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之行陈少卿》 第一章 南疆,百莽山脉,青霞宗治下的枫林坊市。 在坊市以南,一座三进的清雅小院正房中,一个面容俊朗的青年修士,正依在一位模样在三十岁模样的锦袍男子怀中,神色恍惚地望着,目露不舍之色。 “咳咳,我……我恐怕是不行了。只求临死前,曹兄能答应小弟一个请求!”那青年修士一手紧紧地捂着腰腹处那处包扎后,仍在渗血的伤口,一边咳着黑血说道。 “林兄弟没事的,都怪为兄不该为你讨来这秘境名额。你放心,为兄这就去青霞阁,就算是倾家荡产也要为你求来云芝丹疗伤解毒。”曹魏扶着男子目露悲色,泣声说道。 在青霞宗地界能以青霞阁命名的店铺,足以看出这是谁的产业。 不过其实这座占了三座一阶灵山的枫林坊市,这里头各行各业的铺子背后,多多少少都有宗门或是宗门高层参股,少则一两成,多则七八成。 当然此等宗门名下的坊市,可远非一两家,而是遍布于各地,通过和其他元婴宗门联合,操纵着南州基础物价与不同品阶间灵石的兑换比例,兵不血刃地搜刮着那些散修还有筑基、炼气乃至金丹中低阶家族资源。 至于那云芝丹,乃是一种三阶灵丹,乃是金丹修士常用的疗伤丹药。因此即便单单一颗,也远非炼气修士所能买得起的。当然在青霞阁眼中,炼气修士也没那资格买这等灵丹妙药,故而曹魏才用了一个‘求’字。 而林兴宗见曹魏作势欲起,连忙用力拉住衣角,只是这一用力使得伤口更一下子迸裂开来,黑血渐渐地在地上流成了一小洼。 他苦笑说道:“多谢曹兄好意了。我自己什么情况自己清楚,况且云芝丹价值连城,也不是我等低阶修士所能求取的。” 说着,便颤颤巍巍地从怀中掏出了个储物袋,伸了过去,有声无力地接着说道: “小弟是赵国灵水郡林家人士,此次出来至今已有两年未曾回去了,十余日前,家中妻女寄来一封书信,有些人应是看我久未露面,起了歹心意图谋取家中产业。我本想最后去青霞宗秘境里再拼一次就回去将此事处理了。只是如今却是落得这般……只能恳求曹兄能帮我走一趟,照看个三五年,或是她们谋个退路,这储物袋的东西就权当做报……” 话还未说完,他便直愣愣地睁着眼咽了气,那拿着储物袋的手也无力地垂下来。 曹魏连忙抓着林兴宗手腕,哑声说道:“林兄弟,林兄弟醒醒啊!” 十余息后,他叹了一声,伸出另一只手来将其仍圆睁的双眼一抹,好让其瞑目。 就这般,曹魏怀抱着林兴宗尸身呆坐着,眼角在无声无息间流着泪,他一手紧紧地抓着对方的手腕,连滑落在旁的储物袋看都没看一眼。 直至过了盏茶工夫之后,他忽然神情一变。 原本悲戚的面容瞬间变得像那古井般毫无波澜,语气平淡地说道: “手腕处无脉搏,五脏中也无心跳声,中、下两丹田之中的精气也开始消散,再加上血流数升,即便是炼体修士也应该是死透了。林兄弟,多谢临死前了还挣扎着回来见老哥一面,也不枉我特意结交多时。安心走吧,汝妻女吾养之,汝勿虑也。” 当然更重要的是此人身上所出现的提示词【魂消魄散:……】 而后曹魏将开始僵硬发凉的尸身放在了地上,神色淡然地从袖中掏出了一条白帕擦了擦手上的血迹,完事后随手丢下,恰好盖在了此人面上。xièwèn 至于眼前浮现而出的【奸诈虚伪:……】词眼,他笑着挥手将其拂去,心中喜道一声:“呦,看人真准!” 不过如何判定,都无所谓,眼下还是好好将此人所‘赠’的储物袋好好整理一番,看下这小友两年经营所得之物才是要紧之事。 忽然间,他朝着门外方面看去,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暗道了一声:“来得可真快!” 随后衣袖一挥,放开了院外的禁制所凝的一层淡如白纱的灵光屏障,传音说道: “老哥来了,请恕曹某有事在身,不能远迎,还望见谅。” 说完,他伸了伸腰,走到上首位处,一屁股坐在了那太师椅上,靠着椅背,伸手一吸将地上的储物袋抓在掌中,以神识探入其中,翻看起所藏之物。 而这时从门外走进来一个面无表情的小厮,熟练地将地上的尸身扛在肩上,不发一言地走了出去。 一位面容儒雅的老者穿过了不远处的垂花门,这人身后还跟着位面白如玉的锦衣少年修士。 两人步入庭院之中,恰好看见了此幕,然而他们目不斜视,罔若未见。 “老朽看来是打扰到曹道友了。” 老者人还未入内,隔着数丈远,笑声便传来。 “老哥这是说哪的话,敢问这位是?”曹魏泰然安坐地问道。 “曹道友,这位是老夫族中晚辈,表字朝宗。”李姓老者走进正厅内,介绍了一声,便寻个座位坐下。 “朝宗见过曹前辈。”李朝宗拱手说道。 “原来这位就是朝宗,早就听说是个少年才俊,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当真是长得一表人才。坐坐,我与老哥乃是至交好友,朝宗在我这就无需这般多礼了,权当是在自己家。”曹魏笑地说道。 当客人刚一坐下,从门外走来两位青衣侍女。 一个托着个木盘,奉来了茶水瓜果,一一摆放好后,施了个万福,就盈盈退了下去。 另一人则端着个金盆,半蹲在曹魏面前,供其清洗手中残留的毒血。 曹魏将带着血迹的储物袋放在桌上,细长白皙的十指浸入温水中,他动作不急不缓,清洗得很是仔细,连指甲缝里的血垢都没有放过。 而后他微抬起手来,侍女便拿起手帕,细细地为其擦拭干净。 其间,三人闲聊几句坊市近来的趣事。 一时之间,气氛倒也其乐融融。 不过自始至终他们看都没看地上那一摊,已有些泛黑发腥的血水。 过了片刻,曹魏端起了茶杯,拿着茶盖沏了下,低头喝了一口。 而后眼皮微抬,扫视了两人一眼,开口语气淡淡说道:“老哥,今日来得这般早,难道是怕小弟私吞了灵石吗?” 第二章 “曹兄弟这是说哪的话,我李家拿秘境进出的名额,你结交散修引其入局,这般合作多年,素来愉快,老朽岂有不信之理?只不过朝宗在秘境中看见此人采得两株百年药龄的紫丹参,不知我等两人可否有幸一睹灵药尊荣?”李姓老者神色不变地说道。 “哦,那为何我看这储物袋中除了一株紫丹参外,却连灵石都没有半颗,更不用说第二株了。朝宗也许是太年轻了,看错了吧?”曹魏似笑非笑地看着似有些按捺不住的少年人。 说完,他翻手之间掌上多了一个盒身上贴着的封灵符的长方玉盒,其规格长约一尺,三四寸宽。 ‘啪嗒’两声,看了盒中之物以后,他挥手间以御物之术将其送至老者面前。 只见盒中红绸中放着一株根如人形,表皮有灵光氤氲的老山参。 李姓老者以眼神示意一下养气功夫不足,正欲开口的少年修士,让其稍安毋躁,而后称叹道: “还当真只有一株而已。此参灵气盎然有清香,闻之通体舒畅,连拘困老夫多年的瓶颈都有些松动了,果真是上年份的紫丹参,而且看起来还不是那寻常的后天灵药,曹兄弟好福气啊,恭喜恭喜!” “同喜才是,曹某既然身为李家客卿,自然也需尽到应尽之职。此物既然对老哥修行有所助益,那拿去就是,你我之间还客气什么。不过后面的秘境名额,可还要再给小弟留一些。”曹魏极为爽快地笑道。 灵药有先天与后天之分,先天指的是由天地灵气所化,后天则由灵种或是扦插等手段培育繁育。同种灵药在同样的环境之中生长相同的年数,不过前者药性通常要比后者超两三倍。 先天灵药生长十年时间,其药性足以抵得上同种后天灵药二三十年。 所以修仙界中,对于奇花异草不简单用年份来区分其珍贵程度,而是用药龄。 “好,老弟果真是爽快之人。这秘境名额只要老夫手中还有,定然给你留着。”李姓老者接过玉盒,朗声笑道。 “那就多谢老哥了。”曹魏脸上带着笑意,又端起了茶杯来。 见此,那李姓老者起身,笑眯眯地说道: “老哥还要去夏云阁、宝符楼查一下账本,就不再叨扰老弟了。下次老哥在缥缈苑做东可要来啊,听说陈胖子半个月后会进一批从合欢宗精心培养的歌灵姬过来,吹拉弹唱无一不精,身段功夫也极为了得,想必会有你喜欢的。” “哦,陈胖子竟然还有这层关系,能从合欢宗弄来尤物。如此妙事,那小弟可还真不能错过了。”曹魏附声笑道,起身相送。 这合欢宗一看名字就知道是名门正派,一个合家欢乐的门派,令人不禁心生向往,他日得意之时必定登门求教。 主客并肩而行,他一路相送至街门外,目送两人登上了马车,这才转身走入门中。 没走几步,先前将尸身抗走的那个小厮从东厢房中走了出来,手中捧着一身叠着整整齐齐地带血衣物。 在衣物最上面还放着一张微黄的纸张,看其材质似乎取自某种灵兽皮。 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蝌蚪文字,略数一番,寥寥几行,不过三十六字而已。 “这是?”曹魏眉头微皱地自言道,看了一眼,却是不识得其中意思,也不知是修仙界中何处,又或是哪个时期的文字。 那小厮闻声,仍是不发一言,直挺挺地站着,一动不动。 见此,他眉头一皱,“距离上次更换才不过两月出头,灵气怎会耗损如此之快?” 说着,便伸手朝着这人脑门上一拍。 只听到咔嚓几声,此人整张脸以眉间为中,朝着左右分开,颅内所置的一颗方块灵石早已耗尽了灵气,化成了透明状,而傀儡内部的灵纹之中,不复灵光流转。 三两下工夫,熟练地为其更换上了新的灵石。 通常一枚中品灵石所蕴含的灵气,足以驱使一具炼气后期的傀儡一年之久。当然那是在没有驱之与其他修士斗法,只做些日常之事的情况下。 而后曹魏习惯性地在手中凝上了一层法力,将纸张拿起,此举乃是为了避免肌肤与这些不明物体直接接触。毕竟修仙界之中存在着很多奇毒之物,只需稍微碰触就能中招,不得不防。 然而刚一接触,他脸色顿时一变,体内的法力竟开始朝其涌去。 见状,他立马将其甩开,飘落纸张飘落在地。 这时,从那东厢房中却是传来了几声极为沉闷的吼声,还有利齿撕咬咀嚼骨肉的声响。 闻声,曹魏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笑意,驱使傀儡将此物收起,而自己则穿过了布置在那东厢房内外的御兽灵阵,走了进去。 房间内,黯淡无光,伸手不见五指,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血腥味。 他不禁深吸了一口,脸上露出惬意之色。 忽然间在墙角处,莫名地多了两点鸽子蛋般大小了绿光,而后一阵疾风掠过,一团黑影朝其猛扑而来,两条前爪瞬间搭在了肩上。 “黑豹,安静。”曹魏伸手抵住了此兽的下颌,不让其长满了倒钩,带着些许肉末的舌头舔到。乐文小说网 不过仍有些许的唾液溅到了脸上。 “呜呜……” 幽云豹通言识意,委屈地低鸣了一声,安分地站好。 “好了,别叫了,过几日带你出去就是了。快些吃去吧,灵肉最为滋补,可要早点成为筑基灵兽。”曹魏抚摸着那光滑如绸的背部皮毛,又轻拍了它的脑袋。 闻言,黑豹蹭了蹭他的手,这才回到了墙角处,继续伏首进食。 曹魏凝神看了那幽云豹,只见其身上出现了【炼气后期:……】。 紧接着催动神念,这提示词便更为具体,前后展开了起来: 【物种:幽云豹】 【骨龄:20年】 【修为:炼气后期】 【特性:身无异味,善于隐匿,爪牙带有溶血之毒……】 【……】 随着信息愈发详细,他所消耗的神念就越发剧增了起来。 直至他头有些微痛之时,这才收起了神念,而这些词语也开始缓缓消散,连其修为提示都隐了去。 …… …… 曹魏回到了正厅之中,两位侍女正跪坐在地,俯身擦拭着那青玉砖石上的那摊黑血,衣裳绰约间露出了曼妙的身形,似乎有意无意间在撩拨着心弦。 看着那侍女翘臀上晃着【媚意:……】两字。 第三章 而先前那老者,虽然面露笑容,说话也是客客气气的,可是头顶上却闪过了【筑基初期:……】、【杀意:……】,而那少年则是【炼气中期:……】【好奇:……】等提示字眼。 至于那如今只剩下一件血衣的林姓修士,两人初见之时,对方头上【炼气中期:……】【涉世未深:……】 后一个词语可晃得他一阵心花怒放。 这些提示后面,还有更为具体的内容,只是需要他以消耗神念才能继续看下去。所见多少,全看自身神魂强弱。 自己也好,他人也罢,左右不过是人心隔肚皮而已。不管是上个世界,还是现在他不知何故来了这修仙界,只要有利益,那就有恩怨。 修仙界如此,那世俗更是如此。 不过身为修士的曹魏,可没有打算去改变什么,他好不容易再活一世,可不想去做这些自身力所不及的事情。 况且自从得知了有这修行长生之事,他费尽了心机,千百般算计,这才从赵国中传闻曾出过仙人,却早已落败的十余个小家族中,寻来了一门修行之法。 至于那林兴宗所在的临水郡林家,他也曾派人去过,只不过一无所获而已。 而当他在枫林坊市中初遇了此人,通过这提示词了解其出身之后,又因其竟然一入修仙界就已是炼气中期的修为,心中便不禁为了其中的秘密盘算了起来,因此特意开始与之结交,投其所好成了好友。 当然此世,除了要看到曾经未曾看过的风景,这及时行乐亦是重要。 这世间何人不想高床坐卧,何人不欲乱香迷目? 这般想着,那侍女又有意无意地扭动了几下,他当即弯腰伸手往其堪堪一握的腰身一揽,轻易地将两人夹抱了起来,打翻了水盆,咣当作响,浸湿了一地。 这整理储物袋虽也是要紧之事,不过还有其他更紧的在等着。 他朗笑着朝那后院大步走去,在这青天白日之下,风中还有那清脆如铃般的袅袅笑声。 这两个青衣侍女也是他从那合欢宗设在此坊市之中的极乐楼购买的,虽然姿色不俗,精通各般悦人之事,然而终究也只是三等的货色而已。 毕竟两人身无灵根,无法修行鼎炉之法供人采补,这一点便差了许多。不过也有一点好处,那就是胜在便宜。现在虽然还是豆蔻年华,可终日年老珠黄的一天,只不过对于修士买主而言,最不缺的就是那些豆蔻年华的侍女。 而对于这些老的,买主若是心善些的,便给予这些人金银珠宝遣散走,若是心狠的,那其下场就不言而喻了。 这些鼎炉极其渴求能生下个一儿半女,余生也有个倚靠,不至于太过凄凉。乐文小说网 而且要是所诞下的子女中,要是有身怀灵根的,那可算是野鸡变凤凰。 当然那极乐楼中售卖的可不只是一些凡俗侍女,也有的是唇红齿白的娈童,又或者鼎炉等各般货色。毕竟有生意就有市场,不管是修仙界中,还是那世俗里,总有人各有所好。 不过他现在可还没这种强人所难的爱好。 …… …… 坊市,云岭街驰道上,李家两位修士所乘坐的马车不急不缓地慢跑着。 宽敞奢华的车厢内。 “三叔公,我在秘境中看得很清楚,那林姓修士确实得了两株紫丹参。你为何……”李朝宗疑问道。 一听此言,原本还面容儒雅的老者,眼中却闪过一丝厉色,吓得少年不敢再多言语。 过了好一会儿之后。 他才缓缓说道:“朝宗,你可想明白了吗?” “还请三叔公指点一二。”林朝宗俯首做小地问道。 “那曹魏是何人,又是何修为?”李之行问道。 “我族散修客卿,炼气后期修为。不过此人在三叔公筑基修为面前,应该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吧?”李朝宗问道。 “可还记得我族客卿之中,那岷山双鬼兄弟两人吗?”李之行捏起一块糕点,吃完吞下后,又端起了茶水漱了漱口道。 “这两人都是炼气后期修为,他们不是三年前忽然无缘无故失踪了吗?”李朝宗思索了片刻,有些不确定地说道。毕竟当时他才不过十五岁而已,尚未开始参与家族中的事务。 “这两人与那曹魏有些过节,你看他们现在落得什么下场了。”李之行冷笑了一声,眼神阴鸷地说道。 这岷山双鬼既是族中客卿,也是他的手下。当然曹魏也算是他的门人,不过如今却是有些失控了。 一条狗就算是再好用,但是不听话的话,这几年来竟然开始讨价还价了,指不定哪天就反咬一口,与此如此那还不如杀了吃肉,起码能得些饱腹,毕竟这散修已经养了那么久了。 “三叔公你是说曹魏此人极有可能已经成了筑基,岷山双鬼就是被他……”李朝宗朝着自己脖子比划了一下,神色之间颇为自得。 “嗯!”李之行微微颔首,闭目养神了起来,等下还要去查下几家店铺的账本,以免那些掌柜或是伙计合伙起来,贪了他的灵石。 只是同时他心中却不禁叹惋了一声。 可惜了自己这一支脉族人当中,如今也就这孩子是三属性灵根,比其他杂伪灵根的要更有晋阶筑基的可能,不过他心中对这后辈其实并不算太满意。 …… …… 翌日,天色未亮。 曹魏站在了那足以照见全身的云纹铜镜前,摊直了双臂,任凭两位还面带春色的侍女理发、整襟、束带…… 直至穿戴整齐之后,两人才莲步款款地退了下去。 他则移步至庭院之中,盘膝坐在了蒲团之上,趁着阴阳交替、旭日未出之前,准备炼化着天地间的紫气。 而这紫气在修仙界中,也被唤作天元阳气。 世间灵气千百种,有以金木土火水五行之分,也有冰风雷之别,还有一些鬼、煞等阴邪异种之气,不一而足。 盏茶工夫不到,金光出现在天边,而天地间此刻的灵气也蓦然化成了天阳元气。 曹魏早已凝神静气,一感受此气,当即将其摄入一缕,由全身穴窍而入,顺延冲脉而行,通过脏腑、心脏,充斥于百会穴处,持续了数息时间,最后凝于眉心之间,三寸深处的上丹田内。 第四章 炼神秘法 此亦称为泥丸,乃是藏神之府。修士神魂强弱,皆由此而定。只不过这天阳元气显化时间极其短暂,不过十余息的工夫而已,可谓是转瞬之间就消散无踪。 再者修仙界中那些能壮大神魂,增长神念的丹药或者器物,无一不是价格昂贵之物。莫说是炼气修士了,就算是大多数筑基修士也舍不得去买。 因此修士在修行之时,有着精气易聚,法力易凝,而神魂难修之说。xしewen 炼化完几缕天阳元气后,曹魏翻手从怀中取出了储物袋,将袋口打开,在白光乍现,身前散落许多物品于地。 他为此分门别类了一番,长剑一把,盾牌一面,玉简三枚,各色玉盒五个,玉瓶六瓶,还有八张低阶符箓。 除此之外灵石两百一十三枚,皆为下品,其中以土、木两种属性最多。 而这些物品上面都有相应的提示词语。 当然还有傀儡从尸身当中取出的那张兽皮纸张。 其中不管是长剑或是盾牌也好,都不过是寻常的中品法器而已,坊市之中的店铺多得很,值些灵石而已。 这两件他准备一如旧例,将其卖与合作过多次的某个小店。 而那三枚玉简,他仔细地检查过后,确认了上面并无什么无色无味的剧毒,这才伸手去取来贴于眉间,一一查看起了其中的内容。 过了许久,他毫不在意地放了下来。里面所记载的有《厚土归元诀》、《青云剑法》,前者为修行之法,后者乃是搏杀之术,而最后的玉简中则是记载着此人修行之时,偶有所感或是不解之处。 至于那玉盒中,则摆放着诸如云水果、离灵滕根、紫丹参等灵药药材,其中以那药龄在一百三十年的紫丹参最为珍贵,余者只能算作一般。 而六个玉瓶之中,有五个早已空空如也,唯一的一瓶里面所装着的是两枚黄芽丹,适合炼气修士增益法力,一枚大抵的上三日苦修。 余下的八张符箓,他则收入了自己腰间的储物袋中。 这些虽然只是厚土符、火球符等低阶符箓,不过胜在使用方便,只需修士耗费些许的法力,便能激发。 此类物品,他可不嫌多。 同时收起的还有那些灵石。 传闻修仙界中,还有芥子法宝,不仅空间更大,还能容纳储物袋在其中。至于更往上的须弥灵宝,则更有妙用。 他有朝一日所能得到,那便好了,届时灵石以其属性区分,灵药以药龄判定,分门别类地放在不同的储物袋中,再放进芥子之中,这样才令人觉得清爽。 不然这般囫圄地将各类物品装在一起,曹魏心中那是极为的别扭,好似身上有百来只蚂蚁在爬一般。 而且他也不想自己怀里揣着鼓鼓的储物袋,又或者系在腰间摇摇晃晃,一副暴发户模样。 这般做法无异于富婆咬唇勾指地与人说道:“试问人生有几回黄金机会,还不冲过来大力把握它?” 处理完这些不甚重要的小东西之后,曹魏将目光望向了地上的纸张,原本的三十六个蝌蚪文,如今无端消减了六字,余下的文字墨色也有些浅淡。 对于此物先前有吞灵的异常之举,他唤来身边的傀儡将其拿在手中。 而自己则催动神念,感知傀儡内那枚中品灵石与纸张两者的变化。 只见傀儡很快就又耗尽了灵气,而纸页上又多了近两百个蝌蚪文,其中自然也包括了之前消失的那五个。 他虽然不识得此文字意,不过还是能记得其模样。 凝神看去,眼前浮现出【炼神之法:……】 “竟是这等秘法,也难怪林朝宗这位小友神念强于其他同阶修士几分。看来我真要去那临水郡走一趟了,那林家祖上或许出过了不得的人物,否则可留不下这般传承。”曹魏一脸恍然之色,心中暗道。 毕竟暂且不计较林朝宗是否有足够的灵石去使得这纸上的功法内容完全显化出来,单以这蝌蚪文而言,就不是一个炼气修士应该识得的。 当然至于十余日前,此人所收到的告急家书,其实不过是他派人所为的而已,本想着这修仙界最是险恶,这等易信之人还是早归回家得好。 而从赵国临水郡到百莽山脉路途遥远,再加上那些水道山路等曲折之处,一封书信往来也需得走上近七千里的路程,即便是江湖一流的好手,也许花上两个月时间。 此处修仙界可不像上一世那般便捷,因为交通的缘故,信息存在着很大的滞后性。 本来曹魏料想他这位小兄弟一接到家书,便会迫不及待地赶回去,岂料对方竟然没太过于急迫,还想着去青霞宗对外开放的秘境里走一圈。此举可真是出乎他意料之外,若无李之行那老家伙暗中盯着,曹魏定是要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地劝其先回家。 至于这一路上山高水远,瘴气丛生,毒虫猛兽,还有半路劫道的歹人,即便是炼气修士葬身于生锈的柴刀斧头上,也是一件极为正常的事情。 届时他身为其兄长,自然有义务骸骨带回,再待上一段时间,这更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不过如今还好,虽有波折,但结果不错。因紫丹参的缘故,李之行并没有发现其他的异常之处。 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外如此! 想罢,紧接着曹魏便更为专注了起来,神念透体而出。 那提示词也更为具体了起来,文字也随之释义。 【炼神之法:人于天地,中气以生,原有真种,即为根本。大药之生于身中,与天地万物不异,总不离阴阳二气。一施一化而玄黄相交,一禀一受而上下相接;是故安身静心,正气夷形,闭目内视,忘体念神。神于天谷,复如婴儿,不识不知,唯深维寂。天阳无漏,弥远弥光,自化生神,化化无穷……】 文字至此中断,不得已他又为傀儡更换上了新的中品灵石,一连耗去了数枚,这才得到了一篇千余言的完整功法。 第五章 所谓宗门 至于那神念损耗,他休息几日也能缓的过来。 神念乃至神魂外放的一种形式,只要根本未损,那并没有什么坏处,与某些事情一样,时常锻炼还能略微地增强。 算起来,余下耗去的便只有区区几枚中品灵石,如此就能得到这等炼神之法,实在是物超所值。 所有的中品灵石规格一般无二,其中所蕴含的灵气也一致,且表面上存在着一小块青霞模样的印记,显然是经过了特别的炼化。 毕竟灵石矿脉中的原石,不管是大小,还是灵气含量,可都不会一模一样。当然灵石除了来自于矿脉之外,还能通过修士炼化天地间的灵气所凝聚。只是这样一来,不免会耽误了自身修行! 曹魏掂了掂手中的这块透明如冰的晶石,脸上闪过一丝凝重与忌惮之色。 他曾试过将这层凝于灵石表面的青霞去刮去之后,再放于青霞宗所产出的傀儡、阵盘、丹炉等器物上时,便发觉已不可用,两者之间已不匹配。 不过没了印记的灵石,仍能用于修行。 当发现这一点之时,他便再没了与青霞宗内门及以上修士为敌的想法,起码不能用他们所制之物与之相斗,否则恐怕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面对着能把控着灵石的定价,又将手脚伸向了其他修士必备之物的庞然大物,他们自然也有相应的反制之法。 而除了这些器物,青霞宗更是操纵着偌大的百莽山脉中灵米、灵草乃至于各类矿石等修士必需之物的价格。 在他眼中,这青霞宗好似一头隐于迷雾之中的庞然大物,伸出不知多少根长满獠牙的触手,又好似傀儡师千手百臂地挥舞着丝线,在无声无息间就扎入了各行各业之中,源源不断地吸着精血以壮大自身。 在这种情况下,不管是青霞宗内门弟子,又或是真传,乃至更往上的金丹真人,元婴真君等老怪物,定是比散修出身的修士要更强。 从此之后,曹魏除了自身修炼之外,私下还开始兼习了符箓、炼丹、阵法、炼器、御兽等技艺。 虽然受于自身时间所限,看起来有多而不精之嫌,可在这些提示词的相助之下,他能快速的地得到不足在何处,以作出改正,如此多年钻研下来,倒也习得了几分真本事。 而这些正是为了以防哪一天,李之行这位青霞宗内门弟子按捺不住动手之时,他也不至于陷于极为被动的境地。 想要有所成就,就要善于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人与物,当然也包括了这提示词。 但是在修行界之中也不能太过于懦弱了,需要表现出一定的实力,让那些有想法的人在下手前要好生权衡一番,到底值不值得。 越怕麻烦,就越容易被麻烦找上门。 当然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加入宗门和光同尘,可是曹魏进入修仙界之时已是二十余岁,且又有一定的修为身在。 散修出身,对于宗门而言就意味着根不正,苗不红。 再加上如今又是十余年时间,三十余来岁的年纪,心性已定。 这又意味着画个大饼,再施以些小恩小惠,就能使得对方甘心当牛做马,任劳任怨的年纪,已经过去了,实在没那么好糊弄。 因此就算他是身怀双灵根上等修行资质,可半途加入青霞宗,多半是不得宗门高层的信任。 况且他也不清楚青霞宗中到底是修行世家在把持,还是散修出身的高人在执掌,具体情况未知之下,像上等资质的修士一加入宗门,势必要作出选择到底投靠哪一方,一旦选择不好,其处境反而比那些中下等资质的要更加地危险。 他可不信在外掌控欲就如此强烈的青霞宗,内部会是一片恭谦礼让、和和气气的模样,其中的倾轧只会更为严重。 至于说加入之后,看清了再去做抉择。此话虽不错,可也只是不错而已! 无名小卒,一过楚河汉界,便有进无退,身不由己,己不由心。 势必要选择加入了其中一方势力的他,不知哪一天在洞府中修行或是走在路边时,忽然就莫名地想不开,把自己手给打折了,然后拿着七把碗口粗的铁棍从背后连捅自己。 至此此生只能止步于筑基,倒在金丹门槛之前,如此又哪能甘心? 而宗门执法修士,过来一瞧,再经过了三息的严密考证之后,来了一句:“呦,竟然自杀了,何必这般想不开。” 另一人附和道:“就是就是,不过睡了老母猪而已,何必呢?” 然后两人或许顺手将其残魂和肉身一起也烧成了灰灰,来一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而其他人看了看,挥了挥手,说道:“散了散了,死人没价值了。” 曹魏是很喜欢捅人,特别是从背后手腰并用,但是就不喜欢被人捅了,毕竟会痛还会流血,行走坐立不安。 故而他从未对其他修士提及自身到底是何等灵根,毕竟上等灵根并不是一件值得显耀的事情。 空有灵根,可无修行之物,也不过是空中楼阁,一切只是镜花水月。 这般想着的时候,一条提示词有浮现在他眼前,上面写着【生性多疑:……】 见此曹魏笑了笑,不予置否! 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虽常有深六寸之时,但是交心之辈却甚少,此生恐难遇上一两人。 偶有此语,到能可解几分寂寞,不失为知冷知热之伴。 …… …… 夏云阁,后院石亭内。 “还不错,算是老实勤恳。”李之行颔首说道,而后将手中的账本递给了坐在身边的李朝宗。 亭外两位身穿着圆领青布长袍,以巾布束发的中年掌管闻言,不禁心中松了一口气。 “下去吧。”李之行挥袖说道。 两位掌柜躬身道是,先倒退了几步,这才转身离去。 待两人离去之后。 “如何?”李之行神色淡淡地说道。 “两人所说的与账上有些出入,要是追查前几年的账本,应该能发现些端倪。”李朝宗说道。 “朝宗,你要明白人至察则无徒,水至清则无鱼,只要这两个家伙能安心经营,给我们赚取灵石就好。当然你若不满意,就可用此缘由将人换下来。”李之行说道。 第六章 借刀杀人 不过他此行可不是为了说教,或是单就为了过来查账,更重要还是要去找一位老朋友坐一坐。 因此在说完之后,李之行起身唤了身边朝宗一声,而后两人乘车朝着位于半山腰处的坊主府邸驰去。 拉车的是两匹炼气初期的灵兽,马车内又刻画着阵法,起着减震、提速等小用途,因而纵然山坡陡峭,但车却跑得飞快。 不消片刻工夫,李之行就带着自家后辈来到了一座富丽堂皇府邸前。 府邸规制极高,府基高十尺,外围围墙,分沿左右而去。单就看正门这一面,左右围墙各长三四里。 正门高约五六丈,宽三四丈,门、柱均有红青油饰。门上又有金钉六十三枚,依次排列。 而在近丈高的台阶两侧,还各放有一尊青铜狮像,模样威武霸气,好似要活了过来一般。 望眼而去,里面偶露的檐牙,只见琉璃绿瓦,梁栋贴金,又绘画着云龙及各色花草,显得华贵凝重之极。 而在府门外两侧,各有六名披挂整齐的甲士站定如松,除此之外,还有一位青衫老者正站望着远处。 此人见了那辆车身上有着李家标记的马车停下来,便快步走下阶梯,笑道: “晚辈符公海拜见李前辈,坊主一接到您的拜帖,今日一大早就吩咐晚辈在此等候,千盼万盼可把您盼来了。请进,快请进!” 李朝宗先一步下了车,伸手相扶。 李之行一手搭着,不急不缓地下了车,脚落了地,他这才看着那青衫老者,说道:“有劳公海久等了。” “此乃晚辈分内之事。”符公海躬腰说道。 随即在前领路,将李家两位修士引入大门之内,绕过影壁,沿着廊道而行,一路走去俊仆美婢见之皆侧身行礼。 三人又过了几道门户,直至到了一处筑山穿池,竹木丛萃之地。 池边处有着一座风亭水榭,亭中一个身着月白云纹锦衣的男子,正挽搂着一位身穿着紫莲薄纱裙,身段曼妙的女子,倚栏观水。 风中隐约之间传来了清脆如铃的笑声。 符公海对着李之行两人赔笑了一声,而后快步上前,来到了风亭之中,轻道了几句。 而后此人转过身,脸上露出喜色,人尚未走出亭外,声便已传去。 “之行兄,近来可安好啊。小弟未能远迎,还请见谅!” 而那女子见此,便识趣地从另一侧退了下去。 李之行明知这男子怠慢,脸上却不见有丝毫的愠色,神色如常地朗笑道: “少卿兄乃是一坊之主,平日里定是事务繁忙,老哥岂有不知之理?昔日你我宗门一别,算一算也快有五年了,如今枫林坊市在你的治理之下愈发繁荣,恐怕宗门不日便有调令,差少卿兄回宗门福地修行。” “承蒙兄长吉言了。不过嘛……不说这些了,请入座吧。”男子说到这里,摇头轻笑了一下,不再多言。 说着,这男子转身走入亭中。 “少卿兄勿急,想必尊师哪天气消了,便会想起你来,到时候定然可以回宗。”李之行入亭,与之相对而坐。 至于李朝宗身为后辈,则站在了老者身后,以作侍奉,并未入座其中。 很快,在不远处的仆人便备置好了茶水点心,一一端上了桌。 陈少卿举杯道了一声请字,两人抿了一口茶水,又聊起了曾经在宗门中的旧事。 过了盏茶工夫,这时李之行忽然叹了一声。 陈少卿听后,为其斟茶,问道:“兄长为何叹气,可是有何难处?我虽远离宗门,不过在这坊市一亩三分地,说的话还算是管用!兄长此行所为何事,但说无妨!” “既然陈兄弟也不是外人,那老夫便说了,不知你可知晓曹魏此人?”李之行叹声说道。 “曹魏,此人我倒是知晓,就住在山脚下。此人乃是炼气后期修士,坊市之中除了我还有其他三位筑基道友之外,修为最高的就当属他了。怎么,这小辈可是得罪了兄长?”陈少卿思索了数息,恍然说道。 “其实说起来其实这还是一桩丑事,那曹魏在八年前投入老夫麾下,乃是我李家客卿。不过近来,老夫查到了此人心术不正,竟是修行了邪门异法,看似光明正大,可私底下却多行阴损之事。三年前,老夫麾下麓山两兄弟无故失踪,正是被这人暗算。此外一旦外传,那我李家的面子可就全没了。”李之行说着,不禁愁绪满面。 “那此次兄长过来,可是为清理门户?”陈少卿问道。 “正有这般打算。不过眼下坊市乃是陈兄弟你在管理,所以我总归要与你说一声。你应该也知晓近来宗门又新探得了一处秘境,此人竟蛊惑了其他散修进入其中,尤其是有一位姓林的散修,好不容易得到了一株百年紫丹参,乃是筑基主药之一。老夫过来本想与之换取,为朝宗筹备上一枚筑基丹。不过一来,却发现此人早已那姓曹的暗算了。”李之行颔首说道。 “那紫丹参也落入了曹魏手中?”陈少卿颇为惊喜地说道。 “应是如此。”李之行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哼,这种邪道之辈竟在我所掌管的坊市之中,此事兄弟我也有失职之责。李兄尽管放心,我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我本还想着将其引入宗门之中,幸好兄长今日来此,不然到时候宗门执法修士一查,那我可要被牵连了。师尊本就对我不满,要是再碰上了此事,怕不是要将我逐出师门,多谢兄长提醒。”陈少卿怒拍了一下石桌,愤然说道。 “少卿言重了。散修之事,尊师岂会在意?”李之行出声宽慰道。 “兄长就不必多言了,此人竟然如此,那我身为坊市之主,自然也有肃清宵小之责。老哥且在府中稍等片刻,待我将此人处置了之后,你我兄弟两人再来叙旧。放心,此人身为李家客卿之事,我定会守口如瓶。”陈少卿说道。乐文小说网 “少卿还是这般急性子,先别轻举妄动。曹魏素来狡诈,修为也不差,你若没有准备,那万一被逃脱,回过头来倒咬一口,故意散播谣言,说我等宗门修士迫害散修,引得两方对立,如此一来那坊市中其他散修怕是要人心惶惶了。”李之行连忙伸手捉住其衣角。 “兄长尽管放心,兄弟我出手定然干净利落,不会使之有脱身的机会,否则那不正是犹如放虎归山,毒蛇隐迹了。”陈少卿拱手说道。 第七章 山水之间 闻言,李之行脸上不禁露出肃然叹服之色,他起身郑重地行了一礼,说道: “少卿兄嫉恶如仇,往日如此,今日亦是如此,矢志如磐石,实在令之行钦佩万分。不过此事说到底还是我李家识人不明,方才养出了这一头白眼狼,此行只需少卿兄从旁协助,老哥亲自出手,将这恶獠除去,以正族风。” 陈少卿连忙托付住李之行双手,殷声说道: “老哥何须行此大礼,曹魏此人虽是你李家炼气客卿,可却住在我枫林坊市之中,于情于理都应由我来处置,老哥静候佳音即可。朝宗刚来,老哥不如带他逛一逛也好。” “好好,实在是烦扰少卿了。”李之行哑声说道,面露感激之色。 正事聊过,两人又闲话其他。 半个时辰过后,陈少卿出门相送,望着李家爷孙两人车驾远去。 他转身步入门内,那位青衫老者管家符公海近身过来,传音说道: “老爷,一炷香前曹魏过来了,眼下正在浮曲阁等候。” 陈少卿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轻笑了一声,说道: “这家伙倒是消息灵通,你与他说一声,我换身衣裳就过去。” “是。”符公海说后,快步离去。 …… …… 过了片刻,陈少卿换上了一身玉色暗印金竹叶纹锦衣,缓步朝着浮曲阁走去。 还未入阁,在外他便听到了亮丽如水的琴音徐徐响起,似人于山中岚雾之间,步过流泉,听其舒缓,远望飞瀑,仰其激越。 陈少卿放轻脚步,走入阁内,安坐倾听。 只见一位面容俊朗,身着云纹织锦长衣的中年修士,正闭目拨弦,动作洒脱,面露陶然之色。 一曲奏罢,曹魏指按琴弦,余音袅袅。 “德操,此曲何名?”陈少卿拊掌说道。 德操乃是曹魏为自己所起的字,出于前世所读过的《荀子·劝学》中一句“生乎由是,死乎由是,夫是之谓德操。” 不过曹魏最喜欢的还是此篇中最后那一句‘目好之五色,耳好之五声,口好之五味,心利之有天下’。 都言上善若水,不争而利万物,可却也改不了水往低处流的这种结果。 “《山水》。”曹魏应声说道。 “山水之间,浮名具散。德操果真是风流雅致之人。”陈少卿恭维了一声。 “少卿亦是我辈风流人物,昨日我偶得一方羊脂玉印,忽想起少卿兄最好此道,不知可否替在下鉴赏一番?”曹魏笑道,拂袖之间,案几上乍现一长方锦盒。 此物一现,在身后跪坐伺候的俊俏美婢起身捧起,莲步款款地将其送至对面。 陈少卿打开锦盒,一股药香顷刻间流露而出。 他看了一眼,便将其盖上,笑道:“此印一看便知是不凡之物,少卿怎好夺人所爱?” “曹某说来也不过是个附庸风雅之辈,这般雅物落在我手中,不过是放置上架上蒙尘而已,实在是暴殄天物。”曹魏说道。乐文小说网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陈少卿朗声笑道。 “如此最好了,那我就不打扰了。”曹魏作势起身。 不过陈少卿却出声挽留说道: “昨日,缥缈苑陈金玉送了几个合欢宗精心调教的美人过来,最是善舞,德操今日来此也算碰个正巧,不如留下来观赏一番,为兄也好设宴款待。” 说完,他拍了两下,掌声一落,从阁外便有九位玉钗翘碧,纤腰如柳的轻衫舞姬盈盈入内,同时仆人美婢端来美酒佳肴,列次于食案之上,香气四溢,盈满楼阁。 “粗食薄酒,还望德操不要嫌弃才好。”陈少卿歉声说道。 曹魏看了一眼,便知这酒乃是醉云楼中的陈年好酒,窖藏三十年,而这佳肴亦是灵兽药膳,虽只是炼气期妖物与一阶灵药所制,可放在世俗之中,那也是万金难求之物。 不过对于一位师从金丹真人,身为一坊之主的筑基修士陈少卿而言,说是粗食薄酒,这也是实情。 修士若是奢华起来,凡人想都不敢想。 “是曹某失礼在先,未曾递上拜帖就贸然登门。”曹魏急忙说道。 他这更是实话,非至交好友之间,想拜访他人,按照礼节需要先递上拜帖,再看主人家乐不乐意接见。 交谈之间,只听见丝竹乐声缓缓奏起,那舞姬翩翩起舞。 曹魏起初尚安坐随性,闲赏静观。 然而随着曲动舞起,这些美人神色或荣华冶艳,或仪态万方,或是妖媚无比,又或是娇憨动人,舞动之间,勾人心魄。 此等风情,比他常去的缥缈苑的那些庸脂俗粉不知高出了多少。 他身躯赫然前倾,目光灼灼地流转在众人美人隐约之间,随着舞乐合拍于案。 陈少卿淡然举杯相邀,两人对饮,露出了所有男人都明白的爽快笑容。 觥筹交错之间,天生暮色。 待到星月朗空,曹魏在陈少卿的挽留之下,也只好暂住了一晚。 …… …… 是日,清晨,枫林坊市坊主陈府雅香院。 院中有碧湖,新绿杨柳在风中摇曳,水波粼粼。 曹魏从一堆脂香软粉中醒来,起身下了床,而门帘外早已等候的几位侍女便轻步走进。 在众人穿衣洗漱服侍之下,他已着装的整整齐齐,随即出门沿着岸边缓行。 又过些许时候,曹魏绕湖一圈,最后驻足在湖边的一座石亭中。 见此,院中提着食盒的仆人,赶紧走过来,将盒中吃食一一取出备置好。 待吃过了早点,曹魏便去了陈少卿这位主人家那边,以作道别,而后乘车尽兴,携着两位舞姬离去,算是暂住而已,过几日再差人送回陈府。 这种交换侍妾舞姬之事,那是在寻常不过了。 更有甚者,见美人明眸则挖目,见十指纤纤则断臂,相赠客人,搏取一笑,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 车厢之中,曹魏躺卧美人膝,在纤指轻柔之中,闭目养神。 而陈少卿看其远去,便转身入府,身边的管家附耳低语过来,道起了此人昨日风流。 闻言,他眼底闪过一丝轻视之意,不过又想到了所送的那株紫丹参,这才露出了满意之色。 至于李之行那老家伙所托付之事,不过只是场面话而已。 正经人谁相信? 下贱! 随着车马远去,另一边李家夏云阁中。 那少年李朝宗听仆人送来的传讯后,脸色顿沉,疾步朝着后院走去。 第八章 示敌以弱 在一间布置雅致的房屋之中,李之行正拿着一把小巧的玉剪,修理一株皮如裂鳞的虬曲松柏盆栽。 李朝宗疾走到门前,刚要敲门,就听到屋内传来一声:“进来吧。” “三叔公。”李朝宗推门而入,请了下安。 “看你面有急色,可是陈少卿那边的事情?”李之行手中动作不停,一边仔细打量着盆栽,一边剪去上面不必要的枝叶。 “正是,就在两盏茶前,曹魏从陈府中出来,陈少卿出门相送,两人在门前又笑谈了许久。我们派出的人,不敢靠得太近,也不敢一直盯着他们口型,因此并不知道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不过从他们言语之中,似乎提到了紫丹参三字。曹魏那小人竟然搭上了陈少卿这条线,真是一头养不熟的白眼狼。”李朝宗不忿地说道。 而李之行闻言却不见丝毫声色,仍将注意力集中在那松柏盆栽之上。 十余息过后,李朝宗这位少年人终于是压不住性子,急声说道: “三叔公,你听到没有,那紫丹参如今落入陈少卿手中了,这可如何是好?昨日陈少卿明明答应得好好的,怎么转眼就变了个人一样?” “怎么,很奇怪吗?”李之行不急不缓地说道。 一听此话,李朝宗顿时眉头紧皱,一脸不解之色。 见此,李之行放下了手中的玉剪,李朝宗连忙给其倒上一杯茶水,递了过去。 “族内虽彼此相争激烈,不过老祖尚在,族人也不敢逾越底线。不过在外面就不一样了,莫说曹魏脑后反骨,陈少卿人前人后表里不一,这都是正常的事情。遇人须留三分心,不可全抛一片情。眼下你刚从族中出来,尚对此感到奇怪,那是正常的,今后就要懂了。不然三叔公纵然是筑基修士,又岂能无时无刻在你身边?”李朝宗满意地喝了一口茶,娓娓道来。 此次出来,他自然是有将曹魏此人除去的想法,不过更重要的还是教导后辈。 只要后继有人,那他这一房就能承续下去,否则先不说外人出手了,恐怕族中其他房的族人就能让李朝宗死得不明不白,连追查都无法追查下去。 那李朝宗虽不是那种生而知之者,可也算是中上之姿,李之行已经将话说得这般明了。 他心有所得,神色郑重地说道:“让三叔公操心了,是朝宗不孝。” “定要记在心中。”李之行颔首说道。 “那曹魏此人,我们可还要将其除去?”李朝宗问道。 “过两日,我们便回族里。此次曹魏既然肯将一株紫丹参让出来,也抱着不肯撕破脸面的想法。这人疑心病很重,见我们前脚刚去陈少卿那边,他后脚就到。现在只要他短时间内不踏出枫林坊市半步,那陈少卿就会庇护他。不过从此点,也能看出他眼下并未筑基,仍然只是炼气后期的修为而已。眼下老祖坐化在即,或是十天半个月,或是一年半载,我们可不能在这里多耗。万一老祖想召集族中后辈,你自当要把握住机会。”李之行想了片刻,缓声说道。 “族中我这一辈之中有李朝明和李朝秋那两人在,老祖又岂会将看其他人半眼。不过三叔公说得是,这种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老祖临终忽然想看一看我们这些晚辈,那说不定真的还是一个机会!”李朝宗说道。 “正是如此,不争那什么机会都没有,争得话还有一丝可能。老祖身为金丹真人,只要送指缝间流出一点点灵物,就能让你受用无穷了。到了那时候,你筑基成功,再到了中期修为,那想除去曹魏这种散修,自然是易如反掌。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什么阴谋诡计都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李之行满意地说道。 “今日听三叔公一席话,远胜朝宗苦读十年书。”李朝宗恭声说道。 在这对爷孙两人言传身教之时,曹魏已从半山腰的陈府出来,一路回到了山脚下自家小院之中。 其中一位黄衫舞姬,莺声说道:“曹公子,到了。” 曹魏闻言,缓缓地睁开了双眼,眼底深处一丝冷意瞬间敛去,转而眸中尽是痴迷急切之色。 他率先下了车,而后又一把扯过那黄衫美人,怀抱着玲珑有致的身材,而后又唤上另一人,龙行虎步地朝着卧室走去。 如此荒诞嬉戏了五日之后,看着这两个美人头顶上的提示词【刺探:曹魏此人荒淫好色,弛于修行。】 当此话语出现之后,曹魏方才揉了揉自己的腰,而后又翻身扑去。 只不过或是看到了曹魏那下意识的动作,那两人身上的提示词又起了变化,竟是【鄙夷】两字。 见此,他不禁怒从心中起,全身血气充斥,战意瞬起。 …… …… 待天明之后,那两位美人便登上了马车,朝着半山腰而去 望其离去的车驾,曹魏转身之间,脸上的轻浮之色尽去,暗道了一声: “如此示敌以弱,那陈少卿应该也会放心几分了,算一算时间,再过个半个月左右,灵水郡那边的人也该将消息送来了。这段时间正好将神魂蕴养,补全之前耗去的神念。” 这般想着,幽云豹从东厢房中出来,还没靠近曹魏,就先嗅了嗅,而后一脸嫌弃地转身回到了房中。 “你这头畜牲,灵智是越来越高了。”曹魏笑骂了一声。 而后他回到了房中,将身上那股靡靡气味洗去,换了一身布衣便服,前往静室,盘膝坐于蒲团之上,吐纳修行,积累法力了起来。 随着功法运转,静室之中的小聚灵法阵灵光泛起,置于阵中的灵石瞬间逸散出滚滚灵气,充斥了这座方圆丈许的阵法。 周天运转,灵气缓缓化为法力,一缕缕地涌入丹田之中,汇入了气旋之内。 第九章 初步测想 转眼之间,已过十五日。 直到赵国灵水郡那边有人送来消息,曹魏才从静室坐定中醒来。 不过他却不急着召见此人,而是先在两位轻纱曼笼的婢女服侍下,惬意地泡了个热水澡。 直至那两个风姿绰约的美人太过劳累,瘫在那满是水迹的白玉砖上。 曹魏整了整衣裳,神清气爽地走出了卧房,一边饮着茶,一边抚摸着黑豹那油光发亮的皮毛。 至于仆人,已经前去将暂住在坊市灵山山麓平原地带,那凡人聚集城镇中的信使带来。 眼下正在途中。 这半月里,他渴了便饮用灵泉,饿了就服用辟谷丹。在修行之中,并未再沉迷于女色之中。 房中事虽乐,不过身为修士却不能被自身欲望所驱使,否则定会耽误修行。 修仙界中之所以流传着修士保持元阳元阴之体,有助于突破筑基、金丹乃至元婴之说。 在曹魏看来,这种事情除了是某些特殊的功法要求,否则便是因为少年人心思不定,容易沉迷于声色之中,以至于荒废了修行。 所以那些长辈才会提出了这般说法,而听取此话的后辈,着实要比那些沉迷此道,静不下心来修行的同辈修士,更容易突破,走的更远。 故而久而久之,修仙界中也就形成了这种认知。 至于饮食方面,他如今离筑基期差了一步,还做不到辟谷的程度。 不过纵然到了筑基期,曹魏也不会选择不吃不喝,单纯地餐风饮露,服气而食。 毕竟世间万事有舍有得,总处于一种动态平衡之间。 以汲取灵气维持自身躯体所需,或多或少对于自身法力的积累有一定的影响。 再者,那些药龄在百年、千年的灵药,又或者筑基金丹乃至以上的妖兽血肉,所蕴含灵气要比天地间的要更为精纯,且各有妙用。 若能长久地食用这些灵物,想必连金丹真人都不会拒绝。 辟谷辟的不过是五谷杂粮那些毫无灵气的食物而已。 曹魏土乃是木、土双灵根修士,修行时他除了运转《厚土长春功》外,更是每日服下一枚增益法力的黄芽丹,以助修行。 此种丹药虽说都只是下品而已,不过也能抵得上三日苦修所得得法力。 当然这三日苦修法力之说,也只是一个大概而已,并且这还是以五灵根修士一日修得的法力来作为标准。 如今在南疆修行界之中将灵根分为伪、杂、中、良、上、天六等。 其中五灵根为伪灵根,虽说五行俱全,可若不能同修,使得五行相生,那便会因为五行相克,从而使得自身法力进展迟缓。 四灵根为杂灵根,身居这般灵根的修士,也就比伪灵根要好上一些而已。 诸如金木水火四行灵根的修士,独缺土灵根,又因为五行相生相克的缘故,水未被土所克,因此此人若是修行,首选水属性的功法。 三灵根为中品灵根,处于一个不上不下,不高不低的程度,有可能筑基,但是需要机缘。 诸如青霞派那些元婴宗门,常年以来所招收的外门弟子,通常都是这种人。 对外的说法是三灵根修士才有望筑基。 不过更重要的这种人有上进心,好用不说,也有一定的潜力,给他们几把绿油油的青草,或许就能产奶,还能长肥肉,实在是物超所值。 至于良品灵根,指的是双属性灵根,筑基不难,金丹有望,福缘深厚也不是没有元婴的可能。 传言青霞派祖师青霞上人,就是水木双灵根修士。 而上品灵根确切的来说,是异灵根加上所对应的修行灵体或是血脉神通。 异灵根乃是由五行灵根中的两种或是三种杂糅而成,又因为灵根相融的缘故,极有可能觉醒与之匹配的灵体或是神通。xièwèn 最为常见的就是冰、风、雷三种。 余下的天灵根者,也就不用多说了,乃是单属性的五行灵根,与其相应的灵体。 这些不同资质的修士,他们的修行速度可谓是天差地别。 在枫林坊市的这十几年来,曹魏凭借着自己这一张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比岳不群还要儒雅的脸庞,不知与多少个入世不深的散修打过交道。 当然,可惜了这些人运道着实差了点,如今竟然连半个活的都没有。 不过他们总发挥出了一点点的余热。 在曹魏从这些人身上收集到了一些信息。 如今青霞派所制的下品灵石,每一枚所蕴含的灵气,大约是一个五行根资质的修士,修行一个时辰基础功法,所吐纳炼化的天地灵气相若。 这是他经过了二十七个五灵根散修所得,人数不多,又因为修行功法不同,结果存在着偏差,这是无法避免的事情。 而四灵根修士与那些修行同样功法的五灵根修士相比,炼化一枚灵石,大约需要五刻钟的时间。 换而言之,四灵根修士的修行速度比后者要快六成之多, 当然因为那些肯配合做测试的四灵根散修更少,只有八人而已。 因此所得到的结果,其实也就只有一个大概,不过这就够了。 至于更往上的三灵根修士,就只有前些日子刚将妻女托付曹魏的林朝宗。 此人修行速度也差不多比三灵根修士快个五六成。 而他与此人的修行速度相比也差不多如此。 简而言之,若说五灵根修士修行速度是十,那四灵根就是十有六,三灵根二十有五,双灵根修士则为四十。 至于更往上的异灵根和天灵根,曹魏暂时找不到合适的人来观察。 而从青霞派的制式下品灵石所蕴含的灵气量这一点,管中窥豹可见这宗门之中定然做过相似的测试。 又因为宗门所招收的外门弟子绝大多数是三灵根修士,且骨龄不得超过六十岁。 凡人七十古来稀,修士足有百年寿。 不过又因为六十岁所限,再加上人生十年少小,日夜对半分,再加上刮风下雨、三灾六病等其他缠身杂事,修士所能用的时间差不多在二十年左右。 由此曹魏心中有一个模糊的推测,那就是三灵根修士从炼气期突破到筑基所需的时间,这二十年差不多正处于一个临界点。 这些事情不是什么秘密,只要修士稍微有心一点,就能注意到这上面来。 不过这种事情对修行没有什么帮助,说出去还有可能会引来宗门方面的目光。 曹魏将其放在心中,从未对他人说过半个字。 就在他思索之时,门外一个仆人迈着轻步,来到门外,恭声说道:“主人,灵水郡的信使已经带到。” “进来。”曹魏吩咐道。 …… …… ps:一些设定,有些无聊,不过还是要说一下的。 第十章 动身前往 随着一声话落,不过十余息工夫。 一位身材魁梧,前额两侧太阳穴鼓起的劲装大汉,在一个傀儡仆人的引领下,走进了屋内。 此人一进门,二话不说便双膝跪地,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个响头。 随即恭声说道:“童二虎拜见主人。” “灵水郡离此地九千余里,你能在半个月内赶到,每日策马疾驰六百里,着实是辛苦了。”曹魏不急不缓地说道,语气中听不出有半点喜怒。 其实这点距离换算一下也就四千五百公里而已,若是前世交通发达之时,他自助外出旅游一趟,中途再稍作停留,也就花个三天左右的时间。 可在这个犹如古代的地方,枫林坊市此地与赵国之间又隔着燕国。 这一路下来,也并不都是一路平坦的官道,有的道路崎岖,有的需要过关渡河,再加上人也需要一定的休息时间,因而每日策马奔驰六百里,这个江湖中一流的高手已算是竭力。 不过其实若是筑基修士御器直飞,枫林坊市与赵国灵水郡之间相距也就六千里地而已。 这点距离,两日半的工夫便能飞个来回。 “为主人效命,乃是二虎本分之事。”童二虎将头压得更低。 他不敢揣测座上主人的心思,只知自己姿态越是卑躬屈膝,越没有错。 若不是这地上是白玉硬砖,他恐怕都要把头给挤进缝里面去。 “灵水郡林家是何情况,事情做得怎么样了?”曹魏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后问道。 “林家共有四口人,家主林朝宗,正妻林陈氏,还有两个刚及笄的女儿,余下的侍妾三人,仆人丫鬟二十四个。在林朝宗此人外出之后,酒楼与田产两块主要的家业便由正妻林陈氏在操持。近半年来,我们并未直接出面,而是登门拜访了灵水郡郡守,通过此人来打压。林家家业如今已是损失惨重,仆奴尽去,田产尽没,只留下了祖宅一座,酒楼一间。只要主人一声令下,就能将林家家业悉数收取。”童二虎一字一句道来。 那些侍妾奴仆只是下人,算不得是林家人。 “做得不错,不过应该没人对林家女眷动手动脚吧?”曹魏放下手中的茶杯,语气淡淡地说道。 “卑下万死不敢,未曾碰过林府女眷半根指头。此外,我等已差人暗中日夜围守林府,府中潜逃奴仆也尽皆擒住扣押,所偷携之物都保管妥当。这是那些物品清单,还请主人过目。”童二虎急忙说道。 他从怀中取出了一封书信,双手高举过头,跪行了十余步。 曹魏身边的那傀儡青衣仆人接过,从信封之中,取出一张对折的信纸,摊开后放在桌案之上。 “办事还算得力,不愧我倚重你那么久,坐吧,别总跪着了。”曹魏说道,他并未过手,只以神识扫了一遍,将书信上的内容记下。 闻言,童二虎起身,这一个八九尺高的大汉,正露出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连入座也只敢用半张屁股沾着椅子,好似扎马步练桩功。 曹魏两指一弹,一枚龙眼核大小的血红丹药飞去,落入此人手中。 丹药一入手,童二虎二话不说就将其吞服入腹中,周身立时爆发出一股血气,衣着之外的脖颈、脸颊,还有双手手臂上的血筋根根鼓起,密密麻麻地像是乱爬的蜈蚣。 待吸收了近半的药力后,此人面容才恢复正常。 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从他体内传了出来。 只此一枚连品阶都还不是的血元丹,就使得一个江湖一流高手,往上更进一步,踏入内炼脏腑境界。 童二虎看了下自己左手掌心,只见上面一团黑气,颜色正缓缓地变淡,成了灰褐色。 见此,此人惊喜万分,又连忙跪了下来,拜倒在地,大声说道:“多谢主人赏赐。” 那伏在地上,正闭目养神的黑豹,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吵到。 那双幽碧色的竖瞳冷冷地看了童二虎一眼,喉咙里发出沙沙的闷声,而后利爪从肉掌中露出,后背微微躬起。 “黑豹,安静。”曹魏轻抚着幽云豹后背,又伸手摸了摸它的下颚,颇为宠溺地说道。 那黑豹舒服地眯着眼,用头在曹魏怀中蹭了蹭,然后迈着极为优雅的步伐,甩动着尾巴,走了出去。 曹魏也顺势起身,走到了正跪在地上的童二虎身边,用手拍了拍此人肩膀,沉声说道:xしewen “好好做事,我不会亏待你的。这次你也辛苦了,不用急地回去,先去山下的城镇安歇几日,顺便炼化血元丹药力,将脏腑境稳固下来。来日只要你尽心尽力,突破宗师境界也指日可待。” “卑下定肝脑涂地,不辜负主人提携。”童二虎激动地说道。 “去吧。”曹魏留下了一句话,就朝着后院走去。 …… …… 三日之后。 在枫林坊市百余里外的一座三四百丈高的山丘树林之中。 一道黑影在林木之间闪动。 很快,这道黑影就越过了山头,俯冲至山脚处,紧接着腾空一跃。 只见一个青衫修士骑着一头极为神骏的幽云豹,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从七八丈宽的深谷上空越过。 只不过稍一停顿,这头幽云豹趾掌肉垫就将力道卸了大半,而后顺势又冲入前方密林深处。 此人正是曹魏,他又经过了三日的观察,确认了李家两人已离开了坊市后,这才悄悄地离开,未惊动其他修士。 黑豹奔跑如风,穿山越岭如履平地,途中遇到悬崖山谷,或是江河流水。 只要彼此之间的距离不超过七丈远,黑豹都能一跃而过。 至于宽于这距离的,曹魏就催动一件扁舟模样的飞行法器,短暂地飞行了一段。 毕竟他现在还没筑基,法力仍是气态,并未开始液化精纯,无法长久地支持御器全速飞行。 就这般,曹魏只花了七天时间,便从枫林坊市赶到了赵国,又乘舟顺着灵水江而下,直至灵水郡城五里外的一座码头。 第十一章 世俗烟火 灵水江发源于百莽山脉,一路从南到北贯穿燕、赵、齐、韩四国,江水滔滔,曲折绵延两万四千余里,最后灌入东海汪洋之中。 每年从此经过的商船、行舟数不胜数,有着千帆竞过,万舸争流之说。 而灵水郡也得益于这条水运干道,交通发达,商业极为繁华。在此地大小码头、车行最是常见,靠此卫生的船夫、车夫、苦力、船工足有数万人之多。 如今曹魏所在的大船靠岸而来,一经停靠,便有数十个皮肤黝黑的苦力手握着扁担,肩上搭着麻绳,蜂挤了过来,眼巴巴地看着。 这些人要么上半身光着膀子,要么只穿一件葛衣短褂,从头到脚全都透露出一股彪悍精壮的味道。 然而这些人终究不免失望,船上一位面如白玉、气质儒雅的青衫中年人缓步走下来,并未携带什么大箱小箱的行李,一看就知道没有什么活计可做。 不过他们并未就此离去,反倒是眼巴巴地看着这中年人,眼中透着一股热切。 这人虽然没带什么行李,不过看其衣着就知道是个贵人,指不定要个带路的。 从这种人物指缝间流出一点什么东西,远比他们挑担扛包赚得那十几个铜板,要多得多。 曹魏从船上下来,感觉到此地浑浊难闻的气息,眉头不免微皱了一下。这灵水郡城不过是凡人城池,再如何繁华,可终究是灵气稀薄。 在百莽山脉之中修行了十余年的他,初到此地,再加上这里渔获腥臭,苦力汗酸,种种气息杂糅在一块,污浊不堪,因而不免感到有一丝不适。 “你,去叫辆马车过来。”曹魏走上了码头,随手指了个衣着还算干净,面容清爽一些的少年人。 “好嘞,这位爷随小的来,马车都停在外头。这灵水郡城,小的最熟,四门八街,各行各业,还有那些大家大族的,爷是要到哪里,只要说个名字,我立马就知道。”那少年人也是心思也极为活络,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靠了过去。 “远一点。”曹魏从袖中取出了一块锦帕,捂着口鼻,模样极为嫌弃。 “是是是。”少年人马上停住了脚步,隔着七八尺远。 此人转而大声吆喝着: “让一让,让一让,给这位爷让一下。” 他挤开了人群,在前方领着路。 到了外头,少年人大声喊叫了一声‘爹’。 很快,一个面容沧桑,脸上皱纹像是刀刻一般的中年人,牵着一辆驽马小车过来。 此人看起来像是五六十岁的模样,不过听着这十七八岁少年人对他的称呼,想必也就在四十岁上下而已。 少年人从车架上取下了短凳,用手用力地擦了擦,然后这才放在了地上。 “爷,您上车。”少年人踮着脚,将那蓝布车帘拉开。 因为常年的劳作,还有营养问题,这少年人身高并不高,六尺左右。 曹魏不发一言地脚踏着短凳,登上了车架,坐入车厢中。 那中年汉子手拿着一根马鞭,坐在车板左侧上,少年人顺势坐在另一侧。 “爷,车要走了,您坐好。”中年汉子沉哑着嗓子,说了一句。 另一边,少年人问道:“爷,您入城是要游玩,还是寻人,可有什么想去的去处?” “去林府。”曹魏撩开车窗布帘,看着外头,缓声说道。 少年人一听,张口便道来:“我们这灵水郡中林姓的大户,当官的两家,都住在东城里头,做生意的也有两家,在西城那边,不知爷是要到哪一家?” “开朝兴酒楼那家。”曹魏说道。 “这家在西城通水坊里,爷您坐好了。”少年人瞬间反应了过来,开口说道。 ‘啪’的一声,中年人甩了下手中的马鞭,一手抓着缰绳,扯了一下。 这鞭子并未落到驽马身上,只在空中打了个响。 听到声音,这头杂毛马就开始缓步小跑了起来,沿着黄土道一路朝着五六里外的灵水郡而去。 途中车辆不少,挑担的苦力更是一个接着一个,往来于道上。 马车行了数里,那临水郡城五六丈高的城墙已然在望。 他们从护城河铁木桥上走过,排队给城门口的差人交了一枚铜板,就驶入了城中那青石铺就的街道。 一入城中,那茶坊、酒肆、脚店、肉铺各类的店铺鳞次栉比,有的高扎彩楼欢门,有的悬挂市招旗帜,烟火气息十足。 店中有大到卖绫罗绸缎、珠宝香料,小到那些香火纸马的营生,除此之外还有医药门诊、大车修理、看相算命、整面修容……各行百业,应有尽有 街上行人,摩肩接踵,川流不息。 那开店的商贾、叫卖的小贩,士绅悠闲其中,还有骑马缓行的官吏、浪荡的豪门子弟,乘轿的大家眷属。 此外身负背篓的行脚僧人、问路的外乡游客,街边的断手断脚的乞儿老丐,在地上蠕动,眼巴巴地盯着街上来往的人。乐文小说网 男女老少,士农工商,三教九流尽在其中。 “这位爷,可要先下来吃个饭喝点酒,那朝兴酒楼就在前方不远。林家最近可不怎么太平啊,您要是走亲的,可要看着点。”少年人笑道。 “三儿。”中年人呵斥了一声。 而后歉声说道:“这位爷,孩子不懂事,您多担待些。” “先去朝兴酒楼。”曹魏饶有兴致地看着街景。他已经十几年未曾见过这般景象了,在百莽山脉的坊市店铺,他们可不会这般吆喝招客。 “爷,那酒楼过了这条街,转个弯就到了,用不了半炷香工夫。”中年汉子笑声说道。 很快,这车就到了朝兴酒楼门前,曹魏下了车,随手扔下了一角银子,随口吩咐道:“你们先去喝碗茶,等着还坐你的车。” 这一角银子约有二两重,中年人手忙脚乱地接过来,急忙说道:“这位爷,马车钱没那么多。这银子太大了,我找不开啊。” “今日包车了,多的算是赏你们的。”曹魏说着,走进了酒楼中。 第十二章 风韵犹存 这朝兴酒楼是楼阁式的店铺,有三层高,店后是一处院子,供人歇息暂住。 屋顶呈两面坡悬山式,覆以灰瓦,屋檐下是偌大的斗栱,店面的窗牖有着朱绿五彩等装饰,这便是迎客的欢门。 曹魏都已跨过了酒楼那道矮矮的门槛,那身后的中年汉子还笑着连脸上的皱纹都绽开来,躬身连喊了好几声:“谢大爷赏赐。” 他连头都没转,也不用去看此人身上的那提示词,就能明白这不过是市井之徒的一丁点小聪明罢了。 这种人最善于察言观色,一见客人衣着不凡,定是不将几两银子放在眼中,故而才如此做作地问道。 不然以此地的繁华,随便寻一间店铺,就能将这二两银子找开,兑换成大把的铜钱。 曹魏乘车之时,凭借着身为修士的耳聪目明,他又出于习惯,一路沿街下来将此地大体的物价听了个明白。 那摊贩之中,一碗浑浊的酒水卖得六文钱,炊饼三文钱一个,粗茶水一大陶碗一文钱,替写家书的一封十文钱,倒是那看相算命的是看人说话,算一次命二三十文也有,百来文也拿,着实是好赚。 就这般多问了一句,道了声谢,那中年汉子就从曹魏手中赚取少说一千八百枚铜钱,顶得上一家四五口人一个月的花销,也难怪他如此地激动。 只不过这些小钱,对于曹魏而言,就算是掉在街上,他也不会弯腰去捡。 眼下时辰已到了申时,正应是食客云集,可酒楼大堂里并无多少食客,偌大的地方放着十几张桌子,只有一张有人。 此桌有四个人,三十来岁模样,都身穿着粗布所制的短褐,衣着不整。 正是兴起之时,这些人一脚踏地,一脚踩凳,高声划拳,污言秽语随口就来,喧闹异常。 有输者,端起酒碗,仰头就喝,那酒水从嘴角两边流出,湿了身上的衣裳,浑身的酒气。 赢家则附声喝彩,连连叫好。 其中有人见曹魏进来,竟摇摇晃晃地端着酒碗过来,楼中招呼人的一个小二连忙跑了过来,急忙挡在两人之间。 只不过还有三个小二在墙角,畏畏缩缩地不敢上前。 “赵三哥,可别扰了贵人。”小二说道。 “你算啥东西,敢挡大爷的路。” 却不料那泼皮汉晃着身子,上前就踹了一脚,又重重地扇了一巴掌,那酒碗也哗啦地摔在了地上,碎成了八瓣,酒水溅到了曹魏鞋面上。 他见此人虽是醉态,可眼中却仍有七分的清明,便知不过是装着酒醉在撒泼作疯。 那柜上的老掌柜见起了纷争,三步做两步地小跑了过来。 “对不住,对不住,这位客官,眼下小店有些事,您看这……”老掌柜面有难色地示意了一眼。 “无妨,寻个干净的桌子,来一壶好酒,再切上两盘肉。”曹魏缓声说道。 “那二楼雅间请,那儿清净。”老掌柜只好应下。 不过那酒桌另外三人中,有一个立马站了起来,拿起桌上的酒盅,走到了那楼梯前,顺势依躺在楼梯上,拦住了上楼的路。 老掌柜见这几人如此,本就按捺不住地怒气,随着血气顿时就涌上了脸。 他高声喝道: “孙二狗,让开!你们再如此无理取闹,我这就去寻衙役过来,将你们几个都扔进苦牢里面。” “呦,你这老猴子尽可去,我们兄弟几个就在这儿等着,看那些官爷肯理你不?”那孙二哥将手中的酒盅朝着墙上一扔,放肆地笑道。 此话一出,引得其他三人更是哈哈大笑。 若是寻常的食客,见这般乱糟糟的景象,早就眉头微微一皱,退出了门外,寻其他地方去了。 那些世家官宦子弟,纵然是习得几分武艺在身,他们通常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强出头。 都说是千金之子不坐堂,这些卑贱之人若是惹到他们了。 待退去后,他们只需吩咐一声,自然有皂衣捕快或是黑衣护院过去料理,如此又何必亲自动手? 不过曹魏眼下正是为了那炼神秘法的后续,特意寻林朝宗的家眷而来,自然是不会走的。 他见此,便随意地走到了大堂中一张空桌坐下,缓声对着老掌柜说道:“把酒菜端上来。” 那几个泼皮见曹魏一身锦衣,不知是哪儿的贵人,他们也没敢真的上前招惹。 这灵水郡城做官的不少,世家大族也多,随便扔块砖头,砸下去就是个有身份的人物。这些市井浪荡的泼皮最是擅长欺负老实人,却不敢对那些贵人不敬。 几人又围坐在一块,说笑得更大声,碗碟时不时地就朝着地上摔一个,惹得到处狼藉。 期间,那个唤作赵三的泼皮走了出去,不见了人影,不知是往何处去了? 盏茶工夫过后,酒菜就端上了桌。 曹魏自斟自饮,又握筷夹来一片羊肉,蘸酱入口。 这酒刚三杯下肚,只见先前离去的那赵三又跑了回来,伸手抓了一把桌上的肉食,又灌了一大口浊酒。 这时,孙二狗忽然猛拍了下桌,叫骂了一声,与那赵三扭打了起来。 两人掀桌摔椅,推推嚷嚷地到了柜台,抓起柜边垒堆的酒瓮就是一顿乱砸。 老掌柜连忙将四个小二招来,又对着一人说道:“赶紧去叫老板娘过来。” 然后推着另外三人上去,让他们将孙二狗与赵三拉开,少砸些东西,顿时双方就乱成了一团。 这时,两个皂衣捕快正极为恰好地走了进来,二话不说拿着短棍上前就是一顿招呼。 不过这棍棒大多都落到了三个小二身上,连旁边的老掌柜也挨了一棍。 很快,几人就被分开。 两个捕快扯下了腰间的桐油浸过的麻绳,也没多问半句,不由分说地就将连着老掌柜在内的六人全部两手绑了起来,串成一串,扯着人往外带。 这时只听见后院一道笑声传来: “两位官爷,手下留情啊,您两位要是将掌柜和小二都带走了,我这朝兴楼可要关门大吉了。您两位来了就上楼,先喝杯水酒。” 紧接着一个身着直领对襟褙子的妇人撩开了门帘,快步走了出来,走到两人跟前。 此人长着一双丹凤眼,两弯梢眉如细柳,身量苗条,纵然是三十来岁的模样,可风韵犹存,体格风骚,与那些未出闺阁的女子更兼一段韵味。 …… …… ps:新人作者,写的不好,还希望各位读者阅读收藏,指点不足 第十三章 捏圆搓扁 这位美妇人施了个万福,又赶紧以眼神示意,让身旁的小二将门给关上。不然给外面的人看到自家酒楼摊上了官司,名声可就全毁了,哪还有客人敢上门来。 她稍微又走近了些,借着捕快身形挡住了后面被绑住的小二与泼皮的视线,从袖口掏了一小锭银子不露痕迹地递了过去。 不过一个瘦脸细目的捕快却不似往常接过,而是冷声正色说道: “林陈氏你这是做什么,我兄弟两人来你这是公办,可不是来蹭吃蹭喝的。你若是妨碍公事,贿赂我等,到时连你也一并拘了去,在女牢里好好带上几日。” 闻言,林陈氏脸色有些发白。 这捕快衙役不拿钱,不是嫌弃太少,那是要命啊! 还有那女牢,女子进去不知要受什么折磨,清白可就全没了。有的进去了,就算是只过个三五日出来,说是无事发生,可又有谁信? 夫家没法寻官府麻烦,只好将气撒在了妇人身上。 人言最是可畏,逼人上吊投河,自证清白的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她看向另一位捕快,急忙说道: “李叔叔你看,哪是什么蹭吃蹭喝,两位公差来小店,那是小店蓬荜生辉,帮忙吃些酒菜,看可还有什么不足,我也好让厨子改进,这不过是辛苦钱。” 不过那捕快却不吃这一套,硬要将人给带走。 这时,另一位姓李的中年捕快伸手拦了下,他打量了妇人身段,眼底闪过一丝淫邪,却满脸正经地说道: “说起来也算是那林朝宗的远房叔伯,我这侄媳妇抛头露面操持着酒楼营生也不容易,兄弟给我个面子,不如此事就算了。我们上去喝点酒吃些菜,老哥我请客。侄媳妇也过来敬杯酒,此事就算过去了。” 这两个家伙早已在一起狼狈为奸多时。 那瘦脸捕快一听此话,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他们不知用这种手段,得手过多少次了。那些身无依靠的妇人,就算是失了身子,也不敢声张。 如此一来,她们反倒是被拿捏得死死的。 这两个捕快也不用费钱去那些勾栏暗门子,隔个三五日,便去那些妇道人家一趟,不止连吃带喝,更寻得快活。 妇人已当家多年,哪能不知这些。 不过她也不好发火,只能讪笑一声,先是道了声谢,然后说道: “这喝酒怕也是烦闷,侄媳妇这就唤两个个中人过来作陪,我好为两位做些酒菜下肚。” 有道是‘红玉半开菩萨面,丹砂浓点柳枝唇,尊前还有个中人。’ 这‘个中人’便是那风尘女子。 从事这行业的女子也被称为‘录事’或‘酒纠’,而姿色出众的称‘上厅行首’或‘行首’。 “李大哥,这可不是我不给你面子。”那瘦脸捕快冷哼了一声,作势就又要将人给拉走。 从开始到现在,见了这一出大戏的曹魏,不禁笑了一声。 看来童二虎他们倒是寻了个好郡守,做事着实不差,只派些市井无赖与狐假虎威的捕快,就将林家拿捏得快要山穷水尽了。 这样也好,人溺水了,伸根稻草过去,也会抓着不放。 到时候,捏圆搓扁自是任人施为。 这手法,他最是擅长。 突如其来的一道笑声,引得众人注意。 然而捕快见的是三教九流,走的是迎高踩低,这人是什么身份,只需瞧上一眼,心里头就能明白个七七八八的。 两人看了曹魏一眼,得见那一身的气度,便权当做没听到。要是换成那些苦力、脚夫等寻常人,没一巴掌扇过去,就已算是他们积德行善了。 “过来,刚才你这皂卒说了林朝宗?”曹魏颐指气使地说道。 那李姓中年捕快看了一眼,稍一思量后,还是走了过去。 “敢问阁下是何人?”李姓语气恭敬地捕快说道。 “你这厮别靠得太近,臭味都传过来了,站远点应话就行。”曹魏拿出手帕捂着口鼻,嫌弃地说道。 “你……”丈许开外的那瘦脸捕快一听,兴许是作威作福惯了,下意识地要出声呵斥。 只不过话刚说了一字,那李姓捕快顿觉眼前闪过一道黑影。 下一刻,后头便传来了瘦脸捕快呜呜的痛嚎声。 只见一根筷子从他脸颊处横插进去,两头都露在了外面。 这人满口鲜血,吐出了两大颗槽牙,他捂着嘴呜呜地说不出话来,似乎连舌根都被那根筷子一并插过了一般。 “你胆敢公然袭击公差?”李姓捕快脸色一变,一手握住腰间刀柄。 然而曹魏随手一掷,手中余下的另一根筷子,穿透此人手背,余力不止,顺带着将其钉在了刀柄上。 “我问,你答,再多嘴连此地郡守都救不了你们。”曹魏指尖轻叩着桌面,不急不缓地说道。 “是是是。”李姓捕快忍痛说道,额头上已经冒出了豆大的冷汗。 “你刚才话中提及了林朝宗,可是通水坊林家的林朝宗?”曹魏明知故问地说道。 “正是,正是。” “那就是了,弟妹你也过来。”曹魏唤了一声。 林陈氏一听,只好走过来,敛衽施了个万福。 “莫要生分了,朝宗与我是兄弟,他早已收到了你的来信,不过现在人过不了,托付我帮忙过来看一看。那些居心叵测之人,我自然会将其料理掉。”曹魏说道。 而后他看了那被绑着的两个泼皮一眼,轻声说道: “刚才是你酒水溅湿了我的鞋,是你拦了我上楼的路,既然一个连碗都端不好,一个连脚都站不稳,那就都别要了,反正都是没用的东西。” 说着,他衣袖一挥,两道淡白的劲气飞出。 一瞬间,那赵三双手从上臂处断掉,而两条断臂因手腕被麻绳绑着,晃悠悠地荡在半空。xしewen 孙二狗则双脚一移,分做了三段,上半截身子直接栽倒在地。 顿时那叫是血流满地,老掌柜一见此景两眼发白,年纪太大受不了刺激,晕了过去,而那些小二也是怕得不禁叫出声来。 “劲气外放两丈远,先天宗师。”李姓捕快失声喊道。 若是那些只懂得三脚猫功夫的任侠,他也就不会这般惊讶了。江湖中能将武道修行至先天宗师境界的,都是些高人前辈,传闻皇室供奉就是这等大人物。 …… …… ps:新人作者,写的不好,还希望各位读者阅读收藏,指点不足,谢谢诸位! 第十四章 梨花带雨 “你这皂隶之辈,倒是有几分见识。回去与你身后之人说一声,明日巳时让此地郡守来林家府上见我,若是不到,让他好生掂量一番。” 曹魏新取过竹筷来,夹了片羊肉入口,细嚼慢咽后这才缓声说道。 “是是是,小人定将话带到。”李姓捕快这时哪还敢多想,连忙应下。 说着,他与另外一位捕快便急着离开此地。 “把那几个腌臜泼才,还有那断手断脚的一并带上,从后门走。这朝兴楼还要做生意,让外人看到见血了,不吉利!”曹魏冷哼了一声。 那年轻一些的捕快也顾不得身上的伤势,抽刀出来就将几人手上的麻绳砍断,又捡起手脚夹在腋下。 而后让另外两个泼皮将已经痛昏过去的孙二狗与赵三拖走。 见这些闲杂人等都离开之后,曹魏站起身来,语气温和地说道:“让弟妹受惊了,此事有我,你大可放心!” 林陈氏这些日子一直担惊受怕,此刻见事情终于迎来了转机,终于打心底里松了一口气,整个人也软了下来。 不觉之中,失了重心,惊叫一声眼看就要摔倒在地。 可身子后倾半倒之际,她便感觉到有条手臂从腰间挽搂而过,紧紧地托住,力道十足。 因长时间的无依无靠,原本空落落的心底此刻竟有种依靠感升起。xièwèn 两人四目相对,气氛不免有些尴尬。 林陈氏脸颊也不禁微红了起来,声如细蚊地说道:“兄章你……” “弟妹可还好,先喝杯酒水压压惊。”曹魏关切了一声,搂着腰将其扶到长凳上坐下,又为其倒了杯酒水。 兄章即是丈夫兄长之称。 林陈氏接过酒杯,以衣袖遮掩,将杯中酒饮下。 又或是喝得急了,轻咳了几下。 待稍微安定下来后,她转而对着那几个小厮吩咐道: “你们一个个地还杵着干嘛,还不快将袁掌柜扶到后院房中休息,赶紧去找个大夫来看看,莫要出什么问题了。今日先别开门了,剩下的人把地拖干净,免得生臭了。” 几个小厮一听,当即各自忙活去。 这两三个月来,酒楼从开门到打烊都有泼皮轮着过来,不给吃喝就撒泼,见人就撵,哪还有生意可做。 小厮也是闲着无事可做。 曹魏听林陈氏如此呵斥使唤下人的语气,与刚才那般娇弱可不一样,心中暗道了一声:“有趣!” “这里也不是待客的地方,兄章若是不嫌弃,不如移步与妾身回府上?”林陈氏神色莫名地瞥了眼正饮酒的曹魏,随即又面色如常。 “也好,如此有劳弟妹了。”曹魏颔首说道。 “请随妾身来。” 林陈氏起身引着曹魏来到后院,她在那赶车健妇的侍候下,登上了马车,掀帘入内。 不过曹魏却并未与之同坐一车,仍是站在外头。 “兄章,府上离此地尚远,还是坐车吧。”林陈氏轻声呢喃。 这林家府邸在城西,离这里还有好几条街,弯弯转转也有七八里路。 “失礼了。”曹魏说了一声,也坐了进去。 马车辘辘,在这本就不大的空间内,两人纵然相对而坐,可也相隔不过三尺而已,悄然地连彼此的呼吸声也不禁急促了些。 过了盏茶工夫,随着健妇的‘吁吁’声响起,马车在门前缓缓停了下来。 曹魏率先下了车,那健妇伸手将林陈氏扶了下来。 “你去将马车停好,兄章请进。”林陈氏说道。 林府多年不曾打开的大门,在仆人的推动下,吱吱吱地朝后左右分去。 曹魏跟随着走进,两人从影壁绕过,走入屏门内,进了二院院门,沿着廊下行走,没过多久就来到了正房之中。 府中的丫鬟上了茶水与点心,就又退了下去。 “兄章,不知我相公现在在哪里,可还在那百莽山山中,为何不亲自赶回来?这都离家两三年了,平日也没差人传个信回来!”林陈氏有些幽怨地问道。 曹魏刚端起的茶杯,又放了下去,面生悲切,叹了一声。 见此模样,林陈氏脸色一变,不禁问道:“难不成他出了什么事?” “弟妹先别急,且坐好。林兄弟前些时候出了点事情,今后怕是也不回来了。”曹魏缓声说道。 一听此话,林陈氏顿时如遭雷击,急气攻心之下,呼吸为之一滞,整个人竟昏厥了过去,朝着砖面一头栽倒了下去。 曹魏身形一晃,横移了半丈远,挡在身前,美妇人顿入怀中。 而后微渡过一丝灵气过去,为其调理了下血气。 这时,林陈氏才稍缓过来,她泪眼汪汪,抽噎着伏贴在曹魏胸前,哭得梨花带雨。 “为什么,为什么,以前整日就看着那几本道书,不管事也就罢了,现在可好,这人,这人就没了。你这一走,可让我怎么活啊!” 豆大的泪珠从眼眶里盈出,顺着面颊而下,湿了衣裳。 好似曹魏就是那几年不归的负心汉一般。 见此,曹魏也只好轻拍了她的后背,在耳边轻抚了几句。 然而哭声却是越来越大,独守空闺的寂冷,还有近几个月来的孤苦无依地委屈辛酸,再也无法压制住,都齐齐涌上了心头。 过了许久,哭声渐息,只余哽咽。 林陈氏抬起头来,脸上泪痕未干,那一双红肿的秀目看着曹魏。 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作势就要将其推开,然而这一推却没推得动,反倒是自己受力,又投身其中。 “兄章,这……这样不好!” 林陈氏微低下头来,语气有些颤颤巍巍,犹如受惊的小鸟一般,不敢再看曹魏半眼。 “都哭花了脸了,真是苦了你了。我与林兄弟在百莽山中修行,之前他也未曾提过家中之事,我还以为他尚未成家,却不想是这般。”曹魏并未放开,又是安慰了一句,顺手轻轻擦去了林陈氏脸上的泪水。 一听这里,林陈氏不禁更是委屈万分,似乎是想到了以往的种种,情绪如山崩海啸一般,泪水又涌了出来。 既是伤心,又是怨恨! 曹魏一手挽腰,一手轻抚秀发,将自己宽厚的胸膛无私地借了出去。 第十五章 一儿半女 良久之后,林陈氏哭声方止,脸颊仍紧贴在曹魏胸膛之上。 “那负心汉说走就走,今后这府中外头没人,那可如何是好?还有你这冤家……”林陈氏低语了一声,说不出的幽怨。 曹魏刚要说什么,只是一张口,林陈氏从怀中挣脱出来,伸出那细长的手指,轻按了他双唇,轻道: “你可别说什么山盟海誓的话来,妾身也不是不经人事的小姑娘,可不好哄骗。往后,只愿你能为我们这些孤女寡母的安排个退路,不叫外头那些豺狼饿虎吃了去便成,若你肯依,那我都随你。” 闻言,曹魏伸手将其下颌微抬,见一双泪眼,似凤目一般,上下重皮,瞳仁黑漆,人见尤怜模样。 虽说已有两女,年岁也近三十,可却不比那些刚二十出头的闺阁女子差上半分,反倒是更有一番别具韵味。 看得他心痒,着实难耐,当下便也就不装什么正人君子了,一把将其拉过抱起。 只听见林陈氏慌乱地惊叫了一声。 “别在这里。” 闻言,曹魏移形换影一般,一步踏出,人就出现在两三丈之外。 不过片刻,两人便已在了后院林陈氏闺房中。 日渐西斜,灯影摇晃。 外头却是忽然下起大雨了起来,伴随着雨声嘈嘈,又听大珠小珠落玉盘。 …… …… 第二日,一早,这雨仍在下着,不过已是小了许多。 水滴正沿着檐间瓦片滴滴答答,落在了青石阶上。 城中烟雨朦胧,城外多时不见雨水的田地,得了滋润,愈发生机。 而林府后院,房中一片狼藉……乐文小说网 曹魏早已起身,去外头盘膝吐纳天地间那初生的天阳元气,雨水湿了他一身白布便衣。 回屋之中,见林陈氏还在睡着,鼻息不断,知是她这是累着了,便换了身衣裳,又以法力蒸干了湿漉漉的头发。 做完这些之后,他在床边坐了下来。 此番动静惊醒了林陈氏,不过她却未睁眼,却抵不住曹魏几番戏弄,面颊却又娇媚如绯霞。 “如何?” “死了都值了。” 林陈氏面似桃花,眼横秋波,起身依入怀中,十指尖尖如笋,轻轻地撩拨着。 仅此一遭,她可算是体会过了那种情深至极的感觉,不似从前,那般草草了事。 说着,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嗔道:“你也不注意着点,若是有了可怎办,直叫外人知晓了,指不尽的闲话。” “有了更好,生养下来便是。” 曹魏初来此界之时,并非投胎魂转,而是在某天寒凉的夜里,路过一处昏暗的街边。 忽然瞥见了有个衣衫单薄的女子站着,见其面有愁容,许是因为囊中羞涩,这才没钱买件御寒的衣服。 他犹豫了许久,摸了摸口袋里仅剩下的几百块钱,最后心起了善念,走了过去。 却不料这施善了太久,外头忽然起了鸣笛声。 都说是做好事不图回报,他也不多说什么,起身朝着那窗户冲去。 然而却忘了是五楼,这投身一跃,还未落地,下一刻他便出现在了这里。 这身体也变得年轻了许多,成了个十来岁的孩子。 初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经过了许多苦难,这才识得这里的文字,又习得一身武艺,而后又听闻了有修仙长生之说。 他谋划了许久,终是获得一门基础的五行功法,凭借着那提示词,好生将此法研究了数月,这才修行了起来。 只不过世俗之中,灵气着实是稀薄,他修行到了炼气初期之后,便被卡死在了中期门槛前。 而后他又打听到百莽山脉深处,偶有采药人进山采药,偶见有仙人影踪。 曹魏安排好了世俗的基业之后,便动身前往。 到了百莽山脉外围,他就已然察觉到灵气变得充盈了起来。他又在山中耗费了数年之久,最后方才突破至炼气中期。 自觉得有自保之力了,他这才开始去寻访其他修士,机缘巧合之下,碰见了李之行那老家伙。 见其不似好人,但是在一番虚与委蛇之后,他投入李家,成了散修客卿,私底下为其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如此小心翼翼了数年。 最后李之行那老鬼将他安插到了枫林坊市之中,为其时刻注意着陈少卿此人的行踪。 而在脱离此人掌控之后,曹魏就开始了结交那些初入修行不久的散修。 凭借着那提示词便利,他从不招惹那些修仙家族,纵然是炼气家族,也尽量避开。 直至掠取了多个散修的身家之后,他终于突破到了炼气后期,行为举止这才胆大了些。 然而这些年来,与之欢好之人不说有二三十了,少说也有十人八人。 可惜这些人从未为其诞下一儿半女,久而久之曹魏也渐渐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因为先前肉身穿越的缘故。 第十六章 清心寡欲 人生于世间,自生至死,本就是一个过程。 若是以此界为起点,曹魏如今也不确定自己到底算不算得有出生这一点,而修行也是朝着长生不死奔去,他也就剩下了一个过程而已。 在此之中,这生儿育女算是一件人生大事。若是没有此经历,终究不免有些遗憾。 怀中的林陈氏听曹魏语气不似作假,也没有吃抹干净,提上裤子后就转眼不认人,心中不禁松了一口气。 忽然间,她又想起了什么,秀眉微蹙道: “似曹郎这等人物,不都说是要了断尘缘,将那种事情视为穿肠毒药,怎还肯让妾身生下个一儿半女?” 闻言,曹魏却戏笑道:“弟妹怎知我又是哪等人物?” “听那人说是修士,仙人一般的人物,要清心寡欲,不近女色,固本培元。”林陈氏低声说道。 “这修士也是人,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做此等事情,又何须清心寡欲?若是强求反倒是落了下乘,我那兄弟不懂,为兄自当为其承责,好好弥补弥补弟妹。”曹魏微微一笑。 “妾身未出阁,闺名莲儿,曹郎可别再叫这弟妹,那弟妹的,怪羞得很!”林陈氏轻捶了下,眼神娇媚。 “不妥不妥,弟妹可比那莲儿好听得很,你看我另一位兄弟也是这般说道,你可要听一听?”曹魏微微一笑,便引着她俯身又去见了自家兄弟。 “不似好人,心底里怎这般多的花样……” 林陈氏面颊绯色,娇嗔地剜了身边人一眼,说完之后便也就依着去了。 “嗯嗯……不错。” 曹魏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神情渺渺,闭目不睁,说道:“弟妹还是有些生疏啊,往后需得多练练。日后,我自会好生教你。这人啊,多习一门技艺,便多得一份傍身的本领。” 林陈氏闻言听训,神色着实有些茫然,却不知为何,心中忽然又多出了一种怪异的感觉来。 她倾听了许久,最后不知为何有些呛到了,便忙着起来,跑到妆台边上拿了块白绫子,捂嘴轻咳了起来。 又走到桌边,倒了杯水漱了漱口,吐到了杯中,这才缓了过来,走了过去。 “可惜了,这一大早的你也空腹,不如吃点东西垫一垫肚子,往后可不好这般浪费。”曹魏宽慰了一声,便温柔地在她面颊上啄了一口,着实砸鸣唧唧有声。 “真是个坏人!” “昨儿在那朝兴楼中,不是弟妹先诱着我吗,不然这为何平地里也会摔倒?” “我那是见了血,怕着了,竟不料你误会了,还如此孟浪,似莽牛一样,与那人完全不同。” “又是如何不同?” 这妇人就是不同,欲拒还迎,引得曹魏不禁又起了兴致,问了一句。 林陈氏听了此话,哪还不知这坏人的心思,道: “刚入门前一两年尚好,倒也和睦恩爱。可惜我这肚子里出来的都不是带把的,公公不喜,又催我两人再生一胎,可是他不知为何从那时起整日就捧着本书,这也不出门与他人交际,夜里也不进门来。只当是公公再三催促,他这才不情不愿地过来,三两下就草草了事了。” 说到这里,言语之中止不住地埋怨。 “完了之后,他半夜里就又回了书房,走前还道说‘修士精元怎可费在妇人身上’。我当是他不喜,便做主前后为其纳了三房妾室。公公见了,也夸我识得大体,我本想着能得回些欢心,却更遭冷落。如此又过了三五年光景,公公生了一场大病,花销了两三百两银子,也没能救过来。他见不到膝下儿孙,离去时也没瞑目。从此之后,那人更是碰都没碰妾身半根指头,整日就是穿着一身道袍,呆在书房里打坐。” “我那林兄弟竟然这般不解风情,冷落了美人?” 曹魏看着身前的美妇人,眼中多了几分笑意,为其可惜了。 当时林陈氏也就二十年华,可正值青春俏丽的大好时光。 “不然哪能那么容易被你得手了?” 林陈氏叹了一声,接着说道: “待到三年孝期满了后,有一日他忽然说自己入道了,要离家而去。前一两年还有送些消息回来,直到了他在信上说到了燕国边上那百莽山脉一处名为枫林坊市的修士仙人之地以后,提了一声因路途遥远,只留下了个地址,让我没事不要扰他修行,便不再寄信了。这般狠心,也不顾家中孤女寡母死活。” 想到这些年来,自己所受的委屈,林陈氏说着说着那眼中就又蒙上了一层水雾,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 这家中顶梁柱在时,虽然不做事,可外人行事倒也会顾忌着什么,不至于那么明目张胆。 而当林兴宗离去之后,起初三五个月还好,但是时间久了,府上有一两个不安分的奴仆便起了不该有的心思,竟半夜里摸到了后院来,想做些好事。 幸好林陈氏从家中陪嫁过来的那个赶车的健妇陈妈懂得些两三手粗使功夫,这才制住了他们。 这等噬主的白眼狼可留不得,林陈氏也狠下心来,差其他奴仆将其打死,往官府里报了个病死,便用草席一裹,将其扔到了城外的乱葬岗去。 本来此事,应该就能告一段落了。 不过不知为何,一年半载后,林兴宗下落不明的消息就传到了外头去。 城中做酒楼营生的其他人见林兴宗久久不现身,便开始打压侵吞了起来,以至于林陈氏不得不抛头露面,在外操持,这才算是将生意给稳了下来。 可是越到后面,特别是在这近几个月来,那衙门里不知是哪位大人,也看上了林家家财。 如此一来,无需多少工夫,林府在外的四百亩水田旱田,两处庄子,还有外地的三座酒楼就没了去,只剩下城中这朝兴酒楼还在苦苦地坚持着。 这破家知府,灭门县令,可不是一句玩笑话。 林陈氏心中火急火燎,犹如那无头乱撞的苍蝇一般,托人打听使了许多银子,却没能寻得门路。 那衙里有位大人曾让亲信到府上带话,只道是那林陈氏肯从了身,再将那对双生女儿与他做妾室。 第十七章 实诚的人 若肯答应,那他便出面相保。 若是不肯,那也无妨,待到林家家业败尽,到那时候就另说了。 对这般无理要求,林陈氏自是不肯答应,她也想干脆关了朝兴酒楼,家中盈余些银子,去其他地方过活。 只是平日里只要一出门,身后便有人跟着,城门的差役也拦着,不让她出城而去。 而她好不容易托人寄给林兴宗的信,又不见有半点回应。 这般苦困绝望之际,林陈氏也想过不如便从了,再怎么也能保住一条命,总好过到时候沦落到那些烟花之地,生不如死。 直到今日,曹魏忽然来此,又大展神威。 当然再加上人物标致,气度不凡,林陈氏不禁起了心思,这才在那酒楼之中试探了一下。 不过最后下决定的还是听到林兴宗死去的消息,至此心中顾虑,悉数了去。 一想到这些,林陈氏勾住了身前人的脖颈,扑进怀中,泪水又簌簌地滚了下来。 “好了好了,莫再哭了。”曹魏轻拍怀中美妇后背,隔着绸衣内衬安抚了几下。 “嗯嗯,如今妾身蒲柳之姿,只怕曹郎没过个两三年就厌烦了。到时,还愿曹郎为我们三个孤女寡母的,寻个安生的地方过活。只需安稳些,不需什么荣华富贵!” 林陈氏也知自己年岁不小,幸好平日里保养得当,才留住了现在的几分姿色。 可女人啊,最是经不住时间的熬磨,年老珠黄时,这恩宠也就没了,总得为自己留条后路。 “这是自然。” 曹魏也没说什么不离不弃的话,明明白白地说出来,他可是个实诚的人。 莫说安稳生活了,世俗中荣华富贵于他而言,也不过是寻常,费不了多少心思。 听到了这般坦诚之言,林陈氏这一颗悬在半空的心才算是落了地。 她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自得其意地凑到了曹魏耳边轻声细语了起来,说了一句,面颊一红。 “嘶……不想我那林兄弟以前还有如此招数,想不到,着实想不到……不过他竟然藏着掖着,没能教与我,只好有劳弟妹了。” 曹魏不禁叹服了一声,连声拜托,一副极为好学的模样。 可正当两人刚钻研学问不久,忽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咚咚咚……” 透过窗户桐油浸过的砂纸,只看到外头廊下有两道人影走来,到了门前轻叩了几下。 “娘亲……” “……” 屋内…… 林陈氏顿时就是一个激灵,立马捂嘴止住了声音,面有急色,连忙推了几下。 “弟妹很急嘛,可也先别急。” 曹魏凑在耳边,低语笑了一声。 “姐姐,娘亲还没醒吗,我刚才走过来的时候还听到里头有动静了。”门外一人问道。 林陈氏一听,压着声音,一如既往地说道:“莺儿、燕儿你们先玩去,做些女红。娘这几日在外劳累了些,想再多睡一会儿。” “好,那娘多睡会,我和妹妹回屋去。”门外另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 只见外头两个模样相似,乌云巧挽,碧绿押鬓,银面如雪,柳眉杏眼的女子,只是一人穿着件黄衫,一人是绿衣。 两人牵着手,说说笑笑之间,雀跃地朝着另一处走去。 见身影转远去,林陈氏方才松了一口气,秀眉微蹙地看着身上人,说道: “可如你意了,要是让她们看到了我们这样,那可如何是好?” “多大了,可许了人家?”曹魏挑着眉头问道。 “你莫打她们主意,不然我可不依你。”林陈氏急声说道。 “好好,先前你说林兄弟离家前一直在书房中打坐看书,不知看的是哪一本,可还在府中?” 曹魏在林兴宗的储物袋中,并没有发现那从纸页之中所得的炼神秘法后续。 先前林陈氏倾诉的话语之中,林兴宗自言入道,应是纳气入体,刚到炼气初期而已,算是踏上了修行路。 而两人在枫林坊市之中相见之时,他已是炼气中期的修为,而这段时间相隔不过五六年而已,除去了赶路与休息时间,满算他修行了四年,这也算是多的了。 先前曹魏曾作为一番初步的推测,一个加入宗门的三灵根弟子,须得花上二十年的苦修,所积攒的法力,才足够从炼气期突破到筑基期。 这二十年指的是日夜苦修,一天十二个时辰,如此坚持累积下来。 此外,他也暗中打听过在枫林坊市之外那些为青霞派栽种灵谷的植师修士,这些人绝大多数都是五灵根、四灵根的炼气初期修士,说得直白些,也就是杂役。 当然这也是因为种植灵谷,通常是需要有些许修为在身的修士,而凡人之中除非是那些经年的老农,否则少有胜任的。 而这些植师修士每人一天至少要打理二十亩灵田,少说也得花上五个时辰之久,再加上吃食洗漱等杂事缠身。 纵然其中有些苦修士能以打坐修行替代睡眠,那余给他们修行的时间也就不过五个时辰。 也有一些努力奋进的,多揽取了十亩甚至二十亩灵田,以图多赚取一些灵谷灵石。 只不过想多做,那也是需要走通一些门路的,不然这等福报难求。 而当植师从初期突破至中期之后,可从种植灵田的苦活里脱身,成了青霞派外门之中的一个小小的外事管事。 这些人手底下所管的植师杂役,少的七八人,多则一二十个,从中抽取一定的产出,作为分成。 因而这些从微末出身的管事,管理起人来,可要比从青霞派里空降下来的,手段要狠厉得多。当然他们也要更加忠心得多。 曹魏特意与这些管事结交过,请过酒水,也叫来过美人坐膝相伴。 在那酒香生色之中,彼此痛快畅聊,言语之中也了解到这些人在身为植师杂役时,修行都极为地刻苦,只要从田里出来,就去修行。那时候他们也没有什么多余的灵石,去购买增益法力的丹药,只能按部就班地修行着。 而他们几乎都是四灵根修士,且突破到中期,平均花费了二十五年之久。从十几岁的大好年纪,一晃就快近了四十岁,筑基多是无望,因此不免有些人心灰意冷,开始纵情享乐了起来。 第十八章 有始有终 曹魏估摸着,他们满打满算炼气修行的时间,也就十三年左右,想靠着自身苦修突破筑基期,可能要向上天再借个三十年的贷,九出十三归,还不了的便由子孙偿还,可谓是代代无穷。 只是更有可能的是,穷不过三代,此乃至理名言。 其实有些人从出生就已经能看得到今后余生到底是何模样,从一开始结局已是注定。先行者一旦到了更高的位置,不管对外说得如何好听,宣扬着什么美好理念,最后到头来也免不了设下了万般关卡,限制着后来者取代他们的位置,享受他们同等的权柄。 诸如青霞派这等南疆之中已算是顶级的元婴宗门,与其他同等的宗门,虽然有着彼此吞并对方的野心,时常也多有摩擦争端。 可是他们仍是墨守着同样的事情,便是操纵着这片土地上的一切。不管是世俗还是修行界,从最为基础的生存与修行物资开始,到各种文化与修行功法等知识层面,继而日复一日地剥削着绝大多数的凡人或是修士,使得他们为了生计或是修行劳累奔波。 这种情况之下,凡人或是低阶修士都会发现,不管他们如何努力,却终究无法过上一种较为舒适宽裕些的生活。 凡人一年劳累,所得之物,不足饱腹,所换取衣物,不足暖身,而低阶修士总是无法得到满足自身修行的灵物。即便是他们好不容易略有所成了,但却如那些灵田管事一般,筑基已然无望,从而又将希望寄托后代。 只不过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得再多,也只配去打洞。 当然绝大多数人习以为常,自觉得人生在世就理应如此,继而犹如草芥般地埋头做事,总觉得哪一天也能长成参天大树。 若是这般,倒也还好,起码在精神上有着虚幻的充实感,不至于感受得到痛苦。xしewen 而最是痛苦的,莫过于已有此觉悟,却发觉自身无能为力之辈。在心中的预期与现实的残酷所造成的巨大落差之中,有的便开始堕落享乐,剥削更为弱势者,有些便不再遵循先行者所定下的规矩框架。 如此也难怪那些三灵根修士,这般向往加入大宗门,一方面修行之地的灵气较为充裕,一方面得到丹药也更为容易一些。 欲积攒这些时日所修行来的法力,换成三灵根修士则需八年,他这位双灵根修士需要五年时间。 当然这指的是没有服用什么灵丹妙药的情况。 这种推测仅凭一人之力,结果多少有些偏差,这是无法避免的事情。 而林兴宗此人不过三灵根的中等资质而已,却能在修行四年左右的时间里面,从初期一路突破到后期,其中定然是有机缘相助。 当然曹魏观察这些植师,除了推测这些修行数据,来丰富补充自身那提示词以外,还打着万一发现哪个低阶散修,修行速度异常之快,也许还能某得个小瓶子、小石珠、小铜灯之类的异宝。 到那时若是没有什么道祖、第四步大能、造化归墟者之流跨越时空而来,将其神魂寂灭的话,那他可就要发迹了。 纵然此人眉头微微一皱,退至众人身后,曹魏这一双火眼金睛,也定能发现其不凡之处。 不过这也就想一想而已,哪能如此碰巧发现有大机缘身在的低阶修士? 欲从炼气期突破筑基,摆脱现阶段的困境,以曹魏双灵根资质并不难,无非所花费的时间长短而已。只不过时间不等人,他还想去到更高的地方,如此也只好工于心计,施展万般手段,其中定然有因此而受伤与牺牲者。 毕竟若是不争,纵然身怀天灵根亦是无用。 争,反倒能有一丝可能,多出一份变数。 而那身上人在曹魏询问前夫所读道书之事后,动作不禁迟缓了些。 “他的书都在书房书架中,具体是哪一本我就不知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带走。曹郎若也有意,那我这就带你过去。”林陈氏叹了一声,便要抽身而起,心中的期待与火热也淡去了几分。 “莫急,可别分心了。” 曹魏轻拍了几下,示意她继续。做事最重要的是有始有终,半途而止可不是一个好习惯。 林陈氏闻言身躯一颤,顿时绽颜而笑,在不知不觉也更为地专注了起来。 她温婉地说道:“曹郎可真是体贴,不过看来妾身也要尽力了,可不能让你等得太久。” “这可说不准……” 曹魏环着纤细腰肢,眉头一挑地说道。 又足足过了小半时辰,直至辰时二刻时分。 林陈氏先是侍候好了曹魏穿衣,而后才移步到了梳妆台前,收拾了那散乱的云鬓,又以黛笔描眉,着好衣装,恢复了在外以往的清冷模样。 “弟妹这般严肃可不似刚才模样,不过面色可比昨儿红润了许多。下次我们不如就在这铜镜前,你也好能看到自己容貌。只是铜镜再清,终是隐约模糊,不如我取个与人齐高的琉璃玉镜,落地在前,定可将你照着清清楚楚。” 曹魏站在林陈氏身后,贴身而抱,青丝于指缝之间滑过。 “这可羞煞人了。妾身这就带曹郎去书房,再过些时候,指不定那郡守还真依你吩咐而来,我们可莫失了礼数。”林陈氏闻言,恍然想到了那又是怎么的情景,顿时面容娇媚地说道。 郡守虽只有三品,可却是一郡之最高长官,除治民、进贤、决讼、检奸外,还可以自行任免所属掾史,可谓是位高权重。 当然调兵遣将之权,则在郡尉身上,民生军权两者分治。 平日里,林陈氏想寻个不大的官吏,都要求人,更不用说有幸拜见这般高高在上的大人物。 “此人若来,便在外等着。赵国十三州,郡城一百有余,区区一个郡守而已,哪需对他们有什么礼数?” “曹郎是天上的人物,自然可以无视。妾身不过是一介商贾妇人,哪能做到这般?”林陈氏起身又为其平整了衣襟,确认了没有什么问题之后,这才转身前去开门。 门开了一条缝来,她探头出去左右看了看,见之前两个女儿真的不在附近之后,才走了出去。 “如此小心翼翼,偷偷摸摸地是怕被人撞见,可不像在自家家中,大胆些。” 曹魏也随步而出,上前挽腰并行朝着书房而去。 …… …… ps:新书前期追读很重要,求各位帅哥美女不要养书,没有追读后续就没有推荐,书很容易就 第十九章 老爷夫人 书房与卧室相隔着中堂,在西边耳房之中,此处光线上佳,往来也方便。 曹魏与林陈氏结伴而行,一路走来,前后碰见了一个青衣丫鬟,还有那位陈妈的健妇。 丫鬟脸皮薄,犹如鹌鹑一般,连忙低下了头,不敢多瞧上半眼,生怕受到主人家的责罚。 而那位陈妈就不同了,终究是林陈氏陪嫁带过来的自己人。 双方侧身走来时,她也不避讳,反倒是先打了声招呼:“见过老爷、夫人。” “说得好,赏你的。尽心做事,后面自然会有好日子。” 曹魏屈指一弹,一小锭金子,一两左右,便在空中抛过,落到了妇人手中。 “多谢老爷赏赐。”陈妈道谢,而后朝着那丫鬟走去。 林陈氏终究是有些不好意思,当两人来到书房前,石阶左右,道栏边上各栽有一丛指粗的翠竹,略有杂乱,可也显雅致。 房门上檐下有横匾,看其颜色质地乃是楠木,面上镌刻‘静心斋’三字,左下方刻有一方钤印,字为‘灵衍山人’。 下方左右有两联,上联道是‘无事此静坐’,下联唤来‘有情且赋诗’。 曹魏驻足观览了一眼,这匾联最是能反映此间主人的心志意向,从中或能有助于他找出林兴宗的机缘所在。 “我这兄弟倒也雅致淡泊,上面匾联是一开始就有的,乃是后面他修行时才更换的?” 说着,手上的劲稍微大了些,两人也更为紧贴。 “那人后头读书似着了魔,这才差人更换的。还不放开,可如你意了,也不顾妾身名节,若是传了出去,岂不是让人指指点点,道是浪荡,真是作践人!”林陈氏羞而嗔道。 “这不作践,又怎么会痛快呢?” 曹魏将美妇人搂紧了些,面颊轻蹭着。 “好了,莫在屋外了,可不敢再叫人看到。”林陈氏急忙脱身而出,推门而进。 两人先后走入书房之中,这房间并不大,长约两丈三,宽不过丈二。 入眼而来的便是一条檀黑色的长条书桌,后有一椅。桌上陈设着砚台、砚滴、笔格、笔筒、笔洗、镇纸等文房用品。 在书桌左右,各有一架三层书橱,最上一层是摆着奇石、盆景等几件文玩,中间放着书籍,约有十余本,最下方放着落了锁的书匣。 屋中右侧靠墙处摆了一张几榻,可坐可卧。下有滚凳,床头放着一张小几,叠着张薄毯。 而临窗的左侧,窗户紧闭,窗前摆了一张古琴,琴桌上有一小巧的青铜香炉。 至于墙上,挂着几幅书画,角落处又吊着拂尘,骚背两物。 曹魏左右扫视了一眼,又不动声色地以神念感知了一番,见屋中各物之上都有些许的粉尘,地上青砖近来也没有踩踏过的痕迹,且那书柜之上盆景中的那一小株松木也已枯败,一些较为隐蔽的角落处还有蛛丝成网。 见此,他方才稍微放心了下来。 若是林陈氏还心心念念着自家丈夫,多半每隔个三五日的工夫,便会自己或是差使下人清扫各处,断然不会有粉尘积落,由此也见得她心中情谊也是淡薄了几分。 如此也能大体看出,这应该不是李之行或是陈少卿等人所设的局。修士想要害人,有时候无须什么刀剑法器,只要一粒藏毒的丹药、一本真中掺假的功法就能成事。 虽说有些道路只要能走得通,便能打开对方的心扉。 不过曹魏将自身的欲与理,分得很清楚,该注意的事情,他都会万分小心,可不能如前世一般,没有踩好点位,为了做好事不留名,竟从五楼一跃而下。乐文小说网 吃一堑,长一智才是! 当然他也不会一叶障目,吊死在一棵树上。 那些情深之辈,也许有的只是未曾从花丛中走过,觉得当前看到的便是最好的,岂不知朝前走去,更有娇艳花儿。 同时,曹魏分心两用,一则暗观各处,看凭借提示词能否找出林兴宗所读过的那本道书,二则看着身前美妇人婀娜身段,笑道: “你说莫在屋外,现可在屋中了,你说该如何是好?” “曹郎且爱惜身子,妾身又跑不了。等下,我让陈妈去买些滋补之物,免得你身子骨亏空了。”林陈氏一听顿时脚下发软,急忙说道。 “也罢,且放过你。至于这滋补之物便就不用了,不然你更要哀声求饶。” 曹魏见美人生惧,也是作罢,他不过是随口一说而已。 当下更主要的还是找出那本道书。 花了小半盏茶的工夫,他将屋中各物看尽,以其眼力还有那提示词,两者综合下来,见都是些凡俗之物,半点价值也没有。 最后目光落在了书柜下格中的那一实木书匣。 “可有这书匣钥匙?” “他不喜我来书房,说是扰了他清修,哪还肯多说什么?”林陈氏一听,想了一小会儿,摇了摇头。 “确实不假。” 曹魏转身上下打量了起来,见林陈氏既有妇人丰腴之态,又有闺中女子般的羞涩,风情万种,如林心宗这般涉世未深,未曾见过其他风景之人,自然多半是把持不住。 如此也难怪他刚踏足炼气初期,就这般急匆匆地离家,不然每日见着美人叹惋幽怨,终有把持不住的一天。 “讨厌!”林陈氏柔柔弱弱地瞪了一眼,低语道。 其实在那书柜第一格中的那松木盆栽之下,便压着一根钥匙。 不过曹魏也没去取,他走了过去,略一俯身,伸手轻轻一扯,那锁便断开来。 而后将书匣取出,放在了书桌上,将其打开。 那林陈氏也伏贴了过来,颇为好奇地看着。 只见匣中放着两本线装的书籍,还有三页发黄的无字散纸,显然是有些年头了。 看其书名,一本写着‘林氏家谱’,一本写着‘青云随笔’,至于那三页散纸的材质,曹魏自然是认得,他手中的那一张正是记载着一门炼神秘法之物。 他将这些书纸拿起,走到了左侧,衣袖轻拂,几榻上的灰尘尽皆浮起,化成了一团落在地上。 而后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手持书卷,一页一页细看了起来。 第二十章 采药归壶 其中,那本林氏家谱序言:“昔族籍,原系北地大梁雍州蔡阳赤水人氏,自元灵十年入南疆之地,于赵国灵水郡居住……是序。” 余下便是家规祖训,族员世系等。 其中可见这林家在三百年前来,一开始也是当地有名的望族,也曾有族人入朝为官,做过九卿太常属官太史丞,只不过后来在赵国一场大位之争中,林家便开始没落了。 以至于到了林兴宗这一代,偌大的家族就剩下了这一根独苗而已,所留下的也不过是一对女儿。若是没有招婿入赘,那林家香火到此也就断了。 而另一本青云随笔,着实有趣,乃是一位名为青云的筑基中期修士所写,将自己所过之地,所历之事还有修行上的心得,挑了一部分记载在内。 此人原本不是赵国本地人氏,依着族谱序言中可见其出身那北地大梁,又从这本随笔之中,可知他原是灵衍宗弟子。 只不过外出游历之时,在一处大墓之中得到了这一本《采药归壶》的炼神秘法,引来同行的几名贼人围杀,双方在争抢之中将此书撕碎,散落各处。 他只夺了四张回来,而后便被几人合力重伤,无奈之下遁入北地与南疆交界的十万大山之内,仓皇奔逃。 然而伤势因为拖延了太久,以至于伤了根本,中丹田处的气海残破,数十年修为一朝尽去,却侥幸不死,捡回了一命。 当然那几个筑基修士之所以围杀,也多半是因为贪图林青云的一身财物。 幸好筑基修士或多或少都熬炼过肉身,这位青云修士也习过一门炼体之法,他凭着一身尚算得过去的武道功夫,创下了林家这一份家业。 至于那余下的三张黄纸,曹魏以法力催动过,又耗费神魂之力,用提示词看了其中后续内容。 很可惜其中两张,都是修行之法的后续内容,前后也不连贯。 只是眼下曹魏已得到了完整的修行之法,不过倒也能以此再度确认一番,辨别是否有何不同之处。 好在最后一页之中有着寥寥百余言,记载了一门残破的神魂攻伐之法‘赤元魂针’。 见此,曹魏二话不说从怀中内衬里取出了一个薄薄储物袋,解开系带,袋口对着那两本书与三张黄纸,涌出了一道白光。 而随着白光倒卷,这些东西也由大化小,被收入袋中。 “曹郎,这是……”侧身坐于一旁的林陈氏惊诧问道。 曹魏将其收起,而后躺在几榻之上,将头枕在了林陈氏双股之上,闭目而问:“不过是修士收纳之物而已,我那林兄弟也有此物,你没见过?” “那应是林家传家之宝,妾身一个妇道人家哪能知晓?”林陈氏纤指在曹魏鬓角轻揉着,应声说道。 “……” 曹魏轻嗯了一声,细思了起来。 这灵水郡林氏先祖林青云既然是筑基修士,那有储物袋自然也是正常。而林兴宗有先人遗泽,怪不得能较为快速地从炼气初期修行至中期境界。 只不过这位青云修士所用的法器,如今又在哪里? 林兴宗所用的长剑与盾牌两件法器,都不过是一阶中品而已。照理而言,一位宗门筑基修士再怎么落魄,所用的法器,应该也是二阶之物。 难不成是他已经给卖掉了? “怎么了?” 林陈氏见曹魏眉头微蹙,关切地问道。 “弟妹在陈家之中,可曾见过我那兄弟用过什么较为奇异的器物,又或者小巧一些的,诸如刀、剑、笔、扇、钟、鼎等物。” “他也曾把玩过折扇、毛笔等文房用品,不过都是寻常大小,其他的便没有了。” 林陈氏似乎也对‘弟妹’这称呼无可奈何,权当做听不到,虽然心中不知为何也有些刺激。 “嗯……”曹魏回忆了一下从前林兴宗交往的种种,最后心中暗道可惜。 这位林青云的筑基法器,极有可能就是卖给李家,同时也惊动了李之行那老家伙。 不然李朝宗这个娃儿怎会在秘境之中那么恰好地看到林兴宗得了两株紫丹参,想必入境之中是一路暗中跟随。 “且在林家之中多待些时日,看是否有遗漏。”他心中暗道。 正因为有紫丹参在,此物珍贵,也足以打动李之行的心。 因而此事到底如何,终究无法确认。 至于林陈氏见躺卧在膝上的曹魏气息平缓了下来,只当是以为他昨儿实在是劳累了,手中的动作就更加地温柔了起来。 一想到昨夜情景,她目中顿时含情脉脉,嘴角也微微上扬了起来。 时间缓缓过去,到了辰时四刻左右。 忽然从窗外传来一阵阵脚步声,曹魏睁开双眼,舒适地蹭了蹭,而后起身。 “可要随我一起去,此城的郡守等人来了。” “妾身还是随曹郎过去。”林陈氏轻道,她脸色踌躇,有些紧张之色。 本来有客人登门,家中女眷是不便抛头露面。只不过曹魏终究不是林家名义上的主人家,现如今外界认为的是林陈氏在持家。 “那边随我一起,眼下也好将事情解决了,免得再有什么不长眼的人,觊觎着林家还有你这美人。”曹魏笑道。乐文小说网 而后,他对着门外守着的陈妈喊了一声:“你去唤大门外等着的人进来。” 林陈氏一听,脸色顿时有些异样,她可没发觉到门外有人在。 “是,老爷。” 陈妈应了一声,很是干脆地走了出去。 而后两人移步至二院中堂,刚一落座,就看到陈妈领着两位气度不凡,面容甚是威严的中年锦衣人,边上各有一位仆人持着油桐纸伞为其遮雨。 在其身后,还跟着两列八个铁甲士兵,龙行虎步,精气神十足,一看个个都是武道好手 一行人缓步走进了垂花门,步入院子,来到了堂门前。 仆人与将伞收起,与士兵一般,站在门口两侧。 其中走在中间的那人,见主座上的曹魏也不出门相迎,如此无礼,心中虽是不喜,可一想到此人乃是先天宗师人物。 他转而看向身边那位穿着暗金云纹锦服的人一眼。 见对方颔首轻点了下头,这位郡守脸生笑意,拱手说道: “我乃灵水郡守赵山远,见过阁下。” “郡尉卫安武见过阁下。” “进来坐吧。” “多谢!” 两人先后入内,依次坐在一列,林府两个丫鬟各为其上了一杯茶水。 …… …… ps:新书前期追读很重要,求各位帅哥美女不要养书,没有追读后续就没有推荐,书很容易就死了。 第二十一章 一剑了事 中堂之中,众人各入其座。 “不知阁下高姓大名,哪方人士,又是为何而来?”赵山远说道。 “曹德操,算不得什么高姓,出身只是寻常。我今日来此,不过是受兄弟林兴宗所托,路过灵水郡顺道前来看看,却不料怎见其家中产业尽去,妻女也被逼得快没了活路。你既然身为一郡之长,自然也有责任给个交代。三天时间,够不够?”曹魏缓声说道。 “三天,自然是没问题。只不过我郡郡尉卫安武也是武道先天,今日得知有阁下这等人物来此,特意前来讨教一番。”赵山远瞥一眼,不急不缓地说道。 “不想郡守还能调动得了郡尉,我走遍了燕赵两国诸多郡,这种事情却也不多见。赵国临安皇宫内的那位赵家天子,若是知道了,定会下旨夸奖你们两位为官和睦,也许还能成一段佳话。”曹魏轻吹了下掌上杯中茶水,不急不缓地说道。 赵山远闻言,一张笑脸顿时冷僵了下来,此话可真是歹毒。 郡守与郡尉,一人主导政务,一人掌管武事,两人要是合在了一起,岂不是成了前朝的节度使一般? 赵国天家正是前朝节度使出身,最为忌讳此事。 这种事情一传入此朝天子耳中,定会引起猜忌,届时运气好的话,多半是被平调到其他郡城,要是运气不好,那也只好辞官自证清白。 要真是引起了政敌围攻,落井下石,甚至还有性命之威。 从区区一两句话中,他已明了眼前这位武道先天并非有勇无谋之辈,看来与青龙会合作的事情要暂告一段落了。 “阁下,这手段未免也太下作了吧,卫某可从未曾与山远结党营私,莫要血口喷人。你若不敢,便退出灵水郡。不过放心,这林家之事,我们自然也会给你一个交代。”卫安武沉声说道。 要是一个江湖之中的先天武者,就将一郡郡守与郡尉如此拿捏,此等事情传出去,那他们两人一个无能的帽子就摘不掉了,今后仕途也止步于此。 不过他们也不能不给曹魏一个面子,否则大家都不好过。 “就凭你?初入先天而已,习得又是行伍中的搏杀之道,若没领兵结阵,仅凭一人奈我不得!你大可将在府外包围的兵士一起,如此你我也好尽兴。”曹魏看着座下那位暗金云纹锦服的中年人,摇了摇头,语气淡然地说道。 “曹兄言重了。你我只决胜负,不分生死,权当是交个朋友!”卫安武起身,将外袍脱下放在了椅子上,而后朝着堂外走去,从仆人手中取过佩刀,步入雨中。 蒙蒙细雨尚未落下,就被其透体而出的凛冽刀气盈盈格挡在外,近不得周身三尺地。 “既然如此,那卫兄弟当心了。” 曹魏说罢,掌拍了下扶手,身似鬼魅一般越过三四丈远,瞬息之间出现在院中。 漫天的细雨随着劲力,凝成一柄通透的水剑,被他握在手中,锋芒凛冽。 而卫安武则是脸色一变,在这一瞬间眼中所倒映着剑光由远而近,蓦然变大,他厉声大喝了一声,全身血气翻涌,抽刀断水。 伴随着一道刀影横过,细雨所化的水剑与玄铁宝刀相交,两者碰撞出了一道金石交击的铿锵铮鸣声。 那玄铁宝刀应声而断,那水剑薄锋划过卫安武脖颈,一条血丝浮现。 “多谢前辈不杀之恩。” 这时卫安武摸了摸脖颈上的伤痕,眼中惊悸未定。xしewen 下一刻,曹魏身影顿散,又重新出现在堂中座椅之上。 “一天时间,够不够?” “明日林家酒楼、田产、庄子尽会送到府上。”赵山远极为果断地说道。 “不见点血,不吉利吧?”曹魏端起茶来,轻抿了一口。 “明白了。”赵山远颔首说道。 他见主人家端茶送客,当即起身,一行人连口茶都没能喝上,就匆匆忙忙地又朝着门外走去。 很快,马蹄踏踏与军伍士兵密集地行进跑步声,渐渐远去。 林陈氏看着曹魏,眼中露着欣喜之色,她这时才明了家中有个顶用的男人,到底是多么令人安心。 “你看这事情不是很简单吗?”曹魏招了招手。 林陈氏便如小鸟一般地扑了过来,坐在了腿上,娇嗔地说道:“曹郎刚才可真是威风,妾身有了你,顿觉得家中才有了主心骨,顶梁柱。” “顶梁柱!梁上顶柱?”曹魏微抬了下头,看着顶上的那根横梁,若有所思。 忽然他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凑在林陈氏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只见这美妇人一听,顿时满脸涨红,又有些犹豫纠结。 “这……” “如何?” “哎呀,你问妾身干嘛,都随你就是了。” “都是知根知底的,弟妹还不了解我吗?”曹魏感受到怀中美人轻颤,又瞥了一眼门外,脸上的笑意一闪而过,轻声说道。 “妾身也知,不过晚些可好,都说是一精十血,我只怕曹郎若不多加节制,过些日子亏空了身子,短了寿命,那可如何是好。”林陈氏大胆了些,双手捧着曹魏面颊,温柔地在唇角处,犹如蜻蜓点水般地轻啄了一下,又作势脱身,欲迎还拒。 只不过曹魏哪能让她如意? 当即伸手一拉,将其搂在了怀中,深吸了一口…… “遍体生香,果然是妙不可言……” 林陈氏那美人尖贴着曹魏前额,腰身不禁往前又挺了挺,鼻中发出猫儿般的呢喃。 十余息之后。 “你们这是……” “娘亲……” 门外先后传来了两道清脆声,只见两个分别穿着黄衫与绿衣的少女正脆声问道。 林陈氏一听,身子顿时僵硬了起来,她连忙起身,移到了一边的椅子上,有些尴尬地坐了下来,强装镇定地说道:“莺儿、燕儿来了。刚才你们曹叔父眼睛里进沙子了,为娘帮忙吹一吹!还不叫人?” “莺儿(燕儿),拜见叔父。”两人盈盈地行了个礼。 那身穿着黄衫的莺儿看了曹魏与娘亲一眼,眼中透着一丝疑惑,而那绿衣燕儿则仍是懵懵懂懂地朝着林陈氏怀中扑去。 曹魏从袖中摸出了两根白玉彩蝶笄,道了一声‘长者赐,不可辞!’,而后予了两个侄女,权当做见面礼。 随后又转头看着林陈氏,轻道:“我有点事,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说完后,便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第二十二章 闲落一子 林陈氏起身相送至门口,见其走了足足百余步远,方才转身。 只见身后那身穿黄衫的林莺儿正看着,黑白分明的那一双大眼睛,盯着林陈氏不禁有些发毛。 “莺儿,你妹妹呢?” “我让她带着那两根笄子先回后院去了。娘亲,刚才那人到底是谁?” “刚不是说了吗,此人姓曹,乃是你父亲的至交好友。”林陈氏有些急了。 不过说得也没错,曹魏与林兴宗两人确实是关系莫逆的同道好友,这好的都能穿同一条裤子,睡同一张床了。 “真的?那你们刚才为何如此亲密,都坐在人家腿上了。”林莺儿却是有些不信。 “唉……”林陈氏叹了一声,而后面露哀色地开口说道: “莺儿,其实此事为娘本不想与你们两个说的。你父亲前些日子,人已经走了,亡于异乡连个完整的尸身都没能留下来。你现在长大懂事了,有些事情也该明白,为娘这也是没办法!你曹叔父呢,是个值得托付的人,此事别告诉你妹妹,好吗?” “我不知道!”林莺儿一听,神色有些茫然地走开。 那么多年来,自打懂事了起,在她印象之中父亲总是在书房里面,一年到头来也见不到两三次面,就算见着了也只是问了个好,便也没有什么再多的交谈。莫说有什么感情了,就算是林兴宗的音容相貌也有些记不清。 加上祖父也不喜她们姐妹两人,这些年来都是母亲在身边陪伴着。 如今突如其来的多了个曹叔父,顿时让她心中有些慌乱,生怕母亲跟了人之后,就不要她们姐妹了。 林陈氏见状,连忙追了过去。 …… …… 而另一边曹魏出了通水坊,没走多久,便有一辆颇为豪奢的马车停在身边。 此车车前驾三马,车围着古铜色的锦缎,嵌琉璃,绣珠宝,顶绦垂穗,装饰华丽,随着而来的两位俊俏仆人与丫鬟。 那仆人小厮跪倒双手撑地,背部尽量地坦平。 曹魏踩背,在丫鬟的搀扶下登车入内,坐进了熏香过的车厢之中。 很快,马车便来到东城那权贵官宦府邸之地,驶入了一座府邸之内,停在了一处水榭边。 “属下拜见大人。”车外传来了一道沙哑之声。 “你这些年来做得不错,安武也算是当上了赵国郡尉,你辅佐有功。”车厢内传来了曹魏那淡淡的话语声。 “全靠大人栽培,我们兄弟两人不敢贪功。”卫安文单膝跪地,低头俯首。 曹魏下了车,从他身边走过,看着头上的提示词【忠诚】,便轻道了一声:“起来吧,都已经是赵国的大人物了,何必如此多礼。”乐文小说网 “多谢大人。我等兄弟两人再如何发达,都是大人的栽培。”卫安文松了一口气。 他起身落后几步,一起走入了水榭亭中。 曹魏站在栏杆前,望着水面,伸手从侍女捧端的托盘瓷碟之中,取过一团豆粉所制的鱼食,指捻轻洒而下,落于水面,彩鲤争食。 “大人今日光临此地,是为了……”卫安文问道。 “没什么大事,这些年来你做得不错。不过青龙会还需你多操持,争取将灵水郡守变成自己人,还有周边几个郡城一并纳入掌中,争取赵国中三公九卿之中也有我们的人在列。”曹魏不急不缓地吩咐着。 这世俗中的势力,不过是他的闲落一子而已。 修仙界之中总有些落魄的修仙家族,就如这林家一般,曹魏无心那些金银财物,只对这些感兴趣。 这想要马儿跑,总给马儿吃点草! 那些金银财宝,荣华富贵,他皆是大方地赏赐了手下人。 至于所创的青龙会,一来除了收集那些曾经落魄之后,隐于世俗的修行传承,二来平日也能收集一些消息。 毕竟不管是燕国,还是赵、齐两国,其背后都是青霞派那些修行世家在掌控着。他如今无力将手伸到这等大门派之内,不过有时候也能从世俗王朝之中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此举聊胜于无罢了,反正也花不了什么心思与精力。 不过有时候总归有些意料之外的收获,纵如这灵水郡所在的徐州,此州一十八郡,还有各县,皆在陈少卿所在的陈家掌控之下。 而与之相邻的青州,则是李之行所在的金丹李家所有。 一道及时的消息,有时候也许能救得了自身一命。 曹魏前世之时,那信息,能源与材料可是号称世界的三大资源。只要社会秩序还在转运,不管这方世界走向是修行,还是科技,其本质都不会有多少的差别。 除了此界之中,人人如龙,个个皆能轻易地得道,达到共同成仙的地步,否则彼此之间免不了相争相杀。 青霞派的元婴真君,也不会将手底下的金丹真人的身家财物,无私地分给南疆之中的散修。毕竟这些金丹真人,可是青霞派统治南疆百莽山脉的重要助力,况且在外还有合欢宗与海外云浮派在一边虎视眈眈。 “属下定当尽心竭力。”卫安文朗声说道。 这时,门外一位暗金云纹锦服的中年人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一到水榭亭外,便单膝跪倒在五彩雨花石所铺就的石路上。 “属下之前冒犯大人,罪该万死!”卫安武谦卑地说道,哪还有刚才模样? “安武,不错嘛,几年不见都已经突破武道先天了。” 曹魏并未转身,语气淡淡地说道。 “若无大人指点,属下哪有如今这般成就。”卫安武跪道。 水榭内外的侍女将头都低了下来,不敢多看半眼,也不敢出半点声音。 毕竟高门大户之中,花园内的牡丹花一年更比一年鲜艳,而石榴、葡萄等果树结出的果子,那也是又大又甜,一口咬下去都是通红的汁水。 “这几年来青、徐两州之间可有摩擦?”曹魏将手中的鱼食尽皆抛入湖水之中,拍了拍手。 而后从看似方才十余岁的娇媚侍女所端的托盘之中取过白绫擦了擦,而后轻刮了下此人挺翘的鼻梁。 人有时候就是这般,由奢入俭难,可由俭入奢易。他初来时尚还觉得这真乃封建糟粕,可是一旦享受了,只道了一声‘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