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岐山》 第1章 穷途末路 幽幽紫气悬浮于这黝黑的森林之中，黑紫的气息携带着强大的妖灵之气，穿过树叶的缝隙 自四面八方，如蛇一般爬行至这座森林的中心，汇聚于早早布下的法阵之中，迅速而悄无声息地将一红衣女女子缠绕包裹。 像是被蛇缠身，她四肢麻木，难以动弹，甚至连呼吸都困难，手中方才还紧握的一颗透着紫光的妖灵果，轻易便落了地。 若她此时双目尚还正常，破除这些妖术于她而言不过是眨眼的功夫 可她现在双目混沌，眼前只有厚重的紫黑之气，犹如迷雾，叫她看不清周遭的一切。 更别说动用她最为擅长的定坤眼。 定坤眼是她与生俱来的本事，可定世间万物，无论凡间武器、或是仙术神力、以及现在这不值一提的妖术，她都能定其于不动，再而将其破散，是世间绝佳的防御之术。 可她不知此眼名动六界，早就引六界居心叵测之人虎视眈眈，更不知今日妖族会设计将她带来此地，引诱她触碰妖灵果，用妖气封住她的双眼，叫她这定坤眼施展不得 如今妖气缠身，她犹如待宰羔羊，任由不知是何人的宰割。 此时她心中不免懊悔，为何不多修习一番其他的灵术，即便没有，好歹出门在外带把灵剑，也不至于双眼一封，便毫无还手之力。 罢了罢了 她心想：反正我也是凤凰，不死不灭之身，届时就算在此丢了性命，岐山的灵兽自会得知，也能将我的尸体和灵胎带回岐山，借由灵火浴火重生便好。 只是，可惜了这五百年的光阴，重生之后，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想到此处，她忽闻脚踩枯枝之声，不免心中颤栗，想必就是陷害她之人，不，陷害她之妖现身了。 “这便是岐山神灵凤凰惜九？” 此声色混浊而沧桑，听起来，好歹也是只年纪蛮大的妖。 惜九想。 只是这语气不乏轻蔑和质疑，想必是觉得她惜九不会如此轻易落入陷阱。 “正是，在下在凡间观察她多时，她的凤凰灵力方圆百里便可察觉，绝对不会弄错。” 一个年轻的声音，带着肯定的语气。 惜九闻言不免更加懊悔，下凡一趟，居然忘记掩盖住灵力，难怪路上鸟兽见她，都慌不择路地四下逃窜，叫她找不到哪个动物去问前往城中的路，以至于不小心撞上一棵树，这才掉进妖族地界。 现在一想，那棵树想必是那人的属下故意为之。 被妖灵之气缠着难受，她干脆全身放松，顿时被这妖气带到了半空之中。 悬浮于半空，确实轻松许多，她顿觉呼吸顺畅不少。 她不禁皱了皱眉头：“这妖族的空气，怎么这么难闻？” 惜九这一开口，周遭明显戒备起来。 她便更为清楚的感受到，周围有妖灵的重重包裹，而那只年纪蛮大的妖，就在她的前方几里之外。 若她没猜错，这妖气之所以会汇聚于她，是因为她身下的法阵。 一道很奇怪的法阵。 若是真要取她性命，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定坤眼封住后，她的性命就已是唾手可得了。 她心中不免恐慌起来，她只知妖族向来敌对人族和仙族， 她生于岐山，介于人界和仙界之间，五百年来，受仙族讨好，受人族供奉，两族都将她视为本族人，想拉她入族以壮大族力。 只是她不愿归属于六界任何一界，向来只是对二族保持着友好距离。 即便如此，引来二族仇家对抗也是难免。 但惜九只想过会有妖或者魔取她性命，但没想过，是否有人并不单单想要她的性命。 那他会想要什么？ “果然是凤凰真身，至纯至精，妖术缠身竟还能开口。” 是那只年纪蛮大的妖开口，语气沉稳，给人运筹帷幄之感。 惜九轻叹口气：“不知这位老妖精，你困我在此法阵，所谓何意啊？” 她刻意将语气放的轻挑些，即便心脏猛跳——到了这般穷途末路的境地，说不害怕都是假的。 好歹拖延些时间，从那老家伙口中套出他的真正意图，这样，即便是死，也算死个明白了。 想到此处，惜九不觉有些心酸。 眼下，除非逆转乾坤，她实在想不出事情还有什么转圜的余地。 刚想到此处，只听一把利剑刺破长空之声，后有什么东西裹挟着一股力量而来，惜九只感周遭妖气顿时破散，取而代之的是浓重的仙气 眼前难以看破的重重紫黑迷雾也顿时散开，她被这仙气带着落至地面，在双脚着地之时，一袭水白衣袖手握剑柄从眼前闪过，再定睛一看，身前之景已被一墨发白衣男子的背影遮挡住，只见那男子左手正握着一柄已入鞘的仙剑。 没了妖气束缚，定坤眼的封印也解开后，她觉得轻松许多，后知后觉，才知此时应该欢喜，本以为今日必要葬身此地，却有一从天而降的仙族之人出手相助，她迫不及待地问那位仙君： “你是特意来救我的？” 那人没有立刻回答她，甚至没有转头给个回应，而是面对着法阵之外的一黑紫外袍男子，俨然不动。 惜九便将目光转向那男子 那黑紫外袍男子衣着打扮于其他人显然不同。看面容，也是上了年纪的。且脸颊瘦削了些，总叫人觉得可怖，想必便是那只年纪蛮大的妖怪，也就是今日之事的主谋。 “妖族族长，本尊知道你今日意欲何为，这本是一桩私人恩怨，你如今之举，是想将此事波及人仙妖三族吗？” 惜九眼前的仙君开口，她顿觉此仙定然是在仙界颇具威望，看来今日确确实实是有救了。 只见那妖族族长看那仙君的目光愈发狠厉，看来果真如那仙君所说，确有“私人恩怨”。 “临晔，人仙妖三族关系本就摇摇欲坠，与我区区一个老族长何干？” 临晔？这名号惜九觉得分外熟悉。 “更何况，岐山不属于仙界，这只凤凰惜九如何，又与你仙族何干？” 仙界战神临晔！惜九忽然想起，又听那妖灵族长此言，情急之下一把扯住临晔的衣袖，叫他终于回了头。 “战神，你可不能被他蛊惑，真不救我了。” 第2章 百凰齐鸣 惜九之所以如此，并非有意投靠仙界，而是她现在虽解了定坤眼的封印，但仍身处法阵之中，她的定坤眼无法破除已经设下的法阵，所以只能依靠战神之力，逃离法阵。 临晔对惜九这一举动并无太大反应，只是堪堪回头看了看被她扯住的衣袖，随后像是看破她心中所想般，开口道： “即便本尊想丢下你离开，也得先出了这法阵。” 惜九闻言，这才松开了临晔的衣袖，顿觉有些尴尬，方才一时情急，居然忘记了，他也身陷法阵之中。 虽说她不大理解，临晔方才分明可以不必入阵…… 这心中所想不便开口，惜九只得安静地看着临晔同那妖族族长的对峙。 “今日之事的前因，与本尊有关，亦与人仙妖三界有关，倒是妖族族长你，如今还卷入岐山神灵，是嫌之前的事还不够乱吗？” 前因？惜九来不及多加疑惑，只见妖族族长又没回话，而是抬手施法，她顿感法阵异动。 方才散去的妖灵之气再度从四面八方汇来，惜九见这席卷的妖气，定坤眼下意识开启，虽不能破法阵，却可抵住这妖气，只见她眼眸中亮起至纯灵火，周遭妖气似受灵火震慑，皆定于距法阵边缘三里之外。 临晔幻影剑出鞘的功夫，这些源源不断的妖气已没了动静。 定住妖气后，便是施展灵力使其破散。 他的目光在惜九闪着灵火的双眸中停留半刻，而后忽闻妖灵族长勾唇一笑，临晔猛地转头，只见他一抬手，手中幻化出几只浸满妖血的匕首，瞬时指向临晔身后正专心掐指诀施展灵力的惜九。 几乎与此同时，包围在法阵周围的妖族士兵，手中都幻化出几只同样的匕首，妖力一施，皆无一例外地迅速射向惜九。 惜九的定坤眼开启，进入灵力与妖力斗争的境界，无法正常看见周围之物，只感受到危险，掐指诀的手一顿，又闻临晔声色威严道： “专心施法！” 他话语刚落，手中幻影剑抛出，剑身围绕惜九转一圈，便在她周围分身成无数利剑，随着临晔的施法手势，携着仙力，抵挡来自四面八方的匕首。 惜九双眉紧蹙，手中那简单几步的指诀一时竟如此困难，因为她的周围是如此清晰而猛烈的仙妖二力的碰撞。 紧接着，她两指相通，灵力迸发，周围似鬼魅的妖气顿时破散，妖族地界原本紫黑色的天空现出。 她眼中灵火熄灭，眼前一切恢复正常。 无数幻影剑在她面前又合为一剑，悬于临晔身旁。 方才… 是妖族族长开启法阵的做法吗？ 惜九疑惑，目光越过临晔看向妖族族长，她呼吸一顿——如果是，为何他分明是一副奸计得逞的神情？ 她愈发觉得事态不对——这下好了，八成是中计了！ 临晔显然比她明白的更早，只见他剑不入鞘，直指妖族族长，声色凛冽： “既然本尊出言相劝你不愿听，何不如早些将你的计谋尽数使出？” “不愧是经历过六界混战的战神，对这作战之计倒是很熟悉，只是可惜已经来不及了，若是老朽没猜错，这只凤凰的定坤眼，半个时辰内，可使不了两次。” 临晔神色一动，幻影剑也随之一颤，妖族族长得意的目光落在惜九身上。 果然。 她心道， 果然是之前嘴上没把门，之前六界之人，无论是谁前往岐山请求她施展定坤眼帮忙时，她都是以“定坤眼半个时辰内无法施展第二次”为由拒绝。 一晃五百年过去，六界请求其帮忙之人源源不断，五百年来这个理由早已告知无数人，想必六界只要是消息灵通之人，都知道惜九这定坤眼的弱点了。 她心中不禁扼腕叹息：凡间有云“不作死就不会死”，果然是真的。 惜九在此复盘懊恼的功夫，临晔已经开口： “你既知本尊经历过六界混战，又怎会觉得本尊对此没有半点防备？” 妖族族长那阴险狠毒的目光再度显现，没有再多言，只见他大手一挥，又是无数沾着妖血的匕首自四面八方而来，以及那再度滚滚而来的妖气。 她暗暗握紧拳头，定坤眼施展不得，加上法阵的束缚，仅凭临晔和幻影剑，保不齐他们二人都会葬身此地。 幻影剑再度分身，堪堪抵挡住这第二波匕首，但妖气没有受阻，滚滚而来，眼见就要漫入法阵，将二人包裹。 临晔像是盯紧了时机，在妖气阻挡住妖族族长视野之际，他收起幻影剑，转身便将其递给惜九。 惜九此时正听天由命，准备赴死，忽然一手被临晔塞进幻影剑剑柄，她本生无可恋的神情中多了几分疑惑： “战神你是想让我自行了断吗？” 临晔一时无语：“你今日若真会葬送此地，也定是本尊亲手斩杀。” 惜九：“……” “你是凤凰血脉，你的血可召唤凤凰灵魂，也就是你的先祖，他们遗留下来的凤凰灵力，足以冲破法阵。” 临晔此番话一出，叫惜九眼中顿时亮出光来：“我怎么没想到呢？” 说罢，她见妖气来势汹汹，毫不犹豫地将握住剑柄的手抬起，忍着痛楚，在妖气追来之际划破手心。 手心中金黄色的血液冒出，一直向上漂浮，此刻妖气已蔓延至二人脚边。 临晔抬手扶住惜九，周遭幻影剑极力相护。 惜九此时紧盯着手心血液，开口缓缓道出四字： “万凰归宗。” 不过是顷刻之间，伴随着一声声凤凰鸣叫，那金黄的血液便在二人头顶化作凤凰之形，展翅扫尾间，凤凰火光便将妖气击退几里。 起初不过是一只，而后随着血液愈发多，凤凰灵魂便也愈发多，很快便有百凰于法阵中燃烧鸣叫，那方才气势汹汹的妖灵之气也早已驱散至百里之外。 这凤凰火光于这黑暗的妖族森林中势如破竹，见凤凰之火越烧越旺，惜九从身上拔下一根凤羽插在临晔头上，见他不情愿，便解释道： “凤凰之火难免波及你，此凤羽可保你无恙。” 说罢，便专心看着周围百凰的虚身燃烧，感受法阵的损坏直至破碎。 临晔见这凤凰烧的差不多了，便化出一块手帕将惜九的伤口包好，她只顾等法阵破碎，并不在意临晔此举。 在扎紧手帕后，凤凰之火熄灭，法阵也随之破碎，看着四散的妖灵之气，惜九欢喜地便打算往外跑，以为妖灵族长复杂的神情是在宣告着他计谋的失败，也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后临晔神色沉重的模样。 她一抬脚，身后一只手便抓住她的手腕，稍一施力，她便撞入临晔怀中，他的手紧箍着她的腰，随后像是早有准备般、决绝地向后仰倒。 第3章 残识幻境 惜九本以为会随他跌落地面，可自方才他带着她向后仰倒后，二人像是落空了一般，在一片虚空中不断下坠。 身体被临晔紧紧箍着，她有些慌乱地挣扎，环在她腰间的手便愈发用力，惜九的脸被迫紧贴着临晔的胸膛，除轻快而令她胆战心惊的下坠感外，她还感知到临晔体内强大的仙力。 这等仙力，即便我有与生俱来的强大灵力，也是难以匹敌，去过仙界那么多次，除仙帝外，还没见过这样强大的仙力。本还以为仙界空有其表来着…… 惜九忽然想。 片刻后，二人悬停于半空，幻影剑现身，化为一朵云，让他们身置其上。 临晔松开放在她腰间的手，惜九如释重负，得以从他身上下来，身体触碰到柔软的云朵，她顿时放心，起身。 见临晔立在云朵上，扫视这一片紫黑色的虚空，看着妖气暗暗涌动。 惜九蹙眉：“这是何处？我们方才不是已经破了法阵吗？” 怎么好像又掉进了另一个地方。 “这是已故妖族公主的残识。”临晔答，声色沉稳。 “我们怎会在此？难道妖族族长在法阵之外还设了其他结界？”惜九问。 “不是妖族族长所为，是本尊借他之手，要来此处。” 惜九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道：“方才你现身闯入法阵，是故意的？” 临晔沉静似水的双眼看向她，似是惊讶于她能想到此处。 他颔首，没有开口。 “所以你本可以在外破开法阵救我出去，却要闯入法阵，还要我祭出凤凰之血，是为了进入妖族公主的残识？” 见临晔颔首，惜九只觉得一时怒火中烧，她气愤道： “我说堂堂仙界战神怎会轻易陷于危难，原来是早有预谋，哼！” 她一甩头发，别过脸去。 “你就不好奇，为何妖族族长如此大费周章，要将你困入法阵？” 惜九转头看向他，神色不悦：“他是想取我的血，让我进入妖族公主的残识？” 临晔再度颔首。 难怪他要用匕首刺我，真是恶毒！ 惜九想。 “让我进她的残识做什么？难不成还能把她复活了？”惜九问道。 本是半开玩笑的话语，在看到临晔严肃的眼神后，她不禁一愣： “他真的要复活妖族公主？！” “这便是本尊前来此处的原因。” “怎么复活？可不像是单单要取我的血。” 惜九问罢，临晔抬手向前施展仙力，手掌划过虚空间，一片似镜又如水的正圆立在在二人面前，此物由妖气缠绕，看起来更像是一道可以穿越的门。 “这是妖族公主的残识幻境，幻境之中是她在凡间直至死亡的经历。 妖族族长利用你的凤凰血脉开启残识中的幻境，随后引你入幻境之中，让你和妖族公主的残识合为一体，再度经历一次妖族公主之死 她的残识和你的血脉若是在死之前融为一体，你会被妖族公主的残识吞噬，最后她拥有你的凤凰真身，得以浴火重生。” 临晔说的有些复杂，这样复活妖族公主的法子也不是惜九曾接触过的复生之术，她虽没能彻底明白，但也知道： “你的意思是妖族族长要我代替妖族公主而死，且失去凤凰真身，不得复生？” 见临晔肯定的目光，她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随后咬牙切齿道： “恶毒，实在是太恶毒了！” “不过，今日本尊主动携你入她残识，为的是永绝后患，不是送上你的性命。” 还没来得及再多言，临晔又道： “时间不多了，本尊会携你主动进入幻境，以保你不被残识侵入。” 说罢，临晔准备收回脚下化为云朵的幻影剑。 “慢着！” 惜九抬手抓住临晔的手腕，打断施法。 “这残识既然是你主动进入的，不受妖族族长妖法束缚，想要出去不是也是轻而易举吗？为何还要进入幻境？” 临晔没有开口。 “这个幻境，进去之后，该如何出来？” 惜九问到此处，临晔没有看她。 “这般冒险之事是你们仙界之人要做的，与我这只岐山凤凰没有干系！” 说罢，惜九放开手，准备起身离开。 临晔见时间紧迫，没有多言，施展仙力束缚住她，受仙力禁锢，惜九的灵力挣扎不过，只得大喊： “那妖族公主的残识幻境就是用来夺走我的凤凰真身的，你硬要将我带进去，若是没有出幻境的办法，死的就是我！” “这是仙帝之命，涉及三界，即便是你也不可违抗！” 惜九听临晔语气笃定决绝，见他双目冷漠又无情，心中怒火大旺，便在临晔施仙术带她闯入幻境时气愤道： “我若是出不去幻境，我也不会让你出去，你这个冠冕堂皇的破战神！！！” 惜九本还想继续骂，很快便结结实实地落在了地板上，她毫无防备，身体和地板相撞的痛楚让她叫出了声。 临晔则立在她身旁，背手环顾四周。 身上的仙力束缚明显解开，她得以施展身体，起身也环顾四周。 二人只见身下的木质地板，靠着墙面的普通木床，木窗之下的一方茶桌和几张凳子，正对着木窗的墙下，是一架简单的梳妆台，还有一扇挡在离门口有些距离的屏风，那屏风上，画着的是一片盛开的紫色妖灵花。 很明显，这是一间凡人女子的屋子，但这妖灵花…… 惜九还没来得及细想，临晔便开口： “这是苏苑的房间。” 他话音刚落，便听见外面逐渐向门口靠近的脚步声。 惜九显然也听见了，知道这虽是幻境，闯入他人房内，也不宜被发现，应该及时离开，正准备抬手施法瞬移，临晔便一把抓住她的手，三下五除二地便将她推进了床底，随后他也挤了进来。 “这是清莲宫，修仙之地，随意施法会触动结界，惊动清莲山上的几位师尊。” 床底狭窄幽暗，二人仰躺于地面，临晔虽说的小声，一字一句却听的清楚。 他说罢，便听有房门推开之声，二人不禁屏住呼吸。 第4章 妖族公主 “你刚刚说的人是谁？”惜九在临晔耳边悄声问。 临晔正紧盯着屏风外的门，那门方才被人推开一半后，踏进了一只脚，那只脚顿在半空，便又退了回去，门再度合上。 “苏苑，清莲宫的弟子，即妖族公主。” 惜九灵活地转了转眼珠，又问：“那你是谁？” “那时本尊在凡间历劫，便化身为这清莲宫的弟子。”临晔顿了顿，“苏苑便是本尊那时的情劫。” 惜九闻言，立刻又道：“那就是说你同她很熟喽？” “本尊起初与她并不相熟，是在……” 临晔话音未落，身旁的惜九一侧身，结结实实地往他身上踹了一脚，他的身体便不受控制地向外摔去。 随着临晔头撞上床板的声音，门再度被推开，这回那只脚没有在门槛上多停留，而是踏了进来，接着又是第二只脚。 临晔见状连忙站起身，整理好衣裳，一只拳头在身侧暗暗捏紧。 惜九正在床底捂嘴偷笑，方才临晔强行将她带入幻境，眼下正好报了这个仇，把临晔踹出床底，转移苏苑注意，届时她随便可以找个机会溜之大吉。 临晔只见一水蓝色外衣女子自屏风那面走来，手拿一把朴素的银剑，身材高挑，人虽瘦了些却无弱柳扶风之感，身板笔直，倒是给人精神抖擞之感，那是常年练剑和修习仙术之人都会有的姿态。 眼前的女子他再也熟悉不过，时隔千年，再见那副容颜，他不觉有些恍神。 方才捏紧的拳头立刻松开，他走上前，那女子见了他有些惊讶，开口询问：“师弟，你怎会在此？” 师弟？ 床底的惜九闻言一惊。 听那女子声色虽有惊讶但更多沉稳，倒颇有一副师姐的模样。 可临晔居然是师弟？ 这样一想还是颇为惊讶。 他是在仙界数一数二的战神，能叫他俯首称臣或者受他尊敬的，除仙帝和他的师父外，惜九实在想不出其他仙或人。 如今知道了他在这清莲宫是一个师弟的身份，岂不是能叫惜九好好向天宫里的小神仙调侃一番。 惜九暗喜。 “师姐，我是特地来此处寻你的，见你不在，便冒昧入房中等着了。” 临晔很快改了自称和在惜九面前的高傲姿态，俨然就是一副小师弟的模样。 苏苑双目清丽，见临晔如此说，盯着他那双沉静似水的双眸，眼中露出些许感动与喜悦来。 临晔还没来得及反应她这般神色是怎么回事，她已经扑在他身上，双手环绕住他精瘦的腰，脸颊紧贴着他的胸膛，有些激动地道： “阿晔，我知道你迟早会答应同我一起入山试炼，但你来的如此之快，实在叫人欢喜。” 阿…晔？ yue～ 惜九在床底暗自作呕。 这一举动显然使临晔也为之震惊，他薄唇微张，身体僵硬了片刻，随后反应过来，双手便自然地抚上苏苑的后背。 声音缓慢而柔和道： “入山试炼一事十分危险，我是不想你身陷危难，不过既然你心意已决，我自然要随你一同前去。” 临晔说这话的功夫，惜九已暗暗从床底探出头来，见临晔正背对着她，怀抱美人，细心安抚。 惜九：场面太美不敢看…… 她又看了一眼右边墙上半开的木窗，见窗外不远处有一株高大的树。 又见二人正你侬我侬，这扇窗又正好在他怀中美人的视野之外，她小心翼翼地自床底爬出，又是机灵的一个翻滚，很快到了木窗之下的茶桌旁。 她蹲在茶桌旁，借着桌角挡住身体，一手攀上了那本就低矮的窗沿。 悄悄瞄了一眼仍相抱的二人，临晔的目光正飘到窗下的惜九身上，见她要逃，连忙更加紧抱住怀中的苏苑。 惜九当即露出了作呕的神色。 临晔一记眼刀放完，惜九已双手撑上窗沿，稍一施力，一个起身便顺利地翻了出去。 出了苏苑的房，惜九顿觉呼吸顺畅了许多，借着窗外大树的遮挡，她看了看四周的环境，只见此处不过是几处花丛与木屋，人来人往都是清一色的水蓝色外衣，一条白色发带将头发高高束起，手拿银剑走来走去。 这里景色单调，人也单调，不过周围隐隐约约似有仙气起伏，确实是一处修仙之地。 可惜的是，她在此处没有身份，一袭红衣实在太过扎眼，本想随便施个灵术逃之夭夭，忽然想起此处是妖族公主的残识幻境，想必整个幻境，只有这清莲宫一处地方。 她不知道出幻境的办法，只能等着那个破战神从房里出来，再做打算。 想到这，惜九心中又暗暗骂了临晔几句。 刚在心中骂完最后一句，身后忽然伸出一只手，捂上她的嘴，又出现另一只手，将她连拖带拽地从树底下挪走。 惜九盲目挣扎呜咽了一会后，决定动用灵力，这时身后的人开口了： “别用灵力，会被发现。” 是个男子，声音低沉，像是不愿引人耳目而刻意压低。 这声线熟悉，但她也不敢确定，但倒是没有再多挣扎 到了一处昏暗的房间，身后那人才将他松开。 惜九立刻转身看他，那男子正向她弯腰拱手行礼，声音也恢复了正常： “小仙白祁见过惜九神灵。” “白祁？！” 惜九见他抬起头，他那双桃花眼中带着几分狡黠几分喜悦，嘴角也得意地高高勾起。 惜九：这副贱样看来果然是白祁…… “你不是应该在天上吗？怎么也会入这幻境？” “此事说来话长，但你们闯妖族公主的残识幻境，怎么能没有我白祁呢？” 白祁是仙界第九重天天主之子，仙界有名的花花仙子，向来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惜九初上仙宫时便是他接待，虽然这个仙君花心，但好歹也是重情重义，喜欢玩乐享受的性子也同惜九分外相似，是以几百年时光过去，二人关系甚好。 见他这得意的模样，惜九又看了看他的穿着，正是这清莲宫的弟子的衣服。 “你也曾在清莲宫当弟子？” 第5章 前因后果 “额…这个也说来话长。” 白祁撩了撩脸旁的两根龙须刘海，眼神飘忽道。 这个回答显然让惜九不大满意，白祁尴尬一笑道：“你且听我慢慢讲嘛。” 说罢，一揽惜九肩膀，让她在身后的几捆柴堆上坐下。 惜九环顾四周，才发现这原来是个柴房，周围高高低低堆起的都是被劈的整整齐齐的柴火。 白祁则站在她面前，绘声绘色道： “此次妖族族长引你入法阵，是想借你的凤凰之血开启残识幻境，再让你进入，失去记忆，变成妖族公主，随后便可在幻境之中死去，而后留下凤凰真身和凤凰之血，让妖族公主借你血和真身得以复活。 这个法阵十分复杂，这借你真身复活之术更是诡异至极，所以妖族族长早在五百年前你在岐山出现的时候就有所谋划，而我们仙界贵为六界之首，自然也早就发现了这件事。 本来仙帝打算派几个仙君去警告警告那妖族族长，提醒他你是仙界的贵客，不可对你这岐山神灵图谋不轨，但后来临晔现身阻止，表示应当永绝后患，所以提出了另一个计划。 就是借你和妖族族长之手，与你一同进入幻境，而后找到隐匿于幻境之中的残识碎片，毁灭残识，便可安然无恙离开。” 白祁这一大段讲完，惜九算是明白了前因后果，便问道：“那你怎么进来的？” “因为在进入残识之后还有进入幻境这一环节，所以残识入口不会那么快关闭，若是你们在一刻钟之内没有进入幻境，且没有及时离开残识，就会被其吞噬，无论仙力妖力灵力都会被吸收。 你们一掉进残识之中，我便带领一千天兵天将前来，杀他们个措手不及，暂时困住妖族族长，趁机进入残识，好不容易找到了那片入幻境之门，就看见你们刚刚踏入幻境的背影，来不及打招呼你们走进去了，我紧随其后 谁能想到你们偏偏掉进了苏苑的房间里，而我掉在她门口，她那时正准备开门进去呢，实在是太险了。” 惜九点头：“原来如此，方才苏苑正要进门时又出了去，原来是你拖住了她。” “我其实本不知道你们在里面，毕竟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人家门口，她又刚好在那里，打了个照面，肯定是要问一两句的，所以刚好拖延了时间。 那时聊完我还觉得尴尬打算离开，走出去不远便听到苏苑叫临晔的声音，这才赶紧折了回来，趴在门口偷听呢。” 说到此处，二人不禁同时想起苏苑的那声“阿晔”，强忍作呕。 “根据偷听内容来看，想必此时二人已经确定心意。”白祁接着道。 惜九颔首：“嗯，那这个时候离苏苑死亡还有多久？” “我也不清楚，这你要问临晔了，毕竟是他和苏苑谈恋爱。” 白祁不知是第几声直呼临晔姓名，这才引起惜九注意。 “诶？我怎不知，你同那个战神关系如此好，既可直呼姓名，又可叫你冒死入幻境帮忙。” 白祁闻言，微微挑眉，随着龙须刘海轻轻飘动，他又搪塞道：“额…这个，就是当初在清莲宫的事了…… 不过不让你知道我同临晔关系好，是临晔当时不希望他的计划被泄露，所以嘱咐我不能在你面前提起他， 当初你初次上仙界，本来应该是临晔接你才对，他为了避免与你多加接触而将这风声传到妖族，引起怀疑，所以便托我来了。” 白祁话音刚落，脸上就结结实实地被扇了一个耳光。 “呵，你们这群人几百年来计划那么多，而且我是其中关键。 但我时至今日事发才知道因果，那些妖族的腌臜不觉得心中有愧，你们这些仙界的仙君也不会感到愧疚吗？！” 白祁闻言，一边捂着脸叫痛，一边解释道：“我方才说了，这都是为了不走漏风声不引起怀疑，我们仙界自然会将你护的好好的，将你蒙在鼓里绝对不是有意之举。” “亏我与你将近五百年的友谊，却不知你竟骗了我五百年！” 此处施展不得术法，她只能靠蛮力，下意识地便扯起了他飘在脸边的一根龙须刘海，正在他疼地哇哇直叫时，柴房门忽然被推开，临晔这俊朗的脸出现在二人之间，只见他双眉一蹙：“你们在做什么？” 他边说着，边将门从背后掩上，走到二人之间，惜九不觉松开手。 白祁立刻捂着脸和刘海躲到临晔后面哭诉：“战神尊上，这只凤凰欺负我，呜呜呜呜～” 惜九见状更是怒从中来： “呦，关系真挺不错的哈，当初求我替你挡桃花债的时候都没撒过娇，在他那就会了？” 临晔闻言，无语地看了身后的白祁一眼，他双眼无辜地闪躲。 随后他又冷脸看向惜九：“你这醋吃的未免奇怪了些。” 这一句成功转移惜九战火，她气呼呼道：“难不成吃你和那个苏苑的醋？那还不如吃你和他的。” 惜九话音刚落，只见临晔脸瞬间黑了下来，躲在他身后的白祁听了实在忍不住“噗呲”一笑，随后连忙捂紧嘴。 惜九双手抱胸，哼了一声，别过脸去。 白祁终于正色，走到临晔面前道： “额…那个临晔兄，这想必是惜九会错意了，我同惜九五百年的友谊，因为你的吩咐瞒着她这样的大事，她心又不爽也实属正常，吃醋也吃的是友情的醋 你同苏苑不一样，她若是真吃醋了，确实比吃我和你的醋更加奇怪不是吗？” 见临晔神色有些松动，他便又道：“毕竟你们二人才刚相识不久，惜九一时那么多事肯定也接受不过来，生气在所难免，再说，她本就不是仙界的一员，对你没有仙界的礼仪也实属正常，兄弟这得习惯呐。” 说罢，他拍拍临晔的肩膀，随后又拉着惜九走到一边，缓缓安慰道： “战神在仙界地位甚高，向来是他说一没人刚说二，包括我，所以也不得不听他的命令。 况且此事终究是为你着想，毕竟事情重大，不得出现一丝纰漏，临晔这么做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没有及时告诉你确实不对。 但，也是因为当初仙帝极力请你入仙籍，位列仙班时，你拒绝了，就是外界人，不能光明正大地受仙界保护，自然也不能对仙界中事了解过多，就只能以这种方式，间接保护你了。” 第6章 最后期限（1） 听到此处，惜九神色有所缓和，这确实有她不愿入仙界的关系所在，况且她本不是仙界人，仙界上下却愿意如此尽力救她，若是只揪着这种小事置气，确实有些钻牛角尖。 “罢了，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商量一下，接下来怎么办？”惜九道。 白祁见她松口，顿时松了口气，喜笑颜开，开心地拉过一旁的临晔，道：“惜九问接下来怎么办。” 说到此处，临晔的目光停留在惜九身上： “本尊和白祁在此处都有身份，你没有，便只能躲着不被发现，以免搅乱幻境。” 惜九看了看临晔清冷的目光，又看了看白祁，道：“那我来这里做什么？玩躲猫猫？” “这寻找残识碎片之事，定然需要我们三人合力才行，幸好我在前来幻境之前想到这一茬，便特地在仙界的仙器阁求了一件法宝。” 说罢，白祁便从袖中取出一方手帕来，只见这手帕只是一块方方正正的白布，而在其中一角绣有一支青绿色羽毛。 “一方罗帕，毫无仙气，怎么能算是仙界法宝？”惜九道。 “所有的仙气都被封印在这支羽毛上，若是没有极高修为的仙子便难以察觉。”临晔淡然道。 惜九：“” “正是，这方罗帕名唤无意帕，无需动用任何法术，只要轻轻一挥，就可收纳世间万物，包括你，若我和临晔带着这方罗帕出门，谁都不会发现你，无意之间，你就已经隐身于此了。” 惜九颔首，又摇了摇头： “若我一直在这里面待着，那不是无聊得紧，且在此处不能用自身灵力续命，我就得吃饭睡觉什么的，像个凡人一样做这些事续命了，这些也可以在手帕里做吗？” 临晔闻言，不禁道：“真是麻烦。” 白祁见惜九神色又不对劲，便用手肘顶了顶临晔，以表暗示。 临晔看了看窗外天色，已是傍晚时分，无奈道：“正巧，清莲宫的男弟子都是两人一间，本尊同白祁住一间，在幻境的这段时间，你便同我们一起住。” 惜九来不及再说更多，临晔转身便要走。 白祁连忙问：“喂，你去做什么？” “陪苏苑用晚膳。”他话音刚落，随着门一开一合，他已经消失在柴房内。 白祁：“ 柴房的空气有些浑浊，惜九闻久了略感不适，便道：“把我收进帕子里吧，先把我放到你们房间你再去用膳。” “噢。”白祁应着，便拿起帕子，正准备往她面前一挥，惜九忽然抬手阻止。 “你会给我带吃的回来吧？”见她盼望的眼神，白祁不禁一笑。 “当然会姑奶奶，我带着手帕去用膳，一定给你管够了。” 白祁这么说，惜九便放心地被收入帕中。 ———— 临晔自柴房出来，便向不远处的苏苑房间走去。 正巧见苏苑迎面走来，临晔虽也是水蓝色外衣，但身材修长，远处看犹如翠竹直立，苏苑一眼便能认出，红唇一弯，向他奔来。 临晔在不远处也冲她微笑，知道她这样是会向他怀里撞，便早早伸出手，打算牵住苏苑。 她却是不愿，仍旧奔上前，揽住了他的腰。 “今日听说饭堂有红焖猪肉，我想多吃一些。” 苏苑在她怀里欢喜道，等了片刻，临晔也没有回应，便在怀里抬头看他。 临晔瞥见她双目含情脉脉，红唇娇艳欲滴，环在腰间的手也十分柔软，他顿了顿，反而轻轻推开她，抓住她的手，道： “既然喜欢吃，便多吃一些。” 说罢，便拉着她往饭堂走去。 他的师父昆仑仙君曾说，凡间在六界之中，情感最为丰富，仙界要求仙人懂凡人之情，尤其是爱，如此方能有守护六界之心。 是以千年前，他下凡历情劫，化身凡人爱上苏苑，与她从相爱至阴阳两隔，经历了人世间七情六欲，懂得“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这三悲之苦。 那时历劫归来，众仙皆言他已将凡人之情了然于心，但他似乎一直没有注意到，师父从未如此对他说过。 是觉得没有必要，还是因为其实他并没有真正懂得？ 若他真的懂，在曾经逝去的爱人向他奔来时，向她诉说情话时，他内心竟毫无波澜。 或者再往前一些，得知妖族族长打算利用惜九复活苏苑时，他当即决定制定计划，彻底毁灭苏苑残识，让她完完全全消失于世间。 若是真的爱她，会不会对此有所犹豫？ 他不解。 或许是因为那时历劫变数太多，他根本没有圆满地历完劫才会如此。 临晔如是想。 不知何时已经到了饭堂，二人一起打好饭菜，入座吃饭。 在临晔正附和着苏苑的话时，见白祁端着饭盘从他们面前经过，只见他龙须一甩，还是一副不正经地模样，开口调侃道： “师姐虽然好，但是等下也要记得早点回房间啊！” 苏苑闻言脸一红，半嗔怪道：“这么没正形，少开玩笑了！” 白祁装作在意地摇了摇头： “果然，同样是师弟，临晔就是你的心头血，我这个师弟只有远远地看着你们在前往饭堂的路上深情拥抱的份。” 见苏苑瞪他，临晔给他一记眼刀，白祁立即笑道： “哈哈哈不打扰你们了，临晔等下回来的时候记得给我带几个馒头什么的，我吃完饭着急回去做功课，就来不及抢那饭后甜点了哈，谢谢！” 说罢，白祁一溜烟似的便跑了，不知躲至了哪个角落吃饭。 “真是奇怪，他不是一向爱凑热闹吗，怎么这下便走了？” 苏苑对临晔道。 临晔想起方才他衣袖间若隐若现的白色手帕一角，以及方才他的眼神与言语，顿时明白了什么，只是淡淡道： “许是怕今日练的功不过关，又叫师尊责骂，打算早点回房练习。” ———— 惜九环顾四周，发觉这二人间和单人间属实大不一样，男弟子的房间和女弟子的也截然不同。 尤其是大了许多，只见这房内，没有挡着门的屏风，茶桌方方正正地摆在正中间的一块厚厚的地毯上，周围摆着四张凳子，两边墙上是紧闭的木窗（白祁为了防止惜九被发现特地关上的），再往里走，踏上一小节阶梯，便是一整张双人床，被白色窗幔层层罩住。 “双人床？” 惜九见此，不禁想象临晔和白祁一同睡在床上的情景，顿觉有些刺激。 第7章 最后期限（2） 惜九没有再多遐想，她瞥见床后的木墙一角，有一道小木门。 她感到好奇，便走上前推开门，只见门外一片木头和竹子交叉围起的院墙，这墙高八尺，惜九无法看到外面，外面的人自然也无法看见她。 她顿时放心地走下几节木质阶梯，见院子一角生了一棵上好的桃花树，那桃花树下，是一圈石头围成的小温泉，其中热气蒸腾。 顺着一条小碎石路走过去，走过四处种满的花花草草，她看见了温泉的全貌。 “嗯……虽比岐山的大温泉和数不胜数的小温泉有些逊色，倒也是个泡澡的好地方。” 想到泡澡，惜九不觉挑眉： “他俩会不会……？” 不知不觉又想入非非，她不禁自言自语： “这哪是双人间，分明像是夫妻俩的小屋子。” 她转了一圈院子，除发现靠房间的一角有个茅房，还有几个装满水的木桶外，也并无更多特别之处，很快便又走回了房间。 走到茶桌前，她自顾自拿了茶杯，倒了杯茶来喝，终于想起她自己来： “诶？那我住在这里，这些东西岂不是要与他们共用？” 三人一起睡觉，三人一同泡澡的画面浮现在脑海，这回她连忙摇头： “太吓人了。” 忽闻门外脚步声，惜九怕不是临晔或白祁，便连忙往那张双人床的床底奔去。 只见那人踏进门来，随后立即转身合上门，颇为小心翼翼地向四周叫： “惜九，惜九，惜九……” 听是白祁的声音，她放心地从床底爬出来，将方才被甩至身前的长发撩到脑后，向白祁道： “回来的挺快嘛。” “这不是怕你在这里待太久被人发现，还是赶紧回来看看好。” 白祁一边答着，一边走到茶桌前，掏出袖中的手帕。 惜九知是白祁给她带的吃食，便连忙走上前，在方才的位置坐下，对白祁带来食物翘首以盼。 只见他将无意帕一挥，桌上顿时出现了一盘切丝黄瓜、一盘青菜、以及一碗米饭。 惜九见了，脸上期待的神色顿时变成了失望。 “这清莲宫的食物都这么朴素？” 白祁尴尬地挠挠头： “额，确实如此，本来还有一样红焖猪肉，可惜我去的晚了些，那时已经被抢完了，我自己都没吃着呢。” 白祁委屈。 惜九无奈： “好吧，许是因为你先带我来房间才去晚了，明天！明天一定要抢到肉！” “嗯！” 见白祁坚定的眼神，一副使命必达的模样，惜九放心，接过白祁递来的筷子，大口吃了起来。 确实是饿了，自被困在妖族，再到进入幻境，也不知已经过去了多久，况且在此随意施法会被发现，她只能隐藏灵力，这副人形的躯体没有及时受到灵力支持，自然会受不住，会饿会累。 白祁带回来的吃食不多，毕竟是偷拿的饭堂的饭菜，甚至碗筷，他不敢多拿，若是被发现，搞不好遭人怀疑。 清莲宫平白无故多了个人，被发现的可能相当大，只能在这几日多加小心些，以免被人发现端倪。 “害，总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若是能让你在此处有个身份就好了。” “幻境之事，按理来讲是不得随意变动的，若是我对幻境影响太深，发生不好的变故，岂不是很容易前功尽弃？” 惜九将一根青菜塞进嘴里，如是道。 白祁颔首：“其实本来临晔也打算就按妖族族长说做，让你在幻境变成妖族公主苏苑，随后我和他再闯入幻境，但此事风险也很大。” “这风险从何说起？” 惜九一边扒米饭一边问道。 白祁娓娓道来： “你如果被妖族族长安置在幻境中苏苑体内，我们再冒险闯入幻境，那时的你的真身就已经和苏苑残识紧密相连了，并且丧失记忆，不得不成为这清莲宫众人口中的苏苑，并且爱上临晔，最后造成死亡的结局 如果在这一过程中，我们出手阻拦或者妄图收集残识，毁坏幻境，我们就必须在那之前将苏苑的残识和你的真身之间的联系切断，这相当危险。” “既然是用妖术建立的联系，那并不难切断才对。” “不是切断联系很危险，而是一旦试图切断联系，妖族族长就会察觉，情急之下，说不定会提前毁坏幻境，幻境毁坏，我们会和残识一起消失。” 惜九颔首： “这确实像妖族族长这种亡命之徒会做出来的事，幻境毁坏，他一举便可灭了战神和我的真身，确实是个好法子。” 白祁一时激动起来： “还有我呢，第九重天天主之子，我要是也死在这里，九重天肯定也会大乱。” 见白祁自负又犯贱的模样，惜九忍不住怼他： “我记得临晔是在九重天降世的，他死了，貌似九重天才会乱。” “你们这般吵架之声，我在门外三尺便可听到，真是不怕被人发现。” 临晔忽然推门进来，又迅速合上门，开口打断二人对话，这一出口便是冷言冷语。 惜九无语。 “嘶……”白祁眯眼，发觉不对劲，“我记得之前你可是要和苏苑待到很晚才会回来的，怎么这下……” 临晔在二人之间的座位上入座，正准备拿起茶杯，却又顿了顿。 “这之前已是千年前，况且，我为何要对幻境之人过于留恋。” 临晔说罢，不等白祁答话，便将修长的手指探向惜九的茶杯。 惜九立刻也抓住茶杯，二人之手在茶杯上僵持。 “你做什么？”惜九警惕道。 “这是我的杯子。” 临晔不知是为了符合在此处的身份，便将“本尊”这一自称改成了“我”，但声色中的威严不减。 “你的？”惜九一时觉得可笑，“上面写你名字了？” 临晔没有立刻答话，稍一使力，便从惜九手中夺过杯子，冷着脸将手再一挥，将其中的半杯茶洒到地板上，茶杯随着他手指的挑动而翻转，露出底部，上面正清清楚楚地刻着一个“晔”字。 “刻了。”他淡淡答。 惜九既震惊又无语。 她连忙翻看其他三个杯子，都未见刻了什么字。 “你有洁癖吗？茶杯都要刻名字。” “哈哈。”白祁忍不住笑了，“我若是没记错，这套茶具是苏苑所赠，亲手在其中一个杯上刻了他的字，叮嘱他以后都用这个杯子喝茶。” 惜九：yue～ 第8章 最后期限（3） 临晔见状，表情并无异动，抬手拿过茶壶，倒了杯茶。 随后道：“说正事，入山试炼快到了。” 白祁一惊：“具体还有多久？” “两日。” 瞧见白祁如临大敌的模样，惜九不禁放下碗筷，好奇问：“为何如此……？” 白祁看了看临晔的脸色，道：“你还是问他吧。” 惜九看向临晔，他清冷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片刻，他道： “千年前，我下凡历劫，同苏苑在清莲宫相识并相爱，并同苏苑入山试炼。 清莲宫后山妖兽遍布，我们在那里遭遇妖兽之王，她被其妖识迷惑心智，屠杀清莲宫全宫人。 仙界发现端倪，召我回仙界，恢复我的记忆和仙术，告知我她是妖族公主，命我斩杀她。” 临晔言简意赅，语气平淡，将他历劫之事说了明白。 “这便是你的情劫？”惜九问。 “正是。”临晔拿起茶杯，饮了一口茶。 惜九虽对他竟连她用过的杯子都不洗直接喝茶这一举动感到奇怪，但仍继续道： “确实是司命星君会写的本子，若是你没有及时被仙界恢复身份，怕不是那一日你也会死在她手上。” “诶这我倒没想过，死了不是正好，历劫归来便好了。”白祁恍然大悟道。 “这不一样，她是妖族公主，加上妖兽之王的力量，届时死的不只是我的凡人躯体，更是我的仙体，也是因此，仙界才会出手。” 白祁：“诶我怎么不知道？” “你当时不在清莲宫，在山下酒楼醉酒三日才醒，逃过一劫。” 白祁：“噢……” “总而言之，当务之急，我们需尽快寻到妖族公主的残识碎片，这两日便是最后期限。”临晔正色道。 “其实我还有疑问，司命怎么会将你和妖族公主绑在一起历劫，而且还让她入山试炼受妖兽之王控制？”惜九道。 “妖族公主死后，妖族和仙族人族结仇，事情一时多了起来，况且命簿上的事，本就不受控制，自此仙界就没再追查。”临晔答。 惜九：“好吧。” “这两日我们应该怎么找残识碎片？”白祁问。 “残识本是生于苏苑体内，若是在某地情感强烈或留下深刻印象，就会分化而出，留在那出，成为残识的一部分，那便是残识碎片 只是后来苏苑死后，这些残识碎片被妖族族长收集凝结为完整残识，结合留存于尸体内的记忆，造就了此幻境，幻境一成，残识碎片便又分散在幻境各处。” “那估计也是在你说的什么情感强烈或者留下深刻印象的地方了。”惜九自信道。 白祁：“那残识碎片有几个？” 临晔摇头：“我不清楚，毕竟起初收集碎片的是妖族族长。” 惜九失望：“那我们要找到什么时候？” 临晔：“不过，在残识收集完成后会自动凝结为完整残识，那时我们便能知晓。” 白祁显然有些困了，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随后道： “那你最了解苏苑，一定知道那残识碎片最有可能在何处。” 临晔看了看白祁又看了看惜九，二人脸上都是明显的困意，他便道： “我知道几处，明日再去寻。” “好！”白祁即答。 说罢他便起身：“我去洗澡。” 惜九反应过来：“我也要洗！” 白祁一顿，有些苦恼：“我的天差点忘了。” 他坐回原处，问临晔：“她怎么办，吃饭我可以解决，那洗澡睡觉什么的……” “我们在幻境待不了几日，你且穿着我和白祁的衣服，后院的温泉可以泡澡，那里的水看着平静，实则是自由流动，过了一定的时辰自然便更新，所以不必担心洗澡的问题。” 说罢，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从袖中掏出两个馒头来，放在桌上。 惜九略显惊讶：他有这么好心？也会给我带吃的？ 只见临晔看向白祁：“你叫我带的。” “你不拿出来我都忘了，这当然是特意让你给惜九带的，这是饭堂的饭后甜点，我来不及给她带，但我光带这些东西她肯定吃不饱，所以托你喽。” “猜到了。”临晔神色淡然。 “谢谢。”惜九拿过那两个馒头，双眼亮晶晶的，冲他明媚一笑。 临晔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一瞬，随后道：“看来五百年来，还是懂了些礼仪。” “哼，那当然。”惜九傲娇道。 白祁见二人大有冰释前嫌之意，颇感欣慰。 惜九忽然想起了什么：“我不确定，所以问一下，我们是一起睡吗？” 临晔闻言，身体一僵。 白祁点头：“这我没意见，在仙界的时候，我们经常一起睡。” “经常一起睡？”一向没什么情绪的临晔这回语气中也不觉带了些惊讶。 白祁反而满不在意地点头：“对啊，还有司命星君，我和惜九很喜欢在司命殿找他喝酒，喝醉了就在他的床上一起睡了。” 惜九：“嗯，我喜欢听司命讲命薄里的事，便经常去那里。” 白祁：“我是经常去司命那里打探她的消息的你知道的。” 惜九：“我在岐山时也喜欢和那些灵兽一起睡觉，临晔你莫不是没有和别人一起睡过觉？” 白祁：“怎么可能？他在这里的时候就天天和我一起睡，只是在天上的时候没有罢了。” 惜九：“其实若是叫我同你单独睡，我可能还不愿意，多了一两个人，我反倒觉得没什么了。” 白祁：“确实，除了临晔，我也只会和她单独睡。” 他空中的“她”，是个没有名字的女子。 白祁说罢，还不觉花痴一笑。 惜九（无语）：“又是她……” 临晔被二人说的已没有了耐心，茶杯咔的一声砸在桌上，二人顿时安静，只见他直截了当道： “我睡中间！” 白祁见临晔这副生气的模样，一时不解，只得应道：“噢。” 惜九奇怪：怎么了突然那么大脾气？ “惜九你先洗澡，我去衣柜里给你找衣服。” 说着带惜九翻起衣柜来，一边翻着一边道： “临晔这样吧，你给一件，我给一件。” 说着把临晔的一件水蓝色衣服丢给了惜九。 临晔：“随便。” 过了一会白祁又道： “可能大了些，针线在哪，我得改改。” 临晔：“自己找。” 第9章 残识碎片（1） 是夜 温泉内水汽氤氲，泉边的石头上散落着惜九火红色的外衣，她一丝不挂地泡在泉内，准备好好享受这泉水的舒适，忽然感到左手上的一丝刺痛。 “嘶～” 她抬起左手，看到那被一块手帕绕住的手帕渗出血丝来，这才想起来。 “这伤口怎么还在？” 她解开手帕，记起这是她为破法阵时，用临晔的幻影剑割开的口子。 那道伤口不深，只是触了这温泉水，想必是刚愈合的伤口又裂开，才渗出血来。 她又看了看那块手帕，是临晔的。 这令她记起当时百凰齐鸣时，她忙着看那些燃烧的凤凰之灵，居然没怎么在意临晔为他绑上的手帕，以至于一直忽略到现在。 现在想想，在她与他吵架前，临晔似乎并没有那么讨厌，甚至有些，老父亲般的温柔？ 想到此处，她撅了撅嘴：“是他先欺骗我的…” 迫于手上的伤口，惜九没有泡多久的澡，很快便换了衣服，解开木门上的锁并推开，走进房间。 白祁正拿着衣服，一副在门口等了许久的模样，见她身穿水蓝色外衣手拿换洗下来的红衣进来，便连忙道： “姑奶奶终于出来了，我困死了，怕不是等下得睡在温泉里。” “换洗下来的衣服放哪？”惜九问。 白祁指了指一旁的木盆：“放那。”说罢便推门出去。 惜九一边看着在不远处茶桌上饮茶的临晔，一边将衣服放至木盆内。 顺便看了看身上的衣服，道：“不得不说白祁你倒是贤惠，这衣服改得刚刚好。” 院门忽然一开，只见白祁在外半掩着门，探出头看着惜九道： “这临晔的衣服比你的大了刚好两码，自然好改。 哦对！你可不许偷看！” 惜九先是吓了一跳，随后蹙眉，嫌弃道： “你恶不恶心？我才不看！留给你那个她看去！” 说着，把白祁推到门外，随后锁上门。 “没穿好衣服别进来！” 白祁：“哼！” 随后白祁定要跟她赌气似的，也在外用力将门一锁。 惜九：“切！” 惜九一甩头，见临晔方才抬起头，这下又低下头，目光落回面前不知什么书上去。 “明明在偷看……”惜九小声道。 说完，她从怀里掏出方才特地洗干净的手帕，走向临晔，入座，将手帕递给他。 “我刚才泡澡才发觉这手帕还绑在我手上，现在物归原主。” 临晔的目光没有停留在惜九右手拿着的手帕上，而是道。 “我记得你受伤的不是这只手。” “对啊，是这只。”说罢，惜九抬起桌下的左手，将手掌面对他，还晃了晃。 “原来没愈合啊。”他淡然道。 惜九这才反应过来，临晔方才说这话，是为了看她的手。 “是啊，我也很奇怪，我是凤凰，自愈能力很强，这道小伤口，在入幻境前就该愈合了。” “幻影剑的伤口，自然没有那么好愈合。” 临晔说着，拿过惜九手上的手帕，又抓过她的左手手腕，如当时一般，低头，不紧不慢地将手帕覆上她的伤口，随后在手背扎紧。 “在此处不能施法，你且绑着这手帕，手帕上尚存我的仙气，至少可以保证的你伤口不再加重。” 见他低眉，发觉他一向凌厉的剑眉居然也有些柔和，那双薄唇似乎也没有那么凉薄。 “本以为战神的双手，只会屠戮才对。” 惜九忽然道。 她说的真诚，不带恶意。 这本是越界之言，临晔听了，竟也没有反感。 “若不是为护佑六界，谁会愿意生出屠戮？” 临晔绑好最后一下，便道， “这是我的师父昆仑仙尊所言。” “所以我才不愿意入仙籍，仙界是六界之首，仙界中人都需担负护佑六界的使命，那也太累了 之前仙帝还说我要是入了仙籍，便给我一个位高权重的位置，让我如你一般，受六界敬重仰慕 那我更不愿意入仙籍了，本来神仙就累，当个位高权重的仙岂不是累上加累？” 惜九不知为何突然打开了话匣子，但说到此处，忽然发现眼前正是个位高权重的神仙，连忙改口： “我是说，当个位高权重的神仙……挺好的……跟仙帝说的一样，受人敬重仰慕。” 临晔见她略显慌乱的模样，不禁勾唇一笑。 惜九一惊：这怎么还笑了？还笑的那么……好看？ “凤凰本就是万年才降世一次，加之你体内的凤凰灵力至精至纯，若是训练的好，能力比起我，有过之而无不及。 仙帝急于加强仙界力量，迟早有一日，会将你的名字刻入仙籍。” 惜九一脸不信： “那个仙帝八成是老了看花眼了，我都五百岁了，也没见灵力有什么强大的，倒是这定坤眼挺好用的。” “玉不琢，不成器。” 惜九还打算说什么，白祁推门进来，将换洗好的衣服往惜九方才丢下的衣服上一丢，见二人聊天聊得十分和睦。 便调侃道： “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在外面没听到你们吵架的声音就已经很惊讶了，想不到聊天还聊的那么开心。” 临晔没理会他，只是道：“你泡个澡比惜九时间还长？” 白祁眼神澄澈又无辜： “我一直都这么长时间的，之前都是和你一起泡澡，你没发现吧。” 惜九震惊地掉了下巴。 随后捂嘴：“想不到你们真的是一起洗澡。” “只是在我尚是凡人时。” 临晔冷脸，拿起换洗衣物，推门入了院子。 “我们当然是一起洗澡，方才不是说了，在清莲宫时，还会一起睡觉。” 白祁走到惜九面前坐下，毫不避讳道。 只听那道木门外传来临晔沉闷的声音：“闭嘴！” 白祁无奈摆摆手，闭嘴了。 惜九偷笑。 “真不知道有什么的，若是那五百年临晔不事事都叫我来顶替他，说不定你、我、他早就三人一起喝酒睡觉，逍遥快活了。” 白祁道。 说着给自己和惜九倒了杯茶。 惜九好奇：“在仙界，临晔有什么事要见我，都是你来顶替吗？” 白祁点头：“是啊，不是说过了，是为了防止走漏风声，被妖族族长发现端倪吗？” 白祁着急地将茶一饮而尽：“我不聊了，去睡觉困死了。” “我也困。”惜九说着，打了个哈欠。 “不行你得等临晔洗完澡，他说要睡中间，不然等下他不好趟进来。” 惜九：“……” 她满不在意，待白祁爬到床的最边缘入睡时，惜九也在床的另一边躺下。 “等下让他自己踏进来不就好了。” 惜九说道。 白祁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惜九不知是不是被他传染，很快也感觉眼皮重的紧，进入梦乡。 第10章 残识碎片（2） 洗完澡出来的临晔，将换洗下的衣服往白祁方才的衣服上一丢，见屋内虽烛火通明，那两人却早已在床的两边熟睡。 “果然……”临晔不禁开口。 他无奈地拿起蜡烛剪将蜡烛一一熄灭，随后抬脚跨过床边的白祁的腰，轻手轻脚地往惜九和白祁之间的空隙躺。 好不容易平躺下来，他长吁一口气。 忽然发觉离惜九近了些，便往白祁那边挪了挪，没过多久，白祁从侧身转为平躺，他的肩膀正挤着临晔，临晔无奈地又往惜九那边稍微挪了挪。 屋内黑暗，他只能凭借惜九轻微的呼吸声来判断与她的距离。 在他终于感觉躺得正好时，随着衣物和床铺摩擦之声，惜九的呼吸声陡然逼近，他一时屏住呼吸，仍保持着平躺的姿势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堪堪回过头，忽然发觉她的脸孔近在咫尺，她这时面对着他而睡，不知哪里来的微弱的光正点亮她的脸，或许不明了，但轮廓清晰。 惜九合眼熟睡的模样格外乖巧，眉眼柔和，鼻尖小巧，一张樱桃小嘴微张，伴随着胸膛微微起伏，有着平缓而有规律的呼吸。 临晔看着她的脸，不觉出神，目光比平常多停留半刻。 随后他似想起了什么，伸手自怀中探了探，是一支凤凰之羽，正亮着微弱的红光。 不知是不是因为她的脸正对着他的衣领口，自其中泄出的光才刚好点亮她的模样。 他记起当时百凰齐鸣，惜九忍痛从身上拔下一根凤凰羽毛，颇为失礼地往他头上插。 他那时正忙着动用仙术防御凤凰之灵燃烧对他带来的灼伤，惜九忽然此举，他本是抗拒，直到她说—— “凤凰之火难免波及你，此凤羽可保你无恙。” 他承认当时有些愣住，因为这一愣，竟然由着她将凤羽插进头发里。 后来不知何时便取下了凤羽，收入衣物内，直到方才解衣洗澡时，凤羽掉落，他才发觉。 至于这红光…… 在百凰齐鸣时它也亮了红光，方才在院子里却没有。 临晔猜测，或许是靠近这凤羽主人一定距离，它便会亮。 他不禁又看了看惜九，她仍熟睡着，不过很快又将身子背对着他而睡。 另一边的白祁很快也又侧了身子过去。 临晔无语：若是他们这样睡觉，加上司命，半夜会不会打起来？ 想到此处，他不禁皱眉，满脸不解。 很快他又正色，将凤羽重新放入胸口处，他再度长吁一口气。 幻影剑出自有万年寒冰的剑器冢内，不同于后来进入剑器冢的武器，它集寒冰之力自然而生，所以寒气凌厉。 那时他使出幻影剑抵挡四面八方而来匕首时，幻影剑已分身将惜九包围，换作旁人，离它如此近，定然免不了会受到幻影剑的寒气伤害，但惜九安然无恙。 不仅如此，临晔将幻影剑递给惜九时，他虽用仙力克制了它的寒气，但由它留下的伤口，或多或少会产生冻结手掌，且伤口愈深的效果。 可不是惜九手上浅浅的一道口子那么简单 。 是幻影剑对惜九比较亲近便不愿伤害，还是惜九真的全然不受幻影剑寒气影响？ 临晔不解，但也没有多想，很快便也沉沉睡去。 次日，清晨。 “咚咚咚。” 敲门声轻轻响起。 身为这清莲宫的不明人物，惜九最为警惕，立刻睁眼，急得左看右看。 “咚咚咚。” 第二声敲门声响起，这回的声音透出敲门之人的犹豫试探。 惜九连忙转头看了看身旁的临晔，随后一惊： “我天！我还以为是尸体！” 她从没见过谁这样睡觉——平躺于床上，双手交叠置于小腹。 但她见过棺材里的死人，临晔这姿势简直与其一模一样。 说完惜九连忙捂住嘴，看了看门口，庆幸好在方才声音有在刻意压低。 “咚咚咚。” 第三声敲门声起，这回声音显然带了急躁。 惜九更是急了，抬脚用力踹了临晔一脚，随后翻身转进床底。 被踹了一脚的临晔撞上身旁的白祁，二人相继醒来。 临晔看了看空荡荡的床边，立刻反应过来是惜九所为，来不及生气，门口传来第四声敲门声。 他意识到或许是他起晚了，无奈，他带着困意起身，准备下床，与此同时，门被推开。 他一边走下床，一边看向门口。 是苏苑，她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推开门，踏了进来。 临晔愣了一瞬，苏苑的红唇在脑中闪过，随后是些七零八碎的细节—— 若他没记错，现在是清晨，未到清莲宫弟子起床练功的时辰，苏苑特意早起，为他做了桃花酥。 此前凡人临晔因担心苏苑入后山会遇到危险，便不同意她入山试炼，二人因此吵架。 第二日，便是战神临晔和惜九一起掉入幻境，落在苏苑房内那一日，临晔在她房中等她，答应苏苑入山试炼，她很开心。 所以今天早上，便做了桃花酥，给临晔当早膳。 然后，临晔若是没记错，在白祁走后，他吻了苏苑。 现在已经过去千年，他不记得那时身为凡人，为何会吻她。 太猜测，或许是因她即便身为师姐，却愿意为所爱之人早起做美食，而受到感动吧。 他也不记得那个吻是什么滋味，只记得吻的投入，因为无论是身为凡人还是身为战神，那似乎都是他第一次吻别人。 “我猜到你还没起床，但我为你做了桃花酥，若是再不尝尝看，就到了起床练功的时辰，来不及趁热吃了。” 苏苑提着食盒，一边笑着一边道。 她自顾自地走到茶桌上坐下，将食盒放在茶桌上，脸上不乏疲惫，但带着笑意看他。 临晔回过神，向她走来，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下，道： “你做这桃花酥，是不是用了许久。” 不是疑问，是肯定。 “那当然，师姐给师弟做美食，当然要早起。” 苏苑带着笑意道，红唇丰盈，笑得勾人。 临晔眼前不觉闪过昨夜惜九感谢他时，薄唇一弯，笑意盈盈。 他见过苏苑许多次笑，但无论如何笑，他都记不大清。 但认识惜九不久，只见过她笑一次，却印象深刻。 让他印象深刻的不是那双唇，而是她亮晶晶的双眸。 为何，会如此不同？ 临晔不觉自问。 第11章 残识碎片（3） “那师姐口中的师弟，包不包括我嘞？” 白祁从床上走下来，和临晔一般，也还是一副困意，但仍然不忘开玩笑。 “这桃花酥自然只给临晔小师弟一人。” 苏苑说完这句甜腻腻的情话，不止白祁在暗暗作呕。 床底的惜九听了：yue～ 唯有临晔不为所动，他仍想着方才的问题—— 是苏苑有端倪，还是惜九有端倪？ …… 莫不是我有端倪？ “那我先和白祁洗漱一下，再来尝尝。” 临晔柔声对苏苑道。 苏苑点头，临晔便起身拉着白祁走向那通往后院的小门。 在床底的惜九看着二人的脚正挪向木门，惜九不觉在床下缩紧了身子—— 他们去洗漱，房间里不是就我和苏苑两个人了？完了这可不能被发现。 幻境之人罢了，何必想那么多？ 临晔心想。 “反正没有我的份，我洗漱完就去练功了，哼！” 白祁仍装着和临晔斗嘴，正打算打开木门，忽然看见脚旁的木盆，那是他们昨天换洗的衣物。 他一时瞪大了双眼，身体僵硬。 苏苑正在桌上撑着手，看着他们。 惜九的衣物虽被他们的衣服遮盖了大半，但仍然露出一小片，那火红色的布料，在清晨的房间内，是格外显眼。 他立刻弯腰捞起那个木盆，想着苏苑八成看见了，便在嘴里念着： “诶呀，昨天的衣服又忘记洗了。临晔你看看，你的红色肚兜都还在。” 他一边说着将惜九的红衣往里塞了塞。 临晔自然也是发现这一漏洞，但本没想着白祁会如此说。 一时震惊又生气：“你这个年纪穿肚兜？” 一边说着，一边将白祁推进木门内。 白祁不忘留下一句：“哈哈说错了是你的里衣。” 只留苏苑在茶桌上看着墙边的二人发笑。 院内。 白祁立刻慌张道： “我的天，这苏苑怎么一大早就过来，我怎么不记得那时有这茬？” 太胡乱把衣服塞进一旁的空木桶里，特意将惜九的衣物压在桶底，随后取了另一边的木桶的水，装入木盆内，算是洗脸水。 “你自然不记得，因为你洗漱完便离开了，只留我与苏苑二人在房内。” 临晔正拿起一旁木杆上搭着的两块帕子往水盆里丢，一边道。 白祁：“噢，那我等下就直接走了。” 白祁说着，一屁股坐在木盆旁。 临晔随后盘坐在地，修长的手不紧不慢地将两块毛巾浸湿。 忽然想起什么：“昨夜惜九洗澡，用的谁的帕子？” 白祁：“我怎么知道，没给她帕子，八成是用自己的衣服喽，好像她也没洗头，不怎么需要用帕子吧。” （惜九：…… ps：昨夜惜九确实没洗头，因为发现没有帕子，也是用自己的衣服擦的身子。 顺便暗暗骂了二人几句。） “今晚给她找一块备着便是。”临晔淡淡道。 白祁忽然一惊，抬头环顾四周： “对啊，我一觉醒来都没看见惜九，也不在后院，她去哪了？” “八成躲在床底，毕竟踹了我一脚后没一会，苏苑便开门了，定然来不及躲到后院。” “哈哈！她还会踹你！” 白祁一边把帕子往脸上擦，幸灾乐祸地笑着，同时不忘压低声音。 临晔冷着脸将没拧干的毛巾往白祁脸上一甩，被甩了一脸水的白祁笑得更是开心：“哈哈哈哈……” 苏苑不知道为啥在房间里转来转去，叫床底的惜九如坐针毡。 却忽然听见后院传来白祁高兴的不得了的笑声，听不清说话声，这笑声倒是清晰可闻，她一时捏紧了拳头，心道： 白祁你是不是太开心了点？（咬牙切齿） 苏苑的衣摆从床的边缘飘过，惜九警惕地盯着她的脚，只见她走过摆在离床不远处的一盆水仙，惜九的目光顿时被一发着紫蓝色光的物什吸引。 她定睛一看，那处有一块若隐若现的、像极了水晶的东西，正在那水仙的绿叶下飘飘乎乎。 她愣了愣，再仔细看看，根本不是什么水晶，就是一块由意识结合妖力凝成的东西，所以才会看着飘渺，若隐若现一般。 很快她便反应过来：我天，这还能是什么？不就是残识碎片吗？ 惜九一时激动地几乎想要爬出床底，但很快克制住，立刻便收回伸出一半的手。 随后，后院门推开，惜九在床底转头，看向那木门先后走进来的两双脚。 随后便听苏苑道：“阿晔快来尝尝，不然凉了。” 临晔应了一声：“好。” 便加快脚步走向茶桌。 惜九便认准了后面那双脚，伸手用力一抓。 白祁此时正说着：“那我先……” 他本想说“那我先走了”，脚腕忽然被床底伸出的手抓住，一时没站稳，往床上一跌，这剩下两个字更是生生咽了回去。 苏苑见状，问道：“白师弟，你是崴脚了吗？” 临晔见状，顿时明白一切，便揽过苏苑的肩膀，柔声道： “别管他，估计还没睡醒。我想吃桃花酥。” 白祁尴尬一笑，掩饰道：“这被子没叠好，我叠一下。” 见二人没管他。 白祁立刻将头探向床底。 太不敢说话，只冲惜九挤眉弄眼，又悄悄指了指苏苑，但凭着惜九和他五百年交情，她很快明白他的意思： “姑奶奶！人苏苑还在呢！” 挤眉弄眼完，白祁很快又直起身假装叠起被子来，虽然这被子他们三人昨晚根本没用。 见苏苑仍旧含情脉脉地看着临晔，临晔正张嘴吃着那桃花酥。 他放心弯腰，头再度探向床底，只见惜九伸手，直指白祁身后的那盆水仙花。 接下来二人开启无声交流： 白祁（双手一摊，表示不解）：什么？ 惜九（双眉紧皱，用力指）：仔细看！ 白祁（转头看了看，又转回头，发觉不对，又转头看了看，最后看向惜九，也指了指）：那个发光的东西？ 惜九（使劲点头）：对对对！ 白祁（一脸疑惑）：这是何物？如此奇怪。 惜九正色，面无表情地与他对视片刻。 白祁（恍然大悟地捂嘴）：残识碎片？！ 惜九（再度使劲点头） 随后偷偷看了看茶桌上的二人，不知在做什么，反正就是没看她那处。 她放心地准备把头探回床底，白祁连忙拉住惜九。 惜九这才好奇地顺着白祁的目光看向苏苑和临晔。 只见苏苑带着幸福的笑意合上眼睛，临晔捧住她的脸，弯身贴近，薄唇覆上了她的眉心。 惜九白祁激动对视（又惊又讶又喜）：哇塞！！！ 白祁：我都不知道他们在清莲宫会做这些！ 惜九：我天战神除了打架原来还会谈恋爱！ 激动不了片刻，白祁立刻回过神来，看向惜九（皱眉）：这残识碎片怎么取啊？ 惜九还饶有兴趣地看着那卿卿我我的二人，白祁气不打一处来，使劲摇了摇惜九，她这才回过神来。 连忙将手伸进他的袖口，抽出那块无影帕。 白祁（恍然大悟）：哦对我怎么忘了。 随后惜九咬咬牙，忍着不看那二人的好戏，又将头探回床底。 有无影帕在，取残识碎片轻而易举，只见白祁将手帕对其一挥，那块发着紫蓝色光晕的残识碎片便入了帕。 惜九在床底目睹，松了口气。 第12章 朱雀花酒（1） 白祁收走残识碎片后，临晔的唇也已经离开苏苑的眉心。 临晔看向白祁，冷声道：“还不走？” 白祁尴尬一笑：“这就走，这就走…” 苏苑的脸此时已经红的明显，临晔摸了摸她的头： “到练功的时辰，我见你没带佩剑，要不要回去取一下？” 苏苑点头：“嗯，我们练功的内容不同，便不打算陪你一起练，我需要好好精进法力，为后天的试炼做准备。” “好。” 随着门一开一合，房内很快安静下来。 只听临晔走近床边，蹲下身，对着床底道：“出来吧。” 惜九看见临晔触地的膝盖，放心地探出头。 只见临晔朝他伸手，似乎打算拉她一把 惜九看了一眼，随后拍开他的手：“别，这手你还是留着给苏苑牵。” 临晔：“……” 惜九自顾自爬出床底，站起身，临晔随后也站起身，冲她正色道： “这幻境之人根本就不存在于世间，你怎么还当真？” 惜九有些莫名其妙，随后一笑： “你不会以为我在吃醋吧？这么自恋？” 临晔一愣。 他方才没往她吃醋这方面想，但他察觉到，自己确实反应有些过激。 还有这出口的话——幻境之人根本就不存在于世间。 这话说出来，不像是在提醒惜九，倒像是在提醒他自己。 别当真。 说出来也可笑，他只是不记得那个吻是什么感觉，刚才看着苏苑丰润的红唇，居然有一刻动念，动真的吻苏苑的唇的念头。 不过只是一刻，他随后便抬头吻向她的眉心。 现在想想，这是幻境之人，只是苏苑残识所化，即便想通过再吻一次苏苑记起那个感觉，那个爱一个人的感觉，也没什么用。 只会跟之前和苏苑一次次接触，以及吻她的眉心一样—— 毫无感觉。 “我只是……不记得什么是爱。”临晔不禁道。 “啊？”惜九一时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临晔这才回过神：“你方才拉住白祁，是做什么？” “噢，在那盆兰花里，我发现了苏苑的残识碎片。” “紫蓝色的破碎水晶模样？”临晔问。 “正是，你如何知道？”惜九惊讶。 “苏苑是妖族公主，所有的妖力都集于她体内的紫蓝色水晶内，若是她的残识，应该也是这个模样。” “那，等到残识碎片可以拼成完整的水晶时，残识就可以合成了？” 临晔颔首。 “那应该怎么毁坏残识，然后安然无恙地走出幻境？” “毁坏残识需要你的凤凰之血，将你的血融于我的幻影剑内，冰火交融时，会产生强大的力量，足以毁坏残识。 残识消失，幻境自然消失。” 门外逐渐多了人声，临晔意识到现在必须去练功，便道：“你在这里好好待着。” 说罢，他拿起放在一旁架子上的银剑，准备离开。 惜九连忙拉住他：“你好歹告诉我什么时候回来，还有，我饿了。” “练功一个时辰，之后便是用早膳的时2候，白祁会给你带。” 临晔说完，走到门边，忽然想起了什么：“既然你闲着，就把后院木桶里的衣服洗了。” 惜九：“……” —— 清莲宫弟子练功的地方在距后山最近的多处小石台上，弟子们练功很自由，大多根据自己的进度而定。 平时少有测验，唯一的测验只是每半年的入山试炼，但这入山试炼的前两名，无论男女，可结为修炼伴侣，获得上浮仙岛修炼的资格 一般上浮仙岛修炼的人，大多数都可飞升成仙，位列仙班 是以越接近试炼，清莲宫的弟子练功就越刻苦。 只见这山脚的石台上，虽尚是早上，山底雾气蒙蒙，但仍能看出，无论高低大小，都满是人，四处都能听见练功，挥剑等声。 临晔来了此处，倒是觉得舒适，因为这里是清莲宫唯一可以施法的地方，只见他开启千里眼，在这密密麻麻高低错落的石台上寻白祁的影子 终于在远处一个只够站三四个人的石台上寻到了他。 临晔起身一跃，轻松落在石台上，白祁旁。 白祁正有样没样地挥着剑，眼见这剑向后一挥，就要往临晔身上砍，临晔连忙抬剑抵住。 白祁转头，一脸惊讶：“你怎么就来了？” 临晔答：“苏苑不同我练剑，去了别处。” “那惜九呢？进了这里不够一个时辰可想出去别去。” “你比我更早出去，你给她带早膳。”临晔即答。 “噢。”白祁一边应着，一边抬头看了看。 只见他头上不远处的山脉，有一棵开着火红的朱雀花的老树，他抬手指了指，临晔眼皮一抬，微微抬首。 “朱雀花，凡人口中的凤凰化身。”临晔开口。 “是啊，这种花树不是岐山满山都是？” 临晔看向白祁，察觉到一丝不对劲，眉毛一挑：“所以？” 白祁想了想，随后捞起袖子：“惜九喜欢喝朱雀花酿的酒，反正我们也闲着，这里也可以施法，干脆用法术给她酿一壶酒回去。” “你是来度假的？”临晔揶揄。 “诶呀，闲着也是闲着，我跟你讲这朱雀花酿的酒那味道可好了……” “你酒瘾犯了就直说。”临晔斩钉截铁。 —— “哼！” 惜九撸起袖子，拎了一件木桶里的衣服丢进木盆里，再拿木瓢往里加水。 “明明知道这里不能使用灵力，还要我亲自洗衣服！ 我只见过凡人洗衣服，自己又没洗过！” 她寻找着衣服上的污渍，然后使劲揉搓。 “切，没洗好也别怪我！” 半个时辰后 惜九费劲拧干衣服，挂在后院的架子上，她已累的气喘吁吁，又摸了摸平扁的肚子，委屈巴巴道： “这个时候要是在岐山，我就可以喝上一壶绝顶的朱雀花酒，实在不行，朱雀花露也是绝佳的茶饮，唉～” 她自顾自叹气，起身去洗第二件衣服。 —— 离白祁和临晔石台不远的一处小石台上，有个长相稚嫩的男弟子见隔壁石台的二人盘腿面对而坐，抬手对着中间的一只酒壶施展法力 只见他们头上不远火红的朱雀花树源源不断地掉落花瓣，同这周围花草上的清晨露水汇成水流，一同缓缓流进壶口之中。 第13章 朱雀花酒（2） “两位师兄，请问你们在练什么功法？” 那个男弟子实在禁不住好奇，即便隔着几丈远，也向他们大声问道。 临晔专心酿酒，盯着酒壶，没理会。 白祁稍微转头看了看，笑道： “在酿酒呢，两个人一起酿更快，可以多酿几坛。” 男弟子像是恍然大悟般道： “噢，这也是检验功法的好主意，若是功法练的更好，这速度也是更快。” 临晔抬眼：“那看来我更快一些。” 白祁：“这怎么看得出来？你很会打架难道就很会酿酒了？ 隔行如隔山！” 白祁忽然被激起胜负欲，如是道。 “那分开酿，比速度，也比味道。” 临晔收回施法的手，双手抱胸，嘴角带笑，眼神满负自信。 “哼，那就分开酿，带回去……” 白祁正打算说“带回去给惜九尝”，临晔提前会意，眼神一变，暗暗提示，白祁立刻反应过来，大声道： “带回去互相品尝，客观评价！” 话音刚落，二人立刻施法化出酒壶，各自酿起来。 一时间，二人头顶上的朱雀花树的花瓣簌簌落下，周围的露水也都纷纷升起，争先恐后，分为两股，一股是被白祁的仙术带走，显出湖蓝色泽；一股则是临晔的仙气，纯白飘渺。 两股仙力暗暗较劲，带着露水和朱雀花瓣，往两人各自的酒壶里挤。 那男弟子委实看呆了：“这二位师兄的法术好高啊，竟然都到了可见的地步。” 临晔不时分神对白祁腹语：你收敛着点，仙力泄露太多，被山顶的师尊发现，会引起怀疑。 白祁分神用腹语回：你才收敛着点，堂堂仙界战神，仙力如此强大，要是一时没克制住，那山顶的师尊可不是怀疑了，是吓得连连磕头。 临晔：这酿酒也无需多少仙术，因受限制，只能用最低级的仙术，便慢了些。 白祁委屈瞪眼：虽然我只是跟你随便玩玩而已，你也不用这么贬低我，你用的这个仙术我施展起来可是费劲的很，哪里是最低级的仙术？ 临晔神色淡然：你会错意了，是在本尊的仙阶内最为低级的仙术。 白祁：不想理你！ 不知不觉一个多时辰过去，不止白祁可以离开的时间过去，临晔的时间也到了。 二人很快收手，那男弟子看完好戏后，敬佩地行了个礼，便走了。 他们抬头看那朱雀花树，方才还是一片火红，现在只剩绿叶和几朵花。 临晔：“玩过头了，被师尊发现，想必是要问责。” 白祁满不在意：“你自己都说幻境之人不必在意，怎还如此处处小心？”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临晔又一次自省起来…… 白祁说着，他抽出无影帕一挥，将石台上的酒壶尽数收入，随后又一挥手，摘下那仅剩的几朵朱雀花。 临晔回过神，看着白祁手中的朱雀花，问：“你要这花做什么？” “惜九喜欢朱雀花，给她泡茶或者做成花糕，也总比在房间里无所事事好。” 临晔一边向下走，一边随口道：“对惜九如此了解？” 白祁将朱雀花也收入帕中，随后自然答： “这还用问？五百年的交情。 不过，要不是你什么都让我顶替，现在了解惜九的肯定是你。” 临晔显然不在意：“一只凤凰罢了，了解她做什么？” “难怪你三千岁了还那么孤独。”白祁直言。 “一介作战之仙，若心有挂念，定然会有所羁绊，便不会在战场上舍生忘死。” 临晔出口答，声音中不带一丝情绪。 白祁忽然停住脚步，有些认真地看着临晔，临晔于他对视，对他的目光表示不解。 白祁皱眉：“我时常怀疑，你在这里历的情劫，到底算不算是历了？” “此话怎讲？” “我说的夸张了些，可能是我们性格不同，照我已经历过情劫，体会过七情六欲来看 身为战神，对世间有所留恋，难道不是正常的吗？ 正是因为这份留恋，就会生出保护自己的心，懂得先庇佑自己，自然也就能庇佑六界了。” 临晔再度不解：“六界能伤我之人，我迄今未见，也从未遭遇敌手 方才的那番话，只不过昆仑仙尊所教。” 白祁：“……” “更何况我历情劫与不历，对我的仙力毫无影响。”说到此处，临晔一歪头，“倒是你，情劫历完，体会七情六欲后，没学会护佑六界，学会了四处留情。” 临晔补刀完，便抬头往饭堂的方向去。 留白祁跟在后面大叫：“我发才可是认真的提建议，你怎么能如此对我？啊啊啊临晔你好冷血……” 清晨已过，第一抹阳光，穿过树叶缝隙，落在临晔脸上。 阳光没能点亮他的双眸，反而显得更加黯淡。 这是白祁没注意到的。 与其说在意幻境之人，在意曾经所爱之人，不如说在意千年前身为凡人的感觉。 那时他会因危险而害怕，会想要努力学会法术，会慢慢学会庇佑自己； 他也会爱人，会爱苏苑，会贪恋她脸颊的温度、嘴唇的柔软，以及那双充满爱意的眼神； 苏苑受妖兽之王控制心智时，他害怕、担心； 在她发疯一般，一一取了清莲宫全宫人的性命时，他心痛，悲伤，爱恨交错； 在他的师尊尸首分离，掉落在他面前时，他的爱全然被恨意吞噬； 在清莲宫上下仅剩他一人时，面对血流成河，面对尸横遍野，面对面目狰狞的苏苑，他孤独，悲痛，既欲提剑斩杀苏苑，又恨不得一死了之。 那时经历虽如钻心蚀骨，但情感丰富，他至少有血有肉 后来，仙界召他回第三十六重天，情劫被迫中断。 他恢复战神身份，果断斩杀苏苑。 他知道这一切不过都是虚妄，眼前是妖族公主将要危害人间的要事。 那时，身为战神，他的心比幻影剑还要冰冷。 虽然现在也一样。 临晔想。 千年过去，那时场景历历在目，他却没了什么感觉。 像是在司命殿看凡人的一生，如此而已。 他只是记得，却无法感受。 难道仅仅因为这是幻境？ 第14章 朱雀花酒（3） 将最后一件衣服洗好，安安稳稳地晾在院内木架上后，惜九便往屋内的床上仰面瘫倒下去。 她已饿得前胸贴后背，身体虚软，没什么气力。 这时，白祁和临晔提着被油纸包好的早餐推门而进。 关上门后，二人扫视屋内一周，先后发现了床上的惜九。 白祁：“居然没在床底？难道睡着了？” 临晔仔细看了看，道：“还睁着眼。” 他们进来的动静虽说不大，但却是惜九能听见的地步。 她却没什么反应，只是双臂张开摊在床上，双眼看着天花板出神。 二人觉得奇怪，将手中的早餐置于桌上，走到床边。 惜九余光瞥见二人身影，她木然道：“回来了。” 白祁道：“我们带了早膳来，你不饿吗？” 惜九有气无力答：“饿过头了，吃不下。” 白祁叉腰仔细看她： “看起来累得紧，诶？怎么裙摆是湿的？” 临晔双手抱胸，看着惜九，若有所思，随后道： “我忘了，你或许没洗过衣服。” 这一句像是戳中的惜九的任督二脉，她立刻从床上坐起，怒视临晔。 不必言语，但也能看出——她是想骂他了 而临晔似看不见般，将目光瞟向别处。 “你叫她洗衣服了？”白祁问，显然有些惊讶。 临晔没有反驳，一切尽在不言中。 只见惜九更是咬牙切齿，伸出已经被水泡发的双手： “我还得感谢他，让我知道原来洗衣服后，手会变成这样！” “你这……” 看着惜九泡得又皱又发白的手掌，白祁忍着没笑， “咳，现在灵力不能施展，凡人之躯是会如此，你毕竟没下凡历劫过，不懂是正常。” “那这怎么办？！”惜九委屈地问。 “没事过一会就好了。”白祁安慰，注意到在一旁沉默不言的临晔。 他正盯着她的左手，眼神有些凝重。 “那幻影剑的伤口如何？”他问。 “哼，幸好已经结痂了，方才洗衣服时有多加小心，所以没有大碍。” 惜九说着，将左手手心给他看。 那掌心的伤口已经被一条暗红色的痂覆住，大有快要好的架势。 “幻影剑的伤口？ 不愧是凤凰之身，即便凡人躯体，伤口还是能愈合地那么快。” 白祁惊讶道。 “还好愈合的快。” 惜九说着，又略带不满地看了临晔一眼。 他明白是该说些什么了。 “我和白祁酿了朱雀花酒带来，若是不想用早膳，便……” 她一听“朱雀花酒”几字，眼里立刻亮出光来： “我方才还想着岐山的朱雀花呢！那可太想喝了！” 临晔见她惊喜而期待的眼神，方才的不满情绪因朱雀花酒一扫而空，他不禁勾唇笑笑，看向白祁。 惜九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白祁会意，得意一笑，抽出袖中的无影帕，轻轻一挥，手上便多了两壶酒。 惜九激动的几乎要跳起来，但在此处又不敢有多大动静，看着这酒，想笑又不敢大笑，想拿又缩回手，几乎手足无措。 白祁和临晔都被惜九的举动逗笑，白祁拉着惜九在茶桌上坐下，将两壶酒摆在惜九面前，随后都打开。 顿时，屋内酒香四溢，惜九合上眼睛，享受地闻了闻，不觉微笑： “这是哪里寻的朱雀花，若是朱雀花不新鲜，可酿不出这样好的酒。” “这不重要，你快尝尝，这是其中一壶是我酿的，一壶临晔，你看哪一壶味道好些？”白祁眼神期待。 惜九闻言，挑眉，分别看了看身旁的二人。 心道：这两个人离开一个时辰，可真会玩。也真会为难我，我只想喝个酒而已…… 她没有回应，而是另起话题： “我方才一高兴都忘记问了，清莲宫不是不能施法吗？这酒怎么酿？” “清莲宫弟子练功的石台，没有结界束缚，可以随意施法。而在我与白祁坐落的石台上方，正好有一棵朱雀花树 石台上有法阵，入法阵之人未满一个时辰不得离开，我们二人闲来无事，便干脆采花酿酒了。” 临晔即答，而后伸手，随便拿了那两壶酒其中一壶，倒入茶杯中。 白祁见状：“诶你怎么先喝了？” “本就是酿酒寻乐罢了，何苦为难她。”临晔神色平静道。 白祁会意。 他明白方才惜九其实已经觉得为难，这才转移话题，只是白祁想不到一向眼神不大好的临晔，这下居然能看出来。 而且…… “嘿嘿，我也开个玩笑，其实我们酿了好多壶，收进无影帕内，都弄混了，我也分不出哪壶是谁酿的。”白祁实话实说。 惜九顿时释然： “饮酒作乐罢，就不搞这些了，而且只要是朱雀花酿的酒，我都很喜欢！” 说罢，白祁和惜九一人拿起一壶酒，直接饮了起来。 拿着茶杯饮酒的临晔一时愣住：“这其中好歹也有我酿的酒。” 白祁一笑：“怎么敢少了你的。” 说罢，抽出无影帕一挥，顿时桌上摆了七八壶酒， “呐，应该全在这了。” 临晔这也放下茶杯，拿起一壶酒仰头饮了起来。 朱雀花颜色火红，但这气味却是再清晰淡雅不过，加之是由清晨露水酿成，酒香醇厚，几口清酒入喉，只觉一阵清冽。 眼前仿佛朱雀花瓣簌簌飘落，携春风，拂露珠，花瓣火红叫人迷乱，春风露珠又叫人清醒。 临晔初次饮这朱雀花酒，便觉印象如此深刻，不觉一壶已见底。 初饮觉得奇怪，继而又欲罢不能。这酒，居然也能喝出暧昧之感。 像是被人撩拨后，又被立马丢下；也像是刚入梦境，又立刻清醒。 如此反复。 空酒壶被他置于桌上，同时理智让他克制着不去拿下一壶。 “再多喝，该醉了。” 他出口，既提醒自己，也想着提醒提醒白祁和惜九。 谁知一抬头，只见那二人酒壶相碰，撞出清脆声响，随后各自仰头往喉里灌酒。 因角度受限，惜九只露出小半张侧脸给他，是以临晔只见白祁的面色愈发红润，一副将醉不醉的模样，临晔便想伸手阻拦他继续灌。 忽然，他鼻间朱雀花香愈浓，肩膀一重，惜九的头已撞在他肩上。 临晔下意识一动，惜九的头随之一歪，便要向地板上撞去。 临晔无奈，长臂一伸，稍一使力，她被他揽入怀中。 第15章 碎片收集（1） 胸膛温度愈升，他的心跳也愈发快，加上惜九的心跳，简直像是一张正在乱弹的琴。 不知是不是因为酒劲，他一向冷静的双眸这时也多了一丝无措。 轻揽着怀里的惜九，随后低头看她，她的脸看着比朱雀花还要红，身上的朱雀花香也相当浓郁。 临晔随后抬头看了看桌上七倒八歪的空酒壶，和面前已经醉的恍惚的白祁。 无奈叹气：“我一壶酒的功夫，你们便喝完了。” 怀里的惜九忽然一动，从他怀里撑起身子，眯着眼举起手里的一壶酒： “这里还有。” 见惜九仰头又要灌酒，临晔连忙伸手夺过： “你醉了，若是不听话，便将你收进无影帕。” 惜九一脸不屑：“切，我怎么可能醉？这才第几壶？” 说着，抬脚踢了踢在神游的白祁：“喂，你想什么呢？” 白祁摇摇晃晃地抬起头，双眼虽没有惜九的迷离，但也没好到哪去，只见他一手撑在桌子上，努力正经道： “你可知道之前她喝酒喝醉了都会做些什么？” 惜九一笑，含糊不清道： “我当然知道，你、你已经跟我讲过很多次了… 你说她一向高冷，但、但是醉酒后犹为可爱。” 白祁花痴一笑：“是啊，因为她每次喝醉酒，都会亲我……” 说到此处，还有些娇羞，他的脸更红，随后含羞带怯道：“会亲我的嘴，嘿嘿！” 临晔：“……” 惜九只觉脑袋空空，还不时坐不稳，身体摇晃，全靠临晔伸手扶着。 临晔这一扶，反而转移惜九注意，她滚烫的手忽然抓住他的手，覆在他的手心。 这滚烫的感觉自临晔指尖，一直蔓延至心脏，他清晰感到，这凡人躯体的心跳，在漏了一拍后，急促地跳起来。 醉着的惜九没什么气力，几乎要往他这边倒，他只能紧握她的手，在手掌处施力，以便支撑她。 惜九感受到手掌的力量，干脆借力起身，坐在茶桌上、临晔面前。 她倾身看向他，感受到临晔的手仍紧握着她的，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眼中是少见的、略微有些复杂的情绪。 “临晔，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 她含糊而缓慢地问他，声音迷乱，像那酒。 薄唇带着朱雀花般的红，一张一合。 “你说的是？”临晔盯着她，亦缓缓道。 “接吻……是什么感觉？” 临晔察觉到惜九的目光落在他的薄唇上，难得的，非常难得的，他有些慌了。 这时他分明可以将她一把推开，或是伸出另一只手取桌上的无影帕将她收了。 但他，只是毫无察觉的、甚至愚蠢的，将支撑她的手一松。 没有意外，她彻底向他倾倒。 而她几乎毫不犹豫地、甚至带着笑意的，将双手攀上他肩膀。 她亮晶晶的双眼在他面前闪过，随后一个柔软的物什便覆了上来。 这种柔软的舒适感很快自他的嘴唇蔓延至全身，叫他睫毛颤了颤。 不可置否，这是他曾经贪恋的感觉。 随后，他嘴唇一股湿热，惜九已经张开嘴，伸出了舌头。 他猛地清醒，向后躲避，立刻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扯离自己。 随后干脆利落地扯了无影帕，将惜九收入帕中。 半个时辰后 白祁从床上醒来，屋内茶香四溢。 见在茶桌上饮茶的临晔，他起身下床，临晔还是一副淡然处事的模样。 白祁坐到他面前，有些茫然：“我不会是醉了？” “你觉得呢？”临晔将一杯茶推到白祁面前。 “我记得我刚喝完了一壶，便觉得有些半梦半醒的。 这酒，我们是不是酿的浓了些，不知不觉就醉了。” 白祁揉揉太阳穴，他虽没喝很醉，但这头疼难以避免。 “确实浓了，我喝完一壶，也与你有同样的感觉。”临晔答，仍是面无表情。 “看你这么淡定，肯定是没醉。”白祁几乎笃定。 “不让你以为你怎么躺床上的？”临晔揶揄。 “嘿嘿还是战神厉害。”说罢，他四下看了看，“惜九呢？不会又去床底了？” “她比你更醉，为免麻烦，便将她收进了帕子。” 说着，从怀里拿出白祁的无影帕。 “也是，她酒量其实差多了，她方才肯定也喝了不少。 照这个酒的浓度来看，没一两天，她估计醒不来。” 临晔：“那正好。” 白祁会意：“等后天试炼再把她放出来？” 临晔颔首，随后他正色： “这两日宫中师尊不授课，都是弟子各自复习练功。 苏苑忙着准备试炼，也无暇顾及我。 是以趁这个机会，我制定了一份计划，我说予你听，你提意见。” “我醉个酒你计划都做好了？不愧是战神。”白祁竖起拇指。 “少说废话。”临晔不知从何处拿出笔墨纸砚，递给白祁。 “忘了问，这无影帕内，可是另有空间？” “是啊，不过和苏苑的残识一样，都是虚空罢了。 但是有一点不一样，不知是当初制作无影帕时出了什么纰漏，里面的时间过的快些。 我们在外面一日，便是无影帕内的半日。 你是想我们制定好计划，写在纸上，收入无影帕，等惜九醒来后，她可以拿来看？” 临晔：“正是。” 白祁：“好，那我们尽快写，不然给晚了，她来不及看完。” 说着，他拿起毛笔，蘸了蘸砚台上的墨。 “也写详细些，万一醒酒早了，也不至于无聊。” 临晔补充。 “想的很周到嘛！” “在入山试炼之前，我先与你寻遍青莲宫上下，在有可能的地方寻找残识碎片 一般残识最多分裂为十块，极有可能，有一块会在后山，因为那是她最想去的地方。 如今已经收集了一块，所以，在清莲宫内最多找到八块碎片。 记住要谨慎，不可疏忽。” 随着临晔娓娓道来，白祁也在奋笔疾书。 “入山试炼后，我会和苏苑顺着之前的轨迹走，你在我们周围仔细寻找是否有碎片。” 白祁实在忍不住出口打断： “这碎片数量我们也不清楚，万一在苏苑被妖兽之王控制前没有集齐碎片该如何？” “那便拖着苏苑，留着她的性命，毕竟这幻境苏苑，当初是由我斩杀，她死与不死，皆取决于我。” “噢，也是。” “残识碎片合一后，便将惜九放出来，借她的凤凰之血，于幻影剑相融，毁坏残识。 这里不必细写，我已经同她讲过。” “她的凤凰之血，想和你的幻影剑融合，似乎需要挺多的。” 第16章 碎片收集（2） “确实。” 临晔道。 白祁吞了吞口水，看了看四周，随后小心翼翼道： “若是在幻境苏苑死之前，这残识没能毁坏，会如何？” 临晔喝茶的动作一顿。 房内静谧，他冷静地开口： “半个时辰后，幻境崩塌，我们都会葬身此地。” 临晔抬头看白祁，他眼神闪烁。 “你很害怕？” 临晔问。 白祁愣了愣，随后理不直气也壮，道：“是啊！怕得很，我才一千岁，才不想死在这里！” “在你接下任务前，第九重天天主也想保住你的性命。” 白祁是第九重天天主之子。 他闻言，眨眨眼，居然有些委屈道：“我知道。” “你怎还委屈上了？” 白祁抿了抿嘴，像是下定决心似的，一鼓作气道： “我可不信你猜不出来！当初仙帝初次下达任务时，可没有让惜九进入幻境一说。 是、是父亲请求仙帝让惜九进入幻境，是他提出凤凰之血与幻影剑相融，产生……产生什么仙灵合一之力，毁坏残识！ 毁坏残识于你而言难道是难事吗？需要惜九的凤凰之血才行？ 他不过是找了个借口而已，有惜九在幻境内，即便任务失败没有毁坏残识，牺牲她我们也一样可以活着出去！ 你倒好，仙帝答应就算了，你居然还答应了！ 还不让我将这事告诉惜九，气死了！” 白祁难得情绪激动，不时结巴，既生气又无奈。 临晔见他如此，沉默无言。 “你也是这样想的吗？你也想着如果残识没有毁坏，我们失败了。 但只要幻境内的苏苑一死，那妖族族长此次复活妖灵公主的计划也会失败。 即便她真的利用惜九的血复活，妖灵公主就算妖力强大，惜九和苏苑的联系没有建立，没有凤凰真身，她做不出危害六界之举。 这个时候，需要考虑的就只有我们的生死了，你只需要让惜九祭出全部凤凰之血，用出真正的万凰归宗，幻境就会被破坏，我们就能够出去。 你是这样想的吗？临晔。 这也是你一定要带惜九入幻境的原因吗？” 白祁发出质问。 片刻。 “祭出凤凰之血，不是由我们决定的，也不是仙界能决定的。 真到那时，要怎么做，都是惜九自己的选择。 更何况，祭出凤凰之血，不是剥夺她的凤凰真身，只要将她的真身带回岐山，也可以浴火重生。 天主和仙帝如此决定，也是考虑了这一点，希望我们不要行破釜沉舟之事，你不必对他们如此生气。” 随后，临晔抬眼，清冷的双眸闪出坚决的光： “但，于我而言，入幻境，就是破釜沉舟。 所以没有如果，残识一定会毁坏；在那之前，我也绝不会让苏苑死。” 更何况，他是战神，迄今为止，还没有他完不成的任务。 见白祁看着他，有些动容，一副“不愧是我好兄弟”的表情 他顿了顿，带着玩笑反问： “倒是你，方才还说怕死，但说让惜九牺牲的时候，倒是不怕了？” 白祁撇嘴，两根龙须一甩： “当然！我白祁是什么人，堂堂天主之子，难道会牺牲自己好友的的性命苟且偷生？” 说完，他看向临晔，拿起桌上的无影帕，眼神意味深长。 “我方才忘记说了，惜九在帕中，是可以听见我们说话的。” 说罢，他一挥无影帕，惜九便出现在他们面前。 只见她神色清醒，眼神得意又骄傲，将胸前的长发往后一撩，开口对白祁道： “也不知道是谁，说我酒量差的很，没一两天醒不来？” “嘿嘿我不这么说，临晔会跟我讲实话吗？”白祁笑道。 惜九又转头看向临晔，临晔正给白祁一记眼刃： “看来是在幻境里玩开心了，敢欺骗战神了。” “我看你一直挺开心的嘛，什么都让白祁瞒着我，不会心虚吗？！” 惜九双手抱胸，气道。 “我接受仙帝的命令，将你带进幻境，而且是强行带入。 而后又告诉你这些，然后说根本没想过取你的性命，你会相信吗？” 临晔看向惜九，怒怼，似乎将方才对白祁的怒意也往她身上加。 “谁信你到底有没有想过？你把我强行带入幻境，难道不是事实吗？ 我这几天还在想呢，我在幻境里面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又没有身份，不仅不方便，还是个麻烦。 现在倒是明白了，原来你对我处处忍让，是因为我这么有用啊！” 惜九更是生气—— 天主向仙帝提出这个计划，白祁对这事颇有微词，但临晔居然接受了？他接受了？！ “你方才在帕中，究竟有没有醒酒？ 我方才说过，这一切都是取决于你。 而且，我根本不会让事情走到那个地步。” 临晔说的有条有理，却没想着惜九此时心里委屈的很。 “你在强行把我带入幻境之前我就说过，这种九死一生的事情，我才不愿意做。 可你还是把我强行带进去，说这是仙帝之命。 我怎么知道，如果事情真的到了那个地步，你会不会也遵守仙帝的命令，把我的凤凰之血尽数献出？ 是你将我带入险境，但我之后之所以愿意跟你冰释前嫌，是想着此事涉及于我，本与仙界无关，你们愿意出手相助，我不应当在这些小事上置气。 如今看来，其实我根本就不重要，你心里想的是仙帝的命令，是你的六界。 要是苏苑死了，我的死活根本无足轻重。 反正对你来说，不过是死一次罢了，我凤凰之身可以浴火重生，这不也是你说的吗？” 说到此处，惜九的声音已经带了哭腔，临晔顿住—— 这，惜九知道真相会是什么感受，他是真的没考虑过。 白祁更是慌乱，手足无措道：“我不知道……没想过惜九你会那么委屈？对不起。” “你算什么知己！还是更向着你的好兄弟，居然现在才告诉我这些！” 惜九转头冲他喊，豆大的泪珠瞬间落下来，白祁更是慌张，抬手给她擦眼泪。 惜九直接扯过他袖子擤鼻涕，一边还骂道： “亏我自己戏这么多，自作多情，我还以为你们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 第17章 碎片收集（3） 一刻钟后 白祁的袖子已经哭湿，便换了一只袖子给惜九。 惜九：“呜呜呜我才五百岁，这五百年的修为我可不愿意说没就没……” 白祁：“不会不会，收集碎片不是难事，不是难事……” 临晔（烦躁）：她好吵。 半个时辰后 惜九止住了眼泪，但仍止不住哽咽：“我除岐山外，无依无靠，最终也不过是供仙界这六界之主利用棋子而已……” 白祁：“不是棋子，怎么会是棋子呢，仙界里很多仙女都很喜欢你，还有司命星君，他虽平时不说，但心中早已当你是仙界的一员了。” 惜九（声音哽咽）：“谁要去那个狗屁仙界！我以后还是少去，免得哪一天又卷进仙妖二界之争。” 临晔心中的烦躁已经难以掩盖，只见他将手中的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 “你哭够了没有？！” 白祁：“你怎么……” 惜九瞪他，拿起桌上的茶杯就要往他身上砸。 临晔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用了些力道，惜九受不住，手一松，茶杯落地而碎。 随后他另一只手捏住她的脸，逼着她闭嘴，与他对视。 白祁一惊，想要出手阻止：“临晔你同她计较什么？” “闭嘴！就是你们见她是岐山神灵年纪尚幼，便处处惯着她！” 临晔对白祁骂完，转头看向惜九，她红肿的双眼内闪出害怕的光来，他的手掌冰冷而有力，眼神更是寒冷彻骨。 这时，她才意识到——他是战神。 “我们入幻境是涉及三界的大事，不只是将你的命推入九死一生的境地，又何尝不是将我们的性命推到悬崖之上？ 带你入幻境是权宜之举，为的是让仙帝、让昆仑仙尊、让九重天天主放心。 也是手中多一个筹码，你入幻境，让妖族族长不敢在幻境之外轻易动手脚，将幻境强行毁坏，也给仙界更多时间，得以制服妖族族长。 你迟迟知道真相，心中委屈，我可以理解，但你不能只顾着自己，怪我只为六界只听天命，那我问你，若你是仙界战神，在你心中，六界会是什么份量？ 你惧怕死亡，六界众生便不惧怕？ 你是最稀有的凤凰，有着六界至精至纯的灵力，但因年纪尚幼，经验不足而难以担当重任。 也正因为如此，仙界才会想方设法地要你入仙籍，不只是想培养你，也是想保护你，不被居心叵测之人利用从而危害苍生。 你身上的灵力不是你得以逍遥任性的理由，更不是上天给你的优待。 既然拥有强大的灵力，自然需要承担更大的责任。 这一点不可置否。” 临晔说完，松开手，自袖中取出一块手帕，抬手擦干她脸上的泪痕。 动作虽根本不温柔，但惜九还是一愣一愣的。 “收拾好，我们去寻残识碎片。” 他又开口，语气比方才柔和些。 惜九下意识开口：“是。” —— 清莲宫，山顶。 山顶是师尊的居住之地，临晔和白祁一步一步走到顶端，只见云雾缭绕间，一座琉璃瓦与水晶做装饰的建筑慢慢清晰。 那块写着“长生殿”的牌匾也逐渐清晰。 白祁已经累的喘不过气，将袖中无影帕取出，假装擦擦脸上的汗，然后开口： “临晔，你真的确定这里有残识碎片吗？我们爬这么高，可千万不能……” 他一时顺不过气，喘了两下，又开口，“不能一无所获。” “苏苑是师尊收的养女，这也是她虽年纪比这里的弟子都小，却能当师姐的原因 长生殿是师尊的居住之地，她幼是便是在此处长大，自然印象深刻，便一定会有残识碎片掉落。” 临晔笃定道。 帕中的惜九疑惑开口：“它不是妖族公主吗？怎么能变成师尊的义女？” 白祁：“对啊这我也没想过？” 临晔若有所思：“我也不清楚。” 惜九白祁：“……” 白祁：“亏你当初还和人家相爱一场。” 临晔无言，抬脚入了长生殿。 二人踏入殿内，这是全部由白色大理石筑成的建筑，周围装饰简约而不失贵气，虽比不上仙界，但也算是好了。 白祁震惊： “我还没来过这，没想到这里这么好啊。 这个师尊什么来历，后来入仙界了吗？” 临晔：“不清楚。” 惜九咕哝：“你怎么什么都不清楚？” 临晔闻言：“方才还没被骂够？” 惜九（傲娇）：“哼。” 白祁：“好了临晔别那么严肃。” 二人只见眼前一阵清风徐来，一白衣男子出现在面前。 那人头戴玉冠，看面容，已有些多的皱纹，下巴上的胡子也有些长度，两鬓也有些斑白。 是将老不老的模样。 平时师尊少有现身清莲宫弟子面前，大多时候都是弟子们自己练功，将“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贯彻到底。 而他居住的长生殿，平时不会允许弟子进入，即便弟子爬到山顶，没有他的允许，也根本无法看见长生殿。 所以白祁在清莲宫时，几乎没见过师尊。 而临晔因苏苑的缘故，与师尊见面的次数多些。 这也是为什么，临晔最终能爬上山，见到长生殿的模样。 师尊见临晔来，带他进入长生殿的一处观景台上。 那观景台由白色大理石建成，悬空而建，向山下望去，透过层层叠叠的云，能隐约看见山下的清莲宫的影子。 台上是一张茶桌，师尊入座，也请临晔和白祁入座。 桌上的白色茶具自己移动，将三杯热茶送到三人面前。 二人道过谢之后，师尊开口。 “一月未见，本尊见你身上的法力似乎有所精进？” “师尊过奖了，而且我此次前来不是为了询问功法之事。 是弟子心系苏苑，想在试炼之后，同她成亲。” 临晔开门见山。 白祁看了看室内，随后抓住时机，轻咳一声，道：“那……师尊我可否先去殿内转一转？” 见师尊颔首，白祁起身进入殿内。 到师尊视野无法到达之处，惜九被白祁放了出来。 “临晔负责拖住师尊，我们赶紧在此处找一找。” 第18章 碎片收集（4） 惜九看着这白色大理石地面，还有那随处可见的大理石家具。 不禁悄声感叹：“哇这师尊真有钱啊。” 白祁四下看了看，这殿内灯火通明，若是想凭着残识的紫蓝色光晕来找，实在有些难。 他随口回答：“那师尊现在是半仙之身，随便从那个山里挖块大理石来不是轻而易举？” “也对，他身上的仙气确实比宫中其他人多一些，要是能经历你们的仙界的那个什么劫，就位列仙班了。” 惜九一边佯装欣赏一个花瓶，一边仔细寻找。 “天劫，主要是打雷。”白祁说的通俗易懂。 观景台上。 “此事苑儿也早就同本尊说过，她想与你取得试炼头筹，得以进入浮仙岛，和你结为仙侣，一同修炼。” 临晔余光瞥见白祁惜九仍在殿内乱晃，有几次甚至在师尊的视线范围内，惜九险些暴露，也不知师尊究竟有没有发现。 他只得尽量转移师尊注意： “其实不瞒师尊，弟子曾因此事与她发生争吵。” 师尊露出好奇神色：“噢？难道你不想历劫飞升，位列仙班？” “我是清莲宫的弟子，怎会不想成仙？只是入山试炼太过危险，后山深处，妖兽遍布，若是遭遇不测，即便师尊会在暗中保护，也终究是风险太大。” 白祁和惜九在殿内晃了一圈，也没能有所发现，惜九叹气：“这里真的有吗？” “临晔说苏苑是师尊的义女，对这长生殿当然印象深刻。” 惜九很疑惑：“你们难道不觉得苏苑的身份很奇怪吗？” “哪里奇怪？”白祁拿起一盆花仔细看了看。 “她既然是妖族公主，又怎会进入清莲宫，成为师尊的义女？” “据说，这是临晔下凡历劫造成的意外，命薄虽说是司命来写，但临晔和谁历情劫，是月老决定的呀。 司命说在月老的姻缘石上，临晔和苏苑的名字曾有一段时间是绑在一起的，但自苏苑死后，临晔和苏苑的名字就都消失在姻缘石上了。” “月老的姻缘石也管仙？” “当然，掌管的是六界的姻缘。” 白祁看了看四周，道：“这殿里太大了，东西也多，想仔细找残识碎片，恐怕来不及。” 惜九环视周围一番，道：“把这些烛火都熄灭得了，反正这残识碎片只有我们看得到。” “好主意。” 由于在长生殿，施法也不受限制，白祁一抬手，殿内顿时一片漆黑。 正与临晔交谈的师尊见状一顿：“这是怎么回事？” 临晔强行解释：“或许是山上风大？” 他心道：这两个人在搞什么？ “怎么可能，这殿内的烛火本尊都是施了法术的，不会轻易被风吹灭，想必是白祁在殿内做了什么。” 师尊说罢，就要起身出去看。 临晔连忙制止：“白祁最近也在为入山试炼刻苦训练，想必这会正在复习功法，学那点灯熄灯之术吧。” 师尊闻言：“既然如此，那便随他去吧。” 临晔暗暗松了口气。 没成想没过一会，那师尊忽然起身道：“罢了，今日听闻你想求取苑儿，心中爽快，便教一教你们那入山试炼必备的法术。” 临晔：“” 这熄灭灯火果然有用，惜九眼尖，一抬头，便瞥见了那房梁上的残识碎片。 惜九连忙指给白祁看，他见状一喜：“好家伙终于让我给看到了。” 惜九：“明明是我看到的，哼。” “嘿嘿，那这不得我取下来。”说罢，白祁一施法，准备将那碎片拉过来。 碎片一动不动。 惜九皱眉：“嘶，白祁你不会是有段时间没用法术，连传物之术都不会了？” “我忘了，这种东西，没有依托实物，是个虚体，普通的传物之术根本无法取得。”白祁思索一番，道。 “那我飞上去拿好了。” 惜九说罢，借灵力一个飞身，便够到了房梁。 “诶，你没拿无影帕。”白祁提醒。 “我可以用灵力取得。”惜九道。 她只见那残识，就在眼前。 刚准备拿另一只手去够残识，忽然周围灯火通明，随后她身体一轻，毫无征兆地，她又掉进了那块手帕的虚空。 惜九在手帕内一个趔趄，起身开口咒骂：“白祁你有病吧？！” 刚骂完，惜九便听见细微的脚步声，她反应过来，连忙竖起耳朵来听。 白祁庆幸自己眼疾手快，在烛火亮起的那一刻便抽出无影帕将惜九收入帕中，也庆幸师尊和临晔后一步出来，让他的动作没有被发现。 “师尊。”白祁开口。 余光只见临晔在师尊身后向他投来无奈而嗔怪的目光，随后临晔的目光便落在了白祁头顶的房梁上。 虽然亮了灯，但从临晔的角度，那块碎片还算比较容易看见。 白祁随后见临晔一抬手，那残识碎片便向他手心飞去，而师尊因为看不见碎片，也无法感知仙力高于他之人的法术，便毫无察觉。 唯有白祁惊掉了下巴。 对师尊说了一堆废话后，二人好不容易从长生殿脱身。 一出殿门，白祁便立刻对临晔道： “你是如何取得碎片的？不是不能用传物之术吗？” “练出最高阶的传物之术，且在我这个仙阶，便无论何物都可传了。”临晔淡淡答。 白祁：“那我或许要再等一万年。” “那个师尊奇怪了些。” 临晔忽然道。 “哪里奇怪？”白祁疑惑。 “过于热切了些。不知是不是我记忆有误，千年前的他，似乎不是这个模样。” “这是苏苑的残识幻境，其中人物都由她的记忆决定，有所偏差不是正常吗？” “在她的记忆里，难道师尊对我是这个模样？” “管他呢？他难不成还能是谁假扮的？”白祁说着揽上他的肩膀，“我们还是抓紧时间，寻找下一块碎片，据你猜测，有可能在何处？” “清莲宫的百草阁。” “你们在那里做什么了？”惜九问。 白祁抢着回答：“这个我知道，我当时在花丛中目睹了一切。 临晔对苏苑深情告白，苏苑感动万分，哭的梨花带雨！” “哇哦！”惜九吃瓜。 “所以她应该对那里印象很深刻。”临晔脸色不变，甚至连眉毛丝都不动。 “那可太深刻了！”惜九感叹。 第19章 疑云渐露（1） 受试炼影响，百草阁空无一人。 于是他们找碎片的效率明显高了起来，这回甚至没有把惜九放出来，碎片就已经找好了。 从百草阁出来，临晔很快又带白祁去了其他几个地方，都格外顺利。 过不多时，黄昏渐至，二人便回到了房间内。 临晔锁了门，白祁将惜九放了出来，随后也将残识碎片拿出，和临晔的凑在一起数了数。 “九个！”白祁惊喜道。 “那是不是接下来我们只需要去后山试炼，集齐最后一个碎片就可以了？！”惜九欣喜若狂。 临晔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意，开口道：“是。” 白祁笑着一把揽住惜九，又带着她一起与临晔相拥。 “等我们出了幻境，要把朱雀花酒喝个够，一醉方休！” 惜九感受到左右两人坚实的手臂和切实的欢喜，她心中也犹如鲜花绽放，喜笑颜开。 三人小抱一会儿后便分开了，惜九只听临晔对她道： “那你可得好好提升一下酒量和酒品。” 惜九不服： “我酒量虽然一般，但比起你喝了三千年酒，白祁喝了一千年，我就喝了五百年酒而已，这酒量当然比不过你们！ 而且，我酒品怎么了？就算我今天中午喝醉了酒，也没有把封印的灵力解开，顺便把这青莲宫掀翻了呀！” 临晔的目光不动声色地从她的红润薄唇上扫过，只道她醒酒后不记得她强吻他这回事，但心中竟有一丝庆幸，像是松了口气般。 他道：“若你是以这样定义酒品好坏，那你的酒品勉强算是好吧。” 只听惜九傲娇地哼了一声，随后转身道： “我去洗澡睡觉了，累死了，明天再好好准备一下入山试炼吧。” 是夜 熄灯后，三人平躺在床上，临晔仍然躺在正中间。不过较上一次，已经自然了许多。 虽然三人都没有开口，但都能互相感受到——睡不着。 惜九最先耐不住，开口道： “我想问问，后山都有些什么东西？我们需要在里面待多久？” 身旁的临晔盯着天花板，目不转睛的开口： “主要是妖兽和灵药，越往深山，妖兽越多；同样的，灵药也越稀有。” 白祁接着道：“期限为十五日，衣食住行都由自己决定，是生是死，也都是认命。” 惜九摇摇头：“何必呢，为了得道成仙，去赌上自己的性命。” 白祁随之叹了口气：“是啊，凡人孜孜以求成仙之道，真的成了神仙，又能如何？” “这就是你当初不前去试炼，而是私逃下山，饮酒大醉三日的原因吗？”临晔问。 白祁顿了顿：“额…是有那么一小部分的原因在，但主要还是因为…她呀。” 临晔无语，惜九却问道：“你多少岁来着？” 白祁想了想：“说的准确一点，一千六百零九岁了。” “你千年前就在找她，如今，千年过去了，你还在找？” “诶，想必她已轮回过十几世了，寻到她只能看缘分了。”白祁叹气，不乏几分心酸。 “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她没有入轮回呢？” “怎么可能？每一次她重新入轮回，司命都会告诉我她去了凡间的哪一处，但没有具体的位置罢了。” …… 临晔没有听他们二人的言语，只是若有所思。 片刻，他忽然开口。 “师尊，和苏苑，有些奇怪。” 二人被打断，惜九先一步道：“师尊我不知道，但苏苑一定很奇怪。” 白祁：“她哪里奇怪？” “身份，还有和你的情劫。”惜九即答。 “她是妖族公主，按理来讲是不会和我这仙界之人有任何关系。 但姻缘石上确确实实曾经有过我们二人的名字，或许只是一段孽缘罢了。” 临晔分析道。 “姻缘石难道就不可以篡改吗？命薄难道也不能被篡改吗？ 我觉得当初仙界没有追究这件事情，就是最大的错误。” 惜九断言。 白祁疑惑：“你为何如此笃定？是发现了什么吗？” 黑暗中，临晔察觉到她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随后又挪到白祁身上。 惜九道： “这只是我的猜测，但你们听我分析分析。 临晔，我觉得你根本不爱苏苑。” 他闻言，不禁愣住。 不得不说，一语中的。 “白起和她经历过情劫，他对她情深至此，虽然在仙界不是常见，但历过情劫的神仙多多少少都会对曾经历劫的对象有所留恋与牵挂。 你却没有。而且，反而冷血无情的多。就对情字的理解来看，白祁也明显要比你懂得更多。 这究竟是因为你的情劫历的根本不够完整导致你对凡人之情无法理解透彻，还是因为苏苑本来就不是你的命定之人，无论姻缘石和命薄上如何篡改，你都不会爱上她。” 白祁听完，立刻倒戈： “别说，虽然我觉得之前你不懂情爱，是因为情劫历的不够完整，但听惜九这么一说，好像也是这么回事。” 平躺着的临晔忽然在黑暗中坐起，二人也随之起身。 “你有这样的猜测，可以理解，但我在凡间历劫时，那些情感都是切切实实地感受到的，只是，现在不记得了。” 白祁思索一番：“我和她历情劫也是一千多年前的事，但，你说的那些情感，我到现在也是能感受到的。 这难道不是凡人情感的力量所在？跨越凡人短暂的生命，长久留存。” 临晔疑惑：“真会如此？” “真的。”白祁笃定道。 惜九一拍手：“果然，看来我猜的没错。 不过，我很好奇，你是为什么觉得苏苑不对劲？” 临晔：“她其实和从前并没有什么分别，只是是否是因为如今的我对她没有什么感情，便看得更加透彻。 她如同每一个与我作战的敌人一样，眼神中，都藏着东西。 就想敌人永远会对我留有后手，苏苑也一样，她有事瞒着我。” 惜九（若有所思）：“这个比喻蛮好，都把苏苑当成你的对手了。” 临晔想了想，纠正道：“是敌人。” 惜九疑惑，白祁解释：“临晔的意思是，他至今还没有对手，只有需要他攻击的敌人。” 惜九：“……” 第20章 疑云渐露（2） “一切都还未成定论，明日我们可以见见苏苑。”临晔道。 惜九颔首：“先试试她会不会记得自己妖族公主的身份。” 白祁道：“她身上没有一丝妖气，想必是早就被什么封印了。” 临晔：“她身上定然有妖力，只是没有显现，待入后山试炼，我可以施法探探她。” 三人一拍即合，都安然入睡。 深夜静谧，房内漆黑，白祁最先睡着，随后惜九也传出了平稳的呼吸声，临晔平躺于中间。 不知是不是今日酒喝的有些多，惜九身上的朱雀花香一直到现在仍然留存，虽不浓，但一丝一丝侵入他的鼻间，总像是在勾他想起那个吻。 其实本就是惜九酒后乱性，完完全全可以归结为一场意外，更何况，她现在也什么都不记得，就更算不上什么大事了。 但…… 那个吻给他带来的感觉…… 惜九说他不爱苏苑，他并不否认，若谈情爱，临晔虽不记得是什么滋味，但也能清楚知道，不是对苏苑这般。 幻境之中的她，和千年前截然不同，无法带给他沉迷情爱的感受。 那，惜九的那个吻，是吗？ 是情爱吗？ 临晔很快否定，惜九不过是一只和他相识没几日的凤凰罢了。 他定了定神。 果然是离开仙界，便不觉放松了。 幻境中许多事都是变幻莫测难以预料的，而入山试炼才是真正的危险所在，如今再见苏苑，不知不觉竟被凡人之情困扰，时不时纠结情爱这回事。 这不是他身为战神应当顾及的，如今尚不知那最后一块碎片能否找到，苏苑身上更是迷雾重重，眼下这些才是要紧的事。 临晔如是想，也渐渐睡去。 —— 翌日清晨 惜九睡的沉，不觉一个翻身，便落到了地上。 她吃痛，不觉叫出声。 床上的临晔睁眼，自床上坐起身，见惜九扭曲着身体艰难起身，不觉开口： “真蠢。” 惜九气急败坏，道：“还不是你硬要睡中间，从前和司命，或者和岐山的那些灵兽们睡觉，睡中间的都是我！。” 白祁被惜九吵醒，迷迷糊糊地爬起，有些口齿不清地开口道： “那是因为你睡相实在太差，司命殿的床和他的写命笔离得近，我们怕你半夜梦游动了写命笔。 写命笔和命薄本就是一体， 随意乱动会造成命薄改写，要是被你动了，不知道多少凡人都要被你祸害。” 惜九闻言，一时吃瘪，临晔见她在地上趴着还是这副委屈的神情，不觉一笑： “他们果然还是把你惯坏了。” “哼！”惜九生气，起身走去了后院。 白祁渐渐清醒，看着惜九摔门而去的背影：“又生气了，唉，等下得去哄哄。” 临晔道：“你哄她做什么？” “她虽性子娇惯了些，但好歹五百年来帮我避了不少烂桃花，让我这五百年过的安生许多。”白祁看看临晔，“你们也相处了几日，她就是小孩子气了些，但有事她是真上，也绝不帮倒忙不是？” “我只见她不帮倒忙。也只顾着生气。”临晔怼道。 白祁无语：“人就睡你旁边，就稍微护着点，不护着也罢了，还嘲笑她，不生气才怪。” 临晔叹气：“罢了，今日下午就该收拾东西进入后山试炼，此事也无关紧要。” 白祁：“好吧，也是，后山危险重重，我得去提醒她。” 临晔：“我去见苏苑。” 白祁反应过来：“噢我都给忘了，需要我和惜九吗？” “不必。” 说罢，临晔穿好外衣，便起身出门去。 “也不洗漱？”白祁在他身后暗暗道。 临晔快步走向苏苑的房间去，走到房门前，轻轻叩门。 房门很快打开，苏苑开门见是他，脸上露出笑容来，随后道：“你怎么来了？” “昨日我少见你，今日便来看看。” “正好，我也想和你商量商量入山试炼一事。” 苏苑拉起他的手，绕过门前屏风，走入房内。 临晔的目光被屏风上朵朵盛开的妖灵花吸引。 那妖灵花开的紫，紫的浓而妖冶，只一眼便将临晔的思绪带入妖族那阴暗的地界。 他心中怀疑也在被这妖灵花染得更浓。 临晔知道苏苑会开口说什么，便先一步道：“后山深处妖兽颇多，但灵药也是最好的，我们可以去试试。” 苏苑闻言一喜： “我也是这样想的，虽然在里面可以待十五日，但如果我们早一些进去，自然也就能抢占先机，入浮仙岛的概率便大一些。” “嗯。”临晔漫不经心回答。 随后，他的目光落在屏风上的妖灵花上，便假装随意开口道： “这样的花倒是稀奇，之前竟没注意。” 苏苑一见那花，目光闪了闪，便道：“这也是我之前在路边随意见的，觉得喜欢便亲手画在了屏风上，阿晔，你也觉得好看吗？” 临晔仔细的观察他的表情，听了她的话，扯嘴一笑，便开口道：“自然好看。” 没过多久。 临晔便借口要去石台上修炼，从苏苑房中走了出来。 回到自己房内，只见惜九在茶桌上饮茶。 惜九见他回来，有些意外：“这么快？” “只发现一个有用的信息，便赶紧回来了。” 临晔入座，开口道。 惜九：“什么信息？” 临晔正准备伸手拿茶杯，顿了顿，那个刻了他的字的茶杯，又不见了。 他看了看惜九的杯子，没多言，开口继续道： “白祁在何处？” “在床上睡觉啊，没看见吗？”惜九自然答，“他本就喜欢睡觉，昨晚又有些失眠，估计要睡到中午吧。” 临晔问：“你对他很了解？” “我向仙界第一个看到的仙就是他，到现在都已经是五百年的交情了，能不了解吗？” 惜九自然而然答。 临晔闻言，脑中和白祁之前的对话—— 临晔：“你对惜九如此了解？” 白祁：“这还用问？五百年的交情。不过，要不是你什么都让我顶替，现在了解惜九的肯定是你。” 我不是白祁，白祁没有顶替，我也不会和惜九有五百年的交情。 临晔想。 第21章 疑云渐露（3） 惜九很快就没管他，起身去叫醒白祁，只见她趴在床上，在白祁耳边轻声道： “喂，我们出幻境啦！” 这声音不大，但对白祁来说可谓震耳欲聋，他猛地起身，随后睁眼：“什么？我们出幻境了？！” 随后只见周围还是入睡前的陈设，没有丝毫变化，随后又见惜九捂着嘴，笑得左摇右摆。 这才反应过来，生气地往惜九身上象征性地锤了锤，随后咬牙切齿： “又开玩笑！今天晚上你睡觉的时可得把耳朵捂好了！” “哈哈哈怕不是你长眠不醒，根本起不来吓我哈哈哈哈。” 二人打闹间，临晔不觉一笑，随后正色，开口： “苏苑想必是知道她自己的真实身份。” 这话可谓是定海神针，叫二人顿时停止打闹，走到临晔身边入座。 “你可确定了？”白祁问。 “她房间内的屏风上，画的满是妖灵花。” “那些在妖族地界遍地都是的紫蓝色花朵？”惜九问。 “正是。” 白祁：“那怎么能确定，万一这些东西存在于他的潜意识里，又刚好被她梦见了呢？然后随意画上去的。” “我问她从何处见得此花，她却答是路边随意看见，且眼神闪躲。 妖族的土壤特殊，只有这种土壤能生长妖灵花。 这种土壤也只存在于妖族地界，妖灵花也就自然只能开在妖界，不是路边能随意见得。 她如此扯谎，恰恰证明她有所掩饰。” “那她岂不是极有可能知道自己的妖族公主，而且还特地封住妖力，掩盖妖气，就是为了待在清莲宫。” 惜九推测道。 “现在看来是如此，只是这宫内不便施法试探她，待进入后山，在与她正面交手也不迟。” “那她这么做是为什么呢？”白祁疑惑，“平白无故便将自己的性命搭了进去，还就此使仙妖二族结仇。” 临晔：“或许，她原本并不想搭上性命，只是身入命薄，抵不过司命的写命笔。” 白祁：“既然如此，我们入山直接和苏苑摊牌便好了，直接抓住她，盘问她这其中缘由。以她的妖力，肯定打不过我们。” “也没有必要按原来的轨迹走，先控制住苏苑，然后找到最后一块残识碎片，毁坏了就好了。” 惜九补充。 临晔若有所思。 “幻境之中自然会按照苏苑记忆中的轨迹走，若是随意破坏，那她提前被妖兽控制不是没有可能。” 白祁道：“那我们还是先尽快寻到碎片，之后再控制住苏苑，这样即便苏苑提前被妖兽之王控制，一切局面都还好控制。” 临晔颔首，仍是一副思绪沉重的模样 “你怎么好像在担心什么？”惜九问。 “妖族族长。”临晔开口。 “我当时带领一千天兵天将前来，立刻就把他控制住了，有什么可担心的？”白祁自信道。 “立刻？立刻就控制住了？”临晔反问 白祁有些不解，但还是点头：“是啊。” “千年前苏苑死后，他曾来找我寻仇，是攻打南天门几百天兵天将后，与我交手，即便如此，他那时也挡住了我十招。” “十招而已，看来妖力果然不行。”惜九不屑道。 白祁则是截然相反：“十招？！你那个时候仙力那么弱吗？ 我以为妖族族长那副样子，你挥挥手便可解决。” 惜九震惊：这临晔真有这么厉害？ “那即便是一千天兵天将加上你的阻碍，最多拖延他一时而已，你确定在你进入残识之时，妖族族长还在外面？” 临晔肃穆道。 白祁摇摇头：“进入残识便无法看见外界情况了，而且残识内的虚空那么大，就算他进来了，我可不一定看得见他。” “照你们这么说，妖族族长可能就在清莲宫内？”惜九道，神色有些惊讶与慌张。 “是你怀疑的师尊吗？”白祁立即问。 “这无法确定。现在时间也来不及，只能静观其变，”临晔只能如此道，“但总归要多一些防备，今晚我们便要入后山试炼，多加小心。” 惜九开始担忧起来：“临晔你能打的过妖族族长，可我打不过，白祁……估计也打不过。” 白祁不觉懊悔：“唉，这样的事我们怎么现在在想到？” “我也是见师尊后，才生出疑心。”临晔也道，语气里多少有些自责。 惜九皱眉：“对自己要求也太高了，想不到不是很正常吗？我们也没来这里几日，遇到的事情还那么多。 更何况，他是不是真的在幻境，还不确定呢。” “如果妖族族长真的在幻境内，事情便会严峻不少。”临晔道。 “又有妖兽之王，还有妖族公主，再加上一个妖族族长，哦对还有毁坏残识这个重中之重的任务，唉，如果一不小心这些都凑在一起，那这出幻境才是真的九死一生。” “呸呸呸！你说这些什么？”惜九叹了口气，“毁坏残识不是重中之重，我们能活着出去才是。” 她忽然如此认真，言语又是如此决绝。 白祁和临晔皆是一愣。 惜九说的是我们，却又说不毁坏残识。 毁坏残识是三人全部脱身的唯一办法。 惜九的“我们”之意，其实不过是打算顺应仙帝的命令——毁坏残识任务不成功，便祭出凤凰之血，施出万凰归宗，强行冲破结界。 惜九的肉身会死。 虽可以复生，但这五百年，就相当于全部失去，无论是记忆，还是她修习的法术。 这就是她的“我们”的意思。 片刻。 临晔开口： “确实，这归根结底不过是仙妖二族的战争罢了。 既然打了，就不会输。” 白祁一笑，道：“对啊，自从三千年前临晔降世后，仙界可从未输过一场战。” 不觉间，惜九心中泛起一丝感动。 “你们这么说，还真叫我不想失去这些记忆重新开始了呢。” 白祁一笑：“我们也不想。” 说着用胳膊肘推了推临晔：“你也是，对吧？” 临晔一挑眉：“毕竟我身为战神，还没到需要牺牲他人自救的地步。” “死傲娇！”惜九撅撅嘴，冲他道。 第22章 入山试炼（1） “吁～” 惜九长吁一口气。 眼下已经到了入山试炼的时候，师尊也从长生殿上下来，准备开启入山之门。 惜九推开窗一看，只见那汇聚在入山口的丝丝缕缕的仙气，她感叹： “清莲宫应当是人间最有仙气的地方了。” 白祁随之走到窗边，开口答：“这后山想必就是房间妖气最重的地方了。” 临晔不知何时也走到了窗边，他们二人身后，他开口： “后山只存在于千年之前，那时我刚斩杀被控制苏苑，妖兽之王也因此妖力大减， 但没有清莲宫的束缚，终究还是会为祸人间，我便让幻影剑顺便斩杀了， 妖兽之王一死，其他妖兽便纷纷逃窜，但这些妖兽并不足为虑，人间的收妖师都能一一解决，仙界并没有再管。 后山没有清莲宫仙气支持，便不会有灵药，而后又没有了妖兽，于是也渐渐变成了一座普通的山。” “可惜了，自清莲宫没落之后，人间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修仙之地了。” 惜九感叹道。 临晔反问：“你对人间倒是熟悉？” 白祁抢答：“自然熟悉，我时常和她一起下凡游玩。” “凡间是最有趣的地方了，仙界到处都是森严的仙规，实在无聊。 仙妖人三界中，妖界晦暗不堪，我不喜欢，便从未去过。 如此便还剩神魔冥三界，那三界都是我不能轻易踏足之地。” “下凡渡劫的时候，我们神仙都是要去冥界走一趟的，等你入了仙籍，冥界就是可以正常出入的地方了。”白祁道。 惜九撇嘴：“我才不入。” 临晔：“神界和仙界素来交好，但神界素来不参与六界之事，甚至有些避讳。 你的事情和六界有点关系，自然也不会对你敞开大门。 魔界和妖界同流合污，但近千年来，魔界因一场大战元气大损，暂时不能兴风作浪。” “那场大战可好看的紧，是临晔打的。 那时我才刚出生，他就早已是百战百胜的战神了。” 惜九闻言不禁打了个哈欠，道：“在仙界到处听的都是战神的故事，都说他打的战漂亮，眼下听都听腻了。” “我也有些腻了。”临晔道。 “你腻什么？”白祁问。 “打仗多了，无聊。”临晔说罢，转身去收拾东西。 惜九：“……” 白祁：“我就不该问。” “一会我同苏苑一起进去，你带着惜九入帕，跟在我们后面。” 临晔说完，拿起银剑，便起身出门去。 白祁应声，随后也拿起自己的银剑，将惜九收入帕中，很快也出了门。 后山一直被师尊封印，所以也是由他开启后山口。 这入山试炼一事众弟子都跃跃欲试，是以在师尊开启后山口时，大家都很快排队一一进了去。 白祁算是最后一个进入的，手拿银剑，立在入口前。 待师尊施法检查完临晔和苏苑身上是否有异样时，他们便轻松踏了进去。 白祁本以为他也会是如此顺利，正准备进去时，那师尊眼神一变，对他开口： “你袖中是何物？” 白祁警惕地看他一眼，想起临晔的猜测，心想： 他不会真的是妖族族长？ 袖中无影帕中的惜九一听，立刻紧张起来： “这下好了，如果真的是妖族族长，他不会是打算把我们困在外面，然后进去对付临晔吧？” 白祁将计就计，从袖中抽出无影帕，道：“一个手帕罢了。” 只见师尊对着那手帕眯了眯眼，随后近乎笃定道： “这帕中，你可是藏了什么东西？” 随后他眼神一变，带着敌意看向白祁，“或者人。” 随后，他一挥手，便要将那无影帕自白祁手中夺过。 白祁反应快些，立刻施展仙力控制住帕子，他声音低沉，开口： “这不合适吧，分明是一块毫无仙气的帕子，师尊怎么能看出这帕子里藏了东西呢？” 真正的师尊法力不过是堪堪到半仙的地步，怎么可能看得出这帕子的玄机。 除非他是妖力高强、对仙法极为敏感的任妖族族长。 只是，他方才对白祁手中的帕子施法时，还是普通的法术。 尚未暴露他的妖力。 “既然没有藏东西，你又为何不愿意给本尊看？” 师尊收起法术，反问，锐利的目光看向白祁。 白祁也不见胆怯，理直气壮地开口：“我的好兄弟进去里面已经有一会儿了，我可不能被他落在了后面，师尊又何必如此为难？” 惜九在帕中悄声开口： “临晔在后山能遇到的最大困难不过妖兽之王而已，他是战神，这于他而言不是难事， 怕只怕那假扮师尊的妖族族长用结界把我们困外面，随后进去和苏苑还有妖兽之王一起对付临晔， 与其我们先进去，让妖族族长控制结界，不如我们将他解决了……” 白祁听惜九如此碎碎念，有些烦躁，但眼神中不乏冷静—— 惜九这样想确实没错，但，她忘了这无影帕中还有九块残识碎片 将她和无影帕一起留在这里，风险太大。 更何况，她不会运用灵力，更不擅长近战，唯有定坤眼能困住妖族族长一时，但定坤眼一用，需隔半个时辰才能再次使用。 她不该将定坤眼用在此处。 倒不如…… 白祁想罢，眼神一变，立刻将银剑出鞘，施出仙力对师尊出手。 在师尊抵挡的片刻，将无影帕对着后山入口一挥，只见惜九的身影轮廓在他面前闪出片刻，随后便和无影帕一起进入后山 几乎同时，他身上遭受住强大的妖力冲击，强大到他甚至无法施出自己的仙力。 妖力冲击，他向后倒去，口中一股腥甜，鲜红的血液自嘴角流出。 他看着师尊的模样，开口：“你果然是妖族族长。” 只见那师尊一挥手，障眼法解除，妖族族长那副垂垂老矣的模样出现在白祁眼前。 “本座在清莲宫潜伏如此久，等的就是今天这一刻。” 白祁强撑着起身，周身仙力彻底释放，他道：“就算你真的复活了妖族公主，借助她的强大妖力，得以让你们妖族复兴， 过不了多久，仙界就会将你们灭族。” 师尊闻言仰天长笑：“你们仙族之人真是愚蠢，把仙力最强大的战神送进幻境，没了那个临晔，仙族根本不堪一击。” 第23章 入山试炼（2） 惜九连带着无影帕一起被丢进后山，她只觉有片刻腾空，随后便是重重地落在地上。 好在周围都是长的鲜嫩的小草和柔软的土地，她摔的不算疼。 她起身环顾四周，只见满地青绿的小草外，还有一些散发着各种颜色与光泽的灵草，以及周围几棵硕大的树木，那树上的枝叶茂盛，层层叠叠，至少遮住了一半的天空。 这时已是黄昏，天色昏暗，路已有些看不清。 她想起什么，赶忙在周围寻找无影帕的踪影，见它覆盖在一株灵花上，还比较显眼，便顺利地走上前拿起，塞进袖口。 她轻叹了口气：“白祁这么做，想必是要我护着这九块残识碎片，再顺便拖延住妖族族长。 唉，也不知道他能拖住妖族族长多久。” 惜九随意随意剪了根断枝，借灵力将它点燃，红色火光亮出，周围由昏暗变成光明。 惜九把它暂时当成一个火把来用，有些盲目地到处走。 没过多久，她便意识到—— 这后山的路口，八成是被更改过，进入的人都不会落在同一个地方，而是会被分散在四处。 如果之前就会这样，临晔肯定早就会提及。 现在看来，便是那妖族族长临时动的手脚。 “老东西，你等着被大卸八块吧！” 惜九踢了踢路上的石子，怒道。 不踢不要紧，这一踢，那石头滚进了附近的一个灌木丛中。 随后又滚了出来。 惜九见状一惊：“我不会是见鬼了吧？” 说罢，那灌木丛中便隐隐传来野兽的低吼声。 惜九反应过来——这后山之中可还有许多妖兽呢。 只见一只长得像极了人间野猪的妖兽自万木丛中缓缓走出，与那普通的野猪不同的是，它的体格大的多，獠牙十分长，眼神也格外凶狠，身上还有非常清晰的紫蓝色花纹，在昏暗之中，隐隐的闪着光。 那妖兽紧盯着她，身体匍匐保持防守姿态，眼看着下一秒就有可能向她撕咬而来。 惜九虽然见识不多，但也认识那个花纹，那是妖族妖兽中独有的花纹，花纹颜色越深，光泽越亮，野兽的等级就越高。 这个紫蓝色还淡的很，惜九见状格外放心。 一手拿着火把，另一手便施出灵力，对那妖兽一指。 妖兽抵挡不住，向后飞去，晕了。 惜九撇嘴：“是不是没用了些？” 话音刚落，只觉一阵地动山摇，一对紫黑色的双眼自黑暗中闪出光来，惜九看不清那妖兽的全貌，但就那双眼睛的位置来判断，绝对是比刚刚那个妖兽要大好几倍的巨型妖兽。 伴随着一阵又一阵地动山摇，她凭借自身灵力堪堪站稳，很快妖兽现出了全身，惜九虽然看不清它周身具体的轮廓，但那身上紫黑色的花纹格外显眼。 惜九见状，不禁声音颤抖：“这花纹……” 只见那只妖兽低头看了看方才晕倒的那只小妖兽，随后，眼神凶狠，猛地看向惜九，那锐利的目光似要将她粉身碎骨。 惜九反应过来，惊讶又胆怯：“这不会是你儿子吧？” 话音刚落，又是一阵地动山摇，另一只妖兽的身影显现在了惜九身旁。 虽然振动没有刚才的那么大，但也是一只巨型妖兽。 与那一只巨型妖兽同样的，它也看了看那晕倒的小妖兽，随后目光闪出杀意，怒视惜九。 惜九颤抖着转头：“它、它也是你儿子？” 它们自然不会听惜九废话，一同在距离惜九几丈远的地方向她猛冲过来，似乎要将她拆脱入腹。 —— 挂在临晔剑柄上的凤羽从方才起就闪着微光，时亮时灭。 临晔再度低头看了看凤羽，一手拿着火把，环顾四周。 他们自方才进入后山，已经游荡了许久，斩杀了几只小的妖兽，采了一些普通的灵药。 一路上，临晔一边等着白祁和惜九前来，一边仔细地看周围是否有残识碎片的踪影。 但都一无所获。 除这支刚刚才亮起的凤羽能带给他一点消息。 身旁的苏苑注意到临晔的举动，忍不住开口： “你剑上挂着的是何物？我之前从未见过。” “一根凤凰羽毛。”临晔毫不掩饰，立刻答道。 只见苏苑一笑：“怎么可能，凤凰是岐山神灵，十万年才降世一只，如今十万年虽过去了很久，但也还有一千年呢。” 这是幻境苏苑的记忆，自然不会知道一千年以后的事。 临晔挑眉，苏苑显然没注意到这是他刻意地套话，随后他顺着她的话往下讲： “那你可知上一只凤凰去了何处？” “那只凤凰是被妖族在八万年前所灭，是第十五任妖族族长……” 说到此处，苏远察觉到火把的火光之下，临晔意味深长的目光。 她一愣，随后反应过来，有些慌乱的解释： “这……我也只是在古籍上看到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那你，是不是真的？” 临晔开口。 这一问，苏苑的眼神更加闪躲，她强行笑道： “阿晔，你在开什么玩笑，我当然是真的。” 临晔紧盯着她，还打算再说些什么，只见头上树枝一阵晃动，周围的地面也有些颤抖。 临晔拔剑，敏锐地反应过来：“是巨型妖兽。” 在他拔剑之时，只见剑柄上凤羽的红光从方才的若隐若现变得格外亮。 临晔一愣，随后抬头。 只见一红衣女子施展灵力，从斜上方树木的繁茂枝叶中飞出，那女子周身因灵力闪着耀眼的红光，和剑柄上的红光相差无几。 “惜九。” 临晔举着火把，抬头看着她道。 身旁的苏苑一愣：“什么？” 这副场景，八成就是惜九被几只巨型妖兽追逐，逃脱至此。 临晔正准备飞上去，把她带下来。 惜九先一步看见他，立刻从空中坠落，嘴里叫喊着：“啊啊啊啊临晔救我！” 惜九飞行之术不精，加上一时慌乱 没能顺利落地，倒是重重砸在了临晔的身上，将他扑倒在地。 感受到周围一阵晃动，临晔的仙力可以稳固自身，而苏苑则摇摇晃晃，看看惜九，又看看周围： “你是谁？这又是怎么回事？你压到临晔了，离他远点！……” 而惜九扑在他怀里，双眼惊恐地看着他迅速道：“太吓人了！岐山的灵兽都没它们大！你、你快打死他们！” 临晔无语：“你先让我起来。” “噢。”惜九看了看他，反应过来，便连忙起身。 第24章 入山试炼（3） 临晔起身，手上握着的银剑顿时变为了幻影剑，惜九发觉剑柄上挂着的凤凰羽毛，此时格外明亮。 幻境剑一出现，它的寒气逼得苏苑连连后退，苏苑惊恐地看着临晔和惜九，躲至远处。 地动山摇还在持续，临晔抬剑将惜九护在身后。 下一刻，方才追逐惜九的两只巨型妖兽自树林间猛地冲出，张着血盆大口，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吼叫，向他们猛扑过来。 临晔抬手将幻影剑一挥，一阵寒气释出，形成一对耀眼光刃向两只妖兽挥去。 顷刻间，两只妖兽的妖体先是被迅速冻结，又被随之而来的光刃割成两半，再之后，碎成无数冰块砸落地面，最后消散在空中。 两只巨型妖兽就这么消失在临晔和惜九面前。 “哇，好凉快。”惜九忽然说。 临晔明白惜九是在说幻影剑的寒气，看了她一眼，随后转头去寻找苏苑的身影。 只见苏苑窝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全身瑟瑟发抖。 惜九疑惑，走上前去看她，苏苑像是刚被丢进冰窖一般，浑身寒冷而僵硬，不断地抖动，仔细一看，不仅嘴唇发紫，她的头发和眉毛上甚至有些许冰霜。 惜九震惊：“这……” “幻影剑的寒气如此。” 临晔道，收起幻影剑，走向苏苑。 他抬手对苏苑施法，过了一会，见苏苑身上的冰霜消散，脸色也渐渐红润起来，只是双眼紧闭，像是晕了过去。 临晔抬眼看了看天色，此时天空一片漆黑，已经入夜。 “我们且在此处暂歇一晚。” 他道。 惜九会意，施法在地上化出一堆篝火，刻意安得离苏苑近了些，随后又抬手幻化出一件厚实的披风，往苏苑身上盖去。 临晔则在四处放出几颗夜明珠悬于半空，一时间，方圆几里如白昼般明亮。 临晔见她此举，不禁道： “你又不是凡人，用凡人的照明办法做什么？” “我不是照明，是取暖。 苏苑现在是凡人之身，不就是应该用凡人的法子取暖吗？ 她方才被你的幻影剑冻成那样，肯定很冷。” 惜九道，就地幻化出一块地毯，往那处坐下。 “她冻成这样，不是因为她是凡人之身，而是因为她的本体是妖族。” 临晔道。 “只要是妖族都会被你的幻影剑寒气所冻伤吗？” “不只是妖族，六界几乎所有人，只要在幻影剑出招之时离得太近，都会被其寒气所伤。” 临晔说着，在地毯的另一半上坐下。 他坐到她身旁，惜九的目光一直跟随，只见她那火光下亮晶晶的双眸闪出疑惑，她道： “可我并不觉得你的幻影剑寒气伤人，反倒觉得很凉快呢。” “我猜测，或许是因为你是凤凰之身，生于岐山灵火之中，天生体热不惧寒。” 惜九颔首：“何止是不惧寒啊，每至夏日，我总觉得炎热难耐，那个时候我就不喜去人间了，那里不能施法给自己避暑。” 临晔盯着她的双眼，开口：“三千年来，能在我动用幻影剑时近身的，只有你这只凤凰。” 惜九得意一笑：“那当然，我可是岐山神灵，区区幻影剑，根本伤不到我。” —— 白祁根本扛不住妖族族长几招，便败下阵来。 此时后山入口尚还开着，白祁能猜到他接下来要做什么，便不打算再多纠缠。 “哼，第九重天天主之子，甚至都没有自己的一件仙器？这样也配对抗本座？” 白祁发丝凌乱，两根龙须更是走了样，他口含鲜血一笑： “毕竟这么多年来与我们仙界对抗的妖族，就跟地里的韭菜一样，一茬不如一茬。 哪里配得上我去寻找自己的仙器？” 见他嘴上不饶人，妖族族长气急，抬手准备给他最后一击，白祁堪堪站稳，紧盯着妖族族长，在他专心施出妖术的那一刻，他用尽力气向入口奔去。 奈何妖族族长也有所预料，白祁被他的妖气控制住，向后重重一甩。 白祁就这么被扔在几丈外，口吐鲜血，见妖族族长进入后山口，随后入口封闭，他也晕死过去。 —— 翌日清晨 惜九因为睡在露天的缘故，很快就被从树叶缝隙投射而进的阳光晃醒。 “我什么时候睡着的？”惜九自问。 她眯着眼从地毯上起身，恍恍惚惚地看了看四周，只见苏苑仍在树底下熟睡，而临晔则双手抱胸，看着四周，若有所思。 惜九起身走到他身旁，人尚还迷迷糊糊，口齿不清地问道： “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昨晚忘了问，你可有见到白祁？”临晔反问。 “哦，我也忘了说。”惜九顿时清醒，“师尊果然是妖族族长，我们是最后进去的，白祁为拖住妖族族长，把我和无影帕丢了进来，自己在外面和他对抗。” 临晔神情肃穆起来：“白祁接不住他几招，想必这个时候已经进来了，我们需要加快行动。” 惜九叹气：“我也觉得，现在找到残识碎片要紧。” “你觉不觉得我们之前收集碎片实在是太过顺利了？” 临晔忽然道。 惜九不禁回想—— 是啊，太顺利了，收集到的第一块碎片甚至就在自己的房内； 唯有第二块碎片在师尊那处收集，稍微有一些波折，但师尊就是妖族族长，不是幻境中人，所以也是能看到碎片的。 既然如此，理应应该全力阻止我们获得碎片才对。 那时临晔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收走碎片，但他却没有阻止，仍然装作没有看见。 如果单纯的是为了伪装好师尊这一个身份的话，他完全可以尽早地把碎片收走，藏起来，放在那里就好像刻意的在等我们去取。 后面的几块碎片就更不用说了，取的那是愈发的顺利。 如今，九块碎片已经收集，但残识还是没有凝聚，那就证明一定还有最后一块碎片，我们那两天寻遍了清莲宫上下都没有寻到，现在唯有可能在后山处。 他伪装的师尊身份正好可以自由的出入后山，那最后一块铲石碎片，说不定早就已经被他取走，就等着我们进去。 “他是设下了重重圈套，要引我们入后山，瓮中捉鳖。” 惜九推测至此，已经恍然大悟。 那在后山除了妖兽之王、妖族公主和他这个妖族族长，还会有什么？ 第25章 死局（1） 临晔环顾四周。 “昨夜见到的那几只巨型妖兽也很奇怪，这里据我的记忆来看，是后山外围，按理来讲，根本不会有巨型妖兽出没。” “又是妖族族长搞的鬼。”惜九咬牙切齿。 “眼下，只有苏苑在我们手中，只能想办法从她嘴里套话。” 临晔说罢，走向苏苑，抬手对她施法。 只见苏苑猛吸一口气，睁开眼。 她看见面前的临晔，不再是以往爱慕的神情，而更多的是恐惧。 “临…晔…”苏苑声音颤抖。 临晔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只见他身旁立着惜九，神情肃穆。 “她是谁？”苏苑紧盯着惜九道。 即便如此恐惧，还是不忘问我的身份，还带着莫名其妙的敌意。 惜九想了想：“你是真喜欢临晔啊，这个时候都不忘记吃醋？” “我问，你是谁？” 苏苑这时完全忽视了临晔，对惜九的敌意愈发明显，语气逼人。 惜九见状一挑眉，蹲下身子与她平视，眼神饶有趣味地看着她： “你现在是以清莲宫师姐的身份吃醋，还是以妖族公主的身份吃醋？” 苏苑一听“妖族公主”四字，顿时气势减弱，眼神闪躲：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随后立刻又凶狠起来：“你离临晔远点！” 临晔：…… 惜九也无语，但仍然继续道： “在姻缘石上刻下你和临晔的名字，扰乱司命的命薄，这种违背天道的事情你都敢做，怎么还不敢承认你自己的身份？” 苏苑闻言，眼神顿时转为惊恐，眼泪顷刻间落下，看看临晔又看看惜九，几乎歇斯底里： “你是谁？！” 她又立刻起身，抓住临晔的臂膀哭诉：“阿晔我是你的命定之人是和你历情劫的苏苑啊！我知道你现在拿回的幻影剑恢复了记忆，但你依旧像作为一个凡人一样爱我的对不对？对不对？” 惜九扶额：“一个妖族公主，真是恋爱脑到家了。” 而临晔只是冷冰冰地看着她，语气冷漠而无情： “我从未爱过你，无论是人是仙。” 临晔见苏苑眼中的光顿时消散，她像是一株立刻就枯萎的花，全然没有了生机。 “我为你被强行封印妖力，你却说不从未爱过我……” 惜九起身，只见苏苑眼中豆大的泪珠滚落，她忽然想起了什么，问临晔： “你会不会读心术？” 临晔看她，只一个眼神。 惜九会意——苏苑是幻境之人，没有完整意识，读心术不管用。 “呵。” 二人只见苏苑自嘲一笑，“与其让你们用读心术，倒不如我自己开口。” 她像是忽然想明白了什么一般，神色黯然又悲伤道： “我从始至终就知道，我只不过是一枚被利用的棋子罢了。 虽然我是妖族公主，但我其实根本就不是妖族族长所生，我在妖族之中，妖力最强，甚至有一段时间，有赶超妖族族长之时。 就在这个时候，他封我为妖族公主，并交给我一个任务—— 伪装成凡人，强行进入仙界战神临晔的命格，这个命格就是你下凡历劫时，司命星君为你创造的。 你不知道我接到这个任务时有多开心，因为和你一起历情劫啊。 我是一千两百前生于妖族，自幼学习妖族历史。 在我们妖族的史书上你无疑是个十恶不赦的仇敌，我曾经也以为是，于是就努力提升妖力，只为有一天能够与你抗衡。 直到有一天，我自以为自己妖术足够精进，足以和你一战，便偷偷潜入仙界，撞见你在第三十六重天的一座天台上练剑。 你练剑时，周围冰天雪地，而你的白衣飘逸，幻影剑凌厉，每一挥剑都能引来滚滚天雷，你就在那无数重天雷之下，救下了差点被一道天雷劈死的我。” 苏苑说到此处，双眼含泪看向临晔，眼中带笑，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 “我本是伪装成仙界的一个普通仙子，打算接近你，将你暗杀，直到我看到你在那处练剑，才意识到我和你还差的远。 那时我正准备离开，一道天雷就劈向了我，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出现的只有你的身影，你救下了我。 但你一眼认出我是妖族之人，不仅没有将我诛杀，反而放过了我。跟我说仙界不是我应该待的地方，让我赶紧回去。 于是我回去了，回到了妖界，从更多善良的妖口中得知了你的丰功伟绩，也知道了，妖族族长是如此作恶多端，让妖族的百姓们日日生不如死。 在那之后，我的目的就是努力精进妖力，成为妖界之主。 可惜，这样的野心当然逃不过妖族族长的眼睛，他很快把我封为妖族公主，享受至高无上的荣誉，但也很快就让我接下同你一道历情劫的任务。 我知道他让我这么做，肯定是对你有害，所以不只是出于私心、想与你相爱一场，更是想着在凡间好好保护你。 当我看到你爱上我的那一刻，你知道我的内心有多欢喜吗？让我以为，你是真的临晔，让我以为即便你身为战神，也愿意爱上我这个妖族公主。 不知不觉，我沉溺其中。 在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妖族族长也没有出现。 那段时间就像是偷来的一样，让我觉得即便今日生死此处，也算此生无憾。” 说到此处，她不禁苦笑一声，“可你不爱我，我也早就知道，像凭借扰乱命格而骗取你的爱意，能让你真的爱上我才是奇怪。 但我的妖力，被妖族族长设下封印，除他之外，无法解开。 直到昨日，妖族族长才暗中找到我，告知我他的计划，他计划让我和你一同入山试炼，走到后山深处，随后他暗中操控妖兽之王将你控制。 一个被妖兽之王控制的战神，一个沾染了妖气的仙。 即便妖族不动手，仙界也一定会动手杀了你，届时你便是众矢之的必死无疑。 我不能让你死，但巧就巧在，进入后山试炼是司命命薄中定好的事情，所以不得不这么做。 只是没有想到的是，仙界对此事原来也是知情，你如今已经恢复战神身份，站在我面前，用你冷漠的双眼告诉我，你不爱我。 事已至此，你既然已经知道了一切，那就请早点杀了我，妖族不是我的归宿，与你为敌更不是。” 第26章 死局（2） 听她说完后，惜九内心五味杂陈—— 原来她也只不过是一只可怜的妖罢了。 临晔则平静的多，他开口： “那道天雷，本来就是我所致。 我生于第九重天的天雷塔上，集的是天雷之力。 幻影剑生于剑器冢的万年寒冰之中，集的是极寒之力。 是以，每当我练剑，周围都会是冰天雪地，天雷滚滚，为了不伤害无辜小仙，只能一人前往第九重天天边的云端之上。 救下你并且放过，不为别的，只是因为那道天雷差点了结了你的性命，有些抱歉罢了。” 只见苏苑眼角一滴泪珠滑落，她含泪看他，声音颤抖： “如果不是因此，你会怎么做？” 惜九眼神一动，随后深吸一口气——我天，用脚都能想到临晔会怎么说了，你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是以，惜九在临晔开口前，便对苏苑道： “既然你来此处的初衷是救临晔，那若是我们为你解开了身上的封印，你是否愿意协助我们击败妖族族长？” 没成想，苏苑对临晔是深爱入骨而卑微，对惜九却是眼神一变，又是方才那副凌厉的目光，带着强烈的敌意，对她道： “我已经问过你很多遍了，你是谁？” 惜九：“……” 只见临晔转头对惜九道：“此处交给我。” 惜九听了，神色更是不爽，撇了撇嘴，转身走到远处去，四处闲逛。 见这周围尚还算宜人的景色，惜九顺着有阳光的路来回走，时不时看看他们，见他们正平静的交谈 不禁心想：这妖族公主真是，一见我就视我为眼中钉。 若不是这样，我还没发觉。 方才那番肺腑之言也尽显她的深情与付出，她如此说，不仅是想打消如今身为战神的临晔的疑虑和敌意，而且是将我当做情敌，要故意压我一头。 啧啧啧，不愧是能当妖族公主的人，如此便立刻化敌为友。 从苏苑的角度看，临晔识破了她，现在占上风，如果不在这时开诚布公，及时投靠，怕是接下来妖兽之王或者妖族族长出手，她都会是临晔剑下亡魂 我刚刚提出联手，她肯定抓住了时机，若是能帮临晔一把，解决了妖族族长，她就既能是妖族新主，也可以让仙界对妖族留几分情面。 临晔说不定也会看在她一往情深的份上，日后对她多加关照。 想到此处，惜九不禁叹息。 要是现在妖族公主还在世，即便没有临晔和仙界的情面，妖族说不定也会是一副欣欣向荣的景象。 这难道是妖族族长无论如何也要复活妖族公主的原因吗？ 惜九不禁摇摇头，不对，这怎么看，对妖族族长也不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她又细细想了想，噢对啊，重点不是复活妖族公主，而是用我的凤凰真身复活妖族公主，有我的凤凰真身加上苏苑强大的妖力，还有她精明的头脑，这妖族发扬光大难道不是迟早的事？ 况且，我这个时候没有入仙籍，仙界如果以我为借口进攻妖族显然是理由不充分的。 在获得我的凤凰真身后，只要给妖族一些时间休养生息，能力迅速壮大便是指日可待的事。 “嘶～” 想到此处，惜九一阵颤栗，只觉毛骨悚然。 这妖族族长，野心不小啊。 他在这一计划上投入了将近五百年时间，八成是破釜沉舟一战。 既然如此，这一战于我于临晔肯定危险重重。 惜九要苏苑和他们联手，自然还有一个原因——残识碎片。 十块残识碎片靠近到一定的距离，就会自动合成为残识，而残识和苏苑靠到一定距离，也会进入苏苑体内。 这时，毁坏残识就相当于杀死苏苑。 妖族族长的计划再也无法得逞，而这里的所有人，都会葬身于幻境中。 临晔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对苏苑尚还友好，很快也和她商量好，先进入后山深处，寻找妖兽之王。 若中途妖族族长出现，那就先解决妖族族长。 二人说完，临晔看了看远处的惜九，抬手，拇指食指交叠，响指一响，惜九立刻瞬移至临晔身旁。 惜九尚还在想着那些事，这突然的瞬移叫她一慌，险些没站稳。 临晔又嫌弃又无奈的扶住她：“真不知你一身的灵力是怎么用的！” 惜九闻言一气，甩开他的手，顺便把方才甩到胸前的青丝往身后一撩，没好气道： “你突然瞬移也没跟我讲，没看到我在想事情吗？吓都吓死了！” 临晔问：“你在想什么？” 惜九看他，眼神若有若无地往苏苑身上看了一眼，随后说： “你不知道我在想什么？” 临晔不禁皱眉：“吃醋了？” 见临晔有些嫌弃又有些难以置信的表情，她更是生气： “你太自恋了吧！我刚刚是在想白祁怎么还没有来？跟着你无聊死了！” 临晔一笑：“你气什么？这话你之前不是也对我说过？以为我在吃你和白祁的醋。” “我说的吃醋是友情之间的，你与苏苑和我与你之间能比吗？我难道会因为苏苑对你充满爱慕之情而吃醋？” 临晔一时无言：“我们打算去后山深处寻找妖兽之王，你是跟着我们，还是去寻白祁？” 临晔如此问，是因为苏苑方才提出，不愿意惜九一同前去。 惜九闻言一阵后怕：“两只巨型妖兽就已经够吓人了，还妖兽之王，那得多吓人啊！我不跟着你们，我去找白祁。” 临晔颔首，便将手上的幻影剑递给她。 苏苑被这幻境剑的寒气冻得紧，不禁退后几步，但见临晔将此剑递给惜九，还是心有不爽： “你把幻影剑给她，那等下怎么办？” “区区妖兽之王用不上幻影剑，昨夜我觉得幻影剑方便些，便用了，结果你便晕了一个晚上。” 苏苑：“……” 惜九接过，见幻影剑上的凤羽，不禁道：“这凤羽你都留了很久了，早说你喜欢，每过几年我就会换毛，那个时候掉下来的毛，我都留给你。” 临晔冷声：“我不要。” 惜九撇嘴：“哼，不要就不要。” “这幻影剑亲近你，在遇到危险时，会主动出击，保你不受伤害，而且能让我感受到，如果遇上幻影剑无法解决的麻烦，我也能及时赶来相救。” “你说的是妖族族长吧？” 临晔颔首。 第27章 死局（3） “我一进来便感受到了，周围有强大的结界禁锢，如果妖族族长已经进了幻境之中，想必白祁也被留在了外面，我先想办法去破了这结界。” “嗯，一路小心。”临晔嘱咐道。 惜九颔首，随后便瞬移离开了。 天生灵力，对结界的感知也是十分敏感，也能感受到结界不同地方的坚固与薄弱。 是以，惜九在空中转了一圈，终于寻到结界最薄弱的地方，拔出幻影剑，向那处猛地刺去。 —— 临晔和苏苑还在原地，临晔先出手解开了苏苑身上的封印，她恢复妖力。 “你应当很清楚妖兽之王的位置。”临晔道。 “嗯，我带你去。” 苏苑说罢，起身飞上空中，临晔紧随其后。 —— 白祁失去意识有好一会，才勉强睁开眼，尽力从地上爬起。 他盘坐在地，双手掐指诀，先愈合伤口，祛除身上的妖气。 “幸好在天上被仙女们揍的多，这自愈能力倒是修炼的不错。” 白祁不禁庆幸道。 —— 妖族族长在后山徘徊一会，由于临晔仙力远高于他，且临晔有屏蔽被感知的习惯，他无法感知到临晔所在。 但能感知到苏苑所在，随便借千里眼看了看，果然在苏苑身旁发现了临晔的身影，他们此时正按照计划，向妖兽之王的洞穴飞去。 他得逞般一笑：“我倒要看看，如此天罗地网下，你能有几分生机？” 惜九灵力虽强，但不懂运用，且胆小，是以遇到她一时无法对抗危险便会退缩，这一点，妖族族长在残识之外就已经看得清清楚楚。 更何况，现在她和临晔分开行动，更是下手的好时机。 妖族族长一边感知着惜九的灵力，一边向她那处飞去。 在用幻影剑强行冲破结界失败后，惜九踩着随便抓的一朵云，握着幻影剑思考：“是不是不能硬来？” 幻影剑像是听懂她说话一般，在她双手上翻腾一下，又落回手中。 惜九见状，点头：“看来你也那么觉得。” 她又抬头看着结界想了想，又低头看了看幻影剑，道： “不然这样好了，你不是幻影剑吗？最会的就是分身之术，你分散在这结界的薄弱之处，分的均匀一点，虽然这样会削弱你每一把剑上的力量，但是如果加上我的灵力灌输，结界一定会破。” 见幻影剑又在手上翻腾了一下，惜九挑眉一笑：“真有灵性！” 说罢，便将幻影剑往结界薄弱处一抛。 只见幻影剑立刻分身成无数把，如惜九方才所言，均匀分散在结界的薄弱之处，剑尖用力顶着结界。 惜九立刻掐指诀，将身上灵力往剑上灌输。 见结界出现裂口，惜九更为卖力地灌输灵力。 谁知，幻影剑忽然从结界上离开，失控一般，无数剑身都向惜九的侧身飞去，惜九想着躲闪，幻影剑也刻意绕开她走，伴随着无数利剑划过空气的声音。 幻影剑在中途合为一体，向冲惜九而来的一团妖气刺去，随后在空中转了个弯，悬到惜九身旁。 惜九见那团妖气，立刻警惕起来，伸手紧握住幻影剑。 “看来是妖族族长来了。” 她看看方才好不容易搞出裂缝的结界，现在又在愈合，不觉皱眉。 不出所料片刻，那黑紫色身影便出现在惜九的面前，他如鬼魅一般，漂浮在半空，双眼看向惜九，似要将她拆脱入腹。 惜九心中颤栗，握着幻影剑的手愈发紧。 不能逃跑，更不能认输。 惜九心道。 她身上的无影帕内还有九块残识碎片，此处是结界最薄弱处，她还需要守着这里，把白祁放进来。 想罢，她将幻影剑向他飞刺而去，借着他抵挡幻影剑空隙，她使出定坤眼，将面前的妖族族长定住。 定坤眼的好处便在这，若是惜九不想定住的东西，自然定不住。 妖族族长此刻如雕塑一般一动不动，幻影剑也向他的胸膛刺去。 寒冰将他包围，幻影剑剑尖直指他的胸膛。 惜九以为，他会如昨晚的那两只妖兽一般粉身碎骨。 但片刻，她只觉一阵猛地冲击，她向后仰倒，掉下云朵。 在下落之前，她清晰地看到，幻影剑和那些寒冰一起，碎了。 —— 刚落在妖兽之王的洞穴入口处，临晔便清晰感受到幻影剑传来的危险消息。 来不及反应一阵地动山摇，洞口处传来妖兽的低吼之声，这一声却如地震一般，使得周围的花草树木都震了三分。 而后只见一双锐利的兽眼自洞口亮起，随后便是它周身遍布的紫黑色花纹，那花纹在黑暗的洞口中闪着光，使得妖兽的轮廓清晰可见，只见它一步步向他们踏足而来。 要形容他的巨大，那应该是十只昨晚的巨型妖兽加起来那么大。 像这种妖兽之王，即便是放在妖界，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但对付它，于临晔而言不是难事。 但他没有发觉身旁的苏苑在看到妖兽之王的那一刻，眼神中闪出的怪异。 她的眼神，透露的是对妖兽之王十二分的得意和欣赏。 她红唇一勾，随后向妖兽之王猛地飞去。 临晔本想出手阻止，却发现有一丝不对劲。 那妖兽之王一声怒吼，冲她张开倾盆大口，却没有顺利地将她吞下，而是像是空气被吸收了一般，进入了她的体内。 顷刻间，妖兽之王全身的妖气都注入了苏苑的体内。 这一刻，临晔反应过来一切。 看着她在半空中向他转身，睁开紫黑色的双眼，鲜红的嘴唇，笑得妖冶。 只听她幽幽道： “临晔，你不会真的以为我对你痴心一片？全身心的投靠你吧。” 眼前她的模样是如此的熟悉，却又有一丝的不对劲。 “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你是幻境之人？” 临晔开口。 只听她扯嘴一笑：“那几天与我演相爱，演的很辛苦吧？ 我也很辛苦啊，因为眼前，是要亲手杀我的仇人啊！” 她眼中闪过片刻愤怒和狂躁，随后抬手一拂下巴，冷静下来。 她居高临下，眼神轻蔑而空洞，周身妖气浮动，看向临晔。 “不过，被妖兽之王主动控制和被动控制可是不一样的，如今妖兽之王在我体内，我便拥有了它的全部妖力，加上我自己的本事。 如今你身上没有幻影剑，要不要试试看，这回是谁杀了谁？” 只见她眼中杀意毕现，施出妖力便俯身向他冲来。 第28章 满山花谢（1） 这回摔在地面，比上一次疼痛得多，惜九疼得咬牙切齿，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她的定坤眼也有被破的一天，这下只觉双眼有些吃痛，一时看不清面前景象，就像刚入妖族，被妖族族长的妖气蒙蔽双眼一般。 她很快又慌乱起来，感受到一团妖气袭来，她仍在地面未爬起，一时紧张，居然想着像凡人一般抬手挡住头。 想象中的痛苦并没有到来，反而是一阵清凉的风自眼前吹过，她顿时双眼清明，只见方才明明看着碎成无数片的幻影剑眼下又完整地出现在眼前，替她抵挡住妖族族长的袭击。 惜九趁此机会爬起身，不忘看看无影帕是否还安然地在袖口。 只见不远处妖族族长锐利的目光闪过，惜九很快意识到这举动太过愚蠢，一举暴露了残识碎片所在。 惜九一咬牙，拿起幻影剑，冲妖族族长道： “你休想借我的凤凰真身复活妖族公主，今日，出不了幻境的，只有你一个！” 只见他意味深长一笑： “你可别忘了，这无论如何也是妖族地界，无论是仙还是你这只凤凰，进了妖族、入了妖族公主的幻境，力量都会受到限制。 不然你以为，为何你在妖族能轻易被抓住，而堂堂战神临晔也破不了法阵？” 他这话让惜九一愣—— 如果妖族族长从一开始就知道临晔会来，会进入法阵，也知道这法阵无法被临晔破除。 如果他不止想夺走我的凤凰真身以振兴妖族，他还想置临晔于死地呢？ 而且不是从临晔进入幻境开始，而是从一开始计划复活妖族公主时，他就知道仙界定会插手此事，他也知道临晔想永绝后患一定会亲自来，也一定会进入幻境。 他从一开始，就想杀了临晔。 惜九想到此处，不禁心头一颤，她只觉自己太愚蠢，众人已经走到这样的境地才想明白这一切。 那临晔呢？他是不是早就猜到了？ —— 看着面前如千年前一般充满杀意的苏苑，临晔如千年前一般，毫不犹豫，抬手掐指诀，在面前的地面布下一层法阵。 “你可是不明白，我征战多年而立于不败之地，靠的从不是幻影剑。” 苏苑在法阵边缘停步，只见施出的妖术都在进入法阵的那一刻被天雷劈散。 二人之间隔着几丈远的法阵，苏苑紫黑色的双眼看向临晔，他白衣飘逸，周遭仙气浮动，看着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 她一笑：“这就是你身为战神的本事？当初我受妖兽控制屠杀全宫人，为何独独留你不杀，你不明白？” “你双手沾满鲜血，难道盼着我因你手下留情而爱上你？” 临晔反问。 从方才起，脑中便不断接收着幻影剑传来的信息，惜九此时危在旦夕。 趁苏苑说话的功夫，临晔指尖一动，法阵瞬间扩大，苏苑被包围在法阵之中，天雷一道道劈下，她疼得叫喊。 苏苑施法抵抗间，只见临晔最后掐指诀封印法阵，随后一拂袖，迅速飞离。 她不顾疼痛，双眼悲伤而无神地一笑：“我倒要看看，在你自己的性命和惜九的命之间，你会有多决绝？” —— 一只稚嫩的手握上剑刃，随后用力一划，顿时鲜血浸满剑身，凤凰灵力和寒冰之力的冲击比惜九想得还要强大。 她眼见妖族族长神色一变，随后便用力将剑向他一挥，光刃挥出，带着火红的光直冲妖族族长。 只见妖族族长这回抵挡不及，一个闪现，居然出现在惜九背后，幻影剑比惜九反应的要快，很快便脱离惜九，向后刺去。 待惜九回过神转身，妖族族长又消失。 她发觉一丝不对劲，连忙查看袖口，果然，无影帕不见了。 身后传来妖族族长阴险地笑声，只见他将幻影帕中九块残识碎片全部取出，随后又从怀中掏出一块。 惜九瞪大双眼，随后声音低沉道：“最后一块残识碎片，果然在你这里。” 这十块碎片一出，立刻不受任何人控制，在半空中合为一体。 惜九只见几阵炫目的紫黑色光芒闪过，苏苑的残识，已经完整的出现在他们面前。 惜九这回反应更快，立刻将幻影剑抛出，口中道： “摧毁残识！” 幻影剑听令，立刻向残识飞去，剑刃直指残识中部。 一时间，紫黑色的光芒耀眼，火红色的光芒更是夺目，惜九和妖族族长都一时分不清究竟哪个占上风。 惜九很快就低估了妖族族长的阴险，她关注残识和幻影剑的功夫，一只枯瘦的手已经猛地掐住了她的喉咙。 惜九顿时没了呼吸，满脸通红，表情痛苦，一时说不出话来。 “据说，临晔的幻影剑最有灵性，我倒要看看它是会选择毁坏残识，还是会选择先救你。” 妖气缠身，脖子上的妖气更是将要入骨，惜九的灵力在结界中受到限制，她只能尽力抵挡妖气侵袭，一边控制着呼吸。 她听清了妖族族长的话，张开方才受伤流血的手，对准幻影剑，只见那血液正顺着惜九灵力指引的方向——幻影剑的剑身流去。 这下红光毕现，眼见残识就要毁坏，而妖族族长他在他脖子上的手愈发用力侵入他体内的妖气，也愈发旺盛。 妖族族长即便是妖族紫蓝色的双眼，惜九也能从中看到鲜红——嗜血的鲜红。 要死了吗？ 惜九自问。 死了也好，这样谁都不会被困在这幻境之中了。 她心想。 不是从一开始就准备好了吗？这个时候怎么开始害怕了？ 一滴清泪滴落。 就在这一刻，在惜九觉得自己快要赴死的那一刻，晴天霹雳，一道天雷从天而降，直指妖族族长的头顶。 在她脖子上紧掐着的手顿时松开，新鲜的空气猛灌进她的喉咙，妖气也逐渐被灵力退散。 她深吸一口气，只见一白衣男子长袖一挥，落在了他的面前，就像那时在法阵之中，他从天而降。 惜九捂住脖子，双眼朦胧而难以置信，只听她哽咽道：“临晔。” 第29章 满山花谢（2） 几乎就在下一秒，快到临晔来不及转头看惜九一眼，天空一道紫黑色的身影闪过，直冲幻影剑。 临晔反应过来，抬手就要施法阻止，而妖族族长也同时对临晔动手，准确来说，对临晔身侧的惜九动手。 临晔一闪身，挡在惜九面前，完全盖住了她的身影。 仙妖二法对峙。 惜九逐渐清醒，只见在漂浮的残识之后，是苏苑的身影。 是吸收了妖兽之王力量的妖族公主的身影。 惜九尚不知他们二人其实被苏苑欺骗，还抱有一丝庆幸：“还好。” 随后，她的那丝庆幸顿时消失不见。 只见她双手捧起残识，用妖法形成一道结界，屏蔽了幻影剑的攻击。 随后，她将残识送入胸膛——她的妖丹之处。 惜九震惊：“苏苑你……” 此时临晔已经抵挡住妖族族长，转头对惜九解释： “苏苑知道自己是幻境中人，现在一心只想复活自己。 你定要护好自己，不要轻易迎战，不可被她夺去真身。” “残识已经进入苏苑体内，这时该如何？” 惜九拉住临晔。 临晔转头，看见她眼中的迫切。 他看出，她迫切的希望事实不是她想的那样。 “毁坏残识，就必须杀了她。” “可苏苑一死幻境就会崩塌，眼下残识在她体内，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我有办法，你不许动歪念头。”临晔道。 幻影剑重新入他手中，他准备迎战。 无人注意，苏苑方才得意的面孔，这时已经化为冰冷。 这就是你的选择？宁愿让所有人全部陪葬，也不愿牺牲惜九这只可以复生的凤凰？ 苏苑盯着面前临晔仍旧坚毅的目光，心道。 惜九明白他口中的“歪念头”是什么，方才好不容易收起的眼泪，这时又落了下来。 真不明白他在想什么，明明已经到了生死关头。 苏苑一看便是吸收了妖兽之王的力量，加上妖族族长，加上结界中对他仙力的限制，他想以一敌二。 即便赢了，又能如何？ 残识在苏苑体内，不杀了她，就无法毁坏残识，可杀了她，幻境就会崩塌。 眼下分明是最好的时机，最好的献出她的性命的时机。 看着临晔决绝迎战的背影，惜九泪水决堤，眼前只剩黑紫色妖气和仙气的纠缠。 和她那只手的伤口，仍然在滴着血的伤口。 她抬起手，薄唇轻启：“万凰归宗。” 鲜红的血液顿时化为金黄，随后在空中飞舞，逐渐幻化成凤凰之灵，直冲结界。 方才惜九用好些力气都没破的结界，在凤凰的嘶鸣中应声破碎，就像石头打击水面一样简单，像冲破云朵一样简单。 只听苏苑捂着胸口叫喊道：“拦住她！” 凤凰之灵对幻境之人，有着极强的伤害。 结界一破，临晔仙力自如，幻影剑更是可以完全施展，他见惜九如此，一甩幻影剑，由它化为无数分身，阻止妖族族长前来。 惜九很快转头，只见临晔白衣晃动，向她奔来，脸上难得的出现了焦急，他喊道：“住手！” 她抿唇一笑，对着伤口中源源不断流出的鲜血，惜九再度开口：“万凰归宗。” 一时周身灵力四散，无数只凤凰冲向天空，火红色的光映在天上，犹如落日时的晚霞。 整个后山顿时都被“晚霞”覆盖。 凤凰嘶鸣不断，灵力的冲击叫临晔无法近身。 “惜九我叫你住手！” 惜九没有再看临晔，也不再听临晔的叫喊。 火红色的光照进每个人的双眸，惜九抬头，最后一滴泪落下。 她感知到体内血液的减少，随后，再度开口：“万凰归宗。” 这是凤凰一族的天赋，身陷绝境，三声“万凰归宗”，耗尽所有鲜血，同时烧毁身体，灵胎不受束缚，自会回到岐山，准备浴火重生。 那日的凤凰之灵飞满整个幻境，那日的凤凰嘶鸣响彻整个幻境。 这是白祁在后山外自愈时，最为深刻的记忆。 待他反应过来奔进后山，只见苏苑渐渐消失，妖族族长被幻影剑冰冻，而临晔立在惜九不远处。 直到，惜九在手掌上的鲜血都不复存在时，终于放心，倒在地上。 临晔就此才得以近身，他上前抱起惜九，眼里是难得的关心和悲伤，嘴里道：“我身为战神，从不牺牲他人性命自救，你怎么就不明白？” 白祁见此前景，呆立原地。 她是一向胆小而娇生惯养的惜九啊，无论如何，即便与他相识五百年，他也想不到，今日她真的会为此牺牲。 惜九泪水干涸，只表情痛苦地看着临晔：“好…疼…” 不是因为血液干涸，而是她感受到身体由内而外地开始自焚，她也感受到，这是她五百年记忆的最后一刻。 临晔感受到惜九身体的滚烫，他深知万凰归宗的结果，只道：“我知道。” 惜九双眉蹙得愈发深：“我…不想忘记，无论是之前的五百年……还是幻境中的…… 还有幻境中的……你。” 话音刚落，最后一声凤凰嘶鸣在临晔怀中的惜九身上响起，她顿时化为灰烬飘散，只留一块由火红灵力包裹的灵胎浮起。 临晔顺着灵胎抬头，这才发觉方才还被凤凰之灵覆盖的天空此时已经化为黑紫。 幻境已破。 临晔看着灵胎飘去离开，起身站立，转头，只见浑身是伤的白祁呆立不远处，而再远一些，是被幻影剑冰冻的妖族族长，和悬浮于半空的残识。 结束了。 临晔想道，随后收起残识，将妖族族长收入无影帕中。 他走向白祁，对他道：“后山太多变数，我也做错很多。” 白祁目光失神，无力地看向临晔，随后，他眼角落下两颗泪来。 临晔猜到白祁会落泪，他扶住白祁肩膀，继续道： “此事已成定局，她是为救你我而死，此恩情我会永远铭记在心，无论复生之后她如何，我都会尽心尽力护她周全。 莫要太过伤心。” 白祁伸手抱住他，在他肩膀上开口：“因为她不断转世，我便最害怕被遗忘；至今未见她，我便最害怕身边人消失。 现在，看着惜九消散，又知道即使复生惜九也没有记忆。 她所有的感情和记忆都遗忘，五百年的修为也全都消失。 叫我如何不伤心？ 你觉得，复生之后，她还是惜九吗？” 第30章 满山花谢（3） 岐山 今日的岐山大有不同，从前满山盛开的朱雀花，火红火红地遍布山体，叫岐山无论是在天上还是人间，都如太阳月亮一般能一眼望见。 可如今，朱雀花瓣簌簌飘落，一时漫山遍野朱雀花树都只剩光秃秃的枝丫，火红的朱雀花瓣也在沾地的前一刻，完全枯萎。 岐山所有的灵兽都从洞穴中赶出来探望，见岐山顷刻之间便是一片衰败景象。 纷纷惊诧不已。 直到看见不远处的天空，有一个火红色的物什正向他们飘来。 一只千年朱雀树灵此时化为人形，见此物什，浑浊的双眼也想起了什么，缓缓开口： “看来惜九那小丫头，在外头受了些苦。” 仙界 白祁再一次从梦中惊醒，环视周围，仙气缭绕，身上盖着的是云朵织就的云被，周围是浮动的夜明珠，在白祁醒的那一刻，由房内至房外通通亮起。 夜明珠温和的光映在他的脸上，他双眼有些无神，此处是他最熟悉的第九重天天主阁分阁，也就是他的家。 眼前闪过惜九的面容，她在他脑中有着丰富的表情和性格，就仿佛她好像还在世间一般。 他闭眼，轻叹一口气。 距从幻境出来，已经过了三日。 临晔有他战神的职位，自然也有很多事情要做，他一上仙界就去找仙帝复命，在仙帝的批准下，将妖族族长囚禁于他布下的天雷阵法下。 每日七道天雷，五百年后将他放归妖族。 妖族公主苏苑的残识，也在他将妖族族长关入法阵之后，用幻影剑毁灭。 在之后，临晔提出要彻查千年前妖族公主扰乱他命格一事，这几日，都和月老还有司命待在一起。 听说临晔在姻缘石上刚翻到千年前他和苏苑的名字。 将这一记录单独提取出来之后，他又去寻了司命，司命也在焦头烂额的翻找千年前的命簿。 听说临晔去司命殿的时候，司命才刚翻完前五十年。 白祁本说想去帮忙，但临晔要他好好养伤，并且平复心情。 如今已经是第三日，他身上的伤确实是越来越好，但每当入夜时的梦也是越来越多。 比如方才，他就梦见在幻境之时…… 白祁再度合眼，深吸一口气：“不能再想了。” 他扶额，自顾自道。 片刻。 他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挥衣袖，起身前往司命殿。 司命殿 司命星君和战神素来少有来往，或者说，根本没有来往。 战神光临他的司命殿，他是受宠若惊又担惊受怕。 只立在战神身后，战战兢兢地看他面对面前满墙的命薄。 临晔手上的命薄一本一本飞来又飞去，身旁的命薄小山也在不断堆砌。 临晔察觉到司命正盯着那堆小山不放，便目不转睛道： “放心，在寻找到命薄之后，我会原封不动的放回去，不会影响你继续尽职 。” 司命是个年轻男子模样，不知是否是因为常年用写命笔写命薄，甚至有些驼背，这临晔一开口，他的背驼得更严重了，只低着头道： “战神小仙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让战神您亲自来我殿中，还亲自翻看命薄，实在是让小仙有些惭愧。” 临晔仍旧目不转睛： “因为你速度太慢，更高阶的仙法你也不会。” 司命头低得更下：“小仙修为不足，这战神的仙法不是小仙能驾驭的。” 司命星君说到此处，委实觉得有些丢人，他好歹也是五千岁的仙了，面对面前三千岁的战神，仙力却远不及他。 他生怕战神下一秒就要责怪他，不愿意好好精进修为，整日贪图享乐了。 没成想，临晔手中的命薄忽然静止，他转头看向司命，清冷的目光叫司命不敢直视。 只听他声音沉稳，开口道： “你与惜九关系很好？” “嗯？”临晔这一问叫司命一时有些惊诧，“战神你问这些做什么？” “回答我。”临晔不顾他的惊讶和疑问，继续道。 “确实，确实很好。”司命答道。 临晔听完，又转头，继续翻看起命簿来。 很快司命又在这安静的气氛中努力呼吸。 司命殿的大门忽然被一脚踹开，只见白祁一袭月白睡衣，墨发披散，而两边的龙须依然分明，在白祁的走动下摇摆。 白祁神色不佳，一瞥站在满墙命薄前的临晔和司命，随意地往不远处的茶桌上一坐，一拍桌子： “老子烦死了！” 临晔没有理会他，司命看着白祁这副模样，连忙道： “你烦什么？没看见战神在忙吗？” 白祁一手托着下巴，看着远处层层叠叠的云，在夜色下，看着比白日柔和与忧伤。 “临晔这三日忙前忙后，也不许我帮忙，现在我伤好的差不多了，居然就霸占了司命，叫我找个人喝酒都不行，烦死了！” 话音刚落，一本命簿就砸在了他的头上，白祁扶住脑袋，疼得叫起来。 临晔这时终于转身，走向白祁，入座，司命也随后入座，为二人沏茶，并命小仙端来了糕点。 “你砸我干嘛？！”白祁拿起掉在怀里的命簿，丢到一旁。 “此处是仙界，对战神无礼，你难道不知道是什么罪过？” 临晔反问。 白祁眼见着双眼便委屈了起来：“我还不是因为惜九死了，心里难受，你不愿意花时间安慰，还不让我帮忙，还让我的仙友们都陪你忙上忙下，让我一个人在阁中养伤，还招父亲责骂……” 临晔听不下去，出口打断：“你光在此处伤心又有何意义，待养好了伤，你可以做更多事情。” “我能做什么？等着惜九起死回生，然后重新与她结为好友？那之前五百年的情谊都算什么？” 司命闻言，不禁叹气，无奈道：“那又能如何？惜九去了就是去了，记忆没了便是没了。” 临晔一饮清茶，神色淡然，开口：“谁说不能如何？” 他这话一出口，叫司命和白祁都纷纷精神起来。 白祁试探着道：“你这话是何意？” “是不是有别的办法？”司命更进一步。 临晔将茶杯置于桌面，看了看二人，开口：“自然是有，只不过，需要你们协助。” 第31章 重塑肉身（1） 临晔说完，立刻施法在三人周围升起结界，让外界无法看见他们，也无法听见。 随后，临晔缓缓开口： “在仙界的上古秘法中有载，岐山神灵、凤凰之身，拥有凤凰灵胎，生死之后，可借灵胎于灵火中浴火复生。” 白祁：“这是我们都知道的。” “既然是上古秘法，一般都会有法术封印。 本尊在入幻境之前曾入仙界藏书阁寻找到此本上古秘法，并发现了它在最后一页上留下的法术痕迹。 果然，这本秘法是被上古之仙用仙术封印，剩下的一半，唯有破解仙术封印，才能看见剩余的内容。” 司命：“话说这本上古秘法若非仙力高之人，根本无法寻到，更别说是发现秘法之中的封印了。 如此看来，若非是战神这样的级别，是没有仙能够发现秘法之中的玄机的。” “封印破解之后，便出现了可让神灵带着记忆和修为复生的方法。 重塑肉身，在岐山之中，日日用朱雀花露水浇灌。 随后将她的灵胎送入冥界，经过忘川，化人下凡。 由司命星君为她写下命薄，经历凡人的情感，每一种情感的经历，都可让她的记忆和修为得到恢复，直到完全恢复后，她会在凡间生死，灵胎回归岐山，便可复生。” 白祁听完，顿时激动道：“那还等什么？还不快去岐山将惜九的灵胎带去！” 司命听他说完，略觉有一丝不对劲：“被上古之仙封印的内容，并不伤天害理，而它之所以被封印，莫非是违反了天规？” 临晔颔首：“正是，因为灵胎入凡，灵力旺盛，难免会引起凡间异动，影响其他神仙历劫或者普通凡人的命运，若是产生更加严重的后果，则无法挽回。” “如果我们提前阻止呢？如果我们能保证不会对其他神仙历劫或者凡人产生影响呢？或者即便产生了更加严重的后果，我们也尽力挽回呢？” 白祁想了想，便道。 司命连忙开口：“不可，此等违背天规之事，一旦被仙帝发现，我们都会遭殃。” “惜九是为了救我和临晔出幻境才牺牲性命的，如果我们有机会能保留它的记忆和修为，为什么不做？” 白祁道。 “我也正有此意。”临晔道，“在她肉体焚毁之前，曾说过不想忘记。” 那时他们相距如此之近，惜九眼中的痛苦与不舍强烈至极。 临晔已经曾说过要三人完完整整地走出幻境，却已经失言。 可，那一刻。 她既然说不想忘记，便不会叫她失忆。 他绝不会再失言。 临晔如此想。 白祁忽然又神色悲伤起来： “我刚才在梦中惊醒，我梦见惜九那时在我睡懒觉时，在我耳边同我开玩笑说已经走出了幻境，我连忙睁眼，醒了，果然已经出了幻境，身旁却已经没有了惜九。 司命你写过那么多命簿，难道不明白？失去记忆之人有多么痛苦，失忆之后她身边那些亲近的人，又有多么痛苦？ 惜九是与我相处五百年的挚友，她如今的性格如何，和我的关系尤为大。 和所有与她有过交集的人都有关系， 如果她真的复生，却失去了所有记忆，你觉得她还是惜九吗，你觉得，她还能成为惜九吗？” 司命见白祁快要落下泪来，心也泛酸，一时狠下心： “好，我写这个命薄。 惜九也是我五百年的挚友，我自然不希望她失忆。” 岐山 白祁和临晔隐去仙气来到此处，落在岐山顶上，只见周遭都是一片凋零之景。 白祁见满山的朱雀花都凋谢了，疑惑开口：“这是怎么回事？” “神灵陨落，万物凋零，枯萎的，不只是朱雀花。” 白祁闻言，低头看看，果然，就连地上的杂草都已经毫无生机。 “唉，这岐山果然和惜九生死相依。” “惜九的灵胎在山体内部，我们进去。” 临晔说着，拉起白祁，对着地面一施法，二人顿时堕入一片黑暗，身体腾空。 临晔带着白祁垂直下落，很快便触到了地面。 白祁道目光很快就被面前一大团火红色的灵火吸引。 他们身处岐山内部的洞穴之中，周围一圈都是普通的石壁，四处空空，唯有中间的火红灵火不断燃烧。 “这是岐山内部的灵力烧出的灵火，将惜九的灵胎放入其中，等上七日，她便会复生。” 白祁探头仔细看看：“火红色的灵火之中果然有她的灵胎在漂浮，这看来已经烧了三天了。” “倒也没有三日，今日才放入其中而已。” 一个陌生而年迈的声音忽然道。 白祁转身，只见一披着树皮和绿叶合成的衣裳的千年树精正拄着拐杖向他们走来。 混浊的双眼被火红灵火点亮。 树精见了二位，拱手行礼： “见过战神，见过……额…”树精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白祁，实在认不得便勉强道，“这位仙君。” 白祁：“……” “为何是今日才放入？”临晔问。 “那日收到惜九的灵胎后，便收到仙帝传召，我代表岐山前去仙界，受仙帝告知事情因果 仙帝希望我们早日让惜九复生，随后入仙籍。 之后我们岐山所有的灵兽聚集在一起，商量了两日，既不想让惜九失去记忆，更不想就此失去惜九。 而且惜九一日不复生，岐山便一日无法恢复生机，两万多年前的凤凰死去，真身也完全毁灭，便是这派死气沉沉的景象，直到惜九降世，才有所好转。 这样繁华的景象仅仅持续了五百年，我们谁也不想失去，但惜九的记忆，我们也不想失去。 我们这些仙兽为此还发生了争吵，最终也没有想到什么更好的法子，且与仙界并不交好，无法和仙界的仙进一步沟通。 便只得将她的灵胎放入灵火之中，待她复活。 本来我还没想到战神和仙君会大驾光临，不知你们前来，可是想到了更好的办法？” 见树精期盼的目光，临晔开口：“确实是有，不过此事违背天规，你若同意，今日便当我们强行来到此处，强迫你交出灵胎，以免日后东窗事发，对岐山无辜有所牵连。” 第32章 重塑肉身（2） 那老树精听了，立刻两眼放光：“你们当真有让惜九不丧失记忆和修为就能复活的办法？” 白祁颔首：“自然，但这个法子毕竟违背天规，定然有很多阻碍。” “那又如何？我们本就不是仙族人，想要保住惜九的记忆，何罪之有？” “仙界毕竟是六界之主，掌握许多主权，还是建议岐山的灵兽尽量将此事置之度外，这样，对惜九复活回归之后，也是有好处的。” 见老树精一副不怕得罪天界的模样，白祁连忙劝道。 “确实，本尊已经做好了计划，还是按计划行事为好。” 老树精想了一会，便道：“老朽不才，岐山的灵兽大都听我的，若是你们今日就要带走惜九的灵胎，那拿去即可，我只希望，若是计划不成，至少，要保她的灵胎周全。” “这是自然。”白祁道。 临晔抬手，借仙术将灵火中的灵胎取了出来，随后收进无影帕中。 二仙很快消失在岐山。 回到仙界司命殿，临晔将无影帕交给白祁： “你找个地方，重塑惜九肉身，放入岐山收灵气滋养，那个时候，再前去冥界，将惜九的灵胎沉入忘川，放入轮回，而司命，现在便可着手写惜九的命薄。” 白祁接过无影帕：“那你做什么？” “继续翻看命薄，待查清楚当年事情的真相。”临晔淡然道，随后转身走向满墙的命薄。 白祁见司命也立刻拿起写命笔着手写惜九的命薄，道： “那幻境之事都已尘埃落定，你为何执意不放？” “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有许多我们尚不清楚的事。” 临晔施法翻看命簿，背对着白祁道。 白祁无奈，转身准备去着手重塑惜九肉身。 “慢着，你做此事切不可被发现，准备好仙药和材料，便前来司命殿，此处有我的结界保护。” “仙药得找太上老君，重塑肉身的材料什么的还得去女娲娘娘那，一来一回，我岂不是早被发现了？” 白祁吐槽。 临晔一脸嫌弃地转头：“你当我给你无影帕做什么？” 白祁反应过来：“噢噢，原来是要我去偷……” 司命（低头写命薄）：想不到战神也会如此…… 白祁走后不久，临晔便翻到了那本命薄。 他连忙翻至最后一页。 过了一会，临晔将命簿交给司命看：“你可用写命笔写过这些？” 司命拿起命簿，仔细地翻看最后几页，不时皱眉，随后无奈赔笑道： “战神，这已是千年前的事，是否真的写过，小仙也是真不记得了。” 临晔无奈。 这命簿最后的结局，本应该在临晔意料之中，但，为何会有苏苑杀死临晔而后自刎一说？ 苏苑没有自杀的理由，在她看来，她的性命显然比临晔重要，在幻境中她的举动便有所体现。 即便她爱临晔，但觉得爱不到为他而死，更何况，这是计划之中的事。 她说过，她的目的是成为妖界之主。 除非，苏苑接受妖族族长的任务，除了是迫于无奈当一枚棋子外，还有她希望借此壮大她在妖族声威，为日后登上族长宝座铺路。 妖族族长如此精明，怎会猜不透这一点？只有可能，是他篡改了命薄，而最后也让苏苑死在千年之前。 可，这便说不通了。 千年之后，妖族族长处心积虑复活妖族公主，又是为何？ 除非他从未想过要苏苑复活，她从始至终想要的都是惜九的凤凰真身。 他根本不想让苏苑拥有凤凰真身，想拥有凤凰真身的是他自己。 而他或许五百年来，做这些计划，是刻意对仙界暴露，并且诱导仙界怀疑他想借惜九的凤凰真身复活妖族公主，振兴妖族。 他早就猜到临晔会来，所以众人进入残识这回事根本不是因为事情临时有变，而是都在他的计划之中！ 他一开始，只有两个目的，得到凤凰真身和杀死临晔。 临晔推测到此处，不觉有些心堵，妖族分明不断被仙界刻意压制，却至今依然能兴风作浪，没有妖族族长的老谋深算处心积虑，有怎么可能做到？ “我早该想到的。”临晔忽然开口，是在自说自话。 司命不解：“啊？” “如果先一步想到，我便不会带着惜九进入幻境，那片残识也根本不会发挥妖族族长想要它发挥的作用，事情便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临晔仍继续自言自语。 他如今觉得，比他现在才知道真相更可怕的，是他不知妖族族长还做了些什么，还留有什么后手。 “去通知仙帝，妖族族长雷刑暂缓，押入锁妖塔，我要审问。 且告知我麾下，两千天兵天将出动，包围妖族，彻查一切可疑的人或物。” 临晔说完，起身便不知去了何处。 临晔前脚刚走，白祁便踏进了司命殿，好奇问道：“临晔做什么去了？” 司命摆摆手：“不知，战神也交给我一些任务，我先行一步。” 白祁：“诶，好家伙又留我一个人。” 重塑惜九肉身并不是什么难事，将她肉身送至岐山也不是什么难事。 难的是将惜九的灵胎顺利送入忘川，进入轮回。 白祁等不到临晔回来，也不见司命，原地焦急了一会，便起身去往冥界。 这一路自然也是要遮遮掩掩，白祁掩盖了仙气，也隐了身，不知不觉飞到了一片浮着幽幽绿光的地界，白祁便知是到了冥界。 他绕过那些魂魄会经过的黄泉路，走向了不远处一座阴森森的幽冥洞府。 此地他不是第一次前来，应该说，明里暗里已经来过许多次，是以颇为轻车熟路。 走上阶梯，洞府门口的两只鬼便拦住了他，露出凶神恶煞的表情，冲他龇牙咧嘴： “都说仙界和冥界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本就不适合频繁来往，顶多仙界送几个仙魂来此下凡渡劫罢。 你这一千年来，平均每年就来一趟寻你的旧爱，是要为了情爱打破这个平衡不成？！” “此次来，还真不是为了她。”白祁解释道。 第33章 一同历劫（1） 可无论白祁怎么解释，门口的小妖都不信，誓死不让白祁再进去一次。 正在拉扯之中，白祁身旁一道仙气袭来，只见临晔此时出现在他面前。 “你怎么才来？我差点就要被赶出去了！”白祁抱怨道。 “看来你得罪的鬼也不少。”临晔揶揄道。 白祁：“气死了！要不是你们一个个的都丢下我一个人不在，还给我这样的任务，我一心想着复活惜九，哪里会管有没有得罪谁？” 临晔没理他，对两只鬼道：“我是仙界战神，今日前来此处确实有要事相求。” 那两只鬼早就已经被他的仙气震慑的不敢动弹，临晔这么一说，便连忙将他们放了进去。 幽冥洞府确实诡异许多，时不时一只魂魄便会飘过，又会被他们的仙气吓跑，吓飞了不知道多少只魂魄之后，他们终于看见了正主。 冥主，一个女儿身的冥主。 临晔是第一次见冥主，却没想到她是一个女子。 冥主说白了也是厉鬼化身，女儿身的厉鬼非常少见，女儿身的冥主自然少之又少。 若不是身为凡人死后带着极大的怨恨，并且做了很多恶事，是很难化为厉鬼的，大多数都进入了冥界，跳进忘川，重新进入轮回了。 变成厉鬼的，大多都会被冥界收服，进入幽冥洞府做事以此赎罪。 幽冥洞府不如仙界，不是一个看功德的定位分的地方，是哪个厉鬼做坏事最多，谁便是冥主。 此时临晔听白祁对他耳语： “你可千万别问她做了多少坏事，她一定会把你赶出去的。” 临晔：“我没你那么蠢。” 白祁：“……” 那冥主细长而漆黑的手指甲划过白发，她饶有趣味地看着面前的临晔，嘴角一丝不明所以的笑，只听她开口，意味深长道： “战神，您今日大驾光临我洞府，这是打算要违反几条天规？” 白祁闻言，疑惑不解：“仙来冥界见冥主，并不违规。” 冥主凉薄的目光从他脸上扫过，随后又回到了临晔身上。 “战神大驾光临，不说是带着仙帝的命令而来，却说有要事相求，能让战神前来求本冥主的，不是违反天规的事，难不成还是什么好事？” 冥主的瞳色一会儿黑，一会儿白，黑白的变化之中，不变的是她洞悉一切的目光。 她摆弄着黑长的手指，缓缓道：“最近岐山上有一只凤凰死了，即便仙界一再封锁消息，但也瞒不住我幽冥洞府。 她为什么死我不在意，反正都会复活，但复活之后是什么样子，我也不在意。 只是……想必你们倒是在意的紧。” 冥主意味深长的目光再度投向临晔，他干脆开门见山： “想必你已经猜到了我前来此处的目的，我只问，你是否答应？” 那黑色的手指甲这回游移到了她苍白的肌肤上，她开口，仍是意味深长： “只怕这代价，战神不愿给。” “你只管说。”临晔答。 “我要你的全部仙力。”冥主眼神一变，紧盯着他道。 白祁一惊：“你这冥主当久了，不知轻重吧？” 冥主一看白祁，随后道：“实在不愿意给，你把那个东西杀了，也算是解决了一个麻烦。” 冥主黑长的指甲这回对准了白祁。 白祁更是急了：“你……” 临晔此时抬手拦住白祁，随后道：“仙力对冥界本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知冥主要我的仙力，是做什么？” “最近来我洞府工作的厉鬼少了，就只能抓一些普通的鬼来做事，但那些鬼大多数不服管教，我们这些厉鬼，也不想因为将他们打得魂飞魄散而继续积累罪孽，而在冥界久留。 但仙力对鬼的伤害可是很大的，我不拿你的仙力做什么，只将它供奉在我的洞府之中，以便震慑这些小鬼。 以及，冥界本就不安生，一些野鬼也多的很，很多野鬼不愿意饮忘川水便想入轮回，又有些野鬼不愿意交代他们生前的财产，叫我们冥币也越来越少。 有此等仙力在此，我们上上下下都会方便许多 而且也只是拿一时罢了，借你的仙力立个声威，最多不会超过五十年。” 白祁炸毛：“五十年？！” 冥主不以为然地点点头：“五十年足够了，我幽冥洞府的声威立下了，接下来几千年都会轻松许多。” 白祁：你的罪孽是有多少？还要接下来再当几千年的冥主。 “好。”临晔答。 白祁震惊。 冥主一笑：“我就喜欢爽快的仙。” “只是我有两个条件。 将我和惜九一起送入轮回。 且，时间不是五十年，是我的仙魂时候回来，便什么时候还给我。” 临晔不顾一旁惊掉下巴的白祁，继续道： “这是违反天规，一旦被揭露，自然危险重重，如果东窗事发，我能保你不被仙界问责。” 此话一出，冥主毫不犹豫：“好。” “好什么好？”白祁怒道，说罢，便将临晔拉到一旁耳语。 “你没事吧，把仙力交给她，还要和惜九一起入轮回？” “只是说来复杂，我长话短说，幻境一事另有蹊跷，我恐此后再生出什么异端，还是下凡和她一起历劫比较好。 如此，即便我没有仙力，遭受到危险，仙界也可以第一时间感知，救我与惜九于水火。” “你的意思是你和她一起入了轮回，即可时刻关注惜九的安危，又可以保证你和惜九危险之时有仙界出手相救 ？”白祁道。 “正是，倘若遭遇不测，即便东窗事发，至少还能保住惜九安危。”临晔答。 “那你的仙力怎么办？” “下凡历劫本就不能带仙力，这也刚好，找到了一个地方存放。” “好吧。你的仙力对冥界毫无用处，留在此处，反而是个好地方。” 二人很快商量好，临晔转身，对冥主道： “仙力在我入忘川时，自会交给于你，但也希望你不要向外人透露，这是我的仙力 。以免有居心叵测之人。” 冥主知道其中利害，毫不犹豫道：“当然，拿到仙力后我便用冥术，让这仙力由来只有冥界内部知道，说予外界的鬼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即可。我可不想飞来横祸。” “也好。”临晔道，“你先等着，待我们处理好其他事，自然会来。” 仙界一日后 冥主刚打发好最后一只鬼，扶额在桌上休息。 临晔和白祁便前来了。 冥主见二人，一时愣神，随后反应过来，打了个哈欠：“噢，是你们啊，已经过了一年了，还以为你们不来了。” 白祁：“一年？哪有那么久？” “天上一日，人间一年，冥界也是如此。”临晔道。 说罢，临晔便爽快地交出了自己的仙力，置于一颗水晶球内，递给冥主。 “不知可否再加一个条件？” 临晔此话一出，冥主接过水晶球的手一顿，警惕地看向临晔，“将白祁也送入轮回。” 冥主愣了愣，长睫上下动了动，像是打量了白祁一番，随后满不在意道：“随便随便，他离开几十年，我冥界便清净几十年。” 第34章 一同历劫（2） 冥主做事爽快，很快便将他们带入忘川旁。 白祁看着这浮着绿光的忘川水，似是想起了什么： “你说她会不会在那里？” 他对临晔道。 临晔看向一旁的冥主，幽幽绿光映在她苍白的脸上，黑色的嘴唇紧闭。 “她估计不想说。” 临晔道。 “在不在那下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哪来那么多废话？” 冥主不耐烦道。 白祁无语：“那还不快送我们下去？” 说罢，他拿出无影帕，惜九火红色的灵胎落在他的手心。 这凤凰灵胎散发的光芒叫冥主皱了皱眉：“这气息，怎么比你们仙界的还难闻？” 话音刚落，见临晔和白祁同时投来冷冷的目光，她轻咳一声： “好了，此次下凡你们不必饮忘川水，直接跳下去就是，只是这只凤凰究竟有没有记忆，我也不清楚，看运气喽。” 说罢，她一抬手，忘川上一卷旋涡出现，一时阴风也大起，临晔和白祁互相拉住手，一同跳了下去。 跳下去时，二人只听冥主在忘川旁迎着风大喊：“喂，临晔你带幻影剑下去是不是犯规了！！！” 临晔冷眼：“谁管她。” —— 仙界司命殿 受临晔走之前留下来的结界保护，他心安理得地在茶桌前一边饮着茶，一边吃着糕点，津津有味的看命簿之中一幕幕事的发生。 不知不觉过去十几日，命簿之中的事，都如写命笔所写，十分顺利。 “这样下去，再过几日，惜九就能回来了。” 他放心地合上命簿，拿起写命笔，完成他拖了十几日的任务。 惜九的灵胎入凡，化身为朝中一品医官傅沉雪之次女傅惜九，医术精湛，如今正值豆蔻年华，已然懂得亲人之爱，世间人情冷暖也略有知晓，懂得最多的，是身为医师，悬壶济世，治病救人。 凡人最不可或缺的，便是亲人、友人、爱人，此三情若能彻底明白，便算是个完整的凡人了。 接下来，她查的，是一个知己好友，与一位知心爱人。 司命却是不明白，战神上次清查妖族后，分明没查出什么异样。 为何突然决定要和惜九一同下凡历劫，白祁更是脑抽了，也要一起下去凑热闹。 分明在天上多等几日，最多不过二十日，惜九便可回来了，非要去人间受这二十年的苦。 好在战神借口闭关修炼，白祁也说和白祁一起闭关，如此瞒过二十日，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可能在凡间要委屈一下战神，战神说要一个与惜九最为亲密无间的人来做，以便保护。 最为亲密无间，不是爱人还能是什么，他便化身为日后会和傅惜九成亲的将军府少将军李萧策，在李萧策十七岁时、傅惜九十三岁时，被皇帝赐婚，成亲。 白祁的要求就更离谱了，说要做一个有钱有势的凡人，最好是唯我独尊的那种。 司命挑来挑去，勉强符合年龄的，就一个二十岁的太子宋祁罢了。 —— 凡间宫外太子府内殿 “啪！” 临晔随意将一本书摔在茶桌上，起身怒道： “一介小仙竟敢以下犯上！叫我十七年来装成一个少年将军，动不动去打仗也就罢了。 我当初说选个与惜九最为亲近的人来做，以便对她观察保护。 那倒好，整整十七年，我们除了爬那个凡人傅惜九的屋顶偷看、要不然就在那颗老树上爬上爬下，如此才能勉强确认她的安危，因为没有仙术，还被发现过几次，沦为人人喊打喊杀的盗贼小偷。 现在呢，惜九万幸终于活到了十三岁，却被圣上赐婚，要我娶、娶惜九！” 白祁闻言，极力憋着笑——一想想二人婚后的场景，便觉得好笑——在茶桌对面顺毛：“稍安勿躁，这也确实符合你的要求啊，最为亲近的人，夫妻不就是最为亲近的人吗？” 见临晔瞪他，白祁吞了吞口水又道：“往好的方面想，接下来确实可以非常近距离的观察和保护惜九了，不是吗？” 他轻叹一口气，转身背对着白祁，不知看向何处：“没有仙力，即便真有不测，除了以身犯险，别无选择。” 做凡人原来是这般无力，没有仙力，平日里最为简单的事也变为困难，当真是从襁褓中的婴儿一路牙牙学语，才走到现在。 “你说有危险，说了这么多年，究竟是什么危险？” 白祁不知第几次问道。 “我也不知，只是心中隐隐不安。” 临晔也不知第几次答道。 “唉，又是这样。”白祁无奈托腮。 临晔入座：“她如今是傅惜九，根本不记得我们，也不知以她的性子，得知要成亲时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男子，会是什么心情。” “她要是记得，估计今天晚上就逃婚了。”白祁道。 见临晔冷眼看她，白祁一笑：“我的意思是，她要是记得，以她惜九的性子，谁都不愿意嫁的，绝不是因为你。” 傅府 “什么？！” 惜九正在磨着药，忽然听闻她被圣上赐婚的消息，险些将手放进药罐里磨。 傅沉雪见状，连忙抬手将她的手拿出来，心平气和道：“这是圣上赐婚，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傅惜九一气：“哪里是个不错的选择，我跟那个…那个…” “李萧策。” “对，李萧策根本不熟，我嫁什么？” 见她神情焦急。 傅沉雪娓娓道来：“你可知为何今日将军府只是他李萧策一人？” 傅惜九闻言，表情一松：“我知道，几年之前，外敌侵犯都城，是大将军李天成救都城于危难，那时你被圣上下令到民间去救治伤员，险些被一个敌军刺死，便是他救下了你。” “这或许对他来说只是举手之劳，但却是拯救你爹爹，我余生性命的救命恩人，可惜他在那一战之后便重伤去世。 将军府一时无主，年幼的少年将军李萧策现在成为将军府唯一的主人，这几年，承受了不少压力，其实为此爹爹也心中有愧。 因为当初大将军去世，他在朝中势单力薄，爹爹并没有及时出一份力，因为朝中势力盘根错节，错综复杂，我不想趟这趟浑水在朝中，生怕惹来杀身之祸，保不住你们姐弟三人的性命。 如今，我们报恩的时候便到了。” 第35章 坊间流言 “这圣上之令我们本就不能违抗，而陛下这么做，其实也就是为了让李萧策在朝中势力有所巩固，况且这十几年来，一直都有传闻，他与太子私交甚好，这或许也是陛下如此看重李萧策的原因。 这些曾经与我们无关，但今后便有关了，当初若是没有已故大将军救下我，你们三人也不知会流落何处，说不定早就被陛下安排，随便找个人嫁了，看看你三弟几年前年纪还那么小，说不定就送到哪一个大户人家当义子去。 我能混到如今一品医官，如果没有他救下的这几年性命，叫我下定决心在朝中巩固势力，以便日后对将军府有所帮扶，我还是当初那个普通的医官罢了。 像这样偌大的府邸，又如何能得来？” 傅惜九听到此处，出口打断：“好了爹爹，我知道你说这些这都是为了劝我。 皇帝之命不可违，我即便在家中如何如何反抗，这也是行不通的，要嫁便嫁了吧，我知道爹爹觉得自己年纪大了，想尽快安顿好我们姐弟三人，好叫我们余生好过一些。 如今，大姐在宫中当医官，我也总要做些什么，将军府和傅府多了一层亲家的关系，日后在朝中也好说话办事，这些道理我都懂。 更何况那个已故大将军都如此为国舍身，他的儿子又能差到哪里去呢？反正以后要打的仗还多的是，说不定我就日日守在将军府，当一个悠闲的妇人呢。” 傅惜九说到此处，挑眉一笑。 傅沉雪见状，也笑了笑：“将军府和傅府隔得并不远，你若是想回来，随时都可以。 我也会去找李萧策说好，叫他对你好一些。” “不必了，说太多，若这人真的不好，那又有什么用？他是什么样的人，日后相处了，我自然清楚。” 傅惜九道。 心中还是不免忐忑，毕竟这嫁人可是大事，若是嫁得夫家不好，搞不好余生都要在痛苦中度过。 这李萧策在朝中风评还可以，平日里，她在坊间行医时，也时常能听到那些妇人或者小姐们对李萧策的夸赞，都希望选他这样的人做夫婿。 但她也只是听了听他的名声而已，人是什么模样，性格又如何，她好像也不曾见过。 傅惜九也不愿多想，只管等着嫁人那一日。 在骑马从太子府回将军府的路上，经过傅府，临晔不禁下马，多徘徊了几下，很快又骑上马离开了。 毕竟凡间有这规定，成亲的二人在正式成亲前三日，不宜见面。 临晔徘徊这几下不要紧，过往的路人倒觉得十分要紧。 一时间，少年将军李萧策在未过门的妻子家门前流连忘返的传闻便传了出去。 这风声从在门口玩耍的三弟李桑枝一直传到在院子里采药草的傅惜九耳朵里。 身高只及傅惜九腰部的李桑枝抬头对傅惜九认真道： “二姐，我在门口听到那些大妈说，你的未婚夫李萧策骑马经过府上，下马在门口徘徊了许久，流连忘返，还时不时往里头看呢。” 她听了，将手上的药草一丢，叉腰道：“搞得好像他很深情一样，要深情，我也可以。” 说罢，傅惜九一甩头，转身便出了府，踏上马车，一路行至将军府门前。 下了车，也学着坊间流言，在将军府门口徘徊几圈，还时不时期盼地往里看。 觉得这一切做的不错后，傅惜九心满意足地上了马车，打道回府。 这一番举动，很快又掀起一番流言，这流言很快就传到了在门口吩咐做事的管家王戚耳朵里，他闻言，连忙喜笑颜开地奔进府中。 终于找到了在兵器库擦拭武器的少年将军李萧策，他见王戚进来，继续低头认真擦拭兵器，道： “何事如此急切？” “你那未过门的妻子今日特地从他们府中驾了一辆马车前来，在我们府的门口徘徊了几圈，还时不时往里头张望呢，想必是很想见你。” 王戚笑道。 “嗯？” 临晔闻言，擦拭武器的手一顿，微微蹙眉。 随后像是很快便想通了一般：“嗯。” 对素未谋面的未婚夫有好奇心，倒也不见怪。 临晔如此想。 “听说是因为听到你在他们府门口也徘徊了几圈，所以也想过来看看，你说，那傅府的二小姐，是否也早就对您有意？” 临晔闻言，又皱起了眉。 他在那里徘徊，倒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只是想看看，这傅府门口会不会有什么异样罢了。 毕竟这十几年来，傅府中的戒备一年比一年森严，想必是府中确实有什么异样发生，只是没有对外人说罢。 没过几日，傅惜九便会嫁进将军府，李萧策也要保证，在她嫁进来之前，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随后临晔一笑，觉得荒唐：“对我有意？” 他将手中擦拭的武器丢到管家手里，转身出门，也不知去了何处。 “哈哈哈哈……” 刚出兵器库的门，便听到太子宋祁在院子里大笑，往临晔的方向走。 手里还颇为附庸风雅的拿了一柄上好的扇子，一边扇着一边向他大步走过来。 见白祁笑得那么开心，临晔觉得奇怪：“我才刚从你府上回来，你怎么又来了？还有你何事如此开心？开心到要赶紧过来跟我分享。” 白祁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他一边憋着笑一边道： “上一刻听说你在傅府门口徘徊，流连忘返，好似对未婚妻颇为期盼； 下一刻便听说这傅惜九，在你府中门口徘徊，一样流连忘返，满是期盼。 哈哈哈，这是你们夫妻之间的什么新玩法？” 临晔闻言，脸立刻便黑了下来：“你整日听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哈哈我快马加鞭地赶过来，可不是看你笑话的。 她这么做，绝对也是听了那你在她家门口徘徊的流言，不愿在世人面前占了下风，就算是装深情，也觉得到你家门前装一装也好哈哈哈…… 就冲她这一举动，她就绝对绝对是惜九，即便失去记忆，当了十几年的凡人，这性子是一点不变啊。” 第36章 大婚在即 回到府中，听傅桑枝前来报告：“二姐，听说你去将军府门口徘徊几圈，那些大妈都说你们早就情投意合，天生一对呢。” 傅惜九坐在院子里的石桌上择药草，闻言，点头：“嗯。那桑枝，他们有没有说谁看起来更深情呢。” “e……他们还是觉得李将军更深情些。”傅桑枝转了转灵动的双眸，认真道。 傅惜九闻言皱眉，一脸不服气：“为何？我分明在他们府门口徘徊更久！” 傅桑枝答：“那些大妈都是这么说的，但是那些小姐们说李将军的目光更显深情一些，所以要比深情，还是李将军更胜一筹。” “气死了！我的目光难道不深情吗？他们怎么就知道他很深情，不行，我要再去一趟！” 傅惜九说罢，连忙起身，气鼓鼓地就要往门外走。 “是谁把我的妹妹气成这样？” 门口熟悉的青绿色衣摆晃过，听着熟悉的声音，傅惜九立刻喜笑颜开，向门口的女子飞奔过去，柔软的身体直往她身上贴。 “大姐，你怎么从宫里回来了？”傅惜九惊喜道。 大姐傅玉竹宠溺一笑，将粘在身上的傅惜九轻轻推开，和声细语道： “这不是听说我的妹妹被赐婚了，就赶紧告假回来看看。” 一听“赐婚”二字，傅惜九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 傅玉竹见状，连忙抬手摸摸她的头，问：“怎么了？你是不想嫁？” 傅惜九摇头：“倒不是因此。” 确实不太想嫁，但也只能嫁。 傅惜九便将那些流言和她的举动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傅玉竹听完直笑：“真有你的，与这素未谋面的未婚夫都要比一比……” 她一时笑得岔气，缓了一会，继续道：“比谁更深情哈哈哈……” “大姐你快别笑了，这不是不能被他占了上风吗？免得过了门，觉得我好欺负似的。”傅惜九委屈道。 傅玉竹闻言，拉着傅惜九在石桌旁坐下，颇为认真道： “我是在宫里办事的，这李萧策李将军在宫里名声也是不错的，战功赫赫，一心为民，就是为人冰冷了些。 你说一个事事想着黎民百姓的将军，做丈夫又能坏到哪去？” 傅惜九颔首：“我知道，只是，他未免年纪比我大了些，已经十七岁了，大我四岁呢。” 傅玉竹闻言颔首：“会关心李将军年龄了，看来不是不想嫁，是心中有些忐忑啊。” 傅惜九低头：“还是大姐最懂我心思。” 傅桑枝这会凑过来：“二姐你要是不嫁，这皇都内也没什么好人选了，多的是长的皮糙肉厚，大腹便便的富人或官员，那个李将军，听说是皇都富家小姐们都想嫁的人呢。” 傅惜九素日里不和那些富家小姐来往，便问三弟：“桑枝，这又该如何说？” “李萧策面容英俊，还是将军，只是这几年来征战沙场，少有住在皇都的时候，今年战事渐熄，才打算在皇都久住，是以陛下才给他赐婚的。” “那么多富家小姐都想嫁，为何李萧策如今还不娶妻？”傅惜九问。 “他是将军，前几年战事如此频繁，她们自然是怕他在战场上有什么不测，日后搞不好，要守寡的。” 傅玉竹道。 傅惜九闻言一挑眉：“守寡多好！” “惜九你又在胡说什么？” 身后传来傅沉雪的声音，傅惜九见爹爹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像是听她们讲话听了许久。 三人见爹爹来了，连忙凑过去把他拉过来坐下。 傅沉雪拉住傅惜九，忽然语重心长道：“你们的娘走得早，如今你大姐在宫中谋了个一官半职，抽不开身成亲，这不刚好轮到你了吗？ 你若是嫁了个好人家，你娘在天有灵也能高兴，若是那李萧策当真不好，我就算拼上我这顶乌纱帽也会救你出苦海。 但…这再过三日便要成亲了，你便莫要再生出什么事端来，一些小事便不要计较了……” 听爹爹说到此处，傅惜九明白他是在说今日那些坊间传言的事，便道： “好，我就在家安安分分最后待三日，然后就走了。” 傅惜九语气中不乏嗔怪，傅玉竹见她如此，不禁笑了起来。 傅桑枝见大姐笑，也跟着笑。 傅惜九见二人如此，也不觉发笑：“真是……” 四人在院子里一片欢笑。 将军府 临晔一脸肃穆地坐在茶桌旁，白祁见他这个表情，不觉撇了撇嘴： “娶惜九到底叫你有多委屈？” “我怎会一直想着这事？”临晔对他道，拿起茶杯，一饮而尽。 “那你想着什么？” “大婚将近，生怕出了差池。”临晔道。 “唉，果然是凡人当久了。”白祁道。 白祁此话没有说错，没了仙力，当了十几年凡人，担心忧虑的事与日俱增，虽说这十几年过的安稳，但总叫临晔心有不安。 他总觉得妖族族长的手段，不止如此，他费尽心思，用五百年布了这样一盘棋，后手却丝毫不见留，甚为奇怪。 还有这凡间的局势，也委实叫他心忧，前几年敌国骚扰不断，朝堂局势也是复杂，有几个一向针对他手握兵权的一品官员，在皇帝下旨赐婚时，不知脸有多黑。 怕不是敌国细作，这般见不得我打胜仗。 临晔心想。 好不容易今年战局稳定了些，但后头有多少战要打，临晔也不清楚。 这大大小小的战争，和惜九有什么干系，临晔也不清楚，这全是看司命如何写。 “早知先看看命簿了。”李萧策开口。 “是啊，我想看来着，但那几日事情又多又急，忘的一干二净。”宋祁道。 敲门声响起 “进来。”临晔道。 敲门者闻言，便推门进来，见是王戚，他拜见了太子宋祁后，便对临晔道： “宫里送来了不少成亲要用的东西，说是也给傅府送去了些，到了这个时候，我们是不是也该送聘礼去了。” 临晔闻言不解：“送什么？” 当凡人十几年，这凡人成亲要准备些什么，临晔倒是真没了解。 白祁这时抬手打断：“别管他，只管准备三书六礼，然后越贵重的东西送越多越好，一定要贵重，不够我太子府来添！” 王戚闻言：“是。” 临晔皱眉，心道：这么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