了。” 侍卫虽然听到了朱瞻埈的话,但涉及到了皇家内部,这显然就不是他们这种小人物能够参与的了,甚至连听都不能听。 现在太子交代下来,侍卫自然如蒙大赦一般的去传达了新的命令。 “爹,这事不往下查?二叔的屁股可不干净啊!”朱瞻埈并没有质疑朱高炽的决定,只是玩味的看着自家胖老爹。 朱高炽脸色稍微有些难看,但还是摇了摇头,表示不想再查下去:“这事撑死了说你二叔敛财行事不法,对他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影响。若是以前或许可以靠这件事让他丢了三千营的差事,但今时不同往日了,没必要闹得这么僵。” 第三十章 东宫的老虎 既然朱高炽并不打算借这个事对朱高煦做点什么,朱瞻埈自然也没有深究下去的心思。 左右不过是为了防止胖老爹在大街上乱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回去吃了身体出问题,既然现在已经解决了问题,朱瞻埈自然也就不会继续追究下去。 将人交给了锦衣卫处理,朱高炽和朱瞻埈便继续安步当车的返回了东宫。 只是刚走进东宫的大门朱瞻埈便闻到了一股野兽的味道,院子里更是传来了十分响亮的嘶吼之声,听上去就像是有什么猛兽在东宫里一样。 朱瞻埈和朱高炽两人顿时产生了好奇,走进院子一看,只见两个大铁笼子正放在院子中央,笼子关着的是两头看上去就非常凶猛的老虎。 而在铁笼旁边,还有几只死老虎,以及一窝看上去像是还没开眼的小老虎被放在一个篮子里,而太子妃张氏正好奇的拨弄着这些小老虎,似乎把它们当成了惯常的猫狗一般。 “爹,二弟你们回来了!”朱瞻基看到朱高炽和朱瞻埈,赶忙快步迎了过来,冲朱瞻埈笑道:“二弟,你要的老虎哥哥我可给你弄来了!拜托了几家勋贵,还找了军中好手,可算是抓到这两头活的,应该合你用吧?” 朱瞻埈看着这几只或死或活的猛虎,微微点头之余也对朱瞻基笑道:“大哥辛苦了,且让我看看再说。” 说着,朱瞻埈来到笼子旁边,先是检查了一下地上的死虎,见虽然都是死虎却都基本上保持着新鲜,于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一旁的朱瞻基赶忙解释道:“我借了魏国公家的冰窖,这些死虎我怕坏了,就一直用冰镇着,如果不是二弟你给了我一包金子,还真经不起这么花销。” “大哥费心了,这些死虎虽然血气有所损失,但也还能入药。”朱瞻埈对这些死虎并不是太关心,虽然死虎不是不能入药,但药性多少会有些差,所以他更关注的还是那两头活的。 朱瞻基自然也是如此,毕竟弄几头死老虎着实不是什么事,这两头活的才是真费了他好大一番功夫。 “前些日子我找熟识的朋友放出消息说要抓老虎,金陵城周围的猎户都闻风而动,探知了哪里有老虎之后我便联络了几家熟识的勋贵,带上了一些军中好手前去捕捉,那几只死虎就是这么来的。”朱瞻基脸上自有得色,虽是出动了不少人马,但能够打到老虎本身就足以吹嘘夸赞,就更不用说抓到活的了:“我记着二弟你说活的最好,所以就让军中的几位好手在山里设了不少陷阱,等了好几天才终于抓住这两头活的,为了把它们弄回来可是伤了好几个人!万幸没人丧命。” 此时胖老爹也走了过来,看着地上的死虎和两个笼子里不断咆哮的猛虎,很是不解的问道:“瞻基瞻埈,你们两兄弟弄这么多老虎干什么?” “是孩儿要配一副强身健体的药弥补这八年以来身体上的气血亏空,所以拜托大哥帮我抓几头老虎。”朱瞻埈解释一番,同时又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包金子递给了朱瞻基:“这次有劳大哥费心了,到时候药成了肯定少不了大哥你那份,这些金子就有劳大哥分给那些受伤的人,不能让人家说给我们东宫办事一点好处都落不下。 另外之后还要麻烦大哥帮我采买制药的用度,这包金子大哥你看着花用,不够问我要。” 朱瞻基也没有客气,毕竟弄来这么多老虎,他也确实花了不少力气,朱瞻埈给他的那包金子也花的不剩多少,如果不是魏国公徐家没收钱就借了冰窖,他怕是还要自己贴钱进去。 见朱瞻基收下了钱,朱瞻埈这才招呼侍卫,把这些死老虎抬去东宫的冰窖放着免得坏了,也将这两只活的弄去后院暂时养着,等待入药。 倒是那一窝小老虎很是招太子妃张氏的喜欢,在东宫的侍卫把老虎都弄走之后,她还在逗弄着那一窝小老虎,甚至还想抱一抱。 朱瞻埈见状,笑道:“娘,你该不会是猫猫狗狗的养腻了,打算养老虎了吧?那以后爹可就受罪了,万一哪天你不高兴了,放老虎咬他怎么办?” “那又怎么了?堂堂太子爷,还能被几头畜生伤了不成?”张氏也不在意儿子话里的调侃,抱起其中一只看上去最健壮的雏虎在怀里,对朱瞻埈问道:“瞻埈,你知道怎么养老虎吗?这小家伙确实挺可爱的,娘想养来玩玩。” “这倒是不难,用些羊奶之类的喂着,等大一些了用活鸡生肉的之类的喂着就行,不过这东西说到底还是猛兽,娘你要养的话小时候这么抱着无碍,但日后这些老虎成年了,就得安排懂驯兽之法的人来调教,免得这些畜生伤人了。”朱瞻基似乎在把这些雏虎带回来的时候就有打算,见张氏想养便立刻提出了稳妥的办法。 朱瞻埈对此也无所谓,他手中有着修仙界宗门培养灵兽的法子,虽然不是什么顶级秘法,但调教几头野兽还是没问题的。 倒是朱高炽略有嫌弃,不满的说道:“好好的养什么老虎!弄点猫猫狗狗的不好吗?” “怎么养不得吗?咱们东宫这些年也太韬光养晦了,养几只老虎也显得你太子爷与众不同不是?”张氏说着,便将怀里的小老虎递给了朱高炽:“世人都说你文弱,若是身边养着一只猛虎,也能给你朱高炽增添几分英武之气。” “行吧行吧,都依你,不过还是要按瞻基说的,找几个专门懂驯兽的人来调教一番,免得猛兽伤人。”朱高炽被塞了这么一只小老虎在怀里,自然也没什么话好说,只是摸了摸小老虎柔软的皮毛,要求做好防护。 张氏也没有在这件事上违逆朱高炽,命宫人将一窝小老虎都抱起来,又叫人去弄来羊奶之后,便领着一家人来到正厅,在餐桌前坐下,一家四口坐在一起吃起晚饭。 第三十一章 想学武的朱瞻基 虽然朱高炽一家已经算是整个大明最尊贵的一家人,但这晚饭却也只是寻常的菜色。 尽管如今大明朝也称得上是国富民强,在经过了洪武、建文和永乐三朝的治理之后百姓用度也日益充足,但东宫和皇家的饭食也依旧维持着源自朱元璋时代的简谱风格,并没有后世满清那种一顿早餐都要大鱼大肉几十个菜的奢靡程度。 东宫的这桌饭食总的来说也算是有肉有菜,精米白面、鸡鸭鱼肉,论丰盛在大明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等闲一点的家庭也要在过年才能吃的上,普通老百姓可能只有人生三大事摆酒才有可能出现能与之相比的菜色。 但这样一桌饭食放在天下最尊贵的一家人身上,就显得有些朴素,甚至是节俭了。 不过这也正常,毕竟朱元璋当年是乞丐出身,他一生就舍不得在这些方面铺张浪费,朱棣也是朱元璋一手教出来的,同样没有奢靡浪费的习惯,以至于即便是东宫一家人吃饭,桌上也就八个菜而已。 而且这还是因为朱瞻埈醒过来之后,每顿要额外加餐吃三个人的分量,又要肉食补身体,太子妃张氏才从四个菜加到了八个菜。 往常只有朱高炽和张氏两个人吃饭的时候,四个菜便已经算是很丰盛了,而朱瞻基则自己在外面有住处,并不经常回来吃饭,所以也就不算他的定额了。 然而今天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坐在一起,这桌上的饭菜怎么也得丰盛一点。 当然,只算朱瞻埈要求加的烤乳猪和烤全羊,以及一道滋补气血的药膳,这样一桌子才本身也已经足够丰盛。 “我说二弟,你每天这么一只猪一只羊的吃,身体也没见着怎么长,这是都吃到哪去了啊?”朱瞻基看着自己的弟弟直接抱着整只的乳猪后腿啃,不由的表现出了好奇。 虽然之前一直听说朱瞻埈在醒来以后变得能吃,可没有亲眼见过他是怎么把一整头烤乳猪和一整只烤全羊加在一起近百斤肉食全都塞进肚子里的,是不可能相信他每天三顿饭都这么吃的。 然而看到了之后,只能让人更加疑惑,天底下居然有饭量这么大的饭桶,可他为什么还是看上去瘦弱的像是弱不禁风的样子。 “我练了一门功夫叫灵蛇缠身拳,修习最是消耗气血与精气,所以每天必须食用大量的肉食进补来弥补身体的消耗。”朱瞻埈三下两口的啃完了一只猪腿,一边解释着一边又拿起了另一根猪腿啃了起来。 朱瞻基也是个喜欢舞刀弄棒的性子,听说了朱瞻埈在修炼厉害的功夫,顿时瞪大了眼睛问道:“二弟你这功夫是从蓬莱仙山上学来的?这功夫厉害吗?练成了能上天入地不?” “上天入地有点难,但若是练成了,像当年开平王常遇春大将军那样有万夫不当之勇倒是没什么问题,力顶千钧、倒拽九牛、生撕虎豹也只是寻常事尔,我让大哥你弄来猛虎炼制乾元壮髓膏也正是为了修习这门功夫所用。”朱瞻埈并没有隐瞒自己的情况,倒是一五一十的和家里人讲了,末了还补充了一句:“大哥你要是想学我也能教你,正好接下来我要开炉炼制乾元壮髓膏,你用一份刚好打个根基。”乐文小说网 听了朱瞻埈这番话,朱瞻基心里顿时激动的如同百爪挠心一般,赶忙痛快的答应了下来。 只是他看着已经有一半消失在朱瞻埈嘴里的烤乳猪,不免犹豫的问道:“那我之后是不是每天也得跟二弟你么吃啊?” “那倒是不用,我是一睡八年,肉身气血两亏,所以必须要用这种法子补上八年里缺失的根基,大哥你自幼打熬筋骨,根基扎的稳固,并不需要补足根基。”朱瞻埈自然看出了自家大哥对变成饭桶的迟疑,于是笑着解释了起来:“而且我也只是如今要这么吃,等乾元壮髓膏炼好,我用这药补足了气血根基之后,也就和正常人一样吃食了。 不过大哥你多少还是要注意,修习灵蛇缠身拳对气血消耗是很大的,我回头列个单子,你每日按照我给你的方子吃,这样才能不出问题。” 对于功夫上的事情朱高炽和张氏两夫妻都不甚了解,倒是没有对两兄弟要练什么功夫多加置喙,也就是张氏说了一句:“练武我不拦着,不过你们两兄弟也要注意,别把身子练坏了。” “是,娘。”两兄弟对视一眼之后,赶忙答应下来。 朱瞻基心里顿时因为自己可以学习厉害的功夫而感到一阵高兴,于是直接就向朱瞻埈询问起了这门功夫有哪些特色。 面对自家大哥的询问,朱瞻埈自然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详详细细的将整套灵蛇缠身拳就这么讲给了朱瞻基听,末了还补充了一句:“灵蛇缠身拳练成,便似有一条大蟒随身,整个人行走坐卧也会如同大蟒一般,动静虚实如林如渊,若是练到深处直至达成,便可将大蟒化为蛟龙,脱胎换骨、易经伐髓,到时候上马便能千军辟易、万夫不当。” “真有这么厉害?”朱瞻基这副样子,看上去就像是小孩子看到了什么厉害的事物而全身心投入的样子。 看着自家大哥这副样子,朱瞻埈也只是笑笑,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根吃完的羊腿骨,就这么捏住了骨头的下半截,借着凭空一拳,“咔嚓”一声羊骨便应声而断。 这一手着实惊到了朱瞻基,他平日里也不是没见过军中好手演武,纵使是如今大明军队当中已经没有那种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的猛将,但军中悍将同样也绝非等闲之辈。 可那些悍将能表演的无非也就是军中刀剑搏杀的本事,如何能和朱瞻埈这“冲拳断骨”相提并论。 朱瞻基也是知道一根骨头到底有多坚硬的,即便是用刀斧来剁,也不可能轻易断开一根朱瞻埈手中这样的羊腿骨,而他却仅仅只凭出拳的力量就将其震断,足以说明这一拳到底有多厉害了。 这无疑坚定了朱瞻基要跟着自家弟弟练武的决心。 第三十二章 考校胡善祥 吃完了饭,朱瞻基拉住了朱瞻埈,向他关心的问道:“二弟,现在猛虎已经给你弄来了,炼药的家伙事也都给你准备好了,你那个乾元壮髓膏什么时候开始炼啊?” “大哥可是等不及了?”朱瞻埈冲朱瞻基笑了笑,随即便向他保证道:“放心吧,明天我就可以开炉炼药了,大哥你明天要是没事可以来看着,捎带手还能给我打打下手,我房里又都只是些娇滴滴的宫女,这种事情也不能教给她们,只好有劳大哥了。”xièwèn “小意思,若是缺人手,我叫府里的侍卫来给你帮忙!”朱瞻基自然是不会错过见识一下自家弟弟从蓬莱仙山学来的本事的机会,他甚至还主动提出可以找其他人帮忙:“若是需要懂药理的人,我去太医院那边请几位御医过来,或者去找老和尚来给你帮忙怎么样?” 在朱瞻基看来,自己的师傅姚广孝肯定对这种事情感兴趣,自从上次老和尚唠叨着天变了把他赶走之后,朱瞻基后面又去找过这老和尚,和他聊过一些事情,当时的姚广孝对朱瞻埈可是非常感兴趣的。 如果朱瞻基以朱瞻埈的事情要姚广孝帮忙,那个老和尚绝对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 不过朱瞻埈似乎并不想太多人参与进来,只是摇了摇头说道:“叫几个府里的侍卫来干点粗活也就罢了,至于御医之前爷爷派了一个过来,我之前就已经安排他处理要用到的辅药,让他帮忙就可以了。 至于道衍大师那边,他要是有兴趣旁观你倒是可以请来,让他老人家帮忙就大可不必了。” “行,那我待会派人去给老和尚捎个信,让他明天过来一趟。”朱瞻基对这件事显然是很上心的。 说到底他也是朱棣从小带在身边教导出来的好圣孙,无论文治武功皆有当世名家调教,对于朱瞻埈拿出来的手段除了他自己本身的好奇与好玩之外,更重要的一点是作为未来的大明皇位继承人,朱瞻基看到了这种能够改善人体体质的药物到底能够对国家起多大的作用。 交好勋贵将门,批量化的培养冲阵杀敌的猛将,打造无坚不摧的强军……这对于任何一个有心有一番作为的皇帝或者皇位继承人来说,都是不可抗拒的诱惑。 当然,朱瞻埈如今丹药还没有炼出来,朱瞻基也无法确定这所谓的乾元壮髓膏有朱瞻埈所说的那么神奇。 但是对于朱瞻基来说,这无非就是自己费点功夫就能够证实的事情,并没有什么额外的投入,而且钱都是朱瞻埈自己出的,他只不过时费了一些手脚和人情。 如果丹药不成,或者没有朱瞻埈说的那么神奇,他也不会损失什么,只当是陪弟弟胡闹罢了。 可要是丹药真的成了,那就是足以利国利民,至不济也可以帮助父亲朱高炽稳固储位的夺嫡助力!甚至是将来朱瞻基强爷胜祖,在军功方面胜过自己爷爷的一块重要根基。 所以朱瞻基对于朱瞻埈想要炼药这件事才格外的上心,甚至打算把姚广孝都搬出来。 而朱瞻埈对此则不是很在意,他拿这些东西出来人前显圣的时候,就考虑好了这些东西会带来的后续影响。 他不仅不会阻止朱瞻基想要利用乾元壮髓膏做的事情,反而会推波助澜。 毕竟他的目的是打造一个大明仙朝,即便这方世界灵气不足无法修行,却也可以走镇压国运、香火神道的路子,这些他拿出来的丹药、灵果之类的神异,只会是给他的这个大目标铺路,而不会构成阻碍。 故而他在和朱瞻基又闲扯了几句之后,交代他明日记得带两个手艺好的屠夫来处理老虎,便回了自己的小院。 叫过胡善祥交代了一番明天开炉炼药要忌讳的一些事情,又让她明天管束宫女不许乱走之后,朱瞻埈又对她问道:“前些日子给你的口诀可背熟了?” “回殿下的话,奴婢已经背熟了。”对于朱瞻埈交代的事情,胡善祥当然不敢怠慢,在朱瞻埈教会了她那篇文字之后,她便在闲暇时间很是花了一番功夫将其背熟,以备朱瞻埈查验。 朱瞻埈也没有多啰嗦,随意抽查了几段,见胡善祥确实背下来之后,便自顾自的讲解起来。 胡善祥稍稍愣了一下,但很快便集中了全部精力认真听着朱瞻埈所讲的内容,她本能的知道自己这是撞上大运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朱瞻埈教给她的正是一篇修炼的口诀,而且是通过自身气运来修行的奇特法门。 只是修炼这门口诀需得自身福泽深厚,稍微福薄一点的人都很难有所成就。 胡善祥虽然看起来只是个普通的小宫女,但无论是从历史记载还是朱瞻埈自己的望气摸骨,都能看得出来她是个富贵命,而且福泽深厚。 虽说晚景可能稍显凄凉,但成为一国之母的气运确实是有的。 而这份气运刚好可以用来修炼朱瞻埈教给她的口诀,以便朱瞻埈测试在这方世界修行是否可行。 如果这篇气运修行的口诀能成,那么打造仙朝的计划就可以先从气运方面着手,毕竟以自身气运修行如何比得上借用一国之国运修行呢? 一个人的福泽再怎么深厚,也是没有办法与一个国家相比的。 当然,借国运修行会有大因果,国家国祚绵延、国运昌隆那自然你好我好,借国运的修士会修为一路高歌猛进。 但如果国家民不聊生、风雨飘摇,国运眼看就要断绝,那借国运修行的修士就会遭受气运反噬,轻则修为倒退功力大损,重则杀劫临身、灰飞烟灭。 所以为了保险起见,朱瞻埈必须要找人先测试一下,以免出现问题。 也正因为如此,他对胡善祥的教导可谓是尽心尽力,在讲解完了口诀之后,又询问了她是否有不懂的地方,反复讲解确认她都听懂并且记住之后,朱瞻埈这才让她离开。 “到底是能做到一国皇后的,根骨着实不错,看来明日的乾元壮髓膏倒是可以予她一份。”朱瞻埈的药还未练成,心里就已经在盘算着该怎么分了。 第三十三章 汇票和银行 朱瞻埈正盘算着借助气运修炼的事情,自家胖老爹却又忽然找上门来。 “瞻埈啊,我想了想,你之前给我的那个折子上写的方略我觉得还是有些不太妥当,就这么拿到朝堂上去的话,很可能遭到反对,你跟爹合计合计,看有没有什么更好的方法。”朱高炽从袖筒里拿出了之前朱瞻埈给他的折子,重新递给了朱瞻埈:“这上面我写了一些心得和想法,你先看看再说。” 朱瞻埈接过折子,展开一看,见上面用朱笔密密麻麻写满了朱高炽的批语。 他一边看着,一边对朱高炽问道:“爹,你主要是觉得哪里不妥?” “你这个方法着实巧妙,以朝廷户部的信用为基础,让商贾之辈将银子存入国库来兑换全国通兑的汇票,这样既解决了朝廷改革钞法所需的银子,也重新为朝廷发行的宝钞树立了信用,但问题是这些商贾如果在偏远的地方要兑换大额的银子又该怎么办?”朱高炽向朱瞻埈提出了一个他所担心的问题,并且除此之外他还有着其他更多的担忧:“而且还有一点,你写了这些汇票不是宝钞,要无论何时都足银兑付,可万一要是遇到了特殊情况,国库里没有足够的银子,就好比去年国库存银最少的时候只剩几千两现银,要是有人来要兑走一万两银子又该如何? 这些问题我见你都没有写,所以爹就想来问问,瞻埈你对于这些问题是怎么考量的,要是没想过方子,那咱们父子就好好想个辙,要是你想过该怎么处理,那就告诉爹,回头朝堂上讨论起来爹也有话说。” “关于这个,我倒是确实想过。”朱瞻埈先扶着自家胖老爹坐下,又给他倒了茶水奉上之后,这才对朱高炽解释道:“首先爹你说的第一点,偏远地区兑换的问题,这个好解决,只要朝廷规定超过一定数额的汇票兑换必须提前通知,让官府能够调集现银就能很好的解决。 而且商贾之辈大多精明,除非是非常特殊的情况,否则通常来说他们也不至于去偏远地区兑换大笔的银子,而且当汇票这种东西取得了商贾们的信任,他们觉得这个东西可以当银子使得时候,绝大多数情况下,他们都会直接使用汇票,而不是去拿它兑换成现银。” 朱瞻埈给朱高炽出的办法其实很好理解,就是让户部以国库的名义开一个类似于早期银行或者钱庄的地方,吸纳富商存银,然后根据存入银两的数量开出具有朝廷背书的汇票。 这些汇票不同于宝钞,上面会明确标明存入银两的时间、地点,以及数额,并且必须足额兑付,这样一来汇票便相当于真金白银可以流通。 而这样做的好处自然也不少,首先一点就是可以吸纳大量的现银进国库,解决钱荒的问题。 毕竟朝廷缺银子,并不代表商贾、勋贵缺银子,只要他们肯把银子往国库里存,这现银就能直接变成等额的汇票,和用这些银子当准备金印出来的等额、甚至超额的宝钞。 可以说,只要朝廷不自己作死,去超发宝钞或者直接动用这些现银把朝廷信用玩崩盘,使用这个方法就能够极大的改善目前大明的财政问题。 当然,弊端不是没有,朱高炽所提出来的兑换问题都还是小事,更多的是这种类似于建立中央银行的做法本身也是存在着风险的。 “这倒是一个解决办法,朝廷把数额较大的银两存在州府,偏远的县乡留一些小数额的银子供日常兑换,大额的从州府调运也就是了。”朱高炽本身就是政务上的好手,朱瞻埈一说他就明白该怎么做了,也明白这确实是一个可行的办法。 但这个问题并不是朱高炽最担心的,长于政事的他在看完折子之后就已经自己思考过如何解决这些问题,也对这件事有了一个通盘的考量。 像这种如何兑换现银,汇票如何使用流通,甚至包括汇票如何制作、防伪等等问题,朱高炽都有着足够的思考并且想出了办法,或许这些办法比不上朱瞻埈脑子里那些成熟的经过了考验的后世办法,但在这个时代来说却也是非常了不起了。 而在所有问题当中,对于朱高炽而言最让他的担心就是如果兑不出银子了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朱瞻埈当然也知道,而且在后世银行当中有一个专门的词汇来形容这件事,这个词就是挤兑。 当然,用挤兑来形容多少有些不恰当,因为一方面汇票不是纸币也不是银行券,存银的国库也不是一般的银行,汇票兑不出银子和银行取不出钱来了并不是一回事。 不过这二者所表达的意思和表现出来的现象却是一样的,因为这都意味着没钱了这一事实。 银行被挤兑,还可以找上级银行拨款或者找央行贷款来救市,但如果国库没银子了,那事情可就真的大条了,因为这意味着国家财政的破产以及国家信用的崩溃。 “为了防止这种事情的发生,首先一点就是这个存银的衙门或者说钱库要单独设立,不受其他任何衙门的管辖干涉,最大限度的避免被人上下其手,甚至包括皇帝本人都不能从这里面拿钱。”朱瞻埈一开口就是在朱高炽听来十分大逆不道的话,但他却没有发火,而是认真考虑着朱瞻埈这条建议的意义和可行性。xièwèn 认真思考过后,朱高炽点了点头说道:“确实应该如此,如果皇帝能随便从里面拿钱,这项政策就成了给皇家内帑捞钱的手段了,若是君王自律还好,若是不自律着实就变成了盘剥百姓!瞻埈,你这一条提的好啊!” “除了要单独运作之外,这个银库与户部掌管的国库之间也要分开,它不是国库的一部分,里面的现银户部也不能动。”然而接下来朱瞻埈所说的话,就让朱高炽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但朱高炽并没有贸然的反对,而是等着朱瞻埈向自己解释。 第三十四章 兑换准备金 中央银行有国库的职能,但中央银行并不等于国库。 准确的来说,国库是政府的钱袋子,而中央银行只是经理国库,所以二者之间是不能划上等号的。 这是在后世金融管理当中非常明确的一个概念,但对于现在的大明来说,并没有中央银行的概念,自然也就对国库与中央银行的区别没有认知。 纵使是朱高炽这种理政经验丰富的好手,也一时之间很难理解这其中的关键所在。 不过他倒是在朱瞻埈说不能将新钱库与国库等同,也不能随便使用新钱库里的钱时有一些想法,只是这些想法一时不成体系,他也就没有说出口,只是等着朱瞻埈给自己解释。 “爹,新钱库不等于国库,这个概念是首先要明确的。”朱瞻埈首先提出了将新钱库与国库区分开来的概念,得到朱高炽的同意之后他才继续说道:“咱们建立这个新钱库,主要目的是通过新钱库吸纳民间商贾手中的现银,从而解决国家银荒的问题,并以此为基础稳定钞法,而要做到这两点,就必须保证有人往新钱库里存银子,以及新钱库里一直有银子。 这无疑就要求新钱库在民间有良好的信誉才能吸引商贾存银,同时也要保有大量现银才能给存银的人以信心,让他们相信他们的银子存在这是安全的。 可要是国家随意的动用新钱库的银子,甚至把它当国库使唤,那只要一笔银子从新钱库进入了国库,这个新钱库的信用也就垮了,百姓们会认为这只不过是朝廷敛财的新手段,还是用纸片换银子。 就算汇票能够足额通兑,也只是会让人觉得朝廷这一次只不过是吃相好一点了而已。 所以无论如何,新钱库和国库是必须要分开的,而且二者之间的钱款流通也必须要有严格的规章制度,国库只能从新钱库借钱,并且必须以税收偿还,而不是无偿取用。” “你这话说的倒是没错,可这样一来新钱库又要怎么解决国库缺银子的问题呢?”朱高炽听懂了朱瞻埈所说的话,却又提出了新的问题。 设立新钱库的目的就是为了解决国库缺银的问题,让朝廷有银子来变革钞法。 但是现在朱瞻埈却说不能动用新钱库里的银子,这无疑让朱高炽感到了疑惑不解,以及觉得朱瞻埈说的自相矛盾。 然而朱瞻埈对此却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他向朱高炽解释道:“爹,你需要搞清楚一点,银子不等于钱,咱们大明流通的是宝钞,这才是朝廷承认的钱,洪武朝时朝廷就禁止民间金银和铜的流通,所以新钱库的里的银子就只是银子,不是钱。” “你要这么说,我倒是有点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新钱库其实可以作为类似于前元平准库一样的存在,新钱库里的银子是用来稳定宝钞价值的,所以不可轻动是不是?”朱高炽到底不是庸才,朱瞻埈一解释他就理解了是什么意思。 朱瞻埈点了点头,然后又补充道:“爹你这么理解也没错,不过新钱库可不仅仅只是个平准库,而是要作为我大明的宝钞发行机关,用这些存入新钱库的银子为基础,印制和发行可以兑换得出银子的新宝钞。 而为了实现这一点,朝廷不仅不能从新钱库拿钱,还要把国库里的存银都存入新钱库,用来作为新宝钞发行的准备金。” 在后世,中央银行发行货币也一样需要准备金,只不过那个时候各国使用的都是国家储备的黄金。 甚至于就算是在元朝,发行纸钞的时候也是有准备金的,当时元朝设立的平准库很大一部分程度上就是起到了这个作用。 明朝可以说是继承了元朝的钞法,只是朱元璋在这方面着实没什么天赋和见识,加上朝廷本身确实没有银子,他也就干脆废掉了回收昏钞、纸钞可以兑换金银的规定,直接开印宝钞。 不过这在明初确实没什么问题,一方面当时明朝初立,国家信誉还算不错,老百姓相信朝廷,这宝钞还是能花用的。 而另一方面也是老朱的时候宝钞并没有滥发,总体来说并没有造成通胀,所以宝钞也就这么通行开了。 包括永乐朝其实情况也差不多,朝廷毕竟能收上来折银几千万两的赋税,发行的宝钞虽然因为滥发的关系贬值很快,但多少还是有一点基本价值,不至于直接被当成废纸。 但如果要变革钞法,稳定宝钞的币值,让宝钞成为真正币值稳定的流通货币,那么准备金就成了非常必要的存在了。 “这个准备金是什么意思?”朱高炽自然听出了朱瞻埈话里的重点,但他却并不理解准备金到底是什么意思。 “所谓的准备金,就是朝廷在发行货币之后,为了确保这些货币真的能够兑换现银而准备的钱,说的更准确一点就叫做兑换准备金,也可以叫做宝钞发行准备金。”朱瞻埈在穿越之前恰巧学过一些金融相关的知识,虽说已经扔了好久不用,但在穿回大明的这段日子里他也把这些知识都捡了起来,现在刚好用上了:“朝廷发行的宝钞贬值厉害,一方面是因为朝廷自身的滥发,导致宝钞泛滥,这自然也就造成了宝钞的贬值,毕竟朝廷是不回收宝钞的,宝钞也兑不出银子,这东西自然也就成了废纸。 如果不是朝廷还有一定的信誉在,这宝钞就根本没人认,因此滥发宝钞其实就是在透支朝廷在百姓心中的信誉,这是真正掘我大明江山的事情。 所以如果想要让宝钞具备稳定的币值,让老百姓重新相信它能够当钱用,那就要保证它能够兑得出银子来。 新钱库里的银子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而不能随便动用,因为它们有且只有一个用途,那就是用来兑换新发行的宝钞,这样才能让宝钞真正变成钱。 而且还需要注意一点就是,朝廷有多少银子才能印多少宝钞,绝对不能滥发,不然一旦市面上宝钞泛滥,人人都拿着宝钞来兑换银子,导致新钱库里的银子被掏空,会有什么后果……” 第三十五章 朝堂解惑 父子俩讨论到了深夜,朱高炽这才从朱瞻埈这里了解到了他整个的想法与考量,并根据自己的施政经验提出了一些修改意见,最终形成了一份定稿。 第二天一早,仅仅只是小憩了片刻的朱高炽便拿着这份定稿上朝去了,连早饭都是太子妃张氏给他装好在路上胡乱吃的。 这也使得当朱高炽出现在朝会上的时候,是一副面容憔悴的样子。 朱棣看着朱高炽这副样子,心里猜想他应该是为了之前自己交代的改革的事情殚精竭虑,不免心中生出几分感动。 对于这个大儿子朱棣其实一直不算太喜欢,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朱高炽不类己,不像老二朱高煦那样英武果烈,而且身材肥胖不善武事。 但朱棣同样也对这个儿子稳坐太子的位置没什么意见,虽然经常会想着把位子传给老二,但朱棣心里也知道论处理政务的能力,老大甩老二八条街都不止。 打仗需要老二,但治国只能老大。 想到这里,朱棣也忍不住开口道:“太子怎么这么一副姿容憔悴的样子?朕不是免了你的监国差事,让你在家好生修养吗?” “禀父皇,儿臣只是心忧国事,昨夜思虑变革钞法一事直至深夜,所以才没什么精神,让父皇担心了。”朱高炽朝朱棣拱了拱手,解释完后便从怀里将自己昨天连夜写好的奏折拿了出来:“这是儿臣昨夜想出来的恶变革钞法的法子,还请父皇御览。” 朱棣记得之前朱瞻埈说过要进行改革需要先从变革钞法入手,所以他也知道太子和朝臣们商量出来的法子十之八九也还是从钞法上入手,因此他并没有惊讶于朱高炽会上奏这件事。 但朱高炽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拿出一份可行的方案,这还是让朱棣感到一阵惊讶。 令身边太监将奏折递上来之后,朱棣展开看了起来,仅仅只是看了一部分就知道这是个好政策。 于是他将折子递给了身边的太监,对他说道:“把太子的折子念给大家听听,众卿也提提意见议一下。” 见朱棣是这样一副态度,朝堂上的众位朝臣自然不敢有什么反对意见。 现在还是永乐朝,还没到嘉靖、万历那个时候文臣动不动就反驳皇帝骗庭杖来养望的时候,这些文臣还不敢在永乐大帝面前玩花活,都很认真的站着在听。 毕竟这个时候的文臣多少还有节操,也还是愿意为国家做事心忧天下的。 朱高炽的折子并不长,但所有他和朱瞻埈讨论说道的内容都详细的写在了上面,因此当太监把折子念完的时候,朝臣也基本上都听明白了太子爷的想法是什么。 “夏元吉,你是户部尚书,掌管一国财税,太子提的这个建议是你擅长的范围,你来说说这个建议怎么样?”朱棣首先便点了朝堂上最精通这方面事务的夏元吉,想要听听他的想法。 作为从建文朝起担任户部尚书,一直干到了宣德超去世的常青树,可以说永乐、洪熙、宣德三代皇帝都非常倚重这位大管家,在财税方面的事情都会充分尊重和听从夏元吉的意见。 尽管很多时候夏元吉为了控制财政支出表现的非常抠门,以至于被人叫做夏老抠,但这并不影响大明三代皇帝对他的器重。 而夏元吉自然也没有愧对三代帝王对他的信任,在户部尚书这个天下第一肥缺上干了几十年,为大明打造出了永乐盛世、仁宣之治两代几十年的繁华。 面对朱棣的询问,夏元吉在认真思考了一下之后开口说道:“禀皇上,太子爷的这份建议是极为精妙的政策,通过开设新钱库的方式来获取百姓的信任,重新确立宝钞的地位,遏制如今宝钞不如纸的局面确实非常有效。 只是臣忧心一件事,朝廷每年收上来的赋税约有七千五百万石,若是都换成银子也有两千多万两,若是只发行几百万两新宝钞,这如何能够满足朝廷和民间的需要呢? 毕竟太子爷也说了新钱库里有多少银子才能印多少宝钞,这法子确实没错,可咱大明着实缺银子,不然也不会用宝钞取代银子了,要是宝钞的数量太少的话,百姓的日用就不足了。” 作为户部尚书,夏元吉清楚的知道自己到底发了多少宝钞,而朝廷又有多少银子,如果真的只印几百万两宝钞,那连满足朝廷的运转都不够。 而对于这个问题,朱高炽昨天也问过了朱瞻埈,于是他信心满满的回答道:“关于这一点,孤考虑过了,首先朝廷收上来的赋税本身是实物,这一部分其实是可以当成银子来看待的。 过去朝廷其实也是如此,无论是官员的赋税还是朝廷用度,很多时候都是直接拨给的粮食,而不是银子或者宝钞。 所以朝廷每年收上来的田税和军户缴纳的粮食,这一部分其实也可以算在兑换准备金的份额里用来印发宝钞,只要朝廷能够承认宝钞与粮食之间的兑换,朝廷就能发行几千万两的宝钞,而不是区区几百万两。 而且不只是粮食,朝廷在盐铁、丝绢等各方面收上来的税赋,都是可以折算成银两的,所以夏尚书的担忧其实大可不必。” “如果是这样的话,臣倒是能够理解,只是在新钱库存入银子的百姓或者商贾要取出来的到底是银子,宝钞要兑换的也是银子,新钱库里如果只有几百万两银子,而朝廷又发行了几千万两的宝钞,这如何能够保证不会有人把新钱库里的银子都兑出来,导致宝钞兑不出来银子呢?”夏元吉不愧是理财高手,朱高炽回答了他一个问题之后,他的第二个问题又紧接而至。 不过这个问题朱高炽之前已经问过朱瞻埈,所以他并没有慌张,而是认真的对夏元吉回答道:“关于这一点,孤也有考量,朝廷可以粮食、丝绢等物折算成银两数额,印制成对应的凭券,若是兑换银两不足的时候,便以丝绢、粮食或者盐铁的凭券冲抵,而这些凭券则可以从户部兑换到等额的粮食、丝绢,乃至是盐铁的实物……” 第三十六章 开炉炼药 在朱高炽应对朝堂上的问题的时候,朱瞻埈也在自己的小院里摆开了炼丹炉准备开始炼制乾元壮髓膏。 炼丹合药这在明朝来说是道士才会的活,而且还得是有修行的高功才会,等闲的道士还真不会这个,整个东宫的人都很好奇这位二皇孙殿下要怎么炼丹。 只是到底朱瞻埈是二皇孙,东宫里的宫女太监肯定是没资格旁观的,能够凑过来看他炼丹的除了自家大哥这个内定的苦力之外,也就只有太子妃张氏和朱高炽的其他妃嫔,以及府里的其他孩子了。 不过即便是府里的妃嫔也没有留下观看多久,毕竟朱瞻埈用的材料当中有老虎,两个被朱瞻基叫来的屠夫对着几头死老虎开膛破腹扒皮抽筋,着实不是这些后宫妃嫔能看的东西,就连几个带来本想要蹭点丹药的孩子也差点被吓坏,都被抱了会去。 只有张氏自己和她身边一个大约三五岁的小男孩留了下来,带着好奇的看朱瞻埈在摆弄丹炉。 “儿子,这是你三弟瞻墉,生他的时候你还在昏睡所以不认识,回头你们兄弟多亲近一下,别生分了。”张氏拉着朱瞻墉来到朱瞻埈身边,向他介绍着这个并不熟悉的三弟。 朱瞻埈看了一眼这个三弟,笑了笑对一旁的胡善祥喊道:“去我房里拿些蜜饯果子之类的给我三弟,这么大的孩子可正是嘴馋的时候。” 说完,朱瞻埈还蹲了下来,摸了摸表现的有几分畏惧的朱瞻墉的小脑袋:“三弟乖,一会二哥给你好东西,乖乖在一边看二哥炼丹好不好?” 对于这个三弟,朱瞻埈倒是有一些了解,在原本的历史上朱瞻埈是庶子,所以眼前的朱瞻墉才是嫡次子,成年之后被封为越王,后来因为无子而除国。 他比较悲催的是一辈子都是个备胎,因为胖老爹继位之后十个月就驾崩了,当时的太子朱瞻基远在南京,于是当时的张氏便令朱瞻墉和朱瞻墡两人监国,等候朱瞻基返回北京继位。 当时的朱瞻基还没有儿子,一旦发生意外作为嫡次子的朱瞻墉便有机会登上皇位,成为皇帝。 但朱瞻基平安回到了北京顺利继位,朱瞻墉就这样和皇位失之交臂。 此后他的一生就非常平庸,最后连个儿子也没有,唯一留下的痕迹也就是北京潭柘寺里的那座他为母亲祈福修建的白塔了。 反倒是朱瞻墡运气不错,在朱瞻基去世之后,朝臣不想九岁的朱祁镇登基,便推选他当新君,结果他辞而不受。 后来堡宗去留学,朝臣们又想让他继位,他还是辞而不受,才有了景泰帝朱祁钰继位。 可以说但凡朱瞻墡动了当皇帝的念头,大明都不至于闹出堡宗留学和后来夺门之变的笑话来。 不过眼下这两位未来的王爷都还只是小屁孩,话都说不利索,也就不用奢谈什么未来了,毕竟在朱瞻埈穿越而来的时候,他们的命运就必然会发生改变了。 所以朱瞻埈也没太在意这个弟弟,让张氏把他带到一边之后,便重新摆弄起自己面前的丹炉来。 “二弟,这丹炉你从哪弄来的?怎么没见过啊?”朱瞻基站在朱瞻埈身边,看着他摆弄着眼前这个足有一人多高的巨大三足丹炉,表现的很是好奇。 而且他看到朱瞻埈似乎并没有准备木炭或者柴火,更是按捺不住的追问道:“你没有准备木炭,待会用什么引火啊?” 面对着如同好奇宝宝一样的朱瞻基,朱瞻埈也只能一边干活一边解释道:“炼丹不用凡火,这丹炉自然也不是寻常,是我从蓬莱仙岛带回来的,也只有用这种丹炉才能开炉炼制我想要的丹药。” 朱瞻埈眼前的丹炉自然是他从洞天葫芦里拿出来的,不过并不是他丹房里惯用的那一座,而是一座早年间他初学炼丹时用旧了的。 洞天葫芦的丹房里他惯用的那一座丹炉是件法宝,不仅内蕴丹火,更因为多年以来朱瞻埈一直用各种丹药灵物培养灵韵,在炼丹上别有加持。 即便只是扔根杂草进去,都能炼成一颗灵丹,更不用说放进去天材地宝了。 只是这样的丹炉用起来也需要修为加持,过去朱瞻埈是金丹真人自然不用太在意这点法力的消耗,但现在他虽然靠着灵蛇缠身拳炼精化气将每日吃进去的食物转化成了气血内劲,但这个用来炼丹的话光是开炉引火就够把他整个人都熬干了。 所以朱瞻埈也只能从仓库里把这个旧丹炉翻出来用了。 这个倒是没那么高的要求,把炼丹的材料扔进去,然后引燃丹火,慢慢煅烧等丹药练成就行。 当然,这种要求低的丹炉也就没什么附加功能了,它只是一个普通的丹炉,能够用来炼丹,仅此而已。 一旁被叫来帮忙的御医看着朱瞻埈忙活,也赶忙将炮制好的药材递给他,并且十分专注的看着朱瞻埈将这些药材一一放进了丹炉里,然后在丹炉外面的凹陷处镶嵌上了几块看上去通体火红的晶石。 “把虎血和虎心都拿过来。”放完了药材的朱瞻埈看向一旁,只见两个屠夫已经处理好了一只老虎,便叫他们将处理好的材料都拿过来。 看着端过来的已经不太新鲜的虎心和颜色暗沉粘稠的虎血,朱瞻埈无奈的叹了口气:“死虎就是不新鲜,不过也堪用了。” 说着,便将虎心和虎血倒入了丹炉,然后命人加满了水之后,便盖上了炉盖。 “所有人都退远些。”朱瞻埈喊了一声,然后双掌运劲猛地拍在了丹炉上,以气血之力激活了自己刚嵌上去的火灵石,以灵石当中的灵力引燃了丹火,开始炼丹。 看着朱瞻埈只是在丹炉上拍了一下这丹炉就燃起了火焰,这顿时让朱瞻基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想要往前几步凑近了看。 然而他的脚还没迈出去,便感觉到了一股热浪铺面而来,让他不由得又退了一步。 而朱瞻埈则依旧站在丹炉旁未曾移动半步,即便丹炉散发出来的滚滚热浪几乎将他身上的衣服都烤焦。 第三十七章 丹药出炉 当朱高炽下了朝回到东宫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了。 本想吃个午饭之后好好午睡一下弥补昨晚熬夜的消耗,却发现偌大的东宫里除了日常值守的太监和宫女之外,其他人连人影都见不着,而且干着活的人也都一个个心不在焉的探头探脑,好像是在关注着什么事情。 见到这副景象,即便朱高炽脾气再好也有些生气,不过在他正准备训斥某个干活不用心的宫女的时候,却忽然听到有两个宫女在讨论朱瞻埈炼丹的事情。 朱高炽这才想起,昨天朱瞻埈说了今天要开炉炼丹合药,于是拍了拍脑袋,埋怨了一句:“瞧我这脑子!差点给忘了。” 说完,朱高炽这才赶忙朝朱瞻埈的小院走去。 来到朱瞻埈的小院,刚走进院门朱高炽便感受到了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就好像院子里有一大团火在烧一样。 然而等他定眼一看却发现院子里只有一个巨大的丹炉,并没有生火,滚滚热浪全是从丹炉里散发出来的。 这让朱高炽蔚然称奇的同时,也环顾四周,只见所有人都被丹炉所释放出来的热量逼到了院子的四周,唯有朱瞻埈自己仍旧站在丹炉旁边。 朱高炽不敢打扰朱瞻埈,便朝着一旁的朱瞻基走了过去,同时也向正站在他身边的一名黑衣僧人打着招呼:“道衍大师,许久不见,不知大师身体可还康健?” “劳太子殿下动问,贫僧吃得好睡得好,身体康健的很,倒是太子殿下这看上去像是操劳过度的样子,需要注意调养啊!”这名黑衣僧人便是当年送白帽子给朱棣的黑衣妖僧姚广孝,不过他和朱高炽一家关系倒是不错,对朱高炽态度颇为随意的打着招呼。 对姚广孝这番态度朱高炽也不觉得奇怪,作为当年朱棣靖难的首席谋士,姚广孝在朝中地位超然,包括朱棣本人他都不假辞色,更何况朱高炽只是太子。 而且这般随意的态度,反而更加证明姚广孝和东宫的关系很好,那种虚假的客套反而显得疏远。 一番客套之后,朱高炽向姚广孝问道:“大师今天怎么有闲心来东宫了?莫非是为了瞻埈而来?” “不瞒太子爷,贫僧今日正是为二皇孙殿下的这一炉丹药而来。”姚广孝倒是半点不遮掩自己的想法,很是坦然的说道:“前些日子长孙殿下告诉我说二皇孙殿下要开炉炼丹展现仙家手段,问贫僧能不能帮忙,昨日又特意遣人前来邀请,贫僧不来岂不是辜负了长孙殿下的这一番美意? 而且贫僧自己也学过几日炼丹之术,却未曾见过真正的仙家手段,今日能够见识一番二皇孙殿下的本事,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大师客气了,小孩子的把戏劳动大师法驾,实在是愧不敢当。”朱高炽正对姚广孝客气着,却忽然听到一旁朱瞻埈大喝一声,紧接着丹炉便发出了一阵沉闷如同钟声一般的声响,院中的滚滚热浪居然迅速的消退了。 朱瞻埈此时也掀开了丹炉的炉盖,取出一个玉盒正在从丹炉中将炼制好的乾元壮髓膏取出装进盒子里。 炼制成功的乾元壮髓膏散发出一股浓郁的药香,却又带着丝丝血气,闻上去如兰如麝,倒是沁人心脾,令众人都不免好奇的围在了丹炉周围,看着朱瞻埈将丹炉中红色的药膏装了满满一玉盒。 “儿子,你这丹药是练成了吗?”一旁的张氏顿时关心的向朱瞻埈询问着,而此时围在丹炉旁的其他人也都对此充满了好奇。 毕竟炼丹术本就十分神秘,普通道士炼丹尚且难得一见,更何况是朱瞻埈这种虚空生火来炼丹的奇景,就连见多识广的姚广孝此时都瞪大了眼睛看着,生怕自己看漏了什么。 然而朱瞻埈却浑不在意,只是点了点头说道:“成了,乾元壮髓膏本身就是药膏,而且也不是什么灵丹,成药的时候响一声已经算是很成功了。” “贫僧道衍见过二皇孙殿下,不知道二皇孙殿下手中这副乾元壮髓膏该如何服用?这看着不像是丹药,怕是不好吞服吧?”姚广孝此时正看着已经被装到玉盒里的乾元壮髓膏两眼放光,恨不得伸手挖一块放到嘴里尝尝。 听到姚广孝的声音,朱瞻埈将目光转了过来,看向了这个无论是在正史还是野史杂记当中都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的妖僧。乐文小说网 有人传言,若不是这老和尚鼓动,还送了一顶白帽子给朱棣,当年的燕王未必会起兵靖难,大明王朝之所以会叔侄相残,都是因为这妖僧想要验证自己所学的屠龙术。 在后世的民间传说当中,这老和尚是明代仅次于青田大儒刘伯温的传奇人物。 而朱瞻埈这一眼看过去,也确实看出姚广孝的不凡来,朱瞻埈竟然在他身上看到了些许修炼的痕迹。 在朱瞻埈昏睡八年之前,他是见过姚广孝,也和他认识的,甚至两人都还能算忘年交。 只是当时朱瞻埈身上没有修为,因此并没有看出当年的姚广孝身上有修炼的痕迹。 不过想来以这老和尚学贯释道儒三家的广博学识,自己琢磨或者从前人书卷当中领悟一点修行之术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只是可惜,这方世界灵气匮乏,就算能够悟出修行之法也很难有所成就。 这老和尚可能苦修多年,但放到修仙世界可能还不如一个刚入门的童子。 然而即便如此,能够在这种灵气匮乏的世界修出一点名堂,就已经足够让朱瞻埈高看他一眼了。 于是朱瞻埈赶忙向这老和尚打着招呼,并解答了他的疑问:“原来是道衍大师,许久不见,久疏问候,不知大师进来可好?这丹药只是寻常的补药,取用之时只需要用银勺舀出一勺,和以烈酒吞服即可。 这药服下之后,便会令浑身气血奔涌,炽热难耐,只需以行气之法导引,便可令人筋骨强健、气力倍增,有生撕虎豹、倒拽九牛之力,更有冲阵破军、万夫不当之勇。 不过我炼制此药只是为了弥补我昏睡八年造成的气血亏空,倒是算糟蹋了这药了。” “原来如此,二皇孙殿下的炼丹之术果然神奇!”姚广孝听完了朱瞻埈的解释,不由得啧啧称奇。 第三十八章 初试成药 一炉乾元壮髓膏练成,朱瞻埈脸上并没有喜色。 在他生活了八百年的修仙界,丹药倒是并没有如同某些修仙小说一样分成什么一二三等,但丹成九品的说法还是有的,只不过这个丹成九品主要说的是丹药练成之后的品质。 而乾元壮髓膏这种连丹都成不了的,自然也就算不上是灵丹了。 毕竟这东西甚至连正经的灵丹都不算,只能算是一种灵药,以他的炼丹技术来说,实在是闭着眼睛都不会出错。 而且这一份乾元壮髓膏因为用料不够新鲜的问题,成色其实并不算太好,这就更难让朱瞻埈有什么好脸色了。 这一点无疑被朱瞻基注意到了,他主动对朱瞻埈问道:“二弟怎么了?这丹药有什么问题吗?看你似乎并不满意的样子。” 朱瞻基的这句话无疑引来了其他人的关注,无论是朱高炽夫妇还是姚广孝,此时都还震惊于朱瞻埈的炼丹术中,骤然听到朱瞻埈对自己炼出来的丹药并不满意,他们自然都对此表示了关切。 “儿子,这丹药有什么问题吗?我看着好像没什么问题啊!”朱高炽也是第一回看人炼丹,实在无法品评好坏,但看朱瞻埈装盒子里的药膏,再闻着药香,他实在是没法判断到底是好是坏。 倒是张氏对丹药好坏不怎么在意,只是对朱瞻埈说道:“儿子别太在意,就算炼坏了也不打紧,左右不过是费些功夫,咱们再炼一炉好的就是了!” 听着众人的关心,朱瞻埈抬头笑了一下,向众人解释道:“这炉药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我用的是死老虎,所成药的成色不是很好,让人不是很满意罢了。” “原来如此,那二皇孙殿下可是要重新再炼一炉?”姚广孝看向朱瞻埈,眼神里有种跃跃欲试的冲动:“不知贫僧是否帮得上忙?若是有需要贫僧的地方,殿下尽管开口。” “哪敢劳烦大师!不过我确实需要再开一炉。”朱瞻埈当然不可能真的支使姚广孝干活,只是对他客气了一番之后便对朱瞻基说道:“大哥,有劳你让人把那两只活老虎弄来,下一炉我要用活老虎入药。” “好嘞!”朱瞻基听到弟弟这么说,答应一声便朝着院子外面跑去。 而朱瞻埈自己则叫来胡善祥,让她去取酒和银勺来,准备直接服用自己炼制出来的这一盒乾元壮髓膏。 胡善祥很快端来了一壶烈酒和一把银勺,似乎是为了方便朱瞻埈服药,她还特意拿来了一个银碗。 朱瞻埈对此很是满意,夸奖了胡善祥一声之后,便用银勺从玉盒里舀出一勺还热乎着的乾元壮髓膏,用烈酒在银碗里调开之后,端起便一口闷了下去。 虽然朱瞻埈嘴上说这盒乾元壮髓膏的成色不好,但药效却也还是实打实的。 当这一口混合着烈酒的药膏入喉之后,登时便有一股热气从他的胃里散发出来,让他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在发热,脸上也面红耳赤的像是红脸关公一样。 朱瞻埈知道这是药效上来了,来不及向朱高炽夫妇和姚广孝解释,直接便在院子里施展开了拳脚,以灵蛇缠身拳来消化这一份乾元壮髓膏的药力。 随着朱瞻埈的拳脚动作、筋骨舒展,他能够明显感觉到胃里散发出来的热量正在汇聚成一股热流在他的身体里奔涌,滋养着他那因为八年的昏睡而气血两亏的身躯。 伴随着朱瞻埈身形变化,这股热流沿着他周身经脉流淌到他身体上不同的部位,速度或缓或急,正在一点一滴的将他身体的亏空补足。 当朱瞻埈终于一套灵蛇缠身拳打完,他束手而立,口鼻之中竟然喷出了尺许长的白气,令一旁旁观的朱高炽夫妇并姚广孝一起蔚为惊叹。 不过当这一口白气吐出,朱瞻埈刚才赤红的脸色也恢复了正常。 “儿子,你这丹药药效果这么好么?”张氏来到朱瞻埈面前,伸手摸了摸自己儿子的肩膀与胳膊,感到了明显的不同:“你这肩膀和胳膊可比刚才都壮了一圈啊!该不会你这一盒药用完,就真能变成胳膊上能跑马,拳头上能站人的壮汉了吧?” 说着,张氏不免又为朱瞻埈担心起来。 担心儿子要是一下子变成了一个壮汉的话,自己该怎么给他说媳妇。 毕竟就算是皇家,想要娶个顺心随意的老婆的对话,也还是要都看对眼的。 而在大明朝显然风度翩翩的佳公子,要比一身肌肉的壮汉吃香的多。 不过朱瞻埈并不担心这些,就算真变成一身肌肉的壮汉,他也有办法让身形恢复正常,所以他只是对张氏安慰道:“娘你多虑了,孩儿这只是补足这八年来的亏空,所以你才会觉得我一下就变壮实了起来。 实际上这也就是开始的时候效果好,等我逐渐恢复正常,这药效就没这么明显了。” 听到朱瞻埈这么说,张氏这才放心下来,不过她又马上对朱瞻埈说道:“那儿子你这药是要一天几服?你这身子骨看着瘦弱,是要好好补补。” 朱瞻埈看着张氏有些哭笑不得,一下子担心他长成满身肌肉的壮汉,一下子又要他多补身体,实在是当母亲的总是在操心孩子。 感受着这份关爱,朱瞻埈笑着回答道:“这倒是没有什么太多的要求,只要能够消化掉药力,一日便是用完一盒都可以。 不过大可不必如此急功近利,按照孩儿的估算,一日一服即可。 另外娘你可取一盒去给瞻墉备着,等他再大一点之后每日用细勺取半钱乾元壮髓膏以烈酒冲服,可以让他筋骨强健,百病不生。” “真这么灵验吗?”听到这药吃了可以让小孩身体健壮,张氏顿时两只眼睛都放出光来,见朱瞻埈点头便赶忙问道:“那能给瞻墡也备一盒吗?虽然瞻墡这孩子还小,但也是你弟弟,别厚此薄彼。” “那就都依娘的意思,反正这药炼制起来不算麻烦,就是要劳烦大哥再去抓老虎了。”朱瞻埈说着便笑了起来,还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朱瞻基。 面对朱瞻埈和张氏的目光,朱瞻基也笑了起来:“都是为弟弟们谋好处,我这个做哥哥的怎么能厚此薄彼?不若府里所有的弟弟们一人都分一份如何?消耗的钱财我来出,就有劳二弟你费些辛苦了。” 第三十九章 不死药 朱瞻基这一手着实玩的漂亮,借着朱瞻埈的东西去给其他弟弟施恩,不仅表现出了他作为大哥对弟弟们的友爱,也表现出了一国未来储君的气度。 有好东西先想着自己的弟弟,而且不管是嫡出还是庶出都一视同仁,这已经是非常难得了。 毕竟在这个时代,不说贵贱有别,嫡庶也是有别的,不论是皇家继位还是民间传家产,都是先传嫡,无嫡再传庶的。 能够对所有的兄弟都一视同仁,虽说对于皇家来说并没有在待遇上太在意嫡庶之分,也依旧表现出了朱瞻基良好的品德来。 当然,这个品德究竟是做出来的表面功夫,还是真心实意想这么做,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不过至少现在朱瞻基的这一举动得到了朱高炽和姚广孝的交口称赞。 唯有朱瞻埈故意装出几分不满的样子对朱瞻基数落道:“好你个朱瞻基!你施恩给弟弟们,反倒拉着我做苦工!用的还是我的东西,合着我不是你弟弟是罢?” “二弟你这话说得,咱们两兄弟谁跟谁啊!”朱瞻基当然能听得出来朱瞻埈究竟是真生气还是闹着玩,贴到朱瞻埈身边搂着他的肩膀状似小声的跟他说道:“二弟你这药效果这么好,能不能匀我一盒,我回头拿去跟各家勋戚子弟那推销一下,也好帮二弟你扬名不是?” 听到这话朱瞻埈心里倒是一动,若是能将他会炼丹的名声打响出去,往后必然有人会求告上门,只要自己施舍一些便宜的丹药,这一来二去的人脉和恩情也就建立起来了。 虽说他一个修仙的对这些事情看起来并没有什么需求,但修仙四件事财侣法地,侣排在第二位,可见修仙也是要讲人情关系的。 而且自己还计划着要开仙朝运朝,这些勋戚如果利用得好,也将会是自己推广修行之法的推手和助力。 不过心里虽然这么想着,朱瞻埈却故意拍掉了朱瞻基的手,摆出了一副不高兴的样子:“没有没有,都让你分给弟弟们了,哪有多余的让你出去炫耀!” “嘿嘿,好二弟,你就帮哥哥再开一炉嘛!就一炉!”朱瞻基赶忙讨好着自己的弟弟,昔日朱瞻埈还未沉睡之前,他也是这么求朱瞻埈帮忙的,自然轻车熟路。 只是久未这么求人,倒是让朱瞻基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毕竟他上一次这么求朱瞻埈,还是八年前的事情了。 面对朱瞻基这副死皮赖脸的样子,朱瞻埈不由得哑然失笑,但还是点了点头说道:“行,就一炉,老虎你自己去抓,别来蹭我的,这些可是我花钱买的。” “行行行!弟弟们的那份我也包了,这些我不蹭你的就是,我等下一炉!”朱瞻基见朱瞻埈答应,脸上立时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嘿嘿,回头我只要在勋戚子弟中间这么一说这个药的效果,到时候他们就会上赶着给我送银子,我以后还会缺银子吗?二弟你失算了!” 看着朱瞻基这副跳脱的样子,朱瞻埈倒是能够理解为什么历史记载的宣德皇帝会在历史上留下爱玩的评价。 不过比起朱家以后的那些不务正业的皇帝来说,朱瞻基倒还算好,毕竟他无论是文治武功在大明历代皇帝里都排得上号,甚至称得上是六边形皇帝,仁宣之治朱瞻基可不光都是沾自家胖老爹的光。 至于说将乾元壮髓膏卖给勋戚,这本就是计划内的事情,朱瞻埈自然不会反对,刚才和朱瞻基一番对话不过是跟他开玩笑而已。 “大哥你卖给勋戚我不反对,不过这乾元壮髓膏炼制不易,就算是我每开一炉也需要耗费极大的心血和精力,这价钱可不能低了,而且我要分一半。”虽说对于朱瞻埈而言,乾元壮髓膏只不过是不入流的玩意,但放在如今的大明就是一等一的神异灵药,就算是要拿出去拉关系,也不能真的贱卖了。 朱瞻基作为被朱棣和朱高炽两代帝皇倾力培养的接班人,在这些方面自然也是清楚其中的门路的,所以面对朱瞻埈说要分一半的要求,他很痛快的就答应了。 毕竟他也清楚,这药之所以能拿来卖,还是因为朱瞻埈会炼丹,能够把药炼出来才是关键。 不然的话,几只老虎而已,哪家勋戚将门没有呢?值钱的是朱瞻埈炼丹的本事。 想到这一点,朱瞻基觉得别说是分一半了,就算是七成八成他也舍得分给自己的弟弟。 而且要是能炼制其他丹药的话,朱瞻埈未来的重要性怕是比他这个好圣孙还重要,一个好的接班人和继承人固然难得,但一个懂得炼丹、还真的能炼出灵丹的人才是未来大明顶级勋贵严重最有价值的存在。 所以朱瞻基也十分讨好的对朱瞻埈问道:“二弟,除了这个乾元壮髓膏,你还会不会炼制其他丹药啊?” 这个问题不仅是朱瞻基好奇的,朱高炽和姚广孝也非常的好奇,甚至于就连还不知道朱瞻埈会炼丹的朱棣也会对此感到好奇,甚至是热忱。 原因也很简单,历朝历代的王侯将相对炼丹痴迷,最根本的原因不就是想要长生吗? 丹成不死药,长生不死这是无论怎样雄才大略的帝皇都无法逃脱的诱惑,即便是秦皇汉武、唐宗宋祖这样的人物,年轻时候都斥责丹药方士为虚妄,到了晚年还不是一个个的想尽办法想要长生? 历朝历代说能炼丹长生的不是骗子就是疯子,几千年下来也没见真的有人能丹成不死药的。 但是现在他们面前就真有一个能炼出丹药来,还颇为神异的人在,更何况朱瞻埈之前还说他是去给南极仙翁当烧火童子,那仙人炼的必然也是仙丹,朱瞻埈烧了八年的火,哪怕只是学了点皮毛也肯定不止只会炼制乾元壮髓膏这一种丹药来。 尤其是朱瞻埈之前还拿出来了能够延寿的朱果,想必他是有长生的法子的。 怀着这样的想法,众人看向朱瞻埈的目光无疑都变得期待起来,毕竟谁不想长生不老呢?哪怕只是多活几年也好啊! 第四十章 绝天地通 自己能炼制其他丹药吗?这个问题对于朱瞻埈来说实在是一个不需要去回答的问题。 他在洞天葫芦的丹房里可是放着数百年积攒下来的身家,那些丹药其中任何一颗拿出来,都能让如今的大明打破头,甚至是掀起亡国灭种战争的顶级灵丹。 毕竟,能够被一位金丹真人收藏,并且存放几百年的丹药本身就已经很不凡了,即便是在修仙世界也是能引来各方势力争抢的好东西。 对于凡俗的王国来说,更是上位者所欲求不得的好东西。 纵使是在修仙世界,也是有凡人国度为了争抢一颗可以延寿或者‘成仙’的丹药而打到亡国灭种的。 当然,对于完全没有任何修炼根基和体系可言的大明来说,朱瞻埈丹房里任何一颗丹药都是所谓的‘毒药’,吃下去就能炸的烟花灿烂的那种。 洞天葫芦的丹房里很多丹药就是一般修士都不敢随便乱吃,很多甚至是专供金丹或者金丹修为以上的修士使用的,不到金丹的修士吃了都会因为消化不了药力爆体而亡,就更遑论凡人了。 不过在修仙世界,也有一些炼丹师会考虑丹药给凡人服用的事情,刻意的调整丹药的配方,让炼出来的丹药也能给凡人服用。 这一块朱瞻埈倒是也有涉猎,只不过在修仙世界的时候他炼丹基本上都是自用或者拿来存着,这种专门给凡人吃的丹药他还真没炼过。 所以面对众人期待的目光,朱瞻埈想了想之后回答道:“我确实会炼制其他丹药,但绝大部分真正的灵丹都需要用灵物来炼制,然而这些东西却是人间难寻的。 虽说不是找不到,但也需要以倾国之力穷搜天下才有可能,这不是社稷之福。” “那道家所谓的外丹之术莫不是假的不成?可是东晋的葛洪不是炼出了仙丹,得到成仙了吗?”此时一旁的御医听到朱瞻埈说人间难寻灵物炼丹,顿时表现出了一种不敢置信与失落交杂的神色。 原本这位御医在得知了朱瞻埈会炼丹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那些记载于古籍之中,能让人得道成仙白日飞升的仙丹。 他本来还想着能够从朱瞻埈这里学得一招半式,回头自己炼制一些丹药献给朱棣,好博一个封妻荫子来着。 甚至更有甚者,如果自己吞了灵丹飞升,成仙做祖去逍遥自在,不比人间谋功业强得多? 然而现在朱瞻埈却说人间难寻灵物炼丹,他那点小小的野心还没种下就夭折了,如何能让人不失落呢? 朱瞻埈诧异的看了一眼这名御医,倒是没想到对方居然会这么在意这件事情,不过看着另一边同样很关注这件事情的朱高炽夫妇和朱瞻基,以及同样很关心的姚广孝,朱瞻埈不由得摇了摇头。 “这事说起来就复杂了,怕是要从三皇五帝开始讲起。”虽然时机并不太对,但朱瞻埈还是决定抛出早已经想好的说辞:“上古之时人神混居导致天下混乱,人皇颛顼绝天地通,断绝了人神往来,使人和天神各安其职、各居其所,但同时也隔绝了天界与人间的往来。 这样过了千百年的时间,人间与天界之间的来往逐渐断绝,原本还有的通过祭祀来祈求神灵的仪式也随着时间的推移,以及儒道两家的兴起而变了模样,不再具有上达天听的效果。 就连人间本身也在因为凡人人口日益增多,凡间烟火气让灵气消退、灵异不显,葛洪的时代或许还能在名山大川当中寻找到可以入药的灵物,但对于如今的大明来说,想要找到能炼制丹药的灵物可就难如登天了。” “按照二弟你的说法,也就是说想成仙就必须躲开红尘俗世,去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朱瞻基露出了些许纠结,他也是个想成仙的,但如果成仙意味着放弃未来几乎是板上钉钉的皇位,去深山老林里当个隐士,这可就不是他想要的了。 或者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长生和富贵是二者都想要的。 面对朱瞻基的这个问题,朱瞻埈只是笑了笑没有作答,反而支使着他帮自己再开一炉乾元壮髓膏。 众人以为朱瞻埈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所以也就没再继续追问下去。 第二炉乾元壮髓膏炼制依旧十分的顺利,并且因为这一次用的是活老虎入药,药效要比之前一炉还要好上几分,甚至品质都不在一个档次上。 两盒药膏放在一起,明显就可以看出其中一盒色做殷红,仅仅只是闻到散发出来的药香,就让人觉得血脉喷张,浑身气血流动加快的感觉。 但另一盒色泽就明显要暗沉一些,虽然也散发着如兰如麝的药香,但很明显并没有闻一闻就让人心跳都变快的药效。 第二炉乾元壮髓膏出炉,天色已经逐渐黑了下来,朱瞻埈也没有继续开炉,只是命人把院子里收拾干净之后,便结束了今天的炼丹。 见朱瞻埈结束了炼丹,其他人这才有些意犹未尽的离开了他的院子,在这被火烤了一天,所有人都有些疲惫,想要今天早些休息。 朱瞻埈回到了书房,让胡善祥为自己准备沐浴的时候,一桌饭菜已经被端了上来。 坐在桌前一边吃着饭,朱瞻埈看着站在一旁侍立的胡善祥,想了想之后拿出那盒成色不够好的乾元壮髓膏对胡善祥说道:“这一盒药赏你了,从明天起,你每天早上服一勺,然后跟我练武。” 胡善祥看着递到了自己面前的玉盒,有些诚惶诚恐的后退了一步:“如此灵药,婢子不敢受!殿下还是……” “让你拿着就拿着,作为我房里的人如果没点拿得出手的本事可不行,别人还以为我不会调教人呢。”朱瞻埈摆了摆手,让胡善祥收下这盒药之后随即又说道:“我之前教你的口诀是修炼的法门,但想要入门还需要打好根基,这一盒药就是给你打根基的。” 听到朱瞻埈这么说,胡善祥有种被天降馅饼砸中的感觉,赶忙向他说着谢恩的话,同时心里也愈发对朱瞻埈崇敬起来。 第四十一章 教授武艺 第二天一早,早早起床的朱瞻埈在胡善祥的服侍下清了口洗了脸,换上了一身短打的劲装之后便来到了院子里。 因为昨日炼丹的关系,小院里原本种着的绿植都有些耷拉,这让朱瞻埈忍不住摇头道:“看来下次得修个丹房了,不然我这院子迟早被烤焦。” 说完,朱瞻埈看了一眼站在身边的胡善祥,见她今日穿的是一身同样利落的短装,满意的点了点头:“倒是个晓得事的,且在一边候着,等会我大哥来了,我再一起教你,省的我教两遍。” “是,殿下。”虽然对于胡善祥这样的小宫女来说,习武并不是一件能够令她们的人生发生什么改变的事情,但能够和皇孙一起习武还是让胡善祥感到了莫大的荣耀和喜悦。 毕竟她只是一个伺候人的宫女,能够被朱瞻埈看中已经是莫大的恩典,就更不用说能够和皇长孙一起习武了。 在这个讲究上下尊卑的时代,这已经是极大的恩宠,甚至可以说僭越了。 不过胡善祥并没有因此而感到洋洋自得,反而更加谨小慎微,生怕自己哪做的不够好而招来非议。 所以在朱瞻埈让她候着之后,她也没有真的在一旁等着,而是让其他宫女拿来了毛巾、烈酒、银碗等物事,对朱瞻埈询问道:“殿下,不知丹药可要先备上?” “先备上吧,我大哥的那份就先用我那盒。”朱瞻埈没有太在意这个,随口便让胡善祥备上了。 胡善祥依言准备起来,而朱瞻埈则活动着自己的手脚,随手打了一趟拳权当热身。 当他一趟拳打完,接过胡善祥递过来的毛巾擦拭的时候,朱高炽才和朱瞻基一起来到了朱瞻埈的小院。 “爹,大哥,你们今天来的可够慢的,我一趟拳都打完了。”朱瞻埈看着自家胖老爹和大哥,冲他们开着玩笑。 朱高炽笑着跟朱瞻埈打了个招呼,这才说道:“是爹起晚了,前日熬夜写奏折,昨儿又看了一天你炼丹,晚上难免睡得有些沉,所以就起晚了。” “爹,您可要注意身体啊!别太操劳了,有什么事就让东宫的属官去干,朝廷养他们可不是让他们白吃禄米的。”朱瞻埈听到朱高炽这么说,也赶忙关心起了自家胖老爹,他可是知道历史上朱高炽差点就和懿文太子朱标一样,死在朱棣前面了。 “知道了知道了,爹以后会注意的,这不就是来和你一起练武强身了吗?”朱高炽看着一旁已经准备好的三分乾元壮髓膏,不由得好奇问道:“怎么?昨儿炼好的丹药今天就用上了?还给你爹我也备了一份?”乐文小说网 朱瞻基此时也好奇的看向了摆在一旁的三只银碗,不免有些狐疑的打量着银碗和朱高炽,似乎是觉得朱高炽没有必要用这药。 但他却也没有明说,只是对朱瞻埈问道:“二弟,这药难道还能给咱爹补身体么?” “这是虎狼之药,虽然确实有壮血气强筋骨的作用,但却不能拿来作补药用,我多备一份是给我身边这个小宫女的,她天资不错,我打算调教出来,回头也好驱使。”朱瞻埈有些无所谓的解释了一句,然后看向了一旁的朱高炽:“爹你要是也想试一试这药的效果的话我让善祥给你再准备一份就是了,不过这药的效果有点猛,爹你这身子骨可能受不住。” “那还是算了,我还是练瞻埈你教我的太极拳算了,这种猛药不适合我。”想起昨天朱瞻埈服药之后的种种表现,朱高炽也觉得自己可能受不住,于是直接走到一旁,自顾自的打起了太极拳。 倒是朱瞻基毫不在意,反而有些跃跃欲试的问道:“二弟,那哥哥我总受得了吧?我服药了之后,也要像你昨天那样打拳吗?” “嗯,这药吃下去之后会让你全身血流加速,所以必须要通过练拳来吸收药力,当然你也可以不打拳硬抗,只是那样的话药力吸收的不充分,反而会沉积在你体内,你回头还是得靠练功来把药力发挥出来。”朱瞻埈解释了一句,随即便对朱瞻基问道:“大哥你准备好了吗?若是准备好了,就先跟我熟悉一下拳法的动作,记熟了动作再服药。” “行,那就有劳二弟你教我了。”朱瞻基赶忙冲朱瞻埈表示自己已经准备好了。 朱瞻埈也不客气,招呼他和一旁一直站着的胡善祥两人来到院子中的空处,便教授起了他们灵蛇缠身拳。 因为两人的年纪都不大,尤其是胡善祥身为女子身体更加柔软,学习灵蛇缠身拳反而比朱瞻基学的更快,很快便在朱瞻埈的教导之下记住了动作招式。 倒是朱瞻基反倒有些迟缓,一些动作做不到位,朱瞻埈在他身上摸了摸之后便要给他开韧带。 朱瞻基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朱瞻埈硬开韧带,吃痛之下只想放声大叫,却又顾忌面子不肯叫出声,憋的脸都红了。 “大哥你这不行啊,还不如个姑娘家,不就是把你的胯拉开吗?至于这样一副表情么?”朱瞻埈看出朱瞻基在强忍,随即故意开起了他的玩笑。 被朱瞻埈按着的朱瞻基此时已经想叫都出不了声,只能一脸痛苦的对朱瞻埈有气无力的说道:“二弟,你下手可真狠啊!” “不下手狠点怎么给你拉开韧带关节呢?不过大哥你也是练过武的,怎么身上这么僵硬?那些教你习武的师傅这是偷懒了,还是你自己贪玩没好好练啊?”嘴上这么说着,朱瞻埈随即手上又是用力一压,咔嚓一声响之后朱瞻基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欲仙欲死。 不过朱瞻埈却也没有真的在折腾朱瞻基,帮他拉开了韧带和关节之后,他再练习朱瞻埈传授的动作顿时变得顺畅起来。 “二弟,你这功夫怎么练起来这么痛苦啊?”朱瞻基一套拳法打完,这才揉着身上刚才被朱瞻埈硬拉开的地方,冲他叫着苦。 面对朱瞻基这副样子,朱瞻埈笑道:“练武哪有不苦的?这还算好的,我这还有一门要把全身骨头都打碎,所有关节都卸开才能练的功夫,你要不要试试?” 说着,便要上前,吓得朱瞻基赶忙摆手说不。 第四十二章 朱瞻基想练兵 在乾元壮髓膏的辅助下,无论是朱瞻基还是胡善祥,练习灵蛇缠身拳的进度都进展飞快,一碗膏药下肚,效果是立竿见影。 “不用觉得奇怪,乾元壮髓膏的效果是强筋健骨、增益气血,以不同的拳法运转药力,身体得到滋养的部位也会不同。”朱瞻埈看着练完一趟拳法消化了药力的朱瞻基一副好奇的样子在自己身上摸着,随即便向他解释起来:“经常练拳的人拳头会变得更有力,练腿的双腿会跑得更快、跳的更高,练灵蛇缠身拳则会让身体更加柔软,同时腰和背变得更有力量的同时,也让你能够更加顺畅的做出拳法当中的招式动作,加快进境。” 听到这话,朱瞻基不由得眼前一亮,但很快又变得欲言又止。 朱瞻埈看着他这副样子,自然猜到了朱瞻基在想什么,于是微微摇头之后对他说道:“大哥,你如果能从爷爷那里求来兵权,让爷爷许你统军练兵,那你想的事情我或许可以帮忙。 但若是没有爷爷的允许,练兵的事情你就不要想了,这事我们已经说过不止一回了,我劝大哥你还是趁早息了这个心思。 而且就算我答应帮你练兵,光靠你手头上的这点东西,给你练一支亲卫或许差不离,可要想有大作为……” 朱瞻埈的话没有说下去,但意思还是很明显的,那就是练兵要花钱。 不说让朱瞻埈用修仙界的法子来练兵,光只是大明常规的练兵手段要花的钱就是海量。 士兵的甲胄兵器、冬衣棉鞋、粮草马匹、日常粮饷……别说大军出征了,就是把部队放在营地里驻扎,每年都要消耗大笔的军费去维持。 否则,士兵轻则军备废弛、纪律松懈,导致兵无战心,在战场上一触即溃。 严重一些的,那就莫道石人一只眼了。 毕竟自古以来,闹饷也算是军方的传统了,欠饷更是军队叛变或者失去战斗力的重要因素之一。 所以大明开国的时候,朱元璋才制定了卫所制度,让军户屯田出丁,战时为兵、闲时务农,养兵百万而于国无加。 只是老朱的想法虽好,可耐不住人心的贪婪,在他死去之后卫所制度便迅速的崩溃,那些卫所军官们通过种种方式盘剥和兼并军户的田地,令卫所田产全变成自己的私田不算,吃空饷也是惯例的手段,就连军户也都成了军官们的家奴。 这样子的卫所,又哪里还有能打仗的兵呢? 所以也无怪乎后来戚继光抗倭,要重新募兵训练了,实在是卫所兵不堪驱使。 也正因为如此,朱瞻埈才不看好朱瞻基想要练兵的想法。 汉王一系掌握军权,那些可都是朝廷的兵,军饷、军费开支全都走的兵部的账,这是国家在养着这些军队,而朱高煦只是在军中拥有很高的威望,并且掌管着这些军队而已。 当然,朱高煦手上掌着兵权,汉王一系各项进项又颇丰,自己训练一些亲卫私军什么的,也是不足为奇的。 但东宫可就没这个条件了,朱高炽虽然身为太子,但主要掌管的是文官一系,手上没有兵权自然也就不存在能够训练军队一说了。 而且东宫在朱瞻埈醒来之前甚至连日常开支都显得拮据,就更加不可能有钱训练私兵了。xしewen 就算朱瞻基靠着朱棣的恩宠,手上有一些资源,但想要练兵……还是那句话,练一点亲卫或许没什么问题,想要养一支军队?还是想想怎么讨好朱棣直接继承皇位比较靠谱。 朱瞻基自然也明白这些,之前朱瞻埈的劝说他也是听进去了的。 但他心里还是有些不甘心,而且作为从小跟着朱棣、被他一手培养出来的未来储君,朱瞻基心里同样有着想要和朱棣一样当一个马上皇帝的梦想。 所以对于这方面的事情,即便明知不可为,他还是缠着朱瞻埈,希望能够从他这里获得仙界的练兵之法。 “大哥你再怎么缠着我也没用啊!要不这样,你去求爷爷,他要是同意你练兵,不拘多少,只要你能让爷爷松口我就帮你练兵,包括军饷我也帮你想办法。”被朱瞻基缠的实在是没有办法,朱瞻埈最后只能想办法把锅甩给朱棣。 毕竟练兵这种事情没有皇命许可,私自募兵什么的……造反了解一下,夷三族的那种哦! 朱瞻基这边见朱瞻埈终于松口,也就没有再纠缠什么,而是迅速开始思考自己要如何从朱棣那里要来兵权。 在朱瞻基看来,要练兵的话,至少也得有一卫兵马,若是真的只有几十或者数百亲卫,那也就真的只能起个护卫的作用,并不能在战场上有什么大用。 见朱瞻基没有再说什么,朱瞻埈这才松了一口气,在胡善祥的伺候下擦干了身上的汗,重新换了身干爽的衣服,吃完了了早餐,就准备再次出门去秦淮河。 然而他还没走出自己的小院,朱瞻基便又凑了上来。 “二弟,你今天还是要去秦淮河吗?”朱瞻基也知道自己老是纠缠朱瞻埈会让他烦,所以赶忙换了个话题。 “是啊,整日在府里闲着无事,便和爹一起去秦淮河听曲钓鱼,也算是陶冶情操了。”朱瞻埈有些差异的看了一眼朱瞻基。 自从自己醒来,便很少在东宫看到朱瞻基的身影,问过胖老爹朱高炽,也只是说他在外面有差事,不经常回东宫,今天忽然问起秦淮河的事情自然让朱瞻埈感到有些意外。 不过好歹也是自家大哥,朱瞻埈也就对他邀请道:“怎么,大哥也想一起去吗?那你得等等,咱们要等爹一起去。” “行,那我回屋换身干净衣服。”说完,朱瞻基就飞快的跑向了自己的院子。 看着朱瞻基这副模样,朱瞻埈不由的微微蹙眉,感觉有些奇怪:“大哥这是怎么了?好好的要跟我去秦淮河听曲钓鱼……” 只是虽然心里感到好奇,朱瞻埈却也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第四十三章 女反贼孙若微 往日里都是朱高炽和朱瞻埈两个人去秦淮河听曲,今天则多了一个朱瞻基。 不过倒也大差不差,父子三人来到了秦淮河上,上了画舫各自坐下,早已等候的歌女便咿咿呀呀的唱了起来,而朱瞻埈也拿出了茶壶开始沏茶。 “好香的茶!二弟你这真是享受啊!”朱瞻基端起了朱瞻埈递过来的香茗,不由得赞叹出声:“不像大哥我,这段时间天天在街面上跑,靴子都跑坏了。” “行了,大哥你有什么事就说吧,不用在我这绕弯子,亲兄弟之间还有什么我不帮你的吗?”来之前朱瞻埈还在猜朱瞻基的目的,但坐下来他一开口,朱瞻埈就知道自家大哥是有事相求。 一旁的朱高炽并没有管两兄弟之间的事情,太子爷只是拿起鱼竿穿好了钓饵之后,抛竿入水,舒舒服服的坐着听曲品茗。 见朱高炽不说话,朱瞻基迟疑了一下之后才对朱瞻埈问道:“二弟,你知道爷爷大军回城那天,在御街遭到刺杀的事情吗?” “听说了,因为我醒过来的缘故,爷爷提前回城了,所以刺客扑了个空。”朱瞻埈自然是知道刺杀的事情的,只是他并不知道这和朱瞻基有什么关系:“不过我听说二叔提前侦得了消息,特意布了个局把刺客一网成擒,抓了不少人。” 说到这里,朱瞻埈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脸色有些奇怪的朱瞻基,想了想说道:“这件事要是跟大哥你扯不上关系,那就最好别蹚这趟浑水,这里面的水深着呢!大哥你能躲就躲吧,咱们东宫不适合掺和进这件事里。” “可问题是现在爷爷让我查这件事,我躲不掉了啊!”朱瞻基也是一脸苦涩,要是能躲他当然躲了,但是问题是现在是皇帝下旨让他查案,他也没有任何的办法能躲掉这个差事。 听到朱瞻基这么说,朱瞻埈不由得挑了一下眉毛,笑着问道:“那大哥你就去查啊,怎么躲懒来和我还有爹听曲钓鱼来了?还是说查案遇到了什么麻烦?这种事我可就爱莫能助了,你弟弟我帮你出出主意还行,查案还是免了吧!我可不是狄仁杰、包拯、宋慈那样的破案高手。” “不是,我是想问问二弟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能让人开口,我查到了一些线索也抓了个刺客的同党,但她咬死不开口,我也问不出什么来,这事情就僵持住了。”朱瞻基倒着苦水,希望自己的弟弟能帮忙想个办法从他抓到的人嘴里掏出一点情报或者线索来。 对于这个问题,朱瞻埈有些诧异的看着朱瞻基,疑惑不解的问道:“上刑啊,上大刑,三木之下何求不得?大哥你总不至于对一个刺客都下不了手吧?” “问题我抓到的是个女的,不太好上刑。”朱瞻基显得有些苦恼,同时也有些扭捏。 听到这话,朱瞻埈不由叹息着摇了摇头说道:“不仅是个女的,还很漂亮是罢?大哥你这是见色起意了啊!” 朱瞻埈这话一出口,一旁本来安稳的钓着鱼的朱高炽登时看向了朱瞻基,对他警告道:“瞻基,你查案就查案,可别真跟刺客扯上什么关系,那可是会害了咱们全家的!” 朱高炽虽然平日里看着不显山露水的,但从还是燕王世子的时候就参与政事锻炼出来的政治嗅觉却绝不容小觑,仅仅只是听到朱瞻基所说的话,就知道他这个儿子心思不单纯。 但刺王杀驾这种事情如何能沾上?就更别提朱瞻基还看上了个女刺客了! 一旁的朱瞻埈此刻脸色也稍微有些严肃,但还没有太在意这件事,只是安抚了一下自家胖老爹之后,看向了朱瞻基问道:“大哥你是怎么想的?是想用怀柔的手段从那女刺客嘴里套出话来,还是说你真的见色起意了,想跟人姑娘有点什么? 如果是前者简单,你把人给我,三天之内我让她连自己都记不得的事情都能回想起来。乐文小说网 但如果是后者的话……你还是把人给我,我把你想知道的事情问出来,然后你自己去找爷爷负荆请罪,然后求个恩典,左右不过是个同党,爷爷肯开恩的话,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真的?二弟你真有办法让她开口?”朱瞻基顿时喜上眉梢,如果不是实在问不出来什么,他又对那姑娘实在有好感,他也不至于这么纠结了。 朱瞻埈点了点头,一边喝着茶一边说道:“只要是人就会有弱点,你如果能够攻破她的弱点,那她在你面前就没有任何秘密可言,人之所以忠诚,只不过是背叛的价码不够罢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这天下还是有忠贞之士的。”一旁的朱高炽对朱瞻埈这番话颇有一些不赞同,但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毕竟在这位太子爷看来,忠贞之士虽然有,但却并不多见,大多数世人还是属于普通人,只要拿得出合适的价码都能收买。 所谓人心,大概也就是这么回事了。 不过朱瞻基对此倒是不在意,他只是高兴的说道:“那真是太好了,只要二弟你能从她嘴里掏出话来,爷爷那就好说了!” “行吧,左右没什么事,就帮你这一回好了,谁让你是我大哥呢?”朱瞻埈笑了起来,看着朱瞻基高兴的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之后问道:“那姑娘现在在哪?你对人上刑了吗?” “没上刑,但让我关天牢里了,本来打算是熬她一阵,看她肯不肯说的。”朱瞻基表现的有些不好意思,他也是没办法了才来求自己的弟弟。 朱瞻埈不由得摇了摇头,对朱瞻基的这种做法并不看好:“虽说是个女子,还只是刺客的同党,但能够参与刺王杀驾这么重要的事情事后还能不被牵连,足以说明这女子不简单了,十之八九是受过训练的心志坚毅之辈,你这种方法是敲不开她的嘴的,还是让我来吧!对了,那姑娘叫什么?是什么人你查到了吗?” “那姑娘叫孙若微,是一家古玩行老板的女儿。”朱瞻基说出了一个让朱瞻埈面色大变的名字。 第四十四章 荒唐的朱瞻基 若只是一个名字,自然不可能让朱瞻埈面色大变。 但这个名字和朱瞻基联系在一起的时候,朱瞻埈却还是感到一阵心神动摇。 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恭让皇后胡善祥是个小宫女也就算了,怎么连孝恭皇后孙氏也变成了女反贼? 朱瞻埈之前就在奇怪,按照史书记载“宣宗孝恭皇后孙氏,邹平人。幼有美色。父忠,永城县主簿也。诚孝皇后母彭城伯夫人,故永城人,时时入禁中,言忠有贤女,遂得入宫。” 也就是孙氏是靠着走通了太子妃张氏的母亲彭城夫人的关系,才得以靠着美色和贤名入宫的,但根据史书记载,永乐八年入宫的孙氏当时才十岁而已。 怎么现在就成了女反贼了?而且还被朱瞻基给抓住了要拷问情报?你们小两口玩的这么花的吗? 想到这里,朱瞻埈甚至有种一口老槽卡在嘴里吐不出来的难受。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入宫之后因孙氏年幼,被太子妃张氏养在身边教导规矩,并自幼与朱瞻基感情亲厚。 永乐十五年,朱棣亲自下旨为朱瞻基选妃,胡善祥以贤为名选为太孙正妃,孙氏为侧嫔。 洪熙年间,胡善祥进为太子妃,而孙氏依旧为侧嫔,直至朱瞻基继位,胡善祥被册封为皇后,孙氏才得以被册封贵妃。 按照旧时的宫廷礼制,皇后被册立后赐金册金宝,贵妃以下有册无宝。 孙氏与朱瞻基从小朝夕相处,感情很深,朱瞻基特地为孙氏破格,向张太后请示,制金宝赐与孙氏。 自此以后,明代贵妃册封都金册金宝齐备。 为了一个女人去改祖宗规矩,朱瞻基对孙氏的感情也就可见一斑了。 后来因为孙氏生了朱瞻基的长子朱祁镇,朱瞻基便以皇后无子为由逼迫胡皇后上表逊位,胡皇后被废,孙氏这才得以被册立为皇后。 但孙氏在历史上的名声并不好,史书记载为“孙贵妃体态妖娆,性情狡黠,少成若天性,百般取悦上意。” 而胡皇后的评价则是“车驾颇事游幸。后每乘间规讽,无媚顺态。” 也就是孙氏对朱瞻基百般讨好,取悦上意,让他玩的开心,而胡皇后则每次和朱瞻基坐车出去玩都会对他进行劝谏,全无半点媚上的意思。 由此可见,孙氏和胡皇后两人之间品德到底差距有多大了。 如果朱瞻基是个贤明的皇帝,那也倒是好说,毕竟天子贤明,能够听得进去劝谏,身边有人能时时劝谏是一件好事。 然而朱瞻基却是个喜欢玩乐的促织天子,可想而知一个陪他玩,一个时常劝他不要玩,会喜欢谁就不用说了,更不用提孙氏还是自幼和朱瞻基一起长大的。 所以,这个孙氏到底是怎么变成女反贼的?还是说自己想差了,这个孙若微并不是历史上那个孙皇后? 朱瞻埈心里没有答案,只能转过来询问朱瞻基,他所说的孙若微到底是什么人。 “我派人去查了她的底,户籍上说是山东人,但她爹孙愚靖难的时候曾是军中士卒,后来离开军中去了福建,之后才辗转在山东安了家,底子倒是很干净,但越干净就越有问题。”既然要求朱瞻埈帮忙,朱瞻基自然不会把这些重要的资料信息瞒着,而是将自己调查到的情报都告诉了朱瞻埈:“并且她确实和那批刺客有关系,她家的古玩行里我查到了刺杀当天扔下的箭头,并且她也确实认识那批被抓的刺客,想通过我来营救他们。” “一个刺客同党,居然想通过大哥你这个皇孙去营救刺杀皇帝的刺客?这女人脑子没坏吧?她以为她是谁?能魅惑周幽王烽火戏诸侯的褒姒,还是祸乱天下的妲己?”朱瞻埈听着朱瞻基的话,感觉自己的智商仿佛受到了侮辱。 一个刺客的同党,没被抓着一起上大刑砍头已经是法外开恩了,居然还想着去营救钦犯,而且还求到了朱瞻基这个皇长孙头上? 而且看朱瞻基的样子,他好像还真想帮忙? 想到这里,朱瞻埈不由得伸手摸了摸朱瞻基的脑袋,疑惑的说道:“大哥你这也没发烧啊!怎么脑子这么糊涂呢?这种女人你也敢招惹,你是觉得爷爷不会打断你的腿是罢? 这种女反贼不抓起来一体拷问,把她知道的都掏出来,然后去抓幕后黑手,你居然还想着帮她去救人?你脑子没毛病吧? 大哥你要真敢这么做,那我现在立刻进宫去找爷爷,让他把你贬为庶人,别祸害大明江山。” “不至于不至于!我也就是想从她嘴里套话,而且她和那批刺客都是靖难遗孤……”朱瞻基也知道自己这事做的太过荒唐,所以脸上很不好意思,但还是扭扭捏捏的向朱瞻埈解释道:“爷爷对靖难这件事一直放不下二弟你也知道,这都快成老头子的心病了,我还不是想着能不能从这个女人身上找到什么线索,让爷爷能了却一桩心事嘛!” “靖难遗孤?又是来为建文报仇的?”朱瞻埈不由得感到无奈,随即看向了一旁的胖老爹,对他问道:“爹,当年我不是说过建文就是葬身火海烧成炭了吗?你们没按我的意思来吗?” 当年靖难,李景隆和谷王献了金川门,大军入城之后朱允炆焚烧宫室,随后下落不明。 朱瞻埈当时就对朱棣建议,从火场里拖几具尸体出来,让宫人指认是是皇帝、皇后和他的长子朱文奎的尸体,只要朝廷盖棺定论建文已经死了,哪怕他活着也是死了。 但这事还没着落,朱瞻埈就因为气死了方孝儒自己也昏睡过去,之后一睡八年,诸多谋划也就没有后续了。 此时朱瞻埈问起当年的事,朱高炽一脸的尴尬,只能对儿子解释道:“你爷爷不想背上杀死自己侄子的罪名,所以这事就不了了之了,虽然当年朝廷确实发了布告说建文帝烧死在火里了,可耐不住这些靖难遗孤还是想要为建文报仇啊!” 第四十五章 北镇抚司 关于建文的事情朱瞻埈也没法说什么,毕竟这是朱棣做出的决定,他也不好直接说皇帝做错了。 所以只能在朱瞻基的央求下收了鱼竿,陪他来到了锦衣卫北镇抚司衙门。 “怎么把人关在这?”朱瞻埈不免皱眉,北镇抚司可不是什么好地方,把人关在这,就算是好人也别想囫囵出去了。 “她自己要来参观天牢,我当时顺手,就给她关进去了。”朱瞻基倒是给了个解释,但这解释在朱瞻埈听来,充斥着一股浓浓的瞎胡闹的意味。 “我说大哥,你这做事够没谱的啊!且不说你带个姑娘家参观北镇抚司这件事本身有多离谱,她一个靖难遗孤、刺客同党关北镇抚司大牢里倒也合适,但你说顺手就给关进去了?你这想一出是一出,未免也太胡闹了吧?”朱瞻埈无语的看着朱瞻基,他还以为朱瞻基是在仔细考虑过之后才把人抓起来关的,没想到居然是带人参观顺手就给关进去了。 这让朱瞻埈很是有一种想要调头就走,不管这些破事的冲动。 然而在朱瞻基的恳求下,朱瞻埈还是决定帮他这个忙。 两人一起来到了北镇抚司大牢的最深处,一处特别被围起来的院子,而院子中间是一个向下的洞口。 “人在下面?”朱瞻埈走到洞口旁边,向下张望了一眼,隐约看到下面有一名女子躺在干草堆上。 “在下面,关了有两天了。”朱瞻基点了点头,随即又不放心的问道:“二弟,你真的能撬开她的嘴吗?” 对于这个问题朱瞻埈有着足够的信心,一边向下看着一边肯定的说道:“按我说的办,自然能让她把什么都吐出来,但你要是舍不得那就别费事了,把人直接放了得了。” “舍得舍得,有什么舍不得的,不过就是一个女刺客。”朱瞻基见朱瞻埈又有要走的倾向,赶忙拉住了自己的弟弟。 “行吧,大哥你都开口了,我这个做弟弟的怎么能不帮你?我要的人抓来了吗?”朱瞻埈尽管心里非常不想管这件事,但也还是没有敷衍了事。 他让朱瞻基去抓的,自然从朱瞻基口中得知的孙若微的其他同党,那个自称是她爹的古玩行老板。 人很快就被带了过来,与之一同的还有一个明显经过了严刑拷打的男子。 “二弟,人带来了。”看到锦衣卫把人送来,朱瞻基想朱瞻埈问道:“接下来怎么办?” “人来了,自然就是下去咯,难道站上面问话吗?”朱瞻埈挑了挑眉,率先站上了下到地牢里的吊笼。 朱瞻基见状,也跟了上去,并且让人把两个犯人也押上了吊笼。 一行人下到了地牢里,躺在干草堆上的孙若微听到声响醒了过来,看到一群人下到地牢赶忙坐了起来,随即便看到了那两个被押着的犯人:“爹?聂兴?你们怎么……” 随即她便看到了与朱瞻埈站在一起的朱瞻基,便立刻变了脸色:“姓黄的,你为什么要抓我爹?你快放了他!他跟刺杀皇帝的事情没关系!”xしewen “大哥,这女人脑子是不是不太好?”朱瞻埈看着眼前这个大呼小叫的女人,实在是由衷的感到脑壳疼:“你不会真喜欢这种女人吧?娶回家你也不怕家宅不宁?” “二弟,问案,问案!其他事咱们回去再说。”朱瞻基到底还是要面子的,看了一眼周围的手下都低眉顺眼的眼观鼻鼻观心,这才轻咳了两声看向了孙若微,准备开口说些什么。 然而他还没开口,就被朱瞻埈拉住了,随即朱瞻埈走到了孙若微面前,盯着她看了一眼,看得她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之后才开口说道:“靖难遗孤、刺客,哪一条只要沾上就是掉脑袋的罪,哪怕是无辜的也是宁杀错不放过,我实在是不懂,你到底是凭什么都被关进北镇抚司大牢了还能大呼小叫的让我大哥放人? 你是觉得他官很大吗?说放人就放人?知不知道这是掉脑袋的事情? 还是觉得北镇抚司是你家开的,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如果不是我大哥不想为难你,这会你早就在上面的诏狱里尝尽酷刑了。 而且你一个女子,还是年轻漂亮的女子,对于那些关在诏狱里的囚犯来说可是稀罕物,他们可是很多年连女人是什么味道都没闻过了。” 朱瞻埈的话瞬间就让孙若微的脸色吓得惨白,但看着一旁被抓住的两个人,还是硬着头皮说道:“我都说了我是无辜的,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无辜?无辜之人能够准确叫出刺杀皇帝的刺客的名字?无辜之人会找上我大哥让他帮你从锦衣卫诏狱里捞人?那你这个无辜的标准可真够宽松的,是不是只要不是你捅刺王杀驾的那一刀,你就算站在边上看都觉得自己是无辜的?”孙若微的话让朱瞻埈气极反笑,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起来:“还是说你觉得皇帝杀了你们的亲人,所以你们这些靖难遗孤刺王杀驾报仇是理所应当的,不该被抓起来问罪?” “朱棣老贼靖难造反,本就是天下第一大反贼,人人得而诛之!”一旁被押着的刺客聂兴见朱瞻埈对孙若微步步进逼,心里情急之下顿时大声吼了起来。 朱瞻埈瞬间转头,一掌顺势拍出,直接拍在了聂兴的胸口,将他整个人都打飞出去,撞到了地牢的墙壁上,吐出好大一口鲜血,这才掉在了地上的干草堆上。 “聂兴!”孙若微见状,也顾不得自身安危赶忙跑了过去,扶住了聂兴,一脸的担心。 朱瞻埈见状,不由得冲一旁的朱瞻基调侃道:“你看,这就是你喜欢的人,她心里可没有你,反而一心记挂着她的好哥哥呢!” “二弟,问案。”朱瞻基的脸色也冷了下来,声音变得冰冷。 朱瞻埈见状笑了一下,这才再次走到了孙若微的面前,对她说道:“孙姑娘,我建议你还是配合一些,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免得大家难看。” “哼!你有什么手段就使出来吧,反正我什么都不知道!”孙若微一副恶狠狠的样子,似乎十分的嘴硬。 第四十六章 分筋错骨手 面对着嘴硬的孙若微,朱瞻埈也不惯着她,抬手便按在了她的肩膀上,五指如勾爪一般顺着胳膊往下一拉。 “啊!”孙若微顿时发出了一声惨叫,脸色也瞬间变得苍白,额头沁出的冷汗打湿了头发,令她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刚才从水里捞上来的一样。 “若微!”一旁被人按着的孙愚想要冲上去,却被身旁两名锦衣卫死死的按住。 而地上原本还在吐血的聂兴见状也怒目圆睁,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只是刚才朱瞻埈那一掌差点没把他五脏六腑都打碎,这会根本没有力气爬起来。 而孙若微则依旧在嘴硬,咬着牙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来:“我…不…知道…!” 朱瞻埈见状也不在意,只是又将手放在了她另一边的肩膀上,不过并没有马上动手,而是施施然的解释起来:“我这套功夫叫做分筋错骨手,只是江湖上微末粗浅的本事,平时拿来与人对敌并没有什么用,也就是能将人身上的关节卸开而已。 不过硬生生卸开关节,这还是很疼的,就算是铁打的汉子也少有能够忍受这种痛苦,这么看的话,孙小姐你倒是意志颇为坚定。 只是一个正常人身上有206块骨头,78处关节,如今我只是把你的肩膀和胳膊的两根骨头三个关节卸开,不知道你能坚持到第几根骨头,第几个关节呢?” 说着,朱瞻埈便又将孙若微另一边的肩膀也卸开了关节,让她忍不住惨叫起来。 一旁的孙愚已经状若疯狗,双目赤红的想要冲过来咬死朱瞻埈,要不是一旁的锦衣卫打弯了他的膝盖把他整个人都按在了地上,怕是三四个人都控制不住他。 趴在地上的聂兴更是一边吐血一边冲着朱瞻埈大吼道:“你这个畜生!有什么手段冲着我来!你放开若微!” “若微若微的,叫的这么亲热,你们是青梅竹马还是私定终身?不过不用着急,等我卸开了她全身的骨头,就轮到你了。”朱瞻埈说着,便再要对孙若微动手。 聂兴见状,甚至强撑着爬了起来,就想要朝朱瞻埈扑过去。 然而一旁的锦衣卫自然不可能让他真伤到朱瞻埈,于是赶忙擒住了他的胳膊,将他也按在了地上,只能徒劳的嘶吼。 朱瞻埈看着眼前的聂兴,觉得他甚是吵闹,于是很干脆的在他下巴上一拧,便让他发不出声来了。 一旁的孙若微虽然双臂剧痛无比,但看到聂兴这副样子,仍旧强撑着开口道:“你放过他们!有什么你冲我来!” “呵呵,你们这些人倒是真的有趣,怎么?一个个上赶着受刑吗?”朱瞻埈仿佛看傻子一样的看着孙若微,走到她面前摇了摇头说道:“他是在刺杀现场被当场抓住的刺客,换句话说如果不是朝廷需要从他嘴里掏出想要的情报,这会他早就被拉出去凌迟处死,九族一起掉脑袋了。xièwèn 哦,不对,你们这些靖难遗孤,九族当年就被诛了,活下来的也被流放,没有九族可以杀了。 也难怪你们这么不怕死,原来都是一些孤家寡人死剩种,只剩自己烂命一条了。 不过我很好奇,按理说你们好不容易从当年的壬午殉难中活下来,不好好珍惜自己这条命好好活着,非要想着报仇干什么? 而且尤其让我觉得奇怪的是,按说当年你们都被抄家灭族了,又是怎么这么多人聚在一起的?还学习武艺、谋划刺王杀驾,是不是有人在背后组织谋划? 是不是有人在背后一直花钱支持你们?是不是有人给你们情报,并且帮你们刺杀皇帝?只要你们说出来,告诉我这个人是谁,放你们一条生路也不是不行。” 朱瞻埈劝诱着孙若微,但他知道这种劝诱其实根本没有什么效果,之所以这么说,只不过是想看看孙若微会有什么反应罢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孙若微果然如朱瞻埈所想的一般嘴硬,即便双臂关节都被卸开,疼的她直冒冷汗,却仍旧不肯说一个字。 眼见孙若微一副疼的嘴唇都泛白了还死不开口的样子,一旁的朱瞻基倒是有些于心不忍,想要开口求情却又有些迟疑。 不过在他开口之前,朱瞻埈已经把手放到了孙若微的后颈,捏住了她的脖子说道:“人身上最重要的骨头就是这根脊椎,虽然没有关节,却是一块块骨头接合而成,若是这根骨头出事,那一个人轻则四肢瘫痪,重则连便溺都无法自己控制。 你现在只是被我卸开了双手的关节,出去了只要找个治跌打的大夫给你重新接上,就能恢复如常。 可要是被我把你脊椎的这十几块骨头卸开了,你下半辈子,最好也只是一个离不开床榻的废人了,所以想清楚,说还是不说?”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孙若微此刻也发了狠,用一副择人而噬的眼神死死地盯着朱瞻埈,如果不是她武功不济,这会怕不是已经要和朱瞻埈拼命了。 然而这种眼神对于朱瞻埈来说,实在是毫无杀伤力。 不过他看了一眼一旁的朱瞻基,略显迟疑的考虑了一下之后,还是抓着孙若微的后颈把她整个人掀了起来,随即抓住了她一条腿,将腿上的关节卸开,让她整个人扑倒在了地上,连爬都没有办法爬。 “孙姑娘,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如果现在说了我还能接好你的骨头,可你要是不说……”朱瞻埈说着,这次是真准备卸开她的脊椎了。 然而孙若微还是一副咬紧牙关不肯说的态度,更对着朱瞻埈放着狠话:“你有本事就杀了我,折磨我一个弱女子,算什么英雄好汉?” “你这话可就说错了,我从来没说过自己是英雄好汉,对于我来说,从来要的都只是结果,至于过程和所谓的名声?那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朱瞻埈见孙若微如此油盐不进,也就没有再犹豫,手指已然捏住了孙若微的脊椎。 然而此时一旁的孙愚却忽然大声喊道:“住手!我说!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你放过若微!” 第四十七章 朱棣要练兵 孙愚的招供无疑省了朱瞻埈很多事,毕竟如果孙若微一直死硬着不开口,他能用的手段其实也不算多。 虽说在朱瞻埈看来,用怀柔或者其他方式也能让孙若微开口,但想到这个女人将来会生出堡宗这么个玩意,他就一点都不想用怀柔的手段了。 甚至于要不是因为法力还没恢复,朱瞻埈都想直接搜魂,而不是在这费事的拷问了。 不过好在孙愚似乎是见不得孙若微受刑,还是很快说出了他所知道的一切。 比起孙若微来,孙愚无疑知道的更多,毕竟这批刺杀皇帝的刺客从一开始就是由孙愚率领,在南京城里他也是他们这些靖难遗孤的头头。 可以说他的开口,足以让锦衣卫把这一批靖难遗孤彻底一网打尽了。 至于说为什么孙愚会开口,这个原因倒也简单,在朱瞻埈顺嘴问了一句之后,孙愚便说出了孙若微是当年他的恩人景清的后人,他为了报恩当年救了孙若微一命,无论如何都不能看着她死在自己面前。 得到了这个答案,朱瞻埈有种智商被这个世界侮辱了的感觉。 且不说史书记载中景清意图谋刺朱棣,被灭了满门九族,作为景清的女儿孙若微必然是被朝廷海捕通缉的要犯,当年的孙愚自己也只不过是个燕军中的普通军官,他有何德何能救走这么一个钦犯? 不过朱瞻埈也懒得追究这种破事,知道了孙若微的身份,以及孙愚所交代的事情之后,他的事情就已经做完了,至于剩下的活就是朱瞻基自己的了。 所以朱瞻埈只是冲朱瞻基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北镇抚司,准备回东宫。 然而走在半路上,朱瞻埈被人给拦了下来。 “二皇孙殿下,万岁爷传召,请您即刻入宫。”一名太监恭敬的向朱瞻埈行着礼,请他马上入宫。 “爷爷召我入宫?且容我回去换身衣服。”因为刚才是去诏狱的关系,朱瞻埈身上穿的是一身便服,这身衣服显然不适合穿着入宫。 可是这名太监却拦住了朱瞻埈,对他说道:“二皇孙殿下,皇上说了,让您马上入宫,无论手上有什么事情都必须马上放下,即刻入宫,不得耽误。” “好吧,有劳公公前头带路。”朱瞻埈见状,也只能作罢,跟着这名太监,就朝着皇宫赶去。 虽说是‘即刻’入宫,但从宫门一路走到皇帝的寝宫,朱瞻埈见到朱棣的时候,也差不多花了接近半个小时的时间。 “孙儿参见爷爷,恭请圣安。”见到朱棣似乎是有些等的不耐烦,在无心烦躁的翻着书,朱瞻埈赶忙低头向他问安。 “朕安,不用整这些虚礼,给朕滚过来!”见到朱瞻埈来了,朱棣将手上的书随手一扔,便让他来自己跟前。 朱瞻埈赶忙快行了几步来到了朱棣面前,然后便被朱棣一把抓住,一双如同铁钳一般的大手在他肩膀和胳膊上捏着,让朱瞻埈顿时感到浑身不自在。 只是在他身上到处捏的人是皇帝,也是他爷爷,他也只能捏着鼻子忍了。 不过朱棣似乎只是为了确认什么,捏完了朱瞻埈的肩膀和胳膊便放开了他,随即对他问道:“听说你会炼丹?” “不敢欺瞒爷爷,孙儿在蓬莱岛上当了八年的烧火童子,确实学了一些皮毛。”朱瞻埈心里一突,朱棣会知道自己会炼丹这件事并不奇怪,毕竟明初的锦衣卫可不是吃素的。 而且之前炼丹的时候连姚广孝都来了,朱瞻基还说要出去在勋贵当中散播消息,这种本就没有遮掩的做法朱棣不知道才叫有鬼。 但是皇帝知道归知道,这么直接问出来就有说法了。 毕竟眼前这个人可是皇帝,他万一想要长生不老,不管不顾的让朱瞻埈给他炼制长生不老药,朱瞻埈是炼还是不炼? 所以他也只能说自己只学了些许皮毛了。 好在朱棣似乎并不是想要长生,又或者说朱瞻埈之前上供的两颗朱果给朱棣延寿四十年之后他暂时对于长生不老是没什么兴趣了。 但是他却对另一件事情产生了兴趣。 “你这乾元壮髓膏能否用于军中?若是要练一卫兵马,靡费几何?”作为马上的皇帝,朱瞻基都能想到的事情朱棣如何想不到呢?而且作为皇帝,他无疑也要比朱瞻基大气多了,开口便是要练一卫兵马。 然而朱瞻埈却并不希望自己日后没日没夜的给朱棣炼乾元壮髓膏这种东西,于是对朱棣解释道:“爷爷,如果您是想拿乾元壮髓膏来练兵,孙儿只能劝您换个想法,这法子不实际。 一头猛虎才够炼制一盒乾元壮髓膏,而且只够一人使用,用药还得配合专门的功法来吸收药力,需要大量的饮食配合消耗。 如果爷爷您是想训练一批亲卫或者军中将校,那左右不过是花点钱的事情。可要是推广全军的话,别说是一卫兵马了,就是一个千户所朝廷也养不起。” “为什么养不起?”朱棣并没有废话,直指问题的核心。 “按照我大明军制,一个千户所约为1120人,按一个人一头老虎算,这就是一千多头老虎,且不说这么多老虎要上哪去抓,光是一炉乾元壮髓膏的靡费不算老虎都要十两银子,一个千户所就是一万两银子。 再算上必然增加的饮食,身体变强之后训练增加带来的军械损耗,养这么一千户所费的银子够爷爷你养三个卫所了,不划算的。” 虽然嘴上是这么说着,但朱瞻埈其实并不知道真的养一卫兵马需要耗费多少钱粮,可为了打消朱棣的念头,他也只能这么说了。 朱棣听完朱瞻埈的话,瞟了他一眼之后问道:“如果我非要练这么一卫兵马呢?” “那就两种选择,其一爷爷你掏银子,再抓来五千头老虎,按照一天两炉来算,五千炉大概是差不多八九年时间就能炼出来了。”面对着朱棣提出的要求,朱瞻埈自然是想办法拒绝,毕竟就算是真的要培养兵马,用乾元壮髓膏的效率实在是太低了。xièwèn 不过为了安抚朱棣,他也抛出了另一个折中的方案:“至于另一个选择,就是用另一种方子,虽说最终成效会差一些,但却胜在方便快捷。” 第四十八章 奉旨练兵 “更加方便快捷?且说说是怎么回事。”朱棣看着眼前的朱瞻埈,虽然语气很温和,但此刻的他却好像一位即将出征的将军一样,散发出无穷的气势和斗志来,更似乎是在期待着什么。 朱瞻埈见状,明白朱棣这是在期待自己拿出仙家练兵的法子,能够训练出天下无敌的军队,好让他这个征北大将军能够踏平漠北,建立远超汉唐的功业。 很显然,如果朱瞻埈能够让朱棣满意,那接下来自然什么都好说。 如果让朱棣不满意,那惹怒皇帝的后果…… 于是他也不卖关子,对着朱棣说道:“在蓬莱,孙儿曾看过一种仙人用来培养道兵的法子,叫做服玉法。” “服玉法?听着像是和玉石有关,该不是要吃玉石吧?”朱棣虽然对经史子集看的不多,但他的见识却并不少,一听就猜出来了个大概。 “服玉法是以特殊的手法炼制一种玉药,以水化开服之,所以得名服玉法。”朱瞻埈向朱棣解释着,同时也将这种法子和他自己用的乾元壮髓膏做着对比:“一副玉药化开,可供百人服用,用来大规模培养士卒最是合适,而且只需连服三个月,并以专门的训练之法消化药力,就能够让士卒身如青玉,不畏刀剑,而且气力大增。 而乾元壮髓膏虽说论药效确实更强一些,一副乾元壮髓膏可以令人有生撕虎豹、倒拽九牛之力,但更多的是增益气血、巩固根基,想要培养出万夫不当的猛将还需要后续的苦练和名师指导。 再加上一炉乾元壮髓膏的花费足够炼制十炉玉药,所以爷爷您要练兵的话,以服玉法来训练士卒才是最合适的。” 朱棣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认真的看着朱瞻埈,陷入了思考之中。 朱瞻埈解释的服玉法倒没什么不好懂的,朱棣只是听了一遍就搞清楚了大概是怎么回事。 但他却并没有马上做出决定,而是细细思考着这其中的利弊。 服玉法确实适合大规模的训练士卒,可乾元壮髓膏却也不是没有优点。 如果服玉法的玉药比乾元壮髓膏好的话,朱瞻埈也就不会给自己用乾元壮髓膏,而不是玉药了。 所以这里面应该有他没搞懂的区别,以及朱瞻埈并没有将所有的关窍都说出来。 于是朱棣对朱瞻埈问道:“那你自己怎么不用玉药,反而要费事费力的去炼这个什么壮髓膏呢?” 朱瞻埈愣了一下,倒是没想到朱棣会问这个问题,但他还是据实回答道:“因为服用玉药所能够得到的也就只是一具如同青玉一般不惧刀剑的身体,以及力气变得大一点,这对于普通士卒来说确实够了,甚至对于一般军中将校来说都已经够用。xièwèn 但对于孙儿来说这无异于自毁前程,因为孙儿是因为气血两亏造成的身体虚弱,需要的是补足气血,让身体亏损的根基得到弥补,而不是追求速成。” “倒也是这么个道理。”朱棣接受了朱瞻埈的解释,微微点头之后,忽然一把搂住朱瞻埈的肩膀,把脸凑到了朱瞻埈跟前对他问道:“那瞻埈你知道怎么炼制玉药,以及如何训练士卒吗?若是爷爷让你去用服玉法训练一卫士卒,你能不能做好?” “若是爷爷有令,那孙儿自然责无旁贷,必然全力以赴。”朱瞻埈听出了朱棣的意思,却也没有推辞:“不过训练士卒这事孙儿只懂如何炼制玉药、锤炼士卒和让士卒打熬筋骨,至于战阵厮杀之类的东西,爷爷您还得另外派人来教。” 朱瞻埈已经听出了朱棣的意思,无非就是让他训练出一支战斗力超出普通军队的兵马来。 对于朱瞻埈来说,这并不是什么难事,而且还可以借此机会上手兵权,对于储位的争夺来说也是一件好事,毕竟这是朱瞻埈一手训练出来的军队,一份香火情是怎么也少不了的。 而且这件事要是做得好,让朱棣满意,之后肯定还会有更多的兵马让朱瞻埈训练,毕竟对于朱棣这样一位马上的皇帝来说,能打的军队自然是越多越好,一卫兵马才五六千人,够顶什么用? 只是朱瞻埈心里多少有些犹豫,一方面是担心这其实是朱棣对东宫的一次试探,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现在最想的还是恢复自己的实力,而不是把时间和精力花在重复的炼制某一种丹药和训练军队上面。 当然,如果真的能够手握一卫兵马,那自然还是以拿到军权为上,毕竟这是一支可以当成道兵来使用的兵马,能够派上的用场很多。 而面对朱瞻埈所说的话,朱棣定睛仔细打量了他一番之后才放开了他,随即扔给了他一块金牌:“这是爷爷的令牌,你拿着,练兵有什么需要可以拿它去找兵部和户部要,其他需要的也许你便宜行事。 这一卫兵马就交给你训练了,圣旨、兵符这些之后都会给你准备好,还有什么需要爷爷给你准备的,现在可以提。” “爷爷,我需要一个懂练兵的将领,爷爷您怎么着也得给我派一个,不然孙儿这又是要炼丹、又是要练兵的,我一个人实在是忙不过来。”朱瞻埈见朱棣决心已定,自然还是想要给自己省点事。 朱棣瞟了一眼朱瞻埈,没好气的说道:“小猴崽子还跟爷爷耍心眼?爷爷既然让你练兵,你就给我好好练,不要想有的没的,这一卫兵马你要练得好,爷爷就把他们赏你了,你要是练的不好,爷爷还收不回这一卫兵马的兵权了?” “爷爷您误会了,孙儿是真的忙不过来。”朱瞻埈一脸讨好的笑容看着朱棣,他知道自己的那点小心思被朱棣看透了,但还是坚持说道:“爷爷,不是兵权的事,而是孙儿真的不通军务,您不派个懂行的人来,孙儿实在是管不过来啊!而且以服玉法练兵,无论是炼制玉药还是操练士卒,都是要花大量的时间和心思的,孙儿一个人确实忙不过来。” 朱棣听到朱瞻埈这么说,想了想之后说道:“回头我派个副将给你,另外你这兵法也得学……这样,朕下一道旨意,这朝中大将,不拘是谁你都可以去请教,让他们教你兵法。” 第四十九章 永乐大典 拿着皇帝给的金牌,朱瞻埈并没有第一时间去准备练兵的事宜,而是拐个弯去了皇家藏书阁的文渊阁。 文渊阁作为明清两代皇家藏书馆,自朱元璋设立文渊阁以来,便收藏了大量珍贵的典籍和藏书,尤其是随着朱棣即位之后,更是在文渊阁编纂了著名的《永乐大典》,如今这部旷古奇书就被珍藏在文渊阁中。 可以说明清两代,论藏书质量与种类数量,天下无出文渊阁者。 而且文渊阁也并不仅仅只是一座藏书馆,它还是明清两代皇帝办经筵听讲,以及明代内阁办公的地方。 洪武十三年太祖朱元璋废丞相及中书省,十五年仿宋制设大学士,以为皇帝顾问。 太宗朱棣即位后,以侍讲、侍读学士等翰林官参预机务,直入内阁,至明中叶,遂以大学士为内阁长官,替皇帝起草诏令,批条奏章,商承政务。 如今的文渊阁说的好听一点就只是皇帝的私人秘书,负责处理一些日常事务而已,还远没有未来名为学士,实为宰相的滔天权柄。 更何况如今的文渊阁可是没有大学士的,因为永乐朝的文渊阁大学士只有两人,一个是号称天下第一才子的解缙,另一个则是‘三杨’之一的杨士奇。 只不过解缙在永乐五年的时候就因为“廷试读卷不公”的罪名,被贬为广西布政司右参议,如今文渊阁学士一职是空悬的。 “见过二皇孙殿下!”虽说没有大学士,但文渊阁也还是有不少文员在日常办公,更有人专门负责管理这里的皇家藏书,因此当朱瞻埈来到文渊阁的时候,便看到一大群青、绿色袍服的官员向自己行礼。 随口说了句免礼,朱瞻埈便朝着文渊阁收藏书籍的地方走去,而一名穿着青袍的官员也赶忙跟了上来向朱瞻埈介绍着这里的藏书。 虽然一旁的官员说的热络,同时也表现的很自豪,着重向朱瞻埈介绍着文渊阁收藏的各类珍贵儒家典籍,但朱瞻埈的注意力却并不在这些书籍上。 他今天来文渊阁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这些,而是为了《永乐大典》。 对于这部旷古奇书,朱瞻埈可是从穿越之前就闻名已久,可惜一直无缘一睹的。 毕竟《永乐大典》自永乐六年编纂完成之后,便只抄录了一部副本,之后无论正本还是副本皆被皇家珍藏,后来朱棣迁都北京,还把其中的一部带去了北京。 之后几百年里,这部旷古奇书因为战乱、天灾等诸多原因逸散,到后世朱瞻埈穿越之前的时代,已经看不到完整的《永乐大典》了。 唯一可能存在着《永乐大典》全本的地方,还是明世宗嘉靖皇帝的永陵,因为嘉靖年间曾经重录过《永乐大典》,而嘉靖皇帝也非常喜欢《永乐大典》,很有可能把它的正本带进墓里当陪葬品了。 至于后世逸散的那些,海内外已知存世的《永乐大典》总计418册、800余卷及部分零页,分散于世界8个国家和地区的30多个公私藏家手中。 而这部旷古奇书全书一共有22877卷(目录60卷,共计22937卷),11095册! 如今,穿越到了永乐一朝,还是皇室身份,朱瞻埈终于有机会一览这部古今第一巨著了! “《永乐大典》在哪?可以借出吗?”朱瞻埈向一旁的官员询问着,他已经有些按捺不住自己的激动,想要先睹为快了。 “回二皇孙殿下的话,《永乐大典》藏于文渊阁,您可以在这阅览副本,抄录也可,但不可借出带走。”官员向朱瞻埈解释着,毕竟是珍贵的皇家藏书,皇帝想看那自然是无妨,可其他人要看就没法从文渊阁带出去了。乐文小说网 朱瞻埈对此不仅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反而大加赞赏道:“正当如此,爷爷耗费如此大的精力命人编纂了这部《永乐大典》,乃是古今第一奇书,每一卷都珍贵异常,确实不应该轻易借出,造成损坏散失。” 不过朱瞻埈在想了想之后,却又对这名官员问道:“这位大人,你也是读书人,你说说看《永乐大典》藏于深宫,是好是坏?这样一部鸿篇巨著,是否应该让天下读书人都有机会借阅呢?” “殿下,这《永乐大典》包罗万象,经史子集百家之书,天文、地志、阴阳、医卜、僧道、技艺诸多内容,如果能够开放给天下读书人借阅确实是一件好事,只是其中也包括有兵甲制作之法,这些内容若是让人学去了恐有祸事。”官员并没有反对朱瞻埈的想法,却也指明了这样做可能存在的问题。 朱瞻埈对此自然也有了解,他微微颔首之后说道:“你说的不错,但兵甲制作之法只是《永乐大典》当中极少的一部分内容,如若能够将这些不宜公开的内容挑选出来,剩余的部分刊行天下,让我大明子民都能够见识到吾皇编纂的这一部古今第一奇书,岂不是一件雅事?” “这……”官员有些为难,如果朱瞻埈自己想看,或者想要抄录《永乐大典》,那都不是什么问题,毕竟人家是皇孙,还是太子的儿子,未来肯定是要封亲王的。 但是将《永乐大典》刊行天下,且不说要花多少钱,光是这么作就必须得到皇帝本人的许可,他一个穿青袍的六品小官,实在没那个胆子和权力答应这件事。 于是他也只能对朱瞻埈解释道:“殿下,《永乐大典》乃皇家藏书,您要刊行天下,还是先奏报给皇上,让陛下来定夺吧!” “爷爷赐我金牌,许我便宜行事,这事就不用惊动他老人家了。”朱瞻埈掏出了刚从朱棣那里得来的金牌,对着眼前的官员展示了一下,然后又说道:“当然,我也不为难你,刊印的事情先不急,你安排人帮我把《永乐大典》誊抄一份副本,有人问起就说是我自己要收藏,至于花了多少钱,你把账报到东宫便是。” 第五十章 诏狱里的人才 《永乐大典》全书三亿多字,想要誊抄一遍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即便朱瞻埈拿着朱棣给的金牌,让文渊阁的官员帮忙抄录,全部抄完也不是一年半载能搞定的事情。 所以在让文渊阁的官员开始抄录之后,朱瞻埈便离开了皇宫,回了东宫。 回到东宫,朱瞻埈刚想回自己的小院,就被朱高炽拦了下来。 “儿子,刚才宫里派人来宣旨,你爷爷让你练兵,兵符什么的都送来了,这是怎么回事啊?好好的怎么让你去练兵啊?你今天不是去帮瞻基问案子去了吗?”朱高炽看着朱瞻埈,不解的询问着。 以朱高炽的政治嗅觉,当然能猜到朱棣是因为乾元壮髓膏的事情才让朱瞻埈去练兵。 毕竟朱瞻基都能想到的事情,朱棣没理由想不到,只是朱高炽很疑惑朱瞻埈为什么会答应这件事。 “爷爷派人召我进宫,他老人家亲自发话我哪有拒绝的余地?”朱瞻埈也是一脸苦笑,随即掏出了朱棣给的金牌:“你看,这金牌都给我了,我还能怎么办?总不能拒绝他老人家,让他打我板子吧?” 朱高炽看着自己儿子手上的金牌,不由得挑眉惊讶的说道:“这金牌象征着你爷爷,拿着它就等于皇上亲临,你爷爷居然舍得把这个都给你,说明他很重视这件事啊!” 说着,朱高炽的脸上不免浮现出了忧愁的表情,担心朱瞻埈要是做不好这件事该怎么办。 练兵这种事情不是好做的,如果不通军略,不懂统筹,贸然上手练兵,兵没练好还是小事,玩意闹得士卒哗变才是真正的大麻烦。 在朱高炽看来,朱瞻埈虽然才华横溢,自小就表现出了过人的聪明才智,又去蓬莱仙岛八年,见识能力都没有问题,可练兵这种事情朱瞻埈毫无疑问是没有接触过的,他很担心自己的儿子做不好这件事。 然而朱瞻埈却看出了朱高炽的担忧,对他宽慰道:“爹,你就别担心了,爷爷说了会派个副将给我,另外朝中大将我都可以随时请谒,向他们请教兵法,练好这一卫兵马儿子还是有把握的。 而且我在蓬莱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见过仙家训养道兵的法门,爷爷这次要的也是一支这样的兵马,这可是我的强项啊!” “话虽如此,可毕竟瞻埈你没做过这些事情,万一搞砸了怎么办?”朱高炽还是不太放心,想了想之后说道:“我回头找兵部金尚书帮你打个招呼,让他派几个懂行的人给你! 金尚书是东宫首臣,到时候你多向人家请教,看在爹的面子上他会尽力帮你的,这件事咱们但求无过不求有功,总之别出差错就好!” 兵部尚书金忠是燕王府旧臣,早年曾授燕王府谋事,累迁长史,后来靖难的时候也屡次献策、赞理军务,是朱棣的得力谋士。 永乐元年议储的时候,靖难功臣大多推举朱高煦为储君,唯有金忠以嫡长之议不可废为由建议立朱高炽为太子。 之后金忠升任兵部尚书兼詹事府詹事,兼辅皇长孙朱瞻基,永乐七年朱棣北伐之时,太子监国,金忠更是担任东宫首臣,是铁杆的东宫太子党。 朱瞻埈接了练兵的差事,金忠作为兵部尚书,肯定是会鼎力支持的。 “兵部的金尚书吗?爷爷给我金牌的时候倒是说了,我练兵一应所需着户部和兵部拨给,有金尚书照顾那我就放心多了。”朱瞻埈自然明白,有一个己方阵营的兵部尚书,自己练兵能够获得多大的便利。 别的不说,光是兵员和武器装备上面就可以大做文章,这一群青壮和一群老弱,用来练兵效果可是天差地别的,就更不用说要是故意塞过来一大堆老兵油子又该是如何让人头疼。 尽管这些事情对于朱瞻埈来说不是解决不了,但很显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有人帮忙行方便,总比被人处处为难要好。 不过虽然有金忠这个兵部尚书的关系,朱瞻埈还是在想了想之后对朱高炽问道:“爹,你手上有没有擅长统筹实务的人才?我需要一个能帮我处理军中各种杂务,统筹后勤的主簿。” “你要这么问倒还真有一个合适的人选,只是人现在被你爷爷关在诏狱里……”朱高炽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该给儿子推荐这个人。 朱瞻埈听到朱高炽这么说,顿时来了兴趣,好奇的问道:“谁呀?能够被爷爷关在诏狱里,他是犯了什么事了?” “这人你也认识,就是解缙解学士,他永乐五年的时候因罪被贬,你爷爷北征的时候他因奏事入京,拜见了我之后就回去了,结果被你二叔诬陷无人臣之礼,惹怒了你爷爷,所以下了诏狱。”朱高炽简单解释了几句,随后又说道:“本来这事爹不该把你牵扯进来,可解学士这般人才爹实在是不忍心看他埋没,所以如果你能把解学士捞出来的话,他肯定能帮你把军务办好。”xしewen 听到朱高炽给自己推荐的是解缙,朱瞻埈不免觉得有些为难。 要说解缙有没有能力帮自己,那肯定是没问题的,这可是干过内阁首辅、编纂《永乐大典》的人才,帮自己处理军务那肯定是没问题的。 只是被关进诏狱里的人想要捞出来,唯一的办法就是去求皇帝赦免,而不是傻了吧唧的去把人偷出来。 然而解缙本就是因为掺和到争储的事情里被朱棣所不喜才被贬官的,现在朱瞻埈去求情很大可能只会是让朱棣发火,而不是放人。 所以朱瞻埈在迟疑了一会之后才对朱高炽说道:“爹,解学士的事情我知道了,但这会我去求爷爷估计救不了他,要不你先让太子洗马杨溥杨大人给我帮忙,解学士的事情等我回头再想办法。” “这……也行,那我让杨大人回头去找你。”朱高炽也知道这种事强求不得,于是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同意了朱瞻埈要杨溥帮忙的要求。 第五十一章 募兵 “见过二皇孙殿下!”朱瞻埈的书房内,杨溥正躬身朝着朱瞻埈行礼。 虽说在宣德朝杨溥会作为三杨之一的‘南杨’入阁,并在杨士奇去世之后接任首辅的职位,但如今的他还只是东宫一个小小的太子洗马,距离未来的朝廷重臣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太子洗马其实应该叫做先马,即在马前驰驱之意,为储君的侍从官。 在先秦时期就已经有这个官职,其本意是为储君持缰绳,或者为储君出行时的先导,但不知何时起先马变成了洗马。 于是在明朝时就常有人开玩笑的问担任太子洗马的官员每天洗了几匹马。 不过玩笑归玩笑,太子洗马在明朝却是个清贵的官,甚至对于读书人来说是一个趋之若鹜的官职。 一方面这是太子储君的亲近之臣,将来一旦太子即位,便可以一跃成为从龙潜邸的功臣,新君施政必然是要大用的。 而杨溥将来也确实如此,虽说在永乐朝的时候因为朱高煦的诬陷而在诏狱里坐了十几年的牢,但在朱高炽继位之后便立时得到了重用,更因为朱高煦觉得杨溥是受自己的牵连才受了十年牢狱之灾,对他更是格外的恩荣。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对于现在的杨溥来说,他还只是一个宦海沉浮十年的小官,此刻正因为太子的命令,而想要有一番作为。 对于杨溥的心思朱瞻埈自然是看在眼里,和他一番客套之后,便请杨溥坐下,随即对他说道:“想必父亲已经同杨大人说过了,这次我奉爷爷的圣旨,要练一卫兵马,但我从来没有练过兵,千头万绪不知道从何开始,乐文小说网 听闻杨大人素有才干,正是我所需要的臂助,便厚颜从父亲那里把杨大人要了过来,还请杨大人能够鼎力相助。” “二皇孙殿下太客气了,能得殿下青睐是杨溥的荣幸,我必将竭尽所能辅佐殿下练出一支强军来。”杨溥的话并不多,对朱瞻埈也表现的很客气,却也没有急于表现自己的才华。 毕竟朱瞻埈才是这次练兵的主官,杨溥只是作为辅助,他也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晰,那就是辅佐朱瞻埈。 作为东宫的属官,杨溥并没有对这次的差事有什么抗拒心里,或者觉得自己是文人不该操持武事之类的臭毛病。 说到底这还是明初,文人虽然臭毛病挺多,但这个时候总体风气还是比较务实的,而且杨溥作为一位能够青史留名的名臣,自然不是那种只会袖手谈心性,临危一死报君王的所谓清流。 朱瞻埈对杨溥的态度也挺满意,于是便和他谈起了练兵的具体事宜:“这次练兵爷爷很重视,不仅给了我金牌可以便宜行事,更要求户部和兵部全力配合,所以咱们这次练兵在辎重粮饷方面是不用担心的。” “但这也是给殿下的压力,户部和兵部都全力配合了,殿下要是出了差错,必然会招来攻讦和非议。”杨溥并没有捡好话说,反而点出了朱瞻埈所面对的问题。 作为东宫属官,杨溥看得出来这次练兵是东宫插手军权的一次好机会,但这是机遇的同时也是一次危机。 因为干不好除了会在皇帝那里丢分之外,也会让一直觊觎储位的汉王找到攻讦的机会。 别的不说,只看当年大学士解缙仅仅只是因奏事入京见了太子一面,就被汉王诬陷为目无君王而下了诏狱,就知道如今太子和汉王之间的斗争有多么凶险。 这种时候东宫是不能有任何疏忽让汉王抓住把柄的。 也正因为如此,朱高炽派杨溥来帮助朱瞻埈练兵这件事在杨溥以及一干太子党看来,这就是在帮东宫争储。 所以在点出了这件事的不利一面之后,杨溥便对朱瞻埈问道:“不知道殿下此次练兵,是由兵部抽调现成的卫所,还是可以新募一卫兵马?若是抽调现成的卫所,江南的卫所兵马大多不堪驱使,殿下可以让金尚书帮您从北方或者两湖、安徽等地调一个卫所过来。” 卫所制度作为朱元璋最得意的创举,他曾自豪的说过“吾养兵百万,不费百姓一粒米”,可见老朱对卫所制度的自豪。 然而卫所制度本身就存在着不少的弊病,以至于在洪武年间就有军户逃亡,宁愿当逃兵也不愿意继续当军户。 正德十四年吏部尚书王琼上疏:“天下都司卫所每岁差去勾军官旗不下一万六七千名,计所勾之军,百无一二到卫。有自洪武、永乐年间差出,到今三十余年,在外娶妻生子,住成家业,通同军户,窝藏不回。” 可见卫所逃兵问题之严重。 而受到军户制度影响,朝廷所驱使的正军尚且还算可以,毕竟是常年要动用的军队,整体素质和兵员都还过得去。 但地方上的驻军就不行了,在洪武年的时候像是江南繁华之地的卫所就基本上已经糜烂了。 不然的话,戚继光也不至于带着几千卫所兵被几十个倭寇打到崩溃,以至于他这个主将都差点被俘。 杨溥在知道自己要帮朱瞻埈练兵之后,就专门去调查了相关的信息与资料,加上他自己本身就是南方人,所以他清楚的知道江南卫所到底是个什么鬼样子。 听到杨溥这么说,朱瞻埈也不意外,点了点头的同时也说道:“卫所弊病我亦有所知,故此次练兵我打算募兵。” “募兵?这……”杨溥听到朱瞻埈打算募兵,并没有觉得意外,只是沉吟了一下之后问道:“钱粮既然有户部和兵部支给,那想来是足够的,但殿下打算从何处募兵?这事朝廷允许吗?” 因为朱元璋定下的制度,所以明军在明初的时候一直是维持着卫所兵制,直至土木堡之变之后,明军主力京营损失殆尽,朝廷无兵可用,才逐渐开始募兵。 所以这个时候朱瞻埈要募兵,朝廷里肯定是会有阻力和意见的。 “我这新军与旧军不同,用的是我从蓬莱仙岛学来的仙家练兵之法,士卒需得精挑细选,所以只能募兵。”朱瞻埈给出了一个可以说得过去的理由:“若有人以此攻讦,就用这个说法回应。” 第五十二章 义乌兵 杨溥见朱瞻埈心中已有定计,便放下心来,至于朱瞻埈所说的什么“仙家练兵之法”,他也就姑且一听,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子不语怪力乱神,作为传统儒家士大夫,杨溥对于这种神鬼之说从来都是敬而远之的。xしewen 不过解决了这些问题,接下来就该进入正题了,杨溥对朱瞻埈问道:“那殿下想从哪里募兵?我建议还是从北方募兵比较好。” 对于这个问题,朱瞻埈倒是有所盘算,于是对杨溥问道:“能从北方征募擅长骑射的兵员吗?” “殿下若是需要,自然是可以的。”杨溥对此还算有信心。 明朝初年,因为前元的关系,北方擅长骑射的人并不算少,而且朱棣才刚刚北征过蒙古,长城外面的蒙古部落都还算恭顺,要征募一些骑射之士并不算难。 听到这个回答,朱瞻埈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道:“那在南京城征募一些勋贵家的次子,杨先生觉得可否?” “勋贵子弟?”杨溥对于这个词有些皱眉,但也没有太多的恶感。 永乐朝时期的勋贵还算没把祖传的手艺丢光,变成只知道好吃懒做的纨绔,而且开国和靖难的勋贵子弟这个时候也还算家学渊源,进入军中倒也可堪一用。 而且朱瞻埈说的是征募勋贵次子,这些人本就没有继承家里爵位的机会,从军凭借自己的本事搏杀出一个功名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所以杨溥在稍作考虑之后,便点了点头说道:“殿下若是想用他们自然可以,只是勋贵子弟多骄奢之气,还需好好打磨之后方可成军。” “这是自然,我练兵首重军纪,不服管教的自有军法处置。”作为穿越者,朱瞻埈是知道军纪到底有多么重要的。 在冷兵器时代,一支军队能不能打,看的就是能否令行禁止,能不能做到即便前面是刀山火海,一声令下也能义无反顾的冲锋。 至于到了热兵器时代,军纪反而变得更加重要。 明朝中期嘉靖年间的戚家军之所以被称作天下第一强军,除了他们能打不怕死之外,最重要的就是戚家军的军纪严明到了近乎严苛的程度,戚继光写的《纪效新书》里也有大量的篇幅强调纪律的重要性。 而热兵器时代的英国龙虾兵,赖以成名的绝技就是顶着敌人的齐射走到己方有效射程之内再开火,其他国家是五十米开火,英国人是三十米开火。 这种硬顶着敌方一轮齐射的伤亡再开火的战法,没有足够严明的军纪是绝对做不到的。 所以练兵,练的就是军纪! “如此殿下练的这一卫兵马是以骑军为主吗?可要采买军马?”杨溥此时已经进入了角色,开始考虑军需采购的事宜。 虽说兵部也会调拨军需,但有的时候自己采买反而来的更加方便快捷,而且会比兵部调拨的东西质量更好。 然而朱瞻埈却摇了摇头说道:“军马自然是需要的,北上募兵的时候顺道采买即可,但这一卫兵马我并不打算以骑军为主,一个卫所由五个千户所组成,骑军有一个千户所即可,剩下四个千户所的兵我打算从义乌招募。” “义乌?殿下为何选择此处募兵?”杨溥有些不理解,义乌这个地方就算是他这个南方人也一下子想不起来,这地方给人的印象就是个穷乡僻壤。 只是杨溥却并没有想到,正是因为义乌这地方穷,才会培养出当地悍不畏死的彪悍民风,成为未来戚家军的兵员来源。 “此地穷困,民风彪悍,正适合招募来作为士卒,而且乡野之人身体粗壮结实,能吃苦,不比那些细皮嫩肉的良家子,正是强军的好苗子。”朱瞻埈随口解释着,同时也向杨溥说明了这一卫兵马的构成:“五个千户所,我打算按一所骑军、一所火器营、三所步军的组成来配置,兵甲武器我打算自己制造,到时候有劳杨先生去兵部那边要些工匠来。 兵员方面主要从义乌募集,再去北方招募至少八百擅长骑射的兵员,最后再适当招募一些勋贵子弟,这一卫兵马便算是凑齐了。” “殿下如此安排即兼顾了朝中勋贵又不失军中战力,且条理清晰顺畅,杨溥佩服!”杨溥称赞了朱瞻埈一句之后,便主动请缨道:“杨溥不才,愿前往义乌为殿下募兵。” “杨先生既然有此想法,我自然应允,如此募兵的事情就有劳杨先生了。”朱瞻埈乐得有人愿意承担这项繁琐的工作,于是痛快的答应下来。 而说完了这些,两人又就这一卫兵马的安置、辎重兵甲等问题进行了一番详细的讨论。 虽然并未有拟定具体的条款,但能够考虑到的地方却都想到了,且都做出了应对。 两人一直说到了日头偏西,才算是把各项工作说完,理出了一个头绪。 “没想到只是训练一卫兵马就有如此多的事情要做,若是没有杨先生,我一个人还真忙不过来!真是多亏了杨先生,我在这里拜谢了。”朱瞻埈说着,便朝着杨溥作了个长揖,对他表示感谢。 杨溥见状赶忙站起身回礼,对朱瞻埈说道:“殿下客气了,这本就是我分内之事,而且能够借此机会一展胸中所学,也是杨某梦寐以求的,该是我谢过殿下给我这个机会才是!” “杨先生这么说倒是让我无地自容了,不过杨先生都这么说了,我也就不客气了。”朱瞻埈说着,拿出了一份写好的手令递给了杨溥:“爷爷之前已经派人把兵符、印绶都送来了,我领了一个卫所指挥使的差事,有劳杨先生暂时充任都指挥佥事,募兵的事情就拜托了。” 杨溥接过手令,朝着朱瞻埈一揖到底:“得殿下信任,杨溥无以为报,唯恪尽职守,以报殿下!” “杨先生客气了,军务繁杂,一切还要仰仗先生。”朱瞻埈赶忙扶起杨溥,说的情真意切。 第五十三章 修运河 有了杨溥的帮忙,外加自家胖老爹的帮助,朱瞻埈这个练兵的摊子很快就支了起来,并且开始了运转。 兵部方面有着金忠这个尚书的帮忙,各种批文和物资调配自然畅通无阻,不仅给批了南京城外一处临河的地皮建新军营,朱瞻埈要求的铸造兵甲和火炮的工匠,兵部也都调拨了熟手大匠,以满足朱瞻埈的需要。 而户部那边或许是因为上次朱瞻埈跟夏元吉结下的善缘,各种钱粮的支给也很顺利,朱瞻埈要的各种东西除了炼制玉药的玉石与药材之外,只要是户部仓库里有的,夏元吉都挑最好的给朱瞻埈送了过来。 不得不说实物税也是有实物税的好处的,至少这种需要调拨大量物资的时候可以直接从仓库里调取,而不用采买。 从调用物资的角度来说,这确实要方便不少,而且相对来说节省支出。 毕竟这些物资理论上都是朝廷的税赋,比起从商人手里购买节省了大量的“中间商差价”。 从兵部与户部的各个仓库拿到了自己所需的东西,剩下的药材、玉石等物品也有专人去采买,朱瞻埈便带着工部调拨的工匠,来到兵部批的地,开始建造军营。 南京城从朱元璋开始建造的时候起,就有大量的军营和驻军,毕竟那个时候朱元璋还不算是整个大明的皇帝,南京是他的大本营,驻扎大量军队是很正常的事情。 在朱棣靖难即位之后,南京城里更是驻扎了大量的靖难兵马,不仅挤占了原有南京驻军的军营,更需要扩建不少新军营。 世人只知道锦衣卫,却不知道和锦衣卫一样属于天子亲军的一共有二十六卫,锦衣卫只是其中之一罢了。 可想而知,如此多的军队驻扎在南京,城里的好地方早在靖难破城的时候就给那些大将给占完了。 所以兵部批给朱瞻埈的这块地是在城外的江宁县,临近长江的一块地,其隔壁则是赫赫有名的龙江造船厂,给郑和造宝船的地方。 对于这块地朱瞻埈还是很满意的,除了地势平坦水陆交通便利之外,最让朱瞻埈满意的还是军营旁边就靠着长江,可以借助江水来建造水力工坊,用来生产刀剑甲胄和火枪火炮。 军营具体的规划并不用朱瞻埈自己亲力亲为,工部派来的官员和工匠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手,只需要朱瞻埈提出要求,他们自然知道该怎么弄。 只是朱瞻埈的要求不免让工部的官员咋舌,因为除了正常的军营、工坊之外,朱瞻埈还要求工部帮忙规划一条运河! 当然,不是京杭大运河这种级别的国家工程,只是修一段将旁边秦淮河的水引过来供工坊使用的小型运河。 修这样一条运河供未来的铸造工坊使用自然是没什么问题,然而这却并非是一个军营该有的配置,所以工部的官员也不敢做决定,只是一边帮朱瞻埈规划,一边派人回去报告给工部尚书宋礼。 宋礼是洪武年间以国子监生身份为官,历经山西按察司佥事、户部主事、陕西按察佥事、刑部员外郎、礼部侍郎等官职,永乐二年拜工部尚书的老臣干吏,因此并没有直接把朱瞻埈的要求当成小孩胡闹,而是认真看了工部官员送回来的军营规划和报告之后,这才将事情报告给了皇帝。 虽说修一条小运河不是什么大事,可也不算是不用上报的小事。 要知道朱瞻埈选定的军营旁边就是龙江造船厂,再隔壁就是定淮门和外秦淮,这个地方修运河可是涉及到南京城防问题的。 不上报给皇帝,万一要是事后追究起来,丢官事小,经历过洪武朝的人都知道皇帝不高兴是真的喜欢砍脑袋的。 朱棣虽然没有他爹朱元璋那么喜欢看脑袋,但靖难的时候砍的可也不少啊!大家心里多少都有点心理阴影,所以宋礼并不敢擅自做主给朱瞻埈批下去。 即便皇帝已经下令要求各部官员配合朱瞻埈练兵了,这修一条运河的钱可也不是小钱,皇帝未必会给批。 果然事情并没有超出宋礼的判断,朱棣在看到朱瞻埈说要修运河之后,顿时就有几分舍不得了。 倒不是说舍不得修运河,而是觉得花这么多钱只为了训练一卫兵马有点划不来。 朱棣自己本身就是知兵的,自然知道训练一卫兵马大概要多少花费,朱瞻埈前面从户部和兵部要的东西都还算合理,虽然有些东西比朱棣估算的超支了一些,却也没有超出他的预计。 但一条运河这无论如何都属于超支的范畴了,甚至于可以说修这条运河花的钱都够再训练一卫兵马了。 所以朱棣也忍不住嘀咕,觉得朱瞻埈远比他爹朱高炽会花钱。 “瞻埈这臭小子可说了他为什么要修这条河?”朱棣有心拒绝,但又担心这可能是朱瞻埈练兵必要的花销,于是询问着宋礼具体情况。 宋礼既然要禀报皇帝,自然对事情做过调查,于是说道:“回皇上,二皇孙殿下说了,新军采用的是新式操练方法和军阵,使用的兵器甲胄多与如今军中装备的有所不同,所需需要另行制造。 这运河是给工坊用的,他打算建一个水锻工坊,用以制甲造炮,新工坊会采用新式工艺,可以大大缩短制造甲胄、火铳和大炮的时间,提高制造军械的效率。 若是不修这条运河,工坊倒也一样能运作,只是相较借用水力而言,效率要低上两成,而生产兵器甲胄的花费也要增加一成半。” 听到宋礼的这个回答,朱棣的眉毛顿时皱了起来。 这倒不是他在不满朱瞻埈要造兵器甲胄,明代卫所制度本就允许各个卫所自行制造兵器甲胄,虽说永乐时期已经基本上由中央统一制造,但朱瞻埈要自己制造兵器甲胄也是说得过去的。 朱棣纠结的是花钱修一条运河到底划不划得来。 最终,他在认真考虑了一番之后对宋礼说道:“可以让他修,但朝廷不拨款,不征发徭役,工部只给他修工坊,运河让那臭小子自己想办法。” 第五十四章 修建码头 “杨先生,你觉得这条河咱们修还是不修了?”看着工部送回来的朱棣关于修运河的批复,朱瞻埈向杨溥询问着他的意见。 其实这条河修不修对于朱瞻埈来说是没什么所谓的,有水力加持固然能够提高工坊的工作效率,但没有也不影响什么,无非是效率低一点,花费的人工多一点而已。 至于说没有水力机械,就造个蒸汽机出来什么的,却也大可不必。 倒不是说朱瞻埈不知道工业化的好处,亦或者修仙的觉得做什么都要用修仙的手段,只是真的觉得没有必要。 蒸汽机确实可以极大的提高生产效率,快速且大量的生产各种产品,但问题是生产出来了这些产品要怎么处理? 卖?明朝初年整个国家都还是稳定的小农经济模式,家庭式的手工作坊已经能够满足明朝人的绝大部分生活需求,要到明朝中后期才有资本主义萌芽,产生更大的市场需求。 所以工业化的大生产对于现如今的大明来说是没有太大必要的,因为市场没有这么大的需求。 英国能够在十七、十八世纪发明蒸汽机,开启工业工业革命,是因为当时的英国社会已经发展到了这个阶段,产生了足够的市场需求,迫切的渴求生产力的提升。 但如今的大明社会,还没有这样的市场需求。 当然,把蒸汽机做出来,作为一种技术储备可不可以?这当然是可以的,用新技术的应用去倒逼市场扩大,人为去用大量工业化产品去催生市场需求,并不是不可以。 只是这对于朱瞻埈来说,没有太大的必要,至少在眼下是没有必要的。 促进社会生产力的发展,提升科技水平?他是修仙的,大可把修行的根基打好了之后,再来搞科研。 赚钱?这确实算是一个理由,可问题是接下来他爹要干的活叫开银行,还是负责货币发行的中央银行,有比这更赚钱的买卖吗? 要是搞实业能比开银行赚钱,金融巨头也就不会成为后世的万恶之源了。 所以对于朱瞻埈来说,眼下的这个工坊就跟大明的生产力一样,有条件的话就提升一下,没有条件的话也无所谓,现有的生产力够用就好。 不过朱瞻埈的态度虽然是无所谓,但杨溥却并没有这么想。 他在认真考虑了一番之后对朱瞻埈说道:“殿下,可否沿长江开凿一条水渠,引长江水入渠,将工坊搬到江边,以此来满足工坊的需求?这样既可以节省成本,也可以满足工坊的使用需要。” 军营本就靠着江边,如果将工坊也靠在江边,杨溥提出来的这个想法也确实可行。 朱瞻埈想了一下之后,便点头同意了杨溥的建议:“杨先生可以和工部的人核算一下,若是能够满足工坊的需要,就这么做吧。” “殿下放心,我会和工部的人处理好这件事的。”杨溥应下了差事,却又对朱瞻埈问起了另一个问题:“只是工部这边都还是小事,这修水渠的钱从哪里出才是问题。 朝廷拨下来的钱款虽然够用,运河改成水渠也花不了多少,可到底还是一笔开销,殿下您看是先用其他的钱款支应着,以后再补上,还是另想其他办法?” 要做事就逃不开一个钱字,无论是修运河还是修水渠,只要开工就得花钱,不过是花的多少的问题。 朱瞻埈手上当然有钱,只是这些钱是用来练兵的粮饷钱款,并没有这笔预算。 不过有钱就好说。 按照杨溥的计算,如果朱瞻埈铁了心要修运河,那这笔钱肯定是不够用的,毕竟修一条运河的开销实在是太大。 这也是他之所以要建议朱瞻埈把运河改成水渠的原因,最起码水渠的开支要小很多,若是朱瞻埈愿意去找皇帝求求情,也未必不是不能从皇帝那里把这笔预算要来。 实在不行,也可以先从账面上把这笔钱借出来,等水渠修好了之后再想办法补上。 至于说补上缺口的方法那可就太多了,不管是在招募勋贵子弟的时候收点孝敬,还是将来工坊盖好了干点私活挣钱,亦或是在给朝廷的报账方面做一些花账,杨溥都有办法解决这笔钱的问题。 毕竟修一条水渠的开销只有那么多,想一些办法补上确实不难。 至不济,还可以用勋贵将门捞钱的祖传法子,吃点空饷也能把账面抹平,只看朱瞻埈想不想罢了。 这要是放在洪武朝肯定是不行的,明初四大案里的空印案不过是官员们想给自己行个方便,都被老朱掀起了滔天大案,杨溥的这种做法肯定是要掉脑袋的。 但如今的永乐朝虽然也管得很严,官员们大多还有点节操,可有些事情却也有了可操作的余地。 只是对于朱瞻埈来说,这些方法却是他所不喜欢的。 他在想了一下之后,对杨溥问道:“杨先生,咱们建军营,这各种材料的运送是从水路运过来,还是从陆路运过来?” “水路?陆路?军营建造所需的材料物资,都是从南京城里户部的仓库拨给,是从陆上用车马运过来的。”杨溥有些奇怪朱瞻埈为什么要这么问,但也还是认真回答了这个问题,并且补充道:“如果殿下觉得用车马不好的话,也可以在城里找个码头,用船沿着秦淮河运过来,只是这样的话就需要修个码头了。” 听到杨溥这么说,朱瞻埈满意的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没错,确实要修个码头。” 杨溥脑子一下子有些没有转过弯来,不明白朱瞻埈为什么要这么作,但作为谋臣他还是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下之后说道:“殿下若是只为了运输建造军营的材料,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从南京城里到这也没有多少路,用车马运输比建一个码头的开支要小得多……殿下您是另有安排吗?” “不错,杨先生你是懂实务的,你说如果我在这定淮门外修一个码头,允许商船靠岸装卸货物,那些商人愿不愿意出钱帮我修这个码头,甚至是修一条运河呢?”朱瞻埈看着杨溥,冲他笑着问道。 第五十五章 筹措资金 商人能随便修码头吗?这还真不好说。 如果是有人愿意出钱,然后找县衙或者州府的官署,对于地方官员来说,通常情况下是乐见其成的。 这种事情算是地方官员的政绩,一般情况下地方官都会乐见其成,毕竟有人修桥铺路,这对于地方上来说确实是好事。 而修码头就更是了,这种便利交通、促进当地发展的事情可是政绩。 要知道封建时代的地方官手上可没有多少“市政预算”,想要修个路什么的要么向朝廷打报告看户部什么时候会批,要么就是找当地的富户募捐。 所以如果商人愿意出这个钱,哪怕是修个码头自家用,官府一般都不会怎么管。 但要说商人能随便修码头,却也不尽然。 至少像朱瞻埈这样在军营、造船厂和城门口这样重要的地方修码头,就不是一般地方官能批得了的了。 别的不说,这可是南京城门口,想在这动土可是会直接惊动朝廷的。 不过对于朱瞻埈来说,这就不是问题了。乐文小说网 皇孙的身份,奉旨练兵的差事,新卫所指挥使的官职,皇帝御赐金牌便宜行事的权力,可以说只要朱瞻埈不是想造反,他想干什么都不会有人阻拦。 最多就是和他想修运河一样,有人觉得开支太大不想出钱,让他自己折腾。 因此,当朱瞻埈让杨溥放出消息,他想要在定淮门外修建码头需要筹措资金之后,一大群商人便主动的找上了门来。 两淮的徽商、福建的闽商、龙游商帮、江右商帮……可以说只要得到了消息的,都对这事很感兴趣。 对于这些商人来说,如果能够在定淮门这里有一个码头,货物从长江水路运过来在这里卸货,无疑会方便很多。 无论是陆路转运还是送进城里,能够在这里有一个中转码头,都是一种极大的便利,要是能够再修建一些仓库和商铺,这里很快就可以兴盛起来。 这些商人无疑早就能够看到这一点,也不是没有人动过在这修码头的念头。 但明代商人地位低下,明初因为朱元璋的缘故商人几乎是大明社会地位最低的存在,定淮门这里又有着龙江造船厂,朝廷并没有在这边修建码头,商人也就不好在这修码头了。 所以得知朱瞻埈要修码头,希望有人出钱,这些商人无疑都心动了。 而且不说修了码头他们能够获得便利,光只是能够搭上东宫贵人这条线,就算只是投献,他们也是愿意的。 只不过区区商贾之辈当然不可能去东宫求见皇孙,只能是找上被朱瞻埈摆在明面上的杨溥。 除了正常的递名帖拜访送礼之外,这些商人还摆下酒宴来宴请杨溥。 这点迎送往来花不了几个钱,要是能让杨溥在朱瞻埈这个皇孙面前说几句好话,那可就非常的值回票价了,所以这些商人们都很舍得花钱。 直接秦淮河包一条花船,请来最好的花魁,各种珍馐美食、软玉温香,着实让杨溥有些招架不住。 对于杨溥来说,这种应酬是他以前所没有经历过的。 明朝给官员的俸禄很低,而且其中还有相当部分的实物,与贬值相当快的宝钞。 再加上朱元璋对贪污的深恶痛绝,导致在明初当官,真就突出一个官不聊生。 大官或许还好一点,但不少基层小官甚至要靠借贷度日,像杨溥这样的太子属官本来也算是会有人经常孝敬的。 但朱高炽因为担任监国之职,对东宫属官要求很严,严禁他们收受孝敬和礼物。 加上杨溥本身也算比较清廉,虽说日子还算过得去,但总体来说还是比较清贫的,这种秦淮河上包花船请花魁的私人宴饮,就不是杨溥能够消费得起的了。 这让杨溥看着满桌珍馐美味不禁感慨,这要是放在洪武朝,吃一顿都够掉脑袋了。 不过杨溥也知道自己来的目的,以及这些商人为什么宴请自己。 他不想和这些商人纠缠过深,于是简单的吃了几口菜喝了几杯酒之后,杨溥便暗示这些商人该直奔主题了。 “杨大人,关于二皇孙殿下想在定淮门外修建码头的事情,不知是不是真的?”得到了杨溥的暗示,这些商人果然也没有废话,其中为首的一人便直接问出了他们最关心的问题。 杨溥对此倒是没有什么隐瞒,肯定的点了点头说道:“确有其事,朝廷命二皇孙殿下在定淮门外练兵,需要新建军营,殿下觉得从南京城里运输材料,每天都要穿过定淮门太麻烦了,于是就决定靠着长江和外秦淮修建一座码头,方便将建造军营的材料直接运到工地上。 只是朝廷拨给的预算有限,二皇孙殿下向朝廷上书,朝廷却让殿下自筹钱粮,这着实让二皇孙殿下很是为难,所以才命本官想办法筹措一些钱款,好把码头修建起来。” 杨溥说到这里,便看向了这些商人。 若是没有什么意外,接下来便是这些商人投效,拿银子贿赂杨溥之类的戏码了。 不过很显然,即便想要投效,这些商人也是想把自己卖个好价钱的,至少他们出这个钱要得到好处。 能够借用朱瞻埈的名头来为自己提供庇护,这对于这些商人来说只能算是最基本的目标。 退而求其次,能够借此搭上朱瞻埈这条线也是他们能够接受的,而能够通过修建码头这件事,得到码头的使用权,对于这些商人来说无疑就更好了。 所以其中商人的代表便对杨溥问道:“杨大人,不知二皇孙殿下想要修建的码头要建多大的规模?需要花费多少银两?可有什么章程吗?” “二皇孙殿下说了,钱多有钱多的修法,钱少有钱少的修法,若是能够筹措到三五万两银子,那殿下会将定淮门外的外秦淮河段都整修出来,将河岸和一部分长江江岸修建成码头。”杨溥解说着朱瞻埈告诉他的修建计划,寥寥数言就让在座的商人眼中放出光来,他便知道这事已经成了,但他还是继续说道:“若是只有个几千两银子,随便修个码头能停船卸货即可,也就不费那个事了。” 第五十六章 十万两白银 “殿下,那些商人答应愿意出十万两银子,助您修建码头。”和商人们谈妥了的杨溥向朱瞻埈禀报着,脸上还带着喜色。 十万两白银在明初来说并不是一笔小数目,毕竟这可是真正白花花的银子,不是宝钞那擦屁股都嫌硬的玩意。 不过在朱瞻埈看来,十万两着实就有点少了。 这可不是他被那些无脑的电视剧教坏了,觉得动辄几万两银子只是个小数目。 要知道这可是明初,银子的购买力还是很夸张的,十万两白银快相当于某些比较穷一点的省份一年的赋税了。xしewen 虽说永乐时期大明国库财政收入能有个两三千万两,但其中相当大一部分是江淮等地贡献的,这里才是明朝财政收入的重要来源。 甚至可以说,明朝中后期财政困难,跟永乐皇帝迁都北京之后,朝廷逐渐失去了对南方的控制,导致江南地区的税收不上来也是有一定关系的。 嘉靖时期,江南地区抗税,可是连海瑞都收不上来的。 当然,明朝中后期的税收也确实繁重,对于老百姓的压迫盘剥可以说是相当夸张,单纯的指责江南地区抗税是没有什么意义的。 不过这也确实可以从侧面反应江南地区的富庶。 后世曾经流传过江南两淮等地的商人,家资十万贯不称富,五十万贯才敢称中富,百万贯称巨富的说法。 虽说有点夸张,但对于明清时期的商人来说,十万两确实不能算是什么大数目。 即便现在还是明初,这些商人也是很有钱的。 “昨夜那些商人是如何招待你的?”朱瞻埈看着杨溥,并没有对十万两银子有什么想法,只是询问着昨晚商人招待杨溥的规格。 杨溥对此有些疑惑,但还是回答道:“两淮的盐商包了一艘秦淮河上的花船,还请了一位花魁,置办了一桌上等的席面,有几家商号的东家作陪。” 听到杨溥的回答,朱瞻埈不由的笑了起来,笑的杨溥有些不明所以才向他解释道:“秦淮河上包一条花船,少说得一百两银子,一位花魁最低也得几百两,若是名气大的就是上千两,而一桌上等席面同样也时至少几十到上百两银子不等。 可以说昨晚他们招待杨先生你的开销,就已经够咱们在定淮门外修一个码头了,你现在还觉得十万两很多吗?” “这些商人竟然如此巨富?”杨溥感到有些惊讶,如今的他还没有身居高位,对于商人也有着一点读书人的傲气,并没有详细去了解过,因此骤然听闻昨晚光是招待他就花费了上千两银子,着实让杨溥有些吃惊。 以他的俸禄来计算,一千两银子已经是杨溥为官十年全部的俸禄了,而这还需要朝廷发给他的确实是银子,而不是用实物冲抵,或者干脆发宝钞。 可想而知,十万两对于杨溥这样的官员来说,还是很有一些分量的。 甚至可以说,杨溥如果为官清廉,不贪污不受贿,那是一辈子也别想挣到十万两银子的。 尤其是现在还是永乐年间,银子的购买力远比明朝中后期来的强,十万两银子也确实不算少了。 要知道朱瞻埈奉旨练兵,户部和兵部一起给出的总预算也才八万两银子,而这还是往宽了算的,其中大部分也都是折算成了各种材料、物资,并不是真的给了朱瞻埈八万两银子。 但仅仅只是一次招待就能花费上千两银子,要说这些商人拿不出更多的银子那也是扯淡。 所以朱瞻埈在问过了杨溥那些商人招待他的情况之后,才会觉得这些商人给少了。 不过他也不是那种逮到只蛤蟆都要攥出油来的性子,他只是随意的摆了摆手之后说道:“十万两银子我收了,这码头的建造不由工部来,让这些商人自己来建,花销了多少按市价给他们核算之后就用这笔银子支付,杨先生你就辛苦一下,帮我盯着这件事。 这个码头建好了以后,所产生的收益直接入咱们卫所的账,我回头去找爷爷讨个恩典,咱们卫所没有田地,这处码头就算是钱粮的来源了。” “请殿下放心,杨溥必不负所托。”杨溥欣然接下了这份差事。 虽说监工码头的修建不是个轻松的活,但对于杨溥来说却也是一个很好的展现自己能力的机会,不说让朱瞻埈记住自己,要是做得好,朱瞻埈背后的太子和皇帝,一样能够看到他的能力。 “杨先生做事我是放心的,不过那些商人也不用过于苛待,回头你问问他们可有什么求我的,能办的就给他们办了,只要不违反大明律就行。”朱瞻埈随口说着,想了想之后又对杨溥补充道:“另外,杨先生你让那些商人推荐几个代表出来,你带他们去见我娘。” “带他们去见太子妃?殿下这是意欲何为?”杨溥有些看不懂朱瞻埈的操作,这让商人去见太子妃这确实是他想不明白的。 毕竟商人献上来的十万两,朱瞻埈根本一分钱都没要,要说他是为了搜刮这些商人的钱财,杨溥是不信的。 至于说东宫想要这么做就更不可能了,朱高炽但凡有这种想法,也不至于说直接让商人去见太子妃这么显眼,而是会用更隐蔽的手段。 面对杨溥的疑惑,朱瞻埈解释道:“自从永乐五年我奶奶病逝以来,后宫里中宫空缺,后宫事务都是由我娘在管着,这宫里的采买同样是我娘经手,这些年也深得爷爷信任。 只是宫中用度有限,爷爷也不是个奢侈的性子,难免会有些闲话传出来。 这些商人肯出钱修码头,无非是想从我这得到庇护,让他们去见我娘,也算是为我娘解忧了,而这些商人也算是得到了庇佑和好处不是?” “殿下谋算深远,杨溥佩服。”听完了朱瞻埈的解释,杨溥也不得不佩服朱瞻埈的想法。 不过在解释完之后,朱瞻埈又补充了一句:“记得提醒一下那些商人,供给宫里的东西一定要货真价实,要是被发现以次充好、虚报价格,就让他们自己买包砒霜拌饭吃了,全家一起上路吧。” 第五十七章 官员的俸禄 有了商人们出的钱,又是让他们自己承建,这投入的积极性自然不一样,定淮门外的码头很快就破土动工了。 而且这些商人们很鸡贼,他们知道朱瞻埈修建码头是为了给军营的修建运输材料,所以首先修的不是靠近定淮门这边的河道,而是更靠近军营位置的河段。 并且他们还给足了工钱,让工匠昼夜不停两班轮换,务求以最短的时间把这段码头给修好。 在古代来说,这种施工效率已经是顶天了。 所以在工匠们辛苦了几个昼夜之后,朱瞻埈的新军营还没在打地基,旁边的码头倒是已经似模似样,户部和工部运输材料的船已经在这停靠和卸货了。 比起用车马从陆上运,用船无疑可以一次运输更多的量,而且船也要比车马走的更快。 这也同样极大的提高了军营的建造速度,令一座威武的新军营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拔地而起。 不过比军营更快建好的是朱瞻埈要的丹房和炼丹炉。 “殿下,按您的要求,丹炉高九尺、宽七尺、内按三才、外分五行,都是照着您给的图纸让工匠用黄铜铸造的,您看看可还合您的心意,要是有什么需要改的地方您尽管说,卑职立刻让人改。”一名工部的绿袍小官站在朱瞻埈身边,显得格外的恭顺和卑微,腰都弯成了一个大虾米的样子,而且说话十分的讨好谦卑,生怕朱瞻埈又什么不满意。 朱瞻埈看着眼前这个小官讨好的态度,虽然并不喜欢一个人把自己的头低到土里,但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毕竟眼前的小官只是个绿袍小官,连青袍都混不上的档次,放在官场上就是俗称的九品芝麻官,如果不是工部的属官,可能连官身都混不上。 面对朱瞻埈这个太子嫡次子的皇孙,态度谦卑自然也就很好理解了。 “丹炉铸的不错,不过采买如此多的铜料,花费不菲吧?”朱瞻埈看着眼前这座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丹炉,向一旁的小官询问着这座丹炉的造价。 偌大的丹炉有一人多高,通体由黄铜铸造,这造价肯定便宜不了,毕竟铜这玩意就算明朝不给当流通货币,也是真的能当钱用的。 “回殿下的话,这座丹炉造价一万贯……”小官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说出了一个相当惊人的数字。乐文小说网 “一万贯啊……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够一户五口之家衣食饱暖的过三代人了吧?”朱瞻埈忽然没来由的感慨了一句,向小官问了一个没头没尾的问题。 小官不知该如何反应,但嘴上回答的却不慢:“殿下说的夸张了,老百姓一年到头要缴纳朝廷赋税、要服役出丁,还要家里日常开销需要支应,要是遇到了什么大事更是需要破财。 要是不事生产,光指着这一万贯花销,两代人差不多就该花光了。 但如果踏实肯干,拿着这一万贯无论是置办田地还是说愿意做点生意,都是能够传家的家业。 当然,最好还是把孩子送去读书,将来也好考取功名光宗耀祖,更能为朝廷效力,求一个青史留名。” 在明朝人的观念里,读书做官已经深入人心,是对于普通人来说最容易实现阶级跃迁出人头地的方式。 尤其是朱元璋时代虽然官不聊生,但给读书人还是有不少优待的,只要能够考上童生、秀才,就已经能够让家里免税,每个月从官府领钱粮,可以有人伺候了。 所以对于明朝的老百姓而言,读书是真的能变成富贵的。 不过这并不是朱瞻埈关心的内容,他只是转头向这名小吏继续问道:“那这位大人你呢?一万贯应该相当于你为官一生能挣到的全部俸禄还要多吧?若是你有一万贯,够你花用多久呢?” 这个问题算是一个灵魂拷问了,众所周知朱元璋给官员定得俸禄是很少的,而之后历代明朝皇帝就没想过给官员们涨工资,再加上发的还是宝钞,对于官员们来说光只靠朝廷发的工资是真的不够用。 但若是要问一万贯够一个官员用多久,这个答案却也会非常的出乎意料。 “不敢当殿下大人的称呼,卑职只是工部微末的小官,姓孙,您叫我表字守拙就好。”孙守拙有些迟疑,但咬了咬牙之后还是据实说道:“若是按卑职的收入来算,一年的俸禄是七十石,钞四十五贯,折算下来大约是一百两银子左右,若是一万贯的足银,那确实够卑职全家用上二十年。但若是一万贯的宝钞……” 孙守拙没有把话说完,因为朱瞻埈已经抬手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 “这些话就不用说了,朝廷已经禁止民间用金银铜交易,不该说的话就别说了。”朱瞻埈看着孙守拙脸上略有些不甘的表情,想了想之后却又问道:“若是朝廷发行新钞,可以兑换足额的银两,你觉得民间和官府会愿意用吗?” 听到朱瞻埈这么问,孙守拙几乎没有思考就肯定的回答道:“若是朝廷真的能发行可以兑换出足额银两的新钞,那老百姓肯定愿意用,官员自然也是一样,只是朝廷缺银子,发的宝钞又多,怎么可能兑换得了足额的银子呢? 卑职也是经历过洪武朝的,太祖爷刚发行宝钞的时候宝钞确实还算值钱,大家也都愿意花用。但是后来朝廷约印越多,宝钞也就变得不值钱起来,大家也就不爱用宝钞了。 像卑职这样的微末小官每年也就指着朝廷发放的禄米能换点银子了,发的那些宝钞真的不够用。” 这也算是向朱瞻埈倒苦水了,毕竟朝廷是按宝钞的面值发俸禄,看起来四十五贯还是挺多的,但实际上一贯宝钞能不能当一百文铜钱使都要打个问号。 所以官员每年真正能当钱花的反而是发的实物禄米,又或者将禄米折算成的各色物品。 在朱棣派郑和下西洋带回来大量的香料的那段时间,朝廷就开始将官员们的俸禄折算成香料发放,而不是直接发大米。 不过一开始香料值钱,大家都乐呵呵的愿意接受,可是到了后来郑和七下西洋,带回来的香料越来越多,香料也变得不值钱之后,反而等于变相的降低了官员的俸禄,也算是一种变相降薪了。 第五十八章 父子不着家 朱瞻埈问孙守拙关于俸禄和老百姓的钱够不够花这种事情当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给自家胖老爹帮忙。 在朱瞻埈忙着建军营练兵的这段时间里,朝堂上也终于吵出了一个结果,朱高炽提议的设立新钱库的折子已经通过了朝议,由胖老爹会同户部一起建立新钱库,一应政策措施先在应天府试行一年,确认没有问题之后再推广到整个直隶省,三年之后再推行全国。 因此这段时间朱高炽也是忙的脚不沾地,没时间去秦淮河听曲钓鱼了。 只是这制定政策,并不是说想出一个好主意,然后自认为牛逼的拍脑袋执行下去就可以的。 就好像搞工业化,既没有技术基础、也没有市场需求,更没有考虑到工业化对现有社会经济关系的冲击以及对老百姓的影响,盲目的去搞工业化是搞不成的。 新钱库的设立,可以理解为建立一个独立的新中央银行,通过发行新货币的方式来吸纳社会上闲散的实物金银,从而解决国家现有的货币‘宝钞’的贬值问题。 但它的设立必须去考虑大明朝如今的社会情况,并不能生搬硬套后世的那套东西,那是会水土不服的。 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后世货币早已经不和金银等贵金属挂钩,也不再使用金本位和银本位,也就是纸钞不再可以兑换实物货币,却依旧能够正常流通。 这在朱元璋刚发行宝钞的时候做到过,可这并不能代表宝钞就和后世的纸钞是一回事。 大明宝钞严格来说,是朱元璋在建立明朝之后以透支国家信誉为代价,在短时间内发行的一种用来控制市场价格的工具,它本身具有一定的货币属性,也确实在履行着货币职能,但它本质上并不是货币。 大明宝钞的价值缺乏国家财政信用意义上的支撑,并且宝钞的发行既不与国家财政挂钩,也不与民间市场需求挂钩。 更准确一点的来说,宝钞是当时朱元璋意图打压江南富商和士绅群体,同时管控民间货币交易所拿出来的政治工具,只不过它是以当时国家法定货币的形式出现了而已。 这二者的区别就好像老母鸡和飞行员,一个祖上曾经会飞,一个会开飞机。 而在大明搞中央银行也是一样,用现代银行的那一套虽然说不是不行,但却没有必要。 这就好像你在一战战场用可编程弹药一样,不是不能用,而是莫得必要。 尤其是现代银行玩的是信贷货币,要想在封建王朝时代这么玩,需要构建起一套完整的金融体系,否则就会很容易给人钻空子,活着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 这种时候,一座早期银行其实就可以解决绝大部分的问题了。 不过即便只是早期银行,想要在大明朝建立起来,并且承担发行和兑换货币的职能,充当银本位金融体系下的国家中央银行,也依旧有很多地方需要根据实际情况来调整。 而了解市场和社会的真正需求,就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环。 大明如今需要用到货币的群体主要就是官员、商人和老百姓,其中老百姓对于纸钞的需求最低,因为日常生活当中,老百姓手中掌握的财富非常少,很多人终其一生也未必用得上白银来交易,有铜钱或者一定数额的小面额纸钞就能够解决绝大多数生活当中的用钱需要。 甚至于在更多的时候,封建王朝时代的老百姓还保留着以物易物的传统交易方式,这在明朝建立早期,朱元璋刚发行宝钞的时代就曾经发生过。 而现在因为朝廷禁了铜钱和银子,宝钞又贬值的厉害,很多地方甚至又恢复了以物易物的交易方式。 在这种情况下,光只是稳定宝钞的币值可是不够的,更重要的是让老百姓重新信任朝廷所发行的货币。 也正是因为如此,朱瞻埈才要搞清楚民间和市场现在最大的需求是什么,这样才好有的放矢。 不过这段时间他已经调查的差不多了,所以也就没有多耽搁,打算回东宫找朱高炽好好聊聊。 然而刚回到东宫的朱瞻埈还没来得及去找胖老爹朱高炽,就先被他娘太子妃张氏给拦住了。 “你爹整天忙于国事不回家也就算了,你大哥不学好自己住外边丢人我也管不住,怎么现在连瞻埈你也跟你爹你大哥一样见天的不回家?合着这家是我一个人的,你们都别回来了!”张氏表现的很是生气,对着朱瞻埈数落着父子三人,末了还不解气的说道:“尤其是你!那几个商人是怎么回事?才出去几天,就学会收投献了?” “娘您没把人赶走吧?”朱瞻埈听到张氏提起那几个商人,顿时关切的向她询问着。 虽然朱瞻埈深知能够在历史上留下贤名的张氏并不是短视的人,但也还是很担心张氏恼了那些商人,直接把人赶走。 好在张氏没好气的白了自己儿子一眼,随即说道:“当你娘我傻呢?我还不至于连这点事都看不出来,我只是气你们父子一个个的都着家!” “娘你消消气,大哥是住外边了我知道,爹又是怎么回事?”朱瞻埈赶忙安抚着张氏,虽然知道朱高炽是怎么回事,他这种时候也要装傻充愣。 见朱瞻埈问起,张氏也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说道:“哎,你爹还不是忙于国事!以前监国的时候就经常忙的住在宫里,这好不容易把监国的差事交了,能够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了,你爷爷又让他去筹建什么新钱库,现在整天待在户部那边,天天忙到很晚才回来,有的时候干脆就不回来。 你又领了练兵的差事,见天的在城外忙活,瞻基这个不孝子又住在外边,这家里就剩下我一个人了,你说我能不气吗?” “娘你消消气,我这不也是没办法吗?练兵的事我没做过,军营又要新建,我只能在工地上盯着。”朱瞻埈安抚着自家娘亲,见她气消了不少随即便又问道:“娘,那些商人你是怎么处理的?” 第五十九章 户部衙门 “还能怎么处置?我管着宫里的采买,咬了一些宫里用得上的东西让他们按规矩供上来呗,还能怎么着?”张氏见朱瞻埈问起,也就随口说着,还不忘对朱瞻埈教育道:“儿子,我知道你见不得咱们东宫拮据,想给家里找财源,但这商人投献收不得,咱们家也不能从这里面拿好处,你知不知道? 你爷爷是放心咱们东宫,才让娘在你奶奶去世以后管着这宫里的大小事务,可这看起来是恩宠,也是隐患和危险。 咱们家做得好也就罢了,可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尤其是咱们家从这当中谋好处的话,且不说你爷爷怎么看,朝堂上光是你二叔他们就不会放过咱们家,各种攻讦就会冲着你爹来了。” 说到这里,张氏也不由得对朱瞻埈露出了担忧的表情,随即说道:“我知道你要给你爷爷练兵,手上要用钱,要是钱不够你就问娘要,娘这里还有一些钱,你先用着,不够了娘再想办法。 那些商人的钱你真的不能收,收了的也赶紧给人家退回去!哪怕不考虑你爹,你名声好点将来你爷爷给你封王,也能有一块好封地不是?” 听到张氏这么说,朱瞻埈一边感动于自家娘亲的贤惠和对自己的关心,另一方面也知道张氏是误会自己的意思了。 于是向张氏解释道:“娘你真的误会了,这些商人虽然确实想要投靠我,我也收了他们的钱,但这笔钱并没有落入我的口袋,全都用来整修定淮门外的秦淮河道和修建码头了,这事是爷爷允了的。 我之所以让那些商人来找您,一方面是让您可以通过这些商人直接采买宫里要的东西,这样多少能节省一点开支。 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爹筹建新钱库的事情,这事是我提议的我知道,爹要是想把新钱库建立起来,就少不得和这些商人打交道,需要这些商人把钱存到新钱库里来。 现在这个消息还没什么人知道,所以我才让杨先生把这些和宫里采买有关系的商人推荐给娘您,这样也就算是咱们东宫和这些商人把关系建立起来了。 不光是朝廷建立新钱库,之后要变革钞法爹也用得着这些人,甚至退一步说,爹和二叔争储,这些商人大小也是一股势力。” 张氏安静的听朱瞻埈说完,脸上这才露出了了然和欣慰的表情。 以张氏的眼光和智慧,她当然能明白这些商人的作用,刚才只不过是担心儿子学坏,才刻意去叮嘱他。 现在见儿子眼光长远,谋算虽然不能说十分精妙,但也确实是一步不错的布置,她自然也就感到放心了。 想到这里,张氏语重心长的对朱瞻埈说道:“你说的这些娘都知道,只是该注意的地方还是要注意,这次就算了,以后这些商人你不要亲自去见,也别让他们来东宫,安排你手底下的人去见他们就好。 娘这边会给他们一些宫里采买的生意,但这注定不会太多,毕竟宫里采买的用度是有限的,你爷爷的内帑也就那么回事。 至于你爹那边嘛……回头等他回来,你自己跟他说说,看他太子爷是怎么安排。” 能够从洪武年嫁进燕王府,历经永乐、洪熙、宣德、正统四代皇帝,一直掌管后宫事务的张氏的才能并不比朝堂上的那些大臣们差多少,因此很快就做出了安排。 朱瞻埈自然不会在这些事情上反驳张氏,很痛快的就答应下来。 因为朱高炽和朱瞻基不在家,也就只有母子二人一起吃晚饭,至于府里其他的妃嫔和庶子,都是各自吃各自的,并没有和太子妃和太子嫡子一起吃饭。 吃完了饭,张氏似乎是有些担心朱高炽晚上吃没吃饭,正打算派人去看看,朱瞻埈却自告奋勇,让一个东宫的小太监拿上了食盒,便准备去户部看看自家老爹忙的怎么样了。 坐着东宫的马车来到户部,朱瞻埈带着几分好奇的四下打量着。 这里就是大明的财政中枢,掌管天下财赋的大明户部衙门。 只是户部衙门虽然执掌着重要的中枢权柄,但户部衙门看上去却并不怎么富丽堂皇,甚至还带着几分简朴。 这倒是也正常,毕竟南京城是朱元璋的时候修的,即便靖难的时候因为李景隆投降献城的关系,也没有遭到大肆破坏,所以很多地方都还保留着洪武时期的风格。 当朱瞻埈在一名户部官员的引领下来到了户部的后堂,见到自家胖老爹的时候,他正在和夏元吉讨论着关于新钱库的事情。 “殿下,这个新钱库我觉得还是放在户部名下为好,天下钱粮都归户部执掌,这个新钱库按照惯例也该由户部来执掌。”夏元吉似乎是想把新钱库划归到户部名下,毕竟和钱有关的事情,夏元吉这个户部尚书就非常敏感:“而且归在户部名下,新钱库要通过常平仓的粮食平稳宝钞的币值,也可以节省许多步骤不是吗?” 听到夏元吉这么说,朱瞻埈抢在朱高炽之前朗声说道:“如果是这样,那新钱库就给你们户部玩废了。” 说着,朱瞻埈走上起来,向夏元吉见礼之后才对一旁的朱高炽说道:“爹,娘担心你没吃饭,让我来给你送饭。” “瞻埈你来的正是时候,我刚好饿了,你来跟夏尚书解释新钱库的事情,我先吃饭。”说着,朱高炽便从跟着朱瞻埈一起进来的小太监手上接过了食盒,在旁边找了张桌子去吃饭了。 而朱瞻埈则看向了夏元吉,向他问道:“夏尚书为何想要把新钱库划归到你户部名下?我记得我跟我爹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新钱库是专门为了发行新钞,稳定宝钞而建立的,为了防止朝廷滥发和皇权干涉,树立新钞的信用,朝廷是不能把新钱库当成国库来用的,夏尚书你为何还要这么坚持?” “朝廷设立一个新的部门,这个部门还管着印钱,存有大量的银子,却又不归属于国库,这万一朝廷要用钱了怎么办?”夏元吉虽然善于理财,但到底还是传统官员,有些观念没有转过来,他作为户部尚书当然还是更想增加户部的权柄:“如果归于户部,那么国家要用钱就方便了,而且新钱库还要用到常平仓,归属户部管辖的话,调用调剂粮食也方便。” 第六十章 朝廷的信誉 “正是因为用钱不方便了,才让新钱库和户部分开,夏尚书还没想明白这里面的道理吗?”朱瞻埈面对着夏元吉的疑问,向他反问道。 “故意给自己设置麻烦,殿下这可把我问着了,臣确实想不通为什么要这么做。”夏元吉并没有正面回答朱瞻埈的问题,反而表示自己确实没想明白。 这个回答并没有出乎朱瞻埈的预料,至于说夏元吉是真的没想明白,还是不想想明白,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不过对于朱瞻埈来说,夏元吉想没想明白,自己都要让他明白。 所以朱瞻埈在夏元吉面前坐了下来,看着这位掌管着国家财政的大明管家说道:“夏尚书,朝廷想要建立新钱库的目的就是为了取信于民,改革钞法,让宝钞不至于变成废纸一张,让朝廷财政富庶。我想这一点你没有疑问吧?” “这自然是没有疑问,而且臣也正是出于这样的考虑才建议将新钱库纳入户部管辖,毕竟这天下还有什么比朝廷更值得信任呢?”夏元吉两手一摊,摆出了一副无奈的样子的同时,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在表达他是在一心为国。 夏元吉是否一心为国,朱瞻埈对此倒是不怀疑,只是这一心为国之外有没有私心,或者其他想法那就不好说了。 不过对于夏元吉想要把新钱库纳入户部管辖这一点,朱瞻埈倒是能够明白他的一些理由。 于是他便就这夏元吉的话向他反问道:“老百姓若是信任朝廷,朝廷发行的宝钞又是怎么变成废纸的呢?夏尚书,大家都是自己人,就没必要在我们父子面前演这一套,有什么想法就直说吧! 你想把新钱库纳入你们户部的管辖,无非是为了增加你这个户部尚书的权柄,除此之外你还想要做些什么?” 尽管猜到了夏元吉肯定还有一些其他目的,但朱瞻埈相信夏元吉应该不是想争权夺利,又或者是想从中渔利。 毕竟夏元吉也算是史书记载的永乐朝名臣,朱棣去世的时候还特意留了一句“夏元吉爱我”这样的遗言,可见夏元吉对永乐一朝到底有多么重要的作用。 别的不说,永乐一朝二十多年时间里,五次北伐、六次下西洋、编纂永乐大典、迁都北京,哪一条不是花了大钱的项目? 虽然永乐年间朝廷的收入确实还可以,可没有夏元吉这个户部尚书当着这个家,把一切安排的井井有条,永乐朝能不能做成这么的多事也是要打问号的。 所以对于史书上已经盖棺定论的夏元吉,朱瞻埈还是不太相信他会是个贪官或者权臣。 至于说夏元吉想要增加户部的权柄这也好理解,明朝自从朱元璋废相以来,就是以掌管人事的吏部尚书为百官之首,其次就是夏元吉这个掌管天下财政的户部尚书。 吏部清贵,却又位高权重,夏元吉固然一心为国,却也未必愿意郁郁久居人下。 毕竟吏部掌权和户部掌权,从主政的风格到执政的思路,都会截然不同。 只是面对朱瞻埈的问题,夏元吉却有些不愿意回答,只是对朱瞻埈说道:“殿下误会了,臣一心为国,绝无其他想法,朝廷发行的宝钞变成废纸,不是百姓不信任朝廷,而是朝廷超发的宝钞太多才造成这个原因,只要改过来就好了。” 听到夏元吉这句改过来就好了,朱瞻埈意味深长的看了夏元吉一眼,似乎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xしewen 于是不再追问夏元吉,转而对夏元吉解释起来为什么要把新钱库和户部分开:“夏尚书刚才也说了,天下没有什么比朝廷更值得信任,这一点我赞同,但老百姓对朝廷的信任不是无限的。 当年洪武皇帝发行宝钞,之所以能够通行天下就是因为我朝新立,天下的百姓对我大明充满了信任,所以宝钞这张纸才能够真的当成钱来花。 这就好像有人向夏尚书你借钱,他信誉好,你愿意多借他一点,可即便这个人信誉再好,借的多了你也不会再愿意借给他了。 于国家而言也是一样,当年洪武皇帝驱逐鞑虏恢复中华,勤政爱民设立大诰,在老百姓心中有着无与伦比的地位和信任,老百姓才愿意相信朝廷,使用宝钞。 可是随着朝廷不断的超发,这宝钞也就像是不断借钱的人一样,消耗着朝廷在百姓心中的信誉。 如今我大明朝政稳定国家富足,老百姓最多嫌弃宝钞不好用,让这宝钞贬值严重,可要是到了朝政不稳,国家内外交困的时候,老百姓可就不只是嫌弃宝钞不好用,而是嫌弃这个朝廷不好用,要换一个新的了。” “殿下言重了,我大明如今政通人和、君王贤德、朝政清明,正是上下一心励精图治的时候,老百姓怎么可能想着换皇帝呢?”夏元吉自然是听得出来朱瞻埈话里的意思,毕竟这话都说的这么明白了,但他却并不能却接这个话茬。 朱瞻埈对此也不在意,只是继续说道:“建立新钱库,就是要把以前的烂账都翻篇,重新建立百姓对朝廷的信任,所以这重中之重就是如何取信于民。 我想夏尚书该不会是那种觉得朝廷一封政令下去,天下老百姓就要听从的庸官、昏官吧?” “臣当然不会这么认为,朝堂上衮衮诸公也不是这种酒囊饭袋!”在这一点上,夏元吉还是很有操守和坚持的。 面对夏元吉这样的态度,朱瞻埈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继续说道:“既然夏尚书认同了这一点,那事情就好解释了,朝廷的新钱库是要吸纳天下商贾富户和士绅百姓将钱存入其中,并以此为基础发行新钞。 这就好像夏尚书你将一笔钱放在朋友那里,朋友给你开了收据,你拿着收据随时可以把这笔钱要回来一样。 若是朋友不经过你同意,就把这笔钱花掉了,夏尚书你还会信任你的朋友,下次还把钱放在他那吗?他开给你的收据或者向你借钱,亦或是说什么话,夏尚书你还会信任他吗?” 第六十一章 夜谈 夜色下,两名小太监打着灯笼在前面引路,大明的太子殿下朱高炽和儿子朱瞻埈一起行走在夜幕下的皇城之中。 南京城的六部官署设置在皇城内宫城外,因此从户部衙门返回东宫,倒很是便捷,只需要穿过皇城的城墙就行了。 明清两代的北京城也是一样的布置,天安门到大明门之间的千步廊两边便是六部官署所在,只是这一部分的皇城宫墙连同大明门一起,在后世已经全部被拆除。 反倒是南京的大明门历经了六百年的风雨,直至后世依旧矗立在六百前它所在的位置。 “瞻埈,今天幸亏有你能说服夏尚书,否则的话这新钱库的事情还不知道要纠缠多久呢!”朱高炽想起刚才朱瞻埈和夏元吉的辩论不禁感到庆幸。 之前他和夏元吉争论的主要问题就是这个新钱库是否该归户部管,虽说朝廷廷议的时候已经把设立新钱库的方略确定下来,按理来说这新钱库是否归属于户部应该在朝堂上就吵完了才对。 但偏偏关于这个归属问题从一开始就没有得出一个明确的结论,朝堂上吵的只是是否该设立这样一个新钱库,而忽略了新钱库该归属于哪个衙门管辖。 或许是有人刻意为之,又或许是真的漏掉了,亦或者是大家从一开始就默认这是户部管辖的范畴,总之关于归属问题朝堂上确实没有得出定论。 而皇帝下达的旨意也只是命太子主理,着户部协同办理。 于是乎夏元吉就动了心思,想要把这个新钱库划拉到他户部的麾下。 “夏尚书想把新钱库划拉到户部麾下,这倒是可以理解,不过朝堂上对新钱库的事情究竟是怎么看的?”朱瞻埈问出了这个他很关心的问题,毕竟设立一个新部门是简单的,但要让这个部门发挥出应有的作用却很难。 对于这个问题,朱高炽忍不住叹了口气说道:“朝廷想做点事不容易,你也别怪夏尚书有这种想法,毕竟这新钱库的设立,你爷爷下的旨意是先在应天府试行一年,有了成效再推行到整个直隶。 也就是说,现在这个新钱库虽然确实建立起来了,可它实际上只是应天府的一个衙门,夏尚书要把这个衙门划拨到户部麾下,其实算是一种保护。 毕竟到时候新钱库做的好不好他作为上级也可以说得上话。” “我从夏尚书的话里听出来他有这个意思,只是比起这个来,我还是觉得新钱库无论如何都要单独设立。”朱瞻埈对此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摇了摇头说道:“一旦和户部扯上了关系,即便后面能够从户部独立出来,也会对新钱库造成一些不必要的影响,这对于以后让新钱库独立运行可没有好处。” 对此朱高炽也赞同的点了点头,肯定的说道:“我也是想到了这一层,才一直坚持要把新钱库单独设立,不划拨到户部麾下,只是爹没你这么好的口才,说服不了夏尚书,这才耽搁了这么久。 现在好了,有你说服了夏尚书,新钱库的设立就顺利多了,相信要不了多久这个衙门就可以搭建起来了。” 听到朱高炽这么说,朱瞻埈并没有露出任何高兴的神色,反而皱着眉头说道:“爹,这个新钱库你们可不能光当衙门口来用,它本身是要承担吸纳储户和资金,并且本身还要自负盈亏和赚钱的!” “放心吧,爹知道你的意思,我和夏尚书之前对这一点进行了商讨,我们的意思是把新钱库的职能一分为二,作为衙门的部分和作为赚钱的铺子的部分分开来,但依旧作为一个衙门来使用。”朱高炽向朱瞻埈解释着,同时脸上也露出了些许得色。 朱瞻埈听到朱高炽说已经做出了安排,眉头才舒展开来,同时心里也放下心来。 他如何不知道拥有中央银行职能的新钱库,其中央银行的职能和商业银行的职能要分开? 可朱瞻埈并没有在和朱高炽讨论这些事情的时候把这一点提出来,而是将相关的信息藏在了诸多问题当中,让朱高炽自己去想明白这一点。 原本他还有点担心朱高炽和大明朝廷里的那些官员能否想明白这点,但现在看来他们并没有让他失望。 “如此甚好,面对百姓和面对朝堂,一个衙门两个口,既承担了朝堂上的需要,也承担了民间的需要,这正是新钱库设立的目的和初衷,爹你这个决策真英明,不愧是我大明的太子爷!”朱瞻埈笑着对朱高炽恭维了几句,然后又抛出了另一个问题:“不过一直叫钱库,这听上去不太好,爹你有拟定正式的称呼吗?” “先这么叫着,现在毕竟只是先在应天府试行,至于称呼上的事情可以等它推行全国了再拟定一个正式的称呼。”朱高炽对此倒是表现的比较随意,左右不过是一个衙门口的名字,并不需要他这个太子过多的在意。 然而朱瞻埈却对此不甚赞同:“如果只是朝廷的衙门,那自然怎么叫都可以,但爹你别忘了,这个衙门可是要面对着老百姓的,而且还要和老百姓的生活息息相关,这名字就该起的朗朗上口,让老百姓很容易就记住不说,还要能一听就知道这是干什么的。” 听到朱瞻埈这么说,朱高炽摸着胡子沉思了一下之后点了点头赞同道:“说的不错,确实应该起一个让老百姓一听就能记住的名字。” 说完,朱高炽很是欣慰的看着自己二儿子,有种‘有子万事足’的满足。 “瞻埈啊,要不你来给爹打打下手怎么样?你打小就聪明,这些事情爹还要靠你帮忙啊!”对自家二儿子的才华朱高炽已经了解的够多了,他觉得朱瞻埈的才能足以协助他处理朝廷政务,能够让自己轻松一点了。 然而朱瞻埈对于这个要求,却摇了摇头说道:“我领了练兵的差事,如今军营也快建好了,之后估计有很长一段时间都要吃住在军营了,爹你这边的事情恐怕我帮不了什么忙了。 要不爹你把大哥叫回来?他见天的不着家,之前跟我说在抓刺客,现在也不知道抓到了没有。” 第六十二章 天下岂有六十年之太子乎? 虽然是自己的儿子,但朱高炽却并不能把朱瞻基叫回家给自己帮忙。 而且对于朱高炽来说,大儿子在这方面的能力是远不如二儿子的。 朱瞻基有能力吗?这当然是肯定且不需要否认的,虽然如今还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但自幼接受皇家教育,由皇帝亲自培养,朱瞻基的能力是不用怀疑的。 但同样,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做点实事可能确实没什么问题,可要他制定国家政策,参与国家朝政大事,未免就有些强人所难了。 在明朝,即便是科举出身的状元、榜眼和二甲进士,也不是可以马上就能够参与政事,或者放出去州府当行政长官的。xしewen 他们在科举结束之后通常会被授予翰林院编修或者庶吉士之类的职位,然后在朝廷各部衙门之间观政,以此来了解朝廷朝政的运作和积累相关工作经验。 通常要到三年之后,积累了足够的经验,也熟悉了朝廷的办事流程之后,才能真正被授予实职。 至于说如夫人的三甲同进士,则会外放到地方,运气好的话倒是有可能直接当上县令之类的官,但也属于少数。 那种影视作品或者文学作品里中了进士状元就能当县令之类的剧情,大多属于臆想和文艺加工,并且状元、榜眼、探花这三个一甲通常来说都不会外放地方,而是直接从朝廷中央开始干起,很快就能升迁,比起地方官还要苦熬资历来说已经是两种概念了。 所以朱瞻埈能够参与到国家大事当中来才是稀奇事,朱瞻基那样给朱棣跑跑腿抓抓刺客什么的才是正常安排。 尽管让一个皇长孙去扮锦衣卫抓刺客本身已经很离谱了。 “你大哥就算了,他性格还有些急躁,而且工于心计,这种朝廷政策的制定应该秉持仁义堂堂正正,阴谋算计不是治国之道。”朱高炽摇了摇头,教育着自己的二儿子:“瞻埈你从小就聪明,做事也稳重,爹对你是放心的。不过有的时候你做事也有些功利,虽然不是什么不可接受的事情,但治国之道还是应当多看多想,找出最合适的方法为上。 就好像你说解决我大明缺银的事情,这新钱库的法子确实很好,但你也还需要考虑这个政策执行下去之后各方的反应,以及会对老百姓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须知朝廷上哪怕只是一声咳嗽,到了地方都会是一场风暴,一粒沙尘落下对于老百姓来说都会是一座大山。 你想通过征伐倭国获得银矿,这一点爹是支持你的,这就和你爷爷打蒙元一样,总有一些仗是必须打的,咱们这一代不打,就会留给下一代来打。 但战端不可轻启,无论何时开战都只能作为最后的手段,即便是要开战,你也需要考虑除了打仗之外,是否还有其他的解决手段,这仗国家和朝廷是否能够承受,百姓会不会因为战争而增加负担。 就好像你想打倭国,除了战争之外,是不是还有其他办法能够从倭国拿到银矿?须知前元两度征伐倭国都没能成功,咱们要吸取教训,避免劳民伤财。 这些都是需要为政者需要去考虑的东西,也是爹当太子监国这些年积累下来的经验。你大哥生性跳脱,喜好玩乐,性子不如你沉稳,你们是亲兄弟,将来你要多提醒他……” 说到这里,朱高炽似乎是觉得自己今天说的有些多了,而且说教的意味有些重,可能朱瞻埈不爱听,于是自嘲的笑了笑之后止住了话头:“算了,不说了,现在跟你说这些东西还太早,将来咱们家是什么样子还说不定,也许你爷爷回头就把你爹这个太子废了,让你二叔继位,咱们一家就找个地方当一辈子安生王爷吧!” 对于朱高炽所说的这些话,朱瞻埈是乐意去听的,毕竟这是一位执掌大明权力中枢的人物所总结出来的为政经验。 不管赞不赞同,都应该虚心的去听,结合自身的实际去吸取其中有用的部分。 至于说朱高炽提到的自己和大哥的将来,朱瞻埈当然听得出来朱高炽的意思是让自己去辅佐朱瞻基,督促他当好皇帝。 但这个话题对于现在的朱瞻埈来说还有些为时过早,或者说是他并不想现在就去谈论和考虑的。 固然他自己并不想当皇帝,他大哥朱瞻基作为青史留名的宣德帝,也算得上是一个合格的守成之君,可皇位这种事情谁又说得好呢? 就好像老爹朱高炽所说的那样,万一老爷子抽风废了太子改立汉王,这所有的算计就都白搭了。 尽管有朱瞻埈在,这种事情是肯定不会发生的。 “爹,这些话您不必说,那是我大哥,我将来还能不管他?”朱瞻埈笑着安慰着朱高炽,同时也说出了一些自己的想法:“我是大明的皇孙,这大明江山我也有份的,我从蓬莱仙岛学来的那些仙家手段如果束之高阁未免也太浪费了! 不把咱们大明改造成地上仙朝,不白瞎了我学来的这些本事了吗?我这次帮爷爷练兵就算是牛刀小试了。 至于二叔爹你不用担心,他要是安分守己当个贤王,或许爷爷还会考虑立长立贤的问题,但二叔要是想要争储,爷爷是不会考虑把江山给他的。 而且这不还有我在吗?仙家手段想要长生不老难,但想要延寿我还是有办法的,咱们给爷爷延寿,然后就这么耗着就是了,等二叔过世了,这皇位还不是爹你的?” “你这法子还真是够损的!”朱高炽也笑了起来,他当然听得出来朱瞻埈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天下岂有六十年之太子乎?这绝对是每个当太子的人所最不愿意见到的事情。 毕竟摊上一个比你还能活的皇帝,谁知道你得熬到哪一年才能继位?万一闹个不好,走在皇帝前面或者自己都七老八十了才能坐上皇位,这局面岂不尴尬? 而现在有了朱瞻埈的存在,对于朱高炽来说,当几十年太子似乎也不是不行。 第六十三章 副将 自家胖老爹和大哥那边的事情倒是不用朱瞻埈多费心,他自己这边练兵的事情也随着军营逐渐接近完工而需要投入更多的精力。 “杨先生,去义乌募兵之事就交给你了,兵部和户部的行文都帮你准备好了,剩下的就仰仗杨先生了。”朱瞻埈向杨溥交代着关于募兵的事宜:“此去募兵不可扰民,参军与否还是全凭百姓自愿,不可让当地直接勾取民户,那样就有违皇上想要编练新军的本意了,也非吾之所愿。 当然,若是义乌当地参军之人不多,你可与当地大户士绅沟通,只要有当地的宗族做保,问题应当是不大的。” 或许从后世人的角度来看宗族士绅这种东西就是毒瘤,但在现如今还是封建王朝的大明来说,朝廷的政令最多能够到达县一级,再往下的乡村就必须依赖这些宗族士绅来帮助执行朝廷的政令了。 这也是为什么有人会说,构成中国封建社会的最基本单位不是个人,而是宗族,个人不过只是宗族的一份子的原因。 尤其是大明在洪武时期还实行粮长制度,洪武四年规定:浙江、直隶、江西、湖广、福建等地,纳粮1万石左右的地方为一区,指派大户世充粮长,征收和解运田粮。 此后还规定粮长须拟订科则、编制图册、申报灾歉、检举逃税、催办粮差。 粮长初为大户承充的优差,可凭借职权欺压乡民,中饱税款,以后赋役日重,税户逃亡日多,粮长赔累不堪,成为苦役。 由此便可知晓,士绅宗族对于封建王朝统治所起的作用。 所以即便是当年戚继光抗倭时在义乌募兵,也是需要和地方乡绅宗族沟通,才能在义乌募兵成功,训练出天下赫赫有名的戚家军。 朱瞻埈既然打算同样在义乌征兵,这些地方宗族的问题就是他所不得不考虑的问题。 不过他也只是对杨溥简单提了一下这个问题,因为他相信杨溥这位后来的宣德首辅有足够的能力解决这些问题。 “请殿下放心,杨溥必将为殿下和朝廷募得一支强军!”面对着朱瞻埈的殷殷嘱托,杨溥既感受到了自己终于能够一展所长的喜悦,同时也感受到了被交托重任的压力。 但对于杨溥来说,能够就此一展所长不负一身才华,报效太子和二皇孙的知遇之恩,才是他此刻最在意的事情。 于是在拜别了朱瞻埈之后,杨溥便动身前往义乌,着手招募朱瞻埈所需要的人才。 ———————————————————— 在送走了杨溥之后,朱瞻埈便回到了军营,恰好朱棣答应的副将此时也已经来向朱瞻埈报到了,所以他便带着这名副将一起来到了炼丹房,带着他熟悉玉药的炼制流程。 “所谓玉药,其本质乃是将玉石之中所蕴含的大地之灵气萃取出来,以药液的方式让人吞服,从而实现以大地灵气强壮服用之人体质。”朱瞻埈正在向身旁的副将解释玉药的原理,而他也十分认真的将这些话都记录了下来。 这作为朱棣调给朱瞻埈的副将,将会在之后负责这一卫新兵的军务部分事务,以及操持士卒的日常训练。 如果朱瞻埈想摆烂的话,大可只是专注炼制玉药,将军队训练的事情交给这个副将,之后便也能交差。 但朱瞻埈显然不是想要摆烂,而是想要通过训练军队而将自己以及东宫的势力延伸到军队之中。 那么对于这名副将,朱瞻埈就显然不能采取摆烂的态度,而是应该拉拢和笼络,让他变成自己人。 所以朱瞻埈才会带着这名副将来炼丹房,向他讲解如何炼制玉药,以及玉药所起的作用等各种细节与注意事项。 “殿下的讲解末将都记下了,只是不知这玉药会对士卒产生多大的的影响,日常练兵是否需要调整?”副将向朱瞻埈询问着,问的也是十分关键的地方。 封建时代的士兵可不像后世的现代化军队,可以做到每天训练。 在这个时代,三日一练的军队都可以称得上是精锐强兵了,更多的是五日一练、七日一练,甚至摆烂一点的十日一练也不是没有。 所谓的军备废弛,很大程度上就是说的这种情况。 但是古代将领们也不是傻瓜,他们如何不知道士卒应该每日操练,不可松懈? 可士卒的操练是需要消耗粮食的,尤其是全副武装的操练,如果不给士卒补充营养,让他们吃饱吃好,那可是真的能把人训死的。 别的不说,一个披甲的士卒一身甲胄即便是皮甲也有十几斤重,就更不用说全身二三十斤重的铁甲了。 一个现代人没有经过训练披上这样一身铁甲都很难保证自己可以坚持长时间的穿着,就更不用提像古代作战的士卒一样,穿着盔甲完成一整天的训练了。 光是让你穿着这一身盔甲活动一整天都是一个极其耗费体力的事情,就更别提训练或者作战了。 再加上铁甲本身的保养也非常麻烦,明清时期之所以会出现布面甲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为了防锈。 所以各方面的因素叠加起来,便造成了古代军队很难做到每日训练,即便是精锐部队也最多只能三日一训。 但玉药额外因素的加入无疑会对士卒的身体素质造成很大影响,副将的询问自然也是应有之意。 而且从这一点上来看,至少这个副将是比较知兵,而且做事很认真的人,不是那种巴结奉承上官的人。 面对副将的这个问题,朱瞻埈肯定的点了点头,随后说道:“玉药持续服用,会在三个月的时间内让士卒身体如同青玉一般不畏刀剑,同时气力大增,日常披甲持兵形如无物,练兵的话可以做到每日一练。 不过这需要等到他们服药三个月之后才有这般效果,一开始还是按照我大明正常的士卒训练之法来操练,每过一个月你便根据士卒身体的实际情况再做调整,三个月之后再每日操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