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方舟:行走于无垢之地》 第1章 一切的开始 听,听,幕后的咆哮声。 利爪撕碎幕布,火焰舔舐舞台。 为何台上会出现野兽? 为何尖叫会吞没剧场? 为何逃跑者的脸上都挂着笑容? 为何燃尽的废墟之上,有人高声歌唱…… 在黑夜之后? ——古老的维多利亚歌谣 ------------------------------------- 少年睁开眼睛。 眼前是满目疮痍的大地。经过术士的轰炸,说是寸草不生也不为过。 老实说,他并不喜欢这片土地。硝烟、杀戮、麻木、狂欢,这就是佣兵的生活。 总而言之,今天算是活下来了。 他收起掉落在身边的匕首。刚刚,一小队萨卡兹术士袭击了他的运输队。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太迟了。破坏性的法术落在队友脚下,造成一片血肉模糊。 不过这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了,无论是敌人还是曾经的队友,这一片区域里都已经不再有活人。他曾经的拍档是个不错的家伙,但也仅此而已。在这片战争里,佣兵们的关系完全是以利益维系的。 “真不适合我啊……”他喃喃自语道。 卡兹戴尔的内战本应和他没有关系,但在这片土地上,没有人可以置身事外,他深谙这个道理。这并非是因为他熟悉卡兹戴尔的一切,而是这几个月来的亲身体会。 西北方向有一座萨卡兹小镇,有不少佣兵在那里活动,也有一部分常驻居民。另外,投机倒把的家伙在那里为佣兵们提供补给,趁机大捞一笔。作为休憩的地方,似乎还说得过去。 尽管这里的环境和以前住的庄园天差地别,少年也没有觉得多么艰苦。 毕竟,德拉克就是这样的种族。 当他走进小酒馆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不少萨卡兹佣兵都在里面饮酒作乐,看到他进来,眼神里多了一丝不怀好意。 这也难怪。就算已经超过了大多数种族,和高大的萨卡兹比起来,德拉克的身材并不起眼。 见状,一旁桌子边断了一只角的萨卡兹开口打趣道:“小鬼,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留下点东西,然后趁早滚回去。”顿时,四周响起一阵哄笑。 “我不叫小鬼。我的名字是塔纳托斯·德·夜伊。”少年冷冷地回应道,“至于东西……我今天倒是得到了一点战利品,要是你有足够的本事可以尽管来拿。” 说完,他扔下一串金属制品,撞击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响声。 笑声戛然而止,离得近的家伙都纷纷瞪大眼睛。 那是一串制式项链,上面穿着的是同一样式的暗红色金属徽章。已经有人认出了那是什么。那些徽章属于战争的一方,摄政王特雷西斯手下的萨卡兹术师。 “一、二……一共十二枚。”另一个佣兵情不自禁地低声数道,“他团灭了一小队的术师!” 那些不善的目光刹那间变得半是钦佩半是畏惧。在战场上,萨卡兹巫术是最大的威胁之一。没有人知道诡异的攻击会从哪个角度到来,更没有人想和一整队的萨卡兹术师正面遭遇。 夜伊没有理会四周的异样,而是径直来到吧台前坐下。 “老规矩。” 这并不是他第一次来这里,但每次回来,在这里喝酒萨卡兹都不是同一批,只有吧台后面站着的老头是熟面孔。 “真是麻烦。”老头咕哝着,递来一杯烈酒,“明明完全不能喝酒……” “闭嘴。”夜伊白了他一眼,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他当然没有喝下去。酒精还没有触碰到嘴唇,就已经在他的指尖挥发,流入口中的只有清水而已。那是独属于他的源石技艺的效果,“加速”。 将原本缓慢的挥发过程加快数十倍,一杯烈酒就能在短短数秒内成为没有任何酒精成分的液体。 如果说自己不会喝酒,会带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虽然解决了袭击的敌人,但运送的货物全都毁了,自然也就不能指望报酬。不过,少年的目的从来都不是金钱。 事实上,他这种状态下也没什么目的可言。 就算家族只剩下他一个,也没必要特地从哥伦比亚跑到卡兹戴尔。不过,他告别了那个老爷子,本就不是出来游山玩水。原本的计划是穿过卡西米尔、莱塔尼亚和卡兹戴尔抵达炎国龙门,但现在却被困在这里没办法脱身。 原本就烦透了那种混账的训练,没想到从小锻炼的杀人技会在这里派上用场。 一双匕首,便足以杀死体型数倍于自己的怪物,附加一小队不知死活的术师。 “好好活着。”须发皆白的黎博利老头咕哝着,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来到卡兹戴尔,又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像你这样的顾客不多了,有些逃走了,更多的再也没办法来喝酒了。”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你以为我待在这里很开心?” “我活了六十九年,看过许多人。这片土地上,就没人能活得开心。” “切。”夜伊有些烦躁地轻抚头顶的双角,“算了,这次来,是来告别的。” “你打算回去了?” “说什么蠢话,怎么可能回那种地方。”想起那座富丽堂皇的庄园,少年心底涌上一阵生理性的厌恶,“接到了新的委托而已。” “能让你感兴趣的委托可不多。” “没办法,从哥伦比亚带过来的物资已经所剩无几,总得想办法活下去。” “这可不像是你会说的话。” “如果你也试试连续三天被袭击,就不会这么想了。” 拂晓前,夜伊重新整理了装备,前往卡兹戴尔的西南方。 路上当然少不了刺激,但也仅限于此了。能够杀他的人,还从未出现过。 直到第三天的凌晨,他偶遇了一个两人小队。 准确地说,是只剩下两人的小队,一个萨卡兹男性和一个看上去像是萨卡兹的女性。 一柄大剑抵住了他的后背。 “这里是我们的营地。”萨卡兹男性沉声说道,“我们对你的来历不感兴趣,也不想听你的解释,别怪我。” “你们没有留下任何警告的标记。”夜伊平静地说道。 “别和他废话,赫德雷。”将自己伪装成萨卡兹的女性催促道,“如果再暴露的话我们就完了。” “要是对我动手的话你们才算完了。” 下一秒,指着夜伊后背的大剑诡异地弹开了,光影闪过,锐利的匕首刺向名为赫德雷的男子的咽喉。 第2章 卡兹戴尔的雇佣兵 求生的第六感救了他一命。 在大剑被弹开时,赫德雷就顺势向后倒去,就地一滚,闪过了匕首的刺击。 夜伊微笑着垂下手臂,打量起按剑包夹他的两人,“放轻松,我看上去像是吃人的怪物吗?” “别耍嘴皮子,德拉克。” “我还以为你们会把我认作瓦伊凡。” 赫德雷没有回答,而是释放出他独有的压迫力。 “伊内丝,准备动手——” “明白——等一下……有其他人。”黑色长发的女性雇佣兵停下了动作,警惕地看向第四者的方向。 第四者根本没有打算隐藏自己,而是直接出现在他们面前。 一个衣衫褴褛的萨卡兹少女。 “你是谁?……等等,你手上拿的是w的刀和铳……” “她是跟着我回来的。”赫德雷替她回答道,尽管他也不认识对方。 “……你放任她跟踪你?” “我们的身手并不慢,但她取得了w的遗物后徒步跟上了我们。是的,凭她自己,徒步。你知道,我们需要一个萨卡兹向导。你也知道,接过死者的武器意味着什么。” “喂喂,虽然打断你们的交谈显得我很没素养,但能不能给我一点尊重?”夜伊抱怨道。 “你以为在我们盯着你的情况下,你也能得手?” “我不是说这个。为什么你们对这位萨卡兹小姐就这么好脾气啊?我很像恶人吗?” “我不相信你。”赫德雷回答道。就算是上午一起把酒言欢的人,在下午也可能变成前来刺杀的刺客,赫德雷还没有天真到会相信一个陌生人。 尤其是对方还是德拉克。 (不,正因为他是个德拉克而非萨卡兹……或许可以试着相信他?) 赫德雷将大剑插进土地中。 “赫德雷!” “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 “——你疯了吗?你知道卡兹戴尔有多少人想要你的人头吗?” “喔,有多少?” “……你眼前就有一个。你的头非常值钱,我只是暂时把它寄放在你的脖子上,别太自以为是。” “感谢你的勤俭,但我也没有开玩笑。”赫德雷转向夜伊和萨卡兹女性,“我们的小队需要补充成员。” 那位萨卡兹女性捡起了w的武器,然后正大光明地站到了他们面前。光凭这一点,就值得他赌一把。至于夜伊,就算不清楚底细,他也有把握在二打一的状况下全身而退……大概吧。 “我可以加入吗?”夜伊兴致缺缺地问道。 “每多一个人,能分到的报酬就少一份。”伊内丝不满地对赫德雷说。 “总比因为人手不足而死了强。”她得到的回答非常有力,难以反驳。 “但脑子正常的人都不会相信两个来历不明的家伙。” “这场战役造成了许多位置空缺,比起招募那些同样来历不明的家伙,我更情愿自己挑选。” “可他们只是外人——啊,算了。”伊内丝叹了口气,“十分钟后我们就出发,我不在乎出发的是几个人,只要别让我处理尸体。” “名字。或者,至少告诉我你们的代号。”赫德雷示意道。 “夜伊。” “……w。”白发的萨卡兹女性第一次开口了。 “‘w’么……欢迎归队。也欢迎你,夜伊。” 夜伊很强,强到难以想象。仅仅一个星期,赫德雷就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这是好事,但同时也不那么好。锋芒毕露的雇佣兵总会被更多人盯上。 作为雇佣兵,w也很优秀。很难想象,赫德雷在此之前从未听说过他们的名号。 不过,在卡兹戴尔,有实力的人很快就能打出名声。 “这次的任务是什么?雇主不会没有交代吧?”夜伊随意地问道。 “像你这样懒散的家伙一般死的最早。”w讽刺道。 “别吵,”赫德雷制止了他们,“伊内丝去接头了,很快会回来——” 不远处,树林里的爆炸声打断了他的话。 “好吧,看来她的接头不那么顺利。” “要我去接应吗?”夜伊问道。 “拜托了,我们不能再承受一次减员。” “知道了。”少年从坐着的石头上起身,从腰间抽出那一对匕首。 “等你的好消息,或者至少在死之前给我们一个消息。”w说。 夜伊无视了她的话,“记得给我对应的报酬。” 拖住伊内丝的是一队雇佣兵,还带着粗制的爆破物,大概是雇主的死对头找来,想要置他们于死地。可惜,他们招惹错了人。 鲜血洒落,伴随着肉体被切开的声音,是伊内丝的细剑。 就算实力远超对手,面对八个佣兵的围攻也令她非常吃力,要不是先下手解决掉了两个,恐怕没那么容易脱身。 她正这么想着,一个佣兵的胸口突然被匕首刺穿。 “什么时候——可恶!”距离最近的佣兵条件反射地跳开,却没能避过匕首的锋芒,在面庞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割口。 夜伊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反手将右手中匕首掷了出去,穿透对方的心脏,将他钉在树干上。 “没事吧。” “想不到你居然会关心人。” “习惯而已,就像炎国人问‘吃了没’一样。” “……真是不解风情。” 闲聊的功夫,两人已经把周围的雇佣兵清扫一空。 “有时候我会好奇,你是怎么做到那样的动作的。”伊内丝说道,“就我所知,德拉克的身体素质或许不会输给萨卡兹,但也仅此而已了。” “我的源石技艺。” 伊内丝没想到他会老老实实回答,狐疑地眯起眼,“你就这样把自己的底牌告诉我了?” “别说什么我的人头很值钱之类的蠢话。另外,我的底牌可不止这么一点。” 伊内丝识趣地没有继续打听。对雇佣兵来说,刺探别人的秘密是很危险的,即便是小队的队友也是一样。 “你受伤了。” 伊内丝显然不想谈论这一点。示弱也是危险的信号之一。“小伤而已。快点回去吧,我可不希望赫德雷直接抛下我们离开。” 两人回到营地,w已经在外面等着他们,无聊地上下抛动着手中的起爆器。 “太慢了。” “不干活的人可没资格说这种话。” 第3章 巴别塔 少年坐在树枝上,拭去匕首上的血迹。他为死在自己手下的萨卡兹感到可惜,但这是他们自己选择的生活方式。 赫德雷说过,“越强大的佣兵越昂贵,越昂贵的佣兵越危险,越危险的佣兵越该死,而没死成的佣兵……会更强大。” 这是真理。 “你似乎不会感到累。”熟悉的声音在下方响起,“但你不该让背后毫无防备。” “我早就发现你了,w。” “至少应该对我留个心眼。” “反正你打不过我。” “不错的回答……很像个萨卡兹。” “我倒不希望你这么说。我很好奇,是什么造就了你现在的恶趣味。” “你在打听我的过去?”代号w的雇佣兵皱起眉头,斗篷下的拳头情不自禁地捏紧。 夜伊摇摇头,“如果让你想起了不好的回忆,那么我很抱歉。” “……你这种毫无心机的家伙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恰恰相反,我什么都能想到。但是我不在乎。” 少女笑了,这是夜伊第一次看见她笑,“赫德雷让你加入真是瞎了眼。我一点都不怀疑,你绝对会给我们带来大麻烦。不过,我不讨厌麻烦。” “你不也是一样?在战场上闲聊可不是个好习惯。”夜伊重新把匕首别在腰间,从树上跳下来。 “啰嗦。” 虽然这次只是清扫战场,但也遇到了些不长眼的家伙,看样子是预谋的埋伏。 ——或许,真的像伊内丝说的那样,我们之中的某个人的人头还挺值钱的。 “既然你来找我,那也就是意味着赫德雷那边也没问题了吧?” “不好说。没我罩着,那两个家伙怕是没这么好过。”w冷哼一声。 夜伊已经习惯了她的阴阳怪气,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八成是针对赫德雷那家伙的斩首行动……虽然知道不会成功,但我回去还是得向他要报酬。” w突然盯住他的脸。 “我脸上有东西?” “不。我只是在想,把爆炸物甩到你的脸上会不会很有趣。” “要是你弄坏这张帅气的脸,我可是会索要大笔的赔偿的哦?” 古怪的家伙。w默默想道。 战场上的每一天都险象环生,每个佣兵都知道赫德雷的小队里多了两个新人。他的手下多出了一位爆破专家,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战场化为火海。还有一个手持双匕的怪人,无情地收割着敌对者的生命。 其他队伍非常警惕这件事,因为战场的范围瞬息万变,明天就可能轮到他们的大本营。 “回去吧,赫德雷应该拿到他想要的东西了?” “想要的东西?”w疑惑地歪过头。 “如果不是有想要隐瞒的事,他不会把你、我还有伊内丝分别支开。” “伊内丝确实去和雇主交涉了,但你明明先来处理这些人,怎么会知……”w的声音滞住了。 可怕的家伙。他真的像自己说的那样什么都能想到。w默默地在心里权衡着,多了一丝警觉。 “猜的。”夜伊慵懒地回答道,“支开你和我,如果不是想和伊内丝干一些见不得人的事,那就只会是他自己有秘密。所以,找个理由让伊内丝去执行是顺理成章的。” “……快点走吧。” 回到营地后,夜伊直接找到了赫德雷。他正在和伊内丝交谈着什么。 “我们回来了。” “辛苦了。”赫德雷点点头,“我正想去找你们。” “得了吧。” “好吧,我得承认没这么想过……另外,我们有新任务了。” “要我去执行?” “准确地说,是你、w和伊内丝一起去。护送一样东西,从雷姆必拓运输到卡兹戴尔,一路上很顺利,但想要继续送到雇主手上就必须有雇佣兵队伍护送了。” “这就是你把我们都支开的原因?雇主的身份很敏感?” “……你还真是什么都猜到了。”赫德雷苦笑着摇摇头。 “是信使吧,你独自听取了信使带来的消息,决定接下这个任务。说实在的,你可以多信任我们一点的。那么,这个雇主是谁?” “……” “我至少得知道自己在为谁服务。” “……巴别塔。” 这个名字伊内丝并不是第一次听到。摄政王特雷西斯发起内战后,特蕾西娅殿下被迫离开,建立起巴别塔与之对抗。围绕在她身边的萨卡兹和巴别塔的其他成员一同成为对抗那位摄政王的中坚力量。 甚至,她还听说过其中的几个人。 当然,这一切和他们这些佣兵没有任何关系。没有人能预料到未来会发生什么,把未来赌在所谓的理想、信仰上太过愚蠢。谁付钱,他们就为谁做事。 本应是这样。 夜伊仿佛得到了令人满意的答案,走开后,伊内丝开口了:“我拒绝和他们一同行动。” “他们很出色。” “……w,她真的什么都没有想,不管是杀人还是欺骗。她是个过于合格的雇佣兵了,我看不出她的深浅。” “……” “至于夜伊,他心里的一切都不设防,都放在我一触即知的表层。如果这是真的,那太过可笑;如果这是伪装,那就太过可怕。我不想腹背受敌,你不该在这时候动用这两个万众瞩目的新人。或者说,你有什么别的理由?” 赫德雷半是叹息半是自语地回答道:“我……只能利用起该利用起的一切。事情发展到今天,已经没有人能置身事外了。雇佣兵没有立场,但没有立场意味着没有归属。等到尘埃落定,我们都会和战争一并消亡。但战争迟早有一天会卷土重来,我们只有一次活着的机会。我不甘心这样……也不该这样,仅此而已。我们该抓住一切机会,找到我们的位置,不再随波逐流。” “……” 赫德雷已经厌烦了战争。这里的每个人都一样。但战争已经渗透进了卡兹戴尔的每一个角落,和这片土地上所有的苦难融为一体。他们没有选择的权利。 现在,赫德雷的眼前出现了一个选项。尽管希望渺茫,但巴别塔的确有这个能力。 终结战争的能力。 第4章 紧急运输 “巴别塔……”夜伊知晓这个组织。甚至,他也大概能猜到赫德雷在想什么。 “真不像他的风格啊。” 对于萨卡兹来说,追随哪一位王都无所谓,但对他来说不一样。他必须选择正确的那一个。 当然,他已经有了答案。 “正确……真是讨厌的字眼。真是的,我到底在期待什么啊……” 待在卡兹戴尔对他来说没有好处,回哥伦比亚也是一样。也就是说,他需要一个能帮助他扫清障碍的人。 在这一点上,他与赫德雷目标一致。 但仍然需要提防不被他出卖。 和其他队伍会合后,伊内丝与赫德雷决定先行撤离。 “拜托你们,帮助其他来不及撤离的队伍离开吧。”动身前,赫德雷嘱托道。 夜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所以你其实打算出卖他们。” “这就是萨卡兹,不是么?” “你明知道我们会优先保证自己的安全。” “这是好事。” “但现在我不打算这么做了。” 听到他的话,伊内丝瞪大眼睛,“你是打算……” “总不能让赫德雷那个混蛋把我看扁了。” 对此,w只是戏谑地一笑,仿佛这件事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喂,你真打算帮那些蠢货?”赫德雷和伊内丝离开后,w有些好奇地问道。 “都一样。无非是多杀几个人的区别。” “我还以为你讨厌杀人。” “……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少女愉快地勾起嘴角,“虽然你隐藏的很好,但你瞒不过女人的直觉。” “嘁。” 敌人的包围很谨慎。至少,伏兵已经全部就位的时候,只有w和夜伊察觉到了。 “准备突袭,给那些家伙一点颜色瞧瞧。”伏在地面的佣兵对身边的队友说道。 随后,他向天空扣响了铳的扳机,那是约定好的信号。 仿佛回应他的呼唤一般,利刃穿透了他的胸膛。 “混蛋……!你是怎么……”他微微挣扎了几下,便不再动弹。他的同伴两眼无神地躺在不远处,没能闭上双眼。 “你是指如何发现你们?”夜伊无聊地对已经失去生命的躯体说道,“用眼睛、用耳朵……用一个佣兵该有的直觉。还有……对不起。” “别磨蹭,这些家伙只是斥候。”w催促道,“抓紧时间撤退。” “既然给了那些队伍机会,那就没有我们的事了。”夜伊点点头,“小心点,别乱动你那些爆炸物,会引来敌人的。” “不用你担心。” “我已经担心过许多次了……算了,去和赫德雷他们会合吧。我们这里倒是无所谓,但货物每拖一分钟就多一分危险。” “但你却浪费时间救这些蠢货。” “护送任务需要其他队伍的协助。再不济,也需要他们作为诱饵。让他们死在这里实在太过浪费。至少,我没把握在乱军里保护好护送的东西。还是说,你、伊内丝或者赫德雷有能力正面对抗一支军队?” “你说……军队?” 夜伊叹了口气,“看来你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觉得,帮助与军事委员会对抗的巴别塔运送货物进来,会触动谁的神经?” w倒吸了一口凉气,“……你竟然没有阻止赫德雷!” “伊内丝也没有。” “所以你们都是疯子。” “但你也不打算阻止他。”夜伊双手抱在胸前,鄙夷地说,“难道不是因为,你期待这种展开?” 少女抿着嘴,没有回答。 赫德雷说得没错,精于伪装,随心所欲,w就是这种人。 货物的体积比他们想象得更大。要运输这种东西,要隐藏起来显然是不现实的。 “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打听货物内容是违反协议的!”赫德雷警告道。 但伊内丝无视了他的话,“我用源石技艺探查了货物的内容,但被赫德雷制止了。不过,我还是摸清了大致的外形,就像是……” “伊内丝!” “……船的龙骨。怎么?最开始可是你要让他们加入的。”伊内丝轻蔑地说道。 “唉……” “他们想建造移动城市?” “我不知道。”赫德雷认命般地叹了口气,“不许对其他人透露这件事。接下来我要去和其他小队接洽,你们维持附近的警戒。” 护送这么一个庞然大物,必须要将复数的小队部署在不同方位。在这种情况下,各小队间的情报交流必不可少。虽然有通讯装置,但最重要的情报必须当面交流。 “你们两个,摆出这副针锋相对的样子是要怎样啊?”夜伊无奈地靠在树干边坐下,“我们的任务是不让任何人靠近目标,把威胁排除在这片树林外。至少,不要在这里把敌人吸引过来。等到交接给下一支队伍,我可以在旁边给你们呐喊助威。” “……哼。”伊内丝看了他一眼,收回了细剑。 “哎呀呀,还真是有说服力的理由呢。” “我更愿意称之为个人魅力。” “哈?你?” “随便你怎么说……趴下!”夜伊突然大声警告道,随后毫不犹豫掷出了左手中的精钢匕首。 匕首穿过树叶的间隙,精准地与什么东西相撞,发生了猛烈的爆炸。 “是狙击。八点钟方向,来自敌人的术师……切,还没开打就少了一把武器,算你们两个欠我的。”他瞬间移动身体,隐藏到一根树干后。 “伊内丝,你的源石技艺呢!” “敌人位置太远了,我的能力也不是万能的。你倒不如问,这家伙是怎么隔着半条峡谷发现敌人的。” 两人一边斗嘴,一边分别找好了伏击位置。 “该死……得想办法解决掉对方的术师。我们的法术工事呢?” “联络不上术师小队,大概是被干掉了。”伊内丝在通讯里呼叫无果,无奈地说。 “也就是说,敌人的数量比我们看到的多得多。” “w,你的爆炸物能派上用场吗?” “炸几个佣兵当然没问题,但对方的术师距离太远了。切……掩护我。” “喂,别浪费体力!” “怎么,待在这里等死?” “……伊内丝,两翼警戒,我来开路。”夜伊叹了口气,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斜刺进敌人的队伍。 “发现敌人!”不远处的佣兵小队立刻注意到了他,“确认代号,‘逐羯’。是赫德雷小队的成员。” 为首的红衣佣兵咧开嘴,“看来我们没弄错目标。解决掉他。” 第5章 接二连三 刀锋舐血。 “该死,快让他停下!” “拦不住他!” “蠢货,他只有一个人!” 大剑与匕首对撞在一起,数十倍的质量差距竟不复存在,刀锋犹如游走的毒蛇般划过佣兵的咽喉,接着是下一个、又一个…… 借助四周的树木,夜伊在树林中宛如子弹般游走弹射着,每一刀都精准地收割着敌人的生命。 “那家伙撑不了多久。”伊内丝冷静地判断道,“得快点击溃敌人的核心。术师阵地已经很近了,我拦截一部分近卫,你要是不能把剩下的干掉,那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足够了……”w愉快地勾起嘴角,声音轻松得仿佛在准备下午茶,“比起被莫名其妙的家伙套住,我还是更喜欢玩弄他人的生命。” 源石爆炸物的火光穿透薄雾和硝烟,在峡谷中绽开。 “做得好。”夜伊纵身从树冠上跳过来,落到她们身边,“敌人已经开始撤退了,他们搞不清我们究竟有多少人。好消息是,货物完好无损。看样子,他们只是捕风捉影地弄到一点消息,其实并不知道我们在运送什么。” 虽然声音里有着一丝疲倦,但他没有受伤。 “你怎么做到的。”伊内丝突然开口问道。 “你指什么?” “那样的作战姿态……不属于佣兵。” “但用来对付佣兵再合适不过了。” “你看出来了,那些家伙不是真正的佣兵!他们更加危险,也更加擅长战斗。除了军队,我想不出他们会是什么。” “军队,当然。不过,在我眼里没有本质的区别。至于你的问题,刺探情报可是很危险的,即便对象是队友也一样。” “……下一次交接还有多久?” “别指望能很顺利。既然我们受到了袭击,那其他队伍八成也逃不过。真是的,我开始有点担心赫德雷了。只有他能联络到雇主,要是他死了导致我们拿不到报酬,我会很困扰的。” “比起这个,我更担心能不能活下来。”伊内丝的声音冷若冰霜,“敌人不会罢休,很快会组织下一次进攻。如果其他小队都已经覆灭,那我们要承担的压力会大很多。” w撇撇嘴,在四周布置好了爆破物,“那么,是撤退还是死守?我不想为了一个不知底细的货物把命搭上。老实说,要是你们刚才死了,我接下来会好过得多。” “抱歉害你失望了,为了活下去,看来我们还得再合作一阵子。敌人的目标是清扫障碍,这一点毋庸置疑。我不认为丢下货物就能摆脱大范围的包围。” “你的意思是……” “只有一种办法咯。” “我讨厌你说的办法,那和送死没有区别。”w气恼地瞪着他。 “至少可以多干掉几个敌人,心理上觉得没那么亏。”夜伊说,“你还剩多少爆炸物” “没多少了。但我发现了阵地里的榴弹,并不比我的炸弹差多少。” 夜伊伸了个懒腰,“接下来就是战术上的问题了。伊内丝,如果是你的话,你接下来会怎么做?” “迅速转移阵地,避免陷入被动的包围。”伊内丝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那么敌人的指挥官也会这么想。至少,军队里不会缺少战术大师。也就是说,敌人会将大量力量用在搜寻上。” “嗯……然后呢?” “我们在这里坚守。” “总结下来就是?” “这样做或许能多活一会儿。” “你这个混蛋!”w气愤地向他掷出榴弹,但没有引爆。 夜伊灵巧地接在手里,w承认,这么做是需要勇气的。“你这个疯子。” “你没资格说我吧?你们不会以为凭三个人能战胜一支军队吧?摄政王的部队源源不断地从东面提供物资和兵力补给,而我们待在地势最低的峡谷里,任何动作都会被轻而易举地发现。” 伊内丝突然打断了他的话,“我不相信凭你自己会逃不出去。只要你想走,佣兵或者军队都追不上你。不要急着否认,我们都看到了你刚才的动作,我不知道那是不是德拉克的种族天赋。”她将右手按到了细剑上。 “……你在怀疑我别有用心?” “没有人愿意送死,更何况这里还有两个现成的诱饵。” “如果是平时,我很乐意看到这幅景象,但现在不是内斗的好时候。”w的声音虽然和平时一样,但夜伊还是听出了一丝颤抖,“敌人来了。” 事先布置好的爆炸物拦住了第一波攻势,但随后更多伪装成佣兵的士兵涌过来。 短暂的交锋之后,夜伊确定对手只是斥候。然而,交战的声音会引来更多敌人。 “还没好吗?” “别告诉我你们撑不住了。”w回答道,“猎物必须走进最佳位置才能收网。” “该死,我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达成了共识,我只希望能快点从这个混账的地方出去!”伊内丝砍翻一个士兵,气急败坏的大声说。 随后,她明白了夜伊正在做什么。 ——引诱。 最恰当的位置、最合适的距离、最完美的速度……数量最多的士兵朝他发动了突击。 “时间到。”w微笑着,扔出了她手中的最后一发榴弹。 但这只是一个开始。随着第一声爆炸响起,连绵不绝的火光开始在山壁间蔓延。古老的峡谷第一次因为人类的活动而站立,崩塌的石块化为洪流,贪得无厌吞没了来不及逃避的士兵。 “你们什么时候……” “赫德雷出发前一天的晚上。”w看出了伊内丝心中所想。 “你们早就预料到了袭击?” “不,只是一层保险罢了。感谢那个家伙付出的牺牲。”砂石的流动经过了缜密的计算,无法波及到她们的位置,但夜伊显然没这么好运。 (我这是……在担心他?)w自嘲地甩甩头,看向崩塌的方向。 “如果你们在期待我会被埋在下面,那只能让你们失望了。”扬起的烟尘中,一道身影缓缓走出。 “算你命大。” 剩下的残兵败将不足为惧,几个呼吸的时间便被清扫一空。 三人放松下来,重新整理了状态。 “好机会,准备突围。” 下一秒,法术的火光在他们脚下迸发。 第6章 白焰与黄金 “咳……咳咳!” 硝烟散去,露出三人狼狈不堪的身体。 “混蛋!还有后手吗!” 山坡上,一个头领模样的人正用望远镜看着山谷中的情况。 “赦罪师大人的判断果然是正确的,巡游刀术师部队竟然真的派上了用场。真可惜,如果没到这一步,他们本来可以成为特雷西斯大人的助力。” 他转过身,面向部下,“不用留活口,迅速解决战斗,然后支援西面的部队。” “是。” 一支箭矢擦着他的面颊划过,留下一道浅浅的伤口。 沿着箭矢射来的方向,是拈弓搭箭的德拉克少年。 “切,射偏了。果然我还是不擅长用弓箭。” “咳……我就说……你这家伙居然也有不擅长的事。” “你受伤了,乖乖躺着别说话。”夜伊看了一眼w,扔掉弓箭,将仅剩一只的匕首横在胸前。 “有什么区别吗?”少女没有按他说的做,而是站起身,握紧不知从哪里弄到的短剑。 “哼……竟然真的走到了这一步。”伊内丝的情况好一点,但持剑的手也在颤抖。 “在逞强这件事上,你们真是谁也不输谁。” “彼此彼此。”w回敬道。 三人背靠着背,面向数十倍于自己的对手。 火光、爆炸、法术、硝烟、铁器的碰撞声…… 不仅要对付眼前的敌人,还要防范远处的术师,连续作战的体力很快到达了极限。 突然,夜伊纵身一跃,将匕首刺入一个士兵的眼眶。无视脚下的惨叫声,借助他的身体,爆发性地弹射在敌人的缝隙中,鬼魅般地将四周清扫一空。喷射的血液将原本灰色的斗篷浸染成暗红色,让他看上去就像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般。 “你们不能再战斗了。”他落回去,微微喘息着,“伤口再裂开的话,还没等到被敌人干掉,你们会先因为失血过多而休克的。” “呵,到了这时候还要说教吗?”w嘲讽地说。 “我没在开玩笑。要是你们死在这里,我会内疚的。”在挡下一记重剑后,千疮百孔的匕首终于再也承受不住,碎裂成了三片。尽管如此,只剩下短短一截的匕首已经划开了面前敌人的咽喉。 “说的你好像……”w的话语没能说完,就好像看到了令人惊讶的事物般说不出话。 她瞪大眼,难以置信的看着解开了斗篷的少年。 他的身体……正在发生某种变化。 冷酷、优雅、纯洁、崇高、卑劣、暴力、静谧、灼热……诸如种种的词汇毫无理由地显现在她脑海中。 夜伊扔掉手中的断片,将双手伸向背后,握住了一双曾被斗篷严密遮住的纯白利刃。 黑色的鳞甲从右肩开始蔓延,泛着暗金的光,直至遮住他的右侧面颊。头顶的双角闪着寒光,隐隐与空气擦出纯白的火花。原本金色的双眸变得更加明亮,如同熔化的黄金。 在利刃出鞘的一瞬间,w才明白她感受到的是什么。 她一直都忘记了,或者说不在乎,眼前的少年是德拉克。就算物是人非,德拉克也曾经是维多利亚的王者。 下一秒,夜伊的身影动了。准确地说,是不见了。 凭借自己的源石技艺,伊内丝勉强察觉到了他的动作。那是超出常人理解的速度。 利刃的破空声,是死者最后听到的声音。 气浪劈开大地,摧毁了数十米内原本就破旧不堪的树木。 每一道斩击都在地面上留下一道深深的沟壑,顺便夺走几条性命。 没有人知道死亡会从哪个角落降临,但纯白与黄金的死神确确实实地存在于这片战场上。 “……天灾。”这是士兵头领胸口被撕裂前最后的思考。 与此同时,另一道纯白的身影踏上了这片焦黑的土地。 那是一个萨卡兹,一个……毫无敌意的……纤细的萨卡兹。 “我们来晚了,凯尔希。” “……还不算晚,殿下。” 纯白的萨卡兹和她身边的菲林与眼前的德拉克目光交错。 随后,白焰与鳞甲褪去,用最后的力量收回那对同样纯白的匕首,夜伊缓缓倒了下去。 …… “凯尔希,来搭把手。” …… ………… 少年睁开眼。 “没见过的天花板……天花板?” 上次醒来见到天花板是什么时候? 他从柔软的床上坐起来,浑身酸痛。 “我还以为你会睡得更久。” 夜伊扭过头,看见了那位正记录着什么的菲林女性。 “你是……我晕倒前见到的……” “在那种状况下会面确实令人印象深刻。” “这里是哪里?” “如果你指的是这艘舰船的话,它曾经的名字叫做罗德岛。”菲林的语气相当冷淡,但却并不冷漠,“顺便一提,这就是你们运送的货物。” “……所以你们就是巴别塔。”少年的目光锐利起来,“我该怎么称呼你?” “凯尔希。” “那么,凯尔希医生,我的同伴们在哪里?” “同伴这个词很少在佣兵口中出现,如果你指的是小队成员,她们都还在隔壁的舱室。我原本以为你会是最后醒来的那个,看来纯血德拉克的体质比我想得更优秀。” 这次轮到夜伊惊讶了,“你为什么会……” “我曾经见过几位和你有着相同能力的德拉克,那时候维多利亚还不像现在这个样子。” “我可以在……罗德岛逛逛吗?” “请便。泄露了情报是我们的失误,不应该再限制你们活动的自由。” 走出舱门,夜伊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萨卡兹,对方正倚靠在长廊的墙壁上,思考着什么。 “赫德雷。” “你还活着,我有点意外。” “……你一直都这么悲观吗?我不认为我死了会给你带来什么好处。” “唉……或许会多一些谈判的筹码,但影响不大。我更希望能多几个像你一样可靠的部下。” “能和我解释一下现在的状况吗?” “简单地说,就是我们暂时得救了。巴别塔的主力从东面前来接应我们,而这里就是我们运输的货物本舰内部。另外,是特蕾西娅殿下和凯尔希医生把你们带回来的。” “殿下……是那个白色的?” “白色吗?我第一次见到那位殿下时也是脑袋里冒出了这个词。” “那个……你们是在讨论特蕾西娅姐姐吗?” 夜伊与赫德雷不约而同的低下头,看到了一个身材娇小的褐色头发的卡特斯女孩。 看上去只有十岁左右,还是个孩子。 “啊,对不起……我叫阿米娅。” 第7章 特蕾西娅 “你好,阿米娅。”夜伊蹲下身,平视着卡特斯女孩,微笑着说道,“我叫做夜伊。” “你可以叫我赫德雷。” “那个……特蕾西娅姐姐让我来通知你们,会议再过一会儿就要开始了,拜托赫德雷先生准备一下……” “我知道了。” “会议,我可以参加吗?”夜伊有些好奇地问道。 “我不知道……我会问一下特蕾西娅姐姐的。” “当然可以,每一个为我们而战的战士都有资格知晓一切。”另一道温柔的女声在走廊的拐角处响起。淡粉色头发的萨卡兹女性出现在三人面前。 “——殿下!” “特蕾西娅……殿下?”夜伊迟疑着说。 “不必拘谨,这里不是卡兹戴尔,叫我特蕾西娅吧。”她温柔地笑着,就像普通的邻家大姐姐一样。 (这就是带领巴别塔与王庭分庭抗礼的那位殿下?那位萨卡兹传说中的六英雄之一?) “殿下。” “嗯。啊?请讲。” “巴别塔……一直在和那样的对手作战吗?” “你是指……哥哥的军队吧。虽然一开始很艰难,但在博士和凯尔希医生的帮助下,战局的确在扭转。” “博士?” “啊,博士也是巴别塔非常重要的成员,你会在会议上见到他的。” “是吗?那我可真有点期待了呢。” …… “赫德雷,你在紧张?” “不……好吧,有一点。你也知道,这个房间里的都是什么人。” “你们不用这么紧张,会影响到会议的效率。”凯尔希医生淡淡地说道,“你们已经做到了最好,最后的那一幕即便是我也感到惊讶。剩下的失误都在于我们。” 她的声音没有透出任何惊讶的情感。 “……战场上无关对错,我们很清楚在和谁作对。”赫德雷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 “那就好。” “可是我没想到,那位指挥官……竟然真的是特蕾西娅殿下身边的人。您的……那种力量也令我深感意外,我还没有为您的出手相助而正式道谢,凯尔希医生。” 力量?夜伊眨眨眼。这位菲林医生也有着令赫德雷尊敬的力量吗?似乎……是他昏迷期间发生的事。 “不用谢我,是特蕾西娅的意思。” 原来如此,特蕾西娅和凯尔希医生先救下我们,然后去帮了赫德雷吗? “你们在说我?”特蕾西娅的身影出现在议长室门口。 “!” “不必拘谨,我们坐下谈吧。” “……遵命。您身边那位就是……” 跟在特蕾西娅身边的男子依旧保持着沉默。 “希望你不要介意,任何战略情报博士都必须了如指掌。” 博士的脸隐藏在宽大的兜帽下,看不清具体的长相和表情,但根据体态和只言片语的声音判断大概是男性。 看到他的那一刻起,内心的本能告诉夜伊,这个人很危险。尽管,他能够轻而易举地折断这个男人的脖子。 他看不透这个男人。 博士没有和他交流,只是静静地观察着现场的每个人,直到会议开始。 比起会议室里的人,会议的内容反倒无聊许多,无非便是战场、佣兵、报酬、任务一类的小事。老实说,夜伊对这些内容不感兴趣,但有人能从这些琐碎里提取出蛛丝马迹,然后拼接成一张巨大的蛛网。 夜伊对这个人很感兴趣。 不用想也明白这位“博士”身上有秘密,但暂时还不方便他打探,他也没必要知道。 回忆结束后,特蕾西娅叫住了他,“夜伊先生。” “殿下。嗯……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不必拘谨?” 特蕾西娅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真幽默。啊,我忘了要说什么了……对了,有一件事我很在意。” “我很乐意为你解答。” “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的模样……” “凯尔希医生没告诉你?”夜伊疑惑地眨眨眼。 “诶?凯尔希知道吗?也是,她什么都知道,一直都是这样。” “我自己来说也没差……简单地说,那是德拉克的源石技艺……的一种状态。” 特蕾西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时,夜伊察觉了一道视线,但向那个方向看去时,却没有发现任何人。 “抱歉我不能透露更多细节,因为那涉及到一些……呃,往事。”夜伊斟酌着词汇。 特蕾西娅温柔地笑了,“我明白的,夜伊。这里的每个人都有秘密。” “感谢理解。” “我很开心。”特蕾西娅突然冒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嗯?” 她抱歉地笑笑,“嗯,我是说,很久没有这样和别人交谈了。你知道的,大家都很忙……虽然对我信任有加,但还是会不自觉地对我用敬语,就好像……呃……” “……下级对上级那样?” “对对!就是那样!” 难道不是本应如此吗?少年疑惑地歪过头,看着少女的笑脸。 这时,特蕾西娅身上的通讯装置响了。 “特蕾西娅!唔,这扇电动门又出了点毛病,我们是不是可以采买一批新的?” “诶?稍、稍等,我来看看!——抱歉,夜伊,那个……” “殿下做事不用向我汇报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好吧,回头见。” 看着特蕾西娅远去的背影,夜伊笑着摇摇头。这才是真正的特蕾西娅。不是传闻里冷酷的执行者,不是传说里的萨卡兹六英雄之一,而只是一个会为了一扇自动门而着急的女孩。 “不要以为你在这里很受欢迎。”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凯尔希医生。” “我看过你的档案。你很危险。” “说得没错。对我小心一点是好事。” “……特蕾西娅信任你,但我不会。” “那位殿下的确太过轻信他人,至少和我对话时应该带着护卫才对。” “……阿斯卡纶刚才一直在监视着你。” “真是的……我就说怎么有一种被盯上的感觉。”夜伊故作苦恼地摸了摸头顶的尖角,随后向着w和伊内丝的舱室走去,“回见,凯尔希医生。” 凯尔希盯着他,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 “德拉克……” 她知道,所有的预言都已成真,只是,这次的这个…… 第8章 第一次任务 赫德雷走了。 明明想要为这场战争做些什么,想要自己抓住那触手可及的命运,但他还是从w、夜伊、巴别塔和特蕾西娅身边逃走了。因为待在那里也做不成任何事情。 他很清楚这一点。 “今天是离开巴别塔的第三天,你有什么想说的?” “你其实不用跟来的。” “真是扫兴,我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重新回到雇佣兵的位置上。” “我原本以为……” “我不在乎你怎么想。”伊内丝打断了他的话,“只要我知道你这么做一定要自己的道理。” 她了解赫德雷。虽然他总是瞻前顾后,但总能做出可以被称为是高瞻远瞩的判断。 “唉……” “我不清楚夜伊怎么想,但w似乎铁了心要站在殿下那一边。我不想对她的选择评头论足,但把筹码压在一头无疑是危险的。” “你觉得摄政王会接纳我们?” “不会。所以,只有这么一条路走到黑了。” …… 夜伊久违地睡了一个好觉。 赫德雷他们是前天晚上离开的,告别前特蕾西娅为他们举办了一个规模不算大的简陋聚会。他们默契地没有提起夜伊身上的事。 用她的话说,“如果你们还愿意为我们而战的话,无论你们在哪里,在做什么,巴别塔始终为你们打开大门。” 夜伊走出自己的卧室,在走廊上碰上了同样早起的w。 “你醒了?” “倒不如说你太过放松警惕。”对方讥笑道。 “毕竟这里实在没什么需要警惕的事情。真奇怪,那位博士居然没给我们安排任务。” “你似乎有些期待。” “也可以这么说吧……不过,我倒是希望这场战争能快点结束。” “嗯……为什么?” “你不这么希望?” “……” “好吧,我姑且站在自己的立场上告诉你原因。我要去龙门,而军事委员会的审查拦住了我,就这么简单。” “这就是你选择留下的理由?”w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就为了这点小事?” “我知道……避开审查的方式有很多种,至少也能从乌萨斯绕远路。所以这只是理由之一。” “……能不能一次性说完?” “我不想说。” “切。” 这时,夜伊的通讯器里响起了指令:“夜伊、w,请立刻前往会议室。” 两人对视一眼,加快了脚步。 “出什么事了?”在会议室,他们见到了满脸疲倦的特蕾西娅和面无表情的凯尔希。 “舰船右翼发现一队不明目的的萨卡兹士兵,只能确认隶属于特雷西斯。博士已经在着手布置。” “那么把我们叫过来是……” “因为接连的战斗,巴别塔的人手已经开始紧缺。你们才刚刚加入不久,就得进行这么危险的任务……我很抱歉。”特蕾西娅满脸歉意。 “不……你这们说我会很困扰。” “精英队员ace和sut会和你们一起行动。”凯尔希补充道。 “哎呀呀,似乎会很有趣呢。”从会议室离开后,w舔了舔嘴唇,嬉笑着说。 “别做得太过火。”夜伊警告道,“虽然目的是摧毁敌人没错……但至少等到挖掘到足够的情报之后。” “放心好了,不会叫你为难的。但是,你的状态……”w及时打住了话头,但夜伊还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 “你不惊讶?” “你说过,女人的直觉很准。” “……好吧,本来我想嘲笑你的。” 骗人,明明是在担心。 “不碍事。就算不用源石技艺,解决几个士兵也并非难事。”夜伊摊了摊手。 “这种状况经常发生吗?你会定时地用不出法术?” “……你不会把这几天的事联系起来吗?就没有考虑过我是因为奋不顾身地使用源石技艺而脱力吗?我直到现在还浑身酸痛……” “得了吧。”w鄙夷地说。 “……好吧,没那么严重,但的确是那天的后遗症之一。老实说,这几天还能动就已经出乎我的预料了。上一次使用那招之后,我整个星期都没能下床。” (上一次?用那种姿态?)w再次刷新了对夜伊的认知。 “我开始好奇你的源石技艺到底是什么了。” “告诉你也无妨……某个人测试过,就算知晓了我的能力全貌,也没办法做出有效的针对。” “嗯哼。这可不好说。” “是加速。……不,应该说是小范围时间操作。作用范围最大大概是距离我体表几厘米的位置。通过加快身体代谢来大幅度提高身体机能,火焰则是代谢加速的外在表现。虽然全力释放后的形态确实很酷很炸裂,但老实说那感觉一点都不好受。” “……你这个怪物。” “你其实可以对救命恩人更客气一点的。” “唔!”夜伊没想到,一向伶牙俐齿的w也会被自己呛得说不出话来。 “看你们聊得这么开心,我都不忍心打断你们。”一个全副武装的中年男子从不远处走过来,说道。从外表看不出他的种族,但夜伊知道他是一位斐迪亚。 斐迪亚大多来自萨尔贡,这是夜伊第一次亲眼见到这个种族。 “ace先生?”夜伊试探着问道。 “看来我竟然还有点知名度。你们就是夜伊和w吧?”男子露出可靠的笑容,将手中的盾牌放下,打趣道,“我们是同事,就没必要用敬语吧?” “请多指教。合作愉快。” “sut那家伙真是磨蹭啊,明明说好很快就来会合的。”ace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 “……你对我有意见?”带着护目镜的身影出现在长廊尽头,身后背着两柄铳械,“我只是在做好战前准备。”两只角从他的帽檐下钻出,那是萨卡兹的特征之一。 一般来讲,萨卡兹不擅长使用铳,铳械大多是从拉特兰人那里抢来的,那是萨科塔的武器。不过,sut是一位例外。 “既然都到齐了,那就出发吧。”ace说道。 “还真是……令人心情愉悦的展开呢。” 四人潜出舰外,逐渐靠近了那一支萨卡兹小队。 第9章 联合行动 “小心点,不要被发现。”sut在通讯里提醒道。他找到了一个完美的位置,绝妙的狙击点。 “这种任务很常见吗?”夜伊的身体宛如一支贴近地面的箭矢,“我是说,侦查、歼灭的事情,对巴别塔来说也是家常便饭吗?” “不常见,但最近几个月倒是越来越频繁了。”ace解释道,“毕竟人手是个大问题,过去大部队不会漏过敌人的先遣队,但现在难免会有漏网之鱼。” “他们获取了本舰的情报?” “这倒不一定。”sut冷静地说,“但特雷西斯的谋士一定能看出来我们的部队在护卫着什么,这足以成为派遣小队的理由。” “所以,通常来说我们能取得的情报很少。但任何一点消息对博士来说都能成为致胜的关键。” “你们很信任他。” “我不否认。”sut说,“没有博士,就没有今天的巴别塔。……小心,在你们六点钟方向有侦察兵。” “我看到了。w,拜托提供火力压制。……不,不是现在。” 那个侦察兵很警觉,但一无所获,因为潜行者的技巧远在他之上。 就在他分神的一刹那,冰棱的刀锋神不知鬼不觉地抵住了他的咽喉。 “不要出声,视情况,我不会杀你。” “什么人……!” “很好,明智的选择。第一个问题,你们是什么部队。” “我们……是佣兵。” 寒芒微微刺进他的皮肤,渗出一滴鲜血。“说实话。我没时间可供浪费。” “……我们隶属于赦罪师大人。”萨卡兹士兵的声音微微颤抖。他不是第一次遭遇死亡的威胁,但眼前的少年令他汗毛炸立。上一次感到这种心悸,还是远远看到那位殿下的时候。 “目的、人手……请不要让我一个个提问。如果能言简意赅一点,我会很感谢的。” 对方的眼神飘忽不定,似乎是寄希望于队友能快点发现这里的状况。不过,迫于刀锋的威胁,他还是不情愿地回答道:“我不知道……队长没有提起过我们的目标,只是让我们汇报附近的一切情况。” ……似乎谨慎地过了头。任何细微的不正常都代表着秘密。 “sut,你能看到几个人?” “在你右前方有两人在交谈,其他三人分布在四点钟、七点钟、八点钟方向,位置很分散,大概是被故意支开的。” “!你们不可以……”夜伊没让萨卡兹士兵发出警告。他用匕首的刀柄砸晕了对方,可能会有点脑震荡,但总比死了强。 “对手大意了。他们没料到我们会这么快发现踪迹。” “抱歉把任务交给你一个人……”ace的声音有些抱歉,“但让我负责潜行肯定会暴露的。” “没关系,我也想快点回去。” 德拉克的身体轻盈地跑动着,没有发出任何脚步声。很快,他发现了隐藏在树丛中的两人。 其中一个是身材壮硕的萨卡兹士兵,应该是刚才侦察兵口中的队长,另一个则是信使模样的萨卡兹。两人都没有发现他的踪迹。 “你是说,那位大君也决定站在殿下这一边?” “我不确定……这和你们的任务无关!不要打听多余的事……呃!”信使低下头,看见了从胸口穿出的一截利刃。 “混蛋!”队长反应过来,对着夜伊挥下手里的大剑,却被轻易避开。 少年拔出匕首,甩去上面的血迹,双腿的爆发在地面上留下一个小坑。匕首虚晃着绕开要害,但夜伊的膝盖重重顶在了对方的腹部。 士兵队长只感到仿佛五脏六腑都要颠覆,惨叫一声跪倒在地。这一生惨叫也惊动了其他士兵。几支弩箭同时向着夜伊射出,丝毫不顾忌可能伤到他们的队长。 这时,ace冲出来,举起厚重的盾牌,挡在夜伊面前。箭矢甚至没能在他的装甲上留下一丝划痕。 随后,sut的子弹精准地洞穿了两个弩手的头颅。下一秒,爆炸声响起,埋葬了剩下的士兵。 “那么,我们可以单方面地交换情报了吗?”夜伊踏在萨卡兹队长的胸口,俯下身,语气轻松。 “唔!” “哎呀,不会被吓傻了吧?真是伤脑筋。”w故作惊讶地走过来,在炸成半截的枯树上坐下。 “第二个问题,你们说的‘大君’是谁?” 出乎他的预料,回答这个问题的人是sut:“恐怕……是那位传说中的血魔大君。同为六英雄之一的他如果都赞同特雷西斯,那我们的处境会变得很危险。” “……好吧,第三个问题,赦罪师派你们过来干什么?” “……” “不愿意说?”匕首刺透肉体,将队长的手掌钉在地面上。ace提醒道:“这不符合对待俘虏的规范……”。 “好吧。”夜伊叹了口气,将匕首拔了出来,剧烈的疼痛差点让萨卡兹昏过去。 “是……针对巴别塔的侦查,为了弄清楚那艘陆行舰的运行方式……如果可能的话,直接进行斩首。” “不像是假话。”sut评价道。 “那么,任务算是完成了?”夜伊随手打晕了这位“队长”,“怎么处置这家伙?” “将他带回本舰吧,会有人负责审讯。接下来就不是我们的任务了。” “倒也不是特别困难嘛。”w意兴阑珊地说。 夜伊摇摇头,把萨卡兹队长交给ace,“残酷的战斗并非好事。” 在远方的宫殿中,身披黑衣的卫兵在带着面具的萨卡兹面前单膝跪下,“大人,侦查小队失联了。” “我知道了,退下吧。” 赦罪师的首领发出一声微微的叹息。“巴别塔……” 他没有指望能凭一支队伍攻破巴别塔的防线,但至少应该能传递回些许有用的情报才对。看样子,小队第一时间就被发现歼灭,就连信使都没来得及出发。 这本身就足以成为某种信号了。或许,巴别塔持有的力量比殿下预估的更强。 第10章 夜谈 “辛苦你们了。”特蕾西娅对着赶回来的四人说道。 随后,夜伊注意到了她身边的新面孔。 “这是logos,同样是巴别塔的重要成员。”察觉到了他的视线,特蕾西娅介绍道。 “你好,我是夜伊。” “想不到在这片荒芜之地,也能见到来自远方的来客。” “呃……请别介意,他说话一直都是这样。”特蕾西娅急忙说道。 “嗯……男性女妖,的确很少见。” “你居然知道?”ace诧异地问道,“就连很多卡兹戴尔本地人都不了解女妖这样的种族。” “曾经有人教导过我如何辨认各种种族……不过都是过去的事了。” “那么,看来大家的任务都完成了!”特蕾西娅看上去很高兴,应该是得知了什么好消息,“交给你们果然没问题!” 这时,一个血魔走进会议室,“特蕾西娅,安保控制系统重装完成了……呀,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不会,我们也只是在闲聊。”sut说道。 “那就好……要不要一起去参观一下?天才工程师可露希尔的最新杰作!” “呃,你是指修好了所有的自动门?” 可露希尔瞪了ace一眼,“你懂什么!重装安保系统可是个大工程!” “就算你这么说……” 众人叽叽喳喳地吵了很久,虽然是在战场上,但夜伊和w很久没有这样放松过了。 不知道赫德雷他们怎么样了……夜晚,躺在床上,夜伊这么想道。 随后,他听到了房间外的走廊上传来声响。 有人在走动,在这个时间点? 从脚步声判断是女性,有好好遮掩过,但瞒不住他的耳朵。 虽然他对罗德岛号的防卫力量很放心,但可露希尔说刚刚重装过安保系统……不会有什么可疑的家伙混进来了吧? 这么想着,他从床上跳下来,躲进阴影里跟上了脚步声。 月光穿过舷窗,洒落在长廊里,照亮了菲林的那张淡漠的脸。 凯尔希停下脚步,在空无一物的空间中开口道:“出来。” “我还以为能瞒过你,凯尔希医生。” “你很警觉……安静点,on3tr,他暂时没有威胁。……我不认为我有必要向你汇报我的行为。” “我也这么想,凯尔希医生。我的行为完全出于我个人的判断。” 菲林沉默地看着他,随后叹了口气,“我有私事需要离开巴别塔,会在明天中午前回来。另外,我的行动已经告知了特蕾西娅。” “……她这么信任你?” 凯尔希没有回答,仿佛这个问题蠢得不值一提。 他们的交谈吸引了同样无法入眠的人。 特蕾西娅从另一侧的走廊出现,她现身的一瞬间,仿佛整条走廊都明亮起来,“夜伊……还有凯尔希。” “如果打扰到你休息的话,对不起。” “不……我本来就睡不着。今天的月亮,很美呢。” “特蕾西娅,我准备现在离舰。” “诶?不等到明天早上吗?要是你遇到什么危险的话……” “on3tr会保护我。” “也、也是……你要见的那位友人,真的很重要吗?啊,我这么问是不是太失礼了……” “不,一点都不重要,但在晚上行动比较节约时间。” “凯尔希说你太过轻信别人,她是对的。”夜伊叹了口气,说道,“如果是我的话,完全有理由怀疑这个女人是打算趁着夜晚去干些见不得人的事……” “!……凯尔希医生不是这样的人!” “当然不是。我只是打个比方。” “原来是我误会了吗……对了,夜伊,你可以陪凯尔希医生一起去吗?如果是你的话,就算发生什么意外,也不会有问题的吧?” “……我不认为自己值得你的信任。” “我拒绝和他一起行动,特蕾西娅。” 夜伊和凯尔希同时说道。 “会说出这种话的人,是不会背信弃义的。”特蕾西娅笑着说。 “……” 明明主导了这样残酷的战争,特蕾西娅的笑容却那么天真。 ………… “我没有答应你跟着我。” “我只是在执行特蕾西娅的委托。” 凯尔希没有再理会夜伊,而是专心赶路。 “我有点好奇,你那个有人到底是什么人,居然能然你离开罗德岛号特意去拜访。” “……你来自哥伦比亚?” “嗯。两者间有什么关系吗?” “她在维多利亚和哥伦比亚的医学界很有名,或许你会听说过‘血先生’这个笔名。” 夜伊的声音顿了顿,“……我没想到那位‘血先生’竟然身在卡兹戴尔。” “等你见到她就明白一切了。” ………… 两人在一处破败的小镇停下了脚步,来到一栋还算完好的房屋前。 “就是这里。” “……你不敲门?”夜伊无语地轻扣门扉,但木门一碰就开了。 光线略微有些昏暗,但还是可以辨认出里面的医疗器材。可以看见有两个萨卡兹躺在病床上,一个白发红瞳的身影在给他们注射着药剂。 “来看病吗?老规矩,留下点血液。”她有些匆忙地抬起头,发现是两个没见过的家伙,“菲林和……德拉克?” “长话短说,我来邀请你加入我们。”凯尔希开口道。 “……所以你们是什么人啊?王庭的邀请我已经回绝过好几次了!居然又找上门来!”白发的血魔微微有些抓狂。 “不必在意他。我是凯尔希。” “?!” “或许你还有印象……” “知道了知道了!”听到凯尔希这个名字,血魔一下子来了火气,“我当然记得这个名字!但是!你要怎么证明你就是那个凯尔希?!” 仿佛变魔术一般,菲林从怀里掏出了十几本泛黄的杂志,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你曾经给我的论文发了十几篇论文作为回应。” “啊——我还以为你已经去世了。明明看了我回复你的论文,却连一篇文章都不愿意写?……好吧,那么,来这种地方找我是为了什么?” 第11章 血魔小姐的诊所 “我们需要你,华法琳。” “你不妨把话说得再含糊一点。”血魔讽刺道,推开内室的门,“算了,先进来聊吧。” 这个房间大概是客厅,至少有着最基础的家具。不过,和刚才的病房比起来,竟然显得有些简陋。 难以想象,在这么偏僻的镇子上,华法琳医生是怎么凑齐一整套的医疗设施的。 “我代表特蕾西娅来寻求你的帮助。” “特蕾西娅?” “就算一直住在这里,也应该知道她才对。” “我当然清楚……不过,想不到,那个凯尔希居然会为特蕾西娅效力。” “很多事情都会和理想不同。” “请回吧。我不会为战争的任何一方做事。” “……我明白了。” “慢走不送。” 随后,凯尔希毫不犹豫地站起身,走了出去。 “所以,你还坐在这里做什么?”华法琳盯着夜伊说道。 “只是对你很感兴趣。” “哦?如你所见,我只是个医生。” 夜伊摇摇头,“不……我在哥伦比亚拜读过你的论文。那篇关于凝血机理和血液流速的文章对我很有启发。” “……我姑且问一下,你说的启发是指?” “可以使战斗更高效。” “我就知道……”华法琳发出一声不合她外表的叹息,“我只是感到生气……我已经厌倦了战斗,所以才钻研医术和救人。就是这么简单。你是陪凯尔希来的吧?我是不可能参与这场战争的。” “我说的感兴趣不是指这个。” “呃,请讲?” “我想知道,为什么你要隐居在这里?要知道,在维多利亚或者哥伦比亚进行研究会轻松得多。那里对萨卡兹的偏见并不像其他国家那么严重。” “或许吧。”华法琳不置可否,“我供稿的那家杂志不止一次邀请我去哥伦比亚定居,但都被我拒绝了。不过,鉴于王庭的频繁骚扰,最近我倒是有去维多利亚的打算。” “这里的人似乎很尊敬你。” “如果你也是一群人的救命稻草,你也会收获尊敬。” “所以,为什么是医生?我本以为血魔会……” “克制不住吸血冲动,对吧?” “……” “我花了两百年才能控制住自己的本能,钻研医学也快要一百年了。具体的理由嘛……其实我原本是血魔的大英雄,凭借一己之力拯救了整个族群……你在怀疑?我的话就那么没有可信度吗?” 夜伊露出“呵呵”的表情。“这就是因为常常说这种话才会不可信吧?” “镇民们也这么说……算了,总之我是不会跟你们回去的。” “凯尔希医生她没有恶意。” “我知道。我只是厌倦了战争。我只是担心,一旦被卷入其中,就会在泥潭里越陷越深。”血魔眼里透着一丝寂寞。 “我们正是在为了结束战争而战斗。” 华法琳直视着他的双眼,“我看上去很年轻,对吗?但其实我的年纪比你大得多。这么多年我学会一件事,那就是在卡兹戴尔,奢望和平是不现实的。这是流淌在这片大地的诅咒。” “……” “嗯哼。你可比凯尔希那家伙好说话多了。” “或许吧……打扰了。”少年站起身,和血魔小姐告别。 回去的路上,他和凯尔希冷场了很久。这不是坏事,因为他也拿这个女人没办法。不过,明明外表那么年轻,凯尔希医生却总给人一种捉摸不透的感觉。 路上千篇一律的风景也很无聊,唯一能够称得上惊喜的,就只有见到了凯尔希口中的“on3tr”。 虽然预想过会被袭击,但夜伊没想到会这么快。 ……结束得这么快。 对方只是一支普通的佣兵小队,看样子根本不清楚他们是什么人,只是接受了杀死他们的委托。 以d32钢为材质的匕首在半空中飞快地截下迎面射来的箭矢,这时夜伊带在身边的为数不多的遗产。算上这次……是第三次使用。 对方的手法相当稚嫩,是新手无疑,但夜伊不会因为这一点就放过他们。 但有人动作更快。 准确地说,那个生物并不具备人类的特征,从出现到打翻了包围过来的三名佣兵只花了不到半秒的时间。 黑曜石般的生物挑衅地咆哮着,身体散发墨绿色的荧光,和夜伊见过的其他任何生物都不同。四肢和身体没有明显的连接点,以不明原理漂浮在空中。 “凯尔希医生,这小家伙是?”夜伊好奇地靠过去,想要摸摸on3tr坚硬的脊背,但对方发出威胁的低吼,驱赶着他。 “安静点,on3tr。”凯尔希制止了这只生物的躁动,“他没有威胁……暂时。” “真是有趣,我从未见过这样的生物。它不符合现有生物学的框架。” “……” 凯尔希没有杀这些佣兵,夜伊也懒得管他们。on3tr对着天空发出一声嘶吼,重新回到了菲林手中的水晶中。 “我大概知道你为什么不需要护卫了……” “你不害怕on3tr。” “嗯……老实说,有一点,但我也不清楚那种感觉算不算恐惧。” “感到害怕的人会非常清楚这一点,你只是感到惊讶。” “或许吧……” 直到赶回罗德岛,两人都没再说话。 “你们两个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特蕾西娅见到他们,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情况如何?” “不算太坏。ace的小队拦住了敌人的主力,博士的指挥没有任何漏洞。” “……不存在万无一失的指挥。”凯尔希点点头,回到了医生的岗位上。 “有什么我能做的吗?”夜伊问道。 “我想想……”特蕾西娅做出思考的表情,“可露希尔说有一条走廊的电灯泡需要更换……” “?” “拜托啦!工程干员已经每天加班加点了,但罗德岛距离正式投入使用还需要一段时间。”特蕾西娅双手合十,做出拜托的样子。 “好吧……但我不确定自己是否擅长这种工作。在哥伦比亚,我从没自己换过灯泡。” “说起来,你为什么要放弃哥伦比亚的生活,来到卡兹戴尔呢?是有什么必须要去龙门的理由吗?”特蕾西娅好奇地问。 “找人。十六年前,我的叔叔最后一次派信使来到哥伦比亚。那时候,他正身处龙门。” 第12章 曼弗雷德 一个月后。 “我说,你不用一直对我摆着一张臭脸的。” “少啰嗦。我可不是愿意和你搭档才出来的。”w没好气地说道。 “哈?你以为我很想跟你一起行动吗?还不是……噤声。” 两人骤然停止了动作和交流,互相交换了眼色。 那也是一队萨卡兹士兵。但从装备和规模看,似乎是在执行护卫的任务。 看样子,是碰上有点身份的家伙了。w不禁兴奋起来。 她对着夜伊比了个手势,随后张开嘴唇,默念着,“三、二、一……” “喂!” 少年咬咬牙,跟上了她的动作。 源石爆炸物的威力足以击穿厚厚的装甲,配合w的源石技艺则更加可怕。 仅在火力方面,用一人成军来形容她再合适不过。 “下次这么冒失地突击前记得提前通知我一声,否则我拒绝再陪你做出疑似送死的举动。……你就不怕炸到自己?” “哼,投掷的力度、技巧……还有源石技艺的应用,你还有得学呢。” “我一点都不想学会这些东西……” 也多亏w的炸弹,敌人的战时沟通已经瘫痪,没能做出有效的反击。成为散兵游勇的萨卡兹士兵不成威胁,而他们护卫的对象则近在咫尺。 ! 第六感开始疯狂地报警,夜伊下意识地偏过头,但刀锋仍然斩落了他的一根发丝。 身披战甲的青年将军一击不中,飞快地拉开了距离。 “不错的剑术。” “你是第一位能避开的人,”对方收起眼中的轻视,眼神阴沉下来,“这是对殿下的侮辱。我会让你后悔与我为敌。” ? “小心点,这家伙和那些杂鱼不同。”夜伊低声对w说道。 “你吓傻了?他只有一个人。”w嘲讽道,向突然出现的萨卡兹青年发动了源石技艺。 爆炸的火光吞没了近在咫尺的夜伊和萨卡兹青年,但随后两道身影纠缠着从尘霾中掣出。 “下次再对着我扔炸弹你就死定了!” “切。”w撇撇嘴,无趣地闪到一边。 “你,是个对手。”青年已经彻底认真了起来。短暂的交手之后,他认定眼前之人的实力并不逊色于自己,“报上你的名号!” “你让我说我就说,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萨卡兹青年的额头冒出一个“井”字,但还是压制了怒火,“吾乃曼弗雷德,特雷西斯殿下麾下诸将之一。” “夜伊,暂时隶属于巴别塔。” “我记住你的名字了,接下来,我的剑会将这个名字的主人切碎。” “大言不惭。” 曼弗雷德的挥剑方式很独特,角度刁钻,与夜伊见过的佣兵或者卡西米尔骑士都不同。 这种抛弃了大部分防御的执剑方式应该并非他的独创,但以伤换伤在战场上无疑是非常不明智的选择。对双方来说都是如此。 但曼弗雷德有恃无恐。他的自信源自身边漂浮着的施术单元,特雷西斯赠与的“提卡兹之根”。缠绕着血红色雾气的施术单元闪着危险的红光。 “注意躲避!” “不用你提醒我也知道!”双匕架住了挥下的长剑,夜伊的身体借助曼弗雷德挥剑的力道腾空向后跃去。猩红的光束擦着他的腰部闪过,在地面上留下一片焦黑。 曼弗雷德第一次遇见这么难缠的对手。特雷西斯大人教导的剑术不存在破绽,但和殿下比起来,他还不够强。他深深地明白这一点。 所以,为了回应殿下的教导,为了他们那个共同的目标,他必须赌上一切。 绝对不能输。 “这家伙的气势……不一样了。”夜伊心中一凛,本能地拉开距离。 诡谲的剑招变得更加凌厉,仿佛每一剑都能将他切成两段,却又恰好从几厘米外错开。 没有破绽,没有在一瞬间致胜的机会。 “既然如此……” 曼弗雷德的攻击落空了。并不是之前的差一点命中,而是完完全全失去了对手的踪迹。 “!” 他野兽般的第六感救了他一命。刀锋在他颈动脉旁险险擦过,将他身后的掩体整齐切断。 精准、迅猛、华丽,将双匕首的技巧开发到极致。 曼弗雷德了解这种兵器。在被殿下收养之前,他正是靠着一柄残破的匕首自保。因此,他更清楚要用匕首对抗剑是多么的困难。 ——在重量、灵活、范围都无法企及的情况下,唯一能依仗的就是使用者的力量。 或者说,剑会抹平实力的差距,但匕首不会。 “……可别小瞧我啊!”萨卡兹将领将长剑横在脸颊一侧,偏移了夜伊的刺击,随后借势将剑反手挥出。 夜伊将双匕交叉,硬生生接住了这一剑,脚下的地面龟裂,气流干扰了施术单元的攻击。 下一秒,高速舞动的利刃化为无数光影,每一道光芒都指向曼弗雷德的要害。 曼弗雷德后退了。一步、两步……仅仅是招架便已经十分困难。 “你的剑,我已经完全看透了。” “开什么玩笑!”萨卡兹奋力后撤了半步,全力挥出一记横扫。 一旁的萨卡兹少女露出微笑,对着他的脚下挥了挥手,“boo!” 源石爆炸物这一次完美地命中了曼弗雷德的身体。 挺拔的萨卡兹身躯晃了晃,背后的铠甲被撕裂,渗出鲜血。尽管只有短短的一瞬,他执剑的手颤抖了。 这就足够了。 刀影骤然爆发,弹开“提卡兹之根”的法术,与价值不菲的长剑擦出无数火花。 伴随响彻天际的金属撞击声,曼弗雷德的长剑脱手而出。匕首没有丝毫停顿,交错着斩向他的咽喉。 在失败的萨卡兹眼中,短短的半秒是那么漫长。 “殿下……我辜负了……” …… 撕拉—— 是肉体被切开的声音。 半跪在地的萨卡兹将领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后撤的对手。 他还活着。 夜伊的脸色非常难看。 有人教导过他,最接近胜利的一瞬间,往往也最接近死亡。他本应记得这句话,但还是大意了。 尽管及时闪避,左臂仍然被那柄古怪的剑划出一条伤口。 拦在他和曼弗雷德之间的,是一个身披黑袍、戴着面具的萨卡兹。 第13章 何为战争 曼弗雷德抬起头,看到了那位萨卡兹的背影。 “你是赦罪师的……” 面具萨卡兹冰冷地注视着两位敌人,不知为何,夜伊从他的目光里感受到一丝悲哀,尽管他根本看不到她的表情。 ——是的,那是一个女性。 “你还活着。”面具萨卡兹的声音宛如梦呓。 “……” “不应该是这样。” “(萨卡兹粗口)!”w罕见地炸了毛,投掷出复数的炸弹,在半空中将它们悉数引爆,“喂,你情况怎么样!” “还行。拦住她不成问题。” ……撒谎。 “你先撤退,我找机会甩开他们。” …… ……撒谎。 w捏紧了手中的源石爆炸物。 ……局面是二对二,但他们没有胜算。 “你不相信我?”夜伊斜着眼看向踌躇的萨卡兹少女。 虽然左臂没有力气,但他的确有把握全身而退…… 如果对手只有一个的话。 “真是麻烦。”他叹了口气,“凯尔希医生警告过我要避免全力解放源石技艺的。” 他不是感染者,所掌握的力量完全来自德拉克的血脉,以及镶嵌在那对匕首上的施术单元。 按照凯尔希的说法,之前那种形态会对身体造成不可逆的损伤。不过,如果真的万分危急,那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曼弗雷德拾起地上的佩剑,重新摆出起手式。他明白,濒死反扑的猎物比平时更加危险……虽然,他自己的情况比夜伊更糟。 面具下,萨卡兹的声音平静如水:“撤退。”她是对曼弗雷德说的。 “……什么?”曼弗雷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们的敌人……殿下的敌人就在眼前!” “撤退。我没有替你作战的义务。” “可是……可恶!”曼弗雷德几乎要将牙槽咬碎。但他得承认,就算对手受了伤,现在的他一个人也拿不下。 “下次见面时,我的剑会将你斩碎。”不甘地离开前,曼弗雷德重重说道,眼中仿佛要喷出怒火。 “……” 夜伊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自信。 “我们也回去吧,w。这次的情报应该对特蕾西娅有很大帮助。” “……或许吧。”萨卡兹少女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你有心事?” “不关你事。”w瞪了他一眼,“我劝你最好快点处理一下伤口,萨卡兹可以不在乎感染矿石病,但你不行。” “……你居然也会关心人。”细微的火焰燎过夜伊左臂的伤口,传来阵阵刺痛。 “真是原始的消毒方式。” “总比什么都不做强。” 巴别塔。 特蕾西娅、凯尔希和博士听取了他们的报告。 白色的菲林依旧面无表情,博士也和往常一样,看不出喜怒哀乐。但特蕾西娅却非常担心。 “你们没必要和曼弗雷德交手的。”她有些不安地说,“我了解他……他是哥哥收养的孤儿。他很危险。……不,你们不该为他冒生命危险。” “比起曼弗雷德,我更好奇后来出现的那个萨卡兹。”夜伊说道。尽管才刚刚过去半天,他的伤口已经结痂。 凯尔希瞥了一眼他的手臂,“根据你们的描述,那大概是特雷西斯手下的秘密医疗部队,‘赦罪师’的成员。就算以医疗组织自称,他们仍然掌握了许多强大而怪异的力量。” “比如那种剑术?就好像……要将白昼与夜晚一齐切断一样。” “我无法否认。这并不是夸张的描述。”凯尔希点点头。 “但是‘赦罪师’会出现在战场上,也就意味着特雷西斯也开始感到着急了。”一道清冷的声音从特蕾西娅身后的阴影中传出。那是她的护卫,阿斯卡纶的发言。 “我总有感觉……就快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特蕾西娅目光忧郁地看向舷窗外。一束阳光穿透厚积的云层,照在荒凉的大地上。 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夜伊回想起今天发生的事。 最后出现的那个萨卡兹很强。至少,比现在的曼弗雷德更强。 如果所谓的“赦罪师”全都有着她那样的实力,那他必须重新评估特雷西斯的势力。 巴别塔的成员们很优秀,博士的指挥也出神入化,但想要打赢一场战争,仅凭这些还不够。 夜伊很清楚,巴别塔的整体实力处于弱势,之所以能呈现出现在势均力敌的局面,不过是一群人坚定不移地团结在特蕾西娅周围,再加上博士精妙的指挥的结果。 所以他们必须不断的胜利,才能维持住现在的局面。 在战争中,对弱势的一方而言,小胜即不胜。只有接连不断的胜利才能带来最后的果实。 要做到这一点实在太难了。 但他认为他们做得到。 不仅仅是因为盲目地相信身边的人,而是更多地认同特蕾西娅的理念。 战争不是世界的全部,也不应当如此。 特雷西斯允诺了卡兹戴尔一个充满杀戮与冲突的未来,而特蕾西娅挺身反对这一切。 ——他不会去判断谁对谁错,但他不喜欢特雷西斯为卡兹戴尔规划的未来,尽管他并非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 在记忆已经模糊的过去,曾有一个人与他做过一个约定。 在更遥远的过去,他曾向那个人许诺,遵守德拉克的七个誓言。 为反抗不公而战。 为承诺而战。 为理想而战。 为尊严与骄傲而战。 为身后之人而战。 为自我意志而战。 为那些为自己而战的人而战。 “切……老头子,我没有食言啊。” 昏暗的灯光下,少年对着头顶的光亮伸出手,握紧拳头又松开。 这时,敲门声响起了。 “请进。” 出乎他的预料,来人是特蕾西娅。 “很抱歉这么晚来打扰。” “没关系,我也睡不着。” “我……能不能问你几个问题?”犹豫了一下,特蕾西娅还是轻声说道。 少年点点头,“请?” “那个……曼弗雷德……你们今天遇到的敌人,他……很危险吗?” “相当危险。”夜伊毫不犹豫地说,“是那种能杀掉我们的伙伴,而不感到丝毫动摇的人。他的实力也足以支持他做到这一点。” “!”相处的这些天,特蕾西娅第一次听到夜伊对敌人做出这么高的评价。 当年,是她和哥哥一起捡回曼弗雷德的。某种意义上,曼弗雷德的力量也是她教导的结果之一。 “这样子吗……”特蕾西娅的声音有些低落,“抱歉……对不起。” “你没必要道歉。”少年摇摇头,“你没有做错什么。” “要是我没有……或许你们就不会遇到危险了。” “不,特蕾西娅。”夜伊走到舷窗边,月光洒落在他如同大理石雕刻而成的五官上,“你不会犯错……巴别塔的领导者不能够犯错。” 第14章 星河之下 “不能……犯错?”特蕾西娅茫然地眨眨眼。 夜伊回过头,直视她的双眼。 “殿下……我知道你年纪比我大很多,但恕我直言,你不了解阴谋。” “……” 他看到,特蕾西娅眼中闪过一缕名为“寂寞”的情感。但是,就算会让特蕾西娅伤心,有些话他必须要说。 “巴别塔的各位都是优秀的战士,否则大家不会相聚在这里。然而,并不是每个人都百分之百的认可你的理想。在这些人里,投机分子占大多数。他们需要的不是任何一种理念或者梦想,只是胜利的许诺。” “我……知道,但是我不能放弃和我们一同战斗至今的大家……” “所以你不能犯错。不,你不能让他人认为你可能犯错。错误会带来恐慌,恐慌会牵动更多的错误。最终的结果就是,那些原本将你当做挡箭牌的人会离你而去。而我们需要他们的力量。这种结局改变不了任何事情。”夜伊斩钉截铁地说。 特蕾西娅注意到,他的眼里闪烁着莫名的光亮。 少女将粉色的长发撩到耳后,低着头,静静思索着他的话。 “可是,如果欺骗大家的话,那不是就没有……” “有意义。”夜伊打断了她的话,“殿下……不,特蕾西娅,善良与软弱只有一线之隔。你是个善良的人,这也是我现在还在这里与你对话的原因。但并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善良。” 许多思绪涌上心头,哥伦比亚的往事仍让他念念不忘。夜伊还记得,那一片火海中,将他抛进雪地里的那双手。 “让我再想一想吧。”特蕾西娅轻声说道,“可以……陪我去甲板上走走吗?” 少年点点头,换上轻松的表情,“那我真是受宠若惊,抱歉刚才说了许多沉重的话。” “不,谢谢你。”特蕾西娅也露出笑脸。 两人的脚步从走廊变换到月光下的甲板。 今晚月色很好,银白的光辉将罗德岛号笼罩,为原本灰蒙蒙的甲板蒙上一丝神秘的色彩。璀璨星河之下,硝烟弥漫的卡兹戴尔也陷入沉寂。 “小时候,我和哥哥的关系一直很要好。”宁静的夜色中,特蕾西娅轻声说道,“我们常常一起偷溜出去,猎取家旁边树林里的钳兽和羽兽。那时的卡兹戴尔比现在更加混乱,周遭的国家视我们为眼中钉。我们那时的理想是夺回那个属于萨卡兹的卡兹戴尔。” “你们的确做到了。”少年远眺连绵的群山,直到雾霭微微遮住了月光,“至少,现在的卡兹戴尔确实属于萨卡兹。” “是呢。那时的我们是多么好啊……”特蕾西娅恍惚地说道,仿佛回到了那个猎取羽兽的下午。 “……” “后来,我们战胜了……她,还有联军。再后来,离现在很近的后来,我开始察觉到哥哥的想法。我们爆发了激烈的争吵,谁也不肯让步。” “所以战争爆发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做得对不对。”特蕾西娅仰起脸,仿佛要看穿天上的满月,“如果那时候,我能说服哥哥,是不是就不必走到这一步?是不是……” “特蕾西娅。” “抱歉……让你失望了。可是、可是我真的……” 少女背过脸去,没有让夜伊看到脸颊上滑落的泪滴。 但夜伊可以感受到,她努力压抑着的浓浓的悲伤。 特蕾西娅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 就算掌握着强大的力量,就算受到无数人景仰,就算带领着巴别塔在悬殊的力量差距下与摄政王对抗,她也只是个普通的女孩。 萨卡兹的英雄,传承正统的王女,巴别塔的领导者……她不应该背负这么多、这么沉重的事情。 “是我疏忽了。”夜伊突然低下头,做出抱歉的手势,“想哭的话,不用忍着的。我回避一下。” “不、不用了。”特蕾西娅的声音恢复了以往的开朗,“我已经好多了。说起来,还是第一次和别人说这些事。” “我不会因为听到了殿下的心事而被灭口吧?” “不、不会啦!我才不是……”说到一半,少女反应过来他是在开玩笑,“喂!你又捉弄我!” “我怎么敢。”夜伊摊开手,做出无奈的样子。 “……谢谢。” “……” 不知过了多久,月亮重新钻进云里。朦胧的光线里,夜伊看不清特蕾西娅的表情。 “呀,一不小心就忘了时间……”少女突然轻呼道,“害你陪我到这么晚,真不好意思。惨了惨了,明天答应可露希尔要陪她一起审查采购清单的……” “你会不会太忙了一点?” 特蕾西娅摇摇头,“比起大家的努力,我的工作实在微不足道……” “如果让w听到这话,她肯定会急不可耐地反驳的哦?” 少女噗嗤笑了出来,粉色的长发在晚风里飘动,“我们回去吧,再不休息的话,天就要亮了。” “悉听尊便。”开玩笑一般,夜伊以维多利亚的贵族礼微微鞠了一躬。 经过走廊的拐角时,夜伊瞥了一眼那片模糊不清的阴影,那是灯光的死角。 “护卫的工作还真是辛苦。会觉得累吗,侍卫小姐?” 沉默地立在阴影中的女子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默默地走入灯光下,只留下脸被阴影遮住。 “你很敏锐,也很危险。”她沉声道。 “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夜伊耸了耸肩,“我记得你叫做……阿斯卡纶,对吗?” “……” 气氛一下子跌到了冰点。这位侍卫小姐似乎不打算和夜伊交流,倒是特蕾西娅打了圆场:“好啦,不用板着脸嘛。阿斯卡纶,要是不多笑笑的话,可是会长皱纹的哦?” “……” “总觉得气氛更僵了……”夜伊小心地嘀咕道。 “别、别在意啦,阿斯卡纶心不坏的。”不知为何,这话从特蕾西娅口中说出来莫名地没有说服力。 阿斯卡纶的确是称职的侍卫。夜伊毫不怀疑,只要他敢对特蕾西娅不利,对方藏在袖子里的短刀会立刻刺进他的心脏。 “晚安,侍卫小姐。晚安,特蕾西娅。” 第15章 巴别塔记事 虽然一开始很艰难,但情况真的在变好。 刚刚加入不久的夜伊和w没有什么感觉,但ace和sut深切地体会到了这一点。 局势的好转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博士。因为他出神入化的指挥,他们赢得了许多本无胜算的战斗。 伴随着接连不断的胜利的,是博士身上愈发明显的凛冽气息。以至于,当面交接任务时,sut甚至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怎么样?”当sut从议长室里走出来时,靠在门口的夜伊随口问道。 “还是老样子,听博士的,就不会有问题。不过,我有点担心他的状态。” “有时候我真想打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 “哈哈,我打赌凯尔希医生也这么想过。” “我怎么了?”两人身后,白发的菲林蓦然开口问道。 他们对视一眼,默契地摇摇头:“没、没什么。” “没事的话请不要堵在议长室门口,会妨碍到其他人工作。” “我们这就离开。”sut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他弄错了一件事,那就是,巴别塔最可怕的并不是博士,而是凯尔希医生! 一想到她那毫无情感的淡漠眼神,狙击手就打了个哆嗦。 两人走下舷梯,碰上了正一边和队员说笑、一边擦拭着自己盾牌的ace。 他那面特殊材料制成的盾牌上至今没有一丝划痕,与之相对的是常人难以负担的重量。就算放眼整个巴别塔,能举起这面盾牌的人都不多,而能够使用自如的,更是只有ace一个。 “……那个赌约,我赢了。”从他身边经过时,sut淡淡地说。 “知道了知道了。下次会当你的陪练的。” 夜伊好奇地看着他们,“赌约?什么赌约?” “赌我能不能在十五分钟内靠圆凳滑行绕罗德岛本舰一周。” ? “还真是……有趣的运动。”少年勉强地回答道。 “可惜了,其他人似乎对这种活动没什么兴趣。”sut充满遗憾地说,“我还挺期待和logos交手的。对了,你有兴趣吗?” “还是算了。……不,或许也不错?” “虽然凯尔希医生明令禁止我再进行这种危险的活动,但只要挑她在忙的时候……” “那还是别了。”夜伊一口回绝了他。 开玩笑,他一点都不想被那只老猞猁找上门写检讨。 凯尔希不反对干员们在工作之余进行一些娱乐活动,但高速在舱室内运动实在是太过危险,会严重威胁到其他人的人身安全。 “我有点可怜赫德雷了。”他打着哈欠说道,“他或许会对你的提议很感兴趣,可惜没有多留几天。” 昨晚陪特蕾西娅聊到很晚,今天精神状态果然不太好。 “我没有见过那个佣兵,听你这么说,或许是个有趣的家伙。” “谁知道呢?” 这时,右前方舱室前的天花板上传来w的声音,“我不认为他会喜欢。” “……你在干什么?” 萨卡兹少女踮起脚站在一架梯子上,手上还忙活着什么。 “右舷翼停电了,我帮那个工程师排查一下故障。”正说着,她手下的线路滋滋冒出火花。 “真有意思,这架陆行舰并不像这个时代的产物。我在哥伦比亚的时候也没有见过这样的机械结构。” “或许吧。”w撇撇嘴,“来搭把手……对,把那个钳子递给我。” “你还会干这种活?” “不会,只是试试而已。” “喏。”夜伊递过那把钳子,“小心点,你手边那根电线在漏电。” “我看到了。”少女白了他一眼,“只要把这根线接到这里应该就……” 啪的一声,整条走廊的灯全都灭了。 “……你还好吗?” 一片漆黑里传来w郁闷的声音,“如果你不站在这里看我的笑话,我估计会好受许多。” 夜伊的指尖燃起一小朵火苗,把昏暗的走廊照亮。“换我来吧,再交给你我怕会把动力室整个烧坏。” “……切。”w不爽地从梯子顶端跳下来,用眼神示意他行他上。 夜伊毫不客气地跃上天花板,仿佛反重力一般,以一个奇怪的姿势伏在铁板上。 “唔,还真是一团乱麻……” “不会连你都修不好吧?” “我又不是专业的工程师……”少年叹了口气,“而且,这种线路的逻辑实在太奇怪了,就仿佛存心不想让人搞懂一样。” sut惊讶地看着他小心翼翼地用工具分开缠绕的电缆,“我有点好奇,有什么是你不会的。除了生理耐受以外评级全都是卓越,要不是作风完全不像,我甚至会以为你是哪个国家的秘密部队出身。” “我是不是该谦虚一下?……可以帮忙拉一下闸门吗?应该差不多了。” sut摸到电闸的开关,啪嗒拉了下去。 伴随着他的动作,走廊上的电弧灯陆续亮了起来。 “还真有你的。”w冷哼一声,不爽地靠在墙壁上。 “请注意你的态度……算了,我也没指望能和你正常交流。”夜伊耸了耸肩,把工具箱还给w。 “卡兹戴尔粗口!你!”w狠狠等了他一眼,一把从他手里抢过工具箱,气冲冲地快步走开了。 “我说错话了?”夜伊扭头,询问一边思考着什么的sut。 sut无奈地摇摇头,“客观地讲,你们两个都是怪胎……喂!别抢我的帽子!” “你说谁是怪胎呢!”夜伊灵巧地攀到天花板上,和sut四目相对,“……等一下,把铳放下,有话好好说……” 下一秒,就在sut放松警惕的一瞬间,他的身影骤然在舱壁间弹射,旋即消失在sut面前。 “你这个混蛋!” 议长室里,特蕾西娅从监控影像里看着他们的打打闹闹,不禁掩口轻笑。 “殿下,我去制止他们。”她身后,阿斯卡纶说道。 “啊,不用。”特蕾西娅回头轻声说道,“我很久没看到过干员们这么开心了。还是不要告诉凯尔希医生了吧,她已经够忙的了。” “……” “真是的,你也该多笑笑嘛。要不要来一块碳烤沙虫腿?是挖掘队从雷姆必拓带回来的特产哦?就连博士都很喜欢呢。” 第16章 再见,巴别塔 (三千五百字的大章,卡兹戴尔内战篇会在这一章完结。我知道这有点突兀,但在构思的时候,卡兹戴尔篇的结尾本来就打算营造一种戛然而止、命运无常的感觉。可惜,最后的观感似乎不是很好。接下来,龙门部分的节奏会逐渐放缓,并进一步揭开围绕在夜伊身边的谜团。) 三个月后。 “我拒绝这次的任务。”带着兜帽的萨卡兹女性冷冷地说道,“我是殿下身边的护卫,必须将保证殿下的安全放在第一位。” “……”博士沉默地看着阿斯卡纶,宛如一座雕像般一动不动地倚靠在自动椅上。 “阿斯卡纶……没关系的。”特蕾西娅轻柔地劝说道,“听博士的安排吧。他是不会出错的。” “殿下!” “我不会有事的,阿斯卡纶。博士、凯尔希医生、可露希尔……他们都在的话,这里就是安全的。”特蕾西娅微笑了,露出一颗浅浅的虎牙,“而且,我们说好的,你也不许小瞧我哦?” “……唉。”阿斯卡纶无可奈何地发出一声细微的叹息,狠狠瞪了博士一眼,然后快步走了出去。尽管,她清楚那个“巴别塔的恶灵”不会有任何反应。 议长室外,夜伊和w已经等在那里。 “想不到,这次的任务居然是和你搭档。”夜伊说道。 紫发的萨卡兹女性回答道:“我改变不了殿下的意志。” “但是我不能理解。”夜伊的声音透着一丝困惑,“ace和sut的小队足以歼灭对手,就算要斩首,我或者阿斯卡纶只要去一个就足够了。但博士却安排我们三个一起行动。” “那个混蛋自然有他的道理。”w冷哼一声,“‘巴别塔的恶灵’,哈,多可怕的称号。” “但愿如此吧……”夜伊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百分之百地肯定,博士这么安排一定有他的深意。或许,这场战斗的结果会让他大吃一惊。 …… ………… 某种意义上,他确实感到吃惊。 但更多的是愤怒,无休止的愤怒。 ……为什么? …… ………… 特蕾西娅死了。 会将一扇自动门放在心上、会小心翼翼地道歉、会把所有的担忧与快乐写在脸上的那个特蕾西娅死了。 ……为什么? 夜伊第一次看见凯尔希的脸色这么差。 白色的菲林铁青着脸,或许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这样咬着牙说话。 “拦住w,别让她过去。那边已经够混乱的了。” …… 佣兵少女眼中仿佛要喷出怒火,将凯尔希淹没。“老女人……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夜伊身形一闪,沉默地轻击w的后颈,w便软软地倒在他的怀里。 “凯尔希医生,我希望你能解释一下情况。”少年的声音几乎要令空气结冰,却又微微颤抖,“特蕾西娅她……真的死了吗?” 和他冰冷的嗓音形成反差的是,他脚下的地板因为承受不住汇聚的热量而熔化了。 “详细的情况以后再说。巴别塔,准备转移。” “对不起,我不能接受。”夜伊毫不畏惧地直视凯尔希的双眼,“我需要一个解释。就算我们都被派到外面,本舰的防卫力量也不应当让敌人找到特蕾西娅的所在地!” “……执行斩首任务的是敌人的精英小队。事发突然,防卫系统没能做出反应。”菲林女性恢复了以往淡漠的表情。但夜伊注意到,她的瞳孔也在微微颤抖。 “凯!尔!希!”少年的右手死死握住一旁的护栏,在钢铁上留下一道深深的抓痕,“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特蕾西娅……她是那么信任你们。”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还知道你应该做什么,以及殿下希望我们做什么。” “……你说得对。抱歉,我失态了。”护栏已经在他手下化为一滩铁水,在地面上呈现暗红色的一片,“另外,那个混蛋在哪里?!” “如果你指的是博士的话,他现在身受重伤,已经奄奄一息。” 夜伊承认,他很少这么认真地恨过一个人。 但是,特蕾西娅……不久前还和他们一起谈笑的那个女孩……因为博士的指挥失误死了。 夜伊信任特蕾西娅,特蕾西娅信任博士。 博士辜负了信任。 不,他只是在赌博,赌那个特雷西斯不会伤害自己的妹妹。他有能力预见这一切,但还是按照自己的构想去布局,为了一个百分之几的胜机把特蕾西娅的生命放上天平。 现在,他赌输了。 夜伊不能原谅这一切。 …… “哈……哈……”少女沉重地喘息着,切开眼前萨卡兹佣兵的咽喉,“最后一个。……嘻嘻……哈哈哈哈哈!” 她残忍而癫狂地笑着,随后,笑声渐消,“那么,你跟过来做什么?” “这话应该我问你。”夜伊在她身后说道,“独自一人跑到两百里开外,拖着伤成这样的身体,只为了杀死几个雇佣兵?” “他们是凶手。” “你一定是疯了。花了半个月的时间,追杀十个连身份都不知真假的家伙,还一路想要甩掉我的跟踪?” “总得找些事情来排解失业的压力。” “……” “怎么,不反驳我?你的大道理不是很多吗?” “……看来你的确把特蕾西娅看得很重。” 这次轮到w沉默了。半晌之后,她才艰难的开口道:“难道你不是……殿下她……” “你很清楚,你在做的事对特雷西斯来说不痛不痒。甚至,他还会因此感谢你。” “那又怎么样?我让沾染了特蕾西娅血液的人付出了代价!而你,你做了什么?眼睁睁看着那群卑鄙、下流的臭虫、渣滓逍遥法外?靠,如果不是我疯了,那就一定是你疯了。” “或许我们两个都很清醒。你在做你想做的事,而我……在做我所认为的特蕾西娅想让我做的事。” “……” “她说过,希望每一个战士都能展露笑容。虽然,现在的我一点都笑不出来。” 少顷,w轻声问道:“在那之后,巴别塔怎么样了?” “我还以为你不会问。巴别塔失去了百分之八十的力量,先前合作的佣兵也都失去了联络,只有凯尔希医生在维持着指挥系统的运转。在我出发前,前罗德岛还停泊在原处,但不久后将会开始转移。” “……和那个佣兵说得一样。” “要是你不想死,就不该继续留在这。回到巴别塔,或者去其他什么地方。” “你真是我见过的最有骨气的人。”w用最恶毒的语气讽刺道。 “他说得没错。” 声音响起的一瞬间,夜伊的利刃已经指向来者的鼻尖。看清来者是谁后,他的肌肉放松下来。 “赫德雷。……我还以为你们已经离开卡兹戴尔了。” “拒降者会被其他雇佣兵追猎的。下一次,你就是猎物了。”赫德雷看着伤痕累累的w,严肃地说。 “……很久不见。”w的语气仿佛只是在问候两个老朋友。 “和这场漫长的战争比起来,我们倒也没有很久不见。”赫德雷说道,“你们的成长速度还真是惊人。” “所以你们收到了巴别塔覆灭的消息。”夜伊淡淡地说。 “……我不否认。” “所以你们也在追查我们的踪迹。” “……” “站在我的立场上,我没有指责你们的理由。但你们回到这里显然不是想故地重游。” 夜伊指指他们脚下的土地。这里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伊内丝沉默着,默认了夜伊的话。 赫德雷轻轻将左手搭在剑柄上,垂下眼帘,“……摄政王已经统合了卡兹戴尔所有的武装力量,残存的雇佣兵也会被团结起来,派往大地各处。” “真是着急呢。”w嘲讽道。 “可以理解。除非维多利亚和拉特兰的权贵都是脑袋装满黄油的废物,否则没人能坐视卡兹戴尔在统一后还有一丝喘息的空间。” “那我们可以借某些人的手再一次挑起内乱。” “就算你想复仇,这也不是个好选择。萨卡兹雇佣兵从来都没有自己的立场。大多数人都已经对思考感到麻木,他们需要的只是一个方向。更何况,摄政王的提议在某些人眼中很有诱惑力。” “也就是说,你们也选择服从特雷西斯?”漫不经心的问题里,是夜伊的无奈,“虽然没办法苛责你们的选择……” “别急着下定论。”赫德雷打断了他的话,或许是因为看到了w的右手缓缓伸向背后的铳,“我们不会留在卡兹戴尔,而是会去乌萨斯。” “……真是出人意料的回答。” “在乌萨斯的土地上,一股感染者的势力正在发展,他们向雇佣兵开出了优厚的条件,而摄政王也想要借此控制一部分的感染者为他所用。” “怎么不早说?我都差点动手了。”w的语气仿佛是在开玩笑,但谁都知道她是认真的,“这就有点意思了,‘赫德雷队长’。”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我也大概知道你想要什么。跟我们一起走吧。” “该死,你的条件为什么总是这么诱人?” “那么……欢迎归队,‘w’。那么,夜伊,你的选择是什么?” 少年静静看着他们,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巴别塔已经没有我留恋的东西了,但我还有该干的事。不久之后,我或许会去找你们,或许会回卡兹戴尔,取特雷西斯的人头……谁知道呢?”他耸了耸肩。 “……祝你好运。” “一样。保持联络。” 告别的地点依然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三人向北,一人向东方,在那座已经残破得不能叫做营地的地点分道扬镳。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你知道,我现在的心情一点都不比你好受。” 出乎少年的预料,w咯咯地笑起来,“那就说好了,以后的某一天,再见的那一天,一起去干掉那个混蛋,在他的王座底下塞上几百颗炸弹!为了……她。” w还是那个w。所有的愤懑,所有的仇恨全都回归了疯疯癫癫的外表背后。 “我答应你。” “你说什么?声音太小,我——没——听——见——” “……” “切,真是无趣的男人。” 离别的十字路口,行走了几百米后,少年突然转过身,将双手聚拢在嘴边,做出喇叭的形状,用尽全身力气,对准走向另一个方向的三道身影大声喊道:“我——答——应——你——” 白发的少女倏地回头,眼中带着嘲讽、忧郁和更多说不清的意味,与少年目光交错。 下一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夜伊不知道。 但是,总有一天,总有那么一刻,命运的织机会把所有的线条汇到一点。 第17章 龙门,追逐 龙门,炎国重要的商业和文化中心, “您好,请出示证件。”关口的安检员小姐用非常标准的炎国官话说道。 在她眼中,面前的瓦伊凡是最不容易引发麻烦的那一种人。安静、有教养,打扮举止得体,也没有出格的表现,就像是小说里描写的维多利亚绅士那样。 “给。”微笑的少年将哥伦比亚的官方身份证明递给她。 “种族,瓦伊凡。职业……信使吗?……”安检员小姐仔细地查看后,将证件还给了夜伊,“欢迎来到龙门,信使先生。” 证件当然是真的,但其中的信息就未必了。 少年微微一笑,踏入了前方的车水马龙中。 “这里就是龙门啊……真是繁华。”他第一次踏上这片东方的土地,曾经想象过龙门的市景,但亲眼看到时还是会忍不住感慨。 林立的高楼大厦,穿行的路人,无处不在的商场和写字楼……就算和哥伦比亚的特里蒙比起来也不遑多让。 所以,在这份喧闹与繁华里,想要找到一个踪影消匿了十六年的人…… 十六年的时间,足以消磨许多踪迹。 那时的龙门才刚刚建立,或者说,百废待兴。至少,叔叔的信使是这么说的。 在那之后,夜伊他们就再也没收到过他的消息。 老爷子原本不同意夜伊来龙门,但他还是找机会溜了出来。虽然最后还是被发现,但老爷子也没再拦他。 要是在这里一无所获,恐怕会被老爷子嘲笑十几年。 这么想着,他向着位于龙门中心的龙门近卫局走去。 如果龙门官方有记录叔叔的下落,那就再好不过了。 从卡兹戴尔过来,卡特斯接待员的热情让他有些不适应。 “很久之前,我的叔叔在龙门失去了联络,能否请小姐你帮我查询一下他的信息?” “没问题!姓名、性别……只要输入基础信息,龙门的管理系统就能够轻而易举地筛选出对象哦!”年轻的警司小姐元气满满地说道。 “那还真是方便。爱德华·雅特利亚斯,男性。” “请稍等一下……咦?” “怎么了吗?找不到也没关系的,毕竟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 “不……”警司小姐的声音有些困惑,“的确是不存在档案没错,但是模糊搜索也没有结果……抱歉了。这样吧,请留下您的联系方式,我会去资料库搜索,如果找到爱德华先生的消息会通知您的。” “好。”接过警司小姐递过来的表格,夜伊没有犹豫就写下了事先伪造好的身份,以及他入住的旅馆,“祝您愉快,美丽的小姐。” 他轻轻褪下礼帽,微微鞠了一躬。周围的市民看得眼睛都直了。 “那边那个帅哥,好有气质!” “是尚蜀来的明星吗?” “那样的打扮很明显不是炎国人吧。看风格倒像维多利亚风格的贵族服装,考虑到富有特点的流穗纹饰,应该是哥伦比亚时代公司的作品。”一位穿搭十分时髦的白发女子说道。她 “你很懂嘛。”听到她们讨论的夜伊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那当然。”女仔骄傲地仰起头,“再怎么说我也是来自哥伦比亚的时尚杂志编辑,对服装方面还算了如指掌。” “不知道编辑小姐为什么会来龙门?” “灵感是需要启发的,虽然机会不多,不过能暂时脱离办公室,就算是出差我也不能放过。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梓兰。你呢,小家伙?” “小、小家伙?” “不介意我这么叫你吧?” “我倒是无所谓啦……咳,我的名字是夜伊。” “不错的名字。嗯……你也是哥伦比亚人?” “……时尚编辑的目光还真是毒辣。” “反应不慢嘛。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杂志社?” “呃……这进展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我也知道啦!”梓兰自暴自弃地说,“可是我们的临时记者被尚蜀老家的同行请回去了,现在工作室里人手严重不足,boss让我快点招人啊!” 夜伊忍俊不禁,“那就祝你好运了。我停留在龙门的时间还不确定,恐怕帮不上你什么忙。” “这么说来……”梓兰突然打量起他,“你还没自我介绍过哦?” “唔——为什么搞的像招聘面试一样啊!” “职业习惯而已。是不是让你不自在了?” “那倒没有……算了,我只是来龙门寻找……呃,亲人?” “诶?那还真是辛苦呢。——糟了!今天的稿件还没有发出去。不陪你聊了,小家伙。”说完,梓兰便匆匆忙忙地冲了出去,留下一张名片,“上面是我们杂志分社的地址!考虑好的话就来找我!” “我已经明确拒绝过了吧?!……唉。” 想了想,夜伊还是收起了这张名片。 他摇摇头,转身走出了近卫局大楼。 “那么,该从何找起呢?” 正思考着,心不在焉的少年感觉身体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他低下头,看见了一个身材娇小的卡特斯女孩。 “对、对不起……”卡特斯女孩扬着头,怯怯地说道。 “没关系,是我没有仔细看路。” “那个,大哥哥,再见……” “……” 卡斯特女孩转过身,露出得意的微笑。 得手了,她想道。外国人的东西还真是好偷。 “不打算还给我吗?” “!”没有任何犹豫,紫色头发的卡特斯心头一紧,拔腿就跑。 “拜托……这里可是近卫局门口啊。龙门的小偷胆子都这么大的吗?”叹了口气,夜伊追了上去,“虽然很麻烦,但不能让钱包丢这么丢了啊。” 少女一个急转弯跑进暗巷中,藏在怀里的钩锁抛上围墙,拉着她飞跃上一栋房屋的屋顶。 “拜拜啦~”她停下脚步,回头冲夜伊扮了个鬼脸,随后跳到了另一侧的街道。 “真是的……”夜伊没有费多少力气就踩着墙壁的凸起跟上了她。无论在哥伦比亚还是卡兹戴尔,这样的动作都算家常便饭。 “乖乖还回来的话,我可以既往不咎哦?” “开、开什么玩笑……居然碰上硬茬了。”卡特斯的余光瞥见他的身影,少女咬着牙,加快了脚步。 不留痕迹地入侵、攀墙,这是她的绝技。只有凭着这样的偷窃技巧,她才能在贫民窟活下去。 两人一前一后,不知不觉就穿过了好几条街。 “虽然不想和小孩子动粗,但我也有点失去耐心了。” 第18章 龙门近卫局 夜伊轻轻跳到一座楼房的墙壁上,扒拉住窗户外侧,瞄准了前方逃窜的女孩。 随后,他的身体宛如子弹一般,震开四周的空气,向着匆忙回头的卡特斯飞快地逼近。 被他当做踏板的房屋出现了一道蜘蛛网状的裂纹。 (糟了……忘记控制力度了……龙门的房价似乎还挺贵?) 女孩来不及做出反应,只好狼狈地就地一滚,又紧紧抓住屋檐才没有掉下去。 下一秒,她感觉自己的后领被什么东西拎了起来。 “小鬼,现在我们是不是可以谈谈了?” “你……我……那个,对、对不起……”女孩又恢复了之前那副怯生生的样子。 “扮可怜也是没用的哦?” “……你想要我做什么?”听他这么说,少女的声音一下子冷了下来,一脸不服气的样子。 “先告诉我名字,然后把东西还给我,最后自己去近卫局自首,或者我送你过去。” “暗索。”女孩抿着嘴说。 “代号?” “你凭什么觉得像我这样的人会有名字?” “……也是。” 看来他还是把龙门想得太美好了。魏彦吾把龙门治理得很好,但也仅此而已。 这时,巷口隐隐传来警笛声,然后一群全副武装的龙门警司冲了进来。 领头的是一位年轻的金发菲林警官小姐,看样貌并不是大炎人种。 “issy,巷子里只有他们两个。” 一个警员带着夜伊和暗索来到她面前。 “我都说了我不是什么恐怖分子了……” “这可不好说,要不你和issy解释一下?”警员耸了耸肩。 “咳咳……我是龙门近卫局高级警司诗怀雅,具体情况先和我们回警卫局再说吧。” “……行吧。我也不赶时间。” 警卫局大楼。 “……总之,事情经过就是这样。” 夜伊话音刚落,做笔录的警员就开始窃窃私语:“太夸张了吧?那种破坏是他徒手造成的?” “不好说……之前陈警司生气的时候也打穿过一堵墙。” “那可是陈警司!” 诗怀雅打断了他们的交谈:“肃静!调查报告和你的描述一致,看样子是我们误会了。” “可以理解。对了,那位叫暗索的卡特斯女孩……” “啊,那小家伙是惯犯了,你说她偷了你的东西的时候我完全没有怀疑。” “呃,这种事在龙门经常发生吗?” 诗怀雅的脸微微红了,“不,怎么说呢……1到21城区的治安情况都很不错……” “可是我是在警卫局门口被她顺走了钱包——虽然里面只有一张名片。” “……如果是那个暗索的话,我竟然一点都不意外。” “我可以离开了吗?” “当然可以,祝你在龙门过得愉快。” “诗怀雅警官?” “嗯?” “你似乎不是炎国人?” “是啦!我的祖籍其实是维多利亚。” “那我们其实还算是老乡。” “我记得你的档案上说你是哥伦比亚人……也是搬迁过去的吗?” “往事不提也罢。那么我的钱包……” “那姑且算是赃物,至少要走两天的流程才能还给你。” “好吧,看来这两天得喝西北风了。”夜伊夸张地叹了口气。 “一个空钱包而已,要不我包了你这两天的开支?”诗怀雅白了他一眼,“要说你这样的人会流落街头我是绝对不相信的。” “龙门的警官真缺乏幽默感。” “真的很好笑。”诗怀雅扯扯嘴角,“你的情况我都听说了。如果是寻亲的话,如果近卫局的资料库没有,那就只会在……”说着,她自觉失言,打住了话头。 “……贫民窟。”夜伊贴心地替她说完了话。 “我更愿意称之为22至29区。”诗怀雅无奈地说,“再见。对了,记得及时交罚款,造成的公共设施损坏以及楼房的修复费用共计65万龙门币。” “我可以用支票支付吗?呃,不介意使用外汇吧?” “当然可以,愿意现在付清的话我也没有意见。” “借支笔,谢谢。” 诗怀雅看着他签字的样子,有些惊讶,“哥伦比亚中心银行?想不到你还是个大少爷。” “倒也不是。比起我,诗怀雅警官才是超级有钱人吧。” “那是当然,issy可是……” “给我闭嘴。”诗怀雅瞪了一旁说话的警员一眼,“见笑了。” “喏,好了。我很少用支票,应该没写错?” 从夜伊手中接过那张纸条,诗怀雅没有多看,而是直接交给了那个警员,“那我的工作也结束了。下班时间!” 这时,一个身材高大的鬼族女性推开门进来,手里还提着一面看上去就不轻的三角形盾牌,“issy,我给你带了鳞丸……哟,有客人?” “来得正好,星熊,我刚想去找你。至于他……你还没走?” “喂喂……” “哈哈,issy就这个性格,你别放在心上。”星熊笑着说。 “不敢。那我先告辞了。” “慢走不送。”诗怀雅心不在焉地说道,眼睛盯着摆在眼前的一碗鳞丸汤。 “对了,星熊警官,你的鳞丸是在哪里买的?初到龙门,我打算尝尝本地的小吃。” “出门右拐,再左拐,呃,还是右拐来着?得,我给你画张地图吧。” “……” 于是,夜晚的路灯下,一个少年费劲地看着手里的图纸,努力地想要辨别出上面画的路线。 “……根据星熊警官的地图……大概是这里?”一路上磕磕绊绊,夜伊可算到达了目的地,停下脚步环顾四周,“就是那个了吧?” 路灯下,是一间不大的鳞丸店。 店面后面的乌萨斯少年注意到了他,问道,“老板,来份鳞丸吗?” “有劳了。” 这时,夜伊身后传来一道和蔼的声音,“呵呵,最近好像都是你出摊啊,老董他人呢?”是一个看上去很普通的老大爷。 “最近天冷,董阿伯腿痛,我多帮帮他。”鳞丸老板回答道,“大爷,您认识董阿伯?” “龙门最好的鳞丸师傅,我当然认识。正巧路过,就照顾一下他的生意吧。给我来一份,也让我尝尝你学到了他几分手艺。” “好嘞,您稍等,前面还有一位客人。” 第19章 分舵主,一人一刀走码头 不知不觉间,两个打手模样的人出现在了鳞丸摊前。 “四份鳞丸,三个咖喱,一个菌汤。” “好,您稍等,我做完前面两份就做您的。” “……咳咳,我是说四份鳞丸,三个咖喱,一个菌汤。” “嗯,我记住了,四份鳞丸,三个咖喱,一个菌汤。” …… (怎么回事?你不是说这是接头暗号吗?) (没错啊!那个菲林女杀手每次和他接头都说这个!) 夜伊的耳朵竖了起来。 (暗号?女杀手?) 这个摊主的身份好像不一般。 “先生,您的鳞丸。”这时,摊主少年的声音把夜伊从走神中拉回来。 “好,谢谢。给你钱。” “您慢走。” 说是要走,但夜伊只是就近找了一处长凳坐下,一边享用热腾的鳞丸,一边竖起耳朵听着鳞丸摊的情况。 他的听力一直很好。 大爷的鳞丸也很快做好了,少年将那一份交给他后,看向那两个打手模样的人,“你们要什么口味?” (怎么办?这鳞丸买还是不买?) (这……) 少年无奈地笑笑,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要是拿不准的话,我先给你们两个鳞丸尝尝……唔!” “喂,你怎么这就动手了!” “不趁现在动手,等着他干掉我们吗?!!” “少废话,赶快把人带走!再给卤水帮带个话,就说他们的老大在我们手里,让他们拿货来换。” 这时,一旁的老大爷开口了,“喂,年轻人,下手要有轻重,别坏了龙门的规矩。” “老头儿,这是道上的事儿,一般人躲远点,别多管闲事!” “……有意思。”老者半是玩味半是叹息地说道。 随后,两人扛起被他们打晕的少年,跑进了错综复杂的暗巷里。 他们没有注意到,一道身影远远地跟在了他们后面。 …… 贫民窟,一座废弃的房屋。 孑想要揉揉作痛的额角,但双手却被缚住,缓缓睁开眼,“呜……头好疼……!” “哟,你醒了,先喝杯水吧。”守在一边的打手说道。 “谢……你们是谁!我、我怎么被绑起来了!” “瞧您说的。对您这样的大人物,使用这种手段也是迫不得已。之前不知道卤水帮是您的人,多有得罪了。但话又说回来,抢我们叉烧帮的货是卤水不对在先,您看是不是要给我们个说法?” “什么货?鳞?那渔船就在码头,最新鲜的鳞当然是看谁去得早归谁,怎么就成了抢你们的了?”少年感到疑惑不解。 两个打手开始交头接耳。 (什么意思?) (鳞恐怕是道上黑话,应该就是指货。) “咳咳……您说的也不无道理……” 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随后,一个脸上带着淤青的小混混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不、不好了!有人打过来了!” “什么?卤水帮动作这么快?” “……我已经解释过无数遍我不认识什么卤水帮了。”门口传来一道慵懒的声音。 “这么快?!你、你别过来!是你们先截了货,坏了规矩……” “谁跟你打机锋啊,”夜伊身形一闪,二话不说就把房间里的混混打昏了过去,“我们的时间都很宝贵,就不能早点昏过去?” “你是……刚才的客人?” “老板记性真好。” “他们是什么人?” “我怎么知道?”夜伊摊了摊手。 “那你为什么来救我……” “呃,因为无聊?不过真想不到,你这个年纪就已经当上了卤水帮的老大。” “总感觉你误会了什么……” 夜伊摊开双手,做了个耸肩的动作,“不过,我过来可不是为了这个。” “那么原因是?” “你做的鳞丸很好吃。” “唔,谢谢?……我的名字叫做孑。”被夜伊松绑的少年困惑地挠了挠头。 夜伊伸出手,在倒地的打手鼻子前探了探,“还活着。怎么处置他们?” “要不还是报告近卫局吧……” “想不到卤水帮的老大还是个遵纪守法的人。” “我都说了我不是了……” 夜伊玩味地看着他,“我今天可不想和近卫局打交道了,就先告辞了。”说完,夜伊便轻轻跃上了高高的窗台。 “等一下!你的名字!” “夜伊。” “我说,你想往哪里去?”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接到报警说这里发生了大规模械斗,没想到又是你。” 夜伊向下看去,是不久前刚刚在警卫局见过面的星熊警官。 在警卫局的时候没有在意,但现在她手执三角形盾牌的样子还真是威风。一头绿色长发披散肩头,额头上伸出一根独角,看上去英姿飒爽。 “……星sir,我说这是个误会你信吗?我其实只是一个路见不平的勇敢公民。” “不管是不是误会,都给我一起去近卫局做笔录。” “……遵命。” 龙门近卫局。 “这是我今天第几次进来了?” “我还是希望你不要用‘进来’这样引人误会的词语。”诗怀雅抿了口茶,淡淡地说,“我还没见过你这么能惹事的人,这才几个小时?” “我真的不认识他们啊,就只是见义勇为而已……这位卤水帮的老大可以帮我作证。” “都说了我不是了!” “你就是孑?”诗怀雅来了兴致,“传闻里那位一人一刀走码头的分舵主?” “……怎么还有其他版本?”孑已经懒得吐槽了。 “嚯,想不到你来头这么大。”夜伊揶揄道。他已经看出来身边这个少年只是被莫名其妙地卷进去了,和黑帮没有半点关系。 “好吧。”诗怀雅也不再捉弄他,“也多亏了你们打倒那群人,近卫局已经知道那批货是什么了。他们还没胆量直接走私武器,只是打算把武器上的源石装置拆卸下来,卖到别的地方去。当然,这也是违法的。” “这么说,我们是变相地帮了警卫局的忙?有没有什么见义勇为奖章?” “哈?不把你当做惹是生非的混混抓起来已经很不错了!哥伦比亚的大少爷都像你这么闲?” “我不是什么大少爷……” “那也差不了多少了。” “夜伊先生,我劝你一句,像你这样的人少往贫民窟钻。”星熊虽然看上去凶巴巴的,但人其实很好,“在那种地方蹚浑水,很多事说不清的。” “言之有理。” 没有任何敲门声,门突然被打开了,与此同时,他们听到了一道清丽的女声。 “看来我来得正巧。” 第20章 林的请柬 诗怀雅一下子炸毛了,“林雨霞?你来做什么?” “父亲听说董伯伯的帮工被绑架了,让我来看一眼。嗯,看来完好无损。” “用完好无损来形容人是不是有点……” 孑还没抱怨完,诗怀雅就打断了他的话,“近卫局的事还是不劳烦你上心了。” 林雨霞冷哼一声,“我也没打算插手你们的事。不过,这位就是那个……瓦伊凡?” “我不明白你在指什么。” 夜伊疑惑地看向刚进来的女孩。 “对,就是说你。父亲想见你。” “那个,刚才我就想问了……这位林雨霞小姐,是谁啊?” 诗怀雅直接无视了夜伊的话,而是拍案而起:“林雨霞!这里可是近卫局!” “我知道啊,所以我只是来代表父亲发一张请柬罢了。”说完,扎拉克女孩就递给夜伊一封精致的请帖,“要不要赴约就请你自行定夺了。” 就像来时一样,她没打任何招呼就出去了。 夜伊叹了口气。 感觉麻烦的事越来越多了。 “星sir,要不你再提个建议?”夜伊打破了沉默。 “老实说,这事儿我也没招。那位鼠王想要找你,那有的是办法。比起这个,我更好奇你是怎么惹上他老人家的。” “我怎么知道?……还有,鼠王又是谁?” “看来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为了避免夜伊继续稀里糊涂下去,星熊又好心地给他科普了关于贫民窟的知识。 “能不能请孑先生先回避一下?” “要是没事的话我可以回去了吗?” “啊,嗯,不好意思。”诗怀雅说。 孑出去后,星熊神秘兮兮地关上了门。 五分钟后。 “我还以为这样的人物只会出现在电影里。” “你该不会以为掌管贫民窟是一件很酷的事情吧?”诗怀雅冷哼一声,“但这也没办法,总要有人去做这件事。你应该能理解这种事情。” “所以做这件事的人就是你们所说的那位……林?” 林,灰色的林。 龙门的地下霸主,掌控着龙门超过百分之八十的灰色势力。 进入龙门前,夜伊从来往的商贩口中听过他的名字,但在此之前一直以为那只是个都市传说。 现在,被这么一号人物惦记着,他不知道这算不算好事。 “……看来你真的不是什么普通人。不过你也别担心,鼠王宴请外国来的公子哥儿,这事儿也不是第一次了。”星熊突然说道。 “此话怎讲?” “废话,换做普通人,现在估计已经被吓傻了吧?”诗怀雅不耐烦地说,“没其他事的话麻烦你出去,我还要处理叉烧帮的事。” “老陈已经带队过去了。” “哈?我怎么不知道?” “她认为没必要告诉你。” “……那条粉肠龙!” 回到落脚的旅馆,夜伊疲惫地倒头就睡。 ……来到龙门的第一天,多事之秋。 26城区,某栋富丽堂皇的别墅。 在贫民窟,这样的别墅是不多见的。就算是独霸一方的帮派头领,也需要避人耳目。 华丽而又空荡的客厅里,奇怪的组合,一只老鼠和一条真龙正安静地品着香茗。 不多时,便有敲门声响起,打破了两人间的奇怪氛围,正是不久前离开龙门近卫局的林雨霞。 “爸,魏长官,请帖送到了。” “做得好,雨霞。” “雨霞也长大了。”龙门的最高长官,魏彦吾,看着扎拉克女孩重新离去的背影感慨道。 “很多事都变了,魏。龙门已经不是十六年前那个会被一句话威胁的龙门了。” 真龙有些烦躁地站起身,在茶案边踱来踱去,“我知道你在劝我,但秘密越是久远,破裂时牵扯的事情就越是超乎想象。我不希望那件事再发生第二遍。” “……老魏,不要意气用事。” “恰恰相反,我现在无比冷静。舸瑞,龙门还是那个龙门。只要龙门还在一天,我就要对龙门负责。” “龙门并不属于你。” “但它倾注了你我太多的心血。” “……我想你在这里已经待得够久了。龙门的最高执政官不该在贫民窟逗留。” “……”威严的龙沉默着再度起身。这一次,他是真的打算离开了。 但在迈出房门前,魏彦吾停下了脚步。 “舸瑞,你还能在这个位置上待几年?我又能待几年?” “要不是念着龙门,我现在就想退休。”老鼠尖刻地冷笑一声,“但我这把老骨头还没到动不了的地步。魏老二,龙门的总督位置可不该拿出来和‘鼠王’比。” “你知道,一切没变,只是换了个样子。”说完,魏彦吾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只撂下一句话,“但龙门迟早要交到年轻人手上。我们留下的不该是一副烂摊子。” “唉……” “爸。” “我没事。老魏他只是太固执,他义兄那次也是,老董那次也是。这不见得是坏事。”老鼠摆了摆手,像是在对女儿说话,又像在自言自语。 夜伊一觉醒来,已经是早上八点,睡眠时间达到了奢侈的九个小时。 伸了个懒腰,躺在旅馆柔软的大床上,什么都不想做……才怪。 还有必须要干的事。 请帖上的时间是明天晚上,他倒要看看,那个鼠王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但在此之前,得先做好准备。 他知道该在哪里搞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一个违禁品、赃物、管制武器层出不穷的地方。 …… 27城区,最偏僻、最阴暗的角落里,有一个黑市。龙门最大的地下市场,近卫局的手伸不到这里。 夜伊在一个摊贩面前停下脚步。“源石炸弹?近卫局会让这玩意儿流通进来?” “嘘!小声点!货鱼龙混杂,条子管不过来的。” “开个价吧。” 然后摊贩就报出了一个令人吃惊的数字。 “你为什么不去抢?如果不是没有弄到源石制品的渠道,我随便捣鼓就能做出比这炸弹强十倍的东西。” “小兄弟,吹牛可不太好。你也知道,近卫局对这东西查得严,我费了老大劲才运进来这么几个……” “那要是把其中的源石装置拆开来卖呢?” “你原来是要源石装置?不早说,进来,我这里多的是。” 第21章 终于轮到我委托别人了吗?! 嗯……虽然知道龙门平时的氛围很是轻快,但夜伊还是对楼体屏上播放的节目感到惊讶。 在舞台正中央唱跳rap的是一只……企鹅? 黎博利并不少见,但那样纯正的黎博利……老实说有些引人发笑。 或许是龙门的吉祥物也说不定。 “龙门的导览地图明明很清楚嘛。”他手中捧着一张薄薄的纸质游览指南,上面标注了大部分值得一去的地方,四舍五入也算是龙门的结构图。 想起昨晚辨认星熊警官画的地图的经历,他就感觉脑壳疼。 老爷子告诉过他移动城市的连接方式,但理论上是一回事,实际站在城市中看又是另一回事。仅靠一张游览地图来判断龙门的结构,显然不靠谱。 而且龙门的管理者也不会在民用地图上留下什么有用的信息。 不过,靠这张地图确认路线还是绰绰有余了。如果爆发什么事态,必须找到最速的撤离路线。 “日落大道确认畅通无阻。”他将食指的指肚按在地图上,空气中便飘出一股淡淡的焦糊味,而地图上也留下一道褐色的印记,“接下来就是……” 地图上没有贫民窟的街道信息,但这里恰恰是最关键的城区。 要是说鼠王和他正在找的人没有半点关系,他是不相信的。他不知道那位鼠王找他有什么目的,但大概率不是什么好事。 不是好事,也就意味着恐怕会不太愉快。 这里和卡兹戴尔不同,一切真的只能靠自己了。 “相互联通的道路共三十七条,其中六条与黑市相连。楼顶狙击点十三处,必要时可以利用。还有……一个菜市场。”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菜市场的门口。摸摸空荡荡的肚子,他若有所思。龙门的旅馆提供自助烹饪服务,在这里买些食材回去也是不坏的选择。 就像所有炎国的菜市场一样,各种摊位交错摆放,因为时间靠近饭点而没什么顾客,也只有寥寥几个摊贩在售卖蔬菜和新鲜的羽兽。 “老板,有什么推荐的吗?” 正准备收摊的小贩抬起头看了看他,“来的不巧,很多菜都卖完了。唉,年轻人第一次心血来潮来买菜吧?” “倒也不是,只是顺路带一些回去。” “最近天凉,不如带只羽兽回去煲汤,再配上两根清炒茭白笋。” “好,就听你的。”夜伊从上方手中接过杀好的羽兽和茭白笋,点了点头。 这时,他感觉到有人从背后靠近。 “蔡老板,今天走这么晚?” “鲤先生!老远就看到你了!可惜了,今天没什么菜能给你带回去。” 来人一副风水先生的打扮,带着一丝江湖气,倒是有几分炎国传说里天师的风范。 “那倒不必。”被称作鲤先生的男子摇了摇头,“哟,这位小兄弟似乎没在附近见过。初到龙门?” “先生好眼光。”夜伊谨慎地回答道。似乎又碰上奇怪的人了。 “敢问小兄弟尊姓大名?” “大名不敢当。叫我夜伊就好。鲤先生这是?” “啊,没什么特别的事,就是这个点喜欢四处溜达。没到这时候,街头巷陌都能碰上有趣的人物。这不,就碰上小兄弟你了。” “哈,要是指望我会讲些有趣的故事,那你可得失望了。 我初到龙门,不擅大炎菜系,敢问鲤先生,这羽兽煲汤,可有什么诀窍?” “想不到小兄弟还对大炎菜有兴趣,这你可算问对人了。开水飞水,冷水下锅,猛火转文火慢炖。最后撒上几粒桂子,也是极好的。” “叫我夜伊就好……” “说起来,这几天事务所都不是鲤先生掌勺?”蔬菜摊的主人,蔡老板有些好奇地问。 “这几天都交给吽那小子了。他进步很大,但还差些火候。” “事务所?”听他这么说,夜伊来了兴趣。 “啊,来客有所不知很正常。我在龙门也待了段不短的时间,这几年闲来无事,开办了一家鲤氏侦探事务所,目前也有几个帮手。” “瞧您这话说的,”蔡老板哈哈一笑,“就连林先生都……” “咳,不值一提。”老鲤摇摇头,打断了他的话。 这时,夜伊摸摸头顶的双角,想了想,问道:“既然是侦探事务所,那接不接受找人的委托?” “那是自然。” “终于轮到我委托别人了吗?!” …… 鲤氏侦探事务所。 “鲤叔,怎么才回来……唔,原来有客人。”坐在电视机前的菲林女孩抬起头,见到了进来的老鲤和夜伊。 “吽和阿呢?” “他们刚刚鬼鬼祟祟地出去了,不知道要干些什么。”槐琥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这样啊。吽那孩子老实,出不了问题。我们坐下来谈。” “那我就开门见山了,”夜伊在茶几对面坐下,正对着老鲤,“我想委托你帮我找一个人。” “姓名、年龄、种族……以及必要的线索。”老鲤十指相交,眼神认真起来。 “我的叔叔,爱德华·雅特利亚斯,十六年前在龙门失去了联系。种族……和我一样。” “原来如此……呃!” “有什么问题吗?” “不。没什么。”老鲤褪下礼帽,转过身放到一旁的衣帽架上,声音如常,“还有其他信息吗?” “我暂时想不到了……等一下,有个细节我记得很清楚。信使送来的最后一封信上,盖着的是金色的龙头火漆。那时候我还小,只是单纯觉得这样的信封很酷,曾经爱不释手地把玩了好几天。我想,这大概是龙门某个机构或者组织的标记吧。 只可惜,来到龙门的这几天,我并没有找到类似的标记。” “……” “鲤先生?” “这委托我接了。”老鲤紧锁的眉头突然松开了。 “拜托了。” “静候佳音吧。对了,要是有其他需要帮忙的事情尽管提出来。我知道,旅客在龙门总会遇到这样那样的烦心事。” “鲤先生可真是生财有道。”夜伊打趣道。 “此言差矣。一点小事,就权当结交朋友,也未尝不可。只要你认我这个朋友,我有怎么会吃亏?” “……你真是个人精。” “哈哈,不止一个人这么说过。也罢,短则三天,长则半月,我一定调查得清清楚楚。” “你这么有把握?毕竟已经是十六年前的事了。” “夜伊,你不如猜猜我在龙门待了多少年?” “唔,鲤先生一看便是跑江湖的老手,约莫十年?” 老鲤摇了摇头。 “十五年?” “整整二十八年了。当初求学的时候,我便立志做个浪子,想不到却在龙门一待多年,恐怕要被老同学笑话咯。” 第22章 无聊无心 离开了老鲤的事务所,夜伊心里大概有了底。至少,从他口中说出的数字是可信的。 那么,现状反倒一下子变得无事可做。……老实说,有点无聊。 不知道w他们怎么样了。就算是现在,想起那个疯疯癫癫的雇佣兵,夜伊还是会不自觉地担心。 特蕾西娅的死给了她很大的打击。 无论夜伊怎么追问,凯尔希那天什么都没说,似乎铁了心要保守秘密。但夜伊能猜到是怎么回事。 当初知道特蕾西娅身在何处的,只有一个人,巴别塔最高指挥官,“巴别塔的恶灵”。 夜伊自那以后也的确没有见过博士。 可是……为什么? ……怎么可能? 如果真是那个人做的,那么夜伊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绝对不会。 ……真是可笑。就算离开了卡兹戴尔,有些人有些事还在脑海里纠缠不休。 这么多年,他一直有个疑问,想要向爱德华亲口问明白。 为什么,为什么要离开维多利亚,跨越半个大陆来到龙门。 如果他没有离开的话,是不是就不会…… 夜伊甩了甩头,及时止住了思绪,将不愉快的想法赶出脑海。 无论结果如何,有一样东西必须拿到手。 眼看时间还早,“不如去买一份鳞丸吧。” 孑的鳞丸店离老鲤的事务所不远,徒步很快就到。然而,离得很远就能听见前方传来的争斗声。 “孑那小子又惹上什么人了?”他无奈的想道,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赶到现场时,混乱程度还是让他大吃一惊。 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龙门帮派的成员,而更多的正在围攻被包围在中间的一人。 至于孑,他正被一个菲林少年拉着,躲在鳞丸店的后面。 “喂喂,这么多人打一个算什么本事?”夜伊看不下去了,伸出脚绊倒了最外面的一个混混。 “少多管闲事!之前我们叉烧中了卤水的圈套,今天一定要找回场子!等等,你是那天那个……” 然后,说话的混混感觉世界颠倒了。 在其他人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被夜伊重重倒摔过去。 “好啊,又来了个挑事的!” 被围攻的青年也注意到了他,挥舞着盾牌逼退了靠近的混混。“小心点,别受伤了,躲在我后面!” “明明自己都快撑不住了……真是个老好人啊。”夜伊撇撇嘴,“算了,就当活动一下筋骨吧。” 街头斗殴用真刀真枪不太合适,不过好在他对徒手搏击也有些心得。 摇闪、摆拳、侧踢……原本不会出现在街头斗殴中的招式对于这些混混来说还是太超前了,就像是刚学会走路的孩子就要面对博尔特一样。 “好、好夸张……”一时间,原本被围攻的吽都呆住了。 “虽然本来就知道夜伊哥很厉害,但近距离看到还是会觉得吃惊。”孑也忍不住探出了头,连带他身边的阿一起欣赏起富有美感的战斗。 “还真是有趣的家伙,比吽还能打的人可不多。你的熟人?” “我们昨天刚认识……但也算是熟人了吧。” “嘻,要是能在他身上做实验……” “嗯?”孑疑惑地转头看向开始兴奋的阿。 “呀,没什么。” 另一边,战斗很快就结束了。 普通的帮派成员自然不是夜伊和吽的对手,不多时便倒的倒,逃的逃。 “呼……呼……多亏你了,先生。”吽憨憨地挠挠头,对夜伊鞠了一躬。 “谢谢你们帮忙。”孑也郑重地对他们两个道谢。 “担不起。我也只是心血来潮。……看来今天的鳞丸是没戏了。这两位是?” “我是吽,他是阿,都是来这里买鳞丸的顾客。” “吽、阿……你们是鲤先生的……” “你也认识鲤叔?”吽有些惊喜地问道。 夜伊点了点头,俯下身帮孑捡起洒落在地上的一柄鱼鳞刀,“我刚从鲤氏侦探事务所出来。” “那还真是碰巧。”阿嘀咕着,用热切的目光打量起他。 吽见状,急忙用身体挡住了阿的视线,向夜伊道歉,“你不要在意,阿心肠不坏的。” “没关系,我和恶劣过一百倍的家伙打过交道。” “……唉。”吽看着鳞丸店的狼藉,不由得叹了口气,“要是董伯伯知道这里的事,恐怕又要着急了。” 孑有些低落地低下头,“都怪我不好,引来了这些坏人。……我看上去真的这么像黑帮吗?” 夜伊下意识地点点头,随后又急忙改口,“不。你可能只是……看上去比较凶恶?” “你不用安慰我了……算了,只要大家没事就好。今天真的谢谢你们,改天我请你们吃鳞丸。” “那我就不客气喽?” 这时,近卫局的警员也接到了报案,赶到了现场。见到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黑帮份子,经过训练的近卫队员们也不禁吓了一跳。 毕竟,帮派斗殴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不能让龙门的表面势力介入,也就是说,闹事的黑帮一般在事后都会处理干净。 孑和吽讲述了事情经过,博得了对方的啧啧称奇。 “我都想推荐你们加入近卫局了。”穿着制式服装的近卫局成员笑着说道,“就算在近卫局,能一个打十个的家伙都不多。” “不、不用了。”吽竟然紧张了一下,“鲤先生对我很好,我不能……” “哈哈,我只是开个玩笑。” 真是稀奇,天底下还有吽这样纯良的好人。夜伊想道。 刚过易折,这样的性格容易吃大亏。不过,这不是他该担心的事,老鲤他们也不会放着吽不管。 “吽,我能问你个问题吗?”夜伊冷不丁地说道。 “我一定尽力回答。” “我想知道,鲤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 吽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想到他会问这样的问题。 不过,他很快回过神,笑着说,“在我最找不到出路的时候,是鲤叔拉了我一把。虽然看上去精明世故,但鲤叔其实是个很善良的人。” “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 吽不会说谎。如果他都认为长期相处的老鲤是好人,那老鲤的可信度便大大提高。 之前怀疑老鲤接近他是别有用心,现在看来是多虑了。或许……其实是能够交朋友的家伙? 第23章 一碗清汤荞麦面 紫发的少女在小巷中穿行着。 她的脚步无声无息,与一个路人擦肩而过时,对方甚至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 仅仅是一个看似随意的抬手,少女便拿到了她想要的东西。 但还没等她从容离去,一只手就拉住了她的后领。 “小鬼,把东西还给人家。” 暗索回过头,对着抓住她的少年怒目而视。 “瞪我也没用。” 犹豫了片刻,少女还是乖乖照做了。 “多管闲事……”她小声地嘀咕道。 “我听得见哦?” “嘁。怎么又是你?那个警官有和你说过,离我这种人远一点吧?” “少啰嗦。我才懒得特意找你,今天不过是过来踩点。” “踩点?”暗索讽刺地说,“你也会干这种事?” 在她的印象里,只有黑帮份子或者她这样的窃贼在行动前才会踩点。 “我觉得你对我有什么误解……你什么时候有了我是龙门好市民的错觉?” “呵……”少女撇了撇嘴,显然不相信他的话。 临近中午的太阳悬挂在头顶,将脚底的影子压缩到极致。如果这时候钻进贫民窟,会发现一幅奇特的场景:头生双角的少年拉住一个卡特斯女孩的后领,半拖着女孩向前走去。 “放、放开我!” “闭嘴。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电影里好像是这么说的?” 头一回,暗索感到了一丝慌乱。 更糟糕的是,她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可恶,昨天下午被放出来就没吃过东西……) “等、等一下,前面就是——” 下一秒,两人的视野变得开阔起来。 低矮的平房转换成高楼大厦,人流也多了起来。这里是21区与16区的交界处,龙门闹市区的入口。 “喂,你到底想干什么!” “吃饭,然后拜托你一件事。” 说着,夜伊半拖着她走进一家尚蜀菜馆。 “客官,想吃什么?”门口的店员热情地问道。 “有什么推荐的吗?” “客官第一次来,一定要尝尝我们的招牌,‘面面俱到’。” “那就来两碗。” “好嘞。” 两人在一处靠窗的位置坐下,一时间有些冷场。 暗索打破了沉默,声音里带着讥诮,“你饭量倒是不小。” 她没有奢想什么不切实际的事。一个小偷、感染者,光是进入闹市区就需要掂量掂量。 “你们的面,两位客官。”店员忙得团团转,没有看到暗索身上不起眼的源石颗粒。 夜伊将其中一碗推到少女面前,“吃吧。” “……” 少年抬起头,发现暗索正一言不发地打量着他的脸,仿佛要从上面看出字来。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你到底在做什么打算?”女孩的语气宛如竖起尖刺的刺猬,“你想让我做什么?” 她知道,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眼前这个人突然大发慷慨,就必定需要她付出等量的代价。 夜伊也没有卖关子,“帮我闹出点动静,越大越好。” “我拒绝。” 少女的话语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 “为什么不先听听我的条件?” “哈,谁会相信你好心到会和一个感染者谈条件?” “那就算了。” “就算你这么说……咦?” “我说算了。” “可是……你不是……” 夜伊叹了口气,“你是受虐狂吗?这么希望我逼着你做事?” 暗索看着他的脸,有点呆住了。 “……为什么是我?” “因为这样比较省事……再不动筷子的话,面就要凉了哦?” 暗索下意识地摸着空空如也到的腹部,咽下口水。 贫民窟的生活让她明白,免费的东西往往是最贵的。 但眼前这个少年的话语仿佛有一种令人信服的魔力,让她忍不住要遵循他的言语照做。 “可恶……”明明心里不情愿,但双眼却无法从眼前的美食上挪开。 上一次坐在餐馆里是什么时候?少女想道。 和其他在贫民窟里长大的孩子比起来,她其实算是幸运的。至少,父母抛弃她的时候,都在忍不住哭泣。 在那以后,感染上矿石病,一直到现在……以客人的身份坐在窗明几净的餐厅里,这似乎是头一回。 ——虽然,这并非是她自己所愿。 “你就这么怕我?” ——魔鬼。少女默默在心里咒骂着。 只有亲眼见到那一幕的人,才会明白眼前的少年是个怎样的怪物。 但是…… 暗索没有从夜伊的眼中读出恶意。 她见过许多人。阴险、残忍、贪婪、麻木……她见过各种各样的情感。作为一个小偷,察言观色是必备的技能。 但她没办法从夜伊身上感受到一丝的不怀好意。 就算自己曾经偷过他的东西,就算被他追着跑了好远,就算因为他而被迫听了近卫局一整天的说教……暗索实在没办法讨厌他。 半晌,她艰难地抬起头,勇敢地直视少年的双眼。 “……我答应你。” “合作愉快。”夜伊笑着伸出拳头,少女犹豫片刻,也伸拳和他碰了一下。 “开个价吧。” 听到他的话,少女满脸的不可思议。 她原本以为对方只是说说而已,但夜伊竟然真的打算付报酬。 但……她并不知道该要什么好。 “按照行情,佣兵一次行动的价格大概在一万两千到两万龙门币间浮动。”夜伊好心地提醒道。 除了萨卡兹,行走在死亡边缘的雇佣兵收费都相当高昂。而在龙门,一支资深押运团队的报酬通常也只有7500龙门币。 暗索不清楚赏金猎人或者雇佣兵的收费标准,但她隐隐约约感到自己并不够格。 甚至,感染者的身份还会给她带来麻烦。她只能茫然地摇摇头,用自己的大脑尽力消化起当前的情况。 “那就伤脑筋了……”夜伊捞尽了碗里的龙须面,托着下巴思考起来,“我没办法相信一个没有利益关系的陌生人。” “你……是真的想叫我帮忙?” “你说呢?这样大费周章难道只为了和你开个玩笑?” “我不是这个意思……”少女的心里逐渐被某种情绪填满了。 这种感觉,已经很多年没有过了。 在贫民窟,靠着偷窃的技能勉强温饱,她已经逐渐忘记了这种感觉。这是“被需要”的感觉。 她突然抬起头,大胆地说道:“那你也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我答应你。”少年回答得很干脆,但又顿了顿,补充道:“前提是你别刁难我。” “那么说定了。具体要什么,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好的时候,你可别食言。” 夜伊把掌心搭到暗索头顶,狠狠揉了一把。 “你、你做什么!” “因为和你打交道真的令人很不爽啊。” “这话该我说才对吧!” 第24章 鼠王 经过昨天一晚上的努力,夜伊终于完成了他的源石炸弹。 但愿不要用到才好。 虽然向w讨教过,他还是没办法控制爆炸物的威力,那是独属于w的源石技艺。真到了那一步,他无法保证会造成多少牺牲。 如果无视其中的苦难与黑暗,贫民窟其实是个有趣的地方。 犯罪和暴力在这里生长,数不胜数的势力相互牵制,却又同时受到一个人的辖制——灰色的林。 就好似错综复杂的蜘蛛网,每牵动一根蛛丝,就会牵扯到盘踞在蛛网中心的那只蜘蛛。 身在其中的人难以得知那只蜘蛛是否在看着自己。 是试探?还是得知了他的目的?夜伊无从知晓。那位鼠王选在这个时间和他接触,还有错综复杂的龙门局势……都不是一时半会可以理清的。 证件不会露馅,双角也经过了伪装,按道理来说,应该不会有人发觉自己的身份才对。 除非……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今晚的行程会非常刺激。 墙壁上的时针已经滑向下午五点,是时候动身了。 请柬的地址写得非常清楚,却又匪夷所思。具体地说,是暴力犯罪事件最集中的24号城区。 不过,见过的人便会知道,在龙门第24区,有一栋与此地不符的豪宅。无人知晓它的主人是谁,就连附近的住户也不知底细。 只是有传闻,那是令人尊敬的林先生的财产,尽管从未有人目睹他在那附近出面。 而那里,就是夜伊今晚的目的地。 傍晚的贫民窟相当冷清,原本狭窄的小巷也显得不那么拥挤。 一路上无人跟随,却始终有视线紧盯着自己,但夜伊依然毫不在意地继续向前穿行。 偶尔有无家可归的感染者从阴暗处探出头打量他,但随着他靠近又都缩了回去。 原因无他,就算从外表看上去只是个玩世不恭的纨绔子弟,那一副生人勿近的气场还是令人望而却步。 并不是恫吓或者威严,而是深自骨髓的威胁感。 就像已经过去的无数个日月一样,破败的小巷无法记住任何一个人。 少年的身影远去后,一切归于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那伫立于阴影里的身影突然发出一声轻叹。随后,身披黑蓑的身体宛如轻巧的燕子般,一瞬间便不见了踪影,只有斑驳墙壁上的擦痕显示出他曾经再次踏过。 夜伊有想象过鼠王宅邸的样子,或许是深邃的地下宫殿,或许是隐秘的钢铁居所。但他没有想到,会是这样富丽堂皇的宅邸。 从外观来看,具有非常明显的炎国风格,但整体的布局却是典型的维多利亚式,难说是相得益彰还是格格不入,但确实给人震撼感。 一个身着灰色礼服的蒙面人一言不发地对着他行礼,似乎在示意跟着他来。 夜伊没有犹豫,和引路人保持了适宜的距离,跟上对方的脚步。 宅邸的一楼是与外表同样华丽的维多利亚风格舞厅,夜伊想象了一下舞池里满是来宾的场景,不由得发出一声轻笑。 “鼠王真是好雅兴。” 引路人回头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他不过是一个小喽喽,对那位大人的安排没有插嘴的资格……尽管鼠王老人家他并不介意。 穿过空荡的舞池,才终于来到正厅。 ——看样子,夜伊进来的入口是后门才对。 而在正厅里,夜伊见到了先前在警卫局出现的林雨霞,以及她的父亲,龙门的鼠王。 林,灰色的林。 见到他的那一刻,夜伊的瞳孔颤抖了一下。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惊讶。 “您是上次在孑的鳞丸店那里的……” “年轻人记性倒是不错。”须发皆白的老鼠淡淡地说。 “多谢夸奖。那么,龙门的‘鼠王’,不会仅仅因为这一面就对我发出邀请吧?” “这可不好说。” 夜伊故作苦恼地挠挠头,“真是伤脑筋,在龙门,被您惦记着不知道算不算好事。” “罢了,我也不是想吓唬年轻人。只是,像你这样的人物,我总得多加在意。” “……我是不是该感到自豪?” “呵……”站立一旁的林雨霞嗤笑一声。在龙门,敢用这种语气与她父亲说话的人并不多。 一部分人有这个资本,但更多的只是因为愚蠢和自大。 年迈的老鼠和年轻的德拉克四目相对,视线里隐隐带着电光火石。 夜伊没见过这么难缠的家伙。明明已经做出了让步和试探,但对方仍然不肯透露自己的目的。 而鼠王也对眼前的年轻人有了新的认识。 原本以为只是旧事重新纠缠,但看来似乎没这么简单。 “你很聪明。” “我知道。不如,我们开诚布公一点?不妨把彼此想要的事物说出来。” 鼠王在场的手下额头都开始渗出冷汗。 (疯了……这家伙一定是疯了……这可是鼠王!) 但林舸瑞本人并没有动怒,只是深邃地眯起了眼,“年轻人,谈判是需要筹码的。” “我当然有筹码在手。” “说来听听。” “我不知道筹码是什么。”夜伊狡黠地笑了,“但既然你主动见我,就意味着我身上有你想要的东西。” “……有趣。你和我一个老相识很像。至少,胆子都很大。” “我的荣幸。” 鼠王不快地瞪了他一眼,“只是像,你还差得远呢。” “这样谈下去不会有进展的。” “年轻人就是急性子。”鼠王微微叹了口气,总算有了点和蔼老人的样子,“我只打听到你的身份,来自哥伦比亚的信使。有一封信,我想要委托你帮我送到。” “……我?” 满口谎话。夜伊扯了扯嘴角。 对于这只老鼠的话,他一个字都不相信。 如果只是送信,没理由不去委托龙门的物流公司。得到龙门官方背书的组织,怎么想都比一个来路不明的外国信使可信。 “父亲……”林雨霞微微一怔。这件事,父亲没和她透露过。虽然自己没有资格干涉父亲的决定,但那个一直想让自己独当一面的父亲不会故意瞒着她才对。——因为这和说好的不一样。 心血来潮? 她看向那个已经有些佝偻的背影,回想起曾经还需要仰视父亲的那些时光。 从那时候起,能让这个老大爷临时改变主意的人就不多。 第25章 鸿门宴? “我有拒绝的权利嘛?”少年无奈地问道。 “有没有呢?”老大爷明知故问地重复了一遍。 “唉……” 被套牢了啊。 夜伊只是在赌对方不会为难自己,但没想到鼠王又把问题抛了回来。 准确地说,是把选择权又塞给了他。 ——配合,抑或是对抗? “……好吧。那封信,要送到谁的手里?” “先不急,来者即是客,我自然得尽地主之谊。”林挥了挥手,“来人,给客人上茶。” “不必了。”夜伊摇了摇头。他没心思喝茶,更不放心鼠王的茶水。“如果是在平时,我也有陪您小品香茗的兴致。但今天,就算了吧。” “……你们真的很像。”老鼠低声自语道。 “……什么?” “耳朵太尖可不好。至少,不要表现出来。”这一次,鼠王的话语带上一丝警告的意味。 但夜伊真的没有听清他的话。 “……” “送客吧。……这信,到了该送出的时候,我会让你来取的。” 夜伊默默地颔首。 这时,一阵玻璃破碎的声音骤然响起。 下一秒,冰冷的弹丸飞向少年的心窝。 ——但夜伊的动作更快。 原本别在腰间的匕首不知何时是已出现在他的手中,分毫不差地弹开了飞射而来的子弹。 但就是这不到一秒的时间里,一群持械的蒙面人已经围住了他们。几乎是一瞬间,鼠王的手下就已经被控制住。 林舸瑞神色不变,依旧淡定地坐在那张太师椅上。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他不紧不慢地说道。 “少废话!你知道为了收买这些人,我费了多大功夫吗?”一个蒙面人摘下面罩,露出一张凶恶的刀疤脸,“‘鼠王’的位子,该换人坐了。” “看来‘鼠王’对黑帮的掌控力没我想的那么强。”夜伊瞥了林一眼。 “上了年纪,对年轻人的小打小闹也没那么上心了。”老大爷缓缓起身,不怒自威地环视四周。 但夜伊知道,他的老态全是装出来的。至少,鼠王的身子骨绝对比这个不知好歹的刀疤脸硬朗。 “看来之前我对你们的僭越睁只眼闭只眼,让你们把我的宽厚当成软弱了。”林轻松地说道,神色一下子狰狞起来,“那么,就趁着今天算算旧账!” 一股难以言说的气场突然从他身上迸发,席卷了在场的一切。 “这是……沙子?”夜伊新奇地看着这一幕。 不知来处的黄沙使得空气蒙上一层薄纱,人影在其中影影绰绰地看不真切。 狂风、飞沙,光是这两样东西就不是常人能做到的。 看来这位鼠王的实力,比预想的还要更强一点。 “举铳!他只有一个人!” “真是老套的反派台词啊……”夜伊回身闪过一个蒙面人的偷袭,借势踢在他的下巴上。 飞扬的沙尘让他有点难受,但不知天高地厚的黑帮分子明显更不好过。对准鼠王射出的子弹理所应当地没有命中,全都落在了砂岩的壁障上,宛如水滴落入海洋,掀不起一丝风浪。 而在烟尘中,夜伊见到了另一道挥剑的影子。 是鼠王的女儿?少年好奇地眨眨眼。 林雨霞的源石技艺与她的父亲如出一辙,但她只是将有限的沙子凝成一柄细剑,便刺翻了接近的打手。 “看来有人见不得我过安逸日子。”林舸瑞的声音穿透黄沙传入所有人耳中,“我虽然老了,但也有坚持每天去公园晨锻的。” 但回应他的是一声巨大的爆炸。 “老大爷,能不能想办法保护好你的客人?”夜伊一边抱怨着,一边翻滚着躲开穿透黄沙的炮弹,“风沙太大,我快看不清外面的局势了。” “让你见笑了。” 两人的闲聊通过窃听器传入外界某人的耳中。他气急败坏地一把拉住身边同伙的衣领,“这和说好的不一样!你不是说鼠王只是个普通的老头子吗?!” “可、可是看他晨锻的样子并不比其他老头……” “你龙门粗口的!” “找到你们了哦。”一道声音突兀地在他们身后响起。 “混蛋,少来烦我!……呃!”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泛着银光的匕首已经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鼠王他老人家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 “……什么?” 夜伊用怜悯的眼光看向他,“意思是,你们被他耍了。我猜,暗地里反对鼠王的势力应该或多或少都在支持你们吧?这下可没人能继续反对他了。” 不仅能一举剪除反对势力,还能找出身边潜藏二心之人,真是好手腕。 “你真的很聪明。”老人的身影从黄沙中缓缓走出,“但太过聪明并不总是好事。” “你算准了他们会在这一天动手?” “这倒没有。倒不如说,他们好歹在这一点上给了我惊喜。” “……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只是在思考,你到底能做到哪一步。唉,人老了,就总想着活动活动筋骨。” “……!” 意识到了他想做什么,夜伊及时地后撤一步,黄沙正好从他胸口几厘米外的地方扫过,力道大得能够击穿钢板。 “喂喂……好歹有点分寸啊。要是我死了怎么办?” “我怎么不记得,我说过你的命很重要?” 古怪的性格,古怪的源石技艺。 这样大规模地操纵沙子的法术,夜伊闻所未闻。 “多有得罪了。”少年的眼神认真起来。 他手腕翻转,原本正握的匕首变为反握,整个人的气质也凌厉起来。 这一次,他没有再躲避,而是迎着扑面而来的黄沙挥出一道银光。 “哦?”鼠王挑了挑眉。 刀锋与黄沙碰撞在一起,黄沙即刻溃散,而夜伊借着反冲的力道高高跃起,眼神扫过鼠王的要害。 “哼……”鼠王冷哼一声,黄沙重新凝聚,涌向少年还在半空下落的身体。 “真麻烦……”匕首再次斩开黄沙的包围,只是夜伊被推着落到了更远处,“既然没什么事了,我就先告辞了。” “这可不符合对待长辈的礼数。”鼠王瞪着他,“在我面前,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第26章 企-鹅-物-流! 偷一样东西。 这样的要求困扰着紫色头发的少女。 那个人只是说要把动静闹大,但对暗索来说,能想到的办法也只有偷东西了。 “真是的,那家伙在想些什么?”她嘀咕着,寻找起自己的猎物。 女孩无聊地抛着手里的钩索。明明平时总能找到猎物,但之前是为了求生,这次却不一样……她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符合雇主的心意。 “冷静……只要像平时一样,不,不行,这样就……” 暗索第一次感觉偷东西居然也能这么困难。 夜伊向她提了两个要求。 第一,不要失手。 第二,尽量把动静闹大。 “这不是为难我吗……” 少女耷拉着两只兔耳,闷闷不乐地托腮在路边坐下。 这时,道路上传来阵阵吵闹声。 “闪闪闪闪……闪开!” 伴随着这样的呼声,一辆汽车疾驰而来,速度达到了惊人的一百八十码。如果不是物理规则束缚,恐怕下一秒就要飞起来。 然而,偏偏有一群不要命的人拦在了汽车的前面。 “德克萨斯!快停车!” “别催我!” “慢、慢一点……我……唔……呕……”后排坐着的鲁珀少女头昏眼花地说。 眼看就要撞上,拦车的黑帮分子也慌了神。幸好,驾驶员并不想身上背上人命,然后遭到近卫局的通缉。一个突然到匪夷所思的急刹车之后,原本狂飙的汽车可算停了下来。 “你们还好吗?”头顶着光环的红色短发萨科塔少女若无其事地问道。 “我一点都不好……”偶像打扮的鲁珀族少女头晕眼花地拉开车门,险些站不稳。 “这群家伙是动真格的。”开车的鲁珀女孩从车上跳下来,拔出一柄长刀,“恐怕是真的想要你的性命。” “哎呀,似乎是有趣的展开呢。”暗索在街的对面,饶有趣味地看着这一幕。 眼下,黑帮的打手将三名少女团团围住,金发鲁珀少女有些害怕地躲到持刀女孩的背后。 “别担心啦,空,你知道,我和德克萨斯很厉害的!在龙门,打群架我们绝对是第一哦!” “我知道啦!我也会帮忙的。” 谁能想到,一家物流公司,竟然每个雇员都特别能打呢? “能天使,注意警戒。” “知道啦知道啦……”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开始动手。 能天使手中的守护铳不断喷吐着火舌,虽然射出的只是橡胶子弹,却每一发都精准地击打在对手身上。 ——众所周知,橡胶子弹打人超级痛。 德克萨斯的刀法也没有那么多套路,更多的是源自战斗经验的纯熟。在这一点上,那些打手根本不够看。 “人数怎么越来越多了!该不会有人在黑市挂了你的悬赏吧?”能天使借德克萨斯的刀躲过一支弩箭,飞快地开枪回击,一边还不忘吐槽。 空茫然地摇了摇头,“黑市……?我、我不知道……” 德克萨斯叹了口气,在她周围倒下的黑帮分子少说也有了十几个,但对方还没有收手的迹象。 这时,另一道撞击声响起,随后好几个打手都被砸飞出去。 “空,能天使姐,德克萨斯,这里!”丰蹄族少女挥舞着磁暴锤和重盾,一头扎进了打手的队形。 “来得太及时了,可颂!” 虽然企鹅物流的四人的确很强,但打手人数实在太多了。 空在黑市被悬赏,恐怕不是一句戏言。 另一边,暗索站起身。 “既然他说要把动静闹大……” 少女嘴角挂上微笑,捏紧了手里的钩索。 接着,特制的钩索以一道抛物线被她扔了出去,缠在另一侧的路灯上,末端则留在暗索手中。 等到那些打手追着能天使她们路过时,她突然猛地将钩索绳拉直,最前方避让不及的打手们一下子被绊倒,连带着后面的也一并甩到。 “谢啦!”能天使回过头,比了一个感谢的手势。而暗索不打算就这么结束,收回钩索,跟上她们的脚步。 “呼……呼……终于甩掉他们了。”跑了很远,空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 “真危险啊,原来偶像也是高危职业。”可颂感慨道。 她注意到跟过来的暗索,对她微笑道:“感谢你的帮助,这样,下次你来找我买东西我可以给你打七折……” “不、不用了……”暗索没想到对方会这么热情,小脸一下子红了。 不过,该做的事还是要做的。 “没有危险的话,我就先走了?”她想了想,维持着正常的声线。 “再见!”能天使毫无防备地对她招手。 和离去的暗索擦肩而过时,她只感到腰部一轻,但没放在心上。 “好啦,我们也回去吧。……等一下,我的守护铳!” 还没走出多远的暗索顿感不妙,默默把那把铳藏到衣服地下,撒腿就跑。 “等等!把我的铳还给我!”头顶光环的少女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德克萨斯、可颂紧跟其后。空犹豫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糟了糟了……好像惹了不该惹的人……但是这样一来,动静就够大了吧?”暗索一面全力奔跑,一面有些恶趣味地想道,“接下来就是到约定好的地点会合……” 借助手里的钩索,她能够在建筑物之间快速移动,这才勉强不被企鹅物流追上。 某种程度上讲,这家物流公司的员工可全是怪胎。 远远地,她就看到了远处飞扬的沙尘,听到了铳和爆炸物的响声,心里竟然有点担心。 “那个家伙……” 她咬咬牙,加快了脚步。 “可颂,搭把手。” “好嘞!” 丰蹄少女半蹲着架起盾,而德克萨斯一跃而起踏在了她的坚盾上。 在推力与蹬力的双重作用下,她宛如一支离弦的箭,朝着逃跑的暗索疾驰而去。 “完蛋了……她们是认真的……”少女的余光瞥见那迅速跨越重重障碍的飞影,懊丧地想道。 德克萨斯决定给这个小鬼留下一点教训。 暗索眼睁睁地看着对方逼近,向自己伸出手,然后…… 从侧面涌来的黄沙吞没了她们。 第27章 还是企-鹅-物-流! “咳咳!德克萨斯,还活着吗?” “我还没脆弱到这个地步。”鲁珀少女在烟尘中站定,有些郁闷地回答道。 暗索感觉到自己的衣领又被什么东西勾住了,身体被飞快地拽离地面。 夜伊拖着她冲出漫天的黄沙,在一堵墙顶端停了下来。 “你在搞什么?” “这话该我说才对吧?!刚才的沙子是怎么回事?” “一只发了疯了老鼠而已。” “这么形容一个老人家是不是不太合适?”鼠王不紧不慢地踱着步,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 “真是阴魂不散……” “那边的小姑娘,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年轻人杀气腾腾的,不好。”鼠王这一次是在对一旁的德克萨斯说话。 “……” “哇呜!情况好像一下子变复杂了?”能天使和可颂从后面追上来,也看到了这一幕。 “那两个人,都不好对付。” 暗索低下头,困惑地看着其他人。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她的脑袋有些转不过来。 “他是谁?” “鼠王。” “就、就是……那个鼠王?” “应该不会有假,但也不排除是替身的可能性。毕竟,我在此之前也没见过他。……近卫局怎么还不到?” “近卫局?” “嗯。你记得我让你把动静闹大吧。看起来,你还引过来一帮有趣的家伙呢。” “……如果是要把近卫局那帮家伙引过来,那为什么不直接报警?” “怎么报警?说我要去参加鼠王的宴会,让他们做好准备?” “呃……”暗索被噎住了。 这时,巷口传来一阵脚步声。和那些打手不同,这次的脚步声可以听出来源的训练有素。 “难得活动一下筋骨,还不让我这把老骨头尽兴……”鼠王嘀咕着,手里半是法杖半是拐杖的棍子挥了挥,身影消失在一片黄沙中。 等到鼠王离开后,德克萨斯紧绷的身体才放松下来。 一小队近卫局成员跑了过来。 而看清了领头的人后,夜伊眼里也闪过一丝玩味。 (龙?) “我是近卫局高级警司陈晖洁,接到报警说发生持械武斗事件,请你们配合……怎么又是你们?” 她指的是企鹅物流。 暗索歪过头。 听她的语气,这样的事件……似乎不是第一次发生? “嘛,都是些小意外。——对了,陈警司,你得帮我把我的守护铳追回来!” “不必劳烦陈警司了。”夜伊从墙头跳下来,手里拿着能天使的守护铳,“还给你,小姐。” 陈晖洁上下打量了他,“你为什么要拿别人的武器?还是铳这么危险的东西。” “这就说来话长了……”夜伊往身后瞥了一眼,发现暗索已经溜之大吉,“大概是闹着玩?” “好吧……其实我都看到了,是刚才躲在你身后的那孩子干的吧?也是老面孔了。” “那陈警司还真是辛苦。”一想到要经常和那个暗索打交道,夜伊就感到一阵头疼。 陈叹了口气,“看你的样子似乎不是龙门人,那我给你个忠告,少和她或者企鹅物流这帮人打交道。” “当着我们的面这么说是不是不太好?”能天使笑着说道。 “这种事恐怕我做不了主……不过还是谢谢你的忠告。”夜伊回答道。 “对了,空呢?”可颂环顾四周,没有发现同伴的影子。 “咳咳……空小姐已经在我们近卫局的保护之下。”陈故作威严地说。 “诶——明明是同事却被区别对待了。” “头儿,那我们……”一位近卫局成员悄声对陈问道。 “收队吧。”陈有些烦躁地回答道,“念在你们也没造成什么破坏的份上,这次近卫局就不追究了。我们会惩治那些黑帮的。——至于你,如果遇到其他麻烦可以随时向近卫局求助。” “这态度差距也太大了!”能天使不满地嘟起嘴。 “或许陈警司对你们有什么误解吧。”陈带着小队离开后,夜伊狡黠地说道,“企鹅物流都是勇敢的热心市民,对吧?” “看不出来,你还挺会说话的嘛!” “我嘴笨,只会实话实说~” “你可一点没有嘴笨的样子……”可颂吐槽道,“对了,要不要试试我手头的这批香水?第一箱可以给你打五折哦。” “香、香水?”夜伊愣住了,“抱歉,我用不上。” “诶?可是我听说哥伦比亚人对香水有特别的嗜好……” “确实有这样的传闻没错……但除了女士们,其实也就仅限于那些需要遮掩狐臭的家伙了。” “说起来,你也是信使吗?”能天使好奇地问道。 “何以见得?” “老板说过,如果一个人鬼鬼祟祟不知道想干什么,又没有固定的职业,神出鬼没,那这个人八成是个不务正业的信使,就像莫斯提马那样。” “……咳!怎么能这么说!自由信使的职责本就是考察泰拉各地的风土人情!”夜伊厚颜无耻地说道。 他下意识地捏了捏风衣下摆上的流穗。那是哥伦比亚联邦速递的标志之一,对出身哥伦比亚的信使来说,是身份的象征。 虽然信使的身份只是遮掩,但哥伦比亚颁发的信使执照并不是假的。 当然,原则上不在物流机构任职的人是没资格自称信使的,所以才会诞生了“自由信使”这一说法。 能天使挑挑眉,“这样一来,我们就是竞争对手了。” “……我没打算和你们抢生意。” “开个玩笑嘛。企鹅物流并不是那种会因为竞争而倒闭的普通机构。” “……” “有没有心动?有没有很羡慕?” “你想说什么?” “也没什么啦,”能天使顿了一下,随后歪过头,“对哦,这时候我应该说些什么?” 好累…… “能天使姐,老板不允许我们这样子开展业务的……”可颂小声地提醒道。 “有什么关系嘛。快点结束吧,我和空约好了一起去看老板的说唱演出。” “什么时候?”德克萨斯打断了她的话,“我怎么不知道?” “是我们之间的默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