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佛渡我》
1. 001
“永州之野产异蛇:黑质而白章,触之草木尽死;以啮人,无御之者——”
闷热的教室。
窗外的施工声同蝉声一般不停歇。
紧闭的窗户上积了一层又一层的黄土。
语文老师操着塑料普通话带读书本上的课文。
挂在腰带上的劣质的小蜜蜂扩音器发出尖锐刺耳的鸣叫。
老师侧身调整扩音器。
后排的男生喧嚣着起哄。
“蛇哦,多可怕。”
“你们知道吗?她们村的人说她阿爷是老妖怪,老妖怪带着小妖女。”
“小声点,小心小妖女放蛇咬你们哈哈哈哈哈哈——”
“咚咚——”
教室门被急急叩响。
站在教室门口的人,是一脸焦急担忧的陈敏。
宋宋从早上跳到现在的眼皮又狠狠地跳了下。
扩音器的尖锐鸣叫逐渐转化成她耳内的一阵阵实质的耳鸣声。
她从座位上站起,带着似有宿命的预感,一步步恍惚地走出教室。
走廊上。
陈敏的嘴一张一合。
宋宋耳鸣到听不清任何其他声音。
却知道她要说的话。
她说。
好孩子,你阿爷没了。
-
阳台门留了一小扇没关,晚风送来院里淡淡的玫瑰露珠清香,奶白色的窗帘轻轻摇曳。
空调的温度刚刚好,宋宋盖着薄薄的鹅绒空调被,额间都是汗,她眉头轻皱了下,睁开眼,从压抑窒息的梦境中挣脱。
阿爷已过世三年了。
她来顾家也已有三年,还是时常做噩梦。
回归到现实。
宋宋平复了下情绪,坐起身,伸手摸索着按开一边黄花梨床头柜上的小夜灯,等眼睛稍微适应一点光线,才看了眼闹钟。
凌晨4点整。
是她平时起床的时间。
宋宋犹豫着是同昨天一样再睡会养养精神,还是起床复习一下今天要考的科目。
毕竟是高考。
昨天已经考了语文和数学,就剩最后一天了,怕影响考试状态,宋宋还是决定继续睡会。
她将灯按灭,盖好被子,躺下。
躺下,宋宋很快就又睡着了。
也很快,又做了一个梦。
梦里回到了她和阿爷的小院子。
宋宋这次在梦里,知道自己在做梦,她很少梦到阿爷,于是满院子地找。
她和阿爷的家是小山坡上的围起来的两间很小很小的土屋,不再是上次清明去时的荒芜破败模样。
李子树上悬挂着的新鲜的芦苇风车转动,门口她幼时的木头小马轻轻摇晃,穿堂风将挂着阿爷蓑衣的木门吹得吱呀作响。
一切清晰得就像是从她的记忆中抽了某一层来,又很轻地拂去之上的落灰。
宋宋找了几圈都没看见阿爷的身影,正打算跑去地里找时。
听到满院的嘶嘶声。
嘶嘶嘶……
她浑身下意识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低头。
脚下,满院子四处爬动的蛇。
或大或小。
扭曲着。
吐着细长的蛇信。
嘶嘶嘶——
宋宋头皮发麻,她此时又莫名意识不到自己是在做梦了。
在梦里无助地一边大喊阿爷后院的蛇跑了,一边颤着手利落去抓蛇,手抓不下那么多,就将抓到的蛇夹在两只细细的胳膊下,想着尽可能地把蛇抓回袋子里。
被咬得手臂上鲜血淋淋。
她不放手。
宋宋不是不怕蛇,但更害怕蛇跑了之后,家里会还不起债,阿爷没钱买药。
蛇越来越多。
再次醒来。
宋宋平静地望了望天花板。
开灯看时间。
4点15分
“……”
才过了十五分钟。
她坐起,垂眸。
手背上曾经被蛇咬过的痕迹已经很淡,只余一小个一小个浅浅的白点,不仔细看都要看不出来了。
宋宋轻叹了一声气。
还是没见到阿爷。
以这种做噩梦的频率,这觉还是不睡的好。
她起床,坐到书桌边,拉开书包,准备再背一下英语单词和作文。
今天考英语和理综。
宋宋英语到现在也不是很好。
她初中是在镇上念的,各科基础都不好,特别是英语,高一刚来京大附中的时候,才知道这儿的英语课是全英文教学的。
一节课下来,她连老师在讲第几页都要偷瞄同桌的课本才知道。
她从高一开始,就坚持早上四点起来听磁带背单词练口语,才勉强将英语赶上来。
但还是和别人从幼稚园就全英文教学的人比不了,她在班上英语只是中等偏下水平。
再过几个小时就要考试,这会真坐到书桌前,也不知道具体该复习些什么,宋宋按平常的习惯练了两份听力,再记了一遍平时积累的作文的万能句式和高级句子。
再抬头时。
天亮了些,依旧是京榆灰蒙蒙的天。
京榆的天一年里好像只晴那么几天,一直好像蒙着层什么。
上午先考理综。
宋宋将理综的错题本从书包里翻出来,将错题再过上一边。
-
高考英语考试结束铃声响起。
宋宋轻呼一口气,将手中的笔放下。
出了考场。
周围都闹闹嚷嚷的。
谈论着考试,最后一场英语已经考完,大家都没了顾忌,开始肆无忌惮地对这一场和昨天两场的答案。
出校门的路有些拥挤。
司机发来消息说在还在堵车。
宋宋就先去了班级设在食堂三楼的临时教室一趟,她还有留有些书和笔记本放在那边,得搬回家。
书有点多,她书包都装不下了,只好在手上又抱了一沓。
出了校门。
再次被蹲守在校外的记者拉去采访。
这是第二次。
采访她的记者就是第一天下午考完时采访她的那个姐姐。
这次还给她带了一捧粉色的绣球花。
镜头架起。
宋宋背着杏色的书包,一手捧着一小沓书和试卷,一手抱着一束绣球花,站在校门口一旁的香樟树下。
她穿着简单,纯白短袖加黑色半身裙,皮肤白皙,脖颈修长,身材纤细。
镜头对准,一点点在她脸上聚焦。
精致小巧的一张脸,雪白透亮的皮肤,自带美颜滤镜似的。
她是那种偏冷艳长相,狐狸眼内勾外翘,眼睫长而浓密,琥珀浅瞳摄人心魂,高挺的鼻梁,唇色比怀里的绣球花更粉嫩。
确实漂亮得有点出众,好像和别人不是一个次元的人物,让人在人群中第一眼只能看到她。
也是因为如此,昨天下午宋宋的采访虽然只有几秒镜头,视频还是上了热门。
今天考场外有不少同行蹲着在这想要再采访宋宋,好在陶倩眼尖跑得快,她举好话筒,“漂亮妹妹,又见面啦,考试结束啦,考得怎么样?”
大概因为是江南人的缘故,宋宋的嗓音和她长相不怎么符,长着一张冷艳绝绝的脸,嗓音却软。
身边的人常说,没同她讲话前会觉得她看上去很难接近。
宋宋礼貌道,“还好,谢谢姐姐的花。”
“哈哈哈祝你有个锦绣前程……”
……
“最后,我来八卦地替广大学子问一个问题,妹妹有没有男朋友呀?”
宋宋摇头。
“哇——那方便说一下择偶标椎哈哈哈哈哈哈?”
宋宋认真地垂眸。
好像无论怎么想,脑子就只能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
越想抛开越清晰。
她尝试着组织语言,在镜头面前,模糊地去描述他,“他……很高,嗯,要很高,不太爱说话,性子很冷,但脾气好,就……也不是很好……还有……”
手机响铃振动。
她手心不知什么时候出了汗,差点要握不住。
是司机打来的电话。
宋宋眼睛颤了下,像是骤然清醒,再次抬眸,她摇头道:“没、没了。”
采访已经进行到尾声,工作人员示意她可以结束,宋宋点头,一边接通电话一边朝镜头挥手再见。
-
即使她晚出来一些,路上依旧很多人和车,宋宋麻木地挤在人群中往外走,心里万分庆幸陈叔的电话是如此得及时。
不然。
她接下来差点就要说——年纪大一点也没有关系。
真的是考昏头了。
一下考场脑子怎么好像就歇菜了似的。
还好没说,不然,指示性好像有点太强了点。
宋宋一直走到街口,再左拐,看到熟悉的车牌号。
顾家的每一辆车连车牌号都格外嚣张显眼。
所以宋宋一般都让司机都在这个地方等她。
她手上抱了一沓书还有一捧花,空出一只手来开门,拉开门,才发现后座已经坐了人。
此时阳光正盛,晒得人脑子闷闷的,宋宋被挤着走了这一段路,又在发呆,乍一抬眸,就看到那道问题答案的本尊。
男人懒倦地靠在椅背上,半张脸匿在阴影处,侧颜锋利,眼睫似鸦羽,一身黑西装,长腿轻叠着,轻搭在膝上的手骨节分明,左手手腕上带着象征着他身份的佛珠,右手无名字和尾指上各戴了一枚宽戒指。
顾旻原本正闭目养神,听到声响,散漫地往光亮处撂上一眼,五官如同电影里的定格慢动作,一点点清晰分明。
和他温和的性子不同,他本人是很带锋芒的长相,气质矜贵迫人,骨骼硬朗深重,眼眸漆黑,眉眼都带了很强的攻击性和压迫感。
此时外头炽热光线入侵,他看过来眼眸黑且深,是比太阳还难以直视的存在,宋宋同他对视半秒,心下一跳,一边往里坐,一边有些心虚地低头,“哥哥,你今天怎么来接我……”
“刚好路过,”顾旻搁在膝上的指尖轻动了下,他目光落到她手上的绣球花上,顺口夸道,“花很好看。”
“谢谢,”宋宋轻垂着眼,过了会,又抬眸偷看了眼他。
他懒懒地躺在靠椅上,已经再次阖上眼,神情带了几分倦意。
他在休息。
平时喜欢同她闲聊的司机也安静下来。
车里静。
同外界好像是两个世界。
宋宋能清晰地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作为这个世界的喧嚣背景音。
她收回眼,往一侧挪了挪。
为使自己转移注意力,宋宋将书包里的手机拿出来,开机,看了眼班群里的消息。
通知说班上的毕业晚会安排在晚上7点星际大酒店。
孟子雨在中午时给她发了好几条未读消息,只是那会宋宋还在临时教室看书午休,没有将手机开机。
【啊啊啊啊啊宋宋你看没看视频,你现在老火了!!!】
【视频:艾特你来看最美高考生!】
【说真的,他们这死亡打光也就你抗得住,你本人明明更漂亮好吧!】
宋宋只看了眼封面就认出是昨天采访她的那个视频。
漂亮。
其实她之前,从没觉得自己是漂亮。
她长在乡下,身上却很娇气,冬天手上脸上长冻疮,夏天太阳一晒,脸就会晒红过敏刺痛,去地里帮忙,回来浑身都长疹子,她总忍不住去抓,留下很多疤。
总之浑身上下就跟灾难似的。
说来也好笑。
宋宋逐渐意识到自己长得好看,还是长大了些,到了镇上上初中,被女生小团体孤立嘲笑霸凌,和被班上小混混骂狐狸精小妖女的时候。
长得好看。
在她之前的人生中,并没有带来什么便利,反倒还让她遭受了很多不好的事情。
到了京榆,上高中,这些事情就好了很多,她也确实因为长得好看,轻易地就能获得关注和追求。
不过这些也给她带来不少困扰。
孟子雨总说她书呆子,只知道刷题,不谈个恋爱,简直白长这么一张脸。
可她现在。
好像就是白长了这么一张脸。
因为她喜欢的人。
想要恋爱的人。
是顾旻。
顾小佛爷。
京榆城顾家,多么显赫的门第。
人人叫他一声小佛爷。
其实真挺配他的。
不全是因为他是早产儿,幼时身体不好,顾家自他出生时就以他之名做慈善祈福,又常年戴着一串佛珠的原因。
还和他性子有关。
他上头有两个年长许多的姐姐。
顾老爷子对两个女儿一贯的宠。
对顾旻这个老来得子倒是严到整个大院都出了名。即使他幼时身体不好,也常挨戒尺,家教严,又从小又在家中没什么话语权,因此养成了他清冷温和的性子。
宋宋就没见过他怎么生气,甚至连较大的情绪波动都没有。
近年来。
这个称号又更多的是调侃她不近女色。
何况想入他眼的,比她漂亮的多了去了,比如借拍广告的机会想同他炒绯闻的当红流量女星。
可惜他身边从没有亲近的异性。
-
等车开进小区时。
孟子雨才回宋宋问她考得怎么样的消息。
【我刚下考,这神经病学校,高考听力都能放成去年的我真服了,搞得延迟了半个小时才考完。】
宋宋:【好荒谬……】
与此同时。
班群里也开始谈论起这件事。
班上被分到十五中考试那几个同学都在刷屏吐槽。
孟子雨打字很快,一面加入战场,一面回她消息。
【得,校门口堵死了,武警都来了。】
【这都6点多了,7点集合,姐还想回家换个衣服美美撸个妆再去的,姐不要灰头土脸地结束我的高中,姐不要啊啊啊啊啊!!!】
车停好。
宋宋看了眼一旁的人,还懒散地倚在椅背上,轻阖着眼,不确定他穿成这样是顺道跟她一起回家还是要赶往下一个会议。
她默默地背好书包,抱好东西下车,同时一边打字安慰孟子雨。
事实证明,人的能力有限,是不能同时干好两件事情的。
宋宋手里的字还没打完,怀里的东西就一个没抱稳掉了下来。
课本笔记本试卷哗啦啦在门前落了一地。
她抱着那一束绣球花蹲下身捡。
夹在课本中的一张试卷散落出来,随着闷热的风,轻轻打了卷。
在玫瑰花圃边停下的瞬间,红色玫瑰的花瓣轻飘飘地落下,落到卷面上,不属于她的名字边上。
宋宋瞥上一眼,心脏倏地狂跳,连忙伸手去捡,却被人慢下一步车的人捷足先登。
顾旻生得高,站着比坐着时,给人的压迫感更强,他轻眯着眼,鸦羽似的眼睫遮住眼底的情绪,弯腰拾起那张薄薄的纸片,慢悠悠地直起腰,指间戒指晃她眼。
宋宋眼睫轻颤。
那张试卷,只是一张很平常的。
很平常的数字作业而已。
但宋宋从他举起的,透光的试卷,很轻易地就从背面,看到自己在某个晚自习时一笔一划地写下的笔迹。
公式和数据之间。
突兀地写着他的名字。
顾旻。
以及一个简笔画的背影。
高瘦,西装革履,手腕上绕了一串细颗佛珠。
她当然,记得自己当时是以什么心情写下他的名字画下他的背影。
而现在。
都在他们之前,明晃晃地摊开来。
顾旻看了不过半秒,就将试卷放下,于是,宋宋猝不及防地和他对视上。
他逆着光,眼睑缓缓敛起,像是刚刚从困倦中清醒一点,视线落在她身上,神色冷了几分,点漆的黑眸平静。
其实可以解释的。
写了他名字,画了他背影的试卷。
比如想要以他为目的考上京大什么的。
但宋宋没说。
她自己都想不明白那一瞬间自己是打哪儿来的勇气,竟然眼睫轻抬,带着点无畏的坦然,就这么仰着脖颈,琥珀浅眸和他对视。
即使脸上一点点泛红发烫,腿已经发软,脑子晕眩,像是有了中暑的前兆。
他脸上神情依旧平静,视线不咸不淡地在她身上绕了个圈。
崔兰君的声音打断他们莫名对峙。
宋宋轻抿着唇,垂眸,从他轻垂的手中抽回自己的试卷。
继续弯腰捡起自己零碎的东西。
而他不再弯腰帮她拾捡,沉默地经过她,抬腿进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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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002
因为在十五中的同学来不及参加,加上班上的老师在学校有点事情,晚会被延迟到8点集合。
宋宋事先同和崔兰君说过,考完要参加毕业晚会,不在家吃晚饭。但时间一推迟,崔兰君怕她平时都按时吃饭,现下要等到那么晚才吃饭会饿,要她下楼一起喝碗汤。
宋宋向来听话,即使是这样的场景,还是挨不住崔兰君下了楼。
她出房门时。
刚好看见楼下,顾旻拉开椅子入座,他已经洗过澡,换下西装,套了身简单的纯黑带帽卫衣,手上只余那串漆黑的佛珠,衬得他骨节明显的手腕白而清冷。
他没注意她下楼,眼眸始终轻垂着额,看着手机,乌黑的额发半湿,细碎的遮眼,一坐下就懒懒地靠在椅背,长腿轻叠着。
而对面的桌面之上。
摆了一小碗芋头火腿老鸭汤,里面盛了些芋头。
这是她平常最常坐的位置。
因此崔兰君帮她提前将鸭汤盛好放凉。
因为刚才的事情。
宋宋原本下楼时还想着坐远些,现在只好硬着头皮坐下,腿往里收,怕碰到他的。
她看了眼摆在眼前的老鸭汤,对坐在一边的崔兰君撒娇,“谢谢妈妈,你怎么知道我最喜欢吃里面的芋头啦。”
宋宋很喜欢吃一切软软糯糯口感的食物,像土豆番薯栗子芋圆芋泥青团年糕糯米麻糍麻薯雪媚娘这些,她将这些都归结为她是江南人的缘故。
崔兰君笑着摇头,拿她没办法,说:“你哥哥给你盛的,我在厨房忙,哪顾得上你。”
“……”
宋宋没敢看他,垂下眸,“…谢谢哥哥。”
顾旻闻言看她一眼,挺平静地嗯上一声。
饭桌上没什么食不言的规矩,也可以说,顾旻这就没什么规矩,崔兰君是家里的阿姨,她是阿姨的养女,依旧每日同他在一张餐桌上吃饭。
崔兰君关心她的高考成绩,“宋宋,题目还简单吗?考得怎么样,能不能上京大?”
宋宋因为坐在他面前,眼眸都不敢抬,只是鼓着腮帮子全神贯注地吹汤,闻言顿了下,笑,“妈妈你也太看得起我了,京大肯定不行的,我就没有哪次模考能上京大的。”
崔兰君笑笑,“其他大学也很好呀,宋宋,你有没有什么想学的专业,到时候让阿旻给你参谋参谋,好好选学校。”
宋宋想了下,说:“计算机。”
对面有勺子轻放的声音。
顾旻的餐桌礼仪很好,但从不会要求他人,和他说话,他也会认真倾听,但在餐桌上几乎不会讲话,落勺几乎听不到响声。
但宋宋不知道怎么,还是听到了。
她心里有些慌,低头舀了一勺汤掩饰。
莫名觉得他是要说些什么。
或许,应该是要说些什么,来回应刚才进门前的事。
果然。
下一秒。
他淡声,“报临大吧。”
明明吹了很久的汤。
不知道怎么,却还是将她舌尖烫了下。
宋宋轻咳了两声,颇狼狈地将鸭汤咽下去。
崔兰君伸手轻拍她背,“哎呀,去临吟那么远啊。我还想着就留在京榆,还能回家吃个饭,这离家近,也有个照应。”
他继续慢悠悠地喝汤,只轻撩了下薄薄的眼皮,冷淡的视线平静地落到她身上。
顾旻向来性子温和。
少有情绪外露。
这样的注视已经有些奇怪。
桌上的氛围转变。
崔兰君也有些疑惑地投来目光。
宋宋捏紧了汤勺。
她其实,从一进门,看到崔兰君的那一刻起。
就已经开始后悔了。
后悔刚才在门外同他的对视,后悔没有辩解,后悔脑子一热承认自己的心意。
她很不想因为自己。
让家里的关系变得尴尬。
于是生涩地,主动接过话,“临吟的计算机挺好的,我本来也就想报临大。哎呀,妈妈谁还不去外地念大学,想回来高铁飞机很快就回来了,不是还有寒暑假么。”
她垂下眼睫,“再说了,我也不一定能考上呢。”
崔兰君见她这样,连忙鼓励她,“哎呀,妈妈就是这么一说,你啊就报自己喜欢的学校,一定能考上的。”
-
毕业晚会。
孟子言还是杀回家去化了个妆换上战服才来,不过班上的人也都没怎么按时间来,来了也是一堆堆在一起拍拍照聊聊天。
8点半才开饭。
宋宋属于早到的。
她急需一个地方冷静。
吃饭的时候,宋宋还有些心不在焉。
孟子雨以为她是没考好,一个劲给她夹菜,“哎呀,宋宋,你吃这个,这个超级好吃。”
宋宋揉了揉脸,强迫自己不要去想,笑,“好。”
吃完饭后,继续去定好的KTV。
结束的时候已经11点多了。
毕业了,分别的氛围很重,加上宋宋本来就心情郁闷,喝了一些果酒,她皮肤薄,又白,喝了一点就上脸,连脖颈都泛着粉。
孟子雨的酒量好,喝得不知道比她多多少,一点没醉,扶着她摇摇晃晃地往外走。
宋宋醉了,一直嚷嚷着,说不回去,要去她家里睡。
孟子雨当然知道她是在说醉话,宋宋很听话的,怕崔兰君担心,都是准时回家,不会夜不归宿。
何况刚才在包厢里,宋宋清醒时早就已经给崔兰君打过电话报平安说会晚点回去了。
但此时她又格外难缠。
宋宋虽然看上去瘦,但是她高,全身的力气都压在她身上,孟子雨扶她扶出了一身汗,她四处张望地宋宋家司机的车。
看到停在一侧的车门打开,高瘦挺拔的身影走近。
孟子雨一眼认出是顾旻,伸手挥了挥。
随即他走到眼前,伸手将宋宋接了过去。
宋宋喝了酒,身上烫,他指尖的温度凉,搭上她手腕时,她眼睫轻颤了下,清醒了一两秒,努力地借着他握住她手腕的力,站稳。
孟子雨见了,很有些愤愤不平,“不是,宋宋,你刚不是故意磨我呢吧,怎么到你哥这你就站得直了,我差点被你压死。”
“……”
顾旻没在意,手往上挪了点,借她力以撑住她摇摇晃晃的身体,看向孟子雨,礼貌道:“要一起送你吗?”
话音刚落,孟子雨的手机响,应该是家里的司机到了,她一边接通电话,一边挥手,“不用不用,我先走啦,拜拜。”
“拜拜阿雨,”宋宋现下反应有点慢,说完,她走了两步,才想起要抽手,可惜她的力气太小,顾旻始终稳稳扣住她手臂。
很快走到门前。
顾旻开了副驾驶的门。
宋宋摇头不上。
自顾自地打开后座门坐了进去,啪得一声关上,将他隔绝在外。
顾旻没说什么,将前门关上,又将后座门打开,帮她把安全带扣好,又关上,绕回驾驶座上坐好,发动车子。
他是个很有风度的人,帮她系安全带时,不是倾身靠近她,而是侧身伸长手去拉,再利落扣好。即使被宋宋当作司机对待,也没冷脸,关车门的力道依旧很轻,开车的车速也依旧平稳,甚至还比往常要慢一些。
宋宋坐在后座看他,深吸两口气,颇不情愿地大声道,“你自己安全带没系!”
顾旻还穿着那身纯黑的连帽卫衣,衣领宽松,能隐约看见他一截锁骨,但他好似习惯了西装似了,像扯领带似的往下扯了下衣领,同时透过车内后视镜往她身上撂上一眼。
很轻描淡写的一眼,又收回。
宋宋轻抿了下唇,不想让自己表现得过于关心他,又气嘟嘟地小声补上一句,“不系安全带把你钱扣光。”
“……”
顾旻先伸手在副驾驶的座椅上拿了个袋子,修长的手指闲闲拎着,向后递给她。
便利店的袋子。
眼前很晕,看不清装的什么。
宋宋下意识抬手去接。
顾旻空出一只手将安全带扣上,再抬眸从后视镜中扫她一眼。
小姑娘已经在垂眸翻塑料袋了。
她出门前洗过澡,换了条粉色的无袖裙子,坐下时裙摆到膝盖下一点,露出一雪白纤细的小腿。
顾旻收回眼。
还记得她刚来家里时,腿比筷子还要细,布满了长疹子时挠破而留下的深深浅浅的新旧疤痕,看着就让人心疼。
好在现在都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他将车上的空调调高一点。
宋宋翻了两下,头有点晕,想吐,她翻出一杯酸奶,靠着椅背,丧着一张脸将吸管插进酸奶口,闭上眼喝了两口,也没感觉到好一点。
方才车里还算有点动静。
现在谁也不再说话。
夜晚的道路上安静。
车内有些压抑。
车上后视镜上的挂件是一只红色的小狐狸和一个小小的红色平安符,那道平安符看上去挺旧的,颜色都褪了些,边缘泛着白,显得黯淡,是他原本就一直挂着的。
那只小狐狸是去年夏天她挂上的。
孟子雨暑假过生日的时候,喊她还有一群人去商城聚餐庆生,路过电玩城进去夹了挺久的娃娃。
宋宋那次是第一次玩娃娃机。
夹了半天只夹到一个很小的,小狐狸玩偶挂坠。
最后顾旻在附近,开车来接她回去。
她那天晚上,鼓起好大的勇气问他能不能把她的小狐狸挂坠挂上去。
她只想他偶尔看见会想起她。
宋宋憋了一晚上的委屈在酒精的作用下,升腾发酵,直到将她的胸膛填满。
她费劲地深呼吸,觉得再不说出来自己就会憋死,她轻眨了下眼,嗓音带了些哽咽,“你就这么想把我送走?”
顾旻抬眸,自后视镜中看她。
不知是呼吸困难还是情绪激动,她胸口起伏,单薄漂亮的肩头都泛上红。狭长的眼尾更红,琥珀浅眸沾染水雾,轻眯着,看他,带着一点缥缈又倔强的脆弱感。
像受了好大的委屈。
宋宋很少在他面前这样。
这,好像是第一次。
之前碰到比这更大的事的时候,她都没掉过眼泪。
顾旻有那么一瞬间,真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什么很对不起很伤害她的事情,他眼睫轻颤了下,“你不是说了,回来也很方便。”
“不是这个事,”宋宋轻吸了下鼻子,她嗓音提高,像是质问,尾调又细细发着颤,“我不能喜欢你吗?还是我不配喜欢你?我喜欢你有什么错,你就这么急着要给我发配边疆。”
大概是觉得她的比喻挺有意思,顾旻低眉轻嘲,“你管江南一带叫边疆?”
又是避重就轻的回答。
或者压根就觉得她的喜欢是小孩子玩笑。
她就连一个正式的拒绝都不配有。
宋宋胸口起伏了几下,有些憋屈,红着眼圈默默地掉眼泪。
她掉眼泪是无声无息的。
难过的情绪却迅速地蔓延整个车内空间。
轻垂着脑袋,肩头轻颤着,眼泪一滴又一滴地往粉色裙摆上落,像下了一场汹涌又猝不及防的春雨。
他指节轻叩了下方向盘,面上的神情淡,“抛开这些,综合来说,临大确实是最好的选择,你不是不喜欢京榆的天气,总说灰蒙蒙的,回临吟——”
“我知道。”宋宋抬眸,生硬地打断他,“我上学是您资助的,什么都是您给的,我没话语权,我会去的,不劳您费心游说我。”
红灯。
顾旻将车缓缓停下,他终于侧首,长睫落下细碎的阴影,“宋宋,你这样说我很伤心。”
宋宋抬眸回视他。
他说很伤心,嗓音却淡,神色依旧平静,点漆的黑眸沉沉,如同旷野空空黑夜,往里看,什么都看不到,连影子都没有。
而她已经哭得不成样子,要紧攥着手,指尖将手心嵌出血来,才能勉强说出话,她努力维持着嗓音不染哭腔而变调,“我才伤心,你自始至终都将我的感情抛开来讲,我的喜欢就这么上不得台面,你连一句都不愿意提。”
他嗓音依旧平静,平静到像是在对待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宋宋,我比你年长了十二岁。”
“十二岁是什么概念,试问你会接受比你小十二岁,一个还在上幼稚园大班的五岁小孩儿的‘感情’吗?”
“你年纪还太小,看待年长者,会将依赖感恩或者说仰慕崇拜同喜欢混淆很正常。等你上了大学,多接触与你同龄的优秀的男生,就会知道这是错的。”
“我又不是在你三十岁才喜欢你!我很早很早很早,在你还年轻的时候就喜欢你了!”
“……”
车内静默了片刻。
他平静开口,“谢谢,我今年二十九岁。”
“我说虚岁!”
“……”
“我都十七岁了,我虚岁都成年了,又不是五岁,这根本就不一样,何况,我喜欢你又碍不到你什么事……我喜欢了你这么多年,不也没什么事,你自己要去捡我的试卷……都怪你……”
宋宋说到一半,倏地停了话,她难受到丧着一张脸,垂眸将车窗按下来一截,晚风呼地挤进来,她嗓音虚弱下来,“……我想吐,都怪你……”
“……”
红灯的倒计时结束。
车子丝毫不受影响地驶出。
顾旻再看她,就这么几秒时间,她就已经歪着脑袋睡着了。
他疲惫地轻揉了下脸,觉得自己脑子也有问题,人小朋友喝醉了在这胡闹,他倒也还被她牵着鼻子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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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003
生物钟还真的神奇。
连醉酒时还坚守着岗位。
比她的破碎的理智强多了。
凌晨4点。
外面黑漆漆的,京榆的夜晚似乎也没几颗星星。
宋宋再次醒来。
脑袋还是晕乎乎的,稍微动了下就痛,喉咙干涸得好像能隐约闻到血腥味。
她挣扎着爬起来,摸到床头柜上温着的水。
一口气将水全都喝完,喉咙才有点缓解。
宋宋喝完,又躺下,闭上眼准备继续睡,睡了会觉得不舒服,再次醒来,发现身上还穿着那条裙子,甚至连奶白色的袜子都还没脱。
内衣还箍在身上。
宋宋轻皱着眉,闭着眼,摸索着将内衣扯开,抽出来,丢在一旁。
脑子记忆一闪而过。
车上的光线昏暗。
连带着记忆里混乱晦暗。
她好像——
在车上和顾旻吵了一架。
准确的说是,她单方面地和他呛声。
“我不能喜欢你吗?还是我不配喜欢你?我喜欢你有什么错,你就这么急着要给我发配边疆。”
“我又不是在你三十岁才喜欢你!我很早很早很早,在你还年轻的时候就喜欢你了!”
“何况,我喜欢你又碍不到你什么事,我喜欢了你这么多年,不也没什么事,你自己要去捡我的试卷……都怪你……”
宋宋的睡意一下就没了。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
天……呐……
她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口出狂言……
她又不是只活今晚呜呜呜……
这下以后还怎么活……
宋宋疲惫地倒在床上。
好像自己此刻已经死了。
死了一会。
宋宋又默默地坐起来,身上一股酒味,好难受,她强迫自己不要去想,先爬起来去浴室洗了个澡,换上舒适的睡衣。
躺回床上,还是没什么睡意。
一闭上眼。
脑子里就开始循环播放在车上的难堪记忆。
很难想象她今后在家里要怎么面对顾旻。
偏偏她现下刚好还有三个月的假期。
得找点什么转移一下注意力。
宋宋爬起床,坐到书桌前。
醉酒,又没睡多久,她脑袋其实超级痛,好像要裂开一样。
但思绪却又异常清醒。
她在抽屉中摸到画册。
宋宋小时候在乡下,没什么同龄玩伴,都是自己同自己玩。
家里没有闲钱安装电视,空闲的时候,她就蹲在屋前或田埂溪边画画打发时间。
只要一截树枝一片泥地就能画很久。
看花画花,看树画树,看云画云,看鱼画鱼,看鸟画鸟。
总之什么都画。
当时只是无聊。
等长大了,画画就慢慢成为她的减压方式。
好像只有沉浸在作画中,才会回到像小时候那样无忧无虑的状态。
宋宋翻开画册。
这画册就好像她的日记。
她会在上面画一些日常。
这本是今年的。
今年已经过了大半,但是画册却没画几页。
她从前往后翻了翻。
有冬日清晨跑操时抬眸看到的灿烂日出。
也有初春晚自习停电时窗外盛大晚霞。
百日誓师时的操场。
黑板旁的高考倒计时。
堆满试卷的课桌和快空瓶的绿色风油精。
高三下学年的时间紧张。
所以一共就也没画几张。
也从开始的水彩变成最后潦草的几笔简笔画。
她其实还有个画本。
收在一个上了锁的木匣子里。
宋宋轻揉了下脸。
她其实一直都很谨慎小心的。
也不知道今天脑子怎么抽的。
又想到他。
宋宋垂眸看着眼前的画本。
不知该怎么落笔。
她已经习惯用画来记录。
可今天的事,不该画在这一个画本上。
也不该再去仔细回忆。
宋宋握着画笔默了好一会,将画本收起。
她躺回床上,漫无目的地翻看着朋友圈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今晚上意义特殊。
高中毕业。
挺多人都在朋友圈发了小作文和照片。
记录着高中三年的细小点滴。
从入学军训到运动会再到元旦晚会、文理分班、各科竞赛、誓师大会、模考再到高考毕业。
三年好像过得也挺快的。
……
这个时候,宋宋也没多大的心情感慨。
她继续翻着朋友圈。
看到晚间陈敏发的微信。
是拍的一段视频。
安安和宁宁在床上互相挑衅打架。
很可爱。
还有一周,就是阿爷的忌日了。
宋宋点进陈敏的聊天框。
发现晚上时陈敏还给她发了个红包,问她考得怎么样,以及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只是今晚上毕业晚会,她没空看手机,发祝福消息的人太多,陈敏的消息就被压在下面了。
宋宋切换到购票软件,软件上显示大后天一早的机票最便宜。
宋宋想了会,点击购票。
买完票。
她截了屏给陈敏发了过去。
【陈姨,我过两天就回来。】
回完微信,她将手机搁置一旁。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勾起了一点,往事就开始混乱无章地在脑子里浮现。
有之前,她还跟着阿爷相依为命的日子。
也有来京榆之后的日子。
宋宋刚被接来京榆时,其实是不知道是来顾家的。
只是听陈敏说,一直资助她的顾先生说有人愿意领养她。
那时阿爷已经去世快两个月,她14岁,中考完不知怎么生了场病,烧了一周也没好。
陈姨同她说起领养的事情时,因为是顾先生帮忙联系的,养母是一个没有孩子的单身女性。
她很快就答应了。
其实没什么愿不愿意。
她只是不想再给陈姨惹麻烦。
她已经十四岁,能有人愿意领养已经很好了。
陈敏是他们村里希望小学的校长,是村里出去的第一个大学生,毕业后就回来村子里想帮助更多的孩子念书走出大山。
宋宋家里特殊,又因为住得近,陈敏就一直很照顾她。
阿爷去世,她一个孤女在村子里一个人住着,其实挺难的,阿爷尸骨未寒,就有流氓无赖夜里来门前敲门,说要“照顾”她。
陈姨就将她接了过去一起住。
陈姨已经快40岁了,为他们为学校教育的事情忙碌,一直拖着没成家。
那时刚好,邻村有人陈姨为介绍了一个对象。
对方条件不错,很老实的手艺人,最主要是愿意支持陈姨的事业。相处下来,陈姨也觉得很满意,如果顺利,陈姨会有温暖的家庭,有支持她信仰的爱人。
而她十四岁,离成年还有四年。
陈姨心好,见她可怜,总愿意费心照拂着她。
但她不能不懂事。
不能成为村里人口中的,陈姨的累赘。
手续很快办好。
她被接回顾家时病还没好,来了之后不知道是不是水土不服的原因,反倒更严重了。
又烧了一周才好。
所以宋宋每次回忆起自己刚来顾家的记忆,都是模模糊糊的,灰蒙蒙的,像永远笼着一层薄雾的京榆的天。
记忆由模糊到清晰的点是刚退烧的晚上。
下午才退了烧,她睡到半夜下楼喝水。
寄人篱下又初来乍到,她轻手轻脚地下楼,小心翼翼地摸索着,不敢开灯,害怕闹出动静将主人家吵醒。
正好撞见顾旻在冰箱里拿水喝。
他没开灯,正困倦又散漫地开冰箱,身上套了件宽松的纯白卫衣,高瘦挺拔,大约刚刚洗过澡,乌黑的头发半湿,冰箱的光打在他身上,给他周身渡了层冷色的光晕。
他听见动静往她身上撂了一眼,又收回,拿了瓶冰水,将冰箱合上,又顺手替她将厨房的灯按开。
那时她已经得知养母是他家的阿姨,自己往后都会和他住在一个屋檐下。
她第一次见他,还是8岁的时候,在临吟市人民医院。
之后就再没见过。
这大概是她病好了后,在京榆和他的第一次正式见面。
即使早知他是很好很好的人。
但是还是有些紧张。
也不敢同他对视。
只敢看着他拿着水瓶的手。
骨节分明的手沾了点弥漫的水汽,指尖修剪的干净,腕骨上依旧绕了串细颗的漆黑佛珠。
她来了一周,虽然一直发烧,清醒的时候不多,但也知道养母对她很好,生病时悉心照料。
也同她说过叫他哥哥就好。
但宋宋还是按照这些年书信里的称呼,小心翼翼地喊他——顾先生。
他当时没太在意她的称呼,轻应了声。
、
临要回房时听到她肚子咕噜噜地响。
又折回厨房地给她煮了一碗面。
那场景她记得很清楚。
顾旻那时在她眼里,矜贵得就像是神佛临凡世。
而这神佛褪了腕间的佛珠给她煮面。
烧水是用的他刚刚从冰箱里拿出的矿泉水,包装上面是英文,她从没见过这种水。
梳理台对他来说有些低。
他切火腿时微弓着点腰,大概是怕吵到崔兰君睡觉,他动作很轻,也很利落。
面很快煮好。
顾旻帮她端到餐桌上。
还给她倒了杯温水。
看她拘谨无措立在一旁。
只轻声说了句慢慢吃,吃完好好睡觉就上楼了。
很简单的面。
鸡蛋火腿青菜面。
深夜。
外面玫瑰园中里传不知名的虫鸣声。
同她听惯了的乡间的虫鸣声不同。
她一个人坐在长长的餐桌上。
一口一口地吃着一碗热腾腾面条。
她来京榆之后,因为生病,很没胃口,吃什么都感觉没味道。
于是一直在喝粥。
喝了没一会也会吐掉。
每晚躺在床上,总担心自己会一病不起,死在京榆,给好心的养母和顾先生沾染上晦气。
-
宋宋轻眨了下眼,看头顶悬挂着的水晶吊灯的光晕成一团。
阳台门留了条缝,晚风带着玫瑰的香气,柔柔地拂过轻纱似的窗帘。
宋宋到现在都记得那碗鸡蛋面的味道。
算是她来京榆之后吃到的第一个有味道的东西。
热腾腾的,很香很香。
她那会才觉得自己好像不会死了。
才有了那么点来到新家过新生活的实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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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004
次日。
宋宋一觉睡到大中午。
崔玉君知她高中辛苦,好不容易得了休息,就一直没有去喊她起床,直到中午,怕她饿坏了,才上楼喊她吃饭。
宋宋从没醒得那样艰难。
她早上一直到阳光洒满房间时才睡着,不知道是因为她长时间的睡眠不足还是因为醉酒的原因,崔兰君上楼喊了她三次,她才醒来。
洗漱过后,宋宋拖着步子往楼下走。
落地窗外玫瑰攀在窗台盛开。
和煦的阳光如同金箔般撒进来,餐厅上方水晶吊灯上折射出灿烂的光芒。
宋宋被轻晃了下眼,楼梯下到一半。
她脑子瞬间清醒了点,随之紧张地往餐厅的方向望。
只有崔兰君一个人。
餐桌上的饭菜看着像是两人份的。
坐到饭桌上,才得知顾旻已经去国外出差,今早上的飞机。
崔兰君在一边给她夹菜一边看她吃,“昨晚上和同学玩到很晚才回来吧?”
崔兰君平时睡得早,常常宋宋还没下晚自习她就已经睡下了,毕业晚会一般都会玩到挺晚,宋宋很早就发消息让她先睡了。
“还好,差不多十二点就回来了,对了,妈妈,我过两天想回去一趟。”
崔兰君知道过几天是她阿爷的忌日,宋青山就宋宋这一个亲人,如果宋宋不回去,估计这世上就没人祭拜他了。
她心疼地摸了摸宋宋的头,“好,啊对,阿旻走前,说要过几天才回来,他准备的礼盒放在玄关的柜子上,到时候你一块带去。”
过几天回来。
宋宋轻点头。
有些庆幸。
有了短暂逃避的时间。
-
吃过饭。
高考完,好像一下就没什么事做了。
原本紧密的学习任务全部消失了。
宋宋刷完碗呆呆地坐在沙发上,好一会才给自己找到一个事情干。
好像可以对一下答案。
她回房间,坐到书桌前,搜索高/考答案。
对照着记忆,一边对答案一边在草稿纸上对应着扣相应的分数。
百日誓师大会之后宋宋的成绩都很稳定,三次模考的成绩没差多少,她是属于那种能拿的分不会粗心一定会拿到手,拿不到的分也没有超常发挥的好运气的人。
最后估的各科分数也和她心目中的差不多。
稳定发挥就已经是挺幸运的事了。
宋宋对完分,心里有了数,随带着整理了下没怎么用过的工具书习题集笔记和试卷,理出厚厚的一沓,一一仔细拍了照,在学校的跳蚤市场群低价挂上。
等人来问价的时间里她将刚刚整理书籍弄乱的房间收拾了下。
给她的房间她一直没怎么改动过,除了衣柜里放了她的衣服,书桌上摆了书,其他和她刚住进来时没什么区别。
整洁干净,又空荡荡的。
崔兰君是一直在顾家照顾的。
也算是看着顾旻长大,顾旻单个出来住之后依旧请她过来照顾,顾念着崔兰君年龄大了,家里的家务什么的顾旻是另请了阿姨每日上门的,只让她管着一日三餐。
顾家给开的工资不低,早年房价还便宜的时候,崔兰君在外面买了一套小房子,只是一直空着。
她年轻的时候丈夫和年幼的小女儿车祸去世,就一直一个人,房子也没过去住。宋宋没来之前,她就连过年都是同顾家一起过的。
因为总觉得这儿不属于她。
宋宋也没有怎么装饰房间,就只当是暂住着。
没一会就有学弟学妹过来加她问价。
宋宋的东西多,一本一本地卖给不同的人是件麻烦事,于是同第一个来问价的小学妹商量,买越多折扣越大,小学妹很爽快地将她那一沓书全包了。
她才又找到事情干了,去商场给陈敏一家选礼物,以及去给学妹去送书。
-
清晨。
夜里下了雨,天色总算清澈了点。
宋宋在厨房做早餐。
崔兰君在一旁叮嘱她,“你下了飞机要给妈妈打个电话,到了村里也给妈妈打个电话。”
宋宋笑,“知道啦妈妈,我又不是第一次去了。”
“不要省钱,直接下机场就打车去。千万不要和之前一样,坐长途巴士,到县里又转到镇上,再坐班车去村里。妈妈的钱就是给你用的,你不能省钱委屈自己。打上车了就和我视频。”
宋宋一边翻鸡蛋,一边笑着说,“知道啦知道啦,我不省钱。”
司机送她去机场。
宋宋一上飞机就睡觉。
她在飞机上总是睡得很好,会一直睡完全程。
下了飞机,宋宋买了份蔬菜沙拉和三明治,一整天差不多都在车上,她没什么胃口,打算等会的中饭就这样在车上草草解决。
一出机场她就报了平安。
崔兰君打视频过来,说要看她上的士。
其实宋宋真的觉得这样很划不来,这么远的路程,打车实在太奢侈了。
她每年都过来两次,阿爷忌日和清明,上一次是在高考前的清明,都是坐巴士到县里,再转车,回村里。
她不晕车,在车上照样能看书,就是镇上回村里的班车上有些乱糟糟的。
但她初中时去镇上念书,早晚都是乘坐班车的。
每日天没亮就要出发,走二十来分钟路到村口,再坐一小时的班车到镇上的中学上学。
她对那时的印象已经不太深了,只记得车上冬天刺骨的冷,夏天又热又闷。每次上去都坐满了人,连中间空隙上也摆满了挑篮扁担蛇皮袋之类的物品。
阿公阿婆们早上挑了自家种的蔬菜瓜果上坐班车来镇上卖,下午再坐班车回家。
每次下午宋宋放学回家,手里都会多一个小塑料袋。
阿公阿婆们见她每日穿着校服在车上看书乖巧,总是会将没卖完的蔬菜瓜果给她一点,有时是一串葡萄,有时是一袋草莓,有时是一袋蜜饯。
但那次崔兰君打电话过来的时候。
车上的阿公阿婆们正吵闹,扯开喉咙聊八卦唠家常,吵作一团,手舞足蹈。
一边的几个蛇皮袋扎破了几个小口,两只鸭子趁机伸了长长的脖子出来,和对面绑了腿的鸡兄一起引吭高歌。
崔兰君才知道她都是这样辗转颠簸回去的。
这次就生怕她再省钱,一定要看着她上的士。
宋宋没必要让她担心,就很听话地打了的士,将车牌号告诉她,和司机说好目的地,再聊了一会天才挂视频。
她探头看了眼打表仪,觉得自己的心再滴血。
这要是一直开到村里,得多少钱啊。
很想下车。
但以崔兰君的性子,中途肯定又得打视频来。
她迫使自己将视线从打表仪上移开,看窗外。
临吟市。
整个城市笼罩着淡淡烟雨,天要比京榆清澈太多。路过的画桥流水小巷人家,青砖黛瓦轻舟短棹,如同一副副水墨画,淅沥小雨奏响江南独有的吴侬软语。
接下来大学四年都会在这里上学了。
宋宋安慰自己,这儿确实还挺好的。
坐车难免有些昏昏沉沉的。
宋宋的状态在睡着和不行还是要保持一丝清醒之间来回摆动,到了镇上,有些路就不太好开了,摇摇晃晃的。
宋宋原本将脑袋靠在车窗上,差点将她脑浆给摇出来。
到达村口的时候。
已经快到吃晚饭的时间了。
宋宋让司机停车。
村里的样子变了一些。
现在一年比一年建设的好一些,乡下的环境也变好很多。
有些人家在外面打工挣了钱回老家修了新房。
但也不多。
村里前些年修了路,宋宋推行李箱才没那么费劲,走了一段路,就看到陈敏牵着着两个小不点往这边来。
两个小不点一看到她就撒腿向她跑,一边跑还一边奶声奶气地喊她,“宋宋姐姐!宋宋姐姐!”
两个人好像在较劲,比谁声音大似的,一声高过一声。
宋宋生怕他们俩跑摔了,也拎着箱子小步跑,两小只一到就往她身上扑,宋宋一手抱起一个,她笑,“怎么回事,安安,宁宁,你们吃饭这么乖啊,姐姐都快要抱不动你们了。”
陈敏知道他们俩喜欢往宋宋身上凑,刚刚还特意给他们洗过澡,涂了香香,换了干净的衣服,这会还是叮嘱道,“别把姐姐的衣服弄脏了。”
安安和宁宁很懂事,宋宋抱着他们俩,他们怕鞋子碰到她衣服,都弯着膝盖将脚往后翘着。
宋宋亲了亲他们的脸,说,“哪有,他们可香了。”
“饿坏了吧,京榆过来这么远,你叔在家里做饭呢,给你做了你爱吃的,快回家。”
宋宋抱了会就抱不动两个了,牵着走。
陈敏家中前年也盖了新房,二层楼,里面的装修简单,很宽敞。
宋宋牵着安安和宁宁,临进门时,回头看了一眼。
看向不远处的山坡上,小小旧旧,长满杂草的小院子,院子里的李子树不知是在哪一年枯死的,只剩一根老朽空洞的树木。
院子里的两间小土屋,每一块土砖都是阿爷一块一块砌的。
她在那儿长大,和阿爷相依为命。
但她不是阿爷的亲孙女儿。
村里的人都知道,她是阿爷捡的。
她生来很健康,寒冬腊月天在襁褓里一夜还剩一口气,被遗弃,或许只是因为她是个女孩儿。
阿爷捡她时已经56岁了,因为家中贫困,又是跛脚,无人说亲,一直这么一个人过着。
养她却很费心,她是阿爷拿辛苦养蛇养蜂卖的钱,托人去镇上给她买好的奶粉,一点一点喂大的。
怎么小时候看,一点都不觉得这个院子小。
现在长大了,每年来看,都觉得这个院子小了一点,又小一点。
就像她一天天长大,阿爷一点点弯下去,瘦到缩成一小团,再直不起来的身子。
席林系着围裙,一边往外端菜一边招呼她,“宋宋回来了,刚好菜好了,快洗手吃饭。”
宋宋收回眼,眼睫轻垂,“好。”
-
席林叔做饭超级棒,做了一桌子菜。
宋宋吃完有点撑。
饭后,打开箱子拿礼物。
有她买的按摩仪还有给弟弟妹妹买的佩奇和乔治的玩偶。
她可是做过调研的。
陈敏前不久在朋友圈发过一张照片。
两个小朋友端端正正地坐在电视机前的小凳子上,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视里的小猪佩奇的动画片。
配文是【两个小家伙每天就只有看喜欢的动画片的时候才能安静一会。】
安安宁宁果然很喜欢她买的礼物。
还有就是顾旻让她带的一些补品礼盒。
陈敏早年在京榆上大学时,大一那年,室友是顾家的亲戚,知她半工半读,生活拮据,介绍她去顾家给顾旻当家教。
顾旻是早产儿,幼时身体很不好,小学时常常生病,在学校的功课总是落,家中就为他聘请了家教。
陈敏教顾旻教了一直教了四年,毕业后,工作了两年,就决定辞职回到家乡,帮助和她一样想读书想走出大山的孩子。
顾旻自小多病难养,家中为给他祈福,四处做慈善,安孟县陈家村的希望小学就是一个。
陈敏回来后,对接资助的事宜,才知道家乡这边一直是顾家在以顾旻的身份资助。
等顾旻成年了。
由他自己将创业的钱拿出来资助。
七年前。
宋宋算是他用自己挣的钱资助的第一批学生。
因为这层关系,顾旻和陈敏之间还一直保持些联系。
顾旻这人很念旧情。
记陈敏曾教过他几年,现在还会在对接一些资助事宜的时候,询问她身体,也在寄来资助物资时,捎来一些给她的补品。
陈敏念叨着说让他们都不要破费了。
席林带着两个小孩在家里玩。
希望小学下午刚刚考完期末考试,陈敏落了些试卷在学校,宋宋陪着她一起回去拿,顺便逛逛村子散步消消食。
村里就是这点好,空气清新。晚霞慢慢浸染,村子里的夜色清澈明净,天好像水洗过一样,星子随着时间一颗接一颗地冒出头。
到达希望小学的门口。
陈敏拿着钥匙开校门。
宋宋也很久没来看过学校了,她高中时过来,因为学业紧张,总是匆匆忙忙的,没有像这样和陈敏慢悠悠散步的悠闲时光。
现在看,学校和她在读时有些不一样,她在这上学时,学校一共也没多少班,现在读书的小孩子多了,又新建了一栋教学楼。
宋宋凑上前去看墙上的标识,顾家捐助的教学楼。
陈敏指了指荣誉墙上的小同学照片,一一告诉她,这是顾旻现在在资助的学生们。
怎么到了距繁华京榆城千里之外的小小村落。
也到处都是他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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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005
曾经就读的教室。
现在好像翻新过一遍了,找不出记忆里的痕迹。
墙面刷了干净的白漆,换上新课桌新讲台,连黑板都换成多媒体了,阅读架上摆了满满的书,后排的黑板报主题是《书香伴我成长,阅读点亮心灵》。
但宋宋隔着玻璃向里望。
似乎还能看到当时的自己。
穿着想着能多穿几年而买大的衣服鞋子,脖子上系着红领巾,一个人坐在放学的教室里写作业,写完作业,再跑回家,将书包放下,做晚饭。
阿爷扛着锄头回来时,有时会用树叶包着山上的野浆果带回来给她。
拿完了试卷,回去的路上。
宋宋看了看怀里抱着的试卷,说道:“陈姨,我这两天帮你看看试卷吧,反正也没什么事。”
“行啊,有你帮忙我就轻松多了。”陈敏侧首看她。
这三年来。
宋宋回来的次数也少。
变化也一年比一年大。
陈敏对她的印象,大部分还停留在三年前。
她算是看着宋宋长大的。
陈敏家和宋宋住的近,陈敏小时候贪玩,掉进水库里,还是路过的宋青山跳下水救了她。
宋青山是个可怜人,一出生就落了残疾,父母早逝,自己摸爬滚打着长大的。他是外来的,不是本村人,住在村尾,性格孤僻又怪,和村里的人也没什么来往。
靠养蛇养蜂,再拿蛇和蜂蜜去镇上换钱为生。
因此村里的小孩说他是老妖怪,编顺口溜来骂他。
宋青山的性子沉默寡言,他是听惯了这些的,只知闷头做事,跛着一条腿,面朝黄土背朝天。
捡了宋宋,身边才多一点生气。
村尾山坡上的小土屋里传来小娃娃的哭声,门口的李子树下晾出一件件粉色的尿布衣服,门口多了一条小小的板凳,和一个木头雕的小摇车。
慢慢地,宋宋长大一点,拿着竹蜻蜓跌跌撞撞地从山坡上第一次跑下来,摔得嘴啃泥,扯着嗓音哭着喊阿爷。
宋宋再大一点,就能和比她还大的小孩儿打架,大喊着我阿爷才不是妖怪你们才是妖怪,我是小妖女晚上我就把你们一口一个全都吃了!
等到了上学的年纪,宋青山就带着背着崭新书包的宋宋来了希望小学。
宋宋家里困难,学习一直很刻苦,成绩优异,从一年级入学开始就一直被资助,学费和生活费上没让宋青山操心。
这孩子小时吃了许多苦。
宋青山在的时候,怎么说还是有个家,即使家中贫苦,宋宋还是快乐的,从小就爱笑,也调皮,性子和她长相一样出挑张扬。
村里也不全是好人。
闲言碎语很多。
说的说也是一个比一个难听。
原本宋青山家里就两间小小的土屋,一间大点的卧室,一间厨房加厕所。
等宋宋到了上小学的年纪,村里渐起闲话,他又拖着瘸腿在院子里修了一间屋子,同宋宋分开住。
宋青山性格沉闷老实,偏偏养出她一个刺头,旁人说她可以,要说她阿爷,她总要去和人争辩。
阿爷去世那半年,她性子收敛许多。
现在大抵是长大了,也变得乖巧安静。
不止性格,她在京榆这三年,被养得很好。
小姑娘从小就长得好看,现在五官长开了,精致漂亮,皮肤清透雪白,狐狸眼内勾外翘,琥珀浅眸摄人心魂,盯着人看会让人无端脸红。
她之前为了方便一直是齐肩的学生头,发尾枯黄打着卷。现在留长了头发,海藻般的乌发轻垂着,在昏暗的路灯下柔柔泛着光泽。
一路和村里的人闲聊着散步回到家。
夜色已深。
村子里的人没什么夜生活。
家里小孩子也要早睡。
宋宋洗过澡,回楼上给她准备的房间准备睡觉。
房间隔音不是很好。
她在房间里还能听到两个小朋友在隔壁闹着要讲故事。
这时候太早,宋宋还没什么睡意,搬了条凳子坐到窗口。
推开窗看窗外的风景。
乡下夜里凉快,房间没装空调,只一把吱呀的风扇,带着草木清香的晚风吹起她的发梢,很舒服。
她闭上眼,将脑袋轻搁在窗台上。
仔细听,和小时候一样虫鸣和蛙叫。
宋宋就这么趴在窗台上,吹着温柔的晚风,呼吸逐渐趋于平稳。
-
细雨霏霏。
宋宋祭拜完了宋青山,撑着伞下山。
她习惯再去小屋里转一转。
宋宋收了伞,微微弯着腰进门。
屋内潮湿昏暗,结蛛丝落尘灰,颓败不似往年。
她轻拉了下垂在门口的灯绳,泛黄的灯泡簌簌地落下一簇灰,今年已不再亮了。
宋宋安静地站着。
突然想起每年除夕夜时。
小屋的门上贴了福字和对联,贴着窗花的窗外飘雪,远处鲜红的梅花傲立雪中。
屋子虽小,但尚能遮风挡雨。
他们爷孙俩围坐在木桌边。
桌子四周盖了保暖的棉布,下头摆了火炉子,一半烧蜂窝煤,一半烧热水,上面煨着香喷喷的红薯土豆和板栗,有时还烤糯米糍,烤好沾碎黄糖花生,可香了。
木桌上一边还摆着她的作业课本和上午剪失败了的窗花。
头顶的灯昏黄又明亮。
她面前是一件干净的信纸。
每一年除夕。
大抵就是他们爷俩最高兴的时候。
她是因为过年能有好吃的,还因为能给顾先生写信。
阿爷是因为每年到这时候他记账的小本子上欠债的数目都在一点点减少。
宋宋垂眸。
思绪拉回,眼前的小木桌破旧,积了厚厚一层灰。
她将袖子撸起,去门外打了水,拿了抹布和拖把进来。
像往常每次来时一样,仔细地将家里清扫一遍。
或许只是要找些事情做转移注意力,又或许是怕自己总有一天会忘记这里原本的模样。
宋宋每次来时,都会将屋子打扫成记忆里的模样。
做完这一切她会很累。
然后沉沉睡上一整天。
-
京榆机场。
她回来时的行李箱比去时还要重,陈敏给她塞了一箱子土特产,非得让她带回来。
回到家时。
已经快11点了。
崔兰君习惯早睡,平时这时候已经睡下了,今晚还坐在客厅等她。
宋宋这些天小腿上又长些疹子,皮肤白,疹子还没消,一点点的红就很明显。
崔兰君看了心疼,她照顾女孩子很精细,宋宋小时候顽皮,有些伤都不知道是怎么搞的,崔兰君给她买了很多药膏,生怕她留了疤。
宋宋自己就没那么精细,她对这些都不在意,常忘记涂,崔兰君就每晚等她洗过澡之后来房间给她涂。
她说女孩子就是要漂漂亮亮的。
她说之前的伤疤妈妈会尽力为你抚平。
宋宋其实都挺注意的,但不知道是不是她这些年被养的太好了,只是要带着两个小朋友在外面田里玩了会,腿上就起了红疹。
不过她忍着没去抓,没有破皮就不会留疤。
宋宋说了三遍等会洗了澡一定涂药。
才让崔兰君放心回房睡觉。
宋宋将冰箱里的土特产收进分类收进冰箱里,拎着轻了许多的箱子轻手轻脚地上楼,经过书房时。
书房门虚掩着,里面亮着灯。
她下意识顺着门缝往里看了一眼。
她这视线正好落在落地窗前,顾旻懒散地陷在一侧沙发上,一边听电话,指尖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键盘,骨节分明上腕骨上漆黑细颗佛珠泛着莹莹的光泽。
窗外夜色阑珊,笔记本的淡淡冷光打过他侧脸,锋利的下颌线分割斑驳明亮的夜景。
电话在此时挂断,手机被他随手轻丢到一边。
大概是忙累了,他轻仰了下冷白脖颈,喉结明显,高挺鼻梁上架着的银边眼镜轻闪过一丝光。
宋宋眼睫轻颤了下。
顾旻回来了。
她心跳加快,慌乱收回眼,快步走过书房,进了自己房间。
-
洗过澡,躺在床上。
宋宋垂眸仔细地给小腿上的红疹涂上药膏。
药膏带着草木的清香。
清清凉凉的。
她抱着膝等药膏干。
舟车劳顿地坐了一天车,下午还照例去了玉清寺一趟,往常每次她爬了上山的长阶,因为太累,回来闭眼就会睡着。
可今晚脑子莫名想起了他刚才在书房里的那一幕。
想起了高一上学年的晚上。
来了京榆上高中之后。
宋宋才清晰地感受到了教育的参差,她在镇上能拿第一,到了京榆附中,班上倒数。
她当时从乡下来到京榆城,初来乍到,要适应的地方太多。
一连两次月考成绩都在吊车尾。
自己心里很自责。
甚至会有种自己之前的成绩都是假的心虚。
崔兰君见她状态不好,安慰她,也提说给她请家教赶一赶。
她听了价格,一个课时45分钟,800块。
800块!
她之前初中时在镇上给人家教才收人20块钱一个课时。
宋宋死活不同意。
她态度坚决。
崔兰君只好先作罢。
宋宋怕了这800块了,于是更加努力地学习,试图在第三次月考时靠自己将成绩赶上来。
也就是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原来一点都不聪明。
她只是,一直比别人努力而已。
她晚上学到很晚,但是有些题,看多少遍解析都看不懂。
那时她在班上还没交到朋友。
唯一熟悉一点的人就是同桌屈柯。
但那时他们的关系,也仅仅只是说过两句话而已。
他小课间总在睡觉,大课间同朋友出去打球。
宋宋好几次鼓起勇气想问他题都作罢。
她基础太差,问题很多,抽了空去办公室问完老师,弄明白一点,晚上回来写作业又碰到新的难题。
经常偷偷点灯到很晚。
怕崔兰君担心。
她都没敢开房间里的大灯,只敢开一盏小台灯。
黄花梨书桌上的台灯,是一盏中式古典灯。
喜鹊铜灯身,书画棉麻灯罩。
那晚不知道怎么,灯罩中进了一只小飞蚊。
彷徨无助地四处找寻着出口。
宋宋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就像这只飞蚊。
被物理题困住。
没头没尾地自己打转着。
茫然又无助。
她盯着灯罩里的飞蚊,看愣了神,直到听到房门被轻敲响。
桌上的钟表显示是凌晨2:46分。
宋宋抬手抹了抹眼睛,深呼吸,起身去开门。
门外是顾旻。
他倚在门外,看她时要轻低头,淡淡的身影覆住她,清冽的嗓音落下,“什么时候睡?”
她担心是自己动静太多扰了他睡眠,轻吸了下鼻子,“就要睡了。”
“拿了作业过来书房。”
他撂下这句话就抬腿走人。
宋宋在原地愣了一会,转身按照他的要求将桌上摊开的书本作业收进书包,临走的时候,关台灯之前,她抬手将灯罩拿开。
小飞蚊飞向窗口。
她抱着书包走进书房。
-
那是她第一次走进他的书房。
满墙的书。
落地窗前摆了茶几和沙发,绿植茂盛。
宋宋没敢多看,将门关好,局促地站着。
一副没考好被喊到办公室准备挨训的模样。
顾旻将檀木书桌上的文件垒到一旁,合上笔记本,拉开椅子,示意她过来坐。
宋宋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坐好,乖巧垂眸。
她刚才哭过,眼睫湿润,眼尾还是红的。
他轻叩了下桌面,“作业。”
她那时连续好几晚琢磨物理和数学,学得脑子发烫,像是cpu烧了似的,不能理解他的用意,只按照他的要求慢吞吞地书包拉开。
却听见他说。
“为这事哭什么,”顾旻站一边,带着佛珠的手轻撑在桌面上,他嗓音轻,但语气很认真,“宋宋,这次不是资助,需要参考学习成绩。”
“你现在,是妈妈的女儿,哥哥的妹妹,考差考好都一样。”
宋宋往外拿作业的手一顿。
她眼眶又红几分。
全部注意力都用来忍着眼泪不往下掉。
她垂着脑袋,手上近乎机械地往外掏书本。
直到将书包里的最后一沓便签本掏出才停下。
见她这样。
顾旻再次开口,“要是不想学这些,哥哥可以送你出国,你不是很喜欢画画?”
宋宋抬眸,长眼睫湿哒哒的,琥珀浅眸水雾浓,像是马上要下雨,她嗓音软,“我想学的。”
顾旻点头,再次轻叩了下桌面,提醒她,“那现在哪里不会,问我。”
她呆愣了会。
还没开始教,他已经低声骂人,“笨。”
宋宋轻眨了下眼,脸上红了点,这才明白他让她过来,是要教她的意思。
不是兴师问罪。
于是立马翻开作业,指了下刚才一直困惑着她的那道物理题。
他没坐下,站一边,轻弯腰,嗓音低淡地同她讲了遍解题思路。
第一遍宋宋没听懂。
好在他没再说她笨。
只是垂眸,伸手从一旁再拉了条椅子过来,懒洋洋地坐下,又在她摆在一旁的笔袋中拿出笔,指尖轻按了下笔头,一边放慢语调讲解一边在草稿纸上写下详细的解题步骤。
第二天晚上,他再次过来敲门。
敲了就直接回书房。
宋宋收拾着书包过去。
之后就好像,有了默契。
上完晚自习,回来,洗过澡,就背着书包去书房写作业。
这事崔兰君一直不知道。
他将书桌让给她写作业。
自己一般在落地窗边的沙发上处理工作,或打游戏。
无论是这两者中的哪一者,宋宋都是不敢出声打扰他的。
只能等他看完文件或者打完一把游戏的空隙时间,起身过来瞥一眼她,她才敢问他问题。
他姿态散漫,讲题却很细心,会顺带着将题中涉及的知识点都讲解一遍,有时还会出几道同类型举一反三的题让她巩固。
宋宋那时就很崇拜他。
明明他都毕业那么多年了,还能将高中一些细小的知识点记得清楚。
无论是老师课上说很难听不懂也没关系的压轴题,还是很少考只需了解一下较偏的知识点,他只要看两眼就能开口同她讲解。
好像什么都难不倒他。
这段时间持续了小半年。
宋宋慢慢地摸到了物理和数学的门道,除了英语,各科成绩都已经赶了上去,她写作业,也少有不会写且看不懂解析的题。
正好又到了寒假。
再开学的时候。
宋宋下晚自习后,就不再去书房打扰他了。
-
腿上的药膏早已经干了。
宋宋还抱着小熊玩偶,歪着脑袋沉浸在那时的夜晚。
那时这个点,她可以和他一起待在书房里。
她也就那段时间进过他书房。
那段时间也可以说是他们最亲近的时候。
宋宋当时不懂。
还庆幸自己省下了那800一个课时的天价补习费。
但想起方才路过书房,听到他通电话中嗓音低淡地提到一嘴数字。
宋宋掰着手指头算了下。
够她补一辈子习了。
顾小佛爷的身价。
浪费时间半夜给她补习。
真是暴殄天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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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006
凌晨四点的魔咒再次启动。
宋宋睁开眼,看了眼窗,外头黑茫茫一片,一点也不像再过一会就会有曙光的模样。
她已经习惯自己四点会醒来,长达三年的习惯,一时半会改不过来也正常,白天实在太累,她翻了个身,很快就重新睡了过去。
6点半。
宋宋起床洗漱,她没有睡懒觉的习惯,收拾好之后,就下楼吃早餐。
每次爬完玉清寺的长阶,第二天下床都感觉双腿只有酸痛属于自己。
好像获得了小美人鱼一天体验卡。
宋宋慢吞吞地扶着楼梯下楼。
心里安慰自己,没关系,新长的腿适应适应就能用了。
下到一半。
门口传来声响。
顾旻晨跑回来,他习惯运动,宋宋高中5点半下楼去上早自习时,常撞见他出门晨跑,下雨时他也会在一楼的健身房中锻炼。
他身上纯黑短袖被汗浸湿,勾勒出肩宽腰窄,漆黑的额发半湿着,正垂眼换鞋。
而宋宋正好就卡在楼梯上。
慌乱不知该上还是下。
但事实上她目前的行动能力哪种都支持不了。
只能在他抬眸看过来时。
连忙将手从楼梯扶手上收回。
尽力装作正常的样子走下。
顾旻要上楼洗澡,楼梯宽敞,他走过时侧首,问她,“不舒服?”
宋宋胡乱点头,“没有没有。”
说完,她没再停留,忍痛加快脚步下楼,钻进厨房。
-
崔兰君习惯早睡早起,5点多就醒了,已经吃过早餐,现在去外面晨练加买菜还没回来。
顾旻这人吃东西很挑食,偏偏还对很多东西过敏,难得有他能吃又爱吃的。所以一般他都回家吃,饭局什么的就算在熟悉的酒店都很少动筷。
他对牛羊肉,牛奶,虾,花生、全部菌类以及所有带毛的水果例如桃子猕猴桃等等都过敏。
一过敏就发热。
崔兰君说他小时候很难照料,能长大不容易。
何止长大,他这么多不能吃的,还能长到一米九才是个奇迹。
家里的餐食种类很少,早餐也是很中规中矩的小米粥、猪肉白菜馅饺子和玉米。
都保温在锅里。
宋宋不确定他什么时候下楼,怕凉了,就只盛了自己的,端去餐桌上吃。
刚刚,应该算是他们自那晚醉酒之后的第一次交流。
好像,还算正常。
看来他并未放在心上。
宋宋松了一口气。
安静地啃玉米。
啃到一半。
顾旻下楼,宋宋偷瞄了一眼,他额发半湿,换了身简单的白色短袖休闲裤,很干净的穿搭。
他穿的日常,没有穿西装,那就是不用出门。
今天如果不出门的话。
那岂不是。
会一直在家里。
“……”
瞥见他径直进了厨房。
宋宋才意识到刚才自己一直在秉着呼吸。
差点憋死。
她轻呼一口气。
在心里暗自吐槽自己。
就没见过谁喜欢人和她一样的。
怎么承认之后反倒还比之前更窝囊了。
之前还敢偷看,现在连偷看都提心吊胆了。
好像高考完在门口和他对视还有醉酒后的口出狂言就已经用光了她这些年积攒的勇气。
现在勇气条又清零了。
一夜回到解放前。
手上只剩半个玉米了。
宋宋加快啃玉米的节奏。
这个情况,和他单独两个坐一张餐桌吃饭会把她吓死的。
不知道他在厨房里弄些什么。
过了差不多十分钟才出来。
宋宋已经成功地将玉米啃完了。
她清理好餐桌,准备端着碗碟回去。
他正好端着餐盘出来。
宋宋目不斜视地走过,她在厨房将碗碟洗了,鼓起勇气出去。
她现在其实处于一个挺矛盾的处境下。
脑子里好像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一个很紧张害怕想直接上楼回到房间逃避。
一个觉得好不容易有时间可以和他待在一块应该留下来。
纠结了半天。
想要同他更近一点还是战胜了害怕。
宋宋走过楼梯。
打算去客厅坐。
走过餐桌旁时。
却看见原本自己的位置前又摆了一个青瓷小碗。
嗯?
她刚刚吃过了他没看到么?
宋宋走近看了眼。
碗里不是金黄的小米粥。
而是暗红色的红糖姜茶。
还冒着热气。
这是,他刚刚在厨房煮的?
所以他刚刚问她不舒服是以为她生理期。
她每次回临吟都会抽空去一趟玉清寺。
但没同家里说过。
她刚刚那副样子,他认为是生理期好像也挺说得过去的。
“谢谢哥哥。”
宋宋轻抿了下唇,没对这种事过多解释,而且她不喜欢浪费,煮了的话她自然要喝掉,于是坐下,安静地拿勺子舀了喝。
两人还是坐在一张餐桌上了。
他吃东西很慢条斯理,不会发出什么声音。
屋里安静。
宋宋默默地喝红糖姜茶。
很甜。
暖洋洋的。
她轻弯了下唇。
高中时她的时间总是紧迫。
少有这样空闲的,两人能单独相处的时间。
虽然和他待在一起,心里没由来紧张,但她挺开心的。
即使连眼都不敢抬。
没关系宋宋。
这种情况下,能和他待在一个空间就已经很厉害了。
顾旻吃完早餐,起身,连带着她的碗一起拿到厨房去洗。
宋宋走到客厅,坐到沙发上,一边刷微博一边听他的动静。
水声哗啦啦响起。
他在刷碗。
接着脚步声从厨房走近。
是要上楼还是……
宋宋坐直了点。
听脚步声越来越近。
他走近,手上还闲闲端着一果盘洗干净的草莓和车厘子,弯腰,轻搁在她面前的茶几上,嗓音淡,“凉,摆会再吃。”
说完,他坐到一边,长腿轻叠,拿过一旁的报纸,安静地垂眸。
“谢谢哥哥。”
宋宋收了手机,等了一会,才往前坐了点,拿叉子叉了个又红又大的草莓,又靠回去,一小口一小口慢吞吞地咬着吃。
顾旻看上去并不在意,对她如同往常一样,好像那些事情全然没有发生过。
宋宋不知道这样的结果到底算好还是坏。
但是她好像确实要放松很多。
吃了两个。
崔兰君开门回来。
宋宋起身去帮忙拎菜。
之后就一直在厨房帮忙。
她一边帮忙择菜一边同崔兰君商量,“妈妈,我暑假想去给人家教,一下考完了有点无聊,也不知道做些什么事。”
“那和朋友们出去旅游啊,这考完了当然要好好玩一下。”崔兰君说着就要拿手机给她转账,“你是不是缺钱啊?这哪有无聊去当家教的,”
宋宋一点也不缺钱。
崔兰君对她很好很好,生怕她哪里要用钱不好意思开口,每次都给很多,不要她还会生气。
顾旻会在她每年生日和过年时给很厚的一沓红包,宋宋现在还没动过,一直收在箱子里。
这些年她自己,其实除了买学习用品吃饭和交通没有什么要用钱的地方,这些钱就都存了起来,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考完,崔兰君和顾旻还都给她支付宝转了一笔钱。
“我有钱我有钱,我也没有想去的地方,”宋宋连忙伸手阻止,对付崔兰君就只有撒娇才好用,“我才刚回来啊,妈妈,我就想在家里好好陪您,不想去别的地方玩。再说了,现在外面景点又热人又多,我晒了太阳脸会长红疹的。而且小雨她们都已经和男朋友出去玩了,没有人陪我。家教每天就只上一两个小时,找点事情做锻炼锻炼自己嘛,一点都不累,不是缺钱,妈妈……”
崔兰君拿她没办法,她干脆习惯性地将摊子一把撂给顾旻,“行行行,你别和我说,你哥哥同意你就去。”
宋宋瞬间熄了声。
“……”
她垂眸择菜,还在小声说,“妈妈,我都和人家长说好了……”
崔兰君不为所动,“你去和你哥哥说。”
宋宋轻鼓了下腮帮子。
说就说。
她又不是要干什么坏事。
她将手洗干净,气势汹汹地走到客厅,顾旻刚好抬眸,他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慢悠悠地往后靠了下,薄薄的眼皮轻撩,点漆的黑眸看过来一眼。
宋宋原本气势很足,到他面前,刚才在崔兰君那儿的架势莫名就发挥不出来了,她胸口起伏了下,好一会才弱弱地憋出句,“…哥哥我想去家教。”
顾旻大抵是听到了些她们的谈话。
问道,“去哪?”
宋宋觉得有戏,立马说:“就在小雨小区附近,是她朋友的表弟,读三年级。”
顾旻垂下眼睫,轻嗯了声,“想去就去吧。”
宋宋轻弯了下眼,琥珀浅瞳如同璀璨宝石,“谢谢哥哥。”
她转身,脚步轻快地往厨房走,高高兴兴地走到厨房,随后尾调上扬的嗓音响起,“妈妈你哥哥说同意我去,你听到没有,他刚刚说了。”
顾旻轻摇了下头,将报纸轻摆到一旁。
-
得到同意。
吃过中饭,宋宋立即在微信上和对方家长沟通。
学生家长希望可以早些开始上课。
宋宋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于是同家长商议过后将试课时间定在第二天早上8点半。
约的是补数学和英语。
下午宋宋就有事可做了——写明天的备课。
宋宋不是第一次给人家教。
阿爷做手术家中欠了不少钱,她小学时就开始给村里低年级的弟弟妹妹辅导作业挣一些钱。
上初中的时候,双休日和寒暑假就在镇上当家教。
先是给同学的弟弟补习。
因为她成绩一直是年纪第一,负责又收费便宜,带的学生成绩有提高,之后找她的人也多了起来。
忙的时候,她早上赶最早的一班车去镇上,在拥挤的班车上草草吃了早餐,8点钟赶去学生家中上第一节课,上完课,又急忙赶公交去下一家,一直连轴转到晚上,再坐下午6点半钟的最后一班车回家,晚上又继续备课到很晚。
她那时候也并不觉得累。
可能当时年纪也小,精力总是用不完。
也可能是一直都碰到很好的人。
学生都听话,乖巧。
家长也都很好。
给她的工资都是日结。
一下课就会将当天的钱给她。
上课时给她切水果。
每次到饭点都留她吃饭。
甚至她早上去的那家,每次都做了热腾腾早餐让她吃了再讲课。
每天傍晚暮色笼罩班车车厢。
金灿灿的光温柔地散满车面。
她坐在后排,一张一张地数钱包中的纸币。
上一节课20块。
一天满时能上6节课,一天能挣120块。
她数着数着。
总觉得她和阿爷的日子也会这样一天天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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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007
宋宋轻晃了下脑袋,握紧了笔,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之前的事情。
她对家教还算是比较有经验。
家长说学生英语和数学的基础都不是很好。
宋宋拿出笔记本,根据学生的基础和发过来的学习进度制定了试课课题。
再整理了相关的知识点重点还有例题、用于举一反三的延伸题和最后查漏补缺的测试题。
等将要试的课都备完。
下午就这样在书桌旁过去了。
宋宋起身,活动了下肩颈。
下楼。
帮忙准备晚饭。
吃过饭,宋宋打算去小区里头练习一下她的小电驴。
车库里的那辆小电驴是她高二那年崔兰君给她买的生日礼物。
理由是她路过人家店觉得那辆小电驴粉粉的很可爱。
确实很可爱。
连头盔上面都有两只粉色的兔子耳朵。
宋宋很喜欢,还给上面装饰了很多可爱的小玩偶和贴纸。
只可惜她的貌美车车还没机会上过路。
她不怎么会骑。
上一次骑还是崔兰君送给她的那天,她坐上去,在车库试着骑了两米,然后狠狠地摔了一跤,小腿青了两周。
去家教的地方挺近的,坐公交就两站,但并不怎么顺路,碰到早高峰又堵车,还是骑小电驴方便一些。
而且不管怎么样,她那么貌美可爱的的车车摆在仓库里不骑出去晃晃真是暴殄天物。
宋宋准备好,拎着头盔临要出门的时候,崔兰君指挥着窝在沙发上顾旻,“阿旻,你去帮你妹妹扶着点车子,我这一把老骨头扶不动了,这么久没骑,可别让她摔出个好歹来。”
宋宋站在玄关处看他。
顾旻颇有些不情不愿地放下手机,起身,走到她身边,伸手拿过她手里的头盔,啪得一下轻扣在她脑袋上,盖住宋宋轻弯着的,璀璨灵动的狐狸眼。
他的嗓音压得低,隐隐带了点谴责,随着他手上动作倏地落下。
“笑。”
宋宋低着头。
一边将头盔的扣子在下巴处扣好一边偷偷扯平唇线。
尽力抑制住笑意。
笑还笑不得了。
又不是我让你来扶的。
-
宋宋将车扶着推出去。
好在她们院门口就有一大片空地,刚好可以练习。
夜幕刚刚降临,深紫色的晚霞氤氲了半边天和湖泊。
真是天助她也,大抵今晚要下雨,蜻蜓低飞,气温已经降下来,又起了风,带着细细的水汽,清清凉凉的。
她观察过,顾旻不喜欢热,他情绪藏得很深,轻易探测不到,但热的时候会轻皱眉。
外头凉快,他心情会好些。
宋宋插/上钥匙,坐上电动车,顾旻百无聊赖地站一边,骨节分明的手散漫地扣住她车后的粉色靠背。
宋宋回忆了下崔兰君之前教她的,左手轻碰着手刹,时刻准备刹车,右手先轻扭油门,不动。
她又扭了下,还是不动。
宋宋看了眼电表,显示满格,是有电的啊。
她明明下午就擦拭干净了车身,充上电了。
宋宋又轻扭了下,车还是纹丝不动,她回头,很认真仰着脖颈问,“是不是因为你拉住了,所以力就抵消了。”
“…………………………”
顾旻对她的脑回路实在没话说,也实在担忧她的物理成绩,谁会在车还没动的时候就用力拉车。
他懒得同她解释,于是果断放手,轻抬了下下巴,示意她继续扭。
这车一年都摆在仓库没开,顾旻以为是坏了。
没想到这车只是在适应,偏偏他松了手,这车就好了。宋宋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也没想那么多,油门一下就扭到最大。
车身猝不及防地猛冲了出去。
“啊——————”
顾旻反应快,立即伸手去护她,他一手紧拽住车,冷白手臂上青筋暴出,一手绕过她去捏刹车,他嗓音还是淡,没什么起伏,“宋宋,松手。”
宋宋才反应过来,她因为紧张,还一直握着油门没放,车身全靠着他稳着才没冲出去将她撞上假山。
她吓了一跳,无措地将两只手都松开了,身子一下同车身失去平衡。
往他那边倾斜。
顾旻一手扶车,空出一只手扣她细细发颤着的手臂上臂,他手掌宽大,手指修长,事出紧急,仓皇去握她上臂时,指尖难免轻擦过她侧胸。
他指尖轻颤了下,用了力扶她,又紧嵌进她上臂的软肉中,撑住她往这边倒的身子。
宋宋抬眸看她,她眼睛很好看,狭长的眼形,内勾外翘,长睫轻颤着,狐狸眼懵懂又天然媚态,清澈的琥珀色浅瞳,盛着这天边将要落幕的盛大晚霞。
他将人推正,松手,垂眸,将车钥匙扯下。
宋宋随意扎的马尾已经松散了,碎发又沾了些汗,整个人还在惊魂未定的余韵中,上下打量他,嗓音轻,“对不起哥哥,有没有撞到你?”
顾旻松开握着车把手,示意她自己扶住,自己则将距离再拉开一点,他嗓音依旧低淡,也没什么情绪,“没事,是车的问题。”
他一边说,一边弯腰垂眸仔细检查了下车,确认能正常行驶,“还练吗?”
刚才那一瞬间车子的失控和猛冲把她吓了一跳。
宋宋深呼吸,点头。
顾旻将钥匙递还给她。
宋宋这次只敢很小幅度地轻扭油门,车身慢悠悠又歪歪扭捏地缓慢行驶。大概是刚才差点就摔了,她开得很小心翼翼,一有要倒的趋势就立即将腿踩上地。
顾旻扶了一会就松手了。
她开得虽然慢,但还挺稳的。
慢悠悠地绕着开了一个小圈。
在他面前停下。
她将头盔摘下,就开这么点路,给她紧张成这样,额发都出汗湿了,还得意地同他炫耀,“我是不是很厉害,这才几分钟我已经完全会开了。”
顾旻实在不忍心告诉她她开得比人家刚刚路过散步的老大爷还要慢。
于是静默点头。
-
宋宋练了半个来小时。
已经可以很熟练地提速和转弯了。
她练得差不多了,已经完全不需要他扶了,顾旻也没进屋,立在一旁中途接了两个电话,宋宋见他挂了电话,将车停到他身边。
“哥哥,我练好了。”
顾旻原本想和她讲一遍交通规则,比如靠右行驶和看红绿灯和路标,她18岁生日在冬天,还没到考驾驶证的年纪,又没开过小电驴,应该是不懂。
他想了下,觉得不如带她实践,“我开车带你顺一遍来回的路。”
宋宋垂眸看了眼自己骑着的车。
很小巧可爱的粉色电动车。
先不说骑,顾旻的手光是站一旁扶住粉色蝴蝶结的车后椅就十分很违和了。
虽然说车有后座,但车要坐两个人。
也未免距离太近了吧。
宋宋有些紧张地轻眨了下眼,点头。
然后眼看着他转身进屋。
?
-
夜里有雨,晚风都带了点水汽的清凉,宋宋刚刚出了些汗,现在被风吹,如墨的发丝飞舞。
骑上路的感觉还是要比在小区内更加紧张。
这时候路上的车还挺多的。
她转头看了眼左侧和她同步行驶着的黑色车辆。
犹豫着要不要再加点速。
因为这么点转头,车身歪扭了一下。
同时右耳耳机里传来低淡的嗓音。
“乱看什么,看前边儿。”
宋宋不敢看了,原来开车要这么专心。
她想到自己醉酒那晚。
在后座声声质问。
而他神情平静,依旧将车开得很稳。
可能在他眼里,她就只是个胡闹的小孩子。
红灯。
前面的车都停下了。
宋宋不用他提醒,将车停下。
没赶巧。
绿灯刚刚过了。
等红灯的时间漫长。
靠近她这边的车窗半摇,一半车窗映着绚丽萎靡的夜色,一半窥见深色阴影下的他,顾旻懒散地倚在靠椅上,长睫轻垂,颔首点了根烟,忽明忽暗的光染起的薄雾弥漫,氤氲着锋利的侧脸。
他将右侧的车窗全降下,修长的指尖夹着烟,懒懒地伸到窗外,轻弹了下烟灰。
宋宋第一次,以这样的视角看车内的他。
比坐在他副驾驶或后座时不同。
好像,能更加清晰地认识到,他们完全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就像她带着那么点私心,将小狐狸挂坠挂了在他的车上,可他并不止一辆车,光是这边车库就停了一排。
今夜开的也不是那一辆。
就像他以她一样的车速,在道路上龟速行驶。
身后也没有一辆车按喇叭。
连超车的都要摇下车窗,遥遥同他打上个招呼。
他一根烟抽完,再开口时,嗓音就带了点哑。
带了点电流声。
紧贴着耳膜传入心脏。
“走了。”
“记得靠边儿。”
她心脏随之狂热地跳动了两下。
感觉他们之间的距离通过两只相连的耳机,又再次拉近到了同个世界。
宋宋迎着风轻呼出一口气,她轻哦一声,眼睫轻弯。
“知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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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008
孟子雨家的小区宋宋之前去过几次,还算熟悉。
这也是件好事。
因为她有点路痴。
有时候同样的路今天走过明天也忘了。
之前初中时给人补课,因为常常很急地要赶往下一个目的地,她有时候因为迷路找不到补习地点,耽误了很多时间,也闹了不少笑话。
宋宋写了访客登记,进入小区,小区很大,好在她特意提前来了,找了一会,成功找到门牌。
她按响门铃。
挺久没有做家教了,宋宋还有点紧张,她深呼吸,准备回话,门铃被接起,没有询问,院门直接打开。
宋宋推开门往里走。
走到屋门前时,一道高瘦的身影将门从里面拉开。
“屈柯?”
宋宋抬眸,看到来人,微愣了下,记起之前好像听孟子雨说过,屈柯和她住同一个小区,宋宋有些汗颜,“那个,不好意思,我走错了。”
屈柯看了眼她,“应该没错,你是来家里试课的补习老师?”
宋宋今天穿着正式,卷了头发,海藻般的长发轻垂在胸前,穿了一身娃娃领的宽松条纹衬衫,下面搭小西装半裙,腰线掐得很细,越发显得冷艳不可接近。
外头气温高,她额前的刘海浸了些汗,巴掌大的脸也热红了点,手指扣着托特包的肩带,狐狸眼轻眨了下,琥珀浅瞳清澈,轻瞥了眼他,嗓音越说越轻,带了丝不确定的心虚,“我、我补不了你吧。”
屈柯成绩一直在全年级前三。
他们高一时在一个班,高一刚开学的时候还当了一个月短暂的同桌。
宋宋那时上英语课简直是在听天书,云里雾里的,一句话什么都听不懂,他作为同桌还帮了她不少。
屈柯成绩好家境好长得帅,一直都是他们学校风云人物,就连在在初中部都有庞大的后援会。
所以即使高二分班后,他们再没什么交集,宋宋也听说过他挺多事。
比如他最终放弃出国选择留在京榆。
于是保送京大。
瞧瞧人家的选择。
这哪是,她能补习的了的。
楼上适时传来了小男孩的叫喊声,“我不想补课,我这才放了两天暑假,你们好狠的心啊,我只是一个小学生!!!”
“……”
宋宋轻眨了下眼,有些反应过来了。
屈柯看她,对她的来到不意外,对她一向奇特的脑回路也并不意外,垂眸扯着唇笑,轻弯腰,目不斜视地给她从鞋柜中拿拖鞋,摆好,直起身,打了个手势,嗓音带着笑,“宋老师,请进。”
宋宋维持着脸上的笑,“谢谢。”
他眼神示意了下楼上,“我表弟,有些调皮,但还算礼貌,别担心。”
宋宋点头。
离约定的试课时间还有十来分钟。
温一铭的妈妈下楼,她化着精致的妆容,穿干净利落的职业装,很客气地和宋宋打了招呼,让她坐在客厅先吃点水果,同她聊了一会温一铭的学习,说明自己等会要去参加会议,平时上班也忙,温一铭的学业就拜托她了。
屈柯上楼去整治了会他表弟,过了会,小朋友瘪着一张脸,下楼规规矩矩地来请她上楼补习。
温一铭的妈妈出门上班。
屈柯带着他们上楼。
他们补习的地点在小朋友的房间。
温一铭的房间很大,还有专门的一面墙用来放各种汽车模型和恐龙玩具,看上去又酷又壮观。还停有一辆大奔玩具车,可以载人的那种。
宋宋之所以认识,是因为家里车库里就有停这么一辆,不过很少没看到顾旻开。
她在心里想,是不是男孩子小时候都爱玩汽车和恐龙,下次回去的时候可以给安安买一些。
温一铭抱着书包,没精打采地坐在座位上,屈柯轻敲了下桌面,他立马坐正了点。
屈柯轻拍他脑袋,“叫宋宋老师好。”
温一铭规规矩矩低头,“宋宋老师好。”
“我在楼下,有事随时喊我。”
宋宋道谢,“好的,谢谢。”
屈柯说完就出门,将门轻带上,给他们留出单独空间来补习。
宋宋清了下嗓子,看温一铭,温和地笑笑,“那我们开始啦,先试一节英语。”
“哦。”
温一铭轻鼓了下腮帮子。
他长得有点胖,又白,宋宋看了很想伸手捏他的脸。
她忍住了,拿出老师的姿态开始讲题。
一节英语课讲完。
感觉好久都没连续讲过那么多的话,宋宋嗓子都要冒烟了,上课时没怎么喝水,此时趁着休息时间从挎包里拿出水杯多喝了几口。
休息时间有二十分钟。
温一铭已经溜到楼下玩儿去了。
屈柯说得没错,他只是调皮一些,上课注意力不太集中,一会这个被这个吸引一会被那个吸引的,但很懂礼貌,挺乖巧的。
她站起来活动了下。
顺便给孟子雨发了条微信。
宋宋:【小雨,你知道这个学生是屈柯他表弟吗?】
孟子雨这会还和她对象一块在外面毕业旅行。
玩得疯,消息常常半天都不回,这次竟然秒回。
孟子雨:【啊?】
【屈柯他表弟?】
【我不知道啊,我对象说是他朋友的弟弟正好要个家教。】
宋宋想了下,打字,【张衍的朋友,不就是屈柯吗?】
孟子雨:【对哦!】
【那你今天是碰到屈柯了吗?!】
宋宋:【嗯。】
孟子雨:【嘻嘻】
【脸红猫猫表情包。】
宋宋:【……】
孟子雨这人很喜欢乱拉郎和乱磕CP。
她对象张衍和屈柯算是发小,两人从小玩到大,关系很铁。因为张衍的关系,孟子雨和屈柯接触也还算多。
宋宋也是高二分班后和孟子雨玩到一块时才知道。
早在高一,她和孟子雨还互不认识的时候,孟子雨就已经开始磕起她和屈柯的邪门cp。
理由只是路过他们班窗口的时候。
看见他们坐在一块且颜值很相配。
也是神奇,这一个CP孟子雨磕了三年之久。
也常暗戳戳地人为制造他们相处的机会。
后来还是宋宋发现严词警告她不要再这样做了。
加上屈柯也并没有对她表现过有兴趣。
孟子雨才收了这撮合的心思。
【哎哎哎,你别误会啊,早在高二你和我说过之后,我就再没作妖了啊,我真不知情啊,姐一向敢做就敢承认。】
宋宋知道她性格:【行了我知道。】
孟子雨;【不过这么看你俩真的很有缘啊。】
【怎么感觉我的CP要修成正果】
【正好现在毕业你也当不成书呆子,大好的时间用来谈恋爱啊!】
【脸红猫猫头】
【你以后能不能和汇报一下你们的进程?】
宋宋:【……】
她虽然只是顾家住家阿姨的养女。
但顾旻是真的把她当妹妹来看的。
在外也从不顾忌。
可以说他很尽力地在做一个兄长的职责。
工作忙。
也会偶尔抽出时间来接她下课。
高中三年家长会从未缺席。
这些甚至连班上很多同学的父母都做不到。
即使他们之间一点关系都没有。
但人人都知道他们之间是兄妹的关系。
她喜欢顾旻这件违背伦理又离经叛道的事。
即使在最好的朋友孟子雨面前,她也没办法坦然告知。
孟子雨:【说真的,你难道对屈柯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真的没有吗?真的一点都没有吗?一点点都没有?】
【脸红猫猫头】
宋宋抓狂:【没有!!!】
孟子雨:【真的,我高一路过你们班的时候,都看到过好几次你下课一直偷看他睡觉。】
宋宋受不了她,【怎么可能,你不要胡说八道!!!】
孟子雨:【真的,我有证据,我当时还拍了照片,铁证。】
【你别不承认,你等着我回来找到我高一的相机。】
【当时就是那一张照片把我捶到坑底的,真的非常好磕。】
【脸红猫猫头】
宋宋觉得她臆想的有点离谱了,【我先上课了……………………】
宋宋有时候真的对孟子雨有点无语。
她这人就是这样,磕CP完全不管正主的。
身边的人都被她祸害过,竟然最后还大部分都被她撮合了。
估计就因为她和屈柯完全不吃她这一套。
所以才成为了她的某种执念。
-
楼下
屈柯躺在沙发上打游戏一边指挥,“把水果给老师送上去。”
“去问老师要不要上厕所,你告诉人厕所在哪。”
温一铭趴沙发上在电话手表上和同学哭诉自己放假第二天一早就拉起来补课的惨状,闻言看他一眼,“哥,你悄悄告诉我,你是不是暗恋宋宋老师?”
屈柯抬眸,语气带点了威胁,“你去不去?”
“我就知道!我说爸妈说要给我找你家教你那么起劲!”
“哥,弟弟的命也是命,你这是把你的快乐建立在我的痛苦上!”
屈柯叹气,装模作样道:“哥这是为了你学习。”
温一铭翻白眼,“你还是算了吧,宋宋老师又漂亮又温柔,跟女明星一样,你们俩单说颜值上,就相差别太大了。”
“……”屈柯扯过抱枕砸他,“你小子游戏机还要不要?”
温一铭立马狗腿道,“要,要,哥,我错了,我这就上去送。”
“等会,”屈柯懒洋洋地把长腿一放,挡住温一铭端着果盘上楼的路,“刚说什么了,给爷重新说。”
“……”温一铭很无语,但为了游戏机,很忍辱负重道:“宋宋老师漂亮又温柔,哥你帅气又慷慨,你俩天生一对。”
屈柯轻弯了下唇,慢悠悠地收回腿,等温一铭走过去,他又抬腿踢了下他的屁股,“上去礼貌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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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009
上午的试课还挺顺利。
家教的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定在每天早上8点半开始,上两节课,补两个月,每周日休息一天,工资月结。
因为谈得很好,家长甚至已经将这个月的工资转给她了。
宋宋回来的时候顺道去了趟书店,给温一铭选一些练习册和试卷。
宋宋其实还挺不习惯高考假期的,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一大段长的空闲时间了。好像自懂事起就要考虑生计,总觉得要给自己找些事做,不然就会焦虑。
上午去家教。
下午备课。
晚上看看书。
陪崔兰君一起追追剧。
日子也这样平常地过。
空闲的时间多了,她的画本很快就画了一大半。
到了能查分的那天。
成绩出来比宋宋估的分还高出一些。
崔兰君看了往年临吟大学计算机专业的录取分数线。
宋宋填报的话还算稳妥。
高兴地做了一大桌子菜庆祝。
宋宋对此不是很高兴得起来。
但是还得装成很高兴。
她不喜欢浪费,硬撑着将崔兰君做的菜都吃完了。
好在顾旻当天没回来,照例抽了空,回四合院陪顾老爷子和顾老夫人吃饭,晚上也会在那睡下。
不然在他面前,要为此装出高兴的模样,怎么想怎么难堪。
-
查分的第二天。
宋宋照常去上课。
进门是屈柯给开的门。
她这些天在温家看见屈柯的概率还挺高的,屈柯爸妈都是医学教授,平日里很忙,他算是从小就在小姨家蹭饭长大的。
温一铭课间休息的时候,很喜欢在她面前说屈柯的事。
比如说他小学的时候因为爸妈经常不回来闹离家出走躲在小区里却因为怕黑哭太大声被保安找到。
比如说他到上初中都很怕鬼,晚上不敢一个人在家中睡觉。
导致宋宋现在一看到他就自动想到他小时候的糗事。
孟子雨每天都要问她有没有对屈柯心动,可她现在每次见他,忍笑都很艰难了。
屈柯给她拿拖鞋,“宋宋,你查了分吗?”
宋宋轻抿了下唇,垂眸穿鞋,“谢谢。”
“嗯,688分。”
话一说完,温一铭就从楼上噔噔噔跑下来,“宋宋老师!宋宋老师!”
宋宋有些诧异地抬眸。
温一铭很少有这么早起的时候,她早上醒得比较早,通常会早到十来二十分钟,温一铭这时候都还在床上赖床,屈柯得去他房间拖他。
“宋宋老师!我听到了,你考了688分!好厉害,晚上你请我吃饭吧!!!”
屈柯轻弯腰捂唇,神情不太自然,“咳咳——”
温一铭连忙急转弯:“不是——我是我要请你吃饭,我存了很多零花钱,宋宋老师你想吃什么?”
宋宋轻弯了下唇,“宋宋老师请你,你想吃什么?”
她还挺喜欢温一铭的。
是很古灵精怪又懂礼貌的可爱小孩。
温一铭的眼珠子兴奋地转了一圈,落在一旁的屈柯身上,像是在征求同意,宋宋了然,看向屈柯,“没事,我请他嘛。”
她是江南人,嗓音软,帮忙求情时听起来像是在撒娇。
同高一时很小声问他老师现在在讲哪里呀的语调很像。
屈柯垂眸避开她视线,“别怪我没提醒你,他吃得可多了。”
温一铭叉腰,“我哪有——”
李云蔚从厨房里走出来,笑着打趣道:“你还吃得不多,都胖成一个球了,好意思开口要女孩子请客,也不害臊?”
温一铭偷瞄了一眼屈柯,对方也是轻眯着眼一脸鄙夷,他张了张嘴,又收到屈柯警告的眼神,只好小声嘀咕,“我刚没睡醒,不小心说茬词了嘛。”
李云蔚笑着喊她:“宋宋,吃过早餐没有,一起吃一点吗?”
宋宋:“谢谢阿姨,我吃过了。”
李云蔚对她很好,经常邀请她吃早餐或者留下来吃中餐,只是宋宋不太好意思,每次都拒绝了。
“那你去客厅吃点水果稍等一下,”李云蔚转头喊,“温一铭,你赶紧点,过来吃早餐,别让宋宋老师等久了。”
等温一铭吃过早餐。
宋宋照常上楼给他补习。
不知道是不是晚上约好了一起去吃火锅的缘故。
温一铭今天上课都很很积极。
上课的氛围格外好。
很快上午的课程就结束了。
温一铭其实还挺惨的,上完她的课休息一下还要练钢琴直到吃中饭,下午还要上跆拳道的课程。
宋宋之前总是羡慕班上的同学可以从小上钢琴小提琴书法舞蹈各种自己喜欢的兴趣课,还可以看各种艺术展或者四处旅行。
但每次看到温一铭一副要死要活看着窗外巴望着能出去玩的模样,突然觉得京榆城里长大的小孩童年好像也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幸福快乐。
-
回到家里。
顾旻每个月都会抽空去四合院住上一两天。
今天还没回家。
吃过中饭。
宋宋上楼睡了个午觉。
醒来的时候,看见温一铭拿电话手表给她发的消息。
【宋宋老师,你可千万不要忘记了我们的约会哦。】
【6点我们在北岛广场见!】
【不要放我鸽子哦~】
宋宋看了有些好笑。
约会这词是这么用的。
她一边笑一边回消息,【好^^】
笑到一半,她莫名想到了车上顾旻说的话。
宋宋倏地拉平唇线。
在脑子里算。
温一铭上三年级,三年级的话应该是八岁。
和她差了九岁。
只差了九岁。
都没有差十二岁。
她现在看温一铭说这些话的心情。
是不是就是顾旻当时在车内看她说那些话的心情呢。
郁闷。
-
宋宋到达广场时因为堵车迟到了一会。
温一铭正坐在蛋糕点门口的木椅上,一边等一边看电话手表上的时间,两只白白胖胖的小短腿晃啊晃啊。
其实温一铭真的是那种长得很精致很可爱的小孩。
仔细看他眉眼还和屈柯有些相似。
果然是表兄弟。
宋宋都已经可以预见等他长大了瘦下来会有多帅。
她小跑过去。
温一铭眼睛亮了起来,朝她挥手,“宋宋姐姐!!”
他还挺分得明白,在外面就不再叫她老师,而是叫她姐姐了。
宋宋歉意道:“不好意思,姐姐迟到了,你等了很久嘛?”
“没有没有,我们刚来,我本来还以为你忘记了,想给你打电话,但是我哥说不能催女孩子。”
我们、哥。
这两个词在脑子里刚过了一遍。
屈柯就拎着三杯奶茶走了过来。
也是。
温一铭年纪小,又是贪玩调皮的年纪,家里肯定不放心他单独出门的。
屈柯将其中一杯递给宋宋,“走吧,位已经约好了。”
宋宋接过,“谢谢。”
她垂眸。
是她喜欢喝的草莓奶昔。
温一铭拉住她的手,一边晃一边说,“宋宋姐姐,我们待会吃完饭再玩一会好不好?妈妈说我太胖了,明天晚上开始就让我哥带我去健身房了。这是我最后一个可以玩的晚上了,我好不容易才出来一次,平时他们都不带我出来玩。”
宋宋其实觉得他这样挺可爱的,肉肉的,像是小团子,但是太胖好像会对健康有害,于是就没说什么,只是说,“好呀,那你还想玩什么?”
温一铭黑葡萄似的眼珠子转了转,笑得幸灾乐祸,挤眉弄眼道,“宋宋姐姐,要不我们去玩密室逃脱吧!”
走在前面带路的屈柯:“……”
宋宋看了眼前面微顿了半秒的背影,想到平时屈柯在学校里拽天拽地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他应该不是很想让别人知道他怕黑这件事吧。
宋宋主动说:“我胆子小,不敢玩这些,要不换一个吧。”
屈柯回头,提议道:“要不看电影吧。”
温一铭这坑哥玩意儿,实在太想看屈柯出丑或者承认自己害怕,于是小脸一拉,装模做样地拖着调遗憾,“啊——”
宋宋觉得和温一铭捉弄屈柯没意思,万一屈柯哭了还得安慰他,而且知道这种事,很可能会被他灭口,于是连忙打断温一铭施法,“看电影吧,我也还挺想看电影的。”
屈柯看她,拿出手机来打算购票,“是吗?你想看什么?”
宋宋:“?”
?我在给你打圆场你听不出来么
?你要这样
我一时半会也说不出来……
宋宋保持体面道:“最近上映的都挺想看的,我都可以,等会看看一铭有什么想看的吧。”
温一铭凑过来,“那我要看鬼片!”
屈柯:“……”
宋宋:“……”
-
“啊——”
杨槿柔捂着脑袋,低声抱怨道,“舅舅!你干嘛!!!我过生日你还打我,没人性,打未成年是犯法的!!!!!”
顾旻轻指她手上的手机,“你这叫侵犯别人的隐私和肖像权,也是犯法的。”
杨槿柔要气死了,“舅舅,你都看到了,宋宋她这是早恋!!!”
顾旻轻撩了下眼皮。
前方。
宋宋穿着红格子娃娃裙,背影纤细,半扎着丸子头,走在前方的高瘦少年回头,两人说着话,少年一边同她说话,一边放缓脚步,同她并肩前行。
看上去极为相配。
他收回眼,淡声道:“人和男生说个话也是早恋?”
“你刚刚没听到吗?她都说了,要和屈柯学长一起吃饭,还要去看电影!!!”
顾旻看她。
眼睛就差没黏人家身上去了,一进商城就跟在人身后,还好意思说别人。
他轻嘲,“你才多大,小学生还学人家暗恋。”
“舅舅!!!我都初中毕业了,你到底关不关心我啊!!”
杨槿柔真的要无语死了,碎碎念,“你和放哥,一个家里有个灿灿,一个有个宋宋,没有血缘关系宝贝得不得了,反倒对我不闻不问的,你到底是不是我亲舅舅……”
“是是是,不要驼背,”顾旻压根就没听清她在那嘀咕什么,打了下她背,再顺手无情地将她推进一边的零食店,抬手垂眸看了眼腕表,一副就差给她计时的催促模样,“赶紧买,送你回家我还有会。”
“……”
-
最后他们看了一部动漫电影。
剧情还蛮治愈的。
看到一半宋宋还哭了。
屈柯隔着已经睡着了温一铭无声给她递过来纸巾。
然后再很粗鲁地给温一铭擦了擦口水。
宋宋当时一边擦眼泪一边竟然想的是要是被孟子雨知道她今天和屈柯一起吃饭看电影,估计她得当场磕疯。
因为有温一铭在,这个年纪的小男生,总是很调皮,喜欢古灵精怪地找存在感,温一铭格外是,他话多的停不下来,因此宋宋的注意力大多都在他身上。
她自己也是在那个时候才意识今天还蛮神奇的。
她和屈柯。
明明在学校里时是完全不相交的存在。
就算是高一坐同桌时都没说过几句话。
毕业后竟然会凑在一起吃饭看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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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010
看完电影出来。
已经10点半了。
外面的天色已黑,但灯光亮,广场的人比刚来时还要多。
屈柯是开车过来的,顺道送她回家。
车开进小区。
在院门口不远停下。
这次说是她请客,但火锅三个人也没吃多少,屈柯买了两次奶茶和电影票还有零食,买爆米花套餐时还送了一个小兔子玩偶,现在也在她手上。
她觉得挺不好意思的。
宋宋下车,挥手和他们再见。
转身就看见顾旻站在家门口,大概是刚结束会议,一身裁剪极好的西装,衬得他肩宽腰窄,一双长腿笔直修长,他散漫地微弓着腰,侧脸都隐在黑暗里,指尖猩红色的光忽明忽暗。
顾旻不常抽烟,或许只是不在他们面前抽。
像今晚这样,在门口抽完再回家。
她喊人,“哥哥。”
顾旻回头。
点漆的黑眸深。
视线在她身上落了一秒,又转向她身后。
温一铭趴在车窗上,看见了人,也跟着礼貌道,“叔叔好。”
“……”
屈柯有时候真的很想揍他,连忙探身,出口补救:“哥哥晚上好。”
顾旻点了点头。
宋宋再次同他们道别。
小跑上台阶。
她走得急。
可还没来得及解释。
顾旻就已经开了门,正坐着弯腰换鞋。
宋宋跟着坐下。
刚先开口。
崔兰君这个点应该早就睡了,此时正好出来喝水,见他们回来,披着披肩过来问她玩得还怎么样,吃了些什么,看了什么电影。
宋宋一一应着。
余光瞥见他已经换好鞋,正要起身。
宋宋很想解释,又顾忌着崔兰君在,她的鞋子是绑带的凉鞋,换鞋时较为麻烦,眼看着顾旻似乎是要直接上楼回房。
她立即喊他。
“哥哥。”
顾旻回身,不知是不是因为开会开到这么晚,他神情有些倦意,点漆的黑眸深,视线冷飘飘地往她身上轻瞥了一眼。
宋宋很不想他心里误会她一边说着喜欢他一边却在和同年龄的男生暧昧,让他觉得她之前说过的话真就是小孩子玩笑,朝三暮四,没一点真诚。
“刚刚那个男生是我同学,也是我在补习的学生的哥哥,只是现在太晚了送我回家而已。”
她这话一出。
崔兰君就已经跑去开门看了,“什么男生,还在吗?宋宋原来你今天是和他一起去约会看电影吗?他帅不帅啊,怎么刚才不喊我看一下啊,刚好我还没睡……”
宋宋急着摆手:“不是——”
崔兰君连忙打断她,“哎呀,这个你不用和你哥哥报备的,没关系的。你现在都毕业了,再过几个月都成年了,这些事情妈妈和哥哥都很开明的,你要是喜欢的,不会干涉你,但是啊妈妈还是要看男孩子的人品,他家里怎么样,你就是去他家里补习啊,那都见过他家里人了?哎呀,他长得怎么样啊,也不知道帅不帅?”
宋宋被她说的,话也插不进,脸急得染上红,都要急哭了,刚等她停下,想解释。
却听见顾旻淡声道,“挺帅的。”
他点漆的黑眸看向她。
宋宋看他,刚要说出的解释的话又被堵住,她眼睫缓慢轻眨了下,看他,眼圈因为他刚才的话红了点,正极力忍着。
他收回眼,没同她对视,淡声道,“谈恋爱这种事我不干涉,你自己做主就好。”
“你哥哥都这么说了,那肯定很帅,宋宋你有没有照片给妈妈看看,要不明天喊他来家里吃个饭?对了,宋宋他是不是就是你在高考采访的时候说的那个男生……”
崔兰君刚刚已经睡下,屋子里的灯都关了,只余了玄关处的一盏小灯,灯光昏暗,宋宋站在暗处,让人看不太清表情。
但顾旻分明看见她眼睫都闪烁着水光,她抿着唇,克制着,嗓音生硬,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真的只是同学,我先上楼了。”
她说完,从一侧跑上楼。
崔兰君没懂这其中关系,还当她跑开是害羞,笑着摇头,“欸,你看这孩子。”
顾旻看她跑上楼的背影,纤细又倔强,肩膀细细颤。
收回眼,沉默着没搭话。
-
宋宋坐在书桌前。
一边抹眼泪一边画画。
她一想到他说的话就好难过,也不知道自己握着画笔在画些什么,视线一直是模糊的,画纸上已经被眼泪打湿一大截。
宋宋一边乱画一边哭一边在心里骂他。
坏蛋。
过分。
她哭了会,垂眸看向画纸,发现自己还是在下意识画他背影。
灯光从他肩膀打下来。
半明半暗的侧颜锋利冷漠。
是他刚才在楼下侧身同她发话的姿态。
宋宋看了眼,就将笔丢下,用橡皮狠狠地擦画纸,直到把画纸都擦破,擦干净了,她仍觉不够,把画纸团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里。
大坏蛋。
太欺负人了。
宋宋抱着膝坐在椅子上,将脑袋埋了进去。
……
直到她脖颈肩胛背脊都僵痛,宋宋才抬起满是眼泪的小脸,她擦了擦眼泪,偷偷跑去楼下冰箱里抱了三桶冰激凌回房间。
她从小没什么很喜欢吃的零食,唯一喜欢吃雪糕。
当时村里的小卖部,就是村里人去镇上进了一些货在自家门口卖。
阿爷没动手术之前,家中还算过得去,因为她爱吃雪糕,阿爷在家里买了个小冰箱,去定时去镇上进了她爱吃口味的雪糕,也对外售卖。
生意还不错。
因为家里有一冰箱的雪糕。
她那时候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快乐的小孩。
只是后来阿爷动手术需要钱,就把冰箱转卖给了别人。
上了初中,宋宋去家教挣钱,如果当天太累,她会在结束等公交的间隙,去买一根最便宜的冰棍犒劳自己。
她没什么处理坏情绪的方法。
如果画画不行,就吃冰激凌。
就这两种方法,再不行她也没办法了。
宋宋盘腿坐在地毯上。
一勺一勺地往嘴里塞冰激凌。
真讨厌。
宋宋丧着一张脸,狂吃冰激凌,试图用喜欢的事物,让自己开心起来。
将三罐冰激凌吃完。
宋宋打了个寒颤,胃里有些凉,凉到她想吐,她去洗了个热水澡,换了睡衣,钻进被子里。
-
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哭着哭着睡着的。
总之她醒来的时候不是因为四点钟的魔咒。
而是两点多的时候。
因为肚子痛而醒来。
冰激凌吃多了会肚子痛很正常。
宋宋原本没当回事,弯腰捂着肚子准备继续睡,神志清醒了点才强撑着下床去厕所查看。
果然。
生理期。
前段时间高考压力有些大,她高三下学年,生理期一直紊乱,没个准确的时间。没想到刚好就是今晚来了。
小腹痛到她冒冷汗。
宋宋生理期都会痛经,因为一直有这个毛病,于是也很熟练处理方法,她拉开床头柜,掰了颗布洛芬吞下。
只要忍到药效发作就会好受很多。
小腹和腰隐隐酸痛,宋宋微弓着腰下楼,打算去厨房泡个红糖水喝,她痛经的话喝点红糖水会好很多。
怕吵醒了人,她开房门时的动静很轻。
今夜不知道什么时候下的雨。
外面的风雨声大。
楼下也不知是哪一扇窗没关,吹过她小腿的风带着潮湿的寒气,宋宋打了个寒颤,这风简直无孔不入,她走到厨房,费力接了水,在冰箱里找了会古法红糖块,丢进水壶中。
强撑着做完这一切。
宋宋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她没力气地蹲下。
不知道是这风太冷还是刚才打开冰箱找红糖受了寒气,她浑身开始冒冷汗,小腹在此时剧烈地绞痛,疼到眼前晕出白光,要咬住唇才不会痛哼出声。
就在她认为自己下一秒就会疼晕过去时。
眼前模糊地出现一双笔直修长的腿。
她知道是顾旻,但没力气抬眸。
觉得或许是自己疼出了幻觉。
直到她整个被一双手抱起,接着被环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这怀抱太暖和了,她才知道人在太温暖的时候也是会不自觉地打寒颤的。
顾旻垂眸,看怀里的她脸色苍白的不像话,浑身都在发着颤,立即往外走,顺手在沙发上拿了条毯子,裹住她,走到玄关空出手去拿伞的时候。
宋宋才恢复了点,弱弱出声道,“去哪?好冷。”
她说着话时还往他怀里缩了缩,尾调都发着颤。
他嗓音罕见地没那么冷静,“去医院。”
宋宋摇头。
顾旻只当她是在为晚上的事情闹脾气,没再说话,垂眸利落地换鞋。
宋宋只好又再次提了力气说话,“不是……只是生理期,外面好冷。”
顾旻浑身紧绷着的肌肉松了点。
他垂眸,鸦羽般地长睫遮住黑眸里的情绪,轻皱眉,静默了半秒,又沉默地将换回拖鞋,下颌线还是绷着,将她放置到沙发上,又再拿了块毛毯给她盖上。
宋宋看上去情况不是很好。
脸色白得像一张纸。
连平时红润的唇都什么血色。
她没什么精神,眼睫就恹恹地垂着,也不像往常一样抬眸看他。
顾旻直起身,将一楼的窗子都关上,又四处找手机,“我喊医生过来。”
宋宋摇头,轻声说了声什么。
顾旻还没找到自己的手机,见她说话,没听清,又快步过来,蹲下身凑近她,“要什么?”
“红糖水要熬干了。”
他很快去到厨房端了红糖水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现在暖和一点了,还是布洛芬的药效终于迟迟来到。
宋宋觉得那种剧烈的疼痛终于减轻一些。
她躺在沙发上,轻直起身,抬手去接他手中的红糖水。
他没给,“烫。”
茶几有些远。
她实在没气力动弹,他手端着瓷碗,稳稳地端在她面前,宋宋垂眸,自己提了劲拿了勺子一勺一勺地吹凉了再喝。
暖热的红糖水从口腔一路暖到小腹,再暖遍四肢。
她疼懵了的脑子总算清醒点。
意识到他这动作。
连忙让他将瓷碗摆到茶几上。
瓷碗薄。
该多烫啊。
已经喝了大半。
他顺从地放置到茶几上。
宋宋想要查看他手。
他已经起身。
再次去找手机。
这次倒是很快就找到了,搁在玄关的柜子上。
宋宋自觉好一些,且她心知肚明病因是她偷吃的那三罐冰激凌,连忙很心虚地阻止他,“不用了,我已经吃过药,也好很多了,我想睡觉。”
她嗓音还是虚弱,很轻,听着一点生气儿都没有。
眼睛分明哭过。
红得不像话。
长而浓密的眼睫湿哒哒地轻垂着。
他顿了下,将手机收回兜里,坐过来。
沉默半刻。
顾旻伸手将茶几上的瓷碗端过来,示意她再喝点,“上次不是没过多久吗?不要紧?”
他对女孩子这种事情不是很了解,只知道宋宋每次看上去都挺虚弱,但不知道这样是不是正常的。
原来顾旻还记得上次,大概也是因为这样,刚才才没想到是她生理期,见她快要晕过去了,才吓到急忙要送她去医院。
她摇头,“没事的。”
已经凉些了,没那么滚烫。
宋宋没再去拿勺子,垂眸轻吹了会,就这么就着他的手端着的碗喝,顾旻慢慢调整着手腕,喝到最后她整张小脸都要埋进瓷碗里,像一只喝水的小猫。
喝完,顾旻扯了纸巾递给她。
他起身将碗拿去厨房洗。
宋宋擦干净唇上的糖水渍,丢到一旁的垃圾桶中,闭着眼又靠回去。
顾旻再过来时,还当她就这么睡着了。
犹豫一会。
打算抱她回房。
走到她面前时。
宋宋的眼睫轻颤了下,又抬眸看他。
顾旻伸出的手,在空中顿了下,又收回,他站着,投下的阴影笼罩着她,他轻声道,“回房睡觉吧。”
宋宋看了他一会,朝他伸出手。
她没说话。
但眼圈一点点泛上红。
顾旻想到几个小时前,她在昏暗的玄关灯光下,湿润轻颤的眼睫以及跑上楼时细颤的肩,垂在身侧的指尖轻动了下,他在心里叹气,同时弯腰隔着两层毯子将她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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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011
窗外,雨雾混着夜色飘摇。
夜色浓郁,细雨打在满园的红玫瑰上,感觉整个世界都氤氲着玫瑰的清香。
宋宋在他怀里愣愣地看他。
刚才实在太疼,疼到眼前发白,只觉他身上温暖,没来得及去想别的什么。
现在看他。
第一次从他怀里的角度看他。
这么近。
比高一时的晚上,他垂眸给她讲题的距离还要近。
近到能看到他下颌的锋利弧度清晰明了。
近到能看见他藏在鸦羽般的长睫下,眼下那颗红色的小痣。
近到能感受到他胸腔有力的心跳和温暖的体温。
近到他带着佛珠的手腕隔着毛毯环住她腰。
近到他身上的淡淡檀香味将她包裹。
宋宋眼睫颤了下。
刚才伸手,其实根本没想过会有回应。
那是不是只要她主动一点,就会有奖励。
她突然生出了点勇气,和逾越的念头,且为之付出了行动。
宋宋直起身,手从毛毯中伸出,抬起,环住他脖子。
再将脑袋埋进他颈窝,双手颤抖着拥抱住他。
顾旻上楼的脚步停住。
他侧首,缓慢别开头,同她拉开点距离,无言垂眸。
宋宋已经怂到闭上眼睛,眼睫颤,她脸色不再像方才那样白的吓人,已经红到耳垂都滴血了,她实在是太紧张了,连抱着他脖子的手都在发抖。
大概是察觉到他审视的视线。
她默默地挪了挪,再次将脑袋埋进他颈窝。
有些痒。
她的头发还是呼吸。
顾旻偏头到不能再偏,还是躲不过她发丝缠绕和鼻尖呼吸温度,他喉结缓慢动了动,嗓音哑了点,忍无可忍低声喊她,“宋宋。”
宋宋已经要吓死了。
她完全不敢面对自己,嗯,强抱他这一行为。
就算他今天要把她从楼梯上扔下去。
她也绝不会抬起头。
即使这动作好像,并没有她想象中的暧昧气息。
只有害怕。
打心底里的害怕。
而且腰很酸痛。
他手臂对她这一直起身搂他脖子的动作一点支撑都不给。
顾旻对她这一鸵鸟行为弄得有些哭笑不得。
抱他给自己吓成这样。
那还非得抱什么。
他轻叹气,继续抬腿往楼上走。
走到房门口。
顾旻停下脚步,喊她,“宋宋,下来了。”
宋宋眼睫轻颤了下,蹭过他脖颈。
顾旻轻皱眉,歪头。
怀里毫无动静。
顾旻没法了,想着早点将她送回去算了,于是没再在这同她过多僵持,利落地空出一只手开门。
他很少进她房间,也没多看,径直往床边走,走到一半,看到地上叠在一起的三个的吃得干干净净的冰激凌桶,点漆的黑眸暗了暗。
他弯腰,想将人放置到床上。
宋宋还是抱着她脖子不放手。
顾旻这时候终于有些烦躁了,他嗓音冷下来,带了情绪,淡声到,“宋宋,我劝你适可而止。”
他这语气吓人,宋宋浑身都颤了下,飞快地松了手,到了床上,她扯过一旁的被子,整个人蜷缩着躲了进去。
顾旻没再说话,将房间里的空调调高一点,弯腰拾起被她吃光了的冰激凌桶,转身往外走。
宋宋还处于自己强抱了他的担忧和后悔中。
他刚才那种语气。
宋宋从来都没见过他因为什么事情这样生气。
他会不会今后再不和她说话。
再不理会她了。
见他不发一言就要离开。
这担忧愈演愈烈。
她终于拉下被子,颤颤巍巍地喊他。
“哥哥……”
顾旻的手已经握住门把,闻言眉心一跳,侧首看她,长睫落下的阴影遮住眼里的情绪。
宋宋只拉下一点被子,双手还紧紧攥着被沿,露出来的眼睛通红,又湿漉漉的,一副又怂又委屈的模样,她轻抿着唇,像是要哭了,嗓音轻,一副求原谅的姿态,“哥哥,你是不是生气了?”
她说完,脸又往被子里埋了点。
琥珀浅眸泛着水雾,怯生生地看他。
也是说完,宋宋才看到他手上拎着的。
她偷吃了三大桶冰激凌的证据。
她眼睫轻颤了颤。
然后听到他说。
“是,”顾旻在开门之前,抬手略带警告地轻指了下她,嗓音沉,“你以后的冰激凌额度都用光了。”
-
四点钟的魔咒在这一天彻底失效。
宋宋被7点钟的闹钟吵醒。
她疲惫地睁开眼。
生平第一次如此讨厌家教这份工作。
宋宋没办法想往常一样关了闹钟就立即起床,如果可以,她希望自己能在床上躺上一整天。
她习惯醒来时看窗外的天。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的,天色比往常清澈,蓝天白云,很不衬她现在的心情。
昨夜下了场短暂的冷雨,短暂到没能留下任何痕迹,唯有落了满园的玫瑰花瓣能证明。
宋宋想到昨晚。
脸色立马丧了起来。
更加不愿意起床下楼了。
磨蹭了一会。
她还是爬了起来。
简单洗漱后,下楼。
宋宋生理期时还挺明显的,整个人都蔫蔫的,没往常的灵动的精气神,虚弱地跟个扶风弱柳的病秧子似的。
她平常痛经只痛一个上午或者晚上,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吃了太多冰激凌的缘故,到现在都还有些隐隐作痛。
但也不是很打紧。
宋宋还是决定去上课。
崔兰君劝说她请假无果,去给她煮了碗红糖水。
宋宋这几天都没有骑电动车,坐得公交,原因是回来的时候太热了,她对紫外线过敏,很不能晒太阳,晒久一点脸就会泛红,骑小电驴又不能打伞,还是坐公交比较方便。
她今天下楼得晚,顾旻已经吃过早餐去公司了,但司机陈叔还在,崔兰君就让他正好送宋宋一趟。
到温家时温一铭刚好吃完早餐。
屈柯今天不在。
她上楼给他补习。
大概是看她今天脸色并不是很好,温一铭都没往常一样调皮,闹着让她下课时间陪他一起打赛车游戏。
而且还跑到楼下给她倒了杯热水。
今天刚好是周五,之前说好了每周六放一天假。
宋宋将今天的课上完,给温一铭两科各留了一张试卷。
是之前和他定好了的每周小测。
让他自觉以考试的标准完成。
卷子她早两天就根据他这一周的学习进度出好了。
原本应该今天守着他考试的。
但是宋宋觉得这样浪费两节课时也划不来,就留给他当作业了。
上了两节课。
她觉得自己都快要虚脱了。
下楼时。
屈柯在楼下。
拿着车钥匙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见她来了问她是不是要直接回家。
宋宋点头。
“我刚好去那有个事,顺道一起送你过去吧?”
见宋宋犹豫,屈柯又说,“我对你们那不熟,正好你帮我指一下去云筑b区的路。”
她们小区很大,光是湖泊就好几个,也绕,真要找起来还是挺难找的。
宋宋点头。
等上了车,看了眼手机,才发现司机早十分钟发来消息问她大概什么时候下课,好安排时间过来接她。
宋宋连忙回消息。
【谢谢陈叔,不用过来了,我同学刚好顺路送我回去。】
对方很快回。
【好的,注意安全。】
屈柯驱动车子,看她一眼,“今天的课很累吗?还是昨晚玩太晚了没睡好?你看上去脸色不太好,我不急,要不送你去趟医院?”
宋宋累到没什么表情,垂着眼睫,轻摇了摇头,嗓音没什么力气,“没事的,只是生理期。”
屈柯轻哦了一声。
此后无言。
等进了小区。
他突然问,“宋宋,你有想好报那个大学吗?”
宋宋的眼睫轻眨,长睫在苍白的脸上投下细碎的阴影,她张了张口,顿了下,还是说,“临大吧。”
车子猛地停下。
宋宋被惯性推着往前,又被安全带勒住,勒到她肋骨有些想吐。
车前突然出现的小野猫又一闪而过钻进草丛。
屈柯握着方向盘的手收紧,连忙侧首看她,歉意道:“抱歉,你没事吧,我还开得不太熟练。”
宋宋忍住胃里翻涌的恶心,“没事。”
“我以为你会报京榆的大学,”屈柯轻打方向盘转弯,眼眸看她,“之前好像听孟子雨说过,你很想留在京榆,你的成绩,京榆也有很多好的选择。”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紧急刹车的缘故。
宋宋的状态看上去更差了,她脸色白得像纸,长睫轻扇,好似没怎么听清他的话,过了一会才轻声说,“我本来就不是这儿的人。”
屈柯想起她是江南人。
宋宋还记着要给他指路,抬眸,提醒道,“去云筑区要在前面拐弯,往左拐。”
屈柯没拐弯,还是直走,“我之前来过一次,到这好像记得路了,先送你回去吧。”
他顿了下,还是说,“你看上去脸色不太好。”
宋宋没力气搭话,只轻声嗯了声。
到了门前。
车停下。
宋宋下车前向他道谢,她有些歉意,原本麻烦他送时说好要给他指路的,“要不你找不到路的话,就给我打视频。”
“没事,我可以问我朋友,你回去了好好休息。”
“嗯,谢谢你送我回来。”
“回去吧。”
宋宋关上门,背上包转身再次同他告别,她上台阶,开门进屋的时候。
身后。
一辆黑色宾利同屈柯调头返回的车擦身而过。
再稳稳停下。
后座的车门打开。
顾旻沉默下车。
司机继续将车开往车库。
-
屈柯在车上问的话对宋宋的冲击还挺大。
一直试图忽视的问题在她身体和心灵都处于脆弱的时候被翻出。
宋宋的心情不是很好。
她打算去厨房帮忙。
被崔兰君撵了出来。
刚去了趟洗手间出来。
打算在客厅坐下。
走过去才发现顾旻在。
宋宋犹豫了一秒,还是默默地在他远处的沙发上坐下。
走到这了,再转身上楼回房间挺突兀的。
何况马上就要吃饭,上楼对她现在的状态来说,也是一件体力活。
昨晚发生太多事了,最后结束的也不怎么愉快。
宋宋睡前担心了好一会。
最后很惶恐地想到一种可能。
他会不会认为,她昨晚是故意吃了三大罐冰激凌闹这一出好借此机会对他实施性/骚扰。
越想越觉得,在他的角度很像这么一回事。
这会她已经完全不生他说让她和屈柯谈恋爱的气了。
毕竟他再怎么说也只是言语上冒犯了他。
她可是付出了具体的行动。
现在就是非常惶恐。
加难过。
惶恐他会觉得她不自尊自爱。
难过去临大的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
太惨了。
怎么会这么惨。
宋宋丧着一张脸,往沙发的角落挪了挪,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靠着靠枕躺下,闭上眼。
反正她总有可以将事情越弄越糟的能力。
她轻抿了下唇。
还是睡一会吧。
-
昨晚没睡好。
又早起去上到现在的课。
即使心里很不安。
但因为太累,宋宋还是很快就睡着了。
一直睡到崔兰君喊她吃中饭。
醒来的时候身上盖着毛毯。
宋宋呆坐着愣了会,将毛毯扯下起身的时候还有点冷,她轻打了个寒颤,坐到餐桌旁,坐下。
刚睡醒她脑子很懵。
也没什么胃口,垂眸机械地扒着碗里的米饭。
崔兰君给她夹了块排骨。
埋怨道,“说让你不要去家教,这下知道累了吧,你这孩子也是一根筋,实在不舒服就请个假嘛,等会吃完饭就好好上楼休息。”
宋宋:“知道啦,我只是有点累,现在好多了。”
顾旻照旧坐她对面。
他这人就算不说话,没什么动静,也是很难让人忽视的存在。
宋宋没敢看他是什么表情。
虽然说她就算看了也看不出来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好在饭很快就吃完。
崔兰君没让她留下收拾餐桌,让她上楼休息。
回到自己房间。
宋宋躺到床上。
没过几天就要填志愿了。
宋宋想,或许,她真的应该离开京榆。
暑假没过几天。
她就已经把和顾旻的关系弄得乱七八糟。
她在他面前。
总是格外笨拙且莫名冲动。
她确实应该冷静一下。
她应该成熟一点,变得再优秀一些。
再来处理这段关系。
想到这。
宋宋脑子里莫名响起了一声叹息。
“你好好冷静会吧。”
低沉且磁性的嗓音。
带着淡淡的檀香味。
嗯?
这句话……怎么那么耳熟……
顾旻什么时候对她说过…………
记不清了。
想着想着,睡意一点点袭来,宋宋缓缓闭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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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012
填报志愿的时间到来。
宋宋很自觉地将前几的志愿都填报了临吟大学。
她想明白了。
顾旻既然不想她在身边,她就算强留下了也没意思,反而还会适得其反。
要是有被她明确拒绝过的男生还一直往身边凑。
她也会觉得反感吧。
说到底,她这段时间,其实一直是在孩子气地无理取闹地向他索取爱。
不该这样。
喜欢人不该是这样的。
她应该努力地提升自己。
以他为目标。
成长为更好的更能和他相配的自己。
江南是她的家乡。
临吟是她第一次见他的地方。
如果不能留在京榆,去临吟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孟子雨知道她填临大时十分地不理解。
她和宋宋从高二分班之后一直到高考前夕都是同桌,很清楚宋宋有多想留在京榆。
她不理解归不理解。
但开心是真开心。
因为孟子雨一直都很不想留在本地。
觉得在京榆上大学太没意思。
于是没劝上她几句。
就开始。
【你真的报临大啊,呜呜呜宋宋你也太好了吧呜呜呜】
【你可别骗我!!!】
【那我也报临大,希望能考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孟子雨的对象张衍比她大上两届,被家里撵去英国念书,反正不在国内。孟子雨不想出国,但她从小一直待在京榆,待得厌倦了,一直想去南方念大学。
还试图怂恿身边的朋友特别是宋宋和她一起。
只可惜之前宋宋一心想留在京榆。
这下正和她心意。
孟子雨这边高兴。
连带着感染了宋宋。
明明只是填了志愿。
孟子雨就已经开始无限畅想她们俩个在大学的生活了。
一连好几天给她发宿舍好物、临大附近景点和美食的帖子。
托她的福。
宋宋也开始觉得去临大挺好的。
甚至开始期待大学生活的到来。
-
也算幸运,很快,她和孟子雨都接到了临大的录取通知书。
两个月的家教补习也随着时间流逝而结束。
温一铭的进步很大,温家在最后一天邀请她留下吃中饭,宋宋没好意思拒绝,要走的时候,温一铭哭唧唧地追到门口让她常来家里玩,等她回家还一直在用电话手表给她发消息。
等到要去临吟大学报道的前几天孟子雨才结束她的毕业旅行回京榆,当晚就把她给喊出来吃饭庆祝,就她们两个人。
孟子雨还没放弃致力于向她打听她和屈柯的进度。
宋宋一边捞火锅里的肉片一边无奈道,“都说了没什么了,我又不是给他补习。”
“倒是和他弟弟,进度还明显的,”宋宋看了眼手机,真的有些哭笑不得,“到现在都还在用电话手表给我发消息。”
孟子雨有点恨铁不成钢,叹息道:“这么好的机会,你们都没在一起真是可惜了。”
“谁可惜,只有你可惜好吧。”
“我可惜?我是为你们如此相配的颜值可惜好吧,不过说真的,我感觉屈柯,好像是对你有点意思的。”
宋宋下意识轻仰,她面无表情,“你又来了。”
这种话,孟子雨在学校的时候,每隔一会就要说一次。
一会说我感觉屈柯对你有意思。
一会说我感觉你对屈柯有意思。
不知道她这些话会不会传到屈柯的耳朵里,明明是毫无联系的两个人。
搞得很多时候宋宋见他都很尴尬,会想,他到底会怎么想她,会不会真的觉得她是对他有意思。
孟子雨一边吸奶茶一边说:“真的,衍哥说他是一直知道是你来家教的,而且还是他主动提的。”
宋宋其实已经吃饱了,孟子雨也早就放下了筷子,但她不喜欢浪费,于是还一直在慢吞吞地吃,听到这话,她放下筷子,义愤填膺道:“怎么了嘛,主动让我去家教怎么了嘛,我的水平,虽然说比他差远了,但是我教小学生还是可以的吧。你这话说的,好像是他对我有意思才让我去教的。温一铭这次都进步了好多呢,宋宋老师,负责又细致,细致又有能力,他选择我只能说明他有眼光,有先见之明。”
孟子雨被她这么一说,也觉得是自己想多了,“也是哦,不过,我怎么还是觉得这其中有暧昧。”
宋宋轻眯了下眼,鄙夷道:“我高中用个和他同色系的杯子,你都能怀疑我俩瞒着你偷偷在一起搞情侣同款,你那个眼睛你看什么不暧昧。”
“哎呀,你说着说着翻什么旧账,”孟子雨有点不好意思了,但还是小声嘟哝,“又不止是那个杯子……”
吃过饭孟子雨有些累了。
她这次足足在外面玩了两个月,路途开心,但依旧很累,她整个人都有点玩伤了,不回家睡个七天半月的缓不过来。
于是两人没再继续玩,各回各家。
-
宋宋这些天没去家教,一整天都专心在家里陪崔兰君。
早上陪她一起去小区练早操打太极,再一块去买菜,做饭,睡过午觉之后下午陪她追剧,晚上再陪她散步去跳广场舞。
崔兰君之前在顾家照顾的时候,顾老夫人爱念佛,常抄经,她也养成了这么点习惯,宋宋没事也跟着她一块抄抄佛经。
孟子雨评价她还没成年的年纪就已经过上了老年人的养生生活。
不过宋宋过一会这样平淡的老年生活,早睡早起,看看书,内心都会平静很多。
她好像确实没那么浮躁了。
不会太期待太急切地想要一个结果。
-
到了要去临吟的当天早上。
上午10点飞机。
崔兰君一晚上都没睡,她自从领养了宋宋,除了宋宋每年回去祭拜两次,就从没和她分开过。孩子去远方上大学,做父母的总是放心不下。
好在孟子雨也和宋宋一个学校。
有朋友陪着,总比一个人要好得多,也叫她放心许多。
顾旻这段时间工作忙,常常很早就出门,到很晚才回来。有时能抽空回来吃顿中餐,但很多的是司机给送餐到公司去。
今天倒是抽了闲,上午待在家里,说送她去机场。
她早说过了,他做兄长真的没得挑。
再忙都会给她陪伴。
三年如一日地用实际行动告诉她,她是家里的一份子,是同正常家庭一样,是被重视的存在。
顾旻一直做得很好。
是他做得足够好,才叫她从最初的小心翼翼,到生出不该有的妄想。
即使这样。
即使知道她喜欢她。
也始终没有看轻她,因而训斥厌恶远离她。
而是沉默地把握着尺度,尽他兄长的责任。
-
机场有些远。
中途去了趟孟子雨家接她一起。
宋宋的朋友不多,她在学校时,一切都以学业为重,除了同桌就是和班上的其他同学也没有什么过多的交流。
孟子雨说她这长相有点吃亏,她长了副很冷艳妖气且自带攻击性的脸,感觉一些不好的词,比如脾气差有心机不好相处这些词按在她脸上就很容易让人相信。
加上宋宋这个人,怎么说呢,她本身并不爱主动和别人交流,也不会太去花心思分辨别人的话是否加了恶意。
说是迟钝也好神经大条也好,又或者在她之前相处的环境中,没人这么“温和”地中伤过她。
她好像只能感受到别人很直白且明显的恶意,于是那种始终环绕在她身边的,一些很隐晦浮现在各种表象之下的言外之意弦外之音。
她察觉不到,当然也无从解释。
孟子雨还是和她坐了挺久的同桌,加上她很颜控,且当时非常努力地想和宋宋交朋友好方便她磕CP和拉郎,才发现她这个人和传说中的,一点也不一样。
宋宋不是很擅长交朋友。
她其实就只有孟子雨这一个很好的朋友。
其他的朋友,好像都是因为孟子雨才认识相熟的。
因为宋宋和孟子雨关系好。
顾旻和崔兰君也对孟子雨很好。
孟子雨父母因为工作原因,经常在国外,她很多时候都是一个人在家里。
宋宋念高中时,早上带东西去学校,比如崔兰君烤的饼干曲奇或者便当果汁,崔兰君都会给孟子雨也准备一份。
孟子雨过生日聚餐,结束时顾旻来接她,会给孟子雨准备一份生日礼物。
因此孟子雨也毫无不见外。
她一上车就贼拉兴奋。
打了招呼就凑到前座和宋宋说个不停。
【宋宋,我刚在新生群里打听了我们系和你们系的宿舍楼离得不远欸。】
【你知道你们系的许玮学长是校草吗?真的好帅,不过我感觉没有屈柯那么帅,不过好像是你喜欢的类型啊,我听贴吧里认识他都说他是年上爹系,你不是喜欢这种吗?】
年、上、爹、系。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宋宋感觉这四个字一出来,顾旻的视线往她这处轻移了一下。
宋宋眉心一跳,脸腾得红了,急忙侧身,还被安全带勒了下,“你说什么?我不是,我没有,你不要乱说。”
她这话一出,自己都觉得自己是欲盖弥彰。
孟子雨一副你干嘛否认的模样,说道,“本来就是嘛,你喜欢的那部剧的男二还是前天你说的那本书里的男生就是这种类型的啊。”
宋宋轻眨了下眼,看了眼顾旻,向她使眼色。
孟子雨理解了点,帮忙和她家长解释,“哥哥,这是我们年轻人的词汇,你可能有点不太懂,年上爹系,就是指那种成熟可靠温柔包容让人很有安全感的类型,不是那个字面意思啦。”
顾旻若有所思地轻点头,“我确实不太懂。”
孟子雨还给她来一句,“其实就是像哥哥你这种。”
“咳咳咳——”
宋宋真的忍不了了,她觉得已经到了必须要打断这种不管她死活的科普的时候了,她一边咳一边尴尬地将视线挪到窗外,很想跳车,或者把孟子雨从车上丢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她装得太像太投入了。
竟然咳到最后变成了真的咳,她有点想停都停不下来了,咳到她极力压制着,眼睛都有点泛红。
“咳咳咳——”
她这时候突然咳嗽,孟子雨以为她是故意打断,刚想吐槽说她这也太生硬了。
然后就看到顾旻看着前方,空出一只手,摸到一侧的矿泉水瓶,单手将瓶盖拧松了点,再递给一侧的宋宋。
随之余光轻瞥了她一眼,嗓音淡,“出息。”
宋宋没理会他的嘲讽,她咳到脸染上红,掩饰般地接过水瓶,喝了一口,又咳了会才平息下来。
孟子雨才发现她是真的咳嗽。
但是她现在发现了一个更大的事。
她发现前排的两人莫名很好磕。
比宋宋和屈柯的CP还要好磕。
真的。
不磕禁忌年上的有难了。
但这种话说出来,估计宋宋会忍不住掐死她。
孟子雨识趣闭了嘴,但眼睛里散发着磕到了的灼灼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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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013(含入v公告)
临吟大学
宋宋和孟子雨下了飞机,各自的学院报道处报完道,领了宿舍的钥匙准备去宿舍。
宋宋的行李很少,只有一个箱子,孟子雨倒是带了三个大号的行李箱,好在她们报完道就有热心的志愿者学长过来帮忙拎箱子和指路。
到达宿舍。
宋宋和室友们一起将宿舍搞了个大扫除,再铺好床收拾好行李,她已经累到不行,坐在椅子上给孟子雨发消息。
今天是报道的第一天,她们宿舍一共四个床位,都已经来齐了,宋宋下午2点来还是最后到的,刚刚已经自我介绍过。
孟子雨班里的宿舍大多都安排在另一栋楼,那边的设施这里的新,刚好她们班有个混合寝室在这,孟子雨就选了和她一栋楼的混合寝。
在她楼上,但除了她其他三个人都还没来报道。
孟子雨:【宋宋你今晚过来陪我睡吧,我们宿舍现在就我一个人,我好害怕。】
宋宋:【行啊,你别把我踹到床底下就行。】
【你东西整理好了吗?】
孟子雨:【没有,一点没有,我简直无从下手。】
孟子雨虽然说父母常不在身边,但她一点自理能力都没有,家里有阿姨,还有和她青梅竹马从小照顾惯她了的张衍。
她这个人,出去旅行和这次来上大学的行李箱都是由张衍提前整理的。
宋宋拿她没办法,【我都差不多弄好了,上来帮你弄吧。】
孟子雨:【呜呜呜,宋宋你也太好了,我都要爱上你了,我要和张衍分手,和你在一起。】
宋宋稍微有那么一点为张衍不值,【我只是不想今晚睡在脏兮兮的木板和一堆行李中间。】
孟子雨:【嘻嘻,等会我们去美食街吃那个很火的烤肉店和糖水吧!我请你!完了我们晚上一起好好逛逛!临吟风景好好啊!也太江南了!!!中午坐车的经过的时候就超级想去逛,我们去小河边看看吧,去划撸船放水灯!!!】
宋宋虽然是江南人,但她出生在穷乡僻壤,那里可没市区这样的古镇画桥流水。
没被接来顾家之前,她只到过一次临吟市区。
但经历并不美好。
她那时还很小,才七八岁的年纪,阿爷在地里突然晕倒,陈敏带着她和阿爷,从乡镇的卫生院,辗转到孟安县人民医院,再到临吟市人民医院。
也是在那里,她第一次见到顾旻。
宋宋到现在,对临吟市也只有三个地方去得多一些。
机场,汽车站,梵山玉清寺。
她每一次过来祭拜阿爷时都要去的地方。
车窗外的烟柳画桥,翻轩骑楼,粉墙黛瓦夹河而居的古镇水巷,她每次都行色匆匆,从未停下脚步下车去逛逛。
宋宋:【好!!!】
她起身,拿上钥匙准备出门。
室友陈媛喊她,“宋宋,你去哪啊,等下洗了澡收拾一下,我们宿舍一起去吃饭吧。”
罗惠从床上探头,“好好好,我都要饿死了。”
宋宋停了下,不好意思道:“我已经约了朋友,你们先去吃吧。”
“好吧。”
“拜拜~”
宋宋出门。
徐一婷唰得拉开帘子,一边等待游戏匹配一边从床上下来,“好高的架子啊,第一次宿舍聚餐就不参加。”
罗惠打圆场,“可能约了男朋友吧。”
-
宋宋推开孟子雨宿舍门的时候。
她还坐在那刷视频玩手机。
空调开得低到她进门就先打了个寒颤。
刷视频的声音大大她还没进门就听到了。
都到了快三个小时了。
孟子雨的行李箱都没打开,甚至嫌弃椅子上有灰,直接坐在行李箱上玩。
宋宋早预料到她这幅样子,知道自己还要过来给她当牛做马,所以刚才都没有洗澡。孟子雨的宿舍只来了她一个,宿舍已经提前被学校打扫过,不算脏,只是落了些灰。
宋宋进门没多说,径直去洗了干净抹布来帮她收拾。
宋宋从小就干惯了家务,即使这三年崔兰君和顾旻不让她多沾手,但收拾起卫生还是要比同龄人利落得多。
她在费力干活,孟子雨也不好意思再坐着大爷似地玩手机了,过来试图搭把手。
被宋宋很冷酷地拒绝,“玩你的去。”
孟子雨帮忙,不碍事添乱就很不错了。
宋宋帮她擦干净床铺,桌子,衣柜,铺好床铺,叠挂好衣物,整理好桌面。弄完之后,她坐在椅子上休息,孟子雨狗腿地给她捶肩捶背。
宋宋的身体素质还行,只是生理期的时候虚弱一些,累是累了点,但休息一会就好,这事估计要孟子雨自己搞,她能在床上躺个三天三夜。
但是她皮肤很容易就过敏,刚搬起来的宿舍里有灰,她身子这时候已经开始起了点红疹,有些痒。
收拾宿舍卫生避免不了,且早已经习惯,宋宋没太当回事。
她回自己宿舍洗澡涂药膏。
室友们早已经出门吃饭了。
换好衣服,宋宋和孟子雨去临大的美食街吃晚餐,吃完之后去了附近的小河边散步,河畔的风清凉,带着荷花的清香。
橹船摇摆,小河里花灯缓行,如同星河闪烁。
河边开了些小店,大多是手工艺店,苏绣制品、苏扇、棉麻扎染、还有糖水店、饰品店和棉麻制品服装店。
孟子雨超爱逛街购物,刚在河边走了一会,她开始嫌弃青石板走起来累,要停下来休息。
这会开始逛街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宋宋都走累了她还兴致勃勃地将她从店内的沙发上拉起来冲往下一家店。
她俩没什么时间观念,玩到很晚。
好在还没有正式开学,宿舍还没有门禁,宋宋上楼时看了眼自己宿舍,她早就给室友发过微信说今晚不回去睡觉。
这会已经晚了,现在宿舍灯已经熄灭,宋宋就直接去了孟子雨的宿舍。
借了套她的睡衣,洗了个澡之后再简单洗漱,上床。
孟子雨睡眠很好,也不认床,前一秒还在和她聊天,下一秒就闭上眼睛睡着了。孟子雨习惯将空调调到十六度,宋宋觉得有点冷,怕她着凉,帮她捻了捻她身侧的被子。
宋宋有点认床,加上两个人睡宿舍的床有些挤,她没什么睡意,翻了个身,抬眸看窗外的月。
感觉也挺神奇的。
就这么来临吟念大学了。
她高考前,可从来没想过,自己最终会回临吟,和孟子雨一起,在临大上大学。
明明昨晚还睡在家里的房间里。
晚上的时候,崔兰君给她打来电话,那会她正陪孟子雨在逛街,周围有点吵,没说几句,崔兰君就让她好好玩挂断电话了。
虽然通话时间短暂,但宋宋还是听出崔兰君声音里带了点哽咽。
崔兰君是一位很善良感性的女性,宋宋每回陪她看电视剧,只要有一点煽情的剧情,无论演员演技如何她都会在电视机面前哭得很真情实感。
记得第一次看她为此而流泪的时候,宋宋刚在心里吐槽这个主角哭得好像在笑着打喷嚏,结果转头就看见崔兰君已经泪流满面。
她震惊。
然后看见经过的顾旻很习以为常地给她递纸。
她再次震惊。
总的来说,崔兰君是一个很爱哭的人。
估计因为她去外地上学,今天已经在家里哭好几次了。
宋宋拿出手机想给她发消息。
看了眼时间这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
又想到她发那些话估计又要惹她哭。
于是收起。
就这么看了会窗外的月色,宋宋的眼圈也有点泛红。
她也有点想崔兰君。
原本她在这世上,同飘萍无异。
一出生,亲生父母就将她遗弃。
阿爷捡了她,用尽全力,给她温暖的家和快乐的童年。
阿爷去世后,崔兰君又千里迢迢将她接到京榆,送她上学,给她干净宽敞的房间,和衣柜里满满当当的漂亮衣服,以及她极其热烈明显的爱。
所以宋宋一直觉得自己很幸运。
虽然被亲生父母厌弃,但她一直在遇到很好很好的人。
-
报名时间有三天。
最后一天晚上的时候,孟子雨的室友才姗姗来迟,但只来了两个,她们宿舍最终没住满,一共只有三个人入住,还多出一个空床位。
孟子雨第二天早上起来,不知道是水土不服还是晚上着了凉,起了点低烧,宋宋这两天都在留在她们宿舍照顾她或陪她去校医院吊水。
明天早上要开军训动员大会。
晚上带教学姐学长要来宿舍查寝,宋宋才回到自己宿舍。
第二天一早7点就要到较远的操场集合。
带教学长学姐来查寝时给她们分发了军训服,叮嘱她们早点睡。
军训服有些脏,散发着一股混合着塑胶和霉菌的怪味,宋宋等学长学姐一走,就连忙到阳台上将军训服手洗了,用力拧干,挂到阳台上。
进来时。
陈媛一边敷面膜一边问她,“宋宋你怎么把军训服洗了,明早上就要穿的。”
宋宋关上阳台门,“嗯,我皮肤有点容易过敏,没关系,这个料子很薄,看上去是容易干的材质。”
陈媛转过椅子,摘掉面膜,说道,“你也太精致了,不像我们皮糙肉厚。”
说完,她放在桌面上的手机滴滴一声响。
陈媛抽了张纸擦干净手上的面膜液,拿过手机查看。
名为脱单进度(0/3)的群聊。
徐一婷:【人家可是最美高考生,身份地位当然不一样啦。】
【小S翻白眼表情包】
陈媛打字,【没办法啦,全校都这么穿她就不能穿咯。】
【猫猫摊手】
徐一婷:【真见不得做作的人。】
【小S翻白眼表情包】
搬宿舍那天起的红疹已经消退,宋宋举起镜子看了看,就没再涂药膏了,她将桌上的台灯关灭,爬上床,给孟子雨发消息。
【小雨,你好点了么,没再烧了吧?】
孟子雨过了半个小时才给她回消息。
【哈哈哈我已经生龙活虎,刚刚和我室友们在一起打牌没看手机。】
【就是一想到明天要那么早起军训我就想发烧。】
宋宋和她聊了会,陈媛就将灯关灭爬上床了。
时间已经不早,明早还要早起,宋宋这两天晚上照顾孟子雨,也有点没休息好,她放下手机,闭上眼睛睡觉,这会倒是没怎么认床,很快就睡着了。
-
临吟多烟雨。
但第一天军训却出了罕见的烈阳。
估计是学长学姐种的太阳起了功效。
教官也给了他们下马威,让他们面向着太阳站了一上午的军姿,还跟随着太阳升移像向日葵一样自东向西转向。
即使宋宋涂了指数很高的防晒,中午回宿舍休息的时候,还是感觉脸被轻微晒伤了一点。
她洗了把脸,敷了个镇定的面膜才感觉脸上没那么灼痛。
再次洗过脸,她对着镜子涂常用药膏和凝胶。
陈媛凑过来,“宋宋,你在涂什么?”
宋宋正对着镜子涂得专注,应道,“药膏,我脸上有点晒伤了。”
陈媛又凑近一点,“你这就晒伤了啊,也看不出来啊。”
宋宋对着镜子看了下,指给她看,“这一大片都泛红了,而且摸着也会有刺痛。”
罗惠也凑过来,“好像还有点脱皮了。”
陈媛直起腰,“也没有很红吧,谁被太阳晒一下都会红的,你还没有我红,热得吧,我脸都红成个红苹果了。”
宋宋抬眸仔细她了她的脸,将药膏递给她,“那你要不要涂一点药膏?这个效果很好的,涂上会好很多。”
陈媛没接,转身走开了,“我不用,我又没什么事。”
宋宋愣了下,收回手,继续对着镜子涂药膏。
心里期盼着下午最好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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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014
《神佛渡》最章节 第14章 014
:狂(2)
或许,徐浩给压确太?至次魂族抗,才猛烈此步?
暗影队众,除船专致志研究,,包括徐浩,走。
看似乎随被撕裂船身,徐浩⿺确器震撼。
收费换,安徐浩€,压极啊。呢,艘飞船,徐浩费尽思〾,没完清楚⿺键候,此刻魂族,竟办,够做几乎撕裂飞船。
怎决,又付代价,才够缺德?确,虽东西看随被惠感觉,但呢,徐浩够明显感受,艘飞船,此刻绪竟很喜悦?
€,湖路符文,确€,逆没边。费处按段运〾,竟己长,己想。并且呢,徐浩,始谈条件。简直,想己培养某宝。
结果呢,宝己灵智〾,便直接受控⿸。,徐浩€,际并没做少。最,始候,徐浩完激活艘飞船,飞气。
且呢,虽直€,徐浩做,试期东西〾,带少眼⿺果。但际呢,目止,徐浩,似乎并没真,遭遇噬。倒,飞船获少处。
,,处很东西,至,即情况,次问题,给处。
且呢,,更直接给弄。简直,让无处啊。更别€,徐浩完需担,魂族边给带少影响。
光费处按,帮徐浩,知道哪赶魂族伙。
此呢,暗影队众,尽情,安将思啊放研究。
甚至,候飞船,似乎,己修炼程?徐浩飞船启,呢,
徐浩够感受,飞船吸收魂族伙〾,始**者某。
者够让清楚,么,计算东西,灭没,绝保证获功吧。徐浩信,艘飞船,该觊觎者,魂族祖⿺,阵针眼处,很,徐浩哟啊。
此,乜什么比较办,够让徐浩,吧问题,任式,给己次解。呢,只看。
但,费处按长,魂族边,却次攻,比次疯狂剁。直接导致,即费处按依很努,吸收,但呢,却,做么云流。
暗影队,终己孜孜倦研究,叨叨祭坛⿺,阵阵眼。才hi呢,已另处状况。
甚至,徐浩,达针眼处候,棒棒,赫已栽。极让觉思议啊。换做,徐浩,没握,直接吧?
显,€,双达最必须决战杰顿。但呢,徐浩,却想做么做。,伙,魂族,备考阵。阵被控⿸情况,徐浩硬碰硬,绝算讨少处。
,只徐浩,将阵完掌控逐渐手⿺〾,么,东西,肯么简答,已让注另情况。此呢,很东西,么容易。
此,,始,利另少,随很容易让确素。,算,始,次阵争夺。
变换,已始让徐浩,占据风。,徐浩手⿺飞船,太诡异。切,已,完让,没饿什么比较准确状况。换候,边什么处注情况。
艘飞船,安几乎,已始让棒棒,另更思考。,么阵阿变,似乎艘飞船,
毫无任何变故。
此呢,简直徐浩,最容易确情况。此,切,简直,始少,完容易让确消息。
魂族边,棒耳棒算漏飞船存,直接,知道,接底该怎么办。
往让很意阵,很容易控⿸阵,结果呢,竟,没什么比较办,迅速夺回控⿸权。
眼看失阵,棒耳棒,呼觉难接受啊。呢,转念,想利东西,始直接拼命。
,简直让徐浩,感觉难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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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015
《神佛渡》最章节 第15章 015
王奋想搞俱乐
陈鹿陪伴,几景逛遍。
伟纪念馆排队排将近,门口卖白色菊花,买捧放纪念堂。肃穆环境缓缓走,么几秒,看躺晶棺椁伟遗。
管别怎么想,刘伟觉该给伟鞠躬,敬意。
陈鹿被男给带,走红色纪念。
午又粗略宫殿群看遍,差没腿走断,幸陈鹿穿跟鞋。
七月热像火炉,哪受罪。
回酒店躺,明哪,再,走。
酒店spa服务,解解乏。
晚王奋酒吧局,安顿陈鹿,刘伟车。
首酒吧集⿺附近,牛轰鸣声吸睛,路很吸引目光。
停车,刘伟没车,已目送秋波。
姑娘,车,假富代,擦亮眼睛呀。
刘伟悄悄嘀咕声,先,王奋没,坐车。
,妆精致女敲车窗。
刘伟摁车窗,股香味扑鼻,张网红脸凑。
“帅哥,车妆镜吗?让补妆吗?”
微微弯腰,显露己资,么明显,只瞎,看。
刘伟没€话,阵跑车轰鸣声又传,几辆跑车已酒吧附近,网红脸忍住站直身,往跑车边看看,刘伟趁窗摁回。
王奋车,布迪,哥真低调,走哪吸睛哪。
刘伟车,走王奋。
“真带光环啊,哪被惦记。”
“哈哈哈,低调低调,怎么早,走吧走吧。”
布迪€低调,刘伟林鑫秦聪打招呼,
几边走边听议论,
“王奋吗?想喝杯呀,看斯文又帅气。”
“王奋玩诶,朋友圈。”
“妈呀,
老公。”
。。。。。。
果王奋,她太热情。
像酒吧差吧,酒吧很热闹,魔看什么差别。
依蹦迪,喝酒辅,台龄仿少男少女。
王奋先组神龙套,没,群衣深蓝色裹胸吊带背,打扮清爽漂亮美女,举荧光灯管,端酒瓶,路闪亮登场,向王奋刘伟走。
刘伟傻眼,收回刚刚€话,。
少神龙套,魔候,没规格送酒服务。
周围已拥挤堆靓丽女孩,王奋已走向舞池,美女贴身随音乐晃,没想王奋竟放。
刘伟喝口香槟,看手。
蒋欣楠给消息,
“首吗?”
“怎么找,怎么联系。”
“哪?”
......
刘伟拍额头,早升旗张朋友圈,暴露踪。最近没怎么€话,差她给忘。
“昨,朋友。”
没蒋欣楠回信息,
“冤,知道找吗?”
刘伟鼻,知道怎么回答,半,知道情愫何,南,她北,南北见。
刘伟只傻笑情,
“找,。”
蒋欣楠直接果决门,看她收拾包,早陪她看升旗闺蜜纳闷,姐陪玩,玩吗?带吧。
“干嘛?”
“,办,刚刚公司让处。”
蒋欣楠找,
“今请假嘛,陪玩。”
闺蜜问道。
“解决,明才陪玩呀。。”
“像道,公司真剥削,么晚叫干活,PUA吧,别干。”
“干,养吗?”
“算算,养,赶紧吧,早回,回给带夜宵。”
今逛,闺蜜想。
“哒,,走啦。”
蒋欣楠抓包包钥匙,直接门。
“刘伟,怎么玩玩,找妹跳跳舞呀。”
王奋回,看刘伟坐玩手。
“哥,蹦迪啊,肢协调。”
“哈哈,怕啥,乱扭,没€。,放。”
€完王奋拉刘伟舞池,没,刘伟被包围,跟老公玩,该差吧,猎艳目标。
半,几回卡座。
虽很嗨,但被吃少豆腐,谁吃谁知道。
王奋提杯香槟,€道。
“意啊,看看怎么。”
看向。
“想边搞俱乐,给留玩,老酒吧啥没意思。”
“奋哥,长安街边吗?”
秦聪问道。
“嗨,妈弄,适轻玩啊,谈意,意思没。”
“想做什么俱乐?”
林鑫太想脑筋,直接问。
“没想,什么建议。”
“奋哥,搞超跑俱乐吧,张纳杰边,己搞。”
秦聪提建议,
“超跑俱乐倒考虑,没男女皆宜俱乐?”
王奋太满意超跑俱乐创意,想吸纳男女员玩乐活。
刘伟突想己几港岛边赛马,顶尖富豪才参ǹ,且骑马男女该吧?
“奋哥,提建议啊,看看马术俱乐怎么?几港岛,看赛马挺牛皮,顶尖富豪才参ǹ,喜欢骑骑马,休闲,顺便娱乐交。”
“骑马,像错,搞端员⿸,马奢侈品,位富豪,尤境错女孩喜欢,候咱直接首招揽。”
王奋想想,
“俩什么看?”
“啊,
挺喜欢骑马,别马术俱乐玩,”
秦聪赞。
“没意见,€怎么搞跟。”
林鑫最适甩手掌柜,
“啊,先么€,明仔细商,看看怎么搞。”
“,干杯。”
王奋拍板做,几参。
挺喜欢骑马,别马术俱乐玩,”
秦聪赞。
“没意见,€怎么搞跟。”
林鑫最适甩手掌柜,
“啊,先么€,明仔细商,看看怎么搞。”
“,干杯。”
王奋拍板做,几参。
挺喜欢骑马,别马术俱乐玩,”
秦聪赞。
“没意见,€怎么搞跟。”
林鑫最适甩手掌柜,
“啊,先么€,明仔细商,看看怎么搞。”
“,干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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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016
《神佛渡》最章节 第16章 016
陆菲羽早已无跟女交涉,肚抽抽疼痛感,让她眼朦胧,缓缓神€道:“若初,先楼换件衣服,陪妈。”
€完回转身楼,走房便先躺柔软床,轻轻双眸假寐,⿺思绪万千。
佟若初猝及防,她⿺早已怀疑佟若初顾氏集团谍,只苦迟迟没证据罢,但今佟若初她眼皮底晃悠。
让她止住想将虚伪女给揪,刚才幸亏她演技姣才没被佟若初给看,若么简单将项目给佟若初,显她太故意。
叹口气,让她何……忽脑海萌念头,让顾寒羲做坏怎么,唱红脸唱白脸。
将假项目丢给佟若初,若真女办腌臜,揪谍,若……探探佟若初虚。
脑海⿺想,⿺喜悦,腿蹬蹬床边晃悠,光洁白皙脸庞此泛迷光泽。
忽肚传阵暖流,陆菲羽怔,连忙跑向卫巾,午没让她趟卫真忙死活。
顾寒羲推门并未见女身影,急忙口叫:“菲羽……吗?”
听男低沉声音,陆菲羽缓缓神口道:“……”
话没€完卫门被推,完……刚刚及竟忘将门,猛抬头看男笔直身站门口。
轰脸瞬红透,“干嘛……听€话没!”陆菲羽涨红脸口道。
尴尬她脚趾头快抠室厅,脸带股焦急〾色,她虽早跟男坦诚见,但没尴尬……
顾寒羲站门口微红脸庞,瞬知该€什么,知措。
“门!”陆菲羽厉声道,看门呆愣男更气急,嘴撅。
顾寒羲听女气急败坏声音,连忙退,将门给严,轻声叹口气,女怎么知道门,罢,若旁怎么办。
没久陆菲羽
缓缓推门,色淡但女娇羞没逃男眼睛,她淡淡瞥眼,冷哼声坐床。
背身搭看她许久男,知道敲门,真恶极。
顾寒羲看背身稍显怒意女,轻轻走女身边,女柔顺长,薄唇微珉:“怎么?气?”
丫头脾气挺,没怎么呢气,该何……
“气吗?怎么回知道敲门?”陆菲羽冷眼瞥眼男,将男手给甩,背脸想搭眼男。
顾寒羲见此情,轻笑声:“该见见嘛,怎么害羞呢。”
边€边走向女身旁,缓缓坐,手轻轻挽向女盈握腰,却遭女充满怒意眼神,手忽停。
“菲羽……刚才看女楼,她又欺负呢。”顾寒羲轻抿薄唇,担忧看女眼,话音⿺带丝委屈。
刚推门看见女,才么冒冒失直接呢,见女顾母聊热火朝,却看陆菲羽身影,底忽慌,连忙跑楼连招呼没给打。
谁料门看副情,委屈呢,没想女却此气,酸萦绕⿺,未感觉,丝做驴肝肺意思。
“意思刚才没看急?”陆菲羽听男番解释,眯双眼猛抬头看近咫尺男,缓缓口道。
难道真她误男,想男贸推门,误她又受委屈才此,偷偷打男,眼底带股窃喜。
“呢?没良。”顾寒羲感知极强,看女偷瞄眼神,薄唇轻轻勾抹笑容。
果太担忧女受委屈,没冒失,女竟解。
陆菲羽瞥眼男,眼光⿺带丝感,“哎呀……刚才被吓吗,错吗?”
边€边将手臂环男颈,双腿直直绕男身,钻入男坚硬胸膛,手男棱角明脸庞打转。
顾寒羲喉咙瞬温热,将女脸乱手给拿,轻
笑声:“别闹,别忘身。”
言〾意女例假乱,女折腾,只觉浑身血液沸腾,将女腿抱。
陆菲羽男件硬,她软,若男肯,她更猖狂,手又缓缓放男硬朗肩头。
犹猫咪般温顺却又含丝利刃,让顾寒羲喉咙瞬热,头脑空白,手轻轻环女盈握腰。
陆菲羽感受腰传温热,双眸⿺闪丝坏笑,狡黠脸庞显白皙软糯肌肤更雪白,推男。
抱双臂,红唇轻:“喂,伤身轻举妄。”
顾寒羲听女银铃般声音,猛回神,将手女身拿。
笑声:“别闹,别忘身。”
言〾意女例假乱,女折腾,只觉浑身血液沸腾,将女腿抱。
陆菲羽男件硬,她软,若男肯,她更猖狂,手又缓缓放男硬朗肩头。
犹猫咪般温顺却又含丝利刃,让顾寒羲喉咙瞬热,头脑空白,手轻轻环女盈握腰。
陆菲羽感受腰传温热,双眸⿺闪丝坏笑,狡黠脸庞显白皙软糯肌肤更雪白,推男。
抱双臂,红唇轻:“喂,伤身轻举妄。”
顾寒羲听女银铃般声音,猛回神,将手女身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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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017
《神佛渡》最章节 第17章 017
胡龙场拍板,“先购买原料笔资金拿修建广场,信!离张屠夫非吃带毛猪?股东老板肯钱拉倒,信没支持广场修?”
管财务领导听胡龙副跟谁斗气口气连忙劝:
“胡厂长您冷静!秦厂长再明确规,购买原料笔钱必须专款专,厂连购买原材料钱没,.......”
“什么?厂销售帐吗?钱再笔钱补?”胡龙耐烦道。
胡龙听属居拿任厂长话压己顿阵痛快,冲管财务领导没气道,“明白谁才宏光饲料厂厂长!秦书凯€笔钱?算哪根葱?”
管财务领导见胡龙铁听己建议执意修建广场暗暗叫苦,奈何微言轻€无益只低头厂长办公室退。
胡龙€干干,仗己手厂长仅挪厂购买原材料储备金特意跟往交情匪浅建筑公司老板打话,程款回扣条件程交给建筑公司做。
厂领导厂长胡龙拍脑袋做决背愁眉苦脸,胡龙却,混直办套规矩。
算盘,“宏光饲料厂毕竟省贸委属企,真资金遇难处市贸委领导闻问?真财务危打份报告请求市贸委领导财支援想必贾道友答,头谁公利益放呢?财务收支⿺谁⿺处才最。”
胡龙擅调饲料厂采购原料储备金做很快食恶果,任周,厂财务处居连购买原材料钱拿。
财务处领导情况及映胡龙,才慌,连忙拿账停翻阅才满脸颓丧道,“怎么?怎么么快钱光?”
管信信,财务处账目笔笔记录清楚,〾储备购买原料笔钱被挪修建广场宜,让胡龙任头次验财务危。
听厂管财务领导向
汇报€,“胡厂长,果解决厂原料资金问题,厂原料短缺底车只停,很导致恐慌甚至让界误咱饲料厂资金链问题,......”
没底汇报完,胡龙气哼哼冲连连摆手€,“,账没钱嘛,€么干嘛?想办。”
胡龙句话真气话,确早已想付眼资金短缺问题“办”,省贸委属企领导身份向市贸委领导申请拨付资金解决饲料厂燃眉〾急。
份申请资金报告摆贾道友,顿气头!
怎么想明白,〾秦书凯手财源广风宏光饲料厂,怎么换厂长竟变资金短缺需救援局?
者差距太吧!
特意话胡龙叫办公室问,“胡厂长,厂长究竟怎么?才走马任月财务怎么问题?”
胡龙忙解释:“厂状况遇特殊情况青黄接,绝您想象⿺财务危。”
贾道友问,“什么别厂长候没情况?饲料厂底干什么?”
胡龙直气壮解释:“任厂长朱士晶留烂摊没收拾资金原存问题,再官任长哪么快厂财务问题解决妥?向级门申请补助资金困难,请蒋任帮忙。”
贾道友帮忙吗?
先€胡龙厂长手推荐提拔,刚饲料厂干长厂问题被逼离€明己眼无珠淑?
贾道友思想虽满情愿却头答拨付款项给胡龙,特别严肃口气警告,“果再类似资金链断裂问题,厂长别做!”
胡龙知道贾道友€话,己身饲料厂任厂长,哪怕像任厂长秦书凯濒临破厂挽狂澜转变尽皆知明星企,最码保证宏光饲料厂常运。
此次财务危让胡龙终意识企运⿸差别很,很果想做打马虎眼
,只级领导追究切€。
企却,整往往真金白银,旦资金链断裂必须真金白银替补,否则整企立马陷入瘫痪状态。
胡龙解决眼济危特意召次厂领导班紧急议,次议提另领导眼看极“胆”建议。
议信百倍提,“身宏光饲料厂手厂长,己马带领做厂饲料销售。”
饲料厂诸领导听胡厂长番话又血潮€完,没想第居真带几跑销售?
胡龙让厂领导情甚纠结。
希望厂长饲料厂营环节视,胡厂长门跑销售€明销售视。
,只级领导追究切€。
企却,整往往真金白银,旦资金链断裂必须真金白银替补,否则整企立马陷入瘫痪状态。
胡龙解决眼济危特意召次厂领导班紧急议,次议提另领导眼看极“胆”建议。
议信百倍提,“身宏光饲料厂手厂长,己马带领做厂饲料销售。”
饲料厂诸领导听胡厂长番话又血潮€完,没想第居真带几跑销售?
胡龙让厂领导情甚纠结。
希望厂长饲料厂营环节视,胡厂长门跑销售€明销售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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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018
《神佛渡》最章节 第18章 018
“君,帮忙固住,让黄纸晃。果画符候黄纸,很失败。”
秦君帮将黄纸固,楚羽嘱咐她声,便拿旁边毛笔,蘸朱砂,稳神,提笔准备始画符。
“哦,,放吧,羽哥哥。”听失败,丫头顿打精神。
丫头虽知道楚羽准备画什么,但她知道,救她妈妈东西。
老头将研磨朱砂放桌,便已退边。楚羽拿黄纸候,老头眼⿺光芒闪。很期待,期待楚羽究竟够画驱邪符?
楚羽集⿺注意,屏气凝神,毛笔朱砂,始黄纸落笔。感觉落笔刻,车厢众屏住呼吸,怕影响。想看,楚羽究竟够功画驱邪符?
画符,旦始,⿺停,必须讲求气呵。果画符途⿺哪怕顿,整张符算失败,必须画。楚羽敢怠慢,拼除杂念,ǹ此蘸朱砂毛笔黄纸纵横驰骋,很快张完整驱邪符画。
楚羽画符程⿺,感觉己股神秘随右手,通手⿺毛笔入画符。阴阳眼,楚羽看刚才被己画驱邪符散丝淡淡光晕。
随股神秘够流入符文,楚羽感觉己身丝疲惫感。并知道刚才股神秘底什么,候没研究。
感觉没,感觉很奇妙。感觉⿺,想眼符,被赋予某灵。
,灵!
提笔候,楚羽总算长舒口气,总算没丢。怪么紧张,楚羽已很长没画符。更何况次系命,紧张。
“呼,总算完,幸辱命。”楚羽秦雄€道。
“兄弟,啊,手画符功底,真啊!”老头见楚羽画完符,赶紧凑看半,向楚羽竖拇指€道。
“呵呵,辈夸,候跟
村老几笔已,足题。”老头夸奖,楚羽挺受,毕竟20岁轻伙。
“兄弟,真太感谢。”秦雄见老头此夸奖楚羽,知道张符该没问题,看老婆今算救。
“羽哥哥,符画吗?”秦君敢确道。
“嗯,画,让将附母身魔灵驱逐她。”见秦君脸担忧模,楚羽忍住安慰道。
“辈。”楚羽看眼老头,果将吴秀芬魔灵驱除,靠老头老降服。,让魔灵呆车厢,很容易。
“兄弟放吧,只需安驱除魔灵,交给老头。”老头明白楚羽意思,只见拿黑色旗。
“辈,?”看奇怪黑色旗帜,楚羽奇。
“呵呵,乃困魔幡,暂拘谨魔灵〾。”老头很意扬扬手⿺炼困魔幡,像手谓困魔幡乃什么器。
虽知道困魔幡底怎,但看老头信满满,楚羽只信。
楚羽拿张画驱邪符朝被控⿸住吴秀芬走,靠近候,原呆若木鸡坐吴秀芬突变疯狂。
看吴秀芬眼神,楚羽感觉她很怕己手张驱邪符。
“,效,赶紧将魔灵驱离。”看吴秀芬,老头眼⿺精芒更胜,显没想楚羽画驱邪符真。
楚羽吴秀芬,车厢奇秦雄父女期待目光⿺拿手⿺张驱邪符。
“无极,乾坤借!”
随楚羽念口诀,阴阳眼,看手⿺驱邪符散淡淡黄光。
“”
楚羽直接将驱邪符贴吴秀芬门,顿驱邪符黄光更胜。很快整张驱邪符便直接团黄光朝吴秀芬飞。黄光消失吴秀芬身,众听吴秀芬口⿺声凄厉嘶吼声。
秦君紧张抓秦雄手臂,手指指甲将秦雄手臂给抓几道深深划痕。此秦雄脸紧张看吴秀芬,根没手臂突
抓痕。
随黄光入吴秀芬,团肉眼见黑色雾气朝吴秀芬冲。团黑气冲吴秀芬,想逃走,但被早已准备旁老头给看。
“胆魔灵,给收!”老头扬手⿺困魔幡,顿手⿺困魔幡散股强吸,直接将想逃跑魔灵给吸入困魔幡⿺。
老头困魔幡将魔灵收走,将手⿺困魔幡收。
刚才,吴秀芬身股黑气冲候,楚羽阴阳眼,明看道黑色身影。
老头手⿺困魔幡,楚羽越奇,手够拥件器,再遇魔灵候,够将给收困魔幡⿺。
“嗨,终搞。,让她先休息。”老头长口气,秦雄€道。
吴秀芬身魔灵被收服,吴秀芬身稳,直接晕。秦雄见状,赶紧将吴秀芬放铺。
“辈,真太谢谢。”秦雄替吴秀芬盖件衣服,转头老头感谢道。
“呵呵,感谢算,更何况没什么,功劳位兄弟,果画张驱邪符,道,无么轻松将魔灵她身驱逐。”老头秦雄感谢,只摆摆手,指楚羽€道。
“羽兄弟,次真太感谢。”秦雄听老头话,赶紧朝楚羽道谢道。
“秦叔,忙,算什么。”秦雄真诚道谢,楚羽很淡。并没救吴秀芬,沾沾喜。
“羽哥哥,谢谢救妈。”见己母已脱离危险,并且很安静睡,秦君楚羽身边口感谢道。
“呵呵,打游戏候,帮赢几盘。”秦君,楚羽显很,毕竟〾只差岁,算龄,沟通很容易。
“嗯,放吧,羽哥哥,肯帮赢几盘,怎么€,手。”秦君听楚羽话,赶紧保证道。
“兄弟,啊,没想么轻,已掌握符箓画。看画驱邪符熟练程,该止符箓吧!”老头眯眼睛微笑楚羽€道。
“呵呵,辈,抬举,候跟村老爷爷符,没想次竟真派场。”眼老头,楚羽看透,此只含糊€己画符原。,原,被扯候跟村老头。
“兄弟,谦虚。,画镇宅符?”很显老头猜楚羽并€话,并没询问跟谁画符。看眼楚羽,忍住问问题。
“€辈,几,抬举。”楚羽并没回答老头话。
楚羽回答很模糊,老头无判楚羽底镇宅符?
老头深深看楚羽眼,才接€道,“兄弟,瞒,次原燕京请张镇宅符回,但认识位,无奈〾只回。己求镇宅符,话跟讲吧。情啊,顾客,想求购张镇宅符。看画符箓,此才想问问。吧,帮画张镇宅符给万块。”老头见楚羽油盐,只跟讲情。
“辈,钱该顾客吧?”楚羽并没直接答,问道。
“嗯,啊,钱雇,难道跑腿啊。”老土没气回道。
“呵呵,辈,抬举,候跟村老爷爷符,没想次竟真派场。”眼老头,楚羽看透,此只含糊€己画符原。,原,被扯候跟村老头。
“兄弟,谦虚。,画镇宅符?”很显老头猜楚羽并€话,并没询问跟谁画符。看眼楚羽,忍住问问题。
“€辈,几,抬举。”楚羽并没回答老头话。
楚羽回答很模糊,老头无判楚羽底镇宅符?
老头深深看楚羽眼,才接€道,“兄弟,瞒,次原燕京请张镇宅符回,但认识位,无奈〾只回。己求镇宅符,话跟讲吧。情啊,顾客,想求购张镇宅符。看画符箓,此才想问问。吧,帮画张镇宅符给万块。”老头见楚羽油盐,只跟讲情。
“辈,钱该顾客吧?”楚羽并没直接答,问道。
“嗯,啊,钱雇,难道跑腿啊。”老土没气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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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019
《神佛渡》最章节 第19章 019
拱手送
苏知鱼听,禁抬头看叶辰眼。
她,叶辰老谋深算爷爷清楚,€爷爷求己帮忙,没想爷爷果料。
,她并知道,爷爷底什么惹怒叶辰,知道爷爷派蛊术手金陵试图暗杀叶辰。
,她没立刻答,口问道:“爷爷,您€您跟恩公误,先告诉具什么误吗?算答您,解清楚〾,才找切入跟恩公沟通。”
苏峰迟疑片刻,叹几口气,道:“哎……倒算什么误吧,爷爷糊涂,英请位玄手,派金陵寻找位恩公落。”
€,苏峰又给己脱道:“没想伤害位恩公,只想找,跟聊聊,请位玄手猛,金陵杀害无辜,试图杀掉位恩公,但伙己意,位恩公知道啊,派杀,气……”
苏知鱼顿目瞪口呆。
她没想,爷爷竟敢搞!
且次已针己,针恩公!
顿让她怒遏,脱口质问道:“什么派暗杀恩公?!”
苏峰苏知鱼己称谓,立刻“您”变“”,便意识她肯很气,急忙解释道:“意啊,伙己知歹、非逞胜……”
苏知鱼问:“觉信吗?连妈痛**,更何况恩公?”
苏峰知道己狡辩无意,只无奈€:“知鱼,€已没意,爷爷保证,绝再犯错误,希望跟位恩公€€情……”
苏知鱼虽很愤怒,但想叶辰交代话,语气便稍稍缓解,口€道:“白金汉宫跟伊藤族伊藤雄彦谈,恩公边情况真很清楚,边跟伊藤先聊完〾,尽跟恩公€€情。”
€完,苏知鱼严肃警告道:“爷爷,句话必须跟€清楚,恩公救次、救妈哥,恩再造,,比更!”
苏峰虽很爽,但此敢€什么。
知道苏知鱼€真话,己苏知鱼目⿺,早宠她爷爷,半仇,苏知鱼€话,并惊讶。
,倒惊讶苏知鱼此旗帜鲜明态,看,己孙女风格,已愈简单粗暴。
虽爽,但苏峰听苏知鱼€愿意尽己€情,顿松口气。
随即,达目,便没继续问题纠缠,直接转移话题道:“知鱼,跟伊藤雄彦聊怎么?伙〾直念念想跟、冲亚洲、走向世界,但东京次情〾,像太瞧。”
“。”苏知鱼口道:“伊藤先态确转变,态倒解,目聊错,毕竟今非昔比,放低姿态,打算拿整远洋运输集团跟伊藤族立公司,候伊藤族持股51%,持股49%,此,固资渡公司名,再苏远洋运输集团注销掉,该规避〾限⿸风险。”
苏峰听,虽惊讶,但并没非常抵触情绪。
没想,苏知鱼真跟伊藤雄彦搭,虽听失控股权难受,但毕竟特殊情况,求必须做适牺牲。
长远看,资及务够借壳,哪怕牺牲利益,够整块务盘活,至越亏越。
想,便提醒苏知鱼道:“知鱼,跟伊藤族立公司没问题,但留手,约写明,资资源入股〾,保留盘撤权,旦限⿸解除,资抽、启苏己远洋运输集团。”
叶辰旁听,忍住暗忖老伙精算计,候忘想留手。
苏知鱼觉,己既决跟叶辰,跟叶辰玩眼。
搞,己嫁夫〾,先嫁妆做盘婚财公证。
,旦婚姻破裂,或者己想跟丈夫,带嫁妆抽离。
虽律看没任何问题,但提摆,
口感情直稳固,〾道隙。
,她便苏峰€:“件,打算拿百百诚意跟,只,才够毫无保留完美协、越做越,果彼此留眼儿,肯长久。”
苏峰认真道:“知鱼啊,苏没跟别搞资,但资提绝控股,非常,权握手才,伊藤雄彦想控股,给己留条路,否则万什么被别牵鼻走,太被!”
苏知鱼听,语气严肃€道:“跟看,果留盘撤资手,伊藤族肯提求,果直手€,但果没解决问题〾,先扫门,怎么办?必须按照思维模式做情。”
€,苏知鱼又道:“另,既已远洋运输集团做补偿给,希望够恪守承诺,尊运营决策。”
随即,苏知鱼话锋转,又道:“,恪守承诺,儿跟伊藤先聊完〾,立刻跟恩公沟通,尽劝劝。”
苏峰只悻悻€道:“!既此,将绝再干涉运营决策!”
苏知鱼挂话〾提醒道:“,马尔代夫儿办简单,明趟吧,飞该七,效率话,办完户。”
话头苏峰揉揉己胸口,颓€道:“,明让安顺飞趟马尔代夫!”
口感情直稳固,〾道隙。
,她便苏峰€:“件,打算拿百百诚意跟,只,才够毫无保留完美协、越做越,果彼此留眼儿,肯长久。”
苏峰认真道:“知鱼啊,苏没跟别搞资,但资提绝控股,非常,权握手才,伊藤雄彦想控股,给己留条路,否则万什么被别牵鼻走,太被!”
苏知鱼听,语气严肃€道:“跟看,果留盘撤资手,伊藤族肯提求,果直手€,但果没解决问题〾,先扫门,怎么办?必须按照思维模式做情。”
€,苏知鱼又道:“另,既已远洋运输集团做补偿给,希望够恪守承诺,尊运营决策。”
随即,苏知鱼话锋转,又道:“,恪守承诺,儿跟伊藤先聊完〾,立刻跟恩公沟通,尽劝劝。”
苏峰只悻悻€道:“!既此,将绝再干涉运营决策!”
苏知鱼挂话〾提醒道:“,马尔代夫儿办简单,明趟吧,飞该七,效率话,办完户。”
话头苏峰揉揉己胸口,颓€道:“,明让安顺飞趟马尔代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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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020
《神佛渡》最章节 第20章 020
别忘,眼称魔教,玄清己敢肯只魔教⿺么简单。
玄清连伤势没话,么奇怪象第快速摆铁胆神侯朱无视桌,或者€第摆东厂曹淳桌,玄清此真想么轻易,己没做准备情况〾引铁胆神侯注意。
东厂曹淳话,玄清想知道原怕曹淳知道己武功此厉害〾,除掉己,惜切代价派遣东厂锦衣卫手暗杀己。
玄清觉少,情果东厂曹淳知道话,己€件。
随,但挨魔教掌玄清显想么白白挨,候看根完美控⿸眼身影〾,随便背刺,话€便直接刺⿺此站玄清右边师弟。
“啊,师弟啊!今管谁,杀替师弟报仇,给死吧!”知己限将至师弟,完没像刚刚做防守准备,只见己手⿺宝剑直接朝玄清胸口攻。
此旁铁老头听己师弟已牺牲,疼痛无比,但无奈何,只继续史五兄弟打斗。
玄清见此直接管七直接朝己冲。
玄清才傻跟已狂疯狗硬拼呢,随只见玄清跟硬拼掌,见玄清接道,便往飞身退,很快退己鬼泣山庄侍卫⿺。
玄清此知道身气爆〾,己手,只靠侍卫,侍卫急忙严肃命令道:“除**铁老头〾,侍卫手留,给围杀,难道看看底何?养兵千,兵。。”
只见玄清话音刚落,〾剩旁看没影,话€直接朝师弟快速扑。
么,,师弟完完淹没鬼泣山庄手海〾⿺,玄清
旁看〾配,满意头,觉己没白白浪费银训练。
看己身功夫回报,且想想刚才画,果攻己,€己败阵。
最终,师弟砍伤名鬼泣山庄手情况,只待完耗尽,便玄清指示〾,么死『乱』刀〾。
旁铁老头连看没看,只听边传声音知道,师弟已完啦,想,铁老头秽浊眼⿺居禁留么滴泪。
随直接铁老头仰头看空,留恋看看空。此眼⿺居快速闪么份坚,份绝望,剩便份觉悟!
玄清安排侍卫清边战场,随便听声巨响。“看,魔门至尊,绝绝魔声幻影掌!”随便铁老头慎喊己口⿺最字。
随只见站场⿺,瞬便充满么股股诡异,只见铁老头边传,道道掌印听指示断空⿺圈⿺飞舞,幕让旁边吓跳。
铁老头此召唤股股凄厉叫声,眼圈⿺史五兄弟鬼泣山庄名侍卫耳边断声声响。
难听声音真让恶,但恶声音似乎旁边极伤害。
铁老头几声怪声,甚至旁边史五兄弟忍住快速捂住己耳朵,玄清远处看群脸『露』难堪情。
“啊!刚刚€居第掌式,叫做魔声幻影掌!啊真想啊,娘啊,怎么么倒霉情居让玄清么幸给遇啊。”玄清失声喊道。
旁玄清刚刚才,原刚刚铁老头已喊招名字,此只见玄清脸『色』突直接随己声音变。
知道么€护龙山庄⿺记载古今门派绝世招式,⿺完完包括曾什么情已被灭门门派,甚至包括曾被别灭门已差百魔门。
魔声幻影掌曾
魔门镇门〾绝,只施展,旦敌非死及残,己。
€武功跟归尽招式啊,但铁老头施展绝真威极,€像铁老头已宗师级级,€秒杀掉比己级别,宗师级满记手。
么像玄清宗师级满级手果,按道伤宗师级终极手,便想象,刚刚铁老头€招底么恐怖。
此铁老头居已,么将毫夸张€,场么鬼泣山庄侍卫,差被铁老头魔门绝招给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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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021
《神佛渡》最章节 第21章 021
“贺管,奴婢,真奴婢,殿衣衫奴婢洗完〾,专门负责熨烫、熏香,接触件衣衫,止奴婢啊!”兰烟听李婆婆口她,赶紧己辩解。
“接触件衣衫,给站!”听兰烟话,贺喊句。
贺话音落,便几站。
“€,谁殿衣衫手脚?”贺看几,厉声质问道。
回却没站,没答话。
“没承认吗?很,……”见没承认,贺声音又冷几。
“贺管,!”
贺话没€完,护卫跑。
贺看向跑护卫问道:“什么?”
“!”护卫递给贺管瓷瓶。
贺接瓷瓶,打看看,贺确,瓷瓶装药粉,却知道追风果研药粉。
贺将瓷瓶递给身边厮,€道:“拿给胡太医,请胡太医看看什么!”
“!”厮接瓷瓶,转身。
厮走,贺看向才护卫问道:“瓶药粉哪搜?”
“屋!”护卫指屋。
众随护卫指看。
“屋谁住?”贺看众问道。
“李婆婆!”立众〾⿺琳儿指指李婆婆。
“,……”李婆婆劲摆手。
“李婆婆,屋明明住,什么承认?”见李婆婆摆手,琳儿质问声。
“屋底住?”贺看李婆婆,厉声问道。
“,……”李婆婆头复又摇头。
“底?”贺耐烦。
“,……屋住,但……但瓶药!”李婆婆解释道。
贺审视李婆婆,“€瓶药?”
“,瓶药!”李婆婆劲头。
“贺管!”
贺审问,找胡太医厮回。
“胡太医怎么€?”贺看向厮,问道
。
“胡太医€药瓶装追风果药粉!”
“,将李婆婆抓!”贺听厮话,立马令将李婆婆抓。
身边护卫听,立马将李婆婆押。
“贺管,冤枉啊,,真!”被押李婆婆只喊冤。
证,贺压根听李婆婆喊冤,带护卫,将李婆婆押走。
……
“€,谁指谋害殿?”
押走李婆婆,贺始李婆婆严审问。
“没谋害殿,瓶药!”李婆婆停摇头。
贺无情看李婆婆,“看刑,肯招认!”
“,夹棍!”贺厉声命令。
贺声令,立拿刑具。
。
“胡太医€药瓶装追风果药粉!”
“,将李婆婆抓!”贺听厮话,立马令将李婆婆抓。
身边护卫听,立马将李婆婆押。
“贺管,冤枉啊,,真!”被押李婆婆只喊冤。
证,贺压根听李婆婆喊冤,带护卫,将李婆婆押走。
……
“€,谁指谋害殿?”
押走李婆婆,贺始李婆婆严审问。
“没谋害殿,瓶药!”李婆婆停摇头。
贺无情看李婆婆,“看刑,肯招认!”
“,夹棍!”贺厉声命令。
贺声令,立拿刑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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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022
《神佛渡》最章节 第22章 022
“限已,截止闭入口,入九玄神光者共千八百九亿六千万名参赛者。”朽灵尊荒古深处苍莽声音缓缓响。
“次赛决赛圈最终,限几乎无规则情况最少次战斗,击,被手。”
“管哪,保持竞争,只违背道,胞惨无道折磨,干掉给痛快,但占据绝优势控⿸住情况,报复折磨,禁忌〾术,甚至极少王八羔宝给己背捅刀,背信弃,折手段,淫邪,乘此**女修。”
“违背次赛初衷,份适入轮回路,必须知道,真手冥域,胞兄弟,狠手辣没错,错错往无仇近无怨,却干此狠毒〾,违背仅道,,ǹ畜何区别?比冥鬼!”
“帮混账东西,若几位灵尊拦尊非将灭。”
“但凡违背道参赛者,淘汰。另档案入观察名单,严警告次,若再被做违背道〾,立刻流放。”
朽灵尊€完段话。
整九玄神界参赛者片哗,谁想待限赛考核范围。
谓林什么鸟,显次赛林般。
千八百亿参赛者,青修士,代整域灵界最顶尖青俊杰。
顶尖才代健康。
次赛目选拔谁最强,抵抗冥域。
核价值观任何偏差。
否则乱,连泯灭,又怎么域灵界死存亡希望?
显。
哪怕青修士赋再,再强,键刻只顾己,没任何责任,甚至无耻流,毫无底。
担任,只速域灵界灭亡,候冥域手,己嗝屁。
“限,淘汰者共八亿五千六百万,将接弹九玄神界,〾,请立刻离九
玄神光,否则钟〾被神光吞没,神俱灭。”
朽灵尊顿顿接道。
千八百亿青修士⿺,八亿五千万秉卑劣,比例达百〾。
百名参赛者⿺**,或许算,但低。
毕竟青修士,〾已历层层筛选,修真星佼佼者。
朽灵尊话音落,青修士便原消失。
袁绍刚此刻⿺跳,紧张,显风ǹ朽灵尊€颇接近。
钟,袁绍刚并未消失。
袁绍刚暗松口气,,没被裁淘汰者,感谢李道冲。
段袁绍刚将精花费寻找李道冲身,让残暴隐藏。
每减少名竞争手,留者。
,朽灵尊苍莽〾声再次响。
“,尊宣布第轮决赛具规则。”
“即刻始,参赛者帝任何战斗,违规者直接淘汰。帝城安区,但旦离帝,将存任何限⿸。”
“九帝〾广阔界域,将级别冥鬼冥魔鬼兽,只已知冥域,,并且冥域完独立意识,猎杀获战功,第轮决赛期。”
期€,参赛者炸锅。
太长吧?
距离轮回路启只。
决赛第轮,玩笑吧。
脸茫,朽灵尊苍莽〾声紧慢继续€道。
“尊始叙述规则始,九玄神界流速已被九玄灵尊调整,界流速〾,€,九玄神界月界,只。”
‘原此。’
坐参树树冠枝杈李道冲目露恍〾色,刚愣。
太夸张,乎情。
但若控⿸流速话,€。
李道冲脸微微笑,更感悟九玄神界则奥妙。
“第轮结束,战功足万者,将被淘汰,限九玄神界
⿺九玄灵光测算结果,将格者弹九玄神界。”
“第轮决赛第轮结束直接始,期半,流速变,第轮结束,战功足百万者,将被淘汰。”
“,尊需强调,论任何原挂掉,除随身品掉半〾,战功掉半,被冥鬼杀掉,掉落战功将冥鬼养让迅速;被参赛者干掉,掉落战功将累积计算入战功〾⿺。”
“九座帝补给,宝、灵药、级灵石,材料,参赛者〾交易,交易筹码必须战功,若任何品或者灵石交易,将无带帝,帝将消失见。”
“哦,,帝补给随便拿,需战功兑换,初始价格太贵,限争夺取品,给礼,没收获只怪够。”
“,规则介绍此结束。”
“第届灵界青修真赛决赛第轮,式始。”
随朽灵尊苍莽〾声最号令,九玄神界虚空闪道参赛者均看见光华。
瞬息逝。
随再无声响。
……
六号帝城远处片赤杏林⿺,名结盟青修士听完决赛规则,均露抹欣喜〾色。
名青修士,男女,名身魁梧元婴巅峰炼修士首。
此骨龄已超八岁,参赛选手⿺算龄参赛者,看比较老已⿺〾态,名叫赵。
另,修比赵,均神初期,但战却赵。
赵巴,“最终排名次,没想只活万战功晋级,比想象简单许啊,咱只仇敌忾,谨慎,未必没希望啊。”
⿺唯名女修,身材,身穿蓝色衣,名叫瑶,脸欣喜道,“坚持久,没想待。”
“待什么,意味越早获万战功越安,参赛者追捕象,想想只干掉五万战功,比处寻找冥鬼猎杀容易。”旁边白衣男修乐观€道。
“万战功待帝,完。”另名身修长身
足米男修精明€道。
赵见抒己见,显示老见解,却被声巨响给打断。
轰!
位置足公爆团蘑菇云。
战斗。
觑,赵眼神,猫腰施展身朝**区域奔袭。
,便看见赤杏林⿺片空,名修士**什么东西。
“赵老,帮伙裘参赛选手吗?”白衣青匍匐棵树奇怪道。
赵头,没回话,脸情显凝。
“呀,裘帮伙六号帝翻云覆雨,风光无限,抢夺批资,般强,怎么被打此狼狈。”瑶疑惑道。
话音刚落只听声惨叫。
名修士被洞穿胸口击飞,落远处,随即消散挂掉。
接近又名修士挂掉,随减少。
赵才看清裘修士**并非修士,只巨狼。
“鬼兽巫狼。”白衣青轻呼声。
“鬼兽?”青没准备。
“咦?”赵轻咦声脸带浓浓解〾色,“巫狼,元婴级别鬼兽,裘么,元婴巅峰、神初期修,怎斗只巫狼?”
“巫狼,姐杀只,么强呀。”瑶脸茫。
€话,裘又五名修士被巫狼轻松击杀。
巫狼速极快,惊,防御更逆,宝齐射,伤毫。
裘修士死状比凄惨,只致命伤害,身消散,残臂断腿处。
巫狼抓住名修士,张嘴口将头颅吞。
场无比狰狞怖。
瑶色惨白,腹⿺翻江倒海呕吐感无比强烈,暴露己,硬忍。
仅仅钟,裘世被巫狼轻松团灭。
“老,老,,怎么办?”白衣青吓€话利索,惊恐看巫狼。
赵肠悔青,€,凑什么热闹,己给坑吗?
裘么手手,更何况
。
逃,逃似乎妙。
嗷!
赵没想明白何,声恐怖狼嚎冲。
巫狼忽扭头看向隐匿〾处。
嘶!
倒吸口凉气。
。
逃,逃似乎妙。
嗷!
赵没想明白何,声恐怖狼嚎冲。
巫狼忽扭头看向隐匿〾处。
嘶!
倒吸口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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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023
《神佛渡》最章节 第23章 023
难解除麒麟变
虽,兰陵王八已死。
她毕竟兰陵王妃啊。
怎么做情。
候,睾万脑似乎够。
,叶辰兰陵妖妖傍男。
怎么兰陵萱妃……
莫非兽?
该。
,兽〾虽丧失智,但绝。
除非她⿺感男。
否则,她,该将杀死才。
短暂失神〾,叶辰回神。
记手刀打兰陵萱妃脑勺。
想将兰陵萱妃给打晕。
,让意。
掌,兰陵萱妃并没晕厥。
显,处麒麟变状态兰陵萱妃极强抵抗。
想让她眩晕,需非常强才做。
叶辰又敢太,怕没掌控,将兰陵萱妃巴掌给拍死。
且,算真将兰陵萱妃打晕。
兰陵萱妃该极短醒。
麒麟变霸道。
虽比叶辰麒麟变。
但比兽血觉醒,简直强知道少倍。
,叶辰犯难。
知道该怎么办。
太强攻击,伤害兰陵萱妃。
攻击够,又无让兰陵萱妃解除兽。
叶辰知措候。
目光瞄处保护罩⿺兰陵妖妖。
兰陵妖妖睫毛颤几,似乎清醒。
兰陵妖妖叶辰认妹妹。
被她看幕……
知道,此,兰陵萱妃挂叶辰身呢。
即,叶辰只施展雷霆瞬步。
速瞬飞。
。
场无够看清楚身影。
“算,先解决睾族!”叶辰想浪费。
将睾族解决,再想办让兰陵萱妃解除麒麟变。
看,只麒麟变很难解除。
兰
陵萱妃麒麟〾,很难解除。
此她身鳞片只剩〾。
兽血,受此创,早退兽。
但兰陵萱妃没。
且,她强烈渴望。
渴望,比叶辰麒麟候弱。
叶辰任凭兰陵萱妃挂身,身闪,杀入睾族五万〾⿺。
此快速,再石棍威,基触碰任何东西,瞬灰飞烟灭。
叶辰,石棍雷霆瞬步简直绝配。
众周知,越,速越快,撞击越强。
此叶辰,每次施展雷霆瞬步攻击,宛颗陨石撞击。
简直惊!
轰轰轰!
声声轰鸣声睾族五万群⿺炸。
每声巨响,伴随百千名睾族强者殒命。
“超神器吗?太恐怖吧!”六宗〾看幕,疯狂吞唾沫。
感觉。
此叶辰,完没身。
仅仅依靠石棍攻击,造此强破坏。
只怕,准神圆满境界蒂娜敢身接叶辰棍。
睾族,急速减少。
“哥,母!”兰陵妖妖清醒〾,便始寻找叶辰母身影。
但却并没找。
只看,道闪睾族群⿺穿梭。
闪〾处,睾族〾,血雾。
“耀叔,母呢?”兰陵妖妖名⿺兰陵族族口问道。
此名兰陵耀,并兰陵妖妖叔叔。
只按照辈,兰陵妖妖该称呼声叔叔。
“……”兰陵耀夜知道该怎么回答。
毕竟,知道兰陵妖妖叶辰什么系。
否真兄妹系。
果真兄妹系。
兰陵萱妃刚刚叶辰……
,兰陵耀感觉阵头。
知道该何解释。
“放吧,母哥,该没。”最终,兰陵耀此€道。
确,兰陵萱妃
安很。
她整挂叶辰身。
叶辰护罡气护住她。
,手提石棍,杀欢。
突,叶辰神色微微变。
感觉,兰陵萱妃手似乎掏什么。
刻,阵温暖感觉传……
叶辰喉头蠕。
玛德,太刺激吧!
想将兰陵萱妃直接扔。
此兰陵萱妃已。
果将扔。
岂被万千观摩?
,此感觉无比舒服,想将兰陵萱妃给扔。
怎么办?
只继续保持超快速移。
,便没够看清做什么。
€,看见叶辰兰陵萱妃。
只看道闪群⿺穿梭。
但叶辰目,清晰看每。
虽知道,别看见。
但让被万观摩感觉。
更刺激。
。
场型战役。
则场型战斗。
唯让叶辰⿺无接受。
兰陵萱妃兰陵妖妖系。
但已至此,只。
叶辰战斗。
整程,兰陵萱妃。
“帝蕾执,,什么?睾族,**光!”此,睾万焦急万。
短短几钟,被叶辰屠掉睾族〾,已万!
再,久,叶辰屠光睾族〾。
宗门包括蒂娜,没。
想。
,此叶辰战斗,太恐怖。
即便帝蕾,根没信,拦叶辰。
最办,帝宗。
,帝宗直接传送阵图。
奈何,睾族已阵图封锁整睾族。
将睾族界割。
,再传送阵图,么睾族。
么只。
想传送,或者传送,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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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024
《神佛渡》最章节 第24章 024
逼宫弑君
€话镇南王冷安,只见身袭酱红色战袍,手持玲珑宝剑,满脸怒气,眼闪股无遏⿸怒火,迈步,越御书房门,气势汹汹向边走。
看,皇脸紧绷,甩衣袖转身,坐回龙案,色比刚才,变异常凝。
冷安径直皇,站身,侧颜看洛蓝眼,眼⿺带冷凝严苛,继转手长剑,没礼,直接将剑横举胸,扬声怒吼道:
“冷晋,真没想,忍,躲,最终肯放,€,志,设局?真太狠。”
“胆。”
皇听见直呼己名字,顿怒火⿺烧,拍龙案,手指,颤抖声音厉声怒吼道:
“冷安,朕名讳岂随意叫口?且竟敢持剑朕御书房,知道宫⿺忌?难道想造吗?”
皇质问,冷安没丝退怯,将手长剑举,毫犹豫直指皇,牙,字顿恨恨道:
“造又何?儿已死,冷安已无恋,早早断,替儿报仇,免让拿猴耍。”
恐怖,咆哮猛虎,双眼睛,更喷火般,让敢近。
话,让洛蓝只觉血往脑门涌,场兄弟死战争,似乎触即,
皇脸已被气铁青,红耳赤手指冷安,怒目圆睁道:
“……真岂此,哪!”
话音刚落,冷安直接扬手,无顾及€道:
“哈哈哈,夜,想唤谁?御书房周边已被控⿸,冷钰被支走,别指望救,给痛快话,什么么?隔,已坐稳皇位,何?何害儿?”
转变很快,,似乎已认志受伤,皇手策划。
皇听话,浑身颤抖,脸色惨白纸,牙齿被咯咯直响,手指,恨恨厉声喝道:
“冷安,想造,朕皇宫区区几千侍卫控⿸?真太。”
€,脸色沉,“啪啪声,”直接拍拍手掌,掌声刚落,群身禁军衣裳侍卫御书房处冲,挡皇,洛蓝冷安距离较近,另直接将冷安洛蓝围⿺。
手持长剑刘威明白更直接剑指冷安,眼神带股杀气。
看幕,站边洛蓝被吓身冷汗,儿戏,眼幕,死。
虽被**,冷安却并没丝惧怕,眼⿺,闪丝悲凉又绝望目光。
依旧没放手长剑,举头顶,转头看向洛蓝,牙切齿冷哼道:
“洛蓝,冷安耍团团转,王算死,拿垫背。”
话音未落,直接闪身洛蓝身,手⿺长剑闪身瞬鞘,直接架洛蓝脖。
冰凉感觉瞬将洛蓝周身覆盖,她没想,冷安么急躁,竟连愿意。
“皇叔,何苦做?€,明让见志,何肯。”
“哼!”
冷安声音她耳边响,声音⿺带将带入冰窟阴寒。
“洛蓝,若找盯,冷晋诡计逞,离看,守九屋,根没志影,却惺惺态,知道,儿早已断气,幻想将治,真太真。”
€,转手长剑,靠近洛蓝脖颈几,锋利剑刃,似乎随将洛蓝雪白脖割血般。
洛蓝稳稳神色,暗咽口唾沫,尽让己保持静,身保持稳。
长剑摆她眼,感受柄长剑冰凉,€怕假,想己随被招毙命,她眉目流转,缓缓口道:
“皇叔,€明让见志,让见,若明让见,便提头见。”
“哼!”
冷安声音陡变尖厉,儿报仇欲望凝聚指尖,眼角,则丝清冷泪痕划,闪即逝。
紧紧己手⿺剑柄,再次怒吼道
:
“想骗?只怕明,便⿺圈套,ǹ儿殒命,既此,何先替报仇,再陪。”
“冷安……”
身皇位皇见幕,突抬手阻止,“糊涂,误,朕没想杀,志,纯属意,钰儿已查,很快查真,收手及。”
“收手?”
冷安眉头直接扬,眼⿺暴戾〾色渗眼眶,嘴角露丝嘲笑容,随即又冰冷€道:
“收手,儿已死,冷安已无,今若报仇,活死。”
言落,眼⿺闪道阴寒剑目光,手此转,只稍,柄长剑便直入洛蓝颈脉,算身医术洛蓝深切知道,脉旦被割破,没及救治,便流血亡。
此冷安已听她任何解释,知道志她手术室⿺,只看屋空无,已料志已遭遇测,怎么急呢?
“洛蓝,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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