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医福妻嫁到，病弱王爷总被撩》 第1章 他还有救！ 凌王府内，明明是大喜的日子，却处处透露着一种令人心焦的诡异。 苏青妤一身喜服坐在床上，看着眼前的红帐子、红绸布、红烛还有那大红的喜字，她有片刻的愣神。 隔壁那一声声几乎要气绝的咳嗽声，很快又让她重归清醒。 “采薇，你说你家姑娘我给人冲喜，结果将人家冲死了，会不会被拉去陪葬？” 采薇抹去眼泪，好像有点害怕：“可是姑娘，该嫁到凌王府来冲喜的人本来也不该是您啊，您是被夫人和二小姐坑害了啊！” “是啊，他们让苏青雪嫁给了安王、成为了人人艳羡的安王妃。却让我代替苏青雪给命不久矣的凌王冲喜，的确是被他们坑害了。” 苏青妤没有想到，自己堂堂特战队的全能军医战士，竟然也有穿越的一天，还穿到了同名同姓的侯府嫡女身上。 原主苏青妤自娘亲过世后，就被继母夜以继日地磋磨苛待，还莫名其妙地染上了怪病被父亲厌弃。 这种怪病不痛不痒，却因为整个身子的右半边都呈现紫黑色，奇丑无比，还因此被传做是不详的阴阳人。侯府中人人见到她，都恨不得能啐上一口，好像只有这样才能不被她这个灾星缠上。 平昌候看出了当今皇帝想要退婚却不能退的心思，于是顺水推舟地上演了这出换嫁的戏码。 原主本就怯懦胆小，加上自知毁容貌丑配不上安王，却也不想因此去嫁给凌王。万一自己身上真的带了灾星体质，岂不是害了人家？ 更何况，她才刚刚知道自己的娘亲根本不是病死的，事情都还没有查清楚，她怎么能离开侯府？ 但她终究是年纪太小了，轻而易举地就被刘氏用迷药放倒，强行塞进花轿中。 苏青妤叹了口气，心疼善良又可怜的原主才第一次勇敢地反抗，却因此断送了性命。 她伸出右手并撩起袖子，果然整只手臂连带着手掌都是黑紫色的。 来到铜镜前，看到铜镜中自己那整个右半边脸都是紫黑色的，饶是苏青妤都狠狠地倒吸一口冷气。 一半白一半黑的身体，也难怪会被有心人恶意地叫做‘阴阳人’了。 丰富的从业生涯告诉她，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怪病，十有八九是被人下了什么毒了。 只可惜，她现在没有仪器，根本不能用血液检测出来。 “姑娘，要不我们逃吧！凌王已经病入膏肓了，总不能真的让您去给他陪葬啊！”从镜子里，苏青妤能够看得出采薇的担忧 而她的心口因为采薇的这一句话，忽然有了一种她难以控制的情绪。 不安，和不甘。 苏青妤抬手轻轻覆在心口上，喃喃道：“你放心去吧，我不会逃。我既成为了你，定会为你报仇、完成你想要完成的一切。” 话音才落，她的心口便恢复了平静，她知道原主是信任她的。 采薇不解：“姑娘，您说什么？” 苏青妤淡然一笑：“我说，既然已经嫁到凌王府，我就没有退路了。我现在应该做的，是去看看病重的凌王。” 顺便看看能不能让他多活些时日，至少不要让她因为‘灾星’这个词，被拉去陪葬。 主仆两人准备出门之际，听到了门口一闪而过的议论声。 “冲喜的婚事竟让王爷病情加重，平昌侯府的灾星还真是可怕！” “就是！咱们王爷人好心善，病情也一直挺稳定的，怎么她一来就犯病？这新王妃哪里是灾星，简直就是阎王殿前的小鬼才是！” 苏青妤打开门，本想拉个人来问问情况，可院门口哪里还有侍女的身影。 倒是隔壁院子那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更加清晰了，听得她都跟着揪心起来。 顺着声音，主仆两人来到了听雨轩的门口。 “什么人！” 守在门口的清风忽然拔出剑，剑尖朝着门口的影子飞速而去。 可等剑尖快到人前了，他又生生将剑收了回去，吓得采薇差点没尖叫出声。 一身嫁衣，一张脸黑白各占据了半边。就算是没有见过苏青妤，清风也能很容易猜出，这是他们的灾星王妃。 可她，不是快死了吗？ “我，能进去看看王爷吗？” 苏青妤原本是想说，她有办法缓解陆云乘的咳症，但一想自己手里没药没医疗器械，才换了说辞。 “王妃还是先回房吧，等主子好些了自会去见你。” 清风看着眼前的人，别说是让她进去了，没杀了她就算很客气了。 “咳咳咳” 屋里传来了一阵冗长的咳嗽声，那人仿佛要将整个肺咳出来一般，听得人心惊肉跳。 整个院子忽然安静了下来，只有咳嗽声此起彼伏。所有人都生怕自己的声音打断了屋里人的咳嗽，从而让他断了性命。 而清风看向苏青妤的眼神越发的充满了杀气。 果然是灾星，她一来，主子就更加严重了。 良久之后，屋里面终于安静了下来。 有道和煦却虚弱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清风，让她进来。” 苏青妤能看得出来，这个叫清风的侍卫很不愿意，甚至还想杀了她。可最终，还是极其不情愿地让开了位置让她进去。 但采薇却被拦在了外面。 门一被打开，扑面而来的药味让苏青妤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床榻上，半躺着一个面容清瘦白皙的男子，重病似乎已经让他失去了双十年纪该有的容光，手上那张沾染了鲜血的帕子，是整张床上最鲜艳的存在了。 见她进来，所有人都因为她的容貌露出惊恐的神情。倒是躺在床上的陆云乘，面色始终淡淡的，好像一点都不为此感到嫌恶。 “本王病发，怠慢了王妃，希望王妃不要见怪咳咳咳” 陆云乘话还没有说完，又是一阵的咳嗽。 一群人，又是拍背又是送药，将整个床前的位置围得满满当当，急得苏青妤恨不得上去把人都扒拉开。 但，被清风拿剑挡住了。 “又吐血了！王爷又吐血了！轩辕大夫，您快想想办法啊！” 白发长胡须的老者连连摇头：“王爷只怕是油尽灯枯了，肺痨能活到现在已是不易，老朽也无能为力了。现在只能寄托希望于明月姑娘，但愿能及时将九转草带回来。” “他还有救！” 第2章 被人厌弃的‘灾星\\’ 苏青妤实在是忍不住喊出了声。 肺痨在古代是绝症，她虽然不敢说根治，可只要给她一套银针，她就有办法让患者减轻痛苦。 轩辕老头上下看了苏青妤好几眼，轻哼了一声：“老朽还从未听说过，平昌侯府的灾星，竟也懂得医术！” 苏青妤只想先把人救了，不想争论：“让我过去，我能让他醒过来！” 只可惜这个时代没有抗生素，否则连根治都不是问题！ 这样的念头才在脑海中闪过，苏青妤的眼前忽然出现了前世那个只属于自己的独立医疗实验室！ 放眼过去，医疗实验室内一应的医疗器材、以及各种市面上的药材都很齐全，甚至连她带头研发的好几种新型药物都还静静地摆在了货架上。 苏青妤假装将手藏在了宽大的袖子里，实则是试探性地从空间的货架上取下了一瓶抗生素。 直到实物握在手心里的感觉是真实的，苏青妤才惊喜万分地看向了床上的陆云乘。 有救了！这个好看的男人有救了！ “王爷病重，王妃好像很高兴？” 清风忍无可忍，拔出剑来横在了苏青妤的脖颈间。 苏青妤这才知道，自己过于激动的表情让这一整个屋子的人误会了。 “我高兴是因为发现王爷的病症，有药可医。” 清风冷笑：“你们平昌侯府都能做出换女儿嫁人的行径，还让你这个人尽皆知的灾星嫁到我们王府来，安了什么心你们自己心里清楚！还想找机会谋害我主子吗？做梦去吧！” 轩辕老头也跟着点头：“小小年纪满口胡言，赶紧把她关起来，免得影响王爷养病。” 清风一听这话，当即就要把人拽走，苏青妤心急如焚。 “我知道我爹做了这样的事情实在令人不齿，但他是他我是我！更何况你们王爷现在就剩下一口气在了，我若是没有些许的把握又怎么会上赶着去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轩辕老头气得直发抖：“还敢诅咒王爷！这平昌侯府里出来的人，果然没一个是好东西！赶紧堵住她的嘴带走！” 清风也气急，顾不上其他的，抬手就拽住了苏青妤的胳膊往外拽：“毒妇！等主子好了，我定让他下令杀了你！” 性命攸关，苏青妤实在没有办法做到眼睁睁地看着病人明明能活，却被生生地耽误到死。 她回头看了看屋子里的人，在心里计算着用武力来制住这些人的可能性到底有多大。 “让她，试试。” 陆云乘的短暂清醒，让所有人都很欣喜。 但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后，一个个的都很不赞同，尤其是清风。 “主子！不要被她的花言巧语蒙骗了！” 轩辕老头也想反对的，却被自家王爷瞪了一眼后，顿时没了声音。 “劳烦王妃了。” 有了陆云乘的命令，被拽住的胳膊瞬间就松一些。 苏青妤甩开手臂快步来到床边，只一眼，她就和床上的男子视线对碰了。 他好像没有了力气，却还是努力朝着她笑了笑：“若是治不好，也没关系，不用害怕。” 这一笑，差点就让苏青妤晃了神，看着他的神颜，差点愣住了。 好在她很快就收敛了心神：“好。” 她伸手探上了男子清瘦的手腕，不多一会儿就皱起了眉头。 “我这病看了许多大夫也不见好，你治不好也不” “病灶入肺，头痛咳血都不算太严重，现在医治也还来得及。不过治这病你得有个心理准备，十天半个月肯定是不够的。” 一个肺痨能拖这么长时间，可见他身边的大夫都是能手。 听苏青妤这么一说，众人对苏青妤这个丑八怪竟然真的会医术，相信了那么一两分。 “你身边的大夫已经很得力了，但因为一些细节上的原因，才久久不能痊愈。” 陆云乘很努力地开口：“比如呢？” “比如，你床边不能聚集这么多的人，房间的门窗更不能紧闭，影响空气的流通。” “比如，不要让旁人随意出入你的房间，增加感染的风险以及后续交叉感染的可能性，就算要进来，也得捂住抠鼻，做好防护措施。” 轩辕老头一听这话，又上火了，指着苏青妤恨不得破口大骂：“你这丫头，小小年纪如此大言不惭，耽误了王爷的病情，老朽看你如何” “如果耽误了王爷的病情，那就让方才那位侍卫用刀戳死我，反正他都想动手很久了。” “想让你们王爷好好活着，就都给我退开。” 苏青妤的态度，让陆云乘产生了丝丝的好奇，原本的试探之意，到现在还多了几分的好奇。 不知为何，他竟想赌一把。 拿着这条即将被阎王爷收走的命，赌眼前的女子有着能救他的本事。 “都听王妃的吧。” 众人虽然极其不情愿，但到底还是打开了房间里的门窗。 苏青妤终于松了口气，看着床上的陆云乘，终于扯起了嘴角：“你这个病人，倒是整个屋子里最为清醒的。” 陆云乘的笑有些许的心酸：“今日是我病症加重，他们着急之下才冲进来的，平时并不如此。” 说着话的功夫，苏青妤已经从袖口中拿出了刚刚从空间里准备好的银针，面不改色地把陆云乘的上衣解开，露出了他那颇有线条却略显消瘦的胸膛。 她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后，便开始起手落针，将全部的精力都灌注在了每一根银针之上。 屋子里虽然一点声音都没有，可苏青妤却能从他们的投射过来的眼神中，感受到浓浓的杀气。 她有些不理解。 躺在床上的主子看起来像是一个好脾气的，这手底下的人怎么个个凶神恶煞？ 而苏青妤下针后没多久，陆云乘竟明显感觉到胸腔内的压迫感跟疼痛感减轻了许多。 他可从未听说过平昌侯府有个会医术的女儿，还是眼前这个被厌弃的‘灾星’。 灾星治病救人？这个说法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但目前来看，她没有说谎。 半晌后，苏青妤一一收回所有的银针，问道：“可感觉好点了？” 陆云乘点头：“王妃妙手，本王感觉好多了，至少不那么想咳嗽了。” 苏青妤为他拢起上衣并盖好被子，通过袖口从空间里拿了几颗药。 “妙手称不上，只是能暂时缓解了你的病症而已。把这些药吃了，今晚好好休息，明日才正式开始为你治疗。” 现在也并不是不能治疗。只是那么多双眼睛盯着看，她实在没有办法解释那些来自异世界的医疗用具和药物。 “多谢” “王爷！不可啊！” 第3章 被他的外表欺骗 陆云乘准备伸手将药接过来时，被轩辕老头和清风一把拦住了。 尤其是轩辕老头：“老朽行医四十载，还从未见过此等花花绿绿的药丸子！看着不像治病良药，倒更像是害人的毒药。” “那说明你孤陋寡闻，没见过好东西！” 苏青妤没好气地拉住陆云乘的手，将药放到他手上：“药就在这里，吃不吃全凭王爷自己决定。” 回想她在原有的世界，坐诊的时候堪称一号难求。哪里像现在这样，给人看病还得求爷爷告奶奶的。 属实憋屈。 她摁着床沿起身，却不想一阵眩晕突袭，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去。 本身就是不被欢迎的人，倒下去的时候，自然也不会有人去扶着她。 苏青妤这一跤，摔得很结实。 而陆云乘方才还很温和的神情，瞬间就冷了下来。 他将手里的药递了出去：“查查看这药为何物，本王倒要看看这平昌侯究竟在唱哪一出。” “是。” 轩辕老头和清风都狠狠地松了一口气，庆幸自家王爷没有被这个丑八怪糊弄了。 他拿着药到一旁去，小心翼翼地用刀在每一颗药上面都刮下来一些粉末，用来查验。 在此期间，陆云乘的目光从未离开过双目紧闭的苏青妤身上。 “将她送回院子，派人看着。一旦查出药有问题，就按暴毙处理。” 他今日病发，已是蹊跷。而苏青妤的出现，实在太过巧合了。更加巧合的是，她竟然会医术，而且医术还不错。 这和他调查到的苏青妤，可完全不一样。 还有苏青妤说过的‘他是他我是我’，究竟有几分真假，亦或是在欲盖弥彰 听雨轩里少了许多咳嗽声，整个安静了不少。 这一夜是近三个月以来，凌王府最为祥和的一个夜晚了。 窗外蝉鸣鸟叫，苏青妤缓缓睁开了眼睛，已经接受了自己穿越的事实。 看着门口来回晃荡的巡逻侍卫的影子，她知道自己接下来的一举一动都被盯死了。 从见到陆云乘的那一刻起，她就能从他那清澈温和的眼神中，窥探到些许的怀疑和探究。 只一眼她就知道，这个将死的男人，并不是外界所说的那样，是个懦弱无能的残废。 她还从没有见过，有哪个残废已经瘫痪五年了，一众属下对他还是忠心耿耿，不离不弃。 况且，这凌王府看似没几个人把守着，但只要细心就能发现，几乎每个侍卫，都可以算是个中好手。 而凌王本身，就更有意思了。 手上的薄茧说明，他并不是一直在卧床养病的闲人；几乎很精准又不留痕迹地给她用了药，说明他颇懂得医术；还有她陷入昏迷前，他想要杀人灭口的那些话 不过，这些对于她来说都不是最为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在这座处处都是秘密的王府里，她得想办法活下去。 至少在目前，她得配合着陆云乘温润公子的演技，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抬手的瞬间，她愣愣地盯着自己黑紫色的右手，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有了医疗实验室，她不就可以给自己来个全身检查吗？ 只要找到病症，那些人可就没有办法再称她为‘阴阳人’或者是‘灾星’了。 苏青妤往门口张望了两眼，确定暂时不会有人打扰后，火速进入到了空间内。 抽血，化验，各种能做的检查，她全部给自己来上了一遍。 等待结果的过程中，她又依照陆云乘的病症，配了一应器材和药物，又找了个轻巧的木质小箱子装上。 “暂时，就拿你来充当我的药箱了。” 直觉告诉她，陆云乘会让她治病的。 “王妃？您醒了吗？” 门口有了响动的第一时间，苏青妤就从空间里出来了。 “进来吧。” 采薇端着铜盆进来后，反手就将门关上了：“姑娘，您还好吗？昨夜您累倒在凌王殿下的房间后，奴婢真的要急死了。” “我这不是没事了吗？你别担心了。”苏青妤打湿面巾来擦脸，知道她还有话要问。 果然，下一刻采薇接过面巾，压低声音问道：“姑娘，凌王殿下的病真是您治好的吗？奴婢是伺候着您一起长大的，可从来不知道你会治病救人啊！” 苏青妤打哈哈：“我从前不也经常看医书吗？就是从书上学来的。” “那怎么” “王妃，王爷请您去听雨轩看诊。” 门口处的侍卫抱拳传话，听得出这语气中多少带了几分的尊重。 “请王爷稍等，我马上就过去。”看来昨晚她给的药，他还是吃了。 换下繁琐隆重的嫁衣，苏青妤在采薇的帮助下，穿上了轻薄的交领襦裙。 “姑娘，凌王殿下该不会真的不行了吧？”采薇按照吩咐，将小药箱提上，刻意压低的声音中还是充满了不安。 “您总共就看过那么几本医书，还全都是关于治胎记和疤痕的，怎么能给凌王殿下看诊？” 这要是把人医死了，那自家姑娘可就真的死定了！ 苏青妤脚步停顿，及其认真地看着采薇，也做了分析。 她，的确需要采薇来打掩护。 “采薇，我昏迷着被送到凌王府时，梦到我娘了。” 采薇当时就红了眼眶：“夫人见到姑娘如今的样子，一定心疼坏了” 又是毁容又是灾星，还被逼着嫁给了命不久矣的人，原主的母亲若是真知道，定会心疼到泣血吧。 苏青妤点头：“我娘很难过，所以她通过梦境将一个医仙介绍给了我。” “医仙？” 看着采薇瞪大的双眼，苏青妤硬着头皮继续编下去。 “是的。那医仙见我可怜，于是将一身的医术尽数传授给我。起初我还不太相信，直到昨天夜里遇到凌王病症加重，我才发现自己真的能治好他。” 采薇震惊地差点将手上的药箱掉到地上，好在苏青妤眼疾手快托住了。 其实她也觉得这样的说法实在离谱，采薇不相信也是正常的。 没想到这丫头居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急切地问道：“姑娘有这样的机遇，有没有问问那医仙大人，您身上的怪病能不能治好？” 这丫头，竟是这样好骗啊！还一心只想着她身上的怪病能不能治好。 “医仙给了办法，我还没来得及尝试，眼下还是先治好凌王的病再说。凌王要是有个意外，我一定会被当做灾星的，说不定还会被处死” “对对对，姑娘说得对！还是先治好凌王殿下比较要紧！听说凌王殿下虽然行动不便，但为人和煦，待人极好。只要他的病好了，姑娘跟着凌王殿下过清静日子，未必不是好事。” 苏青妤还能说什么？这分明就是又一个被陆云乘的外表给欺骗了的人。 第4章 会不会精神分裂？ 采薇提着药箱，已经在畅想未来了，苏青妤却只能摇头，然后温声提醒她，要将她会医术的事情，解释成从小熟读医书，也拜了高人为师。 采薇拍着胸膛打包票：“姑娘放心，奴婢一定会守口如瓶的！再说，那凌王殿下待人和善，感激姑娘都来不及，怎么会揪着这件事情不放？” 苏青妤只能抬头望天：她总感觉，陆云乘一定会揪着不放的。 今日来到听雨轩，和昨夜完全不同。 没有了清风的拔剑相对不说，主仆两人还被门口的侍卫恭恭敬敬地请了进去。 一进门，苏青妤瞬间就看到了那双满含善意的眼神。 他这样，真的不会精神分裂吗？ “多谢王妃昨夜出手相救，本王用了药后，感觉好多了。” 陆云乘伸手，示意苏青妤坐到自己床边的椅子上：“连累王妃劳累，竟昏到在床边，是本王的过错。” 昏倒？ 你小子到是很会找借口啊。 我是不是昏倒的，你心里难道不是最有数的吗？ “不知王妃今日，可好些了？” 苏青妤闻言，抬起手来摸着自己的额头：“多谢王爷关怀，除了还有些许头晕之外，已经好多了。” 你不是要演戏吗？那我就陪你一起演！ 站在她身侧的采薇刚想开口关心，却被自家姑娘一个眼神盯了回去。 “既然王妃身体不适，不若就先回去休息。看诊的事情，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 “臣妾已经嫁给王爷为妻，自然要事事以王爷为先。臣妾已经没什么大碍了，王爷若是方便，现在就可以开始治疗了。” 立在床边的轩辕老头一改昨夜的傲慢和偏见，满脸堆笑地对苏青妤道：“王妃可以开始治疗了，老朽就在一旁候着，但凭王妃吩咐。” 昨夜他研究了好久，愣是没能从那几颗花花绿绿的药丸子当中发现一星半点的东西。最后还是清风自告奋勇地试药后，才敢将药给自家主子使用。 不曾想，这药服用过后没多久，王爷竟真的不怎么咳嗽了。偶尔咳嗽几声，也没有先前那样凶险了。 他想了一夜，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引以为傲的本事，是不是如同这个丑八怪所说的那样，没见过市面？ 所以他要印证一下，这个丑八怪究竟是有真本事，还是说那药只是巧合而已！ 苏青妤不知轩辕老头心中所想，只当是他想学能治肺痨的本事。 “王爷，臣妾已经习惯只留采薇在身边了。” 她轻轻柔柔地开口，看向陆云乘后又继续说道：“当然，王爷还可以留一个得力的人在身边候着，以防我有不轨之心。” 清风立刻表态：“主子，请准许属下留下来！” 轩辕老头当然也不甘示弱：“你个毛头小子懂什么？要留也是老朽留下来才是！” “你们，都出去吧。” “主子！” “王爷！” 陆云乘淡淡的一句话，让这两人急出一脑门的汗。 就好像现在坐在陆云乘面前的，不是为他治病的大夫，而是手拿屠刀的阎王。 “你们在这里吵吵嚷嚷，会影响王妃为本王诊治的。” 陆云乘只是一个轻飘飘的的眼神，就足够让这俩炸毛的人安静下来了。 苏青妤假装自己没有看到，静静地这两个碍眼的人带着屋子里的其他人一起出去，还在陆云乘的示意下，将门带上了。 “王妃让本王将人都遣出去，可是因为治疗方法不外传？” 苏青妤为他重新号了脉后，才从采薇的手上拿过药箱并打开，着手准备给他挂水。 这一刻，她的确从陆云乘原本波澜不惊的双眸中，看到了震惊。 再悄悄看向身侧的采薇，很好，能看得出她很震惊，但努力保持住了冷静。 “倒也不是医术不外传，主要是臣妾的师父不愿意让妾把这些罕见的药材和工具公之于众。” 说着，也不管陆云乘到底能不能接受这种现代化的治疗方法，直接拉住他的手，就扎上了。 陆云乘是个理解能力超强的人，很快就明白，那透明的管子是用来将透明袋子中的水进入到自己的身体里面的。 而这些透明的药水，大概就是能治他病的良药。 这些惊世骇俗的药物，的确不太适合出现在一些利益熏心的人眼前。 “不知王妃的师父，是哪位隐士高人？此等治疗方式，本王的确从未见过。” 想必我的导师现在应该在异世参加她为国壮烈牺牲的葬礼呢，你当然没见过了。 苏青妤的心头划过一阵哀伤和无奈。 部队组织计划捣毁一个跨国犯罪窝点，没想到竟遭到其中一个战友的背叛，而那战友还是她的男朋友。为了守卫住组织全体人员的安全，她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和叛徒同归于尽了...... 感受到眼前的女子浑身散发着悲伤和无力，陆云乘竟觉得有些不忍心。 “王妃如此难过，可是令师已仙逝？” 苏青妤抬手一抹才发现，自己的眼中早已满含泪水：“臣妾与师父，的确已经天人永隔了。” “提及此事让王妃伤怀，是本王考虑不周。” 看着温文尔雅的凌王殿下竟被自家姑娘的三言两语弄得很内疚，采薇简直大开眼界。 姑娘这演技，也太好了吧！ 如果不是姑娘事先告诉她，连她都要差点相信这些个无中生有的说辞了。 “这药水估计需要花上一个时辰的时间才能挂好，在此期间，希望王爷不要让旁人进来。” 陆云乘从善如流地从手指上取下扳指，转手交给采薇：“告诉他们，在门口守着就是，没有本王的命令，谁都不准进来。” 采薇在得到了自家姑娘的点头后，才接了扳指转身出去。 “王妃这一身的好医术，还有何人知道？”还是说，这是平昌侯刻意安排的，只是为了迷惑他的视线？ “除了采薇和王爷，再无旁人知晓。” 陆云乘心中怀疑瞬间减一半，面上还显得很高兴：“本王得妻如此，实在幸运。” 不是他太轻信，主要是他认为以平昌侯的脑子，如果有这样一个神医女儿在手上，只怕早就嚷嚷的全天下人都知道了。 苏青妤面上假装羞怯：“臣妾容貌丑陋，王爷不嫌弃吗？” 心里却是：你最好想清楚了在说话，你瘸腿病秧子我都没嫌弃，如果敢忘恩负义，我就将你毒成丑八怪！ 陆云乘一本正经：“本王不是那等以貌取人的人，王妃不必担心。” “可是臣妾的父亲擅自做主，让妹妹苏青雪嫁给了安王，却让臣妾这种不详的人嫁给王爷，王爷不生气吗？” 第5章 肤浅的男人 “那你呢？原本该是安王妃的，如今却成了本王这残废病秧子的王妃，生气吗？” 苏青妤摇头：“臣妾能嫁给王爷，是臣妾的福气。他日等王爷身体痊愈后，臣妾只怕自己会配不上王爷......” 陆云乘脸上的笑意仿若晨起的朝阳：“本王若是痊愈，一定是王妃的功劳，王妃又何必妄自菲薄呢？你我既然已经成亲，往后你就是这王府里的女主人了，不用自弃。” 苏青妤满脸感激：“多谢王爷厚爱。” 呸！说得好听！你倒是先将守在我门口的两个门神撤走啊！ “只是，王妃有这般出神入化的医术，难道也无法治好身上的黑斑吗？” 陆云乘眼中带着讶异，心里却在思量着眼前的女子带着一身医术嫁到王府，究竟有什么目的。 苏青妤鼻子一吸，泫然欲泣：“王爷有所不知，臣妾当年拜在家师门下，就是为了治好这半身的黑斑。家师直言，等到了合适的时机，臣妾身上的黑斑自然会好。” 果然还是肤浅的男人，一直揪着她的容貌缺陷不放。 “是臣妾不好，臣妾给王爷丢脸了......” “王爷放心，等你病好了之后，妾一定会张罗着给您纳几个可心的妹妹，决计不会让王爷为这种事情烦恼的。” 你说我丑，那我就给你纳妾！ 我看看你拖着断掉的双腿，怎么和姬妾们行周公之礼！ 果然，苏青妤抹眼泪的时候，瞥见了陆云乘忽然僵住的表情。 她的心情，瞬间好多了。 挂水一结束，苏青妤半点不耽误，立刻拔针走人。 来回两次挂水后，陆云乘的病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也因此她在王府中的待遇从一开始的被嫌弃和怀疑，变成了被尊重和礼待。 而她的血液检测报告，也终于出来了。 她的半边身子变成黑紫色，果然不是生病，而是中毒！ 至于下毒者，来回就那么几个人也不难猜出。 “这平昌侯府的人，比凌王府里的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原主当年还只是十岁的孩子，竟然能下得去手，简直可恶！” 好在血液分析报告出来，她也有了应对的办法。 只要对症下药，再花上一点时日解毒，身上的黑斑总会好的。 看着铜镜中另外半张娇俏可人的脸蛋，苏青妤喃喃道：“这张脸蛋，好像和我前世有几分像......” “姑娘，今日回门，凌王殿下不能和你一起回府，到时候只怕又少不了被夫人和二小姐一顿奚落为难了。” 采薇忧心忡忡地收拾东西，叹气声从进门后就没断过。 苏青妤扬起唇角轻笑道：“是吗？谁为难谁还不知道呢。” “姑娘，您说什么？” 正在收拾的采薇忽然转身，苏青妤顺势说道：“我是说，我既然已经嫁给凌王了，以后你就喊我王妃吧，别让人抓着这些不打紧的事情大做文章。” 采薇点点头：“是奴婢大意了，王妃放心，奴婢以后会记住的。” 来到王府的大门口处，原以为还要张口向管家要辆马车的，没想到陆云乘早就吩咐好了。 “王爷说，他病重未能同王妃一起回侯府，希望王妃不要因此恼了他。” 管家示意苏青妤看向马车后面：“该备的礼，老奴已经备上了。” “咱们王府比不上其他王府，虽然不会失礼，但难免会让王妃委屈了些。” 苏青妤眉眼带笑：“待我向王爷道谢。如此，就已经很好了。” 至少，比她想象中的要好上很多。 陆云乘这个人虽然古怪了些，不过办事还算不错，也不枉她这两天为他治病了。 马车一路摇晃着往平昌侯府去，采薇明显坐立不安。 “奴婢听说，今日安王殿下会陪二小姐一起归宁。依照夫人和二小姐的性格，少不了又要为难您和公子了。” 苏青妤将药箱打开，经过思量她决定，除非必要情况不然这个药箱内只会放一些寻常可见的药物。反正她可以随时从空间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她是安王妃，我何尝不是凌王妃？更何况苏青雪的安王妃身份来得可不算太光彩，她们如果诚心找麻烦，那最终麻烦的人只会是她们自己。” 采薇发现自从嫁到凌王府后，自家姑娘整个人都变了。 变得坚定、勇敢了许多。 到了平昌侯府的门口，相比凌王府的马车，安王府的马车队浩浩荡荡的，不仅排场大，还富丽堂皇得很。 从安王府马车下来的苏青雪，更是一身大红绣金线长裙，将她衬托得华贵无双。 苏青妤垂眸看着了眼自己身上半旧的百蝶裙，虽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可就是不甘心。 她记起原主的娘亲给原主留下了一笔极其丰厚的嫁妆，现在看来是全被平昌侯和刘氏昧下了。 平昌侯本就对苏青妤不喜，加之他伸长脖子也没见到凌王陪同她一起回来，更是露出嫌恶不耐的表情。 一旁的刘氏低声骂道：“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快给我滚进去！” 苏青妤故作惊讶：“夫人是嫌弃我嫁给凌王殿下，给家里抹黑了吗？” 平昌侯差点一口气没能上来：“你在胡说什么，不会说话就给我闭嘴！” 苏青妤双眼无辜：“难道不是这个意思吗？可我会嫁给凌王，也是父亲和夫人一起换......” “姐姐！” 苏青雪登时变了脸色，生怕苏青妤会说出什么不该说出的话。 “你我都已经嫁得良人，身份贵重也尽数都是父母筹谋的，岂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父母为难？姐姐如果生气，妹妹代父亲母亲给你给你赔礼道歉就是了。” 苏青妤一手托住了苏青雪即将要弯下去的腰，扬声道：“六嫂说的哪里话。我娘早就过世了，如今的夫人是被爹爹从妾室抬上来的继夫人。她是你娘亲，不是我的娘亲。” 苏青雪和刘氏面色大变，万万没有想到向来胆怯弱小的苏青妤竟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提及她们最为耻辱的话题。 而人群中的讨论声明显比刚才还要热烈几分，话里话外都是在说平昌侯不仅宠妾灭妻，甚至还扶着妾室坐上了正室的位置...... 原本还算冷静的平昌侯，气得甩了袖子就往里走。 刘氏也不装了，赶紧跟在后面也进去了。 苏青雪加快脚步，在经过苏青妤的时候嘲讽道：“我听说大婚那日姐姐一进凌王府，凌王的病情突然就加重了。姐姐有这样的闲心思在娘家胡搅蛮缠，还不如想好凌王如果有个好歹，陛下会不会觉得是你这个灾星造成的呢。” 第6章 算一算陈年旧账 苏青妤点头煞有其事地说道：“你说得对，到时候我肯定解释不清楚。不过你放心，若真有这么一天，我定会告诉陛下，凌王之死是咱们侯府和安王殿下共同谋划的结果。” “你......” “你什么你！如果不想和我同归于尽，那就赶紧早晚一炷香祈祷凌王赶紧好起来！” 一路走到后院的花厅，只要看着苏青妤昂首挺胸的背影，苏青雪的眼中几乎能淬出毒来：“贱人！不过得了几日的富贵而已，竟也敢爬到我头上去！” 一家子人坐在花厅里，各怀心思。 平昌侯皱眉看向苏青雪：“雪儿，安王殿下几时能到？” 苏青雪面露娇羞：“殿下本是要同女儿一道回来的，谁知半路被惠妃娘娘叫进宫了。不过殿下说了会尽快过来。” 平昌侯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转而端起了一个慈父的形象和苏青雪聊起了家常。 苏青妤可没有功夫去听他们虚伪的父女情，因为她一进门就发现了苏长庚面色苍白，略显虚弱。 “姐姐，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苏长庚满心满眼都是愧疚。 苏青妤假装不经意搭了他的脉象：“你不用自责，凌王待我还算不错......你受伤了？怎么回事？” 苏长庚慌忙拉住了她的袖子，压低了声音：“姐姐，我没事的，你别问了。” 这话里带着的颤意让苏青妤更加明白，苏长庚身上的伤只怕就是在侯府里受的。 “你如果不说，我就去问父亲！” 苏长庚生怕自己给姐姐带来麻烦，只能低声说了实话。 姐弟两人刻意压低了声音，刘氏等人都不以为然。 只有苏青妤自己知道，此刻她的内心有多么地想去将刘氏和平昌侯的头打爆。 “所以你身上的伤，是我出嫁那日，你想悄悄带我走结果却被他们发现了，才被打成这样的？” 苏青妤刻意拔高了声音，成功让所有人都看向了她，也终于明白姐弟两人刚才到底在聊什么。 平昌侯才刚刚缓和不久的脸色，登时又拉了下去：“嚷嚷什么？长庚顽劣，差点误了大事，挨顿打小惩大戒而已，你大呼小叫什么？” 平昌侯越说越来气：“长庚会挨打，错全在你这个长姐身上！你一个出嫁的女儿，不知如何反思己过，不知如何侍奉夫君、为为父助力，怎么还敢插手家里的事情？” 刘氏掩唇一笑：“青妤啊，你能有如今的造化可全是我们促成的，你可得懂得感恩才是！你懂事了，长庚自然不会再挨打了。” 这是明晃晃的威胁，苏青妤当然能听得出来了。 “照你们的意思，被换嫁的事情，我得闭口不言；长庚为救我而挨打一事，也不能追究？” “放肆！”平昌侯怒拍桌子：“别以为你嫁给凌王，本侯就教训不了你了” 苏青妤丝毫不惧：“父亲想怎么教训我？像打长庚一样打我一顿？” 平昌侯怒急，抄起茶杯猛摔在了地上，震飞了一地的碎瓷屑。 “逆女！若早知你会如此，当年在你得病生了这副鬼样子的时候，本侯就该亲手掐死你！也省得你今日这样目无尊长，满口胡言乱语不知所谓！” “托父亲的福，我这些年虽然活着，却活得猪狗不如！” 苏青妤坐着和平昌侯对视。 “这些陈年旧账，今日暂且不提。我只有一个要求，从今往后你们谁若是再敢动长庚一个手指头，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明明是瘦弱的人，此刻在平昌侯面前，竟不输他半分气势。 平昌侯的心中竟生出了忌惮之心，于是杀心随之而来。 不能听话，不能利用的人，自是不必留在这个世上了。 “当真是顽劣不堪，胡搅蛮缠！” 他转头看向刘氏：“乱糟糟的，赶紧处理好，不要让安王殿下看了笑话。” 随着平昌侯的离开，刘氏比起刚才更加尖酸刻薄了。 她抬手欣赏着刚刚染的红色指甲，根本没将苏青妤姐弟放在眼里。 苏青妤冷声问道：“是你下令杖打长庚的？” “是又如何？” “夫人可知，这世道是讲究因果报应的？” 刘氏讥笑：“你总不会以为，这样就能吓住我吧？” 苏青妤眼含深意地看着她：“我娘心地善良没能看清你的面孔，将我和长庚托付给你。当时的你为了能坐上侯府当家主母的位置，你是怎么说的来着？” 看着刘氏一点一点冷下来的眼神，又想起原主瘦小的身躯死在花轿中的场面，苏青妤根本不能解恨。 “你说，你一定会好好照顾我和长庚，否则便天打雷劈、寝食难安、不得好死......” “你个小贱蹄子，给我闭嘴！” 看到刘氏终于变了脸色，苏青妤一步步走到了她面前，藏在袖中的手，捏着从空间里拿的银针。 那银针上，还泛着一层淡黄色的光。 “我是真担心自己会管不住嘴，一会儿要是在安王殿下面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那可就真的......” 手指在袖中轻轻一动，银针再次回到手上后，上面的黄色已经没有了。 “你想做什么？”刘氏终于发现，苏青妤好像变了。 苏青妤竖起两只手指：“只要夫人答应我两件事情，今日在安王面前我一定守口如瓶。” “你也配和本夫人谈条件？” 苏青妤似是无辜：“夫人应该庆幸，我还愿意和你谈条件。” 刘氏和苏青雪对视了一眼，都明白现在没有什么比安王得圣心，她得到安王的心更加重要的事情了。 苏青妤这种下贱之人，有的是机会收拾，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 刘氏当即收回怒火：“先说说你的条件是什么。不过我希望你能知道分寸，不要肖想自己不该得到的。” 苏青妤点点头：“夫人说得极是，那就请夫人将我娘留下来的嫁妆，还给我们姐弟二人。” 刘氏才刚刚缓和的脸色，瞬间又冷了下去。 她确实没有想到过，苏青妤会找她要嫁妆。 “嫁妆的事情好说，等我让人清点好了就通知你来取。” 在她看来苏青妤不过就是一个被锁在后院五年的傻子，可能连最基本的账目都不会看，到时候还不是她给多少就算多少。 看着苏青妤连连点头，甚至连怀疑都没有，刘氏更加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了。 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还想翻出她的手掌心？简直做梦。 “现在说说你的第二个条件。” 第7章 搬空侯府的库房 “让长庚去邕城求学。” 刘氏猛地一拍桌子，将杯中的茶水都震了出去：“你休想！” 凌王如今是个什么情况都还不知道，苏长庚要是离开了京城，去了邕城外祖家，苏青妤岂不是就彻底脱离她的掌控了！ 苏长庚年纪虽小，何尝不知道姐姐是在给他留后路。 “姐姐，我......”我不去邕城。 他如果去了邕城，自然有外祖家的照拂，可是他的姐姐在京城可就真的任人宰割了。 只是他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被苏青妤摇头制止了。 但刘氏岂能让她如意：“苏青妤，长庚可是侯爷的嫡子。没有侯爷的同意，谁都不可能带走他。” 刘氏话音才落，门口来了小厮：“夫人、王妃，安王殿下已经到前院了。” 苏青妤率先起身，还顺手拍了拍身上的折子：“许久不曾见过安王了，我这就去见礼。” “你给我站住！”这下，换做苏青雪无法冷静了。 如果可以，她很想现在就撕烂苏青妤那张丑陋恶心的嘴脸，然后将她永远都关起来，卸了她的四肢再拔了她的舌头！ 可是她知道自己不能，因为凌王府的护卫就在门外不远处候着。 “我们，答应你。” 这五个字，苏青雪几乎是咬着牙根说出来的。 苏青妤淡然一笑：“多谢夫人，我这就带长庚走。” 刘氏和苏青雪拼命地深呼吸，力求让自己在最短的时间内能够冷静下来，不至于被苏青妤活活气死。 走到拱门处，苏青妤忽然转身：“哦对了，嫁妆的事情，请夫人三天之内准备好。” 好不容易才将心情平复下来的刘氏，差点没有一头栽倒在地上。 “小贱蹄子！苏青妤这个小贱蹄子，我定会让她为今日的行为付出代价的！” 苏青雪的内心何尝不是怒火滔天：“娘，先别说这些了，先去见殿下要紧！” 出了门后，两方人各自往不同的方向而去。 苏青妤姐弟俩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转身去了苏长庚居住的院子，收拾了包裹才离开。 没想到因为耽误了这半个时辰，却在经过花园假山处听到了刘氏和苏青雪的对话。 “娘，苏长庚走了就算了。但是嫁妆的事情，您还是要想想办法。” “你又不是不知道，那贱人留下来的嫁妆这些年来早就花销近半了，我可拿不出来。那小贱人如果敢上门要嫁妆，就让她找侯爷去，我看她还敢不敢提。” 苏长庚和采薇目瞪口呆，但苏青妤明显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结果。 可她不是原主，不可能就这样向这一家子的贪婪鬼屈服。 “长庚，你方才不是说想去找青茹和秦姨娘道别吗？现在就去吧，让采薇跟着。” “那姐姐你呢？” “我刚刚在花厅落下东西，得去找找看。” 两人不疑有他，转身就往秦姨娘处去了。 苏青妤见他们走远了，才往另外一条小路而去。 那是通往侯府最大的库房的捷径。 她一路避开侯府的守卫，身手敏捷地翻身进入了院子，在守卫发现端倪之前，用手刀将人打晕。 至于库房门口的铜锁，对于她来说不要太轻松。 不过转眼的功夫，她又在库房找到了暗房的机关，轻松进到了整个侯府最为富有的地方，钱库。 映入眼帘的名字名画、金银珠宝、以及一箱箱的黄金白银，差点闪花苏青妤的眼睛。 苏青妤撸起袖子，一件不落地往往空间里丢。来回几次之后她惊喜地发现，自己竟然可以用意念把东西搬到空间去。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原本还富得流油的侯府，顷刻间就变成穷光蛋了。 她拍了拍手上的灰，满意地看着空荡荡的库房：“都说了天道好轮回嘛，不该自己拿的东西可千万不要惦记！这下好了吧，让你还个嫁妆你不愿意，我又不知道我娘留下来的嫁妆到底是哪些，只能通通搬走啦!” 有了这些，长庚的老婆本不就有了吗！ 等她回到花园的时候，苏长庚和采薇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原本以为能就此顺利回去了，没想到竟会在府门口遇到即将回去的安王和苏青雪。 苏青雪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僵硬了不少，碍于安王还在场，她还得演姐妹情深的戏码。 “大姐？你不是已经回凌王府了吗？”你是不是故意出现在这里的！ 苏青妤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巧了，六嫂和安王也准备回去了吗？” 安王极力忍住看到这张脸就想呕吐的动作，尽力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温和一些：“听说七弟的病情好多了，我心甚慰啊！这可都是弟妹你的功劳。” 苏青妤面带微笑，心下鄙夷：既然高兴，你倒是笑得真诚一点啊！ “安王言重了。是凌王殿下吉人自有天相，我并未做什么。” 安王轻轻地叹息了一声，放低了声音：“青妤，你我自幼相识，本王自然是希望你能过得好一些。若是遇到难处，尽管来找本王。” 苏青妤在心里已经将白眼翻上天了：“夫妇自为一体，我若是遇到难处，凌王殿下自会为我解决。二妹妹若是遇到难处了，才是安王殿下要操心的。” 安王临走前那哀伤的眼神，苏青妤直到上了马车很久后想起，还是恶心不已。 等安王的马车队一走，苏青妤让车夫出发，将后知后觉的平昌侯隔绝在外。 “苏......凌王妃，你要带长庚去哪里？” 苏长庚默默转头，透过翻飞的帘子，看向了侯府门口。 “姐姐说得对，我们于他而言，都是他升官发财的垫脚石。他毁了你一辈子，有朝一日，我定要让他们跪着向你认错！” 苏青妤眉眼温柔：“好长庚，姐姐让你远离侯府，是希望你不要被他们影响，成为了和他们一样的人。不论是娘亲还是我，都只希望看到站在阳光之下、坦坦荡荡的你，而不是被仇恨绊住了脚步的苏长庚。” 苏长庚内心震撼，自己何德何能有这样好的姐姐！ “王妃！” 姐弟俩还在叙话，就听见清风的声音忽然出现在马车外，似乎很急切。 苏青妤撩开幕帘：“是出什么事了吗？” 清风点头：“长公主病重，主子命属下来接您去长公主府。” 第8章 会亿点点的医术 马夫调转方向，直奔长公主府。 苏青妤细细在脑海里中回忆了一下，没能找到关于长公主更多的事情了。 她和普通百姓一样，只知道长公主曾跟随先帝御驾亲征，是大夏国唯一的女将军。她曾带领两万大军生生逼退了邻国五万大军的进攻，为大夏国争取到了近二十年没有战乱的日子。 她不仅被先帝信任，更是当今陛下少有的亲信之人，一度成为了朝堂上炙手可热的人物。 直到五年前，长公主忽然不顾陛下的阻挠，态度坚决地退出朝堂后，那些趋炎附势的人才渐渐不再登门。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长公主竟忽然就不行了。 “王妃，到了。” 苏青妤下了马车，转身让清风派人将苏长庚送回王府后，才带着采薇进了长公主府。 等她进了寝殿后才发现，各路王爷王妃、以及公主驸马们都已经来了。整个寝殿人满为患，苏青妤一进来就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待着，力求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只是她的容貌实在是太过打眼了，连床上那个奄奄一息的长公主都瞧见了她的存在。 “那是，老七的王妃吗？” 苏青妤听说，长公主生性清冷，待谁都是一副疏离感。唯有陆云乘，自小长公主待他就和旁人不一样。听说五年前陆云乘能够不被降罪，是因为长公主的力保。 所以此刻陆云乘能坐在长公主的床边，没有人觉得奇怪。 陆云乘闭了闭眼，只能点头：“姑姑，青妤正是我的王妃。” 长公主的嘴角艰难地扯起了一点弧度：“让她，过来......我瞧瞧。” 苏青妤盯着所有人的注目礼来到了床边：“长公主殿下安好。” 长公主盯着她的脸看了许久，而苏青妤也同样趁着这个机会细细地看着长公主此时的样子。 即便是垂死之人，可长公主的眉宇间依旧有着飒爽的英气。 大概是同为军人，苏青妤此刻竟对长公主生出了一种难以言明的亲切感。也可能，是因为她并没有因为她的容貌，而生出厌恶的神情。 “老七家的，你该随老七，叫我姑姑。” 说完这句话，长公主就猛地咳嗽了好几声。 两步之遥的安王和齐王对视了一眼，最终还是后者开了口：“姑姑身体不适，老七你还是让你媳妇让开一些，别吓着姑母了。” 长公主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乍一听齐王这话，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糊涂东西，这种轻视人的话，竟也能从你这种皇族之后的口中说出来？” 明眼人都知道，长公主这是动了气。 即便没有人理解长公主为什么要为苏青妤这个灾星说话，但现在这整个寝殿中，希望长公主熬过去并且活下来的人，只怕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姑姑别动气，”苏青妤见长公主的面色忽然间就不太好了，嘴唇也有点黑紫，甚至喘气都明显费力，“您现在的情况不太好，千万不要动怒。” 趁着这个给她顺气的机会，苏青妤悄悄地给长公主号了脉象。 长公主何等精明的人，即刻就明白了苏青妤在做什么，可她却由着苏青妤。 她只是想看看，眉宇间满是坚韧和良善的女子，究竟能是什么‘灾星’。 “老七！你还不管管你的王妃！”齐王指着苏青妤，就差没有破口大骂了。 “苏青妤这个灾星居然说姑姑不太好！这分明就是在诅咒姑姑，你难道没有听见吗？还不把她赶出去！姑姑如果有个三长两短的，她这个灾星担待得起吗！” “三哥，你可知父皇最忌讳的就是此等怪力乱神的说法？青妤若真是灾星，那请问，你们可曾见过她害过何人？” 陆云乘本是看在长公主的面上，不想和齐王这个蠢货多说话的。可不知为何，他就是不愿旁人开口闭口地说苏青妤是害人的灾星。 齐王梗着脖子喊道：“反正你如果不把这个灾星赶出去，一会儿姑姑如果真的不好了，我定会将实情禀告父皇的。” “禀告什么？禀告你无中生有，不仅恶意中伤无辜之人，还诅咒长公主吗？” 在陆云乘还想继续为苏青妤说话的时候，忍无可忍的苏青妤终于转身看向了齐王。 “长公主的病需要静养，你不知道吗？还是说这满屋子这么多的人，就你一个长嘴了？” “我这个‘灾星’从进来到现在还什么都没有说呢，你就已经将自己的姑姑来回诅咒两遍了！我看你倒是比我更有当‘灾星’的潜力！” 苏青妤才刚刚为长公主将脉象号了个七七八八的，这个齐王就在那里狂吠不停。这要是放在前世，她高低要把人拎出去狂揍一顿。 齐王根本没想到，苏青妤还敢当着众人的面说这么胆大妄为的话。一时间他那些准备好的说辞和反驳，全部卡在了嗓子眼，不上不下地将整张脸都憋红了。 安王见此立刻说道：“弟妹别误会，三皇兄他也是因为担心姑姑，说的话可能重了些，你别往心里去。” 苏青妤差点气笑了：“他都直言要跟我过不去了，你还让我别往心里去？我可不是庙里的菩萨，渡不了想要害我的人。” 齐王气得牙根紧咬：“老七！你就这样纵容你的王妃来伤害我们兄弟之间的情谊？” 陆云乘收回了落在苏青妤身上的视线，语气平淡道：“青妤年纪小，也是着急姑姑的身体，说话可能直了一些，三皇兄和六皇兄别往心里去。” 这下，脸色难看的人不只齐王，还有安王。 长公主的眉眼中有了不耐：“除了老七夫妇，其他人都给我滚出去！乱糟糟的，吵得我头疼。” 安王还想争辩，却被一直低着头的苏青雪拽了拽袖子。 很快，刚才还乌泱泱的寝殿，瞬间清净亮堂了不少。 “丫头，你会医术？” 苏青妤没有回答，而是偏头看着陆云乘无声地询问：这是我能说的吗？ 得到对方点头后，苏青妤才点着头承认了：“会亿点。” 嗯，亿点。 长公主的眼神来回在两人身上打量：“所以，老七的肺痨，是你治好的？” 苏青妤没有隐瞒：“他的病情只是暂时稳住了，不能算痊愈，还得继续吃药。” 长公主原本灰暗的眼眸忽然亮了，连声音也颤抖着：“所以，老七他，能，能......” 第9章 我夫君会不高兴的 苏青妤点点头：“病好之后，他能长命百岁。” 陆云乘望着苏青妤的眼眸中，带着很复杂的情绪。 长命百岁吗？ 可在她来之前，他差点就死掉了...... 长公主热泪盈眶：“好啊，真好啊......如此，我就没什么不放心的了......” 都说天家无情，光看刚才的齐王和安王就能知道。 可长公主眼中对陆云乘的关心和爱护，更显得难能可贵。 苏青妤难免动容：“姑姑也能长命百岁的。” 长公主只当苏青妤是在哄自己开心：“傻孩子，我怎么可能长命百......” 话说一半，长公主的声音戛然而止，难以置信地看着苏青妤半天没说话。 陆云乘的情绪明显比长公主激动：“王妃，你是不是能治好姑姑？” 苏青妤只是解释：“长公主得这几日反复高热，还伴随着咳嗽胸痛、以及头痛四肢酸痛等症状。加之长公主数次陷入昏迷，且时间昏迷的时间越来越长，这才有了病危的诊断。” 苏青妤让清风去马车上取她的药箱，接着说道：“太医们的诊断无误，长公主的确是中了瘴气，也叫疟疾，是不治之症。” “不过，我刚好有药能治。” 长公主久经沙场，并不是贪生怕死的人。可她放不下陆云乘，放不下她辛苦守卫的国家和百姓们。 如果有机会活着，她又怎么会愿意妥协赴死？ 清风迅速取来了药箱，苏青妤打开药箱，利用药箱盖子的掩护，从空间中拿出了退烧药以及一系列针对疟疾的药物。 苏青妤拿出吊瓶的时候，长公主好半晌才磕磕巴巴地问陆云乘：“这是何物？你也是这样治好的？” 陆云乘乖巧点头：“我也是这样治好的。” 当苏青妤拿出针头准备给她进行静脉注射的时候，一向连牛鬼蛇神都不怕的长公主慌忙抽回了自己的手。 “这，这是要扎我？” 陆云乘温和地解释：“姑姑，这透明袋子里的水，就是能治病的良药。不过需要通过这个针头，才能进入到身体中。” 苏青妤适时将针头拿到了长公主的面前，让她能看清楚针头上的小洞。 长公主将信将疑地把手伸到了苏青妤的面前，然后默默别过头去。 露出来的手臂上，是因为太过紧张而起的鸡皮疙瘩。 “嘶......” “小小的绣花针，扎人还挺痛。” 陆云乘夫妇在长公主的寝殿内待得时间越久，在院子里等候的那些人心情就越发的复杂焦灼。 齐王来回踱步，最终停在了安王的面前。 “六弟，你说姑姑将七弟留在里面那么久，到底在交代什么？” 安王握紧了拳头，面上依旧淡定：“姑姑和七弟的生母容妃娘娘是手帕交，她对七弟另眼相待也不是这一两日的事情。” 齐王眼珠子一转，压低了声音在安王的耳边说道：“姑姑对七弟太过疼爱，殊不知这一份疼爱还能成为七弟的催命符呢！” 安王瞥了他一眼：“三皇兄此话何意？” 齐王左右瞧了瞧后，才悄声道：“我今日来的时候问过太医院的院正，姑姑只怕是熬不过今日了。” “只要姑姑一死，那被单独留在寝殿内的七弟夫妇，就是浑身长满了嘴，也逃脱不了姑姑被‘灾星’克死的罪责了。” 安王神色一暗：“皇兄慎言！” 齐王对安王的假仁假义嗤之以鼻：“行了，在我面前你还装什么？只要姑姑一咽气我自会去父皇面前，到时候你别忘记从旁协助就可以了。” 安王没有答应，却也没有拒绝：“就算七弟肺痨痊愈，依然是一个站不起来的闲散王爷而已，皇兄为何如此忌惮他？” “那六弟你呢？你又是为什么非要止他于死地？” 兄弟俩你来我往，谁也没有让步。 寝殿的门，从里面打开了。 苏青妤推着陆云乘从里面出来，紧随其后的还有长公主身边的侍卫，红舞。 她面无表情地朝着大家行了礼：“长公主乏了，请诸位王爷王妃、公主驸马们先回去吧。” 齐王震惊：“姑姑好些了？” “多亏凌王和凌王妃，方才逗得长公主殿下开心了不少，眼下看着竟是好多了。” 说着红舞还当着所有人的面朝苏青妤行礼，语气恭敬：“长公主吩咐属下明日过府请您来，还请王妃届时准备好。” “好。” 长公主府的门口，安王犹豫了几次后，终究还是带着苏青雪拦住了即将上马车的陆云乘夫妇。 “方才听红舞所言，姑姑今日好转全凭青妤的七巧玲珑心。” 陆云乘看着苏青妤，见她不搭话，也选择了不理睬。 毕竟，人家青梅竹马之间的感情，他一个外人实在不好掺和进来。 安王有些尴尬，可还是硬着头皮接着说：“青妤，你明日再来照顾姑姑的时候，带上青雪吧。” 苏青妤狐疑：“带上她做什么？” 见她目露不悦，安王内心隐隐有些得意。 果然，就算是嫁给了陆云乘又如何，苏青妤这个蠢货最喜欢的，还是儿时一起长大的他！ 他不过才提及了苏青雪而已，她竟就当着陆云乘的面不高兴了。 所以只要他稍微勾勾手指头，苏青妤定会像条狗似的为他所用。 “青妤啊，姑姑的病也不是一日两日就能好的，这照顾起来难免会辛苦。有青雪一起分担的话，你也会轻松不少。” 虽然不满于安王软声软语地喊着苏青妤的名字，可苏青雪知道，一切都要以大局为重。 “是啊大姐，你我姐妹一起照顾姑姑，姑姑的心情说不定会更加好，到时候病情也一定会跟着好转的。” 苏青妤嗤笑一声：“安王殿下和六嫂大概是弄错了。” “在长公主府里当家做主的人，自然是姑姑本人。能不能进长公主府侍疾可不是我能说了算的。你在这里问我的意见，倒不如现在进去让红舞问问姑姑？” 苏青雪的脸色不太好看，安王的神情更是透露着明显的不悦。 “青妤，你如此......” “安王殿下，我如今的身份是你的弟妹--凌王妃。你最好称呼我弟妹，或者凌王妃也行，不要在我夫君面前称呼我闺名，我夫君会不高兴的。” 陆云乘表情僵硬，艰难地挤出了一丝微笑。 可安王的神情寸寸龟裂，随之而来的又是那套好像被人辜负的样子。 苏青妤抬手：“麻烦让让，我夫君身体不好，可不能吹风太久的。若是吹坏了，我会心疼的。” 正在配合着清风上马车的陆云乘身体僵顿了一下，然后快速地掀开幕帘进去了。 第10章 她对本王欲擒故纵? 晚膳过后，苏青妤照例来给陆云乘复诊。 “内里的炎症开始慢慢被控制住了，不过药还是不能停。” “这几日我还要往返去给长公主治疗，你挂水的时间就改到每日的夜里吧。” 陆云乘收回手，若无其事地端起茶盏浅抿一口：“自然是要以姑姑为先。” 顿了顿后，他又说道：“多谢王妃。” 苏青妤笑道：“谢我救了长公主殿下吗？” 眼前女子的洒脱和自然，让陆云乘有片刻的恍惚：“嗯。” “王爷的谢，只是口头的吗？” 陆云乘方才还有些异样的心情，顷刻就因为苏青妤眼中的某种算计，而消失殆尽。 “当然不是。将来王妃有何需要尽管说来，本王定会尽全力满足王妃的要求。” 苏青妤摆摆手：“也不必等将来，就今日吧。” “哦？王妃想要什么？”陆云乘的语气虽然温和，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的内心对苏青妤是带着几分厌恶的。 果然，人都是贪得无厌的。 苏青妤也不扭捏：“想必王爷已经知道，臣妾已将家中的弟弟接到了王府。” “不过你放心，他不会长住的，明日就去邕城了！” 陆云乘狐疑地皱起了好看的剑眉：“你要送他去邕城？” 苏家的事情，旁人不清楚很正常。但苏青妤却觉得陆云乘他们这些人一定是知道一些的，当然也就没有隐瞒的必要。 “家中继母苛待长庚，我若是不把长庚送到外祖家去，只怕还不知道要被她折磨成什么样子了。” 陆云乘很快就抓到了重点：“但是你不放心他的安全，想让我派人护送？” 苏青妤笑逐颜开：“是。” 就这？ 陆云乘试探性地问道：“此事本王会让清风安排好的，你还有其他要求吗？” “暂时没有了。” 陆云乘忽然有点看不懂她了：“你可知，救下姑姑的功劳有多大？” 苏青妤很坦然：“可我救她，只是因为我敬佩她是巾帼英雄，而我刚好能够救她而已。” 况且如今把这样的功劳给她，未必就是什么好事。 想起在长公主府的时候，苏青妤同样请长公主为她的医术保密的样子，陆云乘的眼神讳莫如深。 她是真的心地善良不求回报，还是心机深沉、觊觎不该觊觎的东西？ 这些事情他会查清楚，但眼下他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想问她。 良久后，随着烛火‘啪’的一声响，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我有一件事情想和你商量......” “我想请王妃看看我的腿......” 苏青妤的眼眸忽然亮了起来。 她刚刚还在犹豫自己贸然开口会不会不太好，现在看来，大家都有事求于对方，再好不过了。 “你先说。”陆云乘的眼神依旧温和，好像他这个人生来就没有脾气似的。 苏青妤清了清嗓子：“王爷是不是想问，治好你的病后，我能不能顺带给你看看腿？” “是。” 陆云乘已经很用力地克制自己了，可是触及到苏青妤那双似乎有魔力的双眼后，内心竟疯狂地出现了一道声音。 她能治好我的腿！ 她能将我从阎王殿里抢回来，还能把仅剩一口气的姑姑救活，治腿的本事，也许也有呢？ 哪怕他知道自己的想法太过癫狂、也太过为难人，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期待。 苏青妤在他面前蹲下，撩起他的裤腿，出现的是一双白皙瘦弱的腿。 她凝眉在腿上来回触碰，然后各种轻敲，再抬头问道：“这里疼吗？” “不疼。” “这里有感觉吗？” “有，但是不太真实。” 一番检查后，苏青妤觉得有必要想办法给他拍个片子。 “目前来看，小腿骨头是碎裂的，加之腿上一些部位的颜色不太对劲，应该是沉积了某种毒素。” 陆云乘方才还很期待的脸色，眨眼间暗淡了下来：“所以，你也没有......” “不过，你如果愿意配合我的话，倒是有一套治疗方法可以尝试一下。” 见陆云乘只顾盯着她看，并没有回答，苏青妤有些郁闷：“你如果不愿意试就算......” “本王愿意试。” “可是这个过程可能要花不少的时间，而且需要吃点苦头。” “王妃试就是了。” 只要能够重新站起来，吃点苦头算什么？ 更何况他吃过的苦头也不少了，不差这一次。 “若是治不好呢？” “那便是本王的命吧......” “如果治好了呢？” 这一刻，陆云乘眼神真诚：“王妃若是能将本王的腿治好，本王必有重谢！” 苏青妤有点尴尬地笑了笑：“王爷说话算话的话，我这里还真的有一件事情想要和王爷商量一下。” “王妃请说。” “你也看到了，臣妾貌丑无盐，实在配不上王爷的丰神俊逸。更何况王爷若是幸运治好了双腿，定有许多的姑娘想要嫁给你的。” 苏青妤拿出以前给导师拍马屁的那一套，简单粗暴地切入主题：“倘若有那么一天，王爷能不能给臣妾一份和离书，放我离开？” 屋子里，顿时没了声响。 守在门口的清风抬头望天。 一定是他听错了！ 他家这么好的王爷，怎么可能被一个丑八怪给甩了！一定是他出现幻听了！ “你，讨厌本王？” 隔了许久，陆云乘才终于艰难地挤出了这么一个问题。 他的耳边似乎还回荡着今日在长公主府前她说的那些话。 我夫君会生气的...... 我夫君身体不好...... 若是吹坏了，我会心疼的。 他现在开始有些恍惚，除了医术是真的，人是真的以外，她所说的哪一句话才是真的？ 苏青妤赶紧摆手：“没有！怎么会！” “我只是觉得，我这种小人物是不配站在你身边的。就算是勉强呆在你身边，我也会自行惭愧，且日日不安的。” 苏青妤煞有其事：“既然都已经知道了结局，那我何不给自己准备一个体面一点的结局。” “当真？” 苏青妤眼神灼灼：“当真！” 对于苏青妤的话，陆云乘自然是一个字都不相信。甚至还生出了一种‘她是不是在欲擒故纵’的念头。 “既然王妃有此想法，本王......” 人，真的能虚伪到这种程度吗？陆云乘不知道，但他却能试探。 “本王，答应你。” 苏青妤豁然起身，麻利地从桌上取来纸笔。 “还请王爷立下字据，将来王爷腿好以后，妾一定不会耽误王爷的前程和姻缘，一定悄无声息地离开王府！” 见陆云乘盯着自己看，苏青妤有点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倒也不是妾不相信王爷，只是有了这个字据以后吧，妾和王爷就是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了，合作愉快，共同进退！” 第11章 别具一格的安慰方式 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这是什么比喻？ 陆云乘扬了扬眉梢，无声地笑了笑。 他自认为是个定力十足、且立场坚定的人。 可是今天，却在苏青妤做一个‘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又一个‘共同进退’中，签下了这份堪称荒唐的契约。 契约一式两份，苏青妤拿到合约后，眼角眉梢都是藏不住的兴奋。 等她治好了陆云乘的腿，料理好了平昌侯府的事情，那她就是一个可以云游四海的自由身了！到时候也不用待在这小小的王府里，看着活蹦乱跳的陆云乘和他的美娇妾们上演真人版的后宅争宠戏码。 “王爷放心，我一定全力以赴治好你的双腿！” 这是苏青妤在离开他这里时，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陆云乘望着她消失在视线中的背影，温润的脸色一点一点地沉了下来。 守在门口的清风甚至都不用回头往里看，就已经能够感受到自家主子的冷意。 “清风。” “属下在！”硬着头皮进来后，清风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明月还有多久能回来？” “明月已经飞鸽传书，明日一早就能抵达京城。” “让她去查查王妃，自小到大、事无巨细。” 若是他没有记错的话，新婚那日的苏青妤可是做小伏低、事事都以他为主的。这怎么才两天的功夫，就找他要和离书了？ 而且她离开时候的神色，那欢喜的样子就差没有仰天大笑了，根本不似作假。 他得弄清楚，苏青妤的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彼时的苏青妤忙着为苏长庚收拾包裹，早就把‘人设’什么的，抛在了脑后。 她从空间中取了一定数额的银票和碎银子，分别放在了包裹里、荷包中、以及连鞋垫底下都塞了一点。 面对苏长庚惊讶的神情，苏青妤说起谎来，半点压力都没有。 “这些都是王爷给你的。从京城坐马车去邕城，少说都得半个月，一路上肯定要花销的。” 苏长庚点点头：“姐姐不必担心我，照顾好自己才是最为要紧的。” 姐弟俩围着烛火说了好一会儿的话，等苏青妤要回房的时候，苏长庚突然有点难过。 “姐姐，秦姨娘病重，可能不好了。也不知道等我回京城的时候，三姐姐又是怎么样的境地......” 偌大的侯府，能够担得起一个‘善’字的，除了他们姐弟俩，也就剩下秦姨娘和侯府三小姐苏青茹了。 苏青妤为苏长庚关好门，站在院中，望着天上的皎月。 在这皇权至上的朝代，人命犹如蝼蚁，根本无法自己左右。加之医疗条件落后，有太多的人明明能活的，最终却丢了性命。 比如原主的娘亲，和如今的秦姨娘。 她作为一名医生，虽然能力微薄，却也想为更多的人争取活下去的机会。 这，才是她云游四方的真正目的所在。 “江湖险恶，我应该趁着还在京城，多为自己的将来做准备才是！ 苏青妤喃喃自语着进了自己的房间。 次日清晨，苏青妤和陆云乘在王府门口送别了苏长庚。 苏长庚鼻子一酸：“姐姐，你在京城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苏青妤莞尔一笑：“你也是，照顾好自己。” 苏长庚点着头，然后朝陆云乘深鞠一躬：“姐姐心善不爱说话，还请王爷能好好对待她。” 不爱说话？ 陆云乘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最终还是不忍打击眼前少年所寄予的希望。 “自然。你且好好用功读书，才能回报你姐姐的一番苦心。” 苏青妤以为陆云乘至多只会给苏长庚安排两个护卫，没想到他一点不吝啬，大手一挥就是五个。 这下，她倒是不用担心苏长庚这一路上的安危了，所以在去长公主府的路上，她的心情难免就好上了许多。 “王妃好像很高兴？” 苏青妤正在掀开幕帘的动作顿了顿，然后挤出了招牌式的微笑：“王爷看出来啦！” “王爷帮了臣妾大忙，臣妾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苏青妤善解人意道：“你放心，这两日我就能将给你治腿的方案写出来，到时候咱们就可以开始着手治你的腿了。” 陆云乘眼眸一抬，手指不自觉地将掌心下的布料攥紧了。 “先治好姑姑要紧，治腿的事情，可以慢慢来。” 苏青妤摇摇头：“这两件事情不冲突的，唯一冲突的是你的咳症。只要咳症稳定下来不再复发，治腿就可以开始了。” 她的眸光清澈，一言一行都在为他考虑，半点不似作假。 陆云乘喉咙有些发涩，心情也跟着复杂了起来。 “那就，有劳王妃了。” 苏青妤眉眼弯弯：“有我在，王爷不用担心。” 她好像是在，安慰他。 “不管治疗的结果怎么样，再坏也不会比现在的情况更加糟糕了，你说是不是？” 陆云乘眼中的某种光，瞬间被掐灭：“王妃安慰人的方式，还真是别具一格。” 苏青妤干笑了两声，没有再接话。 马车中的安静，更加能衬托出马车外的谈论声。 “听说了吗？平昌侯府昨日遭贼了！整个侯府的钱财都被那贼人洗劫一空啊!” “你会不会听错了？昨日可是平昌侯府两个女儿归宁的日子，听说安王殿下都去了，哪个贼人那么大的胆子，光天化日的竟敢对侯府下手？” “我骗你做什么？今早我亲眼看到平昌侯去京兆府报官了！听说那平昌侯夫人都因此病倒了......” ...... 谈论声越来越远，陆云乘的眸光也越来越深沉了。 “侯府失窃，王妃不担心吗？需不需要回去看看？” 苏青妤轻咳了一声：“自然是担心的。” 陆云乘刚想多问两句，就听见她软声软语道：“好不容易让夫人答应归还我娘留下来的嫁妆，这盗窃的事情一发生，我恐怕都不好上门去要了。” 这无可奈何的语气，若是换张寻常的面容，定会惹人心疼。 苏青妤知道，只要陆云乘想，就一定能查出她和平昌侯府之间的关系如何。既然如此，她又有什么好隐瞒的。 眼下，真诚才是必杀技。 陆云乘被苏青妤的回答，呛得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王妃所言极是，侯府发生此事，你的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 苏青妤顺着他的话，很认真地点头：“是啊！所以这段时间，还请王爷让账房多给妾支点银子......” 陆云乘眨了眨眼睛：“王妃，很缺钱吗？” 第12章 给他洗洗脑 苏青妤坦坦荡荡：“本来是不缺的，可臣妾给王爷和长公主殿下治病用药，已经耗费许多药材了。若是不加以及时补充，我担心会影响到王爷治腿的进度。” 陆云乘嘴角一抽，艰难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她的那些药材，他又不是没有见过。那稀罕程度，哪里是市面上能够补充得了的？ 这个女人八成是想趁机捞点银子才是真的。 可即便知道她说的话不是真的，也不能否认她说得一点破障都没有。 “是本王疏忽了。”重新睁开眼睛后，陆云乘的眼中依旧一片温和：“王妃若是有需要，往后只管去账房取就是了。” 苏青妤眉开眼笑，活脱脱就是一只目的得逞的小狐狸：“如此，臣妾就先行谢过王爷了！” 陆云乘从不是一个以貌取人的人，所以在大婚的那夜，他见到面容丑陋的苏青妤也从未有过嫌恶之心。 但眼下，他竟觉得那一双眼眸徐徐生辉，烫得他只能仓皇收回自己的视线。 他暗暗咒骂自己不够清醒，想着一定是苏青妤这个女人身上带着什么蛊了，不然他为何会觉得她的眼睛格外好看？ “主子，王妃，到了。” 清风推着陆云乘的轮椅穿过长公主府的花园，苏青妤和采薇跟在后面。 看着那轮椅在青石板上各种晃动，一点减震的效果都没有，坐在上面的难受程度可想而知。 苏青妤不免紧了紧秀眉：这，可不利于他将来的腿部恢复。 “王妃，长公主命属下问您，今日能不能不扎针，改吃药？” 一路跟着王府马车而来的红舞，终于在苏青妤即将进入长公主房间时，替长公主问出了这个不怎么成熟的问题。 苏青妤淡淡一笑：“恐怕，不行呢！” 红舞跟着笑了笑：“长公主虽然戎马一生，属下也没有想到她会怕那小小的绣花针。眼下，只能有劳王妃多费心了。” 苏青妤却一点都不奇怪：“她是戎马一生的将军，可也是寻常的女子啊。女子胆小一些，再正常不过了。” 红舞的表情僵住了，因为苏青妤的这一句话，鼻尖竟有些酸涩。 自从长公主上了战场后，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长公主其实也只是一个寻常的女子而已。 会害怕会胆小，也是正常的...... 比苏青妤早一步进入寝殿的陆云乘，更是因此，多看了她一眼。 为何，她总有着和旁人不一样的看法？这真的是平昌侯府中那个被关了五年的‘灾星’吗？ “非扎不可吗？能不能换成吃药？晚两天痊愈也是没关系的。” 明明已经头发花白了，可长公主眼下说出来的话却如同孩子一般稚气。 苏青妤将药物准备好后，正要扎针的，长公主却飞快地抽回了自己的手，皱眉看着她。 苏青妤耐心地坐在她床边，从药箱里拿出了一颗奶糖：“这可是我好不容易得来的好东西呢，姑姑若是听话，我就忍痛割爱送给你尝尝，如何？” 说着，她还将包装袋撕开，甜丝丝的奶香味瞬间在长公主的鼻尖绕开。 这是她在进屋前，特意问过红舞的。 红舞说，长公主其实喜甜，而且还喜欢喝奶。 长公主的眉头果然松开了一些：“这是何物？” “奶糖啊！”苏青妤将糖收了回去：“把手伸过来，它就是你的了！” “此话当真？” “当然。” 从寝殿中出来后，陆云乘的眼神就从未从她的身上离开过：“你如果不给那个糖，姑姑也定会配合你治疗的。” 长公主是什么性格，他很清楚。所以苏青妤的殷勤，很难不让他怀疑她是另有所图。 苏青妤将药箱递给采薇：“我知道啊。可是给了糖后，她能更高兴一点。” 那样的坦然，让陆云乘竟觉得自己的猜忌是不是有些过于龌蹉了。 “七哥！” 一声娇俏的声音，将几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廊下女子的身上。 女子一身火红的衣裙，墨发高高束起，英气十足。 偏偏在看陆云乘的时候，将所有的气场尽数收敛：“没想到进京的第一日，就在家里遇见你了！” 苏青妤偏头，正好看到了陆云乘眼中忽然亮起的光。 再回头看向红衣女子的面容，五官深邃，颇有异域风情的美。 所以，陆云乘这是被红衣女子，惊艳到了吧？！ “我听说你也病了，可好些了？” 陆云乘笑容和煦：“已经好多了，姑姑看到你回来，定会高兴的。” 红衣女子却垮了脸：“我娘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私自从蜀州回来，她定是要骂我一顿的......这位是......” 面对红衣女子的打量，苏青妤惊讶地发现，自己并没有从她的眼中看到她对这副面容的嫌弃。 陆云乘轻咳了一声：“阿娇，这是我的王妃，青妤。你若是不嫌弃，也可唤她一声嫂嫂。” “青妤，这是姑姑的独女，霍娇。也是父皇亲自册封的怀安郡主。” 霍娇当即瞪大了眼睛，重新打量了苏青妤好几遍，满眼都是不理解。 “七哥，就算你的腿......”大概是怕自己用词不当，霍娇顿了顿后才说道：“我在回来的路上，七七八八地听说了一些你的婚事，还以为是谣传......” “她怎么能配得上你！？” 终于，苏青妤还是从她眼中看到了不满，隐约还有些许的嫉妒。 “阿娇，休得无礼。” 陆云乘的眼中愠怒，还想继续说下去，却见苏青妤竟深以为然地点头。 “郡主所言极是啊，我也觉得自己配不上王爷。” 这种话多说几次，给他洗洗脑，到时候就不怕陆云乘不答应和离了！ 哪知，霍娇当即冷了脸色：“你在嘲笑本郡主多管闲事吗？” 苏青妤愣了愣，只能用求助的眼神看向陆云乘：我这不是顺着她说话吗？她怎么还不高兴了呢？ 陆云乘却掩唇一笑：“阿娇，你久未回来，还是先进去看看姑姑吧。” “霍娇，既然回来了，还不滚进来！” 霍娇气得跳脚，奈何屋子里的长公主已经下了命令了，她只能先进去。 回去的路上，苏青妤一直在猜测着陆云乘和霍娇之间的关系。 在这种时代，表哥表妹在一起不仅不奇怪，反而会被赞颂为亲上加亲。 苏青妤上下打量着对面的陆云乘，暗暗猜测着他和霍娇的关系，到底是不是她所想的那样。 陆云乘被她直白的眼神盯得有些发毛：“王妃有话可以直说。” 第13章 人人喊打的灾星 苏青妤贼兮兮地看着他：“你和怀安郡主......” 陆云乘面色一怔，在苏青妤看来他的表情就是被人发现某种秘密之后的心虚。 “阿娇她......” “诶，算了算了！你别说了！” 苏青妤忽然挥挥手，打断了陆云乘的话。 她本来就只是八卦好奇一下而已，又不是真的在意什么。万一陆云乘要是恼羞成怒想要杀人灭口，她岂不是得不偿失。 陆云乘从她的眼中，看到了某种意味不明的表情：“你是不是误......” “王爷、王妃，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将话说完，马车已经稳稳地停在了王府门口。 陆云乘撩起幕帘，面色是一贯的温和：“何事？” 管家抬手抹汗，小心翼翼地看了苏青妤一眼：“安王妃和平昌侯府的三姑娘递了拜帖，现已经在前院花厅了。” 苏青妤立刻明白：“来找我的？” 管家见自家王爷没有发话，于是点头：“是。” 苏青妤眉梢一抬，约莫能猜到这两人过来是为了什么。 “王爷，那我先进去了。” 陆云乘点头，目送那个明明身形单薄、却能挺直背脊的身影，眼中的光渐渐收了回去。 他轻轻侧颜，身后的清风立刻抱拳，一个闪身后也跟着消失在了府门口。 陆云乘的凌王府，是在五年前才赐下的。 当时的他差点因为大皇子的死而被治罪，最后是在长公主的据理力争之下，才脱了罪的，又怎么能分到好的府邸呢。 所以凌王府的府邸是几个王府当中最小、最不起眼的一个了，苏青妤进了大门后再穿过长廊，就来到了前院的花厅。 一眼望去，苏青雪正端着茶盏轻轻抿了一口，然后略带嫌弃地放回到桌面。 而苏青茹则是坐立不安，见到苏青妤进来后，急忙上前。 “大姐，你回来了。” 苏青雪因为等了些时候而面色不悦，说出来的话也带着怒意：“大姐去长公主府侍疾，可侍出什么好处了吗？” 苏青妤一屁股坐到主位上：“六嫂这是在吃不到葡萄才说葡萄酸的吗？” “苏青妤！”苏青雪的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苏青妤，恨不得能当场掐死她。 “你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凌王妃而已，可别忘记了这身份还是我施舍给你的！你信不信只要我想，便立刻就能叫你成为被人嗤笑的下堂妇！” “不信。”苏青妤直言道：“至于你说的施舍，也该是我将安王妃的头衔施舍给你了才是。” “苏青妤！”苏青雪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被人这样作对了：“你是不是忘记自己是人人喊打的灾星了？你若是敢和我作对，一定落不到什么好下场。” 苏青雪发现，自从苏青妤嫁到凌王府后就跟中了邪似的，几次三番和她过不去，哪里还有从前那种低三下四、被她随意羞辱磋磨的懦弱。 “你这话说的，就好像这些年我不和你作对，你们就给过我们姐弟好下场似的。” 苏青妤不耐烦地拍了拍裙摆上的褶子：“你要是来找吵架的，我劝你趁早回去。你可别忘记了，这里是凌王府，不是你的安王府。” 苏青茹见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赶紧打断：“二姐，还是先说正事吧！” 苏青雪这才深吸了一口气，恨恨地盯着苏青妤：“你知不知道，因为你这个灾星回了一趟娘家，侯府就被厄运缠上，一天之间财物尽数被贼人盗走！” “侯府失窃了？”苏青妤故作不知：“那你不赶紧去报官，来我这里做什么？不怕被我这个‘灾星’盯上，然后倒霉吗？” 苏青雪冷笑：“父亲已经去京兆府报案了，那贼人带着那么多的东西，想必也跑不远的！” 他们不是没有怀疑过苏青妤，但是假设苏青妤一个人搬走那么多的东西，还不惊动任何人的想法，实在太过不现实了。 苏青妤连连点头：“是得快一点，不然你娘答应要还我嫁妆的事情，岂不是要耽搁了。” 苏青雪死死地咬住了嘴唇，才让自己没有当场发怒。 “只要你听话，嫁妆迟早都会还你的。”苏青雪忽然勾起唇角：“所以父亲让我和三妹妹来劝劝你，等到合适的时机，你就出面承认是因为你的灾星体质，才给家中带来无妄之灾。” 苏青妤转头看向苏青茹，对方却因为心虚而垂下了眼眸。 “侯府丢了东西，官府正常办案，迟早都会找到盗窃的贼人，为何还要多此一举让我背锅？” 一个克娘家的灾星，往后的日子可想而知。平昌侯府里的这些人，分明就是想将她利用完了，然后逼着她去死啊。 苏青雪明显不想解释：“让你做你就去做！如果你还想认这个娘家，在意苏长庚的生死，那就乖乖听话！不该你问的事情你可不要多嘴，免得到时候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如果不答应呢？”苏青妤的眸光中，已经染上了怒意。 她这人，最恨被人威胁了。 苏青雪起身，拢了拢耳边的碎发，若无其事地往外走：“我来只是通知你而已，你还真以为我是来和你商量的？如果不是留着你还有用，就凭你将我娘气到卧病在床这一件事情，我就不会轻易饶了你。” 苏青雪走得干脆利落，却将苏青茹丢在了凌王府。 苏青茹苦着一张脸，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大姐，我，我先回去了。” 就算她今天不是自愿过来的，话也不是她传达的，可是她却真切地成为了伤害苏青妤的帮凶。 “三妹。” 苏青茹心虚地看了她一眼：“对不起......” 同样都是平昌侯的垫脚石，苏青妤又怎么会不知道苏青茹的难处。 “听说秦姨娘病了，”借着袖口，苏青妤从空间取了几颗白色的药丸。 “肠痈发作时，痛苦万分。这些药是王爷腿疾发作时缓解疼痛的，你拿回去给秦姨娘用着，应该能管用。” 苏青茹瞪大了眼睛，双手接过了药丸，张了张嘴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大姐......” 苏青妤招呼门口的侍卫，让他将苏青茹护送回去：“回去吧，如果有难处，可以来王府找我，我一定尽全力帮你。” 苏青茹握着药丸，一步三回头。 走到院中的她，忽然转身小跑了回来，压低声音在苏青妤的耳边说道： “大姐，父亲之所以让你出面用‘灾星’的名声将罪责揽到身上，是因为侯府中丢失的不仅仅只是财物，还有他认为很重要、却不能让旁人知晓的东西。” 第14章 是本王的福星 送走苏青茹后，苏青妤和采薇一路无言回到了自己的院中。 一进屋，采薇反手就将房门关上了，紧张兮兮地问道：“王妃！三小姐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苏青妤慢悠悠地倒了一杯茶水：“意思就是，我那好父亲既想要找到那些丢失的财物，又不想让旁人知道这些财物中藏着的秘密。” “让我在‘合适’的时机出面，就是为了转移大家的视线，用‘灾星闯祸’的缘故，来掩盖住他见不得人的秘密。” 采薇挠了挠额头：“王妃怎么知道，那秘密见不得人？” 苏青妤不客气地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那你说说，他为什么那么害怕？” “那怎么办？王妃，你真的要按照他们说的做吗？” 苏青妤好笑地看着她：“你看你家王妃像傻子吗？” 苏青妤还在想着要找个机会去空间里查看一下那些财物的时候，听雨轩中的陆云乘，也在听着清风的汇报。 “原来，她‘灾星’的名声，就是这么来的。” 陆云乘语气平缓，根本听不出喜怒。 清风抱拳继续说道：“但是侯府三姑娘在王妃耳边说了什么，属下并未听到。” “无妨。”陆云乘随意挥手：“平昌侯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随便拿出来一件就够他丢官爵了。” “如此一来，苏三姑娘究竟对王妃说了什么，当然也就不难猜出了。” “只是......” 清风不解：“只是什么？” 陆云乘眸光渐渐深沉，口中却道：“没什么，你先出去吧。” “是。” 只是，他想不通。 明明是一个被关在后院五年的姑娘，为何身上尽是毫不畏惧、聪明睿智的气势。 凭借她如今的性格，这五年也不该过得那般凄惨才是。 还有那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究竟是从何处得来的。 越是深究，陆云乘就越是发现自己根本看不清苏青妤的真面目。 但他坚信，会有看清的一天。 夜深人静。 苏青妤将门反锁好后，闪身进入了空间。 照着化验单上的结果，她给自己身上的黑斑配了内服的药，并搭配泡药汤。 空间内药物齐全，设备也不缺。一切准备就绪后，她舒舒服服地到药桶中泡着。 环视空间的时候，来自平昌侯府的那一堆财物简直不能更明显了。 这让她不由地想起苏青茹说的那句话。 也就是说这堆财物中，一定藏着平昌侯不想让人家知道的秘密。 那如果她将秘密找出来...... 苏青妤满眼兴奋，盘算着要寻个合适的时间段，慢慢找。 可是平昌侯根本不给她慢慢找的机会。 才过去一天的功夫，大街小巷遍布了关于平昌侯府失窃的流言。 只不过相比之前，流言的方向完全变了。 “我就说嘛，好端端的怎么会在青天白日地丢财物，原来是灾星女儿回了一趟侯府啊！” “要我说，平昌侯这个父亲也算不错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掐死她。” “灾星果然厉害，不过回家了一趟，侯府不仅被盗窃，连平昌侯夫人都被克得卧病在床了。” “眼下这灾星已经嫁给凌王了，也不知道以凌王的身体，能坚持多长时间......” 凌王府的马车一向低调，甚至比寻常的马车还要普通。 所以这一路过来，马车里的两人将沿街的流言几乎听了个遍。 陆云乘抬眸看着眼前的姑娘，竟有些担心她会被流言困扰。 哪知人家还朝着他咧嘴一笑：“王爷怕不怕？” “怕什么？”陆云乘顿了顿，一时没有理解她的意思。 只见对方用纤细的手指了指马车外的方向：“他们都说，我这个灾星会把你克死的，你不怕吗？” 陆云乘眼眸和煦，语气温柔：“可在本王看来，王妃不仅不是灾星，还是本王的福星。” 苏青妤狐疑：“福星？” “将本王从阎王殿中带回来，治好了本王的不治之症，不就是本王的福星吗？” 无论苏青妤是个什么样的人，在救了他性命这件事情上，陆云乘的感激出自真心。 他眼中的真诚来自本心，自然也就对外面的流言有所恼怒。 自小，他就厌烦这些后宅害人的手段，更深知流言能杀人于无形当中。 五年前的他，何尝不是被流言重伤，连为自己辩解的机会都没有。现在的他，无法做到眼睁睁地看着苏青妤被流言所害。 大概是陆云乘眼中的真诚太过深沉，苏青妤抿了抿唇，头一次觉得这个人其实也不错。 至少，脑子是清醒的。 “那王爷算是捡到宝了！我这个福星不止能救你性命，还有很大的把握能治好你的腿呢！” 说起自己的专业，苏青妤从来都是自信的。 这份自信似能发光，将她整个人衬得可爱了不少，连带着脸上的黑斑似乎也淡了一些...... 陆云乘定睛一看，终于确定不是自己的错觉，而是苏青妤脸上的黑斑真的淡了一些。 而眼前的女子还在侃侃而谈，根本不知道他的发现：“腿的治疗方案我已经写好了，回去之后就能给你看了。” “嗯，不急。” 马车从闹市经过，一个时辰后又从闹市返回。 长公主府内，经过几次治疗的长公主摸着手上的针眼，狠狠地瞪了霍娇一眼。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蠢东西？你看事情都不用脑子的吗？” 霍娇跪在地上，满脸不服气：“娘，凌王妃不过就是会两下医术而已，您可千万不要被她故作可怜的外表给欺骗了。” 长公主差点就从床上起身，恨不得给霍娇来上两脚。 好在被红舞拦住了：“郡主，这次如果没有凌王妃出手，殿下可能真的就凶多吉少了。” “那是她运气好，瞎猫碰上死耗子而已！不然她为什么不敢让娘将她会医术的事情宣扬出去？还不是怕自己没有真本事！” “你说谁瞎猫？谁死耗子！？”长公主气急，随手抓了枕头丢过去。 软绵绵的枕头当然不会对霍娇有任何的伤害，还被她抓在了手上。 “娘！安王妃都说了，凌王妃从小就是一个灾星！以我看您和七哥还是离她远一点好，免得被她克......” “你给我闭嘴！”长公主任由红舞给她顺气，指着霍娇大骂道：“不长眼的东西，看你一眼我的寿命都得少十年！马上给我滚出去！” “滚就滚！”霍娇立刻起身，转头就出去了，气得长公主直喘粗气。 红舞轻声道：“郡主自小就性子简单，不懂得这京城里的弯弯绕绕也是正常，殿下您别和她一般见识。” 长公主恨铁不成钢：“她那是简单吗？分明就是蠢！几句流言就能让她信得这样彻底，真的蠢得可怜！” 说起流言，红舞顺势问道：“凌王殿下的请求，殿下怎么看？” 第15章 美人如画 不过两天的时间，关于平昌侯府失窃的流言愈演愈烈。 在有心之人的故意引导下，几乎所有人都将侯府失窃以及刘氏病重在床的责任，都归咎在苏青妤这个灾星的身上。 一时间，‘克父克母’的名声，重重压在了苏青妤的头上。 采薇急得满头汗，却见自家王妃好像一点都不在意似的，照常给陆云乘挂水、等待、检查、拔针。 “今日之后你不用再挂水，可以改吃药了。”苏青妤坐在他床边，眉眼弯弯。 “恭喜你啊，马上就能痊愈了。” 陆云乘抿唇一笑：“本王痊愈，都是王妃的功劳。” “有我的功劳是没错，更重要的是王爷命不该绝。”苏青妤随手将东西收拾到药箱中，很客观地说明了事实。 药箱合上的一瞬间，发出了沉闷的声响，和陆云乘清润的声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外面的流言，你不必放在心上。” 思虑良久，陆云乘还是觉得自己有必要宽慰她两句，毕竟也是个姑娘家。 他把自己的这个行为，归于‘她还要给我治腿，所以不能出事’。 苏青妤没有说话，只是垂下了眼眸，让他看不清她眼中的伤怀。 “你放心，这些子虚乌有的流言，很快就会消失的。” 苏青妤扬起下巴，扯起了一个笑容：“嗯，我不会钻牛角尖的。” 我只是，被今天丢在马车幕帘上的臭鸡蛋，勾起了前世的某些记忆，稍稍有点难过而已。 她的眼中，带着某种绝对不自暴自弃的坚毅，让人情不自禁地被影响到了心境。 烛火摇晃，陆云乘望着她那张黑白各占据一半的脸颊，竟觉得一点都不难看。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眼花了，不然为什么会觉得苏青妤脸上的黑斑又淡了一些。 连那只黑乎乎的手，好像也没那么吓人了。 他一度怀疑是自己没看清楚，所以直到苏青妤离开听雨轩，他都没将心里的疑问问出来。 万一，真是他看花了眼，岂不是要叫她为此难过吗？ 夜里，忽然刮起大风，随后大雨整整下了一夜。 采薇推门进来时，苏青妤能很明显感受到秋天的凉意，以及她的兴奋。 “王妃！你知道昨天发生什么事了吗？” 苏青妤好笑地看着她：“刮了大风，下了大雨？” 采薇忙不迭地摇头，半点藏不住心事：“流言没有了！” “王妃！现在外面那些关于你是灾星的流言，已经变成了你是‘福星’了！” “福星？”苏青妤的心里，隐隐知道流言反转出自谁手了。 采薇用力点头：“是长公主路过闹市的时候，亲自下了马车说了你是‘福星’的！” “那些百姓起初还觉得长公主只是爱屋及乌，是长公主亲口告诉他们，自从你嫁给王爷以后，王爷的病情就好转起来了！后来你又去给长公主侍疾，长公主也沾了你的福气起死回生了！” “她说她驰骋沙场二十多年，还是能够分得清楚什么是灾星、什么是福星的。” “王妃你都不知道，那些百姓在听了长公主的话以后，个个都觉得很在理，口风瞬间就变了。” “所以现在我们再出门，就不会被人丢臭鸡蛋啦！” 苏青妤慢慢皱起了眉心：“长公主吗？” 采薇还在绘声绘色地说着：“这回还真是多亏了长公主！如果不是长公主亲自出面，您的名声还不知道要被这些人败坏成什么样子。” “我去一趟听雨轩。”苏青妤丢下这句话，拔腿就往隔壁走。 她可没有记错，自己第一次听到‘福星’这个词，是从陆云乘的口中而出的。 “王爷。” 苏青妤推开听雨轩正中的寝殿门，只见陆云乘正坐在窗下，手里握着一本册子，身侧的桌上还有一杯冒着雾气的茶。 美人如画，是苏青妤看到陆云乘时，脑海中忽然蹦出来的词。 眉如墨画，目似繁星，温润如玉也矜贵非凡。如果不是双腿不便，苏青妤觉得陆云乘是可以称得上是京城里数一数二好看又抢手的人物了。 “王妃？” 见苏青妤站在门口半天没有说话，只是盯着他看时，陆云乘柔声提醒着。 苏青妤干咳一声，瞬间撇开脑海中的这些杂念：“流言的事情，多谢王爷。” 她向来不是什么扭扭捏捏的性格，更何况是道谢。 陆云乘无奈地笑了笑，就连放下册子的动作都充满了迷人的优雅。 “你我夫妻，何须言谢？” 明明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苏青妤却还是冷不丁地被他眼中那细细碎碎的光触动了。 在苏青妤看来，她和陆云乘之间的夫妻关系，远不如合作关系来得更加真实。所以此刻听到他口中的‘夫妻’两个字，只觉得有些怪异。 “王爷待我这样好，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大家就事论事，最好谁也别欠着谁的人情，这样她走的时候就不会有心理负担了。 至于感谢的方式，她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想好了。 苏青妤回到自己院子里的时候，采薇的态度有着两级反转的变化。 耷拉着脸，写满了不高兴。 “王妃，您看看吧。” 采薇将桌上的帖子往她手上一塞，愤愤不平：“安王妃一定是听说了长公主为你说话的事情，这才急吼吼地递了拜帖，当真是见不得王妃您半点好。” “别担心了，如今长公主都为我说话了，苏青雪可不敢对我怎么样。” “说的也是。” 苏青妤眉尾一挑，一句话的功夫就将采薇哄好去厨房做她爱吃的糕点。 反手关好门窗，苏青妤闪身进到了空间。 给自己泡了药浴后，她埋头在平昌侯府的那堆财物中翻找了起来。 能让苏青雪这个用下巴看人的安王妃两次登门，她真的是很好奇平昌侯到底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可他既然这样紧张秘密，为何当初还要去报官呢？ 苏青妤没有细想，因为她从这些能让人眼花缭乱的珠宝中，发现了一个极其不显眼的木匣子。 木匣子中，整齐叠放着一本类似于账册之类的东西。 翻开后粗略地看几页，苏青妤终于知道平昌侯为什么会这样紧张自己的秘密会泄露了。 贪污受贿、买卖官职都是轻的。 他成了安王一派后，为安王做下的那些杀人栽赃的勾当，才是重头戏。 第16章 永远别想回娘家 苏青雪来的时候，依旧是浓妆华服，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尊贵的安王妃。 苏青妤上下打量了一眼，心里忽然生出了一个念头。 到现在为止，她的手上不仅有整个侯府的财物，还有随意从王府账房里支银子的权利，怎么就忘记给自己买几身好看的裙子呢？ 苏青雪没有了娘家银子的支持，如今可以算是半个破落户了。 可她是实打实的小富婆啊！ 这么一想，她的心情更加好了。 只是她这一笑，下首的苏青雪顿时不乐意了：“苏青妤，你笑什么？” “我在我自己府上笑，和你有什么关系？” 苏青雪算是发现了，这些日子以来，只要她和苏青妤吵架，没一次吵赢过。 她把自己失败的原因，归结与苏青妤的粗俗和蛮横，以及自己不愿和她计较而已。 “家里出了失窃的大事，娘也卧病在床，身为始作俑者的你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苏青妤故作惊讶：“家中失窃，我也很难过，毕竟里面也有我娘留下来的嫁妆。可是你将这件事情扣在我头上，好歹有个理由吧？” “就凭你是人人喊打的灾星，还需要什么理由？” “可是长公主说了，我不是灾星，而是福星。要不你去和长公主说说？” 苏青雪凶狠地盯着她：“只是得了长公主两日的青眼而已，你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等长公主将你丢在一旁后，我看你还能不能嚣张得起来。” “我是不是个人物还轮不到你来批判，你要是没事就赶紧走，我懒得和你吵。” 苏青妤连丁点的伪装都懒得给了，惹得苏青雪恨不得能上去给她两个耳光。 “如果不是我娘病重，你当我愿意来你这小小的凌王府吗？” 在苏青妤的印象中，苏青雪一直都是那种很善于伪装自己的白莲，实在是没有想到她也有这么沉不住气的时候。 大概是顺风顺水的日子过多了，不适应从前百般隐忍的人忽然换了态度？ 苏青妤没有心思多想，因为苏青雪接下来的话差点就能把她气笑了。 “你现在就写封信去邕城，让你外祖家送些银票过来给父亲应应急。然后再让那个给凌王治好肺痨的大夫跟我回去给我娘看诊。你把事情照我说的办好，我马上就走。” 末了，苏青雪还补上一句：“和你这种胡搅蛮缠的粗俗之人待在一起，我都怕沾染上令人作呕的霉运。” 到底谁胡搅蛮缠，谁是粗俗之人了？竟还有脸让她去外祖那里拿银子？ 苏青妤将她上上下下看了好几眼，好不容易才把自己逐渐上涌的气息渐渐稳下来。 她冷着语气道：“这是父亲的意思？” “不然呢？”苏青雪只当苏青妤害怕、妥协了，眼中尽是得意。 “我劝你动作快一些，如果惹恼了父亲，你就永远都别想回娘家了。” 苏青妤冷笑道：“那就拜托你替我给他带句话。” “什么？” “我娘早就不在了，没有娘的平昌侯府，还算什么娘家？你们谁爱回谁回，我是不稀罕了。” “苏青妤！你是疯了吗？”苏青雪甚至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没有了娘家的支持，女子在夫家如何抬得起头？” 苏青妤轻嗤一声：“那就是我的事了，不劳你费心。送客！” 苏青雪差点气到面容扭曲：“苏青雪，我会让你后悔的！” 刚刚来到花厅外的陆云乘，听了花厅内的对话后，沉思了良久，最终原路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明月已经候在书房，等着汇报这些天来的调查结果。 这趟回来，她的心情有些复杂。 主子的病痊愈是好事，却不是因为她舍命找回来的九转草，而是那个面容丑陋的王妃。 听清风说，主子待王妃还不错...... “说吧。” 陆云乘的轮椅声，将明月拉回了现实。 “回主子，属下已经重新调查了一次，除去多出了平昌侯先夫人故去另有蹊跷外，和之前的调查结果没有任何不同之处。” 陆云乘轻轻敲击着轮椅扶手，眼眸盯着手背上还没消失的针眼。 “她和平昌侯，如何？” “父女不和。出嫁前王妃为了自己的弟弟处处隐忍，嫁到王府后，才算是和娘家撕破了脸。” 想起他在花厅外听到的对话，陆云乘开始相信她和平昌侯的确没有父女亲情可言了。 明月不知自家主子所想，还在继续：“属下还得知，王妃出嫁那日苏长庚曾冒险救她，却反被平昌侯及其夫人打了一顿。归宁那日，因为这件事情王妃还和家里闹了。” 陆云乘面色平淡，心里却已经认为苏青妤的性情大变，是被平昌侯府的人逼得太紧了。 “可曾查到她的医术师承何人？” 说到这里，明月也奇怪：“属下的确查到，王妃五年前开始看各类医书。其他的，一无所获。” 一无所获？ 连明月都查不到，只能说明苏青妤的身上定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书房内，安静了许久。 陆云乘抬手扶额，似乎有些疲倦：“把册子留下，然后给平昌侯找点事情做做，别让他闲着。” “是。” 一闲着，他就能想到让女儿去找外祖要钱这种不要脸面的事情来。 可知这五年来，苏青妤姐弟的日子的确不好过，也难怪她想方设法也要把苏长庚送到邕城去。 这性格，倒是有点像五年前的自己。 而平昌侯不要脸的行为，不仅陆云乘看不起，苏青妤更是觉得像吃了苍蝇一般的恶心。 她翻看着从木匣子里找出来的册子：“重罪太过突兀，难免让人怀疑。那就找件不上不下的，最好能让平昌侯这个老匹夫吃不下睡不着、还能跑断腿的那种！” “忙死他，他就没时间来找我麻烦了！” 选定其中一件后，苏青妤根据里面的记录，找到了相应的证据，一并装在了一个信封里。 “我得想个办法，让这件事情合情合理地出现在大家的视线中。” 哪知还没等苏青妤想到‘合情合理’的办法，她就先听到了因平昌侯贪污受贿被皇帝斥责，并且勒令他在家思过的消息。 “这还真是，瞌睡送枕头了！” 不过，只是禁足在家闭门思过而已，苏青妤并不满足于此。 “你是说，平昌侯贪污受贿的证据，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拂月楼送到官府的？” 采薇很兴奋：“是啊！也不知道他究竟得罪了哪路神仙，人家竟然能请得动拂月楼来办事！” 苏青妤的心里顿时出现了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采薇，你知不知道请拂月楼办事的话，需要多少银子？” 第17章 她在关心我~ 一说起拂月楼，采薇满眼冒星星：“拂月楼不仅能查旁人所查不到的东西，还能杀旁人杀不了的人。可拂月楼做事有原则，不是谁都能收买的。” “至于要多少银子才能请得动拂月楼办事，奴婢也不知道。” 苏青妤灵光一闪：“那你就去打听打听，没个准将来我们就要和拂月楼打交道呢。” 采薇震惊：“王妃，您是想买凶杀人吗？” 苏青妤斜了她一眼：“你家王妃是最温柔善良不过的人，怎么可能做出买凶杀人这种事情？” 更何况，杀人这种事情她自己就可以做到，何必花这种冤枉钱。 既然有了拂月楼的手笔，苏青妤就将手上的信件以及证据先收起来，等平昌侯忙过这阵子后，再给他续上。 主打就是一个不让他好过。 没了平昌侯府的胡搅蛮缠，苏青妤清净多了。 每日除了给陆云乘诊脉开药、以及给长公主挂水之外，就是专心给自己解毒，治好身上和脸上的黑斑。 如今看来，治疗的效果还不错，至少采薇能一眼看出区别。 “王妃！你脸上的黑斑，今日好像又变淡了！” 苏青妤照着镜子：“嗯，再这样下去，应该很快就能治好了。” 可眼尖的人远不只采薇一个。 马车上，陆云乘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 “王妃有没有发现，你脸上的黑斑，好像淡了不少？” 苏青妤说起谎来，半点压力都没有：“是吗？那真是太好了！一定是我积德行善，所以被神明保佑了！” 陆云乘面色复杂，明明知道她在胡说八道，却不得不配合她：“王妃心地善良，自然会被神明保佑。” 可这世间若真有神明，为何神明还不将那些恶人通通杀尽？ 所以，他向来只相信自己，不相信所谓的神明。 苏青妤一眼就看到了陆云乘眼中那瞬间灰暗下去的光，却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现，转头去掀开帘子，看着长街上的烟火气。 陆云乘看着这样没心没肺的苏青妤，一时间犯了难。 他已经知道了苏青妤的生母并非因病过世，而是继夫人下的毒手，甚至于平昌侯都参与其中。 她的杀母仇人，是她的亲生父亲。 这样的真相实在残忍，陆云乘无论如何都不忍心对如今的苏青妤提及。 他可以肯定，按照苏青妤如今的性格，若是知道了真相，一定会选择竭尽全力报仇。可她一个弱女子，又能拿什么和平昌侯府斗呢？ 直到给长公主挂好水后，陆云乘都没能狠下心来告诉她。 他都不知道自己在纠结什么。苏青妤于他而言，是一个救他性命、还可能让他重新站起来的大夫，以及将来会和离的合作伙伴...... 不知为何，一想到这里，陆云乘的心情忽然烦躁了起来。 “苦着一张脸做什么？”长公主吃下了苏青妤给她带来的奶糖，嗔怪地瞪了陆云乘一眼。 苏青妤顺着长公主的视线，这才发现从到了长公主府，陆云乘似乎一直都没有张口说过话。 心事重重的，让苏青妤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心。 “七哥苦着一张脸，当然是因为他不高兴了！” 霍娇从门外大步而入，目光扫过苏青妤的时候，还不咸不淡地给了一记白眼。 苏青妤：？？ 一看到霍娇提剑进来，长公主气不打一处来：“你这是打哪儿回来的？我告诉你，京城不比蜀州，你给我收敛一点！” “自然是从安王那里回来的。”霍娇将长剑往桌上一放，目光却直直落在了苏青妤的身上。 “你还真是和安王妃说的一样，善于迷惑旁人。明明已经这副尊荣了，偏偏就能让我娘和我七哥这样信任你！看来，这些年来安王妃在平昌侯府一定没受你的欺负。” “你个死丫头......” 长公主登时来气，指着霍娇就要教训一顿，却被苏青妤拦住了。 只见苏青妤笑眯眯地说道：“我不仅擅长迷惑人心，还擅长给人治眼疾。郡主若是不嫌弃，我可以为郡主瞧瞧。” 一句话的功夫，直接将长公主逗笑了。 这一笑，霍娇自然不愿意：“娘！您看清楚一点，我才是您的亲生女儿！您怎么能向着苏青妤呢！” 长公主故作严肃地咳嗽了一声：“你自己不长眼，还不让人说吗？” 霍娇气得跺脚：“娘！您就是被她三言两语给糊弄了！她这种连娘家都不想回去、也不帮衬的人，能好到哪里去！” “行啊！恶人自有天收！过几日就是皇后安排的赏菊宴了，到时候您就知道她是个表里不一的人了！” 赏菊宴？ 回去的路上，苏青妤好奇地盯着陆云乘看：“皇后的赏菊宴，我们也要去吗？” 忽而来了一阵风，将幕帘掀起，连带苏青妤的步摇轻轻晃动，随后挂在了发丝中。 陆云乘下意识抬手，为她将步摇整理好。 等他做完之后才发现，这样的动作多少有些过于亲密了。 不适合他和苏青妤目前的关系，但很适合寻常的夫妻。 “谢谢。”苏青妤却面色坦然，连道谢都及其自然。 两人的心境对比，让陆云乘的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但总也说不清，自己到底在纠结什么。 “往年的赏菊宴，本王多半都不会去的。” 苏青妤并未多想：“那今年你也是不去为好，人多还吵的环境不适合你养病。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不过你得告诉我需要注意什么。” 陆云乘很意外。 以她的聪慧，不会想不到她一个人进宫意味着什么。 一个‘灾星’的身份以及容貌的缺失，和他一个将死却没死成、还让一些人颇为忌惮的王爷，单是这些就够旁人为难她的了。 可她竟为了能让他养病，没有强求...... 刚才的纠结似乎在顷刻间荡然无存。 “嗯，到时候再说吧。” 马车轮子在青石板上，压出了沉闷笨重的声音，却依旧无法掩盖陆云乘胸口如雷的心跳声。 秋风徐徐，幕帘也跟着上下飞扬，就好像他此刻的心境一般起伏。 “主子！” 马车忽然被勒停，苏青妤瞬间惊醒，两人及其默契地对视了一眼。 马车外，清风的语气很急：“主子，出事了。” 不知为何，清风明明还没说是什么事，可苏青妤的心里顿时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陆云乘撩开幕帘，沉声问道：“何事？” “主子、王妃，苏公子出事了。” 苏青妤抓紧了座下的软垫：“你说谁？” 第18章 王妃再丑也是主子的媳妇 苏青妤虽然没有正面和凌王府的护卫交过手，可凭借自己的职业经验，还是一眼就能看出陆云乘安排护送苏长庚的那五个护卫，都是好手。 但架不住他们在护送的途中，遇到了一次比一次规模大的截杀。 五个护卫，当场死了三个。 另外的两个护卫兵分两路，一个护着苏长庚离开，另外一个声东击西，用来迷惑对方的判断。 而回到京城的这个护卫，是那个只身杀入埋伏圈，为苏长庚和另外一个护卫做掩护的夜十。 苏青妤只觉得自己浑身冰冷，血气疯狂上涌，让她整个人都处于担心和暴怒的边缘。 “你们，最后是在哪里分开的？”苏青妤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因为她知道，如今能够救长庚的人，只有她。 夜十如实道：“发现截杀后，我们当即就决定回京城，一路被追杀至距离京城两日路程的洪泽县。苏公子伤势严重，我和夜九只能选择在洪泽县分开行动。也就是从那里开始，我们失去了联络。” 苏青妤握紧了拳头：“备马，我要去洪泽县！” 清风下意识转头看向自家主子，见他点头，才吩咐人去准备马匹。 “王爷，我......” 苏青妤知道自己的要求在正常人眼中，都是极其离谱的。情急之下，她甚至不知道要怎么和陆云乘解释，她有必须要去的理由，以及有自保的能力。 “你尽管去，本王会给你安排足够的人手，一定会找到长庚的。” 苏青妤点头：“谢谢王爷。” 她脚步匆忙地往外走，却在行至门口处时忽然说道：“你照常吃药，安心养病。长公主那里我也留下了药物，不会有大碍的。” 陆云乘示意清风将轮椅推到门口处，抬眼定定望着她：“护好自己。只有活着，才能做你想做的事情。” 这，也是他苟活到如今的理由。 苏青妤走得匆忙，根本没做任何的乔装。 所以当她骑着马一路往城门口狂奔的时候，苏青雪在茶楼中看得真切。 看着苏青妤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苏青雪得意地勾起了唇角。 “竟还学会了骑马。这小贱蹄子果然和她娘一样不安分。明明是人人都可以踩上一脚的烂泥巴，偏偏还要装出死也不认命的样子。” 身后的红梅为自家王妃续上茶水：“今日过后，王妃尽可放心了。” “是啊，”轻轻抿了一口茶水，苏青雪眼中的兴奋接近扭曲：“今日之后，苏青妤可就再也没有站在我面前说话的机会了。” 平昌侯府的夫人，只有她娘刘氏；平昌侯府的嫡女，也只有她苏青雪一个！ 从今往后，没有人会记得京城里曾经出现过苏青妤这么一号人，自然也就永远不会有人知道，当初的她为了迅速得到‘才女’的名声，为了得到安王的青睐，逼着苏青妤替她写诗作画这些过往了。 “加派人手。既然苏青妤诚心寻死，我作为妹妹的，当然要成全她。” 红梅面露为难：“可是王妃，单是请上一批杀手，已经花光我们手上为数不多的银票了。如果加派杀手，只怕还得想办法......” 苏青雪猛地一拍桌子，刚刚续上的茶水撒了一半。 “等抓到了那个盗窃的贼人，我定要将他碎尸万段！”她越想越生气：“我苏青雪何曾有过这样狼狈的时候！” “走，去侯府。为侯府除害的大事，父亲当然得有知情权了。” 苏青雪急吼吼地回去找平昌侯要苏青妤的命，而苏青妤则是日夜不停，用最快的速度抵达了洪泽县。 她到后不久，陆云乘给她安排的影卫也随之到达。 夜十指着前面的林子，语气十分肯定：“我和夜九苏公子就是在这个林子里分开的。” 苏青妤一回头，便看到夜十面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明显是连伤口都没有处理就跟着一起出来找人了。 苏青妤在马腹的药箱里，从空间取来的外敷和内服的药物，转头塞到了夜十的手中。 “你找个地方好好休息，把身上的伤口处理一下。” 由苏青妤带头，约莫有二十人左右的队伍分散成四五人组的小队，进入到了林子里，留下了一脸错愕的夜十。 枯树枝在脚底下发出断裂的声响，惹得头顶不知名的鸟儿私下飞散，四周一时落叶纷纷。 不过才往里走了不到半个时辰，苏青妤忽然抬手，示意身后的几人停下。 林子里的安静，有种诡异的危险气息。 头顶忽然出现黑压压一片乌鸦，叫声让人心惊恐怖。 就在这密集的鸟叫声中，苏青妤敏锐地听到了一声由远及近的破空声。 是弓箭！ “危险！” 她一声令下，身后的五人瞬间将她团团护在中间，用长剑抵挡箭雨的袭击。 苏青妤当机立断：“散开！快散开！” 只有散开了，箭雨才不会这样精准地往他们的方向射。 可影卫们在出门前得了自家主子的命令，哪怕是死也要护住王妃，岂敢让王妃暴露在危险之中。 苏青妤见状，登时明白了他们的职责所在。 她顾不上其他，抬手抽走其中一个影卫的备用剑，犹如蛟龙一般走位，不过眨眼的功夫就出了保护圈。 “王妃！” 影卫们差点惊掉下巴。 且不说王妃是怎么出保护圈的，单是眼前那敏捷诡异、却异常灵活的身手，真的是他们府上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灾星’王妃吗？ “拖住他们！我去擒王！” 苏青妤以一种极其怪异的走位方式，游走在箭雨和树林当中，很快就消失在了五个影卫的面前。 夜十五欲哭无泪：“王妃不见了！” 夜二十五人狠话不多：“攻进去，找王妃！” 几人迎着箭雨，艰难地往树林深处挪动。 顺着夜十的指引，陆云乘让清风以最快的速度到了这里，没想到竟听到了这样的结果。 那一刻，他的心突然慌了：“攻进去！务必保证王妃安全！” 发现自家主子竟然亲自来了，夜十五的脑海中只有一句话。 完了。王妃再丑那也是主子的媳妇，他们护卫不力，就算活下来，也一定少不了一顿罚了。 但让夜十五更加没有想到的是，自家主子竟然让清风用轻功推着轮椅，跟着一路往林子深处进去了。 第19章 林中猎杀时刻 彼时的苏青妤已经来到林子的最深处。 那里遮天蔽日，阴暗非常。 二十多个黑衣杀手提着刀剑将她包围在其中，看她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老大，雇主让我们杀的，是这丫头没错吧？” 为首的黑衣人语气笃定：“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全身被黑白各占一半的丑八怪，你还能找得出第二个？” “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也值得雇主花大价钱将老大您都请过来吗？” “事少钱多你还不高兴？” 说着，那为首的黑衣人稍稍一抬手，包围圈中立刻走出两个黑衣人。 他们抬手挥刀就往苏青妤身上砍，笃定这两刀下去，眼前的丑八怪一定命丧当场。 血雾漫天后，是兵器落入枯树枝的声音。 人是死了，可死的人却不是那个丑八怪，而是刚刚挥刀的那两人。 他们甚至都没看清楚，那个丑八怪是怎么出手的，只看到她极其淡定地收回自己的长剑。 “不怕死的，尽管来。” 所有人都因为这个意外瞪大眼睛，刚刚还十分淡定的黑衣人之首，立刻站直了身体，缓缓握紧了手上的大刀。 “想不到还是一个硬茬！给老子上，杀了这个臭婆娘！” 几乎近半的黑衣人朝着苏青妤挥刀而来。而她只是冷冷一笑，将握剑的姿势稍稍换了一下。 “今日正好拿你们试试，看看我的功夫有没有荒废！” 众多刀剑一股脑地往苏青妤身上招呼，她直接一个下腰贴地避开，旋转起身之际，快速用剑锋结束了两人的性命。 黑衣人再也不敢小看苏青妤，个个面色凝重，全力以赴。 但苏青妤可没有给他们喘息的机会。 她最擅长的是近距离打斗，出手又快又狠，手中的长剑就跟长眼睛似的，朝着黑衣人的各处命脉狠狠而去。 黑衣人一轮又一轮地攻过来，苏青妤就算再厉害，也架不住自己太长时间没有动武而体力不支了。 她的手臂和身上都有了刀剑之伤，却不敢让自己就此停下来。 狂风乍起，吹得她墨发飞舞，沾满鲜血的衣裙也跟着猎猎作响。 不像是人间的弱女子，倒像是地狱而来的索命冤魂。 一行二十多个黑衣杀手，现在只剩下两个人了。 正是一开始说话的领头以及领头的手下。 “臭娘们，害的老子损失了这么多弟兄！老子今日定要活撕了你！” 为首的黑衣人挥刀冲过来，一直畏畏缩缩跟在他身侧的手下见此，把心一横也跟着冲上去。 苏青妤迎风而站，抬手抹去了脸上的血渍，勾唇一笑：“找死。” 为首的黑衣人只听见耳边忽然有风声传来，一个没注意就发现站在眼前的女子已经不见了。随后就觉得后脖颈一痛，顿时没了知觉。 跟在他身后的黑衣人瞬间停在原地，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膝盖一软就跪了下去。 苏青妤将长剑对准他的喉咙，冷声道：“说，苏长庚在哪里？” “去西华镇了！他被带去西华镇了！女侠饶命！女侠饶......” 话音未落，苏青妤已经手起刀落地结束了他的性命：“你还是去阎王殿前忏悔认错吧。” 赶过来的陆云乘一行人，原本还担心苏青妤，没想到竟看到了这恐怖如斯的场面。 清风咽了咽口水，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主子，王妃她......是不是被夺舍了？” 不然怎么解释王妃一弱女子的武功，竟比他这个影卫队队长还要高强？ 苏青妤的耳力一向很好，刀剑碰撞的声音才落下，她就听见了清风的声音。 她的心里咯噔了一声，暗道糟糕。 僵硬地转过身子后，苏青妤果然看到坐在轮椅上的陆云乘。 她是万万没有想到，她的马甲还没来得及穿上，就当场被扒下了。 两两隔空对望，谁也没有开口解释。 一个解释不了自己的武力值，另一个解释不了自己身后站满影卫的实力。 苏青妤下意识想找个借口糊弄过去，可是看着这遍地的尸体和身上的血痕，以及以陆云乘为首的一行人个个惊恐地看着她，她就知道自己今天大概是解释不清楚了。 可那又如何呢？她只是想救长庚而已。 “我......” “不是要去西华镇吗？救人要紧！” 陆云乘稀松平常的语气，让苏青妤有片刻的愣怔。 马匹很快就被牵了过来，苏青妤毫不犹豫地翻身上马。 “王爷，等我回来与你解释。” 马背上的女子虽然发髻凌乱、浑身脏污，可在陆云乘看来，她身上正散发着某种能让他浑身血液跟着沸腾的因素。 陆云乘在袖中默默将五指收拢并握紧，面上还保持着冷静：“你先行，我们随后跟上。” 马匹穿过丛林，很快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但大家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场面中。 王妃以一人之躯，竟能够独自应对二十多人的杀手队伍，简直太过让人震撼了。 “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跟上？” “是！” 影卫队分工明确地分成了两队，一队跟着自家王爷，另一队留下来处理满地的尸体，以及王妃留下来的那个活口。 洪泽县距离西华镇只有半日的路程，苏青有快马加鞭，终于在日落前赶到了。 好在夜九够机灵，躲避杀手的同时还时刻注意镇上的情况，几乎在第一时间就发现苏青妤的出现。 看着一身血衣、重伤昏迷的苏长庚，身为医学博士的苏青妤甚至不知道自己该从何处下手治疗。 她明白此刻的自己不该慌张，可不管是出自愧疚还是两世以来第一次生出来的这份亲情，都能让她的手就不受控制地颤抖。 陆云乘修长的五指握住了她正在发抖的手臂，苏青妤回头，看到他眼中的安抚，竟破天荒地生出了无助的感觉。 “让轩辕大夫给长庚看吧。” 苏青妤很感激他在这种时候，能替她冷静一把。 “王妃放心，老夫一定尽全力救治苏公子！” 轩辕老头提着药箱出现，拍着胸脯之后，又摸着胡须说道：“不过苏公子伤势比较重，还需王妃在一旁坐镇。” 陆云乘看着苏青妤的背影，想起了树林中她身形如电、长剑挥舞的身影。 只是稍稍一回忆，他的心脏处就有了隐隐发热的迹象。 那是一种，久违的热血。 第20章 病好的不是时候 林中的苏青妤，让陆云乘想起了五年前的自己。 这一次，不只有苦痛的回忆，而是不甘和期待。 陆云乘望着苏青妤的背影，苏青妤则是盯着床上的苏长庚，半点不敢将自己的视线移开。 血水一盆一盆地往外端，被剪下来的血衣触目惊心。 轩辕老头手脚利索地将苏长庚身上的伤口都处理好后，才转身擦汗。 “苏公子失血过多，不知王妃可有办法？” “我去拿药箱。” “王妃有办法就好，否则苏公子的情况恐怕会很麻烦。”轩辕老头也明白兹事体大，没了那种争强斗胜的心思。 “劳烦轩辕大夫看顾一下舍弟。” 苏青妤找到机会拿到了一点苏长庚的血，而后快速回到客房当中。 为的就是进入空间内，化验苏长庚的血型。 等待的过程中，她处理好自己的伤口后，又一遍遍将冷水泼在自己的脸上，才慢慢冷静下来。 只是这一抬头，她竟发现镜中的自己脱胎换骨了。 原本该是黑斑的那半张脸颊，此刻和另外一侧完全一样，白皙红润。 别说是黑斑了，连颗黑色的痦子都没有。 她呆呆愣愣地抬手，轻轻抚上自己的脸颊，这才发现连右手也不再是黑乎乎的小爪子，而是白皙如玉如同左手。 镜中的少女肤若凝脂，眉眼生辉，特别是右眼下那颗红色小痣的结合，更让她的容貌有着浑然天成的明艳娇媚。 她试着勾起唇角，那双粉唇立刻溢出笑意，只是眼中却是一片清冷。 不过，让苏青妤吃惊的不是这副能摄人心魂的长相，而是这容貌和前世的她几乎一模一样，但又平添了几分灵动，叫人惊鸿一瞥后难以忘却。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好的还真不是时候。” 她如今的情况并不太好，武力被发现、长庚情况不明，她不想再因为她的容貌而多一份需要解释的麻烦。 苏青妤几乎毫不犹豫地从空间里取到了化妆用品，尽量将自己的右脸恢复到从前的样子。 等她将脸蛋化成原来的样子，血液分析报告也正好出来了。 凭着报告，她快速从空间血库中取到了相应的血袋。 彼时的陆云乘望着门外纷纷扬扬的落叶，脑海中一遍遍回忆着和苏青妤成亲之后的日子。 她好像一直都是个情绪十分稳定的女子。不论是被娘家故意为难，还是在治病救人的时候，亦或者被恶意造谣的时候，都能很冷静地看待。她时常平静到让他意外，如果不是偶尔的狡黠和眼中算计的精光，他真的会觉得苏青妤的情绪可能生来就是如此。 可是从苏长庚出现意外开始，她有着和旁人一样的慌张无措，也会心有不安，甚至于在杀人的时候，那种冷血嗜杀的眼神会令人生畏。 她也是有血有肉有情绪的凡人，外表的平静只是没有触及到她的底线而已。 就是这样的苏青妤，却让陆云乘内心隐隐有了触动。 她灵动时的每一个微笑，杀人时候的每一个动作，都能在他的脑海中生成一帧一帧的画面。 苏青妤提着药箱出现在陆云乘的视线中时，让他忽然有种心虚的感觉。 但苏青妤现在一颗心都挂在苏长庚的安危上，根本没有发现他眼中的躲闪。 “王爷，我要给长庚医治。” 陆云乘握拳掩唇轻咳了一声，见她已经恢复了以往的模样，才推动轮椅让开了门口的位置。 “你去吧，本王会让清风守在门口。” 苏青妤感激地朝他点头，等到轩辕老头出来后才就把门关上。 陆云乘一回头恰好发现清风脸上的错愕。他这才发现，自己和苏青妤之间根本不是纯粹的合作关系。 不为人知的医术，深不可测的武功，以及他隐藏多年的实力。 这种彼此守着对方的秘密，外人根本无法进入其中的感觉，让他的心情忽然好上了许多。 嘴角上扬，眉眼温柔。 这就是明月赶来后，看到的陆云乘。 清风不明就里，逮到机会就和明月说了这两天以来发生的事情，直到现在他都在佩服苏青妤那一身足以让武学者着迷的身手，可也毫不掩饰地发表了自己的分析。 “王妃虽然厉害，可这也太厉害了！我只要一想到她明明有高超的武艺却甘愿被平昌侯府的人欺负了五六年，就会怀疑她接近主子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好在这回主子也看清了她的真面目，这种表里不一的女人，主子定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明月站得笔直，如果不是悄然握紧长剑的手力气外泄，任谁都看不出来她此刻内心的波涛汹涌。 “如果不想死，我劝你别在主子面前说这些话。” 清风轻嗤了一声：“主子还不至于为了这么一个表里不一的丑王妃，迁怒到我这个忠心耿耿的下属。” 明月斜了他一眼：“你可以试试。” 皎月高挂，秋日的夜晚开始多了凉意。 苏青妤打开房门的时候，就见陆云乘竟还和白日一样待在门口。 两人相视无言，苏青妤转身进屋。 等她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一张薄被，并为他盖在腿上。 “夜晚寒凉，王爷身体才刚好一些，还是注意一些为好。” 清风站在一侧，朝着明月扬了扬下巴，示意她等着看被子被主子丢出去的场面。 但下一瞬，清风直接将嘴巴张成了一个‘0’。 只见陆云乘眉眼含笑，甚至于比在王府里伪装的时候还要温柔上两分。 “长庚可好？” “已经脱离危险了。” 陆云乘点头：“那就好。你去休息吧，本王会让轩辕大夫守着他。” “这一次长庚脱险，多谢王爷鼎力相助。”苏青妤抿了抿唇，然后定定看向他：“王爷若是有任何决定都可以说出来，我绝不会让你为难的。” 如果因此要赶她走，她也绝无二话。 无非，就是多一个‘弃妇’的名声而已，她又不在乎。先前和他立下契约关系，也只是不想因为自己影响到苏长庚的前程而已。 陆云乘煞有其事地点头：“是该做个决定。” 苏青妤的心里咯噔一声，等着陆云乘接下来的话。 “我们至多只能在西华镇逗留三日，然后就得回京了。否则不仅赶不上宫里的赏菊宴，也会让不相干的人生疑。” 苏青妤狐疑：“没了？” 陆云乘好笑地看着她：“没了。” 这样不清不楚的结果，不是苏青妤想要的。 她深知陆云乘不是个简单的角色，所以不想和他之间有任何含糊不清的牵扯关系。 她和他之间，最好事事明了，件件清楚。多了牵扯不清的关系，对谁都不好。 “洪泽县树林里发生的事情，王爷当真不想问吗？” 第21章 挽留她的办法 陆云乘抬眼定定看着她：“自是要问的，不过当务之急是先将幕后黑手找出来。” “王爷查到了？” “从你留的那个活口口中得知，这场截杀是从平昌侯府里安排出来的。” “果然是他们。”这个结果苏青妤真的一点都不意外，但不代表她会就此忍下。 陆云乘皱着眉：“你与平昌侯，当真是亲父女吗？” “我情愿他不是。” 苏青妤的眼中已经是排山倒海般的恨意：“约莫，是觉得我不听话了吧。” 因为他几次三番想要利用她达到自己的私利，而她没有再继续当傀儡，所以她就该死，连长庚都没有资格活着。 这哪里是亲生父亲，他分明就是那断头台上的刽子手！ 陆云乘看着这样的苏青妤，心尖处莫名有点轻微的刺痛感。 “这世间，听话的人往往会承受更多。会哭闹的孩子，才有机会得到自己想要的。” 平昌侯的行为，很难不让他联想到苏青妤生母的真正死因。 既然仇怨已经解下，倒不如让她一次接受，也免去了再多加痛苦一次。 “就像令堂，温顺良善了一世，最终却死于非命。” 苏青妤猛地抬头看向他：“你是怎么知道的？” 光是看苏青妤这个表情，陆云乘便能够猜得出来，她其实已经开始怀疑了。 果真是个聪明通透的姑娘，可这份聪慧却让她的肩膀抗上了这个年纪不该有的仇恨和重担。 从清风手里取过两封信，陆云乘转手就递给了苏青妤。 担心她会因此误会他的别有居心，他主动坦诚：“本王身处漩涡之中，想要看着本王毙命的人比比皆是。所以在你嫁到王府时，本王便派人去查了你的底细。” “只是没想到，竟阴差阳错地查到了令堂的故去另有缘由。” 苏青妤从信封中取了信件，一封是刘氏写给平昌侯的，另外一封是平昌侯写给刘氏的父亲工部侍郎的。 知道真相的苏青妤，反倒因此冷静下来。只是那将信慢慢握紧的动作，暴露了她此刻的心境。 她要报的，又何止是杀母之仇。 那些毫无人性的畜生，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谢谢王爷愿意告诉我这些，这两封信我就先收下了。” 陆云乘抬头望天，温声道：“不要冲动，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开口。” 月朗星稀，四周寂静。 这样的环境似乎很适合来一次坦诚的交谈。 苏青妤干脆靠在长廊下的柱子坐着。 “王爷，我想你应该理解我有务必要去做的事情，这很有可能会让你多年来的隐忍功败垂成，这不值当。”虽然，她还不知道他在谋划些什么。 望着陆云乘那张俊朗非凡的脸，苏青妤虽可惜，但不会因此犹豫。 “所以此次回京后，还请王爷寻个理由写封休书给我。如此，你没有了风险，我也没有了将你牵连在其中的内疚。” 陆云乘的语气陡然变冷：“你要走？” 苏青妤并不打算隐瞒：“你也看到了，长庚的身边离不开人，我必须亲眼看到他安全到邕城才能安心。” “而我重新回到京城后会做什么，想必王爷是能猜得到的。” 清风和明月站在一侧，都因为苏青妤的这些话出现了复杂的情绪。 更何况是与她面对面的陆云乘：“你担心本王护不住你？” 苏青妤认真摇头：“陆云乘，你是一个好人，以目前来看你的实力好像还很不错。但你没有必要为了我，而去冒这种没有必要的险。” 如果只是杀了那些人，以她的能力又有何难？ 她要的，是将这些畜生所做过的事情公之于众，让他们受尽该有的惩罚后，再去九泉之下找原主和原主的娘亲跪着忏悔！ 只是这样一来，以她如今的身份，难免就会连累到陆云乘。 但眼前的陆云乘，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这是他和苏青妤相识以来，第一次听见她喊他的名字。 这名字，已经许久没有人唤过了。如今从她口中而出，竟觉得分外好听。 “苏青妤，本王是个重守信诺之人，也希望你别忘记你我之间的约定。” 陆云乘极其狼狈地发现，先前被他嫌弃的契约，如今却成了挽留她的唯一办法。 虽然，他还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想挽留她来治腿，还是不忍心看到她孤身一人和豺狼对抗。 见她眼中似有懊恼和纠结，陆云乘继续道：“本王会安排足够的人手护着长庚去邕城，并且让流云和轩辕大夫一路跟着，确保万无一失。” “至于你想做的那些事情，尽管去做。本王若是连自己的妻子都护不住，被牵连也是活该。” “主子！” 清风忍不住出声，他实在不想看到自家主子多年来的隐忍和布局，有毁在苏青妤手里的风险。 陆云乘微微侧颜，给了他一记眼刀：“回京后，自去领罚。” 罚都罚了，清风便想劝自家主子三思，却被身后的明月一把拽住了胳膊。 苏青妤何其聪慧，又怎么会看不清眼前是什么情况。 不可否认的是，有了凌王妃这个身份，她行事的时候的确会方便许多。但她真的不愿成为旁人的负担，毕竟前世的她从来不是充当负担的角色，而是保家卫国的一份子。 “还有五日的时间，王爷务必好好考虑。” 两个最有说话权利的人各自回了房间，清风终于忍不住拽住明月往院子走。 “你怎么回事？没看到主子在意气用事吗？” “你只看到主子在意气用事，却没有看到这是主子第一次遵从了自己的内心做了决定。” 清风有些傻眼：“你在说什么？主子哪一次做决定没有遵从自己的内心了？” 明月忍无可忍地给他一记白眼：“从五年前主子出事到现在，他可有一天是在为自己活着的？” 说起这些往事，明月的心就闷得很：“主子向来是个骄傲张狂的人，这些年来若不是想要寻一个真相，又怎么可能让这样的自己苟活到现在？” “等到他好不容易查明真相，却发现自己可能无法为那些枉死的人报仇，何其可悲。” “清风，主子的人生是个极其矛盾的死循环，如今这个循环有可能被打破，我们难道不该为他高兴吗？” 清风久久无言。 他根本无法反驳明月的话，却又总不甘心就让自家主子这么被苏青妤那个丑八怪给迷惑了。 墙角处，有道身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明月望着裙角消失的方向，无声地笑了。 第22章 般配的夫妻 自从洪泽县树林发生了那次截杀后，苏青妤和陆云乘虽然都没有为自己解释什么，但两人的相处方式却比从前更加轻松坦诚了不少。 所以在西华镇的这几天，虽然各自的处境都算不上太好，可气氛却是前所未有的和谐。 看书，诊脉，吃饭，陪苏长庚...... 似乎只要是苏青妤出现的地方，陆云乘就会安静地在一旁陪着。 哪怕什么都不说，时不时上扬的嘴角却总能暴露他当时的心情。 清风站在拱门处，远远瞧着房间里面的情形，好像有点理解明月那天晚上所说的话了。 “明日就是起程回京的日子，你可想好了？” 陆云乘放下手里的书，定定地看着苏青妤。 “要问也该我问王爷，你可想好了？” 苏青妤的反问，让陆云乘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本王，没什么可想的。” “不后悔吗？”苏青妤一脸好笑地看着他。 陆云乘端起茶盏：“本王，是重诺之人。” 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几乎让苏青妤忍俊不禁：“那就请王爷日后对妾多加关照了。” 原本昏迷不醒的苏长庚，因为苏青妤和轩辕大夫的救治，已经能靠着床半躺着了。 对于自家姐姐即将要回京城的事情，姐弟俩在昨夜也深谈过。 “姐姐放心，这次有流云姐和轩辕大夫一起去邕城，定不会再出事了。你就安心和姐夫一起回京城吧！” “等我学有所成后，就回京陪姐姐。” 苏青妤不想让苏长庚小小年纪就背负着仇恨，却更加不想他活得像个傻子一般，什么都不知情。 所以关于和平昌侯之间的恩怨，她没有刻意去隐瞒，还表达了自己可能会报仇的想法。 苏长庚不反对她报仇，只担心她会因此受到伤害或者反被陷害。苏青妤好说歹说他都不同意，最后是陆云乘出现，说出了那句‘本王定会护他周全’后，他才有所松口。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情，苏长庚对陆云乘的称呼，从一开始的‘王爷’变成了如今的“姐夫”。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这一声‘姐夫’喊出去后，苏长庚总觉得陆云乘的笑似乎有点别扭，看不出喜乐。 出发回京这日，苏青妤在和苏长庚告别。 明月走到自家主子身侧，低声道：“主子，王妃似乎在打探拂月楼。” 陆云乘当即将自己的眼神从苏青妤姐弟身上收了回来：“她想杀谁？” “属下不知。是管家传来信件，王妃身边那个叫做采薇的丫头，明里暗里地在打听。” 采薇这丫头单纯又忠心，她会去打听拂月楼，定是为了自家的主子。 陆云乘把手支在轮椅扶手上，淡淡道：“随她去，有情况随时来报。” “是。” 回京的路上，苏青妤没有再骑马，跟着陆云乘一起坐了马车。 马车的速度并不快，让苏青妤突然想起了某些被遗忘的细节。 “那日从京城赶去洪泽县，我光骑马就用了将近两天的时间。王爷坐着马车，是怎么做到那么快赶到的？” 陆云乘单眉微挑：“那大概是王妃的马太慢了。” 他实在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当日太过担心，所以让清风将马车的马换成了他最心爱却无法骑上的汗血宝马，当然快了。 “王爷那日，为何会跟着我一道出城？你就不怕泄露行踪吗？” 陆云乘淡定地将手上的书翻过一页：“本王这几年虽然足不出户，但每年都会找个时间去京郊的无忧寺小住一段时间，众所周知，谈不上泄露。” 这些理由，早在他到洪泽县之前，就已经打好腹稿了。 “至于会跟着你出城，大概是像王妃这般的神医实在不好找。本王的这双腿，还得仰仗王妃妙手。” 苏青妤的心情多少有点复杂，但只要一想到两人之间是利益关系，又松了口气。 “王爷放心，回京后我马上安排给您做个全身检查。” 陆云乘老神在在地盯着书看，天知道他根本就没看清书上到底写了什么。 “不是治腿吗？为何还要全身检查？” 苏青妤便趁着这闲暇功夫，将治疗方案极其细致地讲解了一遍。 “所以整个过程下来，可能需要花上三个月以上的时间。”等她说完后，却并没有看到陆云乘出现她想象中的各种表情。 对面的他只是放下书籍，沉思了片刻后才认真地看向她。 “王妃的意思是，要想先治腿，就得先将沉积在腿部的毒解开。随后还要将我的腿用刀割开，把里面的骨头重新连接起来，再将伤口缝合？” 苏青妤满意地点头：“理解全对。” “那，何为全身检查？”虽说这话不难理解，可多少带着一些歧义，饶是陆云乘也忍不住红了耳根。 “腿部的手术原本不太难，可被耽误了整整五年的时间，稍稍有点麻烦。而且毒素给腿骨和神经到底造成什么样的伤害，还有待检查。因此手术难度自然就增加了不少，所以要给你全身做个系统的检查。” “你别担心，到时候我会告诉你如何做的。” 陆云乘闭了闭眼，明知道苏青妤在说治腿的事情，但不知为何他总是能想到某些歧途上去。 回京的路上，一切顺利。 苏青妤和陆云乘前脚才回到王府没多久，管家后脚就到听雨轩说，安王夫妇来访。 苏青妤和陆云乘对视了一眼：“苏青雪一定是来确定我死没死成。” 陆云乘补充道：“那安王就是来确定本王是不是去了无忧寺。” “这夫妻俩，还真是般配，连害人都想到一起去了。” 对于苏青妤毫不留情却十分精准的评价，陆云乘忽然问道：“你与安王自小就认识，也有过婚约在身。如今他娶了苏青雪，你当真甘心就这样将错就错？” 苏青妤接过清风的活儿，推着轮椅往前院去：“为何不甘心？我不仅甘心，还很高兴。” 这轮椅推起来，可比想象中的还要沉。回想陆云乘有时候还要自己转动轮子，她只能感叹他臂力惊人。 “为何？” 苏青妤本想好好批判一下安王唯利是图、是个伪君子，不是良配，但看到陆云乘竟然很认真地问着话，她忽然起了逗他的心思。 “当然是因为，王爷比他好了不止百倍千倍啊！” 第23章 戏精搭档 陆云乘的手在袖中蓦然握紧，心尖明明在颤动，面上却依旧维持淡定。 “油嘴滑舌。” 斑驳的阳光不时落在两人的身上，却怎么也盖不住陆云乘不断上扬的唇角。 夫妻二人出现在前院时，苏青雪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僵硬了。如果不是红梅在身侧扶着，她几乎都要站不住了。 苏青妤竟真的还活着？她怎么能还活着？ 苏青雪难以置信，她和平昌侯几乎已经花光了所有的钱，就是为了送这姐弟两人上路的。但明明该死的人，为什么还好端端地站在她的面前。 “七弟，弟妹，你们夫妻二人可让我们好等啊！” 安王笑容满面，不知情的人定要认为他和陆云乘兄弟情深。 苏青妤下意识看向陆云乘，此刻的他笑容和煦，看着就柔弱可欺。 经过这段时间对陆云乘的了解，苏青妤约莫也能看得出来，他这人只在自己信任的人面前，面部表情才会有各种的变化。相反，越是他要提防的人，他就越是会表现出软弱可欺的样子。 就算不知道这兄弟两人之间到底有什么龃龉，只需要看陆云乘的演技就能猜出过节不浅。 当初在她面前演，现在在安王面前也演，这陆云乘分明就是个天生的戏精啊。 “是我招待不周。皇兄六嫂匆忙而来，可是有要紧事？” 瞧瞧这无辜又小心翼翼的表情，苏青妤都忍不住想要给陆云乘的演技叫声‘好’。 安王笑道：“你的身体素来不太好，我一直都想来看看的，奈何公务太多实在抽不开身。今日听说你从无忧寺回来，我正好得了空，就过来看看你。” 苏青妤在一旁煞有其事：“安万府距离凌王府，坐上马车也多不过一刻钟的时间。这么近安王殿下都过不来，看来这公务是真的很忙啊！” 她眨着眼睛，看起来真诚无比，但说出来的话似乎又是在嘲讽他的假仁假义。这让安王一时间都都分不清她是无心，还是刻意为之。 一旁的苏青雪已经慢慢地冷静下来，见安王被苏青雪阴阳，哪里还能坐得住。 “大姐这是在怪殿下没有来看凌王吗？可这些公务都是陛下亲自派遣的，殿下他顾念兄弟情谊，却不能因此延误正事让陛下寒心啊！” 苏青雪左一个‘兄弟情谊’，右一个‘陛下寒心’，就差没有直接指着陆云乘的鼻子嘲笑他被陛下厌弃了。 苏青妤满脸无辜，转头就看向安王：“六嫂说得对。安王殿下还是快些回去吧，若是因来凌王而耽误陛下的正事，我们夫妻定会心有不安的。” 只是过来看一下自己的弟弟就能耽误公务，你办事的水平也实在太差劲了。 论阴阳，苏青妤不认为自己会输给苏青雪。 也不是她非要替陆云乘说话，她就是单纯地不想让苏青雪好过而已。 但轮椅上的陆云乘却因为苏青妤的这两句维护，内心起了一阵阵的涟漪。 她，这是在替他说话吗？ 这种被维护的感觉，他好像很久很久都没有体会过了。 安王测过脑袋瞥了苏青雪一眼，只这一眼就能叫苏青雪不敢再自作主张说话了。 随后他轻咳了一声：“青雪总是太过担心我，让七弟和弟妹见笑了。” “话说回来，七弟的身体能痊愈，多亏了弟妹啊！”安王毫无压力用着上位者的语气对陆云乘说道：“七弟好福气啊！娶到青妤这样的好姑娘，喜气一冲连病都好了！” 陆云乘点头附和：“是啊，多亏了青妤，我这病才能好。” 安王只当陆云乘听懂了他话中的警告和嘲讽，所以才会这样顺着他的话回答。 但只有陆云乘和苏青妤知道，这话真的不能再真了。 “不过你这病才刚好了一些，怎么就出城去无忧寺了？若是受寒了可怎么好？你真是一点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陆云乘眨眼说瞎话：“六哥知道的，我每年都会去无忧寺住上几日吃斋请愿。这次病能好，我就只想着去还愿没想其他的，倒是让皇兄担心了。” 看着从前鲜衣怒马、人人称道的陆云乘变成现在这做小伏低的废物，安王的内心得到了近似变态的满足。 “七弟去无忧寺，可是弟妹陪着一起去的？”安王抬眸看向苏青妤：“本王听说，那日你打马过街很是匆忙，怎么没和七弟一同出发？” 苏青妤摇头：“安王误会了，我并未和王爷一起去无忧寺啊！” 苏青雪一下握紧了手帕：“那大姐去了哪里？” “我去了洪泽县。” 苏青雪的瞳孔瞬间瞪大。 她怎么敢当场承认去了洪泽县？既然去了，就一定能遇上她安排的杀手，为什么还能活着回来！ “好端端的，你去洪泽县做什么？” 苏青妤好像有点后怕，还刻意压低了声音：“长庚在去邕城的路上，遇上了杀手，而且伤得很严重。” 苏青雪一紧张，手边的茶杯被碰落在地，瓷器的碎裂声在这安静的花厅里莫名诡异。 “长庚遇上杀手了？”苏青雪死死地盯着苏青妤，生怕错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他如今，怎么样了？” 最好，是死了！ 苏青妤满眼都是庆幸：“我赶到洪泽县时，长庚已经被一个过路的游医稳住伤势，除了虚弱些并无大碍。” “长庚此次能活下来，多亏了那游医，”苏青妤话锋一转：“以及后来又出现的一批黑衣人。” 苏青雪几乎失态：“你说，是后来出现的黑衣人，救下了长庚？” 苏青妤一本正经地点头：“是啊，长庚亲口说的。如果不是那些黑衣人行侠仗义他早就死了，怎么可能活下来。” 苏青雪死死咬着唇，想要找出苏青妤是在说谎的证据。可是她前后一共派出不下五十个杀手，怎么可能会杀不死这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 可如说苏青妤说的是真的，那第二批派出去的杀手，岂不就是救了苏长庚的黑衣人吗？ 父亲他，终究还是舍不得自己的亲生儿子啊...... 将心事重重的安王和苏青雪送走后，苏青妤和陆云乘相互对视一眼。 “王爷真是好演技，睁眼说瞎话。” “王妃也不赖，巧舌如簧、扭曲事实。” 今日之后，别说是安王和苏青雪之间得有隔阂了，就是苏青雪和平昌侯之间，也不再如从前那样相互信任了。 苏青妤眉梢一扬，心情大好地推着陆云乘往自己的院子走：“走，今晚就给你做个全身检查！” 跟在二人身后的清风和采薇踉跄了一下，差点摔个狗吃屎。 而陆云乘则是悄悄红了耳根，轻轻应了一声“嗯”。 第24章 差点就被美色蛊惑了 这一定是王妃口误！或者是王妃她要给王爷诊脉探查全身脉络，定是他想错了！ 清风握紧手中的剑，极力劝说自己：不是王妃太狂野，而是他的思想太龌龊了。 而采薇则是从内心里想要为自家王妃鼓掌叫好！ 王妃她终于开窍了啊！王爷不仅人长得好看，还温柔和善，除了双腿不方便以及不受陛下关注以外，找不出其他任何的缺点了！ 只要王妃和王爷好好培养感情，将来有小主子后，这日子不就红红火火地过起来了吗？ 但前提是，不能有人打扰。 想到这里，采薇一把拽住了想要跟进寝室里的清风。 “你干什么去？” “主子进去了，我当然要进去随侍左右。” “王爷有王妃照顾，你进去不是添乱吗？” “王爷习惯我照顾了，王妃初来乍到只怕......” 采薇嗤笑：“怕什么？人家是夫妻！夫妻进了房间说悄悄话你还要跟着进去，你是不是缺心眼儿？” 清风一张俊脸憋得通红，半天后才蹦出一句：“你一个姑娘家，说话怎么如此不知羞耻？” “我怎么就不知羞耻了？我家王妃要给王爷做检查，你跟着进去只会误事好吗！” 采薇双手叉腰，不论是胆子还是气势，都在自家王妃潜移默化的影响下有了质的飞跃。 “我和王爷要正事要办，你们都不要进来了。” 苏青妤来到门口，话音一落就将门反手关上。 被关在外面的清风满脸震惊：“主子！” “去领罚，双倍。” 在西华镇，他未经同意就想上做主张的事情，陆云乘可没有忘记。 清风：！！！ 采薇得意笑道：“你看吧，你家主子现在需要的可是我家王妃，而不是你这个只会碍手碍脚的大老爷们。” 听听，这是光天化日之下，一个姑娘家该说的话吗？ 这主仆俩，简直无耻到令人发指。 “你......你不知羞耻！” “你这人真奇怪，我不过就说了两句实话而已，怎么就不知羞耻了？” ...... 房间内的两人都有极好的耳力，但都选择忽视了门口那两人的吵闹。 “王爷，我要做的全身检查，还需要你配合一下。” 陆云乘一遍遍地告诉自己，苏青妤这是在给他治腿，没有半点刻意的勾引。他不能这样胡思乱想。 但他悲催地发现，自己的意志力第一次不那么管用了。 “如何，配合？”因为不自在，他的声音甚至有些沙哑。 苏青妤只当他是太过激动或者紧张：“很简单。躺下，睡觉。” 陆云乘猛地抬头：“睡......睡觉？” “嗯，睡觉啊。”苏青妤从药箱中取出一只针筒：“要做的检查有点多，必须在你全身心最放松的情况下进行，所以需要你睡上一觉。” 陆云乘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说不清是庆幸多一些还是莫名的失落多一些。 “要睡多久？” “不用太长，大概两刻钟就够了。” 陆云乘稍稍用了些内力，听话地躺在了床榻上。 那一瞬间，独属于苏青妤身上的味道，通过他的鼻腔进入到他的四肢百骸，他整个人忽然就不那么紧张了。 见他自觉地将手伸出来等着她扎，苏青妤笑道：“你连你的皇兄都不相信，却敢相信我吗？就不怕我是趁机来害你的？” 陆云乘不答反问：“那你会吗？” 苏青妤愣愣地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面似乎装满了令人向往的华光。 一旦深陷，定会无法自拔。 “我会，治好你的腿。” 陆云乘见她竟也有这种迷糊的时候，心间一片柔软：“我信你，毕竟我们是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苏青妤收回视线，将针送入他的皮下：“嗯，说得对，我们是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药水进入体内后，陆云乘很快闭上了眼睛。 苏青妤盯着他的脸看了很久：“你只是一个凡人而已啊，怎么能长这么好看的？差点就被你的美色蛊惑了。” 确定人睡熟了，她才起身进入空间。 可她不知道的是，在他转身之际，原本该昏睡的人却微微勾起唇角，随后陷入沉睡。 苏青妤原本是想将人带进空间来做检查的，但她发现这空间除了她以外，别人根本进不来。 没办法，她只能用意念将仪器移除空间，电源留在空间里，然后快速给陆云乘拍ct、做心电图等检查，又抽了血做各种化验。 其实这些检查全部做完，只花了十五分钟都不到。于是在等待陆云乘醒过来的时候，苏青妤肆无忌惮地盯着他的脸看。 但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两人在长公主府见到霍娇时的场面，陆云乘的眼神分明就是惊艳。 “你平时看自己的脸还不够吗，居然还要看别人的。终究还是注重外表的肤浅之人。” 说着她抬手碰了碰自己的右脸：“我这么好看，万一你对我见色起意我岂不是很麻烦？” “我果然，还是治太早了......” “什么太早？” 原本沉睡的人，慢慢睁开了眼睛，本能地问出了自己迷迷糊糊间听见的话。 苏青妤一个激灵，立刻收回自己的视线，迅速坐在旁边装模作样地提笔记录。 “王妃可检查好了？” 陆云乘清醒了一下，很快就回笼了意识。 苏青妤一本正经点头：“嗯，已经检查过了。等我对症配药，应该就可以开始进行药浴了。” “药浴？” “对，要想清除腿部积留下来的毒，不仅要内服用药，还得每日药浴。大概要花上七天左右清除余毒，然后才能开始着手准备手术。” 陆云乘低头，见自己身上的衣物和进来的时候一样，就明白所谓的‘全身检查’的确是他想差了。 “明日就开始用药吧。我会将药物准备好再进宫，你按照我的医嘱进行，等我回来再进行检查。” “明日赏菊宴，你是不是有什么打算？” 陆云乘忍不住盯着她看，竟意外发现她脸上的黑斑，似乎又恢复到了从前的样子。可她手上的黑斑，却明显开始退化开了，甚至已经露出了白皙的五指。 苏青妤也不瞒着他：“听说陛下已经解了平昌侯的禁足，我不得找些事情为他庆祝一下。” 第25章 嘴上不饶人，杀人还利索 明明知道苏青妤有自保的能力，陆云乘还是不太放心，一字一句地叮嘱着。 “报仇的事情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我们可以从长计议。” “宫里不比宫外随意，规矩繁琐人心也复杂。你切记，不要相信任何一个无故献好的人。” “我不去找人要公道，不代表着人家就能放过我。”看到陆云乘的眉头蹙成一个‘川’字，她终究还是软了语气。 “你放心，只要他们不来找事，我定会老老实实地去，本本分分地回来。” “你以为本王在担心你会吃亏？”嘴上不饶人，杀人还利索。陆云乘一点都不怀疑她有将皇宫掀翻的能力。 “不......不然呢？” 沉默了片刻后，苏青妤听到陆云乘微微叹了口气：“若是遇到麻烦，尽量往太后的嘉福殿去，明月自会想办法通知本王。” “你要让明月陪我进宫？” 那姑娘一看就是个一言不合就会拔剑的性格，陆云乘让她陪着一起进宫，确定没有问题吗？ “明月跟在本王身边多年，一向沉稳。而且她从前侍奉过母妃，宫里的规矩她都懂。” 嗯，行吧。 次日一早，苏青妤才从床上爬起来，采薇兴高采烈地小跑进来。 “王妃，明月来了。” “来就来，你那么激动做什么？”苏青妤洗漱时，轻而易举就将脸上的黑斑洗掉了。 采薇瞬间瞪大了双眼，连嘴巴都张得圆圆的。 “王妃，你......你的脸......” 苏青妤明白，采薇这丫头和她太过亲近了，有很多事情根本没有办法瞒住。既然如此，她索性就在采薇面前洗了脸上的黑斑。 “好了，”她回头看向采薇：“但不能好。” 采薇僵硬着身体，一点一点走到自家王妃面前，然后极其认真地盯着她的脸看了许久。 “王妃！您的脸真的好了！太好了！这下再也不敢有人说您是‘阴阳人’了！也不会有人造谣您是灾星了！” 苏青妤抬手扶额，感情她刚才的话采薇根本就没往心里去：“采薇，我知道你现在可能有点激动，但是你先别激动。” 采薇用力点头，表示她已经明白了。但苏青妤看着她那张因为激动而通红的小脸，以及那双几乎要冒星星的眼睛，觉得她还是没明白。 果然，下一瞬， “王妃！你的脸也太太太好看了！！一点都不比京城第一美人的江姑娘差！！不！！奴婢觉得您比她更好看！！” “这下，奴婢再也不用担心王爷会因为容貌而嫌弃您了！您现在的美貌不仅能配得上他，还能配好几个来回！” 苏青妤差点笑出声：“看出来了，我的脸好了，你这丫头比我更激动。” 采薇根本冷静不下来：“五年了！王妃您得这个怪病已经五年的时间了！这五年里因为这个怪病，您受了多少欺负多少委屈，奴婢都看在眼里！如今这个病好了，奴婢能不高兴吗！” 一想起这五年的日子是怎么过的，采薇就泪水直流。 苏青妤叹息了声：“可是采薇，眼下还不是让我的病‘好’的时候。” 见采薇愣愣地看着她，苏青妤解释道：“我有很多事情需要做，有丑脸在，很多事都能简单一点。” “不过，除了脸不能好，其他地方可以‘痊愈’了。” 接下来，苏青妤花了一刻的时间给采薇进行了极其连贯的洗脑，终于让她冷静下来。 “奴婢听王妃的，定不会将您黑斑已经痊愈的事情透露出去。” “王妃，主子命属下给您送了些衣物过来。” 门口处的明月等了许久都没等来苏青妤让她进去的消息，只能刻意拔高声音来提醒她。 采薇抹去眼泪，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姑娘用一个装着五颜六色颜料的方形盘子，将自己的脸涂成和从前相似的样子，然后才去打开门。 明月命身后的几个婢女将东西端进屋里，随后抱拳行礼。 “主子说，匆忙之下准备的衣物，还请王妃不要介意。” 苏青妤抬手在衣物布料上摸了一下，扬唇道：“替我谢谢王爷。” “是。属下就在前院等着，王妃准备好后，我们就出发。” 不得不说，陆云乘的这些手下办事都挺稳妥的，选的这些布料既不会太贵重引起旁人怀疑，又不会失了她这个凌王妃的身份，很是恰当。 采薇给自家主子挑选了一条月白色的交颈襦裙，苏青妤换上之后，采薇只看到了那白皙的左半边脸，登时惊为天人。 “明月这人看起来冷冰冰的，挑衣服的眼光还挺不错的，这衣服很适合王妃。” 苏青妤但笑不语。 宫中的赏菊宴，不是人人都能去的。 除了皇亲国戚之外，就只有那些三品以上官员的女眷才有资格被邀请。 苏青妤才到宫门口，满眼都是飘逸的裙摆，以及各类美色。 明月站在马车前，将苏青妤扶下了马车。 她没有亲眼看到杀人如麻的苏青妤，但相信流云这种武痴不会在武学这种事情上说谎，当然知道苏青妤根本用不着她搀扶。 可是主子说了，王妃会武功的事情不能让外人知道。 “大姐。”不远处的苏青雪眼尖地看到苏青妤，快步走过来后，还故意在她身后瞧了两眼。 “今日赏菊宴，凌王殿下也没有来吗？” 苏青妤给了她一记白眼：“这么关心我家王爷，总不会是六嫂后悔嫁给安王殿下了吧？” 苏青雪一脸吃了屎的表情，忍了又忍，才没当众失态。 “大姐误会了。我是看你和凌王十分恩爱，还以为他会为了你一起来赏菊宴呢。不过他的腿坏了，以后多得是让大姐你形单影只出门的机会，你可要快些习惯呢！” 明月握紧剑柄，垂下头来掩饰眼中的怒火。 “安王殿下腿脚倒是好的，不也没和你一起来吗？”苏青妤嘲讽一笑：“我听说安王极为得陛下重视，这么被重视的人想必很快就会被赐下侧妃为皇家开枝散叶呢！” 苏青雪的面色僵硬，苏青妤说得更起劲了：“到时候安王殿下不仅要忙于政务无暇来我们凌王府看望，还要忙于照顾他的侧妃姬妾们，应该也无暇去看望你了。” 见苏青雪恨不得扑上来咬死自己，苏青妤浑身舒畅：“到时候我形单影只，你又何尝不是孤身一人？” 苏青妤的毒舌，重新让明月抬起下巴，却让苏青雪拼命深呼吸才找回了冷静。 “苏青妤，嘴上的功夫我比不过你，但是......” “那用脑的时候你就更加比不过了。” 在采薇和明月使劲憋笑的表情中，苏青妤煞有其事地说道：“笨鸟先飞，我已经让过你一招了，接下来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第26章 京城第一美人 苏青雪以为苏青妤口中的‘让你一招’，指的是刚才的口角之争。 然而苏青妤指的，却是她派杀手伏杀他们姐弟二人的事。 看着苏青妤挺直背脊进入宫门的背影，苏青雪恨不得能在她那张恶心丑陋的脸上狠狠啐上一口。 “贱人！我保证你马上就得意不出来了。” 赏菊宴设在了御花园内，一众女眷自进了宫后，都被直接带到了御花园。 环佩叮当，各有姿色，香气扑鼻。 原本美人斗艳的场景，因为苏青妤的到来突然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盯着苏青妤的脸看，几乎毫无意外地漏出了嫌恶的表情，更有甚者还用帕子在口鼻间蹭了蹭，生怕自己被这个灾星对上眼。 “她就是平昌侯府的嫡长女苏青妤？” “难怪要被勒令不准出门，就她这个鬼样子，出门不得吓死一堆人。” “我记得五年前的苏青妤，可谓是才貌双全呢！这是做了什么了不得的肮脏事，才被老天爷惩罚至此啊！” “听说平昌侯的先夫人，就是被她自己的女儿克死的。这平昌侯是造了什么孽啊，竟然生了这么一个克人的灾星。” “要我说最可怜的还是凌王殿下，如果不是断了腿，苏青妤怎么能配得上他？” ...... “还请诸位姐妹们口下留情。” 苏青妤听着这些人在嚼舌根，本来想要出手让她们闭嘴的，没想到有人比她早了一步。 只见那女子一身湖蓝色长裙，发间没没有花里胡哨的首饰，只有一根飘逸同色的发带。 面如桃瓣，螓首蛾眉。一双眼睛澄澈如水，加上她的衣着打扮，颇有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 这长相，这气质，这缱绻软绵的语气，只一眼就能让人印象深刻。 苏青妤侧过脑袋，采薇心有灵犀地将耳朵递过去。 “她是不是你说的京城第一美人？” “王妃没有看错，她就是京城第一美人，人美心善、才华横溢的江兰因江姑娘。” 苏青妤点点头，“这个名头给她，实至名归。”的确漂亮。 采薇不服：“从前她是，现在她不是了！” “凌王妃容貌有失并非她的过错，诸位莫要用此来为难她。” 江兰因语气轻柔，却带着某种坚定：“再者，她是凌王殿下的王妃，身份尊贵，岂能在背后妄议？” “江姐姐说的是，大家还是别说了。” “是啊是啊，听说前些日子长公主还说她是‘福星’呢，嫁到王府后凌王殿下的病立刻就好了许多。” “可见，她也不是一无是处。” ...... 因为江兰因的话，原本聚在一起的人群都转了话锋，然后三三两两地散开了。 苏青妤眉梢一抬，和转身的江兰因对视。 “多谢江姑娘解围。”虽然没有你，我自己也能解。 江兰因只是莞尔一笑，却能叫不远处的男子们花了眼，乱了心。 对比和她对立而站的苏青妤，面容丑陋、看上一眼就绝对不会想看第二眼。 “各家姑娘向来鲜少出门，对凌王妃的认识可能有点误会，还请王妃莫怪。” 江兰因落落大方，苏青妤抿唇笑了笑：“流言而已，习惯就好。” 江兰因似乎没有料到苏青妤会是这样的回答，眨着眼睛似是不解，后是心疼。 “流言多是无心之人口口相传，大家虽然没有害人之心，但的确给王妃带来了困扰。这些年来，想必王妃的心里定是不好过的。” 苏青妤双手抱胸，视线在江兰因的眼中停留了许久：“不好过也都这样过了，不过有了江姑娘刚才的仗义执言，今日我定是会好过一些的。” 两人相视一笑，都从对方的眼中发现了善意。 两人客气了几句就各自分开，明月带着苏青妤来到一处不起眼的小亭子休息。 苏青妤才坐下没多久，甚至还没来得及问问明月关于江兰因的事情，就有人一脚踏入了凉亭。 “齐王殿下。”苏青妤起身行礼。 齐王冷哼一声：“连个礼都行不好，一点规矩都没有！七弟果真是糊涂，连自己的王妃都管不好。” “齐王殿下有规矩，所以在众目睽睽之下单独找了自己的弟媳说话？” 齐王登时跳脚：“本王怎么就是单独找你说话了？你身边的两个侍女不是人吗？” 苏青妤点头：“那就是来找麻烦的了。” 被戳破了心思的齐王，一时下不去脸面解释，只能用身份压制：“你在胡说什么？我是看你刚好在此，过来问问七弟的近况而已。” 见苏青妤没有接话，甚至还用看戏的眼神看着自己，齐王的胸口正蹭蹭冒火，却还得生硬地压下去。 “本王听说，七弟的咳疾已经痊愈了？”说到正事上，齐王的面色全是算计。 “差不多吧。” “你们是从哪里请来的大夫？既然他能治好七弟的咳疾，怎么就不能治治他的腿呢？” 苏青妤一脸坏笑：“齐王殿下是希望我家王爷的腿被治好，还是治坏啊？” 齐王面色僵硬，气得直甩袖：“你，你这是什么话？本王自然是希望七弟的腿被治好！” 苏青妤了然地点头：“哦，那是我想差了。但恐怕要让齐王失望了，那个江湖游医只会治咳疾，不会治腿。” “不会治腿？”齐王差点将激动的情绪外露：“那如果能将七弟的腿治好，你想不想试试？” 苏青妤很给面子地露出惊喜：“你有办法治好我家王爷的腿？” 齐王拍了拍袖子上根本就不存在的灰，神情倨傲：“本王偶得一位神医，也许能让七弟重新站起来也说不定。” “弟妹可要试试？” 齐王语气笃定，话中还带着很让人心动的诱惑， 如果不是知道自家王妃自己就会医术，明月还真担心她会着了齐王的道。 见苏青妤忙不迭地点头，齐王故作叹息：“要治好七弟，也并非不可。只是，本王还有一点小事需要弟妹帮忙，不知弟妹可愿意？” “王爷说来听听，只要能治好我家王爷的病，万事好说。” 苏青妤将病急乱投医的神情演得十分好，齐王不疑有他，当下示意她走近一点，不让身后的明月和采薇听见。 “只要王妃帮本王去七弟的手上借个物件，神医即刻就能登门为七弟治腿。” 苏青妤震惊到没有控制自己的音量：“你让我去偷东西？！” 第27章 论气人，还得是王妃啊！ 齐王死都想不到，苏青妤会突然大声嚷嚷，恨不得伸手去捂住她的嘴。 但，为时已晚。 不远处正在赏花的三三两两的人群，有好些都往这边看了过来。 齐王干笑了两声：“哈哈，弟妹可真爱开玩笑，本王岂会教唆你偷东西？你听错啦！” 发现一向和凌王不怎么对付的齐王，竟然在凉亭里和苏青妤说话，大家不免觉得奇怪。 但无论如何，这场面都没有皇后娘娘想要给她的那个傻儿子找媳妇来的有吸引力。 众人转头继续话题： “虽说福王殿下是陛下的嫡长子，身份尊贵，可谁家姑娘愿意嫁给他？” “福王天生痴傻，此生和那个位置定是没有关系了，但这不妨碍他一世荣华享之不尽啊。” “李姑娘这么说，定是对福王妃的位置势在必得了？这样吧，大家一会儿就帮李姑娘在皇后面前美言几句。” “你......我才不是这个意思！你休要毁我名声！” ...... 见大家都不再关注，齐王才收回自己脸上强行挤出来的笑意，恶狠狠地盯着苏青妤。 “你是故意的！” 苏青妤两手一摊：“怎么会！” “我向来胆小，你都没办法从我家王爷那里借到的东西，我怎么可能借的到？所以就以为你想让我去偷的呢！” 齐王面色极为难看：“你还不闭嘴！” 他原是想让苏青妤悄悄地把事情办好的，现在好了，那一左一右站着的两个侍女，定是都听见了。 这个计划，看来是行不通了。 “既然不是偷，那肯定就是借了！”苏青妤满脸愧疚：“是我误会你的意思了。这样，你说你想要借什么，一会儿出宫之后我就去找我家王爷借给你。” 齐王气得甩袖就想离开：“不必了！” “那，东西不借了，你还肯将那个神医给我家王爷治腿吗？” 苏青妤即刻起身，一张黑白分明的脸上，写满了某种期待和坚定。 这么近距离看到她骇人的面容，齐王吓得连退两步：“等......等本王回去看看，神医如果还没走，本王就让他去凌王府瞧两眼。” 什么神医，不过就是他用来诓骗苏青妤这个傻子的。既然计划不成行，神医自然也不存在了。 苏青妤连连点头，满眼感激：“齐王和我家王爷兄弟情深。只是我家王爷常年治病，府中早就不宽裕了。所以，到时候的医药费还齐王殿下能帮忙付一下。” 已经走到台阶的齐王，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个狗吃屎。 碍于那么多人在场，他硬是将这口气咽了下去。 一向情绪冷漠的明月终于抬头，和采薇对视了一眼后，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论气人，还得是他们家的王妃啊。 “皇后娘娘驾到！惠妃娘娘驾到！” 随着太监的一声高喝，大家都用最快地速度来到石子路的两边，垂眸而站，恭敬地行礼。 苏青妤从亭子中下来，正想要过去，却忽然撞上了一个形色匆匆的宫女。 “奴婢该死！凌王妃息怒！”那小宫女惶恐地跪下来。 大概是担心自己被责罚，她连求饶的声音都刻意压低了许多。 眼见拐角处已经出现了皇后一行人，苏青妤只能摆手说没事，那宫女才连声道谢，如蒙大赦一样地离开了。 赏菊宴名为赏秋菊，其实就是为了给福王选娶正妃。 福王今年已经二十有八了，却因天性痴傻迟迟没有娶妻。皇后一心都扑在了这个唯一的儿子身上，为了他不惜吃斋念佛，望他痴傻的病能好。 时间一久，掌管后宫的权利就顺理成章地落到了惠妃手上。人人都知道，如今皇后空有名头，没有实权。 行礼后，皇后很是和蔼地让大家不必拘谨，尽情赏花吃茶就是了。 大家又重新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只是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离皇后稍远的地方，反而若有似无地去讨好惠妃，以及惠妃身后那脸色不太好的安王妃，苏青雪。 苏青妤一眼就看出了形式，歪头问道：“皇后要给福王选正妃，惠妃也要给安王选侧妃吗？” 明月弯腰解释：“属下也是昨日才得知，惠妃的确有要给安王迎娶侧妃的打算。” 采薇好奇道：“王妃是怎么知道的？” 苏青妤喝着茶，乐得看戏：“你瞧瞧那些贵女们，一个劲地巴结苏青雪，可是苏青雪还是不高兴，只是碍于惠妃还在场，不好发作而已。” “皇后娘娘，既然是赏菊，不如就让诸位姑娘以菊花为题，作些诗来助助兴，您意下如何？” 惠妃的态度很恭敬，似乎一直都为皇后马首是瞻。 皇后雍容慈祥的脸上总带着急色，但听到惠妃的提议后，她的眼睛忽然亮了。 “还是惠妃想得周到，就按你说的办吧！” 虽说她已经让得力的人去查了这些贵女的脾气秉性，可碍于姑娘家总是长时间在后院，所以能打听到的事情少之又少。其中，还有许多消息是那些官员为了避免自己的女儿被选中做福王妃，刻意捏造的。 如果有了这种当场测试才华的办法，再一个个地上前来让她仔细打量，她一定能给福王选个最好的王妃的！ 于是，惠妃一声令下，原本还欢欢喜喜各有心思的姑娘们个个站在原地，都有点不知所措。 如果作诗做得好，虽然有机会成为安王的侧妃，但也有机会成为福王的正妃。 但如果刻意让自己发挥不好，那岂不是让惠妃以为自己胸无点墨吗？ 看着姑娘们从一开始的纠结，到后面的咬牙下决定，苏青妤只觉得唏嘘。 人人都想去给安王做侧妃，而不愿给福王做正妃，可见安王如今在朝堂的位置有多么得天独厚了。 “听闻凌王妃从前也是人人称道的才女，不知皇后和本宫有没有这个机会能看到你的诗？” 苏青妤的确没有想到，吃瓜还能吃到自己身上。 不过等她看到了苏青雪那张明显苍白不少的面容，立时就猜到惠妃大概是怀疑苏青雪当初的‘才女’之名了。 从原主的毁容后，她就被关在后院不曾外出半步。 苏青雪没让她吃过一顿饱饭，却让她接触到各类藏书散集，为的就是给她这个想名动京城的‘才女’代笔。 没想到这件事情，竟然会引起惠妃的怀疑。 但苏青妤不太明白的是，就算苏青雪的才女之名是假的，她们婆媳如今也是一个阵营的人，为什么要当众来揭穿这件事呢？ 她从位置上起身，朝着亭子里的方向而来，礼数周到。 “臣妇的虚名让娘娘见笑了。臣妇从来都不是什么才女，真正的才女其实另有其人。” 苏青妤淡定地站在那里，只是轻飘飘的一个眼神，却能叫苏青雪慌乱不已。 第28章 那就搜身啊 惠妃侧颜看向苏青雪，仿若才想起来一般：“本宫倒是将这件事情给忘记了。” “凌王妃说得对，本宫的儿媳，也是才女呢！” 苏青雪几乎要哭出来了。 她是可以写出以菊花为题的诗，可打死她都没有办法写得和从前苏青妤代笔那样好啊。 只要她一张口，必定会露馅的。她丢了人不要紧，若是连带着让安王跟着她一起丢人...... 苏青雪根本就不敢往下想，只能用哀求的眼神看着惠妃：“母妃，儿媳今日受了凉头有点疼，实在无法集中注意力。作诗的事情，恐怕要让母妃失望了......” 惠妃面色温柔中带着担忧：“受了寒怎么也不早说？若是累坏了，本宫可不好和崇儿交代。你老实坐着休息，其他的事情有本宫在呢。” “来人，给安王妃看座。” 惠妃对苏青雪的和蔼可亲、关怀备至，是所有人都看到了的，一时间人人都艳羡不已，想成为安王侧妃的念头也更加强烈了。 坐下后的苏青雪冷汗涔涔，却终于不再那样紧张无措了。 而后惠妃三言两语，就将作诗的事情重新抛给了在场的贵女们。 贵女们端着温顺乖巧的笑意，点头应下。 “本郡主的宝贝都丢了，你们还有心情作诗！？” 一道火急火燎的声音直接将御花园中的和谐打破了。 紧接着，霍娇一身火红的骑装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只不过，她脸上怒气十足，想要杀人的眼神根本就不加掩饰。 惠妃和皇后对视了一眼，都没有猜到霍娇这个暴脾气到底又想干什么。 “不知怀安郡主丢了什么物件，尽可以说出来，皇后和本宫定会让人给你寻回来的。” 霍娇的眼神冷冷地扫视过御花园里的每一个人，一字一句道：“不知两位娘娘可还记得，先皇在世时，曾经赐给本郡主一个珍贵的香囊。” 惠妃暗道不好：“香囊？” 先皇在世时，对长公主多加溺爱，爱屋及乌的情绪影响之下，先皇对霍娇这个还未出生的外孙女也很宠爱，平日里赏赐不断。 其中，就有这个奇特的香囊。 众人这才想起，这个香囊里有先皇亲自去含光寺诵经求来的平安符，还让含光寺的主持加入了能治百病的药材，每五年更换一次。 听说霍娇生性冲动，几次在战场上险些丧命，都因为这个香囊而活了下来。至于里面的药材，更是让霍娇自小就鲜少生病，身强体壮。 所以不管是香囊的意义还是作用，都无比珍贵不可轻视。 可眼下，这个香囊竟然丢了。 “本郡主丢的，就是先皇赐下的香囊！”霍娇往人群里走了两步：“这香囊本郡主一直贴身佩戴，却在今日进宫来到御花园后，莫名丢失了！还请皇后娘娘、惠妃娘娘，替臣女找回这香囊。” 惠妃登时就明白，霍娇明确怀疑自己的香囊不是寻常丢失，而是被人恶意偷走的。 “今日赏菊宴，大家自进入御花园后就没有再出去过。郡主别急，这香囊一定还在御花园中。” 霍娇气得直喘气，索性一屁股坐下喝茶：“那就，劳烦惠妃娘娘了。” 被扰了选妃进度的皇后，此刻的脸色并不太好：“那就快些找，别弄得乱糟糟的大家心情。” 惠妃低眉顺眼：“是，皇后娘娘。”然后起身来到人群中，身后的苏青雪立刻跟上。 在经过苏青妤面前时，还极其隐晦地给了她一个挑衅的眼神。 苏青妤吸了吸鼻子，假装没有看见。 “母妃，怀安郡主丢失的香囊儿媳曾见过，有寻常荷包大小。若是藏在身上，应当不难找出来。” 惠妃停下脚步，冷声道：“你想让本宫给所有女眷搜身吗？” 苏青雪接着压低声音解释着：“您瞧怀安郡主的态度，今日若是没有找到那个香囊，只怕她会闹到陛下那里的......” 见惠妃的眼中似有松动的意思，苏青雪继续道：“但是母妃的考虑不无道理，搜身对于女子的名节来说，伤害实在太大。” “可倘若这件事情由母妃身边的贴身嬷嬷查起来，亦或者是让儿媳和凌王妃代表皇家身先士卒，那其他人必定不会多想的。” “可这，难免会让人心中不好过啊。” 女眷们心中不好过了，回去必定和各家的丈夫或儿子诉苦。她失了脸面不要紧，若是连累到安王的名望...... 惠妃当即就拒绝：“不行！如此行径，实在太过冒险！” 苏青雪给了惠妃一个眼神，示意她顺着自己的眼神看过去。 看到怒意不减的霍娇，她继续道：“香囊是郡主丢失的，一会儿的搜身之令，自然也就......” 惠妃豁然开朗，斜睨了她一眼：“算你还有几分机灵。既然你有此成算，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办吧。” 苏青雪欢欢喜喜应下：“请母妃放心，儿媳一定将事情办妥！” 惠妃转身回到亭子里时，苏青雪已经在和霍娇‘沟通’了。 “那就搜身啊！” 听着苏青雪支支吾吾的解释，霍娇果然被她激怒了：“那可是先皇御赐的宝贝，若是谁敢不配合搜身，本郡主就去告诉皇帝舅舅！” 一听要搜身，所有女眷都慌了。 “香囊又不是我们盗走的，为何还要让我们搜身？” “是啊，这一搜身，我们以后还要不要抬头做人了？” “可是如果不搜身，就怕怀安郡主真的会去告御状啊！” ...... 苏青雪清了清嗓子，善解人意地给大家做了解释：“各位，香囊丢失的事情兹事体大，还请给位夫人小姐们配合一下。” 说着她还装模作样地来到苏青妤身边站定，演起了姐妹情深的戏码。 “诸位放心，既然要你搜身，那就从我和凌王妃开始，然后再是惠妃娘娘和皇后娘娘身边的侍女嬷嬷，最后才是诸位。” “我知道此事对诸位名声定会有所影响，不过请你们放心，今日在这御花园内发生的事情，绝对不会往外传出去只言片语！” 与此同时，苏青雪用势在必得的眼神看向身边的苏青妤，笑道： “我也是为了尽快帮怀安郡主找回香囊，还请大姐全力配合我。” 第29章 贼喊捉贼的戏码 “红梅！” 苏青雪将自己的贴身侍女叫到面前，当着众人的面张开双臂，一脸坦荡。 “那就从我开始吧。”她的脸上满是正直大义：“红梅，你来动手搜，要仔细一点。” “是。” 于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苏青雪让红梅彻底在身上检查了个遍。 对于苏青雪的行为，大家的心里虽然佩服，内心还是拒绝被搜身的。 她们是皇家儿媳，已经嫁做人妇，被搜个身没有人敢嚼舌根。可是在场那些待字闺中的姑娘们就遭殃了，但凡今日的事情被传出去，她们还怎么做人？ “回皇后娘娘、惠妃娘娘，在安王妃的身上没有找到香囊。” 惠妃点头，示意她可以继续了。 于是红梅来到了苏青妤的面前：“奴婢冒犯，请凌王妃张开双臂，奴婢例行检查。”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苏青妤的身上，只见她站在原地，并没有要让红梅搜身的意思。 红梅皱眉，心中不满。碍于这么多人都在场，她不敢表现出来：“请王妃配合。” “我若是不配合呢？” 苏青妤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红梅，加上她如今的长相，光是看着就挺瘆人的。 红梅咽了咽口水，默默往后退了一步，脸上写满了被为难后的委屈。 苏青妤的反常让苏青雪的眼中闪过一阵又一阵的兴奋，可想而知她的心情有多么激动了。 但面上还是保持着温柔识大体的模样：“大姐，不过就是例行检查而已，我不也刚刚让红梅检查了一遍吗？” 苏青妤也不说话，只是弯起唇角看着苏青雪。 苏青雪‘苦口婆心’道：“大姐，你这样不配合，会让大家误会的。” 至于误会什么，根本不用她多说，所有人都会往她所希望的方向发展。 苏青妤却不肯打哑谜：“误会什么？” “当然是误会你偷了本郡主的香囊！” 见苏青妤不配合，霍娇第一时间就怀疑是她拿走了香囊。 苏青妤失笑：“且不说你这擅自做主要给人搜身的行为有多离谱，就说你这一点证据都没有，怎么就认定是我偷走你的香囊？” 霍娇怒上眉梢：“不是你偷走香囊的，你为什么不敢搜身？” “我又没有偷你的香囊，凭什么要配合你搜身？”苏青妤不答反问：“如果从我们身上搜不到你想要的香囊，请问郡主又要如何向这些无辜受牵连的夫人小姐们道歉？” 霍娇顿时就被这句话问住了。 她只一心着急想要找香囊，的确没有想过要怎么向被搜身的人交代。 苏青雪见情况不对，紧接着苏青妤的话问道：“大姐，这香囊丢失事关重大，郡主着急也是情理之中。我当然相信你没有拿走香囊，可是为了自证清白你就只能配合一下搜身了。” 苏青妤冷笑看向苏青雪，这眼神没来由地让苏青雪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在这偌大的御花园中，拿走香囊的人只有一个，你却出了要让上上下下近百人被搜身的主意？” 苏青妤长得不讨喜，而且坏名声满天飞，满京城愿意和她亲近的人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 可她刚刚的话，却让大家得到了一致认可。 众人虽然没敢当着皇后和惠妃的面说出反对的话，但每个人的眼神中都透露着不服气。 苏青雪远远看到惠妃给了她无声的警告，她心里清楚，今日这件事情自己如果处理不好，定会被惠妃重罚的。 情急之下，她已经顾不上其他的了：“搜身也是万般无奈之下的决定，为了找到先帝赐给郡主的香囊，我愿意冒着被大家责骂的风险。” “可是大姐，无论如何现在你也得先摆脱了嫌疑才有说话的资格啊。” 说着，苏青雪看向了红梅，见对方朝自己微微点头，于是狠狠下了一剂猛药。 “毕竟，这世上多得是贼喊捉贼的戏码，不是吗？” 霍娇原本还暴怒的心渐渐冷静了下来。此刻站在这姐妹二人边上，竟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劲，却又找不出哪里不对劲。 就在这时，人群中忽然响起了一道怯生生的声音：“也许，安王妃的猜测是对的呢？” 众人顺着声音找到了说话的女子，正是之前和大家一起在背后讨论福王的李家姑娘。 见大家都看着自己，她开始后悔自己多了这么一句嘴。 苏青妤也没有想到连老天爷都在帮她，竟然还能跳出一个‘证人’，于是笑得一脸和善。 “这位是工部侍郎家的李姑娘吧？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不妨说出来。” 李宝珍只能咬牙说实话：“在两位娘娘来之前，臣女和诸位姑娘曾亲眼看到凌王妃和齐王殿下在凉亭中叙话。我们还听到凌王妃大喊了一声‘你让我偷东西’这句话。” 此言一出，得到了许多人的附和。 “我的确听见了。” “我也是......” “起初以为这只是齐王和凌王妃开玩笑而已，如今这一想，也不知道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关联......” 李宝珍的话说完后，御花园中诡异地安静了很久，只剩下秋蝉百无聊赖地在树上叫了几声。 苏青雪是想让苏青妤把盗走先皇御赐之物的罪名背在身上，最好连带着陆云乘那个残废也跟着一并被陛下责罚，现在无端将齐王牵扯进来，并不见得就是好事。 齐王和凌王的关系一向不好，苏青妤是疯了才会替齐王去偷霍娇的香囊。这层关系，许多人只要一想就能想到的。 最终还是霍娇打破了沉寂：“你是说，齐王吗？” 李宝珍认真点头：“是齐王殿下。” 霍娇嘴角一抽，只能让人将齐王请过来对质。 为了这次的赏菊宴，御花园特意用临时摆放的菊花来阻隔男子和女子的赏花空间。所以要从旁边过来，只需稍等小片刻就可以了。 只是大家都没有想到，来的不只是齐王，还有安王和一众大臣及其公子。 苏青雪的心里越发紧张，一再用眼神和红梅确认无误后，才将心放回了肚子里。 齐王来之前，引路的宫女就将女眷这边的情况大致说了一下，所以他来时就带着满肚子的气。 今日想办的事情没办成不说，还惹了一身的骚。 这让他怎么能不生气？ 这说起话来，语气当然冲了不少：“是哪个说，本王让凌王妃去偷阿娇的香囊了？” 第30章 弃车保帅，能保住多少 惠妃见势不妙，立刻起身来到了人群当中，和苏青雪站在一处。 “怀安郡主丢失了香囊，心中着急。询问大家后，有人曾看到你和凌王妃在凉亭中叙话，凌王妃似乎还喊了一声你让她偷东西之类的话，不知是否属实？” 惠妃避重就轻，绝口不提搜身的事情，生怕因此得罪了闻声而来的大臣们。 她的确没有想到，容貌丑陋且被关在后院五年之久的苏青妤，竟然敢公然和自己唱反调，将事情闹到现在这个地步。 大家对于惠妃的说辞，不敢出声反驳。 但霍娇却将整件事情都看在了眼里，自然对某些人的认知，要重新梳理一遍了。 其中，就包括她向来讨厌的苏青妤。 齐王气的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本王和凌王妃的确曾在凉亭中叙话过，但合谋偷东西这种事情，本王可不屑做，惠妃娘娘莫要信了旁人的无稽之谈！” 人人都知道齐王和凌王自小就不对付，当然知道他不会为了苏青妤而说话。 所以眼下他说的，都是真的。 李宝珍吓得将脖子往里一缩，顿时不敢在啃声了。 苏青妤带着笑意看向苏青雪：“现下，可以解除我的嫌疑了吗？” 苏青雪咬牙保持冷静：“齐王殿下来，只能证明他的清白，不能证明你的清白。” 苏青妤点点头：“我虽然不知道安王妃今日为何一定要将这盗窃先皇御赐之物的罪名扣在我身上，但既然如此，我只能先将香囊找出来，到时候自然可以真相大白了。” “你有办法找到本郡主的香囊？” 苏青妤坏笑道：“找寻失物的办法，又不是只有搜身这一个。” 此言一出，夫人小姐们憋屈的心总算得到了纾解，苏青雪也因此脸上血色全无。 而男子那边，却因为‘搜身’这两个字，个个震惊不已。 “大家可能不知道，我自小就对药物的味道十分敏感。所以只要是碰过郡主香囊的人，我定能找得出来。” 霍娇催促道：“那你快找啊！” 苏青妤老神在在，半点悬念都不搞，抬手就指向了苏青雪身后的红梅。 “香囊在她身上，郡主可让人去取。” 大家的表情皆是意外，而红梅则是慌了神。 “你，你胡说！”红梅跪在了苏青雪的脚边：“惠妃娘娘明鉴！奴婢没有偷怀安郡主的香囊！” 苏青妤冷笑：“你说不是你偷的就不是你偷的？” 苏青雪气得一直在深呼吸：“大姐，没有证据的事情，可不要乱说。” 苏青妤耸了耸肩：“方才你诬陷我的时候，不也没有证据吗？怎么到你的侍女身上就不行了？” 苏青雪已经几昏了头：“我的侍女，岂能让你随意欺辱？” 苏青妤长长地‘哦’了一声：“我让人去你侍女身上取香囊，就是在欺辱她。那方才你下令要让所有人接受搜身的时候，可没见你如此紧张？” “安王妃如此阻挠，这贼喊捉贼的人，该不会是你吧？” “你，你在胡说什么！” “是不是胡说，本郡主一搜就能知道了！” 霍娇可没有耐心和苏青雪打哈哈，推开她后三两下就在红梅身上搜到了自己丢失的香囊。 御花园中，一片哗然。 不仅是因为苏青雪贼喊捉贼的戏码，也因为苏青妤口中的‘搜身’，还因为苏青妤聪慧果敢的性格。 没想到他们在前朝不遗余力地为安王效力，安王妃就在后面如此欺辱他们的妻女！ 这不是把人当成傻子耍吗？ 如此看来，貌美的安王妃还不如面容丑陋的凌王妃！ 事情已经败露，苏青妤却不想就这么放过她：“我就说嘛，我怎么可能会当贼偷人东西，这不是给我家王爷脸上抹黑吗？” 指桑骂槐的本事，苏青妤还是有点的。 全程没能帮上忙的明月和采薇憋笑憋得实在难受。 苏青雪心中慌乱，根本不敢去看安王的眼睛。不论今日是哪一个环节出现了问题，她都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走了。 余下，只有一个办法。 “红梅！枉我如此信任你，把你当妹妹一样对待，你怎么能做出如此背主的事！？” 苏青雪声泪俱下、痛心疾首：“你如此行径，就算郡主能绕过你，我也是容不下你了。” 她转身直挺挺地跪下：“母妃，是儿媳管教有失，出现了这样的偏差，还叫大家险些受了委屈！即便这件事情与我无关，但终究是我失察了，还请母妃降罪！” 临了了，苏青雪终于做了一件能让惠妃入眼的事情。 她稳住情绪，朝霍娇愧疚笑道：“郡主放心，这件事情本宫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红梅有的是机会为自己辩解脱罪，可她明白自己不能这么做。 她如果活着，她的妹妹就得死啊...... 她心如死灰，颓然坐在了地上，等候发落。 对于苏青雪弃车保帅的做法，苏青妤并不意外。 但这个办法能保住她安王妃的身份，却保不住她在安王心中的地位。 事情似乎已经解决了，但不高兴的人却大有人在。 比如皇后。 她精心为自己儿子安排的赏菊宴，就这么被搅浑了，没被气死都算是好的。 “行了！事情已经清楚了，那就都散了吧。” 扶着嬷嬷的手，皇后甚至连头都没有回：“乱糟糟的，吵得人脑壳疼！” 安王强忍怒火，含笑让人将一众大臣及其家眷好生送出宫。 特意留下来的平昌侯，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尽数看在眼里。 如果不是担心自己的官职受到影响，他定会冲出去给苏青妤两个耳光。 这个死丫头，活着就只会给他添麻烦！ “今日的事，是本宫没有统筹好，让郡主惊吓一场，本宫心中十分内疚。” 霍娇虽然不知道眼前的这些人究竟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但却能明白她们一定不是表面这样和善。 “东西找回来了就好，否则捅到皇帝舅舅那里，可就真的麻烦了。” 霍娇起身来到苏青妤身边，抬手在她肩膀上拍了拍：“今日这香囊能找到，多亏了你。” “谢了哈！等本郡主回去后，定会让母亲好好感谢你的。” 霍娇离开之前故意提及长公主，就是想让他们不要因为此事为难苏青妤，否则长公主那里，你们可不好交代。 但平昌侯如今只想出气，哪里还能管得上其他。 “你个死丫头，小小的一件事情如今差点被你捅破了天！还不快向惠妃娘娘和安王下跪道歉！” 第31章 替她去死吗 人群已经散去，惠妃也不再端着一直维持的端庄和蔼，眼尾扫过苏青妤的时候，带了杀意在其中。 平昌侯跟在安王身后许久，所以惠妃此刻摆明了想让苏青妤受惩罚的态度，他再明白不过了。 “不过就是一个香囊而已，你就不能先在怀安郡主面前认下，随后在再去找青雪商量着将香囊物归原主吗？非要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将这件事情闹大，显得你很能耐吗？” 苏青妤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究竟听见了什么。 她冷笑着看向了平昌侯：“父亲可别忘记了，今日丢失的可不是寻常的香囊，而是先帝御赐之物，岂能随便认下？到时候怀安郡主动怒闹到陛下那里，父亲又当如何？” 平昌侯被堵得一时说不出来话，半晌后才强词夺理道：“女子间的玩闹而已，哪里就有你说得那么严重？你如此危言耸听，不就是在为自己的不顾大局狡辩吗？” 苏青妤怒极反笑，看着眼前的平昌侯，心里早就冷成一片。 “同样都是女儿，明明是苏青雪唆使自己的丫头行鸡鸣狗盗的肮脏事，自然要由她自己来解决了，凭什么让我来给她背黑锅？就因为我看着好说话吗？” 被点名的苏青雪原本就已经因为事情败露而瑟瑟发抖，现下一张小脸更是血色尽退，竟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还是说，在父亲的眼里，我从来就是一颗被废弃的棋子？” “你在胡说什么？为父不过就是觉得你身为长姐，理应对自己的妹妹多照顾一些。” 在惠妃的面前，平昌侯不仅要保持自己站在苏青雪这边的态度，还不能将自己的自私表现得太过明显。 苏青妤步履从容走到平昌侯面前：“我在胡说吗？从前我尚未毁容，你将我和安王殿下的婚约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后来见我毁容不能利用了，转头就将苏青雪送上了安王府送来的花轿上。” 这一瞬间，苏青妤似乎明白了什么。 “我照顾苏青雪都照顾到这个份儿上了，父亲还要我怎么照顾？替她去死吗？” 平昌侯被苏青妤下了面子，登时面目狰狞，挥手就要往苏青妤脸上甩去。 “你这个逆女！在安王和惠妃娘娘面前，你怎敢如此放肆！” “侯爷！” 明月立时拦在苏青妤的面前，挡住了平昌侯的巴掌。 明月目光森森：“按照规矩礼法，凌王妃为尊你为卑。侯爷的这一巴掌打下来，岂非让陛下误会侯爷尊卑不分？” “啪，啪，啪。” 惠妃拍着手掌，眼中满是轻蔑之意。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凌王妃，好一个忠心护主的婢女啊！” 她缓缓起身，上下打量着苏青妤，仿若从未认识过她一样。 “几年未见，凌王妃还真是让本宫刮目相看啊！” 苏青妤不卑不亢：“惠妃娘娘谬赞。在生死未知的环境中待久后，就算是温顺的小猫也会为了活着而露出獠牙的。” “口气不小啊！那本宫就来看看，你这只野猫有没有獠牙！” 惠妃说着，轻轻一抬手，身后即刻出现了几个身形粗壮的嬷嬷。 “来人，凌王妃以下犯上，罔顾礼法，罪责难逃。你们上去帮帮她，让她在这御花园中跪着忏悔，宫门下钥前方能离开。” “是！” 明月和采薇焦急地望着苏青妤，希望她能想到办法脱身。 苏青妤朝着她们抿唇一笑，用口型无声地说道：“等着，好戏马上开始了！” 果然，惠妃得意的眼神、安王无动于衷的态度、平昌侯神清气爽的表情、以及苏青雪略略安心的庆幸中，几个嬷嬷大步来到了苏青妤的面前。 “凌王妃，御花园青石板可硬得很，您是自己跪下，还是老奴折了您的小腿让您跪下？” 苏青妤的表情似乎有一丝的松动，皱眉瞧着惠妃：“惠妃娘娘，您如此行径，就不怕被陛下怪罪吗？” 她已经隐隐听见脚步声了，只要再稍微拖延一下时间，稍微一点点就可以了。 惠妃冷笑：“且不说，这后宫之中由本宫掌权，就算是被陛下知道了，又如何？” “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凌王残废在床陛下都不曾在意，你一个小小的凌王妃还想被另眼相待？当真可笑。” 苏青妤知道惠妃在人前的端庄温柔都是装的，但也没有想到她今日会为了出一口气，如此不管不顾。 归根结底，不外乎就是觉得陆云乘不受宠，那他王妃的死活就更加没人在意了。 “愣着干什么？还不请凌王妃好好跪下认错？” 几个嬷嬷闻言，伸出粗粝肥硕的手就要往苏青妤的肩膀上摁，急得明月都想当场抢人了。 “住手！” 一声高喝之下，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 只见一个长相周正、身穿墨蓝色官服的男子出现在了视线当中，手上还拿着当今皇帝御赐的宝剑。 “这不是大理寺的庄大人吗？”安王瞬间换上了平日里那副温文尔雅的样子。 “今日来这御花园，可是有事要办？” 庄舟面不改色，并没有因为安王刻意地套近乎而有任何表示。 “陛下口谕：平昌侯苏元荣，贪赃枉法、徇私舞弊、罔顾人命，罪无可恕！念及多年来为君分忧略有功绩，故暂且禁足在府，待查清后一并处置！” 平昌侯跪在地上，浑身冷汗直冒，却还记得为自己辩解。 “庄大人！老臣是冤枉的！老臣请求面见陛下，还请庄大人为老臣带话！” 平昌侯已经猜想到，一定是自己的那些秘密被人刻意呈送到陛下的面前，才有这场面。 庄舟冷眼扫视过整个御花园的情形，加之在来的路上他听了自家妹子说的那些话，看向平昌侯的眼神更加冷冽了。 “只怕要让侯爷失望了。陛下口谕，不见你。” 平昌侯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只能将眼神落到了安王的身上。 他兢兢业业辅佐安王这么长时间，他定不会见死不救的。 安王也的确给了一个让他先冷静的眼神，示意他先不要冲动。 于是，刚才还指着苏青妤鼻子骂的平昌侯，就这么灰溜溜地被大理寺的人带走了。 惠妃狠狠瞪向了惊慌失措的苏青雪：“真是废物！” “一个两个的，都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她来到苏青雪的面前，一脚将她踹倒在地却还是不能解气：“我儿若是因此受牵连，本宫定会将你们挫骨扬灰！” 在一旁看够了戏码的苏青妤正想乘机离开，却被惠妃喝住：“还有你！本宫还没让你走，你怎么敢走的？” “你如此不把本宫放在眼里，就好好地在这里跪着反省！非到时辰不准起身！” 苏青妤正要反驳，却听见假山拐角处忽然出现了一道清洌的声音。 “还请惠母妃手下留情！” 第32章 原来是为了娇妻啊 任谁都能听得出这声音的主人是谁，可就是不愿相信。 那个废物，自从被陛下厌弃后就一直在凌王府中睁眼等死，没想到竟还有进宫的一天。 陆云乘一身白衣坐在轮椅上，腿上还盖着一张用来遮掩的薄被，脸色苍白虚弱至极。 清风推着轮椅，一点点往凉亭靠近，轮椅的木轮子和石子路摩擦下发出了刺耳的声音，令人心烦不已。 “云乘见过惠母妃，六皇兄别来无恙。” 惠妃眯起眼睛，上上下下地将陆云乘打量了好几遍，最后又在苏青妤的身上来回看了几眼后，才勉强挤出了一丝不走心的笑。 “云乘？五年未见，今日见到你愿意进宫，本宫当真是高兴得紧啊！” 陆云乘面露伤悲，却还在假装坚强：“我这副样子，若是叫父皇瞧见了，必定不高兴了。” “不过惠母妃，不知青妤犯下何错，竟让你发这么大的火？” 惠妃了然一笑：“原来是为了娇妻才进宫的啊！看来你和凌王妃相处得不错。” 陆云乘点头：“青妤是个好姑娘，身子骨也不好。请惠母妃在责罚的时候，能从轻发落。” 惠妃在袖中揉搓着手中的帕子，似在权衡利弊。 还是安王抢在前面回答：“七弟这是什么话？都是一家人，就算言辞有失，哪里就谈得上责罚二字了。” 惠妃立刻领会：“凌王妃口齿伶俐，在府中给你解解闷也是好的。再说，难得有个姑娘能入你的眼，惠母妃怎么会为难她呢！” “如此，就多谢惠母妃了。” 眼看着苏青妤和陆云乘一行人离开了御花园，惠妃所有的笑容在顷刻间荡然无存。 “还是崇儿你考虑得周到，我方才差点就因小失大了。” 安王点头：“凌王好不容易进宫一趟，父皇那边定会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我们如果为难了这夫妻，只怕父皇那边不好解释。” 说着，他转头看向还跪在地上的苏青雪，烦躁不已：“更何况平昌侯才刚刚出事，此时的我们定要力求稳妥，不要贪功冒进而因小失大！” 惠妃对自己的儿子越看越满意：“还是我儿考虑得周到。” 但转头看向苏青雪的时候，眼中没有任何温度：“你最好祈祷平昌侯府能顺利脱身，否则......” 苏青雪连忙磕头：“母妃放心，儿媳定会想到办法救出父亲为殿下继续效力！” 她比惠妃更加不希望自己的娘家出事，一旦娘家出事，她对于安王和惠妃而言，就是一颗弃子了，至于将来...... 苏青雪不敢接着往下想，只能拼命地希望自己能快些冷静下来。 回想起苏青妤这样的丑八怪都有人在意，凌王甚至为了她还进了宫，苏青雪心中的不甘越发浓烈了。 就算再得凌王在意又如何？他永远都只会是个废物而已！而她的安王殿下，深受陛下信任宠爱，总有一天会坐上天下人为为之疯狂的位置的！ 到时候，她就是大夏国最尊贵的女人，任谁见到她都要跪拜在她的脚边，尤其是苏青妤！ 她定要把苏青妤的骄傲狠狠踩在脚底下，叫她永远没有机会再和她争夺了。 此刻的苏青妤并没有时间去猜测御花园里会发生什么，而是在几人的要求下，绘声绘色地将自己今日所遇见的事情一一解释好。 “香囊的事情啊。” “简单啊！从我进宫开始，我就知道苏青雪这个一根筋的女人是不会放过任何一次陷害我的机会的。” “所以在那个宫女故意撞到我身上，并且将香囊塞到我身上的时候，我就阴谋开始了。” 陆云乘的笑，自胸腔而出，悦耳迷人。 “所以你将计就计，用同样的方法将香囊塞到了安王妃的侍女身上？” 苏青妤愣了一瞬，马上默念‘色即是空’，才快速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她伸出食指，在陆云乘的面前左右摇晃：“这怎么能叫塞到她身上？我这叫物归原主！那香囊本就是红梅让那个宫女塞到我身上来嫁祸我的。” 一旦真的被嫁祸成功，她和陆云乘就真的完蛋了。 看着小试牛刀并且有了些许战果的苏青妤眉眼带笑，陆云乘的心情也从一开始的担心，变为了和她一样的欢喜。 “那庄舟出现，又是怎么回事？” 苏青妤单眉挑高，怪笑道：“我瞧着那皇后也不是很喜欢惠妃，所以故意让她身边的宫女瞧见我‘不小心遗落’了一本小册子。” “小册子？” 明明已经猜到了小册子是何物，但不知为何，陆云乘就想听她用狡黠的语气把事情说完整。 苏青妤随意一摆手，显得很无所谓：“嗐，不过就是一些平昌侯贪赃枉法、买卖官职、还弄出几条人命的罪证而已。” 而已？ 她到底知不知道，这些事情一旦被查证后，对她自己的影响也会非常大的。 不过，眼下陆云乘还有另外一个更加重要的问题：“你是从哪里得来的那本小册子？” 这些年来，他通过各种手段才得到了平昌候各项罪证，她又是从何处拿到手的？ 苏青妤随口瞎编：“归宁那日，我在长庚房间里找到的。” 陆云乘失笑。 行吧，既然不想说，那就不说了。 只要她没有在宫中出事，这些不外乎就是无关紧要的事情而已。 ‘平昌候府被封，侯府内上下所有人都只许进不许出，直到陛下有新旨意为止。’ 听到这个消息时，苏青妤在给陆云乘准备次日的药浴方子。 “都两天了，还只是禁足啊！” 苏青妤托腮看向窗外，喃喃道：“那个庄舟长得不错，气质上看着也像包拯转世，没想到外强中干啊！” 苏青妤闭上眼睛，回想着空间里的其他罪证：“是时候再送些证据过去了，希望庄舟大人可不要让我失望......” “王妃！王妃！” 采薇拿着一封信一路小跑进来，苏青妤下意识问道：“平昌侯要被治罪了吗？” 采薇摇摇头：“不是不是！是三姑娘偷偷让人送了信来，秦姨娘病重，她想请您让咱们府上的神医过去看看。” 说着说着，采薇的声音越来越小。 府上的神医，不就是自家王妃吗。 王妃不让旁人知道她的医术，还怎么能去给秦姨娘治病？ 苏青妤看完信，垂眸略作思考后，抬脚就往隔壁听雨轩去。 “走，我们去看看王爷泡好澡了没有！” 第33章 各过各的这种夫妻吗？ 苏青妤带着采薇拐个弯就到了隔壁的听雨轩。 彼时，陆云乘刚刚泡好药浴，清风正给他擦头发。 所以苏青妤进去的时候，只一眼就看到屏风前正坐着一个只穿着睡袍、披散着墨发、眼中还流露着一丝无辜和讶异的神情。 这活脱脱的美人出浴图，激得苏青妤深吸好几口气还是冷静不下来。 这也就是腿还坏着，如果他能站得起来，还能重新回到马背上，手持长枪冲锋陷阵，那画面...... 苏青妤晃了晃脑袋，拼命告诉自己不能再继续往下想了。 “王妃这个时候过来，可是有要紧事？” 苏青妤找了个稍微远点的位置坐下：“是有那么一件事想要请你帮忙。” 陆云乘示意清风停下擦头发的动作：“你我既是夫妻，有事直言就是。” 夫妻？ 各过各的这种夫妻吗？ 苏青妤轻咳了一声：“那我就直说了。” “明日去过长公主府后，我想回平昌侯府一趟。” “去见平昌侯？” “不是。”苏青妤从袖口中掏出信件晃了晃：“府中秦姨娘病重，似乎不太好了，我过去看看。” 陆云乘了然：“可是宫中有旨意，平昌侯府现在只能进不能出。” “所以，我才来找你帮忙啊！” 其实，她不是不能翻墙进去，可终究还是要去见一些不想见却非要见的人，还是走大门方便一点，以免打草惊蛇了。 陆云乘垂眸笑了：“既然王妃如此信任本王，本王定会想办法把事情办妥。” 苏青妤这才想起，她一直都将陆云乘想得太过厉害了，自己今日的要求，会不会有点过分了？ 她当即换了语气：“王爷如果为难也不必强求，我总能想到办法进去的。最不济，翻墙的本事我还是有的。” “但凡是本王能想到办法办好的事情，岂能叫王妃为难？”陆云乘眉眼温柔，在烛火下的容颜最能晃动人心：“此事本王定会安排好，你明日只管去就是了。” 见陆云乘态度坚决，苏青妤也就没有再继续客气了。 走出听雨轩后，主仆两人同时往灯火通明的院子瞧着。 采薇咽了咽口水：“王妃，王爷他，真的好好看啊！奴婢还从未见过长得如此好看的男子！”和自家王妃很般配呢！ 苏青妤收回视线往自己院子走：“不用你提醒，我自己也是长了眼睛的。” 直到主仆二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拱门处，憋了许久的清风才敢张口问话。 “主子，守在平昌侯府门口的侍卫，就有我们的人。王妃要想进平昌侯府还不是一句话的事，主子何必说得那般难办？” 陆云乘侧颜看着他，幽幽问道：“清风，你今年几岁了？” 清风老实应道：“属下今年二十。” “都二十了还娶不到老婆，也是你活该。” 清风：！！！？？？ 直到自家主子房间里的油灯都熄灭了，清风还是抓耳挠腮的没有想明白。 于是到后半夜换职时，他就拉着明月问个没完。 “你说主子这是什么意思？我问的问题和他回答的话，八竿子都打不着吧？！” 明月的眼眸有片刻的恍惚，惊于自家主子的反应。 可王妃虽好，但她却有平昌侯那样的娘家，而且容貌上...... “明月？”清风用手在她面前挥了挥：“问你话呢！” 明月一把拍开他的手，没好气道：“主子说得没错，活该你都这个年纪了还娶不到娘子。” 清风：！！！？？？ 清风一头雾水地离开，明月抬头看着天上的皎月，久久后嘴角才挂上了一丝苦涩的笑意。 翌日。 苏青妤和陆云乘刚刚到长公主府，就发现整个府邸的气氛很不对劲。 二人正想喊个侍女问问，就突然听见花厅里传来了长公主中气十足的骂声。 “她算个什么东西，竟也敢用这些事情来恶心我！我只是不怎么出门了而已，不是没了脑子，也轮得到她来指使做事！” “娘，您别生气了。这人不都已经被我赶走了吗？我们又没有答应，随便他们怎么折腾。” “说得轻巧！当初如果不是你非要和那个劳什子安王妃走得那么近，还能有今日这一出？” “娘！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您就不能不要再揪着不放了吗！？” 长公主冷哼一声：“你不是说青妤那丫头心思不纯，定有所图；而安王妃善良单纯是个好人吗？怎么如今又改口了呢！” “娘......” “姑姑。” 陆云乘让红舞推开门，带着苏青妤一起进去了。 “青妤来给您复诊了。” 一看到这夫妻二人，长公主才有了好脸色，忙将苏青妤招呼到自己身边坐着。 她拉过苏青妤的手，言辞间全都是歉意：“青妤啊，那日如果不是你足够聪慧机敏，只怕真的要被霍娇这个死脑筋给害惨了，是我没有将霍娇管教好。” 说着，她朝着霍娇大声道：“这几日总让你登门去给青妤道歉，你总说抹不开面子去。现在她人都来了，你还在等什么？” 霍娇俏脸一红，苏青妤以为她那种飞扬跋扈的性格，定是不乐意向自己道歉的。说到底她当时也是为了自己脱险，所以可以算是举手之劳吧，根本就不需要霍娇一个‘谢’字。 但当她准备张口打破这尴尬的气氛时，霍娇却直挺挺地站到了她面前。 “那日的事情是我不对，不该相信安王妃那个女人胡说八道而怀疑你，很抱歉。也谢谢你帮我找回了香囊，改日......” 语气生硬，表情怪异，但字里行间还是可以听出她的些许诚心。却在触碰到苏青妤狐疑的眼神时，明显不自在地避开了。 “改日我请你喝酒啊！” 气氛一时诡异的安静，苏青妤盯着霍娇的脸看了好半天，却始终没有说话。 这短短的时间内，霍娇已经将苏青妤不肯原谅自己的原因罗列了一堆出来。 正当她以为苏青妤可能真的不会愿意原谅她的时候，那明明毁容了的女子却眯起清澈的双眼笑了。 “好啊！” 霍娇这才如释重负：“一言为定！” 见两人‘冰释前嫌’，长公主的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苏青妤可是这几年来，她所见过的最为纯粹的一个女子了。 她不扭捏不做作，善良聪颖，还很是爽朗干脆。若是能和这样的女子做挚友，那一定是霍娇走了狗屎运了。 陆云乘自然对此乐见其成，毕竟霍娇本性不坏，只是有些骄纵单纯而已。有她在，想必苏青妤以后的麻烦事会少很多了。 “姑姑方才，为何那样生气？” 一说起这个话题，长公主脸上的笑容登时收了回去。 霍娇直言道：“还不是安王妃！一大早的就来我们府上找不痛快！” 第34章 你到底是不是苏青妤？ 苏青妤好奇：“安王妃来长公主府了？” “你们来之前，她刚走不久。” 霍娇的眼中尽是嫌弃：“她可真是好大的脸面啊！竟敢来求我娘去救平昌侯！简直不知所谓！” 苏青妤更加不理解了：“安王救不了吗？怎么求到长公主面前了？” 霍娇双手叉腰：“人家不仅来求了，而且脸面可大着呢！她说，当年我娘能有办法在皇帝舅舅盛怒之下将七哥救出来，如今也一定能用同样的方法将平昌侯救出来。” “以我看，这种主意可不是安王妃那种脑子能够想得出来的。所以我们就猜测，一定是惠妃和安王怂恿了她来，母亲这才被气得不行。” “要我说，平昌侯作恶多端，早该被......” 霍娇一张口就没完没了地说着，生怕她再说出什么让苏青妤尴尬的话，陆云乘才用咳嗽打断了她。 霍娇这才想起，平昌后那个混蛋不仅是苏青雪的爹，也是苏青妤的父亲。 苏青妤面色毫无波澜，诚恳道：“长公主不必因为我而为难。毕竟，我也不是很想救他......” 陆云乘不经意地垂下眼帘，以此掩盖眼中复杂的情绪。 由着她亲口说出，平昌侯今日的下场全部是她亲手做的。 她究竟知道了什么，才会连父女之情都不在意不惜让平昌侯去死。 “长公主可能不知道，我娘的死和平昌侯脱不了关系。连我和安王妃的婚事，都是他刻意为之的，他所做的所有目的都是为了保住自己的青云路。” 长公主闻言，心痛不已：“可怜的孩子，真是苦了你了......” 从长公主府出来后，陆云乘用马车将苏青妤送到了平昌侯府大门口。 “秦姨娘的病情比较麻烦，可能要花上不少的时间，王爷先回去吧。” 陆云乘没有反驳，还告知她会让明月来接。 苏青妤果然和陆云乘所说的那样，畅通无阻地进到了侯府中。 大门里侧的平昌侯府，景致和布局似乎还和从前一样，但就是处处都透露着一种即将败落的萧条。 “凌王妃，夫人请您去见她。” 在穿过前院，堪堪来到后院的第一时间，刘氏身边的嬷嬷就来请她了。 苏青妤跟着她，一路来到了刘氏的院子。 平日那个花香四溢的院子，此刻满是各种夹杂在一起的药味，苦涩又难闻。 看苏青妤不适地皱起眉，嬷嬷恨恨地瞪了她一眼：“自从凌王妃归宁那日后，夫人她就开始身体不适，不到一天的时间连床都起不来了，到如今都只能躺在床上将养着。” 推开房门，里面的药味更加浓郁。只需要稍微过过鼻子，苏青妤就能从这些鱼龙混杂的药味中知道刘氏的病一直都没有得到控制。 “嬷嬷说的是啊！那日安王妃也是跟着我一起回来的，莫不是她克着夫人才引起夫人重病的？” 嬷嬷恨恨瞪了她一眼，出门就将门带上了。 床上的刘氏就差没有垂死惊坐起，指着苏青妤有气无力地骂道：“你个小贱蹄子，又在胡说什么？” “克我的明明是你这个灾星，怎么可能是我的雪儿？” “按照夫人说的，我就是个灾星好了。只是，归宁那日我不过逗留了一会儿而已，你就病成这个样子了，今日再将我喊来，莫不是想不开要寻死吗？” 苏青妤极为嫌弃地用手在鼻子前挥了挥，好像想驱散这药味，还因此打开香炉往里面瞧了瞧。 只是一抬眼，她果然从刘氏的眼中看到了滔天的怒火，却又生生被压了下去：“苏青妤，你个贱蹄子！.” “今日我先不和你争辩这些。我且问你，你父亲被禁足后，你可有想办法去救他？” 苏青妤双手一摊：“我就是个一无所有的废物而已，拿什么救父亲？拿你欠我却还没有还的嫁妆吗？还是拿我被到处宣扬的‘灾星’名声？” 刘氏忽然发现，自从嫁人了之后，这苏青妤气人的话是层出不穷，偏偏她现在还不能发火将人赶走。 “雪儿已经去求过长公主了，奈何她和长公主并不亲厚，所以没有答应救你父亲。但你不一样，我听说你近来总是去长公主府侍疾，长公主重病痊愈到处称你为‘福星’，可见她待你是不一样的。” “加之长公主对凌王一直偏爱，你们说的话她一定能想办法去办到的。” 苏青妤只觉得这一家人的脑回路还真是出奇的一致，都是毫无廉耻地将人榨干利用到最后，然后再一脚踢开。 “我就是想救，也是没有办法。”苏青妤抬手在自己的脸上摸了摸：“你总不会是想让我用这个丑样子说服凌王去求长公主殿下吧？” 刘氏一听苏青妤并没有拒绝的意思，一时着急道：“这好办，只要你能让凌王去求长公主，你脸上的黑斑我能给你治好。” 苏青妤眯了眯眼：“哦？夫人打算怎么治？” 刘氏的脑袋昏昏沉沉，连思路都不太清楚了：“简单，只要你将事情办好，我就给你解药。” 话一出口，刘氏才从惊觉中清醒了一些。 “我身上和脸上的黑斑，果然是你们下的毒。”苏青妤忽然冷下去的语气，当场就让刘氏愣住了。 这语气，这气场，这冷冽到好像要杀人一般的眼神，当真是那个被自己囚禁了五年、唯唯诺诺不敢反抗的苏青妤吗？ 刘氏的脑海中，好像有根紧绷着的弦断了：“你......你到底是不是苏青妤？” 苏青妤怪笑道：“夫人是希望我是苏青妤，还是不希望我是苏青妤呢？” 刘氏仔细瞧了又瞧，却总是瞧不清真切，甚至连苏青妤的面目轮廓都开始出现虚影了。 渐渐的，这张脸竟和她记忆中的一张脸渐渐重合起来，刘氏登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你，你是苏青妤，还是华姝？！” 苏青妤抬手将香炉的盖子挪动了一下，里面的香气渐渐浓郁了起来。 “我当然是华姝了。” 刘氏瞪大了浑浊的双眼，全是恐惧和不相信。 “不可能！你，你不是死了吗？对！你已经死了！那毒还是我从老爷那里拿来，亲自给你下进汤药中，亲眼看到你喝下去了。你不可能还活着，不可能......” 第35章 她只想让他见血 苏青妤眯起了眼睛。 在药物的作用下，她果然能将三缄其口的真相说出来。 “不要来找我......不要来找我啊！” “冤有头债有主，我虽然想取代你坐上正室夫人的位置，但至多不过就是给你一个痛快而已，没有想过要折磨你的！不然我也不会放任秦姨娘几次三番给你送东西去啊！” “是苏元荣！是他故意在你酒杯中下了迷药，再让我父亲去你房间的......” 苏青妤的五指猛然紧握成拳。 苏元荣这个畜生不如的东西！为了自己的地位权利，竟连发妻都如此出卖，简直毫无人性！ 当初陆云乘给她的两封信，一封是刘氏还没嫁给平昌侯为妾时写的，里面清楚表达了他们两个人无媒苟合。为此刘氏要挟平昌侯，将来如果不将她扶正，她就将两人的事情闹出去，叫他颜面扫地。 另一封是平昌侯写给刘氏的父亲，工部侍郎的。心中平昌侯答应了两人之间的交易，他会将人送到对方手上，希望对方也能如约将答应的条件履行了。 那时她拿到信，只是为了刘氏和平昌侯的恶心行为愤怒，为故去的人感到不值才那般气愤的。 可如今得知工部侍郎想要的人竟是华姝，苏青妤恨不得现在就提刀去隔壁院子将苏元荣抽筋扒皮了，再倒吊起来让万虫啃食其骨肉，叫他用最痛苦的方式死去。 “你们，会遭到报应的！” 苏青妤豁然起身，一刻都不想再继续待下去了。 而她口中的报应，定是亲手送这些人去地狱中忏悔！ 刘氏在她的背后声嘶力竭道：“华姝！千错万错都是我和苏元荣的错，你千万不要怪罪到雪儿身上。” 苏青妤的脚步忽然顿住了。 这其中，竟然还有苏青雪的份儿？ “你们害了我的青妤，我总该为她讨回公道！你放心，我定会让苏青雪尝尝我的青妤所受过的苦痛！” 刘氏爱女心切，一个翻身不小心从床上滚了下去，发丝凌乱、狼狈至极。 “华姝！苏青妤的毒黑斑纵使是雪儿动的手，可这也是苏元荣在背后推波助澜的！” “你死后，他担心苏青妤不听话，将来不能为自己所用，所以在暗中替雪儿找到了那个能够让苏青妤毁容的毒药！这一切都是苏元荣的错！你不能怪我，更加不能怪雪儿！” 苏青妤目光森森：“因为这黑斑，我被你们关了整整五年！这五年内你们是怎么利用流言和虐待来一点点杀死我的，还需要我一一说出来吗？” “我告诉你，我不仅要报仇，还要让你们得到应有的报应！今日立誓，决不食言！” 刘氏忽然清醒了两分，死死地盯着苏青妤看了半天后，才惊叫道：“你不是华姝！你是苏青妤！你是苏青妤那个贱蹄子！” 这一声高喊，直接将守在门口处的嬷嬷喊了进来。 见刘氏竟然摔在了地上，嬷嬷大惊失色：“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嬷嬷把刘氏扶上床的时候，苏青妤一字一句道：“我娘被病痛折磨了许久，如今也让你尝尝这种味道吧！” 嬷嬷惊骇：“凌王妃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刘氏的病根本无药可医，只能等死！” 其实，归宁那日她给刘氏下的药根本不足以要她的性命。是刘氏自己病急乱投医，几次三番吃了不同的药方，而这些药方正好和她体内的毒相克，这才让她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苏青妤！你个贱人！你给我回来！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夫人！不可胡言啊！” 身后还回荡着刘氏主仆两人的对话，但苏青妤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院子。 路过书房时，苏青妤站在廊下，远远就能瞧见平昌侯正站在院中，趾高气扬地等着她去见礼。 可她如今只想让他见血。 为了避免自己因为忍不了而当场杀人，苏青妤加快脚步离开了。 “大姐！” 听闻苏青妤竟亲自来，苏青茹又惊又喜，也有愧疚。 “进去说话。” 被病痛折磨的秦姨娘，如今正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口中时不时发出痛苦的呻吟。 苏青妤眼眶通红：“我知道这个时候将大姐牵扯进来实在不妥，可是姨娘很不好，我实在没了办法......” 苏青妤给秦姨娘探了脉象：“现在不必多说这些，秦姨娘的身体要紧。” 苏青雪用力点头：“大姐会医术？” 她在信中分明是想请凌王府上的神医过来的，如今怎么...... 一个不可能的念头，在苏青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难道大姐就是凌王府上的那个神医？ 苏青妤一通检查下来，面色越发凝重。 秦姨娘的病如果再拖下去，极大可能会有阑尾穿孔、败血症、腹膜炎这些并发症。 “秦姨娘的病，只有一个办法能治好，单看你能不能接受。” “大姐请说。” “她的病根在腹中，引起病症的主要原因是内里的一些地方已经严重发炎了，这就是引起她腹痛难忍的原因。要想清除病症，只有在她肚子上割开一个小口子，然后将那病症之源取出来。” 苏青茹瞪大了眼睛，难以消化自己听到的内容。 半晌后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这，是不是会有生命危险？” 苏青妤耐着性子解释：“任何手术都会有危险，但秦姨娘的这种，属于危险系数稍微低一点的。” 说话间，明月忽然出现在门口，朝着苏青妤给了一个眼神。 苏青妤立刻会意，明白自己不能多久留了：“这件事情需要你和秦姨娘好好商量再做决定，我在凌王府等你们的消息。” “大姐......” “还有，平昌侯府已经好不了了，你和秦姨娘若是不想被受牵连，就趁早找出路。” 苏青妤在苏青茹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我得走了，若是有人问起我，我相信你知道怎么回答。” 走到门口处，苏青茹忽然问道：“大姐姐就算置身事外，青茹也不会怨恨的。青茹想问问大姐，为什么？” 为什么愿意救她的姨娘？为什么要提前告知他们危险的来临？ 苏青妤没有回头：“我娘病重期间，秦姨娘曾多次送去药物和衣食。” 苏青妤前脚才走，平昌侯后脚就到了秦姨娘的院子。 见到秦姨娘面色苍白，毫无声息地躺在床上，平昌侯目露嫌恶。 苏青茹将一切都看在眼里，面上不动声色：“求父亲救救姨娘吧！” 苏元荣面无表情：“她如今大限将至，就算是大罗神仙都难救。倒是你，家里一连两人重病，为父得在办白事前将你嫁出去，才不会耽误你的终身大事。” 苏青茹难以置信地抬头：“姨娘和夫人双双病重，床前根本离不开人。这个时候，父亲要将女儿嫁到何处去？” 第36章 她明明就是一颗小福星 “王妃可回来了？” 陆云乘坐在窗边，极为闲适地将书本翻页。 “属下已经将王妃送回院子了，但是......”一想起自己听到的那些话，明月就忍不住替苏青妤心疼。 明月难得犹豫一回，很容易就被自家主子发现：“但是什么？” 见自家主子已经将书放下，俨然是要听她将事情说清楚，明月不再隐瞒。三言两语间，就把苏青妤和刘氏的对话转述清楚了。 陆云乘听完后，沉默了许久。 她分明还是个需要母亲疼爱、父兄呵护的姑娘，可这瘦弱的肩膀上却担着旁人难以承受的仇恨和痛苦。 “主子，王妃定会找平昌侯报仇的。” “那又如何？” “如此一来，只怕会打草惊蛇，让那些人发现不该发现的线索。” “明月，如此深仇大恨，若是放在你身上，你当如何？” 明月顷刻间就说不出来了。 方才她所说的话，原本也只是从大局出发，刻意让自己忽略了苏青妤的感受。 “属下，誓死也要报仇雪恨。” 可内心深处，她怎么会不为苏青妤感到愤恨和悲哀呢。 陆云乘闭了闭眼：“随她去。无论她要做什么都不要拦着，你只需在她最为艰难的时候将她安全护住，就足够了。” “至于那些人，本王何曾忌惮过半分？上天既然让本王活下来，那本王就该和他们真刀真枪地对上一次。如此，才不枉这几年来的筹谋。” 明月的内心深处，隐隐有某种情绪在叫嚣着，几乎要冲破她的血管。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陆云乘独自一人转动轮子来到苏青妤的院子门口，向里探去，就见窗内有个面容姣好的女子正在执笔写着什么。 只凭这完好的半张脸，陆云乘便隐隐能在脑海中描绘出苏青妤整张面容的样子。 原来，没有了黑斑的她，竟是如此好看。 她若是没有中毒，怎会有苏青雪名动京城的机会？所以那对母女才处心积虑地让她中毒毁容，还要四处散播她是灾星的流言，彻底断了她和安王之间的一切可能。 可是，她是灾星吗？ 他低头勾起唇角，她明明就是他的福星啊。 小小的一颗，足以照亮他内心许多的阴暗之处。 “王爷？” 窗户里的人终于发现了他的存在：“怎么不进来？” 陆云乘用手转动轮子，缓慢进了院子：“秦姨娘的病情如何了？” 苏青妤走到院中，在树下的石凳子坐下：“不太好，若是想活命，只有手术这一条路可以走。” “她不答应吗？还是不相信你的医术？” 苏青妤摇摇头，对于陆云乘这个合作伙伴一向坦诚：“平昌侯府眼看就要倒了，如果秦姨娘和青茹不想办法脱离侯府，就算是救了她的命也是枉然。” 陆云乘点点头，按照平昌侯所犯下的那些罪，就算没有诛九族，也会被抄家灭门的。 “你打算如何出手？” “等吧。” “等？” “再等两日，安王那边若是还没有动静，他只怕就会将主意打到我身上了。刘氏喊了我过去，让我请长公主出面救人，估计就是他出的主意。” 苏青妤长长地舒了口气：“他最好安分守己，我还能让他死得体面一点。” 秋风习习，将她脑后的青色发带高高扬起，和墨发纠缠不已。 陆云乘没有说话，只安静地陪着她，看着她。 “不说这些了，我给你看样东西。” 苏青妤扬起笑容，仿若真的将仇恨暂时放下了似的。 “是什么？”陆云乘望着苏青妤转身进去的背影，眼中的心疼都快要溢出眼眶了。 曾几何时，他也和她一样，独自承受了许多令人奔溃的真相。 可他，却远不如她坚强勇敢。 “看！” 苏青妤献宝似的将在空间里改良过的轮椅推了出来。 为了符合这个时代的工业发展速度，苏青妤一开始是想要用木头来取代轮椅上那些比较明显的零件。没想到她的这个想法才一出来，轮椅就在她的面前上演了一出‘大变轮椅’，从科技感满满的金属，变成了做工精良的‘木制品’。 院中的陆云乘猛地将轮椅扶手握紧了，一双眼睛定定地看向轮椅，然后移到了苏青妤的笑脸上。 她，竟如此用心地为他做了轮椅！ 在她最为难过、愤怒、悲痛和大仇当前的时候，她竟还想着为他做轮椅！ 他何德何能，才配得上她的深情厚谊！？ 苏青妤很轻松地将轮椅推到陆云乘身边：“你的这个轮椅太笨重、太颠簸了。等你的腿做好手术后，不利于你出行和修养，换上我这个，应该能好很多。” “愣着干什么？换过来试试啊！” 陆云乘的喉结上下滚动，终究还是不舍地收回视线，靠臂力将自己移到了新轮椅上。 苏青妤登时眉开眼笑：“我推着你走一圈试试，如果有什么不舒服或者不适应的地方，我再给你改良一下。” 凌王府虽然不大，但是绕着里面的花园慢慢走一圈也得花上一刻钟的时间。 刚刚拐过假山，两人就碰到了清风。 “属下见过王爷、王妃！”清风第一眼就看到了新轮椅，惊得差点连下巴都合不上了：“这轮椅......” 陆云乘掩唇轻咳了一声，眼中难掩得意之色：“这是王妃为本王做的。” 清风左看右看，忍不住朝苏青妤竖起了大拇指：“王妃，您可真厉害！这轮椅一看就不是等闲之辈能做得出来的！” 于是走完这一圈下来，连王府管家养的狗都知道王妃给王爷做了一台轻便好用的轮椅。 苏青妤一路将陆云乘送回了听雨轩，还在路上告知了他轮椅的各种妙用。 “竟还有这种用处，为这轮椅青妤费心了。” 陆云乘虽然好奇她的奇思妙想究竟是从哪里来的，但最终只选择接受了她的好意，不舍得刨根问底为难她。 苏青妤却有点不好意思，毕竟这轮椅是她拿了现成的。 她唯一的作用就是将它从空间里推出来，仅此而已。 好在陆云乘没有多问，免去了她瞎编乱造的麻烦。 “你这腿上的毒素再泡两日药浴应该就差不多了，我们可以将手术提上日程了。” 陆云乘眼眸中的光辉细细碎碎，最终汇成了一道能令人沉沦在其中的温柔。 苏青妤假意吸了吸鼻子，刻意避开了他的眼神，以免自己会心猿意马地认为陆云乘这个美男，竟然对丑女感兴趣。 “主子！宫中传来消息，太后病危！” 陆云乘面色一凌，看不出他的喜怒：“准备马车，本王和王妃即刻就进宫！” 第37章 这个女人，邪门得很 太后的慈康宫里，黑压压跪了一地的人。 苏青妤推着陆云乘进去时，所有人都用审视的眼神看向他们，包括帝后二人。 除去上一次特意进宫来接自己的王妃回去，这还是陆云乘断腿五年来，第一次如此正式出现在宫里。 明帝的一双眸子，神色异常复杂，旁人根本看不出他的喜怒。 “儿臣、儿媳，拜见父皇、皇后娘娘。”陆云乘将背脊略微弯曲，面容平静：“请恕儿臣不能行大礼之罪。” 明帝面色淡淡，并没有因为陆云乘的出现而有任何情绪上的波动：“免了吧，去见见你皇祖母要紧。” “是。” 苏青妤将陆云乘往屏风处推的时候，才用眼尾将上首的明帝打量了一下。 果然是九五之尊、天子之威，他只光坐在那里，就能叫人望而生畏，轻易不敢靠近。 见对方似乎有所察觉，她立刻收回眼神，专心排在安王夫妇后面，等着进去见太后最后一面。 “大姐姐怎么来的这样迟？” 苏青雪上下扫视了苏青妤两眼，明明阴阳怪气偏偏还不敢大声说话。 “太后病重你不关心，倒是关心我几时来？安王妃的关注点永远都是这么清奇吗？” 苏青雪面色难看：“也就是太后病重，否则以你这懈怠的态度，陛下定会治你个目无尊卑的罪！” 陆云乘眼眸一抬，丝毫不把安王审视的眼神放在眼里：“六皇兄当真是娶了一个好王妃啊！如今都敢揣测父皇的用意了。” “你......”安王原是想借着苏青雪的话头来为难陆云乘的，没想到他还一句话都没说呢，就被陆云乘当面顶堵了回来。 但他一向严谨，当然不会让人抓住这样的把柄。于是当即就对苏青雪冷冷地警告：“妇人家，莫要多话，小心祸从口出。” “是。”苏青雪被拂了面子，只能恨恨瞪了苏青妤一眼。 人比人，还真是能气死人。 人家凌王就能为苏青妤说话、袒护她。怎么到了安王这里，非但没有替她说话，还帮着苏青妤说话！ 苏青妤这个女人，自从嫁到凌王府后就一直邪门的很，她不能再大意了。 “请安王、安王妃进去。” 齐王和齐王妃从屏风的另一头出来后，太后身边的魏嬷嬷才语气恭敬地请人进去。 没有一盏茶的功夫，安王夫妇也从另一头出来了，于是苏青妤推着陆云乘进入了屏风里侧的内室。 苏青妤这才知道，屏风里侧的空间并不大，所以才没有让太后的儿孙们一次性都进来。 只是一到床边，见床上的太后双目紧闭，苏青妤的职业病就犯了。 她将手放在太后的心口上，仔细听了一会儿后，又将太后的袖子撩起来，果然在手臂内侧发现了淡红色的环形红斑，肘关节也有红肿的现象出现。 陆云乘不曾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她要量力而行，不要因为一个将死之人把自己搭进去。 苏青妤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随后用身体遮挡住动作，从空间内快速取出药物，动作利索地调配，然后准备注射。 谁知，太后竟在这个时候幽幽转醒。 看到苏青妤手里那古怪的针筒，以及苏青妤那张骇人的脸，太后差一点没有再晕过去。 “你......” “嘘！”苏青妤轻声打断太后说话：“老奶奶别害怕，我是来救你的。” 太后浑浊的眼神中透露着一丝将死的绝望和心痛：“孩子，不用多此一举，哀家总归是活不成了。” 没想到她都快要死了，这些人还要煞费苦心地来害她。 苏青妤握住她的手，把针没入她满是皱纹的手背上，再缓缓将药物推进去。 “您老的福气还在后头呢，不要灰心。” 说着，还拿出银针在她的各处穴位短暂地停留了些许时候，随后再一一收走。 这一通操作下来，太后竟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大概是苏青妤和陆云乘在里面逗留的时间太长了，魏嬷嬷忍不住转身看向床边。 见苏青妤竟然趴在床边，魏嬷嬷大惊失色：“凌王妃，您在做什么！？” 这一声尖叫，不仅将苏青妤吓一跳，还将守在屏风外面的所有人都惊得起身。 由帝后带头，大家一股脑地往内室走。 此时的苏青妤已经退离了床边，满眼无辜地看着众人。 “怎么回事？” 明帝眼眸带刀，明明是向魏嬷嬷问话的，可却一直盯着苏青妤看。 魏嬷嬷吓得直挺挺跪在地上：“请陛下明察！奴婢方才看到凌王妃竟然趴在太后的床边不知在作何，才会一时着急惊动了圣上。” 苏青妤也跪了下去：“回陛下，儿媳好像看见太后醒了，但离得太远看不真切，才走近了一些。” 苏青妤的言辞间全是真诚，加之那一双清澈的眼眸，很难让人不相信她的话。 如果没有那半张黑乎乎的脸，她应该会更有说服力一些。 皇帝闻言并没有接话，而是转头看向了陆云乘。 五年前，陆云乘还是他最为出色的一个孩子。他桀骜不驯，一身傲骨，最不削就是与人虚与委蛇，掩盖真相。 如今，这腿让他成为了这些孩子当中最为无用的那一个，但明帝希望属于皇家人该有的傲骨，他没有丢。 陆云乘神色坦然：“父皇，儿臣方才也见到皇祖母曾短暂地醒过来，所以才让青妤上前去看看的。” 皇帝还不曾说话，齐王忽然冷哼了一声：“既然皇祖母醒了，怎么不见你们让御医过来给皇祖母看看，反而自己过去了？你的王妃是能治病的神医吗？” “七弟，当年你被父皇勒令禁足在府两年，是皇祖母出的主意。你该不会是因此生恨，所以才想要对皇祖母做些什么吧？” “齐王殿下真爱开玩笑。” 苏青妤知道自己说得太多会引起明帝的不喜，可他喜不喜的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只要不将她拉出去砍头，齐王给的这窝囊气她就受不了。 “这些年来，我家王爷一直谨遵陛下旨意在修身养性，隔三差五的还要安排个时间去含光寺吃斋念佛。别说是害自己的亲祖母了，就是踩死一只蚂蚁他都会于心不忍呢！” “齐王殿下就不要用自己那肮脏的思想来揣测旁人了吧？” 齐王被气得面色涨红，指着苏青妤“你”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你如此巧言令色，难道不是在为你们夫妻二人开脱吗？方才这内室可就只有你们夫妻两个人而已，你们如果狼狈为奸想要对皇祖母下手，自然会替对方遮掩。” 第38章 不长眼的蠢货 “还敢说皇祖母转醒了？如今不还是闭着眼睛吗？我看就是你们从中作梗，想要害死皇祖母！但被魏嬷嬷发现后才找了这么一个蹩脚的理由。” 齐王似乎找到了突破口，‘指证’的时候唾沫横飞，越说越激动。 苏青妤当下就不高兴了：“齐王这想象力，不去茶楼里面当说书先生属实可惜了！” “你都在这里胡说八道往我们夫妻头上扣屎盆子了，还不准我们为自己分辩两句吗？” “方才内室中的确只有我们夫妻二人，那你又是怎么知道我们是要害太后的？你莫不是二郎神，长了第三只眼睛？” “好吧就算你有三只眼睛，但我劝你还是自己戳瞎吧，省得给陛下丢人！太后的身体本就不好，我们夫妻二人就算有贼心，也没必要多此一举吧？” “反倒是齐王殿下你，一张口就将谋害太后的罪名扣在我们夫妻二人的头上，究竟想要干什么？是想让陛下处死我们吗？” 苏青妤说完这些，朝着明帝很郑重地行了个大礼：“陛下，儿媳自从嫁给王爷后，受他照顾良多。他心地善良不爱与人争辩，但儿媳却看不得旁人随意污蔑他。若是冒犯了陛下，还请陛下降罪于儿媳。” 陆云乘适时露出受伤的神情，弯了背脊：“青妤年少不懂事是儿臣失责，还请父皇一同降罪儿臣。” 先是将自己和陆云乘的嫌疑摘干净，还随口骂了齐王一顿，接着又暗中指明齐王想要挑拨他和陆云乘那仅存不多的父子情谊，最后先发制人磕头认罪。 这一套行云流水的操作下来，饶是明帝都在心里忍不住说上一句，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丫头。 只可惜，她的容貌尽毁，所嫁之人还是双腿残废的陆云乘...... 对比苏青雪，皇帝终于忍不住皱了皱眉，暗道一句鱼目混珠。 “父皇！凌王妃向来能言善辩，您莫要相信她的一面之词！”齐王急得也撩袍跪下，气得明帝心口直疼。 一个两个的，尽是不长眼睛的蠢货！ 见皇帝迟迟没有说话，安王给了苏青雪一个眼神，苏青雪立刻会意。 只见她朝着皇帝行了大礼：“父皇，大姐向来是直性子，受不得半点委屈。若是冲撞了父皇，儿媳代她向您请罪。” “但在此之前，还请父皇能给大姐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 明帝自认为自己不是什么昏君，所以此刻被人当做傻子的感觉，实在不太好。 “哦？安王妃希望凌王妃如何自证？” 见久不言语的明帝竟然如此轻易回答了自己的话，苏青雪的心里万分得意，面上却还在极力地保持镇定和善良。 “方才，大姐和凌王殿下都说，皇祖母已经醒过了一次。既然如此，那就说明皇祖母的身体定有所好转，只要父皇让诸位太医过来为皇祖母诊脉，就能证明大姐的清白了。” 皇帝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嘴上却应了苏青雪：“准了。” 得了皇帝的旨意，几个太医鱼贯而入，轮着为太后把脉。 苏青雪见此场面，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大家都知道太后得的是无药可医的心疾，太医都已经隐晦告知明帝太后大限将至，明帝才下旨让大家进宫送太后一程。 这种情况之下，只要太后的病情没有好转或者更加不好了，那就足以说明苏青妤在说谎！ 到时候凌王和苏青妤可都是欺君之罪啊，就算是不死，也会被陛下永远厌弃，永远都不可能再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里了...... 苏青雪越想越兴奋，连这几日来被惠妃磋磨、被安王冷落的情绪都缓解了很多。 她转头想看看苏青妤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或者是磕头大声求饶的样子，但对方却只留给她一个后脑勺，专心看着太医们给太后诊脉。 太医们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顶着巨大的压力为太后诊了脉。 但诊着诊着就诊出不对劲来了。 太后原本行将就木的脉象，怎么就忽然变得有了些许的生机呢？如果保持这个脉象好好保养下去，再活个个把月也是不成问题的啊。 可这些话若是说出口，就相当于推翻了他们一个时辰前才下的诊断，到时定会被陛下治一个医术不精、欺君罔上的罪名...... 几个太医神色交换后，在心里下了同一个决定。 “陛下，”以院正为首，太医们齐齐跪在地上：“太后娘娘的病情比上午时已经好转许多了！” 明帝一直紧绷着的神情终于松懈了一些：“此话当真？” “微臣不敢欺君！”院正把心一横，开始临场发挥：“早些时日微臣曾听说凌王妃身上自带福气，因为她的出现，长公主的重病竟然不药而愈！微臣起初不愿相信，如今看来，凌王妃的确是有福之人啊！” 还跪在地上的齐王当时就瞪大了双眼，张着嘴差点开始骂人，还是安王暗中踢了他一脚，他才稍稍冷静下来。 但想不通的人又何止是齐王呢？安王和苏青雪两人也是又惊又气，都这种百口莫辩的情况了，凌王夫妇还真是好运气！ 明帝的声音除了微喜外，听不出其他情绪：“哦？这么说来，太后病情好转，凌王妃当记上一功。” 苏青妤立刻换脸：“是太后福泽绵长，儿媳不敢居功。” 这种虚无缥缈的‘功劳’，她可一点都不想要。 院正却端着笑眯眯的老脸说道：“凌王妃是个有福之人，若是愿意留下来为太后侍疾，想必会更好。” 只有这样，才能避免他们太医院的人不会因为太后的病情有变而被治罪。至于那有罪的人，自然是日日守在太后身边侍疾的人了。 明帝虽然生性多疑脾气还不好，但是他对太后这个养母的孝顺却是整个大夏子民都清楚的。 于是院正一提议，明帝就将眼神落到苏青妤的身上。 “凌王妃，你可愿为太后侍疾？” 苏青妤还不曾说话，就被苏青雪抢了先：“能够侍奉太后是我们的福气，大姐自然是愿意的，是吧大姐？” 苏青雪的小心思在后宅尚且可用，但是在明帝这种人的眼中，实在不够看。 苏青妤当然也不会想着在明帝面前卖弄不必要的小聪明：“儿媳愿尽心竭力为太后侍疾。” 也正好省去了她给太后治病而想办法进宫的麻烦。 苏青雪立刻跪在苏青妤的身边，言辞恳切：“请父皇准许让儿媳一起为皇祖母侍疾！” 第39章 她嚣张不了多久了 慈康宫宫门口不远处，两个方向站着两对夫妻。 苏青雪期期艾艾地看着安王：“王爷，此次妾可是为王爷豁出去了，希望您能原谅妾先前一时冲动所犯的错。” 安王双手负后站得笔直，并没有因为苏青雪的哀求而有丝毫的动容：“一切都等太后的病情稳定下来再说。” 苏青雪拉住想要转身离开的安王：“王爷！妾在宫里为太后侍疾根本无法抽身，还请王爷多为妾父亲的事情筹谋一二。” 安王眉目间闪过一丝恼怒的神色，但转身后又变得和大婚前一样温文尔雅。 “雪儿，不是本王不帮你，而是平昌侯的事情已经过了父皇的眼了，本王若是再想办法去包庇，不但救不了平昌侯，连你我都得一起搭进去。” “雪儿，眼下情况复杂，我们要以大局为重。” 苏青雪小脸煞白：“那怎么办？总不能就眼睁睁看着我父亲被大理寺治罪啊......” 安王轻轻拍了她的肩膀：“可是雪儿，平昌侯也不是只有你一个女儿啊。” 说着他还示意苏青雪往不远处的苏青妤看过去。 让苏青雪去试探一下，他就能知道陆云乘究竟是个彻彻底底的废物，还是在扮猪吃虎...... 苏青妤一向警觉，感受到这两人的目光后，毫不客气地给了对方一记白眼。但转头看向陆云乘时，眉宇间立刻切换上了明媚的笑意。 陆云乘愣了愣，随机忍不住勾起唇角。 “皇宫不比凌王府，须得处处小心谨慎。”想到要将苏青妤一个人留在这深宫之中，陆云乘总是不放心。 苏青妤认真点头：“你放心，只要他们不来惹我，我绝对动口不动手！” 陆云乘轻声叹息：“若是能救得了皇祖母，自然好。但万事不能强求，你定要将自己的安危当做最要紧的事情，明白吗？” 苏青妤抬着手托下巴，狐疑道：“你这么不放心，不如就一起留下来啊！” 身后的清风不屑地瞥了苏青妤一眼：不懂了吧？主子他这辈子最讨厌的地方就是这座皇宫了，你竟然还让他一起住下？除非主子脑袋坏掉了，不然他绝对不可能答应和你一起住下的...... “如此，也好。有我在，你若是要为皇祖母诊治，也能方便一些。” 清风甚至还没来得及收回自己脸上那得意的神情，自家主子竟就这么轻而易举地答应了王妃的要求？ 难道，主子的脑子真的坏掉了？ “你先进去吧，我让清风去陛下那里走一趟。” 清风：！！？？ 许是秋意渐渐浓厚，苏青妤从太后寝殿中出来时，竟觉得有点冷。 跟在身后的苏青雪咬唇盯着她的后背，在苏青妤即将拐去房间时，忽然出声：“苏青妤。” “有事？”苏青妤只是测过脑袋，并没有久留的意思。 闲适、慵懒，这世间好像没什么事情能让她放在眼里似的。 自从成婚后，苏青妤给苏青雪的感觉就是，她过得很好、好到无所顾忌，甚至令人嫉妒。 就是这份感觉，让她愤愤不平。哪怕知道她是个容貌尽毁、人人厌弃的丑八怪，而自己则是容貌姣好、被人追捧的才女；哪怕知道凌王双腿残废再无前程，而她的安王却是被陛下最为爱重的一个；还是让她极为不安。 明明她什么都比苏青妤好，为什么苏青妤却还好好地活着，甚至活得比从前还要好？ “苏青妤，你当真不打算救父亲了吗？你可知道父亲若是出现意外，你我根本不能独善其身！” 苏青妤终于大发慈悲往回走了两步：“救父亲的事情，不是有你在吗？我一个小废物而已，不论是钱财还是权势不都被你们抢走了吗？拿什么救他？” 苏青雪咬牙来到她面前，低声道：“苏青妤，是你逼疯了我娘的，对不对？” “刘氏疯了？”苏青妤有些意外。 她明明已经将药量控制好了，如果安分守己药效会在三天之后才发作。现在看来，是刘氏不仅不安分，定是情绪激动，各种发怒...... “你还在装什么？”如果不是在慈康宫，苏青雪真的很想给苏青妤两巴掌。 “我没装啊？你娘当初为了要我娘的命，让她饱受了病痛的折磨，最终含恨而死。我作为晚辈的，自然要礼尚往来了。” “果然是你！”苏青雪狠命地深呼吸，生怕自己会忍不住上去掐死她。 “你这个疯子！我们当初就不该留着你的性命、早早掐死了也好一了百了！省得被你这个贱人在背地里算计！” 苏青妤冷笑：“拜你们所赐，苏青妤的确已经死了。如今活着的苏青妤，就是来找你们偿命的。” “先是你娘，然后是平昌侯，最后，就是下毒让我毁容、派人追杀长庚的你——苏青雪！” 秋风习习，明明是惬意的天气，苏青雪硬是被眼前的苏青妤吓出了一身冷汗。 “你......你在胡说什么，我，我听不懂！” “是装傻还是听不懂，你心里清楚。”苏青妤站在月色下，一双眸子极为冷静地盯着苏青雪看，直到让她整个人退无可退，浑身发颤。 “苏青妤，你疯了.......”原来她早就知道真相了！她早知道了却还要在他们面前演戏！苏青妤就是一个疯子！ “你可知，没有了娘家支撑，你在凌王面前就什么都不是了吗？”像是找到了说服苏青妤停手的理由，苏青雪扶着石桌站稳：“一个被夫君厌弃的女子，还能有什么出路？” “像你现在这样被安王厌弃吗？” 苏青雪牙关紧咬，终于发现一直以来都是自己轻敌了。 从踏出侯府的那一刻起，苏青妤就不再是苏青妤了，自然也就不会去救平昌侯了。 “苏青妤，嘴硬是没有任何好处的。平昌侯府若是倒下了，我就等着看你如何被扫地出门！” “那可惜了，这场面你肯定是看不到了。” 苏青妤转身就走，那背影充满了无所畏惧，叫苏青雪恨得连口齿之间都出现了腥甜。 “终究是我们小瞧了她，总觉得她一个孤女只会永远被我们踩在脚下，如今竟被她算计至此。” 红梅担忧地扶住她：“王妃，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要不要把凌王妃方才说的那些话告诉惠妃娘娘和安王殿下？” “不！”苏青雪立刻打断红梅的提议：“惠妃和安王如今只想明哲保身，若是再让他们知道这件事情，免不了会责怪我和父亲无用，到时候就真的一点挽回的机会都没有了。” “那怎么办？就让凌王妃这样嚣张下去吗？” 苏青雪的眼中迸发出一种从未有过的狠厉：“自从五年前她毁容之后，我还从未输过她。这是第一次，也会是最后一次。” “你放心，她嚣张不了多长时间了。” 第40章 我是大夫，正经的那种 苏青妤进屋后，清风和采薇立刻识相出去了。 这让她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在王府时，她和陆云乘两人可是一人一个院子住着的，现在在太后的慈康宫自然没了这个条件。 陆云乘倒好茶水推到苏青妤的面前：“皇祖母如何了？” “还好有你将魏嬷嬷和苏青雪引出去一些时间，我已经给太后用药了。” 苏青妤来回打量整个寝殿，思考着两人今晚要怎么睡：“但不能挂水只能用药用针，大概是会恢复的慢一些了。” 悲催的是，她发现这寝殿不仅不大，而且还只有一张床。 陆云乘何其聪明，当下就猜到了她的心思：“你辛苦了一整日，先去休息吧。” “那你呢？” “你给我的轮椅很舒服，我坐着休息也不会累的。” 见陆云乘动作优雅地从床上拿了一张小毯子，大有一种要坐一个晚上的意思，苏青妤立刻反对。 “不行。” 她拿走小毯子，随手又将轮椅往床边推过去：“一起睡吧。” “一......一起？” 陆云乘眸光晦暗，喉结还艰难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你的腿好不容易解了毒，过两日就要手术了，得好好休息才行。” 苏青妤坐到床上，拍了拍身侧的位置：“这张床足够我们两个人睡觉了。” 见陆云乘没有动作，苏青妤皱眉：“你是怕我睡觉不老实？” 陆云乘抬眸看她：“本王是担心你会不习惯。” 苏青妤转头就去洗漱：“我没那么多讲究，你快上床吧。” 背对着她，陆云乘剑眉轻挑、嘴角上扬，稍微用了点内力，轻而易举又心满意足地躺倒里侧。 等两人都躺倒床上后，苏青妤才发现，床虽然不小，但是被子只有一张。 她往陆云乘身边靠了一点：“我......我在夜里会怕冷，你别误会。” 陆云乘抬手就将被子往苏青妤那边扯了点，还帮她把身侧的被子压实：“这样，好些了吗？” 苏青妤点头：“好多了，谢谢。” 四目相对，彼此的眼眸都被烛火点亮了所有的光，吸引着对方沉沦下去。 陆云乘掩唇轻咳，立刻躺正。 大概是刚刚两人靠的太近了些，苏青妤发现陆云乘的耳垂竟红了。 她的确没有想到，这人会这么容易害羞。 既然如此...... 于是下一刻她忽然发出了一声怪笑，惹得陆云乘再次看向她：“这么了？还是冷吗？” “冷是不冷了，但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可能要和你提前说一下。” “什么？” “为保手术顺利，到时需要你脱掉全身衣物。” 陆云乘：！！！ 见他整个人都傻住了，苏青妤拼命忍着笑意，一本正经道：“你没有理解错，就是什么都没有的那种。” 此刻的陆云乘，整个脑子都是懵的。 好半晌后，他才找回了自己走失的理智和声音：“你，当真？” 只是他的声音听起来，实在不太好。 苏青妤还在憋笑：“我是大夫，正经的那种。手术时让病人脱掉衣服是再正常不过的流程了，你可别用不正经的念头去揣测什么。” 陆云乘的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忽然裂开了：“你的意思是，你也给旁人做过手术，也要让对方脱掉衣服？” 苏青妤的所有笑容全部僵在了脸上。 真是多嘴，好端端的逗他做什么。这下好了，被揪住某些关键问题了。 “咳咳，”苏青妤轻咳了两声，翻过身子背对着他，假装迷迷糊糊：“快睡吧快睡吧，我困了。” 瞧着苏青妤的背影，陆云乘没等多久就听见了均匀的呼吸声。 他苦笑着摇头：她倒是睡得快，丢下这些让他难以消化的问题，让他还怎么能睡得着？ 但是，她方才说‘手术时让病人脱掉衣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这句话时，神色极为自然，根本不是瞎编乱造出来的谎言。 如果是真的，那么他们所查到的苏青妤，究竟有几分真实？ 烛火燃尽陆云乘都没合眼：“你这个小女子，口中究竟有几句实话？” 翌日一早， 苏青妤到太后寝殿时，苏青雪已经在和魏嬷嬷给太后擦拭手脚了。 见到来人，魏嬷嬷立刻起身行礼：“凌王妃安好。” “大姐姐怎么才来？” 将帕子放进盆中，苏青雪站起身和苏青妤对视：“你可别忘记了，陛下是让你来侍疾的，不是让你来享福的。” “你是瞎了吗？看不见我手里提的食盒？” 为了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将药喂到太后口中，苏青妤只能去御膳房取了米汤，再将药加进去。 “你这么盛气凌人，不就是因为太后的病情好转吗？太医说你是福星，你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啊？这种不要脸的事情，你竟也有做得出来的一天，还真让我意外。” “那你呢？是想到办法救人的办法了？”路过苏青雪身边时，她接着问道：“是想到办法救你那个已经疯癫的娘，还是救那个自私冷血的爹？” 若是放在从前，苏青雪早就跳脚了。但现在她竟然还十分平静地站在这里，半点隐忍的神情都没有。 “苏青妤，从五年前起，你就没有了和我平起平坐的资格，更别说你想赢过我扳回这一局！” 苏青妤狐疑地蹙起了眉。 “劳烦凌王妃和安王妃照看太后，奴婢去隔壁看看太后的药熬好了没。” 魏嬷嬷转身出去后，苏青妤就开始端着米汤一点一点喂太后。 太后没有了吞咽的意识，导致很多米汤顺着下巴和脖子流下来，惹得苏青雪笑出了声。 “一个将死的老人而已，太医都下了必死的诊断了，你还在这里装什么孝子贤孙？” 见苏青妤没有回答，她继续道：“苏青妤，你知道吗，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副自命清高的样子！” “在侯府的时候，你清高到为了采薇那个贱丫头不被发卖出去，而对我低下了你一向高昂的下巴。如今，面对一个马上要死的老婆子，你还在装清高！” “苏青妤你不累吗？” 瓷碗放在小矮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苏青妤终于抬眼看向一直在喋喋不休的苏青雪。 “你们身为畜生却偏要装着做人都不累，我又怎么会累呢？” “苏青雪，别废这些没有用的话了。说说吧，让我看看以你的脑子究竟能酝酿出什么害人的大招来。” 第41章 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杀了你？ 苏青雪的反常都已经写脸上了，苏青妤可不是个傻子，稍微一想知道她肯定憋着大招了。 被戳穿的苏青雪也不恼怒，眼中还有隐隐的兴奋之意。 “苏青妤，明年的今日可就是你的死期了！” 苏青妤掏了掏自己的耳朵，面容上根本没有出现苏青雪想象中的那种害怕。 苏青雪双眼眯起，料定是她还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下场究竟会有多么的惨烈，才会如此肆无忌惮。 “苏青妤，我说了你不用嘴硬。今日之后，这世上就再也没有你的名字了。” “哦对了，我记得你和苏长庚姐弟情深。”苏青雪故弄玄虚地压低声音：“你放心，到时候我会想办法尽快让他去下面陪你们一家团圆的。” “苏青雪，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杀了你？” 苏青妤就那样坐在床边，可是周身所散发出来的气场却足以让她下意识后退两步。 等她回神后，当即恼羞成怒：“苏青妤，你不过就是一个被随意丢弃的可怜虫罢了，就算嫁给凌王变成了凌王妃，也不过就是换了一种可怜的生活方式！死到临头了，竟还敢在我面前大言不惭！” “我既是你口中的可怜虫，那你又在怕什么？” 苏青妤话音才落，本一直在昏迷的太后忽然浑身抽搐起来，口中还大口大口地吐出鲜血，好不骇人。 苏青妤面色一凌，瞬间就猜到了苏青雪的把戏。 她顾不上许多，立刻弯下腰将太后的身体侧躺着，以免她因此呛到而窒息。 “苏青妤，你谋害太后死罪难逃！不如你来猜猜陛下是会将你立刻拖到午门斩首，还是凌迟处死呢？” 苏青雪近似疯癫地冷笑着，看着苏青妤着急忙慌想要救人的样子，她的心里就得意到不行。 若不是地方不合适，她还真的要大笑上几声才能过瘾。 在五年以前，京城中人人都只知道和安王定亲的苏青妤，才华无双的苏青妤，温柔美好的苏青妤，却不知苏家还有一个苏青雪，拼命想走到所有人面前的苏青雪。 可是今日过后，苏青妤再也不能压过她半分了！她终将带着最恶心、最丑陋的容貌去死！ “苏青妤，好好享受你最后的时光、并祈祷陛下在一怒之下能直接给你来个痛快吧！” 说着，苏青雪‘惊慌失措’地尖叫起来：“快来人啊！太后娘娘不好了！！” 为了让谋害的罪名更加顺理成章，她还将自己的发髻稍稍拨乱、连袖口都刻意地撕开几道口子。 苏青妤只冷眼看着她，在苏青雪转身出去大声叫喊时，迅速给太后注射了相关药物，以及化验所中之毒。 可没等她将事情做完，被苏青雪大声叫来的禁军已经来到太后的寝殿，将她团团围住。 “凌王妃，请您离开太后床边！” 为首的禁军统领是个约莫三十出头、长得五大三粗却一身正气的男子。他拔出剑对着苏青妤，却始终没有让她失了体面。 “周统领，为了太后的安危，你还是先将她绑起来为好！” 周临狐疑看了苏青雪一眼，随后一双鹰眸在这姐妹两人之间来回游离。 苏青雪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一时激动之下，差点就让周临怀疑了。 “我......为了太后的安危，就算凌王妃是我大姐，我也只能选择大义灭亲了。” 苏青妤终于从床边缓缓起身，冷冷地看着苏青雪的眼睛道：“如此着急太后的安危，却只叫来了禁军？没有让人找个太医过来吗？” 越是这种要紧的时候，苏青雪的脑子忽然就越发清醒起来：“大姐，你不要执迷不悟了！” “一会儿陛下和皇后娘娘来了，你好好认罪，我定会请求陛下从轻发落的。” 苏青妤眯了眯眼睛，并没有接话。 因为以明帝为首的一群人，已经浩浩荡荡地出现在太后的寝殿中。 见太后面色苍白，胸口和脖颈处竟然还有新鲜的血迹，明帝大惊失色。 “这是怎么回事？太后究竟是怎么了？” 他快步走到太后身边，连头都没回：“太医！还不叫太医给朕滚过来！” 跟在明帝身后的小太监立即风风火火地跑出了门。 苏青妤这才发现，今日一早就说要先回去一趟办事的陆云乘，却和安王几人跟在明帝身后一起来了。 陆云乘轻松转动轮椅，来到了苏青妤的身侧，用眼神询问她：你被算计了？ 苏青妤示意他看向苏青雪，眼神颇为无奈：如你所见！ “陛下！” 苏青雪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泪俱下、痛苦不已：“都是儿媳的错！是儿媳没有护住太后娘娘，才让太后娘娘遭此大难！请陛下赐罪！” “到底怎么回事？” 明帝终于将眼神从太后挪开，那凌厉之势在无声地警告着苏青雪，但凡有半句谎言，她的脑袋当场就得搬家！ 苏青雪连连磕头，根本不敢看明帝的眼睛：“陛下！大姐也是一时糊涂才给太后娘娘下了毒，还请陛下能开恩，饶恕大姐这一回吧！” 苏青妤？ 可她昨日不还被太医称作是福星吗？今日怎么就能对太后下手？ 明帝没了耐心：“凌王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若是有半句谎言，朕绝不轻饶！” 苏青妤从容跪下：“如陛下所见，太后娘娘中了剧毒。好在发现得及时，儿媳已经让她吐出些许来了。” “毒，是不是你下的？” 明帝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眼神更是少见地充满了杀气。陆云乘暗道不好，抬手准备转动轮子。 苏青妤却一把拽住了他的袖子，示意他不要冲动。 她自己的事情自然该由她自己来解决，没有必要再将陆云乘无辜牵扯进来。 “回陛下，毒不是儿媳下的。” 太医们匆匆忙忙小跑进来，明帝干脆让开了位置给太医诊治，随后让人用屏风将内外室隔开。 整个寝殿只有太医们时而叹气又时而狐疑的语气声，没有明帝的发话，谁都不敢吱声。 等待太医诊断结果期间，一双明黄色的靴子，停留在苏青妤的面前。 明帝怒急后反倒慢慢冷静下来：“照你的意思，是安王妃在欺君？” 被点名的苏青雪立时不安起来，但想到自己计划周密，就算苏青妤长了八张嘴，今日也是说不清楚，她才慢慢冷静下来。 “安王妃所言，句句不实。” 第42章 良心这种东西，你有吗？ 明帝的眼眸来回在凌王和安王之间游离。 多年来的偏爱，让他将说话的机会给了安王的王妃，苏青雪。 “安王妃，你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说清楚，若有半句虚言，你当知道后果。” 苏青雪心下一喜，只要自己有了先说话的优势，那么她就有办法让苏青妤今日身死在这皇宫之中。 “回父皇，这件事情还得从昨夜说起。” “昨夜侍奉完皇祖母，大姐就将儿媳叫到院中。她说......”苏青雪说着话，还不忘往苏青妤身上怯生生地看了两眼，随后下定决心一般的，忽然变得坚定了起来。 “大姐说，她如今嫁给了凌王，就该事事为凌王殿下考虑。所以她想要为凌王这五年来的委屈和伤害讨个公道，并报仇。” “当年皇祖母让凌王殿下禁足在府两年，想来这份良苦用心是被凌王和大姐误会了，所以才会让大姐在冲动之下说出大逆不道的话，做出大逆不道的事。” “父皇！儿媳当时就已经劝过大姐了，她也答应儿媳不会做这种悖逆之事。只怪儿媳对她太过信任，才会让她在我和魏嬷嬷都不在皇祖母身边时下了毒！” “儿媳在发现她下毒的第一时间，就拉着她极力阻止。可是大姐却一意孤行地往皇祖母口中灌药，还胡言乱语了许多话......” “父皇！是儿媳无用，没能阻止大姐！请父皇赐罪！” 整个寝殿都静悄悄的，半晌后，还是陆云乘先打破了沉寂。 “六嫂说，青妤是在你和魏嬷嬷都不在的时候给皇祖母下毒的。那请问魏嬷嬷现在在何处？” 苏青雪说完‘整个’经过，已经有了胜券在握的自信。此刻面对陆云乘的问话，根本没有任何担心。 “魏嬷嬷说去隔壁取汤药，也不知她为何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陆云乘点点头，又问：“请问六嫂，你在看到青妤给皇祖母灌毒药时，为什么不叫禁军过来阻止，反而等到太后将毒药喝进去了，才去喊人？” 苏青雪的眼神，有瞬间的愣怔。 安王暗道不妙，当即回到：“七弟这是什么态度？你别忘记了，你和凌王妃现在可是毒害皇祖母的罪人，有什么资格问话？” 陆云乘抬眸看向安王：“我只知父皇尚且还没有下旨定罪，我和青妤被人诬陷，自然就该有为自身清白辩解的机会。” “六弟何须多言？谁人不知这些年来你定是对父皇和皇祖母怀恨在心？凌王妃能做出这种事情也不足为奇，我劝你你还是乖乖认罪，以免让父皇烦心。” 苏青雪在安王身后继续补充道：“是啊，大姐在给皇祖母喂毒药时，还一直在说，侯府已经快没了，她如今无处可去，幸得凌王不嫌弃她、还百般照顾她，所以就算是为凌王而死，她都不会后悔的。” 苏青妤忍无可忍，一把拽住准备说话的陆云乘，就差没有双手叉腰了。 “也真是难为你们夫妻两人了。一个张口闭口硬是要将‘仇恨’两个字刻在陆云乘身上，说得好像是陆云乘亲口告诉你似的。另一个，恨不得我们没有张口的机会，好让她一个人全说了，说的还全是瞎编乱造的。” “看看你们两个，现在是不是恨不得自己的嘴能长到陛下的身上去，好替他发号施令？” 安王脸色巨变，甚至不敢去看明帝：“凌王妃！父皇在此，你休要血口喷人？” 苏青妤越想越来气：“到底谁在血口喷人，你自己的心里最清楚！” “苏青雪，我不知道你今天这一出贼喊捉贼的戏码是什么人指使的，但我要告诉你的是，只要你做了伤天害理的事，就总有破绽之处！只要让我找到这破绽之处，我定会让你因此付出代价！” 苏青雪好像很害怕，抓住安王的胳膊，楚楚可怜：“大姐，我知道我在陛下面前说了实话会让你不高兴。可是大姐，我不能昧着良心说谎欺君，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皇祖母被你毒害啊！” 苏青妤差点都要被她的话气笑了：“良心？良心这种东西，你有吗？” “行了，别废话了。不是污蔑我毒害太后吗？你总得有证据拿出来吧？” 这几人大大小小的声音一吵起来，明帝非但没有打断，还跟个局外人一样作壁上观。 他似乎并不在乎过程，他只要一个结果。 见明帝半天都没有说话，苏青雪根本猜不出他此刻是不是已经完全相信了她刚才的那一番话，于是只能顶着安王的压力，膝行几步到前面一些。 “父皇，大姐既然能下毒，说明她定有毒药在身上。”苏青雪小声道：“只要搜身，或者把她带来的东西查一遍，定能找到的。” 明帝没有迟疑，只是抬抬手，很快就有掌事嬷嬷过来将苏青妤带到了一旁的帘子后。 等两人重新出来，那管事嬷嬷便跪地直言：“回陛下，凌王妃身上并没有可疑之物。” 安王忽然看向了床边的食盒：“那是何物？” 得了明帝的点头后，管事嬷嬷又去将食盒打开，里里外外地检查着。 “找到了。” 管事嬷嬷苍老沙哑的声音，成功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过去。 在掌事嬷嬷的手上，有一个绿色的小瓶子。 明帝面色顿时冷下来，只一个眼神就让院正老老实实地过来验药。 一番观察后，院正肯定道：“此瓶中的毒药，正是太后娘娘所中之毒。” “苏青妤，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明帝猛地一拍桌子，吓得所有人都跪在地上不敢出声。 越是这种时候，苏青妤的思维就越是冷静。 “回陛下，这个食盒的确是儿媳带来的，但不能代表这个瓶子也是儿媳的东西！” “再者，儿媳若是真想毒害一个人，定会一不做二不休地将毒药全部都喂进去，又岂会将这么重要的把柄放在食盒这样显眼的地方？” 苏青妤转头看向苏青雪：“今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能光听苏青雪的一面之词。还请陛下给儿媳一个可以自证清白的机会！” 苏青雪下意识反驳：“陛下！您不要相信她的话！” 话出口后，她立刻发现自己太过冒进了。 再抬头，果然发现明帝的眼神正幽幽盯着她，吓得她埋头不敢说话。 “安王妃真是好大的脸面，如今都能教陛下做事了！” 谁也没有想到，重病才愈的长公主竟会带着霍娇出现在皇宫里。 长公主朝着明帝及其敷衍地行礼后，给了安王一个能直接抽取灵魂的问题：“安王妃如此能干，想必是安王殿下教得好了。” 第43章 我也有人证 近几年，谁人都知道长公主殿下深居简出。 自从她交出兵权、退出朝堂后，非必要情况，她向来鲜少进宫。 安王知道长公主一向对陆云乘青睐有加，也知道明帝对长公主有着无人能及的信任，所以当长公主那番话说出来时，他的心里就有了不安。 抬眼见明帝沉了脸，安王别无他法，只能跪下。 “父皇明鉴！儿臣和青雪也是着急找出毒害皇祖母的凶手，情急之下说话难免激进一些，但绝对没有藐视天威的意思！” “姑姑，”安王又朝长公主深深一礼，亲眼见到长公主受了他的礼，安王的肺都要气炸了。 “我知道你向来对七弟更加喜欢，但今日凌王妃毒害皇祖母是人证物证俱全，根本无从抵赖。” 长公主冷哼一声：“你所谓的人证，是你的王妃。物证，是在你的王妃刻意引导下找出来的毒药。” 霍娇立刻接话：“这听起来，安王妃好像更像是毒害皇祖母的凶手啊！” 苏青雪猛地抬头：“还请郡主不要胡言！我岂有毒害皇祖母的理由？” “怎么没有？这不是正在利用皇祖母的安危来陷害凌王妃吗？” 霍娇的言论，不禁让苏青妤看了她好几眼。 孩子，你真相了啊！ 自从上一次的香囊被盗后，苏青妤发现霍娇整个人忽然聪明了不少！ 只是，连霍娇都能猜出来的事情，明帝不可能看不出来，那他为何...... “凌王妃，既然长月和阿娇都这样说，那朕就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 明帝端起茶杯，听不出他的喜怒和计算：“若是解释不清楚，就去大理寺走一趟吧。” 苏青雪欲言又止，多想让陛下直接将苏青妤关进大理寺监牢中，只要将大理寺中的刑法全部用上一遍，还怕她不肯招认吗？ 但安王一个眼神，就将她瞪了回去，她只能作罢。 “多谢陛下。” 苏青妤跪在那里，并没有着急为自己解释：“不知各位太医可将太后的脉象诊出来了？” 院正见明帝没有反对，才敢说话：“太后娘娘的确身中剧毒，可因为处理得及时，所以暂时没了性命之忧。” 苏青妤眉梢一扬，看向苏青雪的眼神充满了嘲讽。 眼看胜利在望，苏青雪根本不可能让苏青妤有任何可以翻身的机会。所以几乎是在太医话音才落下的时候，她立刻接过话： “那是因为给太后催吐的人不是凌王妃，而是我！”苏青雪神色极为坦然，反正抢夺苏青妤功劳的这种事情，她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为了不让我给太后催吐，凌王妃还极力阻止过我。” 苏青雪把破掉的袖子给众人看：“这些就是凌王妃在拉扯我的时候弄坏的。” “那如果我说，皇祖母根本就没有被催吐呢？” “这不可能！如果不是我及时给皇祖母催吐，皇祖母此时定是凶多吉少了！” 面对苏青妤的反驳，苏青雪有些激动。 明帝转头看向院正，院正立刻弯腰：“回陛下，太后娘娘的确没有被催吐过的迹象，而是被人喂下了极好的良药才控制住的。” 至于是什么药，他们一群太医研究了半天都没有研究出来。 苏青雪整张小脸煞白。 原本是想要用来堵苏青妤的话，现在却成了她话中最大的漏洞。 “我......我是给太后催吐了，然后再喂药的。” 苏青妤紧追不舍：“我现在缕缕你的意思。照你说的，我想要为凌王的腿讨个公道，所以毒害了无辜的太后，还事先将这个事情告诉了你？随后，我趁着你和魏嬷嬷不在，给太后灌下了毒药，又刚好被你看见。你虽然无法阻止我，但还是给太后催吐吐出了一部分的毒药，然后你又刚好带着解毒的药，毫不犹豫地给皇祖母喂下去，所以皇祖母现在才不至于被毒药害死？” 本还相信苏青雪的一众人，当即就变了脸色。 事情还是这么个事情，但是经过苏青妤这么一分析，整个就都不对味了。 苏青雪拼命让自己保持冷静，反问道：“事情就是如此，你不要想着狡辩了。” 苏青妤笑道：“我不狡辩，我就想问问你，你给太后吃下去的是什么药？为什么你出门还随身携带着药丸子？” 苏青雪支支吾吾：“你，你下毒的事情还没解释清楚，有什么资格管我为什么带着药？” “因为给太后喂下药丸的，是我。给太后下毒的人，是你。” 整个寝殿内都极其安静，谁也没敢开口。 “就算这药丸子是你的，那敢问凌王妃又是为何要随身携带着解毒药丸子？莫不是早有打算？” 安王趁着旁人不注意狠狠瞪了苏青雪。眼下就算再不愿，他都只能替她说话。 苏青妤依旧泰然自若：“我的确是为了防范于未然而带着药。”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苏青妤是疯了吗？她这是不是在变相地承认，她其实就是想毒害太后？ 但下一刻，众人就被苏青妤的动作惊到目瞪口呆。 只见她伸手进袖子，然后从袖口中不断往外掏东西。 白色药丸子，红色药丸子，还有浅绿色的药丸子...... 花花绿绿的药丸子被一一倒在了她铺好的帕子上后，就听见她说：“凌王殿下向来身体不好，隔三岔五的还要被人刺杀。如果不是清风明月拼死相互、轩辕大夫尽心救治，只怕早就死透了。” “这些药丸子就是轩辕大夫出门前交给我的，并告诉我使用方法。刚才见皇祖母口吐鲜血，我一时情急就拿了一颗解毒丸试试，现在看来我是歪打正着了。” 苏青妤说完，还看了陆云乘一眼，无声说道：你看，我不仅能为自己脱罪，还能让你在陛下面前刷一刷可怜的人设。 陆云乘眼眸星亮，碍于场合，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苏青雪万万没有想到，苏青妤的身上竟然还带着这么多花花绿绿的药丸子，竟让她的谎言不攻自破，顿时失了声音。 安王恨不得将苏青雪大卸八块，却不得不替她辩解：“就算解药是你拿的，可这并不能证明皇祖母的毒不是你下的。” “毕竟，你此番作为可很有利用太后的安危来诬陷青雪的可能。” 苏青妤在院正垂涎的眼神中，不急不缓地将药丸子一点点收起来：“安王殿下说得极是。” “但没关系，我也有人证。” “谁？” 看着门外慌慌张张跑进来的身影，她笑道：“我的人证来了。” 第44章 丑丫头，你过来治 所有人都盯着仓皇进来的魏嬷嬷，魏嬷嬷却浑然不知。 她跌跌撞撞地跑到太后床边，一跪下就开始哭。 “太后娘娘啊！您走了老奴也不想独活了啊！” “您睁开眼睛看看老奴啊！实在不行您也得带着老奴一起走，留下老奴一个人怎么能活得下去啊......” 魏嬷嬷的表现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安王情急之下想要出声提醒，却被明帝一个眼神制止了。 魏嬷嬷哭着哭着忽然跪着爬到明帝的脚边，哀求道：“陛下！太后娘娘去的不明不白，请陛下找出下毒的凶手为太后娘娘做主！” 明帝眼神讳莫如深，还是长公主答了她的话：“丧钟还未被敲响，魏嬷嬷是怎么知道太后娘娘中毒身亡的？” 魏嬷嬷的哭声戛然而止：“老奴是从太医院回来的路上，听到宫女们说的。” “太后出事后，进了慈康宫的人都没有离开过，那些宫女又是如何得知的？” 见魏嬷嬷一时愣怔，苏青妤适时下了猛药：“安王妃已经将毒害太后的罪证供认不讳，魏嬷嬷还是趁早认罪为好，还能争取过宽大处理。” 魏嬷嬷难以置信，转头寻求苏青雪的答案，可对方哪里还敢和她有正面的眼神交流？ 没了苏青雪的配合，魏嬷嬷只能自己解决：“这不可能......毒害太后的人难道不是你吗？那毒药不就是从你的食盒中......” 苏青雪大惊失色：“魏嬷嬷！” 魏嬷嬷这才惊觉自己被苏青妤套路了，立刻重新换上了忠心耿耿的神情。 “凌王妃！毒害太后娘娘的人明明是你，你怎么能......” “我如何了？” 苏青妤没了耐心：“不论是太后被下毒，还是毒药从我的食盒中被找出来，亦或是我被诬陷是毒害太后的凶手，这一切都是在慈康宫刚刚发生的，请问魏嬷嬷，如果不是事先知情你难道还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吗？” 事到如今，就算是傻瓜都能看得出来今日真正的下毒害太后的人究竟是谁了。 魏嬷嬷慌了神，跪在明帝脚边：“陛下！事情不是这样的，是凌王妃毒害了太后，老奴......” “她若真心想要哀家的命，又何苦在昨日将哀家救活？” 太后的声音虽然虚弱，但足够让所有人都听清楚。 尤其是苏青雪和魏嬷嬷，两人就跟活见鬼了似的，呆在原地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 那样的剧毒之下，太后竟然还能醒过来？？ 明帝和皇后几人立刻去了床边，对太后嘘寒问暖。 苏青妤听得清楚，明帝的孝心不似作假，但太后对他的态度始终过于冷淡。 “魏琼，若非阿容病重哀家送了她出宫，这近身伺候的活计根本落不到你身上。你跟在哀家身边多年，没想到还是本性难移。” 魏嬷嬷吓得六神无主，怎么都想不到已经死掉的人又怎么能活得过来。 “太后娘娘！此事和老奴无关啊，此事是......” “住口！” 太后一声急喝后，竟不断咳嗽起来。 明帝让院正们快些想办法，却被太后抬手阻止了。 她指着苏青妤道：“丑丫头，你过来给哀家治。” 寝殿内又是一阵安静。 他们没有听错吧？太后是让苏青妤去给她治病吗？ 苏青妤这个丑八怪怎么会治病救人？太后是不是病糊涂了？ 明帝当即回绝：“母后，还是让院正来看吧？” 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太后冷漠地看了他一眼：“你若是嫌哀家活得太久，就让院正过来给哀家看，哀家没意见。” 苏青妤暗暗叹了口气，默默来到床边：“皇祖母别生气，陛下也是着急您的身体。” 太后狠狠瞪了她一眼：“昨日救哀家的时候，不是还叫奶奶吗？今日就变成皇祖母了？” 依旧跪在地上的那群人霎时难以相信自己都听到了什么。 一向不爱与人亲近的太后娘娘，竟然主动要求苏青妤改称呼？ 想想自己和太后之间的关系明显都比旁人更加深一层，齐王第一个不同意。 “皇祖母！凌王妃向来能言善辩，还喜欢糊弄人，您可千万别被她的外表给骗了！她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后宅妇人，哪里会什么医术！” 太后极其不耐烦地给了他一记白眼：“无妨，哀家愿意给她糊弄。你还有其他事情吗？” 齐王惊得目瞪口呆：“没......没了。” 明帝缓缓转身，苏青妤立刻明白他的意思。 “陛下别担心。儿媳早年间其实略微学过一点医术，太后娘娘的病，儿媳刚刚好能治。” 听到这话的陆云乘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这套话术，她究竟用在多少人身上过？ “凌王妃，朕......” “皇帝是觉得哀家如今醒过来了，所以不用计较外面那些蠢货做下的这些大逆不道的蠢事了吗？” 太后了解明帝的性格，所以在他将威胁的话说出口之前，就让他闭上了嘴。 明帝叹了口气，只能去处理这些烂摊子了。 苏青雪跪着不断磕头：“父皇！此事都是苏青妤一手......” 明帝从心里，当然还是不希望安王会被这件事牵扯其中，可太后已经发话，他不能做得太过了。 “安王妃，别再挑战朕的底线。” 今日种种，他虽然一早就猜到真相，却还是愿意给安王夫妇机会，希望他们能赢的机会。 但显然他们没有把握住，在被苏青妤这个丫头三言两语打破了事态发展轨迹后，毫无招架之力。 苏青雪的脸色一片灰白，明知大势已去，心中却还是不甘。 “来人！安王妃谋害太后、陷害旁人、欺君罔上，即刻打入大理寺天牢，秋后处斩。” “安王识人不清，待人不善，自今日起，在安王府内静思己过三个月，未得旨意不得离开王府半步！” “陛下！不可啊！” 众人循声望去，就见惠妃正扶着宫女的胳膊疾步而来。 就算头上的步摇因为动作太大而摇晃不已，惠妃一进来后，还是快速调整了呼吸，端起一贯的雍容大方。 “谋害太后虽是大罪，但还请陛下三思过后再下旨降罪。” 明帝对惠妃是宠爱了些，却也没有到能够让她随意挑战天子威严的地步。 “惠妃，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吗？” 惠妃福身行礼，言之凿凿：“陛下，臣妾知道安王妃犯了重罪。但臣妾恳请陛下和太后娘娘能对她网开一面。” “因为青雪她，有了皇家血脉。” 第45章 方寸之地已经关不住这对夫妇了 明帝身为大夏国的皇帝，日常困扰何其之多。 可让他最为心急的，就是至今还未有皇长孙。 他自己的子嗣还算可以，只是这几个孩子中：大皇子战死；二皇子福王痴傻，至今未娶妻；三皇子齐王、四皇子瑞王虽然妻妾成群，但至今都没有传来好消息；五皇子早夭；六皇子安王、七皇子凌王都是刚刚成亲不久，八皇子和九皇子都还未娶妻...... 眼看自己的年岁渐长，想要个皇长孙的念头几乎每日都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但今日惠妃却告诉他，自己即将要处死的苏青雪，已有皇嗣在身。 明帝迟疑了片刻，让太医给苏青雪把脉。 苏青雪原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想到峰回路转，心里登时就紧张了起来。 如果她有了孩子，那她就还是高贵的安王妃！陛下不仅不会杀她，还会让人好好供着她...... 只要她还有机会活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让苏青妤见识到，什么叫做真正的地狱！ “回陛下，安王妃的确有了身孕，尚未足月。” 明帝的心情多少有点复杂。 得了皇长孙是好事，但苏青雪却是毒杀太后的罪人，这让他很为难...... 太后在屏风里侧叹了口气：“责罚的事情先记下吧，一切以皇家子嗣为重。” “母后放心，待她生下皇嗣后，朕再......” “行了，哀家乏了，你们都回去吧。” 一直都没有说话的皇后终于敬业了一回：“母后，那魏嬷嬷......” “堵住嘴，拖出去杀了吧。” 太后的态度让所有人心里都清楚，她连伺候在身边多年的老嬷嬷都说杀就杀，可见陆云乘夫妇如今在她的眼里，该是何等的重要。 安王戾气横生，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凌王妃这次歪打正着救了皇祖母，实数侥幸。若是药物相克而生出更大的祸端，只怕就麻烦了。” 陆云乘轻描淡写道：“那也比六嫂犯糊涂给皇祖母下毒，要好上那么一点。” 安王狠厉道：“青雪做下祸事，自有父皇赐罪定夺，不需要七弟刻意提及。不过我还是奉劝七弟一句，我和凌王妃自小就熟识，可从未见过她有学过医术。” 苏青妤给太后用药后，刚好从屏风里侧走出来：“那只能说明，安王和我只是见面点头交的关系，实在算不得‘熟识’。” “你可知，明知自己不会医术却在父皇面前夸下海口，是欺君！” 安王从前一直觉得苏青妤的容貌实在让他倒尽胃口，这才选择了迎娶苏青雪。可事到如今，他竟然生出了一丝该死的后悔之意！ 他定是疯了，不然就是苏青妤这个女人蛊惑人心的本事太过强大，否则他为什么会有这么疯狂的想法。 “我劝安王还是先管好自家的后院吧，我是不是欺君自由陛下和太后定夺，你这么偏激可别是因为没能将我陷害到死，所以恼羞成怒了吧？” “凌王妃，本王是一片好心，你可不要会错了意。” “是好心还是恶意，我自己会分辨。” 一旁的齐王‘啧’声道：“这还没给皇祖母将病治好呢，在父皇面前就这么狂妄了？” 齐王看不惯陆云乘夫妇今日在太后和陛下面前露了脸，而且苏青妤已经得到了太后的赏识，但陛下向来对太后很是孝顺...... 齐王能想到的事情，安王自然也能想得到。他们二人只是没有料到，废了腿的陆云乘和他那丑八怪王妃，竟还能有翻身的机会。 一想到这里，齐王就更加不能同意让苏青妤留在太后身边侍疾了。 “父皇！苏青妤一个妇道人家，岂会什么医术？她向来巧言令色，您可不要信了她的胡言乱语！” 明帝皱起眉，不知在想什么。 “太后！太后！” 守在太后床边的小宫女最先发现太后忽然吐了血，然后两眼一闭就昏死过去。 这一声惊呼让整个寝殿都乱了手脚。 苏青妤暗道一声‘坏了’，拔腿就往内室跑去。 明帝和苏青妤各从左右进到内室时，院正正在给太后号脉。 “如何了？方才不是还好端端的？这怎么又吐血了？” “陛下，太后她......” 院正吓得连连擦汗，奈何手指下号出来的脉象实在诡异，或急或缓，时高时低，他根本没有把握下诊断啊。 苏青妤蹙眉来到床边：“院正大人，皇祖母的病情加上剧毒本有好转之势，您看看这忽然间倒下吐血，是不是因为急火攻心？” 明帝不懂医术，但院正很懂啊！ 他当然知道苏青妤说的话半真半假，却是在给他活路走，他哪里还有不接的道理。 “凌王妃所言极是，太后此刻脉象紊乱，不知凌王妃可有办法？” 有了院正的认可，苏青妤松了口气：“可否先让我给太后号脉？” 院正立刻起身：“凌王妃请！” 这烫手的山芋，这个时候还不丢，一会儿丢的就该是他的这条老命了。 “慢着！” 惠妃伸手挡住了苏青妤。 明帝不悦：“惠妃，你最好能给朕一个理由！” 惠妃立刻跪在明帝脚边：“陛下！臣妾也是担心太后娘娘才阻止的。” 见明帝冷眼没有说话，惠妃想起方才在外室安王给自己的眼神，索性把心一横。 “陛下！臣妾和崇儿一样，在凌王妃很小的时候就见过这孩子了，和其母华夫人也有过几面之缘，可臣妾却从未听说她学过医啊！” “陛下，凌王妃这孩子虽然有孝心，却也不能因为一时意气想要证明自己，而拿太后的身体胡闹啊！” 跪在外面的安王附和：“父皇！还是让院正大人给皇祖母诊治吧！凌王妃若是真有如此了得的医术在手，为何会连自己脸上的黑斑都治不好？” 齐王接着附和：“就是！父皇啊，就算凌王妃会点医术，就她这点年纪，哪里有院正经验丰富、医术高明！您不要被凌王妃的三言两语欺骗了！” 院正一直保持低头的动作，心里却早就叫骂开了：你们这几个人，到底是在捧老夫，还是杀老夫？ 而惠妃几人的目的很简单，与其相信苏青妤是‘福星’的传闻，还不如相信这女人是真的会医术。 当初的凌王，后来的长公主，说不定真的都是被她治好的....... 若是让她治好了太后，只怕一座小小的凌王府就再也关不住陆云乘和苏青妤这对夫妇了。 第46章 青妤她真的很好 明帝精明的眼眸停留在惠妃那双因为紧张而攥紧了帕子的手上。 “太后病情危重，不知皇兄还在犹豫什么？” 长公主冷笑道：“以貌取人这种事情，竟也能发生在我皇家子弟的身上吗？” “当年，本公主也才十五岁的年纪，就已经手持长枪在战场上出生入死了。那个时候，怎么没有人说本公主年纪尚小、经验不足，不该上阵杀敌的？” 惠妃急言：“长公主巾帼英雄，岂是凌王妃能够比的？” “但我的这条命，就是凌王妃救回来的。”长公主心里明白，太后今日若是想活，就只能苏青妤出手。 “当初，是这丫头不让本公主将此事说出，生怕给云乘带来祸事。如今，本公主若是再不说出来，只怕太后老人家今日就该死在你们这些自私自利的蠢货手上了！” 长公主没有指名道姓的骂，却好像又将这寝殿内所有反对苏青妤给太后与治病的人都骂了一遍，包括明帝。 明帝脸色很难看，可他如果真顺着长公主的话说下去，就真成了长公主口中那‘蠢货’了。 屏风外的陆云乘轻轻叹息道：“父皇，儿臣病重垂危，也是青妤治好的。她的医术，儿臣可以拿性命担保。” “你的命值几个钱？谁稀罕......” “住口！” 明帝似乎很疲累，捏了捏眉宇间的软肉，闭眼说道：“凌王妃，你尽全力救治太后。” 苏青妤没再犹豫，立刻从袖口中掏出银针给太后进行急救，耳边还有明帝接下来的话。 “若是治好了太后，朕就免去你欺君之罪。” 苏青妤听了这话，甚至连手都没有抖一下。 她理解明帝的意思：如果她将太后治好了，他就免了刚才她为脱身而编造的解药来由。 但如果没有治好太后的病...... 即便明帝没有说明白，苏青妤的心里也是清楚的。 帝王的颜面，可不是人人都能挑战的。 明帝能容忍太后的冷漠、长公主的冷嘲热讽，可没有理由容忍她这一个随手都能被捏死的蝼蚁。 苏青妤将银针扎入对应的穴位后，就见院正以及那几个太医都全神贯注地盯着她的下针手法。 苏青妤一下就犯了难。 她倒不是担心这些人偷师，而是接下来她需要给太后进行注射了。 下意识的，她就将眼神落到长公主身后的霍娇身上。 霍娇眼眸一亮，朝着她扬扬下巴。 “我看我们还是到外面去等吧。” “为何？”院正正看得起劲，忽然间就要被人赶出去，下意识抢在了明帝之前说话。 霍娇接着说道：“人家凌王妃拜师学艺时，可是答应了她师父，不将一些独门秘籍外传的。我们这么多人站在这里盯着看，人家还怎么治病？” “独门秘籍？”明帝的眼眸染上了些许疑心。 长公主点头：“凌王妃在给臣妹治病时，的确清场了。” 外间的齐王登时抓住了把柄：“父皇！凌王妃治个病还如此鬼鬼祟祟的，咱们可不能任由她一个人和皇祖母留在内室啊！” 霍娇气急，对着屏风骂道：“一张嘴整天就是叭叭叭半个没完！正经事你是一件没做，成日就想着怎么和旁人作对！” “你那么能干，不如你来给皇祖母治病吧！” “我......霍娇！你别太过分了！” 明帝的眼神在长公主身上停留了许久后，最终转身离开。 于是除了苏青妤以外，所有人都跟着一起走出了内室。 苏青妤立刻从空间内取了药，给太后进行注射...... 屏风外，明帝看着这乱糟糟的屋子，忽然烦躁不已。 他一一环视过几个儿子，却在看到陆云乘的时候，想起了苏青妤说过的那些话。 她说，陆云乘身体不好，隔三岔五的还要被人刺杀...... 这些年来，宫外发生的很多事情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去管。 毕竟强者之间的对抗，从来都是上位者的必经之路，他没有理由去干预。 “新娘错嫁已是将错就错，你的心中，可有不甘？” 明帝忽然向陆云乘幽幽地开了口，这一开口所问的就是父子之间比较敏感的一个问题。 陆云乘摇头：“父皇也看到了，青妤她真的很好。儿臣这条命都是她从阎王殿前抢回来的，错嫁之事于儿臣来说，却是一大幸事。” 明帝抬眼在陆云乘的面上一扫而过。 这么多皇子当中，五年前的陆云乘是最鲜衣怒马、意气风发又不可一世的那一个。他虽骄傲，但的确有骄傲的底气。 曾经的他一度以为，陆云乘经过那次战役之后，很快就会被心结所打败，最终困死在自己的王府里，没想到他还有如此云淡风轻的一天。 这样看来，他也不尽然就是废物一个。 双腿虽废已经无缘至尊之位，却能作为他的一把利剑，用来磨炼有机会向上爬的几人...... “你能这样想，朕心甚慰。等你皇祖母好些以后，多来看看她吧。” 明帝的一句话，让整个寝殿内的人在顷刻间生出了各种各样的心思。 尤其是安王，对于明帝对陆云乘的忽然改观，内心震惊到无以复加，面上却不敢表露半分。 陆云乘垂下眼眸，外人看来他是受宠若惊，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暴怒的内心究竟有多难熬。 惠妃让人将面色苍白的苏青雪带走后，转头面上就带着笑意：“看到陛下和云乘冰释前嫌，臣妾心中也是欢喜非常呢！” “等太后痊愈了，不如就趁着九月九办一次家宴。到时候，所有王爷都带上自己的王妃、公主呢就带上自己的驸马，一起吃顿团圆饭吧。” 长公主冷声道：“惠妃娘娘果然是后宫的掌权者，什么话从你口中出来都得变味道。” 惠妃无辜道：“长公主这是何意？是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所以得罪你了吗？” “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不用在这里假好心来恶心人！至于你说的家宴，本公主就不去了。” “本公主怕自己去了之后，看着你这张倒胃口的脸，会忍不住当场掀了桌子！” 如果不是担心苏青妤夫妇，这后宫的每一寸土地都能让她想起最好的朋友被人残忍杀害的场面。 惠妃掩饰眼中的得意，拿着帕子擦拭着眼角：“长公主还是在介意当年的事情吗？可是云乘这孩子都已经放下了啊，你为何就是不肯相信我是无辜的？” 第47章 夫妻双双把家还 惠妃三两句的功夫，成功让明帝想起早年间发生的那些事情。 他冷冷地看了惠妃一眼，却没有戳穿她的心思。 苏青妤却眼尖地发现陆云乘虽然面上不太在意，但眼底那沉积的怒火却几乎都要将他淹没了。 “陛下，太后的病情已稳住，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需要静养，情绪上切莫有大的起伏。” 惠妃偏头看向苏青妤，眼眸中是明显的警告之意。 她才刚刚说要办个九月九的家宴，这死丫头转头就说太后需要静养。这若不是故意在陛下面前针对她，又是在干什么？ 明帝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竟对苏青妤露出了和蔼的笑意：“今日，你辛苦了，也受委屈了。” 苏青妤不知明帝在打什么算盘，但能猜到他多半是没有憋好屁。 众目睽睽之下，她只能低眉顺眼：“只要太后安然无恙，儿媳就不辛苦。” 至于委屈，就算有，她也会自己去让对方付出相应的代价。 “都散了吧，别影响母后静养。” 明帝双手负后，得知太后已经没有生命危险，整个人看起来都轻松了不少。 “除了云乘夫妇，往后没有朕和太后的旨意，你们谁也别来慈康宫打扰太后。如敢抗旨，朕定不轻饶。” “儿臣、臣妾定谨遵陛下口谕。” 明帝带着皇后从慈康宫离开了，长公主和霍娇和苏青妤眼神交流后，也回公主府去了。 走在最后的几人，却因为明帝对陆云乘的称呼已经从‘凌王’变成了‘云乘’而震惊不已、嫉妒到发狂。 安王从地上爬起来，死死盯着陆云乘：“七弟真是好福气啊。自从娶了青妤过门后，果真是好事不断，连父皇对你都有了这么大的改观。青妤的确担得起‘福星’这个称呼。” 陆云乘不咸不淡道：“当初错嫁，我特意派人去六皇兄的府上，询问皇兄是否要换回来，但被你一口回绝了。” “如今想来，还得多谢六皇兄的成全，我才能娶到青妤这般好的女子，免去被父皇责令禁足在府的旨意。” 安王整张脸都黑了，恨不得当场就能一刀杀了陆云乘来解气。 齐王站在一旁，好像都能听到安王拳头在咔咔作响的声音了。 “行了行了！宫门马上就要下钥了，都赶紧各自回去吧！” 齐王端起自己作为兄长的派头，企图让这两人各回各家去，哪知他的话根本就没人听，气得他登时火冒三丈。 “干什么？让你们回去都耳聋了吗？难不成你们是想在这里打一架吗？若是因此让皇祖母受惊，想想父皇会不会因此恼了你们！” 苏青妤交代好太医一些注意事项后从屏风内出来，正好看到了齐王差点跳脚的样子。 她上前推动轮椅往外走，还不忘阴阳怪气：“王爷，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这天一黑啊，那些黑心的牛鬼蛇神就该出来为非作歹了，妾胆子小，会害怕。” 陆云乘所有的情绪在她娇俏温软的声音中，尽数化作温柔。 抬头望天，皓月已然高高挂起，他的唇角扬起一丝笑意。 “好，我们这就回家。” 夫妻双双把家还的场面，安王和齐王不是没有见过。 但这一幕发生在陆云乘的身上，却叫他们根本无法冷静下来，更无法用平常心去看待。 “偷鸡不成蚀把米。我还以为六弟的王妃当真如何如何的足智多谋，眼下看来，还是人家凌王妃更胜一筹啊！” 齐王酸溜溜的话，气得安王差点没把拳头挥到他脸上去：“三皇兄有这闲心思在这里挖苦我，还不如花点心思想想怎么斩草除根比较好。” “还能有什么办法？人家夫妻前脚才得了父皇的赏识，后脚就横死在凌王府上？这事情虽然好办，但事情结束后又该怎么向父皇交代呢？” 说着，他还不忘嘲讽地看了安王一眼：“我虽然想要他手上的东西，但前提是不要让我付出任何代价。六弟若是有神通，尽管去取便是，为兄绝对不会眼红。” 说完这些，齐王就大步流星地下了台阶，一身暗色的亲王服很快就隐入夜色当中。 惠妃缓步来到安王身边站定，眼中啐满了毒：“苏青雪这个没用的东西，今日这一出非但没有让我们落到任何好处，还为陆云乘夫妇做了嫁衣在陛下面前露了脸！” 安王的脸色更加冷了：“三皇兄虽然狂妄无脑，但他刚才的话还有几分道理。” “父皇如今正是需要陆云乘夫妇为皇祖母治病的时候，所以他们断断不能在这个节骨眼出事。等过了这段时间，我自会出手斩草除根！” 惠妃点头：“今日，我都已经将故去的纯妃拖出来了，陆云乘愣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可见这些年来他早就收敛了当初的脾气和秉性。” 想到自己这些年来有诸多的时机可以将陆云乘杀了，却一直没有乘胜追击，安王就后悔不已。 “是我小瞧他了！”往身后一看，慈康宫的牌匾在月色下格外明显，安王的嫉妒更加猛烈了。 “一个废物而已，他究竟有什么好的，竟值得父皇、皇祖母和姑姑都对他格外的不同！” “不过没关系，我终将会让他们知道，谁才是最合适最有资格的那个人！” 惠妃惊得四下查看，见周边没有人后才松了口气：“你这孩子，这些事情我们在心里清楚就是了，何必宣之于口？” “好了好了，天色不早了，你先回去吧。”惠妃转身之际又道：“对了，为以防万一，本宫将苏青雪留在宫里，等过些日子再将她送回去。” 提及苏青雪，安王的脑海中就莫名其妙地出现了苏青妤那张骇人的容貌，吓得他赶紧甩开。 “母妃，苏青雪她真的怀孕了？” 惠妃瞪了他一眼：“本宫虽然有些本事在身上，但也没有同时在陛下、长公主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地下动手脚啊。” 安王的脸色这才好了一点：“苏青雪这个女人，总算是有点作用了。只要诞下皇长孙，父皇对我们的关注点定会更多一些。” 圣心这个东西，谁也不能从他手上拿走。 第48章 没了她，一切都索然无味 月上柳梢头。 回到凌王府的陆云乘和苏青妤两人坐在两座院子的中间位置，赏月喝茶。 “你早就猜到安王妃会对你出手？” 苏青妤抿了口茶，没有隐瞒：“我不配合她一起将平昌侯救出来，那就是一只废棋。对于废棋，她当然会选择合适的时机除掉了，但我没料到她竟想着一石二鸟将你一起拖下水。” “今天，多少有点连累你了，虽然最后相安无事，但你终究还是被推到陛下的面前......” 陆云乘笑道：“不是说你我是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了吗？既是同一阵线，又怎么能说是连累呢？” “也是，”她举起茶杯也学着他的样子笑道：“我隐瞒医术原是想在大家都不知情的情况下为你治腿，这样能少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如今看来，我们未来可能要同舟共济一段时间了。” 同舟共济吗？ 这感觉好像还不错。 陆云乘扬眉，修长的手指端起茶杯往前递：“你我同舟共济，定会全身而退的。” 苏青妤举杯和他对碰。 瓷器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后，二人不约而同地笑了。 茶杯放回桌面，苏青妤坦言道：“我不知道你的敌人都有谁、有几个，但就目前来说，他们杀不掉你，定会选择杀了我这个会给你治病的大夫。” 陆云乘点头，这个问题早在慈康宫的时候他就想到了：“本王会安排几个影卫在你身侧护着，另外，本王打算让明月跟着你。” 近段时间来，明月几乎一直都跟在苏青妤的身侧保护她。但陆云乘却还是这样说了，苏青妤瞬间会意。 “你是想让明月易主吗？” 陆云乘当即顿住，随后轻轻笑出声：“你要这么理解，也不是不可以。” 苏青妤呆愣望着他的笑颜，只觉得自己的心跳似乎漏掉一拍。 她假装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然后抬头望天：老天，你这是在考验我追逐理想的脚步够不够坚定吗？所以派了这么一只转世狐狸在身边考验我？ “那就，多谢了。不过，还得问问明月愿不愿意。” 陆云乘自然看到了对面姑娘僵硬的动作，回想那日她给他做全身检查时她说的那番话，他的嘴角就难以抑制地上扬。 皓月当空，秋风徐徐。 两杯茶，两道人影。 和谐的画面，温润的笑声。 明月和清风站在不远处，看着眼前安静美好的画面，心中有着不一样的感受。 “明月，你有没有觉得主子这段时间看上去，好像，好像......” “好像活过来了，好像有了五年前的模样？” 清风想半天都想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明月就接了话头为他解难。 清风用力点头：“对对对！就是这个感觉！” 明月也学着院中的两人抬头望天：“活过来是好事，但所有的事都是有代价的......” “你在说什么？”清风挠挠头：“明月，我总感觉你最近说话都有些神神叨叨婆婆妈妈的了。” 明月当即给了他一记眼刀：“你再多说一个字试试？” 清风立刻双手护住自己：“主子说了，我们几个之间要是起了内讧，他是会让我们回去回炉重造的！” 明月瞧向不远处的苏青妤，随后挑衅道：“没听见主子说什么吗？你我如今各为其主，就算真的打起来了也不算内讧。” 清风用手指指着明月半天，然后才说道：“明月，我怎么感觉，你很高兴？” 明月给了他一记白眼：“关你屁事。”随后又看向了那两人。 苏青妤茶也喝了，天也聊了，于是做了最后的总结：“我觉得吧，这一次我和苏青雪将太后的事情闹得这样大，陛下的心里多少肯定不舒服。短时间内，他没办法动苏青雪，更没办法动我，那就只能动平昌侯了。” “所以？” “所以我这两日要回侯府一趟。” 陆云乘沉寂了一会儿后，将目光精准落到她的眼中：“你就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比如说，我在谋划什么。” 苏青妤咽了咽口水，明白‘交心’这种事情不能随便干，于是立刻摆手打哈哈：“嗐，我知道这些有何用呢，帮不上你不说，极有可能还会成为你的负担和麻烦。不过你再忍忍，等我治好你的腿后，咱这两只蚂蚱就可以从麻绳上各自解开啦。” 陆云乘微微蹙眉，满脸受伤。 苏青妤立刻将头转过去看星星，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瞧见。 许久后，才又听见他说：“我见你手上的黑斑似乎已经快要消失了，到时候脸上的黑斑也会好吗？” 苏青妤忽然又一次想起他见到霍娇时那惊艳的表情：“这个，我也不知道。” 见她忙不迭地有种要疏远他的意思，陆云乘握紧了手里的茶杯，心尖微微刺痛。 但他还在安慰自己，无妨，无妨...... 就在这时，苏青妤豁然起身：“那个，后日王爷若是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给你安排手术吧。” 陆云乘点点头，语气分外温柔：“好，都依你。” 苏青妤脑子轰的一声，用最快的速度反应过来后抬腿就进了自己的院子：“王爷早些休息吧，明日还得进宫。” 月亮还是这个月亮，茶水也是方才的茶水，但缺了她以后，陆云乘只觉得方才还十分美好的东西，顷刻间都变得索然无味了。 他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随后摁动轮椅进了书房：“清风。” “属下在！” 他隐忍了这么长时间，到头来却发现自己却什么都不能做，还差点带着满心的愧疚去见他的大皇兄，陆云乘心中的苦涩无人知晓。 今日慈康宫中的一切虽然不在他意料之内，也算是让他顺理成章地做出了意料之中的选择。 既然如此，那他也可以收起这五年以来的伪装了...... “属下已经查清楚了，安王打算利用安王妃怀孕的由头，借由钦天监的口来摆脱禁足。” 陆云乘抬眸望着不远处挂在墙上的大弓，面色毫无波澜：“盯紧了，本王不让他出来前，不要让他离开安王府半步。” 清风惊讶地抬头，随后眼中一喜：“是！” 他的主子，真的活回来了！ 第49章 是谁在后悔？ 苏青妤和陆云乘才在宫门口下了马车，守在太后身边的宫女绿柳马上上前迎接。 “奴婢拜见凌王殿下，拜见王妃。” “绿柳，你怎么在这里？”苏青妤很自然地推着陆云乘的轮椅准备进宫。 被抢了工作的清风一时没反应过来，一双手还停留在空气中略显滑稽。 明月双手抱胸，经过他身边时，很无情地嘲笑出声。 绿柳恭敬道：“奴婢奉太后之命，特意在这里等二位。” “太医们一早就给太后娘娘备好汤药，但没有人能劝得动太后喝药。太后老人家用膳向来很挑，更别说是喝苦药了。她说与其喝药她宁愿选择扎针，所以就让奴婢在这里候着二位了。” 有了昨日的事情，今日陆云乘和苏青妤进宫后便发现，宫人们看他们的眼神都产生了很大的变化。 但旁人的眼光对这夫妻二人来说，是最为无用。 “哀家都说了，把药端走！哀家不喝这黑乎乎的玩意儿！” “来人！快去看看青妤那个丑丫头来了没有！哀家说了只让那丑丫头治，你们谁再敢多废话一句，马上拖出去砍了！” 院正一张老脸苦哈哈的：“可是太后，陛下他......” “你的眼里只有陛下没有哀家是吗？” 可怜的院正吓得麻利儿下跪：“微臣不敢！” “既然不敢，那就听哀家的，将这碗黑乎乎的药端去给你们的陛下喝！” “这......” 绿柳笑意盈盈地进了内室，柔声道：“太后娘娘，凌王和凌王妃在殿外候着了。” 太后双眼一亮：“那还不快让他们进来！” 苏青妤和陆云乘进来时，就见院正的都快要哭出来了。 “微臣见过凌王、王妃。” “院正大人昨日辛苦了。” “辛苦什么？辛苦他让人熬黑乎乎的药给哀家喝吗？那辛苦也是活该，哀家又没说要喝！” 苏青妤原本只是想和院正客套两句，正好询问一下太后的情况，没想到就被太后那中气十足的声音吓了一跳。 “丑丫头！你话怎么那么多？不怕哀家病死吗？” 苏青妤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心道，就你这中气十足的声音，再活个五年十年准是没跑了，怎么可能病死。 但双腿还是听话地往里走：“孙媳拜见皇祖母。” 太后横眉冷对，明显不满：“你叫哀家什么？” 苏青妤一顿，好在脑子转得够快：“奶奶。” 太后这才满意地眯起了眼睛：“这还差不多！” 太后赶走了太医院的所有人，唯独留下了苏青妤和陆云乘在慈康宫中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到皇宫的每一处角落。 钟翠宫里的惠妃听着宫女的回话，气得差点将手里的茶杯丢出去。 “太后竟留了陆云乘和苏青妤在慈康宫用了饭？” 宫女战战兢兢：“是，凌王妃夫妇用了饭后才出宫的。” 惠妃眯了眯眼：“近些年来，太后一贯喜欢清净，从不愿让旁人轻易进入她的慈康宫，别说是后宫的这些人了。就算是陛下要进去，还得得到太后的点头。” 她抚摸着长甲，眼眸毫无温度：“救命之恩，果然还是不一样啊......” “还有......”宫女低着头，咬牙将打听到的事情说完：“陛下听说太后今日多吃了一碗饭，竟高兴地赏赐了凌王夫妇好些东西......” 惠妃猛地抬手，手中的茶杯被她狠狠地摔了出去。 瓷器落地的瞬间碎屑四飞，吓得刚刚一脚踏进来的苏青雪立刻白了脸色。 “陛下这是何意？想要扶着陆云乘那个瘸腿的废物登上至尊之位吗？” 苏青雪的唇色瞬间血色全无：“母妃，这是何意？” “何意？这都是你辛苦筹谋的结果吗？还有，本宫不是让你在寝殿待着不要随意出来走动吗？你将本宫的话当成耳旁风了？” 苏青雪吓得立刻要跪下认错，又被惠妃大吼道：“本宫不是说了让你好好养胎不必下跪吗？苏青雪，你到底是没有长耳朵还是没有长脑子？” “母妃，儿媳只是......”苏青雪僵在原地，根本找不到合适的说辞。 惠妃却像是找到了发泄口一样，对苏青雪一点情面都不留：“你只是什么？你可知道，就因为你的一个愚蠢的举动，崇儿如今的处境有多么艰难吗？” “今早，凌王夫妇不过小小进宫一趟，陛下就已经对这夫妻俩改观了，还大加赏赐！若非你和平昌侯拖后腿，崇儿又怎么会被连累至此！” “本宫当初就不该答应你们的提议，弄了个什么换嫁的事情来！苏青妤虽然丑了点，但她的医术是真的，才华是真的，机灵也是真的！” “可你呢？你除了一张还算出众的脸蛋是真的以外，还有什么是真的？是你从苏青妤那里偷来的‘才华’，还是你所谓的‘万无一失’的计划？如果不是你的肚皮还算争气，你以为你能活得过昨日？” “还杵在那里做什么？皇嗣若是有个意外，你该知道自己的后果！” 苏青雪面色苍白，浑身颤抖，只能连连点头：“是是，儿媳这就回寝殿去，还请母妃不要动怒！” 转身的瞬间，她眼中的仇恨更加深沉了。 她今日会被惠妃和安王如此冷落羞辱，全部拜苏青妤所赐！ 苏青妤，你给我等着！有朝一日，我定会让你跪在我的脚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看着苏青雪颤颤巍巍地被扶出去，惠妃方才还震怒的面容顷刻间就平静了下来，就好像刚才发火的人不是她一样。 贴身宫女夏荷换了新茶来：“娘娘是故意的？” 惠妃接过茶杯抿唇一笑：“本宫只是提醒她而已，至于要怎么做，那就是她自己的事情了。” “还是娘娘高明。” “行了，别拍马屁了。快去给安王通个信，让他缓两天就赶紧联系御史的人提醒陛下放他回到朝堂上，别因小失大了。” “另外，找人给我盯紧陆云乘和苏青妤，一有风吹草动即刻来报！” “是，奴婢这就去办。” 惠妃会有所动作，陆云乘不是没有想到过。不管是不是他所愿意的，如今他的名字都会重新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中。 眼下他比较担心的，是苏青妤的事情。 “本王方才收到消息，陛下已经将平昌侯的案子下发到大理寺和江尚书手里，并要求在最短的时间内结案。你若是有要紧事，要尽早办了。” 苏青妤虽然在点头，可眼中却充满了怀疑：“陛下很着急这个案子吗？” 第50章 定会让你无法活着走出侯府！ “想来，可能就像你说的，出了太后这档子事情后，陛下既不能拿怀有皇嗣的安王妃治罪，更不能拿你这个救了太后的功臣治罪，那就只能找你们的父亲平昌侯了。” 苏青妤满腹疑惑，但因为想不到其他的解释，只能默认这个猜测。 “太后和陛下母子的关系，看起来好像，不太好......” 太后是风湿性心脏病，未来还得好好调理很长一段时间。所以她还得频繁出入宫中，最好还是将这里面的关系理清楚，以免受池鱼之殃。 “太后，并非陛下的亲生母亲。” “自本王记事起，太后和陛下的关系不似现在这样疏远，而是和寻常母子一样，母慈子孝。正因为没有血脉关系，陛下却还是对太后恭顺孝敬非常，才一度被百姓们传为佳话，称陛下为‘仁孝之君’。” “后来，一向喜欢热闹的太后突然就开始只待在自己的慈康宫里，鲜少出来走动，对于宫里的各种宫宴更是不愿露面。做过最多的事情，就是摆弄花草，还有养她那只白毛狗。” “我派人去查过，但什么都没有查到。” 说起这件事情，陆云乘的心情本是低落的，可一想到苏青妤竟能让太后重新变回从前一两分的模样，他又觉得事情好像也不是很糟糕。 苏青妤敏锐地抓住重点：“听说，当初是太后下了旨意让你禁足在府两年的，你不怪她吗？” 陆云乘苦笑道：“我年少时，意气用事，做下很多无法挽回的决定。五年前若不是姑姑拼尽全力保我，随后皇祖母又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下旨让我禁足，断了有心人的念想，哪里还有今日的陆云乘。” 陆云乘眼中的哀伤和悔悟太过刺眼，惹得苏青妤都忍不住微微心疼。 “那你......” “主子、王妃，平昌侯府传来消息，平昌侯夫人在今天早上，过世。” “死了？” 苏青妤暗道刘氏的气性还真是比她想象中的要大上许多。 那日见过面后她心知刘氏的情况，她若肯安心静养，至少还有五日左右的活头，现在看来，她是生生将自己气死了。 “平昌侯如今被禁足在府，所以刘氏的后事可能要靠外头的人来操办了。” 苏青妤狐疑地撩开幕帘：“你总不会是想说，平昌侯那个老匹夫想让我给刘氏办后事吧？” 清风的嘴角抽了又抽，心道王妃说话还真是一视同仁，对自己的父亲都这么不客气。 “平昌侯派人来时，的确提到想让王妃代为操办平昌侯继夫人的后事。” 面对苏青妤的怒火，以及明月的死亡凝视，清风只能将‘继夫人’这三个字咬得更加重一些。 苏青妤冷冷一笑：“好啊！他要是不介意我在侯府内就将那尸体一把火烧了，我当然也不会嫌麻烦。” “啊？” “啊什么？还不调转马车去侯府？” 清风摸着脑袋本就对苏青妤的话没那么快消化，自家主子又突然转了性子，让他更加措手不及。 还是明月反应够快，握紧缰绳就让马车原地掉了个头。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马车就停在了平昌侯府的门口。 苏青妤就着明月的手下了马车，刚要嘱咐陆云乘回去路上慢一点，却见人家已经让清风连人带轮椅一起搬下来了。 “你不回去吗？” 陆云乘抬头望着府门上那巨大的牌匾，上面‘平昌侯府’四个大字很是气势恢宏。 “来都来了，那就进去看看吧。毕竟是你的娘家，以后可能没有机会再来了。” 苏青妤一愣，也顺着他的眼眸看向那个巨大的牌匾。 她的心里不是不悲凉。 平昌侯府袭爵到现在，已经有五代了。不敢说代代辉煌，却也都是精忠报国的铁骨。没想到到了苏元荣这一代，竟会没落腐败到如斯地步。 苏元荣是咎由自取，可平白连累了府上的那些无辜的人。 尤其是苏长庚，往后竟连个家都没有了...... 苏青妤一时间竟有点恍惚。 她是想报仇，是想让苏元荣为自己所做过的一切付出应有的代价，可却不忍心让苏长庚从此没有了家...... “吱呀” 厚重的朱红色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管家正让人拿着两个白色的灯笼准备挂上去。 见到苏青妤竟带着陆云乘回来，管家脸上的表情不可谓不精彩。 “快！快去告诉老爷！就说凌王殿下和王妃回来了！” 小厮麻利儿地往里跑，管家也卑躬屈膝地请着两人进去。 苏青妤不动声色地往里走：“我上一次回来时，夫人不还好端端的吗？这怎么忽然就没了？” 管家抬手擦汗，万万不敢说出刘氏是被老爷活活气死的真相，只能瞎编乱造。 “您和二小姐出嫁后，夫人日夜思念早就落下了病根，这段时日来汤药不断也不见好。昨日夫人就将侯爷叫过去说话，想来是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了......” 日夜思念？ 只怕是日夜都在期盼着她能早点死吧？ “苏青妤。” 苏青妤停下脚步，从长廊的另一头看到了苏青雪款步而来。 走近后苏青妤才发现，苏青雪原本时刻保持精致的脸蛋竟消瘦了不少，未擦干的泪痕犹在，看起来的确有几分我见犹怜的意思。 苏青妤没有想到会在侯府遇见她，更加没有想到竟连被禁足的安王都能一起来。 “你的肚子里如今怀着的可是宝贝金疙瘩，惠妃娘娘和安王殿下竟也舍得让你来这晦气之地？” 苏青雪目露愤恨：“苏青妤，我娘死了你很高兴是吗？”一个卑贱的丑八怪而已，竟也敢说她娘晦气！ 苏青妤很配合地点点头：“恶人有恶报，我自然是高兴的。” “苏青妤！” 见苏青雪忽然上前两步，苏青妤立刻双手护住自己并往后退了两步：“你干什么？” 她不是怕苏青雪，而是担心苏青雪拿肚子里的孩子作伐子来陷害她。 再如何，她是一个医生的本职跑不了，天性看不得无辜人失去活着的机会。 安王见此一幕，猛地拽住了苏青雪的胳膊：“青雪！你冷静一点！” 苏青雪难以置信地在安王和苏青妤之间来回看，最终艰难说道：“王爷，你竟相信苏青妤，觉得我会拿我们的孩子来报复她吗？” 苏青妤和陆云乘对视一眼，当然觉得这夫妻俩实在碍眼又聒噪，齐齐准备转身离开。 “七弟，等一下。” 安王没有直面回答苏青雪：“你该知道如今什么最为重要，办好该办的事后，就赶紧回宫去。” 说着，他朝着陆云乘做了个‘请’的动作，二人便去了外院。 苏青雪再也无法稳住情绪：“苏青妤！今日我若是想让你死，你决计无法活着走出侯府！” 苏青妤双手抱胸：“你该不会真的要用孩子作为代价吧？” 第51章 在所有人的面前装柔弱 苏青雪双眼通红，浑身颤抖，显然是被气狠了。 她甩开了红梅的手，一字一句问道：“我若说，是呢？” 明月闻言，立刻警惕起来，想要护在自家王妃身前，但被苏青妤轻轻拉住了。 “那你可想好了，我是会因此被冠上谋杀皇嗣的罪没错，可你不仅没有了孩子，还要为谋害太后付出代价。” 苏青雪气得一直喘气，苏青妤看得眉头直皱：“我劝你不要生这么大的气，惊动胎气可就不能赖我了吧？” “苏青妤！” 苏青雪拼命深呼吸：“我再容你多苟延残喘一些时日，到时候定会让你知道得罪我的下场是什么！” “还有！我娘的后事不用你办！我自会找人办妥！” 苏青雪双眼赤红，苏青妤有理由相信，眼神若是能杀人，她大概已经被苏青雪剁成肉馅了。 “你若是敢从中捣鬼，我定饶不了你！” 苏青妤双手负后，带着明月潇洒去往平昌侯的书房：“你放心，我对死人可不感兴趣！” “王妃，我们该回去了，莫要惹了惠妃娘娘动气。” 廊下走来一个宫女，对着苏青雪礼数周到，但语气却不怎么尊重。 苏青雪鼻头一酸：“好绿柳，你就让我见我娘最后一面好不好？” “王妃，孕妇不宜见白事的道理您应该懂的。惠妃娘娘是体恤你思母心切才允许你回来拿点遗物做念想的，你可不要辜负惠妃娘娘的一番苦心......” 提到腹中的孩子，苏青雪最终只能妥协离开。 在前院你来我往的陆云乘和安王自是见到苏青雪离开的背影。 “六皇兄果然是好本事，禁足期间竟还能让父皇允你来送侯夫人最后一程。” “陆云乘，这些年来本王的确小看你了。” 陆云乘闻言只是用手指敲击着轮椅扶手，毫不留情道：“你不是小看了我，而是看走了眼。” 安王咬牙：“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往后山高水长，希望六皇兄不要自找不痛快。” “就凭你，也敢威胁本王？” “这不是威胁，而是告诉你事实。” 此刻的陆云乘依旧坐在轮椅上，明明矮了他一大截，可安王却总感觉他在和自己平视，甚至是藐视...... 这让他心里很不痛快，甚至嫉妒到发狂：“天气渐冷，七弟身子一向虚得很，可得做好保暖，可别一不小心冻死在某个角落了。” 陆云乘的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微笑：“六皇兄有时间在这里放狠话，不如好好想想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解除父皇的禁足令。” 顺着陆云乘的视线，安王自然看到了两名侍卫正往这边来。 那是来催促他回安王府的。 这一刻安王忽然明白，这几年来陆云乘看似颓败、无力争夺，其实他只是不想争而已，所以才在所有人的面前装柔弱。 这样的猜测让安王浑身上下冷汗直冒，危机感史无前例，却又不得不跟着侍卫离开了侯府。 陆云乘敛了心神：“王妃在哪儿？” 清风推着他往后院走：“应该是在平昌侯的书房内。” 彼时的书房内，苏青妤和苏元荣对视而坐。 一个努力想要装出慈父的样子，另一个眼眸冷淡，没什么耐心。 “我娘的死便是刘氏造成的，你让我去给她安排后事，是打我娘的脸，还是觉得我蠢钝可欺？” 苏元荣明明已经怒不可遏，却还是按捺住性子：“青妤，雪儿怀有身孕，只怕无法处理此事，为父如今能靠的只有你了。” 苏青妤没有告诉他，苏青雪根本不想让她处理此事，也没有质问他，为何如此偏心。 “那你可想好了，真让我去，我就直接一把火烧干净一了百了。” 见苏元荣的面部肌肉一直在抖动，可见是气狠了偏偏又不敢发作出来。 可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父亲可别忘记了，平昌侯府内的所有人，现在都是戴罪之身。你让我去和陛下对着干给罪人办后事，是生怕我死得太慢了吗？” “青妤，你的顾虑为父明白”。”苏青妤亲眼看到苏元荣的眼中闪过一丝算计：“不如这样，你帮为父去陛下面前求求情，只要为父脱了这莫须有的罪，刘氏的后事就不必麻烦你了。” 苏青妤冷笑道：“将你关在侯府的旨意是陛下亲自下的，大理寺已经彻查此案，父亲想让我如何求情？” 苏元荣面上一喜：“我听闻你近来不仅治好了长公主的病，还一力治好了太后？” 苏青妤面色淡淡：“那又如何？” 苏元荣虽然恼怒于苏青妤的榆木脑袋不懂变通，但还是用尽了耐心给她引导。 “听说长公主和太后对你不仅多加赞赏，而且还格外亲厚，就连陛下都给你赏赐了不少的东西？” “你被关在侯府里，消息倒是挺灵通的。” 苏元荣张口就能装慈父：“你是为父的女儿，为父自然要时刻留心你的消息了。” “不过青妤，如今你有了长公主和太后这层关系，如果开口求个恩典，应该不难吧。” 苏青妤忍了许久，终是忍不下去了：“你想让我去求长公主和太后给你脱罪吗？” 这语气，苏元荣总感觉哪里有些怪异，但终归还是正事要紧没有多想。 “对对对！陛下一向对太后有求必应，对长公主心怀愧疚，只要她们二人向陛下开口，我定能顺利脱罪恢复官职的！” 说到这里，苏元荣好像看到自己已经官复原职的场面，激动之余便笑了起来，表情狰狞又丑陋。 “青妤你放心，等为父官复原职后，你就还是有娘家可依的人！” 苏青妤缓缓起身，毫无温度的眸光让苏元荣心里咯噔了一声：“知道我最恨你什么吗？” “什，什么？” “我最恨你的两面三刀、口蜜腹剑、毫无人性！” 苏元荣没太明白她怎么忽然就变了脸：“青妤，为父......为父没有明......” “父？”苏青妤仿佛听到了全天下最好笑的笑话：“就你这种就算倾家荡产也不惜买凶杀儿女的人，也配称得上一个‘父’字？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苏元荣瞪大了双眼，指着苏青妤一时竟不知道从哪里解释。 苏青妤嘲讽地盯着他：“你和苏青雪前后两次买凶杀人，为的就是让我们姐弟二人无法走到外祖面前说出真相，令你的青云路受了阻，只可惜我们姐弟俩命大没死成。” “忘了告诉你，苏青雪一直以为我们能活下来，是父亲你授意第二批杀手救了我们呢，其实所有的黑衣人都被我们反杀了呢！” 苏元荣见鬼似的看着苏青妤，慈父的面具终是带不下去了：“是你挑拨离间，所以才让雪儿和本侯离了心的！？你这个逆女！” 第52章 她高兴的方式有点与众不同 “心？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心这个东西你怎么会有呢？” 苏青妤的语气陡然间冷了下来：“早在你将新婚燕尔的我娘留在家里，转头和刘氏暗度陈仓的时候，你就已经没有这个东西了！” “在你哄骗着我娘、背弃你‘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言将刘氏抬进门为妾时，你更是只有狼心狗肺！” “宠妾灭妻、对我娘进行冷暴力、甚至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将她亲手送到别人的手上，你何尝不是衣冠禽兽？” “我娘死后，你引导苏青雪给我下了毒、不顾我的死活将我嫁给生死不明的人、将长庚打成重伤、又企图对我们姐弟二人杀人灭口！” “苏元荣，你所做下的恶事实在是罄竹难书！” “你......你是从何处知道这些的？” 苏元荣惊骇的同时，也很快就想到了关键：“是刘氏那个贱人告诉你的对不对？” 如果放在从前，一个不听话的孩子，他有千百种办法来解决。 但如今能让他有机会脱罪的人，就只有苏青妤了，他不能让苏青妤和他离了心。 “青妤，你听为父说，刘氏那个贱人最是歹毒。她定是发觉自己要死了，所以不想让我们好过，这才想出了这些荒唐事来欺骗你！” “父女哪有隔夜仇，我又怎么会因为一点小矛盾就派人去杀你和长庚呢？这件事情定是有人从中作梗，引导刘氏说这些谎话来离间你我的。” “青妤，你放心，等为父洗清身上的嫌疑后，定会查清楚真相还你和长庚一个真相的！” 都到这个时候了，他竟还能如此嘴硬，苏青妤此刻真的是失去了所有的耐心：“苏元荣，阴沟里的臭虫，都没你恶心！” “想让我给你脱罪？你做梦去吧！” 她从袖口中掏出了一封信：“你会落到今日这地步，可都是我辛苦筹谋安排的，我又岂会自毁长城？” 苏元荣豁然起身面色涨红，根本难以置信，指着苏青妤半天都说不出来一个字。 “你.......侯府失窃......” 苏青妤淡淡笑道：“你猜得没错，我所交出去的那些，正是令你寝食难安的罪证！” 苏元荣重新跌回去，惊惧之余更多的是怒火滔天：“苏青妤！你这个逆女！本侯要杀了你！杀了你！！” 他随手抓起书案上的砚台，朝着苏青妤猛跑过来，却被忽然出现的明月一脚踹翻在地。 四脚朝天，十足狼狈。 砚台中的余墨挥洒四处，近半都撒在了苏元荣的脸上。 “武将后代，竟是酒囊饭袋，当真是丢尽了苏家的颜面！”苏青妤眼中的嘲讽毫不掩饰。 “你就安心在这里再待上几天，我定会将你余下所有罪证全部送到庄舟大人的手里，让世人们看看平昌侯真正的嘴脸究竟有多么的恶心！” “回来......苏青妤！你给老子回来！” “你回来！” ...... 房门被明月重新关上后，苏青妤看着天上的飘过的云，终于吐出了一口浊气。 “走吧，去看看三妹和秦姨娘。” 明月跟在苏青妤身后，看着她明明就瘦小的身子，似乎连好好活着都困难，却还要拼尽全力护着弟弟，为母报仇，心中一阵酸涩。 秦姨娘的病情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严重许多，连苏青妤都忍不住蹙起眉来。 苏青茹在一旁焦急万分，见到苏青妤的脸色那么凝重，更加不安了。 “大姐姐，姨娘她，如何了？” 苏青妤放下秦姨娘的手，温声道：“救是能救，但我担心一番救治后，结果还是枉然。” 苏青茹不解：“大姐此话何意？” “青茹，侯府不可能恢复到从前了。平昌侯作恶多端定会被陛下治罪，到时候若是被连累，只怕秦姨娘会白白遭罪。” 苏青茹忽然跪下，苏青妤下意识就想拽她起来：“你这是做什么？” “大姐尽管救我姨娘，无论是什么样的结果我都能接受！我会去向父亲讨要姨娘的卖身契，让姨娘脱身......” 苏青妤把人扶起来的瞬间，突然发现自己竟已经被这个皇权至上的时代带入了某些思想。 她是个大夫，为何要在救人前有这么多顾虑？ 她只要履行一个大夫该做的事、保持着救死扶伤的初心就可以了啊！ “好！” 苏青妤转头在白纸上写下要准备的东西：“我先留药下来，需得稳住秦姨娘的病情才能进行手术。你将东西准备齐全，尽量赶在侯府被定罪前为她手术。” 苏青茹喜极而泣，差点再次跪下：“多谢大姐姐！” 苏青妤治好长公主又治好太后的事情她早就听说了，可她的大姐姐却没有因此心高气傲，还愿意在这敏感时期来侯府救她的姨娘。 这份恩情，苏青茹在心中牢牢记下了。 门外的陆云乘一路从书房跟到了这里，眉宇间的皱起来的‘川’字从未舒展开过。 他侧过脑袋，清风很识相地弯下腰，将自家主子的吩咐尽数接收。 虽然知道自家主子从今以后可能不会再伪装了，但乍一听到他的第一件事竟是为王妃而办时，还是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还不去？” “属下这就去。” 苏青妤适时从里面出来，和陆云乘打了个照面。 “你不是在前院吗？” 陆云乘眉眼带笑道：“得了个好消息，闲着也是闲着，就想过来告诉你。” 见清风不在，苏青妤将药箱给了明月，自己则给陆云乘推轮椅。 “什么好消息？” “流云来信，他们已经顺利到达邕城，华家老爷子待长庚不错，当即就给安排好了一切。” 走出侯府大门的那一刻，苏青妤长长舒了一口气，随后弯着秀眉笑了。 “这的确是个好消息！”她轻轻拍了拍陆云乘放在椅背上的手笑道：“谢谢。” 手背上传来温软的触感，耳边还有独属于她的笑声，陆云乘心尖一颤，只觉得今日的天格外好。 “走吧，我们现在就回去准备一下，争取今晚就能给你手术！” “今，今晚？” “对啊！今天我高兴，一定可以超常发挥！别白白浪费了这么一个好机会！” 陆云乘哑然失笑，她高兴的方式，还真是与众不同。 不过，只要她高兴，怎么都好。 第53章 匪里匪气的她 回到凌王府时，时辰尚早，但管家已经备好了丰盛的饭菜。 苏青妤看到饭菜，两眼放光。 早上出门早，后来虽然留在太后宫里用膳，可宫里规矩实在多她根本没吃几口，回来后又直接去了平昌侯府，天知道她现在真的很饿啊！ 陆云乘正要去用膳，却被苏青妤拽住了轮椅。 “今日这晚膳，只能我一个人独享了呢！王爷还是先去沐浴更衣为好。” 清风瞪大双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究竟听见了什么。 见自家主子竟然没有反驳，他根本忍不住：“王妃为何不让主子用膳？” 这王府可是主子的王府，就算主子对王妃客气了一些，不同了一些，也总轮不到她来做主吧？竟然连克扣主子饭食的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明月长臂一伸，用剑柄挡住了清风：“王爷都没发话，你在这里着什么急？” 清风急得直跳脚：“明月！你疯了吗？你到底替谁说话呢！” 明月不咸不淡道：“主子说了，从今日起，我的第一主子是王妃，第二主子才是王爷，你说我替谁说话？” 苏青妤眼眸一亮，忍不住拍手叫好：“好明月，有眼光！你放心，跟在我背后指定叫你吃香的喝辣的！” 明月很努力地将嘴角往上扯了一下，奈何她实在笑不出来：“多谢，王妃。” 陆云乘见苏青妤说话匪里匪气的，不禁哑然失笑。 看着这三人在自己面前毫无顾忌地谈论，不仅没有生气，竟还觉得这府上终于多了一些从前不曾有过的氛围。 但这并不代表他可以容忍逾矩的事情发生：“对王妃不敬，一会儿自去领罚！” 清风难以置信：“主子！” “双倍。” 清风的气焰在这一瞬间全部消失。 苏青妤适时做了和事佬：“不至于不至于哈！” 见王妃帮自己说话，清风的心里才好受了一些，但王妃接下来的话却让他的心情更加复杂了。 “今晚我要给王爷治腿，可能需要两个时辰左右的时间。为避免一切因素的干扰，清风和明月你们两人需要在外面守着，不要让任何人打扰。” “所以这受罚的事情，还是等明日过后吧。” 清风：...... 看到清风耷拉着一张脸，苏青妤好心解了他的惑：“王爷的手术马上就要进行了，术前禁食是为了他的安全着想。” 原来是这样啊...... 这说法虽然怪异，不过王妃医治人的办法向来古怪，有这样的规矩也就不奇怪了。 陆云乘表情淡淡：“你们吩咐下去，今晚府内所有人手均由王妃来调度，如有不从者，格杀勿论。” “是！” 王爷的腿已经坏了五年了，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能治好，他们自然比谁都紧张激动。 所以当苏青妤吃好饭洗漱完出现在听雨轩门口时，才会看到这种如临大敌、严阵以待的场面。 她侧过脑袋问明月：“也没必要弄出这么大阵仗吧？” 明月丝毫没有隐瞒：“王爷树敌太多，杀手潜入也是常有的事，小心一些为好。” 想起安王今日那副臭脸，苏青妤深以为然地点头：“没错，疯狗咬人又不看时间，还是稳妥一些好。” 苏青妤提着药箱进到房间前，强调道：“记住了，若想王爷平安无事，今日就算是阎王爷来了，你们也得给我拦在外面！” 明月和清风神情严肃：“是，请王妃放心！” 而后，随着清风一挥手，原本立在院中的影卫尽数没入黑暗之中，再无踪迹。 苏青妤进去时，陆云乘正穿着一身中衣躺在床上。 仔细一看还能发现他的耳垂和脖子都透露着一层不正常的粉色。 眼神碰撞间，苏青妤顿时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了。 “别有侥幸心理了，这衣服裤子全得脱掉，一件都不能留。” 发现苏青妤的眼中竟没有半点的旖旎之意，只是收敛了平时的表情，正全神贯注地将药箱里的东西一点点取出来，陆云乘闭了闭眼，暗道自己堂堂男子还不如一个姑娘家坦荡。 他把心一横，抬手准备脱衣服，却被苏青妤喊住：“你别着急脱，一会儿我来吧。” 现在就脱了衣服，到时候也不好将他挪到手术床上去。 “那我，还需要做什么配合吗？” 苏青妤头也不回：“不需要，你躺着别动，等我来给你脱衣服就好。” 陆云乘彻底闭上了眼睛，在心里一遍遍默念道：不要想歪了，她这是在治腿！！！ “准备好了吗？我们要开始啦！” 听着苏青妤娇娇软软的声音，陆云乘彻底放弃了。 现在他只希望自己不要因为心里的杂念而有太过狼狈的情况出现，就已经很好了。 看到他浑身紧绷，苏青妤只当他是太过紧张了，于是用柔和的声音安抚着： “你放心，这类的骨折手术我的经验还算丰富，成功率还是相当可观的。一会儿你会在药物的作用下睡上一觉，等你醒来后，手术基本上就已经结束了。” “那就，辛苦你了。” 苏青妤将药水注射到他的血管中，没几秒钟就见他重重闭上了眼睛。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用意念将空间里的手术床挪出来，又用各类消毒水给隔离起来的小房间做了一个简易的消毒，然后备上手术器材，和空间里的电源连接上...... 一切准备就绪后，她才借用巧力把陆云乘移到了手术床上。 手脚利索地将他的中衣脱掉后，为避免自己被他的美色所惑，她马上就用无菌布给他盖上。 手术灯开启没多久，苏青妤就迅速进入到手术状态...... 守在外面的清风不时往里面张望，恨不得将门盯出一个洞来才好。 明月冷声道：“你再走来走去，我就将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清风也学着她的样子冷哼道：“这恐怕不行，我还得给主子和王妃护法呢！” 明月干脆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利用听觉感官巡查周边的情况。 月色如水，是个好眠的夜晚。 不远处的树丛中传来了一声极为不和谐的沙沙声，直接点到了明月的神经。 这声音和动静，绝对不会只是几个人而已。 她猛地睁开了双眼：“列阵！迎战！” 清风利剑出鞘，和明月一起守在了寝殿门口，寸步不离。 暗处的影卫也都屏住呼吸，盯着不远处的的黑影从一小队慢慢变成了密密麻麻，如鬼魅一般朝着听雨轩而来。 明月的声音并没有刻意压低，所以房间里的苏青妤在第一时间就知道王府遇袭了。 她目不斜视，并没有因为变故而乱了手脚，依然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手上的工作。 很快，兵器交融的声音极为清晰地传入了她的耳膜当中，她稳住心神，一点点攻克着手上的难题。 第54章 白衣女侠 看着一批又一批的杀手不要命地攻上来，清风和明月就算反应再慢都能看出来，对方是有备而来的。 所以，他们的府上出现了奸细，对方才会趁着自家主子最为关键的时候这般不计后果地杀过来。 “你守着门口，老子去宰了这群王八蛋！” 清风提剑加入战局，明月守在门口死死护住最后一道防线。 刀光剑影，火花四溅。 没有喊打喊杀的声音，只有刀剑没入皮肉和各种闷哼声，再者，就是身体倒下的声音。 王府的影卫都是精心训练出来的好手，却也在这车轮战中不断倒下。 黑衣杀手虽然倒下的多，但前赴后继攻上来的却更多，再这样下去，只怕会抵挡不住。 明月握紧了手上的剑，好几次她都想冲进去询问自家王妃，可否使用最后的王牌，但都咬牙忍住了。 没有到最后一刻，不能坏了王爷的大计。 “明月！给我守住！” 手术已经到了最后的阶段，苏青妤朝着门外大喊，希望他们能再坚持上一会儿，只要一会儿就好。 “是！王妃请放心，属下定守住门口！” 话音才落，就已经有零星的杀手冲破影卫的防守攻到了明月的面前。 明月提剑抵挡，不再言语。 很快，攻破影卫冲向明月的杀手越来越多，明月从一开始的游刃有余到后来的多处负伤，但无论如何她都死死地守住了房门口，没有让一个黑衣人越过这最后一条防线。 可杀手实在是太多了，他们有预谋地分批而上，用车轮战的方式消耗着王府影卫的所有力气，直到他们精疲力竭再提刀杀了他们。 明月口吐鲜血，目眦欲裂，用尽力气将即将破门而入的杀手击杀后，背部反被刺了一剑。 她怒吼着用剑刺入对方的心脏处后，拄剑跪在门口，一双眼睛杀气腾腾地盯着眼前的杀手。 那些杀手相互对望了一下，然后举起刀剑准备一起进攻，已经力竭的明月哪里还能抵挡。 她正想掏出袖口的烟雾信号，却见一道白色的身形一晃，犹如利箭一般从她的背后飞射而出。 围在明月面前的杀手被她轻而易举地结果了，不过眨眼的功夫她就进入到战圈中心，在一众黑衣杀手和劲装影卫当中，一身白衣尤其明显。 “阎王都无法从我手上抢走的人，凭你们，也配！？” 苏青妤的身手敏捷有力，随地拔起一柄长剑后，顷刻间了结好几个黑衣人。 长剑在她手中狠厉无比，快如闪电，游走之间就能取走数人的性命。看似脚步缓慢，却让对手无法找到她的破绽之处。 原本训练有素的黑衣杀手因为她的出现，顿时乱了手脚。而清风几乎在第一时间就凭这诡异的身手认出了白衣者就是自家王妃。 他想不出王妃究竟是怎么让自己的功夫在这短时间内就突飞猛进到如斯地步，那些杀手别说是还击了，根本就连近身的机会都没有就已经咽了气。 事实上苏青妤出手后连自己都惊讶不已。 她是来自现代的人，学的都是近身格斗之类的本事。可刚才出来时，她竟隐隐觉得自己的丹田处有股热流正游走在她的四肢百骸，让她的身体瞬间轻盈了不少，动作更是快到极致。 她甚至在猜测，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轻功？ 清风不顾身上的多处伤口，精神更是为之一振：“兄弟们，举起手上的刀剑，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 原本没了胜算的影卫们看到白衣女侠几乎碾压式地打着杀手，又重新有了士气，反倒是黑衣杀手渐渐没有了一开始的胜券。 苏青妤的脸上绑着白色面纱，面纱下的嘴唇高高扬起，眉宇间却冷静凌厉。 见有黑衣人想要乘机逃走，她抬脚就将地上的剑踢过去，那逃跑的人瞬间毙命。 她冷声道：“车轮战已经结束，现在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影卫们逐渐兴奋起来：“是！” 自她出现后，明月就一直站在原地，再也没有一个黑衣杀手能够攻到她这边了。 她愣愣地盯着白衣女侠带领影卫们收割着杀手的性命，直到最后一个杀手应声倒地。 这场有预谋的刺杀，才终于落下帷幕结束了。 苏青妤扔了手中的长剑，看着满地的尸首，以及被鲜红血水掩盖的石板，渐渐收敛了杀气平静下来。 扯掉脸上的面纱，苏青妤开始安排：“杀手虽然已经全部绞杀，但这件事情到现在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清风不明所以：“难道还会有别的杀手？” “今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想必宫里的陛下很快就会得到消息。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我们主动出击！” 清风更加不理解了：“不是，这被刺杀的明明就是咱们王爷啊！” 苏青妤深吸一口气，只能寄希望于明月：“明月，将这里的绝大部分尸首处理掉，留下二十具尸体左右就行。院子里也收拾一下，不要让人察觉出杀手的具体数目究竟有多少！” 明月不负自家王妃所托，很快领悟到其中的意思：“王妃放心，属下定不辱命！” 苏青妤这才满意地点头：“你们照顾好王爷，我换身衣服，这就带采薇进宫面圣！” “是！” 清风看着苏青妤进到房间，随后没多久就换上一身寻常服饰，还将发髻拨乱，生怕自己不够惨、吓不到宫里的陛下。 眼见苏青妤带着采薇急匆匆出了门，影卫们也根据明月的吩咐开始处理院子，清风终于忍不住开口问话。 “王妃这个时候进宫告状，陛下能见她么？” 明月难得好心情的给了解释：“这群杀手今晚的目的一共有两个。” “其一，若是得手，那便成功杀了王爷以绝后患；其二，若是失手，也能探出凌王府的真正实力，届时对方总有办法让陛下怀疑王爷。” “王妃刻意让我们留下少数的尸首，是留给大理寺的人来看的。” “至于王妃进宫，当然是先发制人了。” 清风张了张嘴，半晌后才说道：“明月，你我明明是一同跟在主子身边的，你怎么好像忽然就变得比我聪明了？” 明月没好气地斜了他一眼：“别把自己的愚蠢拿来和我相提并论！” 清风见她闭上眼睛不想说话，也只能悻悻地闭上了嘴。 明月的脑海中一直在回想自家王妃白衣胜雪在一众杀手中游刃有余的样子。 她终于能理解主子为何忽然决定选择重新活回自己了。 这样的女子，不论是多冷漠孤寂的心，也能被燃起星星之火吧。 第55章 丑兮兮又惨兮兮的 苏青妤有了太后给的令牌，就算是宫门下钥了，也能被破例迎进去。 一进宫门她立刻打听好明帝的所在处，于是奔钟翠宫直去。 到钟翠宫的门口，她深深呼吸了几下，然后用力揉红眼睛，又用地上的泥巴将白皙那半张脸涂了又涂，也让采薇如法炮制。 只是她这丑兮兮又惨兮兮的样子，饶是采薇都被吓到了。 采薇怯生生道：“王妃，差不多就行了吧？再抹下去，陛下就只能看到你的眼睛了。” 苏青妤将脖子左右活动一下，像是要去打架一般：“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话音落下，她将小表情准备好后，在漆黑的夜色中，用力哭了出来，吓得采薇一个激灵。 “陛下！救命啊！凌王重伤危在旦夕，儿媳恳请陛下救凌王一命！” “陛下！凌王府深夜遇袭，请陛下救救凌王！” “陛下！儿媳恳请陛下见见儿媳！再晚一些，凌王殿下怕就要坚持不住了！” “陛下......” 正睡得深沉的明帝被苏青妤这忽然的一嗓子吓得差点从床上滚下去。 苏青妤的声音实在大，而且重复率很高，在这漆黑的夜里也总会听清只言片语的。 “怎么回事？是谁半夜在钟翠宫鬼叫什么？” 惠妃立刻让夏荷去外面看情况，而后温声道：“臣妾听着，倒是有点像凌王妃的声音。” 明帝眉头一皱：“这大半夜的，宫门都已经下钥了，她又是怎么进来的？” 惠妃温柔一笑，意有所指道：“妾听说，今日太后一高兴，就给了她一块可以随时随地出入宫的腰牌，想必，她就是拿着这块腰牌进宫的吧。” 明帝眉宇间渡上了怒意：“到底怎么回事？还没问清楚吗？” 话音落下，夏荷正好脚步匆忙地回来，跪在外间语气有些慌乱：“陛下、娘娘，凌王妃说，凌王府方才遭遇了大批刺客围攻，凌王殿下身负重伤，性命危在旦夕！” “你说什么？凌王遇刺？” “回陛下，凌王妃她请求面见......” “叫她进来！” 明帝立刻起身，穿上鞋披了披风就去外间，苏青妤正好进来。 她一进来就跪在地上，哭得泣不成声：“陛下，请您救救王爷吧！” “你......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了？到底怎么回事？” 借着烛光，明帝将苏青妤狼狈的样子尽数看在眼里，简直无法直视。 苏青妤抽噎道：“陛下，凌王府今晚遇到了黑衣杀手的围攻，凌王府全府上下全力抵抗，却还是让对方伤到了凌王！” “陛下！儿媳如今六神无主，还请陛下救救凌王，派个太医去凌王府，再加派一些禁军守在凌王府门口吧！” 这话若是放在平时，明帝定会觉得苏青妤大逆不道、以下犯上，竟还敢教天子做事。 但如今情况紧急，她在极度慌乱之下为了救陆云乘，说话的分寸哪里还能把握好。 苏青妤越是没有章法，明帝越是深信不疑：“来人，即刻让太医院院正去凌王府，全力救治凌王！” “是！” “让庄舟和周临马上去趟凌王府，彻查此案，并加派人手保护凌王府的安危！” “是！” “多谢陛下，多谢陛下......” 苏青妤‘极度慌乱’地从地上爬起来，差点还被自己的裙子给绊倒了，还是采薇及时伸手将她扶住了。 “没事没事......走，快回去看看王爷......” 苏青妤提起裙摆转身就走，直到快走到门口时才恍然想起自己还没有行礼拜别。 她的神情木讷，动作僵硬地准备行礼：“父皇恕罪，儿媳......” 明帝叹了口气：“别顾着这些虚礼了，赶紧回府去吧。” 看着苏青妤失魂落魄的样子，明帝也不知为何，竟会起了恻隐之心：“你......朕下了早朝后，就去看云乘。” “多谢陛下，多谢陛下......” 钟翠宫重新归于宁静，但明帝的心里却一点都静不下来。 他才对陆云乘和颜悦色一点，这些兔崽子竟就迫不及待地下手了，下的还是死手！ 如果是高手过招，他无甚可说。 可这背后的人分明就是在打他的脸，告诉他这个皇帝，不要轻而易举地对任何一个人好！ 明帝坐在外间，闭着眼睛久久么没有说话。 惠妃从内室出来，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陛下，凌王殿下遇刺，凌王妃不是会医术吗？为何还要多此一举地进宫来寻太医呢？” 明帝的语气不带半点温度：“丈夫生死未卜，你若是妻子，你还能镇定下来救他的命吗？” 惠妃脸色一白，只能应道：“那，自然是关心则乱，无法集中精力救治了。是臣妾想得太简单了，还请陛下恕罪。” 明帝的眼眸一直盯着惠妃的脑袋看了许久，直到她浑身都要有些僵硬了，才收回视线。 “陛下，时辰尚早，您是否要再睡......” “不必了。” 明帝说走就走，留下惠妃站在原地，内心一阵不安。 “天一亮，你就去趟安王府，问问崇儿，此事是不是他动的手。” 夏荷低声应是。 夜风微凉，惠妃已然没有了睡意。 此事若真是安王盛怒之下派人下手的，她就得快一些想想办法挽救才行，不能因为这么一个不相干的人，失去多年的圣心。 “还有，再去趟尚书府，让我大哥在朝堂上为安王撇清关系，就算这事是崇儿做的，也不能让人将罪名落到他头上去！” “是。” 惠妃百思不得其解，一个小小的凌王而已，就算如今得了陛下的赏识又能如何？只要他是个瘸子，那他就和那个位置永远没有关系。 “崇儿此番，实在糊涂！” 夏荷垂着脑袋，根本不敢接话。 而此刻的凌王府内，几乎忙得人仰马翻。 院正和周临到凌王府时，差点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地上横七竖八躺着不少的尸体，有杀手的，也有王府护卫的。就连清风和明月身上都满是伤痕，血迹更是遍布全身。 院正小心翼翼地避开尸首，还是冷不丁地踩到满脚的血，吓得他登时血色全无，一个踉跄后差点摔倒在地。 好在被他的徒弟及时扶住了：“师父小心！” 明月接收到自家王妃给的眼神，立刻道：“院正大人，我家王爷伤势严重，还请院正大人救救我家王爷！” 第56章 王妃是九天仙女下凡吗？ 苏青妤被采薇扶着，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院正面前，就差要给他下跪了。 “还请大人救救我家王爷，大恩大德，我定没齿难忘！” “王妃不必如此，微臣必定尽全力！” 苏青妤带着院正往里走，却在进门之前停住了脚步。 “周大人，刺客之事尽可以问明月和清风，我还要进去照顾王爷，先失陪了。” 周临双手抱拳，示意苏青妤以陆云乘的性命安全为先。 一到寝殿内，院正果然闻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对陆云乘身受重伤深信不疑，提着药箱急着就要往里走。 苏青妤忽然一改在外面的急切，抬手拦住了他。 “王妃，您这是......” 苏青妤将帘子掀开，躺在床上双眼紧闭的陆云乘即刻出现在院正的面前。 可陆云乘看着虽然面色苍白，昏睡不醒，但除一双腿上被白色布条绑得结结实实以外，并没有任何伤口。 “若是可以，还请沈大人听我一言。” 此时的沈怀德哪里还能不知道，自己这是被苏青妤骗过来的。 可说到底他也是奉了皇命而来的，这样说来，苏青妤岂不是欺君吗？ “王妃！你，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吗？” 沈怀德的震惊，苏青妤一点都不意外：“王府遇刺是真，杀手也是真的，外面所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今夜若非护卫拼死相互，王爷和我，只怕早就没命了。” “所以我请大人来，是想让大人替我家王爷谋求一条活路。” 沈怀德在太医院待了近二十年的时间，一向只对陛下唯命是从，从来不听旁人的，更加不涉入党争，因此深受明帝的信赖，这才是他在院正位置屹立不倒的原因。 但现在，苏青妤竟要让他帮忙一起欺君，这他如何能忍？ “王妃若是愿意，微臣便为凌王殿下诊断一番，也好尽快回宫复命。” “当然，王妃若是不愿，那微臣回宫之后也会如实禀明陛下。” 苏青妤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指了指陆云乘的腿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请沈大人去给王爷诊断一番。” 见苏青妤竟然这么快就妥协了，沈怀德立刻让徒弟提着药箱来到陆云乘身侧，细细为他诊了脉象。 没多久，苏青妤就听见沈怀德突然‘嘶’的一声，然后又喃喃道：“这不可能！这，这怎么可能！” 他诊了又诊，还起身在陆云乘被包扎严实的腿上很是仔细地查看了几遍，但最终什么结果都没有得到。 苏青妤从他眼中捕捉到了一丝浓厚的兴奋之意，于是闲适地坐到一旁喝茶了。 沈怀德连礼节都顾不上，转身就来到苏青妤的面前坐下。 “敢问王妃，凌王殿下的腿，是你亲手治的？” 苏青妤毫不避讳：“是。” 沈怀德的兴奋被无限放大：“那敢问王妃，你是如何为王爷接起断掉的碎骨的？还有，微臣记得王爷腿部还沉积着一些难以去除的毒素，你是如何解毒的？” 苏青妤却放下茶杯，笑道：“沈大人既然已经给王爷诊断结束，那就请回宫复命吧。” 沈怀德所有表情都僵在脸上，突然间就明白苏青妤为什么明知道欺君的结果是什么，还敢将他请过来的原因了。 她猜到他是个绝对的医痴，无法拒绝这类的诱惑，这才肆无忌惮。 苏青妤见好就收：“我并非有意为难沈大人，我只想给我家王爷讨个公道，也讨要活着的权利。” 沈怀德装傻道：“刺杀一事情况属实，王妃既已经禀明陛下，何必多此一举......” “但只有王爷重伤危及性命了，才能引起陛下足够的关注！” 沈怀德不得不承认，苏青妤说的是事实。 若是不闹出严重的后果，凌王府遇刺一事，陛下的确不会放在心上。但这样的结果就导致那些幕后黑手更加肆无忌惮，凌王府可能就真的会...... “我不需要沈大人做任何事，我只要沈大人回复陛下时告知陛下，王爷的确受了重伤，且情况危急，即可。” 苏青妤接着说道：“我瞧着沈大人也是医者仁心，想必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到时候我定将治疗王爷腿部的整套过程全部写清楚，给沈大人做行医参考。” 见沈怀德的脸上明显有了松动之意，苏青妤再一次加大了筹码：“当然，沈大人若是愿意，在王爷恢复期间，沈大人可每日前来观摩。” 沈怀德猛地一拍桌子：“成交！” 苏青妤眉眼带笑，满意极了。 送走院正，周临也很快就将凌王府的实际情况勘察登记完毕，并且让侍卫将全部尸体都带走了。 忙了一夜，大家停下来时，天边已经微微泛白。 苏青妤站在廊下，让采薇将药分发给受伤的影卫们。 “白色的药丸内服，黄色药水冲洗伤口，再用药粉洒在伤口上，最后进行包扎。” 大家拿到配好的各类药，都很意外。 “若是有发烧的，及时来听雨轩找我。” “多谢王妃！”除了感谢，影卫们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才能表达感激。 此刻，苏青妤在这些人眼中的地位，丝毫不亚于自家王爷。 王妃不仅会医术，治好了王爷的肺痨；还有高深的武功，有以一当百的实力；她还很有善心，连他们这些影卫的伤都能顾及。 如果不是那张脸实在不太好看，就算说她是九天仙女下凡，也是使得的。 清风拿着药有点一言难尽，但在瞧见明月空荡荡的双手时，忍不住嘲笑出声。 “明月，你向来不是和王妃最好吗？怎么连药都没有？” 明月保持着一贯的清冷并没有回答，但她的心情的确因为被差别对待而不太好受。 可这是主子的安排，她没有资格辩驳。 哪知，清风的嘲讽还没开始，就听到自家王妃温声开了口。 “明月，你伤在背后，现在就去房间里等着，采薇会过去为你上药。” 说罢，她像是没看到清风渐渐张大的嘴巴，继续道：“今晚的危险虽然已经过去，但是该有的防范不能松懈！” “今晚的王府守卫，就由清风来安排吧。” 清风的脑子又开始转不动了：“王妃，您是不是忘记，属下也受伤了！” 他当然不是不愿意去守夜，他只是单纯地见不得明月好过。 苏青妤眉梢轻扬：“明月是女子，你若是好意思让她带伤值守，我没话说。” 清风发现，自己除了闭嘴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而明月却因为自家王妃那句‘明月是女子’，而动容不已。 连她自己都快要忘记自己是个女子了，如今竟有人替她记得。 望着苏青妤进去的背影，明月的眸光中，有星星点点的光亮在跳跃...... 苏青妤根本不知明月所想，累了一夜，她现在只想为陆云乘做个检查，然后好好睡上一觉。 第57章 她从未想过要留下来吗？ 陆云乘醒过来时，就见苏青妤露着白皙的半边脸颊，正趴在自己的床边熟睡。 她的睫毛很长，嘴唇丰润。闭上眼睛就没了平日里那张牙舞爪又机灵可爱的模样，但有着想让人将她拥进怀里的冲动。 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通过刀剑碰撞的声音他依稀能猜到一些，还在迷迷糊糊中看到她一身白衣，似有傲视群雄的气度。 她定是为了他，才挺身而出的。 陆云乘的心尖正星星点点往外渗透着丝丝酥酥麻麻的感觉，这感觉正顺着血液，游走到他身体每一个角落，最后和骨血融在一起，无法分割。 阳光顺着窗台，缓慢地爬到她的额头上，然后是眼睛。 陆云乘抬手为她挡住了那一束刺眼的光，好让她能多睡上一小会儿。 但有时候事情的发生，总会事与愿违。 还没一盏茶的功夫，清风便推门进来，巨大的响声直接将苏青妤惊醒。 “主子！属下有......” 发现自家主子明显不悦的眼神，清风小心翼翼问道：“属下，是不是又做错什么了？” 陆云乘眼神毫无温度，可在苏青妤转头看他的一瞬间，立刻温和起来，惊得清风差点合不上下巴。 “说完你该说的话，然后自去领罚。” 清风有心想多问两句，在触及自家主子的眼神后，哪里还敢多说什么，只能先把正事说了。 “陛下的仪仗已经往咱们王府来了，大约还有一炷香的功夫就到了。” 苏青妤睡意全无，立刻清醒过来：“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快，你去让大家......算了，你还是让我的明月过来！” 苏青妤话都到嘴边了，最终为了能节省一点时间，让清风把明月叫来。 清风捂着自己的胸口，明白自己这是被主子嫌弃之后，又被王妃嫌弃了一顿。 不过没关系，反正他的心已经四分五裂了，下一次应该不会再有可以受伤的地方了。 “你这么着急，昨夜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苏青妤立刻将他包扎好的腿用被子盖住：“你醒了也好，我正好把昨晚的事情和你简单说两句，以免一会儿露馅儿就麻烦了。” 在苏青妤简练的语言下，陆云乘很快就将昨夜的事情串联起来。 他不意外杀手的到来，不意外府上出了奸细，他只意外苏青妤的武力值竟然悄无声息地涨了这么多，还意外这姑娘竟然连沈怀德这只老狐狸都能收买了！ “这一次，我们倒是因祸得福了。” 陆云乘似乎一点都不担心会被明帝怀疑：“有了这次的刺杀后，咱们府上多少能清净一些时日，还让陛下对我们的愧疚多了一些。最重要的是，这个沈怀德啊，以后大概是会以你马首是瞻了。” “以我马首是瞻？我和沈大人只是做了一个互惠互利的交易而已，他怎么就会以我马首是瞻了？” 苏青妤越想越不对劲：“我不要他的马首是瞻，我可是要闯荡江湖、悬壶济世的人，关系太多只会影响我拔剑扎针的速度！” 陆云乘的笑意，渐渐凝固在脸上。 她方才说，她要闯荡江湖，悬壶济世？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留下来吗？ 见明月进来，苏青妤快速将事情安排给她，又转身回到铜镜处，将原本就有点乱的发髻，拨弄得更加凌乱一些。 想了想，她又将自己的黑眼圈画得更重一点。 随后她还在陆云乘错愕的眼神中，从药箱中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沾了血的布条子，绑在他的头上、肩膀上、胸口上，连肚子上都没有错过。 柔软的指腹时不时就能碰触到他的皮肤，陆云乘闭上眼睛，任由心中那股悸动之意肆意妄为。 “也，用不着绑这么多吧？” 苏青妤拍了拍手，极为满意地看着自己将陆云乘包成一个重伤的人：“演戏就要演全套，既然都说你重伤性命垂危了，这一两处的伤，怎么能体现你有多可怜？” 陆云乘无声地笑了：“好，依你。” 这清润的声音，宠溺的语调，将苏青妤惊得不知如何是好。 陆云乘见她露出这呆滞可爱的小表情，心头有个小主意跃然上了脑门。 “奴婢拜见陛下，皇后娘娘！” “奴才拜见陛下、皇后娘娘！” 皇后竟也来了？ 门外传来一声声的问安，苏青妤和陆云乘对视一眼后，后者立刻闭上眼睛装昏睡。 苏青妤则将眼睛用力揉到通红，然后提着皱巴巴的裙摆跪在门边。 “儿媳拜见陛下、皇后娘娘。” 眼见一双明黄色的靴子从自己的眼前走过，苏青妤果然见到一双面上镶嵌了珍珠的女鞋也从她面前而过。 她悄悄抬头一眼，就见那个不管后宫俗事、一心只想给自己儿子找媳妇的皇后娘娘，正左顾右盼不知在找什么。 “凌王妃，起来吧。不必多礼。” 苏青妤顺从起来：“多谢陛下” 皇后面上忧心忡忡：“听闻凌王府昨夜竟遭贼子刺杀，本宫实在是不放心，这才随陛下一起来。” 她来回打量了苏青妤好几眼，最终忍不住说道：“凌王妃可是一夜未合眼，怎么憔悴成这个样子了？” 苏青妤一脸茫然，随后才反应过来：“多谢陛下和娘娘挂怀，儿媳的身体不打紧，只是可怜凌王殿下至今还未醒过来......” 明帝没有说话，直接起身往内室走。 皇后见此也跟了上去，苏青妤自然不能落下。 看到床上的陆云乘果真伤痕累累、奄奄一息，饶是明帝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伤成这个样子，也难怪会命悬一线了。 “沈院正，凌王为何至今还未醒来？” 沈怀德被点名，赶紧也进了内室跪下：“回陛下，凌王殿下伤势过重，若非王妃止血及时只怕早就......加之凌王殿下身体本就虚弱，早年间又伤及根本，想要醒来只怕还得等上几日。” 若非这么多人在场，苏青妤真的很想当场给沈怀德道上一声‘妙啊’！还以为他不会说谎呢，原来是让他说谎的筹码还不太够呢！ “凌王殿下的伤就交给你了，你务必要多加用心！” “微臣定当竭尽全力。” 明帝叹了口气，转身出内室，一口气让贴身的苏公公送来许多补品。 该到苏青妤谢恩的时候，却见苏青妤直愣愣地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在明帝不耐烦地皱起眉头时，她突然跪下：“陛下，儿媳恳请陛下答应儿媳三件事！” “何事，你且说来听听。” 明帝极好地掩饰住嫌恶的表情，下意识就将苏青妤当成了那种伺机想要谋取好处的人。 若真是如此，那他...... 第58章 凌王殿下娶了一个好王妃 苏青妤的眼泪不断往下落，光是听着她哽咽的声音，陆云乘的心就仿佛被针扎了一般的难受。 说好了，从此做回自己的，但如今怎么却还要伪装？ 若不是为了苏青妤的安危和计划，陆云乘可能真的要装不下去了。 “陛下，儿媳所求第一件事，便是请求陛下定要查清楚刺杀事件的背后黑手究竟是谁！也好还凌王殿下一个公道！” 明帝的眉心并未因此舒展开：“这是自然！胆敢刺杀当朝王爷，朕定会让人查清真相，决不轻饶！” 苏青妤忙不迭地点头：“第二件事情，恳请陛下和太后娘娘不要对凌王殿下和儿媳太好了。” 明帝不解：“你这是何意？” 苏青妤声泪俱下：“从前，儿媳和殿下的日子虽然安静了一些，也因此时常被旁人嘲笑，但总归有命活着。可现在陛下和太后不过就是和殿下多说几句话而已，殿下就遇上刺杀，还差点丢掉性命......” “陛下，是凌王殿下和儿媳福薄，恳请陛下往后不要再对凌王殿下和儿媳好了。” “你......”明帝一时无法接她这话，只能另外问道：“此事先不说，你且先说说第三件事情是什么。” 苏青妤的语气中似乎充满了绝望：“待王爷伤势好转后，儿媳恳请陛下让凌王殿下和儿媳去京郊的别院中生活。” 这一番话，几乎将明帝在来时路上的绝大部分疑虑尽数消除。 陆云乘遇到刺杀，所有人首选怀疑的定是能在这件事情中得到最大利益的人，这根本不用筛选就能直接锁定到一个人的身上。 安王。 可这也太过顺理成章了，很难不让人怀疑刺杀事件是不是陆云乘在自导自演，毕竟他也没有真的死了，不是吗？ 但此刻，见苏青妤言辞恳切，不似半点作假，明帝消了大半的疑心。 “查案的事，朕自会安排下去，至于其他的，你就不要多想了。安心在京城里待着，朕自会为你们做主！” 明帝丢下这句话后，便离开了。 皇后心急如焚，无奈之下只能将手腕上的玉镯子褪下塞到苏青妤手中。 “娘娘，您这是......”苏青妤想不出，这个奇怪的娘娘这唱的又是哪一出。 “你夫妻二人如今举步维艰，本宫看着心里也难受。若是遇上麻烦，你可以随时拿着本宫的玉镯子去本宫的母家司马太傅府上求助！” 说完这话，皇后便脚步匆匆地跟上明帝的步伐，苏青妤根本来不及推辞。 她一转身，就见陆云乘不知何时已经睁开眼睛，此刻正和沈怀德大眼瞪小眼，气氛实在有点尴尬。 沈怀德轻咳一声：“凌王殿下，都是自己人，自己人......” 陆云乘意有所指：“能让沈大人说出‘自己人’三个字，着实不容易。” 沈怀德并没有半点羞赧：“那只能说明，凌王殿下娶了一个好王妃！” 陆云乘挑起单眉，心情愉悦了不少：“这倒是一句实话。” 瞧他那嘚瑟的样子，沈怀德简直不忍直视。 可很快他就发现陆云乘面容上志得意满的神情，竟是那样的熟悉。 就好像，是五年前那个鲜衣怒马、打马长安街头的少年郎！ 这一发现，让沈怀德猛地将眼神落到了苏青妤身上，难以想象这个面容丑陋的女子，不仅能治皮囊的病，还能为人治心病！ “沈大人这么盯着我做什么？”苏青妤扬了扬手上的玉镯子：“莫非你知道这镯子的妙用？” 沈怀德赶紧打马虎眼：“皇后娘娘赐下的东西，自然非比寻常，微臣哪能知道其中玄机？” 苏青妤收回镯子，随手揣进袖口里，实则放进了空间。 陛下下令沈怀德全权负责陆云乘的伤，于是沈怀德就理所应当地有了随意往返凌王府的理由。 见沈怀德目光如炬，苏青妤只好先把解毒汤药和过程给了他，对方这才捧着药方如获至宝一般地走了。 明月适时进来了。 “主子。” 这一声主子喊得，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心甘情愿，连苏青妤都讶异地多看了她一眼。 “不是让你躺着养伤休息一天吗？你又跑来做什么？” 昨夜她去看了明月的伤，浑身上下多处刀剑伤不说，尤其是后背的一处，几乎深可见骨。这才一夜过去，她又像个没事人一样来执勤了。 明月心中动容，面上不显：“属下无大碍，王妃不必担心。 “属下接到消息，陛下已经对平昌侯府一案做出了决断。” “没判斩型？”单是看明月的表情，苏青妤就已经能猜得到结果定是不如意了。 明月点头：“陛下已经下旨，平昌侯贪污受贿、买卖官职，罪无可恕。判其流放三千里，无召永世不得回京。其亲眷虽不受牵连，但也要即刻离开侯府，不得逗留。” 只是贪污受贿和买卖官职吗？苏元荣所做的恶事数不胜数，她甚至都已经匿名将证据递交到京兆府了，可明帝最终却找了两个最轻的罪来判，其他的只字不提。 她果然还是被庄舟那正义凌然的外表给欺骗了，还以为他是包青天那中刚正不阿的人，没想到也是个不中用的。 明月走后，苏青妤忽然就兴趣缺缺起来。 苏元荣对原主母子俩所做的一切，难道就真的就这么算了吗？ 她忽然明白，在这个皇权至上的时代，除非自己暗中动手，否则只能是顺应上位者给的结果，不能有任何异议。 等等！暗中动手？ 苏青妤双眼一亮，她原先是为了能让苏元荣的所有罪证都能公之于众，这才选择交给官府来办事。如今官府办不成她想要的结果，她还不能去讨要点利息吗？ 陆云乘亲眼看到她双眸之中的狡黠，约莫能猜到她定是又在憋着什么小主意了。 虽不忍心，但还是提醒道：“苏元荣的罪证，就算是判斩立决都不会太过，但陛下却让他流放三千里，留着他的小命。” “这不仅是因为他的两个女儿分别嫁给了当朝的两个王爷，不宜量刑太过；也说明他身上定还藏有什么能够保他性命的秘密，陛下这才绕过他的性命。” “青妤，你可千万不要......” 苏青妤摆摆手，浑不在意道：“我知道，一切以大局为重嘛！我明白，也接受这样的结果。无论如何，也算是给她们报仇了不是吗？” 当天夜里，苏青妤转头就将明月叫到自己房里。 “明月，我要去打架，但还缺个望风的，你去不去？” 第59章 凌王妃就是福星！ 打从苏青妤和明月贼兮兮离开王府的第一刻起，陆云乘就已经知道了。 他苦笑着暗道苏青妤果然不是寻常女子，她虽善良机敏，但同时也是有仇必报的性子，又岂会因为他的三言两语而放弃做好的决定。 夜黑风高，清风已经第十二次从外面进来了：“主子，您说，王妃带着明月去干什么了？” “你也很想去？”陆云乘冷不丁地问了一句，清风压根儿没有反应过来。 “是有点想，主要是王妃她......”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之后，清风立刻手动捂住自己的嘴巴。 “属下只是担心王妃和明月两人势单力薄，万一遇上点什么事就麻烦了。” 陆云乘冷哼道：“是吗？” 清风跟在自家主子身后多年，哪里还能不知道主子这是在点他呢，自然不敢再多话了。 他只能把对明月的羡慕放在心里，祈祷下一次王妃穿那身白衣战袍出门办事时，能带上他就好了...... 此刻一身白衣的苏青妤和明月已经到了距离大理寺不太远的巷子口了，这是出城门的必经之路。 “苏元荣这个老匹夫还真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竟能让陛下免了他的死罪，趁夜抹黑的就要把人送走！” 明月站在自家王妃身后，莫名觉得她的语气竟有点可爱。 苏青妤还在喋喋不休：“幸亏你及时得了消息，这要是明日来，我还得骑马追出城去。” 等上没多久，押送苏元荣的囚车便出现在主仆两人的面前。 说是囚车，苏青妤定睛一看才发现，这囚车中竟还垫着被褥，放着各种酒水吃食！车里的苏元荣面色红润，全身无伤！ 这可一点都没有罪犯被流放该有的样子。 苏青妤随地捡起一只不太直的竹棍：“忍不了了！这老匹夫做了那么多恶事，到头来一点苦头都没吃，这怎么行！” “明月，你给我望风，我去去就来！” 明月听话地留在原地，然后眼睁睁地看着自家主子只用一根破竹棍就将负责流放犯人的五个衙役放倒。 正当她准备打开囚车时，原本无人的巷子忽然窜出了十几个黑衣人。 苏青妤停下动作，眼中一片冰冷：“一个被流放的罪犯而已，竟还派了高手贴身护着。平昌侯的这条命，还挺硬。” 平昌侯瑟缩在角落里，抖着手指向苏青妤朝黑衣人大喊道：“杀了她！给我杀了她！” 苏青妤眸光凌厉，冷笑道：“今日我便放下话，流放路上，谁要是让苏元荣享受了一个囚犯不该享受的一切，” 她用脚踢起地上的大刀，大刀犹如利箭一般朝黑衣人中的一个急速而去，其速度之快、力量之大，根本无人能抵挡。 那个黑衣人应声倒地后再也没了生息。 “那么下场，就会和他一模一样。” 苏元荣听了这话，虽然又急又恼：“我就知道他没那么好说话，原来竟是在这等着我！” 他？ 苏元荣竟还有同伙吗？ 苏青妤正有心想问他两句，那些黑衣人却群起而上，没敢看轻眼前白衣女子半分。 苏青妤眸光一冷，面纱下的嘴角斜斜上扬，手中的竹棍子堪比利剑出鞘，招招狠厉，丝毫不拖泥带水。 在此过程中，竟发现自己小腹处的温热感再一次出现，随后她的所有招式都会因此变得更加迅速锐利。 她越发地想要确定，这种感觉是不是就叫做轻功。 于是，在剩下的那几个黑衣人不理解又不敢靠近的眼神中，她试着轻点足尖，想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能飞起来。 但结果是残酷的。 这功法的确能让她的动作更加敏捷，跳跃时更加轻盈更高，却不能像武侠小说中的高手那样，能够随意飞来飞去。 行吧，来日方长，我总能搞清楚这股力量究竟从何处来的。 苏青妤速战速决，将所有的黑衣人尽数杀光后，握着竹竿来到囚车前。 囚车中的苏元荣早就吓到魂飞魄散了：“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我劝你问清楚雇主的意愿后，再来......再来动手！否则，他定饶不了你！” 苏青妤将竹竿伸进囚车中，抵在苏元荣的脑袋上：“那你来猜猜，我的雇主让我来是不是来杀你灭口的？” “不可能！我已与他谈好了，江......” 苏元荣话到嘴边，忽然意识到自己进了对方的圈套：“你不是他派来的？你究竟是谁？” 江？ 苏青妤轻蔑地笑了笑：“老匹夫，临了了还挺聪明的。” 话音落下，苏青妤便用棍子打着他身上的各处穴位。这些穴位既不会留下痕迹，还能叫他在流放的路上吃尽苦头。 “女侠饶命啊！”苏元荣跪在囚车中，哭得涕泗横流，加之他那一脸的横肉，看着实在恶心。 苏青妤当即丢了棍子：“好啊，那我便留你一命。” 苏元荣整个人当场呆住，早知求饶有用，他方才就不说那些废话了！ 这下好了，白白挨顿打，如今浑身上下痛得能要掉他半条命。 次日，苏青妤在去宫门口的马车中，一路上听了不少的消息。 “听说了吗？那平昌侯昨夜执行流放时，竟在京城繁华地段被人打到牙齿都落了两颗！” “这事儿我知道！听说是个白衣女侠忽然从天而降，替百姓们出了这口恶气！” ...... “要我说啊，那凌王妃怎么就不能算是个福星呢？她没嫁人以前，你们可见过平昌侯府出过什么事了吗？” “这还真是！自从凌王妃入了凌王府后，这平昌侯府是接二连三的出事啊！先是财物莫名不知所踪，后又是继夫人突然病死，接着就是平昌侯定罪被流放......” ...... “凌王妃一定是福星！她一嫁给凌王殿下，那就剩一口气的凌王殿下忽然就起死回生了！” “我听说，凌王妃不仅是福星还是隐世神医的高徒呢！她可治好了太后和长公主呢！” 苏青妤忽而无奈一笑。 瞧啊，想要扭转一个人的风评，似乎很简单。可细细想来，这‘简单’一词中包含了无人得知的千难万阻。 一到太后寝宫，苏青妤就听见她那中气十足的骂人声：“哀家都说了，不喝你们太医院的药，你是听不懂吗？” “走了个沈怀德，又来了你们这几个没长耳朵的东西！一大早的，气得哀家脑壳疼！” “你们说实话，你们是不是皇帝派来气死哀家的？” 太医们吓得脸都白了，赶紧跪下请罪：“太后娘娘明鉴，陛下绝无此意啊！” “那就是你们这群老东西想要气死哀家了？” 太医们：...... 苏青妤站在门外，光听着这些话就能猜得出来太后年轻时绝对不是一个可以任人拿捏的主。 “杵在门口干什么？还不滚进来？看到哀家被这群老东西气，你很高兴吗？” 第60章 她好像是只炸毛的猫 苏青妤一来，太医们个个如蒙大赦跑得比谁都快。 太后半躺在贵妃塌上，任由苏青妤给她号脉、喂药、打针，配合到和刚才凶悍无比的样子判若两人。 “奶奶，那药我已经看过了，的确是一些于您有益的滋补药，喝一点没坏处的。” 太后双眼一闭，傲娇得很：“怎么？你家夫婿才刚刚从鬼门关回来，你就有心思来帮皇帝当说客了？” “这哪儿能啊！我可不是任何人的说客，我就只是单纯希望您的身体能更加硬朗一些而已。” 太后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幽幽道：“哀家若是听话喝那苦哈哈的药，你和云乘何时能让哀家抱上曾孙？” 这话题怎么就变成催生了？ 太后的性格果然很跳脱，苏青妤不得不耐着性子哄着。 “安王妃已经有孕在身了，要不了几个月您老人家就能抱上曾孙了。” 苏青妤打马虎眼，太后看破不说破，转头说起其他事。 “这次的刺杀，你们夫妻可有什么想法没？”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苏青妤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太后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瞧你这傻样，你们定是什么都没干吧？真够窝囊的！” 苏青妤：...... “你个榆木脑袋，人家都打上门了，你就只会关门躲吗？躲来躲去什么时候是个头？” 太后闭上眼睛假寐，绿柳立刻会意，领着苏青妤去了外间。 “太后她老人家就是这样，嘴上不饶人，其实心肠好着呢！” “我明白，绿柳姑娘不必解释。” 绿柳笑意盈盈：“太后吩咐奴婢给您准备了一份礼，您带着这些礼现在就回去吧！” 苏青妤没有推诿，在外间给太后谢了恩，就带着这些物件大张旗鼓地从慈康宫一路往宫门口去。 没成想她回府后，发现皇后和惠妃竟也派人送了礼来。 苏青妤去了听雨轩，还没进屋就张口问道：“陆云乘，你说他们这一个两个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绕过屏风进入内室，她一屁股坐在旁边的矮榻上双手托腮：“他们是不是想通过送礼，来洗清自己的嫌疑？” 陆云乘刚做完手术没多久，短时间内只能躺在床上，不能随意动弹。 他侧过脑袋看向少女。 秋日的晌午并不太热，阳光斜斜照进的房间内，不仅没有闷热感，还多了一分秋意渐浓的味道。 金黄色的光照在少女的脸上，在她长长的睫羽下拉出一道阴影...... 陆云乘强迫自己收回视线：“宫里接二连三地赏赐下来，只怕这些日子家里是清净不了了。” 苏青妤立刻会意：“你的意思是，接下来会有很多人带着各种目的来咱们府上？” 陆云乘点头，见她好像一只炸毛的猫，顿时觉得好笑不已。 苏青妤猛地起身：“不行，你的腿还没养好不宜见客。况且这两日我还得出门一趟，哪有功夫看这些人演聊斋？” “聊......斋？这是何物？” 苏青妤的比喻张口就来：“哦，就是牛鬼蛇神的意思。” 她转头就让管家关门谢客，理由当然是说陆云乘的伤势需要静养，这才得了清闲。 经过几日的传授，每日乐此不疲出入王府的沈怀德，已经能很利索地用苏青妤交给他的方法以及药物给陆云乘换药了。 于是，苏青妤毫无心理负担地将陆云乘交给沈怀德看顾后，提上药箱匆匆出了门。 沈怀德意犹未尽还想多问两句，但转身之后哪里还能看得到王妃的影子？ 他不知道苏青妤去做什么，陆云乘却是清楚得很。 毕竟，苏青茹母女俩的住处，还是他让人暗中安排好的。 苏青妤顺着苏青茹给的地址，终于在偏僻的紫新巷中找到了她们的住处。 彼时，秦姨娘已经恢复了神智。有了苏青妤给的药，她这几日几乎没怎么再疼过了。 “娘，此番若是没有大理寺周大人动了恻隐之心，我们根本逃不了被连累的结果。如今生活虽然清苦了一些，但总归是我们自己的日子。” “你说得对，我们应该感恩。只是青茹你要记住，往后那苏长宏的事情，你可千万不要再沾边了！他和长庚，可不一样。” 苏青妤听了这话，心中总有一丝怪异的感觉，于是推门而入，想要寻求一个答案。 “凌王妃，您来了！” “大姐姐！” 苏青妤却开门见山：“青茹，你刚才说，你们能被陛下赦免不受牵连，是因为大理寺的庄舟庄大人吗？” 青茹如实点头：“的确是庄大人在陛下面前求了情，这庄大人可真是一个大好人呢！” 庄舟是好人吗？这一点苏青妤并不在意，她所在意的是，当初在御花园中她可是亲眼看到庄舟对平昌侯如何厌恶不满的，又怎么会替苏元荣的小妾孩子们求旨免去罪责？ 除非，他是受人之托...... 苏青妤回想了一下，整个京城之中，她所熟悉的人屈指可数，能够为她做到这个份儿上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所以陆云乘的名字，几乎毫不迟疑地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那日，他定是在门外听到了她和青茹的对话...... 可是，为什么呢？ “大姐？” 苏青茹见苏青妤一进门就心事重重地在发呆，心生愧疚：“凌王重伤的事，我们昨日才听说了。大姐照顾凌王殿下已是够累的了，如今却还要为我娘特意奔波这一趟......” 苏青妤赶紧解释：“我方才只是突然想到一些事情，这才愣神了。” “秦姨娘若是准备好了，咱们这就开始准备手术吧。” “那就辛苦你了。” 一个小小的阑尾手术，苏青妤并没有用太多的时间就做好了。 临走前，她将护理的细节一一讲解，有些特殊之处，她还提前写好在纸上，和药一并交给苏青茹。 “照顾好秦姨娘，我明日再来复诊。” 苏青茹一路把人送到门口，亲眼见到她坐着马车离开后，才关上院门。 而苏青妤回到凌王府后，径直去了陆云乘的听雨轩。 见她气息微喘，陆云乘下意识皱起剑眉：“这是怎么了？累成这样？” 苏青妤定定看着他，丝毫不扭捏：“陆云乘，是你让庄舟大人请求赦免了侯府家眷的吗？” 第61章 亲力亲为地帮他康复 陆云乘无法看着苏青妤一直在默默地为旁人付出，却不求任何回报。 他会下意识心疼她的善良和坚持，也会心疼她那张瘦弱的肩膀上实在抗得太多了。 沉寂五年，第一次联系上挚友，为平昌侯府的家眷求情，他从未觉得后悔过。 他只知道自己这么做，定能让她高兴一点。 仅此而已。 只是没有想到，这姑娘实在太过聪慧了，这秘密还没能维持几天，就被她猜出来了。 “是。” 见那张黑白交加的小脸蛋因为自己的回答瞬间皱到一起，陆云乘意识到自己这样做，是不是让她误会他有所图？ “青妤，我只是想......” “陆云乘！” 苏青妤小跑到床边一屁股坐下，抓起他的手就差没有两眼冒星星了！ “你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 陆云乘听了这后半句话后，才苦笑着重重吐出一口浊气。 还以为她会误会，没想到这姑娘感谢人的方式都这样让人荡气回肠。 尤其是她细嫩软滑的双手正握着他的手，更能让他感受到一种自己从未有过的体验。 这感觉很好，好到他下意识就想反握住她的手。 没成想却握了个空。 苏青妤猛地起身站好，对着陆云乘信誓旦旦道：“为了感谢你，我决定在你康复期间，我定亲力亲为帮助你了。” 亲力亲为？ 这词听起来好像还不错。 陆云乘此刻的心情可以算的上是心花怒放了：“那就，辛苦你了。” 苏青妤一向说到做到。 往后将近两个月的时间里，苏青妤除了去给秦姨娘做了几次复诊、以及隔三差五进宫给太后复诊外，对陆云乘双腿的康复比谁都上心，事事亲力亲为，绝不假手于人。 按理说，有她每日亲自盯着，陆云乘腿部的恢复进度就算没有突飞猛进，也该明显有进展才是，但现在： “不应该啊！” 陆云乘坐在轮椅上，任由苏青妤在他身侧转了好几个圈的观察。 她拖着手肘摸下巴，皱起眉头冥思苦想也想不明白：“你的恢复情况一直很好，康复的过程也很顺利，如今应该是能站起来才对，怎么还是站不起来呢？” 陆云乘垂下眼眸，面容上闪过的一丝落寂能让苏青妤生出莫名的不忍。 “你......你别多想。可能是因为你的腿坏得太久了，所以恢复起来会比旁人慢一点。” 她轻轻拍着陆云乘的肩膀：“再给自己多些时日，一定能站起来的。” 见他终于仰头露出一抹微笑，苏青妤这才松了口气，但心里想得却是要回去好好研究一些前几日刚给他拍的腿部片子。 “主子，西楚的使节已经进京了。” 陆云乘眸光一冷，隐隐已经猜到了答案：“陛下安排了何人和迎接使臣？” “安王殿下和江尚书。” 刚刚进门的霍娇登时就不乐意了：“陛下的身边都没有可用的人了吗？这才两个月而已，就将安王放出来了？” 越想她就越生气：“太后的病情虽好转许多，但身体总归是因为毒药而受损了！还有凌王府遇刺之事，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安王，偏偏陛下就是要偏袒于他！如今不仅没有降罪，竟还如此轻易就将人放出来了！太过分了！” “郡主？你何时从蜀州回来的？” 自从上一次在太后寝宫后，霍娇就被长公主殿下派去蜀州办事。期间她还让人给苏青妤留了封信，约好下次回来要一起喝酒的。 苏青妤以为，她至少得在蜀州待半年，到时候说不定是她根本等不到霍娇来京城找她喝酒，但她却能在拿到和离书后，去蜀州找她喝酒。 没想到，她竟这么快就回来了。 霍娇一把搂过苏青妤的肩膀，颇有哥俩好的意思：“我本是要在蜀州留些日子的，但是西楚使节路过蜀州关卡，陛下不放心，就让我沿途将西楚使节送来京城了！” “怎么样？晚上去酒肆喝酒啊，去不去？” “去！” “她不去。” 两个声音同时想起，霍娇瞪大眼睛在两人身上来回游走了几遍后，最终定在了陆云乘的身上。 “七哥向来不爱约束人的，今日怎么就要替她做主了呢？” 苏青妤也好奇地看着他，想不通他为什么不同意。 “本王的酒窖中，有几坛桃花酿和果子酒，你们若是不想喝，便算了。” “喝喝喝！”霍娇双眼发亮：“难得你这个不解风情的人竟能舍得将酒拿出来，我和青妤还去什么酒肆啊！你说是不是啊青妤？” 苏青妤的表情实在看不出有多高兴。 天知道她穿越到这个时空将近三个月了，竟还没有正经去外面下过一次馆子！ 好不容易有人陪着一起去，这就又被人阻挠了。 不行，她得争取一下。 “我觉得，去酒......” “主子，宫里来人了。 流云站在拱门处：“冯公公奉陛下口谕：主子重伤未愈行动不便，让他来后院宣读旨意。” 如此体贴慈爱，可不像是明帝一贯的作风，陆云乘和苏青妤的心里隐隐升起一些不好的预感。 加之冯公公谄媚的笑容，这样的感觉越发强烈了。 “陛下口谕，凌王府遇刺一案，大理寺已经查明真相。” “此案，乃是近来新上了拂月楼高手榜的白衣女侠所为，当初平昌侯府的失窃案也一并是她所犯。朕已经让大理寺张贴皇榜，定会将那白衣女侠捉拿归案。” 苏青妤：？？？ 这也，太胡扯了吧？ 她转头看向陆云乘，却见对方眼波极为平静，似乎这案子就该是这样下结论似的。 一旁的清风明月几人，气到差点将手中的剑柄捏到变形，只有霍娇还不明所以，但也没有相信。 “那白衣女侠分明就是匡扶正义、行侠仗义的大侠，好端端的她为何要杀我七哥？此案若是结案，总得有证据吧？” 冯公公似早有准备：“陛下口谕，此案不仅关乎到皇室，也关乎到江湖。白衣女侠能上拂月楼的高手榜，想必和拂月楼定有关联。陛下口谕，此事关系重大须得和拂月楼联系后再定夺，暂时不对外公布。” 是暂时不公布还是不敢公布，在场的个个心知肚明。 霍娇不服，却被苏青妤拽住了手臂，示意她一切都要以陆云乘的想法为主。 约莫是见陆云乘并没有异议，冯公公这才继续道：“凌王殿下和凌王妃救太后有功，陛下吩咐奴才将赏赐送来王府。” 看着太监们将琳琅满目地赏赐物搬进来，陆云乘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的那个好父皇，是想用这些金银财帛让他闭上嘴巴，不要再揪着这件事情不放了。 “另外，陛下明晚会设宴为西楚使节接风洗尘，还请凌王殿下和王妃莫要忘记了。” 这算什么？给个巴掌再来个甜枣吗？ 饶是苏青妤这个外人都要看不下去了。 第62章 酒后，定能吐真言 送走冯公公，霍娇第一个按耐不住了。 “七哥！陛下摆明了要偏袒安王，你就这样咽下这口气了吗？既是如此，从今往后岂不是人人都能来害你了？” 话一出口，霍娇就后悔了。 她的七哥如今这般光景，能娶到苏青妤这个媳妇已经算是意外之喜了，拿什么去找明帝要公平，要真相？ “自然，是咽不下这口气的。” 陆云乘一言，直接让霍娇瞪大眼睛，呆了许久。 “七哥，你，你......” “这个案子，太过复杂，交给大理寺是查不出真相的。” 苏青妤立刻会意：“你怀疑这件事情不是安王做的？准备自己查？” 陆云乘眼眸深沉：“所有的证据都太整齐太有说服力、也太容易被找到了，如此顺理成章，本身就反常。” 霍娇顿了顿，忽然仰头大笑起来：“太好了！我七哥终于回来了！你放心，不论你要做什么，我定会全力助你的！” “等找到这个暗中搅混水的兔崽子，本郡主先将他揍成猪头再说！” 霍娇对陆云乘的感情太过纯粹、也太过热诚了，导致苏青妤现在开始反思，自己一开始猜测这两人关系的方向，是不是错了？ “走！今日我实在是太高兴了，咱们现在就去七哥的酒窖中搬酒来喝！” 看着两人就差勾肩搭背地离开，陆云乘的嘴角已经习惯性地勾起一丝温柔的笑意。 他摁着轮椅上的按钮，让轮椅进了书房。 关上书房的门，他轻拍轮椅扶手飞身上了横梁，从横梁上取了双拐后，轻盈落回地面。 利用双拐，他其实已经能够走得很好了。 可在苏青妤的面前，他还得装成自己连站立都不能。 因为她说过，只要治好了他的腿，她就会拿着和离书离开，从此浪迹天涯。 来回训练地走了几遍后，陆云乘将双拐放到一边，尝试着独立行走...... 但，他还是太过高估自己的双腿了，才迈开一步而已，整个人就失去平衡不受控制地倒在了地上。 门外的流云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下意识就要推门进来，却在最后一刻记起了主子的吩咐：没有吩咐，不得进来。 “主子，您没事吧？是否需要属下进去？” “不必。” “是。” 陆云乘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瞧着自己狼狈的样子，竟是差点苦笑出声。 这腿啊，的确废得太久了。 他实在太过想让自己早一日能重新站起来，一步步走向那些人，亲手拿刀手刃了他们。 却又害怕那一日太早来临，身边那个会和他嬉笑怒骂的姑娘，从此就不再是他的妻了...... 这种无力挽留的感觉，实在太过刻苦铭心，只要他稍微回想，就会令他遍体生寒。 他害怕这样的无力感会再一次将他吞灭，只能蒙住自己的双眼，不去看那双璀璨如星辉的水眸一次次地发出疑问，明明失望却还要担心他会难过，努力弯着眉尾来安慰他...... “陆云乘，你可，真该死啊......” 冬月的夜晚很是寒凉。 但正在喝酒的两个姑娘却尤为不觉。 两只小小的碗尽情相碰，带着花香的酒水顺着碗沿落到了桌面上。 “你和陆云乘，当真只是表兄妹的关系？” 霍娇醉眼惺忪地看着苏青妤：“你这么关心我和七哥之间的关系，莫不是因为这事吃味儿了吧？” 苏青妤一把拍掉她的手：“我能吃什么味儿？主要是第一次见你和他之间的关系和旁人不同，这才多想了一些而已。” “是吗？难道是我猜错了？”霍娇晃了晃自己明显发昏的脑袋：“那看来啊，我七哥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啊！” “你，什么意思？”苏青妤的心里隐隐有个猜测，却不敢确定。 “你没看出来吗？我七哥待你，才是真正的和旁人不同啊！” 苏青妤垂下眼眸，反复思量着霍娇的话。 近三个月的朝夕相处，她和陆云乘之间也算是共患难过了。不说陆云乘对她是何种心思，就她日日对着那么一张好看的脸蛋，听着他温柔又耐心的话语，感受着他为她所做过的那些事情，她便是铁石心肠，也会动心的。 只是，这种先兆可不太好。 “我和七哥从小一起长大，都有着保家卫国的信念，很小的时候便约好了，长大后要一起在沙场驰骋，守卫大夏的安宁。” “七哥的腿虽然坏了，但这并不影响我在一众皇子中，与他最为要好的情分。” 霍娇说着说着，忽然端起酒杯，巨大的动作将酒水都撒在了苏青妤的身上却浑然不觉。 “不过，如今本郡主的好朋友又多了你一个，真好啊！” “来！干了！” “就喝这么点？你养鱼呢？快，把它喝光！” “感情深，一口闷的道理，你懂不懂啊！” “苏青妤，认识你真好啊！” “你应该知道我娘待我的态度，托你的福，如今只要提起你，我娘就能多夸我两句了。” “苏青妤啊，你可真是我的小福星啊！” 苏青妤也没有想到，霍娇的酒量实在算不上好，酒品就更加不要说了。 若不是陆云乘及时出现，她只怕是要被霍娇拉着倒满一身的酒了。 看着霍娇像只八爪鱼一样地扒在苏青妤身上，陆云乘的脸都要黑了。 “明月，送郡主回去！” 明月站在原地没动，见自家王妃点头后，才扛着酒醉不醒的霍娇出了王府。 剩下苏青妤和陆云乘，一个在院子里，一个坐在屋里，四目相对。 苏青妤扬了扬手里的酒杯，扬唇笑道：“因为你的腿，严格意义上来说，你是不能喝酒的。” “不过，今晚例外。” 陆云乘见她笑了，也情不自禁地扬起了唇角：“苏神医都发话了，我当然要陪你喝上几杯。” 时间越久陆云乘就越是能发现，只要是和她在一起，不论做什么都好，都能让他的心得到被满足的欢喜。 “光是喝酒也没意思，不如来猜拳吧！” “好，依你。” “输了，就要回答对方一个问题，答不上来就自罚三杯，如何？” “好，也依你。” 眼前的陆云乘笑意盈盈，似乎只要是她想要的，他都能双手奉上一般。 第一轮，苏青妤赢了。 “陆云乘，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第63章 可我，只喜欢你...... 陆云乘双眸一颤，定定望着眼前的女子没有移开视线。 人人都知苏青妤毁了容貌，面目可怖。可陆云乘却觉得，这世间再也找不出和她一样好看的姑娘了。 只要是她在的地方，他总觉得有光照到，能让他阴暗不见天日的心，得以见到久别重逢的光。 眼见对面的姑娘逐渐皱起眉心，陆云乘勾唇一笑，仰头连续喝下了三杯酒。 苏青妤的心里却犯了嘀咕，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既然喝了酒，那......” “苏青妤，我在意你，也心悦你。” 酒后壮胆，陆云乘的眼神虔诚又真心，还带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忐忑。 这一刻，苏青妤只觉得周遭的一切事物仿佛都消失了，这一方天地中，只剩下她和他的存在。 彼此对望，她能真切地感受到他的真心，和期待。 她仓皇地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哪怕心中早就有了猜测，还是抵挡不住这种直面而上的冲击力。 “第二局。” 像是老天爷安排好的一般，第二局，又是苏青妤赢了。 “第二个问题，我容貌尽毁，也无娘家可依，你喜欢我什么？” 和前一次一样，陆云乘一口气又是三杯酒下肚。 伴随着冬月的冷风，他的声音却如同这温过的酒一般，又香又柔，让人喝过一杯还想再来一杯。 “我喜欢的，只是苏青妤这个人，这个一颦一笑都能牵动我心的人。” 苏青妤心尖疯狂在颤动。 饶是她已经足够冷静了，内心却还是被他搅弄到波涛汹涌，根本无法风平浪静。 若非酒精壮胆，她可能都无法再在这里听着他虔诚又带着蛊惑的告白了。 “第三局，我赢了。” 陆云乘握紧了酒杯，明明是发问的人，却紧张到连睫毛都在轻轻颤抖：“你可，心悦我？” 苏青妤学着他的模样，三杯酒下肚后，才壮大了胆子。 “陆云乘，我心悦你。” 烛火摇曳，将陆云乘眼中的狂喜映照得格外清晰，竟迫不及待地想要问出下一个问题。 “你可愿留在我身边？” 苏青妤抬眸望着他，不舍也不忍，却不愿欺骗于他：“抱歉，我不愿。” 那一瞬间，他眼中的光尽数熄灭。 “为何？” 破了心防，猜拳的游戏好像也不那么重要了。 陆云乘没有遵守游戏规则，开始慌乱地追着她问。苏青妤只是一杯一杯地往自己口中倒酒。 “陆云乘，你我注定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腿好以后，你会有新的生活和新的人生，我也有我的理想。” “不是你的王府太小，而是这京城实在是太小了，关不住我向往自由的心。” 苏青妤醉意朦胧，喝多了之后连眼角都微微泛着淡粉色，丰润的嘴唇一张一合的，明明充满了诱惑力，可是说出来的话却能让陆云乘的心从云端跌进谷底。 “陆云乘，我是喜欢你，也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但这并不代表，我就要将自己困在这一方天地中，失去了原本的自己。” “到那时，你眼中的我会失去所有的生机，成了一个寻常的后院妇人，生活的全部重心都是你。这样的苏青妤，我猜也定不是你想要见到的吧？” 陆云乘的内心无比震撼。 两情相悦这个词，在这一瞬间似乎有了新的定义。 “青妤，你向往的自由，是什么样的？” 苏青妤抱着酒坛子，摇摇晃晃起身，还朝着陆云乘勾了勾手指：“你跟我来，我告诉你。” 院中的墙边，不知何时竟搭了梯子。 明月和流云站在梯子地下，生怕自家王妃一个没抓稳就得摔下来。 陆云乘坐在轮椅上，也来到梯子边上：“你们都下去吧。” “是。” 话音才落下，那快要爬到梯子顶端的人忽然坠落下来。 陆云乘从轮椅上飞身而起，将人稳稳抱在怀中后，顺势坐在了屋顶上。 “你的轻功，可真好啊......” 苏青妤打了个酒嗝，看似已经醉醺醺的，竟还记得方才的话。 她指着天上被云团遮住的皓月和辰星，嗓音软绵：“你看！这天地何其之大，我好不容易穿到这个时空，自是要去好好走一遭的！” 陆云乘瞳孔紧缩，什么叫，穿到这个时空的？ 脑海中瞬间涌出来的各种线索以及她身上那忽然出现的功夫和医术，还有她方才所说的‘你我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陆云乘抬手捂向心口，侧颜看向苏青妤，那种无力感再一次出现了。 “我呢，要执行当初学医的初衷，要做一个悬壶济世、医者仁心的好大夫！” “我要走遍山川河流，走遍大小村庄，做个能治病救人的四方游医！这，就是我向往的自由！” 陆云乘为她将滑落的斗篷披好，极力掩藏自己的落寂：“那我呢？你就，从未想过我吗？” “想过！自然是想过的啊！” 苏青妤的眼睛似是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你长得这样好看，人也很好，马上你的腿也能好。等到那时候，你又会重新成为那个鲜衣怒马的陆云乘了！” “那样的你，定有许多姑娘喜欢......” “可我，只喜欢你......” 苏青妤又打了个酒嗝，抱着酒坛子猛灌了几口后，再把酒坛子凑到他的面前。 “喝啊！” 陆云乘就着她的手，在她留下的唇痕上，仰头喝了一大口。 这酒明明带着甜丝丝的味道，却硬生生将他呛出了眼泪，他笑着伸出手，在她发顶处轻轻抚摸着。 “也罢，能留你几时就算几时吧，总归都是我偷来的欢喜。我这般孤星，又如何能配得上你这小太阳？” 苏青妤摇摇晃晃，却不忘将怀里的酒坛子抱得更加紧了。 陆云乘轻轻一带，苏青妤轻易就靠在他怀中，沉沉睡了过去。 绵长的呼吸和独属于她的味道，让陆云乘心中的悸动疯狂生长。 初冬的第一场雪，就这么毫无预兆地下了。 纷纷扬扬的雪花无声落下，陆云乘垂眸望着怀中的人，闭上眼睛在她的唇角轻轻留下一个印记...... “你这般好，我岂会舍得斩断你的翅膀，阻挠你高飞......” 抬手触摸着她的脸颊，竟意外发现手指上有黑色的印记。 陆云乘瞪大眼睛，在一片雪花刚好落下来时，轻轻蹭了蹭。 白皙的皮肤，立刻显现。 她的脸，竟是好了吗？ 第64章 差点就要把持不住了 临出发前，苏青妤再三思虑下，还是带上了和裙子同样颜色的面纱。 陆云乘上马车看到她的装扮，有些愣怔：“你，今日为何要戴面纱？” “我虽不在意容颜，但在西楚使节面前，我还是尽量让你面子上好过一点吧。” 她，竟是为了他吗？ 可他，从未在意过她的容貌啊。 苏青妤轻咳一声：“那个，昨夜我喝多了，没有乱说什么吧？” 陆云乘定定看着她：“你，最后的记忆，在哪里？” “屋顶上，”苏青妤已经很努力地回想了，但所有的记忆都停留在上了屋顶之后没多久。 “上了屋顶后，记忆就有些错乱了。” 陆云乘轻笑了声：“有啊，你和我谈了理想，说了志向。” 还说了你来自另外的时空。 这个说法虽然很惊世骇俗，可发生在她身上，他又觉得合情合理。 苏青妤点点头，也松了口气：“陆云乘，我昨夜说的......” 陆云乘没有给她将话说完的机会，将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中：“我明白，也理解。” “但是青妤，在你离开前，我们能不能像平常夫妻一样生活？就当是给我留个念想，可好？” 苏青妤向来心软，尤其是对自己在意的人，她又怎么能舍得狠下心。 她张开双臂，见对面的男子有些呆愣，笑道：“既然是夫妻，不来个心意相通的拥抱吗？” 陆云乘眼中的欣喜在将小小的人儿抱在怀里后，逐渐被放到最大。 他难以相信，自己竟也有拥有心意相通的爱人的一天，这让他觉得自己还是被老天眷顾的，是幸运的。 “别这样丧气啊！我只是不在京城里待着而已，又不是从今往后再也无法见面了！” “也许等到某一天我太过想你，我就回来看你啦！” 陆云乘幽幽叹了口气：“若是你留恋万千世界，却将我抛到脑后，那我岂不是得变成望妻石了。” 昨晚，他想了一整夜，终于在破晓之际将许多事情看清了。 好不容易得来的珍宝，为什么要拱手推出去？ 这世间的千难万阻，他何曾少见过？又何曾忌惮过？ 苏青妤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捧着他的俊脸问道：“我从前怎么不知，你竟是这样的陆云乘？” 他也捧住了她的脸，隔着面纱在唇上轻轻触碰：“我还有许多样子你都还没有见过，不如考虑一下多在京城待些日子，重新认识一下真正的陆云乘？” 这缱绻的眼神，这低沉沙哑的嗓音，还有喷洒在她脸颊上的气息，苏青妤差点就要沉溺其中无法自拔了。 “主子、王妃，到了。” “先......先下车......” 苏青妤松开手，逃似地下了马车。 落地的一瞬间竟还听见他闷笑出声。 她拍了拍脸颊，暗暗骂他是惑人心神的男妖精：“好险，差一点就把持不住了......” “呦，这不是凌王妃吗？” 两个月过去了，如果不是这欠揍的声音，苏青妤差点就要忘记京城之中还有齐王这个现眼包了。 “今日都知道给自己带上面纱了？不容易啊，终于对自己的容貌有自知之明了。” “我只是容貌有失，遮一遮还是能盖住的。哪像齐王殿下，脑干缺失，除了闭上嘴巴，只怕是没有任何办法隐藏了。” 即便不知道‘脑干’究竟是什么，但单看苏青妤那欠揍的样子，齐王也能知道这不是一个好词。 “苏青妤！别以为皇祖母和父皇护着你，你就能胡作非为了！小心我到父皇面前拆穿你！” 苏青妤双手抱胸：“我就说你脑干缺失吧？这么简单的算术题都能算错。” 齐王被她噎了半天：“什，什么算数题？” “护着我的人不仅有陛下、皇祖母，还有长公主呢！一共三个人，你却只说了两个，难道不是算错了吗？我劝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再嘴碎，我随便找哪个就够你喝上一壶了！” 齐王自知被苏青妤糊弄，登时气得脸红脖子粗：“苏青妤！你个毒妇！两个月前怎么就没叫那白衣女侠给你打死！” 苏青妤眉梢扬起，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白衣女侠何其聪慧，又岂会和你这种脑干缺失的人一个路数？就算要打，难道不该打你这种蠢货来行侠仗义吗？” 恰在这时，陆云乘在清风的帮助下也下了马车。 齐王见此，又将矛头对准了陆云乘：“呦，我差点忘记了，父皇为了让七弟安心养病，不要纠结刺杀一案，特意让你来参加西楚使节的接风宴啊！” “怎么样？许久未见过这样的场合，七弟若是有不懂的地方，我可以帮你啊！” 这话，说得十足挑衅了。 既伤了陆云乘和明帝之间的父子情谊，又伤了陆云乘被冷落五年的面子。 苏青妤正要说话，却被陆云乘拉住了。 “多谢三皇兄的好意。听闻三皇兄想求娶西楚小公主，但被父皇拒绝了。后又找到西楚公主想要见上一面，却又被当众拒绝。三皇兄一时气急想将这气撒在我们夫妻身上，也是可以理解的。” 齐王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青，好不精彩。 见宫门口来往的人更多了，齐王只能先咬牙忍下这口气：“不过就是得了父皇两句好话而已，你还真当自己有六弟那样的荣宠了？” 生怕自己的话被旁人听到，齐王还刻意压低了声音： “一个是没了腿的废人，一个毁了容的丑八怪，就算再得父皇和皇祖母的看重又如何？难道还能给你储君的位置不成？不自量力！” 齐王撂下这话就要先行进宫，生怕又被苏青妤怼回来。 但这一次，他是被陆云乘握住胳膊的。 “你方才，说谁是丑八怪？” 齐王已经许久没有从陆云乘的眼中看到这种狠厉的眼神了，一时间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等他发现自己竟被陆云乘这个废物的眼神吓住后，顿时恼羞成怒，彻底拉高了嗓门。 “七弟这话问得实在没有必要，敢问这皇城之中还能有谁比你的王妃还要丑的？我说她丑八怪可不是在骂她，而是在陈述事实而已！” 陆云乘虽按捺住性子，却一点没有要放开齐王的意思：“三皇兄，你对我妻出言不逊，理应道歉。” 齐王试了好几下，却始终没有挣脱开陆云乘的手掌。眼见在宫门口下了马车的官员及其家眷越来越多，大家似乎也都刻意放慢了脚步，齐王生怕自己因此丢了脸面。 “什么叫出言不逊？你让大家来评评理，问问大家你的王妃是不是全京城最丑的丑八怪？” 第65章 当众护妻 苏青妤刚想让陆云乘算了，和齐王这样的人较劲实在没必要。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张口，就见陆云乘松开齐王的手臂，而后手掌调转方向朝着他的胸口来了一掌。 这一掌的力度不大不小，刚刚好能将齐王拍飞出两步远，还能让他吐口血。 所有人都因为这个变故惊呆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安王，终于在这个时候有了些许的反应。 他指着陆云乘，好半天后才难以置信地开口：“你，你竟还有内力？” 苏青妤适时开口：“安王这话问得当真可笑，我家王爷只是腿坏了，又不是人废了，为什么会没有内力？” 短短一句话的功夫，成功让在场围观的所有人想起了陆云乘曾经风华无双的样子。 是啊，陆云乘只是腿坏了，这些年来他鲜少出门，大家自然而然地就认为他已经成为了一个废人。 但就如苏青妤所说的，他就算是腿坏了，却还是当年那个鲜衣怒马、傲骨铮铮的陆云乘！ “想当年，凌王殿下可是横扫京城无敌手啊！” “是啊，就算人家五年未曾出门，但本事还是在的。哪怕只剩下一层的功力，那也是常人难以企及的。” “凌王沉寂了这么多年，今日竟为凌王妃而出手，可见两人之间必定情深意重。” “但凌王妃就算再好，那容貌和凌王站在一起，也实在是......” “哎呦，你可赶紧闭嘴吧！你再多说一句，下一个被打的可就是你了。” ...... 人群中议论纷纷，听得齐王越发恼羞成怒。 他以及其狼狈的样子从地上爬起来，狠狠将口中的血水一口啐出：“陆云乘，你是疯了吗？竟敢在这宫墙外对我下如此重手！” “别以为父皇和皇祖母给了你好脸你，就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齐王想要上前，那眼神恨不得能将陆云乘生吞活剥了，但却在触及陆云乘毫无温度的眼眸后，硬生生将腿脚收了回来。 “你且等着！本王进宫后必定要在父皇面前如实说明，非得让他再关你两年......啊不，最好是十年，好好治治你这肆意狂妄的性子！” 这话说得实在过分，但无人敢反驳。 却见陆云乘幽幽扬起唇角，满眼惬意：“好啊，三皇兄进宫前，最好能从在场的人当中请两个做证人，如此一来父皇定能深信不疑，岂非省去许多的麻烦？” 齐王似乎不明所以，扯着脖子就要和陆云乘继续理论，却被安王拽住了。 “三皇兄冷静，莫要因小失大。” “失什么？你没看到我的颜面已经尽失了吗？我冷静不了，就今日他给我的这一掌，我势必是要找父皇主持公道的！” 安王忍耐着齐王的无脑，死死将他的袖子拽住，压低声音在他耳边提醒道：“你是不是忘记了，当年的纯妃差点毁容，杨贵人只是说了一句丑八怪，就被父皇杖毙了......” 安王这一提醒，齐王的背后顿出一身冷汗。 就算纯妃最后死得不光彩，但她曾盛宠不衰，还成了明帝最大的禁忌。这足以说明，哪怕是死了，纯妃在陛下心目中也是无人可以代替的存在。 若是真的让明帝因为此事联想到纯妃，后果一定不堪设想。 齐王擦去嘴角的血渍，又用袖口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也压低了声音：“多亏六弟提醒，不然我可就着了陆云乘这废物的道儿了！” “这母子俩还真是如出一辙的让人讨厌啊，明明一个死得透透的了、一个成了废人，竟都还能如此影响到父皇的决策。” 齐王硬生生收起所有的怒火，拍着安王的肩膀温声道：“哪怕他毫无机会，也是不容小觑的。六弟，任重道远啊！” 安王即刻回道：“三皇兄说得是，我如今的职责全由父皇分配，自是要尽心竭力去完成父皇的交托。” 齐王冷哼一声，甩了甩袖子：“我还不知道你？有必要在我面前装吗？虚伪。” 说着他双手负后，淡定来到陆云乘面前：“今日西楚使节接风宴，我先不与你计较，等......” “三皇兄是在说笑吗？你还不曾向青妤道歉，有什么资格计较？” 众人原以为陆云乘这一掌过后，这件事情双方都理亏，自是就这么算了。 不曾想，陆云乘根本就没有这样的打算。 这样的性格，似乎和从前的陆云乘一般无二。 “凌王殿下果然还是凌王殿下，不肯轻易吃半点亏啊！” “那是，他的腿还没断以前，你们可曾见到谁能在他手上讨到好处？” “可我听说凌王殿下自从生病之后就一直郁郁寡欢，眼下这是，好了吗？” “你没听说过吗？那凌王妃可是福星！有福星在身边，还有什么心病好不了？” ...... 齐王气得脸都绿了：“陆云乘，你当真要为了苏青妤这个女人，坏了你我兄弟之间的情谊？” 苏青妤一听，顿时不乐意了：“打住打住啊！你和我家王爷的关系本来也不好，就没有必要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这么大一个锅甩给我了吧？” 陆云乘深以为然：“三皇兄该不会连做错事情后道歉的勇气都没有了吧？” 看着周遭三三两两围观的人群，齐王的脸青了又紫，紫了又红，实在精彩。 他倒是想一走了之，可陆云乘就这么让他的两个侍卫挡在他的面前，根本没离开的机会。 “陆云乘，做人留一线，他日好相见。”齐王将声音放到最低，希望陆云乘能识相。 “这么些年来，我给齐王兄留的，又岂止是一线？也没见齐王兄与我好相见。” 陆云乘面色淡淡，似乎一点都不担心这件事情如果传到了明帝那里，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你......” 齐王骑虎难下，一转头就瞧见了安王让他忍耐下去的眼神。 怒急之下，他只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语气僵硬又不可一世地开了口：“方才的事情，抱歉了。” 虽然态度不端正，但总归是道歉了。 众人都松了口气，等着苏青妤口头原谅后，此事就皆大欢喜地圆满解决。 “心不甘情不愿，态度还极其恶劣。”苏青妤推着陆云乘的轮椅就往宫门走：“这样的道歉，我可不敢接受。” 嘶！ 这苏青妤是疯了吗？ 就算再得太后的恩宠，也不能这样将齐王的颜面放在地上踩啊。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苏青妤想要做的，又何止只是踩着齐王的颜面？ 齐王稍稍一扫眼，本在围观的人都四下散开，个个将脑袋埋得低低的，生怕被殃及。 “齐王殿下又何必这般恼怒？” 安王府的马车上，苏青雪正扶着侍女的手缓缓下了马车：“既然结了仇，那想办法报仇就是了。” 被限制了两个月的自由，这一出来，苏青雪整个人都带着隐隐的激动。 尤其是她知道苏青妤马上就要倒霉了，她便更加兴奋了。 第66章 王爷陪王妃一起堕落了 陆云乘需要坐轮椅，宫中又大多都是青石板，夫妻二人的速度就比别人慢了一些。 也就是这么一点点的时差，已经足够让刚才在宫墙外围观的人在殿中将看到的情况散布出去了。 导致这夫妻俩一进入宫殿，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他们的身上。 或是探究，或是怀疑，或是鄙夷，或是轻蔑。 唯独没有的，就是理解。 理解他们其实才是被动的那一个，是被挑衅的对象。 落座后，苏青妤见对面的一个蓝衣女子朝着自己点头问候，也随之点头权当回应。 她凑到陆云乘耳边，轻声问道：“这个江姑娘倒是人美心善，整个大殿里，也就她一个人的眼神还算正常。” 陆云乘只觉耳边的肌肤因为她的气息，激起层层躁动...... 苏青妤浑然不觉，却在转头瞬间眼尖地发现江兰因的视线在陆云乘的身上停顿了些许时候。 那是一种，认识了很久的熟悉感。 苏青妤用手杵着下巴，来回在江兰因和陆云乘之间看了好几眼，终于忍不住问道： “陆云乘，你和江家姑娘，很熟吗？” 陆云乘被她这一问，记忆并不深刻：“我与她，只是几面之缘，并不熟识。” “是吗？我看她那个眼神，可不太像......” “陛下驾到！” “皇后娘娘驾到！” “惠妃娘娘驾到！” 随着太监的一声声高喝，今晚接风宴正式开始。 在明帝一声令下，西楚使节带着他们最尊贵的小公主来到这大殿之上。 一时间，丝竹管弦，觥筹交错，君臣和乐，一派祥和。 苏青妤吃饱喝足后，尽情欣赏着舞女们婀娜多姿的身影。 但不久之后，她便敏锐地察觉到有道目光一直盯着她，顺着目光而去，她看到了许久未见的苏青雪。 原本，苏青妤看美人，陆云乘也得以看‘美人’的和谐，被她微微蹙起的秀眉打破了平衡。 “怎么了？” “还以为今晚能安然无恙地度过，现在看来，有人又要整幺蛾子了。” 不是苏青妤能够洞察人心，而是苏青雪她就差没有把‘我要搞事情’这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陆云乘看向安王，却见对方也正在盯着他看。 安王举起酒杯，而后遥遥一敬，随后仰头喝下。 乐声停止，舞女将舞姿停留在了最美好的时刻，而后才行礼退下。 明帝和西楚的使节相互恭维和交流了一番后，那穿着异域服饰的西楚小公主拓跋玲珑，就将一直蒙在脸上的面纱取下。 一时间，整个大殿都安静了下来。 拓跋玲珑的五官和中原女子不太一样，是一种五官深邃的美感。这样的美，很容易让人眼前一亮，然后留下深刻的印象，甚至为之心动...... 拓跋玲珑很满意众人对她美貌的反应，于是起身来到大殿中央。 “陛下，听闻你们中原女子个个貌美如花、多才多艺。本公主不远千里来大夏和亲，不知有没有机会和贵国的女子比试切磋一二？” 明帝的兴致正好：“不知拓跋公主想要比什么？” 拓跋玲珑环视一圈，眼神倨傲：“无论是琴棋书画或是跳舞唱歌，还是射箭比武，客随主便，只要是贵国女子提出，本公主都可以迎战。” 此言一出，原本还有点跃跃欲试的官家贵女们顿时就熄了一半的热情。 苏青妤靠近陆云乘耳侧，嘀咕道：“这西楚王室这么卷的吗？一个公主，竟培养的如此多才多艺，实在恐怖！” 虽然不理解‘卷’是什么意思，但陆云乘此刻却想知道为何‘恐怖’。 “你想啊，普通人学个几样才艺，就已经要耗费掉许多时间了。可这个拓跋玲珑基本上可以算是技艺全能型人才了。一天也只有十二个时辰，她竟能将这么多的内容分配好并精通，这还不恐怖吗？” 陆云乘点点头，竟也顺着她一起嘀咕：“这么算来，的确恐怖。” 在背后的明月和清风见到这样的陆云乘，一时间都有点难以接受。 尤其是清风，他知道自家主子稀罕王妃。可也没有想到他竟事事都顺着王妃，如今都堕落到和她一起做起长舌妇了。 没眼看，实在是没眼看...... 夫妻俩正交头接耳，苏青妤忽然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随即便抬头找目光的源头。 可惜找了一圈后，一无所获。 “怎么了？” “总感觉有人盯着我......也可能是人太多，我看错了。” 正值这时，就听见拓跋玲珑高声说道：“陛下不必为难，只要让贵国最有才华的女子出来与我比试一二就可以了。” “当然，你们可以派出多名姑娘，与我一一比试每一个内容，本公主很乐意奉陪到底。” 这话，无疑是在向京城贵女发起挑衅式的挑战了。 明帝的表情依旧未变，但眼眸之中已然没有了笑意。 若说京城之中最有才华的女子，谁人不知是江尚书府上的掌上明珠，江兰因。 众人齐齐看向了江兰因，期待她能应了拓跋玲珑的比试邀请，为京城贵女们狠狠出口气，好叫拓跋玲珑知道什么叫做山外有山，做人莫要太过狂妄了。 明帝朝身侧的惠妃看了一眼，惠妃心领神会，小声耳语道：“陛下放心，兰因这孩子一向沉稳，定不会让陛下失望的。” 只要江兰因赢过这拓跋玲珑，那就是为陛下立功，江家在明帝心中的分量定会更上一层楼，连着安王也会因此得利...... 惠妃和江兰因对视了一眼，后者微微点头，她更加气定神闲了。 “既然......” “若说才女，这满京城的人只怕无人不知我的大姐--大夏的凌王妃，苏青妤。” 明帝得了惠妃的保证，才准备让江兰因和拓跋玲珑比试，没曾想竟被苏青雪抢了先。 惠妃见明帝虽然没说什么，但明显已经十分不悦了，当即说道：“安王妃，陛下面前，休得无礼！” 苏青雪缓缓起身，朝着明帝的方向盈盈一拜：“陛下，儿媳认为，既然拓跋公主想要比试，那首选自然得是凌王妃。” 说着，她还十分热心地给大家做了回忆。 “不知各位可还记得，凌王妃十岁那年，琴艺和棋艺得到了妙玄先生极高的肯定，书法和作画方面则是得到了卢老先生的称赞。” “至今为止，能同时得到妙玄先生和卢老先生肯定的人，也只有凌王妃一人而已。” 第67章 没人能逼得了你 苏青雪的话音一落，整个大殿虽然没有人敢说话，但是每个人的眼神都一言难尽。 特别是苏青妤，被苏青雪气得直喘气，导致脸上的面纱因为呼吸太过用力而上下起伏飘动。 “如果不是怕陛下给你降罪，我真的很想两个大嘴巴子给她甩过去！” “她是不是有毛病？整日扯着我不放！她不烦我都烦了！” 明帝还没有发话，陆云乘选择了先安抚苏青妤这只又炸了毛的猫。 他轻轻拍着她的背，语气温柔至极：“消消气，不过就是一场比试而已，只要你不愿，我不仅有办法让你不比试，我还能让她自己去比试。” 齐王适时起身，来到拓跋玲珑身边：“父皇，儿臣觉得安王妃言之有理。拓跋公主远来是客，她既然已经提出要求了，咱们自当全力满足她。” “凌王妃自小才名在外，人人称道。让她和拓跋公主比试，倒也算是附和公主所说的‘最有才华的女子’。” 惠妃原想先看看明帝会如何决定然后再发话的，现在好了，齐王这一番话下来，明帝如果驳了他的面子，岂非叫西楚使节笑话大夏皇室不和？ 拓跋玲珑轻慢地瞥了齐王一眼：“这话说的，还算像点样子。” “本公主只是想要在才艺上切磋一二而已，你们这商量半天了，到底有没有人敢对战本公主的？大夏国总不会连一个像样的才女都培养不出来吧？” 苏青妤继续和陆云乘咬耳朵：“你看看这事儿闹得，我若是不上去，不仅让陛下没了脸面，还让京城贵女们被拓跋玲珑羞辱了一番。” “我若是上去比试，赢了拓跋玲珑，当场就得得罪江姑娘；输了比试，那就是给整个大夏丢脸。” “你若是不愿，没有人能逼得了你。” 蛰伏了这么多年，苏青妤当然相信陆云乘有这样的实力，可她却不愿让他为这种小事而暴露任何的实力。 “算了，苏青雪既然敢出招，我便敢接招！”苏青妤抬手确定自己的面纱是否带好：“只是今日结下的梁子，我定是要找回来的！” 苏青妤话音落下，便在所有人的视线中缓缓起身。 今日的她身穿紫色交领襦裙，腰间同色束带。脸上带着面纱，只露出一双灵动的眼眸，反倒多了隐隐约约、却又娉婷袅娜的仙气。 “陛下，儿媳不才，愿陪拓跋公主比试一二。” 就算苏青妤主动出场，明帝的眼神也并没有好多少。 一个毁了容貌、还将自己锁在后院足不出门的人，他哪里还敢指望她能有什么本事和拓跋玲珑比试？ 坐在高处，明帝放眼望去，所有人对苏青妤的出现，都是怀疑和不赞同的神情。 苏青雪殷勤说道：“父皇请放心，凌王妃定不会让父皇失望的！” 前世伴随一生的爱国之心，让苏青妤在心里一直默念着‘以大局为重，不要让西楚的使节看了大夏的笑话’这句话，才硬生生忍住没有当场撕了苏青雪。 有了她这句话，明帝根本不能多说什么，只是在心里默默记下了苏青雪的这笔账！ 等她生下皇家血脉的那一天，就是她的死期！ “既是如此，那便由凌王妃和拓跋公主比试吧。” “你就是他们口中的才女，凌王妃？” 面对拓跋玲珑的不屑一顾，苏青妤并未在意：“正是。” “既然是比试，那就该公平坦诚的比！你带着个面纱，难不成是轻视本公主吗？” 落了座的苏青雪端起茶水，掩饰住眼中的得意之色。 为了今日这个局，早在数十日之前，她就派人将拓跋玲珑的习性调查了一番。现在还顶着被陛下和惠妃责罚的风险将苏青妤推出去，自然是有胜券在身的。 因为，不论苏青妤是输还是赢，她都落不到好处了。 “拓跋公主见谅。” 苏青妤没有想到，她都还没有将想好的借口说出来，江兰因就起身为她说话。 “在我大夏国，并未规定女子不得佩戴面纱。拓跋公主方才也说了，客随主便，那自然该以我大夏国的规矩礼法来办事。小小一张面纱而已，想必定公主也不会多做计较吧？” 江兰因的话瞬间引起了所有人的共鸣。 “是啊，咱们顾虑他们是贵客才多方相让，遂了他们的心愿比试的。再让我们让下去，实在是失了一国公主该有的气度。” “就是！江姑娘说得对，凌王妃的面纱就得带着，她让摘就给摘了，咱们岂不是很没面子？” “还是江姑娘聪慧机敏啊，说话总能落到最重要之处。” ...... 苏青妤微微扬起唇角，和江兰因对视了一下，双方都弯了眉眼。 “拓跋公主，比试最重要的就是各自的才艺水平，无关其他。公主若是担心我这面纱有何玄机而不敢比了，我们当然也不会勉强。” 比个赛而已，啰里八嗦的，苏青妤只能用激将法，试图让拓跋玲珑能麻利一些。 大夏国的官员及其家眷们，都因为苏青妤的这句话而低笑出声，就差没有明说‘拓跋玲珑是不是想临阵脱逃’这种话了。 拓跋玲珑从小嚣张跋扈，从未被这样鄙夷的眼神看过，顿时气血上头。 “凌王妃好大的口气！既是客随主便，那请问凌王妃想比什么呢？” 苏青妤闲庭信步地来回着：“公主自小就是在马背上长大的，如果射箭比武，想必公主定会觉得自己胜之不武。” 拓跋玲珑：...... “下棋时间太长，只怕会让陛下和大家久等，所以不太合适。比试书画，未免又太过无聊沉闷，也不妥。” 拓跋玲珑：...... “拓跋公主远道而来，我思来想去，不如还是你来选一个吧。” 拓跋玲珑：...... 不论大家从前对苏青妤是什么样的态度和印象，但现在所有人的心里都有同一个想法： 凌王妃这张嘴啊，说起话来怎么就这么让大家觉得舒坦呢！ 拓跋玲珑冷笑道：“既然凌王妃这样说了，那我们就比试这弹琴、唱歌、和跳舞，如何？” 见苏青妤没有半点怯意，拓跋玲珑继续加码：“这三样，同时比。” 第68章 仙人之姿，也不过如此吧 三样同时比？ 这是什么比法？ 苏青妤双手抱胸：“我们大夏向来对事物审美的要求很高，就算是比试，也是要讲究美感的。三样同时比，定会聒噪无比，毫无观赏性可言。” 拓跋玲珑差点被苏青妤逼疯，恨不得上前给她来上一鞭子才能解气。 好在，她的理智尚存：“这也不行，那也不妥，本公主对你这个‘才女’的头衔实在怀疑。” “我是不是才女，等公主赢过我以后再来定夺。” 为了能够出今日这恶气，也让苏青妤输到心服口服，拓跋玲珑选择了自己最为擅长的舞技。 由苏青妤弹琴，她来跳舞。 苏青妤坐在琴前，抬手拂过琴弦，忽而勾唇一笑。 “拓跋公主，你准备好了吗？” 拓跋玲珑换好舞衣走上特意准备的高台，那舞衣紧紧包裹着她玲珑曼妙的身姿，腰间的雪白一览无遗，令大殿中的许多男子无法挪开眼睛。 “凌王妃，你可不要让我失望了。” 拓跋玲珑的笑里带着妖媚，令人轻易便能浮想连篇...... 青葱指尖轻轻波动琴弦，高山流水的琴音沁人心脾，仿若瞬间就将人带了潺潺的溪流边，听着流水声，看着大好河山...... 拓跋玲珑轻嗤一声，迎着琴声而舞，游刃有余，宛若蛟龙。 曲子过半，琴音虽好，但比起拓跋玲珑的舞技，苏青妤的琴技明显不能与之相比。 西楚的使节们自然觉得胜券在握，端起酒杯朝明帝不断敬酒。 明帝面上毫无波澜，双眼却盯着苏青妤的手愣愣出神。 这曲子，他好像听过一次...... 就在众人都以为苏青妤必输无疑时，原本还清风徐来、万物安好的高山流水忽而万物巨变，水流湍急。 拓跋玲珑眼色微变，好在尽全力跟上了琴声。 可苏青妤手下流泻而出的琴声又忽然转变成了惊涛骇浪、似有千军万马踏雪而来、气吞山河之势，锐不可当。 琴声一浪高过一浪，众人仿若置身沙场，看着百万雄师所向披靡，战无不胜，也跟着热血沸腾激动不已...... 而台上的的拓跋玲珑早就在苏青妤琴音急转之时已然失去了得胜的机会，根本无法完美契合到这势如破竹的琴音之中。 一曲终了，所有人都沉浸在这荡气回肠的琴音之中，久久无法回神。 也不知是谁带头拍起手掌，接着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的地为这一曲奋力击掌。 “好！实在精彩！” “凌王妃果然厉害！这是什么曲子，竟有如此气势，实在令人无法想象！” “是啊，安王妃所言不错，凌王妃果然是才女！” “不愧是得到卢老先生和妙玄先生称道之人！这琴技，别说是在大夏了，只怕全天下都难得对手啊！” “凌王妃此局，赢得实在不费吹灰之力！” “我还道这西楚小公主当真有多厉害，连五年未曾露面的凌王妃都比不过！”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都沉浸在方才的曲子中无法自拔，仿若方才他们真的上过战场激战过一回似的。 胜负已分，拓跋玲珑站在台上，额头上还沁着密密的汗珠，但眼眸分明就是败仗之后的恼羞成怒。 趁着苏青妤起身没注意之际，拓跋玲珑挥舞长鞭卷起桌上的酒壶，急速甩到她面前，并将酒壶击碎。 酒壶四分五裂，酒水尽数泼出。 “本公主倒要看看，你这个凌王妃究竟为何不敢见人！” 整个大殿在这一刻，忽然安静了下来。 苏青雪握紧茶杯，眼中满是近乎癫狂的兴奋。 苏青妤，就算你的琴艺再好又如何？今日过后，你这丑八怪的名声可不仅仅只在大夏国流传了。 如今连西楚使节都知道了，想必很快全天下人都会知道凌王妃是丑八怪这个事实了！ 哦不，你可能根本就无法活着看到天下人人厌恶你的样子了呢！ 若不是场合不对，苏青雪都想冲到苏青妤的面前，近距离看着她究竟有多惶恐多狼狈...... 明帝终于表露怒意：“拓跋公主，你，逾矩了。” 在他这个天子面前行凶伤人，那就和在打他这个皇帝的脸没什么两样。 苏青妤面纱尽湿，胸口的衣服也被大片的酒水打湿，登时就不高兴了。 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陆云乘以一种诡异的速度来到苏青妤身边，并用斗篷将她包裹严实。 他用自己的身体阻隔了所有人的视线，却盯着她的脸蛋差点出神。 “你的脸，花了。”手指轻轻蹭过细嫩的脸颊，陆云乘将手指放到她眼前，指腹上有黑色颜料。 “重新换块面纱吧，否则......” 苏青妤抬手握住他正在为她擦拭头上酒水的手，定定看着他：“你，知道了？” 她自认为自己隐藏得很好，陆云乘又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陆云乘点头：“先将斗篷披好，明月很快就能找来面纱了。” 盯着眼前的男子看了许久，苏青妤却忽然笑了：“他们都嘲笑你的王妃是个丑八怪，我帮你找回场子，好不好？” 她的脸早就好了，当初她只是担心陆云乘会见色起意、影响她勇闯天涯的脚步，这才瞒着。 可他如今都已经知道了，也就没有必要再继续伪装毁容了。 见她眼中闪过狡黠，陆云乘这会儿是真的呆住了。 苏青妤眉眼弯弯，拽着他宽大的袖子，把脸上的黑色印记擦拭得一干二净。 陆云乘很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脏，出现了一声巨响。 这感觉像是在心间炸开了一朵烟花，惊艳了他的整颗心...... 苏青妤缓缓起身，从容至极。 肤若凝脂，眉目如画。一双瞳眸轻灵通透，眼尾的小痣将明艳与清冷结合得异常完美。 大殿之中齐齐响起一阵阵的抽气声，眼中的惊艳程度根本无法形容。 “这......这是凌王妃？” “凌王妃的脸，竟然好了？” “没想到，凌王妃竟是如此、如此之美！” “仙人之姿，也不过如此吧？” ...... 大殿中的惊叹声此起彼伏，可最为惊讶的，却莫过于安王几人了。 安王死都想不到，苏青妤的脸好了以后，竟会美到如此的惊心动魄！和她一比，他身侧的苏青雪不仅普通，还寡淡得很。 如果，如果当初他没有同意换亲，那现在被陛下器重、被太后和长公主另眼相待的人，就不会是凌王那个废物，而是他！ 拥有苏青妤的人，也会是他！ 第69章 团结一致将矛头对外 苏青雪死死地盯着苏青妤的脸，喃喃道：“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 苏青妤根本就没有解药，她的脸究竟是什么时候好的？ 原是想让她被全天下的人笑话，如今却弄巧成拙，让她出尽了风头！ 她握紧手里的杯子，指尖的关节处都泛了白。 没关系.......没关系的！就算苏青妤的脸好了又如何？她国色天香又如何？ 得罪了拓跋玲珑，她的下场就只能是个‘死’字。 苏青雪好不容易让自己的心慢慢平稳下来，却忽然瞥见安王的眼神就像是黏在了苏青妤身上一样，根本无法抽离。 再一看其他人，皆是如此。 苏青妤这妖女，果然留不得！ 好在，因此而动怒的人，不止她一个。 只见拓跋玲珑双眼狠厉地盯着苏青妤的脸蛋看：“凌王妃既生得如此好相貌，为何还要以纱覆面不敢见人？莫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亏心事？” 苏青妤闻言一笑，双眸灿若星辉：“我当然不是不敢见人，而是怕拓跋公主你会自行惭愧。” “你在羞辱本公主？” 拓跋玲珑握紧手上的鞭子，大有一种苏青妤若是敢乱说话，她定会挥起鞭子让她这张小脸当场毁容！ 苏青妤像是没有看到她眼底的敌意一般，示意拓跋玲珑往身后看看。 “还是那句话，拓跋公主远来是客，我们大夏国自然要以礼相待，定不会因为我们是礼仪之邦、人才辈出，而欺负你没有见识。” 人群中，已经有人隐隐憋不住笑意了。 “你瞧瞧身后的这些贵女们，哪一个不是貌美如花、气质高雅？依照公主方才的舞技，这里随便挑出一个，都能远胜于你。” “只不过我们大夏女子向来都是内敛谦逊的性子，方才乍一听到拓跋公主如此自信，都以为遇到高人了，这才急吼吼的将我推出来。” 眼见拓跋玲珑的面色越来越黑了，苏青妤却觉得还远远不够。 “但其实我的才华，在她们当中也不过是泛泛之辈。之所以推我出来，不过是因为我总能为自己的短处找到合适的理由去狡辩，亦或者干脆恼羞成怒，仅此而已。” 苏青妤这一番话下来，听得在场的大夏国人通体舒畅。 不得不说，苏青妤不仅很会带动大家生出家国第一的情怀，还很会阴阳人。 任谁都能听得出来，她最后那句话根本就不是在说自己，而是在阴阳拓跋玲珑。 此刻的拓跋玲珑怒气到达顶峰。 她从小就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事事都争强好胜，来大夏之前还从未在这些本事上输过任何人。 可她这才一来到大夏，不仅输给了苏青妤这个最毒的女人，还被她当众羞辱了一番。 这口气，她怎么可能咽得下去？ 手中的鞭子在空中狠狠一甩，破空声响起的同时，还伴着众人的惊呼声。 眼看那鞭子往苏青妤而去，所有人都闭上眼睛不敢看。 但，想象中的痛呼声并没有出现。 因为拓跋玲珑的鞭子，正被陆云乘抓到手里。鞭子力量太大，他的血正顺着鞭子往下滴落。 陆云乘冷眼看着眼前的妙龄少女，眼中没有一丝温度：“拓跋公主，这里是大夏国，不是你们的西楚！” “她是本王的王妃，你若是敢动她半分，你觉得和亲之事还能进行吗？” “或者说，公主是来挑衅从而引起两国战争的？” 陆云乘此话一出，不管大夏国的众人是何想法，西楚使节明显是慌了。 这几年，西楚国库空虚，天灾连连。若是因为此事被大夏发动战争，那他们这几人也就不用想活着回去了。 “陛下！玲珑公主她年纪尚轻，做事难免冲动了一些，还请陛下不要见怪！” 都已经动手打人了，又岂是一句‘年纪轻轻’就能盖过的？ 更何况，拓跋玲珑她打的不是苏青妤，而是他这个皇帝的脸！为了两国友好邦交，他已经对拓跋玲珑一忍再忍了。 现在，好不容易出来个敢说敢做，说的还全是他爱听的人出现，他又岂会轻易放过拓跋玲珑？ “小女儿家打打闹闹，的确寻常。” 明帝一发话，整个大殿瞬间安静了下来。 “但拓跋公主她打得却是凌王妃，”明帝似乎很是头疼：“朕这儿子向来护妻，只怕朕这个做父亲的，不能替他做主啊。” 明知道明帝是在西楚使节和拓跋公主面前演戏，但所有人还是被明帝这慈父的一面惊到了。 多少年了，他们竟还能看到明帝还有慈父的一面！ 如此看来，凌王夫妇在陛下的心中，定是有同旁人不一样的分量...... 事情还没解决，殿中的朝臣们都已经开始在心里权衡着各种利弊，而拓跋玲珑就没有这样的闲心思了。 她的眼睛牢牢落到了陆云乘的身上，上下打量后，轻蔑吐出一句话：“没看出来啊，一个瘸子竟有本事拦住本公主的鞭子。” “你就是陛下口中的，凌王？” 陆云乘忽然将鞭子松了手，没有反应过来的拓跋玲珑一连后退多步，差点倒在地上。 “拓跋公主，本王可以不计较你刚刚的言行，但你对本王妻子动手一事，希望你能道歉。” “道歉？本公主长这么大，从来都只有旁人跪着给本公主道歉，本公主可不会给任何人道歉！” “再说，她对本公主出言不逊，难道不该打吗？你们大夏就是这样教养女子的？” 江兰因皱着眉头：“那也是因为拓跋公主你无礼在先，凌王妃不过是就事论事，何错之有？” “就是！既然输不起，一开始就别比啊！” “西楚的公主，就这点能耐，输了还要打人，也难怪这么多年都没有人赢过她。” “那可不，输了还能全身而退，赢了可是要挨打的！” “苦了咱们凌王妃了，早知道方才就让她藏藏拙了，也不至于被人如此欺辱！” ...... 有了江兰因的开头，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不论先前各自间有什么样的过节，但是在面对外邦来客，众人的头脑都相当清醒，团结一致将矛头对外。 拓跋玲珑的面色越发阴沉了，眼看着她又将鞭子握紧，西楚使节吓得赶紧小跑过去，在她耳边不断提醒。 “公主啊，您可别忘记您是来做什么的！” “您方才已经做错了，为了两国的邦交，还是赶紧道歉吧。” 哪知拓跋玲珑根本就不把这话放在心上，而是收敛了脾气，带着算计的笑容看向明帝。 “皇帝陛下，本公主是来和亲的！” “不如皇帝陛下先听听本公主想要嫁给谁，然后再来决定看看本公主是不是需要道歉。” 第70章 今生绝不纳妾 西楚的使节恨不得将拓跋玲珑的嘴巴捂住。 如果不是皇室中的适婚公主只有她这一个，当初说什么都不可能把这个闯祸精送来的。 她这态度哪里是来和亲的，分明更像是来挑起战争的！ 明帝冷笑：“拓跋公主这是何意？” 拓跋玲珑高傲地抬起下巴：“既然是和亲，那么本公主应该有择婿的权利吧？” 说着，也不等明帝回答，她转身就指向了陆云乘。 “本公主选择的人，就是凌王！” 整个大殿，再一次安静如斯。 这拓跋玲珑，是疯了吗？ 且不说她根本就没有择婿的权利，就算是有，凌王又岂会娶她？ 况且，她的眼光实在是不怎么好，这么多皇子王爷，她竟选了一个最没有机会的，实在离谱。 陆云乘面色阴沉，眼神却十足认真：“恐怕要让拓跋公主失望了，本王前几日才在青妤面前起了誓，今生绝不纳妾。” 堂堂公主，不仅被陆云乘当场拒绝了，还言明她连妾室的身份都不配。 这一巴掌，打得实在响亮。 只是，稍稍回味后大家才反应过来，陆云乘刚刚说了什么。 他说他今生绝不纳妾？这戏怕不是演过头了吧？ 同样震惊的，还有苏青妤。 她不愿守着一个人一座院子，不仅仅是为了她的理想，还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她接受了现代文明的教育，所以受不了和旁人共事一夫。 她拽了拽陆云乘的袖子，小声说道：“演戏而已，倒也不必说得这样绝对。将来你娶了妾室，岂不是叫人家......” “谁说我是演戏了？” “你......” 望着陆云乘眼中的灼灼光华，苏青妤的心尖好像忽然被烫了一下，吓得她赶紧收回自己的视线，不再多看他一眼。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让本公主做妾！” 拓跋玲珑今日一再受到羞辱，早就没有理智可言：“你一个瘸子而已，本公主能看得上你不过就是觉得你还有两分姿色，你竟拿本公主和妾室相提并论！” “你给本公主听好了，本公主嫁给你，只能当你的正妃！至于你身边的这个女人，只要将本公主伺候好了，本公主不介意给她一个妾室的名分！” 陆云乘眉眼一凌，隔空拍出一掌。 大概是留了两国之间的颜面，这一掌并没有打向拓跋玲珑，而是打向了她身侧的那个使节，以示警告。 使节应声飞出几步远，重重落到了地上，然后吐出一口鲜血。 与此同时，陆云乘也猛地吐出了一口鲜血，整个人顿时虚弱不已。 苏青妤立刻蹲下身子，皱着眉头为他号脉：“你疯了？自己的身体自己心里没数吗！” 陆云乘却不在意地抹去了唇角的血渍：“我答应了长庚会好好照顾你，谁也不能欺负你！” 苏青妤气急，干脆不再说话。 一时间谁也说不清楚，拓跋玲珑和陆云乘，究竟是谁更加冲动。 “凌王殿下！”拓跋玲珑的眼神终于有些慌了：“本公主可是来和亲的，你打伤我朝官员，难道是想毁了和亲吗？” 陆云乘冷眼看她：“你方才对本王的妻子动手时，可有想到这会毁了和亲？” “本王的妻子，本王素日里连大声一句都舍不得，你竟开口辱骂还妄想动手！” “本王若是连这都忍下，还有什么资格做她的丈夫？” “拓跋公主，你还没向青妤道歉！” 拓跋玲珑站在原地，依旧不肯低头：“等本公主嫁给你，本公主就是你凌王府的当家主母！她一个小小的妾室，竟也配让本公主道歉？做梦！” 陆云乘冷笑道：“凌王府的大门，拓跋公主就不要妄想进去了。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给青妤道歉！” 事情发展到现在，明帝也将该看的戏都看完了。 这件事情，连西楚使节都自知理亏。 无论此次和亲是否顺利，他都能在西楚身上薅下一层皮毛！ “真是胡闹！” 明帝佯装生气：“云乘你这孩子也太冲动了！这好好的接风宴......” 西楚的使节哪里还能不知道明帝这是在点他们呢。 那个被一掌拍飞的使节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还要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的样子。 “皇帝陛下不必动怒，老朽身体好，这一掌无碍......咳咳咳......无碍......” 大概只有天知道，他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骨头都散架了，胸口处隐隐作痛，那肋骨少说得断上两三根了...... 他如今根本怨不了陆云乘，只能怨自家的王上没有给拓跋玲珑生个脑子带过来！ “今日之事，老朽心中有数！来日，老朽定亲自赔罪！还请皇帝陛下准许我们先回去休息。” 明帝面上为难：“周临，你替朕送送拓跋公主和诸位使者吧！” 看着西楚使节们将拓跋玲珑连拉带扯地拽走，众人的心情也跟着好上了不少。 “今日，便到此为止吧。” “凌王夫妇、安王夫妇、齐王夫妇、皇后、惠妃留下，其余人都散了吧。” 人群三三两两地离开了大殿。 若非明帝在此，有许多姑娘都想上前去和苏青妤聊上两句，顺便问问她今日的曲子叫什么，实在太让人震撼了。 大殿内，真正安静下来后，明帝忽然变了脸色。 “你们，可知罪？” 这一声质问下来，除了凌王不能跪，苏青妤没有跪，齐王夫妇和安王夫妇想都没想就跪了下去。 明帝瞧着苏青妤的面容，想起她弹奏的曲子，加之她还让西楚使节吃了瘪，忽然觉得自己竟也没有那么讨厌她了。 “凌王妃，你为何不跪？” 苏青妤双眼无辜：“陛下方才说了，‘可知罪’，儿媳自认为今日没有做错事情，自然是无罪。既然无罪，自是不必跪了。” 跪在地上的四人齐齐抬起头，没想到面对天子的质问，她竟还能如此回答。 明帝冷哼一声：“你们夫妻二人今日将那西楚使节和拓跋公主得罪了个遍，眼看这和亲之事多半是毁了，还敢说自己无罪？” 苏青妤并不惊慌：“儿媳虽没读过几本书，却也明白不能让外邦人欺辱到我朝头上的道理！” “儿媳受点委屈倒是不打紧，但儿媳就是看不惯他们不把陛下、不把大夏国放在眼里的态度！” “哪怕再给儿媳一次机会，儿媳还是会对他们说同样的话，做同样的事！” 陆云乘适时补上一句：“儿臣虽双腿尽废，但代表是皇家的颜面，又岂能让这些人辱没了皇家的威严。” 跪在地上的四人听着这夫妻二人一唱一和的，此刻极度后悔自己跪的实在太早了。 明帝来回指着两人：“巧言令色！说起道理来竟是一套又一套的！” “你既然有本事将人打伤，那定是有本事把拓跋公主的和亲之事处理好了？” 明帝甩锅的时候，半点都不犹豫：“你可别忘记了，拓跋公主亲口说，想要嫁给你为妃。” 第71章 来自同一时空的人 陆云乘毫无惧意地抬起头：“父皇，此事根本行不通。” 明帝盯着他，眼神没多少温度。 大概是这些年来都不曾见面，两人之间连那仅有的些许父子之情都岌岌可危了。 “拓跋公主明知道儿臣的双腿已废却还要嫁给儿臣，明显用心不纯！” “况且，儿臣方才便说过，这辈子绝不纳妾，儿臣的妻子只有青妤一人！而拓跋公主想要的又岂止是妾室之位？” 明帝冷哼道：“绝不纳妾？” 话是对陆云乘说的，但眼神却是落到了苏青妤的身上。 他不得不承认，苏青妤恢复容貌后的确国色天香，和陆云乘站在一起，实在相配。 但前提得是，站在一起。 “凌王妃，你这脸是何时好的？” 苏青妤明白，这个问题要是没有回答好，搞不好就是欺君之罪。 “陛下，儿媳的脸在前几日才刚刚好转的。今日进宫时，脸上还有些许的黑斑。但不知为何，拓跋公主将酒水泼过来之后，就全好了。” 苏青妤编起瞎话来，半点心里压力都没有：“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反正她脸好这件事情，总共也没两个人知道，还不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好一个因祸得福！凌王不纳妾的誓言，是你逼着他答应的？” “父皇！立誓之事是儿臣自己的主意，和青妤没有关系。” 明帝看着陆云乘的脸，猛地有些恍惚。 他好像能透过这张脸，看到那张令他魂牵梦绕的容颜。 尤其是陆云乘维护苏青妤的样子，实在是像极了她...... 借着转身回到龙椅上的空隙，他闭了闭眼调节自己了微微急促的呼吸。 “你们二人，虽有过，但功过相抵，不罚也不赏。” 说着，明帝终于将注意力落到跪着的四人身上，眼中满满全是恨铁不成钢的情绪。 “那你们呢？可知罪？” 齐王立刻跪的笔直：“儿臣自认为今日无甚差错，还请父皇明示。” “安王，你们也认为自己今日无罪吗？”明帝的声音在安王的头顶响起。 安王浑身一僵。 理智告诉他，坦白吧！兴许父皇他骂两句就过去了。可心底却有个声音在不断地告诉他，凭什么？ 陆云乘和苏青妤都没有被降罪，他又为何要在他们夫妻二人面前被降罪责罚？ 更何况，他相信父皇定是站在他这边的。 “还请父皇明示！” 明帝忽而冷笑出声：“朕还没到眼盲心瞎的地步！就你们那些小把戏，也敢在朕的面前演？” 明帝抄起茶杯，狠狠砸在了四人面前的地板上，吓得几人登时都不敢说话了。 “今日可是大夏和西楚的交流宴！拓跋玲珑不懂事，你们也不懂事吗？” “若不是西楚这两年国力明显不如前两年，你们以为那西楚使节能那么痛快就将事情咽下去吗？” 说到这里，明帝又想起苏青妤带动所有人维护了大夏国的名誉，在西楚面前显示了大夏国百姓们的团结。 对比一下自己这两个只知道和后院女子过不去的儿子，明帝恨不得刚才那茶杯能砸在他们的脸上。 “都给朕滚回去！禁足思过七日！” 齐王和安王带着各自的王妃猫腰离开大殿时，苏青妤也想趁着这机会离开。 “凌王妃，”明帝抬眸看向苏青妤的背影：“朕，有话问你。” 快要走到大殿门口的几人浑身一僵，暗道苏青妤和陆云乘在陛下心中的地位果然今非昔比。 明帝虽然将苏青妤留下，但也只留下了苏青妤一人而已。 他盯着苏青妤的脸看了许久，然后才沉声问道：“你今日弹奏的曲子，叫什么？” “前面是高山流水，后面是入阵曲。” 明帝若有所思：“你这曲子，是从何处学来的？” 苏青妤的心里咯噔了一声，但表面还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这曲子是臣女在一本医书中偶然发现的。” “那医书，现在何处？” “陛下，儿媳的医书在三个月前，丢了。” 明帝对这曲子似乎很关注，这让苏青妤的心里升起了一种难以言明的感觉。 只有她心里清楚，这曲子，可不属于这个时空。 回去的路上，苏青妤一直在回想明帝对曲子的关注度，连陆云乘和她说话都没有听见。 直到他的手覆盖住她的，她才惊觉抬头：“你说什么？” 陆云乘抬手将她双眉之间的褶皱轻轻抚平：“在想什么？这么入神？可是陛下对你说了什么了？” 苏青妤摇头：“陆云乘，我今日弹奏的曲子，你可曾听过？” “不曾。” 想起这曲子，陆云乘的心里却升起一股莫名的心慌：“父皇将你留下来，就是问这曲子？” “陛下似乎听过这曲子，想让我将曲谱给他。” “你给了？” 苏青妤摇摇头，眼中全是百思不得其解：“那谱子早在三个月前侯府遭遇盗窃时，就一并丢失了，我怎会拿得出来。” “但陛下，让我当场手写了一份。” 陆云乘握紧她的手，好让她看向自己：“这曲子，不是大夏国的？” 或者他其实更想问她，这曲子是不是不属于他们这个世界的？ 苏青妤点头，却没有多做解释。 对于明帝的反应，她唯一的解释就是，在这个时空里，还有一个和她来自同一个时空的人的存在。 而且，这个人还曾经在明帝面前弹奏过这首曲子...... “吁！” 清风将马车勒停，马车里的苏青妤顿时断了思绪。 “王爷王妃，安王殿下和安王妃在前面。” 当街拦住他们，那定是有话要说了。 苏青妤和陆云乘下了马车，安王抬手遥遥示意，几人前后进了路边的酒楼。 安王定的雅间靠近大街，清雅中带着奢华。 “青妤，看到你的脸好了，本王也很为你高兴。” 苏青妤瞥了一眼苏青雪，见她脸色铁青，就差将后槽牙咬得咔咔响了。 “你还是别为我高兴了。你这一高兴，你的安王妃可就不高兴了。” 苏青雪抬眸与她对视：“大姐说笑了，你的脸得以痊愈，我心中自然是欢喜的。” “是吗？”苏青妤可不屑和她虚与委蛇：“如果你别笑得这样难看，我还能相信你两分。” “你......” “将拓跋公主的习性打听清楚有些难度吧？不然你们几个也就不用这样辛苦地将我往火坑里推了。” 安王的面色有点难看：“青妤，这件事情就是个误会。本王将你们夫妻二人请过来，就是想解释的。” 第72章 你敢说我就敢打 苏青妤双手抱胸：“哦？安王殿下想如何解释？” 安王温声说道：“青雪她并没有恶意，只是觉得那拓跋公主实在难缠，又不想让大夏国因此失了颜面，所以才请你出手的。” 陆云乘听了半晌，实在是听不下去了：“皇兄若是没什么事，我们就先回去了。” “是啊，陛下可是罚了你们禁足呢！这回去晚了总是不太好的。” 明明是嘲讽的语气，可安王看着苏青妤的脸竟生不起气来。 “青妤，本王有几句话想单独和你说。” 苏青妤终于见识到了什么叫做，一句话得罪三个人。 “有什么话，你现在就可以说，我听着。” 陆云乘早就看看出安王绕了一大圈，其实就是想找苏青妤而已。 “青妤，本王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想和你说。就在门外的长廊处说，这总可以了吧？” “殿下！这于礼不合！” 苏青雪可太明白安王的眼神代表什么了，情急之下拽住他的袖子想要阻止他起身。 她如今的地位已经摇摇欲坠了，如果连安王都不在乎她了，那么生下皇长孙后她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 “青雪，你别胡闹！”安王挣脱了她的手：“我和青妤自小一起长大，有什么不合适的。” “好啊，”看安王这么坚持，苏青妤忽然很想知道他究竟想要说什么：“那我就听你说几句。” 她拍了拍陆云乘的肩膀，随后率先出了门。 陆云乘坐在原地，心里五味杂陈。 他明白她向来都有自己的主意，做事也有自己的章法，就好像这世间根本没有人能撼动她的意志一样。 也包括他。 “你不担心吗？” 苏青雪恨恨地将眼神从长廊尽头收回来，嘲讽地看着陆云乘：“安王殿下和你的王妃，可是青梅竹马的情谊。” 陆云乘示意清风将他的轮椅往后推一些，和苏青雪保持足够的距离。 见她诧异，陆云乘很好心地给了解释：“青妤做任何事情，自有她的道理。倒是安王妃你，他们两个一个是你的丈夫，一个是你的嫡姐，你说这话，究竟是想让谁不好过？” “与其担心他们两人，本王觉得你才更加危险。” “你......” 苏青雪没能从陆云乘处讨到好处，只能愤愤闭上了嘴。 长廊外的安王不比苏青雪好多少。 他没想到自己好言好语一番后，眼前的女子依旧眉眼清冷，不曾有任何动摇。 “青妤，你我是青梅竹马的情谊，你为何就是不愿相信我？” 苏青妤好像听到了全天下最好笑的笑话：“苏青雪很少能好好说话，但刚才那句话用在你身上很贴切。” “什么？” “于礼不合！”苏青妤往后退了两步，和他拉开距离：“安王，你失言也失礼了。” “青妤......” 苏青妤的耐心全部耗光：“你叫我出来就是说这些废话的？” “青妤，拓跋玲珑不是个好相与的人，我是在担心你！” 见苏青妤好像在听他说话，安王更加情真意切了：“青妤，与其留在凌王府受辱，你还不如趁早离开，我总有办法安顿好你的。” “我在京城中有许多宅子，只要是你喜欢的，任你挑选！我保证，以后会日日都去看你，绝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苏青妤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他：“陆云崇，你可别告诉我，你是想让我舍弃了凌王妃的正妻之位，转头给你做那种见不得人的外室吧？” 安王急得想要上前拽住她的手，却在她警告的眼神中，将手停在了半空中。 “青妤！你我是青梅竹马、互许过真心的情谊，非比寻常也刻骨铭心！若非错嫁，你就是我陆云崇的妻子，我又岂会害你？” “你信我，在我的心里，你就是我唯一的正妻！” 这一番话下来，苏青妤差点将隔夜饭吐出来了。 “你赶紧闭嘴吧！” “当初发现错嫁，陆云乘还派人到你府上询问你的意见，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你无非就是看到我如今得了陛下和太后他们的青眼，比苏青雪有用点了，容貌上也比她好看许多，你不甘心罢了！” “陆云崇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说这种话来恶心我，你说一次我便打你一次！” 苏青妤放下狠话，转身就走，没想到陆云崇竟不死心地跟上来。 “青妤，你想要的一切只有我能给你，他给不了你的！” 苏青妤忽然停下脚步，转头瞪着他：“就你这脑子，我到现在都好奇陛下为什么要对你那般宠信？” 恰好陆云乘从雅间出来，苏青妤立刻推着他就走：“赶紧走，再晚上一会儿，我都要被活活恶心死了！” 拐过长廊时，陆云乘的眼眸从安王的身上轻轻扫过。 他的面上依旧是一贯的微笑，但袖下的手指却轻轻磨砂着袖口。 入夜后，苏青妤便陪着陆云乘做着日常的康复。 “对对对，就是这样！” 苏青妤把他从轮椅上慢慢扶起来，然后将他的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让他靠着她慢慢试着站起来。 她专注盯着他的腿，根本没有看到陆云乘的嘴角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等......等一下！别着急，先站着适应一下。” 清风站在几步之遥，总担心自家主子会摔倒，几次想要过去帮忙，都被自家主子的眼神勒令住了。 明月抱着长剑，一把就将清风这个碍事的家伙拽出去了。 “明月，你干什么！” 到了门外，清风忍不住抱怨：“主子他终于能试着走路了，他身边离不开我！” 明月冷笑道：“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别怪我没提醒你，坏了主子的好事，小心又是一顿罚。” 提及责罚，清风登时没了声音。 这段时间，他去刑房的次数实在太频繁了。再这样下去，他这个影卫队队长的脸该往哪儿放？ 没有了清风在，陆云乘的心情更加好了。 “青妤，我，我的腿好像有点麻了。” 说着话的同时，他顺势靠她更近了一些，几乎要将她圈在怀里。 苏青妤的全部心思都在他的腿上，哪里能发现他眼中的小算计。 “麻了？怎么会麻了呢？有没有肿肿涨涨的感觉？” “有。” 这样近距离盯着她的脸，陆云乘的嘴角根本不受控制地上扬。 她怎么能，这么可爱呢？ “青妤，我好像站不住了。” 话音落下，陆云乘将人抱在怀里，护着她的头倒在了柔软的垫子上...... 第73章 不太正经的康复训练 月光如水，静谧又美好。 苏青妤和陆云乘四目相对，在灼热的目光中，清晰地感受到彼此呼吸之间的温度。 陆云乘依旧保持着将她抱在怀里的动作，目光艰难地从她那双清丽水眸移开，下滑到她微翘的鼻子，丰润的朱唇...... 再往下就是白皙的脖颈，还有...... 他目光蓦地深沉许多，即便狼狈地将眼神收回来，喉结还是不受控制地上下滑动。 这一刻，他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冲动和欲望，这种欲望带有极强的毒性，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吞灭，揉碎。 唯她才能解此毒...... 彼时的苏青妤也没有比他冷静多少，只他那一双能蛊惑人的含情眼，就足够让她沦陷到不能自拔了。 她也不明白，好端端地做康复训练，气氛就忽然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实在太烫人了。 “青妤......” 陆云乘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却有足够的魔力能让两人因此浑身僵住。 苏青妤在心里不断默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随后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将自己从他的怀中抽离，猛地从地上坐起来。 被推开的陆云乘顿觉身心都是一阵怅然若失，暗道自己竟也有如此孟浪的时候，也不知是不是吓到她了...... “青妤，我......” 苏青妤十分麻利地站起身，干笑了两声：“你，你不要误会！我只是觉得，你今日在宫里动了内力，还是要静心修养比较合适！” 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苏青妤立刻发现自己的话有明显的歧义，登时急了。 “我的意思是说，为了你的身体着想，有些事情还是不能操之过急......” 完了，她是不是越解释越不清楚了。 此刻的她在陆云乘的眼里，可能更像是居心不良的那一个啊...... 苏青妤抬手捂住自己的额头，恨自己的这张嘴到了如此关键的地步竟然给她掉链子。 她本就觉得自己够丢脸的了，没成想竟还听到了陆云乘的闷笑声！ 苍天啊，能不能让她挖个洞躲进去？ “是我没解释明白，其实我的意思是，这种事情......” 算了，今日这张嘴，大概是没有和她的脑子配合好，才会连一个小小的问题都解决不了。 “你早点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苏青妤逃似的准备走，却听见陆云乘带着笑意说道：“青妤，其实，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弱。” “你要是不信，可以来试试，我随时都可以的。” 听听，这是什么虎狼之词啊！ 这不是在引诱她做坏事吗？ 苏青妤实在没有想到，表面上看起来软弱可欺的陆云乘，其实如此妖孽的人！ 她不敢再吭声，忍着脸上的燥热感夺门而出。 守在院中的清风和明月登时吓了一跳。 苏青妤干咳了两声：“明月，走！” 这些天来，她想动手很久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而已！ 今天，她如果再不去打个架见点血，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只怕她的恋爱脑很快就要长出来了。 她可以想象得到，这颗恋爱脑里，一定全是陆云乘那张人神共愤的俊脸。只需这张脸，就能将她困得寸步难行。 “主子，去哪儿？” “打架！” 一听打架两个字，明月的眼眸忽然就兴奋了起来。 她发现，跟在王妃身后，时常都有架可以打。这种日子，就是她儿时练武最大的动力啊！ 但兴奋的人，可不止明月一个。 清风目送主仆二人离开了听雨轩，嫉妒到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明月她这过的，究竟是什么神仙日子啊！” 这日子，什么时候才能轮到他啊！ 苏青妤回到院子后，再一次换上了那套白色束腰衣裙，也让明月换上了她事先准备好的白色衣服。 “从今日起，咱们两个自成一派，就叫‘白衣圣教’！专门锄强扶弱，劫富济贫！” 苏青妤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直接逗笑了采薇，连明月都跟着扬起了唇角。 “诶？明月，你会笑耶！” 面对自家主子的近距离观察，明月瞬间收回了笑容，又变成了那一本正经的样子。 采薇在一旁有些嫌弃：“王妃，咱们这个门派的名字不太像是正经门派，更像是邪门歪道啊！” 苏青妤给了她一个脑瓜崩：“那给门派取名字的任务就交给我们采薇了！你家王妃要去行侠仗义了！” 夜色正好，很适合打架。 唯一让苏青妤觉得遗憾的，就是她不能像明月那样用轻功飞来飞去。 站在庄府的书房外，明月面纱下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抽了抽。 “主子，为何要打庄大人？” 苏青妤冷笑道：“当然是因为，他该打。” 彼时，庄舟正在趴在书桌上睡着了。 苏青妤冷哼道：“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有多勤勉呢！但其实他既没将苏元荣的案子办好，也没将凌王府遇刺案查清楚，实在过分！” “更过分的是，他竟然将这锅全部都丢到我身上！这个窝囊气，本女侠受不了！” 明月：...... 一根竹棍狠狠地插进了书桌上，差点将睡梦中的庄舟吓出了魂。 等他看清自己的书房里竟出现了两个白衣女子，胸口中的心脏差点都要跳出来了。 “你们，是何人？” 苏青妤也不废话：“来揍你的人！” 明月站在一侧，全程皱眉地看着苏青妤将庄舟差点揍成了庄猪。 “本大侠今日要揍的人还多着呢，就先放过你！” “我警告你，你既穿上了这身官服，就要履行你所背负的责任！好好查你的案子，再敢胡乱定案，我还来揍你！” 直到苏青妤带着明月离开，庄舟终于知道这白衣女侠为何来打他了。 除了冤枉她是刺客外，应该是没有第二个原因了。 他苦笑着从地上爬起来，明知自己是身不由己才被迫结案的，但还是被白衣女侠的一番话给触动了内心。 苏青妤可没有异想天开地认为自己的话能给庄舟带来什么影响，她纯纯就只是想为自己出一口气而已。 “王妃，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苏青妤握紧竹竿：“这案子可不是庄舟一个人办的，当然是要去揍另外一个负责人了。” 明月差点被自己的脚绊住：“您要去打江尚书？” 苏青妤停住脚步，认真地纠正道：“严格意义来说，是你要动手打江尚书！” “人家的女儿今日还在宴会上帮我说过话，我亲自动手，实在不太好。” 明月：...... 第74章 喊破喉咙都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江尚书位高权重，想要见到他并成功揍到他，当然要比打庄舟难一些。 好在有苏青妤有脑子，配合上明月的轻功，终于逮到时机把人骗到了一处相对偏僻的地方。 明月下手的时候，可比苏青妤要重得多了，丝毫没有顾虑到他年事已高、可能挨不住她的拳头。 “声音是从那边传来的！” “快！过去看看怎么回事！” 眼见巡逻的人已经往这边来了，苏青妤拉着明月就往外走。 “别打了，赶紧走吧！” 临了了，苏青妤看到明月又往那江尚书身上踹了一脚。 等出了尚书府，苏青妤拍着胸口好像有点后怕：“好险好险！差点就被抓住了！” “明月，你和江尚书有过节吗？你那拳头下的，我都要看不下去了！” 明月浑不在意地拍了拍手上的灰：“他，该打。” 对于江尚书，她很早之前就想动手了，却苦于担心坏了自家王爷的计划。 这一晚上的时间，苏青妤和明月一路从庄府揍到江府，又从江府揍到了齐王府，最后，是安王府。 潜入安王府时，苏青妤想起白日里安王对她说的那番话，拳头登时就硬了。 “这一次你不必出手，安王这混蛋，我得亲自揍才能解气！” 话音才落，就见安王府内的巡逻忽然森严了许多，侍卫们进进出出的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 苏青妤和明月趴在墙头上，看到两个府医背着药箱进了寝殿。 “这是安王的寝殿吧？这怎么还有大夫进出？安王有病吗？” 明月很肯定地点头：“属下记得很清楚，这的确是安王的寝殿。” “快！那黑衣人就是从这个方向逃走的！” “殿下说了，只要抓到那个打伤他的贼人，重重有赏！” “是！” 巡逻的队伍过去后，苏青妤更加狐疑了。 “这是哪尊活菩萨显灵了，竟然赶在我们之前就将人揍了？” 明月皱眉：“主子，那咱们还打吗？” 苏青妤语气坚定：“打啊！为什么不打？别人打别人的，我们打我们的！” 两人合计后分工合作，明月用轻功将侍卫引开后，安王所在的整个院子都安静了下来。 于是苏青妤便堂而皇之地进了安王的寝殿。 而此刻的安王，正光着后背让府医上药。 苏青妤蒙着面纱，连眼睛处都带着白色羽毛制成的面具，一身白衣，一根竹棍。 她就那么站在那里，浑身的凌厉就足够将里面这几个人吓懵了。 安王瞪大眼睛，指着苏青妤问道：“你......你是何人！方才那黑衣人，是和你一伙的？” 苏青妤刻意改变了声线：“白衣女侠听说过吗？” 安王更加惊恐了：“你就是，白衣女侠？” 苏青妤满意地点头：“既然你知道，那我就不废话了。我今日便是来行侠仗义，打醒你这个仗势欺人、自私自利、一肚子坏水的糊涂蛋！” 安王和府医终于反应过来：“来人！快来人！” “来人！有刺客！” “别喊了，你今日就算是喊破喉咙都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竹棍在她手上，就跟长了眼睛似的，专门挑最痛的地方打。在安王府兵赶来之前，苏青妤轻而易举地将安王打得满地找牙，然后收手离开。 身后传来安王撕心裂肺的喊声：“抓住她！给本王抓住她！” “本王要活口！” 安王府的府兵到处巡逻，几乎将所有的出口都加强了戒备。 苏青妤见走不成，索性拐到了安王府的后院，想借助后院的矮墙翻出去。 看着后院有许多房间都亮着烛火，苏青妤对安王更加厌恶了。 “这侍妾少说得有七八个了吧？竟然还敢对我说出那种恶心的话！” 如果不是死了亲王会将事情闹得太大，她真的很想直接嘎了安王！ “王妃不要过于担心，如果真是拓跋公主发现了什么，依照她那种嚣张跋扈的性子，定是直接带人闯进来了，怎么可能收买杀手来刺杀王爷？” 苏青妤听着红梅的分析，顺势躲在暗处听下去。 “对！你说得对！如果拓跋玲珑知道我利用了她，又怎么可能只对王爷下手？” 苏青雪急得在屋里来回走动：“我再等等！拓跋玲珑可是个有仇必报的主，苏青妤今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羞辱了她，她一定不会放过苏青妤的！” “王妃说得没错。奴婢还听说，拓跋公主对忤逆她的人，连杀人的手法都极其残忍。凌王妃此番，肯定躲不过去了。” “若真是如此，也不枉我冒险在陛下面前举荐了苏青妤，让她出尽风头！” 苏青妤这才知道，白日里的那一出，苏青雪要的可不是让她丢人，然后得罪谁，而是想借拓跋玲珑的手，杀了她。 她深呼吸了好几口，才忍住没让自己冲进去。 苏青雪再蛇蝎心肠，可腹中的孩子却是无辜的。 她身为一个大夫，实在做不到连未出世的孩子都杀了。 “快！我方才看见有个白色影子进了后院！” “搜！” 苏青妤正想找个地方先隐藏起来，实在不行就进到空间里，等到没有人了再出来也行。 没想到明月的轻功实在了得，找到她之后，三两下避开巡逻府兵成功出了安王府。 翌日。 整个京城的大街小巷都乱糟糟的。 百姓们高声谈论着昨夜发生的事情，京兆府的人到处张贴告示想要抓人，好不热闹。 “那白衣女侠，实乃侠义之士啊！” “是啊，她可真是做了咱们老百姓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情！” “不过我还真的很好奇，白衣女侠当真是拂月楼的人吗？她的行事作风和拂月楼的规矩可完全不一样啊！” “嗐，管他呢！咱们只要知道，这江湖中又多了一个能为百姓仗义出手的人，就足够了！” ...... 而朝堂上的情形，可比大街上的要严峻得多了。 明帝看着鼻青脸肿的庄舟，一时不知是该先宽慰他两句，还是骂他没用。 仅仅一夜的时间，白衣女侠竟一连毒打了庄舟、江尚书、齐王和安王后，还没有被抓住，其实力实在不容小觑。 但她只是将人打伤并未取人性命，可见她是在警告，亦或者是挑衅朝廷、挑衅皇族吗？ “陛下，这白衣女侠并不是独行者，她还有手下。微臣已经下令全城张贴告示，想必很快就能有线索了。” 明帝脸色铁青地看着庄舟。 安王和齐王还在禁足当中，江尚书年纪大了，这一顿打后他直接就卧床了。只有庄舟，大概是年纪算轻，所以还能坚持着来上朝汇报。 他将折子丢在一旁，冷声道：“那白衣女侠为何不打别人，却专程打了你们四个？” 第75章 瑞雪变雪灾 这话才刚刚问出口，明帝当即就后悔了。 朝廷能和这个白衣女侠唯一牵扯上关系的，无非就是让她顶了刺杀凌王的罪。 他原以为这白衣女侠单枪匹马，这种哑巴亏吃了也就只能咽下去，根本不敢和朝廷争辩什么。没想到她的反应竟如此之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这几人被打事小，白衣女侠的实力让人无法估摸才是最可怕的。更为棘手的是，如今京城的百姓们对她似乎还挺推崇备至的，为今之计他得尽快让人捉拿白衣女子归案，以儆效尤。 好让天下人知道，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有人能凌驾在律法和皇权之上！ 明帝大发雷霆，勒令庄舟在七日之内查清此案。 庄舟苦不堪言，明知这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也只能硬着头皮领了圣旨。 散朝后，大臣们三三两两地往宫门口走。 “庄大人！” 周临快步追上来：“这案子，你打算怎么办？” 庄舟苦笑道：“旁人不知情，周兄定是明白内情的。此事原就是朝廷理亏在先，凭什么抓人家？更何况，茫茫江湖，我到哪儿去抓她？” 周临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皇命难为啊！你看看我，那个拓跋公主那么刁钻难缠，不是要大量的人手伺候，就是要在皇城中瞎转悠，今早竟想让我带她去凌王府上住！简直不知所谓！可我不也只能给她赔笑脸吗？” 一句皇命难为，将庄舟所有的委屈和满腔的热情，全部浇灭了。 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下落，周临搭着庄舟的肩膀：“今日下大雪，最适合吃热酒了！走，我请你喝酒去！” 大雪初下时，京城之中人人都道‘瑞雪兆丰年’，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但是这大雪竟断断续续地连续下了七日，百姓们哪里还敢称这大雪为“瑞雪”？不要变成雪灾，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京城之中处处都是茫茫白雪，鲜少有人出门。 苏青妤望着天空，顿感不妙。 “这雪要是再不停，京城的百姓只怕是要麻烦了......” 陆云乘顺着她的视线盯着外面：“怕就怕雪灾已经形成......” “主子！主子！” 清风从外推门进来，风雪顿时涌入屋子，带起了阵阵寒气。 “主子，乱了！外面的百姓已经乱了！” “怎么回事？” “大雪一连下了多日，各家粮店突然把粮食价格翻了好几番，还限量供应！寻常百姓不是买不到就是吃不起！眼下许多百姓现在都围在京兆衙门口闹着，更有甚者直接跑到皇宫门口，请求陛下做主！” 苏青妤握紧了拳头：“这群天杀的，如此紧要关头，竟然发国难财！” 清风继续说道：“这还是好的，那大雪压塌了许多房屋，导致更多的百姓没有地方可去！全都围在了各处府衙门口。” 没了粮食没了衣物，如今连个避寒的住所都没有...... 苏青妤甚至都不敢往下想：“朝廷就没有什么动静吗？” “朝廷已经派了兵部提供营帐给百姓暂时安顿；户部也根据陛下的旨意拨了银两去京城周边城郡购买粮食；京兆府的庄大人派了人手去维持秩序了。” 苏青妤喃喃道：“这都只能起到暂时的作用。京城的事态如果得不到及时的处理，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王爷！” 明月一路小跑进来：“陛下口谕，请六部各位大人和各位王爷进宫商谈赈灾事宜。” 陆云乘沉了脸色：“竟也，让本王进宫吗？” 他不是不愿，反而因为有这个机会参与到赈灾当中而庆幸。他只是觉得明帝的私心太过明显了，所以才不悦。 苏青妤取下大氅为他披上：“陆云乘，无论如何，一切都要以百姓的安危为重！” 陆云乘只是稍稍抬眸，就能看到她那双眼睛里透露出来的担忧和不安。 “你在家等我，不要随意出门。” “好。” 雪实在是太大了，以至于清风推动轮椅时还要使用些内力才能正常行走。 苏青妤瞧着几人消失不见后，转身在药箱里捣鼓了好一阵子，提上药箱就准备出门。 采薇惊呼：“王妃！这么大的风雪，您要去哪儿？” 苏青妤将大氅披上并带上兜帽，饶是她包裹得如此严实，在出门的那一刻还是感受到了真正的天寒地冻是什么样的感觉。 她都这般感觉，那些百姓岂非更加难捱？ “我去见个人，很快回来。” “王妃！您不能去！清风方才说京城已经乱了，您这一出去，万一......” 采薇还想跟着出门将人拽住，却先被明月拦住了：“你从小就和王妃一起长大的，应该知道她是个良善的女子，岂能做得到坐视不理？” 更何况，王妃做好的决定，向来没有人能拦得住。 采薇张了张嘴，半晌后只能握紧明月的手：“明月，拜托你保护好王妃！” 明月盯着采薇的手，皱了皱眉，却没有甩开：“自然。” 外面的风雪，远比王府内的还要厉害许多。 路上早已堆满了积雪，马车根本不能行走。 苏青妤就这样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走到后面，她的睫毛上都满是霜花。 好在花了近一个时辰后，她终于来到了沈府门口。 “劳驾通报沈大人，就说凌王妃有事找他。” 一听是最近风头正盛的凌王妃，守在门口的家丁用最快的速度跑进去通报。 约莫一盏茶后，沈怀德满眼震惊地出现：“王妃冒雪而来，可是为了雪灾后？” 瞧见沈怀德心中有数，并不只是一个糊涂蛋，苏青妤的心里总算是稍稍安心了一些。 “正是。” “王妃快快里面请！” 沈怀德是万万没有想到，苏青妤竟会在这第一时间来找他，所以在态度上比以前更加恭敬了。 待客厅中烧着地龙，阻隔了外面的风雪。 “沈大人，雪灾已经造成，朝廷也做出了相应的应急措施，但这远远还不够。” 沈怀德叹了口气：“微臣何尝不知，这等灾难过后，最是适合各种疾病横行的时候。” 看到沈怀德面容沮丧，苏青妤有着不好的预感：“沈大人进宫见过陛下了？” “不瞒王妃，微臣已经上奏陛下，请求陛下拨款并安排人手，以备雪灾过后的各种意外出现。可陛下他听信了安王的进言，认为只要赈灾到位，便不会出现我们担心的情况。” 又是安王！ 第76章 安王和安王妃是好人呐！ “沈大人，我理解你的难处。没有陛下的口谕你的确很难施展手脚去防范，但我们也不能真的什么都不做。” “王妃有何想法？” 大概是和苏青妤熟识了些，知道她的医术举世无双，更知道她为人坦荡且善良，沈怀德很自然地重视她的任何决断。 苏青妤略作思索后，当机立断道：“沈家世代行医，到了大人这一代也有三代人进了太医院，想来在民间的威望应该是有一些的。” “我斗胆想请沈大人以自己的名义派人去京城各个医馆走一趟，告知所有大夫，百姓上门求诊时，一律不收银子，以救人为先。只要是听你号令的大夫们，不光报销诊费，还另有重谢。” 沈怀德知道苏青妤这个安排是眼下最好的，可还是为难：“不怕王妃笑话，找人容易，但......” 见沈怀德面露囧色，苏青妤哪里还能不明白，这个醉心医术的小老头，可能兜比脸还要干净。 “沈大人不必担心，银子方面全部由凌王府承担。沈大人只需要号召京城中的大夫，一切以百姓的生命安危为首要任务即可！” 这次的雪灾范围直接涉及到了包括京城在内的好几个州郡，若是真的发生了瘟疫，到时候要花的银子几乎不可估量...... 可苏青妤二话不说，就将这最大的难题揽在自己身上。 沈怀德匆忙起身，朝着苏青妤深深行了一礼：“凌王和王妃大义！微臣自会将此事安排妥当，请王妃放心！” 苏青妤轻轻松了口气：“陛下既驳了你的提议，你此番作为定会让他心生不悦，希望大人心中有数才是。” 沈怀德忽然笑了：“比起千千万万条性命，被陛下责罚又算得了什么？至多不过就是将老夫这条命拿去就是了。” 这一刻，苏青妤第一次在这个时空感受到了医者仁心的力量究竟有多大。 而她，身为同类，会为此感动...... “你放心，若是真的发生大面积疾病，陛下定会拨款并派人处理的，不需要过多担心。” 苏青妤顿了顿，突然觉得有点可惜：“沈大人医术高明，更是博爱善良。若是有机会悬壶济世，定会比待在太医院里更加有功德。” 这话说起来，当真是大逆不道的。 可沈怀德却跟看到知己一般，激动却又无奈：“不瞒王妃，比起太医院的院正，微臣更愿当一个寻常的大夫治病救人，再培养几个得意门生，也算是没有辜负这一身的医术了。” 苏青妤的脑海中飞快闪过了一个念头。 只是这念头太快了，她根本来不及抓住。 况且眼下她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沈大人，你我商议之事就拜托你了” 目送苏青妤离开后，沈怀德立刻回到书房伏案在信纸上写了几句话，随后让人送了出去。 苏青妤离开沈府后，并没有回王府。 身为军人的使命感，在知道发生了灾难后，她根本做不到坐在家中等着消息。 她得去看看情况，希望能在灾难发生之前发生端倪，并扼杀掉。 直到她到了现场之后才知道，雪灾后的情况远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路边，已经有不少盖着白布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在路边摆着，甚至于有些尸体是直接被雪埋住的...... “不是说人都围在京兆府门口吗？庄舟将百姓都安置妥当了？” 明月四处张望后，指着前方拐角处匆匆而过的人群。 “人群好像都往那个方向去了。” 苏青妤和明月跟着灾民，一路走到了粥棚。 她们这才发现，原来是安王府在路边支了几口大锅，锅里熬着白粥，边上还有馒头。王府的侍女和府兵正在给灾民施粥送馒头。 明月冷哼道：“不管安王是不是做样子的，总归算是给灾民们做了点好事。” 可苏青妤看向一眼望不到头的排队的灾民，却慢慢地皱起了眉头。 “主子，安王此举不妥吗？” “施粥没有问题，问题是粥少人多，恐怕得出事。” 明月顺着苏青妤的视线往后看了一眼，这才咬牙道：“灾民数目如此之多，但安王府安排的白粥馒头可没多少！他就不怕百姓们饿狠了一哄而上吗？” 人群中已经有人不耐烦，渐渐开始骚动了。苏青妤暗道不好：“明月，你立刻去找人过来，这里恐怕要乱！” “是！” 明月离开的同时，苏青妤也抬脚往粥棚里去。 等她走近后才发现，苏青雪竟亲自来了现场安排施粥。 “安王妃真是活菩萨啊！” “多谢安王、多谢安王妃施粥！” “是啊，咱们今日能喝上热粥，多亏了安王殿下和安王妃啊！” “安王和安王妃是好人呐！” ...... 听着灾民们的真心感谢，苏青雪笑得不怎么真诚的脸上，露出了及其受用的表情。 “大家都别急，都有份！” “安王府会让各位都能喝上热粥的！” “天灾面前，安王府愿和各位共......” 苏青雪正打算慷慨激昂地为安王说好话，没想到竟看到苏青妤正大摇大摆地进了粥棚。 “凌王妃？”苏青雪嘲讽道：“怎么？你们凌王府没钱施粥，所以想来我们这里一起帮忙，好占些功劳吗？” “你是猪脑袋吗？”苏青妤自认为已经很克制自己的脾气了，但还是忍不住骂出口。 苏青雪原是想当场骂回去的，可一想到她现在在百姓心目中的影响是善良美好的，于是假装委屈地用帕子摁压眼角了。 “凌王妃，我和安王殿下只是想让百姓们好过一些而已，请你不要阻止，更不要破坏这里。” 苏青雪这么一说，排队的灾民们瞬间都激动了起来。 “凌王妃，草民求您行行好，让草民们吃口粥吧！” “是啊，安王妃搭棚施粥，是我们的救星，请你高抬贵手给草民们一条活路吧！” “你们这些贵人自是不愁吃不愁穿，总不能让我们活活饿死吧？” ...... 听着灾民们个个都在为她说话，苏青雪用眼神朝苏青妤抬了抬，挑衅之意溢于言表。 苏青妤深吸一口气，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抬手就将苏青雪拽到了棚子外去。 “苏青妤！你疯了吗？” 苏青雪终于甩开她的手，满脸得意地看着她：“怎么？看到安王府施粥，将来必定会得到陛下的赞赏，你也眼红了，所以想阻止我吗？” 第77章 竟然让苏青妤捡了便宜 “你知道前来排队喝粥的灾民具体有多少人吗？” 苏青妤冷冷地看着她，见苏青雪不明所以，她又接着问道：“你确定今日的粥棚能让所有排队的灾民都能喝上粥吗？” 苏青雪不以为然：“今日喝不上，那就明日再喝呗！还当是什么大事，值得你这样大惊小怪！我看你就是见不得我们安王府立功，所以找茬想要阻止我施粥！” 苏青妤冷哼一声：“灾民们可不像安王妃，一天三餐顿顿都能吃饱！” “他们当中有许多人已经饿了好几天了，好不容易有机会可以喝粥保命，就算队伍再长，他们也会排着等！” “用你的猪脑子好好想想，如果排在后面的灾民等了那么久最终却喝不上粥，是不是会为了自己的小命而和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人拼了！” 苏青雪的脸蛋瞬间苍白：“没，没那么严重吧......你可别在这里危言耸听了！” 苏青妤气得牙痒痒：“你自是吃饱穿暖不饿不冷，可这样的风雪天，对于灾民来说是能致命的！但凡有一线生机，谁会愿意放弃？” “不好了！粥棚倒了！” 这边，苏青妤还没将苏青雪说服并找到解决的办法，那边正在排队的灾民忽然骚乱起来，所有人都挤向粥棚。 粥棚本就不大还是临时搭建的，一时根本无法承受那么多人的同时拥挤，于是轰然倒塌。 原本正在施粥的侍女和侍卫都被灾民围在中间拳打脚踢，不知生死。 粥棚倒了之后，白粥倒在雪地里、馒头滚落一地，引起了灾民们的集体哄抢，发生了极为严重的踩踏！ 惨叫声、孩童的哭声和各种哀嚎声混在一起，几乎能将人的耳膜震碎。 “不好！”苏青妤转身就往粥棚方向跑。 苏青雪的腿当场就软了，一连后退两步，还是红梅将她扶住了。 “怎么会.....会这样？” 她甚至不敢想象，刚才如果不是苏青妤将她拉到这个角落说话，此刻说不定连她都会被埋在粥棚地下...... “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虽然侥幸活下来了，可是从人群脚下的白雪中渐渐渗透出来的红色血迹，让她彻底慌了心神。 完了，一切都完了...... 苏青妤到达粥棚之前，见到了明月去而复返。 明月的运气足够好，速度也足够快，这一小会儿的功夫就将正在巡逻的禁军招来了。 有了禁军的出手，混乱的场面终于得到了控制。 活着的灾民们被禁军勒令到一旁站着，可那些没有了气息的人却永远都爬不起来了...... 白色的雪，红色的血。 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以及跪在尸体旁痛苦的灾民，没有人再吭声。 半晌后，有个声音从人群中响起。 “是他们！都是安王府假仁假义地施粥，看着是在帮我们，其实都是假把戏！” 那些没有争抢到馒头的灾民全部看向了苏青雪和苏青妤。 “就那么点粥和馒头，竟让我们排了两个时辰，最终也没有吃上。他们哪里是施粥，分明就是想要我们冻死在街头啊！” “贵人的命是命，我们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我可怜的孩子啊！为了一个馒头，竟被人活生生踩死了！这让我怎么活啊！” “娘！你醒醒啊！草儿害怕......” ...... 灾民们情绪激动，个个都想冲破禁军的守卫冲过来将苏青妤和苏青雪撕碎，却终究还是停在了禁军的刀尖前。 身为禁军统领的周临看到这一幕，目眦欲裂。 灾民们本就已经够艰难了，却还要因为一碗粥、一个馒头，而丢了性命。 可现在不是他怜悯的时候，他得先将事情查问清楚，然后再上达天听。 他几步就来到苏青妤面前，正想开口，却被苏青妤抬手抓住了胳膊。 “周大人！眼下最为要紧的就是全力救治这些灾民！” 大概是苏青妤神情太过严肃，甚至还带着某种领导者的气势，周临不由自主地顺着她的话问道：“凌王妃需要属下做什么？” “即刻派人去请院正大人过来，他知道该如何办！” “让人将灾民分开。安然无恙的灾民单独安顿在一处；受了伤生了病的，等我做好基本诊治后安顿在另一处。注意，要将被踩踏的、被烫伤的，以及受了风寒生病的人分开安置。” 苏青妤这才想起来安置的问题：“兵部可将行军营帐搭建好了？” 周临见苏青妤临危不乱，还将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他的内心十分钦佩。 “兵部将行军帐篷搭建在城门外，想必很快就能搭好了！” 苏青妤略作思索后道：“那就将没病没伤的灾民带去城外安置，这些受伤生病的灾民先就近安排送到各处医馆！” “是！” 说着她的身后忽然传来一阵痛苦的呜咽声，苏青妤转身看去，发现是个被烫伤的老妇人。 她迅速过去并打开药箱取药处理：“阿婆你忍着点，我们要先做个处理，稍后便会有大夫过来为您上药包扎。” 苏青妤转轴在受伤的灾民之间，为他们做了最基本的应急处理，确保生命没有受到威胁。然后再根据每个灾民的情况分配到所属的安置地点。 很快，沈怀德就带着十几个手提药箱的大夫赶来了。 “王妃，微臣来迟了！” “沈大人，赶紧安排下去，天寒地冻的伤者本就虚弱，不要再受到二次伤害了。” “是！” 在苏青妤的带领下，沈怀德和周临带着各自的部下忙中有序地为灾民上药包扎。 有了苏青妤在，不论是沈怀德和周临，还是灾民们，似乎都不慌张了，都极为有条理地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 苏青雪站在远处，心生惧意的同时，恨不得将苏青妤撕成碎片！ “苏青妤！” 原本是她安排好的一切，现在到时让苏青妤有了逞能的理由和机会。 明明是安王府搭棚施粥，到头来竟让凌王府捡了现成的便宜，就连沈怀德和周临都对她言听计从，这让她怎么能不生气？ “娘！” “娘，您睁开眼睛看看草儿好不好？” 苏青妤顺着声音看过去，是一个约莫不到十岁的小姑娘，正趴在一个妇人身上，哭得撕心裂肺。 第78章 活死人肉白骨 苏青妤把手里最后一个灾民的伤做了大致的处理后，来到小姑娘的身旁。 小姑娘满脸泪痕，见到苏青妤过来就好像看到了救星。 “王妃！求您救救我娘，好不好？” “我，我刚刚明明看到我娘的手指头动了，可他们非要说我娘死了！” “王妃，我娘真的还活着，求您救救她......求您救救她！” “您不救我娘，是不是因为我娘刚才说了不好听的话？我代她给您磕头道歉好不好？求您救救她......” 小姑娘跪在地上，不断地磕头，苏青妤于心不忍，让明月将人扶起来。 她蹲下身子，探向妇人的鼻下，手指上全无任何感觉。 再一探脉，指下也没了动静。 她让明月挡住身后的视线，解开了妇人的外衣，将手覆到她的心口上。 手下那一股若有似无又极为微弱的心跳声，让她一阵狂喜！ 她当机立断，跪在妇人的身侧为她做起了心肺复苏。 瞧见苏青妤竟然在死人身上用力摁压，几乎所有人都放慢了手里的动作，眼睁睁看着苏青妤极为诡异的动作。 小姑娘的哭声也因此戛然而止。 她不知道这个漂亮的王妃要干什么，只担心王妃是不是在伤害她的娘亲。于是回过神后，她猛地就要扑过去阻止。 “王妃！您在做什么！” “王妃！我错了！我不该强人所难，求求您不要为难我娘......” 苏青妤手上的急救动作不停，甚至连头都没有回：“明月，拉住她！” 明月依言，拽住了小姑娘。 小姑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看得人无不动容。谁都不知道方才还在救治灾民的凌王妃，为什么忽然间就跟一个死人过不去了。 “欺人太甚了！人都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要这般糟践？” “就是！刚刚还以为她和那个安王妃不一样，没想到竟也是个歹毒的！” “这妇人方才不过就是一时气急跟着附和了两句而已，没想到凌王妃就揪着不放，连死了都不放过......” “凌王妃，您看小草姑娘哭得那么可怜，您就高抬贵手放过她吧......” ...... 方才才被她救治过的那些灾民，转头就认为她是个睚眦必报的歹毒之人，竟连个死人都不放过。 苏青妤顾不上回答，只是不断重复、有节奏地摁压着妇人的胸口，不敢停下。 一直站在不远处的苏青雪冷冷一笑：“我还以为她有多厉害呢，没想到气狠了也会和个疯子一样，竟跟个死人较劲！幼稚至极！当真可笑！” “既然如此，那我便发发善心帮你一把吧。” 苏青雪扬眉让红梅将她扶到人群中，用帕子捂着嘴，泫然欲泣道：“大姐，你就算是再生气，她人也都已经死了！你这般不依不饶，不仅过于歹毒，也会丢了皇家颜面的。” 见苏青妤没有回答，苏青雪说得更欢了：“大姐！你听我一句劝，只要你停下来，届时到了陛下面前，我定会为你求情的，你......” “咳咳咳......” 苏青雪说得正有兴致，却见那原本已经死透了的妇人，竟忽然咳了起来。 苏青妤这才重重舒出一口气停下动作，将已经目瞪口呆的沈怀德喊过来。 “沈大人，你的妙手银针能救她，快！” 周怀德明明一把年纪的人了，却像个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一般，极为听话地按照苏青妤说的照做。 而刚刚还在指责苏青妤是恶毒之人的灾民们，个个震惊不已。 “活了？这妇人明明已经咽气了，怎么就活了！！” “方才，方才凌王妃不是在害人，而是在救人啊！” “人人都说凌王妃医术高明，我看她分明就是有活死人肉白骨的本事啊！” “我们都误会她了......” ...... “娘！”小草扑到妇人身边：“娘，您醒了真是太好了！” 见那妇人竟真的在沈怀德的银针下幽幽转醒，所有人都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尤其是沈怀德带来的那些大夫，都对自己的医术产生了莫大的怀疑。 同样都是大夫，他们比年纪轻轻的凌王妃还更有资历一些，可为什么人家就能有这等子起死回生的本事！！ 简直匪夷所思、骇人听闻，又让人心生嫉妒却又不得不服啊！ “娘，您快谢谢凌王妃！是王妃她用了起死回生的神术才将您救活的！” 妇人意识回笼后，立刻跪在雪地上不断磕头：“多谢凌王妃救命之恩、多谢王妃救命之恩！从今以后民女定日日吃斋念佛，祈求老天爷保佑王妃一生平安顺遂！” 苏青妤赶紧将人扶起来：“你身子太过虚弱，内里病症还未得到治疗，不要讲究这些虚礼了。一会儿听从禁军和大夫们的安排，去分配好的医馆中治病养伤。” 也不知是谁带头拍起了手掌，掌声便雷动到让所有人都为见证了起死回生的一幕而骄傲兴奋。 唯有苏青雪恨得差点呕出血。 她死都想不到，苏青妤的医术居然真的如此厉害，竟然连死人都能救活！也难怪她能治好自己身上的黑斑之毒了。 可是，她和苏青妤自小生活在一起，却从未见过她有习医的经历啊...... 她的医术，似乎就是从嫁到凌王府才开始拥有并显露的。 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竟能让苏青妤有了这般彻彻底底的改变？总不能是被人夺舍了吧？ 思来想去，苏青雪都没能为苏青妤有如今的样子有个合理的解释，但这并不代表她今日就能这样轻松放过她。 等到掌声好不容易停下后，苏青雪假意欣喜异常道：“大姐！既然你能让这个妇人起死回生，想必这里很多无辜丧命的人，你都能救吧？” 苏青妤冷脸看向苏青雪，恨不得将她整个人倒插进雪地中，好叫她能闭上那张臭嘴安静片刻。 “大姐总不会是吝啬于救其他灾民吧？他们和这位妇人一样，都是无辜的受灾者，大姐又何必要厚此薄彼呢？” 苏青雪的言论让许多灾民激动了起来。 “对啊！既然凌王妃能起死回生，那咱们就请凌王妃将我们的亲人救活啊！” “小草娘可以为了救命之恩吃斋念佛，我也可以！” “我也是！” ...... 苏青妤有心想要说两句，奈何自己的声音实在盖不过百姓们激动的心情。 灾民们齐齐下跪，高声呼喊：“求求凌王妃救救我们的家人吧！” 第79章 本王是她的丈夫 “你们快先起来！” “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起死回生之术，活死人药白骨的说法更加不存在！这位夫人能被救活，是因为她根本就没有死。” “我不是不救，而是无能为力。” “天寒地冻的，你们别跪着了，都起来说话！” 灾民们跪了一地，无论苏青妤如何解释，都没有一个人愿意听进去，甚至还有人认为是自己的诚心还不够，所以她才不愿意救。 “方才小草娘可是一起被放在死人堆里的，如果她还活着，禁军怎么可能不知道？” “王妃神医在世，还请王妃救救民妇的儿子吧......” “王妃，这场雪灾已经让我失去了爹娘了，就剩这么一个哥哥相依为命，民女恳请王妃救救我哥哥......” “民女的父亲一生都在做善事，他是将唯一一件棉服给了旁人御寒，才被冻死的！王妃，请您救救民女的父亲吧.....” ...... 灾民们情绪激动，个个都恨不得上来拉着苏青妤去给已经死去的人治病。 周临见苏青妤的声音根本盖不过去，只能让禁军维持秩序，试图让灾民们先安静下来。 可是，大家都处在一种‘凌王妃能起死回生’的期盼当中，此刻哪怕是禁军拔刀威胁，也无人害怕..... 周临的五官都皱到了一起，来到苏青妤身侧：“凌王妃，这些灾民的情绪有些激动，想来一时半会儿的大家都没有办法冷静下来听你说话。” “不如你先回去，这里交给下官来处理？” 苏青雪看到这样的一幕，心里虽然妒忌苏青妤的才能被大家如此推崇，但更多的却是畅快。 她当然认可苏青妤说的‘世上没有起死回生之术’的说法，所以才想要看到她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有能力有本事又如何？救了灾民们又如何？在这些刁民的心里不仅不会感谢她，还会因为她的‘见死不救’而憎恶她，甚至引起民愤也说不定呢...... “大姐要回去了吗？这些灾民实在是可怜，丧命的都是无辜之人，我也希望大姐能再用用方才的方法，救救这些无辜善良的百姓。” 苏青雪只需要稍稍提醒，那些灾民自然会因此而愤怒不甘。 苏青妤瞬间冷下了脸：“苏青雪，你最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苏青雪走近两步，压低声音道：“粥棚倒塌，陛下面前我自会去解释。可我一个人去，多少还是略显无聊呢！” “不如，凌王妃就以挑起民愤的罪名，和我一起走一趟吧！你我姐妹二人，合该共进退呢！” 苏青妤握紧了拳头：“你真是个疯子！” 民愤的影响可大可小，尤其是在这种特殊时候，一个不小心也是会引起巨大动荡的。 苏青雪竟为了一己私利，刻意为之。 她，怎么敢的！？ 事实证明，苏青雪的确敢，还有恃无恐：“大家先别激动，我会尽全力劝说凌王妃，让她留下来救救这些无辜的灾民的！” 灾民们不是没有听见旁人说话的声音，他们只是选择性地听见了自己想听见的内容而已。 果然，苏青雪的话音才落下，灾民们更加认真地朝着苏青妤磕头了。 “王妃！草民求求您了！救救我娘吧......” “请王妃救救草民的兄长吧！草民愿意给您当牛做马，绝无二话！” “王妃，求您救救民女的孩子吧......” ...... 此刻的灾民们似乎都将苏青妤当成了这些亡魂的救世主，只要她愿意出手，这些倒下的人就能重新睁开眼睛。 苏青雪得意不已：“苏青妤，不如你来猜猜看，这些刁民是会感谢你刚才救了他们的性命，还是责骂你对这些尸体见死不救？” 苏青妤一忍再忍，如果不是因为苏青雪的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她真想在她的脸上狠狠抽上几巴掌。 “苏青雪！你今日已经犯下大错，不思悔改便罢了，竟还敢火上浇油！你可知你的这几句话，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吗？” “能有什么后果？”苏青雪忍不住用帕子捂住嘴唇轻笑：“无非就是进宫被陛下责骂一顿而已，至多就再关我几日。我怀有皇嗣在身，总不能让我以死谢罪吧？” “但是你就不一样了呢！万一陛下雷霆震怒，一气之下将你砍头了也说不准呢！” 见苏青妤的脸色越发铁青，苏青雪更加高兴了：“毕竟，你没有像安王一样得陛下重视的丈夫，也没有皇嗣在身。如此看来你是一点活命的本事和机会都没有呢，真可怜啊！” 苏青妤深吸一口气，抬手拦住了想要冲过去的明月，冷声道：“你以为这世间人人都和你一样，没有脑子还心肠恶毒吗？” 周临已经在极力地劝说灾民，软硬兼施之下，灾民们的情绪终于安静了一些。 “诸位！请听我一言。” 约莫是在灾民们安静下来的第一时间，人群后面传来一个清润沉稳的男声。 这个嗓音穿透了人群的每一个角落，所有人都为之一震。 顺着声音，大家自动让出了一条道儿，道路的尽头，是清风推着轮椅上的陆云乘缓缓而来。 从他出现的第一时间，他的一双眼睛就从未在她的身上离开过。 不安，后怕，心疼，和嗔怪。 就算没有对话，苏青妤还是能从陆云乘的眼眸中读懂他想要说的话。 亲眼看到她平安无事，陆云乘才将眼神落到了人群中。 “本王是当今圣上的七皇子，陆云乘，也是方才为你们治病治伤的凌王妃的丈夫，凌王。” 苏青妤料到他出现后定会想办法平息这个局面的，却没有料到，他会用这样的方式来介绍自己的身份。 他一出现，瞬间让许多人想起了过往的他。 只是，彼时的他却将座下的高头大马，换成了轮椅。 “本王的妻子苏青妤，今年才不过十七岁。她的确医术高明，在能力范围之内，的确有为病人力挽狂澜的本事。但前提得是在她的能力范围之内，比如对方必须是个病人，而非死人。” 第80章 你喜欢的是怎样的她？ “她同我们一样是肉体凡胎，倘若真有活死人药白骨的仙术，不用你们下跪哀求她都会不遗余力地救所有人。” “她不过就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姑娘而已，能在刚才那样的场面中救得你们其中许多人的性命已经十分了不起了，你们岂敢要求她更多？” “她非扁鹊非华佗，却有着医者的仁心，和悬壶济世的信念。我不希望她纯洁高尚的信念，被她救过的人亲手撕毁！” “倘若真的有人这般做了，我定会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陆云乘的话一点都不委婉，甚至还带着某种威胁。 和他这五年以来的逆来顺受的性子完全不一样，但和五年前傲骨铮铮的陆云乘却是如出一辙。 所有灾民都沉默了，有少部分人已经开始为了自己过于悲伤后而强加给苏青妤的责任而羞愧。 陆云乘的话却还在继续。 “这些年来，本王虽鲜少出门，但给她一个安稳富足的日子还是能够办到的。可她没有选择在凌王府享福，而是冒着这样大的风雪出来维护自己医者仁心的初衷，救着被风雪所害的你们！” “所以，你们现在还认为，她是有能力救、但故意不救这些已经进入往生道的人吗？” 所有人都羞于启齿，暗暗恼恨自己为什么会听信某些人的片面之词，觉得凌王妃有活死人的本事。 她如果真的有这样的本事，又岂会让自己被人叫了五年之久的‘灾星’？ 适时，沈怀德站了出来：“本官是太医院的院正沈怀德，今日就在这里和大家做个保证：只要是因雪灾受伤生病的灾民，去的是门口挂有一个‘免’字的医馆，诊费全免！” 此言一出，灾民们紧绷着的神情才有了些许的松动。 周临借机补充道：“大家放心，朝廷已经派了各位大人赈灾，你们面临的许多问题很快都能得到解决了！” 只要生命得到保证，只要能吃饱穿暖，谁也不愿在这样的风雪天和官府对着干。 于是接下来的分配安置工作就顺利了许多，等庄舟赶到时，灾民们基本都已经得到了妥善的处理。他只需将今日粥棚的事情记录在案，到时如实禀告给明帝就可以了。 可就是这么一件小小的记录，又让他头大得不行。 因为此事所涉及到的人，又是安王和凌王。 尤其是他向苏青雪例行问话时，对方只顾着哭顾着说对不起，其余的什么都不肯说。 问到凌王妃的时候，人家干脆转头就去给一个断了胸骨的灾民诊治去了，让他找周临配合问话。 庄舟站在原地，只能苦笑，然后硬着头皮去办事。 一夜过去，晨起时，风雪已经小了许多。 苏青妤正准备给陆云乘练习站立，就见明月竟神情慌张地小跑进来。 “主子，不好了！” 苏青妤心头咯噔一声，却还是心存侥幸地问道：“出什么事了？” “沈大人派人送了口信，从昨夜起，灾民中已有许多人有了高热和抽搐的症状，今早已有五人不治身亡了。沈大人和许多大夫几番共同诊断后，认为是瘟疫。” 苏青妤抿着唇，深深皱起秀眉。 “沈大人还说，此事他已经上报到朝廷，陛下定会加派人手处理此事的。王妃尚未在今日接触过灾民，且安心在府上观察，不要随意走动。” “沈怀德直接接触了生病的灾民吗？” 得到明月的肯定后，苏青妤的心里更加着急了。 她当然不会自大的认为自己的医术真的比沈怀德他们厉害多少，她只是想去到现场，借助空间里的各项化验设备和仪器，早一点查出病因，也好能早一点控制住瘟疫。 苏青妤来不及多想，提上药箱就要出去。 “青妤！” 此刻，陆云乘只觉得自己的眼眶在发热，心尖上是一阵又一阵无法掌控的心慌。 见苏青妤转身看向自己，他摁着轮椅上的按钮来到她面前，并握住了她的手。 “青妤，我知道你心地善良，可是那瘟疫已经要了五个人的性命了，我做不到看着你去冒险！” “况且，还有沈怀德在。他经验老道，为人正直，定会想到办法解决此事的。” “你可以骂我无能、自私，但是青妤，你能不能不要去？” 苏青妤从未在陆云乘的眼中看到这样的神色。 慌张，恐惧，和不知所措。 她放下药箱，蹲在地上仰望他：“陆云乘，我是一个大夫。” “我知道沈怀德他们医术精湛而且还有许多的经验，但我是一个大夫。我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在挣扎，而坐视不理......” “青妤......”陆云乘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好像这样她就永远都不会从他身边离开了。 “本王身为皇家后代，也曾上过战场，杀过敌人，明白‘责任’二字的分量究竟有多么沉重。可是青妤，我不愿你也担着这样的责任，更不希望你冒着生命危险为代价去履行你心中的‘责任’。” 苏青妤语气轻缓，眼神柔软：“可是，我也想成为那样的你啊。” 陆云乘眼眸轻颤，浑身的血液都因为她的这一句话，而疯狂涌动。 “你上战场杀敌无数，是为了保家卫国的责任，为了这份责任，你可以付出一切，甚至是生命。” “我也愿意为了守护大夏国的百姓，而付出自己的一切，哪怕只是微薄之力，我也愿意担起这微薄的责任。” 看他没有回答，她忽而勾起唇角：“陆云乘，你所喜欢的，定是那个站在阳光之下、永远无愧于心的苏青妤吧！” 一滴晶莹的泪水，从陆云乘的眼角滑落，挂到了鼻尖，最终垂在她的脸颊上。 苏青妤唇角轻轻颤动着，为今生有一个这么在意她生死、挂念她是否安好的人，而庆幸、欢喜。 她环住他的腰身，笑着说道：“我的医术你应该很清楚，我药箱里的秘密你却知道得不多吧？” 关于她的那个药箱，陆云乘一开始还真的没有任何怀疑，只以为里面藏着世间不二的珍贵药物而已。 到后来他才慢慢发现，这个平平无奇的药箱才是这个世间的珍宝。 它可以源源不断地从里面变出她想要的药物和工具，否则他无论如何也解释不了那么一个小小的药箱，又是怎么能装得下那么多东西的。 苏青妤趴在他耳边悄悄说道：“我的药箱中有一颗可治百病的药丸，只要吃下它，我就百毒不侵了！” 陆云乘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了：“青妤，我只有你了......” 第81章 来自同一时空的穿越者 好不容易说服陆云乘，让他能够支持她去疫区后，苏青妤立刻回到自己的院子收拾了几件换洗的衣物，以及软硬兼施地勒令采薇不能跟着去。 采薇单纯也善良，只能眼泪汪汪地答应了自家王妃的命令。 至于明月，就没有那么好糊弄了。 “属下是主子的贴身侍卫，主子在哪儿，属下自然也该在哪儿。” 苏青妤没好气地瞪着她：“明月，这可不是打架斗殴，至少你还能看到敌人在哪里，对其精准地出招。这可是瘟疫，我们的肉眼看不见也摸不着它，不是咱们想打就能将它打败的，这些病毒却能在不经意间要了我们的性命！” 明月毫不迟疑：“主子有危险，属下就更应该跟着一起去。” “你去了能帮到我什么吗？与其去了给我添乱，还不如帮我将其他事情安排好，免去我的后顾之忧，才是真正地帮了我！” 说着，她将一个木匣子硬塞到了明月手上，并嘱咐道：“这可是我全部的家当了，你可得代替我好好地花每一分钱！” 明月这才恍然想起，自家王妃可是和沈怀德打过包票，要将灾民们的诊费和药费全权包圆了。 她以为王妃会让自家王爷掏腰包的，没想到她从来没有打算靠着谁去解决自己说过的话。 “我去了官府划出的疫区后，暂时无法再回来。你代替我在外围，帮我将药材和各类用品准备好，并送进来。” 见明月神情犹豫，苏青妤忍不住叹了口气：“明月，这件事情可远比你陪着我进入疫区后、却什么都帮不上要重要上许多。” “没有了可靠又稳定的药材供应，我就是再长八只手都没有办法。” 明月咬紧牙关，最终只能点头：“属下，定不负王妃所托。” 苏青妤这才放心地将包裹重新拿起来：“这些银两对眼前的情况来说，定是远远不够的，但朝廷很快就会让户部下拨赈灾银两，所以应该是够用的。” 苏青妤上马车离开之际，几乎整个凌王府的人都来到府门口送她。 所有人的目光，分明都是为自家的王妃感到骄傲，也心疼。 比起他们的担心，苏青妤的心情反而坦然了许多。 她挑开车帘子，双眼定定看着为首的陆云乘。 半晌后，她甜甜一笑：“我不在家的日子，你可不能偷懒，好好做康复！我回来的时候要检查的！” “好，我在家等你回来。” ‘家’这个字的分量实在是太重、也太让人向往了，它一度珍贵到陆云乘从未敢奢望过自己有一天会拥有它。 但如今，他真真切切地拥有着它，并发誓会好好守着它。 雪停了之后，官府派出许多官兵和侍卫清扫了路边的积雪，好让行人和马车可以顺利行走。 等苏青妤来到被许多禁军包围的疫区后，便被看到的第一眼震惊到无以复加。 这些守在外围不让人进出的禁军，竟人人都佩戴了口罩！ 这些口罩虽比不得21世纪的完美，但很明显能够看得出来就是以21世纪口罩的样子而制作的。 这个发现，直接让她浑身血液都跟着沸腾起来！ 如果说，当初在明帝那里，她只是怀疑这个时空中还有另外的穿越者，那么现在她几乎可以肯定，这个穿越者一定是存在的！ 她脚步匆忙地往里走，却被门口的禁军拦住了。 好在里面有大夫见过她，苏青妤才顺利地进去，并在门口处领到了一个口罩带上。 久违的熟悉感让她的心一度紧张又激动。 她迫不及待地找到沈怀德，在对方开口前压低声音问道：“沈大人，这口罩是何人送来的？” 沈怀德惊讶地看着她：“凌王妃怎么知道，此物名为口罩？” 转念想到苏青妤连将死之人都能救活，能够知道这东西叫做口罩又有什么好奇怪的？于是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这些口罩是周大人于今早奉了陛下之命送过来的，并未说是出自哪位高人。” 苏青妤一愣。 明帝吗？ 可是她结合了自己所见到的明帝的样子以及行为，几乎能够直接排除明帝是另一个穿越者的猜测。 “凌王妃！你怎么如此不听劝呢！” 回答了她的问题，沈怀德几乎要被苏青妤气到胡子都翘起来了：“这是什么地方你心里没数吗？有我等一众太医和民间游医在，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插手了？” “你听我的，趁着现在还没有接触到灾民，赶紧回去！” 如果不是碍于礼数，沈怀德真的恨不得能上手将这个不听话的姑娘推出去。 苏青妤甩了甩脑袋，告诉自己要以目前的防治瘟疫工作为先，其他的事情可以慢慢探查。 “我来都来了，不如就给你打下手吧！” 沈怀德指着她“你”了半天，最终将所有的话都换成了一句叹息。 “从前，我总希望天下的医者都能有凌王妃这样的仁心。如今凌王妃这样有仁心的医者站在我面前了，我却不希望你冒这样的险。” 苏青妤嘴角抽抽，没有想到一场瘟疫竟能让这个老头子忽然变得这么忧郁了。 她拽着沈怀德的袖子就往帐篷里走：“从前怎么没发现你的话这么多！你知不知道现在没有什么事情能比控制瘟疫更加重要了！赶紧跟我说说现在什么情况了！” 等苏青妤听完沈怀德的安排以及一系列的操作后，她几乎目瞪口呆地愣在了原地。 其一：已经出现症状的感染者单独分到几处院子里，和感染者密切接触过、却还没有出现症状的灾民，则隔离在另外的院子里。 其二：所有人进入到分配好的院子以后，都不得随意进出，一切生活用品和膳食都有官府的人员按时派发。 其三：不论是感染者还是接触者，都需要再在原地隔离上至少七天的时间，以确认身体无恙后才能重新获得自由。 以上的设立的几项规矩，若有违反者，格杀勿论！ 另外，京城内外的所有街道，都要用艾草水反复冲洗，或者烟熏，以达到消毒作用。 诸如此类的许多规则和方法，被人洋洋洒洒、行云流水写在白纸上，可见誊抄的人内心有多么的震撼了。 这一套流程下来，可以说是安排得十分妥当，几乎没有弊端和漏洞，让苏青妤震惊到无以复加。 因为，这一套抗疫标准，对于她来说，实在过于熟悉了。 她现在几乎可以肯定，另外一个穿越者不仅和她来自同一个世界，甚至和她是生活在同一时空当中的。 “凌王妃，这法子，可有何不妥之处？” 第82章 你心里果然是有本王的！ 看到苏青妤久久未曾说话，沈怀德还以为她有什么顾虑。 苏青妤这才定了定神看向他：“没有。这套防控方法，十分好，几乎无可挑剔。” “沈大人就按照这个上面写的方法来，应当不会出错的。” 沈怀德点点头：“下官行医几十载，看过的医术典籍不计其数，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能将瘟疫的防控手法和处理方法描述得如此详细的。” 苏青妤喃喃道：“大概是因为对方经历过惨烈的瘟疫，才能做到如此经验老道吧。” 自从进入疫区后，苏青妤全身心投入了研究病毒的工作当中。 白天，她需要和沈怀德他们一起研究患者的发病症状，以及使用了相应药物之后的反应。 夜里，她还得拿着从患者身上取来的血进入空间中利用仪器做各项化验...... 这一忙，不知不觉就过去了整整三天。 苏青妤收到明月手书，告知她留下的银子才花了不到三分之一，朝廷的赈灾银两就已经精准地下发到了各个部门的手上，并且已经按需分配到位。 天子脚下，她倒是不太担心赈灾银子会出现被贪墨的问题，她现在唯一担心的是自己的第六感。 从确定了这个时空竟还有另外一个穿越者开始，她内心的激动和期待，在经过了两天的冷静之后，竟隐隐有了不安的感觉。 这种感觉甚至让她有些心慌，总觉得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有双眼睛一直都在盯着她。 当日，她用心肺复苏的办法救活那个妇人时，许多人都亲眼看到了，若是有心，那个穿越者也该知道了才是。 可对方却一直迟迟没有来找她，甚至连在立了为瘟疫制定防范之法这种功劳，都不没有露面受领。 “粥棚倒塌一共死了十二个人、伤了三十多人，陛下难道真的为了皇长孙要放过苏青雪，才连问责的流程都不愿意走了......” 翻看下一页后，苏青妤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苏青雪被免责，是不是和安王这几日频繁出入宫有关......” 苏青妤盯着摇晃的烛火，面上是化不开的担心。 安王到底和陛下说了什么，才让陛下连苏青雪那么大的罪过都没有怪罪下去...... 门外，禁军正在冒着寒夜巡逻，时不时的就能听到一些谈论声。 “你还别说，就这么一块小小的布料，竟真的让咱们扛过了这么多天都没有被传染到。” “没听沈大人说吗，这东西叫口罩。” “陛下果真是英明神武，连这样的东西都能想得出来，真是明君啊......” ...... 苏青妤的脑海中忽然有了一种设想。 她当然不会觉得安王会是另一个穿越者，可若是他身边的人或者幕僚之类的呢？ 除了这个解释，苏青妤暂时还想不到第二种可能。 翌日。 苏青妤看着血液化验结果，几乎一筹莫展。 “王妃，凌王殿下在疫区外等您。” 门外的禁军再一次做了通传，苏青妤无奈地捂住了双眼，对于他这几天坚持不懈地想见她一面才罢休的态度，实在是没辙了。 眼下她只能披上大氅认命地往大门口处而去。 此刻，陆云乘正等在疫区大门的十步之遥，见到苏青妤终于出来和自己见面，冷峻的脸上终于有了片刻的笑意。 “青妤。” 苏青妤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我是不是说过让你没事不要往外走？别人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你自己也不知道吗？” “就你那小身板，如果感染上了你觉得自己有几条命可以玩儿的！” 回想起这几日不断有人因为瘟疫而丢了性命，苏青妤和陆云乘的心中充满了对彼此的担忧。 “你放心，我不靠近你，就这样看你两眼就好。” 直到亲眼看到她安然无恙，陆云乘悬了多日的心才稍稍稳了一点点。 苏青妤何尝不知道他是在担心她，于是狠心的话就怎么都说不出口，只能好言好语地劝着。 “你听点话，赶紧回去。” “你这身子骨本来就不太好，万一来回路上受了风寒就够你在床上躺好一阵子了。” “这几日不要再过来了，若是有事，我自会想办法通知到你的。” 看到她眼角眉梢都是倦意，眼下还有一片乌青，陆云乘的心中一阵抽痛，哪里舍得再让她为了这种小事为难。 “好，我听你的，这就回去了。” “你切记照顾好自己，凡事量力而行，不要强行将所有的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 苏青妤唇角高高上扬，朝他摆手：“我知道了，你赶紧回去吧！” 陆云乘让清风将准备好的衣物和食盒放在地上，然后才一步三回头地转身离开。 等他们走远后，苏青妤才让禁军帮忙将东西拿过来，抱着就准备回到疫区中。却因为安王的突然出现，停下了脚步。 “青妤！” 见到苏青妤，安王似乎很激动，下意识就想上前去。 但在抬起脚的一瞬间他火速地想到了什么，于是又将刚刚准备迈出去的脚迅速收了回来。 “你这几日，可好？” 若是换做平时，苏青妤定不愿和他搭话，但是现在，她愿意忍忍。 “挺好。” 发现苏青妤不仅回答了自己，连语气也是平时不曾有的温和，安王的心里别提有多激动了。 “你进入疫区和沈大人等人一起研究治疗瘟疫的方法，父皇在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嗯。” “他在朝堂上对你大加赞赏，更对你愿意以整个凌王府的能力去帮助灾民，感动不已。” “嗯。” “本王已经向父皇提议，等你将瘟疫治好后，定要对你大大褒奖一番，父皇答应了。” “嗯。” 安王说得很兴奋，但在说到最后的时候，终于发现了苏青妤冷淡的态度。 这态度虽然不比前些日子那样的争锋相对，可比起五年前的温柔实在是相差甚远，这让他的心里颇为不满意。 “青妤，你对本王，为何总是冷冷淡淡的？” 苏青妤在心中冷笑，如果不是因为你还有点作用，我不仅会对你冷淡，还想再揍你一顿！ 在表情上，她已经很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能不那么疏离了：“我有在听，只是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看到苏青妤对自己的态度真的缓和了很多，安王这才又高兴了许多。 “没事没事，只要你愿意和本王回到从前那般关系，本王就已经很满足了。” 不是，他是有病吧？ 苏青妤极力让自己不将脏话骂出口，而是耐着性子问道：“听说，你近来很频繁地出入宫门，是为了瘟疫的事吗？” “青妤，你心里果然是有本王的！” 第83章 我让你看看一个巴掌能不能拍响 如果不是担心自己被传染，安王此刻真的很想跑过去将眼前的美人抱在怀里。 这些日子以来，他几乎日日都在后悔。 如果当初没有答应换嫁，那么苏青妤就是他陆云崇的妻子，会为了他而奉献一切，包括她如今的医术、和陛下以及太后的重视！ 不过，眼下看来，还不晚...... 但在苏青妤看来，她再这样和安王聊下去，真的会忍不住冲过去将他掐死在当场的。 “安王，我劝你好好说话。” 安王神情一顿，左右一看才发现，那些守在门口的禁军们都低着头不敢吭声，生怕自己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秘密而丢了小命。 安王掩唇咳了咳：“我明白你的顾虑，有些话暂时不会当着大家的面再说了。” 你他么的能不能闭上那张臭嘴！ 苏青妤忍无可忍，只能又把刚才的问题重新问了一遍：“你这几日进宫，可是为了瘟疫之事？” 安王听着苏青妤的话，越发认为她是在关心他，所以才会在意他的去处。 那张姑且能算得上好看的脸，差点都要笑烂了：“本王的确是为了瘟疫之事才进宫的，青妤你问这个做什么？” 苏青妤抱着食盒的手顿时一紧：“这几日陛下连发了好几道关于控制瘟疫的旨意，是不是你出的主意？” 安王的笑容有片刻的僵硬，但又很快恢复了回来：“果然还是你了解本王。是，其中的许多办法，的确是本王向父皇提出、并得到了父皇和诸位大臣的认可。” 这么说来，那个穿越者不是通过安王的手向明帝献计，就是安王手底下的幕僚。 但让苏青妤疑虑的是，安王既然献了这样好的主意，为什么明帝都没有对他有过任何的褒奖？ 难道还是因为苏青雪的事情，所以功过相抵吗？ “那你......” “凌王妃！不好了，又有一个病人不行了！” 苏青妤听到喊声，马上转身往里跑，连陆云乘给的东西都被她随意放在了地上。 安王亲眼看着苏青妤的身影消失在眼里，想起她方才看向自己的眼神分明温柔了不少，猜测着她是不是后悔那日没有答应他的提议了...... 于是他在心里暗暗决定，只要苏青妤能在这次的瘟疫中活下来，他一定会用尽所有的办法让她重新只属于他一个人！ 但前提是，他得让苏青妤满心满眼都不是陆云乘，而是他陆云崇！ 于是在第二日，安王再一次来到了疫区大门口，并让人喊苏青妤出来见面。 “呸，真是晦气！” 两个禁军往里走的时候，忍不住朝地上狠狠啐了一口。 “凌王妃在疫区里没日没夜地救人，昨天夜里有许多人都看见她累到直接趴在药房里睡着了，半点空闲都没有。” “这安王倒好，他一句话，凌王妃就得出来见他！简直不要脸！” “那话也不能这样说，我昨日在门口值守，可是亲耳听到安王说凌王妃心里还有他的。但凌王妃可没有当面撇清关系，可见这一个巴掌是拍不响的......” “啪！” 那个禁军的话还没有说完，脸颊上忽然被人重重地扇了一巴掌。 沈怀德只是出来拿个药的功夫，没想到就听到了这么荒唐离谱的谣言。 这样的谣言放在任何一个女子身上，无疑会毁了她的所有名声，更何况还是处在风口浪尖的苏青妤。 所以他根本来不及多想，就将巴掌甩到那人脸上，只为叫他立刻闭嘴。 “这下你可知道一个巴掌，也是能拍得响了吧？” 被打的禁军登时被吓住了，只能不断地请罪：“沈大人恕罪！属下也是闲来无事随便说说而已，绝对没有其他意思。” 沈怀德气不打一处来：“你们的随便说说，就能毁掉一个女子的人生！身为堂堂男子，竟同后院妇人一般嚼舌根，不知所谓！” “凌王妃如今深受陛下和太后、还有长公主的看重，本官劝你们管好自己的嘴，不然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两个侍卫吓得脸都白了：“是是是，属下谨记大人的话，绝对不敢再胡言了。” 等两个侍卫离开，沈怀德思来想去还是不放心，于是也去了大门处。 而此刻的苏青妤已经站在里面和外面十多步之遥的安王见面了。 “青妤，你昨日是不是还有话没有说完？本王实在不放心，所以今日便又过来了。” 苏青妤点头问道：“我是想问问你，关于那些防治瘟疫的法子，都是你出的主意吗？” 安王自认为笑得很有风度：“不能说全部，也得是大部分吧。” “那这大部分的办法，是你自己想的，还是你的幕僚给你出的主意？” 面对苏青妤的怀疑，安王脸上的表情有些挂不住。 “青妤，本王大老远跑这一趟，你就没有其他话想要对本王说的吗？” 还真没有。 苏青妤很实诚地摇头，随口就编了瞎话：“你应该知道，我很喜欢大夫这个身份。所以对于能够出这个主意的人，十分感兴趣。” 她盯着安王脸上的表情，一字一句道：“如果有机会，我还真的挺想和他认识一下。” 安王随手一摆，浑不在意道：“这有何难？只要是你想要的，本王定会为你办到。” 离开前，安王再三和她保证，等她解决了瘟疫这个大麻烦后，定会亲自请她过府，认识一下给他出主意的幕僚。 看到苏青妤欣然答应，安王的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了。 等到安王一转身离开，苏青妤整个脸瞬间拉了下来，目露厌烦。 亲眼看到苏青妤的表情变化，以及根据她所问的那些问题后，沈怀德这才摸着胡须乐呵呵地回药房去了。 苏青妤只顾着想要见见那个穿越者，的确没有发现在这种紧张的时候，竟还有好事者会将她和安王见面的事情告诉陆云乘。 以至于陆云乘将自己关在书房中整整一个下午。 清风一脸便秘似的在门口走来走去，见到轩辕大夫过来例行诊脉，就像看到了救星。 “轩辕大夫，您快进去看看主子吧！” 轩辕老头白眉一挑：“怎么？王爷不让你进去吗？” 一想起这个事情，清风满脸都是懊恼，也为自家主子感到不值。 “听说王妃在疫区里和安王见了两面，和他相谈甚欢。为此，连主子给她准备的食盒和包裹都不要了，直接丢在地上......” 轩辕老头皱着一张老脸：“竟还有这种事？” 清风回头瞧了一眼，然后压低声音：“可不是嘛！” “王妃不愿见主子，还将主子骂了回来，却愿意去见安王那个不相干的人。我若是王爷，我也得气死！” “轩辕大夫，你觉得王妃对安王，会不会是余情未了？” 第84章 那我只能找你们索命了 轩辕老头急得差点就想用银针将清风的嘴缝上。 “你个死小子不要命了吗，当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说完他转身就准备走，但是被清风死死地拽住了袖子。 “轩辕大夫，您不进去了吗？” “进去干什么？给王爷当出气筒吗？” 轩辕老头走得丝毫不拖泥带水，留下清风一个人在门口守着，于是开始担心自己刚刚说的话会不会被自家主子听见...... “清风。” 陆云乘的声音从里面传来，直接让清风吓出一身冷汗。 “滚进来。” ...... 苏青妤并不知道，没有了她在的凌王府，不仅恢复到从前那种低气压的日子，甚至因为安王的事情变得更加让人难以喘息了。 她只想着快些将血液报告中的病毒研究出来，好给那些感染者对症下药。 “沈大人，” 苏青妤提着药箱从外面小跑着进来，从药箱中取出了几颗药丸子，递给他。 “我昨夜晚研究了一夜，将所有患者的病情整理过一遍后，得了一些结论。这是我根据结论搭配的药丸，您可以找个病人给他试试。” 沈怀德本就对苏青妤的医术十分佩服，可经过这断时间的相处后，他发现苏青妤身上最令人佩服的地方恰恰不是医术，而是她百折不挠、纯良无害的一颗心。 他原本还对陆云乘这个五年来都不愿和旁人多说一句话，甚至逆来顺受的性子感到无奈，后来见他忽然有了改变，还觉得惊讶。 如今看来，陆云乘身上的所有改变都是有迹可循的。 有这样一个人在身边，哪怕是再冷漠的性格，也会被融化的。 “王妃放心，微臣这就去问问是否有人愿意试药......” “王妃，让民妇试试吧。” 沈怀德尚且还没有将话说完，就见躺在角落的一个妇女极为艰难地从床铺上爬起来。 苏青妤一眼就认出，这是那日被她用心肺复苏、以及沈怀德用妙手金针救活的妇人。 “民妇的这条命都是王妃救的，一直苦于没有机会报答，希望王妃能给民妇这个机会。” 苏青妤愣了愣。 这些天以来，为了能够尽快找出对症的药，已经有许多人自告奋勇地试药了。 但大家一般都是考虑到自家的情况后，才做出决定的。像小草娘这种只有母女两人相依为命的，苏青妤他们根本就不会答应让其试药的。 试药本身没有什么太大的风险，可是谁也说不准会不会有意外出现。 她看向妇人身侧那个瘦弱的身体，并和她的眼神对视了。 那个名叫小草的姑娘发现王妃竟在看她，只一瞬间就红了脸。 苏青妤于心不忍：“小草娘，你身体虚弱，还是先安心养病吧！试药的事情......” “凌王妃姐姐，您就让我娘试药吧！我们，也想做点我们能够做得到的事情。” 瞥见小草清澈纯真的眼神，苏青妤终于还是点了头。 “那就让小草娘试药吧。你们放心，我们只是试试药效而已，不会让你们因为这药而有性命之忧的。” 见苏青妤答应，小草才终于露出了淳朴的笑意。 夜深人静，苏青妤才从空间里出来，门口就传来了脚步声。 “王妃！” 沈怀德的声音带着隐隐的激动，但终究碍于礼数没有擅自传进来。 苏青妤打开门：“这么晚了沈大人还没睡吗？” 沈怀德不仅没有睡，而且连一点瞌睡的意思都没有：“王妃！微臣实在是高兴得睡不着啊！” “小草娘，退热了，也不怎么咳血了！” “王妃！这说明您的药是对症的！” 苏青妤取来大氅穿好，二话不说就和沈怀德往外走。 直到子时已过，苏青妤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准备离回房。 “沈大人，我手里的药丸子远不够让所有的病人都吃上，但我会尽快将可代替的药物写出来，到时您让人配好药，熬好后发给所有病人服用。” 早在前些日子苏青妤就发现自己空间里的所有东西都可以无限使用，所以她并非真的没有药片之类的，而是担心人多眼杂，从而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只要能达到将病治愈的目的，殊途同归又有什么打紧的呢。 回到房间后，苏青妤关上门正准备洗漱休息，却敏锐地发现自己的房间似乎不太对劲。 她环视了房间里的所有角落，然后极为淡定地关上门离开，往疫区后面一处竹林而去。 那里，更适合她肆无忌惮地大展拳脚。 在她站定的第一时间，整个竹林忽然有了簌簌声，引得竹叶纷纷扬扬、旋转而落。 很快，她的眼前就出现了近十个左右的黑衣人。 苏青妤的手上提着灯笼，黑衣人的手上提着刀剑。 双方就这样对视而立，谁也没有先动手。 半晌后，苏青妤在对方的极为谨慎的眼神中，将灯笼摆放到了地上，保证让它不能倒下。 “冤有头债有主，你们就算是想杀我，总得让我知道死后该去阎王面前告谁的状吧？” 苏青妤极为淡定地将身上的大氅解下，一起放在灯笼的边上。 “你们若是不说，那我只能找你们索命了。” “少废话！我们公主想要杀的人，还从来没有......” “蠢货！给老子闭嘴！” 黑衣人中，有个人很得意想要告诉苏青妤，让她死个明白，却被为首的那个喝住了。 苏青妤点点头，随意从边上捡起了一根不知何时被人折下的竹竿，还试了试手感。 “公主啊......” 她所得罪过的公主，除了西楚来的拓跋玲珑，实在是想不到第二个了。 再结合她从苏青雪那里听到的消息，几乎可以确定这些人就是拓跋玲珑派来杀她的。 可是为什么呢？ 拓跋玲珑如果想要杀她，多的是机会和办法。在这疫区之中动手，实在不是什么上策。 这个问题，在苏青妤花了近一刻钟的时间将这些杀手全部解决了之后，忽然间便想通了。 她将竹竿随意丢在地上，无视那躺了一地的尸体，慢腾腾地穿好依旧洁白的大氅，提上灯笼，步履从容地往回走。 至于拓跋玲珑这笔账，等她确认好心里唯一的疑虑后，定会找她算清楚的。 第85章 瘟疫并非瘟疫 翌日一早，苏青妤才从房中出来，整个疫区中的灾民都在为禁军在竹林里发现黑衣杀手的事情高谈阔论。 “以我看，一定又是白衣女侠又出来拯救大伙儿了！” “我觉得也是，我可是亲眼看到有根沾满了血迹的竹竿子被禁军带走了。” “还好有白衣女侠在，否则等那些黑衣人潜入咱们疫区里，此刻大家都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要我说啊，凌王妃和白衣女侠可以称得上是京城中最厉害的女子了！一个治病救人，一个在暗中保护大家！” “你这话可不要再胡说了。你们可别忘记了，前段时间凌王府遇刺，京兆府定案的结果是白衣女侠所为。” “这种话你也信......” ...... “凌王妃早啊！” “王妃昨夜辛苦到半夜，今日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 “是啊，您应该多休息的。” 苏青妤带好兜帽，来到人群中。 “大家早啊，今日的药，大家都喝了吗？” “喝了喝了，今早天还没亮，药就已经送到大家伙儿的手里了！” “王妃，听沈太医说，这药方是您想出来的？您可太厉害了，我这一碗药下去，整个人都好了很多了。” “是啊，昨日我还躺着浑身酸痛，今日就已经能出来晒太阳了。” “感谢王妃救命之恩啊！” 也不知是谁起了个头，原本在外面晒太阳的灾民们一个个地就要跪下来，吓得苏青妤赶紧拦住。 “诸位，这雪地湿寒，大家好不容易才好了一些，可千万不要因小失大啊！” “再说，这药方是各位大夫一起研究出来的，并不是我一人的功劳！” “大家若是想感谢我们，那就快快把病养好，然后重新振作起来，才有力气重建家园！” 这一番话下来，灾民们个个的心里都感到十分熨帖，看向苏青妤的眼神充满了感动和感激。 随手给其中的几个人把过脉象后，苏青妤转头就去找沈怀德。 等沈怀德听完了苏青妤的分析，整个人都震惊了。 “凌王妃，你的意思是，灾民们其实不是被传染了瘟疫，而是被人下毒了？” 苏青妤点头：“沈大人难道不觉得奇怪吗？这些被感染的病人都是从那日在粥棚等着领粥的灾民，而且几乎都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才有了症状的。” “他们中间的许多人因为本身已经受伤或者是有基础疾病，所以才会很快死去。但更多的人都是一点点被毒性侵入五脏六腑，然后才一点点失去生机的。” 沈怀德缓缓坐了回去，喃喃道：“的确如此啊。” “自从那日后，可没有其他人有再被感染了。当时我还以为是口罩的作用，如今看来正如你所言那般，这根本就不是瘟疫，而是有人蓄意下毒啊！” “究竟是何人，竟有如此歹毒的心，连这些受了灾的老百姓都不放过！” 苏青妤看向门外，风雪早就停了。 艳阳之下，有许多灾民都在外头聊天晒太阳，一派祥和。 “沈大人，我想我们应该进宫一趟了。” 苏青妤说走就走，等侍卫安排好马车后，她就和沈怀德一起到了宫门口。 奈何到了宫门口后，却被拦住进不去。 那守在宫门口的侍卫个个都戴着口罩，此刻还用袖子捂住鼻子，还后退了两步。 “沈大人，不是我们不放你们进去，而是惠妃有令，进了疫区的人不得再进宫！” 沈怀德有点生气：“我们有要事向陛下禀告，若是耽误了正事，你们能担待得起吗？” 侍卫依旧巍然不动：“沈大人还是先回去吧，没有惠妃的命令，属下也不敢将您放进去啊！” 苏青妤算是见识到惠妃的自私了，也难怪安王会是那般唯利是图的小人。 “凌王妃，这宫门，今日恐怕是进不去了。” 苏青妤冷笑道：“我竟不知从何时起，惠妃娘娘连宫门口的进出权利都拿在手上了？” 侍卫面色一变，急忙解释道：“凌王妃别误会，是陛下亲口下旨让惠妃接管此事的。” “那如果是我要让她进去的呢？” 娇柔的女声在苏青妤的背后响起，引得她下意识就往身后看。 只见江兰因一身白色绣金长裙，温温柔柔地走了过来，对从疫区中出来的苏青妤和沈怀德，似乎一点都不怕。 “让凌王妃和沈大人进去，惠妃娘娘那里，自有我去解释。” 侍卫面面相觑，最终还是碍于江兰因和惠妃的姑侄关系，不得不把路让开。 苏青妤朝江兰因投去感激一笑：“多谢江姑娘，今日这人情我记下了。” 江兰因也报以微笑：“凌王妃在疫区没日没夜地救治灾民，我不过只是给你行了方便而已，你向我道谢，莫不是在取笑我吗？” “好了，你们既有正事，就赶紧先进去吧。” 苏青妤微微一愣，总觉得江兰因这个女子十分奇特。 她依言进了宫门后才发现，江兰因也跟着一起进宫了。 只不过她是往后宫方向去的，想必是要和惠妃解释为何要将他们放进来吧？ 到了御书房，苏青妤和沈怀德很快就被明帝叫了进去。 苏青妤明白，明帝不是因为信任她的医术才让他们进去的，而是因为他相信沈怀德的医术以及人品，所以如此放心。 “发生了什么事，竟值得你们二人一起进宫？莫不是瘟疫又有了变故？” 沈怀德看向苏青妤，这才发现这个王妃一点开口解释的意思都没有。 她不是害怕，而是想让这个功劳落到他身上。 沈怀德心中感激，只能开口将方才在路上苏青妤和他说的那些话尽数转达给了明帝。 明帝听了之后，很久都没有说话。 直到门外响起了太监的通传声：“陛下，拓跋公主和西楚使臣请求面圣。” 明帝这才松了口：“让他们等着。” 他转头盯着一直都没有说话的苏青妤：“凌王妃，是你发现了瘟疫非瘟疫，而是被人下毒了的？” 苏青妤没有否认：“是。” “那个竹林距离疫区有一定的距离，凌王妃怎么忽然间想到要去竹林，又是如何脱身的？” 第86章 拓跋玲珑的归宿 为了不让明帝引起不必要的怀疑，苏青妤半真半假地让沈怀德说了她去过竹林的事实。 而明帝此刻的疑问也说明了，他虽然怀疑幕后的主使者，但也同样怀疑她的动机。 “回陛下，灾民们的病情总是反反复复，儿媳是听了其中一个灾民的话，才知道疫区后面的竹林有一些颇为珍贵的药材。儿媳只是想去找找这些药材，从而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发现。” “既然是找药材，为何要等到夜里了才去。” 苏青妤几乎要被明帝的疑心病逼疯了。 他不赶紧想办法惩治该惩治的人，竟还在这里怀疑她这个大夫。 “因为，儿媳白天不得空。” 苏青妤的直白叫明帝有些讶异，也让沈怀德惊出了一身汗，连忙为她解释。 “陛下，这些日子以来，凌王妃在疫区中身先士卒，不是为灾民们医治就是在和微臣几人一起翻阅古籍找瘟疫的根源，白日里的确抽不出时间去竹林找药。” 明帝的表情终于缓和了两分，但这并不代表他就这样相信了苏青妤。 “你既然遇上了杀手，况且杀手人数颇多，你一个弱女子又是如何脱身的。” 苏青妤终于忍不住抬头看着明帝：“不知陛下近来可有听说过，白衣女侠？” 竹林里的场面究竟如何，禁军统领周临一早就面圣复述了一遍，其中当然也包括有白衣女侠去过的痕迹。 他不过就是想要看看苏青妤是不是要趁着立下这么大的功劳，其实另有所求。 “如此看来，那些杀手很有可能如你所言，是拓跋玲珑派来的。” 稍微总结一下，事情的发展并不难猜。 那毒多半是拓跋公主趁着雪灾找人下了毒，让所有人都以为京城发生了瘟疫，他们才好趁乱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 没想到这个计划会被苏青妤给打乱了，甚至还研究出了治愈他们所下之毒的药。拓跋玲珑定是恼羞成怒，才想要杀了苏青妤，好让计划继续。 却没成想，半路还能杀出一个白衣女侠出来。 一想起这个白衣女侠，明帝就气得牙痒痒。 这个江湖女子亦正亦邪，做事似乎全凭自己心情，如今还颇得百姓们的青睐。长此以往，朝廷的威信何在？ “那些黑衣人已死，而且并非西楚身份，此事也就没有了直接能指控拓跋玲珑的证据，暂且先搁置着。朕，自由主张。” 至于拓跋玲珑他们在谋求什么，他总会弄清楚的。 “陛下，既然并非瘟疫，那是否要让百姓们离开疫区，尽快和官府配合一起灾后重建，也好让京城恢复到往日的模样。” 明帝深以为然地点头：“多日不见，沈卿倒是比以往多了不少的主意啊。” 明帝若有所指地看着苏青妤，吓得沈怀德立刻下跪。 “陛下，微臣只是一个大夫，按理说不该管治病救人以外的任何事情。但这一次微臣在疫区中和灾民们待得时间久了一些，这才多了几句嘴，还请陛下见谅。” “你紧张什么？”明帝皮笑肉不笑道：“这次瘟疫之事能这样快速的解决，都是你和凌王妃的功劳。” “等事后，朕自会论功行赏。”明帝随意翻阅着手里的折子：“现在，你们先侯着，和朕一起看看西楚派了这拓跋玲珑来，究竟所谓何事。” 明帝一个眼神，守在门边的太监马上打开门，将候在门口的拓跋玲珑和两个西楚使臣请了进来。 “皇帝陛下！”拓跋玲珑大大咧咧地走到前面，连最起码的礼都没有行。 “本公主想好了，本公主就要嫁给凌王殿下！” 说着，她还得意洋洋地朝着苏青妤挑衅地看了一眼：“凌王殿下若真的舍不得他的王妃，本公主愿意受点委屈，让她当个平妻。” 从明帝的面容上，饶是苏青妤也看不出他此刻究竟是喜还是怒，也就理解了拓跋玲珑为什么有恃无恐了。 “这恐怕，不行。” 明帝一张口，拓跋玲珑顿时不乐意了。 “为何不行？如今的凌王又不是从前的凌王，本公主愿意嫁给他，他难道不该高兴吗？” 明帝耐着性子说道：“此番京城发生瘟疫，是凌王妃亲力亲为地和诸位大夫一起想办法力挽狂澜的。她才立下如此功劳，朕转头就给她的丈夫另外找了妻子，你这不是叫朕为难吗？” 拓跋玲珑张了张嘴，难以置信道：“可是你是皇帝陛下啊！天子的话，所有人都只有服从命令的份儿！” 不得不说，拓跋玲珑的这句话成功取悦到了明帝。 这若是放在她和沈怀德来之前，说不准明帝还真的就能答应了。 但现在，明显不行。 “朕是天子没错，但朕却不能利用天子这个身份，让有功者寒了心。” 明帝今日似乎多了许多的耐心：“除了云乘，大夏国的许多适龄男子，都能让拓跋公主随意挑选，如何？” 拓跋玲珑想要撂挑子不干了，但在身后使臣的拼命暗示下，只能泄了气。 “既然嫁不了凌王，那本公主就嫁给那个安王吧！” 安王好歹有权有势，有了安王的支持，她想要收拾苏青妤，还不是动动手指头的事。 明帝再一次摇头：“这恐怕，也不行。” “想必拓跋公主也听说了，朕盼皇长孙已经盼了许多年了。如今安王妃有了身孕，万不可让她情绪激动，免得影响到朕的皇长孙。” 拓跋玲珑彻底没了脾气：“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皇帝陛下总不会是想让我嫁给齐王或者是福王他们几个吧？” 明帝了然一笑：“齐王性子太跳脱，恐难照顾好公主；福王生性单纯，想必公主也不会喜欢的。” 拓跋玲珑和两个使臣的脸都气绿了。 “皇帝陛下，本公主可是西楚皇室中最受宠爱的公主，你该不会真的想让我嫁给寻常百姓来辱没我西楚皇室吧？” 明帝爽朗一笑：“拓跋公主说笑了，既是两国的和亲，朕为你选出来的夫婿定是不会辱没了你的身份。” 明帝明明就是在笑，可是拓跋玲珑却忽然觉得他的笑后面，还有森森的某种威胁。 很快，她就发现自己的猜测没有错。 “我朝的江尚书，是大夏国的肱骨之臣，三朝元老。让他的爱子江逸明来娶拓跋公主，也不算辱没了西楚皇室的颜面。” 第87章 想要作妖就没那么容易了 来大夏之前，拓跋玲珑只顾着将当朝几个王爷的底细调查了个遍，根本没有想过自己堂堂一国公主会嫁给除皇子以外的男子。 以至于此刻明帝提及江尚书的爱子江逸明，她几乎是一头雾水，只能求救地看向身后的两个使臣。 使臣朝她摇摇头，不知是想说此人不能嫁，还是想说他们也不了解这个江逸明。 但他们不认识江逸明，苏青妤却是对这个人有点印象的。 这江尚书的确是大夏肱骨之臣，可他的儿子却是京城之中最有名的纨绔子弟。 吃喝玩乐、打架斗殴，那都是表面上的江逸明。实际上的江逸明荒淫无度，是秦楼楚馆的常客不说，还总是隔三岔五地就调戏良家姑娘，更是各大赌场的贵宾。 单单只要看到江逸明那张眼下乌青，眼神浑浊，就能知道他十个多么荒唐的人了。 可他却有个江尚书这样朝中重臣的老爹，所以只要他没有做太过分的事情，明帝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也算是全了江尚书和惠妃的脸面。 连苏青妤都佩服，明帝的这招的确杀人不眨眼。 拓跋玲珑若是嫁给江逸明，除了吃下这哑巴亏，还被江尚书这个老狐狸放在眼皮子地下看着，想要再作妖就没那么容易了。 “皇帝陛下，婚姻可不是儿戏，就算是要嫁给江尚书的儿子，也总该让本公主见见才行！” 拓跋玲珑这回倒是聪明了一些，还顺便意有所指地看了苏青妤一眼：“万一那江尚书的儿子缺胳膊少腿的，又或者是面容丑陋，本公主可不会愿意嫁的！” 明帝呵呵一笑，端的是一个慈祥长辈的模样：“拓跋公主尽管放心，江尚书的爱子不缺胳膊也不少腿，长得也算是一表人才，更重要的是，江尚书对于这个爱子，那可真是倾注了全部的心血，只要公主嫁过去就知道了。” 明帝说的全部都是实话，但是光这些实话就能把拓跋玲珑坑到西楚国王都认不出来。 江尚书膝下共有三子两女，其中最为浑蛋的就是江逸明了，他当然要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江逸明身上了。 “皇帝陛下，您说得再好，这婚事也得本公主见到他本人以后才能定下来！” 见拓跋玲珑油盐不进，明帝也不那么好说话了。 他面露为难之色：“你们西楚朝廷给朕的手书中，可是说好了要在年前将和亲之事办妥的。既然拓跋公主不愿意，那和亲的事情，就算了吧。” 没有了和亲这层关系在，西楚怎么能安心？ 拓跋玲珑还想争取，却被身后的两个使臣拽住了袖子。 “一切，但凭陛下做主！” 他们可不管拓跋玲珑究竟会嫁给谁，他们所在意的是未来的几年内，大夏国能和西楚友好相处，不要发起战乱。 有了使臣这句话，明帝才乐呵呵地说了许多类似于‘两国定会友好相处’的场面话，哄得使臣十分受用，也庆幸自己的决定实在英明。 苏青妤出了御书房就准备出宫，身后的拓跋玲珑疾步跟上。 “是你对不对？” 苏青妤双手抱胸，对拓跋玲珑这种时而在线时而不在线的脑子，感到好笑不已。 “什么就是我了？还请拓跋公主把话说清楚。” 如果可以，拓跋玲珑真的很想当场将苏青妤这张脸皮撕下来，让她成为比以前更加丑的丑八怪。 她已经打听清楚了，苏青妤从前就是一个丑八怪，所以才会和重病到就剩一口气的凌王成亲。可她什么时候不能好，偏偏就挑在了和她比试的那天恢复容貌，这分明就是想让她当众出丑、和她过不去。 “那夜在竹林里杀光那些杀手的人，是你，对不对？” 苏青妤冷笑道：“拓跋公主这是在变相地承认那些杀手是你的手下？” 拓跋玲珑面色一僵：“我听不懂你在胡说什么！你只需要回答本公主的问题就可以了！” 苏青妤双手一摊：“既然我们都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那自然是没有必要再聊下去了。” “你......” 拓跋玲珑长到这么大，所受过的气都加起来都没有到了大夏之后受的气多，可又没有办法和苏青妤用这种方法来交流。 “方才亲眼看到拓跋公主将和亲的文书交给了陛下，陛下也当场下了圣旨，这桩婚事就算是定下了。” 苏青妤似乎很诚心地朝她拱手：“我呢，就在这里先恭喜拓跋公主觅得良人，祝你们琴瑟和鸣、白头到老。” “苏青妤，你可不要以为......” “哦，对了，婚期将近，拓跋公主没事还是不要来找我的麻烦，多想想怎么筹备自己的婚事为好。” 看着苏青妤潇洒离开的背影，拓跋玲珑气到差点将自己的后槽牙咬碎。 不过苏青妤虽然讨厌，但是有句话却提醒到她了。 就算婚事已定，她也得去看看这个江逸明究竟是何许人也。 马车一路晃悠到了凌王府门口，苏青妤撩开幕帘准备下马车时，一眼就看到陆云乘在府门口亲自迎接她。 一看到她的那瞬间，陆云乘连日来心头的阴霾全部消失不见。 明明两人才分开不过十日左右，他的思念就像水草一般将他深深地禁锢在她的一颦一笑中，让他沉迷其中不愿自拔。 苏青妤颇为好笑地看着他：“这般自信地坐在这里等我，想必我交代给你的事情，你全部都办到了？” 外面人太多，苏青妤只能隐晦地提及康复训练的事，但她相信陆云乘一定能听得懂。 “那就请苏神医验一验便能知晓。” 两人并排进入府内，用过晚膳后便聊起了近日来所发生的事情。 从陆云乘口中苏青妤得知，才一个下午过去，疫区外的禁军就已经全部撤离了。 瘟疫并非瘟疫的事实当然不能往外说，以免引起百姓们的恐慌。 所以沈怀德以自己是太医院院正的身份，对外公布了瘟疫之症已经被彻底解决了。 而工部也用最快的速度整合出了一套让灾民重建家园的方案，并且在得到了明帝的认可后，在第一时间就派出人手和灾民们一一沟通，并着手重建。 苏青妤的面色在听到后半段时，越发的凝重了：“这么说来，这个灾后重建的方案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尽善尽美，也不知是何人有这等本事，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到这样好的方案。” 第88章 去你奶奶的名正言顺！ 说起此事，陆云乘也百思不得其解。 “此事我已经让流云去查了，没想到竟查不到究竟是何人给工部侍郎献了这样的计策。” 苏青妤有点讶异：“你为何不相信这就是工部自己内部出谋划策得来的计策？” 陆云乘不禁冷笑：“本王这五年来只是腿废了又不是脑子坏掉了，就工部那群酒囊饭袋，有几斤几两我还是清楚的。” “你都清楚工部的能力几许，那陛下也一定是知道的。”苏青妤双手拖着下巴：“这么说来，陛下也是有意在为这个人隐瞒......” 夫妻二人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道：“陛下认识此人！” 这么大的功劳，对方一定不是不愿意要，而是想等到合适的时机再要。 最关键是，只要明帝认可他，那他所有的功劳都不会被埋没。 陆云乘是担心此人行事作风诡异恐对大夏不利，而苏青妤则是对这个穿越者越发的好奇了。 没错，工部用的就是一套极具现代气息的重建方案，这才让她对这个穿越者有着刨根问到底的耐心。 “这件事情我会查清楚，你劳累多日，还是先去休息吧。” 打从陆云乘见到她的第一眼起，就明显能发现她脸上的憔悴，让他一阵心疼。 苏青妤点点头，明明已经准备起身离开了，竟忽然转身看着他。 “说好了要验证你这些日子以来的训练成果，你该不会是害怕我检查，所以急着想把我赶走吧！” 她当然知道陆云乘不会偷懒，也知道他比任何人都希望自己能早一日站起来。之所以这么说，不过就是想看看他究竟康复到了什么阶段。 陆云乘哑然失笑，在苏青妤的注视下，扶着轮椅的扶手，慢慢起身，然后借助拐杖还算灵活地走了几步。 寝殿内的影子影影绰绰，时而交汇时而分开，女子的声音充满了耐心和鼓励，男子的声音柔情似水...... 守在寝殿外的清风顿时感叹不已。 “王妃回来后，主子一下子就不爱生气了！”他一屁股坐在台阶上：“只要主子不生闷气，我就会觉得王府里的空气一下子清晰了许多。” 明月收回放在窗影上的视线，淡淡道：“你该庆幸在大婚当日，自己收剑的速度足够快。” 经过明月这么一提醒，清风瞬间想起那夜自己差点杀了王妃的事，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害怕的不仅仅是没有了王妃，自家主子会一直是这五年以来的样子，还有王妃那一身出神入化的功夫...... 他可没有自恋地认为自己能够打得过王妃...... 当时的他若是没能及时收回剑，倒下的就不知道会是谁了...... “好端端的，你说这个干什么！”清风懊恼地挠了挠头。 明月冷笑不语，只等着和自家主子一起回她们的院子去。 难得一夜好眠，苏青妤一睡就睡到了日上三竿。 她伸了伸懒腰，朝门口喊道：“采薇！” 采薇应声而入，脸上却没有平时笑眯眯的表情：“王妃。” 苏青妤狐疑：“这是怎么了？谁惹了我们家采薇不高兴了？” 自从苏青妤在王府里的地位水涨船高后，采薇也跟着被府里的家丁侍女们喊作了“采薇姐”，成了王府里最上等的侍女。 这样的地位，有谁敢惹她？ “王妃，安王一早就过府了，一直坐着不走，光茶都喝了好几杯了，死活就是要见你一面。” 苏青妤眨了眨眼：“陆云乘不在吗？” 按理说，照着陆云乘如今的性格，绝对不会纵容安王在他的凌王府作威作福的。 “王爷起先是要将人赶走的，但奴婢也不知道安王和王爷说了什么，王爷不仅没有将人轰走，还一直陪坐到了现在。” 能让安王这样有恃无恐地来找她的原因，无非就那么一个。 那就是他府上的那个幕僚。 苏青妤掀开被子，取过架子上的衣服就开始往身上套：“那就去瞧瞧吧。” 距离年关越来越近了，天气也更加冷了不少。 苏青妤来到前院花厅后，还没来得及将身上的大氅脱掉，就见安王急吼吼起身往她这边来。 “青妤，你可算是来了！” “本王知道你连日来辛苦了，所以才特意让人不要将你吵醒的。” 苏青妤迅速躲过了他伸过来的手，恨不得给上他两巴掌好叫他能醒醒神。 “安王还没睡醒吗？你再敢靠近我半步，我可就叫我家王爷将你轰出去了。” 神经病吧他！ 当着自己弟弟的面，调戏自己的弟媳。没有十年的脑血栓可干不出这么恶心人的事。 若不是有求于他，她甚至还想让明月将他踹出去。 安王的想要牵她的动作停在半空中，竟也不觉得尴尬。 “青妤说的是，还没到名正言顺的时候，这样失礼只会害了你。” 去你奶奶的名正言顺！ 苏青妤歪着脑袋看向陆云乘，表情无辜地举起自己的双手：“你看，我可什么都没说，是他自己一个人在那里做白日梦的！” 陆云乘原本阴沉的脸色，顿时松快了许多，连眼神都柔和了不少：“嗯，我知道。” 他就知道，她的青妤又怎么会是那种朝秦暮楚的人！一定是陆云崇这个混蛋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看来，前段时间给的那顿打，还是太轻了。 “青妤，你忘记了你说过要来本王的安王府吗？如今怎么......” 安王满脸受伤，看得苏青妤差点将隔夜饭都吐出来了。 “你说话能不能不要只说一半？我是要去你的安王府没错，但我是为了见见那个给你出谋划策的幕僚而已。” “你若是不愿意，那就算了。”苏青妤脱下大氅交给明月后就往里走：“反正，见不见的也没什么太大要紧的。我现在反倒是觉得，如果我去了你的安王府，到时候会不会被你强行扣上什么乱七八糟的坏名声，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一听苏青妤竟然不去了，安王瞬间急了：“本王怎么会不愿意？” 他忽而想起了昨夜的事情，于是咬牙道：“这样吧，既然青妤你担心本王动机不纯，那本王就顾及你的感受。” 见苏青妤狐疑地看着他，安王接着说道：“本王明日就在安王府设宴，到时候多请一些人，你总该放心了吧？” 第89章 他的偏爱 马车上，苏青妤正在给陆云乘的腿部做检查。 “不应该啊......” 前两日她才给陆云乘重新拍了腿部的片子，显示的是腿骨恢复良好。按照正常该有的恢复进度来看，他就算暂时丢不掉拐杖，也不该连拄着拐杖走路都走得很不稳。 陆云乘的眼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闪过，而后叹息道：“我这腿已经坏了五年了，若是好不起来，只怕是要辜负你的一番苦心......” “你胡说什么呢！” 面对陆云乘的‘自暴自弃’，苏青妤马上打住他的话。 “你的腿骨已经长得差不多了，至于你到现在还不能顺利康复到该有的阶段，应该是腿部的肌肉太久没有得到运动了。” 她最见不得陆云乘那破碎感十足的一面出现，既会让她心疼，也会让她的心里产生一种难以启齿的‘邪恶’念头..... “你就按我说的坚持康复下去，一定能站起来走路的！” “想想你的高头大马，想想你曾经在马背上驰骋，你总会有坚持的动力！” 她怎么能，这样好呢。 陆云乘抬手将她鬓边的碎发别到耳后，目光柔和似水：“好，我都听你的。” 这嗓音，这眼神，还有这距离...... 苏青妤咽了咽口水，一本正经地坐直了不少。 “你......你这两天不是一直很好奇我为什么要去见安王的幕僚吗？趁着我们还没到安王府，我给你简单说说，以免你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安王用下作手段诓骗了去。” 原来，在她的心里，他是一个需要被保护的人啊...... 这感觉，好像真的很不错啊。 陆云乘的心里百感交集，看向苏青妤的眼眸越发柔和，几乎要将她揉进其中...... 苏青妤别过脑袋，语气有些生硬道：“在疫区时，安王曾来见过我两回，我旁敲侧击地问出了那个控制瘟疫的手段竟是他的幕僚所出，这才答应了他邀请过府的。” “你的意思是，瘟疫的控制方法、以及这一次的灾后重建计策，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 虽然不知道苏青妤为何会有这样自信的肯定，但只要是她说的，那他就会相信。 “是！”苏青妤点头道：“我没有办法和你解释太多，但目前来看，这两次献计定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陆云乘的心里咯噔了一声。 她所没有办法解释的，是不是就是那夜醉酒之际脱口而出的秘密...... 而她会这么笃定，是不是就说明，这个两次献计之人和她来自同一个地方..... 这样的发现让陆云乘的心里忽然慌了起来。 他们能来这里，是不是也说明他们也能随时离开这里..... 陆云乘猛地握住了她的手，在苏青妤讶异的神情下，戚戚然道：“青妤......” 瞧瞧他这一副好像被人欺负了的小可怜样，苏青妤死死地攥住了自己的裙摆，才忍住没有对他想入非非。 她深吸一口气，好让自己能够平静下来：“怎么了？怎么突然脸色就这么难看了？” 陆云乘只顾盯着她的眼睛看：“青妤，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你都要提前告诉我好不好？” 这样他才能有机会想到办法将她留下来。 苏青妤只当他是为了这一次的事情没有提前高告知他，所以才有了这样大的反应。 “你......” “主子、王妃，到了。” 马车停住，清风在外面打断了两人的说话。 陆云乘垂下了眼眸，闪过一丝无比懊恼的情绪。 夫妻二人下马车后，清风正要推着自家主子，就听见陆云乘幽幽道：“回去后，自去领罚。” 清风：？？？！！！ “主子，属下，又做错事情了吗？” “双倍。” 清风：！！！？？？ 主子近来的脾气真是越发地不好琢磨了，动不动就让他去受罚。在这样下去，刑房中的几个陪练看到他都想绕道走了。 明月经过清风时，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屑，快步跟上了自家主子。 “七弟、青妤，你们可算是来了！” 陆云乘和苏青妤一脚才踏进安王府的花园，安王就带着呼啦啦的一大帮人前来迎接，就好像他真的很欢迎他们似的。 苏青妤一一看过去，对于今日能来参加安王宴会的这些人，并不意外。 哦不，还是有点意外的。 比如正从人群中走出来的，拓跋玲珑。 她怎么来了？ 见苏青妤皱起眉头，拓跋玲珑心中冷笑：“凌王妃看到本公主，似乎不太高兴啊。” 苏青妤皮笑肉不笑：“拓跋公主说得哪里话，这里是安王府，又不是我的凌王府，我可没有将自己不喜欢的人丢出去的权利。” 大家都知道苏青妤长了一张不肯吃亏的嘴，但也没有想到她竟然拓跋玲珑这个和亲公主的面子都不给。 “当真粗鄙！这也就是当初凌王殿下身不由己，否则像你这种肤浅的女人，又怎么配得上他？” 拓跋玲珑看向陆云乘的脸，心中的妒恨越来越深了。 早在前两日她就已经将那江逸明的底细查了个清楚，差点没被明帝的黑手气到吐血身亡。 原本她对陆云乘的执念并不深，大部分是为了能够拿捏、活着是折磨苏青妤才铁了心要嫁给他。 可见到江逸明后再回想陆云乘，两人之间立刻就有了美与丑、高贵和粗俗、君子和小人的区别，叫她如何甘心？ 苏青妤也不生气，转身看向陆云乘挑眉问道：“你听见了吗？拓跋公主说，我配不上你呢！” 陆云乘哑然失笑，但说起话的时候又是一本正经：“哪里是你配不上我，分明就是我配不上你。好在青妤心地善良，没有抛弃我。” “拓跋公主，本王劝你在说话之前能好好思量一下。若是惹得本王的王妃不高兴，本王可没有青妤那样好说话。” 对苏青妤自称‘我’，对拓跋玲珑就是自称‘本王’。 陆云乘对苏青妤的偏爱，只要是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 “你还真别说，凌王和凌王妃站在一起，那可真是一对璧人啊！” “是啊，有这样的容颜，将来生出来的孩子还指不定要如何好看了。” “凌王殿下虽然不能行走，但对凌王妃真的好好......” “你们还记得凌王殿下那日在大殿之上当着众人的面许诺自己永不纳妾吗？” “记得记得！但是你们只看到凌王的好，难道没发现凌王妃也很好吗？” “是啊，有这样的姑娘在，我若是男子，也会对她倾心......” ...... 安王背后的人群议论纷纷，气得安王和拓跋玲珑差点当场甩袖走人。 “凌王殿下，你们大夏国有句话说得好，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这般不给本公主面子，焉知将来没有求到本公主的一天！” 第90章 本王是有家室的人 这可是在大夏国，拓跋玲珑的话未免太过嚣张。 旁人不敢说，但陆云乘可不会惯着她：“拓跋公主大概还没认清自己的身份，在你还是拓跋公主的身份，那就是西楚之人，你认为我堂堂大夏国的王爷，会有什么事情需要求到你那里的？” “等你嫁给江家公子后，你就是江家儿媳。出嫁从夫，往后你见到本王还是要行礼的，本王实在不明白你究竟是哪儿来的自信。” 这一番话下来，直接说的在场的人神清气爽。 “最后，本王是有家室的人，可不会随便见旁的女子，以免让本王的王妃心里不高兴。所以你的那句‘日后好想见’，纯属无稽之谈。” 若不是场合不对，苏青妤真的很想给陆云乘拍手鼓掌了。 这觉悟，甚至比21世纪的许多男士们还要板正！ 拓跋玲珑站在原地，被陆云乘的这番话气到根本说不出话来。 可陆云乘越是这样决绝不留余地地拒绝她，她越是觉得这样深情又执着的男人才配的上她。 她是西楚尊贵的公主，是最骄傲的拓跋玲珑，怎么能嫁给江逸明那样的废物？ 她不甘心，她怎么能甘心？ “今日是茶会，本王已经让人备好了各种茶和点心，大家都入座吧！” 眼看情况越发不对劲，安王忙不迭地让大家落座，也好打断这该死的气氛。 他今日的安排，可不是为了让凌王夫妇来当着众人的面表达他们有多恩爱的！ 众人都是来做客的，当然不会拂了安王的面子。 于是男女分成两排，相对而坐。 苏青妤这才发现，江兰因竟坐在她旁边的位置。 “凌王妃安好。” “江姑娘好。” 江兰因的言行举止真的很附和大家闺秀的典范，一言一行中都透露着教养和美感，令人赏心悦目。 苏青妤突然有些好奇，她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江兰因似乎比她还要年长一岁，人美心善还是才女，几乎堪称完美，怎么就还没有定下亲事。 这在大夏国，可不多见。 “拓跋公主嚣张跋扈，王妃今日没有纵容她只怕会被她惦记。”江兰因的眼神很真诚：“王妃往后出门，尽量还是小心一点。” “多谢江姑娘提醒。”苏青妤朝她端起茶杯：“但这是在大夏国而不是西楚，就算她敢胡来，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是不是有承担后果的本事。” 江兰因微微一愣，然后便笑了：“凌王妃聪慧过人，心中定是有数的，是臣女多虑了。” “江姑娘良言，我还是很感谢的。” 两人相视一笑，一起饮了杯中的茶水。 安王在主位上高谈阔论，说得几乎要唾沫横飞了，无非就是想向大家表明，他是如何如何的能干，如何如何的谦逊。 苏青妤越发看不明白了。 明帝看起来也不像是个傻子啊，怎么就将安王这个废物如此重视，甚至对他无限容忍。 难道是因为惠妃受宠，所以爱屋及乌吗？ 苏青妤正昏昏欲睡时，一个侍女来到她身边，恭敬道：“我家王妃想见凌王妃一面，还请凌王妃移步到前院的花厅。” 苏青妤抬头看向安王，就见对方朝着自己点头，她这才跟着侍女往前院走。 等她来到前院时，安王竟已经先她一步到达。 花厅中，还坐着一个约莫三十岁、长了一对八字胡，大冷天的手上还拿着一把羽毛扇的男子。 见到苏青妤的第一时间，男子立刻起身行礼。 “草民崔奔，见过凌王妃。” 安王乐呵呵地像是要邀功似的给苏青妤介绍道：“青妤，这就是本王和你说的那个谋士。你有什么问题，可以坐下来慢慢问他，本王就坐在这里陪你。” 苏青妤抬眼在这个崔姓男子的脸上上下扫了几眼，并未落座。 “安王殿下给陛下献上去的关于控制瘟疫的计策，是崔先生想出来的？” 崔奔很骄傲地点头：“正是草民。” 苏青妤又问道：“敢问崔先生给安王殿下的计策，都有哪些？” 崔奔在大冷天里摇着扇子，故作高深道：“其实也很简单。” “首先，就是将被传染了瘟疫的人集中隔离在一处，然后就是让被隔离中的一些大夫配合院正大人一起想办法控制瘟疫的蔓延，有了功劳后，朝廷论功行赏。” 苏青妤皱眉：“然后呢？” 崔奔对苏青妤的反应似乎有些不太满意，但碍于安王，也就不敢多说什么。 “然后，当然是要在疫区中燃烧艾草，不要让瘟疫蔓延到疫区外。等瘟疫被完全控制后，在下还让安王殿下向陛下进言：免除这些受灾百姓的赋税。” “没了？” 如果只是这些，那苏青妤可以肯定这个崔奔不是她要找的人。 若是如此，那么就说明她一开始的假设方向就是错误的...... 崔奔完全不能接受苏青妤的态度，一时气急：“在下知道凌王妃在此次控制瘟疫的过程中，为院正大人打了下手，成功救了那么几个人并得了陛下的肯定，但也不能对在下的计策如此不屑一顾吧？” 苏青妤连个眼神都没有再给崔奔，而是看向安王，郑重问道：“除了他刚才说的那些，你可还有向陛下呈上其他计策吗？” 安王并不知道苏青妤为什么要对这些计策这样重视，但目前来看她明显是对崔奔的这些计策很不满意，甚至是失望。 “你先下去吧。” 崔奔愤然离去后，安王想要靠苏青妤近一些，就见她很谨慎地往后退了一步。 他无奈，只能好言好语地哄着：“青妤，本王有几句话想单独和你说，你能不能先让她出去？” 安王认识明月，所以根本不想让明月听到他和苏青妤说了什么。 况且他故意让自己的态度暧昧，就是想让明月转达给陆云乘，好叫他趁早死心。 “你去院子里等着。” “是。” 原本站着没动的明月，得了自家主子的吩咐后，才抱着剑来到院子中央，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花厅里的情形，大有一种‘安王如果敢轻举妄动，她马上就杀进去’的气势。 “青妤，你想见的人想知道的事情，本王都已经依了你了。那你呢？你什么时候才肯答应本王的提议？” 苏青妤满脸嫌弃地看着他：“什么提议？” “自然是离开陆云乘，重新回到本王的身边的提议。” 第91章 到底是谁在死缠烂打 和安王说话的时候，苏青妤时常有种对方的脑子一直都没太好使的感觉、 “安王，我如果没记错的话，先前我已经就这件事情给了你很明确的回答了。” 苏青妤掰着手指头，十足严肃和认真道：“其一，你的这个幕僚不是我想要见到那个人，所以你并未办成我的事情；其二，就算你办成了这件事情，我也不会蠢到给你当外室，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安王目露恼怒：“青妤，陆云乘究竟有什么好的，值得你拿着自己的一生去耽误？” 苏青妤差点气笑了：“那安王你呢？你又有什么好的，能值得我舍弃了凌王妃的身份去给你当那个见不得光的外室？” “本王比陆云乘好的地方可太多了！”说道这方面上，安王似乎瞬间就来了底气。 “本王的身份比他尊贵，并且很得父皇的重视，将来的路......自然不可限量。你是个聪明的女子，一定知道本王说的是什么意思。” 苏青妤实在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都是王爷，也有高低贵贱之分吗？陛下的孩子可有好几个呢！今日对这个好一点，明日对那个好一点，不是很正常的事吗？再说了，手心手背哪个不是陛下的肉，你怎么就能肯定，陛下对待你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凭什么？凭你那张大脸吗？” “你若是有真本事在身上，我还能高看你一眼，结果你拿出来朝我炫耀的就是陛下给予的一切。这么说来，陛下要是一个不高兴把你的东西全部都收回来，你岂不是一无所有了？” “还好意思说陆云乘呢！陆云乘上过战场，杀过敌人，保过家卫过国，你呢？你做过什么？” 一想起安王这龌蹉的心思，苏青妤就十分后悔那日出手揍他的时候，没有多来上两拳。 “你唯一做过的、并且让我有印象的事情，那就是背信弃义，然后还舔着个大脸想来抢夺自己的弟媳当外室” 苏青妤甩袖准备离开：“早知道今日这么晦气，我是一定不会来的！” “苏青妤！” 安王被苏青妤这一通说得面红耳赤，怒火中烧。 “除了本王，你可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了。” 苏青妤轻蔑一笑：“那我还得谢谢你？你放心吧，就算走的是死路，我都不会走你这条破路的。” “明月，我们走！” 望着苏青妤半点不犹豫地离开，安王的拳头甚至握得咔咔响。 躲在屏风后面的苏青雪，一双眼睛里全是浓浓的杀意。 她转身往另一侧门离开，终于在穿过两条长廊后，追上了苏青妤。 “苏青妤，你给我站住！” 苏青妤听到声音的确停了下来。看着几乎暴跳如雷的苏青雪，隐隐约约能猜到她生气的原因，所以在她的雷线上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你这么生气，该不会是听到了刚才的谈话吧？” 苏青雪蓦地攥紧了帕子，恨恨道：“苏青妤！你已为人妇，竟还恬不知耻地勾引安王！我若是你，现在立刻就要去投湖自尽，也好过落下一个红杏出墙的名声。” “你刚才，真的听见我和安王殿下说了什么了吗？” 苏青妤真的好像撬开苏青雪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着的是不是一堆浆糊。 “事到如今，你还有脸挑衅我？”苏青雪真的很想现在就撕烂苏青妤的那张脸！ 就是因为这张脸，才让安王被她勾引得七荤八素、晕头转向。 “你信不信我只要到陛下面前随意说上两句，你可就没有活路了！” 见苏青妤不为所动，苏青雪咬牙道：“生得一副狐媚样，竟敢同时将陛下的两个孩子都勾引得失了理智，你以为陛下能轻饶了你？” “你以为陛下的脑子和你一样不好使吗？”苏青妤简直忍无可忍。 今日这趟过来，想确认的事情没有一个理想的结果不说，还被这夫妻两人先后恶心了一把，顿时也不高兴了。 “是你的安王殿下，死活纠缠着我不放的！不过我可不会像你一样缺心眼，看上他这种破烂货！” “还有，你如果有这个时间来找我，不如想想怎么把安王锁在你身边更加有效！省得他成日来我面前恶心我还不算，还得加上一个你！” 苏青雪的胸口上下起伏，红梅在一旁吓得脸色都白了：“王妃，皇嗣要紧，您可千万不要动气啊！” 听着红梅的提醒，苏青雪才强制自己慢慢将气压制了下去。 对了，她有皇嗣在身，这就是她的制胜法宝。等她诞下皇嗣，一个小小的苏青妤又算得了什么呢。 “苏青妤，安王殿下对你多看了两眼，你该不会当真以为是自己有多好才勾引了他吧？” 这话，似乎话里有话。 于是苏青妤刻意风情万种地将自己鬓边的头发挽到了脑后：“不然呢？” 苏青雪极力忍住心口的怒火，才没有冲动到冲上去撕烂苏青妤的脸。 “不过就是有两分姿色而已，你以为殿下当真是那么肤浅的人吗？如果不是为了凌王手上的龙渊剑，你以为安王他......” 苏青雪的声音戛然而止，很显然她已经意识到自己在怒急之下说漏嘴了。 一时间，她的表情又气又恼怒，偏偏还不能揪着这件事情做解释，否则只能越描越黑。 “你还有闲心思在这里气我？”苏青雪极快地调转话题，嘲讽道：“我告诉你，安王殿下能让你当他的外室那是看你还有几分作用而已，你可别等到丢了凌王妃的身份才来求他，那可就晚了呢！” “大姐放心，到时候就算是看在姐妹一场的份儿上，我也会给你安顿一个好点的院子，好让你当那永远不能见人的，外室。” 苏青妤眯起眼睛，脑子里飞快地将苏青雪刚才所说的过的话做了一个总结和整理。 首先，陆云乘的手上有着安王想要的那把叫做龙渊的宝剑...... 等等，苏青妤的眼眸猛地一震。 当初在赏菊宴上，齐王也曾想让她去陆云乘的书房中偷东西，难道也是这把剑吗？ 不过这些事情，她会慢慢弄明白的，现在更加让她担心的，是苏青雪所说的第二件事情。 苏青雪为什么会这样笃定，她会丢了凌王妃的身份？ 第92章 到底想让谁不痛快 能让她丢了凌王妃身份的人，并不太多。 当今位高权重的人，无非是以明帝、太后为首，这两人定是不会做出这种糊涂事的。 结合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苏青妤很快就锁定了目标任务。 拓跋玲珑。 她眯起眼睛看着苏青雪：“你们，和拓跋玲珑见过面了？” 苏青雪微微一愣，被拆穿后原本是有些担心自己会不会耽误了大事，但看到苏青妤面上的怒容，她忽然就高兴起来了。 更何况算算时间，这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恐怕都已经发生了呢。她现在就算是说出来，苏青妤又能将她如何呢？ 一想到苏青妤被拓跋玲珑扫地出门的场面，苏青雪的心里全是畅快之意。 “是又如何？” 苏青雪怡然自得地在长椅上坐下，态度轻慢十足：“大姐如果现在愿意跪在我的脚边赔礼道歉，我到时可以为你在安王殿下面前多多美言几句。” 苏青妤冷哼道：“美言什么？美言将你的安王妃位置让出来，给我坐吗？” “你......” “你什么你！” 苏青妤的声音瞬间冷了好几个度，光是现在这幅冷漠凌厉的模样就已经把苏青雪吓得不敢吱声了。 “我还就不怕告诉你，陆云乘若是安然无恙，这件事情我可以晚两天和你们计较。但凡他受到任何不该承受的任何一丝伤害，我定让你们安王府，百倍偿还！” 直到苏青妤的身影消失在面前，苏青雪才慢慢恢复了情绪，捂着心口登时大骂起来。 “苏青妤是疯了吗！” “不过是和大家一样依附男人而活的女子，不会真觉得自己有多大的本事吧？当真可笑！” 站在身后的红梅张了张嘴，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苏青雪已经自动忽略了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情，她一个身份卑贱的侍女，哪里能在这个时候触霉头？ “走！本妃倒要看看，是苏青妤的口气重，还是拓跋公主的‘事实’更胜一筹！” 等红梅扶着苏青雪来到花园里时，正赶上热闹的好时候。 “都围在这里做什么？怎么回事？” 安王假模假样地拨开人群，从人群中走到最前面。 也不知是谁，隔着议论声高声说道：“安王有所不知，我们刚刚在饮茶作诗的时候，忽然听见这座假山中传来一阵女子的尖叫声。” “是啊是啊，我们循着声音而来，本想让人进去瞧瞧什么情况的，但被里面的人制止了。” 安王的眼神若有似无地扫过苏青妤的面容，见她秀眉蹙紧，心中这才畅快了不少。 “你们可听清楚，里面是什么人了吗？” “我听着，那女子的声音很像是拓跋公主啊......” “我听着也像......” “但是，除了拓跋公主不在场外，凌王殿下似乎也不在场......” “啊，这......” 安王差点就要压制不住脸上的得意之色了，只能掩唇轻咳道：“诸位，没有亲眼见到的事情莫要胡说，毕竟凌王妃还在这里呢。” 但越是到这种紧张又刺激的时候，就越是能激发所有人的兴奋程度。加之安王的刻意引导，所有人的情绪都被调动了起来。 “我觉得里面的人就是拓跋公主和凌王殿下。” “别胡说了，没听殿下方才说的吗？没有看到的事情，不要胡言。” “那你来解释一下，现在所有人都在场，为何独独少了凌王殿下一个？” ...... “这么看来，里面的人定是七弟和拓跋公主无疑了。” 安王缓缓转身，眼中满是无奈和痛惜地望着苏青妤：“凌王妃，事情已成定局，你看咱们接下来是不是要进宫面见父皇，将此事说明白。” 苏青妤冷笑道：“安王殿下方才还在对众人说，没有看到的事情不要胡言。现在改了口风，是因为你见过里面的人就是拓跋公主和我家王爷了吗？” 安王环视周遭后叹了口气：“凌王妃，本王知道你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但本王一共就请了这么些人，现在大家都在唯独就少了拓跋公主和七弟，这恐怕已经不用亲眼见到才能下结论了......” “你们确定，这里少了的，就只有我家王爷吗？” 苏青妤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开始左瞧右看的，好确定自己身边的人是不是不在场。 “咦，不对！我这里还少了一个人！” “对对对，少的人不止凌王殿下一个，还有一个！” 安王的面色忽然僵住了，只需要稍稍抬眼扫视一遍，就知道不在场的另外一个人是谁了。 只怪他刚才实在太过着急了，所以才匆忙在所有人面前下了结论。 眼下，他只能祈祷，里面的人是陆云乘。 “少的人，是谁啊！” “哎呀，我们在这里猜来猜去的，不如进去看看就知道了啊！” “就是就是！我可是亲眼瞧见拓跋公主离开了座位的，距离现在少说也有快半个时辰了。” “这么长时间啊......那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恐怕都发生了吧......” 安王面色铁青，却不得不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准备让侍卫先进去看看情况。 哪知，假山后传来了拓跋玲珑的怒吼：“你们谁敢进来，本公主就命人挖了他的眼珠子！” 侍卫们的脚步立时不敢再往前了，众人的好奇心也在这个时候被吊到最高点。 到底是谁，才会让拓跋公主这么的气急败坏？ “大家不用猜了，里面的人是拓跋公主，以及舍弟，江逸明。” 江兰因从人群中走出来，光是站在那里，就是一道极美的风景线。 加之她现在秀眉微蹙，朱唇抿紧，面上充满了窘迫之意，任谁看到这样的女子，都会心软几分。 在这种情况下江兰因能干脆出来把人认走，苏青妤是佩服她的。 “江姑娘，你怎知这里面的人不是凌王，而是令弟江逸明？” 面对安王的质问，江兰因的一张小脸几乎要红透了，却不得硬着头皮答道：“因为，臣女刚刚才在前面亭子里遇到正在等待凌王妃的凌王殿下。” “江姑娘，你确定你在亭子里见到的人是本王的七弟，凌王吗？” “是。” 人群中安静了好长一会儿，然后就有人为江兰因愤愤不平道：“进去的人明明是江逸明，安王殿下就不要为难江姑娘了吧？” “是啊，江姑娘一个姑娘家，殿下问这些，未免失了礼数......” 这些人的声音虽然小，却足够让安王听清楚了。 眼见安王恼怒，苏青妤朝江兰因投去一个安慰的眼神后，才呛声道：“安王殿下还真是有趣。” “江家公子才是拓跋公主的未婚夫，小夫妻俩情难自禁也属正常，你怎么就非要说成里面的人就是我家王爷呢？” “你究竟是想让我不痛快，还是让江家人不痛快？” 第93章 本公主现在就杀了你 到了这种时候，苏青妤如果还猜不到安王和拓跋玲珑到底在谋划什么，那就真的蠢钝不堪了。 她前世是军人，可以接受对手用任何的计策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唯独最不能接受的就是类似于今日这种肮脏下作的手段。 所以此刻她的心情实在算不上太好，哪怕事情几乎已经真相大白了。 “我说安王殿下今日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就设什么茶会呢，原来竟是在这里等着我们夫妻俩呢！” “凌王妃，请你慎言！” 除了警告的话，安王秉着多说多错的原则，眼下也只能用这简短的话语提醒苏青妤不要把事情做得太绝了。 “慎言？安王殿下能做得出来，还怕我慎不慎言吗？” 苏青妤彻底彪了脾气：“堂堂王爷，竟伙同外人一起编排了这出下作的手段，好达到自己的目的，简直恶心！” “凌王妃，没有证据的话你可不要乱说！”苏青雪急了。 这事如果捅到陛下那里，还真说不准到底谁更吃亏一些。 苏青妤冷哼道：“安王妃，我劝你别拿自己的脑子出现显摆什么能耐。在场的人可都是长了眼睛的，即便我现在没有切实的证据，也不能将你们做过的肮脏事抵赖掉！” 苏青雪急言道：“那里面的人还没出来呢，你怎么就能凭江家姑娘的一句话断定里面的人不是凌王呢！” 她刚才来的路上，路过亭子时可没见过陆云乘在那里，苏青雪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赌。 赌假山后面的人，就是陆云乘！ “你如此嚣张跋扈，焉知不是凌王殿下厌倦了你，所以才转投了其他人的怀抱？” “安王妃说谁厌倦了谁？” 陆云乘的嗓音一向清润，加之现在已经慢慢回到了从前的性格，莫名还带着一些居高临下之意在其中，让人听着忍不住腿肚子打颤。 “凌王殿下都来了，那里面的人肯定就是江逸明了。” “事情都没清楚呢，安王妃为何要一口咬定里面的人就是凌王殿下？” “嗐，凌王妃方才的话，你没有听清楚吗？凌王夫妇这是给人算计了啊！” “啊？那江逸明又是怎么回事？” ...... 陆云乘坐着轮椅一路来到苏青妤身边，见她面色不好，也跟着沉下脸：“安王妃能不能就刚才那句话，给本王好好解释一下？” 苏青雪吓得差点站不稳，还是红梅眼疾手快将她扶住了。 她求助地看向安王，却见对方虽然很恼怒她的弄巧成拙，但还是为他说话了。 “七弟先别急，误会，这都是误会！” “误会什么？”原本是一句维护面子的话，但陆云乘偏偏不依不饶。 “当然是误会在里面和拓跋公主待在一起的人是你，也好让拓跋公主和江家公子的婚事取消，转头换你迎娶拓跋公主进凌王府的大门了。” 苏青妤心里明白，目前来看，这件事情陆云乘定不会是丝毫不知情的，但是如今他也只能是一个完全不知情的人。 被陆云乘夫妇当场生生撕开了脸面，安王和苏青雪的面色一阵红一阵白。 他们的确有心想要解释几句，可眼下明显是所有的人都相信了苏青妤刚才的分析。 毕竟，哪个高门大户的后院没有发生过一点肮脏事呢。 “救命啊！二姐救救我啊！” “啊！！救命啊！” “拓跋玲珑，你干什么？刚刚明明是你主动的，现在怎么怪起本公子了？” “江逸明！本公主现在就要杀了你！” “好好好，本公子不说了......我都不说话了，你怎么还打？” “本公主打的就是你这个不要脸的浑蛋！” ...... 正当众人屏住呼吸好奇安王会给个什么样的解释时，江逸明的惨叫声从假山后面传出来。 安王虽然松了口气，但也不能真的让江逸明死在安王府，以免得罪了整个江家。 “快！都给本王冲进去，无论如何也要确保江家公子......和拓跋公主的安全！” 很快，江逸明就衣衫不整地从假山后面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此刻的他，脸颊和脖子上到处都布满红色的唇印，但比这些唇印更加让人惊讶的是，遍布在他身上的鞭痕。 这些鞭痕不断有鲜血冒出，显然是刚刚被下手打的。 “二姐，救命啊！” 江逸明脚步踉跄地来到江兰因身后躲着，却在看到苏青妤的那一瞬间两眼冒光。 没想到他才几个月没有回京城而已，京城中竟然一连多了这么多个貌若天仙的女子！ 就单看眼前这个，他就没见过比她更加美的女子了！ “眼珠子如果不想要了，本王不介意帮你挖出来。” 陆云乘轻飘飘的一句话，顿时让江逸明想起了当年陆云乘的腿还没坏时，经常当街将他揍到哭爹喊娘的。 江兰因闻言，立刻瞪了江逸明一眼：“这位是凌王妃，你休得无礼！” 竟然是凌王妃啊，真是可惜了...... “江逸明，你如果还算是个男人的话，就来本公主面前，受本公主二十鞭！” 拓跋玲珑的衣裳虽然穿好了，但是发丝凌乱面色潮红，加之江逸明的样子，只要是长了眼睛的人都知道刚才在里面发生了什么。 “本公子是不是男人，你刚才不是已经体验过了吗？本公子才不出去寻死！” 这话，实在露骨。在场的女子们都嫌恶地别过脸去，实在想不明白江家怎么还能养出江逸明这种败类，简直不堪入目。 “逸明，你有错在先，还不快住嘴！” “你与拓跋公主虽然有婚约在身，但到底还没成婚，如此行径实在该打！” 如果说这桩亲事原本还存在什么疑虑和变数，那么今天之后，拓跋玲珑嫁给江逸明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 “拓跋公主，此事我江家定会给你一个解释的。” 江兰因很是得体地给拓跋玲珑道了歉，随后让人把江逸明带回去禁足。 一个精心策划的茶会，就这样毁在江逸明的手上，不论是拓跋玲珑还是安王，都被气到想当场杀人来泄愤。 所以面对江兰因的道歉，拓跋玲珑连个眼神都没给，只是死死地盯着苏青妤看。 刚才她虽然人在里面，但外面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她可都听得一清二楚的。 “苏青妤，你给本公主等着！” 丢下这句话，拓跋玲珑便甩了鞭子大步离开了。 第94章 皇城之中的邪术 江兰因着急回去找自家父亲商量对策，只能朝着苏青妤和陆云乘欠身行礼。 “很抱歉，今日的事情差点连累到你们了。” 苏青妤摇头：“错的人又不是你。”说着还阴阳怪气地朝安王看了一眼。 安王面色更加难看了，就算有心想要和苏青妤解释两句，却又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解释才更加有说服力。 “殿下！殿下不好了！” 江兰因前脚离开，苏青妤后脚就想跟上，没成想听到安王府的侍卫匆匆忙忙跑进来。 “殿下！太后娘娘身中剧毒！陛下下旨让各位殿下即刻进宫不得有误！” 苏青妤冷不防地追问道：“你说谁？太后娘娘吗？” 侍卫也顾不上问话的人是不是自家的主子：“太后娘娘身中剧毒，还遇上了刺客，现在危在旦夕！” 身中剧毒，还被刺客刺杀！ 这究竟是谁，敢在深宫大院中对当朝太后下死手。 众人已来不及多想什么，个个都往宫里赶去，片刻不敢耽误。 沈怀德见到苏青妤来了，就像有了主心骨一样：“王妃！您可算来了！” “救太后要紧，这些虚礼就免了。” 明帝看起来忧心忡忡，但在见到苏青妤的第一时间，和沈怀德有了同样的感受：太后的生死，只能靠她了。 苏青妤接过明月手上的药箱就往里走，为了节省出更多的时间，沈怀德在一旁将太后的情况做了一个大致的讲解。 “太后身上的外伤虽多，但基本上都是轻伤。只有胸口这一处，大概是太后躲避及时才让匕首插入的位置偏了半寸，否则的话......” 否则匕首正中心脏，太后大概也只能一命呜呼了。 “但是太后身上的毒，下官实在看不清楚。这毒性似乎和人一样有灵性，会在身上各处游走，所到之处的内脏均受到不同程度的损伤。” “下官行医几十载，还从未见过这样的毒，一时间实在无从下手。不知凌王妃，可曾见过这种毒？” 苏青妤抬手给太后号着脉象，从脉象上看，沈怀德的所有判断都是正确的。 这毒，实在诡异。 亦或者说太后所中的，也许根本就不是毒...... 苏青妤一个眼神示意，沈怀德立刻会意让所有人都去屏风外面等着，自己也准备离开。 “院正大人，还请您给我搭把手。” 听到苏青妤竟然要将自己留下来，沈怀德差点感动到老泪纵横：“下官但凭王妃吩咐。” 苏青妤只是转头看了明月一眼，明月瞬间转身去屏风交界处守着，不让任何人随意进来。 一切准备妥当，苏青妤压低声音对沈怀德说道：“沈大人，你当知道我的师父是隐士高人，她所传授给我的本事与寻常大夫的行医手段不同，连行医的工具，大概也是你未曾见过的。” 沈怀德点头如捣蒜：“王妃放心，下官一定守口如瓶。” 苏青妤不是鲁莽的人，经过了这段时间的相处，她才慢慢对沈怀德产生了信任。 可等到苏青妤将药箱打开后，饶是见多识广的沈怀德都瞪圆了眼睛，对着药箱中那些奇奇怪怪的瓶瓶罐罐以及长相怪异的针，有了巨大的反应。 好在这些反应全部止于表情上，并未出声。 “太后身上的毒，一时半会儿的应该不会要了她的性命，现在更加重要的是，太后胸口处的伤。” 苏青妤动作利索地为太后的伤口做消毒，止血，上药等一系列的动作，随后在沈怀德震惊到无以复加的神情中，为太后做了挂水的治疗手段。 “王妃，这......这......” “这个叫挂水，是为了防止伤口感染以及加速伤口愈合做的措施。” 沈怀德咽了咽口水，除了点头，他都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沈大人别愣着了，这是消毒水，这是止血药，还有这个......你按照我刚才的上药顺序，给太后身上的其他伤口上药吧。” 沈怀德犹犹豫豫不敢动手，苏青妤回头一看就能瞧见他那张憋得通红的老脸。 “沈大人，在我们大夫的眼中，在病人病情危及生命时，我们不该因为男女身份而忘了我们身为大夫治病救人的职责所在。” “沈大人若是害怕，那我找其他人......” “下官听王妃的！” 一听到苏青妤竟然要换人，沈怀德哪里还敢继续犹豫下去，蹲下来就赶紧给太后的其他伤口上起药。 趁着上药的功夫，苏青妤压低了声音问道：“沈大人可曾听说过，蛊术。” 沈怀德手上的动作一顿。 他知道苏青妤不是会胡说八道的人，于是瞬间就联想到太后身上那诡异的毒。 “王妃是怀疑太后中的不是毒，而是蛊吗？” 苏青妤点头：“我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但太后所中的若真是蛊术，那就只能找到这种蛊虫的控制之人或者是母虫，才能解开。” 沈怀德吓得一张老脸都白了：“皇城之中，怎么会有这种邪术？” 苏青妤明白，沈怀德是想提醒她，若非有十足的把握，千万不能将‘蛊术’这两个字说出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苏青妤起身，拍了拍沈怀德的肩膀：“余下的伤，就辛苦沈大人处理一下，我现在就去找办法确定。” “王妃......” 沈怀德有心想要将人拦住，但最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苏青妤走出了屏风外。 比起屏风里侧的安静，屏风外面虽然也安静，但气氛上却焦灼得很。 “凌王妃，太后如何了？” 苏青妤的水眸一一扫视过在场所有人的神色。 结合刚刚在里面听到的一些话语，她大概能够判断出一个大致的情况。 太后命悬一线，除了他们这些后来几乎一同进宫的人以外，能够在第一时间到达慈康宫的人，无非就那么几个人。 明帝处于一种急怒交加的状态，大概是担心太后的病情，所以将找凶手的事情丢给周临以后，就没有再过问了。 皇后满脸愁容，仔细观察就能发现她的发髻处有一丝来不及整理的凌乱，可见是匆忙之间赶来的。 而惠妃则行驶着她掌管后宫的权利，先是和明帝磕头认下疏忽之罪，然后开始大肆让手底下的人在后宫里排查，力求找到凶手。 苏青妤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太后的命，暂时保住了。” 说着，她便紧紧观察着在场所有人的神色，企图从其中找到突破口。 第95章 来自陆云乘所给的危机感 苏青妤发现，明帝一向都是喜怒不形于色，唯独在面对太后的安危上，他的情绪几乎完全外泄，所表现出来的就是一个纯纯的大孝子。 但他这个大孝子，似乎很不受太后的待见。 “什么叫做，暂时保住了性命？” 面对明帝的雷霆之怒，苏青妤除了想翻白眼，还是想翻白眼。 有本事就去将刺客找出来啊，在这里和她一个大夫吼什么？ “太后的身上的各处伤口都已经止血包扎好，现在瘟疫棘手的就是她所中之毒了。” 明帝眯起眼睛：“这毒，连你也没有办法？” 苏青妤叹息道：“并非不能解，而是看陛下愿不愿意给儿媳这个机会解开。”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打哑谜，凌王妃你能不能有话直说啊？” 明帝还没有回答，就被皇后抢了先。 苏青妤忍不住多看了皇后几眼，见明帝没有反驳，这才试探性地问道：“儿媳有几句话想和陛下单独说，还请陛下恩准。” “准了。” 在面对太后的问题上，明帝果然做到了无条件地服从。 “你们，都出去候着。” 众人虽然猜不准苏青妤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却没有人敢违抗明帝的命令，一个个毫不含糊地退出慈康宫在外面候着。 “云乘，留下。” 安王和齐王对视一眼，能很轻易地看到对方眼中的危机。 一个苏青妤就足够在明帝面前搅混水了，如今又多了一个陆云乘，这叫他们如何不慌？ 况且，陆云乘的双腿被废以前，他们可永远都没有表现的机会...... 众人在外面惴惴不安地等了快一刻钟，期间除听见明帝大怒地说一句“一派胡言以外”，什么都没有听到。 好在，明帝很快就让人重新进了慈康宫，并让人将周临叫过来。 “周临，从现在起，你听令于凌王，全权配合他的所有指令。” 明帝一言既出，所有人都齐齐倒吸一口冷气。可碍于这是天子的决断，没有人敢吱声反驳。 随后，见明帝竟亲手将腰间的玉佩摘下送到陆云乘的手上后，没有一个人能够再冷静得下去了。 “父皇！” “父皇三思啊！” “陛下......” 这个玉佩向来都是明帝不曾离身的配饰，唯一一次交给旁人，是为了彻查纯妃的死因，虽然最终的结果却不了了之。 “云乘，你持这玉佩，若有任何人不配合，格杀勿论。” “是！儿臣定不负父皇重托。” 眼看陆云乘坐在轮椅上被清风推出去，齐王一忍再忍终究是忍不住了。 “父皇，您若是有事交代也可以交给儿臣来办啊，为何非要交给七弟呢？就他现在的样子，怎么能查找得到凶手？” 苏青妤冷笑道：“我们大夏国什么时候起，看人的办事能力不是看脑子而是看腿脚的利索程度了？” “苏青妤！”齐王抬手指着她，满脸都是怒意：“你究竟和父皇说了什么了，竟哄得父皇将玉佩都给了七弟！” “陛下英明神武，做事自有他的决断，又岂是我三言两语就能动摇的？”苏青妤盯着齐王道：“你究竟是想说我惑主，还是想说陛下糊涂不如你清醒？” “你休要胡言！本王何时就是这个意......” “还不给朕住口！” 也不知是哪句话戳到了明帝的痛点，总之他一声令下，齐王便不敢再吱声了。 安王酝酿了半天，恭顺道：“父皇息怒，三皇兄他也只是关心则乱并无他意，还请父皇不要怪罪。” 又是这幅假惺惺的模样，苏青妤只需看到一眼就觉得恶心不已，于是转身进屏风内侧去看太后了。 沈怀德早就为太后包扎好所有的伤口，在苏青妤进来前，他一直盯着那神奇的透明袋子，看着袋子里的水一点点通过这条细细的管子流进太后的身体里。 饶是他活了这么大的岁数，即便看了这么久，依旧沉浸在眼前的这一幕震惊不已。 看到苏青妤进来，他忍不住压低声音道：“王妃，您此举实在是太过冒险了！” 见苏青妤全然不在意各种利弊，沈怀德忍不住多说了两句：“皇宫这么大，这得搜到几时才能找得到您想要的结果？找得到还好，若是找不到呢？” 为避免节外生枝，苏青妤在点滴挂好的第一时间就收了针，余下的治疗手段要么改成肌肉注射，要么改成内服。 “找不找得到，只能找过之后再说。”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我唯一所在意的，就是尽我所能将我的病人救活。” 沈怀德登时愣住，而后看着苏青妤从容不迫的背影，这一刻忽然觉得自己这么多年都白活了，行医的觉悟，竟还不如这么一个小小的姑娘家。 “是下官多虑了，王妃所言，极是。” 整个慈康宫安静到落针可闻，众人亲眼看着夕阳滑落，明月高挂，站到腿脚酸疼都不在乎，唯一在乎的就是陆云乘带着周临，究竟干什么去了。 众人有心想要问两句，但明帝由始至终都坐在那里巍然不动，还一直闭着眼睛在等消息，也就没有人敢开口了。 “父皇！” 陆云乘清润的嗓音穿破黑夜，让所有人的精神都为之一振。 苏青妤盯着他的身形一点点出现在大家的视线中，和他对视过后，心中才轻轻地松了口气。 看样子，太后的命，多半是能保住了吧？ “如何了？” “儿臣不负所托，找到了。” 陆云乘稍稍侧颜，身后的清风就将手上那个盖着绸布的托盘放在陛下面前的桌子上。 透过烛火，所有人都在盯着桌子上的托盘，但明帝的眼神却一一落到这群人的身上，而后慢慢收拢五指。 “朕，再给你一次机会。” 明帝的眼神并没有刻意落到任何人的身上，但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你若是愿意站出来认罪，朕可以求太后从轻发落。” 众人面面相觑，理解到谋害太后的凶手竟然就在慈康宫内以后，都震惊不已。 一时间，所有人都在极力地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足够坦荡，甚至为此还后退一步，和身边的人保持一定的距离。 明帝冷笑道：“朕，已经给过机会了，你既不要，那就等太后醒来以后由太后发落吧。” 说着，他看向陆云乘，眼神中全都是天威和震怒：“你，是在何处找到这东西的？” 第96章 盒子中的过往 整个慈康宫里烛火通明，莫名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压得人几乎不敢大口喘气。 “儿臣是在惠妃娘娘的钟翠宫中，找到此物的。” 到现在为止，在场少有人知道陆云乘口中的‘此物’，究竟是何物。 只有惠妃的表情明显僵硬了几分，随后又镇定自若款步来到明帝前行礼，面上全是茫然和无辜。 “不知凌王在本宫的钟翠宫里，究竟找到了何物？” 明帝抬手将盖在托盘上的绸布一把撤掉，托盘上那个暗红色的小匣子立时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惠妃面色一僵，但很快恢复了镇定。 “惠妃可否给朕解释一下，这盒子里所装的是何物？” 明帝的情绪看似很平静，可惠妃在他身边待了这么长的时间，又岂会不知他的语气此刻冰冷到了极点。 “这盒子，的确是臣妾的。” 倘若只是陆云乘一个人从她的钟翠宫找出这个盒子，她大可以随口就搪塞过去，可偏偏去找盒子的人不仅有周临，还有大批的禁军。 眼下，她只有先认下这盒子，再另外想办法。 “这盒子还是当初兰因给臣妾送生辰贺礼时，用来装贺礼的。后来就一直闲置在那里，不曾再用过了。” 明帝平静地盯着她的头顶看：“你的意思是，这个盒子是空的？” 惠妃从容：“是。” 安王在一旁看了这么久，约莫能猜得到这个盒子恐怕和太后遇刺或者中毒脱不开干系，顿时急了。 “父皇，一个空盒子而已，并不能说明什么。” 说着，他转头就指着陆云乘，满眼愤恨：“儿臣虽不知父皇让七弟找什么，但无论如何都不能保证七弟有没有在这个盒子里做手脚！” 陆云乘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椅背，温温吞吞地说道：“这盒子都不曾打开，六皇兄又是为何能如此肯定这里面定被我做了手脚？万一这盒子是空的呢？” “另外，我和惠妃娘娘无冤无仇，我有什么理由去陷害惠妃？六皇兄这些话，未免说得太早了。” “怎么就无冤无仇了？当年纯......” “崇儿，陛下面前岂容你如此放肆！还不快住嘴！” 惠妃不着痕迹地将安王的话打断，而后朝着明帝深鞠一躬：“陛下，是臣妾教导无妨，让崇儿在您面前放肆了。” “这盒子既然从臣妾的钟翠宫中搜查出来了，想必其中一定装了危害太后的证据。臣妾虽无害太后之心，却也因为自己的失察让太后受到伤害。臣妾有罪，请陛下赐罪。” 明帝抬手在盒子上拍了拍，极为淡定地问道：“惠妃不若来猜猜看，这盒子里究竟装的是什么东西。” 惠妃垂下眼眸，以此掩盖住其躲闪的情绪。 “约莫，是害太后中毒的毒药或者是解药吧。” 明帝冷笑着没有说话，而是在所有人注视之下，将盒子打开，漏出了里面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 惠妃眼眸一颤，除了意外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慌乱。 而明帝也将眼神落到陆云乘身上：“云乘。” 陆云乘面不改色，从容不迫地说起了一件很久远的过往。 “父皇可知，惠妃娘娘曾经拜青松山山长为师，学了一手的好刀法。” 明帝的眼神讳莫如深，思绪顺着陆云乘的话回到了初见惠妃时的场景。 那时的惠妃还只是江家最为受宠的嫡女江芳菲，他路过江府时，看到她在院内将一把短刀武得煞有模样，立时就被她吸引了，这才有了现在的惠妃。 “青松山的山长所创的无为刀法，颇为有意思。短刀所到之处，会留下独特的记号。” 苏青妤回想太后的那些伤口，缓缓补充道：“刀口短而浅且数量众多，给人造成一种不会立时毙命的错觉，最后在对方放松时一刀毙命！” 明帝猛地收紧五指：“你的意思是，太后身上的刀伤，就是无为刀法？” 惠妃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陛下，臣妾的确学过师父的刀法，但世间刀法相像的何其多，岂能因此断定臣妾是刺杀太后的凶手？” “世间刀法相像的的确多，但能在收刀处一反常态加大力度的，也只有无为刀法能做到。” 陆云乘当着所有人的面从盒子里拿出那柄短刀，继续说道：“况且，本王方才并没有指认惠妃娘娘就是刺杀太后的凶手。” 所有人都被陆云乘绕晕了，却也只能等着他解惑。 只有惠妃，握着绢帕的手越发紧了。 “青松山山长这辈子只收过两个徒弟，一个是惠妃娘娘，另外一个就是山长的独子，苍翼。” 陆云乘就像是看不到惠妃怨毒的神情一般，指着刀柄上的雕刻字样给明帝看。 “这刀柄上所刻着的，就是‘苍翼’二字，想必这柄短刀就是他的吧。” 明帝的面色已然有暴风雨来临前的恐怖之意，安王虽然心生惧意，但还是用自己的身体挡在惠妃面前。 “父皇！一把短刀而已，说明不了什么的！”他左思右想的，似乎想到了绝妙的反驳：“更何况母妃方才也说过了，这盒子原本就是空的！既然是空的，那又有谁能保证这把短刀究竟是谁放进去的？” 安王的说辞实在太过没有说服力了，明帝甚至连个眼神都没有给安王。 “惠妃，你怎么说？” 惠妃垂着脑袋许久都没有说话，可明帝好像忽然又不着急了，就这样和大家一起等着惠妃，看看她还能如何狡辩。 等她抬眸后的第一时间却不是看向明帝，而是看向陆云乘。 见对方云淡风轻，她忽然间想起，即便沉寂了五年又如何？陆云乘依旧是那个陆云乘。 况且，这个盒子里原来装着的，并不是短刀...... 可见，他什么都知道...... 思虑至此，惠妃已经没了任何的疑虑：“没错，这把短刀是臣妾的，太后的伤，也是臣妾一手造成的！” “为何？”明帝还以为她会再辩解上两句的，没想到她竟就这样痛快地认下了。 “为何？”惠妃抬眼看着明帝，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她笑着笑着，眼角却滚落了无数的眼泪，而后从容淡定地站起来。 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惠妃站起来后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给了安王狠狠的一巴掌。 “真是废物！” “母妃......”安王歪倒在地，难以置信地看着近乎癫狂的惠妃。 “别叫我母妃！” 第97章 你不想报仇吗 惠妃像是撕掉素日里的伪装，整个人都和从前不一样了。 尤其是看向明帝的眼神，再也没有了温柔可人，只有狠厉怨毒。 “为何？你还有脸问我为何？”惠妃朝着明帝撕心裂肺道：“是你毁了我的一生！一生！你明白吗？” “这个惠妃，我早就当够了！今日正好一并来算算我们的旧账吧！” 大概是这样的惠妃实在太吓人了，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不敢说话。 惠妃似乎很满意大家的反应，得意中却又带着浓浓的绝望。 “我原本已经和苍翼定亲了，如果不是你下了那道将我纳进后宫的圣旨，现在的我一定和我的苍翼哥在青松山上逍遥快活地当神仙眷侣！” “你以为我稀罕你给的惠妃之位吗？是我那蠢钝的兄长，死脑经地认为天子的圣旨不可违逆，刻板到就要做个贤臣，才硬生生退了我和苍翼的亲事，只为维护你那可笑的天颜！” “我满腔怒火进宫，在最短的时间内成为了你的宠妃，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爱你啊？哦不，你这种人向来多疑惯了，大概只会觉得我图谋的是皇后的宝座吧？于是你后来在才会将掌管后宫的权利赏给了我。” “可你都猜错了，我江芳菲不仅不爱你，也不爱你给的皇后权利，我只爱我自己！我的目的，就是要让你也尝尝这种失去挚爱之人的感觉！” 说着，惠妃忽然笑得十足妖孽，极度轻蔑地看着明帝道：“这么多年来，我其实一直都很想问你，纯妃死的时候，你是不是也很痛苦啊？” 明帝嘴唇抖动，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怒容：“纯妃，是你害死的？” 惠妃掩唇轻笑，眉眼间全是得意：“是呢！为了能让你更痛一点，我在她死之前不是还编排了一出她红杏出墙的戏码吗？” “这出戏码其实很蹩脚呢！只要你愿意查，稍稍用点力就能查出纯妃是无辜的呢！可是你啊，一边口口声声说着爱她，一边却连信任她都做不到，当真薄情寡义！” “这样的你，又怎么能配得上纯妃的爱？配得上我的爱？” “住口！毒妇，你给朕住口！” 明帝震怒，将茶杯砸到惠妃身上，却被她轻巧躲过了。 “怎么？事到如今这深情的戏码你竟还演得下去啊？”惠妃忽然指着明帝，愤然道：“就因为你觉得我该入宫该属于你，所以你就将我强行带进后宫，又任凭后宫中的女人对我百般磋磨！我若不反抗，只怕下场还不如纯妃！” “这，就是你害死太后的目的？”明帝胸口剧烈起伏，一双眼睛却死死盯着惠妃。 “你可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当真以为我有多稀罕你吗？我刺杀太后只是觉得太后这老妖婆活得时间足够久了，本就该死的人为什么还要活下来。她既然活下来了，又为什么不能本本分分的，非要将原本属于陆云崇的恩宠全部都转移到陆云乘身上！” “自从苏青妤这个小贱人出现以后，你们一个个的都被她糊弄得团团转！先是长公主，然后是太后，最后连你也是！你们一个个的都跟被她蛊惑了一样，只知道一味地对陆云乘好，全然忘记你一直最为宠爱的是陆云崇！” “我没办法杀了陆云乘，就只能先杀了太后这个老妖婆了！” “毕竟，我如果想当上太后，就只能指望这个令我恶心的儿子！” 安王彻底呆住了：“母妃，您，您在说什么啊......” 惠妃几乎怒吼：“别叫我母妃！从一开始我就不想当你的母妃！后来不过觉得你有点用，才会给你两分好脸色罢了！谁知你竟然如此不中用，连陆云乘这个残废都斗不过，还要我亲自动手！” 明帝面色越发红了，苏青妤暗道不好。 果然下一刻就见明帝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苏青妤下意识想给他药丸，但结合明帝此刻的心情，只怕他定是谁都不相信的，就只能让他身边的皇后给他拍背顺了气。 惠妃冷笑道：“有苏青妤这个小贱人在，陆云乘岂会不受你喜欢？那我想要的，何时才能得到？我只恨一番努力后，太后竟没有死成！只恨没能早点杀了苏青妤这个小贱人！” 明帝抬手捂住胸口，极力忍住眼前一阵又一阵的眩晕感：“毒妇！朕没有想到这些年来竟养了一条毒蛇在自己枕边！既然你供认不讳，那便等着接受你该有的下场。” “周临！” “臣在。” “将惠妃禁足在钟翠宫内，等事情查明后再行定夺！” “是！” 安王瞬间慌了，跪爬着就要到明帝身边去，却被周临拽住了：“父皇！父皇，请您听儿臣一言......” “母妃固然有错，但她陪了您二十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还请父皇开恩，给母妃一条生路！” 惠妃临出门前大叫道：“你个小杂种！我就算是死，也不用你这个废物给我求情！” 辱骂皇子为小杂种，惠妃恐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哪怕这个小杂种是她自己生的。 “安王、安王妃，禁足在府，等朕发落！” “是！” “除凌王和凌王妃外，所有人都退下。” 很快，原本拥挤的慈康宫，顷刻间就变得空荡许多。 明帝抬手撑住自己的额头，仿佛瞬间苍老了很多。 “云乘，这盒子里，原本装的是什么？” 陆云乘从袖口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玉瓶子。 这玉瓶子通体透亮，借着烛火能很明显看到里面有个黑色的小东西在蠕动。 玉瓶子到了明帝的手上，他忽而多看了陆云乘一眼：“方才，为何不直接将瓶子拿出来。” 刺杀太后和巫蛊之术比起来，虽然罪名更重，可一旦沾染上巫蛊这个词，惠妃乃至整个江家的后果都会很惨。 明帝不认为在听到惠妃亲口承认她杀了纯妃以后，陆云乘会一点反应都没有。 “巫蛊之术牵扯甚广，但总要查到此蛊的源头才能消除所有的威胁。惠妃虽犯下大错，但儿臣相信父皇心中自有定夺。只是江尚书他忠心耿耿，这些年来为了大夏国兢兢业业，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是父皇的左膀右臂，断不能因为惠妃而受到连累。” 明帝目光幽深：“那你，就不想报仇吗？” 陆云乘适时露出了该有的情绪：“自然，想报。” 第98章 谁才是毒蛇 想报仇，却没有公报私仇。 大概是因为陆云乘的坦诚，明帝便将查找蛊虫来源的事情交给了他。 陆云乘适时拿出玉佩：“事情既然已经办妥，还请父皇收回玉佩。” 明帝盯着陆云乘的脸看了好久，似乎是在透过他这张脸在看另外一个人。 那人明眸皓齿，笑起来还有两个浅浅的酒窝。 她总是喜欢和宫人们做各种小糕点，然后挑出最好看的送到御书房。 她还喜欢照着画本子上的描述，将她所想象的山川河流画出来，然后凑到他面前问他，画的好不好，像不像...... 她会在春天折了桃花给他送去，会冒着夏日的酷暑将冰镇好的瓜果送到他面前，会在秋日里嚷嚷着让他亲手做秋千，会在冬日里顶着雪花拉他一起去赏梅...... 这样的美好的她，却在一瞬间被人遗忘了许多年，也包括他。 亦或者说，她从未被人遗忘，只是埋藏在心不曾提及。 明帝叹息着将玉佩推回去：“你久不曾踏入朝堂，查蛊虫之事牵扯甚广却需要做到严格保密。有此玉佩，能助你畅通无阻。” 陆云乘没有推诿：“谢父皇！儿臣定不辱使命。” 明帝缓缓起身之际一个踉跄，好在小太监眼疾手快将他扶住了。 “陛下！” 明帝抬手示意小太监松手：“无碍。” 他的脚似有千斤重，却依旧步履沉稳地往外走去。 “凌王妃，太后的病，就交给你了。” “是。” “云乘，你母妃虽然无辜，但如你所言，朝堂上如今不能少了江尚书。此事，你当知道分寸。” 陆云乘握紧手上的玉佩，依旧难掩目中的不甘：“儿臣，明白。” 整个慈康宫，终于彻底安静下来。 苏青妤握着手里的小瓶子，一屁股坐到陆云乘身侧。 “你，还好吗？” 她大约能猜到，陆云乘也许早就知道自己生母的真正死因，也知道惠妃便是杀人凶手。 她也依稀能明白为何这么多年了，陆云乘都没有能找到报仇的机会。也许，他从来都是有机会的，但这些机会大概全都会今天这样，被明帝轻飘飘的一句‘你该知道分寸’作为结局。 陆云乘磨砂着手上的玉佩，半晌后苦笑道：“我不是没有杀了她的机会，我只是想要还我母妃一个公道而已。” “这么多年了，只是还她一个本就属于她的公道，他竟都做不到。” 苏青妤心头一滞，除了握紧他的手，好像什么都帮不到他。 她心疼陆云乘的无助和失望，也震惊于明帝这些年来很有可能一直都很清楚纯妃的死有多么的无辜，却依旧无动于衷...... 如此看来，惠妃说的那些‘疯话’也不全然都是疯的。 明帝的确不配得到纯妃的爱，也不配得到惠妃的爱。 一时间她竟分不清，明帝和惠妃，究竟谁才是明帝口中的毒蛇。 可是说得再多，安慰再多，都不如眼下的情形更加紧迫。 “云乘，报仇之事我们慢慢谋划总会实现。眼下，我们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 陆云乘何尝不知现在根本不是他失望难过的时候。 “太后这边，我今晚可能需要留下来。今日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出宫后定要小心谨慎一些。” 陆云乘慢慢坐直起来，抬手在苏青妤的头顶上轻轻揉了揉，眼中满是珍视。 “惠妃虽然倒下了，但她临走前的那一番‘肺腑之言’，只怕已经在陛下的心里种下种子了。” 苏青妤点头：“她是个聪明的女子，明知今日这一遭自己躲不过去了，就用最狠却最有效的办法让江尚书独善其身，也让安王洗了清白，还成功让苍翼从这个残局中脱身，一举三得。” “有她今日这些话，陛下对安王有很大可能不会下旨降罪，也许还会多加照拂。” 陆云乘所担心地却不是这些：“这些都不是最要紧的，要紧的是惠妃看似在控诉陛下以及太后对我们的亲近和照拂，实则是让陛下对我们起了疑心。” “接下来，只怕我们的情况会有很长一段日子都不会很好。” 抬手在她的脸颊处轻柔抚过，陆云乘满脸歉意：“对不起啊，让你跟着一起受罪了。” 苏青妤却笑得一点都不在意：“那你就赶紧努努力啊，打破眼前的僵局，我就不用受罪了。” 烛火摇曳，映照在美人的身上格外美好，能在寒冬腊月里将冰冷的心寸寸融化。 陆云乘目光灼灼，只一个“好”字，似能道尽千言万语。 陆云乘走后不久，苏青妤就让人将沈怀德喊过来。 在苏青妤的主导下，两人终于找到了利用母蛊虫将太后体内的蛊虫引出来的办法。 眼看着那蛊虫从太后的手臂皮下蠕动着，直到到了虎口处，才破体而出。 苏青妤用最快的速度将指甲大小的虫子装进瓶子里，然后盖上了瓶塞。 沈怀德则是匆忙蹲下身子，重新给太后探了脉象。 半晌后，就听到他激动道：“好了！太后果然好了！” 苏青妤盯着小瓶子里的蛊虫，眼神讳莫如深。 她想不通，既然已经用蛊虫控制了太后，那惠妃又为什么还要让苍翼刺杀太后呢？ “凌王妃！这一次你又立下大功了！” 苏青妤只是笑笑，并没有接话。 在她看来，这样的‘大功’立得多了，再加之今日惠妃的那些话，只怕明帝不仅不会高兴们还会很忌惮吧。 尤其是，她连蛊虫的事情都懂一些...... “沈大人，太后接下来的康复，就靠你了。” 苏青妤从药箱中拿分量包好的药丸，郑重交给沈怀德。 “这些药的用量我都配好，用法也都写清楚了，你记得每日给太后用上就可以了。” 沈怀德望着手上包好的药丸，愣了许久：“凌王妃为何不亲自给太后服药？” 苏青妤转身收拾着药箱，语气淡漠：“惠妃给太后下了蛊虫的事情，除了陛下和我夫妇俩，也就只有沈大人你知道了。” “陛下能相信几十年来都忠心耿耿的沈大人，却未必肯相信近几个月来忽然风头正盛的凌王妃。” 陆云乘沉寂了五年，乍一出现就接连受到了太后和长公主的青睐，甚至于连明帝都差点对他们夫妻俩刮目相看了。 她虽无心助陆云乘造成这样的局面，但目前来看局面就是如此。 明帝本就多疑，又岂能轻易相信她？ 沈怀德瞬间明白苏青妤的意思，急到说话都磕巴：“那，那怎么办？” “凌王妃才救下太后，陛下总不能......总不能......” 总不能杀了你吧？ 第99章 陛下为难你了吗？ 苏青妤叹了口气。 明帝会不会杀了她，大概取决于她还有没有利用价值吧。 眼下来看，蛊虫的案子还没有一个具体的结果，按理说明帝不会在这个时候对她如何才对。 但也有例外，比如惠妃的那番话对明帝造成了他们难以估量的后果...... “凌王妃，陛下请您去御书房觐见。” 苏青妤尚且还没想到明帝的意图，明帝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派人过来找她了。 沈怀德面色一变，故作镇定道：“敢问小公公，陛下请凌王妃去御书房，所为何事？” 外面的小太监久久没有说话，于是沈怀德在苏青妤不断的眼神暗示下，只能改了口风，先撇清两人之间的关系。 “太后身边暂时离不开凌王妃，我才多问了一句，小公公若是不方便说也无碍。” 小太监隔着屏风，并不知道里面的两人此刻是何表情，只是实事求是道：“院正大人说笑了，陛下请凌王妃所为何事，岂是我一个人小小的奴才能知道的？” 苏青妤拍了拍沈怀德的肩膀：“你放心，按照目前的情况，我应该还不至于太危险。” 对沈怀德说出安慰的话时，苏青妤的心里其实比谁都要没底。 等她到了御书房门口，只能深吸一口气，自己独自面对接下来的狂风暴雨。 “儿媳拜见陛下。” 苏青妤进了御书房，老老实实地给明帝行了大礼。 坐在上首的明帝似乎已经没有了在慈康宫中的失态，早就恢复到往日的威严，任谁都猜不透他此刻心中所想。 他翻阅着手里的奏折，语气听不出任何的喜怒：“起来吧。” 苏青妤起身后，只是恭敬地站在那里，本着敌不动我不动的作战之法，等着明帝主动开口。 好在明帝似乎比她心急，没多一会儿就放下手上的折子。 “太后的病，可好些了？” “回陛下，儿媳已经和院正大人一起用母蛊虫将太后体内的蛊虫引出来，并为太后做了相应的诊治。眼下，太后需要静养，不出意外这两天应该就可以醒过来。” 明帝哼笑了一声，苏青妤一时也猜不出他的为何笑。 “太后两次脱险，都多亏了你在。”他似是漫不经心地补上一句：“你两次立下这么大的功劳，想要什么？说吧。” 苏青妤愣了愣，随后凭着本心说道：“儿媳自学医以来，一直牢记师父给的使命，将治病救人作为我身为一名大夫的职责。” “故，今日病的就算不是太后，儿媳也会一视同仁地救治。所以，儿媳并不敢要求赏赐。” 这些话几乎发自苏青妤的肺腑，但明帝能信多少，那就不是她所能掌控的了。 “你既有此决心，那朕就将你的赏赐先留着，等太后痊愈，再一并赏赐给你。” 御书房中沉寂了好一会儿，可苏青妤明白，方才的这些话，都不是明帝今晚找她过来的真正原因。 果然，下一刻就听见明帝慢悠悠地说道：“苏元荣还在朝时，朕还从未听过他提及你学医之事。” 苏青妤虽然跪着，但背脊挺直：“儿媳的医术一开始是自学，慢慢摸索的。到后来是一次偶然的机会遇到了师父，得了她的几句指点，才豁然开朗。” “十岁前，儿媳和师父约定，每月在京郊见上一面，由她来考校我的医术。后来，儿媳毁了容颜被禁足在府，又听闻师父噩耗，所以才不曾在外人面前露出会医术的事实。” “是凌王殿下，让儿媳重新唤醒了医者仁心的本性。” 明帝似是很平常地看着她，却能叫苏青妤感受到千斤压顶的重量。 “你几次三番能将濒死之人救活，对于云乘的腿，就没有想到办法诊治吗？” 来了来了。 他终于，问到了他最想要知道的答案。 苏青妤收敛所有的心神，强迫自己能淡定一些：“儿媳，一直都在尝试给云乘治腿。” “可直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找到最合适的治疗方法。” 明帝会忽然关注陆云乘的腿，原因大概有很多，但绝对不会是因为久别重逢的父子情谊。 “哦？治腿竟比起死回生更加困难吗？” “是儿媳医术不精。” “既然在想办法了，那就好好给他治。” 苏青妤猛地收紧袖中的五指，死死地忍住不抬头去观察明帝的表情。 “你可知道，皇家不养废物？” “朕看你和云乘的感情甚好，想必也不想看着他被抛弃，亦或者是将来新君登基时，被新君斩草除根了吧。” 这话，已经太过逾矩了。 在大夏国，这种事情可不该和她一个妇道人家说的。 但明帝既然已经说了，那势必就有他的道理或者目的。 “你若是治不好他，也许等不到新君继位，就该一命呜呼了。” 至于谁一命呜呼，就算他不说明白，苏青妤又岂会不明白？ “朕不是在逼你，朕也只是为了你们的未来着想而已。” 说着，明帝一挥手，就让小公公从幕帘后面端来一个托盘，托盘中，放着一个小小的盒子...... 等苏青妤回到慈康宫时，天已经将将要亮了。 她抬眼看着虚无一片的天空，心知黎明之前的黑暗总是最让人恐惧的。 “凌王妃！” 沈怀德在慈康宫中半步都不敢离开。 倒不是担心太后，而是担心苏青妤，所以来来回回地在慈康宫里走了不知道多少遍了。 见到苏青妤终于回来，他悬着的一颗心才真正落了下来。 “你可算是回来了！” 他左右瞧了瞧，确定没人跟着苏青妤后，才悄声问道：“怎么样，陛下没有为难你吧？” 苏青妤苦笑着，也不知道自己是该摇头还是该点头。 “你这是什么表情？” 自从和苏青妤混熟了以后，沈怀德对她早就犹如老友一般了。 “咱们的陛下，还真是个英明神武的陛下，无论到什么境地，都丝毫不会让自己的猜测和计划出现任何的偏差。” 沈怀德顿感不妙：“陛下，为难你了？” 苏青妤抬手捂住胸口，承受着胸腔中一浪高过一浪的痛楚，最终抵挡不住，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凌王妃！” 第100章 从未给她选择的机会 沈怀德也顾不上什么男女大防了，急忙将人扶住。 在外面守着的明月闻声跑进来，看到眼前的一幕，一股寒意从脚心一直冒到头顶。 “王妃！” 明月将人从沈怀德手臂上抱起来，然后轻手轻脚地放在一旁的矮塌上。 “院正大人，您快给王妃看看。” 事实上不用明月提醒，沈怀德就已经在给苏青妤探脉了。 只是，当他的手指在苏青妤的手腕上停留一会儿后，整个人都震惊在原地。 他不信邪，重新换了另外一只手，结果指腹下的脉象，一如方才。 沈怀德终于脱力，一屁股坐到地面上，吓得一向镇定的明月都慌了手脚。 “院正大人！王妃她，究竟怎么了？” “二月生花......是二月生花......” “陛下他，竟给王妃吃了二月生花......” 沈怀德喃喃自语，满脸都是不敢相信。 苏青妤吃力地喘息道：“这么残忍的毒药，竟还有个这么好听的名字，还真是奇怪。” 毒药！ 竟然是毒药！ 明月目眦欲裂，握紧手中的剑就要往外走。 “明月，回来。” 苏青妤有气无力地喊着，明月虽着急，最终还是不忍自家主子太过遭罪，咬着牙又折返了回来。 “院正大人，这毒药可有解？” 从苏青妤中了二月生花的那一时刻，沈怀德这才惊觉自己似乎从未认认真真地了解过明帝。 他知道明帝多疑，也知道明帝对待许多事情手段都会相当不留情。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他竟会对无辜且屡次立下大功的苏青妤下了这样歹毒的毒药。 她只是一个仁心仁德，只一心治病救人的姑娘啊，为何要如此对她...... “二月生花，是指，人在中了这种毒后，并不会马上毒发身亡，而会有两个月的时间苟活。” “若是有解药，那么二月生花之毒便可解开，但在这两个月期间若是不能及时服下解药，那么中毒者不仅会慢慢地肠穿肚烂，连四肢都会从脚底开始慢慢溃烂，每走过一步都会留下鲜红的血迹，就像是开出的梅花一样......” 原来，这就是二月生花啊...... 苏青妤苦笑着叹息一声，然后就是接连不断地咳嗽。 随着她的不断咳嗽，嘴角也不断地溢出血来，那满目的鲜红看的人触目惊心。 许久之后，她才真正地喘过气来：“没事，今日之后，应该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再发作了。” “等我恢复好一点，总能找到配置解药的办法的......” 沈怀德欲言又止，却被苏青妤的一个眼神制止了。 “明月，凭借我的医术，我有一定的把握能给自己解毒。陆云乘此时正是重新步入朝堂的关键时候，切不能将此事告知他。” 如果告知陆云乘，那苏青妤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一定会第一时间放弃所有去向明帝讨要解药。 一旦陆云乘来到明帝面前，那么一切都该由着明帝来主导了。 这不是她想看到的局面。 明帝之所以会逼着她吃下解药，无非就是想确定陆云乘的腿是不是真的还没治好，再有就是，他想用她来牵制陆云乘。 亦或者....... 苏青妤总觉得明帝比她吃下这颗毒药，并非只是表面这么简单。 至于他究竟还有什么目的，她总能想到的...... “你糊涂啊.......” 沈怀德憋了半天，都不知道自己能为苏青妤做些什么，只能丢下这么一句话，甩袖站起身。 苏青妤闭了闭眼。 她又怎么会傻到心甘情愿地将毒药吃进肚子里。 可她若是不吃，陆云乘顷刻之间就能因为‘意外’死于非命，陆云乘一死，只怕她也活不了多久了。 明帝让人将毒药送到她面前的那一刻，可从未给过她选择的机会。 “你们，都给我瞒住，不要将此事告诉任何一个人。” “你......” 沈怀德急得跳脚，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你们放心，我还是很惜命的。万一真的配不出解药，我总会想办法去向陛下求解药的。” 翌日晌午，太后终于幽幽转醒。 瞧见趴在自己床边熟睡的苏青妤，她的眉头就没有纾解开过。 “果然啊，哀家就知道，哀家如果能活下来，定又是你这个傻丫头拼死相救了。” 她抬手让人给苏青妤盖上薄毯子，不料宫女动作太大将她惊醒了。 “奶奶，您醒了。” 苏青妤连忙起身，给她做了例行的检查：“可还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等看到苏青妤起身近距离接触后，太后的眉头越发紧了：“哀家没事，倒是你这丫头，脸色怎么这么差？生病了吗？” 太后说完就要去拉她的手，苏青妤下意识躲开，然后随口胡诌道：“还不是您老人家实在太不省心了，让孙媳在这里守了您整整一夜。” “我一整晚都没有休息好，这脸色自然好不了。” 太后没有起疑心，只嗔怪地瞪了她一眼：“全身上下，就你的嘴最硬！这么怕辛苦，为何还要来救哀家这把老骨头。” 苏青妤娇笑一声，从药箱中取出药丸给她：“既然醒了，就乖乖把药吃了。” “您这一醒，想必陛下很快就能得到消息来看您了，您得先把精神头养好一点。” 太后正在吃药的动作登时一顿，随后很豪迈地仰头，一口就将手心里十来颗药丸一次性吃掉。 “哀家还没死，他来做什么？不见不见！谁来哀家都不见！” “皇祖母，您不见旁人，总该见见孙儿吧？” 陆云乘正好出现在屏风的外面，顺口接了太后的话。 苏青妤下意识心里一紧，然后看了明月一眼。 见她巍然不动，并没有露出什么破障，这才稍微放心了一点。 “呦，你这小子，几日不见，说话的口气总算像是个活人了。” 太后只听陆云乘说了一句话，就能发现他的变化。若说她不在意陆云乘的死活，苏青妤第一个不相信。 陆云乘很快就推着轮椅来到内室，第一眼便落到苏青妤身上。 “青妤，你的脸色怎么这样差？” 才进门的沈怀德无声地叹息，暗道她昨夜吐了那么多的血，脸色能好才奇怪。 “我没事，大概是没有休息好而已。” 瞧见陆云乘还想追问，苏青妤赶紧岔开话题：“你那案子，查的怎么样了？” 一说到正事，陆云乘果然被苏青妤将问题绕了过去：“稍稍有点眉目。既然皇祖母醒了，孙儿正好有些问题想问问您。” 太后在宫女的帮助下，半躺半坐着：“你是想问刺杀之事？” 第101章 带绿帽这种事情怎么能随便承认？ 太后虽然年纪大了，但不代表她因此就糊涂。当陆云乘一提及此事，她基本就是毫无隐瞒的态度。 “哀家虽然年纪大了，但年轻的时候也是习过武打过战的人。对于刺客的小伎俩，自然也能猜到一二。” 几乎是笃定的，太后的表情并没有任何的疑虑：“是惠妃吧？” 直到这一刻苏青妤才明白，有些人糊涂并不是因为年纪大了，而是他们刻意不想清醒而已。 “她啊，趁着哀家一个没注意就让人给哀家下了蛊，这蛊虫能叫人痛苦却不会要人性命。哀家若是听话，她就能让这蛊虫就能和哀家一起共生，相安无事。” 说到这里，太后不禁嗤之以鼻：“这就不得不说，惠妃行事的手段还是太嫩了一些。这么多年过去了，哀家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什么苦没吃过？就凭一只小小的蛊虫，就想让哀家当她的傀儡，实在可笑！” 苏青妤接话道：“所以惠妃是见您不愿配合，才对您动了杀念？” 闻言，太后虽颇为唏嘘，更多的是无奈。 “若不是哀家当年和青松山山长交过手，还真认不出她这小伎俩。不过，那个苍家的小子也够深情的，为了她竟连这皇宫大内都愿意闯一闯......” “皇祖母，”陆云乘干咳一声，有意提醒道：“惠妃已经将刺杀您的罪名，独自揽下了。目前为止，此事无关苍翼。” 太后连迟疑都不曾，直接冷哼一声：“这又是皇帝的主意吧？” “他这个人，一辈子要强惯了，宁愿活受罪也死要面子的。戴绿帽这种事情，他又怎么肯承认呢！” 苏青妤不禁咋舌，没想到太后埋汰起明帝来，竟是连最后的体面都不愿给他维护了。 明帝他，究竟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竟让太后对他厌恶至此...... 利用这个时间空隙，陆云乘在太后的示意下将昨日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完，太后这才明白全部的真相。 “当真可笑至极！” “堂堂一国皇帝，竟也做着这种掩耳盗铃、企图瞒天过海的恶心事！” “哀家当年就该把他掐死算了，也好过如今他变着花样来气我！” 对于明帝这一番操作，太后就差没对他破口大骂了。 陆云乘见从太后这里已经问不出什么了，只能先告辞，另寻线索。 蛊虫的事情可大可小，哪怕不是为了自己的地位，如今到了他的手上他也是一定要查清楚的。 若是因此动摇了大夏的江山社稷，后果不堪设想。 苏青妤将他送到寿康宫门口处，认真叮嘱着：“你如今情况特殊，无论走到何处身边一定要让人跟着，切莫大意了。” “还有，行事不要太过出挑了......”苏青妤话才出口，立刻觉得自己大概是说了一句废话。 “算了算了，你这人就算什么都不做，光是坐在那里就已经够出挑、够引人注目的了。小心一些吧。” “时候不早了，你赶紧走吧。” 苏青妤说着就让清风推他走，却被陆云乘拉住了袖子。 “青妤，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苏青妤眨了眨眼，没有直接回答。 至于她身后的明月，本就不擅长说谎，为了不拖自家王妃的后腿，选择低头不看、不说。 “我昨夜，去见了陛下。” 心知自己如果不说点什么，陆云乘是决计不会相信的，苏青妤索性说起真话。 “他似乎对咱们俩这段时间的事事拔尖出头很不满意，所以明里暗里地警告过我，让我们收敛一点。” “没了？” 苏青妤任凭陆云乘盯着自己的眼睛，脸部红心不跳地说道：“当然还有。” “陛下还说了，让我快些将你的腿治好，否则就凭现在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我们，将来咱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陆云乘的眼神在这一瞬间瞬间冷下来：“他倒是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让我们几个相互争，利用所有人去培养他所寄予厚望的那个人。” “那个人？” 苏青妤好奇问道：“陛下最喜欢的，不就是安王吗？” 陆云乘冷笑道：“他精明了一辈子，将所有人都算计到了，没到最后一刻，谁又能知道他将筹码压在谁的身上。” 但总归不会是他。 送走陆云乘后，苏青妤在门外站了好一阵子。 这一趟进宫对她的人生来说，可真是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啊。 倘若她没能遂了明帝的心愿，只怕她也只有两个月的活头了。 这一刻她突然很好奇，自己如果死在这个时空，是真的彻彻底底死了，还是回到她原来的世界...... 很快她就只能无奈地苦笑自己想太多。在原来的世界里，她连一具全尸都没有，又怎么可能活过来呢？ 还是，先想想看有没有办法配置到解药吧，但光靠她可不行，还得让沈怀德帮忙...... 想到这里，苏青妤的心情实在好不起来。 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更加让她炸裂的消息，还在里面等着她。 一进去，太后就拍着自己身边的位置喊着：“丑丫头，快过来坐！” 等苏青妤依言过去坐好，太后立刻抬手在她的脸上来回捏了又捏。 “还真别说，你这丑丫头脸好了之后还真挺好看的！有哀家当年的两分气度！” 苏青妤被她逗笑了：“是是是，太后当年定是风华绝代，举世无双！” 太后难得笑得开怀，用手在她的额头点了一下：“行了，哀家还不了解你？说吧，有啥想问的？憋了这么久，很辛苦吧？” 苏青妤惊讶地张大了嘴，愣愣地看着眼前容光焕发的老人，暗道她莫不是有什么读心术，否则怎么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好奇哀家为什么知道你想问问题？” 苏青妤忙不迭地点头：“请太后赐教！” 太后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让所有人都退出慈康宫。 也包括明月。 “正好哀家也有点话想和你说说，不过在此之前，允许你先问问你想知道的。” 苏青妤咽了咽口水，一度紧张到握紧五指：“太后，您有没有听过一首曲子，名为高山流水？” 太后定定看着苏青妤，嘴角慢慢扬起弧度。 第102章 她总得想办法活着 “听过。” 只是这简单的两个字，就足够让苏青妤震惊不已了。 “那，入阵曲呢？” 太后依旧面带微笑：“也听过。” 苏青妤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面部表情了，瞪大双眼的同时，根本就合不上自己的嘴巴。 “太后，您......您可知有个地方，叫21世纪.......”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只有苏青妤知道，自己的整个人都处于高度紧张的情况之下，整个后背都被汗水浸湿了。 太后轻笑出声：“21世纪......可不是一个地方，而是一个时空。” 她定定地看着苏青妤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因为，我的家乡，就在21世纪。” 苏青妤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里突然有道天雷炸开，将她整个脑子都炸糊了，导致她瞬间失去所有的思考能力。 好在她有着军人该有的素质，不过短短几秒钟，又强行镇定起来：“太后......” “苏青妤，我以为我等不到你来了。” 一句话的功夫，差点就让苏青妤将自己的CPU干烧了。 她语无伦次地说道：“什么叫做你等我来？你知道我要来吗？” 太后点点头，看她的情绪明显很激动，很好心地没让她在这种情况之下过多地使用她的脑子。 “是，我知道你要来。” 苏青妤么猛地站起身，抬手阻止太后：“你等一下！” “我先问你，陛下听过高山流水的曲子，是不是你弹奏的？” “不是。” 听着完全意料之外的回答，苏青妤惊觉自己今日的脑子的确很不够用。 “不是？高山流水这首曲子分明就没有在这个时空出现过，如果不是你弹奏过，那......”她猛地抬头看向太后：“这个时空，除您之外，还有其他穿越者？” 这次，太后点头给了她肯定的答案。 苏青妤也说不清自己此刻的心情究竟是意外更多，还是面对未知的不确定引起的激动更多。 她只能不断地抛出自己的问题：“上一次的瘟疫，陛下一连发了好几套防疫诏令，也不是您出的主意？” “不是。” “灾后重建呢？” “也不是哀家。” 苏青妤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太后，您知道另外一个穿越者，是谁吗？” 眼见太后缓慢摇头，苏青妤的表情十分复杂。 但太后的眼中却不见丝毫的慌乱，反倒有种见到接班人的平静。 苏青妤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太后的眼神的确如此。 “属于哀家这一世的任务，哀家已经完成了。苏青妤，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苏青妤发觉自己的脑子从进门之后似乎就没有彻底地清醒过：“什么任务。” “一个维护这个时空该有的安宁的任务。” 望着苏青妤茫然的眼神，太后似乎看到多年前的自己。 “我来到这个时空的时候，和你一样，以为是意外，但其实这是一个被天道设定好的时空。” “随着每一个正面人士的到来，这个时空里就会多出一个反面角色。” 太后想了想，总觉得自己的措辞可能不是那么理想，于是重新换一种说法。 “或者说，在这个时空中，每间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一个原本就不属于这个时空的侵略者。他们会为了自己的目的和利益，对这个时空产生不该有的念头和欲望。而我们的出现，就是为了阻止他们成为这个时空的罪人。” 太后拉过苏青妤的手，一字一句说道：“哀家已经把自己的对手消灭了，现在该轮到你了。” 苏青妤总算是理清楚了：“也就是说，这个时空中，还有一个反派穿越者。我的任务就是要将这个反派穿越者找出来，并阻止他作恶的行为？” 太后打了个响指：“正解！” 看到这样眼熟的动作，苏青妤鼻尖一酸，差点哭出来。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没能阻止那个反派，会怎么样？” 如果没有解药，她可只有两个月的活头了，怎么阻止啊！ “不怎么样，”太后语气轻飘飘的：“不外乎就是这个时空会被他主宰，然后你所在意的一切人和事物都会被他一点点践踏、杀死，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轻飘飘的四个字，在苏青妤看来却有着千万斤的重量。 于公，她做不到眼睁睁看着无辜百姓因此受难；于私，她更加舍不得她所认识的、在意的人一个个因此受到伤害...... 可她依旧心存疑虑：“你又是怎么确定我就是那个维护正义的正派？又是怎么确定这个时空的穿越者一次只有两个？” 太后笑得没心没肺：“当年，我也是这么问过前辈的。” 好吧，是她多余问这一嘴了。 “那您总能告诉我，您的对手是谁吧？” “一个手下败将而已，不提也罢。” 苏青妤：...... 从太后的慈康中中出来时，苏青妤整个人都脱力了。 她缓缓坐在台阶上，看着夕阳滑落，朗月上升，四顾茫然。 她不认为自己有救世主的能力，但如今却被赋予了如此艰巨的任务，并且无论如何都不能退缩。 这种感觉，很复杂，她需要消化消化...... “王妃！”沈怀德小跑而来：“凌王妃！” “天寒地冻的，您怎么坐在这里？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现在什么情况吗？真是胡闹！” 明月面色一凌，立刻上前并伸出手：“王妃，起来吧。” 她亲眼瞧见在这一天一夜里，王妃整个人都变了很多。 尤其是那双眼睛，肉眼可见的从随心所欲，变成了一种难以言明的复杂。 这种样子，让她很是心疼。 苏青妤抬眼看了看明月，随后弯了眉眼，就着她的手起了身。 “这种时候，还有你陪在我身边，总算不是我一个人孤苦无依，我还不算太惨呢！” 等苏青妤站稳后，明月才松了手，心中却因为这句话，酸涩不已。 苏青妤任凭明月为自己将围帽带上，认真嘱咐道：“沈大人，你来的正好。太后就交给您来照看了，我得先回府一趟。” 宫中人多眼杂，她得回府后才能进空间给自己抽血化验，试试看能不能将这个二月生花的毒研究明白。 她总得活着，才能完成这一世的任务。 沈怀德却不知她的打算：“王妃，那您身上的......” “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看着苏青妤一步步走下台阶，沈怀德心中五味杂陈，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凌王妃，留步！” 太后身边的小侍女一路小跑过来：“太后有话让奴婢转达。” 第103章 太后送的宝贝 苏青妤听完宫女的话，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办法回神。 她怎么都想不到自己身上那忽然出现的内力竟然是太后给的，还是太后趁着给她因为诊治而过度劳累睡着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给了她的。 这小老太太，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个什么情况啊，自己就剩一口气了竟然也敢拼死将内力给了她大半。 若非如此，原本身为女将军的她，又怎么会糟了惠妃和苍翼的暗算...... 苏青妤吸了吸鼻子，任由自己的眼眶一阵发热，最终泪流满面。 她不仅感动于太后对她的倾囊相授，也感动于太后对这个时空的世界和百姓们真的充满了深沉的爱意，才会在她出现以后，义无反顾地就把自己所能够给的一切，不曾吝啬半分。 抬手胡乱抹去脸上的泪水，苏青妤更加坚定了要完成任务的决心。 她本身就是一名军人，保卫国家和人命就是她终身的使命。现在不过是换了一个地方而已，她的使命依旧不曾变过。 这样想来，苏青妤深吸一口气，心情也平复了许多。 “明月啊，”她抬脚慢悠悠地往宫门口走，明月便慢腾腾地跟在她身后。 “这一天一夜的时间里真的发生太多的事情了，遗憾的是你几乎全程见证了这些秘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明月摇摇头：“属下不知。” 她不想知道这些秘密意味着什么，她如今满脑子里只想知道要怎么样才能将眼前这个倔强的女子救回来。 于公于私，她都要救。 “这意味着，从今天开始你和我就是一艘船上的人了。你如果敢背叛我，那我只能将你灭口了。” 苏青妤故作凶狠地‘威胁’着明月，却不曾回头看到她微红的眼眶。 回到凌王府后，见陆云乘还没有回来，苏青妤转头就去了自己的院子，让采薇将太后先前给的几个装礼物的箱子都找出来。 “王妃，您这是要找什么啊？” 采薇正想凑过去帮忙一起找，却被明月不动声色地隔开许多距离。 “采薇，王妃还未曾用膳。” 采薇这才惊呼：“王妃，您还没用膳啊！您稍等，奴婢这就去给您准备！” 苏青妤只顾着翻找箱子里的东西，头都没有抬一下却低声笑了出来：“看不出来，你平时不苟言笑，说谎骗人的本事原来这么厉害啊！” “你放心，我自己的身体自己心里有数。那药已经发作过一次了，下一次再想发作估计要好久以后。” “沈大人不也说了吗，只要我不动用内力，暂时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你不用这样紧张。” 明月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天知道她的内心此刻有多么的纠结。 她想现在、立刻就去自家王爷面前，将王妃因为他而中毒的事情告诉他，但又担心如王妃说说的那样，王爷知道此事后定会失去理智，甚至闹到陛下的面前，到时的局面也许会更加糟糕...... 但不告诉王爷，她真的很担心王妃有个好歹....... 更何况，王妃为王爷所做的这一切，在她看来应该要让王爷知道，才会更加珍惜她...... “你闲着也是闲着，快帮我找找看太后给我的东西在哪里。” “找什么？”陆云乘风尘仆仆地进来，明眼一看就知道他回来之后定是还没有回过自己的院子。 “这么多东西？又是皇祖母送你的？” 苏青妤摇头：“这是太后上一次送给我的，我都还没来得及翻出来看。今日回来之前她让宫女转告我，说这里面可藏着她给我的宝贝呢！这不，我就回来找啦。” 陆云乘见她兴致勃勃，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原本沉闷的心情也跟着好上了许多，抬手就帮着她一起找了起来。 “皇祖母送了你什么宝贝？” “你找找看，等你找到了就会明白的。” 明月站在一侧看着这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但话里话外都充斥着令人艳羡的温馨和谐，心里更加难受了。 “找到啦！” 苏青妤兴奋地将箱子底的一本蓝色册子找出来，并在陆云乘和明月的面前晃了晃。 “猜猜这是啥？” 陆云乘忍俊不禁：“太后当年可是叱咤天下的女将星，有很长一段时间大家都称她是女战神。这本，该不会是太后给你的兵书吧。” 苏青妤的笑意一点点地僵在脸上。 一个曾经保家卫国的女战神，原本该受到万人敬仰的，却差点死在惠妃的一己私利中...... 可她知道，太后定不会因此而后悔自己为这个国家和百姓所做过的一切。 苏青妤明白，这大概就是身为军人的使命感吧。这种使命感能让他们在看到村里的炊烟，草原上的牛羊，乡间的笑声，以及孩童的朗朗读书声时，会倾尽所有去守护这一切。 几个跳梁小丑，根本不足以动摇他们的决心。 发现苏青妤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陆云乘当即放下手上的物件：“怎么了？脸色怎么忽然这样差？” 她轻轻摇头，然后笑道：“你猜错了。这不是兵书，而是太后给我的内功心法，还有轻功的学习方法。” 她随手将本子打开翻阅，发现里面的字她都认得，但组合在一起很是晦涩难懂。 苏青妤皱着眉头很努力地看着册子上的字，最终能够消化进入自己脑海中的，只有很少一部分。 她叹了口气：“难怪在平常的生活中很难见到武林高手，这些内容也太难懂了。” 站在陆云乘身后的清风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心道，王妃啊，你若是想去打擂，只怕拂月楼高手榜单上都没几个人会是你的对手。 你自己就是高手，还怪在生活中见不到高手。 哦，他差点忘记了，自家主子当年可是蝉联高手榜两年的高手呢！ 就这，王妃竟还说见不到高手...... 陆云乘接过那本册子，只是随意翻阅几下,登时了然：“你先试着看看，等我将这案子查清楚以后，再慢慢教你。” 苏青妤正想说，她也可以让明月来教，却听到陆云乘急着让清风将他推回自己的院子。 “今日就暂且不用陪我康复了。你好好休息，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 眼看着陆云乘离开，苏青妤也卸了所有的力气。 她巴拉着箱子里的东西，机械式地将这些首饰珠宝放回去时，意外摸到了一个包裹。 “咦？这又是什么？” 她快速打开包裹，里面那用绢布包着的一个四四方方的小东西立刻出现在她面前。 打开绢布，一块通体透亮、触手升温的玉佩很快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这玉佩看着不大，但却配了一串红色璎珞，看上去就身份不凡、十分贵重。 第104章 不太平的凌王府 苏青妤将玉佩来回反复看了好几眼都没看出什么门道，反倒是站在她身后的明月在看到这个玉佩的时候，登时变了脸色。 王妃说得没错，她和王妃之间的关系，的确越来越不同寻常了。 毕竟，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么大的秘密她竟会比自家王爷还要早知道。 听到采薇的脚步声往这边来，明月来不及再考虑更多：“王妃，这玉佩看样子十分贵重，您还是先收好。” 末了，她担心自家王妃心大，又补上一句：“最好不要在旁人面前轻易拿出这块玉佩。” 苏青妤虽然狐疑，好在还是将玉佩收进自己的袖口中，实则是放进了空间里。 一番收拾折腾，等她躺到床上休息时，已经将近子时了。 苏青妤的确很困，可只要想到自己的床头还站着一个面无表情、甚至一直盯着自己看的明月，她就一点睡意都没有了。 “明月啊，你不去睡觉是想熬鹰吗？” “属下不困，就在这里守着。” 苏青妤无奈，只能压低声音：“你放心，我跟你保证我一时半会儿的绝对不会再发作了。” 明月皱了皱眉，还是站着不动：“王妃快休息吧，属下就在这里站着也能休息。” 这下不仅是苏青妤受不了，连进门来熄灯的采薇也受不了了。 “明月，你怎么忽然就变得这样粘主子了？” 采薇来到明月身边，还将手里的烛火靠她的脸更近了一些，似乎想看清楚她脸上的表情。 “这可不像你的性格啊！” 明月歪脸躲开采薇的眼神，还很嫌弃地瞥了她一眼：“这里有我守着，你去休息就好了。” 一听这话，采薇登时不干了。 “明月，你搞清楚了，为王妃守夜的差事是我的！” “你这是干什么？和我争王妃的宠吗？” “这段日子以来，我是见你有点子功夫在身上，才同意王妃带你出门保护她，我留在家里守着。你倒好，连守夜这活儿都给我抢了！” “你是不是想一点点霸占了王妃，好让我彻底失去作用，然后叫王妃将我扫地出门吗？” 看着采薇叉腰理论的样子，又看了看明月一脸看傻子一样看采薇的表情，苏青妤只能睁眼望着帐顶。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她就想睡个觉而已啊，这俩货连守夜的活儿都要争！ “你怎么不说话了。”采薇不依不饶：“你是不是也觉得自己这样做实在是太过分了，所以才......” “嘘！” 明月的眼神忽然凌厉起来，示意采薇闭上嘴巴不要说话，而后轻手轻脚地靠近窗户，借着窗户上小小的缝隙，往外面看。 苏青妤也没了吊儿郎当的神情，立刻起床并快速穿好衣服，然后披上大氅。 明月在窗边趴了一会儿，再转身时面上多了冷峻的神情。 “王妃，今晚的凌王府只怕是不会太平了。” 苏青妤扬眉：“有刺客？” 明月点头：“看样子人数还不少，而且几乎个个都是顶尖的高手。” 苏青妤也冷了脸：“陛下这才对王爷说了几句话的功夫，这些人竟就这样等不及了吗？” 几乎第一时间，苏青妤就联想到陆云乘身上去。 只是她想不明白的是，安王都已经被禁足在府，惠妃也被关在钟翠宫内，究竟是谁有这样的本事，找了这么多高手来刺杀陆云乘。 直到外面响起刀剑的碰撞声，苏青妤依旧没有想清楚。 明月也不出去，就这样守在苏青妤身边，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门看，并一字一句嘱咐道：“王妃，不到万不得已，切记不要动用内力。” 话音才落，苏青妤的房门就被一个让人踹飞的侍卫撞倒了。 很快，昏暗的房间中立时出现近十个黑衣人。 苏青妤抬头往外看，只一眼就看到外面屋顶上正站着一个墨发飞舞的女子。 那女子的手中还握着长鞭，鞭子上大概是装上了类似于钉子的金属物，才会在月光之下发出骇人的光。 但只这一眼，苏青妤约莫就能猜到来人是谁了。 “竟是她。” 房间内，明月丢下一句：“采薇，护着王妃去密室”后，便飞身提剑进了战圈之中。 她只有一个信念：无论如何，她都要护住她的王妃。 可是这些黑衣人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厉害，况且他们人数众多，所以不过百招之后，明月身上就受了多处伤。 但她依旧咬牙坚持，为的就是能够为苏青妤争取更多的时间去到隔壁杂货间的密室中。 苏青妤明白，眼下的自己不仅不能动用内力，甚至连为了自卫而做的防守都不能够。否则只会加速毒药的进程，继而再次发作。 她不敢逞能，更加不能给明月添乱，拉着采薇就没命地往杂物间跑。 哪知在穿过走廊时，被那个原本站在屋顶上的女子拦住了。 “王妃小心！” 采薇下意识将自家王妃护在自己身后。 苏青妤心知采薇再这样护着自己只有死路一条，于是从袖口中拿了麻醉剂并用到她身上。 采薇的身体瞬间软下来，意识彻底涣散之前，还很生气：“王妃，你，怎么能......这样。” 苏青妤将她扶到一边，小声道：“抱歉啦。” “没想到，你这主子还挺护着自己的奴才的。” 眼见那鞭子将地面挥出一个足以让人瞠目结舌的裂痕，苏青妤这才看清这条长鞭上所装着的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刀片，而是长着倒钩的刀片。 可以想象这一鞭子下去，该会带起多少皮肉。 “拓跋公主好大的胆子啊，竟敢夜闯凌王府！” 苏青妤想尽办法拖延时间，算计着自己到底能和眼前的疯女人过几招：“你就不怕我到陛下面前揭发你，让和亲之事泡汤吗？” 拓跋玲珑的确没有料到，自己都带着面纱了，苏青妤竟还是一眼就将她认出来。 “你这双眼睛，不仅长得好看，还挺好用的呢！” 说着，拓跋玲珑刻意将手上的鞭子一点点拖动，让鞭子和地面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可本公主，最讨厌的就是你的这双眼睛了。一会儿，本公主就先毁了你这张脸，再亲手将你这双眼睛挖出来，看看你的凌王殿下是不是还会要你这个瞎眼的丑八怪！” 第105章 重伤不起 就在拓跋玲珑准备将鞭子往苏青妤脸上招呼时，几个黑衣人出现在她身后，态度十分恭敬。 “主子，没有找到！” 拓跋玲珑眼神更冷了：“那就继续找！没有找到你们也不用回去了！” 黑衣人不疑有他：“是！” 苏青妤闻言，心中却有了计较。 看来凌王府中藏着的宝贝还真是不少。前有齐王、安王想要龙渊剑，现在又出现了个异国公主来找东西。 所找的，自然又是本就不属于他们的东西吧。 “原来拓跋公主今日找我报仇事小，找东西才是首要大事啊！”苏青妤放下自己的兜帽，露出那张倾城绝世的容颜，让拓跋玲珑更加妒恨了。 “拓跋公主想要找什么？不如说来听听，兴许我们就双手奉上了呢，何必劳师动众。” 拓跋玲珑握紧手上的鞭子，理所当然地将苏青妤这番话认定为挑衅。 “本公主想要的东西，你们就算是不给，本公主也会想到办法得到的。你又何必在这里假惺惺的？” 拓跋玲珑冷笑道：“你该不会是担心本公主毁了你这张小脸，往后就无法用你这张脸去狐媚男人才害怕了吧？” 苏青妤对此不仅没有反驳，还煞有其事地点头：“我这么好看，你会嫉妒也是应该的，我当然会害怕了，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吗？” 明知苏青妤是在刻意激怒她，拓跋玲珑就是无法冷静下来。 自从她到了大夏之后，所受到的所有屈辱都和苏青妤这个该死的女人分不开关系，叫她岂能不恨？ “你，找死！” 拓跋玲珑挥动鞭子，鞭子在地上、空中发出了恐怖的嗡鸣声。 苏青妤面色一变，咬紧牙关下腰，有惊无险地躲过这一鞭子。 拓跋玲珑几乎用了肯定的语气：“你果然会武功！所以那日在疫区后面的竹林里杀了那些人的，根本不是什么白衣女侠，是你对不对？” 苏青妤为了隐藏实力，并未正面回应：“我若是有白衣女侠那日的好本事，你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既然你一心找死，本公主现在就成全你！” 拓跋玲珑失了该有的冷静，挥动手臂，让鞭子再次如同长了双眼的毒蛇一样朝着苏青妤的那张脸而去。 这一鞭子若是真打到她的脸上，那就不仅仅只是毁容那么简单了。 苏青妤一个旋身，动用了轻功才堪堪再一次躲过去。 只是，下一刻她就抬手撑住一旁的柱子，猛地吐了好几口鲜血。 她已经能很明显地感受到自己的脑袋正在嗡嗡作响，暗道这二月生花果然厉害，她才动了一下内力而已，竟立刻就反噬上来了。 现在，别说是动用内力了，她连原本的外家功夫都动不了了。 原本激怒拓跋玲珑是为了找到她的破绽，也好一击即中。这下好了，人是激怒了，但她却没有了反击的能力。 苏青妤不断咳嗽，在心里已经将明帝骂了一百八十遍了。 “呦，这是什么时候受的伤啊，这都吐血了啊！”见苏青妤面色苍白，捂着胸口表情痛苦，拓跋玲珑的脸色登时就好多了。 “啧啧啧，看样子这伤的还不轻呢！” 拓跋玲珑有恃无恐地来到苏青妤的面前，掏出腰间的匕首搭在她的下巴上，迫使她看着自己。 “亏你刚才还装的那么好，本公主差点都要以为自己打不过你了呢！” “现在倒好，连老天爷都在帮着本公主呢！”说着，拓跋玲珑的语气陡然一转：“今日你落在本公主的手上，本公主定会叫你毁容挖眼，再拔了你的舌头，然后割了你的鼻子，最后痛苦而死！” “我呢，就想看看你那个绝对不纳妾的夫君在看到你这般模样的尸体时，还会爱你如初吗？” 苏青妤大口喘息着，身体靠着柱子慢慢滑到在地上。 她无力地苦笑几声后，脑海中飞快地想着拖延的办法，右手已经借着袖子在空间里拿到一把手术刀，就等时机一到，拼尽全力搏一搏。 无论如何，她都要活着！ 只有活着，她才能完成她的使命和任务。 “要我说，你还真是可笑。堂堂一国公主，竟下贱到要用药物去迷惑旁人的夫君。” 那日在安王府发生的一切，陆云乘早就趁着进宫的功夫告诉她了。 此刻，她便拿出来恶心恶心拓跋玲珑，最好能让她因此失了理智，如此她才会有可乘之机。 “可是我的夫君他心里只有我，岂能看得上自荐枕席的女人？咳咳咳......” 苏青妤好一阵咳嗽，面色都因此涨红了。 但眼前的拓跋玲珑也不比她好多少，因为苏青妤的那些话，气到连抵着她下巴的匕首都不自觉用力了不少。 锋利的刀锋肉眼可见地割破了那细腻白皙的脖颈，鲜红的血顺着刀锋不断滴落。 “拓跋公主应该也知道，那杯茶水我夫君可无福消受，所以就还给公主你了。没想到却让拓跋公主和江家公子的婚事因此提前了，当真是可喜可贺啊......” 拓跋玲珑手下一个用力，苏青妤痛到皱眉的一瞬间，用尽全身的力气想将手术刀插进她的胸口。 奈何，二月生花的毒已经让她的动作变得十分迟钝。 拓跋玲珑不仅轻易就能躲开她的手术刀，还能将刀夺过来，再朝着她的肚子狠狠地踹上一脚。 苏青妤整个人贴着地面飞出十步远，直到后背重重地撞上墙才停下来。 这一脚，让她整个人都痛到蜷缩了起来，口鼻中还往外淌着血。 拓跋玲珑握着她的手术刀，借着廊下的灯笼眯起眼睛看了好一会儿。 “这是什么新奇的匕首？看着好像还不错！” 说着她就将手术刀收到腰间，再一步步地朝着苏青妤走过去。 她的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却像是能精准踩碎苏青妤的希望一般张狂。 “都这个样子了，还想着偷袭本公主，看来你是真的很想活着啊！” 拓跋玲珑在她面前蹲下，笑得十分狰狞：“好啊，那本公主就如你所愿，让你活着。只不过......” “你不能站着活，也不能完好无损地活！” 说着，拓跋玲珑面色一凌手起刀落，苏青妤的左脸颊处登时出现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她闷哼一声倒在地上，没有了力气抵抗。 眼看着第二刀就要落下，苏青妤情急之下将手下的泥土一扬，趁着拓跋玲珑蒙眼睛的时机，用尽全身力气往长廊的另一侧跌跌撞撞地跑去。 等拓跋玲珑回神，她也不过才跑出几步远而已。 “几次三番暗算本公主，本公主岂能留你贱命！” 拓跋玲珑用尽全身力气，将鞭子往苏青妤的后背猛地甩去...... 第106章 他竟什么都不知情...... 眼看鞭子就要甩到苏青妤的后背，一道白色的身影忽然出现。 那白衣大侠手握一根竹棍，在面对满是倒钩刀片的鞭子游刃有余。不仅三两下就化解眼下的危机，还只将将用了两招就逼得拓跋玲珑连连后退不说，还踹了她一脚令她连连吐血。 白衣大侠往身后的女子瞧了一眼，却见平日里明艳动人、似是生机无限的人，此刻竟倒在地上毫无反抗能力，那双星眸瞬间充满杀意。 他身量轻盈地飞身，直直追上了被他一脚踹飞的拓跋玲珑，用手中的竹棍狠狠地在她身上接连点了好几下。 拓跋玲珑根本毫无招架之力，被白衣大侠打得不断吐血。 终于，她那破败的身体砸到了身后的墙上，再从墙上滑落在地。 这一回，她伤得可就比苏青妤还要重了。 “你......你是何人？” 拓跋玲珑捂着自己的肚子，连吐好几口鲜血后，终于有了说话的力气。 她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那白衣女侠顾名思义就该是一名女子才是，更何况见过的人都说白衣女侠是女子。 但眼前这个身量修长、身姿挺拔的，分明就是个男子。 白衣大侠没有说话，而是手执竹棍运了内力，随手一挥，拓跋玲珑的脸上登时多了两道血痕。 看起来比苏青妤的伤口还要恐怖许多。 “啊！！！” 拓跋玲珑一声惨叫，瞬间引来了其他的黑衣人。 那些黑衣人见形势不对，抓着拓跋玲珑直接飞身准备离开。 白衣大侠正要运功跟上，但身后的苏青妤却用虚弱的声音喊住他：“别追了......” 他这才歇了心思，丢掉竹棍转头就抱起苏青妤，脚步匆忙地往外走。 直到这一刻，苏青妤才敢感叹，自己这回是真的捡了一条命回来。 但，她想不通。 “你，什么时候好的？” 抱着她的人浑身一僵，满含愧疚的双眼根本不敢看她一眼。 比起心虚，他此刻更多的是后怕。 他真的不敢去想象，倘若自己晚来一步，这小小的人儿将会受到什么样的伤害。 若不是她阻挠，今日的拓跋玲珑，必死无疑。 但眼下，这些都不是他该想的。 他该想的，是怎么好好和怀里的人解释。 解释他为什么腿好了，却一直没有告诉她，还一直骗着她...... 陆云乘的喉结上下滚动，脚步不停地往自己的听雨轩走：“青妤，对不起......” 可他明明已经蒙了脸，为何她一眼就能看出来？ 苏青妤发觉自己的脑袋有些转不动了，她很想听陆云乘解释一下为什么，可是眼皮子却重若千斤一样，让她无力再苦苦支撑下去。 “青妤！” “青妤你别睡！” “只要你醒过来，要我怎么向你道歉赔罪都可以！求你不要睡......” 在陷入昏暗的最后一刻，她听见了陆云乘撕心裂肺的喊声，也感受到他抱着她的双手正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整个凌王府灯火通明，下人们都忧心忡忡，不断进进出出，为救自家王妃而做着每个人的努力。 “不是要热水吗？我准备好了，你现在马上送过去！” “药炉子我已经准备好了，等轩辕大夫开好药方就可以马上熬煮了。” “那我去熬点白粥吧，王妃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醒的！等她醒了就能有的吃......” “快去看看顺子有没有在王府门口等太医？如果耽误了王妃的伤，我定会扒下他一层皮！” ...... 而听雨轩中的情况比起外面，恰恰截然相反。 偌大的听雨轩，几乎听不到任何的动静。 只有轩辕老头时不时发出的疑问声和叹气声。 等了许久都没有等来轩辕老头的诊断，陆云乘终于等不住了。 “她到底怎么样了？你倒是说句话啊！” 轩辕老头摸着下巴的胡子，盯着苏青妤那张几乎毫无血色的脸蛋看了很久。 他试探性地说道：“王妃的外伤尚且好处理，但内伤就严重了，那一脚几乎震伤她的五脏。” 说完这话，他下意识转头去看陆云乘的反应。 “看我做什么？还不快给她用药？” 站在陆云乘身后的明月目眦欲裂。 即便她自己浑身上下也都是伤，但比起自家王妃的中毒加重伤，她就不觉得自己这些外伤算得了什么了。 “轩辕大夫，您快开药吧，我和采薇能给王妃处理伤口并上药！” 事不宜迟，轩辕老头虽然没有弄明白苏青妤身上的毒，但现在自然是要以救她性命为先。 “请，请等一下！” 轩辕老头正要给苏青妤用药，就见沈怀德提着个药箱匆忙赶来。 他顾不上擦掉脸上的汗水，抖着自己的双手重新给苏青妤号了脉象。 这脉象，饶是见多识广的沈怀德都忍不住心惊。 原本可以延续两个月进程的毒，如今硬生生被缩短了近半个月...... “这位是轩辕大夫吧。” 沈怀德收敛心神，起身就朝轩辕老头抱拳问候：“老夫和王妃曾经在疫区共事过，所以对她身上的一些旧疾比较了解而已，并没有对轩辕大夫的医术有任何的质疑，还请勿怪。” 轩辕老头立刻回了礼：“院正大人说的哪里话，都是为了救王妃，老朽又岂会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旧疾？什么旧疾？” 打从凌王府遇刺的第一时间，陆云乘就让人去京兆府喊人来。对于苏青妤来说，他并不觉得一个小小的拓跋玲珑会是她的对手。 可是在看到她浑身是伤的那一瞬间，他真的吓傻了。 他原本想不通苏青妤为何连拓跋玲珑都打不过，眼下却终于明白了。 原来，她竟是有旧疾在身上。 可是连沈怀德都知道的事情，为何他作为她的丈夫却一点都不知道？ 沈怀德和轩辕大夫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然后由沈怀德开口解释。 “王妃的旧疾有点麻烦，会不定时发作，一发作起来来势汹汹，恐有性命之危。” 这么严重的旧疾，他竟一点都不知情...... 陆云乘抿紧嘴唇，盯着床上的苏青妤看，片刻不敢让自己的视线从她身上离开。 就好像他一不小心，她就会永远消失。 第107章 你骗了我这么长时间！ “先给她用药吧。” 喂药，上药。 等忙完这一切时，已经是第二日晌午。 京兆府的人也将外面的尸体情况都排查清楚了。 庄舟站在门外，等着陆云乘从里面出来时，还在听着下属的汇报。 “一共四十五具尸体。其中王府护卫十五个，黑衣杀手二十六个。还有另外四个，身份不明。” 见陆云乘出来，庄舟挥挥手让属下退下。 “王妃如何了？” 陆云乘捏着自己的眉心，满身都是疲惫：“受了内伤，到现在还没醒。” 庄舟轻轻地吐了口气，只要人还活着就好。 “方才我仔细查看了一遍，那额外四个没有身份的人，很有可能是来自西楚的死士。” “嗯。” 见陆云乘语气淡淡，丝毫不意外，庄舟疑惑：“嗯是什么意思？你知道昨夜的人是西楚派来的？” 大概也就只有这种没外人在的情况下，庄舟才敢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这个多年的老友说话了。 “昨晚发生这么大的动静，但直到现在为止宫里都没有派人过来，你觉得这意味着什么？” 庄舟一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这意味着明帝他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但就是想看看陆云乘会做出什么样的决断。 明帝是在用这样的方式来试探这个已经五年都未曾接触过的孩子，即便他双腿已经废了，即便这些年来他都知道自己的这个孩子过得究竟是什么样的日子...... “陛下他......”实在糊涂啊！ 庄舟满腔怒火，可他身为臣子，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他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说出口。 陆云乘冷笑：“你进宫面见陛下时，帮我带句话吧。” 庄舟望着他：“你说。” “你转告陛下，我现在只想安心照顾青妤，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查蛊虫的事，让他另谋贤臣。” 安王受惠妃的影响，自然还是戴罪之身。齐王性子急躁头脑简单，根本不是办这种隐匿大事的人，瑞王的确聪明，所以早早请了圣旨去了封地，做了逍遥快活的王爷。八皇子九皇子还未成年...... 陛下就是再不愿意，眼下可用的、可以信任的，也只有他了。 这是以退为进，为的就是让陛下消除对凌王府的怀疑。 但明帝的性子向来没有几个人能真正摸透，所以这一招很有可能也会让明帝对陆云乘的这一招生出一种被威胁的念头。 但庄舟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劝解的话。 换做是他，他也不能保证自己能想到比陆云乘还要好的办法。 一天一夜，就这样在极度平静的环境下度过了。 等沈怀德提着药箱回到凌王府时，还带了一个不太算消息的消息。 “凌王可知，拓跋公主在昨夜忽然被人重伤，且脸上也被人划了两刀。” 见陆云乘只顾盯着苏青妤的脸看却不说话，沈怀德像是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一般。 “下官在给拓跋公主上药时，恰逢宫中来人。陛下对拓跋公主夜里遭遇刺客刺杀的事情很愤怒，不仅勒令庄大人要严查，还给了拓跋公主许多赏赐，以此宽慰和安抚她。” 等说完自己想说的话以后，沈怀德便很知趣地闭上了嘴。 他就这样坐在桌边，仔仔细细地写下药方，又来回反复地对了好几遍，一再确认后才交给门口的流云。 “熬药的时候盯紧一点。” “是。” 外面又下起了小雪。 陆云乘终于开了口：“能得沈大人的真诚相待，是青妤的幸运。” 沈怀德提笔的动作忽而一顿，然后接着写下去：“下官这一辈子鲜少有敬佩的人。” “太后是一个，凌王妃是另外一个。” 况且，苏青妤对他毫无保留地传授医术的行为，让他有了一种亦师亦友的感觉。 第二日天明，苏青妤终于皱着眉醒来。 她一眼就瞧见趴在她身侧浅眠的陆云乘。 彼时的陆云乘双眼闭着，眼下乌青，下巴还冒出不少来不及清理的胡渣子。 “王妃！”端水进来的采薇见到自家王妃终于醒过来，立时又哭又笑的。 她的动静并没有收敛，当然能把陆云乘吵醒了。 见到苏青妤正眉眼温柔地看着他，陆云乘的心瞬间化作一摊水。 “醒了？渴不渴？饿不饿？”他上上下下地看着她，眼中的关切几乎要溢出来：“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现在就让人去将院正喊过来。” “不用了。” 苏青妤拉住他的手，定定看着他：“我没事。” “比起看大夫，我现在更需要你这个病人能给我这个主治大夫一个合理的解释。” 陆云乘登时愣住，但很快就想明白她的意思。 尤其是见到她扬了扬眉，然后用一种让他感到无比愧疚的眼神盯着他的轮椅看，他更加坐立不安了。 “青妤，我可以解释，但你能不能先不要生气？” 看看他现在这个样子，哪里就有什么傲骨在身上？分明就是一只做错事情等着被训的奶狗吧？ 苏青妤叹了口气，终究是不太忍心：“那你先说说看，我再决定要不要生气。” 采薇喜极而泣，明白眼下自己再待下去实在多余了，于是推出去的时候，还不忘贴心地带上门。 刚要进去汇报的明月心中一喜，一时间竟少见地失了态：“是王妃醒了吗？” 采薇点点头：“王妃醒了，你不用再自责了。” 这些天，明月的反应和表现采薇都看在眼里。 明明不是她的错，也是她拼死才让他们主仆两个有逃跑的一丝机会的，但明月就是将王妃受伤的责任归咎在自己身上。 这几日来，明月几乎没有合眼睡觉，不断地将那晚的刺杀来回查探，力求能在自家王妃醒来之前，将拓跋玲珑的目的查清楚。 要不是采薇用王妃的名头来威胁她，说不定她连上药都不去，就这样熬着陪王妃一起受罪。 说到底，她对王妃也是忠心的。采薇虽然嫉妒，但更多的是感谢。 彼时，屋里的情形就没有外面这样和谐了。 “你是说，在刚刚满两个月左右，你的腿就差不多已经能行走自如了？” 苏青妤本就只受了内伤，是因为那二月生花的毒，才让她整个人受到了重创。眼下在沈怀德和轩辕老头的用药调理下，她整个人都已经好多了。 说起话来，自然也是中气十足：“所以，你骗了我整整将近一个多月的时间？” 第108章 我可以亲你一下吗？ 眼见苏青妤真的生气了，陆云乘有些手足无措。 他慌忙从轮椅上起身，然后在苏青妤惊恐的眼神中坐到床沿上，握住她的手。 “青妤，我......” 思来想去，陆云乘总算是明白了，今日要是不把这件事情解释明白，眼前的这个小女子可是真的不会放过他的。 他一咬牙，只能将自己心里的小九九说出来。 “我只是想着，如果我的腿能晚一点好，你就能晚一些离开我身边了。” 苏青妤神情一顿，马上就联想到她和他之间曾经定下的约定。 她为他将腿治好，保证他能正常行走后，陆云乘就得给她和离书，放她自由....... 所以他明知道自己的腿其实早就好了，却还要在她的面前上演一种腿脚不便、还柔弱不能自理的形象...... 苏青妤又气又急，指着他半天，都气到说不出一句话来。 但回想明帝对他的疑心，如今腿脚就算是好了，也是不能让旁人知晓。这样一来，他的隐瞒竟在无形之中救下他们夫妻二人的性命。 “青妤，我的腿虽然好了，但是我的身体这些年来一直不太好。所以你能不能留下来，等我完全好了，你再走？” 苏青妤望着他的眼睛，里面充满了小心翼翼，生怕她说出来的话会让他承受不住。 她几不可查地叹息一声，暗道，她如今这种境地，又怎么能走得了？ 可就算是被迫留下，她还是不能让陆云乘明白其中的真正原因。 “你的身体也没什么大问题，不管是轩辕大夫还是沈大人，都能为你调理的。” 他这样聪明，贸然答应他一定会起疑心的。只有这样刻意为难他一下，才能让他更加心安。 陆云乘总算是明白，什么叫做为情所困了。 只是稍稍想到她要离开，他的心脏就已经揪痛不已了。倘若她真的离开，他又该如何面对这个没有了她存在的王府？ “青妤，咱们先别说这些好不好？” 陆云乘只能软磨硬泡：“沈大人说你有旧疾在身上，这你总得慢慢调理吧？等你调理好之后，我亲自教你轻功，可好？有了轻功在闯荡江湖，一定会更加稳妥的！” 苏青妤面露为难之色，终究还是支支吾吾地答应了：“行是行，但我还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你说！”只要苏青妤能留下来，别说是一个条件了，就是十个八个的陆云乘也不在话下！ “轻功你可以慢慢教我，但是我现在就想学学，怎样才能废掉人的武功。” “好。” 陆云乘匆忙应下，生怕苏青妤会反悔似的。 但他很快就品出其中一丝古怪之意：“你怎么忽然想学这个？你想废掉谁的武功？” 苏青妤假意不高兴，瞪着眼：“怎么？你不乐意教？” 只这一下，就够陆云乘心慌了：“我这就教你！” 话音落下，陆云乘当即就为苏青妤解说，还在自己身上的几处大穴位做了浅浅的示范。 随后他才深情地望着她：“往后不论你想要什么，我都会想办法送到你面前的，定不会让你为此烦恼。” 苏青妤忍不住笑了：“说得好听，等哪天我要你的命了，看你给不给！” 原本只是一句玩笑话，哪知陆云乘却认真得不行：“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给你。” 霎时，苏青妤只觉得自己的心尖被羽毛轻轻拂过去，痒痒的，麻麻的。 他眼中的认真和珍视，是她从未感受过的，才会让她会忽然的意乱情迷，才会口不择言地问出那句：“陆云乘，我可以亲你一下吗？” 话一出口，两个人瞬间都僵在当场。 苏青妤咽了咽口水，等听清楚自己说了什么后，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拽住被子，一点一点地往上拉，想要盖住自己那张早就红透的脸。 陆云乘就这样盯着被子慢慢盖住她的下巴，嘴唇，鼻子...... 就在这张被子要将两人的视线隔绝开的最后一刻，他猛地伸手握住了她的手，闭上眼睛吻了上去。 温润清凉的触感，一路从额头，眼睛，鼻子，再到嘴巴...... 他们四目相对，鼻尖碰着鼻尖，温热的鼻息在两人之间来回纠缠，彼此都在回味着刚才双唇触碰的美妙。 “青妤，我......” “主子！陛下请您即刻进宫一趟！” 清风一推开门，屋里的两个人条件反射地拉开彼此的距离。 清风根本看不清屏风后面的场景，只是忽然发现自家主子房间里的地龙明显烧得不够旺，否则他为什么总觉得身上冷飕飕的。 苏青妤看着陆云乘的脸都黑了，登时好笑不已。 瞧见她终于露出笑容，陆云乘的心早已软得不像样子了。 他抬手在她头顶的秀发轻轻揉了揉：“你还笑......” 这种情况之下，他可真的一点都笑不出来。 天知道，他忽然就理解了什么叫做‘春宵一刻值千金’，什么叫做‘身随心动’。 “快去吧！”苏青妤憋笑着推了推他。 屏风外的清风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主子在干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他为什么到现在了还不赶紧进宫。 于是，壮着胆子又催了催：“主子，来传口谕的小公公现在还在前院等着呢。” 陆云乘这才慢腾腾地起身，然后重新坐回轮椅上，再用薄毯子盖住自己的下半身。 苏青妤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没提醒他：“你腿好的事情，暂时不要告诉任何人，尤其是陛下。” 陆云乘点头：“好，都听你的。你好好休息，我很快就回来。” 等陆云乘出现在清风面前时，清风才意识到自己刚才为什么会觉得遍体生寒了。 因为自家主子的眼神，实在是太吓人了。 不过他说出来的话，更加吓人：“流云跟本王进宫，你自去领罚。” 怎么又领罚了？！！ 清风欲哭无泪：“主子，属下方才，是不是又说错什么话了？” 陆云乘面不改色，任由流云将自己推出去：“两倍。” 清风：！！！ 清风看着守在门口的明月，指了指自己又张了张口，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这又是哪里得罪自家主子了。 而明月回复他的，只有冷冷一笑。 恰在这时，轩辕大夫提着药箱来了。见到清风杵在门口不走，不满道：“你挡着老夫了！” “赶紧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要是让王爷知道你耽误了给王妃复诊，少不了你一顿罚。” 清风这次是真的生无可恋了：“我谢谢你啊，现在就有一顿...啊不，两顿罚等着我了。” 看着清风垂头丧气地离开，轩辕老头有点懵：“他这是怎么了？” 明月冷声道：“活该而已。” 里面的苏青妤听见轩辕老头来了，慢慢撑着身子半躺着：“轩辕大夫吗？请进。” 第109章 这一手，实在歹毒 轩辕老头本就是一个急性子，眼下没有了陆云乘在王府，他更是一句话都憋不住。 “王妃，老朽已经问过院正大人了，这二月生花的毒，除了特定配置的解药，根本无从解开啊！您打算什么时候告诉王爷？” 苏青妤强行让自己保持镇定：“我还没有来得及和院正大人聊过这个毒，不知轩辕大夫知道多少？” 轩辕老头无奈地叹了气：“二月生花最令人无奈之处，不是它的毒性，而是它的制作过程。” “二月生花一共由十八种毒药配置而成，它的解药，是根据毒药配置顺序而来的。就算解药的药材全部都对上，只要投药顺序不对，那就解不了二月生花的毒，还会加快毒的进程。” 苏青妤恍然大悟。 暗道难怪沈怀德知道她中毒的那一瞬间，犹如五雷轰顶的表情了。 这样一来，她想要活着就只能去求明帝给解药。而明帝就可以趁着这样的机会，永远拿捏他们夫妻二人....... 不得不说，明帝这一手，实在歹毒。 只是不到最后一刻就让她放弃，她又怎么能甘心呢？ “解毒的事情先不急......” “就剩下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了，怎么能不急？那什么时候急？” 苏青妤在王府生活的这几个月，好像和大家的接触都不怎么多，可是她所做的所有事情大家都看在眼里，所以大家对这个王府的女主人都充满善意和尊敬。 一听到她竟这么不把自己的小命当回事，轩辕老头登时就急了。 苏青妤轻咳了两声，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王爷这边，你们还是要先瞒着，以免小不忍则乱大谋。” 只要他们这几个知情者不说出来，明帝总不会自己告诉自己的儿子：我给你的媳妇下毒了。 “眼下，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所以想请您帮个忙。” 轩辕老头被苏青妤这个毫不在意的样子气得吹胡子瞪眼，但也明白她全都是在为陆云乘考虑，为大局而受的委屈、做的牺牲，也就只能先忍住不说她了。 “你说。” “因为这个毒，我现在不仅没有办法动用内力，连最基本的外家功夫都用不了。这一点，你有没有办法帮我压制一下？” 这一次她会在拓跋玲珑手上吃了这么大的亏，就是这个原因。 她总不能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哪知轩辕老头想都不想就拒绝了：“没有！” 苏青妤顿时明白，这老头的手上绝对有这样的药物，否则他不会连考虑都不考虑，直接拒绝她。 “轩辕大夫，您也看到了，我今天会这么惨可全都是因为没有了内力和武功。” 说着，苏青妤憋着个嘴，委委屈屈的叫人心生不忍：“您若是不想看着我死在那些混蛋的手上，就帮帮我吧......” 轩辕老头急得团团转，无论是拒绝还是答应的话，他都说不出口。 他跟在陆云乘身边已经将近十年的时间，这么长的时间相处下来，他和陆云乘之间的关系早就不止于主仆，说句逾矩的话，他早就将陆云乘当成自己的孩子了。 眼下苏青妤这样一闹，他根本狠不下心。 狠狠地甩了袖子之后，没好气地问道：“你不是一向都最有能耐吗？王爷当初命悬一线，是你从阎王殿前给他拉回来的，长公主和太后娘娘危在旦夕，你不都一一救回来了吗？怎么就到你自己身上，这医术好像忽然就不管用了一样。” 在这一点上，苏青妤并未反驳，眉眼都是敬畏之心：“我的医术其实真的不算什么。” 能顺利将这些人救活，靠的不仅仅是她的医术，还有空间里的那些药物。在这一点上，苏青妤还是很明白自己的能力在什么样的水平上。她从来不敢因为自己的医术而看轻这里的任何一个大夫。 更何况，这还是关于制毒方面的学识，根本就是她的知识盲区。 “比起您和沈大人这么多年积累下来的经验，我这顶多就是急救经验丰富一点。” 苏青妤只是实话实说就事论事，但是在轩辕老头看来她这是谦逊。 一个明明有着超高医术在身上的年轻女子，在面对比自己能力弱的长者面前，不仅懂得收敛锋芒，还能顾及着他的感受。 轩辕老头叹了气，别别扭扭地从自己药箱夹层中拿出一只小瓶子。 “这药，是老夫当初离开药王谷时，老谷主给的。虽对暂时压制身上的毒有奇效，但也实在伤身。” 苏青妤瞧着他手中瓷白色的小瓶子：“如何伤身？” 轩辕老头摇头：“这药，老夫还不曾用过，所以还不知它会如何伤身。但可以确定的是，服下这颗药物之后，约莫只能维持大概一个月的时间。” “一个月之后，你体内的毒依旧会如期发作。” 苏青妤毫不犹豫地伸手：“那给我用岂不是正好？” “王妃，你可想好了？这药虽能暂时压制二月生花的毒，但其伤的究竟是何处，尚未可知。” 在苏青妤不断的眼神示意之下，轩辕老头也只能将小瓶子放在她的手心里。 “你放心吧，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随意服用的。”苏青妤说着就将它塞进空间里：“将它拿着也只是备不时之需而已。” 轩辕老头这才稍稍松了口气，转身准备给她开调理的药方。 “没想到轩辕大夫还是药王谷的人，那当初为何会跟在王爷身后呢？”苏青妤凭借脑海中的记忆，认真问道：“药王谷声名远扬，可我听说谷中有规矩，身为药王谷的人都不得为皇族效力。” 轩辕老头明明违反了这条规则，药王谷为何没有将他逐出谷，还给了他如此珍贵的药？ 轩辕大夫的背影有片刻的僵硬，不过很快就恢复了镇定：“此事说来话长，王妃将来自会知晓。” 在门外守着的明月终于等到轩辕老头提着药箱离开，急忙抬脚进去。 “王妃！” 明月一见到苏青妤，便直挺挺地跪下。 苏青妤正想换个姿势坐坐的，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跪弄得有些懵。 “明月，你这是做什么？” “属下，护主不利，有罪。” 苏青妤没想到看起来冷心无情的明月，内心其实比谁都温热，如今竟为了本就不属于她的过错而请罪。 她清了清嗓子，故作冷漠道：“既然知道自己有罪，那我当然要罚你。” 明月依旧跪着没动，垂着眼眸在等苏青妤给她的惩罚。 “就罚你从今天开始，正式成为我苏青妤的伙伴了！你得和你的前东家陆云乘从此一刀两断，以后只能听我的，如何啊？” 明月猛地抬头，便看到她眼中的狡黠之意。 第110章 有仇当场就要报！ 她何尝不知苏青妤根本不是在罚她，反而是借着这个机会告诉她，她们两人之间如今是最亲密无间的伙伴，任何人都无法参与其中。 这种认知让明月顿时觉得兴奋又激动。 从前的她一直认为，自己的这一生大概是会在护卫自家王爷的过程中死掉。若是遇上好一点的结局，那无非就是看着王爷得偿所愿，然后看着他娶妻生子...... 可无论如何她都没有想到过，她有被人当做伙伴的一天。 越是和苏青妤相处得久一点，明月越是能渐渐地明白，王爷曾经见过的美人何其多，对他芳心暗许、投怀送抱的人也不在少数，可他为何独独对当时还貌丑无言的王妃动了那颗似乎万年都不曾被触碰过的心。 她这般女子，值得世间最好的一切。 “快起来啊！” 苏青妤朝她挑眉：“你如今可知道我太多秘密了，不把你拉到我的帮派里，我很难放心你啊！” 明月忍不住抿唇一笑，连日来焦躁自责的心，也在这一句话中消散了不少。 “属下，愿为王妃赴汤蹈火。” 苏青妤摆摆手：“这些场面话咱就先不说了，你这样匆忙进来，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明月神色一凌，随即说起了正事：“属下已经查到，那日拓跋公主来王府寻找何物了。” 明月看着苏青妤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她是为了蛊虫而来的。” 蛊虫！ 苏青妤稍作思考后，便一点点分析道：“蛊虫在惠妃手上的时候，她未必不知情。但比起守卫森严的皇宫，咱们这个不被重视的凌王府显然更好闯一点.......” “难怪她在得知江逸明是个浑蛋纨绔后，还答应陛下将婚期提前到三日后不曾毁约。原来，她是为蛊虫而来的啊......” “我倒是想知道，这蛊虫究竟是拓跋玲珑想要，还是西楚朝廷想要......” 可无论是拓跋玲珑个人、还是西楚皇室想要这蛊虫，对于大夏来说都不是好事。 可是拓跋玲珑又是怎么知道惠妃的手上有蛊虫的？ 思来想去也没有得出一个结论，苏青妤清楚地认识到，这次刺杀的事情远比她想象中的还要麻烦。 “明月，你知道王爷为什么进宫吗？” 明月略微一分析就给了自己的猜测：“王府遇刺的第二日，王爷就让庄大人转告陛下，蛊虫的案子他不想查了，只想安心陪你静养。此番陛下召见，也许就是为了此事。” 苏青妤点头：“现在看来，这个案子也就只有陆云乘能查清楚了。” 因为，他是她目前见过的这几个皇子中，能将大夏安危排在个人安危面前唯一一个皇子了。 “拓跋玲珑想要蛊虫的消息，王爷知道吗？” 明月一愣，这才发现自己自从跟着苏青妤开始，竟在无形之中逐渐将她当做自己唯一的主子了。 从前她得了任何的消息，都会毫不迟疑地汇报到陆云乘面前。但今日，陆云乘明明就从她的面前走过去，她竟都没有想起来要将这个消息告诉他...... 连明月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样子究竟算是忠心，还是背主...... 看到明月愣怔的表情，苏青妤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她掀开被子下床，明月下意识赶紧过去想要扶着她。 “我没事，只要那该死的毒不要发作，这点小伤算不了什么。” 径直走到铜镜前，苏青妤抬手在包着白色纱布的脸颊上轻轻触碰：“明月啊，你说我是不是该去把挨打受伤的场子找回来？” 明月瞬间理解了自家王妃的意思：“王妃还有伤在身，也动不了内力。报仇的事情，属下愿意代劳。” 苏青妤转身，笑眯眯地看着她：“我从轩辕大夫那里得了个灵丹妙药，正好去找拓跋玲珑试试看药效如何！” 苏青妤原本还在绞尽脑汁地想着要找个什么样的借口才能让陆云乘放她出去，为此她甚至连给他下安眠药的办法都想出来了，没想到陆云乘这一去到半夜都还没有回来。 于是她毫无心理负担地拉着明月就往拓跋玲珑所住的驿站去，留下刚刚受罚出来的清风，嫉妒到眼眶都红了。 主仆两人很快就来到驿站，明月轻车熟路地找到拓跋玲珑的房间，然后两人就这样趴在屋顶上，看着屋里面的拓跋玲珑正在拿着大夫和下人撒气。 “一群废物！本公主的脸如果留下疤痕，你们就全部都给本公主去死！” 拓跋玲珑怒急之下，将手里的镜子狠狠砸到地面上，然后死死盯着刚刚进来的一个身穿劲装的男子，满腔恨意地问道： “本公主让你查的事情，你查清楚了没有！” 那个男子朝着拓跋玲珑行了西楚的大礼：“回公主，属下已经多方探查，传闻中的白衣女侠的确是个女子，但不只是一个女子，应该是一个小帮派。” “那，可查到那个白衣男子可是这个帮派的人？” “回公主，白衣女侠是近来才出现的，现在为止都没有人查到他们的底细。所以属下也无从证实那个白衣男子是不是白衣女侠帮派的人。” “废物！”拓跋玲珑怒不可遏：“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本公主留着你还有什么用！” “属下该死。” “你的确该死，但现在还不是你死的时候！” 拓跋玲珑眯起双眼，扭曲的面容早就没有了往日的半点风华：“本公主再给你三天的时间，杀了那个毁了本公主容貌的白衣男子！” “若是完不成，那你，就去死吧。” 那男子对此似乎一点都不害怕，点头领命后就出去了。 苏青妤见状趴在明月的耳侧：“你去将这些人引开。” 明月迟疑了。 若是放在从前，她一定毫不犹豫就去。可现在的王妃可不比从前的王妃，她的身上还中着毒...... 苏青妤从袖口中掏出轩辕老头给的小瓶子，从里面倒出了一个红色的药丸。 她垂眸看着手心里的药丸，眼眸微微颤动着。无论如何，她都说服不了自己眼睁睁地看着身边的人，因为她未完成任务而一一消失...... 她把心一横，将药生吞下去。 第111章 我可以揍到你配合 随着药物进入腹中，苏青妤能很明显感受到这几日来一直压在心口那股沉重的浊气瞬间被驱逐大半。 为了能让明月放心，她随手捡起瓦片上的枯叶，朝着不远处的树丛抬手掷去。 小指粗的树干，瞬间断落。 明月深深看了自家王妃一眼，并没有因此完全放心：“属下去去就来！” 眼见明月原地飞走，还没有惊动任何人，苏青妤此刻想要拥有同款轻功的念头达到最顶峰。 但前提是，她得能活下来。 苏青妤在屋顶上没等多长时间，就见明月用了最老套却最有用的办法将这里的守卫撤走得差不多了。 对于剩下两个守门的，苏青妤表示一点压力都没有。 她利用内功，将准备好的麻醉针朝两人射去，侍卫应声倒地。 里面的拓跋玲珑听到动静，将一直放在床边的长鞭握在手上。 “是谁在外面？” 苏青妤的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大大咧咧地从正门进到房间，然后从容不迫地将门重新关上。 “是你！苏青妤！” 看到是苏青妤单枪匹马地过来，拓跋玲珑原本还握在手里的鞭子瞬间毫不在意地丢了回去。 “那日吐了那么多的血，我还以为你应该死了呢！没想到竟还活着，而且上赶着来找死。” 她象征性地往外面瞧了两眼，嘲讽道：“怎么？引走本公主身边的人，是想让自己死得更加体面一点吗？” 两人的脸颊都受了伤，也同样上了药。 但不知为何，苏青妤的面颊上除了包扎着纱布之外，其他地方并无不妥，可是拓跋玲珑的脸上不仅包着厚厚的纱布，连带着没有受伤的地方都高高肿胀着。 看起来，实在丑。 “呦，拓跋公主的脸这是怎么了？”苏青妤动作闲适地找了个不近不远的地方坐下，然后抬手在自己的脸颊上触碰着，其实是在提醒拓跋玲珑，你的情况实在惨。 “三日后就是你和江家公子大婚了，可是你这个样子，嘶......” 苏青妤摸着下巴，故作为难，眼中还透露着明晃晃的嘲讽。 原本就在气头上的拓跋玲珑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气，立时就抄起一侧的鞭子：“本公主还没来得及找你算账，你还敢作死！” “等一下！” 苏青妤抬手，拦住拓跋玲珑挥鞭的动作：“我劝你，还是别动手。” “我今晚来，只是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问完就走。” “你最好乖一点、配合一点，”苏青妤双手抱胸：“当然，你如果不愿配合，那我只能揍到你配合了。” 拓跋玲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苏青妤，你是不是忘记前些日子被本公主打到苟延残喘，倒在地上像只死狗一样爬不起来？如果不是那个忽然出现搅事的白衣男子，你现在早就死得透透了吧？竟还如此大言不惭。” “不过，现在也不晚！本公主这就送你下地狱！” 拓跋玲珑的这一鞭子几乎用了十成十的功力，苏青妤眉眼一凌，不敢大意。 她运起内力，轻巧地躲过这一鞭子，然后在拓跋玲珑鞭子的追逐中，左右躲闪。 好在这房间实在算不上宽敞，拓跋玲珑的鞭子就算再好再厉害，在这样的房间里面也施展不开。 只是鞭子带落许多物件，瓷器的碎裂声更是无法掩藏。 苏青妤明白自己该速战速决了，否则引来护卫就麻烦了。 于是在一个快速下腰后，她就地旋身到拓跋玲珑的面前，在拓跋玲珑极度震惊的神情中，一个手刀砍掉了她的鞭子，然后将她的手反剪在背后。 她拽过一旁的幔帐，也不知是怎么绑的，三两下就能让拓跋玲珑挣脱不开。 “前些日子，你是装的？” “疫区后的竹林里，那些人都是你杀的，对不对？” 拓跋玲珑的眼中全都是不甘心和震惊，但更多的是恨意，滔天的恨意。 “倒也不是装的。”苏青妤最后给她打了个结，然后拍拍手坐到她面前。 她随手从袖子里掏出一把亮到反光的手术刀，抵在拓跋玲珑的喉咙上。 “我只是恰好生病，所以让你有机可乘了。” “苏青妤，你最好放了本公主，本公主还能考虑既往不咎！否则本公主定会到你们的皇帝陛下面前，将你欺君罔上、扮演白衣女侠的真相全部告诉他！本公主倒要看看你有几个脑袋可以砍的！” “是吗？”苏青妤面色淡淡：“那你可以去试试看，看看陛下是会相信你这个异国公主，还是相信我这个数次救下太后的凌王妃？” 倒也不是她对明帝信任，而是因为明帝比任何人都清楚二月生花是个什么毒。吃下二月生花的她，又怎么可能会有武功呢？ 再说，她在所有人面前可都是柔弱的形象，又有谁会相信拓跋玲珑的‘无稽之谈’？ 拓跋玲珑瞬间傻眼，她只是想用这样的方式企图吓走苏青妤，没想到对方不仅不怕，还将刀尖往她脖子递送了一些，吓得她当时就不敢动弹了。 “我问你话，你便老实回答。如果敢大声嚷嚷或者是耍小心眼，你可以试试看是外面的护卫进来的速度快，还是我的小刀更快一点。” “你，你想问什么？” 看到拓跋玲珑服软的态度，苏青妤略微有点满意。 “前段时间雪灾过后的‘瘟疫’，是你们搞得鬼吧？” 拓跋玲珑下意识就想反驳：“你有证据吗，你就......” 苏青妤冷笑着将刀剑刺破了她的皮肤，吓得拓跋玲珑立刻闭上了嘴。 “你只管回答问题，我有没有证据和你有什么关系？” 被苏青妤面无表情的样子吓到了，拓跋玲珑只能咬紧牙根：“是，是我弄得。” “你们将京城搅浑，究竟想要做什么？” “本公主......本公主想找件东西！” “蛊虫？” 听到苏青妤的试探，拓跋玲珑冷不防就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话音落下，她才知道自己被套话了，气愤不已却一点办法否没有。 “我问你，你是怎么知道惠妃的手上有蛊虫的？” “自然是有人告诉本公主......” “别废话，告诉我是谁！” 苏青妤已经听见有脚步声朝这边来了，情急之下只能将刀子又往里送了一点。 刺痛感让拓跋玲珑整个人都紧张起来，生怕苏青妤这个疯子真的会一刀捅穿她的脖子。 第112章 她是疯了还是要造反？ “本公主也不知道这消息是谁送来的，总之就是你们大夏国人自己送给本公主的！” “他说只要有了这个东西，本公主想控制谁都可以！” 看拓跋玲珑的样子，不太像是在说谎，苏青妤这才收回刀子，而后冷冷地看着她。 “你放心，和亲在即，我不会在这个时候杀了你。” “等你成婚之后这和亲的事情就算是成定局了，到时候你再敢兴风作浪，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苏青妤话音落下，不等拓跋玲珑松口气，抬手就在她身上的几处大穴位上狠狠点了几下。 在拓跋玲珑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表情中，苏青妤最后狠狠拍出一掌，她的身上瞬间出现好几个血口子。 拓跋玲珑就像是一个被人随意丢弃的破布娃娃，整个身体瞬间被抽干了力气一样，软绵绵地倒在床上。 “我今日废了你的武功，不代表我会就此放过你，希望你今后好自为之。” 苏青妤比任何人都想杀了拓跋玲珑这个祸害，可是眼下这个关键时候却不行。 拓跋玲珑此时就死在大夏国，对西楚来说的确充满挑衅。西楚虽然国力不如从前，但为了国家的利益，难保不会发动战争。 到时候，百姓们就只能成为最无辜的受害者。 而这，并不是她想要看到的。 “王妃，快走！” 明月破门而入，赶在驿站护卫来之前，带着苏青妤跳窗而出，飞身隐入无边的夜色中。 倒在床上的拓跋玲珑几乎目眦欲裂。 “苏青妤！你竟，竟敢废了本公主的武功！” “此仇不报，本公主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本公主定要叫你为此付出百倍、千倍的代价，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只要一想到自己几次三番在苏青妤的手上吃了亏，拓跋玲珑心中的怒火根本控制不住。 尤其是想到自己在三日后只能嫁给江逸明那个废物，她更是怒急攻心，猛地吐出一口鲜血，生生被自己气晕过去。 苏青妤并不知道拓跋玲珑的气性竟这样大，但她却知道自己是该给陆云乘稍稍解释一下的。 整个听雨轩的人都被陆云乘提前清理走了，只有明月，没有苏青妤的命令，她硬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陆云乘本就被苏青妤伤还没好就跑出去又气又后怕，又发现明月根本不把他的话当回事，更加恼怒了。 “本王让你出去，你没听见吗？” 明月目不斜视：“王爷，您先前告知属下，从今往后属下就只是王妃一个人的下属，所以属下只能听令于王妃！” 守在院中的清风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朝着身边的流云小声嘀咕道： “自从王妃进门，明月的胆子可真是越来越大了！现在都敢和主子顶嘴了！” 他幸灾乐祸地抱胸准备看好戏：“这些日子我被罚的时候，她总是冷嘲热讽的！我倒要看看她被主子罚之后，是不是还能那样硬气！” 流云摇摇头，看得比他清楚：“那可未必。” 清风还想争执，就听见屋里面的明月不怕死地说道：“属下如今的主子，只有王妃一人。王妃没让走，属下便不能走。” 这话，简直堪称大逆不道啊！ 清风忍不住抓紧了流云的胳膊：“明月她，是疯了不成？还是她想要造反？” 屋里静悄悄的，清风几乎都可以想象得到明月的结局该有多么的凄惨，他甚至连为她求情的话都提前想好了。 哪知半晌后就听到自家主子说道：“你，很好。” 陆云乘转头看向苏青妤：“你如今也算是好本事了，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将跟在我身边十多年的人拐走了，还半点情面都不留！” 苏青妤扬眉一笑：“怎么？后悔了？想将人要回去了吗？” 陆云乘立刻服软：“你的人，我如何敢？” 听听，这叫什么话？ 自己的人，说给王妃就给王妃了，还是上赶着送给人家的！ 清风倒吸一口冷气，还咽下口中的唾沫：“流云，你掐我一下。我看看是我出现幻听了，还是主子他已经疯了。” 流云狠狠拍了清风的脑袋：“你才疯了！口无遮拦的，看来主子罚你还是罚少了！” 明月得了苏青妤的同意后，才出门来到院子里候着，心中是说不出的畅快。 她好像，终于放下了本就不该有的执念。 这种感觉，可真好啊。 屋内，陆云乘本想好好口头上教训苏青妤一顿，好叫她以后不敢这样擅自乱跑，以免发生危险。 可是一触及她那双可怜兮兮的小眼神，他就什么重话都说不出来了。 “可出气了？” 苏青妤点头如捣蒜：“出了一半，不过也不全然是无功而返。” 陆云乘迅速明白：“你不是为了出气，而是为了套拓跋玲珑的话去的驿站？” 苏青妤有点心虚地摸了摸鼻子：“都有吧......” “不过，我的确从拓跋玲珑的口中得知了一些线索。” 一说起正事，两人脸上的表情瞬间严肃了不少：“当日的‘瘟疫’的确是拓跋玲珑弄出的动静，为的就是惠妃手上的蛊虫！” “据她所说，蛊虫的消息是她来到京城之后才得到的，而且是大夏人匿名告诉她蛊虫可以控制人，她这才想方设法要得到。” “我如今也不敢确定，‘瘟疫’和蛊虫这两件事情，究竟是不是西楚在背后装神弄鬼搞出来的阴谋。” 陆云乘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敲击着桌面，沉思半晌后冷笑道：“看来，明日得去见见惠妃了。” 除了从惠妃那里看看能不能得到消息，苏青妤还有另外一个主意：“也许，还可以去问问安王夫妇。” 苏青妤的心里比陆云乘还要着急蛊虫的来源，她急于想知道这件事情是不是和另外一个穿越者脱不开关系。 “明日，我陪你一起去吧。” 见陆云乘狐疑地看着自己，苏青妤只能为他解释：“拓跋玲珑定会将今晚的事情告诉陛下的，我若是大摇大摆地陪着你进宫，陛下才能少些怀疑。” “也好。” 把人带在身边，总不会担心她又出去冒险了。 第113章 她从未赢过 惠妃被关在钟翠宫迟迟没有定罪，并不是明帝对她真的有多在意，不过就是在给江尚书面子，以及不让安王的颜面太过难看而已。 她所犯下的是谋杀太后的重罪，证据确凿加之自己也亲口认下罪行，被下旨定罪是迟早的事。 所以当苏青妤和陆云乘来到钟翠宫时，整座宫殿根本找不出几个下人，都是看守的禁军。 寒风萧瑟，萧条的不仅是宫殿，还有惠妃的心。 透过镜子见到陆云乘和苏青妤进来，惠妃依旧没有从梳妆台前起身，身上所穿着的，还是平日的着装。 “本宫等你们好些天了。” 苏青妤将陆云乘推到茶桌旁，然后拉了凳子坐在他身边。 今日的主场是陆云乘的，她只管在一旁听着，看看能不能从惠妃的口中得到关于穿越者的线索。 “惠妃娘娘等我们来，想必是有事情要交代。” 惠妃放下手里的胭脂，轻笑出声。 “本宫该交代的都已经交代好了，凌王殿下还想问什么呢？” 陆云乘不急不缓，好像他现在面对的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犯人，而不是他的杀母仇人。 “惠妃娘娘身在深宫之中，是从何处得来蛊虫的？又是如何得知蛊虫的使用方法？” 惠妃终于慢慢转过身子，一脸戏谑地看着陆云乘。 “看来陛下对你的确和以往不同了，竟连这样重要的案子都交给了你。” “本宫可以告诉你蛊虫的来历，但你得先回答本宫的几个问题。” 陆云乘抬手做出一个‘请’的动作：“惠妃娘娘请问。” “那日，你为何不当场将我用蛊虫害太后的事实当场揭发，而是把里面的东西换成了那把匕首？” 陆云乘淡淡一笑：“你的生死和朝廷、乃至整个大夏比起来，实在无足轻重。” 听到这个答案，惠妃似乎也不意外：“第二个问题，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你的母妃其实是死在本宫的手上？” 陆云乘方才还云淡风轻的面容，顷刻间多了一丝几乎要抑制不住的杀气。 “是。” “本宫果然没有猜错，你就算是废了双腿也一样还是从前那个陆云乘！可是你都知道真相了，为何一直不来找本宫报仇？” 为什么？ 陆云乘的眼中再也没有一开始的耐心：“因为，我要的不仅仅只是你的性命。” 杀个惠妃而已，根本不难，难得是他想要的不仅仅只是惠妃的性命。 惠妃闻言，瞳孔骤然缩紧。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都在嫉妒纯妃，直到现在依然是。 争宠，她比不上纯妃；在太后面前她也没有纯妃得脸；即使不愿意承认，惠妃能明白，就连她的安王也是比不上纯妃的凌王！ 这么多年了，纯妃虽然死了，可她竟从未赢过纯妃！ “你想为你母妃洗刷那不清白的罪孽？” “我母妃是不是清白，惠妃的心里难道不是最有数吗？” 这么多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为报仇，为所有那些不该死却死了的人报仇，奈何明帝的双眼就像是盲了一般，始终看不到这些冤魂的哀怨。 可他更愿意相信，明帝盲的根本不是眼，而是他的心！ 惠妃苦笑一声，像是认命了。 “本宫，可以亲自澄清当年的真相，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陆云乘手背上青筋暴起，苏青妤见状，用自己的手覆上他的，以此来安慰他。 见他的情绪逐渐平复下来，苏青妤才看向惠妃：“娘娘可以先说说你的条件。” 至于要不要答应她，那就看陆云乘的了。 从苏青妤进来后，惠妃的眼神就一直若有似无地落在她身上，这会儿听到她张口，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如果，当初可以选择，你会选择本宫的崇儿吗？” 就算此刻再恨苏青妤这个罪魁祸首，惠妃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子在短短的几个月内，几乎是凭借一己之力，将困在王府中的陆云乘，重新带到所有人的视线中。 苏青妤斩钉截铁：“不会。” 惠妃一愣，随机大笑了起来：“好啊好啊！终归是本宫那傻儿子被鱼目混珠了！” “一朝走错，满盘皆输。” 她笑了好久才渐渐止住了，随后面上再也没有了一开始的傲慢，多了一份少有的祈求的态度。 “本宫可以将蛊虫的来源告诉你们，但崇儿是无辜的，本宫希望你们不要将他牵连进来。” 陆云乘冷冷道：“江芳菲，你以为你还有讨价还价的权利吗？” “本王可以告诉你，蛊虫的来源关乎到整个大夏的安危，本王既然已经接了这个案子，那就一定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想要动摇国本的人！” “本宫倒是忘记了，你一向都不是会公报私仇的人，就当本宫多此一举吧。”惠妃暗暗松了口气。 陆云乘冷冷一笑：“你可以选择不说，但本王有的是办法让你说。” “另外，本王从前不是公报私仇的人，不过现在已经不是了。” 惠妃愣愣地盯着他看了半晌，犹豫着自己是不是该将自己知道的话全部说出来。 苏青妤适时劝道：“惠妃娘娘，凌王说的没错，蛊虫的来源关乎到国家安危，你若是不说，焉知这份潜在的危险将来不会危及到安王身上？” 惠妃所有的坚持都在苏青妤的这一句话中土崩瓦解了。 当时在慈康宫中将所有的罪责一人全部担下，就是害怕明帝会因此连累到她的母家和安王。 如今听着苏青妤的话，她便再也无法坚持下去了。 “本宫，说。”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陷害太后的蛊虫，来自于宫外。” 苏青妤和陆云乘一样迫切想知道答案：“何处？” 惠妃定定地看着他们，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相信自己所说的都是真的。 “齐王府。” 齐王府？ 这个答案，的确让他们两个十足意外。 陆云乘面色一凌，无论如何都没有想过把蛊虫的事情联系到齐王身上。 “惠妃娘娘该不会是想说，这蛊虫其实是齐王兄给你的吧？” 惠妃一字一句道：“蛊虫的确来自齐王府，却不是齐王给本宫的，而是本宫意外得知后，让人偷来的。” 陆云乘冷笑道：“惠妃娘娘不觉得自己的说法实在太过荒唐吗？” 惠妃没有做解释，只是盯着他的眼睛看：“可是你，已经开始相信了，不是吗？” 第114章 竟是个扮猪吃虎的人物 面对惠妃的反问，三人心照不宣。 陆云乘没有辩解，惠妃也没有追问。 陆云乘按耐下所有的不解和震惊：“本王信与不信与你无关，你现在要做的，是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字不差地告诉本王。” 如果说，一开始惠妃的确没有将这件事情说出来的打算，那么到现在为止，她改变了想法。 她不仅要说，而且还要说很多，多到让陆云乘忙得脚不沾地，将全部的矛头对准齐王，而不是她的安王。 最好他们能鹬蚌相争，然后让安王得利。 “入春时，齐王照常办了生辰宴。” “本宫和陛下虽然没有去，但都派人去送了生辰礼。但本宫身边的人比陛下的人更机灵些，所以才会在无意间听到齐王的手上竟然有南疆失传已久的蛊术和蛊虫。” “只要有母蛊虫在手，那蛊虫就能叫中蛊之人痛苦不已，却不会要他性命。” “本宫一时好奇，就让人从齐王的府上把这东西悄悄拿到手，当时只想着要以此来当做将来拿捏齐王的把柄，并未想到要用在谁的身上。” “直到本宫发现，太后对你们夫妻二人实在太过重视，而陛下又对太后无所不依，导致本宫的崇儿竟日日失去了圣心，本宫这才想起这蛊虫究竟要用在谁的身上。” “后来的事情，你们也都知道了。” 苏青妤和陆云乘对视一眼，一时根本无法确定惠妃所说的话究竟有几分真假。 惠妃当然也能看出他们的怀疑：“本宫从前也和你们一样，觉得齐王此人，不仅看上去很混，在陛下的面前更像是个不长脑子的蠢货。可事实就是，他一直都在扮猪吃虎！” “我们所有人，都被他骗了。” 齐王，竟是个扮猪吃虎的角色！？ 这事若是真的，那么齐王的野心的确不容小觑。 陆云乘和苏青妤对这个问题虽然抱有怀疑态度，但也并没有全然不相信。 毕竟，有了惠妃的开端后，有许多事情似乎都有迹可循了。 “齐王兄知不知道你拿走了蛊虫？” 惠妃摇头：“他若是知道，为何一直没有想办法从本宫这里取走蛊虫？” 陆云乘轻轻敲击着桌面，脑海中已经开始做着各种分析了。 惠妃急言道：“这些就是本宫所知道的全部，至于你们信不信，只要稍稍查探一下就会有答案了。” 陆云乘沉默了很久，并未对这件事情做出任何的回应，只是带着苏青妤转身离开。 眼睁睁看着这夫妇二人走到门口处，惠妃终是忍不住起身。 “陆云乘，对不起......” 这句道歉虽然于事无补，但多少也带着几分的真心，即便这真心当中还夹杂着某种私心。 陆云乘身形一僵，并没有回头，和苏青妤两人一起径直离开了钟翠宫。 苏青妤远远回头望着钟翠宫的牌匾，心道，这座往日荣宠不断的宫殿，从今日起，只怕是要荒废了。 陆云乘一路无言，苏青妤便默默地跟在他身后，陪着他在长长的甬道中往宫门口走着。 眼看着宫门就在前面不远处，偏生来了一个御前的小太监。 “奴才拜见凌王殿下、凌王妃，陛下请二位去御花园觐见。” 明帝召见，无论是何原因，苏青妤和陆云乘都没有拒绝的权利。 但也不难猜出这个时候召见，十有八九是为了拓跋玲珑的事情了。 御花园中，拓跋玲珑用白纱包着半张脸，坐在简易步撵上软趴趴地靠着的样子，实在太惹眼了。 苏青妤打眼就能看到，还刻意装作震惊的样子，气得拓跋玲珑恨不得从步撵上跳下去，当场掐死这个戏精。 “苏青妤！今日本公主就让你们的皇帝陛下做主，本公主倒要看看，你又要如何推脱你的欺君之罪！” 苏青妤和陆云乘还没来得及行礼，拓跋玲珑就迫不及待地一通大喊，连明帝都忍不住皱起眉头。 苏青妤满脸无辜，一双眼睛更是清澈无比，就好像这天下没有比她更加无辜的人了。 “拓跋公主，冒昧问一下，我是不是哪里得罪你了？你为何要将这样大的罪名扣在我身上？” 拓跋玲珑目眦欲裂，偏偏刚刚被废了武功，整个人根本提不起力气，否则她一定冲上去将苏青妤这张伪装的脸撕烂撕碎！ “昨夜分明就是你将我打成这样的，还猖狂到废了本公主的武功，现在在陛下面前你倒是会装无辜！” 明帝也不说话，喝着茶水连个正眼都没有给苏青妤。 那态度，苏青妤再明白不过了。 “拓跋公主，你说话要讲证据的。我一个弱女子，出门都要让护卫保护的人，哪里来的本事将你打成这样？还，还废掉你的武功？” “你莫不是烧糊涂了，所以出现幻觉看错人了？” “苏青妤！”拓跋玲珑气得咬牙切齿，差点就要忍不住起身了，还是她身后的使臣拽住她的袖子，才消停一些。 “你不是要证据吗？好啊！” 拓跋玲珑冷笑地瞥了苏青妤一眼，转头就给明帝出主意：“皇帝陛下！本公主有办法证明苏青妤是有功夫在身上的！” 明帝忽而来了兴趣：“哦？说来听听。” 自拓跋玲珑进宫对他说，她的一身伤都是苏青妤亲手所为时起，明帝对她接下来的话就不相信了。 毕竟，他可是亲眼见到苏青妤将二月生花吃进去了。 就算她原来有武功在身上，现在也是用不出来了。 不过，拓跋玲珑好歹也是西楚的公主，这点面子他还是要给的。而且，他也想知道苏青妤先前，是不是有功夫在身上。 拓跋玲珑冷笑道：“只要让你们最好的太医给凌王妃号个脉象，再找个武功高强的人一探就知！” 苏青妤正想反驳，却见明帝竟然点头了：“来人，宣太医院院正沈怀德、禁军统领周临。” 苏青妤气得直咬后槽牙，暗道这个明帝这个老狐狸果然不想放弃任何一个刻意试探的机会！ 眼下她如果反对，只怕明帝会更加疑心了。 沈怀德自然不会将她会武功的事情说出去，可是那个周临...... 苏青妤看向身侧的陆云乘，却见他轻轻摇了摇头。 “微臣，拜见陛下！” 不多会儿，周临和沈怀德就到了御花园。 “沈卿，你可能通过脉象看出一个人是否有功夫在身上？” 沈怀德战战兢兢行了礼：“能够探出一二。” 明帝点点头，指向苏青妤：“那你就给凌王妃看看，瞧瞧她是不是练家子。” 沈怀德心中疑惑，可在明帝面前他始终和苏青妤保持着不熟悉的关系。 “还请王妃伸出手来。” 苏青妤抬起手腕，沈怀德盖了块帕子个来隔绝，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给苏青妤号了脉。 半晌后，沈怀德的表情突然失去了控制。 他满眼震惊地看向苏青妤，似乎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第115章 大家都别好过了 沈怀德的表情很快就让在场的其他人也跟着紧张起来。 尤其是拓跋玲珑，她脸上的兴奋几乎都要掩盖不住了。 昨夜被苏青妤一顿忽悠后，她还真的以为苏青妤有什么制胜法宝呢！没想到只是一个太医就能将她的真面目扯下来！ 这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这位太医，既然探了脉象就该当着皇帝陛下的面将实情说出来，愣着做什么？” 苏青妤抬眼看向明帝，却见他对沈怀德震惊的表情一点都不意外。 但只有她明白，明帝以为沈怀德会意外，是因为沈怀德‘才’发现她中了二月生花，而沈怀德其实是因为她吃了轩辕老头的药，重新恢复了内力而感到震惊。 “沈爱卿，何故这个表情？” 明帝适时开口，甚至都不用给沈怀德眼神暗示，都能保证沈怀德一定不敢在这个时候乱说话。 沈怀德没敢和苏青妤眼神对视，直接朝着明帝深鞠一躬。 “陛下，凌王妃的脉象虚浮无力，内里气血亏空，还受了很严重的内伤。” “微臣是惊讶她如何能拖着这样的身体进宫，所以才失态了。” 还没等明帝张口说话，拓跋玲珑就抢了先：“什么很严重的内伤？本公主问你，凌王妃，可否有武功内力在身？” 沈怀德睁眼说瞎话：“没有。” 拓跋玲珑差点没被这句话呛死：“你胡说！昨夜将本公主打成这样的人分明就是苏青妤，她怎么可能没有武功内力在身！？” “你是不是为了讨好她，所以故意包庇她的？” 一听这话，沈怀德忙不跌赶紧朝着明帝下跪：“陛下！微臣所言句句属实，拓跋公主的话，实在无从说起！” 整个太医院的人，明帝最信任的就是沈怀德了。此刻见他这样表忠心，更是觉得拓跋玲珑在无理取闹。 “朕又没治你罪，做什么这样急着跪？” 这话，也是在告诉拓跋玲珑，别把手伸得太长了。 “既然拓跋公主不相信，那朕就让大内第一高手、禁军统领周卿，再给你验证一番吧。” 说着，明帝也不管拓跋玲珑是什么表情，随意抬手就让周临去到苏青妤面前。 周临面色冷峻，朝着苏青妤书案手抱拳：“凌王妃，下官得罪了。” 苏青妤握紧袖里的拳头，心中已经有点慌乱了，面上却还是要保持镇定的模样。 “周大人，请便。” 周临用双指，在苏青妤肩膀上的某处穴位一点，然后才在她的手腕上探脉。 苏青妤已经在心里将可能发生的一切都做了预演，想着如何自救的对策，甚至连怎么不把陆云乘牵扯进来都考虑到了。 哪知下一刻她就听到周临对着明帝说道：“回陛下，凌王妃并非练家子。” 明帝轻轻点头，似乎一点都不为此意外。 可苏青妤却在心里有了天大的疑问：周临看着也不像是糊弄人的功夫，没道理看不出来她的真实情况，唯一的可能就是...... 苏青妤转头去看陆云乘，想在他这里得到答案，却见陆云乘正垂着眼帘不知道在想什么。 比起苏青妤的意外，拓跋玲珑的反应可以算是震惊了。 她指着苏青妤大叫道：“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皇帝陛下，本公主可以很确定地告诉你，凌王妃不仅是个练家子，还是个武功内力都深不可测的人！” “皇帝陛下还记得白衣女侠吗？那就是她！瘟疫时在竹......” “公主殿下！” 情急之下，拓跋玲珑已经开始口无遮拦了，她身后的使臣几乎吓出一身冷汗，急忙将人拦住了。 见明帝狐疑地看着他们，使臣心里有苦难言，面上却还要强颜欢笑地做解释。 “既然有最厉害的太医和大内高手做验证，看来是敝国公主当时看错了，还请陛下和凌王妃不要因此伤了两国的和气。” 明帝乐见其成：“听闻拓跋公主遇刺时伤势不轻，那定是在迷糊之间认错了人。” “朕可以向你保证，凌王妃绝对不会是伤你的人，拓跋公主不必为此过多担心。” 拓跋玲珑简直要疯了。 她算是明白了苏青妤的话，明帝的确对她的话是一个字都不相信。 眼下，她若是想找苏青妤报仇，靠明帝这边定是不行了，只能自己想办法...... “陛下！” 事情明明都已经结束了，苏青妤却在这个时候开口了。 “既然拓跋公主能怀疑是儿媳去到驿站将她打伤的，那儿媳是不是也能怀疑那夜行刺凌王府的黑衣杀手，就是拓跋公主派来的！” 拓跋玲珑几乎都要呕血了，她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怎么让苏青妤死得痛苦无比，尤其是在她每一次开口说话的时候。 “凌王妃，你休要血口喷人！本公主为何无缘无故要去你的凌王府刺杀？” 苏青妤淡定道：“那自然就是与我有仇了！不然拓跋公主为何每次都在发生事情之后，都将脏水泼到我身上？” “陛下！”苏青妤打定了‘既然你们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你们好过的’心思，朝着明帝直挺挺地跪下去。 “自儿媳嫁入凌王府以来，王府已经连续遭遇两次大规模刺杀了！恳请陛下彻查刺杀一事，儿媳和王爷不想有朝一日稀里糊涂地死在有心之人的手上！” 说着，苏青妤还明目张胆地将眼神落到拓跋玲珑身上，其包含的意思根本无需多做解释。 明帝所有的好心情都因为苏青妤的这些话而烟消云散了。 凌王府遭遇刺杀的事情庄舟早就查清楚是拓跋玲珑所为，他不相信凭陆云乘的脑子会猜不出来真相。 可苏青妤却还嚷嚷着让他彻查！ 果然还是女子，鼠目寸光！ “请陛下为王爷和儿媳做主，彻查凌王府遇刺一案！” 明帝深吸一口气，只能做着表面功夫：“此事，朕会让京兆府彻查的，你先起来吧。” 明帝看了看苏青妤，然后将目光落在一直都没有说话的陆云乘身上。 经过今日这一番闹剧，他已经能猜到，陆云乘定是还不知道苏青妤中毒的事情。 于是，明帝看向苏青妤的眼神多了些许的意外。 这姑娘，居然这样能忍，倒是他小瞧了。 这场闹剧最终以明帝一句：“既然都是误会，那就散了吧”作为总结。 在宫门口，苏青妤遇到了面目狰狞的拓跋玲珑。 “苏青妤，你给本公主等着！本公主定会一雪前耻，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的真面目！” 苏青妤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那我也请拓跋公主好生在驿站等着我大夏国的官员找你问话，希望你到时候能好好配合。” 马车的幕帘将外界视线隔绝了，但苏青妤和却能很清楚地听见拓跋玲珑气急败坏的叫骂声。 回去的路上，陆云乘依旧一直都没有说话，终于引起了苏青妤的好奇。 “你是不是不舒服，怎么一直都没有说话？” 第116章 他开始怀疑了 陆云乘终于抬头望着苏青妤的眼睛，心中的疑问却一直都没有找到答案。 拓跋玲珑明明已经将事情说得那样清楚，按照明帝以往性子定是会多疑的，又怎么会只让沈怀德和周临两个人匆忙鉴定了事。 这中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他所不知道的事情，否则他为什么觉得明帝对苏青妤不会武功的事情，似乎十分确定。 还有，前些日子她还有旧疾在身上，为此还差点丢了自己的性命，为何仅仅一天过去，她就恢复得那样快？ 而她有旧疾的事情为何连沈怀德都知道，他却一无所知？ 他几乎可以确定，眼前的女子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瞒着他...... “我问你，周临是不是你的人？” 除了这个解释，苏青妤实在想不到周临为她隐瞒的理由。 “我曾在战场上，救下周临的父亲，至此才有了深交。但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知道此事的人也不多。” 苏青妤这才将一颗心放进了肚子里：“原来如此！” 接着，她又嗔怪地瞪了她一眼：“那你也不提前告诉我，吓得我差点连遗言都想好了！” 遗言？ 这样不吉利的字眼，陆云乘最是不愿听见。 “不可胡说。此事是我考虑不周，没有提前告诉你。” “但是青妤，为何你才解释了两句，父皇就对你不会武功的事情深信不疑？” 苏青妤心里咯噔了一声，心想陆云乘本就足智近妖，她竟连这茬都忘记了。 “陛下可不是因为我的解释才相信的，他是相信沈大人和周大人的话。” 是吗？ 陆云乘反问自己，却知道答案一定并非如此。 他的父皇，可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一个人。 为了能转移陆云乘的注意力，省得这个家伙想到什么不该想的地方，苏青妤很巧妙地换了话题。 “不过有了今日这出，以后拓跋玲珑再想到陛下面去胡搅蛮缠只怕也是不容易了。” “眼下更重要的是，齐王。” 见陆云乘的眼神终于在这件事情上上了心，苏青妤也严肃了起来。 “我觉得惠妃所言，十有八九是真的，所以现在我们还面临着一个很大的问题。” 陆云乘很自然地接过话：“你是想说，齐王兄也许知道蛊虫在惠妃手上，也知道惠妃将蛊虫用在皇祖母身上，由此就能推断出我们已经知道他在扮猪吃虎了，所以他就是我们潜在的最大的危险。” 陆云乘的分析就是苏青妤心中所想：“没错，倘若齐王对这些事情全部知情，那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他是故意让惠妃拿走蛊虫的？如果是的话，齐王是从何处得来的蛊虫，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陆云乘下意识又开始无声敲击着矮桌：“此事，要先一一去确定了，才能逐步有相应的答案。” 从知道齐王是在扮猪吃虎后，苏青妤的脑子一下子就开始乱了。 她甚至开始怀疑，齐王会不会就是另外一个穿越者。 毕竟根据他所做的事情来看，不无这样的可能...... 直到回了王府，苏青妤依旧没有头绪，只能去实验室中给自己的身体先做个检查。 而一样没有头绪的陆云乘，却趁着苏青妤去休息，将明月叫到听雨轩。 打从明月看到陆云乘的第一眼起，她就隐约猜到自己这个聪明的前主子，可能开始怀疑近来发生的一些事情了。 “属下，见过王爷。” 不再是主子，而是王爷。 明月的称呼让陆云乘的心里既高兴又懊恼。 高兴是因为明月对苏青妤的心悦诚服，懊恼是因为，明月真的只将苏青妤当做自己的主子。 陆云乘抬手一挥，流云就很识趣地去门口守着了。 “王妃呢？” “王妃身体虚弱，回来后就去休息了。” “那正好，本王有几句话想问问你。” 明月站着不动，也没有回答陆云乘的话。 陆云乘也不管她是什么反应，直言道：“你日日跟在王妃身边，可知王妃近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明月还是没有说话，但是陆云乘却眼尖地发现明月握着剑柄的手忽然紧了紧。 只这一个细微的动作，就足够让他确定自己大概是一语中的了。 他的王妃，的确有事情瞒着他。 “是不想回答，还是不能回答？” 明月抿了抿唇：“王爷恕罪，属下不能说。” 陆云乘眉眼一凌，但并未着急，而是在沉默了半晌后才重新问道： “王妃近来的身子，可有异常之处？” 问完这个问题，陆云乘就死死地盯着明月的脸看，生怕错过她一丝一毫的表情。 毕竟，苏青妤的来历到现在为止他都没有查明白，他担心的是苏青妤发生的意外和状况不是他所能解决的...... 明月垂下眼帘，仍然保持沉默。 陆云乘的心重重往下坠落。 连明月都不愿意透露的秘密，可想而知她一定遇到了难以摆脱的困境。 “这也不能说吗？” 陆云乘冷笑道：“本王，体谅你的忠心。但是明月，你该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忠心。” “她若是有任何的意外，你的所有忠心都将一文不值。” 这句话，直击明月的内心，让她开始经历天人交战的为难。 许久后，明月才咬牙道：“王爷，属下答应了王妃，绝对不出卖她，所以很抱歉。” “但是王爷可以去见见沈大人，也可以去见见轩辕大夫。” 明月打心里不愿让自家主子一个人背负这样大的痛楚，现下有了机会，她自然可以借着别人的嘴让王爷知道真相。 陆云乘的眼眸骤然深沉，所以这么多人都知道，就瞒着他一个人吗？ “你，随本王一起去。” 正打算休息的轩辕大夫是被流云从被窝里拽起来的。 “哎呀，这大下午的，还让不让人休息了！” “轩辕大夫。” 陆云乘鲜少来到轩辕老头的院子，一听到他的声音，轩辕老头就在心里将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情在脑子里面过了一遍，最后确定自己并没有做什么对不住这小子的事情后，才放了心。 等等，明月不是一向跟在王妃身后吗？今日怎么...... 轩辕老头终于不敢吊儿郎当：“见过王爷。” 第117章 真相 陆云乘自进门后，那双眼睛就像鹰眸似的盯着轩辕老头看。 这种被眼神审视的感觉和压力，轩辕老头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了。没想到再来一次，竟会是自家主子。 “王爷若是有话就问吧，老朽......” 话到嘴边，轩辕老头又迟疑了。 他都已经答应王妃那丫头了，如果告诉王爷，只怕要坏了王妃的大计...... “看来，轩辕大夫已经猜到本王此行目的是什么了。”、 “本王的性子你也了解，你若是不说，那本王现在就让人将你送回药王谷去......” “王爷！” 轩辕老头吓得脸色差点都变了：“老朽也没说我不说啊，不至于这样不至于......” “很好，那就说吧。” 陆云乘就这样闲适淡定地坐在那里，面上一派云淡风轻，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内心此刻有多么的难熬。 他迫切地想知道，苏青妤瞒着他究竟都做了什么，府上这一个个的，竟都帮着她来隐瞒。 轩辕老头权衡利弊之下，一咬牙就开了口：“王爷是想问王妃的事情吗？” 瞧着陆云乘和明月的面色巍然不动，轩辕老头就知道自己猜得没错。 “王妃她，被陛下逼着服用了二月生花......” “你说什么？” 陆云乘猛地握紧五指，差点就失控到从轮椅上起身了。 他死死盯着轩辕老头的眼睛，双眼通红：“你，再说一遍。” 轩辕老头猜到自家王爷大概会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但的确也没有想到这么多年以来都不曾情绪外露的他，此刻却红了眼。 “王爷，王妃是为了不让陛下对您起猜忌的心，才吃下二月生花的。” 二月生花！ 他竟逼着她吃下二月生花这剧毒！ 陆云乘的胸口上下起伏，心脏处好像被利爪不断抓握，痛苦不已。 轩辕老头担心他悲愤过后容易冲动，于是一口气将自己从沈怀德那里知道的所有事情都一并说出，也好让陆云乘有个正确的判断。 “王爷，老朽不懂朝政，也不懂王妃是在什么样的境地之下才将这毒药吃进去的，但是老朽可以很肯定地告诉您，这二月生花的毒都有自己相应配好的毒药，王妃若是想解毒，只能从陛下的手里得到解药。” 陆云乘握紧拳头：“她，是何时吃下这毒药的？” “就在王妃为太后解了蛊毒那日。”说起这些，饶是轩辕老头都忍不住为苏青妤感到心疼。 “这毒一旦服用，当天就会发作一次，中毒者往后不但不得使用内力，而且还会不定期发作，直到两个月的时间一到，最终毒发身亡。” 陆云乘定定愣住，忽而想起那日的她，面色十分憔悴，她竟还骗她说，是太过劳累了...... 包括那夜被拓跋玲珑带人行刺，她是没有了内力才会那样无助狼狈，却骗他是旧疾...... 他拼命想让自己能够冷静下来，可他发现自己在面对苏青妤的所有事情上，根本做不到理智和冷静。 毒发身亡？ 光是这四个字，就足够让他的心被撕成碎片般剧痛了，如何能够做到眼睁睁看着她一点点走向死亡？ 这个傻姑娘，竟拿着自己的性命在维护他...... 陆云乘转身就往门外走，轩辕大夫吓得也顾不上礼节，直接拽住了他的袖子。 “王爷！不可啊！” 这个时候离开，不论是轩辕老头还是明月，都能知道他要去哪里。 明月终于也忍不住开了口：“王爷，您若是进宫朝陛下要解药，那么王妃所做的这些就全部白费了！” 轩辕老头也跟着点头：“是啊是啊！王爷千万不要冲动！” 明月继续道：“王妃曾和属下说过，陛下让她吃下这种毒药，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想牵制住王爷您。您现在进宫，不就正中陛下的计策吗？” 陆云乘垂着脑袋，片刻后才终于忍不住苦笑出声，眼角却滑落一滴晶莹的泪水。 “难怪啊！原来是逼她吃下了二月生花的毒，所以他才那样确定昨夜去了驿站的人一定不是她，对拓跋玲珑所说的一切，他才会那般不信！” 自己的父亲，为了权利，为了能操控他，竟不惜给他的妻子下了如此歹毒的毒药！ 猛然间，陆云乘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他转头看向轩辕老头，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既然王妃已经服用了二月生花，又为何能重新用内力？” 提及此事，轩辕老头的心里只有两个字：完了。 王妃吃毒药的过错，在于明帝。 王妃不让大家告诉王爷，那是王妃的命令，他们不能违抗。 可是那药......虽然是王妃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情况之下，才从他的手里拿走的，可终归是从他手上拿走的啊！ “说！” 轩辕老头的胡子被陆云乘这一声怒吼震得抖了抖。 “那是因为王妃服用了药王谷的奇药！” 事到如今，轩辕老头只能把心一横，将药丸子的事情一并说出来，然后等着被自家王爷惩罚。 一旁的明月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后槽牙，才不至于对轩辕老头说出太难听的话。 而陆云乘的眼眸有种风雨欲来的震怒，却还死死地压住这份怒火。 “轩辕大夫，” “老朽在。” “本王一直认为，你是了解本王的，自然也能知道这世间能够真正属于本王的，向来不多！” 陆云乘几乎是用了所有的意志力，且将轩辕老头这么多年以来为他所做的一切都想了一遍，才不至于自己在这种盛怒之下对他冲动动了手。 “罢了......” 陆云乘忽然卸了全身的力气：“过段日子，你就收拾收拾回药谷吧。” “王爷！” 轩辕老头难以置信地望着陆云乘的背影，跪在地上，半天不知道该如何动作。 可他把药给王妃，真的给错了吗？ 陆云乘当然知道，这件事情怪谁都不能怪到轩辕老头的身上，但事到如今，他不得不走。 腿好的事情，到现在为止，也只有苏青妤和他自己知道。所以陆云乘还是坐在轮椅上，屏退所有人，自己一个人驱动轮椅，来到了苏青妤的院子前。 望着这座院子，他的心在隐隐作痛。 彼时苏青妤在空间二楼，看到了外面的陆云乘。 见他一直在门口发呆，情绪明显不太好，于是从空间里出来了。 “陆云乘，你怎么了？” 第118章 根本就配不上她的好 苏青妤将陆云乘喊进来，笑着问他：“怎么回事？魂不守舍的？” 陆云乘看着她，眼眶都红了，吓得苏青妤登时有些呆住了。 “出什么事情了？你怎么了？” 她见过陆云乘生气的样子，见过他充满杀气的样子，见过他温润如玉的样子，可就是没有见过他这样好像被全世界抛弃的样子。 这样的破碎感，快让苏青妤心疼坏了。 陆云乘从轮椅上起身，把门关上以后，才来到苏青妤的身边，红着眼问道：“青妤，我能抱抱你吗？” 苏青妤一愣，随即主动伸出双手想要给他一个拥抱，却被对方抱了个满怀。 陆云乘将头埋在她的脖颈中，很用力地抱着她。 若是可以，他真的什么都不想要，就这样抱着她，和瑞王一样讨要一块封地，也去过逍遥快活的日子。 可是，他不能，也不配！ 他还有很多必须要做的事情，否则该如何告慰九泉之下那近五万的亡魂？ “嘶。” 听着苏青妤轻呼声，陆云乘下意识松开了力道，在她耳边轻轻道：“对不起，是不是弄痛你了？” 苏青妤环住他精壮的腰身，笑道：“你这样用力，很好。” 让她有一种很踏实安全感，哪怕要面对未知的一切，她都不会害怕。 陆云乘闭上眼睛，任由着自己的两行清泪不断滑落。 傻姑娘啊...... “云乘，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怎么忽然这么不对劲了？” 陆云乘将头搁在她的肩膀上，不让她看到他眼中无法隐藏的哀痛和挣扎。 “方才，宫里传来消息，惠妃亲手写了一份认罪书，澄清了我母妃当年所遭受的一切都是她主导的，至此我母妃这么多年以来所遭受的屈辱，终于洗清了。” 苏青妤听了这话，也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浊气。 “这是好事，你应该为你母妃感到高兴。” “青妤，”陆云乘就这样抱着怀里的女子，感受着她身上独有的气息：“我想将我母妃的衣冠冢迁出皇家的地盘。” “陛下他，能答应吗？” 这些年来，纯妃好像就是整个皇宫的禁忌，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在这座深宫大院中随意提及这个可怜的女子。 可纯妃哪怕是戴罪之身，却还是被葬入了皇家陵墓中。 这对于宫里的所有人来说，是一份天大的荣宠，对于明帝来说，是在维护自己该死的颜面，可对于纯妃来说，只怕是死后都不得安宁吧。 所以当陆云乘提出这样的要求，苏青妤所担心的只是明帝会不会答应。 陆云乘吸了吸鼻子：“我总会想到办法让他答应的。” 苏青妤当即将人从自己身上扒拉开，这才看见陆云乘竟满脸都是眼泪，像极了被人欺负的孩子。 弱小无助，还让她心疼不已。 “不行！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查清蛊虫的来源，千万不能在这个时候和陛下起冲突！” 将妃嫔迁出皇陵，这对明帝来说就是在明晃晃地打他的脸，又怎么可能会答应呢？ 苏青妤几乎敢断定，陆云乘只要敢将这件事在明帝面前张了口，不仅不会被答应，还会造成不可逆的后果。 “如今能查清蛊虫来源的人只有你，确定齐王是否有悖逆之心的人，也只有你！若是因此让陛下罢免了你这项案子，你我岂能心安？纯妃娘娘在天有灵，又岂能开怀？” 陆云乘神色暗了暗：“可是我......” 苏青妤又怎么会不理解他的一片赤子之心？ 他只是想让自己的母妃能在九泉之下做回自己而已，又有什么错。 错的一直都不是他们，而是那个坐在最高处的人。 苏青妤略作思索后，拉着他的手温声劝道：“你若是相信我，这件事情就让我来办，可好？” 陆云乘苦笑：“就算你是母妃的儿媳妇，在他的眼里又有什么不同？他不答应我，自然也不会答应你。” 苏青妤认真地看着他：“你知道的，我向来主意多得很。你办不到的事情，又怎么能确定我办不到呢！” 陆云乘的心，在想到她身上的毒之后，生生撕扯下来一块，鲜血淋漓。 在他目前能够想到的办法里，除了用二月生花当做筹码来谈判以外，他真的想不到苏青妤还能有什么办法来将这件事情办妥。 她到底知不知道，她如果去办这件事情定会被他记恨。而被他记恨的后果，可不是普通人能够承受得起的。 “你给我一些时间，我一定将这件事情给你办妥好不好？” 明明是在为他做事，却还要用这样温声哀求的语气来劝导他...... 她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好，好到他如今竟一点点地发现自己根本就配不上她了...... 陆云乘硬生生忍下喉咙间的哽咽，抬手抚住她的后脑，将她轻轻拥在怀中。 “算了，再等等吧。” “等我将这个案子查清楚了，届时再将赏赐换成这个，也许他就能答应也说不一定。” 他开始犹豫，自己一开始是不是就做错了决定。 如果不是自己的私心强行将她留在身边，她就不用受到这些本就不该承受的伤害。 如果他没有强行将她留在身边，说不准她现在已经成为了她口中那种悬壶济世的游方名医了...... “对了，有件事情得告诉你。” 苏青妤拉着陆云乘坐下来，极为认真道：“齐王的事情，也许不是完全没有下脚点探查。” 陆云乘一直握着她的手舍不得松开：“你有发现？” 苏青妤点头：“你还记不记得我被污蔑偷了怀安郡主的香囊那次？” 陆云乘点头：“记得。” 苏青妤用剩下的那只手拖着自己的腮帮子：“那日进宫之后没多久，齐王就将我单独叫到亭子里，鬼鬼祟祟地让我帮他在咱们王府里给他偷件东西。” “他想要何物？” “龙渊剑！” 苏青妤很肯定地说：“他大概是觉得我一个孤女又被人当做灾星，一定不会拒绝他伸出来的援手。所以利用你的腿伤，谎称他府上有一个神医。只要我给他想要的龙渊剑，他就让神医给你治腿。” 苏青妤不解道：“这把剑到底有什么作用，竟然让齐王和安王都想从你的手上得到它？” 陆云乘很快抓住重点：“安王，也曾找你要过这柄剑？” 第119章 能不能奖励我一个床位？ 苏青妤摇头：“他倒是还没有来得及和我开口要，是苏青雪在我面前说漏嘴，我这才知道的。” “这把剑，到底有什么神奇之处？竟然让他们都想得到？” 陆云乘握着苏青妤的手，眼睛却盯着院子外面的梅花：“这把剑，的确叫龙渊。” 他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龙渊剑，是大皇兄的配件，也是大皇兄生前所带的飞羽军认定的信物。” 苏青妤惊呼：“所以安王和齐王想要的不是龙渊剑，而是飞羽军！” 陆云乘这才蔑视地冷笑道：“看来，齐王兄的确隐藏得极好。这么多年了，竟一点破障都没有。” 他现在很好奇，齐王的伪装，他的那个好父皇究竟是被蒙在鼓里，还是在配合着他演戏的？ 苏青妤点头：“如今想来，每次凌王府和安王府发生冲突，似乎都有他在搅混水。” “无论你和安王之间是谁先倒下，他都能从中获利。” 这份心计和隐忍，非常人所能及。齐王所要图谋的是什么，已经不言而喻了。 月上枝头。 苏青妤发现，今日的陆云乘似乎格外粘人，一直待在她的院子里不走。 吃过晚膳后，他甚至让人将关于蛊虫案子的所有公文都搬到她的院子里，一边看着她研究医书，一边看公文。 苏青妤虽然无奈，可想到他一定是因为纯妃的事情才没有安全感，大概是需要陪伴的，这才没有将他赶走。 否则此刻的她一定在空间里尝试研究一下身上的毒，看看是不是有可以解毒、或者是压制毒药的办法。 但现在，她于心不忍。 “这座院子，好像还没有名字。” 陆云乘忽然提及此事，苏青妤差点没反应过来。 她恍惚间才想起，这座院子原来可是作为两人的喜房来用的，没想到遇上陆云乘病危到连喜房都进不来，才一直没有搬过来。 至于后来，两人也都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方式，谁也没有提及这件事情。 “不如，你给这个院子取个名字吧。” “正有此意。” 陆云乘笑着提笔，丝毫不犹豫地在纸上写下几个字。 苏青妤抵不住好奇，直接走到他身边，待看清他笔下的三个字，心头一阵酸楚。 慕妤轩。 个中含义，已经不需要再做多余的解释了。 可她却害怕了，害怕真的有那么一天，她甚至无法想象陆云乘每次看到这座院子时，该有多么痛苦自责...... 在她的心里，陆云乘是天地间最为坦荡之人，他不可能是一辈子蜗居在某处苟且偷生之辈，他所要做的事情，注定不凡。 苏青妤明白，当初心甘情愿吃下二月生花，即便绝大部分是因为她爱他，可他的一腔赤诚之心更能让她义无反顾。 大夏国，需要他这样的人。 他们两人要做的有所不同，也算是殊途同归吧。 “这名字......换个喜庆一点的吧！” 苏青妤说着就要去拿走这张纸，却被陆云乘轻松躲过去了。 “我看就挺好的。” 陆云乘说着就叫了流云进来，将写好的纸张交给他：“让人给这个院子做块匾子。” “是。” 苏青妤无奈，终究只能随他去了。 冬日的夜晚总是格外刺骨寒凉，即便屋里已经烧了地龙，还是抵挡不住这样的冰冷气息。 陆云乘伸手拿杯子时无意间触碰到她的手，才惊觉她的手竟如此冰凉。 他当即用双手握住苏青妤冰凉的手：“方才还好好的，这会儿怎么变得这么凉了？是很冷吗？” 苏青妤无奈笑了笑：“我其实一直有个毛病，就是一到夜里准备要休息时，就会变得特别怕冷。” 陆云乘这才恍惚想起，太后病重那晚，他和苏青妤一起住在宫里，她曾说过她怕冷。 原来竟是如此。 陆云乘起身来到她身侧，将她抱在怀里，并让她将手伸进自己的衣襟里。 “这样，好些了吗？” 苏青妤感受着他的气息和体温，心中很是熨帖：“好些了。” “不过，我尊敬的凌王殿下，现在已经快要亥时了，你难道不该回自己的院子去休息吗？” 陆云乘闷声一笑：“我还以为我给咱们成婚的院子起了名字，你会奖励我留下来！” 苏青妤闻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倒也不用这样拐弯抹角。” “好，本王这就回......” 陆云乘下意识认为苏青妤定会拒绝他的玩笑话，没想到她竟给了这样的回答。 他原本准备松开的手就这样僵在当场，有些不太敢相信地看着她：“我，可以留下来吗？” 苏青妤点头，一本正经：“当然了！” 她指了指屏风一侧的矮塌：“王爷若是不嫌弃，那个矮塌就给王爷当床了，如何？” 陆云乘热情的心，瞬间熄了一半，但也足够让他高兴了。 “夫人有令，为夫自当从命。” 就这样，陆云乘凭借自己死缠烂打、软磨硬泡的本事，终于在慕妤轩得了个床位。 匆匆赶来的清风听到这两句对话，对自家主子没骨气的行为在心里默默表示了嫌弃。 “主子，明日拓跋公主和江家公子大婚，江尚书亲自给您送来请柬，希望您和王妃能去赴宴。” 清风在陆云乘的示意下，将请柬放在桌上后便出去了。 苏青妤这才恍惚想起：“我差点忘记了，明日就是江家公子和拓跋玲珑大婚了啊！” 陆云乘随手翻开帖子，只是看了两眼就放回去，转身去给苏青妤多拿了一张被子盖上。 “今晚天冷，多盖一些吧。” 苏青妤露出个脑袋望着他：“江尚书亲自给我们下帖子，是不是想为惠妃求情？” 懵懂清澈的眼神，在烛火之下格外灵动，只需一眼就能激起某种蠢蠢欲动的心。 陆云乘根本抵挡不住她这样不自知的美，他强行收回自己的视线，然后躺在那张被他挪到苏青妤床边的矮榻上。 “江尚书此人，不是那种会为了这种事情低三下四求情的人。” “至于他亲自下帖子的目的是什么，明日我们过去就知道了。” 苏青妤点点头，闭上了眼睛。 可不知为何，今晚的她总觉得比以往更冷，冷到牙齿都在打颤。 她忍不住往被子里面缩了又缩，却还是暖和不起来。 陆云乘听到响动，起身来到床边，将手探到她的额头上后并未发现异样。 “还是觉得很冷吗？” 苏青妤可怜巴巴地望着他：“我原本是怕冷的，但不知道为何今晚总觉得格外冷......” 陆云乘回头看了一眼。 为了能让苏青妤睡得好一点，他已经让人在屋里面多烧了两个炭火盆，就算没有盖被子睡觉也不应该冷成这个样子。 她到底是，怎么了？ 陆云乘小心翼翼地开口：“要我，帮你吗？” 第120章 拍背哄入睡 苏青妤愣愣看着他没有说话。 就在陆云乘以为自己的话是不是让她误会时，就见床上的人小心翼翼地将自己身侧的位置让了出来。 “你睡这里。” 陆云乘顺势躺到床上，然后将苏青妤整个搂在自己怀里，这才发觉她整个人几乎都是冰凉的。 他将她搂得更紧了一些，试图给她传递自己的体温：“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苏青妤小猫似的窝在他的怀里，轻轻点头：“好像，有好一点了。” 陆云乘努力让自己的动作看起来不那么笨拙，于是将一只手放在被子外面，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哄着她入睡。 “睡吧。” 大概是陆云乘真的给她带来了温度，也可能是身边的气息能让她感到安稳，没多一会儿，苏青妤便沉沉睡了过去。 而陆云乘睁着双眼，心头升起了一丝不安。 她这样怕冷，是不是轩辕老头给的药造成的伤害...... 不行，他得想个办法尽快得到解药...... 陆云乘轻轻在她额头上落下吻痕，随后才闭上双眼。 西楚和大夏国和亲，排场自然小不了。 天将将亮的时候，整个江府就已经忙活开了。 等苏青妤和陆云乘来到江府时，整个江府人头攒动，都是前来贺喜的人。 江尚书的脸上如沐春风，对待每一个前来贺喜的人都笑得十分得体，让苏青妤十分佩服他的心理承受能力。 娶了这样一个定时炸弹在家里，江尚书不仅同意，还十分能隐忍，不愧是做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尚书大人。 “江大人，恭喜恭喜啊！” 苏青妤推着陆云乘进了江府的大门，让清风送上贺礼。 江尚书看到陆云乘和苏青妤进来，连忙让手下接待其他宾客，自己则亲自去接待了凌王夫妇。 “老臣见过殿下、王妃。” 江尚书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二位若是不嫌弃，还请到书房一叙。” 陆云乘夫妇在来江府之前，就猜到江尚书亲自下帖子一定不会只是单单请他们去喝喜酒。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苏青妤推着陆云乘，跟在江尚书身后，看着虽然年过半百却依旧挺拔的背影，竟鬼使神差地把他和被流放的苏元荣做了对比。 回想起苏元荣肥胖的身体以及那充满算计的眼睛，苏青妤很难不认可江尚书走到今天的实力有多么强大。 不知为何，苏青妤的脑海中忽然出现了当初暴打苏元荣的场面。 当时被锁在囚车中的苏元荣还以为她是别人派过来的，情急之下差点将自己同伙的名字暴露出来。 她记得，苏元荣当初说的，好像就是一个‘江’字。 但具体是‘江’还是‘姜’亦或者是还有其他的同音字，她就不能确定了。 只是，她真的很难将睿智的江尚书和愚蠢的苏元荣放在一起..... “二位请进。” 等苏青妤和陆云乘进书房后才发现，书房中还有另外一个人。 “臣女见过凌王殿下，王妃娘娘。” 江兰因落落大方地行礼，明显就是在这里等他们的。 “江姑娘，好久不见。” 既然人家能出现在这里，而江尚书也没有因此有任何的解释，那就说明江兰因就是江尚书叫来的。 可想而知在江家，江兰因的地位一定不低。 苏青妤落座后，笑着看向她：“上一次差点没能进宫，多亏了江姑娘出手相助，我和沈大人才得以顺利见到陛下。” 江尚书似乎很惊讶：“竟还有这种事情？” 江兰因微笑着垂下眼眸，面容上尽是谦逊：“祖父误会啦！” 江兰因说起苏青妤的时候，满眼都是羡慕：“那日是赶巧我要进宫，瞧见凌王妃和沈大人急着进宫要面见陛下，于是我就联想到当时的瘟疫，自然不敢耽误，就行了便利让他们进宫，并未做什么。” 江尚书这才点头：“原来如此。” 几人寒暄闲聊几句后，江尚书终于正式进入今天的话题。 “老臣斗胆问殿下，惠妃刺杀太后的案子，进展如何了？” 陆云乘面带微笑：“江大人恐怕问错人了。” “殿下此话怎讲？” “早在慈康宫时，惠妃就刺杀太后之事供认不讳，如今要等的只是父皇给她最后的定罪，此事便算是结案了。所以江大人若是想知道案情进展，应该去问父皇而不是来问本王。” 江尚书似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殿下有所不知，陛下为了老臣这张老脸，也为了安王殿下的将来，更为了大夏国的安定，这才将蛊虫的事情瞒得严严实实，独独只让殿下您去查清蛊虫来源。” “许是不忍老臣被蒙在鼓里，陛下便将此事告知于老臣。” 直到这时，苏青妤忽然发现，其实明帝也不是从来都不相信任何一个人，至少目前看来，他是信任江尚书的。 但凡他将惠妃所做的事情怀疑到江尚书身上，就不会是今日这样的局面。 “殿下不要误会，老臣今日请您过来不是为了要为惠妃说情，她犯下大错，如今的下场是咎由自取。陛下感念老臣这些年来兢兢业业，没有罪及家人，老臣已经十分感恩了。” “既然不是求情，那江尚书此番是为何？” 陆云乘开始猜不透江尚书今日究竟有什么目的。 江尚书起身，在陆云乘面前深深一礼：“老臣是希望殿下能够尽全力彻查此案，千万不要因为任何因素心慈手软！” “蛊虫乃是南疆秘术，听闻早就已经失传了，现如今却出现在大夏国，背后之人的目的可想而知！” “在彻查此案上，殿下若是有需要老臣出面的地方，尽管开口，老臣一定全力相助。” 惠妃既然已经将蛊虫来自于齐王的事情告诉了他们，那么难保就不会告诉她的哥哥，江尚书。 这样一来，无论江尚书说得多么冠冕堂皇，苏青妤的心里总是对他多了一份防备，无法摘除他是在为安王铺路而做的这些的嫌疑。 而她能想到的，她相信陆云乘也能想到。 “江尚书是父皇最信任的肱骨之臣，有你的帮助，想必蛊虫来源和幕后之人的被揪出来就指日可待了。”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江尚书和陆云乘一直就就蛊虫的事情展开短暂的讨论。 全程下来，苏青妤和江兰因都没有说上一句话。 但话题结束了，江尚书却看向了她：“凌王妃医术高明，老臣的母亲很早之前就想见你一面了，不知王妃是否方便？” 苏青妤狐疑：“老夫人想见我？” 江尚书似乎有些窘迫：“老臣的母亲已经被头风折腾多年了，所以才......” 哦，原来是这样啊。 病人有需要，苏青妤自然义不容辞。 “那就请江大人带路吧。” 江尚书临出门之际，对着江兰因和蔼说道：“你替祖父送凌王殿下去前院吧！” “是。” 第121章 她真的很羡慕苏青妤 一路上，苏青妤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却总也想不到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终于在穿过长廊的时候，迎面走来一个端着木盘的侍女。 也不知是苏青妤想得太过入迷，还是侍女太过毛手毛脚。总之两人撞到一起，于是木盘上的热汤几乎全部都泼到苏青妤身上。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王妃饶命啊！” 明月急着想要为自家主子擦拭，却被苏青妤抬手拦住了：“大氅厚重，汤水并未烫到我，不打紧的。” 江尚书似乎也反应过来，于是满脸愧疚：“让王妃受惊了，老臣实在......” 苏青妤满不在乎地摆手：“我没事，江大人快让人起来吧！” 江尚书这才对着侍女没好气地骂道：“今日若非王妃心善，你以为夫人会绕过你？还不赶紧下去！” 侍女吓得魂不守舍：“多谢王妃，多谢老爷！” 在江尚书的引荐下，苏青妤见到了江尚书的老母亲，她的确有头风，于是苏青妤为她开了药。 从后院出来时，就剩下苏青妤和明月二人往前院去。 “明月，你觉得那个端汤的侍女是不是故意的？” 明月斩钉截铁：“主子，你是不是看出她是故意的，才刻意没有躲开？” 这也是明月明明有能力阻止苏青妤被汤水泼到，却依旧选择不出手的原因。 苏青妤点点头：“她过来的时候，我瞧见她的右手虎口处有明显的厚茧子，很有可能是个练家子。可这样的人，却做着后院侍女的活计。” “王妃是觉得，江大人也在试探你是否会武功？” “不然，一个在江府后院的侍女，又是怎么知道我是王妃的？” 苏青妤慢慢走着，脑子里多了很多思绪，却没有办法将这些断断续续的思绪连接到一起。 “他要试探我，目前来看只有两种可能。” “其一，陛下还是不相信我，所以让江尚书借此机会来试探我，看看我的反应。其二，拓跋玲珑在江尚书面前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 明月忧心忡忡：“王妃觉得，江尚书是哪种可能？” 苏青妤摇摇头：“我也猜不到。” 她有一种感觉，有人在织着一张大网，而这张大网想要将很多人都困在其中...... 主仆两人再也没有说话，一路都十分安静，直到他们在长廊拐角处，听到了江兰因和陆云乘的对话。 “凌王殿下当真不记得臣女了吗？” “本王应该记得江姑娘吗？” 苏青妤和明月对视一眼，用眼神询问她：陆云乘和江兰因从前认识吗？ 可她记得陆云乘说，只是见过几面而已的关系...... 明月摇摇头：属下不清楚。 江兰因听到陆云乘的反问，整个人如遭雷击地呆愣在当场。 半晌后，她才找回自己的理智：“王爷，当年在京郊，江家马车遭遇山匪，是你出手救下我们的。” 她甚至还能很清楚地记得当年他挡在她的面前的每一个背影，可如今，他竟然说他不记得了？ 江兰因根本就不相信这样的结果，也不接受这样的结果。 陆云乘似乎真的在回忆，过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回道：“抱歉，本王当真记不得了。” “不过，江姑娘忽然提及此事，是有什么事情吗？” 江兰因摇摇头，强行从脸上挤出一抹微笑：“王爷不要误会，臣女只是想向您道声谢而已，并无它意。” 陆云乘没有接话，苏青妤几乎可以想象这两人面对面的却不说话的场面该是多么尴尬。 半晌后，江兰因又道：“听父亲说，今早陛下才下了圣旨，为纯妃娘娘洗清了当年的冤屈，还追封为純贵妃娘娘。” “很抱歉，因为臣女姑姑的一念之差，造成这样的后果。” 陆云乘语气淡淡：“此事和江姑娘无关，自然也就不用江姑娘来道歉。” 苏青妤隐隐能从这其中感受到某种幽幽的怨气，却不清楚这种怨气的来源究竟是什么。 “呦，这不是近来名声大噪的弟妹吗？” 苏青妤没有想到，自己趴墙角的一幕会被齐王给发现了，还大声嚷嚷出来。 她只能慢慢走出拐角，假意落落大方地和大家打招呼。 “啊，大家都在啊，真巧啊。” 江兰因面露讶异，也有窘迫之意。 反观陆云乘，面色上尽是某种小嘚瑟，心情好像很好，连嘴角都带着淡淡的笑意。 “凌王妃，您别误会。臣女方才只是和凌王殿下闲聊几句，并没有其他意思。” 齐王见缝插针：“江姑娘你也太小心了吧？就算不是闲聊又如何？你为何要急着解释？” “要我说，弟妹你就是太强势了！这天下哪个男人不三妻四妾的？你强迫七弟不得纳妾，实在是悍妇所为，失了皇家的颜面。” 这话，不仅明说了苏青妤是悍妇、妒妇的形象，也将陆云乘和江兰因的独处刻意解释得暧昧不清。 苏青妤忍不住在心里惊呼，齐王哪里就是无脑了？只不过是他所表现出来的样子，故意想让大家觉得他无脑罢了。 仔细想想，他所说过的许多话，看似无脑，其实每次都在暗戳戳地搅混水。 “请齐王殿下不要胡言，以免让凌王妃生了误会。” 江兰因的面容上有着被人羞辱的羞愤之意。 她堂堂尚书府的掌上明珠，竟被人比作小妾，这让她如何能忍？ “一张嘴整日就会叭叭叭说个没完，现在连闺阁女子都要拿来调侃，这种言行简直无耻！我们两个到底是谁丢了皇家的颜面，还用多说吗？” 苏青妤连多看齐王一眼都嫌弃恶心的表情丝毫不加掩饰，让一旁的江兰因惊讶到忘记将眼神挪开。 她自小就被家里人教养得极好，从来用最高规格来要求自己，学习身为一个当家主母该有的气度。 至少像苏青妤这样当面怼的行为，或者是她以下犯上地羞辱齐王的行为，估计是她这辈子都做不出来的事情。 这一刻，江兰因无比羡慕苏青妤。 羡慕她可以随心所欲地做着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比如行医。 羡慕她可以毫无顾忌地说着任何她想说的话，比如现在。 羡慕她有一个无限纵容她的丈夫，无论她做了任何事情都会站在她身后笑着看她的丈夫。 就好像现在，苏青妤明明骂的是陆云乘的兄长，但他非但不生气，还笑眯眯地朝她伸出手，担心给她的安全感还不够多...... 而这一切，都是她身为江家姑娘所不能做到、也永远都得不到的。 “苏青妤，你别以为父皇和皇祖母高看你一眼，你就如此肆无忌惮！就你这目无尊长，不知尊卑，口无遮拦，再加上妒妇这一条，本王的七弟就能休了你一百次都不嫌多！” 苏青妤也不生气，就这样笑眯眯地看向陆云乘：“你看看，我嫁给你才多长时间啊，怎么这么多人盼着你休妻？” 第122章 无敌幻影步 陆云乘沉了脸色，看向齐王的面色明显不悦。 “齐王兄，我记得上一次在接风宴上我便说过了，此生不纳妾的誓言是我自己提出来的，和青妤又有什么关系？” “你将这么多的罪名扣在她一个弱女子的身上，是不是太过分了？” “青妤是我的妻子，齐王兄这样不觉得逾矩了吗？你若是对青妤有任何的不满，我们现在就可以进宫去让父皇主持公道，没必要在这里一连羞辱两个无辜女子。” “此行，实非君子所为！” 这段时间的陆云乘，就像是脱胎换骨了一样，再也没有从前的隐忍和懦弱。 齐王甚至已经在他身上看到从前那个坐在高头大马上，自上而下俯视他的陆云乘。 这种感觉，几乎能让他有窒息的嫉妒和忌惮。 “我知道你近来很受父皇和皇祖母的喜欢，但也没有必要因为几句玩笑话就闹到父皇面前吧？” “七弟，我从前怎么没有发现你是这样一个小题大做的人？” 陆云乘冷笑道：“小题大做？” 他指向江兰因：“齐王兄对着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开这种玩笑，竟觉得是小题大做？你可知任何一句流言就能让姑娘家身败名裂！你口中的玩笑话，可是会成为杀死女子的利刃！” “你对我的王妃出言不逊，各种污蔑。可知这些言论若是被有心人传出去，会对她造成什么样的伤害？” “齐王兄，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这样的道理，在我们去尚书房的第一天，先生就已经教给我们了！” 齐王面色涨红：“好好好，你们夫妻牙尖嘴利，本王说不过你们！” “既然开不起玩笑，往后本王不与你们开玩笑便是了，何必咄咄逼人！” 苏青妤毫不留情面地送他一记白眼：“这种玩笑，齐王殿下可敢到陛下面前去开一开？” “你......” 齐王气到根本说不出话来，只能甩袖离开。 江兰因朝陆云乘和苏青妤行礼道谢：“多谢王爷、王妃。今日若非你们在，臣女都不知要如何应对这样的局面了。” 苏青妤却不这样认为：“其实，我们若是不在，你也是不会被他欺负的。说到底，你是被我们夫妻连累了。” ‘夫妻’两个字从苏青妤的口中说出来，自然又动人。 江兰因愣愣看着眼前自然对视的两人，渐渐握紧手里的帕子...... 陆云乘和苏青妤并没有在江府逗留多久，宴会还没散场的时候，他们就向江尚书告了辞。 今日如果不是江尚书亲自邀请，他们两个估计只会来露过面就走，免得逗留太久生出什么不该有的意外，更加不愿和齐王这样的人待太久。 比起江府的人声鼎沸，苏青妤更加喜欢王府里的宁静和美好。 她托腮看着窗外的明月，和正在看档案的陆云乘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我觉得陛下对江尚书的信任程度，可能远远超出了我们的想象。” 陆云乘动作一顿，转头看向那单薄的背影，不满地皱起眉头。 他起身将大氅披在她身上：“夜里寒凉，不可大意。” 苏青妤顺手把大氅裹得更紧一些：“今日在后院，江尚书派了会武功的侍女试探我。” “他大概是觉得每一个习武之人都有潜在的反应，所以才让那侍女故意将汤水往我身上倒。” “你说，江尚书的试探，是不是陛下授意的？” 陆云乘将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里：“不是没有这样的可能。当年父皇登基，江尚书功不可没，他在父皇的心中，满朝文武只怕无人能及。父皇若是有不好出面的事情，都会授意他去办。” “好了，不聊这些了！”陆云乘笑着将她用大氅裹紧，然后抱在怀里。 “还有几天就是除夕了，你想怎么过？” 他的心里已经逐渐有了一个计划，一个能够让他撕心裂肺却甘心情愿的计划。 在余下的这些时间里，他要用所有的时间好好陪陪她，让他的余生能够有所依靠有所回忆。 苏青妤窝在他的怀里，感受着这样的宁静，整个人舒服极了。 “你从前是怎么过的？” 这一问，却将陆云乘问住了。 他不过是有了她，才对除夕这样的节日有了期待。 从前，他都是一个人度过的。 无甚意义。 苏青妤迟迟没有等来陆云乘的回答，大约也能猜到一些，于是坐直身子认真看着他。 “要不，我来安排？” 陆云乘的眼神似水，捧着她的脸却怎么都看不够：“好，都依你。有任何需要就让管家去办。” “陆云乘，我一定让你过一个难以忘怀的除夕。” 苏青妤笑着说，心中却苦涩不已。 这种被人掐住命脉不知未来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 不行，她一定得想办法活着！只有活着，才有完成任务的希望！ 一夜好眠。 翌日一早，苏青妤是被陆云乘从被窝里拽起来的。 苏青妤很不情愿地裹住厚厚的棉被，用抗议的眼神看着他：“陆云乘，我已经给你半张床了，你再这样对我，我可就要把你赶出.......” “要不要学轻功？” 苏青妤的后半截话，全部被陆云乘的这几个字卡在喉咙里，整个人瞬间清醒过来。 “现在？” “现在！” 苏青妤用平生最快的速度起身，然后迅速洗漱好，差点连早膳都不想吃了，还是被陆云乘硬逼着才匆忙扒拉了几口。 随后，她像个初入学堂的孩子，正襟危坐，面前还摆放着太后给她的内功心法和轻功功法。 陆云乘好气又好笑，一颗心软得一塌糊涂，笑着将轻功功法打开。 “幻影步？”陆云乘的表情因为看到这三个大字，变得震惊无比：“皇祖母竟给了你幻影步心法？” 担心陆云乘发现她和太后之间的秘密，苏青妤试探性问道：“这轻功，有问题？” “这轻功不仅没有问题，还很强大。”陆云乘定定看着她：“你可知道这世间会幻影步的人，一共不超过五个？” “这么厉害？”苏青妤更加来劲儿了：“那你会吗？” 陆云乘哭笑不得：“我的轻功虽不是幻影步，但也不曾逊色。” “你若是愿意，可以两种都学。” “学！” 苏青妤几乎连想都没有想，立刻就答应了。 于是陆云乘几乎花了一天的时间，教会了苏青妤把这两本武学书看透。 “明日，我们就可以开始实际操作了吗？” 陆云乘笑着在她的头顶揉了揉：“好，快睡吧。” 第123章 阴暗诡谲还是光芒万丈？ 大概是距离年关越来越近了，苏青妤意外收到来自邕城的信。 “你是说，长庚的来信吗？” 当初是为了不让一些有心之人从中作梗，也想让长庚能够静下心来学习，所以姐弟俩有着不常通信的约定。 明月看着苏青妤欣喜的笑容，也忍不住跟着将嘴唇的弧度上扬不少。 “是苏公子的贺岁来信。” 苏青妤接过信件，仔仔细细地看着。 得知苏长庚在邕城很得外祖的看重，也十分严格要求他的学习，而苏长庚也渐渐进入学习佳境，苏青妤欢喜不已。 这世间与她血脉相连的人，只剩下长庚而已。 同生共死过的手足，她比谁都要在意。 陆云乘一进来就瞧见苏青妤捧着信件笑得十分开怀，原本冷峻的眉眼也跟着柔和不少。 “青妤。” 苏青妤一转头，就看到站在阳光之下的他，忍不住捧着信件和他分享她的欢喜。 “你看，长庚来信了！” “嗯，我知道。” 他握住她的手，低声道：“今日，可以去实际练习！” 苏青妤的眼睛立时亮了：“走！” 两人坐着马车，只带了明月和清风，去了京郊最大的一处空地上。 清风不知从何处牵来两匹枣红色大马，陆云乘一拍轮椅，飞身上了马背。 “青妤，我带你去个地方！” 苏青妤接过缰绳，也利落地上了马：“不如，我们来比比谁更快到达，如何？” 看着在马背上意气风发的陆云乘，苏青妤的心中似是被万丈光芒照亮，越发觉得自己的决定是对的。 他这样的人，不该被阴暗的手操控，而该站在阳光之下，成为他该成为的人。 “驾！” “驾！” 眼睁睁看着各自的主子策马一点点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清风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等他回头一看，发现明月竟然已经飞身上马，朝着他们的方向追去了。 “哎呀！” 清风气得直拍大腿：“这一个个的，做事情怎么都不事先和我商量一下！” 埋怨归埋怨，他也只能驾着马车用最快的速度跟在后面。 可他这样的速度，又怎么能追得上那本就属于自由的人？ 苏青妤就像是冲出牢笼的鸟儿，不遗余力地飞翔着。 陆云乘策马跟在她的身后，一双眼睛自始至终都没有从她的身上离开过。 她，就该这样肆意张扬才是，而不是被锁在风云涌动的京城，陪着他在阴暗诡谲中求取那微弱的光...... 苏青妤也不知道自己骑了多久，直到她到了汪洋大海前，才勒住缰绳，站在山顶看着汪洋。 “陆云乘，你快看，这里很美！” 陆云乘来到她身侧，陪着她看着这片浩瀚无边的大海。 “青妤，”他朝着她伸出手：“来。” 苏青妤毫不犹豫地握住他的手，被他一个巧劲带进怀里。 他抱着她的腰身，足尖在马背上轻点，两道身影立刻离开马背飞身往山下海平面而去...... 苏青妤感受着耳边的呼啸声，心中澎湃无比。 原来，这就是轻功啊！ 原来，这就是会飞的感觉啊！ 陆云乘带着她在林间、海边、山腰、田野上不断运用轻功，在她的耳边传授着轻功心法。 苏青妤在他的演示下一遍遍尝试，即便摔得浑身污泥，爬起来之后也只有“再来一次”这一句话。 陆云乘心疼不已，却只能咬牙忍住不去拦住她。 只有变得强大无敌，她才是最安全的。 转眼就到了除夕前夜。 “主子，惠妃于昨夜自缢身亡了。” 苏青妤和陆云乘对视一眼，不是没有猜到这样的结局，只是没有想到惠妃会在这个时候自杀。 流云继续汇报：“陛下并没有让人操办惠妃的后事，也没有去钟翠宫。江尚书进宫后，惠妃的尸首才得以被妥善处置。” “还有，属下刚刚得知，陛下已经下了旨意，刺杀太后属惠妃一人所为，其余一干人等全部恢复自由身。” 苏青妤鄙夷道：“一干人等？这说的是安王和苏青雪吧？” 凭借明帝对江尚书的信任，他自然不会因为此事无辜去牵连江尚书，那么能在这个时候特意被赦免的也就只有安王府的夫妇了。 不得不说，明帝这招给一巴掌再给一颗枣子的行为，实在狠。但对笼络安王和江尚书的心，却很管用。 陆云乘正在翻阅从户部拿来的档案，翻看近年来的往来记录。 “惠妃死了，那么刺杀太后的案件到这里就算结束了。安王不曾牵扯其中，陛下疼爱了他这么多年，又岂会舍得继续关着他。” 话虽如此，但苏青妤的心中却一阵唏嘘。 说惠妃这么多年以来宠冠六宫也不为过，但在明帝的心里终究不曾将她放在心上。 难怪这么多年过去，惠妃都不曾在明帝身上有过真心，原来他们都是一类人啊...... 等等！ 苏青妤转头看向陆云乘：“刺杀太后的人究竟是谁，你我心里都很清楚。既然惠妃死了，那么苍翼呢？他又去了哪里？” 陆云乘笔尖一顿，立刻将流云叫进来：“即刻去查清楚苍翼的下落！” “是！” 苏青妤心里惴惴不安：“惠妃和苍翼是青梅竹马，乍然被明帝强行夺爱，肯定已经心生怨怼了。现在惠妃一死，苍翼怎么可能会善罢甘休？” 陆云乘懊恼自己竟因蛊虫的事情将这个人忘得一干二净：“不将苍翼的踪迹找出来，只怕有后患。” 次日，便是除夕。 苏青妤和陆云乘坐上马车往宫门而去。 “往年的除夕宴，一般都只有王公贵族才能参加。今年因为江家刚刚迎娶了拓跋公主，所以也在受邀之列。” “大概是为了能够显示自己的公平，陛下继而让大将军沈拓他们几个大臣一并参加今晚的除夕宴，以示皇恩浩荡。” 苏青妤无声地撇撇嘴，心道这明帝还真是无时无刻不在为自己挣面子和威望。 陆云乘一抬眼就看到她脸颊上那道淡淡的粉色疤痕，抬手轻轻触碰。 他真是后悔，没有在拓跋玲珑的脸上多来几下！ 苏青妤将他的手握住：“已经好了，不疼的。” “我知道你不疼，但是我疼......” 陆云乘顺势将她的手摁在自己的心口处，然后眼巴巴看着她：“这里疼。” 苏青妤直在心里惊呼：天啦撸！ 她当初到底为什么会觉得陆云乘是个表面温润如玉，其实很不好惹的人？ 结果现在好了，说起情话来一套一套的，连腹稿都不用打，张口就来，偏偏还能撩得她面红耳赤的。 眼睁睁看着苏青妤的小脸瞬间通红，一双眼睛满是水光，陆云乘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尤其看到那双微张着的粉润嘴唇，他忍不住欺身上前，想要与之厮磨...... 苏青妤瞪大双眼，看着他一点点靠近...... 第124章 他的腿，竟然好了？ “王爷、王妃，到了。” 清风忽然出现的声音对于陆云乘来说，和地狱来的讨厌鬼没什么两样。 他一本正经地重新坐回去，听见苏青妤毫不顾忌的闷笑声，抬手在她的额头上轻轻点了一下。 “笑什么笑！回去以后，我定会要回来的！” 不得不说，这种语气的确很陆云乘了。 清风和明月站在马车旁边，等着自家主子下马车。 陆云乘在轮椅上随手将衣领子整理好，朝着清风投去冷冷一眼。 只这一眼，清风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主子，属下方才，也没有说错什么话吧？” 陆云乘冷冷一笑：“回去之后，自去领罚。” 清风：！！！？？？ 苏青妤很同情地看了他一眼，还在他肩膀上轻轻拍了拍一下，表示同情。 明月则是毫不留情地给了他一声冷笑，以表示她的嘲讽。 看着前面三个人的背影，清风发出有生以来最大的一个问题。 他和王妃的八字是不是不和？ 不然为何自从王妃嫁进来后，他总是隔三岔五地就被自家主子罚？ 看来，他还是有必要让轩辕先生稍稍给他算一下了。 清风想着这茬，快步跟了上去...... 除夕宫宴，今年因为多了陆云乘夫妇而格外的不同。 所以在陆云乘和苏青妤进入大殿的第一时间，便有许多的朝臣和贵女夫人迎上来，各种奉承。 “下个月犬子大婚，希望王爷王妃到时候赏脸过来喝杯喜酒啊！” “凌王妃，老身近来新得了一颗千年灵芝，王妃若是不嫌弃，老身这就差人送您府上？” “老臣这里有一本前朝遗留的战策，不知殿下可感兴趣？” ...... 若是放在五年前，陆云乘绝对不会给捧高踩低的人任何一张好脸。可现在他不得不先耐下性子去周旋。 “七弟，好久不见。” 安王站在人群外，身后还跟着一脸菜色的苏青雪。 见到安王竟也来了，所有人都很识趣地行了礼，生怕安王和凌王再起了什么冲突，到时候殃及池鱼，十分迅速地散开了。 “安王兄，新年好。” 陆云乘心无芥蒂地向安王道贺，看得身后紧随而来的齐王一阵皱眉。 “呦，怎么都在门口站着？” 安王也朝着齐王拱手：“齐王兄，新年好。” 看到内敛不少的安王，苏青妤约莫猜到他定是因为惠妃的死才有了今日的憔悴和沉稳。 只是这样的沉稳，多少会让人心里有些忌惮。 随着太监的一声高唱，明帝和皇后携手而来。 除了陆云乘以外，所有人都跪在地上行礼。 明帝今日心情似乎很好，高声笑着让大家起身，还让舞女们开始了表演。 苏青妤听明帝在上首说着一些年度总结的话，昏昏欲睡。 直到她发现自己身上竟同时落着好几道视线，才抬眼在人群中看去。 首当其冲的，是拓跋玲珑。 此刻她正坐在江逸明的身边，脸上还带着面纱，想必是脸上的伤还没好。可这丝毫不影响她用恶毒的眼神看向苏青妤。 苏青妤举起酒杯，朝她遥遥一敬，也不管她喝还是不喝，自己仰头喝下杯中的果子酒。 甜丝丝的，还带着一股清香。 紧接着，她很快就能找到来自苏青雪的眼眸。 怨毒和愤恨的程度几乎和拓跋玲珑不相上下。不过一直以来苏青雪看她的眼神几乎都一样，苏青妤也就没想放在心上。 同样一杯酒，朝她遥敬，再喝掉自己的杯中酒。 最后找到的，是坐在苏青雪前面的安王。 怎么说呢？明明是个男子，却用这样哀怨的眼神看着她。若不是场合需要，苏青妤真的很想过去给他一巴掌！ 大庭广众之下，用这种眼神看着她，不知情的人不得以为她是什么始乱终弃的负心人了？ 大过年的，真是晦气。 “皇帝陛下，和亲事宜已经全部完成，明日我们就要回西楚去了。” 西楚使节站在大殿上，行着西楚的大礼：“为了感谢皇帝陛下，西楚特意安排了独属于西楚的歌舞表演，还请皇帝陛下欣赏。” 明帝乐呵呵地同意，来自西楚的二三十个舞女便穿着轻薄的纱裙，在大殿中央翩翩起舞。 细腰红甲，纱裙头面，还有那一双双似能勾魂的媚眼，不得不说西楚的舞蹈和大夏国比起来，的确充满了异国风情。 苏青妤正陶醉在翩翩舞姿中，忽而发现舞女中有一个身材异常魁梧的舞女...... 苏青妤定睛一看，才发现身材魁梧的舞女不止一个，但都被那些身材曼妙的舞女挡在后面，不仔细看根本观察不出来。 随着舞女们转起圈来，苏青妤甚至已经看清他们眼中的杀气。 “不好！” 苏青妤大声叫起来的同时，那些舞女齐齐从腰间拔出软剑，朝着四座宾客直面而来。 大殿之上，所有人都不得佩戴兵器，导致大臣们个个都慌张不已，更有甚者已经吓尿了裤子...... “护驾！快护驾！” 尖叫声此起彼伏，在舞女软剑的挥舞下，已经有人见血了。 “西楚小儿，竟撒野到老子的地盘上了！” 随着一声大喝，一个花甲老人一把掀翻了面前的桌子，随手夺过一旁的木盘子就拿来当做武器，和西楚刺客打在一起。 苏青妤在明月和陆云乘的保护下，一点点往后退。 她将目光投向高位的龙椅上，才看到明帝早就被齐王和安王护在身后了。 眼看禁军马上就可以进来救援了，变故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 原本还在人群中的刺客，忽然集体将剑尖对准了上首的明帝。 他们身量轻盈，不过眨眼的功夫就到了明帝近处。 齐王和安王养尊处优，平时习武也只是为了强身健体，根本没有多少真本事在身上，不过两下就被刺客踹到了一边。 眼看刺客的剑已经朝着明帝的心口而去，苏青妤几乎本能地喊道：“陆云乘！” 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陆云乘瞬间就到明帝的面前，将那把已经刺破龙袍却不曾到达皮肉的软剑一脚踢开。 他就站在明帝的面前，以一人的身躯和此刻纠缠，将明帝牢牢地护在自己的身后。 好在，禁军及时赶到，局面很快就被扭转过来，并且控制住。 不论是刚才的那些刺客，还是西楚的使节，亦或是目光呆滞的拓跋玲珑，都被押着跪在大殿中央。 大家纷纷从角落处惊魂未定地走出来，但无一例外的，没有人去看跪在大殿中央的西楚人，而是看向依然站在明帝身前护着他的陆云乘。 他的腿，竟然好了？！！ 第125章 不配为一国之君 陆云乘的腿能重新站立，和西楚刺杀明帝，一样令人震惊。 沉寂五年，如今竟能重新站起来。这是不是说明凌王殿下已经变回到当初那个战袍肃穆，玄甲明光，仅凭一把长枪就独挑敌营一百多号人的陆云乘？ 那么，有了这样的陆云乘，陛下还会将刚刚死了母妃的安王放在眼里吗？ 这样的认知，已经不是单单用一个‘惊讶’就能形容大家此刻的心情了。 明帝起身，强制收起自己满眼的震惊，在陆云乘的肩膀上拍了拍，示意他先站在一边去。 陆云乘并未言语，只是听话地回到了苏青妤的面前。 苏青妤明白，西楚的刺客虽然被控制住了，但是整个大殿中的人，只怕都想得一个来自凌王府的解释。 陆云乘握住她的手，用眼神示意她不要担心。 明帝的心里就算有一百个问题，现在在西楚使节面前，也只能先将刺杀的事情给解决了。 “西楚皇室真是好手段，借着和亲的理由，竟对朕起了刺杀的心思！” 其中一个使节被五花大绑着，却依旧跪得笔挺：“明帝！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我西楚将玲珑公主送来大夏国，的确是存了两国友好的本意来的！是你这个老匹夫，亲手毁了这份契约的！” 明帝的脸色很难看，盛怒之下，还将桌上的酒杯往下砸了。 “一派胡言！” 面对明帝的怒火，西楚使节早就存了必死的决心：“是不是胡言，你自己心里有数！” “我西楚满怀诚意而来，连尊贵的公主下嫁给那个酒肉纨绔都不曾怨言，可你们大夏国倒好，竟然在两国边界屯起兵马来了！” “你们大夏国狼子野心，难道我西楚就要任你们宰割吗？” “今日，我们没能杀了你，是我们运气不好！但是，你大夏过若敢向西楚发兵，我们西楚也不会坐以待毙！” 这种时候，明帝竟想向西楚动手吗？ 苏青妤看向明帝，只见他气得直喘气，根本看不出他此刻心中所想，自然也就分辨不出西楚使节所言真假了。 “来人！” 明帝大喝道：“将这些人全部关押到大牢中！朕，要给西楚王室休书一封，看看他们究竟想要干什么！” “是！” 大批禁军进来，将在场的所有西楚人都拽起来往门外拖，包括还处在蒙圈状态的拓跋玲珑。 “明帝！你出尔反尔，乃是小人行径！” “就你这种人，竟也配当一国之君吗？赶紧退位吧，别贻笑大方了！” “要杀要剐你随意，但我西楚绝对不会就此任你宰割的！” ...... 哪怕被拖得很远了，那西楚使节的叫骂声还是不绝于耳。 尤其是那‘退位’两个字，几乎触到了明帝的逆鳞，气得他连面目表情都差点失控了。 所有人都在保持安静，即便有个别受伤的，亦或是有亲人倒在血泊中不能动弹的，都没有人敢发出声音。 苏青妤见到这样的场面，心急如焚，满脑子都只想着救人。 尤其是看到第一个站出来反抗的老将军手臂上还在呼呼往外冒血，她就恨不得立刻给他缠上止血绷带。 抬头看向明帝，却见对方竟然还在沉思，苏青妤作为一个大夫实在忍不了了。 她松开陆云乘的手，来到大殿中央。 “陛下，是否先给在场的伤员进行医治包扎？” 她知道，这一出头一定会被明帝记恨上，可她不能看着人群中的好几个人都已经软绵绵地倒在地上，却依旧没有人去处理。 明帝闻言，终于将眼神落到苏青妤身上，随后又在陆云乘的身上逗留许久。 “沈卿，你带着值守的太医协同凌王妃一同为伤员医治，不得有误。” 沈怀德立刻领命，马上吩咐下去。 苏青妤终于松了口气，立刻上去帮忙。 由她确认无大碍的伤员，会给另外的太医进行医治和包扎。比较严重的，她会和沈怀德分工合作，用最快的时间进行救治。 大殿中的伤员每处理好一个，就被送各自府上休养。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苏青妤在给大将军包扎的时候，听到他爽朗粗狂的笑声。 “你就是凌王妃吧！果然是个不同寻常的女子，是个好样的！” “老将军，您别乱动，免得扯到伤口了！” 苏青妤根本没有时间和他聊天，她只想快点将所有的伤者都处理完毕。 因为她已经感受到来自明帝给的压力了...... 等伤员和死者都被抬出去后，整个大殿留下来的人，总共就那么几个重要的。 “父皇，您当真在两国边境屯兵了吗？” 齐王小心翼翼地问着，生怕自己会被明帝怪罪，问完之后立刻后退一步，将自己最贱又窝囊的形象演得入木三分。 苏青妤其实是佩服他的，都到这个时候了，他还能坚守住自己需要隐忍的人设。 果然，明帝给了他一个幽幽的眼神，只这一个眼神就能叫他闭上嘴了。 还没等明帝开口，老将军就先按捺不住了。 “不论西楚是不是误会我们，今日之后，大夏和西楚之间难免一战！” 说着他就向明帝行了礼：“陛下，老臣虽然年纪大了，但收拾西楚那帮孙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只要陛下下令，老臣即刻就动身去边境！” 苏青妤已经很久没有看到独属于军人杀伐果断的气概了，今日看到老将军这些豪言壮语，她的心也跟着激动了不少。 明帝听了老将军的话，面色缓和了许多。 不单单是因为大夏国还有老将军这样的将才，也因为老将军的适时开口，替他略过了齐王那个该死的问题。 “老将军别着急，此事咱们还需从长计议！更何况，你的手臂受了伤，还需要养伤才是。” 没想到老将军大手一挥：“就这点小伤算什么？陛下若是不信，大可以问问凌王妃，方才就是她为老臣包扎伤口的。” 明帝顺着老将军的手，在此将视线落到苏青妤身上。 苏青妤只能行礼搭话：“老将军的伤虽无大碍，不过失血过多，还是要稍微养几天较为稳妥。” “嘿，说起来，老臣倒是很为凌王殿下高兴啊！” 老将军的话虽然粗糙了一些，但是眼神中流露出来的神情却是充满善意的。 “殿下这腿，可是完全好了？” 第126章 假仁假义的恶心嘴脸 老将军问出了所有人都想要问的问题，一时间大家的视线都落到陆云乘身上。 也包括明帝。 “云乘，你的腿伤，是何时好的？” 苏青妤感受着头顶上飘来的若有似无的审视，不用看也知道是来自明帝的。 可她现在能做的，就是扮演着震惊、欣喜的神情，以此来表示自己事先根本不知情。 “父皇，儿臣的腿，青妤一直都有在想办法诊治。” “为了能让我的这双腿好起来，她没日没夜地试药，可是一直都没有什么效果。” “我原以为，此生都没有再站起来的机会了。” “没想到今日情急之下，竟然能站起来为护卫父皇出一份力，青妤这些日子以来的努力也算是美誉白费了。” 陆云乘的语气中夹杂着不难察觉的惊喜，眼神也很不自觉地一直在看向自己的双腿。 这幅模样，任谁看见都得认为他的腿的确是意外之下忽然好起来的。 “真是恭喜七弟了！” 随着安王一声不言不由衷地道贺，齐王才反应过来，也挤出笑容朝陆云乘拱手。 “七弟当真是娶了个好媳妇啊！说她是福星还真是如此！她前后治好了姑姑、皇祖母，如今还治好七弟的腿！” “如此看来，说弟媳是神医都不为过啊！” 说着，齐王立刻向明帝行礼：“父皇，儿臣认为，应该给凌王妃进行嘉赏！” 这一番话下来，句句说的都是苏青妤和陆云乘的好话，却也间接地在告诉明帝，她出手救过的，都是一些身份地位敏感的人，就差没有说陆云乘夫妇居心不良了。 苏青妤稍稍抬起眼帘，果然见到明帝眼中的笑意瞬间消失，只剩下嘴边那皮笑肉不笑的弧度还在保持着。 她深吸一口气，指着齐王就开了腔：“你要是不会说话能不能闭嘴？” 大概是没有想到苏青妤竟然赶在陛下面前说这么粗俗的话，齐王一时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弟媳这是什么意思？本王可是在向父皇为你求赏呢！” “那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的阴阳怪气？” 所有人看向苏青妤的眼神都处于震惊的状态，就听见她继续道： “我就不明白了，人家都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但怎么就偏偏你是这种两面三刀、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人？” 话音落下，齐王的眼色肉眼可见地紧缩不少，却还是忍着没有说话。 苏青妤心中冷笑，自然很想当着大家的面将齐王身上的伪装一把撕扯下来。 但是她知道时机未到，她不能这样做，免得坏了陆云乘的大事。 “陛下，您有所不知！” 苏青妤的语气瞬间上来了，好像真的被齐王给气狠了。 “那日在江府赴宴，江家姑娘和凌王殿下只不过是偶遇说上两句话而已，没想到就被齐王揪着不放！” “堂堂皇子，竟指着弟媳的鼻子骂我是妒妇！还故意把江姑娘和凌王的关系搅浑，甚至还当着人家江姑娘的面说人家适合做妾！” “你......” 齐王在心里松口气的同时，也被苏青妤的这番话气得不轻。 这些话的确都是真的，但他属实没有想到苏青妤竟然这样不知廉耻地在明帝面前将这些事情都捅了出来。 “你什么你！如果说刚才的那些都算是小事的话，那么请问你当着我们夫妻二人的面，让凌王休了我，又是怎么个意思？” 让自己的弟弟休妻？ 不得不说，齐王的手伸得实在是太长了。 “陛下！儿媳虽然无用，但也知道皇家颜面最是重要！齐王殿下三番两次羞辱于儿媳，儿媳都忍下了！” “但是今日，看到他竟然假惺惺地为我们夫妻要赏赐，我是真的怕了！我怕他还有什么坏心眼在等着我们夫妻，所以请陛下千万不要给儿媳赏赐，反正儿媳治病救人也不是为了赏赐而来的！” 齐王见惯后院妇人的手段，却没有见过苏青妤这种打直球的方式，一时间被气得差点要发作出来。 “凌王妃！你......你休要在父皇面前挑拨我们兄弟之间的关系！” 苏青妤好像破罐子破摔，对着齐王毫不留情地轻嗤一声。 “你算了吧！就你和凌王殿下之间的关系，不说是仇人就算很给面子了，哪里来的兄弟情谊？” “是你带着人上门来欺负的那种？还是你指着他的妻子鼻子骂的那种？” “凌王顾念你们的兄弟情谊，你可真的将他当做兄弟了？我没有凌王殿下这般心软，我忍不了你这种假仁假义的恶心嘴脸！” “陛下，请您给儿媳做主！还请陛下下旨，以后都不要让齐王来我们的凌王府了！儿媳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明帝听着苏青妤的话，脑瓜子嗡嗡作响，疼得不行。 有二月生花在，他当然知道苏青妤不敢说假话。 他动怒，只是单单因为齐王的蠢！ “苏青妤！你可别忘记了，父皇还在这里！你一介妇人，竟敢在父皇面前如此放肆，你还有没有......” “够了！” 明帝爆喝一声：“还嫌不够丢人吗？” “堂堂王爷，竟追着妇人后面为难，这些年来读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 “父皇！我......” “你给朕闭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如此胡闹！” 见明帝好像真的生气了，苏青妤才悻悻往后退了半步，站在陆云乘的身后不再吱声。 她搅混水的目的已经达到，自然没有必要再说话了。 一直站在她身侧的陆云乘何尝不知道她冒着大不敬的危险，就只是为了他而已，一时间心里又气又急。 “云乘，你的家事，自己管好。朕倒要看看，是谁还敢乱嚼舌根！” 明帝立场坚定地站在陆云乘这边的行为，让安王和齐王都嫉妒到几乎想要发疯。 他们甚至都不敢将自己的头抬起来，生怕眼中的恨意会被人发现。 “是，儿臣，多谢父皇。” 明帝很满意陆云乘的表现，转头说道：“如今正事比较重要。对于西楚之战，诸位爱卿有何想法？” 明帝发了话，一直保持安静的以江尚书为首的一行官员才敢站出来，一一说着各自的看法，以及要应对的问题。 苏青妤几个王妃，自然不好再多逗留，只能去偏殿里等候。 哪知她才想松口气好好休息一下，苏青雪迎面就走过来了。 “苏青妤，我真是小瞧你了！没想到，你竟连凌王的腿都能治好！” 苏青妤瞥了她一眼，懒得搭理她。 几步之遥的齐王妃小心翼翼地找了个位置做好，生怕这俩姐妹再吵起来，到时候连累了她。 哪知苏青妤看到苏青雪竟然还在往自己这边走，立刻一个转身，快步走到齐王妃身边坐下。 第127章 真正的苏青妤在哪里？ 苏青妤的脸上满是那种‘我怕了你’的表情，对苏青雪的确也做到了敬而远之，生怕被她讹上。 “我可告诉你啊，这个偏殿里可不止我们三个，还有这么多宫女太监看着呢！” “你如果敢用肚子里的孩子做筹码为非作歹，肯定是行不通的！” “我劝你还是离我远一点，大家相安无事最好！” 说着，苏青妤还用胳膊肘杵了杵齐王妃的手臂：“你说是吧，齐王妃？” 齐王妃吓得一张小脸瞬间血色全无。 这可是皇嗣啊！现在满大夏的人谁不知道苏青雪肚子里的孩子有多金贵？万一真有个闪失，谁说得清楚？ 更何况这姐妹两个本就不和，再动起手来，她就算没有错也得被牵连吧？ 越想越后怕，齐王妃只能硬挤出一个微笑，有心想让苏青妤坐远点，可偏偏又不敢开口得罪这个风头正盛的人，只能将主意打到苏青雪身上。 “安王妃，你有身孕一定会比我们辛苦，不如就在那软椅上休息吧，也能舒坦一点。” 只要将人哄远一点，一会儿就算出了什么事，也就不能赖在她身上了吧？ 苏青雪是想过自己有身孕之后，这些人定会心生嫉妒，也有可能会想方设法要除掉她的孩子。 她甚至都已经将防备的策略想了好些，没想到人家不仅不想害她，还让她躲远点。 这种羞辱，苏青雪根本无法忍受。 她恨不得能上去将苏青妤扇上几巴掌，就像从前一样看着她倒在地上，跪在她的脚边，成为一个卑贱的人！ 可是一想起安王警告她的话，她根本就迈不动腿。 惠妃已经死了，安王如今的地位岌岌可危。她当然知道自己要是再有失手的情况出现，就会让安王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于是也学会了隐忍。 但这种隐忍，仅限于她想打人的念头。 “苏青妤！是你害死惠妃娘娘的，对不对？” “不然她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寻死？” 苏青妤是真的很不想回答苏青雪这种愚蠢的问题，没想到她竟然不肯放弃。 “不管是惠妃娘娘的死，还是我如今的境地，都是你造成的！苏青妤，你为什么要如此歹毒？” 苏青妤差点就要被她气笑了。 她倒是不想多做解释，可看到齐王妃那求知的眼神，她知道自己若是不说点啥，指不定会传到齐王那里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你知不知道，其实你和惠妃有点像？” 苏青雪反应有点慢：“哪里像？” “行为像啊！” 苏青妤眉眼带笑地看着她：“你用毒药谋害太后，惠妃呢，直接上刀子谋害太后！” “虽然你们的方法不一样，但也算是殊途同归了！” “这难道不叫像吗？” 明白自己被苏青妤耍了，苏青雪气到瞬间涨红了脸。 “苏青妤！” 苏青妤掏了掏耳朵：“在呢！” 苏青雪回想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情，越是往深处想，心里就越是感觉苏青妤的诡异。 从前那样一个懦弱无能的人，为了一个低贱的婢子都能跪在她的脚边苦苦求饶的人，为什么短短一段时间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似乎从她嫁到凌王府开始，所有的事情都开始往不受控制的方向发展了。 到现在为止，侯府没有了，她的娘亲死了，父亲被流放，如果不是陛下从轻发落，可能连她唯一的弟弟都得为此一并被治罪。 惠妃死了，陛下对安王的关注一日不如一日，甚至三天两头都要被禁足在府。如果不是她怀有皇嗣，苏青雪觉得陛下可能在惠妃死的时候就会放弃安王了。 可相比之下，苏青妤的情况却和成婚之前天差地别。 她从人人厌弃的丑八怪、灾星，摇身一变成了和江兰因齐名的美人、福星。那本该死的凌王不仅没有死成，如今连腿都好了。从一个废人，成为了那个位置最大的竞争者！ 更何况，他们夫妻如今不仅得陛下重视，连太后和长公主都站在他们那边...... 苏青雪对比之后只觉心惊肉跳，看向苏青妤的眼神头一次出现了恐惧。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而已，整个局势就这样被苏青妤彻底扭转了...... 在她的印象里，苏青妤可没有这样的本事...... 现在的苏青妤和从前的苏青妤，除了长相一样，根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比如，从前的苏青妤可不会这样毒舌，也不会医术，更不会身处绝境中还想着苦苦挣扎到如今的局面。 一个可怕的念头，瞬间出现在苏青雪的脑海中。 眼前的苏青妤，一定不是真正的苏青妤！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真正的苏青妤又在哪里！？ 她为自己的发现而激动，却用了平生最大的力气去压下这一份激动。 “苏青妤，你可别得意地太早了！总有一天我会叫你将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全部化作泡影，让你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付出百倍的代价！” 说完这些，苏青雪竟就那样安静地坐着，没有再过来找茬了。 苏青妤狐疑地看了她一会儿，实在想不通苏青雪为什么忽然就消停了。 她摇摇头，看在她是一个孕妇的份儿上，没有再和她计较下去。 约莫也就两刻钟的功夫，安王和齐王便来了偏殿。 苏青妤伸长脑袋往门外看，却没有看到陆云乘的身影。 齐王咬着牙根道：“七弟救驾有功，已经被父皇单独留下叙话了，弟妹可高兴了？” 苏青妤很不客气地斜了他一眼：“我高不高兴，和你有一文钱的关系吗？你有这功夫，还不如去找个厉害一点的大夫，好好治治你的小心眼，别成日就和后院妇人过不去。” 齐王气狠了：“苏青妤！本王当真是小瞧你了！你们夫妻两人演得可真好啊，七弟的腿明明早就好了偏偏还是要瞒着大家，你们夫妻二人的心思可真重啊！” 看似无脑找茬的话语，却句句都在提醒安王，陆云乘就是他接下来的竞争对手。 苏青妤冷哼道：“论心思重，谁也比不上齐王殿下吧。” 齐王面色一凌，眼神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意。 苏青妤仿若不知：“就你这种成日不思进取、只想着和自家兄弟过不去、还总是到处惹是生非的人、逮到机会就要给自己纳妾的人......这么多事情压在你心头，谁能比你的心思更重？” “你......” “好了齐王兄，这件事情和青妤又有什么关系？” 安王对齐王针对苏青妤的态度好像很不满意：“青妤只是一个后院妇人，至多给人治治病开点药而已，你实在不该如此为难她。你若是被七弟惹得不高兴，只管去父皇面前参他一本就是了，何必揪着青妤不放？” 安王话音一落，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到他身上。 苏青雪难以置信地盯着他：“殿下......” 第128章 莫要辜负她的一片心意 亲耳听见安王这样毫不掩饰地为苏青妤说话，苏青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定是对苏青妤旧情未了，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只是这个时候他都自身难保了，为什么还要为苏青妤这个贱人说话，让陛下误会了又该怎么办？ 苏青雪此刻真的很想过去给苏青妤狠狠甩上一巴掌，毁了她这张惯会狐媚人的脸！ 齐王听着这充满维护的话，用看戏的眼眸来回在苏青妤和安王游离，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本王差点忘记了，凌王妃和六弟可是真正的青梅竹马。当初是因为错嫁才有了如今的局面。只不过如今木已成舟，六弟今日这番，该不会是后悔了......” “齐王兄！” 安王握紧拳头，似乎受到莫大的羞辱：“这是我和青妤之间的事情，请你不要胡说！” 苏青妤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 “安王殿下，你要是不会说话可以闭嘴！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净不说人话！” “我和你之间可什么都没有，你别在这里坏我名声！” “还有你！”苏青妤转头看向齐王：“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敢搅混水，我就一针扎死你！” 苏青妤猜到陆云乘的腿好之后会被这些人针对，他们定会将他当做眼中钉肉中刺，但还是低估了这些人的丧心病狂。 明帝不过才留着他多说几句话而已，这些人就已经坐不住了。 眼见几人离开偏殿出门，苏青妤重重吐出一口浊气卸下所有的力气，一屁股坐了回去。 明月这才发现，自家王妃的脸色不太好，整个人似乎都在哆嗦了起来。 “王妃，您怎么了？” 苏青妤抱住自己的双臂：“明月，我，我好冷......” 冷？ 明月下意识看向一旁的炭盆，里面的银丝碳烧得正旺，根本不至于会冷。 更何况，苏青妤还一直穿着大氅...... 明月意识到情况不对，立刻取了自己身上的大氅给她披上。 “王妃，这样好些了吗？” 苏青妤冷得直打哆嗦，只能让明月将炭火挪得更近一点...... 正在和明帝对弈的陆云乘，丝毫不知偏殿里所发生的一切。 他手执黑棋，把胜负的距离控制在最小方位内。 “多年未曾和你下棋，没想到你这棋艺倒是分毫没有退步。” 陆云乘面色淡淡：“这些年来闲赋在府里，多亏了有这些可以解闷。没想到儿臣苦练五年，还是无法赢过父皇。” 明帝下了最后一颗白子，棋面胜负已分。 爽朗的笑声叫陆云乘的眉眼更加低垂了一些，将谦卑恭顺演得入木三分。 “这五年的时间，倒是叫你的性子比以往沉稳了不少，颇有堪当大任的模样。” “父皇谬赞，儿臣这些雕虫小技，实在难登大雅之堂。” 明帝的心情似乎很好：“既然是除夕夜，那你我父子二人就聊聊家常吧！” 比起安王和齐王，陆云乘的性格是最有个性的，也最不容易被旁人的话左右。 这，是明帝当初最欣赏他的方面。 看到他一点没有推辞，就这样落落大方地坐在下首位置，仿佛他们就是寻常人家的父子一样，没有任何芥蒂的样子，明帝的心里更加满意了。 “你这腿伤，当真是今日才发现好起来的？” 永远都在为自己的计划毫不手软地清除所有障碍，这也是陆云乘始终没有把明帝的话放在心里的最重要的一个原因。 “儿臣不敢隐瞒父皇，儿臣的确是在今日才发现自己的腿已经能站起来了。在此之间，青妤已经用尽所有的办法，我们一度以为这双腿再也没有站起来的机会。” “儿臣十分庆幸在危急时刻，儿臣还能有护住父皇的能力。” 陆云乘说话的时候，明帝的一直盯着他的眼睛看，似乎想要找出任何一丝他说谎的迹象。 然而，没有。 这只有两种可能。 其一，陆云乘的伪装实在太好了，好到连他这个天子都没有办法察觉出来。其二，陆云乘对他这个君父的确已经心无芥蒂，自然也就不会说假话了。 这一点上，明帝还是对自己识人的本事有点信心的。 于是心安理得地将陆云乘归为其二。 “你的腿伤能好，朕心甚慰啊！” 明帝面上带笑，似乎真的在为陆云乘能重新站起来而高兴，只有陆云乘心里明白，他脸上的笑究竟有多假。 有多么让他恶心。 “等开朝后，朕就给你在朝中安排一个位置。你既然已经好了，也该学会为朕分忧了。” 陆云乘依旧乖顺：“是，儿臣遵旨。” “不过，你的腿伤能好，多亏凌王妃那丫头。说到底，你们两个成婚是个意外，但如今看来，也算是歪打正着了。” 一说起苏青妤，陆云乘的眉眼心尖都是柔软。 “是，儿臣能好起来，全是青妤辛苦熬出来的。” 明帝点头：“朕看出来了，她是个好孩子。你们既然心意相通、情投意合，那就好好过日子吧，可莫要辜负她的一片心意才是。” 陆云乘隐藏在袖中的手指骤然收紧，死死地攥成拳头，直至青筋暴起，才不至于当场动怒。 他那样好的青妤，却被明帝给下了毒！ 如今又在这里假模假样的含沙射影，叫他岂能不动怒。 “那蛊虫的案子，查得如何了？”明帝循循善诱道：“此案子最好能在开朝之前查清楚，也好叫满朝文武看看你的实力。” 陆云乘垂眉：“案件还在调查中，尚未有结果。父皇放心，儿臣定会尽全力查清此案，定不会叫您失望的。” 明帝猛地一拍桌子：“好！你一向有主意也有手段，这样重要的案子交到你的手里，朕才会放心！朕，相信你定会查清此案，为我大夏国肃清此等祸国的奸恶之徒！” 比起明帝的‘激动’，陆云乘的表现实在没有什么太大的波澜。 明帝疑心他还在介意纯妃的事：“关于你母妃，朕当年也是被惠妃蒙蔽了，才让你母妃含恨而死......” “如今惠妃已死，朕也追封你母妃为純贵妃了，希望你们母子能谅解朕的心意，明白朕的身不由己......” 第129章 陆云乘，我想回家 陆云乘几乎要用上内力了，才将将压下心口的怒火。 谅解？ 拿什么谅解？ 拿他母妃的命来谅解吗？ 如今就这轻飘飘的一句谅解，就想将这些过往一笔勾销？ 他所仰仗的，不过就是他一国之君的身份！若是没有了这个身份，再来试试看自己能不能将这些话说出口！ 彼时，陆云乘想起西楚使节被拖出去时说的那句话。 他说他不配为君，是宵小之徒。 这话，有几分道理。 可他，却不能在这个时候和他翻脸。 “雷霆雨露都是君恩。儿臣，明白。” 明帝这么说，不过就是想让陆云乘明白自己的位置该如何摆放。只要他现在拥有的，可都是他这个君父赐给他的。 所以他并不在意陆云乘的心里是不是真的能放下这段过往。 这对他来说，毫无意义。 “朕和你母妃，今生缘分太浅薄了，无缘得以相守到老。” 明帝用过来者的语气对陆云乘说道：“所以，你要好好和凌王妃过日子。须知，人只有活着，才有机会谋取一切自己想要得到的。” 都到这个时候了，他竟还敢拿着苏青妤的安危来威胁他！！ 如果不是担心拿不到解药，陆云乘几乎就要冲上去告诉他：你凭什么给她下药？当年你放弃查清飞羽军惨败、大皇兄惨死之案时，你就已经不配被称为父亲，更配不上‘仁君’二字！ “陛下！陛下！” 守在门口的小太监忽然匆忙进来，面色惊慌失措。 “何事如此慌张？” 小太监担忧地看了陆云乘一眼，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凌王妃不知为何，忽然病倒了！” “你说什么？”陆云乘瞬间起身，来到小太监面前：“你说谁？凌王妃吗？” 小太监见明帝没有责怪陆云乘的失礼，也没有阻止他的行为，才接着说道：“凌王妃她倒在偏殿了！” 陆云乘疯了似的往外走，却在行至门口时硬生生停了下来，看向明帝。 好在明帝尚且还有理智在：“不必讲究这些虚礼，凌王妃性命要紧，快去吧！” 陆云乘即刻离开，还听到身后的明帝正在让人去叫沈怀德去偏殿给苏青妤诊治...... 等陆云乘到偏殿时，苏青妤已经被明月放在一旁的矮榻上，身上还盖着两床厚重的被子。 “怎么回事？” 蹲在苏青妤身侧的明月看到陆云乘来了之后，才将床边的位置让出来。 明月不确定这四周是不是有耳目，只能压低声音将苏青妤的发病过程简要说了一遍。 陆云乘的心忽而往下沉了沉。 她说过，她在夜里会觉得怕冷，但也只是在准备要休息的时候才会如此的。 可今现在明明还在皇宫里，按照她谨慎的性格，根本不会掉以轻心到想在这里休息....... 可她却在这个时候发病了！ 这是不是说明，轩辕老头给的药的伤害之症，就在这里？ 陆云乘接过宫女取来的被子，将苏青妤整个人盖得严严实实的。 他在她耳边轻声道：“青妤？青妤你能睁开眼睛看看我吗？” 前头才听了明帝在大殿里面各种拿着苏青妤的性命威胁，现在苏青妤就因为二月生花而如此被折磨。 陆云乘几乎想都不想就要起身。 明帝有句话说对了：没有什么，能比苏青妤好好活着更加重要的了！ “你去，哪里？” 哪知他才准备起身，就被苏青妤拽住了袖子。 她费力地睁开眼睛：“陆云乘，我好冷......我想回家......” 她真的，好想回到自己真正的家啊...... 陆云乘心狠狠被撕扯着，却不忍在这个时候叫她独自一人。 “好，我们现在就回家。” 刚刚一脚踏进来的沈怀德，还没来得及给苏青妤看诊，就见陆云乘抱着人就往外走。 那包裹的程度，沈怀德如果没有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被子里面被包得紧紧的人，是苏青妤。 他二话不说，立刻跟上陆云乘的脚步。 于公于私，他都没有办法眼睁睁看着苏青妤被二月生花折磨到死...... 整个凌王府灯火通明，却失去了过年才有的喜庆。 陆云乘一直站在床边，看着沈怀德和轩辕老头给她看诊、开药、用针...... “王爷，借一步说话。” 轩辕老头趁着沈怀德还在给苏青妤用针的情况下，将陆云乘叫到外面去。 “王妃忽然病倒，是因为寒症。而致使寒症发作的最大原因，很有可能就是那颗药和二月生花结合后的伤害......” “这样的寒症再发作上几次，毒性就该进入五脏了.....” 陆云乘喉间酸涩：“可有办法为她缓解一二？” 他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给苏青妤解毒。 可是要顺利拿到解药，还得等几天。 就这短短的几天，他都舍不得让苏青妤为此受苦。 轩辕老头叹气摇头：“老朽和沈大人已经尽力了，二月深渊的毒性实在太强了，只怕压制不住这样的反噬......” 陆云乘抱着苏青妤睡了一夜。 等第二日起来的时候，苏青妤又像是个没事人一样，懊恼地摸着自己的脑袋。 “说好了要给你一个难忘的除夕夜的，结果什么都没有办成！” 陆云乘将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掌心里：“不冷了吗？” 苏青妤摇摇头：“已经不难受了，就是老毛病发作而已，你别太担心。” 寒症究竟是不是老毛病，两人心知肚明，却没人捅破这个‘秘密’。 苏青妤笑着岔开话题：“今日是新年的第一天，你不准备进宫拜年吗？” 她眨着眼睛盯着他看，陆云乘恍惚想起，自己好像已经许多年都不曾进宫拜年了。 但，先前的他连皇宫都轻易进不得，又怎么可能去拜年呢？更何况，宫墙里面的人，十有八九都不是他想要见到的。 看到陆云乘半天都没有动一下，苏青妤起身推了推他。 “既然腿脚已经好了，那就该多用用！” 她起身让采薇为她穿戴衣物，继续道：“一夜过去了，太后她老人家一定知道你的腿脚已经好了的消息，你不去她面前转两圈给她看看，难不成是想急死她吗？” 想起宫中那个满头华发的老人，陆云乘心软了：“那就，进宫拜年吧！” 第130章 那就把所有人都当做那个人 大约是因为新年没有上早朝的缘故，宫里的人少了许多，也安静了许多。 “陛下昨夜去了纯贵妃娘娘居住过的宫殿，在里面待到天明......” 流云知道，这些话自家主子一定不想听到，但还是要如实禀告宫里大致的情况。 “嗯。” 除了这样的回答，陆云乘几乎什么都不想说。 自进了宫门后，苏青妤和陆云乘便双手交握，看着漫天的小雪花，一路无言。 对于明帝这种自我感动、实则冷血无情的人来说，苏青妤一点都不会为此感到同情。 “从宫门口到慈康宫的距离就这么远吗？怎么这么慢？” 一进到慈康宫，苏青妤就听到太后的念叨声，可见从他们进宫的第一时间起，太后就猜到他们是来给她拜年的。 “呦，死小子的腿脚还真的好利索了？” 打从一进门，太后的一双眼睛就在陆云乘的身上没有离开过。 嘴上虽然说着浑不在意的话，但眼中的关切和欣喜却是骗不了人的。 陆云乘自然也知道太后对他的态度究竟如何，于是在苏青妤的催促下，又在原地缓缓转了几圈。 “孙儿的腿已经好了，皇祖母往后不用为此担心了。” 太后冷哼道：“腿脚是好了，但是人却是傻了。” “皇祖母这话何意？” 约莫是大过年的，哪怕太后说出来的话冷冰冰的，但总让苏青妤觉得带了不少的喜庆。 “腿脚才好，就奋不顾身地去救你那便宜爹？你要是被刺客一刀捅死，丑丫头岂不是白费功夫了？” 为了不让苏青妤白费功夫，所以明帝活该被刺客一刀捅死吗？ 这样的解释虽然离谱，却莫名很有道理。 不论是苏青妤还是陆云乘，都在太后的面前感受到来自长辈真正善意的关怀。 即便这关怀从太后的口中说出来，总带着那么一丝奇怪的味道。 “所以，您看还是我厉害吧！” 苏青妤趁机邀功：“这么复杂的疑难杂症都被我治好了，奶奶难道就不想着赏我点什么吗？” 太后伸手在苏青妤的脑门上稍稍用力一点，苏青妤就顺着这轻微的力道假意往后仰。 “哀家可是听说，昨夜齐王替你给皇帝求赏，你可是求着皇帝不要赏赐的。这么到了哀家这里，反倒主动要赏赐了？” 太后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哀家的好东西可全都已经给你了，再也没有比那更加珍贵的东西了。” 苏青妤继续软磨硬泡：“没有那种好东西，金银钱财也可以，我不挑的。” “所以你们夫妻二人今日不是来给哀家拜年的，而是化缘来了吗？” 太后极为嫌弃地将她的手扒拉开：“赶紧走，免得一会儿哀家还得往里搭上一顿饭。” 苏青妤闻言就往身后瞧了正在微笑的陆云乘一眼：“奶奶的话没有听见吗？你还不赶紧去给陛下拜年请安？” “好，我这就走，晚点再来接你。” 看到苏青妤和太后不过短短一段时间的相处，竟然能好成如今这个模样，陆云乘不禁怀疑他们是不是很久之前就已经认识了。 但这又怎么可能呢？ 不过，看到苏青妤被太后这样疼爱，陆云乘久违地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神情。 只是这样的神情在踏向御书房时，全部变成了冷漠。 而慈康宫里的欢声笑语，也在陆云乘离开之后没多久，就归于平静了。 苏青妤心怀愧疚，甚至不敢多看太后一眼。 “这么长时间了，我竟一无所获......” “每次看到有人在使坏，我总会第一时间去怀疑他是不是就是那个反派......但结果都让我失望。” “太后，我找不到那个人......” 目前来看，那人在暗处，而她在明处。这种情况之下想要把人揪出来，无疑难上加难。 更何况，她的时间可能真的不多了...... “那就把他们全都当做那个人，这样就不会为难了。” 苏青妤懵懂地看着太后，华发老人拉起她的手，轻轻在她的手背上一下一下轻轻拍着。 “你说，你前世是军人。那么作为军人，保家卫国本就是你要做的事情；身为大夫，救死扶伤也是你的初衷所在。既然如此，那你就去做，别管有没有找出那个真正的穿越者，只管做着你如今正在做的事情。” 苏青妤恍然大悟。 是啊，她本就一直都在做着她认为该做的事情，既然找不到那个穿越者，那就将所有心怀不轨的人都当做那个人。 “我明白了！” 苏青妤抱住太后的胳膊，亲昵地蹭了蹭。 来自同一个时空的人，彼此依偎着，有着同一个为之奋斗的目标。 “听说，你昨夜忽然昏倒了？怎么回事？” 太后一想起这茬儿，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这丫头可是她在这个时空里唯一的精神寄托了，也可以算是大夏国的未来，一举一动都足以牵动她的心。 “哦，老毛病了，没关系的。” “既然是老毛病，那就想办法赶紧治好！你自己就是大夫，知道给别人治病，难道就不知道给自己治病吗？ 苏青她与耸了耸肩：“知道啦！真啰嗦！” “你个丑丫头，别以为你和哀家沾点亲带点故的，哀家就拿你没办法！现在越发没大没小了！” “但是奶奶，万一，我是说万一啊！”苏青妤小心翼翼地斟酌着用词。 “万一我一不小心死了，会不会有新的穿越者接替我的任务，继续完成？” 太后皱起眉：“你这丑丫头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苏青妤立刻正襟危坐：“没有没有！” 要是让太后知道明帝这个老匹夫给她喂了毒药，可能会去找明帝拼命吧？ 到时候可就真的麻烦了。 太后狐疑地将她上上下下看了好几眼：“最好没有！不然哀家把你屁股打开花！” 祖孙两个又说了会儿话，苏青妤就被皇后的人请走了。 她前脚才走，陆云乘后脚就回到慈康宫。 太后努了努嘴，示意他坐下。 陆云乘才刚刚落座，就听到太后一针见血道：“你们夫妻两个，是不是有事情瞒着哀家？” 陆云乘背后一僵，没想到太后的眼神竟如此老辣，一眼就看出问题所在。 “你也别找借口搪塞哀家了，哀家只是老了，不是蠢了。” 陆云乘垂下眼帘，眼中的意气风发不再，整个人都落寂无助起来。 太后的心也跟着紧张起来：“到底怎么回事？” 陆云乘只觉得自己喉间梗塞，十分难受，但还是一字一字地说道：“太后可知，二月生花之毒？” “你......你说什么？” 第131章 福王的高山流水 苏青妤自认为自己和皇后一直都没有什么交集，唯一一次还是被她莫名其妙地塞了一块玉佩。 除了自己的这一身医术以外，她实在想不到自己身上还有什么可以让皇后图谋的。 果然，从她一进入未央宫时，就看到皇后正在给吃糕点的福王擦拭嘴角。 皇后的眼神里全部都是对福王的疼爱，即便福王心智不全，也不影响她身为一个母亲的本性。 “凌王妃来啦！快进来！外面冷着呢！” 苏青妤一进来，皇后连忙让宫女给她送来热茶，还将炭盆往她跟前挪了一些。 “本宫听说昨夜你受了风寒，竟病得晕倒了。” 苏青妤抱歉地笑了笑：“是儿媳身子骨太差，让娘娘笑话了。” 皇后随意摆手：“你这孩子，不用和本宫生分。” “自从你嫁到凌王府以来，做的许多事情本宫都看在眼里。如你这般聪慧果敢，也难怪太后会对你另眼相待，那些人懂什么？” 皇后说的是谁，彼此心知肚明，谁也没有挑破这敏感的话题。 发现苏青妤没有说话，皇后也知道自己一时激动之下，失言了。 于是她轻咳两声，方才的事情就算是翻篇了。 “凌王妃莫要怪本宫不心疼你，将你叫来未央宫。天寒地冻的，本宫知道你进宫一趟也不容易，也不想让你在这样大过年的日子里忙活，但你素日里实在太忙了，本宫也只能趁着你进宫了才能将你请过来。” 见皇后并没有用身份压制，说话也都有商有量的，苏青妤的态度也跟着软了不少。 “娘娘有话直说吧，儿媳听着就是了。” 皇后见苏青妤主动开口，这才看向了身旁还在吃糕点的福王。 “你也知道，本宫只有福王这么一个孩子，但福王的情况实在让人无法不操心......” 苏青妤几乎不假思索：“皇后娘娘是想让我为福王治心智不全之症吗？” “是！本宫也想让他做一个正常人！” 见苏青妤明白自己的意思，皇后激动地抓着椅子的扶手：“本宫要求不多，只要他能和正常人一样，有着该有的样子，然后娶妻生子，本宫可以什么都不要！” 一个母仪天下的皇后，为了自己的孩子可以选择什么都不要。 可怜天下父母心，即便明白这样的病根本难治，苏青妤终究不忍心直接拒绝。 “容我先给福王殿下探脉吧。” 一听苏青妤没有拒绝，皇后几乎欣喜若狂。 苏青妤为福王诊脉时，皇后在一旁将福王的情况大致做了解释。 原来，福王是在两岁的时候，忽然因为一场高烧才变成这个样子的。 在此之前，福王和其他皇子一样，甚至比其他皇子还要聪慧伶俐，一度十分讨陛下的欢心。 那段时间，坊间还一度传出陛下会立福王为储君的消息，可到底有多受陛下的喜爱。 谁知一场高烧过后，福王忽然就成了痴儿。 苏青妤放下了福王的手，语气轻柔地问了他一些简单的话。 得知福王竟然懂音律，苏青妤很惊讶。 “他啊，什么都不懂，唯独对音律却是无师自通。” 为此，皇后还特意让人拿出琴，让福王演奏一曲给苏青妤听。 苏青妤亲眼看到，福王在坐到琴前的那一刻，整个人都安静沉稳了下来，就像是个温润的谦谦君子，完全没有痴傻的样子。 他缓缓抬手，一首高山流水从琴弦上倾泻而出。 苏青妤整个人呆在原地。 高山流水？ 又是高山流水！ 她当然清楚福王不会是另外一个穿越者，那么只能说明福王和那个穿越者见过面，甚至还接触过！ 她急于想要询问，但看到福王和皇后的神情，终究还是先忍下了。 好不容易挨到一曲完毕，没等皇后说话，苏青妤急切问道：“皇后娘娘，福王殿下是从何处学来这首曲子的？” “齐王府。” 皇后笑道：“这曲子一年前他就会弹了，但回来之后也只是弹一遍就没有再弹过了。” “说来，还是因为那日接风宴上你弹奏了这首曲子，他才想起来的。” 齐王府！ 所以穿越者在齐王府吗？而且竟然在一年前就已经穿越过来了！ 苏青妤几乎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某种激动的情绪，但在看到皇后和福王几乎用同一种眼神看着她后，才强行压下心头所有的思绪。 “说来，福王殿下还真是天生的音律者啊！一首曲子竟然只用听一遍就能记住，这种天赋可没有几个人有。” 皇后满面的与有荣焉，但也没有因为苏青妤的称赞而夸大其词。 “倒也没有听上一遍就会那样神奇。不过只要有人在他面前弹奏同一首曲子超过两遍，他一定就能记住了。” 两遍？！ 苏青妤追问道：“福王殿下，经常去齐王府吗？” “也没有经常。”皇后潜意识就将苏青妤问的这些问题归类为在询问福王的病症，回答的时候根本没有想太多。 “你看他痴痴傻傻的，其实也都知道谁是谁。”说起这些，皇后的眼睛全都是慈爱。 “他呢，几乎每个月都会去齐王府上做客，总说齐王府上的菜肴奇怪又好吃，好在齐王没有嫌弃他这个兄长，三不五时的还会主动邀请他去齐王府小坐。” “这一坐啊，往往都是一整天的时间，得到天黑了齐王才会让人将他送回来。” 苏青妤了然点头，的确没有想到齐王对福王竟然这样耐心：“兄弟和睦，也是陛下最愿意看到的。” 所以齐王对福王到底是真的顾念兄弟情谊，还是在所有人面前扮演兄弟情深？ 苏青妤瞧着福王天真烂漫的眼眸，还笑呵呵地将手里的糕点递给她。 “本王知道，你是老七的媳妇！这块糕点给你吃吧！” 皇后看着那块已经碎得就剩一半的糕点，面色尴尬。刚想要阻止福王，却见苏青妤将糕点接到手上，还真的咬了一口。 “糕点很好吃，多谢福王殿下。” 刚才苏青妤在吃糕点的时候，福王一直盯着她看，现在看到她笑着对他说糕点好吃，福王整个人都高兴起来。 “母后！我就说了，老七媳妇是个好人！” 皇后也很高兴：“是是是，凌王妃本就是个心底善良的人！” 福王用力点头，眼神十足认真：“老七媳妇不仅救了姑姑，还救了皇祖母，长得又好看，她一定是仙女下凡！” 皇后刚想点头，却又听见福王继续说：“可是老三为什么总说老七媳妇是个坏女人？” “老七媳妇明明救了那么多的人，怎么会是坏女人呢？” 气氛，当时就僵住了。 苏青妤和皇后两个面面相视，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福王不依不饶：“母妃，您怎么不说话了？” 第132章 她愿意糊涂这一次 皇后一通思想工作后，福王终于被带去和新得来的小猫玩耍。 皇后面色尴尬地看着苏青妤，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说。 这些年来她为了能好好照顾福王，甚至连掌管后宫的权利都给了惠妃，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治好福王的痴傻症。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亲眼看着宫里的孩子们一个个长大成人并且娶妻，她真的羡慕不已。于是想要让福王好起来的心，更加迫切了。 苏青妤做医生这么多年，见过的病症何其多，自然知道皇后这些年来一定不好过。 “凌王妃别见怪，福王这孩子他没有坏心思的。自从上一次宫宴上看到齐王针对你之后，这孩子就再也没有去过齐王府了，约莫也是不认同齐王的做法吧。” “皇后娘娘多虑了。”苏青妤看着在宫殿门口扒拉着地上的猫的福王，笑道：“这世间，若说最单纯善良的，莫过于福王这样的人了。” “外人觉得他心智不如旁人，所以连说坏话做坏事都没有避讳他。可您看，福王的心里其实比谁都能够分得清是非善恶。” 皇后一愣，随即便笑了起来。 而苏青妤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再也笑不出来了：“皇后娘娘，您觉得福王如今这样，可好？” “哪里就好......” 这些年来，皇后一心只想给福王治好这痴傻之症，所以在苏青妤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她想都不想就准备反驳。 可是话说到一半，瞧见苏青妤那似笑非笑的眼眸，忽然间就不想接着往下说了。 两人就这样坐在亭子里，看着福王和那只黄色小猫玩耍，脸上是最干净尘澈的笑容。 很久之后，皇后才幽幽叹了气。 “都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陛下的这些孩子，的确各有不同。” “大皇子燕王战死沙场时，还不到而立之年，却是满朝文武最为看好的一个皇子。他文武双全，心怀天下，还有雄才伟略。如果不是当年意外战死沙场，储君之位可能早就是他的了。” “齐王脾气暴躁，许多事情只讲究自己的心情，高兴时候就给你办了，不高兴的时候能在齐王府里和自己的妻妾鬼混个把月都不愿出门。但因着他曾对福王怀有善意，本宫在陛下面前，经常为他遮掩说话，陛下也因为他顾念手足情谊，对他诸多容忍。” “四皇子瑞王，是个闲不住的人。他和他那已故的母妃一个性格，总喜欢新鲜事物。还未去封地的时候，福王最喜欢的其实是瑞王。他自请去封地的时候，许多人说他傻。可本宫觉得，他是最为聪明的人。” “至于安王，有惠妃这样的人教导，只怕也不是个安分的主......” “还有老七，这孩子从前一身的傲骨，最不愿见到欺凌弱小之辈，所以本宫经常得应许多命妇进宫求见，都要为自家孩子又被凌王殿下给打了而讨要一个公道。” 说到这里，皇后忽然莞尔一笑：“不过后来，这些来的人都会被凌王说到理亏，只能拉着自家的孩子回去，再也不敢出来为非作歹了。” “后来啊，老七呆不住这繁华安逸的京城，口口声声要追随大皇子去战场，保家卫国......” 至于再后来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 这些皇子们看起来似乎相安无事、无欲无求，但其实只要结合近来发生的事情就能知道，这背后到底酝酿了多少的风雨。 苏青妤并没有接话，她知道，皇后也许已经想通了。 皇后的神情忽然完全松懈了下来啊，面上也带着解脱的笑意：“你说得对，福王这样，也许才是最好的。” 先不说这痴傻之症能不能治得好，就算治好了，到时候福王就真的甘心只安于现状吗？ 权利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皇后根本没有信心认为自己这心善的儿子能在这样的局面中杀出来。 她不想福王在这样诡谲云涌之中，受到任何一点的伤害。 而今，连陆云乘的腿伤都好了，加之她从福王口中渐渐得知了一些关于齐王的事情，她不认为齐王真的和表面一样简单。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皇后已经将许多事情权衡利弊了一遍。 就连那个位置将来会是属于谁的，都预想了一遍。 若非为了福王，最终是谁拔得头筹于她而言都没有任何的区别，反正她都会是太后...... 苏青妤眉眼温和，为皇后想通了这些而高兴。 她不是福王，也不是皇后，没有权利干涉他们做任何的决定，但她希望福王这样的天真和欢喜，能够很好的被保留。 苏青妤缓缓起身，通过袖口从空间里拿到那个当初被皇后匆忙塞在她手里的玉镯子。 “无功不受禄，这个玉镯子意义重大，还请娘娘收回去。” 皇后讶异地看着她。 其实她身在后位，今日和苏青妤说这些话已然失了规矩，也冒着一些潜在的危险。 可不知为什么，苏青妤的那双眼睛总能给她一种十分坚定的感觉，直觉告诉她，这个女子可以信任。 身在高位做事却只凭直觉，这样任性的做法要是让母家知道，只怕又要说她糊涂了。 可她，愿意糊涂这一次。 “凌王妃应当知道，本宫的母家，是司马府。” 苏青妤点头：“司马太傅是三朝元老，不管是在朝中还是在天下学子的眼中，都是无可替代的存在。” 皇后又问道：“你手里的这个玉镯子，是本宫的祖父亲手给本宫的，算是能代表司马家的信物。你可知有了这件信物后，不论你提出什么样的要求，司马家都会答应的。” 苏青妤点头：“儿媳知道，但这并不是儿媳无功受禄的理由。” 皇后看着苏青妤将玉镯子用手帕垫好，然后放在桌上。 “儿媳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夫，实在用不上这样贵重的物件。既然是太傅大人给皇后娘娘的信物，那就请娘娘收好了。” “太后那里还等着儿媳过去，儿媳就先告退了。” 苏青妤的态度，让皇后大感意外。 当初情急之下将玉镯子塞给她，不过就是希望能在她面前留下印象，等将来治好福王的病后再收回来的。 皇后以为这样重要的信物，苏青妤至多只会客气一下，没成想她是真的不要这个玉镯子。 她拿起桌上的桌子，做了今生最为重要的一个决定。 第133章 心甘情愿为其守护 苏青妤离开未央宫还没多远的时候，便听到后面有人在喊她。 “凌王妃，请等一下！” 苏青妤和明月闻声停在原地，看着皇后身边的掌事宫女一路小跑而来。 “凌王妃，皇后娘娘让奴婢将这个交给您。” 苏青妤狐疑接过宫女手上的小盒子，打开后就发现刚刚才被她还给皇后的玉镯子，此刻正安静地躺在里面。 “这是......” “皇后娘娘让奴婢给您带句话：娘娘说，王妃值得拥有此物。” 苏青妤捧着盒子，略作思考后才张口道：“请你也帮我给娘娘带句话。” 宫女侧耳过来将苏青妤的吩咐认真记在心里，随后才福身离开。 和苏青妤意外却平静的心情截然不同的，是陆云乘和太后在慈康宫里的震怒。 “这个兔崽子！” 太后几乎怒不可遏：“哀家当初就不该救他，就该亲手掐死他！” 绿柳生怕太后动怒后再引起旧疾发作，赶紧过去给她顺气。 “太后息怒啊！凌王妃一会儿可就回来了，让她发现您这样动怒，可就麻烦了。” “王妃那样聪慧，一定能猜到您是为了什么生气的。” 知道自己的劝解一定起不到什么作用，绿柳情急之下就将苏青妤的名头帮出来了。 果然，在听到苏青妤的名字后，太后终于哼了一声，然后重重坐回去。 可这不代表她就真的平息了怒火。 尤其是看到陆云乘竟然没有想到办法救苏青妤，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那你呢？你就没有想到救她的办法吗？” “丑丫头会心甘情愿吃下这毒药，可全部都是为了你，你总不能真的眼睁睁看着她去送死吧？” “皇祖母放心，就算拼上孙儿这条性命不要，也会为她要来解药的！” 太后恨铁不成钢地嗤笑一声：“丑丫头就是为了你的小命、为了不让你被你那便宜爹左右、为了你还能是最纯粹的你，才吃了这毒药。现在好了，你为了得到解药，竟然要拿命去换？” “就你这蠢脑袋，哀家当初是怎么会觉得你和其他几个小兔崽子不一样的？” “智取！做事不要硬碰硬，要智取，懂吗？” 陆云乘虚心受教地垂眸：“还请皇祖母指教。” 太后给了他一记白眼：“那你可想好，你有没有胆量和他站在对立面？” 陆云乘毫不迟疑：“孙儿只想得到解药给青妤解毒，至于站在何处，孙儿心中有数。” 就是因为知道即便自己去和明帝硬碰硬，拿到解药的可能性也很小，他才慢慢谋划着要利用最后的底牌去拿到这份解药。 如今，有了太后的帮助，陆云乘的心里在欣喜的同时也充满了内疚。 太后重病才愈，又接连发生了中蛊和刺杀的事件，身体还没有恢复好，又要因为他们的事情而操劳...... 太后一眼就看穿陆云乘的心思，没好气地呛声道：“哀家这么做，全部都是为了丑丫头！” “你可别和你那便宜爹一样，上赶着给自己的脸上贴金。” “丑丫头是个好孩子，往后哀家就是她的后盾，你若是胆敢欺负她，哀家第一个饶不了你！” 陆云乘立刻起身：“孙儿不敢。” 陆云乘不知道太后究竟有什么样智取的办法，但他知道，太后虽然年纪大了，可是没有把握的事情她向来不会张口。 “这丑丫头，不仅丑，而且还傻！” 一想到苏青妤如今的处境，太后的心里又急又气，更多的是心疼她的踽踽独行。 “奶奶！背后说人坏话，可不是好习惯哦！” 太后这边刚刚念叨完，苏青妤的声音就出现在门外。 她极为淡定地瞟了一眼守在门外的嬷嬷，见那嬷嬷轻轻摇头，心下微安。 “哀家又没有说错！” 太后的眼底一片心疼，但在看到苏青妤的第一时间，就将情绪调整好了。 转头一看陆云乘的脸上也换上了温润乖巧的神情，她这才不情不愿地哼了一声。 算是，勉勉强强能配得上丑丫头吧。 苏青妤和陆云乘在太后的慈康宫用一直待到下午才离开。 随着苏青妤夫妇一起离开的，还有太后赏赐的一大堆礼物。 明帝听说此事后，当然也不会落下，于是也让人将几箱子赏赐之物一并送到宫门口。 加之后来皇后补上的，夫妻两人明明是空手来的，如今看着满满摆了一地的箱子，竟笑出声了。 “陆云乘，咱们是不是要发财了？” 一旁的明月抬头望天，心里默默算计着自己是不是该将王爷很有钱、十分有钱、特别有钱的真相告诉自家主子，免得她将来轻易就被王爷哄了去。 陆云乘抬手在她脑袋顶上轻轻揉了揉：“这些，都归你！” 苏青妤的眼眸瞬间亮了：“不许反悔！” “绝不反悔。” “明月，你去喊人将这些东西全部搬到咱们慕妤轩里去！” 明月去喊人，清风留在原地等着。 苏青妤抬头望天，笑道：“时辰还早，你能陪我去个地方吗？” “你想去哪里？” “城外。” 大过年的，苏青妤却要去城外，除了去看那些暂时住在城外行军帐篷里的灾民们，陆云乘想不到第二个理由。 为她将大氅裹得更严实了些，陆云乘的眉眼柔和：“好，依你。” 马车在青石板上慢慢晃着，不时能听见街边的欢笑声和偶尔的鞭炮声。 这样的烟火气，叫苏青妤心甘情愿为其守护。 路上，她将今日发生在未央宫的事情简要地说上一遍， “你说，皇后娘娘将代表太傅府的信物交给我，是不是打算在你身上押宝？” “押宝？” 苏青妤凑到陆云乘面前，抬眸看向他，眼神极为认真严肃。 “你现在腿脚都好了，大概所有人都会默认你会争储。皇后有此想法，也不意外吧。” 说的是皇后的事情，但苏青妤却是真心想知道陆云乘的答案。 她迫切的知道，自己和陆云乘的未来，究竟在哪里。 “你希望我争储吗？” 陆云乘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女子，不答反问。 苏青妤摇摇头：“这不是争储不争储的问题，而是你的初心在哪里？你为之努力的起点又在何处。” 所以，她在乎的不是他爬到什么位置，而是他能不能坚守住自己的本心吗？ 这样一个小小的女子，为何身体里能藏着这样大大的、能瞬间将人照亮的光呢？ “青妤，你的初衷是悬壶济世，治病救人。而我的初心虽然与你不同，但殊途同归。” 所以，在他们的眼中，重要的从来都不是身处哪个位置，而是自己能利用自己所在的位置发挥出多大的光亮。 两人相视无言，而后极为默契地没有再追问下去，而是握紧彼此的手，相视一笑。 第134章 他的姑娘，光芒万丈 亲眼看到被安置在城外的灾民在官府的帮助下，度过了一个虽然不那么富裕但满含希望的年，苏青妤也露出了舒心的笑。 “凌王妃！是凌王妃来看我们了！” “大家伙快出来看看，我们的救命恩人凌王妃来看我们了！” “真是凌王妃啊！” ...... 也不知是哪个灾民先将苏青妤认出来的，灾民们一传十十传百，没等苏青妤回神，就被灾民们围在中间。 她笑着回应大家的问题，也关心着大家现在的生活。 得知开春后，官府会组织灾民们重建家园，苏青妤也很为他们高兴。 陆云乘就这样站在她身侧，看着她满心满眼都是笑意，心中也跟着欢喜。 他的姑娘，光芒万丈。 不只是他能发现她的好，总有一天所有人都能发现她的好！ 好不容易离开人群，苏青妤拉着陆云乘连马车也不坐了，直接往山上走。 远远的，她听见百姓们朝着她大喊道：“凌王妃，新年快乐，万事顺遂！” 苏青妤朝着他们遥遥挥手：“你们也是，新年快乐啊！” 这一刻，她觉得不论自己付出什么样的努力，都是值得的。 夫妻二人嘴角上扬，一路漫无目的地往山上走。 “现在去哪儿？” “听闻山上有一处温泉，不如我们去看看？” “好啊！看完温泉，正好可以看日落。” 陆云乘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带着她一路往山上慢慢走去。 温泉水汽袅袅，如同仙境。 红日西坠，晚霞满天。 如果不是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苏青妤真的会觉得这是及其美好的一天。 “青妤？你怎么来这里了？” 略带一丝惊喜的声音，听得苏青妤浑身难受。 “七弟也在啊！” 安王快步从石阶上下来，一双眼睛就差没有直接黏在苏青妤身上了。 “听说，你昨夜昏倒在宫里了？怎么回事？可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本王让院正去给你瞧瞧？” 这亲昵的语气，若是不知道的人，一定以为他们两人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安王兄，青妤是我的妻子，我自会将她照顾好，就不劳皇兄操心了。” 陆云乘不欲和安王纠缠，也不愿让安王将那恶心人的眼神落到苏青妤身上，轻飘飘地说上两句话后就准备带着苏青妤离开。 谁知安王却像是出门没有带脑子一样，拦着不让走。 “你能照顾好她？” “你若是能照顾好她，她还能无缘无故地晕倒在宫里？” 苏青妤真是怕了安王夫妇了。 谁能想到这对夫妇为什么总是和她过不去呢？ “安王殿下，你逾矩了。” 她希望安王能听得懂这句话，不要再做这些无脑的事情了。 “青妤！你我自小一起长大，本王只是见不得有些人不珍惜你而已！” “你应该知道，其实在本王的心里......” 一听到安王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苏青妤真是觉得自己的脑壳都变大了。 “安王殿下，我劝你注意措辞。” “本王没有什么好注意的！如果不是当初抬错花轿，如今你就是本......” “安王兄！” 陆云乘这下是真的生气了。 “当初是不是抬错花轿，想必除了青妤之外，你们每一个人心里都清楚也都乐见其成！” “如今你说这些，不觉得可笑吗？” “还有，青妤是我的妻子。再让我听到这样败坏她名声的事情，就不要怪我不讲兄弟情面了！” 苏青妤实在弄不清楚安王的脑回路，为什么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各种作死。 “青妤，错嫁的事情是本王不对！千错万错都是本王的错！但是青妤，只要你愿意，整个安王府都可以是你的！” 说着，安王还故作深情地望着苏青妤，一点都没有把陆云乘的话当回事。 “你应该明白本王的意思，青妤，本王希望你能想通......” “砰！” 安王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陆云乘一脚踹在心口，整个人飞出几步远，最后重重落地。 “王爷！” 安王口吐鲜血的一幕正好被从后面跟过来的苏青雪看到，她整张脸吓得煞白。 她扶着侍女的手，快步走到安王身边，想要将人扶起来，却被安王一手甩开。 “殿下！” 安王刚从地上爬起来，就听见陆云乘警告道：“安王兄，我方才就说过了，青妤是我的妻子。你若是再敢对她出言不逊，就不是踹你一脚这么简单了。” 安王捂着胸口，满脸受伤地看向苏青妤，谁知她连个眼角都没有留给他。 “青妤，无论如何，本王的心意你都应该明白的！” 苏青妤忍无可忍，懊恼自己不过就是看个日落而已，竟也能这样晦气地遇上这夫妻两人。 “我明白什么？该明白的人难道不是你吗？” “安王殿下你可别忘记了，你的王妃现在身怀六甲，你该明白的是她的心，而不是在这里几次三番作死找打！” “今日我就把话放在这里，你以后还敢对我说这种恶心的话，我见你一次就揍你一次！” 大概是怕自己暴露，她还指了指陆云乘说道：“云乘的实力你应该知道，还望安王殿下能牢记今日的教训！” 说完这些，也不管安王此刻的表情是什么样子的，苏青妤拉着陆云乘的手就要走。 “我们走吧！” “苏青妤，你给我站住！” 苏青雪也顾不上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几步上前就将苏青妤拦住了。 “你们打了人就想走吗？皇城脚下，就算你们得陛下和太后的重视，也不能如此为非作歹！” “走！你现在就跟我进宫，我要找陛下评理！” 苏青雪拽着苏青妤就要走的时候，空中忽然传来一声破空声。 紧接着，不少的黑衣人都抄着刀剑将安王府团团围住了。 苏青雪吓得将抓着苏青妤的手抓得更紧了一些：“苏青妤，你......你疯了吗？竟然还敢，买凶杀人？” 即便再不愿意，苏青妤此刻也只能将苏青雪护在自己身后。 “你脑子里装的是不是都是屎？你看看这些人的样子，像是我们派来的吗？” “再说了，你们有什么资格值得我花这么多钱来刺杀？” 这年头，京城的治安还真是差劲！刺杀的事情竟然能频频发生！ 可见庄舟和周临两个废物，一点用处都没有！ 黑衣杀手将他们团团围住，安王带来的几个护卫已经全部拔剑对峙，但目前来看大概于事无补。 陆云乘将苏青妤护在自己身后，周身充满杀气。 苏青妤在他耳边说道：“荒郊野岭的，不论今日是安王死在这里，还是我们死在这里，另外活着的那个都无法解释清楚！” 这样一分析，这背后究竟是谁在捣鬼，几乎不言而喻了。 第135章 白衣女侠从天而降 陆云乘冷笑道：“看来你给我治腿那夜，来袭击凌王府的，也是他了。” 双方对质一会儿后，黑衣人率先发起攻击。 陆云乘将苏青妤护在自己身后，而苏青妤还要护着身后怀有身孕的苏青雪。 “快走！往马车那边走！” 苏青妤抓着苏青雪的手，拽着她一路往安王府的马车处跑去。 苏青雪早就被这样的场面吓得六神无主了，苏青妤说往哪边走，她就往那边走。 每一次有漏网之鱼躲过陆云乘朝苏青妤这边来的时候，苏青妤都很巧妙地躲开，并且护着苏青雪保证她足够的安全。 好不容易跑到马车那里，苏青妤和候在马车边上的红梅奋力将她往马车上塞。 “苏青妤，你，你为什么要救我？” 为什么？ 如果可以，她也想选择不救这个祸害！ “少废话！进城之后，立刻搬救兵来，否则我们都得死！” 苏青妤不是不想走，而是她不能走。 她现在如果走了，目标人物一下少两个，那么幕后之人一定会追上来..... 只有让最不显眼的苏青雪回去搬救兵，他们才有希望在这样重重包围之下脱身。 她稳定心神，明白这个时候如果让齐王发现端倪再报到明帝面前，那她这条小命就真的不要想得到解药了。 可是黑衣杀手就像是永远都杀不完似的，安王府的侍卫们早就全部倒下，加之安王的功夫根本不值一提，陆云乘只能独当一面。 “小心！” 苏青妤全神贯注地观察战况之际，根本没有发现有黑衣人竟从她背后包抄而来。 如果不是安王恰好被一脚踹飞过来发现，只怕那柄剑真的会插到她的背上。 苏青妤来不及多想，一个侧身躲过后，握住黑衣人的剑抹了黑衣人的脖子。 原本还在担心的安王看到苏青妤竟然能徒手杀人的手，整个人都僵住了。 “青妤，你......” 安王的话还没有说完，整个人就被苏青妤一脚踹开，黑衣人的刀这才没有砍在安王的身上。 安王虽然被踹得很痛，可是看到苏青妤竟然出手救了他，心里登时高兴起来了，哪里还会在意她隐瞒自己会武功的事实。 “青妤！你的心里果然还是有本王的！” 苏青妤恨不得一巴掌呼到安王的脸上去。 都特么什么时候了，还在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眼看围在陆云乘身边的人越来越多，苏青妤心急如焚。 如果只是单单让自己脱身，苏青妤明白陆云乘轻而易举就能做到。但眼下他不仅要护着‘没有武功’的她，还得护着安王不能有任何的意外，更不能引起齐王的怀疑。 否则，就会发生类似于五年前的事情。 陆云乘心里渐渐明白，齐王想杀的根本不是他，而是安王！ 安王死了，可他却还活着。 这样的结局很容易让明帝想起来五年前大皇子之死的事情。 到时候他就算是浑身长满嘴，只怕也得不到一个可以解释的机会！ 苏青妤望着突破陆云乘冲过来的黑衣人，踢起脚边的剑，那剑就跟长了眼睛似的，直直没入黑衣人的身体里面。 她隐入黑暗之中，再出现时已经骑在马上，随后狂奔而去。 这样的一幕让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因为怕死，所以逃走了。 安王靠着树干，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苏青妤跑了？ 苏青妤竟然就这样丢下他们两个人，将仅剩下的一匹马骑跑了？ 即便知道她一个弱女子留在这里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只能白白送死，可是亲眼看到苏青妤就这样离开后，安王的心里还是很难受。 正当黑衣人对陆云乘群起攻之的时候，却见一个白衣女侠从天而降。 被她握在手中的，是一只刚刚折来的绿色竹子。 黑衣人被她的一阵内力震开，一连后退好几步才站定。 陆云乘皱起眉头，显然不赞同她假意脱身，实则换身份来帮他的做法。 但现在她人都已经出现了，他只能将她当做白衣女侠。 明月和清风到达现场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自家王爷和王妃被黑衣人围攻的一幕。 “主......” “闭嘴！” 清风扬起马鞭就要过去，明月却用剑柄将他拦住了。 这个时候，她得帮帮自己主子才行！ 无论是处于什么样的情况，明月都能明白，能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地下变成白衣女侠，一定是自家主子万般无奈之下的举动。 她将清风拽到一旁，并且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多一会儿，人群中又出现了两个白衣侠客。 同样的一身白衣，同样蒙着了面纱，手里还拿着竹子。 “这就是传闻中的白衣女侠门派吗？” 安王捂着自己的胸口，愣愣地看着陆云乘和三个白衣大侠合作，对黑衣人发起反攻。 没成想到，有几个黑衣人突破重围来到安王面前，举起剑朝着安王的心口而去。 这一刻，安王才知道自己今日究竟离死有多么近。 就这样吧。 他想这样死了也挺好的。 他后悔和苏青雪成亲，后悔错过苏青妤。 他小心翼翼了这么多年，到头来抵不过陆云乘出现短短这几个月的时间。 母妃死了，外祖对他也只有无限的失望，如果今日死在这里，似乎也不错。 好歹，在死前他确定了苏青妤的心里是有他的，否则也就不会冒着生命危险来救他了。 这样，也挺好的。 安王闭上了眼睛，等着刀剑刺进身体的痛楚。 可是等了半天，他都没有等来痛感。 睁开眼后，正好看到黑衣人还保持着举刀的姿势缓缓倒下，而不远处的陆云乘才刚刚将掷剑出去的动作收回去，然而继续加入战局中。 安王就这样愣愣地靠在树干上，看着陆云乘在黑衣人中厮杀着，实在难以相信他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出手救他。 方才他若是被黑衣人杀死了，他不就少了一个很有利的竞争对手吗？ 这样利己的事情，陆云乘为什么还要偏偏来救他？ 安王想不通，也没有时间多想。 有了白衣大侠的加入后，整个战局很快就发生了扭转。 黑衣人虽然不至于节节败退，但早就失去了先机。 那领头的黑衣人一忍再忍，终究忍无可忍，提刀朝着苏青妤而去。 第136章 你姑奶奶我就是门主！ 大刀在寒风中呼呼作响，苏青妤敏捷旋身，轻巧下腰以此躲过大刀的攻击。 而后谁也没有看清她究竟是如何动作的，还没等黑衣人反应过来，她已经到了他身后，并用竹棍抵住了他的喉咙。 “让他们住手。” 黑衣人不敢耽误：“都停下！” 一声怒吼后，刀剑碰撞的声音瞬间消失了。 通过刚才的厮杀，所有人都能清楚，这白衣女侠手中的竹棍根本不是竹棍，贯穿内力后，和吹毛断发的刀剑没有任何的区别。 他当时就顿住不敢动了：“敢问这位女侠姓甚名谁？白衣大侠门派的门主又是何人？” 就算是死，他也要死个明白。 苏青妤冷冷一笑，她猜测这背后之人此刻一定正躲在某个角落里，看着他们在厮杀，也等着她回答这个问题。 “你姑奶奶我就是白衣大侠门派的门主！” 黑衣人浑身一抖，被苏青妤这恐怖如斯的实力着实吓到了。 “敢问白衣门主，你是从何处学来这幻影步的？又为何要和在下作对？” 苏青妤将竹棍又往他的喉咙处递进了两分：“本姑娘身上多的是天下武林绝学，你有什么资格问这个问题？” “至于你的第二个问题，.....” 苏青妤冷冷一笑：“白衣大侠门派的建立，就是锄强扶弱，专门打你们这些以多欺少、欺软怕硬的浑蛋！” “姑奶奶我还就不怕告诉你，今后再让我看到你们这群人出来做杀人的勾当，下一次，可就没有这样的好运气了！” 苏青云狠狠在他腰间踹了一脚。 这一脚，足以让黑衣人在床上躺上个把月了。 “再不滚，姑奶奶可就改变主意了。” 黑衣人不敢擅自答应，而是在周遭一片黑暗中巡视一遍，最终在苏青妤他们后方不远处的地方盯睛看了一眼后，才抬手让还能行走的黑衣人都撤了。 苏青妤转身深深看了陆云乘一眼，然后又看向他身后的安王，终于说出了一句很久之前就想说的话： “你可真是废物一个啊。” 说完也不管安王有多震惊多愤怒，带着清风和明月就消失在黑夜中。 陆云乘看着她消失的方向，嘴角淡淡扬起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但在转身之际，又变成那副冷峻的神情。 没有了马匹，他得想办法尽快回到城中，只有保证了苏青妤的安全，他才能真正放心。 苏青妤和清风明月为了能躲开齐王派人的跟踪，一路七拐八拐，分头心动，趁着对方不注意的时候脱下白色的外袍，悄悄影藏到黑夜之中。 等他们几个先后回到凌王府并安顿好一切后，陆云乘才回到了王府。 “你今日实在是太过冒险了！” 苏青妤裹着明月为她披好的大氅，露出一张被冻得通红的小脸。 “我若是不冒险，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你身处险境无动于衷吗？” “不过，我的确也有失误的地方。” “什么？” 听着苏青妤竟然说出有纰漏之处，几人同时盯着她看，却见她一本正经地说道： “白衣大侠门派自创立起，就应该正式取个响当当的名号，也不至于被那蠢货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陆云乘哑然失笑：“所以你留着那几个活口，就是为了给你的白衣帮派做宣传的吗？” 苏青妤点点头：“还有一处不合理的地方。” 看着陆云乘几人认真的样子，苏青妤也没有开玩笑。 “我们门派的衣服实在是太单薄了！这要是夏天还行，像今日这样需要穿工作服出席的场面，真的会冻死的。” 苏青妤的口中虽然有奇怪的字眼出现，但这并不影响在场的几人将她的这段话听明白了。 “我还得给我和明月去定做两身白色的大氅才行......” 话音才落下，苏青妤就急匆匆地往里走，一本正经的样子让旁人根本无言辩驳。 “王......王妃......” 清风咬着后槽牙，冒着被自家主子责罚的风险，将自家王妃拦住了。 “可否，也给属下准备一身这样的衣物？” 苏青妤上下打量了清风好几眼：“你要加入我们门派？” 今晚的打斗虽然稀松平常，可不知道为什么，只要穿上白色衣服，拿着刚刚折来的竹棍，当着江湖中人人都不知来路的白衣大侠，清风心里的那股江湖侠气瞬间就能被激发起来。 这大概就是，当英雄的感觉吧。 清风顶着身后的压力，最终没敢将肯定的话说出口。 苏青妤很自然地将眼神落到陆云乘身上：“那你呢？你要不要加入我们啊？” 陆云乘一声闷笑：“不知苏门主是否愿意收下在下？” 苏青妤单眉轻挑：“勉勉强强可以收下。” 陆云乘眼里带笑：“多谢苏门主收留！” 苏青妤极为豪气地摆摆手：“好说好说！” 见自家主子都已经心甘情愿地给王妃当手下了，清风的心里既憋屈，又乐呵。 “主子，那属下是不是也可以跟着您一起加入？” 刚刚进门的流云听到这段对话，第一次知道胡闹的感觉其实也挺好的。 就比如说，他亲耳听到王妃将他也收入麾下，他其实是欣喜若狂的。 因为，他也能一起加入了。 翌日一早，苏青妤才迷迷糊糊醒来，就听见管家惊慌失措的声音。 “王爷！王妃！京兆府尹庄舟庄大人来了！” 光看管家的神情和语气，陆云乘和苏青妤就能猜到此次只怕是来者不善。 难不成，是他们昨夜还漏掉了什么没处理好吗？ 两人来到前院后，庄舟的态度还算恭敬。 “应凌王派人传信，下官已经去京郊山上查看到了案发现场。” 见陆云乘和苏青妤巍然不动，庄舟不禁狐疑：“二位可知，安王妃昨夜死在了回城的路上？” “你说谁？安王妃？” 苏青妤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反应不过来。 “这不可能！” 她明明亲手将她塞进马车里的，还让安王府的车夫护送她回城搬救兵...... 救兵？ 苏青妤恍然发现了漏洞：“你们是怎么知道京郊城外有刺杀事件的？难道不是安王妃去找你们的吗？” 这下，换庄舟不解了：“下官是收到凌王殿下派人来，才知道此事的，不曾见过安王妃。” 苏青妤猛地回头看向陆云乘，彼此的眼中都出现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安王妃的侍女红梅来报案，安王妃在回城的路上一尸两命。” “侍女红梅指控，凶手就是凌王妃。” 果然！ 竟然在这里等着她！ 第137章 谁主张谁举证 苏青妤震惊之余，在脑海中拼命将昨夜发生过的事情细细回想着，试图找到任何一丝苏青雪被害的线索。 “庄大人仅凭一个侍女的话就想把本王的王妃带走，未免也太过轻率了。” 苏青妤一把拦在陆云乘的面前。 对方指名道姓是她杀死了苏青雪，那么到现在为止，陆云乘尽量就不要掺和进来为好。 陆云乘何尝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怎么能舍得让她独自一人面对。 若非是他，她本就不会被牵扯到这样的局面中。 陆云乘握紧苏青妤的手，寸步不离。 苏青妤无奈，只能随他去了。 而后在庄舟那越来越紧的眉头中，她讲完了把苏青雪送走的过程。 “凌王妃的意思是，当时你为了不让那些杀手注意到，才只让安王妃先行回城搬救兵，你自己则是后面趁人不注意，才骑马逃离的？” 苏青妤点头：“没错，正是如此。” “我和安王妃先后离开，总有一个人能快一点进城搬到救兵。” “只是等我赶进城后，就瞧见庄大人已经带着大批的侍卫往城外赶去，就以为是安王妃先行报了案，这才匆忙回府等我家王爷回来。” “我连安王妃死了的消息都是你送来的，怎么会是杀害安王妃的凶手？” 庄舟面不改色：“指控你杀人的，是安王妃的贴身侍女，所以还要劳驾凌王妃和下官走一趟。” “走一趟？去你的京兆府吗？” 庄舟看着明知故问的苏青妤，只能往陆云乘身上看了一眼。 他当然知道苏青雪一定不是苏青妤杀的，但表面的功夫还是要做足的。 可目前看来，苏青妤应该还不知道他和陆云乘之间其实关系匪浅。 哪知陆云乘的眼里只有苏青妤，别说是看他一眼给他个暗示之类的了，就是连眼角都没有给他一个。 庄舟无奈，只能耐心劝着苏青妤。 “安王妃的贴身侍女是安王妃被杀时的唯一证人，按照她的证词，下官自然要带你去一趟京兆衙门记录口供才附合正常流程。” 苏青妤冷笑道：“庄大人办事情的方法和效率还真是让人不敢苟同。” 既然庄舟在她面前挑起不该说的话，那她当然也不会对他客气了。 “我知道庄大人官职高以至于事务繁忙，可能没有办法将所有的事情都面面俱到。但你总得给出一点点办案的结果给我们看吧？” 面对苏青妤的反问，庄舟差点都要忘记自己才是案子的主审人。 “不说别的，就这几个月来我们夫妻都被刺杀多少回了？请问有哪一次是已经将真正的凶手绳之以法的？” “再有，咱们京城的治安是不是该管管了？再这样下去，哪一天我们夫妻俩被人杀害横死街头了，庄大人都不一定能在尸体凉透之前赶到给我们收尸吧？” “现在仅仅凭一个侍女的话就想带我去京兆府？你难道就没有怀疑过侍女的话是否可信？亦或者，那个侍女才是杀害安王妃的真正凶手？” 庄舟被苏青妤的一番话堵得不上不下的。 他何尝不知道自己近一年来几乎毫无建树，都在为了他们的陛下各种兢兢业业地隐瞒真相，几乎脱离了一个府尹真正该有的使命和责任范畴。 但今日，他得先把该走的流程走完，这样才能先去陛下面前将陛下稳住，或者想想办法让他们夫妇先从这件事情中剥离出来。 哪知人家根本就不愿意配合。 “凌王妃，您若是不愿意去京兆府也可以，但您得先有证据能证明你无罪才行，否则下官实难按照您的意思办案。” 苏青妤双手抱胸，满脸不屑地看着庄舟道：“谁主张谁举证。” “红梅既然指认我是杀害安王妃的凶手，那就要拿出我杀害安王妃的证据！否则我可不会跟着你瞎跑这一趟。” 庄舟被苏青妤的话堵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自他任职京兆府尹一职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被人用他从未听过的言论，将他反击到哑口无言。 见庄舟说不出来话，苏青妤又放软了语气：“还请庄大人理解，不是我不配合你调查案子，而是我一旦去了京兆府，哪怕我们夫妻二人清白，但又有谁能相信？” “庄大人也不必过于为难，您就将我今日这番话直接转达陛下即可。陛下若是心有疑问，自然会召见我们夫妇。” 三言两语后，庄舟只能苦着一张脸，灰溜溜离开了凌王府。 而苏青妤则是和陆云乘用眼神交流了一瞬后，当即决定去趟安王府。 不管是出于昨夜他们同样在现场的关系，还是因为苏青妤是她庶妹的关系，她都得走这一趟。 更何况，她还有话想要问安王。 谁知才走出凌王府大门，陆云乘就被明帝派人来宣进宫了。 苏青妤朝他点点头：“你放心去吧，说不准陛下晚些时候也得叫我进宫了。 陆云乘为她带好兜帽：“让明月跟着，一切都要以自身的安全为主。” “我知道。” 陆云乘和苏青妤分别上了两辆马车，分别朝不同的方向而去。 等苏青妤到安王府门口时，就见安王府的大门上已经挂上白色灯笼，下人们的腰间也都绑上了白色布条。 苏青妤是来祭奠的，加之她还是苏青雪的嫡姐，所以她进入安王府的时候几乎畅通无阻。 来到灵堂时，安王正坐在廊下的台阶上，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没想到安王殿下看着是个朝秦暮楚的人，可安王妃一死，也竟然这样伤心......” 陪同苏青妤一起来的采薇见到这样一幕，登时有感而发。 然而苏青妤却并不是这样认为的：“伤心吗？我看着可不像。” 听到响动的安王缓缓抬头，一看到苏青妤的瞬间，那双原本还颓败的目光瞬间亮了不少。 他立刻从地上起身，快步来到苏青妤面前站定。 “青妤，你怎么来了？” 苏青妤也没功夫和他瞎扯，开门见山道：“苏青雪无缘无故死了，而我也被无缘无故扣上了杀害她的罪名。我若是不过来看看情况，难不成还等着被人继续陷害吗？” 安王瞪大了双眼，似乎好半晌才恢复了神智：“是谁污蔑你杀了青雪的？” 瞧见安王讶异的样子不似作假，苏青妤便好心告知：“苏青雪的贴身侍女，红梅。” “竟然是她？” 安王似乎出现了犹豫和怀疑的神情，看向苏青妤的眼神也没有一开始那样坚定了。 尤其是他想到昨夜自己发现苏青妤竟然会武功，以及她和苏青雪之间的新仇旧恨，很难不让人怀疑她不是凶手...... 这样的迟钝和表现，苏青妤哪里还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怎么？安王殿下该不会也怀疑是我杀了你的爱妻吧？” 第138章 只有我俩才知道的小秘密 安王立刻摆着双手，然后让身后的侍卫将所有人下人都遣走，灵堂一下子安静下来，平添了几分诡异的气氛。 “青妤，本王不是怀疑你，而是这一切都太过巧合了。” “青雪死了，连带着本王那还未出生的孩子一起死了。这件事情对本王的打击很大，容不得本王不多想。” “不过你放心，本王虽然知道你会武功，但也知道你不会趁人之危杀了青雪的。” 安王的语气突然坚定了许多：“本王相信你不是凶手。” 难得安王还能有点脑子，苏青妤总算能少解释两句了。 “青妤你别担心，关于你会武功的秘密本王一定为你隐瞒，不会透露出去半分的！” 苏青妤冷笑道：“安王殿下看错了吧？我一介女流，自小身子骨也不太好，哪里会什么功夫呢？” 安王呵呵笑着：“本王明白！是本王看错了，青妤你根本就不会武功。” “青妤，你和本王是青梅竹马的情分，如今这秘密也只有你知我知，本王定会为你守住的！” 面对这样油盐不进还自我感觉良好的安王，苏青妤就差没有被气出一口老血了。 “我懒得和你多说。” 她转身就往灵堂走，并且径直走到了棺材边上。 看着躺在棺材里的苏青雪，苏青妤的心里五味杂陈。 苏青雪几次三番陷害他，想要杀死她，她当然不会烂好心到为苏青雪这样的女人感到伤心。她只是唏嘘于自己明明是为了苏青雪腹中无辜的孩子才对苏青雪轻拿轻放的，没想到她还是没有逃过一死。 苏青雪就这样安静地躺在棺材里，双眼紧闭，嘴角和身上穿着的衣服上还有残留的血迹。 “青妤！你要做什么？” 她刚刚抬手要往棺材里探，检查一下苏青雪的死因，就被安王拦住了。 “本王知道你和青雪之间积怨已久，但青雪如今都已经死了，就让往事过去吧，不要再怨恨她了。” 苏青妤差点被他气笑了：“你以为，我还能对一个死人做什么？” 安王愣了愣：“那你方才是......” “无论你对苏青雪的感情如何，她都是你永远的正妃。就凭这一点，安王殿下你难道就不想查清楚这背后的真相吗？查清楚究竟是谁杀了她的吗？” “还是说，安王殿下正在为自己摆脱了这么一个麻烦而高兴，所以可以心安理得地等着凶手继续计划，而后将下一个动手的目标，定做你？” 安王的一张脸登时吓白了。 短短几天的时间里，他先后失去了自己的母妃和王妃，若说不伤心，那当然是假的。 他只是在昨夜差点死的那一瞬间想到许多的事情，也放下了许多的事情，这才能够不那么的焦虑。 可如今被苏青妤这样一提醒，他瞬间清醒了过来。 很多事情光他想通了、放下了，是没有用的。 因为对方一定不会是这么想的。 “青妤，你知道是谁杀了青雪的，对吗？” 安王的面容上开始出现担心和害怕的神色，口中还喃喃道：“到底是谁......到底是谁想要杀了本王的？” 苏青妤不再理会，用眼神示意采薇去趟后院，自己则是在苏青雪的身上仔细地检查了起来。 苏青雪的死，不是任何的功法造成的，而是从高处跌落被摔死的。 这一点，的确比较符合她不会武功只能用这种方法来杀人的举动。 一旁的管家战战兢兢的，对苏青妤几乎反客为主的行为感到震惊，也为自家主子竟然没有出言反对而意外。 “安王妃的死因还没有查清楚，也没有将凶手找出来，为何她的尸体没有在京兆府放着，而是被送回安王府？” 管家身子一抖，不知为何，眼前的女子明明还是那个凌王妃，但他就是不敢去直视她的眼睛。 “回凌王妃的话，是陛下亲自下了圣旨。陛下说，王妃她身份尊贵，还怀着皇嗣，就算是死了也该给她应有的体面。所以就让人将王妃送回来了。只是案子尚未结束，可能得晚几天才能下葬。” 苏青妤了然。 她瞧见采薇匆忙回来，才将手从棺材中抽离出来。 “王妃，奴婢找人问过了，大家都说今日都见过红梅，但这会儿红梅却突然不见了。” 苏青妤给了明月一个眼神，对方立刻会意。 红梅既然指认她是杀害苏青雪的凶手，只能说明她的背后一定有人指使。 只要找到红梅，那么她就是唯一的证人了。 事情一件连着一件，似乎都是对方安排好了，等着她一步步地往陷阱里走。这让苏青妤越发迫切地想要将那个穿越者揪出来。 她明白，对方一定早就猜到了她是穿越者的事实，也明白各自的立场相对立，所以躲在暗处，让她根本无从查找。 也就是说，即便她直接去了齐王府，也一定见不到这个人。 苏青妤带着采薇从安王府离开后，消失了许久的明月立刻出现。 “属下找遍了整个安王府，并未找到安王妃的侍女红梅。” 苏青妤冷笑道：“看来，对方已经将红梅带走了。为的就是不想让我们有任何可以改变红梅口供的机会。” 采薇一头雾水：“王妃，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等。” 苏青妤坐在窗户前，看着拱门入口处，只轻轻吐出这个字后，便没有再说话了。 没多久，苏青妤果然等到了她预料的人。 一个小太监站在拱门入口处，将明帝宣她进宫觐见的口谕宣读了一遍。 苏青妤起身，把身上的大氅裹得更加严实一些，带着明月一起进了宫。 宫里，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她不能有半点的松懈，好叫对方有机可乘！ 她一定要趁着这个机会，将这背后的人揪出来！ 彼时宫里的情况，和她想象的差不多。 明帝根本就不相信陆云乘的解释，反倒怀疑起他的用心。 苏青妤只是行个礼的功夫，打眼瞥了在场的人，便能将明帝的心思猜个七七八八的了。 他一定在为五年前的事情耿耿于怀，所以不仅没有相信陆云乘和她是无辜的，甚至还觉得这场刺杀是陆云乘自导自演的。 为的，当然是那个从未有人入主过的东宫。 第139章 谁都别想独善其身！ “凌王妃，安王妃的贴身侍女指认，是你亲手杀死安王妃的。” 明帝坐在上首的位置，眼神讳莫如深地盯着苏青妤。 “她说，是你先利用姐妹情谊将安王妃用马车骗走，随后自己骑马赶到，趁着四下无人、安王妃怀孕不便，将她从马车中直接推出去，致使她跌落山坡，一尸两命。” 苏青妤说话掷地有声：“回陛下的话，儿媳和安王妃虽然平时多有不和，但终归是血脉相连的姐妹，又岂会对她动了杀念？” 明帝冷哼道：“朕记得，安王妃曾经给太后下毒，为的就是将谋害太后的罪名扣在你头上。此仇，你当真不报吗？” 苏青妤没有抬头，语气却不卑不亢：“儿媳是和安王妃的确不和，可也不会在性命攸关之际还想着要杀人，还是以这种冒险的方式。所以，红梅的话，根本不足以成为证词。” 她真是觉得好笑，明帝竟会不相信自己的儿子，而去相信红梅这么一个他平日里连看一眼都未曾的侍女！ 明帝冷笑道：“朕这里，的确没有红梅指证你杀人的其他证据。但没有证据，也不能证明你就当真就是清白的。” “不如这样，你拿出你没有杀害安王妃的证据，朕再来评判，如何？” “陛下，想要证明儿媳不是杀害安王妃的凶手，其实也很简单。” 此刻再在明帝面前说出那句‘谁主张谁举证’的说法，无疑是找死。她能做的就只有顺着明帝给的路线，找一条出路。 “安王妃若真是儿媳杀的，那么儿媳为了掩盖事实的真相，应该将红梅一并杀了才对，为何要留着她这么一个活口来指证我？” 明帝沉默半晌后，才道：“有点道理。” 如果不是身份原因、不是担心连累到陆云乘，苏青妤真的很想指着明帝的鼻子大骂几句。 她都已经各种解释和举证了，结果他还是不满意。 苏青妤甚至怀疑，是不是只有她承认杀害苏青雪，这件事情才能过去？ 可她，偏偏就不让他如愿！ 不是要搅浑水吗？ 好啊，既然如此，那么在这件事情里谁都别想好过，别想独善其身！ “陛下，儿媳没有杀害安王妃的理由，更没有杀害安王妃的时机。” “你有证据？” “儿媳没有证据，但儿媳有证人。” “谁？” “安王殿下。” 若非情况紧急，苏青妤也不愿意和安王多说上一句话。 而明帝显然也没有想到苏青妤竟然会让安王来当这个证人。 若是安王当真为苏青妤说了话，那么这件事情好像真的没有办法往他所希望的方向发展了。 “传，安王。” 可他终究相信安王和凌王之间，从来都是水火不容！ 他倒要看看在这种境地之下，苏青妤究竟要怎么来给自己脱罪。 在等安王的过程中，明帝又将目光落到陆云乘身上。 “云乘，你当真和白衣女侠素未谋面吗？” 苏青妤闭上了眼睛，袖中的拳头已经悄然握紧了。 都说天家无情，但是像做到明帝这个份儿上的，也是不多见。 “父皇，儿臣和白衣门派，素不相识。” 明帝故作沉思道：“那还真真是巧了。你一连遇险两次，竟都是被白衣女侠及其手下所救......” 即便不用看陆云乘的表情，苏青妤也能猜得到，此刻的他定是怒火滔天，却不得不忍着。 “父皇，据那夜白衣女侠对那群黑衣杀手放下的警告来看，白衣门派行事随心所欲，只要是遇上让他们不平之事，他们都会出手干预......” “一派胡言！” 陆云乘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明帝疾言厉色打断了。 “在大夏，除了先帝认可的拂月楼之外，如今连小门小派都敢出来说自己是正义之士了？殊不知他们这群穿着白衣到处惹是生非的江湖中人，究竟想要干什么！” 苏青妤狠狠地掐了自己的一下，才让自己不至于在这种情况之下对明帝‘出言不逊’。 说救了自己两个儿子的门派是惹是生非的江湖中人？难不成要看到他们几个人死在那黑衣人面前了，他才知道如何摆好自己心目中的天平吗？ 等一下！ 苏青妤猛地睁开眼睛，难以置信地往自己的身侧的陆云乘看了一眼。 明帝不喜陆云乘，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但他不是向来最疼爱安王吗？为了安王的颜面，甚至连惠妃给太后下蛊虫这种事情都能瞒下...... 如今看来，怎么好像对这两个儿子都一视同仁了？ 唯一的解释，只能是明帝已经有了更加疼爱的儿子出现了...... 脑海中，有个答案呼之欲出。 “儿臣，拜见父皇！” 安王的脚程还算快，不多一会儿就进了宫。 明帝随意抬手：“你起来说话吧。” “是，多谢父皇。” 一看安王的表情，苏青妤便能大概猜出，这一路上，为了不让他们有串供的机会，那个去传话的小太监定是一个字都没有透露给安王。 否则他此刻脸上的表情也就不会如此清澈又愚蠢。 “安王，对于红梅的指控，你可有想说的？” “父皇指的是红梅污蔑凌王妃亲手将青雪推到悬崖的事情吗？” 安王用的是‘污蔑’这个词，所以苏青妤能很明显地看到明帝的眉头轻微皱了一下。 他，竟在因为安王说了实话而不满吗？ 苏青妤知道明帝一向不喜欢陆云乘，但好歹在表面功夫上，他一向维持得很好。今日究竟是为何，才会让他连最表面的和睦都不愿花点口舌来维护了？ “污蔑？你的意思是，安王妃不是被凌王妃推到山崖下摔死的？” 安王没有回答，而是转头看向了身后的苏青雪和陆云乘，然后才缓缓转身。 “父皇，根据仵作验尸结果来看，青雪出事的时候，凌王妃还在和我们在一起躲避杀手，又怎么会分得出时间去杀青雪？” 苏青妤并没有抬眼。 她知道，安王就算是再蠢笨，也该知道这件事情是有人在背后捣鬼，目的就是想让他们一个死，另一个背负起杀死亲兄弟的罪责。 所以，她愿意赌一把。 就赌安王，也想将背后的人揪出来为自己报仇！ 明帝眯起了眼睛：“可，送安王妃的车夫亲眼看到凌王妃骑着马追上他们，这又该如何解释？” 安王干脆撩袍跪下：“父皇！昨夜遇袭时，七弟为救儿臣而受伤，凌王妃更是冒险让青雪离开，随后将受伤的儿臣拖到黑暗处躲起来，这番举动，又怎么会是杀害青雪的凶手？” “父皇，儿臣觉得此事定是有人在背后捣鬼，目的就是为了离间我们之间的兄弟情谊、父子情谊！” 第140章 不知死活地和他作对！ 不得不说，今天的安王脑子是在线的。 大概也是被吓怕了，他在为陆云乘和苏青妤洗清嫌疑之后，又哭哭啼啼地跪在地上，哀求着明帝一定要彻查此事，也好让九泉之下的苏青雪和未出世的孩子讨个公道。 明帝被他吵得脑瓜子嗡嗡响，却又不好在这个时候发怒：“此事，朕定会让庄舟查清楚的。” 一听这话，苏青妤不免在心里狠狠吐槽了一把。 又是庄舟！ 从她穿越过来开始，她就没有见过这家伙将哪一个案子从头到尾破干净过！ 把这件事情交给他，肯定又是一个无头案了。 “朕问你，你可知昨夜白衣侠客究竟是从何处出现的？又是为什么要救下你们？” 安王得了明帝答应查清楚案子的答复后，才慢悠悠从地上爬起来。 听到明帝问话，他狐疑抬起头看着他：“父皇，民间一直都有传闻，说这白衣门派神龙见首不见尾，儿臣哪能知道他们是从哪里来的？” “不过，儿臣倒是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救下我们几个。” 安王说这话的时候，难免想起昨夜的生死一线，面色就不那么好看了。 “白衣大侠说了，他们的存在就是为了锄强扶弱，专门打那些以多欺少、欺软怕硬的浑蛋！” 明帝的眼角抽抽，看着安王的眼色里多少有点恨铁不成钢。 而苏青妤则更加为陆云乘抱不平了。 蛊虫的事情到现在都还没查出个结果，没想到明帝这么急于过河拆桥。 陆云乘对于他来说，究竟有着什么样的威胁，导致他已经这样不管不顾了。 “照你所说，杀害安王妃的人，的确不是凌王妃了......” 看着明帝若有所思的样子，安王那愚蠢的脑袋又开始犯病了。 “父皇！想要查清此案也不难，只要对红梅和那个车夫严刑拷打，就一定能有结果的！” 苏青妤就差没有过去将安王的嘴缝起来了。 没看到明帝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查清这个案子吗？ 他想要的，是陆云乘和她这个‘幕后黑手’俯首认罪！ 她如今真是越发好奇了。 这短短一天的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竟能让明帝的态度有了这样大的转变。 “陛下！” 庄舟忽然满头大汗地出现在殿上，苏青妤的心里登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还请陛下恕罪，证人红梅和车夫，在方才咬舌自尽了。” “你说什么？” 苏青妤差点就要过去掐死庄舟这个没用的浑蛋了。 这么重要的一个证人！几乎能在关键时候起到重要作用的证人，就这么死了！ 陆云乘及时拉住她的袖子，朝她轻轻摇摇头。 此时不忍住，只怕将来不好从明帝的手上拿到解药。 “死了？”明帝满含威严的声音在上首响起，苏青妤的心里好像渐渐明白了什么。 庄舟诚惶诚恐地跪在地上：“是微臣的疏忽，还请陛下降罪！” 明帝叹了口气：“罢了，既然死了，那就再另行想办法查清楚就是了。” 苏青妤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究竟听见了什么！ 明帝是不是觉得，有了二月生花之后，她就会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而妥协吗？ 不！ 她不会因此妥协的！ 今日若是轻易妥协，默认了明帝对他们的怀疑，那么将来，就有源源不断需要她妥协、需要陆云乘妥协的地方！ 长此以往，他们非但不能秉持自己的初心，还会成为明帝的傀儡！ 只怕也是明帝今夜的目的之一吧...... “陛下！” 苏青妤松开陆云乘拽着的手，直挺挺跪在地上，无视明帝的不满，直言道： “此案疑点颇多，但所有的线索似乎都在针对凌王府！可凌王府明明才是受害者，如今竟被这幕后黑手反将一军，让人以为我们是在贼喊捉贼！” “陛下！儿媳性子急躁，实在受不了这个委屈！还请陛下为凌王府做主！” 眼见苏青妤为了他竟不顾后果地跪在明帝面前，陆云乘也抹去了心中唯一一丝对明帝的期盼。 他跪在苏青妤的身边：“父皇！此案的幕后黑手能一次陷害两个当朝王爷，其心可诛！若是就此轻拿轻放，唯恐将来不会危害更多的人。” 至于是什么人，陆云乘不说，明帝自然也知道。 “你们这是做什么？朕已经下旨让庄舟彻查此案了，你们还有什么不满的吗？” 苏青妤冷笑道：“请恕儿媳无状，庄舟大人的能力，儿媳实在不敢苟同！” 还跪在一旁的庄舟听到苏青妤对他的评价，瞬间面色苍白。 不是气苏青妤说了这些话，而是气这些话，全无半点虚言。 “你不满意庄舟办案，难不成是有更合适的人选吗？” 苏青妤抬起头来，直视明帝：“儿媳的确有更合适的人选想要推荐！” 明帝的眼神毫不掩饰地落在陆云乘身上。 如果能因此将拥护他的人一并找出来，也并非一件坏事。 “说来听听。” 苏青妤一字一句道：“儿媳所推荐的人就是......” 苏青妤故意将话停顿在关键的地方，直接将庄舟吓出了一身冷汗。暗暗祈祷苏青妤可不要在这个时候拖了陆云乘的后腿。 “便是儿媳自己！” 明帝的面色登时一冷：“胡闹！” 他这一拍桌子，吓得安王直接跪在地上不敢起来。 “你一个后院妇人，如何能查案？” 苏青妤不曾为此退缩：“陛下！幕后黑手明显是想致我夫妻于死地，我若是再不想办法将人救出来，难道还等着他下一次来杀我们吗？” “你若是不满意，朕即刻就让大理寺的人协同京兆府一起办案，休要再胡言！” “陛下！儿媳没有质疑京兆府和大理寺的办案能力！儿媳身为受害者，只是想为凌王府要一个公道而已！” 苏青妤虽跪在地上，即便面对盛怒的明帝，也没有半分的退让。 她直直迎上明帝那带着警告和威胁之意的眼神，面不改色。 陆云乘跪在一侧，看着这样‘胆大妄为’的苏青妤，心中竟是热血沸腾的。 “父皇，儿臣觉得青妤所言在理！” 他先前隐忍，是怕自己拿不到苏青妤的解药。可眼下苏青妤已经和明帝直面对上，他没有道理还要继续隐忍，而不站在她的身后。 “自从青妤嫁到凌王府，儿臣的身体便青妤的照顾开始慢慢好转起。至此，凌王府被刺杀不断。再不查清幕后主使者，儿臣实在难以咽下这口气！” 明帝真的动怒了。 他没有想到，有了二月生花的威胁，这两人还能这样不知死活地和他作对！ “朝中能人异士众多，就算是要查案，何时能轮得到她一个后院妇人来掺和？” “后院妇人怎么了？皇帝别忘记了，哀家也是后院妇人！” 太后的出现，是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 第141章 我就吊死在你门口！ 太后明明只带着一个绿柳进了大殿，可她浑身气势凌然，一如当年她手持长枪、傲视群雄时的威风。 明帝愣了愣，立刻起身：“母后，您怎么来了？” 太后已经多年不曾来到他的勤政殿了，今日突然来，明帝的心里喜忧参半。 可他的寒暄太后并不放在眼里，而是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哀家要是不来，还不知道你这皇帝如今当得，竟然还不如从前毛头小子时候有觉悟。” “母后......” “哀家且问你，你对后院妇人，是不是有什么成见？” 明帝赶紧解释：“朕，不敢。” 太后冷哼一声，完全不在乎他这个皇帝的面子究竟是不是需要她来维护。 “不敢？那就是说，哀家进门前听到的那些，是幻觉了？” 明帝一张老脸憋得十分难受。 可他越是难受，苏青妤的心里就越是舒坦。 要不然怎么说，姜还是老的辣呢。 方才他们三个人都没能让明帝改变丁点的主意，现在太后不过才张口说了两句无关痛痒的话而已，明帝就憋屈得跟个孙子似的。 到如今为止，苏青妤真是越发好奇明帝和太后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情。 当然，就单这母子俩现在的一个相处方式来看，若是有过错方，那么一定就是明帝无疑了。 “当年，哀家拿着长枪上战场的时候，怎么就没有听到你们说，后院妇人没有资格掺和这些事情？” “外邦来犯，满朝文武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迎战的时候，长月手持长剑愿意用性命守卫大夏的时候，怎么就没有听到你们这些男人说，后院妇人不得干涉这些？” “陛下，还要哀家再继续举例子吗？” 明帝抿了抿唇，有着和他的年纪不太相符的表情。 似乎是，委屈。 苏青妤看着这样的明帝，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母后，朕不是那个意思......” 太后点点头：“哀家知道，不到需要我们的时候，我们这些后院妇人永远都是最没用的，最是能阻挡你们的决策者的英明之举的，是吧？” 太后话中有话，明帝的神情肉眼可见地急了。 “母后，咱们说好不再提及这些旧事的，您怎么......” 他见太后不为所动，只能握紧拳头咬牙道：“好！朕答应凌王妃就是了！” 有太后在场，明帝似乎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当着太后的面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了苏青妤的提议。 太后冷笑道：“早这样不就得了吗？” “不过哀家可告诉你，你要是敢阳奉阴违的话......” 明帝终于忍不住了：“母后，当着孩子们的面，您也给朕留点颜面......” “朕是天子，金口玉言！既然答应了您，又岂会反悔？” “儿媳，多谢陛下！” 苏青妤适时跪下，心中一喜。 有了这次查案的机会，她就有了理由光明正大地去齐王府了。 到时候，就算对方是牛头马面，她也定会将人揪出来。 事情一了，明帝的情绪也跟着松懈下来。 太后难得主动来找他，哪怕是糟心的事情，明帝心里也高兴。 于是便对苏青妤几个下了逐客令。 “丑丫头，你等一下。” 安王很识趣，第一个跑出了勤政殿，苏青妤和陆云乘紧随其后，却被太后叫住了。 “你去外头等着，哀家和云乘还有些话想和陛下说说。” 原来是想让陆云乘留下来啊。 苏青妤用眼神悄悄地在他们三个身上来回巡视了一遍，暗戳戳地猜测着他们是不是要算算什么陈年旧账之类的。 “好，那孙媳就先去御花园等着吧。” 苏青妤虽然很想知道他们的秘辛，但单看明帝那眼神她也能清楚，知道得越多，她死得就越快。 等苏青妤离开后，大殿的门立刻就被关上了。 苏青妤望着紧闭的大门，以及守在大门口的明帝身边的亲信，忽然理解安王跑那么快的原因了。 她摇摇头，趁着这个机会去了皇后的未央宫。 也不知道她上回让宫女传回去的话，皇后会不会答应。 而苏青妤怎么都没有想到，太后将她支出去，并不是为了和明帝算什么旧账，而是为了给她讨要解药。 “你如今，是不是觉得哀家活着，很碍你的眼？” 明帝赶紧从上手的位置下来，来到太后的身边站着：“母后何出此言啊？” “不是觉得哀家碍眼，那就是云乘这小子碍你眼了？” 明帝登时一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母后，朕方才已经按照您的意思让凌王妃全权探查此案了，您这话又是从何说起？” 太后给了明帝一记白眼：“皇帝，哀家是老了，不是蠢了。” “哀家虽然答应过你，不会干涉你在朝堂上的任何决断，但关于哀家的这些孙儿们，总有说几句的权利吧？” 回想这么多年以来，太后的确说到做到，除去五年前保下陆云乘之外，再没有做过任何一件插手朝堂之事。 见明帝心虚，太后心中更加来气了。 “哀家问你，你为什么要给青妤那丫头吃二月生花这种害人的毒？” 太后话音落下，明帝在第一时间就转头去看向身后的陆云乘。 没等他张口，陆云乘便先发制人撩袍跪下。 “恳请父皇将二月生花的解药给儿臣。” “父皇若是觉得儿臣有任何地方做的不好，儿臣任凭父皇责罚，绝对不会吭一声。可青妤是无辜的，她不该替儿臣受过！” “你......” “父皇！还请您看在青妤为年前的‘瘟疫’做出微弱贡献的份儿上，饶过她吧。” 陆云乘虽然是跪着的，但是他背脊挺直。以至于他虽然说着服软的话，但明帝心里清楚，陆云乘还是当年的陆云乘，绝对不会轻易向任何人低下头。 今日便是为了苏青妤，他才会这般跪着。 若是中了二月生花的人是他自己，明帝甚至觉得他定会宁死都不愿低头的。 “你给朕起来！” “请父皇赐解药！” 陆云乘的软硬不吃，让明帝很恼火。 若非太后在场，他定不会轻易放过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愣着干什么？给解药啊？” 太后猛地一拍桌子，吓得明帝一个激灵。 “母后，此事另有隐情，朕这样做是有原因的。您放心，朕一定不会让凌王妃为此丧命，朕只是......” “哀家不管你是什么原因，今日你若是不把二月生花的解药给哀家，哀家就带着云乘这小子一起吊死在你勤政殿门口！” 陆云乘难以置信地看向太后。 他若是没有记错的话，先前皇祖母告诉他，要拿解药，就得智取吧？ 这，就是她智取的办法吗？ 第142章 齐王府里的琴师 彼时的苏青妤并不知道，太后和陆云乘为了能给她拿到解药，已经用吊死在勤政殿门口来威胁明帝了。 她一来到未央宫，就被守在外面的宫女迎进去。 正在陪着福王逗猫的皇后见到苏青妤来，朝着她招招手。 “凌王妃来的正好，你看看这猫这几日是怎么回事，不吃也不喝的，都快急死福王了。” 苏青妤看到眼前这岁月静好的一幕，冷不丁就想起太后和明帝的相处方式，实在令人费解。 “好。” 福王原本还皱着的眉头瞬间舒展开：“太好了！有七弟妹在，猫儿一定会没事的！” 苏青妤简易地猫做了检查，随后轻轻地放回福王的手上。 “这猫儿啊，有身孕了。大概只是胃口不好，好好照顾不会有大碍的。” 福王顿时愣住了，张大嘴好奇地盯着猫肚子看。 许久后才喃喃道：“猫儿有身孕都这样辛苦，那母后当年怀儿臣的时候，一定更辛苦......” 皇后一听这话，眼泪都差点流下来了。 她摸了摸福王的脑袋，笑道：“只要你平安顺遂，母后便不辛苦。” 两人来到几步之遥的亭子，看着福王井井有条地让宫人们给猫儿安排着日常生活。 “如今看来，本宫活了这么大的岁数，竟没有你看得清楚。”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深宫复杂，皇后娘娘也只是想为福王寻一个好前程而已，并不是看不清楚。” 苏青妤的话正中皇后的心尖，让她越发认为自己的决定是对的。 “上一次，你让宫女传的话，本宫答应了。但本宫有尚且还有顾虑之处......” “娘娘放心，儿媳绝对不会让他知道福王殿下对儿媳说过任何关于齐王府的话。” 对这种不需要她过多解释，对方就能听懂自己意思的人，皇后的心里越发喜欢了。 “凌王妃，果然是个妙人。难怪连内心刀枪不入的凌王，都能为了你坚持不再纳妾。” “让娘娘见笑了。” 皇后掩唇一笑，眼中的笑意分外真诚。 “行了，不打趣你了。本宫这就让人准备一些点心，你陪着本宫和福王一起用一点吧。” “如此，就多谢娘娘了。” 自从惠妃死后，整个后宫的权利又重新回归到皇后的手上。 如今她在整个后宫，不仅可以全身心陪着福王，还能游刃有余地处理好后宫琐事。 桌上的糕点各式各样，但福王却能很精准地从里面找到皇后爱吃的，并将这份糕点挪到皇后面前。 “母后，您吃。” “好好好，你也吃。” 皇后慈爱地看着福王，眼中早就没有了从前的焦虑。 “你七弟妹有些事情想问问你，你要是知道，便告诉她，好不好？” 福王很认真地点头：“七弟妹，你问吧！只要是本王知道的，一定全部都告诉你！” “那，我就不客气了。” “福王殿下，您去过齐王府，有没有觉得齐王府和皇宫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苏青妤聚精会神地盯着福王，看着他皱眉细想，万分于心不忍。 “齐王府的吃食，比宫里的好！本王每次去的时候，三弟总能让人将那些新奇的吃食摆出来给本王吃。” “福王殿下可还记得，那些吃食，大概是什么样子的？” “就是，就是......” 福王用手比划了半天，但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他所看到的美食。 一时间有些着急。 苏青妤赶紧安抚道：“没关系没关系！讲不出来也没有关系的，我们可以说说其他的。” 福王这才冷静了下来。 “殿下可知道，齐王是从哪里得来这些美食的？” 福王很认真地看着苏青妤，一字一句道：“琴师。” “殿下的意思是，这些吃食不是齐王府的厨子做出来的，而是那个琴师给的食谱，而你学的那个曲子就是出自这个琴师之手，对吗？” 福王嘿嘿一笑：“七弟妹可真是聪明！” 苏青妤笑了笑，继续道：“那你每次去齐王府，齐王殿下都会一直陪着你吗？” 福王摇头：“三弟很忙的。他好像只要一在府里，就特别地忙，但是出了王府，又可以好好陪我玩了。” 苏青妤暗道齐王还真是一个两面三刀的人。 “殿下可知，那琴师是否长住在齐王府？” 福王摇摇头：“本王不知道......本王也没见过他。” 苏青妤一下子抓住了重点：“你去了齐王府这么多次，从未见过这个琴师？” 福王点头：“这个琴师，从来只陪三弟，谁也不理。” “但是七弟妹，本王可以悄悄告诉你，”福王刻意压低声音，很认真地分享着他的秘密。 而苏青妤也很配合地做出聆听的动作。 “本王有一次想上茅房，然后在三弟的花园里看到他的背影了。” “是个男子，比三弟还要高一点的男子。” “还有还有，我还发现，三弟的书房里总是有人出入。七弟妹，你说三弟是不是因为有了他们，才不和本王玩儿了？” 看着福王眼中的小心翼翼，苏青妤对齐王利用他来得到明帝的嘉奖更加痛恨了。 福王倾尽真心换来的，并不是齐王的真心，而是齐王的利用...... 齐王自喻聪明，能用表面的伪装骗过所有人。殊不知他最看不起的福王，才是最能看清他的人。 “怎么会呢！” 皇后赶忙说道：“齐王殿下近来应该是得了你父皇的圣令，定是有要事在身的，所以无暇顾及你而已。” 哪知福王却憋着嘴嘟囔道：“母后不必安慰我，三弟其实很早之前都不愿陪我一起玩儿了。他只想陪着他书房里面的那些怪人一起玩儿。” 苏青妤告辞离开的时候，皇后亲自将她送到未央宫门口。 “你若是遇到难题，记得拿着着本宫的手镯去太傅府。” “娘娘将手镯赠与儿媳，太傅大人知晓吗？” 若只是皇后的一腔冲动，苏青妤自然不会去打扰太傅府的任何一个人。 “你放心，本宫早前已经给家里送去亲笔信了。” “如此，那儿媳便先行谢过娘娘了。” 可这并不代表她就能想通，太傅为何要在这个时候，搅到这个乱摊子中。 苏青妤满腔疑问，都在遇到陆云乘的时候，尽数隐藏起来。 “怎么就你一个人？太后呢？” 陆云乘为她把大氅裹得更加严实了一些：“皇祖母和父皇不欢而散，已经回慈康宫了。” 苏青妤毫不意外：“又被陛下气到了？下一次进宫，一定得让太后少生点气，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办。” “青妤，” 陆云乘极为认真地看着她：“我有话对你说。” 瞧着陆云乘凝重的神情，苏青妤握住他的手笑了。 “看你这表情，要说的事情应该挺严重的，那我们回家再说吧。” 第143章 好奇他的真面目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中毒的？” 苏青妤原本还坐在贵妃椅上，听到陆云乘竟说他已经和太后一起拿到了二月生花的解药，登时一个鲤鱼打挺坐直起来。 陆云乘拉着她的手将她抱在怀里，再也不用掩饰自己的心疼。 “你为何要这么傻？若是我一直都不知道你中了毒，你又该怎么办啊？” 只要一想到苏青妤独自一人苦苦支撑到最后，却还会有死在他面前的可能，陆云乘的心就狠狠被刺痛着。 “可现在你和太后已经为我拿到解药了啊！” 对于自己的付出，苏青妤不愿在陆云乘面前多说，更不想看到他为此而愧疚。 她隐忍至此，为的就是守住他的赤子之心，能时刻记得自己的初衷为何，又怎么会因为这些事情让他失去理智，乱了方向？ 陆云乘无声叹气，扶着她的肩膀，视线在她的脸上流连许久后，才松了手。 他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瓷瓶，一打开苏青妤立刻便问到一股异香。 “这就是，解药？” 苏青妤眨了眨眼睛，看看瓷瓶又看看陆云乘，试探性问道：“陛下让我吃下这毒药的时候，可没打算这么早就给我解药的。” 或者说，她觉得明帝根本就是想让她死在二月生花的毒药上，也好让陆云乘身边无人可用。 明帝他，到底在忌惮什么？ “你和太后，究竟和陛下做了什么不公平的交易？” 陆云乘恍然一愣，而后笑出声：“有皇祖母出场，哪里就需要做什么不公平的交易。” 他当然不会告诉苏青妤，明帝用蛊虫的案子，换给他这颗解药。 所以，当他到处查探蛊虫来源的时候，他的好父皇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知道蛊虫出自齐王之手了。 可他身为一国之君，不仅没有打算彻查到底，反倒在第一时间想着为齐王隐瞒下来。 他如今，只怕早就把齐王当做自己需要培养的下一任君主了。 蛊虫的案子，陆云乘从未放弃继续查下去，为的，便是大夏国的安定。 至于这表面的权利，若是不能拿来造福百姓，就算是有，也是无用。 只要能换回苏青妤的平安，别说是权利了，就算要他的命都可以。 苏青妤还是不相信：“胡说。如果解药这么好拿的话，我早就去让皇祖母帮我拿了，还用等到现在？” 陆云乘深吸一口气，暗道这小狐狸还真是不好糊弄。 “父皇当然不会轻而易举地将这解药给我们，是皇祖母，她说要智取。” 苏青妤狐疑：“智取？” 陆云乘一本正经地点头：“皇祖母告诉父皇，他若是不把二月生花的解药给我们，她就带着我一起吊死在父皇的勤政殿门口。” 苏青妤红唇微张：“这是，智取？” 这老太太，连智取的方式都这么的清新脱俗啊。 够直接，用在明帝身上应该也是刚刚好。 陆云乘轻咳一声道：“皇祖母说了，只要不是上手抢，这些办法都归智取范围内。” 回想明帝对太后的态度，以及太后对明帝衣服爱答不理的样子，苏青妤的疑虑当时就少了大半。 “我已经让轩辕大夫看过了，这的确是二月生花的解药。” 陆云乘从小瓷瓶中将药丸倒出来，递到苏青妤唇边。 “快吃吧。” 苏青妤点点头，抬手就将药丸子塞进口中咽下。 “好了，我的小命终于保住了！” 药丸才刚刚吃进肚子里，苏青妤却已经雄赳赳气昂昂地有了士气。 “明日开始，我便要去找齐王会会了。” “一想到他再也伪装不下去了，我竟有点好奇他的真面目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陆云乘眯起双眼：“看看，便知道了。” 翌日。 苏青妤带着明月去了齐王府。 马车摇摇晃晃，但丝毫不影响苏青妤脑海中的思绪。 她随意掀开马车的小帘子，却在人群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停车！” 明月狐疑地顺着苏青妤的视线看去，而后立刻下车，以便能扶着自家主子下马车，维持她那柔弱不能自理的形象。 苏青妤三两步来到摊位前，正在挑选银簪子的苏青茹全然不知，还在向小贩询问价格。 “青茹。” 苏青茹猛地转身，看到苏青妤正眉眼带笑的看着她，欣喜不已。 “大姐姐！你怎么在这里？” “我正准备去趟齐王府，路过刚好看见你，就下来和你打声招呼。” 苏青雪已经死了，在这京城之中，苏家人就只剩下她和苏青茹母女了。 见到苏青茹的那一刻，苏青妤竟说不上来自己的内心是否唏嘘。 “怎么样？这段时间和秦姨一切可好？” 苏青茹忙不迭地点头：“好！我们都好！” “你每个月都让采薇送来银子和衣食，不让我们做活计。娘每日都在念叨，她都要闲出毛病了。” “好不容易让她绣点帕子解闷，她倒好，成日成日地绣，攒着便让我拿到绣楼里卖掉换银子。” 看到苏青茹脸上的笑意不似伪装，苏青妤也真心为她们如今的状态而高兴。 “你这簪子，是给秦姨买的？” 苏青茹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眼帘：“今日是我娘的生辰.....” “竟是秦姨的生辰啊！” 苏青妤意外之余，抬手在自己身上摸索了一下，想找找看身上是不是有比较合适的首饰可以送给她。 最终无果，只能从发髻中取下一根玉簪子递给苏青茹。 “青茹，代我向秦姨祝贺生辰之喜。我出门急，没带像样的东西在身上，希望你们别介意。” 自从脱离侯府后，苏青茹明白他们母女的生活一直都是苏青妤在帮衬着，如今又怎么肯收下她的礼物。 可她几番推辞，最终还是没有能拗过苏青妤，只能满怀感激地将簪子收下了。 “大姐今日若是不忙，可不可以回来吃顿饭？” 苏青茹问得小心翼翼，生怕苏青妤会误会她有想要攀龙附凤的心似的。 苏青妤却因为她的这句话，心中熨帖不已。 原来，这丫头待在京城不走，是为了让她在京城里有娘家可回啊...... 她抬手在苏青茹的头顶拍了拍，笑道：“好啊！许久都没有尝过秦姨的手艺了，等我从齐王府回来便去找你们。” 苏青茹一听这话，登时笑逐颜开：“那我和娘就在家里等着大姐姐了！” “好。” 路上稍稍一耽搁，等苏青妤来到齐王府的时候，齐王正坐在前院的花厅里喝茶。 看他闲适的样子，明显就是在等着她来的。 “呦，弟妹今日怎么得空来本王的齐王府了？” 苏青妤进去后，很随意地找了个下首的位置坐着。 齐王见状，抬手让下人给她看了茶。 两人之间虽无表面上的冲突，甚至可以说十分和谐，但内里的风起云涌，只怕也只有他们知道了。 “听说七弟妹软磨硬泡地从父皇那里得了个查案的差事，如今不趁热打铁地去查案，怎么得空来本王这里了？” 第144章 你还真是个变态 苏青妤抿了口茶水，幽幽道：“这不是正在查吗？齐王殿下在急什么？” “你怀疑那夜刺杀你们的刺客，是本王的手笔？” 苏青妤忍不住笑出声：“怎么？不装了？” “这么多年来装蠢货，很累吧？” “我其实挺好奇的，你日日在外装蠢货装废物，回到自己府上总得恢复正常吧？时间一长，真的不会人格分裂吗？” 虽然不知道苏青妤口中的‘人格分裂’是什么意思，但齐王能很轻易地从她脸上嫌弃的表情可以推断出，这一定不是什么好词。 他眯起眼睛，面上的表情丝毫不见素日里的愚蠢样。 “苏青妤。” 齐王冷声道：“齐王府，可不是你能随意撒野的地方。” “你别是以为有了父皇让你办案的权利，就能在本王的王府里胡作非为了吧？” 苏青妤很知趣地点点头：“我当然不会在你的王府里胡作非为，至多就是问你几个问题，然后稍稍参观一下你齐王府的环境而已。” “就这，齐王殿下总该能答应吧？” 齐王何尝不知道苏青妤这是在挑衅他，更是在想办法激怒他。 “不知凌王妃，想要问什么？” 他给了贴身侍卫一个眼神，那侍卫瞬间领悟，带着花厅内所有下人出去了。 眼见明月站在原地没有动弹，齐王冷眼扫视而过。 苏青妤随手将胸前的长发甩到身后，满不在乎道：“哦，我这个侍女是自己人，和你的那些阿猫阿狗可不一样。” “苏青妤！” 齐王咬牙切齿的道：“本王劝你，说话注意措辞！否则休怪本王对你不客气了！” 苏青妤像是怕了似的，拍着自己的胸口：“呦，你这性格虽然换回来了，但是脾气还是一样暴躁啊。” “行行行，我问问题总可以了吧。” 正襟危坐，是苏青妤能给齐王最后的尊重了。 “我问你，那夜京郊外的刺杀，到底是不是你在捣鬼？” 齐王闻言，邪魅一笑，眼中还带着明显的嘲讽之意。 他摸着自己指上的玉扳指，反问道：“你都已经知道答案了，为何还要来问本王呢？” 苏青妤瞬间握紧手指：“果然是你！” 齐王肆无忌惮：“只可惜，那么大的阵仗，竟然只死了一个安王妃而已，连最后让你背上杀死安王妃的罪名，都被你摆脱了。” “本王终归，还是小瞧你们了。” “不过也没有关系，势均力敌的对手才更加有意思。你说是吧，七弟妹。” “你还真是个变态！” 苏青妤看着齐王那张脸，诚心道：“比起你变态的样子，我还是看蠢钝如猪的齐王更加顺眼。” 齐王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也别想用这种幼稚的办法来激怒本王了。本王还就不怕告诉你，就算本王今日告诉你，那日的刺杀就是本王安排的，你又能如何？” “父皇不会对此事有任何疑义，你就算是查清楚了，也是白忙一场。” “苏青妤，趁着今日本王心情好，你可以随便问你想知道的，本王一定全部满足你的好奇心，如何啊？” “但你若是想用今日的对话去父皇面前告御状，本王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直到这一刻，苏青妤忽然明白了陆云乘这五年来的无力感。 他不是没有能力将他想要的真相查出来，而是能让真相公之于众的人，根本就是在装傻充愣。 在这样的朝代，皇帝就是整个国家的中心人物。 可当你发现整个朝堂从中心人物开始，都在慢慢腐烂，又该从何下手去将公正公之于众？ “你一直都知道我在给陆云乘治腿，所以才会趁着我给他接骨的关键时候，派人来刺杀？” 已经坦白到如此地步了，齐王根本不认为自己还有什么隐瞒的必要。 “是啊！本王原是想在七弟最满怀希望的时候，让他亲眼看到自己的腿被人再次砍断，并且永远都没有再站起来的机会，不知他会是什么表情呢！” “只可惜啊，半路杀出一个白衣女侠，搅了本王的局！” 齐王说着说着，忽然‘嘶’了一声：“白衣女侠的功力深不可测，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帮着陆云乘脱险。你们和白衣女侠，到底是什么关系？” 见苏青妤张口就要说话，他抬手制止住：“你要说就说实话，不必拿糊弄父皇的那一套来敷衍本王。” “你说得对，我的确认识白衣女侠。” 既然各自都有怀疑，倒不如趁乱真真假假地将人唬住，让他不敢再轻举妄动。 “那夜，便是我请了白衣女侠来坐镇的。我以为来的会是安王的人，没想到竟是你。” “你果然和白衣女侠有关系！” 齐王眸色一凌，然后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苏青妤，半晌后才出声道： “七弟妹向来惯会骗人，你口中的白衣女侠，莫不是你自己吧？” 实在是白衣女侠出现的时机都太过巧合了，让他不得不多长了个心眼。 苏青妤故作讶异，表情夸张：“呀！这都被你发现了啊！” 明月站在她身后，默默握紧了手中的剑，做好了随时带自家王妃离开的准备。 齐王神情一愣，似乎是在分辨苏青妤所说的究竟有几分真假。 “你若真是白衣女侠，为何在侯府时会过得连下人都不如？” 不过几息的功夫，齐王自己就把自己说服了。 “苏青妤，你别以为本王和太后一样好糊弄。” 苏青妤挤眉弄眼的：“真是可惜，我以为你相信了呢！” 亲眼看到苏青妤眼神之中流逝的失望，齐王更加笃定了自己的猜测。 “还有最后两个问题，希望齐王殿下继续为我答疑解惑。” 齐王浑不在意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他的肆无忌惮以及眼中的猖狂，无一不让苏青妤好奇他究竟在明帝面前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才会换到如此的信任。 或者说，明帝给了他可以肆无忌惮的权利和底气。 “第一个，你是从哪里得来蛊虫的？” 齐王双手一摊：“很抱歉，这个问题，本王可没有办法回答你。” 苏青妤盯着他的眼睛看了许久，很快发现不再伪装后的齐王，的确十分不好对付。 无论是他的城府，还是他如今在明帝眼中的地位，都不是她和陆云乘能够轻易撼动的。 更何况，他的背后，还有一个身份不明的穿越者...... “最后一个问题。” 苏青妤看着齐王的神色，力求不错过他的任何一个表情。 “我想见见你府上那个能够弹奏‘高山流水’的琴师，不知齐王殿下是否能行个方便。” 第145章 她还有娘家可回 齐王方才还松懈的神情，在听到苏青妤这句话后，顿时谨慎起来。 他靠着扶手坐好，上下打量着苏青妤，似乎想将她里外都看透一般。 那眼神，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若是寻常人，他随便都能糊弄过去。但眼前这个女子，是连他的琴师都说不好对付的人，他根本没有糊弄的机会。 “你从何处得知，本王的府上有这个琴师的？” 他心中明白，但凡今日能让苏青妤特意问出口的，一定是她知道了什么。 否则在这种情况之下，苏青妤为何偏偏要打听一个琴师。 苏青妤斜斜靠在椅子上，用一只手撑着自己的下巴，然后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齐王。 “齐王可还记得，在给西楚使节的接风宴会上，我也弹奏了这首曲子。” 齐王立刻坐直起来。 他当然记得！并且还在回府之后将此事告知了桃花院子里的那人。 那人却淡然一笑，只说一句：“是个值得被重视的对手”之后，便什么都没有说了。 苏青妤继续说道：“所以，只许你有能力刺杀凌王府，我就没有能力在你府上得些消息吗？” 齐王逐渐握紧了扶手，直至手背上青筋暴起。 “苏青妤，本王果然还是小瞧你了！” “七弟能娶到你这样的女子，实属幸运。” 苏青妤极为认同地点点头：“你能遇上我这样的对手，也是你的幸运。” “毕竟，你装傻子的时候，真的是又丑又蠢呢！” 苏青妤毫无预兆地起身，随后在身上拍了拍根本就不存在的褶皱。 “行了，我想问的已经问完了。现在啊，就想去齐王殿下的府内溜达溜达，齐王殿下应该不会介意吧？” 苏青妤双手负后，慢悠悠地往门口走。 而她的身后，是齐王紧随而来的脚步声。 在苏青妤即将跨出门槛的时候，齐王抬手将她拦住了。 “慢着。” 苏青妤目露狐疑：“我不过就是想在你这院子走走，这也不行？” 齐王冷笑道：“这，也是你查案范畴之内吗？” “自然是。” “那本王若是不接受呢？” 苏青妤不满地皱起眉头：“你在阻挠我办案，我会如实汇报给陛下知晓的。” 一听苏青妤并没有什么后招拿来威胁他，齐王登时放松了不少。 “你该知道，你连查案的资格都是从父皇那里胡闹得来的，你觉得将这种小事闹到父皇面前去，他是会站在你这边，还是本王这边？” 苏青妤似乎气急了：“齐王殿下！我只不过是想要在你这府上走走而已，你究竟在怕什么？” “我知道陛下待你不同，但你也没有必要总在我面前重复吧？” 说到这里，苏青妤忽然凑近了一些，故作神秘地问道：“说起来，我还挺好奇的。你这些年装傻充愣，陛下到底是不是知情者？” 齐王的面色变得十分难看，却没有暴露出任何的破绽，苏青妤一时间也没有办法从他的脸上猜到答案。 “苏青妤，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想在本王这院子里找谁。” 那个琴师，果然在齐王府住着！ 苏青妤当然对参观齐王府没有兴趣，她这番试探，只是想知道琴师是不是常住在齐王府。 如今得了答案，她自然也就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 不过，如今面对齐王，她可得更加小心才是。 “那我明日再来，希望齐王能改变主意，让我见见你府上这位神秘的琴师。” 撂下这句话之后，苏青妤便带着明月大摇大摆地离开了齐王府。 等她去苏青茹那里用过饭又小坐一会儿后，天都已经黑透了。 苏青茹母女一路将她送到了小巷子口处，仍然不放心。 “早知道方才就不拉着你聊那么多了，眼下天这么黑，路上可得小心一点。” 秦姨娘有些懊恼，不时探头往大街上四处张望着，生怕真的有不轨之人从黑夜中窜出来害人。 苏青茹握住苏青妤的手，小声道：“二姐过世的消息我和娘都已经知道了，眼下很多人都在传，是你杀死了二姐。娘这也是担心你被那些坏人害到，你不要嫌她烦。” 苏青妤反握住她的手：“别人都怀疑是我杀了她，你们就这么肯定去我不是凶手吗？” 苏青茹摇摇头：“旁人怎么想我们不知道，但我和娘亲定是不相信大姐会做这样的事情。” “二姐做过的错事太多了，即便大姐要杀她，也不会用这么卑鄙的手段，更何况她的腹中还有孩子。你这样善良，又怎么会忍心在这个时候下手？” 苏青茹说出这番话并不是为了能哄苏青妤开心，而是发自肺腑的。 这段时间以来，苏青妤虽然没有来见他们母女，可是只要是关于苏青妤的事情，母女两个总会格外的关注。 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但她依旧还能像从前一样善良美好。就凭这一点，苏青茹母女对她根本不会有任何的疑心。 苏青妤心下感动，面上却依旧淡定：“我有明月照顾，会没事的。倒是你们，在外面可千万不要和任何人去争执关于我的任何事情。” “还有，不管是谁拿我做幌子让你们做任何的事情，你们都不要轻易相信。” “我若是真有事找你们，只会让明月和采薇来，你们可记住了？” 苏青茹一下子紧张起来：“大姐姐，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危险了？” 危险吗？ 她好像一直都有。 只不过如今和齐王那个变态正面对上，加之明帝对她的厌恶和防备，以及那个神秘的琴师，她周边的危险因素实在是太多了。 这样嘱咐，是担心自己连累了这对母女。 “也没什么危险，这不是怕有危险吗？” “好了好了，你们快进去吧！” 眼见母女俩一步三回头地进了院子，苏青妤和明月才上了马车。 等她们回到王府时，却不见陆云乘的身影。 苏青妤急于想将今日在齐王府得来的线索告知陆云乘，便招来管家问了陆云乘的去处，随后独自一人来到书房。 她刚要敲门进去，却听到了一道极为熟悉的声音。 “王爷，蛊虫的事情，您当真不查了？” 是庄舟！ 庄舟竟然是陆云乘的人！ 苏青妤压下心头的震惊，忍着没有推门进去。 屋里，陆云乘沉默了几许后，像是下定决心一般：“不查了！” “蛊虫的案子分明已经查到齐王身上，可他非但没有彻查的心，竟还收走了我查蛊虫案子的权利！关于案子的所有证据，都被他一并拿走。他想要保住齐王的心，已经足够明显了。” “本王也知道蛊虫的来源才是案子的关键，可他身为天子都已经不在意了，你让本王又该如何？本王想一步步慢慢来，可是没有人愿意给本王这样的机会。” “本王已经为此忍让五年了！五年的时间，我都没能给大皇兄报仇！若是继续隐忍下去，将来又有什么颜面去见大皇兄？” “是他们，将我逼到夺嫡的路上的，让本王，不得不争。” 第146章 一个妄想夺人丈夫的小人 苏青妤站在门外，听到陆云乘亲口说要夺嫡，心情很是复杂。 她记得前些日子还和陆云乘聊过这个话题，彼此都确定了无论如何也要保持初心、不被这些人所影响、成为不该成为的人的信念。 可眼下，按照陆云乘的意思，她怎么觉得他开始变了。 “王爷做此决定，可需要和王妃商议？” 庄舟的问题，苏青妤的确很想知道陆云乘会怎么回答。 她等了一会儿后，便听到他说：“她身上的毒才刚刚解，还要和齐王周旋，先不必告诉她。” 理由很合理，可苏青妤就是觉得自己的心口发胀。 她默默回到慕妤轩，随后正常洗漱，躺下。 望着帐顶，苏青妤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直到陆云乘推门进来，她才慢慢坐了起来。 “陆云乘，我有话问你。” 陆云乘脸上的神情和平时没有任何不同。 他坐在床边，眉眼温柔地望着床上的女子，轻声道：“怎么了？今日不是去给苏姨娘贺生辰吗？怎么看起来不高兴的样子？” “可是齐王兄有异动？” 苏青妤按下心里的不安，先是将今日在齐王府里和齐王的对话慢慢说了一遍，连齐王府里藏着一个神秘的琴师都没有漏掉。 她仔仔细细地看着陆云乘的眼神变化，而后轻轻问道： “你觉得，陛下有没有要让齐王继承大统的打算？” 陆云乘似乎很认真地将这个问题想了一遍，然后才看向苏青妤。 “不论齐王兄的目的如何，父皇意欲何为，我们所要做的，都不会因此停住。” “那你，会因此选择去夺嫡吗？” 苏青妤心里很清楚，她所在意的不是陆云乘要不要夺嫡，而是他夺嫡的初心是什么。 却不知，他今晚和庄舟说那些话的时候，是不是还记得他们之间的约定。 “眼下，查清蛊虫来源才是最为重要的，齐王兄想要夺嫡，便随他去吧。” 是吗？ 可他现在说的这些话，和对庄舟说的，完全背道而驰。 他到底是在骗庄舟，还是在骗她？ 苏青妤始终不愿相信，陆云乘会是和齐王一样两面三刀的人。 “庄舟，是你的人吗？” 问出这句话时，苏青妤竟从陆云乘的眼中看到了惊慌。 “你怎么知道？” 苏青妤藏好心中的失落，笑道：“我方才回来时，看到庄大人进了你的书房。” “他是为了刺杀的案子，来找我征求意见的。” 苏青妤重新躺下，只轻轻‘嗯’了一声后，便没有再说话了。 所以她当然看不到在她将身子背过去的时候，陆云乘一点点抓紧了手下的褥子，似是在苦苦隐忍着什么。 接下来的日子里，苏青妤发现陆云乘似乎每一天都很忙碌，甚至连一起吃饭的时候都很少。 她一直想找个机会当面问问他，问问他夺嫡的初心是什么。 一个人如果从一开始就走错了路，将来又当如何面对如今立下的誓言？ “王妃，咱们今日还去齐王府吗？” 明月一进门，就见自家主子正坐在窗户边发呆。 好在苏青妤明白眼下什么才是最为重要的。 她利落起身：“咱们今日不去齐王府，改道去大理寺。” 彼时的大理寺天牢里，恶臭熏天，哀嚎不断。 苏青妤在明月的带领下，径直去了拓跋玲珑所在的牢房。 “苏青妤！你个贱人竟然还有脸敢来见本公主？” 牢中昏暗，但拓跋玲珑已经在这样的环境下被关了好几天，早就适应了这样的光线。 以至于苏青妤才走到她的牢房前，她一眼就能认出来。 苏青妤停住脚步的瞬间，身后的狱卒就赶紧送上了椅子让她坐着。 “害你身陷牢笼的人是你身后那几个作死的西楚使节，和我有什么关系？” 拓跋玲珑的手脚上都带着镣铐，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苏青妤。 “若不是你处处和本公主作对，霸占着陆云乘不让他娶本公主，怎么可能会有后续这么多的事情？” “本公主都已经如了你们的愿嫁给江逸明那个蠢东西，可你们却将本公主关在这个鬼地方，你以为我西楚当真是好欺负的吗？” “苏青妤，你该知道西楚和大夏国的这一战绝对无法避免！而你，就是这场大战的始作俑者！等我西楚打赢你们大夏后，本公主就将你这个恶毒女人的罪行公之于众！让你遗臭万年！” 听着拓跋玲珑竟然将这样恶毒的罪名扣在苏青妤的身上，站在一侧的明月终于忍无可忍。 她上前朝着拓跋玲珑的胸口就是一脚，将拓跋玲珑直接踹到墙边：“你一个妄想要夺人丈夫的小人，进了大狱都没能老实吗？” “拓跋公主是不是忘记了你们给我大夏子民下毒、继而还想找到蛊虫来达到自己肮脏龌龊的下作手段？明明是你们西楚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到头来竟然还想将这样恶毒的罪名扣在我家王妃头上！” “你若是再不能好好说话，本姑娘有的是办法让你永远都说不了话！” 明月突然发怒，的确是苏青妤没有想到的。 她愣愣看着明月的背影，恍惚间好像明白在这样的朝代，拓跋玲珑口中的罪名，究竟有多么的恶毒。 若是让有心之人拿去编排，她可能都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吧...... “明月，别冲动.” 听了苏青妤的话，明月才愤恨地回到方才的位置站定。 而被她十足用力踹了一脚的拓跋玲珑，还以极为狼狈的姿势趴在地上，全身的疼痛让她一时半会儿根本起不了身。 “拓跋公主，你也看到了，我这手下的脾气实在是不太好。” 有了明月这一脚，苏青妤知道拓跋玲珑就算不能完全消停，也不敢再胡说八道了。 “我今日来，不过就是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你若是好好配合，我问完就走，绝对不会为难你的，如何？” “你想，问什么？” 拓跋玲珑忍着腹部的剧痛从地上爬起来，满眼嘲讽地看着苏青妤：“你，竟也有事情要求到本公主身上吗？” “不是求，而是问。”苏青妤淡定道：“你们西楚借着和亲的理由，妄想杀我大夏国天子，你以为，你们还有机会能活着出去吗？” “既然横竖都是死，本公主又为何要配合你？” 明月冷哼道：“死的方法很多，但你没有选择的权利。” 第147章 从地狱爬上来的索命冤魂 “我问你，你究竟是从谁的口中知道蛊虫可以控制人的？又是从谁那里知道大夏国有蛊虫这东西的存在？” 苏青妤可没时间和拓跋玲珑多费唇舌，见她被明月威胁之后根本不敢再张口说话，就知道她已经服软了。 “你，你怎么又问这个问题？” 拓跋玲珑的眸色中闪过意思慌乱：“这问题，你已经问过本公主了，本公主也如实告诉你了，你就是再问一百遍，本公主还是不知道。” 苏青妤扬起秀眉：“是吗？” “自然，是真的......” 看到拓跋玲珑的眼神躲躲闪闪的，苏青妤更加证实了心里的猜测。 “你放心，我这个人不爱啰嗦，一般问人问题绝对不会超过三遍。” 苏青妤忽而弯下腰，垂眸看着靠墙而坐的拓跋玲珑，笑意中带着一丝丝往外溢的杀气。 “毕竟，能动手的情况之下，我定不会选择多费唇舌去动口。这一点，拓跋公主应该深有体会才是。” 一听这话，拓跋玲珑果然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你......你想干什么？” 明月往前一步，将自己的指关节掰的咔咔作响：“自然，是要揍到拓跋公主愿意说为止了。” 明月一步步靠近，拓跋玲珑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等一下！” 眼见明月的拳头马上就要挥到拓跋玲珑的脸上了，她终于吓得大声阻止了。 “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苏青妤！你还真是个疯婆子！又凶残又无情的，陆云乘如果知道了你的真面目，只怕会忍不住当场就把你休了吧！” 拓跋玲珑还想继续骂的，可是一看到明月的眼神，马上就闭上了嘴巴。 苏青妤笑眯眯地看着她：“现在，可以说了吗？” “其实，我没有骗你，我真的不知道对方是谁？因为他来见我的时候，一身黑衣、头上还带着黑色幕笠，将自己从头到脚包裹得很严实。” “是个男子？” “你怎么知道？” 面对苏青妤冷不丁的问话，拓跋玲珑几句是本能地回答出来，而后才发觉自己的情绪实在太过了。 “他当时就说拿到蛊虫，我就能得到我想要的。他在走的时候还威胁我，如果敢供出他，他就会杀了我......” 说到这里，拓跋玲珑也很生气：“本公主都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又是何方神圣，招哪门子的供？” 只是一个男子的身份，并不能完全让苏青妤心里的那个猜想被坐实。 她垂眸看着拓跋玲珑：“你仔细想想，这个男子有没有什么让你觉得印象深刻的地方？” 发觉苏青妤好像对这个人很重视，拓跋玲珑起了戏弄她的心思。 为的，自然是想看到她也有情绪失控到面目狰狞的时候。 “有一处地方，我的确觉得他和旁人不同。” “哪里？” “他的手。”拓跋玲珑似笑非笑地看着苏青妤：“他浑身上下都包裹得紧紧的，唯独一双手露在外面。这双手真可谓是好看得很哪！” “袖长白皙的手指，右手指腹上还有轻微的红肿，看着就很惹人心疼呢！” 看着苏青妤微微皱眉，拓跋玲珑冷笑道：“怎么样？这个线索，对你来说，有用吗？” “我可将我全部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你了，如果连这都没有用，那你就算是打死本公主，本公主也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苏青妤重新靠到椅背上，眉眼带笑地看着她：“拓跋公主给的线索对于我来说，还真是有点用处呢。” 拓跋玲珑刚刚想勾起的唇角，瞬间凝固住了。 一只好看的手，竟然也能成为线索？这让拓跋玲珑有种吃了苍蝇一样的恶心感。 “苏青妤，你耍我？” 苏青妤摇摇头：“公主这说的是哪里的话？我问了，你答了，你我各取所需，有什么耍不耍的？” 苏青妤用手指弹了弹裙子上不知何时落下的草屑，缓缓起身。 可就在她转身准备离开时，距离她两步之遥的拓跋玲珑忽然恼羞成怒冲上来。 她的手上，还有一把不知何时藏在身上的发簪。 “苏青妤！你去死吧！” 变故的发生实在太过突然了，好在苏青妤也不是能随便任人宰割的软柿子。 谁知她正准备反击之际，一道玄色身影适时出现。 他迅速掐住拓跋玲珑的脖子，周身杀气四现。 “想杀她？” 陆云乘眸色阴沉恐怖：“那本王只能先杀你了。” 眼见拓跋玲珑整个脸都涨成了猪肝色，双脚也跟着离开地面，苏青妤瞪大眼睛盯着陆云乘的背影。 “陆云乘！你不能杀她......” 只是她话音还没有落下，陆云乘的手已经用上内力，只轻轻一动，刚刚还在挣扎的拓跋玲珑立刻软绵无力地垂下双手，没了气息。 陆云乘将她随意丢在地上，然后很嫌恶地接过流云递过来的手帕，一点一点擦拭着自己的手指头。 “你可知道自己如今的境地究竟有糟糕吗？” 苏青妤就算把脑袋想破了也想不到今天的陆云乘为什么会这样冲动，竟然在大理寺的监牢中将拓跋玲珑亲手掐死。 “你如今杀了她，陛下又怎么能饶过你？” 陆云乘将手帕丢在地上，并没有着急回答苏青妤的话，而是面色狠厉地盯着那几个缩在角落里面瑟瑟发抖的西楚使节。 “想喊人告状？那便尽管去吧！” 他的声音没了素日里的温润，更像是从地狱爬上来的索命冤魂，带着能深入骨髓的寒意。 “有一个，本王便杀一个。” 这种情况之下，西楚使节哪里还敢吱声。 陆云乘这才满意地转身，拉着苏青妤的手离开监牢。 “收拾干净。” “是。” 流云被留下清理现场。 苏青妤搞不明白，众目睽睽之下，许多狱卒和犯人都远远看到他亲手杀了拓跋玲珑，这件事情他又能怎么清理干净？ 两人一路沉默着离开了大理寺，直到到了繁华的街角处，苏青妤才挣脱他的手。 “陆云乘，你知不知道自己刚才在做什么？” “我只是担心你......” “就算要救我要为我出气，你好歹也给她留口气啊！她本来就是必死的人，你何必还来给自己惹麻烦？” “你别担心，我自有办法可以摆平这件事情。” 陆云乘又恢复到那温润如玉的样子，可苏青妤就是觉得今日的陆云乘陌生极了。 他好像还是那个他，却好像又不是他了。 这种感觉一直在苏青妤的脑海中挥之不去，直到回到慕妤轩，她都不明白陆云乘为什么会突然这么反常。 “明月，你跟在陆云乘身边有多久了？” 明月抬起眼眸看向自家王妃，理解她为什么会突然问出这个问题。 “王妃，属下跟在王爷身边，已经十余年了。不敢说十分了解王爷，可对王爷的脾气和秉性，还是能说上一两句。” 第148章 一再反常的陆云乘 明月和自家王妃就这样一前一后地站在窗户前，看着院中的积雪被太阳慢慢晒化，但寒意和水汽也随之而来。 要想跨过冬日的寒冷，地面上的积雪就必须融化，而积雪融化的过程，还得经历一次来自光照的寒意。 “这五年来的王爷，并非真正的王爷。” “或者说，今日的王爷，才是王爷本该有的样子。” 明月说着没头没尾的话，可她心里清楚苏青妤是能够理解她意思的。 就是因为理解了明月所说的意思，苏青妤才更加不理解陆云乘了。 他明明都已经隐忍这么长时间了，为何突然就忍不住了？ 难道说，是为了他的夺嫡大业，所以才...... 苏青妤无奈地闭上了眼睛，对于陆云乘开始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她无法阻止他杀拓跋玲珑，也无法阻止他夺嫡，更无法看清他的初心是否还在...... “罢了。” 苏青妤轻轻叹了口气：“也许是隐忍的太久太久了，偶尔发泄一下，也未尝不可。” 只是今日这烂摊子，也不知道他会如何去处理。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找出齐王府上的那个神秘琴师。”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到现在她都还没有见过自己的对手究竟是什么来路，这让她莫名地感到烦躁。 而且她发现，每当自己撕开神秘琴师的一层面纱，心里就会多一分难以言明的心慌，总有一种黑洞就在眼前，即将把她吞噬的感觉。 “王妃是怀疑，告诉拓跋公主口中那个给她提供蛊虫消息的人，就是齐王府上的琴师？” 男人，没有露面，手指修长，指腹上还有红肿。 即便知道这些表象并不能被作为证据证明这两人是同一个人，可苏青妤就是能笃定自己的猜测一定没有错。 “齐王就算想夺嫡，也会为了爱惜自己的羽毛不去勾结不该结识的他国之人。” 听着苏青妤的分析，明月在一旁补充道：“所以，这个琴师一定是大夏国的人。可他却帮着西楚公主去用蛊虫控制人，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拓跋玲珑若是如愿拿到蛊虫，十有八九会用在陆云乘身上，而对方，显然是猜到了拓跋玲珑的目的，才来告知蛊虫的使用方法....... 难道，他很早之前就知道陆云乘并非真正的‘废人’，才想利用拓跋玲珑来控制他的吗？ 越是细想，苏青妤便越是有种遍体生寒的感觉。 尤其是想到对方可能早在她将陆云乘从鬼门关拉回来的第一刻起，就已经猜到她是穿越者的身份，却依然躲在背后，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这种行为，像是在遛狗。 好像一切都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苏青妤愤然地握紧拳头：“我一定，会将这张恶心的嘴脸从这个琴师的脸上撕扯下来！” 即便是为了查案，明月无论如何都觉得自家王妃的情绪有点不太对。 这种激动和愤慨，早就超过了想要查清案子该有的情绪点。 王妃说她看不懂王爷想要干什么。 明月却觉得，她也看不懂王妃究竟想要做什么。 “王妃，您就不用考虑等夜里再去齐王府吗？” 苏青妤摇头：“这个琴师诡计多端，只怕早就猜到我们有夜探齐王府的可能，又怎么会让我们得逞呢？说不定他已经备好了糕点茶水，等着我们去自投罗网。” “更何况，就算是去了，也无法辨别究竟哪一个才是他。” 主仆两个正在为如何见到这个神秘琴师而犯难，恰逢采薇欢欢喜喜地跑进来。 “王妃！郡主从蜀州回来啦！” “怀安郡主回来了？” 采薇的脸上全是笑意：“除了怀安郡主，这满京城还有哪一个郡主是从蜀州回来的？” 苏青妤一直皱着的眉头，终于微微松开了一些。 “怀安郡主临危受命，代替陛下给蜀州将士送去过冬衣食、传达陛下对蜀州将士们的肯定。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 采薇点头：“怀安郡主已经进宫复命了，她急于想和您见面，让您去万金酒楼等她一会儿，她要和您喝两杯！” 好不容易能让自家王妃高兴一点，不再成日都是在为案子发愁，采薇说什么都不肯放弃让自家王妃出门的机会。 她打开衣柜自顾自地为苏青妤找衣裙：“今日虽然有太阳，但还是冷。王妃大病初愈，可不能马虎了，还是要穿厚实一点。” 说起大病初愈，苏青妤才刚刚松开的眉头，再一次拧巴在一起。 她分明已经把二月生花的毒解了，可是一到夜里寒症就发作的情况并没有得到丝毫的缓解。 这几日，陆云乘几乎都在书房休息，所以没人知道她的寒症根本没有跟着解毒一起好起来。 看来，她还得找个时间和轩辕大夫问问清楚...... 万金酒楼的名字取得恰如其分，处处都张扬着酒楼的老板财大气粗。 名字名画，贵重摆件，甚至连客人桌上用的一切餐具，都是玉质的。 等明月报了霍娇的名字后，店小二才将她们迎进二楼的雅间内。 跟着一起来的采薇忙不迭地给自家王妃倒茶，还不忘贴心做了解释。 “奴婢听说，这万金酒楼素来一座难求。若非提前预约，就算是天皇老子来了，也没有地方给他坐。” “这么有实力？这背后总得有人为这酒楼撑腰吧？” 否则在这个随便一块砖头就能砸死一片王公贵族的京城，定这样的规矩，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至今为止，还没有人知道万金酒楼真正的东家是何方神圣。” 苏青妤恍然道：“连你都不知道，那这人还真是挺神秘的。” “这京城里，果然处处卧虎藏龙......” 等她完成任务后，定要远离这暗潮汹涌的地方，做她的闲散游医...... “凌王殿下这边请。” 苏青妤正在喝茶的动作因这一句话，顿在了半空中。 陆云乘会出现在万金酒楼，并不奇怪。 奇怪的是，他为什么会和江兰因在一起。 雅间的门是关着的，但透过薄薄的窗户纸，苏青妤能很轻易地认出陆云乘路过的身影。 “有劳江姑娘了。” 又是这温润又极为有耐心的声音，和今早在大理寺监牢中的样子完全不同。 苏青妤抬眼一看，见明月和采薇的脸上都是惊讶的表情，她便知道陆云乘此举，实在反常。 今日若是不去弄清楚他究竟想要干什么，苏青妤觉得自己回去之后也会拽着他问清楚的。 只是，到时候他若是不愿意说，亦或者是阳奉阴违，只怕免不了争论一番。 那样的场面实在难看，所以她果断选择放下茶杯，推门出去。 第149章 要怪就怪你的魅力实在太大了 大概是外面太嘈杂了，苏青妤对里面的的谈话内容并没有听得多清楚。 只能依稀听到‘江尚书’，‘一臂之力’，以及‘定不负重托’几个微妙的词。 没等陆云乘从里面出来，苏青妤就带着一脸复杂的明月回到方才的雅间内。 她坐在那里，一声不吭，整个脑子里面都在对陆云乘说出的这几个词做出各种的推断。 最后的结果无非只有一个，那就是陆云乘已经开始想拉江尚书归入自己的麾下。 “他果真，准备夺嫡了啊。” 苏青妤自嘲一笑，端着茶杯浅浅抿了一口。 杯中的茶水分明已经被浸泡过头，满是苦涩的味道，可苏青妤却觉得她此刻的心情，比这茶可苦多了。 自她和陆云乘相互袒露心意以来，她真的觉得自己和陆云乘一定能在如今的大染缸中保持自己的初心，不被影响。 如今看来，也许从一开始就是她在一厢情愿。 她和陆云乘，殊途，且不能同归。 明月有心想要替陆云乘解释两句，可话到嘴边后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解释的立场。 “青妤！” 门被推开，霍娇风尘仆仆的脸出现在苏青妤的视线中。 没等苏青妤和她寒暄几句，霍娇整个人扑上来，将她牢牢抱住。 “你都不知道，这一路上本郡主有多想你！” “你老实说，你有没有想我？” “这一来一回的路上，我在心里将陛下骂了一千八百遍了，讨厌他在我和你感情最好的时候将我赶去蜀州！为了赶回来，我连年都是在路上过的！” “苏青妤，你最好想清楚怎么回答我，不然本郡主可饶不了你！” 不过就是一顿酒的功夫，却让霍娇和苏青妤拉进了彼此的友谊。 而这段友谊能让霍娇为此不惜日夜兼程地赶回来，只为了能再和她喝上一杯酒。 苏青妤的心里不免有些触动，轻轻拍了她的后背：“我自然，也是想你的。” 霍娇闻言，这才心满意足地将人松开：“这还差不多。” “怎么样，这一路上还顺利吗？” 霍娇猛猛灌下一大杯的茶，然后才说道：“我这一路上倒是很顺利，只是没有想到这一趟回来，京城好像要变天了......” 关于京城如今的状况，以及目前的局势，加之大夏和西楚之间的一场待打之战，苏青妤和霍娇有着许多的共同观点之处。 说到最后，酒过三巡喝得脸颊嫣红的霍娇狠狠一拍桌，豁然起身。 “那个拓跋玲珑，本来就该死！我七哥为护妻而动手杀她，她也不算枉死！” 说着，她又皱着眉头跌坐了回去：“不过话又说回来，七哥这回，真的是太冲动了.......” 霍娇打了个酒嗝，眼神迷离地盯着苏青妤看：“那拓跋玲珑本就活不了了，他干什么多此一举呢？” “要我说，还是青妤你的魅力太大了，叫我七哥实在太过喜欢你了，所以他才会为了保护你，不管不顾地杀了拓跋玲珑那个妖女......” 有采薇这个管家婆在身边，苏青妤压根就没正经喝上两杯酒。 所以此刻她的脑子比谁都清醒，也比谁都冷静。 连向来粗枝大叶的霍娇都能想到的问题，她不信陆云乘会没有考虑到。 所以，他杀拓跋玲珑，究竟是为了什么...... “你看看你，愁眉苦脸的，一点都不好看了。“ 霍娇东倒西歪地起身，来到苏青妤身边勾住她的肩膀乱七八糟地坐好。 “看来，嫁了人的女子，没有一个是高兴的。” 苏青妤好奇看着她：“怎么突然这么说了？” “你看呐，有些女子因为夫君不疼爱自己，而闷闷不乐，还得装作很贤惠大方的样子，去给自己的夫君纳小妾，这日子，想想就憋屈。” “那有些女子呢，夫君虽然疼爱她，也可以为了她不纳小妾，就比如青妤你这种的，可我并没有觉得你有多高兴......” “我虽然不知道你在愁什么，可只要有让你发愁的事情在，那就是不痛快！” “要我说啊，这世道男人可比女人逍遥自在多了！本郡主虽然当不了男人，不过还能当个不嫁人的女子，逍遥自在过一生，将来马革裹尸就是最好的下场了，也不枉这辈子走上这么一遭！” 苏青妤讶异地看着依然倒在桌面上，抱着酒杯还在砸吧嘴的霍娇，心道霍娇的想法还真是超前。 这一超，便超了有几千年吧？ 或许，见过万里河山、千军万马的女子，的确已经看不上后院那片方寸之地了。 恍然间，苏青妤被霍娇的这一番话击得整个人都清醒了起来。 这段时间以来，她的脑子就没有比现在更加通透了。 “是啊，既然来了，我就不该枉走这么一遭。” 苏青妤回到王府后，将更多的精力放在了齐王府上的琴师身上，并没有再留意陆云乘做了什么。 大概是两人之间沉默的时间越来越多，陆云乘睡在书房的时间也越来越多了，于是每日几乎一到天黑之际，苏青妤便让采薇将慕妤轩的院门关上。 说好了不做那个在后院苦等丈夫的女人，那就一定不会成为那样的人。 而苏青妤的变化，陆云乘自然也都看在眼里。 没有了苏青妤在生活中给他的调剂，他整个人的脾气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清风更是因此去找明月，难得向明月服了软。 “你想让王妃去找王爷和好？” 清风忙不迭地点头：“王妃如果再不和主子和好，我的日子实在是没有办法过了。” 动不动就要去刑房受惩罚的日子，不说他都去怕了，现在刑房里的那几个陪练看到他都害怕。 “可王妃和王爷并没有吵架，何来和好这么一说？” “再说，就算王爷和王妃吵架了，那求和解的人为什么一定是王妃？” 明月轻描淡写的两句话，几乎能将清风噎死在当场。 “你有这功夫来找我说这些没有用的话，还不如好好在王爷身边当差。若是让王爷知道你自作主张跑来找王妃，你大概可以收拾包裹常住在刑房了。” 明月的话虽然难听，但清风却觉得句句在理，一溜烟的功夫就消失在慕妤轩。 刚刚还冷嘲热讽的明月，此时眼中却染上了一层担忧。 清风担心他们两人是因为吵架才不和的，可她却更加担心他们至今都没有因为这件事情大吵过一架。 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第150章 不知他会不会心动？ 苏青妤已经连续去了齐王府有六七天，却一次都没有见到那个传闻中的琴师。 好在也不是全部一无所获，如今她渐渐能摸索到关于这个神秘琴师的一些蛛丝马迹了。 “明日起，咱们不用再去齐王府了。” 马车上，苏青妤放下小帘子，情绪极为稳定。 明月讶异地看着她：“王妃是不想再打听这个琴师的来路了吗？” 苏青妤笑着摇头：“咱们打听了他这么长时间，该给的面子已经给过一遍了。如今，该换他着急来找我们了。” 明月不太能理解自家主子的意思。 那琴师分明就是不想见王妃，才会几次三番躲着她，连露个面都不曾。如今又怎么会因为王妃突然间不找他而着急？ “王妃，可是想到引蛇出洞的办法了？” 苏青妤淡淡笑道：“你再等上一段时间，就能知道答案了。” “届时就让我们好好看看，齐王府里神出鬼没的琴师，是不是长了三只眼五只耳的，才这样见不得人！” 苏青妤端起手里的茶杯，刚要喝口水，杯中的水却因为马车的颠簸全撒到桌面上。 “王妃！王妃！” 马车猛地停住，接着便传来沈怀德的声音。 苏青妤立刻掀开幕帘，就见沈怀德一脸着急地从隔壁马车探出身子。 “沈院正，你这是......” 大冬天的，沈怀德的额头上愣是急出了汗。在看到苏青妤的一瞬间，他的眼中才有了些许的安心。 “王妃，您快随下官一起去趟大将军府上吧！” “大将军他，突然人事不醒了！” 苏青妤神色一凌，顿感不妙：“快走！我这就随你一起去！” 大夏和西楚战事在即，早在前两日他就从霍娇那里得知，陛下已经属意让沈大将军去迎战。 眼下，沈大将军却突然人事不醒了。 只要是长了脑子的人，便都能知道这背后一定有人在搞鬼！ 一路上，苏青妤把所有的可疑人物全部在脑海中罗列一遍，经过排除法后，也就只剩下齐王这么一个了。 “王妃，到了。” 苏青妤和沈怀德一路被管家亲自带到沈大将军的房间。 还没走进去，浓重的药味和血腥味登时扑面而来。 苏青妤和沈怀德对视一眼，根本顾不上其他的，抬脚就进去。 好在，大将军府上的人个个都知轻重，二话不说就将救治大将军的任务全权交给苏青妤和沈怀德。 “有劳凌王妃和院正大人了！” 苏青妤和沈怀德，一个给大将军做着基础检查，另外一个静心给他号脉，力求在最短的时间内将病症查清楚。 “不是中毒。” 苏青妤很认可沈怀德的诊断结果：“更像是被某种药物引发了旧疾，继而才有了各项牵连，形成如今这情况。” 多处器官不同程度受损，这用药的手段，实在是太现代化了。 苏青妤几乎不用再做推断，就知道大将军变成今日这样，一定是那个琴师在背后搞的鬼。 而沈怀德在看到苏青妤暗示的眼神，立刻理解到她的意思，当即就将所有人都请出去，只留下他们二人。 “王妃，大将军此症实在诡异，不知王妃可有解决之法？” 他现在是彻底服苏青妤了，以至于在面对自己从未见过的疑难杂症，第一时间就是虚心请教。 “还好，来得及！” 苏青妤迅速打开药箱，从里面拿出了针筒，再拿起一个透明的小瓶子，将里面白色的药粉和另外一个透明小瓶子里的水混合在一起。 来回几次后，才将药水装进针筒里。 即便已经见过苏青妤药箱中的‘法宝’，沈怀德依旧能每一次都因为这些药物和工具而震惊不已。 通过细小的针管，那药水尽数输送到大将军的手臂中。 而后，苏青妤又让沈怀德用他的独门针法给大将军施了针。 等待的过程中，沈怀德忍不住道：“王妃，大将军他，能醒过来吗？” “你该相信你的祖传针法。” 苏青妤淡淡的一句话，就叫沈怀德心虚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他当然对沈家的祖传针法有信心了，他只是对大将军身体里那近乎诡异的状况没有信心而已...... “五脏六腑全部受到损伤，虽然还不算太严重，但大将军已经不再是壮年了，就算是醒过来，只怕也要养好长一段时间才能慢慢恢复了。” 沈怀德如实说着，还小心观察着苏青妤脸上的表情，生怕自己的判断失误，被眼前这个小女子揪住错处。 这感觉，简直比当年被师父考核还要刺激恐怖。 沈怀德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苏青妤笑道：“沈院正何时竟然变得这样不自信了。” “就算你不相信你祖传的针法，也该相信我不会失手。” 苏青妤并没有说大话。 她不是真的认为自己的医术当真有多么的神乎其神，而是因为对方下手的方式实在太过生疏了，一看就知道是个新手...... 新手？ 苏青妤的脑海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快得她根本来不及抓住它。 等她回过神要细细回想时，却怎么都毫无头绪。 稳住大将军的病情后，沈怀德便留在将军府时刻看顾，苏青妤则是心事重重地回到凌王府里。 “主子，大将军病倒的事情已经传到陛下耳中了。” “陛下当即召见百官，商议此次大战的挂帅之人。只是商议了一个下午，都没有商量出一个结果来。” 明月将打听来的消息汇报给自家王妃，即便她不知道大将军病倒和她查案究竟有什么关系。 “我来猜猜，安王和齐王殿下，是不是都举荐了自己的人？” 明月点头：“的确如此，但因着长公主殿下的态度，陛下并没有答应。” 苏青妤这才坐直起来：“长公主也进宫了？” 回想长公主那飒气凛然、运筹帷幄的气质，又怎么会在国家危难之际还在长公主府里躲清闲，让朝堂上的那些废物指点江山？ “也是。” 苏青妤自问自答：“所有人都觉得，如今的西楚定是比不上国力强盛的大夏，不管是任何人挂帅，都必定是一场必胜的战役。” “可他们是不是忘记了，这场战役是西楚使节挑起的。他们不惜牺牲自己和拓跋玲珑的生命，也要谋划出那场根本就不可能成功的刺杀，当真只是因为对陛下的做法不服气吗？” “只怕，不然吧。” 明月深以为然地点头：“都以为这是一次夺取兵权的机会，焉知这也许就是西楚的计谋。” 也不知为何，苏青妤突然就想到了隔壁的听雨轩。 陆云乘如今日日忙的脚不沾地，连慕妤轩几乎也都不来了，可见他早已进入夺嫡的漩涡中心了。 “王爷呢？他就没有什么要举荐的人吗？” 这一次这么好的夺军权的机会，不知他会不会心动？ 第151章 她要的，是他的态度 明月摇摇头：“属下并没有得到王爷是否有举荐人的任何消息。” 苏青妤不免皱起眉头：“都在一个大殿中，你能打听到旁人说了什么，怎么就独独查不到他说了什......” 苏青妤的声音戛然而止。 一种可怕的念头在脑海中不断滋生出来，然后疯狂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遮天蔽日。 “明月，你觉得你家王爷，最可怕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明月被苏青妤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问得有点发愣，不过还是如实将自己脑海中的一幕，缓缓说出口。 “大概就是六年前的战场上了。” “那时的王爷也不过才十七岁，跟着大皇子深入敌军厮杀。等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浑身上下全是血，腰间绑着一根被血浸透的麻绳，绳子的另一头，绑着早已没有了声息的大皇子。” “他无法站立，却还是带着大皇子一路爬着离开了尸山血海的战场。” “看到我们找过来，他突然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属下直到现在都还记得他那时的哭声是如何的悲鸣无助，却又充满滔天的恨意。” 只是听着明月的转述，况且还是时隔多年之后，苏青妤的心里还是不免为当时的少年感到阵阵的心痛。 “这样的陆云乘，你为何会觉得他可怕？” 这样的他，分明在乎血缘亲情，坚韧不拔，还充满了责任心。 为何，会觉得他可怕？ 明月的双眼没有焦距地盯着窗外的仅剩的一层薄薄的积雪，慢慢握紧了手里的剑。 “眼神。” 那个眼神，明月只看过一眼，就足够浑身战栗，终身难忘。 苏青妤愣怔了半晌。 眼神？是想杀人、想报仇的眼神吗？ “明月，陆云乘这些年来如此隐忍，并非是因为战败之后的颓废，而是要报仇，为了大皇子以及死去的将士们报仇，是吗？” “且他的仇人，不是当时两军对阵的敌国主帅，而是朝中之人，是吗？” “王妃怎么知道？” 苏青妤苦笑着，却没有做解释。 她和陆云乘认识的时间虽然不长，他也不曾说起这些事情，可两人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她就是再迟钝，也早就猜到了。 她不说，只是觉得他或许不想让旁人知道而已。 苏青妤喃喃道：“所以，他夺嫡，是不是为了想要给大皇子和那些枉死的将士们报仇......” 既然问题出现在朝廷，仇人也是朝中之人，陛下又自私至极，那么他想要得到那个位置的原因就是这个了吧...... 除了这个解释，苏青妤实在没有办法对他这段时间的反常给出合理的解释。 “不行，我得去问问他！” 问问他想要夺嫡的原因，是不是为了六年前的仇。 问问他是不是在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否则他为何连大殿之上的谈话内容，都要控制住不然她知道...... 苏青妤豁然起身就往听雨轩走，明月很知趣地留在原地没有跟上。 “主子，如何处置？” 还没走到听雨轩的院门口，苏青妤便听到流云在院中的声音。 她甚至来不及多想什么，下意识就闪身躲在一旁继续听着。 “既然本王的苦口婆心他不稀罕，那他也就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是！” “记得处理干净一点，别让江尚书知道了。” “是。” 流云出门之际，苏青妤将整个身体躲在墙角的黑暗处，并没有叫任何人发现。 可她的脑海却在疯狂地运作着。 陆云乘要杀谁？为何还要偷偷地杀？连江尚书都不能知道？ 他不是已经把江尚书归到自己麾下了吗...... 这些问题如同千万只蚂蚁一样，在她的心尖不断啃咬，让她不得不从黑暗中走出来，并跨进了听雨轩中。 “青妤？” 见到苏青妤来，陆云乘似乎很意外，但眼角眉梢都洋溢着欣喜之意。 这表情，让她实在很难将脑海中出现在战场上的陆云乘相重合。 陆云乘快步把苏青妤的手握在自己的大掌中，心疼道：“这么冷的天，你大病初愈，怎么不听院正的话好好在房间里面待着？” 苏青妤任由着他往她的手上哈着热气，企图将她冰冷的双手捂暖起来。 “你方才让流云，去杀谁？” 陆云乘正在给她搓手的动作瞬间顿住，然后才若无其事地说道：“只是一个不足挂齿的罪人而已，不重要。” “陆云乘，我再问你一遍，你是不是已经开始夺嫡了。” 陆云乘眼中分明有挣扎闪过，而后才重重地叹了气。 “青妤，眼下你就好好查京郊刺杀案就可以了，其余的事情，你不用费心，只需安心做你想做的事情。” 苏青妤猛地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冷声道：“京郊刺杀案？” “你心里分明很清楚这案子的凶手到底是谁，就算是想要证据，我也不难拿到。可就算我找全了所有的证据证人，案子当真就能水落石出吗？” “至多，不过就是让庄周再随便捏造一个背锅之人出来，好将陛下看中的齐王完完整整地从这件刺杀案子里拽出来。” “也许，白衣女侠来背这个锅，最合适不过了。你说呢，凌王殿下？” 她怎么都不愿相信，夺嫡只是才刚刚开始而已，陆云乘便已经开始自愿被明帝同化了。 陆云乘眸光颤抖，对苏青妤的刻意生疏似是很难接受，也很心痛。 “青妤，你......” “陆云乘，我以为我们两个会像你说的，殊途，但一定会同归。可目前来看，你的初心并非和我一致。” “你瞒着我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我真的猜不过来、也猜累了。” 陆云乘心慌地看着她：“是我不好，是我没有给你足够的坦白和信任！” “不如这样，你现在问我好不好？只要是你想知道的，我全部都告诉你，好不好？” “好啊。” 苏青妤的视线在空中和他对碰，握紧拳头让自己不要因为他这双无辜的眼神所心软半分。 “我正好有两个问题想要问问你。” “你问，只要是我知道的，一定全部都告诉你。” “若是我得了足够的人证物证，你能不能和我一起进宫，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将这些证据呈给陛下。” 这个问题，苏青妤刚才已经自问自答过了。 陆云乘心里明白，她要的不是答案，而是他的态度。 第152章 春寒料峭的一夜 陆云乘抿紧双唇，望着苏青妤的眼中，竟出现了哀求之意。 “青妤，父皇对齐王的维护超乎所有人的想象。这么多年来齐王装傻充愣，父皇也许早就心知肚明了，却还依旧陪着他演戏，甚至为了能保住齐王的地位，在表面上对安王十足疼爱，将安王当做了活靶子。” “所以呢？” 眼见苏青妤的眼眸一点点变得冰冷起来，陆云乘的心正在一寸寸被撕裂，却不得不继续往下说。 “所以单单只是一个刺杀的案子，父皇并不会为此真的去治他的罪。毕竟在这一次刺杀当中，死的也只有一个安王妃而已。而我们若是打草惊蛇......” “若是打草惊蛇也伤不到齐王的根本，还会让你在陛下面前露出马脚，也失去了仅有的信任，让你微弱的地位岌岌可危，对吗？” 陆云乘没有说完的话，被苏青妤接着往下说了。 两人相互对视着。 一股寒意从脚底心一直冒到了她的心尖上。 眼前的人，何时竟变得心思如此重，又如此的畏首畏尾？ 明明近在咫尺的人，她却觉得远得很。 只剩最后一个问题了，问完之后，她觉得自己应该就可以得到答案了。 “既然你不方便说出方才要去杀的人是谁，那总可以告诉我，今日在大殿之上，你举荐了什么人去代替沈大将军挂帅出征吧？” 陆云乘动了动唇，不知该如何将喉中的话在她面前说出口。 “还是我替你说吧。” 苏青妤的唇边，挂着没有温度的笑意。 “我猜，你举荐的是江尚书家的大公子，江逸廷吧。” 话音落下，整个院子安静到呼吸可闻。 陆云乘震惊的同时，选择了沉默。 而他的沉默，便是在默认。 默认了他正在招揽人心，默认了他的确在夺嫡。 这一刻，苏青妤的心被失望填满了。 他几次三番不想向她坦白想要夺嫡的事实，只怕是夺嫡的目的不仅仅只是为了报仇那么简单。 定是有什么不愿让她知晓之处，才会咬紧牙关不肯透露半个字。 所以才会顺着明帝，做着明帝所期望的事。 不论是真心还是假意，这些事情，他总归是实实在在地做了。 而她，就像是一个傻子一样，被他几次三番地糊弄过去。 苏青妤苦笑着，没有再说话。 除了心尖发酸发胀之外，连她的眼眶都在发酸发胀。 她默默转身，手臂猛地被身后的人拽住。 “青妤，你听我解释好不好？” “我累了，不想听了。” 解释？ 解释什么？ 重新换个方式来骗她吗？ 春寒料峭的夜里，只隔着一道院墙的两人，同样一夜未眠。 陆云乘的心，整整痛了一夜。 只要回想起苏青妤那唯余失望和伤心的眼神，他的心就像在接受凌迟一般，刀刀让他疼到窒息。 而苏青妤，则又被寒症折磨到天亮，整个人虚弱了不少，却还在天亮之后，带着明月一起去了大将军府。 “王妃，您可是不舒服？脸色怎么这么差？” “没事，可能没有休息好。” 苏青妤抬手在脸上触碰了一下，然后毫不犹豫地从小矮柜里拿出备用的胭脂水粉，化到脸色正常了为止。 明月欲言又止，终究选择了忠于自己的主子。 彼时的大将军在苏青妤和沈怀德的配合下，已经清醒过来了。 见苏青妤进来，他恨不得能从床上下来给苏青妤行大礼道谢，却被苏青妤摁住了。 “大将军言重了，我只不过是做了力所能及的事情，比起大将军上阵杀敌，实在微不足道。” 沈大将军微微一愣，随即便哈哈大笑起来。 对苏青妤这个心善又不扭捏的性格，大将军更加欣赏了。 “你这丫头，走到哪里、立下多大的功劳，从来都不敢往身上揽着。还真如同太后所说的那样，胆小如鼠！” 许久不曾露面的长公主来到大将军府，在外间的主位上从容落坐。 她的身后，还跟着向苏青妤挤眉弄眼的霍娇，逗得她忍不住勾起唇角。 “瞧着大将军今日好多了，气色也不差，看来青妤和院正大人医术高明，已经将您治得七七八八了吧？” “这......” 长公主分明是以探病的姿态来的，可这说话的语气却不容旁人质疑。 一时间，还半躺在床上的沈拓根本不知该如何回答。 “大将军的内里虽然受到损伤，但有院正大人的九转金针在，康复之时指日可待。” 长公主听着苏青妤的话，立刻明白这丫头一定是听懂了她的意思，也清楚她的目的。 她高兴地一拍桌子：“既然如此，那大将军便好好休息吧！本宫自会请求陛下不要轻易换下挂帅之人，以免军心不稳！”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沈拓哪里还能不清楚长公主的目的，立刻在床上行了半礼。 “如此，微臣便先行谢过长公主殿下！微臣，定不辱使命！” 长公主随意一挥手：“你也别谢得太快了，本宫还有一件事情想和大将军商量一下。” “长公主请说。” 长公主朝身后的霍娇狠狠瞪了一眼，霍娇则是傲娇地扬起下巴，似乎不愿和长公主再进行任何的沟通。 正当苏青妤疑惑着母女两个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的时候，又听见长公主咬牙切齿地张了口。 “本宫只有怀安郡主这么一个女儿，眼下这孩子说什么都要跟着大将军一起去打仗，希望大将军能应下本公主这点要求。” 霍娇自小就不是什么娇滴滴的女子，在蜀州的战场上也是屡屡就能建上各种功劳。 况且她还是长公主亲自带出来的孩子，虽然是女子，但在战场上却一点都不输给男子。 所以沈拓想都也不想就应下了。 长公主面色难看，霍娇的心情恰好相反，整张笑脸上都洋溢着某种解脱的欢快。 没错，苏青妤确定自己没有看错，的确是解脱。 于是，在长公主准备带着沈怀德和苏青妤一起进宫面圣的时候，苏青妤默许霍娇钻进她的马车上。 “说说吧，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要去打仗了？不回蜀州了吗？” 霍娇嘿嘿一笑，然后压低声音在苏青妤的耳边低语了几句，惊得苏青妤登时瞪大了双眼盯着她看。 “你这样胡闹，难怪长公主殿下会气成方才那副样子。” 第153章 她终究还是没有忍住...... 霍娇浑不在意地吸了吸鼻子：“谁叫她要叫我嫁人的！” “本郡主只是打了那个敢来赴会的男子一顿，叫他不再敢有非分之想而已，又没有让他断胳膊断腿的。” “再说了，我向来最讨厌的就是咬文嚼字的人，这要是顺了我娘的意思和那人成亲，不如直接一刀杀了我！” 苏青妤无奈摇头：“所以，你干脆就躲去和沈大将军打仗？” 霍娇的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怎么样？我聪明吧！” “聪明！没人比你更加聪明了！” 两人在马车上有说有笑，转眼就到了皇宫，见到了明帝。 长公主三言两语就把沈拓的身体状况说了一遍，顺带分析了一下眼前的形式。 大概是因为长公主身上的气势实在杀伐果断，也有可能是因为自大夏国泰民安后，长公主从未主动上朝议过任何的朝政。 明帝对于长公主提出来的建议，没有反对。 “沈爱卿、凌王妃，你们二人来说说，沈将军的身体，还需要多久才能痊愈？” 见苏青妤不愿再这个时候出头，沈怀德立刻上前一步。 “回陛下，微臣来之前，沈将军让微臣代为向陛下请旨，大将军想在三日后出征，迎战西楚！” “至于大将军的身体，微臣和凌王妃做过诊断，三日的时间虽不能完全恢复，但后续只要有大夫跟在大将军身后进行调理，问题不大。” 沈怀德话音落下，苏青妤从明帝的脸上看到了满意。 所以，明帝虽然自私混账了一些，但在这些战事上他还是能听劝的。 “江爱卿，你意下如何？” 被点名的江尚书立刻拱手行礼：“沈将军作战经验老道，臣和长公主殿下一样，觉得大将军才是此次战役的最佳人选，陛下不妨好好考虑再决定。” 苏青妤好奇地看了看江尚书的背影，开始猜测江尚书今日支持让沈拓出征，到底有没有和陆云乘商议过...... “既然皇姐和江尚书都这么说了，那就这么定下了！” 大战挂帅之人已定，明帝的心情肉眼可见地好了不少，对处处都看不顺眼的苏青妤，也难得没有再去为难她。 而苏青妤更是乐得做一个背景板，出宫后便回了凌王府。 不曾想，竟在前院遇见了背着包裹的轩辕老头。 他正在招呼小厮将他那些宝贝药材往马车上搬。 苏青妤快步走过去：“轩辕大夫，你这是准备去哪里？” 轩辕老头整个人一僵，缓缓转身后，面容上满是尴尬。 “老朽做了错事，今日准备离开王府了。” 说着他便朝苏青妤拱手：“既然王妃已经回来了，那老朽正好能当面和您道别了。” “你先别急着道别，先告诉我你做错什么事了，竟到了要离开王府的地步？” 苏青妤狐疑看着他：“是王爷赶你走的？你今日若是离开，是要回药王谷吗？” 轩辕老头轻轻叹息一声，面对苏青妤一连好几个问题，只能做出‘请‘’的姿势，让她一起去旁边的亭子里说话。 “可是因为当初给了我那颗暂时能抑制二月生花毒性的药，才被王爷迁怒了？” 没等轩辕老头张口说话，苏青妤便将心里认为的唯一一个可能的错处问出口。 眼见轩辕老头脸上的表情从惊讶到无奈，苏青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此事是我强行要求于你的，和你又有什么关系？你先别急着走，我这就去找王爷解释清楚。” “王妃留步。” 轩辕老头一听苏青妤竟然要去找陆云乘理论，吓得马上拦住她。 “王爷既然要老朽走，那必定自有他的道理。” 所以，轩辕老头其实已经解释过了？但还是被陆云乘赶走？ 苏青妤气不过：“你都被他赶走了，还要替他说话？” “不是老朽替王爷说话，而是王爷他从来就不是一个会冲动行事的人。老朽这些年跟在他身边，最是了解他的行事习惯了。” 苏青妤陷入了沉默。 按照轩辕老头的说法，那么陆云乘如今所做的这些事情，也全部都是经过他深思熟虑之后做下的决定。 “那，你若是离开，准备去哪里落脚？” 轩辕老头目看远方：“不怕王妃笑话，老朽自跟在王爷身边起，还从未想过有离开的一天，自然也就没有第二个地方可以去。” “眼下，大概是走到哪里算哪里了。” 苏青妤的心里一阵酸涩，也不知是因为轩辕老头，还是因为自己。 “轩辕大夫若是不介意，我这里有一个建议，不知你愿不愿意听？” 轩辕老头双手作揖，深鞠一躬：“老朽，愿闻其详。” 冬日的夜晚总是来的很快。 等苏青妤送走轩辕老头后，天已经完全黑透了。 她慢慢走回后院，站在听雨轩和慕妤轩的中间位置。 想起当初陆云乘为这座院子起名时的认真和专情，苏青妤的心里是说不出的失落。 “青妤？” 正打算回自己院子时，背后传来了陆云乘的声音。 苏青妤只能站在原地等着他走过来：“你这是，才回来？” “嗯，有点事情，耽搁了一会儿。” 她记得，从前的陆云乘不管外出做什么，总会乐于和她分享，但如今却...... 一忍再忍，她终究还是没能忍住。 “你明知道那药是我让轩辕大夫拿给我的，你为何要将过错归咎到他身上？他跟在你身边鞠躬尽瘁了这么多年，你怎么忍心把他赶走？” 面对苏青妤的质问，陆云乘负在背后的双手瞬间握紧了。 “做错了事情，就该为此付出相应的代价。” 苏青妤怎么都不敢相信，这样冷漠的话竟然是从陆云乘的口中说出来的。 “做错了事？那你来告诉我，轩辕大夫何错之有？” 面对这样的陆云乘，苏青妤开始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他。 “青妤，本王这样做，是有苦衷的。” 瞧瞧，连‘本王’这样的称呼，都在她面前用上了。 两人之间明明仅有一步之遥的距离，苏青妤却有种远在天涯的无力感。 “所以，在你身边这么多年的人，你都能无故把人赶走。将来我若是做了错事，也会和轩辕大夫是一样的下场吗？” “青妤！你在本王的心里，自然是不一样的。” 陆云乘一着急，下意识便上前了一步。 而苏青妤几乎在第一时间，后退一步，让彼此间始终保持着这样的距离。 “陆云乘，我好失望。” “为你，也为我。” 那失望的眼神，以及瘦弱的背影，都让陆云乘想要立刻冲上去将她抱在怀里。 可他却始终站在原地，闭上眼睛，任由眼泪从脸颊上肆意滑落...... 转眼便是三日后。 大军已经集结完毕，明帝虽然没有出现在城外给大军亲自送行，却让齐王、安王以及凌王代替他完成了祭祀礼。 “青妤，我这一去，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 霍娇拽着苏青妤的胳膊：“也许，会永远留在那里......” 第154章 比她更像是夫妻 没等霍娇的话音落下，苏青妤立刻用手轻轻在她的脸颊上轻轻拍了三下。 “呸呸呸！” “沈将军作战经验丰富，你的武功也高强，战事一定会旗开得胜的！你也一定会平安凯旋的！” “我在京城里，等着你回来一起喝酒！” 一听喝酒，霍娇眼冒精光：“一言为定！” 她一把揽过苏青妤的肩膀：“听闻江南多美酒，不如等我回来我们便一起去瞧瞧江南的美景和美酒，怎么样？” 苏青妤的思绪忽然因为这一句话而飘远。 若是顺利将齐王府上的神秘琴师揪出来，并完成她的任务，也许她还可以提前去江南等着霍娇也说不准...... “青妤！你在发什么呆啊！我都喊你好几遍了。” “我可告诉你，你再不上点心，我七哥可就被人抢走了！” 霍娇搂着苏青妤的手稍稍一使劲，努嘴示意她顺着自己的眼神看过去。 苏青妤这才发现，陆云乘正和齐王安王、以及江尚书这些人站在一起，正在和沈将军说着什么。 而站在江尚书身侧的江兰因，一双水眸总是时不时就往陆云乘身上看。 羞怯又执着。 小女儿情窦初开，大概就是江兰因这个样子了吧？ 只是，回想她和江兰因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苏青妤觉得江兰因这样知书达理、温柔良善且才高气清的女子，定是不屑于做出这种夺人丈夫的行径才是...... “还在发呆！” 霍娇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苏青妤好几眼：“我说你这脑子平时看起来挺聪明的样子，现在人家都把主意打到你夫君身上了，你就一点没有看出来吗？” 苏青妤淡淡挪开自己的视线，喃喃道：“能抢走的，本来也不该属于我。” “你在说什么？” 苏青妤正色道：“我说，轩辕大夫年纪有点大，你别让大将军给他安排太繁重的任务。” 霍娇浑不在意地挥挥手：“你放心吧！不是疑难杂症我一定不会送到那老头儿面前的！这总可以了吧！” 祭祀完成，为大军践行的礼也一并做好。 沈拓翻身上马，眼神坚定如利箭。 随着他一声高喝“准备出发”，所有的将士动作整齐划一地翻身上马。 方才还嬉皮笑脸的霍娇登时神情严肃。 她轻轻握了握苏青妤的手，虽未说话，两人都能明白一切尽在不言中。 白色的披风随着霍娇上马的动作，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度。 望着马背上骄傲如烈阳的霍娇，苏青妤在这一刻突然明白，霍娇的确不适合后院那方寸之地。 她该去的，是广阔无垠的地方，奔着理想而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一切。 她相信，不久的将来，她一定会如今日的霍娇一般。 自由、自信地守住自己的初心。 目送大军一点点消失在视线中，空气中飞扬的尘土还未落下，前来送行的官员们便开始往城内走了。 苏青妤才转身准备回去，就见陆云乘正在往她这边走来。 在他身侧落后半步的位置，跟着容颜绝美、气质出尘的江兰因。 两人不时说着什么，陆云乘眉眼温柔，江兰因不时莞尔一笑。 远远看过去，还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比起她，正一步步靠近的这两人似乎更像夫妻。 而她，才是那个随时都可能被赶走的，外人而已。 就好像轩辕老头那样。 “凌王妃，过几日便是上元节了。不知王妃到时候能不能赏脸一起看花灯？” 江兰因声音温柔动听，饶是她一个女子都无法拒绝这样真诚的邀请。 “既然是江姑娘邀请，我乐意之至。” 苏青妤给了江兰因答复后，又转头望着陆云乘，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不知王爷那日，要不要同去？” 陆云乘抿了抿唇，正想回答，就听见江兰因打趣道： “方才，我也问过凌王同样的问题。凌王殿下说，你去，他便去。” “一直听闻凌王殿下和凌王妃恩爱非比寻常，今日这一见，果然如此，倒叫旁人好生羡慕。” 原来，他们两个方才相谈甚欢，就是为了上元节赏灯啊。 可她听说，上元节赏花灯，是为了有情男女传递情谊而流传下来的节日。 “青妤，本王先送你回去。” 苏青妤摇摇头：“你有事就去忙吧，我有明月送就好了。” “凌王殿下若是信得过臣女，臣女愿亲自送王妃回府。” 陆云乘看看苏青妤，又看来看江兰因。 “如此，便多谢江姑娘了。” 陆云乘大步离开，似是真的有什么急事等着处理一般。 苏青妤往身后轻轻扫一眼，明月便朝着自家主子微微颔首。 今日能和江兰因同乘一辆马车，是苏青妤没有料到的。 但今日既然有这机会，她正好可以借机问些她很早之前就好奇的事情。 “凌王妃和凌王殿下在成亲之前就认识吗？” 只是没有想到，她还没来得及开口，江兰因便先挑起话题。 “江姑娘应该听说过，我在嫁到凌王府之前，一直被关在侯府的后院，不曾离开半步。” “自然，也就不曾认识凌王殿下了。” 说这话的时候，苏青妤极为认真地看着江兰因的双眼。 见她眸光微微颤动，心中难免讶异。 “没想到王妃和殿下也才认识几个月而已，就能让王爷为了王妃立誓不纳妾。凌王殿下对王妃，真是情真意切。” 大概是因为身为闺阁女子，说出这样的词语实在太失礼，江兰因用略带抱歉的眼眸看了苏青妤一眼。 “像王妃这般妙人，若我是凌王殿下，也定会心生欢喜的。” 苏青妤淡淡地笑了。 “江姑娘可就别谦虚了。” “你这般才华横溢、又知书达理、相貌更是世间稍有的女子，只要你愿意，相信尚书府的门槛都该被提亲的喜婆踏烂了吧。” 苏青妤顺势说道：“不过，我一直都很羡慕江姑娘。” 江兰因不解道：“羡慕什么？” “羡慕你如此优秀，羡慕你不曾被困在后院，也羡慕你还有家人愿意支持你的所有决定。” 江兰因羞怯一笑。 “多亏了家里人纵容我的胡闹，否则就我这样的老姑娘留在家里，只怕要被旁人笑话的。” 苏青妤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见江兰因很尴尬地看着她，她这才用咳嗽掩盖住了自己身为一个王妃的不得体行为。 “笑话你什么？笑话你没有被困在后院太自由？还是笑话你被江尚书亲自带在身边教导而越发优秀？” 同样的话，苏青妤说了两遍。 她只是希望江兰因能明白她的意思，不要做出任何让自己后悔的行为来。 此行为，无关其他，只为她希望江兰因能和其他女子不同，没有被束缚，一直在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她身为外人，终究不能说的太多。 “可王妃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直都不曾抵触过嫁人。” “我只是，还没有遇到和他一样好的人。” 第155章 你其实有许多机会可以嫁给他 “你......你说什么？” 有那么一瞬间，苏青妤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现了问题。 她和江兰因之间虽然因为容貌和才情，这段时间总会被京城之中的一些好事者拿来做比较。 也有人将那日接风宴上两人之间的配合拿出来当谈资，称这两人为‘京城双姝’。 可只有他们两个当事人自己知道，彼此之间的友情仅限于点头交，私底下更是连单独见面都不曾有过。 交浅言深这句话，是苏青妤对江兰因方才的言论唯一能够给的评判。 可她知道，江兰因是被江尚书带在身边亲自教导的人，只怕她不愿嫁人却依旧能被家里人这样纵容，不仅仅只是因为她被偏爱，更多的，是觉得她适合大夏国最好的男子。 这样的女子，多少有几分智慧在身上，又怎么会一时头脑发热到说出这样的话来。 唯一可以解释的，自然就是她们之间有共同认识的人了。 “王妃惊讶也不奇怪，因为迄今为止，这个秘密我也只对你说过。” “我曾心仪过一个男子，从他在我面前出现的第一面起，我便知道我要嫁的人，便是他那样的。” “只是后来，我遍寻了可寻之处，却发现没有一个人能够与之相比。如此，才把婚事一直耽搁到现在。” 苏青妤此刻的心情多少有点复杂。 “可是这些年里，你其实有许多的机会可以嫁给他的。” 但你都因为他当时的处境，而不曾考虑过他。 江兰因笑着摇摇头。 赶巧马车就在这个时候停在凌王府的门口。 “凌王妃，你到了。” 苏青妤终究没有追问，沉默着下了马车。 大概是为了礼节，也有可能是还有未曾说完的话，在苏青妤下了马车之后，江兰因也跟着下了马车，并亲自将她送到了王府大门处。 “今日多谢江姑娘相送，时辰不早了，江姑娘路上小心。” 江兰因望着她，眼底说不清是究竟是得意还是失落。 “你，不生气吗？” 苏青妤反问道：“你觉得，我应该生气吗？” 江兰因愣了愣，随即，苏青妤便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了嘲讽和不屑的眼神。 “我原以为，王妃对王爷也该是情深义重的，没有想到你竟半点都不在意。” “我虽然没有成过婚，不曾为人妻子，但总能在书上看到为人妻子在倾慕自己丈夫的时候，该是什么样的反应。” 苏青妤深深地看了江兰因一眼。 她真的有点后悔。 后悔在马车上自己竟然把她当做和寻常不同女子的人物，还企图说那些话劝她护住眼下的安稳。 “江姑娘博览群书是好事，但我劝你还是少看那些无脑的废料，以免拉低你整个人的素质。” “就像现在这样，顶着聪明的脸蛋，说出愚蠢的话来。” 既然她都已经把擂台搭到眼前了，不上去比试比试，还真的当她是怕了吗？ 江兰因没有料到苏青妤说话竟然会这样直白，甚至可以说是难听。 她一直以为，能被陆云乘喜欢的女子，一定是端庄大气，内敛并且富有才华的。 再不济，那也该是霍娇那样热情洒脱的性格。 没想到，苏青妤不仅在面对敌对之人说话这样难听，连她都不例外。 简直可以算得上是，粗俗。 这样的女人，又怎么能配得上他？ “王妃，你虽然比我先得了好运，但这好运可未必会一直跟着你。” 苏青妤这一整日来，都憋屈的不行。 眼下有人撞上枪口，她当然不会放过。 “听你这话的意思，你的爱好竟和那死在牢房中的拓跋公主一样？” 江兰因忽而变了脸色：“你什么意思？” “一样喜欢抢人家的丈夫啊。” 苏青妤说完这话，只觉得晦气得不行，转身就往里走。 “管家，替我送送江姑娘。” 江兰因的面容上并没有露出任何的破绽。 就好像今日过后，她还是京城之中大家闺秀的典范。 她微笑着坐上马车，面对身边侍女的疑问，也十分耐心的解释。 “姑娘若是有所图谋，咱们徐徐图之便是了，为何要和凌王妃坦白、撕破脸？” “因为啊，她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 “奴婢不明白。” 江兰因胸有成竹道：“我将心思告诉她，你若是她，你会怎么做？” 侍女下意识道：“自然是着急，然后把今日的事情告诉凌王殿下，让殿下远离您。” 江兰因很满意地点点头：“那你来猜猜，凌王殿下会不会相信凌王妃的这些话？” 侍女恍然大悟：“奴婢明白了！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姑娘是个知书达理、温柔善良的人，又怎么可能会信凌王妃所说的？” “到时候，大家只会觉得凌王妃是嫉妒姑娘，所以才如此胡搅蛮缠地诋毁您！” 江兰因忽而收起笑脸：“按照苏青妤以往的行事风格，越是没有人信她，她就越是会想将真相说给所有人听。长此以往，只怕凌王殿下很快就能厌弃她了。” 侍女对自家姑娘的计谋佩服得五体投地，但随之而来的，便是源源不断的担心。 “可是姑娘，就算您的计划成功，凌王殿下对你倾心，可老太爷那里......他老人家能同意吗？” 江兰因闻言，不甘地握紧了手里的帕子。 “我总有办法让他答应的。” “这么多年了，我不想要的东西，没有人能强加在我身上。而我想要的，也一定能得的到！” 此时的苏青妤正在听明月的汇报，并不知江兰因已经起了取而代之的心思。 “王爷进宫，的确是单独和陛下在御书房中见了面。” 连查蛊虫案子的权利都已经被明帝收走了，他难道不是应该生气吗？ 如今却能在御书房中聊那么长时间...... 陆云乘，究竟在谋划什么？ 没等苏青妤找陆云乘问清楚，陆云乘便主动来到她的院子里。 两人明明相对而坐，却好像再也没有了从前一般的和谐。 有的，就只是各怀心思的沉默。 “青妤，京郊刺杀案，你先别查了。” 苏青妤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陆云乘，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陆云乘似乎很疲惫，捏了捏自己的鼻梁，哑声道：“父皇今日单独找我说话，想要保住齐王的态度十分强硬。我们若是一意孤行地硬碰硬，只怕......” “只怕什么？” 苏青妤被陆云乘这番话气的牙根紧咬。 “陆云乘，你还记不记得自己隐忍了这些年，究竟是为了什么？你知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几乎是在助纣为虐！” “便是你如今这样，还如何为那些枉死的人报仇！” 第156章 我放过你，也请你放过我 “青妤！” 这一声怒吼，几乎把两人的情绪都从高处推进深谷之中。 认识他这么长时间了，这还是他第一次用这样的情绪对自己说话。 苏青妤很想潇洒地笑笑，可无论如何，她都无法勾起那重若千斤的唇角。 “报仇的事情，我从未忘记！只是我隐忍了六年，六年的时间里我什么都没有做成！” “我怕我再不妥协，时间长了，他们又岂会原谅我的不作为！” 苏青妤真的气狠了：“比起你的助纣为虐，我相信他们更愿意看到你的不作为！” “你不是我，你又怎知我不是在隐忍、在为报仇而修桥铺路......” “可我如今只看到你拉帮结派、屈服陛下的威逼利诱、为了你所谓的隐忍而放过那些手段肮脏狠辣的罪人！甚至连关乎到国家命运的蛊虫来源都不查了！” 他是不是忘记了，她是为了能守住他们两人的底线、守住这一份初心，不被这些人同化，才毅然决然吃下二月生花的...... “原来我在你眼中，竟是这种懦夫......” “陆云乘，我们，和离吧。” 屋内，安静到近乎恐怖。 屋外，两人争吵声并未做任何掩饰，守在门口的人该听的不该听的，全部都听见了。 听得最为清楚的，是苏青妤那句不太大声，却异常有穿透力的‘和离’。 清风一脸震惊地看向明月，皱着眉头无声问道：我刚刚，有没有听错？王妃要和离？ 明月握紧剑柄，低声道：“闭嘴！” 清风：！！！？？？ 他刚刚，好像没有说话吧？ 完了完了。 主子若是真的和王妃和离了，这往后的日子还不知道会如何苦难重重了。 清风绝望地看向紧闭的房门，里面的争吵声还没有停止。 “你说，什么？” 亲耳听见苏青妤说要和离，陆云乘只觉得自己的整个灵魂瞬间被抽空了。心口处的刺痛感，随着血液的流淌，慢慢扩散到四肢百骸，叫他痛苦不已。 “和离吧，陆云乘。” 苏青妤脱力地坐了回去：“就按照我们当初约好的那样，我治好你的腿，你放我自由。” 心中的不舍和缱绻让陆云乘下意识就要张口解释：“青妤，你不要冲......” “你再给我三天的时间。” 苏青妤定定看着他：“三天后我一定拿着和离书离开凌王府，绝对不会再干涉你的任何事情了。” “我放过你，也请你放过我。” 陆云乘张了张唇，只觉得自己的眼眶酸胀得实在厉害，他怕自己若是再待下去，一定会忍不住抱住她，央求着她不要这样对他...... 他握紧拳头，最终大步离开。 行至门口处，才哑声道：“你若是决意如此，三日后，我便如你所愿。” 苏青妤背对着他，不曾回头：“多谢。” 凌王和凌王妃在深夜大吵一架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样，不过短短一日一夜的功夫，几乎闹到满城皆知。 由此可见，凌王府上必定有旁人的眼线。 可这些对于现在的苏青妤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她和陆云乘如今同乘一辆马车，奉旨进宫面圣。 也是，所有人都知道她和陆云乘在闹和离，明帝又岂会不知呢。 马车还是那辆马车，可坐在马车里的两个人却已经不似从前了。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在心里挣扎了许久许久，陆云乘终究还是打破沉寂，问出了这个从昨夜就一直想要问的问题。 就算和离，至少也得让他知道她身在何处，过得是否如意...... 苏青妤无声叹息。 她和陆云乘之间，并非因为谁的绝对过错而分开，没有必要将两人之间仅有的那一点点回忆亲手抹杀掉。 “我在京城，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 也就是说，她暂时还会在京城。只要他想，他还是能随时随地看到她...... 陆云乘也明白自己这样的行为究竟有多么龌龊，可他就是控制不住心里那正在疯狂生长的欲念。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用了多大的力气，才生生将这样的情绪压在心里，不曾外泄半分。 “你若是暂时无处可去，我可以......” “不必了。” 故作轻松地将陆云乘的话打断：“今日过后，你我便各不相干了。就不要做出一些让人误会的事情来了。” 陆云乘喉间哽咽，缓了许久才将这口气压下去。 “也好。” 既然都做到这个程度了，保持距离才是最好的局面。 对她，亦是最好的。 甬道冗长，两人并肩而行，一路无话。 明帝亲眼瞧见这两人不似从前那样亲密，心中还是保持怀疑态度。 陆云乘是因为苏青妤的出现才让身心重新活了过来，更是在所有人面前立誓，永远不纳妾。 而苏青妤则是为他甘愿吃下二月生花之毒，甚至都没有告诉他...... 那样要好的两人，说散，就能散吗？ “胡闹！” 明帝见齐刷刷跪在面前的两人，将手里的奏折丢在桌面上。 “吵架归吵架，怎么还能闹到满城人尽皆知？连和离这种话都能说出来，实在胡闹！” 陆云乘跪在那里，似乎心灰意冷：“儿臣心意已决，请父皇成全！” 就这么一句话，明帝自然不会相信：“因为什么呢？” “哪家夫妻不吵闹几句？就是朕和皇后，偶尔也得拌嘴几句，这么多年了不也一样过过来了吗？” “你们两个究竟是为了什么，闹到非要和离的地步！” 苏青妤把心一横：“陛下，非是儿媳不懂事，实在是殿下他出尔反尔。他的不守承诺，对儿媳是一种折辱！这样的日子，儿媳实在无法再继续忍受了。” 明帝一听这话，立刻联想起昨日影卫汇报的内容。 能让苏青妤说上一句‘出尔反尔’的，无非就是陆云乘曾经立下的誓言。 所以，苏青妤是因为陆云乘和江兰因之间的关系不清不楚的，才闹着要和离吗？ 回想苏青妤当初为了陆云乘可以连性命都不要了，没成想这事情还没过去多久，就被陆云乘厌弃了？ 明帝也不知，自己是该说陆云乘不够君子，还是笑话苏青妤果然是见识浅薄的后院妇人。 明帝轻咳一声，敛下所有心思：“夫妻一场，当真要如此？” “儿臣心意已决，还请父皇成全！” “恳请陛下成全！” 明帝坐在上首，从两人之间的气氛来看，此事不像是假的。 “婚姻大事，不可儿戏。你们，去慈康宫吧。” “太后她老人家若是同意，朕，便准了你们的请求。” “是！儿臣这就去。” 陆云乘明白，这是明帝对和离之事最后一次试探了。 第157章 至此，缘分已尽 和明帝不同的是，太后并非试探，而是生气。 她指着陆云乘‘你’了半天都没有能说出一个字来，最后只能将靠在手边的枕头砸到他身上。 可这轻飘飘的一下，又怎么能解气？ “哀家是不是和你说过，你若是辜负了青妤，哀家定是不会饶了你的！” “这才多长时间，啊？你就做出这种背信弃义的混账行径来！” “你是不是忘记丑丫头前些日子还为了你吃下那毒药，差点连小命都没有了，结果你就是这样来回报她的？” “陆云乘！你今日若是不给哀家一个合理的解释，哀家现在就能让绿柳给你打出慈康宫！” 陆云乘和苏青妤跪在太后床前，垂着脑袋一声不吭。 他若是能辩解两句，可能太后也不会这么生气。 “你是不是以为你不说话，哀家就奈何不了你了吗？” “奶奶......” 苏青妤才刚刚开口，就被太后一眼瞪了回去。 但今日这件事情，似乎只能她才能做个了断了。 “和离一事，的确是我先提出来的。” “是不是这小子做了什么对不住你的事情了？你和哀家说，哀家给你做主。” 说着，太后恨铁不成钢地瞪了陆云乘一眼。 她的确没有想到自己会看走眼。 这么板正的一个孩子，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奶奶，和离之事，我心意已决。” 苏青妤很认真地看着太后，眼中的坚决让太后突然意识到，这个丫头和她可是来自同一个时空里的人，对于和离这种事情，自然也就和这里姑娘的想法不太一样。 “罢了。” 太后疲乏地靠在床上：“哀家年纪大了，总喜欢看到欢欢喜喜的大团圆结局。倘若因此让你们不痛快的绑在一起，倒是哀家的罪过了。” 苏青妤伏在地面上，朝着太后行了大礼。 “多谢太后娘娘。” 至此，她和陆云乘的缘分，当真是尽了。 苏青妤的心里五味杂陈，甚至连陆云乘的反应都不敢去看。 她曾被背叛过，以至于如今会这样害怕在陆云乘的脸上看不到不舍。 索性，便不看了。 所以她不知道，垂着脑袋的陆云乘，拼劲了全力才没让自己当场反悔。 若是可以，他岂会舍得让她离开？ 岂会...... 从头到尾，陆云乘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像极了一个排期糟糠之妻的负心汉。 两人才起身，陆云乘就急着离开，更加做实了他薄情寡义的样子。 太后对着他的背影几乎破口大骂，还让陆云乘以后都不要来她的慈康宫了，免得让她看到就生气。 好在苏青妤的情绪还算稳定，三言两语就把和离的真正原因在太后的耳边说了个清楚。 太后却皱起眉头：“会不会是有什么误会？这小子也算是哀家看着他长大的，不像是这种人啊。” 苏青妤苦笑道：“若非几番求证，我怎么会在您面前说出这些？” “眼下，我和他已经不是同道中人了，各自分开，对谁都好。” 太后自然是顺着苏青妤的，也明白她不是那种会意气用事的人。 她拍着苏青妤的手，叹息道：“你放心，只要有哀家在，就算你和那小子和离了，哀家也定会叫京城里的人不敢因此小看你半分！” 苏青妤轻轻地依偎在太后的肩膀上。 如今，在这个时空里，能让她毫无负担说出真心话的，也就只有眼前的太后了。 “谢谢奶奶。” 趁着这次见面的机会，苏青妤便将齐王府里那个神秘琴师的事情说了一遍，太后的眼中满含赞许之意。 “不错，你的动作比哀家想象中的还要快一些。不过，那人既然有心隐藏身份，还做了那么多的局，一定不是个普通的谋士。” “其手段，只怕不容小觑。你在行事的过程中，一定要小心谨慎，切莫着了对方的道儿。” “您放心，我心里有数的。” 陪着太后用过膳后，苏青妤才带着明月离开了慈康宫。 没想到竟然在御花园中，遇到了江兰因。 看到江兰因气定神闲地坐在凉亭里喝茶，苏青妤心里才明白，这哪里就是偶然。 人家分明就是装门在这里等着她的。 而江兰因在看到苏青妤后，也第一时间来到她的面前站定。 “凌王妃，可否赏脸喝个茶？” 苏青妤远远瞧了一眼，看到凉亭里的茶杯上雾气袅袅，不禁哑然失笑。 “能在皇宫的御花园中赏景喝茶，可见江姑娘的确和旁人很不一样啊。” 江兰因和苏青妤一起往亭子里走，顺便让身边的侍女将伺候在这周围的人都潜走了。 苏青妤哪里还能不明白，江兰因一定是知道了她和陆云乘即将和离的事情，所以特意在这里等着她的。 果然，才一落座，她就听到江兰因轻笑了一声。 “凌王妃，在今日之前，我真的把你当做自己的对手来看，并不敢有半分的轻视。” “可我没有想到，这么多年以来第一个被我郑重当做对手的人，竟会这样不堪一击。” 苏青妤端起茶杯，狐疑看着她：“江姑娘这话何意？” 江兰因伸出素手，和苏青妤一样端起茶杯，并轻轻闻了闻。 “我不过才略施小计而已，竟就叫凌王殿下当天就要与你和离，倒是叫我意外了。” “只是我真的没有想到，你竟然会这样着急去凌王殿下面前闹。试问，哪个男人愿意看到自己的妻子如此胡搅蛮缠的？凌王殿下这样干脆决定和你和离，虽然武断，但也正常。” “况且，只是和离并非休书，凌王殿下对凌王妃，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云里雾里地听了一会儿后，苏青妤总算是明白江兰因为什么会这样得意了。 “你的意思是，我和陆云乘会闹到现在这个地步，是因为你昨日略施小计，然后我气不过去找陆云乘闹了。结果陆云乘不相信我的话，觉得我在无理取闹，这才提出要和离的？” 江兰因抿了一口茶水：“难道不是吗？” 苏青妤深深吸了一口气：“江姑娘对自己，还真是自信。” 她的确没有想到，江兰因会认为和离一事是陆云乘提出来的，更加没有想到江兰因觉得这是因为陆云乘在乎她，才决定和离的。 “凌王妃，我知道你如今十分难受。可是世事就是这样的，成王败寇，你说是不是？” 苏青妤挑眉一笑，放下茶杯便起身：“我想江姑娘应该是误会了。” “误会什么？” “误会我会把你当做对手。” 第158章 他是我的了！ 苏青妤的确没有猜到自己和江兰因会变成如今这样对立的关系。 但即便没有这件事情，她也从不认为自己和江兰因这样的人会成为好友。 就算是眼前来看，也仅仅只是立场不同的对立关系，她从来都不会为了一个男人而将一个女子当做情敌、或者是对手。 她还是相信那句话，能够被抢走的，原本也不该属于自己。 尤其是感情。 不过这些话，她当然不会对江兰因说，她甚至连解释一下和离的真正情况，都觉得没有必要了。 “江姑娘，我曾经，其实很看好你的。” “你什么意思？” 苏青妤越是云淡风轻，江兰因的心里就越是烦躁。 她明明轻而易举地赢过苏青妤了，为什么对方看起来一点都为此伤心难过？ 还是说，她其实是装的。 江兰因理所当然地认为，苏青妤一定是在装的！ “没什么意思。”苏青妤拢了拢身上的大氅，抬脚往外走。 “希望江姑娘得偿所愿吧。” 目送苏青妤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当真潇洒无比。 这一份淡然，将她整个背影衬得超凡脱俗，好像这世间并没有任何人或者是事物，能拖住她的脚步...... 江兰因维持了许久的笑容，终于在苏青妤彻底消失在视线中的时候，替换成了怒容。 身侧的侍女为自家主子打抱不平：“明明已经什么都没有了，竟还能装作什么都不在乎，这凌王妃真是能忍。” 江兰因垂下眼眸，以此来掩盖住心中的妒恨。 “能忍有什么用？重点是，他不再是她的了！” 而是我的了。 只要想起陆云乘看向苏青妤时候的深情，江兰因心中就会止不住的嫉妒。 若非陆云乘六年前断了双腿，而后又被陛下放弃，她又岂会输给苏青妤这个弃女！？ 好在如今陆云乘的腿已经好了，又变成了六年前那个让她一见倾心的人。 “我定会让他拥有和旁人争夺的权利和资格，到时候他就会知道我才是最适合他的人！” 侍女小心翼翼地扶着自家主子往宫门口走：“有姑娘在，凌王殿下一定会如虎添翼的。到时候他位高权重、独占鳌头，老太爷自然不会再反对了。” 听着侍女的恭维，江兰因的心情才算好了一些。 苏青妤并不知道，她和陆云乘决定和离，竟然会给江兰因内心多出这么多的戏码。 倒是跟在身后的明月一直愤愤不平。 苏青妤忍不住笑道：“我都不生气，你又是在气什么？” 明月干巴巴道：“和离一事，明明是王妃提出来的。” “谁提出来的，很重要吗？” 苏青妤望着不远处的未央宫，喃喃道：“结果，总归只有一个啊。” 明月却摇摇头：“这是面子问题！” 听着明月的解释，苏青妤突然来了兴趣：“你一个连恋爱都没有谈过的人，竟然也知道在感情的问题中面子的重要性！稀奇啊！” 明月有些不自在：“那江家姑娘不自量力，定是要碰钉子的。” “你怎么知道你家王爷不会怜香惜玉呢？” “王爷不是那样的人。” 是吗？ 苏青妤摇摇头，并没有再说话。 她和陆云乘即将和离，那她自然是要把明月给人家还回去的。 此时若是说得太多了，依照明月的性子，只怕是要为难的。 主仆两人没有再说话，被未央宫的掌事宫女亲自迎了进去。 而苏青妤今日来找皇后的目的也很简单。 还手镯。 “我理解娘娘的意思，但如今我和凌王殿下缘分已尽，只怕没有办法为娘娘达成所愿了。” “这镯子是娘娘亲手赠与我的，我自然要亲自还给您。至于您是不是想给凌王殿下，就由您亲自决定。” “你这孩子！本宫何时说过要收回这镯子了？又是何时说过这镯子是给凌王的，而不是给你的？” 苏青妤愣怔住了：“难道不是吗？” 皇后当初给她这个镯子，不就是想站到陆云乘的队伍中的吗？那她如今来还镯子，当然合情合理啊。 皇后笑了：“你和凌王那孩子，本宫都很喜欢。如果可以，本宫自然不愿看到你们分开。但你们都长大了，能有今天的结果，想来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了。” “更何况，陛下和太后娘娘都已经答应了，本宫就不在你面前说这些让你徒增伤感了。” “只是这镯子，本宫从一开始就是给你的，何时说过要给凌王了？” 见苏青妤还是不太理解，皇后干脆直接上手，帮她把镯子拿起来，套在她的手腕上。 “本宫，是打心眼喜欢你这孩子的。” “从前你有凌王妃的身份，走到哪里自是不必担心。可等你和离之后，没有凌王妃的身份，也没有娘家的依靠，可能会遇到一些麻烦。” “这镯子本宫没想着要收回来，你也别藏起来了，直接带着吧。眼尖的人，自会认出这镯子，多少能为你省去一些麻烦。” 苏青妤动了动嘴唇，没有想到皇后在这个时候，竟会这样贴心。 “多谢娘娘。” “你啊，有时间就进宫来看看太后，来看看本宫和福王，别让我们心里记挂。” “好。” 入夜。 苏青妤发觉自己寒症发作的时间越来越早了。 原本只是在睡觉的时候，才会觉得格外冷。 后来是睡前就开始冷。 如今，戌时才刚刚过半，就已经开始打哆嗦了。 明明已经盖了厚重的被子，房间里面也烧了炭火，还是觉得冷，彻骨的冷。 守在门外的明月看着自家主子被冻得嘴唇苍白，只能让采薇再去取个炭盆过来。 她懊恼自己竟然一直都没有发现，自家主子虽然已经解了毒，但那寒症并没有随着解毒而好起来。 如今，轩辕老头也不在，明月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才能帮到她。 慕妤轩的院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明月看着陆云乘从黑暗中一点点走到烛火下。 他就那样站在那里，不走，也没说要进去。 “让一下让一下！” 采薇指挥两个小侍女端着炭火盆，根本没有看清楚眼前的人是谁，只想快些让自家王妃能够暖和起来。 而陆云乘在看到炭火盆的那一瞬间，瞳孔骤然一缩。 直到采薇进门后，又重新把门关上，陆云乘的脸上终于出现了慌张。 他猛地看向明月，就见明月正往他这边来。 “王爷，属下有话想对您说。” 第159章 你们都是我的小宝贝！ 明月把陆云乘带到院子外，确保苏青妤听不到他们的说话声。 还没等陆云乘从刚才看到炭火盆的震惊中缓过神来，就见明月直挺挺地跪在他面前。 “王爷，属下有一事相求。” 陆云乘讳莫如深地看着明月：“你想跟她走？” 明月垂着脑袋，没有说话。 她心里明白，就算先前是陆云乘将她分派到苏青妤身边，但归根结底她还是凌王府的人，是陆云乘的手下。 可她如今有了想要和苏青妤一起走的想法，那就是背主。 “王妃她，需要属下。” 苏青妤如今身上寒症还没有好，而且树敌颇多，若是遇上麻烦，身边连个能为她挡剑的人都没有。 明月甚至不敢想象，那时的苏青妤该有多么无助，自己的心里又该多么心痛...... “属下，愿意领受五十棍，经受刑房三天三夜的考验！” 陆云乘闭了闭眼：“你可知道，五十棍后还要连续不断三天三夜的考验，意味着什么？” 明月眸光坚定，态度决绝：“生死有命，属下愿意接受挑战。” 即便是为了王妃，她也不会就这样轻易死在这上面的。 夜里的风，带着彻骨的寒意，吹得衣角列列作响。 “你起来吧。” “本王，可以免去你一切处罚，唯有一个条件。” 陆云乘回眸看向院内的那一盏灯，话音虽小，但却足够有分量。 “照顾好她，若有需要，随时回来找本王。” 明月猛地抬头。 直到这一刻，她才清醒地发现，陆云乘似乎还是那个陆云乘。 或许，他真的有难以言明的苦衷...... “她的寒症......” 明月缓缓起身：“一直未好。” 陆云乘的心似被撕裂一般的疼痛。 他竟一直都没有发现她的寒症根本没有好...... “本王会让沈怀德找机会和她见见，他对青妤总是与旁人不同的，一定会尽心为她想办法医治。” 明月进去后，陆云乘并没有直接离开。 他在院外站了半夜，始终忍住没有进去看一眼。 唯有放手，唯有和他撇清关系，对她来说才是最好的...... 对于院外的一切，苏青妤全然不知。 她原本是想晾一晾齐王府上那个神秘琴师的，让他放松警惕，而后再从他下一次的行动中找到破绽，力求一击即中。 她的确没有想到，这个神秘的琴师，竟然会让齐王代替他给她下帖子，邀请她登门一叙。 “王妃，您说这琴师会不会在故弄玄虚，其实是在等我们自投罗网。” 苏青妤眉梢轻佻：“这帖子虽然是这个琴师下的，但方才来的小厮不是说了吗？是齐王邀请我过府一叙的。” “齐王可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就将我诓骗进齐王府下死手。” “那属下，陪您一起去。” 苏青妤这才恍然想起，明日就是她在凌王府最后一日了。 趁着现在还有点时间，她应该和明月好好谈谈，可不能再将人家耽误了。 “明月，我，有几句话想和你聊聊。” 苏青妤拉过一旁的椅子，示意她坐下。 明月依言坐在苏青妤对面，第一次和她以这样商量的姿态说话。 “不出意外的话，明日后我就会拿着和离书离开凌王府了。” “这些日子，很谢谢你一直跟在我身边照顾我。接下来，你就不用再跟着我......” “王妃！属下愿意跟着您！” 哪知苏青妤都还没有把话说完，明月便从椅子上起身，跪在她的面前。 “属下已经得了王爷的首肯，从今日起，属下就真的只是您的属下了！” “您去哪儿，属下就去哪儿！” “你......” 苏青妤的确很喜欢和明月之间的默契以及合拍，可也想过要将她带出凌王府。 “你已经在陆云乘身边待了十多年了，当真就舍得这样跟着我走吗？” 明月咬牙道：“王爷的身边，还有流云和清风他们几个，可王妃您的身边，就只有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采薇......” “属下，想跟着您。” 苏青妤感动之余，还是希望明月能够冷静一些。 “明月，我明白你的意思。可你也知道，我已经没有娘家了，再没有了凌王妃的身份，我就是一个普通的百姓。” “属下跟的，就是您，不是您的任何身份。” “属下，也不愿意离开咱们的白衣门派。” 苏青妤顿了半晌，最终笑了。 “好，那便，跟着我吧。” 听到苏青妤终于同意的那一瞬间，大概只有明月自己知道，自己究竟有多么的欢喜。 连她自己都说不明白，为什么会对苏青妤产生这种想要一辈子随时左右的坚持。 但如今，她的坚持得到了对未来更大的期待。 “你放心，只要有我一口吃的，绝对不会饿着你们两个的。” 正在收拾的采薇忍不住抬手抹了一把眼泪。 “看在你对王妃还算有良心的份儿上，以后我同意你和我住一个屋了。” 明月干巴巴道：“我，又不和你睡。” 采薇气的小脸通红：“我就说不能太给你好脸色看！” “我可告诉你，就算王妃收留了你也不能代表什么！我才是跟着王妃一起长大的情分，和你这种半道儿闯进来的可不一样！” 明月双收抱胸，难得好心情地和采薇对上两句：“幼稚。” 采薇被明月的这两个字气的只能来找苏青妤：“王妃！您看她......” 苏青妤原本还伤感的心情，因为这两人的斗嘴而好上了不少。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小宝贝！这样总可以了吧！” 采薇震惊地捂住自己的嘴巴：“王妃，您......您好肉麻啊！” 而明月虽然没有说话，但微微透红的脸颊，显露她此刻的心情其实多少有点害羞。 “我啊，马上就不是凌王妃了。” 苏青妤强颜欢笑道：“就从今天起吧，你们把称呼改一改吧。” 采薇的笑容登时凝结在脸上，只是小声地答应之后，便默默地收拾东西去了。 苏青妤有心想要劝慰两句，但话到嘴边了又不知该如何说起，索性就什么都不说了。 翌日，苏青妤按照约定好的时间来到齐王府。 齐王双手负后，往苏青妤的身后瞧了两眼。 看到苏青妤竟然真的就自己一个人来，略感意外。 “本王以为，七弟和弟妹应该只是寻常闹一闹而已，现在看来，你们说要和离，原来是真的啊！” 齐王在面对苏青妤的时候，从来不曾小看过这个女子。 不单单是因为桃花院里的那位说的话，也因为苏青妤出现之后的短短半年时间，发生的许多事情几乎都有她参与的身影。 而这些事情，无一例外地对陆云乘有了很大的影响。 首当其冲的，便是陆云乘重归朝堂。 第160章 你到底，是谁？ “要我说，弟妹你就是目光实在太过短浅了。” 齐王坐在主位上，笑得满脸都是得意之色。 “男人嘛，哪一个不是三妻四妾的？更何况我七弟他还是堂堂的王爷，如何能只守着一个女人过？” “你有这闲功夫想见我那琴师，还不如把女则女戒熟读，也好知道该如何为人妻子。” “不过听说父皇和皇祖母已经同意七弟要和你和离的请求，想必你现在再去看这些书，也为时已晚了。” 苏青妤可不惯着他的毛病，十分自然地找了个位置坐下，皮笑肉不笑道： “齐王殿下还说我呢！先管好你自己吧！” “本王好得很，你不用在这里咋咋呼呼的。” 苏青妤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直到把齐王看得有点发毛了，她才极为同情地啧啧了好几声。 齐王的笑容有些僵了：“苏青妤，你有话说话，这是什么表情？” “我只是可惜，齐王殿下年岁不大，却已经到了力不从心的时候了吗？” 齐王的脸色再也维持不住了。 一个男人，怎么能让一个女人怀疑自己力不从心！ 更何况这个女人还是他日夜想要弄死的对象，这种奇耻大辱，他怎么可能忍下下去？ “苏青妤，再敢胡说一句，信不信本王现在就能叫你好看！” 苏青妤耸了耸肩：“我只是一个大夫而已，说了作为大夫应该说的话，齐王殿下在急什么呢？” “再说了，我方才所言，又不是闲来胡诌的。” “你看你，脚步虚浮、眼袋浮肿、腰腿无力，显然是纵欲过度后力不从心的表现，若是现在赶紧去找个大夫好好调理，说不定还有机会生个一儿半女的。” “再晚，到时连大罗神仙都难救了。” 说着，苏青妤还将眼神若有似无地往他身上的某处看。 这一下，齐王更憋不住了。 他几乎是从椅子上弹跳起来的，指着苏青妤的手都是哆哆嗦嗦的，被气到差点说不来话。 “苏青妤！你这个女人怎么如此......如此不要脸！” “难怪七弟要休了你，就你这种女人，有哪个男人敢要？” 苏青妤极为淡定地靠在椅背上，悠悠道：“我有没有人要就不劳你操心了，你现在应该担心的是，你后院里那么多的美娇妾，能不能忍受你作为男人的，不作为？” “毫无廉耻！你果真是毫无廉耻！” “本王再和你这样的人多说上一个字，都觉得.......” “别你觉得你觉得了，”苏青妤很不耐烦地挥挥手，就跟赶苍蝇似的。 “你赶紧的去找你大夫，然后让你院里的那个琴师出来与我见面，其他的事情你少管！” 齐王拼命忍住，才没有叫人把苏青妤直接丢出去。 他知道，自己如果真的把人丢出去了，桃花院里的那位，只怕是要不高兴的。 “来人！带凌王妃，去桃花院！” 丢下这句话后，齐王甩了袖子大步离开前院，生怕自己晚上一步，就能让苏青妤当场气死。 苏青妤则是心满意足地跟在齐王府的小厮身后，往所谓的桃花院去。 苏青妤以为，桃花院就是一个寻常的名称而已。 没想到齐王府里的桃花院，还真的种满了的桃树。 只是春寒料峭的，桃树上还未长出新芽，更没有开出桃花。 不知为何，苏青妤总有一种越是往桃花院里走，心口就越是不安的感觉。 这种感觉，随着那个头上带着白色幕笠的男子出现的那一刻，达到了顶峰。 没错，即便双方只是隔着长廊遥遥一望，苏青妤就已经能肯定，这就是另一个穿越者。 “苏姑娘，好久不见。” 男子声音低沉中带着冷傲，才一开口，苏青妤内心深处就有了一种隐隐约约的熟悉感。 “好久不见？我们之前见过？” 琴师伸手，示意苏青妤坐下说话。 “很抱歉，在下不习惯和旁的女子靠得太近，只能委屈凌王妃保持一点距离了。” 两人虽然相对而坐，但中间却隔着至少五步的距离，可见对方的谨慎。 苏青妤也不为难他，而是观赏起了桌上的茶点。 苏青妤低声笑了笑：“这茶，我只在慈康宫里见过。你这待遇......可见齐王殿下对你的确很看重。” “齐王殿下待在下的确不错。至少要比你被和离的处境要好不少。” 琴师笑着端起茶盏，毫不掩饰双方的身份，以及对苏青妤的嘲讽。 可这嘲讽中，似乎还带着某种苏青妤难以解释的意味。 “明人不说暗话，我今日来可不是来找你闲聊的。” 苏青妤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是费劲心思才见到的人，现在见到了，却总有一种想要立刻离开的念头。 “你该知道，我们本就不属于这个时空的人，那就不该对这个时空产生任何不该有的念头。” “我劝你，还是快点收手，否则悔之晚矣。” “我以为，经过这么多事情，凌王妃多少应该有成长才是。怎么如今，还是这么天真呢？” 琴师的脸虽然被幕笠藏在后面，但苏青妤却能想象得到他此刻的脸上定是充满了嘲讽。 “哦对了，在下听闻你不日就会和凌王殿下和离了，往后在下还是要称呼你为苏姑娘，为好。” 苏青妤也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认为她是被陆云乘和离的。 “这是先生的攻心计吗？未免太过幼稚了一些。” 不过如今这些对于她来说，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她要弄清楚对方的身份，以及最终目的。 “你就那么肯定将齐王扶上宝座后，你不会被他卸磨杀驴？” 琴师抬起手伸进幕笠当中，似乎是在整理额头前的碎发。 只这一瞬间，已经足够让苏青妤看清楚他的手，果然和拓跋玲珑形容的一样。 五指修长白皙，指腹上还有轻微红肿。 想来，就是弹琴留下的痕迹。 也就是说，蛊虫就是从他手上传来大夏的。 “若是连这点自信都没有，那我还真是枉走这一趟了。” “你用蛊虫控制了齐王？” 几乎下意识的，苏青妤便将心中的猜测脱口而出。 半晌后，苏青妤便听见了琴师发自胸腔内的闷笑声。 “你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聪明啊！” “要我说，那陆云乘还真是有眼无珠，竟将你这样好的姑娘随手丢弃。” 琴师的语气中，带着不难察觉的轻佻：“在下就不同了，只要苏姑娘愿意，在下可以让苏姑娘明白被珍视的感觉，不知苏姑娘意下如何啊？” 苏青妤握紧手上的茶杯，一双水眸死死盯着幕笠后面影影绰绰的五官。 “你到底，是谁？” 第161章 对她的占有欲 即便带着幕笠，即便隔着几步远，即便两人之间的对话也不过才寥寥几句。 但凭借这个琴师的两次暗示，苏青妤也明白自己一定是认识这个人的。 “你问，我就得答？” 琴师怡然自得地用手指头轻轻敲击着茶杯的杯沿：“你若是想知道我是谁，那就慢慢来揭开谜底。仅仅让我直接来告诉你，未免太无趣了。” “今日我请你来，不过就是因为有好几日不曾见到你登门了，想确定一下你是否还好活着而已。” “你若是死了，那我在这世间可就少了一个极为有趣的对手了。” 苏青妤明白，他根本就没有收手的打算。 今日见面，她本也没有奢望能用几句话就叫他放弃，只是为了试探而已。 而今试探后才发现，此人可比齐王要变态上许多。 “敢问先生，高姓大名？” 苏青妤盯着那随风飘动的白色幕笠，脑海中出现了一张让她极为气血翻涌的脸...... “等你看到我的那一天，不用多问，你便会知道我是谁。” “想来，是会让你刻骨铭心的。” “如此一想，我还真是有点期待呢！” 苏青妤自然没有能顺利见到琴师的真实面目，也没有得到他的名字。 离开齐王府后，她刻意回头多看了齐王府一眼。 “姑娘，您能猜到琴师是何人吗？” 苏青妤摇摇头：“看他那样子，我是应该认识他的，而且十分熟悉才是。” “可不论是声音还是身形，都不能让我关联到认识的任何一个人身上。” 可不知为何，明明什么不论是在气质、声音、还是体型都完全对应不上，但她的脑海中总能出现那张几乎要被遗忘的脸。 “今晚，再去看看吧。” 明月不解道：“可是姑娘您不是说过，齐王府守卫森严，只怕轻易靠近不得吗？” “那是因为我们还没有见过这个琴师，所以对对方几乎一无所知。” “今日见过面了，依稀可以猜得出来他是一个自负的人。而一个人一旦有了弱点，就不怕找不到他的罩门了。” 苏青妤说干就干。 当天夜里就和明月准备换上白衣，夜探齐王府。 面对眼前叠好的一摞白衣服，她的心里不免有些难受。 这摞衣服，还是前些日子陆云乘和清风几人要求一起加入白衣门派后，她特意画了图纸让采薇拿去做的。 如今衣服做好拿回来了，可是能穿上的人，依旧只有她和明月。 苏青妤深吸一口气，然后假装若无其事地让明月一起换上白衣。 “到了齐王府后，你我分工合作。” 路上，苏青妤对着明月开始为两人分配工作。 “你负责望风，我负责去试探这个琴师。一有异常，咱们立刻撤离，一切都要以活命为主！” “是！” 齐王府内果然和这主仆两人想的一样，戒备森严。 好在明月对齐王府的布局十分熟悉，三两下就带着苏青妤避开侍卫的巡逻，找到了桃花院。 此时的桃花院内灯火通明，却诡异得连一个侍卫都没有。 明月见此，暗道不妙：“姑娘，只怕是有陷阱！” “来都来了，今日就算是陷阱，本姑娘也要闯上一闯！” 说完这句话，苏青妤就将明月往黑暗处推了一把，自己则是大大方方地从墙角处走出来。 果然，她才刚刚来到院中，琴师便从房间内慢悠悠走出来。 “苏姑娘，在下若是没有记错的话，咱们二人白日里才刚刚见过。” 今晚，琴师并没有和白日里那样带幕笠，而是带了一张精致的面具。 这张面具将他的整张脸都隐藏得极为严实，加之灯光昏暗，她甚至连他的眼睛都看不清楚。 “莫不是苏姑娘对在下一见钟情，所以才急着夜会于我？” 所以，哪怕她现在也将整张脸遮挡得十分严实，对面的琴师也能轻松猜到她的身份。 亦有可能的是，他早就猜到她的身份了。 只是不知为何，他并没有告诉齐王而已。 可是，为什么呢？他不是齐王的谋士吗？ “废话这么多，看来是有几分本事在身上了。” 话音落下，双方几乎是同时出手。 一个手执竹棍，一个持着折扇应对。 一时间，原本寂静的院落，气流涌动，暗藏杀机。 躲在暗处的明月顿时揪心起来。 不知为何，她总能在这个琴师的身上看到占有欲。 对苏青妤的占有欲。 这种感觉，实在不太好。以至于明月从心底深处希望苏青妤能将这个看起来就很欠收拾的男子狠狠揍上一顿，让他收起自己那龌龊的心思。 这世上，可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觊觎她家姑娘的。 遗憾的是，以目前的战况来看，苏青妤虽然没有处于下风，但两人过招数量已超百招，竟打了个平手。 显然，这样的结果也是苏青妤没有料到的。 “没想到，苏姑娘不仅人生得这般好看，连功夫和内力都如此深厚，倒是让在下惊喜连连啊！” 苏青妤一个下腰，躲过了他的折扇攻击，心里多了许多让她感到窒息的念头。 是他！ 一定就是他！ 即便过去这么久了，她还是能通过一些下意识里的行为动作，猜到对方的身份。 只是，既然对方有心想要和她玩这个游戏，那么她奉陪到底就是了！ 到时就看看谁先沉不住气了。 苏青妤最后一脚往琴师的胸口上踹去，却被对方双手交叉挡住了。 “你可真是狠心啊！这一脚我若是没有接住，岂非要丢掉半条命？” 苏青妤收了势，站在原地定定望着他看。 “和先生不同的是，我真心希望你没有接住我的这一脚，想要的，也不只是仅仅半条命而已。” 琴师拍了拍手臂上的灰尘，似乎一点都不为此感到生气。 “你对陆云乘，当真就那么情根深种？都已经和离了，当真不愿考虑一下旁人吗？” 苏青妤冷笑道：“考虑谁？你吗？” “苏姑娘若是愿意，在下一定不会介意你的过往，待你如珠如宝。” “很遗憾，这世间我最不会考虑的人，就是你。” 苏青妤丢下这句话后，便飞身离开了齐王府。 她料定琴师一定不会派人来围堵她。 事实也正是如此。 得知琴师的真实身份后，苏青妤反而没有一开始那样慌张了。 已经败在她手下一次的人了，她岂会输给他？ 第162章 暴虐的凌王 三日之期已满。 采薇和明月已经在苏青妤的吩咐下，把该收拾的东西都收拾好了。 其实总归也没有多少东西可以带走。 当初她嫁到凌王府本就是被迫的，苏家并没有给她准备任何的嫁妆。 后来宫里倒是给她赏赐了不少的好东西，但这些东西有很多根本就不能换成银子，带着也是累赘。 所以苏青妤轻车从简，除了一些衣物首饰外，没有带走一件属于凌王府的东西。 陆云乘看着苏青妤身后那几个简单的包裹，心中一阵阵的刺痛。 她这分明，就是要和他永远断了关系...... 这明明是他想要的结果，可如今亲眼看到，才发现自己连呼吸都在痛。 他握紧手里的和离书，拼命忍住才不至于将它当场撕毁。 “你，可找好落脚点了？需不需要本王帮忙？” 面对陆云乘的问话，苏青妤只是抬起手臂，手心向上。 “放心，我自有地方可以去。” “和离书，可以给我了吗？” 陆云乘闭了闭眼，才将手里的信封递给了她。 苏青妤接过来以后，甚至都没有打开来看一眼，直接塞进身后的包袱中。 两人相识、相知、相爱一场，岂是能轻易舍下的？ 苏青妤轻轻叹息道：“陆云乘，今日一别，希望你往后的日子能得偿所愿吧。” 说完这句，她转身就要走。 这座府邸，几乎承载着她和陆云乘所有的回忆。 多待一秒，便会多心痛上一刻钟。 “青妤。” 陆云乘拉住了苏青妤的手臂，喉结上下滚动后，轻声道：“照顾好自己。” 就算有千言万语，可话到嘴边后，就只能换做这苍白无力的五个字而已。 苏青妤用力地扬起唇角：“你也是，照顾好自己。” “还有，齐王府里的琴师实力不容小觑，你多加小心吧。” 这是她如今唯一能够为他做的了。 苏青妤抬手，将陆云乘的手指轻轻掰开，而后毫不留恋地离开了凌王府。 不是她不爱，才会如此果断。 而是她太爱了，才会担心自己会因为这一份爱而失去自己、失去理智，陪着他一起沉沦，再也想不起初心为何了。 好在，即便再爱，她也从来不会为了任何人而停住前进的脚步。 苏青妤在长廊拐角处，似做不经意地抹去了眼角的湿热，昂首挺胸出了凌王府的大门。 让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凌王府的门口，竟然围着许多的百姓。 这些百姓正对着从齐王府中出来的她指指点点，流言蜚语断断续续传进她的耳中。 “听说是凌王妃善妒，自己无所出，还不让凌王殿下纳妾。” “都已经被休了，怎么还能称呼凌王妃？” “那也不能直接称呼她为弃妇吧？” “我听说她在嫁到凌王府之前，就是家中弃女，如今又成了弃妇。想来她的品行定是有问题的，否则为什么走到哪里都被人扫地出门？” 人群中的小草听着这些诋毁苏青妤的话，记得眼泪直流。 “你们不要胡说了！凌王妃姐姐是个好人！你们忘记了年前的瘟疫了吗？如果不是她，可能我们早就病死了。” “你个小丫头懂什么？她一个后院妇人哪里懂什么医术，还不是那些太医们被她逼迫，不得已才将功劳送给她？” “是啊，像这样善妒、又诡计多端的妇人，还是趁早休了为好。” ...... 苏青妤原本不打算为此做出任何解释的。 可当她看到小草竟然因为为她说了两句话而被人推搡倒地后，便忍不下了。 她让明月过去把人扶起来，然后从包裹里面掏出了陆云乘给她的信封。 信封上写着苍劲有力的三个字：和离书。 女子的声音清脆动听，也掷地有声。 “我不管你们是被何人怂恿过来散布谣言的，都请你们睁大眼睛好好看看！” “我苏青妤不是被凌王休弃的，而是双方自愿和离！” “你们若是再因为此事伤到了无辜之人，可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小草闻言，眼泪流的更加凶狠了。 瘟疫时候，她娘亲就是被王妃娘娘救回来的。 王妃心地善良，温柔有耐心，怎么会是这些人口中的妒妇？ 她一时没忍住就为王妃说了两句，没想到不仅没有帮到王妃，还让她增添了麻烦。 苏青妤不顾所有人的围观，快步走到小草身边。 “往后，在本身没有自保能力的情况下，莫要再强行出头了。” “王妃姐姐，对不起，是小草给您添麻烦了......” 苏青妤笑着摇头：“你是在帮我，何错之有？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因为我受到伤害而已。” 小草张着嘴巴，好半晌都没有说话。 苏青妤轻轻拍着她的肩膀，柔声道：“快回去吧，别让你娘亲等急了。” 目送小草离开后，苏青妤便坐上让明月提前准备好的马车，在围观百姓各色眼神之中，镇定又坦然地离开了凌王府。 离开了这座自她穿越起，便一直居住的府邸。 在她的马车消失在街角的第一时间，陆云乘便从府内步伐沉稳而出。 他就往那里随意一站，周身所散发出来的气场就能叫人不敢直视。 “敢在本王府前嚼舌根？是觉得本王还和瘸腿时一样好欺辱吗？” “本王今日便告诉你们，若是再让本王听到任何关于凌王府的流言，可就不要怪本王手下不留情了。” 说着，他只是往身后微微看了一眼，流云立刻会意，当即飞身进入围观人群，在人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将一个贼眉鼠眼的男子一脚踹到众人的视线中。 陆云乘一步步走到那人面前，只轻轻一声冷哼，便吓得那人跪趴在地上不敢动弹。 陆云乘一脚踩在他的头上，语气阴森道：“是你方才说，本王没有纳妾都是因为被后院妇人左右了，才不敢的？” “小人......小人不敢......王爷饶命啊！” “你的意思是，本王连一个后院妇人都管不住，才让她在外面抛头露面地做大夫的？” “没有......王爷饶命，小人再也不敢了......” “不敢？” 陆云乘冷笑一声，一脚便将人踹出十步远。 “再敢随意散播本王惧内的流言，下场可就不是轻轻一脚这么简单了！” 直到陆云乘坐上马车离开，方才还噤若寒蝉的围观百姓才慢慢敢张口说话了。 “这，真的是凌王殿下吗？听闻他向来最温柔和善了，怎么今日......” “方才真是吓死我了，凌王那眼神......啧啧啧，地府阎王也不过如此吧？” “我算是知道了，凌王妃哪里是因为善妒才被和离的？分明就是无法忍受凌王这暴虐的性情了吧？” “所以，凌王这是等凌王妃为他治好腿之后，才把人赶走的？这不是始乱终弃吗？” “嘘！小点声吧你！凌王方才说的话，你是没有听清吗？小心祸从口出。” 第163章 你和苏青妤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苏青妤的马车才走到巷子口时，就见秦姨娘和苏青茹已经站在院门口等着了。 她心下感动之余，更多的是一股久违的亲情油然而生。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苏青妤和陆云乘和离的事情，早在前两天就闹得满城风雨，苏青茹母女自然已经知道了。 收到苏青妤言明要回来小住几天的手书时，这母女俩为她的境遇心疼了好久。 为了能够让苏青妤回来之后能够住得舒服一点，秦姨娘和苏青茹将院子里最大的房间收拾出来给她住，母女俩则是住在隔壁略小一点的房间。 眼下，看到苏青妤并没有为了和离的事情伤心到一蹶不振，秦姨娘和苏青茹的心里才稍稍放心了一些。 “可能，要打扰你们几天时间了。” 苏青妤被两人簇拥着进了院子，采薇和明月则是留下来将包裹收拾到房间去。 秦姨娘嗔怪地看了她一眼：“往后这就是你的家，你还想去到哪里？” 苏青妤心中一阵熨帖：“秦姨，我虽然和凌王和离了，但手上还有许多事情要办。这些事情免不了有点危险，我怕连累你们......” “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 秦姨娘根本就没有给苏青妤把话说完的机会：“既然是一家人，有什么连累不连累的？” “你当初都不嫌我和青茹是累赘，今日就不能说这样见外的话。” 苏青妤笑了笑，没有再坚持。 她还是凌王妃的时候，这对母女生怕她会因她二人被人诟病或是看不起，从未登门去打扰过她。 如今她已经不是高高在上的王妃娘娘了，她们却张口闭口地将她当做家人，一点都不怕被她连累。 这一份情，她在心里记下了。 “好，那我就带着明月和采薇一起先住着。” 苏青妤瞧了瞧这又小又偏的院子，而后郑重道：“眼下，多了我们三个人，这院子只怕有点小了。” 见秦姨娘和苏青妤面露窘迫之意，苏青妤便知道他们一定是误会她的意思了。 “我娘留给我嫁妆里，有好几处院落空着。不如咱们改天去挑挑看，选一处安静合适的，一起搬过去住，可好？” 这下，换做苏青茹一脸震惊了。 “大姐姐，你娘的嫁妆，不是在侯府失窃的时候，一并被人盗走了吗？” 苏青妤半真半假道：“的确是被人盗走了。” 看着这母女俩瞪大眼睛望着她，苏青妤不禁觉得好笑。 “是被江湖上传言的白衣女侠盗走的。白衣女侠是侠义之士，很早之前就将我娘的嫁妆还给我了。” 秦姨娘的脸上这才松快了不少：“原来如此啊，我还以为......” “娘，您是不是以为侯府里的东西都是大姐姐偷走的？” 秦姨娘哑然失笑，抬起手就在苏青茹的额头上点了一下。 “你这孩子，净说胡话！你大姐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哪里来的本事偷那么多东西？” “再说了，这侯府里的财物，有许多本就是华夫人曾经留下来的，青妤就算取走，顶多就叫‘拿’，怎么能叫偷呢？” 几人其乐融融地聊起了天，都心照不宣地将和离的事情抛到脑后，根本无人提及。 “等我把京城里该处理好的事情全部处理了，可能会到江南各处去走走。” 比起秦姨娘的担心，苏青茹显然兴奋多了。 “大姐姐，你到时候可以带上我吗？我还从来都没有离开过京城，也从未见过京城以外的地方是什么样子的。” 这大概是苏青茹长这么大以来，所说过最疯狂的话了。 秦姨娘急着就想纠正她，告诉她女子不宜抛头露面，免得将来嫁不出去。 可话到嘴边才发现，这句话若是说出来，会一次性伤害苏青妤两遍，于是只能选择闭口不言。 苏青妤则是抬手在苏青茹的头顶上轻轻揉了揉，笑道：“好啊！你们若是想去，我便带你们一起去。” 几人围在一起，向往着即将要搬的新家，向往着有朝一日一起去江南，远离这纷争之地...... 明月和采薇的房间在苏青妤隔壁，眼下所有人都回到各自的房间休息，苏青妤终于有了时间将白纸铺平开，执笔落下。 翌日一早，苏青妤便让明月将自己昨夜手写好的内容，去找一些靠谱的人去誊抄出来。 两日后，誊抄后的内容被明月趁夜塞到了各处茶楼饭馆、以及秦楼楚馆这些出入人数众多的地方。 于是才短短半天的时间，齐王装傻充愣、实则心有城府、残害手足的消息遍布整个京城。 “这内容到底是真还是假啊？” “多半是真的吧？谁会这么不怕死，去污蔑一个当朝的王爷？” “你们说，到底是谁这么不怕死地将这些事情捅出来的？” “莫不是，那几位吧？” 至于是哪几位，大家当然心照不宣，只是不能说出口而已。 “我看不像。他们那些人若是想斗到齐王，尽管在一些大事上去揪住齐王的把柄就是了，做这些小动作根本就伤不到齐王的根本啊！” “也许，是哪个被齐王陷害过的无辜之人吧。身份地位斗不过人家，只能用这种卑微的方式来让大家认清齐王的真面目了。” “我看这个说法靠谱。” ...... 彼时的齐王府上，齐王被这些内容气得已经连摔好几个贵重瓷器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苏青妤竟然会釜底抽薪，让他用这样极度掉价的方式来被人揭开真面目。 这和他想象中的场面，完全不同。 这口气，他实在咽不下去！ “苏青妤！本王，定要让你知道知道，得罪本王的下场，究竟会如何！” “在下也想知道，齐王殿下会对苏姑娘如何呢？” 琴师依旧带着面具，步履从容进了齐王的书房，而后旁若无人地落座。 对比起来，他比齐王好像更像是这齐王府的主人。 齐王刚刚还满脸怒容，在见到琴师后当即收敛了不少。 “先生说笑了，先生想要的人，本王岂会真的去动她？不过就是两句气话而已，还望先生不要放在心上。” 琴师冷笑道：“我还以为，齐王不曾把在下的话放在心上呢。” “先生是本王的座上宾，先生想要的，本王自会给你。只是先生，你和苏青妤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为何会这般护着她？” 第164章 苏姑娘，你是在怪我吗？ 琴师似做不在意地把玩着手里的折扇，看向齐王的眼眸轻飘飘的。 但就是这轻飘飘的眼神，却能叫齐王因此而忌惮他三分。 “在下还是要劝殿下，不该问的就不要问了，小心引火烧身呐。” 齐王在袖中将拳头握紧了，但是面上还保持着笑容。 “既然是先生说的，那本王绝对不会去动她的。” “只是先生，本王如今被苏姑娘这么一弄，实在不好收场啊。还请先生为本王出谋划策，度过眼前的难关。” 琴师轻声笑道：“齐王殿下装傻充愣了这么多年，也该换个样子去和你那些无能的兄弟们过过招了。” “苏姑娘此举，也算是为你助力了，你该感谢她才是。” 如今看到齐王都不用再伪装了，他都有点期待苏青妤在揭开他的面具后，看到他面具下面的脸，那时的她会是什么表情呢？ 只怕会很震惊吧。 单单只是想想，他便觉得这个游戏十分有趣了。 齐王愣怔住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琴师双手负后，神情怡然自得地离开他的书房。 他拼命地抑制住内心的翻江倒海，才没冲上去将这个至今都没有显露过真面目的男子当场杀了。 只是如今，这琴师已经死死控制住他的命脉，若非有绝对的把握，还是要徐徐图之为好。 不论是苏青妤的命，还是这个琴师的命，他都会亲自拿到手的。 上元节。 家家户户灯火通明，大街上熙熙攘攘，处处充满了烟火气。 苏青妤禁不住采薇和苏青茹的央求，只能陪着两人一起出门了。 一路上，各种花灯让从未出过门的苏青茹应接不暇，啧啧称奇。 苏青妤实在不忍看她总是对各种花灯露出垂涎的眼神，于是让采薇掏了银子，一连给她买了好几个。 苏青茹一张俏脸笑得格外可爱：“谢谢大姐姐！” 苏青妤宠溺一笑：“你高兴就好。” 空中突然出现闷雷炸响的声音，随之而来的便是漫天璀璨的烟花。 苏青茹欢喜地拽着苏青妤的衣角：“大姐姐你快看，好美啊！” 苏青妤抬头望着每一朵转瞬即逝的烟花后面，都有接踵而来的新烟花来代替，几乎将整个夜空都照亮了。 就好像陆云乘身边的位置，她前脚才走，马上就有人站在他身侧最亲近的地方接替她。 望着桥上几乎要依偎在一起的两人，苏青妤的眼眶一阵酸涩。 她深吸一口气，正准备转身离开。 “苏姑娘！” “苏姑娘，请等一下！” 她倒是想要躲清净，只是那以胜利者自居的江兰因明显不是这么想的。 只见江兰因脚步匆忙地下了桥，然后穿过拥挤的人群来到苏青妤的面前站定。 她的身后，是寸步不离的陆云乘。 苏青妤刻意忽视了陆云乘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只是极为淡漠地看了江兰因一眼。 “江姑娘叫我，有什么事吗？” 江兰因面露愧疚之色：“苏姑娘你别误会，是我记性不好，一时没有记起你和凌王殿下已经和离的事情，还让人上门去请凌王殿下赴咱们先前说好的约。” 苏青妤没有接话，就这么看着江兰因继续表演。 依照江兰因前两次和她见面时所说的那些话，只怕日日都在等着她和陆云乘和离吧？岂会将这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 无非，就是想在她面前炫耀陆云乘在和离之后，还是和她赴了约而已。 “你若是不介意，不如我们一起走走吧？” 江兰因眼神极为诚恳，但苏青妤明白，在场这几个人里面，大概也就只有她知道江兰因的真面目了。 她恍然间忽然发现，在这京城里，似乎人人都有一张属于自己的面具。 齐王，有装傻充愣的面具。 陆云乘，有隐忍假意温顺的面具。 江兰因，有伪善假好心的面具。 就连她自己，都有着各种不能为人道的秘密...... 这京城啊，实在是一滩浑水，搅得她越发想要离开这里了。 “我就不打扰江姑娘的好雅兴了，告辞。” 眼见苏青妤竟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自己，陆云乘的心痛到几乎都要克制不住了。 “苏姑娘，你还是在怪我吗？” 江兰因期期艾艾地拽住苏青妤的袖子，满眼都是委屈。 “我真的不知道你会在凌王殿下面前说那番话的，若是因为我而让你们两人有了误会，我愿意当着凌王殿下面为你解释澄清。” 苏青妤原本是不愿和江兰因这种人多费什么话的，以免让身旁的苏青茹担心。 但眼下，人家戏台子都搭好了，她不来听人家唱几句，岂不是很不给面子。 于是苏青妤拢紧了身上的大氅，极力忽略掉身上已经开始发作的阵阵寒气，极为认真地看着江兰因。 “好啊，那我就听你解释两句。” 她突然有点好奇，在知道江兰因的真面目后，陆云乘会是什么反应。 这样想着，苏青妤便抬起眼皮在陆云乘脸上淡淡扫视一眼，做了极为短暂的眼神停留。 就算见到陆云乘满眼都是她，她都不曾为他将眼神多做停留。 即便再爱，她也从来不是那种会为爱卑微到忘记自我的人。 陆云乘的心往下沉了又沉。 她现在，一定恨极他了吧。所以才会连多看一眼，都有那么不情愿。 也是，她向来都是敢爱敢恨的性格。 他亲手伤了她的心，怎么能期盼她能轻易原谅呢？ 苏青妤可没有功夫去想陆云乘究竟是什么心理，而是将整个注意力都放在江兰因身上。 只见江兰因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意外，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苏姑娘，我其实和凌王殿下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的，你应该相信凌王对你的感情。” “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发誓为了你可以不纳妾，你对他，应该多些信任和耐心的。” “你们俩本是满京城人人艳羡的一双壁人，就是因为不够信任，也不够坚定，才走到今日这个地步的......” “不如趁着今日，你们把话说开，也好冰释前嫌重归于好？” 江兰因说完这些话，还用一种极为耐人寻味的眼神看了陆云乘好几眼。 而苏青妤则是毫不客气地给了江兰因一记白眼。 “江姑娘这么能说会道的，不去当个喜婆，还真是屈才了。” 第165章 这辈子定要栽在她身上了 “你......你说什么？” 大概是没有想到在陆云乘的面前，苏青妤竟然会这样粗俗，半点面子都不要。 江兰因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都僵住了。 苏青妤冷笑道：“江姑娘这么能演戏，还这么会说道，一时间会在戏子和喜婆两个角色之间游离不定，也属正常。” “但我这个人天生不爱看戏，也不爱听婆子唠叨，所以请你以后再也不要在我面前说这些废话了。” 一会儿是戏子，一会儿又是婆子，饶是情绪一向极为稳定的江兰因也把持不住这样的局面。 “苏姑娘，你，你怎么能如此......” 看着江兰因越发苍白的脸，苏青妤并没有心软半分。 “你若是再敢在我面前装模作样演什么聊斋，我一定会叫明月把拳头挥到你脸上去！” “你一个娇滴滴的女子，又是京城顶顶有名的美人，想必定是不愿意顶着这样的脸被人瞧见吧。” 江兰因几乎都要站不稳了，连连后退了两步。 谁知她身后的陆云乘并没有将她扶住。好在是她身后的侍女够机灵，才不至于让她太过尴尬。 “苏姑娘，你我相识一场，我自认为和你之间从未有过龃龉，你......你怎么能这样说我？” “你若是对我不喜，大可以直接说出来，何必这样羞辱人？” 说着她还用手中的帕子在眼角轻轻按压了两下，美人落泪、我见犹怜的形象当时就迎来了不少的围观者。 大家对着苏青妤本想指指点点的，但发现这大氅的兜帽下竟然藏着一张比江兰因更好看的面容，没有人能狠下心肠对她说狠话。 “羞辱？” 苏青妤就跟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看着江兰因的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不屑。 “江姑娘果然是被人捧惯了，几句实话而已，就能让你觉得这是在侮辱你。” “你若是这么不经说，往后就别摆出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在我面前说什么大道理。”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成过好几次婚呢，不然哪里来的这样老道的经验？” 江兰因捂着自己的心口，也不知是被气狠了还是被羞的，脸上一阵苍白，整个人都摇摇欲坠起来。 陆云乘站在一侧，垂下眼眸，以此来藏住里面快要控制不住的宠溺。 原来一直离不开对方的，其实一直都是他自己，而不是她。 如今只要能见到她一面，听到她的声音，就能叫他的心疯狂为她而跳动。 陆云乘不禁苦笑，他这辈子，只怕是栽在这女子的手上了。 “苏姑娘，我......我其实一直都拿你当好友的。今日......今日不过就是希望你和凌王殿下不要因为误会而分开，白白浪费了这段姻缘，这才多说了几句。” “既然让苏姑娘如此不快，那今日便就算我的错，是我不该多嘴。” 江兰因泫然欲泣的样子楚楚可怜，惹得一旁围观的百姓实在看不下去了。 “苏姑娘，江姑娘也是一片好心啊，你是不是误会她了？” “苏姑娘，我看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吧。” “是啊，江姑娘都哭了，想来也是愧疚。” ...... 苏青妤戴着兜帽，看不清这些说话的人到底是谁，可这个个的声音听起来似乎都有点熟悉。 她抬手去下兜帽，无数的灯笼下，苏青妤的绝世容颜就这样出现在月色之下。 和江兰因柔弱温婉的美感不太一样的是，苏青妤是明艳张扬、偏又带着清冷的气质，让人看上一眼都舍不得移开眼。 她就大大方方地站在那里，水眸往人群中扫视了一眼后，方才还在为江兰因说话的那些人，突然跟失声了似的。 人群中，还有人实在忍不住，在跟身边的人咬耳朵。 “我怎么觉得苏姑娘和江姑娘相比，好像更好看？” “原来不止我一个人这样觉得啊！” “这么看来，京城第一美人的位置，是不是该换人了？” “你赶紧闭嘴吧！凌王殿下还在这里呢，你竟敢对他的新欢旧爱品头论足？忘记前两日在凌王府门前发生的事情了？” ...... 听着人群中的议论声，苏青妤忍不住皱起秀眉。 凌王府门口，发生什么事情了？ 这些百姓看起来好像很怕陆云乘的样子？ 不过，这些似乎都和她没有什么关系了。 不过须臾的功夫，苏青妤就摆正了自己的位置，明白这世间有许多事情根本不是她能够去撼动的。 比如，人心。 她能做的，就是完成任务，而后远离这里。 时间久了，总能慢慢遗忘吧？ 想到这里，她忍着周身越发寒冷的气息，看向江兰因。 “很抱歉，我从未想过和江姑娘这样的人做朋友。” “我很感谢你曾经出手相助过，但这并不能说明我就可以忍受你背后插刀的行为。” 眼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苏青妤淡淡扫视一眼便发现，方才高声说话的那几个，无非就是朝中大臣的家眷。 一个江兰因她都疲于应对了，更加不想应对这些不相干的人了。 苏青妤说完这些，便示意明月带着采薇和苏青茹一起走。 她怕自己再待下去，可能会忍不住想动手打人。 “青妤！真的是你啊！” 对苏青妤来说，今夜的上元节她真的不宜出门。 不然怎么能接二连三地遇到这些多看一眼都嫌恶心的人。 安王一来，刚刚还围挤在一起的人自动给他让出了位置。 他快步走到苏青妤身边，若不是苏青妤那带着杀气的眼神，安王几乎都要把自己的爪子伸过去牵她的手了。 “七弟也在啊。” 只要一想到苏青妤已经和陆云乘和离了，他就有了捷足先登的机会，安王的心里就止不住的高兴。 他甚至认为，苏青妤能选择和陆云乘和离，一定是因为在意他、放不下他们两人之间青梅竹马的情分。 否则她怎么会在苏青雪死后才不到半个月时间，就和陆云乘和离了！ 一定是为了他！ 一定是的！ “呦，七弟艳福不浅啊！这才和离没两天吧？身边这么快就有佳人作伴了？” “彼此彼此。” 陆云乘不咸不淡地撇了安王一眼，并未将安王放在眼里。 “安王兄的王妃才遇害过世不久，安王兄就有心情出来找茬，可见心情还不错。” “你......” 安王本是该生气的，但如今只要一想到苏青妤的整颗心都在自己身上，他好像也不那么想和陆云乘计较了。 苏青妤可不想看着兄弟两人进行无聊的争吵，极为敷衍地行了礼： “两位王爷慢慢聊，民女还有事，先告辞了。” 面无表情地丢下这句话后，苏青妤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青妤！你等一下！” “本王和他们也没有什么好聊的，本王要跟你一起走！” 听着身后安王追上来的脚步声，苏青妤只觉得自己脑壳生疼。 第166章 进宫请旨赐婚 饶是苏青茹，也敏感地发现苏青妤的情绪并不太好。 甚至，她好像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着。 今日这场面，换做任何一个女子，心里都不会好受吧？ 这样想着，苏青茹就开始懊恼自己不该央求着苏青妤一起出门。 若非如此，今夜也就不会遇到这么多糟心的人和事了。 “大姐姐，不如，咱们回去吧？” 明月皱着眉头，心里十分担心，但面上却不能显露半分，只能尽量让旁人不要挤到苏青妤身边去，让她更加难受。 “好，我们现在就回......” “青妤！你等等本王！” 也不知是苏青妤因为寒症发作所以动作迟钝了，还是一向笨拙的安王突然变得灵活了。 他们几人还没走出多远，就被安王追上了。 苏青妤回眸看了一眼，方才的地方早就没有了陆云乘和江兰因的身影。 对陆云乘没有追上来，苏青妤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不是该感到庆幸。 毕竟，一个安王就足够叫她疲于应对了。 “安王殿下拦住我，可有要事？” 苏青妤强撑着不让自己因为寒症而哆嗦得太明显。 好在她披着大氅，极力控制之下的颤抖，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青妤，你......” 苏青妤能很清楚地看到安王眼中的激动和欣喜，也不知他这情绪究竟从何而来。 但很快，她就明白了。 “青妤，本王能单独和你说两句话吗？” “不行！” 没等苏青妤开口，明月便先堵住了安王的嘴，叫他把口中的话卡在喉咙中，不上不下的，看着就十分难受。 “你长话短说吧，我还要赶着回去。” 她知道依照安王的尿性，不让他把话说了，只怕会被缠着不放。 安王踌躇几下后，一咬牙道：“青妤，和离的事情你既已办妥，若是没有其他要求，等明日开朝后本王就去请父皇下旨为我们两个赐婚！” 饶是明月这样淡定的性格，此刻都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更何况是采薇和不知内情的苏青茹。 “你，再说一遍？” 若非场合不对，苏青妤觉得自己定是会拼死也要将安王摁在地上打死他。 让苏青妤更加没有想到的是，她的警告竟然被安王认为是羞涩。 “青妤你放心，本王知道你身份尴尬不好去父皇面前！这件事情本王会出面办好，不会叫你有任何的为难！” 看着安王信誓旦旦的样子，苏青妤开始后悔在年初一那天，出手救下他。 他就该死在那群黑衣人的手上，也好过今日在这里将她气到连话都差点说不出来。 “我劝你，把刚才的话收回去，别再让我听到第二遍，也别自作多情地认为我们之间会有什么。” 安王撇了撇嘴，满不在乎道：“青妤，我知道你身为女子面子薄。可是你如今都为了本王走到和离这份儿上了，本王若是再不有点表示给你名分，岂非枉为男儿？” “你若是再敢胡说八道半个字，我现在就能把你打到不是男儿！” 眼见安王动了动嘴唇还想接着说话，苏青妤忍无可忍，藏在大氅中的拳头已经捏紧了。 她最怕的，就是和安王这种傻子说话了。 因为他根本就听不懂人话，还总是自作多情。 “安王殿下，你给我听好了，我只说一遍！” “我苏青妤会和离，只是为了我自己，并没有其他原因。别说我现在已经和离了，就算是我未婚，也绝对不会选择你的。” “你我之间，从前没有可能，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 “这下，你可听清楚了？” 面对苏青妤冷静到毫无温度的话语，安王愣怔了片刻。 苏青妤以为，他终于长了些许脑子了。 不成想，她方才的话的确进了安王的耳朵，却不曾进入他的脑子。 “青妤！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啊！？” “你放心大胆地说出来，本王定会为你一一摆平的！” 苏青妤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睛。 “明月！” “是！” 明月话音还没有落下，脚就已经踹在安王的胸口上了。 这一脚，她用了五成力。 能让安王老实闭嘴并认清现实的同时，还不会伤到他的根本，不会让好事者因此拿来为难苏青妤。 安王飞出几步远，口中猛猛吐了一口血后，还在往苏青妤的方向看。 “青妤，你怎么忍心......” 说着，他便让身旁的侍卫收起刀剑并扶着他起来，赶在苏青妤准备离开之前，再一次拦住了她。 “陆云崇，别逼我杀了你。” 寒症已经逐渐加重，苏青妤也因此没有了丁点的耐心。 明月心急如焚，碍于街上人来人往的又不敢真的动手杀人，只能护在苏青妤的面前，死死盯着安王。 “安王殿下这是怎么了？” 上元节出门，苏青妤的确早就预料到会遇到熟人，但也没有想到会接二连三地遇到这么多的人。 只是等她回头看了一眼才发觉，从人群中走出来的两个人，都不是她认识的。 不过看他们身上的衣着也能猜出，这两人的身份定不会是寻常百姓。 “司马翊？江逸鹤？你们什么时候回京的？” 司马翊？江逸鹤？ 苏青妤转头看向明月，明月立刻在她耳边轻轻做了解释。 她这才知道，司马翊是皇后母家哥哥的独生子。 而江逸鹤则是江兰因的次兄。 这两人在两年前奉旨一同外出游学，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了。 既然已经知道对方的身份，苏青妤自然不好再装傻充愣。 她隐忍着朝两人微微颔首，算是见了礼。 “既然几位有要事，民女就不打扰了。” “青妤，你别走，本王和他们两个没有什么好说的。” 苏青妤一忍再忍，实在想不通向来都极为自负的安王、对那个宝座势在必得的安王，怎么会变成今日这个样子。 让她看上他一眼，就能生出杀心的样子。 “安王殿下，在下方才从宫门口那边路过。远远瞧见齐王殿下和凌王殿下步履匆忙地进宫，不知宫里出了什么事了？” 司马翊似乎不经意地开口，好像真的希望能从安王身上得到问题的答案。 谁知安王不仅没有回答他，还眼神慌张地看向他。 “你确定，他们两个着急忙慌地进宫了？” 司马翊一本正经地点头：“的确是这样的。看样子，殿下也不知道他们二人进宫为何啊！” 安王左右一思量，当即做了决定。 “青妤，咱们两个的事情本王这两日便会来找你细说的。” “你且先回去，本王得先进宫一趟。” 眼见安王捂着胸口带上几个侍卫匆匆忙忙地往皇宫方向而去，苏青妤才算是甩掉了这个瘟神。 她松了心口那股气的同时，还不忘向司马翊道谢。 “多谢司马公子出手相助。” 司马翊笑了笑，而后将眼神落到她皓腕的玉镯上。 第167章 寒症加重，恐寿数难永 大概是江逸鹤还在场，面对苏青妤的道谢，司马翊并没有多说什么。 可他的眼神已经足够让苏青妤明白，他会出手相救，是因为她手腕上那个来自皇后的手镯。 她曾想过着手镯的用处定会很大，但没有想到过着手镯有这样大的用处。 司马翊甚至都没有过问上一句，就为她得罪了安王。 不过，能够奉旨游学的人，苏青妤相信这点小事他定是能处理好的。 “夜深寒气重，苏姑娘还是要多加保重。” 苏青妤狐疑看向他：“你知道我是谁？” 此话一出，苏青妤才知道自己究竟问了一个多么愚蠢的问题。 皇后曾说过，她已经告知太傅府将手镯赠与我的事，身为太傅府的一份子，司马翊又岂会不知。 但他身边的江逸鹤显然不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 他笑起来的时候，有一种让人如沐春风的舒适感。 “其实，在下和司马兄方才就在人群里了。” 苏青妤垂下眼眸，并没有因此有任何的羞于启齿。 “让两位公子见笑了。” 左右丢人的又不是她，她有什么好难以启齿的。 双方也就是简单问候几句后，便各自分开了。 等苏青妤上了马车后，再也控制不住寒症的侵袭，整个人失去意识地倒在苏青茹的身上。 吓得苏青茹眼泪横流：“大姐姐！你怎么了？” 采薇更是六神无主：“明月！姑娘寒症又发作了，怎么办啊！” 明月眼眸幽深。 这才刚刚天黑没多久，她的寒症就犯了。 这寒症，似乎越发严重了。 明月当机立断，马上往黑暗中的某一个方向看了一眼。 夜色中，一处树丛微微晃动后，明月才架着马车快速往住处而去。 苏青妤是被明月抱着放到房间床上的。 等听完采薇的解释之后，秦姨娘和苏青茹早已泣不成声了。 “都说是一家人，可她除了不断地往我们这里送银子送衣食之外，从未和我说过她的难处。” “可怜的青妤，她也不过才十八岁啊......” “都说天家无情，没想到竟会心狠手辣到如此地步！” 看到苏青妤浑身冰冷、毫无血色地躺在床上，就连一向谨言慎行的秦姨娘也忍不住为她说了大逆不道的话。 苏青茹趴在苏青妤的床边，早就哭得泣不成声了。 她的大姐姐，从来只想着对她好，自己身上发生了这么多的事，甚至差点连性命丢了都没有告诉她...... 往后，她一定会好好照顾好大姐姐、照顾好这个家的，绝对不会叫她再有任何的后顾之忧！ 明月等了又等，差点要等不住去抓人的时候，沈怀德终于姗姗来迟。 采薇生怕这母女俩再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说出什么，索性将苏青妤和沈怀德之间的关系也解释了一遍。 听说沈怀德是太医院的院正，且医术高明，秦姨娘和苏青茹的心才稍稍安心了一些。 沈怀德在给苏青妤号脉、用金针医治的过程中，整个屋子里的人都不敢说话。 直到他收起金针，并提着药箱出去，几人才连忙一起跟着出去。 “苏姑娘的寒症，应该不只是之前留下余毒所影响的。” “老朽若是没有诊错，苏姑娘在很久之前应该就有了寒症。只是当时并不严重，而今是被余毒催发了，所以越发严重了。” “这寒症可轻可重，若不好生调理，恐寿数难永。” 见眼前几人听了这话面色苍白，沈怀德也跟着心生不忍。 “眼下，老朽已经用金针暂时压制住，但你们切记要照顾好她，不可让她忧思过度，尽量放松一些，病症也能减轻一点。” 秦姨娘几人听得仔细，将沈怀德的话默默记在心里。 明月不放心：“那王妃的病症，可还会发作？” 沈怀德轻轻叹息道：“老夫为她诊了脉象，想起苏姑娘曾经传授老夫医术的时候说过，许多病症并不只是肉身受到伤害，有时心中郁结，也是病灶起源之一。” “只要病灶起源没有根治，那寒症自然还会再发作。” “不过你们放心，老朽会时常过来为苏姑娘行针。加之各位若是好生照顾，寒症就算不能根治，应该也会缓解几分。” 秦姨娘千恩万谢地把沈怀德亲自送出了门。 采薇在床边贴身照顾，苏青茹则是拿着药亲自去厨房煎药。 而明月，守在苏青妤的门口，一动不动。 次日朝阳初升之际，苏青妤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等她适应光线后，才发现所有人都在她的房间里守着。 采薇和苏青茹趴在她的床边。 秦姨娘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仅仅用手支撑着脑袋浅眠。 明月双手抱着剑，靠在门框上闭目养神。 这样的一幕，让苏青妤心中感动不已。 在拿到和离书离开凌王府的那一瞬间，苏青妤明白，就算自己再不愿意承认，那时的自己也有着一种失去了所有的心痛。 可如今她才发现，她虽有失去，但也有获得。 比如眼前的这些人，个个都愿意豁出去性命来护着她。 这，也是她拼死也要完成任务的初衷。 只有完成任务，她所在意的这些人，才能安然无恙地生活着，不会被无情地抹杀掉。 她刚刚抬起胳膊，原本是想要伸手为床边的两人挡住刺眼的光。 不曾想，只是这细碎的布料摩擦声，就能让守在门边的明月突然惊醒。 “姑娘！您醒了！” 明月一说话，大家自然都醒了过来， 见到苏青妤真的没事了，一个个的才终于放下心来。 “我没事。” 苏青妤眼角带笑地看着大家：“不过就是一个寒症而已，只要睡上一觉就能好的。” 只是一个寒症...... 若非沈怀德告诉她们，他么都还不知道他口中的‘只是一个寒症’，随时都能要了她的性命。 不过，见她醒来后还在隐瞒，定是为了不想让大家着急担心，几人也就心照不宣地不去戳穿她。 一通忙活后，趁着早膳的时间，苏青妤眉眼带笑地看着大家。 “今日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我们一起去选选看要住在哪处？可好？” 苏青茹第一个拍手赞成：“好！” 秦姨娘记得沈怀德说过的那些话，所以也顺着苏青妤的意思，不愿让她有任何的为难。 一行五人，看上去人数好像有点多，但坐在一辆马车上后，便聊开了，也就不显拥挤了。 明月架着马车，听着马车内的几人对未来的规划，也情不自禁露出了笑容。 短短两天的功夫，一家子就敲定了一处三进的院子。 院子离主街不远，但因为角度特殊，所以难得还能有清幽的环境。 大家收拾了两天后，便搬到新院子。 乔迁这天，‘苏府’二字的牌匾一挂上，明月便点燃了炮竹。 第168章 都上赶着来巴结她了 一家人将乔迁的仪式一一走完后，正准备进去吃新家的第一顿饭，没想到因为陆续而来的马车只能留在原地。 安王府、齐王府都送来了乔迁贺礼。 就连江府和司马府，竟也派了管家前来送礼。 紧接着，就是太后、皇后以及长公主的贺礼。 看着陆续而来，然后有序离开的马车，以及院子里忽然堆起来的贺礼，一家子站在府门口面面相觑。 照理说，苏青妤已经不是凌王妃而是一个寻常的百姓了，如何能收到这么多来自于王公贵族的贺礼。 “青妤，这......” 秦姨娘不曾见过这样的场面，一时间有点无所适从，生怕自己处理不好这些事情。 苏青妤盯着这些贺礼，一眼就从贺礼中发现了一个极为显眼的箱子。 她当着众人的面，取过这个唯一没有包红纸的木箱子，并打开。 里面，竟是一把黝黑的金属钥匙。 这钥匙的形状并不是这个时空该有的样子，苏青妤轻而易举地便联想到齐王府上的琴师身上。 她盯着钥匙看了半晌后，随手往里丢了回去。 “往后，家里的库房以及中馈就辛苦秦姨来管理了。” “这些贺礼，你只管登记造册再说。其余的，你不必担心。” 说着，便让采薇把一大串的钥匙交给了秦姨娘。 秦姨娘接过钥匙，满眼都是震惊。 她知道苏青妤对她们很信任，但真的没敢想会是如此的信任。 想起她在苏元荣身边伺候了近二十年的时间，他对她始终都是不信任的，如今苏青妤对她却...... 以至于她拿着手里的钥匙，突然有些想哭。 现在的苏府，是她们五人一起敲定下来的，对这个院子每个人都很有归属感。 苏青妤难得做了双手叉腰这样不太文雅的动作，站在院子里环视着整个院子。 “现在的院子有点大，清理起来也麻烦。” 苏青妤转身往明月身上瞧了一眼：“明月，你知道京城哪里有靠谱的人牙子吗？去买些可靠的小厮丫鬟回来。” 一通安排下来后，苏青妤才恍然想起来，她娘留下来的那些嫁妆里，还有一些铺面生意以及田产地契。 这些原本都是刘氏霸占着，如今她也该让自己人去收回手里了。 只是她对于做生意实在不擅长，于是把主意打到苏青茹和采薇的身上。 一听苏青妤要把手里的铺面全部交给他们两人来打理，苏青茹和采薇露出了一样的表情。 双眼瞪大，嘴巴微微张开，半晌都没能说出来一个字。 “我知道，你们从未接触过这些，不过没关系，我会找人手把手教到你们会为止。” “再说，你们迟早都是要嫁人的，这些琐事早做晚做都是要做的。” “等你们上手后，将来你们出嫁我便拿出一些给你们几个添妆，剩下一些给长庚娶媳妇。” 秦姨娘看着苏青妤井井有条地将家里的事情都安排妥当，并未厚此薄彼，心中越发感动了。 一家人好不容易才将早上的贺礼收拾好，没想到晌午一过，前来送礼的人更多了。 多数都是朝中官员府邸送来的。 “这些人定是看到太后娘娘她们都送了礼，所以都上赶着巴结咱们姑娘了。” 采薇看着这些趋炎附势的人，心里多少还是为自家姑娘愤愤不平。 她可没有忘记自家姑娘离开凌王府那天，门口那些人是如何污蔑她的，如今倒是上赶着送了礼物来。 苏青妤明白，他们不仅仅是因为趋炎附势，还是因为她身上的医术。 她接连几次治好了世人眼中的将死之症，自然觉得她的医术要比太医院里的太医还要高明。 从前她是凌王妃，他们不敢轻易登门。 现在她只是一介平民，今日还送了乔迁贺礼，将来若是登门，就由不得她不去了。 只是这些，苏青妤并不想和秦姨娘他们说明白。 徒增烦恼而已，实在没有必要。 新家的第一夜，安静又美好。 第二日一早，苏青妤招手将门外的明月叫了进来。 “明月，你知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联系到拂月楼的人？” 明月瞪大眼睛，脸上写满了意外：“姑娘找拂月楼做什么？” 苏青妤皱着一张脸蛋，幽幽道：“齐王府里的琴师，并非寻常人。有他在，大夏国只怕是安宁不了几日了。” 明月立刻会意：“姑娘是想查琴师的来历？” 苏青妤点着头并没有隐瞒：“我们在明，他在暗。你也看到了，他对我们可谓是了如指掌，可是我们对他却全然不了解。” “属下明白，属下这就去联系拂月楼的人，力求用最快的速度查到这个琴师的底细！” 明月说完就往外走。 “你等一下。” 苏青妤抬手将人喊住，还从袖口里掏出一叠银票在明月面前晃了晃。 “我之前听采薇说，拂月楼办事虽然靠谱，但费用也不低。” 说着她还朝明月怒了努嘴：“你就这么两手空空地去，人家能给你办吗？” 明月站在原地，看着苏青妤手里的一叠银票，一言难尽。 她去拂月楼，还真的不需要银子。 可这件事情，她暂时还不知道该如何向自家姑娘张口解释。 “愣着干什么？拿去啊！” 明月别无他法，只能沉默着过去将银子接走...... 明月前脚刚走，安王后脚就进了苏府。 苏青妤看着如临大敌的采薇和苏青茹，又好气又好笑的。 “采薇，不得无礼。” 安王见苏青妤并没有将自己赶出去，心里更加得意了。 他双手负后，站的笔直：“青妤，本王就知道，你心里是有本王的。” 苏青妤脸上的笑意，在听到他这句话后，立刻消失。 “你若是还想在苏府喝上一杯茶，我劝你好好说话。” 眼见苏青妤态度急转，安王心中不甘。 “青妤，你总不会是对陆云乘余情未了吧？” “你在这里为他茶饭不思，人家可没有时间搭理你！” 苏青妤冷眼看着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一想起今早在朝堂上发生的事情，安王的心情还是颇为复杂的。 “齐王兄已经从父皇手上得到飞羽军的掌管权了，你猜七弟他会不会善罢甘休？” 苏青妤这才想起来，在此之前飞羽军一直是放在沈拓将军的手上暂时掌管的。 如今沈拓不在京城，飞羽军自然就得换个人来掌管了。 见苏青妤面露担忧之色，安王心里更加不好受了。 “青妤！你何苦还要为他担忧！？” “飞羽军虽然在齐王兄的手上，但龙渊剑却一直在七弟的手上啊！” “他们两个现在算是旗鼓相当，只有本王，什么都没有！” “青妤，本王可只有你了。你不能狠心再拒绝我了！” 第169章 你就不怕我吃醋吗？ 安王是被苏青妤让小厮轰出去的。 临出门前，苏青妤揪着他的领子，郑重其事地给了他警告。 “陆云崇，我警告你，你再敢在我面前胡言乱语一个字，我定能卸了你的下巴！” “我已经对你说得十分清楚了，我不想和你有任何的关系，并不是因为旁人的存在！” “仅仅只是因为我苏青妤，讨厌你！” “听清楚了吗？” 安王看着明明瘦弱、眼下却凶神恶煞的苏青妤，吓得咽了咽口水。 “听......听清楚了。” 但安王主打就是一个认错态度极为诚恳，下次却还要犯的贱样。 他被轰出苏家大门的时候，还不知死活地朝着大门里喊道： “青妤！你放心，本王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情！本王会等你，等到你愿意接受本王为止！” 眼见苏家的小厮抄着棍子出来，安王才吓得落荒而逃。 苏青妤回到房间后，不断地将安王刚刚在待客厅里说的话反复推敲。 齐王得到飞羽军，最希望的自然是能让飞羽军完全听命于他。 可飞羽军是大皇子在世时所创立的，自然只听命于大皇子。 如今大皇子不在了，唯有一把飞羽军所认的龙渊剑还在陆云乘的手上。 如果想要让飞羽军听令，唯一的办法就是得到龙渊剑...... “不好！” 苏青妤猛地起身，吓得身后新来的小丫头差点将茶水撒了。 她转身一看，这才发现新来的小丫头竟然还是个熟脸。 “小草！怎么是你？” 小草见苏青妤终于注意到她了，激动到直接跪在地上。 “奴婢听说苏姑娘乔迁新居，就想到姑娘应该会需要到丫鬟。所以就自作聪明地去各处人牙子那里打了招呼。” 说着，小草还有些不太自在：“没想到，还真的让奴婢碰到了明月姐姐......” 苏青妤赶紧把人扶起来：“你娘可同意你来？” 小草用力点头：“娘得知奴婢来的是您这里，高兴得很呢！还夸我有本事！” 采薇恰好进来：“奴婢看小草做事勤快又麻利，就把她安排在您身边了。” 对此，苏青妤并没有异议。 她如今整个心都系在齐王的目的上，一直睁着眼睛等到天黑后，才穿上白色大氅出了门。 “主子，我们去哪儿？” “凌王府。” 明月脚步一顿，随即不再言语，快步跟上。 若是可以，苏青妤也不愿冒着寒症发作的危险在夜里出门。 只是如今她和陆云乘的关系实在尴尬，若是让旁人遇见了，是会说不清楚的。 尤其是明帝，指不定到时候会怎么来为难她。 苏青妤轻车熟路地进了凌王府。 而凌王府的影卫在看到明月的手势后，全部选择了原地不动。 书房还亮着，苏青妤抬手在门上，犹豫了几息。 终究，还是推开了门。 而在书房里的陆云乘，早就看到了门口不加掩饰的身影。 这身影，日夜都在他的脑海中不曾离开，他再熟悉不过了。 “青妤。” 苏青妤进门后就摘下兜帽，流露出了那张令他魂牵梦绕的容颜。 “陆云乘，我今日来，是有件事情想要和你说一下。” 自她进门后，陆云乘的眼睛根本不曾离开过她。 “你说。” 两人就这样隔着几步远相对而站，明明是已经没有了关系的两人，但彼此都在心里拼命地克制涌动的暗潮。 “齐王府的琴师，你可知道他的底细？” “未曾查清。” 苏青妤了然的点头，也明白凭借琴师的城府，定是不会轻易让人查到关于他的任何底细。 否则，她也不用大费周折地去找拂月楼了。 “此人，算是我从前......” 话卡在嘴边，苏青妤竟不知该怎么解释她和他之间的关系。 “算是相识过的一个人，城府极深，目的不纯。你，定要小心一些。” 陆云乘皱着墨眉：“他是齐王兄的幕僚，自然目的不纯。” “可你为何能和他认识？青妤，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本王？” 苏青妤定了定心神，无奈道：“我无法和你解释清楚，但能告诉你的是，这个琴师想要的不仅仅只是一个幕僚的身份，他的野心不比任何一个人小。” “齐王得到飞羽军的主意，十有八九就是他出的。但齐王比谁都清楚，没有龙渊剑在手，即便拥有飞羽军的掌管权，也是于事无补的。” “而今，他只差一把龙渊剑了。” 苏青妤望着陆云乘，心知他那般聪明，一定能明白她今晚的目的是什么。 “你是来提醒本王，齐王兄会来强抢龙渊剑吗？” 苏青妤点头：“这样的事情，他不是没有做过。” “不过刺杀这种事情做多了，总会无趣。只是，我暂时想不到他会用什么办法来得到龙渊剑，总之你小心一些就是了。” 话音落下后，书房中有了良久的沉寂。 陆云乘死死握紧袖中的手，才不至于忍不住过去将眼前的女子抱在怀里。 她冒着寒症发作的危险跑着一趟，就是担心他会被齐王算计。 可他，分明才伤过她的心啊...... “你今日来，就是特意说这件事情的？” 苏青妤摇摇头：“不全是。” “实不相瞒，我和这个琴师有些过节。凌王殿下若是与我有一致的目的，到时可以里应外合，以此达到共同的目的。” 苏青妤说完这话，便极为坦然地望着陆云乘的眼睛。 但陆云乘在触及到她那澄澈的双眼时，却很是狼狈地躲开了。 他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陷在其中狠不下心肠。 “可。” 得了陆云乘的答案，苏青妤也只是点点头，而后便重新戴上兜帽准备开门离开。 “青妤！” 身后，传来陆云乘急切的声音。 她并没有回头。 “还未恭贺你乔迁之喜。” 千言万语，如今一个字都不能说出口，只能化作这一句毫无温度的祝贺。 “多谢。” 书房的门开了，又重新被关上。 陆云乘跌坐在椅子上，苦笑着闭上了眼睛。 她和他终究是不同的。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早就习惯了在阴暗处踽踽独行。 可她不一样，她天生就该站在阳光之下，不该被黑暗所吞噬。 所以，他定会为她扫除一切危险因素...... 冬日的夜晚，总是比白日里更加寒凉。 出了凌王府没多远，苏青妤便发现周身又开始冒起丝丝的寒气了。 一直跟在她身边的明月第一时间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姑娘，可还能坚持住？” “我没事。” 苏青妤笑笑道：“现在已经亥时过半，寒症比原先已经晚发作很长时间了。” “我们现在回去，只要我休息好，就能......” 苏青妤话都还没有说完，就见街角处站着一道修长的身影。 明月下意识将苏青妤护在自己身后，警惕地看着不远处那个从未露过真面目的男子。 “苏姑娘，你半夜私会情郎，就不怕在下心生醋意吗？” 第170章 我就算是疯子，那也是爱你的疯子！ 琴师的身形一点点地从昏暗处走到月色下，而后在距离苏青妤还有五步之遥的地方才停下。 明月是见识过琴师武功有多高深的，她知道自己对上琴师，根本没有多少胜算。 眼下把自家姑娘安全护送走，才是最为要紧的。 “这么紧张做什么？在下又没有要如何，只是找老友说说话而已，你说是吧，苏姑娘？” 苏青妤拍了拍明月的肩膀，示意她站在一边。 “先生大半夜在这里等着我，总不会就只是为了说这些废话吧？” 琴师轻笑道：“当然。” “在下今夜特意前来，是想劝劝苏姑娘，不要把心思浪费在无用之人身上。” 苏青妤面不改色：“你这话何意？” “苏姑娘这般匆忙去凌王府，不就是担心在下会对他不利吗？” 琴师说着，还肆无忌惮地往前走了一步。 只这一步，明月就像如临大敌一般，将手握在剑柄上了。 “不是我说你，如今的眼光真是越来越差了。像陆云乘这种能狠心将你和离的男人，究竟有什么值得你放不下的？以至于你都已经和他和离了，还要特意过来给他示警？” 苏青妤冷冷地看着他：“与你，何干？” “怎么就没有关系了？” “你将来，可是要做我的女人的，心里怎么可以还有别的男人？” 琴师说着，又往前靠近一步。 明月已然将内力灌注在剑身上，力求在对方有动手之意时，将他一击即中。 “青妤，这游戏玩儿到现在，我不信你还猜不到我是谁！” 苏青妤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可是她的沉默，正好让琴师得到了答案。 他似乎很高兴地大笑了几声。 只这几声，就足够让苏青妤心尖冒起丝丝寒气了。 因为，他用的，是自己的声音。 “我就说嘛，你向来都是最聪明的，怎么可能这么久了还没猜到我是谁？” “怎么样，我安排的游戏，好玩儿吗？” “在猜出我身份的那一瞬间，是不是很兴奋、很刻骨铭心？” 说着，琴师便伸出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想要去握住苏青妤的手。 明月眉眼一凌，利剑出鞘，将他的手生生挡了回去。 苏青妤站在原地，看着明月在几十招后，渐渐不敌对方。 眼见琴师就要将反夺过来的剑刺进明月的体内，苏青妤终于动了。 她忍着寒症肆无忌惮地流窜在身体的各处，用幻影步从剑下救回了明月。 可她并未就此离开，而是趁势给了琴师一掌，在琴师忙于躲避的时候，一个旋身踹飞了琴师的帷帽。 一张五官立体分明、唇红齿白、眼角处还有一道细细疤痕的面容，出现在了月色下。 苏青妤站在那里，看着这张久别重逢却依旧想要再杀他一次的脸，内心是止不住的颤抖。 寒症，也随之更加严重。 她几乎快要站不稳了，却还在死死咬牙坚持住。 “就这么想见到我啊，青妤。” 对面的琴师很是无所谓地将自己身上的灰尘随意弹落，似乎一点都不为苏青妤的无情而生气。 “现在如你所愿见到了，怎么样？这么久没有见，有没有很想我？” “江、铭。” 这个名字，几乎是从苏青妤的牙缝中挤出来的。 只要见到江铭这张脸，苏青妤就能回想起在异世的他们。 从甜蜜恩爱到相互厮杀，只要一个信念，一个彼此立场截然相反的信念。 若非江铭背叛组织，背叛了他们的信仰，苏青妤也不会在万念俱灰之下选择和他同归于尽。 而今，穿越到这个时空来，她的对手，竟又是他！ “喊这么生疏做什么？你忘记了吗？你我从前可是最亲密无间的关系啊！” “你给我，闭嘴。” 苏青妤晃了晃身体，而后被身中内伤还拼死而来的明月扶住了。 “你竟有脸，提从前？” 江铭很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为何不能提？” “若非你在最后关键的时候选择和我同归于尽，说不定我们已经结婚了。” “我，怎么会和你这种狼心狗肺的叛国贼结婚？别痴心妄想了。” “前世肯定是不行了，这一次，我定能将你娶到我身边，成为我江铭的女人！” 江铭的声音近乎疯子一般：“信仰有何用？如果不是你太死脑筋，在原来的世界里我们便能称霸一方了，何须现在重来一次？” “不过没关系，在这里我同样能证明自己的能力！我会让你亲眼见到我独霸天下，让你心甘情愿地留在我身边！” 苏青妤感受着逐渐流失的温度，只能恨恨地盯着他看。 “你真是一个，疯子！” 江铭摇摇头：“我就算是疯子，那也是爱你的疯子！青妤，你应该感到高兴、感动才是。毕竟我做了这么多，可全都是为了你啊。” “不过，你现在看起来可不太好。不如就让我带你回去，给你找个大夫看看？” “你现在就留在我的身边，亲眼见证我称霸这个世界的那一天，如何？” 江铭说着商量的话，语气和行动却没有任何商量的意思。 他一步步靠近苏青妤，明月便扶着苏青妤一步步往后退。 “姑娘，这里距离凌王府更近一点。” “属下会为您争取时间。” 明月压低声音在苏青妤的耳边缓缓交代着，而后准备殊死一搏。 苏青妤猛地握住明月即将抽离的手，何尝不知她这是想要用自己的命换她一命。 “明月，你听我说，我自有保命的本事在身上。” “你放心，在还没有把江铭杀死前，我会好好珍惜自己的小命。倒是你，不能出事！将来，我需要你的地方还有很多......” “姑娘，不可......” 说着，苏青妤并没有给明月反应的机会，竭力用上内力在她身上推了一掌送她离开。 可她自己却因此而脱力，身体更是失去平衡单膝跪在地上，苦苦支撑着就是不肯倒下。 眼见江铭的手就要握上苏青妤的手臂，明月目眦欲裂，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往后飞去。 苏青妤闭上眼睛，准备闪身先进入到空间里面躲一躲。 就在这时，夜空中响起一道利箭破空声。 下一刻，江铭即将触碰到她的手便因为利箭的压迫而被迫收手。 陆云乘的身影，从天而降，将苏青妤护在自己身后。 江铭眼中尽是嘲讽：“凌王殿下，久闻大名，今日真是幸会了。” 陆云乘眉眼凌厉：“你，便是齐王兄府上的琴师？” 江铭双手作揖，却只是微微颔首，并未行礼。 “正是在下，江铭。” 第171章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凌王殿下该不是忘记了吧？你和青妤已经和离了，从此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在下和苏姑娘还有些私密话要说，凌王殿下若是无事，还请让开。” 江铭不知死活地在陆云乘面前大放厥词。 苏青妤就算有心想要解释两句，也一点力气都没有。 明月终于挣脱赶来，保住苏青妤的同时，为她把身上的大氅裹得更加严实一些。 “私密话？” 陆云乘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你算个什么东西？竟也敢毁她名节？” 苏青妤吃力地抬头，看着陆云乘的背影，心中的苦涩难以言明。 何必呢？ 江铭虽然混蛋，但有句话说得对，她和陆云乘之间，再没有了关系...... “哦，看来青妤并没有把我和她之间的过往告诉你啊？想来也没有告诉你她真正的来历了？” 江铭极为得意地挑衅着陆云乘：“看来，你在她的眼中，也没有那么重要啊！在一起这么久，竟然连她是谁都不知道，真是可怜又可笑。” 自下而上，苏青妤清楚地看到陆云乘负在背后的手慢慢握紧，直至青筋暴起。 “看你一头雾水，我就替青妤把我们的来历和过去告诉你也无妨。” “其实我和青妤啊，才是同一......” “江铭，你给我，住口！” 苏青妤用尽最后的力气，才把江铭的话生生打断了。 这在陆云乘看来，更像是在欲盖弥彰。 “怎么？你还真的对这个男人余情未了？” 江铭的声音陡然变冷：“苏青妤，我不管你心里的人是谁，但你最终都只能是我的！” “这个游戏才刚刚开始，我有足够多的耐心，陪你看着他们一个个拜倒在我脚边！等你对我，回心转意！” 放下这话后，江铭便飞身隐入黑暗之中。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把陆云乘放在眼里过。 苏青妤卸了气后，终于再次陷入昏迷中。 陆云乘所有的疑问和不甘心，全部消失不见，而是恐惧无助地抱着她。 “青妤！青妤！” 明月将苏青妤交给陆云乘：“还请王爷将我家姑娘送回去，属下这就去请沈院正来！” “速去！” 陆云乘抱起苏青妤，运起轻功便隐匿在黑夜中。 他的脑海里，一直在不断重复着江铭的话。 他并非因为江铭的话而对苏青妤有任何的误解，他只是不受控制地联想到苏青妤来自异世的真相。 偏偏那江铭说了那么多的话，苏青妤却没有一句去反驳他。这只能说明，江铭所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所以苏青妤和江铭来自同一个时空，还有着共同的过去。 只要一想起她的这些过往他不曾参与过，陆云乘的心里几乎嫉妒成狂。 但听着江铭的意思，他们暂时好像是不会回去，这是他唯一庆幸的点了...... 陆云乘苦笑着，将内心所有的想法统统压下，快速把苏青妤送回了苏府。 见到苏青妤竟然是以这样的状态回来的，整个苏府都乱成了一锅粥。 哪怕陆云乘是王爷的身份，只要想到苏青妤身上的寒症就是因为他才严重起来的，阖府上下就没有一个人给他好脸色的。 秦姨娘甚至直接下了逐客令：“今夜多谢王爷仗义出手，将我家青妤送回来。” “改日，民女定亲自登门拜谢。只是今日天色已晚，民女就不留您喝茶了。” 陆云乘握紧了拳头，有心想要辩解几句，可耳力极好的他竟听到有尾随他而来的声音。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眼中一片清明和疏离。 “本王路过而已，刚好一个人倒在路边无人发现。毕竟夫妻过一场，总不好见死不救。” 秦姨娘方才还以为陆云乘将苏青妤送回来，眼中也满是焦急之色，多少应该还是在意苏青妤的，没想到他竟如此薄情寡义。 秦姨娘的情绪登时就绷不住了：“好好好，我青妤的一腔真心，就算是错付了。” “凌王殿下身份尊贵，我苏府庙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请恕民女不能远送！” 一想到苏青妤还在里面因为寒症受折磨，而陆云乘便急着撇开两人之间的关系，秦姨娘的心里就难受得很。 陆云乘面色冷淡，直接甩袖离开。 秦姨娘气得想让人把门用力关上，明月却刚好带着沈怀德回来了。 沈怀德在给苏青妤诊脉用针后，连连摇头，吓得苏青茹差点哭出声。 “别让苏姑娘的情绪再这般大起大落了。” “再这般下去，她的身体就会像这油灯一样，现在看着是亮，但等到油灯中的油燃尽后，灯可就真的亮不起来了。” 沈怀德的话，让明月想起了从江铭身上听到的那些话。 关于苏青妤的底细，早在她嫁到凌王府之前，她便已经查过了。照着她的生活轨迹，根本就有没有机会和江铭任何事，更没有机会和江铭有任何的过往。 可江铭却说得言之凿凿，加之苏青妤对他的确有着滔天的恨意...... 明月实在不愿相信这世间怪力乱神之事，但目前来看，好像由不得她不相信了。 否则又该如何解释苏青妤身上那凭空出现的医术，以及一身少有敌手武学...... 大概是不想让苏青妤的心里压力过大，秦姨娘只让明月和自己守着苏青妤，其余人该如何便如何去。 以至于一早醒来后，苏青妤瞧见房间里面只有明月一人时，心里才松了口气。 只是家里的人，个个好像都正常得过了头了。 太过正常在苏青妤的眼里，就是不正常的表现。 毕竟她在昏睡前，可是亲耳听到陆云乘要送她回来的。 这么大的事情，这一个个的居然都不问问她吗？ 那便是有心想要隐瞒什么了。 苏青妤坐在廊下，看着正在清理院子的小草，招手把人叫了过来。 小草年纪小，加之苏青妤的刻意套话，只是三两句的功夫，便将陆云乘昨夜亲自将她送回来、并且说了那句恨不得撇清关系的话的经过说了个清楚。 难怪...... 难怪大家都没有提及，原来是怕她难过啊...... 苏青妤苦笑着，她的确很难过，但眼下却不是难过的时候。 她又将明月叫来，问了拂月楼的消息。 明月明白兹事体大，没有隐瞒：“属下也是今早才收到拂月楼送来的密信。” 苏青妤打开小小的一卷纸，看着上面的内容，不免感到惊讶。 “江铭，竟和江尚书是同宗啊。” “这就有趣了。” “不知江尚书在知道江铭的存在和目的后，究竟是会和齐王狼狈为奸，还是继续为凌王效命呢。” 毕竟江铭所犯的，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苏青妤抬手将密信丢进炭火盆中，看着它一点点燃尽。 采薇推门而入，满脸都是愤恨：“姑娘，江尚书府上来人了。” “说是那江姑娘偶感不适，茶饭不思，但大夫都诊不出问题。” 明月握紧了手上的剑柄：“他们想让姑娘上门给江家姑娘看诊？” 第172章 你得不到的，不代表我得不到 见采薇点头，明月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苏青妤好笑地看着两人：“你们两个，至于为了这事儿生气吗？” 采薇愤愤不平：“当然生气了！人人都说江家姑娘是个心善的，奴婢从前也是这么认为的！没想到她竟然这个坏心眼的，上赶着来欺负人！” “江家姑娘自以为是地认为凌王殿下是为了她才和离的不说，如今还要用这样的方式来羞辱姑娘，奴婢怎么能不气？” 苏青妤却极为淡定地笑了：“上门看诊，怎么就是羞辱了呢？” 她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只要能付得起的我诊费，别说是给江兰因看病了，就是给江府的狗看病都成。” “因为，我的确是个大夫啊。” 采薇几乎要气傻了：“姑娘，您真的要去啊！” “去！有银子挣，为什么不去呢？” 江兰因既然敢叫她去，那就别后悔。 于是当天下午，苏青妤便带着明月去了尚书府。 江尚书并不在府上，苏青妤跟着江府上的侍女一路来到江兰因的房间。 彼时的江兰因正倚靠在贵妃椅上，见到苏青妤来，并没有特意起身。 她随手挥了挥，方才还在伺候的侍女就全部都退出去了，只留下她身边的心腹翠珠。 “苏姑娘来了，快请坐吧。” “你看我这身体不适，希望你不要怪我无礼。” 苏青妤笑笑没有说话，反而让明月将绣凳搬到江兰因面前坐下。 “江姑娘是病人，病人自然该以养病为主，不必计较这些不必要的礼节。” “只是......” 见苏青妤面露为难之色，江兰因狐疑地看着她。 “只是什么？” “只是江姑娘也知道，我如今没有了凌王妃的身份，也不好在娘家白吃白住的，所以今日为江姑娘看诊后，还希望你能付一下诊费。” 江兰因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满眼都是对苏青妤的鄙夷。 “苏姑娘，你可知道能被我当做对手的人，迄今为止还不超过三个。前些日子，我曾把你列为自己的对手，毕竟，你我要竞争同一个人。” 大概是觉得自己胜券在握，江兰因在苏青妤面前甚至连最起码的伪装都不愿意了。 “可我没有想到，你竟这样不经用。我不过才用了几句话的功夫，就让你丢掉了凌王妃的身份，还叫你如今要用医术来谋生。” “我终究是，太高看你了。” 苏青妤笑笑没有说话，只是例行示意江兰因伸出手来号脉。 江兰因看着她一脸认真的样子，心中更加得意了。 “即便治好了他的腿又如何？你这样的人，的确不配站在他身边。” 苏青妤点点头道：“我和凌王算是有缘无分，不知江姑娘和凌王算什么呢？” 江兰因的身体好端端的，自然是诊断不出什么毛病来，苏青妤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便收回自己的手。 “情投意合吗？很抱歉我实在没有看出来。不过，江姑娘若执意这样认为，我也无话可说。” 江兰因只当苏青妤是嫉妒：“是不是情投意合，苏姑娘很快就能知道了。” “眼下，我更想知道苏姑娘有没有办法治好我的病症？” “江姑娘何处不舒服？” “约莫就是自那日上元节被凌王殿下亲自送回来后，我便茶饭不思，夜不能寐。只要看着凌王殿下亲手送给我的花灯，我就能为此心悸一整天。” 江兰因似笑非笑地看着苏青妤，满眼都是不加掩饰的炫耀。 “苏姑娘医术高明，可知我这是得了什么病吗？” “精神病。”苏青妤不假思索地回答。 江兰因方才还很得意的眼眸，瞬间愣住：“这是何病？” 苏青妤让明月将笔墨准备好，然后一本正经地在上面写药方。 “我们大夫给病人看病，所讲究的不仅仅是要辨症，还要寻找病症的原因，才能彻底根治。” “方才听江姑娘所言，你这病多半就是接触了不该接触的人，所以才有这些反应出现。只要远离让你发病的人，你的病情自然能好上许多。” “既然是凌王殿下让你的身体不适，那我劝你还是少接触为好。” 江兰因眼底的得意之色逐渐消失：“苏青妤，你故意的！” “你是嫉妒凌王殿下对我的好，才会如此胡言乱语的！” 苏青妤写好药方便放下笔，还很认真地在药方上轻轻吹了吹，想让墨迹快一些干透。 “非也非也！江姑娘误会我了。” 苏青妤将药方交给江兰因，脸上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 “我和凌王殿下已经是前程往事、没有任何关系了，又岂会嫉妒你呢？” “再说了，你也知道我医术还不错，怎么会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 江兰因当然不相信我说的话：“你既然医术高明，就该知道我的身体并没有......” 望着苏青妤的眼睛，江兰因差点就将那句‘我的身体并没有任何问题’说出来。 可门口侍女来报，陆云乘来尚书府了。 因为这个消息，江兰因立时收起所有的表情，再一次伪装成人前的江兰因。 她重新靠坐回去，秀眉轻轻一皱，面容带着淡淡的忧伤，一副美人卧病图就出来了。 “你也看到了，我不过就是放出一点点风声，他就急着来看我了呢！” “坊间传闻凌王对你是独一份的宠爱，任何人都入不了他的眼。如今看来，你也不过如此。” 苏青妤淡淡一笑：“江姑娘能这般说，想必能得凌王殿下的青睐，也定是有几分本事在身上的了。” 江兰因得意的眼神，在这一瞬间尽数消失。 “苏青妤，你得不到的，不代表我得不到。” 苏青妤起身，朝她微微颔首：“那我就在这里祝愿江姑娘，得偿所愿了。” “今日诊断已结束，药方也开好了，江姑娘若是没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付过诊费我就可以走了。” 陆云乘已经来了尚书府，江兰因自然恨不得苏青妤走得远一点好。 她极为嫌恶地挥了挥手：“翠珠，你带苏姑娘去账房，给她诊费。” 哪知苏青妤才出了江兰因的院子，迎面碰上了陆云乘。 苏青妤往身后看了一眼，确定这条石子路所通往的地方只有江兰因的院子后，心中难免失落。 她站在一侧，让开路：“民女见过凌王殿下。” 第175章 本王可以等！ 看着安王忽然变了的脸色，苏青妤轻笑道：“总不会是觉得齐王这些年的伪装甚好，安王殿下也想要效仿他吧？” 安王笑得有些尴尬，但眼神已经恢复到从前的模样了。 他像卸了力气一般地坐下，而后才是苦笑。 “青妤，本王，累了。” “不想斗，也斗不动了。” 这一刻的安王，能让人轻而易举地发现他身上的脆弱之点。 “这段日子以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本王也因此失去太多太多了。” “母妃不在了，青雪和我那未出世的孩子也被害死了，连本王的舅舅，如今都不愿帮着本王了” “最可笑的是，本王一直引以为傲的圣宠，竟都是假的。从始至终，父皇都只是拿本王当箭靶给齐王兄开路而已。” “你说得对，本王就像是个跳梁小丑，没了圣宠，其实一无所有......” 听着安王的这些话，苏青妤的心里也不免有些唏嘘。 但也只是唏嘘。只要想起安王从前所为，她实在无法做到不计前嫌地去共情他。 “所以你就让自己活得糊涂一些，伪装出一副围着女人团团转的样子，就是为了告诉齐王和凌王，你不会和他们争夺吗？” 安王闭上眼睛，很是绝望地点头：“若是不糊涂，本王只怕是连这条性命都保不住了。” “不过，本王想要和你在一起的心，是真的！并非是想逃避争斗所做出来的虚情假意。” 说着说着，安王忽然又释然了。 “青妤，你我之间有着青梅竹马的情分，若非本王从前糊涂，你我现在已经是夫妻了，何至于如今这局面？” 苏青妤刚刚才起的一点同情心，瞬间烟消云散。 “青妤，你若是愿意接受本王，本王愿意为了你去和父皇讨要一块封地。我们和瑞王兄一样，离京城远远的，就做一对快乐的神仙眷侣，你觉得怎么样？” 苏青妤知道，安王这是将她当做最后的精神寄托了。所以无论她现在怎么拒绝，他都不会放在心里的。 眼下她能给的，只能是更加明确的拒绝。 “安王殿下，我早就告诉过你，我和你之间无论什么因素都绝无可能在一起，希望你能明白这一点。” “还有就是，苏元荣就算再混蛋，也是我的父亲。如今他身死，我得为他守孝三年。” “这三年内，我是不会考虑......” “本王可以等！” 安王的情绪有点激动：“只要你愿意，别说是三年，就算是五年、十年，我都愿意等！” 苏青妤：...... 所以她说了这么多，他就只选择性地听了后半部分的内容。 好不容易将安王赶走，苏青妤立刻让明月去调查含光寺。 “无忧寺？我总觉得这个寺庙有些耳熟。” 见苏青妤秀眉微蹙，明月忍不住出声提醒道：“王爷的腿没有好以前，几乎每个月都会去无忧寺小住一些时日。” 苏青妤这才想起来，当初苏长庚在去邕城的途中遇险，她赶去救人的时候，陆云乘就是用去无忧寺小住的借口出城去帮她的。 “这个无忧寺，名气不大，秘密倒是不小。” 明月双手抱拳：“属下会命人去暗中查探此事。” 能让苏元荣用生死代价藏起来的秘密，一定不是什么小事情。但如今除了慢慢去查，好像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只是，这倒是让她想起苏元荣被流放以前，曾差点说漏嘴的那句话。 他说‘姜’。 到底是哪个‘jiang’，苏青妤至今都没有想明白。 没等苏青妤查清楚无忧寺里的秘密，她便被铺天盖地而来的流言所吞没。 她只不过是带着苏青茹和采薇去巡视一下手里的铺子和庄子，好让她们两个尽快上手，没想到几人就在路上听到了关于她的流言蜚语。 “安王殿下频繁出入苏府，不会是和苏姑娘好事将近了吧？” “听说安王和苏姑娘是青梅竹马的情分，后来阴差阳错才乱了姻缘。如今他们一个丧妻，一个和离......” “这事情，不会这么巧合吧？怎么刚刚好就在安王丧妻的时候和离了？” “你该不会是想说，苏姑娘和安王殿下暗度陈仓吧？” “又不是没有这样的可能......”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可是亲眼看到安王殿下曾经被苏姑娘扫地出门的！” “你怎么知道他们这不是在欲盖弥彰呢？” “照你们这么说，苏姑娘岂不是红杏出墙？” ...... 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明月差点冲出去走揍人。 苏青妤一把将人拽住：“和这些人计较什么？” 采薇愤愤不平：“这分明就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不然谁会注意到这些，还如此诋毁姑娘的名节！” 明月不由得看了采薇一眼：“不错，近来长了脑子了。” “明月！你这话什么意思！” 眼见两人又要吵起来，苏青妤马上抬手制止。 “不过就是几句闲言碎语而已，只要我们不放在心上，又有谁能奈何我？” “只是......” 苏青妤说着，便转头看向苏青茹：“只怕这段时间，青茹要受影响了。” 苏青茹赶紧摇头：“若是担心我的亲事，大姐姐大可不必如此。父亲才刚刚过世，我们还要为他守孝三年呢！” 苏青妤讶异地看着苏青茹嘴角那几乎要抑制不住的笑意。 “我怎么看着，暂时无法说亲你好像还挺高兴的？” 苏青茹有些不好意思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我表现得很明显吗？” 采薇嘻嘻哈哈地凑过去：“不能更明显啦！” 一行人欢欢乐乐地回到苏府，在流言蜚语最严重的时候，选择闭门在家里接受苏青妤的商业培训。 一连几天，采薇和苏青茹都对苏青妤给的各种经商策略惊骇不已。 “大姐姐这般厉害，若是去经商，只怕难有敌手吧？” “我还是更适合去当一个大夫。” 苏青妤轻而易举地将这个话题盖了过去。 原以为只要他们不去理会，这些流言蜚语过几天就会消失。 没想到她的不予理会，却让事态越发严重起来。 “我倒是小看江兰因的手段和野心了。” “她这是想彻底坐坏我的名声，好让我身败名裂啊！” 采薇吓得不行：“那怎么办啊？这江家姑娘看着温温柔柔的，没想心肠这么歹毒！” 苏青妤微微叹息：“冤有头，债有主。既然如此，我只能从源头去解决问题了！” “姑娘要去江府吗？” 苏青妤坚定摇头：“不，要从根本去解决这个问题，得去凌王府！” 第176章 全天下的女子，都不如她好 苏青妤说走就走。 入夜她就穿上夜行衣准备出门。 不曾想，竟和刚刚翻墙进来的陆云乘撞了个满怀。 苏青妤摸着额头被撞疼的地方，怨气更重了，于是选择了先发制人。 “半夜三更的，不知凌王殿下到我苏府来做什么？” 陆云乘下意识想为她摸摸额头，却被苏青妤赌气躲过去了。 陆云乘无奈地看着她：“我......本王是来跟你聊聊近来的流言。” 苏青妤冷哼道：“那正好！你不来，我也是准备过去找你的！” “你这身打扮，是准备过去找本王的？” 瞧着这双气急败坏的水眸，便会想起外面铺天盖地的流言蜚语，陆云乘就止不住的心疼。 他不过就是出城两天办个事而已，没想到她竟就被人欺负至此。 他多想能像从前那样光明正大地站在她的身边，为她阻挡一切的危险。 可如今，留在他身边，才是真正将她置身险境...... “我知道凌王殿下日理万机，但麻烦你也抽空管好你的......你的.......” 苏青妤话到嘴边后才发现，她竟然没有办法具体地去形容陆云乘和江兰因之间的关系。 她纠结了半晌后，理直气壮道：“这些流言可都是江兰因故意让人传播的，我是无所谓，但不能让她伤害到我的家人！” “凌王殿下若是不能约束江姑娘的行为，那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我和江家姑娘没有......”陆云乘想也不想就急着解释。 可话说到一半，却发发现自己的解释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意义。 至少对她目前的处境，起不到任何的帮助。 “你和安王兄......” 一听陆云乘不仅不解释，竟还和外面那些不知情的人一样，怀疑起她和安王之间的关系，苏青妤的心里更堵得慌了。 她想也不想地就回道：“本姑娘行得正、坐得端，和你随随便便就进姑娘院子的流氓行为可不一样！” 苏青妤话音落下，才觉得自己的解释真是多余。 至少不该和陆云乘解释这么多。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安王兄如今也不算是能完全置身事外的人，你还是少与他往来为好。” 他今夜前来，不仅是为了流言的事，也是为了让她远离漩涡。 安王早就处在夺嫡之中，岂是他想退出就能退出的？ 苏青妤好气又好笑：“凌王殿下的手未免伸得太长了一些！我愿意和谁往来，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可别忘记，我们两个已经和离了！你有这闲工夫来我这里咸吃萝卜淡操心，倒不如去江府，劝劝你的江兰因，不要挑战我的耐心和底线！” “你知道的，我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陆云乘心中一阵阵的苦涩。 她若真的不是良善之辈，今夜就不会选择去凌王府，而是直接去江府了。 毕竟，白衣女侠行侠仗义的行为，大家早就见怪不怪了。 说到底，她还是在顾及他的颜面，所以才会爱屋及乌的...... 越是如此想，陆云乘对她的心疼就越发控制不住，直至从眼中泄露了内心的情绪。 苏青妤一眼就发现了他的情绪变化，立刻皱眉往后退了一步。 “陆云乘！你这什么表情？” “你可别在我面前装什么可怜，然后让我得饶人处且饶人，告诉我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 陆云乘急于解释：“你放心，这件事情我定会处理好，绝对不会再让流言出现。只是，尚书府的实力，远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样简单，目前为止，你还是先不要去和江兰因正面相对......” 苏青妤难以置信地将陆云乘上上下下地看了好几眼。 “感情你说了这么多，不是来解释、也不是来解决这个问题的，而是为了让我不去为难江兰因，所以才半夜翻我苏府的墙头的？” 这口气，苏青妤咽不下去。 “陆云乘，我只是和你和离了，不是死了！你不要欺人太甚了！” “明日！最迟到明日！你若是不能解决流言的问题，就不要怪我对江兰因不客气了！” “你应该清楚，我一直都不是有耐心的人。” 陆云乘很不明白，他明明只是想解释一下，不想让她以身犯险的，怎么就成了现在这种状况了。 “青妤，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不管你是什么意思，都没有兴趣听你在这里表达你维护江兰因的态度！” “我苏府简陋偏僻，实在无法招待凌王殿下的大驾光临，还请你现在就离开！” 说着，苏青妤连个眼神都懒得留给陆云乘，气呼呼地带着明月回去了。 陆云乘留在原地，眉头紧锁，对江兰因的怨念越发深沉了。 果然，全天下的女子都不如他的青妤好。 可现在，他却亲手将这个姑娘往外推开了...... 可他不知道，苏青妤在回房间的路上，早就将他骂了一百八十次了。 一想起当初陆云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发誓永不纳妾，如今这才和离多久，竟就为了江兰因来找她的麻烦，苏青妤就压不下心头的这口气。 “男人，果然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他最好说到做到！不然我就让他的江兰因知道知道，我苏青妤可不是什么好拿捏的软柿子！” 明月在一旁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选择了不开口。 翌日。 一向不在意流言的苏青妤，第一时间让明月去打听了街头巷尾的情况。 “前几日的流言，果然都没有了。” “眼下，众人都变了口风，说姑娘您和王爷和离的原因，是因为受不了他的冷待和虚伪。” “安王会经常出入苏府，也是一厢情愿地讨好您，是您碍于各种关系和情况，才不敢当面得罪他。” “而安王妃的死因，也被人重新提及。所以眼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安王妃的死因、以及京郊刺杀案上，并没有人再乱传了。” 不知为何，流言的事情明明已经解决了，但苏青妤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他竟愿意为了江兰因，做到如此地步。 甚至，不惜毁坏自己的名声...... 那从前的和她的那些日子，又算什么...... “行了，我知道了。只要不要影响到青茹的将来，随便他们怎么解释。” 苏青妤说着负气的话，转头去翻阅明月给她整理的关于苏府底细的手册。 “姑娘！” “姑娘，不好了！” 采薇一路小跑进来，连喘气都来不及。 “方才奴婢准备出门时，遇上了一个小乞丐。小乞丐故意撞到我身上，还压低声音告诉我，邕城出事了！” “奴婢原本是不信的，但那小乞丐又说，邕城华家，全府都被官府控制住了！” 第177章 第一个站出来帮她的人 “贩卖私盐！” “小乞丐说华家是贩卖私盐被官府发现了，所以才被全部禁足在府的！” 邕城，可只有一个华家。 那就是苏青妤的外祖家。 苏青妤登时起身，强行让自己保持镇定。 这个时候，她若是再慌张，那苏长庚和外祖全家，可就真的没有指望了。 “明月，你现在用最快的速度去联系拂月楼，查清楚邕城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是！” “采薇，你去准备一下马匹，我随时要出发去邕城！” “奴婢这就去！” “青茹，我不在家的这段时间，你一定要稳住，照看好家里，不论谁上门找事都给我打回去！” 说着，苏青妤便指了指家里的小厮：“这些人都是明月特意寻来的，个个身上都有本事。咱们不惹事，但也不要怕事！” “大姐姐放心，我会照顾好家里的。” 冷静下来后，苏青妤才在脑海中把这件事情慢慢地盘算了一遍。 华家，别说是在邕城了，就算是在整个大夏，也是赫赫有名的存在。 华家算是世家大族，除了不涉足朝政之外，不管是做学问也好，还是做生意也好，一直都是大夏的翘楚，其底蕴可想而知。 而有这样深厚底蕴的华家，已经传承近百年的时间了，怎么会为了钱财而丢弃百年的清誉？ 可想而知，这件事情定是有人在背后动手脚了。 至于是谁，眼下她还没有到邕城区，暂时无法确定。 思来想去，苏青妤也只是小坐了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 “不行！我不能再这里等下去！” 从邕城把消息传过来，就算是快马加鞭也得三天！ 她若是再耽误下去，还不知道邕城的情况会变成什么样子。 “大姐姐，你现在就要去邕城吗？” 苏青茹没有阻挠，而是极为贴心地为苏青妤准备好包裹和干粮，并为她绑在马背上。 “邕城情况不明，我无法干坐着等下去！” “青茹，明月若是回来，你直接让她去寻我！” “好！大姐姐，一路小心！” 说着，苏青茹还悄无声息地给苏青妤递了一把匕首。 “大姐姐，我知道我劝不住你，眼下只希望你能护好自己。” 苏青妤收下匕首，深深地看了苏青茹一眼。 “别担心，好好和秦姨在京城里等着我回来！” 苏青妤夹紧马腹正要离开，安王忽然出现在马前。 “青妤，你先别着急走，我有话想跟你说！” 见安王表情凝重，苏青妤略作思索后便下了马，和他一起走到角落。 “青妤，你是准备去邕城吗？” “是。” “我和你一起去！” 见苏青妤已经露出很不赞同的眼神，安王急忙解释道： “你可知道，华家贩卖私盐的案子今早已经送到父皇案前了。父皇龙颜大怒，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要求彻查此案！” 苏青妤的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陛下把这案子，交给谁了？” 安王定定看着她：“齐王兄！父皇把这个案子交给齐王兄了！想必就是想利用这个案子，好让齐王兄在朝中的威望能更加稳固！” “果然......” 苏青妤握紧了拳头，虽生气，但更多的是庆幸。 只要这个案子还没拍板，那就说明还有转圜的余地，说明华家暂时还不算太危险。 “青妤，你如今只是一介平民之身，若无帮衬，只怕很难为华家平反。带上我吧，有我当朝王爷的身份在，邕城的官员总不至于太猖狂。” 苏青妤万万没有想到，安王会是在这种情况之下，第一个站出来帮她的人。 只是，这份好意，她注定无法收下。 “谢谢你的好意，只是你不要忘记了，齐王既然接手这个案子，那定会亲自去邕城办案。到时，你还怎么向他证明你无夺嫡之心？” “我......”安王一时语塞，突然无法接话。 苏青妤坦然一笑：“多谢你今日前来告知我这些，余下的路，我自己能走。” 话音落下，苏青妤便准备重新上马。 “青妤......” 安王拽住她的袖子，支支吾吾的，让苏青妤起了疑心。 “你还有话想说？” 安王一咬牙，直言道：“父皇让齐王兄去邕城办案的时候，七弟提出让尚书府的二公子、刑部侍郎江逸鹤，同行。” 见苏青妤渐渐变了脸色，安王接着说道：“父皇，准了。” 江逸鹤，是江尚书的儿子。 苏青妤很想去相信陆云乘并非她所想象的那种人，可眼下见他如此迫不及待地讨好江尚书，苏青妤的心里一阵阵发紧。 她回眸看了安王一眼：“多谢。” 而后便头也不回地翻身上马。 在苏青妤的心里，此番无论是谁，都别想打华家的主意。只要有她在，谁也别想拿华家做垫脚石！ 苏青妤眸色凌厉，抓紧缰绳，疾驰而去。 安王站在原地，眸光复杂。 出发半日后，苏青妤正在一处凉亭小做休息时，就见明月正策马狂奔而来。 短短半日的功夫，她不仅要去拂月楼，竟然还追上了她。 望着在风沙中翻身下马的明月，苏青妤眼眶有些发酸。 她并非感性的人，只是在这种时候还有人和她并肩而行，她的内心有控制不住的情绪在流动。 “姑娘，查到了。” 明月将别在腰间的竹筒递给苏青妤。 竹筒中的白色纸张在灰暗的冬日里异常刺眼。 一幕十行地看完内容后，苏青妤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果然还是他！” “为了能够快速稳固自己的地位，齐王如今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既然敢动我的人，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整整三天三夜的时间，除了做短暂的休息，苏青妤和明月几乎日夜不停歇地赶路。 为的就是在齐王赶到邕城之前，把局势稳住。 可等两人赶到华家的时候，却被眼前的萧条震惊住了。 朱红色的大门上，贴着白色的封条。 路过的行人生怕受到连累，总是远远躲开。 “不是说，华家所有人都被圈禁在府不得外出吗？人呢？” 这一刻，苏青妤不得不承认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无坚不摧。 她发觉自己的腿甚至在颤抖。 她甚至不敢想象华家若是出事了，她又该如何自处。 明月抬手将她扶住：“姑娘，你先别着急，属下去问问。” 一路的劳累已经让苏青妤的精神高度紧张了，如今到了，内心依旧得不到安稳的着落。 第178章 美貌惑人 不多一会儿，明月便回来了。 “姑娘别担心，属下已经找人问过了。” “华家全部人员都被邕城府尹关押在大牢中，目前暂且都还算安全。” 苏青妤这才重重地松了口气。 只要人都还在，那就好。 她定有办法将人都救出来的。 一定！ “明月，你可了解邕城府尹此人？” 明月点头，二人就在华府门口的台阶坐下，暂时休息。 “邕城府尹，名为刘仁武。此人贪财好色，却因为其女是宫中的美人，一直无人敢动他。” “可这刘仁武向来胆小怕事，能对华家动手脚，定是后面有人为他撑腰。” 苏青妤转身望着身后那张被寒风垂落一半的封条，一字一句道： “刘、仁、武。” “既然确定华家人暂时无事，我们先去找个客栈落脚，做好准备后再去府衙。” 明月点点头：“客栈最是人来人往的地方，属下会借机看看能不能打探到更多的消息。” 两人一路风尘仆仆而来，眼下灰头土脸地进了客栈，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等洗漱干净后，便坐在大堂中用膳。 彼时，苏青妤极为出众的容貌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人人都将惊艳的眼眸落到她身上，更有甚者，已经带着恶心的嘴脸坐到她对面了。 “不知小娘子是哪个府上的姑娘？本公子怎么从未见过你？” 苏青妤只顾着喝汤，并未搭理他。 于是这个前来搭讪的瘦高尖嘴男子更加过分，抬手就准备在苏青妤的脸上摸一把。 明月本着不想惹事的念头，自家姑娘也并未发话，这才对这个蠢货诸多隐忍。 现在，她自然是忍无可忍了。 只见明月抬脚往瘦高男子的胸口狠狠一踹，对方应声飞了出去，撞到柱子上后才落到地上。 只这一下，方才还对着苏青妤的美貌垂涎三尺的人，顷刻间都从各自的座位上起了身。 “这小娘子看着像是外来的，身边的侍女竟有这般的好功夫，看来也不是寻常人家的姑娘。” “唉，就算她是天王老子的女儿又如何？得罪了刘府尹的宝贝儿子，只怕她是难以离开邕城了。” “也是，谁人不知在邕城里，只要是刘耀想要的女人，就没有得不到的。” “真是可怜这小娘子了，进了刘家后，还指不定会被这变态的刘耀怎么折腾呢。” “快别说了，不怕刘府尹找你麻烦吗？” 几人顿时闭了嘴不再说话，但凭借方才这些内容，苏青妤也能将这个刘仁武和他儿子的所为弄明白了。 就这样的人，竟然还能给一城百姓当府尹？ 大夏国，当真是没人了吗？ “你个贱人，本公子能看上你是你的福分，竟敢对本公子动手！” 刘耀被小厮扶着从地上爬起来，然后不怕死地重新来到苏青妤的面前。 若是放在平时，只这一脚他一定让小厮废了动手之人。 但现在，为了得到苏青妤这样的绝世美人，他硬生生忍下这口气。 反观苏青妤，从始至终都极为淡定地喝汤吃饭。 这一路过来，她和明月吃不饱穿不暖，若不是沈怀德的金针起效，让她的寒症发作程度减少一些，她都不一定能用现在这个状态出现在邕城。 眼下好不容易有点时间可以稍作休整，又岂会因为这个人渣而停下？ “小娘子可能不知道，我家公子可是邕城府尹的独生子，刘公子！” 听到自家小厮为自己介绍身份，刘耀很是得意地打开折扇，想要表现出一种文人该有的风流。 只可惜，他本身就丑，如今这番作态，自然只会更令人作呕。 “小娘子若是跟了我家公子，保管你在邕城享尽荣华富贵！” “但你若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就不要怪我家公子不懂得怜香惜玉了！” 苏青妤喝完最后一口汤后，才将水眸看向刘耀。 只这一眼，就能叫刘耀心潮澎湃，浮想联翩。 “想来，方才定是小娘子的无心之失。本公子可以既往不咎，你们几个若是吓到小娘子了，本公子要你们好看！” 苏青妤眉眼清冷：“刘公子是吧？” 刘耀一看苏青妤竟然半点都不抗拒，而且说起话来温温柔柔的，早就心痒难耐了。 “小娘子叫本公子，可是愿意跟本公子走了？” 苏青妤抬眼环顾四周，心中不免悲凉。 这刘仁武定是在邕城作威作福惯了，所以才导致这些人如今只敢看着她一个弱女子被刘耀这样当街调戏，却不敢出手相助。 也不知，这么多年来，华家究竟是怎么和刘仁武这样的父母官保持平衡的。 “刘公子若是不介意的话，可否为我引荐一下？” 见这娇滴滴的小美人竟然有求于他，刘耀对她更是志在必得了。 “不知小娘子想见谁？” 苏青妤朱唇轻启：“你父亲，刘仁武刘府尹。” 苏青妤话音落下，整个客栈登时鸦雀无声。 大家都用极为怜悯的眼神看向苏青妤，而后个个摇头叹气，就好像已经见到苏青妤悲惨的下场。 “你想，见我爹？” 刘耀当即起身，自认为风流倜傥地将头发往身后用力一甩。 “好说好说！本公子这就带你去！” 苏青妤缓缓起身，正准备抬脚之际，客栈中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 “姑娘！你可千万不能跟刘公子走啊！” 有一人开口，便有更多的人附和。 “是啊！你一个外来人可能不知道，你若是跟着他走，只怕会毁了你终身！” “姑娘，千万不要跟他走！” “是啊！” ...... 眼见劝说的人越来越多，刘耀猛地一拍桌子。 客栈内再一次恢复到安静。 苏青妤勾起唇角，心道这里的人心，还不算完全泯灭。 “多谢诸位提醒，小女子心中有数。” 听到苏青妤还是要跟自己走，刘耀的脸上才重新露出了恶心的笑容。 邕城的府衙离客栈并不远，在苏青妤的提议下，刘耀同意了步行过去。 这一路上，自然就有许多人看到她跟着刘耀一起往府衙走。 苏青妤一路顶着各色的目光，踏进了府衙的大门。 自她进去的第一时间，府衙门口就站满了围观的百姓。 而这，就是苏青妤想要的效果！ 第180章 我们一起好好保护她 一个姑娘家，跨越千山万水，好像还只带了一个侍女一起来到邕城。想要救出华家一大家子，谈何容易。 况且，苏青妤的容貌实在过于出众了，若是因此落在刘仁武的父子手上...... 想到这里，所有人的背后都吓出一身冷汗。 华家的姑娘之所以能不受这父子俩的荼毒，是因为刘仁武还顾忌着华家的影响。 但苏青妤毕竟只是华家的外孙女，刘仁武岂会在意？ 想到这里，人群中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忽然上前了一步。 这突兀的动作很容易让苏青妤的眼神与之对望。 一个眸光清澈，温和坚定。 一个双眼清灵通透，婉转却充满力量。 华千澈握紧拳头：“表妹，刘仁武父子生性歹毒，心怀恶意，为人更是下流。” “今日你能来见我们，大家已经很高兴了，万万不可为了我们而让自己身处险境之中。” “你且好生回去，切记不要为我们和刘仁武父子起任何冲突，更不要相信这父子的任何一句承诺。” 苏青妤望着男子满身的诗书气、以及身处牢笼之中却依旧温润如玉的气质，不禁很是佩服华家对后代子女的教育。 “千澈表哥？” 见苏青妤竟然能认出自己，华千澈的面容上闪过一丝红晕。 “嗯。” 有着表情，苏青妤便知道自己认对人了。 “大家放心，我自是有万全的准备才敢来的。” “眼下，情况紧急，大家还是要先把事情发生的经过尽量详细地告诉我，我才能知道从何处下手。” 众人原本还想再劝说几句，没想到却被华老爷子大手一挥制止了。 “好！华家能出青妤这般聪慧果决的女子，是华家之福。” 有了华老爷子开口将此事定下来，其他人都不再开口去反驳。 可见，这个家，还是华老爷子在当的。 时间紧急，华宗便言简意赅地将事情的经过捡重要地说了一遍，最后还将让苏青妤靠近一些，把自己在邕城最重要的人脉都告诉给她。 苏青妤朝华宗福身行礼后，眉眼带笑道：“外祖父如此信任我，就不怕我卷了您的老底然后跑路吗？” 一句小小的玩笑话，却能将原本凝重沉闷的气氛调动起来。 华宗哈哈大笑起来：“青妤丫头若是喜欢，尽管拿去。” 还没等一家人寒暄几句，狱卒便过来催促了。 临走前，华宗感叹道：“此番华家若是能安然度过此劫，凌王殿下的大恩，老夫定会记下。” 苏青妤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祖父为何要感谢他？” 华宗满眼慈祥地看着苏青妤：“你能来邕城，定也是得了凌王殿下的同意，若非他支持，你岂能轻易离开京城？” 苏青妤一时语塞。 她张了张口，最终没有告诉他们，她和陆云乘已经和离的事情。 说了，只会让他们徒增担忧。 不说，他们还会以为她身边还有人帮衬...... 狱卒几番催促下，苏青妤只能让明月放下事先准备好装满了干粮和衣物的包裹，而后才离开。 望着苏青妤坚定不畏惧的背影，华家人几乎都泪目了。 “青妤有难的时候，我们这些亲人不曾出手相助，如今却要她豁出性命来救我们......” “若非我们华家和朝廷约好不踏足京城，姝儿岂会香消玉殒，青妤岂会被那苏家如此欺辱......” “好在，凌王殿下是个好的。前些日子我还听说凌王的腿已经好了，青妤的将来也算有盼头了。” 一直没再说话的华千澈垂下眼眸，收敛了眼底的所有情绪。 而同样没有机会和苏青妤说上几句话的苏长庚更是垂头丧气地坐到华千澈身旁，不时唉声叹气的。 华千澈终于忍不住抬头看向他：“青妤来了，你不高兴吗？” 苏长庚摇摇头：“千澈表哥可能不知道，姐姐她自从嫁给凌王殿下之后，性格就有了极大的变化。” “她向来都是报喜不报忧的，可她如今只身在邕城，我实在担心她......” 华千澈学着苏青妤的样子，在苏长庚的脑袋上轻轻揉了揉。 “等我们出去以后，就好好保护她，让她只有喜没有忧，好不好？” 苏长庚用力点头：“好！” 出了大牢的苏青妤并不知道，自己这一趟来，究竟给华家所有人的内心，带来了什么样的震撼。 她跟着狱卒一路回到方才的位置，不出所料，那刘仁武刘耀父子果然还在。 只是不知这父子又用了什么样的办法，已经将门口的那些围观百姓赶走了。 这只能说明，自己刚刚的那一番话虽然起到短暂的作用，但眼下这父子俩显然是贼心不死了。 “今日多谢刘大人行方便，民女这就先回去了。” 苏青妤才转身准备走，就被人拦住了。 身后，是刘仁武极为淫荡的笑声。 “苏姑娘，本官听说，你的娘家平昌侯府已经倒了，你的父亲也早就被流放了。就连你自己前些日子也被凌王殿下休了，可有此事啊？” 苏青妤眯起眼睛，转头看向刘仁武：“刘大人说这些，是有何指教吗？” 刘仁武肥头大耳的，一双眼睛死死黏在苏青妤身上，如同苍蝇一样叫人恶心。 “指教谈不上，就是看到苏姑娘一介孤女实在可怜呐，所以想给你一些建议。” 见苏青妤不做声，刘仁武自然就当她是默认了。 “其实，华家虽然犯下重罪，但若是有本官出手，想要让华家人安然无虞，也并非没有办法。” 说着，刘仁武还抢在刘耀之前往苏青妤靠近了几步，伸出手就想往她身上去。 “只要你愿意给本官做小妾，好生服侍本官......” “爹！还有我呢！你该不会是想独占美人吧？” 刘仁武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刘耀着急忙慌地打断了。 父子两人一样贪婪恶心，叫苏青妤下意识就想离这样的人远一点。 而她的退步，却让刘仁武父子以为，她害怕了。 “小美人，本官的话，你觉得如何啊？” “刘大人身为父母官，如今是想效仿土匪，对良家妇女强取豪夺吗？” 眼见刘仁武的手已经快要碰到苏青妤的胳膊了，明月忍无可忍。 只见她一个旋身，接连两脚就将这无耻的父子二人踹出几步远。 明月的行为虽然冲动，但苏青妤心里明白，今日若非动用武力，只怕她是走不出这府衙的大门了。 从刘仁武父子被踹倒的第一时间，原本远远守着的衙差们全部拔刀围了过来，把苏青妤和明月的所有出路都死死堵住。 “你个小贱人！本官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竟然敬酒不吃吃罚酒！” “既然如此，那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真正的强取豪夺！” 第181章 俏生生的美男子 “来人！给本官将这小美人绑起来！” “记住，若是噌破她一点皮，本官要你们好看！” “大人尽管放心，小的们手里有把握！” 刘仁武耀武扬威地指挥着衙差们动手，明月立即把苏青妤护在身后。 哪知明月这一个动作登时让一旁的刘耀兴奋起来了。 他指着明月大叫道：“给本公子将这侍女也绑了！” “如果不是小娘子实在太过貌美，这侍女放在邕城那也是难得一见的小美人呢！” 刘仁武和刘耀父子两人相视一笑：“既然是主仆，那我们自是不好叫你们二人分开了。” 明月眉眼凌厉：“找死。” 若非担心自己太过莽撞会连累到华家一百多口人吃苦头，明月岂会隐忍到现在。 不过现在看来，若是不动武，今日只怕是很难离开这座府衙了。 刘仁武兴奋到变态地看着被衙差围在中间的两人，指着她们便叫嚷道： “快！快给本官抓住她们......” “刘大人这是准备抓住谁呢？” 一道清润的声音从背后响起，苏青妤下意识往身后看去。 只见司马翊一身月牙色的长衫，腰间同色宽腰带。眼眸清亮，气质清风。 忽略掉他一身的风尘仆仆，也是个少见的美男子。 眼下，所有人都将眼神落到他身上，自然也就将抓苏青妤和明月的行动暂时停下。 司马翊撩袍大步而来。 随着他一步步的靠近，苏青妤竟意外从他的眼眸中看到了庆幸。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邕城？又在庆幸什么？庆幸她没有被刘仁武父子所害吗？ “你又是何人？” 刘仁武的眼眸来来回回在司马翊和苏青妤身上打量着，然后瞳孔一震，似乎想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般。 以至于他那原本还很恶劣的态度，在看到司马翊的第一时间，就收敛了不少。 “你，莫不是凌王殿下？” 刘仁武话音落下之际，司马翊已经来到跟前并且把苏青妤护在自己身后。 “看来，刘大人是知道苏姑娘什么身份了，才会误将我错认成凌王殿下。” “你既知情，还敢对苏姑娘动手，就不怕京城来人找你问罪吗？” 知道司马翊不是凌王后，刘仁武父子的下巴登时又抬高了不少。 “你是哪里来的毛小子，竟敢对本官的办案手段指指点点的！来人，将这小子拖......” “爹，爹！” 刘耀拽住了刘仁武的胳膊，小声地在他耳畔说道：“这小子唇红齿白的，只要洗干净了，定也是个貌美的！” “留下他，岂不快哉？” 司马翊不会武功、没有内力，自然是听不到这父子俩的对话。 但苏青妤却能。 以至于她在听到刘耀的这句话后，忽然能明白华家人为什么要将苏长庚单独护在角落里了。 这种败类，背后如果无人，又怎么会在邕城父母官的位置上为非作歹了这么多年？ 她悄然握紧拳头，心头的这口气早就忍无可忍了。 只是还没等她上前一步，那司马翊就跟背后长了眼睛似的，抬手就握住她的胳膊。 “别急，相信我，定能让你安然离开这里。” 苏青妤本身就是一个急性子，眼下见司马翊不急不躁的，虽然佩服他的定力，但更多只是觉得他被蒙在鼓里，所以才能保持这样的淡定。 “我是能安然无恙地离开，但司马公子你就不一定了。” 司马翊因为谨慎，一双眼睛一直放在刘仁武父子身上，眼下听到苏青妤忽然蹦出这么一句话，这才转头看向她。 只一眼，就能叫他看清她眼中那类似于‘恨铁不成钢’的情绪。 “苏姑娘这话，何意？” 苏青妤感谢司马翊的出手相助，但也对他的大意感到深深的无力。 她努努嘴，示意司马翊往刘仁武刘耀父子那边看。 “你看看这父子两人，眼下还没抓到我，就已经开始打你的主意了。” “你长得俏生生的，这恶心的父子又岂会放过你？” “现下只怕是在商量着要将你洗干净后，让人抬到他们父子俩的床上了。” 司马翊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竟不对刘家父子的恶心行径感到愤恨，反而因为苏青妤说‘俏生生’三个字的时候，眼底那闪过的一丝恶趣味而红了脸。 加之苏青妤身为一个姑娘家，却能这样坦然地说出这些话，叫他根本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司马翊故作镇定地转回去，却在看向刘仁武的时候，眼眸瞬间恢复冰冷。 “你这是什么眼神？说，你到底是什么身份，竟敢对本官指手画脚的！” “不知大人可听说过，京城太傅府，司马家。” 刘仁武刚刚还胜券在握的样子，在听到司马翊自报家门后，登时偃旗息鼓。 “你是京城太傅府上来的？” “当朝太傅，是在下祖父；当朝皇后，是在下姑母。” 司马翊冷眼看着刘仁武：“我在来的路上便听说刘大人不是好相与的人，于是多长了个心眼，已经派人守在钦差大臣的必经之路了。” 言下之意，已经不需要司马翊再多做解释，就够刘仁武的双腿打颤了。 他当即赔上笑脸，一改刚刚的态度，态度讨好地看着司马翊。 “司马公子远道而来，怎么也不和下官说一声，下官好派人迎接啊！” 司马翊冷哼一声：“刘大人不必如此，今日之事，司马家记下了！” 说着，他便准备带着苏青妤离开府衙。 可这些衙差没有得到刘仁武下令放人，依旧保持围堵的态度。 “刘大人这是何意？” 刘仁武笑得谄媚，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司马公子大可以来去自如，但苏姑娘，只怕还不能离开。” 说着，刘仁武还抬手正了正自己的官帽，胜券在握道： “华家贩卖私盐一案，到现在为止，已经查到许多的证据，只等京城的钦差大臣一来就能定案。” “但苏姑娘早不来玩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来。本官现在有理由怀疑她就是华家贩卖私盐的外围人员，自然要留她下来配合查案了。” “刘大人办案，都是这么凭空捏造吗？” 说着，苏青妤还故意歪头看向司马翊：“司马公子见多识广，不如就和刘大人好好说说，在京城里，京兆府、刑部、以及大理寺平时都是怎么办案的吧。” “免得刘大人身处井底，还真敢凭借自己的一颗狗胆在邕城做土皇帝作威作福了。” “你......” “你胡说什么！” 苏青妤只是两句话的功夫，便已经叫刘仁武急得脑门上全是汗。 “刘大人，食君之禄，当为君分忧。你若再敢阻挠，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美人，和前途。 刘仁武犹豫了。 而司马翊便是趁着他松懈之时，拉着苏青妤的手往府衙外走。 不曾想，府衙外正好有人阔步进来。 第182章 她好像，真的不要他了 亲眼见到苏青妤安然无恙，陆云乘多日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可是当他顺着眼神落到司马翊握住的苏青妤的手上，眸光瞬间冰冷一片。 大概是陆云乘的眼神太过凌厉，司马翊下意识就松开了苏青妤的手。 不成想，苏青妤却坦然得很，反手便将司马翊的手握住了。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只是动作比脑子更快而已。 司马翊很是震惊地偏过脑袋，看向身边的女子。 见她眉眼间从容淡然，更加不懂她的意思了。 “见过凌王殿下。” 司马翊微微颔首，苏青妤便跟着他轻轻福身。 看到这两人俨然一副夫唱妇随的和谐感，陆云乘差点要将后槽牙咬碎了。 但，碍于身后的脚步声已经靠近，只能深吸一口气，用内力强行压下内心翻涌的情绪。 他从来都不知道，云淡风轻的样子，竟然会这样难演。 “呦，苏姑娘和司马公子也在啊。” 齐王和江逸鹤进来之前，苏青妤便松开了司马翊的手。 她心里很清楚，自己和齐王以及江铭之间可是有过节的。司马翊刚刚救过她，她可不能恩将仇报地让齐王把矛头对准司马翊。 陆云乘的眼眸幽深如山谷，不时就在苏青妤和司马翊之间来回游离。 所以，她是担心会连累到司马翊，才这样急忙松开他的手，和他撇清关系吗？ 不过就是晚来了半天而已，这半天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竟会让她和司马翊如此亲近，如此维护他？ 而司马翊对陆云乘投射来的目光竟丝毫不知，只觉得手心温软的触感瞬间抽离，整颗心都空落落的。 “民女见过齐王殿下、凌王殿下、江大人。” 苏青妤也不太清楚都这个时候了，一直都被当做太傅府接班人培养的司马翊究竟在发什么呆，只能借着宽大的袖口用手肘子碰了碰他。 司马翊这才缓过神，立刻朝着几人见礼。 苏青妤的小动作旁人可能不能轻易看出，但一直都关注着苏青妤一举一动的陆云乘，又岂会看不出来。 正是因为能看出来，他的心口才一阵阵的酸涩发麻。 场面一时有些诡异的安静。 齐王乐得看好戏，隐隐开始好奇这对才刚刚和离的夫妻，究竟是不是余情未了。 也刚好因为这些时间的消化，一直杵在后面的刘仁武终于从极度震惊中慌乱下跪行礼。 齐王这才收起看好戏的心，转头看向了刘仁武。 当着所有人的面，齐王问了刘仁武关于贩卖私盐的案子。 刘仁武哪里还敢隐瞒，只能一五一十地将‘真相’说出来，然后等着齐王来发落。 苏青妤全程都皱着眉头，司马翊离她最近，出于安慰，于是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道： “别担心，这只是案子目前的进展汇报。既然齐王和江大人来了，定会查清案子还华家清白的。” 苏青妤却似笑非笑道：“司马公子都不曾参与到这个案子里，尚且都知道我华家是被冤枉的，可齐王却对刘仁武的汇报十分满意。” “你看看他，生怕刘仁武给的证据还不够定华家的罪，不时给他提......” 苏青妤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总觉得自己的身后有道视线一直粘着她，等她转头之后便和陆云乘的眼眸撞在了一起。 他似乎有话要说。 苏青妤却失去了想要听他说话的意愿，干脆利落地收回自己的视线。 她是极为爱他。 但爱，不能让她失去方向，丢了自己！ 尤其是在这种时候，她更要保持冷静的心，不能让华家任何一个人陷入险境之中。 亲眼看到苏青妤淡漠地收回所有的爱意，陆云乘的一颗心都揪紧了。 她好像，真的不要他了...... “好！刘大人辛苦了！” 齐王似乎对刘仁武的回报很满意，当即下了决定。 “现在只差最后的口供了，这件事情就交给江大人来办吧。” 齐王故作深沉地看了江逸鹤一眼：“想必江侍郎不会不愿意吧？” 江逸鹤当即双手作揖：“下官受陛下重托，此次便是来协助齐王殿下查清此案的，又岂会不愿。” “请齐王殿下放心，待下官把此案的一应证据查看一遍后，便去对口供。” 齐王皮笑肉不笑：“既然如此，那便辛苦江大人了。” 大家都是聪明人，齐王当然不相信江逸鹤会听不懂他的潜台词。 可江逸鹤这态度，明显就是不愿按照他的章程来办事。 尚书府，果然已经放弃安王，转投陆云乘麾下了吗？ 这样想着，齐王便抬起眼皮，却刚好看到陆云乘刚刚把眼神从苏青妤的身上收回来。 齐王微微一愣，巡视一圈后，似乎看懂了什么，嘴角跟着起了一道阴笑的弧度。 这趟邕城之行，似乎有点意思。 “今日时辰已经不早了，大家舟车劳顿，不妨先歇一歇。” 齐王是此次案子的主审人，他说的话，自然没有人敢不听。 但苏青妤却在齐王即将离开前，拦住了他。 “齐王殿下，民女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殿下能应允。” 齐王双手负后，脸上也起了一丝玩味的笑意。 “苏姑娘但说无妨，只要是本王能做到的，定全了你的请求。” 苏青妤行了礼：“华家的案子还未查清楚尚且不能定案，华家人如今关在大牢之中也是无奈之举。” “但我华家都是文弱之人，尤其是民女的祖父，年事已高，实在经不起用刑。” “还请齐王殿下网开一面，有话问话，华家人定会全力配合，不会隐瞒，还请殿下万万不要对他们用刑。” 齐王收起脸上的笑意，故作为难道：“苏姑娘对家人的担心，本王十分理解。只是这办案过程，难免就会......” 说着他就将眼神落到江逸鹤身上：“此事应有江大人负责，苏姑娘不妨求求江大人。” 江逸鹤面不改色道：“苏姑娘放心，本官定会秉公办案，不会冤枉任何一个无辜之人。” 这话，说了和没说也没有什么区别。 苏青妤明白想要护华家周全，为今之计还得另想办法。 人群散了，苏青妤和明月离开府衙，心事重重地往客栈走。 身后却传来了司马翊的声音。 “苏姑娘，等一下。” 明明是雪天，司马翊的脸颊上却出现了红晕。 “冬日寒冷，司马公子千里奔波之下本就疲劳，可要保重身体，莫要让寒气入体以免感染风寒。” 司马翊闻言，目光有些轻微的躲闪之意。 他的脸，可不是冻出来的...... 但多年来的教养却叫他很快恢复了镇定。 “多谢苏姑娘提醒。” “在下特意追来，是受了皇后娘娘的嘱托，有话要转达于你。” 苏青妤点头道：“有劳司马公子了。” 二人并肩而行，缓缓往苏青妤所在的客栈步行而去，根本不曾发觉，在他们身后的不远处，陆云乘正站在原地，盯着他们的背影。 第183章 他舍不得放手了 街上人来人往，苏青妤完全沉浸在司马翊所给的话题中，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后还有道视线一直在追随她的身影。 但明月却一早就发现了陆云乘的存在。 她几次想要提醒苏青妤，最终还是没能开口。 “所以司马公子就是为了传话，而专程跑来邕城的？” 苏青妤狐疑地看着他，实在不知司马翊这一趟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京城离邕城千里迢迢，若只是为了传话，大可以派个侍卫跑一趟就好，他一个手无寸铁的文人大可不必这番折腾。 “皇后娘娘放心不下旁人，也放心不下苏姑娘，我见她犹豫便来跑着一趟了。” 明明说的都是实话，但司马翊竟觉得自己有些没来由的心虚。 这种心虚叫他根本无法坦诚看着苏青妤的眼睛，只能用咳嗽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你放心，我出发的时候皇后娘娘已经去找太后了。我听说太后待你向来和旁人不同，这一次定会想办法帮你的。” 苏青妤几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太后待我不薄，可我却不能仗着这份情谊去为难她。” 两人继续往客栈走着，街上车水马龙，苏青妤的眼中却是一片茫然。 这一次来邕城，说难听一点，她和明月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单枪匹马。 即便如此，她也不能因此将无辜的太后牵扯进来，拖着她重新踏进漩涡中心。 她好不容易才挣脱出来的地方，苏青妤又怎么会忍心让她继续卷入？ “贩卖私盐，在大夏国是绝对不被允许的。不管真相如何，陛下定会因为这件事情龙颜大怒。太后早就不参与朝政了，若是因为此事叫她老人家破了当初立下的誓言，那真是我的罪过了......” 明明已经身处险境了，却依旧不愿去让旁人受牵连。 司马翊虽动容，也想不通：“事关华家一百多号人的性命，苏姑娘其实大可以先借助太后之手把人救出来，其余的事情，可以往后再说。” 苏青妤摇摇头：“我既然来了，那便是无论用什么样的办法都会将华家所有人都救出来的。至于你所说的......这办法并不适合我。” 苏青妤并没有告诉司马翊，太后一旦朝明帝张口，那不仅仅只是毁了誓言，更多的是掀起另一场夺权的战役...... 华家，担不起这样的罪名。 “不管怎么样，事情没有到最后一刻，还请苏姑娘能够沉住气，等着皇后和太后的消息。” 两人并肩而行，根本不知背后的那道目光一直穿过人群，目送他们消失在街角处。 入夜，苏青妤躺在床上，却久久不能合眼睡觉。 她明明日夜兼程地赶来，根本没有好好休息过，眼下脑子里却乱的很，让她无法静下来。 翻来覆去多次后，终究还是从榻上坐了起来。 想着江逸鹤如今是主要查案人，听闻他为人还算正直，应该不至于会对华家人滥用刑罚。 华家人的安危暂时应该是有保证的，眼下，她得抓紧时间把案子捋清楚，如此才是救出华家最直接的办法。 不过，她的确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邕城，为了贩卖私盐的案子会同时聚集了这么多的人。 齐王和江逸鹤是奉命而来，司马翊是受皇后所托跑着一趟的，那陆云乘呢？他又是为何来的？ 邕城的这一池子水，似乎越来越浑浊了。 但被搅浑，似乎也并非是一件坏事...... 夜风袭来，窗户外面忽然咯噔一声响。 苏青妤立刻起身躲在床脚，而后掏出枕头下的匕首，透过幔帐看向外面。 只见幔帐外果然进了一人。 微弱的烛火将此人的身影照得影影绰绰，很不真实，以至于苏青妤无法辨认出来人究竟是谁。 她深吸一口气，在影子一点点接近床的时候，变换了半蹲的位置以便更好动手，只等着影子的主人撩开幔帐，她便将对方一举拿下。 客栈外响起了打更的声音，那双原本准备掀开幔帐的手忽而停顿了一下，然后竟就这样停在那里不动了。 苏青妤咬牙等了半天，都没有再等来他接下去的动作。 于是，在下一次打更声响起之前，隔着幔帐给出一掌，而后在床顶飞身变换位置，想要把对方踩在脚底。 对方虽然意外于苏青妤的突然出手，但反应迅速、动作敏捷，很快就躲开了苏青妤的这一掌。 为了躲开她的这一掌，他顺势仰面倒在床上。 隔着一张幔帐，两人你来我往，一时竟分不出高下，也看不清对方。 苏青妤没想到对方竟有这样高深的功夫，心下骇然的同时，选择了将幔帐撕裂，随后将内力灌注在掌上，直直朝着对方的心口而去。 在安静的夜里，布料撕裂的声音格外清晰。 也让苏青妤在掌风即将到达对方心口时，看清了他的模样。 她猛地瞪大双眼，在最后一刻硬生生压住内力让掌风偏离出去，而不是打到他的身上。 不曾想却因为临时变了方向，她整个人重心不稳，眼看着就要倒下。 陆云乘眼疾手快，长臂一伸便将她捞到怀中，稳稳抱住。 幔帐落下。 屋内仅剩的烛火也早在苏青妤掌风不断的时候熄灭了。 两人近在咫尺，呼吸可见。 黑暗中，彼此的眼眸却能精准地锁住对方的心。 天地万物在这一刻似乎都是黑暗的，只有他们眼中的对方才是光芒万丈的。 “姑娘？” 约莫是听到动静，明月站在门口试探性地喊了苏青妤。 只这一声，就能叫苏青妤和陆云乘两人立刻清醒过来。 苏青妤狠狠瞪了他一眼后，才朝着门口温声道：“我没事，你去休息吧。” “是。” 直到确定明月的脚步声已经离开，苏青妤才拍了拍陆云乘的胳膊。 想要大声，却又害怕再将明月招来了。所以原本以为的凶狠的声音，说出口后竟分外可爱。 “你......你放我下来！” 不成想，陆云乘不仅没把人放下来，还抱得更紧了。 自从决定骗她离开自己后，他就再也没有像这样抱过她了。 如今抱在怀里，又怎么舍得轻易放手？ 陆云乘太过了解苏青妤的脾气，于是很是自然地放软了声音，连眼神都像是被人欺负后的可怜样。 “青妤......” 苏青妤把心一横，全当自己没有看到：“别跟我来这套！” “你再不松手，我可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第187章 你有几条命，敢动本王的人 苏青妤握紧袖中的拳头，头一次因为自己的身份地位而有了深深的无力感。 太后一定是料到事情会如此，才为她谋求了这么一个带有权利的身份吧？ 说到底，她还是太嫩了，行事手段远不如太后高瞻远瞩。 “江大人，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江逸鹤抿着嘴唇，最终还是没能泯灭自己的良心。 “按照律法，江姑娘所说的，是对的。” “齐王殿下，案子虽查清楚了，但华家人的口供始终一致，和卷宗上的完全不一样，说明其中定有隐情，不如......” “江大人！” 齐王斜睨了江逸鹤一眼，语气中充满了警告。 “你莫要忘了，你是来辅佐本王办案的，何时轮得到你来发号施令了？” “齐王兄何故如此着急，本王记得父皇可没有下让齐王兄明日就定案的口谕。” 一直都没有说话的陆云乘终于淡淡开了口。 只是他这一开口，登时就让整个堂内有了一股硝烟味。 “七弟这是怎么了？父皇允你来邕城是让你来旁观学习的，好让你有尽快回到朝堂上的实力。” “七弟不要忘记，你只有旁观的资格，可没有参与的权利。” 苏青妤这才知道，陆云乘会出现在邕城，原来竟是这个原因。 “本王虽只有旁观的资格，但看到齐王兄行差踏错的，也得说出来不是？” 陆云乘似乎一点都没有因为齐王的话而恼怒，反而极为闲适地交叠起双腿，靠在椅背上。 “齐王兄是知道的，本王脾气向来都不太好。尤其是压抑了整整五年的时间，正急着找一个突破口来发泄！” 齐王登时冷了脸：“哦？七弟不妨说说，你想要个什么样的突破口。” 陆云乘目光淡淡在屋内扫视了一遍，而后落到了刘仁武的身上。 “本王虽然已经和苏姑娘和离，与她却终归是夫妻一场。” 无缘无故地，陆云乘忽然提及这个话题，连苏青妤都感到莫名其妙，更不要说别人了。 大家都把眼神落到陆云乘身上，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齐王兄是知道的，在本王的腿被打断之前，从来都是最没有耐心的一个，也是最好面子的一个。” “如今，有人胆敢挑战我的耐心、打了本王的脸面，齐王兄觉得，此事该如何是好啊？” 话已至此，加之陆云乘落到刘仁武身上的眼神几乎杀气腾腾，所有人都猜到他想要干什么。 可这刘仁武分明就是齐王的人，若是落到陆云乘的手上，这两人岂不是得当场翻脸？ 除了苏青妤，在场的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七弟，别胡闹！这是在办案，不是给你使性子的地方！” 齐王希望陆云乘能识相，不要坏了他的大事。 “况且，如今在说的，可是华家贩卖私盐一案，其他不相干的事情暂时就不要提了。” 但陆云乘偏偏不依不饶的：“身为邕城的父母官，不仅没有为邕城百姓造福，反而连这个一个小小的案子都办不好，这怎么会和此案无关呢？” “要本王说，此案若想查清楚，最关键的人物便是这刘大人了！” 陆云乘的声音在刘仁武看来，那就是地狱来的索命鬼，让他根本不敢直视。 打从知道陆云乘便是凌王、是苏青妤曾经和离的丈夫的那一刻起，刘仁武和刘耀就已经吓到魂飞魄散了。 他如今要是想活命，就只能牢牢地抱住齐王的大腿。 否则一旦落到陆云乘的手上，只怕会生不如死。 “齐王殿下！下官对您可是忠心耿耿的啊！” “对于华家贩卖私盐一案，下官已经尽力了！还请齐王殿下能看在下官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儿上，能让凌王殿下高抬贵手，放过下官吧。” 齐王面露恼怒之意，示意刘仁武先起来：“刘大人别担心......” “哦？刘大人说的苦劳，是指踩在本王的颜面上、蔑视皇家威严地调戏苏姑娘吗？” 陆云乘从容起身，吓得刘仁武浑身颤抖不已。 “还是说，刘大人的苦劳就是当着百姓们的面，要求苏家姑娘给了银子后才肯让她见到家人？” “亦或者是，刘大人的苦劳，是这么多年以来在邕城仗势欺人、强抢民女、欺辱百姓、无恶不作？” 陆云乘每所一个字，齐王的心便往下沉了沉。 陆云乘虽然没有协同办案的资格，但是谁也不能说他堂堂的亲王身份，连处置一个知法犯法、无恶不做的贪官的权利都没有。 “齐王殿下！下官.......下官......” 齐王闭上眼睛，没有说话。 他知道，自己是救不了刘仁武了。 不过只要陆云乘别来搅私盐一案的局，他想要做什么都随便。 更何况刘仁武本就蠢，如果能借陆云乘之手将他除了，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刘大人，你是自己认罪，还是本王将你打到认罪？” 陆云乘一步步靠近刘仁武，吓得刘仁武浑身都筛糠似的抖个不停。 如今对他来说，认不认罪，似乎都是死路一条。 更何况，陆云乘根本没有给他可以选择的机会。 他前头话音才落下，后头就抓着刘仁武的衣领子将他高高举起，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一脚踹在他的胸口上。 刘仁武整个人瞬间飞到外面的院子里，肥胖的身体还让他在地上滚了两圈。 清风想替自家主子动手教训刘仁武的，却被身后的流云拽住了。 流云朝着清风摇摇头，示意他不要自作聪明。 刘仁武敢打苏姑娘的主意，如今落到自家主子的手上，他又怎么会将出气的机会给旁人？ 只是这眼神交流的功夫，陆云乘已经飞身来到刘仁武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有几条命，敢动本王的人。” 刘仁武惊恐地看着他：“凌王殿下，您不是和苏姑娘和离......” “啊！” 陆云乘根本就不给刘仁武把话说完的机会，一脚踩在他的手臂上，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入耳。 “你不是爱给人当狗腿吗？” 陆云乘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冷冷道：“狗，可都是爬着走的。” 第189章 陆云乘，究竟想要干什么？ 齐王似乎早就料到了苏青妤会来，斜斜靠在椅背上，手里还拿着‘斩’字令牌，不时在桌面上轻轻敲击。 一下一下的，像是在催魂的钟。 “苏姑娘，你终于来了啊！” “本王还以为，你当真能铁石心肠到不顾华家这一百多号人的性命呢！” 苏青妤死死盯着他看：“你到底，想怎么样？” 齐王压低了声音：“不是本王想怎么样，而是苏姑娘想好了没有。” “只要你答应他，那么华家人马上就能被释放了。” 苏青妤咬牙死死撑住，不让自己向江铭屈服。 而她的身后，华家的老爷子还在高声喊道：“青妤丫头！莫要求他们！” “我华家之人虽文弱，但傲骨铮铮！不要向他们屈服、低头！” “是啊，青妤，不要被他们骗了！” “青妤表妹，顾好你自己！不要做任何傻事！” ...... “啧啧啧......” “你瞧瞧，这华家人啊，果然是传承了百年的世家，都到这个时候了，不担心这一百多条性命，竟还担心你......” “苏姑娘，本王若是你，定会于心不忍啊......” 苏青妤死死握紧拳头。 她若是就此低头，臣服于江铭，和助纣为虐又有什么区别？ 到时死的人只会更多...... 眼见苏青妤想要抬脚上前去，着急赶来的司马翊登时喊住了她。 “苏姑娘！” 苏青妤回眸望向他，就见对方眼中一片担忧。 “再等等......” “再等等，消息马上就来了！” 齐王肆无忌惮道：“苏姑娘是在等父皇对你郡主身份的加封圣旨吗？” 苏青妤猛地看向齐王：“你又做了什么手脚？” 齐王耸了耸肩：“你放心，擅自拦下圣旨可是死罪，本王还不至于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本王不过就是在沿途的路上设置了一些障碍，只不过要翻越这些障碍，可能需要花上一点时间了。” “宣旨的人迟早都会来，但一定不会是在今天。” 齐王胜券在握道：“可华家人，得在今天行刑。” “苏姑娘若是没有意见，就不要妨碍本王办理公务了。” 说着，齐王似笑非笑地看了苏青妤一眼，而后将手里‘斩’字丢在前方。 “来人！行刑！” 苏青妤不再犹豫，也不再等待。 她飞身落在刑台前方，将华家一百多人全部护在身后。 “我看，谁敢！” 齐王瞪大眼睛，死死摁住桌面并起身。 “苏青妤！你竟会武功！” “这么久了，你藏的，可够深的！” 苏青妤冷冷一笑：“和齐王殿下装疯卖傻近十年相比，我区区一点功夫，又算得了什么？” “苏青妤！” 装疯卖傻这个词，是齐王的痛点！ 苏青妤却在他的痛点上精准践踏，让他怎么能不生气？ 若不是江铭的要求，他岂会容忍苏青妤活到现在？ “就算你会武功又如何？你该不会天真地以为凭你一个人，就能救出华家这一百多个人吧？” “她一个人的确不太行，但若是有父皇的支持呢？” 一直没露面的陆云乘，带着浑身狼狈的宣旨太监及时出现在刑场上。 苏青妤望着陆云乘，却见对方在这个时候给了她一个让她安心的眼神。 陆云乘，究竟想要干什么？ “七弟？你不是......” “齐王兄是想说，本王不是被你的迷香困在房内无法起身吗？” 陆云乘坐在枣红色的大马上，穿着一身黑色束腰锦袍，鲜衣怒马，意气风发。 他眼中的自信和睥睨一切的骄傲，足以让齐王想起陆云乘真正的样子。 “多亏齐王兄这么多年以来的不间断下毒，本王早就练就了百毒不侵的身体。这点迷香，自然不在话下。” 说着，陆云乘抓起宣旨太监的衣领子，一起飞身来到刑场上。 小太监哪里会想得到，他不过就是来宣读圣旨的，居然还能碰上两王相争的场面。 他很努力地吞咽了口水，然后战战兢兢从竹筒中掏出明黄色的圣旨。 小太监强行恢复镇定，好在声音很有穿透力，能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清楚。 听清了苏青妤被司马家认作义女、且被封为了元安郡主，也听清楚苏青妤有共同审理此案的权利。 齐王当场黑了脸，而苏青妤也终于能松口气了。 她接了圣旨后的第一时间便扬声道：“华家贩卖私盐一案，疑点诸多，还请齐王殿下能配合一起查清此案，再将案情上达天听后，进行发落。” 齐王眼中的狠厉似是能杀人，他冷冷一笑道：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来人！行刑！” 今日若是让苏青妤救下华家，他还如何在朝中立威？还怎么向江铭那个变态交代？ 华家人才刚刚有了劫后余生的心情，没想到齐王竟然要不顾后果地下死手。 连苏青妤都被齐王这疯狂的操作惊到了。 “齐王！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你只是来邕城办案的，不是来邕城打仗的！收起你那恶心的小心思，更别忘自己脸上贴金，把自己比喻成‘将’！” 齐王眸光阴冷：“苏青妤！你说你何必呢？” “你直接答应他不就好了吗？为何处处都要和本王作对？” “你都不让本王好过了，你以为本王还能叫你好过吗？” “你不是想救华家人吗？本王偏就不如你的愿！本王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本事！” 齐王缓缓举起手来，原本守在刑场四周的侍卫全部拔刀站了出来。 陆云乘飞身上前，站在苏青妤的面前。 “齐王兄，我劝你三思！” 齐王哈哈大笑起来：“七弟啊七弟，你说你，都和苏青妤和离了，怎么还这样护着她？” “你该不会是和她暗度陈仓来欺骗父皇吧？” 苏青妤下意识看向身边的陆云乘，但他并没有给她任何回应。 “齐王兄应该知道，本王向来就不是一个会受威胁的人。” “毕竟威胁本王的人，往往都不会落到好下场。这一点，齐王兄五年前很清楚，不是吗？” 第190章 杀尽天下猪狗辈！ 齐王恨恨地看着陆云乘，脑海中出现了五年前自己还在苦苦隐忍，但陆云乘已经成为天之骄子的场面。 妒恨，只是一瞬间就充斥了齐王全身血脉。 “来人！听我号令！” 齐王死死盯着刑场上的苏青妤和陆云乘，心中隐隐有某种因素在叫嚣着。 “华家贩卖私盐一案，证据确凿，就地斩杀！”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震惊了。 “即便是贩卖私盐，也不至于满门抄斩吧？” “是啊！更何况，华家常年做善事，又岂是这种人？” “我相信华家是清白的。” “就是！倒是那个齐王就......” “你是嫌命太长了吗？连当朝王爷都敢议论？” ...... 齐王冷着脸，根本不去理会人群中的议论声。 他要的，不仅仅是华家人死，还想让陆云乘和苏青妤一起死！ 今日，谁都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齐王站在高处，看着侍卫冲向刑台，朝着华家人举起手中的大刀。 苏青妤飞身而上，对着华家人高声喊道：“都聚集在一起！不要分开！” 只有这样，她才能更好地保护他们。 一直隐在暗处的几个影卫全部现身，护在华家人面前。 刀剑碰撞声响起的第一时间，空中忽然传来一阵似能刺破苍穹的破空声。 而后，一把长剑飞速出现，稳稳地立在刑场上。 紧接着，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一群劲装侠士从天而降，齐齐将华家人围着护在中间，隔开了想要杀人的侍卫。 为首的侠士缓缓落到刑场的最前方。 他的脸上带着特质的面具，叫人根本认不出他的面貌。 齐王原本还自信满满的样子，瞬间消失不见。 “阁下是何人？可知劫法场是死罪！” 来人声音充满傲气，威慑力十足：“江湖，拂月楼！” 一听是拂月楼，所有人都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拂月楼，这次竟然一次性出动这么多的人。 齐王的眼中闪过一阵慌乱，但很快强行恢复到镇定。 “阁下既然是拂月楼的人，应该知道拂月楼和朝廷之间默认划分的界限。” “拂月楼在江湖的事情，朝廷不参与。但朝廷的事情，还请阁下也能遵守不越界。” 那为首的黑衣人冷冷一笑：“越界的不是拂月楼，而是你。” “华家贩卖私盐一案，内情究竟是什么，不用我多说，想必齐王比谁都清楚。” “今日齐王若是一意孤行，那么这界限拂月楼不守也罢。” 说着，为首的黑衣人只轻轻一抬手，身后便有个黑衣人立刻将一个包裹随意丢到齐王面前几步之遥。 包裹随风散开，里面滚出了一个血淋淋的人头。 是刘耀。 齐王被吓得登时后退一步：“刘耀虽是布衣之身，但其父刘仁武是朝廷命官！拂月楼此举，究竟想要干什么！” 黑衣人慵懒地用剑杵着地：“拂月楼一直秉持着江湖正义而行事：杀尽天下猪狗辈！如今自然也是。” “哦对了，忘记告诉你了，拂月楼楼主，不日便会回来，倒是齐王口中的界限还不知道能不能存在。” 这是明晃晃地威胁了。 齐王气的牙根紧咬，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拂月楼在江湖中的地位从来无人能极。 他们锄强扶弱，路见不平便会出手，根本不管对方是谁。以至于有不计其数的江湖中人加入拂月楼，拂月楼就这样日益壮大起来。 这样恐怖如斯的实力，朝廷不是不忌惮。 只是这么多年以来，拂月楼从来不曾作恶过，在大夏的名声十分正面，朝廷根本无从下手。 这还是在拂月楼多年来一直无主的情况之下，若是拂月楼楼主归来...... 齐王权衡利弊后，只能选择让步。 苏青妤适时开口道：“贩卖私盐一案，证据漏洞百出，还有待重新审理。” “来人！先把华家送回华府！” 齐王心口气血翻涌，碍于拂月楼的存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苏青妤安排着华家人安然离开。 苏青妤站在刑台上，遥遥望向齐王。 “齐王殿下，今日之仇，我苏青妤记下了！” 除此之外，她甚至连个眼神都懒得给齐王，只是朝着身边的陆云乘微微欠身。 “昨夜多谢你出手相救，今日亦是。” “来日若有需要，我定在所不辞。” 陆云乘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他望向苏青妤身后的明月，那眼神已经将他想说的全部都问了。 苏青妤何尝不知他心中所想，看在他今天鼎力相助的份儿上，没有隐瞒。 “是我让明月去拂月楼请人的。” 只要是关乎到正义，从拂月楼中请人并不难。 难的是，明月竟然请得动他的死对头，季飞白。 苏青妤不懂其中的弯弯绕绕，只是含含糊糊地说道：“机缘巧合之下，我与拂月楼楼主有过几面之缘，这才有今日之举。” 陆云乘眯起眼睛，转身看向季飞白，当然也没有忘记季飞白刚刚说的，拂月楼的楼主即将回来的消息。 而现在，苏青妤竟然告诉他，她认识他从未见过的楼主？ “几面之缘？” 自从知道陆云乘也是拂月楼的人后，苏青妤并不想和他说太多。 于是编起瞎话来，几乎连腹稿都不用打。 “是。拂月楼楼主曾经身受重伤，是我救她一命的。” 陆云乘却明显不相信苏青妤的信誓旦旦，转头看向了明月。 可明月面无表情，根本没有给他任何的回应。 倒是他身后的季飞白，看到华家人全部被安全带走之后，对着陆云乘毫不客气地轻嗤一声。 “真是废物，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还得本公子跑一趟！” “等楼主回来之后，我让她立刻把你这没用的废物了结了。” 陆云乘回眸冷冷看向季飞白。 两人只是对视一眼，苏青妤便感受到了十足的火药味。 这两人，分明是有仇的。 “季飞白，你是不是忘记了上一次是如何被我吊打的？” 季飞白顶着面具吊儿郎当的：“呦，腿好了之后，连口气都变大了不少。” “有本事，就丢了你这尊贵的王爷身份，来拂月楼啊！你我真刀真枪地干一回！” 第191章 聪慧果敢如她 回到华府后，所有华家人都聚集在前院，等着苏青妤进来。 “你们......这是做什么？” 苏青妤看着着一大家子的人，目录担忧：“大家在府衙大牢内被关了整整将近十天的时间，肯定是身心俱疲了，怎么都不回去休息？” 华家人相互对望后，也不知是谁先起头开了口。 “这次如果不是青妤和凌王殿下鼎力相助，又遇上拂月楼行侠仗义，我们华家真的会凶多吉少了。” “是啊，多亏了青妤.......” “不过你这丫头也是，那样危险的情况之下，能活一个是一个，你怎么还能傻乎乎地留着不走。” “好在最后运气好碰见拂月楼行侠仗义，着才峰回路转。万一再折上你，我们该怎么和你娘交代？” ...... 大家七嘴八舌的，在劫后余生的同时，对苏青妤也是打心眼里的感激。 “青妤，为了救我们，你已经把齐王殿下得罪了，往后回到京城他岂会放过你？” 华千澈担忧地看着她：“不如这段时间你就先留在邕城，等从长计议之后再回去？” 华千澈的提议得到大家一致的赞同。 “是啊青妤，不如你就先留在邕城吧。” “你若是担心凌王殿下不同意，我们就去向殿下求情。” ...... 大家七嘴八舌地挽留苏青妤，言语间的真诚苏青妤不是没有感受到。 如果不是还要回去料理江铭的事情，苏青妤觉得自己截然一身，留在邕城小住一段时间，也未尝不可。 “你们放心，我和齐王本就不对付，加不加上这一次的事情，他都不会给我好颜色的。” “不过，他虽然是亲王，但你们别忘记了，我如今也是正经的郡主身份了。我的身份虽不如他贵重，但我的背后可是有太后老人家的庇护，还有太傅府这个靠山呢。” “大家都先去休息吧！相信我，这案子我定能处理好的。” 听到苏青妤这样笃定的语气，一直坐着没动的华宗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既然青妤都这样说了，那你们就都先下去休息吧。” “都给老夫记住了，我们能回到华府来修养，是托了青妤的福。你们要切记我们尚且还在禁足中，若是有谁胆敢私自出府门一步，就不要怪老夫不念血脉亲情了。” “祖父放心，我们都知道了。” 看着呼啦啦瞬间清空的前院，苏青妤才松了口气。 她转身来到华宗身旁，示意他伸手出来。 “祖父年事已高，在大牢中难免受苦。不如让孙女为您号脉？” 华宗露出一丝欣慰：“早就听闻青妤有一身精湛的医术，现在看来，传闻不假。” 一旁的苏长庚得意道：“外祖，我早就跟您说过了，姐姐是最聪慧勇敢的女子了！” 华宗被苏长庚逗得忍不住露出笑容来，但思虑到苏青妤目前的情况，他的心里又不免有些担忧。 “你这丫头，在京城孤身一人，定是不容易的。” 苏青妤睫毛轻轻颤动，心里有些担忧。想着若是让恪守孝道礼节的华宗知道，她亲手掀翻了平昌侯府，是不是会觉得她是个离经叛道之人？ “更何况，你还凭一己之力为你娘报了仇，这段路，想必走的很艰难吧。” 苏青妤猛地抬起头：“您都知道？” 华宗无奈一笑：“你外祖是个无用之人，让你一个人在京城里任由旁人欺辱，到头来还要让你只身冒险来搭救......” 苏青妤摇摇头：“华家和朝廷有言在先，只做江湖中的闲散世家，绝对不踏入京城半步。外祖也是为了全族人的安危考虑，不必自责。” “再说了，您看我如今身后的靠山可不少呢！现在谁也欺负不了我！” 华宗被她逗得哈哈大笑：“好好好，你这性格没有随你娘！倒是随你那早亡的外祖母，聪慧又果敢！” 但苏青妤号着华宗的脉象，却笑不出来了。 华宗的身体中，竟然有慢性毒。 若不是她发现得早，这毒只怕在两日后就该发作了。 到时，就算是大罗神仙显灵都救不了他。 苏青妤故作镇定地收回手，漫不经心地问道：“外祖这身体看着还算康健，看来平日里保养得还不错。” 这毒，至少在华宗的身上潜伏了近半个月的时间。 也就是说，华家出事之前，他就已经中毒了。 自刑场回来之后，华宗的心情似乎很不错。 被苏青妤问起，也乐得回答：“是啊！早些年总有些老毛病在身上。不过自从半年前开始让府医调理后，明显好了不少。” 苏青妤假意笑着附和：“看来，舅舅舅母们待您定是孝顺的！” 华宗很是满意地点头：“你外祖我啊，一辈子没为华家做过什么大贡献，拼尽全力也只能守住华家目前的清誉。” “唯有这些孩子，个个听话懂事，我也算是能对得起列祖列宗了。” 谈话间，苏长庚别别扭扭地坐在苏青妤的身旁，那样子分明是有千言万语想要说，但一直生生忍住，等着苏青妤和华宗聊天。 “等到案子彻底结束后，老夫定是要亲自去向凌王殿下道谢的。” “这一次，如果没有他鼎力相助，华家也不会如此顺利地脱身。” 说起陆云乘，华宗难免要多问上两句。 “凌王殿下的腿如今也好了，身份地位自然也和从前不一样了。这次你要来救华家而和齐王正面对上，也不知会不会连累到凌王殿下。” 苏青妤干笑了两声：“应该，不会的。” 毕竟，没有华家的事情，齐王和陆云乘也是不对付的。 他们之间那你死我活的仇，又不是陆云乘腿好之后才有的。 “你这孩子，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外祖？” 发现苏青妤躲闪的眼神，华宗一眼就能看出她的心虚。 苏青妤抿了抿唇，支支吾吾道：“外祖，其实我和凌王殿下......” 门外传来惊慌失措声：“不好了！二少夫人见红了！” 苏青妤猛地看向身边的苏长庚。 苏长庚反应还算快：“二舅母两个月前有了身孕，但身子一直都不太好......” “带我去看看！” 第192章 永远为她心生悸动 华家的二少夫人周氏，是个温婉知礼的女子。 今日发生腹痛，根本不敢声张，只想找府医悄悄来看看就算了。 可是华家全府被关押的时候，府上下人早就被遣散了。 如今，府上哪里还有府医的影子。 等苏青妤赶到的时候，就见周氏正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 她整个人都因为腹痛难忍而露出极为痛苦的表情。 苏青妤为她号了脉象后，便清了场，让所有人都去外面等着。 “二舅母别怕，”苏青妤拿出金针，在周氏身上的好些个穴位入了针。 这是沈怀德教她的独门针法，今天还是第一次用上。 “只是动了胎气，加之你这段时间都没有休息好，才会如此的。” “你睡上一觉，醒来之后再吃点东西，就会好很多了。” 周氏握住苏青妤的手：“青妤，你跟舅母说实话，这孩子，是不是保不住了？” 说这话的时候楚氏的眼泪横流，喃喃道：“我对不住你二舅，这么多年过去只给他生了一个君曼。” “好不容易有了身孕，我还没有保住......” 苏青妤抬手，为她把脸上的眼泪擦干。 “二舅母应该听说过，我的医术虽没达到活死人药白骨，但比寻常大夫要更加有把握许多。我说能保住，定是能保住。” 周氏小心翼翼道：“孩子，真的能保住吗？” 苏青妤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你放心，我跟您保证，等您醒来后，孩子一定老老实实地在您的肚子里待着。” 得了苏青妤的话，周氏才放心地沉沉地睡了过去。 苏青妤起身从内室出来时，迎面碰上了一个杏脸桃腮的妙龄女子。 “青妤表姐，我娘怎么样了？” 通过周氏的话，苏青妤才知道眼前的女子就是华君曼。 “二舅母只是身子太虚了，养养就好。” 苏青错开位置让她往里看，接着说道： “二舅母本就体弱，有了身孕之后就会比旁人更加辛苦。加之她这些日子一直被关在大牢中，精神一直保持高度紧张，得不到温饱和足够的休息，才会有今日腹痛的情况出现。” “你进去看看她吧。” 华君曼这才重重地松了口气，然后朝着苏青妤就要行礼，却被苏青妤抬手拦住。 “青妤表姐，你又救了我娘一次，君曼都不知道要如何感谢你才好。” 苏青妤看着眼前的女子，眉眼带笑：“都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救的是你们，但何尝不是在救我自己？” 两人相视一笑，却听到门口的贴身侍女在传话： “姑娘，前院来客人了，老太爷让你们都出去见礼。” 苏青妤忍不住皱起眉来。 能让华宗这么大动静的人，约莫也就只有陆云乘了。 只是，他在这个时候来做什么？ 苏青妤带着满腔疑惑，来到了前院。 只见华宗坐在主位上，和同样坐在主位上的陆云乘相谈甚欢。 见到苏青妤几人来，华宗立刻道：“孩子们，快谢过凌王殿下的救命之恩！” 身后的几个华家晚辈很是恭敬地朝着陆云乘行礼道谢。 陆云乘一派亲和力十足，面带笑容地让大家都起来，而后还招手让苏长庚去他身边。 “许久不见，长庚瞧着是越发结实了。” 苏长庚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许久不见，姐夫看着也比从前俊朗了不少。” 一句姐夫，让陆云乘心里的欢喜倍增。 他笑得很是真心实意，连连夸赞了苏长庚好些话，看得苏青妤直皱眉。 华宗乐呵呵地看着陆云乘，发觉他眉宇间尽是平和，待苏长庚也没有摆架子，才对苏青妤的将来放心了一些。 只是，瞧见陆云乘几次瞟向苏青妤的眼神，他又何尝不知陆云乘此行的目的是什么。 华宗随便找了个借口，就带着华家人离开了，将前院留给苏青妤和陆云乘。 两人一站一坐，中间隔着整整一个前厅的距离。 哪怕是如此，陆云乘望向苏青妤的眼眸中，依然带着能够灼伤人的光芒。 苏青妤握紧袖口的布料，假装浑不在意地撇过去。 “青妤，你还没告诉他们，我们两个已经......” 在陆云乘的心里，隐隐为苏青妤的这个隐瞒而悸动不已。 哪怕他知道苏青妤的隐瞒，也许并非是为了他们之间的感情，也不影响他脑补苏青妤对他的感情有多浓烈。 “没什么好说的。” 苏青妤找了个远远的地方从容坐下。 “华家的案子尚且还要一些时间，我不说，只是不希望华家人为此有心理负担，你不需要多想。” “青妤......” 从前，两人在一起的时候，苏青妤最受不了的，就是陆云乘朝她撒娇耍赖的时候。 如今都已经和离了，可她发现这该死的习惯居然还在。 她能做的，就是岔开话题，让自己清醒一点。 “不知凌王殿下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明明是他先将两人之间的路斩断的，为何现在还要跑过来肆意撩拨她的心弦？ 她忍不了这样的憋屈感。 陆云乘轻咳一声，拼命压抑着心中的欲望：“我已经让江逸鹤全力彻查贩卖私盐一案，绝对不会再让齐王有可乘之机了。” 苏青妤不咸不淡道：“那就多谢凌王殿下了。” 看着苏青妤越发疏离的语气，陆云乘的心一寸寸裂开，再也忍不住了。 “青妤，你我之间虽然已经和离，但，非要这样吗？” 难道连普通朋友，都做不成了吗？ 苏青妤转头看向他，心中有了孤注一掷的念想。 有个声音不断地说：问吧！问清楚总比糊里糊涂好。 但又有另外一个声音拼命拉扯她：有意义吗？你们都已经分开了，就算问清楚也得到想要的答案，又有什么意义呢？ 苏青妤闭了闭眼，终于还是没能过得了心里这一关。 不问，她怕自己这辈子都会为之迷茫。 “陆云乘，你这趟来邕城，是为了和齐王夺权，还是为了，我？” 陆云乘愣在原地。 他的青妤，就算是离开了他，还是一如从前那样，敢爱敢恨，性格如火。 无论何时，她总能勇敢地忠于自己的内心。 可他，却做了胆小鬼...... 第194章 为她出尔反尔 亲眼看到苏青妤眼中的防备，陆云乘的心里不知有多憋屈。 所以再说起话的时候，他的语气难免就带着几分愠怒。 “元安郡主虽然被太傅府认作义女，但对太傅府的一切可都不太了解。” “你这般冲动地护着他，却怀疑本王会向他动手，未免也太薄情寡义了。” 陆云乘双手负后，只给苏青妤留一个背影。 面上说着怄气的话，但心里却疯狂地希望苏青妤能为此解释一下，亦或者是像从前那样，温声软语地哄哄他...... 苏青妤站在原地没有动，看着陆云乘的背影，根本弄不懂他的莫名其妙。 她不确定陆云乘生气是不是因为吃醋，可刚刚她那样问过他，也不见得他有什么表态。 那眼前这样，又是闹哪出？ 这别别扭扭的样子，哪里还有今日那骑在高头大马上的热烈和洒脱？ “能让太后老人家认可的家族，定是很优秀的。” 苏青妤盯着陆云乘的背影继续道：“况且，我记得你从前对我说过的，太傅大人是难得一见的好官。被陛下派出去游学的翊大哥，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这些话，不都是你说的吗？” 陆云乘浑身僵硬，没想到苏青妤竟将他说过的这些话记得这样清楚。 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高兴于苏青妤对他的在意，还是难过于她对司马翊的认可。 “本王的确说过！但是......” “既然是你说的，那你现在又是为哪般？” 一句话，就将陆云乘问住了。 是啊，他现在这样，又是为哪般？ 得到太傅府的庇护，对苏青妤来说利大于弊。这分明就是好事，他为什么要为了自己的情绪去抹黑太傅府？ 磊落如他，怎么会做出这样卑鄙的行为？ 直到此时，陆云乘才浑然清醒了过来。 他，差点就顺着心意意气用事了...... 他现在无比庆幸，自己是背对着苏青妤和司马翊两人的。 否则，就他现在无法平静下来的心，多少都会将情绪外泄在表面上。 苏青妤亲眼看见陆云乘的背脊，在某一瞬间完全松懈了下来。 她的心，也跟着往下沉了沉。 陆云乘离开王府时，眼中带着怒气，但嘴角还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他刚刚是在笑吗？” 苏青妤狐疑地问了一句。 司马翊摇摇头：“应该不是。” 至少他还没有见过哪个人的笑，带着一股想要杀人的气势。 “算了算了！不管他了。” 苏青妤招呼司马翊坐下。 司马翊立刻严肃不少，很是认真地将今日去见江逸鹤时，对方所说的那些话全部复述了一遍。 “你的意思是说，江大人从刘仁武的书房里发现了一本账册。那账册里面能很直接证明，贩卖私盐的人，不是华家人，而是刘仁武自己？！” 司马翊点头道：“只是我和江大人翻看了许久，从这一本账册里发现了另外一本账册的存在。但不知为何，就是找不到。” 苏青妤几乎肯定道：“定是在你之前，账册就已经被人拿走了。” 至于是谁拿走的，根本不用猜测。 司马翊有些力不从心地点了头：“凌王殿下如果没有杀了刘仁武，这刘仁武只怕也是活不久的。” 这一点，苏青妤很赞同。 得知了这样大的秘密，齐王又怎么可能让这么一个定时炸弹活着？ “不论怎么样，能为华家恢复清白，我已经很满意了。” 至于齐王，她原本也没有想过会这样轻易将对方斗倒。 毕竟，齐王的背后，是极为变态的江铭。 有他在，齐王一时半会儿想要翻车，肯定不会太容易。 “江大人说，明日就能将卷宗全部整理好并且开堂审理。到时就能还华家清白，解了华家的禁足。” 对此，苏青妤心下微安。 江逸鹤的胆子和能力，至少要比处处掣肘的庄舟要好上很多。 “翊大哥和江大人奉旨游历，一路同行，也算袍泽之情了。这一次江大人公然违抗了齐王的命令，回京之后可能不会太好过了。” 听到这些话，司马翊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和江逸鹤在外游历多年，如果连这些胆量和应对能力都没有，岂不是辜负了陛下寄予的厚望？辜负了踏上游历之路时的自己？” 苏青妤想起江逸鹤背后的江尚书，以及江尚书背后的陆云乘，这才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多虑了。 正如司马翊所说的，华家的案子在第二日就被江逸鹤开堂审理了。 由于证据确凿，案子当时就水落石出了。 坐在一旁看完全程的齐王，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拿出私印，在卷宗上盖下了表示认可案子结果的印。 至此，华家的危机才真正解除。 华宗古板了一辈子，经此一事后，很多事情也都想开了。 看着华家人个个带着笑颜，华宗决定开府摆宴席，庆祝这一次的劫后余生。 “父亲放心，儿子现在就去安排！” 华家老大激动不已，转身就去找管家安排了。 “祖父若是信得过孙儿，孙儿愿意为您代笔写请柬。” 华千澈朝着华宗作揖行礼，华宗满意得直点头。 “好好好，那此事就交给千澈了。” 看着华家人的生活回到正轨上，苏青妤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明月快步而来，附在她的耳边轻声说了什么，苏青妤才松开的眉宇又微微蹙起。 “已经走了？” 明月点头：“说是齐王气狠了，所以才将剩下的烂摊子全部都交给江大人，自己则先行回京了。” 苏青妤站在廊下，双手抱胸。 “齐王这次来邕城，是笃定了要用华家全族为自己开路的。只是他没有想到事情并没有按照他所预想的那样发展。” “这样匆忙回去，只怕不单单因为被气的。” 望着和华家人融入得很好的苏长庚，苏青妤当即做了决定。 “等华家的宴席结束后，我们需尽快回京城！” 齐王尚且不足为据，让她担心的，只有江铭那个变态。 次日清晨，苏青妤是被一阵阵的欢笑声吵醒的。 大概是这一次太过惊险了，华家的宴会上，把几乎能请来的人都请过来了。 包括了正在用几乎仇视的神情对视的陆云乘和司马翊。 第196章 苦衷被发现 华家遭遇这次的贩卖私盐案，死里逃生过一次。 他们尝尽了被权势欺压却毫无办法的苦果，有这样的念头，其实也不奇怪。 只是华家是百年世家，在几十年前就和朝廷有过约定，不让任何一个华家人踏进京城一步，也不会进入仕途。 如今有这样大的决定，要付出的只怕会很多，要走的路也定不会轻松。 大概是猜到了苏青妤的顾虑，华宗笑道：“取舍取舍，要取自然也要舍。” “华家已经安逸太久了，久到朝廷都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当初，你娘执意要嫁给苏元荣，为此还自愿从华家族谱中除名，只为追随苏元荣道京城中。” “我作为父亲，能做的只有给她忠告，以及丰厚的嫁妆，唯愿你娘能过得好一点。” “没想到华家的让步，让朝廷中的一些人生出了想要将华家当做跳板的心思，甚至不惜要屠杀华家全族之人。” “既然朝廷背信弃义在先，华家自然也不必再苦守着这一份承诺了。” 苏青妤顺着华宗的眼神，看向华家的男男女女们，忍不住叹了气。 “外祖父放心，大舅和千澈表哥去了京城后，我定会安排好一切的。” 华宗满眼心疼：“傻孩子，外祖父是让你大舅和你表哥去给你撑腰的，不是去给你添乱的。” 苏青妤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眼帘。 好不容易才将感动的心慢慢平缓下来，又听见华宗说道： “你和凌王殿下既然已经和离，外祖也会让华家所有人知道此事，要和凌王府保持该有的距离和分寸，这一点你不必担心。” 苏青妤猛地抬头看着眼前的老人：“外祖父，您怎么......” 怎么知道的？ 华宗满眼疼惜：“原以为你是有凌王殿下的倚仗才来邕城，如今才知道你竟是单枪匹马而来的。” “你这孩子，怎么如此傻？” 打从苏青妤支支吾吾的那刻起，华宗的心里就开始怀疑了。 加之他一直听说凌王待苏青妤十分恩爱，可他看到的分明就是两人之间的疏离。 于是他就多长了个心眼，找人花了点银子打探了一下。 而这打探的结果，几乎能让他老泪纵横。 苏青妤混不在乎地笑了笑：“祖父昨日里才说过我像外祖母，聪慧又果敢，现在又开始嫌弃我傻了吗？” 只这一句话，就将华宗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爷孙两人心照不宣，都不再提及此事。 只是谁也不知道，在华宗的心里，已经下了一个决定。 这个决定不仅会影响到华家的将来，也会对苏青妤的将来产生莫大的影响。 华家的宴会上，到处都充斥着欢乐，以至宴会从下午一直延续到了晚上。 宾客们几乎都已经离开，留下的都是一些比较相熟的人。 以及一些因为较劲而不愿离开的人。 比如，已经接连对弈了三局的陆云乘和司马翊。 苏青妤并不加以阻挠，只是将在实验室中配好的药丸再一次悄无声息地放进华宗的茶杯中，看着他喝下后，才让人送他回房休息。 华千澈和华君曼相互对视一眼，然后才端着茶杯走到苏青妤身边位置坐下。 “祖父对青妤妹妹，很看中。” “是青妤表姐救了我们全家，祖父看中表姐也是应该的。” “只是这样一来，祖父最疼爱的孙女可不只有君曼一个了，到时候君曼可不要吃味才好。” “才不会！祖父对青妤表姐好，我只会更高兴！” 还没等苏青妤说话，华千澈和话君曼就在她的面前打趣了起来。 苏青妤何尝不知，他们两人是在想方设法地希望她能快一些融入这个家。 “千澈表哥和大舅进京后定会举步维艰，不知可有什么想法没？” 苏青妤开门见山地看向华千澈。 她不是没有能力帮他们，而是他们至少得有最起码的自保能力，也得有让苏青妤去帮忙的方向。 好在华千澈没有让苏青妤失望，在他温声细语中，就将此行捡重要的说了一遍。 华君曼忍不住激动道：“这么说来，咱们很快就会举家去京城定居了？” “说起来，我还没有去过京城呢！” 面对话君曼的向往，华千澈很不留情地给她泼了冷水。 “此行顺利，一切都好说。若是不顺，也许得到君曼你出嫁，咱们家都不一定能举家搬迁到京城去定居。” 话君曼立刻嘟嘴道：“那我就不嫁人！就在家里等！等你和大伯安排好一切后，也去京城瞧瞧！” 这样的无忧无虑，是苏青妤羡慕不来的自在。 她望着没几下就东倒西歪的两人，让明月先送华君曼回去，自己则是借着月光在花园里散步。 她的确没有想到，自己只是散个步而已，竟会听到流云和清风在角落里聊天。 如果不是她内力高强，只怕一早就被这两人给发现了。 “流云，你说主子是不是越活越回去了？为了一个女人，竟然和司马家的公子斗气斗了一整日。” “我劝你，想要活着就少说话。” “我只是不明白！主子明明可以和王妃在一起的，却非要把人的心伤透再将人赶走。” “主子走到今天这一步，实在艰难。坐在高处的那人，向来到是没有心的，什么事情做不出来？不把王妃送走，难道还等着让他拿来要挟主子吗？” “我就是不明白，既然已经和离了，王妃也被主子气走了，现在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呢？” “放不下吧......” “要我说，主子就是想得太多了。蛊虫在陛下手里又如何？王妃都已经给太后解过蛊虫了，难不成还不能给自己解开这玩意儿吗？” “清风，今夜的话说说就算了，若是让王爷知道了，你就收拾好行囊去刑房里面住着吧。” “知道了知道了！我这不就是憋得太久了，发发牢骚而已嘛......” ...... 苏青妤悄无声息地来，离开的时候也没有让任何人发现。 只是她走着走着，竟又回到了花园。 彼时的司马翊已经因为输了棋而被灌醉趴在棋盘上。 而陆云乘，正站在石子路的尽头，望着她。 月光入水，照在两人身上格外的柔和。 第197章 我没有爱错人 苏青妤以为，自己在得知陆云乘并未放弃初心、一直没变的真相后，多少也是该有点情绪起伏的。 可是当她真正面对陆云乘时，竟意外的平静。 就好像，她和他之间从未走散，只是暂时分开了而已。 “一起走走吗？” 苏青妤率先开口，就见陆云乘眸色之中隐隐有复杂的情绪在闪动。 他目光灼灼，喉结随之上下滑动，而后才点了点头。 两人就这样并肩而行，踏着月色在华府的花园里慢慢走着。 “陆云乘，在你的心里，其实一直都没有把我和你放在同等的位置上吧？”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陆云乘下意识地侧过头去看她的面容。 看到苏青妤的脸上没有其他的情绪出现，他才稍稍放心了一些。 “你为什么会这样问？” “因为在遇到困难和问题的时候，你并不觉得我能和你齐头并进，而是认为我没有那样的能力和决心，能够和你共进退。” 苏青妤停住脚步，定定地看着他：“所以在你的心里，即便你再爱我，但我也就只是一个需要你保护的弱者，甚至是拖累你的累赘，而不是能一路同行的亲密伙伴。”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陆云乘若是还猜不出苏青妤已经知道真相，那当真是蠢钝如猪了。 顷刻间，他就慌了神。 “你怎么会是我的累赘？我只是不想让你因为我，而涉入任何的危险范围......” “可你，不该替我做决定。” 苏青妤语气极为冷静，却充满了毋庸置疑的态度。 陆云乘的心狠狠被揪痛了，何尝不知她向来和旁的女子是不一样的。 她是骄傲的，独立的，从不主动倚仗别人来成就自己。 可他却为了能不牵扯上她、不让她跟着冒险，而选择无视了真正的她。 她该失望的，也该难过的。 “青妤，在我心里，没有什么能比你的性命更加重要了。” 陆云乘就地坐在一旁的石凳子上，心中一阵苦涩。 “那对子母蛊虫，被他用要‘销毁’的借口拿走了。可没两日，我就在御书房的门口听见他对身边的人说，要将这蛊虫用在你身上......” “他十分清楚你对我到底有多重要，所以在发现二月生花的毒无法控制你来牵制我后，就想利用这蛊虫来达到控制你我的目的。” 苏青妤眉宇间波澜不惊，但看到这样的陆云乘，依旧还是会心疼。 “所以，你为了杜绝这样的事情再发生，就故意和庄舟在书房里说了那一番话让我听见，为的就是逼我离开。” 陆云乘苦笑道：“可你并不相信我已经变了，一次次地给我机会......每当看到你为了这些而心痛失望时，我总会生出想要放弃的念头。” “可我没办法......若是说了真话，你怎么会忍心离开凌王府、离开我？只怕是豁出去性命也要和我一起面对这些令人恶心的肮脏手段......” “青妤，我舍不得.....真的舍不得你被卷入这些阴暗的手段当中。” “你就该去实现你的梦想，走南闯北，无忧无虑地做一个闲散游医，悬壶济世，快乐一生。” “而不是陪我在这阴暗发臭的沼泽地里苦苦挣扎......” 任谁看到明明意气风发的陆云乘，变成现在这样无力茫然，畏首畏尾，都会为之心疼。 更何况，是爱他的苏青妤。 她微微叹息一声后，坐在他身边，假装看不到他低垂的眼泪...... “陆云乘，你得相信自己能够从沼泽地里挣扎出来，也得相信自己在阴暗之中能看到日光。” “我知道你是爱我、生怕我被他所害，才瞒着我做了这样的安排。但是陆云乘，我从来就不是需要他人的保护，也从不认为自己会成为别人的累赘或是掣肘。” “我很高兴你能愿意告诉我这一切，也感谢你为我做的所有安排。” “但最让我感动的是，你依旧保持着初心、依旧是我认识的那个陆云乘。” “这说明，我苏青妤，没有爱错人。” 苏青妤的每一个字，都像是烙印一样，清晰地印在他的心中。 她说，她是爱他的...... 只这一句，陆云乘的所有坚持似乎能在顷刻间土崩瓦解。 他眼尾通红，嘴角却在颤抖着向上扬起。 与苏青妤和离不过短短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陆云乘却因为身边没有了她的存在，而度日如年。 现在终于把话说开，虽有遗憾和后怕，但更多的是一种心灵契合的坦然。 抬手将苏青妤抱在怀里的时候，陆云乘才清晰地感受到，这段时日所丢失的三魂七魄终于一一归位。 苏青妤没有拒绝，慢慢环住他的腰身。 “陆云乘，无论如何，我都要谢谢你。” 陆云乘正感受着怀里的温软和馨香，根本没有注意到苏青妤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中带着遗憾。 “你放心，自保的能力我还是有的。” “从今以后，你只管去做你想做的，不要忌惮任何一个人，也不要因为我而停住脚步。” 陆云乘将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听着她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缓缓道：“好。” 苏青妤闭上了眼睛，没有再说话。 她的感谢真心实意，却不代表他们两人之间能回到过去。 况且，她还有着和陆云乘一样的担忧。 于他不同的是，她所忌惮的人不是明帝，而是江铭。 依照江铭这近乎疯批的性子，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一定会不择手段。 和陆云乘分开，也许也是冥冥之中的某种指引。 想到这里，苏青妤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嘲讽自己。 她从前可是无神论者，但自从她穿越到这里后，已经由不得她不相信了。 “你我虽然不在一处，好在目标一致。” 苏青妤推开他，眼眸中是任何人都无法撼动的坚定。 “顶峰相见，是无从谈起了。但齐头并进，一路同行，还是能够做到的。” 陆云乘心头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青妤，你......” 你不想回到我的身边吗？ “陆云乘，你有你的顾虑和务必要做的事情，我也是。” 苏青妤认真地看着他：“你不是一直都很想知道江铭到底是谁吗？” “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了。” 第198章 他是不是差点就将她毁了 提及江铭，陆云乘的心里总会泛起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而这样的感觉，他在司马翊的身上从未发现过。 “你和江铭，从前认识？” 苏青妤望着星空，眼睁睁看着明月被一团突如其来的云遮挡住了。 “陆云乘，如果我说我不是苏青妤，你相信吗？” 陆云乘下意识收紧五指，在袖中紧握成拳。 不过苏青妤问出这个问题，原本也不是来让陆云乘回答的。 “准确来说，我是苏青妤，但不是平昌侯府的苏青妤，而是来自异世的苏青妤。” “那江铭呢？他和你是来自同一个地方的人吗？” 这个问题，即便不问，陆云乘的心里也是有答案的。 他不过就是希望老天能够垂帘他一次，不要总让他的姑娘吃尽苦头。 但是当苏青妤看向他时，他就知道老天爷依旧同六年前一样狠心。 “江铭和我，的确是来自同一个时空的人。他曾经是我最信任的伙伴，也是我的恋人。” 恋人这两个字，深深刺痛了陆云乘的心。 可他的心痛，不是因为苏青妤曾经和江铭相恋过，而是心痛于她这样好的女子，定是被伤透了心，才会和江铭之间的关系变成永远的过去...... 几乎毫不意外的，陆云乘就顺着苏青妤的话想到自己的身上。 就算自己是为了苏青妤的安危才欺骗她、逼迫她离开的，但终究是让她伤心了...... “我以为，我们一直都是有着同样的信仰，做着同样的事情，保持着相同的赤子之心。” “直到最后一刻我才发现，他的信仰早已和我不是一个，他的赤子之心，早就利益熏心而随手摒弃了。” “他丧心病狂地践踏我的尊严、想要将我的信仰摧毁、杀死我的伙伴。于是啊，我只能选择和他同归于尽......” 听到这里陆云乘终于明白，在苏青妤的心里，信仰是她的灵魂所在，是神圣不能侵犯的。 她甚至愿意为了守护心中的信仰，用自己的生命作为代价。 所以在苏青妤的眼中，江铭早就是不死不休的敌人了。 而他，也因为曾经‘背弃’了他们之间的承诺，从此没有了站在她身边的权利...... 他以为自己足够了解她，才自认为正确地为她做了选择。从未想过伤害她的，不仅仅只是他的‘薄情’，更是他其实正在亲手凌迟她的坚持。 他和江铭，好像做了同一件事...... 这一刻，陆云乘无比地懊恼、悔恨。 他是不是差点就将她毁了...... 悔恨之余他还无比的庆幸，庆幸苏青妤的内心足够强大，不曾被打倒。 也更加庆幸于自己远比江铭要幸运很多，至少苏青妤还愿意原谅他，愿意和他坐在这里，不曾走到对立面上。 “后来，我就成了平昌侯府的嫡女。” “你是在和我成亲的那段时间，才从另一个时空来到这里的吗？” 苏青妤点点头。 她和原主有太多的不一样了，只要稍微用心一点点就能发现，可是苏元荣硬是到死都不曾去对原主用过心。 “我的确没有想到，江铭这个叛徒竟然也来到这个时空，依旧如从前一样丧心病狂地谋划着一切。” “他的野心若是不加以阻止，只怕大夏即将迎来国破家亡的时候。” 陆云乘几乎想都没想：“他并非齐王的谋士，相反齐王只是他手里的棋子？” 苏青妤点头道：“齐王，已经被江铭下蛊了。” “齐王兄竟然也......”陆云乘怒不可遏，“蛊虫的来源，竟是江铭！” “眼下唯一的好消息就是，江铭手上的蛊虫似乎并不多，否则他早就可以拿来用在想用的人身上了。” 一想到这害人的蛊虫竟然就潜伏在苏青妤的身边，陆云乘第一时间就担心江铭是不是也会用这样的手段来对付她。 “杀了他，至多不过死一个齐王。” 苏青妤摇摇头：“你不能动他。” 见陆云乘不解，苏青妤也不急，而是慢慢给他做了解释。 “你还记得我那些奇奇怪怪的药丸子和治病的工具吗？” 陆云乘听话地点点头。 “我来这个世界，身上就带了这些取之不尽的药物器材。这些东西来源于我在另一个世界里的只属于我自己的所有物。” “而江铭在另一个世界里，曾经拥有过一个你难以想象的军火库。” 她无法和陆云乘解释热兵器比之冷兵器到底恐怖在哪里，只能用一种模糊的概念来说明。 “他那些军火，随便拿出来一件，在这个时空都是无敌的存在。” “所以在不确定他是否拥有这个军火库之前，还不能动杀他的念头。否则狗急跳墙，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疯狂行径来。” 微风袭来，刚刚还被云遮挡严实的月亮再一次恢复到明澈柔和的样子。 两人就这样坐在月色中，从远处看，像极了情人正在诉说衷情。 明月赶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岁月静好的场面。 而清风和流云正双手抱剑，神情愉悦地靠在假山上。 尤其是清风，那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终于啊！王妃终于和主子和好了！我那暗无天日、几乎大气都不敢用力喘的日子，终于过去了！” 流云的眼眸满是疑惑，没有接话。 “你说，主子和王妃已经和离过了，如果重新在一起，用不用再办一次喜宴？” 明月很冷静地把目光放在不远处的两人身上，然后毫不留情地给清风泼了冷水。 “想离开暗无天日、大气都不敢用力喘的日子？做梦去吧！” 清风立刻站直，很不赞同道：“明月，就算咱们现在各为其主了，但好歹也是出生入死过的兄弟，你不至于吧？” “再说了，王爷和王妃已经和好了，咱们以后还是在同一个屋檐下共事......” 明月极为嫌弃地斜了他一眼：“无知。” 说完这话，还没等清风反驳，明月见到苏青妤已经起身，就立刻走了过去。 苏青妤和明月走了很远，都能感受到身后那道恋恋不舍的视线。 “姑娘，明日就启程回京吗？” 苏青妤拉紧了大氅，感受着身体里隐隐开始发作的寒症，缓缓道： “再多等一日吧。” “给外祖下了毒，背后之人总要验收成果才是。” 第199章 腼腆之下的心跳加速 春日的阳光，总是带着能暖透人心的舒适。 苏青妤正优哉优哉地和苏长庚聊着自己这段时间所经历的一些事情。 按照时间线，难免就会牵扯到已经不复存在的平昌侯府。 话到最后，苏青妤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苏元荣就算再混蛋，终归是苏长庚的亲生父亲，如今却间接因为她死在流放之地...... “姐姐，你不要自责。” 像是看穿了苏青妤的心思，苏长庚立刻接过她的话。 “你、阿娘、我，我们三个人才是血脉至亲。” “他作恶多端，不仅纵容刘氏杀了娘，还为了自己的仕途不顾你死活，他死有余辜！” 苏青妤望着他，心中难免愧疚。 “可是长庚，如果我没有这样做的话，你就是侯府的世子，将来是有机会承袭爵位的。你，不怪我吗？” 苏长庚摇摇头，语气坚定：“一个爵位算什么？侯府根本算不得是我们的家，只要我们姐弟在一起，无论在哪里都是家！” “姐姐放心，我会用功读书。将来定让你在京城之中无人敢小看你半分！” 苏青妤会心地笑了。 有这股子劲在，她从来都不担心苏长庚的未来。 “可是姐姐，你为什么不趁着这个机会留在邕城？” 京城里，已经没有任何一个人是值得她去留恋了啊。 苏青妤抬手在苏长庚的脑门上轻轻一拍。 “陛下和太后给了我这么大的恩典，我总得回去谢恩啊！” “再说了，我不是已经被太傅府认作干女儿了吗？只要我不愿意，凭借太傅府义女和郡主的身份，谁敢对我指手画脚的？” 苏长庚知道，他的姐姐从来都是很有主意的一个人，定不会愿意窝在角落受人庇护。 而他，能做的就是支持她！ 然后发奋读书，让他的姐姐能早日有个安稳的家！ “姐姐，我知道你回京一定不只是谢恩这样简单。” 苏长庚可怜兮兮地望着她：“能不能答应我，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姐姐，是他最最在意的人了。 苏青妤莞尔一笑：“那日刑场上你也看到了，你姐姐我啊，可不是什么柔弱的女子。” “旁人如果敢来惹我，那倒霉的定会是他自己。” 苏长庚这才裂开嘴笑了。 也因为苏青妤的这句话，他有了想要习武的念头。 他不仅要读书，还要变大变强，如此才能护住他的姐姐，护住华家人，护住他所有想要护住的人。 等苏青妤从苏长庚的院子出来后，候在门外的明月立刻上前。 “姑娘，属下已经查过了，整个华府一切正常。并没有出现任何可疑之人或者可疑的事情。” 苏青妤带着明月穿过花园。 她本是想过去给二舅母把把脉相的，但眼下却站在原地不动了。 “没有可疑的人出现或者事情发生，并不代表下毒之人一定就不是华家人。” 明月立刻会意：“也有可能是姑娘给华老太爷解毒的事情，被对方知道了，才刻意隐藏。” 苏青妤没有回答，而是转头看向华宗书房的方向。 “明日就要回京了，我也该向外祖辞行才是。” 苏青妤来到书房外，恰好看到华千澈从里面出来。 看到苏青妤，华千澈的眼中有欣喜之意。 “青妤表妹也是来找祖父的吗？” “明日就要回京了，我来向祖父辞行。” 提及回京，华千澈的眼中全是向往。 “青妤放心，路上的一切我都已经打点好了。” 苏青妤朝他颔首道：“辛苦大舅和表哥了。” 华千澈有些腼腆地垂下眼眸：“不辛苦。” 一想到往后会和苏青妤同在一个屋檐下，日日都能见到她，华千澈的心跳就控制不住地加快。 苏青妤进到书房的时候，华宗正铺开纸张准备落笔。 见到苏青妤进来后，立刻放下笔。 “青妤来了啊。” 苏青妤正要行礼，华宗忽然抬手止住她的动作。 “你如今是圣上亲封的元安郡主，在府里你不让孩子们行礼，如今怎么还要向我这老头行礼？” “咱们华家是世家，如今却让规矩乱了套。” 华宗不是扭捏之人，苏青妤能够看得出来，他只是希望他们之间的祖孙之情能够相处得自然一些，并非真的在意这些虚礼。 苏青妤没有勉强，依照他的意思落坐在他对面。 “京城之行，青妤要多费心了。” 苏青妤笑道：“外祖父放心，大舅和表哥都是极有才能之人，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祖孙两人闲聊了几句，苏青妤捡了一些相对好点的事情将京城的情形形容给华宗听。 华宗听完之后，更加确定了想要举家搬迁京城的打算。 京城，是天子脚下。 所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华宗就是想要利用天下的悠悠众口，堵住朝廷的嘴，更不让明帝有话可说。 “祖父，近来华府中，可有什么外来人员吗？” 苏青妤尽量把‘内鬼’这个词委婉一些说出口。 但华宗何其精明，又岂会不知苏青妤到底想说什么。 “青妤是怀疑，这一次华家被污蔑贩卖私盐，是因为府里出了内鬼吗？” 苏青妤摇摇头，如实说道：“贩卖私盐一案，依照江大人给的卷宗来看，暂时还不能确定是不是华家出了内鬼。” “但祖父您身上的毒，应该是的。” 华宗顷刻间就想到苏青妤那日在给他号脉之后，刻意问起他身体保养的事情。 原来，竟是这个原因。 “你临时改变主意多留一日，就是为了抓出这个内鬼？” 苏青妤点头道：“但我守了一天，并没有发现任何的可疑之处。” 接着，苏青妤便将华宗所中之毒，以及毒发时间，还有已经解毒的事情一一告诉了华宗。 华宗震惊之余，不免暗暗佩服苏青妤小小年纪，却有着处事极为周全和老道的手段。 尤其是她这一份沉稳之气，目前为止他还没有从华家任何一个人的身上看到过。 至此，他在心里暗暗制定下来的那个计划，隐隐更加坚定了。 并非他过分相信苏青妤，而是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到目光如此赤诚坚定的人了。 而这样的人，值得让他信任。 无论结果如何，他都认了。 第200章 喜欢她的人太多了！ 华宗听了苏青妤的话后，当即表示自己定会小心谨慎，也会找出这个想要谋害他性命以达到某种目的人。 在离开邕城这日，几乎整个华府的人都来到大门处相送。 苏青妤一一告别后，将苏长庚叫到一边，并将华宗曾经中毒差点身亡的事情告知他。 苏长庚瞪大双眼，久久不能平静自己的内心。 “华家......姐姐，自从我来到华府后，印象里所有的华家人都十分好，这会不会是被外人故意陷害的？” 苏青妤拍拍苏长庚的肩膀，心知有许多的事情都需要自己去经历了才能知道其中的艰辛。 “长庚，我告诉你这些，是希望你能谨慎一点，擦亮你的眼睛明辨是非，保护好该保护的人。” “亦或者，你认为你学有余力的时候，可以试着在能保证自己安全的情况之下，找出这个背后捣鬼之人。” 苏青妤何尝不知苏长庚年纪尚小，但他必须直面这些阴暗手段。 自保的能力，本就是在一次次的挫折艰险之中，慢慢增长起来的。 苏长庚郑重地点点头：“姐姐放心，我一定保护好外祖父、保护好华家人！” “长庚，”苏青妤望着他，直言道：“人这一生有许多路要走，究竟要用什么样的姿态踏上这些路，完全取决于你自己的决定。” “好好加油吧！” 听着苏青妤的鼓励，苏长庚只觉得自己身上瞬间充满了满满的力气。 小小的少年，在这一刻有了真正的信念，眉宇间已经初见锋芒了。 离京太久，苏青妤归心似箭。 京城之中，不仅有她惦念的人，还有她日夜都想要杀了的人。 好在华千澈父子知道行事低调，已经尽量减少行囊，最后只用了两辆马车和几匹马就将所有的行囊全部搞定了，这才让车队的速度不至于太慢。 “青妤！” 华家车队出了邕城城门没多久，就听见后面有道声音追随而来。 回头一看，视线之中出现了那道意料之中的身影。 陆云乘策马而来，一路扬沙。 苏青妤忽而有些失神，幻想着他在战场上驰骋时，约莫就是这样意气风发、所向披靡了。 身侧的华千澈见状，忍不住干咳几声。 苏青妤这才淡定收回视线，转而看向他：“千澈表哥的喉咙不舒服吗？” 华千澈意在提醒她，没有想到被她反问一句，顷刻间就红了脸。 “没有......我没有不舒服。” 跟在两人身后的明月眼光独到，只一眼就能看出华千澈放在苏青妤身上的眼神，绝对不清白。 “青妤。” 陆云乘终于追到苏青妤的身侧，抓紧手里的缰绳，和她保持着相同的速度。 “凌王殿下日理万机，总不会是想和我们一路同行吧？” 陆云乘面上的殷勤，华千澈早就看到了。 正因为看到，他的心里才会不舒服。 明明就是始乱终弃的人，现在却反过头来装深情给谁看？ 无论他怎么做，都改变不了他负心汉的事实！ 他一定时刻提醒苏青妤，不叫她被甜言蜜语冲昏头脑！ 陆云乘明明已经听出华千澈的言外之意，可在苏青妤的面前却还要装作什么都没有听懂。 他摆弄着手上的缰绳，背脊挺直，身上那浑然天成的皇族气质让人无法忽视。 “既然华小公子盛情相邀，那本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苏青妤狐疑地往陆云乘的身上撇了一眼：“你昨日不还说，要尽快回京吗？” 感情昨晚在她面前信誓旦旦地说要回京料理那些狗杂碎，都是骗人的？ 哪知陆云乘一本正经道：“是要回去的。” “本王已经让流云先行一步安排琐事，等本王回去之后再行定夺即可。” 甩手掌柜？ 就算不用看，苏青妤也知道陆云乘落在她身上的眼神，该有多么容易让人多想。 他明明知道，却还要故意为之。 实在过分。 “按照目前的速度，华家的车队要想走到京城，至少还要花上至少七天的时间。” 若不是陆云乘的身份贵重，若不是出门之前祖父千叮万嘱让他们父子两人一定要事事以苏青妤为主，华千澈真的很想当场翻脸。 一个负心汉，不过就是有点权势在身上，哪里配得上他的青妤表妹了？ “如此，凌王殿下也不着急吗？” 陆云乘轻声一笑：“邕城到京城，途中山山水水的美景甚多。来时本王赶路无暇欣赏，现在正好得了机会与各位同赏，甚好。” 华千澈咬牙道：“凌王殿下可真有闲情逸致。” 华千澈的反应陆云乘尽数看在眼里，自然知道眼前这个唇红齿白的男子，定也是对苏青妤起了心思。 一个司马翊还不算，现在又来一个华千澈！ 这已经是陆云乘不知第几次地后悔了。 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够了解苏青妤，自作主张地写了和离书放手让她离开。 这下好了，怕她危险的这个根本问题还没有解决，如今又多出这么多虎视眈眈的人。 如果他还是她的丈夫，岂会容忍这些人生出这些不该有的心思！ 想到这里，陆云乘忍不住往苏青妤身上看了一眼。 只见暖阳之下，马背上的姑娘好像全身上下都镀上了一层光。 路过树丛时，那些落在她身上的光斑一闪一闪的，照得她整个人都灵动无比。 陆云乘的整颗心，再一次为她沦陷。 苏青妤何尝不知身侧的这人在经过昨夜剖析式的谈话后，整个人都开始肆无忌惮了起来。 更让她头皮发麻的是，现在因为陆云乘的眼神，华千澈父子两人就来回不停地用眼神在他们两个人之间来回审视。 这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实在不妙。 想起这一路她都要顶着这样的眼神，苏青妤就浑身难受。 “大舅、表哥，我先行一步吧！等你们到了京城，我再来接应你们！” “明月，将暗卫全部留下，我们先走！” 说着，苏青妤扬鞭策马，带着明月一路狂奔，就好像身后有什么猛兽在追她似的。 如今她只希望陆云乘能够正常一点，消停一点，不要再让今日这种诡异的场景再出现了。 第201章 排队等她 苏青妤进城后，第一时间回到苏府。 见到她平安归来，秦姨娘和苏青茹连日来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秦姨娘甚至喜极而泣，仿佛苏青妤去的不是邕城，而是龙潭虎穴。 而今能平安无事地回来，已经是万幸了。 在众人担忧的眼神下，苏青妤刻意将这次的行程说得十分简单，好让两人能够放心一些。 苏青茹皱眉，明显不太相信：“真的这么顺利吗？” “那为何齐王回京那日，整张脸臭得和锅底没什么两样？” 苏青妤下意识问道：“齐王回京多久了？” “也就是昨日才刚刚回来的，怎么了？” 生怕这母女俩担心，苏青妤打定主意什么都不说。 不过有件事情，还是要提前和这母女两人打好招呼。 “我外祖家来的大舅舅和表哥，约莫明日就能到京城了。” “我原是想让他们暂时在咱们家落脚的，考虑到男女实在不便，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过，这样一来就得辛苦秦姨娘从咱们家剩下的宅子里挑一处合适的，叫人打扫干净让大舅和表哥暂住。” 秦姨娘二话不说：“你放心，我会安排好的。” 采薇站在一旁，眼眶都红了。 她自小就是陪在苏青妤身边最多的人，当然知道苏青妤这段时间去邕城究竟瘦了多少。 况且她家姑娘向来都是报喜不报忧的人，若是一切顺利又怎么会憔悴这么多？ 心疼不已的采薇连连催促着自家姑娘去休息，但被苏青妤拒绝了。 “得太后厚爱、陛下隆恩，封我为元安郡主。我既然回京了，自当进宫谢恩。” 况且，宫里的那几人只怕在她进入京城的第一时间，就等着她了。 秦姨娘连连点头：“谢恩要紧。” “采薇，快些带你家姑娘去洗漱干净，不能耽误正事叫她为难。” 一路奔波，虽然有短暂地停脚，也不用像去时那样匆忙，可连日的风尘仆仆依旧令她浑身难受。 洗漱过后，苏青妤才觉得浑身松快了不少。 等她到宫门口后，果然看到好几个宫女和小太监都在那里候着。 见她一脚踏进宫门，几人同时上前。 “奴才、奴婢参见元安郡主！” “陛下宣元安郡主去御书房觐见。” “太后娘娘召元安郡主慈康宫觐见。” “皇后娘娘请元安郡主移步未央宫喝茶。” “丽妃娘娘身体不适，请元安郡主过去请脉。” 这些太监宫女的态度是一个赛一个的恭敬。 目前来看，除了明帝的御书房注定是今日难过的一关，其余的应该都只是走个过场。 不过，这个丽妃又是哪里冒出来的？ 排除这个丽妃以外，皇后那里倒是很好解释。只是太后和明帝，她还真不知道该先去谁那里。 恰在此时，绿柳笑吟吟地出现了。 “元安郡主可算是回来了，太后老人家实在是想您想得紧。” “她老人家特意让奴婢来这里接您，也好为她请平安脉。” 苏青妤眉梢高高扬起。 这一局，明显又是太后赢了。 苏青妤装作面带着歉意道：“实在不好意思啊各位，本郡主得先去太后那里。” “等向太后请安后，自会一一请罪。” 皮笑肉不笑后，苏青妤就跟在绿柳身后，头也不回地往慈康宫走。 还未走进慈康宫的寝殿内，苏青妤就听到太后正中气十足地骂人。 “你们这些庸医，除了让哀家吃药，就不能有别的花样吗？” 沈怀德的声音略带颤抖：“太后，陛下有令，让微臣们务必要调理好您的身子。” “怎么？按照你这意思，你只听陛下的不听哀家的？” “微臣不敢！” “既然不敢，那你现在就端着这碗黑乎乎的玩意儿去给陛下喝，告诉陛下这是哀家体恤他日夜辛苦特意让人给他做的！” “这......” 苏青妤不禁闷笑出声，随手掀开帘子进入寝殿。 “声音这么有力气，看来这段时间太医院的各位大人们给您调理得很好啊！” 见苏青妤进来，以沈怀德为首的太医院众人如同见到救星似的，齐齐向她行礼。 “下官见过元安郡主。” 人人都知道新晋的元安郡主很早之前就很得太后的宠爱，有她在，何愁太后不听话？ 苏青妤笑着让大家免礼，却看到太后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哀家的丑大夫已经来了，你们还杵着干什么？等着哀家请你们吃饭吗？” 苏青妤朝着沈怀德点点头，只轻轻对视一眼，个中的感谢之意已经传达。 这一次在邕城，寒症来势汹汹，如果不是沈怀德给了陆云乘压制办法，根本没有办法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稳住病情。 至于感谢的方法，早在邕城的时候她就已经想好了。等到了合适的时机，她会给沈怀德的。 “人都走了，你还愣着干什么？” 太后虽然佯装生气，但眉宇间都是对苏青妤的关切之意。 苏青妤何尝不知，这个老太太只怕是把一颗心都挂在她身上了，至于原因： 一开始，是因为她是陆云乘的妻子。 后来，是因为她是穿越者，是太后的接班人。 而现在，只怕是法子内心的情感最是居多了。 苏青妤坐到榻边，细细为太后诊脉的同时，也将在邕城发生的一切都尽数告知。 太后和旁人不同，她不仅仅只是苏青妤的倚仗，更是苏青妤的领路人。 这些话，她自然要悉数告知，太后才能更加放心。 “太后，您能不能告诉我，那块代表拂月楼楼主的玉佩，您是从哪里得来的？” 见太后开始装傻地看看茶杯上的花纹，又摸摸枕头上的刺绣，苏青妤就知道这老太太明明什么都知道，就是不想告诉她。 好在她也不急，有的是时间和她聊。 “是您故意透露消息，所以陆云乘才能到拂月楼，坐上左使的位置吧？” 太后：...... “您明知道陆云乘进入拂月楼之后，就会失去皇家身份，却还是这样做了。” 太后：...... “我不信您是因为讨厌陆云乘才这样做的，我更愿意相信您是为了让他重生才让他换了身份的。” 太后：...... “所以，上一任拂月楼的楼主，就是之前被您打败的反派吗？” 第202章 她也是有倚仗有依靠的人 “你个死丫头，生得这么聪明做什么！” “真是什么都瞒不住你。” 太后终究是没忍住，抬手在苏青妤的脑门上轻轻点了一下。 而后，便长长呼出一口气。 她看向窗边摆放的红梅，目光却好像是透过红梅在看向很久的从前。 “拂月楼诞生到现在，已经四十八年了。” “这楼是哀家和她......也就是你口中的反派，共同建立起来的。” “建立拂月楼的初心，是为了锄强扶弱，为了江湖中能有一片净土让大家有争取公道的机会。” “可是啊，我没有想过人是会变的。初心，自然也是会变的。” “我和她，是两世的生死之交，怎么都没有想到她会步入歧途，无论我如何努力都不能将她重新带到净土上。” “为了达到她的目的，她不惜将我们共同建立起来的拂月楼收入囊中为己用。那段时间的拂月楼，和江湖中的杀手门派几乎无甚不同。” “只要给钱，拂月楼什么都能做。” 说到这里，太后忽然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连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 “为了阻止她，我，亲手杀了她。” 事情已经过去许多年了，可每当想起，她总觉得那温热的血还在指尖上...... “后来，为了稳住朝廷的动荡，我父亲就让我进宫嫁给先帝，做了他的皇后。” “可我始终认为，拂月楼的创立初心并没有错，它不能就这样在江湖中消亡。” 苏青妤接着说道：“所以，您干脆不再露面，只是幕后操作，以维持拂月楼的正常运行。” 太后深吸一口气，抬手抹去了脸颊上的泪水。 “拂月楼虽然行侠仗义，但也做消息的买卖，加之楼里还有专门做生意的，这些年来一直都发展得很好。” 生意？ 到底是什么样的生意，才能让这样人数体量这样庞大的拂月楼运行良好？ 苏青妤脑中灵光一闪，试探性地问道：“京城的万金酒楼，是不是拂月楼的产业？” 太后讶异地看着她：“你这丫头，这会儿脑子倒是好使得很！当初什么都没有准备就单枪匹马去邕城的时候，脑子怎么就转不动了？” 苏青妤干咳了一声：“我主要就是没有想到齐王竟然会那么变态。” 话都说到这里了，苏青妤就顺便把江铭的事情也说了，包括她怀疑江铭是否带着武器的怀疑也没有隐瞒。 哪知太后第一时间并不是担心江铭这个变态到底会做什么，而是把重点放在其他上。 她摸着下巴，满眼都是羡慕：“你们穿越，竟然还能带这么多装备吗？” 苏青妤战术性地往后仰：“你们，没有吗？” 两人同时愣住，然后都笑出了声。 这一阵笑，把刚才的沉闷气氛都打散了。 “那陆云乘呢？您为什么要引导他进入拂月楼。” 太后故作深沉道：“大夏的朝廷已经安逸太久了，久到他们都开始盲目自信起来，继而有了颓废的心态。” “大夏的格局，迟早都是要动一动的。” 所以，太后觉得陆云乘就是能让大夏动一动的人吗？ 苏青妤还没确定心中的猜想，就听到太后继续说道： “而你，就是开启新格局的钥匙。” “我？” “对，你。” 祖孙两人就这么东拉西扯的，该说的不该说的，已经全部都说了。 这一说，就说到了午后。 “行了，午饭你也吃了，事情也都了解了，赶紧走吧。” 还没等苏青妤从餐桌旁起身，太后就打着哈欠赶她走。 “去晚了，就怕皇帝不肯轻易放过你，到时哀家可不会舔着脸去救你。” 苏青妤无奈一笑，对这个口是心非、嘴硬心软的老太太几乎一点办法都没有。 “您放心，我绝对不会给您丢人的！” “可是您还没告诉我，我这郡主身份是怎么来的。” 太后神情一顿，接着说道：“当初皇后提议给你郡主身份时，哀家虽然同意，可并不认为皇帝会同意的。” “没想到，到最后甚至都没有等到哀家出手，皇帝就答应皇后册封你为郡主了。” “这个过程，实在顺利的过于诡异了，你自己要小心一点。” 说完这些后，太后就转身进了内室。 苏青妤追在她身后：“对了，还有那个丽妃，她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上来就要见我？” “去见见不就知道了？” 苏青妤微微一愣，而后自嘲一笑。 连她自己都差点没有没有感觉到，原来在太后这里的她，也可以像个有倚仗有依靠的孩子一样...... 行吧，不论是何方神圣，见见就知道了。 等苏青妤到御书房时，迎接她的，是紧闭的朱红色大门。 守在门口的小太监满脸为难：“郡主来得不巧，陛下正在小憩。” “那，陛下什么时候才能醒？” “这......奴才就不知道了。” 苏青妤水眸一转，只一瞬间，脸上就露出了比小太监还要为难的表情来。 “我这身体素来不太好，公公也是知道的。” “久站之下只怕会出问题，到时候碰上陛下传召，影响也不好。” 小公公惊恐地瞪大眼睛：“那......那郡主您说，该怎么办？” 现在满京城谁人不知，苏青妤即便是和凌王殿下和离了，可她和那些寻常的下堂妇可不一样。 她的背后不仅有太后和皇后撑腰，如今还多了一个太傅府，就连陛下都亲自加封她为元安郡主。 就问，满京城里，还有谁能比她更得宠？ 她要是出了任何的问题，只怕第一个掉脑袋的人就是他了...... 想到这里，小公公在寒冷的春日里，硬是吓出一身冷汗。 “不如你打开偏殿的门，让我进去歇着等陛下，怎么样？” 笑话！凭借她雄厚的内力只需要稍微试探一下就能知道，里面的明帝根本没有在休息。 他不过就是想给她下马威，让她在门口等上一等。 至于等到什么时候，当然是他说了算。 这些手段平日都是后院妇人在用，苏青妤的确没有想到明帝身为一国之君，竟然还用上这样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不过，这手段用是用上来了，但受气的人是谁，可就不一定了。 第204章 美男计和苦肉计 “你就是元安郡主吧，快请坐。” “多谢丽妃娘娘。” 丽妃让自己的贴身宫女把所有人都带到外面候着，并关上了琉璃制作的门。 苏青妤缓缓落座，等着这个行为举止的丽妃开口。 “在本官还未曾进宫前，时常都能听到大家对郡主的各种夸赞。” “今日这一见，这容貌和气度果然不是寻常女子能够相比的。” “丽妃娘娘谬赞。” 苏青妤可不想和眼前的女子打什么太极。 她直言道：“丽妃娘娘会做药膳，想必也是懂医术的。况且这宫中的太医医术高超，为何还要找我？” 丽妃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她在进宫前就知道，苏青妤不是什么寻常的后院女子，但确实也没有想到她会这样直接了当地说话。 当真是，半点余地都不留。 “本宫找你，其实不是为了看病，而是另有原因。” 见苏青妤不说话，只静静看着她，丽妃心头满是不快，但还得忍着。 “本宫承蒙陛下厚爱，能到陛下身边伺候。只是这后宫娘娘众多，我又出身贫寒。陛下若是没有来兰心阁，本宫两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本宫是听闻郡主性子沉稳、待人也亲和，所以想问问郡主，能不能时常进宫来陪陪本宫？” 苏青妤不禁眉尾轻轻上扬，毕竟这样的路数，她还是第一次遇见。 “丽妃娘娘看着就是聪明人，在进宫之前也该想到后宫生活虽然荣华富贵，只是您该清楚这些是需要用自由来交换的。” “至于娘娘说的希望我进宫相陪，请恕我无法答应。” 丽妃有些着急，想要抓住苏青妤的手，却被对方躲开了：“为什么？” “后宫规矩太多，不巧的我这个人生性自由散漫惯了，不喜欢经常进宫。” 苏青妤起身后接着说道：“况且，我与丽妃娘娘本就不熟，不论娘娘出于什么原因才提出这样的要求，实为失礼至极。” 丽妃泫然欲泣：“本宫只是，希望能有个朋友而已......” “娘娘可以和任何人成为朋友，但这个人永远都不会是我。” 苏青妤丢下这句话后，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琉璃门一开一关，在夕阳之下折射出各种绚丽的光辉，最是容易迷人眼。 苏青妤头也不回地离开兰心阁后，径直往未央宫走。 向皇后谢恩后，两人东拉西扯地闲聊了两句，苏青妤便将丽妃的事情全部告诉皇后。 皇后的脸上出现了意外之后的愣怔。 “丽妃吗？这女子自从进宫后，除日常问安以外，鲜少走出她的兰心阁。看着倒像是个安分的，没想到竟也包藏祸心吗？” 贸然就想让初次见面的人进宫陪伴和她做朋友，可不就是包藏祸心吗？ “娘娘觉得，她安分吗？” 皇后登时被问住了：“她，做了什么？” “她虽然什么都没有做，但娘娘不要忘记了，她是来自齐王府的人。” 是了，齐王可不会平白无故地送人进宫。 想到自己竟然被丽妃的表现所欺骗，皇后就懊恼自己不够清醒理智。 “丽妃这样得宠，却从未被其他妃嫔为难，娘娘难道都不奇怪吗？” 该说的苏青妤都已经说了，皇后本就是聪慧之人，当然明白其中利害。 “你放心，本宫会小心提防的。” 今日要见的人都见过了，宫门下钥前，苏青妤带着明月出宫了。 “去查查丽妃的来历。” “是。” 手上有了拂月楼这张底牌，苏青妤已经不再是睁眼瞎了。 只是，为了能让一些消息能第一时间送到自己手上不被耽误，苏青妤还是得尽快召集拂月楼里的各方负责人见面。 “接任楼主身份的事情，如今看来也是耽误不得了，就安排在三日后吧。” “是，属下明白。” 主仆二人的马车才离开宫门口没多远，长街尽头就传来一阵马蹄声。 哒哒声似乎带着几分焦急，苏青妤便让车夫将马车往边上靠靠，将位置让出来。 不成想那马蹄声却在靠近马车后，忽然停住，取而代之的是马儿被勒停的长嘶声。 “青妤......” 是他啊。 苏青妤撩开幕帘，借着月色看清了陆云乘的面容。 自然，也就看清了他脸上的淤青和嘴角还没干透的血渍。 苏青妤登时起身来到车辕上站着，而后皱眉问道：“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看到苏青妤眼中的担忧，陆云乘便觉得自己故意挨的这两拳，还是不亏的。 “我们被人伏击了，”陆云乘可怜巴巴道，“不过现在没事了，不过就是一些轻伤而已，忍忍就好了。” 苏青妤歪着脑袋，又往陆云乘的脸上多看了两眼。 “的确是轻伤，不过看着有点丑罢了。你若是不介意，过两天就好了。” 原本还在等着苏青妤关心的陆云乘一下子愣住了。 可很快又摆出可怜虫的样子：“青妤，凌王府上没有府医......” 苏青妤见他脸上的神情，当然猜得出他想干什么。 “嗯，我明白，你等一下。” 苏青妤说着便重新进了马车，而后在陆云乘满眼的期待中，拿出两瓶药。 “凭你的内功，这些伤肯定是伤不到内里的，只外用这些药就可以了。” 她不仅没有想过要陪他回凌王府，甚至连亲手给他上药都不想...... 陆云乘表情僵硬地从苏青妤的手上解过药，千言万语都堵在了喉咙中。 心里却在为苏青妤拼命找补：本就是他做错了事情，她生气也是应该的！ 不过没关系，日子久了她总会心软的。 想到这里，陆云乘才扯出一丝丝的笑意。 “夜深了，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苏府就在前面了，和你的凌王府不是一个方向，不顺路。” 看着苏青妤的马车一点点消失在视线中，陆云乘脸上的表情实在一言难尽。 他何尝不知道，他和苏青妤之间虽然把话都说清楚了，可也拒绝了他...... 清风在后面，看着自家主子半天没动，忍不住问了身边的流云。 “咱们主子，这是被苏姑娘甩掉了吧？” 流云用同情的眼光看着他，却并不接话。 等清风后知后觉，就听到陆云乘开了口。 “回去后，自去领罚。” 第206章 甜甜的笑，能动人心弦 苏青妤莞尔一笑：“好，都听表哥的。” 好不容易才将华千澈哄回去，苏青妤还得面对赖着不走的陆云乘。 她叹气道：“陆云乘，你都没有事情要做吗？这般清闲？” 都胡闹到华家门口了。这无赖的性子，她从前怎么一点都没有发现？ 见苏青妤看着他说话，陆云乘这才翻身下了马，然后快步走到她面前。 “本王今日正好得空，青妤要去哪里，本王送送你，好不好？” 陆云乘的心思，几乎全部都写在他的那张俊脸上，很难叫她看不出来。 苏青妤无奈道：“陆云乘，我和你虽然把话说开了，但并不代表我就会......” “青妤，过两日我要去趟无忧寺，你若是有急事，就让明月去那里寻我。” “还有，齐王兄这趟回来之后，我总觉得他诡异得很。这定又是那个江铭在背后捣鬼了，你千万要小心一点。” 陆云乘急急打断她的话，登时又换上了严肃的表情：“我还有点事情，就先不送你了。” 看着陆云乘几乎落荒而逃的背影，苏青妤的心里很是复杂。 “走吧，去趟太傅府。” 司马家帮了她这么大的忙，她要谢的可不仅仅只是皇后。 况且，她都已经是太傅府名义上的义女了，登门认亲才是正常的操作流程。 苏青妤下意识认为，太傅府将她认作义女这件事情，只是为了让她的郡主身份能够更加名副其实一些而已，并不会多在意。 没想到她都还没有进太傅府的大门，那守在门口的侍卫看见她，就抬手使劲儿地揉了揉眼睛，确定是她后，才一溜烟地往里跑。 口中还喊着：“老太爷！郡主回来了！” 苏青妤心头一顿，百感交集。 因为那小侍卫口中喊的是‘回来了’，而不是登门。 只这一个举动，就能叫苏青妤的心里一阵的熨帖。 另一个侍卫立刻带着其他人行礼：“属下拜见元安郡主，恭迎郡主回府！” 苏青妤是被匆忙赶来的太傅府老管家带进府的，见到的第一个人不是年事已高的太傅大人，而是早一日先她回京的司马翊。 “青妤，你回来了！” 苏青妤的心里其实也挺纠结的，万万没有想过太傅府竟然会这样重视她的身份。 “大哥。” 好在，她和司马翊之间还算是熟识，这声大哥也叫得还算自然。 司马翊笑道：“走，祖父已经在书房里等着了。” 太傅府于苏青妤而言，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就好比如，她以为司马太傅将她叫到书房里，应该是为了试探她的目的。 然而对方只是不想走路，才将认亲的环节该到了书房。 再比如，她以为对于她这个外来者，还是一个名声算不上好、父亲还是奸佞之臣的孤女，定只是走个过场而已。 没想到太傅府上的每一个人，几乎都给她准备了见面礼，还改了称谓。 直到离开太傅府时，苏青妤的脑袋还是蒙蒙的。 这段时日以来，她见多了虚伪阴暗之人，去多了充满风云诡谲的地方，还真的没有见过这样的一家人。 这画风，实在清奇，还让人羡慕向往。 “大哥，就送到这里吧。” 苏青妤对司马翊笑道：“待我向大家再次道谢，改日我定带着礼物登门......” “是回府。” 司马翊温温柔柔地提醒着她，心中正因为不用再压抑对她的关心而庆幸着。 苏青妤又笑了笑：“过些日子，我再回府和大家聚。” 司马翊这才满意道：“好，那我们就在家里等着你回来。” “外面风大，记得保暖。” 司马翊松开一直攥紧的手，动作轻柔地为苏青妤带上了兜帽，尽力让自己看来自然一些。 好在眼前的女子并未发现任何的异常，只是朝他甜甜一笑。 “多谢大哥，我先走了。” 直到苏青妤的马车走出去很远，司马翊还依旧站在原地，脑海中不断循环着苏青妤最后的那个微笑。 那样的甜，能让他在夕阳落山之际，看到漫天的彩霞。 绚丽，动人。 华家到京城的第二日，果然就被明帝宣进了宫。 苏青妤左思右想之下还是不放心，于是借着去探望太后的名义，也跟着进了宫。 好在华千澈父子只在御书房中待了不到一个时辰，就被明帝派人送出了宫。 苏青妤这才完全放下了心。 这一关过了，往后至少不用在这件事情上被为难了。 而她也能放心地和明月在第二日起程去了无忧寺。 苏青妤穿着黑衣和黑色大氅，面上带着特制的面具，长发也被高高竖起。 即便是近在咫尺的明月，都无法认出眼前的人会是她家那明艳动人的姑娘。 “姑娘，你的眼睛......” 不管是黑衣还是面具，都是一些很寻常的伪装。但明月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家姑娘到底是怎么让自己的眼睛变了眼色的。 苏青妤在她面前又转了一圈：“你确定，一点都认不出来了吗？” 明月很认真地点头：“您现在包裹的就剩下眼睛露在外面了，但是您连眼睛的颜色都变了......” “属下都认不出来，应该是没有人能认出您的。” 苏青妤得意道：“我这个啊，叫做美瞳！” 这东西还是她无意间在空间休息室的抽屉里翻到的，没想到还能派上用场！ 看来，她得找个时间，好好在空间里面翻一翻，说不准还能有别的发现。 “你若是想要，我下一次也给你用上。” 明月赶紧摆手道：“属下不需要隐藏身份，应该是用不上‘美瞳’这样珍贵的秘术的。姑娘还是自己留着，切莫让人发现。” 苏青妤挥了挥手上的玉佩，到现在还是很好奇。 “仅仅凭着一个小小的玉佩，他们就会服我吗？” 明月实话实说：“楼里已经多年没有楼主了，姑娘此行，恐怕不会太顺利。” 苏青妤垂眸，片刻后才说道：“你我现在开始，便是不相熟的人了，要分开去无忧寺，你自己小心一点。” “属下明白！” 无忧寺地处京郊偏远处，快马加鞭也需要三个时辰左右。 苏青妤策马迎风，心中隐隐有种预感。 今日开始，苏青妤便不再只是苏青妤了。 第207章 气场全开 距离事先制定好的见面时间，还有大约一刻钟。 苏青妤便绕着无忧寺不急不慢地转了一圈。 只这一圈她就能感受到拂月楼的防守能力到底有多强悍。 如果不是她有着高超的武功和内力在身上，加之明月实现告知她拂月楼一向的防守阵法，只怕她一出现就能被这些躲在各处的暗卫发现了。 等她飞身落到无忧寺后院一处极为不起眼的小殿中时，正好听见了里面似乎有人在争执。 “拂月楼创立至今，已经近五十年了！不夸大的说，老夫也算是这拂月楼的元老了。” “鲁长老说得极是，咱们楼里的人哪一个对您不是尊敬的？” “是啊，您有话直说就是了。” 被称作鲁长老的人清了清嗓子：“要我说，老楼主这么多年都没有露面了，这楼里的事务和规矩只怕早就忘记得差不多了。” “大家在拂月楼里辛苦了这么多年，如今突然就被塞进来一个外来者当新楼主，让兄弟们如何服气？” 一阵肆无忌惮的笑声直接穿透门墙，苏青妤很容易辨认出，这是季飞白的声音。 “鲁长老还真是能往自己脸上贴金啊！” “季飞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鲁长老的语气明显气急败坏。 季飞白悠悠道：“我什么意思你心里没点数吗？这么多年了，你除了会在这种关键的时候出来当搅屎棍，你还能干什么？” “你......” “你什么你！天下消息来源，是老薛一直在负责，生意上的事情是七娘在全权管理，我呢，统管关于武力解决的任何事情，就连云左使都一直负责着京城和朝廷的动向！” “你来说说，这么些年了，你在这楼里除了吃喝拉撒还干什么了？我们四个都还没有张口，你有什么资格说话？” 鲁长老气狠狠道：“老朽不同你这小儿白费唇舌！等新楼主来了，老朽自有办法为楼里的弟兄们谋取该有的福利！” 听到这里，苏青妤算是明白了。 拂月楼在江湖中的地位虽然令人不敢小觑，但这楼里分明是分成了两派势力。 明月说得没错，想要接任这个拂月楼楼主的身份，她还有有点本事在身上才行。 “不知鲁长老想要为楼里的弟兄们谋取什么样的福利？” 苏青妤推开大门，一身飒气站在门口。 所有人的视线都往她这边看来。 只见一个女子浑身黑衣，就连脸上都带着面具，根本看不到她身上的任何一个地方。 她大步进来，而后步伐沉稳自信地穿过自动让开的人群，一步步走到了最上首的位置。 苏青妤甩了披风转身，这高度虽然只有几个台阶，也足够她把这里的人都看清楚了。 “敢问，可是新任拂月楼楼主？” 见大家都不吱声，一个约莫年过三十，身材妖娆多姿，面容艳丽勾人的女子率先走出人群，站在了最前面。 苏青妤环顾四周，通过眼下的判断，以及明月事先告知她的拂月楼人物关系，很快就认出她便是管理拂月楼所有生意的七娘。 “我便是新任拂月楼楼主，知非。” 这名字，是她前世导师的曾用名，如今用上，也算是和她异世相聚了。 苏青妤在做了介绍后，抬手从腰间掏出了玉佩。 这玉佩在月光的照耀下，正发着微微的光，足够让众人将它看清楚了。 “仅仅凭借一块玉佩，也证明不了什么吧？” 方才就在搅事的鲁长老又出来说话了。 他站在人群前，用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态度，将苏青妤上下打量了一遍。 “既然是拂月楼的楼主，除了这块玉佩以外，总还得有其他的证明吧？” 苏青妤冷笑道：“不知鲁长老还想要什么样的证明？” 鲁长老那双三角眼咕噜一转，然后挺直了腰板说道： “拂月楼创立之初，是老朽陪着老楼主一起走南闯北的。你既然是老楼主亲口指定的新任楼主，想必一定得了老楼主的真传吧？” “老朽也没有要为难您的意思，只是您这声音听起来也就是一个未及双十的女子，乍然出现，实在难以服众。” 说着，鲁长老还转身看向其他人：“诸位说，老朽说的是否有道理？” 看着拢共不过上百的人群里，竟然有将近三分之一的人都在附和鲁长老。苏青妤心里便明白，这三分之一的人，不出意外定全是他的人。 苏青妤抬手，将那玉佩很是随意地挂在腰间。 即便隔着面具看不清她的神情，大家也都能感受到，这个新任的楼主，生气了。 “拂月楼建立之初，一共有正副两位楼主。不知鲁长老想要看哪位楼主的真传？”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只要是正经的楼里人，谁不知在四十多年前，正副两位楼主曾经在拂月楼中大战了整整一日一夜。 最终，一死，一隐身。 死的是正楼主，隐身的是副楼主。 苏青妤这话，就是看看鲁长老到底是谁的人。 但目前来看，即便他不回答，她也能猜出来了。 “不如就楼主的独家剑术，‘月上飞剑’，如何？” 苏青妤话音落下，所有人都在交头接耳。 实在是因为这套‘月上剑法’失传的时间太久了，久到有许多人几乎都要忘记了。 苏青妤可没有心情磨叽，她抬手指向鲁长老，高声道： “既然是鲁长老提出的，那便由你来试试这剑法吧。” 鲁长老冷哼一声，周身戾气突生：“那便，得罪了！” 鲁长老手握着他的大双刀，飞身朝着苏青妤而去。 那架势，不像是去试试剑法的，更像是去杀了苏青妤的。 季飞白急言道：“鲁老头！你想干什么！” 苏青妤冷冷笑道：“无妨。” 只见她随手接过季飞白丢来的长剑，而后轻松抵挡住鲁长老的双刀。 那长剑在她手中，气势如虹。内力的催动之下，长剑所到之处剑光四射，几乎难以抵挡。 令大家震惊的是，苏青妤堪堪只用了三成的力，就已经将鲁长老打得招架不住了。 最后，她用剑柄轻轻一顶，鲁长老的身子就重重摔了出去，扬起一地的灰尘。 反观上首的苏青妤，身上甚至连个褶皱都没有出现过。 第209章 没名没分地跟在她身后 苏青妤怎么都没有想到，都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她对安王的出现竟越来越头疼了。 从前的安王虽然混蛋，但无论是以暴制暴，还是以牙还牙，总是能够让他消停一些时日。 可现在的安王对于她来说，那就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他根本一点反应都没有。 苏青妤极为无奈：“安王殿下，这是在大街上，请你注意一下你自己的身份和形象好吗？” 这原本是苏青妤提醒安王的一句话，为的是不想让初入京城的华千澈卷入这些无端的舆论中。 没想到这话在安王的耳中，又是另外一个意思。 “青妤，你是在关心我对吗？” 安王难掩满脸的兴奋之意，差点就要上前去抓住苏青妤的手。 可是看到等她看到明月手握剑柄像是要拔剑的动作，又生生停住了脚步。 “你放心，不会有人敢对本王如何的！你说的形象本王也不会丢。” “听说你被父皇册封为元安郡主了，本王给你准备了礼物向你道喜，就等着你回来了。” 说着，安王小心翼翼地从腰间取下一个荷包，然后从荷包中极为珍重地拿出一个绣着福字的香囊。 他将香囊递给了苏青妤：“邕城一行，凶多吉少。本王很是担心你，却苦于自己帮不到你。” “这个香囊是本王在圣灵寺斋戒诵经了三日才求来的，你放在身边保平安吧。” 苏青妤倍感意外地瞪大了双眼，看向安王的眼神里也带着难以言明的复杂之意。 谁能想到在几个月前，她和安王之间还是不死不休的对立关系。 如今，安王这个自私鬼竟然会为了她去求香囊...... 苏青妤撇了撇嘴，抬手轻轻一推，摇摇头道： “安王，我很早就说过了，你我之间永远都是不可能的。这样珍重的礼物，我不能收。” 安王却不管不顾地将香囊硬塞到苏青妤手里。 “这香囊中的符纸用的就是你的姓氏，本王留着也是没有用的。” “你放心，一个香囊而已，本王不会因此而胁迫你做什么的。” 安王故作轻松道：“再说了，有这么多人看着呢，本王就算是想私相授受也得避着点人。” 苏青妤叹了口气：“我和安王妃姐妹一场，过几日便去看看她吧。” “这个香囊......符纸既事用了苏姓，那给已故安王妃也是可以的。” 反正她无论如何都不能收下安王的这个香囊。 安王听到苏青妤这样一说，面色明显有些古怪。 他的眼神在苏青妤的眼睛和香囊之间来回看了几眼，而后才转头看向一直都没有说话的华千澈身上。 “你到底是谁，没名没分地跟在青妤身后，难不成是想毁她名节吗？” 华千澈这才明白，苏青妤在京城的日子根本就没有她所说的那样轻松。 光是眼前的这个安王殿下，就足够难缠了。 眼下他自然是不能给苏青妤再增添任何的麻烦了。 所以华千澈心里就算有一百个不痛快，面上还是极为恭敬地朝着安王作揖行礼。 “在下邕城华家华千澈，见过安王殿下。” 安王原本还紧绷着的表情，在听到华千澈的自我介绍后，瞬间有了截然相反的态度。 只见他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半点都没有刚才的剑拔弩张。 “原来是华小公子啊！” “既然是青妤的亲人，那就是本王的朋友！以后遇到麻烦尽管来安王府找本王，本王定给你做主！” 华千澈嘴角轻轻抽搐，嘴上说着感谢的话，心里早就腹谤开了。 前有凌王，后有安王，这京城之中的王爷，一个个的都这样会演戏？这样离谱吗？ 这可和他想象中的王公贵族，不太一样...... 不对，还有有个齐王...... 一想到齐王，华千澈的好奇心瞬间消失不见。 以至于接下来无论安王对他的态度如何好，他都保持着该有的尊敬和距离。 “安王殿下，我们还有事情，先失陪了。” 好不容易看到安王府的管家喘着大气而来，附在安王的耳边轻声说着什么，苏青妤立刻抓紧时机带着华千澈离开了。 路上，华千澈难免就会问到这个问题：“青妤，安王这样当街胡搅蛮缠，不会对你造成什么影响吧？” 才和凌王殿下和离没多久，又和安王有了牵扯不清的关系。 这世道本就对女子极为不公，遇到这样的事情，所有人都会将矛头指向女子，最终会为此承担苦果的，也就只有女子。 苏青妤却轻声笑道：“影响什么？名声吗？” “若非为了维护青茹的名声，这些外在的流言蜚语我根本就不会放在眼里。” “可是你......”华千澈欲言又止。 可是你总不能这样孤独一世啊...... 这句话华千澈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 对于女子来说，这话实在太过残忍了。 罢了，好在他如今能在她身边照顾了...... 两人不再提及这个话题，而是在京城最繁华的地段随意走着。 两人就着京城的生意形式做了分析，华千澈从苏青妤身上受益良多。 “青妤若是愿意经商，将来定会成为一代名商的。” 这话，苏青妤已经从采薇和青茹那里听过一遍了。 “一代名商的头衔，定会是华家、会是表哥你的。” “青妤是在取笑我吗？” “怎么会？我是......” “苏姑娘？”一道温温柔柔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 这声音虽然柔弱无力，却足够让周边的人听清楚了。 江兰因一脸欣喜地看着她，甚至还往她这边快走了几步。 “听说你被陛下封为元安郡主，我都还没来得及恭喜你！” 江兰因眉眼带笑，只是话音落下后仿佛才看到了她身侧的华千澈似的，赶紧垂下眼帘。 “抱歉，我不知苏姑娘有人作伴，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这茶味，实在浓郁。 苏青妤扬眉看向江兰因，自然也感受到了周边投射过来的异样目光。 “恭喜就不必了，毕竟我和江姑娘本就不相识。” 苏青妤上来就将两人的关系捋清楚，而后接着说道： “这位是华家小公子，也是本郡主的表哥，我们一路走来都不曾被人用异样的眼神看待。” “倒是到了江姑娘这里，仅凭两句话就要叫旁人对我们的关系加以揣测吗？” 第211章 新欢旧爱之间的抉择 苏青妤冷眼看着被侍女从地上扶起来的江兰因，而后又转头看向阔步进来的陆云乘。 前段时间，她一直都很好奇陆云乘和江兰因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为何两人总是能因为这样那样的巧合而在一起。 后来，她就去了邕城，和陆云乘敞开心扉将误会消除了之后，几乎把江兰因这么个人忘记得一干二净了。 不过今日，她忽而有了恶趣味。 她倒要看看，面对新欢旧爱，陆云乘该怎么取舍。 “凌王殿下别误会，是我言辞不当冒犯元安郡主在先，她小惩大戒，并无过错。” 江兰因捂着高肿的脸颊，眼角还挂着两行清泪，却还要坚持为苏青妤说话。 任谁看到这样的场面，都得夸她一句识大体，顾大局。 可是苏青妤除了有郡主之位以外，几乎没有任何的仰仗，这样的人当面被揭穿也就揭穿了，还谈什么大局？ 大家的想法几乎笼到一处，都没有等陆云乘说话，就七嘴八舌地为江兰因愤愤不平了起来。 “江姑娘，你不用害怕！” “对！今日我们这么多人可都是见证者！明明就是元安郡主欺人太甚，你不要怕她！” “就是！这件事情就是闹到府衙，我们也愿意为你做主！” “您说是吧，凌王殿下！” “凌王殿下，事实可都摆在眼前了，您可千万不要被别人迷惑了去！” “就是！我等听闻殿下和江姑娘好事将近，您更要护着她了！” ...... 听着围观人群为江兰因打抱不平，苏青妤双手抱胸，一脸戏谑地看向陆云乘。 只见他目露为难之意，许久之后，才说道：“怎么回事？江姑娘，你的脸究竟是谁打的？” 整个现场鸦雀无声，苏青妤一忍再忍，终究还是没有忍住笑出了声。 她的笑声当然会引起众人的不满，于是她很识时务地摆摆手：“抱歉抱歉，一时没有忍住。” “这样吧，为表歉意，我把先解释的机会让给江姑娘吧！” 苏青妤面色极为淡然，似乎一点都不为自己的处境而着急。 而这，也是江兰因最为愤怒的地方。 凭什么！？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苏青妤竟然还能如此云淡风轻！？ 还有，陆云乘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对苏青妤余情未了吗？事情明明已经摆在眼前了，他却还要装傻？ 不过，今日开弓就没有回头箭。 江兰因抬手用帕子擦拭眼泪的间隙，给了身边的翠珠一个眼神。 翠珠会意，当即松开江兰因的手跪在陆云乘面前。 “凌王殿下！这口气我家姑娘心地善良能咽下，奴婢实在咽不下去！” “今日元安郡主带着华家小公子一起逛街，姑娘只是偶然遇到后，一时言语不当误会了他们之间的关系而已。” “在元安郡主的咄咄逼人之下，我家姑娘已经当面道歉了，为了赔罪还请元安郡主到此喝茶。” “没成想，没有了外人在场，元安郡主当即就指着我家姑娘的鼻子骂，说她恬不知耻勾引人丈夫......” “姑娘不过是急着解释两句，就被元安郡主用身份相威胁，然后便动了手......” 翠珠的话一说完，所有人都对苏青妤更加不满了。 “元安郡主，你和凌王殿下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怎么还能阻挠他和江姑娘呢？” “就是！居然还因此对江姑娘动手！简直太过分了！” “殿下，您今日可不能轻饶了元安郡主！” ......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都在为江兰因打抱不平，完全没有注意到陆云乘的脸色因为这些话越来越难看了。 清风默默后退一步，心里默默祈祷着：今日这些不知死活的东西做蠢事，可千万不要连累到他身上了...... 竟然敢说他家主子和郡主是过去的事了，这不是蠢货是什么？ 陆云乘在众人的期待中缓缓落座，然后眉眼柔和地看向了苏青妤。 “元安郡主，对这侍女的话，你可有什么想说的？” 苏青妤点点头：“既然他们都说完了，自然该轮到我了。” 苏青妤款步来到江兰因面前，极为怜惜地看着她捂住自己的脸颊。 “江姑娘和你的侍女口口声声说，是我打了你，不如就将手放下来给大家看看，你这脸上的巴掌印，和我的手掌印，是否吻合？” 江兰因垂着眼眸却瞳孔一震。 这招苦肉计她只考虑到自己让自己成为被众人维护‘弱者’，可没有考虑过要对手掌这个说法。 最让她难以接受的是，都这个时候了陆云乘竟然一点都没有要为她说话的意思！ 万幸的是，他也没有当众维护苏青妤，可见他和苏青妤之间应该已经彻底结束了。 这个男人，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怎么？不敢吗？” 面对苏青妤的步步紧逼，江兰因嘴角几不可见的上扬。 她虽没有想到这一步，只是为了让今日这场戏能够更加真实一点，她可是铆足了劲儿对自己下手的。 现在，那挨打的半张脸一定都肿起来了，根本没法对手印。 江兰因缓缓抬眸，楚楚可怜的面容上尽是哀求之意。 “郡主，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吧。” “方才是我这侍女多嘴了，等回去之后我一定重重责罚于她，您看可好？” 江兰因的隐忍和委曲求全，成功激发了大家的保护欲，看向苏青妤的眼神更加厌恶了。 “为什么要算了？” 苏青妤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若真是我动的手，那你就是吃亏的。” “你一个吃亏的人，为何要帮着我这个施暴者隐瞒呢？” 陆云乘不知苏青妤的心里在打什么主意，却依旧选择无条件支持她。 “江姑娘，既然受了委屈，就要让真相大白。你如此隐瞒，岂非让今日的罪魁祸首更加肆无忌惮？” 陆云乘话音落下，所有人都觉得他是在为江兰因说话，于是也都纷纷劝江兰因把手放下。 而江兰因在看到陆云乘的态度后，心里才好受了一些。 “既然如此，那.......”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江兰因缓缓将捂着脸的手放下。 高高肿起来的脸颊，让所有人都为之倒吸一口冷气。 第212章 看清陆云乘的心 在苏青妤恢复容貌以前，江兰因就是京城第一美人以及第一才女。 如今，这第一美人的脸被人打成这样，在场的没有一个不为之心疼。 “元安郡主下手也太狠了！” “是啊！这一巴掌得用多大的力，才能把人打成这样！” “这脸蛋，啧啧啧......我看着都心疼......” “你快住口吧！小心凌王殿下不高兴了。” ...... 事情似乎已经板上钉钉了，江兰因依旧还在扮演好人形象。 “看也看了，今日的事情就这么算了吧。” “元安郡主放心，日后我在你面前说话，一定会小心谨慎，不会再让今日的事情发生了。” 按照江兰因的想象，现在舆论一边倒，苏青妤已经没有任何可以解释的机会，定是应该感到被冤枉之后的屈辱。 她就算没有破口大骂，也应该大声辩解，亦或者是痛哭流涕地向大家解释才是。 可眼前的苏青妤明显已经冷静过头了。 而她的冷静，让江兰因的心里隐隐生出一种不安。 “你日后是该小心谨慎，但最好是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了！” “否则，我也不知是该为你的愚蠢而感到好笑，还是为江尚书费劲心力却培养了你这么一个玩意儿而感到惋惜。” 这已经是肆无忌惮地当着大家的面骂人了。 骂的还不仅是江兰因，连带着江尚书都被她一起骂了。 江兰因神情受伤：“元安郡主，你莫要欺人太甚了！” 大家正要对苏青妤口诛笔伐的时候，就听到她嗓音掷地有声道： “江姑娘，你被打的是右脸，所以打你的时候我用的应该是左手，对吗？” 面对苏青妤的提醒，已经顺风顺水了这么多年的江兰因，一时根本想不到苏青妤究竟目的何在。 她只是咬紧下唇，依旧演着她那楚楚可怜的柔弱女子。 在众人的视线中，苏青妤忽然伸出手来，在江兰因的脸颊上比划了一下。 而在她抬手的那一瞬间，几乎是所有人都要为此惊呼出声。 “你看，我若是用左手打你的右脸，那这个红色的五指印痕，拇指的位置应该是在上面。” “但你这个巴掌印子，拇指印却是在下方位置。” “这看起来，难道不像是自己打的吗？” 苏青妤话音落下，原本还在围观的人下意识按照苏青妤的说法，都用巴掌往自己脸上比划着。 短短几息的功夫，所有人的面色登时都难看了起来。 因为苏青妤所说的，才是真的。 直到这一刻，江兰因的心才真正慌张起来。 她不过就想算计一下苏青妤，最好是能让苏青妤身败名裂，可从未想过要将自己这么多年以来辛苦维护的形象和名声搭出去啊！ 她用求救的眼神看向陆云乘，希望对方能够为她解围。 没成想，陆云乘竟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她日夜渴望得到的温柔目光，落在苏青妤的身上。 即便苏青妤连个眼角都不曾回应他，他依旧能够乐此不疲。 江兰因的脸色瞬间苍白。 今日这一出，没有帮她得到陆云乘的心，反倒是让她看清了陆云乘的心。 而她，还要为此而付出多年的辛苦维护...... 还没等江兰因想到对应之策，就见苏青妤忽然莞尔一笑。 她再一次来到江兰因的面前，眉眼带笑地看向她。 “你今日平白污蔑于我，我可不能白白吃下这亏。” 江兰因惊恐地后退了一步，死死盯着苏青妤：“你想怎么样？” “当然是把你污蔑我的罪名，落实一下！” 话音落下，苏青妤就这样当着所有人的面扬起巴掌，而后狠狠落下。 巴掌声几乎震动了所有人的脑子，让他们无论如何都想不通，事情明明都已经解决了，苏青妤为何还要画蛇添足打这一巴掌。 这一巴掌苏青妤并没有用上内力，可也没有手下留情。 以至于江兰因整个人都极为狼狈地被掀翻在地，原本光洁的左脸高高隆起，嘴角也渗出鲜红的血丝来。 “看到了吗？我若是打你，便会光明正大！” 所有人都忘记了说话，只都呆呆地望着苏青妤。 眼前的女子如今已经坐实了施暴者的身份，但不知为何，大家不仅没有对此感到嫌恶愤怒，反而有种难以言明的快感。 而苏青妤的声音还在继续。 “我原以为，你们是知道我这个人脾气不好的，没想到还有上赶着用这种下作手段来诬陷我的！” “今日我便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和大家声明一下：我苏青妤，不论是不是陛下亲封的郡主身份，都不是你们可以随意欺辱拿捏的人！” “你们若是敢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对我、或者对我的家人生出不轨之心，可就不是今日这轻轻的一巴掌能了事的！” “明月，我们走！” 放下这些话，苏青妤就带着明月，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茶楼。 至于身后那个差点要跟上来，却被江兰因拦住的陆云乘，她连看都不曾看一眼。 这几乎是在无声地告诉所有人，她从来都不屑于和江兰因抢男人！ 如此一对比，江兰因的行事手段实在太过拙劣不堪了！ 陆云乘抬眼轻轻扫视，清风立刻领命，当即将所有人都赶下楼。 “今日之事，你们大可以随意传。但凡让凌王殿下听到任何一点的添油加醋、或者是黑白颠倒，因此损坏了元安郡主......和江姑娘的名声，那就不要怪王爷不客气了。” “侍卫大哥放心，我们不会乱说的！” “就是！我们就算是说，也一定是实话实说！” ...... 生怕被陆云乘惦记上，所有人都急着表态度。 清风这才满意地回到楼上，站在敞开的门外，听着里面的动静。 江兰因一直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和哭声。 “为什么？” “殿下不是为了我才与她和离的吗？今日为何又要如此待我？可是兰因做错了什么？” 陆云乘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本王和她和离，从来不是因为你。” 江兰因瞳孔震惊，忽然想起了在他们和离之前，苏青妤眼中的轻蔑。 原来，竟是这个意思！ “既然如此，你又为何要日日登门见我？给我无尽的希望？” 第213章 非他不可 陆云乘回头看了江兰因一眼。 他的眼眸早就没有刚才的深情如水，已经变成了冷漠和疏离。 “本王几次三番去尚书府，江姑娘当真不知是为何吗？” 江兰因原本还伤心欲绝的神情，在这一刻僵住了。 回想起她和陆云乘的几次见面，几乎都是尚书府的邀约。 其中绝大部分还是她撺掇着祖父把人请来的。 陆云乘唯一一次的不请自来，是因为她对外借口自己身体不适...... 江兰因这才恍然想起，那日，苏青妤也在！ 她恨恨看向陆云乘：“所以，你那日主动是尚书府见我，不是因为听说我生病了，而是担心我会为难她，是吗？” “可你明明都已经和她和离了，为何还要......” “我和她之间是什么关系，轮不到你来置喙。你若是还敢如今日这般对她伸出你这不干不净的手，就不要怪本王对你不客气了。” 江兰因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盯着陆云乘看。 “凌王殿下，您莫要忘记了，是因为我，祖父才愿意和你......” “江姑娘如果愿意，现在就可以回去和江尚书言明一切。本王向来不是胡搅蛮缠之人，也相信江尚书定是不拘小节的人。” 守在门口的清风忍不住在心里轻嗤一声。 不是胡搅蛮缠之人？那也得分对谁吧？ 对于苏姑娘，他家的主子岂止胡搅蛮缠？就差没把心掏出来塞给她了吧？ 陆云乘带着清风离开后，江兰因失魂落魄地站在窗边。 直到陆云乘策马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当中后，她才缓缓跌坐在椅子上。 只要想到今日过后她就要成为京城之中的笑柄了，她浑身就止不住的颤抖。 尤其是，如果让祖父知道了这件事情，该不知得有多么的生气。 而这一切，都拜苏青妤所赐！ 这口气，她怎么能甘心这样咽下去？ “姑娘，您在凌王殿下身上已经付诸太多的心血了，老太爷前段时间就已经警告过您，让您收起这些心思的......” 翠珠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家姑娘的脸色，为了她好，只能咬牙继续道： “姑娘是京城之中顶顶好的女子，何苦要把所有的心思都花在凌王这样不值得的人身上？” “只要您愿意，京城之中多的是大把想要娶您的青年才俊......” “可我，只想嫁给他！” 江兰因发了狠似的看着翠珠，忽然自嘲一笑： “你是同我一起长大的，自然知道陆云乘在我儿时就给我种下了非他不可的种子！” “那时的他，是仅次于大皇子的优秀皇子。他白马驰骋、桀骜不驯，浑身上下都被光芒笼罩着，叫我怎能不为他驻足停留？” “我自小就受着各种的严苛训练，琴棋书画上，更是从未有过半分的懈怠，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和他一起站在大夏最高的位置上。” “哪知他竟会断了腿，成了半个废物。江家啊，是不会将精力放在这样一个毫无希望、甚至是被陛下厌弃的皇子身上的。” 翠珠于心不忍道：“可是姑娘，您也能为此苦等了他六年啊......” 江兰因冷冷一笑：“谁说这六年来我是在等他的？” 醉蛛意外：“难道......难道不是吗？” 江兰因看向翠珠，眼中嘲讽之意十足：“我不过就是不甘心嫁给断腿的陆云乘，更加不甘心嫁给完全不如他的人，仅此而已。” 这些年来，江兰因实在是伪装得太好了，以至于连翠珠都没有能真正看透她。 “我是要嫁给他，但我更要成为大夏国最尊贵的女人。” 翠珠站在一旁，嘴唇轻轻动了动，终究没能把劝导的话说出口。 江兰因却因为今日的事情受了刺激，越发愤恨了。 “安王如今已经成废物了，齐王装傻这么多年，也不见得陛下对他真的有什么另眼相待之处，可见也是一个窝囊废。” “我如今能选的，就只有陆云乘，也只能是陆云乘！” “他不是对苏青妤情深似海吗？” 江兰因的眼眸就跟催了毒似的：“没关系，我总有办法让他死心的。” “迟早有一天，我会让她亲眼看到我母仪天下、看着她跪在我的脚边苦苦讨饶的样子！” 春日的夜已经比冬日暖和许多了。 可是苏青妤一到寒症发作的时候，依旧浑身寒凉颤抖不已。 好在明月去请了沈怀德，为避人耳目特意从后门进入了苏府。 沈怀德满目忧愁地给苏青妤用针，再一次缓解了她的寒症。 等苏青妤醒来后，他又是苦口婆心地劝说了一番。 苏青妤只是笑笑：“又欠沈大人一个人情了。” 沈怀德吹胡子瞪眼道：“下官只希望郡主能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别三天两头让下官往苏府跑！” 苏青妤笑着从药箱中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一本册子，这是几个朝代中医大全的一些重点整理。 “看来，沈大人因为辛苦，明显对我很不满啊！我原以为如果把这本书送给您的话，您心里多少也是会好受一点的。”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吧......” 沈怀德没好气地转头一看。 只这一眼，就叫沈怀德再也一步开眼睛了。 他不顾形象地大步上前，然后抢似的从苏青妤的手里将这本医书大全宝贝似的拿在手上。 只随意翻翻，就能叫他震撼不已。 “郡主说得这是哪里话？往后别说几天跑一趟了，就是一天跑几趟，下官都心甘情愿！” 苏青妤没有忍住，噗嗤笑出了声：“这书你可得好好守着，若是让旁人发现了，您老可千万不要把我供出来就好。” “郡主放心，就算是给下官用遍大理寺的所有刑罚，我都绝对不会眨眼睛的！” 沈怀德越是往后面翻，越是对其中的内容倍感惊喜。 “郡主，这样的旷世医书，您真的要将它送给我吗？” “当然。” 沈怀德心有不安：“不然您再想想看，有没有什么其他需要下官帮忙的？否则这礼下官收着不安心。” 苏青妤点点头道：“还真有一个问题想问问你。” “凌王在去邕城前，是不是特意来找过您？” 沈怀德老实巴交地点头：“是。” 第214章 成为我的女人 沈怀德抱着医书喜滋滋地走了。 苏青妤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当然知道陆云乘那日定是在说谎，可也没有想到陆云乘控制她寒症的办法，是用了自己的内力。 她身上的寒症，她自己心里清楚。想要用内力将寒症压制住，恐怕得消耗掉不少。 也不知这么些天过去了，他养回来了没有。 苏青妤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有些人情，可不是一本医书就能还干净的。 这辈子，她是不是和陆云乘会一直纠缠不休下去...... “姑娘！姑娘您睡了吗？” 明月试探性地敲门，苏青妤一个翻身立刻从床上起来。 明月的性格向来都是最为稳妥的，一般的小事她都能私底下处理好。眼下定是遇到了棘手的事情，才不得不来找她。 苏青妤披上外衣，几步便拉开房门。 “出什么事了？” 明月面色极为难看：“姑娘，华小公子在华府内被毒蛇咬伤，现如今人事不省！” 苏青妤立刻把衣服穿好，连盘发的时间都没有，披上大氅就跟着明月一起去了华家。 华家才刚刚进入京城，暗中又有明月留下来的暗卫保护，所以明面上为了能够不让明帝再生话语，已经一切从简了。 华千澈的房间内，除了华长书和一个大夫之外，就只有两个小厮在跑进跑出的忙活着。 苏青妤在踏入房间前，在门口看到了被砍死的毒蛇。 “青妤！” 苏青妤一进门，一眼便瞧见华千澈正面色苍白、嘴唇黑紫、双目紧闭地躺在床上，早就没有了意识。 华长书则是面露忧愁，仿佛瞬间苍老了不少。 华千澈可是华家嫡系这房里，唯一的一个男丁。他如果出事，苏青妤也不敢想象华长书和华宗这两人该如何面对。 她稍稍安抚了华长书两句：“大舅舅不要担心，我先看看情况再说。” 苏青妤一个眼神后，明月就将那老大夫带出了门。 只要他想活命，今晚的事情就必须烂在肚子里。 而苏青妤在屏风里面检查一番后，又把华千澈的血拿去快速检测了一下，终于轻轻松了口气。 华千澈身上的蛇毒发现的比较及时，她的手里刚好也有相应的抗蛇毒血清能够救他。 “大舅舅放心，此蛇虽毒，不过表哥吉人自有天相，定能挨过去的。” 说着，苏青妤便让去而复返地明月华长书带到外面去，方便她放开手脚来救人。 一套治疗流程下来，已经半个多时辰过去了。 苏青妤收拾好所有的东西后，才让华长书和明月进来。 看着面色虽然还是惨白，但嘴唇颜色已经恢复了些许的华千澈，华长书的眼中也终于流露出了一丝丝的庆幸。 苏青妤示意他坐下，思来想去，还是认为自己不能隐瞒着他们。 “大舅舅，表哥这次，可能是受我的连累了。” 华长书皱眉不解：“这和青妤有什么关系？” 苏青妤叹气道：“咬伤表哥的毒蛇，按照习性来说，只会出现在深山老林中。更何况现在还是春寒料峭的，可远远没有到蛇能出洞的时机。” 华长书握着扶手的手忽然紧了紧：“你的意思是，这毒蛇是有人故意放到咱们府上的？” “大舅舅有所不知，这段时间以来，因为一些原因，我在京城之中确有不少的敌人。他们放蛇咬伤表哥，多半就是警告我的。” 苏青妤满眼都是愧疚：“大舅舅，对不住，是我连累你们了。” 华长书悠悠叹了口气：“傻孩子，这怎么能怪你呢？” “若非你及时出现，只怕华家现在早就被人陷害了，如何还能有今天？” “既然是一家人，那自当同舟共济，不要说这样见外的话。” “况且，千澈这孩子在邕城顺风顺水惯了，也是时候让他吃点苦头了，以免将来危险临近都尤为不觉。” 苏青妤从华府离开的那一刻，眼地的温软顷刻间被冷意所代替。 “姑娘，我们现在去哪儿？” 苏青妤站在华府的门口，望着早就宵禁的长街，一点一点将目光定在了齐王府的所在方向。 “自然是要去见见这幕后黑手了。” 反正她会轻功的事情已经被人知晓，于是苏青妤连伪装都省去了，就这样带着明月去了齐王府。 大概是猜到她会来，整个齐王府里的侍卫在发现她之后，就跟个睁眼瞎一样，谁也没敢多看她一眼。 于是，苏青妤就这样堂而皇之地来到了齐王府上的桃花院。 彼时，桃花院里的桃花已经开满了。 微风吹过，粉色的桃花瓣纷纷扬扬落下，空气中还飘着桃花的香味。 若非今日来见的人是苏青妤所厌恶的，就这样的场面其实是她最喜欢的。 而她当然也猜到了这是江铭故意为之的。 因为江铭知道，她最喜欢的，就是桃花。 苏青妤就这样站在桃树下，任由花瓣随意落到她的发梢和肩上。 “连头发都没来得及梳，看来你的确很在意华家那小子。” 江铭穿着黑色的大氅，慢悠悠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怎么样？有没有来得及救下他？” 见苏青妤面色铁青，江铭更是得意地示意她坐下。 “那蛇可是我让人废了好大的力气才从京郊那边找来的，有没有对你的医学造成灾难级别的难度？” 苏青妤冷笑道：“江铭，你若是再敢对我身边的人下手，就不要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江铭懒懒地倒了一杯茶，轻轻推到苏青妤面前，戏谑道： “不客气？你要对我如何不客气？难不成你还能舍得杀了我不成吗？” “青妤，我只是想提醒你，不论你如何挣扎，到最后你都只能站在我的身边，成为我的女人，见证我所得到的一切。” 见苏青妤不为所动，江铭便循循善诱着： “你为何不能仔细想想，你我才是来自同一个地方的人，我们曾经还是最为相爱的人。” “只要你愿意，别说是一个小小的大夏了，就是这整个天下，我都能双手送到你的面前。” 苏青妤眉眼轻抬：“江铭，你少用你的恶心理论企图对我洗脑。” “我并非对你束手无策，你若是不相信，尽管放马来试试！” 第215章 这么恶毒的女人，谁敢娶？ 苏青妤对江铭的警告并没有让他收敛半分，反倒让他为此更加兴奋了。 “好啊！既然青妤有后招，不妨拿出来。你知道的，我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征服你。” “无论是你的心，还是你的身。” 江铭说这话的时候，明月根本忍不住。 这个男人，已经不只是变态了，他实在令人恶心至极。 苏青妤抬手，将明月即将迈出来的脚步硬生生拦了回去。 正当江铭得意之时，她忽然猛地拍出一掌。 江铭措手不及，被她打了个正着，整个人撞到身后的桃树干上，嘴角鲜血直流。 “你可，真舍得啊！” 苏青妤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甚至还想杀了你。” 江铭从地上爬起来，似乎一点都不生气，还笑得很大声。 “果然是我江铭的女人，够狠！我喜欢！” 他抬手抹去了嘴角的血，语气陡然变得阴冷：“我动那华家的小子，可不是只想警告你。” “我是真的要杀了他。” “不过现在看来，你应该是把他的小命救下了，真是可惜啊。” “江铭，你可真是个变态！” “青妤啊，这不能怪我，是你先变心的。我如今所做的一切可都只是为了你能回到我身边而已。” “你看看你，不是同安王当街私相授受，就是和陆云乘看星星看月亮的，如今都能和华家那小子一起眉来眼去了。” “我若是不适当性地出手，真怕你会忘记，你原本就该是我的人！” “安王也就罢了，毕竟你也看不上他。陆云乘呢，这小子还是有几分本事在身上的，我想要动他还得稍微花点心思。” “但动华家这小子可不就容易多了吗？” “所以啊，你下一次再敢对别的男人好之前，先掂量一下他的命够不够硬。可别等他因你而死了，你才来后悔~” 苏青妤也不跟他绕弯子：“江铭，别把自己看得太能耐了。” “我说过，我不是对你束手无策。” “既然你不相信，那就等着看吧。” “到时候你就该知道，敢动我身边的人，你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苏青妤淡然起身。 夜风袭来，她披散的墨发四下飞舞，把月色下的面容照得动人心魂。 江铭的双眼睛死死地黏在那张绝世容颜之上，贪婪且充满了欲望。 “青妤啊，你可别忘记了，你和我，曾经可是最亲密无间的爱人......” 透过江铭诡异的声音，苏青妤的脑海中情不自禁地想起她选择和江铭同归于尽的那个晚上，雪下得非常之大。 一股寒意从脚底心一路进到她的四肢百骸，才刚刚被沈怀德压下去的寒症，似乎有了蠢蠢欲动的重发之兆。 “江铭，我能杀你一次，便能杀你第二次。” 江铭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好啊，那我们就各凭本事，看看是你先杀了我，还是我先将你变成我的人。” “这游戏，可越来越有意思了。” 从齐王府离开后，苏青妤再也抵挡不住寒症的来袭，浑身颤抖着裹紧了大氅。 明月大惊失色：“姑娘！” 她顾不上其他，立刻脱下自己的大氅给苏青妤披上。 “沈大夫不是才刚刚给您压制住吗？怎么又突然发作......” 话音落下，明月惊恐地往身后的齐王府望了一眼。 她记得，沈怀德曾经说过，苏青妤的寒症有一大半的原因是由心而起的。 所以，让苏青妤得了寒症的人，就是江铭！ 明月都能想得到的事情，苏青妤何尝想不到？ 她这大概率是应激创伤后留下的后遗症...... 也不知杀了江铭后，这寒症是不是才能好起来。 “先回去吧，不要惊动任何人。” 明月在苏青妤的房中守了整整一夜。 日出东方后看到苏青妤安然醒来，才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你一夜没睡？就这样干等着？” “姑娘醒来就好。” 其实苏青妤直到现在都不明白，她到底做了什么样的事情，才让明月这样死心塌地地跟在她身边。 但，有些事情其实也不是非要弄清楚。 “快去休息吧。” “属下不累。” “你瞧瞧你那眼下的乌青，快去睡一会儿。下午我还有事情要你去办。” 赶走了明月，苏青妤和家里人一起吃了饭，而后又和青茹和采薇喊来，把这段日子以来的生意稍微汇总了一下。 “华家想要在京城立足，首当其冲的应该也是从生意方面下手。若是有机会，你们可以跟在大舅舅身后，到时候做生意的心得一定会与日俱增的！” “我和秦姨两人，可就靠着你们两人来养老了！你们可要加油呢！” 秦姨娘在一旁笑着附和：“是啊，我就等着你们来养老了！” 苏青妤从花厅里出来的时候，就看到明月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廊下等她了。 原本还面上带笑的她，立刻收敛了所有的心思，立刻严肃了起来。 “你去找一下薛定，他昨日来了京城，现在应该可以抽出时间来办点事了。” 苏青妤附在明月的耳边，轻声几句后，明月不疑有他地离开了。 次日，明月便打听到齐王府有许多人进出的消息。 苏青妤这才扯出一点笑意：“只是捣毁他在京城的窝点而已，不过已经足够让他忙上一阵子了。” 话虽然说得轻巧，但苏青妤明白，为了捣毁江铭的这些联系点，薛定一定是费了不少的力气。 所以接下来，她还得趁着江铭手忙脚乱之际，给他添更大的麻烦。 在巨大的困境前，依照江铭的性格，若是有武器在身上，应该也是藏不住了。 而她，也该为这两种潜在的结果做相对应的打算了，不能坐以待毙下去。 华千澈的蛇毒得到控制后，立刻恢复到生龙活虎状态。 父子两人也在苏青妤的建议下，制定好了华家在京城的第一个生意——药材。 陪着华千澈父子上街的时候，几人难免就听说了不少闲言碎语。 “听说了吗？江姑娘被江尚书禁足了！” “是啊，我那在尚书府当差的表哥说，尚书大人发了好大的火，差点都要动家法了。” “不至于吧......江姑娘也只是一个姑娘家而已，偶尔糊涂也是在所难免的。” “就是！只要一想到那样的美人竟然被罚禁足面壁思过，我就心疼得不行！” “都怪元安郡主！明明打了人，现在反倒是一点事情都没有！” “终归还是仗势欺人！此等恶毒女子，将来何人敢娶她！” “活该她被休成下堂妇！” “快别说了，元安郡主来了......” 第216章 他满心满眼都是她的样子 大概是那日亲眼见到苏青妤毫不留情地打了江兰因，还放出了那翻狠话，那气势和阵仗委实吓到不少人。 以至于现在很多人看到她都不敢说话了。 明月气得牙痒痒，却无可奈何。 所有人似乎都只记得苏青妤打了江兰因，但不去追究她为何要动手。 而他们也早就忘记了，才刚刚过去仅仅两个月的雪灾和瘟疫，都有苏青妤忙前忙后的身影。 越想明月就越是生气，一个没忍住差点就要上前去理论了。 如果不是她家姑娘，这里面只怕有很多人都已经因为瘟疫而丧命了。 如今好端端地活着，反过头来还能口无遮拦地指责曾经的救命恩人。 苏青妤拦住了明月：“算了。” 和这些人计较又有什么意思？ 操控舆论的，又不是他们。 江兰因会这样留一手，她也不是没有想到。不过就是不屑于和她做这种无聊的争斗而已。 “我那日有没有告诉你们，把当日的事实说出来，随便你们！但是如果敢添油加醋混淆视听，那就不要怪我家王爷不客气了！” 苏青妤带着面色同样难看的华千澈父子刚刚走过茶棚，清风那中期十足的声音就从背后传来。 有清风在的地方，陆云乘多半也会在。 果然，几人在转身之后，就看到了陆云乘坐在高头大马上，手里还拿着马鞭，肆无忌惮地把玩着。 看到这样的陆云乘，所有人都吓得不敢说话了。 “刚刚不都挺能说的吗？这会儿哑巴了？” 清风一脚踩在长凳子上，方才还高谈阔论的几人吓得瞬间都起了身。 “约莫就是本王者几年来太过深居简出了，让大家忘记了本王从前是何摸样了。” 陆云乘轻嗤一笑：“如果诸位忘记了，本王不介意替你们好好回忆起来。” 话音才刚刚落下，陆云乘手里的马鞭就跟长了眼睛似的卷起一旁的长椅，而后重重甩向人群中。 虽没有对任何人造成伤害，但这言行举止已经够让所有人记起了原来的凌王殿下该是什么样的了。 曾经的凌王殿下会当街暴打调戏良家姑娘的朝臣之子；也会提刀杀到京兆府中，杀了差点就要被当场释放的采花大道；更会为了自己所谓的正义，和当朝陛下争论不休...... 只是这几年的时间，凌王因为双腿被废，且被禁足在府，才导致大家忘记了他曾经的存在。 “凌王殿下饶命！我们以后再也不敢随便乱说话了！” “是是是！请殿下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们这一次！” “我们保证，没有以后了！绝对没有以后了！” ...... 陆云乘将眼眸落到苏青妤身上。 见她正迎着阳光看着他，一颗心瞬间软的一塌糊涂。 “今日看在元安郡主的面子上，本王暂且绕过你们！” “若有下次......” “不会了！绝对不会有下次了！” 看着原本人满为患的茶棚瞬间被清空，茶棚的小掌柜满脸愁苦，可又什么都不敢说。 苏青妤本不想和陆云乘说话的，只是看到茶棚老板的样子实在于心不忍，也不愿让陆云乘被冠上各种罪名，终究妥协了。 “凌王殿下既然耍好了威风，是不是也该给人家掌柜的赔偿一下损失？” 陆云乘从容翻身下马，随手将马鞭丢给清风，几步就来到苏青妤面前。 “还是青妤考虑周到。你放心，茶棚的损失，我自会补偿。” 身后的流云一听这话，立即从腰间掏出银子放在茶棚掌柜手上。 掌柜千恩万谢。 陆云乘却笑着说道：“你若是要谢，也该谢元安郡主。” 还没等苏青妤说话，她身后的华千澈就忍不住了。 “凌王殿下若是没有其他事情，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陆云乘眼巴巴望着苏青妤：“青妤，你们要去哪里？” “这和凌王殿下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生怕苏青妤再被陆云乘给蛊惑了，华千澈甚至往前一步，将人护在自己身后。 华长书看看苏青妤，又看看华千澈，最后还看了看陆云乘。 他也是这个年纪过来的，岂会看不懂这几人之间的复杂关系。 只是他这个傻儿子啊，做事未免太过稚嫩了。 依照苏青妤的性格，岂会愿意让旁人因为护着她而受到牵连？ 果然，下一瞬就听到苏青妤轻声开了口。 “大舅舅、表哥，今日的药材商咱们也都看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事情如果还有需要帮助的，你们直接去找青茹。” 华千澈不敢相信地转头看向苏青妤，心道自己的这个表妹实在是心软，这陆云乘不过才开口说了一句话而已，就被他蒙骗了吗？ “青妤，你不跟着我们一起回去吗？” 华长书实在看不下去了，一把拽住了自家儿子的手： “千澈，咱们先回去吧。” 说着，几乎是连拉带拽地将人带走了。 陆云乘低声笑了笑：“大舅舅这人做事，深得我心！” 苏青妤瞪了他一眼：“别乱叫！我大舅舅只是一介平民，可担不起凌王殿下的这一声舅舅！” 见苏青妤转身离开，陆云乘立刻跟上。 “好好好，你说不可以我就不叫。” 清风下意识也要抬脚，却被流云拽了个踉跄。 “流云！你干什么！” “你若是还想去刑房待着，尽管跟上去！” 清风指了指已经走了很远的一双背影，又指了指自己，好半晌后才委委屈屈地说道： “可是我今日也没有说错什么话啊！” 流云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你如果现在跟上去，马上就有了。” 虽然很不服气，但一想到自己这段时间在刑房里面累死累活的，清风立刻汗流浃背了。 陆云乘领着苏青妤进了万金酒楼，只随手给了店小二一个手势，店小二立刻就将人带到楼上雅间。 苏青妤故作不知道：“我可是听说，万金酒楼非预约不给入内的。” 陆云乘双手托腮，一双桃花眼定定地盯着她看。 “因为，我有特权啊。” 拂月楼左使的特权吗？ “青妤，你特意支开华家父子，是有话想和我说吗？” 没有了旁人在，陆云乘更加对自己的内心不掩饰了。 他满心满眼都是她的样子，烫的苏青妤心口一颤。 第217章 他骨子里就是一个恋爱脑 有件事情，苏青妤一直都不太明白。 她刚刚认识陆云乘的时候，他分明是温润君子型的人，如今怎么变得这样...... 这样能蛊惑人心了？ 这哪里是君子？分明更像是妖孽！ 她闭了闭眼，强迫自己保持镇定。 “我找你来，是想和你说说江铭的事情。” 提及江铭，陆云乘的面色顷刻间就变了。 “他对你下黑手了？” “不是我，是华千澈。” 看到陆云乘的眼中神色一松，苏青妤甚至有些莫名其妙。 尤其看到他的嘴角竟然有微微上扬的弧度，苏青妤终于忍无可忍。 “你这是什么表情？” “华千澈被江铭算计，我看你怎么很高兴的样子？” 陆云乘立刻坐直了不少，“有吗？我没有啊！” 他当然要说没有了。 总不能告诉眼前的女子，他是因为听到华千澈这个总在他面前拿着表哥表妹情分来阻挠他的人被人教训了，真的很高兴。 关键是，他刚才还看到华千澈生龙活虎地站着了，可见至多就是被浅浅教训了一下而已。 “你......” 苏青妤欲言又止，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其实不能和陆云乘在这些事情上面纠结太多。 否则依照他目前的性格，指不定还要牵扯到哪里去。 毕竟，干掉江铭和齐王才是现在最重要的。 “华千澈昨晚是被毒蛇咬伤的，如果不是我去得及时，后果不堪设想。” “江铭这样做，无非就是想逼我屈服、妥协。我如今也想明白了，不能再这样见招拆招等下去了。” “我要做的，就是先发制人，再从他们的混乱之中寻找突破口。” 陆云乘眉头紧锁，方才的戏谑之心早就荡然无存了。 江铭的狠毒，他是知道的。 江铭和苏青妤的过往，如今他也全部知晓。 而江铭对苏青妤近乎变态的执念，他也清楚。 “所以，你有计划了？” 当初是担心江铭留有让他们无法估量的后果，他们才会这样畏首畏尾地被动。 苏青妤点头道：“办法谈不上，但需要你配合。” 一听苏青妤竟然需要到自己，陆云乘的心里一扫所有的阴霾。 “你说，只要是你需要的，我一定全力配合。” 苏青妤不疑有他地点点头：“你这两日能不能去一趟尚书府？” 陆云乘收敛心神后，只一瞬就能理解苏青妤的意思。 “你是想通过我让江尚书知道，关于江铭是齐王的幕僚这件事情。” “没错。” “江尚书和江铭，是江家不同分支的人，但终究属同宗。” 陆云乘沉思过后便点点头：“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会去办好的。” 因为太过了解，所以陆云乘知道，苏青妤在给他分配了任务之后，她自己身上也一定带着另外的任务。 他迫切地想知道她想要做什么，这样就能在她需要的时候及时出现。 “我？我自有打算。” 既然明帝想要用那该死的蛊虫来起到操控她、操控陆云乘的目的，那她就从根源上去解决掉这个潜在的危险。 但这件事情她并不打算让陆云乘参与在其中。 万一不幸被明帝发现，她想要抽身多的是办法，但陆云乘却不行。 只是这在陆云乘的心里却又是另外一个想法了。 “青妤，你还在怪我吗？” “什么？” “怪我先前和江家姑娘走得过近，所以现在才不愿意信任我了吗？” 苏青妤终于发现，自己为什么总是不太明白陆云乘了。 原来是因为他骨子里是个恋爱脑啊！ 她差点都要被他气笑了：“都什么时候了，我为什么还要怪你？” “既然你不怪我了，为何不能将所有的计划都告诉我？” 陆云乘不依不饶道：“我既然已经答应你去找江尚书了，那么你我之间好歹也算是盟友了！既然是盟友，为何不能将事情都一起说清楚？” 苏青妤叹了口气：“是盟友，但有些事情你还是......” “既然是盟友，我难道就不该有知情权吗？” 陆云乘已经打定主意了，无论如何他都要重新参与到苏青妤的生活当中。 无论她要做什么，他都要跟在身边！ 再也不让她一个人去面对那些风风雨雨了。 苏青妤霎时愣怔，看着眼前语气坚定的陆云乘，想起了两人之间从前就是不够坦白，才会造成那些不必要的误会。 就算现在两人不再有共同的未来，只是盟友，也该做到相互坦白信任。 唯有团结信任，所谋之事才有成功的可能。 “我准备等江铭顾不上我的时候，进宫去将蛊虫偷出来。” 陆云乘的表情全部停留在脸上，许久之后才哑着声音说道： “所以，你是担心我涉险，才不告诉我的？” 话都已经说开了，苏青妤自然就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 “我和陛下本就不对付，被发现了至多抽身离开京城就是。” “但你不一样，你还有很多没有完成的事情要去做，你肩上所背负的责任不允许你出现任何的意外。” 苏青妤没有告诉他的是，万一不幸被人发现，她可以躲到空间里暂时藏身，明帝根本发现不了她的。 “所以，你是在担心我，对吗？” “担心我被蛊虫所控制，所以准备自己冒险去取。担心我和你一同去会有危险，才不让我一同去的，对吗？” 陆云乘的一双眼中泛着淡淡的水色，水色中漾着他全部的柔情。 只一眼，就能叫苏青妤心跳加速，而后仓皇躲开。 她故作镇定气起身，看似是要去窗边，实则只是为了让自己不陷入其中。 “你都说是盟友了，你的生死自然就很重要......”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身后不知何时起身的陆云乘从后面抱住了。 他环住她的腰身，将下巴搁置在她的肩膀上，闭上眼睛感受她身上独有的馨香。 他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这样抱过她了。 “青妤，我知道，无论我的出发点是什么，都已经伤害过你了。想要重新走进你心里，也许不那么容易。” “不过，我有的是耐心，也有一辈子的时间。” “我保证不会逼迫你做任何你不愿意做的事情，也保证只要在你需要我的时候，我一定能站在你的身后。” “我只有一个请求。” “你不要推开我，好不好？” 第218章 祖传的耍无赖 苏青妤僵硬着身体，任由陆云乘抱着她，在她耳畔絮絮叨叨地说着话。 “还有，关于那个江家姑娘。我与她本来就不熟，外头的那些留言都是假的，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和她在一起过。” “你知道的，我的心里从始至终都只有你。” 委屈的嗓音，加之喷涂在耳边的湿热气息，苏青妤一忍再忍，才没有让自己转过身去反客为主。 她一向都是吃软不吃硬的性格，更何况还是他。 “你先，松手。” “我不！” 陆云乘嘴上说着拒绝的话，动作上甚至把怀里的人抱得更加紧了。 “除非你答应我，原谅我了！” “原谅你什么？” “原谅我没有把江家姑娘的事情解释给你听！” “我从来没有在意过她。” “那你还在意我吗？” “我......” 她从不知道，陆云乘一旦耍赖，竟真的这样像无赖。 “陆云乘，你再不松手，可就不要怪我动手了！” “只要能让你出气，你尽管打。” “你......” “主子，江尚书派人来传话，他想登门见您。” 苏青妤正想推开身后的无赖，恰好碰上清风在外面敲门。 陆云乘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松开了怀里的温香软玉。 今日这一抱，完全是凭借耍无赖才得逞的，下一次再想抱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下意识地，陆云乘就将眼眸落在了门口的影子上。 “告诉他，本王允了。” “是。” 门口的清风正想转身离开，没成想，里面继续传出一道令他目瞪口呆的命令。 “还有，自去领罚。” 清风：！！！ 他难以置信地看了看身后的门，又将眼神转到守在一旁的流云身上。 为什么？ 他刚刚除了汇报正事，没说什么吧？也就不存在说错话吧？ 流云除了用同情的眼神看着他，帮不到他一点忙。 好好好，这日子真的是没法儿过了！ 清风认命地站在流云身侧，小声道：“我看，我还是听你的话，老老实实收拾包裹到刑房去常住吧。” 流云用眼角瞥了他一眼：“你想去住，刑房的弟兄也不会想看到你的。” 这半年多以来，清风成了刑房的常客，可苦了刑房里的那些陪练了。 清风就差仰天长啸了：“主子动不动就罚我，刑房陪练的弟兄们也不想看到我，合着现在就我一个里外不是人呗！” 只是他的牢骚还没有彻底发完，就见一直紧闭的门终于打开了。 苏青妤率先走出，陆云乘紧随其后。 清风立刻闭上自己的嘴，笑脸盈盈地看着他们。 哪知身为‘外人’的苏青妤倒是看了他一眼，可是他最忠心的主子竟两个眼角都懒得给他。 因为他的那双眼睛恨不得黏在苏青妤的身上了，哪里还有多余的心思来看他？ 眼见两人下楼走远了，流云才拽着他远远地跟上。 “我现在算是理解明月为什么要死要活的，就是要跟着苏姑娘了！” “如果老天爷也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我也会和明月做出一样的选择的！” 流云停下脚步，极为同情都看着他。 “你完了。” 清风不解：“什么完了？” 而后他顺着流云的眼神，终于看到了自家主子不知何时已经将苏青妤送走了。 此刻，正站在原地，眼神幽深地看着他们。 清风这下是真的是汗流浃背了。 “流云，是好兄弟的话，往后每年清明节，记得在我的坟头上多烧点纸钱。” 早已带着明月离开的苏青妤根本不知道，因为几次三番受罚，清风已经荒唐地出现了想要易主的心。 她在家里耐心地等了一天，终于等来了齐王府这几日几乎忙的人仰马翻的消息。 “一连捣毁江铭多处暗点，齐王府的所有消息来源几乎断送一半，可不得忙吗？” 苏青妤冷笑道：“他们忙起来了，我们正好有机可乘。” 明月立刻明白：“姑娘是准备今夜就进宫吗？” “不，我们现在就进宫！” 青天白日的，当然不能去冒险偷蛊虫了。 皇宫这么大，她们总得有个大致的方向才行，否则何时才能找到蛊虫被藏何处？ 而苏青妤首先去的，就是慈康宫。 “哀家和那狗皇帝不熟！怎么知道他平时宝贝都藏在哪里？” 太后没好气地瞪了苏青妤一眼：“你这死孩子，就不能有一次进宫真的只是为了来陪陪哀家吗？次次都有事情要忙！” “你再这样，下一次不让你进来了！” 绿柳在一旁忍不住笑道：“太后就知道嘴硬。也不知今早是谁在念叨，说有好几日都没有见到元安郡主了呢！” 被戳穿的太后干脆耍起了无赖：“爱谁谁！反正不是哀家！” 苏青妤被太后傲娇的小表情逗得直想笑，心道原来耍无赖这种性格也是会遗传的。 “好好好！等我忙过这一阵子，就进宫来好好陪陪您，好不好？” 太后瞪大眼睛，上下看了苏青妤好几眼之后，才张口道：“你个死孩子，搁这儿和哀家画饼呢？” “哀家告诉你！哀家不吃这一套！” “是吗？” 苏青妤故意拉长了声调，而后从药箱中拿出了一包特意换过包装的奶糖在她面前晃了晃。 “那这包大白兔奶糖，看来奶奶也不是很想要了？那我就只好......” 太后眼疾手快，立刻将她手里的奶糖包抢走。 “好啊！你有这种好东西，竟然藏到现在才拿出来给哀家！” “这些日子哀家真是白疼你了！” 苏青妤无奈道：“您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体状况，这糖啊，您还是少吃为好！” “臣妾就说嘛，今日的慈康宫这般热闹，定是元安郡主来了！” 皇后带着福王进来，各自行礼后才落了坐。 福王平日里虽然看着呆傻，可是鼻子却灵得很。 “皇祖母，您是不是藏好吃的了？好香啊！” 太后打趣道：“就属你狗鼻子最灵！” “今日算你有口福！青妤丫头做了糖块，你们也来尝尝看。” 皇后和福王先后拿了一块尝，连带着绿柳都被赏了一块。 福王咬着奶糖，满足到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皇祖母，这样好吃的东西，您为何不藏起来？若是让旁人偷走了，可就吃不着了！” 太后被福王逗到哈哈大笑：“那你说说，哀家这些糖要藏到哪里去？” 大概是奶糖太过让福王喜欢了，他真的很认真地想了想。 “不如就藏在父皇那里吧！” “父皇的宝库肯定安全！谁都进不去！” 第219章 搬走明帝的宝库 苏青妤煞费苦心地来找太后，原是想从太后这里打听一下皇帝宝库所在位置，不成想，最后竟然是通过一块奶糖从福王口中得知的。 当福王满眼天真善良地将皇帝宝库位置说出来的时候，整个寝殿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绿柳最谨慎，立刻走到门口往外张望了一眼，看到没人在附近，才放下了心。 皇后惊奇地看着福王，生怕他说错了话。 “你这孩子，到底是从哪里知道这些的？” 福王接过苏青妤递给他的第三块奶糖时，笑得眉眼弯弯，说话都利索了不少。 “不就是那日母后让儿臣去给父皇请安的那日吗？” “儿臣进去后看到父皇背后的书架动了。” “你们可不知道啊，那里面真的有好多的宝贝呢！” 皇后吓得脸都白了：“你......你看到这些，你父皇可说什么了没有？” 福王老实巴交地摇头：“没有。” “父皇问我看到了什么，我说我看到了书架会动。然后父皇就让儿臣不要告诉任何人，还赏给儿臣好大一盘子糕点呢！” 皇后几人相互对视了一眼，都在为福王的傻人傻福而感到庆幸。 只是，为了保险起见，苏青妤思虑之下还是对皇后说道：“娘娘，这些时日若非要紧事，让福王殿下少去陛下面前了。” 皇后忧心忡忡地点头。 苏青妤又转头看向福王问道：“福王殿下，既然陛下让你保守秘密，那今日你为何要说出来？还有，这件事情你还告诉过谁？” 福王很认真地摇头：“母后说过，在她面前不能有秘密。不然本王如果被旁人欺负了，母后都不能知道。” “还有啊，皇祖母和七弟妹都是对本王很好的人，是可以分享我的秘密的！” 在福王的心里，大概还是不能够了解，什么叫做和离，以至于到了现在他都还没改掉对苏青妤的称呼。 皇后很抱歉地看了她一眼，苏青妤则是轻轻摇头，表示自己没关系的。 “皇后娘娘，实不相瞒，臣女正打算要去陛下的宝库中取一样东西。” 从明帝的宝库里拿东西？这不就是虎口拔牙吗？ 皇后满眼惊惧地看着苏青妤，又担忧地往福王身上看了一眼。 苏青妤何尝不知她是在担心福王因此被连累。 “您放心，我自有办法让福王殿下不牵扯在其中！” 不知为何，苏青妤明明还什么都没有做，可是光听着她的保证，皇后的心里就立刻安心了下来。 出宫后，明月回头看了一眼，果然在甬道的尽头看到了一个眼神躲闪的小太监。 “姑娘。” “没事，愿意跟就让他跟着吧！” “那咱们今晚还来吗？” 苏青妤抬头看向漫天的晚霞，眯起眼睛笑道：“明月，如果是你的一件很重要的东西丢了，你第一时间最想做什么？” “找到盗窃者。” 苏青妤转头望着她：“那我们就等有了盗窃者后，再去。” 明月不明所以：“要等多久？” “一天就可以。” 苏青妤很守时，说一天就一天。 第二天夜里，她和明月便穿上白衣大侠的工装，穿过夜色进到皇宫当中。 明月实在不理解：“姑娘，皇宫戒备森严，我们穿着白衣实在太过招摇了，很容易会被发现的！” 苏青妤扬唇一笑：“要的，就是被他们发现啊！” 明月就是再傻，也知道自家姑娘是绝对不会让白衣大侠来接明帝的怒火。 但一时之间，她也想不到自家姑娘这样做究竟是为何。 只是看到她自信满满的样子，心里就觉得稳妥。 “明月，你就在这御书房门外守着。等有人发现你之后，你就用最快的速度离开皇宫！” “记得，不要让任何人抓到你。” 明月点点头，这点把握她还是有的。 “那姑娘您呢？” “你放心，我多的是脱身的办法！” 说着，苏青妤便将裹在身上的大氅往外一翻，里面那黑色的披风立刻出现。 “若是遇到危险，我会发射信号让你来救我的！” 见明月还在犹豫，苏青妤就没有再给她考虑的时间，用银针将守在书房侧边的两个侍卫放倒后，翻着窗户进了御书房内。 明月张了张口，最后出于两人的安危，选择了闭嘴。 而苏青妤在进入到御书房后，根据福王的描述来到书案后的书架前。 她在书架上好一阵摸索，终于在一个玉如意那里发现了端倪。 顺利进入暗室后，苏青妤几乎就要被眼前的一幕晃瞎了眼。 “不愧是一国皇帝啊！私库里竟这么多的好东西，只怕再来十辈子都花不完吧？” “既然如此，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帮帮你吧！” 苏青妤说干就干。 名贵字画和古玩之类的东西，因为太有辨识度了，就是拿走了也无法兑换成银子。 于是苏青妤便一股脑地将所有的金银珠宝，全部用意念放进空间里。 只一瞬间，整个宝库几乎空了一大半。 这倒是阴差阳错地让苏青妤眼尖地发现了墙上有一处不平。 几乎很顺利的，她就找到了蛊虫的所在位置。 拿到蛊虫的时候，她其实很想直接弄死蛊虫，然后留下来恶心明帝的。 可是为了不连累福王，她只能带走。 离开前，苏青妤谨慎地趴在墙上听外面的动静，竟真的听到了外面有人说话的声音。 “周临呢！朕让他这个禁军统领保卫皇城，他都保护到哪里去了？” “连个江湖中人都能随意来朕的皇宫里闲逛，他这个禁军统领是不想当了吗？” 明帝气急败坏的声音刚刚落下，紧接着就传来一阵瓷器碎裂的声音。 苏青妤忍不住在心里咋舌：这就生气啦！？这后面还多的是气让你生呢！ “陛下请息怒，方才侍卫不是来报吗？周统领已经去抓刺客了，您再耐心等等，一定会抓到的。” 苏青妤能认得出来，这是丽妃的声音。 没想到这丽妃如此得明帝的宠爱，深更半夜的，竟然能带着丽妃进御书房。 不过，有丽妃在的话，明帝应该还不至于当着她的面打开自己的宝库吧？ “朕堂堂的天子，竟随时都有被刺客刺杀的危险，你让朕如何不气？” 丽妃娇柔一笑：“陛下，您莫要忘记了，永嘉公主不日可就要回来了。” “您说过的，公主生性最是胆小，您如果把事情闹得忙皇宫都知道，那永嘉公主岂非被吓着了？” 第220章 今夜，谁都别想睡！ 永嘉公主？ 苏青妤细细地将这个名字在脑海中搜索了一番，最后发现对她知之甚少。 她目前只知道，永嘉公主是明帝为数不多的几个公主中最为疼爱的那一个。 只是这永嘉公主身子一直都不太好，因为亲眼看到自己的母亲溺死在池子里，所以胆子也小得很。 为了能让永嘉恢复健康，明帝才忍痛让人将她送到其外祖家去生活了几年。 没想到，如今竟是要回来了。 “嗯，还是爱妃考虑得周到。” 果然，在听到永嘉的名字后，明帝整个人都安静了不少。 “想当年，为了不让永嘉去和亲，朕才将她送走的.......” 和亲？ 去哪里和亲？ “罢了罢了，现如今这个问题已经解决了，永嘉自然可以毫无顾虑地回来了。” 苏青妤听着这话，更加不明白了。 这几年，大夏可没有出国门和亲的公主啊？这怎么就解决了？ 明帝带着丽妃离开后，苏青妤便穿着白衣，再一次在皇宫之中招摇过市。 引得禁军们方寸大乱，如临大敌。 而刚刚才和丽妃回去的明帝也在火把之中去而复返。 苏青妤灿然一笑。 我忙活了一夜都没有睡觉，你就想去睡？ 做梦呢吧？ 今夜，谁都别想睡！ 等苏青妤轻轻松松地离开了皇宫之后，整个皇宫几乎彻底炸开了锅。 守在宫门口暗处的明月，在看到自家姑娘终于平安无事地出来，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苏青妤本想笑话她两句的，没想到竟在她身后看到了同样一身白衣的陆云乘，清风，以及流云。 “你们，这是干什么？” “门派开会吗？” 她当然知道，此时此刻这主仆三人能出现在这里，当然是为了等她平安出来。 若是她发射了信号弹，他们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冲进去。 陆云乘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接下来，要怎么办？” 苏青妤眉梢一抬，计上心来。 “既然咱们门派的人都来齐了，那正好就去齐王府附近转一圈！” “记得，要让禁军的人跟的上。目的达成，大家要迅速撤退！” 苏青妤的目的，已经不能再明显了。 她就是要让明帝‘知道’，夜袭皇宫、偷了他无数财宝和蛊虫的人，是白衣大侠！ 而这些白衣大侠，就算不是齐王的人，也和齐王脱不开关系！ “是！” 明月三人领了任务后，兵分三路，各自引了一队禁军不远不近地跟着。 陆云乘和苏青妤二人，则是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他不是明知这些蛊虫都是来自齐王府的，却还要为了保齐王二隐瞒一切吗？” “这下，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查不查！” 从前不急，是因为还没有触碰到他的利益。 有了利益的冲突，不将齐王府查个底朝天，就算他明帝是个慈父！ 陆云乘不等苏青妤反应便握住了她的手，满眼宠溺地看着她。 苏青妤愣愣望着月色下的他，一时竟停在了原地。 “在那里！” “快！抓住他们！” 长街尽头，一群禁军赫然出现。 陆云乘抱住苏青妤的腰身，飞身闪到一旁的巷子里，而后腾空直上，在黑夜中隐身躲藏在一处屋顶的角落里。 屋顶之上，苏青妤和陆云乘挤在狭小的空间里，两人的身体几乎贴在了一起，呼吸滚烫。 屋顶之下，禁军还在四下搜罗，不肯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圣上龙颜大怒，你们若是想活命，都给老子好好找清楚了！” “是！” 屋檐下的人迟迟不走，导致屋顶上的人暂时也不敢动弹。 四目相对之下，两人之间只有两指的距离了。 苏青妤浑身僵硬，脚下一滑，瓦片发出了轻微的细响之声。 这声音在黑夜之中清晰可闻。 “什么声音！” “他们一定就在这附近！快找！掘地三尺也要给老子找出来！” “是！” 因为这声响动，屋檐下的侍卫们找得更加卖力了。 而屋顶上的陆云乘，也将人抱得更紧了。 紧到苏青妤隔着布料，都能感受到他炙热的体温，以及一直隐忍到不敢多看她一眼的眼神。 苏青妤却只觉得好笑。 凭她和陆云乘的轻功，想要在这群侍卫眼皮子地下离开，简直轻轻松松。 可陆云乘却非要带着她躲在这犄角旮旯之地来，无非就是为了他的小心思而已。 现在隐忍地如此难受，也不知他是否后悔这个举动。 只一抬眼，苏青妤便看到了他的喉结上下滑动。 她恶作剧般地抬起手来，用微凉的手指在他的喉结上轻轻触碰。 只这一下，陆云乘浑身就跟火烧着了似的，瞬间滚烫了起来。 尤其是小腹处，更是有一种积攒已久的欲望整装待发...... 两人贴得这么近，苏青妤自然感受到他身上的变化。 她这才恍然想起，其实陆云乘一直都很不经撩的。 活脱脱地人菜瘾又大。 不过，她说过了，今夜谁都别想睡！ 陆云乘，也不能例外！ 于是，鬼使神差的，苏青妤稍稍用上力，便吻了上去。 双唇触碰的第一瞬间，两人都僵住了。 苏青妤的大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下一句话。 她好像，玩儿大了。 只是等她急着抽身的时候，已经被对方反客为主了。 陆云乘抬手扣住她的后脑勺，根本不给她任何的退路。 “头儿！已经找遍了，没有。” “我这里也是，没有！” “那就沿着这个巷子，换个地方接着找！” 屋檐下的人终于离开了，但屋顶上的两人却还在彼此纠缠着。 唇齿之间，苏青妤早就失去了主动权。 两人难舍难分之际，听到了清风的声音。 “主子呢？不是说好了在这里汇合吗？” 流云也有点疑惑：“等等吧。” 苏青妤的意识，终于因为这两人的声音而回归到清醒和理智。 她用力推开陆云乘，而后连对视的勇气都没有，直接飞身离开了。 独独留下暗处的陆云乘，像个弃妇一样愣在当场。 只是等他将眼神落到不远处的两人身上时，眼中的情欲就被冷意所代替。 随手带上面具，整理好自己的衣摆后，他才飞身落地。 “主子！” “回去后，自去领罚！” 清风：！！！ “两人同去！” 流云：！！！ 清风：好好好！这次终于不再是他一个人了！ 第221章 趁他病，要他命！ 苏青妤总算是明白了，有些话是不能随便说出口的。 她相信，在她经验的一通操作之下，今夜皇宫里的那几人注定无眠，齐王府上的人也别想睡。 至于陆云乘，被她那样故意撩拨，只怕也是一夜无法安睡了。 可是！可是为什么连她自己都睡不着啊！ 翻来覆去的，就是无法让自己冷静下来，脑海中疯狂地回放着她和陆云乘在屋顶上的一幕。 一次又一次。 苏青妤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而被她杀敌一千的陆云乘，硬是在大冷天去净室里洗了好几次的冷水澡。 可每次躺到床上后，满脑子都是怀里的温软、唇上丰润的触感。 直到现在，他的唇上、手上、身上，似乎都还残留着独属于苏青妤的温柔...... 他闭上眼睛，终于认命了。 他这辈子，真是栽在她的手里了。 同样一夜无眠的，还有天将将白的时候，才从刑房中出来的清风和流云。 “你说，咱们这一次到底又是为什么受罚了？” 流云感受着浑身的酸疼，回想起清风上几次挨罚的原因，约莫已经能总结出一些套路了。 “大概，是坏了主子的好事吧？” 清风好像已经习惯了被罚，以至于他从刑房中出来之后，不仅不觉得累，甚至还神清气爽的。 “好事？什么好事？” 流云给了他一记白眼：“就你这样不涨记性，活该受罚。” 如同苏青妤所说的那样，这一整夜过去了，能真正安睡的人，没有几个。 等到天亮之后，明月第一时间便将宫里的情况尽数汇报给她。 “你是说，陛下已经派了禁军，全城缉拿白衣大侠。声称白衣大侠是意欲行刺当朝天子的刺客，并未提及自己私库丢失蛊虫一事？” 明月点点头：“根据咱们眼线来报，陛下在昨夜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不对劲了。他将自己关在御书房中整整将近半个时辰的时间。” “期间，瓷器碎裂的声音不断响起，可见陛下定是气狠了。” 苏青妤点点头：“他当然气狠了，毕竟他所丢的可不仅仅是蛊虫，还有几乎占据他私库十之七八价值的财物。” 这下，换做明月瞪圆了自己的眼珠子。 她刚刚没有听错吧？她家姑娘是说，她一个人将陛下宝库里十之七八的财物拿走了？ “可是......” 明月整理了好一会儿后，才找回了自己的思路：“可是姑娘，昨夜您出来的时候，可没有带上任何东西啊......” 苏青妤神秘一笑：“因为，恶人自有天收，那你家姑娘我，自然是如有神助了！” 有空间这件事情，苏青妤向身边的人解释清楚。 她如今最担心的，是这件事情的走向，是不是有按照他们所预设的方向发展。 “你确定陛下招福王觐见后，只留了福王一炷香的时间，就让他平安无事地离开了？” 明月点头：“陛下一共只问了福王一个问题，那就是宝库的事情他告诉谁了。” “好在福王听话，按照您和皇后事先告诉他的那些话，回给了陛下。” 苏青妤这才放心地点点头：“没有连累到福王和皇后，就算是暂时过了这一关了。” 明月继续道：“陛下虽然派禁军全城搜捕白衣大侠，但主要的人力都放在了齐王府附近。” “齐王今早就被宣进了宫，不过他们的对话并未探听到。只知道齐王离开的时候盛怒不已，陛下在齐王走出御书房的时候，还砸了一个茶碗。” 苏青妤拖着下巴沉思道：“丽妃呢？陛下如何安排她的？” 苏青妤回想起昨晚丽妃所说的那些话，虽然是无心的，但现在想起来，不排除明帝会对号入座。 “丽妃今早给陛下送药膳，被拒之门外了。” 苏青妤这才猛地一拍桌子：“好！” “趁他病，要他的命！” “咱们今晚就去夜袭齐王府！” 明月不理解：“那，我们用什么身份去？” 苏青妤嘿嘿一笑：“当然还是白衣大侠的身份了。” 明月更不明白了：“我们好不容易才让陛下和齐王之间有了误会，现在用白衣大侠的身份去，岂不是替齐王证明他和昨夜的宝库被偷一事无关吗？” 苏青妤一双水眸亮晶晶地看着明月：“陛下才刚刚怀疑齐王和白衣女侠有关系，今夜白衣女侠就去袭击齐王府撇清关系，你不觉得这样太过巧合了吗？” 明月恍然大悟：“属下明白了，姑娘就是想利用陛下多疑的心，坐实齐王的不轨之心！” “没错！” “既然是门派的活动，那自然要带上本王了！” 苏青妤正和明月准备商量一下晚上的细节，没想到陆云乘竟就这样阔步进来。 苏青妤狐疑地往外瞧了一眼，果不其然，看到了气呼呼的小草和采薇。 “你怎么进来的？” 陆云乘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苏府门口的护卫实在不讲道理，于是我只能翻墙进来了。” “你......” 陆云乘的无赖，苏青妤真是每见到他一次，都会重新刷新一次对他的认知。 眼下人都已经进来了，自然没有把他赶走的道理。 只是这一见面，两人难以避免地就会想到昨夜发生的事情，气氛一时有点难以言明的诡异。 苏青妤轻咳一声，至少在面上保持了镇定：“你这么早来干什么？” 早吗？ 不早了！ 至少对于陆云乘来说，一点都不早！ 因为她昨夜的撩拨，他可是睁着眼睛躺一个晚上的！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了，当然要第一时间来见她了。 “江尚书昨夜派人送来消息，他已经和江铭见过面了，但江铭态度倨傲，根本不把江尚书放在眼里。” 陆云乘明明是在说正事看，可是一双眼睛却鬼使神差地盯着苏青妤那双水润的红唇看。 整个屋子，就他们三个人。 苏青妤尴尬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是除了假装没发现，她也没有其他办法了：“所以江尚书的意思是，江铭的死活不用在意？” 陆云乘这才艰难地回笼了心神：“嗯，是这个意思。” 说完这话后，他还下意识看了苏青妤两眼。 苏青妤双手抱胸，好笑地看着他：“你是担心我对他下不去手？” 第222章 我的确很想你，死！ 陆云乘心里明白，苏青妤和江铭才是来自同一个时空的人，就算苏青妤当真对江铭下不去手，那也是她太过孤单的原因。 而他，定不会让苏青妤有这个顾虑的！ “你们放心，我能杀得了他一次，就能杀他第二次！” 苏青妤抬起下巴，像是说给陆云乘听的，又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唯有杀了江铭，才能护住她想要护住的人！ 才不会让那么多同伴在她面前惨死的一幕重新上演！ “对了，陛下将他的私库丢失宝物这件事情，交给谁来查了？” 陆云乘满脸复杂地看着苏青妤：“大理寺少卿，庄舟。” 苏青妤忍不住冷笑道：“陛下对这庄舟大人，可真是信任啊！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交给他来办了。” 说着，她还意有所指地看了陆云乘一眼。 只这一眼，就能叫陆云乘正襟危坐起来：“你放心，庄舟办事，一向很稳定！” 明明是在暗示她不要担心的话，但不知为何，就是能戳中苏青妤的笑点，让她忍不住轻声笑了出来。 “从我到这里开始，他可真是没有正经破过一个案子，可不是很稳定吗？” 看到苏青妤的笑颜，陆云乘的眉眼都跟着温柔了不少。 入夜后不久，由苏青妤为首的白衣大侠五人组，朝着齐王府进发了。 不过，他们今晚的目的并不是被蛊虫控制的齐王，而是桃花院的江铭。 明月他们三人按照苏青妤的吩咐，桃花院外围和侍卫对峙，苏青妤和陆云乘并肩站在墙头之上。 苏青妤一点都不想再耐心下去了，接过陆云乘的弓箭，将烧的正旺的箭对准了江铭的寝室。 满弓，放箭。 破空声之后，就是门窗在风中燃烧的声音。 江铭这才慢悠悠地走了出来。 他的手里，还提着一把大刀。 “青妤，几日不见，你就这么想念我吗？” 苏青妤再一次搭弓拉箭，眼眸之中尽是凌厉之色。 “我的确很想你，死！” 话音落下，长箭飞出。 但意料之中的，被江铭轻易躲了过去。 “算算时间，你我之间似乎也很久没有比试过了，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吧！” 陆云乘下意识看向身侧的女子，就听见她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江铭此人诡计多端，你就在此旁观，试着找出他的弱点！” 苏青妤不等陆云乘回答，飞身落到院中。 陆云乘来不及多想，生怕她受到伤害，也跟着飞身到院中。 眼见苏青妤的长剑和江铭的大刀碰撞在一起，火花四溅，陆云乘的心就纠结在了一起。 但没有苏青妤的应允，他只能咬牙忍住不动。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院中刀光剑影的两人。 苏青妤将内力灌注在剑身之上，长剑立时如灵蛇一般，剑式上更是瞬息万变，势如破竹。 苏青妤和江铭你来我往，在没有找到江铭的罩门之前，她根本不敢使出全力，以免被对方先发现破绽。 只是，江铭明显是了解苏青妤的习惯，却还在用言语来恶心她，顺带还想让陆云乘一起被恶心。 “你还不承认自己的心里其实是有我的！到到了现在这个程度了，你都没舍得用尽全力对付我？” “凌王殿下，今夜我还得感谢你将青妤亲自送到这里来。等我和青妤大婚的时候，我定让你坐主桌上！” 苏青妤眉眼一凌，根本不受江铭的影响。 几招之后，她忽然听见陆云乘喊道：“青妤！神藏穴！” 只这一声，苏青妤的剑式忽然招招凌厉，气势如虹。 江铭眼眸一暗，再也没有了方才的轻松。原本应付起苏青妤还游刃有余的他，此刻对苏青妤隐藏起来的实力惊骇不已，被攻到连连后退！ 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苏青妤并没有在开玩笑，她是真的想杀了他。 尤其是在他为了避开神藏穴，而一连被刺中两剑的时候，他真的有点慌了。 “苏青妤！你疯了吗？” 江铭一遍狼狈地躲着苏青妤的剑，一边还在不放弃地大喊着话。 “你可知，你和我才是来自同一个世界的人！我们才是同类！我们拥有他们未知的一切！” “只要你我联手，想要什么没有？” “苏青妤！你清醒一点！你总不会是现在还抱着你那可笑的‘舍己为人’的精神，所以才这么和我拼命的吧？” “你别自我感动了！没有人会记得你付出的一切！等到你落难的时候，这些人都会成为对你落井下石的第一人！” “这些事情你分明已经经历过了，怎么还这么执迷不悟？” “你要知道，权利，只有握在自己的手上，才是最为心安的！” 苏青妤一言不发，一个旋身之后，利用自己的长剑把江铭的大刀一并固定在地上，而后将内力灌注在手掌上，朝着他重重拍出一掌。 这一掌，直接让江铭飞身撞断了身后的桃树树干，直到撞到矮墙上后才落回地面上。 但苏青妤并没有就此放松警惕。 她飞身而上，根本不给江铭喘息的机会。 大概是认为自己在苏青妤的手里已经没有讨到好处的可能了，江铭忍着身上的剧痛，快速从地上爬起来。 在苏青妤就要近身之时，嘴角扯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苏青妤眉头皱起，暗道不好。 果然，下一瞬，她便看到江铭从长靴中掏出一把手枪。 枪口，对准了硬生生停在几步开外的苏青妤身上。 “你果然留了后手！” “青妤，我们两个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你应该知道，我从来不打没有把握的仗！” “不论今日我是否败在你的手上，他日我对你、对大夏、乃至对天下，我都志在必得！” “不过你可以放心的是，虽然你把我打伤了，但我不会因此而怪你的！” “毕竟，你才是我最深爱的人！” “可是你知道的，我和你一样，从来都不能吃亏！” 等苏青妤想明白的时候，江铭的枪口已经对准了陆云乘。 苏青妤瞳孔扩大：“陆云乘！” 枪声响起的前一秒，苏青妤甚至来不及多想什么，就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枪口的方向。 第223章 那就算你欠我一条命，好不好？ 子弹没入皮肉的声音并不大。 但足够让院中的两人听清楚了。 江铭看到苏青妤中弹的那一刻，心中叫骂不已，抬脚就要过去抱着她。 可是陆云乘的动作比他更快一步。 他飞身而来，将苏青妤的身体稳稳抱在怀里的同时，还朝着江铭拍出一掌。 这一掌，让本就身受重伤的江铭去掉半条命了。 “青妤！” 陆云乘抱住苏青妤，目眦欲裂。 看到她缓缓睁开眼睛了，心口的窒息感才终于得到了缓解。 “青妤，你怎么样了？” 苏青妤抬起左手，指了指自己的右肩膀，忍着剧痛道： “中弹了.......” 陆云乘慌了神：“你是傻子吗？为什么要为我挡着！” 苏青妤艰难扯起了嘴角：“那就算你欠我一条命，好不好......” 她也没有想到，自己竟也有为了一个男人去挡子弹的一天。可是下意识的本能，让她的动作比她的脑子还要快。 陆云乘眼眶通红，抬眸看向江铭倒地的位置，哪知他早就没有了影子。 苏青妤艰难道：“先回去吧。” 今日虽然受伤，也不算一无所获。 至少她已经摸清了江铭的底细了。 只是她现在，真的没有多余的力气说这些了。 沈怀德到苏府的时候，才知道苏青妤这一次根本就不是寒症发作，而是受了重伤了。 一向稳重老练的沈怀德，看到右半边胸口和手臂上都是血时，差点失去冷静。 “这怎么......伤成这个样子了？” “是谁！谁将郡主伤成这个样子的？！” 说着，他放下药箱的同时，还转身看向了一旁的明月。 明月咬牙没有说话，一双眼睛只顾盯着苏青妤苍白的小脸。 她要是知道自家姑娘会受伤，说什么都不会留在外面的。 这个时候，明月才发现，自己的心里竟然是怪陆云乘的。 怪他没有保护好苏青妤，才会叫她受了这样重的伤。 “沈大夫，您快给郡主先治伤吧！” 满脸都是眼泪的采薇见大家居然都不说话，急得不行。 这是她第一次失礼地在这些位高权重的人面前，抢了话。 沈怀德一咬牙，只能先给苏青妤检查。 只是，这一检查后，沈怀德整个人登时傻了眼。 陆云乘正坐在床边，让苏青妤半躺着靠在他的身上。 “青妤在回来的路上告诉本王，伤害她的武器，叫做‘枪’。” “枪的威慑力很大，能将指节大小的铁制物打入身体里。” 苏青妤的右肩膀处血肉模糊，在没有清理的情况之下，根本看不清具体状况。 听到陆云乘的解释后，所有人都震惊住了。 这世上，竟然还有这样强悍诡异的武器吗？ 陆云乘的声音还在继续：“本王告诉你这些，是为便于你更好地为青妤医治。” “但‘枪’这个武器，任何人都不得透露出去！” 事关重大，若是让更多的人知道这天下竟然还有恐怖如斯的武器，只怕这世道要乱。 “可是......” 沈怀德急得满头都是汗：“既然铁质物进了皮肉内，那......那就要划开皮肉取出来......” 他从医这么多年，几乎所有的时间都是在皇宫里待着，所擅长的方面，也从来都不是外伤类型的。 尤其还是这么棘手的外伤。 他几乎无从下手。 “那就，挖开......” 方才还在昏迷的苏青妤，竟费力地睁开了眼睛。 她一张口，所有人都紧张地看着她。 沈怀德更是心急不已：“可是郡主，下官......” 苏青妤极为艰难地扯起嘴角，定了定神后，才缓缓开口道： “你放心，我来指导你......” “沈大人留下，明月留下，采薇留下，其他人，先出去吧。” 陆云乘眼眶通红，心头更是像被活刮一般的痛。 可是他知道，他得听她的话，不能再让她为此而伤神了。 “青妤，我就在外面守着。” 陆云乘把位置给了明月，让明月来支撑着苏青妤，而后才带着所有人出去了。 苏青妤看向采薇，然后又看了一眼药箱，采薇立刻抹了抹眼泪，将药箱递过来。 “你去，准备热水和干净的衣物......” “是，奴婢这就去！” 明月单手拖住药箱，并用内力将药箱盖子震开。 药箱中，除了几幅寻常的药包以外，好像没有别的东西了。 苏青妤抬眸看了明月一眼，然后笑道：“明月，我给你变个戏法，你可得看清楚了。” 明月因为苏青妤受伤而担心，嘴唇一直都紧紧抿着。 看到苏青妤都这个时候了居然还在开玩笑，她只觉得眼眶发热，喉中哽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苏青妤抬手伸到药箱中，当着明月的面，从空间里拿出了消毒水、手术刀、止血绷带、缝合针线...... 明月的眼睛逐渐睁大，难以置信地看着突然就出现在药箱中的这些东西。 她恍然间想起了明帝宝库丢失一事，自家姑娘可是说过的，明帝宝库中丢失的，可不仅仅只是蛊虫，还有大部分的财物...... 再结合着凭空出现的东西，明月很难不让自己的思绪天马行空起来。 “姑......姑娘，这......” 苏青妤示意她将药箱放下：“明月啊，这个戏法好不好看？” 一直在准备药物的沈怀德听到苏青妤竟然还能说笑，心里的紧张感也跟着放松了不少。 “都什么时候了，还笑得出来！” 沈怀德一转身，没好气地瞪了苏青妤一眼。 即便知道眼前的姑娘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但他还是忍不住要念叨她两句。 “老夫就不明白了，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到底是去做了什么事情！怎么几次三番的都能把自己搞成伤痕累累的样子！” “要我说，你就不能老老实实当一个小大夫吗？成日没事给人看诊抓药的，没病没灾的不好吗！” 苏青妤扯起嘴角：“您老说得对，等这一切都解决了，我就听您的，只当一个小大夫，什么都不管。” “只是今日，还得麻烦您了。” 苏青妤当着两人的面，给自己进行了肌肉注射。 她没有办法给自己进行麻醉，只能用自己研发出来的半成品来替代了。 而明月在她的指导下，已经把她伤口处的布料撕扯开了。 苏青妤缓缓拿起了药箱中的手术刀，递给沈怀德。 “现在，我说，您来做。” 第224章 他心里是有你的 “这可是要生生划开皮肉，你一个娇滴滴的女子，怎么能受得住？” 沈怀德忍不住拔高了声音，于是守在门口的人全部都听见了。 陆云乘眼眸一暗，悄然握紧了拳头。 秦姨娘一听这话，更是用手帕捂住自己的嘴，生怕自己哭出声来让苏青妤听见了。 苏青妤虚弱道：“您放心，我能忍得住。” 沈怀德也知道为她治伤的事情不能再拖下去了，于是只能闭嘴不再言语，把手术刀握在手上。 方才注射进去的药物，只有麻药十之一二的效果。 所以当手术刀在她伤口处划开的那一刻，苏青妤整个身体都绷直了。 她死死咬紧牙关，光洁的额头上冷汗岑岑。 饶是如此，她还要颤抖着声音指导沈怀德的每一个流程。 “您放心取出来，我不疼......” “用这个消毒......对，倒上去就行......” “缝合，就跟缝衣服一样就行......” 前面的，沈怀德都按照苏青妤的话，完成度还算可以。 可是到了缝合这一刻，他却无所适从。 “郡主......” 沈怀德拿着手里已经穿好的针，颤抖着声音道：“微臣，从未拿过针线啊！” 那就是不会了。 苏青妤的一张小脸上，早就失去了血色。 她喘着气看向明月：“你，行吗？” “我来！” 还没等明月回答，一直守在门口的陆云乘忽然推门而入， 他阔步进入内室，看到满地都是浸透鲜血的纱布，心头一颤。 而后才将眼眸落到苏青妤的脸上：“我可以。” 得了苏青妤的同意后，沈怀德才将针线交给陆云乘。 “王爷，您......您可千万要轻一点啊！” 这姑娘，今夜可真是吃尽苦头了。 连沈怀德都心疼得不得了。 但没有人知道，此刻最为她心疼的，是陆云乘。 若是可以替代，哪怕是双倍的痛苦，他都愿意同她交换眼前的痛楚和折磨。 但事实却是，这原本是该他受的罪，如今却让这弱小的身子帮他受过了。 陆云乘稳住心神，用内力灌注到右手上，才让原本颤抖的手稳住了。 银色的针和白色的线，只在皮肉中走了一趟，便成了血淋淋的样子。 明月望着一直在忍耐的苏青妤，心里疯狂地希望这场堪比大理寺刑罚更加痛苦的折磨能快一点结束。 陆云乘强行压下心里所有的念头，一针一线，分外用心之下，也用了最快的速度。 每穿一针，他心中的仇恨便多了一分。 等到他缝好最后一针，心中的决定也已经做好了。 消过毒的剪刀将线剪断的一瞬间，苏青妤终于再也扛不住了，整个人彻底陷入昏迷，歪倒在明月的身上。 “姑娘！” “青妤！” 几人手忙脚乱的，吓得沈怀德立刻给她号脉探鼻息。 天知道，在探到手指上还有一丝丝微弱的鼻息、以及纤细手腕上那脆弱的脉搏时，沈怀德的心情究竟有多激动和后怕。 “没事没事！” “郡主只是昏过去了！” “快！将她放下，让她好好休息。” 明月轻手轻脚地将人放下后，还不等另外两人说话，便下了逐客令。 “你们都出去吧，属下和采薇要给姑娘擦洗换衣物了。” 沈怀德一个大老粗，当然没觉得哪里不妥，点着头就出去熬药了。 而陆云乘则是深深看了明月一眼，只说了一句“照顾好她”之外，就出去了。 等苏青妤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三天的早上了。 她艰难地睁开眼睛，适应了一下从窗户缝里挤进来的阳光，然后才发现，自己的房间里，几乎要挤满了人。 坐在比较远的位置正托腮浅眠的华千澈， 相互靠着在矮榻上睡觉的秦姨娘和苏青茹， 靠在门框边上抱剑闭目养神的流云， 趴在她床沿的采薇， 以及守在她床尾的明月...... 这一刻，苏青妤感到无比的幸运和满足。 至少在这个时空中，她也是有人爱的。 还是这么多这么多的人，在爱着她。 她想起江铭不断问过她的那句“值得吗？” 值得啊！ 光是看眼前的这一幕，便比什么都值得了。 她伤在右后肩膀处，所以整个人是趴着睡的。 现在醒过来了，只觉得手臂僵硬麻痹不已。 她下意识想要抽出手臂松松筋骨的，没成想却拉扯到了伤口。 “嘶！” 一声极小的痛呼，已经足够让整个房间里的人都醒过来了。 “青妤！你行啦！” “姑娘，您终于醒了，吓死奴婢了......” 大家全部都围了过来，一再确定她没有事情后，才各自回到位置上。 苏青妤用眼神在房间里面巡视了一遍，而后眼神难掩失落地收了回来。 秦姨娘一眼就看出她的心思，假借给她喂水的功夫悄悄和她说了话。 “凌王殿下一直都在这里守着的，今早有事才离开。” “咱们这么多的人，他硬是要让流云留下来才放心，可见他心里是有你的。” 他心里有她这件事，她一早就知道了。 而且随着自己的脑子逐渐恢复清醒，苏青妤的脸上也慢慢出现了严肃的神情。 “流云，你家主子去哪里了？” 流云双手抱拳，极为恭敬地行了礼。 “郡主，主子他去料理齐王府后续的事情了。” “齐王府？” 提及齐王府，苏青妤难免想起了被她和陆云乘打伤的江铭。 “江铭呢？” 明月握紧了拳头：“江铭在姑娘受伤之后，就趁乱跑走了。” 跑走了？ 是暂时躲起来了，还是离开齐王府了？ 苏青妤的心里有太多的事情想要一一问清楚了，可是在触及眼前这么多双关心自己的眼神，只能硬生生先压了下去。 好不容易等到天黑，陆云乘才带着寒风回到苏府。 他在门口处就将披风解开，而后用内力将一身的寒气逼走后，才进入内室。 “青妤！” 明月抬眸看了自家姑娘一眼，见她一双水眸正盯着眼前的男子看，于是示意采薇一起出去了。 苏青妤撑着手臂想让自己坐起来的，在牵扯到伤口后差点跌落回去。 好在陆云乘眼疾手快，将她小心翼翼地捞到自己的怀里。 “答应我，下一次这样的傻事不要做了，好不好？” 陆云乘轻轻地抱着她，将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头顶处。 “你的命，远比你自己想象中的，要珍贵千万倍。” 第225章 你想坐享齐人之福吗？ 苏青妤靠在陆云乘的怀里，有那么一瞬间，恍惚地以为自己还在凌王府里。 这一次为陆云乘挡子弹，对于苏青妤而言，也是一次从未有过的体验。 她能很清楚地认知到，自己对陆云乘的心，远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刻骨铭心。 至少，在她的脑子还没有想到很多后果的时候，身体已经替她做出决定了。 可即便如此，也不能代表着她就会因此而失去自我。 相反的，她会因为自己的这一份真心，更加努力地去做自己，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就好比如现在，在经历这样痛苦的治疗过程后，她的心里就隐隐生出了一种想法。 她要办医馆。 办一个能利国利民的医馆，一个人人都能看得起病的医馆。 只是，这件事情要循序渐进，要从长计议。眼前来看，还是要将最重要的事情先解决了。 比如，齐王。 比如，江铭。 “可查到江铭的去处了吗？” “没有。” 一说起江铭来，陆云乘的心里就有一种满腔的怒火无处可发的感觉。 “自从那夜后，他就像是忽然消失了一样，我让人明察暗访了两天，一点踪迹都没有。” 江铭的反侦察能力有多强，苏青妤的心里比谁都清楚。 所以有这样的结果，她并不意外。 “那齐王呢？” 那天晚上齐王府闹出那么大的事情，加之明帝私库被盗，苏青妤浅浅一想便知，齐王如今的情形只怕不会太好。 陆云乘轻轻地让苏青妤换了一个位置，好让她能够靠得更加舒服一点。 “齐王兄没有了江铭这个军师，自然就跟失去了左膀右臂一样。” “父皇在朝堂上寻了他的错处，将他责罚了一通，现勒令他全权从庄周手里接管刺客一案，三天之内就要结案。” 苏苏青妤原本是想笑的，但只稍稍一动，就牵扯到了伤口，于是只能暂时先放下幸灾乐祸的念头。 “看来，陛下是铁了心要让齐王殿下把他私库中丢失的东西补回来了。” “补回来？” 陆云乘垂眸，狐疑地看着怀里的女子：“你那夜拿走的，不只是蛊虫？” 苏青妤扯起嘴角：“那么辛苦进宫一趟，如果只拿了蛊虫，岂不是太亏了？” “不过这件事情现在和咱们可没有什么关系，毕竟闯入陛下私库的人，是齐王。” 陆云乘温柔一笑，恨不得能将自己的所有柔情都掏心掏肺地给怀里的女子。 “还是青妤聪明！” “那是自然！” 两人开了一通的玩笑后，苏青妤便就着这问题，仔细分析目前的情形。 “我们目前能够确定的是，江铭的手上虽然有我们所忌惮的武器，但武器约莫也只有他手上的那一把。” 且，他的武器没有她空间那样有无限再生的功能。 所以他才会连多打一颗子弹都舍不得，否则依照他的性子，那夜就该一并杀了陆云乘解气才是。 陆云乘点头道：“武器的事情，暂且可以稍稍安心，只是听他那话的意思，他似乎还留有其他的后手。” 这一提醒，两人便同时想到了西楚。 “江铭，有极大的可能是西楚的人！他那样笃定我们最终会输，定是他的背后还有人、或者是势力在支持他！” 江铭消失了，但是危险并没有随之消失。 苏青妤了解他，知道他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只会酝酿出更大的风暴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眼下她得赶紧养好伤，才能有足够的精力去处理这些。 在她养伤这些日子，华千澈几乎日日都来她这里待上一阵子。 尤其是陆云乘在的时候，他更是赖着不走。 “听说，凌王殿下不日就要和江家姑娘定亲了。” 华千澈看着陆云乘给苏青妤献殷勤的样子，他就气得牙痒痒。 无论如何，他都绝对不会再让陆云乘这样始乱终弃、现在又回过头来装深情的人再去伤害青妤了！ “你和我表妹总归是已经和离了，你总这样来我们苏府，只怕不太合适吧？” 陆云乘刚刚才哄得苏青妤同意他用内力来为她巩固寒症少犯的症状，还没回头就听到华千澈凉飕飕的话。 “本王也听说，华家准备要在京城里开办最大的药堂，还要请知名的大夫坐诊。” “但看华小公子这几日游手好闲的样子，总不会是惦记着想让青妤去给你们的药堂坐诊吧？” 华千澈神情一顿，差点被陆云乘噎住了。 “我自然是舍不得让青妤去药堂坐诊的。哪像有些人，身为八尺男儿，竟还要让女子来相互。” 陆云乘凉凉道：“听华小公子这语气，似乎很羡慕啊。” “羡慕什么？羡慕凌王殿下始乱终弃后，还能一边哄骗着青妤，一边迎娶江家姑娘这种齐人之福吗？” “姑娘，江家姑娘来了，说是想探望你。” 华千澈话音才落下，采薇便冷着一张脸进门了。 那气势大有一种：只要姑娘下令，她马上就拿大扫把人赶出去的架势。 而华千澈更是看好戏似的看向陆云乘，还不忘讥讽道： “瞧瞧，都追上门了。凌王殿下给我家表妹用完内力后，就赶紧去把人哄走吧！” “免得一会儿又整出什么幺蛾子来欺负我表妹了！” 在华千澈的眼里，陆云乘如今不论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他就算是要走，自然也得把该做的事情做完了之后，再走。 “华千澈，本王向来不动手打文人。” 陆云乘可以忍受华千澈说他始乱终弃，毕竟在这件事情上无论如何都是他做得不对，被骂也是认了。 但他张口闭口的，硬是要将他和江兰因两人的关系和稀泥似的弄在一起，就让他很恼火。 如果不是看在苏青妤的面子上，陆云乘也不敢保证自己是不是能够对华千澈保持君子该有的风度。 虽然，他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君子。 但只要苏青妤愿意，他就可以是！ 华千澈登时起身，指着陆云乘看向苏青妤，故作震惊道： “青妤！你看他！这种人，有暴力倾向，不能深交！” 第226章 养了一只白眼儿狼呗 苏青妤看着这两人每日你来我往，相互挖苦讽刺，心情也从一开始劝解，变成了现在的乐得看好戏。 不过今日有外人来，她还是要稍微收敛一下的。 “表哥说得对，凌王这种人，不能深交。” 深交后，只有无尽的放不下...... 陆云乘显然误会了她的意思，也清楚苏青妤向来都是吃软不吃硬的性格。 于是他马上换上了可怜巴巴的眼神望着她：“青妤，我只是吓唬吓唬他而已......” 华千澈看到这样矫揉造作的陆云乘，都忍不住要动手了。 “青妤！你看看他！当着你的面都敢一套又一套的，更何况背地里！” 采薇看到这两人为了她家的姑娘吵成这样，头都大了。 一想到外面还有一个烦人精在等着，于是头更大了。 “姑娘，江姑娘那边，怎么办？” 说着，采薇还不忘朝着陆云乘的背影狠狠瞪了一眼。 在这一点上，她和华千澈倒是同一阵线的，都认为是因为陆云乘，江兰因才敢在这个时候登门的。 “既然来了，那就请进来吧。” 苏青妤的心里清楚得很，华千澈的话虽然看似胡说八道的，不过江兰因登门的目的，他猜对了。 她倒要看看，明明早就撕破脸了，江兰因还能如何舌灿莲花地颠倒黑白。 江兰因一进来就看到陆云乘，她似乎很意外。 “原来凌王殿下和华小公子也在啊。” 江兰因很是知书达理地行了礼，然后才温声道： “听闻郡主病了，臣女实在担心，所以过来探望。” 苏青妤看着江兰因一脸小心翼翼的样子，只觉得好笑。 “江姑娘，明人不说暗话，那日我打了你一巴掌，你难道一点都不生气吗？” 还上赶着来看她？ 只怕是想来看看她死了没有吧？ 还是说她想看的，其实不是她这个声称卧病在床的郡主，而是另有其人。 这样一想，苏青妤觉得这个猜测似乎很对。 尤其是在看到江兰因时不时就将眼神落到陆云乘的身上，更加确定了。 江兰因满脸都是愧疚：“本就是臣女做错了事情，一时鬼迷心窍之下，才有了那糊涂的一日。” “祖父已经狠狠责备过臣女了，今日登门，也是得了祖父的嘱托，特意来向郡主请罪的。” 苏青妤对她的这些话术并不感兴趣，尤其是知道了江兰因此行的真正目的后，更是连多余的一句话都懒得说。 “江姑娘，我这个人说话不喜欢拐弯抹角的。” “今日你看也看过了，如果没有其他事情，你就可以走了。至于你的道歉，我并不接受。” “往后我和你之间，也不想有任何的瓜葛，江姑娘请回吧。” 江兰因呆愣在原地，颇有一种泫然欲泣的感觉。 她红着眼眶看了看苏青妤，又看了看陆云乘。 见两人似乎都没有要理她的意思，才咬牙垂下了眼眸。 以此来掩饰眼中的愤恨。 苏青妤不过就是仗着陆云乘对她的在意，才会这样目中无人的！等她没有了陆云乘的宠爱，届时看她还如何得意起来！ 而这一天，不会太晚了！ 江兰因重新抬起头时，又是那副期期艾艾的样子。 “臣女知道，臣女做错了事情，不被原谅也是应该的。” “只是，臣女今日来除了向郡主道歉外，还有个消息想要告诉郡主。” 不知为何，苏青妤总觉得江兰因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中多少带了一些难以忽略的优越感。 “永嘉公主后日便会抵达京城了，陛下疼爱永嘉公主，特意设了春日宴。” “郡主到时候定在邀请之列，不知郡主的身体可还能去赴宴？” 这是苏青妤第二次听到永嘉公主的名字了。 她终于转头看向江兰因：“春日宴的消息，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江兰因笑道：“臣女和永嘉公主算是手帕交，是公主写信告诉臣女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还似做不在意地往陆云乘身上瞧了一眼。 苏青妤顺着江兰因的眼神，将目光落到陆云乘身上。 陆云乘的脸上除了有一瞬间的僵硬以外，并没有人其他任何的情绪出现。 而只这一瞬间的僵硬，就能让苏青妤明白，这大概就是江兰因今日登门的目的之一了。 不过她并不着急。 毕竟，她想知道的，明月一定会一字不落地告诉她的。 所以当所有人都离开苏府后，已经和苏青妤培养出了一定默契的明月，很是自觉地进屋、关门。 经过明月言简意赅地一番说明后，苏青妤很快就捋清楚了陆云乘为什么会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了。 “也就是说，永嘉公主是陛下的宠妃之一所生的，但那宠妃很早就过世了，陛下就将年幼的永嘉公主给了陆云乘的母妃养着。” 明月点点头：“永嘉公主的身体一直都不是很好，所以在纯贵妃那里养到十二岁后，就被送到咸宁去养病了。” 苏青妤好奇地看着明月：“陆云乘和永嘉公主，关系不好吗？” 这下，明月去摇了摇头：“恰恰相反。” “永嘉公主在被纯贵妃娘娘收养的时候，和凌王殿下的感情十分要好，几乎形影不离。” “但自从永嘉公主去了咸宁之后，却连一封信件都没有差人送回来过。” 说到这里，明月似乎有点生气：“她不曾给纯贵妃娘娘谢过平安信，反倒是给齐王府写了不少的信件。” “到最后，连纯贵妃娘娘薨逝，都没有回来......” 苏青妤了然地点了点头：“也就是说，纯贵妃娘娘，养了一只白眼儿狼呗！” 也难怪陆云乘的眼神会那样古怪了。 不过，江兰因定是不知道这兄妹俩的感情其实早就不如当年了，才会急着通过永嘉公主去讨好陆云乘了。 只是她应该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踢到铁板上了。 “姑娘，春日宴，您去吗？” 明月眼中尽是担心：“您的身体还未完全恢复，寒症也没有得到控制......” 苏青妤灿然一笑：“去！为什么不去！” 不去的话，还怎么看这些人究竟要演什么聊斋！ 第227章 被迫偷听墙角 单单只看春日宴的排场，就能知道明帝对永嘉公主有多么疼爱了。 苏青妤实在很难想象，像明帝这样自私冷血的人，在对待自己的孩子，竟然也会有慈父的一面吗？ 苏青妤还没有想象出明帝当慈父的样子，就听到了明帝这个‘慈父’，竟然还有用这样温和的语气和陆云乘说话的一天。 隔着一座假山，另一头说话的声音简直不要太过清楚了。 “云乘，这宫里，也就属你和永嘉的关系最好了。” “永嘉年纪小，你身为兄长，可得多对永嘉关心一点。” “朕，老啦！以后这天下，尽是你们兄妹几个的。你们切记要团结友爱，朕将来也有脸面去见列位先祖们。” “是，儿臣谨记父皇口谕。” 陆云乘的语气不咸不淡的，听不出喜怒。 可能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明帝才会对他的回答略显不满。 “你这孩子，说话怎么这般见外？” “朕知道，这段时间你受委屈了。你放心，你所受的委屈，朕定一一给你弥补上，从此以后，再也不会叫任何人看轻你！” “儿臣，多谢父皇！” “来，陪朕下盘棋吧！等永嘉来了再说。” “是......” 苏青妤抬手朝着明月做了噤声的动作，而后带着她走到远一点的地方。 “这人呐，为什么总爱做一些打脸的行径来。” “当初要让他们兄弟几人用命厮杀，从中择优的人，是他。” “如今拿着亲情血脉来说话的，也是他。” 明月冷不丁回到：“齐王殿下如今惹了陛下不高兴，安王也早早就被陛下摒弃，瑞王又去封地做了闲散王爷，如今陛下的希望可不得分一点到凌王殿下身上吗？” 这还是苏青妤第一次听见明月用这样的语气、一次性说了这么长的一段堪称大逆不道的话。 她上下打量了明月一眼，看的明月浑身不自在。 “是属下，失言了。” 苏青妤抬手就在她的肩膀上拍了拍：“失什么言？” “你说的本就是实话。只是，陛下早就将人心伤透了，如今想用轻飘飘的两句软话就将从前的事情一笔勾销，想得倒是美。” “再说了，陆云乘要做的事情，注定会和陛下心生怨怼。我倒是好奇，等到了那个时候，陛下又会在谁的身上下注。” 苏青妤抬眼看向不远处那环佩叮当的场面，为难地皱起了眉头。 “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 “我如果现在过去，那就是是非的中心点。” “那姑娘想去哪里？” 苏青妤眼珠子咕噜一转，扬唇一笑：“走！废了那么大力气做的局，我们可得去看看齐王的笑话！” 能将幸灾乐祸摆在面上，还丝毫不做作的人，苏青妤也是明月见到的第一人。 看着苏青妤迎着光而去的背影，明月越发觉得，自家姑娘和寻常的闺阁女子无一处相同。 她就只站在那里，便是光芒万丈的存在！ 明月勾起唇角，跟紧了苏青妤的步伐。 “连你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吗？” 苏青妤正想穿过眼前的假山，而后到对面去找齐王的，没想到竟又被迫趴了墙角。 好啊好啊，今日接连两次可都不是她故意要听墙角的。 那可都是墙角自己主动送上门的！ 于是主仆两人就这样光明正大地站在那里，听着假山后面两人拼命压低声音，说话的声音却还是一字不落地入了她的耳中。 齐王气急败坏道：“本王原以为他是个有本事的，到头来竟然连苏青妤那贱人都打不过！” 丽妃担忧道：“那怎么办？江公子若是不在，我们接下来的计划该怎么办？” 一说起计划，齐王的语气更加不好了。 “计划？你眼里还有‘计划’这两个字吗？” “当初本王是怎么嘱咐你的？是不是让你给父皇吹枕边风，不要让苏青妤那贱人得到任何好处！你是怎么办事的？” “一个太傅府的义女身份不够，还让父皇答应给了她郡主的身份！你到底是怎么办事的！？” 丽妃被吓得登时心虚了不少：“我也只是一个普通妃嫔而已，怎么能让陛下改变主意......” 她当然不会告诉齐王，苏青妤当上郡主，又一半可都是她的功劳。 为的，是让江铭断了念想！ 她都可以为了江铭牺牲自己了，江铭凭什么不善待她，凭什么还要喜欢别的女人！ “再说了，陛下给苏青妤郡主的身份，可不是在抬举她，而是为了永嘉公主！” 齐王狐疑道：“这和永嘉有什么关系” 丽妃这才重新有了底气：“陛下说了，永嘉公主不能回京，可不仅仅只是为了养身子，还有就是躲避祸事！” “什么祸事！” 丽妃得意道：“和亲的祸事！” “和西楚的战事，陛下早就预料到了。而且不知为何，陛下总是认为大夏和西楚这一战，势必要用和亲才能解决。” 齐王眼中一亮：“所以父皇给苏青妤封了郡主的身份，是为了让她代替永嘉去和亲？” “那是自然......” 这个消息对于齐王而言，倍感意外，却大块人心。 对于苏青妤而言同样意外。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明帝竟然是存了这样的心思来的！ 她就说嘛，太后和皇后的提议怎么就这么顺利地得到陛下的同意。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呢！ “这些都是苏青妤那贱人应得的！她几次三番羞辱拓跋玲珑，最后还让拓跋玲珑因她而死！就单是这一份仇，将来嫁到西楚去，她只怕都活不过三天！” 丽妃却忽然忧心忡忡道：“我现在担心的是，等真的到了和亲的时候，苏青妤她能答应吗？” 齐王冷笑道：“放心吧！苏青妤此人，最是假仁假义，总觉得自己是能拯救天下苍生的女英雄！” “所以啊，她在乎的人实在是太多了，随便牵制住其中的一个，都不怕她不低头答应！” 两人得意了一番后，接着又开始犯愁了起来。 “这些都是后话了，现在关键是，还能不能找得到江公子了！” 齐王咬紧牙关道：“找不到，也得找！” 他身上，可还种着蛊虫。 若是找不到江铭，他岂非要被这小小的畜生折磨到死？ 苏青妤深吸一口气，才忍着没有冲出去给者两人一巴掌。 好啊！ 既然敢如此算计她，那就一个都别想好过了！ 第228章 苏青妤，你敢耍本王！ 齐王和丽妃商量了好一阵子后，最终无功而返。 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们能做的，除了找人，就只能等着了。 等丽妃离开后，齐王才整理好衣摆，从容不迫地离开了。 苏青妤摁住了想要冲上去的明月，并朝她摇摇头道： “不要冲动，要智取！” 对，智取！ 明月对自家主子的话向来无条件服从，于是便乖乖地跟在苏轻的身后，故意沿着假山绕了一圈后，和齐王来了个‘偶遇’。 看着眼前活蹦乱跳的苏青妤，齐王心里的一口气就差冲到脑袋顶上了。 她怎么能活着！ 凭什么还能好好活着！！ “呦，齐王殿下，真是巧了！” 苏青妤率先打了招呼，只这一句话就能叫齐王气的牙根紧咬。 “苏青妤！你还真是命大得很呐！” “那可不，你们这些人都还没死，我怎么能死你们前头呢！” “本王当初就不该听他的，就该把你先杀了，也就不会有今日的后患了！” 齐王望着苏青妤的眼神之中，几乎要喷出火来了。 苏青妤双手抱胸，气定神闲地靠在假山边上。 一连听了两个墙角，她是学聪明了。 所以她一个眼神，明月立刻就飞身上了假山，全方位观察，避免任何被人听了墙角的可能。 “你应该庆幸自己听他的话，没有把我给杀了。” 苏青妤毫不掩饰自己对他的不屑，上下看了也一眼后，轻嗤一声道 “毕竟，你如果敢动手，那我能保证你一定会死在我前头。” “更重要的一点是，我若是死了，那你身上的蛊虫，可就真的没有人能解开了。” 一听蛊虫两个字，齐王所有愤怒的表情全部都僵在了脸上。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不相信苏青妤会这么好心地去替他解蛊虫， 可是求生的心，让他不得不试探性地开了口。 “你怎么知道本王身上中了蛊虫......” 话才问出口，齐王才知道自己的这个问题到底有多愚蠢。 “是江铭告诉你的！” 苏青妤很诚恳地点头道：“我猜，你也不是一心一意地相信他是为你所筹谋的，不是吗？” “所以啊，你不要自大地认为，事情尽在你掌握之中。” “这世道上，能够掌握你生死的人，多了去了。” 苏青妤冷笑着看着他：“就比如说，江铭如果真的永远都不出现了，那么说句大言不惭的话，能够救你的人，就只有我苏青妤了！” 齐王虽然恨不得现在就杀了眼前嚣张的女子，但也不得不承认，她说的基本就是事实。 这世间若是有人能够解开蛊虫，那就只有苏青妤一个人了。 “本王，凭什么相信你会如此好心？” 苏青妤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齐王一眼，然后没有忍住，轻笑了出声。 “齐王殿下，麻烦你搞清楚好不好！现在该是你来求我救你的命！” 齐王眸色深沉，咬紧牙关就是不松口， 苏青妤见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起身，拍着身上莫须有的灰尘，双手负后，慢悠悠地就要往假山处走。 “哎呀！既然齐王殿下不想活了，那我自然不好打扰你了，这就告辞了！” 见苏青妤真的一点都不犹豫地往出口处走去，齐王的脑海中已经做了好几个假设了。 假设江铭能回来，那江铭能给他的，至多就是延缓的药，根本不可能给他解了这蛊虫...... 但假设江铭不回来了，那这蛊虫就更加没机会解开了...... 更何况，因为这蛊虫的折磨，他已经受够江铭的呼来喝去了。 他堂堂的大夏齐王殿下，竟被一个毫无身份的贱民如此使唤的，他根本咽不下这口气！ “苏青妤！” 苏青妤刚要跨出去的脚，在微笑之中慢慢收了回来。 “你的条件是什么！” 苏青妤莞尔一笑：“我就说嘛！好死不如赖活着！” “我呢，也跟你说个实话透个底！你的蛊虫想要解开，的确有点难......” “苏青妤！你敢耍本王！” 苏青妤的话都还没有说完，齐王的面色当场就变了。 “你这人气性怎么这么大？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 见齐王闭上嘴巴了，苏青妤才没好气地接着往下说。 “你的蛊虫的确不好解开，但是我有把握先给你稳住，然后慢慢去引出蛊虫，达到解开的效果！明白了吗？” 说完了治疗的把握，接下来自然要说说她的条件了。 苏青妤眼尾上挑，看着齐王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多少有点诡异。 “我的条件很简单，只有两个。” 齐王下意识咽了咽口水：“你不要妄想让本王帮凌王登上那位置！” 苏青妤差点没被齐王气笑了：“想什么呢！就凭你的实力，你自己都上不去，还想扶着别人上去了？” “你......” 若非苏青妤有能救他的把握，齐王真的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当场被这个行事作风几乎不按常理的女子气死。 “你什么你！要想活命，就给我老实听着！我问什么，你便回答什么！” “第一个问题，把你了解到的，关于江铭的所有底细，全部告诉我。” 关于江铭，从前替他隐瞒，是齐王自己都不了解江铭的过往。他只能屈服在江铭的淫威之下，甚至连派人私底下打听都做不到。 但后来，江铭和苏青妤见了面后，江铭好像又不那么注重他的神秘感了。 最后他才知道，江铭所有的神秘感，都不是因为他怕被人发现，而是因为他想瞒着的人，从始至终都只有苏青妤一个！ 直到现在想起来，齐王依然认为江铭是个脑子有病的人！ 竟然能为了一个女子下了这么大的一盘棋！ 所以，在面对苏青妤的这个问题，齐王几乎不假思索的，便把自己所了解到的、关于江铭的所有事情，和盘托出。 而苏青妤在听完之后，并没有露出任何的表情。 没有意料之中，也没有意料之外。 这也是齐王讨厌苏青妤的地方之一。 这个女人，似乎永远都能够假模假样地演着故作镇定的戏码！ “好，多谢齐王殿下告知。” “现在，我的第二个条件来了。” 苏青妤眼中闪过一丝算计：“我想让你和陆云乘联手。” 第229章 像是一只刚刚赢得胜利的斗鸡 联手？ 这话说得实在含糊不清。 两个王爷若是联手，能干什么？ 能干的，无非就是那件事情了。 齐王极为愤怒地望着苏青妤：“本王方才就说了，本王做不到辅佐陆云乘！” 苏青妤狡黠一笑：“谁说要让你辅佐他了？” “我只想让你配合陆云乘，将六年前的案子查清楚，还该还的人清白和荣誉！” 六年前，除了大皇子一案，再无其他。 所以齐王的面色几乎当场就变了。 “苏青妤！你疯了吗？” “六年前的案子早就结案封卷宗了，还有什么好查的！？” “再说了，父皇岂会答应这样无缘无故的要求！” “这个条件，恕本王无法答应！” 面对齐王的连声拒绝，苏青妤一点都不着急。 “那案子究竟是何真相，我不信齐王殿下会不知情！” 苏青妤冷了脸：“大皇子为国征战，最终和将士们横死在战场之上，直到现在都没有一个具体的说法！” “陆云乘为力挽狂澜，白白废了自己的双腿，最终却被冠上了好大喜功才酿成大错的罪名！” “将士们为维护主帅的名声，竟不明不白地死在了边境！” “你来说！该不该还他们原有的清白和荣誉！” 说到后面，苏青妤几乎是吼出来的。 她本就是一名战士，太过能体会到战士们所付出的究竟是什么了！ 情绪上，难免会比寻常更激动。 “我今日就把话撂这里了！你若是能配合陆云乘为六年前枉死的那些人翻案，我便能够救你的命！” “否则，你就等死吧！” 说完这些后，苏青妤几乎是喘着气离开的。 她越发觉得，在这个时代里，保家卫国的战士们的地位实在是太过卑微了。 朝堂上那些成日里钩心斗角的酒囊饭袋，只要在天子面前胡扯几句，就能随时要了战士们的性命！ 这不公平！ 她定要让今日这样的局面，不再发生！ 至于齐王，她相信他是懂得如何权衡利弊的。 好不容易才将心口的闷气散开后，苏青妤才扬起标准式的笑容，走到了御花园的人群中。 “臣女拜见永嘉公主，公主万安！” 苏青妤才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就见眼前不远处呼啦啦地一群人，正朝着同一个方向行了大礼。 很快，苏青妤就看到一个身穿繁复宫装的女子，从入口处被人簇拥着过来了。 永嘉公主的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眼神倨傲，下巴轻抬，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高傲的气息。 就像是一只刚刚赢得胜利的斗鸡。 想起这个比喻，苏青妤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这一笑，所有人都朝她这边看了过来。 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纷争，苏青妤也学着众人的模样，朝着永嘉公主行了礼。 毕竟，明帝的面子，在表面上她还是要给一下的。 “你是何人？方才在笑什么！？” 永嘉被众星捧月着，一步步来到了苏青妤的面前站定。 一直跟在她身后的江兰因眉眼温柔地解释道： “公主久未回京城，不认识元安郡主也是正常的。” 有了江兰因的提醒，永嘉的脸上立刻出现了恍然大悟，而后用看小丑似的眼神看着她。 “你就是被我七哥和离后，又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让父皇册封你为元安郡主的，苏青妤？！” 苏青妤缓缓起身站直了，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身份而觉得矮了永嘉半截。 “看来永嘉公主的确是离开京城太久了，导致随便什么人在你面前说两句，你都能相信。” 永嘉从回京之后，整一个就是众星捧月的状态，就连明帝对她说话都很温和。 这还是她回京之后，第一次被这样的语气和态度对待的。 她的脸色登时就拉了下来：“苏青妤，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青妤的眼神在江兰因身上稍作停顿后，直接落到了永嘉公主身上。 “没什么意思，就是想告诉你，我和凌王殿下和离的事情，你若是不清楚内情，大可以去问陛下或者太后，他们都会告诉你实情的。” “至于你说的我是用见不得人的手段才得来的郡主之位......” 苏青妤毫不避讳地用嘲讽的眼神瞄了江兰因一眼，而后才不急不缓道： “我劝公主，谁和你说这话，你还是趁早和她分开为好。” “毕竟，敢质疑陛下的决断的人，可一定不是什么好货色！” “你说是吧，永嘉公主？” 苏青妤的话音落下后，方才还低声议论她的热闹场面，登时安静了下来。 敢质疑天子的决断，这和欺君罔上有什么区别？ 江兰因的脸色当时就一片苍白，可还是死死咬住了嘴唇不敢承认，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只是用无辜的眼神看着永嘉公主。 而永嘉公主在短暂的愣怔后，也终于回过了神。 “苏青妤！你少在这里危言耸听！” “这么伶牙俐齿的，加上你这张狐媚人的脸，难怪能哄得我七哥在和离之后还能被你迷得团团转！” 说到此处，永嘉的眼底更加愤恨了。 “苏青妤，你一个被和离的下堂妇，就该把脸遮挡起来好好过你的日子。怎么还敢如此招摇，用你那不入流的手段，将本宫的安王兄和凌王兄迷惑到如此茶饭不思的地步！” 越是看着苏青妤的那张脸，永嘉的眼底就越是嫉妒成狂。 尤其是她回京之前就听说，苏青妤竟然已经认司马翊为兄长时，恨不得能立刻将她抽筋扒皮了！ 江兰因也就算了，毕竟她是未来的皇后。 可是苏青妤凭什么？她一个连母家都没有的下堂妇，凭什么得到这么多的偏爱？ “你这女子，凭借着这张脸，究竟做了多少昧良心的事情？” 苏青妤瞪大水眸，难以置信地看着永嘉公主。 “永嘉公主，我和你，没有仇吧？” “今日这才第一次见面，你就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毁我名声，是为了给你身后的江家姑娘出气吗？” 她在这里受气，江兰因却想独善其身地坐收渔翁之利？ 做梦呢吧？ 永嘉公主回眸看了一眼江兰因，眼神之中虽然有片刻的迟疑，但很快就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江兰因。 “苏青妤，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你敢做，难道还不敢担吗？” 第230章 他很清楚我究竟有多坏！ 苏青妤差点都要被气笑了：“我做什么了？又有什么不敢担的？” “我若是没有记错的话，今日是陛下让皇后娘娘筹办的春日宴，而不是对我进行无缘无故抹黑的日子吧？” “还有就是，永嘉公主刚刚回京，可能不知道我的脾气。” 苏青妤往前一步，眼神只是稍稍一变化，就能叫永嘉的内心忽然慌张。 “我向来是愿意和大家和平共处的，但如果有人非要惹是生非找麻烦，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她向来都不是什么能忍耐的性子，尤其是现在，更加不能被人随意欺辱了去。 否则，秦姨娘母女以及华家，就得跟在她后面受苦了！ “苏青妤！你是想反了不成吗？” 永嘉气急败坏：“你只是一个小小的郡主，本公主可是大夏国的公主！你如此尊卑不分，难道就怕本公主去父皇面前告状，让他废了你这郡主的身份！” 一想到这里，永嘉的气焰更加嚣张了。 “到时候没有了你这郡主的祖尊荣，本公主看你还能如何嚣张！” 一说到废掉苏青妤的郡主身份，永嘉公主像是拿捏到了苏青妤的软肋一般，更加肆无忌惮了。 “本宫可听说了，你才刚刚被父皇册封为郡主，就迫不及待地将华家人都带来京城了。” “怎么？是想让华家给你当后盾吗？” “殊不知，一旦没有了郡主的身份，你、华家，定会死得很快！” 苏青妤眉眼一动，忽而换了嘴脸。 “永嘉公主此言差矣！” “华家来京的事情是得了陛下首肯的，并非要给我当什么后盾。” “另外，公主为什么会觉得，我如果没有了这郡主的身份，就会和华家死得很快？难不成，你们当中，有人想要杀我们吗？” 想杀苏青妤的人，的确很多。可真正敢去动手的，根本没有。 但乍被苏青妤这样点出来，众人难免会对号入座，然后就剩下无尽的尴尬了。 “苏青妤！你在胡说什么！谁说要杀你了！” 永嘉早已习惯被人捧着哄着，偶尔遇到几个敢和她作对的，也永远都是用着迂回的说话做事的方式来的。 像苏青妤这种打直球的，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一时之间，根本找不到合适的借口来反驳，只能用身份来压着苏青妤，势必要挽回自己的颜面。 “本公主若是想，只要在父皇面前说上一句话，你的郡主身份可就保不住了！” 苏青妤了然地点头，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才扬声道： “臣女自知身份卑微，能被陛下和太后娘娘册封为郡主，实乃臣女的福气。” “不过，方才听了永嘉公主所言，总觉得有几分道理！” “所以，公主若是能做到，尽管去陛下面前请求褫夺了我的郡主封号。” 永嘉死死盯着苏青妤的面容：“苏青妤！你在激本公主吗？” 苏青妤摇摇头，示意她往后看：“臣女不是在激公主殿下，而是机会已经摆在公主殿下面前了。” 永嘉公主猛地转身，这才发现明帝正带着几个王爷，负手站在不远处。 至于刚才的对话，只要看他们几人的面容，就能知道，大抵是已经全部听见了。 “父皇......” 所有人都呼啦啦地跪下行礼，苏青妤也不例外。 只是，和旁人的惊慌失措不同的是，她的心里只有幸灾乐祸。 她倒要看看，永嘉公主是如何让她失去郡主身份的！ “都免礼吧。” 看着眼前乱糟糟的一切，明帝似乎有点头疼。 “乱糟糟的，都在这里干什么？” 永嘉公主立刻过去揽住了明帝的胳膊，用比方才娇柔许多的声音撒娇。 “父皇！您肯定想不到，有些人可比您想象中的要坏得多了！” 苏青妤不禁在心里补充道：不，你错了。你父皇比谁都清楚我有多坏！ “她人前一套背后一套，实在配不上父皇给她的隆恩！” 苏青妤：配得上配不上，可不是你能说了算的。 “以儿臣来看，像她那等身份，若非父皇和皇祖母抬举，何来今日的风光！” “可她却不思感恩，总是仗势欺人！儿臣今日还听说，她前几日竟嚣张到当街动手打人！” “父皇定知道儿臣说的是何人！儿臣恳请父皇褫夺对她的封号！将她赶出皇宫，永远都不准再进宫！” 苏青妤勾起唇角看好戏，甚至连假意辩解都懒得演一演。 她倒要看看，明帝是不是会为了她的宝贝公主，而当场夺回她的郡主身份！ 明帝坐在那里，头疼得很。 按理来说，苏青妤这个时候就应该跪到他面前来解释一番，然后他再将这件事情糊弄过去。 既能保全永嘉的名声、又不用废了苏青妤郡主身份的办法，他有的是。 奈何苏青妤就站在那里跟个木头似的，动都不带动一下的。 明帝不得已，只能轻咳了一声道：“元安郡主，你，有何话说的？” 苏青妤这才‘恍然大悟’道：“永嘉公主方才口中所言之人，竟然是臣女吗？” 众人用震惊的眼神看见了苏青妤：都这个时候了，她竟然还这么能装！ 不愧是和离了之后，还能在凌王和安王身上吃得开的女人！ 她不情不愿地往前两步：“回陛下的话，臣女的身份和荣誉皆受陛下所赐，陛下若是认为臣女德不配位，臣女也定不会有任何疑义的。” 话，苏青妤已经撂下了。 关于永嘉方才絮絮叨叨告状那些事情，她根本懒得解释。 她如今只针对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个郡主的称谓，你若是不想给现在就可以收回去了！ 但你今日若是没有收回去，往后也就没有收回去的理由了！ 明帝被苏青妤的一句话噎得一口气不上不上下的，难受得很。 永嘉公主却好似没有看到明帝眼中的怒火一般，还在继续拱火道： “父皇！您看她，连解释都不愿意了！可见儿臣方才说的全部都是真的！” “她这样的人。如何担得起您的信任？还是赶紧将她的封号收回来，再把她赶出去吧！” 陆云乘听着永嘉公主的话，眉间一紧，而后便将目光落到了苏青妤的身上。 但看到苏青妤依旧气定神闲的样子，就猜到这姑娘的心里定是有成算的，于是选择了先静观其变。 说起来，今日吃亏的到底会是谁，还说不定呢。 第231章 赏花，听八卦 明帝再一次抬眸，在苏青妤的脸上瞧了两眼。 看到她竟真的一点要解释的意思都没有，大有一种听天由命的意思，他就气得牙痒痒。 可为了永嘉，为了他的计划，他只能一个人咽下这些气。 “永嘉，你久未回京，京城之中的许多事情，你恐怕都不是很了解。” “元安郡主她......” 明帝用眼皮扫了一眼苏青妤的方向，最终几乎是咬着后槽牙继续说道： “元安郡主医术高明，几次三番救你皇祖母于危难之际，去岁的瘟疫也是由她主导而得以快速解决的。” “这郡主之尊，她担得。” 苏青妤眼中带笑地垂下眼眸，心道：瞧瞧这些人，她做过的一些事情，他们分明都是记得的，却还要装聋作哑地赶尽杀绝！ 好在，她心态足够好。从一开始选择做那些事情，就不是为了得到这些徒有虚表的荣誉。 她做事，跟随的永远都是自己的本心和信仰。 “父皇！您......” “好了好了！今日这春日宴可是皇后忙碌了两天才准备好的，你啊，就不要耍小性子了。” 看永嘉的脸上似乎还有不满，明帝一改平日里的威严，继续温声哄着她： “永嘉啊，你一直都在咸宁养病，如今回来了，也该和京城里的各家女子多走动走动了。” “顺便，看看是否有入眼的儿郎，父皇也好给你做主赐婚！嗯？” 最后这句话，明帝是压低声音对永嘉说的。 只是明帝的声音威严惯了，所以除了较远的那些人没有听到以外，他们这些距离比较近的人几乎都听得十分清楚。 而永嘉公主在听到明帝的话后，俏脸一红，下意识地就将眼神落到了一处。 “父皇......” “儿臣才刚刚回京，只想在您身边多留一些时日，不想这么早成婚！” 明帝被逗得哈哈大笑：“好好好，父皇都听我们永嘉的，好不好啊！？” 父慈子孝，有了永嘉公主的在场，安王和齐王也跟着胆大了不少，借着这机会和明帝演起了父子情深的戏码。 而苏青妤则是顺着永嘉刚才的眼神，锁定到了一个人的身上。 永嘉公主，竟然在打他的主意吗？ 司马翊看着，可不太像是和永嘉公主情投意合的样子。 尤其是发现苏青妤在看他的时候，司马翊还朝着她投来关切的眼神。 苏青妤轻轻一愣，而后朝着他微微摇头，示意他不必担心。 的确不用担心。 因为在此之前，明帝为了给将来的和亲做准备，都不可能会废了她的郡主身份的。 “父皇！儿臣听说，齐王兄府上前几日遇到刺客了，您可得为齐王兄做主才是啊！” 天子一家在叙亲情，苏青妤他们这些外人，自然是不好留下来了。 苏青妤跟在人群的末端，刚要离开，听到了永嘉公主的话，她又改变主意，大大方方地留了下来。 下一刻，她就拉着明月站在角落里，赏花，听八卦。 而明帝在听到永嘉的话后，脸上的表情登时就僵住了。 没有人比他更加知道，齐王府上的那些刺客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像这种自导自演的戏码，在他还是皇子的时候，就已经玩儿腻了！ 原本他的心里还有一丝丝的疑虑，如今竟然连久未回京的永嘉都能为齐王说话了，可见齐王的野心到底有多大，手伸得有多长！ “永嘉，朝堂上的事情，朕自有分寸。” 说完这话以后，明帝还用警告的眼神巡视了一圈，而后便起身。 “今日是春日宴，朕在这里，想必你们也不能尽兴。” “永嘉，好好玩儿吧！朕先回御书房了。” 明帝放下这话以后，便双手负后离开了。 那情绪，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比来的时候要差不少。 所以除了一头雾水的永嘉以外，大家脸上的神情并不轻松。 “齐王兄！这么些年不见，你倒是一点都没有变呢！” 明帝一走，永嘉便满脸笑容地来到齐王身边。 在苏青妤看来，永嘉公主的笑，多少带着一些讨好在里面。 只是，她为什么要讨好呢？ 反观站在齐王几步远的陆云乘，永嘉就跟没看到一样，直接忽略过去了。 回想起明月说，永嘉这些年在咸宁，不仅没有给纯贵妃和陆云乘写过信件，反而给小时候关系很一般的齐王写过几封信件。 这就，有意思了。 苏青妤笑着摇摇头，正准备转身走，却听见齐王语气不太好地说道： “永嘉，你才刚刚回京，本王也不曾得罪你吧？你到底是为什么要陷害本王的？” 永嘉公主被齐王的话问得一头雾水。 “齐王兄，我，我何时陷害过你了？” “我方才明明是在父皇面前替你说好话的啊！” 好话？ 齐王的脸色更加不好看了：“本王不管你是被何人唆使的，都请你以后少在父皇面前提及本王。” 永嘉公主满脸受伤：“齐王兄？你怎么了！？” “你是不是听了别人的胡言乱语，才这样误会我的？” 永嘉公主第一时间将眼神落到苏青妤身上，就见原本还站这边的安王，不知何时竟然走到苏青妤的身边了。 看着安王满脸都是讨好苏青妤的表情，永嘉气得牙痒痒。 “是不是苏青妤？是不是苏青妤在你的面前说了我的坏话，才会让齐王兄这样误会我？” 齐王对永嘉的心情，其实多少有点复杂。 他和永嘉从小就玩儿不到一起去，和永嘉感情好的人，是陆云乘。 可不知怎么回事，从两年前起，永嘉就会时不时地给他写信。 信中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多数都是一些关心的话。 反观陆云乘，现在和永嘉的关系看起来，好像生疏了不少。 以至于他本来想怀疑永嘉和陆云乘是一伙儿的，现在却否定了这个猜测。 “永嘉，没有人在本王面前说你的坏话，只是本王......” “还没有！” 永嘉的情绪莫名其妙地有点激动：“本公主自从回京之后，哪个对本公主不是恭恭敬敬的？！只有苏青妤，敢不知死活地挑衅本公主！” “齐王兄，你等着！我现在就过去撕开苏青妤那虚伪的脸！好叫你瞧瞧这个女人究竟有多么让人讨厌！” 此刻的苏青妤正心累地应付着安王，好不容易才要把安王哄走，却见永嘉提着裙摆怒气冲冲朝着她走来。 第232章 永嘉公主在说谎！ “苏青妤！” 永嘉公主气势汹汹而来，苏青妤双手抱胸，实在不太明白她就和安王说两句话的功夫，到底是哪里又惹到这种斗志昂扬的斗鸡了。 “你到底在齐王兄面前说了什么了！竟能让他如此误会本公主！” 苏青妤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究竟听到了什么。 “你疯了吧？你自己不招人待见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倒是从旁人身上找麻烦！” 苏青妤可不惯着她的毛病，加之明帝对她的算计，眼下她是一点都不担心自己是不是会被明帝针对了。 这下，换做永嘉公主对苏青妤一脸震惊了。 她指着苏青妤好半晌后，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苏青妤！你才疯了！” “父皇前脚才走，你后脚就敢这样对本公主如此不恭不敬了吗！” “你到底懂不懂什么叫做尊卑！” “你若是不懂，本公主可以教教你！” 说着，永嘉公主立刻上前两步，那架势大有一种要将苏青妤一巴掌掀翻在地的气势。 苏青妤用眼神制止住了想要冲上来的陆云乘，却挑眉地看向了齐王。 因为齐王会不会出手，直接表明他所决定的结果是什么。 被苏青妤盯着看的齐王一咬牙，只能抬手把永嘉公主即将挥到她脸上的手握住了。 “永嘉！别胡闹！” 永嘉气急了：“齐王兄！你怎么回事！？” “你没有看到苏青妤刚刚以下犯上、不把我放在眼里吗？我身为公主难道连教训她的权利都没有吗？” 齐王心里的苦没有人知道：“永嘉！父皇方才的话你是没有听进去吗？” “你才刚刚回到京城，要和大家好好相处，莫要生事。” 永嘉差点就要疯了。 她用力甩开了齐王的手，气急反笑道：“你说我在生事吗？” “齐王兄你莫要忘记了，苏青妤可是一个人人都可以轻贱下堂妇！江兰因才是你未来的王妃，也会是......” 永嘉情急之下，似乎有些口无遮拦了。 齐王面露不悦：“永嘉，你过分了！” “本王和江姑娘从来不曾有任何接触，你这样说，究竟是想陷本王于不义，还是让江姑娘难做人？亦或者是想让本王的王妃因此误会什么？” 永嘉公主方才还处在暴怒的边缘，但不知为何，这些怒气瞬间消失了个干净。 她有些不自在地抬手，拢了拢耳边的碎发后，才重新调整好语气。 “齐王兄误会了，我也是一时被苏青妤气急了，才会口无遮拦的。” “我的本意是想跟你说，三嫂是个好女子，你要好好珍惜的。至于江兰因......她曾被苏青妤当街羞辱，本公主也是急着想要为她主持公道，才一时说差了。” 苏青妤全程没有说话，但却一直很仔细地观察着永嘉公主的表情。 很快她就得出了一个结论：永嘉公主在说谎！ “青妤。” 脑海中，有个答案几乎要呼之欲出了，却被忽然从不远处走过来的司马翊打断了。 司马翊向几个王爷公主行了礼后，才满眼柔和地看向苏青妤。 “祖父让我来问你，何时准备回府吃顿团圆饭？” 一再被太傅府重视，让苏青妤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面对司马翊眼中的真诚，苏青妤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 “我都行，大哥来安排就好。” 司马翊温柔一笑：“好，那我一会儿就把你的话转达给祖父。” “他老人家一向很少对这些事情上心，唯独对你回府的事情很执着。得了你的准话，他一定会高兴的。” 亲眼见到司马翊看向苏青妤的时候，眉眼中尽是自己不曾被对待的温柔，永嘉公主妒忌的心几乎要冲破脑壳了。 她立刻调整好自己的心态，一反刚才的嚣张跋扈，忽而温柔可人了起来。 “司马翊，本公主知道你得了一个义妹心中会高兴，但是你可要小心一些才是。” 司马翊皱起眉头看向永嘉：“公主此话何意？” 看到司马翊和自己说话了，永嘉的心情瞬间好了不少，甚至还能朝着苏青妤投去一个得意的眼神。 “苏青妤此人.......恐怕和你们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本公主身为外人，实在不该多言的，只是事关太傅府的......” “永嘉公主所言极是，”司马翊一听永嘉公主的话头，再结合永嘉公主和江兰因走得很近的传闻，几乎瞬间就猜到她想要干什么了。 “青妤是我爹的义女，是我祖父的孙女，是我的妹妹，那便是我们司马家的人。永嘉公主身为外人，的确不好多言。” 眼见永嘉公主的所有话都被卡在嗓子眼，脸上也是被气得一阵红一阵白的，苏青妤就觉得好笑。 而司马懿在说完这些后，还很仔细地叮嘱着苏青妤：“青妤，宫中规矩多，生人也多。你要保护好自己，切莫吃亏了。” “万事，都有太傅府在身后为你撑腰。” 苏青妤巧笑嫣然：“大哥放心，没有人能欺负得了我。” 司马翊说完这一番话后，还急着要回去回话，于是便风度翩翩地朝着几人行礼告辞了。 那气度和神情，就仿佛方才说那些阴阳怪气的话的人并非他。 见到司马翊竟然头也不回地走了，永嘉公主气得肺都要炸了。 她环视了一圈后，终于发现了一个让她极为嫉妒的真相。 苏青妤如今就算是成了下堂妇，可她身边还有安王和凌王在对她献殷勤。 不仅如此，就连齐王都被苏青妤这个妖女给蛊惑了，就连霁月清风的司马翊都不例外...... “苏青妤！你给本公主等着！” “总有一天，本公主会撕掉你这虚伪的面容，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一个什么样的烂货色！” 烂货色？ 这个难听的词一出来，在场的人都齐齐变了脸色。 一直都很听苏青妤的话在旁观的陆云乘，再也忍受不了，阔步来到永嘉公主的面前。 “永嘉！收回你的话，并且向元安郡主道歉！” 在永嘉的印象中，陆云乘应该还是那个一直都会无条件保护自己的哥哥。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的这个哥哥竟然就要帮着别的女人来教训她了吗？ 永嘉怒目圆瞪，满含仇恨的眼神看向苏青妤。 “你这个女人，可真是有本事啊！竟然能让本公主的几个皇兄同时围着你团团转！” “不过没有关系，只要有本公主在，你所妄想的一切，统统都不可能得到的！” 苏青妤眉梢微微抬起：“自然不比公主有本事，都能预知未来了！” 永嘉愤怒的面盘上，闪过一丝惊慌。 第233章 重生者 苏青妤没有错过永嘉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所以在永嘉公主急着解释的时候，苏青妤第一时间发现她眼底的心虚。 “苏青妤，你到底在胡说什么？！” 苏青妤淡然一笑：“没什么，只是觉得公主的语气实在太过肯定了，才随便开一下玩笑的。” 永嘉公主这才想起来，从她见到苏青妤的第一眼起，这个女人似乎就一直很平静，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 甚至于她在向明帝告状的时候，苏青妤都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似乎笃定了明帝不会把她怎么样。 反观她这个最受宠爱的公主，却因为她而像个跳梁小丑似的，上蹿下跳的。 不仅没有达成自己的目的，甚至差点因为苏青妤的胡言乱语而差点说漏了嘴。 可她不知道的是，即便她没有说漏嘴，苏青妤也大概能够猜得到她的身份了。 重生者，就是苏青妤对永嘉公主的定论。 明明和陆云乘才是一起长大的兄妹情分，但是永嘉却只一味地讨好齐王。 明明齐王和江兰因之间半点关系都牵扯不上，但是永嘉却一口咬定江兰因的最终归宿是齐王。 加之她的一些言行举止，除了重生者这个身份以外，苏青妤实在是想不到其他的身份来定位永嘉了。 若是放在从前，她定不敢天马行空地想到这上面来。 只是如今她自己都穿越了，重生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依照永嘉的话，目前能够肯定的是，在上一世，登上皇位的人是齐王。 她现在很好奇，永嘉的上一世记忆中，是不是有她的存在...... 而永嘉在发现自己暂时在苏青妤的身上讨不到任何好处的第一时间，就准备先离开。 她不能因为一个卑贱的人，而丢了她身为公主的气度！ “本公主今日先不与你计较这些，若是坏了皇后娘娘精心筹办的春日宴，本公主定饶不了你！” 丢下这句话后，永嘉便再一次昂首挺胸，端着高贵的姿态就准备离开了。 “永嘉！” 苏青妤倒是挺无所谓的，只是陆云乘明显受不了旁人这样对她说话。 他抬手就把永嘉拦下，而后面色阴沉地看着她。 “你还没有向元安郡主道歉。” 永嘉被陆云乘的态度气的，恨不得像儿时那样，在他那张好看的脸上甩上一巴掌。 但是她不敢，也不能。 可要让她就此低头妥协地向苏青妤道歉，她根本就做不到。 “七哥！你疯了吗？” “你现在是要为了苏青妤这么一个被你休弃的下堂妇，来为难我吗？” 看陆云乘几乎寸步不让的态度，永嘉公主的心口更是怒意上涨。 “七哥可别忘记了！我才是和你从小一直长到大的情分！” 陆云乘眼眸凉薄地看了永嘉公主一眼：“本王从未忘记。忘记的人，从来都是你。” 只一句话的功夫，就能将永嘉的嘴堵严实了。 永嘉心虚不已，却始终不认为自己的选择是错的。 她调整好心态，昂着头道：“苏青妤，你和本公主之间本就尊卑有别，更何况本公主又没有说错什么。” “你可想好了，你确定要逼着本公主道歉吗？” 苏青妤一开始的本意的确是懒得计较的，可如今她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驳了陆云乘的面子，更不能因此去助长了永嘉公主嚣张的气焰。 “做错了事、说错了话，本就要道歉的道理，公主殿下难道没有学过吗？” 永嘉怎么都没有想到，她都这样威胁苏青妤了，对方竟然还敢这样肆无忌惮地和她作对！ “苏青妤！本公主今日就是不给你道歉，你又当如何？” 她听江兰因说过，苏青妤这个女人邪门得很。 她倒要看看，再邪门，还能有她这个重生一世的人邪门吗？ 她手握着前世的所有记忆，还知道接下来每个大事件的具体走向，这一次她稳赢...... 不对！ 想到这里，原本还自信满满的永嘉公主登时冒出了冷汗。 她回到京城后，只顾着要和齐王搞好关系，却忘记了去盘算一下，京城之中其实有很多事情，已经和前世的走向完全不一样了。 “我当然不能对公主如何了。” 苏青妤笑着回答，却一点都不担心在这件事情上她会吃亏。 毕竟，陆云乘还在场，不是吗？ 果然，她的话音才落下，陆云乘立刻接了话： “元安郡主不敢对你如何，那本王呢？” 面对苏青妤的假意让步，以及陆云乘的咄咄逼人，永嘉公主好像发现了事情的走向为何会和前世不一样的原因了。 或者说，她发现让事件走向发生了变化的人。 而这个人，此刻就站在她的面前。 “七哥！” 她的面容上终于露出了些许的惊慌。 更加让她无助的是，齐王和安王站在一侧，竟然一点想要替她出头的意思都没有。 明明他们几个才是手足，为什么现在都反过来去帮苏青妤了？ “你不要再糊涂了！苏青妤和你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你还这样护着她做什么？” “你没有看到吗？她一个毫无倚仗的女子，却能同时叫你们三个一起为她卖命，这正常吗？” 到现在为止，永嘉公主甚至不能肯定，苏青妤是不是也是重生者。 否则，为何原本就该死的她，到现在都还活着？ 可重生这种事情她当然不能大张旗鼓地去宣扬。 她能做的，就是用尽一切的办法，让苏青妤在陆云乘他们三个人的面前，失去所有的信任和倚仗。 想到这里，永嘉公主忽而又有了信心。 “她定是用了什么肮脏的手段，才哄得你们几个围着她团团转的！” “说不定，她底子里其实就是一个人尽可夫.......” “啊！” 永嘉的话甚至都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陆云乘一掌拍飞到几步远。 看着永嘉公主极为狼狈痛苦地倒在地上，苏青妤能看得出来，陆云乘还是留了情分在里面的。 否则他绝对不会只用了一层力而已。 但现在看永嘉公主从地上爬起来之后的脸色，人家明显是不领陆云乘的这个情了。 “七哥！你疯了吗？竟然为了这么一个女人打我？” “你就不怕我告诉父皇吗？” 陆云乘冷冷道：“要去尽管去，但你下次若还敢这样对她说话，就不是只这轻飘飘的一掌了。” 永嘉气急败坏，一时根本不能拿陆云乘怎么样，只能寄希望于齐王和安王的身上。 “三哥六哥，你们也和七哥一样的想法吗？都要为了苏青妤而为难我吗？” 第234章 苏青妤就是唯一的变故 安王根本不愿多看永嘉一眼，只一脸关心地望着苏青妤。 “青妤，以后你若是再受到欺负，尽可以来找本王，本王也能为你出气的。” “今日不过就是被陆云乘抢了先而已！” “你放心，往后本王也是能保护你的！” 安王的语气很是嫉妒，在胡乱关心了苏青妤几句后，就离开了，完全没把永嘉的话放在眼里。 至于齐王，更是在永嘉开口知乎，直接抬脚离开了。 陆云乘可没有功夫再去理会永嘉，随着苏青妤的脚步也一并离开了。 方才还极为热闹的地方，顷刻间就只剩被留下来的永嘉，气到面目狰狞。 “苏青妤！” “她就是唯一的变故！” 永嘉公主在自言自语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发现，身后不远处，丽妃正被簇拥着款步而来。 这段时间，因为齐王府被明帝所怀疑的关系，导致丽妃在明帝面前的印象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尽管她已经使出浑身解数，依旧没有成功让自己复宠。 后来她索性就放弃了，反正她对明帝也厌恶得很。 在看到永嘉公主和苏青妤之间的不和后，她已经想到了自己能够趁着江铭不在而做的第二件事情了。 那便是，除掉苏青妤！ 而眼前的永嘉公主，就是她手里最好的刀..... “这不是永嘉公主吗？” 丽妃端起平日里亲和的笑容，来到了永嘉公主的面前站定。 她装作才看到永嘉脸上的不悦，故作讶异地捂住了嘴巴： “公主这是怎么了？到底是谁敢惹你生气了？” 永嘉终于将眼神落到了丽妃的身上，而后在脑海中很仔细地搜索了一遍后才发现，丽妃，竟也没有出现在她前世的记忆里。 这一刻，她忽然慌张了起来。 陆云乘的腿好了， 安王失宠了， 齐王在陛下的面前似乎也不怎么得眼， 太后和长公主都还活着， 现在宫里竟然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丽妃这个一号人！ 太多的变故，让永嘉的背后沁出了一层冷汗。 变故这样多，是不是代表着，这一世的事情走向会和前世完全不同吗？ 不！她绝对不允许这些事情的发生！ 听说，陆云乘的腿脚是苏青妤治好的，已经一脚踏进鬼门关的太后和长公主也是苏青妤救活的...... 所以，这所有事情的关键，就全部都在苏青妤的身上。 只要她有办法让苏青妤消失，那么事情的走向就一定还会前世一样...... 想到这里，永嘉的心情才稍稍好转了一些，只是在看向丽妃时的眼神，多少还是带着一些防备的。 “你就是近来颇受父皇宠爱的，丽妃？” 丽妃笑着点头：“本宫正是公主口中的丽妃。” “不知公主方才愁眉不展，可是为了元安郡主？” 提及苏青妤，永嘉心里的愤恨就全部被勾起来了。 “怎么？听丽妃娘娘这意思，你也被苏青妤欺负过吗？” 原本只是永嘉脱口而出的一句话而已，没想到她竟然看到丽妃满脸愁容地点了点头。 “元安郡主深受太后喜爱，这皇宫里没有人敢对她如何的。” 丽妃假意害怕道：“所以公主殿下不论在元安郡主面前受过什么样的气，都请先忍忍吧。” “毕竟，她的身份，是陛下金口玉言册封的。” 只三两句话的功夫，就成功让永嘉公主对苏青妤的嫉妒和恨意达到顶峰了。 “好啊！本公主就说嘛，父皇为何还要偏帮苏青妤这个小贱人！原来她竟然连父皇都蛊惑了！” “这种妖女，本公主岂能看着她到处蛊惑人心！” 丽妃在一旁忧心忡忡道：“公主殿下有所不知，元安郡主她不仅医术高明，听说连功夫也是一等一的好，轻易惹不得的。” 说着，丽妃还用那种几乎怀疑她能力的眼神看了永嘉一眼。 “依本宫看，公主还是算了吧。” 永嘉的所有斗志都被丽妃激起来了，哪里还能真的就这么算了。 尤其是想到陆云乘打了她的那一掌，差点就要让她疯了。 苏青妤若是不除，那么她将来也就不要想拥有从龙之功，更不要妄想成为身份不凡的长公主殿下了！ “你无能，不代表本公主和你一样无能！” “不就是会功夫吗？” 永嘉的眼中闪过一丝狠毒：“只要是个人，她总得有弱点的。” “但凡让本公主拿捏住她的弱点，就不怕她不就范！” 永嘉又重新恢复到斗志昂扬的状态。 她抬起下巴，嘲讽似的看向丽妃：“今日的话，你若是敢传半句出去，本公主多的是办法让你消失！” “听明白了吗？” 丽妃低眉顺眼，生怕惹了永嘉不高兴似的。 “公主放心，本宫今日不曾来过此处，更不曾和公主说过任何的话。” 永嘉这才满意地勾起唇角：“总算，有个聪明人了。” 而她口中的聪明人，正在拼命地往下压制住自己内心的激动。 一种即将看到苏青妤被永嘉杀死、再也没有旁人和她一起争夺江铭的激动！ 此刻的苏青妤并不知道，永嘉公主已经在开始筹谋着想要了她的性命。 她百无聊赖地在宴会上呆呆坐着，脑海中一直规划着前些日子想要做的事情。 想到最后，她直接转身看向明月，压低声音说道： “明日你去约上七娘和薛定，我有事想问问他们的意见。” “是。” 这场春日宴，真正的目的在于让所有人都看到永嘉公主的回归，也让永嘉试着相看儿郎，好为将来做准备。 所以整个过程对于苏青妤来说，都极为的无聊。 好在后面的这段时间，永嘉公主为了能够让自己的形象好点，一直都没有再来找事，倒是让苏青妤省去了很多的麻烦。 直到春日宴结束，苏青妤才随着人潮往宫门口走去。 “元安郡主请留步。” 就在苏青妤以为今天能一直顺利到她回家时，背后传来了江兰因的声音。 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她喊住，江兰因自然不会是想和她叙旧。 苏青妤只是不明白，她都已经几次三番和江兰因打开天窗说亮话了，这人怎么就还能演得这样起劲？ “元安郡主，” 江兰因似乎一点都不在意旁人的眼光，对着苏青妤时满脸都是诚恳。 “那日我登门向你道歉，但你可能误会我的意思了。” 苏青妤双手抱胸，秀眉高挑：“误会你什么了？” 第235章 光明正大地追求他 江兰因眼中尽是委屈，却还要咬牙坚持着。 那楚楚可怜的样子，当真是任谁看了都觉得我见犹怜。 京城之中的两大美人一强一弱、一柔一刚地站在一起，画面感实在是太过强悍了。 加之这两人之间还因为同一个男人而有着对立的关系，更让原本放慢了脚步的人直接停下来围观。 “郡主，那日我登门拜访，的确是为了道歉去的，并不知道凌王殿下也在场的。” “我知道我的出现让郡主不高兴了......不过郡主放心，今日若是得了你的原谅，我以后定离凌王殿下远远的！” 江兰因三两句话的功夫，就让大家都对她产生了怜惜和同情的心。 “哎呀，我当多大的事情！还因为那日茶楼的事情揪着不放呢？” “就是！元安郡主未免也太过得理不饶人了！” “你也不想想看，人家可是连公主都不放在眼里的人，更何况是江姑娘呢！” “前些日子不是总听说，江姑娘和凌王殿下好事将近吗？元安郡主总不能因为自己后悔了，还霸占着凌王殿下不放吧？” “那不能吧！我听说她父亲不久前才刚刚死在流放之地。她啊，可得为父守孝三年呢！”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几乎都没有等苏青妤开口，就已经将这件事情定了性质。 但苏青妤是何人？又怎么会被这些世俗的枷锁所牵绊住？ “江姑娘的耳朵若是不好使，我不介意给你扎两针。” 江兰因愣怔了一下：“郡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青妤嘲讽地看着她：“我若是没有记错的话，当日你登门和我道歉，我和你说过的，我不接受你虚情假意地道歉，也不想和你有任何的瓜葛。” “诚如你所说的那样，当时凌王殿下也在场。所以江姑娘，需要人去把凌王殿下请过来对峙吗？” 江兰因的面容上露出了受伤的神情，整个身子摇摇欲坠的，若不是身后的翠珠将她扶住，可能就会就此倒下了。 “我明白郡主对我有诸多不喜，但也不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来羞辱于我......” 看着一向温柔良善、知书达理的江兰因被苏青妤逼得都红了眼眶，众人都忍不住想要为她说话。 只是在他们才刚刚想开口说话，就见苏青妤身后的明月一记眼刀，几乎横扫所有想要为江兰因说话的人。 众人立刻选择了闭嘴。 “你都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来污蔑我了，我还不能说点实话吗？” 不管江兰因今日是出于什么原因才把她拦下来的，苏青妤都没有耐心和她周旋。 她可没有时间和心情陪她玩儿这种‘道德绑架’的游戏。 “江姑娘，今日正好这么多人在场，我索性就将话给你挑明了。” “首先，茶楼那日本就是你有意陷害，若非我的反应足够快，今日被众人唾弃的人就该是我了！” “所以，你这种不带一丝真诚的道歉我是不会接受的。” “其次，我很久之前就告诉过你了，我没有兴趣和你抢男人。” “众所周知，我和凌王殿下已经和离了，至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你若是有本事，大可以光明正大地去追求他。” “而不是想着用这些下作的手段来陷害我，以此来达到自己变态的目的！” “最后，你若是再敢拿这些不入流的手段来对付我，可就别怪我抄家伙打上你们的尚书府了！” 苏青妤身上的干脆果决，以及她丝毫不拖泥带水、瞻前顾后的态度，让很多人瞬间就对她改观了。 于是，不等江兰因想好怎么反击苏青妤，人群中的议论声忽然变了风向。 “我看这件事情肯定有内情。” “我也觉得......你们可别忘记了，去年瘟疫时，元安郡主可是不顾自己安危地参与到里面救人的。” “就是！你们这些人真是听风就是雨！怎么能因为旁人的三言两语就认定元安郡主的品行如此不堪？” “连太后和长公主都认可的人，我觉得她至少是坦荡的。” “如果元安郡主说的才是真的，那江姑娘所言岂不是......” “诶，你们这些人，看热闹就看热闹，谁让你们品头论足了？” ...... 江兰因的脸色，因为人群中的议论声一点点变得苍白了起来。 她柔柔弱弱地看向苏青妤：“元安郡主，我是诚心来向你道歉的，我......” “你若是真心想道歉，定会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而不是特意找了这么一个大家都在场的时候，逼着我来原谅你！” “你这是道歉吗？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心里比谁都清楚。” “很抱歉，我没有时间陪你玩儿这种幼稚的游戏。” 丢下这句话后，苏青妤直接带着明月转头离开，甚至连个眼尾都不愿留给江兰因。 这一局，谁胜谁负，立见高低。 最令人震撼的是，这一局不是苏青妤斗赢的，而是她根本就不屑于和江兰因去争斗。 大家不约而同地望着苏青妤离开的背影，总觉得她身上的洒脱分外吸引人。 “你有没有觉得，元安郡主身上在发光耶！” “我终于知道凌王殿下为何会对她念念不忘了！” “我好羡慕她，为何能活得这样洒脱！” “你们只看到她的洒脱，没看到她背后无所依......” 苏青妤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只是说了一些实话而已，但在这些人的眼中，属于她的印象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了。 人群渐渐散去，江兰因却还站在原地，没有人在意。 她极力隐忍，并且还垂下眼眸，才没有在这么多人的面前丢了这么多年的隐忍。 等到甬道中只剩下她和翠珠后，她才终于抬起眼眸。 眼中，是无尽的恨意，和杀意。 “去，告诉永嘉公主，我想到元安郡主的软肋是什么了！” 翠珠满脸震惊：“可是姑娘，老太爷说过了，不让您和元安郡主再有任何接触了。” “今日此举，您已经是违背了老太爷的意思，若是再去......” 江兰因冷冷一个眼神，就能让翠珠瞬间闭上了嘴巴。 “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 “奴婢不敢。” “不敢，就按照我的话去做！” 第236章 不知死活的东西 苏青妤并没有把今日的事情放在心里，更加没有在意自己是不是会因为今日的行为和大胆的言论而遭人议论。 她想得很清楚，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些自以为是的人爬到自己的头上去。 否则，等待她的就是苏青茹母女和华家被人随意欺辱的后果。 只有她强硬起来，他们才能有强有力的后盾可以依靠。 跟在她身后的明月一路无言。 她是佩服自家姑娘的气度和胆识的，可同时也担心她的处境。 “姑娘，属下知道你不会把江兰因放在眼里。可还是想告诉您，后院女子的手段，有时候比真刀真枪还要残忍。” 苏青妤抬眸看向明月，而后扬唇笑道：“我并非不把她放在眼里，而是不愿和她用这种毫无意义的手段来斗。” “她若是真刀真枪地和我对上，亦或者是派人来杀我，我都觉得她算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 苏青妤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竟然一语成真了。 在她风尘仆仆地赶到无忧寺时，她万万没有想到，薛定竟然会给了她这么一份大礼。 “有人想花重金买元安郡主的性命？” 薛定点点头：“季飞白说过，元安郡主和楼主是旧相识，所以属下便来征求您的意见。” 苏青妤点点头，并没有认为自己成为了拂月楼的楼主后，就真的能在顷刻间将拂月楼的所有规矩瞬间全改了。 隔着面具，她再一次垂眸看向手上的纸张。 笔锋生硬，能看得出来写信的人在刻意伪装自己的笔迹，却隐藏不住自己的杀心。 “按照咱们楼从前的规矩，这活儿咱们会不会接？” 薛定愣了一下，然后很老实地摇头：“拂月楼从不接这样的单子，这规矩在江湖中人尽皆知。” 既然是人尽皆知，那只能说明这人对拂月楼和朝廷之间的平衡关系并不是很了解。 这样一来，想要猜出是谁来拂月楼买凶杀人，就很简单了。 “前些日子，拂月楼才在邕城出面护住华家，如今又要出手杀元安郡主，这岂不是自打脸面？” 薛定试探性地问道：“所以这单生意不接？” 明月站在七娘的身边，恨不得将白眼翻上天去了，暗道薛定什么时候竟然变得这么没有眼力劲儿了。 苏青妤比明月淡定很多，好像这纸张上面要杀的人不是她自己似的。 “不接。” 想了想，苏青妤为了免去以后的麻烦，还补充道： “我与元安郡主相识一场，往后不仅杀她的单子不能接，还得告诉各门派，都不准接！” “否则，就不要怪本座手下不留情了。” 薛定啧啧摇头：“真是可惜了，这可是五百两黄金啊......” 七娘在旁边很不留情面地戳穿了他：“你可惜的不是这五百两银子吧？” “以我看，你可惜的是没能看到左使左右为难的样子吧？” 见薛定笑而不语，七娘没有忍住，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苏青妤顺着笑声看向了七娘，却见她身上有股天生妩媚、风韵勾人的气质。 她暗道，这拂月楼中还真是卧虎藏龙。 “今日让你们几个来是有事情想要交代。” “楼主请说。” “其一，齐王府上有个幕僚，名为江铭。” 薛定立刻想起来了：“这人属下倒是有点印象。先前明月还受元安郡主所托，来属下这里查过他的底细。” 苏青妤点点头：“此人行事风格极为诡异，所图谋的都是祸国殃民的勾当。此番，受元安郡主所托，想要查找他的行踪。” “薛定，你可有把握查到？” 薛定胸有成竹：“楼主放心，属下定不负所托。” 薛定领了任务后就离开了，苏青妤便又看向了七娘。 提及自己的想法，七娘的眼神瞬间亮了。 “楼主是想办医馆吗？” “七娘可有建议？” 七娘风情万种一笑，而后仔仔细细地在苏青妤的脸上看了好一会儿，才壮着胆子问道： “属下有一事不解，希望楼主能为属下解惑。” 苏青妤在面具下的嘴角，忍不住轻轻勾起。 眼前的女子，比她想象中的，还要聪明许多。 “问吧。” “楼主和元安郡主，究竟是故交，还是实为一人？” 七娘对新楼主的脾气一点都不了解，若是说接触，也仅仅才第二次而已。 可她在拂月楼这么多年，却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平静地等待一个答案。 七娘离开无忧寺的时候，苏青妤让七娘将无忧寺附近的所有拂月楼人员全部撤离。 她摘下面具，脸上是难得一见的对七娘的欣赏。 明月站在她身后，不解地问道：“姑娘为何要告诉七娘？” 苏青妤垂眸一笑：“因为，感觉。” 从她见七娘的第一面起，她就对这个女子有种难以言明的欣赏和喜欢。 “也因为，她和你一样，值得被人信任。” 明月无言以对，但对自家姑娘所做的任何决定，都无条件地服从。 “医馆的事情，若是没有七娘，办不成的。” 而且有了七娘打掩护，她将来想要瞒住身份的日子，就会顺利许多。 一想起七娘得知答案时，露出那了然的笑，苏青妤便觉得有趣得很。 “对了，让你找的东西，找到了吗？” 提及此事，明月的眉头瞬间锁住：“没有。” “属下几乎已经将无忧寺找了个遍，都没有发现任何的可疑之处。” 苏青妤抱胸狐疑道：“这就奇怪了。” “苏元荣到底把秘密藏在哪里了，怎么会找不到......” 主仆两人一通分析之后，依旧没有头绪，只能先动身下山了。 意料之中的，遇到了一群黑衣人。 这些黑衣人一见到苏青妤二人，立刻将她们包围在其中。 看着不远处停着的一辆马车，苏青妤慵懒闲适地在马背上摆弄着手里的缰绳。 “如今杀手行业，竞争竟如此厉害吗？” “这才多大一会儿的功夫，就找了这么多人过来了。” 明月冷冷一笑：“都是一些不知死活的东西而已。” 青天白日的，看着眼前将近百十号人的阵仗，苏青妤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佩服永嘉的。 佩服永嘉杀她之心，一点都不愿遮掩和忍耐。 “公主殿下既然来了，怎么不出来见个面呢？” 第237章 人质 苏青妤几乎笃定的语气，让马车里的永嘉眼眸一暗。 索性，今日无论如何苏青妤都会死在她的面前，她自然也就没有了可以忌惮的地方。 永嘉深吸一口气，从马车中缓缓走出来。 她就站在车辕上，远远隔着那群黑衣人，看向包围圈中的苏青妤和她身后的明月。 “苏青妤，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啊，知道本公主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要杀了你！” 苏青妤懒洋洋的，浑身上下都看不出一点点的惧怕之意。 也正是苏青妤的气定神闲，更加让永嘉心中愤恨不已。 “今日之后，本公主定不会再叫你这个唯一的变故，再出现在本公主的几个皇兄面前了！” “变故？” 苏青妤身体微微前倾，似乎要靠在马背上。这慵懒闲适的样子，半点没有大敌当前的紧张感。 “永嘉公主心里揣着那么大一个秘密，定是想要逆风翻盘吧？” 看着永嘉脸上一点点退去的血色，苏青妤的心里更加确定了。 “苏青妤！你......难不成，你也是......” “永嘉公主在怕什么呢？我是或者不是，如今不都在你的刀下吗？” 永嘉死死地盯着苏青妤的面容，而后几乎肯定地说道： “你也是，对不对？” “否则，早就该死了的你，为何还能活到现在？还能坏了本公主那么多的好事？” 对于永嘉将她误认为是重生者的行为，苏青妤没有去纠正她。 也许这样的阴差阳错，还能叫永嘉能不总是想在她面前作死。 “苏青妤，今日，你必须死！” 苏青妤轻轻抬眸：“那就要看公主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随着永嘉一声号令，那些黑衣人顷刻间挥刀往包围圈的中心进攻，对苏青妤展开了疯狂地屠杀。 永嘉的面容上所停留的，是胜券在握的得意。 看着苏青妤和明月被包围在其中，她在车辕上悠然自得地喊道： “你们可得怜香惜玉一点，留着活口，你们才有机会快活啊！” “谁能将我们的元安郡主伺候舒服了，本公主重重有赏！” 明月一听这话，眉眼间的杀气越发浓郁了。 她此生最痛恨的，就是用这种下作手段来害人的人了 若非她此刻分身乏术，定要到永嘉面前，好叫她知道，什么话不该说，什么事不该做！ 苏青妤从马背上一跃而起，然后趁着这空隙往永嘉方向看了一眼。 “明月！掩护我！” “是！” 明月跟在苏青妤身后已经半年多了，和苏青妤出生入死过多次，两人之间早就培养出了无人能及的默契。 苏青妤只需说这么一句话，明月就知道自家姑娘想要做什么。 在苏青妤调转剑尖的时候，明月立刻飞身在她身后，为她挡住了一波又一波的攻击。 苏青妤挥剑而来，直直逼近马车。 可她并没有从永嘉的脸上看到惊慌，而是看到了她一闪而过的得意。 不等苏青妤想明白，马车中忽然被推搡出了一个被五花大绑住的女子。 她被推到了永嘉的面前，只要苏青妤的剑来不及收回，那么被堵住嘴的苏青茹定会惨死在她剑下。 苏青妤眸光一凌，急急将剑锋收住，这才堪堪没有让剑尖刺入苏青茹的胸口。 她落在马车前，原本还云淡风轻的面容上，已经染上了一层怒意。 “永嘉公主，你这是何意？” 永嘉极其满意苏青妤的反应，也很满意她如今无可奈何的态度。 于是掩唇大笑了起来。 “哎呀！他们果然没有骗本公主呢！” “苏青妤，你的武功的确厉害。也许本公主找来的这些杀手还真就不是你们的对手。” “可是那又如何呢？如今你的好妹妹可落在本公主的手上了呢！” “你若是想让你的好妹妹活着，那么就看看你能不能让本公主满意了。” 苏青妤握紧手里的剑，看到苏青茹被堵住了嘴巴，一张小脸早就被吓得苍白，却还是朝着她拼命地摇头，口中还发出呜呜的声音。 苏青妤明白，这丫头是想让她赶紧走，不要管她了。 看着苏青茹急到眼泪横流，苏青妤朝她投去了一个让她放心的眼神。 而后，才冷着脸看向了永嘉。 “说吧，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永嘉难掩脸上的兴奋，用尖锐的指甲在苏青茹的脸上轻轻划过。 苏青茹的脸没有破皮，可还是因为力道而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红痕。 “本公主原本还不相信呢！如今看来，你这个极度自负的贱人，竟也有心急的时候呢！” “原本，本公主是担心你不肯乖乖赴死才将她带来的，现在本公主改变主意了。” 永嘉话音落下，忽然抓住苏青茹的头发，面目狰狞地将她往前推了推。 “苏青妤！你若是想让她好好活着，那就先让明月住手！” 像是生怕苏青妤不配合似的，永嘉还从身后侍女的手上接过一把匕首，然后把匕首靠近苏青茹的脸颊上，随时都能划破她那娇嫩的皮肤。 苏青妤咬紧牙关，往身后不远处看了一眼。 明月立刻会意，只能一脚踹开那个挥刀而来的黑衣人，硬生生住了手。 明月停了手，永嘉便抬手也让那黑衣人停手。 而后才慢悠悠道：“你放心，本公主向来说话算话的。说了只要你的命，便只要你的命。” “因为啊，本公主还得留着明月来当个见证人呢！让她亲眼看到你在男人身下承欢的淫荡样！” “她在我七哥身边待的时间很长，她的话，七哥向来不会怀疑的。” “你说是吧，元安郡主。” 苏青妤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她的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永嘉手上的匕首，片刻不敢挪开。 “至于现在......”永嘉眼中恨意丝毫不做掩饰：“你给本公主跪下！” 永嘉目露疯狂之意，眼下局势尽在她的掌握之中，若是不借此好好折磨一下苏青妤，她都觉得对不起自己的辛苦筹谋。 见苏青妤巍然不动，永嘉便要将匕首往苏青茹的脸上划去了。 苏青妤虽然来自其他时空，可也理解在这个时空中，容貌对于一个女子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住手！” “我跪就是了。” 眼见苏青妤将剑插在脚边的土地上，膝盖也一点点地弯下，苏青茹拼命地朝着她摇头。 她想告诉她的大姐姐，不要紧的，就算是被划破了脸也不要紧的。 可是大姐姐若是丢掉了手里的剑，就真的只能任由永嘉随意折辱了。 第238章 苏青妤到底有多么恐怖！ 见苏青妤只能屈服地跪在自己面前，永嘉兴奋地大笑了好久。 她伸手拿来一柄长剑，慢悠悠地来到苏青妤的面前站定。 而她的身后，还跟着好几个现身的暗卫。 “本公主知道，你目中无人。” “就算本公主的身份比你尊贵，你也因为自己是重生者的身份而自以为胜券在握地不把本公主放在眼里！” “但本公主可以告诉你，就算你是重生者又如何？碰上了本公主，你这种下贱之人的下场，也只有一个死字！” 话音落下，永嘉来到苏青妤的身后，抬手便在她的背上狠狠刺上了一剑。 苏青妤一声闷哼，嘴角迅速流出鲜红的血。 “怎么？你不是很能耐吗？不是很能说吗？怎么如今却哑巴了？” 永嘉面目狰狞地将剑狠狠一拧，苏青妤单手撑在地上维持平衡，身上早就因为剧痛而颤抖不已。 “苏青妤，本公主若是没有回京，说不准你还真的能达成你痴心妄想的目的。” “很可惜，本公主回来了！” “就算你将本公主的三个皇兄都迷惑得团团转又如何？” “本公主不怕告诉你！今日你不仅得死，还得用最耻辱的方式去死！” 说着，永嘉面色狠毒，狠狠拔出长剑后便来到苏青妤的面前。 她指着马车上的苏青茹笑道：“本公主猜，你是想让你妹妹活着的吧？” “其实很简单，你现在就乖乖地脱了衣服，然后去那些人中间躺好。” “你放心，只要你把他们伺候好了，本公主绝对不会为难你的妹妹，如何啊？” 苏青妤抬眼，冷冷看向眼前的永嘉，而后一言不发，趁着她转身之际，忽然一跃而起，将她的手反剪在身后。 至于永嘉手里的长剑，也被苏青妤一脚踢开。 被牵制住的永嘉大惊失色：“苏青妤！你疯了吗？” “是公主你先疯了的。” 苏青妤摸出一把手术刀，而后拿着刀在永嘉的面前晃了晃。 “公主殿下也看到了吧？这刀虽小，但是比你刚才的剑可要锋利上许多呢！” 永嘉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苏青妤！你可千万不要冲动！本公主可是父皇最为疼爱的公主，你若是敢对本公主不敬，小心父皇他.....” 苏青妤冷笑道：“我猜，公主殿下来这里伏杀我的事情，陛下定是不知情的吧？” “那我就算是把你杀了，又有谁能知道呢？” 听着苏青妤近乎鬼魅的声音，永嘉终于害怕了。 “你......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苏青妤抬头看向苏青茹的方向：“很简单，让人放了她。” 说完这话，苏青妤便将手里的手术刀往里递送了一分。 锋利的刀尖几乎不用力气，就刺破了永嘉的脖颈，鲜红的血瞬间流出来，吓得她当即大叫了起来。 “放！本公主这就让人放了她！” “你别冲动！” 永嘉朝着那个还将苏青茹挟持在手上的侍女大叫道： “你个蠢货，还不赶紧放人！” 苏青茹当场被松了绑，快步小跑到苏青妤的身边。 她顾不上其他的，立刻就往苏青妤的背部看。 见她的后背还在不断地往外淌血，心疼得眼泪直流。 “大姐姐！” “我没事，别怕。” 苏青妤望着身边的苏青茹，勉强扯起了一抹笑意。 说不痛，那都是假的。 只是，为了能让永嘉放松警惕，为让永嘉的那些暗卫能够放松警惕，这一剑，她得受着。 “苏青妤！本公主都已经放人了，你还想怎么样？” “公主殿下可能不太了解我，”苏青妤眉眼弯弯，眼底却不见一丝温度。 “我这个人，向来吃不得任何的亏。” 话毕，苏青妤将手里的手术刀换了握紧的方式，往永嘉的背上狠狠扎进去。 “啊！！” 这一刀刺进去，不仅让永嘉公主痛到浑身颤抖，还让保护永嘉的这些暗卫吓出了一身冷汗。 “苏、青、妤！” “你怎么敢......” 苏青妤狠狠一脚踹在永嘉的腿窝，让她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跪趴在地上。 “你姑奶奶在呢！” “本公主都已经放人了，你还想如何？” “没如何。”苏青妤走到永嘉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一如方才永嘉的姿态。 “就是想告诉你，你若是看我不顺眼，尽管对着我来，我自奉陪到底。” “但你若是敢对我身边的人下手，那就不好意思了。” 苏青妤抬脚踩在永嘉的脸颊上，脚底开始慢慢用力。 永嘉惨叫声不断，苏青妤如同索命鬼一般的声音却还在继续。 “那我保证你的下场，会生不如死！” 远处，传来了阵阵的马蹄声。 众人顺着声音看去，却见不远处，白色的大马上，男子一身暗红色的锦袍，长剑在手，策马而来。 “七哥！” 永嘉几乎要哭出来了。 看到陆云乘出现的第一时间，她才有了生的希望。 天知道苏青妤这个贱人究竟有多么的恐怖，方才在她的脚下，她一度有种会被她直接踩死的感觉。 不过现在好了，七哥来了。 眼见陆云乘越来越近了。永嘉才刚刚熄灭的嚣张气焰重新燃起。 “苏青妤！你死定了！” “七哥和我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 “他对我就算是再冷漠生疏，那也是有血脉手足的情分在里面的！” “你一个被休的下堂妇，还有如此凶残的一面，你以为我七哥还会喜欢你吗？” “别做梦了！我七哥也只是一时被你的美色迷惑了而已，又岂会喜欢你这种蛇蝎毒妇？” “你等着！一会儿本公主就让七哥杀了你这个毒妇！” 永嘉话音落下的瞬间，陆云乘刚好骑马来到面前。 他飞身下马，几乎停顿都没有，朝着这边直奔而来。 永嘉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想从地上爬起来向陆云乘诉苦。 让她没有想到的是，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苏青妤竟然还敢用剑对着她，不让她起身。 永嘉心中愤恨不已。 不过只要想到自己的情况越惨，苏青妤的下场就越是凄惨，她也就硬生生暂时先忍耐了下来。 “七哥！你可算是来了！” 不等苏青妤张口说话，永嘉哭得稀里哗啦的。 她浑身上下不是泥土就是血水，整张脸更是脏得不行，蓬头垢面的，哪里还有身为公主的半分尊贵。 “你再不来，我可就要被苏青妤这个贱妇杀死了！” 第239章 这群天杀的畜生！ 陆云乘眉眼一冷，当真就将眼神落到苏青妤的身上。 他的手里还提着剑，朝着苏青妤一步步而去。 眼见他走到苏青妤面前，哪怕身上已经痛得要死，永嘉还是很兴奋地叫嚣着。 “七哥！你快杀了她！” “她如此蛇蝎心肠，如何配得上你的一片真心？” “苏青妤天生一副狐媚样，所以才将你们几个迷得团团转！今日总算是露出真面目了！” “七哥！快杀了她......” 永嘉的话都还没有来得及说完，陆云乘手上的剑瞬间对准了她的喉咙。 吓得永嘉当时就失声了。 “七......七哥......你这是，做什么？” 陆云乘甚至连个眼神都懒得给永嘉，一双眼眸中只有苏青妤。 “我是不是和你说过，再敢对她出言不逊，我便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永嘉震惊不已，敢想要反驳，却被陆云乘手中的剑气震开，整个人在空中翻了个面，而后重重落下。 苏青茹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直接抢过苏青妤手里的剑，作势就要砍到永嘉身上去。 “公主又如何？” “公主就能随便抓人杀人了吗？” “我大姐姐哪里得罪你了，你非要派这么多人来杀她！？” “你敢伤我大姐，我就算是拼了这条性命，也要和你同归于尽！” 苏青茹没有武功，更加没有内力。 她这一剑下去，刺的是永嘉的背部，根本不会要了她的性命。 所以不论是苏青妤还是陆云乘，都没有阻止她。 而苏青茹在刺了这一剑后，才后知后觉地手脚发软。 想到自己竟然伤了当朝的公主，苏青茹便觉得自己离死根本就不远了。 她一连后退两步，最终被赶来的明月扶住了。 “别怕，” 苏青妤抬手为苏青茹轻轻擦掉脸上的血，温柔道： “你做得很对，被人欺负了，本来就该还回去。” “有姐姐在，姐姐不会叫你陷入危险的。” 苏青茹终于没有忍住，用力哭了出来。 “大姐姐，对不起！都是因为我，你才会受伤的......” 苏青妤忍着背上的伤痛，轻轻抱住了苏青茹。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就是因为我，你今日才会被如此连累的。 苏青茹却吓得不敢动弹：“大姐姐，你不要动了！你背上还有伤......” 直到这个时候，陆云乘才看到了苏青妤整个背都被血浸透了。 心痛惊惧之余，他不由分说地将苏青茹拽开，而后把苏青妤轻轻揽过来，在她身上点了好几处穴位，试图为她止血。 大概是不用自己一个人苦苦支撑了，苏青妤的面容上终于露出疲惫的苍白之色。 明月见此，直接将苏青茹带到一旁去等着。 陆云乘眸色一深，看向倒在地上痛到不能动弹的永嘉生出了浓烈的杀意。 他长剑一挥，这次剑气直接将永嘉掀飞了出去。 永嘉整个人就像是一个沙袋一样，直接贴地飞了出去，直到撞到身后的树干才堪堪停下来，猛吐了几口血后才晕厥了过去。 至于保护永嘉的那些暗卫，早在陆云乘出手的那一瞬间，就被清风带人控制住了。 陆云乘握紧长剑就要往永嘉身上而去，却被苏青妤拦住了。 “她不能现在就死在这里。” 陆云乘明显不赞同：“她若是活着，今日所发生的事情全部都会传到宫里去的。” 到时候苏青妤就算是为自保才伤人的，明帝也只会认定她亲手伤了永嘉一事。 苏青妤艰难地勾起唇角，方才强行撑住的一口气，这一会儿几乎全部卸光了。 于是她整个人都只能虚弱地靠在陆云乘的怀里，一字一句道： “她就是死了，这件事情陛下也迟早都会知道的。” 她从袖中掏出一个药瓶，示意流云来拿。 “替我叫醒永嘉，给她把这药服下。” 永嘉是被流云一掌拍醒的。 毕竟，连他家主子都不在意死活的人，他就更加不用在意了。 在永嘉惊恐的眼神中，她被强行喂下了那颗药。 “苏青妤，你给本公主......吃了什么？” “毒药。” 苏青妤不咸不淡地看着她：“今日之事，你大可以去找陛下告状。” “但你若是想活着，我劝你掂量清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因为这毒药，只有我才有解药。” 永嘉可以死，但不能现在死，更不能死在她的面前。 至于那些黑衣人，早在陆云乘出现的时候，流云就已经让暗卫对其进行当方面绞杀了。 这么一会儿的时间，黑衣人已经一个不剩，全部死透了。 有了陆云乘在场，又见明月和苏青茹都安好，苏青妤终于再也支撑不住，歪了脑袋彻底倒在陆云乘的怀里。 “青妤！” 陆云乘打横抱起苏青妤，毫无心里负担地征用了永嘉的马车。 至于永嘉到底要怎么回去，他一点都不在意。 对于永嘉这个妹妹，陆云乘最初还是怀着一些手足之情在其中的。 可是她才回来短短几日的功夫，就总是几次三番地针对苏青妤，今日甚至还不知死活地想要杀了苏青妤。 只这一点，他断断不可能留下她的性命。 至于手足情分......她不曾在意，他又何须念念不忘？ 一路快马加鞭，陆云乘终于将苏青妤带回到了苏府。 看到苏青妤浑身是血地被陆云乘抱进来，身后还跟着面色苍白、脸上还溅了几滴血的苏青茹，秦姨娘吓得手里的茶杯都摔了。 “这是，怎么回事？” 陆云乘一言不发地抱着苏青妤进去，清风早就快马加鞭地去找沈怀德了。 苏青茹一把握住了秦姨娘的手，抖着声线说道： “娘，我今日去店铺巡逻，走到半路时被永嘉公主抓走。她想用我来羞辱大姐姐，大姐姐是为了我才受伤的......” 秦姨娘愣怔了一瞬，而后眼中恨意渐生。 “这群天杀的畜生！到底要如何才能放过青妤！” 母女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跟在陆云乘的身后进了苏青妤的房间。 苏青妤背部朝上，被陆云乘极尽温柔地放在床上。 见她背部早已被鲜血浸透，他下意识就要伸手将她的衣服褪掉。 在他的手距离布料还有一寸时，生生停住了动作。 第240章 他要为苏青妤一战 明月几人为苏青妤换好衣服时，沈怀德正好被清风提溜着进来了。 看到苏青妤背上的伤，沈怀德几乎都想要骂街了。 “哎呀！怎么回事！这又是怎么回事！” “你们这些人到底是干什么吃的？怎么总让她伤成这样子？” 他实在想不通，苏青妤这么一个女娃娃，就算是身份特殊，想要做的事情也有一定的危险，但也不至于每次都受这样重的伤啊！ 再来几次，难保她的小命不会丢。 流云看着同样站在屏风外面等着的陆云乘，见他愁眉紧锁，眼眸从未离开过那影影绰绰又根本看不清的屏风，知道他此刻的心里定是担心不已。 只是，眼下他还得提醒里面的沈怀德：“沈大人，您在小心谨慎的同时，请务必要快一些。” “陛下召见您的口谕，可能一会儿就得送到您府上了。” 沈怀德听了流云的话，手中的止血药差点就撒出去了。 他看了一眼面色苍白的苏青妤，心道这女娃娃怎么每次惹的都是那些权贵。 “元安郡主的剑伤叠加在了旧伤之上，若是不好好整治，只怕性命堪忧！” “今日就算是天皇老子来了，也得给老夫等着！” 沈怀德说到做到，哪怕他在给苏青妤的伤口上药的时候，已经听见了外面通报的声音，依旧两耳不闻窗外事地为苏青妤进行最后的包扎。 正当他准备松口气离开时，发现原本已经包扎好的伤口上竟然开始往外渗血了。 沈怀德心惊之余，只能耐下性子给苏青妤号脉，检查。 他才碰上苏青妤的手腕，才发觉苏青妤的四肢此刻冰冷到吓人。 “糟糕，郡主寒症发作了。” 沈怀德情急之下，只能让明月搭把手，将才刚刚包扎好的纱布慢慢拆下来。 那原本已经止住血的伤口，竟随着寒症的加重，不断往外淌血。 直到沈怀德用上所有的止血药，才堪堪止住。 明月的表情越发难看了：“怎么回事？” 沈怀德目色深沉：“郡主寒症发作，身上又受着外伤，老夫的金针有活血功效，只怕不能使用。” 陆云乘听到沈怀德的话，根本顾不上其他的，直接径直走到内室。 好在明月耳力足够好，在他进来之前，就为苏青妤将肩头的衣服拉上穿好。 “我来！” 既然上一次能用内力为她把寒症控制住，那么这一次也同样可以。 沈怀德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把拒绝的话咽下去了。 苏青妤新伤叠加旧伤，寒症又发作得来势汹汹。 如果不及时控制，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比起陆云乘为此暂时损失的内力，自然是苏青妤的身体更要紧。 见陆云乘自进来后，一双眼睛就没有从苏青妤的身上离开过，沈怀德叹着气出去。 “沈大人，入宫后你可以直言是本王将你强行掳到苏府来的。” 如此，才能在明帝面前有合理的解释。 反正今日的事情无论如何都是瞒不住的。 从一开始，那人就对他、对苏青妤怀着满腔的不满和杀意。 他们，已经没有什么好顾虑的了。 沈怀德脚步一顿，而后便由着清风送他出去了。 明月见此，也带着其余人离开了苏青妤的卧室，并带上了门。 陆云乘和苏青妤早已和离，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本就于礼不合，对苏青妤的清誉更是有损。 可没有人在意这些，只要苏青妤能平安活着，清誉又算得了什么。 陆云乘小心翼翼地将苏青妤抱在怀里，动作轻柔到仿若他怀中所抱着的，是稀世珍宝。 抬手覆上苏青妤那纤弱的背部，陆云乘的心中一阵颤意...... 他不禁苦笑，而后才喃喃道：“青妤，如你从前所言那般，我们如今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了。” “以后风雨同舟，我定会护你周全。” 直到天将将亮，一夜未眠的陆云乘才满目不舍地将怀里的人轻柔地放到床上。 而后才叫了明月进来。 “照顾好她。” “守住苏府的大门，无论是谁都不要放进来！” 陆云乘抬手为依旧昏睡的人将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去。 然后才阔步离开了苏府。 今日，他要为苏青妤一战。 也为自己一战。 明月望着陆云乘离开的背影，忽然有种拨云见月的感觉。 她好像猜到了他想要做什么，却不曾去阻止。 有些事情，总得有个开端。 而宫里的情况，一如陆云乘所想象的相差无几。 因为永嘉的缘故，整个后宫几乎人仰马翻。 他一路走，一路听着流云搜集到的消息。 “永嘉公主身受重伤，陛下龙颜大怒。气急之下，一连斩杀了永嘉公主身边的好几个暗卫。” “永嘉公主想要伏杀郡主的事情陛下已经知道，而永嘉身上所受的伤，陛下也从暗卫的口中得知了。” 陆云乘神色冷冽，语气不带一丝温度：“那本王倒要看看，咱们尊贵的陛下，究竟要如何处置本王、处置元安郡主。” 流云抬眸看向自家主子的背影，明白自家主子筹谋多年，眼下此举多少算冲动。 可他却支持他的冲动。 有些伤口，总得重新撕开了，才能再一次缝合，才能有愈合的可能。 “混账！什么叫做内伤严重？什么叫做无能为力？” “今日若是治不好永嘉，朕要你们统统陪葬！” 沈怀德伏跪在地面上，顶着明帝震怒，依旧说实话： “陛下！永嘉公主身上的外伤，微臣几人都已经尽数处理好了，一时威胁不到永嘉公主的性命。” “只是，永嘉公主被内力所伤的肺腑，臣等，实在无能为力。” 明帝盛怒之下，根本无法维持住平时喜怒不形于色的威严，抄起桌上的茶杯就往沈怀德身上砸去。 沈怀德趴在地上，被砸了个结实。 头顶的痛感和温热感，让沈怀德有片刻的呆愣。 他陪在明帝身边兢兢业业了这么多年，忽然就不明白忠心的意义何在。 他明白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却始终无法接受明帝在他面前违背当初的承诺。 “沈院正，现在你可以给朕好好解释一下，昨夜你姗姗来迟，究竟所为何事了吗？” 沈怀德心中一惊，想起陆云乘的话后，很快又恢复到镇定。 “回陛下，微臣昨夜来迟，是因为被凌王殿下掳去了苏府。” 明帝眼眸一暗：“元安郡主的府邸？” 沈怀德没有隐瞒：“元安郡主身受重伤，昏迷不醒。凌王殿下让人绑了微臣去苏府，为元安郡主治了伤。” 明帝浑浊的眼眸中充满了怀疑：“哦？朕记得，沈院正可是很欣赏元安郡主的。” “如今为她治个外伤，竟然还要被绑着才愿意去吗？” 第241章 你对苏青妤分明就是余情未了！ “微臣......” “那是因为元安郡主危在旦夕，儿臣根本就来不及和沈院正多做解释，只能先把人绑了来。” 沈怀德满头都是汗，正当他还在绞尽脑汁地想理由时，却听见门外忽然传来了陆云乘铿锵有力的声音。 明帝微微侧过脑袋，就见陆云乘竟然一脸坦然地进来了。 他俯身跪地行礼，可不知为何，明帝总觉得今日的陆云乘和往日并不相同。 看着内室中又端出来一盆血水，明帝强行压下心头的讶异，转而变成了满腔的怒火。 “你还知道进宫？” “你如今是不是根本不把朕放在眼里了？竟敢帮着外人把永嘉伤成这个样子！” 明帝越想越气：“朕可是记得，你和永嘉自小就是一起长大的，怎么如今竟然变得如此冷漠自私了？” “你伤了她，还狠心将她一人丢在回京的路上，你这个兄长到底是怎么当的？” 气急时，明帝没有忍住，抄手将刚刚端上来的茶盏再一次丢出去。 这一次丢的自然是陆云乘，但陆云乘却歪了身子，躲过了明帝的茶盏。 明帝豁然起身：“你个混账！” 陆云乘也跟着起身，然后不咸不淡道：“请父皇原谅，若是放在从前，儿臣自然不会躲您这杯茶。” “只是现在，元安郡主重伤昏迷不醒，儿臣一会儿还要回去照顾她，所以不能受伤。” 明帝瞪大了眼睛，抬手指着陆云乘，被气到半晌都说不出来话。 “你......你如今，都敢用这样的态度同朕说话了？” “是谁教你同朕这样说话的！！是不是苏青妤？” 除了苏青妤，明帝不认为陆云乘还能因为什么事情而用这样不敬的态度来面对他这个君父。 沈怀德依旧跪在地上，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他原本以为，自己被明帝为难，就是今日最大的磨难了。没成想，见证了天家父子的争吵，才是今日悬在他头顶上最大的一把刀。 陆云乘语气从容，但并未掩饰眼眸中的孤注一掷：“父皇，儿臣知道您担心永嘉的伤势，所以儿臣进宫来，就是为您解释今日之事的。” 明帝眯起眼睛看向陆云乘，仿若才第一次认识自己的这个儿子一般。 “好啊！” 他忽然就冷静了下来：“朕，给你机会解释！” “你若是解释不清楚，朕现在就让人去苏府将元安郡主抬过来，让她亲口解释！” 陆云乘垂下眼帘，眸中闪过一丝厉色，再无一丝丝的心软之意。 “如同父皇从护卫口中得知的那样，永嘉身上的伤，是儿臣和元安郡主动的手。” “可这也是因为永嘉她先生了杀心，在元安郡主回京的路上安排了伏杀，又担心不能将元安郡主当场杀死，抓来了元安君主的妹妹，以此来威胁她。” “为此，元安郡主被永嘉亲手刺伤，到现在为止尚且没有脱离性命之忧。” 明帝冷哼道：“所以，你就伙同外人，亲手伤了自己的妹妹？” “你可还有把朕放在眼里！” 面对明帝的怒吼，陆云乘并未像从前那样做小伏低，而是抬眸直视了他的眼眸。 “正因为在意父皇的颜面，理解父皇对永嘉的疼爱，所以儿臣才没有当场取了她的性命。” 明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到底听到了什么。 陆云乘是疯魔了吗？ “混账东西！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你可知，你已经和苏青妤和离了。她与你再没有任何关系，元安才是你的亲妹妹！” 陆云乘不答反问道：“所以父皇的意思是，让儿臣枉顾正义，身为皇家后代，却要仗势欺人吗？” “你放肆！” 明帝握紧拳头，怒目圆瞪。 陆云乘却忽然又很识时务地行了大礼：“父皇息怒，儿臣只是就事论事。” “你别以为，朕看不出来你对苏青妤分明就是余情未了！” 面对明帝的试探，陆云乘丝毫不惧。 正如苏青妤所说的那样，无论她做什么、怎么做，明帝对她永远都只有杀心。 既然如此，那就没有什么好遮掩的了。 “是，儿臣对青妤余情未了。” “昨日若非青妤拦住儿臣，儿臣可能在盛怒之下已经杀了永嘉了。” 明帝怒极反笑，那笑声中多少带了一些明晃晃的杀意。 至于是对苏青妤，还是对陆云乘，沈怀德已经不想知道了。 他只知道，这父子俩如果再这样聊下去，只怕明帝的杀意就会冲着他来了。 “好啊好啊！这几年让你禁足在府，非但没有把你那跋扈的牛脾气改掉，竟还养出了你如此嚣张的气焰！” “杀了永嘉？” 明帝的声音陡然拔高：“你疯了吗？永嘉可是你的亲妹妹！” 陆云乘抬眸，目光极为平静地和明帝对视。 “儿臣，也是您的亲儿子。” 只这一句话，就能叫明帝所有的怒气都僵硬在那张爬满了皱纹的面容上。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从陆云乘的眼中，看到了委屈，看到了不甘。 可他又有什么好不甘心的呢？ 自从他的腿脚好了之后，他分明已经给足了这个儿子权利和信任了，他到底有什么不甘心的？ 明帝神思飞速间，猛然被某种时间线牵绊住了。 能让陆云乘如此不顾后果地与他叫板的人，除了苏青妤，还有那个死在六年前的大皇子。 他的，嫡子。 “罢了，先将永嘉的伤治好吧。” “等苏青妤醒来，再让她过来向永嘉请罪。” 饶了陆云乘，只单单找苏青妤问罪，还是等苏青妤醒了之后再问罪，这是明帝能做的最大的让步了。 只是，他愿意让步，陆云乘却不愿就此再妥协了。 “父皇，刺杀一事，错不在青妤。” “若是要问罪，那么就请父皇将我们几个参与在这件事情当中的人，一并问罪吧。” “等青妤醒来后，儿臣自会带着青妤一起去大理寺投案。” “陆云乘！” 明帝几乎是嘶吼着将他的名字从牙缝中挤出来了。 “你莫要，得寸进尺！” 跪在地上的沈怀德已经冷汗岑岑了。 他不过就是进宫来为永嘉公主看诊而已，没成想竟然跪在这里听完了明帝和陆云乘这对父子之间的针锋相对。 他，还能有命活着离开皇宫吗？ 如此惊心动魄，倒是让沈怀德突然想起了年少时学医的经历。 这一刻，不仅明帝看清了陆云乘，连沈怀德也看清了自己的内心。 尤记得他当初学医的初衷，似乎和元安郡主殊途同归。 可如今...... 他的选择，当真没有错吗？ “儿臣并非得寸进尺，儿臣只是想要一个公道！” “为青妤，也为儿臣自己。” 还为了那些枉死的人！ 第242章 能救永嘉的人 眼见明帝的怒火已经居高不下了，内室中忽然传来了侍女的惊呼声。 而后就见一个太医面色苍白地疾步而出。 “陛下！永嘉公主她......” 明帝豁然起身：“永嘉怎么了？” 太医原本还支支吾吾的态度，在触及到明帝盛怒的眼眸中，哪里还敢继续隐瞒下去。 “永嘉公主的情况不太好，五脏六腑都因为内力而受到重创，所以方才明明还在昏迷的公主，却在人事不省的状况下吐出好几口血。” “眼下，微臣只能暂时稳住永嘉公主的心脉。这内伤一事，需得尽快，否则......” 明帝眸色一冷：“那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救人？” 太医被这一声吼得浑身一颤。 不是他和沈怀德胆小，而是他们鲜少见到明帝动这样大的肝火。 天子雷霆之怒，就怕不见血不收场...... 沈怀德在心里隐隐叹息了一声，想到自己多半应该是不能活着走出这座皇宫了，于是把心横了横。 “陛下，永嘉公主的伤势，微臣等人实在无能为力。” “不过，微臣知道有一个人，也许能够救永嘉公主。” “谁？” 明帝才堪堪把这个字脱口而出，下一刻便后悔了。 而沈怀德并没有给明帝后悔的机会。 反正他都要死了，无论如何能多保住一个是一个。 所以，把‘元安郡主’这个称呼说出口后，沈怀德的心里甚至还有隐隐的庆幸。 原本还怒火滔天的明帝，顷刻间抿紧了嘴不再说话了。 能将在生死边缘徘徊的长公主治好，能将一脚踏进鬼门关的太后拉回来，还能将陆云乘那双已经全然废掉的双腿治好...... 无论如何，明帝都不得不承认，苏青妤的医术，无人能及。 若非苏青妤对太后的影响、对陆云乘的影响、乃至在京城之中的影响实在太大，留着她未尝不可。 可她，万万不该欺上瞒下，更不该不把他这个天子放在眼里，几次三番阳奉阴违地坏他好事！ 让他堂堂一朝天子，向苏青妤低头，明帝实在做不到。 可若是不放过她这一次，永嘉的性命，又该如何？ 明帝抬眸看向一直都没有再说话的陆云乘，第二次，生出了杀他之心。 只是转念想到如今的几个皇子的局面，他又不敢贸然下这个手。 他的江山，总得后继有人才行，可他还没有挑好人...... 权衡利弊许久后，明帝才冷声道：“沈爱卿，你去替朕办一件事。” 沈怀德立刻将头趴得更低了：“请陛下吩咐。” “你去苏府，无论你用什么样的办法，务必要把元安郡主，治好。” “等她醒了，立刻带她进宫，为永嘉治伤。” 沈怀德愣愣的，也冷冷的。 明帝这分明是让他不计后果和代价也要将苏青妤从昏迷中治醒过来。 至于苏青妤最后能不能活着，根本不在明帝的考虑范围之内。 亦或者说，明帝根本就不想让苏青妤活着...... 想明白这些后，沈怀德的背后早就被冷汗浸湿了一遍又一遍。 “微臣，遵旨。” 眼见沈怀德提着药箱战战兢兢地离开，陆云乘也想跟着离开，明帝冷哼了一声。 “你给朕站住！” 明帝缓缓起身，冷声嘱咐了宫人照顾好永嘉后，带着陆云乘去了外院。 春末夏初，暖阳升起的时候已经带了一股夏日的微风。 可陆云乘站在明帝的身后，只觉得浑身冰冷。 他终究还是，高估了他的良心。 亦或者是，他从未拥有过这东西。 “你与元安郡主，究竟怎么回事？” “如同父皇所看到的那般，儿臣对青妤余情未了，念念不忘。” “荒唐！” 明帝猛地转身，眼下只有陆云乘一人在他面前，他更加不需要掩饰自己的情绪了。 “你对她念念不忘，焉知她不是在利用你？” “你从来都是恭顺的性子，而今竟为了她而对朕屡屡不敬！朕是天子，也是你的父亲，岂能看着你被人如此欺骗。” 陆云乘面不改色：“儿臣多年不曾走出凌王府，所以父皇是不是忘记了，早在儿臣和大皇兄上战场前，儿臣便一直都是离经叛道的性子！” “而今承蒙父皇厚爱，让儿臣重归朝堂，儿臣以为父皇是希望看到从前的儿臣的。” “难道，儿臣猜错了吗？” “你......” 明帝被陆云乘的话堵得哑口无言。 从他默认陆云乘回到朝堂上的第一瞬间，潜意识便是希望他还能拿出从前的那股狠劲儿和果决的手段来。 这样才能让他发挥最大的作用，为大夏训练出最有能力的储君。 但前提是，所有的掌控权必须都在他的手中！ 否则，也就不会发生六年前的事情了。 只是这话，他当然不会如实和陆云乘说出来。 “六年前的事情，只要朕不去计较，谁敢计较？以后，你不要再提及了。” “父皇不计较，儿臣却始终放不下！” 迎着明帝再一次要隐隐发作的怒火，陆云乘也在生生咬牙坚持着。 他生怕自己太过愤恨，导致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出来。 “大皇兄的死，并非儿臣一意孤行造成的！” 这是继六年后，陆云乘第一次和明帝，提及了大皇子的死。 “父皇，儿臣只问您一句：在此事上，您可相信过儿臣？” 明帝在袖中的手，猛然攥紧了。 他死死咬牙隐忍，才没有对着陆云乘破口大骂。 “朕，自然是信你的。” 当年的事情，清楚内幕的，统共不过几个。 而他这个天子，就是其中一个。 对于陆云乘，当年是因为看到他双腿尽废，已无夺嫡可能，才会被他舍去的。 而今，他能用的皇子也就只有这么几个了。 可是再仔细想想，真正能有机会继承大统的，似乎，也就那么一两个了...... “罢了。” “当年的事情，总归是你受委屈了。” “永嘉的事情，朕不怪你就是了。” 陆云乘并没有顺着明帝的话跪地谢恩，而是用委屈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他。 明帝的心里明明已经被气道气血翻涌了，但在面上却不得不装着妥协一下。 “只要苏青妤能治好永嘉，朕，便绕过她这一次。” 第243章 拉她的手 明帝的态度让陆云乘的心里隐隐觉得有些怪异。 只是在明面上，他丝毫不显露内心的想法。 “父皇，青妤现在自身难保，如何能给永嘉治伤？” “况且，这件事情如果让皇祖母知道了，只怕不会善罢甘休的。” “混账东西，你是在威胁朕吗？” 陆云乘后退一步，面无表情地行礼：“儿臣不敢。” “只是皇宫就这么一丁点大，皇祖母知道此事，也不足为奇。” 更何况，明帝为了能救永嘉的性命，早就让整个皇宫人仰马翻了，想不知道都难。 明帝大概也是想到了这一点，神情上才会有了现在的怒意。 想他堂堂的天子，掌握着天下苍生的生杀大权。怎么到了苏青妤这里，几次三番不能成事？ 这苏青妤哪里是平昌侯府的灾星，分明是他的灾星！ 眼见明帝冷着脸沉默下来，陆云乘也没有主动说话。 许久之后明帝才轻咳了一声道：“你与元安郡主走得比较近，你去劝劝她，让她尽快进宫来给永嘉看诊。” “若是看好了永嘉，朕，不仅既往不咎，还重重有赏。” 陆云乘垂下眼眸，藏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冷意。 “儿臣，尽力。” 明帝抬手在陆云乘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而后颇为感慨道： “云乘啊，你这孩子随了你母妃打小就实诚，说话做事都凭自己的喜好和脾气。这一点是朕最为看重的，但也是朕最为担心你的地方。” “先前你因为腿伤而沉默内敛了许多，朕以为你这孩子的脾气和秉性都变了，今日这一看，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 “你啊，莫要被旁人的三言两语给骗了。” 说完这些话后，明帝便叹着气离开了。 被留在原地的陆云乘着才缓缓抬头，不再掩饰眼中的嫌恶。 他接过流云递过来的帕子，在被拍过的肩膀处擦了又擦。 他果然没有猜错，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好父皇还是和从前一样，喜欢有野心的、却依旧还得能捏在他手心里控制的人。 他不过才稍稍变换了一下态度，就能叫他臆想出这些念头来。 “当真可笑！” 比起宫里的剑拔弩张和各种试探，苏府的气氛反倒是低迷得很。 苏青妤醒来后就见到沈怀德整个人正愁云惨淡地坐在一旁，手里虽然拿着笔，但迟迟不曾落下。 眼睁睁看着沈怀德叹了三回的气，苏青妤再也忍不住了。 “是谁惹了您不高兴了，怎么这副模样？” 沈怀德这才从各种思绪中惊醒过来：“郡主，您可算是醒了。” 早在苏青妤出声时，明月第一时间便过来为她调整好背后的靠枕、穿好外衣，好让她能不牵扯到伤口。 “您再不醒啊，这天就该塌了。” 苏青妤看着垂头丧气的沈怀德，也就不觉得他的话好笑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沈怀德索性起身，三两步来到苏青妤的床前几步处。 “永嘉郡主伤势严重，如果得不到及时处理，只怕也就这几天的事了。” “陛下言明，太医院的人若是治不好永嘉公主的伤，就要全部拉去给永嘉公主陪葬。” “下官瞧着陛下震怒，担心他会迁怒到郡主身上，于是向陛下举荐了郡主去给公主瞧伤......” 当时是为了能够保住苏青妤的命，沈怀德根本就没有想那么多。可现在他又开始担心，自己的自作主张是不是会让苏青妤感到麻烦。 只需稍稍一想，苏青妤何尝不知眼前的老者是为了保住她的性命才出此下策的，又怎么忍心怪他？ “您老放心，我既能伤她，自然也有救她的办法。” “您不是说还有几天的时间吗？那就不急。” 明帝这么在意永嘉，倒是让苏青妤觉得很反常。 她得好好琢磨一下，无论如何也要利益最大化...... “郡主这样说，下官就放心了......” 得了苏青妤的准话，沈怀德脸上的表情却依旧没有好上多少。 在苏青妤的追问之下，沈怀德才叹着气将今日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说出来，连带着心中的郁闷也不曾隐瞒。 等他说完后才发现，自己如今在面对苏青妤这个女娃娃当真是半点都没有防备。 而苏青妤听着沈怀德的话，也能感受到他那种壮志未酬的遗憾。 “所以，沈大人是后悔进宫了吗？” 沈怀德摇摇头：“沈家世代行医，下官的父亲和祖父，也都是太医院中人。到了下官这里，下官原是不想再进宫的。” 沈怀德的目光悠远，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 “是当时还年少且不曾登基的陛下，邀我饮酒，与我谈心，我与陛下，几乎成了至交......” 话说到这里，基本上已经不用再往下说，苏青妤便能猜到后续的事情了。 “这太医院，老夫待得实在够久了，久到令人生厌......” 苏青妤没有接话，屋子里便有了冗长的沉寂。 半晌后，苏青妤才张口道：“沈大人若是信我，我便能为沈大人出一份力。” 沈怀德猛地将目光落到苏青妤的身上。 他和眼前的女子年岁相差甚多，抡起辈分几乎可以当她祖父。 可就是这巨大的年龄鸿沟，都没有阻止他们成为英雄惜英雄忘年交。 他对苏青妤，总有着比旁人还要多一份的信任。 只这一份信任，就能叫他愿意在这样的年岁，毫不犹豫地去堵上一把。 沈怀德起身，朝着苏青妤双手作揖，行了很正经的一个礼。 “多谢元安郡主。” 即便苏青妤都还没有开始说她要如何出这份力，沈怀德便的内心就开始隐隐有了某种期待。 这样的期待，能叫他看清这许多年来的许多事情。 “沈大人多次救青妤于生死之际，如今青妤有机会为您做些事情，心中只会为此而庆幸。” “您老，不必如此。” 为了不让明帝怀疑，苏青妤让秦姨娘安排了客房让沈怀德暂且住下。 沈怀德前脚才出去，陆云乘后脚便进来了。 他站在外间，用内力将身上的寒气逼走后，才来到床边坐下。 他惯性地伸出手想要握住她的手，可是再触及苏青妤狐疑的眼神，又担心自己太过唐突会让她不高兴。 于是已经伸到半空中的手，便又只能悻悻地收了回来。 苏青妤眉眼柔和一笑，抬手握住了他的大手。 第244章 茶里茶气陆云乘 陆云乘欣喜若狂，又不敢有更多的动作，只这样任凭苏青妤握着他的手。 “不是想要看看我的寒症好些了吗？” “现在感受到了吗？” 手上那温热，柔软的触感，以及眼前那言笑晏晏的模样，都让陆云乘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正当他下意识准备反握住这双柔荑时，苏青妤好似恍然不觉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这种空落落的感觉，瞬间让陆云乘有种想要将眼前的人抱在怀里的冲动。 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填补他心中塌陷的地方。 “昨晚，多谢你。” 如果不是陆云乘舍了自己的内力来帮她，她现在的情况还指不定如何了。 “你明知道，我并不想听你说‘谢’字。” 苏青妤莞尔一笑：“那就不说这个，改说说你进宫之后，陛下是如何处置这件事情的吧。” 明知这也不是陆云乘想听的，但苏青妤眼下能说的，就只有这些。 陆云乘的眼中藏着细细碎碎的光，明明看向苏青妤时的眼眸充满了某种委屈和隐忍，却偏要装出一副‘没关系，我不介意’的样子来。 苏青妤不忍直视，好奇这男人现在怎么变得这样茶里茶气的了。 用眼神勾人心软的把戏，他到底从哪里学来的？ 学的，很成功。 不过，说起正事来，陆云乘顷刻间收敛了所有的小动作：“青妤，我赌赢了。” 只要一想起明帝看他的眼神，陆云乘的心中便是满腔的恨意。 “我让他看到了从前的我，于是他认为这才是真正的我。” “张狂、任性、还和六年前一样好拿捏。” “为此，他不再追究永嘉受伤一事，甚至保证只要你能救活永嘉，他便既往不咎、还重重有赏。” 说到这里，陆云乘不禁冷笑道：“我赌的，就是他依然一如从前那样，自私自利、自以为是！” 前段时间分明就对他各种怀疑、各种试探，甚至为了能将他控制在自己的手上，逼着苏青妤吃下了二月生花。 可如今，只这一次的‘真情流露’，就能叫明帝对他有了重新的认识。 以至于陆云乘都开始疑惑，他明明有两副面孔，明帝为何只愿相信这样的他。 苏青妤愣怔了半晌，又张了张嘴，许久之后都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他和她一样，都有一个无比混账的爹。 “永嘉的生死，你不用理会。” 有了今日的那些对话，他相信明帝暂时不会再对苏青妤如何了。 既然如此，那该死的人终究还是得死。 比如，永嘉。 “可是你不觉得，陛下对永嘉的宠爱，有些反常吗？” 陆云乘收敛了所有的戾气，重新望向苏青妤时，眼底唯有柔软。 “你也察觉了？” 苏青妤点头道：“陛下，实在不像是一个慈父。” 这一点，光是看明帝对待其他皇子公主就能看得出来，根本无需多做解释。 就算永嘉的生母生前再受宠，也断断比不过纯贵妃。 所以若是论起爱屋及乌，明帝最该宠爱的，难道不该是陆云乘吗？ “你可知，陛下轻易答应太后封我为郡主，其实另有原因。” 眼见陆云乘眼中风暴逐渐酝酿成型，苏青妤抬手覆在他的手背上。 这触感分明温软如云朵拂过，却能给陆云乘的内心带来极大的安抚。 “陛下认为，大夏和西楚一战，多半会败。” 陆云乘何等聪明，苏青妤只是开了个头，他立刻联想到了结果。 “他觉得大夏战败后，多半要和亲才能解决。他不愿让永嘉去和亲，所以顺水推舟给了你郡主之位，让你代为和亲！” 说到最后，陆云乘对明帝的自私越发难以忍受了。 若非苏青妤的手还轻轻搁置在他的手背上，只怕他早就握指成拳了。 “陛下宠爱永嘉，所以想让我去代为和亲，这种解释似乎很合理。” “可他分明恨不得我能死，却依旧能为了永嘉的性命而没有借题发挥，甚至于对沈大人动手......” 陆云乘了然：“永嘉的身上，定藏了什么秘密。” 这个秘密不仅能保永嘉不死，还能保永嘉永远得圣心。 “永嘉，还不能死。” 苏青妤当机立断下了决定：“能让陛下都如此重视，想来永嘉身上的秘密不小。” 陆云乘虽很赞同苏青妤的话，但总也不舍得苏青妤当真忍着委屈去救永嘉。 “就算你要救永嘉，也不能如此轻松地去救。” 陆云乘的眼中冰冷一片：“总得，让他们为此付出代价。” “不如，就让陛下答应重新彻查六年前大皇子战死一案。” 望着苏青妤黑白分明的眼眸，陆云乘整颗心都在剧烈颤抖着。 他如何舍得让她为他这般奔波打算...... “大皇兄的死，我已经让派人去搜集证据了，六年的时间都等了，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倒是你，可有其他的打算？” 苏青妤水眸弯弯：“眼下，我有你、有太后、还有长公主的庇护，并没有什么想要的。” “查清大皇子一案，不仅是你的目标，也是飞羽军的目标。” 苏青妤定定看着陆云乘：“飞羽军，不能落在旁人的手上。” “包括陛下。” 这世道，眼看着就要乱起来了。若是所有的筹码都捏在明帝的手上，大夏的将来，危矣。 陆云乘眼帘微颤。 苏青妤明白，他的内心在挣扎。 而她需要做的，就是推他一把。 “陆云乘，别忘记那些枉死的人。” “眼下，没有什么能比还他们清白和荣誉更加重要的事情了。” “你所要担心的，不是如何补偿我，而是如何趁着这个机会让陛下妥协，让陛下松口。” 陆云乘眼眶通红，苏青妤还在说着：“陆云乘，不要让还活着的人，失去信仰。” 陆云乘终是闭上眼睛，轻轻将她拥在怀里。 他有千言万语，此刻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院中，微风瑟瑟，引得树叶沙沙作响。 苏青妤靠在陆云乘的肩膀上，眼见风将架子上的一个小物件吹落在地。 “咦？那是什么？” 陆云乘顺着苏青妤的眼眸，落在了地上的那个香囊上。 “那好像，是安王给我的香囊？” 第245章 为她疯狂心动 苏青妤记得这个香囊。 陆云乘也记得，所以脸色才会骤然难看了下来。 “不过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东西，放着也是碍眼，我替你扔了吧。” 陆云乘说着便过去将香囊捡起来，他抬起手来都已经做好了要将香囊丢到窗外的动作，却被苏青妤喊住了。 “等一下！” 看着陆云乘又开始朝她露出委委屈屈的小眼神，苏青妤实在不敢再多看上一眼。 她只不过是看到香囊时，忽然想起了安王在给她香囊的时候的那个眼神，总觉得他意有所指，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但目前来看，陆云乘应该是误会了她的意思。 “你拿过来，给我看看。” 陆云乘心不甘情不愿地将香囊放在苏青妤的手上，嘴上还嘟嘟囔囔的，活脱脱像是一个被人始乱终弃的小媳妇。 苏青妤面上忍俊不禁，手上打开香囊的动作一点都没有耽误。 等她撕开香囊后，里面掉出来的却不是安王口中的平安符，而是一张折叠整齐的纸。 “这是什么？” 顺手打开了纸，里面写满的字眼，让苏青妤的面色顷刻间冷了下来。 陆云乘的玩笑神情，也因为苏青妤的影响而严肃起来。 “怎么了？” 苏青妤一目十行地将内容看完后，便直接递给陆云乘。 “难怪我和明月在无忧寺找了那么长的时间，都没有找到，原来苏元荣所藏的秘密早就到安王手上了。” 陆云乘的面色越发冷峻，直至最后捏着纸的手指都在轻微颤抖着。 “他怎么敢......” 苏青妤叹息着在陆云乘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以示安慰。 “其实，你的心里早就有答案了，不是吗？” 陆云乘的眼眶通红，苦笑了一声。 “说到底还是我太过愚蠢，没到最后，总是带着那么一丝丝希望......” 希望六年前的事情和他丝毫没有关系，希望在他的心里，当真是爱重他的嫡长子的。 可现在看来，原来的每一丝希望如今都成了凌迟他的刀刃。 这些痛苦对于陆云乘而言，迟早都是要消化的，苏青妤也相信陆云乘有足够的能力能够克服眼下的痛苦。 因为她了解陆云乘，知道他为了能够将当年的案子重新彻查、并公之于众，究竟付出了什么。 而她，也借着看到的内容，想起了苏元荣曾经说过的那些话。 “所以，苏元荣被流放那日，口中的‘江’，就是江尚书。” 见陆云乘的面容上并没有出现意外，苏青妤便知道，眼前的男子其实连这些都知道了。 他只是苦于没有足够的证据，苦于大夏内忧外患，经不起任何的动荡，才一直隐忍到现在。 “按照安王的意思，当年的证据几乎都在他的手上。” 苏青妤静静地分析着：“只要拿到了安王手上的证据，然后再去联合齐王一起，那么六年前的大皇子一案，至少就有了一半的成功几率。” 陆云乘看着眼前这个明明已经身受重伤、甚至自身都危险重重的女子，依旧在为他各种打算，心中一阵酸涩。 她当真是百般好，是他，差点亲手弄丢了她...... “齐王那边，你尽管去找他。为了能活命，他不敢不答应。” “至于安王那里......” 陆云乘将手中的纸张放到一旁的炭火盆中，看着火舌将这惊天动地的大秘密吞噬干净。 “安王兄那里，你不能自己一个人去。” 陆云乘眉眼深深地看着苏青妤：“安王兄看似已经放弃一切了，可根据他的所有行为来看，这样的表现未必不是他的自我隐藏。” 苏青妤点头道：“他若是真的放弃和你们争夺，早就该去找陛下请旨赐封地，和瑞王一样离开京城了。” “况且，他能千方百计地将香囊交到我手里，于他来说定是有利可图。” 陆云乘为苏青妤将被子捻好，而后温声细语道： “安王兄到底想要图谋什么，过几日咱们看看就知道了。” “至于现在，你还是个病人，要好好养伤才是。” 眼见苏青妤想要张口反驳，陆云乘下意识抬手就放在她的嘴唇上，实在舍不得让她继续操心。 这一动作，叫两人的表情和动作都僵硬住了。 陆云乘感受着手心的温软触感，以及那馨香的鼻息正一点点喷撒在他的手心，而后随着血液一点点渗透到身体里，直至抵达心尖，叫他为此悸动不已。 苏青妤则是没有想到陆云乘竟会伸手来阻止她说话，更没有想到只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就能叫唇上的手掌轻轻颤抖，更叫周围的温度直线上升。 眼见陆云乘的眼角泛红，喉间上下滑动，苏青妤瞪大水眸，赶紧伸手将他的手拍了下去。 她压制住心头的慌乱，强制自己重新回到方才的话题当中，好像这样就能把现在这暧昧的气氛赶走。 “陛下想让我进宫为永嘉看诊，但他不知道我其实已经醒了。” “所以在我进宫之前，我还不能出府。” 陆云乘望着眼神游离的人，心中的郁闷忽然烟消云散了。 他满心满眼，都是这个会因为害羞而故作镇定的女子。 可她不知道的是，这样的她，更加让他为她疯狂心动。 “你放心，我会让安王兄来苏府。” 想了想后，陆云乘又补充道：“还要让他大张旗鼓地来。” 只有这样，才能暂时消除明帝的所有疑心。 说完正事，陆云乘难免将将眼神落到苏青妤身上。 苏青妤被他眼中那细碎的光，灼得浑身不自在，只能狠狠瞪了他一眼。 “做什么这样看着我？” “自然，是因为你好看。” 陆云乘眼眸中的虔诚，导致苏青妤的秀眉皱得更深了。 “你从哪儿学来这些油嘴滑舌的话？” 她的语气故作严肃，可陆云乘还是发现，她的耳尖竟微微泛起了粉色。 他忍不住闷笑了起来。 那笑声从胸腔中震动而出，眼角眉梢都是浓浓的欢喜。 苏青妤又岂会不知他在笑什么，登时有些恼羞成怒。 “陆云乘！不准笑了！” “明月！” 明月应声出现，面不改色地将陆云乘‘请’了出去。 “青妤，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苏青妤听着陆云乘那清润爽朗的声音，抬手就将被子拉上来，把整张脸蒙在了里面。 想她堂堂全能战士，无论面对任何人都能做到面不改色，亦或者是出现她想要的神情。 如今，竟然会因为陆云乘的三言两语，而失去了把控。 失策、失败！ 第246章 委委屈屈陆云乘 安王来的时候，满面春风。 只是当他一脚踏进来后，他的所有表情都停留在了脸上，僵硬又气愤。 他深吸一口气，而后指着陆云乘大声质问苏青妤道： “青妤，你不是说你找我来是有重要的事情吗？那他为什么也在这里？” 陆云乘气定神闲地继续喝茶，甚至连起身给自己的这个六皇兄见礼的意思都没有。 他就往那里一坐，阳光从窗户挤进来，斑斑驳驳地落在他的身上，叫他整个人看上去比光还要耀眼，让人只看上一眼就难以将眼眸移开。 安王本也不是什么蠢笨之人，自然也发现了陆云乘身上的微妙变化。 “七弟，你可别忘记了，你已经和青妤和离了！你这么三番两次地登苏府的大门，实在不妥。” 陆云乘放下手里的茶杯，老神在在道：“安王兄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说着，陆云乘似笑非笑地看着安王：“你要不，再仔细想想那张邀请你上门的帖子的内容？” 安王神情一顿，然后脸上的表情慢慢从一开始的盛气凌人变成了不可思议，最后看向苏青妤的时候，更是伤心失望至极。 这一套行云流水的表演下来，别说陆云乘了，连苏青妤都忍不住为他拍手叫好。 “所以，那份邀本王登门的帖子，不是青妤写的，是你写的？” 陆云乘得意一笑：“不然呢？” 安王的火气瞬间被点燃了：“凭什么？” “你已经和青妤和离了，那就是一个和苏府完全没有关系的陌生人，凭什么能替青妤写帖子？你什么身份？” 安王的嗓门极大，吵得苏青妤脑壳突突疼。 “帖子的事情，暂且不论。安王殿下，我今日找你来，是有重要的事情。” 苏青妤话音落下，明月立刻示意采薇将所有的人清出了苏青妤的院子，她自己则是和清风流云站在门口守着。 清风一直都很羡慕明月，现在看到明月竟然也被赶出来守门，登时幸灾乐祸了起来。 “呦？明月，你怎么不进去守着郡主，也到外面来了？” 那小眼神，虽然什么话都没有说，但只要看上一眼，就能‘听’完他要说的所有话。 明月冷哼一声：“看出来了，你能到外面来守着，你很高兴。” “你若是在里面待着，定管不住自己的这张破嘴，想必回去之后又要去刑房了吧。” “你......” 清风原本只是想过过嘴瘾的，好让日子天天过得相当滋润的明月也感受一把什么叫做‘人间险恶’。 没成想，她哪壶不开提哪壶，专门戳他的肺管子。 “明月，你我好歹也是同门。现在也只是暂时分开了而已，等将来主子和郡主重新在一起了，咱们不还得在一起共事，何必......” “那就等他们重新在一起了再说，现在，闭嘴吧。” 撂下这句话后，明月就直接抱着剑靠在墙边闭目养神，连多余的眼神都不愿给清风一个。 清风捉弄人不成，反被明月冷嘲热讽了一顿，连带着自家主子都被明月看不起...... 眼见清风满脸的不服气，流云赶紧把人拉住： “不想去刑房，你最好老实一点。” 清风彻底崩溃了：“好好好，你居然和明月合起伙来对付我，是吧！” “等着吧！我定会让你们知道，主子他只是想让我的武功精进得更加快一些，才会让我时常去刑房的。” 明月不禁冷笑着出声：“是吗。” “你......” “陆云崇，有胆子你再把话说一遍？” 清风正要为自己的立场和自家主子的形象据理力争，没成想屋里的陆云乘说话时已然带上了浓浓的怒火。 清风立刻闭上嘴巴，缩了缩脖子开始装鹌鹑。 此刻屋里面的情况，的确如外面三人所想象的那样，几乎剑拔弩张了。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神情得意的人就从陆云乘变成了安王。 不过，在面对陆云乘的怒火后，安王的气焰明显不如一开始那么嚣张了。 他咽了咽口水，挺直了自己的腰板：“说就说！” “青妤，你想要的东西，本王自然会给你的。但前提是，你得答应嫁给本王。” “砰！” 一声巨响后，安王甚至都没有看到陆云乘究竟是怎么动作的，他所坐着的椅子腿忽然就断了，毫无防备的他瞬间摔了个狗吃屎。 苏青妤见此场景，没有忍住笑出了声。 安王极为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愤愤不平道： “陆云乘！我问的是青妤的意思，你到底在急什么！” “要不要我再提醒你一遍，你已经和青妤和离了！” “和离了，明白吗？就是说你和青妤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你和青妤本就是阴差阳错才在一起的，本王和青妤才是青梅竹马的情分！” “本王求娶青妤，她都还没说话呢，你在这里咋咋呼呼做什么？” 陆云乘双手负后，极为轻蔑地扫视过安王。 “安王兄，你要是想多活几年，我劝你少做这种白日梦。” “你威胁本王？你居然当着青妤的面威胁本王？” 安王急急忙忙朝前一步，原本是想到苏青妤面前的，只是在触及到陆云乘那充满威胁的眼神后，才生生停住了脚。 苏青妤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只能抬手示意他们都闭嘴。 “安王殿下，我不知道你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才说出要娶我这种话的，但我能很明确告诉你的是，我从未想过要嫁给你。” 安王一听这话，气得肺管子都要炸了。 “你不想嫁给本王，总不会是被陆云乘又给骗了，想要嫁给他了吧？” 只这一句话，陆云乘的整个身子都绷直了。 他故作镇定地站在原地，负在背后的双手默默收紧，一双眼眸只敢悄悄往苏青妤那边望上两眼，而后又快速收回自己的视线。 那样子，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大有一种：只要苏青妤说出任何否定的话，他的心当场就会碎成粉末的征兆。 满屋子都是戏精，苏青妤抬手扶额，只觉得眼前的两人竟比明帝还要难缠。 “苏元荣就算是被流放的朝廷罪臣，那也是我的生父。他死了，我和青茹都得为他守孝三年。” 安王的眼神这才重新得意了起来：“没关系的青妤，只要你答应，本王愿意等你。” “别说是三年了，就算是五年十年，本王也......” “安王兄不是最怕被父皇误会，所以才准备当闲散王爷的吗？” 陆云乘凉凉地看着安王：“你明知道父皇对青妤有多不喜，还是一意孤行地要娶她。” “我如今都快分不清楚，安王兄究竟是意在青妤，还是另有目的？” 第247章 催命的符纸 陆云乘话音落下，安王的眼神有了片刻的躲闪。 只这一下，就能让苏青妤和陆云乘证实他们的猜测是对的。 “安王殿下，我既然把你请来了，你也该猜到我的目的。” 苏青妤望向身后的托盘上，示意安王顺着她的眼神看向托盘上的香囊。 “那些东西于你而言，也许能起到拿捏一些大臣的宝贝。但对于我们、对已故大皇子和枉死的将士们来说，那是还他们清白的唯一途径。” 苏青妤目光清冷地看着安王：“只要你答应将那些证据交给我们，条件你任意提。” 说到这里，安王的神情似乎有一瞬间的挣扎，可他很快就又端着嚣张的气焰，重新找了个椅子坐下。 “条件本王方才不是提了吗？” “只要青妤你愿意嫁给本王，别说是证据了，本王整个人都是你的，怎么样？” “你......” “安王兄今日过府前，可有写好遗言？如此急着赴死，我若是不成全你，倒是我的不对了。” 陆云乘可不想让苏青妤和安王多说上一个字，直接就是明晃晃的威胁。 安王被陆云乘这一通搅和，弄得有些恼火：“七弟，你可别忘记了，若是惹恼了本王，本王可不会将那些东西给你的。” 安王原是想借用证据，让陆云乘对他说话时能够客气一些，哪知陆云乘不仅不急，脸上还露出了诡异的笑。 看着陆云乘的表情，安王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七弟，你做什么，笑得这样恐怖？” “安王兄可别忘记了，买凶杀人这种事情，我也不是学不会的。” 这下，安王哪里还能坐得住，‘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抬手指着陆云乘好半晌，却被他气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有些东西握在手上，那是宝贝、是你的神兵利器。” “但有些不该藏的东西你藏在身上，那可就是催命的符纸了。” 安王何尝不知道，万一惹恼了陆云乘，这个已经变得和从前一样疯的疯子，说不准就会将他手上握了那么大个秘密的事情告诉给明帝。 到时候，这些东西可就真的会变成他的催命符了。 他不过就是想要趁着这个机会和陆云乘谈谈条件而已，没想到陆云乘竟然和他玩儿真的。 他哪里还敢继续打马虎眼了。 “东西可以给你们，但是你们得答应本王一个条件。” 见安王终于松口，苏青妤适时给了他台阶。 “安王请说，只要我们办得到的，定全力满足你。” 听着苏青妤的话，安王的心里酸溜溜的很不是滋味。 “青妤，你平时看着挺机灵的，怎么一到陆云乘的面前，就被他骗得和傻子一样。” “安王兄若是不想说，本王不介意现在就进宫一趟。” “说，说说说！” 安王被陆云乘气得几乎无话可说，可还得硬着头皮将此行的最大目的说出来。 “东西本王可以全部给你们，但你要和本王一起联手，站在同一阵线上，不准拿本王当枪使，更不能将矛头对准本王。” 听完安王的条件，苏青妤很久没有反应过来。 安王这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让陆云乘辅佐他夺嫡吗？ 可看安王脸上的表情，也不像是这么荒唐的人。 要说，最了解安王的，还得是陆云乘。 只见他轻轻扬眉，用了极为肯定的语气，回答了安王的问题。 “安王兄是希望借此机会，让你我站在同一立场，不再以夺嫡的对立身份出现在父皇面前？” 安王猛地点头：“最好，还能让齐王兄也这么做。” 陆云乘眯起眼睛，忽然有些看不懂安王了。 “理由呢？” “理由是，只有这样，我们才能都活着，不必再步大皇兄的后尘！” 安王语出惊人，出于对这件事情的立场，苏青妤并未再出声。而是看着眼前一向水火不容的兄弟，正试图一点点地变得和谐起来。 只为了，安王口中的，活命。 大概是底牌已经亮出，安王的情绪一下子变得很低迷。 他的眼中有痛苦、也有挣扎，最终只有恨意。 “我母妃生辰那日，我偷偷去了她的宫殿。原本只是想默默祭奠一下母妃，没成想竟见到了一个蒙面人。” “他告诉我，我母妃一直都在为我筹谋打算，拼尽全力也要让我登上那个至高无上的皇位。” “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活着。” “你们一定不知道，在这场夺嫡之争到了最后的时刻，父皇会把所有的失败者，统统杀死......” 看着陆云乘的脸上终于出现了惊惧的表情，安王的心里多少才好受了一些。 “你也很震惊吧？咱们的好父皇，从来都只是把我们当成训练的工具而已。” “他想要挑选最有能力、最合适的人继承他的皇位，又不敢让这个继承者太过优秀，掩盖住属于他的帝王光芒。否则，下场便只有一个。” 在陆云乘难以置信的眼眸中，安王继续道：“那就是和大皇兄一样，最终死于非命。” 训练自己的儿子们，把失败者统统杀死，然后那被择优选择的人又不能太过优秀，否则也止步于一个‘死’字...... 这种丧心病狂的手段，竟会出现在一朝天子身上。 苏青妤想过明帝的自私和无情，却始终低估了他的无耻和凶残。 “你就没有发现吗？父皇登基后，那些皇叔们一个个的，哪怕是在遥远的封地，都在一年之内无缘无故的死去......” 安王的话，实在太过让人惊骇，导致一向自认为对明帝还算了解的陆云乘，一时都不知该如何消化这个消息。 可他知道，如今的安王，实在没有必要说这样的假话。 “只有我们三个人同进同出，分不出高下你我，他才没有办法进行他的残忍计划。” “大皇兄，是无辜的。” “当年的你，亦是。” 安王的声音很轻，落在陆云乘的耳中却如同雷鸣。 陆云乘缓缓落座，久久不曾言语。 “你们明知道陆云乘无辜，还几次三番要致他于死地......” 苏青妤明知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却还是忍不住为陆云乘抱不平。 安王茫然抬头：“那是因为我以为，若是不争，我就会死。” “但现在明白了，争过头了，也会死。” 苏青妤实在忍不住轻咳了一声：“倒也不必这么自信。” 第248章 苏青妤可真难杀 气氛缓和了好久，陆云乘和安王这两兄弟才没有了那种被压制的沉闷。 苏青妤才有了将疑问问出口的机会：“你可知，那个蒙面人，是谁？” 安王摇摇头：“他不曾摘下面具，声音和很陌生。本王很仔细地观察了他的外形，几乎可以断定，本王先前定是不认识他的。” 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却和安王说了原本只有明帝才知道的秘密。 他，到底是谁？ 让安王高兴的是，陆云乘答应了他的条件，也答应了要相互写下保证书，以此来保证将来登上皇位的那一人，要守住彼此的承诺。 看着安王屁颠屁颠地跟着陆云乘一起去齐王府的样子，苏青妤只觉得好笑。 他如果知道，陆云乘是因为自己再也没有了争夺皇位的机会，才这么痛快写下这些保证书，不知是不是会被气死。 翌日，沈怀德在给苏青妤例行看诊后，便听到苏青妤准备进宫的决定。 “郡主不是说要拖她个几天吗？怎么这么快就要进宫了？” 苏青妤温吞吞地喝着汤，浑不在意道： “我只是准备进宫，至于最后能不能进宫给永嘉公主治病，就看陛下的决定了。” 苏青妤说的话含糊不清，沈怀德更是听得云里雾里的。 “沈大人只管照着我的话传达给陛下，陛下自会知道该如何决定的。” 回想起苏青妤要让他传达的那些话，沈怀德的心里就慌得不行。 他试探性地问道：“郡主，你确定你的这些话被陛下听了之后，陛下不会生气？” 苏青妤嫣然一笑：“当然会生气啊！” 沈怀德：！！！ 他猜到苏青妤是想借着这个机会，让他重新得明帝的信任，至少让眼前的难关先度过去了再说。 可只要想到明帝震怒之后，很有可能会让苏青妤的后果不堪设想，沈怀德当场就犹豫了。 “沈大人放心，诚如你所说的，陛下疼爱永嘉公主，而永嘉公主的伤却只有我能治。就为这点，陛下都不会将我如何的。” 苏青妤自然知道沈怀德的顾虑在何处：“你放心，我总有不让陛下为难我的办法。” “您老就安心按照我说的，将话转达给陛下就可以了。” 权衡利弊之下，加之苏青妤的言之凿凿，沈怀德一咬牙就提着药箱进宫复命去了。 宫里，永嘉的性命虽然暂时保住了，可依旧还是处于昏迷不醒的状况。 明帝这个从不知如何疼爱自己子女的天子，竟为了永嘉日日都来公主殿看她。 饶是如此，他却选择了在御花园的僻静处接见了沈怀德。 沈怀德按照苏青妤交代的，完完整整地转述给了明帝，然后保持着跪在地上的动作，丝毫不敢动弹。 “你确定元安郡主现在可以进宫为永嘉治伤了吗？” 沈怀德把心一横，胡说八道：“微臣按照陛下的要求，让元安郡主在最快的时间内醒过来了，至于将来......就只能看元安郡主自身的造化了。” 明帝这才垂眸，看向跪在几步远的沈怀德身上。 “元安郡主只让你带话给朕，治好永嘉她需要朕答应她一个条件，却没有说是什么条件吗？” 沈怀德摇头：“元安郡主虽然醒了，可状态并不太好。微臣确定，她只说了这些，并无其他。” 他的面上似乎很稳，其实只有沈怀德自己才知道，面对苏青妤的‘藐视天威’，他到底有多害怕。 明帝的冷笑声和着凉风而来，沈怀德的背上瞬间一片冷意。 他这才知道，自己的后背早就被冷汗浸湿了。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他和明帝之间，已经完全变成了君臣关系？昔日的惺惺相惜，只怕一去不复返了...... “好一个元安郡主！朕当真是小瞧她了！” “朕倒要看看，她究竟想让朕答应她什么条件！” 明帝以为，苏青妤只是一个年少的女子，只要他愿意，随意都能将她的性命拿捏在手上。 从前，是他大意了，加之太后和长公主对苏青妤都太过关注了，才会让苏青妤这么难杀。 可现在，苏青妤浑身上下可都是软肋，只要他随意拿捏，都不怕她乖乖听话赴死！ 竟还不知天高地厚地敢朝他提条件，当真是嫌命太长了。 只是，明帝的得意劲儿才刚刚过去一个晚上，第二日就被打脸了。 早朝上，看着自己的三个儿子站在金銮殿上，同仇敌忾地针对他，他终于明白了苏青妤为何不当场提出条件。 也才意识到，苏青妤的软肋虽然好拿捏，但终归是他的软肋先被苏青妤给拿捏了。 “父皇！加之多人的匿名信以及证据，都足以说明，大皇兄当年之死，并非战死，而是有人陷害！” 齐王率先开口下跪，而后安王也跟着跪在齐王身边，语气和齐王一样坚定。 “父皇！大皇兄死得不明不白，若是不将此案查清，如何能让大皇兄和枉死的将士们九泉之下得以安宁？如何给大夏的将士们一个交代？” 话，是齐王和安王说的，明帝却将眼神落在了依旧站着的陆云乘身上。 他可没有忘记，自己的这个儿子，向来和大皇子的感情最是要好。 所以，今日这一出，就是他和苏青妤联手设计的，逼着他答应重新彻查大皇子一案？ 难怪他那日不管不顾的，丝毫不介意变回到当初的样子，原来是因为手上握了证据，所以不用再顾忌了吗？ “凌王，对齐王和安王的提议，你如何看待？” 陆云乘撩袍跪下，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齐王兄和安王兄所言，正是儿臣所想！” “儿臣恳请父皇，重新彻查当年大皇兄被害一案！” 随着陆云乘话音落下，朝堂上有过半的朝臣都跟着跪了下来，声声高呼道： “恳请陛下下旨，重新彻查此案！” 明帝坐在龙椅上，死死压下了心口想要杀人的冲动。 他冷哼了一声，嘲讽道：“你们兄弟几个，向来都是面和心不和的。怎么今日，竟如此团结一致？” “莫不是，受了什么奸人挑唆？” 最后的这句话，明帝隐隐有种不想继续忍怒火的冲动了，以至于连声音都忍不住拔高了许多。 而他的态度，直接吓得余下所有人，都跟着跪了下去。 看着满朝文武黑压压地跪在地上，明帝默默抓紧了龙椅上的扶手处。 这些人，可真该死啊！ 可最该死的，还是苏青妤！ 第249章 终归不忍心叫他失望 “云腾的死，朕比之你们更为惋惜难过！” “可这桩案子是江爱卿当年亲手查出来的，也经过多方的查证才定了案，岂会有错？” 说着话，明帝又将眼眸落在陆云乘的身上，心中顿时有了计较。 “云乘啊，当年你年轻气盛，一时不查犯下大错。” “不过，你也禁足在府多年，也算是接受了自己该有的惩罚。此事，到此为止吧。” 陆云乘挺直了腰背，丝毫不惧对上明帝的眼神。 “父皇！被奸人蒙蔽的人并非儿臣等人，恐怕是江尚书江大人。” 被提名的江尚书似乎一点都不为此而慌张，只是垂着眼眸，不知在想什么东西。 时不时的，他还将眼神落在安王的身上，让安王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却始终咬牙没有回头。 如实论血缘，江尚书，还是他的亲外祖。 可这又如何呢？ 早在他的母妃出事的事情，他的亲外祖第一时间就将他们母子俩舍去了。 而今，他正在做的，不过就是将他曾经做过的重新做一遍而已。 还不及他心狠的万分之一。 至于上首的明帝、他的亲父皇，那便不能用心狠来形容了。 他约莫，就是没有心的人。 不然，又怎么会在陆云乘将当年的案子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说完了一遍后，他还能极为镇定地说出一句： “此事容后再议，退朝！” 看着甩袖离开的明帝，安王和齐王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今日他们兄弟三人第一次站在同一阵线上，还是为了针对他们的好父皇。 没想到，第一回合就是出师未捷身先死的结果。 “坏了，父皇若是不答应，会不会一气之下，将我们三个都杀了。” 见陆云乘根本不搭理他，只顾着往外走，安王又将眼神落到了齐王身上。 “齐王兄，你说呢？” 齐王回眸看了一眼，高处的龙椅上，充满了各色的人性挑战。 “你们可别不说话啊！” “你想想啊，父皇可不只有咱们三个儿子。他还有一个在封地的瑞王兄，八弟和九弟虽然年纪小，但父皇也不是不能等着他们俩长大......” 齐王凉凉地看了安王一眼：“六弟时不时忘记了，是你和七弟找上本王的。” “现在后悔，时不时有点太晚了？” “我......” 看着齐王大步离开的样子，安王愣怔之后，竟露出了一丝自嘲却又兴奋的笑意。 这么多年了，他怎么都没有想到，他们兄弟三人，竟然还有齐头并进地为同一个目标而拼命的时候。 这种感觉，像是被强行绑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但好像还不错。 与他心情还不错所相反的，是明帝的震怒。 他宣布退朝后，江尚书很知趣地留在宫里，并立刻去了御书房内。 两人还没来得及说上两句话，公主殿的小太监就屁滚尿流地过来求见了。 听到永嘉的伤势忽然加重，随时都有丧命的危险，明帝气得将书案上的东西全部扫落在地。 末了，还不忘死死盯着江尚书：“朕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若是办不好这个案子，就去和苏元荣作伴去吧。” 江尚书诚惶诚恐地跪下，但垂下的眼帘中丝毫不见惊慌。 “陛下放心，老臣定会将此案办妥的。” “至于元安郡主那边，陛下不妨先答应下来。” “只要先将永嘉公主治好，往后的事情往后再说。” 江尚书的这个提议还算是正中明帝的下怀，脸上的神色这才平静了不少。 明帝这才发觉，这半年来，自己那喜怒不形于色的帝王习惯，似乎正在一点点消失。 坐在皇位这么多年了，除去太后不愿原谅他，不愿和他重修母子情分外，他还从未有其他不顺心的事情发生。 这也是他多年以来能维持住喜怒不形于色的习惯。 可如今，不顺心的事情是一件接着一件，根本断不了，他还如何能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来人！宣，元安郡主进宫！” “即刻！” 明帝下了口谕后，便摆驾去了公主殿。 他倒要看看，在他这个皇帝的面前，苏青妤究竟有几个胆子敢和他谈条件、作对！ 一个贱民而已，如果不是他，何来的郡主之尊？竟还敢和他叫板，真当他不敢杀了她吗？ 明帝的口谕到苏府前，苏青妤刚好从陆云乘的口中得知了今日早朝的结果。 “看样子，陛下还是着急了。” 陆云乘眼中却隐隐很不安：“我陪你一起进宫！” 二月生花的事情，还历历在目。 他决不容许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了！ 只是苏青妤想都不想就拒绝了他：“有你在，许多事情就要撕开了脸皮来说，实在不妥。” “我只需要让陛下明白我的立场，而后又只能点到为止地去表明，这样才是最好的。” 这层窗户纸迟早都会捅破，但绝对不是现在。 “可是......” “好了，别可是了。” 苏青妤由着明月为她披上披风，只是那系带子的活儿却被陆云乘横空夺走。 他的手指修长而有力，动作极为轻缓地为她系了一个好看的蝴蝶结。 苏青妤抬眸望进那一汪深情中：“你莫不是忘记了，我还给永嘉用了毒。” “陛下只要想让永嘉活着，就不能轻易动我。” 陆云乘抿唇不曾再说话。 即便有万千的不放心，他都不得不承认苏青妤说的是对的。 他若是去了，才会让事情变得更加棘手，才会让她陷入更深更艰难的境地。 不过，他不能进宫，不代表他没有能力做好万全的准备。 这一次，绝对不能让她在明帝面前吃了亏。 “好，那我就在这里等你回来。” 苏青妤随口就想说没关系，然后赶着陆云乘先回去。 可她才动了动嘴唇，就看到陆云乘眸光微微闪躲，委屈到不敢多看她一眼。 苏青妤心里叫骂着眼前的男子越来越会拿捏她了，只是终归不忍心叫他失望。 “好。” 得了她的答应，陆云乘那原本蹙起的剑眉才舒展开来。 “早去早回。” “好。” 早去是早去了，但早回...... 苏青妤心中冷笑道，只怕明帝不会愿意的。 第250章 一个比一个作死 苏青妤一进宫，就被等候在宫门口的小太监一路带到了永嘉公主的寝殿内。 彼时，半个太医院的太医都挤在寝殿内，明帝则是坐在外间，一张脸上怒气横生，不见丝毫担忧。 苏青妤不禁在心里暗暗嘲讽：就说嘛，明帝可不像是一个慈父。这不，为利益而救永嘉的势利样全写脸上了。 不过，既然那层窗户纸还不能破，那么表面功夫就还是要继续维持住，才能暂时守住双方的平衡。 她利用了自己面色苍白、形容憔悴的样子，在准备给明帝行礼时，也完美地让他看到她重伤未愈、体力不支的状况。 “臣女，拜见......” “别在意这些虚礼了，快先给永嘉看诊去！” 明帝极为心急地给苏青妤下了命令，甚至连给她拒绝的机会都不给，又岂会在意她的死活？ 他甚至已经在心里想好了，如果苏青妤敢当面抗旨，他要如何惩治她、如何让她认清自己的身份而乖乖听话的办法都想好了。 明帝已经在心里将苏青妤可能会拿来搪塞他的理由都预想了一遍，可万万没有想到苏青妤竟然想都不想就很干脆地答应了给永嘉治伤。 他一肚子的话，全部憋在喉咙中，气急的同时，还给了太医院众人一个凉飕飕的眼神。 太医们立刻会意，一个个的都忙不迭地跟着进去。 他们进去当然不是给苏青妤打下手，而是替明帝盯着苏青妤的。 可无论如何大家都想不明白，陛下对元安郡主分明是因为太后而爱屋及乌的，怎么如今却像防贼一样防着她？ 好在人人的脖子上都只有一颗脑袋，因为珍惜各自的小命，大家在用眼神进行了无声的交流后，都选择了闭嘴。 苏青妤面不改色地给永嘉检查了一遍，而后就取出金针，为永嘉进行针灸治疗。 永嘉的内里五脏都受到了伤害，若是用上她空间里的那些先进仪器和药物，不说药到病除，也能很轻松保住她的小命。 偏偏这父女俩一个比一个作死，如今能将她的小命吊住，就算很给他们面子了。 这还是基于永嘉身上那个未知的秘密的份儿上。 可苏青妤自己身上的伤也是当真没有好，只是施了一套针法而已，就能叫她整个人都虚弱不已，冷汗直流。 明月扶着她走到明帝的面前复命。 “陛下，永嘉公主的性命，暂且无忧。” 明帝的眼睛死死盯着苏青妤的脸上看，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一丝一毫的伪装来。 否则，今日救永嘉的事情进行得这样顺利，他实在难以放心。 “接下来，只要安心静养，并且让各位太医大人随诊，三五个月后应该就能痊愈了” 苏青妤越是说得心无芥蒂，明帝的心里对她便越是怀疑。 他的眼眸深沉，总觉得苏青妤定是还有后招在等着他。 可他是帝王，岂能坐以待毙地任由着苏青妤胡来？ 况且，她都已经把永嘉救活了，当然也就没有了和他谈判的资格了。 “元安郡主，你救了永嘉，可有什么想要朕赏赐的？” 但凡苏青妤敢开口说出不该说的话，他就能第一时间让她进大理寺的监牢里尝尝何为酷刑！ 哪知，都到这个时候了，苏青妤还是摇摇头，原本精致的小脸蛋上此刻毫无血色可言。 “臣女得陛下恩赐，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臣女一直苦于没有办法报答陛下的隆恩，如今有了尽绵薄之力的机会，又岂会厚着脸皮向您讨赏？” 这下，明帝更加看不懂苏青妤了。 她分明是揣着目的进宫的，如今竟然睁着眼睛编瞎话。 他怎么可能会信她的信口胡诌？ “你当真，什么不想要？” 苏青妤仍然摇头：“臣女，无所求。” 明帝盯着苏青妤的脸颊看了许久，确定自己猜不到苏青妤的目的的那一瞬间，他心里的挫败感和杀意同时出现。 他可是堂堂的一国之君，岂能容苏青妤这种贱妇随意拿捏？ 她不是什么都不想要吗？ 那就干脆什么都别要了，包括她的性命！ “好，既然元安郡主......” “公主！” “公主殿下！您怎么了？” 明帝的话还未说完，内室中就传来宫女惊慌失措的声音。 “吐血了！不好了，公主殿下又吐血了！” “这血......这血怎么是黑色的？” “快！快去禀告陛下！” 内室里的对话不用人通传，外间的人已经能听得十分清楚了。 明帝豁然起身，隔着屏风看向里面。 “还不快救公主！” “公主若是有个好歹，你们全部都得领罪！” 明帝一声震怒，吓得太医们顷刻间便全部挤到了内室中。 沈怀德在被挤进去前，趁着明帝不曾关注到他，朝着苏青妤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眸。 好在苏青妤给了他一个肯定的表情回应。 “元安郡主，” 明帝沉了脸，重新落座。 他的语气听起来似乎没有任何的波澜，苏青妤却能很敏锐地感觉到他身上的杀气。 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忘想杀她吗？ 只可惜啊，她是注定要活着的人。 “臣女在。” “你方才不是说永嘉的伤势已经稳定住了吗？现下，你如何解释？” 明帝的盛怒不加任何的掩饰，直勾勾地将所有的怒火都外泄出来。 大有一种想要当场活刮了苏青妤的意思。 “陛下，永嘉公主应该是中毒了。” “这毒的毒性极为霸道，进入身体之后，若是不多方查验，根本看不出来。” 沈怀德匆忙从内室出来，朝着明帝如实说了永嘉的情况。 明帝怒极反笑：“你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给永嘉下毒？” “来人！” 大批的侍卫闻声而入，盔甲的震动声让太医们个个面如菜色。 “陛下容禀。” 亲眼看到苏青妤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慌，明帝心中的怀疑瞬间去了一分。 可这不代表着他就能轻易绕过苏青妤。 “永嘉公主身上的毒并非臣女动的手脚！更何况，臣女和永嘉公主无冤无仇的，为何要陷害公主殿下？” 无冤无仇？ 若非太多人在场，明帝简直要大笑上几声。 苏青妤果然和他想象的一样，定是贪得无厌的贱民！ 睁眼说瞎话这种事情她都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事情是她不敢下手的？ “方才只有你给永嘉施针了，你还想狡辩？” 第251章 瞧瞧他那张大脸！ 苏青妤的身形晃了晃，似乎马上就要站不住了。 可她却还要继续咬牙坚持着，一点都不曾叫委屈。 在场的太医们看到苏青妤的样子，无一不在心里唏嘘着。 他们都从沈怀德那里知道，元安郡主这段时间身体不适，连下床正常行走都费劲。 如今人家放着自己的身体不顾，直接领了口谕进宫给永嘉公主看病来了，怎么陛下还这样咄咄逼人？ 不过话说回来，永嘉公主还真是得圣宠，元安郡主也是真倒霉...... “陛下，公主殿下身上的毒可不是方才才被下的。” 苏青妤并没有急于为自己辩解什么，毕竟着急的人应该是明帝，而非她。 果然，明帝听了苏青妤的话后，又看到她面上的镇定，几乎可以肯定方才的确是他太过冲动了。 不过，他可是九五之尊，就算是冲动之下一时说了什么，也不该有人质疑他！ 苏青妤，也不例外。 明帝掩唇轻咳了一声，抬眸看向了沈怀德一行人。 沈怀德这才向前一步：“陛下，公主殿下的毒，的确不是今日才有的。” 明帝抬眸在沈怀德身上看了一眼，然后又将目光落到了苏青妤的身上。 他心中冷笑着，却并未当场说什么，只是给了沈怀德身后的副院正一个眼神。 副院正受宠若惊之余，立刻站到沈怀德身侧去。 “回陛下的话，老臣的诊断结论和沈大人一致。” 可他的心里却生出了疑惑：太医院中养了这么多的太医，陛下最为信任的可一直都是沈怀德，今日这是怎么了，竟会问他？ 副院正不知道，沈怀德却比谁都清楚。 他明白，从现在起，他和明帝两人，彻底和过往的那段时光中各自剥离出来了...... 诚如明帝多年前就和他说过的，君是君臣是臣。 只是他们这些人不论在心里想什么，都会因为垂着脑袋而叫明帝看不清他们眼中的神色。 明帝坐在上首，将目光重新落到苏青妤身上。 苏青妤既然能救得了永嘉一次，那么再救一次，也未必不可。 至多，他到时候给她赏赐一座郡主府邸就是了。 可她要是治不好...... “元安郡主，你既然知道永嘉身上的毒并非今日才有的，那么就定是在方才就知道她中了毒。” “刚刚为何不将此事说明？你到底是什么居心？” 瞧瞧，这张大脸。 “永嘉公主所中的毒很是刁钻狠辣，想要解毒恐怕不易。” 苏青妤极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加虚弱可怜一些，然后让明月扶着自己微微欠身行礼。 “臣女，臣女方才只是......” “郡主！” 明帝正似笑非笑地盯着苏青妤看，就想看看苏青妤到底还能找出什么借口来搪塞他，没想到苏青妤根本就没有把话说完，整个人就歪倒在明月的身上。 明月扶着苏青妤的同时，还朝着上首的帝王哀求道： “陛下！请陛下救救郡主吧！” “她今日早上还因为旧疾而吐血，为了能给公主殿下看诊，她给自己吃下了虎狼之药，只为了能让自己看起来好一些......” 听着明月的解说，太医们虽然没有人敢吱声，但心里都有了计较。 他们的陛下，似乎在针对元安郡主这么一个弱女子。 要知道，元安郡主如今除了这么一个有名无实的郡主身份的空壳子以外，可是什么都没有了。 一向宽厚的陛下，究竟为何要为难这么一个小姑娘？ 即便没有人敢在他面前开口说话，明帝也依旧也能感受到气氛的变化。 他咬紧了后槽牙，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苏青妤是要死，但不能现在死。 至少，得等她把永嘉治好了之后，到时候他一定赐她去死！ “沈卿，去给元安郡主看看怎么回事。” 沈怀德在苏青妤晕倒的第一时间就想过去了，碍于担心自己太过冲动会连累苏青妤，才生生咬牙站在原地不曾动。 现下，得了明帝的话，他二话不说就过去了。 可他对苏青妤这个女娃娃的一腔担心，在给她号脉的时候，察觉到明月的暗示后，差点就要将‘胡闹’两个字脱口而出了。 他就说，苏青妤怎么每回都能带着一身的伤病回来，如今看着她竟然都敢在陛下面前演戏了，才在心里暗暗骂上她一句：活该！ “元安郡主，如何了？” 明帝见沈怀德的神情一会儿担心一会儿平静，这下又变成了为难，忍不住开口询问。 沈怀德立刻行礼道：“陛下，元安郡主旧疾发作，本就气血大亏。这会儿恐怕是太过劳累了，才会忽然晕倒的。” “可能把她弄醒？” 苏青妤到底是为什么晕倒的，明帝一点兴趣都没有。 眼下他就只有两件事情想做。 第一，无论用什么样的办法，都要把苏青妤叫醒，然后去给永嘉解毒。 第二，杀了苏青妤。 沈怀德摇摇头：“诚如这位姑娘方才所言，郡主才刚刚用了虎狼之药，若是再强行把她弄醒，恐会危及性命。” “廖爱卿，你可有办法？” 沈怀德的话音才落下，明帝便看向了一旁的副院正。 只这一句话，就能叫在场的太医们知道，太医院的风向，恐怕要变了。 副院正诚惶诚恐地行礼：“陛下，老臣......” “皇帝，你这是想做什么？” 太后被皇后扶着跨进了宫殿，看到苏青妤倒在明月怀里，对明帝说话的语气更加不客气了。 “哀家理解你担心永嘉的心情，但你也不能只顾着关心自己的女儿，就不顾旁人的生死！” “母后，朕没有这个意思......” “哀家不管你是什么意思，哀家只知道元安郡主现在人事不省，哀家必须要带她走。” “母后，您若是把元安郡主带走了，永嘉怎么办？” 太后一向都知道明帝是个自私又凉薄的人，可也没有料到他如今说话会这么的不要脸，竟然连最起码的体面都不要了。 太后气得心口上下起伏着，皇后见此，赶紧给她顺气。 “太后别急，陛下就是太过担心永嘉了才会如此的。” “她人都快死了，你还想让她如何给你的永嘉看病？” “用她的尸体给永嘉看病吗？啊？” 太后甩开了皇后的手，若不是为了苏青妤，她当真是不想多看上一眼明帝的这张自私的嘴脸。 “人，哀家现在就要带走。” “陛下若是要怪罪，那就让人先将哀家的脑袋砍下来吧！” “到时候，陛下要如何，哀家都管不到了。” 第252章 这个世界太过疯狂了 一到慈康宫，原本还在‘昏迷’的苏青妤就从床上醒过来了。 太后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就差伸出手指去戳她的脑门了。 “你这死丫头，胆子如今是比天都要大！” “若非哀家聪明，今日可没办法配合好你的这出戏！” “到时，哀家看你如何从那里脱身回来！” 太后的话，直接让立在一旁当鹌鹑的沈怀德愣住了。 苏青妤在被太后带走的时候，顺便还让门口的侍卫将他一并拽了过来。 来了这里后，他这个堂堂的太医院院正直接就被当成了空气晾在一旁。 现在太后他们几个竟然还当着他的面，肆无忌惮地讨论着他们是如何算计陛下的...... 沈怀德把头埋得更低了，从未这么希望自己是个聋子。 苏青妤却摇摇头：“您要是再晚来半步，我可就真的坚持不住了。” 方才给永嘉用针的时候，她能感受到伤口被撕裂的剧痛，若是再不及时处理，大概是要发炎了。 太后原本还气呼呼的脸色，在看到苏青妤苍白的面色后，瞬间冷了下来。 她转头瞥向身后的沈怀德：“还愣着干什么？快去给她看一下啊！” 沈怀德吓得一激灵，只能提着药箱过去了。 苏青妤却让沈怀德把药箱留下，然后就可以先出去等着了。 今日让他发现这么大一个秘密，他总得消化消化。 绿柳和明月按照苏青妤的讲解，一点点给她的伤口重新上药、包扎。 看着苏青妤背上那血淋淋的伤口，皇后的眼眶忍不住都红了。 “永嘉她怎么敢的！” 苏青妤任由着明月给她穿上衣服，淡淡道：“敢不敢的，她都已经做了。” “不过您也别生气，我不是忍气吞声的性子，这仇我当场就报了。” “那丫头直到现在都还在喘气呢，这就是你说的报仇？” 太后越想越来气：“你说说你，何时竟然变得如此窝囊了？他让你去救人，你就屁颠屁颠地去救！一点骨气都没有！” 苏青妤只能耐着性子解释：“我不是和您说了吗？留着她的性命，我还有用处。” 说到这里，苏青妤便将明帝对永嘉的态度，以及陆云乘三兄弟想要做的事情尽数告知眼前的两人。 太后毕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听了这些话之后，第一时间就沉默着分析眼前的局势。 但皇后就不一样了。 打从她听到陆云乘派人送来的口信儿的那一刻起，她就明白，自己这个皇后，再难独善其身了。 好在，她从未天真地认为，在这样的情形下，她和太傅府还能和从前一样只做纯臣。 “您老人家对永嘉公主，当真没有一点特别的印象吗？” 太后摇摇头：“这丫头从小就是被纯贵妃养着的，还未离京之前，性子倒是还不错的。哀家也没有想到她这趟回来之后会忽然转了性子。” 重生，这样的字眼，在太后面前说说还行，但皇后定是无法接受这样怪力乱神的事实发生的。 所以在苏青妤的暗示下，皇后便被派去了给明帝回话。 “你是觉得，皇帝一定会为了救永嘉，而向凌王他们三个妥协的？” 苏青妤毫不怀疑地点头：“永嘉身上的秘密，可不小。” 太后却不以为然：“但你可别忘记了，他若是答应重新彻查当年的案子，届时案子查清之后，他堂堂的帝王又该如何自处？” “所以，这些日子我就在您的宫里不走了。” 苏青妤干脆耍起了无赖：“只要有您在，陛下总不会来您这里抢人吧！” 太后没忍住在苏青妤的头顶轻轻拍了一下：“你这丫头，尽会给哀家找事！” 苏青妤佯装伸手摸着自己的脑袋，而后委委屈屈道：“又不让您白白帮忙。” “那你倒是说说，你想如何感谢哀家？” 苏青妤闻言，往屏风处瞄了一眼，然后才神秘兮兮地凭空从空间中拿出一袋奶糖。 就算知道苏青妤有空间在身，但看着苏青妤凭空表演着‘大变活人’，她还是忍不住惊骇了一把。 奶糖到了她手上，她左右翻看了好几眼，然后才酸溜溜道： “哀家当年穿过来，可是两手空空啊！你这条件，可真好。” 苏青妤这才压低了声线道：“若说条件，有个人的条件，比起我的也不差。” “谁？” “永嘉。” 太后倒吸一口冷气：“她也有和你一样的空间？” 话出口后，太后才觉得自己的这个猜测有点离谱。 永嘉怎么看，都不像是和他们一样的穿越者。 “她没有空间，”苏青妤定定地看着太后，“但她是重生者，还怀疑我也是重生的。” 太后的神情当场就愣怔住了。 好半晌后才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道：“穿越和重生集齐了。这个时空，多少有点疯狂了。” 若是能预知到自己的将来遇到了比这更加疯狂的事情，苏青妤现在定会和太后说上一句：这其实不算什么。 “按照永嘉的话来看，上一世登上皇位的人，是齐王。” “这一世的情况和前世完全不同了，所以她才会狗急跳墙地想要杀我灭口。” 太后喃喃道：“皇帝对永嘉这么重视，是不是因为她是重生的关系？” 对此，苏青妤也没有答案：“那就只能等永嘉醒来后，才能知道答案了。” 苏青妤就这样明目张胆地在太后的宫殿住下了，甚至还和太后一同住在主殿当中，直接让明帝一点机会都没有。 这让明帝大为恼火，气急时随手就将桌上的东西扫落在地。 “原来竟是在这里等着朕呢！” “朕就说，她岂会如此好心，那般干脆地就给永嘉用药扎针！” “连太后都被她算计得服服帖帖的，朕果然还是小瞧了她！” “朕偏就不答应他们！朕倒要看看，她还能坚持到几时！” 丽妃站在门口，将御书房里的话全部都听了个清楚。 她拦住了要进去通禀的小太监，并压低声音道： “陛下心情不佳，你莫要告诉他本宫来过了。” 能让明帝气成这个样子，苏青妤也算是头一份儿了。 那如果她能替明帝将苏青妤收拾了，岂不是立下大功了？ 更何况，在她的心里，苏青妤本就该死...... 这样想着，丽妃的底气瞬间足足的。 她勾起唇角向身后的侍女说道：“听说元安郡主身体不适，本宫这就去看看她。” 第253章 郡主是在担心本宫下毒吗 太后一向都不喜欢和人亲近，所以她的宫殿也是整个皇宫里面最难进的。 迄今为止，丽妃还没有能进过太后的宫殿。 这样一想，丽妃那张小白花似的脸颊上，顿时生出了嫉妒和狠毒。 “不就是一个无父无母的下堂妇吗？竟然能得这么多人的重视，连太后都高看她一眼！” 她和苏青妤相比，到底差在哪里了？ 旁人也就算了，为何连江铭都要对苏青妤动心？！ 明明是她先遇到江铭的，明明她才是陪在江铭身边最长时间的人！苏青妤凭什么抢走江铭？ 丽妃的眼中闪过一丝狠毒：“她不是高高在上地看不起所有人吗？” “本宫今日便要叫她跪在本宫的脚边，祈求本宫的原谅！” 一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以及马上就要看到苏青妤跪在自己脚边的样子，丽妃瞬间斗志昂扬了起来。 “劳烦这位小公公进去通报一下，就说丽妃娘娘前来探望元安郡主。” 丽妃身边的宫女走到慈康宫的门口，悄悄地给守门的小公公塞了一个荷包。 小公公虽然犹豫，但看在荷包的面上，还是点头了。 “请娘娘稍等片刻。” 小公公的速度很快，进去一会儿之后，就小跑着出来了。 但他脸上的表情，实在有点尴尬。 “丽妃娘娘，元安郡主精神头不太好，太后娘娘口谕，任何人都不得打扰。” 丽妃原本还维持在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苏青妤，竟然敢拒绝她！ 上一次已经拒绝过她一次了，这一次竟连见面不不愿！ 她只是一个小小的郡主，而她可是陛下最为宠爱的妃子！ 苏青妤她，怎么敢的！ 丽妃深吸一口气，极力忍着不让自己面上的柔弱表情出现任何的纰漏之处。 她温柔笑道：“烦请小公公再跑一趟，就说本宫这里有一个关于琴师的重要消息，希望能当面告诉郡主。” 琴师？ 小公公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如丽妃所愿，又跑了一趟。 宫女有些不解：“娘娘，您这样说，元安郡主就会答应见您吗？” 丽妃冷笑道：“若是说这世间有谁最想知道江铭的下落，除了本宫就只有苏青妤了。” 彼时寝殿中，苏青妤靠在床上，狐疑地重复了一遍小公公的话。 “丽妃说，她有琴师的消息？” 小公公很茫然：“是，丽妃娘娘是这么说的。” 苏青妤勾起唇角：“那就请丽妃娘娘进来吧。” 太后抿了口茶水，不咸不淡道：“这丽妃看似柔弱，前段时间却能哄得皇帝独宠她一人。若非皇帝宝库被盗，怀疑到了齐王身上，只怕她现在的圣宠依旧无人能及。” 太后让绿柳扶着，准备往外走：“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切记要小心这种只会使阴招的小人。” “您放心吧，我会小心的。” 太后出门后没多久，丽妃就被人引着来到了寝殿内。 她早就听说苏青妤是直接住在太后的寝殿里的，只是这亲眼见到真相后的冲击力，显然比听到要更大一点。 妒忌几乎要让她整个人都掩盖了，可她依旧能在一个呼吸之后，端起了假惺惺的笑意。 “听闻元安郡主身体不适，本宫也没有别的本事，就亲手熬制了一些药膳过来，希望能对你的伤势起到一些帮助。” 明月接过小侍女手上的炖盅，递给自家姑娘。 苏青妤象征性地打开盖子，然后用汤勺轻轻搅动了一下，并没有入口。 而后，明月面不改色地将药膳放在一旁的矮桌上。 丽妃见此，似乎很受伤：“郡主是在担心本宫下毒吗？” 苏青妤粲然一笑：“怎么会呢？” “我和丽妃娘娘至多也就是两三面之缘的关系，无冤无仇的，我为何要怀疑你给我下毒呢？” 丽妃正要用手帕摁压眼角的动作登时就顿了顿，而后自认为毫无破绽地继续。 哪知，下一刻，苏青妤的话就叫她无法再继续维持这样的淡定。 “还是说，娘娘是觉得上一次我驳了你的面子、拒绝你的邀请，才让你怀恨在心的？” “怎么可能！” 丽妃急忙辩解，只是在情绪上多少有点过了。 这样看起来，更像是在欲盖弥彰。 她轻咳了两声后，才恢复到刚才的样子。 “本宫只是多次听说了郡主的为人，才有了想和郡主结交之意。郡主既然不愿，本宫岂能强人所难？” “郡主方才的玩笑，还是莫要再开了。” 苏青妤点点头：“行啊，既然不开玩笑了，那咱们就来说说正事吧！” “丽妃娘娘方才说，你有琴师的下落，想要当面告诉我。” “那你现在可以说了。” 丽妃拿着帕子，在鼻尖轻轻一碰，一双眼睛似做不在意地在周围瞧了一眼。 那暗示，已经足够明显了。 苏青妤了然一笑，明月立刻抬手示意。 下一瞬，整个寝殿内的宫人都退出了门外。 这一刻，丽妃对苏青妤的嫉妒几乎达到了顶峰。 “本宫知道郡主颇得太后的宠爱，可没有想到郡主如今都能做慈康宫的主了。” 苏青妤莞尔一笑：“丽妃娘娘千方百计来见我，应该不是只为了逞一时口舌之快吧。” 看着苏青妤盯着她的时候，眼中那似笑非笑的态度，丽妃差点就要控制不住自己上前去撕烂这张令人生厌的嘴脸。 “看来，郡主终于还是装不下去了。” “你对江铭，分明就是在意的，从前那多番作为，也只是在试探他对你的情义，是吗？” 苏青妤没有忍住，还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果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手下。你在江铭身边待了多长时间了？怎么别的本事都没有学到，光学到他这种异想天开的坏毛病呢？” 丽妃当时就沉了脸，再也不愿伪装了。 “苏青妤，你果然是一早就知道本宫是江铭的人，所以才拒绝了我当时想与你交好的提议，是吗？” 苏青妤很遗憾地摇头：“这一点你猜错了。” “不论你是不是江铭的人，我都不喜欢和你这种满肚子坏水、眼中全是算计、偏偏还自以为掩饰得很好的女子做朋友。” 丽妃那张原本柔弱可人、安静美好的容颜上，顷刻间便染上了一层寒霜。 “看来齐王殿下果然没有说错，你的确是一个不太好对付的人。江铭，定是不知道你的真面目吧，所以才会被你欺瞒得团团转！” 苏青妤冷笑道：“你又错了。” “我恨不得江铭能早点去死的心情，只有江铭本人最为清楚了。” “不过现在看来，丽妃娘娘似乎很在意江铭啊？” 第254章 算得上是个狠人了 看着丽妃的眼眸中闪过一阵慌乱，连手上的帕子都不自觉地握紧了许多，苏青妤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原来，你真的喜欢江铭啊？” 看着丽妃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苏青妤终于大发善心准备要放过她了。 “看样子，丽妃娘娘不是很想聊这个话题啊！” “没关系，我对你们之间的事情也不感兴趣。你只要告诉我江铭在哪里，咱们的谈话马上就可以结束了。” 丽妃死死地瞪着苏青妤，颇有一种恼羞成怒的意思。 “苏青妤，你又在得意什么？你该不会认为凭你一个下堂妇的下贱身份，也配得上江铭吗？” “就算本宫知道江铭在哪里，又凭什么要告诉你？” 苏青妤有些不耐烦地掏了掏自己的耳朵。 看丽妃这么激动的样子，她约莫也猜到了，这女人过来可不是真的来告诉她关于江铭的消息的，而是纯粹就是不想让她好过。 “哦，就算你说得对，我一个下堂妇配不上江铭这样的人，那你就配吗？” “丽妃娘娘用什么配他呢？用你的妃嫔身份吗？” “你......” 丽妃拼命地深呼吸来调节自己的情绪：“苏青妤，你也知道本宫是陛下的妃嫔。” “近来你总是惹了陛下不快，你说本宫若是把你的把柄亲手送到陛下的手上，你猜你的下场会如何？” 苏青妤看着丽妃明明被气到满脸通红、偏又死咬着不放的样子，实在没有了耐心。 “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老实一点，对你对我都好。” “至于江铭的下落，我看你这样子八成也是不知道了。” “赶紧走吧！” “就你这样的，别说是江铭了，就是我多看上一眼，都嫌恶心。” 早在丽妃进来前，苏青妤便知道她多半是拿着这样的借口来当进来见她的借口的。 所以现在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苏青妤也没有觉得有多失落。 至少她能确定的是，江铭的下落不是只瞒着她，而是几乎所有人都不知道。 那么，消息第一灵通的拂月楼，就有了最先知情的机会。 丽妃豁然起身，抬脚往苏青妤的床边走去。 明月正打算把人丢出去时，却被苏青妤抬手阻止了。 她能看得出来，就算今日不让丽妃在她身上动什么手脚，那么来日她还是不会死心的。 既然如此，那便来吧。 后院的那些手段，苏青妤大致是了解一些，也经历过不少了。 可她的确低估了丽妃想要害她、并且去明帝面前立功的决心。 所以当丽妃露出诡异的笑容，用力地将自己的肚子狠狠撞到桌角处时，苏青妤倍感意外。 苦肉计能用到丽妃这个份儿上，她也是个狠人了。 丽妃倒在地上，整个人都疼到浑身发抖。 血，顺着她的裙子一点点流到地面上。 可丽妃的嘴角却扬起了令人惊骇的笑。 “苏青妤，你不是很厉害吗？” “本宫倒要看看，究竟是你的命硬，还是本宫未出世的皇儿比较尊贵！” 丽妃话音落下，跟着她一起过来的宫女便立刻大喊了起来。 “来人啊！快来人啊！” “不好了！丽妃娘娘被元安郡主推倒了！” “娘娘！娘娘您流血了！” 看着这小宫女几乎一个人就能演好一堆人的角色，苏青妤都觉得新奇。 明月却没有自家姑娘那么好的心态。 她下意识就想拔剑让小宫女住口，只是进宫时她的佩剑就被留在了宫外。 苏青妤一把拽住了明月的袖子：“急什么？” “姑娘，这形势对您不利！” 明月抿紧了嘴唇，暗暗恼恨自己方才就不该让自家姑娘拦着她。 否则，丽妃又岂会有用想这种下作的苦肉计机会？ “怎么不利了？” 苏青妤有心想要听听明月的分析，所以哪怕是看到大批的宫人推门进来，随后又接连有侍卫闯进来，她都不曾慌张。 “就算双方都有证人，但是丽妃终究是受伤了，若是她没有说谎，那么她腹中的孩子大概是保不住了......” 是啊，只要丽妃这个孩子保不住了，那么所有人都不可能去怀疑是丽妃自己弄掉了孩子。 罪魁祸首便只有她了。 苏青妤点点头：“这形势，的确对咱们很不利啊。” “不过怎么办呢？” 苏青妤轻轻哼了一声：“大不了，就让陛下将我抓到大理寺里去呗！” 明月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家姑娘，多希望能从她的脸上看到一丝正在开玩笑的意思。 然而没有。 苏青妤此刻脸上的表情，正经得不能再正经了。 还没等她多说什么，这慈康宫内，该来的不该来的人，就全部都到场了。 在太后的示意下，丽妃被抬到了隔壁的偏殿中接受诊治。 苏青妤没有去偏殿，不过也能猜到丽妃此刻定是用尽天时地利人和的条件，在明帝面前先将她捏造的事情说了一遍。 可那又如何呢？ 看到自家姑娘一点都不着急，明月急得嘴巴都要起泡了。 “姑娘，不若让属下派人去将凌王殿下请来？” 苏青妤摇摇头：“别让他来了。” 他若是来了，定是舍不得她受这样的委屈的。 况且，丽妃不是想把她的‘把柄’送到明帝手里，让明帝拿捏吗？ 现下，谁捏着谁的把柄还不一定呢。 “你别瞎担心了，我......” “元安郡主你好大的胆子啊！” 苏青妤话音还未落下，就听到了明帝一声怒喝。 明月用最快的速度回到苏青妤身边守着，无论如何都会用自己所能来保护她。 哪怕对方是皇帝。 “来人！把元安郡主给朕拖......” 明帝怒气冲冲而来，他抬手就想让身后的侍卫撤了屏风，将苏青妤拖出来。 “皇帝想要拖谁？” 可太后又岂会让他如愿？ 太后被绿柳搀扶着来到寝殿内，稳稳当当地坐在上首的位置上。 她看向明帝的眼神，只有浓浓的冷漠和疏离，让明帝的心往下沉了沉。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和太后之间的母子情谊即便还没有重修于好，可也没有见过太后如同今日这般动怒。 他最是了解太后，也就知道太后的话越少，多半就越是动怒。 明帝的怒火立刻少了一半，转而耐心地给太后做了解释。 “母后，朕知道你喜欢元安郡主这丫头。只是这丫头仗着您的喜欢就恃宠而骄、胡作非为！” “丽妃今日不过就是来瞧瞧她的病而已，没想到她竟就让身边的手下将她推倒。” “母后，丽妃她怀了皇嗣！现下这皇嗣却死在了元安郡主手上，你让朕如何饶她？” 第255章 苏戏精上线 “既然是皇嗣，那就是大事！” 太后冷着脸，端着不偏不倚的态度：“你不能偏听偏信，届时错怪了好人，你这一国之君脸上也无光！” 明帝隔着屏风指着苏青妤道：“母后！丽妃怀的皇嗣没了！” “皇嗣没了，就一定就是青妤丫头动的手脚吗？” 太后冰冷的眼神在明帝脸上停留了一瞬，只一瞬后，就淡定地收回自己的视线。 这轻飘飘的一眼，就能让明帝生出些许心虚来。 此刻的明帝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因为丽妃的孩子没了而生气，还是因为太后多年来都不愿原谅他，转头却去对一个毫不相干的人付诸所有的关心而生气。 亦或者，他只是想要达到自己的目的，连生气都是佯装出来的。 “这段时间丽妃被朕冷落了许久，只要好生养胎，这个孩子就是她复宠的机会！” “这房间里面就只有她们几个，不是元安郡主动的手，难道还是丽妃自己将孩子弄掉的吗？” 太后冷冷地看了明帝一眼，而后目不斜视地望着门外的梧桐树。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母后，您......” “皇帝是不是忘记了，你当年也是在后宫长大的。后宫女子的那些招数，你约莫也都见过一遍了吧？” 明帝的面色忽然难看了许多。 太后冷哼道：“丽妃的孩子究竟是如何没的，你既然听了丽妃的一面之词，难道连个辩解的机会都不给青妤吗？” “还是说，你打心眼里就想将这屎盆子扣在青妤的头上？” “母后，朕没有......” “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无须和哀家解释。” 明帝本是带着一腔怒火来的，就算没有当场让苏青妤跪着答应他把永嘉的毒解开，也得让她在这件事情上松口。 好叫她知道，什么叫做皇权！ 至于丽妃的孩子...... 出了私库被盗一案后，他对齐王的所有好感几乎全部消失了。 那么丽妃，自然也就无所谓了。 后宫，别的没有，女人向来都是最多的。 在这母子俩谈话期间，苏青妤让明月扶着自己缓缓来到了外间。 她颤颤巍巍地想要朝着太后和明帝行礼，却听到太后冷冰冰道： “做什么？” “哀家的慈康宫里刚刚已经死过一个孩子了，你也想死在哀家面前吗？” 苏青妤一时语塞，心道这老人说起话来真是一点都不客气。 “我没有......” “既然没有，就给哀家老实坐着！” 太后凉凉地看了明帝一眼，而后指桑骂槐道： “哀家是不中用了，但是守住这一亩三分地的本事还是有的。” “你们谁要是敢在哀家面前放肆，那就别怪哀家不客气了。” 明帝一腔怒气，全部因为这句话而不得不暂时压制下来。 他本是想直接质问苏青妤的，但眼下看来，这个办法实在行不通。 不过没关系，丽妃的孩子没了是事实。 苏青妤今日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下！ 有了太后发话，苏青妤便心安理得地成为了在这个房间里面落坐的第三个人。 “既然太后都发话了，那元安郡主就来说说，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丽妃腹中的皇嗣究竟是怎么没的。” 苏青妤稳稳坐在那里，一点都没有要站起来回话的意思。 她虽然不敢把明帝得罪狠了，但谁让明帝怕太后呢。 “陛下，丽妃腹中的皇嗣，是她自己撞没的，和臣女、以及臣女的侍女没有任何的关系。” 眼见明帝的脸上露出了早已预料到的表情，苏青妤不慌不忙道： “丽妃也不知发的什么疯，进来就开始数落陛下的不是，我已经劝过她不要乱说话了，可她却以为我是在委曲求全。” “她非但不听臣女的劝阻，反而更加肆无忌惮了。” 明帝方才还胜券在握的表情，此刻听了苏青妤的大胆言论后，终于慢慢浮上了一层阴影。 苏青妤就像是看不懂人脸色一般，还在那里继续说道： “丽妃听说臣女在永嘉公主的寝殿内晕倒，而后陛下您又因为担心永嘉公主而着急上火，说话的声音可能大了一些，所以被丽妃误认为您是在为难臣女。” “她想拉着臣女一起说您的坏话，被臣女拒绝了之后恼羞成怒，竟然就这样捧着自己的肚子撞到了桌角上。” “她说，既然臣女不愿和她站在一起，那就只能站在对立面了。这个皇嗣的死，就是她送臣女下地狱的筹码。” 看着明帝越来越难看的眼神，苏青妤眼神无比的清澈单纯： “陛下，臣女若是知道丽妃娘娘性子这么刚烈，方才说什么都会先稳住她的！” “皇嗣不是臣女弄没的，可臣女却因此问心有愧。陛下若是要因此降罪，臣女绝无二话。” 苏青妤的‘解释’，非但没有让明帝为此抓到把柄逼着她认下残害皇嗣的重罪，反而还得了个忠心维护君主的头衔。 明帝又何尝不知道这是苏青妤在胡说八道，可他现在承认也不是，不承认似乎也不对。 气急下，他只能利用帝王的威严向苏青妤施压。 “荒唐！简直一派胡言！” “元安郡主，你是觉得有了太后的庇护，所以可以随意瞎编乱造了吗？” “丽妃进宫这么长时间，她是什么样的人，朕还能不知道吗？她平日连大声说话都不敢的胆小之人，为何要在你的面前说朕的不是？” 苏青妤点点头，而后用茫然的眼神看向明帝：“是啊，臣女和丽妃娘娘只有几面之缘，臣女也想知道，丽妃娘娘为何要将这么大一个罪名扣在臣女的头上。” “巧言令色！” 明帝一忍再忍，终究还是因为苏青妤那装无辜的眼神气得猛拍了桌子。 他这一拍，桌上两杯茶都被震出了水滴。 太后的脸色更加不好看了：“皇帝！这里是哀家的慈康宫，不是你的勤政殿！” “你若是想发脾气，就离开哀家这里！” “母后，朕......” “太后娘娘！” 明帝的话都还没有说完，门外就出现了丽妃那虚弱却还要强撑着的声音。 只一转头，苏青妤就见丽妃在宫女的搀扶下，拖着几乎软绵绵的身体跪在地上。 那摇摇欲坠的样子，还真的有那么一点气若游丝的意思。 “太后娘娘请息怒，陛下也是关心则乱，这才一时气急，并没有对您不敬的意思，请太后娘娘不要误会陛下！” 太后才刚刚因为明帝对苏青妤的算计而气，如今看到丽妃后，又被丽妃那下作的手段恶心到了。 “你是什么东西？哀家和皇帝之间的关系，也轮得到你来说嘴？” 第256章 哭哭哭，哭丧吗？ 被太后毫不留情地责骂，丽妃本就憔悴的面容上，更加苍白了。 她无力地晃了晃身子，两行清泪适时滑落白皙的脸颊，真真让人看上一眼就能心疼。 可苏青妤却知道，丽妃的这招对太后只怕不太管用。 太后是谁？光是这个身份也能知道，她可是上一届的宫斗冠军。丽妃想要和太后斗，多少还是嫩了一些。 果然，只一息的功夫，太后便满脸的怒容。 “好啊！” “你一个小小的妃嫔私自进了哀家的宫殿，还在哀家这里使你那下作的手段，弄得这里乌烟瘴气不说，如今是嫌哀家这里还不够晦气吗？” “哭哭哭，哭丧吗？” “哀家可还没死呢！” 这下，猛拍桌子的人换做了太后。 丽妃的泪眼当时就瞪大了，连大气都不敢喘。 明帝更是被太后这少见的怒气吓得狠狠地瞪了丽妃一眼，心道，这丽妃果真是个蠢的。 说事就说事，为何还要自以为是地牵扯上其他事情的？ 现在好了，徒增麻烦。 不过，事情都已经进展到这个份儿上了，如果不加以利用、将皇嗣的死发挥到最大的作用，岂不可惜？ 想到这里，明帝便佯装镇定地轻咳了一声。 “朕都还没说话，你插什么嘴？” “太后不论做什么，那都是朕的母后，轮得到你来替朕多余解释什么！” 明帝说完这话，下意识用眼角瞥了一眼太后，却见人家连眼皮都不眨一下，明显是不吃他这一套。 明帝把心一横：“你不在偏殿躺着，来这里做什么？真是胡闹！” 这一提醒，刚刚被太后吓住的丽妃立刻恢复了神志，也重新拿捏起了她引以为傲的演技。 “陛下、太后，臣妾得陛下隆恩，才有了进宫侍奉陛下的机会。好不容易怀了皇嗣，没成想竟就这么没了......” “臣妾有负圣恩，臣妾对不住陛下对臣妾的爱重，臣妾有罪！” 太后连正眼都没有给丽妃一个，明帝见此，就只能将矛头对准了苏青妤。 苏青妤这一次倒是没有忽视明帝的眼神，还煞有其事的点点头道： “丽妃说得对，她确实有罪。” 明帝：？？？ 丽妃：？？？ “不过，丽妃已经失去孩子了，就请陛下不要再责怪她了，随便关关禁闭就好了。” “元安郡主，你......你怎么能这么说？” 丽妃声泪俱下：“本宫自认为和你无冤无仇的，只是想着你生病了才来看你，可你竟然纵容自己的侍女杀了皇嗣......” 明帝那张和锅底差不多黑的脸，终于有了些许的缓和。 “元安郡主，你还有何话说？” 苏青妤还是睁着无辜的眼神，很认真说道：“陛下，臣女方才已经将事情的经过全部说过了。” “丽妃娘娘的孩子是她自己撞掉的，不是臣女让人推她的。” 明帝冷哼一声，语气上不断对她施压：“事实就摆在眼前了，你还想狡辩吗？” 苏青妤瞪大了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太后，然后怯生生地问道： “奶奶，皇嗣没了，我也很难过啊。” “可为什么丽妃娘娘解释了，我也解释了，陛下却依旧认为皇嗣是被我害死的？” “我虽然没有人证和物证，但丽妃也没有啊？难道就因为她掉了皇嗣，所以她说什么都是对的？” “那她先前在我面前说陛下的坏话，也是对的吗？” 明知苏青妤是故意的，明帝和丽妃还是被她气得够呛。 丽妃原本就虚弱的身体这下是真的差点就要跪不住了。 明明她才是弱者，可她却要跪着，苏青妤却可以和明帝、太后平起平坐？ 这不公平，叫她如何甘心？ 瞧见明帝也被苏青妤气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丽妃靠在宫女的身上，小声地啜泣着。 “我那可怜的孩子啊，还没来得及到这世上看一眼，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人害了。” “是母妃没有用，母妃没能护住你，还没能给你报仇的机会......” 苏青妤瞧着丽妃的阵仗，半点不迟疑，也学着她的样子，拉过了明月靠在她身上。 可她哭不出来，只能干嚎。 “我真是可怜啊，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如今却要被人扣上杀人的罪名，这叫我怎么活啊......” 丽妃的哭声再一次戛然而止。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苏青妤那毫无表情的表演，甚至忘记了继续哭。 她实在是想不通，这个世界上怎么就有苏青妤这么不要脸的人？ “好了！” “哭哭哭，哀家的慈康宫都要被你们哭成灵堂了！” 太后很不耐放地出声，转头冷眼看着明帝。 “丽妃的孩子是没了，但眼下并没有证据证明孩子就是被青妤害了。” “你们如果有证据，尽管把人带走，哀家绝不多言。” “可若是空口无凭就想污蔑她，那现在就给哀家滚出慈康宫！” 方才是苏青妤的胡说八道，现在又是太后的冷言冷语，明帝的隐忍几乎要冲破自己的脑子了。 他咬牙道：“既然元安郡主没有证据证明皇嗣的死是丽妃自导自演的，那么你就证明一下自己的清白吧。” “只要你能证明皇嗣一事和你无关，朕决不再过问。” 听着明帝极为不要脸的言论，苏青妤并不生气，还很无奈地摇摇头。 “陛下，诚如您所看到的，臣女并没有办法证明臣女的清白。” “不过臣女有个主意，不知陛下可否愿意一听。” “什么主意？”明明知道苏青妤并不好对付，只是如今骑虎难下，明帝在太后面前不敢更加过分了。 “将臣女抓去大理寺吧！” “你说什么？” “你个死丫头，在胡说什么？” 明帝和太后几乎同时说话，对苏青妤口中的主意产生了同样的不解。 尤其是太后，见苏青妤竟然有破罐子破摔的意思，那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就差没有过去揪她的耳朵了。 “就你这伤痕累累的小身板，进了大理寺后还能有命活着出来吗？” 苏青妤一本正经道：“皇嗣的死总得查个水落石出才行，免得将来我还得糊里糊涂地背负这莫须有的罪名。” “您放心，我坦坦荡荡的，即便是严刑拷打你，结果也是没害皇嗣。” “只是......” 眼见苏青妤将眼眸落到这边，明帝和丽妃的心里竟同时没来由地有种不祥的预感。 第257章 如此七窍玲珑心的妙人 明帝眯起眼睛，说话时带有明显威胁的语气。 “只是什么？” 他也终于发现，从这件事情发生到现在以来，苏青妤好像一点都不为此着急慌张。 甚至于，她还能有多余的精力来胡搅蛮缠。 这让明帝不禁怀疑，苏青妤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才敢这般肆无忌惮的？ 可永嘉身上的秘密，到现在为止连太后都不知情，她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孤女，又能从何处得知？ 思来想去，明帝最终都将这件事情归咎于，误会。 苏青妤误以为他这个皇帝对所有孩子都不在乎，唯有对永嘉是掏心掏肺的在意，才敢如此肆无忌惮，唯恐天下不乱...... “只是为了公平起见，臣女都去了大理寺了，那丽妃娘娘是不是也该去大理寺走一趟？” “有大理寺卿亲自审理，再将两人的供词放在一起，定能得到真相，您说是吧，陛下？” 没等明帝说话，丽妃的一张脸便彻底退去了血色。 她几乎惊恐地抬头，妄想从明帝的眼中看到拒绝的意思。 可是没有。 倒是明帝，已经从丽妃的眼眸中，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丽妃进宫这么长时间，他未必不知道丽妃的所有善良温柔、以及岁月静好都是装出来的。 可只要丽妃不越界，安心地做一个崇拜他的妃嫔，他也不是不可能对她复宠。 如今看来，连丽妃连柔弱都能装得出来，那么齐王的孝心和顺从，是不是也是装的...... “陛下......”丽妃目露受伤的神情，期期艾艾地盯着明帝看。 太后听了苏青妤的话，终于冷静了不少。 只是在看向丽妃的时候，还是恨不得将她丢出去打一顿。 “怎么？丽妃这是不敢了吗？” “你是觉得自己拖着病体不能受刑，还是担心受刑之后自己会说出和现在相悖的真相？” 太后的这两个问题，没有一个是丽妃能够正面回答的。 若是说生病，人家苏青妤何尝不是重病在身，她都能去大理寺，她为什么去不得？ 至于说实话，丽妃自认为自己没有足够强大的意志力，能够忍着那些酷刑将自己身上的肌肤弄坏流血，而不说实话。 不过就是一个孩子而已，还是和明帝这样的上了年纪的人生的孩子，她可一点都不想留着。 否则，早在她发现有身孕的时候，就会早早说出来的，何必等到现在？ 她只想给江铭生孩子，生一堆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孩子！ “行了！” 太后极为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事情到现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看着明帝越发难看的脸色，太后没有半点的心疼和忌惮之意。 “你身为一国之君，竟然连最基本的识人本事都没有，什么下贱东西都能爬到你头上来糊弄你。” “当年学的那些本事，如今都丢狗肚子里去了吗？” 提及‘当年’这两个字，明帝原本凌厉阴沉的眼神中，有那么片刻的愣怔。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没有想到太后还能在他面前提及‘当年’的事情。 虽然只是轻轻带过，可这是不是就说明，在太后的心里，她其实还是在意他这个儿子的？ 这样一想，明帝立刻不再犹豫。 “丽妃，口出狂言、目无尊卑，禁足三个月，无旨不得外出半步！” “陛下！” 即便猜到明帝多半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可是就这么听他这样轻飘飘地将事情盖棺定论，让她如何甘心？ 她明明已经拿孩子作为筹码了，为什么苏青妤却依旧什么事情都没有？ 反倒是她，失去孩子、失去圣心、还要被禁足？ 不公平，这不公平！ 丽妃一转身，就能看到苏青妤那似笑非笑的眼神。 对于她来说，这就是苏青妤无声的挑衅，她岂能容忍？ “陛下！” “臣妾这可都是为了您啊！为了您，臣妾都赌上自己的孩子了，您难道就这样妥协了吗？” “陛下，您可是堂堂天子，岂能让旁人对您的决断指手画脚......” “来人！” 听着丽妃的哭诉，明帝气得浑身发抖。 “将丽妃的嘴给朕堵上！” “陛下，臣妾一心一意都是为了您，您不能......唔......” 明帝盛怒之下，丽妃不仅被堵了嘴还被绑得很结实。 太后不由得冷冷一笑，那眼神，看得明帝心里直发虚。 “丽妃都进宫这么长时间了，哀家竟不知她还是个如此七窍玲珑心的妙人！” “哀家是不是还得恭喜陛下，喜得红袖添香，如此忠心为你？” 明帝的面色一片惨淡。 他才刚刚以为会和太后缓和的那种欣喜之心，被丽妃的三言两语尽数毁灭了。 甚至因为她的这些话，他和太后之间的关系还不如从前。 “来人！” “丽妃以下犯上、冒犯太后、居心不良，着贬为庶人，即日关进冷宫，永世不得出来！” 原本的禁足，又突然变成了打入冷宫，还永远都出不来。 丽妃整个人都呆愣在当场，甚至连求饶都忘记了。 眼见明帝在发落完她之后，还用讨好的眼神试探性地看向太后，丽妃就知道： 她完了。 这一次，她真的完了。 她低估了苏青妤的能耐，也低估了太后在明帝心目中的地位。 “陛下还是赶紧走吧，哀家这小小的慈康宫，实在是装不下你这尊大佛！” “母后，丽庶人所言，皆非朕所想，朕是......” 明帝急于解释，可太后却一点机会都不愿给他。 “陛下还是请回吧。” 丽庶人已经被侍卫拖走了，整个慈康宫几乎安静到吓人。 明帝也明白，依照太后的性格，一时半会儿她根本就不可能原谅他的。 眼下他只有先走，好让太后消消气。 将来，他总能有机会解释清楚的。 “母后且息怒，朕改日再来看您。” 离开前，明帝特意看了苏青妤一眼，希望她能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必要的时候要在太后面前开解她，好让太后尽快接受他的解释。 苏青妤接收到明帝的眼神后，立刻小心起身，并行了礼。 “陛下圣明，臣女多谢陛下为臣女主持公道、还臣女清白！” “臣女恭送陛下，陛下慢走！” 明帝正准备抬脚跨过门槛，听了苏青妤的话后，一个踉跄差点没摔倒。 “陛下小心！” 好在身旁的公公将他稳稳扶住了。 明帝气得浑身发抖，如何不知这是苏青妤在故意气他的！ 因为丽庶人气到了太后，所以她也要替太后来气他吗？ 一时间，明帝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向苏青妤动怒，只要忍着所有的情绪离开了慈康宫。 明帝以为，今日的事情定会到此为止了，没想到他才刚刚回到勤政殿，就听到宫人禀告： 永嘉公主身上的毒开始发作了。 第258章 弄死苏青妤的千百个办法 等明帝匆忙赶到公主殿外时，恰好看到宫人们正端着一盆盆的血水从里面出来。 明帝深吸一口气，这才发现今日以来，他的气就没有顺过。 在这样下去，只怕他都得死在永嘉前头了。 想到这里，明帝又深呼吸了几口，才迈着稳健的脚步进去了。 只是在听了太医汇报的病情后，明帝那张好不容易才缓和一点的面色，再一次阴暗了起来。 “诸位爱卿可有解毒之法？” “只要你们能解开永嘉身上的毒，朕，重重有赏！” 太医们本就因为明帝对永嘉的重视而束手束脚的，根本不敢放开胆子去用药。 如今明帝又说‘要重赏’的话，太医们更加不敢贸然尝试了。 治好了永嘉公主，陛下自然会君无戏言地给赏赐。 可若是没有治好呢？ 亦或者又让公主的情况更加严重了呢...... 明帝一一扫视过所有太医的脸，想从他们的脸上看到肯定的表情。 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在他这里的‘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的道理，在太医们的眼里，却成了极有可能会要命的催命符。 所有人都垂着脑袋不敢吱声，让明帝更为恼怒了。 一整个太医院的人，竟没有一个能解毒的吗？ “廖爱卿，你可有办法？” 副院正乍一被点名，仅剩下的那一点点侥幸心理，瞬间消失干净。 重赏算什么？ 活命才是最为要紧的。 “回陛下，永嘉公主所中之毒十分刁钻歹毒。微臣......微臣医术浅薄，恐难以医治......” 明帝的脸色又往下沉了沉，而后又看向了匆忙从慈康宫里回来的沈怀德。 “沈爱卿，你可有良方？” 有了先前发生过的事情，沈怀德已经没有之前那样没底气了。 “回陛下的话，微臣虽然能用金针吊住公主的性命，延缓公主身上的毒性蔓延，可至多也只能为公主拖上一日的时间。” “若是没有及时解毒，一日后，微臣也无能为力。” 明帝握紧了拳头：“连沈爱卿，都没有办法吗？” 沈怀德跪在地上，他身后的那些太医就跟着一并跪了下来。 “陛下，微臣瞧着那元安郡主，应该有能够为公主解毒的办法。” “兴许，可以请元安郡主前来一试。” 苏青妤！ 果然是她！ 她就是看准了永嘉身上的毒无人能解开，所以才那么痛快地答应了给永嘉治五脏之伤的。 这个女子，他果然还是小瞧她了！ “就依沈爱卿的办法，先用金针为永嘉将毒性抑制住吧。” 明帝丢下这句话后，直接转身大步离开，被留下来的太医们面面相视。 陛下这到底是真的重视永嘉公主，还是假的重视？ 若是假的，可陛下想要救永嘉的心却很真实。 可若是真的，为何陛下连进去看永嘉一眼都没有？ 天子之心，果然难以揣测。 这样一来，大家看向沈怀德的眼神就更加敬重了几分。 能在院正的位置上一连任职了二十年的时间，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得到的。 明帝此刻的心情极为暴躁，哪里还有心思去猜想这些太医在想什么。 他回到勤政殿后，想也不想地就将桌上才收拾好的东西胡乱扫落在地。 跟在他身后的小公公默默垂下脑袋，根本不敢吱声，更不敢去收拾。 “宣江尚书，让他立刻进宫来见朕！” 明明是春日的暖阳，但是小太监从勤政殿内出来以后，背上却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侍奉了明帝五年的时间，还是第一次见到明帝动了这么大的肝火。 这元安郡主，只怕是命不久矣了。 江尚书进宫的事情，苏青妤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没想到陆云乘在宫里竟然安插了这么多的眼线，关键时候还真的挺好用的。” 明月嘴角微微抽动，然后才面无表情道：“姑娘，凌王殿下主要负责的方面，就是京城的一切大动向，其中也包括皇宫。” 苏青妤这才放下手里的勺子，侧颜望着明月：“所以他手里的人，绝大部分是拂月楼的？” 这个问题的答案，几乎不用明月回答，苏青妤的黑白分明的眼眸立刻一亮。 她把碗放下，贼兮兮道：“所以咱们如果想要查点什么东西，其实比陆云乘还要方便，是吧？”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苏青妤高兴地一拍手掌：“你现在就去联系眼线，让他们试着将关于永嘉的所有事情都找出来。” “事无巨细？” “事无巨细！” 明月正要转身离开，苏青妤却又将她拽住，沉默了一会儿补充道： “既然查了，那就查个彻底。把明帝这些年来见过什么特殊的人，以及永嘉生母的一并查了吧。” 她倒要看看，永嘉的身上到底藏了什么样的秘密，竟然能让明帝不惜一切代价都要保住她的性命。 不过这样一来，她大概是要在宫里多住上几天了。 苏青妤还没等来自己想要的消息，当天晚上就等来了明帝。 “陛下正往慈康宫来。” 明月本意是提醒，谁知自家姑娘非但一点表情都没有，甚至还极为心安理得地躺下了。 “放心吧，太后都发话了，陛下他，进不来的。” 明月不理解：“那永嘉公主，姑娘是救，还是不救？” “我想要的，陛下清楚得很。” “只要陛下做到，我立刻就去给永嘉解毒。” “可是永嘉公主的毒如果解了，那姑娘岂非危险？” 事情都办妥了，明帝怎么可能还会留着苏青妤这个祸害来气自己？明月会这么想，苏青妤一点都不意外。 苏青妤双手托腮，似乎陷入了某种麻烦：“这么一想，我好像确实不太安全。” 明月：...... 她可一点都没有从自家姑娘的脸上看到所谓的危险，只看到满脸的算计。 慈康宫外的明帝就没有苏青妤这么惬意了。 他深夜来慈康宫，既想让苏青妤服软去给永嘉解毒，又想借机和太后解释几句，哪怕不能消除误会，至少也让太后别将丽庶人的话当了真。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会被拦在慈康宫外。 “大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明帝身后的小太监见自家主子面色不对，立刻扯着尖锐的嗓子怒斥道： “陛下是天子，是万民的主！想要去哪里，岂是你这种奴才能拦的？还不快给我闪开！” 慈康宫的小太监吓得马上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陛下饶命，并非奴才不让您进去，而是太后发话了，若是奴才敢让任何一个人进去，就摘了奴才的脑袋！” 明帝的怒气，在这一刻几乎达到了顶峰。 他甩袖转身，心中早已将苏青妤的死法想了成百上千个了。 好你个苏青妤！等治好永嘉后，朕定要让你为今日的事情付出惨痛的代价！ 第259章 神秘蒙面人 进不去慈康宫，明帝也不能真仗着自己是一国之君的身份强行进去。 真要这么做了，太后一定会跟他没完。 望着慈康宫紧闭的大门，明帝最终只能冷哼着离开。 他知道，苏青妤就是因为拿捏着永嘉的性命，才敢这么和他胡来的。 可若是永嘉的毒解了呢？ 这未必不是他可以用来拿捏陆云乘他们几个的筹码。 想到这里，明帝的心情忽然又好了不少，大有一种峰回路转的感受。 所以次日上朝的时候，他当场就颁布了要将大皇子一案重新彻查的圣旨，让陆云乘兄弟三个协同大理寺和京兆府一起查案。 朝会刚刚散，苏青妤和太后就收到了消息。 “这么快就答应了，这其中会不会有诈？” 苏青妤垂眸嘀咕着。 以她对明帝的了解，定是要等到走投无路了才会妥协的，怎么会如此快的低头。 太后冷哼道：“自信一点，肯定有诈。” 苏青妤抬眸，看着太后时的眼眸，并不意外。 她只是还没想清楚，明帝的诈，究竟埋在哪里。 “皇帝这个人，向来都是无利不起早的。” “他能费尽心思地让永嘉活着，甚至不惜和你们妥协，那定是永嘉的身上有他想要的某种东西。” “同理，他能这样快就答应你们的条件，就说明他手里有能制约你们的能耐。” 苏青妤点点头：“总得去试试，才知道他要如何制约我们。” 太后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可最终，还是选择什么都不说。 她总得自己去面对风雨，才能更快成长起来。 苏青妤让明月提着药箱，两人片刻不耽误地去公主寝殿了。 见到苏青妤真的在圣旨下后就主动来了，明帝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地冷哼了一声。 大概是碍于永嘉的性命，他终归是没有说什么重话。 苏青妤的面色看起来要比明帝正常许多。 她很坦然地行了礼，得了明帝的允许后才进了内室。 这一次，明帝依旧不放心：“沈卿和廖卿一起进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元安郡主的。” 话是打着商量来的，可是语气却是毋庸置疑的。 苏青妤只是顿了顿脚步，并没有在这件事情上多做什么纠缠。 只是看看而已，她可不认为只看两眼，就能让着两人看出什么来。 永嘉身上的毒本就是她下的，解毒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吗？ 看到苏青妤按照正常的流程给永嘉做了检查，然后又拿出银针在几个穴位上缓缓入针。 看到这里，副院正整个就是不理解。 这么简单吗？如果这么简单就能给永嘉公主解毒，那他前半辈子的医术岂非白学了？一会儿他还怎么和陛下交代？ 狐疑之际，副院正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沈怀德身上，看看他是不是能瞧出什么门道来。 可在发现沈怀德的表情后，副院正的心里登时心安理得了不少。 连沈怀德都露出这么震惊的眼神，说明他也对苏青妤的解毒方法很意外，说不准和他一样对职业生涯产生了怀疑....... 可他不知道的是，沈怀德其实是震惊于苏青妤的‘猖狂’而已。 这丫头，如今是连装都不愿装一下了。 “好了！” 苏青妤起身拍了拍手，一转身就看到两张同样复杂的脸色。 “两位大人这是怎么了？” 见沈怀德没有说话，副院正只能硬着头皮问道： “敢问元安郡主，您这是，已经解毒了吗？” 苏青妤睁着无辜的大眼睛：“廖大人刚才没有看清楚吗？” 一句话就能叫副院正的脸一阵通红，苏青妤则是带头走到外间去找明帝复命了。 明帝看到苏青妤一脸轻松的出来，心中冷哼一声。 “陛下。” “永嘉的毒，解了？” 苏青妤抬眸，很真诚地看着明帝：“解了一半。” 明帝方才还云淡风轻的面色，顷刻间有种风雨欲来的狂躁，吓得沈怀德几人只能垂着脑袋。 “为何只解一半？” 但凡让他看出苏青妤是故意的，他定会叫她追悔莫及！ “永嘉公主的毒有点久了，想要彻底解了，还得配合一些汤药才行。” 明帝的眼眸这才没有方才那么有杀气了：“那还需要多久？” 而他的话落在苏青妤的耳中，那就是‘我还有多久才能杀了你泄愤’！ “请陛下不要着急，臣女定尽全力来救治永嘉公主，好让她尽快痊愈。” 明帝豁然起身，在路过苏青妤身侧时，用带有权势的语气道： “你最好，能说到做到。” 苏青妤垂眸行礼：“恭送陛下！” 在来的路上，苏青妤便已经将这件事情的所有利弊都理了一遍，也在努力地避开所有的危险点。 而今她能做的，就是尽量去拖延时间，还有就是...... 想到这理，苏青妤隔着屏风，看向依旧在昏睡的永嘉。 她得尽快弄清楚永嘉身上，究竟藏了什么秘密！ 永嘉的秘密，鲜少有人知道，其中也包括被明帝信任的江尚书。 从宫里回来后，江尚书便马不停蹄地把府上所有的幕僚都叫到书房中。 这样的阵仗，很难不引起江家人的关注。 江兰因站在画廊下，看着紧闭的书房，默默咬紧了下唇。 若是放在从前，说不准祖父也会让她一并进去旁听的。 可现在，她却因为几次三番栽在苏青妤的手上，而让祖父失望、差点被祖父放弃了...... 好在，她也不是没有知道的机会。 “走吧。” 江兰因转身就走，似乎一点都不好奇。 只有翠珠知道，自家姑娘是要去等人了。 这一等，便等到了夜里。 夜深之际，江兰因带着翠珠出了院门，来到尚书府的一处偏僻角落。 那里，早就有一个浑身隐在黑夜中的人在等着了。 “姑娘，您来了。” 江兰因并未摘下兜帽：“说吧，祖父今日召见你们，究竟所为何事。” “宫中出了圣旨，要求彻查六年前大皇子战死一案。” 江兰因不解：“好好的案子，为何要重新查？祖父是被任命主审吗？” 那男子轻轻摇头：“凌王、安王、和齐王协同大理寺和京兆府彻查此案，尚书大人并未在列。” 江兰因更加不理解了：“既然祖父不曾受命，为何还要为此事奔走？” 黑暗中，那未曾露面的男子一字一句道： “陛下让尚书大人，暗中阻止翻案发生。” “你说什么？！” 第260章 青妤会不高兴的 大概是自己最根深蒂固的记忆忽然就被篡改了，直到回了房间，江兰因整个人都是迷糊的状态。 翠珠关上门的一瞬间，江兰因终于跌坐在椅子上。 大皇子不是战死的，更不是因为陆云乘的意气用事拖累致死的，而是另有隐情。 “这么说来，凌王殿下是无辜的，却被禁足在府那么多年......” “可既然此案另有隐情，陛下身为天子，更是凌王殿下和大皇子的父亲，又为何要让祖父阻止翻案呢？” “祖父在这里面，究竟又充当了什么样的角色......” 江兰因自认为是京城之中最具智慧的女子，但现在面对这些问题，却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只要一想到陆云乘现在正在做的事情是和明帝相悖的，江兰因更是坐立难安。 她忍不住起身，在房间里面来回踱步。 “凌王殿下若是一意孤行地为大皇子翻案，不论是否翻案成功，都将被陛下所厌弃......” “不行，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一步步陷入沼泽当中，重现当初的困境......” 更不能看着她选定的人，就此失了前途。 “姑娘，您可不要做傻事啊！” 翠珠看着江兰因原本还慌张无主的神情，一点点变得坚定起来，心里暗道不好。 “若是让老太爷知道您掺和在这里面，定会动怒的。” “做什么傻事？我要做的，是为江府的将来铺路的大事！” 江兰因信誓旦旦，自认为自己的想法定是可行的。 陆云乘就算是不待见她、暂时被苏青妤迷惑住了，但是在绝对的权势诱惑前，他定能分清轻重缓急的！ 到时候她再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肯定能让陆云乘对她消除芥蒂...... 一想到这里，江兰因所有的焦虑瞬间消失，甚至还因为此事的发生而隐隐兴奋。 “连老天爷都在助我。” “苏青妤，你拿什么和我争？” 一个孤女而已，何况听方才那人所言，她已经蠢到连陛下和永嘉公主都得罪完了，还能有什么好结果？ “太后能保得了她一时，还能保得了她一世吗？” “当真是，蠢得可怜。” 抱着和陆云乘冰释前嫌、甚至有机会重修于好的念头，翌日上午，江兰因趁着江尚书不在府上，穿好披风从后门坐上了马车。 拱门处路过一个男子，看着马车消失在后门，扬起了唇角。 不过一日的功夫，要重新彻查六年前大皇子一案的事情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江兰因面露不悦：“究竟是哪个混账东西，竟然敢当街对这件事情嚼舌根！简直该死！” 翠珠心有不安道：“大皇子虽然不在了，但是大皇子生前在朝中和民间都有很高的威望，这消息会被传出来，也属正常。” 江兰因目露不悦：“正常什么？他们那是愚昧！迟早会坏事！” 不行，这件事情再传扬下去对陆云乘实在不利，她得在最快的时间里见到陆云乘才行！ “翠珠，让马夫再快一些！” 等江兰因一路赶到凌王府门口时，却被门口的侍卫告知，自家王爷并不在府上。 翠珠为难地看了一眼自家姑娘，见幕笠后的她不发话，只能继续问道： “敢问这位小哥，可知凌王殿下去了何处？我家姑娘当真有急事要找他。” 哪知侍卫还是摇头，连面上的表情都没有变过。 “殿下是主子，主子去何处，岂是我们这些下人能知道的？” “二位请回吧，实在不行就请你们明日再......” “我是元安郡主的朋友，确有急事才会着急寻上门的，还请这位小哥通融一下。” 也不知为何，江兰因竟下意识地认为自己只要冒充和苏青妤有关系，说不准就能得到不一样的回答。 而从大门里面走出来的管家，很快就证实了她的猜测。 “原来是元安郡主的朋友，失敬失敬。” “姑娘若是真有急事，不若去苏府，也就是元安郡主的住处走一趟，兴许王爷会在那里。” 江兰因蓦然握紧了手中的帕子，明明心中气得要死，语气上却不敢有半点的失态。 “那便，多谢了。” 苏青妤！又是苏青妤！ 她的名字在凌王府竟会这般好使！！ 她果然还是小瞧了苏青妤这个贱人的能耐！ 江兰因转身上了马车，一路上，都没能将对苏青妤的怨恨消除半分。 等她到了苏府，果真在苏府见到陆云乘的那一瞬间，江兰因心中的怒气几乎达到顶峰。 她用尽全力才按下这团怒火和嫉妒，艰难地扯起一丝笑容。 “据臣女所知，元安郡主应当还在宫中为永嘉公主侍疾吧？那凌王殿下在苏府是为了......” 她刻意用了‘侍疾’两个字，就是想让陆云乘能够清醒一点，如今的苏青妤只是一个卑贱的孤女，即便被册封为郡主，也是有名无实的。 她如何，能配得上陆云乘？ 哪知陆云乘随意地将手里的册子放在一旁的矮桌上，眯起眼睛看向下首位置的江兰因。 陆云乘的打量和压迫感，让江兰因又惊又喜，却还要刻意装出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 “殿下这样看臣女，可是臣女说错话了？” “江姑娘来找本王，不是有急事吗？”陆云乘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眼下看来，你好像也不是很急。既然如此，那便请江姑娘先回去吧。” 陆云乘可没有忘记，苏青妤最是讨厌江兰因了。 “你未曾得到青妤同意便来她府上，她会不高兴的。” “什，什么？” 江兰因差一点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 陆云乘是疯了吗？ 本该拥有宏图霸业的他，为何要在苏青妤身上浪费这么多的情谊和时间？ 如今为了苏青妤，竟能说出这般没有出息的话？ 什么叫做苏青妤会不高兴的？ 他就那么在意苏青妤的心情吗？ 江兰因的确很想起身离开，只是一想到昨夜发生的事情，她便只能先忍下这些。 好在，将来她总有办法把陆云乘调教好，让他变回原来那个拥有睥睨一切的傲气之人！ “殿下别急，臣女今日来，是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要和你说的。” 陆云乘淡淡抬起眼眸，端的就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态度。 “那就请江姑娘快说吧，说完赶紧走。” “毕竟到目前为止，本王还不能够做苏府的主。” 这让躲在内室的齐王和安王气得牙痒痒。 陆云乘何德何能，竟然能得到京城之中最美的两个女子为他如此倾心！ 江兰因则是深呼吸了好几口，才找回了自己的理智。 “臣女今日来找殿下，是为了重新彻查大皇子之死一案。” 陆云乘那淡淡的神情，终于露出一丝怒意。 “你说什么？” 见到这样的陆云乘，江兰因的心里却只有高兴。 她就说，没有人能在权势的诱惑面前有任何的犹豫！ 第261章 和苏青妤私交过甚之人繁多 看到陆云乘的眼里终于不再只有苏青妤，而是对正事上了心，江兰因的心里总算是有点安慰了。 她耐着性子，准备对陆云乘循循善诱，告诉他眼下只有权势和陛下的重视才是最为紧要的头等大事。 至于女人，等他登上那个位置以后，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臣女听说陛下下旨要彻查大皇子一案，臣女有一些重要消息想要告诉你。” 陆云乘面色淡淡，发觉江兰因的面容不似从前那样胡搅蛮缠，更不似在开玩笑，他才耐着性子往下听。 “江姑娘不妨说来听听。” 江兰因瞬间坐直了不少，动人的容颜上生出了许多对陆云乘的关心之意。 “臣女今日来，就是想要告诉殿下，要想查清此案并非一件易事。其中的艰难险阻不是你能想象得到的。” “殿下，收手吧。这个案子，不能再查下去了。” 原本还以为会从江兰因的口中听到关于案子的线索，没有想到她竟然是来阻止他的。 陆云乘眼中似笑非笑的，看得江兰因心里很没有底。 “殿下做何这样看着臣女？” “江姑娘这趟来找本王，究竟是受了何人所托？” 陆云乘可不相信，江兰因会无缘无故底就跑来和他说这些。 若说这个世界上有谁最不想让这个案子的真相走到世人面前，那么当今的陛下和江尚书，当之无愧地排在第一。 他不认为江兰因有那么大的本事，可以让明帝托她来当说客。 那么，就只有一个人了。 “凌王殿下这是何意？你是在羞辱臣女吗？” 江兰因一个眼神示意下，翠珠即便无奈却只能依照自家主子的意思，到门口处守着，以防接下来的对话会被旁人听了去。 只是这主仆俩千防万防的，根本没有想到，里间有两个人正在以最清晰的角度听着他们的谈话。 “殿下，臣女依稀听到一些消息，不愿你陷入两难的境地，才特意跑来阻止你的。” 江兰因情急之下，差点就要起身走到陆云乘面前去。 好在仅剩的理智让她冷静住了。 “这个案子，无论你和安王殿下、齐王殿下是否翻案成功，都是绝路！” “陛下他，并不想翻案。” 陆云乘在心里约莫已经猜到什么了，只是依旧保持沉默地看着江兰因。 他就想看看，江尚书的葫芦里究竟卖了什么药！ 而陆云乘的沉默在江兰因看来，那就是无声的鼓励。 鼓励她继续说下去，至少他眼下定是认可她的看法的。 “臣女不知殿下和臣女的祖父为何会忽然不再合作，但目前为止，您若是失去祖父的扶持，想要登上那个位置，委实很难。” 这段时间，江兰因被禁足在府，逐渐也看清了很多的事情。 她嘴上虽然说着‘合作’，可心里却很清楚，陆云乘和她祖父之间，从未有过什么合作。 就算是有，那也只是暂时的互惠互利而已。 可这不是她想要看到的。 她想要看到的是，尚书府和凌王府紧密联系在一起，将来会因为她，更是成为姻亲关系，成为一个无法分开的团体关系、唇齿相依。 “哦？不知江姑娘从何处看出，本王想要那个位置的？” 看到陆云乘终于正面提及这个问题，江兰因的心里才算是彻底地松了口气。 只要他愿意提及，说明他还是在意的。 “陛下的孩子们中，齐王没有外戚可依，不足为据；安王虽然背靠尚书府，可是因为他的种种行为，祖父早就放弃他了；只有殿下你，机会最大。” 陆云乘饶有兴致地看着江兰因，眼神若有似无地瞟过内室一眼。 不知里面的二位听到这样的话，心中作何感想？ “本王和齐王兄一样，无人可依，甚至比安王兄更早被父皇放弃，江姑娘究竟是从何处看出，本王的机会最大？” 江兰因鼓起勇气和陆云乘对视，眼中尽是一种陆云乘无法理解的优越感。 “因为，臣女愿意帮你。” “殿下应当明白，臣女的祖父对臣女究竟有多看重。只要臣女下定决心要与殿下站在一起，祖父必助殿下一臂之力！” “有了尚书府的支持，齐王和安王又不足为据，东宫的位置，便只能是殿下您的了。” 见陆云乘只是看着她不说话，江兰因的胆子便更大了。 “为了殿下将来的前程，臣女请求殿下切莫为了查案而做错了选择、走错了路！” 陆云乘忍不住拍手叫好道：“江姑娘当真是好口才，让本王十分佩服。” “想必，尚书大人定是不知道江姑娘今日来见本王吧？” 感受到陆云乘语气重淡淡的嘲讽之意，江兰因终于发觉到了一丝丝的不对劲。 “凌王殿下，这是何意？” 陆云乘缓缓起身，他双手负后，站在阳光之下，修长的背影拉出了一道长长的影子。 江兰因逆光看向他，却总也看不真切。 这种若即若离的感觉，叫她莫名的心慌不已。 “江姑娘还是请回吧。” “若是可以，请转告江尚书，此案本王兄弟三人势必要查个水落石出的。他若是有胆量，尽管来阻就是了。” 江兰因‘腾’的一下，极为失态地从椅子上起身。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苦口婆心了这么久，陆云乘竟然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殿下！” “是陛下不想让你们查这个案子的！所以你们无论是否查清此案，陛下都不会高兴的！” “你可知坊间现在流言蜚语不断，都在谈论此案，这于你来说又岂是好事？” “本王若是说，那流言本就是本王的手笔呢？” 他会这么做，为的就是让这件事情人尽皆知，让坐在高处的那人看到民心所向，收起那想要暗中动手脚的心思。 江兰因彻底愣住了，饶是如此，她依旧不肯放弃。 许久的沉寂后，她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殿下倒是对大皇子一片纯纯之心，对安王和齐王殿下万般信任，你如何确定他们不会有私心、不会被陛下的态度劝退？届时你又该如何自处？” 陆云乘目露寒光，缓步来到江兰因面前。 他长身玉立，身上所散发的是与生俱来的矜贵，只是轻轻一垂眉，就能让江兰因感受到无形的压力。 “江姑娘，看在你曾经帮过青妤的份儿上，本王暂且可以绕过你今日的口无遮拦。” “你若是再敢如今日这般放肆，就莫要怪本王手下不留情了！” 苏青妤！又是苏青妤！ 江兰因一忍再忍，忍到现在根本无法继续忍下去了。 “殿下莫要忘记了，你和元安郡主可早就和离了！” “你对元安郡主倒是一如既往的深情，殊不知和她相交过甚的人又岂止是殿下你一个？” 第262章 陆云乘定是疯了 江兰因近似挑衅的话，的确让陆云乘的眼中产生了愠怒。 是啊，自从他和苏青妤和离之后，她的身边便迅速地多了好些人的存在。 她的好终于不再只有他知道了，她的目之所及，也不再只是凌王府这方寸之地了。 哪怕她什么都不做，就只要站在那里，就足够让人惊鸿一瞥却久不能相忘。 刚刚消失了一个江铭，马上就来了华千澈、安王、还有司马翊。 这些人，可真是十足的讨厌啊！ 今天被江兰因这么一提醒，倒是让他的危机感变得更加大了。 “多谢江姑娘提醒。” “定是因为本王还不够好，才会让旁人有机可乘。往后本王会小心谨慎，对青妤更加好，才不会让她把心思分在旁人身上。” “你......你说什么？” 幻听！ 她一定是出现幻听了！ 江兰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方才究竟听见了什么！ 她方才说的意思，明明就是苏青妤水性杨花，不值得陆云乘这般对她好的。 可是陆云乘是疯了吗？ 苏青妤到底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竟叫他如此...... 江兰因死都不愿意承认，自己在心底深处，其实比任何人都羡慕苏青妤。 可这种话，怎么能是从小就严于律己、知书达理的她能够宣之于口的？ 不！ 她和苏青妤这种贱人岂是一种人！ 她要嫁的，是这大夏最为优秀的男子！ 她将来，是要母仪天下的！ “凌王殿下！你和元安郡主在一起，非但对你没有任何的助力，还极有可能会连累你！” “你如果想要坐上那个位置，就不能和这样的女人在一起！” “本王何时说过本王就一定要坐到那个位置上去？” 陆云乘看着眼前的江兰因，越发觉得苏青妤坦诚又可爱了。 哪里像眼前的人，一副自私伪善还要装作大仁大义的样子，看上一眼就能叫人心生厌恶。 江兰因今日一再受到打击，已经分不清陆云乘所说的话到底哪一句才是真哪一句又是假的了。 陆云乘自然也看到了眼前表情错愕的女子。 他叹息了一声，不得不收起他的真面目，转而换上了他们愿意看到的一面。 “江姑娘切莫太过自大。” “本王想要的，凭自己就能得到。最不需要的，就是尚书府的助力。” 说到这里，陆云乘忽然心思一动：“一笑泯恩仇的豪气，本王可没有。” 江兰因混混沌沌的，终于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清醒了一些：“仇？什么仇？” 回想起陆云乘方才的态度，江兰因迅速联想到了什么。 她不顾礼节地抓住了陆云乘的袖子：“殿下，您和祖父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所以才会不愿和祖父合作的？” 陆云乘视线下垂，目光冰冷地盯着江兰因拉着的袖子上。 “江姑娘请自重。” “你这样拉拉扯扯的，青妤看到会不高兴的。” 又是苏青妤！！ 她明明就不在，可如今看来确实无时无刻没有出现在陆云乘的心里！ 这个女人究竟有什么好的，竟能让陆云乘这般放不下，为了她自甘堕落到如斯地步！ 可她终于是怕了陆云乘的眼神，只能悻悻把手松开。 “苏青妤究竟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为她自甘堕落！” “你有什么资格说......” “江姑娘可真搞笑，我怎么就让凌王为我自甘堕落了？” 听了江兰因诋毁苏青妤的话，陆云乘差点没将她一掌拍出去。 只是碍于这里是苏府，恐会对苏青妤不利，才生生忍住没动手的。 可他的话都还没有说完，就听见苏青妤清亮的声音在门口处响起。 他闻声抬眸，就见门口的女子正踏光而来。 她所走的每一步，都能准确地踩在他的心尖上，叫他这多日以来的思念汇成长长的河流，将他包围在其中，自愿沉沦。 “苏青......元安郡主，你怎么从宫里回来了？” 不是说永嘉的伤还没好吗？ 说起永嘉，江兰因就忍不住要骂上一句‘废物’！ 就这么一件小小的杀人之事都做不好，竟然还让自己丢了半条命，简直没用！ 若非看在她得陛下厚爱的份儿上，她岂会和她多费唇舌？ “江姑娘这话问得实在好笑。” 苏青妤大大咧咧地坐在主位上，面容上是和往日一般无二的嚣张。 陆云乘却眼尖地发现，她眼下的乌青比前几日更甚了。 这些日子，她定是受累了...... “本郡主回自己的家，难道还要和江姑娘打声招呼吗？” “倒是江姑娘，在我家和旁人拉拉扯扯的，影响实在不好。” 江兰因的脸色眨眼变得十分难看，可苏青妤的话却还在继续。 “我家妹妹年纪还小，你可别做出什么有伤风化的行径来，免得让我妹妹看见，带坏了她。” 江兰因根本没有想到，苏青妤会在这个时候回来，更加没有想到她竟会这般毫不留情地将她骂得这样难听。 她下意识看向陆云乘，希望他能看清苏青妤粗鄙不堪的真面目，好叫他能够早点远离这个贱人。 哪知她非但没有看到陆云乘出现任何惊诧的表情，还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满满的心疼。 江兰因几乎已经闻到了自己喉咙间翻涌的铁锈味。 疯了疯了！ 陆云乘定是疯了，才会在苏青妤露出这般粗俗蛮横的样子来，还只顾着心疼她！ 眼下被欺负、被骂的人，分明是她江兰因！ “元安郡主，请自重！” 江兰因咬着下唇，委委屈屈道：“如此不堪的言语放在臣女身上，是否太过恶毒了？” 苏青妤点点头，煞有其事道：“如此言语放在你身上，确实太过恶毒了。” 正当江兰因以为苏青妤要为自己的话道歉时，又听到她说： “对这些词汇来说，的确是有种反被侮辱了的感觉。” “毕竟，你这般心狠手辣的蛇蝎毒妇，任何一个词放在你身上，都无法形容你的下作！” 苏青妤豁然起身，一步步来到江兰因面前，看着她错愕的面容，勾起了唇角： “你若是真刀真枪地和我斗，我还敬你是个对手。” “可你千不该万不该的，去怂恿永嘉公主来对我下手，还累及我的家人。” “你以为，全天下就你最聪明吗？而我和我的家人就活该死在永嘉公主的手上，最后还能让你的双手保持干净无辜？” 被苏青妤这样直勾勾地盯着，江兰因彻底晃了神：“不......我没有......” 第263章 你们都没有自己的府邸吗？ “元安郡主，你定是误会了，我怎么可能让永嘉公主去杀你？” “我只是一个鲜少出门的弱女子，哪来这样大的胆子和本事？你定是，误会了......” 原来，在刺杀苏青妤一事上，江兰因竟然也是罪魁祸首之一！ 陆云乘的眼眸中，瞬间杀机四现。 苏青妤何尝不知陆云乘在想什么，只是在这个节骨眼上，陆云乘他们几个万万不能出现任何的差池。 杀江兰因有一百种办法，但不能在这个时候让她死在他们的手上。 “是吗？” “可这些都是永嘉公主醒来之后，亲口告诉我的呢！” 苏青妤随手把玩着茶盏，然后微微抬眸，那双清丽纯澈的眼中，此刻承载着不加掩饰的杀意。 江兰因的面色唰的一下，彻底苍白了下来。 她吓得差点都要站不住了，陆云乘眼疾手快，立刻闪身站到远一点的地方，避免了一切有可能的接触。 然后又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了苏青妤一眼，苏青妤回应他的，只有狠狠一瞪。 “江姑娘，苏府不欢迎你，请你走吧。” 被跑进来的翠珠扶住的江兰因，猛地抬头看向苏青妤。 她方才不是要找她问罪吗？如今，就这么轻易放过她了吗？ 苏青妤会如此好心吗？ 她不信。 她更愿意相信，苏青妤定是在背地里搞鬼，等着将她一击即中...... 不过，今日只要让她离开了这苏府，往后谁将谁一击即中，还说不准呢！ 江兰因立刻打起精神，朝着陆云乘盈盈一拜。 “凌王殿下，臣女今日所言，句句都是为你着想，希望你能冷静下来好好想想，莫要毁了自己的前程！” “殿下若是想清楚了，随时来找臣女。臣女愿意为殿下保留今日所承诺的每一句话。” 陆云乘冷声道：“不必。” “江姑娘有这闲心思替别人做打算，不如好好想想，自己该怎么为谋害青妤的事情做出相应偿还的代价。” 明月如今跟在自家姑娘身边久了，自然也就看不惯江兰因这样伪善的嘴脸。 若非明白这女人现在还不能死，她第一个就饶不了江兰因！ “我家郡主伤病未愈，江姑娘请回吧。” “若是耽误了郡主为永嘉公主治病，这后果只怕不是江姑娘能够承受得起的。” 见江兰因竟还想多说什么，明月三两句话就把人送出去了。 不过几息的时间，整个花厅就恢复到安静，陆云乘瞬间又换上了温软的眼眸和态度。 “怎么今日便出宫了？不是来信说要等永嘉醒来吗？” 苏青妤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怎么？我回来的不是时候，打扰到你和江兰因叙旧了？” 陆云乘当时就竖起三只手指：“我对天发誓，我和江家姑娘可没有什么旧好叙的！” 见苏青妤还是一副‘我信你才有鬼’的神情，陆云乘不惜出卖自己的兄弟。 “不信，你可以问问安王兄和齐王兄！” 被点名的两人在内室看足了戏后，这才意犹未尽地走了出来。 这场面，多少还是带了那么一点尴尬的。 不过苏青妤的脸皮向来就厚，也早就发现了里面有人，只是没有想到会是安王和齐王而已。 见苏青妤微微蹙眉，安王趁机道：“青妤，本王可以作证，方才七弟和江姑娘真的聊了很久！” “本王和齐王兄在里面，站得脚都疼了，他们的话题却好像永远都聊不完似的！” 安王无视陆云乘那几乎想要杀人的眼神，继续挑拨离间道：“还好你及时回来了，否则本王和安王兄还不知道要在里面站多久呢！” “你说是吧，齐王兄？” 被点名的齐王瞬间愣住。 他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安王和陆云乘他们的相处方式，竟还会有这样一种状况。 尤其是在苏青妤的面前，安王几乎是把‘作死’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按照苏青妤的性子，她不是应该让人把安王打一顿吗？再不济也该丢出去才是。 无论如何都不该是现在这种听之任之的态度也..... “齐王兄，你说句实话啊！” 被安王一再催促，一向狂妄自大的齐王竟然有点浑身不自在。 “本王......本王什么也没有看到，也没有听到！” 笑话！ 安王想要作死，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身上的蛊虫可还等着苏青妤来帮他抑制，如果惹恼了她，倒霉的可就只有他自己了。 安王闻言，却难以置信地抬手指着他：“齐王兄！你身为兄长，如今竟然连一句实话都不敢说了吗？” 陆云乘冷不丁道：“安王兄若是觉得日子过得太无聊，本王不介意让你忙起来。” 至于让安王忙起来的办法，他可有的是。 安王立刻变了脸色，小声嘟囔道：“开个玩笑而已，怎么还当真了......” “青妤啊，脾气不好的男子，可千万要不得的......” “安王兄！！”陆云乘的表情，就差过去将安王的舌头拔出来了。 他从前怎么就没有发现，陆云崇居然会是一个话痨！还是一个处处挑拨离间的话痨！ 苏青妤看着这兄弟三人难得这么和谐，心中难免有点感慨。 若非共同的利益在面前摆着，只怕这三人永远都不会有今日这样和谐相处的画面了。 只是，等到案子一了，不知这三人的立场，是否会和从前一样对立...... “你们怎么都到我府上来了？” 苏青妤没好气地看着眼前的三个人：“你们都没有自己的府邸吗？非要让京城的人都注意到我这小小的苏府吗？” 说起正事，大家瞬间没有了开玩笑的意思。 苏青妤抬了抬下巴，兄弟三人才一一落座。 “宫里近来盯得实在紧，不论我们三个在哪里见面，想必都逃脱不了隔墙有耳的结果。” 说到这里，陆云乘有些心虚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 “所以你们觉得我的苏府就是灯下黑，会被陛下忽略？” 苏青妤只是瞧了陆云乘一眼，而后就看破不说破地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陆云乘那小心思，已经不能够再明显了，她又岂会不懂？ 只是和他一样，装着自己不懂罢了。 眼下，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既然人来齐了，那就来谈谈正事吧！” “你们可知，陛下这么多孩子，为何独独只宠爱永嘉一人？” 第264章 坦白局 苏青妤的问题，陆云乘兄弟三人不是没有怀疑过。 明帝究竟有多么凉薄、对待自己的骨血有多冷血，没有人比他们兄弟几人更加清楚了。 可他却唯独在对永嘉有着无限的宽容和宠爱，为此甚至不惜答应翻案。 “很久以前，我总认为父皇待我和你们是不一样的。” 说起这方面，安王好像最深有体会。 “母妃还在时，他对我母妃何尝不是盛宠，连带着我都被爱屋及乌了。” “加之我的外祖江尚书也深得父皇的信任，说句大言不惭的话，那时给我的感觉是，东宫的位置非我莫属。” “可到头来我才发现，这一切都是假的。母妃被宠是假的，我被父皇另眼相待也是假的......” “那段时间，恰逢齐王兄被青妤打回原形......” “咳咳咳......” 正在喝茶的齐王，贸然被安王以这样的方式提及，刚刚入喉的茶水瞬间呛入肺腑，差点都要将他的肺咳出来了。 齐王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故作镇定地将茶杯放回原处。 “六弟，你如果不会说话，不必非要加上形容才行......” 安王原本还很低落的情绪，被齐王这么一打岔，也消散得差不多了。 “难道我说得不对吗？我被父皇冷落的那段时间，可不是齐王兄你最得父皇的宠信吗？” 说到这里，安王贱兮兮地把身子往齐王那边斜了斜。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不如齐王兄也来说说，你究竟是为什么也被父皇冷落了。” “咱们把自身的问题分析透了，说不准就能看懂父皇的布局了。” 齐王的面色一阵发青，几人明显能感觉到他浑身怒气无处可发泄。 他抬头看了安王一眼，又一一看过陆云乘和苏青妤，只这么一瞬间，他忽然生出了一种奇怪的情绪。 这种感觉他形容不来，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并不讨厌这样的情绪出现。 同时，也有了想要敞开心扉的念头。 “此事，说来话长......” 没有了江铭做军师，如今身上蛊虫是否能解开也尚未可知，齐王的态度比起从前的气焰嚣张，委实收敛了不少。 “那就慢慢说，”安王故作深沉道，“反正咱们如今最多的可不就是时间了吗？” 这话，很扎心，也很真实。 齐王被堵得一愣，最终只能选择妥协。 “父皇很早之前就知道，我其实不甘于现状。” 才这一句，齐王竟鲜少地出现了心虚的情绪。可抬头望去，就见眼前几人并没有露出鄙夷或者怨毒的面色，他才又稍稍放心了一些。 “江铭，是毛遂自荐去你府上的吗？” “你怎么知道？” 面对苏青妤的问题，齐王几乎下意识脱口而出。 不过，很快他就想到了江铭对苏青妤明显很熟络的样子，才将这份好奇收了回去。 “他自荐的第一份大礼，便是蛊虫。后续蛊虫的去处，你们也都知道了。” “而后，他时不时总会给我提建议，这些建议都被我暗中送到父皇面前，这才让父皇对我的伪装视若无睹，甚至还明里暗里地帮我隐瞒。” “后来京城发生‘瘟疫’，江铭更是一连提出好几条计策，我一一呈现给父皇后，当时就得到父皇的大加赞赏。并鼓励我要继续保持，不要辜负他的期望。” 明帝是一国之君，他口中的‘期望’代表了什么，大家心里都清楚。 “他答应我暂时不将这些计策来自齐王府的事实公之于众，让我继续稳步发展，也对我有了更深的信任。” “和六弟一样，他对我的信任其实全都只是镜花水月，只要我稍微不留神，就会被他质疑，并且收回从前的一切信任。” 说到这里，他忽然看向苏青妤。 “蛊虫，如今是在郡主手上吧。” 当时白衣女侠那招‘祸水东引’用得实在好，好到直接让他在明帝面前把过往的所有努力都变成了泡沫。 只是事到如今，有一件事情他实在是想不通。 “白衣女侠的真实身份，我已能猜出，郡主不必急于抵赖。我现在只想知道，父皇私库中所丢失的那些财物，是否也在郡主手上？” 齐王话音落下，安王第一个瞪圆了眼珠子。 他豁然起身，指着齐王大声道：“齐王兄莫不是疯了吧？蛊虫的事情和青妤能有什么关系？还有，什么叫做父皇丢失的财物也在青妤手上？父皇丢什么了？” 想了想，安王还是不放心：“齐王兄可别忘记了，咱们兄弟三人如今若是想要活命，就必须绑在一根绳子上，还得同进同出，不能有格外出挑的。” “你刚才说这些话，是不是想要叛出我们的联盟，所以才强行给青妤扣帽子的？” 面对安王的质问，齐王也不急，只是安静地盯着苏青妤看。 他想要知道，眼前女子的能力，究竟有多大。 当下的联盟，只是暂时的。 他们兄弟三人能走的，只有不死不休这条路！ 如果能趁着联盟时问出一些事情来，对他的将来必定有极大的帮助。 “齐王殿下若是不说，我都不知道原来陛下那日所丢失的，竟是蛊虫和财物啊！” 苏青妤很无奈地摊了摊手：“不过殿下也知道，陛下一直对我很不喜，我若是有这等通天的本事，何至于要等到现在？” 见齐王微微皱起眉头，眼神中闪过一丝不相信，苏青妤又道： “说到这里我也有一事不明：听说那日陛下召见你之后发了好大的火，他该不会是怀疑这些东西都是你偷走的吧？” 眼见齐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苏青妤才心安理得地靠回到椅背上。 笑话，想从她身上浑水摸鱼？想屁吃呢吧！ “什么？！” “我说父皇他怎么忽然就对齐王兄和对我一样讨厌了，原来是父皇丢了东西，然后还觉得这些东西都是齐王兄你偷偷拿走的！” 安王一惊一乍的，变脸的速度堪称全场最佳。 发现齐王并不想搭理他，他又贼兮兮地靠了过去，压低声音问道： “所以，那些东西到底是不是你拿走的？” “砰！” 齐王这些日子以来好不容易收敛下来的脾气，只这一瞬间就被安王重新激发了。 他怒拍桌子，气狠了一般地死盯着安王：“本王是疯了不成？还敢跑去偷父皇的东西？” “行了，别吵了！” 陆云乘及时出声，间接挽救了安王的小命。 “既然是说正事，那就都老实一点。” “若是让人知晓我们在苏府上，岂非给青妤带来麻烦？” 他冷冷的声音，的确很快就让齐王和安王两人的情绪冷静了下来。 安王却借机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方才我和齐王兄都说了自己的事情，如今就该七弟你来说说了吧？” “你和大皇兄，当年究竟是怎么一个情况？” 第265章 不错，长脑子了 这似乎是陆云乘六年以来，第一次在旁人面前再一次说起这件事情。 哪怕是时隔六年之久，他的记忆依旧如新。 他的手上，仿佛还残留着他大皇兄的血，那血在漫天的大雪中留有一丝难以消退的温热。 陆云乘下意识顺着视线看到自己的手上，映入眼帘的是战士慌乱之下的惊恐，和无尽的红。 那红，是将士们流淌的血...... 苏青妤坐的位置距离陆云乘最近，对他周身散发出来的哀伤、不甘和愤怒，自然也是第一个感受到的。 “六年前那一战，大皇兄带领着将士们大获全胜。” “你说什么？大获全胜？” “当年在朝堂之上，战报上不是写着险胜吗？” 安王震惊地握紧了拳头，他身侧的齐王反倒比他平静许多。 陆云乘嘲讽一笑：“他们都能将大皇兄设计死在战场上，区区一个战报而已，又有什么办不到的？” 回想起先前在他手上存放的那些证据，以及苏元荣写的亲笔信，安王忽然生出了一种无力感。 一种令他胆战心惊的无礼感。 朝堂上的诡谲，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可怖。 “当年那一战，在大皇兄的部署和带领下，以绝对的优势获得了胜利。” “正当我们庆贺之际，朝廷派来的人却在半道上出了事情。” 说到这里，陆云乘的眼眸越发阴沉了起来。 他，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天。 “前来求援的士兵说，朝廷派来的慰问官员被北齐余孽围困，需要救援。” “大皇兄本是想亲自去解救的。是我拦住了他，让军医给他的伤上药，我则是带兵去救那些‘被围困’的朝廷命官。” “谁能想到啊，想杀我们的并非北齐余孽，而是这群狼子野心的‘朝廷命官’......” “若非大皇兄来得及时，只怕我们这群前去接应的人，会全部死在自己人手上了。” 陆云乘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大皇兄是为了救我们，才死在刀下的。” 保家卫国的将士们不是死在守卫边疆的沙场上，而是死在了自己人的手里。 这是事实，也是最可悲的笑话。 直到现在大皇子倒在血泊之中却清晰入耳的话，他依旧不能忘。 他说：此生不曾悔，唯剩悲。 他说：云乘，好好保全自己，带好飞羽军，勿要报仇。 他的大皇兄，至死都担心为他报仇后，会引起大夏的内忧外患，会让虎视眈眈之人趁虚而入...... 安王听到这里，语气中难免也带上了怒气：“便是，江尚书和苏元荣这两个狗贼，让人去杀你们的？” “他想杀的，从来就不是我，而是大皇兄。” 陆云乘点到为止，但也足够让大家都明白个中的意思了。 而安王也终于知道，他们的好父皇不肯答应翻案，不是因为怕自己失了面子，丢了心腹，动了朝纲，根本就是因为他那不得见光的私心！ 花厅里，是死一般的沉寂。 三个身份尊贵的男子，此刻坐在这里竟对自己的君父产生了无尽的恨意。 只是这一份恨意究竟能有几许，也就只有他们自己才能知道了。 短暂的和谐，并没有让苏青妤天真地认为，在这重查这么一件案子后，这兄弟三人当真能握手言和。 人心这个东西，从来就是最为难测的。 “父皇，不喜欢废物，却也不喜欢太过聪明的人。” 安王闷闷地说道：“你们说，瑞王兄会不会就是看清楚了这一点，才那么早就自请去了封地？” 这个问题，不论是陆云乘还是齐王，都给不了他答案。 “这样说的话，父皇对永嘉的疼爱，细细想来，的确有点难以理解。” 重新回归到原来的问题上，几人都同时将眼眸落到了苏青妤身上。 苏青妤这才轻咳了一声：“我方才那样问你们，的确是发现了一些陛下宠爱永嘉的原因。” 大概是被明帝的做法寒了心，此刻听到苏青妤这样说，几人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你们可知永嘉的生母，是何身份？” 永嘉的生母？ 乍然被苏青妤这样一提醒，兄弟几人似乎才恍恍惚惚地在脑海中出现了某张模糊的脸。 齐王悠悠道：“永嘉的生母，温妃，是江南总督的养女。在世时倒是颇受父皇的宠爱，风头鼎盛之时，都快要赶上纯贵妃了。” 能在众多皇子当中，隐忍这么多年而不被察觉，齐王的耐性和洞察力的确不容小觑。 苏青妤似做不在意地略过齐王的眼眸，却并未因此做停留。 “你是想说，父皇他爱屋及乌吗？” 安王双手抱胸，终于又认真了一回。 他虽不情不愿的，但还是认命一般地说出自己的看法： “若是说爱屋及乌，那所有人都知道，父皇最为宠爱的是已故纯贵妃，要宠的话也该是七弟，何时能轮得到永嘉了？” 不错，长脑子了。 苏青妤对安王的理解似乎很满意，眉眼间浅浅地流露出些许的笑意。 只这一点点的改变，就能让安王迅速抓握住。 “青妤，你也觉得我的分析很对，是吧？” “不过，你能提及永嘉，是不是你知道了什么？” 反正在面对苏青妤这件事情上，安王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放弃。 苏青妤抬手扶额，暗道自己还是大意了安王的厚脸皮，只能快一些说正事。 “永嘉公主会受陛下如此毫无底线的宠爱，自然不是因为她的生母温妃，而是因为她的外祖。” “外祖？” 这一下，连齐王都有点想不明白了，他‘嘶’了一声后，才缓缓道： “江南总督温大人，早在两年前就因病故去了。那温家是贪心的，多次想要通过温妃得到好处却都被拒绝了。所以温家这门外戚对温妃和永嘉而言，就算是有，也等同于无。” 他实在想不通，温家身上，还有什么东西可以值得明帝这般大费周章的。 “齐王殿下方才也说了，温妃只是温家的养女。” 齐王猛地抬眼看向苏青妤：“你的意思是，永嘉的外祖另有其人？” “只怕，不只如此。” 在座的几个人当中，唯有陆云乘是最了解苏青妤，也可以说是最了解明帝的。 “永嘉，大概是在离京养病之际，找到了自己这个能力强大的外祖，而且这个外祖的手上定有什么是父皇想要的。” 唯有这个解释，才能对得上苏青妤方才的解释。 像是为了印证陆云乘所言是否为真，其余两人都眼巴巴地等着苏青妤解释。 好在在正事上面，苏青妤从来都不含糊。 “据我所知，永嘉公主亲口在陛下面前承认了她是隐世大族，纳兰一族的后代。” 第266章 要说狠，还得是你！ “你说什么？！” 齐王的反应是这几人当中最为激动的。 他没有及时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在听到苏青妤的话后，豁然起身。 触及其余几人狐疑的眼眸后，才讪讪地重新落座。 而后才干巴巴地解释道：“纳兰一族在大夏、乃至在整个天下，都是极其神秘的存在。” “只是纳兰族太过神秘了，迄今为止，世人除了知道他们的财富无法估量以外，不论是所处位置，还是族中人员，皆是全然不得而知。” 纳兰族虽然是隐世大族，可是关于他们的传说却一直都未曾断过。 前两年他还隐隐听说，纳兰一族正在找人。当时因为忙着要为自己娶正妃，加之纳兰族本就神秘，所有事情都无从打听，他才没有在意的。 如今想来...... 齐王再一次用惊诧的眼眸盯着苏青妤：“你的意思是，已故温妃是纳兰族的人，永嘉便是纳兰族的后人？” 这个消息，别说是齐王了，安王和陆云乘也同样震惊。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明帝对永嘉的宠爱，的确就有了合理的解释。 苏青妤只是点头重复道：“这是永嘉公主亲口向陛下承认的。” “不过，永嘉会受陛下如此宠爱，原因远不止于此。” 苏青妤在回府的路上，本是一直都在犹豫着要不要将第二件事情告知他们的。 如今看来，便是说了，又有何妨？ 难的人只会是明帝和永嘉，又不会是她。 “同样是两年前，前任钦天监在半夜时分进了勤政殿见陛下，可最后却是被浑身血淋淋地抬出来的。” 这件事情不能算小事，兄弟三人自然也都知道。 可是在多方探查之后，只得了一个钦天监当场撞柱身亡的消息，其余的一概不知。 没成想，这里面竟然还有永嘉的原因在？ “那钦天监直言，永嘉是天赐的凤凰，是福星。永嘉公主所在何处，何处便能国富民强。” “他会撞柱而亡，便是因为他自认为泄露了天机，当场赴死是为了避免影响国运。” 也正是因为钦天监的死，才让明帝越发相信了他的话。 直到这个时候，苏青妤才渐渐分析明白，也敢肯定，永嘉的重生节点，至少在两年前。 她当然不是什么福星、更不是什么凤凰。想必是她前世履行了她身为公主的职责，去西楚和了亲，才有这‘未卜先知’的能力。 所以钦天监是她安排的，明帝会知道大夏战败也是她告知的。 那么纳兰族的身份呢....... 苏青妤忍不住勾起了唇角，明帝和永嘉这对父女，当真是有意思极了。 “永嘉身上，竟然有这么多的秘密！人家能旺夫，她可是旺国啊！难怪父皇会如此待她好！” 安王目瞪口呆之余，也难免他酸溜溜的语气。 反观齐王，面色淡定，似乎一点都不为此意外。 一直都没有怎么说话的陆云乘眸色渐渐幽深。 “所以，哪怕是答应了要彻查六年前大皇兄一案，其实也是为了永嘉的性命才不得已妥协的。” “他的妥协只是暂时的，所以才会让江尚书出手阻挠了。” 齐王冷哼一声：“你以为，天子的面子是那般好下的吗？” 安王不服气道：“他的面子不好下，我们的地狱就好下吗？” 一个是为了蛊虫不得已才加入这场联盟的。 另一个是为了活命，自愿加入的。 这态度上，自然不会相同。 “青妤，那你说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啊？” 安王如今来苏府来得勤了，也渐渐明白苏青妤才是最为坦诚之人，对她的一切说法和建议，他都很赞同，下意识地就想征求她的建议。 可安王提及的这一句，却让苏青妤有了片刻的愣怔。 只这一瞬间，她便清楚，自己参与的似乎有点多了。 就像她当初和沈怀德所说的那样，等所有事情了结之后，她就要去当一方游医的。 而今，不能过分插手。 否则将来下场，不会轻省。 想到这里，她便心安理得地双手一摊，极为无辜道： “我这也是因为被永嘉公主害惨了，这才想尽办法打探到这些消息而已。” “我只是一个大夫，只会治病救人而已。” 苏青妤拍了拍身上的褶子，利落起身道：“苏府上都是女眷，实在不方便给各位殿下管饭。” “你们如果聊好了，麻烦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以后也不要来我这里了商议什么大事，免得累及我被牵连。” 丢下这些话后，苏青妤大大方方地离开了花厅，当真一点留下来的意思都没有。 被留下的齐王和安王相互对望了一眼，唯有陆云乘眸中闪过难以言明的神色。 碍于眼下还有正事没有说完，他才没有起身跟着苏青妤一并离开。 陆云乘掩唇轻咳一声，提醒那两个死盯着苏青妤离开方向的人收起不该有的心思。 齐王这才收起方才的心思，率先开口道： “眼前的形势来看，就算我们拥有所有的线索和证据，到了那一日，势必也是会被各种阻挠。” 到时候的处境，极有可能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皇权，便是横在他们头顶上最大的一把刀。 “齐王兄说得有道理，这件事情咱们得从长计议才行。” 陆云乘冷眼扫过眼前的两人：“既然没有契机，那我们便去制造契机。” 齐王立刻接话：“再过几日便是三月三春猎了，六弟和七弟何不趁此机会好好筹谋一番？” 安王转身看向齐王，忍不住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要说狠，还得是齐王兄你了！” 三人大概是将苏府当成了明帝的耳目之外的地方，所以直接就将春猎事情安排妥当之后，才各自回了府。 陆云乘是最后一个走的。 他原是想在走之前见见苏青妤，哪怕只是说上一句话都是好的。 只是听到明月说她这几日都未曾好好休息过，终是心疼到不舍得去打扰她。 没有见到苏青妤，是陆云乘今日最为失落的了。没成想在他府门口不远处，还有个糟心的人正等着他。 “凌王殿下！你终于回来了！” 江兰因带着幕笠，让人拦住陆云乘后，生怕自己的身份会暴露。 她四下看了看，小声道：“臣女有想要和殿下说，不知殿下可否一移步？” 她在凌王府门口守了足足两个时辰，才终于等来了陆云乘的身影。 陆云乘不悦地拧着剑眉：“江姑娘找本王有何要事？” 第267章 京城第一蠢货 即便是隔着幕篱，江兰因又怎么会看不出陆云乘眼眸中的淡漠，还有那语气中的威胁之意。 他脸上的冷意，有一种‘但凡她敢没事找事，定会扭断她脖子’的既视感，让江兰因忍不住将脑袋往里面缩了缩。 可一想到这眼前的男子是她自己选定的，江兰因一咬牙还是不曾往后退半步。 “凌王殿下卓卓风华、才智无双，将来该是前程似锦的！臣女只是不希望看到你因为一时的错误决定而陷入两难的境地，亦或者走到一条死路上。” 陆云乘就这么坐在高头大马上，他冷眼看着一身白衣如雪的江兰因，竟不知她究竟美在何处。 “即便本王走的是死路，与江姑娘又有何关系？” 陆云乘本不欲和她多说什么，夹紧马腹就准备离开。 不曾想到那江兰因却忽然走到马前，张开双臂拦着，这才让他不得已再一次勒紧缰绳。 陆云乘眉眼之间流露出来的怒意，此刻丝毫不做伪装。 “江姑娘，本王劝你还是乖乖回去做你的江家姑娘，莫要在本王这里找不痛快。” 江兰因忍受着几个过往行人的异样眼光，忍受着这些百姓将她当做了想要攀附陆云乘的那等轻浮女子，庆幸自己的幕篱足够大，几乎将她整个人都包裹在里面，无人能瞧见她此刻的面色。 “殿下！” “你清醒一点好不好？这案子不论是否成功，于你来说，结果都是一样的！” 见陆云乘没有要走的意思，江兰因不顾脸面，再一次来到他侧边站定，抬头仰望着他。 马背上的陆云乘似乎比起过往更加的意气风发，身上还散发着一种只有上位者才有的威严和疏离。 尤其是他那双眼睛，能用极尽温柔的眼眸望着人，也能冰冷凌厉如现在这般。 “殿下，算臣女求你了，好不好？” 可是陆云乘越是这般‘不近人情’，江兰因的心里就越发的不可自拔地认为，自己的选择是最为正确的。 那个位置，只有陆云乘才最有资格坐上去。 “殿下有大好的前途，不要因为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而误了自己。” “只要殿下答应不再查案，臣女能保证让祖父永远忠心于你，为殿下保驾护航！” 说着，江兰因急急忙忙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仰头捧着递给陆云乘。 “这快玉佩是祖父亲手赠与臣女的，其含义不用臣女多说，殿下也该明白的。” “现在臣女将它转增给你。只要殿下收下这块玉佩，臣女和尚书府从今往后便与殿下风雨同舟、共同进退！” 江兰因打从心底认为，她给的好处已经足够大了。 她对自己的绝世容颜自信，对尚书府的权势自信。 所以她自信地认为今日这样的事情若是发生在齐王和安王的身上，他们一定会毫不犹豫就答应的。 可是她在陆云乘的面前，这一份自信却荡然无存。 明明，陆云乘的和离，就是他们之间新的开始。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事情就演变成今日这般了。 江兰因想不通，陆云乘却很快给了她答案。 “江姑娘的厚爱和尚书府的鼎力扶持......” 在江兰因希冀的目光中，陆云乘的声音却是比刚才还要冷漠，甚至充满了警告。 “本王不稀罕，也不想要。” “本王的头等大事，在江姑娘的眼中只是细枝末节的小事。这只能说明，本王和你们尚书府道不同不相为谋。” “江姑娘和尚书府的宏图大志，请另觅他人吧。” 陆云乘居高临下地看着千方百计都要阻挠他的女子，蓦然握紧了马鞭。 “案子，本王定是会查下去的。不论江姑娘是受到何人的派遣，都给本王死了这条想要从中作梗的心思。” “本王虽许久不曾杀人了，但不是不会杀人。” 只这一句话，就能叫江兰因的心往下沉到了底。 她捧在手心里的那块玉佩，此刻好似千斤重。 微风吹来，幕篱上的轻纱也跟着轻轻舞动，时不时便会触及到她的脸颊上。 明明是轻柔的触感，江兰因却觉得这就像是陆云乘扇在她脸上的巴掌。 火辣辣的痛，还带着被羞辱的屈辱感。 “凌王殿下，臣女都是为你......” “江姑娘，本王不想在这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给你难堪，你也别逼着本王对你一个女子动手。” 陆云乘的耐心已经全部被耗光，夹紧马腹便带着流云和清风离开了。 他生怕自己再这么和江兰因说下去，当真会忍不住当场掐死她。 当初，究竟是何人弄的劳什子‘京城美人榜’？就江兰因这样的，居然会是京城第一美人？制榜的人是眼瞎了吗？ 这分明是京城第一蠢货！ 站在原地的江兰因握紧手上的玉佩，死死盯着陆云乘消失的方向，一股滔天的恨意不断蚕食着她仅有的理智。 “苏青妤！” “这个贱人究竟有什么好的！竟能让凌王殿下为她痴心至此！连前途都不要了！” “不行，这个女人不能再留着了......” 即便江兰因是压低了声音才说的这些话，可是身后的翠珠却听出了一身冷汗。 她冒着被责罚的危险，把自家姑娘带到回马车上，为她取下幕篱的同时，还在苦口婆心地规劝着。 “姑娘，咱们今日去凌王府和苏府的事情迟早会被老太爷发现的。您这还眼巴巴地跑来等殿下，到时候被老太爷责罚，殿下又怎么会知道您为他受的苦？” “还有，前一个想要害元安郡主的人，如今还在床上躺着不省人事，您可千万不要做傻事啊！” 在翠珠看来，苏青妤这个女人实在是太过邪门了。 从她知道的，已经有好几次亲耳听到这个闹得京城满城风雨的女人死里逃生、甚至反败为胜的事实了。 所以她总认为，不要去惹苏青妤，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可这样的话她岂敢对自家姑娘明说？只能循循善诱地规劝。 “你懂什么？” 马车轻轻晃动，而后从巷子里面缓缓出发往尚书府去。 没有了外界的目光，江兰因的面容几乎有点扭曲了起来。 她那双原本该恬静温柔的眼眸，此刻浸满了滔天的恨意。 “宫里躺着的那位，她是被陛下宠坏了，所以行事才会那般蠢钝。” 翠珠吓得几乎要伸手去捂她的嘴：“姑娘，不可胡言！” 江兰因却笑得轻狂：“我都不怕，你怕什么？我明明都将苏青妤的软肋告诉她了，她居然还不能成事！这不是蠢是什么？” “这一次，我要亲自动手，定要让苏青妤从陆云乘的眼前彻底消失！” “就算将来他偶然想起这个贱人，也不该是怀念，而是怨恨和嫌恶！” 陆云乘，只能是她的！ 权势、后位，统统都该是她的！ 第268章 成为她的靠山 苏青妤当然知道，眼下这情况，明帝恨不得她能快点去死。 所以在给永嘉治伤的过程中，她是能拖则拖，能慢则慢。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还小小地用了一些药，让永嘉睡得更久一点。 这样一来，她的耳根子也就能清净一些了。 “姑娘，华老爷父子登门了。” 正准备进宫的苏青妤这才想起，这段时间以来她似乎都没怎么见过这对父子。 好在她安排在这父子身边的暗卫每日都会汇报，能确保他们的平安，这就够了。 “快请进来。” 多日不见，华长书父子俩的眼中，倒是比起先前多了某种自信的光。 苏青妤心下了然，在华长书的笑声中，把这父子俩迎了进来。 “发生什么好事了，能让舅舅这般高兴？” 华长书也不卖关子，喝了口茶水后直接说道：“青妤，我和千澈打算近段时间就让华家其他人动身，全都搬迁到京城来。” 苏青妤眸光一亮：“这么说来，舅舅和表哥的药铺生意，成了！” 华千澈激动的脸颊有些泛红：“还是青妤你高瞻远瞩，这药铺的生意在你的指点下，药铺的生意在京城之中，那当真是如鱼得水般的顺利。” 想想这些日子的忙碌以及回馈，华千澈的眼眸中便是止不住的兴奋。 不是兴奋于生意的成功，而是兴奋于华家的新起点已然立住了。 “父亲见势头大好，已经同时在京城之中增设了好几处药铺，想必个把月内，就都能投入使用了。” “另外，我和父亲商量后，准备将华家在邕城的其他生意也都在京城试试水。不过这些得将叔叔他们都接过来之后，才能从长计议了。” 见苏青妤听得认真，华千澈本是不忍停住的。 只是京城之中，近来总有风言风语的，让他们父子俩一直为苏青妤担心着。 “这些事情都不算太急，华家总归是在京城之中立住脚了，往后的事情大可不用如现在这般着急了。” “倒是青妤你，我们近来不怎么过来瞧你，我怎么觉得你这脸色看着不太好？” 华千澈这只是试探性地问一嘴，苏青妤若是愿意说还好，若是不愿意说，也不至于太过为难。 苏青妤何尝不知这对父子对她的关心？不过眼下关于她的事情，他们能不掺和就不掺和在里面，以免将来被连累。 “我都还好。” 眼见华家父子满脸写着不相信，苏青妤只能干咳了一声，避重就轻道：“你们也知道，我这人性子就这样，多少都会被人为难两下，不打紧的。” “更何况，我背后可是有太后给我撑腰的，谁敢和我为难？” “你说得轻巧，前几日我分明听说你受......” 华长书实在太过担忧，见苏青妤又只报喜不报忧的，难免话就有些多了。 可是华千澈却拉了他的袖子，才止住了他想要往下说的意思。 “青妤，总之你有任何的难处都要找我们，不要一个人扛着。” “华家，便是你的家。” 华千澈当然不是在说大话，他是真心地希望苏青妤不要遇到什么事情都一个人扛着。 华家是她的后盾，他亦是。 这些日子以来，他拼命地在忙碌和奔波，不曾来苏府见她，却时时刻刻都在挂念她。 他只想让自己在最快的时间内，变得强大起来，成为她真正意义上的靠山，让旁人都不敢轻易欺负了去。 华千澈永远都不会忘记，在邕城府衙大牢中，他看到她明明一身风尘仆仆，却依旧熠熠生辉。 也不会忘记他和苏长庚之间的约定，要好好保护她。 “多谢舅舅，多谢表哥，我知道的。” 苏青妤眉眼含笑，叫人看上她一眼，心便能软成一片。 “眼下，我还真的有一件事情想要问问舅舅和表哥。” 看到苏青妤面色不似开玩笑，华家父子也跟着严肃了不少。 “你说说看。” “舅舅和表哥可曾听说过，隐世大族纳兰一族？” 华长书的面容上，明显有片刻的愣怔。 那表情，分明就是在努力地回忆着什么。 倒是华千澈，大概是年纪轻，记忆也比较好，开口之前几乎没有什么犹豫。 “纳兰一族的确神秘，不过我曾在外祖的书房当中，见到过一张写着纳兰二字的帖子。” “外祖父认识纳兰一族的人？” 苏青妤原本也只是随口一问，没有想到竟还有这样的意外收获。 华长书跟着点头道：“我也曾依稀在父亲口中听说过这个隐世大族。只是时间久远，我实在是记不清了。” “青妤你别着急，等这两日我和父亲安排妥当去接祖父时，我们再问问祖父。” 苏青妤点点头表示自己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的。 华家父子今日前来，除了告诉她药铺的一切经营进展顺利，以及想要接华家人进京以外，就是想要另外买一个更大的宅子，这样才足够让华家人住下。 对此，苏青妤并没有异议，也顺着他们的意思等华家人来了之后，她就去收回现在的府邸。 华家父子离开之后，苏青妤才带着明月坐上马车进宫去了。 两人在宫门口下马车时，意料之外地看到了江兰因的马车。 不怪苏青妤心眼多，实在是江兰因的手段太过下作了，她不得不多点心眼。 “一会儿去问问，江兰因这个时候进宫去见了什么人。” “是。” 想了想，苏青妤又补充道：“给七娘去个消息，咱们出宫后去趟万金楼。” “是。” 苏青妤的想法很简单，华家父子的药铺生意能成功，那么她和七娘商量好的事情，多半也是能成的吧...... 这么一路想着，很快就来到了永嘉的公主殿。 “苏青妤那个贱人呢！本公主的伤都还没有好，她凭什么出宫！” “你们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派人去将苏青妤给本公主绑过来！” “若是耽误了本公主治伤，本公主就叫父皇通通砍了你们的脑袋！” 永嘉那中气十足的声音，还不等苏青妤进去，大老远的就听到了。 她无奈地掏了掏自己的耳朵，然后带着戏谑的表情走了进去。 她原本是算好了药量的，等她来的时候，刚好可以继续给药，让永嘉这个嘴巴乱说话的人闭上嘴。 哪知被华家父子耽误这么一小会儿，就让她醒了。 不过醒了也好，正好也该和她算算账了。 “公主殿下不必费神砍人了，臣女这不是来了吗？” 明明前一刻还在嚷嚷着让人去将苏青妤找来，这忽然从外面出现了苏青妤的声音，永嘉的背上瞬间出了冷汗。 她是想让苏青妤死，可也没有忘记这个女人的恶毒丝毫不逊色于她。 第269章 那你另请高明吧 看到刚才还在那边大喊大叫颐指气使的永嘉，顷刻间变得安静如鸡，苏青妤只觉得好笑。 “呦，公主殿下这是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苏青妤说着随手拽过一旁的椅子，就这么毫无顾忌地坐在了她的面前。 只是，在她抬手准备给永嘉号脉的时候，却见永嘉突然往床里面瑟缩了一下，随后像是受到了惊吓一样，整个人都往床里面挪了挪。 此情此景，倒是让苏青妤颇为好奇，不过也不觉得有什么好尴尬的。 她极为淡定地收回了自己的手，而后接过明月递过来的茶水，动作不急不缓地抿了一口。 既然永嘉有点怕她，那么她是不是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来试探一下...... 反观坐在床里侧的永嘉，看起来脸色苍白，眼神惊恐，实在狼狈。 “大胆！” 见自家公主竟然受苏青妤这样的挑衅，永嘉的贴身宫女实在忍无可忍。 她指着苏青妤厉声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敢如此冒犯公主！对公主无礼就算了，竟然还敢在公主面前如此拿乔！” “若是让陛下知道了，我看你有几个脑袋可以赔罪的！” 苏青妤瞧了瞧这忠心的宫女，而后又看了看永嘉。 下一刻就听到她委委屈屈道：“公主殿下，您也知道的，臣女向来胆子就小。” “你这宫女这么凶悍，万一把我吓坏了再给你用错了药，该怎么办才好呢！” 苏青妤茶里茶气的样子，气得永嘉心肝脾肺肾都在疼。 她怎么敢！苏青妤她怎么敢这么气她！！ 哪怕知道苏青妤的委屈是假的，受惊是装的，可谁让她手里还捏着她的命门呢！ 永嘉终于清醒过来后，才干巴巴地对那宫女喝道： “你！还有你们，通通都给本公主出去！” “公主......” “怎么？本公主的话你们都听不懂吗？都给本公主滚出去！” 永嘉的脾气本就不好，眼见她如此暴躁怒吼，寝殿里除了苏青妤和明月以外，这些宫女太监哪里敢擅自留下来？ 好不容易才稍稍往下压了一点的怒火，永嘉就用仇视的眼神看向了苏青妤。 “苏青妤！你别装了！本公主可不傻！” 接过明月准备好的笔墨纸砚，苏青妤正在苦想着要开什么样的药方来给永嘉吃。 听到永嘉如是说，她也顿感好奇：“公主此话何意？臣女装什么了？” 永嘉死死地拽住被子，恶狠狠盯着苏青妤看，一脸肯定道：“你也重生了，是不是？” 苏青妤正要落笔的动作瞬间停住。 她不去看永嘉，反倒是转身看向了身侧的明月。 见她极为淡定，也没有露出什么见鬼一样的表情，才稍稍放心了一些。 不过，想到自己穿越时空的事情，明月一个土生土长的古人都能接受，重生在她眼里大概也不稀奇了。 更何况，她本就不是什么重生者。 想到这里，苏青妤才忽然想起，除了太后以外，她身上的这点秘密可就明月知道得最多了。 “公主说是，那便是吧。” “不过，公主可别以为咱们俩来处相同，就想和我套什么近乎，我可不吃这一套。” “当然，我也忘不了公主伤害我的家人、给我的那一剑的仇。” 永嘉的脸色更加惨白了，她指着苏青妤哆哆嗦嗦的，许久之后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可是......可是你那妹妹也刺了本公主一剑！七哥补了一刀！你还给我下了毒！” 明明她才是最惨的，怎么到了苏青妤这里，就不能两两抵消了！？ 她可是公主！大夏最尊贵的公主殿下！苏青妤算是个什么东西，如今都敢踩在她的头顶上了！ 想到这里，永嘉更加气了。 “苏青妤，本公主命令你马上给本公主把你下的毒解开！否则本公主马上就告诉父皇，让他把你五马分尸、凌迟处死！” 苏青妤啧啧称奇：“公主若是不想活了，臣女自然可以陪你去死一死啊。” “只是这次如果再死了，不知公主是不是还有那样可以重生的好机遇了。” 论打架，永嘉明白自己根本不是苏青妤的对手。 可是连打嘴架，为什么她也赢不了苏青妤！ 永嘉的心里，只剩下一阵狂躁：“苏青妤，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她认定了苏青妤定是想让她松口，才会如此和她作对。 “至多，你答应帮本公主解开这该死的毒，本公主便答应你不再追究你们试图谋害当朝公主这个大罪！” 苏青妤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笑着低垂了眼眸后，重新抬起睫羽时，眼中是凌厉的光。 “公主殿下搞错了吧？” “是你派了杀手想要杀我，为了让我乖乖就范还绑走我的妹妹。我不过就是为了自保而已，如今在你眼里竟就成了大罪了？” “既然公主死不悔改，那么你身上的毒就另请高明吧！” 说着，苏青妤随手丢下笔。 墨水在白色的宣纸上瞬间晕染开来，黑白分明，却已经不能再用了。 眼见苏青妤当真要离开，永嘉又气又急之下，只能把人喊住。 “苏青妤！你给本公主站住！” 没有办法，她不想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苏青妤毒死了。 只要活着，一切都还是有机会的。 苏青妤只是一个孤女而已，想要杀了她将来有的是办法。 看到永嘉已然妥协，苏青妤这才又高高兴兴地坐了回去。 永嘉只要看到苏青妤这张脸，尤其是她面带微笑时候的脸，就恨不得扑过去撕烂它。 这个女人不仅恶毒，还这么能装腔作势！尤其是这张脸、这双眼睛，真是让人看上一眼就恨得牙痒痒！ “说吧，你到底要如何，才能给本公主解药！” “很简单，只要公主愿意帮我一个忙，我一定将解药给你。” 三月将至，风中已然有了夏日里的温热感。 公主殿的四周都被人清空了，苏青妤说起话来自然也就没有那么多的避讳。 反倒是永嘉，整个人都震惊住了：“苏青妤！你疯了吧！” “父皇待我这般好，你竟然想让我去和父皇唱反调！本公主就知道你不会安好心的！” “陛下为何会对公主好，公主心里难道没数吗？” 永嘉才在心里想好的拒绝借口，就被苏青妤这么一句话，全部卡死了。 好半晌后，她才干巴巴道：“本公主也不是不能帮你，可你如何保证本公主帮了你之后，你就能乖乖地给解药。” 苏青妤温柔一笑：“公主殿下想活着，臣女也想啊！” “若是长时间没有给你解药，你这条命大概是要丢的。到时候，陛下岂会饶了我？” 永嘉的脑子忽然灵光一闪：“既然你迟早都要给解药的，那本公主为何还要多此一举地来帮你这个忙？” 第270章 空手套白狼 苏青妤面无表情、一本正经道：“公主殿下可能还不太知道，我的这个毒，若是没有得到及时的压制，发作起来多少还是有点痛苦的呢。” “脸上长脓包，脚底生脓流，口鼻出血，大小便失禁......” “别说了！”永嘉惊恐地瞪大双眼，同时还用自己的手捂住了耳朵。 苏青妤这个女人，怎么这么恶心！ “本公主答应你就是了！” 答应是一回事，放不放过苏青妤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死死盯着苏青妤的脸，好半晌后才用凉凉的语气问道： “既然你也是重生，不如你就来说说前世究竟发生了什么。” 苏青妤头也不抬，就只顾着埋头写药方。 既然永嘉诚心不让她好过，那么她也别想着轻省。 “我记性一向不太好，不如公主殿下先说吧，我在一旁补充，你觉得怎么样？” 听着苏青妤的语气，再看她从头到尾似乎都很淡定的样子，永嘉第一次生出了一种‘自己是不是猜测错误’的念头。 揣着这个念头，她试探性地开了口：“前世，父皇过世以后，安王兄登基为帝......” “公主殿下这是在试探我吗？” 苏青妤终于写好了药方，而后抬眼看向永嘉。 她眼眸坚定如磐石一般，语气也是毋庸置疑的肯定。 “前世登基为帝的，明明是齐王殿下才是。” 眼见永嘉面色如纸，苏青妤便清楚自己猜对了。 而后在永嘉震惊的眼眸中，她继续说道：“前世的公主你，在这个时候，应该要去西楚和亲了吧？” “陛下对公主殿下，也没有如今这般的疼爱......” “够了！别说了！” 永嘉忽然慌了神，却又很快镇定了下来。 “苏青妤，你究竟是谁？” “前世你分明早就死在了花轿上的，如何能知道这后来的事情？” 苏青妤在心里啧啧称奇，没想到都到这个时候了，永嘉的脑袋居然又清醒起来了。 不过这样也好，省得她将来还要费力解释。 “重生这档子事情都能发生，那么我作为孤魂野鬼的，在人间游荡几年，也不足为奇吧？” 这解释，实在荒谬。 可除了这个解释，永嘉实在是想不到更为合理的解释。 “所以，打从你重生开始，你就准备扶着七哥上位的吗？” 永嘉发现，苏青妤身上不合理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 比如说，她又发现了一个：“那也不对！” “你前世死得那样早，你现在的医术和武功又是从何处得来的？” 苏青妤故作讶异道：“怎么公主殿下重生的时候，身上就没有带个什么技能回来吗？” 一旁的明月闭上了眼睛，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她一直知道自家姑娘很能瞎编乱造的，可是她都漏洞百出成这个样子了，没想到那个永嘉公主竟然满眼都是相信。 “我......本公主，哪有技能......” 苏青妤摆了摆手道：“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从来都没有要扶持谁上皇位。” 永嘉明显不相信：“你就没有想过有一天要母仪天下，成为大夏国最尊贵的女人吗？” 苏青妤松了松肩膀：“母仪天下的人又不是我，我干什么要费劲巴拉地去给江兰因做嫁衣。” 苏青妤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永嘉震惊到无以复加的眼眸，便知道自己又猜对了。 可是她提及这些事情，都只是投石问路。 接下来的话，才是她真正想问的。 “我问你，你是不是把真正的纳兰姑娘灭口了？不然你怎么敢堂而皇之地就来冒充人家？” “你居然连这个都知道！”永嘉的神情已经不能用震惊两个字来形容了。 “本公主连纳兰姑娘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怎么杀她灭口......” “苏青妤，本公主警告你，你若是敢去父皇面前嚼舌根，本公主便是死也要拉上你垫背！” 苏青妤似乎有点害怕的样子，当场就服软了。 “你放心，这样怪力乱神的事情如果说出去，我定也是活不成的。” “我只是想着，我和公主也算是有缘，希望将来能有机会和公主去见见纳兰一族，看看这隐世大族究竟是何等的繁荣昌盛。” 说到这里，永嘉方才还很激动的神情忽然萎靡了下来。 “本公主如果知道纳兰一族在何处，岂会容你在这里对本公主如此放肆！” 原来，竟是空手套白狼啊。 苏青妤故作惊讶道：“你连纳兰一族在哪里都不知道，又是如何让陛下相信你是纳兰后人的？” 永嘉洋洋得意道：“那自然是本公主的手里有纳兰一族的信物......” 永嘉说着说着，声音忽然戛然而止，笑意也全部僵在了脸上。 后知后觉的她终于恼羞成怒：“苏青妤！你居然敢套本公主的话！” 苏青妤很无辜地睁大眼睛：“我就算知道这些，又有何用？公主在担心什么？” 永嘉刚刚熄灭下去的气焰这才重新复燃起来。 “你知道就好！” “本公主警告你，你的要求本公主可以帮你做到。可你若是胆敢泄露出一点点的秘密，就不要怪本公主和你同归于尽了！” 她说这个话的时候，眼中所散发出来的，的确是想要杀人灭口的意思。 苏青妤顺势道：“那哪儿能啊！我和公主殿下如今也算是相互牵制的人，怎么会自寻死路去打破这个平衡呢？” “算你还有点脑子！” 苏青妤又随意忽悠了永嘉几句后，下人们差不多就将煎好的药送过来了。 看到碗中那黑乎乎的药汁，光是闻上一鼻子，就能叫永嘉反胃不已。 “苏青妤！这是什么东西！这么黑这么臭，本公主如何食用？” 苏青妤难得温声道：“良药苦口利于病。” “我给公主殿下下的毒，那可是天下绝无仅有的。解毒的过程自然也与寻常办法完全不一样。” “公主若是想要活命，就只能喝了这碗药汁。” 永嘉的五官都要皱到一起去了：“你确定本公主喝了这碗药，毒就能解开吗？” 苏青妤满眼无辜：“自然是不能啊！” “公主是不是忘记了，你得帮我把事情办妥当了，我才能给你解毒啊！” “至于这碗药汁，只能是用来压制毒性的。” 直到苏青妤走出了公主殿，还能听见永嘉因为喝了药汁吐到昏天暗地的声音。 她回眸望了一眼，方才的温和以及无辜全部替换成了凌厉。 “方才的话，都听清楚了？” 明月点头：“属下会让薛定全力去查纳兰一族的消息。” 苏青妤这才点头道：“我如今很好奇，等这一切真相大白的时候，真正欺君的永嘉，会被明帝如何处置。” 明月冷声道：“那般忠于他的人，下场都如此凄凉。更何况是背叛他之人。” 主仆两人正准备离开，却见甬道尽头有一道粉色的身影正疾步离开。 “可问清楚了，江兰因进宫来，究竟去见了谁？” 明月点头：“冷宫的那位。” 第271章 妩媚，却不做作 苏青妤到万金楼的时候，竟巧合地看到万金楼的后院正停着江兰因的马车。 她低声笑道：“今日这是怎么了？怎么总和她碰上。” 明月心下了然，朝身后不远处的小伙计打了一个手势后，便随着自家姑娘去了楼上。 大概是有了七娘的提前吩咐，苏青妤和明月一路来到了万金楼最为奢靡的雅间内。 案几是紫檀木的，纱幔是流织金的，连窗框上的雕花纹路，都是宫廷富贵风。 还有那些名贵字画，珍稀古玩就这么随意地被摆放在多宝阁上。万金楼真真如其名一般，在这些东西上从不吝啬，甚至挥金如土。 苏青妤进去后没多久，小伙计便带着几名漂亮的姑娘，将精致的吃食一一摆上了桌面。 姑娘们低眉垂眼，不敢多看贵人一眼。 “贵人请慢用。” 雅间内安静后没有多久，侧面墙壁处忽然动了一下，而后那原本纹丝不动的墙面，就这么明晃晃地开了个门。 七娘那张风情万种的脸庞，带着醉人的笑意出现在了苏青妤的面前。 饶是多次见到七娘，苏青妤还是忍不住感慨着：“七娘的容颜，天下间实在难得对手。” 若是真说容颜，苏青妤自然比她更为精致。 只是七娘身上那股子若有似无的气质，以及那双眉眼所流露出来的妩媚，实在不是一般女子所能拥有的。 七娘捏着帕子娇柔一笑：“楼主这是在取笑七娘吗？” “如今京城之中谁人不知，京城的第一美人早就不是那江家姑娘，而是神医苏姑娘了。” 苏青妤真心真意道：“不怪那么多的男子愿意和七娘成为知己，我若是男子，定也是会心甘情愿拜倒在七娘的石榴裙下的。” 妩媚，却不做作。 风情万种，但依旧保留了独属于自己的自信和底线。 苏青妤打心眼里，对七娘这样的女子有种别样的喜欢。 七娘可没有薛定他们几个那么讲究，直接一屁股坐到苏青妤身侧位置。 “我若是男子，也定会对楼主这般奇女子而动心的。” 明月抬头望天，不想听着两人相互恭维。 七娘见此，笑得更加欢快了：“咱们可别说这些了，再说下去，明月兴许都要拔刀了。” 苏青妤莞尔一笑：“我今日来，是想看看七娘是否将上一次我拜托你的事情办妥了。” 七娘笑着起身，在一旁的盒子里拿出了一叠纸张。 这些纸上面都密密麻麻地记载了许多的东西。 七娘随手就将它推到苏青妤面前，抿着茶水的功夫，三言两语的就把事情描述了个清楚。 “所以，七娘也觉得办医馆的事情可行吗？” 七娘毕竟是做生意的老手了。 要知道她几乎是凭借自己的本事，让拂月楼这么多年的银钱从未断过，那眼界和手段想必也是常人难以拥有的。 七娘的意见对于苏青妤来说，自然是尤为重要的。 “办医馆的确很可行，可是大夫的来源却是一个极大的问题。” 七娘指着其中一张纸说道：“若是只开那么三五家的医馆，属下多的是办法弄大夫来。” “只是楼主您的目标是将医馆开遍大夏，这件事情就得从长计议。” 苏青妤点头：“那就从京城的先开始试试水。” “至于医馆的坐馆大夫，我来想办法。” “七娘，这件事情我就只能交代给你了。” 七娘的笑千娇百媚，她随手将鬓边的头发别到耳后去，举手投足之间都是让人难以移开眼睛的妩媚。 “楼主放心，生意上的事情，没有人能比属下更加有本事的了。” “只是属下这里，还有件事情想要和楼主禀告。” 在苏青妤的示意下，七娘原本还带着几分敬意的眼眸，转眼间就成了戏谑的样子。 还没等苏青妤想明白她的意思，就听到她开口道： “早在属下开始着手准备着要办医馆的事情时，就被凌王殿下盯上了。” 苏青妤下意识抿了抿嘴唇，他？ “他明里暗里的，就是想从属下的口中知道咱们拂月楼楼主和元安郡主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苏青妤愣了愣，这段时间琐事太多，竟然把这茬儿给忘记了。 “凌王殿下向来很聪明，也统管着京城和朝廷的动向。所以属下担心，他会知晓您的身份......” 七娘说这个话的时候，一双美目就盯着苏青妤的眼睛看。 亲眼看到苏青妤的那一闪而过的某种情绪，可到后面又重归了平静，心里其实还是敬佩的。 至少当年的她，就做不到苏青妤这般的洒脱。 “能瞒住就先瞒着，你若是瞒不住了，他自然会来找我。” 当初瞒着他，她的确有私心。如今依旧是不愿让他知道，毕竟将来的事情没有人能预料到。 可他本就睿智，若是不花点心思，又能瞒多久？ 倒不如顺其自然，和她的初衷一样，一切都跟着自己的心走。 七娘这才扭着腰肢起身：“有楼主这句话，属下可就放心了。” “不过楼主也别太过担心了，属下虽然没有三寸不烂之舌，但是想要暂时在他们几个混小子面前瞒住您的身份，还是能做到的。” 七娘的坦诚让苏青妤突然对她的过往好奇了起来。 究竟是什么样的环境和过去，才能有如今这般的七娘？ 但，也只是好奇而已。 七娘扭着腰肢离开后，苏青妤便和明月吃了饭。 听着窗外长街上的喧嚣声，她想起她第一次来拂月楼，还是应了霍娇的约。 如今，霍娇去战场已经有两个多月之久了。 时间，可真快啊。 “明月，你可知沈大将军和怀安郡主那边，战况如何？” 明月眼中似有不忍，想了想后却只能如实说道： “前几日属下才收到的消息，和西楚的这一战，很是艰难。” “这么说来，永嘉所说的都是真的......” 可是按照永嘉的记忆算起来，前世现在为止，太后不在了，陆云乘也不在了，就连长公主都病死了。 那么霍娇呢？ 霍娇前世也和这一世一样，去了战场吗？ 望着满桌子精致的餐食，苏青妤却忽然没有了胃口。 看来有些事情，得提早做部署了。 至少，不能寒了边境将士们的心。 苏青妤跟在明月的身后，来到了长廊的拐角处。 那原本守在顶头房间门口的小厮，在得到明月的眼神示意之后，行了礼后便离开了。 苏青妤和明月明目张胆地来到房间门口，清晰地听到里面传来江兰因气急败坏的声音。 “你什么意思？” 第272章 容易碎掉的陆云乘 江兰因的语气里带着居高临下的轻蔑和不屑，似乎一点都不把对方挡在眼里。 “我约你出来见面，是让你给我想计策的，不是来听你说教的！” “你可别忘记了，你本就低贱之人，若非祖父抬举、本姑娘对你的才能有几分的欣赏，而今的你还不知道窝在何处摇尾乞怜！” “所以你最好给我摆正自己的身份，若是不能想到办法替我除了苏青妤，我便多的是让你滚出尚书府的办法！” 正当苏青妤好奇江兰因究竟是和什么人说话，语气竟然能这么冲的时候，就听见里面传出了一个约莫中年男子的声音。 男子声音有些沙哑，可是面对江兰因的怒火时，好像并没有十分害怕。 “姑娘请息怒，属下只是认为，苏青妤此人行事向来都不按常理出牌，寻常的计策不仅不能要她的命，反而还会给自身带来麻烦。” “那你的意思是，我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苏青妤在我的面前横行肆意，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自然不是。” 中年男子沉默了一会儿后，才重新说道：“三月三便是陛下春猎时刻，到时候不论是姑娘您还是元安郡主，想必都在受邀请之列。” 江兰因立刻理解了他的意思：“你是想让我在春猎的时候，对苏青妤下手吗？” 男子循循善诱道：“姑娘，真正的杀人灭口，往往都是不需要让自己脏了手的。” “此事属下会为您尽力筹谋，您莫要太过心急。” “你也不想想看，陆云乘都已经被苏青妤那贱人迷惑成什么样子了，你让我怎么能不着急？” “姑娘可不要忘记了，皇宫里还躺着刚刚死里逃生的永嘉公主。” 此言一出，雅间里面瞬间恢复了安静。 永嘉为什么会躺着，里面的两人心知肚明。 许久之后才听到江兰因嘲讽道：“那又如何？就算苏青妤知道永嘉就是要杀她的人，不也得乖乖地去给永嘉治病治伤吗？” “一个孤女而已，还真当自己手眼通天了不成！” 想到这里，江兰因眼中的欲望越发张狂了：“在皇权面前，像苏青妤这种蝼蚁，还不是说碾死就能碾死。” “可是姑娘，陛下也知道是苏青妤伤了永嘉公主，你觉得他为何能容忍苏青妤活到现在而不治她的罪？” 江兰因彻底没有了声音。 苏青妤朝着明月做了个手势，主仆两人正准备离开之际，就听到那男子说道： “苏青妤可是能让陛下都向她暂时妥协的人，我们，千万不要轻敌。” 只这一句话，就叫苏青妤对这个给江兰因出谋划策的男子起了很大的警惕之心。 她回眸看着那一扇紧闭的门，似乎能透过门看到里面正端坐着一个满眼精光的中年男子。 到底是何人，竟然有如此的智慧。 临出门之际，苏青妤侧颜看了明月一眼，明月立刻会意地点头。 而后，主仆两人这才施施然地离开了万金楼。 她当真是没有想到，今日这一趟万金楼，竟然还有这样的收获。 江兰因，真是贼心不死啊。 还是想要杀她吗？ 那就来看看，她究竟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她倒要看看，这个神秘的谋士究竟给江兰因出了什么样的主意，才能不让江兰因在杀她的同时，还不会‘脏’了自己的手。 三月三春猎。 这场春猎，应当会相当精彩才是。 毕竟，想要在春猎上动手的，可不只江兰因一个呢！ 苏青妤的马车才在苏府门口停下，就见陆云乘从里面迎了出来。 “今日怎么耽误了这么久才回来？” 陆云乘大步而上，极为坦然地将明月挤开，自己则是站在车辕前，抬手准备将刚从马车里出来的人儿扶下来。 苏青妤愣了愣：“你怎么来了？”抬眼又瞧见大门里侧的秦姨娘和苏青茹母女二人。 她们分明什么都看见了，却还要装作睁眼瞎的样子，假装没有看到门口的这一出，极为淡定地路过了。 苏青妤有那么些许的尴尬，正准备拒绝陆云乘的时候，却跌进了他的眉眼中。 这深邃的眼眸中，有炙热也有坦诚，有心悸也有克制，但最多的还是那一份小心翼翼。 好像她只要拒绝了他，眼前之人便会立刻碎了一般。 罢了，她终究是舍不得让他伤怀。 眼见苏青妤将手放在他的掌心里，陆云乘的心里一阵狂喜。 他轻轻握住掌心里的那双柔弱无骨的手，而后如同珍宝一般地将人小心翼翼地护着下了马车。 不远处的清风双手抱胸，瞪大眼睛，随后就满眼都是嫌弃地用胳膊肘杵了杵身侧的流云。 “你看看，这还是咱们那个主子吗？” “郡主什么话都还没说呢，就能把他乐成那样了？” “没眼看，真的没眼看。” 流云拽着清风站在远一点的地方，谨防他又口无遮拦地胡说八道。 清风去刑房不要紧，反正他都已经习惯了，但是能不能不要再连累他了！ “我劝你少说话，多做事。” 清风轻嗤了一声，撇了撇嘴，最终还是选择了闭嘴。 可这并不妨碍他继续看自家主子为了苏青妤，那一副恨不得掏心掏肺的‘窝囊样’。 彼时，陆云乘正和苏青妤并肩同行往里走。 他双手负后，悄悄收紧了手掌。 掌心里，还残留着她的柔软和温热。 “江兰因差不多和你同时进宫，你可知晓此事？” 苏青妤点点头：“进宫前，我看到她的马车了。” 陆云乘忧心忡忡道：“那日我回府时，她便把我拦在路上，百般阻挠我继续查案。我瞧着她是不准备善罢甘休，说不准就要找你的麻烦。” 苏青妤狐疑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她要找我的麻烦？” “她进宫后，去见了被废的丽庶人。” 说到这里，陆云乘的眼中一阵狠辣：“若非不能乱大局，江兰因此人断断是留不得的。” “那丽庶人你也别去动她，我留着还有用！” 苏青妤急忙出声，生怕陆云乘一个没忍住，就把这两人杀了。 她想要找到江铭，未必不能从丽庶人身上找到线索...... 陆云乘忽而停住不前，已经先行他一步的苏青妤也跟着停下来。 “怎么了？” 透过他的眼眸，她好似能看到他那盛满深情的内心。 第273章 陛下玩儿的可真花 陆云乘温柔一笑：“没什么。” “你要留着丽庶人，是为了江铭的下落吗？” 两人并肩来到花厅，苏青妤一口气喝了一整杯的茶水，明显是渴得狠了。 而她这一个不经意的举动，却叫陆云乘心疼不已。 若非是为了他，她何至于此？ 苏青妤却对陆云乘的心思浑然不觉：“丽庶人未必知道江铭的下落。” 回想起她之前意外听见的丽庶人和齐王之间的对话，她几乎是能肯定丽庶人对江铭的下落定是不知情的。 “丽庶人会进宫，可不是为了齐王，而是为了江铭。” “她对江铭的心思，可不单纯。她若是知道江铭的下落，岂会如此无策地在冷宫里等着？” “我留着她，是觉得她应该还有什么事情是瞒着我们的。” 否则，她根本不会在江铭消失了之后，还如此淡定地等着。 这样的态度在苏青妤看来，就是承认了江铭必定会回来。 “等春猎过后，我再找个合适的机会去见她。” “若是实在问不出什么，那也就不必留着了。” 说起春猎，陆云乘这才从苏青妤的脸庞上抽离眼神，而后略带担忧地开了口。 “青妤，春猎时，你可否离我近一些。” 苏青妤愣愣地看着对面的男子，见他眉眼之中全是对她的关心和在意，那拒绝的话就怎么都说不出口。 他无非就是担心春猎上刀剑无言，难免就会有人放暗箭，担心她会因此受到伤害而已...... “好，你来安排吧。” 见苏青妤答应，陆云乘的眼底总算是有了欣喜和安心。 两人就这么不咸不淡地将近来的事情粗略对了一遍，谨防有什么疏漏之处。 原本安静温馨的场面，却叫清风抓耳挠腮急得不行。 他实在是不明白，自家主子这是怎么了！ 明明为了郡主去保护了华家，在暗中为华家那对父子抵挡住了数次的危难，怎么到了郡主的面前，竟一个字都不提及？ 明明为了郡主，在宫里布上了自己所有的势力，为的就是护郡主周全，为什么半点都不说出来？ 他不说出来，郡主怎么能知道他为她做过这么多的事情啊！ 眼见两人的谈话已经接近尾声了，自家主子还是没有说这些的意思，清风忍不住就上前了半步。 流云眼疾手快，立刻拽住他，并朝着他摇了摇头。 主子之间的事情，他们这些做属下的若是干涉太多了，那就是以下犯上失了规矩。 直到离开苏府时，陆云乘都未曾说起他在背后做的那些事情。 临上马之际，他微微侧眼撇了一眼清风。 “自行去领罚。” “往后若再有这种心思，便不用再跟在本王身侧了。” 清风惊恐之余，当即收敛所有的心神：“属下明白！” 直到在家主子策马走远了，流云才翻身上马。 他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清风，无奈道：“咱们主子虽然在背后默默地为郡主做了许多的事情，但郡主何尝又不是呢？” “比起主子做的那些，郡主的牺牲更大。” 她可是为了让主子能够顺利拿到这一道彻查大皇子一案的圣旨，将陛下都得罪狠了。 往后，还不知道会被陛下如何为难了....... 清风的眼眸暗了暗，不得不承认流云说的是对的。 “我明白了。” 他明白了郡主的牺牲，也明白了自家主子究竟将郡主放在了什么样的位置。 往后，他定会随主子的心意，在危难之际保护好郡主的安危。 这才是他该做的。 想明白这些后，清风立刻和流云翻身上马，策马追上了自家主子。 春日的阳光和微风总是刚刚好，让人舒适得昏昏欲睡。 皇家猎场距离京城不过一日的路程，但因为明帝的同行，所以路上的速度难免会慢一点。 休憩时，苏青妤遥遥望见龙撵边上，有一个身穿宫装，妆容艳丽的女子正靠着明帝笑得风尘又轻慢。 “她是谁？” 明月顺着自家姑娘的眼眸，看到了那个妃嫔的身上。 “她是奇嫔，这几日刚刚被升了位份的宫妃。” 见苏青妤不以为然，明月没有忍住给了她解释： “奇嫔，奇怪的奇。” 苏青妤终于好奇地回看了明月：“奇怪的‘奇’？” 这是什么封号？ 明月轻咳了一声，以此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听说她侍奉陛下的时候，手段奇特，陛下龙颜大悦，没等侍寝结束，就给她赐了封号升了位份。” 苏青妤意外之余，难免多看了那奇嫔两眼。 后宫女子，不乏颜色卓越之人。奇嫔的容貌放在后宫之中，实在不出众。 妆容上，似乎也比寻常宫妃要浓艳上不少。尤其是那周身的做派，矫揉造作的...... 苏青妤越看越不对劲。 “我怎么看着这奇嫔不像是高门大户出来的女子，反倒是更像那风尘之处走出来的。” 明月点头：“姑娘没有猜错，这奇嫔并非高门大户出生。” 余下的话，不用说，苏青妤也能明白了。 好半晌后，苏青妤才感叹道：“咱们陛下玩儿的，可真花啊。” 也不知道他这把年纪了，还能经得起这样的折腾多少次。 想到这里，苏青妤才发现，她好像还从来都没有给明帝这个老头把过脉象。 不过，看他那脸色，想必也不是什么身体康健的主。 改天有时间，她得找沈怀德聊聊。 在苏青妤的眼里，像沈怀德这样的大夫，是有真本事在身上的，她从未因为自己有着得天独厚的空间和来自未来的医术，而去看轻这里的任何一个大夫。 “臣女，见过郡主。” 苏青妤拉回思绪，好奇地看向主动过来找她的江兰因。 “江姑娘可是身体不适？” 江兰因被苏青妤问得当场一愣：“郡主为何要这么问？” 苏青妤大大方方道：“我若是没有记错的话，我和江姑娘之间算是撕破脸面了。能让江姑娘找上我的，除了男人，就是我这一身医术了。” “江姑娘应该还记得，我说过的，我没有兴趣和你抢男人。所以你来找我，难道不是因为身子不舒服吗？” 江兰因一路上的得意和心理建设，在面对苏青妤的这一通话下来，脸色憋得十足难看。 “郡主如今所仰仗的，无非就是凌王殿下对你的感情。” 江兰因见周边无人，于是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愤恨和不甘。 “倘若没有了凌王殿下的青睐，没有了殿下的庇护，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还能如今日这般嚣张！” 第274章 阴谋已经在路上了 苏青妤很是可惜地摇摇头。 “原来，江姑娘找我，还是为了我和抢男人啊！” “真可惜，这二百两的诊费我今日是挣不到了。” 看着苏青妤面容上的轻蔑，以及她那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态度，江兰因几乎妒火中烧。 尤其是她提及的那二百两银子，叫她想起了先前的事情，想杀苏青妤的心，达到了顶峰。 凭什么！ 凭什么她穷尽所有都得不到的东西，苏青妤却唾手可得？ 论相貌、家世、才学和名声，苏青妤有哪一点是能比得上她的！ 凭什么苏青妤轻而易举地就能得到太后的疼爱、长公主的看中、尊贵的身份，还有陆云乘的偏爱，而她汲汲营营地努力了这么久，却什么都得不到！ 苏青妤不死，陆云乘岂会回心转意？她岂能消心头之恨！ 想到这里，想到那谋士为她献的计策，江兰因的眸色中难以避免地有了一丝的狠毒。 “郡主何必嘴硬？” “不到最后一刻，你岂知你定会是赢家？” 苏青妤叹了口气，直接拍了拍身上的碎草屑，似是无奈地看了江兰因一眼。 “早知你是来说这些废话的，我刚才就该回马车上。” 说完这话后，苏青妤甚至连个眼神都懒得给江兰因，就这么头也不回地上了自己的马车。 江兰因站在原地，深深呼吸了几许后才背过身子去。 她害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面目表情，让旁人看到了她面目狰狞的一面，坏了她多年以来的形象。 苏青妤坐在马车上，随手撩起帘子的一小角，看着江兰因的动作，嘴角上扬了一个小弧度。 明月顺着她的眼神看了一眼：“姑娘是故意激怒她的？” 苏青妤放下了帘子，漫不经心地整理着自己的裙摆。 “不这样，怎么让她下定决心去将她的辛苦筹谋付诸行动？” 阴谋已经在路上了。 与其日日担心，不如就让它早些来。 她只是好奇，那谋士究竟给江兰因出了什么样的主意，竟叫她如此志在必得。 车队在休整了约莫两刻后，又重新出发了。 在夕阳下山前，终于抵达了皇家猎场。 那里，早就搭好了帐篷，准备好了春猎要用到的所有东西。 苏青妤这边才下了马车，安王带着得意的笑脸来到苏青妤面前。 “青妤，本王的大帐位置可是除父皇以外最好的了！” 苏青妤不咸不淡道：“那就恭喜安王殿下了。” 安王神情一顿，似乎没有想到苏青妤会是这么一个反应。 “本王的意思是，你要不要住在本王旁边？这样就能和本王一起......” “她为什么要住在你旁边？” 没等安王把话说完，陆云乘大步流星而来，截断了安王后面想说的话。 安王好不容易才找了个没有陆云乘在的时候，没想到都没有等他和苏青妤说上两句话的功夫，陆云乘竟又来了。 “不住在本王旁边，难道还要住在你旁边吗？” 陆云乘肆意一笑：“有何不可的？” 安王嗤笑道：“你当你还是青妤的夫君吗？你说住你边上就住你边上啊！” 嘲讽完陆云乘后，安王又满脸堆笑地看向苏青妤。 “青妤你说，你要住在哪里！” 苏青妤干咳了一声：“我的确已经答应要住在凌王殿下大帐边上了。” 安王得意的神情还没有完全收回来，就被苏青妤的话惊得一愣一愣的。 他恨铁不成钢地在原地走了两圈，然后狠狠瞪了陆云乘好几眼。 “你究竟给青妤灌什么迷魂汤了！” “她都已经和你和离了，你竟还绑着她不放吗？”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歹毒！” 陆云乘双手抱胸，脸上的得意和安王方才的如出一辙。 “我便是歹毒，你又能如何？” 这十足的挑衅之意，气得安王牙痒痒。偏他武功又技不如人，只能生生咽下这口气。 “本王不与你这蛮横之人多说什么！” 安王为了挽回自己的面子，就只能寄托苏青妤了。 “青妤别怕！你若是被他欺负了，尽管来找本王，本王定会保护你的！” 苏青妤不尴不尬一笑，为了快些结束这样的对话，只能点了头。 “那就，多谢安王殿下了。” 见苏青妤给了他台阶，安王又重新得意起来。 “不必谢！我们之间不必说这些客气话！” 好不容易摆脱了安王，来到陆云乘给她安排好的营帐中，苏青妤不得不再一次感叹拥有权势的生活可真是滋润啊！ 帐中面积虽然不大，但是生活所需用品一应俱全。若非是在帐篷中，这和身处苏府也没什么太大的差别了。 “姑娘颠簸了一路，先休息吧。” 明月抱着剑坐在不远处：“属下会守好的。” 苏青妤抬了抬胳膊，又抻了抻腿。 “我还是先把药箱里的药物先填充好，以备不时之需吧！” 当着明月的面，苏青妤一件件地将外伤药物和各类刀具从‘空中’取过来，细心地摆进药箱中。 即便已经见过许多次这样的场面，明月依旧不能彻底习惯。 为了让自己相信这中‘凭空取物’事实的存在，她只能闭上眼睛，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 自然也就不知道，她家姑娘之所以会提前准备这些，不仅仅是因为江兰因的阴谋，还因为春猎还未开始，她就已经闻到了浓重的硝烟味。 这场春猎，也许不只是江兰因算计的契机，不只是陆云乘他们的机会，还很有可能会是其他人的‘狩猎场’。 提早做准备，总是没有错的。 主仆两人严阵以待地过了一夜，好在这第一夜过得相安无事。 次日一早，帐群中响起了号角声。 这意味着，春猎正式拉开了帷幕。 苏青妤并未换骑装，而是换了一身稍微简便一点的衣裙，带着明月来到主场上。 迎面就碰上了一身骑装的江兰因。 看到苏青妤竟然没有换骑装，江兰因的眼底不免轻蔑。 “既然来了猎场，郡主怎么不换骑装？” 苏青妤停下脚步，有点好笑地看着江兰因：“江姑娘该不会天真地以为，换了骑装就会骑马了吧？” 翠珠不忍自家姑娘受这样的委屈，立刻解释道： “郡主大概不知道吧，姑娘的骑术是和几位皇子一同学的呢！” “听闻郡主骑术很好，不知可愿意和我比试一番？” 江兰因知道苏青妤的武功高强，也听说过她曾经长街策马。 可今日，她却有非比不可的理由。 第275章 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 若是放在平时，苏青妤一定会拒绝江兰因这样无聊的要求。 只是今日，她明显是带着目的而来的。她若是不配合一点，江兰因的计谋又该如何成型？ “怎么样？郡主敢不敢和臣女比试一次？” 见苏青妤久未说话，江兰因不惜用上了激将法。 “郡主武功高超、骑术非凡，总不会连这样小小的挑战都不敢答应吧。” 江兰因越是想要拉着苏青妤比试，就越是说明这场比试中充满了阴谋。 苏青妤淡定如水地听完后，弯唇笑了。 “江姑娘不是说，永嘉公主前来刺杀我，和你没有半点关系吗？” “怎么如今却知道我武功高强了？” 江兰因眼中的得意和激动瞬间顿住了，手蓦然紧了手帕，才维持住了表面的镇定。 “郡主说笑了。臣女之所以知道这些，当然是去看望永嘉公主的时候，听公主殿下亲口说的。” “如今满皇宫上下，谁人不知郡主外表看起来柔弱可欺，实则却是一个武功高强的巾帼英雄啊！” 苏青妤那原本还云淡风轻的笑容，终于有了松动。 她千算万算，倒是忘记算在这件事情上面了。 不行，她等不到春猎之后了。 一会儿她就得去找沈怀德说说这件事情，可不能连累他了。 “你不就是想比试吗？我陪你就是了。” “夸不出来，就不要硬夸了。你那表情，实在难看。” 江兰因面色一僵，眼中还闪过一丝的怨毒。 不过终于让苏青妤钻进了他们事先准备好的险境，她还是很高兴的。 高兴于，她还能亲手送苏青妤一程呢！ 苏青妤和江兰因两人，一直都是京城之中被人提及、甚至对比的两个美人。 而今这两个美人竟一前一后进了猎场，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她们吸引住了。 不知为何，明明是江兰因穿着骑装，苏青妤穿着寻常的衣服。可大家却觉得苏青妤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才叫做真正的英气。 尤其是她那双眼睛，竟和平日里看到的完全不一样了。 今日的苏青妤，那双美目之中的气势丝毫不输给男子，锐利中带着一丝果决。 这么一对比，她身旁的江兰因似乎失去了所有的颜色。 若非她身上穿了骑装，只怕是一点存在感都找不到了吧。 “等陛下射出狩猎的第一箭后，我们再开始比试。” 苏青妤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 “江姑娘应该不会急于在这一时半会儿的吧？” 她话是对着江兰因说的，可是眼神却正在扫视着眼前的场面，观察着所有人的表情。 苏青妤的态度在江兰因看来，就是在轻视她，一点都没有将她放在眼里。 碍于计划的顺利进行，江兰因只能生生忍下了这口气。 “自然要等到春猎正式开始之后。” “只要郡主不着急，我自然也不会急。” 不急吗？ 苏青妤终于舍得将目光分了一丢丢给江兰因。 见她只顾着将全部的心思都落在场中央的那人身上，这才恍然，她是着急，却好像没有那么着急。 今年的春猎和往年的其实没有任何区别，是有了陆云乘的加入，才多了许多的期待感。 少年们一个个的，都想和陆云乘这个曾经的天之骄子比试一番，看看成为废人五年后的陆云乘是不是还和当年一样，有可以傲气凌人的资格。 少女们一个个眼巴巴的，都将眼眸落在场中央。 如今在京城的三王中，除了齐王有正妃之外，安王和凌王可都没有正妃呢！ 听说那凌王府上，甚至两个侧妃或者侍妾都没有，这叫人怎么能不跃跃欲试？ 这三个王爷站在一起，不论是相貌、气质，陆云乘都属上乘。 想要嫁给他的女子，真是犹如过江之鲫，多如牛毛。 想到这里，大家不免又重新将眼眸落到苏青妤和江兰因身上。 这两个女子，一个是曾经的凌王妃，另一个很有可能会是将来的凌王妃...... “今年的春猎，多了云乘，朕心甚慰啊！” 众人还没有从浮想联翩的思绪中清醒过来，就见明帝接过旁人递上来的大弓。 他面带笑意，丝毫看不出前些日子还和眼前的这三个儿子在朝堂之上剑拔弩张。 “不过，朕是高兴了，但是你们这些后生可就危险了！” 说到这里，明帝眼眸中带着一丝骄傲地朝着陆云乘投去了赞许的目光。 “云乘三岁会骑马，五岁会拉弓，他的武功你们也应该有所耳闻。” “这几年他深居简出养病，如今身体痊愈，今年的狩猎比试，你们可就又多了一个对手了！” 明帝的话很快就引起了一阵骚动，碍于是明帝在场，大家也不敢在情绪上太过兴奋。 只是在看向陆云乘时，眼眸和平日里不一样了。 不是说陛下和凌王殿下之间已经离心了吗？前些日子更是在朝堂之上为了大皇子的案子而针锋相对的。 现在看来，怎么一点都不是这么一回事？ 陛下非但没有冷落凌王的意思，反倒有种最为欣赏的架势...... 明帝好似一点都没有察觉到众人的心思一般。 他极为喜欢地用手触摸着大弓上的雕纹，然后在所有人的期待中，扬声道： “这把大弓，是先帝御驾亲征之时，手刃敌国太子的兵器！” “今日，你们谁能拔得头筹，这把大弓就归谁了！” 只这一下，大家心中所有的怀疑都消失了。 往年的奖赏虽然也丰厚，但没有一次如今年这般，竟能拿出先帝的兵器来做赏赐！ 这是赏给他们的吗？ 这分明就是赏赐给凌王殿下的！ 试问，在场的到底能有几个人在箭术上能争得过陆云乘的？ 陛下对凌王殿下，当真是寄予了厚望啊！ 一时间，整个场面的气氛都变得十分的微妙。 苏青妤甚至能从江兰因的身上感受到与有荣焉的激动。 不得不说，明帝这一招用得实在够狠。 三两句话的功夫，加上一把意义非凡的大弓，就能让所有人认为，他对陆云乘和其他皇子是不同的。 还能让陆云乘兄弟三个离心...... 通过齐王的眼神，以及安王一张一合的唇语，苏青妤约莫能够猜出，这俩人明显是怀疑陆云乘定是背着他们做了什么了。 这情况，可不太妙啊。 正当苏青妤有点着急时，就见陆云乘目视远方，轻轻地说了一句什么。 她依稀能够猜出，安王说的是：七弟真是好本事啊，把我和齐王兄骗得团团转。 陆云乘说的是：你们别忘记了，本王如今唯一想做的，就是为大皇兄、以及那些无辜死去的将士们讨要一个说法！ 大皇子在陆云乘心目中的地位，旁人不知，安王和齐王确实比谁都清楚的。 这话就算不能让安王和齐王完全消除怀疑，但也不曾对明帝放下怀疑。 苏青妤蹙了蹙眉，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第276章 红衣白马 明帝既然能够用捧杀的手段对陆云乘，那应该也能猜到安王和齐王不一定会就此相信。 难不成，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做了这么一个局，就仅仅只是为了让这兄弟三人之间生出误会，随即眼睁睁看着误会消除吗？ 这可不像是明帝的作风...... 眼见明帝心有余而力不足地用大弓将绑好红绸布的箭射出去，由三个王爷为首的队伍立刻踏着滚滚的尘烟策马进了林中。 按照往年，这个时候文臣们就会陪着明帝喝喝酒，然后女子们则是会三五成群地去散步或者是溪边，等待着方才狩猎队伍归来。 可今日，约莫是苏青妤和江兰因两个人站在一起的画面多少带了一些竞争的味道，导致所有人依旧留在原地。 大概，就是想看这两人究竟又想如何了。 “郡主，我们也开始吧！” 备受瞩目，是江兰因向来最喜欢的一种感觉。 她率先看向苏青妤，并故意扬高了声音，好叫所有人都知道她们两个即将要赛马一般。 “郡主第一次来春猎，想来是不太熟悉的。不如就请郡主先选马吧！” 江兰因把善解人意演到了极致，苏青妤却没有心思去戳穿她。 她不再推辞，当着所有人的目光来到一排马前面，挑了一匹很不出众的枣红色大马。 这里距离人群有些距离了，江兰因终于忍不住轻轻笑了出来。 “郡主这选马的眼光，可实在不怎么样啊！” 说着，她扫视过这群高头大马，最后选了一匹白色的。 江兰因拍了拍马脖子，扬起了一抹天真无邪的笑容。 白色大马，红色骑装。 这样的画面的确很美，也很容易就能让人联想起当年的陆云乘。 而在这两人先后选了马匹后，众人也都猜到了这两人想要赛马的目的。 坐在明帝下首的江尚书顿时黑了脸，豁然起身后，朝着江兰因大喊道： “兰因！休要胡闹！” “你已经近一年没有骑过马了，郡主前些日子还在养病，来回奔波给公主看诊，如何还能有精力！” “你们两个人的情况，如何适合骑马？还不快回来！” 江尚书这几句话下来，不但维护了江兰因的脸面，也为江兰因取消比赛的原因都想好了。 苏青妤朝着江尚书的方向遥遥一望，略过明帝的时候，便知道江尚书的算盘得落空。 “诶，江卿何必如此疾言厉色？” “不过就是小女儿家的比试而已，她们愿意便让她们去吧！” “你若是不放心，再多派一些人跟着就是了，何必扫兴？” 明帝发话，江尚书自然不敢再说什么。 他只能匆匆交代几句，然后便沉着脸看着江兰因和苏青妤两人。 男子们为了荣耀而狩猎比赛。 没成想今日还能看到京城的两大美人比赛马，一时间气氛竟隐隐有上涨之势。 江兰因来到马侧，踩着侍卫的背上了马。 火红的骑装和白色的大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十足的博眼球，也的确达到了惊艳众人的目的。 江兰因高高在上地看了苏青妤一眼，嘴角的轻蔑和兴奋几乎要掩饰不住了。 “郡主若是不介意，我可以让人帮你扶上马。” 苏青妤抬手握住缰绳，在众人震惊的视线中，动作极为行云流水地飞身上马，淡紫色的裙摆在空中划出了一道极为漂亮的弧度。 反正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人都已经知道了她会武功的事实，那她自然不用再扮柔弱了。 这一套上马的动作，叫在场中的一些人想起了长公主当年持枪杀敌的画面。 还叫某些人想起了太后曾经马上征战四方的记忆...... 无论如何，都对苏青妤的认识又达到了一种新的程度。 江兰因嫉妒的嘴脸就差要从眼中崩裂而出了。 她以为永嘉多少是有点夸张了，苏青妤至多就是花拳绣腿的，没想到她竟然真有如此高超的轻功。 这么一对比，她方才的上马动作岂非如同小丑一般...... 江兰因咬牙看着苏青妤：“你是故意的！” 苏青妤百无聊赖地摆弄着手里的缰绳，无视在场众人溢于言表的惊讶，也无视江兰因近乎扭曲的态度。 “江姑娘若是怕了，现在就可以下马。” 江兰因握紧手上的缰绳，只有想到苏青妤接下来会陷入何等无可辩驳的境地，才能平复自己的心情。 “郡主都不怕，我又有何惧的。” “驾！” “驾！” 一红一紫，两道影子迅速消失在众人的视线当中时，不乏一些人当场收起了所有的笑容，只冷冷看着余下漫天的尘烟。 明月随意拉过一匹马，从侧面包抄，追随着自家姑娘而去。 苏青妤想要赢过江兰因，简直轻而易举。 可她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跟在江兰因身后不远的位置，就是想看看她究竟想要如何。 暗箭伤人？到时候就说是狩猎场上飞箭太多，误伤了？ 还是直接杀人灭口，届时只要销毁所有的证据，这无论如何都查不到江兰因身上？ 亦或者是用某种契机，引出猛兽？再借用猛兽来取她的性命？ 马背上，苏青妤已经将所有的可能性都想了一遍，都没有想到江兰因会忽然勒停了马，并向她服输。 “郡主，我服输。” 只是，看江兰因脸上可没有半点的气急败坏，反倒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 大概是胜券在握了，江兰因甚至笑得有点肆无忌惮。 “今日是我莽撞了，还请郡主不要介意。” “郡主若是无其他事，我便先回去了，郡主请自便。” 眼见江兰因竟真的就这么离开了，苏青妤眯起了眼睛。 江兰因把她送到这里，说明她所设计的陷阱就在这附近了。 苏青妤当然可以调转马头回去，可江兰因定也想到了这种可能性，岂会让她轻松脱身？ 想到这里，苏青妤又冷静了下来，骑着马准备在林中走走看。 就在这时，一只流箭破空而来。 苏青妤仰面躲过，顺着流箭的方向前行了不到一里地，就看到了浑身是血、倒在地上生死不明的安王。 苏青妤翻身下马，静静观察了好一会儿，确定足够安全后，才来到安王的身边。 第277章 能救人的只有她一个 苏青妤何尝猜不到安王多半就是江兰因他们所设计的一环。 现在看来，还是至关重要的一环。 可那又怎么样？ 她是一个医生，在探到安王还尚存一息的时候，岂能做到见死不救？ 更何况，他们努力了这么久，和明帝几经周旋，好不容易才有了如今的局面，岂能因为安王的死被搁置？ 苏青妤当即给安王做了一个大致的检查，环顾四周后，终于在密林深处看到了一个正在往这边而来的身影。 她极为确定道：“明月！” 明月闻声飞速而来，在看到浑身是血的安王时，不免也惊诧了一番。 “姑娘，安王殿下这是......” 苏青妤在刚才就给安王推了一剂特效药，以此来吊住他的性命。 即便如此，安王这情况也是耽误不得的：“重伤加上中毒，很危险。” “快，我们得快点带安王回去，否则......” “郡主？你怎么......你怎么能对安王殿下此毒手？” 江兰因的声音去而复返，原本正忙活着要将安王带走的主仆两人，立刻停住了手上的动作。 早在明月出现以前，苏青妤隐隐能听到马蹄声可不只明月座下一骑。 和苏青妤想象中的一样，江兰因带了大批的禁军将这里迅速围住了。 苏青妤记得，禁军职责只在外围行保卫任务，就算是猎场内部巡逻，也不该同时出现这么多人才是。 江兰因到底是用了什么样的办法，这么快就找来了这么多的禁军。 其中，还包括了禁军统领，周临。 周临在看到苏青妤正双手都是血的时候，吓得背上的冷汗都出来了。 碍于眼前的局势，他不得不先开了口。 “元安郡主，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郡主，你糊涂啊......安王殿下可是天潢贵胄，你岂敢如此......” 没等苏青妤解释，江兰因立刻抢话,最后还在周临这些人面前装出一副无辜又害怕的样子，小心翼翼地解释着。 “方才我和郡主在赛马，赛到这附近时，不知怎么回事郡主忽然就停住认输了。她将我哄走，说是没有来过这皇家猎场，她要到处看看。” “我当时就觉得郡主的要求有些奇怪，也不放心她一个人。这毕竟是猎场，郡主一介弱女子，若是遇上猛兽了可怎么办，这才找了周大人过来，没有想到......” 柔柔弱弱地解释好这些之后，江兰因似乎心有余悸地往后退了退。 苏青妤没有功夫和他们解释什么，只看着周临冷声道： “这里发生了什么，我和周大人一样百思不得其解。” “但现在人命关天，受伤的还是安王殿下。周大人若是想查案，大可以封锁了这现场，慢慢查。” “只是现在，得先将安王带回去，救活他。” “安王殿下还活着？” 周临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有点发抖。 这可才是狩猎的第一天啊！ 若是安王真的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在猎场上，那他这颗脑袋也就别想要了。 后知后觉的周临眼下哪里还有心思查什么案子，直接就让人将安王按照苏青妤的要求，小心翼翼地用板子抬了回去。 至于现场，他也让人封锁起来了。 苏青妤则是接过明月递给她的手帕，认真地擦拭着手上的血迹。 在路过江兰因身旁时，清晰地听见她说道： “苏青妤，你不是一向巧言令色吗？我倒要看看，这一次你又能如何为自己脱罪。” 苏青妤侧目看向江兰因，眸光淡淡，却充满了凌厉之气。 江兰因被她这样的气势吓了一跳，面上却死死忍住不显现出来。 “江兰因，我说过的。只要你不再作死，以前的事情我不是不能既往不咎。” “如今，你自己找死，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明明这件事情是在她和谋士周全的安排之下展开的，现在被苏青妤这么一吓唬，江兰因的心里竟陡然生出了一种没有来由的心虚。 只是在瞥见安王留下来的那一大滩血迹时，她又信心大涨了起来。 必死的人，她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郡主这么能说会道，不知一会儿去了陛下面前，是不是还能有机会说话呢！” 江兰因踩着侍卫的背，重新上了马。 她眼眸低垂，这样居高临下地看着苏青妤，有种高高在上地俯视蝼蚁的快感。 再一想到苏青妤即将面临的下场，江兰因的心情又好上了不少。 “我们，可都等着郡主的解释呢！” 所有人都离开了，只剩下苏青妤主仆两人，以及周临留下来的那十多个用来‘护送’她们回去的侍卫。 “姑娘，你已经猜到这件事情的始末了吗？” 明月心急地问着话，眼角还瞥见角落里的一只箭矢，心中更加惊骇了。 苏青妤苦笑道：“我哪能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她飞身上马道“眼下，只有将安王的性命救回来，才是最为要紧的。” “他活下来，自然就能当面指证真正的凶手了。” 她似做无意地对明月说道：“别担心那些东西，也暂时不要去动它们。” “保护现场对于他们来说很重要，对我们来说同样是。” 明月得了自家姑娘的话，二话不说立刻策马跟了上去。 等主仆两人回到营地的时候，整个营地就差乱成一锅粥了。 “郡主，陛下请您过去一趟。” “陛下在何处？” 苏青妤翻身下马之际，随手就把马鞭丢给一旁的护卫。 她跟在传话的小公公身后，似乎一点都不担心自己是不是会被问罪一般。 小公公心中狐疑，面上却不敢耽误半分。 “安王殿下危在旦夕，陛下和诸位大人都在安王殿下的帐内。” “齐王殿下和凌王殿下都回来了吗？” 面对苏青妤的问话，小公公潜意识是明白自己该选择闭嘴的，可不知怎么了，他竟无法略过苏青妤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威严的气势。 于是几乎不假思索地就答道：“两位殿下还未回来，不过陛下已经派人去找了。” “请陛下恕罪！” “安王殿下伤势实在过重，失血过多，伤口上还残留着致命的余毒。臣等就算是为殿下上药包扎好，只怕也是无力回天。” “陛下，沈大人所言非虚。臣等，已经尽力了。” 苏青妤刚刚来到大帐外，沈怀德和副院正的请罪声便被从里面传出来。 紧接着，就是茶杯被狠狠砸碎的声音。 “你们这么多人，就没有一个能救安王的吗？” 沈怀德明白，安王的生死固然重要，可如今在他的眼里，安王的性命根本比不上苏青妤安危的分毫。 所以他在听到明帝这么说的时候，毫不犹豫地往前一步道： “陛下，微臣认为，可以请元安郡主前来一试。” 副院正听了沈怀德的话，如梦初醒般地擦了擦自己满是冷汗的脑门。 “陛下，微臣和沈大人同样想法。元安郡主擅长外伤和解毒，而今能救安王殿下的，也许就只有她一个了。” 第278章 谁是凶手 苏青妤也不进去，就这么站在大帐外面，听着里面的对话。 她当然知道沈怀德是为了救她，才给她制造机会。那副院正只是纯纯为甩了救治不利的罪名，才举荐了她。 至于明帝，如今只怕掐死她的心都有了，要让她来给安王治伤，可不太容易。 况且，她可不敢保证，明帝是不是对眼下的情形乐见其成...... 一旁的小公公早就想通禀了，却被身后的明月用剑柄抵住了后腰，只能讪讪地闭了嘴。 等苏青妤微微一侧眸后，明月才用剑柄稍稍用力，那小太监登时就被推进大帐中。 “陛下！” 小太监进来的脚步有些踉跄，好在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陛下，元安郡主在帐外等候了。” 明帝沉声道：“让她进来。” 苏青妤进来后，眼神快速地在整个大帐内环视了一周。 很好，该来的不该来的人全都来了。 “臣女拜见陛下。” 明帝一眼就看到苏青妤的身上和手上还残留着不少的血迹，脸色登时更加难看了。 “元安郡主，有人告发你毒杀安王，你有何话说？” 苏青妤即便是跪着，但背脊依然挺直，眼神无一丝惧怕之意。 “臣女不知陛下是听了何人所言，也不知这样的欲加之罪究竟该从什么地方解释。” “臣女认为，眼下最为重要的是救治安王殿下！” 等他醒了，那么所有的疑问不都迎刃而解了吗？ 光是看安王的伤势她也知道，这些人根本就没有想过让安王活着，也不敢让他活着。 “你如何保证，你能救活他？” 苏青妤抬眸，无畏地望向明帝的目光：“陛下若是愿意让臣女一试，安王殿下尚且还有一丝存活的机会。” 若是不愿让她试一试，那么问题可就大了...... “元安郡主，并非陛下不愿让你试，而是你如今有杀害安王的嫌疑在身上，实在让人难以放心。” 苏青妤顺着眼神，看到了江尚书身上。 那精明的眼神之中，似乎透露着满满的遗憾和不解。 除去上一次请她过府去给江家太夫人看诊之外，这还是她第一次和江尚书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说上了话。 “江尚书想说是我杀害了安王殿下吗？” 江尚书老谋深算，在这样的语言陷阱上，他当然不会一头栽进去。 苏青妤一点都不在意：“请问，在场的，有谁亲眼看到是我对安王殿下动了手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故意将眼神落到了江兰因身上。 江兰因似是受到惊吓一般，怯懦地后退了一步。 “元安郡主何故要这般看着我？” 苏青妤笑道：“第一个‘发现’我‘杀害’了安王殿下的人，难道不是江姑娘你吗？” “既然如此，不如就请江姑娘说说你当时所看到的情形如何，又是为何敢判定我就是杀害安王殿下的凶手的？” 江兰因咬了咬下唇，眼泪汪汪：“我没有这么说，我只是在陛下面前说了我所看到的而已，元安郡主休要胡言。” 苏青妤等的就是她这句话，于是立刻转头看向明帝。 “陛下，既然没有证据表明是臣女对安王殿下动了手，那么就请陛下准许臣女为安王殿下治伤吧！” “多耽误一会儿，安王殿下的危险就会多一分。” 沈怀德垂着脑袋，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不过几息，他便重新撩袍跪在地上：“陛下，安王殿下的伤势实在是耽误不得啊！” “微臣恳请陛下，让郡主为殿下试着诊治一次。” 明帝原本就被苏青妤那肆无忌惮的直视弄得怒意不断，而今竟看到沈怀德也帮着苏青妤说话，他心口的那道怒火就更加压制不住了。 只是，看在当年的情分上，他多少还是顾及了一些颜面。 “好啊，” 他阴阳怪气道：“既然沈爱卿都如此说了，朕便准了。” 没等苏青妤起身，明帝又接着说道：“安王伤势如此重，想必只靠元安郡主一人委实困难。” “不如，就让两位院正给元安郡主打下手吧。” 让太医院的正副两个院正给苏青妤打下手，这不是明帝对苏青妤的信任，更不是对她的恩宠，而是将她架在火上炙烤。 苏青妤一心只想快些把安王的性命留住，即便知道明帝的用意，也无暇为自己争辩什么。 她扭头绕过屏风来到安王的床边。 床上的安王气若游丝，脸色苍白，嘴唇更是无一丝血色。 苏青妤回眸给了沈怀德一个眼神，对方立刻会意，三两句话就将副院正支出去准备药材了。 被使唤出去的副院正巴不得自己不在场，跑得比谁都要快。 苏青妤立刻为安王化验了血型，而后给他进行了输血。 在此期间，她又马不停蹄地研究起了安王伤口上的毒。 这毒若是不解开，哪怕是给安王输送足够的血液，也是枉然。 “你今日，冲动了。” 沈怀德正在用苏青妤交给他的缝合技术给安王的伤口进行缝合。 听到苏青妤忽然说了这么一句，他手中动作只是轻微顿了一下，然后就若无其事地继续了。 “就算没有今日的冲动，他未必不会怀疑。” 苏青妤怎么会不知，这个醉心医术的小老头，是在用自己的生命安危来救安王，救她。 她感动之余，心酸又无奈。 如今能做的，唯有尽全力保护这个小老头了。 “儿臣参见父皇！” “父皇，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六弟现在情况如何了？” 隔着屏风，苏青妤和沈怀德能很清楚地听到陆云乘和齐王的声音。 明帝不曾说话，只是抬起手朝着周临指了一下，周临便从身后的桌上取来了一只箭。 “属下等人跟着江姑娘，原本是要找元安郡主的，却见到安王殿下浑身是伤地倒在地上。” 周临顿了顿，见明帝还是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就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 “当时，元安郡主的手上和身上也沾染了许多的血迹。如今，郡主就是主要的嫌疑人之一。” “至于这只长箭，就是在安王身侧找到的。” 猎场上，为了方便计数行赏，也为了安全考虑，每个人配备的箭羽不仅有数量规定，还都刻着各自的记号。 周临手上的那一只长箭上，刻了一个‘凌’字。 “这箭，凌王殿下可认得？” 陆云乘面不改色：“这箭，的确是本王的。” 明帝闻言，顺手就抄起桌上刚刚换上的茶盏，朝着陆云乘狠狠砸了过去。 第279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这一次，陆云乘并没有像六年前那样，愣愣的不躲开。 他轻轻侧过脑袋，那茶盏就这么从他旁边擦飞过去，而后落到地面上摔成碎片。 碎瓷的声响，加上明帝的怒火，原本围观的人再也没有一个敢站着了。 整个营帐内，呼啦啦地跪满了一大片。 饶是眼前所有人都在敬畏他的皇权，明帝依旧不满于陆云乘那躲开的动作。 他几乎气急败坏地指着陆云乘：“残害手足！” “是谁教你这么做的！是谁！！” 陆云乘的眼眸中，是和苏青妤如出一辙的清澈，以及明帝最为厌烦的坚韧。 “父皇容禀！儿臣并没有残害手足，更没有对安王兄动手。” 明帝怒极时，抖着手指向周临手上的箭。 “这箭是你的！你的武功在整个大夏只怕都找不到几个对手，谁有本事从你身上偷走这箭的？” 陆云乘也急于知道真相，不过他也隐约能够猜到，真相多半是和他们要查大皇子一案脱离不开关系。 他知道苏青妤就在屏风里侧救安王，也知道苏青妤方才就被这些人算计过了。 一想到自己放在手心里疼爱都来不及的女子，就这么几次三番地被人算计为难，陆云乘的心里何尝不是滔天的怒火？ 可她的隐忍不能因为他的冲动而付诸东流。 想到这里，陆云乘只能暗暗压下所有的情绪，才重新开口道： “正如父皇所言，儿臣的武功不差，如果想要杀了安王兄，何必还要留着他一口气？等他醒来，指认儿臣吗？” “即便儿臣在府内修养了六年之久，总不至于连这点警惕性都没有，竟将箭矢这样重要的证物留在现场？” 陆云乘的话不无道理，更是将在场所有人的疑心重新定位。 是啊，陆云乘如果想杀安王的话，当场就可以直接了结他，何必还要留着他一口气，再让苏青妤去救治他？ 这样的结果的确让人感受到了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浅显伎俩。 明帝的神情在陆云乘的这一句话后，也稍微松动了不少。 他对陆云乘的怀疑是消除了一些，可是对苏青妤依旧不曾有半点的信任。 能从他身边将多年前的老友都拐走的人，又怎么会是寻常人？ 陆云乘见明帝竟然将眼神落到屏风处，有一种想要透过屏风杀人的戾气。 他想杀苏青妤吗？ 很可惜，从前他没有机会，以后就更加没有了。 “父皇！此事明显就是有人故意为之，为的就是离间！儿臣恳请父皇彻查此事，为安王兄讨回公道。” 明帝闻言，这才从屏风处收回了视线，而后越过陆云乘，看向一直都没有说话的齐王。 即便没有抬头，齐王依然能感受到来自头顶的压力。 只是，这件事情本就不是一池子清水，他可不能轻易一起被搅浑了。 “齐王，此事，你怎么看？” 真是怕什么就会来什么，齐王只觉得自己头皮发紧。 从刚刚得到安王生死不明的消息时，他就总感觉到周身似乎有一张巨大的网，正朝着他兜头而来。 哪怕所有的证据都在指向陆云乘的时候，他心里的这种感觉都没有消失。 眼下听到明帝竟真的点了他的名，齐王的心里更加惴惴不安了。 “父皇，儿臣和七弟一样，觉得此事就是有人在从中作梗！儿臣恳请父皇，彻查此事！” 明帝闻言，忽然笑了起来。 只是那笑声中不带一丝的温度，凭空多了几分恐怖的气氛。 “很好！” “你们都是朕的孩子，看到你们这段时间以来携手共同进退，朕心，甚慰。” 任谁都能听得出来，明帝不仅一点都不觉得‘慰’，反而有种想要杀人的狠辣之气。 “报！” 大帐内气氛正焦灼的时候，大帐外传来侍卫的通报声。 得了明帝的首肯之后，周临才敢把人放进来。 “陛下，巡逻队在距离安王受伤之处不足两里的地方，发现了十二具被匆忙掩埋的尸体。” 在场的人个个面露惊恐之意。 这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在皇家狩猎场上，不仅发生了当朝王爷被暗害的事情，如今又发现了如此荒谬的杀人事件。 明帝的面色更加阴冷了。 “可知，他们是何身份？” 侍卫不敢隐瞒：“根据属下等多人的确认，其中有八个是安王殿下的随从和侍卫。” “余下的，是齐王殿下的侍卫......” 此言一出，对于在场的这些人来说，又是一次足以震惊眼球的暴击。 安王的护卫和齐王的护卫死了，然后还被人匆忙埋在了一起。紧接着凌王殿下的箭又在现场被发现，苏青妤浑身是血的出现在现场...... 所有人都沉默了。 因为这一出看起来，可实在是太像安王被凌王三个人合伙围杀了一般。 但也有可能是齐王一个人干的，然后嫁祸给了陆云乘和苏青妤...... 这剪不断理还乱的分析，叫明帝的怒火越发难以压制了。 他抬手又想砸茶盏，却发现刚刚才送上来的茶盏已经被他甩出去了。 帐内，安静得可怕。 明帝没有开口说话，谁也不敢吱声。 沈怀德原本担心苏青妤会因为外面的事情而分心，好在这小姑娘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冷静不少。 饶是在这样剑拔弩张的情况之下，她依然能有条不紊地为安王做着该有的治疗。 也不枉他，冒死救她了。 想到这里，沈怀德忽然如释重负了。 他无声地笑了笑，然后更加投入到缝合伤口的工作上了。 这很有可能，会是他接触的最后一个病人了...... “朕，会让人好好查查这背后的真相！” “在安王醒来之前，你们两个各自留在营帐内，没有圣旨不得离开半步！” 明帝闭上了眼睛，有种疲惫又无奈的老态龙钟。 “都下去吧，各自回营帐内安生待着。” “待安王醒来后，便开拔回京。” 这是明帝登基以来，最为糟糕的一次春猎了。 他此刻的心情可想而知，可陆云乘他们的心情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原本的计划，就这么被打乱了。 搅弄风云之人究竟是谁，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第280章 想一针把他扎哑 苏青妤面不改色地盯着安王输完了血液，然后收走了一切会被怀疑的医疗器械。 她静静地等候着化验的结果，无视一直坐在外面不曾离开的明帝。 可明帝却无法和她一样，都到这个时候了，还能云淡风轻地保持心平气和。 他在外面坐了许久，才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起身，负手走向屏风。 站在屏风的另一侧，明帝的声音阴恻恻而来。 “安王的生死至关重要，你们当尽力，方能摆脱自身的嫌疑。” “安王若是有个好歹，就休要怪朕不顾念旧情了。” 话说得好听，苏青妤和沈怀德何尝不知这是明帝对替他们两个明目张胆的威胁之意。 “陛下放心，臣女比谁都想让安王殿下活着。” “你知道就好。朕，等着你的好消息。” 苏青妤回眸，瞥见明帝甩了袖子离开，才重新将目光落回到安王身上。 沈怀德忧心忡忡道：“你好不容易才有了救安王的机会，原以为你是个沉稳的，怎么还如此糊涂！” 苏青妤无奈一笑：“我怎么就糊涂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和陛下这样说话，不是糊涂是什么！” “就算我好言好语地和陛下说话，您觉得他就会放过我了吗？” 被苏青妤这么一反问，沈怀德愣了好半晌，最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按照他对明帝这些年来的了解，哪怕苏青妤现在和他服软了，他也定会抱着宁可错杀也不肯放过的心态，来残害这个姑娘的。 可明明，苏青妤从头到尾都没有做过什么错事，也没有危害到他的利益，为什么他就是几次三番容不下她...... 沈怀德无奈闭上了眼睛，恍惚间才发现，这么多年过去了，如今的陛下早就不是他当初认识的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了。 “安王的毒，你可有办法解开？” 苏青妤盯着空间里的仪器，看着仪器上慢慢出来的数据，头都大了。 “这毒，他们下了十足的分量。要不是我早先给他先注射了特效药，安王现在恐怕早就凉了。” 口中虽然这么说着，但是苏青妤手上的动作却是一点都没有停下。 配药、注射、重新清创、上药...... 如果不是怕吓到眼前的小老头，她甚至还想将空间里的那些设备全都搬出来为安王实时监测。 “沈大人，现在就看你的了。” 沈怀德的那一套针法，虽然没有起死回生的神奇功效，可是配合药物用在安王的身上，说不准就有意外的惊喜...... 沈怀德没有犹豫，小心翼翼地取出银针。 只是正当他抬手准备下针的时候，又忽然停住了。 “怎么了？” 面对苏青妤的疑问，沈怀德的眼眸中忽然出现了希冀和欣慰的光。 “丫头，你走近一些来看。” 他这一身医术、以及沈家这么多年的传承，不能就这么断送在他的手上。 苏青妤不明所以，依言来到沈怀德身侧，认真听着他的分析。 “这套针法和寻常针法不同之处，最关键的不仅是穴位下针的顺序，还有下针的力度和深浅把握，失之毫厘便会差之千里......” “针上面，还得事先浸上沈家的绝学药方......” 苏青妤一开始以为，沈怀德是在征询她的意见，怕自己的针会对安王的药效产生负面作用，才让她走近看的。 没想到越是听到后面，就越是觉得不对劲。 “您老这是干什么？要将你们沈家不外传的绝学针法教给我吗？” 沈怀德慈祥一笑：“郡主把那本旷世著作交给老朽，老朽还不曾郑重谢过郡主。这套针法，就当做是给郡主的谢礼吧。” 沈怀德将所有的银针下了穴位后，转身从药箱中取出了两本包裹得极为认真的医书。 他满眼都是不舍和遗憾，却还是毅然决然地将医书放进苏青妤的药箱中。 “郡主给老朽的那本，老朽都已经拜读了，也斗胆做了一些浅显的见解。另外一本......算是老朽这一辈子行医下来的经验吧。” 苏青妤终于听出了不对味：“您是觉得陛下会因为今日的事情怪罪到您身上吗？” 沈怀德这哪里是在分析病情？这分明就是在交代遗言。 可是他脸上的笑意却又带着一种莫名的轻松，叫苏青妤一时也理不清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郡主可能不知道，下官和陛下在年少时算是半个知己。就看在这样的情分上，陛下也不会对下官如何的。” “那您为何要......” “下官虽然坐到了太医院院正的位置，可是没能为沈家培养出一个合格的接班人，便是下官的过错。” “今日再一次见到郡主的仁人之心，下官这才想将这医术的传承托付给你。” “郡主仁心仁德，医术高明，悟性也高，这套针法到郡主手上，才不算被埋没了。” 苏青妤这才轻轻地呼出一口气：“您老就放心吧！您啊，将来有的是机会将沈家的医术发扬光大，为百姓们造福的。” “至于这两本医书，您不必......” “咳咳咳......” 苏青妤转身想从药箱中把医书还给沈怀德的，没想到一直人事不醒的安王忽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这一阵咳嗽，直接让他的嘴角溢出不少暗红色的血来。 两人哪里还有心思聊这些，赶紧为安王侧过脑袋，不至于让他自己呛死。 沈怀德的面容尤其严肃，不过在探脉之后，才渐渐好了起来。 “余毒未清，不过眼下也算是暂时压制住了。” “只要不出意外，照此下去，安王殿下明日应该就能醒过来了。” 苏青妤点头道：“陛下有句话说得对，安王的生死至关重要。” “所以，他只能活着！” 她只是暂时想不明白，对方既然都有把握将他伤成这个样子了，为何还要留着安王一口气在？ 难不成，只是为了恶心她一把吗？ “郡主，陛下已经将凌王殿下和齐王殿下禁足了。” “你们几人的一言一行，只怕都尽在他们的掌握当中。” 苏青妤笑道：“您放心，我不会拿小命开玩笑的。” “青妤.......” “青妤，你还在怪我吗......” “青妤，我错了，我不该这样对你的......” 苏青妤和沈怀德听到安王迷迷糊糊间的呓语，多少有点尴尬。 “安王殿下，比起从前的确变了很多。” 至少在沈怀德看来，这段时间的安王对苏青妤，还算有点良心在。 眼下亲耳听到安王的‘忏悔’，难免动容。 苏青妤嘴角抽了抽，定定看向沈怀德：“您有没有那种一针就能将人扎哑的绝学？” 第281章 前世今生的梦境 苏青妤不知道的是，此刻的安王正在梦中经历着她的‘死’。 准确来说，安王在梦中亲眼见证了上一世的苏青妤就这样死在他的面前。 任由安王如何用力地想要抱住她，他的透明身体最终都只能从她身上穿过去，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在嫁去凌王府的花轿上。 他后悔了。 后悔当初答应换嫁，后悔没有好好珍惜和她之间那青梅竹马的情谊，后悔让她嫁给陆云乘，导致她就这么死在了他的面前。 “青妤！” 一阵锥心刺骨的心痛，让安王差一点就痛死在自己的情绪当中。 以至于他猛地一睁开眼睛，看到苏青妤正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的时候，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错觉。 好在，他的意识在见到周遭的环境之后，迅速回笼了。 “青妤！” 安王下意识地张开双臂，想要好好抱住眼前的女子，抱住他在梦里无论如何都抱不到的人。 可他只是轻轻一个动作，就拉扯到身上的伤口，疼得他直接倒吸一口冷气。 “嘶......” 苏青妤这才不咸不淡地给他收回了扎在他身上的银针。 “不想死的话，我劝你还是老实一点，不要乱动。” 正在一旁小憩的沈怀德立刻惊醒过来，看到安王已经醒了，就差喜极而泣了。 “安王殿下，您总算是醒过来了！” “您都不知道，为了救您的性命，郡主差一点都要被陛下治罪了！” 沈怀德是想告诉安王，让他好好珍惜自己的这条小命，下一次见到明帝的时候多为苏青妤说好话。 可这些话在安王听来，却有着其他的意思。 他愣愣地看着正在为他重新诊脉的苏青妤，而后在苏青妤轻轻蹙眉的时候，反手就将她的手握住了。 在苏青妤还没有来得及将手抽出来的时候，安王沙哑着声音说道： “我就知道，青妤定是舍不得眼睁睁看着我死的。” “我们是青梅竹马的情分，怎么可能是说舍弃就能舍弃的？” “青妤你放心，等我好了之后，定会好好保护你的！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送到你面前来。只要是你不喜欢的，我定会为你扫走一切的麻烦。” 苏青妤没有抽走被安王握住的手，在安王几乎窃喜的心思当中，抬起另外一只手轻轻覆在他的额头上。 “这也没有发烧啊，怎么就开始说胡话了？” 安王已经在梦里感受到一次那种无法言语的痛彻心扉，如今见到活生生的苏青妤，当然急于解释了。 “青妤，我没有再开玩笑，我说的都是真的！” 见苏青妤接连抽回自己的手，满脸都是不相信，安王的心里就更加着急了。 加之他才刚刚清醒过来，脑子也没有很清醒，下意识就将自己在梦里的事情说了出来。 “青妤，我梦见你死了，就死在嫁给七弟的那天，死在了花轿上。” “我很后悔，后悔没有娶你，让你那么凄惨地离开人世。” “这一定是老天爷在给我警示，叫我好好珍惜你，不要再辜负你了！” 苏青妤原本还浑不在意的眼眸，在听到安王的这句话后，正在收拾银针的动作当时就停住了。 她回眸看着安王，试探性问道：“你说，你梦见我死在花轿上了？” 他总不会也和永嘉一样，重生了吧？ 见苏青妤并没有怀疑他的话，安王瞬间信心倍增，用力地点点头，眼底还多了一层浓浓的心疼。 “你是被苏元荣那个老东西强行塞上花轿的。” 苏青妤慢慢握紧了手上的纱布：“除了梦到我死了，还有其他的吗？” 这一次，安王有点茫然地摇了摇头：“我在梦里拼了命地想要救你，可无论我用任何办法都救不了你......然后，我就醒了。” 听到这里，苏青妤的心里也说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情绪。 安王亲眼见到的，并非是她的‘死’，而是原主的死。 他亲眼见证了原主的死，如今却误以为梦里的人是她...... 从前将安王看得很重要的原主，是不是就这样被安王遗忘了...... “这梦对我来说，多少有点不吉利。” 苏青妤收回视线，继续收拾着药箱：“以后，不许再做这样的梦了！” “啊？” 安王云里雾里的，原本就不太清醒的脑子，更加混乱了。 一旁的沈怀德也终于明白，眼前的这个姑娘和寻常女子向来是不同的。 她根本不会因为一个人的‘回心转意’，而出现任何的恻隐之心。 她向来，是很清醒的一个人。 所以，她才是能做大事的人！能将他的医术发挥到最大作用的人。 想到这里，沈怀德就将目光落到了安王的身上。 不清醒的人，一直都是躺在床上的那一个。 “殿下既然醒了，就先把药喝了吧。” 沈怀德给安王端了汤药，可是安王却转头看向了苏青妤。 “青妤......” 这黏黏腻腻的眼神，是在朝她撒娇吗？ 苏青妤这才发现，并不是所有人向她撒娇，都会有陆云乘那样的效果的。 就比如眼前的安王，见他撒娇，她的心里只有不耐烦，甚至是恶心。 “如果不能好好说话，这舌头就别要了。” 哪怕苏青妤冷言冷语的，也不影响安王对苏青妤满心的热情。 他在沈怀德的帮助下，两下就将药喝光了。 苏青妤这才拉过一旁的凳子，坐在床边。 安王满心欢喜：“青妤，你想和我说什么？” “我想问你，你究竟是被什么人弄成这个样子的。” 面对苏青妤的问题，安王只当她是在关心他，才会这样在意他受伤的过程，哪里还能去隐瞒她？ 安王很仔细地回想了一遍：“我其实，也没有看清楚那日究竟是谁伤了我的。” “你没有见到对方的长相吗？” 苏青妤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安王竟然会不知道对方是何人。 这样一来，想通过安王来指证真正的凶手这一办法，肯定是行不通了。 “当时我在骑马，听到背后有响声。等我回头去看的时候，脑袋就被一把剑柄狠狠敲了一下，然后就不省人事了。” 也就是说，对方是在安王昏迷的状态下，将他伤成这个样子的。 像是想让安王活着等到她，又像是不想让他多活上一刻。 此人的心思，的确歹毒。 “青妤，你怎么了？” 见苏青妤正在紧紧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什么，安王轻轻抬起手来，覆在了苏青妤的手背上。 从大帐外经过的江兰因，恰好就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第282章 打是亲，骂是爱 苏青妤正在冥思苦想之际，没想到竟被安王这个捡了漏。 她登时就抽回自己的手，又在安王胳膊的伤口处用力一拍，直到对方疼得龇牙咧嘴的，才站起来冷眼盯着他。 “我告没告诉过你，我和你之间，从前没有可能，将来就更不会有可能了！” “我救你，是因为觉得你还不能死，而不是因为你不该死！” “听明白了吗？” 在苏青妤恶狠狠的口气之下，安王虚虚捂着自己的胳膊，小心翼翼地点头。 见苏青妤转身去屏风外面，他又故意嘟囔道：“打是亲，骂是爱。” “青妤定是在意我，才会如此的。” 江兰因站在窗户边上，将这整个过程都看在了眼里。 心中的那股妒恨，也随之更加激烈了起来。 苏青妤，她凭什么！ 旁人求都求不来的东西，她随意搔首弄姿、故作矜持就能得到！ 她明明已经有到了安王的感情，为什么还要霸占着陆云乘不放？ 到头来竟然还能无耻地说，她不屑于和旁人抢男人？ 明明就是一个婊子，怎么有脸给自己立贞节牌坊？ 不行！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忍受苏青妤如此轻而易举地就得到这些...... 想到这里，江兰因立即甩了帕子扭头离开。 在江兰因离开之后，守在门口处的明月往里面看了一眼。 苏青妤触碰上明月的眼神后，朝着她轻轻地点了点头，明月立即离开了。 安王醒来的消息，被苏青妤刻意隐瞒住了。 她得为陆云乘多争取一些时间，也为自己争取一些时间。 所以在安王那天真又愚蠢的眼神之中，苏青妤面不改色地给他服下了安眠药物。 两天后，安王醒来的消息终于传遍了整个营地。 由明帝为首的人群，呼啦啦地进了大帐内。 没过多久，原本被禁足在营帐内两天都没有出来的陆云乘和齐王，也过来了。 “父皇，请恕儿臣伤病在身，无法向您行大礼。” 经过这一次的事情，苏青妤总觉得安王整个人都变了。 他明明说话没有变，做事没有变，就连态度都没有什么变化，可她就是觉得安王整个人都和从前不太一样了。 这样一来，她难免就会朝着安王多看两眼。 这不经意的动作却引起了陆云乘的关注，落到安王身上的目光，带了难以察觉的不耐。 想要用伤来博取青妤的同情心吗？那他可就打错算盘了。 不是谁的可怜，青妤都能同情的...... “你有伤在身，这些虚礼就免了。” 明帝大手一挥，很是慈爱地看向了半躺在床上的安王。 “你既然已经醒了，就说说你受伤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安王点了点头，将那日和苏青妤说过的那些话又复述了一遍。 等安王说完后，整个大帐内，都十分的安静。 苏青妤安静地站在一侧，将在场所有人的神情都看在了眼里。 陆云乘和齐王会提前知道这些事情，是她让明月暗中传递的消息。 江尚书会如此淡定，那定是江兰因那日回去之后传达了所听到的真相。 可是明帝呢？ 苏青妤从明帝的表情中，看不出喜怒，也没有看出他究竟是不是早就通过了某些人、或者是某些手段知道了真相。 也就没有办法从中推断出，安王遇害一事明帝是否也是主使者之一...... “你再仔细想想，确定没有见到伤你的人吗？” 安王摇摇头：“儿臣真的没有看到行凶之人。” 一开始，安王还天真地以为，他的好父皇是为了他才这样着急寻求真相的。 是苏青妤将这几天以来所发生的事情告诉他，才让他那颗原本要复燃的心，再一次熄灭了。 冷静之后，他认为苏青妤说的才是对的。 他们兄弟三个人，可以斗，但不能现在斗。 “可是父皇，儿臣虽然没有看到行凶之人的样子，却能证明齐王兄和七弟是无辜的。” 在所有人震惊的眼神中，安王一字一句道：“儿臣的伤，不是齐王兄和七弟造成的，和青妤更是没有半点的关系。” 这个时候，只要安王保持沉默，那么在没有足够证据的情况之下，陆云乘和齐王根本就没有更好的脱身办法。 如果安王愿意顺水推舟，趁着这个机会让陆云乘和齐王陷入更加麻烦的境地，也不是办不到。 可就是这样好的机会摆在安王的面前，他却选择了为陆云乘和齐王作证。 明帝微微抬高下巴，眯起了眼睛，似乎从未真正了解过眼前的儿子一般。 “哦？你都没有看清行凶之人的样子，又如何能为他们作证？” 安王装作没有看清明帝在眼神上给他的压力，只顾着将自己所看到的一切说出来。 “因为那日，儿臣正在和七弟怄气。” 说到这里，安王似乎挣扎了一下，然后才硬着头皮说道： “青妤向来畏冷，儿臣便想给她猎只白狐做衣服......” “但是七弟看不起儿臣，说儿臣是连弓箭都拿不好的懦夫！儿臣受不得这样的气，就和他打赌，看谁先猎到白狐！” “儿臣遇到刺杀时，才和七弟分开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后来又听说七弟回来的时候，已经猎到白狐了。从时间上来推断，七弟没有害我的功夫，也没有害我的理由。” 安王的解释合情合理，再加上他自己就是受害之人，所以陆云乘的嫌疑当场就解除了。 而明帝并没有因为对方是自己的儿子，就给他喘息的机会。 “你又是如何确定，齐王也不是行凶之人的？” 安王本就身受重伤，加之他身上的毒也只是暂时被压制住了，并没有完全解开，所以才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的精神头就有些不济了。 只是碍于眼下实在事关重大，只要生生咬牙坚持着。 “齐王兄......” “儿臣的确在昏迷前看到了疑似齐王兄身边的护卫，但这并不是齐王兄想杀儿臣的证据，齐王兄也没有在春猎上明目张胆地杀了儿臣的理由。” “就算齐王兄想要杀了儿臣再嫁祸给七弟，那么眼前的这些证据，未免太过粗糙了。” “至于青妤......她是救了儿臣的恩人，岂会是杀儿臣的凶手？” 这些话，但凡换一个人来说，都没有什么说服力。 但说这些话的这个人是差点被害死的安王，就有足够的分量和可信度。 只是，这样一来，这次的刺杀事件就显得更加扑朔迷离了。 谁都知道，今日若是没有将这件事情解决好，那么等回京之后，真相就更加遥遥无期了。 苏青妤看得出来，这样的结果虽然不尽如人意，也算是正中明帝下怀了。 “既然此事无关齐王和凌王，即刻便解了他们的禁足。” “至于凶手......” 明帝环视一周后，眼神若有似无地在某些人身上掠过。 “等回京之后，再进行......” “陛下！陛下！” 明帝刚要给这件事情下结论，却不料奇嫔居然惊慌失措地跑了进来。 “陛下，方才真是吓死臣妾了！” 第283章 非死不可的理由 安王身受重伤的事情，关乎到当朝三个王爷是名誉和生死。 更关乎到明帝自身的安危和皇权。 加之有些人的刻意引导，所以今日能来安王账内的，几乎都是朝廷上的重臣，及其重要的家眷。 眼下奇嫔却不管不顾地扑到明帝的身上，似乎一点都不在意场合，不在意自己这样做是不是会被人当做迷惑君主的妖妃。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那一抖一抖的肩膀直接带动着她那傲人的胸脯也跟着一颤一颤的。 在场的人都极为不自然地别开了视线，生怕亵渎了陛下的宠妃。 哪怕知道奇嫔的行为已经逾矩，也没有人敢出声提醒。 尤其是发觉他们的陛下非但没有对奇嫔的无礼行为不满，反而很温和地给她拍背顺气之后，就更加没有人敢说话了。 “爱妃这是出什么事情了？怎么还哭得和孩子一样？” 奇嫔抽抽噎噎地靠在明帝身上，有着一种全身心的信赖和崇拜。 “陛下，臣妾方才想去小厨房那边给您准备点心的，谁知......谁知竟看到......” “爱妃看到什么了？” 奇嫔终于‘发现’了场合的不对劲，赶紧坐直了起来，擦了擦眼泪后才说道： “陛下，臣妾看到有人将一个小侍卫活活打死了。” “那小侍卫看着也才十五六岁，就这么被他们活活打死了......” 奇嫔眼中满是无力和心痛：“臣妾见那小侍卫可怜，便亮出身份，希望那几个打人的侍卫能够住手，没想到......” “没想到那几个打人的侍卫非但没有停手，还当着臣妾的面一板子拍在了那个小侍卫的头上......” 奇嫔那张精致的脸庞上全是惊恐和后怕，那双柔胰更是将丝帕拽得紧紧的。 明帝原本还以为奇嫔只是在找他要安慰的，没有想到这里面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 不把奇嫔放在眼里，那就是不把皇权放在眼里！这样的事情如今竟能几次三番地发生在他的眼皮子地下，这让他如何能忍！ 陆云乘他们几个也就罢了，总归是他自己的儿子，将来多的是办法来整治他们。 可是这些身份低贱的士兵又是凭什么？ 明帝这几日以来的气一直都没有找到一个比较合适的发泄点，奇嫔受委屈这件事情正好给了他一个可以合理宣泄的出口。 “大胆！” “谁人如何放肆，竟敢在朕的眼皮子地下枉顾人命！” “来人！把那几个打杀小侍卫的人押上来！” 见明帝要为奇嫔‘伸张正义’了，所有人都对奇嫔的受宠上了心。 但不乏有些人已经察觉到这里面的蹊跷之处了。 比如，江尚书。 从奇嫔在那样巧合的点进来时，江尚书隐隐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了。 当禁军将那几个打杀小侍卫的人押进来之后，江尚书立刻扭头看向了一旁未曾说过话的陆云乘。 陆云乘回给他的，是不显山不露水的云淡风轻。 在陆云乘看来，这个游戏玩儿到现在，也该换个人来主导了。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 这些人跪在地上，不断地磕头求饶。 坐在上首的明帝垂眸看着这几个被吓到浑身颤抖的人，语气不见任何温度。 “你们，方才究竟打死了谁？为何要打死他？” 明帝周身所散发出来的尽是威严，以至于眼前的这几个侍卫根本不敢开口说出真相。 见状，明帝也只是冷哼了一声：“不说？那便都拖出去打死吧。” “你们怎么打死那个小侍卫的，朕就让人怎么打死你们。” 江尚书暗道不妙，立刻上前了一步。 “陛下，老臣认为，此事应当交给......” “江尚书觉得，此事应该交给谁来处理比较合适？” 江尚书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陆云乘当场拦住了。 陆云乘身形修长，背脊挺直。 和鞠躬弯腰的江尚书比起来，多了常人不曾有的矜贵，以及难以言明的自信。 没等江尚书解释，陆云乘朝着明帝就是一个礼。 “父皇，儿臣认为，这些人不把奇嫔娘娘放在眼里，那就是不曾将您放在眼里！可他们终究只是几个小小的护卫而已，若是无人授意，岂敢对奇嫔娘娘如此无礼？” 明帝虽然为彻查大皇子一案而对陆云乘他们不曾有过好脸色，可不得不说，陆云乘眼下的分析极为有道理。 “他们敢在奇嫔娘娘上前阻止之后，还当着她的面虐杀了那个无名小侍卫，说明那小侍卫对于这几个人而言，定是有着非死不可的理由。” 非死不可的理由？ 这可是皇家猎场啊！ 他们这些人，究竟有没有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想到这里，明帝终于又动怒了。 “来人！” “将这几个给朕拖到外面去，打到他们说出真相为止！” 禁军的铠甲发出骇人的簌簌声，那几个跪在地上的护卫吓得不断磕头。 “陛下饶命啊！” “小的说！小的现在就说！” 如果横竖的选择都是死的话，那当然还是要选择一个不那么痛苦的死法了。 被活活打死的痛苦，他们方才就已经见识过了。 就在这个时候，齐王率先开口道：“本王怎么瞧着，这几个人有点眼熟......” 齐王向来就是演戏的高手，说到这里的时候，还故意发出‘嘶’的一声，走到了这几个护卫的面前，又多看了两眼。 然后，在所有人不解的眼神中，齐王狐疑地看向了江尚书。 “江尚书，本王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几个不就是你府上的护卫吗？” 齐王话音落下，在场的许多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声。 事情发展到现在，早就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了。 明帝则是用幽深的眼眸，来回在眼前的几个人身上看着。 江尚书倒是没有在这件事情上面隐瞒，半点不犹豫地朝着明帝跪了下去。 “陛下容禀，这几人......的确是老臣府上的护卫。” “只是老臣也不知，他们怎么就到了这猎场上，又为何要虐杀那小侍卫......” 陆云乘哼笑了一声，而后一脚踹在了其中一个护卫的胳膊上。 只听见‘咔嚓’，那护卫的胳膊当场就断了。 碍于天威就在眼前，这侍卫愣是不敢惨叫出声。 “说话，江尚书问你们呢！” 陆云乘意有所指道：“你们到底是怎么来到这猎场上的？又是为什么要虐杀那个小侍卫？” 第284章 他等这一天，已经等太久了 见那断了胳膊的人疼到说不出话来，陆云乘只是冷笑一声。 而后在众人近乎惊恐的眼神之中，将黑色绣金靴踩在了那人的手上。 骨头被碾碎的声音，在大帐内静静响着，这声音足够的诡异骇人。 有人骨头硬，就会有人贪生怕死。 亲眼见到陆云乘的‘残暴’后，其中的一个护卫差点都要被吓哭了。 “殿下饶命！小的说！小的全说！” “是尚书大人让我们一路跟来猎场的！” “狩猎开始那天，尚书大人让小的几个去猎场中候着。没多久后，就招呼小的们去林子里拖出了几具尸体，并且将这些尸体埋掉。” “尚书大人一再强调，让我们小心谨慎，不要叫任何人看到。” “可是我们千防万防也没有想到，那个小护卫会看到我们几个埋尸体的过程。” “他狮子大开口地朝我们要银子，否则，他就要将这件事情抖落出去。” “我们不敢让尚书大人知道这件事情，又凑不出那个小护卫要的银子，所以就......” “所以你们就干脆把他打死，然后一了百了吗？” 陆云乘的嘴角一直挂着淡淡的笑意。 那笑意在江尚书看来，却是能够杀人于无形的利器。 他冷哼了一声，朝着明帝就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 “陛下！此等无稽之谈，岂能相信？” 江尚书义愤填膺，就差没有老泪纵横了。 “且不说，老臣根本没有杀安王殿下的理由。就算是老臣派人杀了安王殿下，直接让杀手将那些人埋了就是，何必还要多此一举地找了府上的护卫来？” “再说了，这几个护卫就算是想杀人灭口，也该找一个相对无人的地方再行动手，怎么会刚刚好就让奇嫔娘娘发现了？” “陛下！此事上，老臣实在是冤枉啊！请陛下为老臣做主啊！” 江尚书跪在地上，大有一种为了得到自己的‘清白’而长跪不起的架势。 而明帝也在这几人的话中，终于听出了不对劲。 他稍微捋了一下思绪，很快就将目光锁定在奇嫔这个导火索的身上。 明帝的语气不再如方才那样温和，而是充满了怀疑。 “奇嫔，你究竟是在哪里看到这些人打杀那个小护卫的？” 奇嫔慌乱地从明帝身旁起身，迅速跪在地上，泪眼朦胧道： “陛下，臣妾不敢隐瞒您，可又担心臣妾说了实话之后您又不相信臣妾，所以只能随意找了一个借口来搪塞。” 奇嫔像是豁出去一般道：“臣妾......臣妾其实是被一个人引到林子口去的，所以才会看到那小护卫被悄悄打杀的一幕。” 明帝的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可眼神在一一落在那些人身上的时候，却依旧问道： “你是被何人引诱到林子口去的？” 奇嫔咬了咬下唇，似乎难以启齿。犹豫几番后又终于抵挡不住来自帝王的压力，终于说了实话。 “臣妾......臣妾看到了一个和丽庶人一模一样的背影，这才追了出去的......” “陛下！臣妾只是太过在意您了，害怕您会因为丽庶人的示弱而重新宠爱于她，然后忘记了臣妾，臣妾才会这样紧张的......” 奇嫔满眼泪痕，楚楚可怜的样子却没有能勾起明帝的任何一丝心软。 他亲手扶起了奇嫔，口中却冷漠道：“今日的事情，朕会好好查清楚的。” “眼下，你先回自己的营帐去。没什么事情，就不要再出来了。” 这哪里是怜惜美人？ 明帝分明就是把奇嫔也一起怀疑上了，才这样委婉地让她禁了足。 奇嫔睁大了无辜的双眼：“陛下......” “去吧。” 看着奇嫔一步三回头的背影，明帝的眼眸之中晦暗难明。 都到这个份儿上了，他如果还不知道这是陆云乘的手段，那他这么多年的皇帝就算是白当了。 也是到这个时候他才明白，安王的事情根本就没有结局，而是开端。 “江尚书所言，有几分道理。此事，疑点颇多，待回京之后，再让大理寺全权查清楚。” “至于这几个人......” 若是可以，明帝现在就想将这几人杀了。 但如今这么多人看着，人，肯定是杀不得了。 哪知还没等他想清楚要怎么处理这几个人，其中那个断了手的立刻高声道： “陛下！小的若是说出实情，还请陛下保小的家人平安！” 明帝咬牙切齿道：“你说。” “尚书大人说，叫我们去掩埋尸体，是因为担心几位王爷发现那些杀手来过猎场，才让他们办好事情后迅速撤退，由着我们来收尾。” “至于尚书大人杀安王殿下的理由......” 那人顿了顿，似乎抱着必死的决心：“这样重要的事情，尚书大人自然不会告诉我们这些手下。但是小的在给尚书大人递送消息的时候曾无意间听到过。” 在所有人震惊到无以复加的眼神中，那护卫一字一句道： “尚书大人和幕僚说过，眼下局势紧张，万不可让三位殿下继续这般纠缠下去。” “只要杀了其中一个，再嫁祸给另一个，那么三位殿下之间的联盟，自然就不攻自破了。” “大胆逆贼！一派胡言！” 饶是一贯情绪稳定的江尚书，到了如今这局面，也忍不住激动了起来。 “老夫为何要让三位殿下之间出现龃龉？此事实在荒唐！” “陛下，此事根本就是无稽之谈！这贼人定是被人收买来陷害微臣的！” 陆云乘眸光凌厉：“江尚书见不得我们兄弟三人团结，自然是因为不能让大皇兄当年的死因公之于众！” 江尚书冷笑道：“老夫为何不能让大皇子的死因公之于众？” “殿下莫要忘记了，大皇子当年受殿下连累而战死在边疆，就是老夫亲自迎了大皇子归来的！” “正因为尚书大人有职权之便，才有颠倒黑白的机会！才有了让你有害死大皇兄、让那么多的将士枉死在边疆的机会！” “江水甫，事到如今，你还想隐瞒你犯下的滔天罪恶吗？！” 一直云淡风轻的陆云乘，在提及到大皇子一事上，根本无法冷静下来。 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 他的大皇兄和枉死的将士们，更是等了足足六年了！ 第285章 苏青妤必须要死！ 面对陆云乘的逼问，不论是江尚书还是明帝，脸上的神色都十分的难看。 他们自然已经想到，那小侍卫的死根本就不是什么意外，是陆云乘提前准备好的引子。 安王猎场受害一事，这兄弟三人从来就没有想过只是想要为各自脱身而已。 他们想要的，是通过今日这样的契机，将大皇子之死这件事情，在今日彻底撕开所有的遮羞布，敞开让所有人看到真相。 “凌王殿下，老臣自认为没有什么地方得罪过你吧？你为何要将这么大的罪名扣在老臣的身上？” “燕王战死一事，是所有大夏人都知道的事实，凌王殿下却几次三番地提及这件事情，更谎称此事另有隐情？” 江尚书依然跪在地上，可是在面对陆云乘的时候，那原本伛偻的背早就挺直了不少。 “这么多年过去了，殿下该不会还是不愿承认自己贪功冒进的过错，想要将大皇子之死强加在老臣身上吧？” 说完这些话，江尚书朝着明帝又恢复到了忠心又臣服的样子。 只见他对着明帝就是深深一磕头：“陛下！老臣从未做过凌王殿下口中之事，请陛下相信老臣，为老臣做主啊！” “老臣这么多年来对陛下一直都是忠心耿耿、对朝廷更是鞠躬尽瘁，凌王殿下如此污蔑，老臣岂能妥协？” 看着江尚书痛心疾首的样子，又看陆云乘寸步不让的坚持，在场的众人一时也不知道，这两人究竟谁说得才是真的。 帐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大家都在等着明帝发话，看看他究竟会相信谁。 没有人知道，明帝之所以沉默着不说话，并不是因为他在思考，而是在用力地压制自己内心的怒火。 “凌王，燕王战死一事，你可有证据？” 陆云乘等的就是这句话。 “儿臣手上，的确有能够证明江水甫谋杀当朝王爷、滥杀无辜将士的证据！” 话音落下，陆云乘转身从流云的手中接过一叠书信，而后打开了其中的几张。 就在明帝以为陆云乘会将这些书信直接递给他的时候，没想到陆云乘竟然让流云和清风各自拿着两张展开的书信，走到众人的面前，以供大家能够看得更加仔细一些。 明帝的额头青筋暴起，何尝不知陆云乘这是在断他想要保住江水甫的后路。 众人在看完那些书信后，无一不倒吸一口冷气，齐齐不敢作声了。 只是，在看向江水甫的眼神时，都带上了浓浓的震惊，以及难以置信。 陆云乘朗声道：“大皇兄是何等的仁心之人，为大夏国立下汗马功劳！战起之际，他第一个请旨去迎战，为保大夏安宁鞠躬尽瘁！” “不成想，他没有埋骨在战场之上，却死在了江水甫和苏元荣的算计之下！” “这些便是江水甫和苏元荣之间往来的书信，其中已经将他们如何忌惮大皇兄、如何反对大皇兄向父皇进言朝堂制度整改一事、如何筹谋要算计大皇兄的事情写得明明白白的！” “江水甫和苏元荣，在大皇兄带领飞云军打了胜仗、疲于应对的情况之下，用计先后将本王和大皇兄引诱于提前布好的天罗地网之中！” “大皇兄和那些将士们怎么都没有想到，他们竟会死在自己人的手上，死在他们的欲望和利益之中！” 陆云乘撩袍下跪，双手抱拳：“儿臣恳请父皇，为枉死的大皇兄和无辜的将士们正名，将罪魁祸首江水甫，处以斩刑！” 陆云乘一跪下，齐王自然也跟着跪下。 “儿臣附议！” 安王在床上叹息了一声，想要让苏青妤扶着自己起身，没想到在抬手的瞬间，见到苏青妤也毫不犹豫地跪了下去。 于是，他便只能让沈怀德扶着他从床上艰难地下来，然后扶着床沿跪下。 “儿臣恳请父皇，为枉死的燕王兄和无辜的将士们正名。” 至于把江水甫处以斩刑这句话，安王实在说不出口。 无论处于什么样的境地之下，江水甫是他的外祖这件事情，都是无法更改的事实。 而江水甫在看到安王竟然真的和陆云乘同仇敌忾，几乎目眦欲裂。 他多年辅佐的外孙，竟然如此绝情吗？ 而后，不断有人跟着他们下跪，恳请明帝治罪江水甫。 帐子中彻底安静下来的时候，站着的人已经没有几个了。 明帝攥紧拳头，怒目圆瞪。 “凌王，江尚书为大夏兢兢业业几十年，这么大的罪名，还是要查清楚了再定罪为好。” “苏元荣已死，这些书信的真假如何能够辨别？你莫不是被有心之人误导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明帝的眼神若有似无地看向了人群角落里的苏青妤。 他已经认定，今日的事情势必有苏青妤的参与！ 这个女子，平时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的，可她却时不时就能搅得整个朝堂天翻地覆的！ 此人不除，后患无穷！ “父皇所言极是，所以儿臣兄弟几人为了不让父皇在此事上多费心，特意找来了物证。” 说到这里，陆云乘还偏头看向江水甫：“以及当年的，人证。” 江水甫心中咯噔了一声，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明帝的脸色则是越发难看了起来。 江水甫虽然劳苦功高，也是朝堂之上最了解他、会顺着他的人。 可这并不代表，这是一个不能舍弃的棋子。 若非还有那个重要的原因，便是舍了他，自然还能培养出第二个、第三个江水甫...... 只是眼下，他不得不先保住人再说。 呈上物证之后，陆云乘又让清风去将当年那个通禀的小将带了过来。 这是最为至关重要的人证，也是被苏元荣藏了许多年的人证！ 见到小将的那一瞬间，江水甫便知道，自己今日是斗不过陆云乘了。 “是尚书大人让小的把燕王殿下引诱到天线谷的！” 只这一句，就足够定下江水甫弑杀当朝王爷、以及滥杀无辜将士的罪名。 更何况，那小将还将当年的事情复述得十分清楚了。 听着小将的话，所有人都仿若看见了当年惨烈的一幕。 如此一来，江尚书忌惮三王团结的理由也有了，杀安王的原因更是显而易见。 为的，自然是阻挠三王将这件事情公之于众，让他的罪行被昭告于天下。 这下，那些原本还想为江水甫求情的人，一个个都不敢吱声了。 就连站在帐外的江兰因，都咬紧下唇，忍着没有进去。 她怎么都不明白，陆云乘竟会亲手推了她的祖父下深渊，让江家的所有荣耀都毁在今日！ 往后，她再也不是高高在上的江姑娘了，想要爬到大夏最尊贵的位置上，也比现在难了许多...... 第286章 本郡主就喜欢他始乱终弃！ 人证、物证俱全。 面对这些，江水甫无从抵赖，可也没有低头认罪。 他就跪在那里，保持沉默，似乎在等待什么。 几个御史以及多年来都被江水甫压迫的朝臣们，都向明帝请旨赐罪于江水甫。 明帝已经没有了包庇江水甫的任何理由，可迟迟没有开口发落。 他抬眸看向了江水甫，却见对方根本不曾抬头看他。 江水甫不松口，陆云乘为首的朝臣们更是无法放过江水甫，明帝夹在中间，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 他多么希望自己能够就此倒下，却又担心自己倒下之后，手中的皇权就此受到严重的挑战，于是只能咬牙苦苦支撑着。 “待回京之后，朕会下旨册封燕王、抚恤枉死的将士们。” “至于江尚书......” 眼下除了打马虎眼，明帝实在是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暂时先收押于......” “父皇！” 先后几次被人打断他的重要决定，明帝的怒火肉眼可见地增了不少。 不过在看见掀开帘子进帐的人后，他的神情有着微微的停顿，而后就是不满地皱起了眉头。 “永嘉？你不是在养病吗？怎么来这里了？” 虚弱的永嘉被侍女搀扶着来到明帝的面前，而后也不管明帝是什么表情，直直地跪在他脚边。 “父皇，儿臣有些话想单独和您说，请父皇准许。” 明帝巴不得现在有其他事情出现，这样就能暂时先把江水甫的事情压下去了。 此刻看向永嘉的表情，自然柔和了不少。 “你带病而来，定是有重要的事情，父皇岂会不允？” 这话像是说给永嘉听的，其实是说给在场的人听的。 大家都很知趣地退出了营帐外，并且和营帐刻意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祖父！” 看到江水甫出来，江兰因满眼通红地小跑过去。 “祖父......” “这件事情，老夫稍后会找机会告诉你和逸鹤，莫要着急。” 都到这个时候了，江水甫却依然保持着那份平静的态度，倒是叫很多人高看他一眼。 可并非所有人都佩服他这份心性的。 “尚书大人还真是够冷静，都到了这个时候了，竟还能不慌不忙。” 齐王没有忍住，对着江水甫便冷嘲了一句。 对于江水甫如今的下场，齐王只有幸灾乐祸。 这么多年来，即便他装疯卖傻的，可明帝却一直都不算薄待于他。 倒是这个江水甫，作为明帝的马前卒，给他制造了不少的麻烦，就是为了给安王铺路。 如今看着他马上就要被治罪了，齐王的心里多少是痛快的。 “齐王殿下谬赞。事情还未到最后一刻，现在着急未免太过小题大做了。” 齐王冷哼道：“尚书大人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人证物证齐全，你害死大皇兄和将士是事实，难不成还觉得自己能抵赖掉吗？” 江兰因在一旁急得嘴里都要长泡了，多想和齐王辩解上几句，却被江水甫拉到身后去。 “即便老夫蒙冤入狱，也自有陛下为老夫查清缘由，还了老夫的清白。” “倒是齐王殿下，被人鞍前马后地使唤着，焉知此事过后，你的下场能比老夫好到哪里去？” “你......” “尚书大人果然好口才，难怪能让父皇对你的信任多年来都不曾减少过。” 陆云乘本是不想和江水甫多费口舌的，只是在听见他竟然用‘蒙冤’两个字来掩盖住自己曾经做过的这些滔天大罪，就无法忍受这样的怒火。 “凌王殿下也不遑多让。没想到元安郡主不仅治好了你的腿，也治好了你的心。” 江水甫的话云里雾里的，旁人听得不真切，可是身为当局者的几人却都心照不宣。 “是啊，本王能遇到元安郡主是运气好。但是尚书大人这一次，可就未必有本王这样的好运气了。” 江水甫冷哼道：“凌王殿下运气虽好，可是始乱终弃这种行径，实在非大丈夫所为啊！” 说完这话，江水甫故意把眼神落到苏青妤身上。 正在被安王纠缠到烦躁的苏青妤被江水甫这样盯一眼，整个人都要炸毛了。 好好好，都不想让她好过是吧？ 那谁也别想痛快了！ 她甩开安王，几步来到几人面前。 “您没猜到吧，本郡主最喜欢的就是凌王殿下始乱终弃的这股子劲儿了！” 江水甫和齐王满脸震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江兰因更是震惊到无以复加，不明白这样的苏青妤究竟哪里值得陆云乘的偏爱了。 反观陆云乘却很淡然，嘴角还扬着小小的弧度。面对苏青妤的胡说八道，明显是纵容的。 “尚书大人有这闲工夫担心别人的私生活，不如好好担心担心自己吧！” “您这一下大狱啊，整个江家可得都跟着您一起倒大霉了呢！” “啧啧啧，都一把年纪了，到头来却被人撕开伪装多年的样子，实在是......大快人心啊！” 江水甫的挑拨离间并没有得到效果不说，眼下还被苏青妤这样恶心了一把，一直都很冷静的他，眼下也难免动了气。 看着江水甫上下起伏的胸口，江兰因再也忍不住了。 她一边为江水甫拍背顺气，一边朝着苏青妤怒气腾腾道： “元安郡主，请你注意措辞！” “陛下都还没有对此事有定夺，也未曾如何发落祖父，你如此言行，是不把陛下放在眼里吗？” 苏青妤双手抱胸，似笑非笑地看着恼羞成怒的江兰因。 “江姑娘方才站在帐外，不是将事情的经过听得很清楚了吗？怎么到头来还这么是非不分？” “你的祖父，杀了当朝的王爷、杀了原本在保卫边疆的将士们、还企图杀害安王来阻止他们将此事公之于众！” “这么大的罪行，让你祖父先下个大狱，是什么很难办到的事情吗？我说得不对吗？” 说到这里，苏青妤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之意。 “陛下可是明君！他岂会容忍这样的奸佞之臣逍遥法外？” “我相信，陛下很快就会给出一个让大家都满意的结果的！” 苏青妤相信的可不是明帝，而是永嘉。 她相信永嘉的求生欲，相信明帝想要得一个‘明君’的千古之名。 人一旦有了某种非要不可的欲望，那么就没有什么不能舍弃的离开。 此刻的大帐内，被各自的欲望所支配的明帝和永嘉，正面对面地坐着。 “父皇，儿臣的话，您难道还不相信吗？这个江水甫，当真留不得的！” 明帝的心一沉再沉，看向永嘉的眼神，全是试探和怀疑。 “永嘉，你当真梦见了江水甫将来会弑君？” “这种事情，儿臣岂敢胡言？” 在明帝面前，说谎这种事情早就成为了永嘉的拿手本事了。 “您想想看，儿臣之前梦见的凌王妃和安王妃换嫁一事，和西楚的战乱一事，以及皇祖母病重一事，都已经印证了事实啊！” 明帝沉默了半晌道：“可你梦见的凌王妃死在成亲当日这件事情，为何没有发生？” 第287章 岁月静好的温柔 听着明帝的狐疑，永嘉藏在袖中的手瞬间攥紧了。 她死死压下心头的惊慌，而后露出困惑的样子，顺水推舟道：“父皇莫不是忘记了，在儿臣的梦中，皇姑姑不是也该......” 见明帝的眉头越来越深了，她又借机浑水摸鱼道：“儿臣也很奇怪，儿臣所做的很多梦境都成真了，为什么独独就是这两件事情没有在现实中发生呢......” 至于太后，她只在明帝面前说过病重。那是因为她知道明帝对太后的孝心和在意，根本不敢在明帝面前说出那个‘死’字。 事到如今，她更加不敢告诉明帝，这一切的变故都是在苏青妤身上。 她能做的，就是先让苏青妤把解药给她。 至于以后......可能都等不到她来教训苏青妤，她的好父皇就已经将苏青妤收拾了...... 永嘉从帐内出来的时候，朝着苏青妤这边看了一眼。 见到苏青妤遥遥向她扬眉，永嘉只觉得自己喉间翻涌，那铁锈味几乎要喷涌而出了。 她死死掐住了扶着她的小宫女，咬牙切齿道：“回京！” 永嘉并非不想多休息一会儿再回京，她是担心自己再多看苏青妤两眼，就会被她活活气死的。 她已经完成了自己的承诺，至于能不能成事，就不归她管了。 苏青妤在目送了永嘉之后，转头便似笑非笑地看着江水甫。 对方被她的眼神盯得浑身不自在，只能故作镇定地收回自己的视线。 “不知元安郡主这样盯着老夫，究竟有何意图？” 苏青妤很遗憾地摇摇头道：“我能对尚书大人有什么意图？不过就是觉得从今往后再也见不到这样体面的尚书大人了，所以多看两眼而已。” 江水甫冷声道：“元安郡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青妤朝着他的身后努努嘴道：“尚书大人进去见过陛下后，自然就知道我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顺着苏青妤的视线，几人看到明帝身边的小公公来了这边。 “尚书大人请随奴才进去，陛下在里面等着了。” 这一刻起，江尚书的内心才真正开始有了惴惴不安的慌乱之意。 从江水甫进了营帐内起，等候在外面的所有人盯着营帐，生怕自己错漏过什么。 唯有陆云乘，只将目光落在苏青妤身上。 他的眸光轻轻颤动，而后不动声色地牵了她的手，在苏青妤讶异的神情当中，把她带到几步外的树荫下。 那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摆好了桌椅。 “你这几日定都没有好好休息过，坐下歇歇吧。” 他将桌上的茶水和点心轻轻推到她的面前，满眼都是心疼：“你吃一些，晚些时候就去休息吧。” 苏青妤讶异道：“现在是最为关键的事情，你就一点都不担心陛下会出尔反尔地包庇江水甫吗？” 陆云乘从盘子上挑了一块可口的糕点，递给苏青妤。 见她接到手上，并尝了一口，他眉眼间的冰川都在此刻融化了。 “他自然能包庇江水甫，可也得承受我和他鱼死网破的后果。” 江水甫和苏元荣所为，不是陆云乘最为难以接受的。 这么多年以来，最让他心死的是，他的父皇从一开始就知道了江水甫和苏元荣所为，却默许了他们的计划。 为的，是大皇兄所得到的民心！为的，是他那该死的疑心病！ 所以，他甚至还给了苏元荣和江水甫名正言顺去到边疆的理由。 犒赏三军！ 好一个犒赏三军啊！ 他们之间的心照不宣，就是江水甫到现在都还能气焰嚣张的底气。 陆云乘抬起眼眸，那目光温柔到几乎要化作水了。 “况且，你还提前让永嘉来了这里。有她在，父皇总是要听她说几句的。” 虽然不知道苏青妤让永嘉说了什么，但凭借永嘉在明帝面前所建立的人设，她的话明帝一定会重视的。 “青妤，你为我做的，实在太多了......” 苏青妤正在吃糕点的动作稍稍停了一下，很快又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含含糊糊道： “将来，总有你感谢我的时候。” “眼下，你卖了陛下这么大一个‘人情’，但愿他能好好珍惜吧。” 提及明帝，陆云乘收回视线，不愿让自己充满凶悍和恨意的眼神出现在苏青妤的面前。 “大夏和西楚战事不利，恐生变故。这个时候，朝廷不能出现任何的动荡。” 整个大夏没有几个人知道，大夏国看似繁荣昌盛，实则外强中干，内里早就千疮百孔了。 和西楚这一战，可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容易。 大夏并非不能换一个皇帝，而是不能在这种情况之下换皇帝。 若非如此，这么多年来他又何必苦苦隐忍着，让他的大皇兄和枉死的将士们苦等了六年...... 所以，他只能暂时不去扯下属于明帝的遮羞布，希望此事能给他起到警醒作用。 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他定能分清楚的。 陆云乘遥遥望向营帐，冷声道：“此事结局已定，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除非他的好父皇想乱了大夏的江山。 明明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情形，可是两人将话说开了之后，对坐着喝茶的样子，却有种岁月静好的温柔。 原本还在张望的江兰因，不知为何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陆云乘抬手为苏青妤取下发间落叶的一幕。 她死死咬住下唇，恨不得能上去狠狠撕烂苏青妤那张脸。 下一次！ 她还有一次机会的！ 她一定能让苏青妤为自己所做过的一切，付出惨痛的代价！ 江兰因的恶毒眼神，苏青妤不是没有发现。 只是眼下，她并没有心思去理会。 因为方才还胜券在握的江水甫，已经从营帐内出来了。 他伛偻着背，满目沧桑和无奈，只这一小会儿的功夫，好像老了许多。 跟在他身后的，还有两个带刀侍卫。 这情形，怎么看都没有他原先说得那样不值一提。 江兰因心下一慌，来不及多想什么，就已经朝着江水甫跑了过去。 “祖父！您这是......” 江水甫无力地朝着她摇摇头：“兰因，这一次是祖父输了。” 这么多年以来，他就只输过这一次，只这一次，却能叫他赔上性命。 江兰因睁大眼睛，却无法控制美目中下落的泪珠。 “怎么会？您不是一向最得陛下信任吗？” “孙女这就去求见陛下，看在您多年劳苦功高的份儿上，陛下一定能......” “兰因，不要冲动。” 江水甫冷眼看向陆云乘这边，一字一句对着江兰因道： “祖父心中自有成算，会为你们安排好一切。你切莫因为冲动，而让自己处于险境之中。” 第288章 我可以抱你吗？ 江水甫有点后悔。 不是后悔自己在猎场上算计了陆云乘他们，而是后悔没有让江逸鹤同行，把他留在了京城，却带来了近来总是容易冲动的江兰因。 他当然不指望有江逸鹤在，就能在这件事情上力挽狂澜。而是在这种情况之下，有江逸鹤在的话，总能安定住江家其他人的心。 哪怕他出事了，江家也定不能出事。 江家已经没有了江芳菲，他也不知自己的生死，岂能让江家其他后辈再出事？ 否则他和明帝说的那些，就没有任何的意义了...... “尚书大人，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还不肯认罪吗？” 以陆云乘为首，原本还在外面观望的人群缓缓来到了江水甫面前站定。 面对陆云乘锐利的眼眸，这一次，江水甫没有了先前的嚣张和笃定。 他咬紧牙关，不得不低下头：“老臣已经在陛下面前认了罪。” 听到江水甫亲口认罪，哪怕已经知道了真相，所有人不免还是震惊不已。 这可是当朝最位高权重、最得陛下信任的权臣啊，如今说入狱就入狱了，让人怎么能不唏嘘？ “只是，一人做事一人当，还请凌王殿下莫要牵连了江家其他人。” 江水甫认了罪服了软，可陆云乘心里的痛，却永远都没有办法得到救治了。 “尚书大人说笑了，如何定罪自然是父皇说了算，本王岂有权利干涉？” “本王只希望，尚书大人来日见到本王的大皇兄时，能亲自向他磕头谢罪！” 说完这些话，陆云乘深深地看了江水甫一眼，而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苏青妤知道他的心里不好受，也知道他可能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可她刚想要转身回去，就见安王竟让自己的贴身侍卫扶着，大有一种她去哪儿，他就要跟到哪里去的架势。 苏青妤无奈，只能狠狠朝他瞪了一眼，而后朝着陆云乘离开的方向一并去了。 人群渐渐散开，江水甫也终于面对了现实。 他何尝看不到江兰因眼中的愤恨，何尝不知她那蠢蠢欲动想杀苏青妤的心思。 “兰因。”江水甫冷声把江兰因的理智拉了回来。 “没有了祖父的尚书府，已然不再有从前的辉煌了。” “祖父......”江兰因双眼通红，看着将她从小带在身边教导的祖父，她的心狠狠刺痛着。 江水甫终究还是于心不忍，抬手轻轻在江兰因的肩膀上拍了拍。 “兰因，你要学会隐忍。” “真正的输赢，不在这一时半会儿的。谁能忍到最后，才是真正的赢家。” “想杀她的人很多，很可能没有等到你动手，她就已经死在旁人的刀下了。” “兵不血刃，才是报仇的最高境界。” “尚书大人，请吧。” 等候在一旁的侍卫已经给足了江水甫时间了，眼下见没有人在场，只想赶紧将人带下去看管起来。 “祖父......” 眼睁睁看着满头白发的祖父被带走，一身狼狈，没有了往日的半点风光。江兰因对苏青妤的恨意犹如平地起高楼，根本无法多隐忍上一分！ 她死死盯着苏青妤离开的方向，冷声道：“隐忍固然是对的，可是一味地隐忍就是懦夫所为！” “事情进行到这里，我的计划可还没有完全实行完呢！” “苏青妤，你得意不了多久了！” 身后的翠珠有心想要劝解两句，可是一抬眼看到自家姑娘眼中那怎么都压制不下去的恨意，她只能垂眸收回所有的心思。 彼时，苏青妤根本不知道，江兰因把所有的恨意和不甘心都转嫁到她的身上去了。 她策马跟在陆云乘的身后，他周身散发出来的无奈和心痛，都随着风来到她的身侧，进入到她的心尖。 直到两刻钟后，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一处悬崖边上。 苏青妤飞身下马，拍了拍马背后，并没有直接去陆云乘的身边。 她只是时不时地望着他的背影，任由他孤寂的背影和夕阳融为一体。 苏青妤虽不能感同身受，可也经历过身边的战友、老师、伙伴，相继为了相同的信仰和守护，死在她的面前。 不知过了多久，一直面向悬崖眺望远方的陆云乘才终于转身，看向一直默默陪在他身后的女子。 这一路来，多亏了她的陪伴，他才能咬牙走到今天。 如今，他终于为自己的大皇兄报了仇，为枉死的将士们讨回了公道，却半点都高兴不起来。 罪魁祸首比比皆是，可他如今为了大局却只能做到眼前这个地步。 他心中有愧。 即便报了仇，那些离开的人也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他心里很痛。 苏青妤迎着光，朝着他甜甜一笑。 她分明什么都没有说，却总是有种能够让他重燃希望的魔力。 陆云乘朝着她一步步而来，在她清澈如水的眼神中，喉间上下一动。 “青妤，我可以，抱抱你吗？” 苏青妤眉眼弯弯，乖巧地张开了双臂。 而后，她就被人极为珍重地抱在怀中。 那力道充满了寄托和浓浓的爱意，却给了她可以随时挣脱的自由。 苏青妤迎光看着夕阳，卷翘的睫羽在暖黄色的光中轻轻颤动着。 她抬手缓缓抱住男子的腰身，满目都是心疼。 “别难过，你还有我们呢！” “能走到今日这步，你已经尽力了。” “燕王和将士们在天有灵，定会为你今日所为感到欣慰的。” “更何况，这并不是永远的结局。” “他还有机会，我们亦是。” 短短几句话，道尽了陆云乘此刻心中的所有苦痛。 他闭上眼睛，以此来隐藏眼眶里的酸涩感。 这个姑娘，永远都知道他需要什么，永远都知道如何点亮灯火，驱逐他心中的黑暗。 叫他，如何能不爱她入骨？ “青妤......” 陆云乘吸了吸鼻子，沙哑的声音中带了几分委屈，叫苏青妤有了心疼之意。 春日的晚风徐徐吹来，苏青妤清晰地听见他在耳边说道： “从今以后，我再无所惧了。” “我余生要做的，便只有护你周全了。” 苏青妤只听见自己的心跳似乎漏了一下，然后亲眼看到了夕阳一点点沉落山间。 那原本黯淡无光的月亮，顷刻间成了碧空中最亮的存在。 就好像，此刻的陆云乘的眼睛。 成了她眼中唯一的存在。 苏青妤的脑海中一片空白，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做什么，就这样扶着陆云乘精瘦的腰，垫起了脚尖。 看到那双丰润的红唇越来越近，陆云乘的呼吸在顷刻之间就乱了分寸。 第289章 唇齿相依，心甘情愿 在苏青妤的唇距离陆云乘只有一只手指的距离时，山间忽然拂过一阵清风。 为此她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原本正在前进的动作也停在了原地。 眸光闪烁后，苏青妤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下意识的，她便有了退缩之意。 只是，眼前的男子却没有给她逃离的机会。 陆云乘一手扶着她的腰间，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在苏青妤双唇张开之际，将她想要说的话尽数吞入腹中。 独属于陆云乘的气息，瞬间就将苏青妤整个人包裹住，叫她无处可逃，只能沉浸在他带来的温柔中。 苏青妤原本瞪圆的眼睛，也被陆云乘抬手覆盖住了。 喘息间，她能感受到来自耳侧的温热，以及陆云乘暗哑的声音。 “青妤，别这样看着我......” 他已经忍得很辛苦了，生怕自己再多瞧上那双清澈的水眸两眼，就再也无法拥有从前的自制力了。 他的呼吸明明很急促，却依旧在克制着自己血液中所窜流的冲动，只将所有的柔情辗转反侧于她的唇舌之间。 苏青妤先是一愣，而后乖巧地闭上双眼，抱紧了他的腰身。 只这一个小小的举动，就能叫陆云乘的所有理智毁于一旦...... 吻被慢慢加深，随之加深的，还有彼此眼中的神色，以及心中的爱意...... 山间的晚风总是比平原上要寒冷上一些，月光也比闹市中多了许多的静好，总有着一种叫人留恋的魔法。 下山的路上，两道身形影影绰绰，却始终并肩而行。 哒哒的马蹄声，在这静谧的夜里掩不盖住两人的心跳声。 即便回去的路上，不曾言语，可是彼此之间流动的情绪，已然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得更近了一些。 这样美好的时刻，却总有煞风景的人出现。 发现异动的第一时间，陆云乘已经护在了苏青妤的面前：“什么人！” 树叶的沙沙声后，齐王才慢腾腾地从浓密的树丛后走到两人的面前。 借着月光，他的眼眸在陆云乘和苏青妤的身上来回看了多遍，之后又用戏谑的语气怪笑了一声。 只他这些神情，苏青妤已经能大概猜到，这里绝对不是他们和齐王偶遇的初始点。 “呦，如今整个大营都乱成一锅粥了，七弟和郡主倒是好心情。你们这是，去山上赏月了吗？” 陆云乘眯起眼睛，这才将护在苏青妤面前的胳膊放了下来。 “齐王兄不也是吗？” “眼下父皇正是最需要人手的时候，齐王兄怎么不抓紧机会去找父皇修复关系，反而和我们一样来这里赏月了？” 齐王原本还很得意的眼眸，在听完陆云乘的话后，就差没有呕出一口血水了。 修复关系？ 从他上了陆云乘的这艘贼船开始，再想要和明帝修复关系，比登天都要难。 更何况，他的好父皇可是一直都在怀疑，拿走私库中的蛊虫和财物的人，是他。 这天大的误会，他到底得拿出什么样的筹码和利益，才能修复得好？ 这一切明明都是陆云乘和苏青妤造成的，如今却要让他一个人承受着不说，陆云乘竟还敢在他面前冷嘲热讽的。 想到这里，齐王的气就更大了。 只是碍于自己现在急需要苏青妤来压制蛊虫，到底还是不敢把话说得更加难听。 “托七弟的福气，本王如今在父皇面前的分量，和七弟不相上下。” “七弟若是不介意的话，可否先行一步？本王这里还有几句话想要单独和元安郡主聊聊。” 陆云乘没有回答齐王，而是转头看向苏青妤。 见她轻轻点头后，才牵着马来到十步开外的地方等着。 这样既能看得到两人，又听不到他们之间的谈话。 眼见陆云乘对苏青妤的偏爱越发肆无忌惮了起来，齐王不禁嘲讽一笑。 “看来，本王的这个七弟对元安郡主，显然是余情未了啊。” 苏青妤双手抱胸，有些好笑地看着齐王：“殿下大老远地就一路跟着我们，总不会就是为了说两句羡慕的话吧？” 齐王面色一僵，实在讨厌苏青这种直来直往的说话方式，半点都不知委婉是何物。 尤其是她脸上的表情，完全就是没有将他这个当朝的王爷放在眼里。 齐王越想越生气，只想快一些和苏青妤说完正事并且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然后尽快离开。 “本王答应你的事情已经办妥了，你现在是不是该兑现你的承诺了？” 苏青妤倒是二话不说，直接从腰间掏出一个白色的瓷瓶子丢给他。 齐王一把将瓶子接到手上，满眼猜忌地看着苏青妤。 “这里面，当真是能够压制蛊虫的解药？” 苏青妤竖起一根食指，左右摇了摇道：“这可不是什么解药，它顶多算是毒药。” 齐王闻言面色一冷，眼神顷刻间布满了杀意。 “苏青妤，你在找死！” 苏青妤双手一摊：“你想到哪里去了？这是试图杀蛊虫的毒药，又不是杀你的毒药，你在紧张什么？” 齐王捏紧了手上的瓷瓶，第一次有了一种被人扼住脖子的窒息感。 这种连自己的性命都主宰不了的感觉，诡异又心惊。 可眼下他却更痛恨被苏青妤当猴耍了的感觉。 “怎么？还是不相信吗？” 苏青妤朝着齐王伸出手来：“这药也不容易得到，你不想要还给我就是了，何必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齐王已经在心里将苏青妤的意图过滤了无数遍，最终倾向于苏青妤不敢在这样的关键时候杀他。 想清楚这些后，齐王就若无其事地将把瓶子握在手上，很想把这件事情快速遮盖过去，又实在咽不下苏青妤故意戏耍他的这口气。 “元安郡主倒是对七弟掏心掏肺的，实在是羡煞旁人啊！” 这话十足的阴阳怪气，可是苏青妤却一点都不在意。 她还很认可地点点头：“这年头，能让我这样掏心掏肺的人可不多了，你家的七弟很幸运呢！” “你......” 齐王只是想让苏青妤顺着他的话想起江水甫先前挑拨离间的那些言论，没有想到苏青妤还是一贯地不按常理出牌。 “七弟倒是也对郡主情深似海，就是不知郡主的心里是否只装下一个七弟了。” 齐王这话，就差没有把‘水性杨花’这四个字直接对着苏青妤的脸说出来了。 苏青妤讶异道：“你连自己的小命都要整不明白了，竟然还有功夫管别人的事？” “我的心里能装几个人，和齐王殿下又有什么关系？又没有占你家的地方。” 齐王嘴角抽搐，咬牙道：“郡主是不是忘记了，江铭只是消失了，不是死了。” 第290章 嘴硬还是命硬？ 江铭对苏青妤的执念究竟有多么深，别人不知道，他却无比清楚。 眼下只要能够膈应到苏青妤，好叫她心里和他一样不痛快，那他就痛快了。 看着苏青妤原本得意轻松的面容，因为这些话而严肃了不少，齐王的心中暗暗发笑。 “本王就知道，凭借江铭对郡主的那一番情深义重，怎么看都不像是他单相思啊！” “本王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不过本王可以肯定的是，只要江铭还活着，他就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和陆云乘走得这么近。” 只要想起江铭，齐王的眼中就是难以掩饰的得意。 江铭的确该死，可他却不得不承认，有江铭在的日子，他的日子的确顺风顺水的。 “若是让江铭知道郡主和陆云乘之间......郡主也是见过江铭的手段的，也不知他到时候会怎么对付陆云乘。” 江铭本就是病态的心理，而今躲在阴暗角落里，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出现...... 只要一想到江铭出现以后，他所忌惮的人就会因此受到掣肘，齐王的心情就好上了不少。 苏青妤却诡异地看了齐王一眼。 只这一眼就足够让齐王所有的得意都僵在脸上。 “你这么看着本王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看看齐王殿下的命是不是有你的嘴那么硬而已。” “苏青妤，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就是提醒你，我给你的药至多只能帮你压制三个月的时间。” 苏青妤一点都不担心齐王到底会被她的话气到什么程度，只顾着往下说道： “你有这时间在这里找我的麻烦，还不如把时间花在找江铭上，这样才能找到母蛊，也能保证你的生命安全，不是吗？” 齐王气得咬牙切齿道：“你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是想通过本王找到江铭的下落。” 苏青妤耸了耸肩道：“我无所谓啊！毕竟我和齐王殿下可不一样。” “找不到江铭，我至多再想想其他办法而已。但是你若是找不到江铭，只怕是能要命的呢！” 齐王的得意，也只是在脸上短暂地停留了一小会儿而已。 眼下，那铁青的脸上，只剩下怒意和无可奈何了。 直到齐王转身走远，陆云乘才重新来到苏青妤身侧。 “夜里寒凉，我们快回去吧。” 他可没有忘记，苏青妤身上的寒症一直都没有痊愈过。 被陆云乘这么一提醒，苏青妤才忽然想起，她身上的寒症似乎已经很久都没有严重发作过了。 她站在原地愣怔了一小会儿，而后自嘲地笑了笑，才侧颜看向身边的人。 “嗯，我们回去吧。” 这样的笑颜实在太过晃眼，比之天上的皓月有过之而无不及。 陆云乘的眉眼盛满了温柔：“走吧。” 两人并肩回来的样子，被不远处的江兰因看得一清二楚的。 她勾起唇角冷冷一笑：“我还当她真的多有志气呢！实则也只是一个会在背地里用下贱手段勾引男人的贱人。” 翠珠猛地一抬头，几经犹豫后还是小心翼翼地对她说道： “姑娘，老太爷如今身处险境，咱们府上的情况也会受到很大影响的。不如现在先安耐不动，等回到京城后......” “啪！” 翠珠的话根本来不及说完，就被江兰因狠狠甩了一巴掌。 “本姑娘做什么决定何时轮得到你来说嘴了？” “还是说，你也和那些人一样，觉得她比我更有资格站在凌王殿下的身边，坐在那个尊贵的位置上？” 翠珠慌忙下跪：“奴婢不敢！姑娘息怒！” “你最好不是吃里扒外！否则休怪我无情！” 江兰因根本不去看翠珠，只顾死死盯着不远处的两人。 大概是因为要各自回营帐了，两人站在一起也不知说了什么事情，苏青妤的脸上竟然笑得那样开心。 再看陆云乘，那眸色中的温柔，几乎都能掐出水来了。 江兰因恨恨地抓紧了帐帘子，实在想不通。 苏青妤除了那一张脸有几分颜色之外，也就是她那一身粗鄙的医术能唬人。 除此之外，她身上究竟有什么事值得陆云乘这样掏心掏肺地对她的？ 一个愚蠢到连陛下都敢得罪的女人，岂能有好下场？ 想到这里，江兰因蓦然松开了手中的布料，冷哼道： “得了安王还想得凌王，如今就连齐王都时常围在她身边转。” “她想要左右逢源，也得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命数了！” 看到陆云乘亲手为苏青妤披上了披风，又十分贴心地将她送到了营帐，然后才转身回到自己的营帐内，江兰因心口的妒火几乎要将她吞灭了。 “安王殿下因为祖父而受了无妄之灾，我身为江家的女儿，总该去给他赔个罪才是。” “是。” 翠珠心知自己劝不过自家姑娘，只能陪着她去了安王的营帐。 主仆两人在里面待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出来之后，江兰因一扫之前的阴霾。 她朝着苏青妤的营帐方向遥遥看了一眼，冷哼了一声。 原本意义重大且热闹非凡的猎场上，如今只剩下安静到诡异的气氛了。 安王醒了，事情也有了结果，明帝自然不想再在这里多逗留。 他本是想在天亮之后就拔营回京的，不成想第二日竟下起了雨。 这雨势不大不小，却正好能够将来时的路弄得泥泞不堪，让马车无法通行。 无奈之下，明帝也只有等了。 苏青妤打着雨伞来到安王的营帐内，见他面色苍白地坐在床上，沈怀德则是满眼着急地端着药。 这场面，多少有点奇怪。 “这是怎么了？” 沈怀德见到苏青妤如同见到救星一般，放下碗就朝她大步而来。 “郡主，您可算是来了。” 沈怀德恨铁不成钢地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人，硬生生忍住没有以下犯上地说重话。 “下官也不知道安王殿下是怎么了，从今早开始，说什么都不肯服药。” “按照你的医嘱，他身上的外伤药也该换一换了，但是他......” 沈怀德说着说着就要说不下去了，只能重重地甩了袖子，然后唉声叹气。 苏青妤拍了拍沈怀德的胳膊，示意他稍安勿躁，自己则径直去了安王的面前。 “为什么不配合沈大人用药？” “你知不知道，为了把你救回来，我和沈大人费了多大的力气吗？” 见安王一直不说话，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她看，苏青妤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是一名大夫，最不喜的自然是不遵医嘱的病人了。 “早知道你这么想死，当初就不该救你回来！” 原本一直沉默的安王终于颤了颤眼眸，还不怕死地拽住了苏青妤的袖子。 “青妤，你已经和七弟和离了。” “既然是和离了，那说明你们之间缘分已尽。你为什么还总那么在乎他？” “明明最在意你的人是我，你为什么就不能回头看看我？” 第291章 算什么？算我倒霉！ 苏青妤没有回答安王的话，只是盯着被他拽住的袖子，随即想起了陆云乘。 他好像从来都不曾在她的面前说，他究竟有多么爱她。可是他所做的桩桩件件事情和每一次看她的眼神，都足够证明他的爱。 安王无法理解苏青妤的沉默，只能顺着眼眸看到她眼神所在之处。 可这一次，他并未因为苏青妤的不悦，而顺从她，反而把袖子抓得更紧了。 “他究竟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般为他出生入死？值得你为他费心筹谋？” 见安王竟然不为所动，苏青妤当时就冷了脸。 “安王殿下，你可不要在我这里找不痛快。你知道的，我向来没有什么耐心。” “青妤，我只是想让你清醒一点！” 沈怀德看到苏青妤明显生气了，他是想赶紧离开的。可又担心他走了之后，这孤男寡女的，会害了苏青妤的清誉，只能硬着脸皮站在原地。 苏青妤毫不留情地挥了袖子，原本就虚弱的安王立刻歪倒在床上，不敢相信地看着她。 “安王殿下，你如果不能好好说话，我不介意一针扎哑你。” 她就这样站在床边，明明已经看到安王手臂上的伤口因为她的甩袖而裂开，袖子上也沾染上不少的血迹，她却半点都不在意。 “你在不在意我，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和陆云乘如何，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提及这件事情，苏青妤就难以避免地想起安王做的那个梦，心口的怒气更甚了。 “苏元荣当初提出换亲的时候，最高兴的人难道不是你吗？现在还来我面前装什么深情？平白叫人感到恶心！” “我不管你是因为见了什么人，听了什么话，才又变成这副脑子不好使的样子，我都劝你最好快一些清醒起来。” “否则，我不介意把你打到清醒为止。” 安王没有去管手臂上的伤口，而是满脸受伤地盯着苏青妤看。 “青妤，人都会犯错。就因为我一时选择错误，你就要如此拒我于千里之外吗？那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算什么？” 苏青妤冷眼看着他：“算我倒霉吧。” “你......你说什么？” 安王愣怔的眼神，越发叫苏青妤厌烦不已。 “你和苏元荣他们在背地里搞换亲的时候，可曾想过，我的下场会如何？你们能想到的，大概就是各自的利益了吧？” “更何况，当时的我面容可不似现在这般，而是满京城人人都能嘲讽唾弃的阴阳人，是灾星！” “请问我在承受这些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如今原主都死了，他倒是要来装深情人设了。 苏青妤觉得，自己眼下没有直接掐死安王，就已经很给他面子了。 “青妤你明白的，我当时的处境何尝不是进退两难？不过这些都已经过去了，你放心，以后我定会保护好你的！” 安王信誓旦旦地竖起手指就要发誓，却被苏青妤的嘲笑声打断了。 “以后？以后你能不能保护好自己都尚且两说，你拿什么来保护我？” “还有，这件事情在我这里可永远都过不去！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陆云崇，我劝你还是早点死了不该有的心思。我和你，这辈子都是不可能的！” 安王又怎么可能因为苏青妤这轻飘飘的几句话就打消了念头。 “青妤，你别再自欺欺人了！” “你为了救我，不惜连父皇都得罪了。你如实对我无情，又岂会为我做到这个地步？” 苏青妤没有忍住，上下打量了着安王，差点就要被他的脑回路气笑了。 “你还真是脸大啊！” “我告诉你，我会救你，不是因为你不能死，也不是因为不想你死，而是因为大皇子的事情还没有结果前，不能出现任何的意外！” “你若是死了，那凌王和齐王就算是浑身上下都长满了嘴，都解释不清楚了！” “你活着，他们才有自证清白的机会，才有将当年的事情公之于众的机会，才有让江水甫这个罪魁祸首认罪的机会！” “这样说，你听明白了吗？” 看到安王震惊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苏青妤又给他下了一剂猛药。 “如今，你活着的意义在我这里已经用完了，接下来要不要配合治疗养伤，就是你的事情了，与我没有任何的关系。” “我是大夫，但救不了你这种诚心作死的人！” 说完这些话，苏青妤连个眼神都懒得给安王，转身就准备走。 没想到，一直处在愣怔的安王忽然清醒了过来。 他一把拽住苏青妤的手，重伤之下还有这般巨大的力道，是苏青妤没有想到的。 她脚下一滑，被安王拽倒在了床上。 安王趁机抬手一捞，想要把苏青妤捞到自己怀里。 刚刚来到大帐外的陆云乘，亲眼看到这样的一幕。 江兰因顺势放下帐帘子的一角，垂眸掩饰住了自己的得意之色。 “看来，我们来得很不是时候呢！” 陆云乘双手负后，深深看了江兰因一眼。 “本王以为，看到这样一幕对于江姑娘来说，应该正是时候才对。” 这句话并不能让江兰因猜出陆云乘此刻是不是因此动怒，只看得到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可她不知道的是，大帐内还有明月守着。比起担心苏青妤，陆云乘更担心的事安王得罪了苏青妤后，是不是还能好好活着回到京城。 江兰因在看到陆云乘离开后，说不失落不妒恨那都是假的。 不过，这只是才刚刚开始而已。 一个人的心里一旦被种下了怀疑的种子，那么等到种子生根发芽之后，再想连根拔起就比登天都要难了。 更何况，她想给陆云乘种下的，又不只是这一颗种子。 她想要的不仅仅是苏青妤死，还要让苏青妤在死后，都被陆云乘永远的痛恨！ 重新撩开帐帘子，江兰因正好看到苏青妤狠狠往安王的脸上甩了一巴掌。 安王整张脸都被她打偏过去，嘴角还渗出血，可见苏青妤下手之狠。 饶是如此，安王看向苏青妤的眼神之中也只有不理解，并没有愤怒。 江兰因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真是废物一个！” 她恨恨地将帐帘子放下，丝毫不知她的出现已经被明月尽收眼底了。 只是眼下自家姑娘还要收拾安王，明月才没有马上把这件事情告诉她。 “陆云崇！你若是找死，我现在就可以成全你！” 第292章 帐外的黑影 苏青妤实在是想不通，她都已经把话说得这样明白了，这安王怎么就对她这样紧咬不放了。 现在竟然还听信了别人的谗言，开始对她动这种不入流的歪点子了。 想到这里，苏青妤不再心软，抬手就朝安王拍出一掌。 安王口吐鲜血，原本已经开始结痂的伤口瞬间全部撕裂，红色的血水很快就浸湿了白色的中衣。 沈怀德吓得腿都要软了，朝着明月使眼色，想让明月去把苏青妤拽回来。 哪知，明月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他。 沈怀德气得拍大腿，只能自己过去拉架了。 但他也只敢拉苏青妤，对那浑身血淋淋的安王碰都不敢碰一下。 好在苏青妤的理智还在，没有对着沈怀德迁怒。 “安王的伤，就麻烦沈大人了。” 沈怀德惊恐得瞪大了双眼：“郡主，你不给安王......” “我怕我看到他，就会忍不住想一针扎死他！” 听了这话，沈怀德哪里还敢说什么，只能拼命点头：“郡主放心，下官一定为安王殿下包扎好伤口！” 见苏青妤浑身都是气地转身离开，安王艰难抹去嘴角的血水，苦笑了一声后，不怕死地朝着苏青妤的背影说道： “青妤，不管你信还是不信，我对你的感情都是真的！” “今天的手段虽然恶劣了一些，可我不后悔！我只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换亲，为什么要让你和陆云乘有相处机会，这机会明明就该是我的......” 沈怀德恨不得上去捂住安王的嘴：“哎呦，我的殿下啊！你能不能少说两句！” 再说下去，小命都要被你自己作没了！ 苏青妤站在原地，上下起伏的肩膀很能说明她现在的情绪状况。 还没等苏青妤转身，沈怀德又赶紧说道：“郡主有事就先去忙吧，这里交给下官就可以了！” 苏青妤也是担心自己看到安王那副欠收拾的样子，会忍不住动手打死他，于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营帐。 至于安王会不会和明帝告状，苏青妤一点都不担心。 毕竟她在明帝的眼中已经是‘必死’之人了。 等她治好永嘉，想必用不了多久，明帝就会随便用一个‘合理’的罪名来赐死她。 哦，也可能不是赐死她，而是让她代替永嘉去西楚和亲。 虱子多了不怕痒，苏青妤也就无所谓了。 等她走了之后，安王整个眼神就暗淡了下来。 沈怀德一边给他上药，一边想着自己是不是要安慰一下他。 没想到都没等到沈怀德把他身上的伤口重新上好药，安王整个人又恢复到往日的样子。 甚至，还多了一种沈怀德看不懂的情绪。 不过，只要安王别在他面前出什么事情，那沈怀德的心里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负担了。 这场雨下了整整一天的时间。 天气虽然是放晴了，但是泥泞的路还是没办法让这么多的马车同时走过。 于是，回城的日期又拖延到了明日。 苏青妤不愿浪费这大好的时光，带着明月到处瞎溜达。 她们绕着猎场，从早上闲逛到了下午，却在回营地的路上，看到一辆极为不起眼的马车。 苏青妤和明月对视了一眼：“皇家猎场附近，有村落或者是村落乡镇的必经之地吗？” 明月摇头，抬手指向另一座山头：“皇家猎场最重要的就是安全问题。这附近都有侍卫把守巡逻，寻常人是来不了这里的。” 苏青妤了然地点点头：“寻常人来不了这里，就说明刚刚来这里的人不寻常了。” 只这一辆离开的马车，苏青妤却闻到了很浓重阴谋。 她调转马头，盯着那辆早就消失在路尽头的马车影子。 “走，我们也回去吧。” 主仆两人回到营地后，并没有发现任何的不对劲，更没有发现营地中多出什么不寻常的人。 “这就有意思了。” 苏青妤摇晃着茶盏，盯着茶水不知在想些什么。 “什么事情值得你说上一句有意思？” 陆云乘掀开帐帘子进来。 他进来后，流云便把帐帘子收起一边来，好叫外面的人能看清里面。 苏青妤当然知道，即便她和陆云乘曾经是夫妻关系，但陆云乘并不想因为这件事情让她遭到旁人的诟病。 “你来得正好，”苏青妤这才想起，身为禁军统领的周临，和陆云乘的关系也不一般。 “你知不知道今日的猎场，有没有进什么人？或者有什么人离开的？” 陆云乘皱了皱眉：“我方才来的时候，恰好碰上周统领，没有听他说今日有人进出。” 苏青妤轻轻扬眉道：“我和明月在回来的路上，亲眼看到一辆普通的马车从营地方向往京城去了。” 沉思了一会儿后，陆云乘才郑重道：“这会儿天都快黑了，周统领去了父皇那里确定明日回京的细节，想必也没有那么快出来。” “你先别急，我这就去查清楚。” 苏青妤点点头：“能让人无声无息地在这里进出，这人也绝非是等闲之辈。你切记，行事要小心。” 陆云乘起身，抬手在苏青妤的头顶轻轻揉了一下。 “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倒是你，现下人人都在你身上打主意，你得多些心眼子防备才行。” 苏青妤没有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人人都觉得我诡计多端，就你觉得我心眼子太少。” 陆云乘望着她的双眼中，却满是心疼。 “可是说你诡计多端的，都是那些逼着你用心眼子的人。” 看到眼前的女子忽然沉默下来，他哪里还舍得在这个时候和她分析现下这该死的形势。 总归他再多加小心防备一些，好好护着她才行。 “罢了。你好好休息吧，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这一次，苏青妤很乖巧地点了头。 可她还是没有能遵守对陆云乘的承诺。 入夜没多久，苏青妤看到帐外一晃而过的影子，至此皱起了秀眉。 她朝明月打了一个手势，原本准备拔刀的明月才重新松开了剑柄，眼睁睁看着自家姑娘追了那影子往密林深处去了。 那人的身型高而瘦，抬手拉紧兜帽的时候，修长的五指更是引起明月的注意。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消失了这么久的江铭，身形也如同这个黑衣人一般。 苏青妤就是因为这个黑衣人实在太像江铭了，才在明知这是陷阱的情况之下，还追出去。 她一路跟着黑衣人出了猎场，来到密林深处。 原本一直故意保持了让苏青妤能够跟得上他的黑衣人，在进入密林之后，忽然就凭空消失了。 苏青妤站在原地，借着斑驳的月光，看到了不远处影影绰绰的几个人影。 她按捺住性子，等着这些人一点点往她这边走来。 然后停下脚步，站在了那一大片黑暗之下。 饶是如此，也足够苏青妤看清来人的样子。 第293章 他喜欢没有脑子的女人？ 和苏青妤猜测的一样，刚才的黑影根本不是江铭，而是用来引她来到这里的诱饵。 而知道用江铭就能把她引诱来到这里的人，拢共就那么几个。 只需稍稍一想，就知道是谁了。 “苏青妤，你竟真的来了！” “不过就是一个和江铭背影差不多的人而已，你就这样不管不顾地追了过来，你还敢说你对江铭没心思？” 知晓来人的身份，苏青妤也就没有先前那么担心了。 她靠在树干上，双手抱胸，饶有兴致地看着不远处躲在阴暗处的女子。 “丽庶人千里迢迢追到这里来，不知可否得到陛下的同意了？” 光线太暗，苏青妤根本看不清对面的人在听到这句话之后，会是什么样表情。 不过，从对方的语气中她也不难知道，丽庶人此刻的心情可算不上好。 “这就不关你的事了。苏青妤，你现在要担心的，是你还能不能活着走出这座林子。” 苏青妤煞有其事地点点头，然后指着她身后那几个黑衣人。 “方才，是谁伪装成江铭的样子的？敢不敢站出来让本郡主瞧两眼？” 一阵风吹过来，林中的树叶被吹得沙沙作响，配合上少量的斑驳月光，以及大片大片的黑暗，有种让人心惊的诡异。 半晌后，丽庶人轻轻抬起手，她身后那些人里立刻就出列了一个。 “怎么样？如果不看脸的话，是不是和江铭足够像了？” “为了今天，我可是找了好久才找到这个人的呢！苏青妤，你刚刚被引过来的时候，是不是觉得这就是江铭？” 丽庶人忽然疯狂大笑起来，笑到最后还要捂着自己的肚子，才能维持住平衡。 “苏青妤，你不是口口声声说，你对江铭一点都不在意吗？怎么如今为了这么一个只是形似的影子，却敢冒险而来？” “是啊，我是很在意他的下落，不然又怎么会落到你的手上呢？” 苏青妤顺着丽庶人的话说下去：“所以，你到底知不知道江铭在哪里？” 丽庶人的笑声戛然而止，看向苏青妤时，周身都散发着恶毒狠厉的气息。 “苏青妤，你果然和她说的一样，明明当了婊子，却还要恬不知耻地给自己立牌坊！” “你这么水性杨花，也难怪有本事让这么多男人甘愿围着你转。” 掏了掏耳朵，苏青妤浑不在意道：“你说的‘她’，是江兰因吧。” “你怎么知道......” 听到苏青妤竟然毫不费力就猜出了江兰因的存在，丽庶人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脱口而出。 可是她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因为她看到了苏青妤脸上的戏谑。 这让她有种被戏耍了的怒气：“你套我的话！” “这怎么能叫套你的话呢？你想想看啊，你一个冷宫里的废妃，这么长时间了，也就接触过江兰因这么一个宫外的人，只要稍稍想一下就能猜到结果了，这很难吗？” 丽庶人听到这里，脸色更加难看了：“苏青妤，你竟然敢派人监督我！” “那可是皇宫！你竟然敢在皇宫里伸手，就不怕陛下知道了以后，会处死你吗？” “丽庶人都能来去自如地出入冷宫，我不过就是让人去打探了几个小消息而已，比起你的罪行实在微不足道。” 苏青妤似笑非笑地看着丽庶人，然后抬手指向那个伪装成江铭的那个黑衣人。 “今日的事情，我可以全当什么都没有发生，但前提条件是，我不能白辛苦跑这一趟。” “所以，你得把这个黑衣人交给我来处理。” “苏青妤，你这是还没睡就开始做梦了吗？难不成，江铭就喜欢你这种没有脑子的女人吗？” 苏青妤很中肯地摇摇头：“江铭应该不喜欢无脑的，否则怎么会丢下你自己跑了呢！” “眼下，说不准他就躲在哪个角落里，抱着别的女人卿卿我我呢！” 提及江铭，说的还是江铭的坏话，丽庶人整个人差点都要炸了。 “苏青妤！你个恬不知耻的女人到底在胡说什么！江铭怎么可能是你口中这种肤浅的人！” “他心中有宏图大志！怎么可能是你口中这种粗鄙之人！” “如果不是为了你这个贱人，他早就回到他该去的地方了！何必还要守着齐王这个废物，到头来还要被你这个贱人伤到！” “如果不是你的出现，他现在指不定已经完成了他想要的一切了！何苦让我连他身在何处都不知道！” “不过你也不用得意太久了，凭他自身的能力，以及他所拥有的实力，他想要的，迟早都会得到的！” “至于你们这些蝼蚁，等他回来之后，定都是要下地狱的！” 苏青妤的眼神之中终于有了些许的变化。 她不过就是稍稍试探了一下，没想到江铭的背后，竟然真的还有其他的势力？ 苏青妤盯着丽庶人脸上的表情，除去愚蠢傲娇之外，再无其他的。 可见她所说这些，大概都是真的了。 想到这里，苏青妤清了清嗓子道：“呦，看样子丽庶人对江铭是十分信任了。” “也不知他从西楚归来之后，还会不会记得你这个马前卒？” 这下，原本还很得意的丽庶人瞬间呆若木鸡地看着苏青妤。 脸上，还有茫然的存在：“江铭在西楚？你是怎么知道的？” 后知后觉的丽庶人，几乎越想越生气：“你这个贱人，明明处处都给他使绊子作对，可他对你倒是掏心掏肺的好！” “好啊！我连他去了哪里都不知道，他却将所处位置告诉了你......” 说着说着，丽庶人忽然就说不下去了。 她死死地盯着苏青妤，怒气滔天之际，还抬手指向那个嘴角带笑的女子。 “苏青妤！你诈我！” “你如果知道江铭身在何处，又怎么会来问我？” “你这个女人，果然心肠歹毒！倘若还放任你活着，将来未必不会成为江铭的绊脚石！” “今日，我便替江铭除了你这祸水，也为我自己落得如今的下场而报仇雪恨！” 丽庶人轻轻一抬手，躲藏在身后黑暗处的十几个黑衣人全部现身，将苏青妤团团围在其中。 “江铭告诉了你他的宏图大志，难道就没有告诉过你，只找来这么些个杀手，是杀不了我的吗？” “他当然说过你这个贱人武功高强！可他也告诉过我，每当到了深夜，你身上的寒症就会发作！” “杀一个寒症发作到不能自保的人，十几个人动手都算是小题大做了。” 第294章 来自陆云乘给的安全感 只要想到下一刻后，苏青妤就会死在自己的面前，丽庶人便笑得肆无忌惮。 她从黑暗中走出来，站在了微弱的光线之下。饶是如此，她整个人依旧如同笼罩在黑暗之中。 “你要我说你什么好呢？竟然自大到连个侍卫都不带。是担心自己和江铭私会的事实，会被凌王殿下知道吗？” “很可惜的是，你的算盘终究是要落空了。” 说到最后，丽庶人的面目都有些狰狞了起来。 “因为啊，早在你追着‘江铭’出来的时候，你的凌王殿下就已经看见了呢！” 苏青妤扬起下巴，眯着眼睛看向丽庶人。 “那我又该说你什么好呢？竟然自大到认为江铭说什么都是对的。” “他说我有寒症，你就真的觉得我有寒症啊？他说我寒症发作不能自保，这你也相信啊！” “那他有没有告诉你，我的寒症只要一发作，那就只能用杀人来缓解症状了？” “尤其是，杀了惹我生气的人，效果最好。” 苏青妤说得煞有其事，丽庶人整个人都震惊在当场，将信将疑地盯着她。 “你在说谎！江铭不会骗我的！他怎么可能会骗我！” “定是你这个贱人在挑拨离间！” “快！给我杀了她！杀了她！” 黑人闻声而动，刀剑在斑驳的月光之下，时不时折射着骇人的光芒， 苏青妤不慌不忙地弯腰，捡起了地上的一支枯树枝，嘴角还噙着一丝笑意。 她原本是想等回京之后，再找个地方见丽庶人的，届时说不准也就不会要她的性命。 如今丽庶人自己往枪口上撞，就不要怪她不客气了！ 就在一把大刀快要砍到苏青妤身上的时候，一道玄色的身影踏风而来，用掌风劈开了想要向苏青妤动手的黑衣人。 在苏青妤略感意外的眼神中，陆云乘已经翩翩然落到她的身边，满脸都是后怕地看着她。 “青妤，你没事吧？” 说话间，陆云乘上上下下地把人看了好几遍，见女子的确毫发无损，才稍稍放下心来。 天知道他在听江兰因说起江铭出现的时候，他的心里究竟有多么的慌张和害怕。 哪怕知道这很有可能会是江兰因故意的，他还是义无反顾地追到这里来了。 因为，江铭的行事手段，以及他对苏青妤近乎病态的执着，都很有可能会让苏青妤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当中。 好在，她毫发无损。 “你怎么来了？” 陆云乘抬手在她的头顶上轻轻揉了揉，温声道：“等回去之后再和你解释，至于现在——” 他将目光抽离苏青妤脸庞的那一瞬间，整个人仿若杀气腾腾活阎王，随意弹指间就能取人性命。 “你想怎么处理这些人？” 苏青妤当然知道，他这是想要为她出气呢。 “全杀了吧！” 轻描淡写的语气，却能叫丽庶人浑身战栗不已。 尤其是看到苏青妤说‘全杀了’之后，还抬手指向了她，丽庶人整个人都要裂开了。 不是说好了，苏青妤追着‘江铭’出来之后，就会‘刚好’被陆云乘看到，然后两人之间产生了误会吗？ 现在是怎么回事？ 这陆云乘看起来，可是一点都没有误会苏青妤的意思啊！ 江兰因究竟是怎么办事的！ “你把她单独留给我，就可以了。” 陆云乘眉眼之间，尽是对她无条件宠溺的柔情，贴心地为她取下肩头上的枯叶后，随即闪身进入了战圈之内。 紧随而来的清风刚刚要加入战圈，却被流云拽住了胳膊，并朝他微微摇头。 他家主子这是想给足郡主安全感，这个时候去‘帮忙’，想来主子可不会太高兴的。 陆云乘的实力，从来就没有人怀疑过。 哪怕是久坐了六年之久，一朝恢复，实力依然不容小觑。 不过就是十几个杀手而已，苏青妤知道根本就轮不到她动手。 她现在要对付的，只有那个想要伺机逃跑的丽庶人。 眼见时机不对，今晚自己很有可能不仅杀不了苏青妤，还会将小命丢在这里，丽庶人转身隐入黑暗之中就想跑。 苏青妤冷哼了一声，踮起脚尖飞身而起，只是瞬息的功夫，就稳稳当当地落到了她的面前。 丽庶人被从天而降的苏青妤吓得，三魂瞬间丢了七魄。 “苏青妤，你......你想干什么？” “我劝你，不要冲动！再怎么说......我也是陛下的妃嫔，你若是敢对我动手，陛下岂会饶了你？” 苏青妤抬脚，步步朝她而来。 她每往前走上一步，丽庶人便浑身发抖地往后退一步，哪里还有刚才的半点嚣张之意。 “瞧你这话问的，你也算是和我打过交道的人了，应该知道我这个人的脾气向来都不太好的。” “所以啊，你方才想要对我干什么，现在我就想对你干什么。” 看到苏青妤丝毫不隐藏自己的杀气，丽庶人几乎要疯了，朝着她大叫道：“苏青妤！你疯了吗？” “我可是陛下的女人！就算是废妃，那也轮不到你对我动手！而且，等到将来江铭回来之后，也一定会将你千刀万剐的！” 嘶吼声震得苏青妤耳朵嗡嗡响，她不得不抬起手来，佯装掏耳朵。 “丽庶人就不要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吧？” “且不说你就是一个废妃，陛下根本不会在意你的死活。就说江铭，等他回来之后指不定还记不记得你，你怎么能这么脸大的认为他会为你报仇？” 说到这里，苏青妤又恍然大悟道：“如果他愿意来找我为你报仇，那就更好了呢！” 这样，她就不用辛苦地到处找他的行踪了。 “你胡说！你这个贱人，你以为你水性杨花的事情还能隐瞒多久？” “一连将陛下的三个皇子勾引得团团转，你以为你就能有什么好下场吗？” 苏青妤抬手掐住了丽庶人的脖子，手中的力道不断收紧，可是脸上却还是一如方才那样，始终带着淡淡的微笑。 “这，也是江兰因告诉你的吗？” “好啊，既然如此，那你们就一起下去作伴吧！” 苏青妤抬手从腰间取出一颗药丸，随后松开掐住她的脖子的手，速度在她的脖颈下一点。 丽庶人原本还想捂着胸口咳嗽喘息的，却不由自主地张大了嘴巴。 药丸子就这么被苏青妤弹进她口中，随后又是一个点穴，丽庶人被迫吞下了药丸子。 她抬手捂着自己的脖子，用力想要把药咳出来，却发现是枉然，只能满眼惊恐地看着苏青妤。 “苏青妤，你给我吃什么了？” 苏青妤很无所谓地耸耸肩：“没看出来吗？毒药啊！” 第295章 细思极恐的真相 听到‘毒药’这两个字，丽庶人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她可没有忘记苏青妤的下毒手段究竟有多么的厉害，否则一向得明帝宠爱、不可一世的永嘉公主，就不用拖着病体还要被逼着大老远跑来这里了。 所以，苏青妤没有再开玩笑，她是真的会毒死她的！ 想到这里，丽庶人的腿都软了下来。 她朝着苏青妤当下就服了软：“苏青妤，你可知道你今夜来这里，是有人亲眼看到的！” “我若是死在这里，你是不可能为自己脱罪的！” “陛下虽然废了我，但我依旧是陛下的人。你杀了后宫妃嫔，怎么可能全身而退！” 苏青妤居高临下地看着双腿瘫软而跪在了地上的人：“所以呢？” 听出苏青妤的语气中似乎还有商量的余地，丽庶人的眼中迸发出一种求生的本能。 “所以你把解药给我吧！只要你愿意把解药给我，我就当今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也不会去陛下的面前告你的状，好不好？” 陆云乘最听不得这种让苏青妤吃亏的话，杀了最后一个黑衣人后就走到两人的面前，毫不留情地在丽庶人肩膀上踹了一脚。 丽庶人猝不及防挨了这一脚，整个人都歪倒在地上，口中还涌出了许多的血。 “你们的计划若是成型，青妤此刻便落到你的手上了。你可会动恻隐之心，饶了她？” 一想到这些人无时无刻不在算计苏青妤，陆云乘总觉得自己是该杀鸡儆猴的。 好叫这些人知道，敢动苏青妤，那便是在找死。 看到丽庶人脸上一闪而过的愣怔，陆云乘根本不用多想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 “你们计划杀她的时候，就该想到自己也有被反杀的可能。现在才来后悔，未免太晚了一些。” 丽庶人浑身都在发抖，脑海中飞速地想着能让自己脱身的说法。 “凌王殿下！我若是死在这里，你也脱不了关系的！到时候陛下怪罪下来，你......” “本王会落到什么下场，就不劳丽庶人担心了。不过，既然丽庶人提及到陛下，那么本王这里还有一件事情，想当面问问丽庶人。” 看到陆云乘油盐不进，大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意思，丽庶人满怀希望的心顿时少了一半。 只是在听到陆云乘竟然还有事情有求于她的时候，她的希望又重新被点燃了。 “你说。” 陆云乘眼皮微微垂着，眸光中的冷意只要看上一眼，就能叫人心生颤意。 “青妤被册封为元安郡主，你是不是也在其中帮了腔？” 这问题听起来，无论如何都是一种有恩于苏青妤的感觉，丽庶人几乎来不及多想，忙不迭地就点了头。 “的确是我向陛下进言，让他册封苏青妤为元安君主的！所以我其实......” 丽庶人想要趁着这个机会多解释上一些话，最好能让苏青妤和陆云乘心生愧疚，然后就此放过她。 可是都没有等她的话说完，陆云乘就打断她了。 “所以，也是你提议让青妤代替永嘉去西楚和亲的？” 陆云乘话音落下，不论是丽庶人还是苏青妤都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而刚才还觉得马上就可以重新拥有活下去机会的丽庶人，整个人就像是被雷劈过一样，呆愣在那里，半天都说不出来一个字。 好半晌后，才结结巴巴地开了口：“你......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 这件事情分明就只有她和陛下知道，后来陛下才又告诉了永嘉，陆云乘又是怎么知道的？ “看你这表情，本王这是猜对了。” 陆云乘周身的杀气越发凌厉了，看向丽庶人的时候，恨不得现在就将她千刀万剐了。 “所以，你是怎么知道大夏和西楚的战事会失利？又是怎么知道大夏需要派公主去和亲的？” 丽庶人脸上彻底失去了血色。 她怎么会知道？她不过就是从明帝那里知道了这些事情，想要借着这个机会把苏青妤这个贱人送走而已，哪里知道明帝怎么预知这些事情的！ 这件事情从前她没有细想过，现在回过头来稍稍捋一下，整件事情分明就是细思极恐。 明帝明明就知道战事会失利，却还是派兵去迎战了...... 丽庶人根本没有机会把这些事情想清楚，腹中就开始有了剧烈的绞痛感。 毒发的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时候，她瞬间被死亡的恐惧充斥了全身。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只是想瞒着江铭把苏青妤送得远远的，最好永远都回不来，才劝着陛下顺水推舟答应皇后的提议。” “殿下，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丽庶人拼命磕头，鼻涕眼泪混合着地上的泥土，叫她整张脸都肮脏不堪。 “求求你们，饶了我这一次吧！” 她还没有见到江铭，还没看着江铭得到他想要的一切，还没有来得及光明正大地站在江铭的身边...... 她怎么能死？她不能死！ “你们......这是怎么了？” 林子入口不远处，传来了一阵整齐的脚步声。 以及江兰因那惊恐的一声娇喝。 看到江兰因出现，原本已经心如死灰的丽庶人再一次燃起求生的意念。 此刻的她已经被剧烈的疼痛折磨得浑身无力，却在这最关键的时候，竟能站起身来，跌跌撞撞避开满地的尸体，朝着江兰因飞奔而去。 “江姑娘......周统领......快救我！” 眼见丽庶人整个人都扑在自己身上，江兰因根本来不及躲避，就被撞得一起倒在地上。 “丽庶人！你怎么了？” 不是来杀苏青妤的吗？不是让苏青妤死前还要和‘江铭’上演情深似海、阴阳两隔却依旧不舍的戏码，好让陆云乘亲眼看到的吗？ 眼下这又是怎么回事？ 苏青妤为什么还没死？丽庶人这又是怎么回事？ 大概是用尽了全部力气，丽庶人倒在地上之后，只剩下虚弱的一口气在了。 可她到底还是想活着：“江姑娘......快，快让她，给我解......解药......” 丽庶人话都还没有来得及说完，就这么死在了江兰因的怀里。 “丽庶人！丽庶人！” 江兰因僵在了当场，她虽然没有把丽庶人的话听完整，却也知道丽庶人的死，定是苏青妤下的手。 顶着周临的目光，江兰因只能先把丽庶人的尸体放在地上，然后在心里打好腹稿，准备向苏青妤讨伐。 没想到，竟然被苏青妤抢了先。 只见苏青妤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向江兰因，语气中也充满了惊恐。 “江姑娘！你......你怎么能......能杀人呢！” 第296章 谁才是杀人凶手 贼喊捉贼这种戏码，苏青妤又不是不会。 更何况在面对江兰因这样的白莲花，先发制人才是上上策。 眼下见江兰因瞪大了双眼，整个人都透露着一丝不可思议的样子，苏青妤更加觉得自己的决定无比正确。 “丽庶人不过就是不愿意和你同流合污而已，你怎么能当着我们的面就将她杀死了！” “丽庶人虽然是废妃，但也是陛下的人啊......” “江姑娘，你......你今日真是闯下大祸了！” 苏青妤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叫江兰因一口气在喉咙间忽上忽下的，气到浑身发抖。 “元安郡主，你怎么能血口喷人呢！” “我和丽庶人素来无仇，我为什么要杀她？” 江兰因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事情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成为众矢之的的人不是苏青妤，反而在苏青妤的三言两语之间，变成了她。 这口气，她怎么能咽得下去？ “周大人，我方才可是和您一起来的，我没有对丽庶人做过任何的事情，您是看在眼里的！” “我不过就是担心元安郡主和凌王殿下的安危，这才带您过来看看的，根本不知道丽庶人也在这里啊！更谈不上我下毒杀了她！” “那可说不准。” 看着江兰因急于解释的样子，苏青妤越发淡定得很。 “毕竟，只有你一个人知道丽庶人是中毒而亡的。” 江兰因终于清醒了一些，转头怒目盯着苏青妤，一字一句道： “元安郡主是想用这样幼稚的言论，来逼我认下这莫须有的罪名吗？” 苏青妤满眼无辜地摊了摊手道：“这怎么能是莫须有的罪名呢？丽庶人她的确死了啊！而且是在撞到你身上之后，才忽然死了的。” 这番无赖言论，叫江兰因这么多年以来所读的诗书，仿若成了无用之物一般，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来解释眼前的这一切。 凭借一口气，江兰因还是咬着牙齿开始还原刚才所发生的事情。 “丽庶人定是在我们来之前就中了毒的，她跑到我这里来，定是想寻求我的帮助，所以才......” “江姑娘这话多少有点漏洞百出了，”苏青妤摇摇头道，“且不说凌王殿下还在这里呢，就算殿下不在这里，周统领不也是和你一起来的吗？” “江姑娘又该如何解释丽庶人放着眼前的两人不求助，反而求助到你身上去？” “你和丽庶人之间，究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竟值得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杀了她？” 江兰因一直苦苦维护的温婉形象，在这一刻再也伪装不下去了。 她的眼中全是凌厉和算计，更多的是不甘和怨恨。 连说话的语气，也没有了刚才的轻柔，而是不再掩饰地露出了她的冷意。 “这话难道不该是我来问郡主吗？你究竟对丽庶人做了什么，亦或者是你到底想要隐瞒什么，竟然不惜杀了丽庶人！” 苏青妤眯起了眼睛：“我可没有把丽庶人怎么了，我只是被一个类似于故人的背影引到这里来的。没想到见到的不是故人，而是丽庶人。” “她说，她被废为庶人，幽禁在冷宫之中，原本是想了此残生的。是江姑娘你告诉她，陛下对我恨之入骨，只要丽庶人能替陛下杀了我，定能复宠的。” “可惜丽庶人生性胆小怯懦，这样的事情她实在是不敢再做了，二话不说就婉拒了江姑娘。” “谁知江姑娘手段高明，竟将她打晕了带来这里，然后还用一个背影将我引来这里。” “江姑娘的目的无非就是看到我和丽庶人鹬蚌相争，好让你这个渔人得利。” “丽庶人见到我之后，都还没来得及说上两句话呢，没想到就被你给毒死了。” 听完苏青妤的解释，不管是陆云乘还是周临，都知道这个解释漏洞百出。 可就是这样的解释，却让周临觉得，除了丽庶人之死以外，苏青妤所说的很有可能全都是真的。 “江姑娘，我是真的没有想到啊，你一个娇娇柔柔的女子，这动手杀起人来，竟这么心狠手辣.......” “我没有杀丽庶人！苏青妤，你休要胡说八道！” 情急之下，江兰因已经连‘元安郡主’这个称呼都不想喊了。 “分明是你发现了丽庶人想要杀你的企图，所以才将她反杀了！现在却反过来污蔑我是杀人凶手，你的这些解释未免也太可笑了一些！” “既然江姑娘觉得我的解释可笑，那不如就来解释解释，你是怎么知道丽庶人想要杀了我的？” 苏青妤的追问，让江兰因的脸上瞬间血色全无。 只这一句话，就算证明了丽庶人非她所杀，也无法解释清楚她和丽庶人之间是否有过交集，更无法解释丽庶人为何会来到这里的。 听完这两人的争执，周临大概已经把事情的经过捋清楚了。 他遥遥朝着陆云乘看了一眼，见对方朝着他轻轻点头，他也点了头做回应。 于是他故作严肃地咳嗽了一声，好打断这两人的对话。 “丽庶人虽无身份，可她一个人出现在这里就很不合理，更何况她还死在这里。” 江兰因后背的冷汗都冒出来了：“周统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不会是相信了苏青妤的话，也要把杀害丽庶人的罪名胡乱扣在我身上吧？” 她开始后悔了，后悔自己没有听祖父的话，好好地等到回京之后再行计划...... 眼下，她只能先将自己的嫌疑尽数摘除，至于苏青妤...... 只能等回京之后，再慢慢来想办法取她的性命了..... “江姑娘误会了，本将只是觉得此事事关重大，还是要禀告陛下为好。” “一切，全凭陛下定夺。” 这件事情一旦捅到明帝面前，就再也没有办法遮掩过去了。而且明帝定会因此怀疑到她身上的...... 可江兰因却一点都不为此担心。 只要不落到苏青妤的手上，她就有无数可以翻身的机会。 而她的猜测，在见到明帝之后，很快就印证了。 明帝听着周临把事情的过程汇报完后，一言不发，只将幽深的眼眸来回在面前的几个人身上扫视着。 第297章 她分明，就是故意的！ “丽庶人擅自离宫，本就是死罪。” 好半晌后，明帝才悠悠地开了口。面上的神情似乎很是公正，可是说出来的话却偏移得过分。 “她本就是孤女，眼下死了就当做是给她自己造下的孽赎罪了。” 提及丽庶人，明帝难免想起了上一次奇嫔卷进侍卫被打死一事的时候，她曾说过，她看到丽庶人出现过。 当时他还觉得这是奇嫔说谎的一个借口和计量，她这么做的原因就是因为被陆云乘几个兄弟给收买了。 现在看来，奇嫔果真是无辜的。 明帝的脸色当即难看了起来。 他当然不在意奇嫔是否冤枉，也不在意丽庶人的死活，他在意的是，是自己堂堂的天子，却几次三番被这几个年轻人一再耍得团团转。 无论如何，这一次在丽庶人这件事情上，他都要用帝王的威严来镇压他们，好让他们知道谁才是大夏国的主，是万民的主！ “至于丽庶人私自出宫一事，朕自会让人调查清楚的。” 苏青妤何尝不知，明帝口中说着调查，其实心里比谁都有数。 至于他为什么不降罪，原因也不太难猜到。 可她又怎么可能同意这件事情就这么轻飘飘地被遮掩过去？ “陛下！臣女认为，调查丽庶人之死一事，和丽庶人私自出宫一事，同样重要。” “丽庶人是在皇家猎场中死的，那么所有的线索自然都在这里了。” “回京之后，什么线索都没有了，加上丽庶人已死，要查清这件事情恐怕不太容易。” 明帝神色一凌，明显不悦。 他不相信以苏青妤的脑子，会听不出他的话外音。 她分明，就是故意的！ 想杀苏青妤的心，再一次加码了。 “元安郡主言之有理，可你不要忘记了，所有人明日都得起程回京了。你是想让朕和这么多朝臣及其家眷，等着查清楚一个废妃的死因，然后再动身回京吗？” “陛下误会了，臣女当然不会让陛下和诸位大臣改期回京。我们这么多人都亲眼看到了江姑娘杀了丽庶人，所以人证是有的。” 苏青妤不卑不亢的态度，叫明帝越发恨得牙痒痒的。 “陛下若是需要物证，臣女......也可以有。” 说这句话的时候，苏青妤几乎是抬眸直视着明帝，对明帝那充满威严的眼睛，半点都不曾退缩。 今日这祸事，江兰因她背也得背，不背也得背着！ 江兰因显然也是看出了苏青妤的意图，即便对明帝再有信心，此刻看到苏青妤胸有成竹的样子，还是慌了神。 “元安郡主！我不知道我究竟是哪里得罪过你了，竟会让你这般地想致我于死地！” 苏青妤莞尔一笑，并没有做任何的解释，而是缓步来到她的身边，并凑到她耳边去。 只这一个动作，就能叫江兰因浑身血液瞬间冰冷，更何况苏青妤还在她的耳边，说出了她的秘密。 “江兰因，这一次你又输了呢！” 江兰因死死地盯着苏青妤，紧张到手心都在冒汗：“你什么意思？” “不是你们说的吗：‘真正的杀人灭口，往往都是不需要让自己脏了手的’。” “不知江姑娘对这句话，是否还熟悉？” 江兰因整个人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地呆愣在那里，脑海中还出现那日万金楼中的场景。 因为苏青妤方才所说的这句话，就是谋士当日在万金楼说给她听的！ 苏青妤竟然知道！她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的？！ 这么说来，苏青妤岂不是一直都知道她的计谋，却一直装模作样地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直到这个时候，江兰因才发现，一直以来自己都看轻了苏青妤的本事。 难怪祖父会忌惮她，哪怕即将被关押起来了，还要教她要学会沉住气...... “你明明什么都知道，却还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苏青妤，你还真是......” 话都还没有说完，江兰因立刻意识到自己中了苏青妤的圈套。 她吓得面色苍白，立刻跪在地上，再也不敢出声了。 而苏青妤在达到自己的目的之后，也没有再咄咄逼人，反倒回到陆云乘的身侧站着。 大有一种事不关己的态度。 明帝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帝，日日都在朝堂之上看着文武百官们你来我往的各种演戏，当然能在眼下的情形下，大致分析出真相来。 杀江兰因并不是一件难事，难的是他才和江水甫做了交易...... 江家能出事的，只能有江水甫一个，不能牵连上第二个江家人...... 明帝只觉得自己头很疼，看着眼前不断给他找事的几人，恨不得全部杀了一了百了。 他只能转头看向周临，希望周临能明白他这个皇帝想要什么样的话题。 “周卿，你当时在场，你来说说看。” 周临冷不丁被点了名，头疼的程度不比明帝少多少。 “陛下，微臣当时正在巡逻，恰逢看到江姑娘慌慌张张的。微臣过去询问之后才知道，原来是元安郡主和凌王殿下不知为何，先后进入密林之中。” “微臣担心夜间会有猛兽出没，若是伤到郡主或者是凌王殿下都不太好，所以就让江姑娘带了路，一起进林子找人了。” “谁知，我们进了林子后没有多久，就看到丽庶人神色慌张地朝着江姑娘跑来，口中还喊着让微臣和江姑娘救她。只是两人撞到一起后，丽庶人没过多久就没了气息了。” 为了避免把自己也牵扯在其中，也为了不让明帝发现他和陆云乘之间的往来，周临重新将这些话说一遍的时候，不偏不倚，刚正不阿。 也就是因为他的态度，让明帝皱了一个晚上的眉毛终于松了一些。 从明帝的表情暗示中，周临明白了明帝到底想要听什么。 他趁着清嗓子时，还趁着明帝不注意朝着陆云乘看了一眼。 见对方朝着他轻轻点头，他才稍稍有了底气。 “综上所述，微臣认为丽庶人之死疑点颇多，不能草率下结论。” 明帝终于满意地眯起了眼睛：“那依周卿看，这件事情该如何办才合适。” “以微臣浅薄之见，陛下可以先行让元安郡主和江姑娘各自回到帐中休息，随后再去派人查找一下丽庶人是如何悄无声息地进入猎场的，此事自然很快就能真相大白了。” 第298章 无敌的恋爱脑 周临的话，准确地说到了明帝的心头上。 只要第一手的消息是在他的手上捏着，那么何愁这件事情不能有个两全的处理结果？ 明帝立刻采纳了周临的提议，大手一挥，当下就让人分别把苏青妤和江兰因送回各自的营帐中好好好看管。 江兰因的面容上流露出一丝庆幸和后怕，反观苏青妤，却是满脸悠闲得很。 这让江兰因气到差一点都要口吐鲜血了！ 杀了丽庶人的凶手明明就是苏青妤，可现在所有的证据却都指向了她...... 这样的落差感，叫江兰因心里的恨意不减反增，但最终也只能无奈地跟着侍卫离开了。 等到明帝想要让陆云乘也听话回去的时候，却见陆云乘依旧站在原地，半点都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明帝有些不满地皱起眉头：“凌王，你这是何意？” 陆云乘双手作揖，态度恭敬，无论如何都无法从他身上挑出能让他滚出去的毛病。 “父皇忘记了吗？儿臣也是证人之一。既然父皇要查清此事，那儿臣自然要帮助父皇早日抓到杀害丽庶人的凶手！” 明帝冷哼了一声，随意抬了抬手，周临就和那小公公一起带着所有的侍卫和宫人退出了营帐。 没有了外人在场，明帝也不用再辛苦去维持自己的假面具了。 “凌王，朕只是老了而已，并非如你眼中那般糊涂！” “你别以为朕不知道，你就是想要替元安郡主脱罪！” 此事真相究竟如何，大家同样心知肚明。 而对于这个几次三番敢挑战皇权的儿子，明帝的心中早就没有了耐心。 明帝以为，哪怕是为了苏青妤，在这件事情上面，陆云乘多少也是会假模假样地说点冠冕堂皇的假话。 不成想，他想也没想就认下了此事。 “父皇所言不错。儿臣留下不走，就是为了青妤。” 明帝气得恨不得用茶杯砸死眼前这个背脊挺拔的男子。 只是想到他身手敏捷，性子又桀骜不驯，定不会乖乖受着怒气，才作罢了。 “好啊！你如今在朕的面前，当真是连装都不愿装一下了！” 明帝的气无处发泄，整张脸都透着一种不正常的潮红色。 “所以，这么晚了你还跟着苏青妤进林子，也是为了替她杀人吗？” 这一次，陆云乘摇了摇头。 没等明帝松口气，就又听见他说道：“儿臣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当然不知道林子里发生了什么。” “那你进林子......” 面对明帝的疑问，陆云乘面色极为坦然。 “儿臣之所以进林子，一是担心青妤太过良善，会被奸人所伤害。” 说到这里，陆云乘故意停顿了一下，看到明帝的脸色又沉了两分，才又接着说道： “还有就是，儿臣当初是不得已才和青妤和离的。眼下她心里对儿臣有气，儿臣自然得时刻找机会与她和好了。” “父皇您知道的，儿臣和母妃一样，都是长情的人，实在放不下她。” 陆云乘一语双关，叫明帝心口的那股子气上下来回地涌动，偏偏就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发泄口。 许久之后，他才冷哼一声，那盛满了嘲讽的眼眸轻蔑地落在陆云乘的身上。 “哦？那你现在和元安郡主和好了吗？” 陆云乘忽而出现了心碎的表情，这前后割裂的神情，让明帝越发看不懂陆云乘究竟是什么路数了。 “如父皇所见，无论儿臣怎么做，青妤她还是对儿臣爱答不理的。” 听了陆云乘的话，明帝的神情肉眼可见地顿了一下。然后很快就发现自己有机可乘，赶忙选择了乘胜追击。 “你是朕的儿子，是这天底下最为尊贵的王爷，想要什么样的王妃没有？何苦要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她身上，平白辱没了自己的身份！” 陆云乘的眉眼间也少了方才的那种凌厉，而是被无奈和心酸所笼罩住了。 他的周身，似乎还散发着一种淡淡的哀伤，叫明帝更加看不懂他了。 “父皇这话，倒是让儿臣想起了当年的母妃......” 明帝的嘴角狠狠一抽，心里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结果没等他捋清楚这预感来自何处，就听见他说道： “都说儿子肖母，儿臣大概是得了和母妃一样的毛病了。” “所以儿臣恳请父皇，千万不要对青妤做什么！尤其是在她什么都没有做的情况之下。” “您也知道，儿臣的脾气向来不太好，实在接受不了她在儿臣的面前出任何的事情......” 陆云乘的语气是难过的，是无奈的。 只是说出来的话却能叫明帝清楚他的威胁之意。 明帝才刚刚平息了些许的怒火，‘腾’的一下，瞬间就被重新点燃了，比先前更甚许多。 “你敢威胁朕？！” “父皇误会了，儿臣岂敢有此意？儿臣一直觉得父皇英明神武，今日的事情哪怕不用证据也一定能猜到真相的。” 陆云乘一点都没有因为明帝的震怒而有退缩之意，只管给他带了一顶名为‘危机四伏’的高帽子。 除非他想让当年的事情公之于众，否则他就不能动苏青妤分毫。 “儿臣只是就事论事，希望父皇能严惩罪魁祸首，莫要牵连无辜之人，仅此而已。” 无辜之人？仅此而已？ 明帝死死盯着眼前的陆云乘，慢慢发现自己其实一直都没有真正了解过自己的这个儿子。 一想到这六年以来，他的软弱、他的无辜、他的一切任人宰割的样子都是伪装出来的，明帝的背上便沁出了一层薄汗。 陆云乘比之当年的大皇子，更要让他心生忌惮之意。 至少当年的大皇子恭顺听话，但眼前的这个，却张狂到无边。 父子两人在帐内‘聊’了多久，苏青妤和江兰因就在各自的营帐内等了多久。 他朝着守在门口的周临点了点头，周临立刻抱拳回敬。而后就见他走向了苏青妤营帐的方向。 对此，周临也忍不住低笑出声：“没想到，他也有难过美人关的一天啊。” 只是，这美人的处境，似乎一直都不太好。 周临只是略略地把苏青妤嫁到凌王府以后的事情，在脑海中过了一遍，这才心惊地发现，苏青妤的坎坷经历，绝非一般闺阁女子所能承受的。 最让他佩服的是，无论身处什么样的境地，她似乎都能让自己永远都充满活力，那一双眼睛，好像从未因为什么事情而熄灭了希望的光...... 想到这里，周临不免重新看向陆云乘的背影。 只是依稀的月色之下，哪里还有陆云乘的影子了？ 进了大帐的陆云乘，正和苏青妤对面而坐。 她亲手为他倒了茶水，并推到他的面前，而后才抬起长长的睫毛，与他平视。 “你是怎么知道，陛下准备让我代替永嘉去和亲的？” 陆云乘正准备拿茶盏的动作为此停顿住了。 “所以，你也知道这件事？” 第299章 谁去和亲？ 既然陆云乘都已经知道这么多了，苏青妤自然也就没有想着要继续隐瞒下去。 毕竟，陆云乘连她是穿越时空的异世灵魂这样的事实都能够接受，想必重生这种事情应该也不会太过惊骇才是。 她花了一点的时间，把永嘉是重生者的事实、以及当日在他们兄弟三个联盟时所隐瞒的事情，一并说了个清楚。 而听了苏青妤的这一番解释后，陆云乘的眼眸忽暗忽明的，丝毫没有掩饰自己对永嘉的杀意。 以及，对明帝又多加了一份恨意。 一种几乎想要弑父的恨意。 “原来，竟是这么一回事！” 难怪...... 难怪永嘉自从离开京城之后，就再也不曾给他这个一起从小长大的皇兄写过一封信，而总是给不曾说过两句话的齐王送信。 原来她是有着前世的记忆，知道最后登基的人是齐王，所以不敢让齐王发现自己和他这个不受宠的凌王还有兄妹情谊在。 陆云乘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么多年的兄妹情谊，竟比不过她所谓的‘从龙之功’。 苏青妤没有办法在这件事情上面给他任何的安慰。 在永嘉看来，她是真真切切死过了一次的人，而且还是死在了异国他乡。 会有这样的决定和做法，也不奇怪，更怪不了她的选择。 永嘉的错就错在，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惜想用旁人的性命来做向上爬的阶梯！ “那你呢？你是怎么知道和亲之事的？” 陆云乘多少有点无奈：“离开京城前，我原本是想去警告永嘉，让她安分守己的。没想到却听到了她和侍女的谈话......” 好端端的，陆云乘当然不会无缘无故地去警告永嘉。 陆云乘在京城之中少有牵挂，倒是她，已经有了要牵挂的家人。 所以他是为了让她的家人不受永嘉迫害，怕她会因此而伤心难过，才这样做的...... 两人之间的感情是否纯粹，往往都体现在一些事情的细枝末节之上。 苏青妤心下微动：“多谢。” 除了道谢，她不知道自己此刻还应该说些什么。 哪知陆云乘低低地笑了：“怎么谢我？以身相许，怎么样？” 苏青妤才刚刚冒出来的感动，被陆云乘的这一句玩笑话堵得瞬间消失。 “别逼我把你打出去！” 心动是真，感情是真，但这并不能代表着她就要为此失去自我。 “好好好！不说这个了！” 即便知道苏青妤是在佯装生气，陆云乘依旧如同哄孩子一般，立刻做出讨饶的表情。 苏青妤才收起故作凶狠的眼神：“那就说说正事吧。” “按照永嘉的前世记忆来看，大夏国此次战事多半会失利。” 这一世，她先后救下了陆云乘、长公主以及太后，很多事情的走向都跟前世不一样了。 所以战场上有了霍娇的加入，或许很多事情都会有所改变。苏青妤也不敢直接把前世所发生过的事情，直接和这一世对照重合。 所以苏青妤只能慢慢摸索着，做着各种的假设，力求将一切损失降到最低。 “陛下已经相信了永嘉会预言，也相信永嘉的存在能护卫大夏国安宁长盛。哪怕真到了和亲的地步，陛下也绝对不会选择让永嘉去的。” 陆云乘握紧了拳头：“那他们也不该把这主意打到你身上。” 只要一想起西楚那莽荒之地，以及西楚人的野蛮，陆云乘的心里就生出了不耐。 大皇兄若是还在，岂会让西楚如此嚣张跋扈？ “永嘉身为大夏国的公主，享受着大夏国子民的朝拜。倘若真有那么一天，身为公主的她自然该义无反顾的！岂能让旁人代为受过！” 苏青妤恍然道：“受过？看来嫁到西楚果然不是一般女子能承受的。” “不过，战事一日没有消息传来，和亲的事情就还有想到办法解决的机会。” 在苏青妤看来，她本身就来自未来的文明，条件允许之下，当然不愿让无辜女子白白去西楚送了性命。 陆云乘却勾起了唇角：“你放心吧，真到那么一天，也会有合适的人去和亲的。” 况且，他也绝对不会容忍着西楚欺负到大夏国的头上的！ 苏青妤很快就反应过来：“你该不会是想让她......” “有何不可？” 只要提及江兰因，陆云乘的眼中非但没有怜惜，反而充满了杀气。 “江水甫那么快就认罪，想必定是和他做了不可告人的交易。而这个交易，多半和江家的未来脱不开关系。” “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他和江水甫之间的约定重要，还是永嘉这个被他奉为‘神女’的公主比较重要！” 他总是拿皇权说事，这一次就让他用皇权来做个选择吧。 月落日升，大部队在天将将明的时候就已经起程了。 回京的路上，明帝一直都未曾发话让队伍停下来休息，也未曾再让奇嫔跟着他一起坐上被帘子遮挡严实的天子座驾。 哪怕今早他亲口解了奇嫔的禁足，也不曾给过她好脸色。 回到京城之后，一切似乎都和从前没有什么两样。 除了盛极一时的尚书府，忽然要面临大厦将倾的结果。 有江水甫多次谋害当朝王爷的罪名在，死一个后宫的废妃这种事情，自然会湮灭在人潮之中。 苏青妤听着明月的汇报，手指轻轻点击着桌面。 “陛下当然不会这么快就发落江水甫的，哪怕江水甫认了罪，可要等到最后发落，估计还等多等上一段时间。” 在这样的朝代，普通人的秋后处斩都得再次被呈送到天子面前，更何况，还是权利盛极一时的当朝尚书。 “江兰因呢？” 提及江兰因，明月的眼中难得有种轻蔑之意。 “一回到京城，她就被其兄江逸鹤带走了，至今都不曾出过府门。” 这一点上，苏青妤也能理解。 只要明帝不想让当年的事情被公之于众，毁了他仁孝明君的名声，他就得按照江水甫的要求去做。 这件事情并不难做，难的是明帝如今夹在江水甫和陆云乘之间左右为难。 皇帝做到这个份儿上，明帝多少还是憋屈的。 可笑他日日都在拿皇权来压制人，如今却反被人压制。 这人啊，果然是越没有什么，就会越想得到什么。 “姑娘！不好了！” 苏青妤还没有和明月一起整理好这几日来的消息，就见采薇慌慌张张小跑了进来。 采薇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姑娘！方才......方才奴婢上街巡逻店铺的时候，看到沈院正家围满了官兵！” 第300章 你姑奶奶我来替天行道！ “你说谁？” 苏青妤豁然从椅子上起身，心中顿感不妙。 在皇家猎场的时候，她就发现明帝已经开始怀疑沈怀德了。可的确也没有想到过，明帝竟然会这么快就对沈怀德下手了。 他们之间的年少之情，在沈怀德的口中十足珍贵。 而今一对比，这份友情在明帝的眼中，几乎一文不值。 “是沈院正！奴婢一直在沈府门口围观，亲眼看到沈大人被禁军带走了！” “整个沈府都乱做了一团，听说沈夫人为此当场昏厥了过去。” 苏青妤猛地握紧了拳头，眸光锐利似箭一般。 “你可知，他被带到哪里去了？” “大理寺！奴婢亲耳听到他们说要把沈大人带到大理寺去！” 苏青妤来不及多想什么，立刻吩咐道：“采薇，你和青茹看好家里。” “明月，你去凌王府递个消息。” 她目色坚定地望着院外的天空：“沈怀德，我是一定要救的！” “是！” 等苏青妤匆匆忙忙赶到大理寺时，却见庄舟正在堂中坐着喝茶。 看样子，是早就猜到了她要来。 “下官见过元安郡主，不知郡主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庄舟的明知故问，让苏青妤心口的怒火越发强盛了。 “本郡主来看看，咱们的庄大人到底要执迷不悟到什么时候。” 庄舟微微弯腰行礼的动作，在这一刻忽然好像直不起身来了。 苏青妤的话，像是千斤的石块压在他的身上，让他连正常喘气都做不到。 庄舟闭了闭眼，而后抬手一挥，原本在堂内的那些下人悉数退了出去。 “郡主应该知道，执迷不悟的一直都不是下官。” “就算不是执迷不悟，也算得上助纣为虐。” 苏青妤犀利的言语，叫庄舟几乎哑口无言。 谁让苏青妤说的，全是大实话呢！ 自他上任这么些年，正经能公正去办理的案子，寥寥无几。 他能办的，只有陛下的命令。 他的这个大理寺卿，做得实在无趣至极。 “郡主气在何处，下官都清楚......” “既然清楚，就带我去见见沈大人！” 看到庄舟竟然迟疑了，苏青妤冷笑道：“怎么？庄大人不会连这个权利都没有吧？” “郡主，实不相瞒，沈院正虽然是进了大理寺的监牢，但并非下官派人去抓他的。” 说到这里，庄舟越发觉得自己的这个大理寺卿形同虚设，就是彻头彻尾的傀儡一个。 “沈院正被关押之后，就由陛下的神龙卫亲自审理，下官根本不知沈院正所犯何罪，也无权干涉神龙卫办案。” 苏青妤的眸色越来越暗。 好啊！好得很啊！ 竟然连护卫君主的神龙卫都出动了，果然够狠。 此刻的苏青妤，恨不得直接化身白衣女侠，直接杀了明帝，一了百了！ “庄大人放心，今日的事情绝对不会连累到你身上去。” 苏青妤转身就往门外走：“大理寺是我坚持要进的，监牢也是我决意要闯的。” “我只希望庄大人不要阻挠我，否则我怕我会忍不住一并杀了你！” “还有......” 话音未落，苏青妤忽然在门口停住了脚步。 “沈大人不曾做错任何事情，他只是没有随大流，没有泯灭良心，没有如陛下所愿那般吹捧他的皇权。” “仅此而已。” 眼见苏青妤消失在视线当中，庄舟浑身一震。 他愣愣地看向空荡荡的门口，心潮澎湃。这么多年来的所有认知和坚持，在这一刻全部崩塌。 沈怀德没有错。 那他呢？ 这么多年的愚蠢坚持，也没有错吗？ 苏青妤不知庄舟所想，不过也能知道庄舟的良心还在。 至少在她一路去监牢的路上，大理寺的护卫们全部假装没有看到她。 苏青妤一脚将守在监牢门口的一个侍卫踹进去后，里面立刻冲出了两个一身劲装、服饰统一的面具人。 这定就是明帝身旁的神龙卫了。 “何人敢在此造次！” “你姑奶奶，苏青妤！” 听到苏青妤自报家门，那面具人似乎一点都不意外。 “若是想活命，就速速离开这里！” 苏青妤慢条斯理地把宽袖卷起来系紧，口中轻声道： “这话，我同样回给你们。” “这里可是大理寺！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敢在大理寺如此无法无天！还带个面具，看样子也不像是什么好人。” “本郡主今日路过此地，那就只能替天行道了！” 神龙卫的职责，便是终身护卫当朝天子。 说白了，那就是谁是皇帝，他们就护着谁。 这群人寻常是不会出面的，如今出现肯定是因为明帝已经疑心病成疾了，只能相信神龙卫才是真正忠于他的人。 可这并不代表着明帝就敢让神龙卫在外面大大咧咧地自报家门。 苏青妤赌的，就是明帝的心虚。 看到眼前这两个神龙卫相互对望一眼，却不发一言，苏青妤就知道自己赌对了。 她挥手出掌，神龙卫立刻动手防御。 只一会儿的功夫，双方就过了几十招。 苏青妤忍不住嘀咕着：神龙卫还真没有徒有虚名。 照这样下去，她什么时候才能进去见沈怀德？ 不行！ 她不能这样傻乎乎地斗下去了。 下一瞬，在转身躲避掌风之际，苏青妤顺势从空间里拿到了医用麻醉药。 瞅准机会，她接连给眼前的两个面具人先后注射了药物。 不过须臾的功夫，原本还招招狠辣、精力充沛的两个面具人，就这么轰然倒在地上。 苏青妤得了机会，立刻进入监牢之中。 监牢之中关押着许多犯事的达官显贵。 其中，就包括才刚刚认罪的江水甫。 看到苏青妤匆忙在寻找着什么，江水甫老神在在地坐在那里没有动。 而苏青妤也不会傻到真就这么一点点找下去。 她来到江水甫的牢房前，冷声问道：“尚书大人，你可有看到沈院正？” “自然。” “他在哪里？” “老夫为何要告诉你？” 看到江水甫的幸灾乐祸，苏青妤不急不缓道：“尚书大人应该知道，你那聪慧的孙女已经得罪我数次了。” 言外之意，已经不用多做解释，江水甫就能全部意会了。 他收起了皱纹中夹杂的笑，就算再不情愿，也只能朝牢房的一个方向指了指。 “没想到，元安郡主竟然能为了沈院正孤身闯到大理寺监牢来！老夫当真是佩服得很啊！” 苏青妤半点不耽误，转身就往里面走。 但这并不影响她用话来膈应人： “尚书大人不必妄自菲薄。若是等我兴致来了，说不准也会为了尚书大人只身闯监牢。” “当然，那定是为了要杀你这个老匹夫！” 第301章 一语成真，以命守诺 苏青妤印象中的沈怀德，一直都是一个醉心医术、做人做事都无愧于心的小老头。 他总是会把自己打扮得干净利索，那张脸上时常都会挂着乐呵呵的笑意。 偶尔因为她的伤病，也会吹胡子瞪眼地‘教训’她，语气中却是让人动容的关怀。 可是现在，她到底见到了什么？ 这个在猎场上愿意豁出性命、只为护住她性命的小老头，如今竟皮开肉绽、浑身是血地被绑在十字架上。 苏青妤浑身血液在这一瞬间凝结了。 那原本还在沈怀德身上招呼鞭子的神龙卫，因为苏青妤的到来，极为淡定地收回了鞭子。 “元安郡主，这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苏青妤深呼吸后，才能暂时压下她心口的杀意。 “认识我？那就好办了。” 她伸手指向沈怀德：“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敢对当朝太医院院正下此毒手？难道就不怕陛下怪罪吗？” 那个一直坐在椅子上不曾动身的面具人，只冷冷地往苏青妤看了一眼，而后极为随意地抬了抬手，示意那个挥鞭子的面具人继续打。 苏青妤瞳孔微缩，在鞭子即将落到沈怀德身上的前一刻，用火盆中的钳子将鞭子缠住了。 皮鞭卷在烧红的铁钳子上，发出滋滋的响声。 触热之后，鞭子里更是不断往外冒着黑黑的汁水。 那是陈年累积下来的血。 “元安郡主这是作何？难不成是想阻挠我等办案吗？” 面对面具人的挑衅，苏青妤依旧寸步不让。 “你连你们是什么人都不敢说，办的哪门子的案？” “郡主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面具人嘲讽一笑：“你敢阻挠我等办案，上面自然有人饶不了你。” 苏青妤见他无论如何都不敢自爆身份，更觉得可笑至极。 “怎么？就你有后台啊？” “有本事的话，就让你上面的人滚过来见本郡主！” 看到苏青妤油盐不进，只顾着装傻，面具人的耐心也没有了。 “我劝郡主还是赶紧回自己府上去吧！没事绣绣花喝喝茶的，就挺好的。” “我们这种常年行走在刀尖上的人，下手总是没有轻重，若是伤到郡主这娇滴滴的脸庞，就不好了。” “本王看谁敢伤她？！” 面具人是想吓退苏青妤的，没成想陆云乘人未至，声先到。 回想起明帝的嘱咐，面具人还是起了身。 “我劝郡主还是乖乖去学该如何做一个娴静的女子，别总觉得你多有能耐。否则你就算是救得了他今日，也不一定能救得了他明日。” 说完这些话后，也不管苏青妤是不是能听得懂，面具人就带着手下从另一条道离开了。 而陆云乘和明月，也恰好在此时，出现在了苏青妤的视线当中。 她顾不上其他的，飞快转身试图叫醒被生生打到昏迷的沈怀德。 “沈大人？沈大人！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沈大人，我是苏青妤！你醒醒！” 在苏青妤给沈怀德探脉的时候，明月和清风立刻过去为沈怀德松开绳子，由清风扶着他半躺在地上。 沈怀德也终于在苏青妤的呼唤中，慢慢睁开了眼睛。 “你......你胡闹......” “这地方......是你，该来的吗？咳咳咳......” 沈怀德话都还没说完，就迎来一阵剧烈的咳嗽。 苏青妤抬手在他身上的几处穴位上轻轻摁压了一会儿，才终于让他暂时压下了咳意。 “该不该来的，我都已经来了。” “您老先不要说那么多，就算是想骂我，也等回去之后。到时候我随便您骂，好不好？” 沈怀德艰难地点头。 他进监牢也不过才个把时辰的时间，已经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感觉了。 连自己现在处境如何、明帝究竟想如何发落、苏青妤又是用什么方法到这里来救他的，一概不知。 他只知道，从今以后，他都不再欠明帝的了。 眼下，也不能辜负苏青妤这一番辛苦筹谋。 在明月的帮助下，清风把人背在身上。 通往监牢大门的路上，沈怀德朝着身侧紧紧跟随的女子，小声道： “丫头，老朽我还是说话算话的。” “您说什么？” 沈怀德用力挤出一丝笑意，一字一句道：“当初厚颜收下你的医术时，老朽说过，就算是给老朽用遍大理寺的所有刑罚，老朽也不会因此出卖你的。” 听到这些话，苏青妤的鼻尖一酸，眼眶中散发着温热感，心中酸涩难受得很。 “你个糟老头子，明知道他对我本就是杀心不减，就算你供出我又如何？至多不过就是让他多讨厌我一些而已，你又何必吃这些苦头？” 沈怀德艰难地摇摇头：“这不一样......” “他要的，可不仅仅是让老朽承认他所谓的‘背叛’，还要老朽说出关于你医术来源、以及神奇之处。” 如果他真的说了苏青妤行医手段和旁人不同，那些行医工具更是亘古未闻，后果将不堪设想。 沈怀德不愿看着苏青妤落到那般境地之中。 苏青妤吸了吸鼻子，没好气道：“这么有骨气，怎么还让人欺负成这个样子！” 沈怀德幽幽道：“以后，不会了......” 走在前面的陆云乘，将这一老一少的全部对话都听在耳中。 为苏青妤能得这样的长辈所维护的同时，也对沈怀德的一身正气所钦佩。 而今的朝堂之上，又有几个人能真正做到在这样乌烟瘴气之中，独善其身的？ 为避免让沈家人太过担心，苏青妤派人去沈家报平安之后，就把沈怀德直接带到苏府去了。 可是这一通检查下来，除了发现沈怀德的外伤严重之外，苏青妤还发现了另外一个几乎能让她跳脚的问题。 沈怀德，中了二月生花的毒。 眼见苏青妤的面色越来越难看，陆云乘大概也猜到了沈怀德的情况不会太好。 “二月生花！又是二月生花！” 苏青妤一忍再忍，还是没有忍住当着陆云乘的面对明帝破口大骂起来。 “这个老匹夫，手段怎么这么恶劣！这么歹毒的心思，他放在我身上就算了，怎么能用在沈怀德身上！” “他们曾经可是袍泽之交啊！怎么能做到这么恶毒的！” “若非眼下形势不允许，我当真会忍不住要杀了这个卑鄙小人！” 从前，在太后和陆云乘的强压之下，明帝不得不拿出解药来。 如今，明帝铁了心要杀他们，只怕就算是天皇老子来了，也难拿到解药了。 第302章 苏青妤是转世狐狸精 安顿好沈怀德后，苏青妤终于想起那个面具人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他说，哪怕她救得了沈怀德今日，也不一定能救得了他明日。 原来，竟是这个意思！ “狗皇帝！历史洪流之中，就没有比他更狗的皇帝了！” 苏青妤骂完这一通后，才想起陆云乘一直都在场。 再怎么样，明帝都是陆云乘的爹...... 想到这里，苏青妤最终只能别别扭扭地和陆云乘道歉。 不过，从她的语气中实在是听不出有多少歉意在其中。 “很抱歉，我当着你的面骂了你爹。” “你如果实在听不下去的话......不如就出去吧！” 原本还很沉闷的气氛，被苏青妤这样一说，陆云乘只觉得分外好笑。 他几步近她的身，抬手在她的脑袋上轻轻揉了揉。 “早在我母妃和大皇兄枉死之际，我就已经没有爹了。” “你若是想骂，就尽管骂吧。”只要能让她心里痛快一些，怎么都好。 苏青妤鼻子一酸，心口闷闷的。 “这世道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都紧着好人迫害......” 大皇子如此，纯贵妃如此，陆云乘如此，如今就连沈怀德都不能逃过。 苏青妤愣愣坐了下来，垂着眼眸不知在想什么。 这还是陆云乘鲜少几次看到她露出这样无奈又无助的神情来。 他轻轻叹息了一声，很想把她抱在怀里，给她安慰。 负在背后的手，却怎么都不敢去拥抱眼前的女子。 “放心吧，这样的世道，不会太久了......” 大皇兄定看不得这样的世道，他也一样...... 沈怀德在苏府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夜后，才醒过来。 而仅仅只是过去这一天一夜的时间，整个京城的风向忽然就变了。 街头巷尾的百姓们所谈论的内容，由‘盛极一时的尚书府倒台’，变成了‘苏氏女利用狐媚手段，引得当朝三个王爷为她争风吃醋’。 于是，‘苏青妤是转世狐狸精’这个说法，立刻在京城之中流言四起。 “元安郡主可真是好本事，仅仅用一张脸就能狐媚住当朝三个王爷！” “你怎么知道她仅凭一张脸的？” “就是！我曾亲眼看到这三位王爷先后在不同的时间里进了苏府，谁知道他们进去做什么！” “我还听说，凌王殿下和尚书府的江姑娘本来已经好事将近了，都是被元安郡主这个下堂妇生生抢走人的！” “呸！一个下贱的荡妇而已，要我说就该将她扒光了衣服，吊在城楼之上！看她还敢不敢再用那下作的狐媚手段来害人！” “我看你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吧？再怎么说，那元安郡主的容貌在京城之中也是无人能及，我就不信你能坐怀不乱。” “我可是正人君子，你们若是不相信，大可以让她脱光了站在我面前试试......” 亲耳听到这些人将苏青妤的清誉踩在脚底下，还肆意凌辱，秦姨娘一行人差点都要咬碎一口牙了。 她用两只手拽住想要冲出去的苏青茹和采薇，厉色道： “你们都给我安分一点！” “青妤如今处境艰难，咱们不能再给她添乱了！” “就算要堵住这些人的嘴，也得从长计议，绝对不能让青妤再被为难。” 苏青茹气得眼眶都红了：“总不能让这些人就这么满嘴肮脏地污蔑侮辱大姐！” 秦姨娘忧心忡忡道：“若非亲家父子早早离京去邕城，遇到这样的事情咱们还能有个人可以商量。” “可是他们分明就是想毁了大姐，怎么可能会给我们解释的机会？” 苏青茹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她家这样好的大姐姐，这些人为什么总是三天两头地想要害她。 将来若是让她得了机会，定会让今日欺辱大姐的人，统统都为此付出代价！ 秦姨娘怎么都没有想到，她将苏青茹和采薇拽住后，却没有能拽住小草。 这个年岁尚小的姑娘，在进了苏府后，原本干瘦的身体也终于养出一点肉了。 此刻站在人群之中，竟然像模像样地端起了几分气势来。 “你们都给我住口！不准污蔑我家郡主！” “你们这些人当中，可有好些个都是我眼熟的！” “当初瘟疫发生的时候，是我家郡主冒着生命危险救下了你们，如今你们却恩将仇报地在这里嚼舌根迫害她！” “你们还有没有良心了！” 小草个子不算很高，但是嗓门绝对算是苏青茹她们几个当中最大的了。 此刻被她这么一吼，整个茶棚瞬间安静了下来。 不过，谁也没有把一个小丫头的话放在眼里。 更有好事者举着海碗，当即大笑了起来。 “我当是谁啊！这不是攀上苏府这个高枝的小草吗？” “怎么？吃了几口苏府饭，就急着给元安郡主当狗了吗？” 小草何曾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尤其是她认出了这个人是当初在茶棚之中被烫伤的灾民，也是方才说话最难听的那一个，更加气血翻涌了。 她叉腰破口大骂道：“我也认得你！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畜生！” “你个小贱蹄子，竟敢骂我！不想活了吗？” 那大汉随手就将海碗狠狠摔在地上，吓得小草狠狠一缩脖子。 可一想到自家姑娘被人如此欺辱，她立刻又站直了身子，甚至扬高了下巴。 “我说得没错，你就是畜生一个！” “你也是雪灾时的难民之一吧！当初粥棚坍塌，你被滚滚的粥烫得要死的时候，就是我家郡主救了你的！” “如今你的手是好了，但是你这心眼却坏了！” “都恩将仇报地辱骂自己的救命恩人了，这不是畜生是什么？” 所有人都将视线落到大汉身上，还真的在大汉卷起来的胳膊上，看到了褶皱狰狞的皮肤。 大汉恼羞成怒，随手抄起一把长凳子，摇摇晃晃地就要往小草身上砸过来。 全程都被小草气势所惊呆了的秦姨娘几人，也终于回过神了。 “谁敢动手！” 几人健步如飞地冲上来，将小草牢牢护在身后。 秦姨娘站在为首的地方，死死拽紧了手中的帕子，仿佛这样就能够让自己冷静下来一样。 “我苏府的人，岂能轮得到你来欺负！” 大汉打了一个酒嗝，明显就是喝多了的样子。 他冷笑道：“老子管你们是哪里人！得罪了老子，让老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下不来台，你们就统统该死！” 随着话音落下的，还有大汉手中的长凳子。 第303章 英雄救美 千钧一发之际，苏青茹下意识就将秦姨娘护在自己身后，想要用自己的身体来挡住这醉酒的大汉。 她死死地闭住眼睛，等待着剧痛的到来。 可是她等了好一会儿，背上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苏青茹试探性地睁开了眼睛，转身往后看了一眼。 这才发现，那张没有砸到她背上的木凳子，被一个身形挺拔的男子稳稳握住了。 “光天化日之下，你竟敢行凶不成！” 男子看起来一身书卷气，可是周身的气质无一不说明此人身份定是不一般。 尤其是他言语之间的犀利，更叫苏青茹一行人对他的身份好奇不已。 “你是什么东西，竟敢妨碍老子教训这贱人！” 醉酒大汉挥着拳头就要往男子脸上招呼，没想到却被男子身边的随从轻轻一推，整个人瞬间倒在了地上。 男子顺势拍了拍手，双手负后。 苏青妤虽然只能看到男子的后背，可是从他那紧握成拳的手也能看出，他此刻是愤怒的。 “本官是朝廷命官，有本官在，岂能容你如此欺压妇孺！” “来人！把他绑起来，押送到京兆府去！” “是！” 等那大汉被骂骂咧咧地绑走之后，男子才转过身。 “多谢这位大人出手相救，不知大人是......” 毕竟是陌生男子，哪怕他刚刚救下苏青妤，秦姨娘还是将苏青茹拽着护在自己身后去。 “我家大人是钦天监副监正......” 温雪固转身制止了随从说话，转而用那张典型的文人长相、眼中却带着睿智光芒的面容，笑道： “在下姓温，几位若是不介意，在下可以派人送你们回府。” 秦姨娘赶紧拉着有些愣怔的苏青妤屈膝道谢：“多谢温大人仗义出手，他日我母女二人定携礼登门道谢。” 温雪固微微侧身，躲过了秦姨娘母女这一礼，面容上还带着微微的歉意。 “在下是朝廷命官，无论身居什么职位，遇到今日这种情况，都该出手制止的，夫人不必如此。” 秦姨娘不免讶异地多看了温雪固一眼。 她虽是后院妾室，可托苏元荣的福，她也曾见过不少和苏元荣同流合污的官员。 像温雪固这样一身正气的，她还是头一次见到。 “夫人？” 秦姨娘赶紧收回视线：“民妇家就住在这附近，就不劳烦温大人了。” 直到温雪固带着人离开茶楼走远了，苏青茹还依旧呆呆地站在原地。 脑海中，一直都是温雪固护着她的背影...... “青茹？你怎么了？” 秦姨娘拉过苏青茹的手，关切地在她的额头上轻轻触碰着。 “你是不是被吓到了？可有哪里不舒服？” “你这丫头，关键时候怎么如此莽撞？你只需要给娘记住了，护好你自己，就是对娘最大的孝心！” 苏青茹赶紧摇摇头：“娘，我没事。我们赶紧回去吧，总得把这些事情告诉大姐才好。” 由着自家人来说这些，总比苏青妤从外面听到要好一些。 秦姨娘一路上都在警告着眼前这几个小姑娘，反复叮嘱着她们，生怕今日的事情再发生了。 采薇闷闷不乐道：“要我说，小草今天的做法就是对的！” “咱们姑娘就是太好说话了，所以才总被人这么欺负！” 方才还一直后怕的小草，在听到她的采薇姐姐这么一说后，顿时就不那么害怕了。 “采薇姐姐说得对！郡主人太好太温柔了，平时对我们说话都不曾大声过，怎么能斗得过这些坏蛋！” 一直都没有说话的苏青茹，有些古怪地抽了抽嘴角。 她家的大姐只要在面对自己好的人时，那恨不得把心窝子都掏出来给大家。 可是面对那些为难她的人，她可从来就没有心软过。 比如说，当初得知她被永嘉公主掳走的时候，她可是亲眼看到她的大姐姐是如何诓骗教训永嘉的。 大姐可是狠起来连自己都伤的人，更何况这些乌合之众？ 她只不过是要牵挂的太多了，才会因为畏首畏尾被这些人钻了空子...... 几人回到苏府才一进门，就遇上了正好准备往外走的陆云乘。 陆云乘向来善于察言观色，只需一眼，就知道这几人的情况不太对劲。 “见过凌王殿下。” “你们不是去巡视铺子了吗？这怎么......” 秦姨娘被陆云乘这么一问，一时间有些为难。 这毕竟关乎到苏青妤的清誉，也不知凌王听到之后，心里会不会有其他的想法...... 可是没等秦姨娘决定好，跟在后面的采薇立刻道： “还不是那些嚼舌根的人，到处毁我家姑娘的清誉！” “这些人光长一张嘴，听风就是雨，姑娘的清誉都给他们毁了个干净了！” 事关苏青妤，陆云乘的面色顷刻间便冷了下来。 在他的示意下，采薇一五一十地将大街上的流言蜚语说了一遍，其中也没有忘记把英雄救美的温雪固加上了。 “温大人？温雪固吗？” 秦姨娘摇头：“民妇只知他是温大人，不知他是不是殿下口中的温雪固。” 陆云乘沉吟后直言道：“流言的事情你们暂时不要告诉青妤了。” “本王，自会办好这件事情。” 直到陆云乘阔步离开了苏府，秦姨娘才知道自己这是没有经过苏青妤的同意，就在稀里糊涂当中，把解决这件事情的责任放在了陆云乘的身上。 她思来想去，总觉得不妥。 于是独自一人去了沈怀德的客房所在院落。 彼时，苏青妤正在和沈怀德说话。 “您真的想清楚了？” “这么些年了，老朽其实早就想清楚了。不过就是被当年的情谊所牵绊，自欺欺人罢了。” 看着沈怀德面容上那无奈的苦笑，苏青妤的心里也不好受。 被最信任的人背刺，这种滋味她也曾经历过。 并且，是以性命作为代价。 而今在面对沈怀德的时候，心里难免多了几分旁人没有的理解。 “好，这件事情我替您去办。” 沈怀德好不容易才恢复了一些精神，听到苏青妤这么一说，一下子激动了起来。 “这是老朽自己的事情，你瞎掺和什么？还嫌自己在他面前不够被为难吗？” 苏青妤扬唇一笑。 这份笑意淡定也从容，更多的是庆幸。 庆幸沈怀德没有和自己一样，当真因背刺而丧命。 “您放心吧！不管发生什么，我向来都是办法最多的那一个！” “你是办法多，又不是命多！这件事情，老朽不许......” “姑娘，宫里来人了。” 明月站在门口，看了看门外的秦姨娘，又看了看门里的两人。 苏青妤朝着沈怀德愣怔的神情，古灵精怪道： “您看，这趟宫啊，我就算是不去都不成的。” 第304章 被苏青妤诓怕了 和苏青妤一起被宣进宫的，还有陆云乘。 毕竟，当初两人是先后进了大理寺，然后明目张胆地‘劫走’了沈怀德。 面对明帝的沉默，苏青妤和陆云乘眼观鼻鼻观心，也不打算主动张口。 御书房的气氛就这么僵持了一段时间后，最终还是明帝先被眼前这两人的耐力气到了。 他猛地一拍桌子，原以为能在气势上将这两个垂着脑袋的人震上一震。 没想到，他们连被吓到的样子都不愿意演一下。 明帝掩唇轻咳，以此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以及眼眸中的杀意。 他想杀苏青妤的心，可真是一日比一日急切了。 “大理寺所发生的事情，你们可有想说的？” 苏青妤眨了眨水眸，一脸天真道：“陛下是说，臣女在大理寺中将沈大人从歹人手中抢回来的事情吗？” 见明帝的眼眸一凌，明显要开始生气了，苏青妤接着添油加醋道： “陛下如果要说这件事情，臣女倒是没有什么可说的。陛下也不必因为这件事情而觉得要赏赐臣女何物。臣女能有如今的身份那都是陛下给的，仗义出手这样的事情，臣女义不容辞！” 苏青妤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整张俏脸上都写满了‘你不需要夸赞我’这句话。 站在她身侧的陆云乘，眉眼温柔地看着她，差点就要压制不住唇角的笑意了。 明帝的脸色却更加难看了：“你......” “不过陛下既然已经开口了，臣女就浅浅提个建议吧！” “就是那个大理寺卿庄大人，实在难堪陛下给于的重任！陛下您是不知道，他竟然眼睁睁看着歹人闯进大理寺监牢中，真是太没用了！” “若不是臣女和凌王殿下及时赶到，沈大人都要被打死了！” 听到沈怀德差点就要被打死的那一瞬间，苏青妤眼尖地在明帝的脸上看到一闪而过的迟疑。 只是迟疑，而不是后悔。 “沈院正......现在怎么样了？” 苏青妤只觉得万分可笑，看到明帝那惺惺作态的样子，更是恶心不已。 “差一点就死掉了，现在好不容易捡回来一条命，身上还中了歹人下的毒！” 明帝何尝不知苏青妤是在指桑骂槐的，奈何他也不能在这样的时候，直接就将这层窗户纸捅破了。 可他是天子！ 天子本就握着天下百姓的生杀大权，所有人都该臣服在他脚边，对他的所有命令无条件服从！ 拒不服从的人、阳奉阴违的人，都会有相应的代价在前面等着的！ “看来，元安郡主的医术一贯稳定，竟然能将差一点就死掉的人都救回来。” “也不枉沈卿在朕的面前，时常夸赞你、为你说好话了。” “他若是死了，想必元安郡主定会伤心的吧？” 苏青妤握紧了袖中的拳头，在心里将明帝骂了个狗血淋头。 不得不说，明帝的心思实在是歹毒，竟然用沈怀德的性命来威胁她。 “沈大人于臣女而言，亦师亦友，臣女自然不愿看到沈大人出任何意外。” “于陛下而言，沈大人也是伴驾几十载的忠臣。他若是出事，想必陛下也定会伤心的吧？” 这话，是苏青妤在沈怀德不知情的情况之下，替他问的。 可是等她抬眼看过去，明帝的眼眸甚至没有任何一丝的犹豫和愧疚。 就好像，沈怀德在他的心里，从来都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一样。 “郡主说是，那便是吧。” 苏青妤深呼吸着，按捺住自己不要上去和明帝硬碰硬。 她从袖口中取出一份折子，经由小公公送到明帝面前去。 “元安郡主这是何意？” 明帝看着放在眼前的折子，并未直接打开看。 苏青妤就站在那里，不卑不亢的，更不曾被他所谓的皇权逼退半步。 “沈大人托付臣女，将这份辞呈送到陛下面前，还望陛下看在沈大人多年以来劳苦功高的份儿上，成全他。” 明帝原本还胸有成竹的表情，在这一刻终于有了寸寸的裂缝。 这些裂缝中不断蹦出字眼，将他‘难以置信’、恼羞成怒’、以及‘杀气四现’的神情，描述得足够清楚了。 “朕，若是不允呢？” 苏青妤刚要接话，却被陆云乘在暗中拽了拽袖子。 下一瞬，就见陆云乘上前一步，朝着明帝作揖行礼。 “父皇，沈大人年事已高，此番遭受了非人折磨，能不能痊愈都是两说，不若就允了他，也能成全父皇爱惜朝臣的美名。” 陆云乘明面上在给明帝带高帽子，至于他实际想说的内容，他知道明帝一定能够很轻易就能猜出来的。 否则，明帝现在的表情也就不用这样难看了。 他甚至连沈怀德带着伤都要坚持亲手书写的折子，都没有打开来看一眼，只是这样死死盯着眼前的两人。 “你们......” 明帝怒极反笑了起来。 尤其是在他想到沈怀德身上所中的二月生花的解药在他手上，怒气瞬间就消散了。 急什么呢！ 这群乳臭未干的黄毛孩童，还真的当自己手眼通天了不成吗？ “你们不愧是朕最看重的儿子、和朕亲自册封的郡主啊！事事都在为朕着想，朕心甚慰！” 他是被陆云乘拿着大皇子的事情威胁着，可他们也同样被沈怀德的生死所困扰着。 这一局，算是平了。 这么一想，明帝整个人都舒坦了不少。 暗暗嘲讽眼前的这两人十足可笑，竟然愿意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和皇权作对！ “既然已经把大理寺的事情解释清楚了，郡主就顺便去把永嘉的毒解了吧。” 永嘉中毒到现在，也有一段时间了。 这些日子以来，苏青妤都会定时让人将‘压制’的药送到宫里来。 日子一长，能被明帝和永嘉怀疑，也就不奇怪了。 苏青妤二话不说，立刻屈膝：“臣女这就去给永嘉公主看诊。” 看着苏青妤潇洒转身，步履上更是没有一点的迟疑，明帝的心里咯噔了一声。 他可没有忘记上一次苏青妤答应给永嘉治伤的时候，也是这么干脆的态度。 可是后来呢...... “慢着！” 明帝一咬牙，几乎是沉着一张脸将眼前的折子打开的。 他甚至看都没有看上一眼，直接握着朱笔在上面写了什么。 “沈怀德的辞呈，朕准了！” 他当然不是自愿答应沈怀德的请辞，只是目前比起来，没有什么事情能比永嘉的性命更加重要的了。 一个能预言的本事，就足够让他震惊了。 更何况，还有纳兰世家所有财富的支持...... 第305章 承认他是恋爱脑，还很得意 不论是在陆云乘的眼中，还是在明帝的眼中。 苏青妤那抽走辞呈折子的笑容，都像极了一只计谋得逞的狐狸。 不同的是，陆云乘想好好保护这只小狐狸，让她永远都能笑得这样肆意。 而明帝则是想起了坊间的传闻，恨不得能立刻杀了这只善于蛊惑人心的狐狸精！ 所以在苏青妤和陆云乘即将离开御书房的前一息，明帝一忍再忍，还是没有忍住把人拦住了。 “慢着！” 苏青妤下意识抱紧了手上的折子，然后用最快的速度将折子塞进袖子里，从而丢到了空间里。 不管怎么样，到手的折子可不能就这么又被拿回去了。 “陛下还有什么吩咐？” 明帝越发觉得，自己往后一定得少见苏青妤几面才行，否则说不准哪一天就被她生生给气死了。 “元安郡主，你身为女子，最好还是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举止，莫要让朕因为你而为难。” 这次，苏青妤是真的没有听懂明帝的话了。 她站在原地想了一瞬，确定自己没有做过诓了明帝之外的其他事情后，才问道： “臣女不知做错了什么，请陛下明示。” 明帝看看苏青妤，又看了看她身后的陆云乘，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的这个儿子，可真是会献殷勤啊！大费周章地护了她，竟然还没舍得告诉她真相！ “坊间传闻，朕的三个儿子近来总是围着你的苏府转，说你肆意勾引当朝三个王爷，全然把皇家威仪踩在脚底下凌辱，可有此事？” 苏青妤愣了一下，才刚要说话，却被陆云乘拽着手往身后带了一下。 “父皇，坊间传闻，当不得真。” 明帝看着陆云乘维护苏青妤的那些个动作，就恨不得上去扇他两巴掌。 为了个女人，竟然和自己的君父作对！ 榆木脑袋！真是榆木脑袋！！ “那你来给朕解释一下，你们兄弟三人总是去苏府做什么？看病吗？啊？” 陆云乘面色坦然，似乎并没有因为这些坊间的传闻，而觉得有半分的羞耻。 解释起来的时候，甚至还隐隐有种引以为豪的神情在闪烁着。 “事实上，儿臣兄弟三人的确都去过苏府！但是儿臣三人目的完全不一样。” “诚如父皇所言那般，齐王兄去苏府，的确是为了看病！” 明帝面色一冷：“齐王看的什么病？太医院那么多的太医都不够给他看的吗？” “疯病。” 苏青妤轻轻探出脑袋，在陆云乘的身后给了解释。 然后又在明帝几乎要震怒的神情当中，接着解释道： “齐王近来总是梦魇，总觉得有人要害死他！他的一切所有物，都在被人惦记，以至于他反复地对梦中之人起了杀心，为此他时常心有不安！” “恰好呢，臣女对疯病略有研究，诊金也不贵，齐王就这么找上门了。” 明帝一忍再忍，实在忍不了苏青妤的满口胡言。 他拿起砚台狠狠地砸向两人。 意料之中的，被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轻易就躲开了。 “一派胡言！” 苏青妤说的是齐王吗？ 这说得分明就是他这个皇帝！ 她在骂他疑神疑鬼，骂他不知所谓，骂他得了疯病！ 这口气，叫他怎么忍？ 陆云乘不慌不忙道：“父皇，郡主所言不假。父皇若是不相信，大可以宣齐王兄进宫问问。” 对此，苏青妤倒是不担心齐王不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只要齐王还想活着，这疯病他不得也得得了。 明帝死死盯着眼前的两人，偏偏在找齐王证实之前，不敢将话说得太过了。 他只能转而在其他地方找补上：“那安王呢？” “安王去苏府，总不会也是因为疯病吧？” 陆云乘将苏青妤那再一次要侧出来的脑袋，轻柔摁了回去。 自己则是对上了明帝那几乎要吃人的眼神。 “安王兄得的就不是疯病，而是癔症了。” 眼看明帝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陆云乘却一点都不担心，语气间的沉稳甚至都没有变化过。 “自从安王妃死了之后，安王兄不知为何又想起了元安郡主的好，竟异想天开地认为她和郡主是缘分未尽，总是纠缠着她不放。” “癔症？” “纠缠？” 明帝看着眼前的儿子说起谎话来，连眼皮子都不眨一下，气到心肝脾肺肾都在疼。 “是，就是纠缠！”陆云乘大言不惭道：“元安郡主几番拒绝不成，又不能真的将人直接打出去，只能任由着安王兄出入苏府了。” “呵呵......” 明帝冷笑了两声后，指了指陆云乘咬牙道：“那你呢？你又是为何流连苏府的？” “齐王疯病，安王癔症，你又是得了什么病？” 这个问题，苏青妤也好奇。 她当然知道陆云乘时时来苏府都是为了她，她只是好奇在这个时候、在明帝的面前，陆云乘到底会怎么来解释他们两人之间这模模糊糊的关系。 “如父皇所见，儿臣和郡主和离之后，万般后悔！” “趁着郡主还是待嫁之身，儿臣想努努力，然后趁虚而入，希望能得到郡主的原谅。” 御书房内，安静道几乎诡异。 苏青妤眨了眨水眸，用手指戳戳陆云乘的后背，小声道： “你倒也不必将自己说得和恋爱脑一样。” 陆云乘旁若无人地转头去看她：“何为恋爱脑？” 苏青妤一时语塞，好半晌后才找到一个相对来说，比较合理、又不怎么粗俗的解释。 “就是毫无原则地顺从、维护一个人的意思。” 陆云乘低声笑道：“这个形容......是贴切的。” 苏青妤震惊在当场，看着陆云乘那满眼细细碎碎的光，心跳声一次比一次用力。 谁能拒绝一个十足精明的人，沦落成恋爱脑的？ 苏青妤故作镇定地站直了起来，偏过脸去不看他。 反观明帝，盛怒之时，还要不可避免地看到两人小动作之间互动的一幕。 气得他差点当场吐血。 他猛地一拍桌子，冷声道：“这么说来，元安郡主不是坊间传闻的狐狸精，是朕的三个儿子不成器了？” 陆云乘没有给苏青妤说话的机会：“是儿臣让父皇失望了，此事怪不到郡主身上。‘狐狸精’一说，更是无稽之谈。” “好啊好啊！你们兄弟三人，可真是让朕......” 后面的话，明帝怎么都说不出口。 “朕对你们，寄予厚望，你们就是这么报答朕的？” 他辛苦培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竟然被苏青妤动动手指头就勾引走了，这叫他如何能不动气！ 第306章 苏青妤真的好难杀 可是他气他的，苏青妤和陆云乘根本一点都不放在心上，随便找了个借口就离开了。 出了御书房后，两人一路无言地并肩而行。 虽然没有说话，但气氛却异常的融洽，让彼此忍不住希望这样的时光能够长长久久下去。 陆云乘心知她的顾虑，哪里舍得让她为难，很自然地将此事翻篇了。 “不去看看皇祖母吗？” 苏青妤摇摇头：“下次吧，今日你先去。” 可喜的事情，陆云乘一定会告诉她老人家的。剩下都是糟心的事情，没有必要再让太后跟着操心了。 “那你去哪儿？” “去给永嘉解毒啊！” 看到苏青妤没在开玩笑，陆云乘不免担忧了起来。 “若是为永嘉解了毒，他们对你就更加肆无忌惮了，难免不会用各种手段来陷害你。” 苏青妤笑道：“你可别忘记了，我和永嘉之间，可有着一个不能为人道的秘密呢！” 有了这个秘密，就不怕永嘉不在明帝面前保住她了。 彼时的永嘉，正在因为余毒未清，暴怒之余还拿着宫人撒气。 “都愣着做什么？还等着本公主请你们把地上的东西收拾干净吗？” “本宫的药呢！今日的药，苏青妤那贱人为什么还没有送过来！？” 苏青妤站在门口，只一个眼神，就能叫守在门口的小太监乖乖闭上了要通禀的声音。 得罪了永嘉公主，大抵是一顿罚少不了了。 可若是得罪了眼前的瘟神，小太监根本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还能活到明天。 毕竟，那天他可是亲眼看到苏青妤是如何打永嘉的...... “苏青妤这个贱人！竟敢如此算计本公主！真是不知死活的下贱东西！” “等本公主的毒解了之后，定要叫父皇将她五马分尸......不！给她处以凌迟之刑，叫她痛苦而死！” “她越是痛苦，本公主就越是高兴！” 苏青妤噙着微笑跨过门槛：“这么说来，我只有不给公主殿下解毒，才能活得长久了？” 乍一听到苏青妤的声音，永嘉浑身血液冰冷，连动作都僵硬了不少。 她呆呆地转身，就见苏青妤提着她的那个破药箱，正巧笑倩兮地看着她。 永嘉试了好几下，最终还是没能挤出一个自然一点的笑意。 “苏青妤？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原本只是永嘉打破尴尬的一句问候，想象中苏青妤回答的应该是‘才来’这样的话。 因为只有这样，大家才能都不尴尬。 哪知苏青妤说话还是一贯的不委婉：“从公主说要如何将我弄死那时候，我就来了。” 永嘉眉心跳了跳，根本不想和苏青妤服软。 只是在小命面前，却由不得她不做选择。 把所有的宫女和太监赶出去后，永嘉终于挤出了一丝略带歉意的笑容。 “本公主方才说的那些，都是玩笑话，当不得真的，你不必放在心上。” 正当永嘉以为自己还得好一番解释时，没想到竟看到苏青妤就这么轻易地点头了。 “公主的玩笑话，我自然不会当真。” 说着，苏青妤当着永嘉的面打开了药箱，利落地从里面拿出了一颗黑乎乎的药丸子。 “就算公主殿下怨恨我，那也是因为我没有及时为你解毒，才让你这么生气的。” “现在我已经将解药带来了，只要公主殿下解了毒，自然也就不会再怨恨我了。” 这颗解药的出现，让永嘉的双眼都亮了起来。 她刚要抬手拿药丸，却在触及苏青妤那闲适的眼眸时，猛地又缩了回去。 “你怎么这么痛快就将解药给本公主？” “这药，莫不是有什么问题吧？” 苏青妤只觉得这话分外耳熟。 要不说是父女呢！ 永嘉这疑神疑鬼的毛病，可不就是遗传了明帝的嘛。 “公主不吃啊......” 苏青妤作势要把药丸子收回来：“那就算了。” “等一下......” 永嘉一把将药抢了过来：“谁说本公主不吃了！” “你这个女人向来诡计多端，本公主小心一些也是应该的！” 永嘉招来了太医，在太医确认了解药没有任何问题之后，才吃了下去。 确定自己解了毒，永嘉的嘴脸瞬间就变了。 “苏青妤，你将本公主害得这么惨，你说本公主该如何惩治你为好呢？” 苏青妤慢腾腾地收拾着药箱，还附和着永嘉的话道： “不如就将我五马分尸或者凌迟处死，怎么样？” 原本还很得意的永嘉，看到苏青妤老神在在的，一点都不慌张，心里也犯了嘀咕。 按理说，苏青妤是该害怕的才是。那现在她不怕，定是手里还有其他筹码了。 想到这里，永嘉再一次提高了警惕性。 “苏青妤，你到底想说什么？” 瞧着永嘉终于反应过来了，苏青妤才抬眸看向她。 “我想说的是，你我重生的事，如今可不是只有你和我两个人知道了。” 永嘉的面色登时苍白了一个色：“你把这件事情告诉谁了？” “事关我和公主的性命，我自然是告诉了我认为的可靠之人。” 只这轻飘飘的两句话，就叫永嘉方才的得意劲儿瞬间消失。 “苏青妤，你是疯了吗？” 摊了摊手，苏青妤表示自己也很无奈：“我若是不如此的话，想必今日给你解了毒后，就该走不出这皇宫了吧？” “你......” 看到如此难杀的苏青妤，永嘉恨得牙痒痒的。 “公主也不必太过激动，只要公主殿下保我性命无虞，咱们之间的秘密就不会被更多的人知道了。” “可我一旦出事，那后果就不是我所能控制的了。” 重生这个说法，说出来至多就是被斥责怪力乱神而已。 但是永嘉所犯的可是欺君之罪！ 欺的，还不只是重生这件事情...... 越是往后想，永嘉就越是害怕，背上甚至已经沁出了一层冷汗。 她转头狠狠瞪着苏青妤，恨不得将她当场撕碎了才能解气。 可是她不能。 苏青妤死了，她也不会有好下场的...... “苏青妤，本公主答应你，在力所能及的方位内，保你这条贱命！” “但你若是敢在外面胡说八道，那就休要怪本公主和你鱼死网破了！” “公主不用这么害怕，目前来说，咱们也算是共生死的人了。所以公主殿下若是不介意的话，我这里还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 共生死？ 说得好听！ 无非就是想利用她而已！ 可即便知道被利用，永嘉还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咬牙切齿地从牙缝中挤出话来：“你想问什么！可不要得寸进尺才好！” 苏青妤用食指轻轻敲击着桌面，面带微笑地看着永嘉道： “也没什么，主要就是好奇心犯了，想看看公主冒充纳兰世家女儿的信物长什么样而已。” 第307章 纳兰世家重出江湖 对于苏青妤，永嘉本就是秉持着小心谨慎的心思和态度。 乍一听到苏青妤想要看她好不容易才得来的信物，永嘉整个人都差点炸了。 “苏青妤！你可别给脸不要脸！” “本公主能答应在父皇面前护住你这条贱命，已经是做了最大的让步了！你竟然还妄想从本公主这里得到不该你肖想的东西！” “本公主可不是什么逆来顺受的性格，若是惹急了，大不了本公主和你一起鱼死网破好了！” 这一世的苏青妤没有死成，导致她的很多‘预言’都已经不灵验了。她甚至都开始担心，明帝若是问她要接下来的‘预言’，她都不知道该怎么才能搪塞过去了。 至于她所安排的让钦天监来‘证明’她是大夏国‘神女’的说法，但凡明帝不愿承认，她就一点好处都捞不到！ 眼下能保她平安、保她荣华富贵一世的，就只有这个纳兰世家遗落在民间的女儿的身份了。 只要有这个身份在，就说明她不再和前世那般孤身一人，无法左右自己的人生了。 可现在，苏青妤竟然张口就要把这个能代表纳兰世家之人的身份信物拿走，这叫她怎么能忍？ 看着永嘉豁然起身后，对着她就是一副仿若要吃人的样子，苏青妤悠悠叹息了一声。 “公主想到哪里去了？我怎么会要走你的信物呢？” 见永嘉脸上的警惕神情半点不曾减少，苏青妤只能循循善诱道： “我刚才就说过了啊，咱们俩现在算是共生死的合作关系了。我多少得知道点你的秘密吧？到时候若是有个什么突发情况，我也能替你遮掩一二，不是吗？” 永嘉轻嗤一声：“你会那么好心？” 苏青妤很诚恳地摇头：“当然没有。” 在永嘉发怒前，她又说道：“我只是不想连将来怎么被你连累死的都不知道。” 看到永嘉的眼神之中稍稍放松的神态，她说得更加头头是道了。 “我知道你不愿意承认，但你不得不承认我就是比你聪明！” “你......” “公主别不好意思，我就是觉得吧，多一个人也多一个办法，不是吗？” 眼见永嘉的眉头开始慢慢皱起来了，苏青妤又给她下了一剂猛药。 “你现在就只是个冒充的身份，岂能长久安稳？纳兰世家能隐世这么多年都无人找到他们的踪迹，可见他们的智慧。” “若是让他们先找到了真正的纳兰姑娘，亦或者是发现了你是冒充的，你觉得纳兰世家的人会放过你吗？” “陛下，会放过你吗？” 永嘉的心态完全崩塌了，满眼怨毒地看向苏青妤，偏偏又不得不承认苏青妤的分析很有道理。 自从对明帝说了她是纳兰世家流落在外的女儿后，她是日怕夜怕，生怕纳兰世家找到了真正的女儿，到时候，她又该怎么办...... 想到这里，永嘉恨恨地转身去了梳妆台，从暗格中取出了一个盒子。 盒子放在苏青妤面前的时候，永嘉抬手将盒子摁住了，阻止苏青妤打开它。 “苏青妤，你最好老实一点，别在这件事情上打什么歪主意！” “否则，本公主大不了和你一起去死！” 苏青妤一把将永嘉的手拿开：“公主放心吧，我才十几岁，人生还长着呢，没那么早想死！” 盒子被苏青妤打开了，折叠整齐的绸布上正放着一枚镯子。 这镯子通体发红，像是吸足了血液一般。 美则美矣，也的确透露着一种瘆人的气息。 发现苏青妤竟然很没有见识地盯着一枚镯子发呆，永嘉终于找回了自己的主场。 “看你这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实在可笑！” “这东西叫做血玉镯，世间仅有这一个呢！” “本公主就是得到了这个血玉镯，才能将纳兰遗珠的身份牢牢攥在手里的。” 苏青妤伸手将血玉镯拿起来，照着阳光看了看。 “这镯子的确不是凡品。” “不过，公主是从何处得知这镯子就是纳兰世家的信物的？” 说到这里，永嘉更加骄傲了。 “你前世死得早，自然不知道，在不久的将来，这隐世大族纳兰一族，马上就要重出江湖了！” “他们找人的办法，就是用血玉镯来证明身份的。” 苏青妤回眸看她：“重出江湖？就只是为了找人吗？” 看到苏青妤竟然也有这么肤浅的时候，永嘉的眼神更加嘲讽了。 “找人只是其中一件事情，据本公主所知，纳兰世家重新出现，是为了更加重要的事情。” “什么事？” 被苏青妤这么一问，永嘉脸上的得意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了。 这苏青妤生来就是来克她的吧？ 为什么她每次都要在苏青妤面前掉脸面、摔跟头？ “本公主如果知道纳兰世家要做什么，现在还用在这里让你如此放肆吗？” 苏青妤点点头，毫不客气道：“也就是说，纳兰世家出现之后没多久，公主也和我一样，死了。” “你.......” 苏青妤这个贱人，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既然有线索就好，那我们就从这些已知的线索里，去试着找找那位真正的纳兰姑娘。” 永嘉怒目圆瞪，恨不得将苏青妤生吞活剥了。 “你找她做什么？” “本公主就知道，你这个女人就不可能会安好心的！” 苏青妤被永嘉这一声吼震得脑壳突突疼。 “公主不想我们找到他，是希望她被纳兰世家的人找到吗？” 只一句话，就能叫永嘉哑口无言。 即便很不情愿，但永嘉不得不承认苏青妤的想法是对的。 “可......可这茫茫人海的，上哪儿找人去？” 苏青妤眉尾轻轻挑起：“你方才不是说了吗？纳兰世家很快就会重出江湖了。” “是啊，这......这有什么关系吗？” “按照你前世的记忆，他们约莫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世人的视线中的？” 被苏青妤这么一问，永嘉稍稍回想了一下，当即惊出一身的冷汗。 “如果本公主没有记错的话，也就是这一两个月的时间了。” 她竟然大意到连纳兰世家出现的时间都没有推算过，真是好险！ 想知道的事情尽数得到答案后，苏青妤提着药箱就准备出宫了。 离开之际，永嘉甚至还拽住苏青妤的袖子，眼神狐疑又狠毒地看着她，心情呈现出割裂的状态。 “苏青妤，你最好不要骗本公主，否则本公主定要叫你好看！” 苏青妤笑着答应下来。 只是转身的那一瞬间，表情瞬间冷了下来。 誓言这个东西若是有用的话，人世间的疾苦就不该如现在这般多才是！ 而今她要做的，就是让人世间的疾苦，少一些，再少一些...... 第308章 柔软中带着难以言明的美妙 穿过御花园，苏青妤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亭台下的陆云乘。 本是温润的白衣，穿在他身上偏偏就能多出一种放纵不羁的气质来。 “你怎么还没回去？” 陆云乘接过她的药箱，十分自然地提着。 “左右也无事，就等你一起出宫了。” 跟在陆云乘身后的清风撇撇嘴，差点又开始嘴贱了。 好在和流云学了聪明以后，及时在自家主子面前闭了嘴。 但这并不影响他内心的骚动。 时间越长，清风越是觉得自家主子在元安郡主面前越虚伪了。 就好比现在吧，明明已经在这里等了人家近半个时辰的时间，府里的幕僚派了一波又一波的人来催促了，他竟然还能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那样，对着元安郡主轻飘飘地来上一句： 左右也无事。 不过，这样的‘虚伪’，却让清风和流云打心眼里为自家主子感到高兴。 至少眼下的主子是欢喜的，是有人在意的，不再如从前那般，孤家寡人，不知前路在何处...... 陆云乘和苏青妤并肩而行，穿过御花园，正准备往甬道方向走的时候，忽而见到了正在御花园中逗猫赏花的奇嫔。 苏青妤的眼神并未从奇嫔的身上离开，却能精准地拽了拽陆云乘的袖子。 白皙红润的手指头，抓握在白色暗纹的袖子上，越发通透可爱。 陆云乘顺着手指，一路看到苏青妤的侧颜上。 夕阳斜挂，金黄色的光柔柔地覆在她的脸颊上，长长的睫羽在光芒中微微卷翘...... 往下便是小巧秀美的鼻子，然后便是红润微张的嘴唇...... 视觉上的刺激，直接叫陆云乘在脑海中想起了春猎上的吻...... 那时的触感，柔软中带着难以言明的美妙...... 陆云乘仓皇收回了视线，连带提着药箱的手都忍不住握紧了不少。 苏青妤对陆云乘的反应浑然不觉，只是拽了许久的袖子后，都没有见到他反应，才回眸来看他。 陆云乘只能庆幸于今日的夕阳还足够刺眼，让逆光的苏青妤根本看不清他现在的神色。 “那个奇嫔，是不是你安排进皇宫的？” 不怪苏青妤会这么想，实在是上一次在猎场的时候，奇嫔看到小侍卫被活活打死的事情，太过巧合了一些。 意料之外的，苏青妤看到陆云乘竟摇了头。 顺着她拽袖子的动作，陆云乘不着痕迹地将她的手握在手心里。 感受着手心里的这份柔软，一并离开了御花园。 “关于奇嫔，我派人去调查过了。” “目前为止，只知她是烟花场所出来的女子，孤身一人，并无往来的亲朋。” 苏青妤沉浸在关于奇嫔的事情上，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发现自己的手已经被某人牵了很久了。 “她不是你送进宫里的人，又为何要替你做事？” 那日奇嫔若是没有出现，也不能代表大皇子一案不能公之于众。 可是有了奇嫔的出现后，此案便有了一个绝佳的契机来当突破口。 “报仇吧，”回想起奇嫔找到他时，陆云乘一开始根本不相信的。 “她说江水甫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所以愿意助我们一臂之力。” “她说，她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想要看到江水甫被斩首。” 对于这样的结果，苏青妤很意外，但更多的是唏嘘。 身在这个朝代，人们所赋予女子的自由和权利，实在是太少太少了。 “那她进宫，也是为了报仇吗？” “我让流云去查过了，她父母的确是间接死在江水甫手上的。” 侧目看到苏青妤沉思的样子，陆云乘紧接着换了话题。 “永嘉毒解之后，你可得到你想要的消息了？” 苏青妤愣怔了一下，而后就对陆云乘能洞察人心的本事感到惊奇。 “你怎么知道我去找永嘉是有目的的？” 陆云乘停住脚步，极为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 被这样如水的眼神包裹在其中，苏青妤有种身处暖阳之下的感觉。 “因为你还不够心狠，所以能让旁人轻易猜出你的意图。” 他希望苏青妤能再心狠手辣一些，再喜怒无常一些，再自私寡淡一些。 这样，就不会有人能够猜出她想要做什么，也就不会有人能欺负到她的头上去了。 不过好在如今他在她的身边，哪怕付出所有的代价，他都会护她周全的。 苏青妤不知陆云乘所想，但这是她第二次从陆云乘的口中听到这种类似于认为她还不够恶毒的话。 这样的场面难免有点好笑，苏青妤原本是想叉腰的，这才发现自己的手竟然一直都被陆云乘握在手中。 而她方才一路上都不曾像平时那样警惕，都是因为他的存在...... 两人大眼瞪小眼的，一个不肯放手。 另一个，索性就由着他去了。 确定苏青妤的默许，陆云乘的狂喜几乎要从眼角眉梢溢出来了。 只不过，这样的温馨并没有持续多久，两人就走到了宫门口。 就算是再不舍得手心里的温软，陆云乘也深知苏青妤如今的处境该有多么的艰难。 “对了，按照永嘉公主的记忆，纳兰世家很快就会重出江湖了，到时候齐王和安王定不会放弃寻找真正的纳兰姑娘。” 陆云乘垂眸望着她：“别担心，我定会不会让他们先找到人的。” 交代好事情，两人准备回各自马车时，就见安王府的马车正在往这边来。 侍卫掀开帘子，安王很快就从马车上下来了。 可他来此似乎并不是为了进宫，而是特意来找他们的。 “本王有话和你们两个说。” 陆云乘和苏青妤对望一眼，然后不发一言地跟着安王来到宫墙之下的角落里。 安王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接开门见山道：“你们是不是忘记了，在江水甫认罪的那刻起，我们三人之间的联盟，就结束了。” “所以，安王兄想说什么？”陆云乘眉眼淡淡，透露着一丝不耐烦。 安王深吸一口气，在苏青妤和陆云乘极度不理解的眼神中，用恨铁不成钢的神色看着陆云乘。 “七弟，你可知齐王兄这两日都进宫去见了父皇了？” 看到陆云乘点头，安王又道：“你可不要因为这短暂的联盟，就觉得齐王兄和我一样单纯好哄骗！” 陆云乘：...... 苏青妤：...... “据我所知，边境战事不顺，父皇很有可能会加派大军去支援。” 陆云乘皱了皱眉：“你是说，齐王兄想让父皇准许他带领飞羽军去支援大战？” 安王故作深沉道：“他压根就不是为了支援，他只是想将飞羽军更加名正言顺地拿到手上而已！” “而今飞羽军的节制权本就是在他手上，距离号令飞羽军，他只差一把龙渊剑了。” “你若是不争，别说拿走龙渊剑了，只要他想，他连你的小命都能拿走！” 陆云乘双手抱胸：“安王兄自己为何不去争，反倒来劝我争？” 第309章 还不清的人情 安王掩唇轻咳道：“七弟若是不介意，本王愿意和你继续保持联盟的关系。” “你意下如何？” 说来说去，苏青妤和陆云乘总算是终于明白了安王此行的最终目的了。 “此事......” 陆云乘盯着安王的眼睛看，似乎是想看看他到底是否真心说出这句话的。 “此事，我会好好考虑的。” 看到陆云乘并没有直接拒绝自己，安王的面容上竟然露出了一种如释重负的神情来。 “我就知道七弟是个有远见的人。” 办好了今日的主要大事，安王又将主意打到了苏青妤身上。 “青妤，那日在猎场......是我冒犯你了，实在对不住......” 这话说得云里雾里又暧昧不清的，但凡不了解苏青妤的，只怕都会被安王这句话带偏了。 苏青妤从见到安王的第一瞬间起，就没有给过他好脸色看。 眼下听到安王明在道歉，实则是在暗示他和她之间发生过什么，好让陆云乘误会，就觉得无比的恶心。 她的确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自己做了什么，可这并不代表着她可以任由着安王往她身上抹黑。 “安王殿下，今日看在你送来消息的份儿上，我暂且先绕过你这次的口无遮拦！” “下一次，再让我听到你胡说八道地坏我名声，我定打断你的狗腿！再拔掉你的舌头！” 被苏青妤这个一唬，安王还装出一副难以置信、又失魂落魄的神情。 苏青妤一忍再忍，生怕自己再这么待下去的话，就会被安王活活恶心死。 关键这是在宫门口，她又不能动手打人...... “安王，我劝你，以后还是尽量少出现在我面前。” “否则我担心自己忍不住，会打死你。” 苏青妤气呼呼地转身上了马车，让马夫快些离开这里。 仿佛这里有什么肮脏东西在缠着他一样。 而留在原地的安王，在看到苏青妤走了之后，转眼就收起了所有的表情。 陆云乘眸色深沉，并未说话。 他知道，安王今日的目的，可不仅仅只是为了联盟。 果不其然，只见安王双手负后，端起了曾经的那副骄傲矜贵的姿态来。 他好像恢复到失去一切之前的样子，自负又令人生厌。 “七弟，你莫要忘记，你已经和青妤和离了。” “安王兄也不要忘记了，青妤她向来就厌恶你。” 被陆云乘捅了心窝子，安王的脸色有点不太好看。 “我与青妤，可是青梅竹马的情分，怎么可能是她说忘就能忘记的？” “早在安王兄选择换嫁的时候，你就已经彻底失去她了，连人带心，永远都不再属于你了。” 陆云乘一语双关，但他确信安王定是听不懂其中的深意。 这种和苏青妤共同拥有着独属于她的秘密的感觉，真的太美妙了。 只这一点上，他就已经赢安王太多了。 安王握紧了拳头，眸光之中重新出现了当初的厉色。 “七弟和青妤认识也不过才短短一年时间都不到，何来的这般自信。” 陆云乘并不想和安王多费唇舌。 他垂眸一笑，抬手在苏青妤拽过的袖子上，轻揉慢捻了几下。 手心里，似乎还残留着独属于她一人的温热感。 “算时间长短就能得到青妤的心，那安王兄现在又在这里做什么？” 丢下这句足够让安王抓狂的话后，陆云乘转身往马车而去。 却听见安王刻意压低的声音都掩饰不住他的咬牙切齿。 “七弟，你和大皇兄向来亲近，而今眼看大皇兄的飞羽军都要被齐王兄拿走了，你当真一点都不着急吗？” “本王若是你，定会先将飞羽军拿过来再说。没有什么比告慰大皇兄在天之灵这件事情，更加重要的了。” “你说是吧，七弟？” 陆云乘正在掀帘子的动作蓦然停住。 就在安王以为陆云乘终究是难以过良心这一关时，就听见他说道： “大皇兄的英灵若是在，定会显灵把那些不做人事的畜生统统带走，怎么会忍心迁怒于我？” “你说是吧，安王兄？” 直到陆云乘的马车逐渐消失在视线中，安王才彻底露出了凶相。 “等着吧......” “我收拾不了你，总有人可以做到......” 苏青妤丝毫不知安王因为一个在春猎上做的梦，将对她的执念又上升到一个新的高度。 她呼出一口气，伸手挑开车帘子。 看到这大街上的人来人往，以及繁华的喧嚣声，才让她的心平静了下来。 这世间最为珍贵的，便是眼前这般的人间烟火了。 偏偏有些人本末倒置，利欲熏心，几乎要亲手毁掉这一切...... 马车穿过热闹的街市，苏青妤才恍惚觉得不太对劲了起来。 按照明帝的意思，眼下满大街的人都该在议论她是‘转世狐狸精’的传闻才是，怎么现在看来，街上的人群和乐得很，并没有发现任何关于她的谣言...... 回想起明帝看向陆云乘的眼神，苏青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陆云乘定是不愿看到她为此烦忧，所以悄悄地就去把事情办好了。 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叫满天飞的流言蜚语彻底休止，可见他的用心程度...... 无形之中，她好像又欠了他一个人情了。 如今细细想来，她和陆云乘之间互相欠下的人情，早就已经还不清了吧...... 带着万般的思绪，苏青妤回到了苏府。 府里正有好些人都翘首以盼地等着她回来。 苏青妤让其他人先各自回屋，她则先带明月回到自己的院子里。 “姑娘，有消息了。” 苏青妤眉头一跳：“找到江铭的行踪了？” 明月点头道：“属下派去的人已经送了消息回来，的确如您所预料的那般，在西楚和大夏的边境处，曾经有人见到过江铭的行踪！” “至于现下人在何处，还不清楚。” 苏青妤垂眸沉思。 一盏茶后才重新看向明月：“只要查出人在边境处，那么就说明他想要去的地方，就是西楚。” 说不定，丽妃临死前所说的属于江铭的背后势力，其实就是来自西楚的某个势力...... 这样的发现，让苏青妤大感不妙。 大夏和西楚的战事不顺，如今证实了江铭的主要势力就在西楚，只怕对大夏十分不利...... “明月，你去把江铭在西楚的消息送到齐王面前去。” “记住，不要让他发现是咱们送的消息。” 明月思来想去，还是不理解。 “姑娘，齐王和江铭本就是一丘之貉，您把江铭的行踪告诉齐王，岂非助纣为虐？” 第310章 我定非你不娶！ 苏青妤却笑道：“在我们的认知里，这个时空里的江铭，和齐王相处时间最长的人。” “他们之间还有过极为不平等的交易，自然也适当地明白一些对方的习性、以及我们所不知道的蛛丝马迹。” “只要齐王身上的蛊虫一日未解开，他就会多一日将时间花费在找江铭这件事情上。” “我们要做的，是一边找人，一边派人跟在齐王的人身后。” 只有这样，才是最快速找到江铭的方法。 江铭不除，苏青妤心中永远难安。 她当初忌惮江铭，是担心江铭的小型军火库会跟着一起穿越来。 如今已经证实了江铭的确有热武器，但数量委实不多的情况之下，她的忌惮就不复存在了。 下一次再见到他，她定要亲手了结了这个兴风作浪的人！ “还有，七娘派人来传话，姑娘交托给她的事情她已经办妥了。姑娘若是得空，可以去看看。” 苏青妤原本阴沉的面色，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瞬间亮了起来。 这大概是今日到现在为止，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你告诉她，我会尽快抽时间过去的。” “是！” “另外，在我们的能力范围之内，尽最大的可能去保障华家人的安全。切记让他们在来京的路上，一切顺利。” “是，属下这就去办！” 明月离开后，苏青妤从空间内拿出了沈怀德亲手写的辞呈。 她是亲眼看到明帝用朱笔批复了，可也是亲眼看到明帝根本不曾看过折子，自然也就不知道沈怀德的字字句句都在为过往的情谊而泣血。 “唉......” 这小老头，马上就到花甲岁数了，却还要遭到如此的背刺，实在可怜...... 揣着折子，苏青妤辗转来到安置沈怀德的院子。 却刚好看到沈怀德正在让自己的仆从收拾东西。 “沈大......您这是要回府吗？” 今日之后，沈怀德再也不是太医院的院正大人了，所以‘大人’这个称呼，自然就不能再用了。 苏青妤心中酸涩。 若非明帝实在过分，沈怀德何至于走到今日这般地步。 听到苏青妤的声音，沈怀德忍着身上的疼痛艰难地转过身来。 “老朽在苏府叨扰这么长时间了，也该回去了。” 生怕苏青妤会多想，沈怀德又继续说道：“老朽受伤这些时日，多亏了郡主出手相救，也多谢郡主派人安抚了沈家的人。” “只是，往后不知去处如何，实在不能再叨扰郡主了。” 看到沈怀德分明是心急的，却依旧忍耐着不去问苏青妤，而是转头一点点表达着对她的感谢。 苏青妤不忍让沈怀德这么大年纪了，还要继续受精神上的折磨，索性给他来了个痛快的。 她将折子递到沈怀德手上，看到他明显颤抖的手，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 “陛下他，准了你的请辞。” 在来找沈怀德的路上，苏青妤准备了一箩筐的话想要安慰沈怀德。 可是面对目光呆滞、面色愣怔的老人，苏青妤才发觉，任何安慰在沈怀德的眼里，都是徒劳的。 沉默许久后，沈怀德忽而苦笑了一声。 “老夫，愧对沈家的列祖列宗啊......” 沈家历代都在太医院为皇族效命，没成想到他这里，竟就这么断了。 沈怀德不确定自己这样的决定是否正确，但起码在良心上，他是无愧的。 往后，他再也不欠谁的了...... 想到这里，他忽然回头看了苏青妤一眼，随即眼中便带上了笑意。 也不是全然不欠的。 比如说，他还欠着眼前这小丫头的救命之恩。 他感叹于世事无常，竟然在这样的年岁和多年的‘老友’分道扬镳，也是同样在这个年岁，遇到了这个愿意为他闯监牢的忘年之交。 可这并不能消除他心中所有的苦闷。 没有了太医院的差事，苏青妤这边暂时也不需要他，沈怀德便日日都把自己困在书房内，谁也不见。 如此三天后，沈怀德的儿子终于看不下去了。 他知道自己的父亲向来看重苏青妤这个后生，更是早就将她当成了良师益友。于是派人送了口信给苏青妤，恳求她能来开解沈怀德。 看完手书后，苏青妤沉默了许久。 “你让人回话，告诉沈家人，再等等......” 沈怀德需要的不是开解，而是一剂能重新让他找到自我的强心剂！ 而这幅强心剂，已经在路上了。 次日上午，苏青妤便带着明月去了万金楼。 为了不引起旁人的怀疑，早在知道万金楼是拂月楼的产业后，苏青妤都会让明月装模作样地去万金楼提前做预约。 见到苏青妤来，七娘举着团扇笑得风情万种。 苏青妤没有忍住，上手在七娘的脸上摸了一把。 这手感，让她忍不住啧啧称赞。 “七娘啊七娘，就你这副绝顶的容貌，还有这喜人的性格，我若是男子，定非你不娶！” 七娘娇柔一笑，媚眼如丝。 “郡主可真爱说笑，七娘出身风尘，就算郡主是男子，七娘也配不上郡主这般好的男子。” 苏青妤秀眉一横，满目都是不赞同：“出身风尘并非你的错，错的是那无良无德的世道，与你何干？” “七娘如此优秀，在我眼里，你配得上这世间最好的男子！” 苏青妤的语气轻轻柔柔的，可在七娘的耳中却充满了力量。 这力量能叫她浑身血液都跟着沸腾起来，叫她内心那块阴暗处，也被光芒照亮...... “郡主......你才是这天下间最好的女子！” 这还是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有人用这样的角度来帮她解开心结。 这么一想，七娘甚至开始觉得，那陆云乘那厮根本就配不上她家这么好的郡主！ 明月站在门口处，抱着剑，眉目清冷地听完了眼前两人的对话。 心境也从一开始以为的互相吹捧而起的无奈，变成了自我认知的重新建立。 “不说这些了，属下知道郡主事务繁忙，属下还是先说正事吧！” 七娘从一旁的抽屉中拿出了一叠纸张。 “属下已经按照郡主的要求，先在京城之中浅浅试水，筹办了第一个医馆。” “目前医馆的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了，就差最后一步，便能开张。” 苏青妤认真地看着写满了字迹的手稿，通过字里行间的细心和手段，打心眼里佩服七娘的聪慧和经商能力。 “七娘是在担心坐馆大夫的合适人选吗？” 七娘最喜欢和苏青妤这样的聪明人说话了，点到即止，对方也能猜到她所想的。 “郡主睿智！” 苏青妤浅浅一笑：“我这里，倒是几个人可以推荐给七娘。” 第311章 难得一见的妙人 七娘狐疑地看着苏青妤：“郡主想推荐谁？” “刚刚辞官的前太医院院正，沈怀德！” 有了苏青妤的提醒，七娘这才想起前几日沈怀德被当街绑到大理寺的事情。 至于后来，她自然也知道了是自家郡主闯了大理寺的监牢，硬生生把人救出来的。 她只是没有想到，沈怀德竟然就这么辞官了。 据她所知，沈怀德和明帝的关系，可是和旁人不一样的。 就这，自家郡主竟然都能把当朝皇帝的墙角给挖走了。 这能力和胆识，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拥有的。 七娘忍不住多看了苏青妤两眼，由衷道：“郡主雄才大略，蜗居在这小小的京城，实在是埋没了你的能力。” 苏青妤忍不住噗嗤一笑：“七娘，你用这张美艳动人的面容来对我拍彩虹屁，实在有点好笑。” “不过就是刚刚好而已，并非我故意为之的。” 回想起沈怀德儿子的担忧，苏青妤也没有全然的把握。 “到时候能不能把人请来，都还不一定。” 七娘拿着团扇娇媚一笑：“郡主方才说，要推荐几个人。那么除了沈先生之外，还有谁？” “我啊！” 苏青妤张开双臂，任由这七娘上下打量着她。 “郡主别说笑了，你素日那么多事情，何来的时间坐诊？” 说到这里，苏青妤才神秘一笑。 “我的医术其实没有多高明，但是胜在手法清奇。” “既然要开医馆，那就开一个和寻常不一样的医馆。所以在所有的制度方面，自然是要和寻常医馆完全不一样了。” 经过苏青妤的解说，七娘很快就接受了苏青妤给的说法，并且为之深深折服。 “通过让病人来为大夫签名，以当日看诊病例详情做基础，从而提高大夫的医德，不敢轻易捧高踩低！” “郡主此法，当真是妙极了！” 看到七娘很快就接受了她的建议，苏青妤才继续说道： “所以啊，咱们的镇馆大夫也要安排一明一暗，根据不同的病人需求，再来进行看诊分配。” 七娘听到这里，神情上已经不能用‘震惊’两个字来形容了。 “沈先生在明，您在暗吗？” 苏青妤笑着摇头：“恰恰相反。” 见七娘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深意，苏青妤对七娘的喜欢越发浓烈了。 “现在万事俱备，请郡主为医馆取名后，咱们的医馆就可以开张了。” “医馆还未取名吗？” 苏青妤随手翻阅着眼前的手稿，上面写满了一切的细节，独独就是没有名称的选择。 只见七娘莞尔一笑道：“这是咱们拂月楼正经开办的第一个医馆，自然是要让您来取名了！” 好在苏青妤本也不是什么矫揉造作的性格，听到七娘如是说后，当即就铺开纸张，提起笔来。 她只稍稍沉思了一会儿后，就在白色的宣纸上缓缓落笔。 苏青妤的字并没有苍劲有力，却有着独特的风骨在其中。 叫人只看上一眼，就能印象深刻。 “三生堂”三个字，在明月和七娘的期待之下，跃然纸上。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郡主果然是仁义心善之人。” 名字一出，七娘立刻明白了苏青妤的用意。 正是因为明白她的用意，才更加对这小小的女子有着大大的胸怀，而钦佩不已。 两人就着三生堂的一系列安排，做了很详细的规划。 越是聊到后面，七娘越是觉得苏青妤是个难得一见的妙人。 “照着郡主的这些想法，咱们三生堂要想开遍京城、乃至整个大夏国，也是指日可待的。” “届时，定有不计其数的人，会因为郡主的善举而受益的！” 穷人，生了病后从来就只有硬抗或者等死，这两个选择。 而今，三生堂若是能开遍大夏国，不知会有多少人会因此而受益，甚至改变自己的人生...... 起身之际，苏青妤十分阔气地说道：“七娘尽管放手去做好医馆，若是银子不够，我这里还有一些。” 她的空间里，可还堆放着当初侯府的所有财宝，以及明帝私库中的所有金银呢！ “郡主放心，咱们拂月楼还不差这点银子。” 苏青妤走出万金楼之际，迎面碰上了正准备进去的司马翊。 看到苏青妤，司马翊明显也很意外。 这些日子以来，关于苏青妤经历了什么，司马翊几乎都知道。 他对苏青妤万分担心，可是没有祖父的同意，任何一个人都不能够轻举妄动。 他懂得祖父的无奈，也懂得一个太傅府的背后究竟护佑着多少人。 太傅府若是出事，将会牵连一大片的人。 好在如今看到苏青妤依然和往日那般明艳动人，眉眼间也没有焦躁之色，司马翊的心才终于慢慢落了下来。 “青妤？你这是......” 苏青妤唇角带笑：“司马......大哥，好巧啊！” “我来万金楼见个朋友，没想到竟然能遇见大哥。” 打从看到司马翊的第一眼起，苏青妤就想起了当初答应司马翊要亲自去太傅府正式拜访司马家的人。 没想到一拖，就拖到现在，这拜访的事情还没有落实下来。 “近些日子，我见你麻烦不断，如今一切可都还顺利？” 单单是从皇后姑姑那里知道一些事情，就足够让司马翊震惊了。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就苏青妤这小小的身体，究竟藏了多少的能力和坚韧在里面。 “我一切都好，你们不用担心。” “倒是上一次我还答应了大哥要去太傅府正式拜访大家，到现在都还没有去......” 苏青妤有点不好意思，垂在身旁的手指就不自觉会轻轻扣了起来。 这样的小动作，和平日里雷厉风行的她，完全不是一个路数。 司马翊微微一愣，随即朗声笑了。 “我们早知你不得空，又岂会在你繁忙之际还来用这无关紧要的小事来让你烦忧。” “祖父说了，等你何时得空再回来都行，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 苏青妤心下感动，快速地在脑海中捋了一遍之后，才说道： “再等我两日，等这两日将一些琐事安排好了，我一定亲自上门向祖父赔罪！” 司马翊本就生得一副霁月清风的舒朗相貌，而今眉眼中还带着淡淡的宠溺之意，叫人看上一眼就轻易挪不开眼睛。 第312章 可否愿意和我一路同行？ “你能来祖父定会欣喜的，何来赔罪一说？” “青妤，你别看咱们家是太傅府，其实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你不用如此小心谨慎。” 苏青妤略带轻松地扯起嘴角：“多谢大哥，我知道了。” 说完该说的，司马翊坚持要看着她上马车，苏青妤只能无奈应下。 等马车走了许久后，她才对明月说道：“华家人已经起程回京，你可做好安排了？” “姑娘放心，属下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安排。” 苏青妤点点头：“你办事我自然是放心的。” 明月垂眸点头，然后抬眼看向外面：“姑娘，咱们现在去哪儿？” “先去趟沈府吧。” 三生堂的事情，还是要今早和沈怀德说一下为好。 沈府的人见到苏青妤，如同见到了救星一般。 他们极为恭敬地把人迎到沈怀德的书房外，而后很无奈地做了解释。 “父亲谁也不见，就这么一个人在里面待了四五天了。” “不过，郡主来了，父亲说不准就会改变主意。” 苏青妤朝着沈家人微微颔首：“有劳各位了。” 大家便都附和着退出了院子：“那就麻烦郡主了。” 等人都走了之后，明月立刻来到拱门处守着，苏青妤则是来到书房的门口，试探性地推了一下。 好在，书房并没有从里面落锁。 她才一脚踏进书房中，就听到沈怀德略带沙哑和沧桑的声音在案牍后响起。 “老夫说过了，谁也不见。” “出去吧，让老夫一个人静静。” 进来后，苏青妤索性就将门打开了，让屋外的阳光倾泻进来，驱赶黑暗中的阴冷之意。 “您都一个人静静好几天了，还要静到什么时候？” 听到苏青妤的声音，沈怀德略显伛偻的背部一僵，随后胡乱将满头白发规整了一下，才转过身来。 “郡主，这不是您该来的地方。” 明帝的性格，他还是能了解几分的。 辞官之说由他提出，明帝的心里又怎么可能会痛快？ 等熬过这段时间，难免他一时气急而秋后算账。 苏青妤如今来沈府，无异于是在直接告诉明帝，苏府和沈府来往密切。 这丫头，到底知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啊！ 越是往深处想，沈怀德就越是为苏青妤的将来担忧。 “你快走！现在就走！这里可不是你能随意进出的地方！” “我若是走了，沈大夫还要一个人静多长时间，才知道自己一身医术所该背负的责任是什么？” 瞧见沈怀德略微浑浊的眼眸之中，那一闪而过的讶异，苏青妤便猜测到，自己的这一剂‘强心针’，多半是用对了。 可是很快，沈怀德就收敛了方才的讶异，转而是满脸的愁苦。 “请辞之后，老夫便只是一个寻常百姓了，郡主不必......” 话都还没有说完，沈怀德却忽然停顿住了，然后用复杂的眼神看着苏青妤。 “你方才，喊我什么？” 苏青妤会心一笑：“沈大夫，” “我这里有一份能悬壶济世的责任要委托给您，不知您愿不愿意和我一路同行？” 苏青妤在沈家待的时间并不长。 可是等她离开之后，沈怀德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从容不迫地从书房中出来了。 他看着头顶的骄阳，忽然笑了。 “没想到老夫年近花甲，竟还能有真正实现价值的时候。” 而这一切，都是苏青妤赋予他的。 苏青妤这边得了沈怀德的肯定答复，也很欣喜。立刻就让七娘安排让三生堂开门了。 京城几乎算是大夏国最繁盛的地方之一了，位于闹市的医馆药馆更是多如牛毛。 三生堂的横空出世，本不会引起太大的动静的。 奈何七娘一早就让人在京城的大街小巷中做了宣传，让三生堂尚未正式开门，就引来了许多人的围观。 “听说，三生堂愿意让大家暂时把救命诊费赊账呢！” “三生堂的药童说了，只要签字画押，按照银子的多少，会让赊账之人分期补上诊费和药费。” “也不知是何人想出来的妙计，此法若是真的，那么百姓在得以救命之后，还能有余钱来生活！” “如此说来，这三生堂的东家，可真是活佛转世啊！” “是啊！他们这样做，咱们小老百姓重病后，也算是有点活命的机会了。” “我还听说，在三生堂坐诊的大夫都是各地请来的名医呢！” “名医又如何？不还得乖乖听三生堂东家的话，好好给人看诊。他若是敢仗着有点本事就给咱们甩脸色，三生堂的东家可不会给他好果子吃的！” “还有还有，三生堂还特意请了女大夫坐诊，方便了女子看诊......” ...... 围观的人群你一言我一语的，导致三生堂里的人都还没有出来说话，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三生堂和别的医馆的不同之处。 随着三生堂的大门开启，从里面走出了一个面容和蔼的中年男子。 他对着围观的百姓们谦逊有礼地作揖，而后才朗声道： “诸位父老乡亲们，在下是三生堂的掌柜，免贵姓徐。” “今日，是三生堂正式开门看诊的日子。” “我们东家说了，药堂做的是救死扶伤的事，并非寻常的生意。所以咱们三生堂今天，不放鞭炮。” 徐掌柜话音落下后，人群中有了几息的沉默。 可不知是谁先拍起了掌来，一时间整个围观的百姓都被带动了。 人群中不断有叫好声，对三生堂的第一印象十足深刻。 在徐掌柜和药童们的指引下，准备看诊的百姓们按照轻重缓急，被分成了几路，安排进了不同的隔间内。 而最靠近里面的那个隔间，是三生堂中最资深的坐馆大夫。 这个大夫头戴幕笠，虽让人看不清他的容貌，但医术却十分高明。短短一个时辰的时间，就治好了好几个疑难杂症。 正当人们都在尝试过后，对三生堂肃然起敬之时，就见门口处忽然进来了一个身穿紫色束腰斜襟裙的女子。 她生得一副明艳动人的相貌，周身的淡然和洒脱更是让她在寻常人群中，让人一眼便能看到。 “是元安郡主！” “真的是元安郡主啊！” “元安郡主在瘟疫的时候不顾自己的安危，和咱们共同进退，这三生堂，该不会就是元安郡主开办的吧？” “郡主！您是三生堂的东家吗？” “郡主若是东家，那咱们这些人可算是有活头了！” 三生堂内的百姓多是穷苦之人，他们中的人会认得苏青妤，多半是曾经受过苏青妤的帮助。 眼下看到苏青妤来了，大家的心情都略显激动。 再联想起当初的瘟疫，以及苏青妤今日‘恰好’地出现，又许多人都猜测她就是三生堂的东家。 苏青妤眉眼带笑，并未对此做任何解释。 她环顾四周，似乎是在找什么人。 “我听说京城之中多了一个一心只为百姓的医馆，特来毛遂自荐。” 第313章 去办一件离经叛道的大事 苏青妤的话音落下后许久，那徐掌柜才终于缓过神来。 他赶紧来到苏青妤面前，屈膝就要下跪，却被明月用剑柄拦住了。 “郡主来此，只想略尽绵薄之力，不愿张扬。这些虚礼，就免了。” 徐掌柜立刻点头表示理解，但是看向苏青妤的眼神之中却都是为难之意。 “郡主真是说笑了，咱们三生堂岂敢让您......” “有何不敢的？” 徐掌柜的话，被门外一道清朗的声音打断了。 众人循声看过去，就见一男子身穿黑色暗纹锦袍，腰间挂着一枚通透的玉佩。 他剑眉星目，长身玉立。单单只站在那里，浑身上下便处处都透露着矜贵和疏离的气息。 “当初元安郡主不顾自身安危进入疫区，和你们共生死的时候，怎么没有听到你们说不敢？” 直到此时，人群中才有少量的几个人认出了眼前男子的身份。 “是凌王殿下！” “草民、民妇拜见凌王殿下！” 人群呼啦啦地正准备跪下。 其中不乏一些身患重病、行动不便之人，陆云乘岂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下跪。 于是在清风和流云的安排下，大家才打消了行礼的念头。 陆云乘迈着修长的腿，两步就来到苏青妤的身侧站定。 “元安郡主毛遂自荐来你们医馆，自然不能像寻常大夫那样，日日都在医馆内坐诊。” 有了陆云乘的解释，徐掌柜的脸上才有了些许的轻松之意。 “郡主，您的意思是？” 苏青妤扬唇一笑：“就像凌王殿下所言那般，我不会日日在这里坐诊。” “我所擅长的一般是外伤类的，所以你们若是有处理不了的外伤类病人，可以派人去苏府找我试试。” 这么说来，三生堂不仅有各地名医坐馆，还有神秘高人坐镇，如今就连元安郡主都来了。 百姓们头一回有了一种：生病之后，再也不用只能等死的欣喜。 “徐掌柜，快答应郡主啊！” “是啊！郡主这都是为了咱小老百姓好啊！” 众人纷纷附和，徐掌柜只能顺应大家的意思，让人将苏青妤的名字刻在大夫们专属的小木牌子上，并且听了众人的话，把刻着苏青妤名字的木牌和神秘高人的木牌挂在一起。 达成目的后，苏青妤朝着徐掌柜递了一个眼神。 徐掌柜今日的演技，实在妙。 若不是她提前就知道他全部知情，还真的会被他蒙骗一二呢。 而面对来自苏青妤的眼神称赞，徐掌柜只谦虚地弯腰颔首。 和陆云乘一并离开三生堂时，门外全是慕名而来的百姓。 在药童的安排和指引下，大家都很遵守三生堂的规矩，没有人敢闹事或者耍脾气。 “你今日，很高兴。” 陆云乘微微侧眸，一眼就瞧见了苏青妤那双水眸之中所散发出来的光。 这道光的存在，让她整个人看上去更加的灵动了。 苏青妤抬手在脸颊上轻轻一搓，然后捧着脸蛋朝着陆云乘甜甜一笑。 “是吗？很明显吗？” 她深吸了一口气，全然不知自己的这一个笑容给陆云乘所带来的，究竟是多么大的杀伤力。 “你说得没错，我今日的确很高兴。” “京城之中，终于有人开始做正经事了，做的还是我所擅长并且能帮上忙的，我自然高兴了。” “不过，你们拂月楼这一次做了开办三生堂的这个决定，还真是漂亮啊！” 早在邕城劫法场的时候，苏青妤就‘知道’了陆云乘是拂月楼的人。 三生堂的出现，也是陆云乘亲口告诉她的。 得知了她想要毛遂自荐的念头后，又是他陪着她一起来的。 “这三生堂，该不会是你提议的吧？” 苏青妤揣着明白装糊涂。 拂月楼楼主这个身份，实在是太过特殊了。况且如今的局势充满了太多的未定因素，让她总有种还不是坦白的好时机。 更何况，她的楼主身份，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会做多久...... 陆云乘掩唇轻咳了一声，以此来掩饰被她那勾魂夺魄的笑容而震动心尖的悸动感。 “当然不是我提议的......” 话一出口，陆云乘总觉得在三生堂这件事情上，总有什么地方怪怪的。 可他一时又想不明白究竟是哪里怪异。 偏头看向苏青妤时，他的脑海中忽然闪出了一个几乎不可能的猜测。 根据三生堂的横空出世，以及苏青妤的积极，加之沈怀德的加入...... 陆云乘越来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有很大的可能性会是真的。 “青妤，你......” 苏青妤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当然不是你提议的了！因为这件事情是我提议的！” “你？” 直到现在陆云乘才恍惚想起，自己居然忘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点。 那便是，苏青妤和拂月楼楼主是相识的。 “是你向楼主提议开办医馆的？” 苏青妤望着大街上的人来人往，他们每个人的脸庞上都有着不同的神色，她忽然就沉默下来。 “在这世间，有些事情总得有人去做才行。” 明明只是一句微不足道的言语，却能令陆云乘的内心受到极大的震撼。 明明只是一个身不由己的姑娘家，可她的胸襟和仁善却是那么大那么多。 叫他既为她心疼，又为她骄傲。 两人并肩往一个方向而去。 就好像，从始至终，他们都是一路人。 站在街边酒楼二楼的七娘，看着对面的三生堂，以及从三生堂中离开的两人，嘴角不禁扬起了弧度。 “咱们郡主，可真是天底下难得一寻的好主子！” 这句话，发自七娘的内心深处。 她来拂月楼这么久了，多半时间都是在万金楼待着。 万金楼是她摆脱地狱的起点，也是她所认为的最终栖息地。 可是在苏青妤出现以后，她却开始对拂月楼有了归属感和使命感。 她也曾质疑过苏青妤，可是在亲自了解了这个女子后，她的心里只剩下钦佩和臣服。 想到这里，七娘摇着团扇不禁轻笑出声。 “我啊，终于也是个要办大事的人了呢！” 身后的小侍女看到自家娘子的脸上越来越经常露出真心的笑容，也跟着高兴不少。 “楼主看着就不是寻常人，奴婢也觉得有楼主在的拂月楼，才是真正的拂月楼。” 听到小侍女都这么说了，七娘更加高兴了。 她活到现在这个岁数，该吃的苦头吃过了，该受的委屈也受过了，该得的地位和财富也都拥有了。 如今，她只想着跟在苏青妤的身后，轰轰烈烈地去办大事！ 一件堪称离经叛道、却充满了希望和光的大事！ “薛定已经将郡主吩咐的事情在京城安排好了，你派人去告诉郡主一声，让她有事尽管吩咐。” “是。” “还有，”七娘指了指桌上的那封信，“把这个一并送到郡主面前。” “想来，郡主会很满意薛定进京之后所得到的第一个消息。” 第314章 透过她，看别人 苏青妤和陆云乘在路口道了别。 一个去了齐王府，另一个则是去了太傅府。 在太傅府中，苏青妤发现自己一路见到的所有人，看向她的眼神似乎都带着一种兴奋。 司马翊带着她往老太傅的书房去的路上，耐心地为她做了解释。 “你不畏世俗之说、不拘郡主之尊也要在三生堂里坐诊的消息，方才就传到府里了。” “他们对你，大概是钦佩又羡慕的。” 苏青妤的确没有想到，就这么短短一小会儿的功夫，关于她去了三生堂毛遂自荐的事情，就已经在太傅府里面传遍了。 “我学医的初衷，就是为了治病救人。三生堂的出现，让我的医术有了合理的发挥之地。” 司马翊笑了笑：“如你这般洒脱又真实的女子，的确世间少有。他们的钦佩和羡慕，也很合理。” 两人相视一笑，并没有再在这个话题上多做停留。 步入书房所在的院子时，苏青妤被眼前的一幕惊讶到了。 她所见过的书房，无一不是安静清幽的场所。 可是老太傅的书房却并非如此。 因为她看到这个院子里，有好多人。 有坐在树下喝茶闲聊的少年们，有坐在廊下绣花看书的姑娘们，还有趴在草丛里面逗猫遛鸟的孩童们。 她这才想起司马翊没有在开玩笑。 司马家，的确不看重规矩和繁复的礼节。 “这位就是元安郡主，也是你们的义姐。” 司马翊朝着往这边看过来的所有人，极为郑重地做了介绍，哪怕这些人先前已经见过苏青妤了。 原本正专注自己的事情的所有人，全都站起身来，朝着苏青妤行礼问安。 “青妤姐姐好！” “郡主安好！” 看到这些人的反应，司马翊似乎还算满意。 “往后，注意收敛收敛你们的泼皮性子，别吓着青妤。” “否则，就不要怪大哥去祖父面前告状了！” 苏青妤讶异地转头，瞧着司马翊的时候，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 在她的认知里，所有人对司马翊的印象应该都和她是一样的。 温文尔雅、霁月清风。博学多才、成熟稳重。 没想到，在司马府上的司马翊，竟然是这个样子的人。 一个被当做继承人来培养的人，却还能有这样的心境，足以证明老太傅的用心，以及司马家的氛围有多好了。 司马翊被苏青妤盯得有些不好意思。 “上一次你来的时候，我担心你一时无法接受太傅府中的相处方式，所以......” “后来祖父找了我，他让我不要自作聪明，更不要为一些事实做不必要的掩饰。” 苏青妤很难不对老太傅生出由衷的敬意。 这个老人，活得实在是太通透了。 “你们这样，很好的。” 回想起还没倒之前的平昌侯府，以及她前世的家庭，苏青妤很羡慕司马家的相处氛围。 “我很喜欢也很羡慕的，你不用为了迁就我做任何的改变。” 对于太傅府来说，她本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若是深究起来，太傅府还是拯救于她危难之际的恩人。 她又岂会自私到让所有人都围着她一个人转。 司马翊面上始终带着微笑，领着苏青妤推门进了书房。 书房内，除了老太傅以外，还有一个半束发的中年男子。 司马翊立刻做了介绍：“青妤，这位是二叔，刚刚北辽游历回来。” “二叔，这就是元安郡主。” 司马闻庭只抬眸在苏青妤的面容上停顿了一瞬，随后就很有分寸地收回自己的视线。 “原来是元安郡主啊，父亲和小翊多次提及你，今日我总算是见到了。” “你既然认小翊为大哥，那么算起来也该称呼我一声二叔的。” 苏青妤落落大方地回了礼：“二叔安好。” “祖父和大哥对我关怀倍加，是我不懂事，一直没来见礼。” 坐在案牍后的老太傅大手一挥，说话的声音中气十足。 “承蒙皇后抬爱、郡主不嫌弃，老夫才有机会和郡主成为亲人。” “既然是一家人，这些不必要的礼节就无需在意了。” 司马翊带着苏青妤落了座，老太傅立刻问道： “那三生堂，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当真去做了坐馆的大夫？” 提及三生堂，苏青妤并未从老太傅的口中听到什么贬低之意，反而隐隐能看出老太傅眼底的欣慰。 于是，苏青妤将一些不能外道的事情隐瞒去后，便一五一十地将她‘所知道’的关于三生堂的事情尽数说了。 就着这件事情，又都是大夫，老太傅难以避免地联系到了沈怀德辞官一事上。 “你这女娃娃，胆子也太大了！什么地方你都敢闯一闯。” “不过，你做得极对！” “若非你，沈大人此刻还不知剩下几口气了。” 老太傅抬手顺着胡须，然后又将目光落到了一旁的司马翊身上。 “你看看你，成天就知道死读书！读了这么多年，你读出个什么？” “圣贤常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出行游历，是你这辈子做的最对的选择！” “往后你少在书房里面当书呆子，没事就出去走走！” “瞧瞧元安郡主的胆识和魄力，你堂堂七尺男儿竟然连个小姑娘都比不过去！” “老夫都觉得甚是丢人！” 老太傅对苏青妤的印象几乎完全的满分，全无任何的怀疑、或者是疏离。 可他越是这样，就越是让苏青妤心生困惑。 按理说，一开始是为了皇后和福王，太傅府思虑之后也许会答应和她联盟。 毕竟当时的她背后还有陆云乘这个潜力股。 可是现在，她不仅什么都没有了，甚至还把明帝得罪的死死的。 老太傅他，到底图啥啊！ 能在朝堂上叱咤多年的人，苏青妤就不信他没有想到，一旦明帝因为她而迁怒于太傅府，那么太傅府的将来几乎岌岌可危。 连带着宫中的皇后，说不定都会被影响到。 可是太傅府还是义无反顾地和她这么一个孤女站在同一阵线上了。 听着司马家的人说着一些家常话，根本不把她当做外人来看，苏青妤不免打量起了这个红光满面的老者。 于是终于发现，老者每每看向她的时候，眼神似乎都不是很集中。 似乎有种正在透过她，看向另外一个人的感觉。 苏青妤极力压下这个猜测，时不时地回应一下他们给的话题。 最后，她还借着说话的机会，假装无意间问起了纳兰世家的事情。 可是在场的祖孙三代人，都对这件事情不了解。 正当苏青妤觉得这样的结局在意料之中的时候，回眸时却瞥见司马闻庭，抓握扇子的手轻轻一颤，却又很快收起眸色之中的所有异样。 苏青妤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心中却明白，司马闻庭此人，定不简单。 第315章 万一她有难言之隐呢？ 离开太傅府之前，苏青妤将提前准备好的礼物一一送到大家的手上。 送给老太傅的，是一副暖玉做的棋子。 送给司马翊的，是一本难寻的游记。 ...... 每个人都收到了恰到好处的礼物，自然也都看到了苏青妤的用心，对苏青妤这个半路来的家人产生了极大的好感。 众人送了又送，眼巴巴看着她上了马车之后，才回了府。 这一幕让路过的不少行人看见了，至此，苏青妤在太傅府很得重视的事实，很快被传了出去。 回去的马车上，明月第一时间递上七娘送来的信件。 一目十行地看完内容后，苏青妤皱着眉心良久没有说话。 明月见自家姑娘未出声，也跟着沉默了下来。 直到马车路过闹市，外面传来了阵阵的吆喝声，才把苏青妤的思绪重新拉了回来。 “江铭......” “我还是低估了他的本事！” 苏青妤是通过当初和拓跋玲珑的对话，才分析出了江铭有可能会去西楚。 所以自从江铭被她重伤不知所踪后，她寻人的重心一直都放在了西楚方向上。 前些日子，又从丽妃的口中得知了江铭在背后还有势力在支持他，加之确定了江铭就在西楚，她的心里就隐隐有些不安了。 而今，看到薛定给的确切消息，苏青妤才知道江铭在这个时空里的实力，和想要做的事情，远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癫狂。 “江铭，竟能和西楚皇室攀扯上千丝万缕的关系！” 可苏青妤想不通的是，既然江铭是西楚皇室的人，为何拓跋玲珑看起来却像是完全不认识他这个人的样子。 只可惜拓跋玲珑早就死了，否则说不准还能从她口中知道一些蛛丝马迹也不是没有可能。 “姑娘，江铭若是和西楚王室有关系，以他那近乎疯癫的行事作风，说不准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经过明月这么一提醒，苏青妤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浓烈了。 “不行，我得写封信提醒霍娇和沈将军，切莫被江铭的诡计给迷惑了。” 江铭行事作风从来都是个疯子所为。 面对她的不妥协，他只会在她身边在意的人身上动手。 如今距离江铭最近的，便是正在战场上厮杀的霍娇和沈将军了...... “还有......” “你派人告诉薛定，江铭的事情继续查，事无巨细最好。” “关于纳兰世家的消息，也一并查一查......” 不知为何，苏青妤总有一种风雨欲来的危机感。 这种感觉压得她眉头紧锁，几乎难以轻松喘息。 入夜后，刚刚在书房内结束议事的陆云乘收到消息时，愣怔了好一会儿。 “你说，薛定开始着手查纳兰一族的行踪了？” 一旦拂月楼里有新任务或者新动向，陆云乘这个左使自然会在最快的时间内知道。 但唯有在江铭一事上，被七娘直接跳过原有的章程，独独只让苏青妤一人知道。 陆云乘的脑海中有着千丝万缕的信息，却始终没有办法把这些信息联系在一起。 他只是觉得这一切未免都太过巧合了一些。 他们这边才刚刚开始关注纳兰世家的事情，薛定那边也已经进入查探的行程了。 而薛定会着手查此事，一定是楼主下的命令。 对于这个楼主，陆云乘总有一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去邕城救华家人，让拂月楼转场京城，开办医馆，查探纳兰世家...... 细细将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情整理了一遍，陆云乘猛然发现这些事情存在的一个共同点。 所有事情的发生，似乎都和苏青妤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这个新任的楼主，和苏青妤...... 陆云乘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原本凌乱的思绪也随着他所敲击的节奏一点点联系了起来，越发清晰了。 可越是清晰，陆云乘便越是有种很强烈的感觉。 拂月楼的楼主，和苏青妤之间绝对不单单只是大夫和病人的关系！ 他很清楚，这个问题只要他去问，苏青妤定不会忍心隐瞒他。 只是，万一她有难言之隐呢？他岂非为了一己私利为难了她...... “罢了，” “不管她是何方神圣，总有一天能知道她是谁。” 更何况，目前来看，这个楼主对苏青妤没有半分的恶意，反而有种暗中助她的趋势。 只要一想到连拂月楼的楼主都能对苏青妤如此喜欢，陆云乘看着烛火的眼眸之中，多了一种与有荣焉的笑意。 苏青妤完全不知，因为她的这一个查纳兰世家的决定，已经叫陆云乘思绪万千了。 她只顾着匆忙穿好衣物，然后提上药箱往门口赶去。 “现在人在何处？” 她的身后，还跟着一路小跑的苏青茹。 “就在门口。” 等苏青妤姐妹来到大门处时，就见朦胧的月色下，站着一个胡子拉碴、面色憔悴、且不断在门口徘徊的男子。 苏青茹出声提醒：“温大人！” 温雪固听到声音，立刻转身。 对于苏青妤，他虽不相熟，但是也曾远远见过几次。 深更半夜地把女子带出府门，这行为实在不像君子所为。 只是想到家中老母性命危在旦夕，温雪固只能咬牙告诉自己：事急从权。 这些礼节性的问题将来若是影响到眼前的女子，哪怕豁出去性命，他也会为她澄清的。 “下官见过元安郡主。” 温雪固朝着苏青妤行礼后，不忘向苏青茹作揖道谢。 若非遇到心善的苏青茹愿意为他说话，也许他今晚根本就见不到苏青妤。 苏青妤朝着温雪固点头：“别在意这些虚礼了，说说现在什么情况了？” 温雪固感动之余，也不敢再耽误半分了，直接跟在苏青妤的身后，简要说了一下情况。 “由三生堂的大夫诊断，家母是突发性消渴症，现下整个人昏迷着，人事不省。” “若非情况紧急，下官实在也不敢来叨扰郡主。” 苏青妤即将上马车前，才惊觉苏青茹竟然一路跟了过来。 “这么晚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苏青茹咬了咬唇，最终听话地点了头：“大姐，温大人救过我们的......” 她的言外之意自然是希望大姐不要怪罪她的自作主张。 苏青妤微微一愣，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点了头。 “我明白了，你回去吧。” 温雪固见状，也朝着苏青茹再一次作揖：“多谢苏姑娘仗义相助。” 苏青茹极为认真地摇头：“温大人不必如此，快些带路吧。” 第316章 只是一个梦而已 将温母从鬼门关上拉回来之后，天都要亮了。 等苏青妤从温母的房间里出来后，才发现温雪固利用等候的时间，将所有的事情都力所能及地细节化了。 整个温府虽然不大，可是自她进来起，所有能点灯的地方都亮着，为数不多的仆从和侍女都在各处候着，甚至连温府的大门，都是彻夜敞开的。 这不是排场，而是温雪固为苏青妤的清誉所做的最大的努力。 见到苏青妤甩着酸疼的胳膊出来，一直等在外面的温雪固立刻上前来。 “郡主，家母怎么样了？” 苏青妤对温雪固的君子所为，大有好感。 “温大人放心，老夫人的病情已经稳住了，接下来只需好好静养，按时用药，就能稳住了。” 见温雪固的脸上出现了庆幸的神情，苏青妤于心不忍，但还是只能如实告知。 “温大人可知，何为消渴症？” 温雪固那才刚刚轻松下来的神色，顷刻间又紧张了起来。 “下官愿闻其详，请郡主告知。” 他虽然不是大夫，但是对于消渴症也略有耳闻。 只是，与其自己胡乱猜测，当然让苏青妤来告知更为稳妥。 温雪固的态度极好，到了母亲性命攸关之际，还能恪守礼节，没有失态，让苏青妤多少有些佩服。 于是在解释的时候，更是耐心讲解到所有的细节之上。 两人就这么站在廊下，一个说，一个听。 “综上所述，温大人可明白了？” 温雪固的表情，在苏青妤解释的过程中，露出了一些古怪之色。 “下官明白了。” “消渴症之人，只能控制，不能根治。在饮食上也需要时时刻刻盯紧，不能吃任何甜食，素日的吃食也要有规划和控制，白日里还要适当多走动。” 温雪固的总结，略微有不足之处，只是苏青妤并没有做出纠正。 毕竟在这样的时代，想要将每日摄入的糖量做精准处理，是不可能实现的。 倒不如就将这甜食断了，饮食上再控制一些，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看到温雪固眉头紧锁，好像十分为难，苏青妤作为大夫，难免多说了两句。 “这几日，我都会来给老夫人复诊，用药方面，我也给侍女交代好了，你无需如此焦虑。” “只要控制得当，消渴症的病人也并非寿数难永。” 看到温雪固越发耷拉着一张脸，苏青妤看在苏青茹的面子上，又多安慰了一句。 “听闻温大人尚未娶妻。” “让郡主见笑了。” “你放心，依我看，老夫人的情况已经稳住，只要日常按照医嘱多加注意和控制，她老人家将来还能带孙子的。” 温雪固何尝不知苏青妤是在鼓励他，安慰他。 心下难安之际，终于坦白道：“郡主有所不知，家母素来节俭，唯有在甜食一事上，难以割舍。” 生怕苏青妤误会，他又继续解释道：“下官家境贫寒，父亲早逝，是家母含辛茹苦养我长大。下官知她不易，在一些事情上就会多顺着她的意思去办，所以......” 看到温雪固支支吾吾的样子，苏青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所以导致了老夫人的性格有点强势？温大人是担心自己无法说服她断掉甜食吗？” 温雪固长长喟叹一声：“让郡主见笑了。” “不过郡主放心，无论如何，下官也会好好看着家母，让她好好养病，不辜负郡主这一番辛劳。” 苏青妤无声地笑了。 这对孤儿寡母，看起来倒是母慈子孝的，没想到从前也是苦命之人。 苏青妤抬眸看了看天色：“温大人苦读圣贤书，能有如今的成就属实不易，令堂更是含辛茹苦。” “温大人只需记住，人只有活着，才有机会做你想做的。” 比如，尽孝。 话，点到即止。 看到温雪固后退一步朝着她行了大礼，苏青妤就知道温雪固是个明白事理的。 回到苏府时，苏青妤竟看到苏青茹正坐在前院等着。 瞧见苏青妤回来了，她着急忙慌地起身：“大姐，你回来了。” “温大人的母亲怎么样了？” 苏青妤打量着苏青茹脸上的神色，总觉得这丫头对温家母子多少有些关心过了头了。 “温老夫人的病，暂时稳定住了。” “那就好......那就好......” 见苏青茹庆幸地拍着自己的胸口，苏青妤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青茹，你一夜没有休息，是为了等我回来？还是为了等温老夫人的消息？” 苏青茹神色一顿，伸长脖子轻咳了两声后，很认真地看着自家大姐。 “我，我自然是两个都等的。” “大姐，那温大人在茶楼救过我们几个的，这下看到他遇到难事了，我总想着要报答他。” 说起被温雪固救下一事，苏青妤又稍稍问了一句，苏青茹就将那日看到听到的一切事情，包括温雪固救下他们的过程，以及陆云乘将事情大包大揽到自己身上的结果，一并说了。 苏青妤这才想起，那日秦姨娘站在院外好长一段时间。 她还以为是秦姨娘在安排府里的琐碎之事，顺便趁着她也在场，看看沈怀德的伤势的。 如今来来，秦姨娘是因为愧疚，生怕自己坏事，所以想跑来告诉她的。 至于后来她为什么离开...... 苏青妤猜测，定是秦姨娘看到她忙得分身乏术，才咬牙默许了陆云乘的决定。 倒是陆云乘......那么大的流言仅用半日的时间内，就在京城之中突然消失，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可以想象他在其中有多用心...... 看到苏青妤思绪飘远，眼下还有明显的乌青，苏青茹满眼都是心疼和愧疚。 “大姐姐，你辛苦了一夜，快去休息吧。” “好，你也去睡会儿。” 姐妹两人道了别，一个累到倒床就睡，另一个则是终于放心地闭上眼睛入睡了。 即将步入夏日，晨起的阳光带着温度，天气已经不似前些日子那么寒凉了。 采薇推门而入，看到自家姑娘正精神饱满地翻着药箱，笑得合不拢嘴。 “天气暖和了，可真好啊！” “为什么？你想去踏青吗？” 苏青妤头都没抬一下，只顾着通过药箱翻找着空间里的柜子。 昨夜莫名其妙地做了一个梦，梦见她的空间里面有一把手枪，就在她现在正在翻找的柜子里。 可是现在她几乎都要把柜子翻烂了，别说手枪了，连颗子弹都没看到。 看来，还真的只是一个梦而已。 正当苏青妤准备收手时，却见柜子角落里竟然躺着一根防狼棒。 她苦笑一声，暗道了一声‘聊胜于无’后，就将东西收了起来。 “奴婢日日都要和青茹一起去巡铺子，哪儿有时间踏青啊！” 为了让采薇的话有威慑力，府里都让她对苏青茹改了称呼。 苏青妤终于合上药箱：“那你为什么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 “因为奴婢发现，这几日天气暖和后，姑娘的寒症好像都没有再发作过了。” 见自家姑娘的脸上露出傻兮兮的表情，采薇又继续说道： “还有就是，华家今天就能抵达京城了！” 第317章 我心甘情愿 早在华千澈父子离开京城之前，两人就已经提前置办好了更大的宅院。 在华千澈的提议之下，华家将新宅子安置在了和苏府仅有一街之隔的位置，以便日常走动。 华家举家搬迁来京城，对朝廷和明帝来说，都是一件举足轻重的大事。 这代表着朝廷和华家长久以来所默认的某种平衡协议，在无形之中已经作废了。 和上一次不一样的是，这一次苏青妤很早就在城门口等着迎接华家人了。 她坐在马背上，迎着阳光，无所畏惧。 经过这么长的时日下来，她算是想明白了，有些事情不是她想要避免就能避免得了的。 特别是有些人，一味的容忍并不能让他退步，只会让他更加肆无忌惮地想着法儿来害人。 远远看到马车来了，苏青妤都还未曾开口说话，采薇先激动起来了。 “姑娘！来了！” “老爷子和公子他们来了！” 苏青妤淡淡回眸看了采薇一眼，当然知道采薇并非为自己高兴，而是在为她这个主子感到激动。 因为在采薇的认知力，华家人来京城后，她才算是真正有了血脉相连的亲人在身边护着了。 这种感觉，似乎还不错。 苏青妤扬起唇角：“嗯，他们来了。” 等到长长的车队快要走到城门口时，苏青妤飞身下了马，几步往前，走向那辆看起来就最是宽敞的马车边上。 还没等她张口问候，马车里面的人就掀开了帘子。 里面，是一个面带慈祥笑意的鹤发老人，以及难掩激动神色的苏长庚。 “大姐！” 苏青妤抬手在冒出来的脑袋上轻轻一揉，而后又眉眼弯弯看向里面的老人：“外祖父，我来接你们了。” 华宗自认为掩饰得极好，可是心细的苏青妤还是发现了他那微微颤抖的指尖。 从今日开始，华家也要开始新的征程了，一个几乎能让华家所有人都充满期待的征程。 叫他怎么能不激动。 “好，好！” 华家人进京，本就不是什么秘密。 加之苏青妤的刻意为之，成功让许多人都在一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情。 眼下，城门口围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大家看着华家这极为壮观的车队，难免窃窃私语着。 “以我看，华家进京之后，咱们京城首富的位置，多半是要换人坐了。” “诶，你这话可不能乱说。钱员外那背后可是有高人撑腰的，岂是初来乍到的华家能够与之相比的？” “就是，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 “二位此言差矣啊！钱员外有靠山，人家华家不也有吗？” 顺着说话人努嘴的方向，正在议论的人都将目光落到苏青妤的身上。 而后就又听见那人说道：“华家背靠元安郡主，实力也是不容小觑的。” “我看你是想差了，元安郡主虽然是郡主，可她也是无父无母无靠山的孤女啊！就她这形同虚设的身份，如何靠？” “你才没有眼力劲儿！你可别忘记了，元安郡主的背后可是有凌王殿下撑腰的！” “对对对！前些日子不是还说，三王为争夺元安郡主的芳心而大打出手......” “你他娘的能不能闭嘴？不能聊天就滚蛋！想死别拉着我们一起！” “就是！上一次那个乱传话的人被打成啥样了，你又不是没看到！” ...... 在众人的议论声和充满好奇的神色当中，苏青妤重新翻身上马，走到车队的最前端，打算亲自开道带华家人进城。 苏青妤抓紧缰绳，正准备夹紧马腹出发，就见从城门之中，有个墨衣白马的男子正在往这边来。 众人见苏青妤并没有出发的意思，都顺着她的眼神，看到了往城门口而来的男子。 是陆云乘。 在苏青妤不解的眼眸中，陆云乘终于在行至她身侧的时候，勒住了马。 “青妤！” “你怎么来了？” “正好路过。” 苏青妤狐疑地看了一眼身后，又望了一眼前路，实在不知他是要去到哪里，才能路过这里。 无非，就是想要给她造势、给华家造势而已。 只是这样一来，陆云乘的处境就会更加艰难了。 “你不必如此的。” 只这一句话，双方已经能心照不宣地知道彼此想要说的话了。 陆云乘淡然一笑，调转了马头：“我心甘情愿。” 见苏青妤一时语塞，陆云乘不再犹豫，当即下令道： “清风流云，为本王开道。” “是！” 看着陆云乘丝毫不惧后果地为她护着华家，苏青妤忽然想起了那日在猎场的高山上他所说过的那句话。 他说，从今以后，他再无所惧了。他余生要做的，就是护她周全了。 事到如今，他好像正在一点点地兑现他的诺言了。 苏青妤心下微动，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朝着陆云乘挺拔的侧颜看了一瞬，随后一个回眸。 于是在她握着缰绳出发的时候，明月也示意着身后的队伍一并跟着进了城。 任谁都能看得出来，凌王殿下让贴身侍卫开道，并非真的是为他自己开道，而是在为华家开道。 他想要护着华家的行为，已经不能更明显了。 陆云乘和苏青妤并肩骑着马儿，一黑一红两道身影，在无形之中相得益彰。 街上往来的人们对着长长的车队无一不发出惊叹的，也对那马背上的一双壁人无比的艳羡。 “凌王殿下和元安郡主当初究竟为何要和离？” “是啊，他们两个看起来真的是太登对了！” “我猜凌王殿下定是后悔了，才会对元安郡主百般宠溺讨好。” “你这不是废话吗？不然凌王殿下为何要亲自迎接华家人回京城？” 清风和流云走在最前头，时不时地就能听见人群中的议论声，难免相互对望了一眼，于是做着无声的交流。 清风：你看看，就连路人都能看出咱们主子别有居心了！ 流云：那又如何？ 清风：主子最好能和郡主重修旧好，否则将来翻出这段过往，实在是太丢人了！ 流云：你最好能闭紧你那张臭嘴，否则就等着卷铺盖回楼里去。 清风：...... 街头巷尾人头攒动，人人都在张望着华家进京竟然有当朝的王爷和郡主为之开道的场面。 也包括了在临街二楼的窗边的齐王。 以及许久都不曾露面的，江兰因。 “江姑娘现下可看清楚了？” 听着齐王略带戏谑和嘲讽的声音，江兰因再也维持不住昔日的端庄温柔。 她咬紧下唇，死死地望着那并肩而行的两人。 见他们彼此之间似乎有种难以言明的默契，她更是妒忌到浑身都在发抖。 第318章 是谁的囊中之物？ 江兰因想不通。 哪怕这些日子听着家里兄长的话，不曾出门半步，日日都在反思，却依旧没有能想通。 陆云乘，究竟是为什么要舍弃了她这么一个不论是才学、家世或者能力，都比苏青妤强上百倍的女子。 她分明，才是最适合他的，是能助他走到最高的那个位置上去的人。 可他为什么要自甘堕落到去和苏青妤在一起？ 只是，在齐王的面前，她还是要稳住自己的底线。 哪怕在不久之前，他们还是敌对的关系。 她可没有忘记，她的祖父，就是被三王联手送到监牢中的，如今还不知前路如何。 江家，也因此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和落魄。 若非家中的几个哥哥苦苦筹谋维持，只怕那些见不得江家好的人，早就把江家生吞活剥了。 “臣女有没有看清楚，倒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重要的是，齐王殿下，你看清楚了吗？” 街上的人群中，已经见不到陆云乘和苏青妤的身影了，只剩下华家那长长的队伍，以及充满好奇的围观百姓。 齐王转身落座，悠哉游哉地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本王需要看清楚什么？” 江兰因并未回眸，望着人群的双眸之中，忽然出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狠厉。 说起话来，语气中多少也带上了浓浓的恨意和不屑。 “华家在大夏国的财富、在文学上的造诣、以及他们所资助过的学子数量，那都是不可估量的，随时所带来的影响更是举足轻重的。” “有了华家的支持，凌王无论在哪一方面，定都会如虎添翼。” 说到这里，江兰因才施施然转过身来，坐到齐王的对面。 “到时，齐王你又该拿什么和凌王争呢？” 听着江兰因的分析，齐王似乎一点都不为此生气或者是烦忧。 他放下茶杯，冷冷一笑：“华家，可不一定是他陆云乘的囊中之物。” 听到这里，江兰因差点就要笑出声了。 “齐王殿下是还没有睡醒吗？要不要让臣女来为你分析一下眼前的局势？” 见齐王不做声，江兰因自顾自地说道： “当初华家落难的时候，是苏青妤不远千里，奔赴到邕城去营救的。你觉得，如此的救命之恩摆在面前，华宗会不看重苏青妤吗？” “而今，凌王和苏青妤之间的关系你也看到了。华宗不帮凌王，难道还反过来帮你吗？” 大概是为了方才被齐王嘲讽的那口气，江兰因在说这些的时候，语气中也是浓浓的轻视。 哪知被她‘嘲讽’过后的齐王却一点都没有恼羞成怒的样子，反而轻笑了一声。 而后，又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只这一眼，却能叫江兰因浑身发毛。 “殿下这般看臣女，可是臣女说得不对吗？” “江姑娘所言，自然是对的。” 齐王慢腾腾地放下了茶杯，笑容中带着一种欲望和志在必得的阴鸷。 “可本王这么说，并非全无道理。” 齐王看向江兰因，一字一句道：“毕竟，帮‘理’不帮亲这种事情，又不是没有前车之鉴。” 齐王话音落下的瞬间，江兰因的脸色也跟着苍白了好几分。 她当然知道，齐王是在嘲笑她的祖父当初在安王危难之际，为了保住江家满门荣耀，选择放弃安王这个皇子，放弃他的外孙......而后，有一段时间还和陆云乘走得很近...... 虽然和陆云乘往来的那段时间，双方是为了各自的利益而进行短暂的合作而已。可这些行为在外人看来，可不就是放弃了自己的亲外孙，转头去扶持其他皇子了吗？ 江兰因咬紧牙关，方才的得意和嘲讽荡然无存。 她甚至开始后悔，后悔自己今日为什么要答应齐王，瞒着家里的兄长来这里与他见面。 看着陆云乘和苏青妤如何恩爱默契，看着齐王如何羞辱江家...... 江兰因轻咳了一声，而后握紧了袖中的手，故作镇定道： “齐王殿下费劲周折约我来此见面，总不会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些吧？” 齐王自然看到江兰因已经坐不住了。 而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 他就是要让江兰因清楚地认识到，他们江家大势已去。若非外力，绝无再站起来的可能。 而他，就是这股外力。 单看江兰因是不是愿意抓住了。 “本王约江姑娘出来见面，自然不是为了这些事情。” 江兰因深吸一口气，而后谨慎地盯着他：“齐王殿下有话，不妨直说。” 齐王的嘴角挂着一种诡异的笑容，叫人看上一眼，几乎不寒而栗。 就在江兰因被齐王这样的笑差点吓到的时候，就听到他说道： “本王找江姑娘来，是想和江姑娘合作。” 江家如今的情况，就算不是一团糟，也绝对算不上好。 齐王现在和江家合作，短暂时间内，她实在是看不出齐王能得到什么好处。 “齐王殿下，想要和江家如何合作？” “自然是，强强联手的那种合作。” 江兰因倒吸一口冷气。 齐王在陛下面前，算不上是最得宠的，但是比起安王似乎又强了一些。 若是有齐王伸手拉一把，凭借家中两个哥哥的能力，何愁不能扶摇直上，恢复江家往日的荣耀？ 越是细想，江兰因越是觉得和齐王短暂地进行合作，有利无弊。 不过，哪怕到了这个时候，江兰因的理智都尚且还在。 “齐王殿下，臣女的祖父到现在为止，还在大理寺的监牢之中无法脱身。就算齐王殿下想要合作，或许去找臣女的兄长，会更好一些......” “这一次，本王想通过江姑娘，和江家达成联盟的关系。” “我？” 江兰因当然不会认为，齐王是看中了她的才识，才直接略过家中的兄长，而选择了她。 “对，就是江姑娘你。” 江兰因的脑袋‘嗡’了一声，在看到齐王眼中的某种暗示之后，整张脸瞬间血色全无。 而带着华家人抵达了华府的苏青妤和陆云乘全然不知，齐王利用他们今日的这番动作，成功引得江兰因上钩了。 华千澈领着华宗，带着其他人一起进了华府的大门。 门口还有管家在安排着小厮把行李和箱子一点点往里面搬着。 “今日，多谢凌王殿下了。” 陆云乘此举对华家来说，那就是在京城之中站稳脚跟的第一步。 华宗年岁已高，却也知道陆云乘定是顶了巨大的压力才做到这份儿上的。 他那双精明的眼睛，难免在眼前的两人身上多做停留了一瞬。 第319章 魂都要被她勾走了！ 陆云乘却仿若未知一般，落落大方地站在那里，任由着华宗的打量。 说出来的话，在身份和礼节方面，更是拿捏得十分到位。 “老爷子不必如此。” “本王和元安郡主是......” 回眸看了苏青妤一眼，就见她正在歪着脑袋和明月说着什么，陆云乘的嘴角扬起了一抹浅浅的笑容。 无论在什么情况之下，在谁的面前，他终究还是舍不得让她受到任何的伤害和委屈。 哪怕是流言，也不行。 所以到了嘴边的话，他又强行换了说法。 “本王和元安郡主是挚友，这些事情不过就是举手之劳，您不必放在心上。” 挚友？ 苏青妤这边才刚刚和明月交代好了关于华府暗卫安排的问题，结果一转头就听到陆云乘竟然是这么介绍他们两个人的关系的。 她朝着陆云乘挑了挑眉，无声询问道：挚友？ 陆云乘自然是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她的小表情，着急想要解释，却碍于眼下人实在太多了，根本无从找到机会。 好在华家才刚刚回京，长途跋涉之下所有人都很需要休息，还要花上很多的时间来进行安排和调整。 所以苏青妤和陆云乘并未在华府多做停留，只将华宗送进去后，又和华家其他人打了招呼，就离开了。 正午的阳光有些刺眼，天气也跟着暖和了不少，街上往来的行人也跟着变多了许多。 苏青妤二话不说，选择了步行。 如今的华府和她的苏府，不过就只隔了一条街的距离。 就算是慢慢走，大概也只需要花上一刻钟的时间就足够了。 意料之中的，陆云乘也放弃了骑马，还拒绝了清风提出来的换马车的建议，选择和苏青妤一起散步。 看着身侧的男子，苏青妤难免又想起了方才的那句‘挚友’。 她约莫能猜得到，他是想维护她的清誉，才这么说的。 可是细细想来，两人如今的关系，可不就是挚友吗？ 想到这里苏青妤自嘲一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 “你在想什么？” 竟然笑得这样傻里傻气的。 面对陆云乘的问话，苏青妤只是摇了摇头。 她甚至觉得，只享受当下的时光，然后拼尽全力去做务必要做的事情，这就够了。 至于将来...... 她一直想得到的，便是除去江铭这个潜在毒瘤，而后山河大地，海晏河清。 这是她的目标，也是她的动力。 至于陆云乘...... 随缘吧！ 她从前根本就不愿相信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的，可是一朝穿越之后，很多事情已经由不得她不相信了。 她和陆云乘各自的身上所背负的责任都是在太大太大了，想要完成，前路是未知的艰难险阻。 谁也不知道将来会如何。 既然不知前路，何不就这样享受当下的美好呢？ 想通这些后，苏青妤整个人都豁然开朗了许多，看向陆云乘的眼眸也比从前更加纯澈轻快了。 而时刻都在关注着她的陆云乘，又怎么可能没有发现她的变化。 “想到什么事情了？” “想到将来天下太平之后，我定要好好游历这大好河山，看遍世间百态，阅览天下美好！” “这很好，”陆云乘极为小心地试探道：“但愿，我能有机会和你一路同行。” 苏青妤忽然站定脚步，一双水眸就这么盯着他看。 阳光之下，街上往来行人众多，可是现下的两人眼中，却只有彼此。 终究是苏青妤率先抽离视线，继续前行。 她快于陆云乘一步，微风吹过她的脸庞，而后在经过陆云乘的耳畔时，叫他能很清晰地听见她的那声呢喃。 “好啊！” “若是真有那么一天，那就同行吧。” 陆云乘浑身猛然顿住，微微颤动的瞳孔彰显的是他不敢相信的内心。 她这是，答应了？ 所以呢？ 所以她是不是也承认他和她之间，是能够回到从前的！ 是这样的吗？ 陆云乘心中一阵狂喜，望着苏青妤的背影也是无尽的柔情。 远远跟在他身后的清风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他满眼嫌弃地收回自己的视线，而后小声地和流云嘀咕道： “你看看主子这副傻不愣登的样子，郡主都走多远了，他还不跟上！” “郡主方才也没说什么啊？怎么就给他激动成这样了？” 看着自家主子终于回过神来，紧接着几步就追上了苏青妤。 两人各自偏头看向对方，而后只相视一笑。 清风抱着剑站在原地，摇摇头道：“啧啧啧，没眼看，真是没眼看啊！” “你看看，郡主不过就是笑一下，主子的魂都快被勾走了！” 流云的表情比清风淡定上许多：“你再这么口无遮拦下去，我看你的魂倒是要被阎王先勾走了。” 清风愣怔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很自信地说道：“你放心吧！主子现在只顾着和郡主好，哪里还能听得见我说什么！” 对此，流云不做回答，只快步跟了上去。 而后也不知他和明月说了什么，就见明月回眸看了他一眼。 清风不明所以，还伸出手对着明月挥了挥，就算是打了招呼了。 没成想，明月回给他的，是一记没有温度的白眼。 清风：...... 若非事务太多，陆云乘真的很想进苏府去坐坐，哪怕只看着她，都好。 只是，自从春猎过后，明帝一直都在担心三王联盟的局势还会继续，这样不利于他的养狼计划，对他的皇位更是一种巨大的威胁。 于是他就开始各种整幺蛾子，给三王分配了各种很重要的事务。 在外人看来，明帝这是要开始培养三王，然后准备立储了。 只有少数人知道，明帝根本就不是在培养陆云乘三兄弟，而是在想着法儿在离间他们。 最终的目的，还是为了让自己的皇权不受任何威胁。 用的是很老套的办法，却是自古以来最有效的办法。 权利。 他故意将权利分配得很不均匀，还将事务安排得刁钻难办，为的就是让他们三个之间产生分歧，再难联盟。 可是明帝不知道的是，早在春猎回来之后，这场联盟就已经悄无声息地瓦解了。 可他一系列的操作，导致陆云乘最近一段时间相当的繁忙。 害得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苏青妤进了苏府后，就得回王府处理公务了。 清风很殷勤地递上了缰绳：“主子，现在回府吗？” 哪知他的主子并没有回答他，而是用凉飕飕的眼神盯着他看。 第320章 恩将仇报的小人行为 清风被这样的眼神盯得头皮发麻，脑海中只剩下一句话： 完了完了！ 还真的被流云这死小子说对了，主子真的听见他刚才说的话了！ “属下......” 清风咬咬牙，一副豁出性命的样子：“属下回府之后，自去领罚！” 得了他的这句话，陆云乘才接过缰绳，飞身上马，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再给他一个，就这么潇洒地离开了。 清风欲哭无泪，只能可怜巴巴地看向了流云。 “下次，我一定管好自己的嘴！” 清风在心里不断哀嚎，怎么都想不通，自家主子明明满心满眼都是元安郡主了。元安郡主说一句，他都恨不得当做十句来听，怎么就还能分出多余的心思来听他的嘀咕？ 想到这里，清风猛地看向了流云：“流云，该不会是你向主子告的状吧？” 流云才刚刚坐上马背，正准备追上自家主子，就听见清风没头没尾的这么一句话。 “我吃饱闲的？为何要告你的状？” “那你和明月在前面鬼鬼祟祟的，在说什么？难道不是在说我吗？” 流云被清风这么一问，登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咬牙暗骂一声，最后只丢下一句“我没你那么无聊”之后，就追人去了。 清风欲哭无泪，控诉无门，只能自认倒霉地追了上去。 京城之中，外表看起来繁华依旧。 华家到京城短短两日的时间，街头巷尾都在谈论这个消息。 大家的话题也从一开始的‘华家有凌王当靠山’，变成了‘华家和钱家竞争，究竟谁会赢’。 面对这些流言，华家选择了沉默，一直被视为京城首富的钱家，也不曾出来说话。 苏青妤这才发觉，她对这个钱家知之甚少。 苏青妤放下车帘子，转头看向明月：“得空去薛定那里，取一份关于钱家的资料来。” “是。” 今日是她最后一次为温雪固的母亲用针。 收好银针，苏青妤一如平日里的那样，留下了药。 只是这次留下来的药量，比前几次多了许多。 温母年岁已经大了，记性似乎不太好，眼神也不是很好用。 每次见到苏青妤的时候，总是拉着她的手，想要把她塞给自己的儿子做媳妇。 “姑娘，老身不骗你！老身的儿子是当官儿的，人也忠厚老实，你跟着他，定是能享福的！” 一旁的温雪固急得满脸通红：“娘，这是元安郡主！是日日前来给您看诊治病的元安郡主！” “您莫要再说这些失礼的话了。” 温母又一次恍然大悟，像是想起来了一般：“哦哦哦，对对对！是郡主殿下！” 她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朝着苏青妤很干脆地道了歉。 “郡主殿下莫要见怪，老身年纪大了，总是记性不好，还老眼昏花。还请郡主不要怪罪。” 苏青妤笑容淡淡，把提前准备好的药物，一并交给了温雪固。 “老夫人的日常用药都在这里了，用量我也写清楚了。若是用完了，温大人只需要去趟三生堂，自会有人会告诉我的。” 温雪固面色尴尬：“郡主，实在抱歉，我娘她......” 苏青妤回眸看了一眼，就见这位老夫人正盯着他们两人看。 她提上药箱，朝着温雪固说道：“无碍，老人家年事已高，难免记性不好。” “好在老夫人的病情已经控制住了，往后见不到我，想必也就不会如这几日这般糊涂了。” 被苏青妤隐晦地点明了真相，温雪固更加尴尬了，整张脸面红耳赤的，只能垂眸准备亲自送苏青妤出门。 哪知苏青妤却婉拒了他的好意。 “温大人不必相送，还是照顾好老夫人要紧。” 看到苏青妤就这么冷着一张脸离开了温府，温雪固整个人都颓然泄了力。 没等他转身，就听见背后的老母亲又开始念叨他了。 “你说说你，为娘帮你都帮到这个份儿上了，你怎么就不知道抓紧机会？” 温雪固很是无奈：“娘！我都说过多少遍了！我和郡主根本就不可能的！” 温母怒急，在桌上猛拍了一下：“怎么就不可能了！？” “她都能为了你半夜跑来咱们家，不就是相中你了吗？” “儿啊！她可是郡主啊！如果不是为娘这次刚好病了，你怎么能有机会和她这样日日见面？” “娘！元安郡主是医者仁心，才会在听说了您病重之后，连夜赶过来的！” “她是用一个大夫的身份来咱们府上为您治病的，而非为了我！” 在面对苏青妤这件事情上，温雪固几乎已经在自家母亲的身上耗费了所有的耐心。 可就算他百般解释，温母依旧不曾将他的话听进去。 “什么大夫！那都是借口！”温母恨铁不成钢地瞪着温雪固。 “那都是她的借口！” “她虽然金枝玉叶的，可也是和离过的女子了。” “她知道，正经的王爷贵人定是看不上她了，所以就看上你了。” “儿啊，你好好听娘的话，那郡主分明就是对你......” “娘！” 温雪固少见地在自己的母亲面前发了脾气。 只要是在家里，无论他的母亲如何无理取闹，他都能忍下。 可是唯独在苏青妤这件事情上，他不能做恩将仇报的小人行为。 “郡主金枝玉叶、纯良大度，哪怕和离过，想要得她芳心的王公贵族大有人在，岂如您口中这般不堪？” “我希望您牢牢记住，元安郡主是救您性命的恩人，您莫要再给她增加困扰了。” “我也不可能会和她在一起的，您就死了这条本就不该有的心吧。” 看着温雪固甩袖离去，温母气得差点就要捶胸顿足了。 身后的侍女及时拦住她了：“老夫人，您别生气了。郡主交代过，让您静养，莫要动气，否则会......” “否则会怎么样？”温母一把甩开小侍女的手，恶狠狠地盯着她看。 “别以为老身不知道，你们这一个个小贱蹄子都想爬上我儿子的床！都想当我温家的主母！” “我告诉你们，我儿子在朝为官、身份贵重，可不是你们这些小贱蹄子能肖想的！都统统给我收起肮脏的主意！好好做你们的奴才！” 小侍女被吓得立刻跪在地上，战战兢兢道：“奴婢绝无此意，请老夫人明察！” 温母冷哼一声，没有再说话，而是看向了苏青妤和温雪固先后离开的拱门处。 喃喃道：“只要老身想，就多的是办法把人诓骗到府里来，到时候......” 跪在地上的小侍女登时吓出了一身冷汗，却碍于被责骂打罚，什么都不敢说。 第321章 纳兰世家丢在外面的人 离开了温府之后的苏青妤，也是对温母的行为感到无奈又可悲。 但比她更加生气的，是全程都陪着她的明月。 若非情况不允许，明月早就将那个看起来就满眼都是算计的老太婆打得满地找牙了。 “也难怪温大人早就到了娶妻的年岁了，却愣是一个登门求亲的都没有。感情是家里还有这么一尊倚老卖老、还要装疯卖傻的老妖婆在呢！” 苏青妤原本还有一点生气，可是听到明月竟然少见地一口气说出这么一大段话，突然间就觉得什么气都没有了。 “算了，和这些人计较什么。” 她只不过就是履行了一个属于大夫该有的责任，所以才忍了温母这几天以来的装疯卖傻。 如今疗程结束，她自然也就不用再去那温府了。 她只是没有想到，原来那天温雪固会露出那样为难的神情，并不是因为温母太过强势，而是温母就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 温雪固能在这样的环境下，还长成了一副正人君子该有的样子，苏青妤无论如何都是佩服的。 不过眼下，她可没有心思将时间分在这些人身上。 “直接去华府吧。” 安顿休整了这几天，苏青妤估摸着华家应该已经把相对比较棘手和重要的事情安排好了。 所以，她也该去见见华宗了。 顺便再问问苏长庚，是否要回苏府来住。 只是让苏青妤没有想到的是，她会在华府，见到陆云乘。 彼时，陆云乘正在和华宗亭中下棋。 “青妤来啦！” 见到苏青妤来了，华宗的脸上流露出了笑意，还伸手招呼她道： “来，来这里坐。” 他抬手将一颗黑子落到棋盘上的某处，整个棋局瞬间定了生死。 陆云乘抬手抱拳，语气中是满满的敬佩之意。 “老爷子棋艺高绝，晚辈甘拜下风！” 恰在此时，苏青妤正好走到了亭子里。 看到自己的外祖竟然和陆云乘相处得这么融洽，苏青妤实在意外。 更让她意外的，是陆云乘在华宗面前的自称。 晚辈？ 这厮还真是懂得对症下药，知道华宗喜欢什么样的后生。 她下意识看向陆云乘，脱口而出道：“你怎么在这里？” 话说出口后，她才惊觉自己的言语似乎表现得和陆云乘太过熟络了些。 陆云乘眉眼温柔，修长的手指正一颗一颗地将棋盘上的棋子捡起来，放在手心，而后收进一旁的棋盒中。 就这普普通通的动作，却被他做出了赏心悦目的效果来。 “正好路过这里，就进来拜访一下老爷子了。” 他将话说得十分轻巧，就好像这些就是事实一般。 苏青妤也不去戳穿他，顺势坐到华宗下首的位置后，便闲聊了起来。 两人之间所聊的，都是关于华家的事情，陆云乘不太清楚华宗如今对待他究竟是什么态度，自然不好继续久留了。 看到陆云乘离开后，华宗才又笑着看向苏青妤。 “说吧，你今日来，是不是还有旁的事情？” 苏青妤一脸窘相，却不得不承认道：“孙女的确有些事情想问问您。” 华宗饱经风霜的白眉微微一皱：“可是关于纳兰一族的事情？” 苏青妤讶异道：“您知道？” 华宗也终于收起了方才的笑容，转而略带严肃道： “长书和千澈回邕城时，和我提及过此事。” 苏青妤原本是没有带什么希望的，毕竟这世间能知道纳兰一族最多消息的，大概就是经历了前世今生的永嘉了。 但是如今看华宗的神色，或许真的知道几许。 而华宗下来的话，也印证了她的猜测是对的。 “我的确知晓些许，但不多。” 苏青妤立刻坐直了身体：“外祖和纳兰一族，相识吗？” 华宗先是一愣，随即就乐呵呵地笑了。 “你个傻丫头，外祖怎么可能会认识纳兰世家这样的隐世大族呢？” 这下换做苏青妤的反应慢半拍了：“那您的意思是......” “认识纳兰族的人不是老夫，而是另有其人。” 华宗略微沉思了一会儿后，才慢慢地将脑海中的记忆，重新翻阅出来。 “纳兰一族就算再隐世，也不可能完全与世隔绝。” “约莫二三十年前，老夫偶然去蜀州的时候，曾经遇到过一个年轻人，那人便是纳兰一族知晓外界消息的途径之一。” 苏青妤恍然大悟，暗道自己怎么就没有往这个方向想过！ “对啊！” 她猛地坐直了起来：“纳兰一族隐世多年，定是人口众多。先不说他们的后代如何成婚繁衍，单单就是隐世这么多年却愣是一个发现他们踪迹的人都没有，便可以推断出，他们虽然隐世，但也留有一定的人手在外界照应。” 纳兰世家隐世这么多年，不是没有好奇之人去找过他们。 天下虽大，但好奇之人也不在少数。 没有道理连纳兰世家的大致隐世之点都不知道。 可是眼下事实就是如此，那么就只能说明，纳兰一族为了隐世，所以一直让人在外面混淆视听，给了那些好奇之人错误的引导方向。 看到苏青妤几乎一点就通，华宗很是欣慰地点点头。 “当年，那年轻男子深陷麻烦之中，老夫举手之劳救下他，他当下便设宴款待。酒醉之下，那人才说出他是在找人。” “找人？” 按照年岁来算，这找的定不会是如今还遗落在外的姑娘了。 华宗点点头道：“找的是纳兰家最有可能继承家主身份的纳兰大公子。” 听到这里，苏青妤彻底沉默了。 花花世界，本就充满了各种的诱惑。更何况还是偏安一隅、不和外界有任何牵扯的纳兰一族的人。 “纳兰一族，本是这天下间最具财富和能力的世家，但是后来不知为何，一夜之间，整个纳兰世家的人尽数消失不见了。” “朝廷派人搜查的时候，见他们的居所中未曾遗留一物，这才有了纳兰一族隐世的说法。” 原来，竟是如此。 此刻的苏青妤，脑海中有了一个大胆的推测。 “祖父，您知不知道，纳兰一族还遗失过一个女儿？” 看到华宗脸上的震惊之意，苏青妤又继续道： “您觉得，有没有一种可能是，这遗失的女儿，就是当年那位即将继承纳兰世家家主位置的公子的孩子？” 话虽然绕口，但华宗却听明白了。 这推断听起来实在匪夷所思，可耐不住苏青妤的眼眸实在太认真了，华宗就顺着她的话问到： “这个遗失在外的女儿，今年多大了？” 苏青妤认真一琢磨，先假设用永嘉的年岁来衡量：“约莫，不到二十岁吧。” 华宗沉思了一会儿后，很是慎重道：“若是这个年岁的话，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但是青妤，你是从何处得来这些消息的？” 第322章 这不是深情，而是自私 华宗作为华家的家主，自然不会是个草包。 苏青妤废了好大的劲儿，才利用了陆云乘的这层关系，将他暂时搪塞过去。 好在华宗并没有再追问苏青妤想知道这些的目的，省去了苏青妤许多麻烦。 祖孙两个就着眼前的局势，一路聊到了京城，华宗忽然提及要置办一场乔迁宴席。 “您要办宴？” 华宗乐呵呵的，似乎一点都没有因为初来乍到京城，而有任何的不安。 “自然。” 面对苏青妤的时候，华宗总有用不完的耐心，说起话来，比面对华家的任何一个人都要随和。 “华家虽然未曾入京过，但是不代表着在京城就没有值得相信的挚友。” “到时候，青妤就将你想请的人一并请来吧！” 苏青妤不太理解：“为何？” “能被你邀请的，想必都是你所信任的人。他们帮过你，老夫作为你的外祖，理应道谢。” 这一刻，苏青妤在华宗的身上，也感受到了久违的亲情。 这种被亲人护着，不需要自己来出面的感觉，让她有点动容。 她没有想到，自己前世所没有感受到过的亲情，在这里竟然感受到了。 她乖巧点头应是，可脑海中却在飞快地想着要如何利用这一次的宴会，让京城之中的那些宵小之徒能够收起那些龌龊的心思。 华宗说干就干，不过短短两日的功夫，就让华家人将乔迁宴会的一切准备就绪了。 乔迁宴这天，原本门可罗雀的华家大门口，停满了车马。 被华家下帖子邀请的人们，都带着礼物上门了。 这些人早就对华家充满了好奇，在进门后，无一不对华家的奢华排场所震惊到。 苏青妤看着两个舅舅正在前院迎接客人，那脸上的笑容和手底下的安排都恰到好处，她也就收起了原本的担忧。 至于华府的安全问题，不仅华长书已经安排好了一遍，她也在暗处安排了数量众多的暗卫。 今日若是有人敢在华家闹事，她定要让对方站着进来，横着出去！ 华家的第一次宴会，必定要办得漂漂亮亮的，也算是在京城打响的第一炮了。 正当苏青妤觉得华家人个个都很能干，根本没有她的用武之地的时候，竟看到安王大大咧咧地进了华府的大门。 瞧见苏青妤站在廊下，安王示意身后的随从放下礼物，不顾众人的行礼、以及华家人的安排，径直朝着苏青妤而来，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对苏青妤的心思一样。 “青妤！” 安王兴冲冲来到苏青妤面前：“华家乔迁这样的大事，你怎么也不给本王下帖子？” “幸亏本王提前打听到了，否则定是要错过了。” 苏青妤冷着一张脸，打心里认为，自己还是将安王的脸皮子想得太薄了一些。 “安王殿下说笑了，华家只是布衣之家，实在不敢高攀安王的礼。” 安王像是没看懂苏青妤脸上的刻意疏离一般，又朝着她走进了一步。 “青妤，你我本就是青梅竹......” “安王殿下，你若是还想在华府讨杯酒喝，就给我闭上你的嘴！” 苏青妤瞪着安王，恨不得将他直接丢出去，也好过他在她的面前反复说着这些恶心人的话。 可是今日是华家来京城之后置办的第一场宴会，她不能因为安王这个无关紧要的人，给搞砸了。 她不怕为华家得罪人，但不能让华家在初入京城，就被皇族惦记上了。 苏青妤的妥协是为了华家，但是却被安王误以为是为了他。 “青妤，本王就知道，你是嘴硬心软！” 看到安王自以为是的样子，就连跟在苏青妤身后的明月都看不下去了。 若不是自家姑娘抬手拦住她，她真的很想将安王这个听不懂人话的恶心玩意儿丢出去。 总是装出一副自以为深情的样子，可是却一点都不在意苏青妤是不是会因为他的这些行为受到伤害和误解。 这根本就不是深情，而是自私！ “安王殿下，我再说最后一遍，你若是不想当众被我丢出去，就好好闭上你的嘴！” “我说会打断你的腿、拔了你的舌头这些话，不是用来吓唬你的。” 看到苏青妤的眸色之中已经显露出淡淡的杀气，安王的笑容终于慢慢地僵在了脸上。 “青妤，我知道我曾经做过诸多对不住你的事情，但是这些都已经过去了！请你相信我，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将来，我定会好好补偿你的！” “哦？有多真？” 苏青妤轻轻一抬眼，就见宾客们在华家兄弟的安排下，已经井然有序地进入花园中的待客点了。 如此以来，还在往这边投来好奇眼神的，就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几个人。 见此，苏青妤也就没有方才那么担忧了。 “是安王殿下面上说放弃了，但实际上却在找寻纳兰世家踪迹的真心？还是安王殿下名为陆云乘着想，其实只是想看到他和齐王斗到两败俱伤的结果？” “陆云崇，你对我从来就不是什么真心，而是你的不甘心而已！” 安王被苏青妤一一戳穿了心思，脸上再也维持不住方才的柔和神情了。 他死死盯着苏青妤，实在是想不明白，这个女人从前最是喜欢他的了，如今怎么就变得这么狠心了？ 他原本也没有觉得自己对苏青妤究竟有几分的真情意在其中的，可是自从在春猎上经历过那个梦境后，他就总觉得自己的心里空落落的。 每每都要想起苏青妤，幻想着他们若是在一起，该是多么美好的结局，才能缓解他内心的空虚感。 他认定了这就是真心，也认定了无论如何都要让苏青妤重新回到他身边的决心。 而能让她回到他身边的，就只有权势的力量了。 “安王殿下可不要拿这种表面一套背地里又是另外一套的做法，来解释为真心了。” “多少，有点恶心了。” 苏青妤说完这些后，便不愿再理会他了。 见苏青妤转身就要走，安王如何能甘心？ 他一把抓住了苏青妤的手腕，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道： “你要如何才能相信，本王真的已经后悔了，本王如今对你是真心真意的！” “你可知，本王所做这么多，都是为了你！” 苏青妤冷冷一笑，想要甩开安王的手，没想到他握得更加紧了。 就在这时，长廊尽头忽然卷起一阵风。 在众人还未看清之际，就见一道暗红色的身影以肉眼难以看清的速度飞掠到两人的面前。 待到来人站定在苏青妤面前之后，大家才看清了是谁。 陆云乘快速在安王肩头上点了两下，剧痛之下，安王只能松开了苏青妤的手。 他扶着自己的肩膀，用狠厉的眼神看向陆云乘。 “陆云乘，竟敢对本王动手？” 第323章 得罪我，你就算是活到头了 “安王兄这是什么话？我岂敢对你动手？” 陆云乘双手负后，仿若方才出手的人不是他一样。 他就站在那里，却足够将苏青妤整个人护在自己的身后。 安王见此，目眦欲裂。怒急之下，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若非有陆云乘的存在，苏青妤岂会变成如今这般冷心冷情，甚至都不愿意多看他一眼的样子？ “陆云乘，你好得很！” 面对安王的愤怒，陆云乘面不改色：“安王兄，好走不送。” “谁说本王要走了！” 安王一听陆云乘的激将法，瞬间站直了起来，连还在疼痛的肩膀都管不上了。 “本王今日是来给华家道贺的，为何要走？” 说到这里，安王看向陆云乘的眼神忽然带上了几分嘲讽。 “那么七弟你呢？你也没有请帖，你......” 让安王没有想到的是，他话都还没有说完，陆云乘就慢腾腾地从清风的手上接过了请帖。 红色的帖子，愣是让安王看得怒气直冲脑门。 他怎么就忘记了，苏青妤此时还被陆云乘迷惑着，区区一张请帖，苏青妤又怎么可能不给他？ 想到这里，安王只能再一次把目光落到了陆云乘身后的苏青妤身上。 “青妤，不管你信或者不信，这世间只有本王对你才是最为真心的！” 说完这话后，也不知是担心真的会被苏青妤直接丢出去，还是因为他已经无话可说了，安王直接甩袖就往里面去了。 苏青妤才刚刚要松口气，没想到今日的不速之客实在有点多。 大门处，齐王拍着双手，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嘲讽之意。 “这一出争风吃醋的戏码，实在是精彩啊！” 齐王来的时候，华家所邀请的客人几乎都已经到花园去了。 华家兄弟本是想留下来的，却被苏青妤用眼神示意着往里去。 华长书向陆云乘看了一眼，见对方朝他肯定地点了头，他才拉着自家兄长去了后花园。 齐王眼神毒辣，对于陆云乘的小动作全部都看在眼里。 “七弟对元安郡主，可真是痴心不改啊！” 齐王说着说着，忽然‘嘶’了一声：“不过，本王看着，六弟对郡主，也是余情未了呢！” “本王倒是有点好奇，郡主到最后，究竟会选择谁呢？” 齐王的话，已经是明显地在嘲讽苏青妤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了。 陆云乘又岂能容忍旁人这般说她？ 他下意识就想维护苏青妤，手臂却被温软的五指轻轻抓住了。 回头一看，就见苏青妤朝着他轻轻摇头，嘴角还挂着若有似无的微笑。 可是一转头在面对齐王的时候，她的脸上就只剩下冷漠和嘲讽了。 “齐王殿下可真是好兴致啊！” “眼看自己都要性命不保了，还不赶紧想着去找那人，竟然还有心思在这里关心我会做什么样的选择？” “我做什么样的选择，和你有半文钱的关系吗？” “堂堂王爷，不思为君分忧，整日就知道为难姑娘家，学着后院妇人阴阳怪气地说话，我都替陛下感到丢人！” “不过，我看你还挺得意的，想来你也是不太着急找人的事情了。” “若真是如此似乎也不错。你这样的人趁早死了也好，省得和安王成为卧龙凤雏的组合，贻笑大方！” 齐王当然知道‘卧龙凤雏’是个好词。可是这话从苏青妤的口中出来，加上她的语气和刚才的嘲讽，这词就怎么看怎么都像是在骂他。 “你......” 在苏青妤一连串的语言攻击之下，齐王根本无法招架住。 他面色涨红，指着苏青妤却不知该从何处来回击才好。 “你什么你？” 苏青妤越看齐王越是来气。 加之方才被安王那样好一通的恶心，这会儿正好需要一个发泄口。 “齐王殿下可不要忘记了，眼下能让你活命的，除了他，可就只有我了！” “你把我得罪到头了，那你也就活到头了！” “连这样浅显的道理都不懂，早年殿下去上书房时，都是在睡觉吗？” 苏青妤知道，今日这几人来了之后，算是赶不走了，索性也不想让他们好过。 于是在说完这些后，看到齐王被气到怒目圆瞪，面色一阵青一阵红的，她整个人就舒爽了不少。 看着苏青妤和陆云乘并肩离开的背影，齐王握紧了拳头，站在原地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能让自己重新拥有表情管理的能力。 “苏青妤，你，好得很！” “本王的确需要找到江铭，但你也休想利用本王来达到你的目的！” 电光火石之间，齐王忽然想到了一个绝佳的主意。 “你不是想利用本王找到江铭吗？” “好啊，本王定成全你......” 至于陆云乘，等他拿到龙渊剑后，定要让他重新做回那个只能苟且偷生的废物！ 时隔几十年，华家重新回到京城，并且举办了这么一次乔迁宴。到场的，不仅有德高望重的太傅府上的人，更有当朝三个王爷的参加，其分量可想而知。 究竟有多少人是真正为华家高兴，又有多少人是眼红妒忌的，华家人并不在意。 华宗全然不顾各色的眼眸，在宴席上也不提华家接下来的动向如何，亦或者作何打算，只是拉着昔日的几个好友闲聊家常。 面对齐王和安王的到来，他所表现出来的也只有惶恐，并未有其他的任何表示。 包括当初齐王一意孤行地想要处死华家全族的事情，华宗也并未在面上显露半分的不满。 宴席上，华家人无论在面对何人，都是谦逊有礼。 华宗举杯邀众人共饮之际，感谢了众人的捧场，感谢了大家对苏青妤长久以来的‘照应’，随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通过华宗话里话外的意思，任谁都能看得出华宗对苏青妤这个外孙女究竟有多么重视。 明面上来看，苏青妤这个郡主是华家的靠山，但华家实力雄厚又何尝不是苏青妤的后盾。 今日这一场宴席下来，众人也都看清楚了眼前的局势。许多人都收起了原本的小心思，转头对华家人说话的时候，比起先前更加温和有礼了。 而华家人也通过今日所发生的一些事情、以及众人的神色，明白了苏青妤在京城之中虽然很受欢迎，却也处处充满了危机。 想到她就是在这样四面楚歌的境地之下，还带了唯一的护卫去邕城救他们，华家人对苏青妤就更加心疼和愧疚了。 第324章 天高任鸟飞 一场宴会，就在各种心思中结束了。 齐王倒是全程都没有说什么，但那眼底写满算计的笑意，苏青妤全然看在眼里。 至于安王，他倒是想继续过来纠缠。可是看到陆云乘还未离开，只能悻悻走掉了。 苏青妤先后送了司马府上的人、以及沈怀德出门，陆云乘也跟着她同行离开。 看着并肩同行的两人，华宗眼中的神色却越发幽深了。 陆云乘对苏青妤的情谊，他看在眼里。 可是齐王和安王对苏青妤的纠缠，他同样也清楚。 这一趟来京城，他暗中让人将苏青妤近些年来所经历的事情都查了一遍，才知道这小姑娘在这满是豺狼的京城之中，日日如履薄冰。 华宗一抬眸，就看到了正在望着一处方向愣神的华千澈。 顺着华千澈的视线落到最终处，是苏青妤方才离开的大门。 他略作思考后，便把人叫了过来。 “千澈，老夫这里有件事情想要交代你，你能否做到？” 华千澈以为自家祖父只是寻常地吩咐他去做一些事情，当下也就没有多想。 “祖父您说。” 华宗深叹一口气：“青妤于华家而言，有着特殊意义的存在。她不仅仅只是华家的外孙女，这样的道理不用老夫多说你定也能懂的。” “老夫希望，将来华家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境地，都要不惜一切代价护住青妤。” 华宗虽然年纪大了，可很多事情看得比常人都要通透许多。 于是，在对华千澈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几乎就是不计后果的。 在他看来，若非苏青妤舍命相救，华家早就死在齐王的算计当中了。 可笑齐王竟然还认为华家会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会任由他的摆布。 华千澈不知华宗所想，只为华宗给予的这一个‘任务’，内心澎湃不已。 他难掩兴奋之意，立刻应下：“祖父放心，孙儿一定会护好青妤的！” 华宗点点头，多少有点欣慰：“你明白就好。” 而华宗离席后，华家的晚辈们几乎撒欢玩儿开了。 今日宴席之后，就代表着他们真正在京城之中落脚了！ 从此，就有了天高任鸟飞的自由了！ 和华府里面的热闹不同的是，府门外的安静和月色。 沈怀德今日受邀来华家，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过的，包括沈怀德自己。 可苏青妤就是这么做了。 沈怀德于她而言，亦师亦友。 她就是想让所有人看到，沈怀德就算是辞官，也并非旁人可以随意欺辱的。 苏青妤对他的维护之意、对他身后沈家的维护之意，沈怀德又怎么可能不明白？ 正因为明白，才有了深深的感激。 一路把人送到马车旁后，沈怀德便朝着苏青妤深深作揖。 “郡主恩情，老朽记下了。” 千言万语，沈怀德却无法找到任何一个词汇能形容眼下的心情。 苏青妤却托住他即将弯下腰，反过来朝着他行了一礼。 苏青妤的速度之快，是沈怀德没有想到的，眼下只能眼睁睁受了她的这个礼。 “郡主，这......这如何使得？” 苏青妤粲然一笑，面对这个心底善良却嘴硬心软的老头，心中十分感激。 “沈大夫总以为是我在给你造势，可若非沈大夫，我只怕早就死于二月生花的毒了。” “您走到如今这步田地，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在其中......” “这本就是老朽早就预知的结局，与郡主有何关系？郡主莫要胡乱猜想。” 苏青妤笑道：“那便就算扯平了吧，咱们一老一少的，谁也不必言谢，如何？” 沈怀德微微愣住，忽然就爽朗地大笑了起来。 这一笑，似乎将从前的所有阴霾都散去了，只剩下对未来的期许。 即便，他的未来不会太长...... 想到这里沈怀德又很郑重地对苏青妤交代道： “郡主须知，老夫的身体多半是坚持不了太长时间了。所以三生堂里，得有更合适的人去坐镇......” 二月生花若是没有解药，中毒之人必死无疑。 沈怀德从发现自己中毒之后，就没有想到过有解毒的那一天。 他如今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自己的这一身医术，以及沈府的一家老小。 “沈大夫不必太过悲观，事情还没有到最后一步，都不算是结局。” 沈怀德听出了苏青妤想要为他去取解药的意图，当下便拒绝了她。 “郡主莫要再冲动了。” “陛下此人，对‘背叛’之人，从来不手软。打从老朽被带到大理寺的那一刻便已经知道，他是不可能让老朽继续活着了。” “能多这两个月的时间，让老朽做了这辈子最想做的事情，老朽已经十分满足了。” 苏青妤见沈怀德态度坚定，知道自己说得越多，他的心里就会越发愧疚和为难，索性便什么都不说了。 至于解药，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她总能想到办法的。 把沈怀德送走之后，苏青妤和陆云乘对望了一眼。 只这一眼，彼此便心照不宣地笑了。 “打算什么时候去？” “也许，我还可以等着他来宣我进宫。” 苏青妤的笃定，让陆云乘有些意外，但不曾怀疑半分。 可是在苏青妤看来，永嘉的毒已经解了，明帝对她这个眼中钉肉中刺定是不除不快的。 永嘉的劝说，只怕起不了太久的作用。 苏青妤让陆云乘先行回府后，转头回了华家。 看到苏青妤只身一人进来，华君曼端着酒杯摇摇晃晃地朝着苏青妤而来。 大约是喝多了，华君曼面色驼红，说话还磕磕巴巴的。 “咦？怎么就......就你一个人回来了?” 说这话的时候，华君曼还探头探脑地往外面看了一眼。 “凌王殿下呢？他怎么不送你回来？” 苏青妤一把扶住了差点就要站不稳的华君曼。 “殿下还有其他事情要忙，就先回去了。” 话君曼打了一个酒嗝，对着苏青妤嘿嘿一笑道：“青妤表姐，我觉得你和凌王殿下之间分明就是两情相悦的，为何还要和离呢？” “凌王殿下人长得好看，对你也好，为了你还公然和自己的兄弟反目。这天下若是有对我这般好的男子，我是说什么都要嫁给他的！” 苏青妤无奈地笑了笑：“君曼，你喝多了。” “我没喝多！” 华君曼眯着眼睛凑到苏青妤的耳边，小声道：“青妤表姐，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 第325章 大变活人的戏法 “我都打算好了，等咱们家安定下来后，我就让我爹在京城寻个对我好的儿郎嫁了......” 苏青妤也没有想到，一向端庄的话君曼，在喝多了之后，说话还是有几分大胆的。 “我也不需要他有多优秀，反正咱们家也不缺银子，到时候叫祖父多给我一些嫁妆就好了！” “我只要他对我好，对我一个人好，就够了......” “哎呦，我的姑娘啊，您怎么能喝成这个样子？” 苏青妤正感叹着华君曼的天真无邪，没想到华君曼身边的老嬷嬷看着她醉醺醺的样子，差点就要跳脚了。 “让郡主见笑了，姑娘他平时不这样的......” 苏青妤莞尔一笑，让老嬷嬷把人扶住：“难得外祖今日放纵他们，让她高兴高兴也是好的。” 老嬷嬷点头附和，连声说是。 “嬷嬷可看到长庚了？” “长庚少爷方才被几位公子诓骗着喝了几口酒，有点醉，被扶着去休息了。” 苏青妤望着满院子的欢声笑语，瞧着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对未来的期许，嘴角忍不住也带上了笑意。 和明月走出华家后，她往后张望了一眼。 看着牌匾上那气势恢宏的‘华府’二字，回想起华宗说过的那些话。 “让七娘传话，两日后去无忧寺。” 明月猛地抬头，而后抱拳应是。 二人回到苏府后，并没有直接进去。 苏青妤站在大门口，望着黑漆漆的夜，眉眼一挑，狡黠一笑。 明月狐疑地看着她：“姑娘，怎么不进去？” “你说，我们如果故技重施的话，上过当的人，还会不会再上一次当？” 苏青妤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明月更加困惑了。 思来想去，她很自觉地把自家姑娘的这种行为归为：有人又要倒霉了。 而苏青妤的想法很简单。 她原本是打算等明帝主动来找她了，她再进宫去看看能不能伺机拿到解药。 不过现在，她改变主意了。 看到齐王今夜的嚣张，就很难让她不想起来当初他铁了心也要把华家人斩首的事情。 况且，她总得为明帝不肯拿出解药，而做两手的准备...... “走！” 苏青妤说干就干。 回府后就和明月换上了夜行衣，还蒙上了面巾。 二人施展轻功，穿梭在深夜的大街上，很快就来到了来到一处看起来不太起眼的宫墙外。 苏青妤按照先前的经验，做了各自任务的分配。 “按照老规矩，你望风，我进去。” 明月面露担忧：“姑娘，真的不需要告诉凌王殿下吗？” 大内禁军颇多，尤其是经历了几次危险之后，明帝更是将守卫做到了极致。 这一次进去，定是没有上一次那么简单了。 苏青妤知道，自己若是不把明月安排明白了，只怕这姑娘怎么都不会放心的。 “明月，我给你变个戏法，好不好？” 她本就是悄咪咪来做这件事情的，又怎么可能让其他人知道呢？ 再说了，今夜若是太过兴师动众了，就容易引起怀疑了。 明月不明所以，只能顺着自家姑娘的意思点了点头。 苏青妤勾起唇角，邪魅一笑道：“那你，可看好了，千万别眨眼！” 看到明月当真盯着她看，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苏青妤恶作剧似的笑得更加欢了。 她就着现在半蹲的姿势，直接用意念将自己整个人藏到空间里去。 好端端的一个人，就这么凭空地在自己的面前消失了，饶是一向清冷淡定的明月，也忍不住豁然起身。 她在原地转了一圈，还抬手在自家姑娘消失的地方抬手试着摸了一下，却只能摸到一片的虚无。 明月真的有些慌了。 若非自家姑娘提前和她打好的招呼，眼下她说不准真的会急疯了。 “姑娘？” “你......你在哪儿？” 一个好端端的大活人，怎么可能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这个问题不仅明月震惊，就连躲在不远处的陆云乘，也差点惊掉了下巴。 可是和明月的心情不同的是，陆云乘的心里多了一份难以言明的慌乱和恐惧。 他原本抱胸靠墙站的动作，也慢慢地不再吊儿郎当了，而是缓缓站直了身体，一双眼睛直勾勾地望着这边。 苏青妤则是在听到明月的声音里还带着一丝略带恐惧的颤抖之意，她便知道自己目的达成了。 她如法炮制，瞬息的功夫，整个人又用意念出了空间。 明月看着眼前忽然又凭空出现的女子，整个人差点都要疯了。 这是什么妖法吗？ 若不是自己姑娘，明月差点就要把这句话脱口而出了。 “姑......姑娘，您这是......” 这也，太诡异了！ 苏青妤双手抱胸，面纱下的神情颇有些得意。 “怎么说呢？和我隔空取物差不多一个道理吧！” 明月咽了咽口水，终于明白自家姑娘为何每次遇到危险都让她先走。 原来，她藏了这么大一个秘密在身上。 今夜，大概也是怕她担心，才将这个秘密都告诉她了...... 明月震惊之余，更多的也是感动。 严格意义上，她和苏青妤认识的时间还不到一年，她却连这般能决定生死攸关的秘密都告诉她了...... “所以，以后若是遇到危险，你尽管跑，不必管我，我自有办法可以脱身，明白了吗？” 明月愣愣点头，然后试探性地问道：“姑娘，您这戏法，应该不会失灵吧？” 被明月这么一问，苏青妤刚刚还很得意的小表情瞬间僵住了。 “只能说，目前为止，还没有失灵过。” 明月：...... 主仆两人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久的时间，纵身翻墙进入了宫墙内侧。 却丝毫不知，她们的全部对话都被暗处的陆云乘听了个清楚。 他愣愣地盯着苏青妤消失的墙头，对于苏青妤竟然什么秘密都只和明月分享的事实，有点难以接受。 这种感觉让他心口酸胀，不快。 可最让他惶恐不安的，却是苏青妤‘大变活人’的戏法。 他从未忘记过，她本就不是属于这个世界里的人。 所以她大变活人的时候，所去的地方，就是她原来的世界吗？ 那，倘若这戏法当真和明月说的那样失灵了，苏青妤是不是就会只呆在另外一个世界，永远都回不来了....... 越是细想，陆云乘的不安感就越是被放大了。 他握紧了拳头，飞身掠过苏青妤方才进去的位置。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所以哪怕还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他都会护住她，不会叫她轻易使用这个戏法的。 第326章 这两人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苏青妤轻车熟路地来到御书房内，环视一圈后，站在明帝的角度换位思考了一下。 想到明帝这个人向来阴险狡诈，她便仔仔细细地在御书房内摸索了一阵，果然发现明帝把开关的位置变换过了。 不仅如此，他还在宝库进门的位置设置了机关。 若非她多长了一个心眼，现在说不顺已经被射成筛子了。 苏青妤在宝库中几乎翻找了一遍，却什么都没有找到。 她气急败坏地叉腰站着，而后看着库房中新增的金银，邪邪地‘嘿嘿’一笑。 意念一动，明帝才刚刚放入宝库不久的这些金银，全部被她放到空间里面。 “解药虽然没有找到，但也不算白来一趟！”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这些财物我先暂时替你保管了，将来是要还给百姓的。” 苏青妤拍了拍手，确定外面没有人后，才慢腾腾地出了宝库。 她摸着下巴，在御书房里来回走了两圈，嘀咕道：“齐王若是有机会来御书房，他最想得到什么呢？” 目前为止，除了明帝屁股底下的这张龙椅，苏青妤还真的不知道齐王到底会想得到什么。 而后，她灵机一动，用最快的速度将御书房内所有能翻的地方都翻找了一遍。 被她翻过的地方虽然不至于太乱，但明眼一看就知道是被人翻找过了。 做完这一切后，苏青妤才准备要出去，却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夜莺的啼叫声。 这是她和明月之间的危险警报。 她侧耳一听，果然听到门外有匆忙的脚步声正在朝着这边走来。 苏屏住呼吸，原本是准备直接隐身进入空间先躲躲的，没想到下一刻，她整个人就被一股熟悉的气息包裹住了。 陆云乘直接抱住苏青妤，用自己的身体护住她，滚到了明帝日常用来休息的矮榻下方。 在月色照耀下，苏青妤的眼睛黑白分明。 她盯着陆云乘，无声询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陆云乘没有回答他，而是抬起手指，放在她唇边，示意她安静。 指腹下的柔软，叫他心跳霎时紊乱。 可他深知神龙卫的实力，只能生生压下心头的悸动感，尽量将自身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御书房的门猛地被人从外推开，透过细缝，两人同时看到一双明黄色的靴子正朝着他们大步而来。 苏青妤几乎是屏住呼吸的。 她故作凶狠地瞪了陆云乘一眼，暗道如果没有他的出现，彼时她一定已经去空间里的沙发上坐着了。 到时候还能光明正大地在明帝的面前，看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可是现在，她能离开，陆云乘却未必。 眼看明帝的脚步离他们越来越近，苏青妤的双眼死死盯着，片刻不敢眨眼。 好在明帝最终只是为了坐在矮榻上而已，并非发现他们的存在。 “战报拿来。” 苏青妤狐疑地看着陆云乘，无声地向他询问着。 但是陆云乘只是朝她轻轻摇了摇头。 良久之后，就听到明帝说道：“看来，此次战事的确不似当初所说的那般容易。” “陛下，微臣认为，自西楚送来拓跋玲珑那时起，便已经预谋了现下的一切了。” “你的意思是，西楚这几年来都是在隐藏实力，装无能？” “不排除这个可能。” “那以你看，此事该如何办为好？” 被问话的人的声音，苏青妤总觉得有点耳熟，可是一时却想不起来这是谁的声音。 “以微臣浅薄之见，眼下只能先让大将军奋力一搏，朝廷方面也尽快分配大军前去支援。唯有此举，才有希望扭转如今的局面。” “倘若，局面无法扭转呢？” 被问话的人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才终于重新说道：“那便只能按照西楚的要求，答应他们和亲割地的条款了。” 明帝冷哼道：“如此以来，大夏国以后还如何在天下立足？” “陛下，这只是权宜之计，并非长久如此。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好一个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明帝的声音里带着浓烈的嘲讽：“所以江爱卿如今放任着大牢中的江尚书不曾理会，而是一心只为朕办事，也是因为在蛰伏吗？” 苏青妤猛然瞪大了双眼。 居然是江逸鹤！ 他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侍郎而已，竟然也能得到明帝如此的看重，深夜了还要入宫觐见，商议军机大事。 苏青妤全神贯注地听着明帝和江逸鹤的对话，全然没有注意到，抱着她的陆云乘此刻目光躲闪，连带着喷洒出来的鼻息都带着一些温度...... 他一心二用，不仅要听明帝和江逸鹤的对话，还要尽量将自己那蠢蠢欲动的某种情绪拼命压制下去...... 江逸鹤闻言，吓得立刻撩袍下跪。 “微臣对陛下忠心耿耿，绝无此心，还请陛下明察！” 大概是看明帝许久不曾说话，就是在等着他表态，江逸鹤只能咬紧牙关，继续说道： “微臣......去见过祖父了。” “祖父告知微臣，他所犯的是十恶不赦的大罪，无论陛下如何惩处都是应该的。他告诫微臣，做个好官，为君分忧，为民效力。” 大概是江逸鹤足够坦白，也可能是江家祖孙两人的忠心感天动地。 在江逸鹤说了这些之后，明帝说话的声音立刻温和了不少。 “朕只不过就是随口一说，你竟还当真了。” “快起来吧。” “谢陛下。” 只有江逸鹤自己知道，只不过就是这一瞬的时间，他的整个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 “朕认为，你的想法的确可行。前方战事吃紧，朝廷的确要加派大军前去支援。” 明帝说到这里，忽然话锋一转：“朕欲让飞云军前去支援，江爱卿觉得，谁来领军比较合适？” 江逸鹤似乎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才做下决定：“微臣认为，齐王殿下，也许能担此大任。” 江家，和齐王？ 这两个，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当初在邕城的时候，江逸鹤和齐王不是还不对付吗？和江逸鹤走得近的人，不该是陆云乘吗？ 苏青妤狐疑之际，回眸想要用眼神询问陆云乘，却见陆云乘眸光之中是能让人沉醉的柔情，以及某种隐忍。 狭小的空间，让两个人的身体不得不紧紧贴在一起，徒增了一些让人面红耳赤的气氛。 事实上，陆云乘的耳垂早就红透了。 苏青妤见此，不由得一怔。 而后才想起，从前在凌王府的时候，他就是个不经撩的性子。 没想到，现在还是如此啊！ 若非眼下情形不对，苏青妤还真的想好好逗逗他。 好不容易挨到了江逸鹤离开，苏青妤本想稍稍放松一下的，没想到明帝一转头就发现自己的御书房竟然被人动过了。 “去看看，怎么回事！” 被指派的小公公立刻前去查看，这一查看，那简直是不得了啊！ 他们陛下的御书房，又让人给闯了！ 第327章 是姑娘变出来的 “陛下！不好了！御书房来刺客了！” 苏青妤心里咯噔了一声，暗道一句：完犊子了。 “来人！快来人！” 禁军整齐划一的铠甲声快速涌入了御书房内。 明帝的声音几乎在发抖，也不知是吓的，还是被气的。 “快！抓住刺客！” “朕倒要看看，究竟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闯朕的御书房！” 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御书房竟然被贼人如入无人之境，明帝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是！” 禁军四下分散，都出去找刺客去了。 明帝虽然有神龙卫在身边护着，但也不敢在还没抓到刺客之前，还在这御书房待着。 一想到自己方才竟然还坐在这里和江逸鹤说了这么久的话，明帝更是头皮发麻，浑身血液迅速降温。 明帝被禁军簇拥着离开，御书房瞬间就空了，只留下几个禁军在试图查找‘刺客’留下来的线索。 陆云乘轻手轻脚地从腰间抽出一块黑色面巾，慢条斯理地学着苏青妤的样子蒙住自己的脸。 苏青妤这才发现，陆云乘今夜还和她穿了一样的黑色夜行衣。 他这分明就是特意来找她的。 “就是现在，走！” 没等苏青妤想清楚这里面的细节，陆云乘瞧准时机，护着她当即从矮榻下滚出来，在禁军愣神的那一瞬，拉着苏青妤飞身离开了御书房。 “刺客在这里！快追！” “刺客在那儿！” “快！别让他们跑了！” 躲在黑暗之中的明月，看到自家姑娘成功逃出来，刚要高兴一下。没想到又看到她的身边竟然多了一个人，明月的眼珠子都差点要瞪出来了。 她方才分明连眼皮子都不敢眨一下，这人究竟是如何进去的？ 总不能是自家姑娘大变活人，变出来的吧？ 想不通的明月刚准备追上去的，可是自家姑娘却朝她打了一个手势。 那是让她‘原地等候，安全之后再离开’的意思。 想到自家姑娘还有‘大变活人’的本事在身上，明月的心才稍稍放心了一些不紧不慢地尾随在追捕的禁军后面。 而被禁军‘追捕’的苏青妤和陆云乘，则是沿着宫门口的方向，一路把动静都闹大了。 苏青妤回头看了一眼，两人身后的禁军人数实在吓人，便知道自己的目标达成一半了。 她灵机一动道：“先去你王府附近绕一圈，然后再去齐王府！” 陆云乘丝毫不怀疑苏青妤的用意，和她并肩而行，飞身去了凌王府。 而后从凌王府的角落处“悄悄”地离开，朝着齐王府而去。 躲在暗处的神龙卫把一切都看在眼里，直接返身回去复命了。 苏青妤当然知道，禁军不可能会追到他们两个人的。为了更逼真一些，她更不可能真的让禁军一路追着他们来到齐王府。 那可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她要做的，不过就是让神龙卫看清楚他们两个最终去了哪里而已。 毕竟，明帝如今最信任的人，就是这神龙卫了。 确定神龙卫已经回去后，苏青妤才拍着手上的灰尘，大摇大摆地从阴暗处走了出来。 “一个，算计着要让我去和亲；另一个还想打华家的主意！” “这下好了，就这件事情，够他们两个人忙上一阵子了！” 陆云乘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得逞后的小得意，眼角眉梢都是无奈的笑意。 “你方才在御书房内，到底在翻找什么？” 面对陆云乘的问题，苏青妤双手一摊，很是无辜地耸了耸肩：“这我哪儿知道？” “御书房是齐王派人去闯的，东西也是他翻的，他要找什么东西，陛下自然比我们清楚，不是吗？” 苏青妤的反问，叫陆云乘无话可说。 但不得不承认的是，苏青妤利用了齐王的野心，把明帝的多疑的心发挥到最大用处。 ‘齐王’来御书房，到底想找什么，明帝总能想到一个合理的解释的。 “没想到齐王兄竟然和江家走得这么近。让江逸鹤举荐他带领飞云军前去支援沈将军，的确是个妙计。” 就算是看在江水甫的面子上，明帝都不可能会拒绝江逸鹤的提议的。 毕竟在朝堂之上，能够有资格统领飞羽军的，也就剩他们这几个王爷了。 明帝会顺应江逸鹤的意思选择了齐王，也不足为奇。 “不过，被你这么一搅和，只怕齐王兄和江逸鹤的算计是要落空了。” 苏青妤浑不在意地撇了撇嘴道：“落空了不是更好？” “就齐王那功利心极重的人，怎么能是带兵打仗的料子？别白白葬送了将士们的性命！” 说到这里，苏青妤忽然一顿，随后才继续道：“陆云乘，你呢？你有何想法？” 原来，被一个人轻易猜到自己的想法，其实也是一件挺高兴的事情。 这至少说明了他们两人心意相通。 陆云乘敛去眼中复杂的神色，面对苏青妤，终究不舍得隐瞒她。 “我会想办法，把飞羽军的统管之权拿到手上，并且......” 并且带兵出征。 直到此刻，陆云乘才深入骨髓地了解到，什么叫做世事两难全。 他若是不去支援，沈拓他们只怕难以抵挡西楚的攻打，到时后果不堪设想。 他若是去了，那么就说明有很长一段时间要和眼前的女子分开了...... “那就祝你旗开得胜，早日凯旋！” 苏青妤何尝不知他在想什么，于是省略去中间的许多话语，直接将结果放在面前。 面对苏青妤的坦然和果决，陆云乘只觉得喉间哽咽，而后露出了一个坚定的笑容。 “好。” 他想说，你等我。 但终究，舍不得让她辛苦等着。 她这样的女子，不该将时光浪费在‘等人’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上。 她要做的事情有很多，不该被某一件事情困住...... 原本是进宫去找解药的，然后再小小地让齐王忙上一阵子。 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意外的收获。 回到苏府后，苏青妤思绪万千，辗转难眠。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纳兰一族的出现，所关乎到的不仅仅只是一个流落在外的女儿，也不只是那泼天到让人眼红的财富。 无形之中，被巨网慢慢笼罩住的感觉，越发强烈了。 而她却始终找不到突破口...... 第328章 是时候面对世间的险恶了 翌日一早，苏长庚来了苏府。 随着他来的，还有他在街头巷尾听到的消息。 “姐，齐王真的是夜闯御书房的人吗？” 苏青妤正在倒茶的动作微微一顿，而后便笑了。 她下意识是不想让苏长庚过早参与这些的，可是一想到国家很有可能即将动荡，人人都将身处乱世之中，便改了主意。 “你觉得呢？” 见苏青妤的脸上不似在开玩笑，反而隐隐有种鼓励他往下说的意思，苏长庚很认真地想了想。 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苏长庚整个人犹如抽条一般，长了个子，面容上也退去不少的稚气，多出几分少年所拥有的沉稳。 “我觉得，不太像。” 苏青妤给他倒了一杯茶，循循善诱道：“为何这么说？” 苏长庚皱着眉头，表情严肃道：“朝堂之上，陛下虽然没有表现出对哪个皇子更加宠信，但也没有让人发觉他对哪个王爷不满。” “况且，那日我还听到明月姐姐说，齐王殿下曾单独去见过陛下。陛下还给他分配了相当重要的事情做，足以说明陛下对他还算不错。” “只要齐王稳扎稳打，陛下未尝不会将重心偏向他。他没有道理在这个时候，去做出这样冒险的行径来。” 苏青妤满意地点点头：“你分析的很有道理。” 得了苏青妤的肯定后，苏长庚说起这些话更加有信心了。 “而且，齐王派人夜闯御书房这样隐秘的事情，多半是不会让人传出去的。但如今这件事情就这么被传的到处都是，可见这是齐王自保的一种办法。” “他是想通过这样的手段，让陛下知道，夜闯御书房的人不是他，而这消息就是这背后之人传出去的。” 苏青妤讶异地看着苏长庚，满脸都是震惊。 苏长庚被她的眼神盯得有些不太自在：“姐姐为何这样盯着我看？是我说的不对吗？” 苏青妤摇摇头：“是觉得你分析得很有道理。” 在这件事情上，苏长庚的分析几乎可以算是全对。 她没有想到，只是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原本还不谙世事的苏长庚，竟然能成长得如此之快。 可见华家在他身上，真的用了很多的心思。 被苏青妤这么一夸奖后，苏长庚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对了大姐，我听君曼表姐身边的嬷嬷说，你昨晚找过我？” 苏青妤这才低眉喝了一口茶：“嗯，也没有别的什么事情，就是想问问你，要不要回苏府来住。” 想到华府上的人比较多，也比较热闹，而苏府就只有他们几个人而已。 尤其是白天的时候，除了秦姨娘以外，几乎没有人是在家的。苏长庚若是回来住着，不去书院的时候，难免会无聊。 于是话音才落下，苏青妤当即就打消了这个念头：“算了，你若是不想搬来苏......” “姐姐，我想搬回来和你一起住！” 苏长庚打断了她的话，而后几乎是立刻起身往外走，生怕自家姐姐会改变主意似的。 “我这就回去收拾行李，今天就搬过来！” 望着苏长庚的背影，苏青妤有些愣怔。 她喃喃道：“我这样，是不是让他更危险一了些？” 明月站在她身后，却不以为然：“公子已经长大了，也是时候面对世间险恶的一面了。” 明知明月说得是对的，可是看着苏长庚那少年气息越发浓重的背影，她总是会于心不忍。 “罢了，总归我多留心一些就是了。” “对了，无忧寺那边，可安排妥当了？” “姑娘可放心前行。” 次日入夜后，苏青妤还是如同第一次时的那般打扮。 一身黑衣将她整个人从头到脚包裹严实，带上特质面具后让人看不清任何一寸皮肤，就连眼睛都带上了美瞳。 饶是在自己姑娘面前见多了各种匪夷所思的事情，明月还是不能很自然地接受这些几乎难以用言语来解释的种种怪相。 哪怕后来知道了那夜跟随自家姑娘一起出来的人，是陆云乘，都不能消除那夜她亲眼看到‘大变活人’的震惊。 苏青妤站在镜子前看着刺客的自己，面具下的嘴角不禁往上扬起，仿若带上面具之后，她就是这世间最大的神秘之人。 这种想法有点有趣，但更多的却是潜在的危险。 “老规矩，兵分两路，别让人发现了。” “是。” 明月走后没多久，苏青妤掐着时间到了无忧寺。 她到达的时候，该来的人全部都来了。 苏青妤甩开黑色的披风，气场十足地落在在上首的位置。 “属下拜见楼主！” “无需多礼。” 她环视一圈，却发现第一次那个倚老卖老的鲁长老，今日并没有来。 来的，全是拂月楼中的骨干人员。 “鲁长老今日怎么没有来？” 苏青妤并没有针对谁去问话，却知道定会有人出来解释这件事情的。 果然，薛定毫不迟疑地出列：“鲁长老他以权谋私，欺压楼中其他弟兄，还因此闹出人命。” “属下已经掌握了确凿的证据，并且让季右使把人关进地牢中了，等候楼主发落。” 苏青妤点点头道：“按照楼里的规矩，该如何处置？” 一旁的季飞白懒懒散散地说道：“也就是关上一段时间，然后废掉他的功夫，再把人赶出去。” “那便按照楼里的规矩来办吧。”对于鲁长老这种人，苏青妤并不心软。 “是！” 苏青妤一一将眼神落到台阶下的几人身上，然后一字一句问道： “本座先前所言，拂月楼即将承担起护佑江湖的责任。而今，这份责任还要无限扩大。” “天下动荡不安，百姓即将流离失所。拂月楼身为天下第一大帮派，更应该身先士卒，护卫天下无辜百姓。” “本座欲带领拂月楼，去往从未去过的方向，不知诸位可否愿意与本座一路同行？” 这一番话下来，全程没有客套，也没有废话，只有她所想表达的信念。 只是苏青妤的话分量太重了，导致眼前的这些人都在面面相觑，却没有一个人立刻站出来的。 其实说出这一番话，她心中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她能确信的，是陆云乘与之理念相同，定会追随；七娘早已知晓她的身份，也定会跟随左右。 至于薛定和季飞白，她都不是很了解对方的想法。 所以今天是试探，亦是一种信任角度的分配。 愿意和她归属同一个信念的，她自然乐见其成。但人各有志，她也不会勉强任何一个不愿意的人。 宽敞的空间内，气氛十足的安静。 第330章 她是祥瑞之身 苏青妤在宫门口下马车的时候，朝明月递去一个眼神。 明月立刻会意，转头往身后不远处的一个小宫女悄悄打了一个手势。 小宫女立刻转身往里去了。 正在宫门口等着苏青妤的小太监，在看到苏青妤脸上竟然半点惶恐之意都没有，反而还隐隐有些笑意挂在脸上，在心里连连叹息。 陛下今日的心情可实在算不上好，这个时候召见元安郡主，只怕不会是什么好事。 可是她却忽然不知，天真的让人心疼。 小太监一路领着苏青妤来到了勤政殿，而后躬身弯腰，示意苏青妤进去。 明月正想跟着一起进去的时候，小太监却抬手将她拦在了外面。 “陛下口谕，元安郡主一人进去即可。” 苏青妤看了明月一眼，示意她稍安勿躁。 “臣女，拜见陛下，陛下万岁。” 案牍后的明帝明知道她正跪着行礼，却还是装作不知道的样子，依旧埋头批阅奏折。 苏青妤垂眸敛去眼中的嘲讽，并未出声提醒，而是趁着这个时间在脑海中把这两日以来所发生的事情顺手捋了一下。 也好知道明帝今日召她前来，最后的底线到底在哪里。 关于那夜御书房又一次失窃的事情，她有把握让明帝怀疑到齐王的身上。 眼下这么多天过去了，明帝愣是没有将齐王宣进宫来问话过。 这不是对齐王的信任，反而是对齐王起了真正的疑心。 他若是将信将疑，反倒是会将人叫进宫问清楚。如今不问，便是认定此事就是齐王所为...... 如此以来，这些时日就是陆云乘拿到飞云军的最佳时机了。 想到这里，苏青妤抬起眼皮子往明帝看了一眼。 前线战事吃紧，沈将军和霍娇他们根本抵挡不了多久了。朝廷早就该增派大军前去支援，也好增加胜算。 可是这个老匹夫倒是好，慢腾腾的一点都不着急。 甚至还有心思特意找她进宫来为难。 他真是完全不把将士和百姓的性命当回事。 还是说，他相信了永嘉的‘预言’，认为此战必败，所以从未想过要出兵支援沈将军他们？ 他今日召她进宫，就是为了让她答应去和亲？ 明知她不会答应，才用解药来做交易的。 想清楚这些后，苏青妤对明帝的用意越发觉得恶心了。 这样的人，怎么配为一国之君？ 怎么配？ “元安郡主。” 明帝终于停下手里的朱笔，一抬眸，便是让人不寒而栗的冷意。 苏青妤收敛所有的心神，只当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臣女在。” “眼下，就只有朕和你两个人了，”明帝放缓了语气，循循善诱道：“你，可有什么话是想对朕说的？” 既然他都不怕撕破脸皮了，苏青妤自然也不在意。 “臣女，恳请陛下赐解药。” 明帝见苏青妤终于妥协，冷哼了一声，眼底尽是得意之色。 “哦？朕还以为，元安郡主很能沉得住气的。没想到，你到底还是主动开了口了。” 苏青妤闭了闭眼，直接忽略掉这个老匹夫恶心人的嘴脸。 “陛下，沈先生是无辜的。直到现在，他对您都是忠心耿耿，从未有过异心。” “哦？他是无辜的？那元安郡主你呢？” 明帝缓缓起身，原本很合身的明黄色龙袍，不知为何在竟显得有些宽大。 “你，有过异心吗？” 缎绣金龙纹靴子，最终停留在苏青妤的面前。 居高临下的压迫感，让苏青妤感到丝丝不耐。 “臣女只是寻常女子，至多只会一些浅薄医术而已。” 猜到明帝最看重的是什么，苏青妤便故意顺着他想听的话往下说。 “臣女的母亲早亡，父亲也死在流放地了。如今陪在臣女身边的，不过就是幼弟幼妹而已。” “陛下明察，臣女不敢有异心，也没有本事有异心。” “是吗？” 明帝双手负后，在苏青妤的面前来回踱步。 看着苏青妤就这样跪在他的面前，不敢抬头，也不敢同素日里那样张牙舞爪的，明帝心里的怒气才稍稍减少了一些。 “可是在朕看来，元安郡主还是谦虚了。” “你不仅有幼弟幼妹在身边，还有一个实力强大的华家进京城了。” “太后对你，那也是唯命是从，就连独家绝学的本事，都独独只教给你......” 一想到太后竟然把幻影步传给苏青妤，却不愿传给他，明帝的心里就妒忌到不行，说起话来，就更加的阴阳怪气了。 “哦，还有朕那三个不成器的儿子，不都向着你的吗？” 苏青妤心下明白，明帝今日便是来找茬的。 目的，自然是想让她识时务。 若非和亲在即，也许就能当场将她赐死了。 “陛下容禀，华家虽然是臣女的外祖家，但您也知道，华家人口众多，臣女的祖父年事已高，便是祖父再对臣女好，将来华家的新家主，也只会先顾好华家。” “至于太后娘娘......她老人家脾气不太好，只瞧得见让自己入眼的人和物，臣女不敢对太后娘娘的决意有任何的妄言。” “苏青妤，你......” 明帝怎么可能听不出来，苏青妤这是在拐着弯说他入不了太后的眼。 “但是！” 苏青妤的声音掷地有声：“但是陛下和太后娘娘是母子，单单这份情谊，就不是旁人所能与之相比的。” “还有三位王爷......” 这一通解释下来，苏青妤忽然间就想明白了，无论她今天说的话如何地顺他的心意，明帝都不可能会轻易拿出解药的。 他要的，是她的妥协。 “您也知道，臣女生性寡淡无趣，言行粗鄙。三位王爷龙章凤姿，自然有更好的选择......” 明帝听着苏青妤的瞎编乱造，怒极反笑。 “苏青妤，你几次三番不把朕放在眼里，处处和朕作对，就你这样的人，朕将你凌迟处死都不为过。” “不过，朕可以看在你先后治好了太后和长公主的功劳上，暂且留住你的性命，不过......” 苏青妤当然知道这个‘不过’后面，他要说的是什么。 但是他没有机会说了。 因为，永嘉来了。 “父皇！” 永嘉不顾门口小太监的阻挠，直接推门而入。 当她看到苏青妤还活生生地跪在明帝的面前，并且毫发无损的时候，一时也不知自己是该庆幸，还是该遗憾。 “永嘉？你来做什么？” 问出这句话后，明帝下意识垂眸看了苏青妤一眼。 “父皇！您忘记儿臣和您说的了吗？元安郡主是祥瑞之身，不能出事的！” 祥瑞之身？ 苏青妤差点就没有憋住笑了。 第332章 苏青妤，你赢不了的 从寿康中出来后，苏长青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自从上一次被下了蛊虫，来回折腾了一番后，太后的身体明显不如从前了。 低迷的情绪最是伤身，尤其是太后眼下的身体情况，苏青妤这才如此紧张的。 出了宫门，明月看着尚且还早的天色，不太确定地问道：“姑娘，咱们直接回去吗？” 苏青妤不假思索道：“去趟三生堂吧。” 她得去看看三生堂运行得是否正常，顺便给沈怀德吃一颗定心丸。 大街上行人往来，车水马龙。 可是这么多的人，苏青妤却遇到了最不想见的那几人之二。 她才下马车，抬眸就看到刚好来到三生堂门口的齐王和江兰因。 这两人走在一起，若是放在之前，苏青妤一定很惊讶。 不过，那天晚上在御书房听到了江逸鹤和明帝的对话，知道江家已经和齐王绑在了一起，眼下的吃惊当即少了一半。 她只是好奇，江兰因如今和齐王走在一起，也是揣着当初和对陆云乘一样的心思吗？ 看到苏青妤下了马车，江兰因便动了动唇，不知对齐王说了什么。 齐王朝她温和地点头后，江兰因才端着一脸的微笑来到苏青妤的面前。 在这个空档中，明月盯着江兰因走过来的脚步，压低了声音在苏青妤的耳边说道： “江家姑娘于前两日，特意进宫见了永嘉公主。两人似乎摒弃了先前的误会，相谈甚欢。” 苏青妤只需稍稍想想，就能猜到这两人为何会相谈甚欢了。 因为永嘉能拿得出手的，无非就是她能‘预言’的实力了。 “元安郡主安好。” “江姑娘，好久不见。” 听到苏青妤的问候，江兰因刚刚还挂在嘴角的微笑，不受控制地僵了僵。 苏青妤微微一愣，随即才想起来，江兰因自从春猎回到京城后，就一直被勒令禁足在府内。 如今这一见，可不是好久不见了吗？ 她在心里又有叹气道，天地良心，她刚刚的这句问候真的只是随口说的，根本不是故意的。 但是看江兰因脸上的表情，就算她解释了，江兰因也不会相信的吧。 “元安郡主，得饶人处且饶人。” “更何况，你我胜负未分，郡主现在就得意，未免太早了些。” 街上人来人往，尤其是三生堂的大夫医术高明，还能赊账，更加受到百姓们的信任。 所以京城之中的百姓，生了病后，大多都选择来三生堂来。 这就导致了三生堂的门口总是有排不完的队，总有许多的人。 江兰因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才始终都坚持着挂着微笑。 “先前是我太过轻敌了，但今后我不会再给你这样的机会了。” 江兰因更加靠进一步，接着说道：“苏青妤，我不是放弃了他，而是要让他为自己的无知和错误的选择，永远追悔莫及！” “而你，注定是尘埃之中的一坨烂泥巴，永远都只有被我踩在脚底下的资格！” 苏青妤的表情，从一开始的云里雾里，在听到后面的话之后，终于明白了江兰因话中的意思。 她用一言难尽的表情看着江兰因：“江姑娘，我劝你还是先想清楚看再做考虑。” 江兰因将鬓边的碎发别到耳后去，轻轻地笑了。 她向来都是一个自喻端庄贤能、才貌双全的第一美人，这样的动作虽然很寻常，但是苏青妤却不曾在她的身上见到过。 而且，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一时却又想不到。 “元安郡主这是看到齐王殿下转头和我走在了一起，所以慌了吗？” “可是怎么办呢？齐王殿下现在已经是我江家的盟友了，将来势必也会在我们江家的扶持下，走到最高的那个位置上去的。” “苏青妤，有我在，你赢不了的。” 看着江兰因势在必得的样子，苏青妤并不意外，她只是为江兰因今日的各种很不协调的说话和行为，而感到奇怪。 “我只是想说，江家要和齐王殿下合作，至少得拿出诚意，或者是能让齐王殿下放心的筹码吧？” “不过眼下看来，”苏青妤故意用怪异的眼神在江兰因和不远处的齐王身上，来回看了看。 “江家定是用江姑娘来当齐王府和江府之间联系的纽带吧？” 真相被苏青妤三言两语地就说了出来，江兰因的心中愤恨不已，却偏偏又一点办法都没有。 永嘉嘱咐她了，说是苏青妤将来还有大作用，暂时还不能杀她。 就连齐王也说了，苏青妤是接下来计划之中的一个至关重要的人物，暂时还不能出事。 可是在江兰因的眼中，苏青妤从来就是一个只会蛊惑人心、什么都不会还运气好到令人嫉妒的贱人！ 谁的话，她都不想听。 她现在只想好好寻个机会，悄悄地就把苏青妤给杀了。 她倒要看看，没有了苏青妤，到底能坏什么事！ “这就不劳元安郡主操心了。” “我今日来只是想告诉你，我想要的，终将全部都会得到！” 不论是陆云乘的感情，还是母仪天下的尊贵，亦或者是苏青妤的命，她都会拿到手上的！ “而你，就等着被我踩在脚底吧！” 原来是来放狠话的。 苏青妤和江兰因一样，保持着微笑：“哦？那么，我就先在这里预祝江姑娘达成所愿了。” “不过，据我所知，齐王府上已经有一个正妃了，那么江姑娘你是要给齐王做平妻，还是侧妃啊？” “你......” 苏青妤可不会惯着江兰因的毛病，只用一句话，就能将她的心窝子捅穿掉。 看着江兰因的面色青红交加，愣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死死咬着下唇，用眼神不断凌迟着苏青妤。 苏青妤所说的，就是她眼下最为困扰的事实，所以她才会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苏青妤，你究竟在得意什么！” “我便是给齐王府做平妻，也比你一个下堂妇要好上千百倍！” 苏青妤不想再和江兰因这样纠缠下去，直接点头应道：“啊对对对！你说啥就是啥吧！” “所以，江姑娘如果说完了，是不是可以让一下，我要进去。” 她的口中说着‘让’字，但是在行动上却一点都没有在等着江兰因让开的意思。 她直接撞开了江兰因的肩膀，抬脚进了三生堂。 彼时，三生堂内人声鼎沸，半点都不像是一个医馆，那喧嚣声更像是茶楼酒肆的气氛。 苏青妤不解地皱眉，这才发现，医馆的掌柜以及所有的大夫都围着一个人劝着，想让此人离开。 苏青妤定睛一看，那人可不就是她为数不多的所讨厌的另一个人，陆云崇吗？ 好好好，今日真是出门没看黄历，见的竟是这些浑蛋。 第335章 苏青妤就是一个疯婆子 苏青妤的冷脸，并没有换来安王的识趣。 在他的认知中，苏青妤虽然是郡主，可无论如何都只是一个毫无倚仗的孤女而已。 就算是为了华家和苏家那几个弱小之人，她，也定是不敢对他动手的。 “青妤，你不会的。” 安王神色间，还带着几分令人厌烦的得意。 苏青妤并未多做解释，而是抬眸看向了齐王，见对方俨然也是一副不相信的样子，心中只觉得万分可笑。 就因为身份悬殊，所以这些自命不凡的天潢贵胄，就能这样随意欺压羞辱弱势之人吗？ “安王殿下马上就能知道，我敢还是不敢了。” 安王见苏青妤眉宇之间当真动了气，心里才多了两分的慌张。 “青妤，本王和你可是自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你怎么能......” 苏青妤嗤笑一声：“是啊，因为和安王殿下比较熟识，所以我现在决定，要用我所擅长的医术，亲自为你治病。” 安王愣怔一下：“治病？治什么病？本王除了对你的相思病，什么病都没有。” 苏青妤凉凉一笑：“别急，你很快就会有了。” “明月！” “是！” 不需要苏青妤多说什么，明月立刻明白自家姑娘想做什么。 她一个闪身，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直接把安王双手反剪在身后，而后将内力灌注在剑鞘上，用剑鞘击打在了安王的前膝位置。 ‘咔嚓’ “啊！” 骨头断裂声后，是安王惨绝人寰的叫声。 一向养尊处优的安王，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罪。 而明月将他的腿打断后，直接退回到苏青妤身后去。 直到这个时候，安王身后的护卫才从震惊之中清醒了过来。 没有人想到，苏青妤竟然真的敢对安王动手。 还当着所有人的面，打断了他的腿。 安王被护卫们扶着，其余的护卫都拔出了刀剑，把苏青妤团团围在中间。颇有一种只等着安王一声令下，就直接将苏青妤就地绞杀的气势。 华千澈也没有想到，一向谨慎的苏青妤竟然会这么冲动地将安王的腿打断。 不过，他还是第一时间把苏青妤拉到自己的身后护着，脑子里疯狂地思量着，该怎么把苏青妤从这件事情中安然地摘出去。 安王被护卫扶着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骨头断裂的痛让他浑身颤抖，冷汗直流。 他咬着牙根，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向苏青妤。 他死都想不到，被逼极了的苏青妤，会心狠到不惜自断后路地对他动手。 这一次，他的眼神之中终于没有了让人恶心的故作深情，只有恨意。 一种不甘心之下，想要杀人的恨意。 看到这样的安王，华千澈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变换了位置，想要用自己的身形来挡住苏青妤。 反观苏青妤，看到这样的安王，她才有一种安王还是从前那个自私自利、寡廉鲜耻的安王。 她双手抱胸，似笑非笑地看向了齐王。 齐王被苏青妤这么盯着看，憋屈到不行。 他的命，只有江铭和苏青妤能救。 他的生意，还在被华家打击着。 他并非怕了华家，而是华家背后明显有陆云乘和苏青妤在撑腰，他暂时根本不能动华家。 “元安郡主，你今日......” 齐王目露凶狠，说话也咬牙切齿，可却要将自己的语气控制成无奈的温和。 “你今日此行为，实在太过冲动莽撞了！” 他抬眸看向苏青妤，却见对方依旧只盯着他看，并没有接着他的话往下说。 这明显就是还不太满意他的解围。 齐王的后槽牙都快要咬碎了。 他可是堂堂大夏国的期齐王殿下，竟然被一个女子如此拿捏住了，这种屈辱，让他空有满腔的怒火和本事，却只能硬生生忍着。 “六弟你也是的，这医馆是给人看病的，你怎么能来捣乱呢！” 顶着安王的震惊，齐王还要硬着头皮来‘劝’和。 “元安郡主，你气也撒了，这下是不是该把安王的腿接好？” 看着齐王自说自话地就将事情定论下来，被震惊到了就不只是安王了。 饶是方才还在为苏青妤担忧的华千澈，都被齐王的反转弄得都无法理解。 齐王方才还和苏青妤针锋相对的，这才一会儿的功夫，怎么就反过来为苏青妤说话了。 想不通，在场的所有人都想不通。 包括看到苏青妤竟然敢对安王动手、正准备幸灾乐祸的江兰因。 听到齐王竟然为苏青妤说话的那一瞬间，她几乎要以为自己是不是耳朵出现问题了。 她有心想要问两句，可是触及到齐王那双鹰眸似的的眼神，只能将所有的话咽到肚子里去。 在众人都极为意外的眼神之中，苏青妤似作万般无奈的样子，心不甘情不愿地说道： “既然齐王殿下都这么说了，那么我就勉为其难地为安王殿下看看吧。” 齐王被苏青妤的‘勉为其难’，气到几乎要忍不住想要杀人来泄愤了。 安王更是因为苏青妤的‘勉为其难’，喉间一阵阵传来腥甜味。 苏青妤，是懂得如何把人活活气死的。 直到现在，安王才明白苏青妤刚才说的话没有在开玩笑。 他装病来的，现在真的负伤在身，让所有人都为这戏剧性的一幕感叹不已。 “苏青妤，你怎么敢的！怎么敢！！” 苏青妤来到安王面前，秉承着一个大夫的职责，半蹲着准备检查他的腿。 她的手还没有碰到安王，就听到安王这一声几乎想要吃人的话。 “我所说过的话，从来都没有在开玩笑。” “看在你做过那些还算讲道义的事情的份儿上，我已经给足你机会了。是你，上赶着要作死，我又有什么办法？” 安王想要硬气一点，把腿移开的。 “嘶！” 没想到才稍稍准备挪动一下，腿上传来的剧痛就让他再也不敢乱动了。 “你找来三生堂，不就是为了找我为你看病吗？” “这下，如你所愿。” 苏青妤丝毫不掩饰眼中的嘲讽之意，精准地握住安王的腿脚，手掌上灌注了内力，毫不手软地用力一拧。 “啊！” 安王再也顾不上自己矜贵的身份，直接惨叫出声。 站在几步之遥的齐王听到这一声惨叫，瞬间倒吸一口冷气。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苏青妤不是寻常女子，她根本就是一个疯婆子！ 第337章 生辰礼物 陆云乘就算是再有亲和力，那也是当朝的王爷。 有他在，华千澈的生日宴简直安静到不像话，偏生陆云乘却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出来一样，依然矜贵优雅地喝着杯中的酒水。 华千澈那握着筷子的手几乎青筋暴起，若非祖父将陆云乘奉为座上宾，他真的很想把人赶出去。 一大桌子的人，眼观鼻鼻观心，个个都只能埋头吃饭，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出声说话。 华君曼忍了许久，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她轻轻地杵了杵身侧的苏青妤，极为小声道：“青妤表姐，我能不能给大哥送个礼物？” 苏青妤恨恨地瞪了陆云乘一眼，怎么会不知他就是故意的。 她实在是不明白，华千澈究竟是哪里得罪了他，竟叫他在人家的生日宴上这样故意为难。 “当然可以。” 苏青妤率先起身，并且朝着华千澈举杯道：“今日是表哥生辰，理应热闹一些才是。” 她意有所指道：“一切让气氛不好的因素，都该被忽略。” 说这些话的时候，苏青妤的眼神若有似无地瞟了陆云乘一眼。 陆云乘被苏青妤这嗔怪地瞧了一眼，只能握拳轻轻咳嗽一声，否则他怕自己会忍不住一直盯着那张日日都能相见、却依然魂牵梦绕的脸庞。 “青妤说得对，今日是华小公子的生辰，理应热闹一些才是。” 陆云乘一起身，所有人都跟着起身了。 苏青妤被陆云乘的各种刻意弄得有点恼火，碍于这是华府，才没有当场向他发作：“那我们就祝表哥生辰快乐，万事顺遂！” “生辰快乐，万事顺遂！” 杯中酒被同时一饮而尽后，气氛才活络了一些。 华君曼终于有机会拿出自己的早就准备好的小匣子，献宝似的推到华千澈的面前。 “大哥，这是我送你的生辰贺礼。” 紧接着，苏长庚也给了一份包装得十分用心的贺礼：“表哥，这是我的贺礼。” “还有我的！” “这是我的！” “千澈，生辰快乐！” ...... 不多一会儿的功夫，华千澈的面前就摆满了一大堆的生辰贺礼。 这一通下来，该送的人都送了，就只剩下苏青妤和陆云乘还干坐在原地。 打从大家开始给华千澈送礼物，陆云乘的心里就有着一份难以启齿的担心。 他都还不曾收到过苏青妤的礼物，华千澈凭什么有？ 好在，想起苏青妤是两手空空而来的，跟着她来的只有明月和明月手里的那只药箱，陆云乘就放心多了。 这就说明，苏青妤不知道今日是华千澈的生辰，所以也就没有给他特意准备礼物。 想到这里，陆云乘的心情忽然就好了许多。 他极为大方地接过清风后来回去取的贺礼，放在桌面上推到华千澈的面前。 “小小贺礼，祝华小公子生辰快乐。” 华千澈讶异地看着贺礼，没有想到陆云乘竟然还会给他准备礼物。 可这并不代表着他就会给陆云乘好脸色看！ 他皮笑肉不笑道：“多谢凌王殿下。” 眼前的礼物一大堆，可是他最想收到的生辰礼，却是苏青妤的。 不过，想到苏青妤事先并不知道今日是他的生辰，还是半路上被拉过来的，又怎么可能会有机会给他准备生辰礼呢...... 明明知道结果，华千澈的心里却还是难掩失落之意。 “我不知今日是表哥的生辰，所以没有提前准备好生辰礼，希望表哥不要介意。” 苏青妤眉眼和煦，声音温柔。 华千澈抬起眼眸的瞬间，眸光之中哪里还有半分的失落，分明都是对苏青妤的维护之意。 “无碍无碍！你能来，我就很高兴了！” 只要有你陪着，别说是生辰礼了，就算什么都没有，只这样静静地一起坐着，他也是满足的。 苏青妤笑道：“这怎么行？” 说着，她便借着药箱从空间里拿出了先前找到的那只防狼电棍。 电棍一拿出来，所有人都盯着这只通体黑色、看不出是何物的东西看。 “青妤表姐，这是什么？” 话君曼指着苏青妤手上的黑色棍子，满眼都是好奇。 不光她好奇，所有人都在好奇地等着苏青妤的解释。 苏青妤随口胡诌道：“这个啊......一种防身的武器。” 上一次在空间里面意外找到这个电棍，现在送给华千澈似乎刚刚好。 苏青妤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将电棍打开。 在高强电压之下，电棒的一端发出了一种骇人的蓝光。那样子，像极了天边的闪电撕裂夜空的威力。 “这......这什么武器，竟然，这么神奇！” 华君曼瞪大了双眼，一副想要去碰一下，却又担心伤到自己的样子。 大家都没有想到，就这么一根小小的棍子，竟然有这么大的威力，一时间都很好奇。 顶着这些好奇的眼神，苏青妤将电棒递给了华千澈。 “表哥，这防身之物就送给你当做生辰礼吧，希望你不要嫌弃。” 听到苏青妤竟然要把这么神奇的武器送给华千澈，大家都很羡慕。 尤其是陆云乘，在看到苏青妤从药箱中拿出这根棒子的时候，才想起她的药箱就跟个百宝箱一样，什么都能拿得出来。 眼下，他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苏青妤将这个宝贝送给华千澈，而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青妤，你......你真的要把这么珍贵的东西送给我吗？” 华千澈的声音中充满了小心翼翼，但更多的是欣喜。 他喜的不是这武器究竟有多么的宝贝，而是因为苏青妤竟然这么在乎他的生辰，甚至不惜将自己的防身武器都送给了他...... 华千澈的内心巨浪滔天，有某种隐隐冲破喧嚣的情绪在涌动。 苏青妤点点头，将电棒直接塞到了他的手上，并耐心地讲解了用法。 看着苏青妤眉眼温柔地对着华千澈说话，陆云乘放在袖中的手慢慢握紧了起来...... 尤其是看到华千澈得了电棒之后，竟不知死活地朝他投来一个得意的眼神，他恨不得当场将这狗屁生辰宴破坏了才好。 可是苏青妤还在，他不能这么做..... 想到这里，陆云乘下意识看向了苏青妤。 此刻的苏青妤正歪着脑袋和一旁的华君曼不知在说些什么。她的神情认真却又带着几分俏皮，叫人只要看上一眼，便能刻骨铭心。 陆云乘忽然无声地笑了。 他不能毁了华千澈的生辰宴，可是他还能做其他的、那些华千澈所永远都做不了的事情啊...... 谋定心思，原本笼罩在他身上的乌云顷刻间烟消云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陆云乘的阳光和煦的笑容，以及他端起的酒杯。 第338章 主子的追妻手段，可真花 “华小公子收到这么好的生辰礼，实属可喜可贺。” 陆云乘自顾自地说话，登时打断了大家对那黑色棍子的好奇心，都转头看向了他。 大家都不明白，方才还惜字如金的陆云乘，怎么突然间就变得这么活络了。 他甚至还朝着华千澈举起酒杯，豪言道：“良辰美景，不知华小公子今夜可愿和本王一醉方休？” 这话在旁人看来，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但是华千澈却能很清楚地看到陆云乘眼中的挑衅。 这样的挑衅，叫他如何能忍？ 下一刻，华千澈也举起了酒杯，朝着陆云乘遥遥一敬：“凌王殿下肯赏脸，是在下的荣幸！” 于是这两人就在这莫名其妙的氛围中，开启了暗暗较劲的斗酒模式。 苏青妤狐疑地看了这两人一眼，只觉得怪异，却什么都没有瞧出来，索性也就不想管他们了。 更何况，她还得应付一旁的华君曼，哪儿有多余的精力去管他们两个之间的无聊的争斗。 “表姐，我可真羡慕你......” 看着华君曼几乎满眼都是崇拜的小心心的样子，苏青妤确实没有想到，到了京城的华君曼竟然会如此的活泼。 “羡慕什么？” “自然是羡慕你如此如此的优秀，难怪凌王殿下后悔与你和离，至今还想挽回你的心意。” “我若是遇到这样的男子，定会心甘情愿跟着他一辈子的。” 华君曼本就是个单纯的性格，说起这些话的时候，难掩眼中的小心思。 苏青妤无奈笑道：“你年纪小小的，想得还挺多的。” “本来就是！” 华君曼调整了坐姿，和苏青妤保持面对面坐着。 “表姐你就是太好了，所以凌王殿下才会后悔的！还有安王、齐王，不都对你念念不忘吗？” 话说到后面，华君曼生怕坏了苏青妤的名声，还压低了声线。 “我什么时候，才能和表姐一样优秀，才会遇到这般深情......” 苏青妤没有忍住，逗趣道：“怎么？我们君曼是想嫁人了吗？” 华君曼微微一顿，不过须臾的功夫就回神明白了苏青妤的意思，一时间，一张俏脸霎时通红。 “表姐！你打趣我！” 看着华君曼羞答答的样子，苏青妤意外地瞪大了双眼，试探性地问道： “你才来京城没有多长的时间，竟就有了心仪之人吗？” “哪......哪有......” 被苏青妤一语中的地猜中心思，华君曼根本不敢去看苏青妤的眼睛。 “我......我才没有呢！” “我是想在京城找个人嫁了，但也得门当户对、两情相悦才行啊！总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把自己嫁出去了......” 看着华君曼那般着急解释，苏青妤心下了然，但是没有再去深究了。 华君曼也到了适婚的年纪了，有个喜欢的人也很正常，她没有必要去把人家的少女心事全都深挖出来。 月上柳梢头。 彼时，桌面上已经东倒西歪地躺着许多的酒坛子。 方才还在斗酒的两人，双双面色驼红、眼神迷离，一个趴在桌面上，一个靠着闭眼睡着了。 苏青妤和华君曼对视了一眼，都没有想到这两人的酒量，竟然会这么差。 “清风，扶着你家主子回去吧。” 清风应的十分爽快：“是！” 在清风的眼里，郡主说的话和自家主子的命令一般无二。 只要将郡主哄高兴了，主子也一定会高兴的。 看着清风兴冲冲地将自家主子试着搀扶起来，一旁的流云闭上眼睛，根本不忍直视。 清风的脑子，还是不好使啊...... 不明所以的清风正扶着自家主子往门外走。 流云无奈之下只能来到苏青妤面前，双手抱拳，极为恭敬道：“郡主。” 苏青妤正交代着小厮把华千澈送回房里去，转头就瞧见流云正眼巴巴地望着她。 “怎么了？” “主子他不胜酒力，还请郡主辛苦一趟，为主子开一副解救汤药。” 苏青妤狐疑地看着他：“凌王府上没有解酒药吗？” 流云摇摇头，似乎有点为难：“解酒汤药自然有，主要是前一阵子主子他旧疾复发，属下担心一般的解酒药会对主子的旧疾不利......” “旧疾？” 苏青妤也没有多想什么，转头和华君曼打了招呼后，抬脚就往外走。 “我去看看他。” 流云这才松了口气：“多谢郡主。” 清风的小命，总算是保住了。 到了府门外后，苏青妤一眼就看到了一脸苦相的清风。 “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清风委委屈屈的，碍于流云的眼神提醒，愣是什么都不敢说。 “没事，属下是看到主子醉酒不醒，太担心了。” “醉酒而已，应该不会影响到旧疾，你不用太过担心了。” 苏青妤没有多想，直接上了马车。 清风这才转头看向了流云。 “你说说，我又是哪里做错了？我这不是听了郡主的话了吗？为何还要挨罚？” 流云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你觉得，主子酒量如何？” 清风想都不想，直接道：“千杯不醉......” 直到这里，清风那根一直绷直的脑回路才终于转过弯来了。 他看了看安静的马车，又转头看了看流云，那表情要多震惊就有多震惊。 “主子他是诓郡主的啊......” “你给我闭嘴！” 流云迅速抬手把清风的嘴捂住了，生怕他这张嘴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清风瞪大眼睛，很认真地点点头后，流云才敢松开手，还很嫌弃地甩了甩手。 清风压低声音道：“主子的手段，可太花了......” 流云无声认可：谁说不是呢。 堂堂凌王殿下，追妻追到如斯地步，实在令人......钦佩。 而到了马车上的苏青妤，只顾着给陆云乘号脉，检查他的旧疾，根本没注意到方才还闭眼假寐的人，自她进来之后，一双眼睛在黑暗之中，依旧能精准地找到那粉润的唇...... “青妤......” 苏青妤抬眼看他，没好气道：“我就不明白了，千澈表哥到底哪里惹到你了，竟也值得你如此小孩子性子地和他斗酒！” “你们不是联盟的关系吗？怎么还能内讧成这样。” “这下都喝倒了，可高兴了？” 陆云乘撑着手臂，慢慢坐直起来，素日里面对旁人那矜贵疏离的眼眸，此刻只剩下了委屈巴巴。 “可是青妤，你为何要送他礼物......” “我好气......还很嫉妒......” “明明我才是你最重要的人，为何他也能分到青妤的关心和在意......” “青妤，你告诉我，我是不是你最在乎的人？” 第339章 温柔缱绻的气息交融 陆云乘眼神迷离，喝醉酒的样子比素日多了一种足以蛊惑人心的引力。 苏青妤愣愣地看着他，眼眸自上而下的游离。 从醉意朦胧的眉眼，到湿润性感的嘴唇，再到那正在上下滑动的喉结...... 她忍不住吞了口唾沫，极为艰难地移开了自己的眼睛。并且在心里默念着‘色字头上一把刀’，强行让自己从那种旖旎的气氛中抽身出来。 “我在乎的人有很多，你算是最重要的那一个吧！” 这样含糊其辞的回答，陆云乘根本不满意。 他干脆两手握住苏青妤的胳膊，趁着酒劲，还想要更多安慰。 “青妤......” “你是我最在意的人，是我最爱的人，是我愿意豁出性命是保护的人。” “青妤，你往后，能不能只对我一个人好，不要再对华千澈那个小子好了，好不好？” 苏青妤垂眸看着陆云乘，见他如同孩子一般耍赖地靠着她的胳膊，又好气又好笑。 “他是我表哥，我对他好不是很正常的吗？” “可是你对他太好了，好到让我嫉妒......” 苏青妤叹息道：“陆云乘，你为什么这么没有安全感？” 她如此聪慧的人，又怎么会看不出来陆云乘是在装醉。 不过就是舍不得看到他眼中的落寞而已。 苏青妤双手捧着陆云乘的脸，闭上眼睛在他的唇角轻轻一碰。 “这样，足够让你明白我的心意了吗？” 陆云乘浑身一震，眼中早已被情欲所代替，哪里还又方才那醉意朦胧的样子。 他一手握紧那纤细的腰身，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声音里带着隐忍的暗哑。 “不够。” 他低头吻住了苏青妤。 马车内外万籁俱静，两人间却流淌着一种足以让彼此浑身血液沸腾的气息。 独属于陆云乘身上的清冽的气息，充斥着苏青妤的鼻腔，包裹着她的意识，叫她忽略了周遭的一切，只能感受到唇上的温柔缱绻，还有他切实的情义和爱恋。 陆云乘演了一个晚上的戏，终于如愿以偿地感受到了苏青妤对他的在意。 而这样的在意，不是华千澈那小子能够想象得到的。 辗转轻揉，气息交融。 静谧之中，彼此的心跳声如雷贯耳，呼吸炙热滚烫...... 情到深处，陆云乘及时将自己早就外出的理智强行拽了回来。 苏青妤先是一愣，而后看到陆云乘抓着衣摆的手背上青筋暴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轻笑了一声，低声道：“何必呢？自找苦吃。” 陆云乘别扭地转过头去，根本不敢多看苏青妤一眼。 他闭上眼睛，希望自己能快些冷静下来。 可一闭上眼睛，他的脑海中全是她情动的样子...... 苏青妤见此，更觉好笑：“下一次再演戏，记得要卖力一点，别让我一眼就看出来。” 丢下这句话后，苏青妤便撩开帘子下了马车。 徒留陆云乘坐在原地，脑海中一遍遍回响着苏青妤最后这句话。 所以她从一开始就知道他在装醉？ 既知道了，却没有戳穿他...... 陆云乘猛地抬头，却只能看到晃动的马车帘子，哪里还有她的背影。 他无奈地苦笑，暗道苏青妤这个女人，是懂得如何撩拨他的心弦的。 如今，他只想着快些拿到出征的圣旨，平定战乱后，他便永远陪在她身边，哪儿都不想去...... 想到这里，陆云乘冷意乍现，杀气四起。 而下了马车的苏青妤，拒绝了流云要送她的好意，和明月踏着月色步行回苏府。 明月跟在苏青妤身侧，不时就抬头看着她的侧脸，欲言又止的样子几乎全写在她的脸上了。 苏青妤好笑地看着她：“有话就说，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属下只是不明白，姑娘都已经看出了殿下在装酒醉，为何还要装作相信他？” “大概，是因为不忍心让他的小伎俩落空吧。” 见苏青妤说得极为轻松，明月更加不理解了：“姑娘既然放不下王爷，为何没有考虑回凌王府？” “我和他心意相通，我就一定要回到凌王府吗？” 她抬头望着浩瀚星河：“我和他，都是独立的一个人，都有着务必要去做的事情。为此，我们将要全力以赴，不计后果......” “这个世界充满了未定的因素，谁也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 “就目前这样，我觉得很合适。” 她的心里有太多的顾虑，所以能豁得出去自己，却不舍得将陆云乘的一辈子也豁出去。 终究，还是想要给他留条后路...... 翌日一早，苏青妤正在研究那张前楼主留下来的地图的时候，明月送来了消息。 “季右使送来消息，司马闻庭受伤卧床后，于昨夜出门了。” 苏青妤终于把视线从地图上收了起来：“他去了哪里？” “万金楼。” “见了谁？” “一个蒙面女子。” “可曾听到什么？” 明月深吸一口气道：“蒙面女子告诉司马闻庭，永嘉公主不是他们要找的人。” 这个消息，饶是苏青妤都惊讶万分，更何况是明月。 永嘉冒充纳兰一族后人的事情，目前为止也就只有这寥寥几人知道而已，这蒙面女子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查到了永嘉的身上。 “季右使说，距离太远，他听得不太真切。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蒙面女子是凭借永嘉手里的信物，从而确定了她并非纳兰一族的后人。” 苏青妤皱着眉头，慢慢分析了起来：“如此说来，永嘉手里的那个血玉镯子是假的了......” “既然如此，真正的血玉镯子，究竟在哪里？” “眼下看来，这个司马闻庭的确和纳兰一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若是顺着司马闻庭查下去，未必不会有线索......” “还有这个蒙面女子......” 明月听着苏青妤的分析，一直都很安静，直到提及蒙面女子，才开口道： “季右使派的人看到那蒙面女子最终进了宫。” 苏青妤讶异道：“宫里的人？” “这就有意思了......” 说这话的时候，苏青妤的食指不自觉地就在地图上有节奏地敲击着。 明月顺着她的手指，看到了地图上的一处洼地。 她上前两步，又确认了一眼后，才说道：“这地方，属下好像见过。” “你在哪里见过的？” 苏青妤没有想到，这张地图她都研究了一个上午了，甚至还找来了包括大夏在内的几个国家的地图，都没有找到这张地图上的地形。 到头来，明月竟然见过。 明月再一次确认之后，极为肯定地说道：“其他的地方属下不太确定，但是这个洼地，属下曾经在燕王殿下遗留下来的一张手绘图上见到过。” 第340章 请旨赐死元安郡主 一直以来，燕王都是在大夏和西楚、以及南靖的交汇处驻守着。 所打的战役，和南靖更加多了一些。 那么他的手绘作战地图，就很有可能就是南靖或者是西楚的地形图。 苏青妤细细想着思量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题图看。 太后说了，这张地图是被前楼主和楼主令牌放在一起的，那么说明这张地图尤其重要。 “明月，你可知燕王殿下的手绘地图，现在在哪里？” “燕王殿下的遗物，多半都是王爷亲手收拾的，这张地图若是没有落入旁人之手，很有可能就在王爷的手上。” 研究到现在，也算是小有眉目了。 等她从陆云乘那里找到那张手绘地图，说不定就能破解这张地图的秘密了。 眼下当务之急，是西楚的战事，江铭的下落，还有纳兰一族的秘密。 “薛定那边，可有什么消息了没有。” 明月点头道：“薛定刚刚把消息递给了七娘，七娘便送到属下手上了。” 说着，明月便将一个小小的竹筒递给了苏青妤。 竹筒打开后，里面是一张卷得极为整齐的白纸。 苏青妤眉眼一扫，便将内容都看清楚了。 她抬手将看过的纸张放在一旁的蜡烛上，亲眼看着纸张被烧成灰烬。 “他果然在西楚皇室，并且如同咱们先前所预料的那般，已经得到了去战场的圣旨了。” 明月听着自家姑娘几乎极为冷静地将事情轻描淡写地说出来，不禁暗暗佩服着她的耐力。 可她不知道的是，此刻的苏青妤其实比谁都要着急万分。 她太了解江铭了，所以知道他的手段不是一般人能够对付的。 本就疲于应对的沈拓和霍娇，极有可能不是他的对手。 为今之计，只能想办法让陆云乘快一些去支援大军了...... 每每想到战事上，苏青妤便又多恨了明帝一分。 若非眼下的大夏经不起任何的动荡，她真的想亲手杀了这个狗屁不是的老皇帝。 “随我去一趟凌王府吧。” 让陆云乘拿到虎符出征，是眼下让大夏国有希望反败为胜的唯一办法了。 苏青妤带着明月才刚刚走到前院，迎面碰上了满脸都带着奇怪神情的小草。 “郡主，您这是要出门吗？” 小草指了指大门方向道：“外面有一个自称是钦天监副监正的温大人，请求见您一面。” 说着，小草试探性地看着自家郡主，小心翼翼道：“郡主，您见吗？” “温雪固？” 温雪固的母亲，看起来是个拎不清的，但是温雪固本人还算是正人君子。 没有提前送拜帖的情况下登门...... 苏青妤看着天色还早，便道：“请温大人到前院来吧。” 一个守礼之人，却做着颇为失礼之事，看起来这位温大人很有可能真的遇到了急事。 温雪固还是一身寻常的长衫，见到坐在主位上的苏青妤，还不忘行了大礼。 苏青妤让他免了礼落了座后，才问道：“温大人今日登门，可是有要紧事？” 温雪固坐立难安，光是看他的神色，便能知道他此刻的心里还在犹豫彷徨。 苏青妤也不急，只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极有耐心地等着温雪固做下决定。 半晌后，只见温雪固一咬牙，朝着苏青妤便抬手作揖。 “元安郡主，实不相瞒，下官今日登门，的确有很重要的事情。” 苏青妤单眉轻轻一挑，几乎很肯定道：“可是温大人在宫内听说了什么？” “郡主怎么知道？” 话音落下，温雪固才恍然道，苏青妤本就不是什么寻常的女子，她一向聪慧果敢，能做常人所不能做到的事情。 若非如此，也不会让当今皇帝都如此忌惮于她一个小小的女子...... 苏青妤浅浅一笑道：“温大人，不论你想说什么，我都希望你考虑清楚了再说，不要平白连累了自己和家中的老母亲。” 这话，是苏青妤真心实意地提醒温雪固的，不想让他这样的纯臣卷入不必要的纷争之中。 没想到这话到了温雪固的耳朵里面，却成了他下定决心的主要因素。 苏青妤冒着清誉被毁的风险，去了他们温家，治好了他的老母亲。 这一份救命之恩，他无论如何都是要报的。 眼下遇到这样的机会，岂能为了自己的安危而游离不定？ “郡主放心，下官和家母原本也是一无所有的人，至多不过就是回到过去的生活而已。” 温雪固左右看了看，见苏家的下人都很有规矩，没有命令根本没有往这边来，才压低了声音道： “今早，钦天监监正吴大人得陛下召见，回来后便写了一份奏折。” “我过去的时候正好看到他写到郡主的名讳，于是多了个心眼，趁着他不注意的时候，发现他肆意胡言，在奏折当中请旨赐死郡主。” “原因是，吴大人夜观天象，发现天象异常，国有内忧外患，源在......源在郡主之身。” 温雪固以为，苏青妤听到这些之后，定会慌乱的。 没想到她依旧坐得端正，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任何的波澜，反倒是用一种充满试探的神色看着他。 “那么依温大人来看，吴大人所言，是否属实？” 温雪固急言道：“那奏折上所言，自然全是凭空捏造的！” “据我夜观星象，西北将星隐隐有重盛之势，这是好事......” 温雪固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愣愣地望着苏青妤，才知道苏青妤想要的不是真相，而是他的态度。 可是从他踏进苏府，选择将自己看到的事情和盘托出的那一瞬间，他就已然不再如从前那般纯粹地只是一个兢兢业业的朝臣了。 苏青妤眉眼带笑地看着眼前这个几乎都要手足无措的人，放缓了语气。 “今日，多谢温大人前来告知此事。” “为了感谢温大人的仗义相助，我这里有一个谢礼准备送给温大人。” 迎着温雪固不解的眼神，苏青妤一字一句问道：“温大人久居副监正一职，可否想过要将监正之位取而代之？” 温雪固豁然起身：“郡主，你......” 第346章 用最温柔的眼神，动最狠的手 齐王和江兰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究竟听到了什么！ 尤其是原本还抱着一丝希望的江兰因，在听到陆云乘这一番堪称无能懦夫之流的话，对陆云乘的印象更是一落千丈。 堂堂一国王爷，也曾是战场上骁勇善战的小将军，怎么就被苏青妤荼毒成现在这样不长脑子的样子？ 苏青妤这个贱人，究竟用了什么样的狐媚手段，竟然引得这几个王爷同时为她痴迷不已！ 江兰因深吸一口气，差一点就被陆云乘的言论气死了。 她的好言相劝在陆云乘看来，却是为苏青妤付出的更加彻底了。 这个男人，已经不是她当初所仰望的那一个了...... 也是在这一刻，江兰因更加坚定地想要坐到那个最为尊贵的位置上的决心。 等她拥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势和地位，还怕自己有得不到的东西吗？ 想到这里，江兰因的心情才算是好上了一些。 “凌王殿下可真是长情啊！都已经和郡主和离了，还处处为她着想，也不知郡主该用什么样的诚意，才能回报殿下这一番苦心了。” 苏青妤自然听出了江兰因想要挑拨离间的心思，又岂会让她得逞？ “江姑娘马上就要嫁到王府做平妻了，我实在是有点好奇，齐王府的两位王妃，究竟是谁为尊谁为卑的。” 苏青妤心中冷笑，挑拨离间而已，当谁不会似的。 “毕竟，代表齐王府中馈的钥匙只有一把，‘王妃’这个称谓，可以有两个。” “可是将来呢？”苏青妤暗戳戳地说道，“不是所有的身份，都可以平等地分为一式两份的呢！” 江兰因方才还一副过来人的样子，看似是在羡慕和劝解，其实是想让苏青妤在陆云乘面前失去好感。 可是眼下听了苏青妤这一番说辞后，整个人都有些呆愣地站在原地，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因为苏青妤所说的，正是她这几日所担心的问题。 苏青妤这个人很贱，嘴巴也狠毒，但是她又一句话说对了。 那便是，王妃的身份可以同时两个人来扮演，可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却只能有一个...... 齐王没有想到江兰因挑拨离间不成，反被苏青妤的三言两语间便开始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心里更气了。 “苏青妤，本王劝你适可而止，行事太过，不仅损人，也能害己。” 苏青妤学着陆云崇刚才的样子，点头点的十分认真。 “啊对对对！齐王殿下说得极是！” “我这张嘴啊，以后就不该瞎说什么大实话，免得给大家带来不必要的困扰。” “你说是吧，陆云乘？” 听到苏青妤几次三番直呼陆云乘的名讳，而对方非但没有半点恼怒之意，反而满眼宠溺地看着她，巴不得她能多喊几声的样子，江兰因立刻深吸一口气。 她心头那股子未能纾解开来的气，在这一刻堵得更结实了，叫她连呼吸都在痛。 “是，只要是郡主说的，自然都是对的！” 看着陆云乘十足配合她的节奏，苏青妤不禁朝着他甜甜一笑。 “啊对了，你这个时辰进宫，可是有什么要事？” 陆云乘抬起手来，动作轻柔地为她把肩头的桃花取下，不急不缓道： “是父皇召见我进宫的。” 苏青妤演得很认真：“那你快些去啊！别让陛下久等了！” 陆云乘点点头，当着齐王的面故意将流云留下来陪同苏青妤出宫。 齐王见此，又被气到浑身发抖。 这里可是皇宫！他就算是想杀了苏青妤，也不会愚蠢到选择在宫里动手！ 陆云乘此举，分明就是在嘲讽他行事作风是无脑行为！ 看到陆云乘走远之后，江兰因也疲于再和苏青妤有任何的牵扯，只想快些出宫。 她今日进宫，就是特意来看苏青妤的笑话的，亲眼看着她被下旨去西楚和亲的。 没想到她什么笑话都没有看到不说，还被苏青妤挖出了她最为不想面对的一个选择。 苏青妤说得没错，这大夏国的后位，只能一个人坐着。 而这个人，只能是她！ 至于那个齐王妃...... 江兰因垂下眼帘，并没有再说话了。 听到齐王让她去看望一下永嘉，她都没有拒绝，抬腿就往公主殿去了。 而齐王也不想再多看苏青妤一眼，生怕自己会被苏青妤活活气死，索性就去找福王做表面功夫去了。 苏青妤站在原地，有些郁闷道：“他们都走了，我的乐子也没有了。” 她颇为失落地摇摇头道：“不然我们现在就出宫吧。” 明月望着自家姑娘的背影，眼底全是极为少见的温柔和耐心。 站在一旁的流云看到明月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几乎目瞪口呆了，只顾盯着她看，全然忘记了苏青妤已经走了很远了。 明月察觉到来自背后的目光，回眸后，朝着流云毫不犹豫地投去了一个冷冰冰的眼神。 “回去告诉王爷，我自会护好姑娘。” 流云愣愣地点头，直到那主仆恋人已经消失在他面前后，才恍然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坏了！” “主子让我跟着郡主，我居然因为明月的一句话给跟丢了！” “这下，只怕是少不了一顿罚了......” 回想起清风每一次不开窍，事后都会被自家主子责罚的事情，流云抬头望天。心里思绪万分。 他家主子为了能和郡主重修旧好，已经牺牲太多了。 首当其冲的，就是清风三天两头被责罚，然后就是他了...... “不过，今日的明月，的确和往常不太一样了。” 回想起明月眉眼带笑的那一幕，流云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用最温柔的眼神，动最狠的手、杀最多的人，这主仆两人，还真是像。” 流云垂头丧气地往御书房而去。 而此刻的御书房中，明帝正在被‘天谴’吓到几乎六神无主了。 他望了望陆云乘，又看了看温雪固，试图找回自己的冷静。 “温卿，你的意思是依照天象来看，大夏国只要派兵支援大军，和西楚的战况未必不能扭转眼下的局面。” 温雪固煞有其事道：“回陛下，天象之意，正是如此。” “大夏国，即将出现新的将领，所有的不利局面，都有机会得到反转。” 明帝又接着问道：“温卿，你可能算出，凌王殿下，是否是支援大军将领的最佳人选？” 第347章 太后的秘密 明帝的试探，温雪固一眼就能看出来。 他现在虽然是陆云乘麾下的人，可目前还不能让明帝因此有任何的怀疑。 “回陛下，微臣只能依照天象观大致走向。领兵打战这样重要的事情，陛下圣明自有决断，微臣不便干涉。” “陛下若无其他事情吩咐，微臣便先行告退了。” 温雪固的回答以及他进退有度的办事态度，让明帝的心里对他这样的‘纯臣’更加满意了。 “温卿。” “微臣在。” “即日起，钦天监监正一职，便由你来担任。” 温雪固握紧藏在袖中的手，死死忍住自己内心的欣喜，面上还保留着刚才的宠辱不惊的神态。 “微臣叩谢主隆恩！微臣定当尽心竭力地为君分忧，绝不懈怠！” 明帝对温雪固的态度越发的认可了，甚至还在心里隐隐地后悔自己怎么没有早一点发现温雪固这个人才。 要知道，若非吴监正那个蠢货，他可真的要遭到天谴了！ 直到温雪固离开，陆云乘都没有主动说过一句话。 包括明帝试探性地想让他带兵支援大军的时候，他连眉眼都不曾抖动一下。 明帝瞥了陆云乘一眼，心口的那口气差点就能将自己活活呕死。 齐王，前后两次进入他的御书房，甚至去离开他的宝库，盗走了那蛊虫不说，还将他的全部金银都拿走了！ 他可是天子！可是他的天子威严在齐王看来竟然如同儿戏一般！ 这么些年以来，他早就看清了齐王的伪装。为了能将他培养成才，才百般维护纵容他。 原以为能培养出和他一样的明君，没想到到头来竟然培养了一个妄想弑君篡位的逆子！ 若非手上没有足够的证据，他定要让齐王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如此不忠不孝的人，当然不能让他拿到虎符带兵出征！ 至于安王...... 这玩意儿更加让他糟心不已。 苏青妤不过就是一个寻常女子而已，竟能叫他痴迷到什么都不想要了。 他虽然失去了惠妃的庇护，失去了江家的扶持，可万事不还有他这个老子在吗？ 可这个混账倒好，成天跟在苏青妤身后，被她打断了双腿都不敢吭声。 这样的贱骨头，怎么能堪担带兵打战的重任！？ 至于陆云乘...... 明帝对他爱恨参半，比之当年的燕王更加让他寝食难安。 尤其是他的腿脚好了之后，那周身散发出来的强势气息，更加叫他惶恐不安。 每每午夜梦回，他总能梦见陆云乘拿刀横在他脖颈上的一幕...... 瑞王远在封地，只知吃喝玩乐。 其余两个皇子尚未成年...... 算来算去，明帝悲催地发现，眼下他的可用之人，只有陆云乘这么一个而已。 他，根本没有的选择。 陆云乘离开御书房的时候，面色淡定。 但只有他知道，时隔六年的时间，飞羽军终于到了他的手上了。 “大皇兄，你看到了吗？你辛苦培养的飞羽军，没有落入旁人之手。” 虎符握在他的手上，似有烫手的热度。 他知道，那是消逝的飞羽军将士们的鲜血在给予他力量！ “郡主呢？” 看到流云阔步而来，陆云乘下意识就想知道她现在在何处。 为求更多的机会能够逆风翻盘，明帝让陆云乘明日就带兵出征。 也就是说，他能够和苏青妤朝夕相伴的日子，就剩今天了。 下次再想见到她，就要等他凯旋了。 流云一眼就看到自家主子手里紧握着的虎符，原本还郁闷的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 “主子，属下方才见到郡主往太后的慈康宫去了。” 陆云乘二话不说，将虎符收好之后，抬脚就往慈康宫走。 彼时的苏青妤本是想悄悄进去的，才没有让门口的宫女通禀，没想到竟听到了一些她所不知道的过往。 “当年，若非是哀家将他从死人堆中救出来，他还能有现在的皇位可坐？” 听着太后的怨恨，绿柳赶紧好言相劝道：“太后仁慈，奴婢心里都明白。” “可是如今咱们大夏和西楚的战事连连失利，朝堂上若是再有动荡，只怕不好。” “您大人有大量，就不要和陛下一般见识了。” 太后猛地拍案而起：“这小兔崽子，他的小命、皇位，都是哀家帮他得来的，哀家还能怕了他不成？” “当初为了得到皇位，哀家信了他的话，信他会是一个兢兢业业的好皇帝，才把天下交到他的手里的。” “为此，哀家甚至还亲手杀了她......” 太后的声音戛然而止。 不多一会儿，她的情绪瞬间就冷静了下来。 “当初，南笙的确走了弯路，杀了太多的无辜之人，也做了太多的错事。但哀家和她毕竟共同经历了那么多，一起联手创立了拂月楼......” “哀家对她，总是有和旁人不一样的情谊在里面的。” “若非这浑蛋自作主张地派人去偷袭拂月楼，却反被南笙擒住，哀家也就不用为了救他这么一个浑蛋，而亲手杀了南笙......” 按照大夏律法而言，南笙所犯下的罪状就是死上十次也不为过。 可这毕竟是和太后来自同意一个地方的人，是她在这个时空中唯一的念想了。 但是为了明帝，她亲手杀了南笙，毁了自己的念想。 饶是这般，明帝都没有遵守自己的承诺，做一个兢兢业业的好皇帝！ 这才是这么多年来，她不愿和明帝多说上一个字的原因。 苏青妤站在门外，能够很清楚地听到这个刚强的老太太哽咽的声音。 她没有想到，太后对明帝不待见，竟然是这样的原因。 这个老太太，心里竟背负了这么多...... 朝着门口的侍女做了噤声的动作后，苏青妤便带着明月离开了。 “姑娘为何不进去？” 在明月看来，自家姑娘和太后这祖孙俩的感情十分要好。眼下太后这么难过，如果有人陪同安慰，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不进去了。” 苏青妤故作轻松道：“她原本就不想让我知道这些，我又何必让她为难？” 明月不解：“太后娘娘为何要瞒着姑娘？” 苏青妤苦笑一声：“大概，是担心我重蹈覆辙吧。” 太后和南笙，曾经是过命的交情，一路相互扶持，其感情一定是不同寻常的深厚。 而她和江铭，曾经是共患难的恋人，太后担心的，大概是她到了关键时候和她一样不忍心对对方下狠手吧...... 亦或者是杀了江铭之后，和她一样，一辈子都活在某种无法被救赎的困境当中。 第348章 骁勇善战的小将军 苏青妤在出宫的路上，遇到了寻她而来的陆云乘。 哪怕只是远远一眼，陆云乘也能在第一时间发现苏青妤在情绪上不太对劲。 他那才刚刚要上扬的嘴角，因为苏青妤的情绪，瞬间僵住了。 快步迎上去后，他还下意识朝苏青妤身后的慈康宫方向看了一眼。 “怎么了？可是皇祖母那里出什么事情了？” 苏青妤勉勉强强地扯起了嘴角：“没事，就是觉得有点累而已。” 太后和挚友是敌对关系。 她和江铭亦是。 这个时空，似乎最是知道‘残忍无情’几个字的释义。 陆云乘不疑有他的点头，选择不再继续追问，而是和她并肩而行。 哪怕一路无言，也能给予她无声的安慰。 到了宫门口后，不等苏青妤说什么，陆云乘便很是习惯地上了她的马车。 苏青妤无奈之下，只能由着他去了。 反正现在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他们两人是藕断丝连、余情未了的暧昧关系，不差同乘一车的‘谣言’了。 马车的车轮子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压制声，苏青妤一度认为这样的声音很像她现在低沉的心情。 “青妤，” “嗯？” “我......我拿到虎符了。” 陆云乘也不想在苏青妤看着就状态不好的时候提及这件事情，但他若是再不说，天都要黑了。 果然，苏青妤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才终于将眼皮子完全掀上去了，露出了眼底久违的光。 “什么时候能出征支援沈大将军他们？” 明帝会有这样的决定，苏青妤一点都不意外。 齐王‘偷了’明帝的宝库，安王的腿又被她故意打折了，瑞王远水救不了近火。 明帝能选的，只有陆云乘。 “明日就出发。” 苏青妤能轻而易举地从陆云乘的眼神之中看到浓浓的不舍。 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他们各自要背负的责任实在是太多了，根本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 “好，我明日去送送你。” “好。” 这一次，不用陆云乘耍任何的小伎俩，苏青妤便主动地将拥抱给到他的心尖上。 陆云乘轻轻地抱住怀里的女子，心中有万万千千的不舍，却一个字都无法说出口。 “青妤，你等我。” “等我归来，定会时刻守在你的左右，陪你做悬壶济世的游医。” “到时候，不知你愿不愿意收我这个什么都不会的学徒。” 苏青妤眼眶湿热，感受着别离的酸涩的同时又被陆云乘逗笑了。 “我的本事，可不是谁都能有资格学的。” “不过，念在你还算诚心的份儿上，我就勉为其难地收了你就是了。” 陆运车把头埋在她的颈间，感受着她身上淡淡的香味。 他不知道的是，这会是他在战场上生死一线之际续命的仙法...... 翌日一早，陆云乘重新穿上了独属于他的那一身银色战甲。 这原本是他的大皇兄亲自让人为他量身裁制的，如今穿在身上，陆云乘有种由内心而发的安心。 他骑着枣红色的大马，在城门口，接受着齐王的带天子践行的仪式。 这一战，至关重要，明帝的重视程度可想而知。所以不仅满朝文武都来为大军送行，就连安王都坐着轮椅被推来送行。 围观送行的百姓更是将城门口围得满满当当的，大家对大夏国的未来都充满了担忧，和希望。 “凌王殿下在腿伤之前，那也是骁勇善战的小将军！” “对！有凌王殿下在，还有燕王殿下亲自培养的飞羽军，此战一定能反败为胜，打跑西楚那些宵小之徒！” “没错！凌王殿下定能带领飞羽军凯旋的！定能平定战乱，打跑西楚那些小人！” ...... 围观的百姓们在看到整装待发、且训练有素的飞羽军，以及一身战甲、威风凛凛的陆云乘的时候，突然间就对这场战事生出了许多的希望。 齐王今日是代替天子行着为大军践行的职责，他的手中还端着酒杯，耳中传来的却全部都是关于陆云乘的话语。心里的不甘愈演愈烈了。 “七弟可真是好手段啊！三言两语地就把飞羽军拿到手上了！” 陆云乘皮笑肉不笑道：“齐王兄过誉了。” “若非齐王兄数次如入无人之境般地去了父皇的宝库，也就不会失去父皇的信任。说不准这飞羽军的虎符，就能送到你的手上呢！” 说着这话的时候，陆云乘满眼挑衅地握了握手上的龙渊剑。 齐王目眦欲裂，一口气憋在胸口，偏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发作出来。 “是你！” “原来是你盗走了父皇的宝库，却又用肮脏的手段嫁祸给本王的！？” 陆云乘混不在乎地晃了晃手里的酒杯，轻声道：“齐王兄何必动怒。” “和齐王兄几次三番派人暗杀相比较，我这只是小小地让齐王兄分担一下父皇的不喜，很过分吗？” 齐王捏紧了手里的酒杯，冷笑道：“好啊好啊！七弟果然手段高明！” “你放心，此战关乎到大夏存亡，本王不会和江水甫一样在战场上动黑手。” “希望七弟回来之后，还能和如今一样风光。唯有如此，才能受得住本王对你的反击。” 陆云乘勾起唇角，一言不发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才重新看向了齐王。 “齐王兄大义。” 齐王闻言，顺势也将酒喝了，放下酒杯的同时，是一声极尽嘲讽的冷笑。 “七弟未免太过天真了。” “本王说了不在战事上为难你，可没有说不对你最在意的人动手啊。” “齐王兄所受到的教训还不够吗？” 陆云乘之所以将方才去御书房盗宝的行为揽到自己身上，就是担心苏青妤会因此受困扰。 他此番出征，最为放心不下的人，唯有她一个而已。 “七弟是怕了吗？” 城内，一个女子身穿红衣，策马而来。 她墨发飞扬，裙角翻飞，像极了即将奔赴战场的女将军。 陆云乘的眼底一片柔和，那细细碎碎的光全部落在她的身上。 城门口明明人山人海，可他却只能看得到这个让他魂牵梦绕的女子。 第349章 一无是处的蠢货 “齐王兄认为，我会怕什么？” “你怕的自然是自己回来之后见不到自己想要见的人了。” 眼见苏青妤距离城门口越来越近了，陆云乘眼底的笑意便越发的浓厚了。 “齐王兄若是嫌命太长，大可以动手试试。” 昨夜他一夜未眠，早已将苏青妤后续的安全安排到细微处了。 加之苏青妤也不是寻常的女子，齐王要想动她，可没有那么容易。 “你对苏青妤倒是自信。”齐王嗤之以鼻，根本不把陆云乘的话放在眼里。 在他看来，苏青妤至多不过就是一个弱女子而已。 从前会在她手上着了道，不过是因为苏青妤的身后还有陆云乘在给她兜底。 现在陆云乘马上就要远赴战场了，苏青妤也就没有了所有的仰仗。 可他不知道的是，在陆云乘的眼里，苏青妤是和拂月楼楼主都是有交情的人。单单看邕城时，为救华家人连季飞白都出动了，可见苏青妤在楼主的眼中有多么重要。 加之他已经和华千澈打好了招呼，也给足了华家人脉，为的就是让齐王自顾不暇，根本没有时间去算计苏青妤。 “陆云乘！” 苏青妤拉紧缰绳，马儿抬起前蹄长嘶不已。 清风立刻上前为她接过缰绳，苏青妤飞身下马，快步来到陆云乘的面前。 “还好，赶上了！” “昨日已经和你说好了，今日你便是不来也没有关系的。” 正在牵着马儿的清风忍不住暗暗翻了个白眼。 还‘不来也没有关系的’！ 若不是为了等郡主来，他家的主子只怕早就启程了，还用得着在这里听齐王吹牛？ 如今的主子，可真是越发地‘虚伪’了！ 苏青妤并不知晓这些，更加不知道陆云乘昨夜为了确保她的安危而布置下的所有事情。 她一股脑地让明月手里的几个大兜子塞给了流云，然后细细解释着。 “那蓝色的布袋中，是外伤用药；白色的布袋子是必要时的内服药；红色的是各种的急救药。” “所有的药上我都写了用法和用量，你让流云好好保管。” 陆云乘看着她眼下的乌青，瞬间明白眼前的傻姑娘一定是为了将这些药物分配、并且做好记号，和他一样，几乎彻夜未眠。 他心疼地想要抱抱她，可是现在整个城门口都围满了人，他实在不忍心为了自己的一时满足感而去给她造成无尽的困扰。 苏青妤反而坦然很多，交代好这些后，让明月从马背上解下了另外一个包裹。 她亲自将包裹塞到了陆云乘的手上，小声道：“这个包裹，你等没有人的时候再打开吧！里面的东西应该能帮到你。” 陆云乘神情一顿，眼底闪过一丝复杂。 “好。” 除了这个‘好’字，他那几乎哽咽的喉咙根本不知还能说些什么了。 “陆云乘，我们等着你带领飞羽军凯旋！” 苏青妤眼眸清亮，声音明朗，瞬间就将围观百姓的情绪再一次调动起来了。 时辰已到，陆云乘只能收起所有的思绪，整装待发。 他一忍再忍，才忍住没有上去好好抱抱这个处处都在为他着想的姑娘。 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在他即将转身之际，苏青妤忽然张开双臂抱住了他。 陆云乘整个人都僵在原地。 众目睽睽之下，这个傻姑娘是真不怕自己遭人非议吗？ 舍不得让她的怀抱太过空虚，他几乎想都没有想便抬手揽住她的腰身。 “陆云乘，” 苏青妤用仅有彼此能听到的声音缓缓道：“方才那些话，是说给旁人听的，你不用在意。” “嗯？” “好好活着回来！无论战况如何，都要带着飞羽军好好活着回来！” “只有活着，才有一切可能！” 这一刻，陆云乘的内心正感受着前所未有的颤动。 苏青妤啊苏青妤，你如此这般，叫我如何能够轻易放下你...... “好，我听你的。” “我一定，活着回来。” “但是青妤，我若是得胜归来，你能不能奖励我？” 苏青妤埋在他的胸口，倾听着他那强有力的心跳声，对周遭围观百姓的惊呼一概不予理会。 “好啊！” “那我们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陆云乘翻身上马之际，将苏青妤给他的包裹如同珍宝一般地绑在身侧。 “出发！” 随着那一声令下，陆云乘带着三万飞羽军浩浩荡荡地朝着战场进发了。 等到大军彻底消失在眼前，空中扬起的黄沙依旧在飞舞时，百姓们才三三两两地结伴往回走了。 江兰因见到这样一幕，急得一头汗，偏偏什么都做不了。 苏青妤方才当众对陆云乘投怀送抱、不知廉耻，这是所有人都亲眼看到的。 可是这些向来喜欢嚼舌根的百姓，为何都没有出来指责苏青妤这个不要脸的荡妇？ 眼见围观的百姓都走的差不多了，江兰因只能咬紧牙根来到了苏青妤身侧。 “郡主好歹也是名门闺秀，哪怕苏家落寞了，也不该将最基本的礼义廉耻都忘记了吧？” 苏青妤连个眼角都没有给她一个：“江姑娘这么懂礼义廉耻，怎么也能做出私相授受的行为来？” “你胡说什么？我何时与人私相授受过了？” 江兰因急于解释，全然没有发现安王的脸色有点不太好看。 苏青妤也终于舍得正眼看了她一下。 然后又用一种一半嘲讽一半挑衅地眼神顺带看了齐王一眼。 “哦？江姑娘不曾和旁人私相授受过吗？那你又是如何界定我不知廉耻的？” “你方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凌王投怀送抱，难道不是枉顾礼义廉耻吗？” 苏青妤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随后很好心地指向了她身后的城门口位置。 原本前来围观送行的百姓们，早就重新回到城内了，城门口剩下的，唯有那些守城将士。 等江兰因顺着她的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后，苏青妤才冷声道： “大夏和西楚的战事，只要一日未停止，大夏国的安危就一日得不到保证。” “陆云乘今日出征，为得便是大夏国、为了大夏国百姓能够安居乐业！” “你觉得，百姓们会和你一样愚蠢到去质疑大军将领的品行吗？” 江兰因愣了愣神，差点就被苏青妤的思维带偏了。 不过她自认为很及时地恢复了理智：“我方才说得明明就是你，你就算是为了给自己狡辩，也不用拿凌王殿下来当挡箭牌吧？” “我何时将他当做挡箭牌了？” “既然没有，那郡主便来解释一下方才的......” 苏青妤对江兰因的纠缠烦不胜烦，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我做什么，为何要向你解释？你是谁？天皇老子吗？管得这么多，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吗？” “你......” “你什么你！别说你还没有嫁到齐王府，便是你嫁到齐王府了，也只是个一无是处的蠢货！” 苏青妤不愿和她废话，转头便飞身上了马背，然后居高临下地看着江兰因。 第352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祖父说了，让你尽管做你想做的事情，一切后果都由太傅府为你担着！” “若是遇到难事，一定要告诉我们，千万不要藏着掖着自己坚持” 老太傅对她的好越是毫无保留，苏青妤的心里负担就越是沉重。 而这一份沉重若是再不说出来，她总担心自己受之有愧。 “大哥，祖父他老人家为何要如此信任于我？他就不怕我有了太傅府这个后盾之后，在外做那些辱没太傅府门风的事情？” 司马翊像是早就知道了苏青妤的不安，半点不犹豫道： “祖父他老人家果然料事如神，早早便猜到你定会因此不安。” 苏青妤愣了愣，这个老人竟然连这些都猜到了。 “他说，自从你离开侯府后，做的都是救死扶伤、匡扶正义的事，岂会因为这些蝇头小利而泯灭自己的本心？” “妤妹妹，你要想做什么，便尽管做吧！” 司马翊的眼眸之中，隐隐有种兴奋的光在闪烁着。 不为别的，就为临出门之际，祖父亲口说出那句‘太傅府沉默寡言了这么多年，也是时候做出改变了’。 苏青妤点点头，不再言语，算是收下了来自太傅府的全力支持。 如今的她看似好像用不上太傅府这个强大的背景，可她总有一种隐隐的不安。 这种不安，从得知江铭在西楚皇室出现开始，就从未停止过。 她无法分析这不安的来源，能做的就是力求将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当...... 只有这样，才不至于在危险来临之际，毫无还手之力。 几人又闲聊了几句后，苏青妤不着痕迹地将话题引到了司马闻庭身上。 “二叔很少在京城，多数时间都在外四处游历，定是见多识广的了！” 司马闻庭乍一听到自己成为了话题的中心，竟然有几分不太自然。 这可和苏青妤第一次见到的司马闻庭完全不一样了。 此刻的他没有了当日的闲适，多了一份焦躁。 就好像，前方有什么急事正在等着他一样。 “见多识广谈不上，就是不愿总在一个地方待着。” 苏青妤侧目去看司马翊的时候，正好看到他微微蹙眉。 当下便知道，司马闻庭的秘密，司马家的其他人并不知情。 可是司马翊何其聪明，只怕司马闻庭的秘密遮掩不了多久了吧？ “那，二叔可曾听说过隐世的纳兰一族？” 听到‘纳兰一族’这四个字的时候，苏青妤很确定司马闻庭的眼神颤动了一下。 “纳兰一族向来神秘，至今都无人知晓他们的所处位置，我一个寻常人，又怎么可能会知道？” 苏青妤笑道：“二叔，我方才只是问你是否听说过纳兰一族，并没有问您纳兰一族在何处啊？” 话音落下，整个厅堂内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得见。 面对苏青妤的反问，司马闻庭的神情更加不自在了，有种被人戳穿了心事的慌乱，但依旧在极力遮掩着。 “近来，我总听闻有人在打听纳兰一族的事情，所以下意识就这么说了，没有别的意思......” 司马闻庭这话，几乎是越解释越不成样子了。 连司马翊看着他的眼神，都带着浓浓的探究之意。 “二叔，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忙着我们？” “我能有什么事情瞒着你们？你别胡思乱想了。” 苏青妤了然一笑，接过话题，似做不经意道：“近来，我也总听说不少人在打听着纳兰一族的事情，心生好奇，这才多问了两句。” “二叔若是不知道，也属正常。” 被苏青妤解了围后，司马闻庭看向她的眼神多少带着复杂。 让他差点被话绕进去的人是她，现在解围的人还是她。 这个苏青妤，果然和她说的一样，不是寻常后院女子。 往后在她的面前，他的行事还得多加小心才行...... 交代了该交代的，司马翊也没有多做逗留，和司马闻庭站在一处准备回去了。 “妤妹妹，你还是将皇后姑母给你的镯子带在手上吧。这样一来，将来你若是遇到危险，司马家的任何一个人看到这个镯子，都会想办法帮你的。” 苏青妤顺着司马翊的眼神，看向了自己那空荡荡的手腕。 “好，我听大哥的。” 看到苏青妤在人前如此温柔乖巧，可是背地里却要一个人承受许多的压力，他就很是为她心疼。 “照顾好自己，有任何需要，随时来太傅府。” “好。” 送走司马家的叔侄两人，又顺便把华千澈送走后，苏青妤站在大门处久久没有回去。 “姐，那司马家的二叔，是不是在说谎？” 听到苏长庚充满求知欲的声音，苏青妤才带着他慢慢往院子里走。 “你觉得呢？” 苏长庚沉吟了一会儿后，才郑重其事地把自己所分析的一点点说出来。 “我觉得这个司马家的二叔肯定在说谎。” “连姐姐你都看出来他的伤是被人打的了，可是他却死不承认。可是那司马家的大公子明显又不知道这件事情，由此看来，这个司马二叔定瞒着所有人一个惊天大秘密！” “还有，刚才姐姐提及纳兰一族的时候，那司马家的二叔几乎是不打自招了，可见他就算是不知道纳兰一族的隐世之处，多少也是清楚一些事情的。可是他却再一次选择了隐瞒......” “诶？不对！” 苏长庚一路分析着，忽然就停住了脚步，然后用一种小心翼翼的大胆心理看向了自家大姐。 “哪里不对了？” 苏青妤见苏长庚在这些事情的观察和分析上，几乎已经和一个成年人有的一比了，心里也很为他高兴。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司马家的这个二叔，所隐瞒的这个惊天大秘密，就是关于那隐世的纳兰一族的？！” 苏长庚说完自己的猜测后，才紧张兮兮地看着自家大姐。 “长庚，你当真是长大了！” 苏青妤没有直接挑明，而是给了他这么一句夸赞后，先行回了自己的院子。 被留下来的苏长庚站在原地，怔了怔后才猛地一拍自己的大腿。 “我猜的果然没错！” 而苏青妤回到院子的第一件事情，便是让明月去让七娘传令，让季飞白亲自盯着司马闻庭！ 他今日这样反常，定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跟着他，才是找到纳兰一族最快的捷径。 第353章 司马闻庭的秘密 苏青妤没有想到的是，她才等了两日，就得到了季飞白的消息。 “季右使亲眼看到了司马闻庭趁夜去见了一个神秘的蒙面男子。” 又是蒙面人？ 上回是个女的，这回是个男的。 苏青妤不禁冷笑道：“这司马闻庭看起来像是一个什么都不管的闲人，成日只记得游山玩水的，没想到竟藏了少秘密再说身上。” 明月深以为然道：“季右使跟着那黑衣人，亲眼见到他从江家的后门翻墙进去，而后就再也没有出来了。” “江家的人？” 听到这个结果，苏青妤的确很意外。 她翻来覆去地把江家那些人挨个儿想了一遍，都没有想到究竟是谁能和司马闻庭有交集。 还是这种偷偷摸摸的交情。 “根据季右使送来的消息来看，司马闻庭虽然和这个神秘的黑衣人见面了，但是两人之间的关系看起来似乎并不太好。” 明月稍稍组织了一下语言，才极为肯定道：“看起来像是某种合关系，但是更像是某种水火不容的仇敌。” 苏青妤越发好奇了：“可曾听到这两人的对话了？” 说到这里，明月对季飞白这一次的行动的确很意外。 “季右使此次跟着司马闻庭，的确有不少的收获。” 她一一罗列道：“根据季右使推测，司马闻庭和这个神秘人的确是因为纳兰一族的消息而走到一起的。两人似乎都在寻找纳兰一族遗落在外的后人，但彼此意见相左，大有个走个的意思。” “另外，司马闻庭似乎有些忌惮这个神秘人。这种忌惮，有点像是上下属的那种......” “还有这个......” 明月从腰间取了一张叠得十分整齐的纸张，并且当着苏青妤的面打开铺平了。 苏青妤一眼就看到了纸张的中间位置画着一只手镯。 “这只手镯，的确很像是永嘉手里的那一个......” 苏青妤干脆拿起画，更加仔细地看了看：“可是，它为什么没有上色呢？” 形状、大小、包括一些细微的纹路，似乎都和永嘉手上的那只一模一样。 唯独就是没有上色。 “这是季右使趁着司马闻庭熟睡之际，从他书房的暗格子中偷......” “取来的！” 话都到嘴边了，明月愣是改了说法。 苏青妤诧异地抬头看了她一眼：“原来你这么在意这些啊。” “属下并非在意这些，只是觉得咱们拂月楼在姑娘的领导下，也算是一个正派代表了，所做的也都是利国利民的正义之事。” 明月一本正经的样子，差点就将苏青妤逗笑了，可是她自己却浑然不觉。 “我们取来这张图纸，为的也是先行找到纳兰一族，以免让一些人有了可乘之机，并非为了一己私利。所以用词上，当然要谨慎一些。” 苏青妤没有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明月，你知不知道你有时候是真的很可爱的！” 说到这里，苏青妤难免又多提及了两句题外话：“其实，你本就是一个女子，当然可以拥有女子所拥有的一切权利。” “你是我的护卫没有错，但同时你也是个寻常人啊！” “所以寻常人所拥有的一切情绪和表情，你都可以拥有，不必时时刻刻都冷着一张脸，让自己看起来很不开心的样子。” 苏青妤话音落下，明月的眼眸有许久的愣怔，随后便是颤动。 她的鼻尖有种酸涩感，除了点头根本不敢在这个时候开口说话。 她怕自己一说话，就暴露了她身为一个合格的护卫，居然也有想哭的时候。 这要是让清风看到了，岂不是要被他笑话几年？ 苏青妤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低头去看手里的图纸。 她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最终也没能看出和永嘉的那个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来。 “这个图纸上所画的，应该就是纳兰一族的信物了。但是现在除了颜色不一样，咱们也瞧不出什么......” 苏青妤自言自语地说着话，但是话到此处却戛然而止。 好半晌后她才有种茅塞顿开的清晰感：“有没有一种可能是，这根本不是一张未上色的图纸，而是这个镯子本身就没有颜色！” 一定是这样的！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解释，那天和司马闻庭接头的那个来自宫里的神秘女子会一眼就知道永嘉手上的镯子其实是假的！ “倘若这个镯子本身没有颜色，为什么又要称之为血玉镯呢？” 苏青妤越是看图纸，就越发想不明白，永嘉手里那个假的血玉镯，到底是谁刻意为之来混淆视听的。 明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不太确定地说道：“属下从前好像听王爷提及过，西楚皇室有一种极为珍贵的玉石，名为雪玉石。” “这种玉石通体透亮，很是珍贵。饶是西楚皇室，也会将这样的玉石称之为宝。” 苏青妤蹙眉：“哪个‘血’？哪个‘玉’？” “白雪的‘雪’，玉佩的‘玉’。” “雪玉石......血玉镯......雪玉镯......” 信物的样子如今已经清晰了，可苏青妤却因此而更加忧虑了。 究竟是谁、又到底是为什么，要让那个血玉镯落到永嘉的手上？对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又知不知道永嘉是重生者的身份？ 明明已经开始慢慢解开谜团了，可是苏青妤非但没有‘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明朗感，反而有种迷雾渐浓的纷乱。 “明月，以你来看，咱们拂月楼之中，究竟有哪些人是完全可信的？” 一听这话，明月立刻就知道，自家姑娘这是打算要干大事了。 “除去七娘和属下、以及王爷之外，季飞白、薛定也都是可信之人。” “其余的，属下便不敢完全打包票了。” 苏青妤点头都就秀眉紧紧皱着，许久之后才重新看向了她。 “你给七娘传话，把这两张地图交给季飞白，让他根据地图上的线路亲自跑一趟！” 苏青妤毫无顾忌地当着明月的面，从空间里取出了前楼主留下的地图，以及她特意从燕王留下的手绘作战图上拓画下来的线路。 “是！” “切记，此事事关重大，不要假手于人！” “是！” 第354章 洞察人心的好手 翌日，明月便送来了季飞白连夜离开京城去往西楚的消息。 “姑娘这次给季右使分配的任务，算是让他称心如意了。” 苏青妤头也没有抬一下，继续在案牍上写写画画着什么。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季右使是自还是孩子的时候就进入了拂月楼的，他从来都只知拂月楼和江湖，还从未去过大夏国之外的地方。” “原来季右使从小就在拂月楼长大的啊？” 苏青妤随口一问，明月却上了心地开始解释道： “拂月楼中的绝大部分人都是来自五湖四海的江湖中人。比如说七娘，曾经是风尘女子，后来因为楼里的一次行动而意外救下了她，又因为她的经商才能，让她逐渐掌管了拂月楼中的所有生意。” “再比如薛定，他也是江湖中人。不过不一样的是，他是被当初所拜的门派赶出来的。因为帮了楼里抓获了一个采花大盗，才入了楼的。” “至于凌王殿下，您是知道的。他是为了想利用拂月楼二达到和朝廷相抗横的目的，才决意加入的。” “最后就是季飞白了，他是被人丢在拂月楼附近的，是楼中的一个长老意外发现并且带回来的，然后就成了今日的样子了。” 苏青妤一开始是不太在意的，可是越是听到后面，就越是对楼里的这些人产生了一种奇怪的共情。 她甩了甩脑袋，没有让这样的情感继续下去。 这个世界已经够疯狂的了，她总得保持足够的理智和清醒才行。 不过，她也是才从明月的口中得知了七娘的过往，也终于想起了七娘当初的自暴自弃是因为什么了。 “姑娘，温大人派人送了手书来。” 自从采薇和苏青茹统管了苏家的全部生意之后，小草开始慢慢顶替了采薇先前的差事。 看着小草日益拔高的个子，苏青妤觉得自己有种在养小孩子的感觉。 小草乖巧又懂事，在将手书亲自送到自家姑娘手上后，便转身退出了书房，半点都没有窥探的意思。 苏青妤打开手书的同时，笑道：“小草如今，可真是越来越像采薇了。” 明月也忍不住附和道：“采薇看着咋咋呼呼的，不过在照顾姑娘的饮食起居方面，的确是细心入微的。” “小草得她的调教，自然也就差不到哪里去。” “没想到，你素日里看起来和采薇水火不容的，现在都能舍得为他说好话了。” 听到自家主子的调侃，明月的神情明显不太自然，说话也是别别扭扭的。 “属下不过就是就事论事而已。” 苏青妤没有再打趣她，而是专心看着温雪固传递的内容。 看完手书后，苏青妤动作优雅地将这封信放在烛火上点燃，然后看着它被一点点烧成灰烬。 “温雪固又被陛下召见了。” 明月讶异道：“温大人才晋升几日的功夫，陛下都已经召见他多次了，可见陛下对温大人还是十分信任的。” 苏青妤冷笑道：“那你可太小看咱们这位陛下了。” “他啊，连自己的亲儿子都不相信，又怎么会去相信一个毫无关系的别人呢？” 明月有点不太理解：“那陛下这是.......” “这就不得不说咱们的温大人是洞察人心的好手了。” 苏青妤重新铺开一张信封，而后轻柔地研磨。 “他知道我们的陛下是个极为自私的人，他最在意的东西，除了他心心念念的皇权，那就是他自己的名声和性命了。” 明月茅塞顿开：“所以温大人每次只要踩准了陛下的痛点来说话，就极有可能是会让陛下多相信他一分。” 空中响起一道闷雷声，随后不久，院子里就刮起了风。 明月见此，顺手就将窗户关上了。 也就是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苏青妤就将给温雪固的信写好了。 她吹了吹墨迹，温声道：“既然陛下如此依赖温大人，那么就让咱们的温大人给陛下找点事情来做做吧。” 说这个话的时候，随手将信递给了明月，示意她看里面的内容。 明月一目十行地看完后，立刻表示认同。 “让温大人去委婉地告诉陛下，永嘉公主并非纳兰一族后裔。陛下知道后，一定不敢声张，也不敢断定温大人所言是否属实。” “到时候，陛下唯一能够鉴定此事真假的办法，就是派人去寻找真正的纳兰一族的后人。” 苏青妤莞尔一笑，对明月的理解很是满意。 “还是老办法，让薛定派几个得力的人跟在明帝的人身后，也算是多了一丝找到纳兰一族的机会。” “哦对了，”苏青妤表情严肃地看着明月，郑重道，“就像我们刚才分析的那样，到现在为止能让咱们陛下相信的人并不多，所以这一次陛下能派出的人，一定就是他最为信任的......” 明月几乎不假思索道：“神龙卫！” “能够让陛下毫无后顾之忧地去信任的，只有神龙卫了！” 苏青妤点点头，脸上是异常严肃的神情：“神龙卫的实力恐怖如斯，你让薛定不必派遣太多的人，只要轻功高强的几个就好了。” “若是被神龙卫发现，什么都不要管，先行撤退了再说！” 这个时候，她可不能再让明帝这个老浑蛋发现端倪，并且将矛头指向拂月楼了。 “是，属下明白！” 明月立刻转身出去，准备亲自去找七娘转达这些事情。 却在门口，遇见了去而复返的小草。 “明月姐，你要出去啊！” 面对小草的问候，明月下意识地就想和从前一样，除了点头并不想回应她。 不知怎么的，脑海中竟想起了自家姑娘说的那些话。 于是她顿了顿脚步，勉勉强强地让自己的唇勾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嗯，出去。” 说完之后，她便直接离开了，全然不管傻傻愣在原地的小草。 小草原本只是习惯性地打招呼，也习惯了明月那从不回应的态度。 没有想到，今天的明月不仅回应她了，好像，还笑了？ 一贯清冷到生人勿进、只有自家姑娘能近身的明月，竟然还有会笑的时候？ 小草指了指门口那早就消失的身影，小心地问道：“姑娘，明月姐今天很开心吗？” 苏青妤了然于胸，明白明月正在换个方式在找自己的更多面。 “嗯，大概是的。” “你来找我，有何事？” 提及正事，小草才从刚才的震惊当中恢复了正经的样子。 “姑娘，门外来客人了。” 第355章 把蠢货当成宝 夜黑风高。 沈怀德顶着风雨来临前的宁静，踏进了苏青妤的书房内。 一见到苏青妤，他立刻撩开袍子，颤抖着就要给眼前的女子跪下。 “老朽，叩谢郡主救命之恩！” 苏青妤眼疾手快，快步过来将他的手稳稳托住了。 “您老这是做什么？” 直到沈怀德那双苍老的眼神之中布满了红血丝，苏青妤才知他心中的困苦。 “若非郡主，老朽这条命可就没有几天好活头了。” “郡主若是不让老朽行礼道谢，老朽心中的愧疚又该如何纾解分毫？” 苏青妤如实道：“您老就算是真的要表示感谢，也不该是谢我。” 她很认真地看着眼前的老人：“您啊，应该去感谢太后她老人家。这解药，是她老人家为您得来的。” “太后娘娘那里，老朽已经去拜谢过了。太后告诉老朽，老朽真正要感谢的人，就是郡主你。” 沈怀德也没有想到，自己活到这么大岁数了，竟然还要被忠心了一辈子的人害了。反倒是这个忘年交舍生忘死地救下他的这条老命。 无论如何，苏青妤于他的救命之恩，他都会用自己的方式来偿还的。 苏青妤颇为无奈道：“沈大夫于我而言，也是救命恩人。若是要谢，那就让我先行谢过了您再说。” 说着，她作势就要弯腰拜谢，吓得沈怀德哪里还敢坚持自己的固执之见。 “郡主！使不得啊！” “罢了罢了！既然郡主这么说了，老朽不再坚持就是了。” 听了这话，苏青妤瞬间就收起了自己的演技。 这一老一少相互对视一眼，接着就是一种束缚被挣脱之后的大笑。 尤其是沈怀德，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此刻的自己是因为得了解药而高兴得更多，还是因为从今以后可以真正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期待更多一些。 落座之后，苏青妤左右还是不放心，拉着沈怀德好一通号脉。确定他体内的二月生花之毒尽数解了之后，才放了心。 “郡主，老朽......” “沈大夫若是愿意，可以称呼我名字，亦或者是喊我妤丫头也行。” 苏青妤语气平静地说出这话，让沈怀德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 确定了她的眼神纯澈如水，似乎是真的不喜欢‘郡主’这个身份，才恍然想起，这个丫头向来都对明帝的所作所为嗤之以鼻，又怎么会稀罕那徒有虚名的郡主身份。 “好，那老朽就托大了。” 沈怀德深深叹息了一声，可是随之而来的，却是他对未来生活的期待。 “妤丫头既然救了老朽这条贱命，老朽自然不能荒废任何一日的时光。” “往后，老朽便在三生堂坐馆了，也算是对得起沈家列祖列宗传授给我的医术了。” “只是老朽的身份毕竟不好解释，还是同从前一样，垂帘坐诊吧。” 苏青妤假装听不懂这个小老头的自哀：“那是自然的。” “若是让旁人都知道您曾是太医院的院正，可不得把三生堂的大门挤破了？” 沈怀德那张写满岁月痕迹的脸上神情一顿，随即哈哈大笑出声。 这个小丫头，可远比他所想象的还要可爱万分啊！ 就这样好的孩子，为何被明帝如此针对？却把一些蠢货当成宝？ 他果然是越来越糊涂了。 沈怀德摇了摇头，心中对明帝的失望一天比一天更多了。 但眼下，他却半点都不在意了。 他所在意的，只有眼前的这个孩子想要做的事情，究竟能不能做得成。 这个三生堂明面上看起来好像和苏青妤没有什么关系，可从她亲自去沈家将他从昏暗的书房中重新拖拽到阳光之下的时候，他便隐约猜到，这个三生堂和这个小丫头，肯定撇不开干系。 想到这里，沈怀德的心里就更加没有顾虑了。 “你说得对，三生堂的大夫们医术高明、医德高尚，还能为百姓们赊账，也不会有见死不救的场面出现，深得百姓们的信任。”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三生堂如今已经快要容纳不下源源不断而来的百姓了。” “况且，大夏国需要三生堂的地方，不只有京城而已。” 沈怀德一语中的，直接把话说到苏青妤的心坎上了。 “您说得对，不仅京城需要三生堂，大夏国的很多地方都需要三生堂！” “可是眼下我精力有限，实在分不出足够的时间和能力去办这件事情......” 一说到这里，苏青妤的语气中就满满的都是遗憾。 尤其是想到这个天下每天都有不计其数的人因为没有钱看病而只能眼睁睁等死，她的心就像烈火烹油一般急躁。 偏偏现在她实在是抽不出多余的精力去好好规划这件事情。 “妤丫头，老朽这里有个建议，你看是不是要听听？” “您说。” 见苏青妤一脸认真，沈怀德半点不曾耽误：“开办三生堂很简单，难的是医术高明、有仁人之心的大夫。” “所以要想从根本上去解决三生堂扩散到大夏国各处的问题，便是广招名医。以三生堂现有的待遇，想要找到医术高明的大夫并不难，好大夫实在难寻。” 因为沈怀德的这句话，苏青妤的脑海中灵光一闪。 一个在很久以前就初成的想法，再一次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从前她没有一个合适的契机，但是现在，好像有了。 “好大夫难寻，那是不是可以换一种方法来寻？” “什么方法？” 苏青妤定定一笑：“我们自己来培养！” 沈怀德年事已高，子承父业之后就一直在太医院当差。 可这不代表他就真的不理解苏青妤的意思，他只是太过震惊了，才会不敢把心里的那个猜测说出口。 只是眼前的这个小女子似乎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大胆得多了。 都没有等他将脑海中那个想法捋清楚，就听到她的声音掷地有声道： “我们自己开办书院，专门培养各类专科大夫，为三生堂效力、为百姓们效力！” 沈怀德磕磕巴巴道：“这......这能行吗？” 苏青妤眼眸坚定：“这本就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怎么不能行？” 是啊，这本来就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为何不行？ 想到这里，沈怀德一咬牙道：“妤丫头说行，便一定行！” 第356章 异地恋，果然难处！ 一老一少两人在书房中研究至深夜，还依旧未能把心中所畅享的一切说完整。 还是归来的明月几次提醒，苏青妤和沈怀德才止住话题，准备过些日子接着去规划。 而苏青妤的心里也打算好了，空出一些时间去见见七娘。 毕竟在这些事情上面，七娘才是真正的好手。 沈怀德的毒解了之后，也没有必要再去因为怕被明帝发现而遮遮掩掩了。 所以离开时，走的便是大门。 苏青妤亲自将他送到大门处，叮嘱了护卫要亲自把人送到沈府去。 沈怀德看着如此心细的苏青妤，早就将她当做自己的孙女来看待了。 “行了，就这两步路而已，用不着如此。” 苏青妤却不以为然：“小心驶得万年船！” 听到苏青妤如是说，沈怀德不知为何竟突然想起了明帝来。 想起他最后一次在春猎上为他号平安脉的时候，总觉得怪异。 于是在苏青妤催促着他快上马车的时候，他忽然转身停下。 明月立刻带着所有人后退几步，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陛下的身体，似乎有点问题。” 沈怀德长话短说，一开口就是足够让苏青妤震惊眼球的冲击。 “我在春猎前曾给他把过平安脉，他明面上看起来身强体壮，实则内里空虚，精气神正在一点点地被掏空掉。” 苏青妤微微蹙眉：“这事儿，陛下自己知道吗？” 沈怀德摇摇头：“他的身体能成这样，多半是用了什么不该用的药物......我暗示过他多回，可他却不曾放在心上。” 不该用的药物，恐怕也只有那些能够让人羞于启齿的药了。 苏青妤心中了然：“陛下如此圣明，岂会听不懂您的暗示？若非有侥幸之心，便是不信您的话了。” “您已经将自己该做的事情都做好了，不必把此事放在心上。” 这一次，沈怀德终于点了头：“我明白。” 送走沈怀德后，苏青妤才依稀想起，她之前进宫的时候，就总觉得明帝的龙袍穿在他的身上似乎过于宽大了。 原以为是自己看差了，现在想来，明帝的身体状况好像的确不太行了。 可，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事情呢？ 苏青妤带着明月，慢慢往回走着，心里正将这些千丝万缕的关系试图联系起来。 可是总觉得差了一点什么。 “差什么呢......” 她自言自语地回到自己的房间：“沈大夫说，他是在春猎之前就发现明帝不对劲的。” “宫里拢共就那么些人，行为出挑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明月为自家姑娘添了茶水，不动声色道：“春猎前，奇嫔已经进宫，而丽妃也还没有死。” 旁观者清，明月一句话的功夫就让苏青妤的脑海飞速运转起来了。 “丽妃已死，而且她还是江铭的人.......既然要查，那便从奇嫔身上开始查起来吧！” 苏青妤一锤定音道：“奇嫔要查，那个和司马闻庭见面的神秘蒙面女子也要查！” “明月，你去告诉薛定，好好查查这两人！” “是！” 明帝可以死，但是不能因为他的死而让朝廷动荡、边境不安、军心不稳！ 若非如此，他早就杀了这个老混蛋了，何至于道现在了还要去寻那害他之人？ 日子总是一晃而过。 今年的夏季似乎热的特别早。 那热浪一浪高过一浪的时候，陆云乘终于来信了。 明明才十多日没有见面而已，可是在陆云乘看来却好像有几十上百年没有见到过苏青妤了一般。 ‘青妤，见字安好。我已和沈将军的大军汇合了，一切顺利。’ ‘经过沈将军的分析，和西楚这一战只怕不会太快结束。可是怎么办，我已经开始想你了......’ ‘青妤，你给我的包裹我看了。那些护身之物我也看过你的{使用说明}理解了用意，并且已经用上了，你不必因此太过担心了。’ ‘青妤，你不必停下脚步来等我，只要你的心还是等着我的就好，我骑上快马，定会追上你的。’ ‘青妤，记得要常来信，如此才能解我万分之一的相思......’ ‘最后，霍娇让我待你问好。’ ‘等我来信，等我回来。’ ‘陆云乘亲笔。’ 苏青妤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手里的信，脑海中想象着用陆云乘那清润的嗓音来念这一封信，该是何等的......诡异？ 想到这里，苏青妤终于没有忍住轻笑出声。 明月擦拭着手上的长剑，似做不经意地问道：“姑娘要给凌王回信吗？” 苏青妤不假思索道：“回吧。” 但是回什么呢？ 陆云乘写了这么多，字里行间都是对她的思念和情谊，她可写不来这些黏黏糊糊的内容来。 思来想去了好半晌，苏青妤终于得出了一个历史性的结论： 异地恋，果然难处！ 尤其是写信！肉麻话都让对方说了，她还能说什么？ ‘气急败坏’之下，又不忍心让那战场上的恋爱脑为此分心，苏青妤最终还是心软了。 她潇洒地研磨、铺纸、提笔、下笔，一气呵成。 就连写信，也只用了一盏茶的功夫都不到。 看着自家姑娘竟都在吹墨迹了，明月终于忍不住好奇地凑了过来。 之间那纸张上整整齐齐地写了好些个......词语。 安好，勿念。 大战，小心。 护好，自己。 等你，来追。 明月看了看信的内容，又抬眸瞧了瞧自家姑娘的神色。 好半晌后才终于想起，这是自家姑娘，不是旁人。由此操作，也不足为奇。 苏青妤潇洒地将信折好，塞到信封中，直接递给明月。 “让人送去吧。” 明月也学着自家姑娘的样子，神色高冷地接过信件转身出去了。 可她才出去还没多久，又返身回来了。 只是她脸上的表情比起刚才要严肃不少，甚至还带着浓厚的杀气。 苏青妤讶异地看着她：“这是怎么了？” “安王府来人，请姑娘过府去给安王看诊。” 听到这里，苏青妤才重新整理着自己的药箱：“就这事儿，还值得你这么生气？告诉我，我不去就是了。” 明月恨恨道：“安王府的人说，安王发话了，姑娘若是不去，他就去请了圣旨，然后再来请姑娘。” 第357章 她是不是疯了？ 苏青妤不是怕了安王的手段，而是不想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 所以比起明月的愤恨，苏青妤要显得淡定很多。 而安王在看到苏青妤竟然真的因为害怕被圣旨所压迫，就这么乖乖地听话登门了，笑得十分得意。 “青妤，你还是来了。” 苏青妤进了安王府的前厅，也不等安王说话，径直找了个地方便坐下了。 “我若是不来，还怎么能看到你这幅......” 说到这里，苏青妤还故意用嘲讽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半躺在贵妃椅上的安王。 见他眼中有了怒气，才又接着说道：“看到你这副半死不活、不能站立行走、连如厕都要让人抱着去的废物样子？” 听了苏青妤的这话，安王的怒火直冲天灵盖，双眼之中几乎都要喷火了。 “苏青妤，你这样对本王，不会有愧吗？” “本王到底是哪里对不起你了？本王对你的在意程度分明不会比陆云乘少半分，甚至比他更多，你为什么就非要吊死在他这一棵树上？” “你看看本王的腿！” 安王指着自己被放平的双腿，厉声道：“这腿是你亲手打折的！本王都不曾因为此事而对你有本分的敌意，反而一再容忍、包容你！” “本王对你的好，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看得到！！” 说到后面，因为那长久以来的不甘心，安王几乎是吼出声的。 可是面对安王的面红耳赤，苏青妤的情绪却半分起伏也没有。 她甚至还挑衅一般地掏了掏耳朵，然后用不耐烦的表情看向安王。 “首先，你做过的对不起我的事情多了，你若是记性不好，改日我就让人手写一份放在你床头，好让你日日都能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对不住我了，也好过现在还敢在这里恬不知耻地说你不曾对不起我。” “然后，我对陆云乘是什么态度，和你没有半分关系，你没有任何资格可以指手画脚。” “接着，你说你对我在意，不过就是为了你的私心和不甘心，并非真如你自己所说的那样深情厚谊。” “当然，你就算是真的在意我，我对你的态度也不会有任何改变的。” “最后，你的记性果然不太好。” 苏青妤似做无奈一般：“你的腿是我让明月打断的，并非我亲手打断的。” “还有，你不记恨我，多半因为自私，并非你说的包容。” “当然，你要是这么想让我亲自动手来打断你的腿，我也不是不能满足你这近乎变态的要求。” 一字一句地将苏青妤的话听完了之后，安王的喉间有种热浪几乎要喷涌而出。 他握紧了拳头，硬生生地将这一股带着铁锈味的热浪强行压制下去。 “苏，青，妤！” “本王一再容忍你至此，你究竟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你为何，一定要忤逆本王！” 苏青妤轻嗤一声：“你对我从来不曾容忍，就不要给自己戴高帽子了。” “而我对你，只怕这辈子都满意不起来，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说完这话，苏青妤放下茶杯，作势就要起身离开。 “你看看你，在府里好好养伤不好吗？非要让人将我请过来。” “这下好了，挨骂之后，心情是不是很糟糕？” 眼见安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苏青妤却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所以啊，以后不要动不动就用威胁那一套来对付我，不管用的。” 安王咬牙切齿道：“可是你不还是来了吗？” “我来，不是因为你的威胁，而是想告诉你：你如果想没事找事的话，那有事的人就只能是你自己了。” 看安王一脸不服气的样子，苏青妤最后致命一击：“方才把那口几乎要呕出来的血重新吞进去的滋味，不太好受吧？” 安王的脸色沉底沉了下来，拳头也捏得咔咔作响。 苏青妤竟然敢仗着他的喜欢，如此在他的尊严上来回踩踏！！！ 她怎么敢的！！！ “本王以为，你是个聪明的，应该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究竟有多么艰难才是。” “本王今日请你过来，可不是要听你这些孩子气的话的，而是想给你一条活路走。” 已经起身的苏青妤听了这话，双手抱胸，极为好笑地看着安王。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你给我活路？” 看到苏青妤放软了语气，安王那突突疼的脑壳似乎终于得到了些许的缓解。 “陆云乘已经带兵出征了，满京城内，除了皇祖母之外，你已经没有靠山可以倚仗了。” 见苏青妤不说话，安王那憋屈盛怒的情绪又得到了缓释。 连说话的语气，也放软了不少。 “青妤，你若是愿意，本王愿意当你的倚仗。” 生怕苏青妤会拒绝似的，安王又紧接着说道：“本王和陆云乘不一样，你若是答应本王，本王定会全身心待你好的！” “本王不会和陆云乘一样，非要顶着大逆不道的行为去忤逆父皇，让你受连累；也不会带兵出征，将你一个人丢在京城里不闻不问。” “青妤，本王这里，才是你最好的归宿。” 说到最后，安王为了让苏青相信他所言，不仅语气温柔，连眼神都装满了他的浓情。 苏青妤狐疑地看着他，对安王这该死的执念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安王殿下，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见苏青妤不仅没有直接拒绝他，安王的眼睛立刻充满了希望。 “你说！” “只要是本王知道的，本王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起很想知道，安王殿下对我这般情深义重，是不是会为了我而放弃这高贵的王爷之尊？” 苏青妤话音落下，安王所有的表情都僵在了脸上。 “你说......你说什么？” 苏青妤生怕他听不到一样，大声地重复道：“我说，要我和你在一起也不难，只要你放弃这王爷之尊的身份，和皇族脱离一切关系，我就答应你！” “所以，你能不能做到？” 安王脑壳‘嗡’的一声，有点不太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甚至于他都要怀疑苏青妤这个女人，她是不是疯了？ 第358章 奇怪的梦又来了 安王就保持着半躺在贵妃椅上的姿势，好半天都说不出来一个字。 苏青妤也就站在那里，极为耐心地等着他的回答。 可是她等来等去，都没有等来安王的回答，而是等来了安王看向她时的怪异眼神。 “怎么？这个很难做选择吗？” “苏青妤！你分明就是在耍本王！” 安王几乎恼羞成怒道：“为什么本王想要得到你，就要放弃皇族的身份？” “难道你也是这么对待陆云乘的吗？” 苏青妤摇摇头，眸光之中全是认真：“你和他情况不一样。” “你是口口声声说包容我、真心待我的人。想要让我和你在一起，自然要尊重我的意思。” “而陆云乘是我心心念念想要和他在一起的人，自然他想要做什么，我都乐意去包容他啊！” 这一记当头棒喝，让安王瞬间清醒了过来。 什么选择？什么在一起？ 这全部都是苏青妤戏耍他的把戏！ “苏青妤，本王是在救你，你可不要玩火自焚！” “安王是想说，没有了陆云乘在身边，我就会被齐王所为难、甚至会把小命交代在齐王手上吗？” 听到苏青妤三两句话就将他酝酿了一个上午的话轻描淡写地说出来，安王的心里有一种差点被话憋死的感觉。 “你既然知道自己处境艰难，就应该明白怎么选择才是正确的。” “可是在我看来，即将小命不保的人，是安王你自己啊！” 苏青妤故作讶异，眼神之中还透露着一种怜悯。 这样的苏青妤，叫安王的心里没有来由的咯噔了一声。 “你这话，什么意思？” “本王和安王兄可是亲手足，他还能真的杀我不成？” 苏青妤呵呵一笑，双手一摊：“我又不了解齐王，当然不知道你们之间的手足之情究竟够不够在那把龙椅面前谈一谈。” “我只知道我亲眼看到他数次派杀手，不是想杀陆云乘，就是想杀你。这些，你都忘记了吗？” 她恍然大悟一般：“哦，你记性不好，我一时没有想起来。” 安王深吸一口气，试着想把心口的怒火平息下来，可是试来试去后，非但没有平息怒火，反而有种越发难以控制的局势。 他闭上了眼睛，暗道自己今日就不该让苏青妤过来。 非但没有说动她回到自己身边，还让自己差点被她气死。 他开始怀疑，苏青妤究竟懂不懂他对她的爱？她究竟值不值得他的坚持？ 可是，她本来就是他的人啊！ 如果不是陆云乘从中横插一脚，现在的苏青妤一定和从前一样爱他如命，何至于如今日这般...... “你走吧。” 安王认命般地闭上了眼睛。 他觉得苏青妤定是还没有遇到困难和威胁。 等她知道了自己孤身一人根本斗不过齐王的时候，自然就会乖乖回来找他认错了。 一定是这样的...... 苏青妤怎么会不明白安王在打什么算盘，不过她也懒得去解释什么。 可这并不代表着她今日就要这样空手而归了。 在安王当真闭着眼睛，不再用‘深情厚谊’来恶心她后，苏青妤才终于换了话头。 她故意轻咳一声：“我若是你，肯定要想办法给自己找活路了。” “毕竟，人家齐王就和江家勾搭上了。那江家才女，不日就要嫁入齐王府了，你认为你的脑袋还能稳稳在你脖子上待着吗？” 江家和齐王合作，他早就有所耳闻。 可是今日听苏青妤这么一提醒，安王忽然生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他猛地睁开了眼睛，甚至还坐直了身体，死死盯着苏青妤看。 “你究竟想说什么。” 看到安王终于上道了，苏青妤才耐着性子循循善诱着。 “我想说，齐王不仅和江家联盟了，而且还一直在私底下寻找真正的纳兰后人！” “一旦让齐王捷足先登，啧啧啧......” 说到这里，苏青妤故作遗憾地摇摇头道：“安王你孤身一人毫无倚仗，说不准就成了齐王的头一个想要除掉的对手了呢！” “你在威胁本王？” 安王明知苏青妤实在危言耸听，可是也不得不承认她说的全都是对的。 齐王若是得了势，首当其冲要做的，就是除掉他这个头号对手...... 不对！ 想到这里，安王似笑非笑地盯着苏青妤看：“齐王兄若是得了势，陆云乘可就是他最为强劲的对手，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吗？” 他等着看苏青妤的脸上露出那种惊慌失措的表情来。 可是等了半天，等来的却是她充满嘲讽的目光。 “我就说你的脑子有问题，得治一治吧，你还非不信！” 苏青妤像是恨铁不成钢一样地摇头，然后极为耐心地掰着手指头数了起来。 “你看哈！陆云乘眼下还在和西楚交战，齐王殿下就是再心急，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就将这个最为得力的人杀了，你说是吧？” “福王呢，本来就没有夺嫡的心思，齐王对他也算不错，当然也是安全的。” “瑞王只是一个偏远封地的闲散王爷，对于齐王来说毫无威胁，他也不会没事找事去为难瑞王。” “至于其余的八皇子和九皇子，那都还是孩子，将来给了封地就能让他们感恩戴德的，为何要动手。” “只有你，尊贵的安王殿下，不仅成了年，还是陛下当初最为宠爱的皇子，和江家也是有血缘关系的。算来算去，都是齐王最大的威胁！” “你说，他不杀你杀谁？你还......” “你别说了！” 听完苏青妤的所有分析，安王整个人都要裂开了。 这些道理他怎么会不懂？怎么可能不想奋力争夺？ 可他前几日又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齐王最终登上了皇位...... 这个梦太过真实了，真实到他的耳边现在还能听到群臣朝拜新君的山呼声。 就好像，他梦见苏青妤死在花轿中一样真实...... 既然结果都有了，就算他再挣扎，也于事无补了吧...... “殿下！” “殿下！” “不好了，殿下！” 安王府的管家一路小跑进来，根本来不及多看上周遭一眼，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陛下他......陛下他忽然昏倒了！” “你说什么？” 第359章 再一次深陷泥潭 安王听到这个消息，震惊得差点要从贵妃椅上滚下来了。 饶是苏青妤，对这个消息也很意外。 “陛下......陛下在御书房中忽然昏倒了！” 管家战战兢兢地汇报着：“太医院的诸位大人们都已经为陛下诊治过了，但是......但是......” 但是的后面，管家根本不敢说出口。 明帝昏倒的消息，太后和皇后为了能够让朝堂不因此生出动荡，并没有宣布出去。 但是各个王府在宫里都有自己的眼线，自然会在第一时间得知这样足以惊天动地的消息。 “那么多人，就没有一个能够治得好父皇的吗？” 安王额头上青筋暴起，没有想到变故竟然来得这样快。 明帝若是在这个时候出了事，那么得利的人首当其冲就是齐王了...... 若是让齐王上位，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 “殿下，陛下的身体一直都是由前太医院院正沈大人在负责，可是现下沈大人已经告老还乡了......” 安王眼眸幽暗，浑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进的冷意。 苏青妤冷眼看着原形毕露的安王，并没有多余的心思再继续逗留下去了。 她拍了拍手，浑不在意道：“既然安王殿下还有事情要忙，那我就先不打扰了。” 眼看苏青妤真的一点都不犹豫地往外走，安王气得心肝脾肺肾都在疼。 苏青妤，就是故意的！ 可是他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苏青妤！” 苏青妤施施然回头：“安王殿下还有何贵干？” 安王即便再不愿意，也不得不承认苏青妤刚才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今日若是放任明帝出事，让齐王有了可乘之机，那么就像苏青妤刚才说的那样，很快就是他的死期了！ 齐王，不能上位！ 至少不能在这种他一点准备都没有的情况之下上位！ “你方才没有听到吗？父皇他病倒了！” 苏青妤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听到了，那又如何？” “如何？” 安王差点就要被苏青妤这种明知故问的态度气炸了。 “你是大夫！你的医术向来高明，还先后救过皇祖母和皇姑母的性命，所以你难道就不应该......” “应该什么？我应该将他治好，然后再让他来各种为难我，甚至千方百计地想要杀了我吗？” 她心口的怒火并不比安王少，只是没有像安王那样全部表现在脸上而已。 “陛下病倒了，自有太医院的诸位大人去救他，我何德何能还能为天子治病？你别开玩笑了。” “可是你方才不是还说，不能让齐王兄上......” 面对安王的不死心，苏青妤的耐心全部被耗光了。 “齐王上不上得去，那是齐王的问题，和我也没有关系！有关系的，是你安王殿下而已！” 冷冷地丢下话后，苏青妤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来到安王府的门口，她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可是心中的那股子郁闷感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消失，反而有种愈演愈烈的感觉。 “走，去趟三生堂。” 这个时间点，沈怀德一般都会在三生堂内坐诊。 去那里找他，多半不会有错。 等苏青妤来到三生堂的时候，徐掌柜轻车熟路地将她迎到了后院去。 沈怀德已经在那里坐了不知有多久了。 看到这落寂无奈的背影，任谁的心里都不会好受。 “您都知道了？” 听到苏青妤的声音，沈怀德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妤丫头，你来了。” 他抬手给苏青妤倒了一杯茶，眸光之中再也没有先前充满希冀的光。 有的，就只有深深的挣扎和犹豫。 “老朽在太医院的一些同仁，悄悄找过老朽了。” “他们对陛下的病症束手无策，想让老朽进宫去看看。” 茶水上面飘着一层袅袅的水雾，给这原本就安静的院子又徒增了几分难以言明的寂寥。 “那您准备去吗？” 去吗？ 沈怀德闻言，只有苦笑。 他和明帝之间的情谊，早在他被神龙卫抓到监牢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消逝了。 可是在家国大义面前，他的个人恩怨根本不值一提。 他的内心虽然在做着无尽的挣扎，可是心底深处却一直有个很清晰的念头。 那便是，于公于私，这一趟他似乎都要走上一遭。 可一旦踏入皇城内，他好不容易才和皇城斩断的关系又该被千丝万缕地牵扯在一起了。 看到沈怀德好不容易才将挣扎出牢笼，苏青妤实在不忍心让他再一次深陷泥潭之中。 她甚至来不及多想什么，便直接说道：“我替您走这一趟吧！” “你......你说什么？” 看着沈怀德惊讶的表情，苏青妤认真道：“我的医术您是知道的，我的一些宝贝，您更是清楚。所以让我走这一趟，比您去更加合适。” 愣怔了半晌，沈怀德终于重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胡闹！” “你明知他一直视你为眼中钉，恨不得对你杀之后快，你怎么还能上赶着去给他送把柄？” 他越想越觉得苏青妤的决定实在不妥，连连摇头。 “你不能去！” “俗话说伴君如伴虎！你救了他，他不见得会因此而对你改变态度，反而会借着你为龙体医治的事情生出一些不该有的念头！” “您老放心，太后老人家那么疼我，定会护我周全的。” 苏青妤温声说道：“况且，我的脾气您也是知道的。我若是治不好他，一定不会逞能的。一切都要以我自己的小命为主！” 饶是苏青妤说尽了好话，沈怀德还是咬紧了牙关，说什么都不肯让她进宫去。 “不行！你进宫实在是太冒险了！老朽不能答应！” 苏青妤又反问道：“所以您进宫就一定会有把握将他治好吗？” 看着眼前哑口无言的老者，她又接着说道：“您才不能重新被那老匹夫牵制住才是！” “您若是不能出宫来，我的医者书院可怎么办？” 苏青妤离开三生堂的时候，天刚刚好黑透了。 她用软硬兼施的办法，终于让沈怀德乖乖地待在三生堂里，哪里都不要去。 当夜，苏青妤就带着明月出现在宫门口处。 彼时，平日里安静的宫门口，竟然有两帮人马在守着。 一边，是禁军。 另一边，是所有人都不曾见过的几个护卫。 但苏青妤认得他们。 第360章 背锅的人来了 看到神龙卫竟然都出现在宫门口，苏青妤的心里隐隐有种不安。 明帝这个人，和历史洪流中的许多皇帝一样，有着不轻的疑心病。 神龙卫是他最为信任的了，此刻竟然出现在宫门口，可见明帝现下的一定病得不轻...... “元安郡主，请随属下来。” 苏青妤扬了扬眉，直接点点头，就跟着神龙卫进去了。 在去往明帝寝宫的路上，她开始试探性地问话了。 “你们知道我要来？” 那为首的神龙卫没有直接回答：“只要能治好陛下，今日来的无论是谁，属下都会带到陛下面前的。” 苏青妤恍然大悟般地点点头：“是陛下让你们来宫门口等人的？” 为首的神龙卫轻嗤一声，似乎一点都不把苏青妤放在眼里。 更何况上一次苏青妤动手在他们手上抢走了人这笔帐，他可没有忘记。 “陛下病倒了，如何下命令？” “可你们不是陛下最信任的人吗？没有陛下下命令，你们怎么能擅自离开陛下，到宫门口来？” 苏青妤故作惊讶道：“难不成是陛下未卜先知，早早知道自己会病倒，所以提前安排好了一切？” “元安郡主是在说笑吗？” 面对油盐不进的神龙卫，苏青妤却一点都不着急。 长长的甬道可是要走上好一会儿的呢！ “我只是好奇，既然不是陛下亲自下的命令，那么你们这些神龙卫到底是奉了谁的命令擅自离开陛下的？” “原来，元安郡主一直都知道我等是神龙卫啊！” 那为首的神龙卫冷笑道：“你既然已经知道我等的身份，那日在监牢之中却装作毫不知情？” “在下若是没有记错的话，元安郡主这样的行为该被称为‘欺君之罪’吧？” 苏青妤不怒反笑道：“我是不是欺君，陛下的心里不比你们清楚吗？陛下都没有对我降旨赐罪，你一个小小的护卫，急什么？” 穿过长廊，前面就是明帝的寝宫了。 远远的，苏青妤就看到寝宫的外面围满了防守的侍卫。 “元安郡主果然伶牙俐齿。”神龙卫在长廊的尽头做出一个‘请’的动作，示意苏青妤过去。 “独属于陛下的神龙卫，也名不虚传。” 苏青妤轻描淡写地丢下这么一句话，随后施施然带着明月进入了寝殿内。 彼时，寝殿内除了几乎要站满屋子的太医，就是太后和皇后两人了。 看到苏青妤来，这两人的表情算是意料之中的意料之外了。 “你......” “陛下现在怎么样了？” 苏青妤知道太后要说什么，所以才急忙先打断了她的话。 明帝虽然是个老混蛋，可大夏国如今内忧外患的，实在是经不起任何的风浪了。 他这个老混蛋，还得在龙椅上坐一段时间才行。 至少要等到大夏和西楚的战事有了结果...... 太后无声地叹息了一声，垂眸的瞬间，苏青妤才发现，不过短短几日而已，可是太后却好像老了许多岁。 “来个人，和元安郡主说一下陛下的情况。” 看到苏青妤提着药箱来了，太医们原本的愁眉紧锁，顷刻间烟消云散了不少。 “郡主！您可算是来了！” 太医院现任院正恨不得能拉着苏青妤去明帝的床边。 治不好寻常的宫妃是小事，大不了一顿罚就是了。 可若是治不好当今的天子，那就是全族人脑袋搬家的大事了。 早在苏青妤来之前，这些太医的嘴里都苦出溃疡了，无奈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现在看到背锅的人来了，任谁看到都会为之激动。 所以苏青妤能很明显地感受到这些太医对她的热情几乎是有心而发的。 有人给她捧着脉案，有人给她讲解明帝的发病病程，还有人在一旁点头哈腰地补充着一些细节。 苏青妤也顾不上这些人的心思，脑海中飞快地整理着明帝的病症，手也探上了脉象。 她一搭上明帝的手腕，这些太医们就跟事先说好的一样，一个个的都闭上了嘴保持安静。 直到苏青妤皱着眉心将手收回来后，院正才小心翼翼道： “元安郡主，您可还有和我等不一样的发现？” 苏青妤极为坦诚地摇摇头：“我的诊断结果和你们一样。” “陛下的内里早就被某种药物一点点掏空了，如今就只剩下这么一个皮囊还能喘气了。” 听到苏青妤几乎能砍脑袋地发言，所有太医都要不敢接话了。 这元安郡主，可真是敢说啊！ 她到底知不知道，陛下只是暂时病倒了，而不是真的已经死了！ 她刚才所说的那些话，若是被有心之人传出去，将来怎么能有好果子吃？ “怎么了？方才不都能说的吗？这会儿怎么都哑巴了？” 院正这才赔上笑脸乐呵呵道：“不知郡主殿下可有良方能为陛下对症？” 苏青妤再一次摇头：“目前，还没有。” 撂下这话后，苏青妤也不管这些太医的表情究竟有多么震惊，直接抬腿就往屏风外走。 “奶奶，您若是不舒服就先去休息吧！这里还有我和皇后娘娘在呢。” 隔着屏风，太后恶狠狠地瞪了里面的人一眼。 “这个狗东西，究竟什么时候才能不折腾人了？” 骂完了明帝，太后才重新看向了苏青妤。 “他这是怎么回事？你可有把握能治好他？” “或者治不好也没有关系，让他好好活一段时间也行。” 太后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一个道理，还故意压低了声音道： “他这种废物自然是早死早好，但是现在还是得想办法先让他活一阵子才行。” 苏青妤了然于胸，点头道：“我明白了，您就先回去休息吧！有任何的消息我都会让人去通知您的。” 太后二话不说，直接摁着桌子就起身了。 等太后往外走了两步后，她才发现太后今夜竟然是拄着拐杖来的...... 这一刻，她好像明白了太后在得知明帝病倒之后，该是何等的不安。 并非因为明帝的身体而不安，而是担心大夏国会因此而发生动荡...... 到时候，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能力去阻止这种情况的发生。 太后走到门口处，忽然转身看了众人一眼。 那眼眸虽然充满了岁月和沧桑，可是任谁看上一眼，都会被她眼底的飒气而惊到。 “从现在开始，你们所有人都要听皇后和元安郡主的命令！” “不论是谁，都不能忤逆皇后和郡主！” “否则，格杀勿论！” 第361章 想一针扎死他 明帝人事不省，宫中最能做主的人自然是太后。 哪怕太后是垂垂老矣的妇人，可任谁想起这个老人年少时在沙场上驰骋杀敌时的果决和戾气，都不敢在她面前有任何的小心思。 于是乎，在她下了命令之后，所有人都恭敬地行礼应是。 有了太后这话，苏青妤就更加能放开手脚来做事了。 她冷眼看了几乎要围满寝殿的太医们，直言道：“诸位大人辛苦了。” “接下来，诸位大人若是有医治陛下的良方，还请留下来。若是没有，就可以先回去休息了。” 如果是放在平时，苏青妤这话几乎是在目中无人地赶人了。 可是在这种情况之下她说出这句话，对于在场的这些太医而言，那几乎就是能救命的天籁之音。 有人上赶着来背这必死的锅，谁还愿意留在这里等死？ “下官这就先行告退！” “听闻郡主行医需遵从令师保密的指令，下官这就先回避了。” “下官也先行告退了......”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原本还乌泱泱的一屋子人，就剩下这么几个眼熟的了。 哪怕是这位新任的太医院院正，在这样考验生死的面前，也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保命为先。 对于这样的场面，苏青妤还尚未说什么，皇后就先为她抱不平了。 “这些人，看到你愿意接了陛下这个烫手山芋，跑得比谁都要快。” 说着，她还往屏风方向斜睨了一眼：“若非为了大夏国的将来，就他这个样子，本宫真是多看上亮眼睛就觉得恶心。” 明帝如果是因为别的原因而病倒，那她这个皇后几乎责无旁贷。 可当她从太医的口中得知明帝是因为纵欲过度、还擅自用了不该用的药，才导致自己整个内里几乎被掏空了，她真的很想当场走人。 碍于她这个已过之母的身份，还得和太后一起承担起看护明帝的责任。 “本宫现在就担心，你这一番好心，他不会记挂在心上不说，还会好心当成驴肝肺来为难你......” 皇后一边说着，一边跟着苏青妤往里走。 苏青妤轻车熟路地从药箱里拿出一套银针，而后回想了一下沈怀德教给她的沈家祖传针法，才毫不犹豫地在明帝的脑门上下针。 “娘娘和陛下做夫妻几十年，陛下是什么样的人，娘娘应该是最清楚的。” “就像娘娘的初心一样，若非为了大夏的将来，今日我是万万不会来的。” “如果可以，我甚至想现在就一针了结了他！” 皇后原本只是为苏青妤抱不平而已，现在听到苏青妤竟然这样‘口无遮拦’，吓得赶紧往身后看了看，生怕有人听到了苏青妤的这般‘狂言’，让明帝抓住了治罪的把柄。 “你这孩子，这种话咱们心里想想就可以了，怎么还能说出来呢！” “若是让旁人听到了，再传到......可怎么办才好？” 苏青妤手中下针的动作一刻都没有停下，扯起嘴角冷笑道：“就算是没有这些狂言，娘娘以为陛下就会轻易放过我吗？” “我现在只希望沈大夫的这套针法快些起效，我好开药走人。” 只要多看上明帝这张老脸一眼，她心中的愤恨和恶心就会多增加一分。 自她学医这么多年以来，这还是她遇到的第一个不想救、反而还想趁机杀掉的病人。 偏偏这个老匹夫现在还不能死，所以她就得忍着着一份恶心来救他。 “那他，还能治得好吗？” 皇后说这个话的时候，带着一份隐隐的担心。 苏青妤不知道她是担心明帝会就此死掉，还是怕他死不掉。 “太医们的诊治没有错，陛下的内里已经被掏空了，就算是大罗神仙来了都救不了他。” “那他......” “我只能先暂时为他延缓时间，至于能延多长时间，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明帝的情况随时都有恶化的风险，不管是齐王和安王、亦或者是朝堂上的群臣，根本就瞒不住。 所以一切都要在明帝死之前做好完全的准备。 可一想到如今在京城的，只有野心勃勃的齐王和几乎是半个废物的安王。 八皇子和九皇子年纪又太小了，根本不能成事。 而能短暂维持住着混乱局面的人，就只有太后了。 月上柳梢头。 苏青妤听着窗外是不是传来的蝉鸣声，心情很复杂。 皇后让人在外间安置了矮榻，催促的苏青妤去休息。 “你今日几次给他施针，定是累了。你先去睡，本宫来守着他。” 生怕苏青妤会不放心，皇后又补充道：“你放心，一旦又任何动静，本宫定第一时间叫醒你。” 苏青妤却摇摇头道：“算算时间，陛下也该醒了。等他醒来后，我还得给他再用一次针。” 自从沈怀德将这套祖传的针法教给她之后，她曾细细研究过一段时间。后来还将自己所研究出来的结果和沈怀德讨论了一番，这才知道，她所研究的发现，沈怀德早有心得。 按照他所说的话，那便是：“无特殊情况，不可剑走偏锋。” 而他之所以会这样说，是因为改进过的针法虽然能让人在短暂的时间内容光焕发，却会加速人的死亡。 “元安郡主算得不错。” 明帝的声音从屏风内传来，在幽静的深夜中显得格外吓人。 至少正在劝说苏青妤的皇后就被他吓了一大跳。 她还因此惊恐地看了苏青妤一眼，似乎是在无声地说：他怎么就醒了？怎么这么快就醒了？ 苏青妤认命一般地起身，往里走的时候还不忘向皇后投去一个让她稍安勿躁的表情。 面对已经撑着半坐起来的明帝，苏青妤半点心虚也没有，有的只是浓浓的厌烦。 “陛下醒了，真好。” 这句寡淡如水的问候，让明帝听在耳中，横竖都欢喜不起来。 好像他醒来对于他们来说，并非一件好事一般。 “朕醒过来，元安郡主看着怎么不是很高兴？” 苏青妤不咸不淡道：“陛下说笑了，我是大夫，当然希望我所救治的病人都能好起来，怎么会愿意砸自己的招牌？” 明帝用那双泛黄的眼睛死死盯着苏青妤：“郡主救驾有功，想要什么奖赏？” 苏青妤将为明帝号脉的手收回来，眸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视过明帝那充满算计的老脸。 若是可以，她想要的奖赏，当然是他的命了。 第362章 国粹就在嘴边 “陛下龙体康健，就是对臣女最大的奖赏。” 苏青妤发誓，这是她说过最言不由衷的话了。 明帝显然也是猜到苏青妤的心思，并没有继续接话，而是转头看向了一直都没有说话的皇后。 “皇后受累了。” 被点名的皇后极为艰难地扯了扯嘴角，才挤出了一点点的笑意。 “陛下能平安无事，臣妾便心满意足了。” 比起苏青妤的违心程度，皇后认为自己的这句话的违心程度和苏青妤的不遑多让。 可是明帝却像是看不出皇后脸上的僵硬一样，自顾自地感叹了起来。 “皇后这么多年操持后宫事务，实在是辛苦了。” 皇后听了这话，内心却在无声地呐喊着：这个狗皇帝，这个时候了还来假装什么深情？那后宫的事务早就被已死的惠妃把持多年了，她一心只想给福王找大夫，什么时候操持过后宫事务了？ 可是皇后不敢说，不代表苏青妤不敢说。 “陛下记错了，皇后娘娘她不辛苦。这么多年来操持后宫事务的一直都是已故的惠妃。” 被苏青妤当面戳穿自己的小心思，明帝的脸色实在算不上好看。 皇后生怕明帝会怪罪到苏青妤身上，立刻接过话来：“臣妾不辛苦！” 臣妾命苦...... “臣妾有福王在身侧陪伴，还有陛下的恩宠，臣妾心满意足。” 这些年来，皇后为了福王和太傅府，说过不少违心的话。 但只有她自己心里最明白，今日的她最虚伪不过了。 明帝轻咳了一声，顺着皇后给的台阶就往下走了走。 “福王是个好孩子。皇后放心，朕的心里都有数，定不会亏待你们母子两个的。” “臣妾多谢陛下。” 明帝对皇后的崇拜似乎很受用，当下就给了皇后和福王许多的赏赐。 这莫名其妙的一幕看得苏青妤直皱眉头。 明帝向来都是一个无利不起早的人，所以他今日的赏赐一定不会是心血来潮的。 “元安郡主救驾有功，朕心中也有数。” 明帝口中说着准备嘉奖的话，可那冷飕飕的眼神却让苏青妤的心底直发毛。 果然，下一刻她就听到明帝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这样吧，朕的病体还未痊愈，这几日就劳烦郡主暂时先住在皇后的未央宫吧。” “为了补偿郡主的付出，朕也会相应地让人多加照顾苏家人的，郡主就不要为此挂心了。” 听完明帝的话，苏青妤几乎震惊到无以复加。 这特么都什么时候了，这个狗皇帝竟然还敢用苏家人来威胁她？！！ “陛下，臣女......” “此事就这么先定下，郡主不必多言了。” 君无戏言。 明帝三两句话就堵住了苏青妤的嘴，还当着她的面让神龙卫即刻就去苏府门口‘守着’。 苏青妤气得牙根紧咬，偏偏这个时候不能将明帝气出一个好歹来。 皇后看着苏青妤铁青的脸色，吓得借用宽大的袖子拽了拽她的衣摆。 “那便，多谢陛下了。” 看到苏青妤打碎了牙齿只能往肚子里咽，明帝简直神清气爽。 “你于朕有救驾之功，不必言谢。” 神你特么的‘不必言谢’！ 苏青妤自认为自制力很强的一个人，也按捺不住此时想要将明帝活刮了的心情。 可她杀不了明帝，不代表不能让他因此付出一些相应的利息。 于是在接下来的针灸中，苏青妤刻意为之，将明帝的痛感无限放大，叫他在针灸时痛到大汗淋漓。 “怎么，会如此之痛？” 明帝连说话的声音都在抽气，可见苏青妤下手之重。 苏青妤冷冷一笑道：“陛下，良药苦口利于病，针灸也是如此。” 为了活命，明帝选择了闭口不言。 皇后站在一旁看着明帝痛到龇牙咧嘴的样子，极为嫌弃地用帕子轻轻擦拭过口鼻。 一套针法结束后，明帝也终于痛得昏倒了。 皇后见此，吓得脸色有点发白：“陛下他......没事吧......” 苏青妤慢条斯理地收拾好药箱：“娘娘放心，他死不了。” 天边已经有了微弱的光辉。 这代表着黑夜即将过去了。 苏青妤回眸看了皇后一眼：“有神龙卫在，陛下不会有事的，娘娘还是抓紧时间去休息一下。” 皇后很是认同地点点头：“那你呢？” “我去看看太后。” 苏青妤朝着光出现的地方，缓缓离开了明帝的寝殿。 守在门口的神龙卫只是抬眼看了苏青妤一下，并未去阻挠她。 可饶是如此，苏青妤还是对神龙卫守在宫门口等着她的态度起了疑心。 但她一时想不到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更想不到天都还没有亮，竟然会碰见脚步匆匆的永嘉。 而永嘉在看到苏青妤的时候，并没有任何的意外。 “苏青妤！” “你居然还敢出现在本公主的面前！” 看到永嘉的气，苏青妤似乎能猜到原因。 “永嘉公主？这时辰你不在宫里睡觉，怎么跑来逛御花园了？” “本公主逛什么御花园！？本公主是要去看父皇的！” 苏青妤立刻识相地让开位置：“那公主请便。” 看到苏青妤事不关己的样子，永嘉心口的火更加大了。 “苏青妤！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在父皇面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才让父皇对我的态度一下子冷了下来？！” 没有见到苏青妤之前，永嘉还没有将问题的源头归咎到她的身上。 但是此刻看到苏青妤，看到她的脸上是一贯装无辜的样子，她几乎下意识笃定地有了这样的猜测。 “公主这是气糊涂了吗？好端端的，我为什么要在陛下面前说这些？” “先前咱们俩就说好了的，我和公主是绑在一条船上的人，怎么会在陛下面前胡乱说话？” “况且，陛下对我是什么态度，公主是最清楚的不是吗？他杀我都来不及，怎么会听我说这些？” 苏青妤的解释有理有据，可是不知为何，永嘉却总觉得这件事情就算和苏青妤没有直接关系，也一定撇不开关系！ “父皇近段时间对本公主的态度有了很大的变化，也不怎么宣本公主去见他了，连本公主的求见也时常拒绝了！” “如果不是你在这中间捣鬼的，还有谁！” 苏青妤立刻举起双手：“公主，我可真是冤枉啊！” 心里却开始打起了想要糊弄过关的腹稿。 第363章 对不起自己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永嘉的怒容显而易见，苏青妤心下稍稍一计较，就知道要如何‘解释’了。 “公主，你我是重生者的身份，我为了保命只说给我所信任的人知晓，并没有告知任何人。” “我还是那句话，咱们俩是绑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我怎么可能傻乎乎地去陛下面前乱说话？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永嘉听了苏青妤的分析，怒火依旧不减，可是眼神中已经开始出现了那一丝丝的动摇了。 苏青妤再接再厉道：“公主就没有怀疑过自己身边的人吗？” “苏青妤，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陛下对公主的态度忽然变了，也不全然就一定是因为你是重生者的关系啊！” 看到永嘉的眉头越皱越深，苏青妤循循善诱道：“你想啊，陛下若是知道了你是重生者的身份，那第一时间就该治你个欺君之罪啊！” “可是眼下他什么都没有做，可见应该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公主不妨想想，自己近来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才叫这些人在陛下面前乱嚼舌根的？” 眼见永嘉把她的话听进去了，苏青妤眉眼间的自信一闪而过。 好半晌后，才听到永嘉自言自语道：“你说的，好像有那么几分的道理......” “依照你的性格，如果真是你去父皇面前乱嚼舌根，那你一定不屑于和本公主在这里解释什么......” “可是这满京城的贵女中，除了你，还有谁敢和本公主过不去的呢？” 苏青妤适时旁敲侧击道：“公主大可以回想一下，陛下在生病之前，和谁走得最近？或者，这段时间以来，谁最得陛下的宠信。” 有了苏青妤的‘提醒’，永嘉原本还迷茫的眼神顿时清亮了起来！ “是她！” “原来是这个贱人！” “本公主不过就是看不惯她那副风尘女子的做派，说了她两句而已，她竟就怀恨在心了！” 永嘉越想越生气：“我就说她这个人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她进宫之前，父皇一直都好好的，怎么她才进宫没多长时间，父皇就病倒了！” 苏青妤故作惊讶道：“公主说的是谁啊？” “还不是奇......” 永嘉脱口而出的话，在看到苏青妤探究的眼眸之后，立刻闭上了嘴巴。 “管好你自己！” “你如果治不好父皇的病，就等着被杀头吧！” 丢下这话后，永嘉就趾高气昂地走了。 而在她错身离开的那一刻，苏青妤脸上的笑容也被清冷所替代了。 等永嘉走远了之后，她才幽幽道：“上一次查奇嫔，有消息了吗？” 明月立刻回道：“还未。” “据眼线来报，他们查到了一丝暗线，可是不知为何，在顺着这条线查下去的时候，总是有一股势力在阻挠着，这才迟迟没有结果。” 没有结果？ 在苏青妤看来，这已经是最好的线索了。 “一个小小的风尘女子，就算是进了宫当宫妃，那也该是极为简单的背景才是。” “可现在看来，咱们的这个奇嫔娘娘，大有来头呢！” 苏青妤抬头望天，朝阳的晨辉已经越发要占领黑夜的一切了。 “好好查查她，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的。” 她总有一种感觉，这个奇嫔能带给她很大的‘惊喜’。 “是。” 等主仆两人走到慈康宫的时候，太后早就坐在院中了。 看到苏青妤来，她才抬了抬眼皮子。 “丑丫头，你来啦。” 太后的状态似乎不太好，苏青妤三步并作两步地上前去，伸手就要去探她的脉象。 可今日的太后却没有和平时一样乖乖地让苏青妤检查，而是收回了原本搁置在桌面上的手。 “你放心，哀家一点事没有，就是被那狗皇帝给气的。” 提及明帝，苏青妤也知道正事要紧，暂时按捺下了想要给太后号脉的心。 “陛下的病情算是稳住了。” “可是就像我先前说的那样，他坚持不了多久了。” 太后心里都明白，但亲口听到苏青妤这样说了后，难免还是深深地叹息了一下。 明帝，是她从小拉拔长大的孩子。 如果不是他半路上坏了心眼子，她岂能这样冷待他？ 终究，是他咎由自取...... “太后，国不可一日无君。陛下能活着，就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可就算如此，我们还是要提前做好一切部署，不能让大夏国因此乱了。” 太后目视前方，眼神却没有焦距，不知在想什么。 良久之后才苦笑一声道：“好好的孩子，不是被他亲手害死，就是被他送到封地去了。老七那小子现在还在战场上和西楚厮杀，京城之中就剩下齐王和安王这两个废物了。” 即便于心不忍，苏青妤还是只能咬牙说出实话：“所以，能够维持大局的人，就只有您了。” 太后恍恍惚惚地看了苏青妤一眼，而后便是苦笑一声。 苏青妤明白她的苦笑，也理解她的黯然伤神。 她曾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将手中所有的权利都交给了明帝，也答应明帝，从此以后绝对不会再干政。 但现在却要她在这个年纪，去做这样几乎等同于打脸的行径，和凌迟她又有什么分别？ 太后轻轻地笑了，笑着笑着，眼中就有了泪花。 “我这一生为了大夏国，几乎是倾尽一切了。” “不论是家人、朋友、母子情、亦或者是，爱人.......都被我排在了家国大义之后。” “我对不起的人比比皆是，再对不起自己一下，又有何难？” 这几句轻飘飘的话语，似乎道尽了太后这一辈子的辛酸和委屈。 苏青妤坐在她的对面，心中酸涩，眼眶发烫。 “奶奶......” 她真的真的，很心疼眼前这个老人。 心疼这个付出了一切一切，却什么都没有得到的老人。 如今，说不准还要背负上祸国的骂名...... 苏青妤轻轻地抱住了太后，对她的眼泪心疼却又一点办法都没有...... 不行，太后已经失去太多太多了，无论如何，她都要保护太后这最后的一次无私付出，不被人误解。 太后，值得所有人对她说声谢谢。 第364章 让人心痛的真相 为了让太后垂帘听政的计划能够更加顺利一些，苏青妤毫不犹豫地给明帝用了药。 这药，足够让他昏睡上一个上午。 随后，又安排他身边最忠心的小公公在他醒来之后，将事情原委都告诉他。 以免明帝‘秋后算账’。 而她则是提前来到朝堂之上，躲在空间里面，以防太后会被人伤害。 昨天，她一连写出好几封信，第一次因为朝政去联系了这些从未私底下联系过的朝臣。 为的，就是给太后保驾护航。 看着齐王和安王各自一身蟒袍，一站一坐地分别居于文武朝臣的两侧，苏青妤嗤之以鼻。 恰在此时，太后一身凤袍，被绿柳扶着，一步步走到了龙椅前方位置。 她环视着下方的群臣，握紧了手中的法杖。 “陛下，病了。” 只这一句话，就足够让朝堂炸开了锅。 可苏青妤知道，眼前这些人当中，有绝大一部分人其实早就知道了明帝病倒的消息。 现在，却还要在所有人面前演不知情。 “诸位大人，请安静！” 绿柳运了内力喊出这么一句话，才堪堪让炸开锅的场面稍微安静了下来。 太后这才再次有了说话的机会。 “诸位大人，陛下的病需要静养些许日子，所以接下来这短暂的日子里，暂时由哀家随诸位大人共同打理朝政上的琐事，请诸位大人配合......” “太后娘娘！” 朝堂之上，很快就有官员站了出来。 苏青妤看得十分真切，这人在站出来之前，和齐王有过眼神对视。 “太后娘娘垂帘听政，微臣等不管有异议。但是代天子监国，是不是要有陛下的明旨方能名正言顺，您说是吧？” “崔大人此言差矣！方才太后娘娘都说了，陛下已经病倒了！既然是病倒了，还怎么明旨？” “李大人是亲眼看到陛下病倒了吗？怎么能如此信誓旦旦？” “众所周知，陛下对太后娘娘向来最是孝顺敬重，太后娘娘的话，焉能有假？” “卫大人这话不对，监国乃是大事，岂能三言两语就轻易相信？” “就是！再说了，就算是监国，那也还有齐王、安王两位王爷在，如何要劳烦到太后娘娘身上了？” ...... 原本还势均力敌的对阵之势，不知怎么的，很快就成了一边倒的情况。 眼见局势越来越不对劲，大殿的门口处传来了一声充满了岁月痕迹、却铿锵有力的声音。 “太后当年持枪上阵杀敌的时候，诸位大人不知还在哪里咿呀学语。只是过了几年的太平日子而已，各位就忘记了这太平是如何得来的吗？” 司马太傅穿着早就搁置起来的朝服，步履沉稳地走到了大殿的正中央。 他眸光凌厉，半点都没有当初在书房中和苏青妤谈笑风生的慈祥痕迹。 “这江山能守得住，太后当算一功！” “如今陛下病倒了，你们不让当初守江山的人来监国，难不成是认为还有谁比太后还要有资格吗？” 司马太傅话音落下，昨夜被苏青妤送信的那些官员一个个地都出来附和了。 原本还自认为胜券在握的齐王和安王都只能闭上了嘴，就算是再不甘心，也没有资格反驳司马太傅的话。 局势就在司马太傅开启的反击中，彻底被扭转了过来。 太后顺利监国，苏青妤的心中又喜又悲。 尤其是在看到散朝的时候，司马太傅和太后遥遥对望的那一眼，她的心就像是被撕裂一般的难过。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啊...... 当初她总认为司马太傅看向她的眼神有点奇怪，有种透过她正在看别人的感觉。 所以，她没有看错...... 司马太傅的确在透过她看别人，而这个别人，就是太后！ 太傅府会无条件地支持、信任于她，也是因为太后！ 被太后所‘放弃’的爱人，就是这个亲自赶来为她撑住场面的老人！ 一切，在这一瞬间都有了答案。 可是苏青妤的心里却没有一种解开谜底的喜悦，只有无尽的伤悲...... 明明近在咫尺的两人，只能用一种极尽伪装的态度，相互对望一眼。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朝堂散了。 明帝病倒之后，这些仅剩的人心，似乎也散了。 明帝病倒的消息公开了，齐王这些人当然就有探视的权利。 齐王以为，自己看到的明帝，就算没有怒火滔天，至少也是该不高兴的。 毕竟他从来都是一个把皇权挂在嘴边的人，现在他的皇权被太后如此拿捏，怎么会不在意？ “父皇，皇祖母代天子监国一事，您都知道了？” 明帝半躺在床上，听到齐王如是说，不满地皱了皱眉头。 “自然。” 齐王不死心，又说道：“父皇看上起圣体康健，何至于需要皇祖母这么大年纪了还来监国？” 两次听到太后监国，齐王并没有从明帝的眼神中看到任何的恼怒，反而有隐隐的欣喜。 可他明明才被太后抢走了权利，又有什么好欣喜的？ “朕，需要好好静养一些日子，这段日子让你皇祖母来监国，朕很放心。” 齐王总算是听明白了。 明帝这是觉得太后默认了和他冰释前嫌、缓和了从前的=关系，才肯代替他监国的。 这是越老越愚蠢了！ 齐王对明帝的笑容嗤之以鼻，面上却不显山不露水的。 “父皇所言极是，没有人比皇祖母更加适合监国的了。” “想来，皇祖母监国这件事情，定是父皇亲口允诺的了。” 听到齐王这话，明帝脸上的笑容明显收敛了一些。 齐王心中冷哼，却还要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您都不知道，今日皇祖母差点都要镇不住场面了，还是那久未露面的老太傅亲自出面，才得以让皇祖母顺利监国的！” “儿臣若是没有记错的话，元安郡主还是老太傅认下的孙女呢！也不知是不是郡主出面，让老太傅前来救场的......” 看着明帝的脸越来越阴沉，齐王便知道自己今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太傅府向来安分守己，从未挑战皇权，明帝当然不会怀疑什么。 可若是牵扯上苏青妤呢？ 提及苏青妤就难免会让明帝想起远在战场之上的陆云乘。 而陆云乘是太后最为疼爱的孙子...... 掰开揉碎了之后，明帝发现齐王的话没有一句是他爱听的。 明明知道齐王多半是在挑拨离间，但是明帝就是控制不住地去怀疑起了太后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第365章 什么叫做真正的大逆不道！ “元安郡主，朕已经按照你的要求静养了好几日了，朕到底何时才能痊愈？” 面对明帝的怀疑，苏青妤一点都不担心，也不再生气了。 和一个早就该死、现在却还要吊着他性命的人，没有什么好计较的。 于是她慢腾腾地收回了穴位上的银针：“陛下的病是日积月累而来的，并非一朝一夕就能治愈的。” 听到苏青妤这打马虎的回答，又想起了齐王告诉他的那些事情，明帝心里的火一下子就高昂了起来。 “你就告诉朕一个准话，朕究竟什么时候才能重新站起来！” “还是说，你是故意让朕无法站起来，好让你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的？” 后面这句话，就差没有将苏青妤架在火上烤了。 “陛下，臣女虽然日日都来为您行针用药，但是您每日不都有派诸位太医院的大人们来给您复诊的吗？” 苏青妤当然知道，那些太医一定能通过探脉象而知道明帝此刻的身体状况。可是她可以保证，这些太医在明帝的面前一个字的真话都不敢说。 除非他想死。 而明帝被苏青妤这么一反问，顿时就噎住了。 苏青妤能收买一个太医，但是绝对不可能收买整个太医院的太医。 可是现在几乎所有太医都在说，他的身体正在一点点的恢复起来，而让他龙体康健的人，仅仅苏青妤一人而已。 若非如此，他也不用气得说起话来都肆无忌惮了。 “元安郡主，朕是天子！天子总有天子该做的事情，若是一直躺着，耽误了政事你有几个脑袋可以砍的。”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明帝竟然还能这样恬不知耻地说出这种话来，苏青妤差一点就要被气笑了。 她把银针放进布袋子中，再细心地卷起来才放进药箱中，然后才回头看向了明帝。 这一眼，让明帝深刻地体会到什么叫做真正的‘大逆不道’！ “你放肆！” “陛下何出此言？” 苏青妤双手抱胸，想到太后她老人家还在御书房中埋头案牍地批阅奏章，可是这个狗皇帝还在这里胡搅蛮缠，她真的是连最后的耐心都没有了。 “臣女一心一意为陛下治病，怎么就放肆了？” 明帝怒不可遏：“你方才，那是什么眼神！” “眼神？” 苏青妤冷笑了一声：“我只是稍稍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而已，陛下这就受不了了吗？” “陛下别总用那种好像被我囚禁了的语气来和臣女说话，臣女根本担待不起。” 说着，她还侧开身子，让开了屏风旁边的道儿。 “您想要去处理朝政就尽管去，臣女没有权利拦住您。” “再说了，太后娘娘年事已高，陛下若是有本事，就请快一些去顶替她老人家吧，好让她老人家能清清静静地过两天好日子。” “当然，您不遵照医嘱所引出的一系列问题，都不归臣女管。” “您别用这样的眼神看臣女，臣女胆子小，不禁吓。说不准被吓到之后，就会忘记该如何为您诊治了。” 说着，她像是破罐子破摔一样，直接拉过凳子坐下，大有一副‘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的’态度。 明帝被她这一通话气得面红耳赤的，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偏偏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哪怕到了现在这个时候，明帝也不知自己究竟是该为了没有早点杀掉苏青妤而后悔，还是该高兴。 这个女子，像是一只浑身都长满了刺的刺猬。每一次他想要杀了她的时候，总会适时出现不能杀她的理由。 如果说前几次的理由都是勉勉强强的话，那么这一次不能杀她的原因，就是万万不能心存侥幸的了。 毕竟，这关乎到了自己的性命。 寝殿内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明帝才慢慢地将心口上的那一股怒火压制下去。 “既然你的医术如此高明，那就告诉朕，朕究竟因为什么才忽然病倒的？” 如果眼神能够杀人的话，苏青妤知道自己一定已经被明帝的眼神凌迟了成千上万次了。 可这关她什么事？ “陛下当真不知道吗？” 都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了，她只要能保住明帝的这条命不死，就可以了。 至于他那见鬼的皇权，就让他下九泉之后再和他的列祖列宗去忏悔吧！ “朕该知道什么？” 所以面对明帝的疑问，她一点不犹豫地往他最在意的脸面上狠狠踩上了一脚。 “陛下明知道自己年事已高，该不要逞能的时候，就该认命。而不是擅自听信小人的谗言，随意吃了不该吃的东西！” “您要是想治罪，也就只能将给您送药的人治罪了。” “苏青妤！” 明帝咬牙切齿的，才刚刚缓和了一点点的脸色，被苏青妤的这一通话气得再一次面红耳赤了起来。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你可不要仗着朕的信任，从而恃宠而骄，说了不该说的话，做了不该做的事！” “就算你不怕死，那么你的家人呢！你想让自己的一时口舌之快，而断送了你家人的前途、甚至是性命吗？” 苏青妤依旧保持着方才的动作，连动都没有动一下，可见她一点都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更不在意他这个天子的金口玉言。 “陛下是在威胁臣女吗？” “既然横竖都落不到好处，那么就请陛下现在就赐死臣女和苏家人吧。” 眼看苏青妤油盐不进，明显一点都不忌惮他这个皇帝，不知为何，明帝从心底深处升起了一丝凉意。 这股子凉意瞬间窜到他的四肢百骸，叫他不寒而栗。 又一个可怕的念头，就在这个时候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速度极快，却让他印象深刻。 可他宁愿自己什么都没有发现...... 眼看明帝的脸色一点点变得灰白，苏青妤就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陛下这是怎么了？脸色怎么忽然就这么难看了？” “你出去！” 明帝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但紫瑶仔细一些就能发现，他的尾调带着颤意。 他终于，怕了。 第366章 纳兰一族的后人 苏青妤原本是不想让明帝这么早知道自己死期将至的。 可他一直精力旺盛地为难她，她真的一点多余的精力都分不出来了。 为了让明帝不至于自己吓死自己，苏青妤又好心地给他递了一颗药。 “这是什么？” “药。” “朕知道是药！朕问你这是什么药！” 苏青妤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说道：“陛下若是想重新站起来，就得乖乖吃臣女给您的药。” 听到苏青妤这么说，明帝那浑浊的老眼中出现了一丝丝的期盼，直勾勾地盯着苏青妤看。 “朕，还能再重新站起来吗？” 这几乎是另一种想要个答案的方式了。 看到这样的明帝，苏青妤不觉得可怜，只觉得可笑。 “陛下若是不吃这个药，当然没有机会再重新站起来了。” 也就是说，只要他吃了这个药，就还是有机会重新站起来，重新拿回属于他的皇权、属于他天子的所有荣耀的！ “朕吃！” 从明帝那里离开之后，苏青妤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真是罪过！” “我一个正经的医生，如今都被逼得想要亲手掐死自己的病人了。” 明月跟在她身后，一言不发。 直到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脚步声，才轻咳一声来提醒自家姑娘。 不多时，就见温雪固朝着他们大步而来。 见到苏青妤，温雪固极为恭敬地行了大礼：“下官见过元安郡主。” 自从明帝病了之后，整个人的疑心病更加严重了。 原本只在最紧要的关头才会派遣出去的神龙卫，竟然被他当做暗卫来使用，安插在各个角落。 甚至，还派了两个一路尾随着她。 隔墙有耳之下，温雪固保持着和苏青妤认识、感恩，但是不相熟的态度。 “温大人安好。” 看似错身而过之际，苏青妤快速低声说了一句：“叫他安心。” 温雪固会在这个时候进宫，一定是明帝那怕死的心在作祟，所以想让温雪固以玄学的角度来帮他算生死。 既然如此，那就顺了他的心意。 可明帝真的能就此安心吗？ 只怕未必...... 入夜。 明月得了消息就第一时间来汇报。 “温大人给陛下算过了，只要陛下好生对待于龙体有益之人，定能长命百岁的！” 苏青妤闻言，嗤笑出声。 “咱们这个温大人，说话还是有两手的。既能让陛下安心，还能减少我的烦恼，可谓一箭双雕呢！” 明月也觉很有道理：“温大人说的是长命百岁，这一点几乎是正中陛下的心尖了。” “可不是？” 苏青妤接着说道：“他要是说‘寿与天齐’，陛下可未必会相信。可他说了‘长命百岁’，这分明是犯了‘万岁’的忌讳，但刚刚好是咱们陛下想听的话。” 阴差阳错‘收买’的温雪固，竟然是这么一个妙人，苏青妤觉得自己很幸运。 “另外，陛下派人将奇嫔禁了足，但是没有一个具体的罪名。而后没有多久，永嘉公主就悄悄地去见了她。” 所以，给陛下喂了虎狼之药的人，果然是奇嫔！ 这个出身风尘的女子，果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这样简单！ “可知道说了什么？” 明月如实道：“也不知永嘉公主从何处得来的消息，竟然知道奇嫔私自出过宫门。” 深宫大院，妃嫔在没有旨意的情况之下私自出宫，可是大罪。 “永嘉公主让人狠狠地打了奇嫔一顿，将自己失宠的原因归咎到奇嫔的身上去，奇嫔敢怒不敢言。” “属下派人去核实过了，奇嫔出宫那日，的确是司马闻庭和神秘女子见面的日子。” “时间竟然真的对上了。” 对于发现奇嫔很有可能就是那个神秘女子的结果，苏青妤也不算太过意外。 可她现在更加好奇奇嫔的身份。 “据眼线来报，在永嘉公主离开之后，奇嫔立刻写了信叫人送出宫去了。” 说着，明月从容不迫地掏出一个信封，递给了苏青妤。 信中没有重要消息，只有一句话。 老地方见。 “送去给司马闻庭的？” 苏青妤的语气几乎是肯定的。 而在看到明月点头之后，她勾起唇角，慢条斯理地把信重新折叠好，并放回了信封内。 “送信的人呢？” “被咱们的人敲晕了。” “那就把信还给他，然后再弄醒他，不要让他发现了。” 几乎是在电光火石之间，明月立刻就知道她想要干什么了。 “是！” “还有，”苏青妤想了想，又继续道，“我怕不好走开，你让七娘代我去一趟。” 苏青妤以为，这封信送出去之后，好歹得等两天才能有结果。 没想到当夜明月就送来了奇嫔已经悄悄出宫的消息。 次日，苏青妤就假借想要回家看看家人的理由，向明帝要了出宫的口谕。 当然，明帝如果不答应，她还可以去找大权在握的太后。 出宫后，苏青妤象征性地回了一趟苏府，然后守在苏府附近的神龙卫就再也没有见到她出来过了。 彼时，苏青妤早就通过化妆的手段，用‘易容’过后的脸大摇大摆地从苏府大门口离开了。 穿过两条街，从后门进入万金楼的第一瞬间，她就看到了正在二楼长廊中等待她的七娘。 “姑娘，您总算是来了！” 等苏青妤进来后，七娘第一时间就将门关上了。 为了保证安全，她不仅在门口安排了信任的人把守，还带着苏青妤进了密室，才敢说话。 “您要是再不来，奴家可就要被这惊天的大秘密憋死了！” 苏青妤秀眉一抬，试探性问道：“可是关于纳兰一族的事情？” 七娘猛地一击掌，顿时乐了。 “姑娘可真是冰雪聪明、料事如神啊！” 没等苏青妤接着问，七娘就像倒豆子一样，准备直接将昨夜亲耳听到的消息一股脑地说出来。 不过在此之前，她还小小地卖了个关子。 “不如您先来猜猜，纳兰后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这话一出来，饶是苏青妤都震惊了。 她原本以为能够顺着司马闻庭和奇嫔这条线找到关于纳兰一族的线索，就已经很好了。 没想到，竟然还有意外的收获！ 第367章 故布迷障的纳兰后人 “七娘这般说，那这个纳兰后人的身份一定很让人意外了。” 苏青妤垂着眼眸，细细地在脑海中把那一切最不可能的人都想了一遍。 但想了一通下来，终究还是没有合适的人能够对得上纳兰后人的合适女子。 眼见苏青妤的眼眸越皱越深了，七娘不忍她再这么继续深究下去，于是很好心地给了一个提示。 “其实，我们都被一些表象给骗了。” “被表象给骗了？”苏青妤不太明白七娘的意思。 七娘忍住心里急于分享的欲望，给出了另一个震惊的真相。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我们一直都在寻找的纳兰后人也许根本就不是一个女子呢？” 而这个结果对于苏青妤来说，的确是另一次意外。 只需稍稍想想，就发现他们从一开始的方向就是错的。 “是啊！从我们得知纳兰一族的消息以来，都是永嘉公主在作为主导者来告诉我们信息的。” 因为太过相信永嘉公主关于前世的记忆，所以对永嘉的记忆都没有任何的怀疑过。 “连玉镯子都有人在刻意作假，那么再故意去散布一个假消息，又有何难的？” “可是，到底是谁在故布迷障？对方又是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想不明白的苏青妤直接转头看向了七娘：“他是谁？” 她隐隐有种感觉，只要知道了纳兰后人是谁，就能解开自己的这两个问题。 七娘在苏青妤的注视下，深吸了一口气：“江铭。” “谁？！！” 苏青妤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江铭怎么又和纳兰一族扯上关系了？ “属下亲耳听到司马闻庭用很激动的口吻对奇嫔说出这个真相的，不会有错。” 哪怕苏青妤心里有一万个疑问，面对七娘那认真的眼眸，也不得不相信江铭的确是是纳兰后人的这一个真相。 她实在是没有想到，自己兜兜转转了一大圈后，纳兰后人竟然是江铭这个混蛋。 “江铭自己，知道吗？” 看着苏青妤脸上严肃的神色，七娘也收起了所有的嬉笑之意。 “按照司马闻庭和奇嫔的对话，他应该是知道自己身份的。” 这一刻，苏青妤发现自己的问题全部迎刃而解了。 纳兰一族一心想要找到这个遗落在外的孩子，那么故布迷障的人自然就是江铭了。 而江铭又是一个无利不起早的人，这么做的原因当然不是不想回纳兰一族，而是刻意‘混淆’了真相，以此来显示他不想回纳兰一族的决心。从而让他的亲生父亲为此愧疚，给他更多的信任、甚至是纳兰一族的全部..... 所以，当初丽妃哪怕在冷宫里，也是一口咬定江铭是有身份有背景的人。 这么推算，那么江铭可能很早之前就知道了自己是纳兰一族后人的身份了...... 苏青妤缓缓落座，心中的不安感越发被放大了。 没有想到绕了一大圈后，她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她之所以会对纳兰一族的事情这么上心，就是为了不想让纳兰一族被有心之人利用。 现在好了，纳兰一族这么急吼吼地希望找回后人，对江铭想要做的事情，未必不会支持...... “姑娘，我们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江铭和纳兰一族的人相认吗？” 七娘忧心忡忡道：“我们，是不是要做些什么来阻止他？” 苏青妤闭上了眼睛，感觉自己陷入了一种闭环当中。 “依照江铭的性格，我们能知道的事情他多半也已经知道了。” 回想起永嘉说过的，若是按照前世发展的时间线，纳兰一族的人早该出现在京城了才对。 可是眼下京城之中哪里还有关于纳兰一族的任何消息。 “说不准，他都已经和纳兰一族的人相认了......” 这是最坏的结果，但很有可能就是已经发生的事实了。 七娘娇艳的脸颊上有些微微发白：“那......那怎么办？我们就这样等着什么都不做吗？” 苏青妤猛地睁开了双眼：“当然不是！” “奇嫔，不是还在宫里吗？” 就算对江铭暂时没有办法来压制，至少也得知道奇嫔和司马闻庭到底在这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 苏青妤转眼看向七娘：“七娘，你查查奇嫔。” 有了江铭是纳兰后人的这个惊天大秘密在前，查奇嫔就不会像先前那么重重受阻了。 七娘立刻应下：“姑娘且回宫等着，属下今晚之前定让人将消息送到您面前去。” 说完了最紧要的事情，苏青妤抬眸一看，发现时间还早，于是将那日和沈怀德聊过的关于开书院来培养大夫的想法和七娘一并说了。 七娘惊讶的同时，对苏青妤的想法进行了一部分的改进。 担心苏青妤会认为她太过势力，七娘温声解释道：“一般的世俗之人，必须要被利益所牵绊，我们在能更好地去分配他们的去处。” “利益......” 苏青妤喃喃重复着七娘的话，脑海中却是挥之不去的关于江铭是纳兰一族后人的真相。 明白自家姑娘此刻定是分身乏术，七娘又将置办医者书院的事情包揽了下来。 苏青妤就这样回了苏家，又从苏家重新洗了妆容，回到了宫里。 等待的每一刻钟都是极其煎熬的。 为了不让太后为此分心，苏青妤没有把江铭是纳兰后人的事情告诉她。 她想先将纳兰一族的所有事情都查清楚后，再来和太后商议对策。 出奇的是，明帝今日竟然十分配合她的治疗，也没有说很多膈应人的话来为难她。 苏青妤理所当然地将明帝的改变归咎到温雪固身上去了，并没有多想。 所以她根本就没有发现，明帝看向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浓浓的算计。 夜半三更，苏青妤终于得到了七娘送来的消息。 她看着信件在烛火上一点点地燃烧殆尽，而后从空间里拿出了白衣大侠的衣服换上。 而正在对着镜子笑得开怀的奇嫔，见到从天而降的白衣女侠，所有的笑容都僵在了脸上。 她下意识想要大声叫喊的，不料明月的剑比她的声音更快一步。 冰冷的剑透过她脖颈上的皮肤，一路蜿蜒到她的血液中，叫她心生战栗。 “你......你们是谁？” 第368章 被撕开的秘密入口 苏青妤轻咳了一声，好让自己伪装过的声音听起来更加自然一些。 “奇嫔娘娘别害怕，我们只是江湖侠士。” “你们，是白衣女侠？” 对于白衣女侠，就算没有亲眼见过，奇嫔也是听说过的。 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行侠仗义的白衣女侠，竟然会找到她这里来。 “奇嫔娘娘好眼力。” “可是本宫不曾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 奇嫔先发制人，急于解释自己的无辜。 苏青妤轻嗤一笑：“既然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娘娘又在害怕什么？” 奇嫔闻言，浑身一僵，再也不敢贸然说话了。 “娘娘放心，我呢只是对娘娘身上的一些秘密感到好奇，想要问问而已，并没有其他意思。” 奇嫔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苏青妤：“女侠说笑了，本宫只是一个寻常的宫妃而已，哪儿来的什么秘密？” 苏青妤没有耐心和她周旋，只给了明月一个眼神。 明月立刻会意，直接用剑尖挑开了奇嫔肩膀上的薄纱。 光洁的背部，立刻出现了一朵苍兰花的图腾。 无视奇嫔那惊恐的眼神，苏青妤慢条斯理地用桌上的白布擦拭着手上的长剑。 “娘娘觉得，我如果把你背上的这朵苍兰花的来历告诉陛下，陛下会如何来处置你？” 奇嫔死死咬住嘴唇，根本不敢去看苏青妤的眼睛。 她不知道眼前的白衣女子到底是何方神圣，更不知她今夜前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所以不敢透露半点的风声出来。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因此连累了他！ “女侠在说什么，本宫听不懂？” 苏青妤正在擦拭长剑的动作微微一顿，然后又继续道：“看来，短暂的圣宠让奇嫔娘娘忘记了一些事情。” “没关系，我来帮娘娘回忆就是了。” 在奇嫔瞪圆的双眼中，苏青妤口齿清晰地开始介绍起了奇嫔的过往。 “奇嫔娘娘原本是风尘女子，在一次被恶霸差点凌辱致死的时候，一位风度翩翩的公子救下了娘娘的性命。” “那位公子没有嫌弃娘娘是风尘女子的身份，还花了重金把娘娘赎出来。他对娘娘谦逊有礼，又为娘娘寻来了名师学习了琴棋书画，把娘娘当成了世家贵女来对待。” “日积月累之下，娘娘就对那位公子日久生情了。” “尤其是得知那位公子是个痴情人，哪怕青梅竹马已经嫁作人妇，也甘愿为她守着一份情。” “娘娘原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只能看到他的背影，永远都无法得到他眼中的深情。直到，公子的青梅意外死了，娘娘才发现自己的心从来都是蠢蠢欲动的。” “尤其是发现自己还有机会能够光明正大地站在那位公子身边的时候，根本不想压制住这份真心。” “所以当那位公子提出先要给青梅报仇的时候，已经从良多年的娘娘您，又重新换了一种身份进入到了烟花之地。” “有了那位公子相帮，娘娘很顺利得到了陛下的垂青，并得到了如今的地位。” 苏青妤望着奇嫔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娘娘觉得，我猜得对吗？” 早在苏青妤提及她的过往的第一句话开始，奇嫔的眼中就出现了一种近乎毁灭的惊恐。 她死了不要紧，可千万不要连累了他。 “哦对了，我还没说清楚呢！”苏青妤恍然大悟道：“娘娘背上的苍兰花，就是为了那位公子而纹的.......” “够了！你不要再说了！” 奇嫔浑身颤抖着，死也想不到竟然会有人这么清楚她的底细。 “你到底是谁，究竟想要做什么？！” “我当然是白衣女侠了，就是想来问问奇嫔娘娘一些事情而已，问完就走，绝对不会把娘娘的秘密说出去，如何？” “本宫若是不说呢！” 奇嫔的眼中迸发着一种鱼死网破的决然，苏青妤当然一眼就看出来了。 但她，有的是办法来阻止她想一死了之的念头。 “娘娘是想自行了断，好不连累那位公子吗？” 听到眼前的白衣女侠竟然猜到了她的意图，奇嫔更加惊恐无措了。 “可是要让娘娘失望了。” 苏青妤自顾自地摇摇头道：“我都能查到娘娘的过往，自然也能查到那位公子的去处。” “娘娘今夜若是敢死在我面前，我明天就叫那位公子和你陪葬，如何啊？” 奇嫔死死地攥紧了衣摆，双眼通红地盯着苏青妤。 半晌后，才终于哑然出声：“疯女人！你这个疯女人到底想要干什么！” “你们白衣侠士不是只做行侠仗义之事吗？为何还要来迫害我们这种无辜之人！？” “无辜？” 苏青妤冷笑道：“你千方百计地下药，想要用药来掏空当今陛下的事情，你以为就只有你们宫里这几个废物知道吗？” “盯着弑君的罪名，竟然还敢说自己无辜？娘娘当真是好气魄！” 奇嫔摇摇欲坠的身子忽然往后退了一步，难以置信地看着苏青妤。 “你......你怎么知道......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仅想要弑君，曾经还在春猎上伸手帮了凌王一把，让江水甫被夺了官职，至今还在大牢中，等着秋后流放。” “我说的，对吗？” 奇嫔死死咬牙，无论如何都不敢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之下承认这些事情。 “你在说什么？我根本听不懂！” “我只是一介弱女子，为何要弑君？为何要害江水甫？你莫要胡乱扣罪名在本宫身上！” 苏青妤也不急，浅浅笑了笑后，才扬声道： “不论是弑君、还是送江水甫进天牢，娘娘不都是在帮着那位公子为他的青梅报仇吗？” 眼看奇嫔眼神中的坚持正在节节败退，苏青妤给了最后的用力一击。 “惠妃娘娘若是泉下有知，看到娘娘这么帮着她的竹马为她报仇，你觉得她是应该高兴，还是生气？” 直到江芳菲的封号被说出来，奇嫔才知道自己可能真的斗不过眼前这两个有备而来的白衣女侠。 第369章 小人难当，却不得不当 “你们究竟想要干什么？” 眼见对方早就将她的明细查得一清二楚，奇嫔放弃了辩驳，只想力挽狂澜，把任何的潜在危险都单在自己身上。 “我方才就和娘娘说过了，我只是有几个问题想要问问娘娘而已，问完就走，绝不为难娘娘。” 苏青妤语气平静，让奇嫔有那么一瞬间的妥协。 “你们，想要问什么？” “我要问的问题有点多，娘娘不要着急。” 明月接收到自家姑娘的目光暗示，用剑柄示意奇嫔坐到一旁的圆凳上去。 “苍翼，是在为纳兰一族办事的人吗？” 苏青妤单刀直入，甚至都没有等奇嫔坐稳，就开始了第一个问题。 而奇嫔在听到‘苍翼’这个名字从苏青妤口中出来的时候，连最后的那一点侥幸心理也没有了。 “你们，问这些，到底所为何事？” “你若是想让你的苍公子好好活着，就好好回答我们的问题。至于我们问这些做什么，不是你该知道的。” 明月用冷冰冰的剑身更加贴近奇嫔的脖颈，让她因为刺激而瞬间就坐直了起来。 对此，苏青妤只是冷眼相待，并没有解释的意思。 有的，只是警告。 “忘记告诉娘娘了，我这个人的脾气向来不太好，耐心也不足。所以我问你问题，你最好快些回答，好好回答。” “但凡你太久没有回答，或者说了谎话，那么我也不敢保证你的苍翼公子会落到什么样的下场。” 奇嫔咬紧牙关，只能认命地点了头。 “苍翼公子，是纳兰一族在外的线人......” 苏青妤的神情并没有任何意外：“他的主要任务，就是找寻纳兰一族流落在外的后人？” 奇嫔几乎目瞪口呆地望着苏青妤，万万没有想到对方连这件事情也清楚。 像是为了印证奇嫔的猜测一般，更是为了让奇嫔能够死了那条想要浑水摸鱼的心思，苏青妤继续道： “我不仅知道你们在找纳兰一族的后人，我还知道你们曾经怀疑过永嘉公主就是纳兰一族的后人，对吗？” 奇嫔蓦然抓紧了衣服的布料：“你们，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苏青妤了然一笑：“看来，我猜对了。” 这话是对奇嫔说的，也是对她自己说的。 江芳菲死了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她都有派人在寻找苍翼的下落，奈何什么线索都没有。 想来，当时的他定是早就成为了纳兰一族在外的线人，通过纳兰一族的势力，才隐藏得如此之好的。 然后，在所有人都无知觉的时候，顺势把不顾自己亲妹妹死活、只想明哲保身的江水甫送进大牢；再通过奇嫔给明帝用了这种几乎难以启齿的药。 到明帝身死的那一日，哪怕所有人都知道明帝死于什么原因，也不会有人能拿着这样的真相公开在世人面前的。 不得不说，走到今日这一步，苍翼无疑是成功的。 但，苍翼的出现，是另外一个棘手问题的问世。 江铭曾经把齐王当成傀儡，可是安王却是江芳菲的儿子，届时，他们到底会助谁登上那九五至尊的位置上？ 不论是谁坐到那个位置上，对于大夏国来说，都不是最好的选择。 “第三个问题，苍翼既然是纳兰一族的线人，那么他们素日里是怎么联系的？” 听到这里，奇嫔下意识就摇摇头道：“我只是一个风尘女子，偶然得了苍翼公子的仗义出手而已，和他并不亲近，他岂会告知我这些？” “并不亲近？” 苏青妤嗤笑一声，抬手指了指她的苍兰花纹身：“据我所知，娘娘身上的这朵苍兰花是为了苍翼而刺上的。” “为娘娘刺花之人，正是苍翼本人。” “就这样的关系，娘娘竟然说和他并不亲近？不知苍翼公子听到娘娘这般撇清和他的关系，是不是会难过？” 奇嫔的脸蛋‘唰’的一下，彻底苍白了。 苏青妤见此，只是轻笑一声：“念在娘娘对苍翼情根深种、宁可牺牲自己也不愿连累他的这份情，我便原谅了娘娘的这次说谎。” “再有下次，就不要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威胁人这种事情，苏青妤几乎一回生二回熟。 从前的她，最不屑做这样的小人行为。 可现在，事急从权，就算是要她当小人，她也认了。 苏青妤话音落下，直接将擦拭好的长剑插入了剑鞘。 铁器碰撞的声音吓得奇嫔浑身一抖，却还要故作镇定。 “我说......” “其实，我方才没有说谎，我对苍翼公子的确不怀好意，但是苍翼公子对我却是一如既往，只当我是妹子而已。” “因此，如何和纳兰一族联系的事情，他也从未告知过我。是我偶然有一次出门的时候，看到了他和另外一个人见面了，才知道的。” 说到这里，奇嫔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试探性地说道：“那人，好像是司马府的二老爷......” 看到苏青妤抬起眼皮子，眼中的冷意登时叫她浑身冰冷，奇嫔立刻解释道： “我知道这件事情听起来匪夷所思，但我说的都是真的！” “我一连两次都亲眼看到苍翼公子和纳兰府的二老爷见面了，苍翼公子还给他送去了信物的图纸。” “所以我猜测，苍翼公子应该只是一个寻常的中间人，真正和纳兰一族有交集的人，是纳兰府的二老爷，司马闻庭！” “你们如果有任何的问题，都可以去找他！” 苏青妤点点头，抬手示意奇嫔稍安勿躁：“娘娘别急，我没有不信。” 看到眼前的白衣女侠竟然这么快就相信了，奇嫔的心里却更加奇怪了。 世人都对太傅府有着刻板的好印象，光是‘太傅府’这三个字，似乎就充满了一身正气。 可她方才招出司马闻庭的时候，为什么眼前的这两人一点都不意外？ 没有等奇嫔想清楚，苏青妤又接着问道：“那你可知，如何才能约司马闻庭出来见面？” 奇嫔摇摇头，然后生怕苏青妤不相信一样，直接竖起手指发誓道： “女侠，这个问题我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我发誓我没有说谎，若有半句谎言，就天打雷劈！” 眼见苏青妤并没有动怒，只是示意她不要激动，奇嫔那忐忑的心才稍稍下落了一些。 可很快她就发现，苏青妤并没有打算就此结束。 “你不知道怎么约司马闻庭出来没有关系，只需要告诉我，他是怎么找到纳兰一族真正的少主的、又该如何联系到纳兰少主的，就可以了。” 第370章 我是去绑他的 奇嫔整个人都惊在了原地。 她原以为，眼前的两人已经将她和苍翼的底细查出来，就已经够可怕的了。 没想到，她们竟然连刚刚找到的纳兰少主都知道！ 这两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这么想着，奇嫔也就这么问出口了：“我可以说出你们想要的答案，可你们至少得告诉我，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又是从何处得来这些消息的？到底想要干什么！？” 听到这里，苏青妤终于笑着站起了身。 她缓缓踱步到奇嫔面前，每走上一步，奇嫔的心就仿若被匕首逼近了一分。 这种压迫感，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 “奇嫔娘娘对苍翼可真是情深义重啊！” “但我不得不告诉你，知道的越多，死的就越快。” “你是如此，苍翼亦是。” 苏青妤垂眸看着浑身不受控制，正在瑟瑟发抖的奇嫔。 “娘娘确定，要知道这些吗？” 奇嫔甚至都没有想明白这究竟是眼前之人的威胁、还是真话，就下意识地摇头了。 “我们并不知道如何才能联络上纳兰少主，只知道过些时日纳兰少主就会回纳兰族了。” 对奇嫔的识时务，苏青妤很满意：“纳兰一族，究竟在何处？” 大概是被苏青妤吓怕了，奇嫔听到自己不知如何回答的问题后，即刻就拼命地摇头。 “女侠，我可以和你保证，无论是我、还是苍翼公子，都不知纳兰一族的所在之地！” 她眼神惶恐地四下看了看，又接着说道：“司马闻庭！司马闻庭说不准就知道如何去纳兰一族！女侠不妨去找他！” 沉默了许久之后，苏青妤才轻笑出声。 “今夜，辛苦娘娘了。” 有了自家姑娘的话，明月才收起了一直横在奇嫔脖颈上的长剑。 眼见着两人竟然真的问了话就要走，奇嫔却慌张了起来。 “你们......你们说过的，只要我乖乖回答你们的问题，你们就绝对不会去为难苍翼公子的！” 苏青妤回眸，给了奇嫔一个极其诡异的笑容。 “娘娘放心，我说到做到。只是......” “只是什么？” 看到奇嫔为了保护苍翼而慌不择路的样子，苏青妤忽然心生一计。 “只是你的苍翼公子身在曹营心在汉，就不怕到时候两头都落不到好处吗？” 看到奇嫔才刚刚缓和了一点的脸颊再一次苍白无色，苏青妤接着说道： “届时他两头都落不到好处，就算我不杀他，他的两位主子也是饶不了他的吧？” 听到这里，奇嫔疯狂摇头：“不会的！只要你不杀他，你说的一定不会发生的！” “苍翼公子的主子自始至终就只有纳兰一族而已，他进江家只是为了给江芳菲报仇，并非真的臣服于江家！更何况，江水甫马上就要被流放了，他怎么能......” 奇嫔正急于解释，想要让苏青妤信守承诺。没想到说着说着，脑子一瞬间清晰了起来。 “你，你诈我！” “你们根本就不知道苍翼公子在何处！你们方才那些话都是诓骗我的！” 明知自己根本不是眼前两人的对手，哪怕被气到怒火滔天，奇嫔也只能死死抓握住门框，根本不敢往前半步。 不能就地杀了这两人不说，万一惹恼了他们，让他们把怒气放在苍翼身上，才是最大的愚蠢！ “多谢奇嫔娘娘的解释。” “娘娘也不必因此太过恼怒，毕竟我们连你和苍翼公子的过往都能查出来，再查个他的所在之处，也不是什么难事。” “另外，娘娘若是真的为了苍翼好，那么就收好你的嘴，不要让今晚的事情泄露出去半分。” “你知道的，我现在可真的知道苍翼在何处了。” 说完这话之后，苏青妤带着明月就这么嚣张到肆无忌惮地消失在了奇嫔的面前。 徒留奇嫔站在原地，气得生生将自己的长甲扣断了。 “娘娘，要将今夜的事情告知公子吗？” 一直跪在地上的小侍女立刻从地上爬起来，扶着奇嫔落座。 “不能！” 直到现在，奇嫔对这两个白衣蒙面侠士都心有余悸，生怕他们真的会去杀了苍翼。 “今夜的事情一定要守口如瓶！” “她们说话算话，不曾伤害我，应当也就不会去动公子的......” 奇嫔抬头看向夜空，恰好望见皓月被云团挡住。 而离开了奇嫔处的苏青妤带着明月一路飞到一处废弃的宫殿中。 “姑娘，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明月知道，自家姑娘不让奇嫔透露消息，就是不想让江铭知道他们已经知道真相的消息，最好还能为此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可是眼下就算是知道了几乎全部的真相，似乎也无从下手。 明月急的团团转，反观苏青妤却垂眸保持了冷静。 不是她的定力好，而是越到这种紧张的关键事情，她越是有能让自己快速冷静下来的能力。 “走！去太傅府！” “姑娘是要去见司马闻庭吗？” 苏青妤冷笑道：“不，我是去绑他的！” 都到这个时候了，既然没有办法用苍翼的法子约出司马闻庭，那么直接将他绑出来就是了。 只是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而已，苏青妤甚至都不用自己动手。 她一身白衣，面带白纱，站在山崖之上，任由衣角翻飞、咧咧作响。 明月很快就将被绑得十分结实的司马闻庭带到了自家姑娘的面前。 司马闻庭有一千个疑问和无辜，但被整整一大坨的破布堵住了嘴巴，根本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呜呜呜’了半天，还是苏青妤实在看不下去了，才叫明月将他口中的破布给去了。 “你们是什么人！” “天子脚下，你们竟然敢如此枉顾律法，绑走朝廷重臣之子，简直猖狂至极！” “我劝你们还是快些把我放了，否则......” “否则如何啊？” 苏青妤打断了司马闻庭的话，反过来讥笑道：“你有时间在这里劝我们，怎么就不知道劝劝你自己呢！” “身为朝廷重臣之子，竟然做出通敌叛国的行径来，不知太傅大人知道后，该是何等的寒心！” 第371章 糊涂蛋和精明人 苏青妤的恨铁不成钢不是装的，而是真心的。 老太傅兢兢业业了一生，为了护住司马一族的荣耀一定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困苦。 想到这里，苏青妤的脑海中就会出现太后和老太傅在朝堂之上那遥遥相望的一眼。 这一眼，分明什么都没有说，可是苏青妤却能从两人的眼神之中发现岁月无法摧残的不舍和深情。 这两人，为了国家和百姓，彼此都付出了一生。 可是现在算起来，忠心了一辈子的老太傅，差点就要毁在司马闻庭的手上了。 哪怕不论老太傅对大夏国付出的一切，就算是因为太后，苏青妤都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司马闻庭这个糊涂蛋毁掉司马家、毁掉老太傅多年以来的信念！ 所以就算是看到了司马闻庭寸寸碎裂的表情，苏青妤也丝毫不为他可怜半分。 “怎么？方才不是还振振有词吗？现在怎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我......我没有通敌叛国......” 司马闻庭急于解释，可是说出来的话总是欠缺几分信服力。 哪怕连他自己，都不能给自己如今的身份做个清晰的分界线。 她冷哼一声，毫不留情道：“你勾结西楚皇室，为纳兰一族寻找后人。可是大夏国的几十万将士们却还在战场上和西楚大军厮杀，这不算通敌叛国算什么？” “我只是为纳兰一族找人而已，并不知道那人和西楚皇室竟然有关系......” 越是说到后面，纳兰闻庭的声音就越是小声。 他的确没有通敌叛国，可是也真真切切地和西楚皇室的人有过交集的...... 此事若是捅到陛下面前，司马府哪怕是浑身张满嘴，只怕也是解释不清楚的。 想到这个日夜都在折磨他的问题，纳兰闻庭极为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苏青妤不屑于看他这种独属于懦夫的表情，冷声道：“司马二老爷身份贵重，却甘愿为纳兰一族寻找后人，想必也是有原因的吧？” 她可不相信司马闻庭会好心到无缘无故地就去帮纳兰一族找人。 就在此时，明月给了苏青妤一个暗示的眼神，苏青妤朝着明月所给的方向望了一眼，然后选择了原地不动。 她能相信的是，司马府能兴盛到现在，是因为司马府里的人绝大多数都是清醒的，而非像眼前的糊涂蛋一样，本末倒置还不知所谓！ “我......我......” “他之所以会帮纳兰一族找人，是因为他所心仪的女子是纳兰一族偏房的庶女。” 纳兰闻庭对自己的私心难以启齿，倒是带着几个随从而来的司马翊朗声为他做了解释。 看到悬崖边上的两个白衣女子，司马翊一点都不慌张，甚至还因此松了口气。 天知道他在看到自家二叔在被人掳走的时候，有多么着急。 而今看到对方是传闻中的白衣女侠，反倒放下了心。 司马翊那细微的表情，苏青妤尽收眼底。 “司马小公子是来本姑娘手上抢人的吗？” “女侠误会，”哪怕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司马翊依旧能保持着温文尔雅的样子。 为了能得眼前白衣女侠的信任，他甚至还自动后退了一步。 “人人传颂白衣大侠行侠仗义，在下早有耳闻。女侠能带走在下的二叔，定是在下的二叔做了不合时宜的事情让女侠误会了。” “方才听女侠所言，在下猜测女侠是为了纳兰一族的事情，所以才带走二叔的。” “如今看来，也只是询问而已，无伤大雅。” 苏青妤双手抱胸，看着十足冷静的司马翊，暗道老太傅选接班人的眼光的确很独到。 司马翊，很适合司马家未来家主的位置。 “可是现在看来，本姑娘似乎绑错了人。” 她似笑非笑地隔着面纱看向司马翊：“若是将司马小公子请来，说不准本姑娘想要知道的问题，已经得到答案了。” 听到这话，司马翊立刻双手作揖：“实不相瞒，关于纳兰一族的事情，在下并未打听到什么。但是女侠若是想知道在下二叔和纳兰一族的渊源，在下恰好略知一二。” 而他口中的略知一二，是他从上一次在苏府看到自家二叔在提及纳兰一族的事情便神情怪异时，就开始查探的。 苏青妤看破不说破，顺着司马翊的话说道：“哦？愿闻其详。” 再次确定眼前的白衣女侠并没有伤害司马闻庭的意思，司马翊心中的忐忑彻底消失了。 他就站在那里，一身白衣卓卓风华，叫人看上一眼便能难以忘怀。 “女侠有所不知，在下的二叔所心仪的，是纳兰一族偏房的庶女。纳兰一族有规矩，不论男女，未经同意到死都不能离开纳兰一族。” 听到这里，纳兰闻庭才终于认命了。 他的秘密，自今夜起，再也瞒不住任何一个司马家的人了。 而今事情到了如此地步，他也没有脸面再去让司马翊这个后辈来为他解释了。 于是在他的一声叹息后，终于决定敞开心扉：“我和邀月的堂大伯，也就是新任纳兰一族的家主达成协议，只要我能帮纳兰一族找到他们流落在外的孩子，他们便同意邀月脱离纳兰一族，和我走......” 听到这里，苏青妤忍不住轻嗤了一声：“如今，纳兰一族的少主已经找到了，敢问司马二老爷，纳兰一族可同意那位邀月姑娘和你离开了？” 提及邀月的名字，司马闻庭那灰败的眼神之中出现了一丝丝的光亮。 他默默抬头，看了苏青妤一眼：“你怎知，纳兰一族已经找到了流落在外的少主？” “我能顺藤摸瓜到你身上，知道你们找到人，很奇怪吗？” 苏青妤含糊回答，叫司马闻庭根本发现不了问题的存在，而是陷在了自己的痛苦当中。 “我找他们要人，可是他却让我自己去纳兰一族把人接走......” “我若是知道纳兰一族的所在地，何至于每年都只能有一次见邀月的机会......” “他？” 苏青妤出其不意道：“你口中的他，是不是一个名叫苍翼的人。” “你连他都知道？” 苏青妤死死盯着他：“苍翼，究竟知不知道纳兰一族在何处？” 第372章 一个败家玩意儿！ 看到司马闻庭极为痛苦地摇头，苏青妤难免皱起了眉头。 “看他素日所言，多半也是和我一样，不知道的。” “你如何确定他一定不知道？” 面对苏青妤的‘咄咄逼人’，司马闻庭反倒是没有了一开始的慌张。 “纳兰一族，都会在不确定的时间内，约在不同的地方和我们见面，轻易不会叫外面的人知晓他们的所在之处，以免让他们的隐世生活受到影响。” 听到这里，苏青妤忍不住嗤笑一声：“放心吧，等你们的少主回去之后，纳兰一族定会重新出现在世人面前的。” 眼看司马闻庭和司马翊都对她的话很意外，苏青妤疲于解释。 可是看在老太傅的面子上，她还是用白衣女侠的身份，好心地提醒了一句。 “这个被纳兰一族认回去的少主，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他的野心堪比天高，你们，可要做好应对的准备。” 司马闻庭刚想要问出那句‘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时，却被身后的司马翊用一声咳嗽给制止了。 “多谢女侠提醒，在下代司马府谢过女侠好意。” “谢就不必了。” 苏青妤给了明月一个眼神，明月便将司马闻庭一把推到司马翊面前去。 “司马小公子若是有时间，不妨看好你家的二叔，别叫他以一己之身，毁了太傅府几代良臣积攒下来的荣耀。” “另外，今夜的事情你们若是敢往外说出半个字，就等着被那纳兰新任少主灭口吧！” 说完这些话后，苏青妤干脆利落地转身，准备带着明月离开。 没想到司马闻庭突然喊出声：“女侠可知，纳兰少主的亲生母亲也还在世？” “你说什么？”苏青妤猛地转身，震惊地盯着几步开外的人。 司马闻庭被她这忽然拔高的声音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却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纳兰少主的母亲，还活着。” 皓月当空，司马翊站在原地，目送那道白色的身影消失在夜空中。 好半晌后，才听到司马闻庭极尽愧疚的声音：“翊儿，今夜的事情......” “二叔还是自己亲口去向祖父解释清楚吧。” 看到司马闻庭的脸上只有惊讶，并没有任何的忏悔，司马翊头一次对这个自小就疼爱他的二叔生出了怒意。 “二叔，您糊涂了这么多年，也是时候清醒过来了。” 司马闻庭根本不死心：“可是，我为了邀月，已经这么多年......” “我理解您的一番苦心，但是二叔您别忘记了，您的这一番苦心，可是踩在司马府全部家人的性命上筹谋的！” “所以，您还觉得自己无错吗？” “我......” 看到司马闻庭俨然一副执迷不悟的样子，司马翊仅剩的一点耐心也耗光了。 “来人，带二叔回去！”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司马闻庭为了追求那个名为邀月的女子，而将司马府的所有人都架在火上烤！ 反观苏青妤，一路心事重重地回到了宫里。 哪怕是换好了常服，提着药箱来到明帝的寝殿时，也是心神不宁的样子。 江铭就是纳兰一族苦苦找寻多年的孩子，光是这个消息，就足够让她震惊了。 更何况，江铭还有一个被纳兰家主求而不得的母亲！ “怎么看着，心事重重的样子？” 被明帝一问话，苏青妤才抽回所有的神思：“没有......就是有点累而已。” “累就去歇着，朕这里可以暂时让其他太医来照看。” 原本只是苏青妤信口胡诌的一个理由，没有想到竟然会得到明帝如此温和的答复。 饶是苏青妤都忍不住抬头多看了明帝一眼。 经过她用针吊住性命，又逆转了他的经脉，明帝的脸看起来，倒是多了两分红润的气色。 大概是苏青妤探究和怀疑的眼神实在太过明显了，明帝有些不太自然地掩唇轻咳了一声。 “朕，已经让守在苏家的人撤走了。你若是觉得住在宫里不自在，随时可以回去。” 明帝越是好说话，苏青妤越是觉得他一定有所图谋。 “陛下为何忽然对臣女这么好了？” 苏青妤的单刀直入，让明帝有瞬间的不自在：“这几日来，都是你在朕左右侍奉，朕也不是什么铁石心肠的人，分得出好赖。” “是吗？” 苏青妤慢腾腾地收拾着药箱，将信将疑道：“陛下就不怕臣女出宫之后，就不回来给你看病了吗？” 明帝老神在在：“你不会的。” “云乘还在战场上和西楚大军殊死拼搏，他还需要朕在后方为他支援。朕相信，你不会让他有任何危险的。” 威胁！ 还是威胁！ 苏青妤才刚刚收起来的怒火，再一次冒出来。 她就知道，她不能对这个老混蛋抱有太多的幻想！更不能将他想象成是一个普通的老人！ “既然是陛下恩典，臣女这就出宫去睡上一觉！” 苏青妤提着药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而在她转身离开的那一刻，明帝的嘴角露出了一丝令人难以理解的弧度。 日升月落。 苏青妤回到苏府之后，真的蒙头睡了一大觉。 这些日子以来，她几乎是连转轴地转，根本没有时间去好好休息。 可她知道，眼下她不能因为任何问题而倒下，务必要保证自己的身体不出错才行。 明月安静地站在她的身侧，眼看着自家姑娘喝了一整碗的粥后，才说明了来意。 “七娘替季右使送来消息。” 苏青妤放下碗筷，接了明月手上的信封并打开：“这么快？” 她原本意外，季飞白这次去西楚探路，至少要花上十天半个月的才能有消息。 没想到这么快就有结果了。 明月在一旁抽了抽嘴角，难以启齿道：“听七娘说，季右使这一次没有用车马去西楚。” 苏青妤狐疑地看了明月一眼：“那他怎么去的？” 明月深吸一口气，脑海中自动浮现出季飞白骄傲嘚瑟的表情。 “他，用轻功去的。” 苏青妤正准备看内容的神情立刻顿住了：“轻功？他全程飞着去的？” 明月僵硬地点点头。 而苏青妤则是不免叹息道：“他可真是......败家玩意儿！” 轻功再好，内力再多，也不是这么挥霍的！ 难怪他这么快就有消息送来了。 无奈地笑过之后，苏青妤便认真地去看信中的内容了。 “他竟真的找到了纳兰一族的所在地！” 第373章 另外一个活法 季飞白不仅写信告知了纳兰一族的所在位置，还画了一张地形图来，将一处极不起眼的群山圈了出来。 苏青妤将纤细的食指落在了被圈出来的位置上：“纳兰一族，果然在两国相邻的边境位置。” 明月一目十行地看望了季飞白的信，脸上全是不容乐观的表情：“季右使已经尝试过了，这附近全是各种阵法和奇门遁甲，想要进去，只怕不容易。” 对此，苏青妤并没有自大地认为自己有足够的能力进去。 “已经知道了纳兰后人是谁，还知道了纳兰一族的隐世之地，这对我们来说，算是足够大的线索了。” “至于什么时候去......” 苏青妤用食指轻轻敲击着地图上被圈起来的地方，缓缓道：“很快，就会有人给我们带路了。” 明月立刻心领神会：“属下这就去让季右使亲自盯着江铭！” 苏青妤点点头：“江铭为人谨慎，且诡计多端，你让季飞白一定要多加小心。遇到危险后，切记以保全自己为先！” “是！” 明月抬脚就往外走，可是在行至门口处后停顿了一下，然后去而复返。 “姑娘，那江铭的母亲，怎么办？” 现在为止，他们只知道江铭的母亲、纳兰家主的白月光还活着，并不知道这个神秘的女人究竟是谁。 这对于他们来说，未必不是一道关卡...... 苏青妤没有回答明月的问题，反倒给了她一个问题：“明月，你觉得纳兰闻庭忽然告知我们关于江铭母亲还活着这件事情，目的何在？” 明月愣了愣，然后实诚地摇摇头：“属下，不知。” 叹息一声后，苏青妤才抬手让明月先去办事：“你放心吧，江铭既然已经让纳兰一族的人‘找’到了，那么江铭的母亲势必也是会露面的。” “江铭演够了欲擒故纵的戏码，也是时候用新身份大张旗鼓地出现在世人面前了。这个时候让薛定派人去查查，一定很快就能有结果的。” 明月走后，苏青妤思量着要去见七娘一面。 凭江铭那变态的想法，大夏和西楚这一战，十有八九会很艰难。 战况不容乐观的情况之下，大夏国便会处于危机四伏的险境之中...... 越是往下想，苏青妤就越是坐立不安。 “不行，我现在就得去......” “大姐，你要进宫吗？” 苏青茹端着一碗燕窝进来，迎面碰上了准备出门的苏青妤。 本来不准备解释的苏青妤，在看到苏青茹眼神之中的担忧，到底心软了。 “不是进宫，就是出去见个朋友。” 只要不是进宫去受那些人的‘折磨’，苏青茹面上的表情就能稍微松快了一些。 她把手上的燕窝递给眼前的人，心疼道：“你这几日一直在宫中侍疾，一定吃不好睡不好的。这燕窝是采薇出门前就炖好的，你快喝了，别辜负采薇的一番苦心。” 垂眉看了看碗里正在冒热气的燕窝，又抬头看了看满眼都是关切的苏青茹，苏青妤忽然就笑了。 这种由心而发的笑，只有她自己知道是为了什么。 “好。” 她端起碗，将一碗燕窝三两口就喝完了。 放下碗的空隙，还不忘问道：“近来，家里一切可好？” 说起这方面，苏青妤总觉得有点亏欠。 她总在忙着外面的事，家里的琐事从来都不曾上心，也不知他们是不是能应付得过来。 “大姐放心，家里一切都好。” 为了不让自家大姐担心，苏青茹简单地把家里的情况说了几句。 “家里的生意有我和采薇在，虽然没有很大的突破，但是一直挺稳定的。不过，华表哥一直都有在帮衬着，我和采薇也懂了很多生意上的门道。” 苏青妤点点头道：“若是遇到生意上的难题，你们尽管去找华表哥，他一定能帮忙的。” 苏青茹接着说道：“长庚总受到先生的夸赞，想必将来定是一个可造之材，大姐也不用操心他啦！” “还有家里，娘一直都打理得很好......说到这里，我总想找个机会谢谢大姐。” “谢我什么？” 苏青妤对突如其来的感谢不明所以。 “谢谢大姐给了我和我娘另外一个活法。” 苏青茹的眼神之中全是真诚的感谢。 在她的心里，如果不是苏青妤，母女两个在侯府倒台之后还不知道该落到何种凄惨的结果...... 而听到这话的苏青妤却温柔一笑：“你和秦姨都是踏踏实实的人，眼下的这些都是你们应得的，不必谢我。” 她抬头环视着被家里这些人打理得井井有条的府邸，感受着府邸中处处透露出来的温馨，苏青妤的心里是由衷的欢喜和满足。 “若非你们，我也没有这么好的家啊！” 这话听着寻常，可是苏青茹却是鼻尖一酸，喉间哽咽。 这么好的家，分明就是大姐用命搏出来的，所以她们就算是豁出性命也会牢牢为她守住的。 “将来，等你和采薇找到心仪的人，我再准备好丰厚的嫁妆，风风光光送你们出嫁......” “大姐！” 苏青茹瞪大双眼，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大姐忽然转了话题。 而且这话题，还是她不想面对的。 “我可不想这么早就嫁人！我要长长久久地陪伴在你们身边，哪里都不去！” 苏青妤不禁莞尔一笑：“好好好！依你依你！你如果不介意当一个老姑娘留在我们身边，我们还求之不得呢！” 听到这话，苏青茹才羞涩地收回了躲闪的视线。 并非她不想嫁人，而是她不想让自己的大姐太过辛苦了。 大姐已经够累够忙的了，日子从来都是危险重重的。若是连她都出嫁了，能帮衬大姐的人岂不是又少了一个...... 眼看着苏青妤步履匆匆地出门，苏青茹回眸望了一眼那个还没有凉透的空碗，更加确定了自己不嫁人的心。 至于他...... 苏青茹牙关一咬：“在这个世界上，谁都比不上我的家人重要！” 而匆忙出门的苏青妤并不知道苏青茹的打算，她坐在马车之中，眼神在空间里的那堆金银上随意估算了一下。 约莫才算出个大概，车夫就提示她到目的了。 苏青妤轻车熟路地从万金楼的偏门进去。 一身摇曳风姿的七娘早就等候在那里了。 第374章 矮子里面挑高个 “还要屯买粮食和棉花布料吗？” 七娘对苏青妤做出的决定有点意外：“楼主上一次让属下多屯粮食，属下便动用了楼里几乎两份的钱财，全部购买了粮食。” “这么多，也不够吗？” 苏青妤定定摇头：“不够！远远不够！” “七娘你只管按照我说的买，至于银钱，我这里还有不少。” 七娘看着自家楼主，忽然明白了她这般囤积粮食的目的。 而后，便是对这个明明才十几岁的女子，却有着常人少有的仁人之心、以及广阔的胸襟而被折服。 见七娘半晌没有说话，苏青妤还以为这件事情不好办。 “收购这么多的粮食，定会引起朝廷的注意。所以我们可以选择去偏远一点的地方，多派些人手，分散开去购买，也分散着囤积，尽量不要让朝廷发现。” “至于收购粮食的银子，你暂时不要再动用楼里的了，我这里还有一些。” “你看什么时候方便，我就将银子送过来。” 这些金银都是从明帝的私库中拿来的。 如今用来购买粮食，为大夏国的百姓多争取一分生存的机会，也算是变相的‘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了。 七娘心下感动之际，立刻便将这任务接了过来。 “姑娘什么时候方便，就让人将银子送到城外的闲云山庄就可以了。” “好，此事便辛苦七娘了。” 七娘闻言，立刻起身。 她收起了平日里风情万种的姿态，面容上俨然是和苏青妤如出一辙的郑重其事。 “姑娘所要图谋的，是利国利民的大事，属下能够跟在姑娘后面做事，是属下几世修来的福分，属下不觉得辛苦！” 苏青妤拍了拍七娘的肩膀，对七娘的一腔赤诚之心很是感动。 说到底，她总觉得自己此行还是幸运的成分多一些。 至少，她的身边已经出现了许多志同道合的朋友，他们都能为了同一个目标和信仰而不计后果地去拼搏...... 安排好粮食的事情后，苏青妤才从万金楼离开。 天色已晚，她还需要进宫为明帝再加强一下日常的巩固才行。 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她在明帝的寝殿内，竟然看到了太后和明帝和谐相处的画面。 没错，不同于往日的怪异气氛，今日殿内的气氛还意外带了一丝的温和。 为了一探究竟，苏青妤故意当着门口神龙卫的面，从大殿门口路过，然后一个闪身进入了空间内。 利用空间内的距离，她走到了实验室的墙边位置，刚好能够站在明帝寝殿的门口处，从而光明正大地听着里面两人的对话。 “母后能原谅朕，朕的心里真的很高兴。” 太后听了明帝的话，虽然没有出现母慈子孝的画面，但是比起从前的不待见，在态度上已经好了很多了。 “哀家没有原谅你，只是不想和你计较了。” “你能自己想明白，总算是还有点脑子。哀家将来去了九泉，也不至于无颜面见列位先祖。” 明帝满眼都是愧疚：“是朕让母后失望了......好在，母后的孙儿们比朕要强不少。” 太后冷不丁笑了一声：“矮子里面挑高个，再挑不出来，无颜面见列位先祖的人可就是陛下你了。” 掩唇轻咳了一声后，明帝才笑呵呵道：“朕，向来对母后的话很看重，所以在立太子一事上，还是要征求母后的建议。” “望母后不要计较朕从前的糊涂，以大夏的江山社稷为重，帮朕一起选个最合适太子的人选出来。” “立太子？” 对明帝突然提出来的话，太后是意外的。 也在苏青妤的意料之外。 明帝这人最是看重皇权了，所以这些年来才会用了这样的放养方式来让自己的儿子们相互争夺，却从来不提立储之事。 可是现在，他却突然提出了要立太子？ 苏青妤忽然想起昨日的明帝对她也是忽然就改变了态度...... 难不成是温雪固那些安慰的话明帝没有听进去吗？所以才让明帝有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心态？ “朕的身体虽然有元安郡主在调理，可朕近些日子总觉得力不从心，又担心母后太过劳累，所以想立太子，让太子代为监国，好让母后能稍稍休息。” 太后抬起眼皮，在明帝脸上停顿了片刻，确定明帝的眼底没有出现算计后，才幽幽叹了口气。 “哀家的年纪大了，就算是垂帘听政，也只是暂时的。陛下若是有心立太子，自然是最好的。” “不过，不知陛下所属意的，是哪个孩子？” 听到太后竟然这么快就松口了，这下换做明帝意外了。 只是，他的意外全部藏在眼底，不曾让对面的人看出半分。 “福王这孩子您也知道，只能是享福的命。齐王性子太过急躁，安王又太过优柔寡断，瑞王闲散惯了只怕不收心，八皇子和九皇子都还小......” 明帝看着太后，一字一句道：“目前来看，也就只有云乘这孩子最能堪当此大任了。” “不妥。” 明帝意在试探，哪知太后想都没想就否决了明帝的提议。 “母后不是一直都对老七这孩子最为看重吗？” 面对明帝的疑问，太后冷静地分析着：“云乘尚且还在和西楚交战，此战不知何时才能有结果。” “陛下若是立凌王为太子，他势必是要回京监国的，届时对战事恐不利。” 太后沉思了片刻后，才说道：“陛下所言不差，不论是齐王还是安王，这两个孩子都不适合被立为储君。” “母后这么说，还不成是还有别的办法吗？” 太后冷不丁看了明帝一眼，而后才缓缓说道：“陛下不用试探哀家。” “早在哀家当年持枪上阵杀敌的那刻起，哀家的一生便全部献给大夏国了，早已没有了任何的私心。” “陛下是天子，立储之事只要陛下觉得对得起大夏国百姓、对得起列位开国先祖，哀家绝无疑义。” 说完这些后，绿柳便扶着太后起身离开了。 苏青妤愣愣站在原地，根本猜不透太后为什么敢把立储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明帝自己来决定。 不过，既然太后都相信明帝不会胡来，那么她也该相信太后才是。 两国边境战火连天。 皇宫之中灯火通明。 苏青妤为明帝做好了日常治疗后，选择了出宫回苏府休息。 她思量着，只要江铭有要回纳兰一族的心思，她就该准备动身跟着前往了。 所以，她不仅得先将京城之中的事情安排妥当，还得找个机会把江铭和纳兰一族的事情告诉太后才行。 让苏青妤没有想到的是，她的马车竟在半路上被人拦住了。 “郡主娘娘，奴婢恳请郡主娘娘一见！” 掀开车帘子，苏青妤一眼就瞧见了‘温府’两个大字。 第375章 我也可以是杀人的刽子手 偌大的温府中，总共就只有两个主子。 除去温雪固之外，就只有那个满肚子心眼的温母了。 苏青妤不急不缓地掀开帘子，看着跪在路中央的温府婢女，神色发冷，语气更是没有丝毫耐心。 “何事？” 那婢女稍稍抬头，见苏青妤果然从马车中露面，才神色慌张地说道： “奴婢恳请郡主娘娘救老夫人一命！” 苏青妤再一次看向温府的大门。 彼时的温府大门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守门的小厮也很规矩地站着，但是站在里侧的管家却目光异样地往这边多看了两眼。 瞧见苏青妤正在往这边看，他立刻收回自己的视线，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 看到这里，苏青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你家老夫人怎么了？” “老夫人忽然倒地昏迷不醒，郡主娘娘快些去看看她吧！” 苏青妤闲适地支起下巴，目光幽深地看着依旧保持跪姿的婢女，故意拔高了声音。 “哦？老夫人病了？什么时候病的？有没有找大夫？温大人在不在府上？还有，你们是怎么知道我要路过你们侯府的？” 一连几个问题出来，那婢女的额头上都沁出了密密的汗珠。 她低着头，根本不敢看苏青妤的眼睛，只能硬着头皮一个字一个字说道： “回......回郡主娘娘的话，老夫人是，是方才病倒的。奴婢正要出门找大夫，刚好碰上郡主娘娘的马车......” 越是说到后面，婢女越是觉得自己的逻辑天衣无缝，于是解释的声音就更加大声了不少。 “大人不在府上，奴婢也是六神无主，恳请郡主娘娘快些救救我家老夫人吧！” 婢女话音落下，苏青妤饶有兴致地点点头道：“原来如此啊......” “可是，我这马车上连个标志性的物件都没有，放在大街上也是极为常见的样式，你又是怎么认出来我就在这马车上的？” 婢女语气登时一噎，支支吾吾的，半天都没有办法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郡主娘娘，救人要紧啊！您和我家大人也算是故交了，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眼见苏青妤并没有下马车的意思，婢女干脆咬牙用了这种逼迫的语气。 哪知，苏青妤听了这话之后，只是呵呵笑了一声。 不过下一刻，就见她面色冷冽，语气冰凉：“你们是不是觉得本郡主长得很像是冤大头？能够随意任由你们搓圆揉扁？” 婢女浑身一抖，却只敢用眼角在温府大门里侧瞧瞧看了一眼。 “奴婢......奴婢听不懂郡主娘娘在说什么。” “听不懂没有关系，你好好地将本郡主的话转述给你家老夫人就可以了。” 苏青妤坐在马车上，明月为她保持着掀开帘子的动作。 “我和你们大人一共才见过几面，什么关系都没有。本郡主深受皇恩，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随意陷害的。” “你们恐怕还不了解本郡主的性格，也就不知道本郡主是治病救人的大夫，但也可以是亲手解决妄想算计于我的宵小之徒的刽子手！” “看在温大人是朝廷命官、且深受陛下信任的份儿上，本郡主可以当做今夜什么都没有发生。” “若是再有下次，可就不要怪本郡主手下不留情了！” 苏青妤终于将眼神从婢女身上抽离，转而落在了温府那空荡荡的大门处。 高声道：“若是有人诚心找不痛快，本郡主成全他就是了！” “本郡主可是连当朝王爷的腿都敢打折的人，你们难道比王爷还要尊贵不成？” 明月更加直接，抬手就用剑柄在车辕上狠狠震出声音来。 铁器和木头碰撞发出的沉闷声，叫人心生忌惮。 “不想死的，就给我让开！” 婢女哪里还敢多说什么，立刻连滚带爬地让出了位置，吓得浑身直哆嗦。 明月放下车帘子的瞬间，苏青妤的声音从马车内清晰传来： “我不计较，是因为不屑于和你计较。你若是还上赶着来作死，那我成全了你便是。” 直到苏青妤的马车走了很远之后，江兰因才捏紧了帕子，满眼不甘心地从温府大门内侧走了出来。 跟着她一起出来的，还有‘重病不起’的温母。 “江姑娘，你这法子，也不行啊！” 温母极为不满地瞪了江兰因一眼。 江兰因找上她的时候，温母还以为是上门倒贴着想要嫁给她儿子的姑娘，没想到这天仙似的姑娘张口就说能帮助她成全她儿子的姻缘。 加之江兰因对这位元安郡主的过往几乎很是了解，才让温母答应了按照她的办法来办事。 可事到如今，她已经用药将自己儿子放倒了，拿来放倒苏青妤的药也准备好了，没有想到苏青妤愣是软硬不吃，根本不上套。 也就是说，她今夜算是白忙活了不说，还让元安郡主因此生出了戒心，以后再想让她上套只怕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想到这里，温母更加生气了：“早知你也是个什么都不懂的，老身就不该相信你。” 她放下这话后直接转身往里走：“若是误了我儿的姻缘，老身可饶不了你！管你是什么江府河府的姑娘，老身可不管那么多！” “夜深了，”温母头也不回地说道，“管家，快送客！” “别坏了我儿的名声！” 她这算是被这个老虔婆赶出去了吗？ 江兰因站在原地，看着轰然关上的朱红色大门，气得差点咬碎一口银牙。 “我何时受过这样的待遇了！” “这个老泼妇，她怎么敢的！！” 翠珠回头望了一眼漆黑的夜，总觉得温母有句话说得是对的。 那就是：夜深了，自家姑娘若是再不赶紧走，哪怕是带着帷帽，也该坏了名声了！ 到时候若是让齐王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 “待我成为齐王妃后，这些贱人我定要一个个地收拾干净！” “尤其是苏青妤！我定要让她跪在我的脚边，叫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而离开了温府的苏青妤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准备闭目养神。 明月不解道：“姑娘知道里面的人是谁？” 苏青妤冷笑道：“都到现在这个节骨眼了，还能用这种下流手段来对付我的人，也就只有她了。” “她？姑娘是......” “吁！” 明月的话还没有说完，马车忽然被车夫勒停了。 对于今夜回家路上的一波三折，苏青妤已经没有脾气了，只能示意明月先撩开帘子看究竟。 没想到，等在马车外面的，竟然是明帝身边的小公公。 “奴才见过郡主。” 第376章 我确定他脑子没有病 “公公这么晚过来，可是陛下身体不适？” 苏青妤很明白，明帝就算是再想杀了她，也不会变态到这般的光明正大。 更何况，明帝清楚自己的性命只有她才能‘救’。 小公公极为恭敬地将浮尘甩到另一边，哈着腰说道：“陛下知道您要出宫，特意派了暗卫随身保护您的周全。” “方才暗卫回去将郡主在温府门口受委屈的事情转述给陛下，陛下实在不放心，就让奴才过来瞧瞧，看看有没有什么忙是能够帮得上郡主的。” 小公公话说完的时候，苏青妤差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你说，陛下派你来的？” 小公公面带微笑：“是，陛下担心郡主受委屈，才潜了奴才快马加鞭赶过来的。” “不过，奴才瞧着郡主应该是没有大碍，奴才也就放心了。” 小公公像是看不到苏青妤脸上的狐疑一般，只顾着自己说自己的。 “郡主放心，温府门口发生的一切，奴才都会如数转述给陛下的。陛下对郡主如此重视，定会为郡主讨回公道的。” “郡主若是没有其他事情吩咐，奴才这就先告退了。” 直到小公公走了很久之后，苏青妤才和明月相互对望了一眼。 她们都从彼此的脸上，看到了怀疑。 对明帝忽然转变的态度，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他们当然知道明帝派了人，一路尾随着她们回苏府的。 可苏青妤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明帝这唱的，又是哪一出？ “我十分确定，并没有从咱们陛下的身上诊出脑子里有病。” 明月对自家姑娘的诊断结果没有任何怀疑：“事出反常必有妖，咱们还是小心为好。” 苏青妤垂着眼眸，冷声道：“是不是妖，咱们明天进宫去看看就知道了。” 翌日，苏青妤才一进宫，就听说了温雪固被罚俸三个月的消息。 理由就是，温母当街为难苏青妤这个天子金口玉言册封的元安郡主，其母之过，自然该由着温雪固这个儿子来代劳了。 凉亭之中，温雪固急得面色通红。 “是下官考虑不周，给郡主添麻烦了！下官这就代家母向郡主请罪，希望郡主大人有大量，不要和家母一般计较。” 苏青妤冷声道：“温大人真是好大的口气啊！本郡主属实也是没有想到，这救人还能给自己救出麻烦来了！” “本郡主知道温大人今日得陛下宠信，但也不能因此就纵容你母亲想用这样见不得人的手段来陷害本郡主吧！” 温雪固一咬牙，直接撩袍跪了下去：“家母也是关心则乱，这才冒犯了郡主。还请郡主看在家母年事已高的份儿上，能给家母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一阵风吹来，树丛沙沙作响。 苏青妤假装没有看到树丛后面那一闪而过的背影，高声道：“陛下都已经责罚过你了，本郡主若是再揪着你不放，倒显得本郡主得理不饶人了！” “你起来吧！” 温雪固满脸都是感激，起身之际不忘叩谢：“多谢郡主！” 四下瞧了一眼后，温雪固才压低声音说道：“郡主放心，下官已经查清昨夜的始作俑者是何人了，也绝对不会让昨夜的事情再次发生的。” 苏青妤轻轻点了点下巴：“前几日你进宫，陛下可说什么了？” 说到正事，温雪固一脸严肃：“陛下让下官算他的寿数，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的了。” 苏青妤轻轻‘嘶’了一声后才说道：“你觉得，他可有怀疑？” “应该没有。” 得了温雪固的回答后，苏轻易也不做停留，当着四处宫人的面，直接就去了明帝的寝殿。 而明帝在看到苏青妤的第一时间，就乐呵呵地笑了。 “朕这样处理，你可能消气了？”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明帝阴狠毒辣的样子，苏青妤真的差点就相信了他这副伪善的面孔。 “陛下为何忽然就对臣女这么好了，弄得臣女有些不太适应。” 看到苏青妤和平时一样单刀直入，明帝才掩唇轻咳了一声。 他的眼神似是有些不太自在，却还是说道：“朕和你皇祖母，已经和好了。你是她最疼爱的孩子，朕自然要护着你了。” 苏青妤斜斜依靠在窗户边上，双手抱胸，一副混不吝的样子。 “所以陛下这算是爱屋及乌吗？” 明帝极为别扭地转过头去，没有回答苏青妤的问题。 苏青妤望着明帝的侧面，明知他的回答合情合理，但是总觉得这不是他的真话。 他已经自私一辈子了，想杀她的心也不是一时半会的，又怎么会因为和太后和好，而忽然转变了态度？ 难道，是为了让她心软，想送她去西楚和亲吗？ 目前为止，除了这个解释，苏青妤想不到其他的。 于是，她干脆直接去了太后的慈康宫。 面对又在数奶糖的太后，苏青妤是又好气又好笑的。 她习惯性地想要给太后诊个平安脉，哪知这个老太太竟然戒备心极强地用手将眼前的奶糖都护在自己面前位置。 “你个丑丫头，想干什么！” “哀家可就剩下这些奶糖了，你可不准再拿走了！” 苏青妤无奈地笑了笑，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水喝。 “给都给您了，我又怎么会拿走？” “只要您好好听绿柳姐姐的话，一天至多吃上一颗解解馋，我就不会拦着您的！” 太后这才重新将奶糖放回到桌面上，再一颗颗地捡起来，收回到盒子里。 “都是你出的馊主意，这几日可把哀家累坏了！” “你说说你，哀家都多大的年纪了，你竟然还让哀家关着大夏国上上下下这么多人的吃喝拉撒！” “哀家已经够可怜的了，你若是再敢把奶糖收走，哀家可饶不了你！” 说起监国，苏青妤难免就提及了正事。 她抬手帮太后将奶糖收回到盒子里，试探性地问道：“太后，您和陛下，真的和好了吗？” 太后正在收拾奶糖的动作轻轻停顿了一下，而后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继续若无其事地捡糖。 “不算和好，至多只是不想和他计较了。” “计较了这些年，哀家也累了。” “陛下有意要立储，等东宫有主后，哀家只想离开皇宫，好好过过自己的日子。” 苏青妤讶异道：“您想去哪儿？” 她以为，以她和太后之间的关系，太后她老人家一定会将自己的打算都告诉她的。 没想到，太后不仅没有告诉她想要去哪里，反而用手指在她的脑门上轻轻点了一下。 “哀家方才说，陛下要立储！你到底有没有听见？” “立储这么大的事情你不关注，却死盯着哀家的去处，你这丑丫头的脑子是丢了吗？” 第377章 陆云乘实在不长眼 太后的性格本就和寻常的老太太不一样，能有这种跳脱突兀的想法，也不足为奇。 苏青妤也就没有往下问，想着这老太太就算现在不说，将来也总会告诉她的。 于是就先依着太后的意思，聊起了立储的正事。 “那依您来看，陛下会立谁为储君？” 太后笑了笑，不答反问道：“你觉得，他会立谁为储君？” 托着腮想了好半天后，苏青妤才恍然大悟般地说道：“瑞王！” “不错，还算有点脑子。” 苏青妤可顾不上太后的调侃，而是顺着这个思路一路分析下去。 “瑞王远离朝堂，还无任何外戚可以左右他的想法。最重要的是，瑞王曾经还在燕王身边待过很长一段时间，算是个根正苗红的君子。而陛下一定就是看中了瑞王能听他的话，才决定立他为储君。” 明帝到死，果然都是在意自己那所谓的‘皇权’的。 哪怕是立储，都要立一个能力不太差、然后还能听话的储君。 苏青妤话音落下，就听到太后冷哼了一声道：“他的算盘倒是打得响，可他到底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寿数了。” 一个将死之人，还妄想操控一切。 苏青妤皱着眉头：“陛下若是真的立瑞王为储君，那瑞王岂不是近日就该回京了？” 一个被赐了封地的藩王，还能回京来当储君。 这个消息一旦传出去，只怕整个大夏国都要因此沸腾了。 明帝为了自己的一己私心，相当于是不把先祖立下的规矩放在眼里了。 “你放心吧，齐王和安王不会阻止瑞王回京的。” 太后的看法，苏青妤很认可：“用规矩就能解决的事情，何必再让自己手上沾染血腥。” 大概是明帝的圣旨足够快，又或者是瑞王的心情太过急切。 原本该是七日的行程，硬是被瑞王赶在第五日清晨就进宫了。 这还是苏青妤第一次见到瑞王。 他的眼底一片乌青，发丝也有些许的散乱，一身的风尘仆仆，都没能掩盖住他眼中的激动。 “儿臣，拜见父皇、皇祖母！” 瑞王剑眉星目，一身贵气，长得和陆云乘有些许的相像。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让苏青妤忍不住对瑞王多看了两眼。 瑞王察觉到目光，似做不经意地扫视过苏青妤的面容。 这一刻，瑞王才真正理解了什么叫做‘惊鸿一瞥’。 而明帝原本乐呵呵的表情，在发现瑞王的表情后，露出了一丝丝的不快。 他用轻咳声，强行让瑞王收回了视线。 “对朕的口谕，你可有什么想说的？” 瑞王收敛了心神，稍微酝酿了一下，才一字一句地说道： “父皇，儿臣日夜兼程地赶着进京，不是为了东宫的权势，而是想请父皇能够慎重决定。” 明帝不解：“你这话何意？” “父皇，儿臣在封地懒散惯了，对朝堂上的事情也是全然不懂，储君这位置，还有比儿臣更加合适的人选。” “你......” “你此话，可当真？” 明帝正想说话，不料太后比他更快一些。 而瑞王在面对太后这几乎等同于考验的话，没有半分退缩之意。 “皇祖母，孙儿方才所言，字字为真！” “父皇和皇祖母若是不信，儿臣可以对天发誓！” 苏青妤早就听说，这个瑞王一不好酒，二不好色，日常生活之中，却对神佛颇为虔诚。 能让一个礼佛的人对天发誓，可见他所说的话的可信度还是挺高的。 这，可是她见过的第二个不想当皇帝的皇子了。 苏青妤眉梢微微挑起，用探究的眼神看着眼前的男子。 面对明帝和太后的询问都不曾紧张的瑞王，却因为苏青妤多看的这两眼，而有些手足无措。 “罢了，发誓就不必了。哀家只是想听听你不想当太子的理由而已。” 瑞王清了清嗓子，认真道：“在父皇众多的孩子中，儿臣是最普通的那一个。儿臣资质泛泛，恐辜负父皇和皇祖母的一番苦心......” 瑞王回来之前，明帝对瑞王还持着观望态度。 眼下听了瑞王的这一番肺腑之言后，他更加坚信自己的决定是无比正确的。 这么多年以来的‘放养’式培养法，无疑不太适合他。 养病的这几日他思来想去，最终做了一个结论：只有自己养出来的狼，才是最好的。 而瑞王，就是他准备养的那头狼。 “那，若是非要让你当这个太子呢？” 瑞王讶异地看了一眼太后，然后苦笑了一声道：“那孙儿只能认命，尽自己的全部能力来守护大夏国。” “好！” 明帝忽然一声高喝，吓得瑞王几乎一个激灵。 “朕果然没有看错人！” “父皇......” 瑞王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问道：“父皇，立储是大事，您当真要这么草率吗？” “就不用再考验考验之类的吗？” 看着瑞王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苏青妤忽然对这个初次见面的瑞王殿下生出了一种不错的印象。 明帝的动作很快。 第二日就下了立储的圣旨，让礼部的人用最短的时间将册封太子的一切事宜准备好，还让温雪固选了个日子，用来举行册封大典。 刚刚进宫的苏青妤，迎面碰上了垂头丧气的瑞王。 瑞王早在他昨日睡前，就已经将苏青妤的过往都打听好了。 得知苏青妤用一身的医术治好了自己那病恹恹的七弟，还先后治好了皇姑母和皇祖母，又主导着控制住瘟疫，就已经对这个女子相当佩服了。 可是等他知道苏青妤在和离之后，竟然没有一蹶不振，也没有怨天尤人，而是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才让他发现了她真正宝贵的地方。 在所有人都以为苏青妤离不开陆云乘的时候，苏青妤狠狠地给了这些人一个大嘴巴子。 离不开的，从来都是需要她的那些人。 她好像，一直都是一个独立的存在，没有依附任何人，却能在黑暗的道路中熠熠生辉。 一向对陆云乘抱有一丝佩服的瑞王，第一次对陆云乘生出了嗤之以鼻的念头。 这般好的女子，竟也舍得放手，简直愚蠢至极！ 若是他，他定不会...... 可是，他若是接手了东宫这个烫手山芋，只怕连放手的机会都没有。 “瑞王殿下安好。” 眼见苏青妤浅浅地给他行了礼，不似其他女子那般，恨不得将眼神黏在他身上，瑞王只想拍大腿。 这般好的女子，竟然被陆云乘那厮辜负了！ 陆云乘他到底长没长眼睛？ “元安郡主这是准备去哪里？” 第378章 骂得还挺难听的 瑞王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还有一天会对一个女子说话这么有耐心、这么温柔。 而苏青妤在看到这么和善的瑞王时，也有瞬间的意外。 不是说，瑞王不近女色，和女子说话的时候，总是很没有耐心。 若是遇上胡搅蛮缠的女子，甚至还会让人用大棒子打出去。 可是这眼下，不是挺正常的吗？ 苏青妤甩开了思绪，一本正经道：“臣女正准备去给陛下做日常调理。” “还未恭喜瑞王殿下，不日就将入主东宫了。” 瑞王方才还挂在脸上的笑容，因为这一句话瞬间僵住了。 “恭喜啥恭喜......太子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如果不是父皇一意孤行，本王现在、立刻、马上、不停顿地，就想回本王的封地了。” “当了太子，以后你可就是距离那位置最近的人了。怎么瑞王殿下看起来，好像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瑞王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在面对苏青妤这么只有两面之缘的人时，他总有一种想要吐露心声的冲动。 思来想去，他将这一行为归类为：苏青妤虽然才认识他，但是他早就将苏青妤的底细查清楚了。相信她的为人，才会对她比别人多了很多的信任。 “本王听说，父皇近来身体不适，一直都是元安郡主在为他调理的。那你一定知道，父皇的身体需要调理很长一段时间。”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我成为太子之后，马上就要开始进入监国这种苦哈哈的日子里了。” 瑞王此刻的表情就像是被霜打的茄子，蔫了吧唧的。 “比起让本王管大夏国上上下下所有人的吃喝拉撒，本王更适合回自己的封地去做一个逍遥的闲散王爷。” 苏青妤双手抱胸，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你可知道，陛下是顶着多大的压力才将今日的这道圣旨拿出来的吗？” “瑞王殿下所不屑的东西，是旁人倾尽了一切都得不来的......” “郡主想说的是齐王兄和六弟吧？” 面对瑞王的直接，苏青妤到底还是意外的。 看到苏青妤讶异的神情，瑞王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人后，才说道： “说真的，本王真的很希望齐王兄和六弟能够学学父皇，排除万难，将本王拉下来，然后送本王回封地去。” 苏青妤终于没有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而她这一笑，差点把一身怨气的瑞王晃瞎了眼。 这个元安郡主是仙女下凡来历劫的吧？ 人长得好看也就算了，好这么有个性！ 实在是招人稀罕！ 想到这里，瑞王在心里又将陆云乘唾弃了一百遍。 彼时，一连几日转轴战的陆云乘，才坐下休息片刻，就一连打了好几声的喷嚏。 流云为他倒了一杯热水：“主子，可是哪里不适？要不要休息一下？” 陆云乘接过热水并没有喝，而是放在一旁，脸上也是狐疑之色。 “本王也不知是怎么了？这两日总是鼻子不适......” 这两天的战役是双方都有援军之后的第一仗，其结果能直接影响军心，尤其重要。 可就在这么至关重要的时候，他竟然像是得了风寒似的，不断地打喷嚏。 “鼻子不适？” 霍娇一身铠甲，脸上还有汗渍，唯有那双水眸之中，满是兴奋的光。 “我看呐，七哥不是鼻子不适，而是被人思念了。” 陆云乘神情一顿，忍着流云和清风那怪异的神情，问道：“此话怎讲？” 霍娇看他很认真，也就耐着性子给他做了解释。 “我听说，在日常生活中，人要是无缘无故地打喷嚏，那都是有含义的。” “比如，打一两声，就是有人在思念你。” 陆云乘心下一喜，眼眸中那细细碎碎的光也慢慢地汇聚到了一起。 “那，若是一连打好几个呢？又一连打了两天呢？” 是不是就说明，思念他的那个人，从未停止过在想他？ 这感觉，好像很不错...... 正当陆云乘一脸期待地等着霍娇解释的时候，却见霍娇认真地说道： “如果无缘无故喷嚏不停，那只能说明......” 清风最见不得人家卖关子，急急地就抢在自家主子面前问道： “说明什么？” “说明这应该是被人骂了！” 霍娇偏头看向了身旁的男子，继续道：“而且，骂得应该还挺难听的。” 陆云乘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眼中的光也跟着散开了，神情还很不自然地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随意摆弄着手上擦拭汗水的帕子。 只有清风，脑子还一根线地追着说道：“依照属下的观察，主子应该不止打了一两个喷嚏，他这个喷嚏打的，属下都想去找轩辕大夫来给他瞧瞧了......” “咳咳......” 在流云拼命的暗示下，清风才终于闭了嘴。 但是该说不该说的，他都已经说完了。 他转头看向自家主子，却见对方只冷冷地瞟了他一眼。 可是他等了好半晌都没有等来自家主子的发落，所以理所当然地认为主子不会和他计较这些芝麻绿豆大的事情了。 “所以，”霍娇追着陆云乘问道，“七哥方才是不是以为自己是在被人思念，而且这个思念你的人，就是青妤啊？” 心思被揭穿，陆云乘多少有些挂不住面子：“大概是被风沙呛到，哪里就这么多奇奇怪怪的说法了。” 等霍娇走了之后，陆云乘便下了操练的命令。 并且，还将操练指挥的任务交给了清风。 “是！” 正当清风彻底放下心来，认为自家主子不会和他的口无遮拦一般计较的时候，却听见自家主子又将他喊住了。 “站住。” “主子还有什么吩咐？” “方才，得令行礼的时候，动作不对！” 清风：！！！？？？ “自去领罚。” 陆云乘眸色淡淡：“操练指挥，换流云去。” 清风：？？？？？？ 清风是被流云半拖半拽着走的，他甚至都没有再得到自家主子的一个正眼。 他怎么会知道，自家主子因为这几个喷嚏，搅得心神不宁的。 脑海中只剩下一个问题：所以，她到底想我了吗？ “哈求！” 正准备休息的苏青妤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明月关切地为她端了茶水：“姑娘，是不是着凉了？” 苏青妤吸了吸鼻子，有些狐疑：“就一声喷嚏而已，看着不太像。” “对了，你方才说到哪儿了？继续。” 明月立刻严肃了不少：“薛定那里，有消息传来了。” 苏青妤立刻放下茶杯：“江铭准备回纳兰族了？” 第379章 像是和尚破戒的罪恶感 明月也不知该说自家姑娘对周围的事情有敏锐的感官，还是该说她对江铭的事情太过上心。 只要一眼，自家姑娘竟然就可以猜测出她想要说的内容。 明月点了点头后，正色道：“薛定送来消息，江铭在一次醉酒后，说出了近些日子会回纳兰一族认祖归宗的决定。” 近段时间？ 那就是还就没有确定具体时间起程了。 苏青妤用手指在地图上点了点，在心里算好了距离和所需要的时间，然后才重新抬头看向了明月。 “按照季飞白送来的消息，我们从京城出发去往纳兰一族隐身之处的距离吗，和江铭从西楚皇城出发的距离大约是差不多的。” “你让七娘告诉薛定，务必要盯紧江铭，只要他有所动作，立刻飞鸽传书告知我们。” “是！” “还有，让季飞白先去纳兰一族隐身点的附近守着，最好还能多增加一些可靠的人手，以备不时之需。” “是！” 思来想去，苏青妤觉得也是时候要把江铭的事情告诉太后了。 太后如今身上担着监国的重担，江铭这种毒瘤竟然是纳兰一族后人的事情，太后很有必要知道一些。 “走，我们现在就进宫。” 苏青妤带着明月，进宫后直奔太后的寝宫。 没成想，在御花园中居然又碰上了那个性格跳脱的瑞王。 “呦，元安郡主，真是巧啊，咱们又碰上了。” 苏青妤浅浅一笑：“瑞王殿下是进宫侍疾后，才准备回去吗？” 听到这话，瑞王脸上的笑容瞬间收了回去。 “想为父皇侍疾的人大有人在，哪里能轮得到本王......” “那殿下这是......” 看到瑞王愁眉苦脸的样子，苏青妤觉得他多少有些可怜又好笑。 原本只是苏青妤随口一问的事，她也没有想到瑞王竟然会向她吐苦水。 “本王都不知道父皇是怎么想的！明明想要当这个储君的人多的是，非得挑了本王这么一个最不想当的人！” “这下好了，在宫里，本王处理政务的能力被父皇和皇祖母多次质疑；在宫外，本王还要被自己的兄弟各种猜忌和阴阳！” “他们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明白，本王才是最无辜的那个人！他们怎么还能舍得来为难本王......” 苏青妤看着这样‘孩子气’的瑞王，都有点想要过去拍拍他的肩膀，然后郑重地告诉他： 孩子，你的路可还长着呢！现在就喊苦，未免太早了一些。 “殿下......”苏青妤抽了抽嘴角后，只能对他‘劝慰’道：“你，好自为之吧！” 瑞王本就沮丧的表情，在看到苏青妤这句不痛不痒的‘安慰’后，更加难看了。 “都说元安郡主心地善良、秀外慧中。可你怎么这么铁石心肠，本王都这么惨了，你就不知道温柔地安慰两句吗？” 苏青妤讶异道：“‘都说’？那瑞王殿下一定是听错了。” “坊间对我的传闻有‘水性杨花’，有‘灾星祸水’，有‘手段毒辣’，独独就是没有你口中的秀外慧中。” “殿下若是想找人来安慰安慰你，那个人是谁都好，绝对不会是我的。” “殿下若是没有其他吩咐，臣女就先行告退了。” 说完这话，苏青妤随意一行礼，就带着明月从容离开了。 站在原地的瑞王收起了脸上所有的表情，看着苏青妤半点不留恋地往尽头走，眼眸深沉。 “她果然，和旁人不一样。” 从见到苏青妤的第一眼开始，瑞王的心里就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这感觉能很直白地告诉他，他多年来不近女色的性子，好像要被这女子破规矩了。 说来好笑，他明明就是一个不喜女色的人，可是他的好父皇却年年都会赏赐美人给他，导致他的王府内妻妾成群，都快要养不起了。 那么多的女人几乎日日在他的面前晃悠，都没有能引起他分毫的注意，怎么到了京城见到苏青妤后，就有了一种和尚破戒的罪恶感？ 想到这里，瑞王忽然‘呸’了一声：“这都什么比喻！” 本来是为了让自己继续静心才让人去查了苏青妤，目的便是想知道苏青妤的真面目，好叫自己能够彻底的死心的。 没成想，一番调查之后，他竟然对这个女子越发的感兴趣了。 “真是，罪过啊！” “本王多年的清誉，难道就要这样毁在一个小小女子的手上了吗？” 瑞王回眸望了一眼，确定已经看不到苏青妤的背影后，才转身负手往外走。 “色字头上一把刀！情字最是惹烦恼！” “本王可不是自寻烦恼的人，清心寡欲才最适合本王了！” 瑞王在前面走，身后那跟随了他二十年的护卫之抬眸看了他一眼后，就一言不发地跟在他身后了。 彼时的苏青妤也已经来到了慈康宫，对瑞王的小心思根本无暇去发现。 “兜兜转转了一圈，没想到江铭才是纳兰一族的后人！” 太后对这个消息也很惊讶，可紧接着就是对这个事实产生的深深的担忧。 “纳兰一族隐世多年，竟能在大夏和西楚的边境生活多年无人知晓，可见他们的本事有多大了。” “加之，纳兰一族在几十年前的财富就无可估量，他们若是支持了江铭那个变态......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苏青妤点头道：“薛定已经查到江铭不日就会回纳兰一族进行认祖归宗的仪式，我想过去看看。” 太后正在批阅奏折的手蓦然一顿，抬头盯着苏青妤的时候，满眼都是不赞同。 “纳兰一族花了如此多的精力才找到江铭这个流落在外的少主，这好不容易将他认回来，可不得对他百依百顺的？” “你这个时候去，万一被发现了，岂不是自投罗网？” 苏青妤淡定一笑：“您忘记啦，我可是有空间的人！” “遇到危险，我只要往空间里面一躲，他们就奈何不了我的！” 太后轻嗤一声：“你有空间的事情，哀家自然记得。但是你别忘记了，江铭多半也是知情者。” “他这个人诡计多端，你的空间未必就是百分百的安全！” 第380章 被地主压榨的可怜虫 “不过......” 太后只是担心苏青妤会遇到危险，并没有想将苏青妤养成温室里的花朵。 “你这丫头想来鬼主意也多，未必会输给那浑蛋。” 苏青妤都还没有来得及在心里想好能够说服太后的腹稿，没想到太后的态度前后竟然有这么大的转变。 “这么说，您答应了？” 太后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哀家可告诉你，哀家答应你监国，已经是哀家目前唯一能够做的事情了。” “皇帝的病，哀家可没有本事替你拖着！” 苏青妤笑嘻嘻道：“这个不用您担心，我会安排好的。” “那你可得快些回来，这破奏折这么多，哀家真是一日都批不下去了！” 太后嘟嘟囔囔的，像极了一个被地主压榨的可怜虫。 “若是遇到危险，哀家可没有本事救你。所以你自己可得小心谨慎，别轻易把自己交代了。” 苏青妤连连点头，当然知道太后是个嘴硬心软的性子了。 “您放心，我定速速赶回来！” 她朝着太后特意拿来装奶糖的盒子努了努嘴：“在您将那些奶糖吃光之前，我一定赶得回来给您续上。” 太后这才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算你这个丑丫头还有点良心！” “罢了，看在你还算有孝心的份儿上，等哀家退休了之后，将养老地告诉你就是了。” 祖孙两个笑嘻嘻地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后，太后才一拍脑袋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 “昨日，皇帝已经答应了齐王迎娶江兰因。这个时候，圣旨可能都已经送到江家了。” 苏青妤有点意外：“陛下册封瑞王为太子的圣旨已经下过了，江兰因竟然还要和齐王在一起？” “这有什么？只是个储君而已，又不是坐上龙椅了，他们当然不会就此放弃。” 太后慢条斯理地拿起朱笔，继续在奏折上写写画画的。 “还是平妻之礼迎娶进门呢！齐王对江家，可真是不错......”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苏青妤总觉得齐王迎娶江兰因不只是想要和江家合作而已，但关键究竟在哪里，她没有任何的头绪。 “您可知道齐王和江兰因定在何时成亲？” 太后冷冷一笑：“齐王厉害就厉害在这个地方了。” 在苏青妤狐疑的眼神之中，太后慢腾腾道：“齐王说，想要用成亲这种喜事来冲冲喜，希望能让皇帝身体好些，就像......” 太后轻咳了一声，语气多少有些变化：“就像你当初给老七冲喜那样。” 苏青妤微微一愣，脑子有片刻的糊涂。 像她当时给陆云乘冲喜，然后把人给‘冲’好起来的那种吗？ “齐王，的确是个很懂陛下的人。” 苏青妤的有感而发没有得到太后的认可，却等来的太后驱赶的态度。 “赶紧走！” “你在这里多待上一刻钟，哀家晚上就得多熬一刻钟的夜来批阅奏折！” 苏青妤站在门口，满眼无辜地望着里面的老人：“瑞王不是都已经被确定为储君人选了吗？您可以试着让他慢慢接手啊！” 不说太后还不气，一提起瑞王，太后几乎气不打一处来。 “这死小孩，根本就是想把哀家当驴来使唤！” “这么简单的政事，他都处理不好！亏得当年燕王说他聪慧过人，和老七有的一比！” “现在看来，哀家和燕王都看走了眼！瑞王这死小孩根本就是个油盐不进的糊涂蛋！” 苏青妤眨了眨眼睛，糊涂蛋吗？ 她怎么看着，不太像呢？ “还不走？想让哀家累死不成吗？” “走走走！我这就走！” 苏青妤口中说着，脚步不停。在太后的催促之下，快速离开了慈康宫。 而她再一次低估了齐王想要得明帝宠信的心有多么急切了。 她前脚才刚刚踏进苏府，齐王府的喜帖后脚就跟着进门了。 “三日后......” “他可真是心急啊......” 明月接过自家姑娘递过来的喜帖，稍稍过眼后便问道：“那，姑娘您去吗？” 苏青妤不假思索道：“去！怎么不去呢？” 瑞王虽然不是最合适坐上储君之位的人，将来也不是最适合当皇帝的人。 可他确实这几人当中，唯一能上位的人了。 加上还有太后垂帘听政，到时候哪怕是明帝死了，大夏国也不至于动荡起来。 所以，瑞王不能出任何差错！ 齐王的喜宴，朝中重臣一定都会去的。瑞王初入京城，她还得想办法让他长点心眼子才行...... “依照将江铭的性子，他若是要回纳兰族，势必会做好完全的准备才行。而这些，都需要时间来安排的。” “三天，差不多了。” 月朗星稀，华灯初上。 在给明帝做好日常续命治疗后，苏青妤便直接回了苏府。 “你派人去告诉沈大夫，约他明日一见。” 她随时都会离开京城，但是明帝的命却还需要有人来拖住。 眼下除了沈怀德，苏青妤也没有旁人可以托付了。 “是！” “还有，七娘那边，你也得交代一下，我们需提前做好各种防御和准备......” 苏青妤正交代着明月，声音却在一瞬间戛然而止。 因为她在下马车之际，看到了苏府偏门位置，正站着一个用黑色披风包裹严实的人。 很明显，此人就是来找她的。 车夫和明月立刻做出准备战斗的姿势，把自家姑娘护在身后。 双方就这么僵持了几息后，终究还是对面的人先张口说话了。 “郡主若是方便，可否借一步说话？” 苏青妤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狐疑，但很快就是了然。 她抬手示意明月不用紧张，拍了拍裙摆上莫须有的灰尘后，才踱步来到了黑衣人面前。 “怎么？齐王殿下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吗？打扮成这个样子，是觉得自己见不得人吗？” 齐王对苏青妤恨得牙痒痒，对苏青妤的冷嘲热讽当然也早就猜到了。 可他眼下有求于这个该死的女人，岂敢和她反着来？ “郡主如此聪慧，肯定已经猜到了本王今夜前来的目的。” “本王也不白叫你帮忙，你说话又何必如此刻薄？” 苏青妤双手抱胸，饶有兴致地盯着安王的黑色兜帽看了两眼。 “哦？齐王不叫本郡主白帮忙，那肯定是想好了要拿什么来当条件了。” “既然如此，那殿下不妨先说说看？” 第381章 她可真是疯啊 面对苏青妤的冷嘲热讽，齐王咬牙切齿的，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暗道苏青妤就是他的克星。 自从这个诡异的女人出现以后，他的胜券在握和自信满满都不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随时都有可能丢掉的小命，以及各种意料之外的不利情况发生。 “本王所拥有的一切，几乎都已经被瑞王不费吹灰之力地拿走了。本王手上有什么，郡主不是一清二楚吗？” “本王不知郡主想要什么，不若郡主自己想想，能从本王身上得到什么，如何？” 只要提及瑞王，齐王的眼中就是万千的恨意。 他在京城中、朝堂上汲汲营营了这么多年，甚至不惜用上了装疯卖傻这种叫人嗤笑的方法，到头来竟然是给瑞王这个废物做了嫁衣，叫他如何能不恨！ 苏青妤轻声一笑：“齐王殿下是不是还没有搞清楚状况？” “现在，是你有求于本郡主，而不是本郡主上赶着要给你治病呢！” “求人办事就该有求人的态度，你说对吗？” 说着，她随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鬓角，云淡风轻道：“既然殿下没有诚意，我还不如把这时间拿去睡觉呢！” “近来给陛下看诊，我可是累得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听着苏青妤的‘挑衅’，齐王紧紧握住的手背上青筋暴起，却又不得不放软了语气，拿出求人的态度来。 “郡主误会本王了。” “本王的意思是，郡主可以先开条件，然后再决定是否要和本王做交易。” 苏青妤这才恍然大悟般地点点头道：“原来，殿下是这个意思啊！” “既然是交易，那肯定要让双方都认为这买卖可行才合适。” 齐王皱起眉头，有点不满：“郡主这话是何意？是觉得本王的诚意还不够吗？” “我的意思是，齐王殿下是不是得先让我看一下你现在是什么情况。如果超出我诊治的能力范围，这交易谈了也是白谈，你说对吗？” 齐王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但是在生死面前，他只能忍住所有的不耐烦，将兜帽摘下来。 饶是苏青妤从医多年，在看到齐王这副鬼样子的时候，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她这一声‘嘶’，让齐王有种被人撤掉所有遮羞布，将全部的薄弱点暴露在最厌恶的人面前的耻辱感。 “你这怎么......” 齐王的那一张脸，虽然不算英俊，但也勉强算是周正。 但是如今，他的脸上却多出了许多暗红色的纹路。这些纹路纵横交错地爬满了他的脸，看起来实在骇人。 出于职业道德，苏青妤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时间。 “上一次春猎时，我给了你暂时压制蛊虫的药。算算日子，也差不多是到了发作的时候了。” “只不过，你这样子看起来倒是比我预计的还要严重不少。” “你最近，是不是动了很大的肝火了？” 看到齐王眼睛闪过一丝难以隐藏的恨意，苏青妤瞬间就猜到了结果。 而齐王也算是惜命，在这方面上根本不敢隐瞒真相。 “瑞王进京受封成为储君，大动肝火的人也不是只有本王一个。” 苏青妤了然地点点头：“你的心情，我能理解。” “但是你身体里的蛊虫它不理解啊！” “我告诉你，你若是再这么不加以控制自己的情绪，蛊虫要爬的就不只是你的脸了。” “它会爬穿你的五脏六腑、四肢百骸，最终让你肠穿肚烂而亡。这种痛苦，就不需要我再多做解释了吧？” 齐王深吸一口气，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忍住了想要掐死苏青妤的冲动。 这个女人，永远都这么歹毒，知道从哪里捅人是最准最痛的。 “你，能不能治好？” “不能。” 齐王问得干脆，苏青妤回的也直接。 “不过，我最近刚刚研究出了一种新的治病手段，你要是不介意，倒是可以试试。” “条件呢？” 齐王深深地看了苏青妤一眼。 他太过了解眼前这个女人了，她向来都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既然殿下都这么说了，那我要是不提点什么，倒显得见外了。” 苏青妤眉眼弯弯一笑，齐王气息一顿，差点被她的话气死。 “郡主有什么条件尽管说，但凡是本王能办到的，一定尽力。” “很简单，”苏青妤竖起食指，“齐王殿下只要答应我一件事情，我便答应帮你暂时压制蛊虫。” 在齐王谨慎的眼神下，苏青妤显得要从容许多。 “在大夏和西楚大战结束前，你不得对瑞王动任何的歪心思。” 听到这话的第一时间，齐王甚至有点意外。 但很快，他就用那种了然又戏谑的眼神盯着苏青妤看。 加之他那几乎遍布了全脸的暗红纹路，在夜里看起来实在吓人。 “怎么？七弟才去支援大军没多久，郡主就移情别恋了吗？” 苏青妤懒得和他解释：“你要是想活命，我劝你还是少说两句为好。” “若是惹急了我，你就等着被蛊虫弄死吧。” 她的眼神充满了威慑力，一点都不像是一个才十几岁的姑娘。 “不论是瑞王的立储大典，还是将来他是否会登上龙椅，你都不能从中作梗，直到大战结束为止。” “你敢答应吗？” 齐王咬紧了牙关，此刻对苏青妤的恨意和杀意，几乎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 她可真是疯啊！竟然想让他放弃那至高无上的地位吗？ 真是太天真了！ “只要郡主答应为本王压制蛊虫，本王答应你就是了。” 苏青妤笑着点头，似乎很满意齐王的回答。 她把人从后门带进了苏府。 整整半个时辰后，才又将人重新送回到原来的位置上。 在这个过程中，江兰因一直都躲在角落处，亲眼看着齐王和苏青妤并肩进了苏府。 而后，生生在暗处等了这两人半个多时辰，看着苏青妤满脸笑意地把人送出来。 若不是身后的人阻止她，她几乎都要冲出去狠狠地给苏青妤两巴掌了。 “你蛊虫已经为你暂时控制住了，但是能不能帮你保持到和上一次一样的时间，就看你的造化了。” “我还是那句话，要是想彻底解决蛊虫，你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江铭，让他将母蛊虫给你拿出来。” 齐王扬着下巴，态度比起方才的时候，要轻慢不少。 苏青妤必须死，但是不是现在死。 至少得等到他的蛊虫彻底解除之后，才能死。 可这并不妨碍他对苏青妤表示轻蔑和嘲讽。 “你放心，本王定会解了蛊虫，届时就不用和郡主做这样幼稚的交易了。” 苏青妤横眉冷对：“你什么意思？” 第382章 两级反转 齐王笑道：“意思就是，郡主还是太过年轻了。” 苏青妤冷声道：“你想抵赖？想毁约？” 若非怕引来其他人，齐王真的想哈哈大笑上几声了。 “什么叫做毁约抵赖？本王和郡主可没有做过任何的承诺和交易啊！还是说，郡主手上有白纸黑字的证明吗？” 眼见苏青妤的脸终于冷了下来，再也不是平日里那好似不把所有的事情看在眼里的态度，齐王的心情就更加好了。 能看到苏青妤在自己手上吃瘪，这是一件能让他高兴好几天的事情了。 齐王双手负后，脸上的暗红色纹路在苏青妤的治疗下也已经消退许多，看上去也并没有那么吓人了。 “郡主这么生气，是在为瑞王抱不平吗？” “不是本王说你，你好歹也是后院女子，就算是有想攀高枝的心情也是可以理解的。” “只是可怜了本王那七弟啊！前脚才出征，心仪的女人后脚就移情别恋了。” “本王倒是没什么，反正不论你是跟瑞王还是跟凌王，都是本王的弟媳，你说对吧！” 苏青妤冷冷道：“你说够了吗？” 只要苏青妤不高兴，齐王就觉得自己浑身神清气爽了。 “还没！本王还没说完，郡主最好耐着点心听好了。” 大概是觉得自己不受苏青妤的威胁，暂时也用不到她了，齐王的态度更加嚣张了。 “苏青妤，本王筹谋了这么久，可不是你随随便便的两句话就能让本王认命的！” “在这个世上，没有人能有资格叫本王认命！” “本王还就不怕告诉你了，本王才是天生的王者！才是最适合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 “至于你的新情人瑞王，注定只能是本王的垫脚石了！” “运气好，本王还能送他回封地，让他继续当他的闲散王爷。可若是运气不好......” 齐王的眼眸忽然凌厉：“那本王就只能送他去见燕王兄了，好叫燕王兄能好好看看，他当初看好的人，究竟是何等的废物！” “还有你！” 齐王忽然靠近了一步，想要用自身的气场来压制住眼前的女子。 可苏青妤就像是定在原地一般，半步都不曾后退。 “你不是瞧不上本王吗？不是想让本王让让瑞王吗？” “本王就让你亲眼看看，不论是瑞王、凌王、还是安王，永远都只会是本王的手下败将！” 一直都没有啃声的苏青妤冷眼看着他：“你和江铭待在一起那么久，别的本事没有学到，就这变态的心理了，你是学了个八九不离十了。” 看到苏青妤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还要嘴硬，齐王使出了他的心理战杀手锏。 “郡主又何必嘴硬呢？” “你不就是因为瑞王实力不济，才想和本王做交易，好叫本王能让让他，对他手下留情吗？” “郡主啊，咱们求人办事，得有求人的态度，你说对吗？” 这话，是一开始苏青妤对他说的。 眼下把话还给了她，齐王的心里得意得很。 他等着看苏青妤神色慌乱、手足无措、六神无主，然后苦苦哀求他，能够放瑞王一马。 可他等来的却是苏青妤的一声冷笑。 “齐王殿下说得对，求人办事就该有求人办事的态度。” 苏青妤话音落下后，在齐王不解的眼神中，抬腿就在他的肚子上狠狠踹上了一脚。 这一踹，苏青妤几乎用了五成的内力，叫齐王直接俯身跪在他的面前，因为疼痛捂着肚子，半天都无法起身。 苏青妤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齐王殿下，我们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了，你怎么就能这么天真地认为，我苏青妤还能在你手上吃亏？” 齐王一手捂着肚子，忍受着腹中的翻江倒海，还要抬起眼睛去看那近乎癫狂的女人。 “怎么？看你这眼神，是明显不服气啊？” 苏青妤双手抱胸，眼皮轻抬：“我呢，现在就一个个地来回答你的问题。” “首先，我是不是移情别恋，还轮不到你这种败类来品头论足。” “然后，这人自信是好事，但是过度自负，一不小心可是能要命的呢！” “最后，本郡主虽然还年轻，但是知道对付你这种奸诈小人要多留一个心眼子！” 齐王眯起眼睛，忍着剧痛从地上爬起来。 让他一直跪着苏青妤，比杀了他还难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青妤抬手掏了掏耳朵道：“意思就是，你想登上皇位，也得看看你有没有命活到那个时候！” 齐王抬手擦掉了嘴角的血渍，邪恶地笑了。 “不怕告诉你，本王已经找到江铭了，得到母蛊虫也是必然的，你的危言耸听在本王这里，可没有用。” “哦？是吗？” 苏青妤淡定一笑：“看来，我方才说‘人不要过度自负’这话，齐王殿下还是没有放在心上呢！” 齐王眸光一暗，一种不好的预感从脑海中乍然出现。 苏青妤抬起右手，像是自言自语一般道：“要我说几遍，你们这些人才能相信，我这只手能救人，但也能杀人！” “你，在我身上动手脚了？” 齐王的语气几乎是肯定的。 他太过了解苏青妤这个女人了，她向来都是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方才他怎么就那么大意地认为，她也只是一个才十几岁的姑娘而已...... “动手脚没有兴趣，就是在你身上放了一点东西。” 在齐王那几乎想要杀人的眼神中，苏青妤巧笑嫣然道： “这东西啊，和蛊虫相克，但是稍稍调整一下，就能相辅相成呢！” “哦，这些专业的话你估计也听不懂。” 苏青妤很‘好心’地给齐王做了解释：“我的意思是，你若是乖乖听话，将来在解蛊虫之前，我就把种在你身上的东西取了。” “可你要是不听话，那对不住了。取蛊虫对你来说不是救命，而是要命呢！” “苏，青，妤！！！” 齐王死死咬住牙根，忍住了想要冲上去当场将苏青妤掐死的冲动。 反观苏青妤，一番嘲讽之后，便是冷眼看他。 “我只问你一句，方才的承诺，可还作数？” 这话问的，齐王只觉得心口气血翻涌，一股甜腥味都到了喉间了，又被他死命压了下去。 第383章 苏青妤果然是个狐狸精！ “苏青妤，你果然够狠！” 齐王死死盯着苏青妤的脸，恨不得能上去把这张如花似玉的脸撕碎了。 他就不明白了，自己当初究竟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才会觉得将苏青妤这样恶毒的女人娶进门也不错的？ 细细盘算，还是江兰因那种容易操控的女子更适合他一些...... 只是，陆云乘到底还是有点本事的，居然能将苏青妤这种女人治得服服帖帖的。 很可惜的是，到头来不也是被瑞王半路撬墙角了吗？ 如果放在从前，他一定会因为此事而嘲讽陆云乘几句的，不过现在他只想看看瑞王究竟能在苏青妤这个恶毒的女人的手里撑过多长时间。 “我狠不狠，我以为齐王殿下很早就知道了呢！” 和齐王废了这么长的时间，还看他花了那么多的时间装腔作势，苏青妤的耐心早就耗光了。 “行了，别废话了，就说你能不能答应吧！” 齐王蓦然闭上了眼睛，一副认命的样子。 “本王，答应你就是了。” “苏青妤，本王已经答应了你想要的了，你又如何保证你能说话算话的？” 苏青妤双手一摊，神情轻蔑：“我为什么要向你保证？齐王殿下若是不答应，直接走就是了，哪儿来的这么多废话！” “明月，关门！” “是！” 朱红色的偏门被明月大力关上，‘砰’的一声巨响后，齐王被毫不留情地关在了门外。 齐王愣怔了很久，才恨恨甩了袖子离开。 而躲在暗处的江兰因目睹全程后，气得差点撕烂手帕。 “也不知苏青妤和齐王殿下说了什么，竟叫他都被打了，还要上赶着去讨好她！” “苏青妤果然是个狐狸精，左右逢源不说，还处处都和本姑娘作对！” “先是凌王，后是齐王！她不是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不屑于和旁人抢男人吗？怎么和本姑娘有点关系的人，她都想染指？” “真是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下贱至极！” 哪怕已经将苏青妤骂得一文不值了，江兰因还是觉得自己心口的这股子气无法散去。 在她看来，除非苏青妤此刻就死在她的面前，否则无论苏青妤怎么做，都无法让她真正释怀心中的恨意！ “还有你！” 江兰因越想越气，转头恶狠狠地盯着身后的男子。 男子脸上依旧带着一块面具，露出来的嘴唇时刻保持着微微上扬的弧度。 就好像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过两日就是本姑娘成为齐王妃的日子了，我现在就算是上去给苏青妤打上两巴掌，她又能耐我何？！” 面具男子轻轻摇头，极有耐心地解释着：“姑娘就算是想要教训苏青妤，也不必急在这一时半会儿。” “您可别忘记了，苏青妤先是将安王的腿打断了，方才又伤了齐王殿下。可见她分明就是一个完全不按常理办事的女子，姑娘和她对上，只怕没有多少胜算。” “苍先生！本姑娘叫你来，是让你一起想办法，而不是叫你来打退堂鼓的！” 江兰因最见不得有人在苏青妤这个贱人面前认输，尤其是被她看中的这个幕僚。 “苍先生莫不是觉得，祖父他老人家即将被流放，江家至此也会跟着落没了，所以想另外择主了吗？” 面具男子立刻作揖行礼，态度上十分恭敬：“姑娘莫要折辱在下了。” “在下当年流落街头，是尚书大人把在下带回江府的。从那时起，江府便是在下的家，只要你们不嫌弃，在下永远都是江家的仆人。” 面具男的话，让江兰因的心情立刻好了不少：“你这话，还算有点良心。” “姑娘方才误会在下的意思了，”趁着江兰因不和他计较，面具男接着说道，“在下的意思是，小不忍则乱大谋。” “过两日姑娘可就是尊贵的齐王妃了，到时候苏青妤一个名不副实的郡主身份，岂能和您相提并论？” “您都已经忍她这么久了，那就再多忍上她两天也无碍。” 江兰因轻哼一声，没有再说话，算是默许了面具男的说法。 她盯着苏府那空荡荡的侧门处，很是奇怪：“我怎么觉得，齐王和苏青妤之间的关系，似乎并没有咱们看到的这样简单......” “齐王......似乎还有点怕她......” 面具男垂下眼眸，没有接话，只在心中冷笑。 齐王想要活命，就只能靠苏青妤出手帮他了，他忌惮苏青妤不是很正常吗？ 只是，他很好奇，苏青妤究竟从齐王身上得到了什么，才肯为齐王出手控制蛊虫的...... 眼下，很多事情迫在眉睫，他实在不好在这个时候派人去询问少主关于齐王的一些细节，只能过些日子再说了。 齐王大婚，娶的还是即将被流放的江水甫的孙女江兰因，并且是以平妻之礼把人娶进门的。 这个消息在京城之中掀起了不小的风波，甚至于所有人都在暗暗揣测着明帝的意思。 这个时候，明帝竟然还能为江兰因和齐王下赐婚的圣旨，即便是为了冲喜，但多少会让人浮想联翩。 难道，明帝有想要释放江水甫的意思吗？ 直到齐王大婚这日，宾客如云，还是没有人能猜到明帝想要做什么。 齐王府的大门张灯结彩，下人们都穿着红色喜庆的衣裳，只为迎接王府的另外一位女主人。 都说一山不容二虎，宾客们看着喜庆的齐王府，都在猜测着齐王府的两位齐王妃，究竟谁技高一筹能得齐王信赖。 宾客们三三两两地围在一起，低头细语，时不时地还得小心谨慎地抬头看看四周，生怕自己的话会被旁人听到。 这样的情况，哪怕是新王妃进门后都没有得到改善，反倒是瑞王的到来，让这个局面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人群因为瑞王，立刻热闹喧嚣了起来。 大家围着瑞王，口中说着恭维的话，脸上是谄媚的表情。 若是不知情的人，只怕要误认为今日是瑞王成亲了。 “太子殿下大驾光临，本王有失远迎啊！” 瑞王正在应付着前赴后继的人群，人群后忽然出现了这么一声高昂的‘问候’。 第384章 苏青妤，你是不是喜欢我？ 齐王一身大红色喜服。 按理说，不论是视觉上，还是身份上，今日他都该是最重要的主角。 可这风头，却硬生生被瑞王这个半路杀出来的人夺走了。 饶是齐王做再多的心理建设，也无法冷静下来。 而在他的高声问候之后，人群自动让开了一条路。 路的两端，分别是齐王和瑞王，路的中间靠边一点，是坐在轮椅上的安王。 气氛，有片刻的安静。 可这样的安静之中究竟带了多少的诚意，又有多少的杀意，只有几个当事人心里明白了。 瑞王看看安王，又看看齐王，然后伸了伸脖子，咽了口唾沫。 那样子，多少有殿狼狈。 “齐王兄，祝你和齐王妃百年好合。这是我给你们的贺礼，希望你们不要嫌弃。” “哦，对了。立储大典还没有举行，所以我还不是真正的太子，齐王兄不必如此称呼我。” 在旁人耳中，这是瑞王极有诚心的解释和祝福。 可这话放在齐王的耳中，怎么听怎么像是在挑衅他。 他是答应了苏青妤要遵守诺言，可他没有答应苏青妤，连说几句话都不能吧！ 想到这里，齐王便不愿再压制自己的怒火了，说起话来，也少了许多的客气。 “太子殿下谦虚了。” “父皇带着病体还能力排众议、摒弃祖制下旨立你为太子，可见父皇对你是何等的看重。” “本王只是没有想到，太子殿下远在封地，竟然还能得到父皇如此宠信，实在是出乎了咱们其他兄弟的意料啊！” 便是再傻的人，都能听出齐王的不服气和不甘心。 可这又能如何呢？ 就像是齐王自己说的，圣旨都已经下了，瑞王成为储君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便是他再不甘心，也只能认命。 “齐王兄，你们误会了。” 瑞王急得连连摆手：“我其实也很意外，咱们兄弟几人当中，就属我的资质最为普通，所以我才自请去了封地的......” 听着瑞王越描越黑的解释，齐王和安王的脸也跟着变得更黑了。 资质最普通都能被立为太子，那么他们这些人又算是什么？ 蠢货吗？ “太子殿下，今日是本王大婚。你若是诚心来喝喜酒，本王欢迎至极。可你若是想用储君身份来为难我们的，那就不要怪本王去请父皇和皇祖母做主了！” 齐王的怒意显而易见，饶是安王，都因为瑞王的这几句话气得心肝脾肺都在疼。 “太子殿下，你要是还顾念咱们的兄弟情谊，就少说两句吧！” “今日是齐王兄大婚，你莫要生事了。” 安王也想不明白，他人就在京城中待着，却连瑞王究竟是用什么事办法让明帝立他为储君的都不知道。 原来夺嫡的手段和暗中的风波，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可怕许多。 瑞王满脸无辜，最终只能应安王的要求，闭上了嘴。 齐王最恨的，就是有人表面上装柔弱装无辜，背地里其实下手比谁都狠的人。 苏青妤当初就是这样的，现在瑞王也这样！ 以为自己不说话，就能让所有人都相信他吗？ 他越想越气，明知自己眼下的情况不能动怒，却依旧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太子殿下的手段，本王今日算是真正领教过了。” 瑞王：！！！？？？ 他用什么手段了？ 这两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啊？他解释不行，不说话也不行？ “齐王殿下何必给自己自讨苦吃呢！” 苏青妤清亮的声音在众人身后响起。 大家顺着声音转头看向了身后位置。 只见长廊下正站着清丽无双的苏青妤。 她身穿秋波色交领束腰长裙，长发挽着单螺髻，发间用一只玉簪做装饰。 便是只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她都能成为万众瞩目的光，让周遭一切似乎同时失去了光亮。 隔着却扇，江兰因能影影绰绰地看到缓步而来的苏青妤。 心头的恨意，差点就要压制不住了。 苏青妤，她怎么敢来的！ 她怎么敢打扮得这么花枝招展，来抢夺她这个新嫁娘的风头的！ 江兰因只顾着生气，却不曾想到，苏青妤的妆容从来都是这般简单的。 眼见苏青妤一步步而来，江兰因死死握住却扇，心道：苏青妤今日若是赶来抢亲惹事，她定要当场杀了这个不知羞耻的贱人！ 在所有人惊艳的眼神之中，苏青妤停步在了距离瑞王比较近的位置。 这距离，既不会让人觉得她和瑞王过于亲近，又能让齐王看出她的态度。 “众所周知，瑞王的储君身份，是陛下下旨、太后加印后才颁布的，怎么到了你的嘴里，陛下和太后娘娘倒是成了不明是非之人了？” 齐王面色一变，心知自己在打嘴仗这方面，只怕永远都不会是苏青妤的对手。 更何况，这个女人的手里，还捏着他的命门。 想到这里，即便是滔天的不甘心和恨意，齐王也只能先咬牙忍下。 “郡主莫要胡言！” “本王不曾有过半分对父皇和皇祖母不敬之意！” 苏青妤了然地点点头：“那就是说，齐王殿下和安王殿下对瑞王被陛下立为储君一事，没有任何的不满了？” 明知眼前的女人在逼迫他当众回答，也算是阻了他将来推翻的念头，可是齐王和安王却一点反驳的底气都没有。 “父皇圣明，所做的决定自然是利于大夏国千秋万代的！” 安王见齐王表态了，也只能咬牙道：“父皇和皇祖母这般决定，定是为大夏国的未来着想，我等岂敢有疑义？” “也是也是，”苏青妤笑得眉眼弯弯，“两位王爷都是陛下的左膀右臂，当然明白陛下的良苦用心了。” “方才是本郡主心思狭隘了，我向二位道歉！” “不过，依照两位殿下宽广的胸怀，肯定不会和我这种后院女子一般计较的了，对吧！” 看着苏青妤自问自答，根本没有给他们说话的机会，齐王和安王的脸都快气歪了。 尤其是安王。 他怎么都想不明白，苏青妤怎么就又和瑞王搅和在一起了，甚至不惜坏了自己的名声，也要当众为他说话解围。 难道他和她的年少情谊，竟然还比不上瑞王这个半吊子废物吗？ 凌乱的场面之下，苏青妤的出现令人惊艳，她的话更是让人意外，很难不让人对她和瑞王之间的关系加以揣测。 成亲礼照常进行，可齐王的脸却是从头黑到尾的。 江兰因瞧见后，心中的不甘越发浓烈了。 她本来就因为没有和陆云乘在一起而不甘心，好不容易才说服自己选择了齐王，没想到亲事才定下来，半路竟然杀出了瑞王这个横空出世的太子。 那她的这一番筹谋，岂不是全部泡汤了！ 好在，齐王和她再三保证，一定会扭转眼下的局势，才叫她稍微安心一些的。 万万没有想到，苏青妤竟然来到她的成亲大礼上胡闹！让齐王当众成了笑话，让她的亲事也一并成为了笑话！ 实在欺人太甚！ 她暗道：苏青妤！你三番两次不知死活，那就不要怪本妃对你不客气了！ 此时的苏青妤并不知道，江兰因已经把这次丢脸的锅，甩到了她的背上。 她只顾着应付眼前这个明显误会了她的意思的，瑞王。 “元安郡主，你是不是......你是不是喜欢本王？” 苏青妤一度以为自己没有听清楚：“你说什么？” 第385章 大限将至 瑞王和苏青妤站在亭子中，一青一白的身影，多少有点惹眼。 不远处三五成群的宾客们不时就往这边瞧上两眼，然后继续和同行人低声说着什么。 明明是初夏的温度，瑞王却急出了满头的汗。 只说出这一句话，他都觉得比当太子还要难。 在苏青妤狐疑的眼神下，他鼓起勇气对上她的目光。 “本王想问你，你是不是喜欢本王！” 话是说出来了，但是脸颊上的滚烫感也跟着随之而来。 苏青妤讶异地看着眼前的瑞王，好半晌后，才找回了自己的理智。 “你是为什么觉得，我会喜欢你的？” 面对苏青妤的疑问，瑞王解释起来倒是比刚才要顺利许多。 “方才，本王在被齐王兄和六弟为难的时候，你不惜坏了自己的名声也要为本王说话......” 他又不是什么糊涂蛋，当然知道苏青妤方才是在帮他。 而且为了帮他，还付出女子最为重要的清誉。 若非喜欢他，又何至于此？ 越是这样想，瑞王就越是觉得自己的分析极为合理。 别忘了，他可是除陆云乘之外，长相最为好看的皇子了！ 苏青妤会对他一见钟情，也不奇怪吧？ 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的。 “瑞王殿下，你误会了。” 还在为自己的魅力感叹的瑞王，所有的神情都僵在了脸上。 那面容上的滚烫感，也因为苏青妤的这句话，瞬间退去温度，不复存在。 “误会？” 苏青妤很认真地点头：“是误会！” “我会帮你，不是因为喜欢你，而是不想让太后她老人家还要为了这样的事情而忧心。” 瑞王这才又想起来，苏青妤和太后之间虽然毫无血缘关系，但是两人之间却是胜过亲人的情分。 “立储是国家大事，太后平日处理朝政已经很艰难了，若是再为了你们兄弟之间的胡闹而烦忧，岂非更加为难？” “再说了，陛下的病情才刚刚稳定下来，如果因为你们兄弟之间的口角而动气，从而有个三长两短的，你们谁能付得起这个责任？” 瑞王听了这话，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敢说当朝皇帝三长两短的人，恐怕也就只有眼前这个女人了。 见瑞王半天都没有说话，苏青妤有些疲乏，却不得不为了太后多说上两句。 “瑞王殿下，你该明白既来之则安之的道理。” “既然成为太子是必然的结果，不若就承担起你该有的责任，不要叫旁人为你忧心，更加不要叫有心之人有可乘之机！” “陛下需要静养，太后年纪也大了。他们，没有办法为你担太久的。” 太后说瑞王是个糊涂蛋，可苏青妤却不这么认为。 在他看来，瑞王眼神清明，定是能明白她的话外音。 “无论如何，郡主今日都帮过本王了。” 瑞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许下了承诺：“你放心，待立储大典之后，本王明白自己该做什么。” “从今天开始，无论旁人怎么看待，元安郡主都是本王的朋友了。往后，由我罩着你，你不必害怕他们。” 看到瑞王一本正经的样子，苏青妤没有忍住笑出了声。 瑞王却以为她在嘲笑他，所以皱起了眉头：“你不相信本王？” 苏青妤赶紧摆手：“我没有不相信你，我只是想到自己的确有一件事情需要瑞王殿下帮忙，不是殿下是否愿意。” “你说。” “我这个人说话做事容易得罪人，也确实得罪了不少人。殿下若是愿意，还请在平日里多多照应苏家弱小和初入京城的华家。” “臣女，感激不尽！” 说出这番话，苏青妤并非只是为了让瑞王还今日的人情，而是确信他有这样的本事。 加之她马上就要离京一段时间，太后政务繁忙、拂月楼又不能暴露得太明显，瑞王便是最好的人选了。 瑞王确实也没有想到，苏青妤居然真的毫不客气地向他讨要今日的‘谢礼’。 这一份坦然和赤诚，是他所欣赏的。 “既然是郡主所托，本王定全力为你办好此事。” 还有她那敏锐的心思和独到的眼光，更是叫他钦佩不已。 苏青妤从瑞王的口中听到了郑重的承诺，彼此都心照不宣地笑了。 齐王的大婚结束后的第三天，苏青妤又等来了瑞王的立储大典。 大典之上，苏青妤给明帝下了猛药，让他能够坚持在龙椅上稍稍坐上那么一小会儿。 只是坐着，就已经用尽了明帝所有的力气。立储大典上的一切礼仪和流程，几乎都是太后在主持的。 就在瑞王接过册封宝典的那一刻，被他头顶珠冠上的宝珠一晃，明帝忽然有了一种自己大限将至的预感。 一股带着恐惧的寒意从脚底一直窜到了他的天灵盖，叫他面色苍白、眼神慌乱。 太后见此，为了避免大典出错，立刻让人将明帝送回到寝殿之中，她自己则是留下来主持剩下的流程。 至此，瑞王，真正成为了大夏国的储君。 苏青妤见此，也终于放下了忐忑了几天的心情。 她的嘴角噙着笑意，转头看向了太后。 却见太后的脸色似乎有点不太对劲，碍于大典还在继续，只能耐着性子等下去。 哪知她还没等到大典完全结束，就等来了明帝宣她觐见的口谕。 无奈之下，苏青妤只能先去了明帝那里。 明帝自回到寝殿之后，整个人便虚弱地躺在龙床上，甚至连靠着软垫子坐都做不到了。 苏青妤眯起眼睛，心中已经有了大致的猜测。 “陛下急着召见臣女，可是哪里不舒服？” 抬眼看到苏青妤终于来了，明帝一声不吭地盯了她很长一段时间。 直到宫人放下茶杯的微弱声打破了这一份沉寂，他才挥了挥手，示意宫人们都退下。 寝殿的门被关上后，明帝苍老的声音随之而起。 “元安郡主，你老实告诉朕，朕的寿数还剩几何？” 苏青妤心道果然，抬眼便瞧见明帝眼神之中的肯定，也就失去了想要继续隐瞒的心思。 “陛下当真想要听实话吗？” 明帝的眼眸不受控制地颤了颤，才刚刚压制下去的恐惧，再一次要冲破他的所有理智了。 “你说，朕赦免你无罪便是。” 第386章 要论疯，还得是你最疯 反正，立储大典已经结束，眼下还有太后在坐镇。就算是让他知道了，也无妨。 更何况，明帝只是老了，又不是蠢了。 就算她不说实话，他也会找到只能说实话的人。 想到这里，苏青妤就更加没有后顾之忧了。 “实话便是：陛下的病情，不容乐观。” 明帝抖着手抓住了明黄色的被子，连声音都在发着颤意：“如何不容乐观？” “若非臣女用银针吊着，只怕在陛下忽然病倒的那一日，就该起不来了。” 明帝清晰地听见了自己的心跳骤然加快的声音。 这是来自对死亡的恐惧感。 “你的银针，还能为朕赢得多长时间？” 苏青妤抬眸，直直对上了明帝那双浑浊的眼睛。 为明帝吊命了这么长的时间，苏青妤还是第一次有一种正常和明帝这个病人说话的时候。 “陛下若是不动怒，不大喜大悲、好好修养，最多还能撑上个把月吧。” 个把月？ 竟然只剩下个把月了...... 明帝闭上了眼睛，不知在想什么。 殿中安静得可怕。 尤其是在这么安静的环境下，还有明帝那一声大过一声的呼吸，让人莫名有种在被时间追着跑的惊慌。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重新开口道：“你为何，还愿意出手救朕？” 明帝想利用苏青妤、甚至杀苏青妤的心，双方都心知肚明。 若是私心来说，苏青妤就算没有动手杀他，也该见死不救才对。 可她，偏偏就是救了。 “于私而言，早在陛下想要杀臣女的时候，臣女就盼着你死了。后来，你私心作祟，还想让臣女代替永嘉公主去和亲时，我更是恨不得你这种昏庸的之人能马上去死！” “但于公、于大夏江山和百姓而言，陛下是天子，是所有人的支柱，所以您不能死！至少在大夏国内忧外患之际，您必须活着！” 这也是明帝第一次听到苏青妤如此直白地剖析了内心的想法。 也是第一次听到苏青妤毫不留情地骂他是昏庸之人、咒着他快点去死。 这可是死罪！ 可到了现在，死不死罪的，好像已经不是他最在意的了。 明帝大为意外的同时，内心五味杂陈。 “朕没有立凌王为储君，你一定恨死朕了吧？” “在立储这件事情上，陛下的决断是臣女最为心服口服的！” 哪怕他是带着私心才立了瑞王，也不得不说，这是他所做的所有事情当中，少有的一个正确的选择。 苏青妤话音落下，明帝终于偏过脑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你这个小女子，不仅能忍，还能顾大局。胸怀，倒是比朕的那些儿子都要大。” 像是认命了一般，一阵叹息后，明帝忽然笑了。 “罢了罢了，你费劲千辛万苦救了朕一命，稳住了朝廷内外的安定，朕还不至于糊涂到恩将仇报。” “和亲之事......若是真有那么一天，朕会留下圣旨让永嘉去的。” 明帝的忽然退让，让苏青妤备感意外。 “母后年事已高，朕方才瞧着她也是心有余力不足，总是需要人照顾的。” “你与她向来亲厚，母后也稀罕你，往后你便多进宫走动走动。” “就算是替朕，好好照顾她......” 这算是，提前交代遗言了吗？ 苏青妤不理解，也不想知道明帝究竟存了几分的真心在其中。 “太后待臣女好，臣女心中都明白，自然会照顾好她老人家的。” 就算是要死了，以为随便说两句软话，就能抹去自己从前做下的那些孽吗？ “还有......” 明帝今夜的话，似乎特别多，多到好像今夜他就要死了一样。 “你最了解凌王了，你觉得凌王他，能打赢西楚吗？” 苏青妤在心里已经将白眼翻上了天。 “战场多是凶险时，臣女认为凌王殿下若是能平安带回飞云军和沈大将军他们，就已经算是赢了。” 明帝一愣，才发现自己竟然又被苏青妤暗暗嘲讽了一番。 他苦笑了一声：“朕，恐怕是看不到此战的结果了，只能等着新帝登基之后，点香告知了。” 苏青妤沉默不语，并没有打算安慰的意思。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几乎都是明帝在说，苏青妤在听。 说到后面，苏青妤甚至都打起了哈欠了。 她实在是想不通，哪怕是要交代遗言，明帝难道不该是找齐王安王瑞王他们吗？或者，他不是一向最在意太后这个母亲吗？难道不是找她说两句吗？ 将她这个昔日里最讨厌的人拽在这里胡乱说一通，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元安郡主，朕会给你应有的封地和食邑，以往的一切，便都算了吧。” 明帝忽然来了这么一句，苏青妤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她虽然不在乎自己的身份，但是谁会拒绝上赶着送上门的银子呢！ 尤其还是在她需要大量银子的时候。 “朕对你，只有一个要求。” “陛下请说。” 苏青妤面上淡定，心里却在嘀咕着：你说你的，我听我的，能不能做到，全凭你说了什么。 “朕知道，你这丫头心比天高，想要的东西不少，朕也不会拦着你。可你必须答应朕，永远都不入后宫，更不能成为大夏国的皇后！” 苏青妤瞪大双眼，心道明帝的担心未免有点莫名其妙了。 难道，他也和瑞王一样，以为她对瑞王有心思吗？ 还是说，他是怕她成为了祸国妖后，然后毁了大夏国？ 见苏青妤好半晌没有说话，明帝的语气中明显带了怒意和威胁。 “元安郡主，朕已经退让许多，你可莫要让朕失望了。” “陛下放心，臣女对后宫不感兴趣，对后位更是退避三舍，您不需要有此担忧。” 见苏青妤答应，明帝才嗯了一声，随后也不管苏青妤是什么表情，接着说道： “既然你已经答应，那朕会将你的诺言一并写进赐封的圣旨中。” 苏青妤将眼睛瞪得更圆了，不得不承认，要论疯，还得是明帝最疯。 “陛下，圣明。” 这个形容词，几乎是苏青妤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她深吸一口气，暗道自己何必和一个将死之人计较。 好在这样的折磨，到此算是结束了。 而在苏青妤走出大殿的那一刻，明月几乎立刻走到了她的身边。 “姑娘，来消息了。” 能让明月如此着急的消息，也就只有江铭了。 主仆两人走到了僻静处，确定了周遭无人后，才说起正事。 “薛定让人送了消息给七娘，江铭已经准备起程去纳兰一族了。” “算算时间，他应该是上路了。” 第387章 曾经的‘活阎王\’ “这么看来，我们也是时候出发了。” 纳兰一族在隐世之地布下的那些阵法，她还得靠着江铭一起进去才行。 苏青妤回眸看了看太后的慈康宫方向，终究是放不下心来。 “走，先去找太后。” “我们离开京城后，她算是孤身奋战了。无论如何，我也要让她减少些许的担忧。” 明月点点头道：“七娘还说，您让她找的人她已经找好了，您随时都能过去看。” “好，见过太后，我们就去万金楼。” 夜色降临。 慈康宫内灯火通明。 苏青妤刚刚进去，绿柳就抬手朝着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随后示意苏青妤先跟着她出内室。 回眸看了一眼直接趴在案牍上睡着了的太后，苏青妤的胸口一阵阵的心疼。 尤其是看到太后哪怕是睡着了，手上还握着批阅奏折用的朱笔，心里就更加难受了。 “郡主来得不巧，太后娘娘才刚刚睡着了。” 听到这里，苏青妤下意识又回眸看了一眼。 透过屏风，她能看到太后桌上的烛火正在轻轻晃动。 “太后这些日子，都没有时间好好休息吗？怎么就趴在桌上睡着了？” 绿柳满眼都是心疼：“自从监国后，太后娘娘几乎日日都点灯熬油地批阅奏折，能够让她好好休息睡觉的时间，并不太多。” 所以，她脸色不太好，就是过度劳累导致的吗？ “太子殿下今日才刚刚受封，东宫的安排可能还需要一两日的功夫。” 绿柳是太后身边最得力的人，也是太后最信任的人。所知道的事情，自然要比旁人多很多。 “不过，太后娘娘说了，她至多就是再多辛苦上这两日的功夫，再后面她会将政务丢给太子殿下，她也不想管了。” 苏青妤嘴角微微上扬。 这的确是太后能够说出来的话。 可太后先前还说，太子是个干啥啥不行的糊涂蛋，这怎么忽然就又这么相信他能行了？ “朝中内外动荡，边疆的战事还没有结束，选择监国，也是无奈之举。” 道理谁都懂，只是从自己口中说出来的那一刻，总觉得自己是对不起太后的。 她垂下眼帘，遮挡了眸中的愧疚和心疼。 “我进去看看她。” 苏青妤提起裙摆，蹑手蹑脚地进了内室。 烛光下，太后两鬓斑白，脸颊上是岁月走过的痕迹。 就是这么一个老太太，为了国家和百姓，放弃了自己的一生，甘愿被‘锁’在这深宫之中，亲手切断自己的所有后路...... “咳咳咳......” 正在睡梦中的太后，忽然剧烈咳嗽了起来。 苏青妤赶紧将她扶好，又给她递了茶水。 太后就着她的手，将一杯茶水一口气喝完了。 “你怎么在这里？” 扶太后重新坐稳后，苏青妤才郑重道：“奶奶，我得去趟边境。” “江铭那浑蛋出现了？” 看苏青妤没有说话，太后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她沉吟了一会儿后，才说道：“这段时间，不知为何哀家的心口总是在发慌，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苏青妤微微一愣，看到一向乐观爽朗的太后也会有这样无助的时候，眼眶都在微微发酸。 尤其是发现太后担心自己心慌的原因，是涉及她的安危，一股热意几乎要从眼眶滑落。 “丑丫头你切记，不论遇到什么事情，第一任务便是保护好自己。” “人只有活着，才有无限的可能。” 苏青妤很认真地点头：“您放心，有空间在，我一定会护好自己的。” “倒是您，我不在的时间里，您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该让太子去承担的责任，就让他自己去折腾。” 不过只是要暂时分开一些时日而已，可这祖孙两人依偎在一起，流露着对彼此的关心的情感，让绿柳万分的感动。 说到后面，苏青妤直言道：“为了避免一些人起不该有的心思，我会让人瞒住我离京的事实，届时，可能还需要您来配合一下。” 从苏青妤说要离京开始，太后心口这惴惴不安的感觉越发浓厚了。 她甚至开始有些坐立不安，却不知问题带出现在哪里。 很快，就连苏青妤都发现了她眼神之中那无处安放的情绪。 “奶奶，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说话的同时，苏青妤已经伸出手来，准备给太后号脉了。 恰在此时，太后一眼就看到了被自己放在角落里的一个箱子。 她忽然起身，径直朝着箱子走了过去。 这箱子，还是这几日她让人从库房中找出来的。 苏青妤狐疑地跟在太后身后，看着她打开了这个稍微有点长度的木箱子。 “哀家进宫多年，可满私库的物件却没有几样是真正属于哀家的。” “这把剑，就是哀家为数不多的私人之物了......” “它叫做十五，跟了哀家几十年了......” 太后极为轻柔地抚摸着剑柄：“这么多年，都让它躺在这里，哀家实在对不住它......” 苏青妤喉间哽咽，竟从太后的身上看到了壮志未酬的遗憾。 不知为何，太后忽然就轻轻地笑了，拿出长剑转身走回到书桌边上，还饶有兴致地对苏青妤问道： “你知道，这把剑为什么取名叫做十五吗？” 苏青妤很老实地摇了摇头：“不知道。” 太后一手握住剑鞘，一手握住剑柄，稍微一用力，长剑即刻出鞘。 在烛光的映照下，十五虽多年没有战斗过了，可身上的凌厉之气却是一般长剑无法相比的。 “那是因为，它还有个同伴，叫做初一。” 苏青妤眨了眨眼睛，试探性地问道：“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是这意思吗？” 太后的笑意更大了。 她的眼睛看着手上的十五，可只有苏青妤知道，她是在透过十五看到了过去的青春。 “当年呐，我们可是被江湖中的恶势力称作‘活阎王’呢！” “只要是我们想要办的事、杀的恶人，就没有办不到杀不成的......” “没想到一转眼，都这么多年过去了......” “哀家都要到阎王殿前报道了，十五还不曾重新发挥它的作用。” 一听这话，苏青妤立时不乐意了：“呸呸呸！您老身体康健，定会长命百岁的！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太后笑着附和她：“好好好，长命百岁！” “十五跟着哀家，实在委屈......往后，便让它跟着你吧。” 十五重新入了剑鞘，被太后递到了苏青妤的面前。 像是猜到了苏青妤会拒绝一样，太后未卜先知：“叫你拿着你就拿着！没有点武器傍身，叫哀家怎么放心让你去边境？” 苏青妤看了看太后坚决的眼神，又垂眸望向这把通体银色的长剑。 第388章 选了一条和她一样的路 “好！” 苏青妤抬手接过十五，神色颤动：“有十五陪着我，也相当于是间接和您一起并肩作战了。” 太后抬手为苏青妤将耳边的碎发别到了脑后，温声道：“记住了，务必要保护好自己。” “你若是敢有事，哀家可不会替你收拾后面的烂摊子，也不会帮你照看苏家和华家的。” 苏青妤抬手抱住这个处处都在为她着想，却还要嘴硬心软的老太太。 “好，我答应您，一定好好地回来！” 我不仅会好好的回来，也一定会带着江铭那浑蛋的小命回来的！ 被太后几番催促后，苏青妤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慈康宫。 “明月，将宫里所有的人脉全部送到太后手上。” “是！” 站在宫门口，苏青妤回眸看了一眼深不见底的宫门口。 她深吸一口气后，语气十足坚定道：“走，去趟太傅府。” “是！” 明月立刻让车夫调转方向，去往太傅府。 对于苏青妤没有拜帖就登门的失礼行为，老太傅并没有在意，而是将她带到书房。 “祖父，很抱歉，这么晚了还来打搅您。” 老太傅大手一挥：“郡主既然喊老夫一声祖父，咱们就是一家人，不讲究这些虚礼。” “更何况，你这么晚来，定是有要事。” 苏青妤心下微暖。 自从她发现了老太傅和太后从前的关系后，在看待这个老人的时候，心情多少是复杂的。 一个时代的安宁，背后付出的是不计其数之人的自我牺牲。 而他们明明付出了自己最为珍贵的一切，却不能将所牺牲的事实载入史册中，甚至不能在史册中留名...... “实不相瞒，我的确有件事情想要托付于您。” 看到苏青妤面上的严肃，老太傅立刻抬手示意她：“你只管说便是，只要是祖父能办到的，一定不遗余力。” 定了定神后，苏青妤才重新看向了老太傅：“我需要离开京城一些时日，所以想请祖父在这段时间里能多多关注朝堂上的事情。” “必要的时候，帮帮太子殿下......也帮帮太后娘娘。” 老太傅心知肚明，苏青妤今夜特意前来，还说了这些话，但最主要的，其实是最后的这句话。 他端详着眼前这个只有十几岁的姑娘，依旧能从她的眼中看到纯澈和坚毅，以及毫不掩饰的那份坦然。 他不知道这姑娘是从什么时候知道他和太后之间的过往，也不知道她是从何处知道的。 他只为太后能得这么一个知心的小丫头在身边，而感到高兴。 一阵释怀的笑声后，老太傅才重新看向了苏青妤。 不曾问原因，也不曾问她要去哪儿，有的，只是他最坚定的回答。 “你放心，有老夫在，朝堂乱不了。” 苏青妤明白，哪怕自己今夜不来这一趟，眼前的老者也会全力以赴地去做到她所说的一切。 可她还是来了。 她相信她跑这一趟的原因，老太傅也定是能猜到的。 果然，下一刻就听到老太傅问道：“你年纪轻轻，能做的选择有很多。可你却选了和她一样的路，值得吗？” 值得吗？ 苏青妤笑了笑，直到离开了太傅府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马车穿梭在大街上，周遭往来的人不少，正在吆喝做生意的更是比比皆是。 “起锅咯！” ...... “客官，您的面来了！” ...... “我要一串糖葫芦！” ...... “客官要看戏吗？新来的戏班子，好看得很！” ...... “娘，您怎么来了？我卖完最后一幅画就收摊回去了。” ...... “你放心，我明日就让母亲上门提亲！” ...... 耳边不断有街上传来的烟火气，以及平凡之人对未来的憧憬。 听着听着，苏青妤忽然轻笑出声。 值得的。 她能以一己平凡之身，去为万万千千的人搏得安稳的每一个明天，怎么会不值得呢？ 明月不知自家姑娘在笑什么，只在心里暗暗发了狠。 这一次去纳兰族的隐世之地，还要和江铭这个变态正面对上，其中的凶险难以相信。 可无论如何，哪怕是豁出自己的性命，她也一定会护好自家姑娘的。 马车停在万金楼后院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 七娘摇着团扇，目露焦急。 她已经，很久都没有为一件事情、一个人这么担心过了。 “姑娘，您总算是来了。” 七娘几乎是拉着苏青妤来到一个客房内的。 那里面，正坐着一个身形和苏青妤十分相像的女子。 再仔细看她的面容，就会发现这女子连容貌竟然都有五六分像苏青妤。 只是比起苏青妤的气质，眼前的女子显然要局促不安许多。 “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若玉。” 苏青妤抬手轻轻在若玉的肩膀上拍了拍：“若玉姑娘，接下来这段时间，就要辛苦你了。” 若玉立刻摆手：“不辛苦不辛苦！七娘已经帮我和我娘脱离奴籍摆脱恶霸了，我做这些一点都不辛苦！” 接下来的时间内，苏青妤手把手地教若玉，怎么上妆才能和自己更加相像一些。又告诉了若玉关于自己的一些习惯，以及日常。 安排好这些后，已经是后半夜了。 七娘一路将苏青妤送到了来时的侧门处：“姑娘此行，估摸着要去多久？” 苏青妤摇摇头：“尚且不知。” 对于纳兰族，她完全不了解，也就不知道纳兰一族究竟有多么庞大的势力和财富，更加不知道他们究竟是否和西楚王室有关系。 至于江铭，想要斗败他，恐怕要花的不是只有时间而已。 还有江铭背后的那个从未露面的母亲，想来也不简单...... 苏青妤收起所有的思绪，郑重交代道：“七娘，我不在京城这段时间，就辛苦你们了。” 七娘立刻行礼：“姑娘言重了，能为姑娘效力，是七娘的福分。” “姑娘不必担心京城，您在外切记要护好自己。若是有需要，属下一定竭力赶到！” “你放心，我......” “姑娘！” 七娘还没说完话，就见明月神色严肃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苏青妤皱起眉来：“什么事？” “宫里传来消息，奇嫔在自己的宫里，自缢了。” 第389章 甚好的觉悟 “死了？” 明月摇头：“没有死成，被人救下了。” 七娘狐疑道：“这个时候，她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寻死？” “是啊，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她怎么就忽然要寻死了呢！” 苏青妤冷笑着重复了一遍七娘的话，在七娘和明月不解的眼神之中，继续说道： “她要是不冒出来，我还忘记了江家还藏着一个毒瘤呢！” 明月几乎瞬间想到：“苍翼！” “姑娘是猜测，奇嫔不是自杀的，而是被旁人陷害的？而这个人，就是苍翼吗？” 七娘的问题，也是苏青妤想知道的。 “未必没有这个可能，但也许是我们想多了。” 苏青妤沉吟了一会儿后，转身重新回屋，铺开纸张直接落笔。 一气呵成地写完后，她轻轻吹干了墨迹，随后将信折好交给了七娘。 “辛苦七娘将这封信送到太子的案牍前，务必让他亲自看到。” “至于这一封，送到司马翊手上，他知道该怎么做。” 连司马闻庭的过往他都能查出来，在苏青妤看来，让他盯紧江家，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姑娘放心。” 回到苏府的时候，天边已经泛白了。 有明月的提前安排，家里的这些人都穿戴整齐地在苏青妤的书房中等着她。 “姐姐是要出远门吗？” 苏长庚年纪尚小，可洞察细节的能力却并不比任何一个人差。 苏青妤抬手在他的脑袋上轻轻抚摸了一下，然后才正视大家。 “长庚说得对，我的确要出趟远门。” “快的话，一个月左右就能回来。倘若事情复杂，也许还要多逗留一段时间。” 苏青茹瞬间急了：“大姐，你能不能告诉我们你去了哪儿？” 她踌躇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道：“素日里，无论你如何忙，总归都在京城，最远也就在皇宫里。左右还有凌王殿下和太后娘娘在身边，不用太过担心......” 苏青茹这么一说，苏青妤立刻就从其他几人的眼中看到了担忧。 是啊，既是亲人，又怎么会不牵挂呢？ 在心里大致组织了一下，苏青妤便将自己去纳兰一族的真相避重就轻地说了几句。 众人将信将疑，却不忍心真的去打破砂锅问到底。 “京城局势不稳。” 苏青妤很认真地解释道：“为了防止一切不必要的意外，你们要当做我没有离开京城的样子。” “我已经安排好了一个身形和相貌与我很像的姑娘。天亮之后，就会过来。到时候，你们切记要打好配合，莫要让一些人发现了。” “另外，明月也已经安排好了足够的人手在暗中护你们周全。” “若是遇到麻烦，尽管去华家、太傅府或者东宫，都可以。” 东宫？！ 太子殿下不是才刚刚回京没多久吗？自家大姐竟然就已经把人‘收买’了？ 苏长庚和苏青茹姐弟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他们家的大姐，可真是厉害！ 安排好一切后，苏青妤又说了好长一通安慰的话，才叫眼前这些人将信将疑地各自回了房间。 唯有秦姨娘留在了最后。 她一把握住苏青妤的手，目光之中是浓浓的不安和担忧。 “青妤，你此番......一定要小心！” “秦姨是个后宅妇人，可也知道你要去做的必定是大事。” “你放心，家里的这些小子姑娘们，秦姨会看顾好。但你也得答应秦姨，无论你做的事情有多大多重要，都务必要保护好自己！” “平安无事地回来，我们都在家等着你，好不好？” 苏青妤鼻头一酸，发现自己近来怎么变得这么爱掉眼泪。 她吸了吸鼻子，扬起一抹微笑：“秦姨放心，我定好好地回来！” “到时候，您可别忘记给我煮面吃！” 秦姨娘破涕为笑：“好好好！等你回来，秦姨给你煮面吃！” 说着，秦姨从身后桌上取过一个包裹来，直接递给了明月。 “此去山高路远，你们又是偷偷离开京城的，带不了太多的东西。” “这里面有银票，也有碎银子。你们这一路上，可千万不要苛待了自己。” 明月接了包裹，神色微动：“夫人放心，属下会照顾好姑娘的。” 秦姨娘拍了拍明月的手，温声道：“也要照顾好自己。” 这一刻，明月内心深处忽然柔软了不少，有个叫做‘亲人’的词，一点点变得清晰了起来。 她压下喉间的异样感，轻轻地说了个‘好’字，便不敢再说话了。 一切安排妥当，等到主仆两人来到大门处时，发现采薇早已经一言不发地将简易的行囊绑在马背上了。 看到苏青妤出来，采薇挤出一丝笑意，小跑着来到自家姑娘的身侧。 “姑娘，一路小心。” 经过这段时间的历练，采薇的身上开始慢慢出现了坚强和稳重的模样。 哪怕现在很担心自家姑娘，都不曾开口让对方平添忧心。 苏青妤抬手在采薇的鼻尖上轻轻一刮：“放心吧，我们一定平安回来。” 时间紧迫，苏青妤没有再多说什么。 翻身上马后就带着明月往万金楼的方向去了。 她知道，自己想要金蝉脱壳，还要让若玉毫无破绽地进苏府，最好的办法就是去万金楼。 可是她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在万金楼的门口，遇到了安王。 见到苏青妤，安王显然也很意外。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讶异道：“这么早，你就来万金楼吃饭吗？” 苏青妤淡定地将披风递给明月，悠悠道：“我去哪儿，和你有什么关系？” “倒是安王殿下你，一大清早鬼鬼祟祟的，想要做什么？” 安王刚被苏青妤的话噎住，转头就听到苏青妤的问话。 一气之下，他也学着她阴阳怪气的样子：“本王做什么，和郡主也没有什么关系吧？” 苏青妤点点头：“你有这觉悟，甚好。” “那就请安王殿下让让路，别挡着我去吃饭。” 原本等着苏青妤为此生气的安王，在听到苏青妤居然顺着他的话就撇清两人的关系，又气又急。 情急之下，他非但没有让开，还伸手挡住了苏青妤的去路。 苏青妤抬起眼眸，冷冷看着安王：“安王殿下是不记打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不介意让你再躺上一段时间。” 安王握紧拳头，青筋暴起，最终却没有任何的动作。 “既然遇到了，本王就想从你身上得一个答案。” 本就时间紧迫，苏青妤不想在安王身上过多地浪费时间，只能顺了他的意思。 “快问！问完赶紧滚！” “苏青妤，其实你一开始喜欢的就不是陆云乘吧？” 苏青妤下意识偏头去看他：“你这话什么意思？” 看到她的反应越是大，安王就觉得自己的猜测就有很大的可能。 “你喜欢的，是能登上皇位的那个人，是吗？” 第390章 幻觉 苏青妤上下打量了安王好几眼，根本不明白这个才消停了一段时间的癫子，到底为什么又忽然发癫了。 “陆云乘去带兵大战没多久，你马上就和太子勾搭到了一起。” “如果不是喜欢权势，难道你喜欢的还是太子这个人吗？” 苏青妤差点就要被安王气笑了，索性也不急着走了。 她双手抱胸，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我怎么就不能喜欢太子这个人了？” 安王气得牙根紧咬：“如果真是这样，难道你不该先心悦于本王吗？” “比起太子，本王究竟差在哪里了？” 为了能让安王死心，苏青妤毫不留情地扯下他最后的执着。 “差在你人蠢，还总喜欢算计！” “差在你人品不行，心思不正！” “差在你强人所难，自私自利！” “差在你明明只是自私，偏要歌颂自己的‘伟大’！” “这些，够了吗？” 苏青妤每说一句，安王的脸色就惨白了一分。 “其实我也很不理解你，明明我都已经坚定地告诉你我们之间绝无可能，扇过你巴掌，还打断你的腿！你究竟是为什么还要缠着我不放的？” “你难道，就没有自己的事情做吗？你难道就真的没有脸面需要维护吗？你难道真的看不出来我是真的真的很讨厌你吗？” 生怕安王再存着不该有的心思，到时候找到若玉的面前，依照若玉那性子，只怕是应付不来的。 于是苏青妤再一次把话说到底：“陆云崇我告诉你，我喜欢谁和你没有半点关系！我虽然不喜欢太子，但是在太子和你的面前，我定是会毫不犹豫地站在他身边的！” “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安王怒极反笑：“好啊好啊！” “这么久以来，本王的一腔真心终究是错付了！” 看到安王的脸上终于露出了那种绝望的灰败，苏青妤趁热打铁道： “别真心真心的，怪恶心的！” “陆云崇，你扪心自问，你想让我和你在一起，真是因为心悦我吗？难道不是为了你内心的不甘吗？” 安王的眼眶通红，苏青妤明白，今日的他委实被这一番话气得不轻。 “苏青妤！” “本王，会叫你看到什么叫做真心的！” 说完这话后，安王不再犹豫，直接转头就走。 连明月都忍不住啧啧称奇：“都被您几次三番地拒绝了，还被打断了腿，安王竟还对姑娘贼心不死！” “他要是将这份毅力放在讨好陛下上，说不准这储君的位置就是他的了。” 苏青妤懒得搭理，带着明月进了万金楼的大门。 “惠妃死前，齐王还在装疯卖傻，安王是最得宠的那个。” “他的人生几乎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这乍然有一样他得不到的，当然会不甘心，会执迷不悟了。” 明月望着自家姑娘的背影，胸口泛着微微的心疼。 “江铭，也是因为不甘心，才缠着姑娘不放的吗？” 苏青妤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 “他不一样。” “他不是不甘心，而是纯纯的变态占有欲。” 为了让出城后更加方便一些，苏青妤和明月都换上了提前准备好的男装。 苏青妤还用上了化妆手段，让两人的样子看起来不那么像自己。 交代好七娘，主仆两人就出发了。 为了不引起江铭的怀疑，苏青妤带着明月一路都往陆云乘所在的石门关而去。 风尘仆仆地抵达石门关后，薛定早已按照先前的安排和约定，在关内留下了纳兰一族的具体入阵位置，以及江铭的所在位置。 “若是不出意外，约莫再有三日左右，江铭就能到目的了。” 听了自家姑娘的话，明月太后就在地图上将路程大致算了一下。 “还好，我们今夜休息一晚，明日再出发，应该还能赶在江铭前面先到。” 苏青妤点头后，一眼就瞧见了地图上做的一个小小的标记。 “这里，离大军驻扎地，不太远。” 也就是说，彼时的她和陆云乘，离得很近。 “姑娘要去见见殿下吗？” 见吗？ 若是见到了，陆云乘定不会放心让她去纳兰一族的。 可她也舍不得他因此而分心，到时候再因为情绪而影响到战事，后果无法想象。 只是不知为何，一向独立自强的苏青妤，此刻却万分地想见他一面。 她垂下眼眸，半晌后又重新抬起来。 “今夜，我自己去，你不必跟着。” “是。” 夜里的大漠边，比起京城要寒凉不少。 苏青妤策马而行，没多久就来到一处山崖边上。 坐在马背上，她能看清不远处那大军扎营的地方。 大概是刚刚结束一场战役，各个营帐周边或坐或躺着很多士兵。 夜色太浓，距离太远，在她甚至看不清人影的时候，却一眼就能从一处篝火边上找到他的身影。 他似乎，受伤了。 伤到手臂，有人正在给他包扎伤口...... 不知是苏青妤的眼神太过专注，还是陆云乘的心思太过敏感。 后者忽然抬起头往这边很认真地看了看。 苏青妤立刻闪身进入空间内，只留下一匹马在原地轻轻踏步。 可她明明都没在了，刚刚包扎了一半的人却豁然起身，朝着这个方向走了好几步，想要借着微弱的月光看清楚。 在他身后的霍娇亦步亦趋地跟着，在他身边说着什么。 两人简单对话两句后，陆云乘又往这边看了一会儿。 “可是，本王方才......” 方才，好像真的看到她了...... 霍娇笑得脸都要烂了：“我是真的没有想到啊！七哥你竟然还有这么一天！” “那里只有一匹马，哪儿来的青妤？” “青妤前两日不是才刚刚来信吗？陛下病重，皇祖母监国，瑞王殿下即将成为太子......还有虎视眈眈的齐王和安王这两个讨厌鬼！” “就这些事情都够她忙的了，她哪里还能抽得出时间来这里？” “我看你啊，就是太想青妤了，才会出现幻觉的！” 陆云乘没有说话，默默转身坐到了原来的位置上，让轩辕老头继续为他包扎。 而霍娇还在喋喋不休着：“活该！”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我就不明白了，青妤这么好的一个人，你怎么就舍得和她和离了？你脑子是坏掉了吗？” 陆云乘还是不做声，只是下意识抬眼看了一下方才的位置。 只这一眼，便能惊得他再一次豁然起身。 “不对！” 第391章 纳兰山庄 轩辕老头被陆云乘这一出弄的，连药箱都被带着翻倒在地上。 药箱中的瓶瓶罐罐，也就跟着一起滚落出来了。 他气得直跳脚，刚要张嘴说两句，就见陆云乘就跟失魂落魄了一样，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那匹马的方向。 只是现在，那里已经没有马的存在了。 “什么对不对的！” “你先坐下！” “若非郡主给了你这么一件比金丝软甲还要厉害的保命武器，你今日就得交代在这里了！” 霍娇一听这话，登时不乐意了。 “如果不是西楚他们使用下三滥的下毒手段，我们何至于损失那么多的弟兄？” “七哥凭一己之力将飞羽军带回来，已经很厉害了！是我们太低估西楚的无耻了！” 轩辕老头一贯的暴脾气：“打战的事情我不懂！我只知道他再不来包扎，老朽就不伺候了！” 回头就看到了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将士们，霍娇心头一急，再也没有了刚才开玩笑的心思。 “你快去看看其他人吧！这里我来就可以了。” 霍娇接过轩辕老头手上的药物，催促着他去看看其他人。 等她转头后，却发现陆云乘依旧瞪着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个早已空荡荡的山头了。 “别看了！快来包扎！” 陆云乘喃喃道：“那马，为什么忽然就不见了？” 所以是不是她？ 是不是她来过了，然后担心他会分心，才又悄悄走掉了？ 霍娇叹了口气，拽着他重新坐了回去：“我的好七哥！你平时看着英明神武的，怎么现在却愣头愣脑的？” “我们才打完一战，有战马跑到山头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你别疑神疑鬼的了......” 哪怕是坐着任由霍娇为他包扎，陆云乘的眼睛还是死死地盯着那座山头...... 而陆云乘的反应，苏青妤全然不知。 她生怕被陆云乘发现，在他转身回去的时候，就策马离开了。 大夏和西楚这一战，从一开始的举国认为西楚不知死活，到了现在的忧心忡忡。 西楚的实力，在半年前，还是被人人轻贱的存在。 但不知为何，在拓跋玲珑来和亲的那段时间，竟然又以恐怖如斯的速度强大了起来。 现在想来，让西楚强大的原因，多半是在江铭身上了。 至于江铭究竟是用了什么样的办法，苏青妤觉得，纳兰一族的隐居地-溪山，一定有答案。 为了能顺利进入溪山，苏青妤和明月日夜兼程，终于赶在江铭到达溪山前，在入口等着他了。 等江铭的车队一到，苏青妤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天助我也。 不知是不是为了保持神秘，整个车队的护卫都穿着黑甲，带着铜制面具。 这样一来，直接让苏青妤主仆两人取得很大的方便。 两人轻而易举地混进车队中，立在一旁等候马车中的人下命令。 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中才幽幽传来了江铭的声音。 “再等一刻钟，若是无人来接，便往回走吧！” 没想到他的话音才落下，林中就传来了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使不得使不得啊！” “公子请留步！我们来了！” 如季飞白打探到的一样，除了入口处，整个溪山都被各种神秘阵法布满了。 若非有人从里面引路，寻常人只怕走不到两步就该困死在这阵法之中了。 很快，原本茂密的树丛忽然有了天旋地转地移动。 原本还一眼望不到头的丛丛山林，瞬间开辟出一条路，路的尽头是一条溪流。 这条溪流环绕着整座山林，溪山之名，就是由此而来的。 一身得体衣袍的中年男子，带着一行衣着整齐的护卫来到马车边上。 中年男子的态度十分温和，面上也带着一丝的谄媚之意。 “家主已经等了您一整个上午了，方才才刚刚被二老爷喊走谈正事，这才让奴才来山门口迎接您。” 苏青妤和明月对视了一眼，心道这纳兰族内部似乎也没有他们所想象的那样和谐...... “奴才是咱们山庄的管事，公子有任何吩咐，尽管对奴才说。” 这个管事一通讨好之下，马车内却安静了好长一段时间。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江铭是不是因为被怠慢而生气的时候，他又慢条斯理地说话了。 “既然如此，那便请管事带路吧！” “本公子，的确很想快些见见那个素未谋面的父亲。” 任谁都能听得出来，这位新少主对家主明显带着怨气。 可是凭借家主对少主和其母的爱重，谁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点头哈腰地应是。 “敢问公子，夫人可曾与您一起回来了？” 从始至终，江铭都只在马车中说话，谁也不知他这辆奢华至极的马车上，究竟坐了几个人。 “我娘还不曾原宥某些人，自是不愿回来。” 管事面色一僵，只能干笑了两声，不再说话。只顾着在前面带路，将整个车队带进了丛林之中。 直到最后一个护卫进来后，苏青妤的身后忽然‘唰’的一声。 她悄悄抬眸，发现所有人都不曾回头去看，便猜测出这一支护卫马车的人，不是江铭的，而是纳兰族的。 可这根本难不倒她。 苏青妤通过空间里的镜子，看到了身后的景象。 方才凭空出现的路，又重新成为了茂密的树丛。 最令她惊讶的是，那些树丛就跟智能机关似的，能够随着队伍的前行，一路将树丛铺满了道路。 就好像，这本就是一座无人来过的荒山。 进了溪山，又横跨过溪流，苏青妤才看到了不远处那座巍峨气派的山庄。 山庄正大门的牌匾上，写着‘纳兰山庄’四个气势恢宏的烫金大字。 任谁也想不到，世人找遍天下都找不到的纳兰一族，竟然就隐世在大夏和西楚交界的这座不起眼的溪山之中。 可是，拂月楼的前楼主，为何会有这里的地图？ 说是巧合，未免太过牵强了...... “你们，都各自回去待命！” “是！” 一进山庄，这些面具护卫就被管事的安排着下去。 苏青妤和明月不动声色，正想跟着队伍一并离开的时候，却听到江铭忽然说话了。 “慢着！” 第392章 西楚公主 苏青妤眼皮一跳，根本不敢抬头。 若只是她一人的话，就算是被发现了，她也多的是脱身的办法。 可现在还带着明月...... 正当苏青妤在心里想着各种脱身的办法时，又听到管事带着讨好的意思问道： “公子，可是还有别的吩咐？” 江铭一身华服，墨发高束。 就他这通身的气派，就算说他是西楚王室的皇子，都不为过。 “管事先别着急让他们下去，”江铭说着话，忽然抬头环视着这奢华无比的花厅，嗤笑了一声，“兴许，本公子一会儿就得离开这里了。” “到时候，还得劳烦管事把人重新找来。” 管事干笑了两声，立刻低头哈腰道：“公子就不要吓老奴了。” “家主费劲千辛万苦才找到您和夫人，怎么会让您如此着急地离开？” 想起自家主子的态度，管事为了把人留住不生事端，干脆把心一横。 “家主就您这么一个独子，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您如今是少主，也就是未来的家主。” 猜到江铭为何如此，管事恭敬地解释道：“家主今日真是临时有事才不得已让老奴去迎接您的，若非如此，依照家主对您的爱重，岂能不亲自来接您？” 见江铭只是冷哼了一声却并不说话，管事的生怕再把人气跑了，只能对门外的护卫抬了抬手。 “既然公子命你们留下，你们便留下吧！” “是！” 苏青妤和明月不动声色地站在队伍靠后的位置，既能够听清里面的对话，又不会被江铭看到而生出怀疑。 管事的话才落下，雕梁画栋的长廊处就出现了几个锦衣华服的人。 为首的是个容貌周正的中年男子，他的神情看起来十分急切，脚步也因此有些凌乱。 “铭儿！” 因为这一声称呼，苏青妤才知道这个中年男子就是江铭的父亲、纳兰族的家主，纳兰正德。 “铭儿，你......你终于肯回来了......” 说到后面，纳兰正德的声音甚至有些哽咽。 “你娘呢？你娘没有和你一起回来吗？” 面对纳兰正德的欣喜若狂，江铭的态度显然要冷漠上许多。 “我娘？” “我娘说了，当年家主说过，纳兰族隐世多年，从不接受外来人的加入。所以她这个外来人，就不来为难你了。” “至于我......我身上流着的血液中，有一半是属于纳兰族的。娘说了，多少还是要回来见一面的。” “所以，我来了。” 纳兰正德眼神之中是深深的愧疚，但更多的是委屈。 他想过去拍拍江铭的肩膀，却碍于江铭那冷漠似冰的眼神，始终不敢靠近半步。 “这是误会！当年，我是为了......” “行了，你和我娘之间是否误会，我不想听。” 江铭冷血无情地打断了纳兰正德的话：“你若是真心觉得对不住我娘，就自己亲自去我娘面前道歉，别在我面前假惺惺的！” 纳兰正德想过很多种父子相认的场面，因为多年的寻找和等待，为了这一刻他真的期待万分。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父子相认的场面，会是这样的一幕。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 纳兰正德身后的另外一个中年男子似乎看不下去了，眼神不满地看向了江铭。 “你知不知道你爹为了找你们娘俩，这么多年来就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你倒好，明知道自己的身份，竟然还在外面肆意流传着假消息！” “为此，你居然不惜谎称大哥流落在外的孩子是个姑娘！甚至连信物都刻意混淆了。你对得起大哥这么多年来的一片苦心吗？” 从纳兰正德一行人进来之后，江铭就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半点都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直到这人出面了，他才借助扶手缓缓起身。 “这位又是谁？” “我和纳兰家主之间的私事，你有什么资格指手画脚的？” 纳兰正德叹气道：“铭儿，这是你二叔，休得无礼！” “二叔？” 江铭忽而嘲讽地笑了：“我连你这个爹都没想好要不要认呢！一个二叔又算什么？” “还是我娘说得对，你们纳兰族高贵又神秘，可不是我们这种小门小户能够高攀的。” “既然你们不欢迎我，那只能劳烦家主再让这些护卫将我送出去就是了。” 一听江铭竟然要走，纳兰正德当时就急了。 “铭儿，你二叔也是着急，并没有其他意思，你不要误会......” 看到江铭果真停下来，纳兰正德的眼中生出一丝期盼。 “铭儿......你能选择回来，说明你心里还是惦念我这个父亲的，对吗？” 见江铭没有说话，纳兰正德更加觉得自己的猜测没有错了。 他分明已经双眼通红了，嘴角却挂着笑意。 纳兰正尧见自家大哥竟然如此糊涂，气得双手负后，忍不住又多说了两句。 “江铭，你可知道你爹这些年因为惦念你娘，因为愧对你们母子，时至今日都未曾娶妻？” “你岂能寒他的心？” 江铭听了这话，却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笑话一般。 “若非他对我娘还算有两份薄情，你以为我会来这里吗？” 别人不知江铭在坚持什么，但苏青妤确实清楚的。 他这哪里是不想和纳兰正德相认？他这分明就是想让纳兰正德对他们母子有无限的愧疚，他们才能将这个男人更好摆布而已。 而听到江铭这么说，纳兰正德的双眼都亮了不少。 “你娘她......这些年过得可还好？” 说到这里，江铭才好起来的那一星半点的态度，再一次变得冷漠无情了起来。 “托你的福，她从一个不谙世事、被宠爱的单纯公主，变成了无媒苟合还生下孽种的无耻之人，如今是被整个王室嘲讽、算计的可怜人！” 公主？！ 江铭的生母，竟然是西楚的公主吗？ 这一刻，苏青妤很多不理解的地方，终于都有了答案。 所以西楚的实力不是凭借本国内部好起来的，而是有了纳兰正德的支持，才有了这泼天的富贵去和大夏叫板的。 这么说来，江铭母子一早就算计好了什么时候让纳兰族‘找到’他们，才敢让西楚举全国之力去和大夏叫板。 反正西楚的背后，还有纳兰正德给他们兜底，有什么可担心的。 “你倒是会装可怜！” 纳兰正尧一看到江铭这幅惺惺作态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偏偏他的兄长还沉浸在父子团圆的喜悦中，根本看不清江铭眼底的算计。 “你可别忘记了，你娘这个可怜人，可是从你爹这里拿走了不少的银子和神兵利器！若非你爹的支持，西楚和大夏的战事岂能这么顺利？” “这就是你们母子可怜的样子吗？” 第393章 规矩是死的，但我还活着！ 面对纳兰正尧的话，苏青妤以为江铭会恼羞成怒。 然而他却没有。 花厅内，江铭没有要辩驳的意思，只是看了纳兰正尧一眼之后，便笑了。 “如今倒是想起为你的兄长不平了？” “当年你的兄长为情所困且无法反抗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个弟弟为他分忧，替他出谋划策？” 在纳兰正德狐疑的眼神中，纳兰正尧的面色闪过一丝的不自在。 而江铭的话却还在继续：“我还听说，当年你的兄长提出想要将我娘接回来的时候，你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 眼见纳兰正尧的面色越发难看了起来，江铭嗤笑道：“看来，我说对了。” 他若有似无地摆弄着自己的袖口，明显对这个二叔不放在眼里。 而纳兰正尧也因为他的态度变得有些激动，指着江铭就高声道： “你懂什么！” “纳兰一族秉承祖上立下的规矩，绝对不再进入俗世，参与不该有的纷争！” “只要是纳兰族的后人，就都得守着这规矩！更何况，你父亲当时即将要继任家主位置，岂能坏了祖上的规矩！” “二弟！” 纳兰正德亲眼看到江铭的神色慢慢变冷，心急如焚。 江铭可是他好不容易才哄回来的，若是再被气走了，那可真是不好再找回来了！ “铭儿还小，将来总会理解纳兰一族的为难，你又何必急于吓唬他？” “大哥你......” 听到纳兰正德连想都没有想，就直接为江铭说话，纳兰正尧气的直喘粗气。 “好好好！是我多管闲事了！” “大哥，总有一天你会知道，这小子的无辜根本都是装出来的！” 放下这话后，纳兰正尧失去所有的耐心，直接甩袖离开了。 也许是认可纳兰正尧的话，也许是因为担心打扰到纳兰正德父子团聚的温馨，在纳兰正尧走后，原本跟着一起来的这些人也告辞离开了。 眼下，偌大的花厅里就只剩下父子二人了。 江铭故作苦笑一声：“纳兰家主若是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告辞了。” “免得因为我和我娘害你坏了规矩，那就真的是罪过了。” 说着，江铭真就作势要走的样子，吓得纳兰正德顾不上许多，直接拉住了他的袖子。 “铭儿，你二叔只是因为可怜为父，这才多说了两句而已，你别往心里去。” 看到江铭不为所动，他又继续道：“铭儿，我们一家人分离得太久太久了，也是时候团聚了。” “你放心，为父既然是家主，必定会给你们母子应有的名分的。” “在你回来之前，为父就已经将你的名字入族谱了，你便是纳兰族名正言顺的少主。按照咱们纳兰族传承的规矩，没有人能取代你的位置！” 江铭轻嗤一声，显得很不耐烦：“你以为，我是为了你这个少主的位置才来的吗？” “纳兰正德，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 为了能得到纳兰正德的全身心的信任，江铭不加掩饰地将自己的一部分底牌亮了出来。 “没有你，我和我娘未必不能在这人吃人的世道中存活下去。” 江铭越是表现地对这个家主的位置不在乎，纳兰正德就越是会对他信任，并且绞尽脑汁地想让他接受这个位置。 “你们纳兰族不稀罕我们母子，天下间多的是想要将我们母子奉为座上宾的人！” 听到这里，纳兰正德不仅没有怪江铭的不知天高地厚，反倒为他在困境之中还能为自己杀出一条路而骄傲不已。 他温和地笑了：“为父知道，你是很有手段的孩子。” “因为你的本事，就连大夏当朝的齐王都要听你号令。” “为父还听说，你已经通过齐王也把江家收入囊中了。你有此本事，为父自当为你骄傲！” “你放心，只要是铭儿你想做的事情，为父一定全力支持你，绝不迟疑！” “将来，也会很放心地将家主的位置传于你。” “为父啊，只想和你娘好好安度晚年，如此才有机会弥补这么多年以来对你娘的亏欠......” 在纳兰正德的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一番慈父之心下，江铭的态度似乎有了很大的缓和。 他不再如同一开始那样带着锋利的针对，反而对纳兰正德所说的一些话给出了极为耐心地解释。 到最后，父子俩虽然依旧没有相认，但也算相处和谐。 这让送了江铭去后院休息的纳兰正德很是欣慰，以至于他站在门边看了很久很久。 直到管事的上前来：“家主，您真的要帮少主吗？” 一听这话，纳兰正德的眉头都竖起来了：“铭儿是我儿，我不帮他还能帮谁？” 管家马上解释道：“老奴不是这个意思，老奴是想说，少主还不曾答应留在山庄，您若是帮他，岂不是就要和咱们纳兰族的规矩背道而驰了？” 纳兰正德面色一僵，随即确实一副想要豁出去的样子。 “规矩是死的，但我还活着！” 管家听了这话，心下一惊，却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你去安排一下，那江水甫明显就是我儿的绊脚石，你让人找个机会，解决一下。” 管事惊讶地抬头，看向了这个一向儒雅淡定，如今却一反常态的家主。 纳兰一族能隐世到现在，已是不易，所以重新入世也是必然的。 管事虽然只是一个管事，却也是纳兰族的旁支后人。 他能接受纳兰族不再隐世的现实，可无法接受要用杀人这样的方式当做重新入世的第一步。 “家主，江水甫就算是被下狱定罪了，但也是大夏曾经的一品大员。他的死非同小可，您看是不是要和二爷他们一起商量一下？” “混账！” 纳兰正德忽然发了怒：“在你眼里，到底我是家主，还是二爷是家主！” 这么多年以来，纳兰正德心知自己能坐上家主的位置，全凭他是嫡长子的身份。 可也正因为如此，才会处处被比他更加精明的纳兰正尧压过一头。 仿若，他只是一个傀儡，而纳兰正尧才是真正的家主。 “是老奴失言了，家主勿要动怒！” 自从二十年前的那次后，管事的似乎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动这么大的肝火，一时间也被吓到了，只能立刻认罪。 “家主放心，老奴这就去办！” 眼见管事的都要走出大门了，又被纳兰正德喊住了。 “慢着！” “家主还有何吩咐？” 第394章 一个不折不扣的变态 “把这些黑甲护卫都带走！都杵在这里做什么！” “是。” 管事点头哈腰，丝毫不含糊，朝着黑甲护卫随意一招手，苏青妤就只能跟在护卫队后面一起离开了。 “另外，你让人再送批兵器和药物到西楚去！” 想了想，纳兰正德又补了一句：“记住了，明细单子一定要亲手送到长公主手上。” 管家不敢反驳：“是。” 可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家主，是疯了吗？ 苏青妤和明月跟着黑甲护卫，一路来到了一处偏僻的院落，并且根据自己的腰牌找到了房间。 一进房间，明月立刻对刚才听到的内容表示十分震惊。 “万万没有想到，我们才第一天来纳兰山庄，竟然就知道了这么多的秘密。” 苏青妤摘下沉沉的面具，嘴角冷笑道：“难怪西楚狗胆包天，原来是得了这样了不得的靠山了。” 明月目露凶狠：“又是送银子又是送兵器的，西楚就算是一滩烂泥，也该有战斗力了。” “只是姑娘，西楚自己不就有座灵药山吗？为何还要让纳兰正德提供药材？” 苏青妤摇摇头，也想不通，只能转头说起其他事情：“我倒是没有想到，纳兰家的这两个兄弟，似乎不太和睦啊！” 兴许，她能从这里入手...... “纳兰正德满心满眼都是想认回江铭这个魔鬼当儿子，果真是老糊涂了。照我看，纳兰正尧看着比他倒是更适合当家主。” 越是想起纳兰正德为了江铭几乎连底线都不要的样子，明月的眼中就满是鄙夷之色。 “竟然要帮着江铭去杀江水甫？纳兰族的将来，只怕是要毁在这父子俩的手上了。” 说起江水甫，苏青妤难免就想到了齐王。 她沉默了半晌后，才缓缓道：“难怪齐王那夜会说那样的话，原来他早就找到了江铭的踪迹。” 明月不解：“齐王既然已经找到江铭了，为何还要顶着被姑娘羞辱的风险，也要找您为他控制蛊虫？” 说到这里，苏青妤的眸光中闪过一丝杀意：“自然是因为，江铭不愿给他母蛊虫解除了。” “若是给齐王解了这蛊虫，他还怎放心地去操控齐王呢？” 明月气得牙痒痒：“江铭，果然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变态！” 主仆两人就今天所听到的内容做了分析，又把消息写了下来，只等找一个机会将消息送到太后和陆云乘的手中。 有了纳兰族的支持，这一战，只怕艰难险阻不断了。 想起陆云乘那夜受伤的样子，苏青妤不忍地闭上了双眼。 “江铭得死，但我们也得查清了纳兰族的真实实力之后，再慢慢筹谋着下手的方式。” 明月很明白自家姑娘的顾虑。 纳兰族的实力究竟多少，又涵盖到什么范围，这都是至关重要的地方。 若是贸然杀了江铭，纳兰正德这个家主未必不会举纳兰族全部实力来对付他们...... 为了不引起怀疑，也为了以防万一，苏青妤和明月选择兵分两路。 明月继续带上面具当黑甲护卫，苏青妤则是趁夜去山庄巡视一番。 不得不说，纳兰家族是有着有恃无恐的条件的。 不只外面通向山庄的路被设下各种阵法，就连山庄之中也布下了许多的护卫和机关。 这一趟来纳兰山庄不算太难，难的是到时该如何离开这里...... 苏青妤没有时间想太多，她一遍悄无声息地巡视着山庄，一遍用笔将山庄大致的布局以及机关阵法的落点画下来，以备不时之需。 这一路上，因为她的轻功卓绝，都没有出现任何的问题，直到她看到一个黑灯瞎火的角落里，出现了两个还算熟悉的声音，才停住了继续前行的脚步。 躲开巡逻的护卫后，苏青妤利用空间里的距离，总算是走得离这两人更近一些了。 也因此，看清了这两人的面目。 管事的满脸愤恨：“二爷，您若是再不出手制止，咱们纳兰族的安宁，只怕就要止步于此了。” 纳兰正尧恨铁不成钢，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就算我知道了大哥误入歧途，又能怎么办？你又不是不知道，整个山庄的人都只能听命于上一任家主亲自委任的新家主，任何人都不能取而代之！” 看到连纳兰正尧都拿纳兰正德没有办法，管事气得直跺脚。 “您说这叫什么事儿啊！” “那江铭，打眼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物，家主怎么就看不明白呢！” “您还不知道吧，家主今日下了命令，让老奴又送了一批银子、兵器、和草药过去了！” “再这样下去，咱们纳兰族就该成为西楚王室的马前卒了！” “你......你说什么？” 纳兰正尧瞪大了双眼，重复着管事的话：“大哥今日又送了药材去西楚了？” “他是疯了吗？他不知道那药材是纳兰族的防身之物吗？岂能如此轻易又三番两次地送到西楚去？” 听到这里，纳兰正尧忍无可忍，转身就往亮处走。 “不行！我不能就这样看着大哥糊涂下去！” “他这一糊涂，一不小心便是整个纳兰族的覆灭！” “二爷！” 管事也顾不上什么尊卑，直接就拽住了纳兰正尧的袖子。 “家主他，为了博得江铭的信任，已经下令让人去大夏国杀江水甫了！” 纳兰正尧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站在原地，忽然捂着自己的额头晃了晃。 “糊涂！大哥糊涂啊！” “二爷，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关键是要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啊！” 两人沉默了好半晌后，纳兰正尧一咬牙，下了一个堪称这辈子最为恶毒的决定。 “这一切，都是因为江铭和其母的出现引起的！” “劝说大哥放弃他们母子，显然是不可能的。我们如今唯一能做的，便是让这母子从这个世间消失！” “哪怕是背负上背族的罪，我也在所不辞！” 看着纳兰正尧毅然决然离开的背影，管事的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 最终，深深地叹息了一声，才喃喃地离开了。 “真是......造孽啊......” 听完了全部过程的苏青妤，原本还打算查清楚纳兰族的实力后就对江铭动手的。 现在看来，她可以选择先静观其变。 毕竟纳兰正尧想杀江铭的心，不会少她半分。 第395章 猫抓老鼠的游戏 不过这并不能代表着她就得原地安心等着。 从管事和纳兰正尧的口中，不难看出被纳兰正德送给西楚的药材似乎很重要。 能拿来当纳兰族防身之物的药材，究竟是何物...... 这个草药至关重要，苏青妤根本不敢大意。 她只能顺着山庄，慢慢地巡视，企图能找到纳兰族放置草药的地方。 可是她越是走就越是对纳兰一族的财富和能力感到心惊。 “这山庄，只怕比明帝的皇宫都要大了吧......” 还有山庄中的护卫人数，实在惊人。 就这么找，苏青妤知道自己几乎是找不到的。 眼看时辰也不早了，自己这里也没有了新的收获，她只能选择先回去。 她原本是计划原路返回的，没有想到竟阴差阳错地发现了江铭所在的院子。 她眸光一凌，终究选择了先按兵不动。 也不知是为何，这一连两日下来，苏青妤半点收获都没有。 手中的消息暂时又送不出去，她的心里开始隐隐着急了。 倒是江铭那边，不知道他究竟又用了什么样的手段和演技，竟然让纳兰正德更加掏心掏肺地对他了。 至于纳兰正尧，自从那夜和管事说话后，苏青妤就再也没有听到他的消息了。 “我有点好奇......” 明月谨慎地通过窗户往门外看了一眼后，才又继续说道：“纳兰正尧不是说了吗？整个山庄的人都要听纳兰正德的话。” “这是不是说明，连所有的护卫，也只能听纳兰正德这个家主的命令？” “那，纳兰正尧究竟会用什么样的方法来除掉江铭？” 这几日，虽没有其他收获，但是苏青妤却已经将整个纳兰山庄大致地游走了一遍，对山庄的轮廓、布局以及机关所在位置，都有了大致的了解。 “这个问题，就只能等到纳兰正尧动手的时候，才能有答案了......” 她将山庄的样子画了个七七八八，然后很小心地放进了空间里。 对于自家姑娘这般隔空取物、又能让物件凭空消失的‘法术’，明月早在自家姑娘大变活人的时候，就已经开始逐步免疫了。 她甚至庆幸于自家姑娘有这样逆天的本事。 这样一来，她至少就有了保命的本事...... “姑娘，您觉得纳兰正尧到底什么时候会动手？” “你方才不是说了吗？纳兰正德为了讨自己儿子的欢心，又派人送出了一趟的药物和银子。” “他的操作，我们着急，纳兰正尧只会比我们更急。” 苏青妤起身拍了拍黑甲上的灰尘，继续道：“我估摸着，快的话，纳兰正尧这两日就该动手了。” “到时候，我们就能知道他究竟是哪里来的本事去杀江铭。” 明月闻言，抽了抽嘴角，狐疑道：“听您这意思，是猜到了纳兰正尧的刺杀不会成功，是吗？” 苏青妤丝毫不加掩饰：“江铭有多难杀，我们心里是有数的。” 更何况，他手上还有热武器。 虽然，没剩下几颗子弹了。 “那怎么办？就看着纳兰正尧被江铭反杀吗？” “当然不能了，”苏青妤眉眼间透露着筹谋的意味。 “纳兰正尧可比纳兰正德要清醒不少，说不准他才是纳兰族的未来......” 想到这里，苏青妤在心里打定了主意：“他不能死。” “至少不能就这样死在江铭的手上。” 主仆两人一合计，打算要盯紧江铭的院子。 可是她们两人现在是黑甲护卫，还得当值，所以能得消息的机会实在是太少了。 不过，杀江铭这种事情，纳兰正尧肯定也不会在白日里进行，倒是让主仆两人不那么担心了。 “眼下，我们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办。” “什么？” “把消息传出去！” 苏青妤一提，明月立刻会意。 苏青妤思来想去，发现了一件事情。 “你猜，依照纳兰正德的尿性，他会不会再派人送银子和药物之类的物料去西楚？” 明月眼眸随之一亮：“他想在江铭面前表现出慈父的一面，自然是会的。” “那我们就等这个送物料的机会！到时候你就混在队伍中离开山庄！” 明月吓得立刻摇头：“还是姑娘您去！属下留下来查探其他消息。” 苏青妤满眼都是不赞同，但也有信心将这个傻丫头说服。 “我能大变活人，你能吗？” “别到时候落入江铭手上，我还得来捞你！” “可是姑娘，您......” “别可是可是的了，最重要的是你要把咱们在这里打探到的消息送到太后和陆云乘的手上去！” 苏青妤当然知道明月的担心：“你放心，外面不是还有季飞白在守着吗？我这边若是遇到麻烦，喊他来帮忙就是了。” 明月有一万个不愿意将自家姑娘独自一人留在这里，但不可否认的是，自家姑娘的话才是对的。 不过次日，主仆两人就等来了这个机会。 苏青妤看准时机，给其中一个黑甲护卫下了药，让他去不了。 又让明月‘恰好’出现在管事面前，于是直接替补上了。 就这样，明月带着这一趟来查到的所有消息，跟着送兵器和粮食的部队，离开了山庄。 让苏青妤没有想到的是，当天夜里，纳兰正尧就忍不住了。 半夜时分，山庄内的灯火若有似无。 在所有人沉沉睡去的时候，江铭的院子里出现了十几道黑色的身影。 苏青妤躲在不远处的树丛中，看得很真切。 江铭那浑蛋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般，哪怕面对着十几个黑衣人杀手，也淡定地在院中喝着茶水。 “呦，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 躲在暗处等结果的纳兰正尧气得脸都绿了，愣是忍住没有出声。 “怎么？这都敢来杀我了，就不敢出来见我一面吗？” “二叔，猫抓老鼠的游戏，我是喜欢玩儿，但不喜欢和你一起玩。” 不论江铭怎么挑衅，纳兰正尧就是躲在暗处不出来。 尤其是想到白日里，在自家大哥的安排下，江铭正式改了姓氏，成为了纳兰铭，也成为了纳兰族的少主，他心口的那股气就怎么也下不去。 在他看来，无论如何，纳兰族都不能毁在江铭这个魔鬼的手上！ 纳兰正尧一抬手，那十几条黑色的身影便犹如鬼魅一般，直接挥刀砍向了江铭。 苏青妤所在的位置比较高，自然发现本该被迷药放倒的纳兰正德，正带着一大队人，往江铭的院子而来。 第396章 你想过河拆桥？ 苏青妤看得真切，那十几个黑衣人根本就不是江铭的对手。 奈何江铭今天另有目的，在游刃有余地应付了几十招后，瞧准时机，忽然勾唇一笑，竟主动让出了‘薄弱之处’。 下一刻，就见其中的一个黑衣人挥剑将他的手臂刺伤了。 苏青妤这才发现，自己对江铭的认知远远还不足够。 这个男人，为了能达到自己的目的，连苦肉计都用上了！ 可恨他前世竟然隐藏地那样好，竟骗得了她全部的信任...... “住手！”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敢闯我儿院子！” “来人！将他们全部抓起来好好审问！” 长剑刺入江铭胳膊的时候，纳兰正德‘刚好’赶到他所在的院子，亲眼看到自己的宝贝儿子被人刺伤。 纳兰正德又惊又急，他身后的那些护卫们立刻上前。人数上的绝对碾压，让只剩下的不到十个黑衣人很快就被控制住了。 “铭儿！” 纳兰正德几乎是跑过去的，面色也因为看到江铭指缝中流淌出来的血液而苍白不已。 “快！让乔大夫马上过来！” “是。” 即便再不愿意，管事的也只能按照纳兰正德的吩咐，让人去请医术高明的乔大夫过来给江铭诊治。 转过身后，管事不禁闭上了眼睛。 只差一点！ 就差这么一点，就可以把江铭这个毒瘤杀了，若非纳兰正德赶到...... 不对！ 管家的表情震惊，而躲在暗处的纳兰正尧的表情几乎和他如出一辙。 所以，江铭其实早就猜到了他今夜会动手，才会将纳兰正德的茶水换走...... 也就是说，方才的那一剑并非江铭不小心，而是江铭刻意为之的！ 至于目的...... 现在端看自家大哥那心疼到无以复加的神情，以及那满怀愧疚的眼神，就能知道了。 今日，他算是被江铭摆了一道！ 纳兰正尧怒急之下，只能握紧拳头，却无可奈何。 他能做的，全部都做了，为此他不惜将父亲留给他的这十几个护身暗卫都用上了。 如今，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哥一点点被江铭蛊惑了吗？ 纳兰正尧不甘心，只是眼下没有什么能比自己的安危更加重要了。 他转身正想着先离开这里，没想到肩膀上忽然就被人轻点了一下。 只这一下，就能叫他浑身不能动弹，连张口说话都做不到。 正当他以为自己是不是低估了江铭的本事，被他螳螂在后地算计了的时候，苏青妤走到他的面前，朝着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我和江铭那死变态可不是一伙的，你不用担心。” 苏青妤的话非但不能让纳兰正尧安心一些，反倒让他惊惧不已。 如果不是被点住穴位，哪怕是拼着背上背族的罪名，也会将眼前这个蒙面人推出去的。 一个能避开阵法且安然无恙地进入纳兰山庄的人，又岂是等闲之辈？ 她能进来，是不是代表着山庄内还有别的同伙？ 纳兰正尧越想越心惊，本就苍白的脸上更是多出了一抹难以置信。 还没等纳兰正尧想到办法将眼前人如何推出去让自己大哥发现，院中的江铭却说话了。 “家主不必兴师动众的。” 他环视了一圈后，冷笑道：“看来，这山庄内可多的是不想让我留下来的人。” “我看，我还是走吧！免得让山庄里面的诸位因此伤了和气。” 纳兰正德一听这话还了得？ “铭儿你放心！为父已经让人将整座院子团团围住了，只要这幕后之人还在山庄内，必定能够被揪出来的！” “况且.......” 纳兰正德说着话，转头看向了那一排被控制住的黑衣人，冷声道： “纳兰族已经几十年没有发生内乱了，可这并不代表着纳兰族的刑堂是摆设！” “只要给他们用刑，总能套出幕后主使者......” 纳兰正德的话都还没有说完，就见眼前那几个黑衣人竟一个个的口吐黑血，不过须臾的功夫就尽数倒地身亡了。 这场面，饶是苏青妤都震惊了。 她偏头看向纳兰正尧，却见对方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根本不敢多看上一眼。 苏青妤当即了然，选择了不说话。 而院中的人就没有他们这么冷静了。 尤其是纳兰正德，几乎气急败坏：“来人！给我搜！” “哪怕是翻遍了整座山庄，也一定要将这幕后主使者找出来，给我儿一个交代！” “是！” 眼见院中的护卫们倾巢而出，大有一种掘地三尺的士气，纳兰正尧的眼中终于流露出了一丝的担忧。 他是敢作敢当，但前提是江铭成功受死。 如今，祸害未除，他怎么甘心就此认罪？ 于是，他抬眸看向了眼前这个蒙面女子。 面纱下，苏青妤勾唇一笑，抬手便解开了纳兰正尧的穴位。 “我不知你是如何进入山庄的，但现在，姑娘若是能安然带我脱险，我必有重谢。” 听到这话，苏青妤眉梢轻扬：“重谢不必，条件倒是有一个。” 眼见护卫们搜寻的方向距离两人越来越近，纳兰正尧心急如焚： “姑娘请说。” “等助你脱险后，我再和二爷细细说来！” 闻言，纳兰正尧的面色又是一变。 他万万没有想到，对方竟然连他是谁都知道。 她究竟，来山庄多长时间了？对纳兰族到底有何图谋？ 没等他想清楚，苏青妤便领着他的衣领子，反其道而行，直接隐身进入更大的树丛中，而后借助盲点，带着纳兰正尧成功离开了江铭的院落范围。 苏青妤很清楚地听到纳兰正尧松了口气，立刻就地落到了一处假山后，然后双手抱胸地看着他。 “二爷现在就放心，是不是有点太早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纳兰正尧虽然是被眼前之人所救，可这并不代表着他就能相信这人是善类。 “我的意思是，那十几个为二爷而死的护卫，二爷就不怕家主顺藤摸瓜地查到你身上吗？” 苏青妤话音落下，就见纳兰正尧情绪低落道：“他，不会查到的......” 那是父亲临终前给他的，平日里就混在寻常护卫中，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更不会因此查到他身上去。 可他，却辜负了父亲的一番苦心...... “我助二爷离开现场，这并不代表着江铭那个疯子不会紧咬不放。” 听着原来越近的搜寻声，苏青妤继续道：“二爷可想好了要如何脱身了吗？” 纳兰正尧早已没有了方才的慌乱，面容上满是平时的从容。 “阁下混进纳兰山庄，究竟有何目的？方才，又是为何要出手相救的？” 苏青妤垂眸一笑：“二爷该不会是想过河拆桥吧？” 第397章 较量 纳兰正尧摇摇头：“我若是想过河拆桥，大可以将方才的事情嫁祸到你身上去。” “我只想知道，阁下究竟是何人？来山庄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如果是之前，纳兰正尧也很难保证自己是不是会将这个人推出去替醉。 但他刚才分明很清楚地听到眼前的女子在称呼江铭的时候，还多加了‘变态’和‘疯子’这两个形容词。 他的心里，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若是猜测的就是事实，他未必不能利用眼前的人除掉江铭...... 苏青妤何其聪慧，自然能猜到纳兰正尧心中所想。 毕竟，她方才就是故意在他的面前表现出对江铭的恨意。 “在下，是大夏人，来此，便是为杀江铭而来的。” 苏青妤一字一句道：“我看，二爷也正有此意，不若我们合作一把？” 纳兰正尧谨慎地看着她：“姑娘连真面目都不敢示人，我又如何知道你所言真假？” 他的话音落下之际，苏青妤已经用肉眼难以看到的速度将一把匕首抵在了他的脖颈间。 吓得纳兰正尧动都不敢动一下。 见目的达到，苏青妤又慢腾腾地收回了匕首。 “二爷也看到了，我若是不怀好心想杀你，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说句大言不惭的话，若不是我自己愿意暴露，你们根本发现不了我的存在。” “至于我不以真面目示人，自然有我的原因。二爷现在要做的，只需告诉我，你愿不愿意和我合作，联手杀了江铭这个祸害！” 眼看火把的光亮离这边越来越近，纳兰正尧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思考了。 情急之下，他取下拇指上的玉扳指塞给苏青妤：“此事需从长计议。” “姑娘有此神通，想必在山庄内找到我也不是什么难事。” “的确不是什么难事，”苏青妤看着眼前的男子，慢腾腾道：“但是二爷想要从江铭手中挣脱出来，只怕有点难度。”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想告诉二爷，不论江铭如何诱导你，你只管将脏水往他身上泼，如此才能脱身。” 纳兰正尧听了这话深深地看了苏青妤一眼，而后丢下‘多谢’二字，便匆忙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苏青妤抬起手来，看着这通体碧绿的扳指，神色越发幽深了。 今晚，对于纳兰山庄来说，注定是个不眠夜。 苏青妤才回到住处没多久，就听到了护卫长要求全部集合的命令。 等她跟随着护卫队重新来到江铭的院落时，发现那里早就围了不少人。 单看那些人的衣着打扮也能知道，他们是这山庄的主子们了。 比起这些站立在周遭的人，坐在院中的纳兰正德和包扎好伤口的江铭就分外惹人注意。 彼时，不论是纳兰正德还是江铭，脸上的神色都不太好看。 “砰” 纳兰正德猛地一拍桌，吓得在场的所有人都一个激灵。 这还是大家第一次见到纳兰正德发这么大的火。 “咱们山庄，上上下下拢共就这些人，想要找到害铭儿的人，也不是什么难事。” “但我希望，他最好能自己站出来，不要做到最后一步，谁都难堪！” 话音落下，只剩下在场的人面面相视，却没有一个站出来说话的人。 大家都听说了江铭刚刚被围杀的事情，惊讶之余，更多的是佩服幕后之人的能力和勇气。 纳兰族的家主地位，在山庄里面可是无法替代的存在。所有的钱财和权利都统管在家主的手中。 就这样的条件下，此人竟然还能派得出人手来加害江铭，不可谓不厉害。 好半晌后，见没有人主动站出来，江铭忽然冷笑了一声。 山中的夜凉爽无比，可是江铭的笑声一出现，莫名多了一股凉飕飕的冷气。 众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更加没有人敢说话了。 “既然没有人主动站出来说话，那便一个个来自证吧！” 江铭早就打算好了，今夜不仅是他得到纳兰正德全部信任的最佳时机，还是他在纳兰族立威的好时候，更是他除了纳兰正尧的机会。 “父亲，我看咱们山庄的人也不是太多，一个个自证的话，至多就是多花上一些时间而已。” “不过，为了找出咱们纳兰族的叛徒，我愿意等。” 就这‘父亲’一个称呼，几乎就要让纳兰正德老泪纵横了。 天知道，他等江铭喊一声父亲，付出了多少的耐心。 现在，他终于得到了亲生儿子的认可，叫他怎么能不高兴。 就是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哪怕江铭想要天上的月亮，他都会想尽办法摘来的。 更何况，他只想为自己讨回公道，为纳兰族揪出叛徒，他哪里还有不允许的道理？ “好！那就按照铭儿所言，你们一个个站出来，解释一下自己今夜都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可有人证。” 就算再无奈，连纳兰正德都发话了，众人只能按照要求一个个地出来，为自己洗清嫌疑。 众人只想早点洗清嫌疑，好快些回去，都很配合。 原本事情进展得好好的，一直都没有再说话的江铭却忽然开口了。 “今夜，大家都睡得这么沉吗？” 一句话，让所有人都呆在了原地。 是啊，就算是睡眠再好，也不该大家都睡得那么沉才是。 如果不是黑甲护卫一个个去敲门喊人，他们此刻肯定还在睡梦中。 而且，他们明明都已经起来这么久了，却依旧在犯困。 这实在像是被人下药了...... 江铭一语惊醒梦中人，纳兰正德立刻让人去药库中查了账目。 但意外的，一无所获。 “其实，也很简单。” 江铭慢腾腾地放下茶杯，在众人的注视中，慢条斯理道： “大家都在打哈欠，眼下没有困意的人，寥寥无几。” “我是一个，父亲是一个......我看二叔，也没有什么困意。” 被点名的纳兰正尧浑身一僵，可脑子却无比的清醒。 “你该不会是怀疑今晚暗杀你的人，是我和你父亲安排的吧？” 江铭神色一顿，委实没有想到纳兰正尧竟然还有这么无耻的时候。 “二叔是在混淆视听吗？” 纳兰正尧在来的路上，的确心慌不已。 不过，紧要关头他想起了那蒙面女子的话，于是便想赌一把。 “铭儿这话，是想让我认下今夜的事情出自我手吗？” “你从未在山庄里生活过，大概不了解族中规矩严厉，除去家主外，寻常情况，我们没有任何权利使唤护卫。” 说到这里，纳兰正尧也不管自家大哥的眉头究竟皱得有多深，自顾自地说道： “铭儿放心，你是大哥的儿子，那就是纳兰山庄的少主，将来也必定会是山庄的家主。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你不用患得患失的。” 第398章 不知羞耻的苏青妤 眼见江铭的面色逐渐阴狠起来，纳兰正尧说得更加起劲了。 “咱们山庄别的不说，就单说规矩这方面，就没有人不服的。” “铭儿，大哥找回你实在不容易，我们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你得相信大哥对你的父子亲情，相信咱们纳兰族所有人的团结。” 三言两语的，纳兰正尧明明什么都没有说，却叫在场的所有人都把这件事情怀疑到江铭的头上去。 生怕自己的地位受到影响，导演这一出苦肉计出来。这个说法，放在才刚刚回到纳兰山庄、且对山庄规矩完全不懂的江铭身上，极为合理。 纳兰正尧也没有想到，蒙面女子的办法竟然会这么好用。 只三言两语的，就能摘清楚自己的嫌疑，还能让江铭吃上一口黄莲，苦却不为人知。 由此，他对这个神秘蒙面女子的信任又多了一分。 “二叔可真是好口才啊，我甘拜下风！” 江铭不是蠢货，从纳兰正尧的眼神就能猜到，他定是有十足的把握没留下把柄，才会这般肆无忌惮的。 没有把纳兰正尧一举弄死，实在遗憾。 而有了今夜的事情后，他就更加不能随意动纳兰正尧的性命了。 不过，经由此事能得到纳兰正德的全部信任，也不算瞎忙活一场。 纳兰正德听完这两人的对话，眉头皱得几乎能假死苍蝇。 “铭儿，为父在找你的过程中，你二叔出过不少的力，他断然不会是想害你的人。” 说着，他又转头看向纳兰正尧：“正尧，铭儿这孩子也是一时着急才会口无遮拦的，你莫要和他计较。” “父亲说得是，是我糊涂了。” “大哥说的哪里话，铭儿才回来，对族中规矩不了解也是在所难免的。” 在纳兰正德的疏导下，江铭和纳兰正尧都是不轻不重地回复了一句，算是不计较了。 看到两人‘皆大欢喜’地和解，纳兰正德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意时，苏青妤在心里已经将白眼翻上了天。 她算是看明白了，这哪儿是管事的吃里扒外，根本就是纳兰正德这个家主不堪重用才是。 若是放在从前，反正也不用和外界又过多的牵扯，纳兰正德这个家主的位置未必不能坐到寿终正寝的那一天。 只是现在...... 事情的最后，是没有结果。 纳兰正德只能将事情交给护卫队队长，让他慢慢去查。 对于他来说，只要没有外敌入侵，就算是天塌了，也不算是什么大事。 就好比如现在，他正神色担忧地询问着乔大夫关于江铭的伤势，但江铭却连正眼都没有给他一个。 再这么下去，纳兰族很快就该毁在他手上了。 苏青妤等了两日，直到刺杀江铭的事件稍微平息了一些后，才在深夜之际，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了纳兰正尧的房间。 彼时，正准备休息的纳兰正尧看到房间里面竟悄无声息地出现一个人，吓得直接从床上滚下来，下意识就要张口喊人。 好在，苏青妤及时拿出了他所给的扳指，在他面前晃了晃。 “是......是你啊。” 纳兰正尧扯过一旁的外衫，胡乱披上穿好。饶是不惑之年的他，被陌生女子闯入房间，也羞得满脸通红。 “你这女子，怎么如此不知羞耻？男子的房间，你怎么能随便进来？” 苏青妤耸了耸肩，很无所谓地找了位置坐下。 “二爷是想让我敲你的房门，好叫其他人发现吗？” “还是说，二爷想让二夫人误会点什么？” 纳兰正尧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的，对苏青妤这种完全不知羞耻为何物的女子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只能掩唇轻咳，然后故作镇定地坐在她对面。 “咱们长话短说。”苏青妤自顾自地倒了两杯茶水，将其中的一杯推到纳兰正尧的面前。 “二爷要是还有什么疑问，现在就可以问了，以免将来因为我们的相互不信任，而被江铭轻易瓦解。” 对苏青妤的坦诚，纳兰正尧更是意外。 却也没有耽误他将这两日以来积攒的一些怀疑问出口。 “你和江铭之间究竟什么仇什么恨，竟然值得你追到这里来？” “你为何非要在纳兰山庄动手？” “还有，你到底是怎么进入山庄的？” 纳兰正尧很干脆，直接将自己的问题抛出来，等候苏青妤的回答。 而苏青妤也对纳兰正尧的爽快很满意，抿了一口茶水之后，才从容不迫地开口。 “江铭，不仅背叛了我，还杀了我的朋友和师父。我和他，不死不休！” 苏青妤没有说谎，前世因为江铭的背叛，死了许多的同事，就连她的老师，也间接因他而死。 “至于我来山庄杀他，并非刻意为之。” “早在几个月前，我便和江铭交手过了，他在我的掌风之下重伤逃走，这么长时间以来几乎音讯全无。” “在我得知他消息的时候，他已经准备来纳兰族认祖归宗了。” “我的确可以选择等待，等他从山庄之中出来之后，再想办法杀他，可是纳兰族因为他，已然牵扯到大夏和西楚两国的战事之中了。” “我来山庄，不仅要杀江铭，还要阻止纳兰族继续掺和在战事中，让西楚因为有你们支持的后盾，将大夏国的将士肆意打杀，让两国百姓遭受战乱之苦。” 纳兰正尧怎么都没有想到，眼前的女子看着年岁不大，但是心中的大仁大义却是寻常男子都难以和她相比的。 看眼前的男子许久没有再说话，苏青妤才说道： “二爷要是暂时没有问题了，那么接下来便该换我来问了。” 也不等纳兰正尧回答，苏青妤便开始了。 “你们一共提供了多少的银子和武器这类东西送到西楚去的？” “那送去西楚的药材，究竟是何物？” “纳兰一族，是不是准备入世了？” “纳兰家主如此扶持江铭，是否要帮江铭母子达成某种目的？” “最后一个问题，纳兰正德若是执迷不悟，你是否能取而代之，带着纳兰族走正确的路？” 第399章 真正的罪人 和身份不明的人算计自己的族人，这还是纳兰正尧活了这么久以来，自认为做的最离经叛道的一件事情了。 没想到，眼前的女子说出来的话，直接吓得他差点呛死自己。 一阵猛烈的咳嗽后，纳兰正尧颇为狼狈地止住了自己的行为。 “姑娘恐怕不知道纳兰族的规矩。族内，不论是谁，都只能臣服于上一代家主亲口定下的接班人，若是敢生出异心，便要付出烈火焚身而亡的代价。” “更何况，为了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整个山庄的权利历来都掌握在家主手上。如果没有家主的命令，谁也无法调动庄内的一兵一卒。” “最要紧的是，大哥已经开了祠堂，把江铭正式定为了纳兰族的下一任家主，我又岂能......” “可是江铭，很快就要死了。他死了，不久没有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了吗？” 苏青妤短短两句话，直接让纳兰正尧闭上了嘴。 看着他说不出来话的样子，苏青妤不介意给他分析眼下的局势。 “你该知道的，这个山庄若是交到江铭的手上，没有辉煌的未来是小事，不择手段地去利用山庄的权势去达成自己的目的，才是大事。” “我与他为敌这么长时间，深知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因此能预见你们山庄的结局定是悲惨的。” “到时候，你这个明知结果却不去阻止的族人，才是真正的罪人！” “我......” 纳兰正尧的眼中满是颓败和无奈，半晌后才无力道：“就算我有这个心，但眼下权利尽在大哥手中，我又能做什么......” 苏青妤明白他的无奈，却不能让他一直这么无奈下去。 “纳兰一族发展到现在，除去昨夜到场去自证的那些人，还有不计其数的旁支。这些，可都是活生生的性命，你确定自己可以无动于衷地看着他们不得善果吗？” 纳兰正尧眸光颤动，心中万分不忍。 有一种从未出现过的念头在他的脑海中出现，并且扎了深根。 “姑娘，可能助我？” 见纳兰正尧终于改变了刻板的态度，苏青妤的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有了纳兰正尧这个内线，她才能有更多的机会去阻止战事的继续发生，阻止江铭近乎疯狂的举动。 “不敢打包票，但能全力以赴。” “可这需要二爷的权利配合，希望二爷做了决定后，不要因为任何事情而动摇。” “姑娘放心，便是为了我族几千人的性命，我也不会后退一步的。” “好！” 苏青妤本就身处险境，在这种情况之下和纳兰正尧说话，自然要长话短说，才能确保安全。 “现下第一步，便是想办法让西楚和大夏之间的战事能够快速结束。” “所以，二爷可否告知，那送到西楚的草药，究竟为何物吗？” 纳兰正尧当然不会因为苏青妤的三言两语就相信她。 而是因为她尚且还在山庄之内的秘密只有他知道，也是她主动让他知道的，才相信了这个胆大妄为、却又果敢聪慧的女子。 “这草药，其实不叫草药，而是纳兰族祖上初来此地时，所研究出来的一种能够让人丧失力气的药物。” 苏青妤不解：“这种药，药堂之中随处可见，它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纳兰正尧点点头：“的确，看样子此药并没有特别之处。可姑娘大概是不知道，这药是通过燃烧才起作用的。” “此药燃烧的浓烟所到之处，人只要沾染上烟雾，顷刻间就会丧失原本的力气，瘫软在地。” “最神奇之处在于，后续即便是人清醒过来，也会皮肤溃烂，难以下床。” 苏青妤猛地瞪大了眼睛，脑海中浮现了那日在山崖上看到的场面。 所以，她看到的那些或靠着或躺着的士兵，并非在休息，而是中了这种毒烟吗？！ 也不知，陆云乘他们想到办法防治反击了没有...... 下意识的，苏青妤开口便道：“可有解药？” 随着纳兰正尧的摇头，苏青妤的心都跌入谷底。 “我从未听说过此物有解药。” “不过，纳兰一族祖上便是良善之人，配置出这样的草药无非也只是想保族人平安而已，并非有致人死地之心。所以中药之人只要慢慢调养就能痊愈，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纳兰族的先人是没有害人之心，可是西楚国本心并非如此，江铭更是心狠手辣...... 一旦他们利用大夏国将士们短暂地失去战斗防御能力之时，再趁虚而入，后果将不堪设想。 苏青妤深吸一口气，心知远水救不了近火，只能按捺下自己的担忧。 见她没有再多说什么，纳兰正尧又接着回答其他问题： “纳兰族隐世多年，但现在看来，入世是必然的了。” 有纳兰正德这个大哥在前面糊涂带路，不入世都难。 况且，这地方已经被江铭知道了，根本无法再让族人们继续隐居了。 “至于送去西楚的银两、武器和物料，管事那里都有账目，不日我便会转交你一份。” “还有就是......关于江铭母子的目的，我原是不明白的。不过现下看来，他们定是想利用纳兰族来达到谋朝篡位的目的了。” “江铭，想要西楚国的王位。”这个消息，还是他偶然听到护卫对自家大哥说的。 可是让他心寒的是，他的大哥非但没有阻止之心，还要助纣为虐。 苏青妤没有接话，她心里很明白，江铭想要的可远远不止是西楚的王位这么简单...... 按照江铭所言，他的母亲在和纳兰正德在一起后，却没有被明媒正娶，甚至没有带走，就剩下了江铭，之后还隐姓埋名地生活了一段时间。 期间从未得到过西楚王室的关注，回来之后也只得来了奚落和为难。这母子想要报仇，也是情理之中的。 这样的分析很合理，但苏青妤却觉得这中间少了点什么...... “姑娘，你问的，我都答了。” “现下，咱们该怎么做？” 苏青妤重新抬起眼眸，眸光之中是一抹纳兰正尧从未见过的坚定。 “江铭已经取得了家主的全部信任，现在想要动他，几乎不太可能。” “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便是先让西楚得不到纳兰族的补给。” “这恐怕很难。” 第400章 她也算是一只好鬼吧？ 苏青妤话音落下，纳兰正尧立刻摇了摇头道：“依照大哥现在对江铭的信任，以及对西楚长公主的愧疚之心，不可能停掉这件事情。” “更何况，这些财物和兵器对于纳兰族来说，根本就是九牛一毛，他又岂会在意？” 一听这话，苏青妤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这白花花的银子，满车满车的粮食，制作精良的武器，就这么一批又一批地送出去，居然只是九牛一毛？ 这个可怕的家族，果然有着可怕到常人难以想象的财富和实力。 难怪连一向变态固执的江铭，都能为了得到纳兰正德的信任，不惜演起苦情戏。 这样的真相，让苏青妤更加起了要阻止纳兰族一头栽进江铭母子的圈套中。 “不能阻止你大哥上赶着给人当冤大头，你还不能在路上动些手脚吗？” “啊？” 见纳兰正尧一副没有反应过来的样子，苏青妤没好气地提醒道： “山庄里面，你不是有一个得力助手吗？” “这个时候不用，是等着将来给你收尸用的吗？” 经过苏青妤的提醒，纳兰正尧立刻想到了山庄的管事。 可这个女子，为什么连管事是他的人都知道的？！ “你......你怎么知道......” 苏青妤斜睨了他一眼，语气淡淡道：“下一次要和人密谋什么事情，麻烦你们避着点人，找个靠谱一点的地方。” 纳兰正尧愣了愣，回想起近来他和管事最后的一次见面，不禁有点局促不安。 她能发现，那是不是说明旁人也能发现...... 苏青妤嘴角噙着冷笑，眼中还有不加掩饰的嘲讽：“现在才来害怕？有点晚了。” 她利落起身，若有其事地整理着袖子上的褶皱：“你如果有事情找我，就去黑甲护卫署转转，我就能知道了。” 黑甲护卫？ 这女子竟然混到黑甲护卫当中了？！ 没等纳兰正尧从一次次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苏青妤才刚刚踏出去的步子忽然停顿住了。 “哦对了，” 她转头看了他一眼，借着袖口从空间里掏出一块白色面纱，随手放在桌上。 “你让管事信任的人护送物资的时候，把这个放在显眼的地方，到时候会有人去找他的。” “她知道如何安排转移那些武器粮食，不需要你操心。” “还有，你让人要找机会告诉她，关于这药草的用处和防范办法。” 纳兰正尧盯着桌面上的白纱颇感意外和不解。 就一块白色面纱？能说明什么？ 可是他没有机会找白纱的主人要解释了。 不过垂眸的功夫，原本还立在窗户边上的人就消失不见了。 纳兰正尧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这女子，究竟是人，还是鬼......” 不过，哪怕是鬼，她应该也算是一只好鬼吧...... 不过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眼下最重要的是，他得上哪儿去找一个能够听他命令的护卫？ 思来想去，纳兰正尧也没有想到别的办法，只能咬牙转头去了妻女所在的院落。 这母女向来聪慧，说不准就能想到办法呢...... 大概是被苏青妤的话吓到了，也有可能是这两日江铭的气焰越发嚣张起来了。 尤其是看到江铭不过是态度不那么恶劣地喊上一声‘父亲’，自家大哥就乐呵呵地跟在江铭的身后嘘寒问暖的，恨不得能将整个纳兰山庄捧到他的面前去，纳兰正尧就急得团团转。 于是，不过两日的功夫，当纳兰正德又让管事地派出一批银子和武器的时候，终于出事了。 “怎么回事！” 纳兰正德显然很生气：“这条路线已经走了不下十次了，从来都没有出现过问题，这次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端端的物资，怎么会被人抢走的？” 管事战战兢兢地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连声音都在微微颤抖着。 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自己此刻心里的激动早就将那一点点的慌张掩盖了。 “老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这条路线的前半部分就只有咱们族人知道，后半部分西楚那边的接应人也熟悉的。按理说，是万无一失啊！” “谁知这次忽然窜出一队身穿白色衣物的蒙面侠士！他们个个武功高强，我们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白衣蒙面侠士？”纳兰正德被气得脑子都有点不太理智了，“大白天的，哪来的什么蒙面侠士......” “父亲稍安勿躁，”江铭从外面阔步而来，纳兰正德的气当时就消除了大半。 “铭儿？你不在房里静养着，怎么跑出来了？” 一旁的纳兰正尧登时一噎，实在难以想象这样狗腿的人，竟然会是自己的大哥。 也正是因为纳兰正德的态度，让他连仅剩下的那一点愧疚和不安都消除了。 如果任由着江铭一点点占领、蚕食掉山庄再来后悔，为时已晚。 “无碍，”江铭端着自己少主的身份，直接做到了另一侧主位上。 “纳兰族常年隐世在此，对江湖中忽然出现了这么一个白衣帮派不了解，也属正常。” 纳兰正德有些狐疑：“这江湖中，果真有这个帮派吗？他们抢走这批物资，究竟想要做什么？” 听到这里，江铭猛地收起手中的扇子，眉眼中竟带上了少见的笑意。 “大概，是想和我作对吧。” 一听有人想要和自己儿子作对，那还了得？ 纳兰正德当即就要为自己的儿子讨要说法：“究竟是什么人！竟然敢为难我儿！” 这气势，大有一种要找到这群人并就地绞杀的意思。 江铭抬手示意他不要心急：“她是我最心爱的人，偶尔耍耍小性子，无伤大雅，父亲不必如此。” “什......什么人？” 纳兰正德差点以为自己没有听清楚，大着舌头又问了一遍。 而在场的其他人看到江铭这张冷脸竟然会笑，还是因为一个女子而笑，无一不意外的。 “她是我最在意的人，我是纳兰山庄的少主，那么她就一定会是少主夫人。” “她只能，是我的妻！” 纳兰正德的表情写满了欣喜：“是......是谁家的姑娘？可否带来给为父瞧瞧？” 他没有想到，自己费劲千辛万苦后，不仅找到了妻儿，还有了一个现成的儿媳妇！ 只要想想往后一家四口的生活，他的心里就乐得不行。 那些被抢走的物资，哪里还会放在他的眼里。 纳兰正德可想不到，他口中所谓的儿媳妇此刻正将手里的长矛握得更紧了。 此刻唯一的念头，便是将这对父子用长矛捅穿！ 第401章 自己送上门了 当初选择让明月随运送货物的车队混出去，苏青妤就想好了自己会暴露的问题。 依照江铭那诡异的脑回路，会把这件事情联想猜测到她身上，并不是什么难事。 但她从未因此而犹豫过。 她无法做到眼睁睁地看着江铭母子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而不择手段地为非作歹，自己却什么都不去做。 可她死都想不到，江铭竟会不要脸到如斯地步！ 即便没有被指名道姓，她也能知道他口中所言之人便是她。 被他用这样的神情和语气提到自己，苏青妤的心里只有一种像是被毒蛇信子围绕的难受。 “好好好！我儿果然有志气！” 纳兰正德一听江铭的语气志在必得，心里都快乐开花了。 “你比为父有担当多了！为父当年若是有你一半的勇气，也不至于让你们母子流落在外这么多年......” 约莫是因为觉得已经将纳兰正德拿捏得差不多了，江铭对他的态度，每日都有些许微末的变化。 变得能让纳兰正德更加信任、爱护他这个儿子了。 “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接下来的日子里，父亲只要好好哄哄我娘，向娘道歉求得她的原谅，我在从中说和说和，我们一家子很快就能团聚的。” “好好好......”纳兰正德几乎都要老泪纵横了，看得一旁的纳兰正尧和管事都是眉头紧锁的样子。 “等你娘原谅我了，你再成家立业，咱们一家四口也就能团圆了。” “到时候，你们再生个孩子......” “大哥，扯远了。” 纳兰正尧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咬着牙打断了自家大哥正在畅享的未来。 “眼下，咱们还去不去追回这批被抢走的物资啊？” 纳兰正德狠狠瞪了他一眼：“没听到铭儿说的吗？那物资是被未来的少夫人拿走了，还追什么？” “你去，”他指着管事接着说道，“再安排一批，多派些人手送过去。” 听到自家大哥竟然说出这样的话，纳兰正尧无比庆幸自己和那个蒙面女子合作了。 再这样下去，不用等江铭动手，山庄都得被这败家子搬空了吧？ 管事面露为难：“可是家主，咱们还走原来的老路线吗？” “这条路线可是老祖宗们留下来的连接外世的最安全的路线了。这条路若是不能走，咱们可就没有其他可以选择的了。” 纳兰正德明白，管事是担心送出去的货物再叫那未来的儿媳妇‘取走’了。 想到这里，他为难地看向了身侧的江铭。 只见对方勾唇一笑，被合上的扇子缓缓打开：“今日，就先不送了。” “不送了？”纳兰正德明显急了，“这是你娘要的物资，若是没有及时送到，你娘只怕不会轻易原谅我的......” 纳兰正尧深吸了一口气，默默抬头望天。 这么多年以来，他一直知道自己大哥是个有点拎不清的人，可也没有想到他竟然会糊涂至此。 “父亲放心，我会和娘解释清楚的。” 有江铭充当中间人，纳兰正德求之不得，最后才带着管事乐呵呵地去兵器冶炼地了。 美名其曰为：我去选看有没有好兵器能送给你娘防身。 为此，苏青妤内心震惊不已。 纳兰山庄，竟然还有兵器冶炼地？！！ 回想起纳兰正尧所说的那些话，她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纳兰族所在之地哪里是个山庄？这分明就是一个小小的国度！ 入夜，山庄内一片安宁。 可这份安宁之下却藏着巨大的危机。 苏青妤来到江铭院子的时候，恰好碰上他正在听随从汇报消息。 手上，还拿着一封信件。 “陆云乘，我果然还是小看你了。” “不过，就算你用兵如神又如何？兵不厌诈，有了那些药草和源源不断的武器加持，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坚持多长时间......” 江铭的眼底满是胜券在握的某种癫狂，“敢和我抢女人，不自量力！” “让她亲眼看到你的无能，然后再慢慢地把你折磨到死，让你感受一把从希望到绝望的路径，是我送给你的最后一份礼物。” “希望，你能喜欢。” 话音落下，他手上的信也被火苗吞噬殆尽。 “公子，长公主那边也送来消息，大夏并未同意西楚提出的割地条款，但同意了和亲，已结秦晋之好。” 江铭冷笑道：“大夏国想送来和亲的公主，是何人？” 随从悄悄抬了抬眼皮，根本无法从他那诡异的笑容中看出他的喜怒来。 “是永嘉公主。” 江铭忽而冷哼了一声，满眼都是不屑和嘲讽。 “战打输了，这大夏国皇帝也被打傻了吗？出尔反尔的事情，竟也敢做？” 他随手拿了桌上的书，似做无意地翻阅着。 下一刻，就听到他凉凉地说道：“告诉他们，割地条款免不了，和亲之人我也想要。” “但不是一个，而是两个。” 护卫不明所以，却不敢吭声，只能屏着呼吸等他继续吩咐。 “让大夏国将那个叫做永嘉的，直接送到西楚王宫，让我娘安排她的去处。” “她敢冒充我的身份，还敢对青妤动手脚，就该有得到惩罚的觉悟。” “至于青妤......我自有办法。你给我娘传信，大夏准备好苏青妤的待嫁之物即可。” 听到这里，苏青妤一只鸟控制得很好的气息瞬间有点紊乱了。 倒不是因为永嘉的下场，也不是江铭想要将她所在身边的念头，而是因为江铭口中的明帝究竟是如何出尔反尔的？ 难怪当初无论她怎么蹦跶，明帝都不会对她如何，原来竟是因为这个原因！ 堂堂一国皇帝，竟然和敌国之人达成了这么见不得人的交易！ 可他，究竟是和什么人做下这个交易的？ “你看，她这不是自己送上门了吗？” 江铭的眼底泛起一丝笑意，而后随手一挥，那随从便很识趣地领命离开了。 苏青妤深吸一口气，当然知道自己已经被江铭这个变态发现行踪了。 原因，便是她那久未发作的寒症竟有了隐隐要发作的先兆，这才是导致她刚才气息紊乱的根本原因。 “青妤，你来都来了，确定不出来见一面吗？” 第402章 说明你这个瘟神早就该死了！ 苏青妤有空间，不是不能在这个时候先躲进自己的空间里面，保管江铭找不到她。 可她不想这么早就用上空间，因而让江铭为此生了疑心。 更何况，她还想从江铭的身上套话。 所以，她丝毫不迟疑地从屋顶上翩然落到院中，而后便静静地等着江铭出来见她。 果然，下一瞬就见江铭站在门口处，还顺势整理了自己的衣袍，嘴角还带着她最讨厌的笑容来到了院中。 “我猜得没错，你果然在山庄里！” “青妤，你说咱们这算不算是心有灵犀？竟能都出现在这里。” 苏青妤用内力压制着寒症扩散的速度，表面上却维持着云淡风轻的样子。 她庆幸自己带了面纱，才不至于让江铭发现她此刻的唇色该有多苍白。 寒症之源，来自江铭。 这个事实苏青妤早就发现了。 “江铭，少恶心我。” “我只恨当初在齐王府的时候，没有能把你直接打死！” “青妤啊，你我之间，何至于此。” 江铭气定神闲地坐在她的对面，说话的语气明明还算温和，可这一份温和中却带着浓浓的变态之意。 “这一局，胜负已分，你没有必要再坚持什么了。” 苏青妤闻言，冷哼了一声：“你未免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我从来不是看得起我自己，而是我一向都是这般人。” 下人送来茶水后，就立刻离开了。 江铭亲手为她倒了一杯，然后轻轻地推到了她的面前。 “你也看到了，纳兰山庄已经是我的囊中之物，西楚王室也尽在我们母子的掌握之中，至于大夏国......” 说到这里，江铭根本难以掩饰自己的笑意：“据我所知，如果不是你的话，大夏国的老皇帝早就该死了吧？” “仅凭一个苦苦支撑的老太婆，加上一个只顾着吃喝玩乐的新太子，就想稳固朝纲、护住大夏国吗？” “还是凭那野心勃勃却没什么脑子的齐王，亦或者是那个时刻都在觊觎你的安王？” 看着苏青妤一点点冷下来的神色，江铭笑意更加狂妄了。 “青妤，我早就说过了，现实一点，别总是那么天真地守着那看不见摸不着的信仰！” “你看看你，信仰给你带来了什么？” 苏青妤淡淡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江铭，还没有到最后一刻，你岂敢这么嚣张？” 江铭抬手，极为夸张地耸了耸肩，笑道：“如今，连你都是我的囊中之物了，这个游戏到现在为止，也该结束了。” “青妤，你好好看看，如今西楚、大夏和富可敌国的纳兰族，都是我江铭的！我是他们的主，我就是这最后的赢家！” “而你，”江铭猛地起身，缓缓来到了苏青妤的身边，俯身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没有被苏青妤推开，江铭既兴奋又激动。 “我是这天下的男主人，你就会是这天下的女主人！” “听我的吧，丢了你那该死的信仰吧！我们来到这个世界，注定就是来做霸主的，而不是为这些蠢货收拾烂摊子的！” “你知道的，我不强迫你，是想让你心悦诚服地站在我的身边，心甘情愿地做我江铭的女人。” “而不是和陆云乘那个废物纠缠不清、自甘堕落！” 苏青妤暗暗发力，强行用内力将一股股涌上来的寒意压制下去，根本不敢让江铭发现任何异样。 她强迫自己暂时忽视掉肩膀上那只手，冷笑道：“江铭，别人不清楚也就罢了，怎么连你如今也这么肤浅了吗？” “只攻克了两个国家而已，竟也敢称自己为天下的霸主了？” “你说我的信仰可笑，你的自负难道就不好笑吗？” “哦，我忘记了。”苏青妤故意顿了顿才继续说道，“你这也不叫攻克，顶多只能叫臆想。” 江铭可以忍受苏青妤暂时没有臣服他，也能忍受苏青妤对他的爱答不理，就算是动手将他伤到差点丢了性命，也无关紧要。 可他无法容忍苏青妤对他宏图大业的怀疑，对他能力的怀疑！ “苏青妤！” “前世你就总是这样，认为我这个决定不对，那个想法不好，我都忍了！” “可如今你要看清楚了，不论是你还是陆云乘那废物，马上都会成为我的手下败将！” “你终会知道，我才是最强的！” “不过话说回来，”江铭的情绪是忽然激动的，也是忽然冷静下来的。 “你如今百般否定我，不就是仗着我爱你吗？” “所以青妤啊，你其实很清楚，在这个时空中，究竟谁才是最值得你低头的！” 苏青妤一个没忍住，直接嗤笑出声。 “江铭，少说两句吧。” “你再说下去，不觉得自己像个无能的弱者，拼命要证明一些什么吗？” 只这一句话，就能叫江铭才刚刚好些的神色，立刻多了一层阴霾。 但是苏青妤的话却还在继续：“我不怕告诉你，如果不是我愿意，你根本连我的面都见不到，又何来的囊中之物一说？” 说着，苏青妤抬手用掌风挥开了江铭的手，还隔开些许的距离后，便自顾自地起身， 饶是她再如何掩饰，那周身散发出来的寒气她根本就无法继续掩饰下去了。 江铭抬手望了望方才搭在苏青妤肩膀上的手，缓缓放置到面前，然后当着苏青妤的面闭上了眼睛，极尽享受一般地吸了一口。 “青妤啊，” 江铭的神情和动作都让苏青妤感到十足的恶心，却无法将他如何。 “你看，你分明就是爱我的，为什么就是不愿意承认呢？” 苏青妤冷哼道：“天下无耻之人不少，如你这般的，也是少见。” “我没有直接杀了你就算是客气了，你别痴心妄想那些本就不属于你的一切。” “可你若是不爱我，又怎么会因为我而有寒症呢？” 眼见江铭一步步靠近，苏青妤深吸一口气，冷静地站在原地。 “你看，每次越是靠近我，你身上的寒症就越是严重。这说明什么？说明......” “说明你这个瘟神早就该死了！” 苏青妤运了内力，用了全部的力气朝着江铭挥出一掌。 即便是她虚弱之下的发力，那掌风所到之处也是一片狼藉。 唯有江铭，直接飞身上了一旁的假山上。 正满脸带笑地看着她：“猫抓老鼠的游戏，我还是最喜欢和你玩儿了。” 第403章 会有亲手治好自己的那一天 见苏青妤挥出这一掌后，整个人犹如脱力一般地后退了两步，江铭脸上的笑更加得意了。 “青妤啊青妤，你说你这又是何必呢？” “很早之前我就告诉过你了，不要做那些感动自己的蠢事。你看看，直到现在你都不听话。” “你为了那所谓的信仰不惜豁出自己的性命，将来有几个人能记得你的付出？” 江铭重新飞身下落，肆无忌惮地站定在苏青妤的身侧。 可他知道苏青妤的习惯，明白她从来都不打没有准备的仗。 她不顾身上寒症发作也敢只身一人来找他，只能说明这个女人的手里一定还有后招。 只这一个顾虑，就能让他轻易不敢靠近她。 “而我就不一样了！”江铭志得意满地张开双手，仿若这天下于他来说都如探囊取物一般简单。 “等我成为了这天下的主，将会受全天下人的朝拜，被永远地载入史册当中，无人能替代！” 苏青妤抹去了嘴角的血渍。 那是她强行将正在压制寒症的内力抽离出来的反噬。 “江铭，话可别说得太满了。” “你连我都得不到，还妄想得到天下吗？” 江铭的眼底闪过一丝的阴鹜，却自认为掩饰得很好。 “你如今人就在我手上了，难道还能逃得掉吗？” 一阵夏风吹来，旁人只会觉得凉爽。但于苏青妤而言，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被寒症折磨的煎熬。 她浑身战栗不已，眉眼却挂着江铭难以看懂的笑意。 “我的确逃不掉了。” “可即便我就在你身边站着，你确定你就一定能让我成为这天下的女主人吗？” “你这个未来的天下之主，当真能做得了这个主吗？” 闻言，江铭的双眼极为危险地眯了起来。 他上下打量了苏青妤好几眼，确定她的眼中只要一贯的嘲讽，他才慢慢地握紧了拳头。 “她，可做不了我的主！” 苏青妤眉眼一挑，笑得十足挑衅：“她既做不了你的主，可我看你好像也并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说到这里，她嗤笑了一声：“不过是半路的母子关系，竟然能叫你忌惮她至此？江铭啊江铭，我从前可真是高看你了。” “我何时忌惮她了？” 江铭的眼中迸发出浓烈的杀意，嘴角还挂着渗人的笑意。 “看在她尚且还有利用价值的份儿上，我暂时先让她再多活一段时间。” 苏青妤认识江铭两世了，自然知道他心虚时候的表情是什么样子的了。 她从提起江母的第一句话开始，就是在试探。 可她并没有胡乱试探，而是想起了纳兰正尧说的那些关于江母从前的性格和如今性格的转变，才有了这样的猜测。 没想到，竟就真的被她猜对了。 就是不知道，这个女人究竟是什么来头，竟然连江铭这个变态都能乖乖地听她的话...... “你诈我？” 苏青妤沉思的表情实在太过明显了，恼羞成怒的江铭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竟然又被这个女人套话了。 “苏青妤，你果然一如既往的狡猾啊！” “不过，猫抓老鼠这个游戏玩儿到现在，也该结束了！” 说时迟那时快，江铭抬手就要抓住苏青妤的胳膊，却被对方躲了过去。 “江铭，我说过，你抓不到我的！” 苏青妤用尽仅剩的力气运了内力，直接飞身往屋檐上而去。 因为寒症的发作，她的动作比寻常慢了不少，不过一息的功夫就要被江铭追上了。 江铭张狂大笑：“都到这个时候了，你又何必嘴硬呢？” “你还是乖乖地留在我身边，做我江铭的女人，亲眼看着我得到我想要的一切！” 眼见江铭的手即将要抓住苏青妤的脚踝了，就见苏青妤忽然转过头来，朝他诡异地笑了一下。 而后，在江铭狐疑的眼神之中她就这么消失在面前的树丛中了。 江铭瞪大了双眼，落脚在一旁的树枝上，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他不信邪，直接飞身进入了树丛中，来来回回地找了好几遍。 树丛就这么大，他没有放弃任何一个死角，却依旧没有找到苏青妤。 彼时，躲在空间里面的苏青妤正靠着沙，将房内的温度调到最高，整个人蜷缩着倒在地毯上，忍受着寒症的折磨。 她的耳边，还传来江铭极度自信的声音。 “苏青妤！我知道你就在这附近！” “我原本觉得，这游戏到现在也该结束了。不过现在看来，你显然还是乐在其中啊！” “既然如此的话，那我便陪你再玩上一时半刻也无妨。” “不过我可能没有多少耐心了，所以下一次，我定会让你主动出现在我的面前。” 苏青妤浑浑噩噩的，根本没有去在意江铭说了什么。 彼时，她的脑海中出现了前世的光景...... 那时的江铭总是和她对组织和信仰有着不同的解释，可只要她一做出要生气的样子，江铭便会立刻向她讨饶，然后认错。 他的态度实在是太软太可怜了，以至于她根本没有发现这些都是江铭装出来的表象。 真正的他，其实利欲熏心，能够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而不择手段。 而揭开真相，是在一个暴雪夜。 她按照组织的要求，和江铭共同在一架飞机上执行任务。 飞机还未起飞，她却收到了组织传给她的信息。 江铭，叛变了。 看到这五个字，苏青妤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在此刻都冻结住了。 她的大脑有一阵的嗡鸣声，下一刻就听到机舱中有人惨叫后应声倒地的声音。 她握紧了手中的手枪，忍住了眼眶中的热泪，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一步步靠近了江铭。 谁也不知道，此刻的她正浑身颤抖不已。 要亲手杀了自己爱了近十年的人，这种心痛唯有她自己最明白。 被江铭发现异样之后，两人同时扣动扳机的那一瞬间，更让她觉得自己这么多年以来的爱他的样子像是个小丑。 一个被利用到极致还丝毫不知情的小丑。 她很清楚，寒症，从来都是心病...... 苏青妤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任由寒症肆意蚕食着她的所有力气。 她咬紧牙关，意识却异常清醒。 她总会，有亲手治好自己的那一天！ 第404章 破败不堪的内里 黎明前的黑暗，最是能让人心生忌惮。 但对于此刻的苏青妤来说，却是回到黑甲护卫署的最好时机。 哪怕是在空间里面待着，她也得在相对安全一点的地方。 更何况，纳兰正尧若是找不到她，只怕要麻烦的。 让苏青妤没有想到的是，比纳兰正尧先来到护卫署的，是跟随了车队前去‘送’物料的明月。 在明月关上房门后，苏青妤才抖着身子将自己从空间里面拽了出来。 看着自家姑娘竟发丝凌乱、面色苍白如雪地倒在地上，明月吓得几乎要六神无主。 “姑娘！” 好在，事关重大，她死死咬住嘴唇，让自己保持了镇定。 将自家姑娘从地上扶到床上的那一瞬间，明月才知道她这是寒症发作了。 来不及多想什么，她便直接往苏青妤的身上输送了源源不断的内力。 她的内力比起陆云乘的，的确没有可比性。 可是在这样的生死关头，由不得她有任何的犹豫。 她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姑娘她不能有事！ 别说是她的内力了，就算是让她以命换命，她都不会皱一下眉头的。 苏青妤在见到了明月之后，才真正地卸下那紧绷的线，整个人都歪倒在她的身上。 夏日里的晨间，蝉鸣鸟叫。 尤其是在这样的深山里，被鸟兽扰了清梦也是常有的事。 苏青妤皱了皱眉头后，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明月拖着几乎耗光内力的身体来到床边，目光殷切地看着她。 “姑娘，可觉得好些了？” 看到明月虚浮的脚步，以及那苍白的脸色，苏青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你......” 她猛地从床上起来，不由分说地将明月摁在了床上，动作利落地为她盖好被子。 “你疯了不成？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竟然也敢用内力来救我！就不怕被反噬吗！” 明月艰难地扯了扯嘴角：“我的职责，就是守护姑娘的安危。” “平日里，姑娘都太强太厉害了，导致我这个护卫根本没有用武之地。”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表现的机会，当然要一步到位了。” 苏青妤故作凶狠地瞪了她一眼，探过脉象之后，才知道明月竟是像疯了一样，几乎将丹田处的内力都掏空了。 “你......” “如今倒是学会油嘴滑舌了？” 苏青妤眼眶发热，鼻尖发酸，没好气地说道：“就算是救我，你看我差不多死不了就可以停下了，怎么还想着要倒贴上自己的小命了？” “看你平时挺机灵的，怎么到了自己性命攸关的时候，就蠢得很！” 明月轻轻摇头：“姑娘没事，我就算是没白忙活......” “对了，属下已经将消息分别送到太后娘娘和凌王殿下的手上了。” 苏青妤有心想要明月早点休息，但也明白这些消息究竟有多么的重要，只能让她继续说下去。 “至于那批银钱和武器，属下全部交给凌王殿下来处理了。” 苏青妤点点头：“大夏看似繁华，其实内里早就破败不堪了。打战用的银子，只怕是再也拿不出多少了。” “这些银子和武器给沈将军和陆云乘他们，算是物尽其用了。” 说到这里，明月转头又说起了另外一个消息。 “战事对百姓们的影响已经在逐步扩大了，七娘送来消息，已经将您让她屯买的粮食送到了该去的地方了。” 苏青妤点点头：“七娘办事，向来稳妥。” “至于季右使，他和属下送往这批货后，重新在溪山脚下的入口处守着了。” 明明已经累得眼眶发黑，连眼皮子都在打架，明月还在咬唇让自己强行保持镇定。 苏青妤心疼不已：“快睡吧！别逞强了。” 明月点了点头，轻声道：“还有最后一件事情。” “薛定已经得到确切的消息，江铭的母亲、西楚的长公主---拓跋欢，不日就会起程来溪山了。” 说完这最后一个消息的下一瞬，明月那绵长的呼吸声就传来了。 而苏青妤还坐在床边，慢慢消化着明月冒死所带来的这几个消息。 拓跋欢。 按照江铭的意思，她不是应该摆足了姿态，等着纳兰正德卑躬屈膝地去祈求她的原谅，然后再半推半就地‘原谅’他吗...... “咳咳咳......” 院内的一阵咳嗽声，打断了苏青妤的思路。 这声音，她认得。 是纳兰正尧的。 大白天的就来护卫署，可见纳兰正尧遇到急事了。 苏青妤将明月安顿好后，才佩戴好面具来到院中。 只稍稍一对视，苏青妤又朝着眸一个方向轻轻点了点头，纳兰正尧立刻明白了她的用意。 半个时辰后，已经急得团团转的纳兰正尧，终于在那处偏僻的角落里等到了苏青妤。 “女侠！大事不好了！” “大夏，全军覆灭了！” 苏青妤面具下的眼眸猛然一睁：“你说什么？” 像是生怕眼前的女子听不清楚似的，纳兰正尧重重地‘哎呀’了一声后，又把刚才的话复述了一遍。 “西楚也不知是用了什么阴谋诡计，将大夏的将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就在昨夜，西楚的先锋小将亲手斩杀了大夏的主将，还将大夏国派来增援的一个王爷斩杀于马下了！” “你都不知道，江铭今日的嘴脸究竟有多么得意！” “关键是我那糊涂的大哥，竟然还要给他开庆功宴！你说说，这算哪门子的庆功宴！” 苏青妤的脑子里面，出现了短暂的轰鸣声，根本没有理会纳兰正尧那些啰嗦的抱怨。 大夏的主将，是沈拓沈大将军。 那王爷，是陆云乘...... 苏青妤根本不敢继续深想。 她握紧拳头，死死咬住了自己的下唇，以此来让自己保持足够的清醒。 “你，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江铭亲口说的，还能有假？” “哦，对了！江铭还说了，西楚长公主说此战能胜，纳兰族算是功不可没。所以西楚王上派遣长公主代他来山庄，为纳兰族送来赏赐。” 原来西楚长公主来溪山，竟是这个原因？ 苏青妤压下心头所有的惶恐和不安，逼着自己将事情在脑海里面过了一遍，试图找出这个消息的漏洞。 好在，果真是有漏洞在的。 这消息和明月，算是前后脚来到山庄的。 大夏若是全军覆没，明月岂会半点不知情？ 想到这里，苏青妤的心情才稍稍平复了一些。 这很难不去怀疑江铭是知道了她和纳兰正尧已经合作，所以想通过纳兰正尧来达到送假消息的可能。 “除此之外，可还有其他消息？” 纳兰正尧稍稍一顿，皱着眉头细细想了一番后，才拍了自己的大腿一下。 “西楚长公主来溪山，带了一个大夏的将士。” “还是个女的！” 第407章 被疯子称为疯子的人 江铭死死地盯着苏青妤的眼睛看。 不知过了多久，他却忽然笑出了声，嘴角也挂着一丝明晃晃的算计。 “不如，我们来打个赌，如何？” “赌什么？” 苏青妤神色淡淡，这种既远又近的距离感，让江铭有着深深的无力感。于是顺理成章地想要捅破这一层让他抓耳挠腮的窗户纸，好让眼前的人能够由身到心都真正地属于他。 “我若是杀了她，你就乖乖地待在我身边，如何？” 在江铭的眼中，他所做的这一切，无非就是想要扭转自己在苏青妤心里的地位，也要扭转苏青妤对他的原始认知。 好让她知道，他才是最强、最值得她去爱、去期待的那个人。 而她，原本就该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 苏青妤忽然勾唇一笑，不答反问道：“你有这个本事吗？” 不怪她会这么想，实在是江铭对拓跋欢的态度隐隐都带着忌惮。 连江铭这种变态都能忌惮的人，可想而知此人究竟有多么恐怖了。 “有没有这个本事，我试给你看不就知道了？倒是你，敢赌吗？” “要赌，就赌个大的吧。” 苏青妤重新倒了一杯茶水，慢慢地推到了江铭的面前。 看着对方终于重新落座，她那种被压迫、从而加快寒症发作过程的感觉才稍稍减轻了一些。 “哦？青妤想怎么赌？” “就赌你我的性命吧！”苏青妤几乎是波澜不惊地说出这句话的。 可她对面的江铭明显就没有这么冷静了。 他越是表现得犹豫、为难，就越是能说明拓跋欢这个女人的实力究竟有多么的难以预料。 “你赢了，我这条命随便你来安排。” “你输了，你的这条命便是我的了，如何？” 江铭并不是一个会容易冲动的人，可是面对苏青妤，他的理智总是能少那么两分。 更何况，杀拓跋欢这件事情，他已经想做很久了。 如果不是还要用到她来控制纳兰正德那个蠢货，他早就动手了...... 眼下在纳兰山庄内，未必不是除了她的好机会...... 想到这里，江铭阴恻恻地笑了。 “好啊，那就一言为定。” 夏风袭来，将苏青妤鬓边的碎发吹得肆意缠绕。 有那么一瞬间，江铭似乎看到了还在大学时期的苏青妤。 那时候的她，是整个学校男生都为之追逐的对象，可她却从来不肯轻易多看上谁一眼，只埋头在自己的学业中。 最终，还是他用了不少的手段才让她交出真心的...... 苏青妤不知江铭的眼神为什么会忽然间柔和不少，但她知道这是一个绝好的探话的机会。 “拓跋欢，难道不是你的母亲吗？” “你如果杀了她，就不怕遭天谴吗？” “天谴？你居然还相信这种骗小孩子的话？” 江铭收回视线，轻哼了一声：“再说，那个窝囊废，早就死了。” “现在的这个，是她，但也不是她。” 说着，他还饶有兴致地往苏青妤身上看了一眼：“说起来，她和我们应该是同类。” 同类！？ 竟也是穿越来的吗？ 可是她记得太后说过，属于她的对手，就只有江铭一个而已。 那这个拓跋欢，又是怎么回事？ “她和你一样，也想称霸世界，当这个天下的主？” 苏青妤毫不掩饰自己对江铭的嘲讽。 江铭却笑得更加诡异了：“不，她的想法可比我疯狂多了。” 他说这个话的时候，还刻意压低了声音，不知是为了营造恐怖的气氛，还是真的害怕被拓跋欢听见了。 “我想当天下的主，自然会让所有人子民都听我话，成为被所有人朝拜的主。” “而她，只想让这天下越乱越好，最好能乱到硝烟弥漫、民不聊生、易子而食，直至着天下横尸遍野。” “这，才是这个疯婆子最终的目的。” 寒症虽然越发严重了，但苏青妤还是听清了江铭的这些话的内容。 能被一个疯子称为疯子的人，拓跋欢到底有多可怕？ 她无法理解拓跋欢目的，下意识就脱口道：“她为何有这样的念头？” 总不会是为了原主鸣不平，想杀光全天下的人来报仇泄愤吧？ 江铭把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嗤笑道：“谁知道这个疯婆子为什么要这么做......” 江铭把苏青妤安排在自己院子里住下，甚至连房门都没有锁。 苏青妤明白，这不是他对她的信任，而是知道她不会拿霍娇的性命开玩笑。 日升月落。 苏青妤历经了几乎大半夜的寒症折磨，终于又活了过来。 她早就猜到了拓跋欢会来见她，的确也没有想到她竟会这么早就来。 拓跋欢的长相属于温婉大方类型的，可因着她眼中的精光和算计，以及她周身散发出来的气场，都让她这个人看起来有种明显的生人勿近的危险感。 可她见到苏青妤，却主动先开了口。 “你就是苏青妤？” 看到苏青妤就端坐在院中，见了她也不起身，拓跋欢的眼底闪过一丝不屑和轻视。 “西楚国长公主，久闻大名。” 拓跋欢抬手阻止了身后刚想要冲过去教训苏青妤的侍女，挑眉坐在了她的对面。 “若说大名，本公主哪里比得上你呢？” “听闻，我那可怜的玲珑便是因你而死的，可有此事？” “拓跋长公主若是来算账的，那真是找错人了。” 苏青妤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而后在拓跋欢的注视下静静地将茶水推到她的面前。 “公主既然来了，不妨喝杯茶水再走。” 这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倒是让拓跋欢轻笑了两声。 “那你说，本公主应该找谁？找你那小情郎陆云乘吗？” “拓跋长公主此言差矣。” “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自然是谁将拓跋玲珑送来大夏，就去找谁了。” 明知苏青妤说这话是故意来激怒她恶心她的，可是拓跋欢非但没有因此动气，反而笑了。 “你倒是挺敢说的，不愧是我儿看上的女子。” “他看上了又如何？拓跋长公主若是不乐意，我又岂有站在他身侧的可能？” 苏青妤的坦白，让拓跋欢的心里隐隐有两分的佩服。 气氛沉寂几息后，她才又说道：“他倒是什么都肯告诉你。你这胆子也不小，这话都敢在本公主面前说。” 这次，轮到苏青妤笑了。 “长公主来这里见我，应该不至于是来阻止江铭和我在一起的吧？” “苏姑娘可别说笑了，本公主那儿子，岂能配得上你？” 第408章 白月光的杀伤力有多大 拓跋欢的脸上是怡然自得的笑意。 就这么几句聊天内容，就已经让她对苏青妤有了新的认识。 “苏姑娘这般七窍玲珑心的女子，只怕是看不上江铭那浑身满是心眼子、却还自作聪明的人吧！” 苏青妤很惊讶拓跋欢和江铭的关系竟然这么不和，只是面上却一点都不显。 “长公主既然都知道，又何必多问？” 拓跋欢轻轻抿了一口茶水，光从语气上根本听不出她此刻的喜怒和目的。 “本公主不是在问你，而是在警告你。” “你若是敢靠近江铭半步，就不要怪本公主不怜香惜玉了。” “这么好看的一张脸，如果因此腐烂生蛆......啧啧啧......” 这样的威胁对苏青妤来说，半点都起不到作用。 可她却开始好奇起了拓跋欢的目的。 如果不想让她有任何接近江铭的机会，直接动手来杀她，不是更加后患无忧吗？ 但拓跋欢却没有选择杀她，而是选择刻意来接近她。 不知为何，苏青妤总觉得拓跋欢的目的不仅仅只是江铭所说的那样，只是想当一个疯子。 “长公主既然知道我不喜欢江铭，就该明白我没有靠近他的任何兴趣。” “实不相瞒，”拓跋欢见苏青妤是个爽快人，也就直接把话摊开在桌上说了。 “本公主听过很多关于苏姑娘的各种过往，也知道苏姑娘是个聪明人。” “可你知道的，真正的聪明人应该收敛自己的光芒，而不是在旁人面前肆意蹦跶。” “因为这样，只会让他死得更快。” 苏青妤假装听不懂她的意思，反问道：“那长公主觉得，聪明人应该怎么做，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拓跋欢悠然起身，缓缓道：“如苏姑娘这般聪慧的，自然知道怎么做选择才是最正确的，又何须来问本公主？” 苏青妤总算是听明白了。 拓跋欢根本就不相信江铭，一定早就猜到江铭会在她面前，将他们两个关系不好的事情捅出来。 而拓跋欢来的目的，不是担心她和江铭在一起，而是想让她主动来求和。 甚至于，想拿她当剑来除掉江铭...... “本公主相信，苏姑娘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一定不会舍得让自己的好友死于非命吧？” 原来，这就是她将霍娇抓来的目的吗？ 可这样一来，拓跋欢和江铭的目的不就背道而驰了吗？ 霍娇只有一个，但他们两个要的显然有点多了。 拓跋欢离开之前，还刻意回眸看了苏青妤一眼。 这一眼的距离有点大，以至于苏青妤总觉得拓跋欢在看的，并非是她...... 院子再次恢复了安静。 苏青妤重新拿起折叠整齐的白布，擦拭着手里的十五。 一晃眼，她离开京城半月有余了，也不知京城的局势怎么样了。 明帝的命多半是吊不了多久了，太后年纪大了，不知还能抗多久...... 她必须得尽快赶回去才行...... 入夜，江铭回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询问了护卫。 苏青妤隔着窗户也能将那护卫回禀给江铭的话一五一十地听了个明白。 甚至于，还知道了京城中的一些动向。 江铭已经让人用母蛊虫暂时给齐王压制了蛊虫，小半年内齐王都不会再发作了。 他对齐王并不仁慈，为他暂时压制蛊虫也只是为了能更好地将齐王当做自己的傀儡。 但他对苍翼却明显宽容很多。 不仅纵容了苍翼为江芳菲报仇而杀了即将流放的江水甫，还杀了江水甫的发妻，也就是江芳菲的生母，让他们为对江芳菲之死的袖手旁观而付出代价。 “告诉苍翼，除了苏青妤的命，我答应他的都做到了。接下来，可就看他的了。” 护卫恭敬道：“苍先生还说，明帝命不久矣，新太子优柔寡断，公子若是有想法，随时都能动手了。” “嗯，我知道了。” 直到房间里面再没有了声音，苏青妤才将手中的茶杯放回到桌面上。 杯中的茶水早就凉透了，可她却一口都喝不进去了。 江铭明知她能听见这些话，却还这么肆无忌惮，可见他在大夏国安排的势力远远不止于她所知道的那些...... 不行，她得尽快把霍娇救出来，让她回趟京城，将这里的情况如实转达给太后。 苏青妤正犹豫着怎么才能见到霍娇，没想到次日就有了机会。 纳兰正德对失而复得的白月光极为重视，更何况这个白月光还给他生了一个可以继承家业的儿子，他更加急着要让拓跋欢成为他真正的妻子了。 没等天亮，整个山庄便为了家主夫人的回归而准备着。 从丫鬟小厮匆忙的步履和手上的琐事上，苏青妤约莫能猜得出来，将家主夫人的名字写进纳兰族的族谱上，是个漫长仪式的过程。 苏青妤找准时机，跟在忙碌的侍女身后悄无声息地出了江铭所在的院子。 她找不到关着霍娇的地方，但可以轻而易举地找到纳兰正尧。 彼时的纳兰正尧已经一连去了黑甲护卫署三趟了，却没有一趟是能够见到苏青妤的。 眼下看到苏青妤竟然能来找他，他激动得就差没有哭出来了。 “我的姑奶奶啊！你这两日到底去哪里了！” “你知不知道马上就要天下大乱了！” 这一次，苏青妤没有穿黑甲护卫的衣服，也没有戴面具，而是穿了寻常女子的服饰，脸上带了面纱。 面纱上的那双眼睛澄澈得像是蕴藏了一整个湖泊在里面，叫人看上一眼就难以忘怀。 纳兰正尧虽然被眼前的小姑娘狠狠惊艳了一把，却无心说出任何一句夸赞的话。 因为他现在的脑海中，就只剩下‘天要塌了’这句话了。 “拓跋欢的名字已经入了纳兰氏的族谱了！这说明从今天开始她就是家主夫人、是整个山庄的女主人了！” “我那大哥你也知道，就是个糊涂的！眼下这母子两人强强联手，不用哄，我大哥都能为他们掏心掏肺的！” “更何况，我大哥方才已经在祠堂中宣布，纳兰族即将要离开溪山，以西楚子民的身份重新入世了！” “原本，他是想直接在家主簿上写下江铭的名字，任他为下任家主的！幸亏今日族中的几个长老在场，告诉他此事还需挑选合适的日子，郑重告知列祖列宗的，他才暂时作罢，只说改日再议。” “可是姑娘啊，你是没有看到江铭母子的脸色在听到‘改日再议’时，究竟有多么可怕。” “我站在边上，差点腿抖了都！” 纳兰正尧的情绪很激动，可见他的心里究竟有多紧张不安。 苏青妤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先不要太着急。” 谁知纳兰正尧忽然拔高了声音：“江铭的刀都要架在我族人的脖子上了，我怎么能不急？” 第409章 也只有我，才能杀了他！ 话音落下，纳兰正尧才后知后觉地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地往四周看了看。 确定这周围没有人后，才轻咳一声恢复了理智。 “我这......我这也是太着急了......” 苏青妤点点头：“我理解你的心情，可当务之急是我们得先想办法阻止江铭母子才对。” “对对对！无论如何我们也不能让这母子俩得逞了！” 纳兰正尧附和着苏青妤的话，只是转头就是满眼的无力和沮丧。 “可是你也看到了，我大哥恨不得能将心都掏出来给那母子，哪里还能听得进去别人的话......” “办法，不是没有！” 苏青妤定定地看着纳兰正尧。 “江铭母子所惦记的，除了你们纳兰族的财富，应该还有兵器和粮草。” “倘若，我们能从源头上去阻止他们得到这些东西，未必不能给我们赢得更多的时间。” 行动的方向，纳兰正尧是听明白了。 但他听不明白的，是苏青妤的目的。 “你要时间做什么？要多长时间？”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除了阻止他们从我大哥身上掏银子，兵器库和粮草这两方面，我这里倒是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矮墙的另一头，是成群结队的丫鬟步履匆忙的声音。 “快些！家主夫人今日第一次正式接管后院，若是怠慢了，只怕家主要不高兴的。” “家主对家主夫人可真是深情厚谊啊！都这么多年了，竟还对她这么好！” “谁说不是呢，这才回来就恨不得将最好的都给她。” “快别说了，赶紧走吧......” ...... 直到矮墙另一侧的声音彻底消失，苏青妤又屏息再次确认了周边的确没有潜伏之人了，才正色道： “你也看到了，依照你大哥满脑子都是江铭母子的情况，我们要想说服他放弃这母子俩，简直比登天都要难。” “可现在若是不及时阻止这一切的发生，等江铭继任了家主之位后，我们就更加难以阻止了。” “最要紧的是，你大哥但凡敢在历任家主簿上写下江铭的名字，只怕就活到头了。” 苏青妤每说一句，纳兰正尧的脸色就更加难看了一分。 “现在，回到你方才的那两个问题上。” “我之所以需要时间，是因为杀江铭这件事情迫在眉睫了。” “至于需要多长时间，我还不确定。” 杀江铭！ 纳兰正尧心神一凛，暗道自己终于等到江铭的死期了。 而苏青妤之所以等到现在，是因为先前还不清楚江母的究竟是什么目的，究竟又有多大的实力。 至于她杀了江铭之后，会不会被纳兰一族围攻，苏青妤觉得这不是她该考虑的。 该考虑的人，是纳兰正尧。 好在纳兰正尧显然是想到这一点上了，听到苏青妤提出要杀江铭，他几乎难掩激动。 “姑娘放心，你若是能杀了江铭，我定能想尽一切方法来护着你不被我大哥发现。” “只是，江铭的实力不容小觑，仅凭你一个，能行吗？” 说着，纳兰正尧又往四周瞧了瞧后，才问道：“姑娘，在这山庄内，你当真没有帮手吗？” 苏青妤不答反笑道：“怎么？我若是没有帮手，二爷会给我找吗？” 纳兰正尧一听这话，嘴里都要泛苦了：“姑娘救我的那天夜里，死在江铭院中的那些护卫，是我仅有的人了。” “那是我父亲留给我防身的，从未告知任何一个人。” “可我不但没有好好利用他们，还叫他们去送了死......” 安慰的人的话，苏青妤不太会说。 但是她可以直接告诉他真相：“他们的死，换来了江铭的不敢轻举妄动，不算白死。” “否则，江铭来山庄的前几天，就该对你动手了。” 苏青妤顿了顿，语气中是不容置疑的坚定：“你放心，杀江铭，我一人足以。” 也只有我，才能杀了他！ “但眼下我还有另外一件事情需要解决。” 纳兰正尧也算是个聪明人，立刻就反应过来了：“姑娘是想知道被拓跋欢带回来的女小将被关在何处是吗？” “你知道？” 纳兰正尧抬手示意：“你跟我来。” 他带着苏青妤，一路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山庄里的人，专门挑僻静的地方走。 约莫一刻钟后，终于到了一处紧闭大门的院落前。 纳兰正尧忽然朝着苏青妤深鞠一躬：“姑娘放心，兵器库和粮草库的事情，我已经想到办法了。” “只不过，这大概堪堪只能拖延个两日的功夫。” “姑娘小心的同时，可得加快动作了。” 苏青妤点点头：“二爷可有办法能在不惊动旁人的情况下，将人送出山庄？” 这要求，对于纳兰正尧来说，的确失了规矩了。 可眼下的山庄，哪里还有什么规矩可言？ “姑娘且先进去，莫要让旁人发现了。” “我会派人来接应你们的。” 苏青妤点点头：“多谢二爷。” 她本是要朝着纳兰正尧行礼道谢的，可纳兰正尧却避开了她的礼。 “姑娘大义，我尚且不知该如何报答，怎么还能厚着脸皮受姑娘的谢？” 两人分头行动，想要趁着今日给拓跋欢入纳兰族谱的时机，把想做的、能做的事情一并做好。 为确保万无一失，苏青妤飞身上墙头的时候，直接进入空间内。 她捡起墙头上的碎瓦片，轻而易举地就将守在门口的两个护卫引开了。 而霍娇在看到苏青妤的第一瞬间，惊讶地瞪大了自己的双眸，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霍娇整个人都被牢牢地捆绑着锁在囚车当中，嘴巴上还被绑了布条，根本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苏青妤反手把门轻轻关上，朝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示意她先别急，自己则是躲在门后，等待这去而复返的护卫。 果然，不过一小会儿的功夫，那两个被引出去的护卫就回来了，还开门确定了霍娇还在后，才重新关上门在外面守着了。 苏青妤这才来到霍娇身边，利用空间里的工具，轻而易举地将锁打开了。 她小心翼翼地将霍娇搀扶出来，解绑后才轻声道： “可有受伤？” 霍娇摇摇头：“那老巫婆的实力实在恐怖，我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直接被她一招放倒了。” “可是青妤，你怎么还在这里？！” 明月送去物料的时候，她和陆云乘才知道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竟然敢只身闯了纳兰山庄。 “明月不是说，你们是分头行动的吗？” 明月左看右瞧，试探道：“听明月说，这山庄内布满了机关和阵法，所以你是出不去了吗？” 第410章 有那么亿点点的喜欢 苏青妤无声放倒两个护卫后，依照纳兰正尧给的路线，带着霍娇一路往山庄出口而去。 霍娇跟在她身后，看着她轻车熟路的样子，更加奇怪了。 “你这分明是知道怎么出去的？怎么还敢留在这里？” 只要一想起这个山庄里面，不仅有实力雄厚的纳兰一族，还有对苏青妤虎视眈眈的江铭，更有一个实力恐怖如斯的拓跋欢，霍娇的背后就猛的全是汗。 “我还有事情没有办好。” “等我将要做的事情做好后，自然会离开这里。” 不远处又出现了一支巡逻的护卫，苏青妤拽着霍娇立刻避到一旁的假山后，然后顺着这条小道，进入了纳兰正尧指定的假山洞内。 可霍娇没有想到，这个假山内，竟然还会有别人在。 吓得她差点就惊叫出声，还是苏青妤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她的嘴。 “你就是二爷说的能送人离开山庄的人吗？” 苏青妤没有想到，纳兰正尧请来的救兵，竟然是个年约三十上下的女子。 女子长得温婉恬静，眼中还流露着淡淡的忧愁。 她轻轻点了点头：“两位姑娘，请随我来。” “等一下！” 苏青妤往前两步，拦住了她，“余下的路，我就不去了。烦请姑娘将她送出去，我感激不尽！” “你不走？！” “苏青妤，你要干什么？” 女子和霍娇几乎是同时将疑问说出口的。 只是都因为担心被人发现，而控制了声音。 苏青妤深吸一口气，只能先向霍娇解释道：“我方才就和你说过了，我还有事情没有办好！” “等我办好事情了，自然会叫这位......敢问姑娘如何称呼？” “两位叫我邀月就可以了。” 邀月？！！ “你就是邀月？！！” “你认识我？” 苏青妤的惊讶，邀月看在眼里，也很好奇苏青妤这么一个外来人，怎么会知道她这种卑微之人的存在？ 可她的脑海中却忽然闪过了一个人的名字。 即便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邀月还是试探性地问出了口：“姑娘，你认识司马公子吗？” 苏青妤很老实地点了点头：“司马闻庭，现在和我算是半个一家人吧。” 虽然不知道什么叫做‘半个一家人’，可单是知道眼前的女子竟然真的认识司马闻庭这个事实，就足够让邀月激动的了。 她甚至激动地一把就握住了苏青妤的手，眼含迫切地看着她。 “他可还好？可还......记得我？” “他很好，也很惦念你。” 邀月眼中的深情，骗不了人。 苏青妤也不忍心在这件事情上隐瞒她。 彼时，假山外面又有一队巡逻护卫走过。 霍娇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后，三人都很默契地闭上了嘴，也更加知道眼下并非说这些的时候。 等巡逻护卫走了之后，霍娇几步过来就拽住了苏青妤的手，不由分说道： “我不管，就算你有天大的事情要做，今日也得和我一起走！” “无论如何，我也不可能把你单独一人留在这鬼门关里！” “霍娇，你听话，先走一步。我一定会去找你们汇合的，好不好？” “你看我信不信你？” 苏青妤叹息了一声，正犹豫着要如何说服霍娇时，就见方才还柔柔弱弱的邀月直接一个手刀把霍娇砍晕了。 霍娇倒在邀月的怀里后，苏青妤顺着视线看到了邀月透着粉红的面颊。 “很抱歉，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打晕了你的同伴。” “但是我看你好像不是很想走，不知道这样做有没有帮到你......” 苏青妤用力地点点头：“我以为，你不会武功......” 邀月的神情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我有一点武功，没有很厉害，但是打晕她还是够用的。” “你放心，我有力气能将她扛到外面去的......” 苏青妤抽了抽嘴角，对邀月这种外表看起来柔柔弱弱，其实有真本事在身上的人，有那么亿点点的喜欢。 不管司马闻庭为人如何，但不得不说他的运气是真的很好，能得到邀月这样女子的真心。 “还有......” 邀月咬了咬唇，从腰间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略作思索后，就当着苏青妤的面塞到了霍娇的怀里。 “这是山庄地形图，以及各个阵法的破解之法......” “你......”对邀月的行为，苏青妤是意外的。 只见邀月苦笑一声，无奈地闭了闭眼。 “二叔说得对，这个山庄已经不是原来的山庄了。它再也无法庇护纳兰一族族人的安宁，一些规矩，自然就不必再守着了......” “现在做决定，总比等到家破人亡了再来追悔莫及，要理智一些。” 说到这里，邀月忽然又笑了笑。 可她的眼底，却有泪花在闪着。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么多，总觉得你是一个可以信任的人。” “你，也是我相信的第二个来自外面的人，但愿我没有信错你......” 苏青妤看着邀月毫不费力地扛着霍娇离开，先前被掣肘的感觉，终于没有了。 关于山庄内的情况，以及拓跋欢和江铭各自的利益和目的，苏青妤早就写成信，在霍娇不注意的时候，塞到了她的身上。 只要霍娇安然离开，这里的消息自然都能被送出去。 她扯了扯嘴角，转身往回走。 冗长繁复的礼节还没有结束，苏青妤竟又见到了满脸菜色的纳兰正尧。 这一次，她开门见山：“不是已经找到江铭这个遗落在外面的孩子了吗？你大哥怎么没有兑现诺言放邀月离开？” 等纳兰正尧反应过来苏青妤在说什么后，只觉得颇为惊讶。 他没有想到，苏青妤竟然还会在意邀月这个女子的去留。 不过，想到人家可是要替他们纳兰一族的人去和江铭拼命的，纳兰正尧说起这些来，就更加有耐心了。 “我大哥原本是要应了那小子放邀月走的，可是谁想到江铭这混蛋又从中作梗，非说还没到时候。” 还没到时候？ 只怕，他是担心邀月将这里的消息带了出去，才留着人不放的。 苏青妤没有再说话，准备先回了院子再说。 她出来的时间已经太久了，得赶紧回去才行。 这样一来，就算是江铭发现了什么，也没有办法及时联想到霍娇身上去，从而为那两人拖延更多的时间。 “姑娘，”纳兰正尧虽然于心不忍，却不得不硬着头皮说道： “兵器库和粮草库那边，我已经想到解决的办法了。” “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苏青妤闻言，只是稍稍顿了顿脚步，甚至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我知道了。” 第413章 我还有更加卑鄙的 纳兰正德来找江铭母子，本就是为了正事的。 谁知被这院子里的两具尸体以及苏青妤这个忽然出现的人给耽搁了一会儿了。 他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纳兰正尧，见他用眼神示意着快开口，也就没有再犹豫了。 “我来找你们母子，的确有很重要的事情，只是......” 说着，纳兰正德瞥向了苏青妤，那暗示的眼神已经不能更加清楚了。 可苏青妤就跟没看见一样，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 反正，她在纳兰正德的眼里，印象已经不能更坏了。 更何况，她不需要他的好印象。 纳兰正德见苏青妤依旧杵在原地，而江铭也是没有半点要让她离开的样子，有点动怒了。 “铭儿，事关咱们山庄大事，你让人先将她带下去吧。” 就在这时，纳兰正德忽然想起江铭方才还说此女子是大夏国的人。 再联想起山庄内发生的事情，他忽然又指着苏青妤大怒道：“妖女！是不是你做的？” 苏青妤：？？？ 她刚才明明什么都没有说吧？这老头子是疯了吗？ 而江铭和拓跋欢原本还不甚在意的神情，在看到纳兰正德的气急败坏后，才终于重视了起来。 “父亲，究竟出什么事了？” 现下，他已经认定了此事一定是苏青妤这个细作所为，也就没有顾及她在不在场了。 “一定是这个妖女的出现，才动了手脚在兵器库和粮草库的门前设下了机关阵法，好叫我们无法靠近！” 苏青妤极其隐晦地看了纳兰正尧一眼，见对方朝她轻轻点头，便知这是他用来拖延的手段了。 可她没有想到，纳兰正尧竟然还有这等本事...... “来人！将这妖女给我拿下！” “父亲！”江铭情急之下直接出言阻止纳兰正德。 “此事定另有蹊跷，绝非苏青妤所为！” 纳兰正德满眼着急地看着江铭，苦口婆心道：“铭儿，为父知你对她是深情厚谊，可她却在利用你的心意啊！” “若非她来此，试问咱们山庄之中还有何人有这等本事？” “就算山庄里的人有这样鬼斧神工的本事，也不敢背着我做这等大逆不道的行径！” 见纳兰正德已经认定了此事是苏青妤所为，江铭也懒得去解释什么了。 眼下，他最在意的，是兵器库和粮草库究竟还能不能使用了。 他朝纳兰正德的身侧看了一眼，能肯定拓跋欢显然也是很在意的。 所以哪怕方才两人差点就要你死我活了，现在在利益的面前，两人还是会继续合作的。 于是，就听到拓跋欢不咸不淡道：“我和铭儿略懂一些奇门阵法之术，我们不妨先去看看。” 自从拓跋欢回来之后，对纳兰正德的态度一直都是冷冷的，让纳兰正德的心里好一阵的失落。 但想到这么多年以来的确是自己对不住她，也就乐意去哄着她，顺着她了。 没想到，这才过了一日而已，拓跋欢竟然就这么把他的事情、山庄的事情放在心上，可见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爱他的...... 想到这里，纳兰正德的心里就是抑制不住的高兴，一连说了好几个‘好’字。 “至于这里，就交给二弟来处理吧！” 拓跋欢的语气十分笃定：“二弟跟在家主身边多年，想必这点小事还是能办好的吧？” 不论是苏青妤还是纳兰正尧，都能从拓跋欢的口气中听出她的威胁之意。 江铭能利用纳兰正尧来向苏青妤传递假消息，拓跋欢又岂会不知他们的合作关系？ 苏青妤更加知道，拓跋欢就是料准了她会趁机逃跑，才会拿着纳兰正尧的性命来威胁她的。 “正尧，那这里就辛苦你了。” 纳兰正德得了拓跋欢主动和他说话的机会，眼底很快就溢满了欢喜，屁颠屁颠地跟在拓跋欢的身后离开了，哪里会有怀疑的心思。 江铭见此，轻笑了一声。 “青妤，你可要好好听话了，否则的话......” 苏青妤假意被激怒：“你还真是卑鄙！” 大概是没有想到苏青妤会心软道连一个不相干之人的性命都会在意，江铭更加得意了。 尤其是方才出现的那个念头，现在基本上可以拿着纳兰正尧的性命来威胁她来达成，他就更加兴奋了。 “晚上回来，我还有更加卑鄙的，你可得准备好了好好感受感受......” 听着江铭大笑离去的声音，以及他走的时候，甚至连门都没有让护卫关上，可见是吃准了她会顾及纳兰正尧的性命而不敢离开这里。 而纳兰正尧早就因为这对变态的母女白了脸色。 他战战兢兢地抬手，将额头上的冷汗擦拭掉了以后，才说到： “姑娘，这......这可怎么办啊！” 他知道眼前的女子是准备去杀江铭的，可如今却因为他的一条性命被迫留在这里。 再这样下去，杀江铭之行，何时才能有机会...... 更何况，连他都不知道那两道阵法究竟能拖住这几人多久的时间。 反观苏青妤，却是一脸的淡然。 她抬手示意纳兰正尧先坐在石凳上休息，自己则是坐在了他的对面。 “我自有办法，你不用担心。” 怎么能不担心！！ 这可是关乎到他小命的大事啊！ 可这样孬种的话纳兰正尧也只敢在心里喊一喊，岂敢在苏青妤这个女子的面前认怂？ 像是看出了纳兰正尧的不安，苏青妤接着说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们有机会杀了你的。” “我问你，兵器库和粮草库门口的两道阵法，是你布下的？” 说起正事，纳兰正尧的表情更加严肃了。 “我哪儿有这等本事......” 比不了苏青妤的本事就算了，想起自己竟一连比不过两个女子，纳兰正尧的脸就一阵发热。 “是邀月......” “其实，纳兰山庄周围的那些阵法，都是我们的祖宗设好的，多年来都未曾有过变化。” “但几乎没有人知道，纳兰一族阵法的设立和解开，其实一直都是有传人的。” 苏青妤讶异道：“邀月就是传人？” 纳兰正尧点点头道：“邀月，就是被上任阵法传人看中的接班人，已经得到了全部的传授。” “这件事情，就连历代的家主都不知道。我也是偶然间才知道的......” 这么一说，苏青妤就更加不能理解了。 “邀月既然有这等本事在身上，这么多年以来，为何都没有离开这里去找司马闻庭？” 第415章 因为牵挂而惜命 看到苏青妤带着自己往越来越偏的地方走，江铭嘴角那近乎变态的笑容也一点点地消失了。 “苏青妤，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招。” 苏青妤脚步都没有停一下：“纳兰正尧的命不是还捏在你们母子的手上吗？我能耍什么花招？” 顿了顿，她又道：“你若是害怕，不如就此作罢吧。” “反正，你从来都是孬种。” ‘孬种’两个字，登时激起了江铭的所有‘自尊心’。 所以他明知苏青妤是在用激将法，却还是毅然决然地跟在她的身后。 “想激怒我？” 说着，他加快脚步，猛地将苏青妤拽了一个踉跄，直接撞到他的胸口上。 手心里的冰凉，让他方才隐隐的不安，登时消散了不少。 “青妤，你一定很冷吧？” “啧啧啧，寒症又发作了呢，我的小宝贝......” “你放心，一会儿，我就能让你欲火焚身，彻底治好你的寒症......” 说着，他强行捧住苏青妤的脑袋，低着头就要将嘴唇贴上来。 苏青妤忍着心里巨大的恶心，用力将头偏离到一侧去。 “都走到这里了，你还差这几步吗？” “还是说，你担心自己连寒症发作的我，都打不过？” 说完这话，苏青妤费力地推开了他的手，自顾自地往前走去。 江铭微微一愣，并非没有怀疑苏青妤的目的。 可只要一想到她现在不仅寒症发作，还孤立无援，他瞬间自信满满。 又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苏青妤终于停住脚步不再往前走了。 江铭在距离她三步远的地方，也堪堪停住了脚步。 他环顾四周，终于在脑海中想起这是什么地方的时候，不禁大笑出来。 “苏青妤啊苏青妤，我是真的没有想到，你竟然玩儿得这么花啊！” “连这个地方，你都敢来！” “好啊！既然你有此兴致，那我陪你就是了......” 苏青妤强忍着体内的寒毒，能走到这里，已然用了她近半的力气。 她缓缓转身，眉眼间全是冷意，再没有了刚才的‘委曲求全’。 “原来，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啊......” 江铭一步步靠近了苏青妤：“这里不就是纳兰族祠堂附近的墓地吗？” “据我所知，这里埋着的，是纳兰族所有死去的族人。” “我没有想到，你还有这么刺激的玩儿法。” “早知你这么爱玩，我早先就该先得到你的人再说，何至于还要等到现在......” 说着，他抬手就要去撕扯苏青妤的衣服。 可是苏青妤却往后退了一步：“这里，是纳兰族故去之人的埋骨之地，也是他们亲眼见证你这个冒牌货死在这里的地方！” 听到这里，江铭面色陡然一变。 但事实上，他早就想到了苏青妤定会有后招等着他的。 只是他料定了苏青妤无力回天，所以才配合着她演戏罢了。 “苏青妤，你最好想清楚了，确定要让纳兰正尧死在你的面前吗？” “哦，对了，忘记告诉你了。” 江铭慢腾腾地从腰间掏出了一张折叠十分整齐的纸，用两只手指头夹着，递到了苏青妤的面前。 “这是我让人在陆云乘的身上找到的，还有这个......” 说着，他又掏出了一个小瓷瓶。 苏青妤一眼就认出了那小瓷瓶是她为陆云乘准备的伤药，那上面还有她亲笔写上去的药品名称和用法...... 一种巨大的不安感，瞬间将她包裹在其中，让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了。 尤其是她打开手里的信纸后，映入眼帘的那一滩干枯的血迹，更叫她触目惊心。 这是一张...... 药方。 苏青妤记得，这是她在好几个月前，被江兰因刻意刁难着叫到江府为她看诊时，她故意写下的补脑子用的方子。 当初她离开江府后很长一段时间都觉得很奇怪，不理解江兰因在得知这张药方的真实所治病症后，为什么没有来找她的麻烦。 现在回想起来，陆云乘那日也是去了江府的...... 原来，他是怕她被江兰因趁机为难，所以换走了药方的吗？ 只是一张药方而已，他竟一直带在身边....... 她哪里会知道，陆云乘每每拿起这张药方的时候，脑海中就会出现她那狡黠的眼神，以及算计人的时候的小模样。 每一次的一颦一笑，都能牵动他的心，让他会因为牵挂而惜命...... 苏青妤强忍心头的不安，刻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足够冷静。 “这张药方，怎么到你手上了？” 早在苏青妤接过药方的第一时间，江铭就一直死死地盯着她的脸看，根本不放过她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和动作。 自然，也就没有错过她眼中流露出的那股他从前得到过的、而今正苦苦索求却得不到的，情谊。 可现在，她的这份情谊，竟就这样送给了别的男人！ 江铭几乎怒火中烧：“苏青妤，你果然爱上他了！” “你舍下我，竟就是为了他！” 看到苏青妤竟然连反驳的意思都没有，他忽然怒极反笑了起来。 “可你就算是爱他又能如何？陆云乘已经死了！” “这张药方，就是在他死了之后，从他的手上硬扣下来的。” “啧啧啧......他倒是痴情，到死都握着这么一张破药方。” “好一段荡气回肠的生死虐恋啊！” “可是怎么办呢？他已经死了，能得到你的人，就只有我了！” 苏青妤死死地抓着手里的信件，深吸一口气：“你以为，我会信你？” 江铭肆无忌惮地大笑了起来。 他的笑声在这空旷的山野上久久回荡着，在漆黑的夜里令人不寒而栗。 就连躲在暗处的邀月，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并为苏青妤捏了一把汗。 “不管你信不信，他都已经死了。” “青妤，只要你好好听我的话，将我伺候得舒服了，说不准我一高兴，还能让你见见他的尸首。” “可你若还是执迷不悟，那我就只能让人将他鞭尸千万遍了。” “嘶......” 江铭故意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我记得，你最喜欢漂亮脸蛋了。” “那我就把他的脸划烂，好不好？” 苏青妤握紧了手上的药方，死死地盯着江铭那双充满欲望和得意的眼睛，一遍又一遍地确认着他所说的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 可她每多看一秒钟，心就会往下沉一分。 而后，她的心开始有了被寸寸撕裂的剧痛感...... 并非她相信的太过轻易，而是她了解江铭变态扭曲的心理。 她的眼眶发酸发胀，心里一遍遍地问着：陆云乘，你还活着，对吗？ 你说过要陪我云游四海的，所以你一定还活着的，对吗？ 第416章 该认命的人，是谁 眼看苏青妤面色苍白，站在那里好似摇摇欲坠一般。 江铭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已经把苏青妤的心理防线攻克了，一时沾沾自喜不已。 他放软了声音，温声诱哄道：“青妤，我们来到这个时空，本就不该针锋相对的，你说是不是？” 见苏青妤依旧面无表情，江铭继续道：“青妤，不论你愿不愿意承认，两世当中，我都是最爱你的那一个人。” “陆云乘只是一个外人，你们才认识一年而已，根本不值得你为他伤心。只有我，才是真正爱你的、真正愿意将这世上最高的权势、地位和荣耀，都捧在你的面前来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慢慢靠近了她。 “所以啊，唯有和我在一起，才是你最为正确的选择。” “你信我，只要你将我当成你唯一的信仰、爱人，定会拥有全新的人生的！” 江铭的手，已经抬到了苏青妤的面前，想要趁她不备将她拉过来。 “青妤，你已经错一次，不能再错第二次了......” 就在这时，苏青妤猛地朝着江铭的心口挥出重重的一掌。 江铭瞪大眼睛，根本来不及多想什么，立刻侧身想要避开这突如其来的一掌。 奈何苏青妤的动作足够快，而他也没有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动手，于是在他发现掌风的时候，为时已晚。 即便他使尽浑身解数，也只能堪堪避开要害处。 这一掌，他几乎受了半掌的力道。 江铭猛地后退了好几步，抬手用拇指抹去了嘴角溢出来的血色，眸光冷到极致。 “你是装的！” 苏青妤收起所有的思绪，强迫自己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眼前的江铭身上。 她收势站稳，背脊挺直。 哪怕寒症已经侵蚀着她的四肢百骸，依然死死咬牙忍住。 这一掌，几乎已经用掉了她近半数的内力，奈何还是没有把江铭一击即中。 接下来，只怕还有一场恶战要打了...... “你方才有一句话说对了，” 苏青妤单手负后，背着江铭朝暗处打了一个手势。 躲在树丛中的邀月收到信号之后，立刻悄悄隐入黑夜之中。 “我已经错过一次，绝对不会再错第二次。” “所以江铭，今日你我之间，必有一死。” 江铭忽而朝天大笑了起来。 笑到后面，他几乎都要直不起腰了。 抹去眼角那莫须有的眼泪，江铭终于抬手指向了苏青妤，语气中不再是平日里的淡然和容忍。 还有一份难以隐藏的杀气。 “你放心，今日在这个鬼地方，我不会死。” “而你，也不会死。” 他很是自信道：“只要我不让你死，就没有人能从我的手上取走你的性命。” “不过，你不识好歹，我也不能连一点惩罚都没有给你。” 说着，江铭的眼底闪过一丝狠辣之色。 只见他五指并拢弯曲成爪，朝着苏青妤的胳膊直直而去。 苏青妤运足内力往后飞身退去，哪怕是用上了玄影步，动作上也比平时慢了许多。 江铭的脸越发地在她的面前寸寸变大，他眼底的得意和诡异之色，也随之越发清晰了不少。 “苏青妤，认命吧！” “不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你都只能是我江铭的女人。” “生是我的人，死也只能做我的鬼！” 苏青妤勾起唇角，面上不显任何惊慌。 为了能让江铭死得更加顺利一些，她特意找纳兰正尧得了这么一个极为合适的地方来作为江铭的葬身之地。 今夜，江铭必须死！ “江铭，该认命的人，是你！” “动手！” 在江铭的手即将抓住苏青妤肩膀的那一瞬间，就见她朝着黑暗之处大喊了一声。 江铭正惊诧之际，直接铺天盖地的树杈子兜头而下，叫他不得不收回想要抓住苏青妤的手，而去抵挡眼前的一片狼藉。 等他回过神后，就见方才那宽阔的林子，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望无际的桃花林。 先不说盛夏之际早就没有桃花了，光是这桃花林的出现，就足够让江铭心生狐疑了。 尤其是他居然再一次看着苏青妤就这么凭空消失在他的面前，他更加惊诧了。 到了此时，他若是再不知自己现在深陷阵法之中，当真是白活两世了。 “苏青妤！” “我倒是没有想到，在这纳兰山庄之内，你竟然还有帮手！” “让我猜猜，他是谁呢？” “除了纳兰正尧那个一无是处的蠢货以外，究竟还有谁，竟然这么上赶着找死！” “老实说，我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想亲手扭断一个人的脖子了。” 苏青妤借着夜幕，从空间中出来，站在了邀月的身边。 她轻轻偏过脑袋，就能轻易看到邀月精致的面容被吓得毫无血色。 “你认识他？” 邀月浑身一抖，咬着唇轻轻点了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 像是担心江铭真的会活着走出阵法，然后找到她，再活活地扭断她的脖子一般。 “我不曾见过他......但是前些日子，我亲眼看到他把一个不小心路过他书房的护卫杀了......” 若只是杀人，邀月万万也不会被吓成这个样子，这只能说明，江铭的杀人手段，足够变态..... 苏青妤轻轻地在她的肩膀上拍了拍：“别害怕。” “今夜，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叫他活着走出这个阵法的。” 苏青妤话音刚刚落下，阵法之中的桃树忽而全部颤抖了起来。 再定睛一看，原来是江铭正在试图用掌力破坏这个阵法。 可他不知道的是，这个阵算是软阵，不是硬阵。硬碰硬地去破阵，只会让自己被困得越来越死。 而这，并不是苏青妤今晚的最终目的。 她侧耳听着邀月解释着阵眼的所在之处，而后带着毅然决然的神情，飞身入阵了。 以她现在寒症发作的实力，根本不是江铭的对手。 所以她要杀江铭，只能用巧劲。 而邀月的阵法，就是她的巧劲之一。 利用阵法的迷障，苏青妤和江铭对上，还算势均力敌。 邀月站在高处，满眼焦急地望着阵中对立的两人。 江铭一见苏青妤进来，眼中迸发出一种癫狂之意。 “苏青妤！我就这么不值得你爱吗？” “你竟然伙同旁人，想要杀我？” 第417章 你是打算故技重施吗 江铭浑身散发着杀气，说出来的话更是没有一丝的温度。 “你当真，还是和前世一样的狠心！” 苏青妤本不欲和他废话，但她和他之间的各种牵扯，无论如何也该有个了断了。 “江铭，你别总拿‘爱我’来当你作恶的谎言。” “你爱的，从来只有你自己。” 狂风乍起，阵法之中桃花纷飞。 苏青妤忽然笑了：“还有，我从来都不喜欢桃花。” 江铭忽而一愣，面上尽是难以置信。 随即死不承认：“不可能！你最喜欢的就是桃花！” “当年，我就是在桃林里追到你的，也亲耳听到你说你最喜欢桃花！” 苏青妤却笑了：“此一时彼一时。” “我若喜欢桃花，就不会用桃花作阵来杀你。” “我若是爱你，就不会想着要亲手杀了你！” 直到这一刻，江铭才彻彻底底地明白，苏青妤想杀他的心，从来都不是假的。 她，还是前世那个为了她所要坚守的一切，而不计代价地杀了他的女人！ 并不会因为这一世的身份改变，而有任何的变化。 江铭慢慢收拢五指，目色赤红，所有的不甘和恨意都显现在脸上。 “那你，就去死吧！” “死在我的手上，成为永远都离不开我的鬼！” 说着，江铭朝着苏青妤直接出招。 他的掌风之中带了十足的杀意，招招朝着她的要害之处而去。 苏青妤利用阵法，灵活地躲避着他的攻击，乘势绕到江铭的背后，给了他重重的一掌。 奈何她的寒症已经到了极限，以至于她用尽了浑身的力气，也无法伤到他的内里，反而叫自己连连后退了几步。 苏青妤单手扶着身侧的树干，捂着胸口，目露不甘心。 今日，江铭若是不能死在这里，那么死的就不只是她一个人了。 还有纳兰正尧和邀月，也一并会因为她而被连累致死的...... 想到这里，苏青妤咬牙起身。 回眸之间，从空间中抽出了太后给她的十五。 在流泻的月光下，十五发出骇人的锋芒，无形之中给了她一种微弱的力量。 江铭冷冷一笑：“武器都上手了，看来，你的确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苏青妤，前世你为了杀死我，不惜和我同归于尽。” “现在，你是打算故技重施吗？” 苏青妤不再说话，双手握紧了剑柄，朝着江铭飞身而去。 两人在阵法之中你来我往，震飞了满园的桃花。 花瓣簌簌落下，等在阵法之外的邀月越发地紧张了起来。 因为，她已经看到苏青妤逐渐体力不支，甚至于有节节败退的迹象了。 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这个女子的极限了。 难道，她真的要看着眼前的女子为了他们，而死在江铭的手上吗？ 邀月心急如焚。 恰在此时，就见江铭冷笑一声，朝着苏青妤的心口重重地打了一掌。 苏青妤整个人像是没有了气息的破布娃娃一般，飞了出去。 而她的手里，还死死地握着那把凭空出现的宝剑。 饶是如此，江铭依旧没有打算就这样放过她。 眼见着江铭朝着苏青妤越来越近，邀月甚至来不及多想什么，直接打开阵眼，冒险进了阵中。 靠着对阵法的熟悉程度，她一把将苏青妤抱在怀里，堪堪躲过了江铭的几次杀招。 彼时，苏青妤猛地吐出了一口鲜血，浑身冷得像块冰。 而邀月的情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慌乱之间，她的发髻早就凌乱不堪，身上衣服的布料也被掌风割裂不少。 江铭在看到邀月的那一瞬间，愣怔了半晌，然后就什么都明白了。 他上下打量着邀月，眸光之中的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原来是你！” “我还以为，你只是一个胆小如鼠的庶女罢了，没想到你竟然还有这种本事！” “不过，你站错了方队，眼下也只能是个死了。” “哦，对了。”江铭丧心病狂地用变态的眼神盯着眼前的两人看。 他虽然还没有动手，可就光是他的行为，就足够让邀月浑身打颤了。 “我这个人，最爱做成人之美的事情了。所以在你死后，我会杀了司马闻庭，让他和你一起团圆的。” “做不成活夫妻，做一对鸳鸯鬼，也是不错的。你说对吗？” 耳边，全是江铭癫狂大笑的声音。 苏青妤缓缓睁开眼睛，很是不赞同地看着邀月。 “真是傻，你不该进来的。” 邀月明明怕得浑身都在抖，却依旧没有后悔自己的决定。 “我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你死在我面前......” “放心，我死不了......” 苏青妤话音还未落下，邀月瞥见江铭忽然朝着这边掷来飞刀。 她甚至来不及多想什么，就用身体护住苏青妤。 好在，苏青妤理智还在，拽着邀月倒在地上，用十五阻隔了飞刀的来袭。 只这一个动作，就耗光了她所有的力气。 她刚想让邀月赶紧出阵，终归还是晚了一步。 下一刻，江铭就已经将邀月的手反剪在身后，拿着飞刀抵在她的脸颊上。 江铭下了狠手，邀月白皙的脸颊上瞬间血流如注。 她痛苦地闭紧双眼，等待死亡的到来。 “我听说，你和司马闻庭认识的时候，他很是喜欢你的这张脸，是吗？” “那你说，我把你的脸划烂以后，他还能认得你吗？还能喜欢你吗？” “江铭......” 苏青妤借着十五，费力地从地上缓缓爬了起来。 “你放了她。” 江铭满目都是厉色，看向苏青妤的时候，眼底很是不甘心。 “苏青妤，你有什么资格这样和我说话？” “你可别忘记了，现在你们两个的性命都在我的手上！” 苏青妤点点头，眼看江铭的匕首已经从邀月的眉尾划到了鼻翼处，只能先尽量安抚住他的情绪。 “你放了她，我便随你处置。” “我就是不放她，你也只能任我处置。” 苏青妤扯起了嘴角，好像连说话都很费力：“你若是杀了她，我能保证你永远都找不到我，更杀不到我。” 若非寒症来势汹汹，让她连最基础的反应都慢几分，再加上江铭出招实在诡异，完全没有平时的路数痕迹，她何至于伤到眼下这种情况？ 好在，江铭身上最大的缺点就是自负。 而眼下的情形，也算还在她的掌握之中。 唯一的变故，就是邀月的忽然出现。 果然，江铭根本没有细作思虑便将邀月狠狠往地上一推。 苏青妤已经无力扶她了，只能爱莫能助地看着她。 而江铭的耐心也全部用光了：“苏青妤，你最好不要再耍什么花招！” “否则，我立刻杀了山庄所有人！” “现在，你给我过来！” “跪在我面前，忏悔，道歉，说你只爱我一个、并且永远都只臣服于我！” 第418章 你终究不是她！ 邀月一把拽住了苏青妤的袖子，朝着她摇摇头：“不要去！” 但苏青妤就跟没听见一样，甩了两下才将邀月的手甩开后，一步一步地朝着江铭而去。 江铭先是轻轻笑了起来，而后越笑越大声。 大概只有老天才知道，他此刻的内心是有多么的激动。 哪怕知道苏青妤不是自愿的，但是他确确实实地让她认输了。 只这一件事情，就足够让他心花怒放很久很久了。 谁知，苏青妤在距离他仅剩两步的时候，忽然就这么消失在他的面前了。 江铭所有的笑，都僵在了脸上。 他下意识转身，以为苏青妤会在他的身后忽然出现，再给他用力一击。 没想到苏青妤消失之后，只是站在空间中的原地。 她预判了他的预判，等的就是这一刻。 所以在他转身的那一瞬间，她瞬间出了空间。 十五的剑身很长，贯穿了江铭左心口后，两头还留有骇人的锋芒。 血，顺着剑尖滑落在地。 一滴又一滴。 而后在苏青妤狠狠转动了剑身后，迅速汇合成线，不断垂落在地。 江铭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心口的长剑，想要回头，却怎么都做不到了。 而苏青妤的声音，在他的背后一字一句传来。 “我从前教过你：敌人越是柔弱之际，你就越要警惕对方。但现在看来，你太过自负了，并未将其放在心上。” “另外，你有一句话说错了。” “我不会选择和你同归于尽的。” “因为，你不配。” 话音落下，苏青妤用尽所有的力气，将十五狠狠抽出来。 方才还不可一世的人，此刻连自己身体的掌控权也没有了。 他不受控制地跪下，而后重重倒在地上，再也没有了声息。 苏青妤这才卸了力气，拄着十五半跪在地上，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一旁的邀月早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到忘记了脸颊上的疼痛。 谁能告诉她，刚才她看到的究竟是不是真的！？ 苏青妤究竟是怎么做到一闪一闪地消失又出现的？ 她究竟是人，还是鬼？ “你......快走！” 苏青妤已经听到有动静朝着这边来了。 杀江铭，已经用光了她所有的力气，再也拿不出一丝力气去提剑了。 现在，能活一个是一个。 邀月这才回过神来，然后立刻摇头道：“要走一起走！” 苏青妤深吸一口气，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地抵御寒症的来袭了。 今夜的寒症，似有一种要将她挫骨扬灰的猛烈感。 但苏青妤知道，熬过今天，她定会脱胎换骨了。 前提是，熬过今天...... 她轻轻摇头道：“你逃出去，我才有活命的机会......” “快走！” “快......” 就算是再于心不忍，邀月也知道苏青妤说的才是对的。 “你等我！一定要等我回来救你！” 她不再犹豫，提起裙摆咬牙小跑着离开了。 而苏青妤为了给她争取离开的时间，没有立刻进入空间内。 从而，和赶来的拓跋欢迎面碰上。 拓跋欢飞身落地，冷眼看着这满地的狼藉，随后快步来到了江铭身侧。 她抬起脚尖，把江铭就地翻了个面，确定了他已经断气后，才转头看向了苏青妤。 彼时的苏青妤虽然还活着，但是她浑身上下都是血，看着比那死掉的江铭竟然没有好多少。 “你杀了他？” 苏青妤估摸着邀月这会儿应该已经跑远了，也就放下心来。 左右，她是打不过拓跋欢了。 一会儿她再伺机找个机会进入空间里躲着就行了。 “是，我杀了他。” 说着，苏青妤抬起那张满是血迹的面容看向拓跋欢，冷笑道： “江铭死了，拓跋长公主就不要再费心对着纳兰正德演深情了。想来，你也是高兴的吧。” 有一件事情，苏青妤刚刚一直都想不通。 她可没有忘记，江铭的手上还有一把手枪的。 里面虽然没有多少子弹，可江铭刚刚那么想杀她时都没有见他拿出来，她还颇为疑惑。 现在看着眼前的女人，苏青妤几乎能很肯定地告诉自己，江铭的手枪一定在拓跋欢的身上。 这也是江铭忌惮拓跋欢的原因之一吧。 “你杀了江铭，到头来还得赔上自己的小命，你觉得值得吗？” 拓跋欢一步步走到苏青妤的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几乎无法动弹的样子。 苏青妤微微一笑道：“怎么会呢？我现在不还活得好好的吗？” “可你，马上就得死了！” 都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了，苏青妤竟然还能这么淡定地笑出来，这对拓跋欢来说，是一种能力被质疑的耻辱。 而这种感受，几十年前她就已经遭受过一遍了！ 如今重新上演，让她有种如鲠在喉的暴躁。 “你杀了江铭，坏我大计，该不会觉得本公主能轻松地放过你吧？” 说着，她再一次抬起脚，踩在了苏青妤的肩膀上，随手就将边上的十五捡了起来。 她细细地打量着十五，仿若是在看一件旧物。 这样的神色，苏青妤并没有错过。 “你就是拿着这把剑杀了江铭的是吧？” “那我也用这把剑来结束你的性命，算是以牙还牙了。” 苏青妤强忍着身上的疼痛，故意大笑出声。 “拓跋公主活得，实在是太憋屈了吧？” “先是要在纳兰正德面前演深情，现在还得为江铭这个不相干的人‘报仇’。” “我若是你，这般窝囊的日子，我是一日都过不下去的。” 拓跋欢抬手就将长剑搭在苏青妤的脖颈上，语气中已经染上了怒意。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姑娘！” “她选中你，多半是因为你太像当年的她了吧？” “只可惜，你终究不是她。” “该死，还是得死。” “能死在这把剑的手上，也不算委屈了你。” 拓跋欢所说的这些话里，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 苏青妤本就因为寒症和重伤，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现下她的脑子根本跟不上她想要的节奏。 月色下，拓跋欢满脸戾气，单手挥剑，剑间直指苏青妤的心口。 苏青妤心思一动，正要让自己隐身入空间中，却见拓跋欢手里的长剑忽然被箭矢横空阻挠。 拓跋欢为自保，立刻将十五脱手，飞身后退至安全地带。 月色中，稀松的树林不知何时竟起了浓雾。 雾中，一个身形挺拔的人坐在高头大马上，手里还拿着弓箭。 拓跋欢气急败坏：“何人敢阻挠本公主！” “装神弄鬼的算什么本事？有胆量，就来本公主面前过两招！” 第419章 果然，是她！ 马上之人握着手中的缰绳，一步步从浓雾中走来，苏青妤很是努力地睁开那疲惫的双眼。 只是，很快她们就发现，来的远不止一人。 此人身后，忽然出现了更多的骑马者。 这些人井然有序地跟在为首之人的身后，庄严肃然。 就算看不清，也知这般人马的实力定是不容小觑的。 很快，为首之人的面容逐渐清晰地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 苏青妤喉间哽咽，动了动嘴唇，却连将他的名字喊出来，都做不到。 陆云乘！ 你没死！你果然没死...... 陆云乘自出现之后，一双眼睛就没有离开过苏青妤。 只是，他太过担心她的安危了，以至于害怕自己暴露过早，会给拓跋欢有可乘之机，给苏青妤带来更大的危险。 彼时，他再也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他日夜牵挂的人如此狼狈地倒在那里。 陆云乘从马背上飞身而起，直接落到苏青妤身侧，并小心翼翼地将她扶起来，靠在他的怀里。 亲眼看到苏青妤的身上竟然找不到一块好地方，陆云乘懊恼极了。 方才，他若是再晚来一步，是不是就永远见不到她了...... 他根本不敢细想，想抱紧怀里的人，却无从下手，更不敢轻易用力。 “青妤......对不起，我来晚了......” 苏青妤扯了扯嘴角，一直悬着的心终于安稳落地了。 “不晚，正好来接我回家......” 陆云乘眼眶发热，轻轻点头：“好，我马上就带你回家！” “拂月楼？” 拓跋欢几乎笃定的声音丝毫不做掩饰，陆云乘和苏青妤顺着声音望向了她。 就见她对眼前这队已经从浓雾中出现的人马，看了又看，而后轻笑出声。 她分明，对拂月楼的存在很是熟悉。 苏青妤的脑海中，有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拓跋欢，你究竟是何人？为何知道他们是拂月楼的人？” 苏青妤很确定，季飞白他们身上并没有拂月楼的任何标记，可拓跋欢却一眼就瞧出来了。 这很不正常。 拓跋欢张狂地大笑了几声，而后才转头看向陆云乘。 “陆云乘，你可真是命大，居然还没死！” 陆云乘小心翼翼地将苏青妤抱在怀里，尽量减少她的痛苦。 他护着怀里的人缓缓起身，随后冷眼看向了拓跋欢。 “就凭你们那些不入流的手段，也想杀我？” 拓跋欢双眼眯起，对眼前的男子越发不敢轻视了：“你是诈死的！？” “不这样，怎么让你们觉得这是机会？怎么让西楚想要乘胜追击，而后进入我们早就布好的陷阱中？” 陆云乘的身上还穿着盔甲，却在抱着苏青妤时，细心地用披风将盔甲上的冷意和血气隔绝开来。 “拓跋欢，江铭已经死了，西楚也败了，你若是束手就擒，本王还能考虑给你留个全尸。” 听到这里，拓跋欢又是肆无忌惮的一阵大笑。 许久之后，她的笑声才堪堪止住，然后嘲讽地看着陆云乘。 “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不小。” “陆云乘，你一个大夏国的皇子屈尊降贵地做了江湖人，就该好好当你的楼主，怎么还能假公济私地让拂月楼里的人来陪你救这个小贱人！” “拂月楼，如今都堕落到这个地步了吗？” 陆云乘闻言只是淡然一笑，垂眸看向了怀里的人。 而后，用与有荣焉的语气说道：“本王的确是半个江湖人，可本王并非拂月楼楼主。” “拓跋公主莫要认错了人。”季飞白坐在马背上，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我们楼主，那可是一等一的女英雄！” “我们来接自己的楼主回家，用得着你多嘴？” 说着，季飞白率先下马，朝着苏青妤行了礼。 “属下恭迎楼主！” 有了季飞白的表率，他身后的那些人全部下了马，全部行礼高呼： “属下恭迎楼主！” 拓跋欢先是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几乎奄奄一息的女子，而后又恍然大悟了起来。 她死死地盯着陆云乘怀里的女子，双眼微微眯了起来。 “也对，她什么都给了你，怎么会差一个楼主的身份......” “况且，她从来都不在意这些......” 她？ 苏青妤整个人浑浑噩噩的，脑子根本已经转不动了。 所以无法问陆云乘，战事究竟如何了，他们又是怎么知道了她的身份的。 也无法向拓跋欢证实，她口中的‘她’，是不是她心中所想的那个人...... 拓跋欢本事很大，可面对眼前这数量众多的高手，她根本没有把握自己能战到几时。 她向来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不会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做无谓的挣扎。 苏青妤的确该死，但这并不值得让她为此身处险境...... “小丫头，本公主今日暂且放过你一马。” “咱们山水有相逢，定会再见的。” 说着，她便踏着清风，以常人难以企及的速度离开了这里。 空中，还留着她那模棱两可的话。 “小丫头，你别忘记告诉她，我还没有输！也一定不会输！” 闻言，苏青妤感到有一股寒意从脚底一直窜到心口处。 果然，是她！ 季飞白一行人想要追上去，却被陆云乘制止了。 “别追了。” “青妤的伤势为重！” 哪怕平日里这两人横竖都不对付，但是在面对正事上面，两人都能很冷静地保持该有的默契。 于是，在陆云乘带着苏青妤去疗伤的时候，季飞白就带着余下的人直接将纳兰正德拦在了正堂中。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竟然敢拦着我？” “来人！快来人！” 纳兰正德气急败坏地喊人，想要将这些莫名其妙就出现的人全部拿下了再说。 他也终于发现，这段时间以来，山庄内的陌生人是越来越多了。 更可怕的是，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些人究竟是怎么进来的。 季飞白吊儿郎当地找了个位置坐下，然后很不客气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别喊了。” “你这山庄里的人，已经全部都被控制起来了。” “你该庆幸你们山庄里面还有明白人，否则我们楼主要是出了事，我马上铲平你们山庄！” 现在回想起来，如果不是他们在半路上遇到了那个披头散发的疯婆子指路，但凡他们再慢一点，这好不容易才有的小楼主，可就要被这些浑蛋霍霍死了！ 纳兰正德忽而一愣，即便心里有滔天的怒火，也隐忍着没有发作出来。 他紧紧盯着眼前的男子，一字一句道：“什么叫山庄里的明白人？” “你们楼主，又是谁？” 季飞白冷声一笑，眉眼一抬，示意纳兰正德往门口看。 “喏，明白人来了。” “你自己问吧。” 第420章 你们，都得死！ 纳兰正德猛地回头，竟看到自己的亲弟弟在门口出现。 他难以置信地盯着纳兰正尧看了许久，颤抖地伸出手指着他。 他不想怀疑自己的弟弟。 可是眼下连他都被困在正堂中，纳兰正尧却来去自如。 哪怕他有一千个不相信，也不得不怀疑。 “正尧，他们，都是你带进来的？” “这......这一切，都是你做的？” 直到现在，纳兰正尧那忐忑了许久的心，才真正平稳落了地。 纳兰族人的安危，随着江铭的死，真正得到了保证了。 “大哥，江铭......死了。” 他知道，这个消息对好不容易才找回江铭的纳兰正德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而纳兰正德听了这个消息后，整个人都呆愣在原地，很久都没有说话。 他后退了两步后，用自认为坚定的语气对着纳兰正尧大声斥责道： “正尧！铭儿是我好不容易才寻回来的儿子，也是你的侄子！” “我知道你一直都不怎么喜欢他，但是你身为他的叔叔，今日却伙同外人来诅咒他，是想和我这个大哥过不去吗？” 说着说着，纳兰正德当然注意到了那纳兰正尧脸上的神情是于心不忍，又是无可奈何。 他实在是太过了解自己的这个弟弟了，所以隐隐约约地已经猜到了某种事实，却始终不愿意承认。 “正尧！你现在就将这些外人赶走，然后再去向铭儿和你大嫂道个歉，我就当做今日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大哥！” 纳兰正尧痛心疾首：“江铭根本就不是你的孩子，不是咱们纳兰一族的骨血！拓跋欢和江铭骗了你！” 纳兰正德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忽然一声轰鸣，整个人都愣在当场。 他逼着自己细细地将纳兰正尧的这句话消化了一遍，重新看向纳兰正尧的时候，眼底满是试探。 “正尧，你老实告诉大哥，你是不是想要家主的这个位置？” “只要你说，我就去找铭儿和你大嫂商量，把这个家主的位置传给你！” “正尧，只要你将他们母子安然无恙地还给大哥，大哥什么都不跟你抢，也不跟你计较，好不好？” 纳兰正尧闻言，眼眶都红了。 他何尝不知自己的大哥这些年来一直都在苦苦隐忍着。直到他成为了家主，彻底掌权后，才开始四处寻找被自己‘抛弃’在外的妻儿。 好不容易才找到，如今却又告诉他，他的儿子不是真的，他挂念多年的妻子也骗了他，叫他如何受得住？ 可是眼下拓跋欢已然离开了山庄，谁也不知道她回到西楚之后，会如何来对付纳兰族。 他们必须尽快振作起来，才能好好守护住全族的人。 “大哥，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是江铭的确不是你的亲生儿子......” “拂月楼已经查到，那孩子是被江铭亲手杀死的......” “可是拓跋欢不仅没有为子报仇，甚至还同意江铭顶替了那孩子的身份来山庄......” 这个说法，无疑是离谱的。 可是越是离谱的解释，放在此时却越是诡异的合理。 以至于纳兰正尧每说出一个句，纳兰正德的脸色就苍白了一分，直到最后，连站都站不稳...... 他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眼中的光瞬间暗淡下去。 明明什么都没有变化，可纳兰正尧却发现自家大哥在这一瞬间忽然变得苍老无比。 正当纳兰正尧以为他已经全然相信了这些话的时候，就见方才像是被抽离了灵魂的纳兰正德忽然疯了似的朝他冲过来。 他的手死死地掐着纳兰正尧的脖子，面目狰狞。 “正尧！我待你不薄！待你不薄啊！” “你怎么能伙同这些外人杀了我的妻儿！你怎么敢的！” “我要为欢儿报仇！为我的铭儿报仇！” “你们都得死！全部都得为我的妻儿陪葬！” 纳兰正尧也没有想到，一向温文尔雅的大哥竟然也有如此疯魔的时候。 他毫无防备地被掐着脖子，连呼吸都困难，却又阻止不了纳兰正德的疯魔，只能求助似的看向了身旁的季飞白。 季飞白满眼嫌弃地‘啧啧’了两声，连手都懒得动，直接朝着纳兰正德的胸口给了一脚。 这一脚他根本没有用多大的力气，但是原本就没有多少力气的纳兰正德还是飞着撞到了一旁的柱子上，猛吐了两口鲜血。 纳兰正尧惊恐地瞪大了双眼，吓得立刻跑过去想要将他扶起来。 奈何纳兰正德直接就甩开了他的手，冷声道：“你杀了我的妻儿，我定不会轻易饶恕你的！” 一旁的季飞白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你个老糊涂，人家都告诉你了，死的只有江铭，你怎么老是妻儿妻儿的！你是不是有毛病？” “你的妻子拓跋欢，跑了！现在大概是回西楚搬救兵了！” 越说，季飞白就越是觉得纳兰正德蠢得可怜：“你在这里妻儿妻儿的，人家马上就该带着救兵掉头回来。” “杀你全族，夺你家产！” 纳兰正德靠坐在柱子上，失魂落魄。 “我不会相信你们的话的......” “铭儿就是我的孩子......” “欢儿她......她一定不是你们口中的那种人......” 可是，拓跋欢如果真的不是那种人，为何到现在了还不见她出现。 为何如今的她，和从前的她，全然不一样了...... 很多事情的真相，纳兰正德的心里未必没有猜到。 他只是自欺欺人地在编造一个只属于自己的梦，并且不允许任何人来破坏他的梦。 “纳兰家主既然不信纳兰二爷的话，那么不如来听听我的吧。” 苏青妤清亮的声音在门口出现。 她的身上还是那套来不及换下来的血衣，但是身上的寒症却因为陆云乘内力的支持以及照顾，已经完全控制住了。 或者说，在她亲手杀死江铭的那一刻起，她的寒症就不药而愈了。 “是你！？”纳兰正德眸光之中闪过一丝狠厉。 苏青妤和陆云乘一前一后来到堂中。 季飞白见她来，立刻站起身来，乖乖地站到一旁去。 这样微妙的变化，却让纳兰正德瞬间猜到了苏青妤的身份。 “你就是他们口中的，楼主！？” 苏青妤点头之际，并没有委屈自己的身体。 她从容落坐，神色淡然。 哪怕一身伤痕和血迹，也难掩她周身那近乎于上位者的气度。 “我是拂月楼的楼主。” “也是亲手杀了江铭的人。” “纳兰家主若是想为江铭报仇，尽管来。” 第421章 他，从未放弃过你 “是你！” “竟然是你！！” 纳兰正德目眦欲裂，扶着柱子颤颤巍巍地起身，大有一种想要冲过去和苏青妤拼命的意思。 看着纳兰正德的样子，苏青妤的心里既怜悯，又觉可笑。 “纳兰家主，你确定要为了江铭报仇吗？” 苏青妤没有解释，没有劝慰，只有反问。 她不相信纳兰正德到了现在这个时候，还那么确信江铭就是他的亲生儿子。 他只不过是不愿意承认心底深处那个自己所不能接受的真相，才把所有的错处归咎到别人身上。 哪怕，他明知自己眼前的这些人，没有错。 “我......” 机会，好像就摆在面前了，可纳兰正德却无法再继续向前挪动半步。 “大哥！” 纳兰正尧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苏姑娘和她的手下是来救我们的！若非她，只怕死的就不是江铭，而是我们全族人了！” “不......不！” 纳兰正德的眼中忽然出现了一种旁人难以看清楚的神色。 他猛然指着苏青妤和她身后的所有人，大声说道：“就算你们说的都是真的，那你们就能比他好到哪里去吗？” “你们说他是作恶之人，是觊觎纳兰族基业的人，那你们呢？你们出现在这里，难道仅仅是因为好心吗？” “他们是带着目的而来的，你们难不成就不是吗？” 纳兰正德转身一把握住了纳兰正尧的手，神色不安，情绪激动。 他迫切地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正尧，我......江铭，真的不是我的孩子吗？” 纳兰正尧有一万个不忍心，也只能说实话：“大哥，他是亲手杀死你亲生孩子的凶手！” 纳兰正德的信念寸寸碎裂，却又固执地继续问着。 “那......那欢儿呢？” 江铭能假扮伪装，可是拓跋欢的长相早就深入他的骨髓之中，哪怕是再过二十年，他也能一眼就把她认出来的。 “拓跋欢是你的拓跋欢，” 纳兰正尧没有办法正面解释这个问题，但是苏青妤能。 “可她，早就不是从前的拓跋欢了。” “从前的她是什么样子的，想必纳兰家主心中最是清楚。” “如今的她......若非你纳兰一族有利可图，想必你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再见到她的。” 苏青妤一针见血，直接将纳兰正德心底最深处的那一点点希望掐灭了。 他恍恍惚惚地抬起头来，看着苏青妤，愣怔了好久。 似在权衡利弊，又在辨别真假。 许久之后，才听到他又重新说道：“他们母子不是好人，你们也未必是。” “既然进了山庄，那你们就别想出去了。” 纳兰山庄能隐世多年，苏青妤当然知道他们一定有不为人知的许多秘密。 就好比如现在，哪怕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纳兰正德还能轻易说出这句话，可见他们还有底牌在。 “大哥！”纳兰正尧心急如焚，“苏姑娘他们才刚刚救下咱们，我们不能......” “正尧，这件事情你别掺和！” “二伯父碍于兄弟情谊不能掺和，可我能。” 邀月提着裙摆，下巴微微扬起，在众人的视线中走了进来。 “邀月？你，你这话何意？” 纳兰正德语气中是明显的不满：“难不成，你和他们是一伙儿的？” 邀月摇了摇头，眼底是一如既往的怯懦。 可只要仔细一看，就能发现那双水眸之中，还有一份坚持。 “大伯父，我是纳兰族阵法传人。” “苏姑娘他们，是我放进来的。” 在纳兰正德极度震惊的眼神之中，邀月语气越发坦然了许多。 “我知道，咱们纳兰族还有一个致命阵法。可只要有我在，这个阵法就永远都启动不了！” 纳兰正德颤抖着手指着眼前的女子，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邀月，你要背叛家族吗？” “大伯父，背叛家族的人不是我，而是您。” 空气中，陡然安静了下来。 纳兰正德整个人如同被抽离了灵魂一般，跌坐在椅子上。 苏青妤见此，深知他们不适合再在这里坐下去了，于是起身离开。 邀月神色一暗，也跟着一并离开了。 纳兰正尧望了望消失在眼前的人群，又转头看了看自家那仿若忽然老了十岁的大哥，只能默默地叹了口气。 他正准备转身离开，却被身后的人喊住了。 “正尧，你留下。” “我，有话和你说......” 而花园中的邀月，也拦住了苏青妤的去路。 她不怕苏青妤，哪怕亲眼看到了她诡异的一面，也看到了她杀死江铭的那一幕，都不曾怕她。 可她却无端地害怕身后那两个盯着她的男子。 “邀月姑娘，可是有话想说？” 邀月点点头，然后轻轻地往后瞥了一眼。 苏青妤瞬间明白她的顾忌，于是掩唇轻咳了一声。 “季右使，你先去准备一下，咱们明日就出发回京。” 离开这么久了，她忽然有种归心似箭的心情。 季飞白应声离开后，苏青妤又转头看向了陆云乘和明月。 “你们去院子里稍等一下，我一会儿过去。” 陆云乘没有说话，而是解下披风，动作轻柔地为她披上并系好。 他指了指拱门处，温声道：“我就在那里等你，你不必着急。” 拓跋欢朝着苏青妤挥剑的那一幕，一直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天知道那一刻他究竟有多么的害怕会就此失去她。 他甚至不敢想象自己若是来晚了一步，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苏青妤只轻轻一抬眸，就看到了他眼底的哀求。 她终究是不忍心让他这么可怜巴巴的，只能允了他的提议。 目睹了全程的邀月，眼中满是羡慕。 “苏姑娘和这位公子的感情，真是令人羡慕......” 不像她，和司马闻庭已经分别了多年，以后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相见了...... “邀月姑娘是想问司马闻庭的消息吗？” 邀月交握的双手猛地一紧：“他......还好吗？” 那日在假山中事态紧急，她根本来不及多问几句。 眼下一切尘埃落定，她真的很急于想要知道关于他的一切。 苏青妤温柔一笑：“你放心，他很好。” “这些年来，他为了能早日和你团聚，一直走南闯北地在寻人。” “他，从未放弃过你。” 从未放弃...... 听着这四个字，邀月眼底的酸涩感再也抑制不住了。 她双手掩面，轻轻啜泣着。 不知是在为他，还是为自己。 亦或者是，为他们。 苏青妤轻轻叹息一声：“你和他，未必没有机会。” 邀月用力摇着头，强行擦拭去自己的眼泪。 只是那泪水根本不听使唤，一直顺着脸颊而落。 “若是从前，我大可以自私一点。” “可现在，纳兰一族所要面对的，是拓跋欢和西楚皇室的报复。” “纳兰族的前途未卜，我岂能在这个时候因为一己私利离开......” 说到这里，邀月吸了吸鼻子，郑重地看着苏青妤，然后弯腰一拜。 苏青妤立刻拖住了她的手：“你这是做什么？” “邀月有一事相求，请苏姑娘帮我。” 第422章 你怎知他不是乐在其中？ 看着邀月决绝离开的背影，苏青妤站在原地，张了张唇，却不知该说什么。 陆云乘来到她身侧，动作轻柔地将她揽在怀里。 “司马闻庭何德何能，能得邀月这般女子的真心......” 苏青妤喃喃说着，脑海中回想着邀月的请求。 ‘邀月是纳兰族后人，势必要和全族人共进退。还请苏姑娘代我转告司马闻庭，岁月漫长，我早已经将他忘记了。请他莫要白费心思，更不要来纠缠于我。’ 邀月这刻骨铭心的‘遗忘’，也不知司马闻庭知晓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走吧，先回去再说。” 苏青妤抬眸看他，猝不及防地陷进了他的一片深情中。 周遭万籁俱静，天地之间似乎只有她和他。 半晌后，她忽然笑了。 “情不知所起，却叫人一往而深。” 说的是邀月和司马闻庭。 也是她，和陆云乘。 原本只是她有感而发的一句话，却叫本就思念成疾的陆云乘心神荡漾。 他捧着苏青妤的脸，看了又看，却怎么也看不够。 口中轻声道：“青妤，我此生最大的幸事，便是遇上你。” 两两相望，月色之下，暗影相互依偎。 回到院中，明月早就在那里等了许久。 陆云乘知道她记挂着战事，进门后就挑重要的说了一些。 书案上，烛火摇曳。 燃烧到某处时，就听得轻轻的‘啪’的一声轻响。 “没有了纳兰族的供给，西楚此战必败。” “可拓跋欢还活着，尚且不能掉以轻心。” 苏青妤垂眸深思后，当即下了决定：“战事未了，你明日就赶紧回去，免得让沈老将军和霍娇担心。” 若是可以，陆云乘也想亲自陪着苏青妤一起回到京城去。 可眼下战事还需收尾，万万千千的将士们的性命要紧，根本容不得他儿女情长。 “好，我明日就回。” 明月为苏青妤为两人换上热茶后，转身就去院中守着了。 毫无意外地，看到了清风和流云。 “明月，郡主她，会罚你吗？”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明月和流云却因为了解他的脑回路，而能明白他的意思。 明月转头看向了屋内，恰好看到苏青妤在听陆云乘说了什么后瞪大水眸，接着嗔怪一笑。 她收回视线，双手抱剑：“与你何干？” 就算她家姑娘因为她透露了楼主身份而要罚她，她也心甘情愿！ 在她家姑娘的性命前，所有的一切都要往后排。 清风啧啧了一声，也忍不住往里面瞄了一眼。 接着有感而发道：“我是真没想到，郡主竟然就是拂月楼的楼主！” “你们主仆，嘴可真够严实的。” “只是这样一来，我主子可真是一点翻身的机会都没有了。” 流云皱着眉头看着他：“什么翻身机会？” 清风换了个姿势站着，然后掰着手指和流云算了起来。 “主子和郡主是夫妻身份的时候，都不敢对郡主大声说个‘不’字。” “现在主子是拂月楼左使，但郡主是楼主，居于他身份之上，主子只能听令于她。” “你说，这哪里还有翻身的机会？” 流云却忽然闲适地咬着狗尾巴草，神情很是惬意。 “你怎么知道，主子不是乐在其中？” 说着，他还往明月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在对方没发现之前又快速地收回自己的视线。 次日清晨，苏青妤亲自将陆云乘送到山庄入口处。 陆云乘翻身上马，眼底满是心疼：“山间寒气重，你快些回去。” “回京后，记得让沈大夫好好看看，不要大意。” “路上记得让季飞白和楼里弟兄跟着，不要再独来独往了。” “还有，京城局势不稳，你切记护好自己，不要......” “我知道了。” 面对苏青妤，陆云乘总有千百个不放心。 尤其是亲眼见到她在生死线上走了一遭，他真是怕极了。 而被叮嘱的苏青妤眉眼带笑地打断了他的话。 “再说下去，就怕天黑都赶不到驻扎地了！” 他的心意，她从未怀疑过。 陆云乘望着马前的女子，瞧着她眼眸含笑地看着他，连呼吸都带着对她的思念和爱意。 “青妤，等我回来！” 苏青妤朝着他点头：“多加小心，我等你回来。” 直到陆云乘几人打马彻底消失在视线中后，苏青妤才和明月转身准备回到山庄去。 却在此时，山庄的管事提着衣摆一路下了台阶来到苏青妤面前。 “苏姑娘，家主请您一见。” 苏青妤眼尾一抬：“纳兰二爷也在？” 管事没有隐瞒：“二爷也在。” 兄弟两人都在场，还请她过去。 苏青妤的心里已经有了隐隐的猜测。 可饶是有了心理准备，在见到纳兰正德的那一瞬间，苏青妤还是愣怔住了。 原本温文儒雅的纳兰正德，竟然一夜白头。 那摇摇欲坠的样子，仿若就剩一口气在吊着了。 仔细一看，他的胸口处还有一摊已经微微变色的血迹。 她侧目看向一旁的纳兰正尧，他的面容上充满了哀伤和无奈。 苏青妤深吸一口气，进了会客堂。 “苏姑娘，你来了。”此时的纳兰正德早就没有了昨日的戾气。 “事情已经发生，纳兰家主还需保重身体为重。” 纳兰正德惨然一笑：“这，是我的报应......” “昨日之事，是我糊涂了。冲动之下的无礼，还请苏姑娘千万谅解一二。” 苏青妤摇摇头：“纳兰家主不必如此。” 满心期盼的儿子是假的； 真正的骨血就死在假儿子的手上； 牵挂了多年的妻子，千方百计地利用他，想要不惜一切代价地吞下纳兰族的一切...... 无论是这里面的哪一件，都够让纳兰正德伤怀了。 可他，却全都碰上了。 纳兰正德苦笑道：“我今日请苏姑娘来，是有一事相求。” “纳兰家主请说。” “我，命不久矣。这偌大的纳兰山庄，会交由正尧继续守护。” “因为我的一时糊涂，现下让纳兰族人身陷水深火热，随时都有灭顶之灾，我万死难赎其罪。” “只是纳兰族的其他人是无辜的，还请苏姑娘高抬贵手，不要和我这将死之人一般计较，帮助正尧护住纳兰全族之人。” “苏姑娘若是愿意，我愿以纳兰族半数江山相赠。” 第423章 找了一个无比坚硬的靠山 苏青妤很明白，纳兰正德是觉得她身为拂月楼的楼主，在江湖中几乎有着振臂一挥，就会有无数人追逐的存在，才会有这样的决定。 纳兰族的半壁江山...... 眼下正是兵荒马乱的时候，说不眼红，那都是假的。 苏青妤半天都没有说话，纳兰兄弟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后，都觉得她一定是为了这两日的事情而恼怒了。 想到这里，纳兰正德抬手示意纳兰正尧将他扶起来。 在苏青妤诧异的眼神中，纳兰正德颤颤巍巍地撩开衣袍就准备下跪。 苏青妤豁然起身，阻止了他下跪的动作：“纳兰家主这是做什么？” 也因为距离的接近，苏青妤才发现纳兰正德的身上果然笼罩着一股将死的气息。 是身体即将死去的气息。 也是他的灵魂在自杀气息。 “苏姑娘若是怪罪昨日之事，我可以跪下和苏姑娘道歉。” “当然，苏姑娘若是还有其他的条件，也大可以一一说出来，我们未必不能答应。” 看着纳兰正德俨然一副托付后事的态度，苏青妤终究是叹了口气。 “家主不必如此。” “就算没有纳兰一族的半壁江山，只要你们是大夏国的子民，我一样会尽心竭力地护着你们。” 纳兰正德如释重负般地笑了。 “好啊好啊......” “有苏姑娘这话，我就算是死，也瞑目了。” “大哥......” 他被纳兰正尧扶着重新坐了回去，拉着纳兰正尧的手便是一声又一声的叹息。 “正尧啊，我的身体，我自己心里清楚得很。” “对我来说，死了也是一种解脱。我也好到纳兰族的列祖列宗面前好好忏悔......” “只是这往后的日子，就要辛苦你了。” 纳兰正尧一听这话，未语泪先流：“大哥......” “正尧啊，往后你就是整个家族的主心骨、领头人了。你莫要像大哥一样糊里糊涂的，一定要护好咱们族中老小......” 生离死别的场面，苏青妤不是没有见到过。 可不知为何，今日见到这兄弟俩紧紧握着彼此的双手，说着别离的话，她竟觉得连呼吸都有点沉重。 压抑的气氛让她浑身都有种被束缚的感觉，于是默不作声地来到了外面。 明月跟在她的身后，第一时间发现了她情绪上的变化。 “姑娘，可是哪里不舒服吗？” 苏青妤摇摇头，心头的不安越发浓烈了。 “总觉得不踏实......” “明月，你去和季飞白说一声，让他安排多一些的人手留下来安顿纳兰族的人。不论纳兰正尧是决定留下来，还是离开这里，都叫我们的人好好配合，护好他们。” “其余的，等我回京之后，再另行安排。” “姑娘现在就准备动身回京吗？” 苏青妤回头往会客堂中望了一眼，而后才重新看向了京城的方向。 “等纳兰正尧做好决定，我们立刻动身回京。” 话音才刚刚落下，就见纳兰正尧抬手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就出来了。 见到苏青妤，他的态度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更加恭敬。 “苏姑娘。” 苏青妤轻轻颔首：“二爷有话可以直说。” 不安的心似乎在拽着她离开这里，让她已经迫切到连一刻都无法多待下去了。 好在纳兰正尧不是啰嗦的性子，不等说话，抬手就朝着苏青妤弯腰作揖。 这一礼很突然，苏青妤本就心神不宁，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 在她讶异的神情中，纳兰正尧郑重道： “苏姑娘救下纳兰族全族之人，我无以为报。” “加之苏姑娘愿意伸出援手，继续护着纳兰族，我更是感激不尽。” “为表谢意，除了我大哥方才承诺赠与姑娘的那些，我决定带着纳兰族全族人追随姑娘左右，以姑娘为尊，但凭姑娘吩咐。” 纳兰正尧的决定，苏青妤颇感意外。 她看了他好几眼后，才说道：“我已经答应纳兰家主会护着纳兰族人，二爷实在不必如此。” 纳兰正尧的眼神却极为坚定，并没有因为苏青妤的这句话而有任何的动摇。 “不怕苏姑娘见笑，哪怕是口头上打着要以姑娘为尊的旗号追随姑娘，其实出发点也是因为我的私心。” 在见识到苏青妤的仁义和本事后，纳兰正尧越发地信任眼前这个年轻姑娘。 “江铭，不得不死。可他死后，我们纳兰族便得罪了拓跋欢，也算是间接地得罪了西楚王室。” “纳兰族久未入世，该有的戒备心和足够应付强劲外敌的能力早已退化。若是没有外援，只怕难以抵挡西楚王室的掠夺......” 苏青妤沉默了一会后，才笑道：“二爷很坦诚。” 她喜欢和坦诚的人打交道。 于是在纳兰正尧期盼的眼神之中，她轻轻地点了头。 “二爷若是不介意舟车劳顿、路途遥远，可以考虑带着族人去大夏发展。” 纳兰正尧终于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眼底也带上了一层淡淡的庆幸。 “如此，我便应姑娘之邀了。” “纳兰家族隐世多年，要举全族搬迁，不是易事。二爷还需慢慢筹备才好。” 苏青妤语气淡然，全然没有因为得了纳兰族的半壁江山，又得了纳兰全族之力，而有任何的情绪变化。 此刻，她心头的不安感，却越发的浓烈了。 “你放心，我既然已经答应你，势必会让人护着纳兰族人。” “不论是大夏的朝廷，还是江湖中的拂月楼，都不会叫西楚有任何的可乘之机。” 一听这话，纳兰正尧直接瞪圆了双眼。 他原只是想借用苏青妤的江湖势力来保护纳兰族之人，没想到这姑娘看上去年岁不大，竟然在大夏朝廷也有这般举足轻重的权利！ 他，好像真的给纳兰族找了一个无比坚硬的靠山了！ “还有，令兄时间不多了，二爷还是先多陪陪他吧。” 不是她不愿意救纳兰正德，实在是纳兰正德不论是身体还是心里，都存了死志。 这样的人，是救不回来的。 纳兰正尧愣怔了一下，就颓然地垂下了脑袋。 “我明白......” “楼主！出事了！” 听到季飞白略带惊慌的声音，苏青妤的心忽然往下沉了沉。 那环绕在心头上的不安感，在这一刻被放到了最大。 她盯着季飞白散步并做两步地走到跟前，握着十五的手紧了又紧。 “何事？” 第426章 让畜生得到应有的报应！ 太后示意苏青妤将脑袋凑过来后，才在她的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句什么。 苏青妤瞪大双眼的同时，眼泪更是如同决堤的洪流一般，怎么也止不住。 她用力地点着头，再三保证着：“您放心，我定给您将这件事情办好！” 听到苏青妤这话，太后才如释重负般地松了口气。 “好啊，好啊......” “如今，哀家想做的都做了......美中不足的，便是哀家见不到陆云乘那小子来送送哀家了......” “这小子，说到底也是个好孩子......” 太后的心里，有一百个一千个希望想让苏青妤能和陆云乘重新在一起，可终究怕委屈了自己的丑丫头了。 哪怕是遗憾，也不舍得将这些话说出口来为难她。 就像苏青妤，明知南笙还活着，甚至魂穿成了拓跋欢，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告诉太后，让她带着不安和自责离开人世。 可她，却读懂了太后的心愿。 她轻轻握住了太后的手，温声道：“您放心，我和他一直挺好的......” 太后微微一愣，随即就笑了。 笑着笑着，眼泪又出来了：“好啊好啊......哀家的遗憾又少了一件，老天爷待我不薄啊......” 她用眼神看向了绿柳。 绿柳便从腰间取下一个荷包，从荷包中倒出了一把钥匙，然后双手递给苏青妤。 “郡主，这是太后所有的私人物品库房的钥匙。” 苏青妤回眸看向太后，却见对方正笑得慈爱。 “你和陆云乘那小子第一次成亲，哀家尚且不知道是你。” “如今，这些俗物就留给你吧！” “你若是嫁人，就权当是哀家给你添妆了。” “你若是不嫁人，那就给你当养老本......咳咳咳......” 太后的话才刚刚说完，忽然迎来了一阵猛烈的咳嗽。 咳着咳着，竟就猛地吐出好几口颜色暗沉的鲜血。 苏青妤立刻将太后扶起来，让她半躺着靠在自己的身上。 她将手轻轻覆在太后的后背上，不要命似的往太后的身体里输送内力。 只为太后能够不那么地痛苦...... 哪怕是离开，也要给足她体面。 太后轻轻地眨了眨眼睛，已经开始看不清眼前的事物了...... 她笑了笑，才轻声道：“这辈子，哀家终究是欠他太多太多了......” “但愿下辈子，他能给机会让哀家慢慢偿还吧......” 这个‘他’是谁，苏青妤的心里无比的清楚。 她甚至能想象得到，彼时的另一个地方，定有一个满头华发的老人，正站在书房的院落中，独自一人望着天上的皎月...... “还有啊......” “妤儿，你不丑......你是哀家见到过的......最好看的姑娘了......” “哀家能得你这样的可心人当孙女，此生......无憾......” 太后的声音落下之际，被苏青妤握在手中的手，也随之滑落下去。 苏青妤睁大了眼睛，不敢动弹半分。 周遭实在安静得可怕，仿若天地间就之剩下她一人，连心跳声都清晰入耳...... “太后！” 绿柳哭喊的声音，将苏青妤的神志拉回到现实中。 她才更为不舍地抱紧了怀里的人，在她的耳边喃喃道： “奶奶，您慢些走，我会让他有机会见到您的......” “也会让这些该死的畜生，得到应有的报应！” 守在慈康宫门口的那些人，听到绿柳这一声哭喊后，全部都推门进来了。 一进来，就看到太后安然地躺在苏青妤怀里，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皇祖母！” “皇祖母......” 所有人唰唰跪在地上，连皇后也不知何时过来了，带着福王和后宫的妃嫔们，跪在了前面，颜面痛哭。 明帝着急忙慌地让人将他抬进来，还是没能见到太后最后一面。 他环顾四周，看到所有人都在哭泣，心中就像被撕裂一般地难受。 他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里间，亲眼看着苏青妤正动作轻柔地将太后放着平躺下来，又小心翼翼地为她盖好了被子。 就好像，她只是暂时地睡上一觉而已。 等到明日，太后还是会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地嫌弃他...... “母后......” 明帝只觉得眼前一黑，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接着整个人就歪倒在了藤椅上。 “陛下！” “父皇！” “来人！快宣太医！” ...... 大家手忙脚乱地将明帝往隔壁寝殿抬着去，整个寿康宫在这一刻乱得不成样子。 沈怀德朝着苏青妤看了一眼，见她轻轻地点了头，才转身去了隔壁的寝殿了。 太后已经过世了，可是明帝却还有活下来的机会。 于是乎，原本跪在太后跟前的这些人，几乎全部都到了隔壁的寝殿中去了。 苏青妤回眸看了一眼，就见继续跪着的人，就只剩下太子和福王了。 苏青妤已然强迫自己收起眼泪，冷眼看着跪着的太子。 “陛下若是出事，太子就是下一任君主。” “大家都过去了，太子殿下怎么不去？” 太子很是讶异地看着苏青妤，许久后才露出了放心的神情。 这么些日子以来，他几乎都没有怎么见到苏青妤。就算偶然见到，她也是沉默寡言的，见谁都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看着是苏青妤，又好像不是苏青妤。 那感觉，总让人不那么踏实。 可是眼下，看到这样冷言冷语的苏青妤，太子的心里反而安心了许多。 他垂下眼眸，语气诚恳：“父皇身边有太医在、有沈大夫在，还有那么多关心他的人在，不差孤一个。” “可是皇祖母不一样。她为了大夏国奉献了一生，到最后时段还拖着年迈的身体在处理朝政，几乎是手把手教孤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储君。” “于公于私，孤都没有资格离开这里。” 苏青妤听完太子的话，鼻尖一酸，再次回眸去看了这个满脸安详的老太太。 “奶奶，您听到了吗？” 她吸了吸鼻子，才重新回过身子，站直了身体。 她深知，现在不是她伤心的时候 “太子殿下仁德，太后若是知道，心中定是欢喜的。” “只是现在，我需要你们来告诉我，这些日子以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究竟是何人，给太后下了毒的！” 第427章 去她想去的地方 宫中的丧钟敲了一下又一下。 苏青妤守在太后的床边，用白布一遍遍擦拭着手里的红缨枪，极为冷静地听着隔壁寝殿内，传来明帝痛哭的声音。 她顿了顿后，又继续擦拭了起来。 绿柳跪在床边，早就哭哑了嗓子，只能动作轻柔地整理着太后的遗容。 “天快亮了。” 苏青妤忽然张口说话，让依旧跪着的太子和福王不明所以。 “太后薨逝，陛下病重。” “太子殿下莫要辜负太后对你的期盼、陛下对你的信任，要以社稷安危为重。” 太子何尝不知自己此刻并不能在此再久留下去了。 可是正如苏青妤所说的那样，太后薨逝，陛下病重，后宫之中更是一团乱麻。 最麻烦的是，多的是有人在虎视眈眈地想要谋划一些什么，可他却无从下手去阻止。 苏青妤像是能一眼就看穿他的心思，将红缨枪狠狠杵在地上，发出了一种足以震慑人心的闷响。 “你只管去，这里有我在。” 太子这才没有再犹豫，朝着太后珍重磕了头后，才在阿仔的帮助下，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深深地看了苏青妤一眼：“委屈郡主了。” 说完这话，太子才义无反顾地离开了慈康宫。 苏青妤抬起眼眸，看着太子的背影比以往都要果决，又回眸看了太后一眼。 “真是个傻傻的小老太，给我们都铺好了路，唯独斩断了自己所有的退路......” 太后薨逝，是一等一的大事。 明帝甚至于拖着病体，亲自接见了礼部和钦天监的官员，为太后追加了谥号，准备了最隆重的葬礼。 明帝对太后的孝顺，文武百官都看在眼里，也因此没有人敢在这件事情上掉以轻心。 而太后的遗体，苏青妤没有让任何一个人触碰到。 她亲手为太后梳洗妆容，换上了华丽繁复的宫装，不加以人手地将太后抱到了棺椁中。 棺椁盖即将盖上前，苏青妤定定地望着太后安详的面容，轻声道：“您再委屈一下......” 苏青妤的行为，在族制礼仪上来说，实在是不守规矩。 可谁都知道，太后生前唯有对这个女子百般宠爱，十足亲近，就无人敢多说什么了。 更何况，连明帝都没有说话，谁敢找死？ 一连两日守灵，苏青妤都是一身孝服跪在灵堂中，默默为太后烧着纸钱。 她抬眸看向棺椁上那个大大的‘奠’字，冷声问道：“我离开京城，多长时间了？” 身后的明月立刻回道：“二十三天。” “二十三天......再加上我回来的这三天......”苏青妤喃喃道：“他活得，实在是太久了......” 一旁的太子闻言并未开口说话，只是朝身后冷眼一看。 身后那些跪灵的人立刻吓得谁也不敢吱声了。 太后薨逝以后，整个皇宫里人心惶惶的，总觉得所有的主子都变了。 太子变得沉默寡言，周身初现帝王之威。 齐王和安王殿下却变得亲和了起来，对待朝臣和宫人们都格外温厚。 永嘉公主成天魂不守舍，连说话都不敢大声。 就连一向宽厚爱笑的元安郡主，都变得不爱说话了。 在这种压抑的情况下，谁也不敢行查踏错半步，以免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苏青妤将手里最后一把纸钱放进火盆后，缓缓起身了。 自从她进宫后的这几天，都还不曾出宫回去过。 不过，明月定是已经将她回京的消息送到了苏府和华府了，她也就不那么着急了。 “太子殿下，臣女先行告退。” 按理来说，苏青妤根本就没有给太后守灵的资格。 所以她的离开，也无人敢阻挠。 黎明前的黑暗，总是人心最为薄弱的时候。 苏青妤换上一身的白衣，戴上面纱。 她带上明月和七娘带领的十多个女侠客，重新回到了灵堂。 一下子从天而降了这么多的白衣女侠，守在灵堂的所有侍卫全部出动，如临大敌。 “刺客！有刺客！” “快！快护驾！” “来人！快来人啊！” 苏青妤站在灵堂边的屋顶上，冷眼看着底下的这些人举起手中的刀剑朝向她们。 七娘手腕翻转，长剑在月色下发着冷冽的光。 “姑娘尽管去，这些人交给属下就好！” 苏青妤没有回头，只道：“莫要见了血，让奶奶走得不安稳。” “姑娘放心！” 于是苏青妤和明月飞身来到太后的灵堂，而七娘带着一种女侠客拦住了那些前来阻挠的禁军。 跪着守灵的那些人哪里见过这般阵仗，所有人都惊得呆在了原地，根本不敢动弹。 明月长剑出鞘，声音森然：“不想死的话，就不要轻举妄动！” “你们......” “永嘉，莫要伤了皇祖母的遗体！” 永嘉壮着胆子，下意识就想将那名字喊出口，却被太子硬是扯住了。 她焦急万分，可在触及到太子眼眸的那一刻，就歇了所有的心思。 永嘉怎么也没有想到，太后一死，连平日里只想偷懒耍滑头的太子，如今都变得这么可怕了。 大有一种她敢起身，就要立刻杀她在当场的气势。 于是，众人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两个白衣大侠将太后的遗体从皇宫中堂而皇之地抢走。 没错，是抢走。 这种奇耻大辱，明帝岂能容忍得下？ 他当即下令让五千禁军全体出动，务必要将太后的遗体夺回来。 可是那些白衣侠客却在出宫之后两两分散开来，四下而去。 禁军一下子傻眼了，只能跟着四下散开，分别追踪。 此刻的苏青妤早就从提前安排好的路线，一路顺利地将太后带到了城外的送君亭。 那里，有个老人正在等候着。 苏青妤将太后抱进马车后，又动手将太后身上的繁复的宫装脱了下来。 里面，是她早就给太后穿好的常服。 “奶奶，绿柳姑姑说，这身衣服是你最喜欢的常服，我便给你换上了。” “你可欢喜？” 她抬手撤下面纱，眼泪随着面纱低落。 “奶奶，记得要时常来我梦里看看我，好不好？” 苏青妤最后看了太后一眼，才转身出了马车。 望着马车边上那身形消瘦的老人，苏青妤于心不忍。 “祖父......” 第428章 送到面前的真相 老太傅这才松开一直紧紧负在背后的手，缓缓转身。 望着老太傅那已然全部花白的头发，苏青妤的喉间又是一阵哽咽。 为了国家安危和大义，太后和老太傅同时舍去了最为重要的东西。 明明只隔着一道宫墙，却像是隔着一条永远都不能跨越的鸿沟。 太后被困在宫墙内一生，最后的心愿便是不愿被埋骨在皇陵中。 她太渴望自由了，终其一生都在渴望。 可心里比谁都明白，这是她到死都不能得到的奢望。 如今，她死了。 这厚厚的宫墙总不能再继续锁着她四下飘散的灵魂和仅剩的躯体了。 “孩子，辛苦你了。” 老太傅抬起满是岁月痕迹的手，轻轻地在苏青妤的肩膀上拍了拍。 苏青妤摇摇头道：“祖父，您要带奶奶去哪儿？” “我......我还能去看看她吗？” 老太傅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苦痛中，带着一丝的释然。 “带她去她想去的地方吧！” 说着，老太傅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 马车轮子缓缓滚动，苏青妤能很清楚地听见马车中的人声音轻柔。 仿若在对着成亲多年的妻子说话。 “昭然，你完成了你的使命，你自由了。” “我这就带你离开京城，再也不回来了......” 苏青妤站在原地，吸了吸鼻子。直到马车彻底消失在视线中，才僵硬地转过身子。 她翻身上了马背，背脊挺直，像是带领着千军万马的将军。 而前方，正有强大的敌人在等着她来战。 “走，回宫！” 等苏青妤回到宫里的时候，宫里早就乱的不成样子了。 她一路走来，从宫门内一路跟着她而来的绿柳，便将这几个时辰以来所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陛下发了好大的火，一时急火攻心，已经一连晕过去两次了。” “好在沈大夫在，眼下暂时稳住了。” “不过看样子，陛下应该是不太好了......” “齐王和安王守在陛下的寝殿中寸步不离，太子在朝堂之上监国，无法分心到后宫来。” “皇后娘娘一直守在陛下身边，不曾离开过。” ...... 从绿柳的这些话中，苏青妤明白明帝已经命不久矣了。 也知道齐王和安王谁也不让谁，都想在明帝面前耍存在感，希望明帝能下个改立储君的圣旨。 甚至于，直接写个传位诏书给他们。 而太子多半是被齐王和安王的手段困在了前朝，不得分身。 至于皇后，她定是担心这兄弟两人起歹念，才冒着性命危险，留在明帝身边。 所以她才会在看到苏青妤出现后，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 “青妤，你来了！” 皇后依旧坐在那里，闭上眼睛揉了揉太阳穴。 可见明帝寝宫之中，方才定是还发生了什么极为不愉快的事情。 苏青妤的身上依旧穿着孝服，她一进来，所有人都往她身上看。 尤其是齐王和安王，这两人落在她身上的眼神，根本让人无法忽视。 苏青妤眸光淡漠，仿若未知地朝着躺在床上不能动的明帝行了礼。 “臣女，拜见陛下、娘娘。” 明帝整个人躺在明黄色的龙床上不能动弹，但是眸光却跟淬了毒一样地盯着她。 “是你，对不对！！” 明帝的语气十分肯定，若是能够站起来的话，他真的很难保证不会过去扇苏青妤两巴掌。 整个大夏上下，对太后最最在意的人，除了他这个儿子以外，就是苏青妤了。 现在，太后的遗体被人抢走了，苏青妤却还如此淡定地站在这里，半点都不着急。 这只能说明，太后的遗体一定就是被她抢走的！ 所以，那白衣女侠...... 明帝的脑海中一连出现了往日里发生过的那些事情。 包括了自己的私库两次被盗，都是被白衣大侠动的手。 可恨这个诡计多端的女子竟还嫁祸到齐王身上去，害得他们父子离心！ 明帝越想越生气，胸口起伏的程度就越发地明显了。 “逆贼！你个逆贼！” “来人！给朕将这个......” “陛下！” 眼看明帝都已经把禁军喊进来了，皇后吓得立刻站了起来。 她暗暗地将苏青妤护在身后，尽量放低姿态和语气。 “陛下，有什么事情咱们好好说，别吓着孩子们了。” “再说，太后她老人家刚刚仙逝......若是知道您对青妤下了重罚，她老人家怎能安心？” 明帝重重地冷哼了一声：“安心？” “她都把母后......” “陛下！” 这次，是苏青妤将明帝的话打断了。 她冷眼看着床上的人，明知他此刻定是遭受着病痛的折磨，却一点怜悯之心都没有。 甚至于，她很希望这些病痛能来得更加猛烈一些。 身为一个大夫，有这样的念头，她是失德失职的。 可她首先是个人，是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 “陛下，臣女这里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想要和您汇报。” 如果放在从前，苏青妤可能还会和明帝周旋两下。 可如今，她失去了所有的耐心。 “还请陛下屏退左右，允臣女单独个您汇报。” 明帝现在每看上苏青妤一眼，就恨不得能将她生吞活剥了，根本无法冷静下来和她说话。 可他越是激动，身上的病痛就越是在折磨着他，叫他痛苦不已。 “朕若是不允呢？” 眼下的明帝似乎丧失了理智，只想和苏青妤不好过一般地置气。 可一想到自己这病也只有她能控制，只能生生咽下这口气。 所以他等了好半晌都没有等到苏青妤的回答后，只能先行让步。 反正，他的颜面在苏青妤面前，已经不剩什么了。 “你们，都退下吧。” 齐王和安王意外地看了看床上的明帝，又望向了苏青妤。 哪怕心中有千万个好奇，也只能认命般地退出去。 安王在和苏青妤擦肩而过之际，轻声说道：“本王，在外面等你。” 苏青妤根本不想理会，甚至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他。 而皇后则是在看到苏青妤递给她表示安心的眼神后，才向明帝行礼出去了。 人一走光，明帝更是丝毫不掩饰自己对苏青妤的厌恶。 “你如今的本事可真是通天的大啊！” “不仅敢将太后遗体盗走，还让朕的皇后只听你的话！” “你可真是，好得很啊！” 第429章 我还有更放肆的！ 明帝躺在床上，明明都已经连坐都坐不起来的人了，可那说话的语气却是半点都不饶人。 苏青妤拉了一把圆凳在床边，径直坐下。 明帝对她这目无尊卑、更不把天子威严放在眼里的态度气得浑身都在发抖，却奈何不了她。 “苏青妤，你是不是觉得，朕不敢杀你？” 苏青妤冷哼一声“陛下当然敢杀我......” “可你眼下，却杀不了我，也不能杀我。” 明帝的手将被子握得越来越紧了，直至手背上青筋暴起，都得不到缓解。 “你在威胁朕？”他万万没有想到，如今太后已经过世，陆云乘远在边疆，苏青妤竟然还敢和他这么对着干！ 简直不知死活！ “陛下若是还想多活些时日，臣女劝你不要这么轻易地动怒。” 苏青妤如今看向明帝的眼神，俨然是在看一个死人一般。 这样的羞辱和蔑视，叫明帝的内心是翻江倒海的愤怒，以至于身上各处的疼痛感也越发地折磨起了他。 “臣女方才所言，并非威胁陛下。而是想告诉陛下，南笙，还活着。” “而能杀南笙的人，除了太后，便只有臣女了。” 明帝的瞳孔骤然瞪大了，厉声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当年，朕是亲眼看到南笙死在太后......” 明帝情急之下脱口而出，只是说着说着，就发现苏青妤竟然像是在看小丑一般地看着他。 这叫他如何能忍？ “苏青妤，你敢欺君！？你简直找死！！” “陛下，太后已经过世，你也病入膏肓了。我在这个时候欺君，没有一点点的好处。” 听着苏青妤那几乎平静的话语，明帝盯着她的脸观察了很久很久。 似乎是想透过她这张脸，看到她内心深处究竟想要耍什么把戏一般。 “太后，可知道此事？” 权衡利弊下，明帝又想起苏青妤忽然瞒着所有人离开京城，还找了一个和她长相相似的女子来充当她，让大家相信她还在京城，直到前几日才发现真相的这件事情。 难道，她离开京城的这段时间，就是因为南笙的事情吗？ 那苏青妤对于当年的事情，究竟知道多少...... 提及太后，苏青妤的心里又是一阵阵的心疼，面上却没有显露半分。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明帝，冷声道“告诉她做什么？” “她已经为大夏奉献了一生，最后还要搭上自己的性命。难道，连死都不能让她安然一些吗？” “安然？” 明帝怒极反笑“苏青妤，你犯下大不敬之罪，竟胆大包天到连太后的遗体都敢盗走，还敢说‘安然’二字？” “朕警告你，趁着朕还未动怒，你立刻将太后带回来，否则朕定要将你......” “太后，已经回不来了。”苏青妤的语气如同深冬的冻雨，没有一丝丝的温度。 殿外忽而来了一阵风，吹得窗户嘎吱一响，连带着明帝的心，也跟着往深渊处沉了又沉。 是啊，太后她......永远都回不来了。 可这并不是苏青妤将太后带走的理由！ “太后是朕的母后，是这大夏国的太后，而不是你苏青妤一人的！” “她身份尊贵，理应葬入皇陵，受皇家后代子孙祭奠！” 闻言，苏青妤极力压制的怒意‘腾’的一下升了上来。 她缓缓起身，眼眸冰冷地盯着明帝，说话时的样子恨不得要将他扒皮拆骨了一般。 “陛下就不要自欺欺人了！” “你以为她稀罕这什么狗屁的尊贵身份吗？若非为了这大夏国的江山社稷和黎民百姓，你以为她稀罕做这个太后，做你的娘吗？” 明帝瞪大了双眼，一时难以接受苏青妤竟然敢这么对他说话。 的胸口上下起伏着，面容上也憋得通红，好似下一刻就要背过气一般。 “苏青妤！你放肆！” “这就放肆了？我还有更放肆的，你给我好好听着！” 苏青妤眼底满是对明帝的恨意“太后年少时，不仅有自己的人生，还有自己的爱人！她是为了大夏国的安危，才放弃了自己的人生和爱人的！” “可是你呢？你对她，可曾对得起？” 苏青妤的言语越是不遮掩，明帝的面色就更加惨白了一分。 以至于在面对这个问题，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她含辛茹苦地将你抚养长大、教你为人道理、为你披荆斩棘、扶你坐上皇位！到头来，竟给自己养了一头没心的白眼狼！” “她活了一辈子，但这偌大的皇宫里，竟没有一个和她血脉相连的人，只有扒在她身上啃噬她骨血的魔鬼！” “你将她葬入皇陵，是想让她做鬼都不得安宁吗？” 苏青妤话音落下，明帝的眼中满是惊慌和不愿相信的神色。 是这样的！母后对朕，一定不是你说的这样的......” “她最疼爱的人，只有朕，也只能是朕......” “她是一个好太后，是一个好母亲，是朕的娘，她不会......” “她从前，是疼爱你的。可你，却亲手杀了她！ 整个寝殿，落针可闻。 明帝死死盯着床顶上明黄色的幔帐，一言不发。.m 许久许久之后，他抓紧龙纹幔帐，猛地吐出一口血。 苏青妤冷眼看着他狼狈地趴在床上，老泪纵横。 “你说得对......是朕杀了母后的......” 朕一时失察，才让母后被奇嫔这个贱人害了......” “奇嫔这个贱人，竟瞒着朕和外男有染，还听从那男子的命令，给母后下了剧毒！” “他们，罪该万死！！” 明明已经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可明帝那想杀人的欲望却是半点都没有减少。 “所以，朕已经派人将奇嫔和那男子都抓起来了！” “你猜怎么着？” 明帝自顾自地说着，然后又颓败地笑了两声“那男的，竟然是惠妃的青梅竹马，苍翼！” “这个逆贼，一连让朕的两个妃嫔背叛朕！朕岂能容他？” 苏青妤闭上了眼睛，用内力调整着自己翻腾的情绪，才能忍住没有上前去掐死这个恩将仇报、道貌岸然的浑蛋！ 他是怎么有脸，说出这些话的？ 壹趣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神医福妻嫁到，病弱王爷总被撩更新，第429章 我还有更放肆的！免费阅读。 第430章 他已经黔驴技穷了 明帝似乎沉浸在自己的自说自话当中，根本就没有发现苏青妤的脸色越发难看了起来。 “苍翼这个逆贼！为了给惠妃报仇，竟然让奇嫔潜入皇宫接近朕！” “他已经杀了江水甫夫妻二人，还给朕下了这毙命的毒！” 说着说着，明帝忽然哭得涕泗横流“母后......她是因为朕而受到牵连的，才会被奇嫔加害......” 堂堂天子，哭成这样，很难不叫人动容。 只是，苏青妤除外。 对眼前这一幕，苏青妤除了冷眼，还有快要难以压制的怒火和恨意。 “看来，这两日的时间里，陛下已经将太后的死因查清楚了。” “既然这样，不如请陛下给臣女解释一下，当初奇嫔想要上吊自缢，陛下为何要让人救下她的？” “按理说，光是奇嫔下药加害陛下这一桩罪，就够她死个千百回了，怎么还能好好地活着？” 明帝的哭声戛然而止。 他缓缓地抬起眼眸，看向正居高临下审视他的苏青妤。 这种反差，让他有种身份错乱的感觉。 好像苏青妤才是上位者，而他是在接受她盘查的阶下囚！ 他可是堂堂一国之君！苏青妤怎么敢的？ 明帝正想大声呵斥苏青妤，不想，眼前的女子却没有给他这样的机会。 “陛下是不想说？还是不敢说？” “朕有何不能说的！”明帝的身体正遭受着病痛的折磨，疼的浑身都是汗。 以至于他的脑子都是混混沌沌的，只想快些将苏青妤轰出去！ 是的，不能杀，只能轰。 “奇嫔是该死！可是她不能就这样轻易地去死！” “朕，让人给她吃了些药，日日都吃。好叫她知道，背叛朕、谋害朕的下场，生不如死！” 听到这里，苏青妤也渐渐明白，明帝已经铁了心不会说出实话。 既然如此，她也就不介意将这最后一层遮羞布撕碎撤下！ “这药，陛下究竟是给奇嫔吃的，还是想让奇嫔给太后吃的？” 苏青妤的声音冷不丁出现，吓得明帝浑身一哆嗦。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种心虚到浑身都在害怕的感觉了。 就好像，年少时他在太学中和人打架，被太后发现是一个感觉。 重新抬头，明帝眯着眼睛看向床边的人。 这一看，他吓出了一身冷汗。 太后！ 竟然是太后！！ 他用力眨了眨眼睛，又重新看了一眼，发现眼前之人依旧是他恨不得大卸八块、却不能杀之的苏青妤！ 他这才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朕，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苏青妤，朕已经忍你到极致了。你若是再敢放肆，哪怕南笙那逆贼就站在朕的面前，朕也照杀你不误！” 苏青妤嗤笑了一声，半点都不把明帝的话放在眼里。 “实不相瞒，我忍你也忍到极致了。” “既然你不敢说，那便我替你来说吧！” 明帝死死盯着苏青妤，生怕她口中再说出他不愿听到的话。 于是便着急忙慌地威胁着她“苏青妤，你若是敢胡言乱语，朕定杀了你，再让苏府和华府全部人都跟着你一起获罪赴死！” 身为帝王，如今却只能用杀人来威胁一个人。 这只能说明，他已经黔驴技穷了。 而这，正是苏青妤想看到的，所以她无视了明帝这最后的挣扎。 “你口口声声称苍翼为逆贼，却不想想若非你夺了人家的未婚妻，他岂会走到今日这般地步？” “你救下奇嫔，也不是因为想要折磨她，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而是为了你那可笑的护国大计吧？” “你知道自己没有几天好活了，担心将来太后把持朝政，违背你的意愿去扶持陆云乘坐上那把龙椅，担心她会像‘背叛’南笙一样背叛你，于是干脆就选择让她陪着你一起死！” “然后，再引导我将太后的死因由奇嫔查到苍翼身上去，再由苍翼查到江铭身上，最后将这笔帐算到西楚身上，好让我去西楚拼命。” “在这一举两得的事情中，唯一的遗憾就是太后的死。可你一想到自己也即将会死，等到了九泉之下后，总会有机会去向太后解释，也就心安理得了。” “我说的，对吗？” 明帝震惊不已，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剩下那因为惊惧而不断颤抖的下唇。 苏青妤握紧了拳头，再也忍不住了。 她两步上前，一把揪住了明帝的衣领子“你可知，她本就重病在身了！” “她拖着病体不让任何人知道，依旧用她那瘦弱的身体挡住涌动的暗流！” “她忍着病痛在监国的时候，你却在想着怎么杀了她！！” “你知不知道，没有你的背刺，她也只有三个月的时间了！” “可是你，亲手杀了她！连这最后的三个月都不愿给她！！” 说到最后，苏青妤几乎声嘶力竭。 她的眼泪如同泉涌，怎么也收不住。 她狠狠地将已经呆愣的明帝砸到床板上后，脑海中想起了她离开京城之前的一些细节。 那些日子，太后看起来总是精神不济。 每次她想给太后检查的时候，总是会被其他事情耽误了。 现在看来，这根本不是被意外耽误，而是这个小老太太不敢让她知道，不舍得让她跟着担心...... “怎么会......怎么可能......” 明帝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竟就这样忍着浑身的病痛，撑着上半身的身体看向苏青妤。 “你在骗朕的，对不对？” “母后她没有......” “你闭嘴！”苏青妤狠狠地一挥手，掌风瞬间将明帝带倒在床上。 他又吐出了一口血，比之刚才，好像就剩下一口气了。 苏青妤冷眼看着他，多想将他做过的这些肮脏的手段公之于众啊...... 残害手足，杀害亲骨肉，毒害太后，还有勾结外敌...... 无论是哪一件，都足够让他被唾弃千年了。 可她若是真的这么做了，大夏国，就乱了...... 这个国家的安定，是小老太太用性命去守护的。 她，不能这么做。 苏青妤深吸一口气。 等到自己能够稍微冷静一些说话了，才重新看向了床上那个只剩下一口气的人。 “说完了过去，现在该说说将来了。” 苏青妤盯着明帝，漠然道“陛下，你想活着吗？” 第431章 传位诏书上写谁的名字 人之将死时，但凡水面上飘着任何一根浮木，不论抓住它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都会为之而拼上最后一丝的力气。 哪怕是帝王，也不例外。 明帝已然瘫在床上不能动弹了，可他那迫切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饶是刚刚和苏青妤几乎是不死不休的对立关系，现在依旧可以放下一切的仇恨，和她好言好语。 只是，他实在是被苏青妤的手段吓怕了。 她可是一个连皇帝都不放在眼里的人，贸然想救他，那定是揣着什么目的而来的。 于是下意识的，他脱口而出道“你的条件是什么？” 苏青妤唇角一勾，抬手抹去了脸上未干的泪痕。 “你不会是以为，你还能活得很长久吧？” 看到明帝的眼中笼罩上了一层对死亡的恐惧，苏青妤忽然觉得救他，似乎也不是一件很难办到的事情。 “你的身体，就算是大罗神仙来了，都难救。” “不过，我可以帮你再继续延长十天半个月，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十天半个月...... 这时间，可比他想象中的要短太多太多了。 明帝缓缓闭上了眼睛“如若不然，朕还能活多久？” 苏青妤毫不留情道“明日日出之前吧。” 她很清楚地看到明帝的眼皮狠狠一跳，似乎是没有想到自己身为天子，竟然也会有如此卑微求生的时候。 “你的条件，是什么？” 聊胜于无，是明帝此刻的想法。 更何况，他得亲眼看到皇位安稳被继承后，才能没有遗憾。 难得的是，他的这个想法，和苏青妤不谋而合。 “写传位诏书。” 闻言，明帝牙根一咬，恨不得能将眼前的人生生咬碎了。 这个女子，永远都知道怎么在他的底线上来回蹦跶跳动！ 如果不是现在她能救他的性命，如果不是他现在病到连爬起来都做不到，如果不是只有她得了太后真传才能和南笙抗衡一二...... 如果不是这些的种种杀不得的理由，苏青妤绝对不可能还好端端地活着站在这里和他说话！！ “你想让朕将皇位传给凌王？” “苏青妤，你方才说得那般的大义凛然、对太后多么的敬重不舍，到头来不也是自私自利的人！” “你想让凌王继承皇位，然后你自己来当皇后吗？” “你可别忘记了，你答应过朕，你永远都不会进后宫，更不会成为大夏国的皇后！” 听着明帝自以为是的话，苏青妤明白他早就不是盛年时期的明帝了。 他已经利益熏心，也已经糊涂了。 “你放心，我永远都不会进后宫，更不会做大夏国的皇后。” “传位诏书上，也不是凌王的名字，而是太子的。” “你现在就写，写好盖上玉玺，明日传各位大臣觐见，就在你床边宣读吧。” 说什么？” 明帝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用力地想爬起来，却发现自己根本就动弹不了，这才躺着作罢。 “你，竟不想让凌王坐到龙椅上？” 苏青妤冷笑着转身，随手就拉开了寝殿的大门。 随着夏风，她的声音不急不缓地飘到明帝的耳边。 “做皇帝有什么好的？也就只有你日夜稀罕，总觉得有人觊觎你的权利。” “如今，你堂堂一个皇帝，生死不还得由我说了算吗？” “可见，这皇帝当得，也没什么意思......” 这些话，明明没有任何的分量。 可是每一个字飘到明帝的耳中，都像是一把利刃，在他心头上横七竖八地来上好几刀。 寝殿外，艳阳高照。 想着这样的好天气，她的奶奶终于可以在野外，而非被困在宫里，苏青妤苦涩痛惜的心里，多了一丝丝的释然。 她甚至都不曾回头，直接抬脚往宫门口方向走去。 “苏青妤！” 安王带着些许冷漠的语气，出言叫住了她。 看到女子当真停住脚步留在原地，安王也顾不上她傲慢到没有回头来看他一眼，只快步走到了她面前。 “本王说过，本王会在门口等你。” 苏青妤站在原地，看着安王趾高气昂地踱步来到她的面前站定。 大概是明帝命不久矣的事实大家心知肚明，才让安王在这深宫之中，也多了几分的张狂。 “本王方才若是没有喊住你，你是不是就直接出宫了？” 苏青妤颇为好笑地看了安王一眼“我出不出宫，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 人之将死时，但凡水面上飘着任何一根浮木，不论抓住它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都会为之而拼上最后一丝的力气。 哪怕是帝王，也不例外。 明帝已然瘫在床上不能动弹了，可他那迫切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饶是刚刚和苏青妤几乎是不死不休的对立关系，现在依旧可以放下一切的仇恨，和她好言好语。 只是，他实在是被苏青妤的手段吓怕了。 她可是一个连皇帝都不放在眼里的人，贸然想救他，那定是揣着什么目的而来的。 于是下意识的，他脱口而出道“你的条件是什么？” 苏青妤唇角一勾，抬手抹去了脸上未干的泪痕。 “你不会是以为，你还能活得很长久吧？” 看到明帝的眼中笼罩上了一层对死亡的恐惧，苏青妤忽然觉得救他，似乎也不是一件很难办到的事情。 “你的身体，就算是大罗神仙来了，都难救。” “不过，我可以帮你再继续延长十天半个月，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十天半个月...... 这时间，可比他想象中的要短太多太多了。 明帝缓缓闭上了眼睛“如若不然，朕还能活多久？” 苏青妤毫不留情道“明日日出之前吧。” 她很清楚地看到明帝的眼皮狠狠一跳，似乎是没有想到自己身为天子，竟然也会有如此卑微求生的时候。 “你的条件，是什么？” 聊胜于无，是明帝此刻的想法。 更何况，他得亲眼看到皇位安稳被继承后，才能没有遗憾。 难得的是，他的这个想法，和苏青妤不谋而合。 “写传位诏书。” 闻言，明帝牙根一咬，恨不得能将眼前的人生生咬碎了。 这个女子，永远都知道怎么在他的底线上来回蹦跶跳动！ 如果不是现在她能救他的性命，如果不是他现在病到连爬起来都做不到，如果不是只有她得了太后真传才能和南笙抗衡一二...... 如果不是这些的种种杀不得的理由，苏青妤绝对不可能还好端端地活着站在这里和他说话！！ “你想让朕将皇位传给凌王？” “苏青妤，你方才说得那般的大义凛然、对太后多么的敬重不舍，到头来不也是自私自利的人！” 第432章 她会继续守护 对于安王的愚蠢，苏青妤早已经习惯了。 她似做不在意地往周边瞧了瞧，又抬手将鬓边的碎发别到了脑后。 这才不咸不淡地说道“难为你还想着往上爬，想够到那把龙椅。焉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苏青妤说话的样子太认真了，以至于安王根本就不敢太过轻率否认她的说法。 “苏青妤，你到底想说什么？” 瞧见安王已经开始着急，苏青妤便知道火候已经到了。 她清了清嗓子，又刻意压低了声音，严肃的样子让安王的心里七上八下的。 “不知安王殿下还记不记得，几个月前你曾告诉我，有个蒙面男子去过惠妃的寝宫，还和你说了一些话。” “记得，这件事情有什么不对吗？” “那你可知，此人是惠妃那没能在一起厮守终身的青梅竹马，苍翼。” 安王瞪大了双眼，好一会儿后才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 他横眉冷对，明显是动了怒。 “苏青妤！本王的母妃都已经过世了，你为何还要这般诋毁她？” “本王待你是和旁人不一样，可这并不是你能随意编排本王母妃的理由！” 苏青妤百无聊赖地伸手整理着宽袖上的纹理褶皱，那事不关己的态度，却叫安王的心里更加相信她所说的话了。 尤其是苏青妤竟然还知道他的下落。 “我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你心里应该清楚。” “眼下，那苍翼已经跟着江兰因进了齐王的府邸，明显是给齐王做了幕僚。” “啧啧啧......要我说，苍翼就算不爱屋及乌，也不该和你是敌对吧？” “你说，惠妃娘娘那么信任苍翼，甚至为了护住苍翼不惜以命抵命。那苍翼对惠妃定是很了解了，是吧？” “那他对你呢？是不是也和对惠妃一样了解？” 苏青妤话音落下，安王的面色已经变得十分难看了。 他的胸口起伏力度有点大，只是在表面上依旧保持着‘冷静’。 “苍翼的事情，本王自会处理。眼下，先说说你的决定。” “苏青妤，你将苍翼的消息透露给本王，难道不是对本王有意吗？” “你想多了，”苏青妤抬眸看向他，眼底一片澄澈，“我虽看不惯你，但更加看不惯小人行径的齐王，仅此而已。” 安王握紧了拳头，到底还是忍住了没有在宫里将她拽到自己的怀里。 “苏青妤，本王最后问你一遍，你可愿意嫁给本王？” “只要你嫁给本王，本王不仅会护着你周全，还会护着华家和......” “那我也最后再说一遍，我不愿嫁给你、也永远都不会嫁给你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苏青妤知道，安王原本已经放过狠话了，如今再来这么一遭，只不过就是想用最小的代价来得到她，并非真的起了什么恻隐之心。 仅此而已。 “苏青妤，本王已经给了你足够的脸面了。” 安王恼羞成怒“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休怪本王不顾念旧情了！” 放下狠话，安王不再犹豫，直接大步流星地离开。 转角处，苏青妤能很清晰地看到他的脚步略显凌乱，似乎是在赶着去处理什么急事。 她垂眸敛住眼底的讥讽，而后又回眸看了一眼身后的宫殿。 太后想要守护的这一份太平，以后就由她来继续吧。 无论是谁，都别想要践踏、毁坏这一切！ 夏天的太阳，过了午时后越发地毒辣起来。 苏青妤坐在马车上，都能十分清晰地感受到着一股股的热浪。 自回京这么久以来，她终于有时间回苏府了，还是带着绿柳一起回去的。 绿柳坐在苏青妤的身侧位置，整个人显得有点坐立不安。 “绿柳姑姑，可是有什么地方不妥吗？” 这一路上，绿柳总是有点不太安心。 眼下见苏青妤主动问了，她也就不再遮掩“郡主，奴婢......奴婢担心我们就这么走了，太后私库里的那些物件......” 苏青妤微微一顿，立刻明白了过来。 她掩唇轻咳了一声，趁着这个空隙，在脑海中想着托词。 她总不能告诉绿柳，她已经将太后私库中的所有东西，都放到她的空间里了。 “这个你别担心，我已经让人去取了，保证不会落下任何一件。” 见绿柳还想多问，苏青妤只能转移了话题“等回到苏府后，你正好可以和府里的秦姨作伴。” “作伴？”绿柳有些意外。 无论如何，秦姨娘一个主子怎么会需要下人来作伴呢？ 苏青妤一眼就看穿了绿柳的心思，轻声地笑了笑。 “你大概是不知道，咱们府里的采薇和青茹都是家里的顶梁柱，要出门做事的。长庚呢，日日都得去书院，家里可不就只剩下秦姨了吗？” “不过，等你回了府，你们两个就可以作伴了。” 听了这些话，绿柳眼眶一阵阵地发热，只能不住地点头来回应她苏青妤。 她原本是想着，郡主虽然答应了太后会顾着她的下半辈子，让她吃饱穿暖，安然度日，就算是全了承诺。 万万没有想到，郡主接了她去苏府，竟然是让她当主子的。 难怪...... 难怪满皇宫那么多的人，太后的眼里就只有郡主一个人。 这般赤诚良善的人，很难不让人喜欢。 “姑姑，我们到了。” 明月率先下了马车，先后扶着苏青妤和绿柳下马车。 没想到，府里得了她们要回来的消息，已经在府门口等了很久了。 一见到苏青妤下马车，苏青茹几个人就差没有喜极而泣了。 大概只有老天爷才知道，这一个月以来提心吊胆的日子，他们究竟是怎么过的。 “大姐！明月姐姐！” “姑娘，明月！” “青妤！明月，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正在吩咐下人将绿柳的东西搬进去的明月，听到眼前的这些人居然和在意苏青妤一样在意她，又惊又喜，却别扭地没有把情绪表达在外。 一家人寒暄了两句，秦姨一眼就看到了苏青妤身后的女子。 “这位就是绿柳吧。” 苏青妤闻言，侧身把绿柳拉到大家的面前，郑重介绍道 “往后，绿柳姑姑和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绿柳在皇宫之中游刃有余，忽然换了环境，多少有些局促不安。 “绿柳见过......” 秦姨最先反应过来，上前两步就将绿柳的胳膊挽住往里走。 一边走着还一边数落道“真好啊！绿柳，往后有你一起管着这些皮猴，我总算是能松快一些了！” 苏青妤见此，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些许。 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团聚在一起，吃了这一个月以来第一顿团圆饭。 饭后，长庚被赶着去完成课业，秦姨娘带着绿柳熟悉环境，采薇去见了店里的掌柜对账。 就剩下苏青妤和苏青茹姐妹两个相视一笑。 “大姐，你平安回来了，真好！” 苏青妤也忍不住跟着感叹“是啊，还是家里最好了......” 苏青妤转头四下看了看后问道“对了，若玉呢？” 第433章 家里的主心骨 若玉代替苏青妤，日常都会进出苏府几趟。 她本就和苏青妤长得有几分相像，加上七娘她们的刻意装扮，打眼看上去，几乎能起到以假乱真的程度。 前提是，若玉不要开口说话。 而这一点上，苏府的人和七娘都配合得很好。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以来，明显是瞒住了不少人。 虽说到后面很多人都起疑心了，可是碍于苏青妤的那惊人的武力值和能力，谁也不敢试探什么。 再到后面，苏青妤本尊已经回到京城，他们就算是发现了也无济于事了。 若玉，算是替苏青妤稳住了一些人蠢蠢欲动的心，同时也相应承担了不少的危险。 眼下，苏青妤没有看到若玉，心里总归是有点担心的。 苏青茹笑道“若玉知道你回来的那天，就已经回去了。” 苏青妤却没有苏青茹这么轻松。 她略作思考后，便转身对明月说道“你去告诉七娘，让她接了若玉去万金楼住一阵子。” 至少，得等到这些豺狼不那么在意这件事情后，才能保证若玉的安全。 “是！” 明月后退两步，朝着黑暗处一招手，原本隐匿在角落里的一个暗卫立刻出现。 苏青茹知道这些事情不是自己所能参与的，于是转头说起了另外一件事情。 “大姐，你这两日若是得空，就去华府看看吧。” “华家怎么了？” 说起华家，苏青茹皱着一张小脸，满是忧心。 “华家的生意一直都很顺利，直到半个月前，忽然就开始遇到接连不断的问题。” “不是这家铺子吃坏了人，就是那家的胭脂铺将姑娘的脸弄坏了，不然就是被指成衣布料有问题......” 自从接管了家里的生意以来，苏青茹在这方面观察事情的角度，总是会比从前细心很多。 尤其华家还是自家大姐的外祖家，对他们苏府更是诸多的帮助，她就更加上心了。 可是上心归上心，眼下真的发现问题了，她却只能干着急，一点忙都帮不上。 好在，苏青妤回来了，这让苏青茹立刻就找到了主心骨。 她细细地分析道“这些事情看着不大，好在都没有闹出人命来。可是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堆叠在一起，几乎日日都发生，这样很影响华家在京城的口碑和发展。” “我让人去问过三公子，他说华家已经派人去处理这些事情了，也在找着背后的始作俑者。” “只是，这都十多天过去了，三公子并没有找人送消息给我。可见这背后之人，不是身份尊贵，就是权利巨大。” “至少，不是华家能够去正面对抗的。” 苏青妤轻轻点了点头“好，我明日就去华家走一趟。” 生意场上的事情，她可以让七娘去打探一下。 京城就这么大，到时候了，自然会有结果。 “倒是三妹妹，”苏青妤眉眼舒展开来地望着她，“不过才一个月没见而已，你的进步可真是突飞猛进啊！” 突然被自家大姐夸赞，已经在生意场上游刃有余的苏青茹却红了脸。 “大姐在外出生入死的，我一点忙都帮不上......” “若是连家里这点事情都办不好，那我还有什么资格做你的妹妹......” “净胡言，”苏青妤没忍住，抬手在她的脑袋上揉了一下。 “我们青茹，真是长大了......” 苏青妤的话音还没有落下，就听到寂静的夜空中传来一声极为细微的风声。 “小心！” 她拽住苏青茹，猛地往边上一闪。 下一刻，就见一只寒光森森的箭矢径直插到了一旁的柱子上。 明月冷下了脸，立刻让院中的暗卫全部戒备。 而后，在确保安全的情况之下，才过去将被箭矢钉住的信封取下来。 信件被打开后，苏青妤冷静地看完了里面极其简短的内容。 “是齐王！” 明月回眸向着方才箭矢来的方向望了一眼，那眼底的杀气透露着她对齐王的不耐烦。 “属下这就去杀了他！” “还不是时候。” 苏青妤抬手拦住了明月，沉声道“眼下，让新帝顺利登基，才是最为要紧的事情。” “不论是齐王，还是安王，都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任何的意外。” 这两人要是死在新帝登基前，那么就算太子双手干净，也很难不被冠上踏着手足之血登上皇位的名头。 即使没有人敢在明面上说，可这将会直接影响新帝登基之后收拢权利之路。 苏青妤将信随手塞给明月“他想见我，为的无非就是他的那条命。” “齐王若是想活着，就不敢对我如何。” “我去见见他就是了。” “大姐......” 眼看苏青妤转身就往外走，苏青茹担心的都不知该如何安放自己的手脚。 她早就知道自己的大姐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子，所要做的事情必定是艰难险阻不断的。 可是，如今亲眼看到她竟然连和人见个面都这般危险，她更加担心了。 好在她的理智还在，深知自己不能拦着自家大姐，不能成为她的阻碍。 “怎么了？” 面对苏青妤温声询问，苏青茹调整了呼吸，努力地挤出了一丝笑意，好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紧张。 她拿起了一旁的披风，直接递给明月后才转头看向苏青妤。 “虽然是夏日，但夜里风大，大姐还是带上披风吧！” 苏青妤先是一愣，随即便笑了。 她这一笑，眉眼生辉，灵动纯澈。 饶是苏青茹，都看呆了。 “你放心，我的寒症，已经完全好了。” 苏青茹生怕自己听错了，立刻抓住苏青妤的双手，激动道“大姐，你的寒症真的好了吗？” 得到苏青妤肯定的答复后，她又转头去向明月求证。 确认苏青妤的寒症真的已经痊愈了，苏青茹喜极而泣。 天知道她在看到在家大姐备受寒症折磨的时候，心究竟有多痛！ 好在，老天爷是长眼睛的！ 望着苏青妤和明月离开的背影，苏青茹满眼都是欢喜。 “大姐这样好的人，值得全天下最好的一切！” 她一定，会成为大姐的左膀右臂，绝对不会拖累大姐的！ 想到这里，苏青茹便直接回屋看账本去了...... 而苏青茹在穿过了两条街后，终于在齐王指定好的一处茶楼中见到了他。 一再确认了苏青妤只带了一个明月，便敢来赴他的约，齐王开口便是嘲讽。 “本王该说郡主狂妄自大，还是认为郡主对本王太过信任了？” “竟然敢单枪匹马来赴会，苏青妤，你果然有胆量！” 第434章 想要活命就少打听 明月冷着一张脸为自家姑娘拉开了椅子，让苏青妤坐在齐王的对面。 “齐王这话说得实在可笑。” 苏青妤径直推开了齐王给的茶，反讥道“敢用这样的方式来约见我，胆量大的人，难道不是齐王你吗？” 齐王脸上的笑，在苏青妤话音落下后尽数僵住了。 他知道，苏青妤已经猜到了他今日约见的目的。 这个女人，实在是太过聪明太过狡猾了！ 以至于他发现，从他和苏青妤打交道开始，他好像从来就没有在这个女人的手上真正讨到好处。 这个认知，让齐王有着深深的挫败感，却又不得不继续带着这样的挫败感来见她。 这样感觉，可真是糟糕透顶了。 “苏青妤，明人不说暗话，本王今日约见你出来，是为了问你一事。” 苏青妤轻轻抬起眼皮，直言道“没有。” 齐王仅剩的一点士气，就这么被苏青妤轻而易举地消灭了。 他僵住着原来的坐姿，死死抿着嘴唇，脑海中就只剩下苏青妤口中的‘没有’二字。 “本王都还没有开始问，你怎知本王想要问什么？” 怎么就能直接说出‘没有’二字的？ 苏青妤是故意气他的，一定是这样的！ 齐王正在做着自我心理建设，没想到苏青妤的冷水直接兜头泼下。 “你无非就是想问我，江铭死的时候，我有没有从他身上取走母蛊虫，对吗？” “所以，你取了吗？”齐王下意识握紧手里的杯子，生怕听到苏青妤说出什么他不想要的结果。 但他对面的可是苏青妤，是从来都不按常理出牌的苏青妤。 所以他的希望注定是要落空了。 随着苏青妤再一次说出‘没有’这俩字后，齐王的脸瞬间就黑了。 他猛地一拍桌子，杯中的茶水被震得泼洒到桌面上，还发出瓷器碰撞的声音。 “苏青妤！你是故意的，是吗？！” “你明知道本王身上的蛊虫就只有江铭手里的母蛊虫才能解，你为何要杀了他？” “就算要杀他，为何在杀他的时候，不拿走母蛊虫？！” 苏青妤双手抱胸，极为好笑地看着他“你有病吧？” “我和你是什么很好的交情吗？还得在杀江铭的时候给你取母蛊虫？” “我劝你，有病就尽早治，别在这里做什么春秋大梦徒增笑话了！” “哦，我忘记了，你这蛊虫的病......的确是治不好的。” 齐王握紧了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那双阴鹜的眼睛也因为他的怒气而瞪圆了。 “苏青妤，你别以为本王不敢杀了你！” 听到这熟悉的话语，苏青妤好奇地多看了齐王一眼。 暗道这父子就是父子，连威胁人的话，都说得一模一样。 只可惜...... “你当然可以杀了我，”苏青妤抬眸反问道，“如果你也不想活了的话。” 雅间内很安静，安静到苏青妤可以很清楚地听见齐王咬牙切齿的声音。 可见，齐王真的是被气狠了。 事实上，苏青妤今天来赴约，也不完全是为了这么一件事情。 下一刻，就见她在齐王气得最狠的时候，扬声道“你该知道，眼下就只剩下我能保你这条性命了。” “至于保多久，就全看齐王殿下怎么做了。” 齐王的眼睛一片通红，盯着苏青妤的脸时，那眼神仿若能杀人一般。 但他的心里比谁都清楚，眼下只有先活下去，才是最为重要的。 至于苏青妤，他总会有机会亲手杀了她的。 “你，想要本王做什么？” 所以哪怕不愿意承认，齐王也明白，现在江铭已经死了，能救他的人的确就只剩下苏青妤一人了。 “齐王英明睿智，怎么会不知道我想要什么？” 苏青妤嘴角带笑，在齐王几乎要喷火的眼神之中，悠然起身。 “哦，还得提醒你一句。” “你眼下的身体状况，可不能再生气了，否则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难救你。” 说着，苏青妤飘飘然地转身，半点没有想要继续留下来的意思。 齐王豁然起身“苏青妤！” “今日，你和父皇，究竟说了什么？” 齐王已经想了整整一天的时间了，实在是想不明白，明帝究竟有什么话能和苏青妤说了将近一个时辰之久！ 一个将死的帝王，一个半路册封的郡主。 他可没忘记，明帝有着时时刻刻都想杀了苏青妤的心！ 而且苏青妤还堂而皇之地抢走了太后的遗体，让明帝为太后准备的葬礼变成了一场笑话。 可是，苏青妤非但没有被治罪，还好端端地出了宫，站在了这里。 苏青妤冷声一笑，甚至连回头都没有。 “关你屁事？” “我劝你，想要活命就少打听。” “你......” 眼看苏青妤就这么大摇大摆地来，又嚣张至极地离开。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齐王的胸口感到一阵阵的钝痛。 而后，他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都歪倒在护卫的身上。 “王爷！” “快！快送王爷回府！！” 翌日一早。 苏青妤便从家里去了一街之隔的华府。 约莫是猜到了她今日会来，华千澈早就等在了门口处。 远远看到苏青妤浅笑着朝着他走来，华千澈的一颗心都要化开了。 只是等苏青妤走进后，看清了她明显消瘦的面容，华千澈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青妤，你来了！” “快进来，祖父早就在府里等着了。” 苏青妤点点头，和华千澈并肩进了华府。 去往书房的路上，华千澈一路都在解释“我们昨日就知道你出宫了。” “想到长庚他们定是想好好和你聚聚，这才没有过去找你。” 华千澈一边说着，一边望着身旁的侧脸。 太后薨逝，最难过的一定是苏青妤。可安慰的话到了嘴边，华千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悲痛在她心里，就是再多的话语，也无法为她减少半分的难过。 他又何必多此一举...... 书房内，华宗正负手立在窗边。 见到苏青妤，眼底满是慈爱之意。 简要地问候了几句后，苏青妤直奔主题。 “华家生意上遇到的麻烦，表哥可找到幕后主使者了？”明月冷着一张脸为自家姑娘拉开了椅子，让苏青妤坐在齐王的对面。 “齐王这话说得实在可笑。” 苏青妤径直推开了齐王给的茶，反讥道“敢用这样的方式来约见我，胆量大的人，难道不是齐王你吗？” 齐王脸上的笑，在苏青妤话音落下后尽数僵住了。 他知道，苏青妤已经猜到了他今日约见的目的。 这个女人，实在是太过聪明太过狡猾了！ 以至于他发现，从他和苏青妤打交道开始，他好像从来就没有在这个女人的手上真正讨到好处。 这个认知，让齐王有着深深的挫败感，却又不得不继续带着这样的挫败感来见她。 这样感觉，可真是糟糕透顶了。 “苏青妤，明人不说暗话，本王今日约见你出来，是为了问你一事。” 苏青妤轻轻抬起眼皮，直言道“没有。” 齐王仅剩的一点士气，就这么被苏青妤轻而易举地消灭了。 他僵住着原来的坐姿，死死抿着嘴唇，脑海中就只剩下苏青妤口中的‘没有’二字。 “本王都还没有开始问，你怎知本王想要问什么？” 怎么就能直接说出‘没有’二字的？ 苏青妤是故意气他的，一定是这样的！ 齐王正在做着自我心理建设，没想到苏青妤的冷水直接兜头泼下。 “你无非就是想问我，江铭死的时候，我有没有从他身上取走母蛊虫，对吗？” “所以，你取了吗？”齐王下意识握紧手里的杯子，生怕听到苏青妤说出什么他不想要的结果。 但他对面的可是苏青妤，是从来都不按常理出牌的苏青妤。 所以他的希望注定是要落空了。 随着苏青妤再一次说出‘没有’这俩字后，齐王的脸瞬间就黑了。 他猛地一拍桌子，杯中的茶水被震得泼洒到桌面上，还发出瓷器碰撞的声音。 “苏青妤！你是故意的，是吗？！” “你明知道本王身上的蛊虫就只有江铭手里的母蛊虫才能解，你为何要杀了他？” “就算要杀他，为何在杀他的时候，不拿走母蛊虫？！” 苏青妤双手抱胸，极为好笑地看着他“你有病吧？” “我和你是什么很好的交情吗？还得在杀江铭的时候给你取母蛊虫？” “我劝你，有病就尽早治，别在这里做什么春秋大梦徒增笑话了！” “哦，我忘记了，你这蛊虫的病......的确是治不好的。” 齐王握紧了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那双阴鹜的眼睛也因为他的怒气而瞪圆了。 “苏青妤，你别以为本王不敢杀了你！” 听到这熟悉的话语，苏青妤好奇地多看了齐王一眼。 暗道这父子就是父子，连威胁人的话，都说得一模一样。 只可惜...... “你当然可以杀了我，”苏青妤抬眸反问道，“如果你也不想活了的话。” 雅间内很安静，安静到苏青妤可以很清楚地听见齐王咬牙切齿的声音。 可见，齐王真的是被气狠了。 事实上，苏青妤今天来赴约，也不完全是为了这么一件事情。 下一刻，就见她在齐王气得最狠的时候，扬声道“你该知道，眼下就只剩下我能保你这条性命了。” “至于保多久，就全看齐王殿下怎么做了。” 齐王的眼睛一片通红，盯着苏青妤的脸时，那眼神仿若能杀人一般。 但他的心里比谁都清楚，眼下只有先活下去，才是最为重要的。 至于苏青妤，他总会有机会亲手杀了她的。 “你，想要本王做什么？” 所以哪怕不愿意承认，齐王也明白，现在江铭已经死了，能救他的人的确就只剩下苏青妤一人了。 “齐王英明睿智，怎么会不知道我想要什么？” 苏青妤嘴角带笑，在齐王几乎要喷火的眼神之中，悠然起身。 “哦，还得提醒你一句。” “你眼下的身体状况，可不能再生气了，否则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难救你。” 说着，苏青妤飘飘然地转身，半点没有想要继续留下来的意思。 齐王豁然起身“苏青妤！” “今日，你和父皇，究竟说了什么？” 齐王已经想了整整一天的时间了，实在是想不明白，明帝究竟有什么话能和苏青妤说了将近一个时辰之久！ 一个将死的帝王，一个半路册封的郡主。 他可没忘记，明帝有着时时刻刻都想杀了苏青妤的心！ 而且苏青妤还堂而皇之地抢走了太后的遗体，让明帝为太后准备的葬礼变成了一场笑话。 可是，苏青妤非但没有被治罪，还好端端地出了宫，站在了这里。 苏青妤冷声一笑，甚至连回头都没有。 “关你屁事？” “我劝你，想要活命就少打听。” “你......” 眼看苏青妤就这么大摇大摆地来，又嚣张至极地离开。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齐王的胸口感到一阵阵的钝痛。 而后，他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都歪倒在护卫的身上。 “王爷！” “快！快送王爷回府！！” 翌日一早。 苏青妤便从家里去了一街之隔的华府。 约莫是猜到了她今日会来，华千澈早就等在了门口处。 远远看到苏青妤浅笑着朝着他走来，华千澈的一颗心都要化开了。 只是等苏青妤走进后，看清了她明显消瘦的面容，华千澈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青妤，你来了！” “快进来，祖父早就在府里等着了。” 苏青妤点点头，和华千澈并肩进了华府。 去往书房的路上，华千澈一路都在解释“我们昨日就知道你出宫了。” “想到长庚他们定是想好好和你聚聚，这才没有过去找你。” 华千澈一边说着，一边望着身旁的侧脸。 太后薨逝，最难过的一定是苏青妤。可安慰的话到了嘴边，华千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悲痛在她心里，就是再多的话语，也无法为她减少半分的难过。 他又何必多此一举...... 书房内，华宗正负手立在窗边。 见到苏青妤，眼底满是慈爱之意。 简要地问候了几句后，苏青妤直奔主题。 “华家生意上遇到的麻烦，表哥可找到幕后主使者了？” 第435章 眉眼如画，唇红齿白 说起生意上出现的问题，华千澈面容上的笑意渐渐消散了下去。 反倒是华宗，看上去沉稳得很，好像一点都没有为华家此刻面临的危机感到担忧。 他朝着华千澈抬了抬手，温声道：“既然青妤来了，不妨就说说看。” 华千澈张了张口，原本是不想让苏青妤为了这些事情而忧心，她本来就够难的了。 可是转念一想，如今的华家和苏青妤是无法分开关系的，他瞒着她，未必是什么好事。 更何况他昨夜才查到的真相，让他明白华家的情况，实在不容乐观。 华家失了京城的生意份额是小事，但若是连累了苏青妤...... 想到这里，华千澈就没有再继续犹豫了。 “家里的生意的确遇到了一些麻烦，想必苏三姑娘应该和你说了一些。” “我们的确查到这件事情是有人在刻意为之......” 华千澈看向了苏青妤，面容有点严肃：“京城，钱家。” 听到这里，苏青妤微微扬起眉梢，似乎有点意外。 “钱家？” “京城首富，钱家？” 华千澈垂下眉宇，似乎有点力不从心，却依旧在咬牙坚持着。 “钱家在京城的财富，众所周知。我们华家虽然不比钱家差什么，但强龙压不住地头蛇的固有定律，还是很难突破的。” “更何况，钱家之所以有这样的本事和胆量，归根结底是因为他的背后有人在为其撑腰。” 几乎下意识的，苏青妤就脱口问道：“是齐王，还是安王？” 讶异于苏青妤的敏锐程度的同时，华千澈更多的是为苏青妤心疼。 这样的敏锐，究竟用多少次生死攸关的危机练就而成的？ 他摇摇头：“齐王府生意场上的实力，我心里还是有点数的。当初有凌王殿下的相助，齐王手下的商铺如今连安然度日都难，怎么会有这般心思来为难华家？” “我派人多方打探过了，这一次，是齐王和安王同时派人去见了钱家的家主，然后就有了华家现如今的境地。” 听完这些话，苏青妤沉默了。 也就是说，为了神不知鬼不觉地搞垮华家，齐王和安王联手了。 现在不知道这两人到底合作到什么样的程度上，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联手对付华家无非就是因为她。 亦或者是，他们认为华家给陆云乘和太子提供了太多的便利了，所以想斩断华家这条能为他们来银子的线路...... 好在眼下来看，他们暂时是没有心思再来管这些了...... “我猜，表哥对钱家的所为也并非没有办法，只是担心坏了我和凌王的名声，才畏首畏尾的不能施展身手，对吗？” 听着苏青妤几乎毫不怀疑的话，华宗眼前一亮。 这姑娘，永远都知道怎么找出问题的最关键所在。 每每看到这样果敢聪慧的苏青妤，华宗就难免会想到自己那早逝的女儿。 明明是个逆来顺受的性格，怎么就生出了性子这么刚烈独立的女儿，实在匪夷所思。 “青妤，你果真是冰雪聪明。” 没想到苏青妤竟一眼就明白他真正的为难之处，华千澈的心情多少有点复杂。 “没错，生意场上若是遇到一些麻烦，反击回去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祖父常说，我们华家的基业早在全家被齐王押到刑场上的时候，就该算是覆灭了。眼下的这些，是真正的身外之物。” “所以哪怕是家业尽毁，也无甚可惜。” “只是，我们万不能因为这些身外之物而连累到青妤你了。” “表哥的顾虑，我都明白......” 苏青妤沉吟了几息，才重新看向眼前的两人。 “钱家的所为，你尽管用你的办法和手段来还击。至于齐王和安王......” 她冷笑道：“眼下他们自顾不暇，可没有心思去理会钱家了。” “至于华家因此而受到的不同程度的打击，总会有机会逆流而上的。” 说到这里，苏青妤的语气几乎斩钉截铁：“华家本就是大夏的一大世家，既然来了京城，就不该被这等鼠辈所掣肘。” 她缓缓起身，来到华宗的面前，语气极为诚恳：“外祖，华家想要在大夏安然无恙，首先还得自身的能力过硬才行。” “祖父和表哥若是信得过我，那么就请稍微等些日子。” “时机一到，京城的生意之首，定是华家无疑了。” 即便不知苏青妤究竟是打了什么主意，但华家对她早就是从心底深处的相信和服从。 饶是苏青妤的这些话听起来很夸张，这祖孙两人亦是连考虑都不曾，就点头答应了。 从书房中出来的时候，苏青妤和华君曼迎面碰上。 瞧着华君曼脸上的笑意和欢喜，苏青妤也不自觉地跟着扬起了唇角。 眉眼如画，唇红齿白。她随意抬手将被夏风吹散的鬓发别到耳后，殊不知她的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股能令人心跳飞快的吸引力。 陪在她身侧的华千澈愣愣地跟着她一起停下脚步，根本无法抽离自己的眼神。 “表姐！你许久都不曾来家里了！” 好在，华君曼的声音足够大，将他差点飞走的魂喊了回来。 华千掩唇干咳，想要以此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今日来了，可得在家里多待一会儿再走！” 说着，华君曼就已经来到两人面前，动作亲昵地挽住苏青妤的胳膊，将一旁的华千澈挤开了。 苏青妤莞尔一笑：“君曼妹妹近来是不是遇到什么喜事了，看着很欢喜。” “表姐可真是聪明，一眼就看出来了！” 华君曼笑得双眼都快要眯成月牙状了：“前几日，我娘顺利生产了，是个儿子！” “表姐，我们又多了一个弟弟啦！” 苏青妤这才恍惚想起，她第一次去邕城救华家人的时候，二夫人才刚有身孕没多久，现在都顺利生产了。 时间，可真是快啊...... “舅母都生了，我都还没去看过她，实在失礼。” 苏青妤由衷道，“我可得回去好好准备一下礼物，好在满月宴的时候给小表弟送过来。” 华君曼笑得合不拢嘴：“都是一家人，不要这么见外。” 离开华府的时候，晌午刚过。 明月在自家姑娘上了马车后，也从角落处缓步而来，一并上了马车。 “姑娘，宫里传来消息，陛下的传位诏书已经宣读了。” 第436章 最适合她的身份 苏青妤随手放下帘子，阻隔了马车外的视线。 明月继续道：“该在的人都在，传位诏书是在陛下的床边宣读的。” “安王和齐王很能忍得住，在陛下的命令下，当场和各位大人们一起参拜了新帝。” 苏青妤嗤笑道：“倒也不是他们能忍得住，而是他们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想要扳倒太子的前提，得是自己还活着。 而且，他们一定认为新帝懦弱不堪，只要他们度过了眼前的危机，就一定会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毕竟历朝历代篡位成功的，也不在少数。 尤其是明帝已经命不久矣，他们更加没有顾虑了。 联想到明帝这里，苏青妤忽而想起了沈怀德。 “走，去三生堂看看。” “是。” 京城的大街上，少有人来往。 苏青妤眯起眼睛望着外面的烈日，微微蹙起了眉宇。 今年的夏天，似乎格外热...... 等苏青妤来到沈怀德的专属休息房间时，正打算出门的沈怀德颇为意外。 “郡主？” “沈大夫，近来可好啊？” 苏青妤刻意假装让自己看起来能够松快一些，强行拂开心底深处的痛觉。 沈怀德闻言，苦笑道：“老朽好不好，郡主冰雪聪明，岂会不知？” 一老一少相对而坐，只喝茶不说话。 好半晌后，还是沈怀德先忍不住开了口：“你......你为陛下治病了？” 明帝的身体状况他最为清楚，就算是再拖延，也不过就是这两日的事情了。 可是眼下见苏青妤一点动静和准备都没有，可见这个小妮子一定是又做了什么他所不知道的事情。 “也不算是治病，”苏青妤淡淡道，“是让他多了那么一点点的时间来偿还众多错事中的分毫。” 沈怀德对于苏青妤来说，亦师亦友，更算是共患难的忘年交。 以至于在面对他的时候，苏青妤不会有任何的隐瞒。 “他想活命，我成全他了。” “只不过，多活的这几天，他应该能体会到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明帝的身体本就剩下一个空壳子了，想要继续活命，比登天都要难。 苏青妤想到的办法，也不过就是以毒攻毒而已。 用二月生花的毒，来调动起身体里仅剩下的机能，可想而知，他活着的这段时间里，会遭受到什么样的折磨。 而这些，苏青妤并没有提前告诉明帝。 仅仅就他杀了太后这一点上，苏青妤只会觉得这样的惩罚远远还不够。 对坐的沈怀德数次张嘴，最终只听得到他的叹息声。 许久后，才又听到他说：“如今已经是夏日了，你的寒症可好些了？” 年纪越大，沈怀德就越是珍惜着身边的每一个在意他的人。 尤其是苏青妤。 他对这个姑娘，总有着一种超乎旁人的态度。 他比谁都希望苏青妤能有一个康健的身体，和圆满的未来。 她值得得到这些，也必须得到这些，才能对得起她这一路上的艰辛和隐忍。 “已经好了。” 听到苏青妤云淡风轻地说着自己已经好了，沈怀德先是一顿，而后便笑了。 这么长时间，总算是有一个好消息了。 “好了就好，好了就好啊......” “往后，你再也不用受这样的罪了。” “往后，也不用再劳烦您老人家总是半夜提着药箱往苏府跑了。” 一老一少相互看了一眼，同时笑了。 这一个多月以来，在三生堂的这几个时辰，是苏青妤度过最为宁静的时光。 她环顾四周，看着院中摆放整齐的药材和工具，以及那熟悉的药香味，笑得肆意。 “我的身份有许多，但是最适合我的，还是大夫这个身份。” 沈怀德满含慈祥地看着她：“那就将你手头的事情办好，然后一心一意地当你的大夫。” “好，这一天一定很快就能到来的。” 江铭已死，她的任务已经完成。 可她，还要继续为太后完成使命，杀了魂穿拓跋欢的南笙，阻止她破坏眼下的和平。 再等新帝皇权收紧，安稳治理国家；陆云乘定也从战场上凯旋，内外安定。 那时，她一定是一个随心所欲的江湖游医了。 只是，从三生堂中出来后，她再一次收回了所有的悠然和惬意。 苏青妤回头看了一眼三生堂的牌匾，冷声道： “让薛定盯紧拓跋欢，有任何风吹草动都及时来报！” “是！” 回到苏府时，绿柳早就在前院里等着她了。 “郡主，有客人来了。” “奴婢已经将他请到花厅了。” 苏青妤点点头，并没有着急往里走，而是望着绿柳看了一眼。 她的眼神，让绿柳有些无所适从，误认为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了。 哪知，下一刻就听到她说：“绿柳姑姑，从今日起，你不能自称‘奴婢’了。” “你若是愿意，可以和奶奶一样，叫我丑丫头，或者是妤儿，都可以。” 绿柳的嘴唇微微颤抖，喉间一股哽咽之意叫她一时无法说话。 看到绿柳不住地点头，苏青妤才抬脚去了花厅。 彼时，温雪固已经在花厅里喝光两盏茶水了。 比起从前的温雪固，如今的他看起来已经沉稳老练了许多。 明明是为急事而来，但面上还是能保持住一派的云淡风轻。 见到苏青妤，还能礼节周到地行礼问候，等落了座后，才开口说起正事。 “郡主，陛下召见下官，让下官为新帝登基大典择日。” 苏青妤抿了口茶水，不答反问道：“以温大人所见，新帝登基大典，该定在什么时候比较合适？” 温雪固认真沉思了片刻，随即郑重道：“以下官浅薄之见，新帝登基大典理应越快越好。” 末了，他又极为坦然地补充道：“以免，节外生枝。” 苏青妤垂眸笑了。 这个温雪固，可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他明明很清楚地表达着此事从急的意思，可是从头到尾都只守着自己的本职范围，不曾僭越半分。 “温大人所言......和我想的一样。” “既然如此，那就请温大人尽快选个好日子，让咱们的新帝顺利登基。” 看到温雪固顺从地点着头，苏青妤故意道：“最好，能赶在咱们的太上皇驾崩之前！” 温雪固猛地抬头，看着苏青妤眼底那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就知道她是故意的。 ‘驾崩’一词，若是从旁人的口中随意说出，那可是杀头之罪。 但不知为何，从苏青妤的口中而出，他竟觉得合理至极，并没有任何的违和感。 苏青妤周身散发着的上位者气息，已经越发浓烈了。 温雪固收回视线，无比庆幸自己当初能站对了队伍。 他收敛了心神，朝着苏青妤拱手道：“下官这里，还有一个消息。” “温大人请说。” “陛下还亲自另写了一份圣旨......” 苏青妤几乎用很肯定的语气说道：“关于我的？” 第437章 昭宁公主 翌日，宫中送来消息。 为了能让新帝的登基大典能够尽早顺利进行，明帝决定先将太后的衣冠葬入皇陵。 至于太后的遗体...... 他比谁都清楚，太后的遗体永远都追不回来了。 可是面对满朝文武，他还要去编出一个自认为比较合理的理由来应付这些人精。 只要看到大臣们用那种根本就不相信的眼神看他，嘴上却说着‘陛下英明’的时候，明帝恨不得能将苏青妤大卸八块。 尤其是他延长了寿命，可是相对而言受的罪比先前更多、更残酷的时候，他真的好想好想亲手把苏青妤活刮了！ 但他不能。 为了大夏的江山社稷，他不能杀了苏青妤。 南笙还活着，定会为了当年的事情回来报仇的，除了得太后真传的苏青妤，只怕没有几个人会是她那诡异手段的对手。 还有就是陆云乘...... 苏青妤在陆云乘的心里到底有多重要，明帝依稀是能够猜到的。 眼下陆云乘还在为大夏的社稷和百姓而战，可他最心爱的女人却死在京城。万一惹得他失去理智将大军的枪头掉准京城...... 明帝闭上眼睛，挥退了最后的几个朝臣。 他明白，在自己的有生之年，是看不到苏青妤死在面前了。 彼时在太后的灵堂上，气氛也很压抑。 礼部的那些人每动一下太后的遗物，就下意识地往苏青妤身上看了一眼。 生怕自己哪里没有做好，得罪了这个连陛下都礼让三分的郡主娘娘。 都说太后疼爱元安郡主胜过任何一个皇子和公主，可是眼下皇子公主们都掩面哭泣、面容悲伤。 唯有苏青妤，只站在那里，面无表情。 好在，整个过程都还算是顺利。 包括将太后的棺椁抬出宫门口，都不曾再出现任何的意外。 这让礼部的人，如释重负般地吐出一口浊气。 京城，距离皇陵大概有五十里。 送葬大队从早上出发，一直到天色擦黑之际，才回到宫里。 这一路上，苏青妤的心情都异常的平静。 甚至，在为太后感到高兴。 生前，她被困在宫墙之中，耗尽了自己的人生。如今死了，终于不用被关在那座看似巍峨庄严、实则冰冷没有自由的皇陵之中了。 太后不再是太后。 时隔多年，她终于重新做回了林昭然。 她一定，是高兴的吧...... 送葬队伍才堪堪回到宫里，还没来得及从悲伤和疲倦中回神过来，就见明帝身侧的小公公带了圣旨而来。 “圣旨到！” 众人齐刷刷跪下后，那宣旨太监才庄重地展开了圣旨，嗓子是一如既往的尖锐。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元安郡主苏青妤，温婉贤淑，聪慧敏捷，孝而顺之，深慰朕心。着即册封为公主，赐封号，昭宁。钦此！” 小太监话音落下，人群中依旧鸦雀无声。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对这一份册封苏青妤为公主的圣旨倍感意外。 尤其是齐王一众人，听到苏青妤不仅被册封为公主，还重新赐了封号，满脸都是震惊。 旁人不知道就算了，可他们几人比谁都要清楚，明帝对苏青妤那几乎是恨不得能亲手杀了她，又怎么会亲自下了这样的圣旨？ 陛下他，是疯了吗？ 可这样的话，没有人敢说出口。 见苏青妤跪着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小公公谄媚一笑，亲自走到她身侧。 “昭宁公主，您可以接旨了。” 有了温雪固的提前告知，苏青妤对这封圣旨并不意外。 她垂着眼眸，抬起双手，声音清亮却不显一丝浮躁：“臣女，接旨！” 待苏青妤起身并将圣旨转交给身侧的明月后，那小公公更是满脸堆笑地望着她。 “昭宁公主，陛下口谕，让您随后去见驾。” 小公公前脚一离开，苏青妤立刻明显地感受到来自背后那成群成群目光的审视。 “昭宁公主？” 让人没有想到的是，第一个说话的竟然是福王。 苏青妤缓缓转身，一眼就能看到福王眼中的兴奋之意。 “七弟妹现在变成了昭宁公主，那本王是不是就多了一个妹妹了？” 可事实是，眼下多的是不想要苏青妤这个‘妹妹’的人。 比如已经安分老实了很久的永嘉。 她在得知明帝已经知晓了她不是纳兰族后人之后，日日都胆战心惊地过着。 从前的她有多骄傲地在明帝面前晃悠，现在就有多用力地想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被明帝忽然想起，从而一并算账。 她隐忍了这么长时间，没想到苏青妤竟然摇身一变，成为了和她平起平坐的公主。 永嘉恍惚间才想起，他们的皇祖母的名讳中，就有一个‘昭’字。 可见，她的父皇对苏青妤这个半路册封的公主，到底有多重视！ 说不准，苏青妤的公主比她这个货真价实的公主，还要尊贵！ 这样的认知，远是永嘉难以接受的。 想到这里，永嘉脑子一热，立即呛声道：“福王兄真是爱说笑，你的妹妹哪一个不是纯正的皇室血统、金枝玉叶的？那种半路被册封的低贱之人，怎么配给你当妹妹？” 福王摸了摸脑袋，一脸认真道：“永嘉，本王没有在开玩笑。七弟妹变成了公主，那应该就是本王的妹妹了啊。” 永嘉狠狠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她算你哪门子的妹妹，至于你这么为他说话？” “果然是个傻的！烂泥扶不上墙！” 永嘉丢下这句话，本打算要甩了袖子离开，又想看看苏青妤到底会怎么去应付其他人，于是就冷着脸站在一侧不说话了。 福王被永嘉冷声骂了，憋着嘴委屈巴巴地望着苏青妤。 “七弟妹，那以后本王是叫你昭宁，还是叫你七弟妹啊？” “福王殿下......” “她早就和七弟和离了，早就不是你的弟妹了！” 安王一连听到福王称呼了三次苏青妤为‘七弟妹’，多少带着不甘心的怒火。 所以没等苏青妤把话说完，就打断了她。 尤其是看到苏青妤竟然眉眼温柔地笑着看福王，却不去纠正他，就更加来气了。 但他的语气多少是急躁了一些，很快引来其他人的视线。 安王故作镇定地轻咳了一声：“父皇既然已经册封她为昭宁公主了，那福王兄以后就直接喊她昭宁为好。” 这一幅替苏青妤解释的口吻，若是不知情的，还以为他和苏青妤之间还有什么旁人所不知道的关系在。 但对福王而言，这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他得重新确认一遍：“所以，昭宁以后就是我们的妹妹了吧？” 福王话音落下，安王和一直没说话的太子同时黑了脸。 第438章 他们一定都疯了 看到在场的这些人终于都将自己的脑子归回原位了，苏青妤表示很欣慰。 她笑眯眯地看向福王，温声道：“福王若是不介意，以后可以喊我一声昭宁妹妹，或者青妤妹妹也可以。” 旁人不知明帝的目的为何，但苏青妤的心里比谁都要清楚。 他无非就是想把她的身份定位好，在能够方便她为国除害的同时，还无法成为任何一个皇子的妻室。 首当其冲的，便是即将登基的太子殿下。 想到明帝为了将这件事情办好而写这封圣旨，苏青妤不难猜到他在写出那些夸赞的词汇时，表情该是如何的愤怒和扭曲。 可真是，难为他了。 只是他所稀罕的那些，永远都不是她最为在意的。 福王在得了苏青妤肯定的答复后，满心欢喜地离开了。 走的时候，口中还不忘嘟囔着：“本王现在就去将这个消息告诉母后，她一定也会很高兴的！” “对了，本王还得写一封信告诉七弟......” 说到这里，福王的脚步忽然就停住了，然后掰着手指头默默地算了起来。 “昭宁妹妹从七弟妹，变成了妹妹，七弟他会高兴吗？” “不管了，本王先去问问母后......” 看着福王一蹦一跳地离开了，齐王忍不住轻嗤了一声。 “恭喜昭宁妹妹被父皇册封为公主了，”他故意道，“福王兄说得没错，往后你就是我们的妹妹了。” 齐王刻意将‘妹妹’二字咬得极重，明显是想看到苏青妤为不能和陆云乘在一起而伤怀。 可他不知道的是，苏青妤所在意的，永远都不是外在的这些假把戏。 她微微扬起下巴，嘴角还噙着若有似无的笑。 “做齐王的妹妹......我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很值得炫耀的事情。” “所以以后还请齐王殿下见了我，直接称呼我为昭宁公主，不要加上‘妹妹’二字。” “平白让人觉得晦气。” “你......” 齐王怒气一上来，就见苏青妤朝他扬了扬眉毛。 他立刻就知道，苏青妤实在挑衅他，告诉他再这般动怒下去，他的身体可再也承受不住了。 “牙尖嘴利！不可理喻！” 齐王用力甩了袖子，跨着大步离开了这里。生怕自己再晚上两步，就真的会被苏青妤活活气死在当场。 一直站在齐王身侧的江兰因，和所有人一样披麻戴孝。 她那绝世的容颜在这样的衣着下，更显得我见犹怜。 她用帕子在眼角处摁压着不存在的眼泪：“齐王殿下也是一片好心，昭宁公主又何必咄咄逼人？” 苏青妤将目光落到了江兰因身上，见她低眉顺目，比起从前要收敛了不少，不禁勾起了唇角。 “你们夫妻俩的好心，不是动不动用下作手段来害人，就是买凶来杀人。” “这样的好心，你们还是自己留着吧，我可消受不起！” 江兰因泫然欲泣，摇摇欲坠。 在翠珠的扶持下，她才堪堪站稳了似的：“昭宁公主，本妃不过就是就事论事而已，你又何必恼羞成怒，这般羞辱于我们夫妻？” 苏青妤可没有功夫和她演这种柔弱的戏码，只抬手指了指通往后宫的路。 看到众人都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后，她才懒懒道：“齐王妃，你认错人啦！” “喏，恼羞成怒的人刚刚才臭着一张脸甩袖离开了。” “你有这闲工夫来说教我，还不如好好去劝劝你家王爷，告诉他，气大伤身。” 眼见周遭的人都低头忍着笑意，江兰因的眼底满是恼怒。 苏青妤，可真是该死啊！ 眼下，太后已死，皇帝病重，陆云乘远在边疆...... 这似乎，是个很好的机会。 思绪至此，江兰因低头掩饰住嘴角上扬的弧度。 和一个将死之人，又有什么好计较的？ “那便，多谢昭宁公主的提醒了。” 江兰因离开后，安王冷哼了一声，也没有再做逗留。 永嘉瞪大眼睛望着面前所发生的一切，才终于总结出了一个现象。 那便是：这些人，一定都疯了！ 这么多人，竟然拿一个苏青妤没有办法，硬是让她这么的春风得意！！ 这口气，不上不下的，叫她十足难受。 眼见永嘉的脸色越来越差，依旧停留在原地的太子‘关切’地皱起了眉头。 “永嘉，你若是身体不适，孤可派人送你回去。” 永嘉立刻抬手：“不用麻烦太子哥哥了，我没事，我这就回去。” 人群，三三两两地散了。 太子和苏青妤并肩在长长的甬道上行走着。 “旁人只知道你成为公主的风光，不知你会被这个身份困住的为难之处......” 苏青妤微微侧颜，用余光看了他一眼。 “不算为难。” “不论是郡主身份、还是公主身份，都是一些外在因素，与我内心而言，并无任何的改变。” 充其量，她也就比别人更加知道多一点的真相。 关于‘昭宁’这个封号的真相，并非明帝看重她，才用了‘昭’字。 而是明帝想用‘昭’这个字来提醒她太后曾经对她的爱重，叫她不要忘恩负义，必须好好守住太后所看重的国家安宁。 这才是‘昭宁’真正的含义。 “可倘若你是公主，你和七弟岂不是......” “太子殿下，”苏青妤停下脚步，极为认真地看着他。 “我已经是公主了，没有倘若。” 这个身份，也许会给他们两个带来一些困扰和麻烦，但绝对不会是阻碍他们的理由。 这一点，苏青妤对陆云乘由衷的信任。 “这个世上，多的是不能两全其美的遗憾。我们总得懂得，如何取舍。” 望着眼前的女子，太子蓦然握紧了五指。 他活了二十多年，还从未见过苏青妤这般女子。 她睿智又清醒、独立且冷静。 在她的面前，他竟觉得自己如同是那阳光中的尘埃，渺小不已。 “是孤，浅薄了。” 苏青妤暗暗叹息着，重新看向太子时，眼底是一片的澄澈。 “太子殿下若是的得空，臣女想带你去个地方。” 太子从来酒色不近，只爱礼佛，鲜少见到肮脏之事。 他太过仁厚良善，也把旁人想得太过善良，如此下去并非好事。 就像现在，面对她的提议，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至多，不过就是多问上一句：“去哪儿？” “去了，就知道了。” 第439章 苏青妤是在报复他 太子原以为，苏青妤是觉得他身为储君的意志力不够坚定。 那带他去的一定就是供奉着先祖画像的含光阁，亦或者是记载着历朝历代守江山不易之道的藏书楼。 随着走的道路越发熟悉起来，太子的心里就越是狐疑。 这段日子，他没有少从御书房和朝堂上往来在这条路上。 他望着苏青妤挺直的后背，最终选择了先闭口不言。 直到他，来到了明帝的寝宫门口。 巧的是，皇后也站在了门口处，却并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太子满心疑惑之际，忽然听到里面传来了一声痛苦的呻吟。 他猛地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苏青妤。 正当他想开口询问之际，就听到里面的声音一阵高过一阵。 守在门口的神龙卫皱起眉头。 潜意识告诉他，该把人赶走的。 但明帝给予的使命却在提醒他，没有皇帝的命令，他们这些神龙卫根本不能擅自做主。 就好比如上一次，他们在暗处眼睁睁地看着苏青妤对皇帝构成了威胁，可没有明帝的命令，谁也不能动。 “来人......” “来人......快去给朕，把苏......” “把昭宁公主找来！” “是！” 在里面伺候的小公公着急忙慌地打开门出来。 一抬眼就看到站在门口不远处的三人，小公公差点吓得跌坐在地上。 “昭宁公主......” 小公公下意识出声，却被苏青妤抬手做的那个噤声的动作唬住了。 下一刻，就见苏青妤转头看向身侧的太子，冷声道：“殿下，你好好听着。” 说着，她在太子震惊和疑惑的眼神中进了寝殿中。 彼时，明帝正受着病痛的折磨，浑身剧痛不已。 他在床上辗转反侧，面上的汗水和泪水和在一起，好不狼狈。 早已经没有了一国之君该有的尊贵和得体。 看到苏青妤进来，明帝忍着身体的剧痛眯起了眼睛。 “昭宁公主，你来了......” “快！快给朕治治......” 这该死的病痛，不但已经牵扯到他的四肢百骸，如今连他的五脏六腑都在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剧痛。 他好像置身在刀剑乱飞的漩涡之中，全身上下就没有一处不痛的。 苏青妤站在寝殿中间，并没有往前半步。 “陛下想让臣女怎么治？” 明帝早就因为剧痛而失去了多半的理智，语气多少就带着不耐烦。 “朕......朕太痛苦了！” “你不是大夫吗？朕的寿命你都能延长，也一定有办法为朕止住这该死的疼痛！” 苏青妤站在原地看着他，眼底一片冰冷。 “陛下忘记了吗？二月生花的毒，本来就是这样的啊......” 二月生花？那不是...... 明帝骤然瞪大了双眼，死死地盯着苏青妤：“苏青妤！你个逆贼！朕待你不薄，你竟然给朕下毒！？” “陛下，” 苏青妤轻飘飘的语气，直接打断了明帝想要喊人的动作。 “为您延续寿命前，臣女再三问过您，是否不论代价。” “若非您的点头，臣女岂敢下此猛药？” “你该感谢有二月生花的存在，才有了现在你还能活着和我说话的机会。” 明帝气得死死握住了垂在边上的幔帐，理智也一点点地回笼了。 他深知，苏青妤是在报复他。 “你在为当初之事，报复朕吗？” “苏青妤，朕让你吃下二月生花，是为了朝局安稳，为了......” “为了你的私心罢了。” 苏青妤打断了他的话，冷声道：“陛下可真是抬举臣女了。臣女一介女流，何德何能竟有影响朝局的本事？” “退一万步来说，你给臣女下毒是为了朝局，那给沈怀德下毒呢？” 看着明帝越发惨白的面色，苏青妤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 “你给陪伴了自己多年的挚友下毒，也是为了朝局吗？” 明帝忽然脱力地松开了手里的幔帐，仰面躺在龙床上。 “朕......” “不论当时原因何在，朕后来都给了你们解药了。” “你们如今不还活得好好的吗？为何还要不依不饶地来折磨朕！？” “朕是天子！你怎么敢......” “那解药是你主动给的吗？难道不是太后她老人家想尽办法才得来的吗？” 苏青妤忽然拔高了声音，周身满是杀气。 “是，我们暂且还苟活着。” “可太后，已经死了！” “被你这个天子，亲手杀死的。” 这一刻，明帝也终于算是明白了。 苏青妤这哪里是在为他延续寿命？她根本就是地狱里来的活阎王，为的就是让他遭受这些难以想象的痛苦。 “你这一辈子，杀了太多的人。” “光是杀了自己的儿子和母亲这两项，只受眼前的惩罚，都还是太轻了。” “朕没错......朕没错！！” 明帝用尽力气嘶吼着：“朕这么做都是为了大夏国的江山社稷和黎明百姓！” “朕，何错之有！！” 他艰难地扭过头，朝着苏青妤诡异一笑。 而后，这样的笑声遍布了整个寝殿的每一个角落，叫人不寒而栗。 “苏青妤，朕是杀不了你了，但你也折磨不了朕多久了。” “不过你放心，你定会为自己的所为，付出比之惨痛千百倍的代价！” “现在，朕......不想再看到你了。” “你滚......你给朕，滚出去！” 明帝有气无力地想将床上的枕头丢过去。 奈何他早就没有了分毫的力气，那枕头，竟连床都没下。 实在可笑。 “臣女，遵旨。” 苏青妤冷眼看着他挣扎，而后翩翩然地转身离开了。 寝殿门被重新关上的那一瞬间，苏青妤看到了脸色煞白的太子。 和十足淡定的皇后。 她没有多说话，只一个眼神示意，眼前的两人便无声地跟在了她身后，离开了这个几乎能让太子浑身颤抖的寝宫。 他用上了这二十多年以来的所有勇气和胆量，都没能敢想象到今日这一幕。 他的父皇、堂堂天子，竟是这样的人...... 这和他印象中的父皇，完全不符。 “太子殿下很意外吗？” 苏青妤周身的冷冽气息并未完全消散，彼时看向太子的眼神，依然冷漠。 太子垂在两边的下意识地攥紧了，一时间竟无法说出话来。 明帝的所为，出乎他的意料。 苏青妤所为，亦是。 皇后见此，抬手在苏青妤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嗔怪道： “你这孩子，明明是不得已而为之的，怎么就不能好好给太子解释清楚？” 大概是皇后的语气足够温和，才稍稍抚平了太子的心情。 “不得已而为之？” 第440章 世上安得两全法 皇后用最简短的语言，把苏青妤和沈怀德中了二月生花的原由始末说了一遍。 再结合他站在门外听到的那一切真相，太子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他实在无法想象，自己的父皇竟然是这么一个心狠手辣的人。 并且，事到如今，都不曾有半点悔悟之心。 “还有就是......” 皇后看了苏青妤一眼，然后才叹息道：“太后的遗体，其实是......” “母后不必多说，孤心里明白。” 皇后意外地看着太子：“你明白？” 太子定定地看向苏青妤，语气多了一丝坚定。 “这定是皇祖母的遗愿，孤不会继续追查下去的。” 苏青妤这才重新看向太子，而后轻轻叹息了一声。 这一声的叹息充满了无奈，有一种难以被人理解的孤寂在蔓延。 皇后看到太子并没有因此误会苏青妤，就放心地随便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在太子即将登基之际，苏青妤却将他带来这里，让他亲耳听到这些真相。 皇后明白，苏青妤是有话想要和太子说的。 她前脚离开，太子和苏青妤后脚就顺着御花园里慢慢走着。 “多谢。” 月色如画，两人的影子在石子路上拉出了两道长长的黑影。 盯着黑影，太子忽而苦笑了一下。 “孤，在封地的日子实在太过无忧无虑了。” “也曾想象过京城的诡谲云涌，没想到竟是这般......” 剩下的话，太子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他们心照不宣，根本不用点破。 一个国家，皇帝都带头如此，更何况是满朝大臣？ 国家，岂不危矣？ “所以，太子殿下的态度才是至关重要的。” 苏青妤语气淡淡，但句句由心。 “我不懂帝王之道，我只知人该有自己的坚持和信念，并且为此而奋斗，永远都不要背叛自己的信仰。” “倘若一次背叛，以后就会有无数次的效仿，也就永远失去初心了。” 苏青妤抬眸望着浩瀚星空，声音清澈却坚定。 “我只希望每当殿下的信念遭遇动摇时，能够好好想想大夏国的黎民百姓，想想在边疆战场上为国浴血奋战的将士们，想想太平盛世的来之不易。” “殿下有着仁爱之心，臣女深感敬佩。” “唯愿殿下将来在越发强大的同时，能守住您的仁爱之心。” 说到这里，苏青妤回眸望着眼前的男子。 “莫要辜负前人用性命换来的安宁，莫要辜负黎明百姓给予的信任。” 这些话，在太子的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盘旋。 那张眉眼生辉的容颜，亦是在他的心间上刻下了烙印。 哪怕苏青妤都已经离开很久很久了，太子依旧站在原地，望着她离开的方向，愣愣出神。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忽而就笑了起来。 他的脸在笑，甚至胸膛也因为笑而颤抖着，偏偏内心却溢满了苦涩之意。 他在封地逍遥快活了这么多年，没想到一连遇到了生命当中最大的两次坎坷。 帝王之路，虽非他所愿，但他可以秉承信念慢慢走。 可错过的人，他该如何劝慰自己去放下？ “世上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回想方才站在月色下的女子，他总觉得她似是永远站在高峰之上，不可亵渎不可染指...... 回去的路上，明月看着安静的苏青妤，抿了抿唇，认真道： “姑娘，您觉得，他会是一个好皇帝吗？” 苏青妤这才幽幽转头看向她：“这世上，最难猜测的就是人心。” “我们能做的，只是选择当下最为合适的。” “将来的事情，谁能说得明白呢......” 就好比如南笙。 她明明都已经死在太后的手里了，又莫名其妙地魂穿到拓跋欢身上去。 “倘若，他不是一个好皇帝呢？”你会，杀了他吗？ 望着明月的眼眸，苏青妤何尝不知她是在担心自家姑娘的责任永无止境。 如同太后那般，一辈子都被困在某个角落里。 她笑了笑：“我们，可以期待他会成为一个好皇帝。” 明月微微一愣，随即也笑了。 是的，一些不在掌控之中的未知，大可以怀着一种美好的幻想去等待。 明月抬眼看着自家姑娘，恍惚间才想起，眼前的小女子也就只有十八的年华。 这些重担，她本可以不用背负在自己身上的...... 可她却，义无反顾，不曾退却半分。 回到苏府，又是深夜。 苏青妤没有料到，她才一进门，家里的这些个人都来了前院迎接她。 “你们怎么都没有去休息？” 苏长庚快步走到自家大姐面前，想要伸手去拉她，却又碍于自己如今已经慢慢长大，万不可再和从前一样和姐姐亲近了。 这样想想，长大似乎也是一种遗憾。 不过，他并未将这样遗憾放在面容上，反倒是期待着自己有朝一日能够为自己的姐姐遮风挡雨。 “姐姐，你......你现在是昭宁公主了。” 苏青妤闻言，瞧瞧这个，又看看那个：“然后呢？” 在她看来，这层身份能给她带来的便利，大概就是她的家人能得到更多的庇护了。 秦姨娘并未因此感到多高兴，反而是阵阵的心疼。 身份越高，责任越大。 更何况，他们的青妤身上已经背负太多了，叫他们怎么能不心疼？ “这几个孩子一得知你成了公主后，就担心你是不是要搬到公主府上去住着了。” 原来，他们是担心她会因为身份而疏远了彼此的亲情吗？ “册封我为公主的圣旨也才下来，其余的一切要等礼部那边安排好，尚且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分配到公主府呢。” “而且......” 苏青妤故意卖着关子，拖长了尾音，叫眼前这些个家人揣上了几分焦急。 “而且什么？” “而且，就算我要按照规矩搬到公主府居住，也一定会带上你们的啊！” “真......真的吗？”苏青茹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苏长庚确实满脸兴奋：“这么说，咱们一家人就不用分开了！” 秦姨娘和绿柳对视一眼后，也笑得眉眼柔和：“我还有住过公主府呢！这下，可要沾青妤的光了。” 采薇很苦恼：“那以后，我们是不是要称呼姑娘为昭宁公主？不然旁人该说咱们没有规矩了。” “我看何人敢碎嘴？！”苏青妤抬手在采薇的头顶轻轻拍了拍。 “我都已经混到公主身份了，如果连这点小事都护不住你们，那这公主不当也罢。” “你们往后，该如何还如何，不必因为这点小事为难。” 小事？ 她说被册封为公主，是小事？ 只是这些话放在苏青妤的身上，大家却不觉得有什么违和感。 就好像，她天生就该如此骄傲。 “对了姐姐，过两日就是小表弟满月宴了。” “华家在京城地位不低，加上姐姐现在被册封为公主，想必到时候多的是达官显贵去华府，姐姐可要当心一点。” 苏长庚慢慢长大，潜意识里的护姐行为也在慢慢崛起。 还没到时候，就开始盘算着要怎么让自己的姐姐能在那日过得舒心一些了。 第441章 谨防她回来蛊惑众人 新帝登基那日，苏青妤没有进宫。 她去万金楼见了七娘，也见到了若玉。 “姑娘，您总算是来了！” 七娘一个头两个大，手里的帕子都要被她甩飞了。 “您再不来，我可真是要留不住人了。” 人？ 顺着七娘的视线，苏青妤看见了站在门口处的若玉。 没有再刻意去装扮成苏青妤的样子，若玉和苏青妤站在一起，长相上和气质上的不同还是不难区分的。 尤其是若玉身上与生俱来的怯懦和卑微感，只让人看上一眼就能为之心疼。 这些日子以来却要假装成苏青妤的样子，可见若玉也是用了很多的心思。 见苏青妤正在看自己，若玉才跨过门槛进来了。 “若玉见过姑娘。” “若玉，你是要走吗？” 七娘瞧着自家姑娘竟然还很耐心地询问若玉，登时急脾气就上来了。 “可不是嘛！” “我就不明白了，我这万金楼可是京城达官贵人都要提前预约才能来的地方，怎么在你眼里就跟个土匪窝似的，急吼吼的就要回去。” 说着，七娘一屁股坐在一旁，还用手里的帕子不断给自己扇风。 显然，是被若玉磨的脾气都上来了。 “七娘姐姐，我不是这个意思......” 若玉生怕被误会，急得连话都差点都说不好了。 好在，苏青妤给了她足够的时间来解释，她这才磕磕绊绊地将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了。 “你是担心家里的母亲，才急着要回去的？” 若玉用力点头：“七娘姐姐也说过，让我将我娘接过来小住一段时间。” “可是姑娘有所不知，我爹和弟弟就是被恶霸打死在那个屋子里的，我娘她不愿离开那里......” 看着若玉面上的为难，苏青妤怎么会不理解她的苦衷。 “若玉，非是我们拘着你不让你走，而是我......” “我明白的！” 苏青妤的话尚未说完，若玉立刻就跪在了地上，不论苏青妤怎么说，都不愿意起来。 “我明白姑娘是害怕连累我被人盯上，所以才留着我在这里。” “姑娘放心，我回去之后，定不出门，就在屋里待着，哪儿都不去！” 闻言，苏青妤回眸看着七娘。 七娘泄气般地解释道：“若玉的娘，情况不太好。” “我已经派人去了她家，还请了大夫为其诊治，但是......” 原来，是这样...... 苏青妤伸手将若玉从地上扶起来，温声道：“是我们考虑不周了。” “你若是想回去，我这就派人送你回去。” “我也会派人在暗处保护你，我对你只有一点要求：暂时不要出门，不要让人看到你。” “不论遇到什么事情，都等过了这段时间再说。” 若玉就差没有喜极而泣了：“多谢姑娘成全！” 苏青妤摇摇头：“但愿，你不要因我而被连累才好。” 送走若玉后，七娘算是不用再被她这样日日来烦着了。 她极为热情地拿出了新得的好茶叶，亲自为苏青妤泡茶。 “姑娘如今可是咱们大夏国的昭宁公主了，咱们拂月楼的身份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了。” 苏青妤当然知道这是七娘打趣的话，也就顺着她的话头往下说了。 “若论身份，陆云乘的身份岂非比我更加尊贵。” “还有......” “还有什么？” “还有创立了拂月楼的两位楼主，身份更是少有人能及。” 说来还真是讽刺。 拂月楼和朝廷的关系基本上是进水不犯河水，对于身份界定更是严苛至极。 做了拂月楼的人，就要放弃皇族身份。 如同陆云乘那般。 是皇室中人，便不能入拂月楼。 就好比如太后那般。 可天下只有一个，不论是朝堂还是江湖，都属天下。 岂是想分，就能分得清楚的？ 七娘很震惊：“太皇太后是前副楼主的身份，是您前几日子告诉属下的。” “难道前楼主......” “拓跋欢。”苏青妤的语气极为冷静。 也因此更加显得七娘的表情有多么的惊恐。 “你说，谁？” 她很难不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被若玉这两日缠坏了，才出现了这样的幻听。 “西楚长公主，拓跋欢。” 苏青妤口齿清晰，斩钉截铁的样子，无一不在告诉七娘，她没有在开玩笑。 “可是......可是拓跋欢的年纪，根本对不上啊？” 苏青妤垂下眼眸：“我不知该如何和你解释年龄上的问题，但拓跋欢，就是南笙，是拂月楼前楼主。” 听到这里，七娘豁然起身。 “坏了！” “咱们楼里的绝大部分人对姑娘您都是忠心的。” “比如季右使、薛定和属下，云左使更是不必说了。” “但是，还有那么一部分人就很难说了......属下只怕他们在得知南笙身份后，会效忠于她。” 苏青妤抬手示意七娘先坐下。 垂眸沉思了半晌后，才郑重道：“你所说的问题，我也猜测过了。” “我今日来的目的，便是让你将拓跋欢真正身份的消息送到薛定手里，让他明白事关重大。” “而后，你再派几个机灵的人回趟楼里，大致摸索一下有多少人心思不定的。” “最重要的，是盯紧楼里的动向，谨防拓跋欢回到楼里蛊惑众人。” 南笙的存在，当然是越晚让楼里的人知道越好。 南笙是前楼主，只要能证明自己的身份，想要拿回楼主身份，并非难事。 所以，她得防备着被南笙釜底抽薪的可能性。 “姑娘放心，属下明白！” 苏青妤准备离开时，七娘又告知道：“属下按您的吩咐一直派人盯着齐王府，迄今为止，还不曾看到苍翼从齐王府离开过。” 连明帝都抓不到的人，又怎么会轻易让他们察觉到蛛丝马迹呢？ 对苍翼，苏青妤从来都不敢大意。 他可是凭借自己的计谋，一连杀了江水甫夫妇和给明帝下药的人，可见其手段定不同于寻常军师。 “嗯，继续盯着就是了。” “确保安全，不必强求。” 今日是新帝登基大典，整个京城之中洋溢着一层浓烈的欢喜之意。 苏青妤用手指挑开帘子，看着马车外的百姓们脸上都洋溢着笑容，人人都因为新帝的登基而对未来满怀憧憬。 这幅场景，很难不会让苏青妤为之动容。 她放下帘子，嘴角慢慢扬起小小的弧度。 和百姓们一样，她对新帝登基，也充满了期待。 可这样的弧度，并没有在苏青妤的脸上逗留多久。 一声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祥和的气氛，明月一手握紧剑柄，一手撩开车帘子，紧紧盯着那由远及近的人。 第442章 要有承担后果的本事 “吁！” 策马之人一路飞驰，在苏青妤的马车前方不远处，才抓紧了缰绳，紧急勒停了。 明月看清来人后，才略微松开握着剑柄的手。 “姑娘，是华小公子身边的护卫，阿哲。” 苏青妤下意识皱起眉，暗道华府上一定出事了。 否则一贯行事低调的华家，不会纵着府里的人当街纵马的。 “表小姐！不好了！” 阿哲几乎是滚下马背的，顾不上灰头土脸地就往苏青妤马车靠近。 苏青妤猛地将车帘子彻底掀开来：“出了何事？” 阿哲满头是汗，急得说话都不利索了：“是二老爷家......” “二舅出事了！？” 阿哲立刻摇头又摆手的：“不是二老爷，是二老爷家的小公子！” “小公子丢了！” 苏青妤闻言立刻下了马车，来到阿哲面前：“你说什么？小公子是怎么丢的？什么时候丢的？” “小公子身边时刻都有乳娘在照看的，谁知今早两个乳娘和门口的护卫都被人打晕了......” 阿哲的声音里几乎带上了哭腔：“小公子......小公子就丢了！” “大公子请您现在就回来一趟！” 听到这里，苏青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孩子至少是早上丢的，可是现在都已经下午了。可见华家是将所有的可疑线索都排查了一遍，没有找到敢把华家孩子抱走的人。 要知道，随着苏青妤被册封为昭宁公主，华家的身份也跟着水涨船高了不少。 加之还有陆云乘离京之前给予华家的优待，满京城里根本就没有几个人敢对华家打主意。 能打华家主意的人，一定不是寻常之人。 便是这个缘由，华千澈才派人请她去华府的。 苏青妤没有再犹豫，抬手将阿哲手里的马鞭拿过来，立时翻身上马，朝着华家方向疾驰而去。 “表小姐！表小姐......” “别喊了。” 明月动作利索地将马车上的马匹解下来一匹，并拽着阿哲将他丢上车辕处。 “将马车送到苏府去。” “是......是。” 阿哲明白，这主仆两人多半是找到小公子最关键的人，于是就朝着明月已经离开的背影大喊道： “明月姐姐，你们小心一点。” 此刻，苏青妤已经用最快的时间赶到了华府。 她把缰绳随手丢给了门口的小厮，疾步入了府门。 彼时，整个华府的人都聚集在前厅，人人的脸上都是浓浓的担忧和不安。 尤其是二夫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如果不是身边的丫鬟扶着她，恐怕都要从椅子上滑下去了。 看到苏青妤来了，除了华宗之外，几乎所有人都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青妤，你来了。” 华宗抬手示意，让大家都坐下。 苏青妤问候过众人后，直接切入主题。 “可有仔细排查过府里的人？或者，府里有没有发生什么不寻常的事情？” 二夫人已经哭得没有一丝力气了，二房的父女在担心之余还得顾着二夫人，所以华千澈便替他们说了话。 “我已经将府里的人都查过一遍了，并没有发现任何的不寻常之处。” “能确定的是，孩子是天刚刚亮的时候就被人带走的。” 似是想给苏青妤提供更多的思路，没等她问，华千澈就将自己查到的内容一并说了。 “我已将生意上的那些对家都查了一遍，也无发现可疑之处。” 苏青妤点点头，面上看似冷静，实则多少还是担忧的。 二舅夫妇有多么盼着这个孩子的到来，她从苏君曼的口中听到过，也从夫妇二人的表现上看得出来。 既然不是华家这边出现问题，那问题多半就在她这边了。 来人只是抱走了孩子，而不是对孩子下手，说明还保留一定的余地。 所以，对方是想要利用华家的人，来找她达成某种目的吗？ 对于现在来说，能够用这种不入流的办法来找到她面前的人，也就只有那么几个了。 只要稍微捋捋思路，苏青妤的脑海中就已经出现了一个人名了。 她重现抬眸看向眼前的华家人，语气沉着又冷静。 “我大概能猜到是何人带走孩子了。” 苏青妤缓缓起身，对着大家就要行礼。 “很抱歉，小表弟被抱走的事情，多半就是因为我的缘故。” 华千澈眼疾手快，马上就托住了苏青妤，阻止了她行礼的动作。 “都是一家人，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这时，那个已经哭得连声音都沙哑了的二夫人也说话了。 她明明就很担心孩子，好在理智依旧还在。 “青妤，华家全家上下的人都是你救下来的，这孩子还在腹中的时候，还是你为我保了胎的......” “华家受你庇护，岂会在这种时候和你分你我？” 二夫人示意华君曼将自己扶起来，苏青妤瞬间明白她是有话想要说，便快步走到她的面前。 “青妤，二舅母对你只有一个要求。” 苏青妤握住了她伸过来的手：“二舅母，您说。” 二夫人欲语泪先流，却还是咬牙让自己把话说下去。 “找到孩子固然重要......但你要记住，倘若在孩子和你之间只能选择一个的时候，你务必要选择保全自己！” “你听明白了吗？” 苏青妤垂下眼眸，深知能让一个母亲说出这样的话，究竟要多大的勇气和决心。 她顺着二夫人的话点了头：“二舅母放心，青妤一定把小表弟平安地给您带回来！” 二夫人瞬间握紧了苏青妤的手，再一次道：“答应二舅母，孩子平安归来的前提是，你也平安！” 即便再心疼自己的孩子，二夫人也依旧能分得清孰轻孰重。 “好，我答应您......” 确定目标后，苏青妤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华家。 她翻身上马，从大门外向里看时，正好能看到华家一家老小正面色担忧地站在门内送她。 她不再言语，策马往长街的另一头而去。 明月跟在她身后：“姑娘，您知道是何人抱走了小公子吗？” 苏青妤嘴角噙着冷笑：“去齐王府！” 敢动她的家人，苍翼的胆子和本事，的确大得很！ 但愿，他也有能承受后果的本事才好。 第443章 笑面虎 苏青妤来到齐王府的时候，齐王府的大门敞开着。 身为齐王妃的江兰因正带着嘲讽的笑站在门里，看到苏青妤来了，更是笑得一脸阴狠。 如今，没有旁人在的时候，江兰因甚至不愿在苏青妤面前再装温柔了。 “呦，你还真的来了啊！” “倒是比我们预计的时间，还要快上那么一点点。” 苏青妤翻身下马，从容又淡定。 既然已经猜到对方想要什么了，她反而不慌了。 “江兰因，我跟你可没什么话说。” “苍翼在哪里？让他出来见我。” “你......” 一看到苏青妤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江兰因就气得牙痒痒的。 她好歹也是大夏朝的亲王妃，不论是身份还是地位都要比苏青妤高！ 可苏青妤竟还这么傲慢，还当两人的身份如同从前吗？叫她如何不恼？ “苏青妤，你虽然被陛下册封为公主，但到底是异姓公主。充其量，那也就是插上了两只凤凰毛的山鸡而已！” 江兰因冷嘲热讽着：“我劝你还是低调一点，好好地给本妃行礼道歉。” “这里可是齐王府，是本妃的地盘！你若是再敢放肆，这齐王府的大门，本妃看你还是不要进了。” 苏青妤闻言，也不跟她较真，就顺着她的话点了点头。 “你这话说得实在好笑。不是你们设计让我来的吗？眼下又在给我摆什么谱？” “既然你这般不愿，那我就不进去了。” 说着，苏青妤当真转身就想走，江兰因瞬间就急了。 她可太知道苍翼将苏青妤引过来的目的是什么了。 若是因此坏了苍翼和齐王的大计，那她肯定会被齐王打死的！ 想到这里，江兰因难免就联系到了自己这段日子以来的生活...... 她原以为，嫁给齐王之后，定会打上一个漂亮的翻身仗。 没想到都还没有等她嫁到齐王府的时候，明帝就下了立当时的瑞王为太子的圣旨。 那时候，哪怕是瑞王被立为太子，她也没有觉得就此失去希望。 毕竟瑞王生性软弱，只知礼佛。只要齐王做得够好够瞩目，明帝就一定会注意到他的。 让她再次失望的是，短短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而已，陛下先后下了让太子监国、甚至传位给太子的圣旨。 再到今日，如今的瑞王、后来的太子，都已经成为大夏国的新帝了。 她知道这里面一定有苏青妤的手笔，所以为了帮齐王，她前些日子买过一批杀手，让他们埋伏在苏青妤出宫回府的必经之路上。 为的，就是让苏青妤去死，让新帝失去苏青妤和齐王这两个帮手！ 没想到这件事情竟然被齐王知道了。 江兰因清楚地记得，那日的齐王发了好大的火，甚至还动手扇了她两巴掌，斥责她一个后院妇人竟敢擅自做主。 在她一度认为齐王也和安王一样，被苏青妤的狐媚手段蛊惑了的时候才知道，齐王身上竟然还有着能危及到性命的蛊虫在。 而唯一能救齐王的人，就只有苏青妤了。 这，也是苍翼将苏青妤引来齐王府最重要的一个原因。 苍翼费劲心思才把人引过来，若是因为她而就此走掉了...... 江兰因根本就不敢去想后果，情急之下只能朝着守门的护卫喊道： “快拦住她！” “是！” 等那几个护卫将苏青妤团团围住后，江兰因才惊觉自己失态了。 她不怕自己失态，只是不允许自己在苏青妤的面前失态！ 她轻咳了一声，故作镇定道：“你如今成了公主，这架子倒是越发的大了。” “本妃的齐王府，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能走的？” “苏青妤，你可别忘记了，你今日来齐王府的目的是什么！” 说到这里，江兰因难以抑制地轻笑出声。 只要一想到苏青妤马上就会跪在他们的脚边苦苦哀求，江兰因的心情瞬间就好了起来。 苏青妤冷眼一笑，摁住了本打算动手的明月。 “哦，你不说，我差点都要忘记了。” 她盯着江兰因，漫不经心道：“我来，是为了见苍翼和齐王的。脑子一热，差点就要被你这个无关紧要的人给气走了。” 说着，苏青妤双手负后，大摇大摆地进了王府的大门。 那架势，就好像这齐王府只是她家的一个后花园。 那些护卫只能看向江兰因，不知道是不是该追上去。 江兰因恨恨地甩了袖子：“都退下！” 苏青妤今日敢这么无视她的存在，将她的颜面踩在地上碾碎，将来她定要让苏青妤为今日所为付出千百倍的代价！ 关键是，得先将今日的目的达成了再说。 她快步追了上去。 等她到前厅的时候，正好看到早已等候在前厅的苍翼转身看向苏青妤。 “昭宁公主，久闻大名！” “苍翼先生之名在我这里，也不遑多让。” 苍翼似是一顿，随即便笑了。 他倒是比江兰因要懂得什么叫做沉稳，能礼节周到地请苏青妤落了座。 江兰因看到苍翼示意的眼神后，瞬间安静了很多，抬高下巴坐到了主位上。 在这个时候，她才能很清晰地感受到她的身份是高于苏青妤的。 “既然公主知道在下，那许多事情也就不必在下再多做解释了。” “且，以公主之聪慧，必定也猜到了在下想要的是什么。” 苍翼不拐弯抹角，苏青妤也就开门见山。 “我对苍先生知之甚少，却也知道苍先生最看重的是什么。” “但现在看来，苍先生应当是不太了解我的性格。” 苍翼坐在苏青妤的对面位置，抬手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 “哦？愿闻其详。” 从见到苍翼开始，苏青妤的嘴角始终都挂着她那招牌式的微笑，眼底更是一片澄澈，叫人看不清她的内心。 甚至于，她还能嘴角含笑地告诉苍翼：“我这人，最讨厌别人的威胁了。” “苍先生很幸运，是我所认识的人里面，为数不多的敢踩在我的底线上来办事的人。” 苍翼随手将桌面上的茶盏端起来，然后动作优雅地抿了一口。 入口的茶水是热的，但是说出口的话却是凉的。 “昭宁公主也很勇敢，直接将在下的底线彻底摧毁了。” “如此算来，在下和昭宁公主也算是同道中人了。” 第444章 总要付出代价的 苏青妤明白，苍翼口中的底线，就是已死的江芳菲。 这么长久以来，他所做这些，无非也就是为了江芳菲报仇而已。 且不说江芳菲死有余辜，就算是报仇，苍翼也不该助纣为虐地帮着江铭，以此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苏青妤笑着摇头，她刻意往江兰因身上瞧一眼后，才重新又看向苍翼。 “苍先生过谦了。” “就单是你人前一套背后又是一刀的行为，我就望尘莫及。” 被苏青妤瞧了一眼的江兰因狐疑地皱起眉头。 直觉告诉她，苏青妤一定知道了什么关于她的事情。 可眼下她担心自己贸然说话会坏了齐王的大事，届时她真是万死难赎其罪了，也就只能暂时不去追问。 反观苍翼，他倒是依旧很沉稳，对于苏青妤的话并没有任何的情绪起伏。 他朗声笑了笑后，直言道：“昭宁公主之聪慧敏捷，果然名不虚传。” “公主若是不介意的话，咱们就来说说正事吧！” 苏青妤对此毫无疑义。 毕竟，孩子的安危，才是最为紧要的。 她方才和苍翼这般你来我往的，不过也就是想要看看苍翼此人实力的虚实。 如今看来，他的本事的确不容小觑。 可那又如何？ 动了她想要保护的人，总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才行。 “苍先生所言，正是我所想的。” “如此，便请苍先生先将孩子抱出来给我看看。” 苍翼一身书卷气，加之他那儒雅的气质，但看他的外貌真的很难想到他是个武功不错、且杀人不眨眼的人。 听到苏青妤的提议，苍翼并未拒绝，当下就决定让人先将孩子抱出来。 江兰因吓得立刻出声制止：“不可！” 见苏青妤和苍翼都极为冷静地盯着她看，好像把她当做瞎胡闹的孩童来看待，心口立刻冒出了浓浓的怒意。 偏偏，她还不能在苍翼面前动怒，只得小心解释着。 “苍先生有所不知，昭宁公主武功高强，若是让她......” 余下的话不用说完，两人也知道她是在担心苏青妤会趁机抢走孩子，导致他们手里唯一的人质也没有了。 苍翼听了这话，依旧不改主意，而是朝着苏青妤拱了拱手并笑了。 “昭宁公主的武功，在下也是略有耳闻。” “只是齐王府临时找来的乳母是个粗人，若是一不小心伤到了孩子，想必也不是昭宁公主愿意看到的。” 第二次了。 这是苍翼第二次用孩子的安危来威胁她了。 苏青妤的唇角高高扬起，面上四平八稳的：“苍先生所言极是。” “但，好歹也先让我看看孩子是否安好，你说呢？” “那是自然的。” 说着，苍翼便让人去让将孩子抱来。 苏青妤看着苍翼在齐王府的地位如此之高，不难猜测到他一定十分的齐王的信任。 信任？ 苏青妤忽然垂眸，遮掩住了眼底的冰冷之意。 那么，今日她就帮帮苍翼，让他更得齐王的‘信任’吧。 很快，孩子就被一个身形彪壮的女子抱来了，却只站在门口处，并不进门。 苏青妤缓缓起身，慢慢地靠近了孩子。 她每朝着孩子走一步，江兰因的心便被提高了一寸。 她实在是怕苏青妤就这么地将孩子抢走了，到时候可就真的拿捏不了这个诡计多端的女人了。 她是要母仪天下的人，而不是当齐王府的寡妇！ 而苍翼像是能看穿江兰因的心思一般，朝着她温声道：“王妃不必紧张，公主知晓轻重，一定只是看看而已。” 这话，是说给江兰因听的，也是说给苏青妤听的。 苏青妤当然知道，苍翼为人心思缜密，一定不会打没准备的仗。 他敢让人将孩子抱来，定是做足了准备和安排。 所以她在距离孩子还有三步之遥的地方，很自然地停住了脚。 壮妇怀里的孩子睡得十分安稳，呼吸均匀，可见并未受到伤害。 可孩子睡得未必也太过安稳了，苏青妤瞬间就猜到，他们定是给孩子喂了安神的药...... 她按捺住内心逐渐升腾起来的怒气，等她重新落座后，又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她甚至还主动开口：“齐王什么时候能回来？” “今日陛下登基大典，齐王殿下作为当朝王爷，想必是要陪同陛下将大典流程走完的。” 苍翼端起桌上的茶，似是想了想后，才又说道：“不过，算算时辰，殿下应当也快回来了。” 那就，只有等一等了。 苏青妤百无聊赖之际，看向苍翼的目光重新带上了审视之意。 “听闻苍先生曾拜在名师门下，先后为江府和齐王府做幕僚。这也算是弃武从文了，实在令人敬佩。” 苍翼面不改色：“昭宁公主出身不凡，而后又一路从凌王妃变成了元安郡主，又成了现在的昭宁公主，身份尊贵，不懂得我们平凡人要糊口的无奈，也属常理。” 苏青妤勾唇一笑，眼神若有似无地从江兰因身上掠过，让江兰因此浑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我听闻苍先生曾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后来这个未婚妻却抛弃了先生，扭头和别人好了。” “所以，这是先生至今未成家的原因吗？” 话音落下，一直都表现得很沉稳的苍翼瞬间变了脸色。 他阴沉沉地看着苏青妤，冷声道：“公主殿下，在下劝你还是不要说这些不关你事的话。” 苏青妤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既然苍先生都说不关我的事，那肯定就不关我的事了。” “你说对吧，先生？” 苍翼岂会不知苏青妤是在故意激怒他的。 只是当他听到苏青妤扭曲是非，把江芳菲故意说成是那种始乱终弃的荡妇，根本无法冷静下来。 尤其是看到苏青妤竟然阴阳怪气地重复着那句‘不关我的事’，他恨不得能现在就杀了她为江芳菲报仇。 可是，他不能。 他得先利用苏青妤去办一些事情，待事情完成后，再来慢慢折磨她...... 正当苏青妤故意挑起苍翼怒火之际，江兰因的心里总有一种很怪异的感觉。 通过苏青妤的话，她总觉得自己多少应该知道些什么才是。 因为苏青妤口中所说的事情，她听着实在有点耳熟...... 第445章 这个女人实在太可怕了 “昭宁公主，” 就在江兰因觉得自己快要想到什么的时候，齐王回来了。 看到苍翼竟真的把苏青妤请来了，齐王对苍翼的本事更加欣赏了。 “真是，稀客啊！” 苏青妤回眸看向齐王，双手抱胸，一点都没有为自己的所处境地而着急的样子。 那通身的怡然自得，无一不说明了她能在齐王府来去自如。 这样的感觉，让齐王很有挫败感。 “既然齐王回来了，那么咱们也别墨迹了，重新谈谈吧！” 齐王才刚坐到主位上，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面对苏青妤说要谈谈，也没有半点怀疑。 “说吧，你的条件是什么。” 苏青妤终于收回了面容上一直挂着的微笑：“把孩子还给我。” “还有......” 她转头看向苍翼，说话的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我要他的一条腿！” 既然他想玩游戏，那就慢慢玩。 这条腿，就是这个游戏的开端。 齐王愣了好半晌。 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后，才狐疑道：“孩子？” “什么孩子？” 苏青妤故作惊讶道：“怎么？苍先生没有告诉齐王殿下吗？” “他是去将华家的小公子偷来后，我才来了你这齐王府的。” 看着齐王一寸寸黑下去的脸色，苏青妤继续添着火。 “看样子，齐王对此毫不知情啊！” “我就说嘛！我和齐王殿下也不是第一天打交道了，你应该知道我最恨别人动我身边的人了。” “眼下看来，原来是苍先生和齐王妃自作主张的啊！” 齐王的脸，彻底黑了。 “苍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用绑人来就能让苏青妤给他治病的话，他还用得着拖延到现在吗？ 关键就是苏青妤这个人从来最痛恨旁人威胁她。 若是惹急了她，让她在治疗的过程中动了手脚，那他岂不是得不偿失？ 苍翼早就将刚才外泄的情绪恢复到了一开始的平静。 他撩开长袍，半点不犹豫地朝着齐王跪下。 “殿下息怒。” “在下也知道将华家小公子请来之事，多少有点欠缺考虑。” “可在下到底也将昭宁公主请来了，并且已经让昭宁公主答应为您除去身上的蛊虫了。” “事急从权，在下只能以殿下的安危为先。” 齐王冷笑道：“昭宁公主的条件一共有两个。” “一个，是让她带走孩子，另一个可是让你......” “只要殿下身康体健，就算昭宁公主要上在下的一条腿，又如何？” 这下，齐王更加意外了。 他甚至有点搞不明白，苍翼这又是为什么？ “你......你可想明白了？” 这可是一条腿啊！ 苏青妤此人睚眦必报，说要他的腿，就一定不会让他有再站起来的可能。 苍翼他，居然如此忠心...... 苍翼面不改色：“在下心意已决，愿为殿下分忧。只求殿下莫要怪罪在下的擅作主张。” 齐王牙根一咬，多少还是被苍翼的话感动了。 他转头就看向苏青妤：“你也听见了，你要的条件，我们都能答应。” “但是你如何保证，能为本王药到病除？” 苏青妤神色淡淡：“算是齐王殿下运气好。” “要是在一个月以前，你让我给你药到病除，就算是把华家人全绑来，我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巧的是，近来我新得了一本古籍，上面记载着关于蛊虫的诊治方法。” “于你，刚好对症。” 听到这里，齐王心下一喜。 他约莫是了解苏青妤的医术的，所以当初听到苏青妤让他去找江铭，她已经无计可施的时候，他多少是害怕的。 他怕江铭不愿意给母蛊虫救他性命，到时候他就只能等死了。 没想到江铭死了，他在苏青妤这里，却还有机会可以活着。 齐王压下心底的激动：“那你，什么时候能开始为本王诊治？” “现在就可以，”苏青妤垂眸看向苍翼，冷声道，“不过，你们多少得先表示一下诚意吧！” 苍翼眼皮一跳。 根据他对苏青妤的了解，他倒是没有想过自己能在这件事情上逃脱。 于是，他朝着齐王又是一拜。 “还请殿下找个护卫，断我一条腿，算是给昭宁公主表示一下浅浅的诚意。” “苍先生，你的忠......” “慢着！” 齐王才刚开口，没想到苏青妤素手一挥，冷冷地打断了他即将要发落的命令。 她踱步来到苍翼的面前，当着所有人的面，动作慢而柔地将宽大的袖子慢慢卷到了手腕处， 这场面，明明没有刀剑利器，没有见血见骨，却给人一种人在刀下、即将赴死的恐怖画面。 尤其是她那不带任何温度的声音，活像来索命的女判官。 “既是我自己要的腿，当然我自己来动手了。怎么还能劳烦齐王府里的人。” “你说是吧，苍先生？” 饶是一直都很淡定的苍翼，都因为苏青妤的行为而默默地握紧了五指。 他猜到，苏青妤今日势必不会轻易放过他的了。 偏他，还不能在齐王面前有任何的反抗。 此女子，果然心狠手辣。 江芳菲能败在她手上，不意外。 齐王忍不住咽了咽唾沫，即便不愿意承认，内心也实实在在地在庆幸自己没有去绑了人来威胁她。 否则苍翼现在的下场，可就是他的了。 这个女人，实在太过可怕了。 眼下，他除了答应，还能如何？ “那是......自然。” 说着，他还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的紧张。 苏青妤莞尔一笑，弯腰看向依旧跪在地上的苍翼，冷声道， “这条腿，就算是你给我的小表弟下药的补偿吧！” 说着苏青妤重新站直了身体，高声道：“明月！” 明月立刻就将手里早就准备好的十五丢给了自家姑娘。 十五出鞘，在炎热的夏日里，依旧寒意森森。 苏青妤毫不犹豫，在苍翼的膝盖往后一寸位置狠狠刺下。而后又握紧剑柄狠狠旋转着。 饶是如此，苍翼也只是痛到用双手撑着地，咬紧牙关死死忍住，没有发出一声的痛呼。 苏青妤冷眼一笑，催动内力灌入长剑之中，利用剑气将他的小腿骨寸寸震碎。 苍翼再也忍受不住，发出了阵阵的闷哼声，却依旧咬牙坚挺着。 确定苍翼的这条腿彻底废了之后，苏青妤才慢条斯理地拔出长剑。 十五离开苍翼小腿的下一秒，苍翼的整个小腿瞬间裂开。鲜红色的血眨眼间就浸透了他的裤腿，然后顺着地缝蜿蜒漫开...... 第446章 我没办治你的脑病 整个花厅安静到几乎诡异。 不论是齐王还是江兰因，都因为亲眼见证的一切，而吓白了脸色。 他们原以为，苏青妤要去苍翼的一条腿，至多不过就是拿根木棍子打断就是了。 连苍翼，一开始也只这么想的。 谁知，这个活阎王竟然真的要去苍翼的一条腿。 就她这种断腿法，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治不好了。 苍翼因为疼痛，整个人终于脱力地趴在了地面上，汗水和墨发混在一起，狼狈至极。 和他一开始的得体儒雅，判若两人。 可苏青妤对苍翼，还是佩服的。 都这个时候了，苍翼还要极为虚弱地撑着那摇摇晃晃的身体看向她。 “公主，在下的腿已经给了。” “现在，可以为齐王殿下诊治了吗？” 一直处在震惊之中的齐王，也终于回过了神。 他朝着门口大喊道：“快！将苍先生抬回去，让大夫好好给他看看！” “何必麻烦？” 大概是苏青妤刚才断腿的画面太过血腥了，导致齐王和江兰因现在听到苏青妤的声音，都忍不住竖起一身的汗毛。 苏青妤却跟个没事人一样，用明月递给她的帕子，仔仔细细地擦拭着手指头上的每一处血迹。 她虽然在笑，但在齐王和江兰因看来，她还不如不笑。 这个疯女人，如今已经肆无忌惮到完全不加以掩饰自己的张狂了。 苏青妤将沾满血迹的白色帕子随手丢到桌上，然后从袖口中掏出一个瓷白色的瓶子。 当着所有人的面，从里面倒出了一颗黑色的药丸子。 江兰因忍不住后退了两步，看了看齐王，又看了看趴在地上因为疼痛而浑身颤抖的苍翼，最终还是鼓起了勇气。 “苏青妤！” “你说要腿，苍翼已经把腿给你了！你居然还想着要毒死他吗？！” “这里可是齐王府，容不得你如此放肆！” 江兰因并非不忍心苍翼就这样死在她的面前，而是因为苍翼的存在对于她来说，太过重要了。 江家的势力，在江水甫入狱后，一落千丈。在江水甫暴毙在监牢中的时候，更是一蹶不振。 哪怕江逸鹤已经拼尽全力在挽回，也难以抵挡江家昔日对手的明枪暗箭。 齐王本就是一个唯利是图的人，自从她嫁给齐王后，齐王并没有给她应有的尊重，更是当着她的面宠爱他的各个小妾。 一开始，她还以为是齐王发现了她将原配齐王妃毒杀的真相才如此的。后来才知道齐王的心比谁都要冷，根本就不在意这些后院女子的死活。 连她，也不例外。 直到齐王发现了苍翼的本事，又因着苍翼对她的尊重，齐王对她的态度才慢慢好了一些。 苍翼于她而言，至关重要！ 他，绝对不能就这样死在苏青妤的手里，坏了她的大计！ 苏青妤闻言，将手里的小药丸拿到了眼前煞有其事地晃了晃。 “你的意思是，我手里的这个是要杀苍先生的毒药？” 江兰因竭力让自己看起来能够镇定一些： “不然呢？” “你都已经断了他的腿，难不成还会好心救他吗？” 苏青妤灿烂一笑。 她的面容本就绝美，此刻在夕阳的映照下还多了几分高贵不可攀的气质。 如果将她刚才给苍翼断腿的画面忘记，她也可以称得上像是遗落人间的仙女了。 “齐王妃，我手里的这颗药虽然价值千金，但也只有快速止血的效果，没办法治你的脑病。” “你......” 等反应过来苏青妤是在嘲讽她，江兰因的一张脸由苍白瞬间变黑了。 让她更为恼怒的是，苏青妤根本没有继续理会她，而是走到了苍翼的面前。 她蹲了下去，将药递到苍翼面前。 “我说了要你一条腿，就不会要你的命。” “这颗药千金难求，能止住你的血，保住你的小命。” “当然，吃不吃，在于你自己。” 苍翼艰难地抬起头，他的整张脸上早就被冷汗布满了，嘴唇更是苍白无比。 他看了看苏青妤，又望向她手里的药丸，随后二话不说便抖着手将药丸子塞到了自己的嘴里。 “苍先生！”江兰因吓得花容失色，却来不及阻止他。 “多谢公主。” 苏青妤淡淡道：“苍先生果然不是寻常人，至少在胆量上，就比旁人多不少。” 一听这话，江兰因总感觉苏青妤是在内涵她，却又不能跳出来认领，只能气得干瞪眼。 苏青妤缓缓起身：“齐王殿下若是准备好了，咱们现在就开始吧！” 齐王忙不迭地点点头，毫不含糊地答应了。 没有人能比他更想好好活着了。 天知道他日日都在担心着自己何时不小心就会因为蛊虫而丢掉了性命，为此，他甚至只能答应了苏青妤不能去给新帝添堵。 可现在不一样了。 只要等他身上的蛊虫解开，那他想要做什么，都没有人能够再拦住他了。 “在......在这里吗？” 苏青妤点头：“在这里就可以了。” “这里有齐王妃和苍先生在一旁盯着看，你应该会更加放心才是。” 话音落下，苏青妤便从明月手上接过药箱子。 亲眼看着苏青妤一连从药箱中拿出几个瓶瓶罐罐，齐王的心里不是不担心。 可只要想到华家的小公子还在府里，苏青妤又一向看重身边人，他也就不担心苏青妤敢对他如何了。 苏青妤从几个罐子里分别倒出了一点粉末，然后搅和在一起用温水冲泡开来，并推给了齐王。 “喝吧。” 齐王咽了咽口水，看着眼前这杯黑乎乎的东西，终究是犹豫了。 万一呢？ 万一苏青妤就是要舍弃华家的小公子，只为来杀他，那他岂不是就跟个傻子一样地被她轻易谋害了？ 更何况，比起华家小公子，他的身份可是要贵重多了。 这一笔买卖，无论怎么算，苏青妤都不亏的。 越想，齐王的心里就越是怀疑和彷徨。手里端着药，却迟迟不敢送到嘴边。 就在这时，他又听见了被下人扶起来坐到一边去的苍翼说话了。 “齐王殿下，在下略懂岐黄之术。” “就当在下心思狭隘吧，还请殿下将这药拿过来给在下看看，以确保万无一失。” 齐王心下一喜，暗道苍翼可真是一个能够猜到他心思的妙人，当下就让身边的随从将药端到苍翼手上去。 苏青妤也不说话，看着苍翼先是闻了闻，然后又稍稍尝了一小口后，又做出松了口气的样子。 “齐王殿下，昭宁公主所给的，的确是良药。” 齐王心里大喜，接过药后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 他随手将空杯子放在桌上，重新看向苏青妤：“只喝这药，就能让本王的蛊虫之毒痊愈吗？” 苏青妤摇摇头“当然不是。” 齐王不解：“那还需要什么？” “等。” 苏青妤的笑容里带着几分戏谑的意思，叫齐王看了之后心生不安，却又找不出问题所在。 第447章 她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苏青妤话音落下还没几息的功夫，齐王原本狐疑的面色忽然僵住了。 他猛地捂住心口的位置，接着整张脸都憋得通红了起来。 江兰因见此，三魂丢了七魄。 苍翼不能死，齐王更加不能出事！ 她两步来到齐王身侧，扶住了他：“殿下！殿下您怎么了？！” “来人！来人！快喊府医来！” “苏青妤！” 江兰因见齐王都已经快喘不过气来了，可是苏青妤还坐在那里悠闲地喝茶，气得肺都要炸开了。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当众谋杀当朝亲王！” “齐王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的，本妃定要让你偿命！” “来人，将苏青妤给本妃拿......” “呕” “哗啦啦” 江兰因想要抓住苏青妤的命令还没完全下，就见齐王忽然猛地吐出了一大口的污秽物。 因为她靠得比较近，其中有近半都吐到她身上了。 整个花厅里瞬间充满酸臭味，而且污秽物中竟然有条小拇指粗长的白色虫子在蠕动，恶心又吓人。 上一刻还气势如虹的江兰因，僵住一瞬间后，立刻捂住自己的口鼻忍不住跑到一边去吐了起来。 齐王吐完后，整个人瞬间好多了。 刚才那种窒息到几乎要让他命断当场的感觉，也全然消失了。 甚至于，他都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轻快了不少。 他自然也看到了污秽物中的那条白色虫子，立刻恍然大悟了起来。 “苏青妤，这......这东西是不是就是......” 苏青妤极为嫌弃地接过明月给的新帕子，以此来捂住口鼻处。 “嗯，就是你想的那样。” 齐王一听这话，当时心下大喜，连带着心情都好了很多。 他让人清理了地上的污秽物，又开窗通了风。 等到花厅里的异味完全消散后，大家的神色才重新好了一些。 正好江兰因也换好衣物回来了。 她有点尴尬地靠近了齐王，小声地解释着自己刚才的失态行为。 眼下齐王脱离了蛊虫的掌控，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许多，也就没有对此过多计较，甚至还温声安慰了江兰因两句。 只是，他看向苏青妤的时候，不论是态度还是气势上，都比原先要强势不少。 “昭宁公主妙手啊！” “罢了！本王也不是不信守承诺的人，你现在就可以带着那孩子离开了。” 这种将性命握在自己手里的感觉，齐王只觉得快活不已。 苏青妤闻言，莞尔一笑并不说话。 不多一会儿，孩子就被直接送到了明月的手上。 明月皱着眉头，神情僵硬地将孩子抱在怀里。 她活到这么大，还从未抱过这么小的孩子。 软软糯糯的，她既怕自己力道太轻保不住孩子，又怕自己力道太重而伤到孩子。 苏青妤见此，轻笑一声道：“给我吧。” 明月毫不犹豫地把孩子往自家姑娘的怀里塞，孩子一脱手，明月才发现自己居然因为抱孩子而出了一层薄汗。 反观苏青妤，她像是经常和孩子接触的人，抱起孩子来毫无违和感不说，连周身的气势都柔和了不少。 她细细地给孩子号了脉象，确定孩子只是被灌了安神药后，才暗暗松了口气。 可这并不代表着，这件事情就能到此为止了。 她细细地为孩子将襁褓包好，心里酝酿着该让眼前的这些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合适。 毕竟，这关乎到了她身边人以后的安危。 经此一次来杀鸡儆猴，再合适不过了...... “原来，昭宁郡主也有如此温婉的一面。” 齐王看着苏青妤眉眼柔和的样子，微微眯起了双眼。 若非苏青妤这个女人太过恐怖，他还真的不介意将来把他收入后院之中...... 可苏青妤将苍翼的腿捅断的画面，他历历在目，岂敢继续存着这样的心思，将这种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留在身边？ “齐王殿下忘记了吗？” “什么？” 苏青妤缓缓抬头看向他：“陛下册封我为公主的时候，可是夸我温婉贤淑，聪慧敏捷。” “怎么当时你没有听清楚吗？” 齐王：...... 她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他几乎能够想得到，他的好父皇在圣旨上写下这句话的时候，该有多么的违心和恼怒。 “倒是殿下，枕边竟然还睡着亲手弑杀祖父母的女子，就不怕自己夜里也跟着一命呜呼吗？” 没等齐王发问，江兰因便第一时间站了出来，指着苏青妤怒气腾腾。 “苏青妤，你什么意思？” “你我之间就算是有仇，你也没有必要将这种弑杀祖父母的罪名往我身上扣吧？” “哦，原来不是你亲手杀的啊！” 苏青妤煞有其事地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转头看向了苍翼。 “看样子，杀了江水甫这件事情，是苍翼先生一手包办的，并未告诉齐王妃啊！” 在苏青妤似笑非笑的眼神之中，江兰因的脑海中闪过了一丝可怕的念头。 她好像已经想起来了。 想起来苍翼的经历她为什么会听得这么耳熟了。 这分明，就是她的惠妃姑姑和竹马的故事啊...... 江兰因猛地扭头看向了苍翼，却见对方依旧是神色淡淡的样子。 她无法想象那杀害自己祖父母的凶手，竟然日日都在她的身边待着，还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如果苏青妤说的是真的，那苍翼这个人未免也太过可怕了。 江兰因的声音都在微微颤抖着：“苍翼，苏青妤说的，是真的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不单单是江兰因想知道，连齐王也想知道。 苍翼若是惠妃的竹马，那他该帮的人难道不是安王吗？为什么却反过来帮他？ 还是说，苍翼其实身在曹营心在汉？ 若真是如此，那这个人断不可留！ 苍翼的腿已经让府里的大夫粗略地包扎过了。 加上苏青妤给的药丸子，腿虽然还一阵阵的剧痛着，但是血已经止住了。 此刻面对江兰因的追问，他知道这个问题，他无法说谎。 不单单是他猜到苏青妤的手上一定有他杀江水甫证据，还因为他不想在这件事情上委屈了江芳菲。 哪怕，江芳菲已经死了。 苍翼抬眸看向江兰因，郑重其事道：“是，江水甫夫妇，是在下杀的。” 第448章 好一个狡猾的女子！ 江兰因猛地睁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后，才声嘶力竭道： “苍翼！我祖父待你不薄！你怎么能下此毒手！！” “你扪心自问，你在江府的日子里，我的祖父母可曾亏待过你半分？你为什么要如此狠毒地杀害他们？！” 苍翼抬起刚刚垂落下去的头，面容上似乎一派宁静，可是那眼底的波涛却暴露了他此刻内心最真实的样子。 “他们，是不曾亏待过我。” “那你为何还要恩将仇报地杀了他们！”江兰因几乎是嘶吼出这句话的。 她实在太过清楚江水甫死了后，江家是什么样的光景了。 如果不是她的祖父意外死了，说不准新帝登基后，就能免了他的罪，江家也就不用像今日这样如履薄冰了。 而她，也不用为了自己的前程，嫁给了齐王这么一个冷血的浑蛋！ 到今日她才知道，原来这一切的根源，竟然都在苍翼身上！ 可恨她还将苍翼当成了军师，殊不知他才是最可怕的！ “因为，他们该死！” “从他们把芳菲从我身边带走、强行送到宫里的时候，他们就该死了。” 把最初的怒意发泄了，苍翼的情绪瞬间也就恢复到了平静。 看向江兰因的眼神，也没一开始那么激动了。 “我当初不杀他们，是因为芳菲还在宫里，她需要娘家来庇护她，并且巩固她的地位。” “如今芳菲不在了，他们也就没有了存在的意义了。” 江兰因听着苍翼极为冷静地将这些话说完，浑身上下冰冷一片。 她的脑子里面乱得很，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的祖父亲手教导她十几年，她的祖母在她的父母去世后，更是不遗余力地照顾她。 理智告诉她，她应该杀了眼前的男子为祖父母报仇。 可是，如今真相都已经铺开摊在了齐王的面前，若是连苍翼都死了，那么她在齐王的眼中就和后院里的那些小妾没有了任何的差别。 甚至，还会因此更加厌恶她了。 江兰因步步后退，到最后竟将恼怒的眼神落到了苏青妤身上。 她料定了苏青妤就是故意拿出这个难题来为难她的，好让她在齐王府被冷落、被薄待，直至万劫不复。 她要杀了苏青妤！ 她一定要杀了苏青妤这个贱人！！ 可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齐王说话了。 “没想到，苍先生竟然是惠妃的故人......” 齐王现在没有了性命威胁，又恢复到了从前那趾高气扬的样子了。 他那语气，比今日刚登基的新帝，还要威严几分。 而苍翼在齐王这般气势的威胁下，并没有半分的退却。 有的，只是对齐王的尊重和敬佩。 他朝着齐王的方向拱了拱手，温声道：“我和江家的确因为惠妃而有些许的关系，殿下会怀疑也很正常。” “本王的确对苍先生的选择很好奇。” 齐王开门见山道：“苍先生愿意为了已故的慧妃而去杀江水甫夫妇，难道就不会爱屋及乌去帮衬安王吗？” 对此，苍翼的面容上洋溢着一层无奈的神色。 “殿下和安王是亲兄弟，当知道他不是那块料......” “安王殿下心思单纯，更适合去封地当一个闲散的王爷。” 那块料，是什么意思，在场的人都很清楚。 也因为苍翼的这句话，让齐王的虚荣心得到了很大的满足。 苍翼说安王不是那块料，转头来了齐王府，那便说明在苍翼这个谋士的眼里，他便是最有资格坐在那把椅子上的真命天子。 于是他看向苍翼的眼神，瞬间温和了很多。 哪怕，他知道这多半是苍翼想要洗清嫌疑的托词。 可齐王已经太久太久没有从旁人的口中听到有人对他说，他才是最适合那个位置的人...... 在齐王的心里，苍翼的这句话，能换他的一条命。 而苍翼的话，并没有说完。 只见他的眼中流露出一抹坚定的神色：“良禽择木而栖。” “芳菲走了之后，给在下的打击实在太大......在下好好辅佐殿下，让这天下不要继续有这等强抢人妻的事情发生。” “再后来，在下在齐王府的时间渐渐长了，发现齐王殿下的胸怀广阔，为人处事都极有章程......” 苍翼说着说着，忽然就说不下去了。 他苦笑了一声，万般无奈道：“殿下雄才伟略，是在下没有这个资格再在殿下身侧为您效力了......” “你这话是何意？” 听着苍翼的话，齐王忍不住皱起眉头，很是不能理解。 他都还没有开始赶人，苍翼就这么识相地想要离开吗？ “殿下，您也看到了......” 苍翼说着，用眼神示意齐王看向他才刚刚被苏青妤废掉的腿上。 “在下如今已经是废人一个了，如何再为殿下分忧......” 看着苍翼那落寂的眼神，齐王的心里竟然生出了一种自责来。 安王无用，是事实。 苍翼为了他，冒险绑来华家小公子逼苏青妤为他诊治是事实。 为了他这个主子，而献出了自己的腿，也是事实。 他这样的谋士，想要获得信任，有千万种办法，而不是自毁前程的这种。 若非忠心，岂会做到如斯地步...... 看着齐王沉默着不再说话的样子，苏青妤就知道，齐王和苍翼两人的较量，是苍翼赢了。 这个男人明知她一来齐王府就会捅出这件事情，所以便将计就计地用了这样的苦肉计。 不得不说，苍翼这个人，够狠。 对别人是，对自己，也是。 连她，都被利用了。 苏青妤忽而冷笑了一声：“安王殿下若是知道了江水甫之死的真相，一定会很感谢苍先生的。” “惠妃，亦是。” 这话，是戳着江兰因的心窝子说的。 也是踩在齐王是否信任苍翼的那条线上提出的。 齐王垂眸沉思了片刻后，并未说话，而是抬眸看向了江兰因。 “苍先生是你带来的人，也是杀害你祖父母的凶手。” “他的去留，不如就让爱妃来决定吧！” 江兰因的身影晃了晃，几乎要站不稳了。 她和齐王成婚没多久，可也能明白齐王的话到底意味着什么。 他不仅想得到苍翼的全部忠心，还不惜用她来为自己探路...... 这也让她更加深刻地明白，齐王，是一如既往的冷血无情。 江兰因看向了苍翼，却见苍翼正眉眼平静地望着苏青妤。 好一个狡猾的女子！ 今日他想全身而退，只怕是不那么容易了。 彼时，江兰因声泪俱下： “苍翼，你让本妃如何处置你为好啊......” “这很好办啊！” 苏青妤扬了扬唇，声音里带着明显的轻快，有种不气死人不罢休的决心。 第449章 想杀她很久了！ 苏青妤一说话，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到她的身上。 可她却像个没事人一样，抱着孩子神色淡淡。 “你们不就是想证明一下，苍先生是不是一心一意做齐王府的幕僚吗？” “方才，他能为了让我给齐王治病，而献出一条腿。” “现在，一样也可以。” “而且，在亲身经历了一次这样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后，苍翼先生如果还能接受这样的考验，那就足以证明苍先生的忠心了。” “你们说是吧！？” 苏青妤话音落下，江兰因第一个变了脸色。 她伸出手来颤抖地指着苏青妤：“你这个毒妇！你是想杀了苍翼吗？” 苏青妤讶异道：“齐王妃可真是好笑。” “他都承认了自己是杀害你祖父母的凶手，怎么你不但不怪罪他，还这么在意他的安危呢？” 江兰因浑身一震，根本不敢回头去看齐王那双充满探究的眼睛。 她该怎么说？ 说她担心苍翼死了之后，会断了她的前程吗？ 那她岂不是就成了不忠不孝的人了？ 依照齐王的为人，说不准还会怀疑她还有其他的目的...... “苏青妤！你住口！” “我们齐王府的事情，不用你假好心！” “趁着现在我们还没有反悔，带着孩子立刻离开齐王府！” 苏青妤点点头：“你们这点子破事，我的确不是很想管。” 她抱着孩子缓缓起身，踱步来到苍翼的身边，忽而勾唇一笑。 “苍先生，我方才也说过了，我最恨旁人威胁我。” “尤其，是拿着我在意的人来威胁我，更是罪加一等！” 说着，苏青妤轻轻挪开位置，在她身侧一直站着的明月立刻闪身出现。 在所有人震惊的眼神之中，明月用自己的佩剑狠狠地插到苍翼另一条完好腿的大腿上。 而后狠狠扭动剑身，再用内力震碎他的大腿骨和经脉。 那股子狠厉劲，不比她的主子少半分，甚至，更加猖狂。 而苍翼，甚至还来不及惨叫一声，就彻底昏死过去了。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震惊到无以复加。 谁也没有想到，苏青妤竟然敢在齐王府动手。 尤其是她还没有彻底摆脱危险的时候。 “苍翼！” “苍先生！” 齐王和江兰因豁然起身，难以置信地看着苏青妤。 这个女人，一定是疯了！ “苏青妤！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本王的王府行凶杀人！” 苏青妤细心地为孩子遮挡住夕阳的最后一缕强光，漫不经心道： “你的胆子也不小。” “体内余毒未清，就敢对我大呼小叫了。” “看样子，你多半是不想活了。” 齐王浑身一震，那愤怒的神情都还没来得及收起来，就这么僵在了脸上。 “你什么意思？” 苏青妤懒得和他解释太多：“字面上的意思。” 而后又转头看向江兰因：“真抱歉啊，把你准备用来试忠心的办法用了。” “不过没关系，苍先生神通广大，想必是能活着的。” “你还有机会试探，不必心急在这一时半刻的。” 说着，苏青妤再也没去看齐王和江兰因的面色究竟有多么的难看，大摇大摆地往大门口走去。 那些候在院中的护卫面面相视，可没有得到自家主子的命令，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举着刀剑把苏青妤和明月围困在院中。 苏青妤并不为此着急或者担忧，也不曾因此而回头去看齐王一眼。 齐王黑着一张脸不说话，只死死盯着苏青妤的背影，恼怒这个女人的诡计多端。 他都没有说话，江兰因就更加不敢说了。 思来想去多次，齐王终究只能认栽。 他沉声道：“让她走！” 护卫们瞬间散开，苏青妤唇角上扬，继续往王府大门口走去。 整个齐王府里的人，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苏青妤抱着孩子离开了。 江兰因战战兢兢地看着齐王，试探性问道：“殿下？” 齐王握紧了拳头，一想到苏青妤说他体内余毒未清，怎会不知自己又被苏青妤摆了一道？ 而这些，都是苍翼办事不力的结果。 “把他带下去，找个大夫给他看看，保住他的性命。” 听到这话，江兰因才松了口气。 只要苍翼还活着，那他们就还有机会...... 不过，苏青妤这个女人，是断断不能再留着了！ 她得想办法治好齐王身上的余毒，确保万无一失后，就将苏青妤杀了！ 她想杀这个女人，已经想很久了！ 盯着空荡荡的院子，江兰因慢慢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苏青妤是武功高强没错，这也是从前杀她不得的最大的一个原因。 可现在不一样了，她已经想到用什么样的办法来杀苏青妤了！ 只要她动手，就能保证苏青妤，必死无疑！！ “王妃，苍先生好像不太好了!” 翠珠脚步匆忙而来，在自家王妃的耳侧小声汇报着。 江兰因脸色一变，当即就道：“不论你们找什么大夫、用什么样的办法，都务必要将苍翼的命给本妃保住了！” “否则，你们统统都和他一起去死！” 翠珠吓得小脸煞白，忙不迭地应是后，立刻转身去了后院...... 而此刻的苏青妤，已经抱着孩子顺利回到了华府。 她才刚刚下马，那守在门口的小厮立刻激动地往里跑。 “表小姐......昭然公主回来了！！” “昭然公主带着小公子回来啦！！” “老太爷！大老爷二老爷！小公子回来啦！” 那一直飞速崩奔跑的高亢声音，几乎无死角地响彻在华家的每一处角落里。 而这道声音无异于是华家的救命良药。 守在花厅中的华家人，几乎同时起身，面容上是如出一辙的激动。 那守门小厮一路跑进了花厅中，面对主子们期待的眼神，连连抬手指着身后的方向。 “昭然公主回来啦！” “她还抱着小公子回来的！” 二夫人最为激动，竟然两步冲到了小厮面前：“青妤和孩子都回来了？” “他们在哪里？” 小厮点点头：“回来了，都回来了，他们现在......” “二舅母，我们在这里。” 小厮话音未落，苏青妤抱着孩子已经出现在了花厅门口了。 第450章 只想靠她近一些 像是得到了某种感应一般，那原本一直在昏睡的孩子竟适时地哭了出声。 这一道哭声，就连华家人最后的一丝担忧都没有了。 人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欣喜的神情，为度过这次突如其来的危机而重重地松一口气。 苏青妤在二夫人动作之前，就将孩子抱到她的怀里。 “二舅母，孩子这一整天都可能都是饿着的，您快带他去找乳母。” 二夫人小心翼翼地抱过孩子，那眼泪就跟开了闸似的，根本停不下来。 她的浑身都在颤抖着，不住地点头，而后趁着苏青妤不注意之际，竟就要朝着她跪下去。 好在苏青妤眼疾手快，立刻扶住了她：“二舅母，您这是做什么？” 二夫人声泪俱下：“青妤......你又救了这孩子一命......” “也救了二舅母一命......” “二舅母，您今日不是才说了，咱们是一家人的吗？既然是一家人，就不要在意这些。” 苏青妤知二夫人的心情，只能柔声安慰了几句，然后就让华君曼把人送到后院去休息。 孩子一回来，整个华家的气氛才得以松弛。 华宗让大家都各自回去，只留下华千澈和苏青妤两人在。 “青妤，你若是有话，现在可以说了。” 苏青妤缓缓点头，直接开门见山道：“外祖父，孩子是被齐王府抱走的。” 一听到齐王府的名头，华宗和华千澈祖孙两人便对视了一眼，但两人都没有露出很意外的样子。 苏青妤当下就明白，这祖孙两人定是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将她的敌对之人细细盘点了一下，才有现在这样的反应。 “齐王身患奇病，为着一些缘由我并没有给他医治。齐王府里的王妃和幕僚恼羞成怒地想出了这等下作手段，才有了今日之事。” 华宗轻声叹息道：“齐王三番两次对华家动手，归根结底便是咱们华家本身实力不够。” 虽说士农工商，但是在这个时空里，多的是商人地位超然的存在。 就好比如，纳兰世家。 华宗有这样的想法，并不奇怪。 苏青妤温声道：“祖父，华家在京城的发展是必然的。况且千澈表哥也一直都在筹谋此事，您不必为此担忧。” “我们眼下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办。” 一听苏青妤这话，华千澈便隐隐猜到苏青妤定是发现了此事的端倪。 果然，下一瞬就听她说道：“华府里，有外心之人。” 华宗的面色陡然冷峻了下来。 这让他很难不联想起当初在邕城里发生过的那件事情。 而苏青妤何其聪慧，只一眼就看出了华宗在想什么。 “外祖父，当初的下毒之人，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找到吗？” “什么下毒之人？” 华千澈一头雾水，别说这句话听起来就很严重，就单单只看眼前两人的神情，就知此事小不了。 华宗这才语气沉稳道：“也没什么。” “先前你忙于家里的生意，老夫便没有将这件事情交由你来查。” “不过事到如今，是该和你说说了。” 华宗三言两语地就将他在邕城被人下毒，并差点致死，最后是苏青妤为他解毒、并瞒着华家所有人的事情说清楚了。 华千澈越听越是心惊，尤其当他得知如果不是苏青妤，自己的祖父就要被这背后的奸人毒害时，更是后怕地吓出一身冷汗。 对苏青妤感激的同时，华千澈更加明白此事的重要性。 “祖父是为了不打草惊蛇，所以这些日子以来便让父亲慢慢去查。” “眼下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查到蛛丝马迹，可见这个人藏得极为深......” 思索片刻后，华千澈才郑重道：“祖父若是信得过孙儿，等孙儿这两日将生意上的一些事情料理了，便亲自来查查这藏匿在华府上的奸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华宗点点头：“你办事，祖父向来放心。” “只是这样一来，未免让你太过分身乏术了。” 苏青妤接话：“千澈表哥如今行事越发稳妥了，有他和大舅舅一起配合着调查此事，想来一定很快就能有结果的。” 华宗向来是看重苏青妤的，她的话他从未质疑过。 就好比如现在，苏青妤只是说了一下自己的想法，华宗二话不说就将此事交给华千澈了。 送苏青妤出门时，华千澈很是感慨。 “祖父当真是偏心的厉害。” “我说那么多，他都不曾点头，可你才一开口，他便同意了。” 苏青妤笑道：“我倒是觉得，不是外祖父偏心我才应下的，而是因为千澈表哥本就是一个值得让人托付、办事稳妥的人，祖父才应下此事的。” 华千澈脚步一顿，蓦然停在原地了。 苏青妤狐疑地望着他：“怎么了？我说得不对吗？” 天已经黑了。 女子站在朦胧的月色之下，容颜交好、身形窈窕，宛若是坠落人间的仙子。 尤其是她眉眼中带着的那道若有似无的笑意，更像是让人被施了仙法一般的为止疯狂着迷...... “青妤，你当真认为我是值得托付的人吗？” 华千澈的性子原本是带着一点欢脱的，他合起扇子与人辩驳的样子，实在像极了那书院中的小书生。 如今重担在身，他已经渐渐褪去了身上的稚嫩感，努力地扛起责任护住华家一家老小，看着倒是比从前稳重多了。 以至于苏青妤一看到他此刻眼中那颤动的星眸，便猜到了他的话中话。 ‘托付’一词，是她用得太过大意了，没想到竟然让他用在了此处。 略略整理了一下语言后，苏青妤才柔声道：“千澈表哥自然是值得大家托付的人。” “如今，整个华家的未来几乎都寄托在你身上，连外祖父都如此信任你，千澈表哥又何须这般不自信？” 华千澈看着苏青妤，盯着她眉眼如画的面容，竟鬼使神差地往前迈了两步。 这样一来，两人之间的距离就只剩下一步之遥了。 这对于平时恪守礼节的华千澈来说，已经十分失礼了。 可他此刻根本想不到这些，只想能靠她近一些。 再近一些...... “青妤，我......” “许久不见，华公子别来无恙啊！” 顺着这咬牙切齿的问候声，苏青妤和华千澈同时望向那站在大门处的人。 第451章 他到底在争什么？ 不论是苏青妤还是华千澈，都没有想到司马翊竟然会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华府。 尤其是苏青妤。 她很清楚，从老太傅悄无声息地离开京城后，司马翊的肩膀上究竟担着什么样的重担。 “大哥？” 看到苏青妤脸上的惊讶，司马翊瞬间就恢复到原来那温文尔雅的样子。 “妤妹妹。” 他轻轻撩开前袍，一脚踏进了华府的大门。 那动作，文雅又矜贵。 来到两人面前，他朝着华千澈微微颔首：“很抱歉，在没有拜帖的情况下，这么晚了还登门来打扰华公子，实在失礼。” 失礼？ 如果不是苏青妤还在当场，华千澈几乎都要用嘲讽的眼神去看司马翊了。 现在说失礼了？那方才说话阴阳怪气的人，又是谁？ 还有，他都没有舍得称呼苏青妤一声‘妹妹’，这司马翊怎么就这么不要脸，天天将‘妤妹妹’挂在嘴边！ 要论做哥哥，他这个表哥才是苏青妤最为亲近的哥哥！司马翊又算是哪门子的哥哥？ 如果不是看在华家当初在邕城遭难的时候，司马翊也曾出手相助过，华千澈也很难保证自己会不会将眼前这个笑得假惺惺的人赶出去！ “司马大人，言重了。” 华千澈皮笑肉不笑，勉勉强强地答复了一句后，直言道： “士别三日，司马大人已然是内阁重要人物。你愿意来寒舍，那是寒舍的荣幸。” 这话，和司马翊一开始的那句，是一样的咬牙切齿。 苏青妤假装没有看到这两人之间暗暗较劲的意思：“大哥这么晚来华府，定是有要紧事吧？” 她一说话，两人的眼神同时柔和了下来，司马翊说话的语气更是温和得很。 “妤妹妹所言不错，为兄这里的确有件事情要与你商议。” 苏青妤闻言，点了点头，便朝着华千澈告别。 “千澈表哥就送到这里吧，我和大哥就先回去了。” 华千澈的话都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苏青妤眼下就要走了，他的心里就算有再多的不满，也知道这两人定是要重要的事情要说。 否则，依照司马翊这种沉稳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在这个时辰出现在这里的。 可就这么让司马翊把人带走，华千澈的心里实在不甘心。 他转念一想，忽然眼中带笑地看着苏青妤：“青妤你尽管去，不用担心我。” “你放心，咱俩说好的事情，我一定能办妥的。” 这是在向司马翊明晃晃地炫耀着他和苏青妤之间有着他所不知道的秘密。 果然，看到司马翊的眼眸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华千澈的心情瞬间好多了。 他面上带笑地把两人一路送到大门口，再目送他们离开。 直到苏青妤和司马翊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后，华千澈那挂在脸上的笑意才终于垮了下来。 他甚至苦笑了一声，暗道：他这是和司马翊在争什么呢？ 青妤向来聪慧、也是一个极有主意的人。岂会因为他们两个人谁占上风，就多看谁一眼？ 这想法，实在幼稚。 况且，排在他们前面的，还有一个陆云乘...... 想到这里，华千澈忽然就丧气了。 他闷闷不乐地往回走，身后的阿哲却脚步轻快地跑到他的身侧来。 “公子！表小......昭宁公主方才让小的带了话给您。” 一听苏青妤有话想跟他说，华千澈登时认真起来。 “青妤让你带什么话？” 阿哲被自家公子的变脸实力吓了一跳，但还是老实巴交道：“她说，魑魅魍魉最是喜欢耍阴招，让公子务必小心。” “还有，她送您的防身之物，让你一定时刻带在身上。” 阿哲一说到防身器，华千澈的手就已经轻轻地摁在了腰间那个特制的大荷包上了。 这个防身之物，还是他生辰的时候，青妤送给他的。 可见，在青妤的心里，多少还是有他一点位置的。 一定是这样的。 想到这里，华千澈的心情又陡然好了许多，连脚步都轻盈了不少。 而苏青妤并不知，她一句让他务必保护好自己的话，已经让华千澈的心情好到几乎彻夜难眠了。 她将司马翊带到了苏府，一众女眷远远瞧见，就已经各自回到了后院之中。 “我今日来，是替祖父来给你送信的。” 司马翊从袖口中取出了一封被对折整齐的信件，放在桌面上慢慢推到苏青妤的面前。 信封上，‘妤儿亲启’四个字，差点让苏青妤热泪盈眶。 她强忍心底深处的悲伤，轻轻打开了信。 信的确是老太傅写的，信的内容也很简单。 除去一些关怀之外，最重要的，便是老太傅将太后的埋骨之处写在了里面。 而老太傅之所以会叫她‘妤儿’，也只是猜到了太后定是会这般唤她的。 最后，便是他表明归期不定的决定。 苏青妤合上信，眼眸微微颤动，面容上却依旧保持着冷静。 她将这封信放在烛火之上，看着它被燃烧到什么都没有剩下后，才收回了视线。 也强行收起了她的悲伤。 “祖父为国、为司马家操劳了一辈子，如今想要闲云野鹤，倒是不错的决定。” 苏青妤说到这里，抬眼看向司马翊：“只是这样一来，大哥就会更加辛苦了。” 司马翊闻言只淡淡地笑了笑：“祖父如此辛苦一辈子，都不曾张口言苦，我享受了司马家二十年的庇护，又岂敢说辛苦二字？” “妤妹妹莫要取笑为兄了。” 在苏青妤的眼里，司马翊从来就是这样一副温润如玉的样子。 好像不论遇到什么样的事情，都不会让他失去如今的风度。 可她不知道的是，司马翊为了能全心全意地撑起司马府，杜绝了自己那仅剩下的丁点念想了...... 他很努力地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像是一个兄长，从而不被旁人发现他藏在心底深处那自认为近乎龌龊的奢望。 况且，他已经比祖父要幸运太多太多了。 至少他可以想见，便能见到她...... 司马翊收敛心神，重新看向苏青妤。 “你和太后的事情，祖父在离开京城之前，大致地和我说过一些。” 苏青妤闻言，多少还是意外的。 司马翊坐直了身体，郑重道：“青妤，太后已故，祖父归期未定。”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你会继续太后的路，而我也会从祖父的手上接过全力配合你的职责。” 这一刻，司马翊似乎找到了另外一种意义。 一种和苏青妤的宿命能永远联系在一起的意义。 这样的结果，叫他兴奋、满足，但更多的，是对苏青妤的心疼。 尤其是他看到眼前的女子竟然用那双澄澈的双眼好奇地看着他，声音轻柔： “大哥，你都，知道了？” 第452章 头号敌人 太后和老太傅之间的过往、以及这几十年来的默默协作，是真实存在过的。 于是苏青妤也曾猜测过，老太傅对太后真正的身份和使命，究竟知道多少。 直到他坐上马车准备带走太后的那一刻，她才明白，或许他什么都明白的。 可如今，她又开始不太确定，眼前的司马翊，又知道多少呢? 她是穿越者这件事情，他知道吗？ 司马翊笑了笑，温柔道：“为兄知道的，可能比你所想象的还要多一点。” 所以，连她是穿越者的身份，司马翊也知道吗？ 苏青妤微微一笑，不打算在这件事情上面纠结了。 眼下，她的确很需要司马府在朝堂上的力量。 只有司马家这样的实力，才能在朝堂上为新帝占据一些优势和底气。 “既然如此，那我便长话短说了。” “眼下，新帝登基，最是需要威望和朝臣信任的时候了。” “大哥已经得陛下举荐，成为了内阁次辅。而内阁首辅位置近年来一直都空悬着，大哥的次辅之权可见重要性。” 司马翊连连点头：“祖父早就退出内阁，可他老人家的威望还在，让我有‘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轻松。” “所以妤妹妹若是有任何需要做的事情，都要和大哥说，明白吗？” 轻松？ 苏青妤当然知道这是司马翊说来哄她放心的话，但眼下朝局尚未稳定，更何况...... 想到这里，苏青妤不再犹豫。 “我这里，还真的有几件事情要和大哥商议一下。” “妤妹妹但说无妨。” “其一，陛下初登基，朝堂之上只怕会心有余而力不足。尤其是在面对齐王之党的大臣、以及安王一些朝堂旧人上，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司马翊立即道：“这一点，妤妹妹不用担心，我心中有数。” 苏青妤点点头，继续道：“再有就是，西楚长公主，拓跋欢。” 她简单地把拓跋欢以及江铭的身份告知了一下，顺便将纳兰世家准备来大夏的事情说了。 最后，便是将拓跋欢是头号敌人的真相，告知司马翊。 当然，她并未将拓跋欢就是南笙的事情如实说出。 听到最后，司马翊整张脸都沉了下来。 就算苏青妤提及这件事情的语气再轻松，他都能想象到这姑娘能够把江铭杀死、再全身而退、并决定将纳兰世家带到大夏国的这个过程，究竟有多么的危机四伏。 可她，竟就这么语气轻松的三言两语就说完了。 让他，怎么能不为她心疼？ “如此看来，拓跋欢回到西楚后，恐怕会唆使西楚王上继续和大夏国作战......” 苏青妤对此很是赞同：“她与旁人最不同的地方在于，她最大的目的，便是破坏她所能看到的一切和平。” 这样的动机实在令人费解，不过司马翊却没有向知道真相的苏青妤多问一句话。 反而转头说起了另外的事：“按照凌王殿下送到陛下面前的战事记录来看，他应该很快就能得胜班师回朝了。” “可如今看来，就怕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了......” 对此，两人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翌日。 苏青妤才吃过早膳，就见温雪固连朝服都没换，就从苏府的侧门进来了。 他朝着苏青妤行了大礼：“下官见过昭宁公主，公主千岁！” 苏青妤让他不必多礼，请他入座。 和往日一样，温雪固在苏青妤的面前是一贯的挑重点说话。 “下官夜观星象，发现已经暗淡数日的紫微星，于昨夜忽然大放光辉......” 这话听着云里雾里的，但结合温雪固脸上的神情，苏青妤很容易就猜测到他的意思了。 暗淡数日的紫微星，指的当然是将死的明帝。 而大放光辉的紫微星，自然是指昨日刚刚登基的新帝了。 温雪固是想告诉她，明帝马上就要死了。 苏青妤勾唇一笑，心道难为温雪固说个话还要如此拐弯抹角的了。 “嗯，那自然是大吉之兆，温大人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温雪固垂眸，始终对苏青妤保持着该有的礼节。 “下官这几日和礼部的诸位大人往来甚多，发现诸位大人近日来一直忙碌于翻阅（谥法解）......” 苏青妤在温雪固委婉的说辞中，终于明白了他此行的目的。 他大概是认为她会对明帝旧恨难消，所以询问她要不要在明帝死后的谥号上做些文章...... 也难为他连这个都想到了。 “有劳温大人费心了，”苏青妤淡淡一笑。 “礼部定会对此事上呈提议，届时陛下自然会有定夺。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公主，实在不方便在这件事情上说话。” 闻言，温雪固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不论是苏青妤说的‘小小的公主’，还是‘不方便说话’，他都一个字不信。 他所信的，是她根本不屑于在这件事情上做文章。 可他还得假装她说的都是真心话：“公主所言极是。” “如此，那下官就先行告退了。” 看着温雪固离开的背影，苏青妤知道，温雪固是想告诉她，即便如今新帝登基，他所效忠的，还是她一人。 她微微叹息道：“看样子，得找个时间好好为陛下引荐一下温大人这个人才了。” 温雪固，很忠心。 而此时的新帝，最需要的就是温雪固这样的朝臣了。 明月从门外进来：“姑娘，三生堂来消息：齐王妃昨夜将沈大夫绑到了齐王府为苍翼治腿伤。” 苏青妤半点都不意外：“有沈大夫出手，想必苍翼这条命，应该是保住了。” 满京城中，能救苍翼的大夫少之又少。 而京城的好大夫，几乎都在三生堂内坐诊。 江兰因能想到绑沈怀德去，也在她意料之中。 “接下来，我倒要看看这位苍先生，到底想要做什么。” 若是说报仇，那他在杀了江水甫夫妇、又给明帝成功下毒到只剩下一口气了，接下来就该来杀她这个‘罪魁祸首’了才是。 可他不仅没有动手，反而一心想给齐王当幕僚。 还狂妄到在新帝登基之日，说安王不是那块料，齐王才是最适合那个位置的人...... 苍翼，究竟想要做什么？ 苏青妤的脑海中做着各种的假设，脚步却不曾停下地往后院走。 “姑娘......” 正当她冥思苦想之际，明月忽然拽住了她的袖子，并示意她往不远处的那个拱门看。 只见温雪固正将手里的一本书籍，塞到了小草的手上。 神情上，竟还带着一些讨好小草的意思。 见小草将书籍收下并点头，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苏青妤双手抱胸，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去，把小草喊过来。” 第453章 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明月将小草带到了一旁的凉亭中。 那一脸懵懂的样子，明显不知道自家姑娘把自己喊过来做什么。 “姑娘。” 苏青妤虽然已经从郡主又变成了公主，可是在苏府里大家对她的称呼，依旧没变。 原先还是郡主的时候，丫鬟和小厮们也曾改口称她为郡主的。可是秦姨娘却眼尖地发现，苏青妤似乎更喜欢大家称呼她为‘姑娘’。 秦姨娘便自作主张地让大家将称谓重新改了回来。 这一改，便是她成为了公主，都没有再变动过了。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小草一脸茫然地将手里的书册晃了晃：“姑娘是说这个吗？” “这是温大人给茹姑娘寻来的孤本，说是这上面有一些可以让做账轻松一点的法子。” 苏青妤一伸手，小草便老实巴交地将书册给了她。 随手翻阅了几页，这书册里的内容果然如小草所说的那般，是一些做账时候能够用到的小技巧。 可这上面的笔迹和墨迹，怎么都不像是时间久远的孤本...... “温大人时常给青茹送东西吗？” 小草点点头，然后想了想后又摇摇头。 “一个月，总有那么三四回吧。” 苏青妤登时就来了兴致：“哦？他都送了什么？” “也就是一些书册、算盘还有砚台之类的。” “那......青茹会回赠吗？” 小草很认真地点头：“茹姑娘偶尔也会回赠一些物件，但都是寻常之物。” “哦，对了，”小草像是想起了什么，“茹姑娘说，他们这算是君子之交。” 君子之交？ 听了这些话，苏青妤心里好像猜到了什么。 她将书册给了小草，并温声嘱咐道：“你就当今日没有见到过我，明白吗？” 小草一愣一愣地点头，拿着书册就走了。 “明月，你派人去查查，青茹和温雪固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 她起身稍稍整理了一下衣摆，神色淡淡道：“现在，咱们得进宫一趟了。” 明月微微一愣：“现在吗？” “嗯，现在。” 苏青妤抬脚就往外走。 这么多天了，明帝若是肯听她的话，平心静气的，或许还能多活几天。 可偏偏他体内的二月生花之毒会啃噬着他的内脏，让他没日没夜地承受着剧痛。 尤其是他在忍受着这样滔天痛苦的时候，一定会念着对她的恨意，怎么可能会平静地下来？ 这样生不如死地活着，明帝应该也很后悔让她延长寿命了吧？ 不过，他没有多少时间可以后悔了...... 主仆两人一进宫，就见整个后宫都透露着一种人心惶惶的气氛。 “青妤！” 皇后远远瞧见苏青妤，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她的面前，说话的时候还刻意压低了声音。 “你是知道了太上皇恐怕不太好了，才进宫的吗？” 苏青妤没有隐瞒：“算算日子，也该差不多了。” 皇后假装没有听到她话语中的大逆不道，只点点头：“那正好，你和本宫一起去吧。” 路上，皇后一忍再忍，终究还是忍不住道：“你就算没来，想必太上皇也一定会让人来宣你进宫的。” 想起明帝近几日遭受的痛苦，皇后虽然不曾心疼，但多少还是有点感慨的。 她微微地叹息了一声：“他从前，不是这样的......” 从前的明帝是什么样的，皇后自己都记得不太清楚了。 可至少能确定的是，明帝并没有像如今这般的自私、狠毒...... 苏青妤没有多问，只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史官自会记载，后世之人也有分辨是非的双眼。” 皇后闻言，没有再说话了。 两人一路无言地来到明帝的寝宫门口，恰好听到里面的小公公满脸惊慌地对门口的护卫大喊道： “快！宣昭宁公主进宫！” 苏青妤冷眼一笑：“不必了，我来了。” 小公公一眼瞧见苏青妤，眼泪差点就要掉下来了。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来到苏青妤面前跪下的：“昭宁公主！您快去看看太上皇吧......” 在小公公的心里，苏青妤能救得了明帝一次、两次，就一定能够救他第三次。 苏青妤没有说话，直接绕过小公公，跟着皇后往里走。 彼时，齐王安王这些该到的人早都到了。 见到苏青妤进来，众人神色各异。 尤其是齐王，恨不得能活撕了眼前的女子，偏偏暂时还不能对她动手。 只要一想到自己居然又被苏青妤摆了一道，齐王的不甘和恼怒瞬间能冲到他的脑门上。 而安王在见到苏青妤后，只用怪异的眼神打量了她一下，便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那眼神，竟带着几分心虚的味道。 “是不是......是不是昭宁公主来了？” 苏青妤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揣测这些人的想法，只能快步来到屏风里侧。 “臣女，拜见太上皇。” 不过几日不见而已，明帝整个人形容枯槁，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丝浓厚的死亡气息。 可他那浑浊的眼神却在看到苏青妤后，迸发出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恨意。 “你，过来。” “朕有话，和你说。” 明帝的声音虽小，但足以让跪在屏风外侧的众人听见了。 齐王一众人，没有一个能想得通的。 苏青妤究竟有什么本事，竟就让太皇太后和明帝在临死之际，都有话要单独交代给她。 如此看来，她倒是比他们更加像是皇室血脉。 大家不约而同地放轻了呼吸声，想要听清楚里面的明帝究竟对苏青妤说了什么。 然而，什么都听不到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苏青妤才一靠近龙床边上，就被明帝握住了手腕。 这力道几乎微乎其微，苏青妤甚至不需要用力就轻易挣脱开来。 被甩开了手的明帝无声地笑了。 是的，他连笑，都发不出声音了。 他堂堂天子，竟然被一介女子折磨到这般没有尊严，他恨啊...... “苏青妤，你以为，你赢了吗？” “不，哪怕朕死了，你也永远都得不到你想要的一切。” 苏青妤反问道：“陛下觉得，我想要什么？” 明帝不假思索：“无非是权利、地位，和无上的尊荣。” “但朕给你保证，哪怕朕死了，这些东西，你也永远都得不到......” 苏青妤嗤笑一声：“陛下都要死了，还要操心这些，可真是难为你了。” 明帝恶狠狠地盯着她：“苏青妤，朕之所以留着你，不是因为怕了你。” “我知道，你是觉得我还有用处。比如......你觉得只有我才能除了拓跋欢，从而为大夏除去眼下最大的危机。” 被苏青妤一语道中心思，明帝半点都不尴尬，反而露出了一种完全将苏青妤拿捏在手里的得意。 “你记得就好。” “倘若你敢有任何不臣之心，朕就是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苏青妤煞有其事地摇摇头：“太上皇此言差矣。” “你便是做了鬼，只怕也没有多余的精力来对付我这个活人的。” “因为，在九泉之下，多的是想要找你讨债的冤魂。” 第454章 难道是她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 明帝死了。 算是间接被苏青妤气死的。 在苏青妤说完那些话后，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不顾明帝涨红的脸色，转身就走到屏风外侧，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跪着。 几乎是在她跪下的那一瞬间，屏风内侧就传来了小公公的惊呼声。 “太上皇！” “太上皇！！”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转头去看苏青妤。 没想到人家连眼皮都懒得抬，更是懒得去装什么吃惊和哀痛的神色，只面无表情地跪在那里，目视前方。 齐王甚至觉得，如果不是她担心新帝难做人，可能连跪她都懒得跪着了...... 一想到苏青妤的狂妄肆意，整个就是无人敢动她的样子，齐王就恨得牙痒痒的。 他收回视线，死命地压下想要冲过去将这个女人当场掐死的冲动。 不多一会儿后，众人就听到屏风内侧传来皇后悲痛的哭声。 紧接着，小太监泪流满面地出现在众人面前，神情哀肃。 “太上皇，驾崩了！” “父皇！” “父皇......” 此刻，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每个人都要表现出悲痛万分的样子。 苏青妤淡淡一扫眼，只等跪上一会儿后，就和众人一道离开。 太上皇一死，丧事都还没开始办，不论是前朝还是后宫，都透露出一种阴谋的味道。 苏青妤望着跪在为首之处的新帝，倒是开始期待起了他会如何来稳住眼前的这些局面。 脑海中还想起了明帝死前说的那句话。 他说，朕就是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遵循明帝一贯的为人处世习惯，他一定不会用这种吓唬人的低级手段来威胁她的。 唯一能解释的就是，明帝人虽然死了，但他一定还留着什么后招来对付她...... 想到这里，苏青妤不禁暗暗咒骂道：这个老东西，死了还不消停！我倒要看看，你到底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等将明帝的丧事仪制都安排好后，天都已经黑了。 苏青妤向新帝见礼后，正准备出宫，没想到却被永嘉拦住了。 “你给本公主站住！” 永嘉气势汹汹地来到苏青妤面前：“父皇才刚刚驾崩，你不去跪灵要去哪里？” 苏青妤双手抱胸，饶有兴致地看着永嘉。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永嘉已经安分守己很长一段时间了。 可现在明帝一死，她显然是认为自己没有必要再忍气吞声下去了。 “你......你这么看着本公主做什么？” 不知为何，被苏青妤这么盯着看，永嘉总有一种如芒在背的不自在。 “永嘉，你是不是觉得太上皇已经驾崩了，所以没有人再能知道你欺君罔上、谎称自己是纳兰族后人、以及是大夏福星的谎言了吗？” 被苏青妤猜中想法，永嘉的脸色有点难看。 可她很快就挺直了自己的腰板：“苏青妤，你这个公主可是半路得来的此等货，岂敢和我的纯正皇室血统叫板？” “你说得对，父皇已经驾崩了，再没有人知道本公主的秘密了，” 说到这里，她的神色得意了不少：“也没有人再能保你了。” “你之所以这么张狂，不外乎就是仗着皇祖母和父皇的疼爱，以及我凌王兄的庇护而已。” “如今，皇祖母和父皇都不在了，凌王兄也远在边疆，再没人能包庇你的言行了！” “所以，本公主劝你还是夹紧尾巴做人为好。若是哪日惹了本公主不高兴了，本公主多得是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的办法！” “现在，你给本公主滚去为父皇跪灵！” 听了永嘉说的这些话，苏青妤只觉得好笑。 也很不解。 没错，不论是她的郡主身份、还是公主身份，都是太后和明帝给她的。 可就算没有这些身份，她也一样还是她自己。 而陆云乘...... 从前无论她做了什么，人人只知她是凌王妃。但如今，这满京城的人，都记住了她的名字叫苏青妤！ 是严守自己阵地、面对所有人都能守住初心做自己的苏青妤！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到现在为止了，还是会有这么多的人，会认为她是完全依附着旁人而活的菟丝花？觉得她柔弱可欺？ 难道，是她的能力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 对，一定是这样的！ “永嘉，我劝你，在我还没有改变主意之前，立刻消失在我面前。” “再敢叽叽歪歪半句，我会让你连夹紧尾巴做人的机会都没有。” 苏青妤的语气淡淡，说出来的话甚至一点都不带情绪起伏。 可她那双清亮的水眸越是波澜不惊，就越是让永嘉的心里生出了一种惧怕之意。 不！ 苏青妤如今什么都没有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她的武功就算是再厉害，难道还敢在皇宫里对她这个公主动手吗？ 更何况，父皇才刚刚驾崩。除非她想死，否则怎么敢张狂到这种地步？ 想好一切可能会发生的后果后，永嘉得出了一个结论：不论她今天对苏青妤做了什么，她的处境都会相当的安全！ 这让她士气大增，连说话的语气都强硬了不少。 “苏青妤，你是疯了吗？竟然敢威胁本公主？” “你可别忘记了，你的公主头衔还是父皇给你的！你能去给他跪灵，是你几世修来的福气！” 永嘉挺直了后背，认定苏青妤不敢在这个时候违背她的意思。 等到苏青妤去跪灵后，她多的是手段让苏青妤这个贱人吃苦头！ 啊，她可真是太享受这种将苏青妤踩在脚底下的感觉了！ “苏青妤，看在往日相识的情分上，本公主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 “你是自己去，还是本公主让人押着你去？” 苏青妤抬手拦住了想要教训永嘉的明月，嘴角还带着淡淡的笑意。 可眼眸，却冰冷如水。 “永嘉啊永嘉，你果然是勇气可嘉啊......” “说实话，我已经有些日子没有见过上赶着找罪受的人了。” “这样吧，”苏青妤莞尔一笑，“我也再给你一次机会。” “你若是现在立刻滚回去，我可以当做今日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如何？” 听着苏青妤的话，永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按理说，今天是明帝驾崩的日子，她的这一声笑，实属大不敬。 可现在，她急于将苏青妤踩在脚底下，哪里还管得上这些规矩？ “本公主若是不走，你难道还敢在宫里对本公主动手不成吗？” 第455章 除了她还有谁？ 苏青妤慢慢地卷起袖子，显然是准备要自己动手的。 她的嘴角依旧挂着淡淡的笑意：“看来，永嘉公主的记性不太好。已经将当初被我打到爬不起来这件事情忘了个干净。” “正好，我这里还有一套专门增强记性的拳法。” 看着苏青妤的样子不似在开玩笑，永嘉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无声地往后面退了一步。 “苏青妤，你......你想干什么？！” “自然，是帮你治病了。” 苏青妤话音落下的同时，明月眼疾手快地点住了永嘉身后的两个小宫女的穴位，叫他么动弹不得，更说不出话来。 而永嘉则是被苏青妤用她的宫装长袖堵住了嘴，照着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揍。 打到最后，永嘉甚至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好不容易空出一只手来撑着身体想要爬起来，却被苏青妤毫不留情地往胸口踹了一脚。 这一脚，直接让她整个人贴着地飞出十步远，直到背部撞上了红色的宫墙，才堪堪停下。 永嘉口中被塞住的袖子也终于脱落出来，猛地吐了好几口鲜血。 她是万万没有想到，苏青妤竟然张狂到敢在这个时候对她下这么重的手！！ 她难道真的不怕被陛下降罪吗？ 苏青妤打够了，用明月递过来的帕子随意擦了擦手，又慢条斯理地将袖子放下。 那淡定的样子，就好像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永嘉，念在新帝初登基不宜见血的份儿上，我今日就先留着你这条性命。” “再有下一次，你就趁早让人给你准备好棺材吧。” 看着苏青妤主仆两人打完人后竟然还敢大摇大摆地出宫，永嘉被气得又猛地吐了两口鲜血。 苏青妤不死，如何消她心头之恨！ 正好路过此地的江兰因，恰好看到永嘉浑身脏污带血地被宫女从地上扶起来。 敢在皇宫之中对当朝公主动手的人，江兰因几乎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了。 她冷哼一笑，心里立刻起了借刀杀人的念头。 即便现在人还不能杀，但不妨碍这个世界上多一个想要杀苏青妤的人！ “永......永嘉公主？” 江兰因从阴暗角落出现的第一时间，面容上就挂着震惊的神情。 “永嘉公主，你这是怎么了？” 她来到永嘉身侧，那小宫女便很识趣地让开了位置，让江兰因扶着永嘉。 而近距离观察后，江兰因才明白，苏青妤这个疯女人下手究竟有多重。 “是谁胆敢在这后宫动手打伤当朝公主的！来人！快......” “别喊了......咳咳咳......” 永嘉才打断江兰因的话，就引起了剧烈的咳嗽。 这一咳嗽，那口中的血便抑制不住地往外淌，吓得江兰因花容失色。 她只是过来给苏青妤拉仇恨的，可永嘉如果就这么死在她眼前，她就算是浑身长满了嘴都解释不清楚了。 “苏青妤......本公主和你，势不两立！” “不杀了你，本公主就不配做这一国公主！” 江兰因闻言，努力地压制住心头的担忧，故作惊讶道：“公主，你身上的伤，是昭宁公主打的？” 永嘉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在痛，尤其是提及苏青妤的时候，这股子痛感更加叫她难以忍受。 “这满皇宫的人，除了她，还有谁敢如此猖狂、放肆。” 江兰因皱了皱眉，义愤填膺：“昭宁公主此举实在过分！” “走，我这就带你去见陛下，让陛下给你主持公道！” 说着，江兰因就要拉着永嘉去找新帝，没想到却被永嘉拒绝了。 “向皇兄告状又如何？先帝新丧，皇兄岂会因为此事而让先帝的葬礼受到影响？” 最主要的是，万一惹恼了苏青妤，她只怕连这剩下的半条命都难保了。 江兰因愤愤不平：“那怎么办？难道你身上的伤就这么白白受了吗？昭宁公主实在欺人太甚了！” 永嘉闭上双眼，极力忍受着身上每一块地方传来的痛感。 “放心，本公主定会让苏青妤付出比这惨痛百倍的代价！” 江兰因顺势点头，一路贴心地把永嘉送回了她的寝殿，还让人去请了太医。 临走之际，她很清楚地听见永嘉说：“你倒还有点良心在。” 永嘉虽然平时脑子不太好使，但是她有一件事情说对了。 那就是，新帝的确忙于先帝的身后事，无暇顾及其他。 在为明帝选择谥号的时候，新帝似乎有点不耐，竟极为草率地选了一个‘和’字，并直接将谥号定为‘和帝’。 ‘和’字，指不刚不柔。 而在谥号中，最尊为‘祖’，次之为‘宗’，最次才是‘帝’。 大臣们面面相觑，都不知他们的新帝究竟为何要为明帝选这种几乎可以算得上是耻辱的谥号。 文臣之中，有大臣试探性地说道：“陛下，为先帝定谥号，乃是大事。您看，是否要再斟酌一下？” 新帝极为赞同地点头：“爱卿言之有理。” 正当众位大臣才刚刚要松口气的时候，又听见龙椅上的人继续道： “但谥号一事耽误不得，早办早妥善。” “这样吧，便将先帝的‘明’字沿用，其谥号便为‘明和帝’。” “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新帝此言一出，大家的脸色更加复杂了。 ‘明’字，指能照应四方的君主。 他方才若是直接选了，倒还好说。 可他们的新陛下偏偏就只说‘沿用’...... 按理说，眼前这位新帝的身份，还是先帝力排众议扶着他上位的。他不说感恩戴德，也不要像是要恩将仇报似的吧...... 这位新帝，似乎不是他们想象中的那样好拿捏啊...... 一直都没有说话的司马翊见此，忽而上前一步。 “臣觉得，陛下的决定，英明睿智！” 有了司马翊的开头，那后面的大臣们即便再违背良心，也只能顺着新帝的意思定下了谥号。 至于他自己的尊号，新帝直接排除了大臣们建议的那些十好几的一连串的尊号，只单单选了一个‘景’字，称景帝。 他希望在自己的治理下，大夏国百姓们的未来，都光明灿烂。 得知明帝的谥号就这么草率地被定下，苏青妤忍不住笑出了声。 “枉他成日将皇权挂在嘴边，如今两眼一闭，连谥号都是被人随意定下的，当真可笑。” “只是没想到，咱们的新陛下居然是一个眼里容不下沙子的人啊......” 明月从门外接了两封信，只瞟了一眼便道： “两件事。” “一是边疆消息。” “二是温雪固和茹姑娘的，”明月顿了顿才继续道，“‘君子之交’。” 第456章 咱们新仇旧帐一起算！ 第一封，是陆云乘的亲笔信，上面的内容极为简单。 只三言两语地说明了他无法按照约定凯旋，因为拓跋欢已经唆使了西楚继续去邻国筹集兵马粮草，准备和大夏继续作战。 至于太后和明帝的事情，他都知道了。 他说他会在战事结束回京后，亲自去太后的墓碑前跪下赔罪，却只字未提明帝。 字里行间，很容易就看出大夏国的大军在边疆的处境可能不是很好。 明月在一旁继续补充道：“方才温大人还差人送来消息，陛下早就下了不让凌王殿下回京祭奠的圣旨，说是怕延误了战事。” 苏青妤冷哼了一声：“他倒是会未雨绸缪。” 说得好听。 其实不过就是担心陆云乘会趁着回京之际，做出什么他不能控制的事情来而已。 说到底，这一切都是明帝的自私凉薄、以及自以为是在作祟。 “殿下还另外写了军报，这会儿的功夫应该已经送到陛下面前了。” 苏青妤点点头道：“就怕接下来的战事中，沈大将军和陆云乘他们，会难以抵挡拓跋欢的阴谋诡计......” 想到这里，苏青妤便思量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去一趟边疆，毕竟她应该可以算是最了解南笙的那个人了...... 所以她得尽快处理好京城的琐事才行...... “至于温大人和青茹姑娘......” 明月轻咳了一声，直接将信交给自家姑娘：“姑娘还是自己看吧。” 只看明月那颇为不自然的神情，苏青妤多少已经能够猜到一些了。 等她看了内容后，暗道一声果然。 温雪固对苏青茹，那心思岂会单纯？ 好在温雪固为人虽然刻板了一些，但品行不错，能力也可以，勉强可以配得上她的妹妹。 不过，一想起温雪固家中的老母，苏青妤就皱起了眉头。 温母可不是什么单纯良善之人，苏青茹若真有嫁过去的一天，只怕很难不被为难...... 想到这里，苏青妤便将手里的两封信都交给了明月，由着她在烛火上点燃烧尽。 苏青茹单纯善良，还是那种心软的人。 她的亲事，她这个做姐姐的一定会亲自把关的。 至于现在，她决定先装作什么都不知情。 ...... 景帝登基这半个月以来，励精图治，日理万机。 加上还有司马家的扶持，以及陆云乘在京麾下官员的配合，算是能够将朝局勉强稳住了。 这也让苏青妤开始慢慢放松了不少。 “姑娘，您当初要的关于培养大夫的书院事宜，属下已经写好了草拟。” 万金楼中，七娘将一打厚厚的稿纸推到苏青妤的面前。 这里面的每一个规划和细节，都是七娘一笔一划写出来的。 从这娟秀的字迹、以及精湛的画工中，不难看出七娘在这上面究竟费了多少的心神。 光是看这些稿纸，苏青妤便花了不少的时间。 待她看完最后一张之际，就见七娘正满眼期待地望着她：“如何？” 苏青妤莞尔一笑：“极好。” “七娘，真的是当之无愧的才女！” 听着自家姑娘毫不遮掩的夸赞，七娘向她抛去一个媚眼，柔声道： “姑娘可莫要这样，奴家是会骄傲的。” 站在一旁的明月听到这矫揉造作的声音，冷不丁就打了个寒颤。 “既然姑娘对这些提议没有异议，那么就请姑娘给咱们的书院赐名吧！” “属下也好拿着这些稿纸去落实了。” 苏青妤点点头，垂眉之际直接提笔写下了三个大字。 “名医堂......” 光是将这个名字念出来，七娘就觉得很霸气嚣张了。 可这，的确很符合她们的最终目的。 “至于书院里的先生......” “奴家会有办法的，姑娘无需为此忧心。” 这段时间以来，三生堂已经在京城之中开办了多个分堂，方便了京城之中的百姓看病治伤。 两人的确很想将三生堂开遍整个大夏，为大夏国的百姓们提供最大的方便。 奈何七娘只有一个，她顾得了京城，就顾不上其他州郡...... “此事，未必没有转机......” 似是想到了什么，苏青妤的眼眸顿时就亮了起来。 她起身整理着衣摆上的褶皱，温声道：“这件事情我自有办法，你别管了。” 万金楼门口，苏青妤才踏出门口，就被一个不速之客拦住了。 齐王气势汹汹翻身下马，几个跨步就来到苏青妤的面前站定。 “苏青妤！” “你竟敢诓骗本王？” 苏青妤掏了掏耳朵：“你这又是发的什么疯？我何时又诓骗你了？” 齐王气得面色通红：“你不是说，本王体内余毒未清，还未脱离危险吗？！” 苏青妤这才恍然大悟道：“哦，你说的是这件事情啊......” “那日你蛊毒已解的时候，体内的确余毒未清啊！” “不过按照时间来算的话，你也应该好了才是，我还能诓骗你什么？” “你......” 齐王目眦欲裂，怎么会不知道苏青妤就是在耍他。 “苏青妤，当日你可没有说未清的余毒，能自行痊愈！” 若非他以为自己还会用到苏青妤来救命，这半个月以来又岂用这样夹紧尾巴做人？！ 苏青妤，简直该死！ 对比齐王的暴跳如雷，苏青妤简直气定神闲。 “你又没问，不是吗？” “你......” 齐王气着气着，忽然就笑了。 他的笑带着一种明晃晃的算计：“苏青妤，接下来咱们新仇旧账一起算！” “本王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本事！” 见齐王甩袖就走，苏青妤抬眼在对面茶楼的窗户里，看到了正朝着她轻轻扬手的江兰因。 天知道她在知道齐王不再需要苏青妤救命后，她的心情究竟有多兴奋！ 没有人能比她更加想杀了苏青妤的！ 所以她第一时间选择了进宫。 “姑娘，苍先生说了，不让您轻举妄动......” 翠珠小心翼翼地提醒着，生怕自家王妃再反被苏青妤算计了。 到时候，她这个身份卑微的奴才，肯定也是要一并被责罚的...... “怕什么？本妃又没有说要动她？” 翠珠急得汗都出来了：“可是您......” “翠珠，你若是胆敢将本妃去见永嘉公主的事情泄露出去半分，就不要怪我不顾念多年的主仆情分了。” 翠珠脸色苍白，再也不敢说话了，只能低着头跟在江兰因的身后，进了永嘉的寝殿。 而在听了江兰因提的‘妙计’后，永嘉也终于学聪明了不少。 “你既然有这么好的办法，怎么自己不去把这件事情办了？” 江兰因佯装窘迫：“拂月楼的费用实在太大了。” “公主也知道，我的母家早就不复当初的光景了，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银子给我的......” 第457章 死的不能再死了 没办法把苏青妤狠狠地踩在自己的脚底下，能够让京城第一美人在自己的面前这样的卑微自贱，永嘉的心情总算是好些了。 她抬眸看向铜镜，镜子里的她脸上那些被苏青妤打的伤，已经渐渐好了，很多地方只剩下了淡淡的淤青。 可只要看着这些淤青，她的身上似乎就开始隐隐了。 每一块骨头、每一寸肉、每一滴血，都会想起那日被苏青妤摁着打到几乎快死了的恐惧和耻辱。 她太想太想给自己报仇了，太想太想看到苏青妤从云端跌入尘埃后，再被她慢慢折磨至死的样子了。 所以哪怕知道江兰因的卑微多半是装的，知道江兰因是想借着她的手去杀苏青妤，最终也是会答应的。 只是，她就算是被当做那把刀，江兰因也休想要置身之外！ 这一瞬间，永嘉的脑子忽然清醒了不少。 “这好办，” 她没有回头，而是直接通过铜镜去看镜中的江兰因。 “你有门路，本公主正好也想杀了苏青妤解气。” “这银子，本公主给你出了。” 江兰因的眼中闪过一丝错愕，可很快就恢复了刚才的无辜表情。 她没有想到，永嘉自从被苏青妤打了一顿后，怎么整个人看上去好像都聪明了不少。 以前的永嘉若是知道了这个消息，只怕现在已经火急火燎地去拿银子问门路了吧？ “公主有所不知......” 江兰因垂下眼眸，快速在心里思量了一下道：“江家如今的势力大不如前，齐王殿下待我也......” 她演了近二十年的柔弱良善的一面，最是清楚怎么才能让自己看起来更加脆弱无辜一些。 “实不相瞒，今日若不是打着进宫来找公主说说话的理由，齐王殿下他是不会允许我轻易出门的......” “若非如此，我又岂会放任着深仇大恨不去报？” “深仇大恨？” 听到这里，永嘉终于转过身子看向了正在用帕子擦拭眼角的江兰因。 “你和苏青妤之间，还有什么深仇大恨？” 难不成江兰因和她一样，也被苏青妤这样打过？ 江兰因的眼睛里适时露出一股无可奈何的恨意，将一种无处宣泄的样子演得恰到好处。 “我的姑姑、祖父、祖母，全部都是因她而死的，叫我如何能够不恨她？！” “偏偏我无法得到齐王殿下的支持，根本无力为家人报仇......” 为了能够让永嘉相信她的话，江兰因不惜撇下所有的尊严，从圆凳上起身便跪在了地上。 “公主若是能够帮助我除了苏青妤这个祸害，我定会感谢公主大恩，为公主所用！” 说完这些话，江兰因俯首在地，郑重其事地给永嘉磕了头。 满京城的人都知道，江兰因的起点有多高。 可就是这么一个天之骄女、如今的齐王妃，现在却这么卑微自贱地跪在她的面前求她，永嘉的心里已经信了她七八分。 “本公主可是记得，惠妃是因为自己作孽才死的，而江水甫犯下的可是弑杀当朝王爷的大罪。他们的死，你也怪不了苏青妤吧？” “再说了，你说的这些，到底也只是你的一面之词，本公主如何信你？” 江兰因闻言，藏在袖中的手骤然握紧了，暗道永嘉怎么忽然变得这么谨慎了？ 她怎么会知道，永嘉这是被苏青妤吓怕了，哪里还敢轻易相信旁人。 “公主殿下，我的祖父若真是罪恶滔天，先帝当初又岂会只让他流放？” “还有我的姑姑，她只是一个可怜人，一不小心被奸人陷害了而已......” “各种真相和苦楚，相信以公主殿下的聪慧，很快就能知道真相的！” “眼下最为重要的，还是要先把握机会，除了苏青妤才是！” “难道，公主殿下就能忍受得了苏青妤几次三番地不把您放在眼里，肆意羞辱、折磨你吗？” 眼见永嘉的眼底终于完全被恨意所代替，江兰因适时垂下眼眸，遮掩住眼底的得意和嘲讽。 就算稍稍变得聪明了一些又如何？还不是被她轻易拿捏着当刀使用？ 永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眸中的谨慎彻底被恨意所代替了。 “苏青妤，必须死！” 听着永嘉的豪言壮语，江兰因差点就要笑出声了。 如果她能够通过永嘉来杀了苏青妤，那真的可以算是兵不血刃了。 哪怕将来被陆云乘发现，无论如何这帐都算不到她的头上去的...... 于是在永嘉的注视下，她提笔在纸上写下了怎么联系上拂月楼的办法。 “本公主怎么不记得，拂月楼何时竟然变成了杀手组织了？” 江兰因放下笔，将墨渍吹干后才交到永嘉的手里。 “我也是偶然才知道，拂月楼的情况今非昔比。只要没有动摇朝廷根基，他们是能够收钱买命的。” 永嘉盯着纸上的内容，不禁冷笑道：“没想到，你一个后院妇人，还能得到这样的门路和消息，本公主真是小瞧你了！” 江兰因神色如常：“也是偶然间得知的......也许，是老天爷在冥冥之中的出手相助。” “江兰因，你最好不好骗本公主，”永嘉现在只一心想杀了苏青妤，并不是真的想知道江兰因从何处得来的消息。 “若是让本公主知道你敢背叛我，那你的下场，绝对会比苏青妤凄惨百倍！” “公主放心，兰因不会自寻死路的。” 办好了这么一件大事，江兰因的心情瞬间好了不少。 连素日里看着就让她心烦意乱的王府，今日都顺眼了不少。 她虽然骗了永嘉，可有一句话是真的。 那便是关于拂月楼的消息，她的确是偶然之间得到的。 是她偶然从苍翼那里听到的...... 所以苍翼，他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连拂月楼的消息，他都能有？ 江兰因开始怀疑，自己将苍翼留在身边，真的是对的吗？ “不管了，先让他成为齐王的助力。等物尽其用后再解决掉他，必不会让他成为我们的障碍！” “王妃，您说什么？” 江兰因的喃喃自语，翠珠根本一个字都没有听清楚。 看到翠珠一脸木纳，江兰因当即换了话锋：“我是说，方才让你去打听的事情，你打听清楚了没有？” 翠珠为她取下满头的朱钗，小心翼翼地将自己打探到的内容一一说出。 “你是说，事到如今了，齐王殿下也只是想着先从华家的生意入手？” 见翠珠满眼无辜地点头，江兰因猛地挥开了她。 气急时，她直接在房间里面来回踱步。 “他是疯了吗？如今都用不到苏青妤了，为什么还不快些想办法去杀了她？反而去对付华家的生意？” “这算什么报复手段？简直幼稚！” 齐王，果然靠不住！ 不过还好，她的办法可比齐王的要好很多！ 只要拂月楼出手，她保证苏青妤这一次一定会死得不能再死了！ 第458章 下一个收拾的，就是她 齐王和江兰因一样，很想直接杀了苏青妤。 可他去见了苍翼之后，却听取了苍翼的计划，打算慢慢蚕食掉景帝的一切资源，最后再杀了苏青妤。 如此才能做到一举两得，兵不血刃！ 苏青妤如果突然死了，景帝定会彻查。 若是让远在边疆的陆云乘知道，此事就很难有个完美的收场了。 “杀苏青妤是必然的，但必须徐徐图之，方为上策！” 这句话，是苍翼强撑着从床上爬起来，对齐王说的话。 齐王便是再不信任他，也知苍翼的想法是对的。 于是两人已敲定，就从财力如日中天的华家入手。 华家的财力如果进了他手上，那么对于他来说简直如虎添翼！ 想到这里，齐王当即就下令：“本王不管你用什么样的手段，都要不惜一切代价地把华家的生意拦住，并成为齐王府的！” 掌管着齐王府所有生意的管事以为自己听错了，于是便向齐王确认道： “殿下，何为‘不惜一切代价’？” 是他想象中的那种吗？ 齐王冷眼看着他：“你说呢？” 管事浑身一颤，再也不敢多问一句，只能躬身退出了书房。 在接下来的这几天里，齐王府几乎是用上了所有的人脉和财力，在京城和华家打起了价格战。 当然，这里面不乏有不间断的阴谋诡计在等着华家，毕竟单靠财力，齐王府根本就不是华家的对手。 只是让这位管事没有想到的是，上一次只稍稍用了点手段，就叫华家在京城的发展受阻、口碑受损。 这一次他明明用上了全部心力，没想到这都好几天了，竟然连华家的皮毛都没有伤到。 反观齐王府的生意...... 管事的看着账本，甚至有点想当场以死谢罪。 他铆足了劲儿地将所有账簿看了一遍，到最后一双眼睛里全部都是红血丝。 “这不对劲！” 他抱着一大摞的账簿，跌跌撞撞地就往齐王的书房去了。 “王爷！” “王爷！大事不好了！” 正准备从书房离开的齐王，被抱着账簿的管事撞了个正着。 管事的本就因为这件事情吓到手脚发软，眼下更是直接仰面倒在地上，发出了痛呼声。 而那些账簿就这么七零八落地掉在了地上。 齐王的眼底已经出现了怒意，冷眼看向了散落在地上的账簿。 夏风从门外吹来，那些账簿便被快速地翻页，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不知为何，齐王总觉得这声音很像是成框成框的银子倒入水里的声音。 他霎时一愣，只觉得自己的想法实在太过荒唐，并未放在心里。 “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管事的手忙脚乱地跪在地上将账簿胡乱落在一起，直接跪着递给齐王。 “殿下！华家实在狡猾！” “他们......他们坑了咱们！” 齐王狐疑地拿起一本账簿，随手翻阅几页后，整个脸色瞬间铁青。 “怎么回事！？” “王府里的银子为什么在这短短的几天之内，骤然没了九成之多？！” 说九成，那都是在安慰自己而已。 他可没有忘记，陆云乘在出征前曾经和华家联手过，让他的财力元气大伤。 但齐王府的财力好歹也积攒了十几年，足够让他坚持很长一段时间了。 可是现在，看着账簿上的数目，他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管事战战兢兢：“老奴......老奴也不知啊.....” “按理说，这一次的争斗齐王府元气大伤，华府也定也会有所受损的。加之老奴在暗中的一些手段，华府就算不死也该被脱层皮才是的。” “可是......可是......” 可是的后面是什么话，管事根本说不出口。 齐王面色阴沉的可怕。 他有心想要治管事的罪，可又想起了自己曾经说过的‘不惜一切代价’。 “去，给本王查清楚，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是......是是是......老奴这就去！” 管事麻利地起身，正要出门，却见齐王身边的护卫面色冷峻地进来了。 “殿下，邕城传来消息，纳兰世家已经举家搬迁到邕城落了脚！” “你说谁？纳兰世家？” 护卫再一次复述：“的确是纳兰世家。” “他们在邕城落脚后，当地守城官得了昭宁公主的命令，对纳兰世家无一不应。” “王爷！” 齐王浑身一颤，差点就要站不稳了，还是管事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 他愣怔了一会儿后，终于冷笑出声。 “好啊好啊！好一个苏青妤！” “她竟然悄无声息地把纳兰世家收入囊中了！可笑本王还想在财力上和她斗法，简直可笑至极！” “苏青妤，你果然够狠......” 纳兰世家的出现，瞬间解开了他们的疑惑，但也明白，再想在这上面去和苏青妤斗，无异于自寻死路！ 更何况，他已经没有多余的财力去斗了...... 站在门外拐角处的江兰因，几乎听完了里面的所有对话。 她死死地咬住了下唇，整个人都被滔天的怒意包裹住了。 她甚至说不清自己是因为齐王的愚蠢而怒，还是因为苏青妤的诡计多端，而怒恨。 可无论是哪种，都让她深刻地意识到一个结果：齐王已经拿苏青妤没有办法了。 要杀苏青妤，就只能靠她了！ 采薇端着托盘，正打算询问是否还要进去，却被江兰因一个回眸吓得大气都不敢喘，只能跟在江兰因的身后离开了书房。 “去，派个人去趟公主府。” “告诉永嘉公主，可以动手了。” 苏青妤再不死，死的可就是他们这些人了！ 才刚刚从宫里搬到公主府的永嘉，在听到江兰因的口信时，面色难看至极。 “她倒是胆子大，都敢使唤本公主了！？” “本公主何时动手，轮得到她这个贱人说嘴？” “等本公主收拾了苏青妤，下一个就来收拾她！” 永嘉即便再生气，也知道杀苏青妤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 她抬手让自己最为信任的宫女近身，并轻声嘱咐了一些话。 宫女大惊失色道：“公主殿下，这数量几乎是您全部的积蓄了！您确定要......” 永嘉何尝不心痛，但还是咬牙下了决定。 “只要能杀了苏青妤，这些银子只管拿去！” “更何况，那可是江湖中地位超然存在的拂月楼啊，和寻常的杀手组织可不一样。” “有他们出手，苏青妤这一次，必死无疑！” 第459章 太过巧合的约见 找了空闲的时间，苏青妤来了苏青茹的院子。 见苏青茹正坐在窗边的书案上埋头看账簿，苏青妤竟有种时光飞逝的感觉。 在不久之前，苏青茹还是那个生性胆小又怯懦的姑娘。 当时的她和秦姨娘在侯府中举步维艰，却仍然心存善念。不仅会照应年幼的苏长庚不被苏青雪姐弟欺负，还会在自己都难以自保的情况下来给她通风报信...... 可如今，才短短一年的时间过去，苏青茹就已经成长到了沉稳内敛、又自信的样子。 加之苏府如今在京城之中的地位几乎少有人能及，哪怕苏青茹再不是什么侯爷之女，也大有一种一家女百家求的架势。 想到这里，苏青妤与有荣焉地笑了。 可笑着笑着，她便又忽然笑不出来了。 “这么长时间了，我倒是忘记了还有他的存在......” 明月不明所以，不过单看自家姑娘的表情她也能猜到，她定是有事情要吩咐了。 “明月，你让人去查查苏长询如今在什么地方。” 她已经穿越到这里一年了，可是迄今为止都没有见到过苏长询。 不论是平昌侯府倒台，还是平昌侯流放、身死，亦或者是刘氏之死，还是苏青雪一尸两命，苏长询都没有出现过。 他太过隐形了，如果不是这偶然地回忆过去，苏青妤甚至于到现在都还想不起这么一个人来。 也不怪她的防备心这么强，实在是原主记忆中的苏长询看起来就不是一个普通的贵公子形象。 苏青妤在记忆中翻箱倒柜，终于依稀记起了苏长询模糊长相。 可却能看清他那时才不过十岁的年纪，却有着一双阴沉的眼眸。 明月应了声是后，立刻转身出去了办事了。 而苏青妤这才故意弄出一点声响，让窗边的女子有了反应。 苏青茹抬眼看见是自家大姐来，原本紧锁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了。 “大姐！” 她放下手里的账本，雀跃地小跑到苏青妤的面前来的。 “大姐，你今日怎么有时间来我院子？” 苏青茹比谁都要知道，她的大姐实在是太忙太忙了。 自从搬到这处宅子来，她的大姐来她院子的次数屈指可数。 苏青妤宠溺地在苏青茹的鼻尖上轻轻一刮，温声道：“我来瞧瞧你。” “怎么？不欢迎啊！” 苏青茹挽住苏青妤的胳膊，撒娇似的把人往里带。 “大姐惯会取笑人家......” 姐妹俩亲亲热热地聊了一会儿天，苏青妤见她一切都好，也把家里的生意打理得更加好了，心里实在为她高兴。 “看你如今有了能掌家的本事，我也就放心了。” 苏青茹一听这话，方才还眉眼含笑的小脸，瞬间愣怔住了。 “大姐......你这是，又要出远门吗？” 这下，换做苏青妤的表情顿了顿。 回想起这段时间以来，自己出远门的次数虽然不多，但的确次次都有点危险。 眼前这丫头，多半是误会了她的意思，以为她又要出远门了，才会露出这样担忧的神情来的。 只是...... 苏青妤放下手里的茶杯，收敛了心神。 便是现在不出门，她估摸着自己离再出远门的日子应该也不会太远了吧...... “你这丫头，是看不得我清闲吗？好端端的，我出门做什么？” 便是要出门，她也不想现在就告诉家里这些人，叫他们平白提前多了担忧的心情...... 听了苏青妤这话，苏青茹的脸上才笑逐颜开。 而苏青妤则是借由这个话题，引到了今日来找她的目的上。 “我方才说对你放心，是觉得你如今有了掌家的本事，将来嫁到人家家里，就不会看人脸色过活了。” 苏青茹闻言，小脸登时就是一红：“好端端的，大姐怎么说起这个了......” “我先前就说过了，我就要留在家里、留在大姐身边，哪里都不去的......”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是苏青妤分明从她的眼底看到一闪而过的遗憾和不舍。 所以，这丫头对温雪固，根本不是她所谓的‘君子之交’。 苏青茹向来懂事，苏青妤又岂会不知她留在家里不嫁人，便是为了她这个大姐。 “你舍不得家里，就舍得他了？” 苏青茹原本低垂的眉眼，猛地重新抬眸看向自家大姐。 震惊，羞涩，犹豫，最后是坚定。 明明年岁不大，心思却老成地让苏青妤心疼。 如果可以，她真的想让苏青茹能够不要这么的懂事，能够欢喜一点，只要做她想做的事情就可以了。 这个家里，有她一个身不由己，已经够了...... “大姐，你......你怎么知道的？” 苏青妤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只是反问道：“你便是打算这一辈子都和他这么相处的？” 苏青茹摇摇头：“大姐，我不能嫁给他。” 如果嫁给了温雪固，那她就是温家妇了，还怎么光明正大地帮着她的大姐分忧？ 男人而已，又怎么可能比得上她的大姐、她的家人更加重要？ 苏青妤极为心疼地叹息了一声：“温雪固此人，我还是了解一二的，也派人去打听过了。” “除了家里有个难缠的老母亲以外，他的身上没有什么不好的品行。” “大姐，此事你便别管了，我心意已决......”苏青茹咬牙不松口。 “但我瞧着那温雪固的心意，也挺坚定的。” 苏青妤虽然不是这个时空里的人，但她尊重并理解这个时空里所有的一切。 自然也就知道，寻常女子若是不嫁人，在这个时空中会面对一辈子的流言蜚语。 她是无所谓，可她舍不得苏青茹跟着她一起承受这样的局面。 “青茹，你是个好孩子，我心里很明白，我也明白你为什么执意不嫁人。” “青茹，我与你说这么多，不是逼着你嫁人，而是不希望你错过人生中珍贵的人和情。” “不论你嫁不嫁人，你永远都是我苏青妤的妹妹，我都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了你去。我只是希望你这一辈子都能欢欢喜喜的度过而已。” 苏青妤说完这些话时，苏青茹早就泪流满面了。 她哭着扑到苏青妤的怀里，紧紧地抱住眼前女子纤细的腰身。 不是委屈。 而是心疼。 她的大姐明明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想得到，可还是独自一人承受了许多委屈和苦楚。 如今却担心这样的苦楚会落到她的身上，百般为她筹谋担心...... 从苏青茹的院子里出来时，明月正好返身回来。 “姑娘，温家老夫人邀您明日在京郊城外的云雾寺见一面。” 苏青妤下意识回眸看向了苏青茹的院子：“这么巧吗？” 第460章 活脱脱的威胁 她才和苏青茹谈了温雪固的事情，温家母亲竟就这么巧地找上了她。 明月到现在还记得，温家老夫人百般手段想逼着将她家姑娘做儿媳的嘴脸，以至于一提及温家老夫人，明月的眼中就满是戾气。 “这个老虔婆，又想耍什么心眼子？” “约莫，是为了温雪固的事情吧？” 一听这话，明月几乎气不打一处来：“她竟然还敢揣着这心思？！简直找死！” 见明月恨不得现在就去把温家老夫人大卸八块的样子，苏青妤忍俊不禁道： “这一回，只怕未必是为了我。” 苏青妤稍作思量，便猜测着不是温雪固把想娶苏青茹的想法告诉给了他母亲，便是这位温家老夫人自己发现的了。 “明日，去见见也无妨。” 若是温家老夫人还如从前一样总想着算计点什么，那么这门亲事就算是苏青茹答应了，她也得好好筹谋一下，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妹妹在这个老太婆的手里受任何的委屈。 云雾寺和无忧寺虽然都在京郊，但是一南一北，隔着很大的距离。 苏青妤悠闲地坐在马车上，正准备喝口茶水，就见明月沉着一张脸从外面进来了。 “姑娘，您看。” 苏青妤狐疑地接过明月手里的小纸条。 等她看过了小纸条的内容后，就明白明月的脸色为何这么难看了。 “拂月楼接受了买人命的买卖？这是谁下的命令？” 苏青妤话一出口，自己的心里便已经有了答案了。 在拂月楼中，除了她这个楼主以外，还能有指挥权的，可就剩下拓跋欢了。 “她倒是有点手段，竟然能用拓跋欢的身份，让那些人相信了她的身份。” 只要一想到这消息上的内容，明月恨不得现在就杀回到楼里，将那些吃里扒外的东西统统宰了！ “看到有人想杀我，拓跋欢应该是乐见其成的。” 用的，还是楼里的人，这根本就是在打她的脸，更是在打太后的脸！ 苏青妤冷笑道：“看来，这温家的老太太，还是不安分啊。” 明月周身杀气四现：“姑娘放心，属下这就去安排好！” “等一下，”苏青妤忽而勾起了唇角，“你顺便帮我去送个消息，就说......” “就说，苏青妤已经被这些人控制住了，问问他们想不想来看一眼。” “是！” 等苏青妤慢腾腾来到云雾寺的时候，已经是晌午了。 她优哉游哉地下了马车，随手接过明月递给她用来遮挡太阳的伞后，才一手提着裙摆慢慢上了进寺庙的阶梯。 而那阶梯之上，正站着满脸都是算计的温家老夫人。 看到苏青妤竟然真的来赴约了，温老夫人高兴得恨不得大笑出声。 “老身没有看错人，昭宁公主果然和寻常那些不长眼的小门小户女子不一样！” 苏青妤冷眼笑道：“哦？有什么不一样的？” 温家老夫人摆着一副长者的姿态：“当然不一样了！” “你如今都已经从郡主变成了公主，但是对老身也还算是敬重，能来赴老身的约。” “可见，昭宁公主还是看重我们母子的，也不枉我们母子对昭宁公主一直以来的苦等。” “苦等？” 一听这话，苏青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温家老夫人今日约她来，不是为了温雪固和苏青茹的事情，反而还在打着她的算盘，想让温雪固娶了她。 “自然是苦等了。” 温家老夫人仗着自己年岁大，带着苏青妤来到香客们休息的禅房里后，便自顾自地坐在了主位上，眼中还隐隐对苏青妤有着瞧不上的态度。 明月气不过，正想冲过去给这个老虔婆一拳，好叫她看清自己的身份，却被自家姑娘抬手拦住了。 “我儿如今也是钦天监的监正大人了，身份尊贵。那上门求亲的姑娘多如牛毛，我儿愣是不曾答应任何一个人。” “他是为了公主你，才苦等至今的。” “他是个直肠子，傻脑子，可我这个做娘的却不忍心看着他一直苦等下去。” 说着，温家老夫人便用极为高傲的神情看向苏青妤，语气间也充满了傲慢之意。 “你虽贵为公主，但也不是真的皇室血脉。加之你还是下堂妇，按理说，你是配不上我儿的。” 苏青妤气过之后，现在就只觉得温老夫人的话分外好笑了。 “既然温老夫人觉得我配不上温大人，现在又为何要找了我过来？” 她实在是好奇，像温老夫人这样的歹笋，是怎么生出温雪固这种好竹子的？ 温老夫人半点都不心虚：“老身听闻，你在陛下面前还是有两份薄面的。” “你只要能求陛下让我儿再升官，你呢，答应把你名下所有的财物都当成嫁妆，老身就勉强同意这门亲事了。” “扑哧” 苏青妤忍不住笑了出来：“老夫人如此积极，难道是温大人亲口在你面前说，他非我不可吗？” 闻言，温老夫人面露不满：“你一个女子，怎么能把这种露骨的话挂在嘴边？看来，等你嫁到我温家来，老身还得好好调教调教你才行。” “至于我儿......我是他娘，他在想什么，我这个当娘的能不知道吗？” “就凭他这几个月来一有时间就往你们苏府跑，老身还能看不出来吗？” 原来，她竟然将温雪固往苏家跑的原因，归到了她身上来。 不过，眼下苏青茹并没有告诉她是不是想嫁给温雪固，苏青妤自然是不能将自己妹妹的名字随便说出口。 而且，她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办。 “据我所知，老夫人几乎足不出户，又是怎么知道温大人日日都往我苏府跑的？” 温老夫人冷哼了一声，不假思索道：“自然是有人告诉老身......” 话才说一半，温老夫人也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立刻用咳嗽声来掩饰。 “老身怎么知道的不重要，你只要告诉老身，你愿不愿答应刚才的条件就是了！” 像是生怕苏青妤不答应似的，她又补上了一句：“你若是不愿，老身以后定不会再让我儿去苏府了。” “另外，你这水性杨花勾引儿郎的行为，老身也会一并告诉别人的，好叫别人都知道你是什么样的女子。” 如果温老夫人方才是‘好言相劝’的话，那现在就是活脱脱的威胁了。 第461章 大逆不道的小贱人 不巧的是，苏青妤这个人最讨厌别人的威胁了。 尤其是她已经忍耐了温老夫人这么长时间了。 苏青妤轻柔一笑，温老夫人根本看不出她现在是个什么样的心思。 不过，她对眼前这个才十几岁的女子，还是有很大的信心可以拿捏她的。 毕竟，哪个女子不是被家婆站规矩、磋磨出来的。 她活到这么大一把岁数，岂会连这么一个小女子都调教不好？ 不存在的。 所以，对苏青妤的态度，她多半已经不怎么看在眼里了。 “温老夫人真是好大的口气，” 苏青妤不急不慢道：“难为你明知道我是个公主，却还敢这么威胁我，当真是个胆子大的。” 温老夫人冷哼了一声，吃准了苏青妤会为了嫁给自家儿子一定不会得罪自己的，所以根本不把苏青妤的话放在眼里。 “今日，看在温大人的面子上，我可以给你一次机会不和你计较。” “我只问你，你是听了谁的话，才把我约到这里来的？” 刚才还满脸得意的温老夫人，被苏青妤当场戳穿了一点真相，心里多少是不高兴的。 她一个长辈做事情，岂轮得到她一个未进门的女子说三道四的，甚至还敢当面指责她？ 这还有没有规矩了？ “如果不是我儿一意孤行，老身是断不会允许你这样没有规矩的人进门的！” 明月一忍再忍，终究是忍不住了。 她抬手就将长剑丢在桌面上，吓得温老夫人差点从椅子上滚下去。 没等温老夫人回过神来，明月便冷声道： “你若是不能好好说话，你这舌头也就没有必要再留着了。” “我家公主可是先帝亲自下旨册封的，你个老虔婆见了面不行礼便罢了，如今竟然敢在公主面前口出狂言，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温老夫人在侍女的搀扶下，终于重新坐稳了。 她伸出手指着苏青妤，气到浑身都在颤抖着。 “你......你个没有规矩的下堂妇，竟然敢对老身如此无礼！” 一开始，的确是她存了想要让自家儿子娶了苏青妤的念头的，可是家里的那个犟驴说什么都不同意，甚至还用前程来做威胁。 后来她便想着要徐徐图之，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的。 没想到那犟驴突然又开了窍，几乎隔三岔五的就往苏家跑。 可苏青妤虽然成为了公主，但自家儿子也已经升任了钦天监监正一职，并且深受陛下重视。 要论各自的身份，苏青妤这个下堂妇未必能配得上自家儿子的。 不过，她那个公主的身份，倒是勉强可以入眼而已。 没想到这人还没进门呢，就开始如此对待她这么婆母了，这还了得？ “就你这般没有规矩、不尊重婆母的女子，别说是公主了，就算是仙女下凡，我也不会轻易同意让你进我温家大门的！” “现在，你给老身跪下，或许老身还能看在我儿的份儿上，再给你一次机会！” “你个听不懂人话的老虔婆，看我怎么收拾......” 明月忍无可忍，卷起袖子就要往温老夫人脸上招呼。 苏青妤微微抬手，便拦住了她。 那温老夫人见此，认定了苏青妤是怕她不肯接纳，所以要来认错了。 于是笑得十分得意。 没想到下一刻，她就听到苏青妤说：“温老夫人愿意给我一次机会，可我却没有机会再给你了。” 说着，她缓缓起身，一步一步地靠近了温老夫人。 她的面容上明明还是那一份笑意，可是落在温老夫人的眼里，却忽然变了意思。 明明是面若桃花、眉眼带笑，可温老夫人的背上瞬间出了一身的冷汗。 “你......你个大逆不道的小贱人，想干什......” “啪” “啊......” 温老夫人的话根本就来不及说完，就被苏青妤一个巴掌甩断了。 她整个人歪在了一边，难以置信地看着苏青妤。 “你......你个小贱人，就如你这般，别想进我温家......” “啪” “啊......” 温老夫人年纪已经大了，因此苏青妤在打她的时候，并没有用上内力。 可只是这外道的力气，也够她受的了。 “你个毒妇，老身定要......” “啪” “啊......” “你个贱......” “啪” “啊......” 一连几个巴掌下来，温老夫人终于开始害怕了。 她整个人歪倒在地上，那伺候她的小侍女也被明月反剪着双手，根本无法过去扶她起来。 温老夫人又气又怕。 自从她的儿子做官以后，她就再也没有受到过这样的对待了。 回去之后，她定要让她儿子上奏，让陛下废了苏青妤这个贱人的公主头衔，叫她为今日的事情付出惨痛的代价！ 可是眼下，她是半点都不敢和苏青妤作对了。 她整个人被苏青妤的脚步逼着瑟缩在角落里，根本不敢再去看她。 “好叫温老夫人知道，我便是下堂妇，也不是你能随意欺辱的。” “更何况，我还是先帝亲自册封的昭宁公主。” “你以下犯上、口出狂言、不敬先帝。光是这几项罪责，不仅够你掉脑袋的，也够你那好儿子掉脑袋的了。” 温老夫人惊恐得瞪大了眼睛，终于感受到了彻头彻尾的害怕。 但口中依旧逞强着：“你敢！？” “你这般毒妇，今日敢这么对待我，我儿向来孝顺，岂会娶你过门？” “就算你是公主又如何？没有了夫家的帮衬，就会遭人嗤笑一辈子的！” 苏青妤怒急反笑：“你到底是为什么会觉得，我非你儿子不可的？” 温老夫人终于重新恢复了一些得意：“难道不是吗？” 苏青妤缓缓蹲了下去，近距离看着温老夫人道：“你该感谢你生了一个好儿子。” “否则此刻，你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她今日若是杀了温老夫人，只怕是不好和温雪固交代的了。 景帝那里，需要温雪固这样的臣子。 “我最后一次警告你，我对你儿子不感兴趣，对入你们温家的大门更加没兴趣。” “你若是嫌命太长了，大可以再来试试。” 苏青妤重新起身站定，而后抬手将明月的长剑拔了出来。 在温老夫人惊恐的眼神之中，她轻轻一挥手，就割断了她的脚筋。 看着温老夫人疼得在地上直打滚、哀嚎。 苏青妤冷声道：“你既然不安分，那就好好在温家待着，哪儿都不要去。” “再让我发现你有歪心思，我不介意一剑杀了你。” 苏青妤将长剑丢回给明月，转身就想走。 那小侍女失去了钳制，第一时间就跑到温老夫人身边去了。 “老夫人！老夫人您醒醒啊！” “公主殿下，老夫人就算是得罪了您，您也不该心狠地将她杀死了啊！” 苏青妤皱着眉回头，却见温老夫人的胸口上，已经插着一把匕首了。 第462章 她不介意亲手杀了他 恰在此时，温雪固从外推门而入。 看到自己的母亲已然倒在血泊之中，他目眦欲裂，立刻冲了过去。 “母亲！母亲您醒醒！” 看着已然叫不醒的人，温雪固慌了：“这到底怎么回事？” “公主！请您救救家母！” 苏青妤沉着一张脸来到温老夫人的面前，刚想给她检查，却见那小侍女忽然尖叫道： “大人，别让公主靠近老夫人！” “方才，就是她亲手杀了老夫人的！” 温雪固震惊地看着苏青妤，却见眼前的女子波澜不惊。 她轻轻一挥手，就将那小侍女挥开了，而后给温老夫人检查了起来。 脉象已经没有了。 瞳孔也扩散了。 下一刻，温老夫人的口鼻中，还流出了黑色的血。 匕首上有毒！ 苏青妤冷眼看着那小侍女，明月立刻会意，上前就掐住了她的脖子，拦住了她想要服毒自尽的行为。 “想栽赃，然后服毒自尽，好叫我家姑娘死无对证？” 明月眼中一凌，狠狠一巴掌甩在小侍女的脸颊上。 跟着被打出来的几颗牙齿的，还有一个米粒大小的黑色药丸。 小侍女被明月狠狠地丢在墙角处，剧烈地咳嗽了很久之后，立刻就跪趴在地上。 “大人！奴婢死不足惜，但老夫人的确是昭宁公主杀的！” “她们主仆两人手段极其残忍，不仅杀了老夫人，还割断了老夫人的脚筋来折磨她！” “您若是不信，就看看那侍卫手里的剑，那上面还有老夫人的血！” 从始至终，温雪固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他似乎不相信苏青妤的清白，但也不相信这小侍女的话。 温老夫人已经死了，苏青妤便不再做无用功了。 她抬脚来到小侍女的面前，冷笑着一脚踩在了她的胸口上。 这一脚，她用了力道，骨头断裂的声音接二连三地响起。 “我这个人向来讲道理。” “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你若是自己好好说出受谁的指使，我还能给你一个痛快的死法。” “如若不然，就不要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小侍女惨笑道：“就算你是公主，也不能如此草菅人命！” 苏青妤笑了：“好好好，算是个硬骨头。” 她慢条斯理地从袖口中取出了几根银针：“我倒要看看是你的骨头硬，还是我的针法准。” 说着，苏青妤点住了她的穴道，在她的头顶处一连下了三针。 三针入体后，小侍女整个神色瞬间变了。 她瞪大了双眼，似乎正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她的身上好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她，不仅啃噬着她的皮肉，还有她的五脏六腑，甚至于她的脑袋深处...... 看着小侍女面目狰狞，却连一个声音都发不出来，温雪固的表情却没有变换过一个。 “公主殿下，她便是不说，下官也是相信你不是害了家母的凶手。” 苏青妤冷声道：“温大人不想为母报仇吗？” 温雪固抿着嘴唇不说话了。 他能确定的是，苏青妤一定不是杀害他母亲的凶手。 可他母亲的脚筋，也许真的是苏青妤割断的...... 见那小侍女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嘴里还发出呜咽的声音，苏青妤便冷笑着解开了她的穴道。 “我说......” “我说......” 她不怕死，可是苏青妤却比要人命的阎王还要可怕！ 见她松口，苏青妤这才拔出了银针：“你若是敢说半个字的谎话，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小侍女认命地点点头：“是......是齐王妃让奴婢这么做的。” “她说只要杀了老夫人，再嫁祸到你身上，大人就一定不会再为您办事了。” 苏青妤冷哼了一声：“她倒是聪明，竟知道了这么多。” 她刚想多问几句，没想到这小侍女忽然口吐黑血，整个人趴着倒在了地上，死得不能再死了。 温雪固悲痛之余，难得脑子还能保持着清醒。 “想来齐王妃根本就不信任她，早就给她下了毒了。” “今日，多谢公主找出真相，下官就先带家母回去了。” 苏青妤摸了摸鼻子：“倒也不用如此，你娘的脚筋，的确是我割断的。” 死者为大，苏青妤也不好在这个时候再多说什么了。 温雪固将温老夫人抱起来的动作微微一顿，而后什么都没有说，就准备先离开了。 他的娘，已经死了。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更何况，他对苏青妤的人品多少还是了解的，对他母亲的行事作风也明白。 今日定是他的母亲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才叫苏青妤狠下心去断她的脚筋...... “你等一下......” 苏青妤压低声音拉住了温雪固。 明月闻言，立刻握着剑柄来到门边，透过门缝儿往外看。 苏青妤冷声道：“你暂时，是走不了了。” 温雪固泪痕未干的脸上，满是狐疑。 只是看苏青妤的表情他多少能猜到，应该是出了什么大事了。 “明月，护好温大人！” “是！” 明月对自家姑娘，永远都是无条件的服从。 于是在温雪固震惊又不明所以的眼神之中，苏青妤只身一人开门走了出去。 原本清风徐徐的天气，转而就多了浓烈的杀气。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着温雪固主动问话，明月死死地盯着外面的同时，顺便将今日被约见到这里的事实一一说出。 包括温老夫人被断脚筋的原因，也一个字不落地说了出来。 明月可没有自家姑娘那么多的顾虑，对温雪固也没有那么多的迁就。 她想要的，就只有让温雪固能明白真相，不要辜负了自家姑娘的一片栽培之心！ 若是他胆敢生出半点的异心，她不介意亲手杀了他。 温雪固听了整个事情的过程，才又垂眸看了一眼被他暂时放置在榻上的母亲。 他深深叹息了一声，闭上了眼睛，泪流满面。 “怎么？有胆量来，没有胆量露面吗？” 苏青妤站在台阶之下，明明是单薄纤细的背影，却叫隐在暗处的人谁也不敢小看她半分。 “诸位长老迟迟不肯露面，想来是希望本座挨个儿请你们出来相见了。” 第463章 你就以死谢罪吧 躲在暗处的那些人相互对看了一眼，脑海中可都没有忘记苏青妤第一次回拂月楼的时候，实力是如何的恐怖如斯。 他们是要出现，但也得按照布好的阵法和章程来，如此才能有更多的胜算，一举杀死她。 而立在台阶之上的苏青妤看到眼前的院子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也只是垂眸冷笑了一声。 可等她再次抬起眼眸来，便是极为凌厉的杀气。 她五指并拢旋转，朝着院中的一处角落猛地拍了一掌。 而后，便有人从墙角处应声而落，倒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胸口，痛到连呼吸都是一种折磨。 “再不出来，本座不介意一个个地将你们请出来。” 苏青妤语气很张狂，可在那些躲在暗处的人眼里，她是有这个实力的。 今日，若非有阵法的提前准备和牵制，他们是万万不敢对苏青妤轻举妄动的。 只是事到如今，他们若是不出现，只怕真的会被苏青妤那个疯子一个个地打下来的。 想到这里，鲁长老的面色实在难看，却也不得不挥手做出现身的指示。 于是下一刻，原本安静无风的寺庙院落中，因为众多轻功的出现而劲风阵阵，吹得苏青妤的裙摆咧咧作响。 以鲁长老为首的那几十人，瞬间就将小小的院落挤满了。 “楼主，别来无恙啊。” 苏青妤语气淡淡：“你们别来，本座是无恙。” “本座竟不知，拂月楼如今竟还有收钱买命的买卖？” “买的还是自家楼主的性命？都当我是死的吗？” 鲁长老虽忌惮苏青妤，不过想到暗处已经有他按照密信布置的阵法，也就不那么害怕了。 他壮着胆子上前一步，义正词严道：“楼主，老夫现在还尊称你一句楼主，希望你能识相一些，免得大家都难堪。” “毕竟，咱们拂月楼的规矩便是：和朝廷绝对不能有任何的关系和往来。” “先前，你瞒着自己的郡主身份。为此还用面具来蛊惑楼里的弟兄们。如今，你已然贵为昭宁公主，我们这小小的拂月楼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了。” “况且，真正的楼主已经回来了。” “你，还是识相一些，自己以死谢罪吧！免得双方动了手，叫你失去最后的体面。” 一席话下来，让人群中原本还带着一些犹豫的人，瞬间坚定地站在了鲁长老的身后。 大家看向苏青妤的眼神，已经没有了尊重和敬畏。有的，就只有愤恨和不甘心。 “就是！老楼主都已经回来了，怎么可能还容忍你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耍着弟兄们玩？” “楼主，看在你和弟兄们共事了近一年的情分上，你还是自己交出玉佩，然后以死谢罪吧。” “我看，这也是一个好办法。不然双方刀剑碰撞，只会叫江湖众人笑话我们拂月楼没有规矩，欺负一个弱女子。” ..... 看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都想逼着苏青妤去死，站在里面的明月默默地握紧了剑柄。 这些老浑蛋，吃里扒外！ 今日，便是姑娘饶得了他们，她也定不会放过这些人渣的！ “都说够了吗？” 苏青妤依旧站在原地，面色冷冽：“鲁长老，你们口中的真正的楼主，该不会是拓跋欢吧？” 鲁长老的面色不太好看，显然没有料到苏青妤竟然能轻易猜到拓跋欢的身上去。 “是，真正的楼主，就是拓跋欢。”但这是事实，他没有必要隐瞒。 苏青妤闻言，极为不给面子地笑出了声。 “你们说本座和皇室有瓜葛，是先帝册封的昭宁公主，所以不配继续做楼主？” “那拓跋欢呢？我若是没有记错的话，她也是一个公主吧？” “而且还是敌国西楚的长公主。” “若说该死，难道她不是更应该死我前面吗？” 鲁长老一众人忽然变了脸色，个个浑身都充满了杀气，恨不得能将眼前的女子杀之而后快。 不过就是一个才十几岁的黄毛小丫头而已，他们这些活了一大把岁数的人，还能拿她没有办法？ “苏青妤，你就不要挣扎了。如今我们几个老家伙还好说话一点，你也能少受点罪不是吗？” “如果等到楼主亲自来动手，只怕就不是你想如何就能如何的了。” 苏青妤冷笑道：“本座竟是不知，你们如今居然能把通敌叛国说得如此的清新脱俗？” “你们可别忘记了，拂月楼就算是江湖势力，那也属大夏国范围！” “况且，老楼主如今就算没有七十，也得有六十几了吧？” “那拓跋欢才多大岁数，怎么可能会是老楼主？鲁长老你们都一把年纪了，总不会连这点数都算不明白吧？” 鲁长老面色一顿，实在难看至极。 他当然不能将拓跋欢其实是借尸还魂的事实说出来，否则等不到拓跋欢回来重新掌握大权，他就该失去眼前这些人的信任了。 “她......她就算不是老楼主，那也一定是老楼主亲自指定的楼主接班人！” 鲁长老捋了捋思路后，重新恢复到镇定：“老夫，可是亲眼看到她的手上有老楼主的宝剑——初一！” 此言一出，那些本来有点摇摆的人，再次坚定地相信了鲁长老，相信拓跋欢才是最有资格成为拂月楼楼主的人！ 只是让众人没有想到的是，也不知眼前的女子是怎么动作的，竟从背后也拿出了一把宝剑。 这宝剑还未出鞘，便散发着好似能震慑魑魅魍魉的杀气，叫人不敢轻视半分。 “这......这不是副楼主的，十五吗？” “就是十五！这就是十五啊！” 苏青妤冷笑道：“你说她有初一，也只是你说的而已，没有人亲眼瞧见。但本座的手上，可是切实握着十五。” “鲁长老，本座不知你为何要对敌国公主如此忠心，但本座绝对不允许拂月楼中还有你这等叛国之人的存在！” “你们若还有点脑子的，便自动离开。” “若是想死的，大可以留下来！” 跟着鲁长老过来的人，多半已经跟在鲁长老身边多年了。 哪怕是新楼主来了之后，他们也鲜少跟着季飞白和薛定他们做事，而是待在拂月楼中，跟着鲁长老享受被人尊重、甚至于呼风唤雨的权利。 眼见鲁长老被这么为难，他们岂能容忍？ 当下便都举起了手里的武器，将剑尖对准了苏青妤。 “妖女！休要妖言惑众！” 第464章 老子忍你很久了！ 人群中，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紧接着人人都对着苏青妤打着得而诛之的心态。 “就是！你一个女娃娃，就算没有资格成为楼主，也该对我们这些陪着楼主创立拂月楼的元老尊重一些！岂能如此喊打喊杀的？” “如你这般，岂有做楼主的资格？” “就是！今日我们就算是为了楼里的弟兄们，也要先废掉你这个女娃娃再说！” “先杀了这个妖女再说......” ...... 空中忽然传来一阵势如破竹的嗡鸣声，紧接着，一把银色的长剑破风而来，直直钉在了鲁长老眼前的三步处。 随着剑柄的晃动，系在剑柄上的红色短绸布跟着摇来晃去的。 “有老子在，我看今日谁敢动楼主一根毛发？！” 众人顺着声音寻去，就见季飞白和薛定正带着十个高手踏风而来，齐齐落在苏青妤的面前。 “属下来迟，请楼主恕罪！” “楼主放心，属下和老薛今日定要叫这些老杂种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本来还觉得自己胜算很大的鲁长老一行人，在看到季飞白和薛定竟然出现在这里的时候，差点惊掉了下巴。 他下意识抬手指着眼前的两人道：“你们......你们怎么在......” 季飞白冷笑道：“我们怎么在这里？而不是在邕城，对吗？” “老子早就知道你这个老杂种不怀好心，担心楼主太温柔善良对你下不去手。” “这不，我和老薛特意赶回来，就是为亲手取你这条狗命的。” “怎么样，感动吗？” 鲁长老的面色瞬间苍白了好几个度。 单说苏青妤便是很难对付的一个存在，不过好在有拓跋欢给他们的阵法做辅助，未必没有取她性命的可能。 可现在还多了季飞白和薛定两人，还有他们带来的拂月楼中那最顶尖的高手...... 不用他多想，便已经知道今日这出还没动手，他们就已经失去胜算了。 “季飞白！你瞪大眼睛看看，她可是当朝的昭宁公主！” “一个皇室中人，岂有做楼主的资格？” 季飞白闻言，慢条斯理地向鲁长老走过去，吓得对方连连后退了两步。 “季飞白，你......你想干什么......” 哪知，季飞白只是过去将自己的长剑拔起来，并且当着这些人的面狠狠入鞘，吓得他们浑身一震。 见此，季飞白丝毫不留情面地朝着他们呸了一口。 “她没有资格当楼主，不如让你们这些只知道叛国的老杂碎来当，如何啊？” 说到这里，季飞白收起了他的吊儿郎当的样子，沉声道： “老东西，老子忍你很久了！” “从前你总是仗着自己是元老，在楼里作威作福的，老子还拿你没有办法！不过你还算识相，这么快就将把柄送到我们面前了。” 说完这话后，季飞白可不管鲁长老的面色有多难看，直接就回到了苏青妤的身后站定。 他倒要看看，鲁长老还有多久好活。 “苏青妤，你果然是妖女，竟哄得这些后生个个为你卖命!” “那也比你倚老卖老，想要带着楼里的弟兄成为叛国贼、去西楚送死来的好一点。” 今日，话以至此，苏青妤也失去了和这些老顽固讲道理的耐心了。 “你既一心求死，本座成全你就是了！” “季飞白！” “属下得令！” 季飞白的轻功比不上苏青妤的幻影步，可也是拂月楼中数一数二的存在。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他就来到了鲁长老的面前。 那鲁长老生生只接了他三招而已，便被季飞白一剑锁喉了。 而后，方才那些蹦跶的最欢的那几个人，也一并被季飞白收割了性命。 看着鲁长老几人重重倒在地上的尸体，后面的那些人直接傻眼了。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苏青妤竟然敢当着大家的面就这么杀了鲁长老这样的元老级别的人物。 还让他们的精心准备成为了一个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的笑话。 她就不怕，失去拂月楼里的人心吗？ 季飞白干净利索地收起长剑，冷声道：“老子倒要看看，还有谁想做卖国求荣的走狗？” 他就不明白了，就他一个人都够杀他们里面的近一半人了，这些人究竟是哪儿来的胆子敢找到楼主面前找死的？ 都特么忘记了楼主第一天见大家的时候所展示的实力了吗？ 如果忘记了，那他们真特么算活该！ 如果没有忘，那就更加活该了。 苏青妤用眼神示意季飞白适可而止，不必再杀人了。 拓跋欢能让鲁长老这些不长脑子的人过来杀她，一定是留有后招。 她还得留着一些人，继续让拓跋欢来利用，才能顺藤摸瓜地找到她接下来想要做什么。 “可还有人，对本座不服的？” 整个院子，鸦雀无声。 苏青妤冷眼看着眼前的这些人，当然知道他们跟了鲁长老这么长时间了，定是不服气的。 却又碍于贪生怕死，根本不敢出声。 而这，也正是苏青妤想要的结果。 剩下的人群龙无首，对鲁长老先前安排好的阵法也不知如何使用，只能站在原地瑟瑟发抖，却还要装作一副英雄气概的样子。 “今日参与了鲁长老一事的人，已然犯下了楼中的规矩。” “你们若是还想回到拂月楼，那么便自去领罚。” “如若不然，便自废武功，永远都不再踏入拂月楼半步！” “薛定！” “属下在！” “此事由你全权来办！” “是！” 有薛定和那十大高手在，那些原本来杀苏青妤的人，全部被点了穴道赶回拂月楼去。 看着眼前这么多的高手竟然被苏青妤这么轻而易举地赶走了，躲在暗处的永嘉震惊到无以复加。 她死都想不到，苏青妤竟然会是拂月楼的楼主！ 这个死女人，难怪会这么嚣张！原来竟还有这么一个身份在手上捏着！ 不过，就算今日没有杀成苏青妤又如何？如今她的手里可是抓着苏青妤是江湖中人的把柄！ 待她回宫禀明陛下后，就是苏青妤的死期了！ 想到这里，永嘉的心情又妒恨又激动的。 苏青妤是拂月楼楼主又如何？还不是不能全然服众？ 又是拂月楼楼主，又是昭宁公主！ 这个女人的命，还真是好！ 万幸的是，苏青妤的好日子，可马上就要走到头了！ 第465章 她岂不是间接拥有了拂月楼？ “竟然还布了阵法？” 季飞白冷笑着把院子检查了一遍，而后朝着那站在前面的几个人狠狠踹了几脚。 “等老子回去，你们就死定了！” 这些人都惊恐地看向了季飞白，然后又转头看向苏青妤。 所有人都在向苏青妤表达着无声的求救。 苏青妤好歹是个女娃娃，杀人不过头点地。便是要罚，应该也只会按照楼里的规矩来惩罚。 可是季飞白不一样！ 这人在楼里可有着‘死变态’的称呼，折磨人的手段根本无人能及。 如果落在他的手上，还不如直接死了还痛快一些。 可苏青妤却当做什么都没有看见，任凭薛定和十大高手带走了他们。 不多一会儿，原本拥挤的院子终于恢复了清净。 永嘉正想找个机会离开，没想到苏青妤就跟脚上生了根一样，站在那里连动都不曾动一下。 她心急如焚，却不敢轻举妄动。 苏青妤将十五拄在地上，抬眼就看向了蠢蠢欲动的季飞白。 “要活的，别吓坏了。” “得嘞！” 于是，在永嘉还不清楚这两人在打什么哑谜的时候，就被季飞白提溜着领子丢到了苏青妤的面前。 “胆子不小啊！” 季飞白蹲在永嘉的面前，明明是在笑，可是永嘉的背上却瞬间出了厚厚的冷汗。 她吓得浑身发抖，一个劲儿地往苏青妤的脚边挪过去，并且还抖着声线威胁着苏青妤。 “苏......苏青妤，本公主警告你，你如果敢让你的人对本公主动手，皇兄是不会放过你的！” 她是对亲眼看到季飞白杀人不眨眼的样子很害怕，但对苏青妤不敢杀了她这个当朝公主的念头，更深信不疑。 于是威胁起苏青妤来，也是毫不犹豫的。 “你身上已经背负了欺君之罪，若是想活命，就得好好护着本公主！” “若是胆敢动本公主一根汗毛，本公主就将今日听到看到的一切，全部告诉皇兄！” 像是为了给自己壮胆一般，永嘉说着说着，就开始给这件事情加码了。 “苏青妤，你若是好好护着本公主离开这里，今日的事情，本公主可以替你保密一二！” “你如果敢对本公主动歪心思，等你进了天牢后，本公主多的是办法让你受罪！” “啧啧啧......” 没等苏青妤说话，季飞白便砸吧着嘴站了起来。 “你出门的时候，是不是忘记把脑子带出来了？”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敢威胁我们？” “老子便是一刀把你杀了，还能保证你们朝廷连个屁都不敢放！” “一个公主而已，很厉害吗？” 苏青妤适时抬手：“季飞白，少说两句。” 季飞白闻言，这才冷哼着双手抱胸站在一侧。 看到苏青妤为自己说话，永嘉的胆子又变大了一些。 她已经笃定苏青妤不敢杀她了，那还有什么好怕的？ 想到这里，她便哆哆嗦嗦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稍微整理了一下略显狼狈的妆容，才重新看向了苏青妤。 “算你识相！” “本公主可警告你，从今以后你便老老实实地给本公主当奴隶。否则，本公主定把你是江湖人的身份告诉皇兄，还要告诉所有人，你杀了当朝官员的母亲！” “你可，听清楚了？” 苏青妤是拂月楼的楼主，那她如果把苏青妤拿捏在自己的手里，她岂不就是间接拥有了拂月楼？ 光是想想，永嘉都已经很兴奋了。 “你是怎么知道，我杀了当朝官员的母亲的？” 苏青妤冷不丁一问，永嘉脸上兴奋的表情，瞬间僵住了。 她轻咳了一声后，才说道：“方才你们里面动静那么大，本公主想听不见都难！” “哦？那永嘉公主能不能解释一下，你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么一个地处偏僻的寺庙？” 不知为何，苏青妤的表情明明就没有什么变化，可永嘉的脑海中却忽然想起了当初她把苏青茹绑走后所发生的结果...... 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暗暗恼恨自己竟然还把这么一件事情给忘记了。 眼下自己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若是让苏青妤知道她就是那幕后主使者，这个女人说不准是真的会杀了她的...... 想到这里，永嘉的态度忽然来了个大转弯。 “本公主还不是担心你！” “你如今可是皇兄眼中的红人，本公主就算是看在皇兄的面子上，也得看紧你！” 啊，对对对！就是这样！ 永嘉为自己急中生智庆幸和激动。 苏青妤这个死女人向来吃软不吃硬！ 只要她先安抚住她，让她心生愧疚，何愁不能安然回到京城去？ 到时候，苏青妤是死是活，又该如何受死，还不是她来说了算的？ “是吗？” 苏青妤似笑非笑地盯着永嘉看，直叫她被盯得浑身发毛。 “我怎么不记得，我和你的关系好到这个地步了？竟还需要你来跟着我？” 永嘉干笑了一声：“不然你以为，本公主来这荒郊野岭做什么？” “自然是，看我怎么被人乱刀砍死的，不是吗？” 苏青妤可没有心思和永嘉玩着幼稚的把戏，她一把拽过永嘉的胳膊，冷声道： “说吧，你究竟是从何处得知了拂月楼可以买凶杀人的消息？” 从苏青妤冷漠到没有半分温度的眼底，永嘉这才知道，苏青妤从一开始就不相信她。 甚至于，她根本就是什么都知道，还笑着看她演戏！ 这个女人，怎么这么恐怖...... “苏青妤，你......你冷静一些......” “你如果再不说实话，我保证我冷静不了。” “我可是当朝公主，你岂敢杀我？！” “你不信，大可以试试。” 见苏青妤根本不像是在开玩笑，永嘉终于怕了。 尤其是苏青妤连一点让她犹豫的机会都没有，直接拔出手里的剑就朝着她的脖子来，吓得她尖声叫了起来。 “我说！我说！” “你别动手！我说！我现在就说！” 实打实地看到苏青妤将手里的长剑放下，永嘉才有了捡回一条命的感觉。 她抖着声音说道：“是江兰因！是江兰因告诉我这些的！” “我没有骗你，” 说着，永嘉颤抖着手从袖口里翻出了一张折叠整齐的纸张，并哆嗦着打开了。 “你看，这就是江兰因亲笔给我写的！如果不是她，我又怎么会知道这些的？” “这一切，都是江兰因这个贱人在捣鬼的！她才是想要杀你的始作俑者，我也是被她利用了！” 苏青妤用两根纤细的手指抽走了永嘉手里的纸，看着上面娟秀中带着暗藏的杀机的字，她勾唇笑了。 单单只凭江兰因那个蠢货，岂会知道如何联系拂月楼？ 不过，这些她并不打算告诉永嘉。 “你还能随身带着她的亲笔手书，想来你也不是什么无辜的角色。” 第466章 杀个人磨磨唧唧的，烦死了！ 看着苏青妤越发淡漠的眼神，永嘉只觉恐惧感已经爬满了她身上的每一个角落了。 她咽了咽口水：“苏......苏青妤，本公主都已经把真相告诉你了，你现在可以放我走了吗？” 生死攸关之际，永嘉的脑子忽然清醒得很。 她抬手颤抖指着禅房内：“温大人不是还在里面吗？你......你总不会当着朝廷命官的面，对我如何吧？” 是了，温雪固还在。 但凡苏青妤还想做这个公主，她就不能再温雪固的面前杀了她！ 可永嘉没有想到的是，提及温雪固的名字后，苏青妤的脸色居然更加难看了。 尤其是她的那双眼睛，光是被她盯着，就有一种近乎要被凌迟的恐惧感。 “苏青妤，你这么盯着本公主做什么？” “你......你自己刚才也听了那侍女说了，温家老夫人是被江兰因那个毒妇害死的，和本公主可没有任何关系！” 苏青妤冷笑道：“又是给你联络拂月楼的办法，又是帮你把温雪固母子俩先后引过来，还帮你杀了温老夫人来栽赃我？” “自始至终，和你都只是被利用了而已嘛？” “永嘉，你是不是觉得，我和你一样蠢？” 永嘉根本就不敢去看苏青妤的眼睛，更不敢承认杀死温老夫人的那个侍女的确是被她收买了。 可她不能承认这一切是她做的，否则她今日一定没命离开这里。 “昭宁公主，” 温雪固的声音忽然从里面传来，吓得永嘉更是一个激灵。 她可没有忘记，温雪固是苏青妤的人。就是因为这个人的存在，才会叫先帝对她失去了信任的。 她原本是想让苏青妤不要死得太轻松了，才会设计让温雪固对她产生仇恨。这样一来，就算苏青妤已经死了，也得再背负上一堆的骂名。 “下官有个不情之请。” 温雪固来到苏青妤身侧，朝着她便是深深一礼。 这个行礼的动作，足以说明温雪固根本就没有将温母的死怀疑到苏青妤的身上去，叫永嘉暗暗恼恨不已。 苏青妤深深看了温雪固一眼，也瞧见了他那向来只执笔占卜的双手上，此刻正布满了青筋。 “温大人，你可想好了？” 对温雪固的决定，的确在苏青妤的意料之外。 只是，一想到温家母子是一路相依为命到如今，那点的意料之外，也慢慢变得合情合理了起来。 温雪固双眼通红，语气坚定：“请昭宁公主成全下官！” 说着，他撩袍便准备跪下。 苏青妤稳稳拖住了他的手，温声道：“你放心，我必不会叫你因此事而委屈半分的。” “多谢昭宁公主！” 有了苏青妤的安慰，温雪固的表情更加坚定了。 可站在两人面前的永嘉，从头到尾都没有听懂这两人到底在说什么。 她能感受到的，是一股巨大的危险，正朝着她在慢慢靠近。 偏她，还无处可躲。 没等她想明白这种危险气息来自哪里，就听见温雪固对明月说道： “明月姑娘，可否借你宝剑一用？” 明月冷着一张脸将长剑抽出来，并递给了温雪固。 直到温雪固双手握紧剑柄，并且把剑尖对准了永嘉的时候，永嘉才瞬间明白了这两人方才的对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温雪固想亲手杀了她！ 苏青妤这个贱人，不仅同意了，甚至还会为他保密？！！ “温雪固！你疯了吗？” “本公主可是当朝的公主，是陛下的皇妹！你，岂敢杀我？” 温雪固举着剑，没有半分剑士该有的从容，甚至还带着满满的慌张。 可他脸上的神情，却具备了一个勇士该有的决心。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永嘉的脸上毫无血色，她战战兢兢地往后退着：“冤有头，债有主，你娘又不是本公主杀的，你有本事就去杀江兰因啊！” “公主放心，你们谁也跑不了！” “温雪固......你......你如果不杀本公主，本公主回宫后定会让皇兄给你加官进爵......” “听说你还没有娶妻生子，只要你不杀本公主，本公主就给你挑个京城里最好的姑娘给你做妻子，如何？” ...... 永嘉说了一堆的好话，直到已经背靠在墙上退无可退了，才狰狞着大叫了起来。 “温雪固！你不能杀本公主！” “你杀了我，你也活不了！” “今日你如果敢杀了本公主，皇兄一定会将你千刀万剐，叫你痛苦而死的！” “温雪固，你可知杀了我......” 永嘉的话，没有机会再说完整了。 不是温雪固没有给她说的机会，而是季飞白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她的身后，朝着她的背踹了一脚，让她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扑向温雪固手里的长剑。 永嘉低头看着将自己穿胸而过的长剑，鲜血不断地从口中涌了出来。 最终，重重地倒在地上，没有了声息。 季飞白见此，轻嗤了一声：“杀个人磨磨唧唧的，烦死了！” 而温雪固则是有点呆愣地站在原地，眼神里有报仇之后的释然，也有亲手杀人的后怕。 苏青妤无声地叹息了一下：“明月，派人将温大人小心送回去。还有温老夫人的遗体，叫人不可怠慢，一并送回到温府去。” “是！” 半晌后，整个院子就只剩下了两个活人，和两具尸体。 季飞白双手一摊：“现在怎么办？” 苏青妤冷笑道：“齐王妃费心准备了这么周全的安排，咱们自当该礼尚往来的。” “你想把这个蠢货公主的死嫁祸到齐王妃身上去？” 闻言，苏青妤才垂眸看向了早就没有了气息的永嘉身上。 她是真的挺为永嘉可惜的。 明明手握着重生的绝好条件，偏偏要将她作为敌对之人，生生把一手好牌打烂了。 害人终害己，就算她今日不死在这里，想来也是活不长久的。 “你把她和那个侍女的尸体送到齐王府去。” “我倒要看看，江兰因这个齐王妃怎么置身事外。” 第467章 杀不死的疯女人 江兰因在齐王府上等了整整一个白天。 没有等来温雪固和苏青妤闹掰了的消息，也没有等来苏青妤死在京郊的消息。 甚至于，她根本就没有等来自己派过去的探子回来复命的消息。 江兰因的心情从一开始的势在必得，慢慢变得有些坐立不安，直到现在天已经黑透了后，整个人都开始慌了起来。 按照她对永嘉的了解，在杀了苏青妤后，永嘉一定会第一时间来到她的面前得意炫耀的。 可是直到现在，她甚至连永嘉回京的消息都没有...... 巨大的不安感瞬间笼罩在了江兰因的身上。 “只是杀个人而已，这些蠢货，怎么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江兰因来回踱步在自己的院子里，不时还往院外张望着。总希望自己下一刻就能看到探子回来，或者是看到永嘉那张得意的嘴脸也可以。 可不管她看了多少遍，院外除了偶尔路过的侍卫和丫鬟以外，再无其他人。 “王妃，您都在这里来回走了快一个时辰了，不如先回屋休息片刻，奴婢在这里替您守着。” 翠珠小心翼翼地看着江兰因，见她脸上并没有露出不耐烦的神情，才壮着胆子继续小声劝着她。 “您放心，只要一有消息，奴婢一定第一时间就进去禀告您，绝对不会耽误您的事情的。” 江兰因感受到脚底板久站行走的酸疼感，加之心情太过紧张，弄得她口干舌燥的，也就点头答应了。 “那本妃先进去，你切记不可离开半步！” “是，奴婢明白。” 得了翠珠的答应，江兰因才转身提着裙摆推门进去了。 她单手揉着肩膀正打算躺床上休息一下的时候，竟发现床上的被子正乱糟糟地随意卷放着。 本就心情不好的江兰因，随手就掀开了被子，正打算把翠珠叫进来责骂一顿的。 只是在看清了床上的情况后，她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看着床上躺着的两具尸体，江兰因的面色瞬间苍白，心跳飞快，吓得差点连呼吸都忘记了。 她跌跌撞撞地后退了两步，情急之下还扫落了一旁的花瓶。 瓷器落地的碎裂声，直接引得守在门口的丫鬟准备进门查看。 江兰因立刻清醒了过来：“都别进来！” “翠珠！翠珠，你......你进来一下！” 听着自家王妃明显在颤抖的声线，翠珠心有不安地进去了，并且在江兰因的示意下，把门关上了。 只是等翠珠看到床上的两具尸体后，也瞪大了双眼想要惊叫出声，是江兰因死死地捂住了她的嘴巴，不叫她发出半点声音。 “你现在必须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去把苍翼给我找来！” “要快！” 翠珠忙不迭地点头，身子如筛糠一样抖个不停。 “是......奴婢这就去请......请苍先生来。” “切记，不要惊动了王爷！” 目送了翠珠离开后，江兰因根本不敢在床边多待上一刻钟。 那个来自温府的侍女也就算了，死了就死了，大不了找个地方处理了就好。 可是苏青妤这个疯女人，竟然连当朝的公主都敢杀了，还这么张狂变态地把人送到了她的床上来！ 江兰因慌得不行，以至于在苍翼被翠珠推着过来的时候，她整个人几乎都是扑过去的。 “苍翼！你救救我！这一次你一定要救救我！” 江兰因吓得涕泗横流，自然而然地把苍翼当做了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 苍翼微微眯起了眼睛：“出什么事情了？” 江兰因的性格，苍翼是了解的。不到万不得已，这个女人永远都是摆着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鲜少会在旁人的面前这么失态。 而江兰因自知闯下大祸，半点都不敢在拐弯抹角了。 她让翠珠直接撤掉了隔挡在内外室的屏风，床上那两具尸体瞬间就清晰地出现在几人的面前。 “永嘉死了！她......她死了就算了，现在尸体还被人送到我这里来了！” 苍翼面色一冷：“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永嘉公主前些日子找到我，让我给她想一个杀死苏青妤的办法......” 江兰因哆哆嗦嗦地避重就轻：“我......我便将偶然间听到的拂月楼可以买卖人命的事情和她说了......” ‘拂月楼’三个字出现的时候，苍翼便带着怒容转头去看江兰因，果然从她的眼中看到了明显的惊慌和躲闪。 他冷声道：“听说？” “你从哪儿听说的？” 事到如今，江兰因只能牙根一咬说了实话：“从你这里听的......” “但是......但是我以为永嘉她不过就是逞口舌之快而已，哪知她居然真的就找了拂月楼！更加想不到苏青妤那个疯女人居然敢动手杀了永嘉！” “这个疯子，她不仅杀了永嘉，还叫人悄无声息地把这两具尸体放在了我床上！” “她这摆明了是在警告我.......说不准，她下一个想杀的，就是我了......” “而且，而且永嘉现在出现在我的房间，就怕陛下会认定了我是杀死永嘉这个当朝公主的凶手......” 横竖好像都是一条死路，江兰因越想越害怕：“苍翼！你向来主意多，快......你快想想办法帮帮我！” 苍翼的面容愈发怒气腾腾了。 他当然知道江兰因一定没有完全说实话，也能猜得出来这件事情一定是江兰因去引导了永嘉去做的。 他的心里有一万个想杀了江兰因的念头，都被他死死地压了下去。 “齐王妃，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让拂月楼去杀苏青妤！？” “你可知，苏青妤是谁吗？” 苍翼的问题直接把江兰因问懵了。 苏青妤是谁？苏青妤不就是一个无论她怎么设计都杀不死的贱人吗？ 无非就是多了一个昭宁公主的头衔而已，还能有什么身份？ 不过，看苍翼的眼神江兰因也知道，这件事情可能没有她想象地那么简单。 “她......她不就是苏青妤吗？还能是谁？” 苍翼冷哼道：“苏青妤可是拂月楼的新楼主！” “你让拂月楼里的人去杀他们的新楼主？究竟是她疯了，还是你疯了？” 江兰因的眼珠子瞬间瞪大了，整个人难以置信地后退了两步。 “苏青妤，是拂月楼的楼主？这怎么可能？” 苍翼却不想去理会江兰因的蠢念头，更加不在意她此刻的内心有多么震惊和慌张。 “你既然不相信，不如就解释一些那么多人，为什么都杀不死一个苏青妤？” 第468章 一点活路都不给她！ 苏青妤竟然是拂月楼的楼主？ 这个消息对于江兰因来说，无疑是当头棒喝，让她的行为像是个傻子一般。 看着江兰因犹如一滩烂泥一样地坐在那里，苍翼心中恼怒到不行。 江兰因可以死，甚至于齐王都可以去死，可不是现在死。 他留着这两人，还有作用，不能就这么轻易地被苏青妤打乱了他的计划。 如果一定要舍弃一个的话...... 苍翼抬眸看向了床上的两具尸体，冷声道：“苏青妤既然敢做到将这两具尸体悄无声息地送到齐王府，定是还留后手。” “王妃一定要记住了，不论你被带走后如何被询问，都不能说出真相，明白吗？” 江兰因点了点头，却又猛地摇摇头，脸上的神情就剩下惊恐了。 “询问？本妃为什么要被询问？” “你想想办法把这两具尸体处理掉，别让旁人发现，不就什么事情都没有吗？为什么要让本妃接受官府的询问？” 堂堂齐王妃，却卷入了杀害当朝公主的命案中，叫她以后还怎么抬头做人？ 说不准，齐王在一气之下还会将她休了...... 那她，可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想到这里，江兰因立刻起身，猛地抓紧了苍翼的手臂，用近乎命令的口气说道： “我不管！今日的事情你定要想办法给我处理好！” “苍翼，你可别忘记了，你我如今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本妃若是出了事情，你也跑不了的！” 这已经是明明白白的在威胁苍翼了，可苍翼又怎么会轻易被她吓住？ “已经晚了，王妃。” 看到苍翼一脸无奈，江兰因根本不死心：“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总之，王妃切记要按照在下说的那样，将自己置身事外，此事才能有另外的转机。” 苍翼的话音才刚落下，门外就响起了整齐有序的脚步声。 比这声音更加骇人的，是那盔甲和刀鞘相互碰撞的声音。 紧接着，就有个刚正的男声在院外说了话。 “本官接到公主府报案，永嘉公主失踪近一整日不曾归来。此前，她曾和齐王妃私下见过面，还请王妃配合下官调查。” 是大理寺卿，庄舟！ 竟然是庄舟！ 江兰因整张小脸登时失去了所有的血色。 连大理寺都出动了，她完了...... 苏青妤这个疯女人，当真是一点活路都不给她...... 江兰因也不想就此妥协认命，可是就连苍翼都不再说话了，她又能如何？ 一旦大理寺的人进来，她百口莫辩...... “还请齐王妃开门，配合下官搜查......” “这不是大理寺的庄大人吗？今日什么风，竟然把你吹来本王的这里的？” 早在前些日子齐王才知道，这个看起来对先帝忠心耿耿的大理寺卿，其实是他那好七弟的人！ 眼下庄舟来了他的齐王府，还能有什么好事？ 庄舟朝着齐王行了礼后，才恭敬道：“下官接到公主府报案，永嘉公主已经失踪一整天了。在此之前，永嘉公主曾经和齐王妃见过面，所以特来查问一番。” 齐王抬眸看向那扇紧闭的房门，原本下意识想要反驳庄周的话，此刻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来。 庄舟自从景帝登基后，便受到了重用，原本被明帝蹉跎着差点背弃的信念，也一点点地恢复了过来。 所以他一接到这个案子，便马不停蹄地赶来了这里。 加上他手头还有昭宁公主给他的永嘉已死的证据，所以他已经打定了主意要进去搜寻一番。 齐王府若是配合，自然最好。 齐王府若是不愿配合，他便让人把门撞开就是了！ “王妃，既然庄大人都这么说了，你开门便是了。” 齐王已经从手下那里得知，苍翼也在房内。 以苍翼的聪明才智，这件事情就算是不能善了，也一定不会因此而连累上他的...... 不论齐王信不信苍翼的实力，今日他都只能赌一把了。 不多一会儿，房门果然从里面被人打开了。 只见江兰因一张小脸被吓得煞白，踉踉跄跄地就朝着齐王小跑而来，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地抱紧了齐王的胳膊。 这样的行为实在失礼，不过结合眼下的情形，倒也算合情合理。 “王爷！王爷，您总算是回来了！” “出大事了王爷......妾，妾差点就要被吓死了......” 齐王面色一沉，暗道不好。 不过抬眼瞧见门内那坐在轮椅上的苍翼并不慌张，也就只能先顺着江兰因的话往下说。 “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你怎么吓成这样了？” 江兰因泪流满面，叫人心生怜惜：“公主死了！永嘉公主死了！” 在众人震惊的眼神中，江兰因便按照苍翼的说法，半真半假地把事情说了出来。 “妾也不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不过才在院子里待上一会儿，进屋后就看到永嘉公主和一个眼生的小侍女没了气息地出现在我的床上......” “妾正想请苍先生代为去报官的，没想到庄大人就带人赶过来了。” 江兰因这话说得还是有点水准的。 眼下人虽然出现在她的院子里，但是只要稍加打听一些就能证明，没有人亲眼见到过永嘉和小侍女进过齐王府的大门。 翌日清早。 明月在苏青妤用膳的时候，将昨夜的结果一一汇报。 “庄大人没有办法直接证明永嘉公主和那个侍女是齐王妃杀的，但齐王妃同样没有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 “庄大人今早重新向陛下请了圣旨，将齐王妃暂时收押在大理寺的天牢中，以便审查。” “永嘉公主之死震惊朝野，陛下十分重视。加上齐王急于表明清白，所以陛下当即就允了庄大人的请求。” 苏青妤喝下碗里的最后一口粥，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嘴角。 “认识庄大人这么长时间了，他总算是做了一个身为大理寺卿该做的事情，真是难得啊。” 站在一侧的明月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应该说，迄今为止，庄舟都没有真正地办过一次像样的案子。 哪怕是永嘉的死，江兰因活该有此下场，中间也不也还隔着温雪固的那一剑吗？ “苍翼不是宁愿舍弃双腿也要向齐王表忠心吗？” 苏青妤缓缓起身，来到廊下看着院中的晨光。 “那，我们现在就给他这个机会吧！” “我们一起看看，苍翼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消除齐王心里的怀疑。” 明月狐疑：“姑娘是说，齐王从未相信过苍翼吗？” 苏青妤忍不住嗤笑道：“除非，安王死了。否则齐王又怎么会相信这个半路出现的谋士呢？” 第469章 有缺憾，但未必不圆满 如今的齐王府，早就不如当初鼎盛了。 不说别的，就单单只论财力，齐王府已经只剩下空壳子了。 苏青妤想要让齐王府深陷麻烦，倒也不用很费劲。 “让采薇去趟华府，告诉千澈表哥，用最快的速度给我断了齐王府最后的财力。” “是！” “随后，陪我去一趟司马府。” “是。” 这一次，苏青妤想彻底地让齐王再无翻身的机会，也想看看苍翼的本事到底有多大。 苏青妤来到司马府的时候，司马翊早就等在了大门处。 一见到苏青妤的马车，司马翊立刻来到马车边上，亲自扶着她下了马车。 “今天日头大，先进去再说。” 把人扶下马车后，司马翊便将手里的伞递给了明月，让她为苏青妤挡住了烈日。 见司马翊连这样的细节都想得到，苏青妤心下很是感动。 “多谢大哥。” “你既叫我一声大哥，我自是要护着你一些的。” 司马翊笑着把人带到了书房内，心里还暗道，这是他答应了祖父要做的事情，更是他心甘情愿想做的事情。 各自落座后，司马翊开门见山：“你素日里忙得很，今日突然过来，想必是有什么急事。” 苏青妤也不扭捏，直接将昨日发生在京郊的事情言简意赅地说了出来。 也包括，她是拂月楼楼主的身份。 可让苏青妤意外的是，司马翊的面容上明明略显震惊，说明他事先并不知道她的江湖身份，却半句追问都没有。 有的只是对她深深的担忧：“此事，可还有旁人知道？” 若是必要，他不介意杀人灭口来保她的周全...... 苏青妤摇摇头：“温大人定然不会将此事往外说，细细算来，还知道此事的人，也就只有江兰因和苍翼了......” “说不准，齐王不久之后也会知道的。” 关于苍翼，苏青妤早就派人告知过司马翊了，让他要防着此人。 眼下被提及，苍翼那温润的面容上难得出现了一股杀气。 “妤妹妹留着苍翼，可是想通过他来牵制拓跋欢？” 苏青妤点点头道：“拓跋欢的心思很重，单是看她愿意和纳兰正德虚与委蛇了这么久，便知道她是个很能隐忍的人。” “她要做的事情，势必是要付出一切代价来达成的。便是没有苍翼，也会是旁人来当她在大夏国的眼睛。” 司马翊闻言，很是认可地点头：“与其再去了解另一个人，不如就把苍翼留着。” “苍翼可以留着，但不能任由着他在大夏搅浑水。” 苏青妤极为认真地看着司马翊：“大哥，陛下已经登基这么长时间了，免不了会让有些人认为有机可乘。” “妤妹妹放心，我的手里已有一些针对齐王曾经欺压百姓、搜刮民脂民膏的证据。虽不能治他死罪，但也够他应付很长一段时间了。” 只要让齐王自顾不暇，那他就是再有天大的野心，也都要暂时先放放。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苏青妤更加清楚地明白了老太傅为何要将这偌大的司马家交给司马翊这么一个年轻的后辈。 司马翊，待人接物有足够的耐心，还有足够多的智慧和胆量，的确是做司马一族家主的最好人选。 两人又针对如今面临的一些问题商讨了许多，对绝大部分问题都商量出了最佳的解决方案。 聊到最后，司马翊有点无奈地提及了司马闻庭。 “二叔他......” “祖父离开京城前，便将他逐出了司马一族......他，不再是司马家的人了。” 对这个消息，苏青妤多少还是意外的。 司马闻庭的确为了邀月做出一些几乎失去理智的事情，为此甚至差一点就让司马家为他蒙上了叛国贼的罪名。 她想到老太傅定不会轻易揭过此事的，但是没有料到老太傅竟然会这么决绝地将他直接逐出司马一族。 在这个时空中，能被逐出族谱的人，定是做下了不可饶恕的错事。将来在生活当中，只要让旁人知道了这件事情，往后的日子定是要在世人谴责的眼神之中度过了。 这还没有算上那些刻意来寻仇的人，其艰难可想而知...... “他从京城离开后，我派人护送了他一段路程，才得知他去寻了邀月姑娘......” 说起来，司马翊对自己的这个二叔的结局，既惋惜又羡慕。 惋惜的自然是他至此不能再踏入司马府半步。 羡慕，则是司马翊能得到两情相悦的感情，并且在苦守了多年后，总算是能得一个圆满的结局。 “大哥放心，只要二叔到了邕城地界，自会有人能护着他的周全，你不必为此担心。” 想到苏青妤如今的江湖身份，司马翊的眼神之中更多的是对她的担忧。 他又关切地吩咐了好几句后，才把人小心地送出了府门，等她上了马车后，才转身回府。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数和责任。 他虽然羡慕司马闻庭，可更多的也是在为自己感到庆幸。 司马翊私心地认为，只要自己能足够好地藏住这些小心思，就能一直一直地守护在她的身边...... 他的人生会有缺憾，但未必不圆满。 想到这里，司马翊嘴角的笑容便更加和煦了一些。 可是并非人人都会有和司马翊一样的好心情。 比如，正在大理寺监牢中见面的江兰因和司马翊。 见到司马翊终于来见自己了，江兰因几乎是冲过来死死握住栅栏，一双眼睛几乎都要喷出火来了。 “苍翼！你怎么才来？” “殿下呢？他怎么没有和你一起来接我出去？” “这鬼地方本妃已经待了三天了，一刻都不能多待下去了！” “快！你快让人把我放出去！” 这三天的时间于江兰因而言，根本就是度日如年。 她可是自小就被放在手掌心里面捧着长大的江家大小姐，后来又被自家祖父看重，亲自带在身边教导的人，何曾受到过这样的对待？ 整整三天的时间，她几乎已经把苏青妤在脑海中用各种各样的手段杀了不下千次了。 可每当她清醒过来，却被自己的处境气到恨不得立刻将苏青妤大卸八块！ 眼下她已经按照苍翼的说法，不论那庄舟问了什么，她都一概摇头说不知，以至于庄舟在她这里根本就没有得到任何实质性的杀害永嘉的证据。 没有证据，就说明她无罪。 所以在看到苍翼的第一时间，她下意识就认为他是来接她出去的。 可苍翼的神情，却让她的心里咯噔了一声。 “苍翼，你怎么不说话？快让人打开牢门让本妃先出去！” 第470章 够苏青妤死上几回了 “王妃，” 苍翼极为艰难地开口道：“你可能暂时还得委屈几天了。” 一听这话，江兰因瞬间瞪大了双眼。 她伸出早就沾染了泥土和稻草的手，想要抓住眼前这个坐在轮椅上的男子。 就差一拳。 就差一拳的距离，她就能牢牢抓住苍翼的手臂的了。 可就是这一拳之隔，叫江兰因的心里生出了一种难以把控自己生死的恐惧感。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做本妃还要委屈几天？” 苍翼直言道：“近几日，咱们王府受到各方面的打压，王爷实在分身乏术，疲于应对.....” “加上大理寺卿庄大人，他得陛下器重，查起永嘉公主之死一事上，手段很是精准毒辣......” 江兰因死死地盯着苍翼，冷声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闻言，苍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庄舟已经顺着那侍女的死，查到温雪固那里了。根据温雪固所言，只怕很快就能查到王妃身上了......” 一听苍翼这话，江兰因那里还能冷静地下来。 她的情绪很激动，说话的时候更像是在歇斯底里地大叫：“苍翼！” “本妃是信任你，才跟着庄舟进了这该死的监牢！” “你是怎么做的？你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查到本妃身上去吗？” “你可别忘记了，本妃若是出事，你也好不了！” 苍翼当然知道，江兰因威胁的不仅仅是他们同样来自江府，有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联系。更是威胁他，若是遇到危险她会将拂月楼的事情说出去的。 “王妃先别急，在下定会想办法将您保出去的......” 苍翼这话，并不能让江兰因为此冷静半分。 她死死地握紧了栏杆，素日里保养得极好的指甲早就被泥土填满，肮脏不堪。 “你若是想，怎么会没有办法？” “我们不是知道苏青妤是拂月楼楼主的事实吗？就单单凭借这个欺君之罪，就够苏青妤死上几回的了！” “到时候苏家和华家、甚至于司马府想要救她的话，定会求到齐王府的！” “届时你们再把握机会，将我救出去，岂不是顺理成章？” 在江兰因的眼里，苍翼和齐王若是想要救她，多的是办法。 可他们却迟迟都没有来救...... 江兰因的心里隐隐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却始终不愿去面对这不时就会出现在她脑海中的事实。 若是连齐王府都放弃她了，那她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她不能死！ 苏青妤都还没有死，她怎么能死？ 她是要母仪天下的人，是要让所有人都仰视她的人，怎么能这么轻易地就死在这里？ 苍翼一脸复杂地看着她，便是再不愿，也只能告诉她真相。 “司马翊先我们一步去见了陛下，提出‘天下一体，江湖和朝堂并不能完全分清楚’的说法，硬是让陛下当日就颁布了圣旨......” “圣旨？什么圣旨？”江兰因急急打断了苍翼的话。 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想先离开了这个鬼地方再说。 那个庄舟虽然不曾对她动用任何的刑罚，甚至于还让人好好伺候着她的吃喝。 但谁也想不到这个庄舟面上看起来是个正人君子，实则比谁都要阴狠。 他不曾让她受皮肉之苦，却会让人每隔一炷香的时间就来找她问话，问得内容来回就那么几个，无任何新意。 不管白天黑夜，这一炷香的间隔问话，就没有断过！ 也就是说，她自从进了这里后，就没有睡过一个觉！ 如果不是强大的想要出去的信念在支撑着她，江兰因觉得自己一定会被庄舟这个表里不一的浑蛋逼疯的。 可现在，苍翼却在面临救她出去的这个问题上瞻前顾后的，叫她如何能不动怒？ “圣旨上言明，不论是朝堂还是江湖上的人，都属大夏子民，无任何差别。从此以后，谁也不准再说江湖朝堂要划清界限这样的话。违者，定斩不饶！” 江兰因当即就愣怔住了。 也就是说，现在说出苏青妤是拂月楼楼主的事实，陛下非但不会给苏青妤定罪，还会把那个说出实情的人治罪？ 苏青妤这个贱人，怎么配拥有司马家这么好的人脉！ 当初以为她被司马府认作义女的事情，纯属太后给苏青妤找的排面而已，司马家岂会把苏青妤这样的人放在眼里。 没想到啊没想到，苏青妤这个女人竟然有本事连司马家这种举足轻重的势力都握在手里！ “所以呢？所以你和齐王殿下，是不打算救本妃出去了吗？” 刚刚走到拐角处的苏青妤和江逸鹤相互对视了一眼，同时停住了想要继续往前的脚步。 “王妃如此聪慧，怎么就看不清如今的局面？” 苍翼苦口婆心道：“这根本就不是针对王妃你的局，而是针对齐王府的局啊！” “只要齐王殿下能够稳住，就一定会有机会救出王妃您的。” “只是眼下庄大人奉命查案，风口浪尖的，王爷不好被搅进来。” “王爷若是被奸人算计，王妃才是真正没有希望得救了......” 江兰因慌了。 细细想来，事情好像的确是这么一个道理。 可是，难道她就要这样继续留在这个鬼地方，让庄舟那个疯子继续折磨吗？ 再这样下去，说不准等不到齐王府来救她，她就该死在这里了。 苍翼又温声安慰了她几句，无非就是让她务必要稳住，不要招供任何对自己不利的事情。 见江兰因不再说话，苍翼便转动着轮椅离开了。 他今日会来，自然不是为了救江兰因，而是为了齐王不因此受牵连。 至于江兰因的死活，他已经不是那么在意了。 若非现下局势紧张，实在不能再出错，他甚至于不介意派人来杀了江兰因这个麻烦鬼...... 苍翼离开的时候，苏青妤拽着江逸鹤侧身隐入一旁的拐角处。 待到苍翼离开，苏青妤才从阴暗处缓缓走出来。 而江逸鹤则是死死盯着被苏青妤握过的手腕，瞪大眼睛不知在想什么。 苏青妤回眸一看，也知道自己刚才实在有点失礼。 “很抱歉，情急之下冒犯了江大人，实在......” “都是骗我的！一个个全是骗我的！” 苏青妤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江兰因在里头又是哭又是笑地大喊了起来。 “一个个的，用不到我的时候，都觉得我是累赘了，是吗？” “你们不救我，以为我就真的没有办法脱身了吗？” “我江兰因，不会就此死在这里的，绝对不会！” “想要利用我？用完就丢掉吗？哈哈哈哈哈哈......” “那也得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苏青妤狐疑地皱起了眉头。 江兰因的话看似疯癫，可却充满了一种深深的笃定。 像是笃定了她会脱身一样。 反观江逸鹤，面色苍白的同时，似乎对里面的妹妹充满了陌生。 第471章 因为，你不配 “兰因.....” 江逸鹤的表情本就带着痛苦和无奈，在听到江兰因的那些话后，便更是难看了许多。 而几乎处在癫狂的江兰因在听到江逸鹤的声音后，整个人动作都僵住了。 她顺着声音，慢慢地将身子转了过来。 她当然听得出来这是自家兄长的声音，也正是因为如此，她心底深处的那一份委屈才被彻底释放了出来，。 想当初，她还只是江家大小姐的时候何曾受到过今日这般的境地和苦楚？ 眼下，她深陷牢笼，有权有势的齐王府根本就没有人愿意救她，可已经没落的江家、她的兄长，却还能在这个时候来看她...... 江兰因的情绪在转身的瞬间就冷静了下来，她的眼眶发热，好想抱着自己的兄长好好地哭一场，说说她所有的委屈...... 可是让江兰因没有想到的是，她在看到江逸鹤的下一瞬间，竟看到苏青妤站在他的身侧。 江兰因的面色瞬间冷了下去：“苏青妤！你来干什么？” “明明就是你杀了永嘉公主的，现在不择手段地嫁祸在我身上！如今竟还敢来这里见我？” 江兰因站在原地，并没有往前半步。 看似平静的外表，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内心究竟有多么的恨意滔天，有多么地想杀了苏青妤这个贱人！ “二哥，你可知道苏青妤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你怎么还能和她走在一起？” “就不怕，她把你也杀了吗？” 江逸鹤有些听不下去了。 他轻咳了一声：“兰因，我和昭宁公主是在外面碰巧遇见的......” 江兰因立刻就炸毛了：“我不管你和她是怎么遇见的，总之你如果还想认我这个妹妹，就马上让人把她抓起来！” 苏青妤闻言，轻声笑了笑。 “齐王妃贼喊捉贼的本事，倒是叫我不敢小瞧。” 一旁的江逸鹤瞬间愣了愣，而后又抬头去看牢房之中的江兰因。见她面上露着怒意，却没有反驳的意思，江逸鹤的心里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逸鹤来看江兰因是真，在门口遇到苏青妤也是真。可他现在面对这两个女子的话，却不知谁真谁假。 理智告诉他，应该无条件地去相信自己的妹妹，可是不知为何，面对苏青妤那极为坦然的神情，他竟然犹豫了。 江兰因先发制人：“还能是怎么回事？” “苏青妤把永嘉公主诓骗出了公主府后，积怨已久的她便把永嘉公主杀了。” “而后，她又担心东窗事发被陛下治罪，于是一不做二不休地就把这杀人凶手的罪名强行扣在我的身上！” “二哥！苏青妤这个女人向来心狠手辣、诡计多端，你不要相信她的一面之词！” 苏青妤不急不缓，似乎一点都没有因为被江兰因的这些话而感到着急。 她看了江逸鹤一眼，而后语气淡淡道：“看来，江大人从未真正地了解过自己的妹妹啊！” “今日赶巧，你还有机会看清楚她的为人，不至于一辈子都被蒙在鼓里。” 江兰因疾步上前，指着苏青妤尖声道：“苏青妤！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要这么攀咬我吗？” “你不是一向自命清高，总是把自己当做救世神女一般的存在吗？今日，你敢不敢对着头顶的三尺神明发誓，你没有杀永嘉公主？” 见苏青妤的脸上有瞬间的愣怔，江兰因自认为拿捏到了她的软肋，不由地轻视一笑。 “不敢吗苏青妤？你刚才不是还言之凿凿的吗？现在不过就是要发个誓言而已，就不敢了吗？” “有何不敢的？” 苏青妤莞尔一笑道：“我苏青妤今日便在这里发誓，永嘉公主若是死在我的手里，那么便叫我不得好死。” 反正，人也不是她杀的。 这誓言，她又有什么不敢说的？ 就算人是她杀的，江兰因又能如何？ 苏青妤的神色并没有任何的勉强和心虚，反倒是江兰因，在听完了苏青妤的毒誓后，整个人都是一副不能相信的样子。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永嘉明明去见了你，怎么可能不是你杀的......” “齐王妃既然声称自己对此事全然不知，又是如何一而再再而三地知道永嘉公主是去见了我之后，才被人杀死的？” 只这一句话，就叫江兰因的面色苍白。 她下意识地就去看自家兄长，却见对方已然是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 “不......不是这样的二哥，你不要听苏青妤这个贱人胡说八道！” “永嘉公主不是我杀的！人不是我杀的！” “永嘉也许不是你杀的，但却是你引导去的京郊，对吗？” 面对苏青妤的话，江兰因根本不敢去看她的眼睛，只顾着摇头。 “不是我，不是我！她的死跟我没有关系！” 早就猜到江兰因不会这么快就承认，苏青妤面无表情地从腰间掏出了一张纸。 纸张被打开后，映入眼帘的便是那两行娟秀的字迹。 江逸鹤第一时间就认出，这是他妹妹的字迹。 他颤抖着手从苏青妤的手里接过了纸张，一再细看辨认，多希望是自己看花了眼，认错了字。 可越是看得清楚，就越是让他变得更加不认知眼前的妹妹了。 他的妹妹，从来都是京城贵女的典范，是被祖父看重的女子，岂会是这等撺掇永嘉去杀苏青妤的心狠手辣的人？ “江兰因，你敢说，这份引导永嘉去找拂月楼的势力来杀我的地址和方式，不是你写的？” “你可知，我若是将这份证据呈送到庄大人的案前，你会被定什么样的罪？” “你猜，是斩首，还是绞刑？” 江兰因目眦欲裂、双眼通红。 她几乎是冲到栅栏边上的，伸出一只手来，恨不得能将苏青妤掐死在当场。 “苏青妤！你这个贱人！你害得我到今日这个地步还不够吗？你还想要如何？” 一想起苏青妤嫁给陆云乘后的种种，江兰因便有种被命运扼住了脖颈的濒死感。 尤其是，她已经整整三天没有睡过了，不论是精神还是自控力，几乎都已经没有了。 “如果不是你，我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苏青妤站在原地，眼神不带任何的温度：“我很早之前就说过了，我从来就没有把你当成对手过。” “因为，你不配。” “你本来可以有更好的选择，有更好的路可以走，却一意孤行地选择了这条注定的死路，谁又能拉得住你？” 第472章 坟头的草得有两丈高了 江兰因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苏青妤，沾染了污泥的嘴角还稍稍上扬了一些弧度。 她冷笑道：“苏青妤，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若非你那该死的江湖身份，如今死的人就不是永嘉公主，而是你了！” 事到如今，江兰因只想要让自己畅快一把。 她已经输了苏青妤太多太多次了，无论如何，她今日都不能再输给这个女人了。 “你口口声声地说，你不屑于和旁人抢男人。可最终呢？你不还是把凌王殿下霸占在自己的手上？” “而后又用了欲擒故纵的勾栏院的下作手段去和他和离，将他牢牢地控制在你的身边！” “苏青妤，若非你横插一脚、若非你心机深沉，如今我早就该是陆云乘的王妃了......” “兰因！休要胡言！” 听着江兰因的话，江逸鹤心中的震惊一浪高过一浪。 尤其是在听到江兰因不仅间接承认了永嘉之死和她有关，竟然还对凌王存了心思，甚至不惜口出狂言，他急言出声打断了她。 “兰因，你是齐王妃！莫要胡言生事！” 如果让齐王知道了她今日所言，她焉能还有好日子过？ “胡言？”江兰因放肆的大笑了起来。 她虽然脑子不太清醒，可却能清楚地知道，自己将藏在心底深处的秘密说出了口，别提有多畅快了。 “我的好二哥啊！你知不知道，祖父会出事，全是拜了苏青妤这个贱人所赐的！” “若非她教唆了凌王、齐王和安王，祖父岂会认下那谋害当朝王爷的罪？又岂会被夺了官职关进监牢？江家怎么会落寞？祖父怎么会悄无声息地就被人杀死在监牢之中？” “这一切，全是苏青妤这个贱人做的！” “二哥，你如果还是江家人、还记着祖父对我们的教诲，就该想办法把苏青妤这个贱人送去千刀万剐了！” 江兰因的情绪很是激动，叫江逸鹤看得心痛又悲凉。 但更多的，还是难以置信。 他怎么都想不明白，一向知书达理、端庄聪慧的妹妹，怎么就变成今日这个样子了。 苏青妤见江逸鹤想不明白，顺势很是好心地给了他答案。 “众所周知，江水甫会被先帝治罪，纯属罪有应得。那谋害当朝王爷的罪名，没有人冤枉了他去。” “江兰因，最对不起江家的人，该是你吧？” 苏青妤似笑非笑道：“你明知道江水甫是被苍翼亲手杀死的，却还要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去包庇他，甚至还和他狼狈为奸......” “住口......你给我住口！” 江兰因步步后退，直到背靠上了冰冷的墙面，才叫她恢复了片刻的清醒。 她睁大了眼睛，却还是控制不住拼命往下落的眼泪。 若说对不住，她的确对不住死去的祖父...... 可这样的话，苏青妤没有资格说！ “苍翼，竟然是......杀害祖父的凶手吗？” “兰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逸鹤今日原是来看看江兰因的，想看看有没有办法能够把自己的妹妹救出来。 没想到，竟会受到接连的震惊。 “还是我来告诉你吧，江大人。” 苏青妤双手抱胸道：“事情其实也很简单，你应该知道江芳菲在进宫前，曾有个已经定了亲的青梅竹马。” 在江逸鹤的目瞪口呆之下，苏青妤点了头：“对，就是你想的那样，苍翼就是那个和江芳菲定了亲的男子。” “他杀了江水甫，的确是为了给江芳菲报仇。” 这一刻，江逸鹤觉得自己的脑子一片空白。 怎么他身边所有亲近的人，都变成了他所不认识的样子了？ 江逸鹤苍白着一张脸，一路跟着苏青妤出了监牢。 在接触到外面的烈日和空气后，他竟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回想江家曾经的辉煌，对比现在的落败，可不就是恍如隔世吗？ 这也让江逸鹤能很清楚地明白，今日和苏青妤根本就不是偶遇，而是对方刻意为之的。 他苦笑着看向苏青妤：“昭宁公主绕了这么大一圈，总不会就是想告诉下官这些的吧？” 苏青妤也不墨迹，直言道：“自然不是。” “我可以很明白地告诉你，江兰因你是救不走的......” “为什么？”江逸鹤不明白，“兰因和昭宁公主并不曾有过深仇大恨，何至于此？” 听着江逸鹤的话，苏青妤终于看着他冷笑了起来。 “这只是你认为的。” “你可知道，除去这一次她教唆利用永嘉公主想要去杀我之外，她曾经多次故技重施过？” “如果不是我的护卫足够机灵，只怕现在我坟头的草都两丈高了。” “我也很想知道，我到底是哪里得罪过她了，以至于她非要置我于死地？” 眼见江逸鹤皱起眉头，苏青妤半点都不着急：“江大人若是不信，我这里有的是证据，你要看吗？” 苏青妤整个人散发出来的笃定，终究让江逸鹤退缩了。 毕竟，最后他们出来的时候，江兰因那歇斯底里的样子，已经让他失去了对这个妹妹最后的信任了。 “我不是什么软柿子，想捏我的人，最终只能自食恶果。” “今日愿意和江大人说这么多，是想给江大人指条明路。” “什么明路？” “要么，江大人辞官，带着江家余下那些无辜之人回祖籍去生活。” “要么，”苏青妤话锋一转，“我把这张江兰因的亲笔信交给陛下，让陛下来定夺此事。” 闻言，江逸鹤的脸唰的一下，全白了。 他虽不甘心，可也不能枉顾了江家那上百条性命...... 他根本，无路可选。 朝着苏青妤深鞠一躬后，江逸鹤认命了。 “下官......多谢昭宁公主高抬贵手。” 他不是不讲理的人，自然明白苏青妤这是在给他机会。 “江大人不必谢我。” 苏青妤看向了不远处的大门，声音忽而变得温和了许多。 “要谢，你就谢自己曾经和我大哥同窗过，也一起游历过。” “我不愿看到我大哥为你们的同窗同袍之谊，而为难。” 江逸鹤愣愣地看着苏青妤淡然离开的背影，半晌后，才苦笑出声。 “司马翊，远比我幸运许多。” “能得义妹如此，还有何所求？” 从今以后，江家的辉煌只能是过往了。 江家若是想有未来，绝对不能再踏足京城。 苏青妤出了大理寺，还没上马车，就见季飞白利落地从车辕上跳了下来。 “姑娘，苍翼那厮方才放下话，想邀你见一面。” 从京郊回来后，季飞白就直接跟在苏青妤身边，跟着明月他们一起称她为姑娘。 反正关于苏青妤的江湖身份，该知道不该知道的人，早晚都会知道的。 苏青妤眉梢一抬：“他的动作倒是快。” “巧得很，我也有事想问问他。” 第473章 棺材板都快压不住了吧？ 苏青妤去了苍翼约定好的酒楼。 一进去，就见苍翼临窗而坐。看到她过来，苍翼用手推动了轮子，让自己正面看向苏青妤。 苍翼的眼神十分平静，就好像自己的这双腿并非废在苏青妤的手上一般。 可苏青妤却知道，苍翼此人能为江芳菲的死做到如斯地步，一定不是如现在这般的平静温和。 “在下腿脚不便，不能向昭宁公主行大礼，还望公主见谅。” 苏青妤一进来，便自顾自地坐下，语气上更是云淡风轻道： “苍先生这说的是哪里话？早在我废了先生的双腿的那时候，便已经想好让先生以后都不需要向我行礼了。” “让一个双腿俱废的人来行礼，我还没那么丧心病狂。” 苍翼的面容上闪过一丝怒容，但很快就被他多年来的伪装压制下去了。 他推动轮椅来到苏青妤对面，并亲手为她倒了茶水。 “昭宁公主不必试探在下，在下便是找公主报仇，也决计不会是因为这双腿。” “是在下技不如人，这双腿也算是给在下赌输的筹码吧。” 苏青妤端起茶水，象征性地抿了一口，而后才淡淡地笑了。 她当然知道，苍翼寻她报仇，定只会是为了已死的江芳菲。 “苍先生看得倒是明白，也够坦诚。不知先生如此坦诚，是为哪般？” 苍翼也不遮掩：“在下的坦诚，是想换昭宁公主的手下留情。” 苏青妤放下了手里的茶杯，眉梢微微扬起。 这个苍翼，行事的方式和手段果然和旁人不同。 也难怪他能被江铭所用，又在江铭死了之后，又成为了拓跋欢放在大夏国的眼线。 如果说，一开始苏青妤对苍翼的身份还保持怀疑的话，那么在得知永嘉居然知道拂月楼消息的那一刻，就已经能确定他是拓跋欢的人了。 “哦？手下留情？” 面对苏青妤的明知故问，苍翼以退为进。 “昭宁公主方才和江大人一同去看了齐王妃，只怕不是巧合吧？” 见苏青妤不说话，他继续道：“不知，那江大人可否答应了昭宁公主的提议？” 对坐的女子终于微微抬起下巴，并眯起眼睛去看眼前这个在不惑之年将儒雅表现得恰到好处的男子。 “苍先生觉得，他会答应吗？” 苍翼闻言，便笑了：“眼下见公主神色淡然，想必是答应了的。” 他举起手里的杯子，温声道：“在下以茶代酒，先庆贺公主得偿所愿地为陛下再一次剪断了齐王的一只羽翼。” 苏青妤眸光微微下沉，并未接话，只冷眼看着苍翼将茶水一饮而尽。 “苍先生，你可是齐王的谋士。你如此背主地向我道贺，只怕不太厚道吧？” “在下是齐王府的谋士，但也是好胜心强的人。能和聪慧果敢的昭宁公主博弈一局，实在畅快！” “哪怕齐王的野心落空，你也畅快？” “胜负未分，昭宁公主怎么会如此笃定？” 两人你来我往的，看似坦诚，实则谁也没有将最后的底牌亮在桌面上。 “先生看着，倒是笃定了自己会赢。” 闻言，苍翼只淡淡一笑：“也不算笃定吧！” “至多，便是觉得在下的运气比公主要好上一些而已。” “比如？” “比如，在下的身后还有那位。” 从苏青妤的眼中，苍翼越发看不到任何的情绪波动了。 可她越是如此，苍翼便越是肯定苏青妤已经慌了。于是加码起来的时候，更加得心应手了。 “拂月楼是公主你的，但也是她的。自古一山不能有二虎，你和她之间，总有一个会败，不是吗？” 听到这里，苏青妤只垂眉一笑：“看来，我在苍先生的眼里，已经是一个失败者了。” “只是，听闻苍先生也是忠良之后。眼下做出这等背信弃义的叛国行径，不知苍家的列祖列宗们的棺材板，你还压得住吗？” 苍翼那始终平静无波的表情，终于有了明显的裂缝。 当年，若非江芳菲被明帝强行封妃，如今的朝堂又岂会没有苍家的一席之地？ 可他已然走到了一条不归路上，又岂会有回头的可能？ 至于苍家的列祖列宗......等他百年后，自会去向他们请罪的。 到时候刀山火海，仍由他们责罚就是了。 “公主与其担心在下的身后事，不如先担心一下你的楼主之位还能不能保得住。” 苏青妤心里明白得很，苍翼当然不会这么好心地特意跑来告诉她，拓跋欢会来和她抢这个楼主的身份了。 他这么做，一定还有其他的目的。 “苍先生说了这么多，眼下也该说到重点了吧？” “在下要的很简单，”苍翼在最短的时间内就恢复到了一贯的平静儒雅。 “希望昭宁公主能对齐王殿下手下留情。毕竟，陛下也才登基不久，若是闹出难以收场的局面，陛下也很难解释。” 苏青妤单手撑着下巴，看上去很是吊儿郎当：“苍先生，你该知道的，我从不做赔本的买卖。” 苍翼点点头，言辞间充满了坦诚：“自然，在下不会让公主吃亏的。” “不知公主可还记得，江铭曾经给过你一把钥匙？” 钥匙？ 苏青妤一时间竟有点想不起来，只能转头去看明月。 见明月朝着她点了头后，她才重新看向了苍翼。 “苍先生果然神通广大，连这种细枝末节的小事都能注意到。” 苍翼假装没有听懂苏青妤话中的嘲讽，直言道：“公主切记要放好那把钥匙，说不准，将来可是有大作用的。” 出了酒楼后，苏青妤在上马车之际，回头看向了二楼的窗户。 那里，早就没有了苍翼的身影。 “走，回府。” 在路上，经过明月的提醒，苏青妤终于想起来，她们从小巷子里搬到如今的苏府时，有不少人都送了乔迁贺礼来。 当时，江铭的确让人送了一个盒子。 盒子里，便是一把不同于这个时空样式的钥匙。 “姑娘，您觉得苍翼会不会是在故弄玄虚？” 明月的问题，也是苏青妤一开始就怀疑的。 可越是细想，她越是觉得苍翼很有可能说的就是真的。 “江铭此人，行事最是诡异。他送的钥匙，很有可能真的会有大作用。” “可这并不能说明，苍翼就是一片好心。” 像苍翼这样的人，最不可能有的就是突如其来的好心。 她更不想相信苍翼会为了齐王而做到今日这个地步。 除非...... 除非他想利用今日这件事情，来转移她的视线，以此掩盖住他想不被发现的某件事实！ 第474章 欲盖弥彰 一回到苏府，苏青妤就和明月一起去了库房。 主仆两人很快就从里面找到了江铭当初送过来的那把钥匙。 当时的江铭，还是用齐王府琴师的身份让人送来这把钥匙的，这才让苏青妤一时没有想起来还有这回事。 眼下，看着这把黑黢黢的金属钥匙，苏青妤的眉头越皱越深了。 江铭为人狠辣无情，但也从来都不做那些无用功的事情。 他既送来这把钥匙，只能说明这钥匙一定不是寻常物...... 若非苍翼提醒，她还真的有可能在江铭死了之后，想不起来还有这么一件东西。 苏青妤和明月两人拿着钥匙研究了半天，都想不到这钥匙究竟会用在哪里。 苏青妤索性就将钥匙随手往空间里面一放，转头就说起了正事。 “苍翼此人心机深沉，不过说出来的话未必没有道理。” “更何况，拓跋欢会回拂月楼一事，咱们事先也预料到了。” 苏青妤略作思考后，才沉声道：“拓跋欢最是擅长迷人心智，若是让她悄无声息地去了拂月楼，只怕拂月楼便再也不是如今的拂月楼了。” 明月闻言，也跟着皱起了眉头：“属下这就去告知七娘和薛定，让他们务必要看紧楼里那些墙头草！” “不......” 在明月的狐疑下，苏青妤在书房里面来回慢慢踱步着。 等到许久之后，才终于下了一个决心。 “你去告诉七娘他们，若是发现了拓跋欢的踪迹，都给我把自身的安全放在首位，能跑就跑，不要和她正面对上！” 拓跋欢的实力，她是见过的。 加之太后临终前曾说过的那些话，她也能知道，拓跋欢的实力一定不是寻常人能与之对抗的。 否则江铭也不会忌惮她到那种地步，况且拓跋欢的手里，还有江铭的手枪...... 越是深想，苏青妤就坚定自己的决定。 “明月，你现在就让季飞白去传话，不管拓跋欢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所有人都不要去和她硬碰硬。” 大概是自家姑娘的神色太过严肃，明月立刻就转身出门给季飞白传话了。 不多一会儿，她便转身回来了。 明明事情已经办好，可她却看到自家姑娘依旧皱着五官，坐在书案后不停地用手指在捻着袖口的布料。 明月知道，这是自家姑娘遇到难题解不开时的表现，便没有去打扰。 而苏青妤此刻的心里，却将今日下午和苍翼的那些对话反复在心里分析推敲了好几遍。 她相信苍翼在说钥匙这件事情上，并没有说谎，更没有故意夸大其词。 可她不相信在苍翼的心里，齐王能值得他这般特意找她见了面，不仅告诉她拓跋欢会回来抢拂月楼的消息，还将钥匙的事情告诉她...... 除非......除非他是想欲盖弥彰！ 眼下，能值得苍翼这么做的事情，便只有一件了！ “是大夏和西楚的战事！” 苏青妤恍然大悟，豁然起身就往外走。 “我们进宫一趟！” “是！” 明月二话不问，跟在自家姑娘的身后便往外走。 主仆两人经过花园长廊的时候，却瞧见了苏青茹一脸失魂落魄地抱着手里的账册往后院走。 苏青妤脚步一顿，忽然想起了温雪固。 是了，眼下还能让苏青茹露出这种表情的人，也只有温雪固了。 再联想起温家老夫人的死，她立刻就明白了苏青茹的难过之处。 苏青妤忍不住叹息了一声：“温家老夫人已经停灵三天了，青茹可有去过温府祭奠过？” 明月摇头：“茹姑娘知道温家老夫人的死因......” 温家老夫人虽然不是死在她的手上，可的确是因她而死。 苏青妤明白，自己的这个傻妹妹定是怕乱了她的事情，才不敢轻易去温府...... 更何况，现下有了这错综复杂的关系，按照温雪固那倔脾气，只怕没那么容易能接受和苏青茹在一起了。 说到底，这都是受了她的连累...... “采薇！” 亲眼看到苏青茹去了后院，苏青妤抬手把不远处的采薇叫了过来。 “姑娘，您这才回来......是又准备要出门吗？” 采薇目露心疼，可也明白自家姑娘要办的都是大事，容不得她们这些人随意阻挠的。 苏青妤没有瞒她：“我还要进宫一趟，大概晚上才能回来。” “你去告诉青茹，让她和秦姨代表咱们苏府去趟温府，送温老夫人最后一程。” 采薇的眼眸瞬间一亮：“好的，奴婢这就去！” 她可是亲眼瞧着苏青茹和温雪固之间的惺惺相惜的，自然也不愿意看着这么一对有情人就此散了。 瞧着采薇几乎是一路小跑向后院的，苏青妤无奈地扯起了嘴角。 采薇在生意上进步神速，但在这些细腻的感情上，多少还是理解不了太多的。 罢了，这些事情便看各自的缘分吧。 事情安排好后，苏青妤才和明月出了府门，重新坐上了马车。 “姑娘，既然已经知道了苍翼的目的，那您还要答应他吗？” 理清楚思路后，又知道了苍翼和拓跋欢接下来想要做什么，苏青妤的心里就安稳多了。 也多了一个之前难以下的决定。 “答应，为什么不答应？” 她抬手撩开了帘子，望向了还不曾受到战乱之苦的京城百姓，眉眼染上了一层浅浅的笑意。 “他既然想要，我们给他就是了。” “但愿，苍翼能满意我给的结果......” 彼时，正在埋头批阅奏折的景帝一听苏青妤进宫了，猛地从一对的奏折中抬起了头。 “那还愣着干什么？快请昭宁公主进来！” 阿仔半点不含糊，立刻扭头去请人进来。 御书房的门开了又关，苏青妤提着裙摆正要屈膝行礼。 “臣女拜见......” “昭宁，你无需多礼，快起来！” 见苏青妤用不解的眼神看着他，景帝只能掩唇轻咳了一声，才温声解释道： “你既成了朕的皇妹，自然要比旁人多些优待。” “多谢陛下。” 苏青妤这才起身，并在景帝的示意下落了座。 看到苏青妤，景帝只觉得今日这一整天的疲乏都消散了不少。 “昭宁，你来得正好，朕选了几个府邸，想让你挑一个做公主府。” 公主府？ 她这个公主，也只是先帝用来制衡她的手段而已，连她自己都不是那么在意。 没想到景帝却用了心，苏青妤多少还是意外的。 “多谢陛下的好意。” “公主府的事情先不急，臣女这里还有几件事情，想同陛下商议一下。” 第475章 她什么都知道 景帝顺着苏青妤的话，立刻放下了手里的一打图纸。 “你说，朕听着。” 面对景帝的好脾气，苏青妤差点无言以对了。 目前来看，景帝是一个好皇帝。至少在脾气方面，就已经比先帝好太多了。 只是，好脾气并不是一个皇帝该有的。 不过，帝王之道永远都是最难走的那条路。等他翻越高山、跨过河流，自然会成长为一个合格的帝王的。 眼下，还是正事要紧。 “不知陛下有没有想要赐块封地给齐王，让他去封地当闲散王爷的想法？” 景帝眼眸一亮，自然明白苏青妤是在给他解决掉齐王这个野心勃勃的麻烦。 借着江兰因谋害永嘉公主的罪名，把齐王派到封地上去，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朕觉得，昭宁此言，甚好。” “陛下，”苏青妤面带疑惑：“您都不问问为什么吗？” 他便是再信任她这个公主，也不至于连问都不问一句吧？ 景帝闻言，笑容和煦道：“齐王在京城之中的那些手段，朕未必不知。只是朕初登基不久，实在不好大刀阔斧地赶尽杀绝。” “想要给他赐封地，又苦于没有足够的理由。眼下经由你这么一提醒，倒是一个极为合适的契机。” 闻言，苏青妤才微微地点了点头，顺口就说到：“陛下英明。” 景帝借由喝茶的动作，来掩饰自己眼底最真实的念头。 英明吗？ 可这些全是他临时想到的说辞而已。 对她，他本就心甘情愿地去无条件信任。 “不过即便齐王殿下去了封地，陛下也切记要记住，不要掉以轻心。” 景帝明白，这是青妤在提醒他，哪怕山高水远，要派人盯紧齐王，谨防他的不臣之心。 “昭宁言之有理，”对于苏青妤的话，景帝总是十分信服。 “至于安王......朕心中也有数，你不必太过担心。” 见景帝心里明白，苏青妤也就稍稍放心了一些。 不怪她管的太多，实在是太后守着这个江山实在守的太辛苦了。 她既继承了太后的遗志，便一定会为她达成所愿的。 “还有第二件事情......” 苏青妤顿了顿，还是决定将苍翼的事情告知景帝。 在苏青妤的三言两语、避重就轻的解释下，景帝很快就明白了苍翼此人的心计和目的。 可他能想到的第一个问题，却不是关于江山社稷的。 “既然他有着明确要找你报仇的意图，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 苏青妤当然也知道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可还是那句话，苍翼还不能死。 “苍翼不仅有着复仇和篡位的野心，还和西楚的拓跋欢有勾结。” “他是拓跋欢在大夏的眼睛，没有了他，还会有旁人来顶替他的位置。” “只要陛下利用得当，他未必不能成为我们的眼睛。” 景帝眸光深深地看着苏青妤，总觉得她今日的交代似乎有点奇怪。 “昭宁，你是准备要做什么吗？” 苏青妤顺着他的话继续往下说：“陛下，这就是臣女要和您说的第二件事情。” “臣女需得去趟漠关。” 漠关，便是大夏和西楚的交战处。 景帝闻言，登时就从书案后豁然起身：“你要去漠关？” 大概是太过着急，景帝甚至从书案后走到了前面，还拉了一张椅子坐在苏青妤的面前。 “你怎么要在这个时候去漠关？可是漠关出事了？” 按理说，西楚和大夏的战事不管有任何的进展，他这个皇帝都是应该第一时间知道的。 可如今，他却一点都不在意苏青妤是不是比他这个皇帝还要早一点知道，更加不在意她究竟又是用什么样的手段来知道这些军机大事的。 在景帝的眼里，只要苏青妤愿意，她做什么都可以。 苏青妤见他如此激动，只能认真地将自己的猜测解释了一番。 为了能让景帝能更加了解此事的关系重大，她还刻意将拓跋欢的身份伪造成了南笙的关门弟子。 “拓跋欢恼恨于当年的皇祖母亲手杀了其师之事，这么多年以来一直在谋划着报仇。” “如今皇祖母已然仙逝，她便将所有的仇恨转嫁到了大夏国。” “听闻拓跋欢其师的手段非常人能及，难保她不会用卑鄙手段来陷害大夏国的将士们。” 景帝一听这话，更加急了：“战场凶险，岂是你一个女子可以涉足去冒险的？” “你若是担心沈大将军和七皇兄他们，大可以派人去......” “陛下！” 苏青妤清亮的声音打断了景帝的话。 她明白景帝是在担心她的安危，感动之余只能是解释。 “拓跋欢的师父，是皇祖母这一生的宿敌。” “皇祖母已经过世了，您觉得拓跋欢若是寻仇，第一个该找谁？” 自然，是身为皇祖母徒弟的苏青妤...... 景帝忽然没了声音。 他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可也正是因为知道，才更加的担心。 “与其让战火烧到京城来，不如就在漠关解决了为好，免得伤及无辜。” 这个道理，景帝当然也懂。 他垂下眼眸，敛去所有对她的担忧。 待他重新抬起头的时候，好像又恢复到了她刚才进来的样子。 “可需要朕做什么吗？” 眼下，大夏国最强悍的兵力几乎都在漠关了，还能调动的兵力，寥寥无几。 除了兵力，那就是粮草和军饷了。 苏青妤很明白，这三样，景帝都拿不出来。 “陛下是大夏国的天子，要做的，自然是护着自己的江山社稷和黎明百姓。” 听了苏青妤的话，景帝的心里更加难受了。 她什么都知道...... 也什么都做了...... 她知道他的难处，所以只字不提这些。 甚至于在出发前，为了让朝局能更加稳当一些，逼着江逸鹤辞官带着全部的江家人离开京城、让齐王去了封地...... “陛下方才不是说，要给我选个公主府吗？” “这话，还作数吗？” 景帝苦笑道：“自然作数的。” 他亲自去书案上拿了地形图递给苏青妤：“这些府邸的地段都极好，你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 他不会告诉苏青妤，从他登基开始，他就已经在打算给她一座公主府了。 为了能给她最好的，他硬是花了大量的时间来做了对比。 眼下这些，都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的。 “这......” 每翻阅一张，苏青妤心里的惊讶就会跟着多一分。 “这些府邸，会不会都太大了？” 她只是一个异姓公主而已，只怕朝堂上的那些大臣们不会同意让她住着比王府还要大、要奢华的公主府的。 第476章 还有机会成为她的牵挂 “比起你为朝廷、为大夏所做的一切，只一座公主府，又算得了什么？” 将来，他还会将这世间最好的一切，都捧到她的面前的。 苏青妤闻言，只是垂眸一笑。 从这些府邸的地形图所做的标注上看，她已经能猜出景帝的用心了。 而她，也乐意和这位年轻的陛下达成长期愉快的合作。 “不若，就这个吧。陛下觉得，可好？” 苏青妤挑出一张略带折痕的图纸，这张上面的字迹最多。 而看到景帝的眼底漏出欣喜之意，苏青妤便知道自己挑对了。 这座府邸，应该也是景帝最为满意的一座了。 “昭宁的眼光，极好。” 苏青妤缓缓起身，朝着景帝微微屈膝行了礼：“臣妹，多谢皇兄。” 这一声‘皇兄’，让景帝的心情复杂到了极致。 可他却能在最快的时间内想通很多事情。 所以他亲自抬手扶起她来，神情认真且专注。 “青妤，能当你的哥哥，我很荣幸。” 苏青妤眉眼带笑：“我亦是。” 只改了一声称呼而已，两人之间的气氛却有了微妙的改变。 景帝抬手便将选定的那张图纸看了又看，指着其中的一个地方，皱起了眉头。 “这花园太小，还得再修修。” “还有这个亭子，看着不够雅致，也得改。” “这处做你的闺房，不过景致上也得换一批。” “还有这个......” “陛下，”苏青妤莞尔一笑。 看着景帝处处都在为她着想，俨然是一个兄长的形象，让苏青妤多少还是感动的。 可是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漠关战况不明，我最迟后日就得出发了。” “修缮公主府的事情，可以不必这么着急。” 景帝神色一顿，却又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他将图纸放在自己的书案上，明显是要亲自来盯着公主府的修缮之事了。 “修缮公主府的事情，可以慢慢来。不过，你可以让苏家人先住进公主府。” 这样一来，既保护了苏家人，也让苏青妤归来的时候，能有个真正的归处。 苏青妤没有再拒绝他的好意，而是谢了恩。 看着苏青妤出宫的背影，景帝的嘴角勾起了弧度。 他转头看向了桌面上的图纸，眼底尽是温柔之意。 做兄长，也挺好的。 至少，还有机会成为她的牵挂。 苏青妤不知景帝所想，出了宫后，就直奔华家。 听到苏青妤竟然在天擦黑的时候来，华千澈的心里总有不好的预感。 和苏青妤相处的时间越久，他就越是了解苏青妤这个女子的性格。 大家都知道她肩上的担子有多重，所以明白她不会无缘无故地登门。 尤其，还是在这个时候。 华千澈用最快的时间让华家其他后生各自回房，自己则是亲自去了前院去接她。 “千澈表哥。” 他的脚步飞快，苏青妤的马车到华府门口的时候，他正好赶上了。 “青妤，快进来。” 天空忽然划过一道闪电，接着就是一声声低沉的雷鸣声。 一场大雨，似乎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苏青妤跟着华千澈，一路来到了华宗的书房。 书房中，华总和华家两兄弟都在，可见都是在等着苏青妤来的。 苏青妤才要垂眉问候大家，就被华宗喊着入了座。 “青妤，可是京城之中出事了？” 面对华宗的问话，以及其余三个人都用略带紧张的神情望着她，苏青妤忽然间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那便是，她每次来华府，似乎都是为了某件事情而来的。 好像还从来没有一次，只是来坐坐喝喝茶的。 “看来，我以后可得常回来才行。” “每次一回来就有事，以后华府的大门就不敢让我进了。” 听着苏青妤轻松的语气，大家都不约而同地露出了笑意。 “你啊，吓得大舅舅的汗都流出来了。” 见大家的精神都不那么紧张了，苏青妤也跟着轻松了一些。 可是事情该说还是得说。 “只是眼下，我这里还真的有一件事情要和大家说一下。” 苏青妤暗暗调整了一下呼吸后，才温声道：“我要去漠关一趟。” 话音落下，整个书房里面都静悄悄的。 几人的神色甚至比一开始还要紧张和严肃。 还是华宗最为冷静，先行开了口：“可是漠关战事出现了问题？” 苏青妤摇摇头：“暂时还不知具体情况。” 华宗的心里登时就有了数。 他和苏青妤虽然相处的时间不多，也明白她从来都不是一个行事冲动的人。 她既决定要去漠关，那便说明漠关定有大事要发生了。 “最迟后日，我便得出发了。” “可如今京城的局势也没有完全稳定下来，处处都暗藏了危机。” “齐王已经被陛下赐了封地，想必不日也会出发离开京城了。但他的那些势力并不会轻易跟着他离开......” 这几人总算是听明白了，眼前的女子是担心自己离开京城后，华家会因为她而受到牵连，从而被人陷害...... 华千澈心疼不已，却又不好表现得太过明显了，只能从旁去安慰她。 “青妤不必过于担心。” “咱们华家在纳兰族的帮助下，已然在京城牢牢地站稳了脚跟了。” “何况齐王即将前往封地，听闻安王如今只把自己关在府邸内也不轻易出门，至于前段时间的钱家，早就在我们的略施手段下，已经灰溜溜离开京城了。” “你只管护好自己，不用担心我们。” 见华千澈将利害关系分析得当，华宗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千澈说得极是，”华宗的眼神充满了慈爱和担忧。 “漠关危机重重，青妤你务必要护好自己。” “至于京城，你无需过多担心。我们会照看好长庚他们的。” 看到华宗几人连苏家的安危都考虑到了，苏青妤心下微安。 和大家又聊了一会儿后，苏青妤便动身要离开了。 京城的局势虽然不容乐观，也远比前些日子安稳了许多。 再加上还有司马翊和陆云乘那些旧部在，苏青妤就更加安心了。 但这仅仅只是对外安心，对华家潜在的危险，她还是担忧的。 想到这里，苏青妤转头看向了送她出来的华千澈：“表哥。” 只一声称呼，一个眼神，华千澈瞬间就猜到了苏青妤想说什么。 他的眼底闪过一丝不忍：“已经有眉目了，但还需要查证。” 单看华千澈的表情，苏青妤依稀能猜到，这个下毒害了华宗、又配合了苍翼里应外合的人，定是华家的主子。 她倒是很想知道，这个几次三番地陷害自家人的蠢货，究竟是谁。 第477章 任何人都不能欺辱她半分 告别了华千澈后，苏青妤便和明月步行着往苏府走。 让这主仆没有想到的是，景帝的动作竟然会这么快。 苏青妤一进门，就被候在前院的阿仔行礼问候了。 “这都快深夜了，你们怎么在这里？” “陛下口谕，让属下带着侍卫们来苏府帮着公主收拾收拾，明日便搬到公主府去。” 苏青妤嘴角微微一抽，心道这景帝办事还真是心急。 “那你们明日一早就过来吧，辛苦大家了。” 见自家大姐终于送走了这个看起来就身份不凡的护卫，苏青茹和长庚才把人叫到了后院。 “大姐，这......这怎么回事？” “是啊，这些带刀侍卫一进来，就说是帮着咱们搬家的，咱们要搬到哪里去？” 苏青妤温柔一笑：“自然是搬到公主府去。” 在几人震惊的神情中，苏青妤语气轻柔地说了景帝赐下了公主府一事。 也顺道说了她即将会再次出远门的事实。 原本还很高兴的众人，听到苏青妤竟然又要出远门，一个个的都在瞬间收起了笑意。 “大姐，你要去哪里？” “去多久？” “什么时候回来？” 面对这些期盼和担忧的眼神，苏青妤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她抬手摸摸这个的头，拍拍那个的肩膀。 那句‘去打战’的话就哽在喉咙处，怎么都说不出口。 秦姨娘和绿柳见此，相互对望了一眼。 “好了好了，都别问了。” 秦姨娘将这三个人稍稍拉开了一些距离，语重心长道：“一个个的都多大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 “青妤要出门，自然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办好了她自然会回来。” “我们现在要做的，是赶紧地把府里的东西都收拾好，明日便能顺利搬到公主府去住了。” 苏青妤睫羽轻轻颤动：“我后日一早就要出发。” “漠关出了一点事情，我办好就回来。” 漠关！ 她要去的竟然是正在打战的漠关！！ 所有人的神情，都僵住了。 饶是方才还劝着几个年纪小的秦姨娘和绿柳，也跟着红了眼眶。 她不过就是一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姑娘而已，正是需要家人疼爱、丈夫关怀的时候，却总是经历着一些刀光剑影的事情。 苏青茹几人的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他们明白秦姨娘说的是对的，自家大姐一定有着非去不可的理由，所以他们拦不住，也不能拦着她。 可是，只要一想到他们的大姐就要去那刀剑无眼的战场，他们便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安心。 “大姐！我要和你一起去！”苏长庚一把抹去了眼角的泪，语气分外坚定。 “还有我，我也要和姑娘一起去！”采薇立刻上前，半点不退步。 “大姐，让我一起去吧，哪怕是给你洗衣做饭......”苏青茹泣不成声，只要能让她看见大姐安然，她便心满意足了。 秦姨娘用帕子擦拭了眼角的泪水，而后又挥着帕子将这一个个孩子往后拽。 “长庚，你读书要紧，不要辜负了青妤的期盼。” “采薇和青茹，你们要负责将这个家打理好，等着青妤回来。” “绿柳，你替我照看这几个孩子，待我回来后，自会向你请罪。” “我陪青妤走着一趟，很快就会回来的。” 三言两语的，秦姨娘便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了。 她当然知道自己去了漠关后，帮不到苏青妤一点点。 可是她还有这一副无用的皮囊。 她可以用这副皮囊为苏青妤挡住刀剑，为她换取生机...... 哪知她的话音才落下，就见绿柳直接跪在了青石板上。 月色下，绿柳的眼神异常坚定。 “姑娘，还是让我跟着您吧。” “我在太后身边伺候了近三十年，虽不曾经历过太后做选择的那段日子，却是最了解太后......以及那个人的人。” “我还会一些武功，应该不会给姑娘造成负担。恳请姑娘将我带上，也好让太后在九泉之下不会为此担忧。” 说完这些，绿柳便俯身在地上，无论苏青妤怎么说都不肯起来，大有一种势必要让苏青妤答应的意思。 苏青妤眼眶酸涩，死死咬住牙关，才不至于让自己太过失态。 良久后，才听到她说：“好，那便依你。” 听到苏青妤的话，绿柳才欣喜地从地上爬起来。 这表情，倒不像是要去打战，更像是得了什么天大的好处一般。 好歹带上了一个人，大家的心里虽然难受，但总归是好受一些了。 翌日一早，阿仔就带着侍卫们来帮苏家搬家了。 这浩浩荡荡的声势，几乎弄得全城皆知。 而这，就是景帝想要的效果。 他就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苏青妤的这个公主身份，是最为尊贵的、是受他这个天子爱护的，任何人都不能欺辱了她半分去。 “陛下已经让人连夜将公主府稍微修缮了一下，这会子搬过去，约莫已经弄得差不多了。” “等公主住进去后，觉得有不妥之处，随时让工部的人去整改。” 阿仔一边安排着侍卫将苏家的东西抬上车，一边和苏青妤汇报着公主府的情况。 正打算出门的苏青妤满脸讶异：“只一个晚上，就修缮好了？” 她可记得昨日景帝对图纸上的许多地方都很不满意的。 光是他指出来的那些，都得很久才能休整好的，岂能是一个晚上就...... “工部的各位大人带着足够的人手，想来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好吧。 果然是‘有志者，事竟成’。 苏青妤交代了一些话后，便带着明月出门了。 她直奔三生堂，只是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骚动，选择了从后院进入。 徐掌柜一眼就看到苏青妤，立刻招呼她进了三生堂特意留置出来的待客厅后，才去前头将沈怀德请了过来。 “你这丫头，如今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朽要想见你一面，委实不易。” 沈怀德说着埋怨的话，但眼底的笑意却是遮掩不住的。 如今的他没有了来自朝堂的任何威胁，在坐诊的时候，早就不用再带着厚重的帷帽了。 他在铜盆中洗净了双手，才坐到苏青妤的对面位置，接过了她泡好的茶水。 “说吧，今日来，又是想要做什么？” 苏青妤听着这话，正在端茶杯的动作停顿了几许。 看吧，她如今只要出现在哪里，那里的人就会第一时间认为她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 悲哀的是，事实就是如此。 第478章 破碎的大旗有人扛住了 “我今天来，还真的有件事情想和您说一下。” 看到沈怀德露出那种‘我就知道’的表情，苏青妤的心里总是有点子心虚的。 她摸了摸鼻子：“近日，朝堂上发生的一些变动，您应该多少有点耳闻。” 沈怀德在苏青妤面前，从来都不会伪装什么。 “你是说江家退出朝堂离开京城的事情，还是齐王妃杀害永嘉公主这件事？又或者是齐王即将前往封地？” 三生堂里本就是人员往来频繁的地方，加之越来越多的达官贵人信任三生堂大夫的医术，所以想从他们这些人口中听到一些事情，并不难。 更何况沈怀德还是曾经的太医院院正，也和苏青妤有着亦师亦友的关系，多的是人想巴结他。 苏青妤点点头：“都有。” “眼下京城局势初定，我决定去趟漠关。” 她原以为，沈怀德会和她家里的那些人一样，不想让她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哪知这个小老头只是沉吟了一会儿后，一声不吭地就起身往外走。 “您做什么去？” “老朽收拾收拾，跟着你一起去漠关。” 苏青妤豁然起身：“您不能去！” 沈怀德转身时看向她：“你去得，老朽怎么就去不得了？” 苏青妤三两步就来到沈怀德身侧，将他拉着重新坐了回去。 再温声说道：“我方才也说了，京城的局势只是初步稳定，未必没有危机再出现。” “陛下身边，不能离开如您这般医术高明之人。” 苏青妤的话，已经说得相当明白了。 沈怀德坐在那里垂头叹气的。 他怎么会不知道苏青妤的良苦用心，只是实在不放心让她一个小姑娘去到那般凶险的地方。 “您放心，我的寒症好了之后，功力也跟着见涨。寻常人，根本不会是我的对手。” “就算不小心有个磕碰擦伤的，不是还有轩辕大夫在那里嘛！” 说起轩辕老头，苏青妤和沈怀德同时沉默了。 轩辕老头还在京城的时候，她还是凌王妃，他还是沈院正...... “才一年的时间，怎么感觉整个世道都变了......” 这种物是人非的感觉，竟然让沈怀德生出一种悲凉的感觉。 “可这世道，总会变好起来的，不是吗？” 听着苏青妤明明温柔却充满力量的声音，沈怀德由衷地笑了。 他庆幸于在这样的世道中，还能有苏青妤和陆云乘这样的人在前赴后继地出现。 正是这些热血的少年，举起了本该破碎的大旗，一点点地拼凑起一个安宁的天下。 “会好的。” 沈怀德喃喃地说完后，忽然又开始吹胡子瞪眼了起来。 “老朽听闻，你已经让人去办那名医堂的事情了？” “你这丫头，手脚倒是快得很！” “老朽可告诉你，你若是在漠关偷懒不回来，这名医堂你休想让老朽去！” “好好好，都听您的！” 苏青妤讨饶一般地将一个早就准备好的药箱放在了他的面前。 “这又是什么？” 在沈怀德的疑问下，苏青妤打开了药箱。 里面，是沈怀德见过的、属于苏青妤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药罐子和针管子之类的东西。 “这些，都是抗生素类的药品。” 苏青妤一并将昨晚连夜写好的药物使用方法的册子交给沈怀德，并耐心地解释了许多。 直到最后她才道：“我希望您在看诊的时候，永远都用不上这些药物。却不能在您需要的时候，少了这些药物的存在。” 出了三生堂，正是太阳最为毒辣的时候。 苏青妤抬手为自己挡住眼前的些许强光，试图往长街的另一头看去。 明月贴心地为她打了伞：“姑娘，不如先去万金楼坐坐吧。” “好，那就去七娘那里坐坐。” 主仆两人一整日都在外面奔波，直到日落西山了才坐上马车往回走。 已经确定跟着苏青妤一起去漠关的季飞白略显兴奋，架着马车一时没有多想。 直到明月提醒他：“季护卫，从今日起，咱们该住在公主府了。” 季飞白这才架着马车转头去了公主府。 不多久，马车便停在了一处气势恢宏的府邸门口。 苏青妤由着明月扶着下了马车，顺着季飞白几乎目瞪口呆的视线，看到了大门上那烫金的几个大字。 “昭宁公主府。” 季飞白只顾盯着眼前雕梁画栋的奢华，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姑娘，你这公主府的排场，也太大了吧？” 不知怎么的，他忽然就想起了陆云乘的凌王府，忍不住嗤笑出声。 原本看着好像模像样的凌王府，在和昭宁公主府做了对比后，明显寒酸了许多。 “这么一对比，你这公主府可比什么劳什子的王府还要气派多了！” “这新陛下，是个好人，能处！” 苏青妤但笑不语，带着两人进了公主府。 如果说，方才在门口的感受已经让季飞白几人足够震惊的话，那么进去后所看到的一切，简直让他们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彻头彻尾的震撼。 九转画廊下的人造池塘、亭台楼宇旁的翠竹古树、花园中的怪石嶙峋......无一不彰显着无法言语的华丽。 甚至连那池塘中游走的鱼，都被季飞白眼尖地发现了。 “这鱼......这鱼不是那价值千金的血红龙吗？” “还有这个，一株难求的怪菊......” “我没摸错吧？这棋盘和棋子，竟然是万金难求的暖玉做的......” 听着季飞白在自己耳边一惊一乍的话语，苏青妤的心情也从一开始的坦然，变得越发沉重了起来。 边关正在打战，她岂能在这个时候用了国库这么多的银子，实在不妥。 想到这里，苏青妤一声不吭地丢下了明月和季飞白，独自去找了正在指挥人把东西规整好的阿仔。 “昭宁公主不要过多地担忧这些。” 听到苏青妤提出的想要退回所有物件的话，阿仔笑得很是憨厚。 “陛下说了，公主府里的所有物件，没有花国库一个铜板，都是他从私库中掏出来的。” “当然，陛下的私库可没有这么多的真金白银。” 苏青妤越听越糊涂了：“那这些是......” 第479章 野心不死 在阿仔的略微解释下，苏青妤终于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原来在她被册封为昭宁公主后，纳兰世家和华家就准备好了要给她布置公主府。 这才会在昨日的风吹草动中，立刻将早就准备好的东西全部都送了过来。 “公主，您都没有看到，在得知了华家和纳兰家主说要给您的公主府添置物件的时候，陛下笑得有多高兴。” 苏青妤微微一愣，随即也跟着笑了起来。 从这些生活细节中，她很容易就能知道，自己从来都不是在孤军奋战。 过了今夜，她就要出发了，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见其他人了。 她原打算剩下人就用书信来告知的，没想到就听到一阵久违的爽朗笑声。 顺着笑声，苏青妤瞧见了从公主府大门处进来的司马翊，以及在太后和先帝葬礼上浅浅出现过数次的长公主殿下。 苏青妤面露欣喜之意，提着裙摆便从亭台上下来。 “长公主殿下，大哥，你们怎么来了。” 看着苏青妤朝着他们小步跑过来的样子，司马翊的心里唯有一阵阵的心疼。 原本该肆意玩乐、被人捧在手心里珍视的年纪，她却还要远赴漠关...... 看到苏青妤行至跟前，司马翊极好地收起了所有的思绪。 他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怎么做，才能让眼前的女子能够少些烦忧。 “我听陛下说，你明日便要去漠北了，所以请了长公主殿下来送送你。” 长公主狐疑地给了司马翊一个眼神，却见对方神色坦荡，好像方才将话语说得分外轻松的人并非他似的。 也只有长公主知道，司马翊为了将她从公主府中请出来，究竟费了多少的唇舌。 好在，长公主只是为先帝所在时期的朝廷失望，对如今的陛下还是满怀期望的。 “你这丫头，一声不吭地就准备要去漠北了。” 长公主故作不高兴地剜了苏青妤一眼，而后三人就在阿仔的带领下进了昭宁公主府的花厅内。 一路上观赏下来，不论是长公主还是司马翊，都对苏青妤的公主府很是满意。 在他们两人的眼里，苏青妤值得拥有这个世间最好的一切。 如今的新帝，总算是个爱才惜才的人了。 三人喝着茶，就着眼下的局势稍稍聊了几句后，长公主率先给苏青妤吃了一颗定心丸。 第480章 那里，有他最在意的人 对比齐王和苍翼的态度，最让苏青妤意外的，是安王的态度。 他不再像从前那样，总是抓紧每一个可以和她说话的机会，表达着他那自认为的情深义重。 而是从始至终都是沉默寡言地站在那里，目送了满心不甘的齐王和苍翼一行人离开京城，前往景帝赐给他的封地。 直至把人送走后，安王才转身看向了苏青妤。 彼时的他，目光中全是苏青妤看不懂的神色。 这还是苏青妤第一次看不透安王的心思，难免在心里多了几分的警惕。 “你......” 安王动了动嘴唇，憋了好半晌后，终究只化作了一句简单的告别语。 “你多保重。” 只这四个字，说完后，他便转身上了马车。 看着马车往城里走，苏青妤不由地皱起了眉心。 更让她不安的是，七娘的马车正在和安王府马车相交错过，直至停在了她的面前。 “姑娘！” 七娘为自己终于追上了苏青妤而庆幸。 她用抓着手帕的手轻轻拍着自己的胸口，微微喘着气的同时，几步便来到了苏青妤的神色。 “姑娘，不好了。” “若玉不见了。” 闻言，苏青妤大惊失色：“什么时候的事情？” 七娘有点懊恼：“也怪我，一时心软，就让她出了个门。” 在七娘的解释下，苏青妤终于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原来数日前若玉的娘亲因病去世了，在七娘的帮助下，若玉将她娘葬在了京郊的一处山坡上。 前两日恰逢是若玉母亲头七，七娘经不住若玉的苦苦哀求，便同意让她再去一趟安葬处，也派了人贴身跟着她。 原以为万无一失的事情，没想到竟然就这样出了事。 “怪属下这几日不够细心，竟没有发现若玉和那几个贴身保护她的暗卫都没有回来......” 苏青妤眯起了眼睛，第一时间转头去看了齐王车队离开的方向。 黄沙漫天的路尽头，刚好是车队最后一个人影消失的画面。 而后她才又转身看了城门里面，安王府的马车动作很快，只这一小会儿的功夫，已然不见了踪迹。 眼下，漠北情况只怕不好，她根本无法再继续在京城中逗留。 寻找若玉的事情，只能交给七娘。 再三叮嘱七娘要全力找人后，苏青妤一并给了她方向。 “一个身形面貌与我相似的女子，对旁人是起不了作用的。” “除非，是那些心术不正之人。” 七娘闻言，立刻明白：“属下会让人盯紧安王府，也会派人在京城内外全力查找。” 苏青妤补充道：“让薛定派几个可靠的人，跟着齐王的车队去到他所在的封地，盯紧些。” “是！” “七娘，不论拓跋欢如何蹦跶，你和薛定都务必要以自保为先。” 对于拓跋欢，苏青妤总是不敢小瞧半分。 这是一个能和太后斗上许多年的女子，岂是一般人能轻易击倒的？ 翻身上马之际，苏青妤忽然又想起了苍翼在离开之前所说的那句话。 前路迢迢。 但她相信，便是再遥远的路，也总会有尽头的。 彼时的漠关，烽火还未全部熄灭。 陆云乘一身甲衣，脸上还有未干的血迹。 他站在横尸遍野的战场上，眼眸之中有了前所未有的凝重。 “七哥，这仗怎么越来越难打了？” 霍娇手里还握着正在滴血的长剑，身上更是有着数道深深浅浅的伤口正在向外淌血。 可她却浑然不知一般，一双鹿眼中迸发着浓浓的不甘心。 “前阵子这仗明明都已经接近尾声了，西楚到底是请了何方神圣，竟然能在大军人数并没有比我们的多的情况之下，迅速扭转了战败的局势。” 陆云乘目视远方，缓缓吐出了三个字：“拓跋欢。” 他的语气虽轻，却异常的肯定。 也正是因为猜出了真正的原因，才让他有了一种前路艰难的感觉。 若只是打仗，在各种战事策略和技巧上，他未必会输给拓跋欢。 可难就难在，拓跋欢此人领兵打仗从来不按套路出牌。她所想出的那些招数和怪异的武器，全是他从未见闻过的存在，叫他防不胜防、无从下手。 由此，他联想到了苏青妤‘大变活人’的秘术。 几经确定后，陆云乘才敢肯定，拓跋欢定是和苏青妤来自同一个世界的人。 “沈大将军怎么样了？” 听着陆云乘几乎干涩的声音，霍娇的表情瞬间就垮了下来。 “大将军被西楚的前锋小将用阴招伤到了肺腑，又一连中了两箭，加之他又上了年纪......” 第484章 有几分血性 “箭伤倒是其次，主要是殿下内伤实在过重......” 从霍娇的口中，苏青妤得知了在她来之前，陆云乘是如何伤到的。 苏青妤双手交握，极力让自己保持镇定。 轩辕老头于心不忍，却也明白眼下能让陆云乘还有一线生机的人，就只有眼前的女子了。 “五脏六腑全部受到重创，经脉错乱，肋骨也断裂数根......” 越是往后听，苏青妤的心便往下沉了沉。 并非她不能为陆云乘做检查，实在是她现在的情绪过于激动，连手脚都在微微地发抖。 可这，并非一个合格的大夫该有的心理素质。 “没想到，陆云乘这厮，还是有几分血性的......” 季飞白和陆云乘斗了这么多年，从来都看不起陆云乘的皇族身份，更看不惯他每次假清高的样子。 可是看到今天的陆云乘，听到陆云乘为了能守住漠关，不惜用自身来做诱饵，他打心里是佩服陆云乘的。 至少在这一刻，他是希望陆云乘能活下去的。 便是为了他们的姑娘，也得活下去。 “那他，还能救活吗？”季飞白情急之下，一把抓住了轩辕老头的手臂。 轩辕老头有些为难地看向苏青妤，明知这话残忍，却又非说不可。 “殿下现下只剩下一线生机，万望王妃能攻克自己的情绪，救救殿下！” 说着，轩辕大夫便就这么朝着苏青妤跪了下去。 他怎么会不知眼下的苏青妤才是最为心痛的那一人，而自己的行为是在逼苏青妤，逼着她去救人。 连那声王妃，都是他故意喊出口的。 可他没有办法。 若是他能救，又怎么会狠得下心去为难眼前正在浑身发抖的女子。 季飞白闻言，立刻冷下脸：“你自己救不了人，到来为难她，你......” 他还想多说什么，却被明月拽了拽袖子，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闭上了嘴。 好一会儿后，苏青妤才用力起伏着胸膛，努力地在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明月留下。” “你们，都出去。” 大帐中顷刻间便就只剩下他们三人了。 苏青妤依旧站在原地，闭上双眼，握紧了拳头。 她的内心正在做着天人交战，在努力地让理智暂时打倒潜意识的情绪。 明月则是默不作声地做着各项准备工作。 没有人能比她更加了解自家姑娘的了。 就算是轩辕老头不下跪求她，她也一定会拼尽全力去救陆云乘的。 果然，明月才将一切准备好，苏青妤就面色清冷地挽起了自己的袖子。 为了救人，苏青妤已经顾不上其他的了。 她极为冷静地将空间里的设备按照检查所需要的顺序，一点一点地拿出来为陆云乘做各项检查。 明月内心震惊至极，表面上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能足够的平静。配合着自家姑娘，将早就昏迷到人事不醒的陆云乘扶着做检查。 陆云乘的情况，远比苏青妤想象中的，还要糟糕。 他就这么躺在这里，看着像是睡着了，实则只剩下了一口气。 沈家金针吊住其性命。 静脉注射辅助药物。 手术。 ...... 月升月落。 等苏青妤勉勉强强地把陆云乘从鬼门关带回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了。 连日来的赶路，以及半天一夜的手术治疗，让她的手脚都在忍不住地发软。 明月收拾好一切，就默默地退了出去。 苏青妤洗净双手，来到了床边。 直到确定了他还能活着，她才敢认认真真地去看眼前这个双眼紧闭的男人。 “陆云乘，为了救你，我忙活了一整天。你可千万要给我争口气，不要就这么死在了拓跋欢的手里！” 吧嗒。 吧嗒。 吧嗒...... 温热的泪水，不断地滴落在陆云乘的手背上。 苏青妤抬手胡乱一抹，然后换了一个狰狞的表情。 “你若是敢死，我定会另外找一个人来做我的小药童！” 回想他今日差点就这么死在自己的面前，苏青妤心有余悸。 她想过各种各样的和陆云乘的见面方式，却唯独没有想到，会是这一番景象。 不过好在，好在她还有一身的医术可以救他...... “姑娘！” 明月皱着眉，满脸的不忍心，可也只能咬着牙把外面人的话传达进来。 “沈大将军，似乎不好了。” 苏青妤缓缓起身，温软的眼神慢慢地从陆云乘那张疲倦消瘦的面容上移开了。 “带我去看看。” “是。” 出了大帐，苏青妤让绿柳代为照看陆云乘，自己则是带着明月匆忙赶到了沈大将军的营帐中。 沈大将军最大的问题，便是炎症得不到控制，才引发的一系列的并发症。 苏青妤一声不吭地为他挂水、退烧、重新清创...... 直到下午，才将沈拓的病情稳住了。 可在她自己起身之际，却忽然晃了晃，差点跌倒在地。 好在明月眼疾手快，立刻抬手把她扶住了。 “姑娘，您现在需要休息！” 苏青妤本身就是大夫，她当然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急需休息。 可是西楚的动向尚且还不确定，大夏的两位主将伤重不起，军中的士气势必会受到重创。 若是不及时恢复士气，任由着这种萎靡的情绪肆意蔓延，只怕拓跋欢想要不攻自破的想法，就要成为事实了。 想到这里，苏青妤强行让自己打起精神：“带我去见霍娇。” 彼时的霍娇，正焦头烂额地听着各个小将的汇报，一张小脸很是严肃，却也明显陷入了困境之中。 看到苏青妤过来，霍娇不满地皱起了眉头。 “你怎么没有去休息？” 看到苏青妤竟然是让明月扶着过来的，霍娇更加心疼了。 她快步来到苏青妤身侧，亲自将她扶到了左下首的位置坐好。 “你连日来都在赶路，又接连两日给七哥和沈大将军疗伤，就是铁打的身体也该受不住的！” “你快去休息！” 说着，霍娇就看向明月，想让明月把人再扶回去。 一向忠心耿耿的明月，有了想要强行将自家姑娘扶回去休息的念头。 可这个念头才一出来，就被她掐灭了。 她家姑娘千里迢迢赶过来，便是为了大夏和西楚的战事的。 若是在她休息期间出现了任何的问题，她的姑娘定会自责的...... 想到这里，明月便一动不动地站在了原地，当做没有看到霍娇的表情。 苏青妤掩唇轻咳了一声后，才温声道：“我听说，西楚大军中出现了一件新式武器？” 第485章 能够救命的上上策 苏青妤虽然没有在漠关的军营中待过，但在霍娇的宣传下，漠关的许多将士们都听说过她的本事。 也仅限于知道她医术高明，其余的都当做是霍娇在胡言乱语。可在见到苏青妤从天而降地救陆云乘于生死之际后，众人才明白霍娇所言，半点都不曾夸张过。 于是乎在苏青妤主动提及西楚的新式武器的时候，大家忍不住都神情一震。 哪怕知道破解之法的机会渺茫，可还是忍不住对这个突然出现的昭宁公主充满了期待。 也许呢？ 也许她真的有办法可以破解了西楚那该死的兵器，让他们这些还活着的人能够有机会去给战死的将士们报仇。 看到眼前这些将士们个个灰头土脸的，可是在说到西楚的新式武器的时候，人人都目露不甘和恨意，苏青妤作为战士出生，很能感同身受。 “来人，去将咱们缴获到的西楚武器拿上来。” “也不知拓跋欢那个女人到底是哪里弄来的这种武器，青妤你一会儿看看就知道了。”霍娇握紧拳头，在桌面上落下一拳。 只一小会儿的功夫，一把剑伞就出现在了苏青妤的面前。 说是伞，是因为这把武器的样式和形状几乎和伞一模一样。和伞不同的是，这把剑伞顾名思义，便是用剑代替了油布，撑起了伞的构造。 剑伞在苏青妤的手里，似乎格外的听话，收放自如不说，还很轻易就找到了暗藏的玄机和暗器。 这对于研究了好些日子也没有完全弄明白的众将士来说，实在太过意外了。 大家面面相觑，眼神之中所流露出来的神情，也从一开始对苏青妤的将信将疑，多出了一分的信任。 “公主，您是不是见过这种武器......” “这武器在公主手中，竟如此听话。” “末将试了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能使用流畅，没想到公主一上手就如此熟练！” 大家越说越激动，而苏青妤也从这些将士的话语中约莫能猜到，一个月前的西楚几乎要战败，多半就是在带领着士兵使用这种剑伞。 后来西楚士兵便是用这剑伞，才打得大夏节节败退的。 “不知，公主可有应对此武器的良策？” 在座的将士中，有人斗胆问出了这么一句大家都想知道的问题。 苏青妤唰的一下，将剑伞合上，并交给了明月。 “良策，我的确没有......” 一听苏青妤都没有办法，大家才刚刚恢复的丁点希望，彻底破碎了。 也是，他们一群大老爷们都想不到办法，怎么能指望一个从未来过战场的女娃娃呢？ 大家顿时卸了力气，更有甚者，已经开始自暴自弃了。 “以我看，咱们这战是没法儿打了。” “唉，沈大将军和凌王殿下接连伤重，说不准就会......” “西楚的小将有句话说得挺对的，咱们现在群龙无首。西楚如果再攻上来，我们可就真的要以身殉国了......” 霍娇闻言，猛地一拍桌子，将众人吓了个激灵。 “一个个的，战还没打就开始怂了，都是软蛋吗？” “我告诉你们，沈大将军和我七哥好得很！你们一个个的若是再这么萎靡不振下去，等他们醒来后，本郡主定要让他们军法处置你们！” 霍娇的话有几分威慑力，可众将士对新式武器的无可奈何也是依然存在的。 所以她话音才落下，就有人小声地嘟囔道：“就他们手上那武器，怎么打嘛.....” “就是，昭宁公主也没有良策，我们......” “我只是没有毁掉这些兵器的良策，未必没有暂时拖延住的办法。” 苏青妤的话音落下，整个大帐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若是放在平时，一个只能暂时拖延住敌方的办法，未必能起到什么关键性的作用。 可是对于被西楚大军没日没夜追着打的大夏大军来说，那简直就是救命的上上策！ 大家都将眼神放在了苏青妤身上，等着她说出她的办法。 苏青妤环顾四周后，再一次将在路上得到的所有关于大战情况的消息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后，又起身在地图和沙盘上细细研究了一番后，才郑重其事地开了口。 “声东击西。” 苏青妤声音清冷，口齿清晰。 “拓跋欢被凌王殿下重创，需要疗伤。西楚大军多半认为我们会抓紧时间休养生息，我们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去偷袭他们的粮草补给......” “昭宁公主有所不知，您说的这个偷袭的办法，我们都已经试过了。” “是啊，你初来乍到可能不知道，这西楚大军鸡贼得很，对粮草把守相当森严。” “就说上一次，我们都还没来得及靠近，就被他们发现了。没能达到目的不说，还被人家追着打......” 想想前段时间的偷袭遭遇，大家的面色都相当的不好看。 同时，也对苏青妤提出来的办法极为失落。 “我们只是偷袭，不用成功。” 苏青妤一句话，就将所有人的视线重新引了过来。 她眸色坚定，只是站在那里，明明一身裙装，却宛若穿着铠甲手拿红缨枪的女将军，有着气吞山河的气势。 “方才我便说了，我们要声东击西。” ...... 在苏青妤的讲解下，众人那灰败的眼神逐渐亮了起来。 直到最后甚至还多出了蠢蠢欲动的姿态，恨不得现在就能去将苏青妤所说的这些办法给实行了。 他们实在是被西楚打怕了，太希望用一次胜利去唤醒内心的士气。 “昭宁公主，您说，咱们什么时候去！” “就是！这一次，老子......啊不，末将一定要一雪前耻！” “我倒要看看，没有了这些花里胡哨的武器，西楚的士兵还怎么得意！” “公主，下令吧！” 听着眼前这些将士们的催促，苏青妤只是抬眸往外看了一眼天色，然后才淡淡道： “不急。” “等天黑后，我会让季飞白带着你们去的。” 提到季飞白，苏青妤便想起了江湖和朝廷的那些规矩。 虽说景帝已经下令了，但远在漠关的这些将士们并不知道此事。 该解释，还是要解释一下的，免得徒增误会。 想到这里，苏青妤清了清嗓子：“季飞白虽是江湖中人，可他和诸位将军一样，都是做着利国利民的事情，还请诸位将军莫要......” “管他是什么身份！” 听着苏青妤的解释，众将士大手一挥，举手投足间都是在朝堂上难以见到的真性情。 “就是！只要大家的想法一样，都是要打趴下西楚小儿，那就是老子的兄弟！” “只要能让西楚小儿吃瘪，别说他是江湖中人了，就是邪教的人，又有何妨？” 听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话，苏青妤恍惚间才发现，原来真正的大义从来都不是什么条条框框的大道理。 而是如眼前这般，不拘身份、不顾生死，也要去守护国家的每一寸土地和安宁。 第486章 被一个蠢货处处掣肘！ “青妤，还是你厉害！” 出了营帐后，霍娇和苏青妤目送着这些士气高昂的将士们，心底深处由衷地对苏青妤更加敬佩了。 苏青妤闻言，只是摇摇头道：“并非我厉害。” 她目眺远方，看着那广阔无垠的浩瀚星空，才喃喃道：“我只是，比你们多了解了她一些。” 这一路上，多亏了绿柳搜刮了全部的记忆，将拓跋欢的所做过的事情一一说了个清楚，才让苏青妤对真正的南笙有了初步的印象。 “而且，我这个办法只能暂时让西楚歇战，让大夏大军有喘息的机会，并不能完全掌握大战的精髓问题。” 俗话说，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眼下她只是对拓跋欢有丁点的了解，可是对他们大军内部的详情半点不知。 不过她大概也知道，要想彻底结束这次战役，关键点就在于拓跋欢身上。 至于那个拓跋旭...... 苏青妤眉梢一挑，未必不是另外一个突破口。 “你是不知道，在你来之前，我们根本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一说起这段时间的战事，霍娇气的小脸都红了两分。 “今夜若是能成行，大家一定都会很高兴的。” 苏青妤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明月见此，心疼至极。 眼下事情都安排好了，她才敢开口劝着自家姑娘快去休息。 经明月提醒，霍娇才懊恼自己差点忘记了苏青妤已经在透支体力了。 在两人的劝说下，苏青妤并没有逞能。 她去看过了沈拓，并嘱咐了轩辕老头好好照看后，才转身去了陆云乘的大帐。 按理说，她和陆云乘已经和离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总是不合适的。 可谁让她还有一个大夫的身份，这满军营里的人根本就没有多一丝遐想。 望着军营中的战士们个个都只想着打战，并没有京城中的那些尔虞我诈，苏青妤微微叹息了一声后，才转身进了大帐内。 她让明月搬了矮榻过来，放在距离陆云乘床榻仅有五步之遥的地方。 “现下，这里多的是有人守着，你也快去休息吧。” 明月点点头，亲眼看着自家姑娘几乎是沾床就睡着后，才带着一股心疼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大帐。 这一夜，大夏军营里的将士们难得能有个休息的机会。 可西楚的军营的主帐中，却传来了一阵争吵声。 “要我说，姑母您平时主意就多，直接把那个苏青妤掳了来，不就万事大吉了吗？何苦还要打什么战！” 自拓跋旭看到苏青妤后，这两日来，他不论是睁眼还是闭眼，都是苏青妤那一袭月白色长裙，从天边踏风而来的身形。 她容貌卓绝，气质清冷。尤其是手握银白色长剑的样子，几乎叫他魂牵梦绕，欲罢不能。 这般女子，若是能被他征服...... 拓跋旭单单只是幻想了一下，便浑身燥热，兴奋不已。 原本以为传闻中的奇女子，多半只是在容貌上多了几分颜色，亦或者是行事作风上多上那么几分寻常女子所没有的英气而已。 不曾想，竟然是这般的天姿国色。说她是仙子下凡，都不为过！ “你给本公主收起那些龌龊的心思！” 拓跋欢到现在为止，想想竟然还有些后怕。 她好不容易得老天爷开眼重生了一回，如果不是多长了个心眼穿上了防弹衣，今日她可就死在陆云乘那厮的手上了。 这口气，她根本咽不下去！ 只是眼下她手臂和腿上皆有伤，需得休养几日，才能从床上起来。 想到这里，拓跋欢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拓跋旭一眼。 若非拓跋旭得西楚王上的喜爱，她何至于要带着这么一个看见女人就走不动道儿的蠢货来？ 今日若是江铭在，他定能在她伤后，有足够的能力对大夏大军进行围剿。 只可惜，拓跋旭不是江铭。 无论是在手段，还是智商上，拓跋旭和江铭都没有任何的可比性。 拓跋欢暗暗闭上了眼睛，心里有一万个不想和拓跋旭说话的念头，却还是不得不提醒道： “苏青妤可不是你后院的那些莺莺燕燕。” “她在杀人的时候，你还只会纸上谈兵。” “你如果想活命，最好不要轻易招惹了她。你若是落入她手，本公主可没有把握能救你出来。” 拓跋旭听着这些话，立刻不满了。 “若非姑母说，战场上有她这么一号人可满足我的征服欲，我才不来这里！” “眼下，姑母是反悔了吗？您是不打算帮我把苏青妤抓到手了？” 拓跋欢只觉得自己头痛欲裂。 若非需要师出有名，拓跋欢甚至都想亲手杀了拓跋旭。 “本公主没有反悔，本公主只是想告诫你，没有本公主的......” “行了行了！”拓跋旭很不耐烦地打断了拓跋欢的话，扭头就往外走。 在走到大帐门口处时，他转头看向了躺在床上的拓跋欢。 语气中，还带着几分浅浅的威胁之意：“姑母伤重，我能理解。” “七天吧！我再给姑母七天的时间。” “七天后如果还见不到苏青妤出现在我的营帐中，那我立刻写信告知王上，让他找人来替换你的位置！” “你......” 拓跋旭大摇大摆地走了，反观拓跋欢恨得咬牙切齿，硬生生地咽下了喉咙中的腥甜味。.m 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英明两世，竟然会被一个蠢货处处掣肘！ “报！” 拓跋旭才离开拓跋欢的营帐不远，就见一个士兵正在往这边小跑而来。 只是脸上却见不到几分惊慌。 拓跋旭抬手就把人拦住了：“何事？” 士兵不敢含糊：“大夏大军派人来偷袭粮草库了。” 拓跋旭闻言，嗤笑道：“已经用过的把戏，大夏那些蠢货是怎么敢再用一次的？” “难道是，黔驴技穷了吗？” 想到这里，拓跋旭就更加不把偷袭的事情放在眼里了。 “你多派些人手过去，把大夏那些不知死活的东西全部解决掉。” “是！” 看着士兵小跑着回去的背影，拓跋旭得意地吹起了口哨。 看吧，打仗也没有那么难的。 如果拓跋欢再不配合他把人送过来，大不了他再去换个人过来就是了。 可让拓跋旭没有想到的是，他才走到自己的营帐内，就见方才那个士兵竟去而复返。 “将军，不好了！” 壹趣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神医福妻嫁到，病弱王爷总被撩更新，第486章 被一个蠢货处处掣肘！免费阅读。 第487章 名不虚传的奇女子 拓跋旭皱着眉头，狠狠地朝着报信的士兵狠狠踹上了一脚。 “有话说话，慌慌张张地做什么！” 本来这两日对苏青妤求而不得的心态就已经足够让他癫狂了，再加之那个拓跋欢只会和他画大饼，又不去将苏青妤抓来，他就已经够气的了。 现在，还要被一个士兵咋咋呼呼的，他怎么能容忍？ 那个士兵被拓跋旭这一脚踹得，直接在地上栽了个跟头。 可是他顾不上许多，一个翻身就从地上爬了起来，指着一处方向惊慌失措道： “将军！不好了！大夏派来的偷袭小队，把咱们的兵器房烧了！” 兵器房？ 猛地一抬头，顺着浓烟滚滚的方向，拓跋旭果然看见了兵器房的方向正朝着天空舞着高高的火焰。 拓跋旭这才隐隐想起来，拓跋欢让人做出来的这个剑伞，虽然在战场上攻无不克，可是却不能和寻常的刀剑一般随意携带。 所以西楚的士兵在回营地后，都回按照规定将兵器放到特定的兵器房内，转而换上寻常的刀剑来戒备。 那些兵器，可都是铁器，怎么可能烧的起来？ 拓跋旭的眼眸终于冷了下来，他一把拽住了士兵的领子，质问道： “那些剑伞可都是铁打的，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烧起来的？” 士兵欲哭无泪：“将军，这都是大夏的阴谋诡计啊！” “他们......他们假装要偷袭咱们的粮草库，然后转头就让人去给咱们的兵器房浇了油，那些剑伞遇见火舌立刻就烧了起来！” 铁器烧得浅，至多不过就是被烧黑了而已。 可若是烧得狠了...... 拓跋旭终于不敢在小看此事了，他一把推开士兵，怒气冲冲：“那还不快点去灭火！” 小士兵抖着身子继续汇报：“众将士已经去救火了，可是......” “可是那些大夏明显是有备而来的，趁着我们手上没有剑伞，立刻就带人冲进来了。” “只这一会儿的功夫，咱们营地中的人损失惨重，连粮草库都被烧着了......” “你说什么？！！” 拓跋旭狠狠朝着士兵又踹了一脚，便风风火火地往兵器库而去。 等他赶到的时候，兵器房依旧火光冲天。 已经被灭了火的那一半地方里，剑伞已经被烧得焦黑一片，里面不时响起贴片落地的声音。 至于另外一半，眼下还在被烧着，多半也是废了。 这么一场大火下来，只怕还能用的剑伞，不足两成了。 拓跋旭怒着一张脸，又来到了粮草库。 好在粮草库的火被发现得及时，虽然损失大半，但好歹还护住了另外的一小半。 “人呢！” 拓跋旭几乎是吼出声的，那些正在救火和救同伴的士兵们个个灰头土脸的，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拓跋旭见没有人回答，随手就拽了一个正在搬运粮草的士兵过来。 “我问你，大夏国派来的人呢？” 士兵哆哆嗦嗦的：“他们.....他们进来打杀了一阵后，就走了。” 回想起刚才被大夏士兵几乎是压着打的场景，这些侥幸活下来的西楚士兵个个灰头土脸的。 这段时间来，他们已经用惯了剑伞所带来的威力了，重新拿起刀剑，竟然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 被大夏士兵追着砍的时候，几乎毫无招架之力。 这场面，和他们拿着剑伞追着大夏国大军打的样子，几乎一模一样。 “走了？” 拓跋旭难以置信：“我们所有的大军都在营地内，竟然还能让他们跑走了？你在说笑吗？” “将军，他们为首的那几个人实在是太厉害了，我们根本就不是人家的对手......” “废物！” 拓跋旭狠狠地把人推倒，一双眼睛红的吓人。 要深究起来，这件事情根本不难猜到。 苏青妤来之前，大夏可没有这么大的本事。 “苏青妤！” 拓跋旭抬高了下巴，一双眸子狠狠发着力。 “很好，果然是名不虚传的奇女子。” “我已经开始期待，你被我征服的日子，该多么的有趣了！”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一旁的士兵竟发现自家的将军还能冷笑出声，实在害怕得很。 可怕归怕，面对这一整个月以来的第一次败仗，还是以惨败收场的败仗，他终归是要提醒的。 “将军，此事是不是要和长公主殿下商议一番？” 拓跋旭又是一阵无所谓的冷笑，然后抬手指向了正在收拾残局的士兵。 “你，过来。” 士兵不敢耽误，放下手里的东西，就小跑过来了。 “将军有何吩咐？” “可统计出来，今夜损失了多少的粮草、多少的兵器，多少名士兵？” 小士兵不敢怠慢，弯着腰便道：“方才小将军已经粗略地估算了一遍，粮草损失超六成，保下来的兵器不足两成，死伤了不下两千个弟兄。” 仅仅才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竟然损失惨重至此。 众人齐齐倒吸了一口冷气，都开始对接下来的战事有些慌张了。 没有了剑伞的加持，西楚的将士们如同失去羽翼的鸟，只怕会被地面上的大夏大军压着打...... 哪知他们的将军一点都不着急。 他把玩着腰间的香囊，勾唇邪笑道：“很好。你便将这些去汇报给长公主殿下吧。” 他倒要看看，被苏青妤这般磋磨了锐气，拓跋欢是不是还能坐得住！ 那被指派的士兵登时就吓白了脸。 这满军营里的人，谁不知道这一对姑侄的脾气又诡异又变态的。 让他去传话，和让他去死，没有什么差别。 可他却不敢不去...... 比起西楚军营的一片狼藉和死气沉沉，整个大夏国的军营充满了欢呼声。 “这一战打得实在是太痛快了！” “你们都不知道，那季兄弟带着几个小兄弟，提着油桶就往他们的兵器房倒。那火把一沾到油，立刻就烧起来了！” “老子就说嘛！那西楚小儿一点本事都没有，全凭那些花里胡哨的武器撑腰而已。” “可不是，那些武器在火里烧着的时候，西楚士兵手里只有和咱们一样的刀剑，却一点抵抗的本事都没有。” “要不是季兄弟招呼着咱们快些撤退，咱们兄弟几个不得杀他个片甲不留！” “早知道今夜如此痛快，我一定向郡主请命一起去了！” “这办法可不是郡主想出来的，而是昭宁公主想的！” “昭宁公主可真是太聪明了！她一来，西楚小儿就跟个孙子似的，一点还手的本事都没有。” “这一整个月以来，咱们可算是打了一次痛快的了！” “走，咱们现在就去向昭宁公主报喜讯去！” “对！找公主去！” 第488章 猴急了一些也正常 霍娇闻声从营帐中出来，抬手就拦住了这些兴奋至极的士兵。 “都给老娘安静一些！” “若是敢吵到昭宁公主休息，老娘亲自招呼你们上军法！” 这一个个的，横竖都不让人省心！ 如果敢打扰到苏青妤和她七哥，她绝对会挨个儿教训一通！ 在霍娇的阻拦下，这些兴奋的士兵才知道为他们出谋划策的昭宁公主太需要休息了。 大家虽激动，也明白军规，更明白道理。 于是一个个的都回自己的营帐中去休息了，连离开时的脚步，也比来时轻了不少。 霍娇这才打着哈欠，准备转身回去休息一下。 不想，却被人用剑拦住了。 “季飞白？”霍娇瞪了他一眼：“你有事？” 季飞白轻咳了一声，将让人整理好的册子递给了她。 “这些是昨夜突袭西楚营地的战况，你收好。” 霍娇点点头，随手接了过来就准备往里走，没想到竟瞥见季飞白正在往陆云乘的营帐去。 这下，换做她抬手把人拦住了。 “郡主还有事？” “青妤正在休息，你不能去打扰她！” “你放心，我就在营帐外面守着，不进去。” “那也不行！”自从上次被抓到纳兰山庄后，霍娇就已经知道了陆云乘的江湖身份。 当然，在见到季飞白的第一眼，也知道了季飞白和陆云乘之间的不对付。 眼下苏青妤好不容易和她的七哥有了独处的时间，若是被季飞白这厮打扰了，那她七哥若是醒了，岂不是错失了一次可以和青妤破镜重圆的机会？ 想到这里，霍娇立刻在心里摇摇头，打定了主意不让季飞白过去。 她重新看向季飞白，理直气壮道：“眼下，两个主帅都在养伤，一切军情汇报事宜，都得从本郡主这里过！” 对对对！这个借口相当得完美！ 霍娇为自己的机智得意的同时，面上还故作镇定道：“这样吧，就辛苦你过来和本郡主具体地汇报一下昨夜的战况。” 都是为了正事，季飞白肯定不能拒绝了吧？ 正当霍娇觉得自己的理由相当完美的时候，却见季飞白正在用一种难以言明的眼神盯着她看。 霍娇下意识后退一步：“你这么盯着我看做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季飞白抬手指着她手里的册子，狐疑道：“我不是才刚刚将册子给你了吗？” “怎么？白纸黑字，郡主看不懂吗？” 霍娇垂眸看着手上的册子，忽然满头黑线。 不过，她向来自喻机智过人，岂能被这种小问题打倒？ “本郡主当然看得懂了！不过你能保证昨夜发生的事情，这上面都能写明白吗？” “本郡主现在是暂代主将一职，你可得事无巨细地交代明白了才行。” 没想到季飞白却双手抱胸，嗤之以鼻：“你暂代你的主将之职，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可是拂月楼的人，也只听我们楼主的话。” 丢下这话，季飞白抬脚就准备走。 去的方向，依旧还是陆云乘的营帐处。 霍娇一咬牙，只能上手把人拽住了。 为了她七哥以后的幸福生活，她今天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旁人打扰了他们！ “你给我进来！” “诶诶诶！你这女人怎么回事！怎么这么粗鲁？” “让你进来你就进来，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还磨磨唧唧的？” “谁磨磨唧唧的了？我告诉你，你再敢对小爷动手动脚的，小爷可就对你不客气了！” “不就是撕坏你的袖子吗？回头本郡主赔给你就是了！” ...... 霍娇拽季飞白的时候，实在是太大力了。以至于他们两个人都已经进去了，垂下来的营帐帘布却还在晃荡着。 加之两人从营帐中传来的声音，路过的将士们无一不瞪大了双眼，连下巴都要合不上了。 原来，怀安郡主，这么勇猛的吗？ “那个季兄弟看上去武功不赖啊，怎么还能被郡主霸王硬上弓了？” “你懂什么？说不定这是人家的闺房乐趣。” “你还真别说，那季兄弟武功高强，人长得也俊。咱们郡主跟着咱们这些糙汉待一起的时间久了，乍看到这么一个细皮嫩肉的，猴急了一些也正常。” 路过的护卫们都嘿嘿一笑，正要识趣地离开，没想到营帐中传来了一声怒喝。 “季飞白，你还是不是男人了！？本郡主都已经打开了，你过来瞧两眼怎么了？” 紧接着，就是季飞白宁死不屈的声音：“小爷向来是有原则的人，说了不看就是不看。郡主大可以直接去找册子的主人，让他一边看一边讲，直到你高兴为止。” “季飞白！你可别挑战本郡主的耐心！” “你以为小爷还能怕你不成？小爷昨夜都累了一夜了，你就不能消停一些吗？” 紧接着，就是桌椅倒地、甚至是被打碎的声音。 原本还带着戏谑表情的士兵们，一个个的都惊呆在当场。 大家面面相视后，都露出了同情的眼神。 “真是苦了季兄弟了......” “郡主也真是的，好歹也是姑娘家，就不能温柔一些吗？” “这要是把季兄弟吓跑了，你们谁能顶上？” 话音落下，周围只能听得见山间的蝉鸣鸟叫，以及营地中脚步整齐的巡逻声。 “我还得去找轩辕大夫开药。” “我要去休息一下。” “我的伤还没好......” 只一瞬间，营帐门口空无一人。 而和这里一样安静的，是陆云乘的营帐。 一连数日的赶路和救人，苏青妤早就累到极致。 她躺在矮榻上，睡得正憨。 阳光从营帐的窗户缝儿挤进来的时候，刚好落在了陆云乘的脸颊上。 他皱了皱眉，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脑海中，意识归拢的第一时间，他便想起了自己昏迷前看到的那个人影。 那女子飞身而来，不顾一切地挡在他的面前，将重伤不起的他护在她纤瘦的身体后。 那道身影实在是太过熟悉了，熟悉到只要一眼就能唤醒他浑身的血液。 眼角余光都在告诉他，这不是他的臆想，而是现实。 陆云乘的喉结上下滚动，眼眸轻轻颤动着。 而后他不顾浑身的剧痛，缓缓侧过了脑袋...... 第491章 她已经忍他很久了！ 明月一直都守在自家姑娘的帐前，也不知道眼下的这一幕又是闹得哪一出。 她摇摇头，抬手接过自家姑娘手里折叠整齐的白纸。 “你把齐王的消息送到陆云乘手上。” 不论陆云乘是否能够赶回去，苏青妤都觉得这件事情很有必要让他知情。 她对齐王还是有两分了解的，明白他那睚眦必报之心。 若不是不能让他无缘无故地死在封地，从而会给景帝带来麻烦，苏青妤真的很想过去将他杀了，好一了百了。 他现在唯一能信任的是苍翼，却又不敢完全信任于他。 在这种情况之下，他却将苍翼留在了郡守那里，说没鬼，谁信？ 尤其是苍翼明知这个消息会被传出去，却还是这么做了。这两人的用意，如今倒是越发地耐人寻味了。 明月走后，苏青妤抬脚来到霍娇身侧。 见她被气的小脸通红，再结合方才所听到的那些话，她约莫是能猜到一些的。 只是她想不明白的事，霍娇怎么会和季飞白牵扯到一起去的？ “怎么回事？” 霍娇一跺脚，怒急之下倒是有了几分小女儿的憨态。 “也不知是哪个浑蛋，竟胡乱编排我和季飞白的关系！” “这怎么能是编排呢！这明明是我们几个亲耳听到的！” “是啊！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郡主不用难为情！” “等打完胜仗后，我们还等着喝你们的喜酒呢！” 将士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似乎就是看不到霍娇满脸的羞愤。 苏青妤明白，这些大老爷们和霍娇待的时间太久了，久到快要忘记了霍娇也只是一个姑娘而已，这才会口无遮拦的。 她正想要说话，却见季飞白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面冒了出来。 他一来，在场所有人都用暧昧的眼神来回在他们两人之间打转。 季飞白掩唇一咳：“我说，咱们都是大老爷们，不怕被人多说两句。” “可郡主人家好歹是姑娘家，你们这么一来，岂不是让她难做人？” 被季飞白这么明晃晃地一提，大家这才都闭上了嘴。 第492章 无可替代的存在 和拓跋欢想的一样，在陆云乘和沈拓的商议下，决定对西楚发起总攻。 这场战事已经持续太久太久了，再继续磨下去，很难保证拓跋欢不会再有新花样卷土从来。 唯一的办法，便只有速战速决了。 战场上，两军对阵，尘烟滚滚。 看到陆云乘和沈拓居然全部都还活着，拓跋欢难得气到在旁人面前有些许的失态。 “没想到沈大将军和凌王殿下都还活着，真是可惜啊！” 陆云乘冷声道：“拓跋公主都还未死，我们岂敢先走一步？” “要不说凌王殿下运气好呢？”拓跋欢阴阳怪气地说着，还用嘲讽地眼神在陆云乘身上来回打量。 “据本公主所知，凌王殿下的小命，几次三番都是苏青妤这女子救回来的。” “若非她，你们大夏岂有如今战况？” “陆云乘，靠女人的滋味，是不是很好受？” 这是明晃晃地在指明陆云乘是靠女人的男人。 这样的话不论是放在任何一个寻常男人身上，都是奇耻大辱。 但陆云乘并非寻常男人。 只见他侧眸看向身侧的苏青妤，眉眼含笑，似乎半点都没有因为拓跋欢的话而恼怒或者羞愤。 重新看向拓跋欢的时候，他的脸上甚至浮现出了引以为豪的神情。 “是啊，本王的运气一贯好得很。” “听闻拓跋公主为了快速让自己恢复，居然动用了西楚的秘术......” “啧啧啧......这滋味肯定是没有我靠青妤治好伤势来的舒服了。” 西楚秘术，虽然能让伤势在短时间内快速恢复，可恢复的过程却比寻常医治之法要痛苦十倍不止。 被当众揭了短，拓跋欢的面色更加不好看了。 但陆云乘却像是开了话匣子一样，没有要闭嘴的意思。 “听闻西楚秘术治疗之苦，无异于刮骨挖心之痛。拓跋公主能忍常人不能忍，果然是女中豪杰！” 陆云乘话音落下，整个大夏大军都对西楚展开了各种的奚落。 “你们西楚打战，不也是靠着拓跋欢吗？我们请昭宁公主又有何不可？” 第493章 你是连老废物都打不过的孤魂野鬼吗 拓跋欢坐在马背上，眼眸上下打量着紧随其来的苏青妤。 女子的长发高高束起，一身极为干练的骑装，面容上是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沉稳和冷静。 加之她的手上还握着那把十五，拓跋欢的脑海中忽然就出现了多年前她和那人一起并肩作战、快意江湖的日子。 这一晃，竟然这么多年过去了。 物是人非...... 她和林昭然算是都死了一回，可他们两人之间的仇怨，却不能因为死，而一笔勾销。 更何况，林昭然是死透了，可她却有了重生的机会！ 这一次，她一定会把握住机会，叫林昭然好好看看，她究竟错得有多离谱！ 这个天下，没有林昭然的牺牲，一样能好好的。 但若是有她南笙出手，想毁便能毁了！ 便是到了地狱，她也要叫林昭然后悔至极！ “她收你为徒，是不是因为你和她年轻的时候有点像？” 苏青妤抬眸看向她：“拓跋公主觉得，我和她哪里像？” 树林中有夏风掠过，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大概就是，像她一样愚蠢吧！” 拓跋欢的眼底是毫不掩饰地嘲讽：“我们可都是来自未来的人，受过这个时代不曾有过的教育，应该明白在历史的洪流中，永远都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 “这个世界，少了谁都能照常运行，不是非要有人当英雄才可以！” “你说得对，没有人能够轻易当英雄，她也从未觉得自己是个英雄。” 苏青妤的声音清冷，可眉眼间的坚韧却叫人不敢小觑。 “正如你所言，人还是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你说是吧，南笙。” 拓跋欢说这些话，本来只是想让苏青妤心志不坚定，最好还能后悔自己拜林昭然为师的。 没想到，竟然被苏青妤反呛了一句。 她登时就冷了脸：“年轻人牙尖嘴利，可未必是好事。” “年长者倚老卖老，也不是什么好习惯。” 拓跋欢何曾被一个后生如此对待，气急之下，挥剑直上。 “大言不惭！简直找死！” “你既然这么想死，本公主成全你们师徒二人团聚就是了！” 拓跋欢招招凌厉，直逼苏青妤要害。 好在苏青妤在太后那里得到过两人曾经练过的内功心法，几个回合下来，虽不能挫到拓跋欢的锐气，也能让她无可奈何。 拓跋欢迟迟未能伤到苏青妤，怒急之下，更是将内力灌注在剑身，朝着苏青妤奋力发起攻势。 两人你来我往，剑刃在反转交错间，在林中发出骇人的森森寒光。 苏青妤终是不敌拓跋欢老练狠辣的招数，几个回合下来，身上已经多出了几道剑伤，嘴角也溢出了鲜血。 拓跋欢阴笑道：“小姑娘，混江湖，可不是靠你一张嘴就行的！” “今日，我便好好教教你，在势弱的情况下，可千万不要说大话！” “因为，一不小心就会把自己玩死的！” 话音落下，拓跋欢飞身悬在空中，将长剑舞出一连串的招数后，最后朝着苏青妤狠狠一挥。 只见林间落叶盘旋而起，紧接着所有的落叶都像利箭一般，朝着苏青妤直冲而去。 陆云乘一来，就见到这几乎能让他血液凝固的一幕。 “青妤！” 他飞身朝着苏青妤而去，不顾身上尚未痊愈的伤势，全力用着内力来加快速度。 好在，他终于把人稳稳地护在了怀里。 陆云乘护着苏青妤被拓跋欢的招数逼得步步后退。 危急关头，苏青妤抓紧了他的袖子，同他一起往边上倒去，这才堪堪避开了拓跋欢这几乎致命一击。 苏青妤半跪在地上，捂着胸口吐出鲜血。 陆云乘更是伤口撕裂，红色的血逐渐从他的战甲下面冒了出来。 可他却浑然不顾，转头就把苏青妤护在怀里。 “青妤，你怎么样了？” 苏青妤抬眸看了他一眼，而后才转头望向了拓跋欢。 “陆云乘，你可相信我？” 她的语气轻柔，却充满了坚定。 陆云乘不知她所想，但下意识就点了头：“自是信你。” 苏青妤这才抬手抹去了嘴角的血，只定定地看着站立在不远处、俨然已经一副胜券在握的拓跋欢身上。 “你若是信我，便按照我说的去做！” “好。” 陆云乘忍着身上的伤，小心翼翼地把人从地上扶起来，而后就没有再说话了。 他说过，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都会尊重她的任何决定。 “哈哈哈哈哈......” “好一个英雄救美啊！” 拓跋欢尖锐的笑声在林中久久回荡着，颇有一种女鬼现身的诡异感。 “我听说，林昭然素来最喜欢的，便是凌王殿下这个孙儿了。” 第494章 他居然说苏青妤是娇弱的女子？！ 苏青妤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西楚大营的某一处营帐中了。 只不过，拓跋欢就算是将她抓了来，也还是不信任她。 哪怕她尚在昏迷中，也是五花大绑着的。 门外陡然响起了脚步声，苏青妤立刻调整好动作，接着装昏迷。 帐帘子被掀开的时候，灌进了一股独属于夏日的热浪。 “姑母，您当真是神了！居然真的将她抓来了！” 拓跋旭一进来，就看到了被结结实实地绑在矮榻上的美人。 他快步来到边上，抬手就要往苏青妤的脸颊上摸。 她双眼紧闭，睫羽纤长。未施脂粉，却依旧美貌，还自带一种寻常女子所没有的英气和坚韧的气质在身。 这些特质对于拓跋旭来说，无疑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本公主劝你，别动她。” 拓跋欢气定神闲地落座，然后自顾自地倒了茶水喝。 她抓了苏青妤来，可不是供拓跋旭这个蠢货玩乐的。 再说，就拓跋旭这种蠢脑子，可玩不了苏青妤这种狡猾的女子。 “此女子可不是寻常人。” 拓跋欢警告道：“你可以去打听打听她这一年来，做了什么事情，扳倒了多少人。” “大夏国的几位王爷，可都被她玩弄于股掌之中，你觉得你有多少本事可以制服她？” 拓跋旭的手将将停在了距离苏青妤脸颊的一寸处。 他奸笑了一声，然后自以为风流地打开了折扇，不急不缓地给自己扇了两下。 “她再厉害，也只是一个女人而已。” “只要是女人，她就离不开男人！” “大夏的那些废物无能，并不代表我也无能！姑母你且看着，只要我出手，保管苏青妤很快就会乖顺地当我的妾室！” 拓跋欢放下茶杯，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拓跋旭一眼。 只这一眼，就够叫她倒胃口了。 她就不明白了，拓跋旭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竟然觉得自己可以驯服苏青妤？ 权衡到眼下还不是和拓跋旭起争执的时候，拓跋欢只能耐着性子哄着他。 “姑母知道，你是有本事的人。” “只是，本公主绑了苏青妤来，是为了此次大战。有她在手，不管是陆云乘还是沈拓，都得统统给咱们放下武器投降！” 第496章 根本难不倒她 拓跋旭伸手的动作瞬间就顿住了。 他来回打量着苏青妤的脸颊，似乎是在确认自己刚才听到的是不是真的。 半晌后，他大笑出声。 笑着笑着，就连眼泪都流出来了。 “苏青妤啊苏青妤，我知道你是个奇女子。可你就算是再神奇，也不能说大话吧？” “就你身上的这些伤，还有你身上所绑着的绳子，你连走路都不能，还想杀我？” “别太天真了。” 苏青妤轻笑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拓跋旭只当苏青妤是在嘴硬，也有心思和她玩这种有意思的小游戏，于是便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如果非要选择一种死法的话，那我选择在你的身上爽死！” “怎么样？你能满足我吗？” 拓跋旭觉得，任何一个女子听到这种露骨的话，多少都是该有些难为情的。 哪知苏青妤只是垂下眼眸，重新看向他的时候，眼底闪过一丝诡异的光。 “你想爽死啊......” “那也不是不能满足你。” 拓跋旭闻言欣喜若狂，抬手就要将苏青妤抱在自己的怀里，狠狠地占有她。 哪知他竟然抱了个空。 一个活生生的人，竟然就这样从他的面前消失了。 拓跋旭终于慌了。 他猛地起身，在四周都看了看，甚至还用力地揉了自己的眼睛。 确定自己没有看错，那个苏青妤就这样在他的面前消失后，他吓得脸都白了。 难怪她武功那么厉害，长得还跟个天仙一样。 原来，她是狐妖吗？ 不然怎么解释她忽然凭空消失的事实？ 他平日在戏台上看到戏子所演的狐妖，不就是这个样子的吗？ “来人......” 拓跋旭只觉得自己的背上都沁出了冷汗，想要大声喊人进来，却因为太过害怕，竟然发不出太大的声音。 他跌跌撞撞地想往外走，想离开这个诡异的地方。 他是喜欢感受驯服女人的游戏，但前提是，他得有命活着才行！ “来......” 距离帐帘子还有五步之遥时，那忽然消失的苏青妤又忽然地出现在拓跋旭的面前。 “拓跋旭，你想去哪里啊？” 苏青妤明明是笑眯眯的样子，拓跋旭却吓软了腿，整个人瘫坐在了地上。 “狐妖......狐仙，饶命......” 他有许多想要叫苏青妤饶命的请求，可是却被吓得根本说不了两个字。 苏青妤善解人意地蹲在拓跋旭的面前：“怕什么？你方才不是还挺神气的吗？” “不过，看在你的蠢正好帮了我忙的份儿上，我勉强满足你那个想被爽死的愿望吧！” 拓跋旭猛地抬头看向苏青妤，见她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思，心里生出了跃跃欲试的念头。 左右都是死，能和狐妖共赴春宵爽死，那当然是最好的死法了。 没等他点头答应，苏青妤就点住了他的穴道，并拿着刚才绑着她的绳子，将拓跋旭绑了个届时，还用破布条堵住了他的嘴。 “至于现在，你老实给我待着，我要先去办点事情。” 苏青妤把拓跋旭敲晕后，将他拖到了营帐最不起眼的位置躲着，自己则是趁夜从小小的窗户翻了出去，借着空间一点点地挪到了西楚放置兵器的地方。 这一次，西楚士兵算是聪明了一些，没有将兵器全部都放置在一起，而是分别放置在几个地方。 若非那剑伞随身携带会误伤身边的人，苏青妤觉得他们一定会把剑伞挂在身上的。 可这根本难不倒她。 不过就是多去几个地方而已，又有何难。 苏青妤所到之处，那些剑伞一一进了她的空间。 好在剑伞的数量可控，否则她的空间一定放不下了。 一切准备就绪后，苏青妤随手点燃了一座营帐。 冲天的火光就是信号。 等待在附近的大夏大军士气高昂，在陆云乘一声令下，朝着西楚营地而去。 这一次，他们一定一雪前耻，为那些死去的弟兄们报仇雪恨！ 大夏大军的到来，是西楚大军始料未及的。 正在部署战事的拓跋欢听着外面的打杀声，暗道不好。 她一声令下，那些小将们顷刻间出了营帐，挥刀加入到战局中。 拓跋欢掀开帐帘子，对眼前所看到的一切，目眦欲裂。 “苏青妤！” 就差一步！ 就差一点点了，她就能将漠关收入囊中了！ 到时候一路攻到大夏的京城去，胜利指日可待！ 可她的所有计划，都被苏青妤给毁了！ 回想到密林中和苏青妤的打斗，拓跋欢气到差点咬碎了自己的一口牙。 苏青妤打不过她是真的。 可她故意设计来西楚营地，也是真的！ 不远处，一路策马飞驰的陆云乘在见到苏青妤的那一瞬间，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了地。 他飞身下马，大步朝她而来，并将她牢牢地抱在怀中。 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安抚他那颗提心吊胆了一整日的心。 “青妤......” 苏青妤抬手回抱住他，片刻后又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 “拓跋欢才是关键人物。” 陆云乘点头道：“这一次，我陪你一起去！” 苏青妤没有拒绝。 在让季飞白去营帐内把拓跋旭带走后，才和陆云乘去找了拓跋欢。 只是，两人几乎找遍了整个西楚大营，都没有找到拓跋欢的身影，只找到了她故意留给苏青妤的字条。 「苏青妤，别得意得太早了，我们来日方长！」 “这个女人，果然够狡猾！” 苏青妤从议事大帐内看到拓跋欢留下的字条，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群龙无首的西楚大军，在大夏大军的攻势下，几乎溃不成军。 很快，他们就投降了。 紧接着，苏青妤一面寻找拓跋欢的踪迹，一面跟着大军一路攻陷。 一个月的时间，大夏不仅拿回了两块失地，还占了西楚的两座城池。 西楚，终于怕了。 他们派了使臣前来谈和，并且承诺了割地和朝贡，大夏这才暂时休战了。 沈拓和陆云乘一合计，这件事情必须要当面告知景帝才能做决定。 两人决定，由沈拓和霍娇留下来镇守，陆云乘和苏青妤一行人先行回京面圣。 可是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回京之行才刚刚定下来的时候，京城那边又出事了。 第497章 他这不是有病吗？ “齐王，竟然想造反？！” 霍娇气的恨不得现在就去把人撕碎了。 “我们在这里九死一生地打仗，他不帮忙就算了，还自己给自家后院点火？” “他是不是疯了？” 季飞白闻言，吊儿郎当地咬着一只狗尾巴草，附和道：“没疯怎么会做出造反这种事情的？” 霍娇瞪了他一眼后便不再说话了，只气得连喝了两杯茶水。 季飞白撇了撇嘴，不再去看她。 “既然是造反，按理说，就不会让我们知道。” 陆云乘捏着手里的信件，眸色深沉：“可我们却很顺利地收到了消息。” 沈拓更是忧心忡忡的：“这只能说明，他们是故意让我们知道的。” “亦或者说，齐王是想让殿下知道他的计划。” 谁都明白，陆云乘一旦知道了他要造反的消息，一定会马不停蹄地赶回去救驾的。 这样一来，齐王的造反机会只会更加艰难，可是他还是这么做了。 “他这是摆了鸿门宴等着殿下回去，”沈拓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一个道理，当下就改变了主意。 “不行，我们既然知道齐王的目的，万不可还让他得逞了去！” 原本已经定好的让陆云乘和苏青妤回京的决定，沈拓却因为不放心，而临时反悔了。 好在陆云乘和他细细地分析了利弊，加之苏青妤还有拂月楼在手。 即便退一万步说，他们两人也有全身而退的保证后，沈拓才不得已点头了。 苏青妤和陆云乘并肩坐在帐外的草地上，看着漫天的星星，终于得到了片刻的宁静。 陆云乘侧颜看她，随即愉悦地笑出了声。 苏青妤狐疑：“你在笑什么？” “我在笑，我这辈子因为遇到了你，运气一直都很不错。” 他定定地看着她，眼底影影绰绰的光比天上的星辰还要耀眼。 兜兜转转一大圈下来，她依然还在他的身边，从未离开过。 这种感觉，是他如今最大的欢喜。 苏青妤眉眼带笑，轻轻地靠在他的怀里，闭上眼睛享受着片刻的宁静。 “我的运气也很好，遇到了你们......” 因为有她身边所有人的爱护和支持，她才能顺利完成属意自己的任务，才能有更多的精力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陆云乘轻轻地‘嗯’了一声，然后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 两人的身影在月光下分外和谐，惹得身后不远处的几人也跟着露出了姨母笑。 清风把剑抱在胸口，心情登时更加好了。 “很好，再这么发展下去，昭宁公主还是咱们的王妃！” 他说这话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原本还面带笑容的流云面色都变了。 昭宁公主若还只是从前的苏青妤，她当然可以继续成为凌王妃。 可她现在是先帝亲封的昭宁公主，是他们主子名义上的妹妹...... 不得不说，先帝这一招釜底抽薪，实在够狠。 可清风明显是没有想到这方面上，还在对未来继续畅想着。 “昭宁公主重新回到主子身边后，主子的脾气又变得好多了！” “他已经整整将近三个月都没有罚我了，我都有点不太习惯了。” 流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警告道：“你再这么口无遮拦的，别说昭宁公主在，就是天王老子在，你也一样要受罚！” 这两人好不容易才有了现在这般独处的时候，如果再让清风这个大嘴巴给搅和了，流云一定会第一个给他踹上一脚。 他抬眸看向了另一处的明月。 只见明月正坐在树上靠着树干，眼睛看向天上的皓月，不知在想些什么。 流云抿了抿嘴唇，最终还是停留在原地，没有挪动一下。 “对了，那个拓跋旭已经按照昭宁公主的吩咐，每日都给他喂‘开心散’了，我看他整日里疯疯癫癫的，还留着他做什么？” 不知为何，清风忽然间就想起了被关押在牢里的拓跋旭。 要说这拓跋旭也是个蠢到极致的大蠢货了，都已经成为阶下囚了，居然还大言不惭地对昭宁公主口出污言秽语。火山文学 “真的，我这些年来见过的变态也不少，像拓跋旭这种又变态又没有脑子的，我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他居然一心求死，还要求被爽死？他这不是有病吗？” 只是，更加让清风难以理解的是，苏青妤竟然还真的有这种能让人‘爽死’的药。 这药每日一喂进拓跋旭的口中，他就开始大笑起来，怎么都停不下来...... 回想他所看到的样子，清风极为嫌弃地啧啧了两声。 “也不知昭宁公主问出了她想要的东西了没有......” “如果问到了，还是赶紧解决了他吧！他那个样子，真的怪吓人的......” “主子和公主留着他，自然是还有大作用，你瞎操心什么？” 流云斜了他一眼，转身就往自己营帐的方向走。 没想到竟然看到霍娇和季飞白正在‘切磋’武艺。 霍娇：“就你这功夫，居然也能当上拂月楼右使？” 季飞白：“胜你绰绰有余！” 霍娇：“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季飞白：“那日若不是小爷，你坟头上都该长草了！” 霍娇：“谁要你救！！自作多情！” 季飞白：“你的武功如果有你的嘴皮子厉害，那自然不用小爷救！” 霍娇：“季飞白，你找死！” 季飞白：“看你这话说的，小爷怎么会是寻死的人？” ...... 流云：...... 他摇了摇头，继续往回走。 看来，这战事结束得太早了，都叫这些人有劲儿没处使了。 人啊，还是要安静一些，才好。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回眸看向远处靠坐在树干上的人影。 勾起唇角的同时，眼底亦是有落寞闪过...... 次日一早，一行人便收拾好往京城出发了。 这一路上风尘仆仆，两人的心里都挂念着京城的局势。 齐王这个人从来就是阴狠的。 此次有这样的决定，一定是准备豁出去一切来办了。那京城里的那些人，可就危险了。 还有那失踪到现在都找不到人的若玉和江兰因，以及不知藏匿在何处的拓跋欢...... 苏青妤总有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只能夹紧马腹再一次提高了速度。 陆云乘只一眼，就能知道她是心系京城那些人的安危。 他策马跟在苏青妤身后，虽无言，但能在她需要的第一时间，转头就能看到他。 第498章 苏青妤的软肋可太多了 回京的路上，不是没有遇到过伏杀。 只是苏青妤他们有备而来，都能轻易地化险为夷。 远远看到京城城门的那一刻，苏青妤心里的不安几乎达到了顶峰。 尤其是城门处的百姓正自由进出，似乎没有半点的异常，她更加怀疑了。 齐王他，真的造反了吗？ 来不及多想什么，几人就已经来到了城门处。 在看清来人的身份后，守城门的小将更是万分敬重惶恐地让开位置，让他们进城。 “陆云乘，这不对劲。” 进了城门后，放眼望去，一切好像都很正常。 百姓们照常劳作，街边的铺子也正常在开门迎客。 可只要稍稍注意一下就能发现，那些布衣百姓个个身材魁梧有力，有人会将眼眸落到他们的身上。 这可不是普通百姓该有的表情。 陆云乘亦是在第一时间发现了问题，他略作思索后，朝着身后的清风和流云低声吩咐着什么。 流云和清风领命后，便先行策马离开了。 他们两人的离开，果然让这些‘百姓’的表情有片刻的迟钝和疑虑。 陆云乘冷笑道：“他们的目标，是我们两个。” 所以才会在清风和流云两人离开后，并没有立刻追上去，以免暴露行踪。 苏青妤见此，也回眸看向明月和季飞白。 两人立刻点头，随后也策马离开了。 他们两人的离开，终于让这些‘百姓’们露出了些许慌乱的神情。 他们的主子说了，让所有人盯紧陆云乘和苏青妤两人，并看紧他们身后的飞羽军不要出城。 眼下走的只是几个不重要的护卫，他们自然是不能去追的了。 陆云乘和苏青妤坐在马背上，并肩慢悠悠地往城里走，权当自己什么都没有发现。 “你让清风流云去做什么了？” 苏青妤观察着周围的同时，亦能轻声地询问他。 陆云乘温声道：“去看看苏府和华府、以及司马府上的人，是否安全。” 苏青妤回眸望着他，心下微动。 他竟在第一时间，就在为她所在意的家人做打算...... “那你呢？你让明月和季飞白去做什么？” 第499章 连自己都能下狠手的变态 “齐王兄，你不就是想让我们替你顶了这个乱臣贼子的罪名吗？” “何必如此麻烦？我们跟你走一趟就是了。” 陆云乘缓缓下马后，又来到苏青妤边上，亲自扶了她下马。 他的语气并没有齐王那般高昂的情绪，只带着浓浓的无奈，似乎一点都没有因为目前的险境而害怕。 齐王心生疑惑，可陆云乘的话却还在继续。 “本王在外打战数月，好不容易得胜还朝，不想回来之后，还要和大夏的将士们兵戎相见。” 这话说的，实在戳人心。 那些拿刀拿枪的，哪一个不是守卫国家的角色？ 若陆云乘真的是乱臣贼子，他们动手也算是尽忠了。 可偏偏此人才从漠关回来，还带着胜利的战报回来...... 齐王一眼就看出了陆云乘的攻心计，冷笑道：“七弟是想用你的军功，来抵你的谋逆的大罪吗？” 苏青妤抬眸，狠狠地盯着齐王。 她明晃晃地威胁道：“齐王，我知你打的什么主意，我们愿意配合你进宫一趟！” “可你若是胆敢动他们一根毛发，我便是死，也会从奈何桥上爬回来，取你狗命！” 这话换做任何一个人来说，齐王都不会把它当回事的。 可偏偏是苏青妤这个女人说的。 这个女人有个十分令人讨厌的习惯，那就是说到做到。 于是他不得不更加小心谨慎了起来，亲眼盯着苏青妤和陆云乘被五花大绑后，推着进了宫。 直到这时，一直站在角落处的苍翼才转动轮子现了身。 在齐王说出不甘心的时候，是他第一时间支持了齐王想要杀回京城夺回他想要的一切的野心，也是他出谋划策，才有了眼下这近乎胜利的局面。 齐王对苍翼，已然信任到底了。 “殿下，苏青妤这个女人做事从来不按常理出牌，我们还是小心为妙。” 齐王深以为然地点头：“你将这些人好生安顿好。” “在大业完成前，切记不要让任何一个人出事！” “殿下放心，在下定会安排好的。” 苍翼在齐王面前及其卑微，行为上更是忠心耿耿，让齐王对他更加信任了。 “只是，陆云乘今日的态度实在是太过平静了，在下总觉得事有蹊跷。” 第500章 本王已经忍你很久了！ “怎么？被本王说中后，无法反驳了吗？” “也是，连最后的底牌都即将失去，你们是该无话可说！” 齐王坐在那里看着眼前被控制住的两人，不禁得意地笑出了声。 这种感觉，真的很像他坐在那把龙椅上，然后掌握着所有人的生杀大权！ 梦寐以求的愿望就要实现了，叫他怎么能不兴奋。 “你们两个，可别怪本王没有给你们机会！” “只要你们能劝景帝写禅让诏书，我可以留你们全尸，如何？” 苏青妤闻言，嗤笑道：“你可真有意思。” “你现在不是已经打着清君侧的名头，将我们绑在这里了吗？到时候把我们一杀，再把陛下一杀，不就能上位成功了吗？何必还要多此一举？” 看到齐王逐渐僵硬的脸色，苏青妤故意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还拔高了声音。 “哦......我明白了！” 她不顾齐王那越来越黑的脸色，笑眯眯道：“你是不是也和我们一样，觉得自己这种拙劣的把戏根本糊弄不了满朝文武，生怕到时候名不正言不顺的，就是坐上那把椅子，也无法服众，对吗？” “更何况，还有一个安王在呢！” “人家可没有和我们一样‘造反’，你没有理由杀了他，也没有理由让他放弃争夺......” “够了！” 齐王方才还挂在脸上的笑容全然不见了。 他怒目圆瞪，死死地盯着苏青妤看：“苏青妤！本王已经忍你很久了！” “你若是再敢对本王如此不敬，信不信本王现在就能杀了你！” 苏青妤丝毫不掩饰自己对他的嘲讽：“你若是能杀，只怕刚才进门的时候就该杀了我了。” “你不杀，是因为你已经从苍翼的口中得知，我是拂月楼的楼主身身份了吧？” 苏青妤每说一句，齐王的脸就黑上一分。 他就想不明白了，明明苏青妤都已经被他死死地控制在这里了，为什么自己依然不敢对这个女人动手！ 可他的心思像是被苏青妤窥探到一样，紧接着就被苏青妤点破了。 “但凡我在你手上少一根毛，我敢保证，你就是坐上皇位、成为皇帝，你这一辈子的日子都会过得如芒在背、如鲠在喉！” “齐王，你可别忘记了，苍翼能凭借一己之力为江芳菲报仇，更何况，是江湖中地位超然、无可替代的拂月楼呢！” 齐王闭了闭眼，死死咬住牙根，才叫自己忍住没有上去掐死苏青妤这个贱人！ 他即将功成的日子，竟叫苏青妤坏了心情！ 可他不好过了，又岂会让苏青妤好过？ “是，你是拂月楼的人，本王暂时还不能动你！” “可本王未必不能动他！”齐王将眼神落到了陆云乘身上，眼眸阴鸷到几乎要把他生吞活剥了。 “你是拂月楼的人，总不能我这好七弟也是吧！” 想到自己能利用陆云乘的性命来牵制苏青妤，齐王的心情总算是转好了一些。乐文小说网 “苏青妤，你们若是不能好好配合本王，那本王就只能动......” “动谁？” 苏青妤眨了眨水眸：“你是说，你想动陆云乘吗？” “齐王，其实你刚才说了这么多话，又一句话说对了。” 在齐王不祥的预感之下，苏青妤乐呵呵道：“陆云乘，的确也是拂月楼的人。” 在齐王寸寸龟裂的面容上，苏青妤语气欢快道：“他呀，可是拂月楼的左使！” “这地位，相当于拂月楼老二的存在吧！” 齐王豁然起身：“这不可能！你休想骗我！” 他的手有些发抖地指着陆云乘，很快就找到了苏青妤话里的漏洞。 “他可是当朝的王爷，为什么要自甘堕落地做江湖人，从而放弃自己所有的机会？” 陆云乘抬眸看着齐王，一字一句道：“因为，你们所有人都不愿意为大皇兄当年的丧命还原真相，不愿还那些将士们的清白！” “唯有拂月楼，肯接纳我的不甘心！” 陆云乘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发自肺腑！ 当年若不是他毅然决然地进入拂月楼，别说是搜集证据为当年的事还原真相了，就是他这条命，只怕都留不住了。 齐王看着陆云乘眼底的漠然，突然意识到他所说的可能都是真的。 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那这些年来他在陆云乘身上所使用过的阴谋诡计，岂不是都成了笑话？ 可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能抵挡得住那把龙椅的诱惑力吗？ 他不相信！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本王会有办法让你们答应的！” 齐王一把踹开了椅子，负气一般地离开了偏殿。 走之前，还加派了两倍的人手来看着这两人。 门被重新锁上以后，苏青妤再一次撤下了绳索。 “齐王被我们这么一气，想必是要去找苍翼确定你的身份的了。” “他这一时半会儿的应该是不会再来了。” 她起身在原地松了松筋骨，然后重新看向陆云乘。 “陆云乘，我给你变个戏法，好不好？” 陆云乘嘴角带笑，哪怕到了这种时候，对她说话还是温柔至极。 “大变活人的戏法吗？” 这下，换做苏青妤目瞪口呆了。 她瞪大了双眼，下意识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陆云乘笑道：“若非如此，那日我怎么会放心让你被拓跋欢带走？” 原来他早就知道了！ 苏青妤撇了撇嘴，水眸却又亮了一下。 “但是，你应该没有见过我一闪一闪的大变活人吧？” 一闪一闪？ 在陆云乘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苏青妤忽然就消失在他的眼前。 即便知道她能‘大变活人’，陆云乘还是忍不住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到了。 紧接着，原本还在他面前的苏青妤，只一小会儿的功夫，就出现在了屋子的另一头。 下一瞬，又重新出现在他的面前。 看到陆云乘终于露出了惊诧的神情，还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她终于得意地笑了。 可只有她自己才知道，这一闪一闪的‘大变活人’，其实是她的无奈之举。 现在的皇宫只怕早就遍布了齐王的人，她若是敢随意出现，那苏长庚他们就危险了。 可是空间是固定物，它不能完全成为她的隐形罩子。 唯一的办法，就是先进空间，在走到空间里的尽头，从尽头处出来，再重新进空间...... 这方法有点像鬼打墙，确实眼下最好用的办法了。 于是在一刻钟后，苏青妤忽然闪现了一下的时候，差点就被巡逻的禁军发现了。 甲禁军：“刚才有个人影，你看到了吗？” 乙禁军：“哪有什么人影？” 甲揉了揉眼睛，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有点模糊。 可就是最模糊的时候，他好像又看到了那个人影。 “诶？就在那里！一闪一闪的，你们没有看到吗？” 众人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里是一条一点藏身处都没有的水上长廊。 上面别说是人影了，连个鬼影都没有。 “别疑神疑鬼了！” “还一闪一闪的，你以为是星星啊？” 第501章 到底是谁想当皇帝？ 连苏青妤自己也不知道，她从空间中进进出出了多少次了。 好在，最后终于走到了景帝的寝殿外。 为了能让自己的计划万无一失，齐王在这里布置的禁军数量，仅次于她和陆云乘那里了。 眼下，又有一个问题出现了。 那就是，景帝寝殿的门窗都是关着的。 她要是想进去，就得开门或者开窗户，这样一来，就很容易暴露了。 正当苏青妤冥思苦想的时候，福王居然带着傻里傻气的笑容来了。 福王他是个心智不全的人，以至于就连齐王都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在满皇宫戒备森严的时候，福王居然可以来去自如。 “开门，本王想进去玩一会儿。” 福王抬手指着紧闭的朱红色寝殿门，朝着守门的护卫故作正经地说着话。 那守门的护卫倒是没有为难他，在给他搜了身确定他身上没有带任何的可疑物后，就这样放着他进去了。 苏青妤眉眼一挑：瞌睡送枕头，福王的功劳可太大了！ 跟着福王进去后，为了让福王被惊吓到，苏青妤决定先等一等再说。 “福王兄？你怎么来了？” 见到福王来，景帝很是惊讶。 不过从景帝的面容上，苏青妤能看出他这几日对没有受到虐待，恐怕也不太好受就是了。 福王傻乎乎一笑，随即故意拔高了声音：“我太无聊了！他们都不肯陪我玩，所以我就来找陛下弟弟了！” 他的反常引起了苏青妤和景帝的好奇，尤其是在看到福王说完这话之后，忽然就缩了缩脖子，然后将胖乎乎的食指放在嘴唇边上‘嘘’了一下的时候，更加觉得他此行不简单了。 “陛下弟弟，你来......” 福王招了招手，示意景帝来到偏僻一点的角落处，然后才压低了声音，极为小声地说道： “母后让我给你传话！” 景帝十足惊讶，却也愧疚不已。 时至今日，他居然还要劳累到福王来奔波，实在于心不忍，却又没有别的办法。 “母后说，让你别急，也别为了我们担心。若是有必要，母后和我都愿意为国捐躯。” 第502章 灯下黑！ 即便苏青妤和陆云乘的心里已经有了初步的应对之策，但在景帝的面前，苏青妤还是希望他能有自己的应对之策。 景帝略作思考后，便冷着声音开了口：“苍翼想让朕和齐王兄鹬蚌相争，他这个渔翁好得利，朕偏不如他的愿！” 随后，他又抬眸看向苏青妤，沉声道：“谁是渔翁，尚未有结论！” 苏青妤这才松了口气。 也是，景帝只是太过良善和温润，他的脑子可不比任何一个皇子差。 帝王的威严，在这一刻有了很好的体现。 “那就按照陛下的办法来，我和陆云乘定会全力配合你的。” 景帝闻言，眉眼一松，重新看向了苏青妤。 “其实，你们也不必如此紧张。” 说这个话的时候，景帝的眼底闪过了一丝极为不自然的拘谨。 “朕和司马翊已经有了应对之策，唯一没有顾及到的，就是被齐王和苍翼控制起来的百官及其家眷，还有苏府和华府上的人。” “到底是朕太过大意了。” 看景帝几乎心有成竹的神色，苏青妤的心态也跟着略微放松了一些。 景帝用简短的话语将他和司马翊商量好、安排好的一些事情一一说了出来。 越是听到后面，苏青妤的眼眸越是清亮。 “陛下英明！” 突然被苏青妤夸奖，景帝的神色明显不自在，但还是强装镇定了起来。 “陛下只管守好宫里，至于百官及其家眷，还有苏府和华府，都会有人去保护的。” 有明月和季飞白在，再去见一下七娘，出动拂月楼里的人去保护大家，并非什么很难的事情。 只能说，齐王太过心急了，所有的安排不是太过粗糙，就是被苍翼牵着鼻子走。 这一局，他是注定要败的。 就是不知道，安王现下是什么样的心情。 “按照齐王的说法，安王此刻正被他控制在安王府里，哪儿都去不得。” 可这个说法，估计也就齐王相信了。 不得不说，苍翼这个人实在精明得可怕。 他故意将陆云乘和她引回来，当然不是为了破坏他的大计的，而是想让他的大计能够一举成功。 苏青妤没有再多言，门外又响起了脚步声。 她匆忙交代了自己会去救华宗几人后，便再一次消失了。 景帝错愕的神情，在寝殿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收敛得极为好。 苏青妤趁着门还开着，瞬间就从空间中溜了出去。 刚才景帝告诉了她几个很可能会关着苏家人和华家人的地方，于是马不停蹄地往几个地方赶着去了。 只是，这次为了能够安全一些，她特意选择了僻静一点的地方来闪现，这样会更加稳妥一些。 好在她今日的运气还算不错，很快就找到了华宗他们几人被关的地方。 见到几人看着没有被齐王为难，苏青妤的心里终于重重地松了口气。 苏青妤的眼睛滴溜一转，瞬间就想到了办法。 她在门外等了片刻后，那守在门口的士兵果然会把门打开来看上一眼。 趁着这个空隙，苏青妤溜了进去。 门重新被关上的时候，苏青妤立刻就现了身。 好在眼前三人都被堵住了嘴，根本发不出声音来。 苏青妤朝着他们做了噤声的动作后，才过去将他们口中的布条扯掉，再给他们松绑。 “别问我怎么出现的，我现在没有多余的时间来和你们解释这个。” “现在，我这里有个能暂时助你们脱险的办法，需要你们配合一下。” 在这种时候，还是需要华宗这种见多识广、性格稳定的老人才能镇住场面了。 “青妤，你说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 苏长庚和苏青茹毕竟要年轻一些，苏青妤倒是不怎么担心。 可华宗已经上了年纪，她实在不放心。 “外祖，你可有哪里觉得不舒服吗？” 华宗摇头：“老夫一点事都没有，你不必担心。” 事态紧急，苏青妤也就长话短说，将她的安排悄声告知了三人。 华宗三人按照苏青妤的安排，暂时躲在了门后。 苏青妤则是避在一侧，然后抬手敲了门。 守在门口的士兵一阵惊诧。 这人都已经被绑住了，怎么还有人敲门？ 想到这里，他们下意识地就开了门...... 大概是华宗、苏长庚和苏青茹三人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者，将他们绑结实后，齐王并没有在门口安排很多的护卫。 这也给苏青妤行了方便，三下五除二的，就将十多个士兵都解决了。 接下来，就是三人的藏身之所了。 苏青妤站在门口处，忽然就改变了主意。 她原本是想让这三人换上士兵的衣服，趁乱混到其他僻静处先藏着的。 可眼下...... 她回眸看了一眼这座宫殿的构造，在三人诧异的眼神之中，居然真的让她找到了内殿里的一个密室。 “要想让旁人找不到，还得是灯下黑！” 苏青茹和苏长庚对视了一眼，立刻就明白了自家大姐的意思。 两人立即动手，一个去把所有的门窗都半开不开地打开，另一个则是去把桌椅推倒，幔帐撕扯下来，就连多宝阁都被推倒在地。 仅仅一小会儿的功夫，整个宫殿就像是经历过一场恶战一样。 而这恶战的结果，显然是人被对方顺利劫走了。 苏青妤和华宗对望了一下，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欣慰之意。 把人全部安排到暗室中后，苏青妤一遍遍叮嘱着：“不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出来！除非是我来接你们！” 华宗挥了挥手，示意她快走：“你放心，老夫心里有数。” 苏青妤抬手准备关上密室之际，忽然听到华宗说道：“妤丫头！” “什么？” “外祖若是有任何的意外，你便是华家的家主！” 生怕再浪费苏青妤的时间，华宗紧接着道：“外祖知你可能不差华家这一点点的成就，但这是外祖唯一能够留给你的了。” 苏青妤闻言，莞尔一笑：“恐怕要让您老失望了。” “华家家主的位置，您可能还得辛苦坐上几十年呢！” 安排好这三人后，苏青妤本是想去找太后的。 可转念一想，不论是齐王还是安王，若是想顺利登基，就不能杀戮太多！ 如果引起朝堂不满，这皇位便是坐着，也不稳。 她这才打消了去见皇后的念头，转头回到了陆云乘所在处。 “陆云乘，我回来啦！” 见到苏青妤安然无恙地回来，陆云乘一直紧握着的拳头，才终于松开了五指。 “方才，季飞白已经想办法送了消息进来。” 陆云乘眼角带笑地看着苏青妤一本正经地将自己重新‘绑’了起来。 “外头的一切，他们都安排妥当了。” 苏青妤懒洋洋地靠在了陆云乘身上。 她几乎跑遍了整个皇宫，实在是累极了。 “现在往事具备，就等着看苍翼和齐王准备从哪里出招了！” 第503章 该做选择的人，是你 苏青妤从景帝处离开后没多久，齐王就去找他了。 已经是撕破脸的关系，左右又没有别人在，齐王的气势是前所未有的嚣张。 他坐在景帝方才坐着的位置，手上摆弄着书案上的奏折和朱笔，做出了批阅奏折的动作。 景帝眼睁睁地看着齐王的脸上满是近乎癫狂的笑，重重地叹了口气。 “齐王，收手吧。” 这短短的几个月时间，景帝就从那个无忧无虑的封地王爷，变成了大夏国的天子。 这期间，他经历了许多，也明白了许多。 以至于他的身上竟然完全退去了几个月前的嬉皮笑脸，变成了如今的举手投足之间，全是来自帝王的威严和气势。 “你以为，苍翼真心愿意助你？” 景帝不希望兄弟几人之间，还要兵戎相见。到时候牺牲的，却是无辜的大臣和将士们。 齐王终于放下了手里的奏折，抬眸盯着景帝。 他实在是想不到，都到了这种刀架脖子的时候了，景帝居然一点都不着急。 思来想去，能让景帝以为自己稳坐钓鱼台的人，不就是才被他抓住的陆云乘和苏青妤吗？ “陆云淮，你该不会是觉得你还有翻盘的机会吧？” 齐王肆无忌惮地大笑了几声后，又继续道：“他们是进宫了不假，但却是被本王押着进宫的！” “本王给了他们两条路选，但愿他们能识相一些，这样也避免了你们一起受苦，是吧？” 景帝摇摇头：“他们不会选的。” “该做选择的人，是你。”景帝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但愿他能抓住这最后的机会回头。 可齐王只觉得自己胜券在握，岂会在这种最关键的最后一步上退缩？ 他只是恼恨于都到了这种万劫不复的时候了，为什么他们一个两个的，都这么的不怕死！ 哪怕是露出些许的慌张无措，也能叫他的心里痛快一些。 可是没有。 齐王的情绪大受打击，好在大业将成，他总有办法让这些自以为是的人跪在他脚边告饶！ 齐王冷笑了一声：“陆云淮，如果不是你横插一手，这帝位早就该是本王的了！何时能轮得到你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废物来坐？” “本王几个在京城之中斗得如火如荼的，你倒好，哄得先帝高兴后，直接就将皇位赏给了你！你叫本王如何甘心！？” 说到最后，齐王的眼眸通红，肉眼可见的恨意和不甘排山倒海般地袭来。 景帝劝无可劝，只能摇摇头不再多言。 他很想告诉齐王，比起这个责任重大的皇位，他真的更喜欢去封地做一个逍遥闲散的王爷。 日日只要礼佛念经，喝茶看书，偶尔约上几人去郊外骑马打猎...... 那日子分明几个月前他都还在过，如今竟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悠远感。 可这些，他知道齐王根本听不进去，他自然就不用费这个唇舌了。 景帝的不言语，引起了齐王的怀疑。 无论景帝多胸有成竹，也实在冷静过了头。 下一刻，不知他想到了什么，豁然起身就准备往外走。 哪知，竟在门口处撞见了一个神色慌张的士兵。 “殿下！不好了！” 齐王眸色一冷：“出什么事了？” “华宗几人被人劫走了！” “那还不快追！！”齐王惊骇的同时，朝着士兵的胸口就踹上了一脚。 士兵倒地之后，立刻重新爬起来跪好，战战兢兢地继续汇报。 “殿下，追不上了！” “属下发现的时候，那里早就没有人影了！” “殿内明显经过打斗，十几个护卫无一活口......” “废物！全是废物！” 齐王气急败坏。 华宗他们几个，可是能够让苏青妤妥协的唯一办法了。 只要苏青妤妥协了，陆云乘必定也会点头的。只有这样，他的大业才能名正言顺！ 可现在这些最为重要的人质，竟然就这么被劫走了？ 等等！ 齐王猛然抬头，朝着宫中的一个方向，盯了一瞬。 这人都已经抓进来两天了，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就在他将陆云乘和苏青妤抓到手后才出事？ 他的脑海中忽然想起了陆云乘被抓的时候，那十足淡定的样子...... “跟本王走！” 齐王带上了一半的护卫，快步来到了关着陆云乘和苏青妤的地方。 看到齐王来势汹汹地踹开门进来，苏青妤戏谑地扬了扬眉。 “是你们，对不对？” “是你们把人劫走的，是不是？” 苏青妤笑得妖冶：“什么你们我们的，你在说什么？我们劫走谁了？” 齐王深深地看了苏青妤一眼，暗道自己在苏青妤的手上实在是吃了太多的亏了。 哪怕到了现在这种时候，他也要忌惮拂月楼的实力而不敢去动她。 这日子，过得实在是太窝囊了。 左右他都已经把人得罪了，何必还要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 想清楚这些后，齐王才知道自己又被苏青妤的江湖身份摆了一道。 他目露凶相，忽然冷笑出声。 “来人，给本王将昭宁公主带过来！” 哪怕暂时不能杀她，好歹也要让她吃点苦头，为自己过去在她手上吃的亏先要点利息。 陆云乘眸光一凛：“陆云恒，你若是想死，大可以动她一下试试！” 话音落下之际，陆云乘背在身后的手，已然握成拳了。 苏青妤赶紧用胳膊蹭了蹭他，示意他冷静一些。 齐王可以死，但不能现在死。 他若是死在陆云乘的手上，可不就正中苍翼下怀吗？ 到时候他再派人将景帝杀了，给陆云乘安一个造反的罪名，再给齐王安一个护驾身亡的名声，安王登基可就真的顺理成章了。 齐王看到从来都要压制他的两人，如今连反抗他的能力都没有，只能说狠话的时候，忽然就笑了。 “难为你还记着本王的名字啊！” “不过，不出意外的话，这也是你最后一次能直呼我名讳了。” “毕竟，直呼帝王的名讳，那可是藐视天威的大罪，你们......” “殿下！殿下！！” 齐王话音未落，就听到一个士兵慌慌张张的喊叫声。 紧接着，那士兵几乎是滑跪到他面前的。 “殿下，大事不好了！” 齐王下意识看了陆云乘和苏青妤一眼后，才冷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打进来了！他们打进来了！” 齐王猛然瞪大了双眼：“你说谁打进来了？” 第504章 大不了大家同归于尽！ “长公主殿下带兵打进来了！” “胡扯什么？！长公主不是卧病在床一个月了吗？” 齐王之所以能这么肯定，是因为他前几日还特意登门去了一趟公主府，十分确定长公主几乎就剩下一口气了。 且不说这将死之人到底是怎么忽然间又活过来了，可她手里的兵，又是哪里来的？ 士兵不懂齐王的疑问，哆哆嗦嗦地说着话：“军师让您快动手，他已经去见陛下了，再晚就没机会了！” 动手？ 齐王咬紧后槽牙，猛地转头看向眼前的两人。 “来人，将这两人给本王带上！” 今日无论是用敬酒还是罚酒，他都要让所有人都对他俯首称臣！ 苏青妤和陆云乘对视一眼后，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抹安心。 看来，从他们将齐王即将谋反的消息快马加鞭地送到京城的时候，景帝和司马翊他们就已经想好对策了。 可叹齐王当真是个蠢的，竟然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她和陆云乘的身上，小瞧了景帝的能力。 等他们来到正阳大殿上的时候，苍翼已经挟持了景帝和战公主对峙着。 看到陆云乘和苏青妤竟然被齐王绑着来了，长公主面色一惊。 “你们怎么......” 在齐王看到不到的时候，苏青妤朝长公主眨了一下眼。 长公主话头一顿，然后又继续道：“齐王！你当真是无法无天了不成吗？” “你让那狗贼挟持了陛下不算，还想对云乘和青妤做什么？！” 齐王走上台阶，来到了景帝的面前。 他抬手让身后的人拿出了传位诏书，并且在景帝面前打开了。 “陛下，本王已经给你两日时间考虑，现下已经没有耐心了。” “满朝文武，此刻都在殿外候着了，所有人都看到是本王将凌王和昭宁公主绑进来的。” “你只管犹豫，本王呢，也有办法让你快些做决定。” 话音落下，齐王一抬手，身后的侍卫就给他递上了佩刀。 “齐王，你想弑君不成吗？” 长公主目眦欲裂，高声怒喝着。 齐王大笑了几声后，才看向长公主：“皇姑母放心，弑君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本王自然不能做了。” 下一刻，就见他把佩刀指向了陆云乘和苏青妤的方向，并且一步步地靠近了他们。 苍翼见此，亲自拿了佩刀抵在景帝的腰间。 “陛下一刻不做决定，本王便每隔一刻在七弟的身上捅上一刀，如何？” “你敢！！！”长公主满目通红，明显是被齐王这残忍又变态的举动气狠了。 “皇姑母未免太过偏心了，同样是你的外甥，你为何独独对陆云乘那般好？本王究竟是哪点比不上他了？” “不过事到如今，本王也不在乎这些虚情假意了！等今日过后，本王想要什么都有了！” “哦，对了，忘记告诉你们了。”齐王已经走到了陆云乘的面前，并用刀尖对着他。 “皇姑母本事大，能悄无声息地从蜀州调来一万的精兵不假，但皇城之中的禁军，已经全部在本王的手上了！” “既然你们都上赶着找死，那本王今日就来给你们演示一下，什么叫做一网打尽！” 齐王话音落下，所有人的面色都不太好看了。 “齐王殿下现在就说这个话，未免太早了！” 司马翊的声音从外传来，原本紧闭的大殿门也被从外面推开了。 迎面扑来的，是盛夏的炙热，以及满目的血腥。 司马翊提起衣摆跨过高高的门槛，他的身后，还跟着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司马闻庭，以及原本应该在邕城的纳兰邀月。 齐王认得司马闻庭，但不识纳兰邀月，可坐在轮椅上的苍翼却是清楚此人的。 自从江铭死在溪山上的纳兰山庄后，他派了许多人去打听那日的细节。加上拓跋欢给他送来的消息，他才隐约隔空认识了纳兰邀月这么一号人物。 哪怕他还从未见过此女子，可她一出现，并且是和纳兰闻庭一起出现的，他第一时间就确定了她的身份。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子，为情所困十几年，似乎很是寻常。 却没有想到，她竟然是个懂机关阵法的高手！ 她一出现，苍翼眼中的光已然少了大半。 今日之局，恐怕危矣。 “齐王殿下，你用计杀了周临统领，并且夺走他的腰牌，从而控制了近一万的禁军。” “你以为，你这样就能胜了吗？” 司马翊微微侧目，纳兰邀月立刻上前一步：“那些禁军已经被我用阵法全部困住、并束手就擒了！” “齐王殿下，你已无胜算，还是俯首认罪吧！” 饶是到了现在，司马翊说话时还是一副温文尔雅、芝兰玉树的样子，可周身却带着难以抵挡的杀伐之气。 齐王的面色难看至极。 饶是如此，他依旧不认为自己已经输了。 他举起手上的佩刀，对准了陆云乘的脖子，朝着景帝怒喝道： “陆云淮！你若是再不盖上玉玺，本王现在就杀了陆云乘！” “接下来，便是苏青妤......” “那也要看看你有没有这样的本事了！” 一直都没有说话的陆云乘眸光一凛，朝着苏青妤看了一眼后，对方立刻明白他的意思。 于是，众人甚至都没有看清他是如何动作的，就见原本还在齐王手里的佩刀，已然到了陆云乘的手上。 齐王被压制住，却心有不甘，朝着苍翼大喊道：“大不了大家同归于尽！” “苍翼，动手！” 变故就在一瞬间。 苍翼握紧了手上的佩刀，朝着景帝的胸口刺了过去。 他虽然废了双腿，还失去了内力，但外家功夫还在。 再为安王拼上最后一次，还是可以办到的！ “陛下！” “护驾！！” “快护驾！！” 长公主有心想救人，可这距离隔得实在远，加之中间还有禁军围着，她根本鞭长莫及。 而神龙卫则是被景帝安排在了角落处，赶过来是很快，只是再快也快不过苍翼手里的刀。 整个正阳大殿乱成一团，原本被困在外面的那些大臣们赶过来的时候，刚好看到了这么惊心动魄的一幕。 刀尖即将刺破龙袍之际，原本还在陆云乘身侧站着的苏青妤，瞬间闪现在了景帝身侧，一把将他拽到边上，并朝着苍翼狠狠踹上了一脚。 第505章 其恶滔天，罪不容诛！ 神龙卫眼疾手快，立刻用剑抵在了苍翼的脖颈上。 至此，齐王眼中的野心才慢慢熄灭了下来。 他好像，真的败了。 大殿之中，没有任何人说话。所有人都在为刚才的一幕而后怕不已。 谁都不敢想象，刚才景帝如果真的在苍翼的手上出了任何的意外，大夏又该乱成什么样子了。 “陆云恒，满朝大臣都亲眼看到你是乱臣贼子的真面目，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长公主一抬手，方才那些护着齐王和苍翼的人，全部都被带走了。 齐王抖着肩膀，笑声一路走高。 “本王只不过是棋差一招而已！”齐王扭过头去，恶狠狠地盯着陆云乘看。 “本王如今落到你们的手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成王败寇，他如今是一句话都不想多说了。 齐王的确是谋逆的反贼，可也是正经的当朝王爷。 如今人虽然被抓住了，但怎么处理他才能不会对景帝被任何史官诟病，就成了一个大问题。 杀了他，似乎名正言顺。可景帝才登基不过数月就下赐死手足的圣旨，只怕对他将来治国不利。 倘若不杀，那往后谁都能在他这个皇帝的头上踩上一脚。 尤其是，边上还站着一个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话，更没有参与在其中的安王。 齐王的下场，有很大可能会决定安王以后是奋斗安分守己。 满朝文武，都盯着景帝看。 景帝握紧了拳头，面色十分不好看。 从前在封地的时候，他最是信奉神明的人，所接受的都是一些劝人立地成佛的经文和道理。 如今叫他下令杀了自己的亲手足，他实难做到。 在一侧的苏青妤眉眼一抬，朝着身后刚刚赶来的明月伸出了手。 明月转身就从侍卫的手上取了一把长弓，并交给了自家姑娘。 苏青妤极为熟练地搭箭拉弓，瞄准了齐王的心口处。 在场的所有人都因为她的这个动作而倒吸了一口凉气，紧接着，就听见她说道： “本公主身受先帝信任，在先帝的病榻前答应了他要和长公主殿下一样，为守护大夏而付出一切代价！” “今有乱臣贼子陆云恒，藐视天威，以下犯上，企图弑君取而代之！其恶滔天，罪不容诛！” “本公主既受先帝重托，必不负先帝的信任！” 苏青妤的声音清亮，一字一句都落地有声，叫人不敢辩驳半句。 下一刻，就见她神色凌厉，冷声朝着齐王张了口：“陆云恒，你可还有什么想说的！” 眼下胜负已分，陆云乘早就放开了对齐王的钳制，他便动作轻缓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齐王抬手将身上的褶皱一点点地抚平，脑子里也回忆着这近一年来的巨大变化。 他好像就是从苏青妤嫁给陆云乘后，就开始一切都不顺利的。 亦或者说，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他几乎没有从苏青妤的手上讨到任何的好处。 每一次，他都输给了这个可怕的女人！ “苏青妤，本王会落到今日这步田地，全是拜你所赐！” “你今日如果杀了本王，你这个昭宁公主的名声可就臭了！” “日后顶着弑杀当朝王爷的罪名，本王倒挺想看看你还能不能如现在这般逍遥自在。” 苏青妤冷笑道：“我的名声臭不臭，可不是你一个即将去阎王殿报道并受罚的人该在意的！” “来人！” 看到齐王临死之际，竟还对苏青妤出言不逊，处处威胁他，景帝一忍再忍，终究是忍不下去了。 “将齐王陆云恒的名字从皇室玉碟中除名，并贬为庶民！” 他是不能杀齐王，但也不能让苏青妤背负上这么沉重的枷锁。 齐王若是成为了庶民，一切就都好办了。 而齐王则是满眼不敢相信地望着景帝，似乎想不到看起来软弱可欺的新帝，竟然会让他死后连皇陵都进不了。 “陆云淮，你敢......” 事到如今，齐王是连半分脸面都不要了，当着所有人的面就直呼景帝的名讳。 苏青妤神色一冷，朝着齐王的腹部射了一箭。 这一箭，直接打断了齐王接下来想说的胡言乱语，让他直接半跪在地上，痛到浑身颤抖，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苏青妤却没有停手的准备，又从明月的手上接过一支箭，再次拉满大弓。 好一会儿后，齐王才艰难地抬起了头，看着苏青妤的方向，用力扯起了嘴角。 “苏青妤，方才不是你让本王说的吗？如今怎么又出尔反尔了？你就这点容量和能耐吗？” “怎么？是怕本王说出的话你们不爱听吗？” 苏青妤嗤笑道：“我是给你机会忏悔，不是让你当着所有人的面满口喷粪，污了这地方。” “还有，我本就是小肚鸡肠的人，容量是不大。但我的能耐有多大，你很快就能知道了。” “下一辈子投胎做人，记得要好好做人，不要总做一些旁门左道、害人害己的蠢事来！” 话音落下，苏青妤再一次挺直腰板放了箭。 这一箭，正中齐王的心口。 至此，他再也笑不出来了。 他直挺挺地向后倒下，口中不断地往外冒着鲜血。 齐王以为，这辈子能让他高兴的事，一定是自己坐到皇位的那一天。 可是在周遭的光线逐渐减弱的时候，他脑海中所出现的画面，竟然是当初和陆云乘、陆云崇三人一起反抗先帝的日子。 那时候的他们虽然是因为利益绑在一起的，可却是他过得最为轻松的一段时日了。 彻底闭上眼睛的那一刻，齐王终于问了自己一句：我真的，错了吗？ 齐王的死，直接震慑了在场的所有人。 众人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的时候，才终于明白了一个早就存在的事实。 那就是，站在他们陛下身侧的昭宁郡主，在我朝是前无古人的存在。 她被先帝册封为昭宁公主，又受先帝重托守护我朝安宁。 后来又在陛下的口中得知她去了漠关加入了战事，如今为了护驾，也为了给陛下分忧，她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敢一连两箭射杀了齐王。 这份魄力和胆识，可不是寻常女子该有的。 恍惚间，那些年老的大臣们，甚至在她的身上看到了一个人的影子。 那女子也如她这般，果敢坚韧，上阵杀敌...... 第506章 这一局，他又败了 没等诸位大臣从各异的心思中缓过神来，就见陆云乘朝着苍翼一步步走了过去。 他缓缓蹲下身子，看着倒在地上根本就爬不起来的苍翼，冷笑了一下。 “苍先生，今日这般局面，你定是失望的吧？” 苍翼想辅佐的人，一直都是安王。至于齐王，那是他为安王铺路的棋子而已。 如今，齐王是死了，但却不是他计划好的死法。 这一局，他又败了。 这次再败，他再没有了翻身的可能。 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安王...... “成王败寇，在下技不如人，自当认命。” 苍翼的眼底满是落寞，丝毫不去理会那道落在他身上的视线。 “既然苍先生如此识时务，那事情倒是好办多了。” 陆云乘虽然没有和苍翼正面打过交道，却也从苏青妤那边了解到不少关于他的事情。 也明白就算是对苍翼用遍了酷刑，他也不会将安王招供出来的。 “本王想知道的不多，只一个问题。” 哪怕到了现在这种时候，苍翼依然保持着他温文尔雅的样子：“殿下请说。” “拓跋欢，现下在何处？” 听到这个问题，苍翼先是一愣，随即才微微地笑了。 “凌王殿下果然是个聪明人，痛快！”他明知他不会招出安王，索性连问都不问了。 所问之事，关乎大夏安危。 如今他命不久矣，再没有人能够护着安王了。 他只能盼着安王不要行差踏错、大夏内外安定，才能给他最为安稳的后半辈子。 只要他捏紧手上的底牌，哪怕做不成皇帝，也会一辈子都是尊贵的王爷。 这结局虽然不尽如人愿，可也是他死后安王能得到的最好的结果了...... 想到这里，苍翼便不再隐瞒了。 “拓跋欢在何处，在下暂且不知。但在下能确定的是，她多半已经到了大夏......亦或者已经到了京城，也并非没有可能。” 陆云乘这才重新站直了身子，垂眸看向手中的剑，当下便下了主意。 当着众人的面，也当着安王的面，陆云乘将剑丢在了苍翼的面前。 其意思，已经不用多做解释了。 苍翼毫不犹豫地捡起剑，面对死亡却还能坦然地露出笑容来。 只有他自己知道，若非为了给江芳菲报仇、为了给安王铺设这条大道，他早就随着江芳菲去死了，怎么可能苟延残喘到现在？ 如今，也算是另外一种被成全了。 苍翼将剑搭在脖颈的那一瞬间，安王几乎要控制不住地往前走了一步。 是苍翼朝着他轻轻摇头，是苍翼给他留下来的心腹死死拽住了他的袖子，才让他不至于当场暴露。 哪怕在场中有那么几个心知肚明的人，只要没有足够的证据，安王便就是无辜的。 长剑落地的声音无不在提醒着在场的所有人，苍翼也自刎而死了。 安王死死握住拳头，才让自己忍住没有当场失态。 连带着眼中的恨意，都差点要压制不住了。 好啊好啊！ 他本来就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好不容易苍翼向他解释了身份，表明了愿意像他母妃那般陪伴他，没想到这种被人弥补了空虚的满足感，竟这么快就又被人夺走了。 安王拼命压制着内心的怒火，才没有让自己将恨意直接投射到眼前这些人的身上。 一场弑君夺位的宫变，至此就以惨败告终了。 至于那些和齐王狼狈为奸的人，景帝当场下了命令，全部羁押，等待发落。 陆云乘留下来和景帝一起收拾残局，对这次宫变事件中的大臣们进行了论功行赏。 苏青妤则是带着明月再一次去了那处僻静的宫殿，将华宗几人救了出来。 一路上，明月都在汇报着宫外的情况。 原来，在他们进宫的时候，昭宁公主府和华府、以及那些大臣们的家眷都是被齐王的人控制着的，想要以此来让所有人妥协。 好在齐王能用的人手有限，给他们提供了很大的机会。 明月和季飞白联系了七娘和薛定后，出动了拂月楼中可信部分的人，从禁军的手里一点点地将主动权抢夺了过来。 而清风和流云则是将那几百个被暂时禁足在一处的飞羽军解救了出来。 “姑娘，属下觉得，这次就算咱们没能及时赶回来，陛下和司马大人似乎也已经有了很周全的打算了。” 他们去到华府和昭宁公主府这几处的时候，很明显地发现了纳兰邀月已然在各处府邸设置好了机关阵法，寻常人根本难以得手。 “就是有了邀月姑娘的机关阵法，我们才会这么快就全部得手的。” 苏青妤垂眸一笑，没有接话。 只是，等她再重新抬起睫羽的时候，眼底是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 “奶奶果然没有看走眼，咱们的陛下，是个足智多谋的好皇帝！”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他几乎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苏青妤甚至隐隐觉得，等她将拓跋欢的事情解决后，她就可以退隐了。 不论是朝堂，还是边关，都已经有人在守护着了。 长此以往，大夏的繁荣指日可待。 处理好了此次的宫变事宜后，便是对漠关战事的肯定和嘉奖了。 景帝倒是让人传了口谕来召苏青妤进宫，想在满朝文武的面前给她立威，让这些不长眼的老东西不要小瞧了她，更不要轻视了她。 可苏青妤却没有去。 她躲在昭宁公主府中，接受着来自家里每个人的关心和照顾。 在漠关风吹日晒了足足近两个月的时间，苏青妤不仅黑了，也瘦了。 好在看到她和绿柳都安然无恙地回来了，苏家所有人都喜极而泣。 “以后，总不会再去了吧？”苏青茹红着眼睛，双眼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家大姐。 这一次，她和苏长庚被抓到宫里后，才更加清楚地知道，他们大姐的肩上到底扛着什么样的责任，时刻都要面临着丢掉性命的危险。 “以后啊......” 苏青妤也很想对他们说上一句：以后我就和你们在一起，哪儿不去了。 只是拓跋欢还未解决，若玉和江兰因的失踪，到现在都还杳无音讯...... 她用拇指细细念着袖口的绣花，脑海中做着各种的假设。 假如她是拓跋欢，那在来到大夏之后，会去哪里？又会做什么？ 第507章 不介意陪你打一架 原本都在期待苏青妤回答的几人，看到她竟又因为一句话而陷入了思考中，就知道想要得到他们心中的答案，现在根本就还不是时候。 大家的脸上虽然失望，但更多的却是对苏青妤的心疼。 绿柳这段时间跟在苏青妤身后，更加了解了这个女子的性格，以及她想要为先太后完成任务、为大夏万民铲除毒瘤的决心。 她无声地叹了口气，示意大家跟着她一起出去，留苏青妤自己能好好地思考问题。 众人的心情，从苏青妤回来那瞬间的激动和欣喜，到如今的低迷和担忧。 大家跟随着绿柳一声不吭地来到九转画廊下的亭子里。 绿柳用最简单的话，将这一个多月以来在漠关所亲眼看到的一切告诉了他们，好让他们能更加明白苏青妤肩上的责任，并非她想卸就能卸下来的。 听到苏青妤竟然以自身为诱饵，设计让拓跋欢将自己带到西楚营地的时候，所有人都担心得连心脏都要从喉咙中跳出来了。 哪怕如今苏青妤已经平安归家，可战场上刀剑无眼，更何况苏青妤所经历的所有事情，几乎是最为危险的存在，依旧会让他们后怕不已。 听到后面，秦姨娘倒是咬牙忍住不让自己哭出声，但采薇和苏青茹毕竟年纪还小，一想到苏青妤所遇到的那些危险、所受到的那些苦，他们就心疼到难以呼吸，以至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只有苏长庚最为冷静。 明明已经眼眶通红了，硬是死死咬住后槽牙不让自己哭出来。 他是男子，是这个家里将来的顶梁柱！ 他现在哭，只能显示他的懦弱，并不能为自家大姐姐有任何的帮助。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快些让自己成长起来，让自己成为像陆云乘、像司马翊那样能够独当一面的男子。 到那时，他一定能将他的大姐姐护在身后，再也不叫她在刀光剑影中来回奔波了。 等苏青妤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的院子里哪里还有那些人的身影了。 她苦笑了一声，总觉得自己亏欠他们的有点多了。 本该是一家人团圆的日子，却又被她给搅浑了。 苏青妤推门正想往外走，就见采薇扬着笑脸将自家姑娘带到了前院用饭。 席间，大家闭口不谈对她的心疼和担忧。 饭后喝茶之际，众人都说起了家里的情况。 采薇和苏青茹汇报的是家里的生意。 经过这几个月时间的成长，又有华千澈在一旁帮衬着，两人已然成为了能够独当一面的商人了。 “大姐不在的这近两个月的时间里，咱们家的成衣铺子又增开了两个，胭脂水粉也多了两家，眼下还有一个客栈已经在筹备中了。” 明知自家大姐对他们是信任的，可是采薇和苏青茹还是将账本一并交给苏青妤查看。 苏青妤自然明白这两个小丫头的心思，于是很认真地翻阅了几页。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她才知道这才几个月过去而已，这两个小姑娘几乎已经将她当初给的产业翻了一倍之多了。 她讶异又欣慰地看着两人：“你们两人，如今可实实在在地成为了咱们公主府里的一把手了啊！” “这生意给你们做的，简直神了！” 苏青茹和采薇闻言，对视了一眼后，都有些不太好意思了。 尤其是苏青茹，她向来都是谦逊的性子：“这哪里就真的全部都是我们两个的功劳了？” “若不是大姐姐给的人足够有能力、华家表哥也一直都在暗中帮忙，就我们两人，是到不了今日的成就的。” 大家闻言，都会心地笑了。 紧接着，秦姨娘也细细说了公主府上的情况，一切都很好。 而苏长庚则是很兴奋地告诉自家大姐，前些日子景帝亲自下旨，给他做了进国子监的安排。 苏青妤听着大家一点点说着家里的一切，心里尤为欢喜。 总想着，日子若是一直这么安稳，她真的无所可求的了。 可事实中所发生的，却和她所想的一直都在背道而驰。 夜深了，众人都回了各自的房间休息。 等苏青妤来到书房的时候，季飞白几人已经在里面等候许久了。 “可有若玉和江兰因的消息？” 这两人失踪的时间已经快有两个月了，按理说，以拂月楼的实力和人脉，早就该把人找到了才是。 可偏偏这两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 导致薛定和七娘一提及此事，就是满脸的挫败感。 七娘鲜少露出这种苦哈哈的表情：“已经能确定，江兰因没有离开过京城。” “可属下就是想不明白了，京城就这么大，她还能藏到哪里去？” 这京城中，她和薛定已经派人来来回回地找了好几遍了，就是找不到江兰因的下落，活像见鬼了一样。 苏青妤的指腹揉搓着袖口上的暗纹，半晌后才做出假设：“也许，她所藏身的地方，是我们都没有想到的呢？” 不怪她这么想，实在是前些日子她在安排华宗他们藏身的时候，才刚刚说过‘灯下黑’这三个字。 薛定点点头：“姑娘所言，属下也考虑过了。所以不论是齐王府，还是已经被朝廷收回的尚书府，我们都去找过了，并未发现她的任何踪迹。” 书房内，忽然就沉静了下来。 一屋子的人都在想着，江兰因到底会藏身在什么地方，才会足够安全，还不至于让她们发现的？ “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之处了。” 陆云乘的声音在书房外响起，紧接着他就在众人的视线中抬脚进了书房。 他一身暗红色的亲王蟒袍，身上的肃杀之气甚至还没来得及完全收敛起来，明显是从宫里直接来到公主府的。 “呦，这不是咱们的凌王殿下吗？这么晚到咱们公主府来，有何贵干？” “总不会是百忙之中，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拂月楼左使这么一个身份了吧？” 先前在漠关的时候，为了打仗，季飞白和陆云乘之间几乎没有过吵嘴的机会。 后来一回京城，又是齐王发动宫变的时候，更加没有这闲心思了。 眼下危机才刚刚解除，季飞白对陆云乘就开始变成了那种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态度了。 陆云乘径直来到苏青妤左前侧位置坐下后，才淡淡撇了季飞白一眼。 “季右使若是太闲了，本王不介意陪你打一架。” 第508章 谁是叛徒？ 季飞白伸长脖子，瞪大眼睛，满脸都是不服气的样子。 “是是是，你的功夫是比老子的要强上那么一点点。可那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要姑娘去给你收拾烂摊子，还得费劲心思去救你这条脆弱的老命。” 眼见着两人似乎又回到了当初在拂月楼里相互看不顺眼的样子，薛定和七娘都嘴角带笑地看着他们，也很毫无陆云乘会羡慕临死回怼这个事实。 若是放在从前，这两人一言不合逗得去切磋两下，最后还都是季飞白着小子吃了亏。 但眼下他们已经是有楼主的人了，自然是不能这么干了。 下一刻，众人只听见陆云乘竟用略带自豪的语气说道： “本王还有人收拾烂摊子，你有吗？” 季飞白：！！！ 人言否？！！ “陆云乘，你真是不要脸！一个大男人，竟然躲在女人背后！” 原本以为，季飞白骂得这么露骨，陆云乘多少是要甩脸色的了。哪知他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七娘和薛定震惊不已。 “嗯，本王乐意，与你何干？” “你......” 从前，在斗嘴方面，季飞白鲜少有落下风的时候，才会被陆云乘各种摁着揍。 可如今，他竟然连斗嘴都赢不了陆云乘了。 这让他的信心备受打击，只能极为嫌弃地看着他：“果然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紧接着，他又狗腿似的看向苏青妤，苦口婆心地劝道：“姑娘，你可要擦亮眼睛了，前往别被一些无耻之徒的外表给欺骗了。” 苏青妤无奈一笑，抬了抬手后，大家这才收敛了心神闭上了嘴。 “陆云乘，你方才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 提及正事，所有人的表情都回归了严肃。 陆云乘抬眸看向上首的姑娘，只见她眼眸清亮，背脊挺直。 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可就是坐在那里，无端就有一种独属于上位者的气场在。 他轻咳了一声，将与有荣焉的心情悄悄地收了起来。 “七娘和薛定的方向没有错，只是忽略了一个地方。” “哪里？” “宫里。” 整个书房，又有了片刻的安静。 七娘垂眸细细想了一遍后，才双手一拍，恍然大悟地笑了。 “是了！为了找到江兰因，我和薛定甚至把咱们的公主府否排查了一遍，就是独独漏掉了皇宫！” 薛定点点头：“的确。江兰因谋杀当朝公主是死罪，皇宫对于她来说，的确是最为危险的地方。” 苏青妤附和着：“但也是常人最难以想到的地方。” “明月。” 一旁的明月立刻点头出去了。 既然大致已经猜到了江兰因所处的位置，那接下来自然是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之下，把人找出来了。 “至于若玉......” 一开始，大家都觉得能抓走若玉的人，不是齐王就是安王。 可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们顺着这两人，却始终没有找到若玉的任何消息。 苏青妤的脑海中，有个东西一闪而过。速度之快，令她根本就抓不到重点。 最终，只能让大家去顺着拓跋欢这条线再找找看。 提及拓跋欢，难免又是她的具体下落了。 几人一合计，决定分头行动。 一旦有了拓跋欢的消息，就要先下手为强，不能等着这个疯女人做出疯癫的行径来。 “从拓跋旭的口中得知，拓跋欢的手里还有一张王牌。” 苏青妤定了定神后，郑重其事道：“拓跋欢的武功和心计，以及野心，几乎无人能及。” “在这样强大的实力下，还有一个能被拓跋旭成为王牌的底牌，想必定是十分危险。” “找人要紧，但比这更重要的，是你们的安危。” 拓跋旭已经被苏青妤的药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在被逼着说出拓跋欢还有底牌之后，就趁着看守人不注意，已经撞柱身亡了。 线索，到这里又断了。 翌日。 苏青妤正准备去华家的时候，路过苏青茹的院子。 秋日的日头不算毒辣，但也残留着夏日里的炎热。 苏青茹正坐在树下，桌面上放着一本册子。 那册子连扉页都没有被打开，她却能盯着看了很久了。 瞧着她失神的样子，苏青妤很快就猜到了她迷茫和无奈的原因。 看来，这两个月的时间，并没有让苏青茹和温雪固两人挣脱心底深处的枷锁...... “走吧。” 苏青茹的事情，她总得解决。 可眼下，她还得先去趟华府才行。 穿梭过热闹的街市，看着百姓们寻常的生活似乎并没有因为宫变的事情有任何的影响，苏青妤稍显欣慰。 她放下帘子，对着明月嘱咐着：“派人去趟京兆府，告诉庄舟，近来对京城进出人员的排查要加强一些。” “尤其是大批运送货物的车队，必须要严查才能放行。” 明月不解：“姑娘是担心拓跋欢会在京城动手吗？” 一说起拓跋欢，苏青妤潜意识就将她当做了一颗定时炸弹。 而今，她们连定时炸弹在哪里都不知道，实在危险。 “尚且不知拓跋欢手里捏着的底牌究竟是什么，小心谨慎一些为好。” 定了定神后，她又补充道：“还有，你让薛定没事就派人去拂月楼里闹一闹，趁机将有异心的人逐出拂月楼。” 明月立刻就明白，自家姑娘这是想试着利用拂月楼，将拓跋欢诈出来。 “是。” 说话间，马车便停在了华府的门口。 苏青妤和明月才下马车，就见华府门口的侍卫表情有些怪异。 “属下拜见昭宁公主！” 让人起来后，苏青妤下意识就往华府里面瞧了两眼。 却见今日的华府竟安静得过头了，甚至于站在门口，连府中一丝一毫的声音都听不见。 “府里出什么事情了？” 侍卫面面相视，一时竟不知该不该开这个口。 家主吩咐了，谁也不能将这件事情往外说的。 但昭宁公主，应该不算外人吧？ 正当侍卫犹豫不决的时候，华府的管家正巧唉声叹气地准备出门。 苏青妤示意他跟着自己进去，也问了管家同样的问题。 管家幽幽地叹了口气：“公主，咱们府里的那个叛徒，找到了。” 苏青妤脚步一顿：“是谁？” 第509章 这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是谁？ 管家重重地叹息了一声后，做出请的姿势：“公主还是自己去看看吧。” 苏青妤心中有不好的预感，只能跟着管家一路来到了后院。 此事关乎到华家的体面，华家便将所有人都叫到华宗的书房中，门口还让心腹护卫守着。 管家还要守在外院，所以到了内院书房拱门处的时候，是苏青妤自己进去的。 守在门口的护卫见到来人是自家的表小姐，二话不说，直接打开书房门让他进去。 看到苏青妤来，书房内的人都望向了他。 “青妤，你来得正好，也一起坐下听听吧。”华宗招手让苏青妤坐在他下首的位置。 苏青妤也不扭捏，顺着他的意思就落了座。 只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跪在书房中间位置的人，竟然会是那个平日里和和乐乐的大舅母。 再抬眸去看华千澈父子，两人的脸色都十分的难看。 说不清是意外更多，还是气愤更多。 “说说吧，为什么？” 华宗的话没有说完，可是看众人的神情，多半已经知道了大夫人所做过那些事情了。 大夫人韩氏眼底的神色，是苏青妤从未见过的不甘和怒气。 她抬眸死死地盯着华宗，用豁出去的语气质问道：“为什么？公爹你竟然还要问我为什么？” “自我嫁到华府后，我娘家拢共就只剩下了年迈的老母，和不过弱冠的弟弟。” “当初嫁到华家的时候，你们曾经承诺过，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助我韩家，扶持我弟弟。” “可到头来呢？我弟弟在茶楼中错手把人打死，刘仁武那个畜生就将他关押起来，还要判他斩刑。” “我整整求了你们近半个月的时间，你们都不肯出手救他，让他就这么含恨而死了。我娘经受不住这样的打压，也跟着去了......” “那刘仁武要的不就是银钱吗？你们给一笔钱就是了，为何就是不愿意帮我？!为什么？！！” 韩氏声泪俱下，字字句句都是对华宗的恨意。 “还有你！为人丈夫，却没有理会过我的感受，成日只会叫我等等等等！我听你的话等了，可最终等来的不是你们救人的办法，而是他被斩首的消息！” “我恨你们！我恨你们所有人！” “你们让我家破人亡，我不得以牙还牙吗？只可惜，我动了两次手，都没有能得逞。” 听到这里，二夫人整个人都呆愣在了原地。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韩氏，一步一步地走到她的面前，含泪问道： “大嫂，小宝出生那日，你分明是最着急担心的，为此还一直都在身旁陪着我的。” “我看得出来你是疼爱小宝的，可你为何还要将小宝抱给齐王府里的人？” 韩式眼神躲闪道：“弟妹，在这件事情上，我的确对不住你。可那齐王府里的人再三和我保证过，不会伤到小宝的时候，我才将他给送过去的。” 的确，在她的眼里，对不住她和韩家母子的，就只有华宗和她的丈夫华长书。 除此之外，她的确对华家里的其他人根本就挑不出任何的毛病。 “大嫂，你糊涂啊！” 二夫人周氏眼眶通红。 她环视了整个书房中的人，心痛地说道：“你若是因为韩家的事情而心生不满的话，就更加没有必要了。” 韩氏用警惕的眼神看着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周氏语气十分无奈：“大嫂，当年的事情并非你所想的那样！” 在周氏的解释中，苏青妤才知道，原来韩氏从始至终都是错的。 韩氏的弟弟并非在茶楼失手杀人，而是在妓馆中与人争风吃醋并且扭打在一起，在对方不注意的情况之下，用一条长凳子狠狠地砸在那人的脑袋上，一下又一下的，人都已经没了，他还在砸。 后来，还是围观的几人实在看不下去了，才一起上去把人拦住并且扭送到府衙中的。 华家为了顾及向来看重体面的韩氏，这才隐瞒了部分的真相没有告知。 至于救人，他们不是没有想过，也不是没有办过。 可刘仁武却说，想要救人就得拿出华家半数的家产来换。华宗思来想去后，一口答应了下来。 可是正当华家隔天就要把银钱给刘仁武送过去的时候，却发现刘仁武早就将斩首文书送到上级去了。 得知刘仁武根本就没有想放人的意思，华家这才歇了心思。 加之那段时间韩氏正在生重病，一家人哪里敢告诉她真相？ 没想到，竟让她闹了个这么深的误会...... 听完了周氏的全部解释后，韩氏整个人都跌坐在了地上。 她的口中一遍遍重复着：“不可能，这不可能。” 却始终不敢抬头再去看华宗。 在韩家这件事情上，她的确不相信华宗。可她却相信这个和她相处了近二十年却没有红过脸的妯娌。 她根本无法接受自己做了这么多，到头来全是错的真相。 一想到自己竟然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差点害死了华宗，这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直到韩氏被华宗交代侍女带下去好好照顾后，华千澈父子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话。 他们根本无从开口。 不论是在邕城时候给华宗下毒，还是设计将二房的小宝抱走，亦或者是这一次宫变事件当中，将华宗引出府让齐王的人抓走，他们都没有脸替韩氏说话。 华宗坐在那里，面色上似乎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可苏青妤还是眼尖地发现，他提笔的手正在颤抖着。 众人见此，只能一个个地退出了书房，苏青妤也跟着一并出去了。 “青妤表姐！” 苏青妤出了书房后，就见华君曼从后面小跑着追了上来。 两人一起在花园的石子路上走了一会儿后，华君曼忍不住泄气一般地叹了气。 “我原以为，华家是天下间最和睦的家庭了，没想到，大伯母竟然......” “青妤表姐，其实大哥他先前就查出蛛丝马迹了，但一直都不敢去找大伯母对峙。这一拖，就拖到了宫变的事情上，让祖父差点就出了事......” “大哥的心里一直都很自责......” 苏青妤回想起在书房中的一幕，自然能看清华千澈脸上那痛苦挣扎的神情，以及一种无法改变事实的无力感。 “不好了不好了！大夫人出事了！” 苏青妤和华君曼才走到凉亭准备坐下休息片刻，没想到就见方才扶着韩氏离开的侍女正慌慌张张地往这边跑来。 苏青妤和华君曼对视了一眼，然后提起裙摆就往大夫人的院子跑着去了。 第510章 大凶之兆 等苏青妤和华君曼来到大夫人的房中时，她已经浑身是血地躺在床上，口中还不断地往外吐着黑色的血。 “青妤！青妤你来了！” 华千澈看到苏青妤来了，立刻上前拉住她的手臂就往床边带。 在这种时候，他早就将那些礼节性的问题全部都抛到了脑后。 “快，你快救救我娘......” 苏青妤二话不说，抬手就准备给韩氏号脉。 没想到，韩氏竟然用着仅剩的力气，将她的手腕握住了。 她朝着苏青妤费劲地摇着头，明明整个人的生机都在流失，却还是扯起了一抹笑意。 “青妤啊，大舅母要谢谢你......” “谢谢你在大舅母犯下大错的时候，还能力挽狂澜地救下他们。” “否则真叫他们被我害死，我便是死一万次，也难赎其罪......” 苏青妤反手握住了韩氏的手，温声道：“大舅母言重了，咱们都是一家人，何分你我？” 她上手搭在了韩氏的手腕上，片刻后，才松开了手并重新看向了韩氏。 “大舅母，你糊涂啊......” 韩氏分明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所以才会在给自己吃下剧毒后，又往身上插了好几刀。 如今，她失血过多的情况之下，五脏六腑已然被剧毒占领...... 可韩氏在听到苏青妤的话后，却如释重负般地笑了。 她眼角带泪：“青妤，代我向你外祖说声，我不孝，愧对他老人家，更对不住他老人家。” 连她自己也不知道，除此之外，她还能做什么才能弥补自己所做的错事。 听着她的话，以及苏青妤的那句‘糊涂’，所有人都已经预知了韩氏的结局了。 连苏青妤都救不了的人，那真的是回天乏力了。 “千澈，你过来，娘有几句话想和你说......” 苏青妤见此，只能和众人全部退出了房间，把空间留给华千澈一家。 走到了院子后众人才发现，华宗正负手站在院子外，目视远方，不知在想什么。 苏青妤想了想，走过去直接把管家手里的外衫拿上，并轻轻地披在华宗的身上。 华宗回头看着她，轻声道：“青妤啊，外祖已经老了......” 苏青妤明白，这个什么都没有做错的老人，正在为韩氏的死而自责。 “外祖，这是大舅母自己的选择。对她来说，这未必不是另一种解脱......” 华宗没有多言什么，可苏青妤却能从他的脸上，看到了迅速衰老的痕迹。 这件事情对华家全家人的打击，都很大。 平日里充满和乐的华府，今日却布满了阴霾。 尤其是在韩氏过世后，彻底沉浸在某种伤怀之中。 韩氏的死很突然，苏青妤在华府上待到了深夜才回到自己的公主府上。 没想到，她白日里还在考虑着是不是要去见温雪固一面的，眼下人就已经在她的书房里等着了。 “温大人，好久不见。” “下官，拜见昭宁公主。” 从温母死后，苏青妤就再也没有见过温雪固了。 这一算，竟然有两个多月之久了。 苏青妤多少还是了解温雪固这个人的，他从来就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这么晚了还在这里等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了。 询问之下，温雪固直奔主题：“下官夜观星象，加之罗盘计算，发现京城外的北部方向似有大凶之兆。” 温雪固的本事，苏青妤从来都不怀疑。 明帝还在的时候，虽然经常需要故弄玄虚地来得到明帝的信赖，但是他的本事也是毋庸置疑的。 “这件事情，你告诉陛下了吗？” 温雪固摇摇头：“下官从星象中可以看出，此事并非冲着陛下而来的。” “或者说，陛下只要人在皇宫，就是最为安全的。” 不是冲着景帝去的，温雪固又找到她这里来...... 京城之外的北部有，大凶之兆...... 苏青妤垂眸细细推算着各种可能，温雪固便一直坐在一旁没有言语。 能推算出这些，已经是他在损耗自身的情况下得出的结论。 他只希望这场即将发生的浩劫，能被眼前的女子阻止住。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苏青妤猛地一抬头看向了身后的明月。 只这一个眼神，明月立刻会意：“拓跋欢！” “属下这就去通知凌王殿下他们！” 苏青妤豁然起身：“温大人辛苦了，我现在就要出城一趟，温大人自便！” 说完这话，苏青妤转身就出了门。 看着那道纤细的身影如风一般地消失在眼前，温雪固愣了愣。 透过苏青妤的背影，他好像看到了时常在他脑海中逗留着不肯走的身影...... 他微微叹息了一声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公主府，自然也就没有发现在长廊拐角处出现的，正是他日思夜想的那道身影...... 苏青茹愣愣地看着温雪固离开了公主府，咬了咬下唇后便独自回了自己的院子。 彼时，苏青妤已经骑上马，一路往城门口狂奔而去。 今日，景帝已经下了犒赏三军的圣旨，对宫变事件中论功行赏的时候，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对陆云乘和苏青妤显露出了极为深沉的信任。 景帝不管不顾地给这两人赏赐了一连串的东西特权，苏青妤起初还没怎么觉得，现在走到已经关闭的城门处了，才知特权还是有好处的。 比如说，守城小将在看到她之后，立刻无条件放行。 苏青妤出城门的时候，住在公主府的季飞白很快就追赶了上来。 “姑娘，这北部方向实在模糊，咱们该上哪里去找人？” 北部方向确实模糊，但和她有关又和拓跋欢有关系的，北部只有一个地方。 “无忧寺！” 拂月楼原本就不在京城，这无忧寺一直就是拂月楼众人临时碰头的地方。 眼下，却被拓跋欢钻了空子！ 季飞白咬牙切齿的：“这个疯婆子，没完没了了是吗？” 苏青妤没有再多言，狠狠给马抽了一鞭子后，眼睛死死地盯着前面的一片漆黑。 距离越近，苏青妤心里的不安就越是被放大了不少。 尤其是远远就看到无忧寺火光冲天，她的心沉了又沉。 第511章 我想杀你 苏青妤和季飞白来到无忧寺门口的时候，这座平时香火本不旺的庙宇，已经完全被大火吞噬了。 她甚至于不知道这座寺庙中的出家人是不是全部都已经丧命了...... 还有，依照拓跋欢极端的行事手段，说不准这场大火烧的，不只是庙里这些无辜的出家人...... “季飞白，你在这里等着，我进去看看！” 苏青妤说着就要往里走，却被季飞白一把拽住了袖子。 “火这么大，里面就算是有人，只怕也凶多吉少了！” “你便是进去了，也无济于事，说不准还得搭上你自己！” 苏青妤轻轻晃动胳膊，季飞白就识相地把手放了下去。 见她执意要进去，季飞白只能转了口风：“就算要进去，也应该是我先进去。” 这火势这么大，他烧伤了不要紧，要是烧坏了他家姑娘那张美若天仙的脸，实在太可惜了。 苏青妤无奈之下，只能用上杀手锏。 一开始，她是打定了主意在不必要的时候不愿让过多的人知道她的秘密。 可眼下看来却只能主动告知季飞白，让他放心后，她才能后顾无忧地进去。 苏青妤看着季飞白，冷声道：“我有把握可以护着自己，但你不行。” 说着，她用意识进入了空间，突然消失在季飞白的面前。 季飞白整个人都呆住了，连下巴都差点合不上了。 就在他几乎要大声叫人的时候，苏青妤又‘咻’的一下重新出现在他的面前。 季飞白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姑娘，你这......” 苏青妤长话短说：“来不及和你多做解释，你在这里等着陆云乘他们，我先进去看看情况！” 甚至于，她都没有给季飞白说话的机会，就再一次消失在他的面前了。 季飞白愣在原地很久后，才试探性地伸出手来，在苏青妤刚才所在的地方晃了晃，还试图想抓住一些什么。 当他确信了自己的面前除了空气之外，什么都没有的时候，他再一次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仙术？！” 苏青妤根本不知道，只这一小会儿的功夫，季飞白就已经将她的本事臆想到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层面上。 无忧寺她来过几次，对这座寺庙的大小也有着粗略的印象。 她在心里稍稍计算了一下，只要她在空间里面出去两次，差不多就能穿过火海进入到拂月楼在无忧寺的小根据地了。 可她不知道的是，自己前脚才刚刚进去，陆云乘和明月等人后脚就已经到了无忧寺了。 看着漫天的大火，陆云乘的面色十分难看。 “青妤呢？” 事关重大，季飞白也没有了开玩笑的心思：“她，进去了。” 听到苏青妤竟然一个人进去了，陆云乘心里的火比无忧寺的火还要大。 “你怎么能让她一个人进去？” 季飞白也火了：“姑娘她神功盖世，有飞天遁地的本事，她进去了多半是没事。” “我一开始是要跟着进去的，姑娘下了命令让我在这里等你们的。” 陆云乘的脸色黑成了锅底。 “还愣着做什么？救火！” 被他们带来的拂月楼的人全部都下了马背，纷纷找东西灭火去了。 “轰隆” 一声巨大的响动传来，所有人都朝着大火看去，眼见着无忧寺的大门轰然倒塌了，在熊熊大火中，露出了一个黑色的缺口。 陆云乘神色一凛，瞧准时机毫不犹豫地飞身进入了大火中的无忧寺。 “陆云乘，你疯了吗？” 季飞白一转身，却只能看到陆云乘消失在火海中的背影了。 他气得一跺脚，也要跟着进去，却被明月一把拽住了。 她家姑娘只有她最为了解，明白姑娘从来都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你拽着小爷干什么？！没看到陆云乘那厮也进去了吗？” 明月淡淡一抬眸：“已经进去一个添乱了，你就不要再进去增加姑娘的负担了。” 季飞白：！！！ 什么时候起，他这个拂月楼的右使竟然也会成为别人的负担了？ “明月，你......” “你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快些想办法灭火。里面情况不明，我们要让姑娘没有后顾之忧才是最为正确是选择。” 季飞白下意识是想反驳的，谁知明月丢下这话后，直接转头就去安排人救火了，连个眼神都不给他。 更加悲催的是，季飞白发现自己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气得一跺脚，只能扭头去救火了。 此时的苏青妤正在空间内疾步走着，等找到了合适的落脚点后，再闪身出来重新进去。 这一路上，她果然看到了无忧寺中那些出家人全部死在了刀剑之下，眼下又被火舌吞噬着...... 苏青妤将牙根咬得咔咔作响，恨不得能将拓跋欢立刻千刀万剐了。 可是等她来到了那处根据地的时候，她才发现，方才就生气实在是太早了。 这里，横七竖八地倒着更多的尸首。 只需稍稍辨认就能确定，这些全是拂月楼的人。 这里虽然也着了火，但火势尚且还不大。 苏青妤出了空间后，在地上仔细确认着倒在地上的人群。 她迫切地希望她还能找到一些幸存者，迫切地希望死在拓跋欢手里的无辜之人能够少一点。 可是检查了一圈下来，结果令她无比的愤恨。 几乎上百人，无一活口！ 她站在尸首当中，闭上了眼睛。 本是想平息一下内心的怒火，好想想拓跋欢这么做的目的何在。没想到闭上眼睛后，她的耳力变得更加灵敏了。 火舌啃咬木头的声音虽然诡异，可这并没有妨碍她从中听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声音。 她悄悄从空间中摸出了一把手术刀，然后趁着对方不备飞射过去。 “哈哈哈哈哈！” 一声诡异的大笑声突然出现，紧接着就是拓跋欢一身黑色的长袍出现在苏青妤的面前。 “我倒是小看了你，竟然这么快就赶过来了！” “看来，我没有白费筹谋这次诱饵的辛苦啊！” 苏青妤手腕翻转间，寒光森森的十五已然出了剑鞘握在她的手上。 拓跋欢微微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 “你这丫头，有两把刷子啊！怎么，看样子你身上竟然还有能容纳万物的空间不成吗？” “拓跋欢，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苏青妤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眼眶通红地盯着她看。 拓跋欢继续大笑了几声后，才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她：“自然是，想杀你啊！” 第512章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苏青妤冷眼看着她：“这些人，都是你杀的？” 说到这里，拓跋欢似做闲适地摆弄着手里的初一，漫步尽心地说道：“不然呢？” “这些蠢货，几次三番地阻挠我，我只能将他们全部都杀了，好一了百了。” “至于那些臭和尚......” 她冷哼了一声：“我纯纯就是看不顺眼就是了。” “尤其是那个带头的老秃驴，看到我的第一眼就开始啰嗦着让我回头是岸。” “我这人没别的毛病，最讨厌别人自以为是的说教了。” “林昭然便罢了，他一个老秃驴又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手画脚的？” “我没有让他痛苦而死，已经很给他脸面了，你还想如何？” 拓跋欢语气中的理所当然，和那神情间的肆无忌惮，都叫苏青妤心中的恨意不断上升。 她骤然握紧剑柄：“拓跋欢，你可真是该死啊！” 拓跋欢闻言，尖声笑了起来。 黑色的长袍在红色的火焰前格外的诡异，尤其是她手里还拿着一把正在滴血的长剑，看上去尤为的像是从地狱中爬上来的恶鬼。 “苏青妤，该死的人是你才对！” “如果不是你从中作梗，我早就将这天下改造成我想要的样子了！你果然和林昭然一样，处处自以为是，多看上一眼就让我觉得恶心！” “我告诉你，今夜无忧寺所发生的一切，都是你的罪孽！这些人，全部都是因你而死的！” “你们这些所谓的正义人士，不是一直都把天下苍生挂在嘴边吗？今日见到这么多人为你而死，你难道就不觉得羞愧难当吗？” 苏青妤亲眼看到拓跋欢颠倒是非黑白的样子，脑海中想起了先太后的因为忠义两难全而终身都在自责的痛苦。 她将剑尖对准了拓跋欢，高声道：“拓跋欢，这里就你我二人，你不用在刻意混淆视听。” “你为了自己的妄念，杀死真正的拓跋欢，杀死真正的纳兰血脉，还间接杀死了纳兰正德！” “你撺掇西楚和大夏交战，导致两国百姓民不聊生。” “如今还杀死无忧寺的出家人，以及拂月楼众多无辜弟兄，实在罪无可恕！” 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拓跋欢笑得前俯后仰的。 “罪无可恕？怎么？你是要学林昭然杀了我吗？” “只怕你有这么心，可没有这个能力呢！” 苏青妤将内力灌注在剑身，飞身而起：“我有没有这个能力，试试就知道了！” 看着苏青妤用幻影步飞身来到她的面前，拓跋欢的笑容尽数消失不见。 眼前的人，不仅将幻影步使用得炉火纯青，手上更是还握着十五。 这一刻，她好像看到了当年的林昭然。 拓跋欢站在原地，看着在火光中飞速而来的女子，眼底的杀意四溢。 初一和十五碰撞在一起的时候，周遭的火舌猛烈往后翻涌着，紧接着，反噬的热浪一浪高过一浪。 原本以为，苏青妤就算武功高强，可终归也只是一个年纪轻轻的黄毛丫头而已。 想要杀她，就算不是易如反掌，也该胜券在握的。 尤其在漠关的时候，两人还交过手了。 可是让拓跋欢没有想到的是，这才短短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而已，苏青妤不论是在内力上还是武学上的造诣，所进步的程度，近乎诡异。 一个对掌后，两人齐齐后数十步时，拓跋欢的眼眸终于露出了一种危险的信号。 “苏青妤，那日在漠关，你是故意示弱的？” 苏青妤将十五挽了个剑花，不动声色地平息着心口的翻涌。 “怎么？到现在为止，你都不愿意相信‘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吗？” 那日，她故意示弱不假，但真的打不过拓跋欢也是真的。 会有今日这般的恢复，全靠她这两个月以来一直不断地在琢磨着破解月上剑法的成果。 眼下看来，也不是没有效果。 但离要杀拓跋欢，还有一定的距离。 可今日，她必要杀了拓跋欢！ “少拿这些小儿科的东西来唬我！这世道从来不公，如今我算是看明白了，想要得到一切，那就必须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苏青妤，今夜就是你的死期了！” 两人同时飞身而起，挥着几乎同样的剑法，朝着对方而去。 火势越来越大，大到几乎已经没有了给这两人落脚的地方。 陆云乘一路找过来的时候，所看到的就是这两人正飞身在高处，打得难舍难分的。 他眸色一暗，直接飞身而去。 拓跋欢用余光看到了陆云乘的出现，可她分身乏术，根本就没有多余的精力可以多去应对一个人了。 更何况，还是陆云乘这种难缠的高手。 于是下一刻，她的背后就生生挨了陆云乘一掌。 这一掌，直接叫她口吐鲜血，对两人默契的攻势应接不暇。 有了陆云乘的加入，拓跋欢节节败退。 继续接连受了几掌后，她终于被打飞撞到了正在燃烧的柱子上。 苏青妤明白拓跋欢向来诡计多端，半点不敢掉以轻心，举着十五便朝拓跋欢的心口而去。 “苏青妤！你若是不想让大夏毁在你的手里，便不能杀我！” 十五的剑尖，在拓跋欢的喉咙一寸处堪堪停住。 看到苏青妤眼底的疑虑，拓跋欢很快就想到了被他们抓走后继而被逼疯逼死的拓跋旭。 “看样子，拓跋旭的确没能守住秘密啊！” 先前，她还恼怒于拓跋旭，怕他会坏事。 现在看来，拓跋旭的胆小无能未必没有作用。 “你死了，秘密一样会消失。”苏青妤眸色清冷地盯着她看。 拓跋欢靠在被她砸灭的柱子上，眼看着一旁的火舌就要重新爬上来了，她却一点都不着急似的。 “苏青妤，你知道我的秘密是什么吗？” 见苏青妤不为所动，她又看向了苏青妤身后的陆云乘。 “那你呢，你知道吗？” “哦，看样子你们应该是不知道了。” 拓跋欢的眼底一点都没有死到临头的慌张，反倒是得意不已。 就好像，如今被剑尖对准的人不是她，而是苏青妤。 “没关系，我告诉你们就是了。” 拓跋欢一字一句道：“我啊，已经研究出火药了。” “哦，应该说，我已经趁着你们不注意的时候，将火药运送到京城了呢！” “怎么样啊，是不是很惊喜啊？” “哈哈哈哈哈哈......” 第513章 不二人选 拓跋欢见苏青妤眉宇间有了松动的意思，更加嚣张跋扈了。 在她的眼里，林昭然当初能杀了她，纯属都是意外，都是她太过不小心了。 这一次为了对付林昭然，她特意留了后手的。没想到林昭然竟然死了，她留的后手倒是让苏青妤用上了。 “我要是说火药，你可能不太放在心上吧？” 拓跋欢眼底的癫狂已非常人所有的，尤其是说到这里的时候，她还压低了声音。 “那我要是说炸药呢？嗯？” “哈哈哈哈哈哈......” 陆云乘能听明白火药，却没有听说过炸药。 可不论是从拓跋欢得意的神情，还是从苏青妤皱起的眉间，他都能猜测到‘火药’这个词的威力，一定比剑伞更加可怕。 “既然如此，那你就更应该去死了！” 陆云乘眸色淡淡，但手掌上已然聚起了内力。 这一掌下去，拓跋欢必死无疑。 “好啊！你们如果不怕京城被炸毁，那就尽管杀了我。” 苏青妤定定地看着她：“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很简单，”拓跋欢的披风已经被火舌卷上了，却只是不慌不忙地解下了而已。 “今夜要是见不到我回去，整座京城大概率一定会‘轰’的一声，至少塌一半呢！” 说着，她极为淡定地看了一眼外面：“眼下时辰可不早了，苏青妤，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你们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思考的了。” 苏青妤和陆云乘从里面出来的时候，季飞白和明月几人刚好将火势控制了一些，准备进去的。 可是见两人神情不对，几人都没有开口说话。 “季飞白，你现在就去让薛定和七娘好好查查，看看拓跋欢到底将火药藏在哪里了。” “明月，你带上一些人，就从咱们公主府开始排查。” 火药！！ 拓跋欢这个女人竟然在京城之中藏了火药！ 等一下，拓跋欢！？ 他们在里面碰见拓跋欢了？ 一下子涌入了太多的信息，季飞白和明月对视了一眼后，都明白了此事事关重大，容不得半点的马虎。 回去的路上，苏青妤好半晌都没有说话。 陆云乘见此，只能无声地叹气，然后拿出一条素色帕子给她包扎着被火舌燎伤的手背。 被他这一动作，苏青妤才颤动了睫毛拉回了神志。 这一打眼，她才发现陆云乘的肩头上竟然有块很大的烧伤的地方。 “你......你何时受得伤，怎么都不说？” 顺着苏青妤的眼神，陆云乘瞥见了被落下的窗框砸伤烫伤、随后又在和拓跋欢交手的时候二次受伤的肩膀，无所谓地笑了。 “没事，我一会儿回去......” 他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见苏青妤如今都懒得用药箱遮掩了，直接凭空拿出了一些药物和纱布。 “转过去！” 陆云乘张了张口，终究没有说话，只听话地转了过去，并脱下上衣。 马车上光线昏暗，苏青妤索性在空间里面取出了台灯，细心地为他清洗伤口，上药，包扎...... “眼下找到拓跋欢藏匿炸药的地方，才是重中之重。” 苏青妤将纱布绑紧后，顺手帮着陆云乘把衣服穿上。 陆云乘见她忧心忡忡的，明白她心里所担心的是京城百姓的安危，却不想让她压力太大了。 “她既然敢说出火药，那一定是已经将火药藏在了我们所有人都想不到的地方了。要想找到，只怕不容易......” “以拓跋欢的性格，她势必不会让我们顺利找到炸药的......” 陆云乘没有说话，只将她轻轻地拥抱在了怀里。 “这些事情，你且放心交给我们。” “离你的公主府还有至少半个时辰的时间，你睡一会儿吧。” 他能很明显地看到她眼底的疲惫，心疼之余，只希望她能减少些辛苦。 至于炸药，他一定会尽快找到的。 苏青妤闻言，没有再说话。 陆云乘说得对，她应该相信他们的。 翌日一早，苏青妤便一身素服来到了华府。 她虽然是华家的表小姐，喊韩氏一声大舅母，可她也是当朝的昭宁公主，所有的言行举止必须考虑到景帝的颜面。 能着一身素服来吊唁，已经是她所能做的最大的尊重了。 整个华府，都沉浸在悲痛当中。 就连往日里一见到她登门就十分高兴的守门小厮，也是满脸的愁云惨淡的。 为了韩氏的体面，也为了华千澈父子的颜面，除了几个亲信之外，所有人都只以为韩氏是突然因病暴毙了。 来到灵堂上，华千澈跪在火盆前，一点一点地往里面烧着白色的纸钱。 苏青妤向来是个直性子，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安慰这些失了亲人的亲人。 她无声地行了礼节后，便去了书房。 推开书房的门，看到一夜之间竟苍老了不少的华宗，苏青妤心头一跳，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看到苏青妤来，华宗只是叹息了一声后，就叫她坐下说话。 “青妤，外祖老了。” “人啊，一旦服了老，就会想要落叶归根了。” “外祖是想回邕城吗？”几乎下意识的，苏青妤便脱口而出。 华宗抬手在一个红漆木盒子上轻轻抚过，颤抖的指尖时刻都在表明着他的不舍和无能为力。 所以在面对苏青妤的问题时，他明明可以直接回答的，却没有多做解释。 许久之后，才听见他说：“外祖年岁大了，想安度晚年了。” “盒子里代表家主的印章和玉佩、还有这个家，迟早都是要给你们的。” “老夫觉得，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了。” 你们？ 苏青妤总觉得，眼前的老人分明就是话中有话。 果然，下一刻就听到他说：“早在你去邕城解救华家的时候，老夫就想把这个盒子交给你了。” “只是，那个时候你无暇多做逗留，华家又打定了要来京城的主意，才没有及时告诉你的。” “后来到了京城，我才发现你这孩子远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辛苦，也更加的聪慧果敢。将华家交到你手里，外祖很放心。” 苏青妤哑然了。 她实在没有想到，华宗竟然会在那个时候，就想将华家交给她了。 只是...... “老夫知道，你眼下所承担的责任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再将华家交给你，委实太过自私。” 华宗年纪大了，可眼神之中的清明却一点都没有少。 “你放心，千澈是个好孩子，他定会好好经营华家的。” “可这盒子，外祖希望你能收下。” 苏青妤不理解：“外祖，千澈表哥能力很强，为人正直，是华家家主的不二人选。” 既然华千澈能经营好华家，为何还要将华家交给她？ 第514章 分明就是在挑衅她！ 华宗无奈地笑了笑：“人啊，难免会有行差踏错的时候。” “你和千澈年纪相仿，可不知为何，这盒子在你手上，老夫才能真正的放心。” 苏青妤算是听明白了。 家主的位置，还是留给华千澈。 但华家最后的决定权，他想要交给她。 华家在邕城一向无人敢招惹，如果不是齐王当初从中作梗，说不准华家现在依旧能在邕城过得顺风顺水的。 如今到了京城，虽然有人脉，但未必能继续安稳下去。 可若是有了她这个公主庇护，很多事情就都不一样了...... 华宗就是知道自己在强人所难，才会流露出那般愧疚自责、却又别无他法的神情来的。 明明满头华发的人，此刻坐在那里却有些手足无措，像极了一个做错事情的孩子...... 苏青妤抱着盒子出书房的时候，华长书几人正好走到了书房门口。 众人正要寒暄两句，却被苏青妤开口拦住了。 “祖父还在里面等着你们，快进去吧。” 众人点了点头后，都无声地进去了。 在苏青妤看来，从书房的门关上之后，华家已然换上了当家做主的人了。 她将盒子放进空间里，并叮嘱了明月多安排一些人手在暗处后，才离开了华府。 一连数日，京城内外似乎都很安静，并没有发生任何的事情，也没有找到拓跋欢藏匿炸药的所在之处。 可越是安静，就越是让苏青妤有一种风雨欲来的危机感。 而这种危机感，在韩氏的棺椁出殡那日，终于爆发了。 华家中，除了华宗和周氏留在家里外，几乎所有人都去送灵了。 苏青妤看着送灵队伍越走越远，心头有种异样的感觉，却不得原由。 “明月，让季飞白带些人手，在暗中护着。” “是。” 今日下葬仪式结束后，韩氏的葬礼也就算是基本都完成了。 苏青妤亲自扶着略显伛偻的华宗进了书房后，又让周氏带着孩子先去休息。 她自己则是坐在了前院，闭目养神。 原本是想着等华家人回来之后，她再去找温雪固见一面的。 温雪固和苏青茹之间最大的问题，便是横亘在中间的杀母之仇。 可温母虽不是她杀的，但的确也是因她而死的。 温雪固心中会介意，苏青茹心里也会愧疚。 不论这两人在不在一起，这件事情总得说开了才是。 毕竟，温母之死和苏青茹没有任何的关系，她应该得一个合理的解释，或者是一个两人都能接受的结果。 而不是就这样，两人形同陌路，却又都在各自的领域中黯然伤神...... “姑娘！不好了！” 听到明月略显惊慌的声音，苏青妤眉心一跳，放置在双腿上的手猛地抓紧了裙子。 “出什么事情了？” “华家的送灵队伍出事了！” 明月言简意赅道：“送灵队伍走到一半路程的时候，那棺椁忽然就炸开了。其威力十分大，那些抬着棺椁的侍卫全部当场丧命了，其余人或死或伤，情况不明。” 苏青妤的脑子忽然‘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即便不用多想她也知道，这是拓跋欢的手笔。 毕竟，能研制出炸药的人，眼下也只有她了。 拓跋欢这分明就是在挑衅她！ 苏青妤豁然起身，快步出门：“召集三生堂半数的大夫立刻前往城门处救人！” “让陆云乘带上京兆府的人去一趟。” 爆炸的事情一定会引起百姓的恐慌，这个时候就必须要让京兆府的人出面来安抚百姓才行。 “让人去司马府一趟，告诉大哥，让他去查阅一下近一年来全部的大批货物运送进城的资料......” “前两日，凌王殿下已经去过了。”明月立刻解释了。 “只是一年以来的账簿实在是太多了，司马大人已经带着凌王府里的人在户部整整查阅了两天了，尚且还没有结果。” 还没有结果，就只有两种可能了。 不是还没有找到，那就是找不到相关的线索了。 苏青妤不再多言，直接翻身上马，并朝着城门处策马而去。 爆炸的地方，距离城门口不过三里地的距离。 看到现场的惨状，苏青妤甚至不敢多想，华府的动作要是再慢上一些，棺椁是不是就该在京城大街上爆炸了...... “青妤......青妤表姐......” 华君曼的白裙和麻衣上都沾染了黑色的烟灰污渍，苍白的小脸上充满了恐惧。看到苏青妤策马出现的时候，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朝着她就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 “表姐......你快去救救他们......快救他们......” 受伤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以至于华君曼根本就不知道应该先救谁。 她紧紧地抓着苏青妤的袖子，浑身都在颤抖着。 好在现场还有一路跟随着过来的季飞白。 他沉着冷静地让人将倒在地上的人一个个地去确认是否还活着，并且把已经没有了气息的人放置在了一边。 剩下的，就是受了伤，但却侥幸还活着的人了。 唯一显眼的，就是坐在中间位置的华千澈了。 他身上多处伤口，血流如注，可却好像完全没有感觉一般，只知道将已然闭上双眼的华长书死死地抱在身上。 苏青妤快步走了过去，想要将两人分开好好检查一下，没想到华千澈竟然看都没看她一眼就将她挥开了。 其力道之大，让人差点忘记了他也只是一个文弱之人。 苏青妤愣怔之际，季飞白已经安排派人去接应三生堂的大夫了。 “华长书，已经死了......” 这句话，就像是一道天雷，直接劈在了苏青妤的脑门上。 “爆炸的那一刻，华长书飞身扑上去，将华千澈护在了身下，这才救下华千澈一命的。” 季飞白平日里吊儿郎当的，眼下看到这种宁愿舍弃自己的性命也要救下孩子的场面，也难免会动容和不忍。 “拓、跋、欢！” 苏青妤浑身都在颤抖着。 这个女人，一再做出这些危害无辜之人的行径，可恨她现在竟还不能将她杀死报仇！ 眼下，找到拓跋欢固然重要，但是倒在地上的那么多受伤的人的性命，更加重要。 第515章 三魂丢了七魄 在陆云乘带着京兆府的人赶到的时候，以沈怀德为首的三生堂的大夫们，也到了现场。 陆云乘眸色冰冷的看着那满地的尸首和鲜血，以及那个已经被炸到连块稍微大一点的木头都找不出来的棺椁，浑身充满了杀气。 好在，他的理智尚且还在。 更多的，是对苏青妤的担心。 他和苏青妤遥遥对视了一眼，见她抿唇不语，便知道她此刻所想。 仅这一眼，两人就能凭借之间的默契分工合作。 陆云乘派人去搭了行军帐篷，用来安置这些不便移动的重伤者，并且让京兆府尹庄舟安排着将围观的百姓疏散，还给出了能够让人暂时信服的理由。 苏青妤则是带着三生堂的人，马不停蹄地给重伤之人疗伤上药。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的时候，重伤之人差不多都处理好了，苏青妤将余下的伤者交给了沈怀德，自己则是向着华千澈走了过去。 此时，已经被包扎好了手臂上的伤口的苏长庚，正在劝华千澈。 “表哥，放手吧。” “让大舅舅安息吧。” 苏青妤示意苏长庚先去休息，自己则是来到华千澈的面前蹲下来。 “表哥，你身上的伤需要包扎一下了。” 听到苏青妤的声音，华千澈似乎才有了魂归一半的样子。 他僵硬地扭过头，眼眶通红地看着她，只是动了动嘴唇后，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短短数日之间，他一连失去双亲，还是以这般惨烈的方式，他的痛苦，旁人根本不能感同身受。 原本意气风发的华千澈，眼下却浑身是血，眼神里充满了无边的绝望，叫人只看上一眼就会心疼不已。 苏青妤吸了吸鼻子，温声道：“表哥，你乖乖听话，把大舅舅给我，我一定好好安置他，好不好？” “你身上的伤，再不去处理，只怕要感染了。” 陆云乘远远便看到苏青妤正蹲在地上，极为有耐心地和华千澈说着什么。 他心下微动，对庄舟简单嘱咐几句后，便朝着两人走过去。 “他听不进去的。” 陆云乘阔步而来，兜头将从自己身上解下来的披风披到苏青妤的身上后，才转头看向华千澈。 一连失去双亲，还都是在他的眼下死去的。 这样的打击无论放在谁的身上，都会生不如死的。 华千澈这般三魂丢了七魄的样子，陆云乘虽然不能感同身受，但完全能理解。 他不再多言，直接一个手刀将把人砍晕了。 紧接着，清风和流云动作极快，一人将华千澈带到营帐中，另一人将华长书安置在另一处营帐中。 苏青妤眼眶通红，面对这样的滔天大恨，咬紧牙关死死地让自己的脑子时刻保持着清醒。 回眸间，她看到华君曼一个人坐在远处的石墩上愣神。 她收敛了所有的心神，快步走了过去。 “君曼。” 华君曼缓缓抬头，眼角是一直在不断滑落的眼泪。 “表姐......” 直到这个时候，华君曼再也压制不住刚才一直控制的情绪，崩溃大哭了起来。 苏青妤心疼地将她搂在怀里，叹息着轻轻拍着她的背。 望着天边西沉的斜阳，她这才意识到，光是靠她的公主身份，根本无法给足华家足够的安全。 除非，华家在朝中也能有属于自己的权势在...... “表姐，大伯父没了......爹爹和大哥都受了重伤，连长庚都被伤到了......” 一想到自己只不过是回头去搀扶一下韩氏的乳娘，身后就传来了巨大的爆炸声。 那地动山摇的动静，只一瞬间就带走了近半数人的性命。 回想着，若不是自己回头走了那几步，只怕眼下自己也和大伯父一样了...... 害怕了许久后，得到苏青妤的怀抱，华君曼的所有恐惧才敢暴露出来。 她紧紧抱着苏青妤的腰身，将她当做了最后的避风港，哭得不能自已。 为华家所遭遇的这一切，也为她自己亲眼见证了这一切的发生。 苏青妤叹息着，却不忍心让她连发泄的时间都没有。 她耐心地等了半晌后，终于等到华君曼稍微平息了一些的情绪。 她半蹲着身子，和华君曼保持了平视。 “君曼，你听我说。” “眼下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想来是瞒不住外祖的。” “我会让人送你回去，也会让人将这里的情况告诉外祖。” 见华君曼眼眶中再一次蓄满了泪水，苏青妤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小瓷瓶子交给她。 “外祖年纪大了，只怕一时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恐有伤身的情况出现。” “回去后，你先将这颗药给他服下，再告诉他实情。” 华君曼一把抹去了眼泪，用力地点了点头：“我这就回去......” 苏青妤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看着那双一直天真无邪的眼睛，此刻却盛满了伤悲和痛苦，她心疼不已。 “这里交给我了，等晚些时候，我会亲自将二舅舅和千澈表哥送回去的。” “你回去后，切记要照顾好外祖和二舅母，也照顾好自己。” 华君曼重重地点了点头后，明月这才架着马车，亲自送她回去一趟。 安排好华家的事情，苏青妤转身就见陆云乘正脚步飞快地往她这边来。 “青妤，你看。” 顺着陆云乘的眼神，苏青妤看到了他手上的那颗鹅卵石。 苏青妤将石头接到了手上，细细辨别着。 陆云乘语气冷静地解释道：“整个京城，能够出现这种材质的鹅卵石的地方不下十个，但绝对不该出现在这里。” 这颗鹅卵石上，还残留着一些火药。可见是运送的时候不小心带过来的。 “可，这不代表京城的达官贵人府上不会有这种石头。” 听着苏青妤的分析，陆云乘继续道：“你说得对，拓跋欢手段阴狠毒辣，未必不会将火药藏匿在京城之中。” “她若是带进少量的火药，也许不容易被发现。可若是大量的火药，户部定会有记录的。” 户部没有记录，这说明京城之中就算是有火药，数量也不会太过可怕。 “怎么将火药藏在棺椁中的，我们尚且没有线索可查。” 陆云乘定定地看着她：“可眼下我们倒是可以顺着鹅卵石的线索追下去。” 沉默了片刻后，苏青妤才仰头看向他：“我们兵分两路吧。” “你让庄舟多带一些人马，在京城之中大肆搜索，但愿能以此来混淆拓跋欢的视线。” “过两日，我会找个时机见见拓跋欢，最好是她亲自带着我们去那藏匿火药的地点，才是最为快速的。” 见拓跋欢？ 陆云乘下意识脱口而出：“我陪着你去！” 可苏青妤却拒绝了他：“这一次，我自己去。” 在没有找到火药藏匿点前，拓跋欢的确算是还有护身符在身上，暂时还杀不得她。 可若是找到了火药藏匿点呢...... 第516章 一寸寸地在我手上毁掉！ 华家一连死了两个主子，整个华府都笼罩在一层阴影当中。 苏青妤亲自带着重伤昏迷不醒的华千澈和华长恭、以及华长书的遗体回来。 车队距离华府还有很长一段距离的时候，就能看到华宗拄着拐棍硬是不让人搀扶，独自长在了为首之处。 只要他在，华家无论如何都不能倒下！ 苏青妤鼻尖酸涩，却不知该如何安慰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华宗。 明明前两日这位老人还说了，他想要回邕城去养老的。可眼下发生了这档子事情，他却倔强地站在那里，连滴眼泪都没有流下来。 “这也太惨了......” “是啊，也不知道是哪个丧心病狂的畜生，竟然在人家的棺材上动手脚。” “华家可是好人啊......我前阵子去买药，他们见我一时拿不出银子，还同意了给我赊账，让我先拿着药回去给我娘吃。” “是啊，那华府的两位夫人还时常在京城搭设粥蓬......” “这么一家子好人，究竟是哪个畜生，竟下此毒手！” “白发人送黑发人，这华家老爷子实在是可怜......” “那华家公子也可怜，一连失去双亲，自己还重伤在身......” ...... 围观的百姓纷纷对华家的遭遇表达了同情。 他们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匕首，狠狠地插在了苏青妤的心口处。 此仇，她必会向拓跋欢讨回来的！ “外祖......” 苏青妤快步上前，陆云乘则是让王府的护卫将华千澈和华长恭抬进去。 紧接着，再将华长书的棺椁抬了进去。 华宗站在秋风之中，摇摇欲坠，却依旧咬牙站得笔直。 可苏青妤眼尖地发现，华宗拄着拐杖的手，一直都在颤抖不已。 她没有多言，而是扶着华宗，慢慢地往回走。 “外祖，您要多保重。” 华宗点点头：“老夫，会的。” 苏青妤声音温和，可语气是不容置疑地坚定。 “您放心，此仇，我必报！” 华宗脚步一顿，随后才继续挺直腰背继续往里走着。 “好孩子，苦了你了。” 苏青妤摇摇头：“是我不好，没有护住......” “好孩子，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华宗满含慈祥的声音缓缓进入苏青妤的耳中。 “我们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说这些傻话了。” “这一切，都是命数，老夫认了。” 苏青妤垂着眼眸，不忍让自己湿了的眼眶被华宗看到。 华家，重新摆了灵堂。 灵堂中，放置着两个棺椁。 一个，放着华长书的遗体。 另一个，放着韩氏的衣冠。 因为爆炸，韩氏的遗体已经完全被炸碎了，眼下只能放她的衣冠来下葬了。 这一次，苏青妤带着苏长庚亲自为他们披麻戴孝。 陆云乘全程陪同左右，拂月楼众人守在门口处。 所有的一切，都是想要告诉京城里的所有人，华家不仅有昭宁公主护着，还有当朝的凌王殿下护着。 哪怕眼下横遭巨变，也容不得盘人半点的轻视。 停灵三天，时机已然成熟。 华千澈和华长恭也早就醒过来了。 华千澈伤势太重，苏青妤让人给他准备了轮椅，依旧让他走在了最前面的位置，怀里放着双亲的牌位。 一路下来，沿途的百姓都在为他们送行。 一直到下葬完成，一切都很顺利。 苏青妤让明月和季飞白将所有人好好护送回去，自己则是独自一人留了下来。 这件事情事先就和大家沟通过了，在面对苏青妤强硬的态度，没有人再说话了。 尤其是华家人，他们从苏青妤的口中知道了拓跋欢的来历和手段，以及和苏青妤、和大夏之间的‘恩怨’后，无论如何都是不同意苏青妤单枪匹马地去迎战的。 奈何这个时候，苏青妤却拿出了代表着家主身份的印章和玉佩。 最终，华宗第一个点头同意了。 彼时，所有的苏家人都被送走后，苏青妤也将手里的最后一捧纸钱放入了火盆中。 火舌最为肆意狂妄的时候，空中传来了一声拓跋欢的大笑声。 “苏青妤！” “怎么样啊！我送你的第二份大礼，你还喜欢吗？” “只可惜啊，我费劲了心思，最后也只让华家死了一人而已。” “这和我预期中的，只剩下华宗一个人生不如死，可相差甚远呢！” “最为可惜的是，炸药竟然不是在京城的闹市中炸开的，啧啧啧......真是可惜了。” 苏青妤缓缓起身，转头看向了拓跋欢。 “拓跋欢，看在先太后的面子上，我给你一个机会。” 拓跋欢摆弄着手上的长剑，漫不经心道：“我还需要你给我什么机会吗？别说大话了。” 苏青妤冷声道：“拓跋欢，我只问你一遍，你到底将炸药藏在哪里了？” 闻言，拓跋欢用看傻子一样的神情看着苏青妤，随后毫不犹豫地拆穿了她的‘计谋’。 “苏青妤，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这几日你们在京城之中都快找疯了吧？” “这是找不到了，所以才来诈我了吗？” 苏青妤手腕翻转，十五立刻出现在她手上：“既然这样，那我便杀了你之后，再慢慢找！” “苏青妤啊苏青妤，你这一着急，怎么连人都变得蠢钝如猪了呢？” 看着苏青妤越发崩溃的样子，拓跋欢越是笑得肆无忌惮了起来。 她认定苏青妤这是无计可施了，才会故意把她引诱到这里来的。 不过，看到苏青妤越是六神无主，她就越是兴奋不已。 “看在你多少还得喊我一声‘师叔’的份儿上，我再最后告诉你一次。” “苏青妤，别说以你一人之力根本就杀不了我，便是能杀我，你也不敢动手。” “除非，你想让京城中半数的无辜之人给你陪葬。” “哦对了！还有啊，我呢，看到你这么着急忙慌的，忽然又改变主意了。” 她慢悠悠地朝着苏青妤一步步走了过去，然后语气轻佻地说道： “我啊，突然又不想杀你了呢！” “我要让你亲眼看着你和林昭然舍弃一切也要守护的大夏，一寸一寸的、从里到外的，在我的手上毁个干净。” 苏青妤眉眼一凛，好像被拓跋欢成功激怒了。 她握紧手里的十五，朝着拓跋欢就开始进行了猛烈的攻击。 她招招狠辣，半点都没有给自己留后路，大有一种想要和拓跋欢同归于尽的打算。 拓跋欢的神情也从一开始的张狂，到后面的稍显吃力。 她身上的伤势本就还没有好利索，眼下又被苏青妤逼着出手，已经能很明显地感觉到身上有多处伤口又重新列开了。 “苏青妤，你疯了吗？” “杀了我，全京城的人都得给我陪葬！” 第517章 她想要的，他全都会给 苏青妤不顾身上被初一划伤的地方，不做防守，只一味地进攻，一时间竟让重伤未愈的拓跋欢难以招架。 最后，苏青妤完全暴露出自己的软肋，不管不顾地让拓跋欢的长剑刺穿她的肩膀，拼尽全力朝着拓跋欢正在冒血的胸口打了一掌。 两两被对方的内力震开数十步远后，拓跋欢猛地吐出了两口鲜血。 她死死地盯着苏青妤，认定眼前的女子已经黔驴技穷了，才会连同归于尽这种办法都用上了。 “真是个疯子！” “不过，我就喜欢看着你发疯却又拿我没有办法的样子！” “苏青妤，真正的好戏还在后头呢！你别急啊！” 说完这话，拓跋欢便不再逗留，直接飞身离开了。 拓跋欢一离开，苏青妤便捂着肩膀处的伤口，再也忍不住地喷出一口鲜血来。 她用十五拄着地面，任由墨发肆意飞扬在脸颊边，好不容易才站了起来。 迷迷糊糊的，似乎是看到了陆云乘飞奔而来的身影。 苏青妤扯起嘴角笑了笑。 真好啊。 她马上就能杀了拓跋欢这个祸害了。 马上就能为华家报仇了。 马上就能告慰奶奶的在天之灵了...... 纤弱的身子再也支撑不住了，剑柄从她手中滑落，整个人缓缓地仰面倒了下去。 却在彻底闭上眼睛之前，听见了陆云乘近乎撕心裂肺的声音。 “青妤！” 彻底进入黑暗前，她很想告诉陆云乘： 我没死，我也不会死，只是太累了，想稍微睡一会儿，仅此而已...... 看到苏青妤几乎浑身是血地被陆云乘抱回来，公主府里的人全都吓坏了。 还是绿柳最为镇定，在让沈怀德进去后，只让明月进去打下手，将其他人都赶到院子外面等着。 采薇和苏长庚来回走着，不时就往里面张望着，神色间全是不安和担心。 秦姨娘和苏青茹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眼神之中的担忧越发浓烈了。 思来想去的，秦姨娘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如今，她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是苏青妤浑身是血、气息微弱的样子，心底深处的某种害怕将她的胆子壮大了不少。 “旁人家的姑娘，在她这个年纪，哪一个不是被家里人疼着宠着的？” “怎么到了我的青妤身上，不是要上刀山就是要下火海的！你们朝廷是都没有人了吗？非要让我的青妤去受这种罪？！” 秦姨娘的声音不小，同在院外的陆云乘和赶来的司马翊自然都听见了。 两人垂下眼眸，甚至于连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口。 是啊，朝廷中养了那么多的人，却找不出一个能去对付拓跋欢的。这种真相，真的让人十分无力。 可他们却无法和秦姨娘解释，敌人再强大，朝廷再无能，也不会真的厚着脸皮可着苏青妤一个人去嚯嚯的。 实在是拓跋欢的身份特殊，手段诡异。能和她一战的，大概也就只有太后的亲传弟子苏青妤，能与之一战了。 “怎么？为什么都不说话了？” “我的青妤为了大夏几次差点就连性命都保不住了，你们竟然连解释的话都没有吗？” 她何尝不知，自己的话多少有点无理取闹了。 这短短一年的时间以来，她和苏青妤虽然没有像寻常母女那般相处，可早就将她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对待了。 眼下，看到苏青妤进气少出气多的样子，她真的害怕狠了。 她无法想象，苏青妤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 一旁的七娘也着急，但也知道眼下不是内讧的时候。 她轻轻地扶着秦姨娘，让她在一旁坐下先休息，还为她递上了手帕，让她擦拭眼泪。 “秦夫人，我跟在姑娘身边也有段日子了。您的问题，我兴许可以给您解释。” 是苏青妤在乎的人，也对苏青妤视如己出。 七娘这声‘夫人’的尊称，喊得没有任何的犹豫。 “姑娘她......” 七娘才刚刚准备开口解释，没想到秦姨娘就痛哭着将她的手摁住了。 “我明白......” “其实我都明白......” “青妤这孩子身上的责任实在太过重大了，她也才不过十八岁的年纪，却......” 后面的话，秦姨娘实在是说不出口了。 能说出口的，只有断断续续的那句“我实在是心疼啊”，还有极力在压制的哭声。 在场的人，无一不动容。 也无一不对苏青妤感到心疼。 这一次的计划，拂月楼里的人和司马翊都知道。 知道苏青妤为了尽快找到炸药的藏匿地点，以自身作为诱饵，在拓跋欢的身上施加了一种能够追踪行迹的药物。 那奋力的一掌，正是要将药物打进拓跋欢的伤口中。 眼下，就等着拓跋欢放松警惕后，就可以顺藤摸瓜地让她亲自‘带着’他们找到炸药的藏匿地点。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景帝竟然会亲自来到公主府。 众人惊讶之余，全部跪在地上行礼，景帝却随意一扬手，让大家不用在乎这些虚礼。 他一身龙袍，敛眉不语，夜色也难掩其周身的天家威仪，和那雍贵的凌厉之气。 见到沈怀德正用白色的软布擦拭着手上的血，不急不缓地从里面出来，他阔步上前，眉眼间尽是浓浓的担心。 “昭宁公主怎么样了？” 这段时日以来，不论苏青妤做了什么，他几乎都能在第一时间知道。 这应该是他刻意去打听来的才是，可偏偏却是苏青妤主动让身边的人将京城之中所发生的事情一一告知给了他。 为的，就是让他这个坐在最高位的人，能一眼就看到自己想看到的消息，不必和明帝一样，处处心存猜忌。 可他真的很想同苏青妤说上一句：不必如此，真的不必如此。 不论她做什么，他都会无条件支持的。 哪怕是想要他这个皇位，也只要她开口提上一句就可以，无需做其他的。 上一次，得知她只身进入到无忧寺中，他便担心不已。就算是一同送来的，还有她平安出来的消息，也不能让他消除对她的担心。 大夏国，的确不太平。 尤其是拓跋欢这个祸害还在四处点火作孽，只怕很长一段时间都太平不了了。 可这并不代表着，他们就要将这所有的重担都交到苏青妤这瘦弱的肩膀上。 而今，她为了能彻底铲除拓跋欢这个祸害，竟然不惜以身为诱饵...... 来汇报消息的人说，昭宁公主浑身是血地被抱回来的时候，他浑身的血液几乎都要凝结住了。 “她可还安好？” 第518章 不要脸到一定程度，也是本事 这话由着他这个皇帝来说出口，总会让在场的人误会些什么。 尤其是正站在他身后的陆云乘和司马翊，两人的眼神几乎都要在他的背上盯出一个洞来了。 但这些日子以来的皇帝可不是白当的。 景帝依旧背脊挺直，半点都不心虚地等着沈怀德回答。 好在沈怀德耳聪目明的，为了不让这诡异的气氛再继续蔓延，立刻躬身进行了解释。 “回陛下的话，昭宁公主身上的伤口虽然很多，好在都没有伤到肺腑。” “只需将养一些日子，便能痊愈了。” 陆云乘蓦然皱起剑眉：“那她为何会昏迷不醒？” 想起这一路将苏青妤抱着回来，任由他如何呼喊，怀里的人愣是没有半点的反应，他心底深处滋生出来的恐惧差点就能将他淹没了。 沈怀德微微一愣，然后才沉着一张老脸十分严肃道： “那是因为，她已经许久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如果不是眼前这三个人里面，没有一个是他所能得罪得起的，沈怀德真的恨不得能指着他们一个个的脑门破口大骂。 要是让他来做决定，他宁愿不想让苏青妤来当这个劳什子的公主。 身份尊贵之后，并没有给她带来任何的好处，有的就是源源不断的责任。 他舍不得骂那个傻丫头，难道还不能在心里将这些个兔崽子骂两句吗？ “往后，若是没有什么要紧事，还是要让昭宁公主多多静养才行。她的身体，受过太多次伤、也亏空得太厉害了，需要好好调理，才能真正痊愈。” 这句话，沈怀德扪心自问没有任何一句有夸张的成分在。 自从他认识了苏青妤这个姑娘开始，她的磨难和责任似乎就没有停止过，不是在受罪，就是在受罪的过程中。 真是，可怜的孩子。 好在，听到他的这几句话后，眼前的三人终于露出了担心的表情。 几乎同时的，三人抬脚就准备往里走。 “朕进去看看她......” “本王进去看她......” “陛下，微臣先......” 场面，一度有些诡异。 沈怀德看看这个，又瞧瞧那个，活到这个岁数了，他还有什么是看不明白的。 在心里说上一句‘这丫头还真是招蜂引蝶’后，便适时摆出了一个大夫该有的态度。 “昭宁公主需要静养，陛下、王爷、司马大人，还是先不要进去打扰了。” 丢下这话后，沈怀德朝着几人微微颔首后，重新进去了。 一关上门，他就笑得十分得意，连坐在床边的明月，都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沈怀德故作镇定地咳嗽了一声：“那什么，就是觉得妤丫头虽然苦是苦了一些，但她这辈子的靠山，倒是用不完了。” 靠山？ 明月闻言，甚至连眼皮子都没有动一下。 她家姑娘，可从来都不需要靠山，反而一直都是被需要的那个人。 想到这里，明月引以为傲地勾起了唇角，细心地为床上熟睡的女子擦拭掉脸上的血污。 屋内，一派安静和谐。 屋外，情况就没有那么好了。 和沈怀德一样眼毒的，还有识人无数的七娘。 她一打眼，就知道眼前这三个大夏国最尊贵的三个男人，对屋里的女子，都没有一颗清白的心。 她浅笑着将秦姨娘等人温声哄去休息了，再让季飞白和薛定守在门口，自己则是摇曳身姿地去了隔壁的房间休息了。 反正自家姑娘已经脱离危险了，那些男人皮糙肉厚的，愿意守着，就多守一会儿吧！ 他们这些女人可不能跟着熬夜，会容易老的。 院中，在景帝的示意下，陆云乘和司马翊同他一起围坐在了苏青妤门口的大树下。 沉默半晌后，还是司马翊先开了口。 “陛下，京城尚且还不安宁，您千万不能掉以轻心了。” “一会儿回宫的时候，不如就请凌王殿下护送陛下回宫吧！” 陆云乘斜睨了司马翊一眼，毫不留情地戳穿了他的心思：“司马大人一次性将陛下和本王支走，莫不是想继续留在公主府吧？” 司马翊一副君子坦荡荡的样子：“昭宁公主是下官的义妹，眼下妹妹受了伤，下官这个哥哥留下来照顾她，有何不妥？” ‘哥哥’这两个字，像是触及了景帝的某处穴位一样。 只见他眉梢一扬，竟然顺着司马翊的话往下说：“昭宁是先帝亲自册封的公主，自然也是朕的义妹。” “朕这个做兄长的，岂能在她受伤的时候自己回宫去休息？你说是吧，七弟？” 陆云乘下巴微微抬起，眸色深沉地看了眼前的两人一眼。 可很快，他便无声地笑了笑。 好啊好啊，一个两个的，都上赶着给青妤做哥哥，真是再好不过了。 可他，却一点都不想当她的哥哥！ 眼下，苏青妤已然没有了生命危险，院中的这三人自然也就没有一开始的紧张，多少都还起一些为难对方的意思。 “这么说来的话，七弟，你也算是昭宁的兄长了。” 说着，景帝还故意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 小的时候，他没少被眼前的陆云乘各种‘欺负’，总逼着他学习骑马射箭，鲜少给过他正面的评价，害他都去了封地这么多年了，心里还对这个弟弟有了心理阴影。 眼下，他终于能扬眉吐气了，敢在对他用这种老气横秋的语气来对他说话了。 这是他做了皇帝这么久以来，鲜少几次觉得做皇帝还是有好处的时候了。 “皇兄和司马大人自然是青妤的兄长，可本王不想做这个兄长！” 瞧着陆云乘半点脸皮都不要的样子，景帝心里一阵的嫉妒，面上却还要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打趣他。 “你既然不想做她的兄长，那今夜只怕是没有合适的理由能够留下来了。” “皇兄此言差矣，本王就算不是她的兄长，也是她的属下。” 在景帝和司马翊一言难尽的神情中，陆云乘好不要脸地说道： “你们不要忘记了，本王还是拂月楼的左使，自然该留下来为楼主护法了。” 啧啧啧...... 这下，不仅景帝和司马翊了，就连一旁的薛定和季飞白，都用极为嫌弃的眼神盯着他看。 为了追妻，能不要脸到这种程度，那也是他的一种本事。 所以苏青妤她喜欢的，真的是陆云乘这种不要脸面的态度吗？ 第519章 还算他们有点良心 季飞白忍无可忍，本想过去嘲讽陆云乘几句，奈何被薛定给摁住了。 “要我说，咱们楼主真的是哪哪儿都挺好，唯一一点不好的地方，就是眼神不好使。” 季飞白给了不远处那道背影一记白眼：“怎么就看上了这么一个不要脸的玩意儿？” 薛定抿唇一笑，没有言语。 他似乎是在顺着季飞白的眼神在看树下的三人，可是眼角余光却一直都放在了隔壁那间不曾熄灯的房间窗户。 两人的声音没有多大，加之那树下的三人正在如火如荼地相互嘲讽、并且各种去炫耀自己在苏青妤心目中的地位究竟谁比较高，以至于根本就没有人听见。 “七弟啊，要朕说，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一点不好。” 确定自己有皇帝这个身份后，陆云乘一定不敢对自己动手的，所以景帝现在一逮到机会，就要用上位者的语气来对陆云乘‘各种教导’。 算是，报了当年的仇吧。 陆云乘眯起了眼睛，碍于他的身份，只能顺着他的话往下说：“陛下觉得微臣哪里不好了？” 景帝煞有其事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后，才郑重其事道：“太冲动，实在是太过冲动了。” 他确信自己就算什么都没有说，但是这个‘冲动’究竟指的是哪件事情，陆云乘一定能够猜得到的。 果然，下一刻就听见司马翊掩唇轻咳了一声，似是在极力忍耐着自己的笑意。 在司马翊看来，陆云乘当初选择和苏青妤和离，不仅冲动，还愚蠢得很。 陆云乘皮笑肉不笑地看了两人一眼，再次发挥了他的厚脸皮优势。 “是啊，微臣的确太过冲动了。” “好在，有人愿意包容微臣的冲动。” “不像有些人，只能拿着哥哥的身份，才有资格坐在这里，陛下您说，是吗？” 不要脸，简直太过不要脸了。 守在门口的季飞白极为嫌弃地收回了自己的视线：“以后出门，可千万不要说他是拂月楼的左使。” “就他这副不要脸的样子，说出去都是给咱们楼主丢人！” 而坐在陆云乘边上的两人，只略略对视了一眼后，神情上虽然看不出有什么太大的改变，可是那眼底一闪而过的嫉妒和落寞，却被陆云乘适时捕捉到了。 他心中冷笑，脸上得意。 哥哥，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行了，说正事吧！” 终究是景帝受不了陆云乘这副不要脸的样子：“眼下，青妤需要休息，接下来找到火药的藏匿地点，你们有什么想法？” 为了找到拓跋欢藏匿火药的地点，苏青妤不惜以自身作为诱饵。 这接下来顺着拓跋欢找到藏匿点的事情，自然是重中之重了。 “陛下放心，微臣不会辜负青妤这番筹谋的。” 陆云乘话音落下，司马翊继续接上：“微臣会调遣兵部中的可靠之人，一定会将火药妥善安排好的。” 自从景帝继位以来，陆云乘和司马翊俨然已经成为了他的左膀右臂了。 他们一个为文官之首，另一个为武将的代表，大致上已经将朝堂上的文武百官压制得颇为服帖了。 陆云乘抬眸看向了苏青妤房内透出来的烛火，忽而勾唇一笑。 等除了拓跋欢后，他就会上奏请求景帝开设武状元选拔。 一旦他的位置后继有人，他就能安安稳稳地去做苏青妤的助手了。 天涯海角，她去哪儿，他便跟着去哪儿。 光是想想，陆云乘的嘴角便已经压制不住了。 景帝一抬头，就看到陆云乘那眼底放光，纯纯一副叫人多看上一眼就会心生嫉妒的样子。 实在是，太欠打了。 偏偏他还打不过人家！ 他似做无意地起身：“行了，既然你们都安排好了，那朕就回宫等着你们的好消息了。” “恭送陛下！” 景帝点了点头，双手负后大步往外走。 在行至拱门处时，忽而又停下了脚步。 “对了，切记无论如何，一切都要以她的安危为重！” 拓跋欢什么的，虽然该死，但远远不值得苏青妤拿命去换她的一条贱命。 三人之间，再无一人言语。 可就是这无声的回应，已经诠释了在这件事情上，三人心中一样的信念。 季飞白见此，轻嗤了一声：“还算他们有点良心。” 他家的楼主，为了这个大夏国的安危掏心掏肺的，如果这些人不把她的安危当回事，那他们这几个人的后半生，可就别想有安宁的日子来过了！ 管他们是丞相还是皇帝，都没有他的楼主来得重要。 景帝离开后，陆云乘和司马翊就这样在院中枯坐对弈了一个晚上，看得季飞白直呼变态。 好在，在清晨第一缕阳光进入房间的时候，苏青妤终于醒了。 她在明月和采薇的照顾下，重新上了药、又穿戴整齐后，才让在外面坐了一整夜的两个男人进来。 亲眼看到床上的女子明眸善睐地笑着，瞧着伤势没有什么大碍，两人才真正地松了一口气。 “妤妹妹，伤口可还疼？” 司马翊找了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坐着，看着苏青妤的眼神全是关切。 苏青妤也不是扭捏的性格：“大哥不用担心。除了肩膀上的伤口会重一些外，其他的都是皮外伤，不打紧的。” 司马翊点点头：“沈大夫嘱咐，让你多休息，不要乱动。” 不乱动？ 眼下正是最关键的时候，让她躺在床上不动，岂不是要急死她吗？ 陆云乘一眼就看穿了苏青妤的心思，旁若无人地将凳子拉到苏青妤的床边坐着。 不论司马翊如何咳嗽示意，他全部当作没有听见。 笑话！刚才他一口一个‘妤妹妹’的，如果不是碍于苏青妤在场，他可不会给司马翊留面子！ 眼下，他满心满眼，都是苏青妤的存在，哪里还能有多余的心思去管旁人？ “拓跋欢本就身受重伤，昨日又被你重重一击，想必没有个十天八天的，是难以下床了。” “这段时日，你就好好休息着。找火药的事情，我和司马大人会办好的。” 想着苏青妤都已经在拓跋欢的身上种下的她特质无色无味的药粉了，手里也有了找人的药引子。这要是再找不到，那他和司马翊都可以一头去撞死了。 “好，”苏青妤闻言，眉眼含笑地点了点头。 “我们这样平白无故地将她引出来打了一架，以拓跋欢的心思，势必是要怀疑的。” “这两日她要疗伤，也会观望，所以应该不会有动作的。” 司马翊接了话：“这两日，我会让人继续在京城内外大肆搜寻，减少拓跋欢的怀疑。” 陆云乘点头：“越是如此，拓跋欢就一定会越是疑心。到时候定会亲自去看一眼，才会安心的。” 而拓跋欢去查看那些炸药，就是他们跟着去找到地点的最好时机了。 第520章 瞌睡送枕头 陆云乘和司马翊为了能让苏青妤这几天能够安心养病，愣是将她所担心的一切都安排得十分妥当。 包括对华府的安全，也一并做了最周全的准备。 考虑到华府这几日所发生的事情，陆云乘甚至劝说了苏长庚住到华府去。有他在，华宗和华千澈的心情多少能够缓和一些。 一晃，两日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苏青妤在景帝的一天三四趟派人的慰问下、在陆云乘和司马翊不间断地看望下，终于老老实实地在床上躺了两天。 对此，秦姨娘的心里才算是稍稍减少了一些怒意。 趁着这两天的时间，采薇和秦姨娘几乎日日都变着花样来给苏青妤做膳食。 每每看到苏青妤吃饱后，眯着眼睛极为满足地发出轻呼声，都能让苏家人心疼到极致了。 “按照青妤的脾气，能在床上乖乖地躺上两天，已经是难得的了。” 秦姨娘和绿柳站在院外，话语间全是浓浓的担忧。 “秦姐姐不要担心，青妤是个有主意的孩子，定不会叫自己深陷危险的。” 秦姨娘用手帕抹了一把眼泪：“我就是觉得，这孩子的命也太苦了......” “她那公主的身份，看似贵重，可实际上却是连一天的好日子都没有过过......” 在秦姨娘的心里，苏青妤的好日子，一直都是她们在过。 如果不是苏青妤在外如此拼搏，这样富丽堂皇的公主府，岂会是他们这些人有资格住进来的？ 越是往深处想，秦姨娘的心里就越是难受。 绿柳看出秦姨娘的愧疚，只能拉着他的手细细安慰着。 “姑娘身上之所以会责任重大，是因为她现在所扛着的，是和先太后当年一样的担子。” “只要她将这次的事情完成后，咱们一家子就能和和乐乐地一起在公主府里享福了。” “到时候，秦姐姐和采薇想要做多少膳食给青妤吃，都是使得的。” 一听这话，秦姨娘果然破涕为笑，还反握住绿柳的手。 “绿柳，你说的这话当真？” “只要青妤将这次的麻烦解决了之后，她就再也不用像从前那样辛苦了吗？” 绿柳点点头：“秦姐姐信我，只要解决了这次的麻烦，青妤就能好好地做一个可以享福的公主了。” 只要能够解决了拓跋欢，接下来的很多事情，陛下他们一定不会再舍得让苏青妤风里来雨里去的了。 在绿柳的心里，苏青妤的使命完成以后，就会和太后一样，虽身不由己，但总归是能够平静地生活下去了。 特别是当她看到陆云乘和司马翊同时来到了公主府，脸上还透露出一种近乎兴奋的情绪流露，绿柳便知道，杀拓跋欢这件事情，多半是稳了。 “青妤！找到了！” 两人一进屋，就抬了小桌子到床边来，再把地图铺开来，不让苏青妤下床。 顺着司马翊所指的地方，陆云乘开口道：“拓跋欢果然心计歹毒。我们虽然料到她藏匿火药的地方定然是我们难以想象到的，但委实没有想到，这地方竟然就在距离无忧寺三里地不到的一处破庙。” 破庙？！ 见苏青妤目露不解，司马翊紧接着就给她做了解释。 原来，拓跋欢的确是将火药的藏匿地点放置在了那处破庙之中。 可她向来心思缜密，这个破庙只是她用来掩护的而已。 实际上那破庙的底下，早就被他们挖空了，建成了一个用极为厚重敦实的铁板围起来的一个密室当中。 密室的后门处，就是半山脚下的一处河流边上，那里遍地都是爆炸现场找到的那种鹅卵石。 “以破庙做掩护，实则是挖空了破庙的地下空间，几乎占据了京郊很大的一块地方。” 司马翊继续道：“按理说，这处地方距离京城并不太远，拓跋欢建造这么一座地下火药场，京城不会没有任何的发现。” 且不说这些炸药原材料的搬运就是一个很大的工程，就说建造这么一座巨型的密室，都是一件很难掩人耳目的事情。 可偏偏，拓跋欢不仅办到了，而且的确没有引起京城里的任何怀疑。 “这处火药炼制场，未必是近来才建成的！”陆云乘的眼眸盯着那处被他们标记出来的地方，很快就下了这么一个决断。 而他的想法很快就得到了司马翊和苏青妤的认可。 “放在从前，拓跋欢在大夏、乃至是在京城，可一直都不是没有人脉和耳目的！” “你们可别忘记了，江铭和齐王，可才死不久。” 俗话青妤这么一提醒，两人瞬间发现将一切不合理的地方都有了极为合理的解释了。 即便恼怒于齐王的愚蠢，但眼下他人都已经死了，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季飞白去看过了，那周边全部都是拓跋欢布下的兵力和机关。我们要是贸然过去，就怕被发现后，引起她的歹念。” 说是歹念，但其实就是担心拓跋欢会在恼羞成怒之下，将炸药全部引燃，选择同归于尽。 “我们若是想动手，就只能先将拓跋欢引到别处去。” 这些炸药对于拓跋欢来说，不仅是她的底牌，也是她的保命符。三人都料想到了在没有特殊情况之下，这个女人是一定不会在炸药一事上面掉以轻心的。 所以对于司马翊的想法，陆云乘加以了延伸：“最好，还能引远一些。” 把人引走，不是难事。最难的是要将人引得远远的，让他们有足够的时间来处理这些炸药才行。 三人愁眉紧锁之际，明月拿着景帝让人送的信件进来了。 “姑娘，陛下派人送了这份信件。” 苏青妤狐疑地从明月的手上取过信件，而后在陆云乘和司马翊眼巴巴的注视下，打开了。 只瞟了一眼，苏青妤原本皱在一起的秀眉，瞬间就舒展开来了。 “真是瞌睡送枕头啊！” 她随手就将信件放在地图上，示意陆云乘和司马翊看看。 信件是霍娇派人快马加鞭送回来的，里面的内容很简单，只有简短的几句话。 陛下前些日子就下了甚至让人送到漠关去，准备让沈拓和霍娇回京受封赏的。没想到霍娇得到消息，西楚王室迟迟得不到拓跋欢承诺的一切，已经勒令她尽快回西楚一趟，否则按欺君之罪来处置。 “拓跋欢回西楚，对于我们来说，的确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司马翊话音落下，苏青妤立刻让明月派人在京城通往西楚的必经之路上蹲守着。 只要拓跋欢回西楚，他们就能顺利动手除去这最后的毒瘤了。 第521章 昭宁公主府的热闹 次日，苏青妤依旧被几人勒令着在床上休息。 华府、纳兰族、司马府、凌王府、甚至于宫里，一直都在源源不断地往昭宁公主府送东西过来。 这样的动静自然很快就引起了文武百官的注意。 他们自己不方便上门，于是就让后院家眷找各种的理由套近乎，打着送礼物看望昭宁公主的招牌，想趁机和苏青妤打好关系。 要说眼下谁最得陛下、太后、长公主的欢心，毫无疑问就是这位屡屡立功的昭宁公主了。 且不说从前的苏青妤曾经接连几次用自己的医术先后救过先太后、先帝、凌王和长公主殿下，就说不论是在齐王造反一事上，还是在漠关的战事上，这位年纪轻轻的昭宁公主都立下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功劳。 对此，他们的陛下对这位昭宁公主更是恨不得能宠上天去，流水一般的赏赐日日都进入昭宁公主府去了。 能巴结上苏青妤，可不就是同时和大夏国权势最大的那几人都攀上关系了吗？ 人人都想到一处去了，以至于公主府门口的马车都差点要停不下了。 看着这些趋炎附势的人，采薇只冷冷地看上一眼，就受不了了。 “秦姨，绿柳姑姑，这里就交给你们了，我是一刻都看不下去了。” 回想一年前，她家姑娘还是满京城人人都在戳她脊梁骨的‘灾星’。 她记得很清楚，那时候的姑娘不论走到哪里，都是被旁人嘲笑、欺负的对象。 虽然她家姑娘从嫁到王府后，也没有被欺负过就是了。 可采薇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更看不得这些虚伪的嘴脸。 她怕自己一个没有忍住，就将难听的话说出口了，索性眼不见为净就是了。 只是她想走，这些登门的人却没有给她机会。 “呦！这不是昭宁公主身旁最得力的采薇姑娘吗？” “采薇姑娘真是出落得越发水灵了，不知许了人家没有？” “我是兵部侍郎的夫人，我娘家侄子马上就要参加今年的科举了，采薇姑娘若是不介意，改日可以见见。” “这位是秦夫人吧？看着可真是年轻啊！” “听说昭宁公主一直都是夫人在照顾的，夫人可真是能干啊，能教导出像昭宁公主这般有能力的姑娘来！” “听闻夫人还有一个嫡亲女儿，不知可有相看的打算？” “夫人若是不介意，我家那混小子倒是和青茹姑娘年纪相仿......” “李夫人，你家那孩子手无缚鸡之力，只怕不太合适吧？” “我儿子不合适，你家那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小子就合适了？真不知你是哪儿来的脸面？” ...... 侯府还没落败的时候，秦姨娘也只是一个不能随意出门的妾室而已。 就算是现在跟着苏青妤住进了公主府，也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一时间，她竟有些手足无措，只知道干笑。 好在绿柳跟在先太后身边多时了，这种场面对于她来说，还是游刃有余的。 只见她一把将秦姨娘和采薇拉到自己身侧，以免被旁人挤伤了，随后才抬了抬手，示意眼前这群夫人小姐能够先安静下来。 在来公主府之前，所有人都对公主府里面的成员有了大致的了解，自然也就能够猜出，眼前这位看上去就不像是寻常的管家的女人，一定就是伺候过先太后的绿柳。 一时间，没有人敢不给她面子，都很配合地安静了下来。 “诸位夫人、小姐，咱们公主虽然受伤卧床，但也嘱咐了咱们几个，不能怠慢了各位。” “只是，太医有言在先，公主的伤势颇为严重，需要静养。所以烦请各位夫人小姐，你们若是来看望公主的，我一会儿一定一一禀告给公主听。” “若是来公主府喝茶闲聊的，还请改日再登门。” “公主府招待不周，希望各位夫人小姐不要介意！” 一番话下来，大家都面面相视。 苏青妤受伤回城那天，有许多人都是亲眼看着她浑身是血地被凌王殿下抱回来的。 眼下这也才过去三四天而已，伤势还没好，也在情理之中。 眼见自己今日是见不到苏青妤了，大家便都把主意打到了秦姨娘的身上了。 “绿柳姑姑说得极是，原本就是咱们几个唐突了，好在没有打扰到公主养病，已经是万幸了。” “不若，就让秦夫人去我府里坐坐吧，我正有些体己话想和夫人说说。” “夫人去我府上吧！我家里还有个和青茹姑娘年岁相仿的丫头，倒也能玩到一起去的。” “还是去我府上吧......”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若不是碍于礼数问题，都恨不得能上去抢人了。 如果不是昭宁公主已经被凌王殿下这个前夫哥穷追不舍，他们又岂会退而求其次？ 好在大家听说昭宁公主对待自己的庶妹和那个陪嫁丫头，是掏心掏肺的好，全然把他们当做了嫡亲的妹妹来看待。 这要是能和公主府攀上姻亲关系，自家男人在朝堂之上，岂不是能平步青云了？ 人人的算盘都打得很响，秦姨娘几人又怎么可能会看不出来？ 绿柳本是想再说几句，好先把眼前这些人哄走再说的。没想到秦姨娘抬手就拉住了她的袖子，并在深吸一口气后，站在了最前面。 她虽然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但有了绿柳打榜样，将来这样的事情她也总得要去学着处理的，于是就多了几分的胆子了。 “感谢诸位夫人厚爱！既然如此，那就请诸位夫人小姐，能听我一言吧！” “首先，昭宁公主天性善良、怀有大仁大爱的责任心，这些都是她的本性如此、以及先太后的教诲，并非我所教导的，请大家不要由此误会！” “另外，不论是青茹还是采薇，我们都想让她们能够在家里多留些时日，暂时不急着嫁人事宜，多谢各位夫人的心意了！” “最后，承蒙各位夫人看得起我，邀我过府。只是公主现在伤势未愈，我实在是不放心，只能对不住各位的好意了。” 在秦姨娘和绿柳的一番解释之下，这些打着各种主意登门的夫人小姐们虽然没有如愿见到苏青妤，但也都明白来日方长，于是都选择留下礼物后离开了。 送走了一拨又一拨的人后，天都快黑了。 秦姨娘和绿柳相视一笑，正打算进府去，却瞥见温家的马车正极为低调地停在了角落里。 第522章 小醋精 再打眼一看，就见温府的老管家正将手里的不显眼的物件交给了台阶下的小厮，并没有进门的意思。 秦姨娘不是个傻的，一直都知道苏青茹和温雪固之间有着难以隔断的情谊，无论如何，她都是不好开口的。 倒是绿柳，先前就得了自家姑娘的嘱咐，眼下见到人了，自然不会让他就这么轻易地走了。 温雪固也没有想到，自己只不过就是顺路过来送些礼物，聊表一下心意而已，没想到就被公主府的人请进去了。 得知温雪固果然来了，苏青妤低笑了一声，眼神若有似无地往正在给她剥果皮的苏青茹身上。 苏青茹眼眸一垂，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听见。 “既然大姐有事要和温大人商量，那我就先回房了。” 说着，苏青茹就要起身。 苏青妤抬手就拽住了她的袖子：“温大人是男子，不方便进后院的。” “你就在这里等等我，我去前院见他。” “我......” 苏青茹正想要说些什么，可一张口才发现，眼下她说什么都是极为不合适的。 没想到一旁的采薇倒是捡到了现成的话题，一边为自家姑娘穿衣束发，一边小声地嘟囔着。 “男子的确不方便进后院的，要我说，以后姑娘的后院还是不要随便让人进来了，实在影响您的清誉。” 这些日子以来，采薇总算是看明白了。不论是陆云乘还是司马翊，亦或者是那个薛定和季飞白，一个个地进她姑娘的后院，就跟进自己房间一样，一点边界感都没有！ 这样的日子若是过得长久了，以后谁还能记得清楚她才是她家姑娘身边最得力的丫头了？ 明月也就罢了，好歹她有点本事在身上，关键的时候还能给姑娘挡挡刀剑什么的，这些人又是怎么一回事？ 本来她和姑娘相处的时间就少很多了，再这么下去，别说是姑娘身边的大丫头的位置了，只怕她想要见自家姑娘一面都难了吧？ 采薇越想越来气，那脸上的表情就差没有把‘不满’这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通过镜子，苏青妤和苏青茹对视了一眼，同时笑出了声。 “采薇，你不会是吃味儿了吧？” 面对苏青茹的问题，采薇神色极为不自然地为自家姑娘插上了一只雕工繁复的簪子。 “谁吃味了？！我这都是为了姑娘着想的好吗？！” 穿戴整齐后，苏青妤这才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褶皱：“好好好，我知道咱们的采薇对我是最好的了！” 采薇这才扬起下巴：“那当然了！” 哄好了采薇这个小醋精后，苏青妤便独自去了前院。 此时的温雪固正端坐在花厅中，颇有些坐立不安的样子。 “温大人。” 听到苏青妤的声音，温雪固立刻起身，却不敢抬眸去看她。 “下官见过昭宁公主。” 看到从前在她面前办事几乎游刃有余的温雪固，今日却很是拘谨，苏青妤坐在主位上后，下意识地扬了扬眉。 温雪固重新落座后，苏青妤才张口道：“那日，多谢温大人特意前来告知京城北部方向有大凶之兆。” “我虽然没有能阻止悲剧的发生，但也掌握了一些极为重要的信息。” 京郊外一个寂寂无名的寺庙，无缘无故地发生了大火，导致寺庙中全部僧人都没有幸免于难的事情，早就在京城中传开了。 只不过，后来又发生了华家大夫人棺椁无缘无故被炸开的事件后，这个话题才慢慢被冷下去了。 温雪固立刻抬手作揖：“这都是下官应该做的，公主不必如此。” 苏青妤挑眉一笑：“温大人，你变了。” 温雪固收回手的动作登时一僵，随后神色极为不自然道：“公主此言何意？” 苏青妤也不卖关子：“从前的温雪固虽然对我也恭敬，但至少坦坦荡荡的，不会连我的眼睛都不敢看一眼。” 见温雪固有些不自在地抓握了腿上的衣摆，苏青妤叹息了一声。 “温大人，两个人之间的感情，从来都不是能勉强的。” 闻言，温雪固的眉眼更加低垂了。 “可彼此若是两情相悦，那也是骗不了人的。” 见温雪固依然不说话，苏青妤也不着急。 等到府中丫鬟来加了茶水后，她才一字一句的，极为认真地对温雪固做了解释。 “温大人，令堂虽不是我亲手所杀，但的确是因我而死的。” “你若是因为此事而郁郁寡欢，我可以向你道歉，也可以答应你的任何条件。” 听到苏青妤竟然这般做解释，温雪固哪里还能坐得住？ 他立刻起身，朝着苏青妤便是弯腰作揖。 “公主殿下，下官不是糊涂之人，明白此事你也是被陷害的一方，和你没有任何的关系。” “既然你认为此事我们都是无辜的，何苦还要纠结在这上面，从而苦了我的妹妹？” 苏青妤不再客气，说出来的话更是掷地有声。 “温大人，你是聪明人，我不信你看不出青茹的心思！” “我不管你是不是因为令堂的死而牵连到青茹的身上，从而在心里觉得有了难以跨越的鸿沟，我只要一个结果！” 自从温雪固站队后，这还是苏青妤第一次见到他这样无所适从地站在她的面前。 纠结，不舍，却又难以跨越心中‘孝道’的这道坎。 苏青妤可管不了他心里的孝道不孝道的，她在意的，就是她妹妹的将来。 温母的死，归根结底和苏青茹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如今却因为这些血缘上的牵连，却连累了她。 “温雪固，我给你十天的时间，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这个问题。” “我只要一个结果，一个不会误我妹妹后半生的结果！” 老这么不死不活、不远不近的关系，温雪固自己愿意苦自己苦去，不要让她的青茹后半辈子被‘遗憾’这个词草草概括了就行。 温雪固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公主府，又是怎么回的温家。 他只记得在公主府门口碰上了陆云乘和司马翊，却不记得自己是否礼数周全地见礼了。 陆云乘望着温雪固狼狈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而后，就给了身后的流云一个眼神，流云会意后，立刻离开了。 经过这两人的解释，苏青妤也没有想到，拓跋欢竟然会离开得这般匆忙。 “算算日子，她也才收到西楚皇帝的来信才是，怎么今日就起程回京了？” 季飞白一屁股就坐在了苏青妤下首的位置，接过绿柳给的茶水后，仰头一口闷了。 “那拓跋欢估计是想趁着你和她都需要养伤的时候，快速去快速回，才这般着急地离开了。” 第523章 打算据为己有 “你都不知道，那马车的车轱辘都要被车夫甩飞了，可见拓跋欢那个老妖婆有多急着要回西楚了。” 季飞白虽然言语夸张，但是他办事大家自然是放心的了。 眼下既然已经确定了拓跋欢已经离开，那自然就是去处理那些炸药的最佳时机了。 几人略微一对眼，心照不宣。 还是季飞白最为跳脱：“我这就去安排下去！” 司马翊也起身往外走：“我去请纳兰邀月一起去一趟！” 陆云乘也沉下了脸色：“我现在就进宫，请陛下将神龙卫借给咱们用用！” 原本是打算调用兵部的人，后来几人一合计，还是要尽量小心一些为好。 于是，这才用了这些可信的人。 除了拂月楼里的这些手下以外，最可信的无疑就是只效忠于当今陛下的神龙卫了。 一切准备就绪后，苏青妤才和明月坐着马车来到了那处破庙。 隐隐约约的，众人似乎还能看到无忧寺的那场大火。 痛心之余，好在这样的事情应该是不会再发生了。 苏青妤来到河流边上的入口处时，纳兰邀月已经将各处的阵法和机关都破解了。 神龙卫也将驻守在这附近的侍卫全部都解决了，季飞白则是带着人在周围布下天罗地网，专门处理那些想要去通风报信的漏网之鱼。 可这一切的顺利，却并没有让大家的表情露出半点的欢喜和激动来。 苏青妤提着裙摆走到了那漆黑的入口处。 不得不说，拓跋欢是很会选地方的。 这入口看似挺大的，但处在半山坡的一个凹面下，加之四周树木杂草众多，寻常人根本就不会来到这种地方来，自然也就一直都没有被人发现了。 “怎么了？进不去吗？” 听到苏青妤的声音，正围在漆黑铁门前的几人同时回头来看她，也就露出了那把形状诡异的锁环来了。 邀月是这里面对机关阵法最为精通的人了，眼下面对这么一把形状、颜色、以及锁眼都极为诡异的大锁，竟然都无计可施。 “青妤，这锁实在是太过诡异了，我闻所未闻，实在是打不开！” 邀月目露抱歉之意，苏青妤却反过来安慰她。 “拓跋欢行事向来诡异，锁打不开，也很正常。” 司马翊这才恍然大悟：“难怪她敢就这样回了西楚，原来是断定了咱们打不快这样的锁！” 苏青妤没有说话，而是走进几步，来到了这把大锁前来，仔细地观察了起来。 陆云乘见此，只能在一旁做了解释：“你来之前，我们已经尝试用各种的办法想要毁坏这把锁，可是这锁却是完好无损的。” 苏青妤在观察了这把大锁之后，一点都不意外：“这把锁，不是寻常物，名为双重锁。” “一层，为电子锁，另一层，为特质锁......” 说到这里，苏青妤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 她转头看向了陆云乘，眼底的不可思议让陆云乘很快就想到了什么。 电子锁！ 哪怕拓跋欢能带电子锁穿越到这里来，这锁也早该没电了才是！ 可到现在了，这锁还能用！ 这只能说明，拓跋欢有能给电子充电的办法！ 这样的推断，让苏青妤的心里不寒而栗！ 她想不到拓跋欢究竟是用什么样的办法来给电子锁充电的，但也明白眼下更加重要的，是打开这把双重锁！ 正当她准备再仔细观察一下的时候，就听到明月忽然发出了轻微的一声‘嘶’。 见自家姑娘看向她，明月才颇为不确定地指着那处锁眼说道：“姑娘，您有没有觉着，这锁眼的形状，和你手里的那把钥匙，有点像？” 经过明月这么一提醒，苏青妤也顾不上许多了。 加上身边的这些人都已经或多或少地知道了她的秘密，于是她旁若无人地表演起了隔空取物。 一个黑色的盒子，瞬间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大家都用谨慎的眼神各自扫视过众人的神情，见旁人都没有露出惊奇的眼神，也都装作很镇定的样子，假装自己很早之前就知道了苏青妤的秘密一样。 “吧嗒！” 在众人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苏青妤已经从盒子里面取出了钥匙，并顺利地插到锁眼之中。 果然，只轻轻一旋转，就扭开了外面的这道锁。 “这是......” 苏青妤抽回钥匙，极为淡定地做了解释：“这把钥匙，还是我们搬迁到苏府的时候，江铭派人送过来的。” “当时没有放在心上，但是在一次和苍翼做交易的时候，苍翼曾透露出这把钥匙的重要性。” 只两句话，大家瞬间都明白，这处炸药制作点，原来早在去年就已经存在了！ 这无异于在自家的院子里，被人埋下了一颗定时炸弹，让所有人都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如果不是苏青妤诓骗拓跋旭透露出来的消息，如果不是拓跋欢在苏青妤的手下为了保命而自爆炸药的存在，如果不是江铭给的这把钥匙，如果不是苍翼的提醒...... 大家无法想象，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之下，拓跋欢那个老妖婆竟有着能在一瞬间就毁天灭地的武器在！ 好在，这一切都还来得及！ 好在，他们的青妤足够灵敏！ “可是，这里还有一把锁，怎么办？” 第二套，就是密码锁了。 苏青妤一言不发，直接从明月的手上重新接过了盒子，翻来覆去地做着各种的检查。 她猜测着，江铭当初定是抱着绝对能让她臣服的心态，亦或者是，不想让拓跋欢知道他手里还有她的把柄，才将这个盒子交到手上的。 既然如此，那以江铭的行事手法，一定不会就只给一把钥匙而已。 果然，不多一会儿，她就在盒子的底部发现了一个夹层。 把夹层拿开后，里面就刻着六位数的密码。 “咔！” 两道锁都被打开后，众人紧锁的眉头也同时被打开了。 推开厚重的铁门后，里面的一切更是惊呆了所有人。 这密室的大小，堪比皇帝上朝用的正阳殿！里面满满当当的，全部堆着四四方方的炸药包！！ 苏青妤立刻高声道：“所有人都听着！将你们的配剑、武器、点火石等一切和火源有关系的东西，全部放到河边去！” “是！” 没有人对苏青妤的决定有任何的迟疑。 再者，华家棺椁爆炸的事情，大家还历历在目，当然不会小看这些炸药包的威力了！ 看着大家有条不紊地将炸药包轻手轻脚地往外搬着，苏青妤走向了陆云乘和司马翊。 “你们打算怎么处理这些炸药？” 司马翊和陆云乘对视了一眼后，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算计。 苏青妤只一眼，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了。 “你们打算将这些炸药据为己有？” 第524章 打着拐走人的心思 司马翊掩唇轻咳，以此来掩饰自己的心虚。 反倒是陆云乘，已经将不要脸的精神贯彻到底了。 “青妤，这不叫‘据为己有’！我们只是想给大夏国多一层保护江山和百姓的保障而已。”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些东西自然就没有启用的机会。” 司马翊这才顺着陆云乘的话往下说道：“我们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希望将来再发生像‘剑伞’这种战役时，手头还能有让将士们减少伤亡的武器。” 见苏青妤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们两人看，陆云乘和司马翊相互对视了一眼，而后异口同声道： “我们对天发誓，仅此而已，别无他想！” 这洪亮的声音，倒像极了要加入某种组织前的宣言一样，眼神坚定，心无旁骛。 “你们俩，现在倒是挺和谐默契的了，哈！？” 这两人自然是听懂了苏青妤话中的调侃，可是在面对这些几乎能在最关键的时候起到保家卫国能力的武器上，素日里的那些龃龉根本不算什么。 “为了大夏江山，本王能屈能伸而已！” “为了大夏百姓，在下忍辱负重而已！” 好好好。 苏青妤甚至于懒得多看这两人一眼，只问正事。 “所以，你们打算将这些东西运到哪里去？” 司马翊和陆云乘再次对望一眼后，才指了指正在被纳兰邀月研究的那把二重锁。 “不论运到哪里去，都会重新用这把锁锁起来的。钥匙，还是放在你身上吧！” 这也算是变相地向她保证了炸药在他们手里的‘安全性’了。 苏青妤没有勉强，也深知陆云乘和司马翊所做的决定，全部都是在为了大夏国的江山和百姓着想，也就点头同意了。 得到苏青妤的首肯，陆云乘和司马翊竟然相互击掌了，那高兴的劲儿，倒衬得苏青妤像是个局外人似的。 为了绝对的安全性，所有的炸药在经过特有的伪装后，全部从水路离开了这里。 苏青妤也将新设定好的密码锁交给了薛定，并告诉他使用方法。 看着由神龙卫和季飞白薛定这些人船离开，苏青妤的心里才算是稍稍安心了一些。 在最后一船炸药搬运好后，苏青妤很敏锐地察觉到来自身后的一道视线。 她回眸望去，不想却是一个熟人。 神龙卫的首领，可不就是熟人吗？ 想当初，明帝在位的时候，她和这些神龙卫可都是动过手的人了。 眼下，却在做着同一件事情。 这感觉，的确有点怪异。 瞧着神龙卫首领眼中的不服气，苏青妤勾起了唇角，毫不避讳地说道： “呦，这不是首领大人吗？好久不见啊！” 说着，她又指了指船上的东西，故作严肃道：“这趟，就辛苦首领大人了。” 神龙卫首领听着苏青妤话中的揶揄之意，面色板得更加严肃了。 他招呼着剩下的神龙卫上船后，才对着苏青妤生硬地说道： “我，只为陛下办事！并非为你办事！” 苏青妤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是是是，首领大人说什么都对！” “快去吧，别耽误陛下的大事了！” 乍一听，苏青妤的话没有任何的问题，可神龙卫的首领听着，却总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对劲。 带着这种疑惑，他不得已上了船。 等船离岸边有段距离后，他又看到了苏青妤眼中的戏谑之意，也明白了苏青妤方才根本就是在拿他当孩子哄了！ “可恶！” 一旁的神龙卫不解：“老大，你的耳朵怎么红了？” 神龙卫首领：“气的！” 气的？ 不像啊？ 老大平时生气的时候，恨不得将他们往死里打，那脸色黑得可怕，哪里就会红了？ 但这些话，他可不敢再问出口了。 而岸上的人在解决了所有的问题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便是取拓跋欢的性命了！” 只要除了她这个祸害，这天下至少是能太平一些了。 回京后，陆云乘和司马翊进宫去面见景帝了。 今日有了这么一个巨大的‘收获’，以及后续的解决之法，他们都需要向明帝一一汇报的。 苏青妤则是带着纳兰邀月回到了公主府。 看到公主府里的富丽堂皇，饶是在富贵窝中长大的纳兰邀月，都忍不住惊呆了。 苏青妤为她解释道：“公主府里的东西，有一些是陛下赐下的，但更多的是你们纳兰族和我外祖华家添置的。” 闻言，纳兰邀月认真地点了点头：“昭宁公主，没有人能比你更加配得上这些了。” 这两个月来，她人虽然在邕城待着，但因为在溪山那短暂的相处，她总是会时不时地打探着关于苏青妤的一切。 这个女人，带给她的一切感受都实在是太过震撼了，让她忍不住总想着要多了解她一些。 所以，当司马翊提出要请她来京城相助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 苏青妤笑着请她在后院里休息片刻，并让人上了茶水。 只是她这一回来，秦姨娘就和绿柳端着药物和纱布来了。 秦姨娘满眼都是心疼：“才躺两日，怎么就这么着急又出去了！快回屋换药！” “就出去转了一圈而已，我什么都没有做。” 苏青妤满脸都是讨好，只能跟着两人进屋换药了。 作为外人，纳兰邀月自然是不方便进去了。 她原以为苏青妤能走能跳的，多半也就是受了点轻伤而已，可等她看到那端出来的纱布上浸满了暗红色的血迹时，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她再一次想起那夜在纳兰山庄的墓地边上，为了能杀掉江铭，苏青妤几乎是伤到了体无完肤。 这个女人的韧性，真是她从未见过的。 苏青妤根本不知道，因为这些带血的纱布，让纳兰邀月对她的敬畏又上了一个高度。 她带着人回来，原本是想把人拐到兵部去的。 像纳兰邀月这样的机关阵法人才，若是进了兵部，对大夏国来说，无疑是如虎添翼。 可还没有等到苏青妤开口，就见明月神色略微慌张地进来了。 “姑娘，拓跋欢掉头回来了！” “你说什么？！”纳兰邀月满眼都是惊慌：“她不是去西楚了吗？这才出发不到一日而已，怎么就回来了？！” 苏青妤眸色凌厉：“自然是，起疑心了！” 第525章 又修炼了什么歪门邪道！？ 苏青妤心里明白，比起江铭，拓跋欢的变态程度更胜一筹。 在发现炸药已经被他们解决完后，拓跋欢一定会用不计一切代价、更加疯狂的举动来报复的。 明月面容严肃：“她还有多长时间到京城？” “大概不到半个时辰就能到京郊了。” 不到半个时辰...... “也就是说，拓跋欢在离开京城之后没有多久，就开始对这件事情起疑心了......” 苏青妤慢慢思量着，手指头也在不自觉地揉搓着袖口的暗纹。 纳兰邀月见此，也不敢出声去打扰苏青妤。 好在，苏青妤并没有沉默太久。 只一小会儿的功夫，她立刻做下了决定。 “炸药虽然已经被我们转移走了，但拓跋欢本身的危险，却依然还在。” “尤其是在她发现炸药已经全部被我们清空后，一定会用尽全部的力气来报复京城中的一切。” 现在，距离拓跋欢回到京城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苏青妤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可以面面俱到的安排。 她看向纳兰邀月，认真道：“邀月，我想请你再帮个忙。” 纳兰邀月本就是聪明人，只这一句话立刻就明白苏青妤想要对她说什么。 她当下就拍着胸脯保证道：“你放心，我马上就会去各个重要的地点布上阵法和机关。若是拓跋欢进了京城，就算不能将她拿住，也势必可以拖延住她一段时间。” 苏青妤满眼都是感激：“多谢。” 安排好京城内的安危后，苏青妤又转头看向门口的护卫，让他进宫去向陆云乘和司马翊报信，让他们务必要护住宫里的安危。 不怪她如此的大动作，实在是拓跋欢这个疯婆子的手段太过刁钻毒辣。 她连炸棺材的事情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事情是她不能做的？ 尤其是她还亲手将拓跋欢最后的底牌给毁了，实在难以保证拓跋欢在这种情况之下，会做出什么样的疯魔之事来。 安排好一切，苏青妤一路往公主府门口而去，嘱咐好守在门口的护卫后，她翻身上马，带着明月就往城门口而去。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拓跋欢进进京城。 只要将拓跋欢困在城外，那么至少能保证京城内的百姓是安全的。 主仆两人一路快马加鞭，很快就出了城门，往无忧寺方向而去。 苏青妤想得很明白，拓跋欢会在这个时候突然掉头回来，必定是担心炸药的事情。 将她堵在无忧寺回京城的路上，就是最好的选择了。 一路风尘仆仆，苏青妤才堪堪来到无忧寺旧址附近，就见拓跋欢正一身红衣，杀气腾腾地往京城来了。 苏青妤拉住了缰绳，停留在原地，等着拓跋欢一点点地朝着他们靠近过来。 她身后的明月目色幽深，已经将长剑握在手上严阵以待了。 “苏青妤！你居然还敢来这里拦住我！？简直找死！” “你个小贱人，究竟把本座的炸药搬到何处去了？” “现在交出来，我还可以让你自己选个死法！” 在距离苏青妤约莫还有三十步距离处，拓跋欢狠狠一掌拍向马背，整个人借力腾空而起，朝着苏青妤便是一掌。 掌风所到之处，周遭树枝俱断，枯叶横飞。 苏青妤和明月各自起身飞向两侧方向，躲开了拓跋欢这几乎致命的一掌。 “小贱人！我真是小看你了，居然连这个地方都能找得到！” “早知你这个小贱人诡计多端，我那日就该在华家的坟地前杀了你才是！” 说话间，拓跋欢根本就抵挡不住内心的怒火，一连朝着苏青妤劈出好几掌。 苏青妤游刃有余地躲开后，飞身立于树梢之上。 “拓跋欢，你现在才来后悔，未免太晚了。” “你的底牌已经没有了，现在，也是时候为你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了！” 拓跋欢用尖锐的嗓音大笑了几声后，才用嘲讽的语气说道：“怎么？听你这话的意思，是想为华家那几个废物报仇吗？” “还是想为无忧寺的那些秃驴报仇？” 苏青妤双手负后，冷眼看着眼前的疯子：“拓跋欢，你所做下的孽，又何止这些？” “今日，我便替那些枉死在你手上的冤魂，一一讨回公道！” 话音落下，苏青妤不再犹豫，手腕翻转间，十五已然出现在她的手上了。 拓跋欢看到十五后，似乎一点都不着急，慢腾腾地从身后拔出了初一。 “公道？！” “这个天下从来就没有公道的存在！” “我，就是公道！” 苏青妤眸色幽暗：“凭你，也配？” 拓跋欢目色阴狠：“废那么多话做什么？我就站在这里，有本事，你尽管来杀我便是了！” “我倒要看看，是我的初一厉害，还是她的十五有本事！” 苏青妤不再多言，挥剑直上：“你，没有资格和她相提并论！” 明月从来不知，长剑碰撞在一起的声音，居然也可以这般的震耳欲聋。 她忧心忡忡地盯着眼前缠打在一起的两人，做好了随时护主的准备。 拓跋欢和苏青妤在你来我往间，剑气如虹，似有气吞山河之势。剑气所到之处，树木皆损，湖水皆震。 一连几个回合下来，拓跋欢惊讶地发现，苏青妤的功力竟然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又有了突飞猛进的进步。 她死死地瞪着眼前的女子，心有不甘：“你个小贱人，又修炼了什么歪门邪道！？功力竟进涨得如此之快！” 苏青妤眸色清冷：“拓跋欢，枉你多活了这么些年，竟然连眼下的形势都看不明白？” “你我之间......不，我们三人之间，究竟谁才是歪门邪道，你心里难道不是应该最清楚吗？” “若非你一意孤行，她又岂会忍痛和你分道扬镳？” 这几句话，像是点着了拓跋欢内心深处的火柴堆，叫她怒气横生。 “别跟我提她！” “我活了三辈子，最后悔的便是和她结识、对她掏心掏肺！” 苏青妤语气平静，眼眸深沉：“可她却从未后悔过和你相识！” “她这辈子最后悔的，是没有能将你从‘歪门邪道’的沼泽中拉出来！” 拓跋欢眸色一顿，但很快就又被恨意填充满了。 “少拿这些假惺惺的话来恶心我！” “苏青妤，这种哄三岁孩子的鬼话，你以为我会信？” “既然你诚心找死，我成全你就是了！” 话毕，拓跋欢朝着苏青妤狠狠挥出一剑，苏青妤为了躲开她的招式，一路借着树梢踏风躲避开来。 等她一回眸，就见拓跋欢居然气定神闲地往自己的嘴里塞了一颗黑色的药丸子。 苏青妤的心里顿时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第526章 那你就去死吧！ 下一刻，就见拓跋欢双眼通红地盯着她看：“小贱人！我只是伤势过重，一时没有痊愈而已，这才让你屡屡钻了空子。” “不过，眼下我已经服用了特制的白莲丸，马上就能恢复功力不说，甚至于还能比过往增加两倍不止的功力！” “普天之下，有能力让我吃下这药丸的，也就只有你一个了！” “你放心，为了你的这份能力，等我杀了你以后，一定会将你所在意的每一个人，一个一个地送到阴曹地府去和你团聚的！” 拓跋欢话音落下之际，就将手中的初一猛然一震。 方才还略显虚弱的剑气，只这一瞬间，似乎就增加了数倍不只的功力， 苏青妤的秀眉紧紧皱在了一起。 白莲丸，果然名不虚传。 拓跋欢的伤势得到了缓解，功力也大涨。 可她肩膀上的伤口却又因为方才的动作，已然被重新撕裂了。 红色的血水，早就浸湿了天青色的衣物，一点一点地往外渗透出来。 拓跋欢得意之际，又见到苏青妤的旧伤，笑得更加猖狂了。 “苏青妤啊苏青妤，你若是现在能跪在我的脚边，好好地认错、忏悔，再把那些炸药好好地给我送回来，我便给你留具全尸，好不好啊？” “你看，你这拼死拼活地和我打，到头来还是要死在我的手里，何必呢？” 苏青妤充耳不闻，只抬手在自己的肩膀两处点了穴位，暂时把血先止住了再说。 眼下看来，她和拓跋欢这一战，只怕不易。 她得好好保存体力，以智取胜...... “不说话啊？” 可是拓跋欢明显猜到了苏青妤的心思，半点多余的时间都不愿给她。 “你不说话，我便当你默认不答应我了！” “那你，就去死吧！” 说着，她便再次挥剑向着苏青妤的心口而去。 苏青妤凝神敛气，运起全部的功力，旋转直上...... 被勒令在一旁的明月，将手中剑柄悄然握紧了，而后无声地朝着那两人交战的方向，以及其鬼魅的动静悄然而上...... “噗！” “哧！” 空中，苏青妤被功力大涨的拓跋欢狠狠一掌直击胸口，被伤得口中血雾登时而出。 而一路悄无声息而上的明月，在拓跋欢即将把初一刺入苏青妤心口之际，用尽全部的内力灌入长剑去阻挡。 奈何拓跋欢已经杀红了眼，不仅轻而易举地躲开了明月这一剑，还朝着明月的胸口捅了一剑。 苏青妤和明月的身体，在空中急速下落。 堪堪赶到现场的陆云乘目眦欲裂。 “青妤！” 他全然顾不上一切，飞身就去接人。 而他身后的流云更是满眼惊慌，竟然爆发出史无前例的速度，和陆云乘几乎同时借住了那掉落的两人。 被接住的苏青妤终于得以有喘息的机会。 她靠在陆云乘的怀里，歪过脑袋去看落在流云怀里正不断往外吐血的明月。 她手忙脚乱地推开陆云乘，一把将明月抱在了自己的怀里。抬手为点了几处穴位后，她的眼眶满是酸涩之意。 今日，拓跋欢，必死！ 可她的明月，不能死！ 苏青妤回头撇去，就见陆云乘已经和拓跋欢缠打上了。 可这个疯女人在吃了药后的实力实在恐怖如斯，陆云乘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 苏青妤深吸一口气，郑重地把人重新交给流云：“带她去三生堂找沈怀德！务必要救活她！” 见到怀里的女子全然没有了昔日的清冷和生人勿进的气势，流云只觉得自己的手脚一片冰冷。 “是！” 得了苏青妤的命令后，他几乎想都没想，抱着人直接翻身上马，朝着京城飞驰而去。 苏青妤这才重新握紧了十五，抬手抹去了嘴角的血迹，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肃杀之气。 就在陆云乘被拓跋欢一掌击飞之际，苏青妤脚踏幻影步，几乎是在下一秒钟，就出现在了拓跋欢的面前。 她的剑法招招凌厉，完全不给有拓跋欢任何可以喘息的机会。 拓跋欢正处在得意之时，一时不慎，竟就被苏青妤逼得节节败退。 可她的白莲丸不是白吃的，下一刻她便翻身而起，几乎是压着苏青妤打。 哪怕陆云乘的加入，两人竟然也都不是她的对手，只堪堪和她打了平手。 但拓跋欢的手段实在多，眼见打不过这两人了，竟忽然朝着两人露出了一抹极为诡异的笑容来。 还不等苏青妤和陆云乘反应过来，就见拓跋欢竟然凭空掏出了一把手枪。 她认得，这原本是江铭的手枪！没想到真的落到拓跋欢的手上！ 几乎是在毫厘之间，苏青妤便意识到了拓跋欢也有空间的事实。 毕竟，那个电子锁可不会一直无缘无故地有电...... “小心！” 她抬手就想把陆云乘推开，可拓跋欢的手枪明显更快。 只听见‘砰’的一声，子弹已经没入了陆云乘的腹部。 紧接着，拓跋欢又猛地给了他一掌。 “陆云乘！” 苏青妤眼睁睁看着陆云乘被击飞出去，而拓跋欢的初一已经再一次朝着她而来了。 打到这个程度，拓跋欢已经亮出了所有的底牌了，苏青妤也不再犹豫了。 于是下一刻，在拓跋欢朝着她挥剑时，她在拓跋欢惊恐的眼神之中凭空消失了。 拓跋欢的反应，和当初的江铭一模一样，几乎下意识的就转身朝身后挥剑。 但她不知道的是，苏青妤只是隐身了，在她转身的那一瞬间，举起剑往她心口直去。 和江铭不同的是，拓跋欢的反应比他要快上许多，于是十五没入的位置，只能是拓跋欢的腹部。 拓跋欢一把握住苏青妤的手，让她无法拔出十五之际，再一次举起了手枪。 几乎是枪响之际，苏青妤手中忽然出现的红缨枪便准确无误地刺入了拓跋欢的心口。 拓跋欢难以置信地垂眸，看向了已然刺穿了她身体的红缨枪，满眼都是不能接受现实的情绪。 而苏青妤的口中也在不断地往外溢出鲜血，却始终不肯松开握着红缨枪的手。 这一枪，在她的胸口处。 “这红缨枪......是奶奶的......” “拓跋欢，你永远，永远都不可能赢她的......” 拓跋欢用力地瞪大了双眼，死都不肯服输：“我，没有输，也不会输！” 陆云乘好不容易费劲地睁开眼睛，却亲眼看到苏青妤和拓跋欢双双重伤坠崖的一幕。 “青妤！” 第527章 留下一丝能够活下去的希望 “启禀陛下，凌王殿下已经带着人在山脚下搜寻多遍了，只找到西楚长公主拓跋欢的尸体，还未发现昭宁公主的踪迹。” 这是景帝三天以来，听了无数遍的、却又一模一样的消息。 他两眼阵阵发黑，直接跌坐在了龙椅上。 “找......出动所有的禁军，给朕找到人为止！” “是！” 京郊山边的悬崖并不深，如果是寻常有内力的人，只要借力下落，根本就摔不死的。 可问题就是，陆云乘是亲眼看到坠崖之前的苏青妤身受重伤，浑身是血。 以她的情况掉下山崖...... 陆云乘根本不敢再想下去了。 这三天以来，他一日都不曾回京去，一直强撑着重伤的身体，在山下寻找着。 不仅仅是凌王府禁军在找，昭宁公主府、长公主府、司马府、华府、纳兰世家在京城的人手，甚至于连一直都没有动静的安王府，全部派人来京郊找人了。 可是，京郊这片山本就不大，这三日以来，就算是哪里有个老鼠洞，都被这些人给翻遍了，愣是没有找到苏青妤。 甚至于，连关于苏青妤的半点线索都没有了。 就好像，她这个人就这么忽然的凭空消失了...... 想到这里，陆云乘的内心升起了一丝浓烈的害怕。 她，是不是回去了？ 回到她原来的世界里去了？ 这个恐怖如斯到几乎能要他性命的念头，自从出现后，就一直都在他的脑海中一直占据着一个位置，半点都没有消退的意思。 只要一想到自己这辈子可能再也见不到那个或是言笑晏晏、或是笑得如同小狐狸的女子，陆云乘的心就像是被千刀万剐了一般。 就算是沈怀德给他取出那颗名为‘子弹’的东西时，也不曾这般得痛...... 想到这里，陆云乘扶着一旁的树干跌坐在地上，被沈怀德缝合的伤口也重新渗出红色血迹来。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不断地顺着额头往下滑落。 这些外在的痛苦对他来说，根本就无法替代失去苏青妤之痛的万分之一。 “主子，您先休息一下吧......” 流云的面色是满满的倦意，却只顾扶着自家主子休息，自己转头就要接着去招人了。 “流云，”陆云乘面色苍白到几乎毫无血色，却不忘盯着流云看。 “明月，怎么样了？” 提及明月，流云的眼神里才微微有了些许的光亮：“沈大夫说，再有一两日，人就能醒了。” 听到这里，陆云乘才略微地点了点头：“能醒就好，能醒就好......” 明月在他手下跟了多年，她的生死，陆云乘当然是在意的。 可明月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他知道苏青妤一定是最难过的那一个...... “凌王殿下，别找了，回京吧。” 一连三天的时间，这些人自从来了这京郊之外，几乎就没有人再回去过。 只是这座山上上下下都被他们找遍了，别说是个人了，就算是一根针，该找到也早就找到了。 之所以不愿回去，就是不死心而已。 陆云乘抬眸望向司马翊，问了一个自己都很不确定的问题。 “司马翊，青妤她一定是重伤在身，被人救走了，对吗？” “她并非是......并非是回......” 并非是回去了，对吗？ 只是这后面的话，陆云乘无论如何都没有勇气说出口了。 司马翊闻言，整个人都愣怔住了。 他也很想知道，那个浑身都充满了韧劲的姑娘，到底去了哪里了。 可无论如何，他都不忍心再让只剩下半条命的陆云乘再伤怀了。 好歹，要给他留下一丝能够活下去的希望。 “拓跋欢的尸首已经找到了，找不到青妤，说明的确有很大的可能是被人救走了......” 这，也是他给自己的一丝希望。 “大姐......大姐......” “姐姐......你在哪里啊......” “青妤！青妤！” 公主府和华家的那些人，正不知疲倦地在山间翻来覆去的找着。 这长时间以来积压的伤悲和痛苦，以及那隐隐的不安，终于爆发出来了。 大家或是相互抱在一起哭泣着，或是掩面痛哭着...... 所有人的身上，都笼罩着一层深深的绝望。 陆云乘知道，再这么找下去，也定是找不到人的。而这些苏青妤所最在意的人，却很有可能因此而丢去半条命。 他不能让青妤最在意的人，因此受到任何的伤害。 于是哪怕是再艰难，他还是点头同意了司马翊的提议。 司马翊略微松了一口气，带着无法宣之于口的痛苦，让所有人回京。 许久都不曾露面的安王，却在这个时候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他一路径直来到陆云乘的面前，一把抓住了他的领子： “陆云乘，她若是因你而死，本王定会杀了你给她陪葬！” “她若是平安归来，你休想再有接近她的机会！” 拓跋欢已死，机会已经送到了他的面前，安王自认为自己这一次一定能好好把握住苏青妤了。 这世间，再也没有人能阻挡他得到她了。 连苏青妤自己，都不能！ 只要她还活着，就只能是他的人了！ 这一次，陆云乘没有动手，也没有还口。就这么任由着安王将他狠狠推开，然后被身后的流云扶住。 安王的话，并不能让他起任何和他纠缠的心思。 甚至于，他还有些认同安王的话。 苏青妤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不用等任何人动手，他自己就会去陪她走那遭黄泉路的...... 除了被留下的一部分禁军外，流云也留下了一些王府的心腹在京郊，让他们继续找人。 而其他人，则都是步行着走出山底，去往官道上。 一路上，队伍中不时传出抽泣声，然后便是浓浓的哀伤之意。 那么好的昭宁公主啊，若真是和拓跋欢同归于尽了，他们的心都要痛死了...... 可这样的沉寂，却在他们刚刚走上官道的时候，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 所有人都顺着声音，看向了那个来自昭宁公主府的侍卫。 小侍卫年轻性子急，根本无法掩饰自己的情绪，以至于他所有的欣喜都写在了脸上。 “殿下！殿下！” 小侍卫几乎是滚下马背的，却顾不上自己摔的这一跤，直接扑着跪倒在人群前。 “殿下！公主回来了！” 一时间，众人几乎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可都和眼前的小侍卫一样，根本无法掩饰自己狂喜的心情。 “你说什么？青妤回来了？她人在哪儿？可还好？” 陆云乘一把抓住小侍卫的肩膀，其力道之大，让小侍卫疼的倒吸一口冷气，却还是咬牙解释了。 “是的殿下，公主已经回来了！现在人就在公主府！” “大家不用太过担心了，公主她好着呢！” 第528章 她不是青妤！ 众人都因为小侍卫的话而欣喜不已，纷纷都赶着要回京，没有人注意到小侍卫的后半句话。 “快！青妤回来了，我们快些回去！” “她这几日都没有回来，一定吃尽了苦头，我们快些回去好好照顾她......” “昭宁公主回来了，快进宫禀告陛下......” “大人，公主回来了，您可以不用担心了......” ...... 在众人还手忙脚乱地想要赶着回去的时候，只这一会儿的功夫，就只能看到陆云乘一骑绝尘的背影了。 此时的公主府花厅内，正坐着一男一女。 那男子是公主府里的人从未见过的，但那女子赫然就是他们的昭宁公主没错了。 两人自回来后，就一直在花厅里坐着喝茶，看样子就是在等人。 可不知为何，在经过了一开始的欢喜后，公主府里的下人总觉得今日的公主殿下，总是有点子说不上来的奇怪。 就在众人有点不解的时候，陆云乘全然顾不上身上的伤，风风火火地进了花厅。 只一眼，他就看到了坐在主位上的女子。 赫然，就是他们找了整整三天的苏青妤。 陆云乘登时就红了眼眶：“青妤......” 他快步走到女子的面前，二话不说，就将那缓缓起身的女子抱在了怀里。 这种失而复得的心情，此刻只有他自己能深刻地体会到。 他习惯性地把头埋在她的脖颈间，却在呼吸之间，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不对！ 这女子身上的味道不对！ 感觉也不对！ 尤其是女子浑身僵硬后，抬手回抱住他的动作，更加不对！ “王爷，我回来了。” 还有这个称呼...... 苏青妤在他的面前，向来都是连名带姓直呼的，何曾这么客气地喊他王爷了？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之下。 这一切，都在彰显着某种错误的存在。 陆云乘缓缓地松开女子，神情冷漠地后退了一步。 而后，开始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女子。 眉眼，鼻梁，嘴唇，甚至于是那眼尾上的那颗小痣，俨然就是苏青妤的样子。 可细细看来，这女子的眼眸，却和素日里的苏青妤，全然不一样。 苏青妤的眼眸，在面对不相干的人时，向来是清冷淡漠的，嘴角却还能保持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在面对她所在意、所爱的人时，那双水眸便是这天底下最温柔的存在，能让人恨不得将世间最好的一切都捧到她的面前来...... 可眼前的女子，眼底没有她的清冷，也没有她的温柔，更没有她的坚韧。 有的，竟然是一丝丝的无所适从，和某种难以察觉的窃喜...... 冷静了一会儿后，陆云乘这才发现眼前的‘苏青妤’身上，并没有半点的伤痕。 可三日前的苏青妤，分明在和拓跋欢生死一战中受了极为严重的伤，最后还中了拓跋欢一枪...... 但眼前的女子，明显毫发无伤...... 直到这个时候，陆云乘才扭头看向了因为一时的欣喜而被他忽略掉的男子。 “你是何人？” 男子听到陆云乘的问话后，才不急不缓地起了身，并朝着陆云乘行了该有的大礼。 “草民苏长询，是昭宁公主苏青妤的弟弟。” “苏、长、询？” 陆云乘一字一字地将这个名字重新复述了一遍，这才想起，眼前的男子居然是已经死去的平昌侯苏的儿子，已故安王妃苏青雪的亲弟弟，苏长询。 “长询？” 恰逢秦姨娘一行人全部回到了公主府。 “你......你怎么在这里？” 在苏青妤刚好被陆云乘挡住的时候，大家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花厅里的苏长询。 一时间，整个花厅里是诡异的安静。 但很快，对于苏青妤的担心，还是占据了大家全部的心思。 众人顾不上对苏长询问话，几步就来到了花厅里。 看到苏青妤竟然真的完好无损地回来了，大家喜极而泣。 眼见秦姨娘和苏青茹几人上前去想要抱住苏青妤，陆云乘的声音冷冷地出现了。 “秦夫人，她不是青妤！” 这句话，犹如一道惊天大雷，将所有人都劈得呆愣在原地。 被陆云乘这么一提醒，大家这才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苏青妤’。 不论是长相，还是身形，眼前的人分明就是苏青妤无疑了。 可不知为何，这个‘苏青妤’在看向他们的眼神之中，再也没有了素日里的那种关切、亦或者是怕他们担心她所以才表现出来的轻描淡写。 有的，是一种让人极为陌生的感觉。 苏长庚眯起眼眸，下意识将站在前面的秦姨娘和苏青茹拽到自己的身后护着，沉声问道： “你不是我大姐！” “说，你们把我大姐带到哪里去了？！” 女子的眼底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讶异，但更多的是心有不甘的嫉妒。 怎么她穷其一生都得不到的关爱和在意，苏青妤却轻轻松松地就得到了？ 但眼下，还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女子抬眸看了苏长询一眼，见对方点头后，才整理好了心情开口。 “长庚，是我，我是你的姐姐，苏青妤啊！” 女子眼眶通红，像极了一个受尽委屈的可怜人。 可她却不知道，她的柔弱并没有得到在场之人的同情。 尤其是苏长庚，连日来都没有半点大姐的消息，整个人都处在了危险边缘。 眼下有人居然敢上门来冒充他的大姐，叫他如何还能忍得住。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一向文弱的苏长庚，竟然会抽出流云的佩剑，并搭在了女子的肩膀上。 他那眼底的冷漠和杀意，根本不屑于有任何的隐忍，周身更是散发着一种想要手刃了眼前之人的气势。 “你敢多胡言乱语一个字，我现在就能让你永远地闭上嘴巴！” “我最后再问你一遍，我大姐究竟在哪里！？” 这话，问的是眼前的女子，但苏长庚却将眼眸瞥向了一直站在边上的苏长询。 苏长询这个人，旁人不了解，但他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明明是个自私阴狠、不择手段的人，偏偏能在所有人的面前演出温文尔雅、与世无争的澄澈眼眸。 这，就是最真实的苏长询。 他能在这个节骨眼，带了一个和他的大姐长相一模一样的女子来京城，未必不知道他大姐的下落。 苏长询没有说话，那女子却是泪如雨下，娇柔可怜。 “长庚，我真的是你的大姐啊！” “这一年多以来陪伴在你身边的那个，才是假的苏青妤！” 第529章 真假苏青妤 假的苏青妤？ 假的难道不是眼前这个贼喊捉贼的女子吗？ 她到底是哪里来的勇气，竟然敢说他们的青妤是假的？ 一句话的功夫，就让所有人等恨不得上前去给这个女子一巴掌。 但面对这么一张和苏青妤一模一样的脸，谁也不敢保证自己过去了之后是不是真的能下得去手...... “少在这里妖言惑众了！” 苏长庚稍稍动了一下手上的剑柄，那剑刃瞬间就贴着女子的脖颈处，只要再挪动毫厘，就能割破女子的皮肤了。 女子显然是没有料到苏长庚居然跟她来真的，饶是再强装镇定，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而她的神情和动作，全部都落入了所有人的眼底。 就这，她都怕成这个样子，竟然还有脸敢来冒充他们的青妤？ “说，我大姐究竟在哪里？” “你若是能好好交代，让我大姐平安归来，我们未必不能给你一条生路。” 在苏青妤的生死面前，苏长庚他们已经不想计较更多了。 女子满眼泪痕，面对苏长庚的话，整个人都是一副辩无可辩的样子。 无奈之下，她才转头看向了一直都没有说话的苏长询。 “长询，你说句话啊？” 苏长询这才握拳轻咳了一声，来到苏长庚的面前，抬手示意他先把剑放下。 “长庚，她没有说谎，她的确是大姐、是真正的苏青妤。” 公主府的护卫都在，苏长庚也不怕人跑了。加之他现在一心认为眼前的两人定是和自家大姐的失踪脱不开关系，于是顺势就放下了长剑。 陆云乘眸色冷厉，周身带着一股肃杀之气。 他冷笑着来到主位下首的位置坐定后，才重新抬眸看向了眼前这两个忽然出现的人。 “苏长询，本王没什么耐心。” “你若是不能将今日的事情解释清楚，那本王就只能用点非常手段了。” “凌王殿下，”苏长询上前一步，神色淡然。 他的淡定，倒是让其他人都开始生出了异样的心思。 眼前的女子，分明就是假的苏青妤，而且也已经被他们发现了。 可苏长询非但不着急，直到现在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这位，真的是在下的大姐，苏青妤。” “至于，这一年以来和大家相处的那个，才是假的。” 苏青茹受不了了：“苏长询，你再敢诋毁大姐一句，我现在就叫人把你打出去！” 她的大姐，到现在都还生死不明。而这个消失了一年多的苏长询，一出现就开始往她大姐身上泼脏水，她根本无法继续忍受下去了。 随后，大家也跟着你一言我一语地附和了起来。 “苏长询，方才是看在你也是苏家剩余的无辜之人，我才这般对你客气的，可你若是敢打青妤的主意，我第一个饶不了你！” “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了！我们这么多在京城的人，会不如你一个不知躲在哪个角落里的人看得明白？” “苏长询，我记得你向来看不上大姐，如今怎么就和她关系这么好了？” 陆云乘心下多少还是有点安慰的。 至少苏青妤拼死守护的这些人，一眼都有明辨是非的能力，也能轻易地看出眼前这个女子是假的，更能看出苏长询的歹毒之心。 “本王提醒苏公子一句，这个世间，已经没有了平昌侯府的存在了。” 没有了平昌侯府，苏长询就什么都不是。 陆云乘根本不屑于和苏长询继续打哑谜下去：“本王最后问你一遍，青妤在哪里？” 他的话音落下，流云的手已然握上了剑柄。 这样的局面无时无刻不在告诉苏长询，他要是再敢胡言乱语半句话，下一刻定会命丧黄泉了。 “殿下若是问真正的苏青妤，那么她现在就在这里。” “但殿下若问的是那个假的苏青妤，请恕在下实在不知情。” 眼见流云已经慢慢地将长剑抽出剑鞘，苏长询依旧不慌不忙的。 反倒是在他身后的女子，已经吓出了一身的冷汗，不断地往他的身后躲闪着。 “在下和大姐今日才抵达京城，也是才刚刚听说了昭宁公主生死未卜的事实。” “至于你们想要的关于昭宁公主的下落，在下就全然不知道了。” 苏长询每说一个字，陆云乘的神色就会更加暗上一分。 他不说话，其余人也都不敢说话了。 平时，苏青妤在的时候，这个在战场上杀伐果断的王爷，在进入公主府之前，就会将周身所有的锐气都敛藏起来。 待他进入公主府后，更是待人极为和善，不论见到谁都是一副温润如玉的样子。 像今日这般杀气四现的，还是头一回看到。 下意识的，大家就都望向了他。 似乎，是在等着看他会如何来处置眼前的这个‘苏青妤’。 更重要的是，他们的青妤，究竟是不是被苏长询藏起来了。 陆云乘眸色深沉地盯着苏长询看，似是像从他的眼中看到任何一丝的心虚。 不过，眼下既然人都来了，他自然是要听听苏长询带着这个女子登门，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大家的不说话，好像被苏长询默认为他们的妥协。 他抬手把身后的女子拉到前面来，并指着她的面容，刻意向众人问道： “你们好好睁大眼睛看看，她才是真正的苏青妤，是那个被关在后宅破败院子里、胆小怯懦的苏青妤！” “这么长时间以来，你们都不觉得京城里的这个苏青妤，和从前比起来，实在太过奇怪了吗？” 看着众人似乎真的在回忆，苏长询趁热打铁地‘帮’大家回想起了真正的苏青妤原本该是什么样子的。 “其实，就算我不说，你们心里应该也很清楚，自从嫁到凌王府开始，京城里的这个苏青妤，就和从前完全不一样了。” “平昌侯府里的苏青妤，不会武功、更不会医术，每日唯一的奢求，就是吃饱穿暖而已......” 说到这里，苏长询忽然抬眼看向了苏长庚，沉声问道：“长庚，你和大姐是一母同胞的姐弟。旁人看不出她的异样，你也看不出来吗？” 第530章 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说到苏青妤的改变，所有人的心里其实都是奇怪的，只不过日子过久了，这些奇怪早就成为了习惯。 可，这并不代表着这些事情无迹可寻。 采薇咬咬唇后，在苏长庚开口之前，来到了前面。 “若是说这世间有谁最了解姑娘，那一定就是我了！” 只要提及苏青妤，采薇的眼神之中全是对她的崇拜和爱护。 “苏公子不是好奇姑娘的医术和武功从何而来吗？这个问题，我可以给你答案！” 只要一想起从前的日子，采薇就悲从中来。 “姑娘的医术，是在她被你的母亲刘氏下毒毁容后，被迫自学的，为的只是想活命，想把自己身上的黑斑去掉。” “她一个没有母亲护着、又被父亲厌弃的姑娘家，在被刘氏关到后院后，日日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最后，还被平昌侯府里的人算计着替苏青雪嫁给当时病重垂危的凌王殿下！” “好在，上天垂帘。姑娘用自学的医术治好了王爷，也治好了自己的脸，更是治好了长公主和先太后娘娘！” “至于姑娘的武功，那全是先太后老人家亲自传授的。若非如此，姑娘只怕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采薇字字泣血，如今回想起过往那段日子，她真是为自家姑娘心疼万分。 哪怕，她早就怀疑自家姑娘和往日的不寻常之处...... 可她是陪着自家姑娘一路走到现在的人，她的姑娘若是假的，那眼前这个女子就更加不是真的了！ “如今，苏公子不知从何处找来一个模样和姑娘一般无二的女子来，是觉得我们都眼盲心瞎了，才会跟着你胡乱相认吗？” 秦姨娘垂下眼眸，将眼底的一抹异色隐藏得极好后，才重新抬眸看向了眼前的苏长询和那个自称是苏青妤的女子。 “长询，今时不同往日了。你莫要和你娘一样做那等子糊涂之事。” “只要你不要糊涂，青妤她向来良善，不会揪着过往和你过不去的。” 苏长询稍稍瞥向身侧的位置，那女子立刻抬手用帕子抹去了眼泪。 “长庚、采薇、秦姨娘，我才是真正的青妤啊！” “我也不知道一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在新婚夜忽然就被人打晕了。” “再度醒来，我都不知自己身处在什么地方。好不容易兜兜转转地来到了京城，没想到京城里发生了动荡，我根本进不了京。” “又听说外祖一家子都搬来了京城，我实在是无路可去，才转道去打听了长询的去处，让他带我回京来找你们......” “这一路的颠沛流离，我都可以忍受，唯独不敢相信，我千辛万苦寻到你们之后，你们却不认我了......” “尤其是，这才过去一年而已，为何咱们连家都没有了......” “那女子，已经冒名顶替了我一年多时间了，也霸占了我的家人、姻缘、荣耀这么长时间了，也该将这一切都还给我了吧？！” 女子似乎把一切都解释得有理有据的，加上那明明不甘心、却依旧用怯懦地表达着自己的可怜的样子，的确和一年前的苏青妤，有几分的相似。 尤其是从苏长庚三人，看到眼前的女子，似乎真的看到了从前的苏青妤...... 陆云乘只一眼，就看出了这几人眼底的挣扎。 他相信他们一定是爱护着生死未卜的苏青妤，但也同样在意那个在后院苦苦挣扎了五年之久的可怜的苏青妤...... “不要脸的人，我见多了，像你这么不要脸的，我还是头一回遇上！” 正当场面陷入诡异的安静时，花厅门口处传来了七娘满是嘲讽的声音。 她的身侧，还有在门口碰见的司马翊。 两人方才在门口处，就已经将这姑娘的话听了个七七八八的了，大致已经清楚了眼前这一幕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也正是因为将那女子的话听了个清楚，七娘才有了心口的这股子气。 她明明是挥着帕子进来的，可在所有人看来，她那挥帕子的气势，比流云拔剑的样子，还要可怕上好几分。 “你说，你才是苏青妤？” 看到七娘出现，那女子的眼底闪过了一丝细微的慌乱，但很快就又镇定了起来。 “是，我才是真正的苏青妤。” 七娘从一进门开始，就盯着这个女子的脸庞看。 乍一看，她好像就是苏青妤。 可只要稍稍定神就能发现，不论是周身的气质，还是眼底的清明，她都不是那个能将所有危险都揽到自己身上、只想护着家人平安的苏青妤。 七娘嗤笑出声：“行，就当你是真正的苏青妤，失踪的那个是假的......” “七娘，你......” 苏青茹正急于解释，却被秦姨娘拉住了袖子。 七娘这个人，因为苏青妤的缘故，秦姨娘是和她打过交道的。 她看似是个满身风尘气息很浓的女子，实则比谁都要洁身自好，还有着和她主子一样明辨是非的能力。 更何况，被苏青妤那般信任的人，又岂会是糊涂之辈？ 秦姨娘认定七娘定是有话说，才会拽住了情急的苏青茹，摇头示意她先不要说话。 果然，下一刻就听到七娘语气满是犀利地问道： “这么算来的话，这一整年来的时间，你都不曾出现在京城过，是吗？” 女子不知七娘想说什么，苏长询又没有帮她说话，只能先硬着头皮应了下来。 “是，我的确没在京城......” “你既然没在京城，又和你方才所说的家人、姻缘、荣耀，有什么关系呢？” 女子面色一白，眼神四下躲闪着。 这个表情，却叫七娘心里起了疑。 “你没有在京城的这一年时间里，这些个家人，是昭宁公主拿命去守护的，那姻缘也是她真心换真心得来的。” “还有那些你所谓的荣耀，那都是她真刀真枪拿命去换来的。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我想不太明白，你回来抢她的身份就算了，怎么还能把属于她亲手得到的这一切，都抢走的？” “还是说，你带了这么一个一无是处的狗屁弟弟，就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了？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 这一通话下来，苏长询依旧面不改色，但女子却已经慌了神了。 她之所以愿意进京来，愿意背信弃义地做这些事情，就是为了得到这些她这辈子都得不到的身份、地位、富贵，以及从前想都不敢想的好姻缘的。 如果没有了这些，她要这个身份又有什么意义？ 想到这里，她几乎想都不想就脱口而出：“她是霸占了我的身份后，才得到这些的！” “如今，我不过是想拿回原本就属于我的一切，这有什么不对吗？” 第531章 和离一事，不能作数 “当然不对了。” 七娘轻描淡写地回答了女子的话，而后一字一句极为认真地说道： “别说我家姑娘本就是真正的苏青妤，就算她是假的，只要我们在意，那她就是真的！” “而你，本就是假的，就不要恬不知耻地为了自己的私心，非要将我家姑娘的所有物不要脸地据为己有吧？” 七娘这些话，算是说到大家的心坎上了。 没错，退一万步说，苏青妤就算是假的，但和他们之间的感情却是真实的。她对所有人的在意和无条件的付出，更是真挚到无人能及。 这样的情分，可不是随便来一个人想代替就能代替她的。 女子眼眶通红，似是被七娘的话气急了一般，抹着眼泪手足无措。 而她的动作，却让采薇和苏青茹相互对视了一眼。 这女子的言行举止，的确很像一年前的苏青妤...... “这位姐姐，你说话何苦这般难听？” “我知道，这一年的相处，难免让你们产生了感情。但是这世间的道理就是这样的，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 “我的身份，不是你们不认账，就不存在的。” 女子话音落下，方才一直没有说话的苏长询适时开了口。 “我千里迢迢把人带回来，自然是一再确认了她是真正的苏青妤。” “就像凌王殿下方才所言的那般，平昌侯府已经不存在了，我们的身份自然也就只是寻常的百姓。” “若非被人这般霸占了身份，青妤又何苦眼巴巴地跑来解释这么多？” 绿柳冷哼了一声：“你们是寻常百姓不假，可眼红我家姑娘所拥有的一切也是真的。” 众人可没有忘记这女子方才理直气壮地想要拿回‘属于她的一切’。 现在又来洗白，简直前后矛盾。 七娘轻嗤了一声：“你是苏长询吧？” 回想起苏青妤曾经交代过让她查查苏长询的下落，没想到还没来得及等他们把心思放在这件事情上面，人家就自己蹦跶到眼前来了。 “你这小小年纪，心眼子倒是挺大的。” “父母相继过世，侯府覆灭，亲姐姐一尸两命。你自己说说，这三件事情有哪件是小事了？” “重要的事情，没见到你回来，现在却眼巴巴地将一个自小就被你轻视的姐姐带回来认亲？” “苏长询，你自己看看，这合理吗？” 闻言，一旁的司马翊明明一身文人气质，周身却偏生出了一股子寒意。 “苏长询，”司马翊的眼眸似刀剑一般锐利，饶是苏长询再聪明镇定，此刻也因为年纪尚小，而少了与之相对峙的气场。 “你带来的人，是假的。” “那你呢？你是真的苏长询吗？还是说，你也是冒名顶替的？” 司马翊的逻辑，瞬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在心里暗暗佩服不已。 不愧是年纪轻轻就能成为文官之首的权臣，三言两语的，就让苏长询的面色瞬间苍白了两个度。 苏长询不是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一招险之又险。 可他蛰伏了整整一年之久，眼见着苏青妤的身份地位越来越高，甚至于还深受景帝为首的一众人的维护，他真的急了。 再这样下去，他再想为母亲和二姐报仇，只怕难上加难了。 他知道，短时间内无法打造出一个一模一样的苏青妤，可也没有料到竟然这么快就被他们给识破了。 甚至于到现在为止，没有一个人相信若玉就是苏青妤这个‘事实’。 “本王理解司马大人护妹心切，但也没有必要这般为难一个孩子吧？” 花厅外响起了安王的声音，紧接着，一身深青色蟒袍的男子立时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陆云乘微微抬高下巴，眼眸之中，是深不可测的意味。 安王旁若无人地找了个位置，直接坐在陆云乘对面位置。 “找不到昭宁公主，本王和大家一样担心。” “但你们也不能把这份担心强加到苏家这对无辜的兄妹身上吧？” 陆云乘皮笑肉不笑：“安王兄，来得倒是巧。” 安王也不藏着掖着：“不巧。” “这人，就是本王派人一路去护着回到京城的。” “七弟，本王派人去查过了，苏长询姐弟二人方才所言句句都是真的。” 说着，他毫无心理负担地抬手指向了若玉：“她，才是真正的苏青妤。” 陆云乘忍受着伤口撕裂的痛苦，面上却依旧云淡风轻的。 他明白，一旦自己倒下，局势一定会被这突然跳出来的安王搅和了。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本就对苏青妤的生死心存疑虑。 眼下看到苏长询这般着急地上蹿下跳，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那就是，苏长询在着急。 他急于让在场的这些人相信他带来的女子才是真正的苏青妤，急于把这件事情立刻盖棺定论。 他这么着急，倒是让陆云乘明白，他是真的不知道苏青妤的下落。 亦或者，苏长询知道苏青妤可能还活着，才会这般迫切...... “安王兄对这两人，倒是相信。” 陆云乘的神色上，似乎有了略微的放松。 “平昌侯府已经不存在了，这对姐弟只怕无处可去。” “既然安王兄如此看重这二人，何不就将他们带回自己的王府上安顿？” 安王神情一顿，眼底闪过一丝恼怒之意。 这女子若是真的苏青妤，他又怎么可能给陆云乘见到的机会？ 就因为是假的，他才要塞给陆云乘！ “七弟这说的是什么话？” “青妤是你的发妻，和你和离的是假的苏青妤，那和离一事自然是不能作数了。” “眼下她人都已经回来了，能带她走的，当然是身为丈夫的七弟你了。” 说着，安王又转头看向了苏长询，语气颇为温和：“至于苏长询......” 他顿了顿后，才继续说道：“自然是和苏家人待在一起最为合理了，本王若是把人带走，算是怎么一回事？” 看到安王有备而来，所有人的视线都放在他身上。 在苏青妤失踪的节点，安王刚刚好把人送到京城来，这是不是太过凑巧了？ 第532章 是假的，也是真的 陆云乘轻咳了一声，用内力压下了一阵阵的眩晕感，让自己能时刻保持着清醒。 “安王兄，你知道我脾气的。” 安王眉头一皱：“你这话何意？” 环视过所有人后，陆云乘才轻描淡写道：“你我兄弟二十载，你心中所想，我未必不知。” “本王不怕告诉你，这来历不明的两人，若是胆敢擅自留在公主府，亦或者登我凌王府的大门，那等着他们的，便只有一个‘死’字了。” 安王再也维持不住脸上的假笑了。 缓缓收起所有的表情后，他沉声道：“七弟，旁人便算了，但青妤可是你的发妻啊！你怎么能做出这种始乱终弃的行为来，实在有损我皇家的颜面！” 陆云乘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安王：“若是论始乱终弃，本王哪里会是安王兄的对手？” 被陆云乘这么一噎，安王瞬间说不出话了。 本就是心照不宣的事情，可陆云乘却直接撕开了这层遮羞布，叫他愤恨难忍。 当初，若不是平昌侯和苏青雪从中作梗，苏青妤早就是他的安王妃了，哪里还有他陆云乘什么事？ 他从来都不认为他对苏青妤是始乱终弃，明明是他被奸人蒙蔽了双眼，才错失了她的。 不过，若是再让他抓住机会，他是一定不会重蹈覆辙了。 眼见陆云乘和这满公主府里的人软硬不吃，安王心知要慢慢图谋。 于是，在放下‘七弟，你会后悔的’这句狠话后，便只能先带着苏长询和若玉离开了。 安王三人前脚才走，陆云乘便给了流云一个眼神。 他能确定苏长询可能真的不知道苏青妤的下落，但不能确定反常的安王是不是也全然不知情。 现在只有找人、和盯紧安王府这两件事情双管齐下，才能有更多找到苏青妤的机会...... 把人赶走了之后，所有人都跟卸了力气一样，或坐或靠，全部软瘫了下来。 白欢喜一场，众人的心里就只剩下了对苏青妤的担心了。 司马翊抬眸看了看所有人后，心里立刻有了决断。 对于真假苏青妤这件事情，他们一定不能让安王混淆视听了去。 “现下，也没有外人了，都说说吧。” 司马翊一开口，才失了力气的众人，登时重新直起各自的腰背来。 “方才走的那个，必定是假的。” 司马翊顿了顿后，才继续说道：“那么，我们的青妤呢？她是真的吗？” 只这一句话，就让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这些日子以来，众人在和苏青妤的相处过程中，自然是或多或少地察觉到了她和从前完全截然相反的性格。 尤其是采薇，她一定是第一个发现问题的人才对...... 大家想到一处去，于是所有的眼神都落到了采薇的身上。 采薇何曾受到过这样的压力，只敢咬着自己的下唇，根本不敢说话。 她不敢告诉任何一个人，其实她比任何人都怕自家姑娘被人识破身份的真相。 尤其是现在，在这样关键的时候，若是知道了她家姑娘身份有异，他们还会帮着一起找人吗？ 采薇不敢肯定，更不敢冒这个险...... 好在，陆云乘一眼就看出了采薇的忠心和顾虑。 他和寻常一样，用温和的语气对她说道：“采薇，本王和青妤同生死共患难过。” “她是谁，对旁人来说也许很重要，但是在本王这里，只要她是她，是我们所有人关心在意的她，就足够了。” “至于她是不是平昌侯府的苏青妤，本王一点都不在意。” 或者说，他其实早就知道苏青妤不是真正的苏青妤了。 在很久之前，他和苏青妤曾经坦诚相待过，她亲口告诉他，她来自另外一个世界。 回想过去种种，约莫就是她嫁过来的时候，就是现在的苏青妤了。 司马翊接过话来：“也许，我们心里都很明白，我们的青妤就只是我们的青妤，和平昌侯府，没有任何的关系，对吗？” 只这一句‘我们的青妤’，就让采薇和苏青茹泪如雨下。 大家这才敞开心扉，各自说出了苏青妤前后的反差。 最终得到的结论，和陆云乘的一致。 他们的苏青妤，是在成婚那日才来的。 那过去的苏青妤呢？ 采薇颤抖着声音继续回忆着过去。 “我能保证，那段时间我和姑娘一直形影不离的，所以，姑娘其实也是真的姑娘。” 采薇以为，自己这句云里雾里的解释，大家未必能听懂。 可是等她抬头一看才发现，所有人的脸上，都没有意外的神情出现。 ‘借尸还魂’这四个字虽然没有被说出口，但大家的心里都清楚得很。 说开身份的真相后，陆云乘抬眸看向一直都没有说话的苏长庚。 说到底，在场的人当中，苏长庚才是和苏青妤最亲近的亲人了。 眼下，知道了所有的真相，也不知他是不是能承受得住。 感受到陆云乘的视线，苏长庚将一直垂着的脑袋抬了起来。 而后，便是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 “侯府倒下后，我做过一个梦，梦见了我真正大姐......” “她说，就算她不在了，但我依然还是有姐姐的。” “她和大姐一样，都是我最在意最想保护的大姐姐......” 能让原主都心甘情愿地让出身体，还让自己的亲弟弟认她继续做姐姐，可见苏青妤的好，有多好。 而这个真相，必定也被安王发现了，他才会让苏长询带着那个假冒的女子登门来的。 至于他的目的，已经昭然若揭了。 只是，他究竟是从何处知道真相的？ “这几日，我们忙着找姑娘的下落，倒是忘记了另外一件事情。” 结合今日发生的事情，七娘才恍然想起了到手的那个消息。 “我们在宫里发现了江兰因后，还没来得及抓住她，就发现她不见了。” “顺着线索查下去后，能确定她是被安王府的人带走了。” 说到这里，七娘看了看众人：“所以，安王会不会是从江兰因那里知道这件事情的？” 陆云乘点点头：“作为交换，安王定会答应救出江兰因的。” 可真相若真是如此，江兰因又是从何处知道苏青妤的身份真相的？ 正当众人愁眉紧锁的时候，胡子拉碴、满脸疲惫的温雪固跌跌撞撞地进来了。 “算出来了！我算出来了！” 闻言，众人豁然起身。 从苏青妤重伤失踪开始，大家在找人的同时，温雪固也一直都在耗费心力地算着天象。 为的，就是算出苏青妤究竟是生，还是死。 第533章 易容之术 温雪固的手上还拿着那个铜制的八卦盘子，因为太过激动了，手上颤抖的动作还差点就将铜盘弄掉了。 见他神情激动，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看着他，生怕从他口中得到不想听的消息。 好在，温雪固从来都是知轻重的人，明白眼前众人对苏青妤的在意程度有几何，更加舍不得苏青茹因此而紧张半分。 “我......我算出来了！” “卦面显示为，生！” “方向为，东！” 生！ 轻飘飘的一个字，却有着将众人连日来压在心口的巨石瞬间转移的法力。 陆云乘眼眶发热，心里深处所蔓延出来的欢喜之意，逐渐涌入他的双眸之中。 “温大人，你是说，我大姐她......她还平安地活着的，对吗？” 苏长庚已经经历过一次失去大姐的痛苦了，再也不想尽力第二次了。 他丢掉了往日里所有的理智和涵养，一把拽住了温雪固的袖子，全神贯注地盯着温雪固面上的神色。 在亲眼看到温雪固点头后，原本安静到落针可闻的花厅，瞬间响起了几个抽泣声。 苏青茹和秦姨娘抱头痛哭，采薇靠在绿柳的怀里，更是哭得接不上气。 他们的青妤，还活着！ 这种劫后余生的后怕，让所有人都明白了苏青妤的真实身份是什么，已经一点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她只是他们的青妤，是他们的家人，仅此而已。 “太好了娘，大姐还活着，还平安地活着......” “老天爷开眼了啊！他定是知道咱们的青妤是个良善敦厚、大仁大义的姑娘，所以保佑着她的！” 看到苏青茹全然没有了往日的端庄和矜持，抱着秦姨娘放声大哭的时候，温雪固忽然就解开了多日来都想不明白的难题。 也明白了苏青茹之前一直没有正面回应他，究竟是什么原因。 “温大人，”陆云乘的伤口还在不断地往外淌血，却固执地走到了温雪固的面前。 “青妤若是平安归来，本王许你一个承诺。” 能得陆云乘的一个承诺，那是满京城人求也求不来的殊荣。 温雪固下意识是想回绝的，但司马翊却在如释重负般地吐出一口气后，转头看向他。 “温大人还是别急着拒绝为好，凌王殿下的承诺，可不是谁想要就能得到的。” 温雪固忽而一愣，随后竟鬼使神差地往苏青茹的方向看了一眼后，最终还是收下了陆云乘的‘谢礼’。 “温大人可能算出，青妤现在具体身在何处？” 提及此事，温雪固的脸上露出了力不从心的尴尬。 非是他学艺不精，而是陆云乘的问题实在太过为难人了。 为了不让众人担心，他甚至都没有告诉大家，自己是冒着折寿的危险，在府中研算了整整三日，才有了这个确切的结果的。 司马翊一眼看出温雪固的为难，抬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 “殿下，既然卦象显示在东，那接下来我们便将大部分的人力都安排在东面开始寻找吧！” “此次，多谢温大人了。” “想必温大人这些日子以来也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不如先回府去，有任何的消息，咱们互通有无。” 温雪固急着过来告诉大家这个消息，现下有了司马翊的提醒后才发现，自己竟然还穿着三日前的衣服。 而衣服上，已经布满了褶皱，甚至于还有香灰和笔墨的痕迹......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顺着司马翊的话应了一句‘好’。 秦姨娘早就看到了温雪固那不时落在苏青茹身上的眼眸。 若是平时，她一定会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的。 但今日，人家带来了这样的好消息，她还是要给人家两分薄面的。 “温大人辛苦了！等我们找到青妤后，一定会当面登门道谢的！” “青茹，你代替娘亲送送温大人吧！” 苏青茹稍稍一愣，触及到温雪固明显期待的眼眸后，终是点头答应了。 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离开花厅后，陆云乘和司马翊三言两语间，就将大致的找人计划商议好了。 看似毫无破绽的计划，苏长庚却慢慢地拧起浓眉来。 “殿下，司马大人，”事关他大姐的安危，苏长庚根本顾不上什么尊卑和礼仪了。 他在流云不知从何处取来的那张地图上，抬手指着京城的位置。 “温大人只说，大姐所在方向为东，并没有说是京城以外的东面。” “大姐虽然是在京郊失踪的，但未必不会被人刻意带回到京城来。” 灯下黑的道理，苏青妤前些日子才刚刚说过的。 陆云乘抬眸看着苏长庚，眼底带上了重新审视的认真之意。 在大家的印象中，苏长庚素日里只知道潜心读书，却不知他竟然还有心思这般缜密的时候。 倒是一个，值得栽培的好苗子。 “长庚所言，不无道理。” 陆云乘和司马翊一合计，便将京城一并列入了找人的范围内，并且还将安王府里的几人，当做了重点的监视对象。 毕竟，这苏长询和那个冒充苏青妤的女子所出现的时机，实在是太过巧合了。 提及苏长询和那女子，七娘冷不丁地开了口。 “那女子，我总觉得有点眼熟......” 说着，她转头看向秦姨娘几人：“秦夫人，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个女子的言行举止间，很像若玉？” 若玉？ 秦姨娘下意识就摇了摇头：“那段日子，为了不让京城里的人起疑心，若玉那孩子几乎日日都和我们住在一起。” “她虽然长得有几分像青妤，但绝对不可能如此相像。” 那外貌上，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一模一样了。 “而且，若玉那孩子看着就胆小，除了日常必要出现以外，她基本上都不会出门的......” 胆小...... 好似触碰到了某处关键点，秦姨娘的话音戛然而止。 而采薇也提出了自己的见解：“姑娘的医术，虽不至于活死人肉白骨，但也是能救人于危难之际的本事。” “如此说来，这世间未必没有这等子以假乱真的易容之术。” 陆云乘深深地看了采薇一眼，讶异于采薇这样一个小小的侍女，如今也被苏青妤培养成了一个能够独当一面的姑娘了。 而采薇的猜测，也得到了大家一致的认同。 七娘沉吟了一会儿后，才郑重道：“我虽没有证据在手，但也有七八成的把握可以断定，那女子就是若玉。” 第534章 凭借这张脸，何愁前程？ 七娘看人的眼光，一向很独到。 她的话，大家都很相信。 可那人就算是若玉假扮成苏青妤的，眼下最重要的事情还是要先找人。 等找到了苏青妤，再慢慢来和这些人算账！ “噗” 就在众人沉默不语的时候，已经隐忍了许久的陆云乘再也坚持不住，捂着腹部位置吐了血。 司马翊当时就变了脸色，立刻把即将倒地的人扶住了。 秦姨娘立刻安排着将人送到客房区，苏长庚则是亲自去三生堂请沈怀德来...... 整个公主府虽然透露着手慢搅乱的气氛，但其中夹杂着浓烈的希望。 一股能找到苏青妤的希望。 有了大致的搜寻方向，流云带着人几乎是一寸一寸地找着人。 就连安置好炸药后回来的季飞白和清风，也马不停蹄地重新出发了。 而在宫中坐立难安的景帝，在知道苏青妤极有可能还活着的时候，立刻将禁军的节制权送到了陆云乘的手上。 而后，又将代表着皇权的神龙卫，也一并给了陆云乘，用于找人。 他是天子，无法放下所有的国事亲自去找人，可也会不遗余力地付出一切去守住苏青妤的平安。 经过这件事情，他已经决定了，等苏青妤平安归来后，他便立刻下旨，昭告全天下，封她为护国长公主！ 接下来，便换做他这个‘哥哥’来护着她这个‘妹妹’了。 谁，也别想再欺了她半分去！ 与此同时，满京城的人几乎都知道了昭宁公主重伤失踪的消息，也知道了当朝的凌王殿下、内阁首辅司马大人、乃至于当今的陛下，都在全力地找人。 而华家和传闻中的纳兰族后人，更是挥金如土、不惜一切代价地让人到东面各个州郡去找人。 一时间，整个京城流言纷纷。 “我听说，昭宁公主是在抓敌国奸细的时候，不慎重伤坠崖的。” “这件事情我知道，我的表哥就在宫里当差！他说那奸细的尸体都已经找到了，可就是没有找到昭宁公主。” “你说，这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忽然消失没有踪迹，是怎么一回事？” “要我说，昭宁公主她仁心仁德、福泽深厚，一定是重伤的时候被人救走了，这才会找不到的。” ...... 连着两日，温雪固都会来公主府，送来卦象依旧稳定的消息。 每日，等着温雪固登门的苏家人，见到温雪固都是极为严肃的神情，生怕从他的嘴里听到任何不好的消息。 好在，一切都很顺利。 苏青茹照常送温雪固出来的时候，刚巧听到不远处人群的议论声。 温雪固轻声安慰道：“你看，昭宁公主所做的一切，百姓都记在心里，都盼着她能好。” “公主福泽加身，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这几日眼见着苏青茹逐渐凹陷的小脸，还有眼下的乌青，温雪固心疼不已。 “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不然等到昭宁公主回来瞧见你的样子，该是要生气的。” 温雪固知道，眼下也只有搬出苏青妤，苏青茹才有可能会好好听话。 果然只要一提及自家大姐，苏青茹的眼眶当时就红了，然后哽咽着点了点头。 “我会的，谢谢温大人。” 这一句‘温大人’，明显将两人之间的关系拉远了。 温雪固欲言又止，却也明白现在根本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就只能带着一肚子的不放心先回府去了。 彼时，华家的马车正从安王府的门口经过。 华千澈抬手撩起帘子，看着依旧气势恢宏的安王府，面色极为复杂。 这几日，他因为那日的爆炸，一直重伤不起。 华家所有的事务、以及找苏青妤的责任几乎都落到了他二叔的身上，祖父又因为接连伤怀而病倒了。 直到今日，祖孙两人才堪堪能从床上爬起来。 两人一合计，当下便安排了马车去昭宁公主府一趟了。 至于对安王府的恨意，也是因为他们都从每日往返公主府的华君曼口中，知道了苏长询和假‘苏青妤’的事情。 “咳咳咳......” 华宗面色苍白，刚要张口说话，就迎来了一阵剧烈的咳嗽。 华千澈赶紧放下帘子，忍着身上的伤痛在华宗的背上轻轻拍着为他顺气。 “祖父，可好些了？” 华宗终于缓过劲儿来，又重重地深呼吸看了一口后，才看向了帘子的方向。 “澈儿，真假青妤，你有何看法？” 华千澈甚至想都没有想就说道：“祖父，我只记得我们华家在邕城蒙难之际，是青妤带着一个侍女，几乎孤身一人来到邕城救下我们华家老小的。” “我们华家在京城落脚后，给青妤的帮助几乎微乎其微，反倒是青妤，为了我们华家的安危，几乎豁出了性命......” 这一次，虽说不全然是为了华家报仇，但苏青妤真真切切地因为此事，而差点丢掉了性命，直到现在还下落不明...... “况且，君曼也说了，不论是凌王殿下还是司马大人，都不曾因为青妤的身份而动摇过，我华家更加要信任青妤才是。” 听到华千澈如是说，华宗的眼底才有了欣慰之意。 他点着头，甚至连喘息都有些费力：“你能明白，我就放心了。” “至于安王府的那个......凌王殿下留着她，必定是有留着她的道理，我们便暂且不要继续动作了。” “是。” 华千澈垂下了眼眸，心里已经知道，流言一事祖父已经猜到了是他所为。 可他却一点都不后悔。 苏青妤失踪一事，一定会在京城里掀起风浪的。与其眼睁睁看着流言四起，不如他来做流言的主导人。 他是不会让苏青妤在这种情况之下，还被人忘记了她的付出！ 而此刻的安王府内，气氛更是焦灼。 安王坐在上首的位置，已经盯着眼前的两人看了许久了。 正当两人以为他要发怒的时候，却听到他用狐疑的声音问道： “本王实在好奇，你的这张脸，究竟是怎么做到和苏青妤长得一模一样的？” 若玉面色一僵，在得到苏长询的同意后，才小心翼翼地回答了。 “殿下，实不相瞒，我从前的长相就和苏青妤有几分相像的......” “嘶” 若玉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安王的这一声抽气声打断了。 他的脸上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本王记得，苏青妤在离开京城的时候，曾经找了一个和她容貌相似的女子。” 提及此事，若玉的心里竟生出了几分的窃喜。 “是，那正是民女。” 她可是听说了，苏青妤不仅仅得到凌王的青睐，连安王都是她的裙下臣。 如今她有了和苏青妤一模一样的脸蛋，何愁前程？ 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方才还语气温和的安王，只这一瞬间，就冷了脸。 “原来，竟是你。” “你既是她的人，又为何要背叛她？是诚心想让她不痛快吗？” 第535章 爱而不得的人 安王忽然变了脸色，倒是叫苏长询和若玉一时心慌不已。 尤其是苏长询，他是在万般无奈之下才找到安王的。 苏长询年纪虽小，但也看得十分明白。自家的姐姐苏青雪，根本就不被安王看重，想要让安王为她报仇，简直痴人说梦。 可他更加清楚的是，安王对苏青妤的执念似乎永远都不会死。 只有要这股子执念在，未必不能成为他复仇的利器。 但他没有想到，安王的执念，好像超出了他的预期，隐隐还有拉不住的冲动在。 面对这样的安王，苏长询只能慢慢周旋着。 “殿下，若玉本就生的和苏青妤有几分相似，加之那鬼医的妙手，才有了如今这般根本难以区分真假的效果在。” 苏长询明白，眼下在安王面前，最好还是不要故弄玄虚为好。 他此番趁着苏青妤失踪之际将若玉推出来，本就是冒险之举。若是再得罪了安王，别说是报仇了，只怕他们连保全性命都难。 可安王闻言，也只是嗤笑：“难区分真假？苏长询，你是不是觉得本王很愚蠢，可以任由你糊弄？” 说到这里，安王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不少：“若是难以区分真假，为何若玉出现之后，那群人竟没有一个愿意相信她是苏青妤的？！” 苏长询垂下眼眸。 他不是不惶恐，只是在面对这样的安王，是他来京城之前，委实没有想到过的。 不过很快，他就有了主意。 “殿下，若玉所假扮的，是过去的苏青妤，并非如今的苏青妤。” “再者，便是放眼整个天下，只怕也是找不出能将如今的苏青妤扮演到以假乱真的地步。” 苏长询说这个话，无疑是在赌。 他便是要赌安王的对苏青妤有着深不可测的执念，才敢说出这些话的。 而安王脸上慢慢收起的戾气，让他明白自己赌对了。 “也是......全天下的胭脂俗粉，都不及她半分。” 说着这些话的同时，安王的眼底竟然有着某种近乎引以为豪的得意。 虽然，苏长询也不知苏青妤的成就，和安王有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引以为傲，但他明白眼下还是正事最为重要。 “殿下，现在若玉才是真正的‘苏青妤’，她一定会助殿下得到您想要的一切的。” 见苏长询故作镇定，安王轻嗤一笑，看向他的眼眸中全是毫不掩饰的嘲讽。 “苏长询，你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东西。” “苏青雪是本王的王妃没错，但她的死是意外，根本就怪不到苏青妤的头上去。” “至于你的双亲，那更是咎由自取。你若是想借着本王达到报仇的目的，那你可就找错人了。” “这满京城的人，不论你想杀谁，本王都不会拦着你的。但你若是敢动苏青妤一根汗毛，就不要怪本王手下不留情了！” 安王说翻脸就翻脸，这和苏长询预期中的计划完全不一样。 他用力压下心里的慌乱，尽力让自己的神色看起来能够足够的淡定。 “殿下所言极是，草民就算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有此想法。” “草民只希望，殿下在得到想要的人之后，能容许草民向她讨要一句话。” 安王似乎起了兴致：“哦？什么话？” 苏长询一脸的心有不甘：“让她跪到草民双亲的面前，道歉！” 这句话，倒是把他只知仁义道德的蠢钝样子，演得入木三分。 安王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一会儿后，才嗤笑出声：“行啊，你们若是办成本王想要的事，本王答应你就是了。” 说着，他又转头看向若玉，用复杂的眼眸盯着她看：“那你呢？你想要什么？” 若玉被这样的眼神，盯得浑身不自在。 但只要一想到自己现在是顶着苏青妤的脸、是一张同时被两个当朝王爷同时爱慕的脸，她的心里又生出了那股子优越感。 “殿下的心愿若是达成，那民女以后就算是凌王府的人了，却也是殿下的人......” 这话，说得实在模糊。 但三人全部都听懂了。 安王先是一愣，随后才大笑出声。 可笑着笑着，他又忽然不笑了。 他这总是忽然变脸的性情，叫苏长询和若玉简直浑身发毛。 来之前，也没有人告诉他们，安王其实是个变态的啊？ “那，你们还在等什么？还不赶紧趁着本王找到苏青妤之前，将事情给本王办妥了！？” 苏长询带着若玉，立刻起身告退了。 等出了会客厅一路来到偏院的客房后，两人竟同时吐出一口浊气。 明显是被安王的气势压得太过辛苦了。 “不是说，安王殿下温润如玉，极少对旁人发火吗？这怎么......” 若玉忍不住委屈了起来，满脸都是愤愤不甘心的样子。 她可没有忘记，在扮演苏青妤的那段时间里，安王对她虽然性子冷漠，但眼底却能看出浓厚的执着...... 怎么到了她的身上，竟是被这般差别对待？ 苏长询沉默了许久后，才冷声道：“爱而不得的人，本就会在放弃、不甘、愤恨、爱慕之间来回横跳。” 他虽还未娶妻生子，可眼下对分析安王的心境，竟有着极为冷静的见解。 “这些不是我们有资格掺和的，”说着，苏长询忽然定定地盯着若玉看。 “若玉，眼下最重要的，便是你要用‘苏青妤’的身份，拿走本该属于苏青妤的一切。” 闻言，一向胆小怯懦的若玉，眼中竟有着贪婪和跃跃欲试的火光在跳跃着。 “公子放心，承蒙公子指路，接下来的路，若玉知道要怎么走。” “明日，我就去公主府求见凌王殿下。” 彼时的昭宁公主府内，重伤昏迷了多日的明月终于幽幽转醒了过来。 拓跋欢当时的那一击，是抱着要让苏青妤命丧当场的心思去的，可这一击最终被护主心切的明月挡下了。 “明月姐，你可算是醒了！” 采薇正照常想给明月擦洗一下，竟看到明月木讷地睁开了眼睛，好一会儿后，眼底才恢复了清明。 而她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采薇当场语塞了。 “采薇，姑娘可安好？” 采薇答不出来，甚至还红了眼眶。 明月大惊失色，当下就不顾身上的重伤挣扎着就要起来。 “姑娘她，如今在何处？我自己去见她！” 采薇赶紧把人哄着回到床上，并且将关于自家姑娘失踪的一切消息，一一说了出来。 听到最后，明月不仅没有安心躺着，沉默着就要取外裳穿上。 “明月姐，你做什么？沈大夫说了，你现在的伤，不能乱动！” “别拦着我，我要去找姑娘！” “明月姐，你好歹也先......” “让她去吧。” 第536章 先讨要一些利息 流云才回到公主府，在看过自家主子，并汇报了毫无进展的消息后，第一时间就来到了明月的住处。 看到明月的小脸已经苍白到没有一丝的血色看了，流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可他明白，苏青妤若是有个好歹，像明月这般傻的姑娘，定是要自责到死的。 只有让她出去找人，对她才是最好的。 哪怕他再于心不忍，终究还是舍不得她心里难受...... 而流云的话，让采薇有了片刻的愣怔后，很快就发起飙来了。 “流云，你安的什么心！？” “姑娘如今生死未卜，她在出事前就对明月的伤势放不下，你却还怂恿着明月姐出去找姑娘？” “明月姐若是有个好歹，将来姑娘回来后，你怎么有脸向她交代？” 流云一声不吭地来到明月面前，替她拿了那件外裳并递给她。 若不是担心自己的举止会让明月觉得孟浪，他甚至还想亲手给她穿上...... “等公主平安归来，我自会来向公主请罪的！” 说完这话的同时，明月也已经将衣服穿好了。 流云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好半天，最终还是鼓足勇气抬手扶住了她的胳膊。 嘴上还在磕磕巴巴地解释着：“你......你别误会，你伤势未愈，还是要小心一些为好。” 对此，明月只能点头。 她心知自己的这条性命是自家姑娘在意的，必不会让自己就轻易交代了。 看着流云把人搀扶着出了门，采薇跺了跺脚，最终只能跟在两人身后出门。 姑娘现下不知所踪，明月万不能再出事了。 可三人才走到前院来，就见华千澈正扶着明显虚弱了不少的华宗登门了。 “见过华老爷子、华公子。” 华千澈强行压下了喉间的刺挠感，讶异地看着三人：“你们，这是准备去找青妤？” 见流云点头，华千澈抬手示意几人先等等。 “我和祖父这里，有一个消息，你们不妨一起来听听。” 能在这个时候被华千澈提出来的消息，那必定是和苏青妤脱不开关系的了。 流云和明月对视一眼后，便默不作声地跟在华家祖孙身后，进了前厅。 自从找人以来，这些日子公主府的前厅，已经成为了议事厅了。 陆云乘和司马翊这几日几乎日日都把时间留在了前厅，就差没有在公主府住下了。 也不对，陆云乘因为伤势过重，不宜来回奔波，已经在公主府住下了。 看到华家祖孙前来，正在处理公务的司马翊和强行从床上爬起来的陆云乘，心里隐隐有着某种预感。 华宗和华千澈先是告了罪，虽然知道苏青妤杀拓跋欢是势在必行的，可中间也夹杂着华家的深仇大恨，难免会愧疚、会心疼。 司马翊比陆云乘有耐心，便温声劝慰了几句。 华千澈眼下满心都在记挂苏青妤的安危，见华宗话音落下后，立刻放下手上的茶杯。 “昨夜，华家往返在邕城和京城的商队送来了一个消息。” “他们看到有个商队从京城出发，方向是东面。” 一个商队？ 华千澈明白众人的疑惑，继续道：“这个商队的成员倒是没有什么怪异之处，可他们每天都会在两个一站处停留，并且会将两个大箱子抬进厢房中。” “但从脚程来看，他们分明是着急的。” 陆云乘和司马翊对望一眼，心里生出了警惕：“这个商队，最终去了何处？” 华千澈掩唇咳嗽了一阵后，才严肃道：“西楚。” 整个花厅，因为华千澈口中的这两个字，而彻底安静了下来。 华宗强撑着病体，郑重道：“凌王殿下、司马大人，这商队若真是带着青妤去了西楚，老朽恳请二位务必要想办法救出青妤......” 说着，他便示意华千澈递上了一个玉质印章：“这是老朽的信物，能调动华家所有的人脉和银钱，但愿能给二位帮上忙......” 华宗为了找人，已经将华家全部的财产和人脉都交出去了。 他明白，陆云乘和司马翊一定会尽全力找人的，可他华家却不能什么都不做。 出了公主府后，华千澈小心翼翼地扶着华宗上了马车。 华宗疲倦的眼底瞬间充满了坚定：“澈儿。” “孙儿在。” “从今以后，华家就是青妤手里的刀，无论她想要做什么，你都要无条件去配合她！” 华千澈了然：“是，孙儿明白了。” 华宗点了点头，继续道：“你如今伤势未愈，行动不便。找人的事情我们是帮不上忙了，但为青妤讨要一些利息，还是可以的。” 华千澈瞬间明白了华宗的意思：“是，孙儿这就安排下去。” 从前畏首畏尾，总是担心华家在不经意间行差踏错会影响到苏青妤。 而今，没有了顾虑，更是有着豁出去一切的决心，想要做一些事情，倒是也不那么难了。 而公主府中的众人，在得到苏青妤很有可能在西楚后，立刻调整好找人的计划。 “‘西楚’二字带西，倒是让我们忽略了它其实在东面......” 计划了出发时间后，已经夕阳微沉了。 陆云乘也终于从公主府中走了出来，准备进宫见景帝一面后，就亲自出发去找人。 可他没有想到，自己才一出门，竟然就遇到了刚好从马车上下来的若玉。 若玉见陆云乘要离开，立刻提着裙摆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 “殿下，您这是要去哪儿？” 陆云乘翻身上马，居高临下地盯着眼前这张脸，却不说话。 若玉见此，生出欣喜之意。 果然，陆云乘还是在乎这张脸的。 “殿下可否移步，青妤有几句话想和您说。” 青妤？ 她居然还敢自称为‘青妤’？ 陆云乘以为自己会因此而动怒，没想到内心却一片平静。 “你若是不能好好说话，本王现在就能拔了你的舌头。” 若玉面色一僵，心下也微微慌乱。 可她今日打定了主意过来的，岂能因为陆云乘这只言片语而退缩？ 于是，酝酿了情绪后，忽然拔高了声音道：“殿下！明明我才是苏青妤，才是您的妻子，您为什么就是不愿相信我呢？” 若玉声泪俱下，加之她声音不低，很快就引起了路人的关注。 这不看还好，仔细一看，大家都露出了欣喜的神情来。 “是昭宁公主！昭宁公主平安回来了！” “真是昭宁公主回来了，太好了！” 第537章 抓了一个祖宗回来 面对围观百姓的惊呼声，陆云乘的面色更加冷了。 可百姓却不知他此刻几乎想杀人的情绪，都带着欢喜的神情靠了过来。 “昭宁公主！真的是您啊！” “谢天谢地，昭宁公主真的回来了！” “我就说，好人有好报的吧！公主吉人自有天相，老天爷自是会保佑她的！” ...... 百姓们你一言我一语的，都在表达着自己对苏青妤的在意和爱戴。 看着眼前的女子竟神情淡淡地接受了所有人的好意，更是对‘昭宁公主’这个称呼没有做任何的解释，陆云乘冷笑出声。 他不急不缓地从马背上拔出长剑，而后毫不心软地指着若玉的喉咙处。 “你是自己解释，还是本王先杀了你之后，再由本王来解释？” 这样的变故，是百姓们全然没有想到的。 不是说凌王殿下待昭宁公主如珠如宝吗？ 不是说凌王殿下为了挽回昭宁公主的心，就差没有入赘到公主府了吗？ 那眼下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百姓们虽然不懂什么武功心法，但也能看出马背上的男子身上所散发出来的，的确是一种想要杀人的气息。 凌王殿下，想杀了昭宁公主？ 这怎么成？ 于是乎，百姓们纷纷开始为眼前的‘昭宁公主’求起情来。 “殿下！昭宁公主年纪轻轻，就算是有错处，也请殿下能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啊！” “是啊！昭宁公主她才为咱们大夏除了祸害，咱们可不能伤了她的心啊！” “殿下，您看公主都哭了，您要不就先把剑放下？” “王爷，昭宁公主是咱们大夏的功臣啊，您可万万不能冲动行事！” ...... 非是他们对苏青妤当真已经爱戴到了愿意和皇权对抗的地步，而是他们知道，眼前这个年少的王爷，是个好人。 是个愿意在国家危难之际，放下自身的委屈挺身而出、就连先帝驾崩和先太后薨逝，都没有能来得及回来的少年将军。 所以百姓们笃定他们就算是再多说上几句，也不会被他迁怒的。 可这个向来温润的少年将军，如今却将长剑对准了昔日最心仪的女子。 这两人之间究竟是有什么仇什么怨，值得这样拔剑相向的？ 若玉咬唇不语，俨然一副受尽委屈的样子。 陆云乘沉着脸，又将长剑递进了一分。 就算他全然没有任何的动作，但是对于毫无内力在身上的若玉来说，已然能感受到剑气了。 剑气带来的割裂剧痛吓得若玉忽然闭上了眼睛，连浑身都在微微颤抖着。 “我说！” “我自己解释！” 她生怕自己若是再晚开口一步，陆云乘就真的会将手里的剑刺穿她的喉咙。 她是来享受荣华富贵的，不是来找死的！ 可无论如何，她都想不明白，明明她和苏青妤都顶着一模一样的面容了，为何陆云乘就是不能接受她呢？ 她清楚地记得自己的娘亲说过，眼泪就是女人对付男人最好的武器。只是世间的人，总有不同，总有那么几个事例外。 难道，陆云乘就是那个例外吗？ “还磨蹭什么？找死吗？” 身后的流云一把拽住了想要提剑上前的明月，心知明月忍受不了旁人这般毁坏自家姑娘的形象，也知道自家主子急着想要去西楚找人，这才抢先开了口。 “你若是再不说，那便不要说了。” 若玉闻言把心一横，索性就直接跪在了陆云乘的马前。 看来，此番前程需要拿命来博了。 可是她明白，这世道就是这样子的：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王爷！妾身也不明白，您为什么要对着一个假冒妾身的女子念念不忘？” “妾身才是您真正的妻子，妾身从未和你和离过！和你和离的，是那个假冒妾身的女子！” 彼时，被称作假冒之人是苏青妤，正优哉游哉地躺在西楚王室后宫中休息。 她身上的伤早在路上，就被西楚王室派过去的巫医治了个七七八八了，所以到西楚后，她便直接将自己当做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人，干脆躺着什么也不干，也不反抗挣扎。 西楚王上来来回回地在苏青妤面前走了好几圈了，越是看眼前的女子，就越是怒气十足。 “昭宁公主，孤劝你还是识相一些，早日将信写好送到你们大夏国皇帝的手上，你也好少受些罪！” 苏青妤噗嗤一笑，向征性地将自己的双手抬了起来，又故意晃了晃。 “王上，你瞧瞧我这双手。” “本就被你们西楚的长公主拓跋欢刺伤了肩膀，又被你那些愚蠢的下属绑了这么多天，眼下我这双手没有因此废掉，那都是本公主运气好。” “现在别说是写信了，本公主连吃饭都费劲！” 拓跋雄死死地盯着苏青妤，恨不得能上前把这女子生生分尸了，却又碍于西楚眼下的局势，只能先把人留着再说。 苏青妤在大夏国的重要性，他很清楚。 有这样的人质在身上，西楚才有机会反败为胜。 “苏青妤，你别以为孤不知道，孤的玲珑公主，就是死在你的手上的！” “孤的侄子拓跋旭、妹妹拓跋欢，全部都是死在你的手上！” “如此深仇大恨，你以为，孤不敢杀了你吗？” 苏青妤不慌不忙地从床上坐起来后，干脆盘着双腿，让自己能够尽量舒服一点。 “王上若是能杀了我，也就不用眼巴巴地让人将我从大夏国带到这里来了，更加不用让你们的巫医大人给我治伤了吧？” “反正我现在浑身是伤，内功也暂时被你们巫医压制住了动弹不了。王上若真想杀，那杀了便是了。” 苏青妤这幅随你便的态度，让西楚王上气得牙痒痒的。 早在写信通知拓跋欢回西楚的时候，他便知道自己彻底管不住这个妹妹的，所以提前派了人去大夏国京城附近埋伏着，想悄悄地强行把人带回来。 没想到这些人竟然眼睁睁地看着拓跋欢被苏青妤杀死了。 想抓生龙活虎的苏青妤，比登天都难。 但把已经重伤昏迷到就剩下一口气的苏青妤带走，还是能办到的。 之所以将拓跋欢的尸体留下不带走，就是为了引起大夏国的怀疑，争取着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顺利地把苏青妤带到西楚来做人质。 眼下人质苏青妤是当了，可她这个人质做的，竟然如此肆无忌惮。 一时间连西楚王上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抓了一个人质回来，还是抓了一个祖宗回来。 杀，杀不得。 不杀，她又死活不配合写信。 非是他不能写这封信，然后再附上苏青妤身上任何的信物送到大夏国景帝手里就行。 而是他们在将苏青妤送到西楚王宫来的时候，这个该死的女人身上竟然搜刮不出丁点有用的东西。 哪怕是被她死死握在手里的那把长枪，竟然也都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空口无凭的，就怕会偷鸡不成蚀把米。 第538章 浑身上下都是反骨 “难道，你就不想回大夏去吗？” 拓跋雄忽然开始打起了感情牌：“朕听闻，你和大夏国的陆云乘感情极深，难道你就不怕朕将你永远留在这里，你永远都见不到他了吗？” 拓跋雄觉得，女人总是依附男人而活着的。苏青妤再厉害那也只是一个寻常女子而已，和旁人无甚不同。 而听着拓跋雄的话，苏青妤终于知道西楚王室为什么能被拓跋欢死死地掌控在手里了。 就这么一个愚蠢的皇帝，能成什么大事？ “本公主就算是写了信，王上就能放我离开了吗？” 被苏青妤反问后，拓跋雄登时愣住，然后气得直喘粗气。 那自然是不能的。 “朕再给你一日的时间，你若是再不好好配合，那朕就让巫医废了你这一身的本事！” “你若是继续不配合，朕便砍去你的手和脚！” “孤倒要看看，你还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给孤看好她！” 拓跋雄甩着宽大的袖子离开了苏青妤所在的偏殿。 左右都已经把人绑来了，不论苏青妤写不写这封信，她都是必死无疑的人！ 只是眼下还有利用价值，这才暂时留她一条性命而已。 巫医跟在拓跋雄身后，在跨出门槛的那一刻，转头沉声道： “昭宁公主，人的死法有千千万万种，你可千万不要想不开，选了最难受的那一种才是。” 苏青妤眉眼淡淡：“多谢巫医大人提醒。” “但我这人浑身上下都是反骨，总想尝试一下从前没有过的体验。” 巫医眸色淡淡地盯着苏青妤看。 他本就生的一副阴险毒辣的面向，如今再刻意做出面无表情的样子，倒是比法场上的刽子手还要吓人。 “黄毛丫头，大言不惭！” “陛下仁厚，不愿对你一个女子动手，但本师不一样。” “本师的手上，可多的是磨人的法子。” 苏青妤眉眼带笑：“哦？巫医大人要是这么说的话......” 突然的断句，让巫医以为苏青妤最终还是怕了他了。 也是，这整个西楚的人，就没有不怕他巫医大人的。 寻常百姓家的孩童若是夜里啼哭，只要说上一句‘巫医大人’来了，孩子立刻就能闭上嘴巴，吭都不敢多吭一声。 眼前的苏青妤，自然也不例外。 武功再好又如何，眼下不也被他治得服服帖帖的吗？ 可他得意的神色还未浮现之眼眸之中，就听到床上的女子声音清脆道： “巫医大人要是这么说的话，那我就真的要期待一下了！” 巫医的神情全部僵在了脸上，只一瞬间，整张脸上尽是恼羞成怒的愤恨。 “你既诚心找死，本师成全你就是了。” 拓跋雄和巫医先后离开之后，苏青妤仰面躺在了床上。 方才和拓跋雄说，她的手伤到了。虽有夸张的成分，但也是事实。 至少现在若是让她拿起兵器，她是万万做不到的。 再者，她并不熟悉西楚王室的地形，便是出了王宫，只怕也不好走远，而她还带着一身的伤。 还不如先就在这里养伤。 等她恢复体力之后，约莫就能找个机会逃出去了。 “唉......找不到我，陆云乘他们一定着急死了......” 这话一说出口，寸步不离的几个侍女面面相视。 苏青妤心里清楚得很，她是有脱身的本事，但架不住景帝那些人说不准就会关心则乱的。 大夏和西楚才刚刚停战，边境的百姓才刚刚恢复了些许安宁的日子，总不能因为她在发动战乱...... 不过...... 这可是西楚王室，是整个西楚最高领导人所在之处。 她是不是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去找找看是不是有什么好处可以捞的？ 就算捞不到好处，也该添点乱才是。 让拓跋雄忙的脚不着地，自然暂时就顾不上他了。 尤其是那个看起来就诡异的巫医...... 一个巫医而已，却能被西楚王室如此礼重，他的身上究竟有何等的本事？亦或者是，手里是不是拿捏着西楚王室的命脉之类的？ 苏青妤猛地又从床上挣扎着爬起来。 可她好像是hi牵扯到了伤口，发出了轻微的抽气声。 一个侍女本着被拓跋雄吩咐，只能上前来到床边，耐心地劝导着： “姑娘，你还是不要乱动为好。” “巫医大人虽然医术高明，但您若是二次撕裂伤口，巫医大人是会生气的。” 苏青妤趁机问道：“你们巫医大人，生气的时候很可怕吗？” 侍女垂下眼眸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忤逆巫医大人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没看出来，你们西楚的巫医地位竟然这么高。”苏青妤故意用轻视的眼眸看着她，语气间全是不屑。 侍女情急之下就想解释：“不是的！整个西楚只有巫医大人才如此受重视......” “阿园！” 另一个侍女急言打断了她的话，这个名叫阿园的人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她看着眼前的女子，眼底全是纯澈和认真，却能在不经意间差点就套了她的话。 若是让巫医大人知道了....... 阿园瞬间吓出一身冷汗，再看向苏青妤的时候眼底全是警惕。 “姑娘还是好好养伤，然后答应了巫医大人的话才是正经事。” “旁的事情，姑娘知道的越多，只会死得越快。” 苏青妤假意听劝，紧接着就装作好奇地东问西问的。 “哦？连你也这么说，看来你们的巫医大人的确很有本事啊！” “看来，你们的巫医大人是你们王上最信任的人了。” “可是这么有本事的人，怎么不去当个正经的官呢？当个巫医算是怎么一回事？” “总不会你们巫医大人徒有其表，其实除了医术什么都不会吧？” “也有可能他是虚张声势，其实就是软脚虾！这样的人，我可见多了。” 那个名叫阿园的侍女，一忍再忍，在听到苏青妤的最后一句话后，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巫医大人是西楚最厉害、最受尊重的人，你如此说巫医大人，是要遭天谴的！” 遭天谴？ 这侍女看着不像是在骂人，更像是在说一种事实。 这个巫医，看样子有点门道在身上。 第539章 绑了我来还敢威胁我？ 深夜，除了那些看守的人，整座宫殿都安静了下来。 苏青妤躺在床上，抬眸看向了两个侍女，就见她们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眨都不眨一下的。 “吓我一跳！” 苏青妤似做狼狈地从床上爬起来，然后满眼无奈地望着她们。 “你们白天不睡觉，晚上也不睡觉吗？” 那个叫阿园的侍女梗着脖子道：“你只管睡你的就是了。” 她们可是王上和巫医大人派过来监视眼前之人的，若是出现任何的差池，只怕是要遭天谴的。 想到这里，两个侍女将背挺得更直了。 苏青妤点点头，重新躺到床上，却一直在翻来覆去的，好像睡不着的样子。 阿园看着床上的女子一刻都没有消停过，不免皱起了眉头。 “你别乱动了，再扯了伤口，巫医大人是不会帮你缝合的了。” 苏青妤咕噜一下，就从床上重新爬起来，抬眼看了下敞开的大门，以及守在大门外的重重士兵。 “你们西楚的风气也太开放了，怎么睡觉都不让关门的！” “不让关门，总能让我放下帐帘子吧？” 阿园抿唇开始犹豫。 倒是一旁的女子，神色淡定地点了点头：“姑娘想放就放吧。” “不过，奴婢劝姑娘还是老实一些为好，可千万不要做什么傻事，害了自己。” 这就是明晃晃的警告了。 苏青妤点点头：“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还能做什么傻事？真是多虑了。” 说完这话后，侍女就上前就放下了帐帘子，而后就看到苏青妤倒头就躺下，不一会儿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守到后半夜，阿园终于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另外一个侍女则是谨慎地上前掀开了幔帐。 确定了床上的女子睡得很沉后，才招手让阿园坐在床边眯一小会儿，自己则是搬了把椅子到床边来，双眼紧紧地盯着熟睡中的女子。 不怪她这般小心谨慎，实在是她们的巫医大人说了，此女子诡计多端、手段毒辣，长公主那些人就是死在她手上的。 而原本正在沉睡的苏青妤，却忽然睁开了双眼。 她悄无声息地进入到空间，将实验室中的人体穴位模特搬到外面来，套上假发后再盖上被子。 一切准备就绪后，她重新进入到空间内，从床的另一侧滑到地面上，再大大咧咧地从地上爬起来。 来到两个侍女身侧，苏青妤取出银针，瞬间在两人的穴位上扎了下去。 只一瞬的功夫，原本睡着的那个宫女睡得更深了。原本醒着的那个宫女就这么坐着睡着了。 苏青妤轻轻地将身上的灰尘拂去，然后双手负后，大摇大摆地从敞开的正大门走了出去。 西楚的王宫布局和大夏国的很不一样。 它没有大夏国皇宫那么大，也没有那么多的宫殿，宫殿和宫殿之间的距离也离得很近。 这样的布局倒是方便了苏青妤依靠空间前行，从而还能不被发现。 她从未来过西楚王宫，也就不知王宫的布局如何，只能依靠自己的脚慢慢地闲逛着，然后再在脑海中将大致的地形描述出来...... 等她来到一座被三重侍卫把守的宫殿前时，下意识抬眸看了一眼。 倦勤殿？ 这名字倒是和大夏国的勤政殿有异曲同工之处。 苏青妤在心里嘀咕着，然后就顺着这处宫殿慢慢绕道后面去。 但让她失望的是，这处宫殿的四周，都有人在把守着。 她才刚刚叹息了一声，以为自己进不去的时候，就见不远处来了几个侍卫，朝着后面走了过来。 而原本守在这里的几个护卫当即就离开了各自的岗位。 苏青妤眉眼一亮，心道：就是现在！ 她迅速推开窗户，翻身而入后，再悄无声息地关上窗户。 “怎么回事？我刚才好像看到有个人影闪过去了！” “在哪里？快去看看！” 说着，由四个方向各自调出两个侍卫，再四周细细地搜寻了一番后还不放心，紧接着又推门而入，在店内仔细地查看了一圈。 “没人啊？” “你是不是了看错？” “一连守了两个大夜，你应该是眼花了。” ...... 苏青妤就坐在空间里的沙发上，眼看着这些侍卫推门而入，又无功而返。 殿门被重新关上后，苏青妤才慢腾腾地从空间中走了出来。 她直奔书案，随手就翻阅着桌上的册子，但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她摸着下巴，皱着秀眉，喃喃道：“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给拓跋雄添点堵呢？” 既然来了西楚王宫，苏青妤就没有打算空手而归。 至少，也得让拓跋雄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才是。 想到这里，苏青妤登时就精神了起来，在店内四处翻找着什么。 “明帝那个老东西当初可是将自己的私库放在御书房了，不知道拓跋雄的私库是不是也在......” 苏青妤的话还没说完，原本想靠着书架休息的时候，却被身后的一本厚实的书膈应了一下。 她下意识转身，抬手就想把书拿起来。 谁知书没有拿起来，反倒是触发了暗门的机关，书架后面的墙壁慢慢动了起来，随后就有了一个不小的入口处。 苏青妤满头黑线：“天下的皇帝藏银子的手法，都这么一样吗？” “总不会，这里面藏着的，真是拓跋雄的私库吧？” 下一刻，苏青妤来到密室后，直接无语了。 “还......真是。” 天下的乌鸦一般黑，天下的皇帝都一样的脑回路？ 拓跋雄私库中的钱财和宝贝虽然比当初的明帝略逊一筹，但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 当初，为了保险起见，她可只拿走了明帝的金银和银票，那些古玩字画和奇珍异宝，她担心会败露，就没有取走。 可这一次，她不打算给拓跋雄留下一个子儿！ 只一眨眼的功夫，她就用意念把私库中的所有东西全部搬到了空间里。 方才还满满当当的私库，如今竟然连个置物的架子，都没有被留下，只剩下了光秃秃的四堵墙。 苏青妤拍了拍手，勾唇一笑：“老东西，绑了我来还敢威胁我？” “这么些东西，就当做是算你一点利息了！” 第540章 贼喊捉贼 不多一会儿，寝殿中坐着的那个侍女率先醒了过来。 意识到自己半路居然睡着了，侍女猛地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来不及多想什么，直接起身来到床边，没轻没重地掀开帘子。 只见床上的女子睡眼惺忪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大半夜的，你有病是吗？” 亲眼看到苏青妤还在床上睡着，侍女重重地松了一口气，然后才放下了帘子。 重新坐回去后，她又转身看了门外的一切。 为了防止苏青妤耍花招，他们的巫医大人早就让人将殿内的窗户定死了，只留下了这个十二时辰都要保持敞开的殿门。 此刻，殿门外守着的侍卫并无一样，她才暗道自己实在是太紧张了。 而搬空拓跋雄私库中所有宝贝的苏青妤，心情好了一些后，总算是美美地睡了一个好觉。 这一觉，直接睡到日上三竿。 如果不是拓跋雄带着他的宠妃怒气冲冲而来，她觉得自己应该还能多睡上一会儿。 “苏青妤！你给孤爬起来！” 两个侍女慌忙拉开了帘子，苏青妤才慢腾腾地从床上爬起来，语气中满含怒意。 “王上，您这样闯到本公主的住处来，是不是太过失礼了？” 拓跋雄差点就要被苏青妤这话气笑了。 “失礼？苏青妤，你是不是还没搞清楚自己的处境？” “现在，你是我西楚的阶下囚，是我西楚拿来换城池的人质！” “孤没有把你直接关到地牢去，已经很给你面子了，你可不要给脸不要脸！” 苏青妤诧异地看着他：“大早上的，你们西楚人给人问安的方式，竟是这种清新脱俗的方式啊？” “不敢苟同，本公主实在不敢苟同。以后也请王上不必如此费心，这样的问安方式，我真的不需要。” 眼看苏青妤满脸无辜和嫌弃，拓跋雄只觉得自己的胸口有一股排山倒海的怒火正冲天而起。 天知道今早他在进入私库的时候，看到原本满满当当的私库一夜之间变得空荡荡的，他差点就一口气没上来，直接就要撅过去了。 那可是他积攒了二十年的私库啊！！ 好端端的，就这么突然没了，叫他如何冷静得下来？ 他当即就找了巫医过来，让巫医派王宫里的所有士兵一寸一寸地搜寻起来，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找回他私库中的那些财宝！ 然而，王宫就这么大，一个早上的功夫，侍卫们已经来来回回地在王宫里找了不下三遍了，愣是连一个铜板都没有找到。 这可是一整个私库的财宝啊！就算是连夜搬走，也不该连一点动静都找不到吧？ 就在拓跋雄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他的宠妃却告诉他：“咱们宫里一向太平，哪个对王上不是怀着敬畏和忠诚的？” “但有一个人不是。” “王上的私库，一向安稳，也是在她来了之后，才被盗走的。” 宠妃的解释，就差没有将苏青妤的名字直接报上来了。 拓跋雄原本就在气头上，根本没有多余的理智可以去分析这个猜测的可能性有几分，抬脚就来了苏青妤这里。 “苏青妤！你不必和孤装傻充愣的！” “你说，孤的私库，是不是你盗走的？” 苏青妤终于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王上的私库，丢东西了？这本公主怎么知道？” “不是本公主嫌弃你们，你们西楚的治安实在也太差了一些，这盗贼竟然连当今天子的钱都敢偷，实在......” “等一下！”苏青妤这才重新看向了拓跋雄，然后用狐疑语气说道：“你该不会是怀疑，我偷了你的宝贝吧？” 拓跋雄冷冷一笑：“孤来纠正你两件事情。” “第一，孤的私库，不是丢了宝贝，而是被人搬空了！” 一提及这话，拓跋雄就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 “第二，你人都还在孤的眼皮子底下，自然是做不到一个人盗走那么多东西的！” “说，你的同伙都有谁？在哪里？！” 苏青妤神情一愣：“王上，你就算是想逼着本公主写信，也没有必要编出这么一个漏洞百出的谎言来吧？” 拓跋雄登时一噎，理智好像也逐渐在回归，原本被怒气占满的眼眸，也逐渐清明了起来。 他身后的宠妃见此，忽然上前了一步。 “昭宁公主，妾身劝你还是尽快招了为好，免得受皮肉之苦。” 苏青妤不答反问：“你又是何人？” 宠妃莞尔一笑：“妾身乃是西楚的淑夫人，等同于你们大夏国的贵妃娘娘。” 淑夫人？ 苏青妤记起来了。 她轻笑道：“淑夫人是拓跋玲珑的姨母吧？因着拓跋玲珑的生母过世，才被招进宫顶替了她的位置。” 淑夫人闻言，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神情：“昭宁公主倒是消息灵通。” “本公主的消息若不灵通一点，只怕怎么被淑夫人陷害致死的都不知道。” 淑夫人面色一僵：“昭宁公主这话何意？” 苏青妤索性就从床上坐到床边，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套上外衫。 “淑夫人就算是想为拓跋玲珑报仇，也不必如此心急吧？竟连这种荒唐的事情都往本公主身上扣？” “你......”淑夫人还想继续说什么，却被苏青妤给打断了。 “你什么你？本公主若是有这种能将整个私库悄无声息地搬空的同伙，何必还坐在这里和你这种蠢货说话，直接让他们把本公主带走，不就一了百了了吗？” 好像，有点道理...... 听着苏青妤的解释，看着她气呼呼的样子，拓跋雄选择了相信她。 毕竟，她现在是人质，多待一天，就多一天的危险。 真的有这种通天的本事，自然是该先让自己脱身才是...... 只是...... 拓跋雄转头看向了淑夫人，眉眼之间，全是怀疑和威压。 淑夫人双腿登时打了颤，吓得立刻跪在地上：“王上，妾身也是关心则乱，根本没来得及深想......” 见此，苏青妤及时地补上一刀：“听闻，淑夫人母族的哥哥，可是西楚的大将军吧？” “本公主只身一人在王宫，但淑夫人未必是啊。” 淑夫人面色一白，尤其是在看到拓跋雄眼底的怀疑越发浓郁起来，瞬间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王上！您不要听苏青妤一面之词！妾身怎敢对您有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 苏青妤看热闹不嫌事大：“你说没有就没有啊？有本事拿出证据来证明你没有呀！” “妾身又不是那盗贼，还要什么证据证明？苏青妤，你休要挑拨离间！” 苏青妤当然知道她拿不出证据来。 但是，她拿得出来呀！ 第541章 奇耻大辱 拓跋雄气过了之后，也终于反应过来，苏青妤她根本就没有这个本事把他的私库搬空掉。 她若是真的有帮手，那帮手早就把她救出去了，何至于还要把她留在这里。 可他私库被搬空了事实，他根本就咽不下这口气，也无法冷静下来，只能甩袖离开苏青妤的宫殿。 出了宫殿的门，他就开始让人去找巫医过来。 “让巫医给孤算算，看看能不能算出来孤的私库是被那个找死的蠢东西盗走的！” “是！” 拓跋雄一走，跟在他身后的淑夫人自然也起身准备快步跟上去。 可是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忽然停住了脚步。 苏青妤满眼戏谑地看着淑夫人眼含怒火地盯着她看。 “苏青妤，你给我等着！” “今日之仇，我必定会报！” “满王宫，还从来没有人敢骑到我的头上去！你此番，算是给自己找了一条死路了。” 苏青妤却不以为意：“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是本公主一贯的行事作风。” “所以给自己找了一条死路的，不是本公主，而是淑夫人你。” 淑夫人闻言，冷冷一笑，转头看向了那日夜守着的两个侍女。 “昭宁公主可是王上请来的贵客，你们可务必要好好‘招待’才是，听明白了吗？” 两个侍女面面相视，最终行礼应了是。 等她走了之后，那个名叫阿园的侍女很是不满地瞪了苏青妤一眼。 “你们大夏国的女子都这么嘴硬吗？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居然还敢跟淑夫人作对！” “这下好了，接下来的日子里，可有你的好果子吃了！” 一整天，苏青妤闲来无事，就开始猜测淑夫人究竟会给什么样的好果子给她吃。 眼下她可是他们西楚最为重要的人质了，按理说淑夫人应该不会轻举妄动才是。 可让苏青妤没有想到的是，天一黑，淑夫人所说的好果子就送上门了。 阿园端着一碗药来，像往日一样递给苏青妤。 苏青妤只稍微闻了一下，便抬头问道：“这药，也是你们的巫医大人开的吗？” “自然了！” 苏青妤点点头，面不改色地接了药碗，然后背过身去，趁着两个侍女没有注意，将药全部倒进空间的下水道中。 她是大夫，也跟在沈怀德身上学了不少的本事，所以药端过来的时候，她就发现这用来养伤的药已经被人换了。 也可以说，这药当中被人加入了几味活血和破坏皮肤的药材。 她若是真的把这药喝进去，那么身上那些才刚刚要愈合起来的伤口，一定会全部慢慢裂开，然后不断地往外淌血。 “真是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啊！” 入夜，苏青妤和昨夜一样，拉下幔帐后，倒头就睡下。 彼时，轮到阿园守夜。 两个侍女对调了昨夜的位置，一个坐着一个半靠在床边，片刻不离地守着苏青妤。 午夜过后，苏青妤再一次睁开了眼睛。 她故技重施，轻而易举地出了殿门。 有了昨夜的经验，今晚她根据记忆很快就找到了淑夫人的寝殿中。 侍女熄灯出来之际，苏青妤猫着腰进入了淑夫人的寝殿中。 大概是今日的心情实在糟糕，拓跋雄没有来淑夫人这里歇息。 但苏青妤觉得，拓跋雄不来这里的原因，还有可能是因为她的那些话，他真的对淑夫人产生了怀疑。 整个寝殿内静悄悄的，苏青妤来来回回地在淑夫人的寝殿中踱步着，拖着下巴冥思苦想。 单单只是让淑夫人被怀疑，可远远不太够呢...... “去那边看看，还有那里！” “王上说了，定要好好搜寻，不放过任何一寸地方。” “谁若是找到了线索，王上比有重赏！” 听着外面不远处侍卫巡逻的声音，苏青妤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出来的事情被发现了。 好在，是拓跋雄还不死心，所以还在派人找宝物。 猛然间，苏青妤的眼眸忽然一亮。 她动作轻柔又利索地打开了窗户，悄无声息地翻了窗户出去。 不多一会儿，她又扛着一个年轻的侍卫进来...... 给两人点穴后，苏青妤动作麻利地将两人的衣服全部扒下来，然后又往两人的口中塞了药丸子。 接着，在淑夫人的梳妆台盒子里，放入了一颗又大又圆的夜明珠...... 办妥一切后，苏青妤才得意地拍了拍手，而后转身离开。 翌日一早，苏青妤还没有醒过来的时候，就听到外面有着不小的动静. 她揉着眼睛从床上爬起来，掀开帘子后看向阿园：“出什么事了，怎么这么吵？” 阿园目露焦急之意，却也知道‘国丑不可外扬’的道理，只狠狠瞪了苏青妤一眼后，根本不愿搭理她。 与此同时，淑夫人正跪在拓跋雄的脚边，哭得撕心裂肺的。 “王上，妾身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啊！妾身对您是真心实意的，又怎么会和一个小小的侍卫私通？” “昨日从回来后，妾身就一直在寝殿中没有出去，也没有外人进来过，这一点，妾身身边所有的下人都可以作证的！” 拓跋雄怒火冲天，总觉得自己头顶上的颜色，比隔壁的大雍朝边境的草原还要绿。 他抬手捏住了淑夫人的下巴，冷声问道：“小小的侍卫？” “你的意思是，对方若不是一个身份卑微的侍卫，你便能心甘情愿了？” 淑夫人猛地睁大了双眼，死命地摇头：“不是的，不是这样的王上......” “妾是被冤枉的！在此之前，妾身从未见过这个侍卫，又怎么会和他私通？” “妾身和王上自小相识，前几年才得以进宫侍奉王上，对王上的爱慕之心日月可鉴，岂会做出......” “你给孤住口！” 拓跋雄一脚把她踹开，脑子里满是他进殿的时候，看到的那个画面。 透明的纱帐内，淑夫人不着寸缕地在一个男人身上奋力渴望着、得到着...... 那种视觉上的冲击，好似在告诉他，他根本不如这个侍卫。 这种奇耻大辱，几乎让他失去了理智。 若非他进来大喝一声，这两人指不定会如此醉生梦死到什么时候去！ 只要一想起这个画面，拓跋雄便又气的往她身上踹了两脚。 “你口口声声说你是被人冤枉的，那你所做的一切，也都是旁人拿刀架着你的脖子做的吗？” 淑夫人哑口无言。 她今早也不知是怎么了，抬手摸到身边的人，便以为是拓跋雄......” “王上，妾身根本不是那是旁人，还以为是您，所以才......” 第542章 把她绑起来！ 拓跋雄冷哼一声，缓缓地站起身来，瞬间将他那发福的身材暴露无虞。 反观那个赤裸着上身、正被绑着的侍卫，却是身材匀称、浑身的腱子肉。 拓跋雄怒不可遏，抖着手指向那个侍卫：“你说，你将他当做了孤？” “淑夫人，你是不是觉得孤愚蠢到可以任由你胡说八道了？” 淑夫人彻底傻住了。 “王上！” 巫医适时出现，拓跋雄脸上的神色才稍微好了那么些许。 他捏着鼻梁坐了回去：“巫医，你来了。” 巫医看着趴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的淑夫人，忍不住皱起了眉来。 “王上，下臣方才已经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此事有极大的可能如淑夫人所说的那般，她是被人陷害的。” 拓跋雄冷笑了一声：“你是发现了什么线索吗？”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拓跋雄心里清楚得很，今日不论淑夫人是不是被人陷害的，她的好日子也都已经到头了。 他堂堂一国王上，怎么可能会让与旁人有染的女子继续待在他身边的？ 巫医淡淡道：“淑夫人若是真的与这个侍卫有首尾，那必定不是第一次了。” 不论是淑夫人还是拓跋雄，都在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巫医。 就在淑夫人差点要将心里的秘密脱口而出的时候，就听到巫医接着说道： “倘若淑夫人胆大包天敢在王上的眼皮子地下时时背叛您，那她的殿中定会留有男子的物件。” “王上不妨让人搜一搜，先等等看结果如何。” 接连两天的时间，拓跋雄失去了金钱，还失去了美人，心情别提有多差了。 此时听到巫医这么一说，总是想给自己找点面子回来的。 于是便抬了抬手，沉声道：“就按你说的办吧！” 下一刻，几个侍女鱼贯而入，在淑夫人的寝殿中细细地搜寻了起来。 淑夫人也才知道，巫医这是来帮她脱罪来了。 她趁着拓跋雄闭眼休息之时，泪眼朦胧地看着巫医。 巫医神情淡淡，却转头看向了拓跋雄。 淑夫人立刻会意，缓缓地从地上爬起来，跪着来到拓跋雄的脚边，带着哭腔的声音总是分外的可怜。 “王上，妾身自入宫后，待您之心您难道还不明白吗？” “非要妾身将心挖出来给您看，您才能相信妾身是被人陷害的吗？” 闻言，拓跋雄的脑海中慢慢出现了和淑夫人初相识的画面。 接着，就是她被接近宫后，两人日夜缠绵、恩爱不断的日子。 拓跋雄有些心软，终于还是叹了一口气。 无论如何，淑夫人都跟在他身边将近十年之久了。若她真的是被人陷害的，那他也就不为难她了。 到时候，他会想个办法，让她在离开王宫后，日子能过得好一些...... 拓跋雄睁开眼睛的那一刻，淑夫人清晰地看到了他眼底的不忍。 她心下一喜，立刻又道：“王上，妾身......” “王上，奴婢找到了这个。” 还没等淑夫人高兴一会儿，就见一个侍女手上捧着一个盒子走到拓跋雄面前跪了下来。 拓跋雄才刚刚好一点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他抬了抬下巴，示意侍女将盒子打开。 原以为，那里面会是属于男子的物件，没想到等盒子打开之后，拓跋雄震惊得差点就从椅子上滚了下去。 紧接着目瞪口呆的，还有回过神来的巫医和淑夫人。 拓跋雄抬手从盒子里将夜明珠拿到手上，一再地确认后，终于可以肯定，这颗夜明珠就是他年少去大雍朝游历的时候，所得到的宝物。 原本该好好在私库中待着的夜明珠，此刻却出现在这里。 私库被盗的真相，似乎已经水落石出了。 而淑夫人的脸色，早就吓到毫无血色。 “不......不是这样的王上！” “妾身也不知道这颗夜明珠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妾身毫不知情啊！” 淑夫人扯着拓跋雄的衣摆，拼命地解释着。 可眼下证据确凿，拓跋雄哪里还能听得进去她的话。 他抬脚在淑夫人的胸口上狠狠地踹了一下，淑夫人身子歪倒在一边后，立刻口吐鲜血。 可拓跋雄却依旧不解气，又在她的身上踹了好几脚。 “你们大将军府可真是好本事啊！竟然连孤的私库都惦记上了......” “不对，应该说，你们已经将孤的私库搬走了！” “接下来，你们是不是还想着把孤这个王上的头衔，也一并拿走啊？！” “啊？！！” 最后这一个字，拓跋雄几乎是吼出声的。 “枉费孤方才还惦念你，还想给你留下体面，你们就是这么汇报孤的？！” 淑夫人顾不上自己心口的剧痛，颤颤巍巍地就重新跪好了。 “王上，妾身和妾身的母族对王上忠心耿耿啊！怎么会......” “呵，”拓跋雄轻轻地冷笑了一声，就吓得淑夫人瞬间不敢说话了。 “魏淑，孤给你们大将军府两天的时间。” “要么，把孤的私库和大军的虎符交还给孤。” “要么，就将大军的虎符，和你魏家满门的性命交给孤！” 丢下这两句差不多一个结局的话后，拓跋雄并没有为难淑夫人，而是甩袖离开了。 被甩开的淑夫人整个人犹如石化了一般，趴在地上再也没有起来过。 可是，在听到巫医竟然也要跟着拓跋雄离开，她瞬间扭头看向了他。 “巫医大人且留步！” 此刻，苏青妤正坐在殿中，吃着瓜果，顺便还听着两个侍女站在角落里面嘀咕着今日发生的大事。 她们以为站远一点，苏青妤就听不到了。 殊不知苏青妤的耳力极好，就算在内力暂时被封住的情况之下，也能将她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的。 只是，在听到她们说拓跋雄亲眼看到了淑夫人和那侍卫在行鱼水之欢的时候，苏青妤正在往嘴里塞果子的动作瞬间就顿住了。 不应该啊。 她只是给两人喂了药让他们能睡久一点的，并没有下那种药啊...... 还有那个巫医，似乎对淑夫人的事情格外上心啊。 而气急的拓跋雄则是来到了苏青妤处，见到苏青妤居然还现实地翘着二郎腿吃果子，他更气了。 “来人！” “给孤把人绑起来！” 第543章 我还是有点子怕死的 “诶？诶？你这是做什么？” 苏青妤还没来得及将手里的果子放下，就被门口的侍卫用绳子五花大绑了起来。 苏青妤满头黑线地看着拓跋雄：“我说王上，你自己的爱妃和旁人私通，又不是我给你带的绿帽子，你给我绑起来做什么？” “你快给我放了！我身上的伤要是好不了，我们大夏国的皇帝陛下是不会放过你的！” 听着苏青妤几乎毫无威胁地威胁，拓跋雄冷哼了一声。 他一连失去金钱和爱人，整个人都要碎掉了，现在只想着要找个地方来出出气，哪里还管得上什么后果不后果的。 “苏青妤，孤和你说过了，孤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今日，你若是不写出一封信送去大夏国景帝手上，孤现在就杀了你！” “反正孤将你抓来，你们大夏国的那些人也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 苏青妤愣了愣，随后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王上，咱有话好商量，你说你这又是何必呢！” “你现在让人给我绑成这个样子，我还怎么写信？” 这段时间以来，只要提及写信的事情苏青妤从来都是拒绝的，眼下乍听到她竟然这么容易就答应了写信，拓跋雄的心里反而有点不安。 他盯着苏青妤的眼睛，双手负后，面上维持着自认为的云淡风轻。 “苏青妤，孤劝你还是不要想着耍花招，否则的话......” “磨磨唧唧的，你到底还要不要让本公主写信了？” 苏青妤粗暴地打断了拓跋雄的话，更加让他的心里生出了狐疑的意思。 但最终还是挥手让人给她松了绑，并递上笔墨纸砚。 苏青妤揉了揉胳膊后，在拓跋雄的注视下拿起了笔。 她知道，这封信要想送到大夏国去，势必是要给拓跋雄看过之后的，所以她得好好想想该怎么写才好。 一炷香后，就在拓跋雄差点就要忍不住的时候，苏青妤终于落笔了。 「陛下，当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被西楚王上抓来做客了。他们说，需要咱们让出漠关以西的十座城池，并且让沈将军他们立刻退兵，才肯放我回去。 我倒是无所谓啊，只是再过一个月就是长庚的生日了，他的生日过后就是除夕了，我怕赶不回去，会让你们白白等我。 尤其是边关大军撤退后，想来陛下是准备要安抚将士和百姓的，我远在西楚，只怕是鞭长莫及帮不了你了。不过没关系，只要我这个人没有被西楚王上灭口了，往后还是有机会向万民解释的。 最后，还是要请陛下快些派人来接我吧，我其实还是有点子怕死的。 苏青妤，敬上。」 苏青妤洋洋洒洒地写了一大堆，虽然抓住了重点，也将拓跋雄想要的条件一并写上去了，可他就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劲。 在拓跋雄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地将这封信看了多遍后，还是找不到任何的毛病时，他终于张口问了。 “听闻你以前也是侯府嫡女，怎么就写封信而已，前言不搭后语的，一点都不通顺。” 说到这里，拓跋雄依然还是不相信苏青妤没有在这封信上面做手脚。 苏青妤闻言，立刻抬手，作势要抢走他手里的那封信。 “既然王上不相信，那将信还给本公主就是了。” “左右这种窝囊的信，本公主实在是觉得写得太丢人了。” 看着苏青妤面带怒容的样子，拓跋雄才信了两分。 不过，也仅仅只有两分而已：“来人，将这封信送到巫医手上，等他看过后，再让人送到大夏国去。” 拓跋雄死死盯着苏青妤的眼睛，想看看她是不是会因此而慌张。 可眼前的女子除了懊恼之后，全然没有一丝的慌张，显然这封信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了。 “原本，孤是打算在你写完信后，就将你送到大牢中去的。” “不过，现在孤改变主意了。在大夏国送回信之前，你还是在这里好生养伤吧！” 苏青妤知道，拓跋雄是担心她的重伤的样子让大夏国起了怒火，到时候别说是想要城池了，就算是退兵都费劲。 暂时的忍耐，他还是可以做到的。 苏青妤闻言，终于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还不忘在拓跋雄的雷池上来回蹦跶着。 “真是难为王上了。” “在接连经历了私库被盗、又被自己的爱妃带了绿帽子后，还能事事都想着自己的国家，这一份胸襟，实在让本公主佩服不已啊！” “真乃，当世的大丈夫是也！” 苏青妤在说第二句话的时候，拓跋雄真的恨不得让人将她的嘴用针线给缝上。 可她最后那句话，又生生地将他的所有怒火都憋在了喉咙中。 他若是因此而对苏青妤加以动怒，岂非就承认了自己并非大丈夫？ “昭宁公主，真是好口才啊！” “但愿到了你们大夏国双手奉上城池的那日、你面对大夏国百姓的谩骂声那日、被史官将你红颜祸水的事实记录到史册的那日，你还能如此嘴硬！” 苏青妤莞尔一笑：“这就不劳你担心了。” “王上若是有这个闲工夫，还不如先去将国家的蛀虫控制住再说。人家要是趁乱跑了，你可真是哭都没有地方哭去了。” “这还用你说，孤自然知道该怎么办......” 怒火冲天之下，拓跋雄几乎下意识就将这话脱口而出。 可他话都说一半了才发现，自己又踏马地被苏青妤套了话。 “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的？” 苏青妤往门外怒了努嘴：“你们王宫的侍女来来往往的，本公主想不知道都难。” 拓跋雄来这里的时候，整张脸被气得通红。 等他走的时候，通红的脸又被她三言两语气黑了。 苏青妤故作深沉地摇头又叹气：“你们王上也太沉不住气了。”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就气成这个样子了？和我们大夏国的陛下，可真的是没法儿比啊！” 身后的两个侍女闻言，脸都气绿了。 “你说得轻巧，若是换做你经历这样的事情，只怕是要当场被气死的！” “是吗？有这么严重吗？” 苏青妤抬眼看向门外的大树，似是自言自语道：“那怎么办呢？他接下来可能会更加生气的呢！” 灭国大仇，能不生气嘛！ 第544章 来都来了 苏青妤始终相信华夏子孙所信奉的那句话：来都来了。 既然来都来了，那自然是要带点什么东西回去才是。 对于眼下的西楚来说，最之前的不外乎就是国家本身了。 “王上，下臣看过了，这封信没有问题，可以派人送出去了。” 得了巫医的肯定后，拓跋雄才放心地派了心腹将信送了出去。 解决完了这件头等大事后，拓跋雄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高兴。 毕竟，他最宠爱的女人还在王宫的地牢里关着，他私库中的宝物，直到现在还未找到一毫一厘。 “魏淑，可派人送口信去将军府了？” 巫医面不改色：“王上放心，淑夫人已经派人送去了。” 闻言，拓跋雄的面色更加难看了。 睡在自己枕边十多年的女子、自己最信任的大将军，竟然是这等子狼子野心的奸佞之人。 回想自己对他们还那么的信任，冷静下来后的拓跋雄就忍不住打了寒颤。 若非他发现得早，那大将军府的人是不是都敢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了？ “巫医啊，你觉得淑夫人这件事情上，孤的决定，如何？” 眼下，整个西楚最有战斗力的，就是大将军府魏家了。 他若是将虎符收走，万一大战来袭，西楚危矣。 可他又实在咽不下被魏家这种两面三刀的不臣之心吓怕了。 思来想去，总是觉得自己无论如何决定，都是极为为难的。 巫医也就神色淡淡，将胳膊上的浮尘轻轻一甩，才沉稳道：“王上乃西楚的君主，无论下什么样的决定，都是对的。” “再者，留着这样的人在身边，迟早都是心腹大患。不如快刀斩乱麻，将所有的可能性全部扼杀在襁褓之中。” 对巫医的恭维和解说，拓跋雄的心里才稍微好受了一些。 可即便如此，他的顾虑依旧还在：“但，虎符一旦收走，万一敌国来犯，西楚边境岂非危矣？” 说到这里，巫医才呵呵地笑出了一道极为简短的声音。 虽诡异，可对于拓跋雄来说，却有着一种难以言明的信任感。 “下臣忘记将一个好消息告诉陛下了。” “什么消息？” “下臣花费毕生心血所研究的那件事情，已然有了眉目了。” 看着拓跋雄眼底的不安逐渐被兴奋所代替，巫医的情绪还是没有任何的起伏。 “现下，只要陛下能提供下臣两年前的那个请求，别说是大夏国了，就算是大庸朝来犯，我们也无所畏惧！” 一听这话，拓跋雄豁然起身：“你说的，可是真的？！” 巫医立刻稍稍弯腰行礼：“下臣不敢欺瞒王上，王上若是得空，下臣不日就可以带着陛下去观摩了。” “甚好！甚好啊！” 拓跋雄的眼底有着烈焰一般的雄心壮志：“巫医，你可是为孤、为西楚立下大功劳了！” “孤一定会重重赏赐你的！孤要让天下所有的国度，都臣服于西楚，让西楚成为天下的霸主！” 有了这么一件消息后，拓跋雄的心情果然好上了不少，当即就命人去将军府再下一道催促的旨意。 “巫医，孤最信任的人便是你了，等孤将虎符从魏家拿到之后，就交由你来保管！” 巫医微微颔首，以此来遮掩住眼底的情绪流露：“王上，虎符交由下臣之手后，下臣是否能够随意支配大军中的将士？” 闻言，拓跋雄所有的笑容都僵在了脸上。 有一支独立且强大的大军，是一个国家的根本。 若是就这么让巫医拿去支配，万一...... 像是猜测到了拓跋雄的顾虑，巫医不着痕迹地说道：“王上请放心。” “您既将虎符交给下臣，下臣定当会好好回报陛下的信任。” “关于下臣所需要的人......下臣会优先去各处大牢中提取犯人，接着就是街头乞丐，再者又是垂垂老矣之人......” “等动无可动后，下臣才会动用军中的老弱病残将士。” 看着巫医的安排，拓跋雄觉得极为合理。 他拍着巫医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此事，交由你全权来处理就是了。” “是。”饶是立下了如此大功劳，巫医对拓跋雄这个君主依旧是怀着无比的忠心。 也正是因为如此，拓跋雄才会对他信任到无人能及。 “王上，那淑夫人那边......” 提及这个被自己宠爱了将近十年的女子，拓跋雄的心里并非不心痛。 但更多的，是被藐视的愤怒：“一并交由你来处理吧！” 看着拓跋雄明明伛偻的背影，却因为得了方才那个消息后，骤然挺直的腰板，巫医的乌黑色的嘴唇勾起了一个诡异的弧度。 入夜后，苏青妤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想不明白，实在是想不明白。 对于西楚的兵力分布，她多少还有点子了解的。 如果说拓跋雄是在盛怒之下才把将军府的虎符收走的，那么等他冷静过后一定也能意识到，在和大夏国的大战中，他们眼下唯一能够任用的人，就只有魏家了。 可他竟当真将魏家的兵权全部都收走了。 难不成，他们发现了她信中想要送出去的消息，所以故意演给她看的？ 那也不合理...... 直到后半夜，苏青妤都没有睡着，也没有想明白这中间她究竟漏算了什么。 她索性就从床上坐起来，心下一合计，决定再出去溜达一圈再说。 西楚的王宫不比大夏国的皇宫大，但想要全部都走一遍，还是相当需要时间和精力的。 “你听说了吗？淑夫人被巫医大人带走了！” “啊？连淑夫人都被带走了？” “淑夫人犯下的罪万死难以赎清楚，理应接受天谴。被巫医大人带走，也不足为奇啊！” “可淑夫人......她是王上最宠爱的夫人啊！她还是大将军的嫡女呢！” “你可别忘记了，今日大将军亲自跪在王上面前，呈上了虎符，解甲归田了。” “他们都自身难保了，还怎么顾得上淑夫人？” “快别说了，要是让巫医大人知道了，下一个遭天谴的人，可就是我们了......” ...... 苏青妤就站在空间里，看着近在咫尺的几个侍女正捧着东西往深处走，还谈论着今日发生的事情。 所以，这一切都是真的？ 苏青妤摸着下巴，不认为拓跋雄会放任自己的边疆无人可守，国门处于危险的状态。 除非，拓跋雄还有别的更好的安排才是...... 苏青妤不再多想，跟着那几个侍女一路往里走，却在一个三层楼高的类似于塔楼似的宫殿前停住了脚步。 “天谴阁”。 第545章 天谴阁的秘密 能在一个王宫之内，将一个殿名取得这么丧心病狂的，也就只有那个看起来就像是个来阳间瞎溜达的鬼的巫医了。 苏青妤略微思考了一下，抬脚来到了门口处。 若是说，关押她的宫殿的把守程度，是里三层外三层的话，那这个地方简直就是被围得像铁桶一般了。 她偏头看向窗户，里面的灯火还是亮着的。 这都已经接近凌晨了，居然还灯火通明，可见这个宫殿之中，定是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苏青妤正想着，大殿的门就被人从里打开了。 一个面色如常的青年从里面步履从容地走了出来，趁着他开门的空隙，苏青妤立刻溜了进去。 她的发梢拂过青年的手背，青年垂眸盯着方才有过触觉的手，狐疑地瞪大了眼睛。 他左右瞧了瞧，却是一切如常，并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可他手背上的触感...... “雪海大人，今日是不留宿了吗？” 青年这才抬头，看向了和他打招呼的侍卫，而后扯起了一抹笑意来。 “不了。” “今夜师父他老人家有要事要办，我不便在场。” 能被巫医称作要事的事情，寥寥无几。 加之今晚所有人都看到了淑夫人以极为狼狈的姿态被拖入天谴阁中，大家立刻心照不宣地选择了闭嘴。 这可是天谴啊！ 旁人看到一眼就得送命的天谴，谁还敢多问一句？ 青年把门关上后，苏青妤才若有所思地往里走着。 殿内，除了摆着一些奇奇怪怪的物件，以及罗盘之类的东西外，和寻常的宫殿似乎没有什么两样。 苏青妤顺着木制楼梯，一路上了二楼处。 二楼的布置和一楼的完全不同，到处都摆满了书架，像是一个藏书阁，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再上三楼，画风又是一变。 还没等苏青妤细细检查一下三楼的布局，就听见从里面传来了一阵阵娇喘的声音。 顺着这个声音，苏青妤一路摸索到了长廊最末端的房间。 彼时，里面所传出来的暧昧声更加清晰了。 不时还伴随着女子的娇柔的求饶声：“你......你轻点......” “怎么？本师不过就是半个月没有见你而已，你竟就这般饥渴难耐地去找个侍卫来吃了？” 苏青妤听出来了，里面是应该‘被天谴’的淑夫人，和‘执行天谴’的巫医。 “你既然嫌弃我，为何还急着和我翻云覆雨的？” “阿淑，你当知道，只有我的身边，才是你最终的归宿！” “这些人你一直在他身边委曲求全，何尝不是早就失去了清白？是他还是侍卫，有何区别？” 一向说话没有温度的巫医，在说起这些温情的话时，却没有让苏青妤感到任何的感动，反而有种如芒在背的威胁。 可房间里的魏淑却不这么认为的。 她抬起双脚缠在巫医的腰上，笑得娇媚：“拓跋峰，等你大业已成，真的会册封我为王后吗？” 拓跋峰？ 巫医竟然也姓拓跋？ 苏青妤神色微愣，她若是没有记错的话，拓跋是西楚的国姓吧？ 这么说来，巫医也是皇室中人？ 那拓跋雄究竟是知道巫医的身份，才会如此信任他，还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给了巫医这么大的信任的？ 没有等苏青妤捋清楚这里面的关系，她又听到里面的巫医尽量放低的声音，似乎很努力地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能够更加温柔一些。 “自然。” “若不是如此，我又为何要将你从拓跋雄的手里救出来？” 话音落下，里面木床摇晃的声音更加急促了，随之而来的，是两人同时沉浸在同一世界的快乐之中的声音...... 苏青妤没有再继续待下去，而是顺着楼梯下了楼。 这座宫殿拢共只有三层，不论是地方大小或是格局，都没有可能隐藏更多的秘密了。 唯一有可能藏住秘密的地方，就是地底下了。 苏青妤快速下了楼，来到了一楼处。 她细细地在整个一楼检查了一遍，却并未发现任何像机关或者是暗室的地方。 她托着下巴，百思不得其解：“不应该啊......” 不论拓跋雄知不知道巫医的真实身份，巫医想要谋反的态度是极为坚定的样子。 像巫医这种看起来就城府极深的人，苏青妤不相信他会真的乖乖地在天谴阁里做一个执行天谴的人。 可是眼见天都要亮了，苏青妤知道自己再不走的话，很有可能就会被人发现的。 她一咬牙，决定今天先回去，等下次再来一趟找找看。 哪知，就在这个时候，听到了有人下楼的声音。 抬眼望去，果然是已经餍足的巫医正一边绑着腰带，一边往她的方向来。 苏青妤神色淡淡，看着巫医在她的面前大步而过，然后在一个角落里将不起眼的罗盘拿起来，重新翻了个面后，塞到了抽屉中的一个凹槽里。 随后，地面上有一块石头应声而开。 里面，是长长的石头做的台阶。 苏青妤来到洞口处，往里面望了一眼。 洞口之下能看到的地方实在少，可就算是这样，也让苏青妤发现了一丝丝的端倪。 在巫医下了台阶后，石门自动重新关上，变成了一块毫不起眼的地砖。 她若有所思地盯着地砖，又抬眸看向那个已经被关上的抽屉，瞬间明白，巫医在这地砖之下所藏的秘密，只怕就是想颠覆王权的底气了。 若是能看到拓跋雄和巫医两败俱伤，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到时候大夏国渔翁得利，就可以永除后患，让百姓们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 想到这里，苏青妤终于嘴角带笑，准备离开这里。 趁着窗外闪过一阵大风，苏青妤猛地打开了窗户，佯装成被风吹开的样子，而后顺利地翻着窗户离开了。 相比苏青妤心情上的愉快，已经来到了西楚边界的这一支人马却忧心忡忡的。 陆云乘翻身下马，接过了被流云拦截下来的信件。 “主子，是公主的笔迹！” 闻言，所有人都下了马，围在陆云乘面前。 而陆云乘在一目十行地看过信的内容后，不仅松了口气，还露出了一抹类似于宠溺的笑意。 这是什么表情？ 季飞白拿过信件，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后，也没有能发现这里面有什么值得可笑的。 “我说，姑娘人都被西楚那老东西扣下了，你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七娘接过信件，也一目十行地看完了。 她倒是比季飞白要沉得住气一些，抬眸就看向了陆云乘。 “这封信看似寻常，但并非姑娘素日里的写信的习惯。你可是看出她想说什么了吗？” 第546章 谁是活阎王？ “她说，让大军时刻准备好，等她消息送来，就准备灭了西楚！” 陆云乘说得斩钉截铁的，倒是让季飞白的神情一脸懵逼。 他不信邪，又一次拿着这封信翻来覆去地看了两遍，也没能看出苏青妤到底在哪里写了这么一句话的。 陆云乘见此，心底一暖。 这是苏青妤对他的信任，所以才会在旁人都没有看出她的真实目的时，确信他能一眼发现关键字眼。 “青妤从来就不是一个啰嗦的人。可她却在这种情况下贸然提及了苏长庚的生辰，以及还有两个多月才能来临的除夕，只能说明她想通过这两个日子来表达什么。” “顺着这两个日子所提供的数字，以及她话语中刻意表达出来的啰嗦，对应一下，不难猜出她的目的。” 还能，这样？？ 季飞白垂眸，看着信上的字眼，终于发现了自己有一处地方时不如陆云乘的了。 那就是算计。 他没有陆云乘那般老谋深算、诡计多端，所以根本猜不出来姑娘想要表达什么。 不过，在这个时候，他却很庆幸陆云乘还有这份诡计多端的本事，否则就该坏了自家姑娘的大事了。 不过，一想起自家姑娘即将要灭了西楚的想法，季飞白忽然就兴奋了起来。 “嘿！我就说了吧，姑娘神通广大，岂是会被拓跋欢那个老妖婆轻易害死？” “这下好了吧，这些不长眼的东西竟然还想让姑娘做人质，让大夏国给他送城池。没想到却领了一个要灭他国家的活阎王回去了，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七娘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说谁是活阎王？” 季飞白抬手挠了挠后脑勺，只嘿嘿一笑，然后就忽然笑不出来了。 看着他直勾勾地盯着众人的身后看，所有人都顺着他的眼神往身后看去。 只见在黄沙漫天旷野上，一个红衣女子策马而来，背后还背着一把红缨枪。 高高束起的墨发和红缨枪上缠绕在一起，飒爽之气油然而生。 “七哥！” 行至不远处，霍娇及时勒停战马，利落地翻身而下。 “七哥！收到你消息后，沈大将军就命我带着飞羽军来了。” 话音落下，众人果然看到天边的黄沙更加浓烈了，除了轰鸣的马蹄声，根本看不出有多少人正在往这边而来。 陆云乘看着霍娇一切都好，也就稍稍放心了一些。 “先别急，青妤送来了信件。” 紧接着，陆云乘三言两语就将苏青妤的目的说得很清楚了，而霍娇的眼眸也跟着亮了起来。 “好啊！不愧是青妤！” 在得知苏青妤下落不明、生死未知的时候，霍娇差点就要忍不住带着轻骑先回京找人了。 好在，沈拓将她安抚住了，这才等来了景帝的飞鸽传书，让她一切都要以苏青妤的安危为准，配合陆云乘的任何行动。 “你让大将军找个信得过的人，将青妤的意思送回去。” “为了不引起西楚的怀疑，我们务必也要让青妤的信件让西楚的使者送到陛下的手上。” 所有人心里都很明白，灭国不灭国的，都是另说。但苏青妤的安危，是一定要得到保证的。 “好！” 霍娇拍着胸脯说道：“我现在就回去，让沈大将军配合青妤！” 几人在细细商讨了一番后，决定先由陆云乘、七娘、季飞白和薛定四人乔装进入西楚，在靠近王宫的地方落脚，再想办法联系到苏青妤。 人数太多，目标太大，苏青妤的安全就很难得到保证了。 虽然，她还有‘大变活人’的本事在身上，但万一呢...... 彼时的苏青妤，再一次用她‘大变活人’的本事，趁夜来到天谴阁前溜达着。 可不知为何，今夜的天谴阁却一直都没有开门过。 不开门，她当然不能直接推门而入了...... 就在她以为今夜入门无望的时候，却见昨夜那个名叫雪海的青年再一次出现了。 这一次，他的身后竟跟着一长串被蒙着眼睛的人。 看这些人衣着...... 苏青妤差点惊呼出声。 这分明是该在各处牢房中关押着的犯人啊！怎么就被带到这里来了？ 总不能是西楚的律法都无法惩治这些罪犯，而需要动用到天谴阁了吧？！ 巫医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带着这样的疑问，苏青妤跟在人群后面，进入了天谴阁中。 而后，就见雪海动作极为熟练地打开了地洞的入口，并指挥着这些罪犯有序下了石阶。 苏青妤眸色一暗，趁着旁人没有注意之际，一个闪现后，在空间里面得以置换了始末的位置。 这样一来，万一在地洞中不能有更多的空间可以随意走动之际，她也不至于什么都不能看到。 看着头顶的石砖重新合上，苏青妤咬牙跟着人群走到深处去。 只是，越是往里走，苏青妤的心就越是往下沉。 这一路上，布满了各种的残肢断骸和各种新旧的血迹。 好在，暗道足够深，她还走在最后，有着可以随时闪现的机会。 在靠近某处微弱光亮的时候，苏青妤似乎听到了水流的声音...... 可这水声却透露着一种诡异...... 应该说，整个地洞的每一处地方，都透露着阴森和诡异。 尤其是当她跟着人群从狭窄的过道中走到空旷处时，更是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到无以复加。 方才被领进来的那些人，很快就被堵住了嘴，并摘下的眼罩，很快就被人推入了一处冒着黑烟的大池子里。 苏青妤走进一看才发现，这处大池子中所流动的，并非是水，而是血！ 是鲜红滚烫、却无端冒着黑烟的血！ 方才她所听到的‘水声’，其实是血在流动的声音！ 而石壁的四周，都用木栏围成牢房，牢房中关着不计其数的，人。 在看清牢房中那些张着大口、露出和动物一般的獠牙、以及浑身上下都已经干枯到如干尸一般的、勉强可以称之为人的‘人’，苏青妤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脑海中有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出现。 而正在一旁喝茶的巫医，很快就肯定了她的猜测。 “雪海啊，你的动作实在是太慢了！” “再这样下去，本师什么时候才能凑得出一只傀儡将士？” “你别怪本师没有提醒你，你的好师妹，可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 雪海面色一白，立刻跪在地上：“巫医大人放心，明日在下一定能多送些人进来的！” 闻言，巫医这才满意地起了身，抬手示意他跟上。 饶是苏青妤的心里有一万个震惊，眼下也只能先跟着两人出去再说。 怀着忐忑的心情，苏青妤一路赶往关押她的大殿处。 可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拓跋雄竟然在这天还没亮的时候，来找她了！ 第547章 比你稳重多了 “一群废物，竟然连一个重伤在身、一点内力都没有的弱女子都看不住！” 拓跋雄气的浑身都在发抖。 一想到自己前脚才让人将苏青妤的亲笔信送到大夏国去，眼下这人就不见了。 到时候大夏国要是要求见苏青妤一面，他又该怎么来应对？ 苏青妤对大夏国的重要性，拓跋雄的心里十分清楚，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敢张口向景帝要十座城池的。 现在人是在他手里丢的，万一大夏国一气之下让那些大军长驱直入，那他们西楚岂非要亡国了？ 尤其是他现在还和魏家决裂了，就连巫医手上所在研究的‘秘密武器’他都还没有去看过...... 拓跋雄越想越生气，盛怒之下，他猛地将桌上的茶壶杯子之类的东西全部扫到地面上去。 瓷器的碎裂声，让原本跪在地上的侍卫和两个侍女吓得浑身都是冷汗，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侍女想不通，她们明明是很清醒的，怎么就突然就睡着了的？ 门口的侍卫更加不明白，整座院子都被他们围得水泄不通，而殿内的窗户都已经被定死了。那么一个大活人，到底是怎么在他们的面前消失的？ 而拓跋雄则是看着眼前跪在地上的这些人，气得心肝脾肺肾都在疼，一声怒吼道： “还跪着做什么！还不给孤快去找人！” “若是找不到苏青妤，你们一个个的都提头来见！” “是......” 侍卫们和两个侍女连滚带爬地从地上起来，正要出门去找人，却听到了一道犹如救命天神的声音。 “王上这是丢了什么了？竟然急到想要杀人？”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个已经消失了至少一刻钟以上的女子，没有人知道这个女子到底在干什么。 明明已经脱身出去，却还上赶着回来？ 找死吗？ 苏青妤却仿若未觉的样子，提着自己的裙摆缓缓走了进来，面容上还尽是一抹清晰可见的嫌弃之意。 “不是本公主说你们，你们西楚人的脾气也太差了一点吧？” “不就是丢个东西嘛，找回来就是了，怎么还能为此闹出人命呢！” “我们大夏国的陛下就不是这样的。” 说起这些，苏青妤似乎与有荣焉一般：“他勤政爱民，脾气还相当的好。登基这么久以来，就没有因为脾气而打杀过任何一个侍女或者是侍卫。” “王上，这一点上，你真的应该学学我们大夏国的陛下。年纪轻轻的，却比你稳重多了。” 苏青妤说着鄙夷的话的功夫，就来到了殿中，毫不客气地拉了椅子，坐在了拓跋雄的对面。 而拓跋雄自从看到她进来以后，整个人的表情都十足的怪异。 说不清楚到底是高兴多一些，还是后怕多一些。 “苏青妤，你方才去哪儿了？” 苏青妤耸了耸肩，无所谓道：“我就是出去走走而已，王上该不会是连这点自由都不给我吧？” 说到这里，苏青妤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然后张大嘴巴，指着拓跋雄问道： “你方才不会是以为我逃走了，所以恼羞成怒之下，才准备杀了这些侍女和侍卫泄愤的吧？” 被对方一句话戳穿了心思，拓跋雄的表情越发难看了起来。 “你的门口，有孤派人把守的护卫。昭宁公主，你方才到底是如何出去的，又去了哪里了？” 苏青妤满眼都是无辜：“王上这人好生奇怪，我是被你们抓来做人质的，但也不能因此限制本公主的自由吧？” “本公主不怕告诉你们，你们若是让本公主连这点小小的要求都不能满足的话，本公主立刻就自刎死在你的面前！” “本公主倒要看看，你还怎么向大夏国要城池！到时候见不到我，大夏国是一定会要了你的命的！” 苏青妤所说的道理，拓跋雄何尝不明白。 也正是明白，他才有着深深的挫败感。 明明他是主动者，苏青妤是被他绑来的人。怎么如今看起来，人家却比他这个王上要威风上许多？ 拓跋雄沉下脸：“你若是想四下走动，也不是不可以。但你得先告诉孤，你方才到底为什么出去，又是从何处出去的？” 苏青妤抬手指向他们身后的窗户，窗户上原本被钉死的地方，竟然脱落了一块木条。 若是掰开这个缺口的话，让苏青妤这种身材纤弱的女子爬出去，的确不是什么难事。 “大半夜的被这么多人看着，本公主睡不着，还想家，就只能出去走走了。” 拓跋雄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大有一种因为手下办事不力而丢脸的感觉。 “来人，冬日寒凉，让人将昭宁公主寝殿内所有的窗户全部加固一遍，再让巫医过来给她瞧瞧。” “她若是身体良好，那便准许她在四周的花园走走。其余的地方，无旨不得随意进出！” 苏青妤听明白了，她这一次偷偷出去已经让拓跋雄的警惕心又上升了一个高度。 至于她所借口的要出去走走，他居然也肯答应下来。但前提是先让巫医过来给她看看，等确定了她的内力没有恢复以后，才能准许她在指定的地方走走。 至于她要怎么走，拓跋雄肯定不会管，但一定会派人跟着她就是了。 苏青妤扬起眉梢，面色淡淡，实则心里却松了一口气。 出不出去走走，其实她倒是没什么要紧的，要紧的是她不能让拓跋雄产生任何的怀疑。 一开始她的确是打算让拓跋雄和巫医内斗，到时候两败俱伤之际，大夏国再来捡个现成的便宜。 可在她亲眼看见过巫医所研究的那些傀儡后，她深知这件事情不能由着巫医再继续下去了。 巫医可以拿着这些傀儡来杀西楚的将士，以此来达到自己想做君主的目的，将来也会用这些傀儡来对付大夏国的将士们...... 想到这里，苏青妤不免皱起眉头来。 可她的神情却被拓跋雄误会了。 只见拓跋雄猛地一拍桌子，吓得那些才站起来不久的侍卫和侍女再一次跪在了地上，连头都不敢抬。 苏青妤狐疑地看着他，却听见他说：“苏青妤，你不要得寸进尺！” “让你在花园里走走，已经是孤最大的仁慈了！” 明白拓跋雄误会她之后，苏青妤立刻顺着杆往上爬。 “一个破花园，有什么可看的？” “不如，就请王上辛苦一下，带着本公主参观参观您的王宫，如何？” “本公主听说，淑夫人犯下重罪，被王上赐了‘天谴’之罚。你若是不介意的话，是不是可以带本公主去涨涨见识？” 第548章 一个比一个不要脸 拓跋雄当然没有答应苏青妤的无理要求，甚至还对着苏青妤狠狠地警告了一番。 “苏青妤，你别忘记了，孤对你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你若是再敢胡搅蛮缠，孤马上就让人给你绑起来！让你哪里都去不了！” 说完这话后，拓跋雄气得甩袖就走。 苏青妤嘟嘟囔囔了好一会儿后，才佯装生气躺在床上休息。 实则，她的脑子却在飞快地将拓跋雄方才的反应分析了一遍。 她提出想要去看看‘天谴’一事，当然很冒昧。 但拓跋雄若是真的知道巫医的身份和傀儡的真正秘密，在她提出想去天谴阁的时候，就不会如此淡定，而是惊诧和警惕。 可是，除了被拒绝后，苏青妤并没有从拓跋雄的脸上看到任何不对劲的情绪。 这么说来，拓跋雄很有可能是知道巫医正在炼制傀儡，但不知巫医已经将傀儡发展到如今这种恐怖如斯的境地了，更不知道巫医的真实身份，和他的狼子野心......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好一会儿后，苏青妤都没有能睡着。 反倒是在天亮的时候，才刚刚有了困意。 可谁想到，她才刚刚睡着，就被巫医那道冷冰冰的声音吵醒了。 “昭宁公主，本师过来看诊，还望你能配合一些。” 苏青妤眯起眼睛，透过半透明的纱帐，看不清巫医的表情，却能感知到巫医周身所带来的凌冽的杀意。 至此，苏青妤现在算是明白了，巫医和拓跋雄的目的看似一样，其实也不一样。 拓跋雄只想要十座城池，只想让大夏国退兵。 但巫医却想利用她这个人质，起到让大夏国发兵救人，最终达到他诱敌深入的目的。 巫医的目的，不只有一个西楚，还有大夏国...... 可她却差点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地下逃走了，这让巫医如何不恼？ 所以在苏青妤隔着纱帐将手腕伸出去的时候，被巫医那如同死人一般冰冷五指抓住了。 “苏青妤，你可千万不要做自找死路的事情。” 苏青妤忍着手腕上的疼痛，含糊其辞道：“我不过就是出去走了一圈而已，你们这些人竟然就这么紧张吗？” “难不成，不论是巫医大人还是王上，都对西楚的守卫如此不放心吗？” 巫医冷哼了一声，明显一点都不想和苏青妤多说上一句话。 他猛地甩开苏青妤的手腕后，将手负后，沉声对殿内的人说道：“既然昭宁公主想出去走走，你们每日陪着她出去走两趟就是了。” “昭宁公主远道而来，你们可千万要好好领路，不要让昭宁公主走错了路才是。” “奴婢、属下谨遵巫医大人的命令！” 巫医这才满意地重新看向了纱帐后的女子，而后阴冷一笑。 苏青妤的心里有着不好的预感，才刚要做防备，却忽然被纱帐外面的冰冷五指抓住了脖颈，并且往她的嘴里塞下了一颗红色的药丸。 亲眼看到苏青妤咽下后，巫医才甩开了她。 “听闻昭宁公主医术高明，想必也是听说过‘千里追踪香’的吧。” 苏青妤摸着自己的脖颈，怒目看向巫医：“巫医大人果然好手段！” 巫医根本不把苏青妤放在眼里，在听到苏青妤的话后，有的就只是满满的嘲讽和警告。 “看来，昭宁公主是知道‘千里追踪香’能在千里之外找到服用此药的人了。” “你不是想去走走吗？眼下，这满王宫的地方，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当然，去阴曹地府也是使得的。” 苏青妤死死地盯着他，满心的怒意：“巫医大人可得记住今日所为了！” “来日，本公主定会亲手讨要今日这笔账的！” 巫医转身就走：“那，本师就看看你是不是有本事活到那个时候了！” 等巫医一走，原本跪在地上的那些人哗啦啦地全部起了身。 大概是苏青妤不见了一次，这次的侍卫和侍女都都格外的谨慎，一个个的都盯着她的床看，连眨眼都不敢。 苏青妤无奈，只能用被子将自己整个人蒙在其中，还高声道：“你们西楚，当真是一个比一个不要脸面！” “等我大夏国的陛下来救本公主后，本公主定会让你们一个个的跪在我的脚边求饶！” 张口说着这些似做恼羞成怒的话时，苏青妤已经在被窝中通过实验室中的催吐药物和催吐器材，很快就将那颗‘千里追踪香’催吐了出来。 她万分庆幸于这颗药不想二月生花那样，几乎是入体就被融化吸收，让她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 “还得尽快找一个人来吃下这颗药物，否则巫医那个死变态用药引子一查就能查出来她没吃下去了。” “昭宁公主，你在说什么？” 苏青妤的嘀咕声虽然模糊不清，但还是被床边的两个侍女听见了。 她眼眸一亮，可随即又很快地暗淡下去了。 这两个侍女虽然贴身跟着她，但总有离开的时候...... 不行，她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下去了...... 苏青妤猛地掀开被子，满脸都是怒容：“吵吵吵，就知道吵！” “你们西楚人，果然没有一个正常的！” 说着，她板着脸将鞋穿上以后，一言不发地出了门。 那两个侍女面面相视后，只能咬牙跟了上去。 随后，就是那些原本守在门口的侍卫，也都跟在了她的身后。 一眼望去，所有人的面色，都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复杂和难看。 这浩浩荡荡的队伍，不像是去闲逛的，倒更像是要去大战的。 好在苏青妤也不在意，只管逛自己的。 西楚的御花园比较小，只走上那么两刻钟左右，就差不多已经走完花园的一半了。 苏青妤百无聊赖地找了个亭子坐下后，却眼尖地看到了从角落里窜出来的一只大花猫。 这猫一看就是被人养着的，浑身上下毛发发亮，连身体都有些圆滚滚的。 苏青妤盯着那只猫，忽然双眼一亮。 随后，她就指着大花猫说道：“那猫儿，是谁的？” 阿园只望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那是原来淑夫人的爱猫......” 也就是说，现在没有人养了？ 苏青妤勾唇一笑：“给本公主抓了来，本公主替你们的淑夫人继续养着。” 闻言，所有人都站在原地不敢动了。 淑夫人出事前，这猫可是比王宫里的其他宫妃还要得宠威风的。 眼下，淑夫人虽然不在了，但这猫却无人敢动...... “怎么？不敢抓？” 苏青妤慢条斯理地挽起袖子：“那就只能本公主辛苦一点，亲自动手了。” 正当她准备起身之际，却见队伍的最末端，有个侍卫低着头出列了。 “昭宁公主稍等片刻，属下这就去将猫儿抓来。” 听着这道熟悉的声音，苏青妤正在挽袖子的动作瞬间顿住了。 第549章 轻浮的昭宁公主 苏青妤故作淡定地重新将袖子放下去，点了点头，语气轻佻道： “本公主虽然是人质，可也是你们王上都要敬着的人质。” “眼下不过就是想要只没人要的猫儿而已，你们居然如此无视本公主，简直不知死活！” “不过，这么一大群人中，总算是有个稍微聪明一点的了。” “你去吧！”苏青妤指着那个已经出列的‘侍卫’，扬声道：“你若是抓到那只猫儿，本公主重重有赏。” “是！” 侍卫应声而去，阿园气不过，刚想要开口阻止，却被身边的侍女拉扯了一下袖子，并朝着她轻轻摇头。 阿园愤愤不平，可是只要一想起他们的王上和巫医大人对这个大夏国的昭宁公主都这么客气，自己一个小小的侍女又能说什么呢？ 只一会儿，那侍卫就在众人的视线当中，将那只花猫抱给了苏青妤。 抱住猫的那一瞬间，苏青妤低声问道：“你怎么来了？这么快就收到信了？” 陆云乘垂着眼眸，眼底却是怎么也挡不住的笑意和深深的心疼。 以及那失而复得的欢喜。 “我们在漠关处发现了西楚的使者，眼下那封信已经送往陛下那边了。” “我不放心，就先潜进来看看你。” 眼下，看到她一切安好，他这颗悬了多日的心才终于落了下来。 他有千言万语，却明白眼下不是说这些的时机。 可这并不代表着危机已经全部解除。 “你可能利用你那个‘大变活人’的本事，离开王宫？” 征战再重要，前提也得保证苏青妤的绝对安全才行。 苏青妤抬手在花猫柔顺的毛发上面摸了摸，瞧着它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她的眼底也染上了一丝的笑意。 “陆云乘，我还不能走。” 这样说话，未免太过引人注目了。 于是她轻咳了一声，故意高声道：“你会养猫吗？” 陆云乘立刻单膝跪在地上，恭敬道：“属下没有养过猫儿，但听说过一些养猫的细节。” 苏青妤略有所思，却并未有叫他起身的意思。 没办法，演戏就得演全套才能更加让人相信一些。 “好啊，”她抬手朝他勾了勾手指头，“那你靠近一些，认真同本公主说说。” 本是想让那些侍女和侍卫看到她‘轻浮又霸道’的样子，不曾想竟看到陆云乘红了耳根。 依旧保持着单膝跪地的陆云乘垂下眼眸，根本不敢再多看上她一眼。 尤其是她这种明明纯澈的眼眸当中，带着故意演出来的轻浮，对他来说有着直击心心尖的杀伤力...... 苏青妤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后，便扬唇笑了。 没想到都认识这么长时间了，陆云乘竟然还如一开始那般不禁撩。 若非现在场合不对，苏青妤还真的有点想要继续逗逗他的。 但眼下，只能以正事为重了。 陆云乘也在短暂地平复了心情后，应着苏青妤的要求，往前靠了一些。 而那些正守在凉亭外不远处的侍卫和侍女，都震惊得瞪大了双眼。 尤其是那个叫阿园的侍女，更是忍不住杵了杵身边的侍女，小心翼翼地压低了声音：“你看看......” “我听说这个昭宁公主在他们大夏国就是一个放浪的样子，勾搭的他们朝廷中的很多人都对她痴迷到不行。” “眼下到了咱们西楚，竟然比咱们西楚的民风还要开放！都饥渴到连一个侍卫都不放过了，简直不要脸！” 那侍女立刻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你快别说了，万一再惹了她痛快偷摸跑出去，咱们就真的要受罚了......” 阿园气得咬牙切齿的，只能拉着这个侍女往后退了几步，也招呼着那些侍卫往后退。 “反正只要能看见她就行，咱们还是都往边上站站吧！她要是和那个不要脸的侍卫做出不要脸的事情，我们可都得长针眼了！” 闻言，那些侍卫都用那种既羡慕又嫉妒的眼神看着陆云乘的背影，然后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阿园后退了好几步，在假山旁边守着。 尤其是看到苏青妤居然将那只柔胰搭在陆云乘的肩膀上，这些个侍卫一个个悔得肠子都青了。 “要是早知道这个大夏国来的昭宁公主这么放荡，方才我就去给她找猫了。” “那她应该也看不上你才是......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你这半块面具下的脸长什么德性吗？” “我长得不好，那你敢摘掉面具给大家瞧瞧你的长相吗？贼眉鼠眼的，能比我好多少？” “你......” “都给我闭嘴！”阿园本来就被苏青妤的样子气得不轻，眼下又看到侍卫们居然为了根本就不存在的机会争得面红耳赤的，恨不得上去抽他们两巴掌。 “你们还要不要脸了？堂堂西楚的黑面骑士，居然为了敌国公主这般自甘堕落！若是让王上和巫医大人知道了，我看你们还怎么解释！” 阿园搬出这两人后，侍卫群果然就都闭上了嘴巴，谁也不敢再多说一个字，只能眼巴巴地羡慕着和苏青妤挨着身的侍卫。 “你说，到底是谁这么有口福？” “你认识那人吗？” “只是一个背影，怎么能看出来？” “算了算了，要是让巫医大人知道咱们私下这么混在一起，少不了又是一顿重罚了。” ...... 而苏青妤在和陆云乘做足了那些让人误会的姿势后，两人终于有了机会说起正事了。 “西楚王上拓跋雄，倒是好解决......只是他身边的那个巫医，却不是个好对付的人。” 苏青妤用最简短的话语，将这些日子以来所发生的事情全部都说了一遍。 其中，包括魏淑和巫医的关系，以及巫医的真实身份和他那丧心病狂研究傀儡的事实。 陆云乘脸上的惊骇，不亚于苏青妤那日亲眼看到天谴阁地底下看到的一切。 那场面，说是血流成河、人间炼狱，都不为过。 “你说得没错，拓跋峰狼子野心，要的一定不会只是西楚君主的位置，还有大夏国的一切......” 陆云乘沉吟着，还不忘抬手握住苏青妤的手。 这是可以光明正大和她亲热的机会，他又怎么会放过？ 没有失态地将她整个抱在怀里，就算是他很克制了。 “那些傀儡，都是拿活人炼制的。眼下的数量还远远达不到巫医想要的，所以他才会让那个名叫雪海的青年替他去各处拉囚犯。” 陆云乘点点头，接过她的话：“等囚犯用完了，接下来就是百姓和将士了......” 如此变态行径，和拓跋欢比起来，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所以陆云乘，我还不能走！” 苏青妤目光温柔却坚定：“我不但不能走，还得在这王宫里好好待着！” 第550章 把他欺负哭！！ “你去告诉陛下，让他收到信后，一定要表现出来震怒给拓跋雄和巫医看。” “紧接着，就让陛下和他们尽量去拖延时间，这样我们才有机会去阻止巫医的疯狂行径。” 陆云乘轻轻握住她的手，满心都是对她的心疼，却也明白眼前的姑娘一旦下了决定，就没有更改的余地了。 况且，她本就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根本做不到眼睁睁看着百姓因为巫医的疯狂而连最基本的活着的权利都没有。 陆云乘叹息了一声，垂下眼眸看着她的手。 上面的各种伤痕，都还没有完全好。 想必，上次在京郊和拓跋欢决斗时留下的那些伤，也全然还没有愈合...... 苏青妤看出他的不舍，只能耐心地反握住他的手：“别担心。” “你忘记了吗？我还有大变活人的本事呢！” “只我一人在王宫里，想要脱身还不是一眨眼的事情？” “可你若是因为不放心而留在王宫中陪我，到了为难之际，反而会让我处处掣肘，到时候咱俩谁也跑不了！” 陆云乘何尝不知苏青妤这是在逗她，自然而然地露出了笑意。 “如今，你有本事在身上了，倒是嫌弃我不中用了，是吧？” 看着陆云乘故意露出眼巴巴的可怜样，苏青妤的心里竟然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念头： 蹂躏他！ 把他欺负哭！！ 她张了张嘴，然后下意识又咽了咽口水，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陆云乘勾起唇角，心道，她果然还是和从前一样懵懂可爱。这种扮可怜的招数，果然还是好用得很呢！ 好在，苏青妤很快就恢复了理智。 “你怎么会不中用呢！” “我们伟大的凌王殿下最是厉害了！文能舌战群儒，武能安邦定国，无人能及！” “再说了，今日你进来的刚刚好，我正发愁要怎么阻止巫医，你就来了，果然和我心有灵犀呢！” 瞧着眼前女子温柔讨好的样子，陆云乘的一颗心都要化了。 他的姑娘，无论想要让他做什么，他都会心甘情愿的！ 哪怕，是让他去死，他也不会眨一下眼睛的。 当然，他自信她是不会舍得他去死的。 他一定会和她长长久久、幸福美满地过完余生的！ 想到这里，陆云乘微微叹息了一声：“我明白，你是想让我在王宫外发散一些流言，先阻止了巫医的进度再说。” 苏青妤点点头，看着陆云乘不用多想就猜到她的目的，忍不住往他的侧脸颊处吧唧亲了一口。 这一口，十足响亮，连着那群站的远远的侍卫和侍女都听到了，也看到了。 阿园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不要脸！简直太不要脸了！” “这才见面多久，她居然就能如此轻浮？他们大夏国的陛下是眼瞎了吗？居然让这样的荡妇成为一国公主！” 侍卫们都不说话了。 可是眼底的羡慕之意却已经蠢蠢欲动了。 无论苏青妤再怎么轻浮，但是她的那张脸实在太美太夺目了。 饶是整个王宫里的夫人和小主们，都没有一个能与之相比的。 要是能被这样的人亲一口，就算是死也值得了...... 陆云乘也是这么想的。 被这一口亲的，心口好像被蜜抹过一般的甜，脑海中那好不容易被他压制下去的兴奋，又被重新勾起来了。 他抬手摁住苏青妤的手，声音已经有些暗哑了：“别闹......” 苏青妤顺势就收了情绪：“好好好，不闹了，咱们说正事！” “我瞧着那个叫雪海的青年，不是真心为巫医办事的。巫医的手上，似乎关着他最重要的人......” 陆云乘立刻明白她的意思：“你想通过雪海来破局？” “嗯......不过，我也得先保证他是真的被迫的，才可以试试。” 陆云乘依旧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手还握着她的手。苏青妤忽然一愣，随即却笑了。 “陆云乘，你知道你这个姿势，在我们那里，是什么意思吗？” “什么？” “求婚，”苏青妤眉眼带笑：“我们那里，男子和女子在心意相通的情况之下，会用这个动作来请求女子嫁给他，和求亲是一个意思。” 陆云乘愣了愣，但很快也跟着笑了：“那你，可愿意再嫁我一次？” 话一出口，陆云乘便知道自己有点孟浪了。 在这样的形式下，即便是他借用‘随口一说’的借口，也实数过分。 平白给她增添了困扰，那就是过分之举。 尤其是他还看到苏青妤脸上的笑容明显顿了一下，心里越发后悔和愧疚了。 “你不用往心里去，我就是......” “陆云乘，我愿意再试着相信你一次。” 苏青妤的眼眸温柔又坚定：“我愿意再试着相信，你会是一个对我珍而重之的好丈夫的。” 陆云乘喉间哽咽，心间是巨大的狂喜，也是浓烈的心疼。 心疼他的姑娘差点就因为他的原因，而不再敢打开自己的心扉...... 他点点头，将唇落在她的手背上。 随之而来的，是砸落下来的一滴滚烫的热泪。 他想她想的几乎要发疯，想让她重新用妻子的身份站在他的身侧的心更是日夜不曾间断过。 可这一日就这么突然到来，他忽然就心疼的到连呼吸都在痛。 在苏青妤讶异之余，就听到他轻声说道：“妤儿，我必不会再叫你对我失望的......” 苏青妤眉开眼笑，抬手将他眼角的泪水轻轻擦拭了：“我自是相信你的。” “可是，你怎么忽然对我改了称呼了？” 以前，再亲密也只是和旁人无异的‘青妤’，但如今，却变成了少有人叫的‘妤儿’。 陆云乘眼底湿润，嘴角带笑：“我听绿柳姑姑说了，皇祖母临终前，就是这般唤你的。” 以前不这么叫她，是因为觉得自己还没有资格这么叫。 但现在，他觉得自己应该是有些许资格了。 苏青妤抿唇一笑后，就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她怕自己再多看上一眼，眼底的热意就要挣扎着出来了。 陆云乘抬手虚虚地环抱住她，什么都没有说，却懂她为何难过。 “陆云乘，等我们把西楚这一窝的变态处理好之后，我们去看看她吧！” “好，我们去看看她。” 陆云乘轻轻拍着她的背：“皇祖母在九泉之下，一定会为你而骄傲的。” 借着陆云乘的怀抱，苏青妤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你快离开这里，要是让那个巫医知道，你怕是有危险了。” 陆云乘不再犹豫，叮嘱了一番后，只能咬牙狠心离开。 而那群侍女和侍卫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终于做出了一致的表情和动作。 目瞪，口呆。 “世风日下，真是世风日下啊！” 第551章 充当我的‘替身\’ 阿园从未如此震惊过：“居然把堂堂七尺男儿都逼哭了，这个昭宁公主到底有多不要脸？！” 侍卫也跟着摇头：“蠢货！怂包！就知道哭哭哭！把黑面骑士的脸面都哭完了！” “就是！他不行我行啊！居然还扭扭捏捏地跑掉了，愚蠢至极！” ...... 苏青妤原本还在想着要怎么解释方才和陆云乘亲亲又抱抱的行为，眼下看来，好像不必多此一举了。 她心情颇好地朝着阿园他们招招手，然后就一心一意地抚摸着怀里的花猫了。 不知为何，阿园看到苏青妤笑得那么开心，就有种不好的预感，却只能硬着头皮带着所有人过去了。 “昭宁公主，我劝你还是收敛一点为好！” 思来想去，阿园还是气不过：“我们西楚的儿郎可不是这般任由你欺辱的！” “便是让王上和巫医大人知道，你也是无理可占！” “我们西楚可不是你们大夏！民风再开放，也断没有可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就对男子动手动脚......” 还动嘴的！！！ 就是当初盛极一时的淑夫人，也不敢这么胆大妄为！ 苏青妤点点头，随后竟然用一种很欣赏的眼神看向阿园。 “你说得很对，”就算她和阿园现在是对立的关系，但她不否认阿园这姑娘多少也是一个心怀正义的姑娘。 “但，关你屁事？” 可她不能表现出来欣赏阿园的态度，这样会无端给她带来麻烦的。 阿园气的握紧了粉拳，却是红着眼睛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本公主向来是个礼貌的人，去告诉你家王上，这猫儿，现在归我了！” 说着，苏青妤就抱着花猫，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阿园气得直跺脚，但被身侧的侍女拉住了。 “别生气了，说到底她也是一个可怜人......” 因为这一句话，阿园所有生气的表情都收了起来。 是啊，苏青妤现在是人质，但她们都很了解他们的王上和巫医大人，无论大夏国的景帝有没有答应，苏青妤都不可能活着走出王宫了...... “算了，我不和她计较就是了。” “你去盯着她，我快些去回禀王上和巫医大人，就说她把猫儿强行抓走了......” 回到寝殿后，苏青妤就懒懒散散地将猫儿递给身后的侍女：“给它洗干净，本公主晚上要抱着它睡。” 侍女也是满脸的不情愿，但最终只能抱着猫儿去洗了。 不过半个时辰，猫儿就被洗得又香又软地送回来了。 恰逢此时，苏青妤听见了外面不远处的地方，似有脚步声正在往这边来。 她抱着猫儿起身来到床上，懒洋洋地和猫靠在一起，却是趁着人不注意，将那颗‘千里追踪香’给猫儿喂了下去。 “好猫儿，就暂时先委屈一下你来充当我的‘替身’了。” “等我办好事情，一定给你小鱼干做奖励，好不好啊？” 花猫眯着眼睛‘喵’了一声，苏青妤的心都软了下来。 “好猫......” 不多一会儿，那道脚步声就来到殿门口处。 光是看那些侍卫和侍女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的样子，苏青妤就能猜到，这一定又是他们最伟大的巫医大人来了。 果然，下一刻巫医就来到了她的床边站着了。 他手握浮尘，面容上看起来似乎和往日无异，可苏青妤却能敏锐地发现他眼底的怒火。 尤其是在看她怀里的猫儿时，最难掩饰住了。 “呦，这个时候，巫医大人来我这里，是打算伺候本公主用膳吗？” 巫医冷哼道：“苏青妤，你又在耍什么花招！” 苏青妤满眼无辜：“本公主怎么就又耍花招了？” “这猫儿，你......” “这猫儿不是淑夫人的吗？我看这猫儿无人养，可怜得很，本公主从来心地善良，就抱来养了。” 苏青妤先发制人：“怎么？难道这猫儿不是淑夫人的，而是巫医大人你的吗？” 巫医的脸色有点难看，刚要否认，却听到那猫儿忽然轻轻地‘喵’了一声，似乎是在替巫医回答。 苏青妤故作讶异地盯着怀里的猫：“你们西楚可真奇怪！” “这猫儿就跟通人性了一般，若非大家知道这猫是淑夫人的，就它方才这一声回答，都得以为猫是你的呢！” “猫奇怪，人也奇怪。” 苏青妤摇头叹息着，装作一副西楚气数将尽的样子：“想必巫医大人也知道，本公主和大夏国的凌王殿下情投意合。” “方才在侍卫中看到一个身形和下巴长得与他十分相像的人，原本想让他装作陆云乘的样子来哄本公主开心的，他倒好，跑得比谁都要快！” “怎么？本公主长得这么丑吗？至于他还哭着跑走的！” 巫医过来，不仅仅是因为这只猫，也因为阿园和他转述了花园里面发生的那些情形。 眼下，苏青妤都这么说了他为了和淑夫人撇开关系，自然是不能贸然地将猫儿带走，否则他和淑夫人之间的事情，只怕是要瞒不住了。 而侍卫一事，经过苏青妤这么一通阴阳怪气，他也逐渐打消了怀疑的念头。 可这并不代表他就这样轻易相信了眼前的女子。 当着苏青妤的面，巫医冷笑着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巧的木盒子。 木盒子打开后不久，白色的烟瞬间就从盒子里面飘了出来，在苏青妤的周身缠绕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后，巫医才满意地收回了盒子。 “昭宁公主能安分，自然是最好的了。” “否则你就是逃到天涯海角去，本师也是有办法将你重新‘请’回来做客的。” 苏青妤面露怒容：“你还真是卑鄙无耻！” 确定一切如常后，巫医便甩着手里的浮尘离开了。 苏青妤则是抬手给怀里的猫儿顺着毛发，低声道：“好猫儿，今晚可得辛苦你了。” “叫你安分一点，你非要各种折腾，这下好了吧，惹得巫医大人生气了，你觉得你还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阿园的神情很复杂，但也只是放下这话后，就转身出去了。 苏青妤抱着猫在殿内来回踱步，等着夜幕的降临。 没想到，却听到了阿园和一个侍卫的说话声。 “还是没有找到我哥哥吗？这都已经五天了。” 阿园的声音似乎都带上哭腔了，对面的侍卫显然也有些手足无措的。 第552章 夜探 “好阿园，你可别哭了。我会继续找人的，王宫就这么大，你个只要还在当差，就一定能找到的。” 目光穿过长廊的拐角处，苏青妤看清了阿园哭着抬手擦拭了眼泪，然后还要故作镇定地点头。 “好......只是我现在得守着大夏国的昭宁公主，找我哥哥的事情，只能麻烦你了，阿虎哥。” 阿虎憨憨一笑，挠了挠后脑勺：“你是我的未婚妻，你的哥哥就是我的哥哥，你不用和我这么见外的。” 两人相互对望，阿园最终破涕为笑。 可苏青妤的心里却是升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入夜，苏青妤给花猫喂了药，让它安稳地睡在床上。 随后，她故技重施，用银针让两个侍女陷入昏睡，然后就蹲在天谴阁门口处守着了。 约莫等了不到一个时辰，正百无聊赖的苏青妤就看到雪海一身疲惫地从天谴阁中出来了。 苏青妤眼见他在面前走过，立刻抬脚跟在了他身后。 大概是把柄足够硬，所以巫医给雪海安排的休息的地方很偏僻。 期间，苏青妤好几次需要闪现出来，变换一下在空间中的位置。 没想到雪海异常警惕。 在几次回眸看不到人后，他终于加快了脚步，一路向偏僻处去。 在他推开一扇殿门进去前，苏青妤先他一步猫腰进去，躲在了白色的麻布帘子后。 学海缓缓关上门，随手就从腰间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 他将匕首抬高，一步步地靠近内室，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谁知，还没等他出手，帘子后面忽然窜出了一道纤细的身影，只一眨眼的功夫，就点住他的穴位，让他不仅动不了，甚至连叫人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等他看清面前的女子后，更是惊骇地瞪大了双眼。 那日苏青妤被带来王宫，是他随着巫医去给她治伤的。 他当然还记得这个面容角色、经历传奇的女子。 可他想不明白，她不是被巫医困在那处殿宇中了吗？又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她来这里，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苏青妤抬手在唇畔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才拍着他的肩膀压低声音解释道： “我和你一样，都是被巫医抓来的。” “眼下，你想脱身、想救人，我也是。” “所以，你只要保证不出声，我就解开你的穴位，可好？” 雪海那原本清秀的面容瞬间皱巴巴的，似乎是在犹豫，也在怀疑她。 苏青妤一眼就看透他的心思，于是很耐心地为他多做了解释。 “你怕我是诓骗你的？” 见雪海闭了闭眼，苏青妤表示理解地点点头：“西楚和大夏国的大战，你应该也是清楚的。” “西楚战败，我有一定的功劳。我不认为拓跋雄会遵守诺言，在得到城池后，会放我离开。” 说着，她定定地盯着他看：“我想活命、也想离开这里，我相信你也是。” 沉默了好半晌后，雪海才再一次用力地闭了闭眼。 苏青妤却连犹豫都不曾，抬手就给他解了穴。 “你就不怕我出尔反尔，喊人来抓你吗？” 能说话后，雪海不是问她想要做什么，而是好奇她为什么看上去一点都不担心的样子。 苏青妤抿唇一笑：“因为我相信你是一个良心未泯的人，相信你对你师妹的担忧。” 提及师妹，雪海的面色骤然沉了下来。 若非为了他的师妹，为了那些无辜的孩子，他一个大夫，又岂会做尽这等助纣为虐、丧尽天良的恶？ 可眼前的女子，又是怎么知道他的师妹的？ 苏青妤拍了拍雪海的肩膀，示意他不必如此紧张。 “我不仅知道你的师妹被巫医关着，用来钳制你来为他做事，我甚至还知道天谴阁下面所藏着的惊天秘密。” 事实上，不仅是雪海在赌，苏青妤亦是在做着一场豪赌。 她赌雪海眼底的清澈和无奈，是真心的。 好在，雪海的反应让她清晰地知道，自己赌对了。 “你......你到底知道多少？又是怎么知道的？” 苏青妤摇摇头：“我是怎么知道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怎么把那些无辜之人救出来。” 她定定地看着雪海：“包括你的师妹。” 雪海握紧拳头，咬紧牙关，似乎是在做最后的挣扎。 这一年多的时间以来，他不是没有想过要救了师妹一起离开，可是巫医的手段实在厉害，每次都还没有等他们逃出王宫，就会被抓回来。 紧接着，就是惨无人道的折磨和惩罚...... 回想自己的师妹所受到的伤害，雪海的眼眶已然通红。 “实不相瞒，我的师妹已经很可怜了，我们经受不起任何一次的失败了......” 苏青妤点头表示理解：“救人的事情，我们当然需要从长计议。” “雪海，我暂时给不了你任何证据来让你可以全心相信我，只能靠你自己的直觉了。” “你若是愿意，我定全力以赴地救人。你若是不愿，就当我今夜没有来过。” 破败的殿宇中，只点着一盏昏暗的烛火。 烛火烧到烛台上的残留物，瞬间发出‘啪’的一声响。 与此同时，雪海也终于抬起眼眸，重新看向了苏青妤。 但让苏青妤没有想到的是，雪海竟会起身跪在她的面前。 “昭宁公主，我听说过你的事迹，知道你会打战，也会治病救人，是一个心怀仁爱的人！” “我愿相信你，愿意和师妹全力配合你！” 苏青妤立刻抬手把人扶起来：“你不必如此。” “眼下，你还得先和我说说巫医和天谴阁的细节，我们才能做出万无一失的计划救人。” 雪海重新坐了回去，稍微理了理思路，才开了口。 “我和师妹，以及那十几个孩子，都是大雍朝的人。” 苏青妤不免意外：“孩子？竟然还有孩子？” 雪海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我和师妹小汐，都是药王谷谷主的关门弟子。医术小有所成之际，恰逢师父他老人家过世，于是就在大雍朝的边境做了一个药庐，专门收治穷苦之人，以及边疆那些在战场上受伤后无法治愈的将士。” “师父此生的绝学有二，一个是鬼针，一个是回魂丹。师妹和我，有幸各自学得其一。” “我们在药庐中待了整整三年，三年的时间里，收了十多个失去双亲的孤儿。” “巫医在得知了我和师妹的本事后，在一年前派了黑面骑士将我们都抓到了这里来。” “他将孩子们都关押起来，又分别将我和师妹分开关着，相互做着对方的人质。” “起初，在得知了他那惨无人道的计划时，我和师妹无论如何都是不肯答应的。为此，师妹还被他毁了容，甚至丢进军营中，都不曾点头答应过，也不准我答应......” 第553章 丧心病狂的畜生！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被丢进军营中，会有什么样的遭遇，不用明说都能知道。 雪海的眼角滑落一滴泪水：“而我也被反复打断四肢，再重新被装上，周而复始......” “我和师妹哪怕受尽屈辱和痛苦，都不曾妥协过。谁知巫医那个丧尽天良的畜生，竟对那些个无辜的孩子动了手。” “我们一日不答应，他便一日挑一个孩子出来，砍掉手脚......” 雪海泣不成声，根本就说不下去了。 可苏青妤明白，他们是出于做为一个大夫的仁心仁德，所以宁愿自己受尽屈辱，都不肯点头答应。 可也是因为他们的仁心仁德，让他们无法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弱小无助的孩子被巫医残害。 两难的境地，谁都没有资格说他们兄妹两人做错了。 用了一点时间平复好情绪后，雪海才重新振作了起来。 “那傀儡鬼军的制作过程，惨无人道。除去我和师妹的鬼针和回魂丹以外，巫医也有一道至关重要的过程。” “但他本就防着我们，从未在我们面前展示过。” “他已经打算好了，先用城中各处牢房中关押的犯人，随后就是大街小巷上无家可归的乞儿......” “最后，”苏青妤顺着雪海的话往下说：“最后就是大军中的那些将士，对吗？” 雪海颇为意外：“你怎么知道？” 苏青妤沉了面色：“果真是丧心病狂的畜生！” 随即又看向雪海：“那你知道你师妹小汐，被关在什么地方吗？” 雪海眼底忽然一片灰暗，然后无力地摇摇头：“巫医向来手段狠毒又高明。除了每个月让我和小汐见两次面以外，从不肯让我们碰面。” 苏青妤很快就抓住了重点：“一个月见两次？雪海，你和小汐下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雪海愣了愣：“每个月的初一和十五，算算时间，还有三天就是见面的日子了。” 三天...... “雪海，你听我说。” 苏青妤稍微整理了一下思路后，才对他认真道：“关于傀儡鬼军的制作，若是没有把活人送过去的话，肯定是做不了的。” “我已经和我的同伴说好了，他会在坊间散播各种人口失踪的消息，然后煽动百姓去报官、去找人。” “只要事情闹得大一些，巫医总得先停一停，以免引起西楚百姓的恐慌。但这样一来，可能你就得吃一些苦头了。” 不能及时补充上活人来制作傀儡鬼军，巫医定是要发怒的，到时候怒火肯定是尽数发在还要负责带人来的雪海身上了。 雪海很讶异：“昭宁公主，你还有同伴在西楚？” “那你......那你怎么不趁机逃走？” 闻言，苏青妤温柔一笑，眼底布满坚定之意：“雪海，你既然已经相信了我，就请相信到底。” 相信她不会逃走，相信她和他一起将所有无辜的人一起救出来。 这些话苏青妤没有说出口，但雪海的心里也明白得很。 他用力地点点头：“昭宁公主尽管放心，自从来到西楚被巫医控制之后，什么样的苦头我没有吃过？” “再说了，巫医制作傀儡鬼军还需要我炼制的回魂丹，他不会把我杀死的。” 抬眼望向窗外，估摸着时间已经差不多了，苏青妤郑重地看向雪海。 “雪海，你记住了，就当你今日没有见过我，千万不要在巫医面前露出任何的破绽！” “还有就是，你去和小汐见面那日，我会想办法跟着她的，会尽力找到困住她和孩子们的地方。” 雪海立刻起身就想给苏青妤跪下：“昭宁公主，他日若是救出小汐，我愿以命相还！” 苏青妤抬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我要你命做什么？改日若是有时间，我给你引荐一位老前辈吧！兴许你们还认识的。” 来自药王谷，还是前谷主的亲传弟子。 轩辕老头，应该是认识的吧？ 为以防万一，苏青妤只能在雪海的掩护下离开了偏殿，之后才进了空间，几个来回就回到了寝殿。 险的是，她前脚才爬到床上没多久，拓跋雄后脚就来找她了。 “苏青妤！” 这一声吼，直接将昏昏欲睡的侍卫和侍女都喊清醒了。 苏青妤似做睡眼惺忪地撩开帘子，面上全是被吵醒后的怒火。 “拓跋雄！你还有完没完了！！” “总是在人睡得最香的时候过来吼一嗓子！你是公鸡吗？所以有打鸣的习惯？” 拓跋雄呆愣在当场，万万没有想到苏青妤如今对他是一点都不怕的。 他实在是想不通，这死丫头是不是还没有搞清楚状况！ 她是人质！人质！！ “苏青妤！你还敢直呼孤的名讳，是不想活了吗？” 苏青妤冷哼了一声：“不想活的人是你吧？” “我告诉你拓跋雄，本公主很清楚你打的是什么算盘！” “你最好是让本公主在你西楚的王宫里待得开心一些，否则本公主立刻就死在这里，看你还怎么和我们大夏国的陛下交代！” “到时候别说是拿城池了，只怕把你自己的小命拿走都费劲！” 拓跋雄所有的怒气都被苏青妤这一句句当中扑灭了。 是了。 苏青妤是人质，也的确是和寻常人质不一样的。 可他是君主，总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就被苏青妤这么吼回去了。 到时候他的面子还往哪里放？ “苏青妤，孤劝你还是老实一些，不要耍花招为好！” “孤是来带走猫的。” 闻言，苏青妤只是嗤笑了一声。 “我就说你们西楚人奇怪，你们还不承认。” “你们这一个个的，到底是为什么总是来警告本公主安分一些的？除了那日实在睡不着出去溜达了一圈，我还做了什么让你们觉得耍了花招的行为了？” “倒是王上你，这猫儿本公主都抱来这么久了，怎么你看着倒像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一样？” 眼见拓跋雄的面色慢慢难看了起来，苏青妤立刻做出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 “本公主明白了，是巫医大人没有告诉你吧？” 像是被戳到痛点一样，拓跋雄猛地甩了甩宽大的袖子，怒气冲冲地看着苏青妤。 “你不必在孤面前挑拨离间，孤不吃你这一套！” “赶紧的，把猫儿给孤还回来！” 第554章 气势上，像他娘 挑拨离间这种事情，苏青妤从来都不觉得需要立竿见影。 它只要像一颗种子一样被种在心里，然后慢慢地扎根发芽，总有一天会长成参天大树的。 更何况，单看拓跋雄的表情也能猜到，他心里的那颗种子早就已经发芽了...... “你来晚了。” 苏青妤淡淡地瞥了拓跋雄一眼，随手就将幔帐重新放了下来。 拓跋雄回过神来之后，气得恨不得当场跳脚：“你个毒妇，你把猫怎么了？” “你是不是把它杀了？” 苏青妤翻身而起：“你是不是因为自己有病，所以觉得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有大病？” “好端端的，我杀一只猫做什么？你以为我是你啊，为了一己私利，不惜将邻国的公主抓来，还厚颜无耻地向人家要城池，还一张口就是十座！” “你那个脸，比你的宫墙都要厚实！” 拓跋雄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坐在王位这么多年了，居然会被一个临国公主骂得体无完肤！ 这口气，叫他怎么能咽下去！ 他怒从胆边升，想着反正只要人活着就行，现在必须要给她一点颜色看看，好叫苏青妤知道，在西楚究竟谁才是天！ “来人，给孤将这个......” “好好好，这是恼羞成怒之后准备把我抓到哪边去受折磨是吧？” 苏青妤豁然掀开帘子，满脸都是无所谓的样子：“没事，你来，你让他们来抓我。” “我保证下一刻就是一具凉凉的尸体躺在你的面前，我看你还怎么和我们皇帝陛下交代！” 拓跋雄气得浑身都在颤抖：“你......你......” “你什么你！堂堂西楚君主，办事还没你们的巫医大人利索。” 苏青妤开启第二次挑拨离间：“你看看人家，怕我乱跑逃出去，转头就给我喂了一颗能追到行踪的药，眼下人家是一点都不怕本公主逃走，就你怕！” 看着拓跋雄那张脸一阵青一阵红的，苏青妤的心情才稍微好上了那么一点点。 “行了，这猫儿本公主要了，你就别打主意了。” “再说了本公主听说这猫儿还是那个淑夫人的，你这么火急火燎地跑来要猫，总不会是放不下淑夫人那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吧？” “孤是君主，怎么可能如此愚蠢！”拓跋雄急言为自己辩解着。 苏青妤老神在在地点点头：“不是就好。你一个君主，要什么没有，可千万不要做抢猫这种掉面子的事情。” “没事的话，你就回去吧！本公主乏了，想睡觉了！” 寝殿内，安静到呼吸可闻。 尤其是拓跋雄的呼吸声，一声比一声要重。 他这是，被苏青妤这个小丫头片子给教育了？？？ 他堂堂西楚君主，居然连一个小丫头片子都争辩不过？？？ 拓跋雄下意识想要张口为自己找回属于君主的威严，可心里却怯的很。 万一偷鸡不成蚀把米，又被苏青妤指着鼻子骂一通，他岂不是更没面子？ 还是要去找巫医！ 对，去找巫医！ 巫医一定有办法收拾这个贱丫头的！ 拓跋雄扭头就走，可行至门口时，脑海中却浮现了苏青妤刚才说的那些话。 她两次提及巫医，话里话外无不在表明，巫医的本事比他这个君主还要大！ 就连猫儿到了苏青妤手上这种事情，他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不行，他管不到邻国的公主，还管不了巫医吗？ 拓跋雄越想越生气，甩了袖子就去天谴阁找巫医了。 守在殿里殿外的那些侍卫和侍女们，恨不得能将自己的头埋到地上去，生怕自己被殃及池鱼了。 好在，他们的王上并没有留意到他们，走得还十分干脆。 阿园用手肘子杵了杵身侧的人，极小声地问道：“你有没有觉得，昭宁公主刚才和王上说话的语气，很像一个人？” “谁？” “已故的太王后啊！我记得她以前就是这么教训王上......” 侍女小瑶立刻抬手捂住了阿园的嘴巴：“你快少说两句吧！如果让王上知道了，有你好果子吃！” 亲眼看到苏青妤抱着猫儿重新躺下后，阿园也没有了睡意。 “小瑶，你说我哥哥到底去哪里了......” 只要一闲下来，阿园的心里满是对自家哥哥的记挂：“这都第六天了，怎么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他会不会出......” “不会的！”小瑶握了握阿园的手，想以此给她一点信心和力量。 “你哥哥人那么好，一定会吉人天相的！” 闻言，阿园只能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但愿是吧......” 苏青妤躺在床上，听着外面两个侍女的对话声，无声地叹了口气。 在巫医炼制傀儡鬼军的影响下，苏青妤真的很难不怀疑阿园的哥哥可能早就被带进天谴阁了...... 一连三日，日子都很太平地度过了。 为了不引起任何人的怀疑，苏青妤这几日就抱着猫儿安静地待在寝殿中，偶尔出门散散步，夜里也不再出去了。 大概是千里追踪香的存在，这几日巫医都不曾来找她的麻烦。 至于拓跋雄多半就是被她怼怕了，所以远远看见她都得绕道走。 很快就到了第三日这天夜里。 苏青妤早早地就将猫儿喂了药睡下，然后直奔天谴阁而去。 彼时，刚好碰上雪海正推着天谴阁的门进入。 苏青妤一阵风似的跟着进去，雪海关门的动作略有迟钝，但很快就恢复如常了。 他自小就在药王谷长大的，用鼻子分辨味道的本事非常人能及。 方才那一阵风的味道，他分明在苏青妤身上闻到过...... 所以，即便眼下看不到人，但雪海已经能确定她已经来了。 于是在接下来的每一次开门之际，雪海都会刻意放缓动作，并不着痕迹地把位置让出来部分。 果然在经过每一次关卡的时候，他都能闻到这股子味道。 这让他很安心，却也很紧张。 苏青妤惊讶于雪海的心细如发，能在看不见她的时候，发现她的存在。 于是在某一处拐弯的死角处，她抬手捂着雪海的口鼻突然现身。 “雪海，我不知道你是如何发现我的，但我想说的是，你表现得太过明显了。” 雪海被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六神无主，但在听到苏青妤的声音后，又很快恢复了镇定。 在他点点头后，苏青妤才松开了手：“巫医此人诡计多端，只怕你的行迹会让他产生怀疑的。” 雪海何尝不知这个道理，可他就是紧张，不受控制地紧张。 第555章 既是期盼，也是噩梦 苏青妤理解他屡败屡战、屡战屡败的过往，更理解他一心想要救出小汐和那些孩子的急切。 可他们如今面对的是诡计多端、不择手段的巫医，绝对不能出现任何的问题。 想到这里，苏青妤略微回忆了一下轩辕老头教给他的穴位，抬手在雪海的身上点了几处。 让雪海震惊的是，这几个穴位下去后，他虽然还是很紧张，但心跳已经没有那么飞快了，手脚也不会微微颤抖了。 下一刻，他惊讶地望向苏青妤：“昭宁公主，你可认识......” 苏青妤点点头：“我认识他，等咱们都平安地离开这里之后，我就带你去见见他。” “现在，可觉得好一些了？” 雪海深吸一口气，整个人已经放松了不少。 “我好多了，”雪海四处张望了一下后，才着急道，“你快藏回去！” 苏青妤这才抿唇一笑：“你放心，他们抓不到我的。” 雪海不再多言，按照苏青妤的意思，直接忽视了她的存在后，便去了每个月能和小汐见面的地方。 苏青妤在脑海中认认真真地将路线记录下来，一刻钟后，终于看到了一座石门横亘在面前。 石门前，坐着正在喝茶的巫医，和早就该接受‘天谴’的魏淑。 看到雪海来了，巫医才放下了茶杯，抬手转动开关。 下一刻，石门应声缓缓打开，露出了里面一间小小的石室。 石室中，坐着一个约莫二十来岁的姑娘。 女子衣着朴素，面色蜡黄，脸上还有着几道深浅不一的疤痕。 “小汐！” 见到日思夜想的心上人，雪海小跑着过去抱住她。 巫医冷眼一笑，满眼都是不屑。却在他进入石室后，直接关了机关。 苏青妤跟着进入石室后，依旧没有现身，而是坐在空间里的沙发上，看着眼前的男女护诉衷肠。 “这些日子，巫医可有为难你？” 小汐摇摇头，整个人看起来都麻木极了，连从前水灵灵的双眼，如今都变得空洞无光了。 雪海心痛至极：“小汐，你再忍忍，我......我一定会想到办法救大家一起出去的。” 原本，雪海是打算将苏青妤的事情告诉小汐的，可如今看到小汐犹如木偶一样的活着，根本不忍心。 罢了，等他和苏青妤都安排好后，直接带着她走就是了。 全程下来，不论雪海说什么，苏青妤发现小汐的神色都是淡淡的，似乎已经没有什么事情能引起她的波动了。 只有提及那些孩子的时候，小汐的眼球才转动了一下，然后用干哑的声音说道： “他们，挺好，你不用担心。” 雪海堂堂男儿，却因为小汐的这一句话，落了泪。 可就在雪海和苏青妤都以为小汐接下来都不会再说话的时候，却见她小心翼翼地翻开衣领子，然后在雪海震惊的眼神中撕开领子，拿出了一张图。 与其说是图，倒不如说是几笔潦草的涂鸦。 苏青妤凑过来一看，能大致分析出这应该是一张地图。 而沉默寡言的小汐，却再一次开了口：“这是，地图。” 雪海震惊地看着她：“这......这是哪里的地图？” 小汐却摇了摇头：“我不知。” “我是从巫医手下的军师那里，发现的，然后照着画了一份。” 苏青妤惊讶地看着小汐，却见女子的眼眸还是一如开始那般的平静。 就好像她能从军师的手里照着画上这么一张地图，是一件极为容易的事情。 但她，分明是对逃出去抱有希望的啊。 否则又为什么要在不知情的情况之下，还要冒险得来这张地图？ 雪海一时半会儿的也分析不出这张地图的作用，只能快速地收起来，暂时放置在腰间。 可小汐却是再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了，只是在听着雪海说话的时候，不时地点头或者摇头，再无其他神情。 苏青妤来回在小汐的身边踱步着，时时刻刻观察着小汐的表情，几乎可以确定，小汐一定是心理方面出问题了。 若是不及时干预，只怕后果会很严重。 尤其是她站在小汐身后侧的时候，竟然发现小汐后脖子处的墨发之中，竟然有着斑驳的红痕...... 再仔细一看，连她的锁骨处，也有着浅浅的痕迹，显然是旧伤了。 苏青妤的怒火登时蹭了起来。 有人，在欺负小汐！ 可她这个话现在还不能说，以免两人的情绪都不对。 石门外响起了转动机关的声音，雪海的面色肉眼可见的慌乱了一下。 苏青妤立刻会意，快速来到他的身后，抬手从他的腰间取走小汐画的地图，并且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担心。 至此，雪海才重新冷静了下来。 等石门完全打开后，就见魏淑正衣裳，香肩半露地挂在巫医的身上。 雪海下意识就想挡在小汐的面前，不让她看到这些令人作呕的画面。 可他才刚刚一动，小汐整个人就抱着脑袋尖叫了起来，然后拼命地扯住自己的领口，一步步往后退去。 雪海大惊失色，想要去安抚她，却被她一并推开了。 “不要过来......” “你们不要过来......” “我求求你了...放过我吧，放过我......” ...... 雪海心疼至极，只以为是眼前的画面让小汐想起了从前的那些日子。 可苏青妤却猜测着，小汐的反应绝对和近来的遭遇有关系。 “小汐！是我啊，我是雪海！” 雪海用力地抱着小汐，任由着她在他脸上胡乱抓挠，鲜血直流，也没有松开她，反而是耐心地在她的背上一下一下地拍着。 魏淑轻嗤了一声：“真是扫兴！” “她不是早就尝过做女人的滋味了吗？那整整十天的时间，都还没适应过来吗？” 说着，魏淑就从巫医身上下来了，还毫无顾忌地在雪海的面前将敞开的胸口露了出来。 巫医不悦，抬手就为她拉上衣领子，随后打横抱起她就往外走。 “好好检查完后，再各自送他们回去！” “是。” 门口的护卫都是带刀的，素日里雪海和小汐见面后要出去，必须经过他们的搜身检查。 对于雪海来说，这倒是还能忍受。 可小汐是女子，一次次的见面对于她来说，既是期盼，也是噩梦。 连梦里，她都感觉到那些男人的手在她的身上不断地游走着...... 第556章 活下去的唯一的动力 雪海于心不忍，但为了计划，只能硬着头皮将刚刚平静下来的小汐带到了石门外。 侍卫先是在雪海的身上上下搜了个遍，然后才转头看向小汐。 此时的小汐，面容上再一次出现了恐惧之意，摇着头一步步地后退着。 “小汐姑娘，你若是不配合的话，那咱们兄弟就只能将你的衣服扒下来检查了！” 小汐面容姣好，又手无缚鸡之力，在这些侍卫的眼里，那就是随手可得的发泄之物。 雪海立刻挡在小汐的面前：“两位大哥，小汐她近来精神不太好，烦请你们可不可以通融一次？” “你看她，衣裳单薄，身上连个荷包都没有，根本藏不住东西的。” 两个侍卫相互对望一眼，而后笑得十足猥琐。 “雪海大人此言差矣啊！那女子的肚兜，可是绝佳的藏物之处，自然得小心检查才是。” 雪海面色一白，立刻张开手将小汐护在身后处：“你们......你们不能这么对待她！” 眼看那两个侍卫一步步靠近，小汐的一张小脸早已被吓得血色全无了，只死死地用纤细的手抓住雪海的袖子，浑身都在颤抖着。 这若是放在外面，苏青妤大可以出现，然后将眼前这两个该死的畜生拧断脑袋了事。 可在这里，要是让这两人出了事，只怕巫医知道后，会立刻生出疑心的。 想到这里，苏青妤眉目之间尽显杀意。 在那两个侍卫即将抓着雪海要丢开的时候，她用银针在两人身上的不同穴位处扎了下去。 “诶？我......我肚子怎么忽然这么痛了？” “不行，我憋不住了！我先去如厕，你赶紧先把人带回去，免得巫医大人生气！” 另一个刚想要答应，并且算计着等他回去之后再好好享用眼前的小美人时，却发觉自己的那处，竟隐隐有一种难以言明的痛感。 这种痛觉并不明显，但十分影响他的心情。 于是，在那个肚子痛的侍卫离开后，这个侍卫就只能狠狠吐了一口唾沫，然后拽着小汐离开了。 至于雪海，就只能在这里等着，等一炷香后，才能自行离开。 “放心，我会护好她的。” “多谢。” 原本还担心小汐被欺负，而自己无能为力时，雪海听见了苏青妤刻意压低的声音。 有昭宁公主在，小汐的安全应该是有保障的吧...... 而苏青妤这边，一路跟在侍卫和小汐的身后，越是往前走，就越是觉得这条路有点熟悉。 直到看到了那座名为‘红莲宫’的宫殿时，苏青妤才发现，这里原本是淑夫人的宫殿。 而巫医则是将她藏在了红莲宫的一处极其不显眼的偏殿的暗室之中。 苏青妤跟着他们进了暗室，就见那暗室之中尽是被撕碎的衣裳，还有各种带血的鞭子、麻绳，铜锁...... 那侍卫将小汐用力地甩在床上后，放下佩刀就想解开衣服。 小汐吓得浑身不住地哆嗦，用力地将自己往角落里缩去，恨不得能让自己整个人躲进墙壁之中，这样就不用遭受这些了。 苏青妤目眦欲裂，却不能节外生枝，只能先放过眼前的侍卫，将他头顶上那根细如牛毛的银针用力插进去，再猛地拔出来。 侍卫‘嘶’了一声，感受不到头顶上的疼痛，却对那处突如其来的剧痛有些难以忍受。 “贱人！今日暂且先放过你，明日老子再来找你！” 说着，那侍卫才一手拿刀一手虚虚地捂着那个地方，一瘸一拐地离开了暗室。 暗室的门一开一关之间，苏青妤迅速地将暗室内外的情况检查了一遍。 确定了不远处守着的那几个侍卫和年老的侍女只是远远坐在长廊上后，才在小汐的身边现了身。 现身之际，她如法炮制地捂住了小汐的嘴，没有让她发出半点声音。 “小汐，你先别出声，听我说。” “我和雪海已经决定，要想办法将你和孩子们救出去，所以需要你配合。” 说到这里，苏青妤能很明显看清小汐的眼中满是惊恐之意，却一点想要信任的意思都没有。 她抬手从腰间拿出那张地图，并单手将其抖开：“你看，这是不是你刚才给雪海的地图？” 在小汐震惊的眼神之中，苏青妤才继续道：“方才我一直和你们在一起，只是不方便现身。” “现在，我松开你，你可不可以不要叫？” 小汐抬起长长的睫毛，在苏青妤的脸上停留了一小会儿后，才认真地点了点头。 苏青妤三言两语就将和雪海的计划解释清楚了，谁知听完整个过程的小汐，却是一点情绪都没有。 她似乎已经悲观到了极致，却还在一心一意地为孩子们、为雪海打算着。 “你，救走雪海和孩子们，我，留下来断后。” 这是苏青妤解释了一大通以来，小汐所说的第一句话。 “我们都离开，巫医一定会怀疑的，我留下来，你们才有更多的机会。” 苏青妤抬起手来，原本是想握住小汐的手，可不曾想到的是，小汐竟然抬手做出保护自己的动作。 也因此露出了领口处更多的红色瘢痕，以及手臂上的鞭伤。 后知后觉的小汐立刻抬手把自己的衣领子抓紧，再极力地将袖子往下拉着，想盖住这些丑陋到让她自己都感觉到恶心的痕迹。 苏青妤见她不断地落下眼泪，也跟着鼻子发酸。 她是医生，当然能看出小汐这是得了很严重的抑郁症。如果不是为了雪海和那些孩子，苏青妤甚至觉得小汐可能早就选择去死了。 这种暗无天日、看不到头、却呦日日都要收到凌辱的日子，她真的是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就像刚才，小汐说她留下来断后，其实就是不想活了。 只要她所在意的人还能好好地活下去，她第一时间就想去死。 苏青妤抬手握住了小汐纤细到几乎满是骨头的手腕，用温柔却充满了力量的语气慢慢和她说道： “小汐，你可知道，你如果出了事，雪海一定不会独活的。” “你若是出了事，你让那十几个孩子将来如何面对这一段过往？” 苏青妤何尝不知，这两句话对小汐的伤害究竟有多大。 可这是目前能让小汐选择活下去的唯一的动力了。 而听了这话的小汐，也终于闭上了双眼，无声地哭了。 苏青妤抬手抱住她，让她靠着她的肩膀，像雪海一样，一下一下慢慢地拍着她的背。 “小汐，你相信我，我一定能将你们所有人都救出去的！” “我也一定会给你亲手杀死那些畜生的机会的！” 第557章 这个癫公又想干什么！ 苏青妤的话音才落下，就听见外面原本安静的环境，忽然就嘈杂了起来。 她的心里，登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事不宜迟，她只能将情绪已经安稳下来的小汐松开，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一只灌满药水的注射器，并递给她。 “小汐，你听我说，我暂时要离开一下，只能等到明日晚上再来看你。” “你将这个藏起来，若是遇到想要对你施加暴行的人，你便趁着他不注意的时候，将这针里的药水推到他体内，就像这样......” 苏青妤随手从地上捡起了一块碎布料，在小汐的面前掩饰了一下。 “有药水在，他们就会跟睡了一觉一样，醒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一次，苏青妤终于看到小汐主动接了她手里的注射器，并藏在了枕头底下。 随后她才重新看向苏青妤：“谢谢你。” 见她尚且还有挣扎之意，苏青妤这才放心地离开了。 出了暗室后，苏青妤便进入空间，用最快的速度往她所在的那座无名宫殿而去。 这一路上，她发现不管是巡逻的侍卫，还是来回的宫女，都比往日多了许多，尤其是发现他们似乎都是在找人，心里开始有些猜测了。 等她一路来到宫殿的时候，却见拓跋雄已经坐在他的寝宫之中了。 那阴沉的面色，就算是一句话都不说，苏青妤也能知道她忽然失踪的事情，又被拓跋雄抓了个正着。 不得不说，拓跋雄这个人的脑子不太好使，但是逮她的时候，却是回回都很准。 就这么大大咧咧地回来，然后说自己就是出去转转，显然没有太大的说服力了。 苏青妤就站在门口，正苦恼着要怎么想出一个完美的解释的时候，却听到门口的侍卫对着拓跋雄说道： “王上，巫医大人说，他手上还有事务要忙，约莫还得一刻钟的时间才能过来。” 有事务要忙？ 苏青妤闻言，下意识看向了拓跋雄的头顶，总觉得那里已经是一片翠绿翠绿的大草原了。 等一下！ 这么一愣神的功夫，苏青妤终于想起来，拓跋雄这个时候让巫医过来，无非就是想让巫医拿着引子勾起千里追踪香，从而找到她的下落的！ 她猛地转头看向床。 此时床上的被子明显被人掀开过了，别说她了，就连那只胖胖的花猫都不见了。 她明明给花猫喂了药的，除非有人把它抱走了，否则这个时辰花猫绝对还在睡着！ 苏青妤豁然起身就往外走。 得尽快找到那只猫，否则等那该死的巫医一来，只怕就要坏了她的计划了！ 脚步不停地出了宫殿后，苏青妤却不知自己该往哪里走。 她四下张望了一会儿后，决定先去花园里看看。 原本只是去花园里先碰碰运气的，没想到她进入花园后，竟然在拐角的一个僻静处，看到了花猫。 还有抱着花猫眼神慌乱、明显害怕的，阿园。 这个时候，她怎么抱着猫儿来这里了？ 苏青妤抬脚走了过去，恰逢有一行巡逻找人的侍卫走过去，阿园吓得立刻抱着猫儿躲在假山后面。 等到侍卫走远了之后，才重新出来，然后小心翼翼地站在相对显眼的地方。 苏青妤就站在她的面前，狐疑地看着她。 这个姑娘，明显不是想抱着猫儿去告状的，而是，在等她的？ 苏青妤决定，赌一把。 于是她在假山后面从空间里出来，然后快步走了出来，和阿园来了个四目相对。 愣了好半晌后，终究还是阿园先说话了。 “你死哪里去了？知不知道现在整个王宫里的人都在找你？” 苏青妤双手抱胸：“所以，你是提前等在这里，想要救我的？” 阿园抿紧嘴唇，并不说话，只是将怀里还在熟睡的猫儿塞到她的怀里。 “你抱着猫儿，等会儿有人来了之后，我就假装在这里发现了你。” 苏青妤饶有兴致地看着她：“那，拓跋雄要是问你，你找到我的时候，我在干什么，你怎么说？” 阿园眼神慌乱，似乎也没有想到那么远，随口就说道：“就说......就说你是半夜发神经了，所以抱着猫儿来花园里闲逛。” 闻言，苏青妤笑了起来：“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要救我？” 她和阿园，一个是西楚王宫的一等侍女，一个是被西楚抓来的敌国公主，苏青妤实在想不通，阿园到底有什么理由要冒着危险来救她。 前几日，她不是还满口坚定地告诉她，背叛巫医和拓跋雄的人，是要进天谴阁受天谴之罚的吗？ 这一下就得罪了两个，她真的不怕死吗？ “我......”阿园的眼眶都红了，紧张到手指都将裙子拽出了痕迹。 “我大哥他......” 阿园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了一阵侍卫的脚步声，她登时吓得面色苍白。 “那边好像有动静！” “走！过去看看！” 苏青妤也不逗她了，快速地跟阿园说道：“一会儿，你就说你发现我的时候，我正抱着猫儿在那儿......” 苏青妤抬手指着假山旁边的小凉亭：“在那儿睡着了。” 而后，才怀着愧疚的心情，对着阿园说了一句：“对不住了。” 话音落下，她便抬手在阿园的脸上连扇了两巴掌。 阿园整个人都被苏青妤打蒙了，连脑子都转不过来了。 这可是救命之恩啊，她怎么，动手打人啊！？ “在这里！” “快！快去禀告王上，找到大夏国的昭宁公主了！” 一群侍卫，分出去几个小跑着回去回话了，剩下的人快速地将苏青妤团团围住，并且将脸颊高高肿起来的阿园护在了身后。 “昭宁公主，请跟我们回去吧！” 苏青妤故作凶相，抱着怀里的猫斥责道：“好啊，本公主跟你们走！” “但是这个贱婢，也得跟上！” “她扰了本公主的清梦，还差点吓到了本公主的猫，这件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 说着，她抱着猫儿，率先往无名宫殿走去。 她倒要看看，拓跋雄这个癫公又是发的什么疯，怎么总是在半夜过后来找她！ 第558章 先操心你自己吧 这么一耽误，天已经将将要亮了。 苏青妤抱着猫儿走在队伍的最前面，阿园跟在队伍的最后面，望着苏青妤那挺直的背脊，忽然想明白了那两巴掌的目的。 这两巴掌，就是为了‘划清’她们两人之间的界限，不引起王上和巫医的怀疑。 这一路上，阿园看着苏青妤的背影，神情都很纠结。 她知道自己是冒险的，甚至于很清楚地认知到，自己的行为很有可能存在叛国的可能，可她没有选择了...... “你听说了吗？近来咱们城中发生了很多人口无端失踪的事件。” “这件事情我知道！很多人都去官府报案了，这几日大家都不敢怎么出门了。” “丢的人不止是寻常的老百姓，还有很多是在各处牢房之中的犯人。” “我昨日休沐回家，天还没黑呢，路上都没有人了，连茶楼酒肆都不开了。” “啧，这人心惶惶的，也不知到底找到人没有。” “谁知道呢！但官府总得查出点什么给百姓交代吧......” ...... 在经过一处浣洗局时，苏青妤一行人很清楚地听到了里面侍女传来的谈话声。 苏青妤勾起唇角，心里很清楚，这是陆云乘的手段起作用了。 哪怕是为了暂时稳定住西楚的民心，巫医也得暂缓让雪海再去寻人来天谴阁了。 一路来到无名宫殿，苏青妤一眼就看到了正坐在院中的拓跋雄。 见到苏青妤抱着猫儿回来了，拓跋雄冷哼了一声。 “昭宁公主真是好兴致啊！这大半夜的不睡觉，难不成又是去花园溜猫了吗？” 苏青妤毫不客气地坐在他对面：“呀，这都让你猜到了。也好，都省得本公主解释了。” 拓跋雄被她一噎，登时说不出话来，只能看向跟着她回来的侍卫和侍女。 他一眼就看到了人群后面的阿园，当然也看到了她通红微肿的脸颊。 “你的脸，怎么回事？” 话是对阿园问的，但拓跋雄的眼神却是看向苏青妤的。 阿园睁大了双眼，满脸都是无辜之意，却在看了苏青妤一眼之后，什么都不敢说了。 她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好像又什么都说了。 苏青妤适时嗤笑了一声：“本公主打的。” “她一个小小的侍女，对着本公主就是大呼小叫的，吵醒本公主的美梦不说，差点都吓到本公主的猫儿了。” “打她两巴掌，算是轻的了。” “这若是发生在大夏国，本公主至少要她半条命！” 拓跋雄抽了抽嘴角，面色涨得通红。 苏青妤，简直太无法无天了！ “苏青妤，你是不是忘记了，你是人质！” 一个人质，竟然一点都不把他的王宫放在眼里，还不把他这个君主放在眼里，简直猖狂！ “本公主知道自己是人质，否则还能这么受着你们给的委屈？” 拓跋雄：！！？？？ 一众侍卫侍女：！！！！？ 这么些日子以来，到底是谁给谁委屈受着了？ 这个女人，怎么这么会颠倒黑白？ 拓跋雄气得吹胡子瞪眼的。 他向来是被群臣敬着、怕着，在西楚还没有人敢这么嚣张地和他说话！ “你问本公主？本公主还想问你呢！” 苏青妤倒打一耙：“我问你，你为什么总是大半夜的不睡觉，还总来扰本公主清梦？” “若非你总是在不该出现的时候出现，本公主何至于被你影响到夜里都睡不着，还得去花园吹冷风？” “苏青妤！”拓跋雄忍无可忍：“孤劝你不要太过嚣张了！” “若是惹得孤不高兴了，大不了孤先将你杀了泄愤再说！” 整个院子里的侍卫和侍女都低着头不敢吭声。 大家都很佩服这个来自异国的公主，佩服她的胆大包天，在这种时候还敢如此肆无忌惮。 可转头想起王宫中流传的关于苏青妤的各项战绩，以及她曾经做过的那些事情，也就不那么难以接受了。 “行行行，本公主可以少说两句。” 苏青妤极为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那现在可以说说，你这摸黑过来找本公主，到底是为了什么吧？” 被苏青妤这么一提醒，拓跋雄才终于想起了正事。 他轻咳了一声后，极有气势地将一封信拍在她的面前。 “苏青妤，你还有心思在这里逗猫呢！你知不知道你在你们皇帝陛下的心里根本就不太重要啊？” 苏青妤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只专心摸着怀里的猫：“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们大夏国陛下很有可能不愿意为了你割让城池给西楚，他根本就不顾及你的死活。” 他很得意地盯着苏青妤那张精致的面容看，极度希望能从她的脸上看到慌乱无助的神情来。 不怪他会如此想，实在是这段时间以来，他非但没有在苏青妤的身上感受过属于胜利者的仰望，还一次次地被她言语相对、甚至肆意羞辱！ 他堂堂一国君主，这种气怎么能受？ “你们的景帝说了，你是很重要，但也没有那么重要。那城池他只肯退还三座，然后退兵。以此条件来换你回去。” “你说说你，为了大夏国掏心掏肺的，为此还一连杀了孤的妹妹和女儿，和西楚结下大仇。如今人家利用完了你，可一点都不在乎你的死活了。” “怎么样？后悔了吧？” 他受了这么多天的气，也是时候换苏青妤生气了吧？ 可拓跋雄等了半天，都没有等来苏青妤的表情有任何的变化，甚至于还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 “你就是为了这件事情，才大半夜来找本公主的？” 拓跋雄神色一顿，觉得苏青妤一定是在硬撑：“你可知道，你若是被景帝放弃，将会面临什么吗？” 有时候，苏青妤真的很怀疑，像拓跋雄这样的人，到底是怎么做到君主这个位置上的。 现在想想，也难怪巫医能将他玩弄于股掌之中了。 “本公主面临什么，就不劳你操心了。你如果有这闲工夫，还是先操心操心你自己吧！” 看着拓跋雄明显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样子，苏青妤叹息了一声后，才好心地做了解释。 “你若是答应了陛下的要求，可也是实实在在得罪了我们大夏国的了。” “你若是不答应，陛下他一怒之下很有可能什么都不给你，直接就开战了。” “到时候，你们西楚拿什么来应对？” “拿你这张大脸吗？” 第559章 她居然说她是弱女子？ “你......” 拓跋雄‘腾’的一下，立刻起身，指着苏青妤的手都在微微颤抖着。 明显，又是被苏青妤气狠了。 “你什么你？” 苏青妤极为不耐烦地将他的手打掉了：“一大把年纪的人了，还总是跟本公主这么个弱女子过不去，还要不要脸了？” 弱女子？她居然说她是弱女子？ 拓跋雄怒急之下，甚至有点想笑，可苏青妤的话还在继续。 “你可是西楚的君主啊！怎么成日里看着就是无所事事的样子，怎么你们国家都没有事情要处理的吗？” “就说本公主刚才回来的路上，听说你们西楚这段时间以来总是无缘无故地发生人员失踪的事情，你都解决完了吗？” 看着拓跋雄涨红的面色，以及上下起伏的胸口，苏青妤又了然地点了点头： “哦，看样子你是知情的，但还没有解决好。” “让本公主猜猜看，你是不是又做了甩手掌柜，将这件事情交给你们的巫医大人全权处理了？” “看样子是了。” 见拓跋雄还是不说话，苏青妤摇着脑袋，语重心长道，“不是本公主嫌弃你，你这君主当的实在也太舒服了吧？” “什么事情都交给巫医去办，不如你干脆将这个皇位给你们的巫医大人来坐好了......” “昭宁公主！”门口处响起了那道凉凉的声音。 巫医站在门口，脸上看不出喜怒：“慎言！” 苏青妤这才装作悻悻地闭上嘴不说话了。 她表现得有些怕巫医的神情，拓跋雄一眼就看出来了。 所以，她连他这个君主都不怕，反而怕巫医这个连个正经官职都没有的下人？？ 他是不是，给巫医的权利有点过多了？ 想到这里，拓跋雄转身环视一圈，竟发现所有人在巫医到来之后，将头埋得更低了。 拓跋雄的脑海中骤然出现了苏青妤几次三番的挑衅和提醒。 于是再看向巫医的时候，眼底也带上了些许的怀疑和疏离。 “巫医，孤方才就派人让你过来了，怎么拖到现在才来？” 巫医一眼就看穿苏青妤的目的，但也懒得再去解释什么。 他很确信，即便苏青妤的挑拨离间成功，拓跋雄也是离不开他这个‘军师’和左膀右臂的。 在他的眼里，拓跋雄和他地牢中的那些傀儡鬼军没什么区别，就是一个傀儡皇帝而已。 “回禀王上，下臣方才在天谴阁处理一些关于人员失踪的事务。” 拓跋雄神色一顿，却是收回视线不再计较了。 他掩唇轻咳了两声后，才问道：“此事，可有眉目了？” 巫医微微弯腰，似是忠心耿耿：“小有进展。” “只是，如此一来的话，只怕是要耽误王上的计划了。” 巫医没有明说，拓跋雄却是听懂了的。 一旁的苏青妤，也听懂了。 “无事，也不急着在这一时半会儿的了。” 拓跋雄捡起那封苏青妤压根就不想看的信，再次看向巫医：“你，随孤来一下。” 无论如何，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和大夏国之间的交易了。 若是战事再起，傀儡鬼军又还未完全炼制而成，西楚可就真的要任由大夏国宰割了。 “王上请稍等一下。”巫医是点头了，但没有立刻跟着拓跋雄一起离开，而是慢条斯理地从怀里拿出一个小木盒子。 盒子打开后，那股白色的烟雾再一次绕着苏青妤出现了。 确定千里追踪香还在苏青妤身上后，巫医才满意地收手，而后跟在拓跋雄的身后离开了。 可他不知道的是，他在拿出小盒子的时候，站在他身后的拓跋雄看向他的眼神，似能杀人。 苏青妤明白，拓跋雄已经开始对巫医所持有的过多的权力，起了防范之心了。 想必在傀儡鬼军一事上，他也不会轻易再顺着巫医的想法了...... 拓跋雄和巫医一离开，围在院中的侍卫和侍女便各司其职，都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苏青妤慢慢收回视线，正好看到阿园垂下眼眸，眼底是浓烈的恨意。 但发抖的手脚却能显示出她此刻内心的恐惧。 苏青妤回头看了一眼已经空荡荡的走廊，瞬间明白了什么。 她伸了伸懒腰，似做无聊地开口：“左右也睡不着，你们陪着本公主去花园走走吧！” 阿园和小瑶惊讶地看着她：“公主不是才从花园里回来吗？” 苏青妤面不改色：“比起你们这个该死的宫殿，那个破破烂烂的小花园，勉强还能让本公主的心情好一些。” 说着，她抬手指向阿园：“你，跟在本公主身边。” “到时候，跪着给本公主捶捶腿！” “等本公主什么时候心情好了，就不计较你今日的莽撞了。” 这......简直欺人太甚！ 小瑶上前就想为阿园说话，却被阿园一把拽住了。 “别生事，免得让王上和巫医大人知道，就不好了。” 小瑶咬紧下唇，还是第一次用仇恨的眼神看向苏青妤，但言语上却是一个字都不敢说。 “还算你们懂事，走吧！” 苏青妤抱着猫儿，再次走在前面。 和先前不一样的是，有巫医的千里追踪香后，那些侍卫没有再跟着她了。 到凉亭以后，苏青妤又以天气太冷，支走小瑶去拿大氅。 阿园咬唇看着眼前的女子，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你对巫医，看起来倒是又恨又怕的？” 苏青妤率先开了口，时间紧急，她没有多余的功夫和阿园拐弯抹角的。 更何况，在这个王宫中之中，她的确还需要一个帮手。 阿园若是愿意，当然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怎么？他带走了你哥哥？” 看着阿园骤然瞪大的双眼，苏青妤继续试探着：“你哥哥，是不是死在他手上了？” 闻言，一直隐忍的阿园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任由眼泪决堤而下。 “是的，我的哥哥，死了......” 从她断断续续的解释当中，苏青妤才知道自己先前的预感是对的。 阿园的哥哥，的确是被人带到巫医的地牢中去了。 至于下场，已经不用多说了。 可是苏青妤好奇的是阿园对天谴阁的事情究竟知道多少？又是为什么要对她这个外来的公主孤注一掷地选择信任？ 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为什么？” 苏青妤定定地看着她：“你为什么会知道，你哥哥已经死在巫医的手上了？” 阿园终于止住了眼泪，眼底满是恨意。 “从天谴阁建立以来，除了巫医和他贴身的侍卫以外，就没有一个进入了天谴阁之后，还能出来的人！” 第560章 最后的准备 “那你，为什么要选择相信我、帮我？” 阿园本就年龄不大，心思也简单。 被苏青妤这么一问后，竟很认真地沉吟一会儿后，才重新看向苏青妤。 “因为，你不怕王上，也不怕巫医！” “我听说过你的事迹，看你被绑来后也一点都不害怕，也没想逃，还总是偷偷溜出去......” 说到这里，阿园很聪明地选择了不再继续往下说，而是在短暂的停顿后，开始说起自己的目的。 “我总有种很强烈的预感，你这样的人，不会死在这里的！” 闻言，苏青妤却是忍俊不禁：“我是做了什么，才让你有这样的预感的？” 阿园神色坚定：“你明明有逃走的机会，却还是选择留了下来！” “我虽然不知你的目的是什么，但是......” 苏青妤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姑娘，在年岁上也许和她的青茹差不多。 想到青茹，苏青妤忽然好想家...... “但是，我可以帮你！” 鼓足勇气说出第一句话后，接下来想说的话就顺利了许多。 “我可以帮你掩护，让你去做想做的事情！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苏青妤扬起眉梢：“想让我替你哥哥报仇？” 阿园眼眶通红，很用力地点了点头。 “你就不怕，在你的帮助之下，我很有可能会杀你们的君主、灭你们的国家？” 这些话，不好听，但苏青妤不想欺骗眼前这个赤诚的女子。 至于她对阿园，并非没有怀疑过。 可她周身散发出来的恨意，骗不了人。 “那便杀了、灭了吧。” 话说出口后，阿园的眼底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我哥哥失踪，是有人亲眼看到他被拖进天谴阁中的。” “我想，这么多年来，我们都被巫医欺骗了。那天谴阁根本就不是用来惩罚坏人的，否则也不会将我那善良心软的哥哥抓进去。” “还有城里那些失踪的囚犯和无辜的百姓，官府竟然至今都没有往上报......” 阿园痛苦地闭上了双眼：“一个连自己的百姓都能残害的君主和国家，没什么好值得留恋的。” 苏青妤讶异于阿园小小年纪，竟然有着一双这么通透的眼睛。 “你倒是少有的清醒之人......” “放心吧，你想要的，我会尽力为你办到的。” 远远瞧见小瑶已经拿着大氅往这边来了，苏青妤快速地交代着阿园： “今晚，我要出去一趟......” 想了想，她又补充了一句：“你猜得对，那个天谴阁不是为了惩罚犯下过错的人，而是巫医和你们王上打造的人间炼狱......” 阿园张了张嘴，最终只说上一句：“我会帮你掩护的。” 等到小瑶走到两人面前的时候，就见阿园正双眼通红地跪在苏青妤的脚边，小心翼翼地给她垂着双腿。 “阿园，我来替你吧。” 苏青妤闻言，慢慢起了身：“怎么？这是嫌本公主过分了吗？” 小瑶生怕阿园再受欺负，只能咬牙忍下：“公主别误会，奴婢只是......” “只是什么？” 苏青妤作势满脸怒容：“你不乐意见到本公主，以为本公主愿意见到你们吗？” “都给本公主滚到外面跪着！” 小瑶还想争辩两句，却被阿园拽了拽袖子，又朝她轻轻摇了摇头。 眼看两人跪在亭子外，苏青妤这才起了身，慢腾腾地往水池边上的假山走去。 而后，挑选了一块靠近假山的位置坐下，面带微笑地逗着怀里的猫。 “你怎么又来了？” 听到苏青妤嗔怪的声音，假山后的陆云乘的脑海中立刻出现了她那张明艳动人的脸庞。 他知道，倘若他现在出去，一定能看到苏青妤那皱着秀眉、满脸都是不赞同的样子。 想想，就能令他心头发热。 可是，为了她的安危，他还不能出去。 “外面的事情都安排好了，不放心，就过来看看你。” 苏青妤似乎松了口气。 “你来了也好，正好我今晚有件事情要办，需要你配合。” “你说，我听着。” 对于苏青妤要做的事情，陆云乘从来都不会怀疑，更不会犹豫半分。 只要她安然，就算是要把天捅个窟窿，他都会拍手叫好。 苏青妤在假山边上坐了一刻钟，阿园和小瑶就在那里跪了一刻钟。 做人质能做成苏青妤这个样子，也算是开天辟地头一回了。 以至于路过的侍卫和侍女，都会用同情的眼神去看阿园和小瑶，再用带着怒意的目光狠狠瞪上一眼。 到了夜里，苏青妤只将小瑶用了针。 阿园亲眼看到小瑶瞬间就昏睡不醒了，当然想起了先前他们两人总是无缘无故地睡着...... 原来，都是苏青妤的手笔。 可是殿门口守着那么多侍卫，她又是怎么出去的？ 这一点，苏青妤没有给她解释，只叫她背对着门口的位置，守好床上的猫儿。 一旦情况不对，立刻带着猫儿去花园里找个位置躲起来。 苏青妤先来到了雪海处，一进去就看到了愁云惨淡地躺在床上的雪海。 不难猜到，他是因为在补充制作傀儡鬼军人员的事情上，让巫医动了怒，也就受了重罚。 “你......辛苦了。” 再次见到苏青妤忽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雪海已经能够稍微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了。 “一点小伤而已，不碍事。” “昭宁公主，小汐她，怎么样了？” 苏青妤拉着椅子坐到他边上，斟酌了片刻后，还是决定先不把小汐所遭遇到的那些非人的待遇告诉他，只说起了小汐的心理疾病。 “她的病情很严重，若是再不带她离开这个地方，只怕会很危险。” 雪海眼底的光一寸寸地暗淡了下去。 他怎么会不知道小汐的精神状态出现了问题，可现在他们被巫医控制着，怎么可能逃得出去？ “我来，就是来告诉你，我有办法送小汐先离开这里。” “前提是，你不能参与其中，还得假装什么都不知情，这样一来巫医才不会怀疑到你身上去。” “他以为你不知道小汐失踪，就会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从而继续牵制你。” “至于那些孩子......” 苏青妤顿了顿后，才继续道：“昨夜小汐情况不稳，我还没来得及过问。” “如果可行，我会一并让孩子和小汐一起离开这里。” “只是，就剩下你一人......” 雪海忽而灿烂一笑。 被抓来这么长时间了，这还是他第一次露出这么真心的笑意。 “让他们都走。” 第561章 别怕，我来了 雪海的语气很坚定。 看向苏青妤的眼神更是充满了感激：“昭宁公主，小汐和孩子们，就拜托你了。” 他挣扎着就要从床上起来给眼前的女子跪下。 明明，时至今日苏青妤也从未告诉他自己有多少帮手，可是雪海只要看到她的眼眸，心底深处就有生出一股难以言明的信任感。 就像当初他在街边快要冻死饿死的时候，被轩辕爷爷救到药王谷去。那时的轩辕爷爷，也曾给过他这种足以让他付出所有信任的眼神。 苏青妤抬手将他摁住，不让他起身。 “雪海，其实我不是不能多救你一个，”苏青妤目露不忍，却也没有办法。 “只是你们若是同时都被救走了，巫医一定会立刻生出疑心的。” 雪海摇摇头：“我不急着走......” “我们若是同时离开，被发现后只怕是一个都走不了了。” 对雪海的明事理和清醒的头脑，苏青妤多少还是欣慰的。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放心，至多也只是让你多辛苦几日而已，到时候定会送你去和小汐团圆的。” “多谢昭宁公主！” 听着苏青妤的安排，雪海的心里生出了从未有过的希望。 他似乎，已经看到了他和小汐带着孩子们离开西楚，回到了那处药庐，过上了安稳的日子...... “雪海，我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想要问问你。” 苏青妤抬手把一张提前画好的人体图打开，并递到他的面前去。 “关于傀儡鬼军，虽说有着不会痛、不会流血、难以倒下的恐怖实力，但应该也会有相对应的弱点吧？” 可雪海却微微顿住了，然后才满含失望地摇摇头：“那些傀儡鬼军，本就是活人做成的傀儡，其实就是死人。” “死人，是没有弱点的......若真要说要的话......” 说着说着，雪海的眼睛便盯着苏青妤手里的那张人体图。 这张图将人体的穴位画得十分清晰明朗，所以才给了他些许的灵感。 “那应该是这里......” 他抬手指着人体图上左肩膀的位置，这里距离心脏最近。 见苏青妤不理解，雪海继续说道：“我的回魂丹，是在这些人还没有被制成鬼军之前需要的，但小汐的鬼针，却一直留在傀儡的身体里。” “也就是这个位置。” 在无法知道巫医给傀儡鬼军做了什么手段的情况下，能得到这样的消息，苏青妤已经很满意了。 “你可知，现下被制作成功的傀儡鬼军，到底有多少个？” 雪海皱着眉头，细细地在脑海中算过后，才郑重地开口道：“除去那些被制作失败的以外，约莫有一千多个吧。” “你若是没有出现，只怕很快就会变成一个极为可怕的数目了......” 苏青妤惊骇不已，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了。 看来，得让陆云乘加快速度了。 交代好雪海后，苏青妤立刻去了关着小汐红莲宫。 只是，等她进入红莲宫，来到后面偏殿处的暗室前，发现了些许的不对劲。 原本该守在门口处的那些侍卫和侍女，竟然都在前殿处喝酒吃肉，没有人去后院瞧上一眼。 这么松懈，倒是叫苏青妤的心里越发的不安了。 能让这些人这么放心地喝酒玩乐，就只能说明暗室中有人在！ 想到这里，她脚步不停地往里走着。 直到来到暗室的门口处，她将耳朵贴到墙壁上听了一会儿，却并未听到任何的异响，或是说话声。 她不再犹豫，冒着被发现的危险，直接打开暗室进去了。 可等她进去后，就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到了。 暗无天日的空间里，躺着两具尸体，几乎不着片缕的身体上，是数不清的血窟窿。 根据散落在地上的衣服可以断定，他们应该是在天谴阁中任职的侍卫。 再看小汐，原本蜷缩在床上，却在看到石门打开的那一瞬间，眼底再次出现了惊恐的神色。 可等她适应了亮度，看清了来人后，才将手里那把沾满血迹的剪刀缓缓放下，然后就是默默地流泪。 苏青妤满心不忍，跨过尸体来到小汐的面前，将她两只手上握紧的注射器和剪刀，都拿了下来。 然后抱着她还在颤抖的身体，温声安慰着：“别怕，我来了。” “我这就带你走，好不好？” 小汐泪如雨下，沾染了鲜血的手死死地拽着苏青妤后背的衣服，许久后才平复了自己的心情。 “小汐，你可知道那些孩子被关在何处？” 闻言，小汐用力地点头，原本灰败的眼神中，才能亮起些许的光。 “他们被关在对面的偏殿暗室中，巫医每个月准许我见他们几次，但时间不确定。” 苏青妤点点头，然后解下自己的披风给小汐披上：“小汐，你乖乖在这里等我一小会儿，我马上就回来，好不好？” 小汐先是点了点头，但在苏青妤转身之际，却紧紧地拽住她的袖子，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你真的可以救出他们吗？” “还有雪海，也会一起走吗？” 苏青妤回眸看着小汐，便握了握她的手，很认真地望着她的眼睛：“小汐，你今天很勇敢！” “以后，也要保持这份勇敢！” “另外，我必须在看到你之后，才会带着你们，一起离开。” 最后这句话，本是苏青妤担心小汐会有其他想法，才刻意说的。 可是眼下看到小汐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她心疼得不行。 自由就在面前了，可这个姑娘却胆怯了。 她没有时间安慰她，只能抬手在她那乱糟糟的发顶轻轻摸了摸。 让苏青妤没有想到的是，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却叫小汐颤抖着肩膀再次哭了起来。 可拽着她的袖子的手，却是松开了：“你放心，我就在这里等你，哪里都不去。” 时间紧迫，苏青妤立刻来到了和陆云乘约定好的地方——红莲宫里魏淑原本的寝殿之中。 “青妤！” 陆云乘为首，身后是拂月楼的四大护法，以及明月和流云。 几人看到苏青妤果真安然无恙，个个都红了眼眶，却也知道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 “真好，有你们在，我们的西楚之行一定不会空手而归的！” 苏青妤巧笑倩兮，惹得众人都跟着扬起了唇角。 第562章 要不要考虑给本公主做驸马啊？ “姑娘放心，我们已经安排好了今夜的撤退路线，绝对不会误了姑娘的大计！” 能在短短的时间内安排好撤退路线，还要确保万无一失，苏青妤不难想象，这几人在这些日子里到底有多么的拼命想快些和她团圆。 “你们办事，我向来都是放心的。” 说着，苏青妤就从腰间掏出了那张小汐画的地图，打开后示意大家传阅。 “这张地图，是小汐仿了巫医手下军师掉落下来的地图所画的。” “我研究了一下，约莫能猜到这应该是天谴阁的地下路线。” “初步猜测，应该是巫医不想让这些傀儡鬼军从王宫之中大摇大摆的出现，所以才给天谴阁的地下炼狱准备的另一个通道。” 陆云乘冷哼道：“他想做西楚的君主，自然不能沾染上半分污点。若是让西楚百姓知道了他以残害本国百姓来达到自己的私欲，他这个君主就算是能坐上，也永远都不能服众的。” 名不副实的头衔，定会遗臭万年的。 “所以，我们要想彻底地将巫医拉下是自己建立起来的神坛，就要让西楚的百姓清楚地看到，他们所敬仰的巫医大人，其实是地狱来的索命小鬼！” 陆云乘眼眸一亮：“民心所向，西楚的国都大门，百姓们都很贵自愿打开的！” “没错！”苏青妤打了个响指，“所以，你们今夜成功救走小汐和孩子们后，就可以让霍娇围城了！” 一说围城，季飞白的眼底跃跃欲试：“嘿！没想到老子一个江湖中人，如今都参与到为大夏国开疆拓土的国家大事上了！” 苏青妤笑出了声：“是是是，到时候，你就是最厉害的右使小将军！” 时间紧迫，陆云乘对王宫里的情况尚且不明，这张地图画得又实在潦草，他还得多确认几遍，才能确保他的姑娘能全身而退。 “青妤，天谴阁的另一个出口，你有何打算？” 苏青妤目色幽深：“可带炸药来了？” 陆云乘点头：“怕你有危险，我们带了一些。” “那便等我信号，届时炸了边上的山，将那出口堵死吧！” 有了陆云乘一行人的安排，救出那些个孩子和小汐的事情，就顺利了许多。 几乎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小汐和孩子们就被带到了陆云乘他们事先安排好的出口处。 “快走吧！再迟就该生变了。” 小汐一听这话，眼睛都直了：“你不跟着我们一起走吗？” 苏青妤笑了笑，为她把披风系紧了些：“你们先走，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到时候，我和雪海一起去找你们。” “小汐，我也是一个大夫，听说你医术高超，到时候切磋一下呀！” 苏青妤实在不忍心看着小汐这样的姑娘，因为这些人渣而失去生活的希望。 所以只要有接触的机会，就下意识地给她灌输着各种的生活动力。 小汐眨了眨眼后，最终点了头：“好，我一定会等你的！” 七娘见此，和薛定几人一起带着小汐和孩子从出口离开了。 留下来的，就剩下陆云乘和明月了。 苏青妤瞧着明月眼眶通红，想起那日她奋不顾身地为她去死，满眼都是心疼之意。 她主动拉过明月的手，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身上的伤，可都好全了？” 明月用力点头，却不敢出声。 她怕自己一出声说话，眼底的温热感就会控制不住地往下落。 苏青妤抬手抱住了明月，嘴角是欢喜的笑意：“看到你们都好，我真的很高兴！” “姑娘，”明月的声音很沙哑，“一切小心！” 那句，属下想留下来陪你，是无论如何都不敢说出口。 自己姑娘尚且还有‘大变活人’的本事，大不了到时候先躲起来再说。 可她要是被巫医发现了，定是会拖累自家姑娘的。 眼下，她便是再担心姑娘，也要按照姑娘的安排去办事，这样才是姑娘最大的助力！ “好，我会小心的！” 明月转身离开后，陆云乘心疼地抱住了她。 “青妤，你这么聪明强大，会显得我这个未来夫婿很没有用啊......” 苏青妤煞有其事地在他的怀里点头：“是啊，我实在是太厉害了！” “不如这样吧，你要不要考虑给本公主当驸马啊？” 闻言，陆云乘浑身一僵，而后清润的笑意从胸口震动而出，直至来到苏青妤的耳畔。 “好啊，我求之不得呢！” 但，留给他们温情的时间总是短暂的，陆云乘松开苏青妤后，转头就说起正事：“方才，我们已经在王宫各处都留下了人，等你信号出现后，他们就会和我们里应外合，在最短的时间内控制住王宫的局势。” “至于西楚的那些文武大臣，我也派人摸索清楚了，保证他们在没有得到同意之前，没有机会踏出各自的府邸半步！” 为了能全力配合到苏青妤，让她无后顾之忧，陆云乘几人这几日在西楚基本是夜以继日地做着各种的安排。 直到眼下将这枚能调动死士的扳指交给苏青妤后，才稍稍放心了一些。 苏青妤接了扳指，莞尔一笑：“下次再见面，也许就是为咱们大夏国喜添国土的时候了！” “那你就是名垂青史的昭宁公主了。” “彼此彼此，你也是战功赫赫的凌王殿下。” 相视一笑后，苏青妤才发现陆云乘的神情好像不太对劲。 “你，怎么了？” “青妤，”陆云乘红着眼眶，将她再次抱在怀里，“谢谢你还活着，谢谢你还愿意陪在我身边......” 想起陆云乘这一生活到现在，血脉相连的亲人中，除了他早逝的母亲外，竟无一人真正是他的亲人。 孤身到现在，他经历的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嗯，我会一直都在你身边的。” 说着，她推开了陆云乘的胸膛，捧着他的脸，就是用力的‘吧唧’了一口。 看着眼前愣愣的男人，苏青妤只觉得分外好笑：“快走吧！” “再不走，就该被巫医那个变态发现了！” 但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对于一些无心之说，总是灵验得很。 “快！快找人！” “巫医大人说了，找不到那些人，咱们就都不用活着了！” “真是见鬼了，一个女人带着那么多个孩子，能跑到哪儿去？” “住口！老老实实找人，再敢多说一个字，巫医大人饶不了你的！” ...... 苏青妤抬手就将那张被她做了明显标注的人体图塞给陆云乘。 “这里面所做的标注，可能是傀儡鬼军的薄弱点，你们回去后都看看。” “快走！” 第563章 你在威胁本公主吗？ 这回去的一路上，根据这些比较憋不住话的侍卫的口中，苏青妤断断续续地拼凑出了巫医能及时得知小汐逃跑。 原来，是魏淑想让巫医派人去她的寝宫去拿件东西，这才发现的。 苏青妤现在只希望雪海那边能够撑着点，别被巫医三言两语地套了话出来...... 彼时，巫医正坐在雪海那破旧的寝殿之中，让人在他的寝殿中四处翻找着。 直到身边侍卫们过来禀告：“巫医大人，已经找遍了这座宫殿，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禀告巫医大人，属下已经询问过了，守在门口处的那几个人确定雪海大人今夜从未离开过寝殿半步。” “禀告巫医大人，属下已经派人在王宫里面搜寻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的可疑之处！” 巫医闻言，脸色更加难看了，只顾死死盯着雪海面上的神色，没有错过一丝一毫。 “巫医大人，你们到底在找什么？” 雪海皱着眉头，眼底有隐忍的怒意，和被人肆意羞辱的无奈。 “雪海啊，你可不要妄想瞒着本师任何事情！” 巫医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看：“你要知道，你的师妹，和那些孩子们都在本师的手上。” “你若是乖乖听话，你们自然还有相见的机会，如若不然......” 雪海瞬间从床上爬了起来，看着巫医的眼神，恨不得要杀了他：“巫医大人！你把小汐和孩子们怎么了？” 见雪海情绪激动，巫医却面不改色：“他们好得很，本师日日好吃好喝地供着他们，可不就是希望你和你的师妹能听话些吗？” 雪海目眦欲裂，死死盯着巫医的神色看，似要将他的脸盯出一个洞来。 “巫医大人，你若是敢伤害小汐和孩子们，哪怕是死，我也断然不会再助纣为虐了！” 闻言，巫医这才缓缓起身，迈着闲适的步伐往外走。 “只要你听话，他们就会平安。” “不行！”雪海挣扎着就想下床追他而去，“是不是小汐出事了？你说话啊！是不是小汐出事了？” 落在队伍最后的两个侍卫将他的手反剪在身后，令他才刚刚止住血的伤疤全部重新渗出了血来，浸湿了整个后背。 “你让我见见她！让我见见她！！” 巫医回眸一望，眸色一深，语气冰凉：“雪海，你可不要做敬酒不吃吃罚酒的蠢事才对！” 雪海被护卫重重地丢在地上，让他眼睁睁地看着寝殿的门在他的面前合上。 回眸望着满屋子的狼藉，雪海却无声地笑了。 他笑着笑着，眼泪都跟着流了下来。 为了不发出声音，他干脆将自己的头埋在袖子里，杜绝任何被发现端倪的可能。 真好啊！ 真是太好了！ 小汐和孩子们，终于得救了！！ 昭宁公主她。真的说到做到了！ 接下来，他只要静静地等着昭宁公主的下一道指令就是了。 哪怕是要让他赔上这条性命，他也在所不辞！ 以他一命，换小汐和孩子们余生的自由和安宁，值得很呐！ 而巫医在离开了雪海处后，站在了花园之中，沉默了许久。 “巫医大人，咱们接下来去哪里？” 去哪里？ 这整个王宫，几乎被他掌控到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怎么就接连几次都发生了诡异之事？ 先是拓跋雄的私库被盗得连一个同伴都不剩，然后是魏淑的床上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一个侍卫，再就是现在的小汐和那些孩子的突然消失。 巫医可不相信这个世界上真有什么‘凭空消失’的荒谬之事。 “一切的诡异之事，多半都是人为的。” 巫医答非所问后，抬手指向了苏青妤所在的无名宫殿。 他方才细细想过了，这些事情的发生，都是苏青妤被抓到王宫里做人质后才有的。 他几乎可以确定，这件事情十有八九和苏青妤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一行人踏着夜色，动作粗暴地踹开了宫殿的大门，吓得所有人一个激灵。 那些守在寝殿外面的侍卫，甚至都已经拔出了各自的刀剑，就差冲到门口去了。 等他们看清来人是巫医后，又立刻收了刀剑入鞘，极为恭敬地站在两边，将进寝殿的路让了出来。 彼时，寝殿中的阿园和小瑶吓得几乎是从椅子上弹起来的。 两人见到巫医大步进来后，马上跪在地上行礼，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巫医撩开袍子坐在苏青妤床边的圆凳上，只一个眼神，他身后那长得鼠目尖嘴的军师立刻会意，清了清嗓子后，才对着阿园一行人尖声问道： “你们，可是整夜都守在这里，不曾离开过？” 阿园和小瑶拼命点头：“回军师大人的话，奴婢和门口的诸位侍卫，一步都不曾离开过。” 军师又道：“那，可见着昭宁公主出过这个门？” 这下，两人又一致地摇摇头：“昭宁公主，不曾出过门。” 军师问完了巫医想知道的话后，便哈着腰回到巫医的身后了。 巫医的眼神从始至终都盯着幔帐后面看，模模糊糊的，却是能看到苏青妤正抱着怀里的猫，轻轻地抚摸着它的背，好像在安抚它。 “巫医大人还真是好大的威风啊！大半夜的来本公主这里，到底想要做什么？” 苏青妤缓缓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慢条斯理地拿起边上的衣服，一件件地穿好后，才掀开幔帐出来。 她神色平静地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喝着，却是连正眼都没有给巫医留一个。 “巫医大人莫不是忘记了，本公主可不是你一个连正经官职都没有的混账可以随意得罪的！” “你若是给不了本公主一个合理的解释，本公主便让大夏国的皇帝陛下派大军踏平你这小小的都城！” “苏青妤，本师可没有陛下有耐心。” 巫医依旧坐在原地，但眼底那股子想要杀人的冷意，苏青妤哪怕没有转身去看他，都能很强烈地感受到。 “你若是不好好交代清楚今夜你的所作所为，本师现在就带着你去天谴阁坐坐。” “昭宁公主来西楚也有些时日了，想必是知道天谴阁的‘待客之道’非常人所能承受的吧？” 闻言，苏青妤终于转过身，看了他一眼。 “巫医大人，你是在威胁本公主吗？” 第564章 他想杀人灭口 巫医缓缓起身，来到苏青妤的身侧站定。 冷笑着将她手里的茶杯拿走，然后当着她的面一饮而尽。 从始至终，他那双阴鹜的眼睛都一直盯着苏青妤，直到杯中的茶水被喝光、他顺手将杯子放回到桌面上，都不曾挪开他那双令人恶心的眼眸。 “昭宁公主喝过的茶水，果然别有一番滋味啊！” “据本师所知，昭宁公主虽然和凌王成过亲，但还未圆过房，对吗？” 苏青妤的眼神，因为他的这句话，一寸寸地冷了下来。 “放着昭宁公主这么一个举世无双的大美人没享用过，本师倒是有点佩服凌王殿下那坐怀不乱的定力了。” 见苏青妤的面容上是已然不再如一开始那般气定神闲，甚至于还带上了些许的怒意，巫医说的更加露骨了。 他抬手捏住苏青妤的下巴，迫使她看向他。另一只手则是探着她的脉象，以此来确定她身上的内力至今还是被他控制住的情况。 “莫不是，凌王殿下他，不能人道吧？” “若真是如此的话，昭宁公主夜夜独守空闺，还真是受委屈了呢，连本师这种向来铁石心肠的人，都看不过去了。” “不过你放心，在你死之前，本师一定会满足你想做一个女人的愿望，让你快活而死。” 话音落下，巫医一把扣住苏青妤的腰身，低下脑袋就想往她身上趴去。 一旁的阿园和小瑶吓坏了。 尤其是小瑶，她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巫医大人，竟拿着女子的清白来做威胁，简直下作至极！ 可碍于巫医只手遮天的本事，她根本就不敢多看一眼。 倒是阿园，看到苏青妤即将就要掉进巫医这个狼窝之中，再想起哥哥无缘无故地被拖进天谴阁中再也出不来了，她心口的怒火一时竟然盖过了她的恐惧。 眼见阿园居然敢在这个时候往前踏一步，小瑶吓得一把拽住了她的袖子，还拼命地朝着她摇头。 阿园愣了愣神，而后又回眸看了苏青妤一眼，却见那个身处在豺狼利爪之下的女子，竟也和小瑶一样，朝着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下一刻，就见苏青妤在巫医即将把那张肮脏恶心的脸靠在她的锁骨之处时，一掌就将他推开了。 没有内力加持的掌风，并不能对巫医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却足够将他推开。 “怎么？昭宁公主不是都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调戏我西楚的侍卫吗？眼下这又是作何？欲情故纵吗？” “你年龄不大，未经人事，闺房手段倒是不少啊？” 巫医饶有兴致地看着苏青妤，就好像在一只猫儿在他的手掌心中做着无谓的挣扎。 苏青妤抬手就在巫医刚才所碰过的所有地方拍了一遍，就好像身上沾染了什么了不得的肮脏之物一般。 “巫医大人怕是误会了。” “本公主的确欣赏过你们西楚的侍卫，但也不是所有的男人都能入得了本公主的眼。” “就比如你，长得实在太丑了，本公主生怕多看上一眼，就能把昨日的隔夜饭都吐出来。” 巫医面色一冷，一把拽过苏青妤的手腕：“苏青妤，本师劝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你若是再不老实一点说实话，本师有的是办法让你说真话！” 苏青妤扬眉看着他：“巫医大人该不会是想说，也要把本公主送入天谴阁吧？” 巫医冷笑：“怕了？” 苏青妤点头：“怕了！本公主怕你不够作死，到时候还真的下不去手来杀你这条贱命！” “苏青妤，”巫医周身散发着浓浓的杀意：“本师再最后问你一遍，人，是不是你放走的？！” 算算时间，苏青妤总觉得拓跋雄那个蠢货也该到了才是。 毕竟，他总是喜欢在这种半夜到凌晨的时间点来找她，加之今夜王宫里的动静这么大，她就不信拓跋雄还能睡得着！ “巫医大人真是说笑了，本公主现在自身都难保，还能放走什么人？” “哦，”苏青妤恍然大悟一般道：“该不会是巫医大人的情人跑了，所以你才怀疑到本公主的身上了，对吗？” “苏青妤，你可不要千方百计地找死啊！本师向来都不是怜香惜玉的人。”巫医拽着苏青妤手腕的动作骤然加深了力道，好似能将她的腕骨捏碎一般。 可苏青妤却仿若不觉一般，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耳尖的她听到了院中的脚步声后，忽而勾唇一笑：“要我说，巫医大人还是太过意气用事了。” “不过就是找个人而已，凭借巫医大人在王宫、乃至西楚，一手遮天的本事，还不是信手拈来？” 见巫医一寸寸冷下去的目色，苏青妤又往上添了一把火：“本公主这几日可是听说，你们的王上前脚才将淑夫人的娘家魏家收了兵权、撤了官职、赶出国都，你后脚就给人家悄悄地安排在国都之中藏着了。” “不得不说，巫医大人阳奉阴违的这一套本事，的确不是常人能够学得来的。” 巫医的眸色越来越冷，看向苏青妤的眼神更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苏青妤何尝不知，他想杀人灭口。 但前提是，他得足够的本事杀她才行。 “你是如何知道这些事情的？”巫医后知后觉，“你有同伴在王宫之中？？” 苏青妤嗤笑出声。 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也不知门口的那个蠢货到底听懂了没有？ “本公主若是有同伴在王宫之中，第一件事情，便是取你这条狗命！” 巫医细细地考量着苏青妤的话，确定了她若是有同伴在王宫之中断然没有再继续留下来的必要了。 天谴阁之中的秘密，除了那些被他拿捏住命脉、不敢对外透露一个字的侍卫以外，就是还未亲眼见证的拓跋雄，苏青妤可无从知晓。 眼下小汐和那些孩子全部被人救走，他的傀儡鬼军制作需要暂时延缓不说，甚至于一定会被小汐那个疯女人宣扬出去的。 他多年来的筹谋，竟在一个小贱人的手里功亏一篑，叫他如何能够不恼怒。 左右，他都没有想要留着苏青妤的性命，等到大夏国来找他们要人的时候，他只要还能留着苏青妤一口气，便算是交差了。 眼下，他得好好地审问审问这个看起来就诡计多端的女人！ 他不信苏青妤在王宫之中完全没有有同伙，也不相信苏青妤和小汐逃走一事毫无干系！ “昭宁公主想杀本师，只怕是要等下辈子了。” “眼下，本师有心想要带着昭宁公主去参观一下本师的天谴阁，不知昭宁公主可愿随本师走这一趟？” “巫医，大半夜的，你这是准备要带她去哪里？” 拓跋雄适时出现，面色不再如平常那样傻的无可救药，甚至于还多了一分苏青妤在他身上从未看到过的，君主之威。 第565章 更像是来做祖宗的 大概是没有想到拓跋雄会在这个时间点来到苏青妤这里，巫医在看到他进来后，的确有瞬间的意外。 但他很快就恢复到了淡定的神色，即便他已经能确定拓跋雄方才那语气定是因为他听到了方才的所有对话，他也没有半分的退缩之意。 反而露出了一种如释重负的神情。 “王上，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休息？” 对于巫医的答非所问，甚至于，他一开口说话，那些原本守在门口的士兵都朝着这边看过来，拓跋雄才清醒地认知到一件事情。 那就是，苏青妤从一开始就没有在夸大其词，更没有挑拨离间，因为她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拓跋雄将握在袖中的拳头紧了紧后，快速在心里将一切后果都权衡利弊了一番。 然后，苏青妤就看到拓跋雄又一次露出了平时那副愚蠢的样子，似做什么都没有听到，抬脚就来到两人的面前。 他露出了不悦的神情，盯着巫医仍旧拽着苏青妤的手腕上的手。 “巫医啊，孤知道你被苏青妤气得不行，其实孤也是！” “但目前来看，孤还不能动她，你可能明白孤的苦衷？” 巫医的眼神在拓跋雄的脸上来回看了两遍后，毫无征兆地将苏青妤的手甩开了。 “王上说得极是，是下臣冲动了。” 拓跋雄摆了摆手，自顾自地去到主位上坐下：“你的心情，孤很能理解。” “这些时日，孤没少被她气得恨不得能将她大卸八块。只是想到大夏国景帝若是没有见到她，只怕是不愿意退兵，更不愿意割让城池的。” 见巫医灭有说话，拓跋雄的心里也拿捏不准他到底有没有相信这些话，只能转头说起另外的事情，来表现出自己的‘正常’。 “巫医，今夜王宫之中为何吵吵闹闹的，搅得孤不得好眠？” 巫医皮笑肉不笑，看起来颇为渗人：“是下臣管理不当，叫王上烦忧了。” “王上放心，下臣这就去处理。至于苏青妤......” 他自信苏青妤不会自寻死路地将方才所发生的事情告诉拓跋雄的。 退一万步说，就算她告诉拓跋雄，以拓跋雄对他的信任，定是转头就来告诉他了。 想到这里，巫医朝着拓跋雄微微颔首行礼：“王上，先前您让下臣安排的事情，已经进展到一定阶段了。” “王上若是得空，可以去看看。” 拓跋雄故作镇定地点点头：“嗯，孤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巫医深深地看了苏青妤一眼，那警告的意味，已经不能更加明显了。 但苏青妤眼底的挑衅之意，却叫他不敢太过大意。 没办法，这个女人实在是太过诡异了，由不得他不防着一些。 于是，他选择了忤逆拓跋雄的命令，并且还能做到面不改色。 “王上，下臣今日已经算过了，卯时过、辰时起之时，是个吉时，不如就趁着吉时带您去看看您安排给下臣办的那件事情吧！” 拓跋雄神色一顿，心口已经排山倒海般的震怒了，面上却还在死命地维持住情绪，不叫巫医发现任何端倪。 “巫医，你......” “巫医大人！”门口处，有个侍卫匆忙赶来。 苏青妤记得他，是那日想要在石室门口羞辱小汐的其中一人。 巫医面色阴沉：“何事如此惊慌？” 侍卫见拓跋雄居然也在，匆忙行了礼后，才在巫医的耳侧小声道： “夫人知道您来了无名殿，动了怒......” “她潜了属下来找您，让你务必现在就回去......” 苏青妤耳力一向很好，只要距离不太远，一般都能听得到。 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巫医对魏淑居然是真心实意的。 至少在听到侍卫的禀告后，他立刻就向拓跋雄告辞，匆忙去往天谴阁了。 而巫医走后，拓跋雄整个人都卸下力气，重重地叹了口气。 自从苏青妤在他面前挑拨离间之后，他几乎夜不能寐。索性就派自己的心腹去查了过往的一些事情。 这不查不知道，查过知道后，拓跋雄甚至于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在巫医的口中，他对朝中的大臣根本就没有一个很正确地态度。 他原本以为的奸佞之臣，其实都是忠臣良将。 他以为的忠臣纯臣的，才是货真价实的乱臣贼子！ 就像巫医这样，隐藏得极好不说，还得了他全部的信任、以及全部的权利！ 君主做到他这个份儿上，实在失败至极。 拓跋雄一挥手，那些侍女和侍卫全部都退到院中，没有他的命令，谁都不敢肆意上前一步。 “你，准备一下，今晚孤会安排人将你先送走的。” 苏青妤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拓跋雄，你不想用本公主换来大夏退兵、换城池了吗？” 拓跋雄当然听得出苏青妤的嘲讽，可的确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放低了姿态，和前两日的嚣张的样子判若两人。 和苏青妤说话的时候，甚至于还带上了几分恳求的意思：“昭宁公主，孤放你走，你能不能答应孤一件事情？” 苏青妤吃着手里刚刚剥开的橘子，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不能。” 拓跋雄语气一噎：“孤都还没有说是什么事情，你怎么能这么快就拒绝了？” “你就不怕自己真的会死在这里吗？” 说到这里，苏青妤才终于给了拓跋雄一个正眼：“看你这样子，多半是猜到你们这位伟大的巫医大人的野心了？” 拓跋雄的脸色很难看，却无可辩驳。 没想到，更大的暴击还在等着他。 “那你知不知道，巫医他根本不是什么江湖游医？” 看着拓跋雄慢慢瞪大的双眼，苏青妤慢条斯理地说道：“他啊，和你一样，姓拓跋。” 像是怕拓跋雄不够意外似的，苏青妤又补上一句：“和你不仅属同宗，而且还有着很亲近的血缘关系呢！” 拓跋雄的脸色越发不好看了：“你，到底知道什么？！” 苏青妤双手一摊，满眼都是无辜：“我一个时刻被禁足的人，怎么可能知道什么？” 她故作认真地想了想后，才重新看向拓跋雄：“除了知道他的身份是假的以外，大概就是知道他想对你取而代之吧！” “还是名正言顺的那种。” 拓跋雄豁然起身，抬手指着苏青妤，“你”了半天，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突然发现了一件事情，那便是他从一开始的预感就是对的！ 苏青妤根本就不像是来做人质的，更像是来做祖宗的！ 眼下，还真的应验了！ 第566章 苏青妤这个女人就是个宝！ 看着拓跋雄一寸寸苍白的面色，苏青妤满含嘲讽地‘啧啧’了两声。 “早就告诉过你了，不要想着做甩手展柜，现在好了吧？” “不仅王位即将被人家抢走，就连自己最心爱的女人都是为了他才委曲求全地和你在一起的......” 看着拓跋雄猛地投射过来的眼神，苏青妤才故意捂住了嘴巴：“哎呀，本公主是不是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了？” 拓跋雄浑身都在发抖，恨不得能在苏青妤的脸上盯出一个洞来。 他堂堂的西楚君主，对于苏青妤方才所说的这些事情，居然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眼前这个该死的女人才来王宫多长时间？还是在被时刻监视的情况之下，居然能够知道这么多的秘密！ “王上你也别生气，”苏青妤一副好言相劝的样子，“好歹你和她也是做过夫妻的，就算她炸死，还和巫医做了夫妻，你也不要太难过了。” “毕竟，最伟大的爱，是成全啊！” 拓跋雄一忍再忍，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他抄起一旁的茶碗，往地上狠狠一摔。 巨大的响动，以及瓷器碎裂飞出门槛的一幕，叫所有人都往这边看了过来。 甚至于，拓跋雄都不敢肯定，门外院子里的那些侍女和侍卫中，是不是有忠于他这个君主的人。 他不敢冒这个险...... 苏青妤见此，故意扬声道：“怎么？你们西楚就是这么对待客人的？” “不过就是想去你们的天谴阁参观一下而已，不肯就不肯呗，这么凶做什么？” “吓到本公主，你们赔不起的！” 拓跋雄瞬间反应过来，苏青妤这是在帮他找补。 虽然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女人到底想要干什么，但目前来看，和她暂时的联盟，总比被巫医欺瞒要踏实一些。 至少，他从来都知道苏青妤是敌人！ “苏青妤，你只是一个人质而已！不要得寸进尺了！” “想进天谴阁是吧？好啊，回头孤就让巫医带你进去！只是你可想好了，我朝的天谴阁，从来都只能进不能出的！” 苏青妤撇撇嘴，像是妥协了：“不就是一个破房子而已，搞得神秘兮兮的，本公主还不稀罕了呢！” 见自家王上又被苏青妤这个敌国公主耍着玩，外面的那些侍卫和侍女才神色如常地收回了视线。 这段时间以来，眼前的这种情况基本上每天都要上演，没什么可意外的。 不出意外的话，他们的王上一会儿肯定又是被苏青妤气走的了。 而在外面的侍卫和侍女不注意的情况之下，拓跋雄终究还是妥协了。 “苏青妤，你到底知道什么？又知道多少？” “你，想要什么！” 苏青妤莞尔一笑...... 一炷香后，才刚刚安静下来的寝殿再一次被茶碗的碎裂声打破了。 “痴心妄想！” 拓跋雄果然被苏青妤气得往外走：“不过就是让你再写封信转告你们景帝不要讨价还价而已，你居然敢这般痴心妄想地要回去？！” “苏青妤，你真当孤是死的吗？” “你给孤等着！孤现在就去找巫医，让他把你带到天谴阁中，叫你后悔莫及！” “大不了，孤不要城池了！” “这口气，孤实在咽不下去！” 看着拓跋雄扬长而去的背影，守在门口的侍卫和侍女们面面相视，所有人的眼神都透露着四个大字： 果然如此！ 而离开无名殿后的拓跋雄，也在去往天谴阁的路上，慢慢地平复了自己的心情。 苏青妤的要求固然过分，可是和苏青妤比起来，巫医才是更加可怕的存在！ 有巫医在，他连自己能活到几时都不确定。 但苏青妤就不一样了，给了她想要的东西后，她未必就能脱身。 眼下，他只能先暂时答应苏青妤。 至于以后的事情，那就以后再说....... 反正，只要苏青妤还在王宫中一日，大夏国就不会敢轻举妄动一日的！ 先利用苏青妤来处理掉巫医这个祸害，紧接着握紧苏青妤这个人质，还怕大夏国不退兵吗？ 站在天谴阁前，拓跋雄算是看明白了，苏青妤这个女人就是个宝！ 说她生了一对火眼金睛都不为过，才来西楚短短一些时日，还是被人如此钳制住的情况之下，不仅有能让他们不敢动手的本事，连这些他所被蒙在鼓里的真相都被她知晓了。 这样精明的女人，大夏国自然会想尽办法救她回去了...... 想到这里，拓跋雄满心自信。 他从未如此清醒过，也从未如此觉得自己是这么足智多谋的人！ 他的计划，万无一失！ 巫医，得死。 苏青妤，他也要！ 若是能将苏青妤此人占为己有...... 拓跋雄忽然挺直了腰背，自认为在长相上要比巫医好上千百倍。 苏青妤不喜欢巫医这样的人，那他这种温文尔雅的类型，只要对她小意温柔一些，何愁她不对他死心塌地？ “来人，” 拓跋雄来到台阶之上，站在天谴阁的门口处：“让巫医前来接驾。” 他怎么会不知，‘接驾’是假，自己进不去才是真的。 而他越是清楚地认知到巫医如今的权势几何，就越是迫切地想送巫医去死！ 不过就是一个被弃的王子而已，居然也敢怀着如此的狼子野心！ 彼时，巫医正在三楼的大床上和淑夫人翻云覆雨，正值最快乐的时候。 听到门口的通报声，淑夫人有点害怕地往巫医身上躲。 “阿峰，你说，拓跋雄该不会是发现什么了吧？” 巫医身下动作不停，似乎因为拓跋雄的到来更加兴奋了。 等他释放了全部欲望后，才起身套上了衣服，满是自信地说道： “他一个蠢货，能发现什么？” “即便是发现了，他又能做什么？” “想活得长久一些，他只能好好地做他的傀儡皇帝。说不准我一高兴，最后还能给他留个全尸。” 魏淑躺在床上，听着巫医胜券在握的自信，加之这么多年来对拓跋雄的理解，她瞬间也就不担心了。 等巫医亲自来开门的时候，拓跋雄已经在门口站了快一炷香了。 他面露不快：“巫医，你可真是让孤好等！” 巫医面色淡淡地告罪：“请王上恕罪，方才下臣手上正进行到最关键的部分，实在不好中途停下。” “但是，让王上久等，总归是下臣的罪过，请王上治罪！” 巫医说着，就装模作样地要撩袍下跪。 拓跋雄看着他，的确想让他跪在他的面前，磕头认罪。 但现实很快就将他拉了回来：“算了算了，你也是在为孤办事。” “不过，这天谴阁自建成后，孤还只来过一次。” “今日，便由你来带着孤好好了解一下天谴阁吧！” 巫医面不改色：“下臣遵旨。” “只是不知，王上想从哪里了解？” 下意识的，拓跋雄就抬眼看向了楼上的方向。 第567章 谁的野心最大 巫医眸色一寒：“王上是想从楼上开始了解吗？” 二楼倒是无妨，但若是三楼的话...... 他不是不可以带着拓跋雄上楼去，前提是拓跋雄最好不要作死。 否则他不介意提前让拓跋雄成为真正的傀儡皇帝！ 拓跋雄面露不解：“楼上？” “孤交给你办的事情，你就安排在这阁楼上做的吗？” 说着，他就抬脚准备往楼梯处走去。 巫医的眼底晦暗不明，一时间竟猜不到拓跋雄到底想要做什么。 难道，他发现魏淑没死的事？ “王上交代下臣办的事情，下臣并没有安排在楼上，而是安排在先前和王上说过的，地下暗室。” 正要上楼梯的拓跋雄闻言，粗短的眉毛登时皱到了一起去。 语气中充满了不耐烦：“你怎么不早说，孤差点都忘记这茬儿了。” “走吧走吧，现在就去看看！” “等到时机差不多，孤就可以发兵攻打大夏国了！到时候别说是十座城池了，就算是整个大夏国，都是孤的囊中之物！” 拓跋雄似乎越说越兴奋，巫医跟在他身后，看着他那蠢里蠢气的样子，心中冷笑不已。 亏得他还以为拓跋雄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方才才会在苏青妤那边用那样的口气说话。 现在看来，他还是一如既往的蠢货一个！ “王上说得极是，到时候别说是大夏国了，就连大雍朝，都得臣服在您的脚下！” 听着巫医的奉承，拓跋雄的背挺得更加板正了，就好像巫医所说的这些，不日就会实现一般。 而看到这样的拓跋雄，巫医仅剩下的那点子顾虑，也都消失不见了。 他当着拓跋雄的面打开了机关，地面上的石板自动往边上滑开，露出了地底下火把的光亮。 以及一丝拓跋雄自己内心所出现的不安，和恐惧。 他今日本就是冒险而来的。 为的不仅仅是亲眼看到巫医制作傀儡的进度，也为了能让巫医不会对他产生任何的怀疑。 但他不敢保证，等他进了这个地方后，是不是会被巫医趁机控制起来...... 见拓跋雄站在入口处迟迟没有动作，巫医将手里的浮尘从左边甩到了右边去，而后才漫不经心地朝着拓跋雄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王上，请。” 拓跋雄双手负后，轻咳了一声：“嗯，走吧！”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也是时候让孤看看你日夜辛劳的成果了！” 下了入口后，头顶上的石板‘轰隆’一声自动关上，吓得拓跋雄一个踉跄。 巫医一把扶住他：“王上小心。” “地道中地面不平，条件简陋，让王上受苦了。” 拓跋雄摆摆手，满眼都是对巫医的赞赏之意：“孤第一次来，便觉得此处阴暗又难熬，爱卿却为了孤的大业，日夜都要守在这里，着实辛苦了！” 巫医卑躬屈膝地跟在拓跋雄的身后，嘴角露出冷笑，但言语上依旧还在扮演着一个好臣子的角色。 “能为王上分忧，是下臣的福气！” 不多一会儿，两人就穿过了漫长的地道，抵达了最终的目的地。 看到眼前这处占地面积堪比整个西楚王宫的地牢，拓跋雄整个人都惊呆了。 可他今日的震撼才只是刚刚开始而已。 紧接着，看到满地蜿蜒的血水、看到地牢四周用木栅栏关起来的傀儡，看到血池子里还在泡着的那些不知是死还是活的、勉强能被称作是‘人’的人，整个人都震惊在当场了。 尤其是巫医还让人从牢笼之中拽来一个用特制的铁链锁住的傀儡鬼军，并且将这傀儡鬼军带到拓跋雄的面前时，差点没将拓跋雄吓得魂飞魄散的。 这傀儡鬼军早就没有了一个‘人’身上该有的活气，浑身都在朝着四周散发着一种难以忍受的恶臭，以及令人毛骨悚然的阴冷气息。 “这......巫医，这就是......” 拓跋雄吓得直接躲在巫医的身后，抬手颤抖指着面前那个朝着他露出獠牙，流着绿色口水的鬼军，已经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巫医一抬手，那鬼军就被几个侍卫用铁链相互钳制着，然后才被送回到牢笼之中。 一共五个侍卫，还是在用铁链在不同方向上牵制的情况之下，那鬼军已然有着挣脱的迹象。 好在牢笼不太远，侍卫们匆忙把鬼军关进去后，就迅速地将牢笼锁上了。 巫医一回头，就看到拓跋雄脸色苍白、惊魂未定的样子，心中不免鄙夷不已。 就这样的废物，到底有什么资格坐在君主这个位置上的？ 就因为他是正宫所出的吗？ 这该死的嫡庶之分，等他上位后，一定统统废弃掉！ 若非这该死的规矩在，只凭本事争夺的话，拓跋雄这个废物第一个就该死了！ 不过，现在也还不晚...... “巫医啊！你果然将傀儡鬼军研究出来了！” 拓跋雄见那鬼军已经被关住了，才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再一次端起君主的样子。 “只是，打眼看上去，这鬼军似乎很难控制住啊！” “若是上了战场后，鬼军敌我不分，不受控制，我们岂不是也自身难保？” 巫医露出一道‘一切尽在掌握’的神情：“王上放心，下臣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的。” “这些鬼军看上去没有意识，可他们在被制作成鬼军的过程中，下臣提前用药物控制住了他们。” “眼下，只要王上一声令下，下臣能保证这些鬼军必定为王上冲锋陷阵，成为这天下的霸主！” 拓跋雄表面看上去相当满意：“巫医果然是深谋远虑啊，有你做孤的左膀右臂，孤心甚慰！” 可心里却是慌张到不行。 按照巫医的意思傀儡鬼军只有他能控制，这样的结果，并非他想要的！ 他是想杀了巫医，但眼前这些傀儡鬼军，他也想要！ 从天谴阁中出来后，拓跋雄便神色淡然地回到自己的寝殿当中。 没有人知道，今日这一趟，早已让他背上的衣物被冷汗浸湿了。 他望着书案上那些各地送上来的关于人口失踪的折子，沉默了几许后，终于还是翻开了。 “来人！” 房梁上瞬间飘落了一个黑衣人，对着拓跋雄应声跪下。 “去告诉昭宁公主，她的条件，孤答应了。” “让她也记得遵守自己的诺言，否则孤便和她鱼死网破！” 第568章 千里追踪香 一连两日过去，苏青妤都很老实地待在无名殿中，半步都不曾离开过。 但今夜，她收到了陆云乘的消息。 她回眸看向阿园，却见阿园也在看她。 只一个眼神，阿园便知道苏青妤今晚只怕是又要出门了。 但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今夜的心口总是慌乱得不行。 这种慌乱感，甚至于让她按耐不住，直接上前来到苏青妤的面前，小心翼翼地开了口： “昭宁公主，你今晚又睡不着吗？可要奴婢陪你出去走走？” 小瑶震惊地看着阿园，实在不理解阿园为什么要自讨苦吃。 苏青妤顺着她的意思点了头：“你今日倒是挺有眼力劲儿的。” “走吧，你们陪着本公主出去走走。” 小瑶和阿园不远不近地跟在苏青妤的身后，不断地用眼神示意她，想问问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且不说苏青妤这个女人说话做事从来都不按照常理出牌，单单就她和王上、以及巫医大人那种水火不容的关系，只怕最后定是死路一条。 这样的人，到底有什么好巴结的？ 若是运气不好，碰上巫医大人再来寻人，阿园可就要成为苏青妤的替死鬼了！ 她哪里会明白阿园此刻内心的煎熬。 但苏青妤明白。 所以她趾高气昂地让阿园陪着她进了亭子，然后跪着给她捶腿，却将小瑶留在了亭子外面。 月色如水，亭子里的女子披着白色的狐狸毛大氅，墨发在寒风中随意飞舞着，不时就会轻轻抚过她的脸庞，却怎么也盖不住她那张明艳动人的面容。 小瑶就想不明白了，明明长得这样好看的女子，怎么偏偏心肠就这么坏呢？ “想问什么，便问吧！” 苏青妤垂眸为怀里的猫儿顺着毛发，朱唇轻启，却叫不远处的小瑶根本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阿园斟酌了一下，小声道：“我总觉得，要出事。” 苏青妤勾唇一笑：“你的预感很对，今晚你们的西楚王宫的确会出点事。” 阿园猛地抬头，却被苏青妤一个示意的眼神，吓得立刻再一次垂下脑袋。 “你们的巫医，作恶多端。既然老天不收他，本公主来收就是了。” 这段时间，苏青妤算是看明白了，阿园这个人虽然话不多，可人缘很好，几乎和所有人都能相处得很好。 想到这里，苏青妤轻声道：“我今晚，应该是不会回来无名殿了。” “你......”下意识的，阿园想问问她，你是不是会死？ 但她还是不忍心将这么不吉利的话说出口。 “阿园，你哥哥的仇，今夜就能报了。” “到时候，我会让你见到你哥哥的......” 阿园狂喜：“我哥哥还活着？” 苏青妤摇头：“他......算了，等你见到他，就知道了。” 她语气温柔，像是带着某种能令人安心的力量：“阿园，有没有想过，去做大夏的子民？” “至少，我们大夏国的陛下和朝廷，不会将百姓的性命当做儿戏，更不会踩踏着百姓们的尸山血海来达成自己的欲望。” 阿园惊恐地瞪大了双眼，实在不理解苏青妤为什么要突然说出这样的话。 但苏青妤却没有多做解释：“不用这样看着我。” “晚些时候，等你听到一声巨响后，就带着你认识的所有人去趟天谴阁，就能明白我的话了。” “今夜，护好你自己，不必来找我。” 为了不牵连阿园和小瑶，苏青妤先带着两人回到无名殿后，才抱着猫儿再一次出门了。 她先是去见了雪海，离开后就王宫里面漫无目的地闲逛着，所去的地方也越来越偏僻了。 直到她听见整个王宫再一次出现了骚动。 她才抱着猫儿，坐在了一处偏殿的院子里，欣赏着天上的月亮。 她周遭的环境，也从一开始的幽静，变成了浅浅的白雾在缭绕着。 半个时辰后，才见巫医带着大批的侍卫踹门而入。 他的手里，还拿着千里追踪香的药引子。 见苏青妤居然气定神闲地坐在那里赏月，明显料到了他会来的表情，巫医自然明白自己又被眼前的女子耍了一通。 他大步而去，一把将苏青妤拽起来：“苏青妤，雪海人呢？” “你若是再敢跟本师玩心计，本师定会让你后悔生在这个世上！” 苏青妤被他拽了个踉跄，却还是稳稳地抱住了怀里的猫儿。 “你先放手，我就告诉你。” 巫医冷哼一声，用力地甩开了手里的女子。 “苏青妤，你最好识相一些，再敢耍花招，本师多的是手段让你跪地求饶！” 苏青妤的内力还没有恢复，这么被他一甩，还得护着怀里的猫，踉跄的动作实在狼狈。 可她却一点都不在意，还在巫医的底线上来回踩踏着：“巫医大人这么生气，看来雪海已经安全离开了。” 巫医死死地盯着苏青妤：“果然是你这个贱人！” 话毕，巫医抬手就要往苏青妤的脸上扇过去。 可他还没看到对方是怎么动作的，就直接扑了个空。 他这才知道，没有了内力的苏青妤，从来都不是什么棉花，可以随他任意拿捏。 “来人！将她给本师帮绑住！” 苏青妤没有反抗，任由着那些侍卫将她用麻绳绑了个结实。 既然被绑着了，那只猫儿自然是不能继续再在苏青妤的怀里待着了。 猫儿一离开苏青妤，巫医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将千里追踪香的药引再一次打开，很快，猫儿的周身就环绕了一层白色的烟雾。 所以，吃下千里追踪香的人不是苏青妤，而是这只猫！ 她抓来这只猫，从来就不是因为她想要！ 得知真相的巫医面色陡然阴沉了下来。 他随手将盒子丢在石桌上，朝着苏青妤一步步靠近。 “昭宁公主果然是好手段啊！竟然将本师耍得团团转！” 药香在猫儿身上，说明苏青妤她从来就没有安分守己地在无名殿中待着。 结合这段时间以来所发生的事情，巫医几乎已经能断定这些全部都是苏青妤在搞的鬼！ 至于她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巫医自认为多的是手段能让她说实话。 可是眼下，他胸腔内的这口气，继续发作出来。 否则他会被苏青妤活活气死的。 尤其是到了这种时候，苏青妤非但不怕，甚至于还笑眯眯地跟他说： “手段其实一般般了，但耍你刚刚好。” “找死！”巫医抬手就往苏青妤而去。 这一掌就算是不要了苏青妤的命，也会让她断上几个肋骨，叫她痛苦不已。 “轰隆！” 可他的手掌还未落下，就听到一声惊天巨响。 伴随而来的，是脚下的余震。 第569章 苏青妤，耍了他！ 紧接着，就是一阵浓烟滚滚而起。 顺着浓烟升起的方向，有侍卫战战兢兢地指着那处：“巫医大人，好像是天谴阁出事了！” 巫医闻言，回眸一看，果然是天谴阁方向正在往天上冒着浓烟。 他心中大骇。 天谴阁是他筹谋了这些年来，最大的倚仗了。 若是天谴阁出了事，那他这么多年以来的筹谋都会付诸东流的！ 没有了天谴阁，他的确还有余力去逼着拓跋雄退位。 可他想要的，从来就不只是一个西楚而已！ “来人！带着苏青妤，跟本师走！” 想到这里，巫医抬脚就往外走。 苏青妤被五花大绑着，也由着两个侍卫将她带着一起走了。 而她走前，还朝着某处虚无看了一眼，随后又往桌上的小盒子看了一眼。 等她走了之后，暗处立刻出现了一道人影，默默地拿走了桌上的盒子和地上的猫儿。 一行人匆忙赶往天谴阁的时候，就见已经有许多的侍卫侍女都围在边上了。 就连拓跋雄，都被这一声巨响吓得几乎从床上弹跳起来，随后匆忙来到了天谴阁外。 这里早就被宫人里三圈外三圈地围住了，根本看不清天谴阁到底发生了什么。 等等，天谴阁！！ 天谴阁可是有三层阁楼之高的，哪里就是人群可以遮挡严实的？ 除非，天谴阁，塌了。 在巫医的一声怒吼之下，所有的侍卫侍女都退到一旁去。 下一刻，那原本三层的天谴阁，已然就剩下一片废墟了。 还是在飘着尘烟的废墟。 巫医目眦欲裂，连手都在颤抖着：“来人！” “来人，马上给本师挖！马上给本师将阿......” 阿淑，两个字即将说出口之际，他的眼角看到了拓跋雄的存在。 于是，只能硬生生地转换了话锋：“给本师将这些废墟全部清理走！” 他现在只能祈求老天爷还能让他的阿淑还活着！ 而他更加希望地下暗室中的那些鬼军还能在！ “是！” 所有人都七手八脚地上前去，不论是用手还是用工具，总之全部都参与到清理废墟的工程中了。 苏青妤眼尖地发现，阿园和小瑶也在其中。 这样更好了。 更加方便他们认识到巫医这些人最为丑陋的嘴脸。 拓跋雄看到苏青妤竟然被巫医绑来，一时也拿捏不准这到底是不是苏青妤的另一种手段。 可她的手段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挣脱这样的捆绑吧...... 想到这里，拓跋雄的心里就好受了一些，然后几步来到巫医的面前。 巫医怒火滔天，却不得不暂时隐忍着：“王上，是下臣失职了。” 拓跋雄抬手轻轻摆了摆，面色严肃道：“爱卿啊，天谴阁坍塌一事可以慢慢查。可是天谴阁地底下的那些......” 他抬眸看向数量庞大的侍卫和侍女，见他们一个个的都在埋头清理废墟，心中不免担忧。 他是想得到那些傀儡鬼军没有错，但不能让他的子民知道这些傀儡鬼军的存在。 巫医眸色一暗，立刻明白了拓跋雄的意思。 他拱了拱手：“王上，近来因为那些人口失踪案，计划已经被搁置多日了。” “眼下这些人，正好填补这些日子以来的空白。” 苏青妤神色一凛，没想到巫医已经丧心病狂到如斯地步了。 眼前这些人，没有上千，也有八九百，他居然说杀就杀！ 其心，实在狠毒至极！ “只是，和下臣一同炼制的两个左膀右臂才刚刚消失，下臣还得费一些时间把人寻回来才能继续。” 拓跋雄点点头，正要说什么，却忽然惊恐地瞪大了双眼。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苏青妤的方向，却见对方正眉眼带笑地望着他。 这个表情，分明带着浓浓的嘲讽之意，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苏青妤，耍了他！ 那个雪海，一定就是巫医的帮手之一，可苏青妤竟骗了他，让他派人将他送出王宫了！！！ 这个该死的女人，果然就是一条狡猾的狐狸！ 她从未完全信任过他，就像他并没有真心实意地想和她合作到底，是一样的！ 拓跋雄气得咬牙切齿的，却是不敢在巫医面前露出任何的破绽。 哪怕他现在真的很想过去扇苏青妤两巴掌，也是不能够的。 可苏青妤又岂会让事情就这么轻易地结束了？ 就在众人埋头清理着废墟的时候，却看到一个内穿赤色肚兜，外穿轻薄纱衣的女人，在一块木板被移开后，从废墟中冲了出来。 她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为首处的巫医，立刻飞奔而去，直接扑到他的怀里，哭得梨花带雨的。 “阿峰，你死哪里去了！” “你知不知道，我差点就死了！” 就算是从废墟中出来的，但不知为何，魏淑的身上和脸上不曾沾染半分的灰尘污垢，反而干干净净的，连头发丝都没乱几根。 也正是她干干净净的样子，才让所有人一眼看清了她的长相。 “这......这不是，淑夫人吗？” “是啊，是淑夫人啊！” “她不是被天谴惩罚了吗？怎么还活着，而且......” 而且还和巫医大人这般的亲密？ 可接下来的话，没有人敢多说一句。 因为巫医那充满杀气的眼神已经说明，谁要是再敢多说一句，一定会当场身首异处的。 可宫人不敢说，但拓跋雄若是不说，那实在是太窝囊了。 “魏淑？” 他抬手指着相互拥抱在一起的巫医和魏淑，满眼都是震惊。 即便已经在苏青妤口中得知了这两人的苟且，但眼下看着魏淑衣着放荡地和巫医紧紧抱在一起，委实也是被气的差点没有缓过劲儿来。 这个女人，在他的面前，从来都是温柔贤淑的样子。就连闺房乐趣，也从来都是不曾玩过太花的。 没想到，她和巫医在一起，竟然如此放荡不要脸！ “巫医！魏淑！你们是不是要给孤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眼见东窗事发，巫医也就没有了心思再继续演下去了。 他一个眼神，身后的那些护卫立刻就将拓跋雄团团围住了。 第570章 天谴阁中的秘密 拓跋雄瞪大了双眼：“巫医！你想造反吗？” 巫医抬手在魏淑的背上轻轻拍了拍，似乎是在安慰她不要害怕。 而魏淑在得了巫医的安慰后，也没有了刚才的震惊，反而慢慢冷静了下来。 她依旧趴在巫医的怀里，明明是温柔可人的模样，偏生在看向拓跋雄的时候，眼底满是恨意和不耐。 “阿峰便是不造反，你这个窝囊废的王上，也早该退位让贤了！” 只要想起这么些年来，她竟在拓跋雄这个蠢货的面前不停地演深情的模样，魏淑就觉得反胃不已。 “若非你的血统，就你这幅愚蠢的模样，到底有哪里是能够比得上阿峰的！” 见拓跋雄气到浑身都在发抖：“放肆！” “一个不知廉耻的毒妇！一个身份低贱的巫医！就敢造反？真当孤身边没人了吗？” 他抬手指着眼前的两人，没想到他苦心的隐忍，竟然会被魏淑这个贱人给破坏了！ 今日若非魏淑忽然出现，又是以这样的方式出现，逼着他不得不撕开最后这一层伪装，害得他打破了原有的计划，也许还面临着被巫医反杀的结果......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魏淑这个贱人！ “你们凭什么造反！师出无名，只会叫你们名不正言不顺，满朝文武定不会让你们的野心得逞的！到时候，乱臣贼子的罪名落到身上去，就不是一死了之那么简单了！” “孤劝你们三思后行，兴许孤还能给你们留具全尸！” 魏淑抬眸看向依然抱着她的巫医，见他没有反对，才又看向拓跋雄。 她的眼底，是比方才还要浓烈的愤恨。 “拓跋雄！西楚王室可不是只剩下你一人！” “阿峰，原名拓跋峰！他可是你的八弟，你忘记了吗？” “这些年来，阿峰对你这个蠢货的无能实在是看不过去了，才开始着手准备着将你这个废物踢下去！” “原本是想让你体面一点的，谁知竟然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若非阿峰心地善良，要我说这天谴阁建立的第一天，就该把你送进去，接受上天的惩罚！” 拓跋雄气得浑身都在发抖，尤其是看到拓跋峰只是一个眼神而已，那些本该以他为尊的侍卫便对他拔刀相向，而那些站在废墟中的侍卫和侍女更是站在原地不敢动弹一下，没有一个人有想要上前救驾的意思。 这样的局势，叫拓跋雄的心登时冷了半截。 他抬起眼皮，在周遭环视了一圈，尽量记下这些人的面孔。 待到他杀过巫医和魏淑这两个贱人后，把这些人统统都送到地下暗室中去炼制成鬼军！ 只有如此，才能抵消他心头之恨！ “魏淑！你一个吃里扒外、欺瞒君主的贱人所说出来的话，何人能信？” “孤的八弟早在他十岁那年，就死在了一场天花中，怎么可能还活着！” “孤还没死，岂容一个下贱的巫医来毁了八弟的清明！” 这话，是真的。 但拓跋雄心里很明白，魏淑的话，多半也是真的。 因为，拓跋峰死后，他的母妃几度伤心到晕厥，先帝最终同意了她想还儿子一个自由的说法，任由她自己去处理了拓跋峰的尸首。 眼下看来，这一定就是他们母子所策划的一场假死的戏码了。 可不论眼前的拓跋峰是不是真的拓跋峰，只要他这个君主一口咬定他是假的，那么就不会有人敢承认他是真的了！ 但拓跋峰显然是猜测到了他的意思，在用大氅将魏淑包了个严实后，才转头冷眼盯着拓跋雄。 “我是不是还活着，想必王兄此刻的心里已经很清楚了。” “王兄放心，当年我们母子能为了避开被你们母子残害的手段，自然就有机会能够证明回我的身份，这一点，王兄不必担心。” “王兄有时间在这里为我担心，不如先担心担心你自己的处境吧！” 话音落下，拓跋峰甚至不屑于和拓跋雄多说上一句话，一抬手，那些侍卫就握着刀逼近了拓跋雄。 拓跋雄气得眼珠子鼓鼓的，却无可奈何：“巫医！” “你今日胆敢动孤一根汗毛，便是为了西楚的万万千千的百姓，孤也定要和你争个鱼死网破，绝对不会叫西楚的江山和百姓落在你的手上！” 拓跋雄说的慷慨激昂，的确引起了在场许多人的共鸣。 大家想的都很简单，他们只觉得他们的王上说的没错，西楚的君主之位怎么能让巫医这么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坐着？ “你们两个如此肆无忌惮，莫不是已经勾结了敌国？还是你们就是敌国派来的细作！？” 拓跋雄的话语一出，所有人都不敢吱声了。 今日这出，不论是谁胜了，他们这些身份卑微的旁观者，只怕都不会落到一个好下场了。 既然如此，那谁当着这个君主之位，对于他们来说，就一点都不重要了。 阿园望着眼前横生的‘变故’，忽然想起了苏青妤临走之际的那些话。 所以，她早就知道天谴阁会塌，也知道淑夫人早就和巫医有了苟且，才利用这两件事情让巫医和王上彻底撕破脸面。 可阿园又觉得，苏青妤兜兜转转地下了这么一大盘的棋，一定不会只是想看着巫医和拓跋雄内斗而已。 阿园细细想着苏青妤的话，脑海中猛地想起她还说过，会让她亲手为哥哥报仇这句话的。 眼下，他们明明就在天谴阁的废墟上，但至今为止只挖到了几个侍卫的尸体，并没有发现其他无辜之人的踪迹。 阿园的脑子在飞快地运转着，可她想来想去，却总也想不到关键的地方去。 她只能抬头看向苏青妤的方向，却见苏青妤正好也在看她。 隔着人群，周边还有巫医他们的存在，两人只能用眼神做着短暂的交流。 苏青妤朝着她的脚底方向看了一眼，阿园立刻明白了什么。 她不再理会巫医和拓跋雄之间的争斗，而是轻声招呼着身边的人继续清理着脚下的废墟。 有一个人开始动起来，那就会有两个人、三个人...... 直至最后，所有人都没有再看向这边的情况，只埋头清理着脚下的废墟。 反正今日过后，他们左右都是一个死，倒不如先看看这神秘了多年的天谴阁中，到底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第571章 天不亡我啊！ 巫医和拓跋雄之间正进行着激烈的对峙。 巫医有着王宫之中的护卫队掌控权，但拓跋雄的身边也有属于自己的暗卫队。 一时间，剑拔弩张，好像下一刻王宫之中就会血流成河了。 “拓跋雄，你当真以为，本师拿你没有办法吗？” 巫医挑衅地抬起手来，在魏淑保养得极好的面容上轻轻摸了一把。 “阿淑在你身边辛苦多年，又怎么会一点收获都没有？” “你说我名不正言不顺，那你呢？你那亲笔下令让本师建造天谴阁，并将天谴阁投入使用，又是何种用处的手书，本师可是至今都舍不得扔掉呢！” “你说，本师要是拿着你的这一份手书上朝，让满朝文武看看你身为皇帝，却做着非人的......” “住口！” 拓跋雄忽然情绪激动地怒吼着：“给孤住口！” “你再敢胡言乱语半个字，信不信孤现在就杀了你！” 巫医轻蔑一笑，极为挑衅地张开双臂：“来啊！” “王上，下臣就站在这里，你若是想杀，现在就可以过来！” “下臣保证，你今晚动手，那份手书最迟明日天亮之前，就能送到满朝文武的手上去！” 拓跋雄实难想到，巫医竟然卑鄙到连那份手书都留着！！ 他虽然言语张狂，但话却没有说错。 那手书若是送到满朝文武的手上，那他这个君主就算是做到头了。 “巫医，你若是现在收手，孤可以当做今日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眼下，他只能先将巫医哄住，后续再来处理他了。 可巫医闻言，却笑得肆无忌惮：“王上是同我在说笑吗？” “这种哄孩子的话，王上还是留给自己的孩子们吧。” “哦，对了，下臣差点忘记了。” 巫医装作神色忧愁的样子：“王上的孩子本来就不多，而且有好些个在年幼的时候就夭折了。” “加上那些死在战场上的、死在大夏国的、自己作死的、被人害死的、病死的，眼下好像就剩下一个资质平平的十王子和几个年幼的公主了。” “啧啧啧，光是想想，下臣都为王上感到心疼啊！” 拓跋雄目眦欲裂，恨不得能冲上去将巫医生吞活剥了。 “是你！这些年来，孤的孩子们一个个地离开，全部都是你害的，对不对！？” 巫医摇摇头：“王上误会下臣了，您的这些孩子啊，还真的不是下臣害的呢！” “他们可等不到下臣去使用手段，就已经开始自相残杀了呢！” 拓跋雄只觉得自己的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的，只要一想起自己这么多年以来，竟然将眼前的这对狗男女当成最宠爱的妃子、最信任的手下，就悔恨不已。 “孤要杀了你们！孤现在就要杀了你们这两个狗男女！！！” 拓跋雄已经被眼前的两人气到失去理智，抢夺过身边暗卫的刀，就要往巫医的身上砍去。 可就在这个时候，天谴阁的废墟中，传来了一声惊呼。 “你们看！这是什么！？” “我的老天爷......这......这些到底是人，还是鬼？” 拓跋雄举刀的动作蹲在当场，和所有人一起顺着声音看向了废墟上。 只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就见那些侍卫侍女已经将废墟之中的十几个侍卫的尸体挖出来，并整齐排列着放置在一旁的空地上。 而在废墟的中间，已经被他们挖开了一个巨大的空间。空间之下，是个巨大的凹陷。 此刻，所有侍卫和侍女都围在这处洼地边上，死死地盯着洼地中间的人间炼狱。 巨大的洼地中，四周都设置了牢笼，牢笼之中都关押着形态诡异的‘人’。 这些人长了獠牙，手指更是犹如猛兽一般，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浓浓的攻击之意。 “哥哥......” 阿园只一眼，就从一处牢笼中，看到了她的哥哥。 “哥哥！” 阿园不要命似的就要往下跳，好在被身边的小瑶拉住了。 阿园关心则乱，但小瑶此刻却因为极度震惊而清醒不已。 “阿园，他已经不是你的哥哥了。” 阿园泪如雨下，亲眼看着牢笼之中的哥哥正龇着猛兽才有的獠牙，用手上又厚实又尖锐的指甲将栏杆扣得发出骇人的声音。 对于阿园撕心裂肺的哭喊，素日里最为疼爱她的哥哥，更是没有半点的反应...... 阿园知道，小瑶说的是对的，可她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 下意识的，她扭头看向了苏青妤的位置，却见她极为不忍心地闭上了双眼。 与此同时，巫医已经冲到了洼地边上的废墟之中。 亲眼看到他辛苦了这么多年的成果还在，巫医激动得当场大笑了起来。 “天不亡我！天不亡我啊！！” “有了这些傀儡鬼军在，本师何愁大业不成！？” 确定了鬼军没有被损坏后，巫医的底气瞬间更大了。 他猛地一回头，用那几乎癫狂的眼神盯着拓跋雄看。 拓跋雄被他这样的眼神吓得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张了张口，却是什么话都说不来。 他突然间想起，巫医前几日才刚刚暗示过他，眼下这些鬼军只有他能发号施令，鬼军也只听他的话！ “来人！给本师将王上请回去安歇着！” “这里的事情，本师自会处理好，不用王上为此操心！” 拓跋雄倒是有心想要挣扎一下，可不知为何，他竟鬼使神差地看向了苏青妤。 瞧见对方朝着他轻轻摇头，他在权衡利弊之下，就只能闭上了嘴，被那群侍卫‘护送’回了自己的寝殿。 站在废墟之上，巫医已然觉得自己胜券在握。 他环顾四周，自然不能让今夜的所有在场的侍卫和侍女活着了。 “今夜，你们都辛苦了！” “来人！‘护送’这些宫人回到各处去！” ‘护送’二字咬得极重，巫医的那些近身侍卫自然是都听懂了。 跟在巫医身边多年，杀人对于他们来说早已是家常便饭了。对于眼前的这些无辜的宫人，根本不能引起他们的任何同情心。 因为他们知道，自己若是不按照巫医的要求来做，那么死的就只能是他们自己了。 阿园和小瑶吓得浑身都在颤抖着。 尤其是阿园，她的身上还背负着为兄报仇的责任，怎么能就这么轻易去赴死？ 可，如今想杀人的不仅仅是巫医，还有他们的王上！ 他们好像，真的走入了一条死胡同了。 小瑶浑身颤抖到连走路都不利索了，还是被阿园搀扶着，才能勉强走道。 小瑶用哭腔问道：“阿园，我们真的就要这么死了吗？” “阿园，我还没有嫁人，还没有生孩子，我不想死啊，我真的不想死......” 阿园的脑海中再次想起了苏青妤的那句话，她问：阿园，你有没有想过要做大夏国的子民。 现在，她可以回答了：她想！ 第572章 同归于尽就是了 人群被清走后，巫医立刻让人下了已经被炸开的地牢，想暂时将地牢的上方掩盖住。 至少，现在还不能让西楚的百官发现。 而魏淑则是缓步来到苏青妤的面前。 细细打量着苏青妤的容貌，每多看上一眼，魏淑的面色就会冷上一分。 她回眸看了巫医一眼，见对方根本就没有把心思放在这里，才冷笑出了声。 “贱人！” “今夜的事情，你到底使了什么手段？” “你若是能好好地招出你的同伙，我可以考虑让阿峰留你一具全尸！” 闻言，苏青妤没有忍住笑出了声。 看到眼前的女子到现在居然还能笑得出来，魏淑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死到临头了，你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魏淑用鲜红的指甲挑起苏青妤的下巴，让她的容颜彻底暴露在她的视线当中。 这一刻，魏淑恨不得能划烂这张足以让她嫉妒到发狂的面容！ “不论是你今夜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一切，还是因为你的人质身份，都不会让你有机会踏出王宫的。” “你倒是说说，你方才究竟在笑什么！” 苏青妤只轻轻歪过脑袋，就躲开了魏淑的指甲。 “我笑，是觉得淑夫人和一个人很像。” 想了想，她又补充道：“不论是说话的样子、还是威胁人的语气、甚至于是话语的内容，都和他如出一辙。” 魏淑显然没有想到，苏青妤会因为这个而发笑：“哦？那你来说说看，我和谁像？” 苏青妤不假思索道：“你们的王上啊！” “你忘记了吗？刚刚他才威胁过你们两个，让你们两个三思而后行，到时候可以给你们留具全尸呢！” “你瞧瞧，是不是很像？” 魏淑气得双眼通红：“苏青妤，你找死！” 在明知道她厌恶拓跋雄的情况之下，苏青妤还故意说出这样的话来恶心她，这口气，她咽不下去！ 于是，她甚至来不及多想什么，巴掌就已经挥起来了。 可她的巴掌还没来得及落下，空中就传来了一阵穿越寒风的破空声。 下一瞬，一只利箭直接穿透了魏淑那保养得当的柔胰，甚至将她整个身体都带飞了出去。 巫医闻声回头，就见魏淑整个人极其狼狈地倒在了废墟之上。而她的手掌上，还有着被利箭穿梭而过的血窟窿。 魏淑痛到失声尖叫，巫医立刻过去将她抱在怀里，而后从袖口中取出银针，给魏淑做了最简单的止血疗法。 他快速地将魏淑交给身后的侍女，一言不发地从侍卫的手里接过大刀，朝着苏青妤一步步走了过去。 魏淑想当然地认为，巫医这是心疼她了，所以苏青妤一定必死无疑！ 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巫医只是将大刀架在苏青妤的肩膀上，并没有要杀她的意思。 “来人！” “先将夫人送走，让宫中大夫好好给她包扎！” 魏淑气愤不已，不明白都这个时候了，还要留着苏青妤做什么！？ 她刚想张口让巫医杀了苏青妤，却见王宫之中的各处方向，竟同时出现了几十个黑衣人。 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了巫医的用意。 苏青妤不是不能死，她只是还不能现在就死！ “阿峰，你小心一些！我会等你回来的！” 巫医回眸望着魏淑，眼底倒是难得一见的柔情：“你放心，等处理好这些，我就去接你！” “到时候，我一定让你做西楚最尊贵的女人！” 魏淑点点头后，就在侍卫的护送下离开了。 那些黑衣人的主要目的就是保护苏青妤，所以对于魏淑的离开，他们好像并不在意。 巫医就站在苏青妤的面前，他们的四周有围成一个圈的侍卫护着，看起来一时半会儿的好像也还好。 “苏青妤，到现在了，你还不说实话吗？” 苏青妤依旧带着浅浅的笑意，好像从始至终她都只是一个局外人而已。 “巫医大人想听什么实话呢？” 巫医将刀柄握得更紧实了一些：“除了救走小汐和雪海以外，拓跋雄的私库被盗、魏淑和侍卫被污蔑、还有今夜的天谴阁坍塌，是不是全部出自你之手？” 苏青妤点点头，却又摇摇头。 “人是我救走的没错，拓跋雄的私库也是我搬空的，天谴阁也是我设计让它塌的，这些我都承认。” “但你要是说魏淑和侍卫一事，我可没有摁着他们的头去行苟且之事啊！” “我就是给他们两个打晕了而已，谁知道他们会情不自禁......” “够了！你给我闭嘴！”巫医满脸怒容，根本听不得苏青妤说魏淑半句的不好。 苏青妤啧啧了两声：“没想到啊，巫医大人在外冷血无情，对魏淑倒是这么多年了，都深情不移啊！” “苏青妤，你不必说这些来激怒本师！” 巫医一把将苏青妤拽到了自己的面前，然后在她耳边冷笑道：“方才那些鬼军，你看到了吗？” “本师劝你不要不自量力地去做以卵击石的蠢事！本师只要有鬼军在，区区这么几十个暗卫，本师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苏青妤闻言一笑：“你若是这么有把握的话，为何现在不把那些鬼军放出来？” 也不管巫医是不是会回答，苏青妤便替他接着说道：“无非就是你还不能完全掌控这些没有思想的鬼军，怕他们敌我不分，到时候难以收场，对不对？” 巫医狠狠一抬手，刀锋很快就划破了她脖子上的皮肤。 一道细细的、鲜红的血水蜿蜒而下。 黑衣人中的两个见此，恨不得能立刻上前去将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宰了。 可苏青妤只一个轻飘飘的眼神，就叫他们只能站在原地，轻易不敢动弹。 “对，你说得对！” “可那又如何呢？”巫医大笑道，“你们不让我好过了，我为何要让你们好过呢？” “大不了，我放出鬼军，咱们同归于尽就是了！” 苏青妤似乎被他说动了：“你先别冲动！” “你有什么条件可以说说看，也许我们能答应呢？” 闻言，巫医先是顿了顿，而后放声大笑了起来。 “苏青妤啊苏青妤，你还真是蠢得可爱啊！” “现在才来害怕吗？晚了！” 第573章 强者，从来不在乎世人的眼光 苏青妤皱起五官，似乎还没有放弃说服巫医。 她故作镇定地朝着身后的人说道：“巫医，你的傀儡鬼军根本还没有到达能够上战场的时候。如今便放出来，于你们西楚来说，何尝不是一场浩劫？” “那又如何？” 巫医面容扭曲地盯着眼前那些黑衣人看：“苏青妤，你方才不是想谈条件吗？本师现在可以和你谈谈条件。” “只要你做到本师想要的，本师就暂时不去放出那些鬼军，如何？” 苏青妤忙不迭地点头：“你说，我听着。” 看惯了这段时间以来高傲嚣张的苏青妤，眼下看到她竟然也有害怕的时候，巫医的心情一时好了不少。 “本师以为，你一个女人，便是再厉害，那也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们的景帝可不一定会为了你而放弃十座城池。” “但目前看来，你这个昭宁公主在大夏国的地位、在你们景帝心目中的地位，远超本师的想象。” “既然如此，那事情便好办许多了。” 巫医那阴鸷的眼底是浓浓的算计、以及近乎癫狂的疯魔：“你让人将小汐和雪海给本师送回来，本师或许可以考虑放你一条生路，如何？” 苏青妤大致能猜到巫医在想什么。 他想要回小汐和雪海是真的，但放走她一定是假的。 有她一人在手，几乎可以牵制大夏国的朝廷，他可不会轻易放人的。 只是，还没等她想好，黑衣人中就传出了一道温润的男声。 “我代我们大夏国陛下，答应巫医的条件。” 苏青妤狐疑得瞪大双眼，却看到另一个黑衣蒙面人手持长剑，从黑暗中走到人前来。 陆云乘怎么来了？ 他不在外围好好安排，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在配合她的演技。 苏青妤顾不上许多，只能扯着嗓子大喊道：“胡闹！” “本公主还没下命令，何时轮得到你一个小小的侍卫来做主了？” ‘侍卫’往地上单膝跪下，言之凿凿：“昭宁公主，陛下有令，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也要将您安全地带回去！” 苏青妤则是怒不可遏，似乎被气到浑身都有些微微地颤抖了起来。 “本公主费尽千辛万苦才救走的人，绝对不允许你们擅自做主把人带回来！” “你们胆敢违背本公主的命令，等本公主回去后，会将你们统统都杀了！” ‘侍卫’一副全然不怕死的样子：“等公主殿下平安回到大夏国，属下的性命公主可以随时来取！” 请罪过后，那侍卫当即就起身下了命令：“来人，将雪海和小汐带过来！” 苏青妤还在挣扎：“放肆！谁准你下命令了！” 见苏青妤几人的意见不统一，巫医却哈哈大笑了起来。 他用诡异又嘲讽的声音，对着苏青妤说道：“啧啧啧，昭宁公主啊，你瞧瞧你，苦心孤诣地把人救出去又有何用？” “你的兵，可一点都不听你的话呢！” “不过，看在你我相识一场的份儿上，等那二人送回来之后，本师可以勉为其难地帮你清理门户！” 苏青妤咬紧后槽牙，根本不愿出声。 可她越是不说话，巫医就越是不会怀疑这是一场配合到几乎天衣无缝的戏码。 为的，就是降低他的警惕心，把该送的人送回到他的面前来。 刀，在苏青妤的肩膀上又横了约莫两刻钟后，不远处的黑暗中终于传来了数量众多、且慌乱无章的脚步声。 巫医耳尖的听到后，朝着苏青妤不免又是一阵子的冷嘲热讽的。 “你瞧瞧，他们不仅将小汐和雪海给本师送回来了，还将那些个小杂种也一并给本师送回来了呢！” “苏青妤啊，本师的确佩服你的心计和手段，居然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之下，将他们救出去。” “可那又如何，现在不还得乖乖地把人给本师送回来？” “本师要让你亲眼看着你们大夏国的人，是如何一个一个地死在你的面前的。” 巫医话音落下之际，恰逢那些人从黑暗中慢慢露出脸来。 看到为首的小汐和雪海时，巫医张狂地大笑了起来。 他用刀尖指向这两人，以及他们身后那些还不曾从黑暗中走到月色下的‘孩子们’。 “跑？” “居然敢当着本师的眼皮子底下跑走？雪海，你的胆子见涨啊！” “现在，都给本师乖乖地站到后面去！再敢动歪心思，本师不介意现在就杀了那些小杂种，再杀了你们！” 雪海和小汐面色苍白，好像是被吓坏了。 他们认命一般地被西楚的侍卫押着来到了他身后的位置，也就是地下暗室的边缘处。 站在这个位置，可以很清晰的看到暗室中的每一个角落。 “巫医大人！” 还没等那些孩子出现，大夏国方才那个忤逆苏青妤的命令的小侍卫忽然拔高了声音，将他的注意力转移了过去。 “人，已经送到了！巫医大人是不是也该兑现你的承诺，放了我们大夏国的昭宁公主了？” 见巫医听到这句话后，并没有回答，而是笑到上气不接下气的，小侍卫似乎意识到了自己被他耍了一通，连说话的语气都凌厉了几分。 “巫医大人！你们西楚的内政，我们大夏国不愿干涉！” “可你若想成为西楚的君主，最起码的兑现承诺的信誉还是要有的吧？” “你若是言而无信，叫你们西楚的百官和百姓如何看你？叫天下人如何看待你？” 巫医大概也没有想到今夜的事情会进展得这么顺利，笑到最后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他一向给人的形象都是阴鸷且冷血，乍一看到笑到癫狂的巫医，那些被‘赶到’废墟上的人全部都睁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的背影。 而巫医却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只顾着炫耀自己的胜利。 “今日，本师心情好，倒是可以教你们一些浅薄的道理！” “第一，永远不要忤逆你们的上峰。毕竟，你们方才若是听了你们昭宁公主的话，眼下就不会出现这种完全被动的情况！” “第二，强者，从来不在乎世人的眼光如何看到他！” 巫医的眸色陡然冰冷了起来：“本师兢兢业业走到今天，有的是可以让百官和百姓闭嘴、并只服从于本师的能力！也有让天下无知者闭嘴的实力！” 他的话音才落下，就听到背后有道苍老又颤抖的声音响起： “巫医！你个大逆不道的乱臣贼子！想让我等臣服于你的淫威之下，简直痴心妄想！” 第574章 快杀光他们！ 听到这道极为熟悉的声音，巫医浑身一僵。 紧接着，有更多他所熟悉的声音，在他身后不断地响起。 “巫医，你身为王上的左膀右臂，不思为国分忧为君分忧、带着君主走正确的路，竟助纣为虐至此！简直该死！” “你何其残忍，竟将无辜之人带进天谴阁中，强行将他们制作成活死人，成为你满足私心的工具！” “就算是你身上流淌着王族的血，单凭你把西楚百姓的性命当作草芥，你就永远都没有资格坐到王位上去！” “巫医！你若是还有丁点的良知，就速速放了大夏国的昭宁公主，再将这些......这些......这些被你无辜残害的人还回原样去！” ...... 西楚的官员们对着巫医进行了声讨，说到激动时，甚至热泪盈眶。 提及到这些被制作成鬼军的无辜之人，素日里满腹经纶的文官，愣是想不出一个合适的词汇来称呼他们。 只要一想起自己这么多年来居然是在为这样的君主卖命、听从了巫医的各项命令，这些被大夏国特意找来的大臣们都恨不得撞柱而亡，也好早些去先王面前请罪！ 巫医咬紧牙关，死死地握紧了手上的刀柄。 方才的他有多得意，现在的他就有多愤怒。 但他不得不承认的是，苏青妤这个贱人，又耍了他一次！ “昭宁公主果然好手段！” “你一个大夏国的公主，竟然能请得动我西楚的百官！” 苏青妤的声音甚至听不出有任何的起伏：“巫医大人过奖了。” “这些老大人们都有着忠君爱国的心，听说你和拓跋雄的残忍手段后，本是不相信的。” “是你们的无耻、卑劣、凶残的真面目，叫他们失望至极！” 巫医几乎可以听到自己咬牙切齿的声音：“苏青妤，你如此耍本师，难道还觉得自己会活着离开王宫不成吗？” “本师从来就不是一个孬种！既然事情已经被揭开，最坏的情况便是本师和你们同归于尽而已！” 苏青妤轻笑出声：“巫医大人的同归于尽，也包括魏淑在内吗？” 她的手脚被五花大绑着，没有办法伸手指着夜色下的某个方向。 巫医顺着她的目光，却看到了方才被射穿手掌的魏淑。 此刻的她，正被大夏国的黑衣蒙面人绑着，嘴还被堵着。 他浑身一颤。 “你们，是怎么找到她的？！” 他分明让心腹把魏淑送到了他在王宫之中的‘秘密处’。 这个地方向来就只有他和魏淑知道，用来日常解对方的相思之苦的，可苏青妤又是怎么知道的？ 苏青妤努了努嘴，示意他看向跟在魏淑脚边寸步不离的猫儿。 “我听说这猫儿跟在她身边好多年了，旁人不知道的秘密，猫儿未必不知道。” “再加上巫医大人的千里追踪香，找到人，自然不太难。” 巫医的脸色越发暗沉了起来。 他是很想狠狠心地将魏淑放弃了。 可只要一接触到魏淑那无辜又害怕的眼神，他心底唯一的一块柔软的地方，就会为之而触动。 魏淑，是他年少时就心意相通的女子，为了他的大业，她不惜委身给拓跋雄，只为了能给他制造更多的机会。 如今，还要为了他的大业遭遇如此危机...... 魏淑用力地摇头，眼泪和鼻涕都糊在了一起，看起来半点都没有方才的骄傲和目中无人的样子。 苏青妤微微抬起下巴，站在魏淑身后的身穿黑衣的七娘抬手就给她扯掉了堵在她口中的破布条。 魏淑声嘶力竭：“阿峰！” “阿峰，你不用管我！你若是心中真的有我，那便替我杀了苏青妤这个贱人！再去亲手杀了拓跋雄那个废物！” “你若是为我杀了他们，我便是死在这里，也不会有半点的不甘心！” “阿峰，你努力隐忍筹谋了这么多年，可千万不要为了我而放弃眼下的大好时机啊！” 魏淑说得又急又快，生怕巫医会因为她而做出任何不明智的决定。 “你的手里还有令人闻风丧胆的鬼军在，他们这些乌合之众根本奈何不了你的！” “至于你身后的那些老东西，一并杀了就是！到时候和大夏国的这些走狗的尸体放在一起，就说是被大夏国的人杀的！” “这杀害朝臣的脏水绝对不会泼到你身上去的！你还会是一个名正言顺的君主、是一个人人敬仰的君主的！” 巫医似乎有点被魏淑说动了，眼底慢慢溢出了不忍心：“可是阿淑，我......” 魏淑立刻摇头，阻止了他说话：“阿峰！你知道的，我心悦你，是因为你的魄力、你的大志！你今日若是不按照我所说的做，我便是做鬼，都会认为你是孬种，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 “你听我的，将那些鬼军放出来，杀光他们，你的大业定能成功的！” “是拓跋氏先负了你，是先帝负了你，是西楚国负了你！只是杀些人而已，你又何苦为了他们而心有不忍？” 听着魏淑的话，巫医的眼底有明显的挣扎之意。 他舍不下这天下霸主的身份，也舍不得为了他付出一切甚至是生命的魏淑。 但他身后的那些老臣们却不给他选择的机会。 “毒妇！魏淑，你这个祸乱朝纲的毒妇！” “你魏家几代忠烈，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一个无情无义、心狠手辣的毒妇来？” “你助纣为虐，又能有什么好下场？” “老朽今日若是能得以脱身，定要亲手杀了你这个毒妇，也好告慰先王们的在天之灵！” 巫医目露怒意：“都给本师住口！” “谁再胆敢对魏淑说半个不好，本师现在就先宰了他！” 那些老臣听到这话后，先是一愣，而后就是骂得更加难听了。 不论是曾经驰骋沙场的老将军，还是向来文雅仁义的文官，都忍不住对着眼前这对男女出口成脏。 苏青妤见自己想要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也就没有心思再继续给巫医做人质了。 她的声音虽小，可在这嘈杂之下的寒风之中，却能叫人听得清楚无比。 “巫医，回头是岸。” “你若是愿意放手，我可以给你和魏淑留些说话的时间。” 巫医愣怔了一下，随即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一般地大笑几声。 而后，便是恶狠狠地盯着苏青妤：“苏青妤！如果不是你，这一切的一切，都不会发生的！” “你如今竟还有脸同本师开玩笑？” “本师告诉你，今日本师便是死在这里，也决计不会叫你们任何一个人好过的！” 第575章 她可是你们的宝！ 若说今日在场的谁最后悔，莫过于巫医了。 他是真的很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同意将半死不活的苏青妤捡回来的？ 早知今日这局面都是因为这个女人的到来而造成的，当初说什么他都不会同意拓跋雄的提议，甚至于会当场杀了苏青妤这个贱人的！ 他们这哪里是捡了一个可以讨价还价的人质回来了？这分明就是将那阎王殿前的索命女鬼招来了！ 可眼下，再后悔也没有用了。 巫医挟持着苏青妤朝着对面的黑衣人大吼道：“你们应该知道，一个魏淑对于你们来说，起不到半点的作用！可一个苏青妤对于你们大夏国来说，那可是一个宝！” “她不仅是景帝的宝，还是你们凌王殿下的宝！” “你们若是有点脑子也该知道，眼下换人质，是你们唯一的选择了！” “若是惹急了本师，本师大不了失去一个女人而已，但你们失去的，可是一个深得民心的昭宁公主！” 魏淑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阿峰！你别犯傻了！” “你若是放过苏青妤，今夜你我都得死！” “阿峰，你快杀......呜......” 七娘实在嫌吵，抬手又给魏淑将方才那块不知哪里寻来的破布给她塞回嘴里了。 陆云乘依旧站在为首的位置，嘲讽一笑：“巫医大人是不是认为，我们会一直被你耍着玩？” “方才，我们把那两人给你送过去的时候，你便言而无信，如今我们凭什么再相信你的话？” 巫医顿了顿后，阴狠地将刀锋往苏青妤的脖子上又递送了两分。 他现在的情绪很激动，所以根本没有发现，苏青妤只稍稍侧了一点点的位置，就没让那刀再伤到自己半分。 “凭什么？凭本师的手里还有你们最看重的昭宁公主！” 巫医对魏淑势在必得！ 今夜，他不仅要让所有人都死无葬身之地，还要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他要让天下所有人都知道，他拓跋峰可不是谁都能轻易招惹的！ “但，你的手里若是没有了昭宁公主呢？” 陆云乘的声音凉凉的，在说这话的同时，在众目睽睽之下，撤下了遮挡面容的黑布。 在场的许多人都因为他这个动作，而倒吸了一口冷气。 尤其是那些老大臣，都因为陆云乘的忽然出现而震惊不已。 “你......你是大夏国凌王，陆云乘？” “就是他！我见过他的画像！” ...... 西楚方面的人群，一下子就躁动不安了起来。 一个声名远扬的昭宁公主还不够，居然连大夏国的战神都来了西楚！ 陆云乘都来了，那他麾下的飞羽军想必也一定都来了吧？ 西楚的老臣们都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这是，连老天爷都要亡了西楚啊！ “陆云乘！竟然是你！” 巫医的目色更加阴狠毒辣了，拽着苏青妤的手臂也情不自禁地加重了不少的力道。 “本师早该想到你会来了！” “你一个追着前任王妃满天下跑的废物，自然会跟着苏青妤来的！” 闻言，陆云乘并不恼怒，而是面带微笑地看着巫医。 “本王和青妤只是暂时和离了而已，但好歹曾经也是夫妻，将来还会是夫妻。” “本王身为她的丈夫，追着她跑，有什么不对吗？” “倒是巫医大人你啊，先是将自己的心上人送上了兄长的床榻，又和自己的嫂子有为人伦苟且偷欢，如今还要装深情人设，实在令我等不齿啊！” 巫医面色极为难看，却因为自己现下手里还捏着苏青妤的命，确定了陆云乘不敢轻举妄动。 “陆云乘，你少在这里讲什么大道理！” “现在的事实是，你的女人，在本师的手上！你若是个男人，就给个话！” “你到底，换不换！” 陆云乘伸出食指，很无所谓地在鼻尖上轻轻地挠了挠，而后才用无奈地语气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 “巫医大人，本王方才就说过了，你的手里若是没有了昭宁公主作为人质，你又当如何呢？” 陆云乘话音落下的第一时间，原本该被巫医挟持住的苏青妤，忽然竟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消失在他的面前。 然后下一刻，在巫医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原本该在他刀下的苏青妤，只一眨眼的功夫，竟就站在了陆云乘的面前了。 而那些站在废墟之上的人，都将注意力放在陆云乘的身上，根本没有人看清苏青妤怎么就忽然间脱离了巫医的掌控。 巫医难以置信，垂眸看了看已经空荡荡的左手，又盯着还在维持握刀挟持动作的右手，怎么都想不明白，苏青妤究竟是怎么做到瞬移的！ 他望向对面的位置，满含怒火的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了。 “苏青妤！你不是还没有恢复内力吗？！” 苏青妤还没有内力的事实，他方才还探脉确定过了！ 可她明明没有内力在身上，又到底是怎么做到瞬移的？！ 不远处的女子正在接受陆云乘亲手的松绑，然后上下左右地打量着她身上，生怕她身上少了汗毛。 那旁若无人的样子，几乎能叫被无视的巫医生生呕出一口血来。 瞧着陆云乘紧张的样子，一点都没有刚才的云淡风轻，苏青妤就知道他方才的镇定肯定都是强装出来的。 “我没事，我真的没事！” 苏青妤无奈地握住他的双手：“正事要紧，你要是想检查，等回去之后我随便你检查，好不好？” 原本是想用这话来让陆云乘放心一些的，没想到站在他们身后的那几个人都在用异样的眼神盯着她看。 尤其是季飞白，还做出了极为夸张的表情：“姑娘，我知道你们恩爱，但好歹也收敛一点吧？” 明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再不闭嘴，我不介意把你的嘴撕烂！” 经过这次的生离死别后，明月算是看明白了：只要能她家姑娘健康、平安、快乐，就算是她把天捅个窟窿出来，也无伤大雅，更何况只是言语上出阁了一些而已。 季飞白整个人装作受伤的样子：“好好好，你们孤立我是吧！你们给我等着！” 陆云乘掩唇轻咳了一声，暗暗庆幸这是在夜里，没人看到他泛红的耳垂，和狂跳着要冲出来的那颗心！ 而对面的巫医迟迟得不到他们的回应，甚至于亲眼看着他们都开始闲聊起来了，这种被无视的耻辱感，让他瞬间失去了理智。 “好好好，你们是不是以为自己胜券在握了？” “现在，本师就让你们知道知道，什么叫做年少轻狂后的代价！” 说着，他转身就往废墟中间的暗室跑了过去。 只这一瞬间，那些站在边上的西楚老臣就猜到了巫医想要做什么。 他们失声大喊：“巫医！休要一错再错！” 第576章 凭你，也敢动她？ 巫医让身后的侍卫倾巢出动，想将那些老臣们全部围住。 “一错再错？”巫医冷笑道。 “本师纵容你们这些老东西还活在这个世界上，纵容拓跋雄那个蠢货在王位上多坐了那么多年的时间，才是真正的错！” “本师无比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不需要你们来指手画脚！” 说着，他和侍卫们几乎同时冲到废墟之上。 他想要进入暗室之中，将那个只有他所知道的机关打开，把这些他精心制作好的傀儡鬼军全部都放出去。 哪怕是不能成就他的大业，也不能让这些人好过上一点！ 可就在他距离边缘处只有两步之遥时，废墟之中竟忽然射出了不计其数的袖箭大小的暗器。 巫医一时躲闪不及，手臂上立刻见了红。 他目露猩红，一股滔天的杀意将他整个人都淹没了。 眼睁睁地看着第一批侍卫倒下后，他抬手就示意第二批侍卫上前去。 可他想象中想要的结果并没有发生，随之而来的，是漫天而落的石块。 这些石头块并不大，却足够能砸死一个成年人了。更可怕的是，所有的石块都能很精准地砸在侍卫的头上，那命中率实在吓人。 而巫医也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他没有再叫人冲上去，而是站在原地，浑身僵硬地转头去看向苏青妤。 苏青妤极为无辜地怂了怂肩膀，语气轻快地说道：“你别这么看着我，我早说过了，让你回头是岸，是你自己不听的。” “那里已经有纳兰族后人布下的机关阵法，你是无论如何都进不去的。” 闻言，一旁的魏淑先是恶狠狠地盯着苏青妤，但很快就绝望地垂下了脑袋。 这是拓跋峰的第一仗，可能也会是他的最后一仗了。 拓跋峰明显不是这么想的：“是吗？” “本师有很多人可用，但你的机关阵法再好，也有用尽的时候。” 他抢过身边侍卫的刀，面色阴沉到可怕，连说话的语气都没有了半点的温度。 “来人！给本师冲进去！” “谁第一个冲进去，赏金万两，再封为万户侯！” 拓跋峰给的实在多，这些侍卫当中有的是不怕死的莽夫。 他们一个接着一个不要命一般地往里冲去，却被一轮又一轮的机关夺了性命。 死在面前的侍卫越来越多，慢慢地在暗室顶上边缘处堆起了一座尸山。剩下的那些侍卫心里也越来越怕，根本没有人敢再上前去为了万分之一的机会而丢掉小命。 直到，再也没有人敢上前一步了。 拓跋峰缓缓抬起那双细长的眼睛，面无表情地挥刀将站在他身后的侍卫一刀了结了性命。 “不遵本师命令者，杀无赦！” 那些西楚老臣们看到眼前这一幕，实在痛心疾首，对着拓跋峰已经什么话都骂不出来了。 像他这般冷血的人，用上任何一个词汇来形容他，都是远远不够的。 “巫医！别再执迷不悟了！” “你这般枉顾将士们的性命，到底还有没有人性了！” “今日，便是大夏国的人不杀你，我等也定会要了你的狗命，为这些将士、为无辜枉死的百姓报仇雪恨！” 原本，这些老臣都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才站在暗室边缘寸步不离的，没想到巫医这个西楚人想要对他们赶尽杀绝，但来自大夏国的这些人却派了人死死地护着了他们，甚至在他们面前也设下了机关。 这种反差感，让老臣们羞耻到无地自容。 “执迷不悟的人是你们！” “我到底差在哪里了？比起拓跋雄那个蠢货，我到底差在哪里了？” “他能坐得这个位置，怎么我就坐不得了？” “我凭自己本事得来的这一切，你们有什么资格指责我的！！” 隐藏在老臣中间的纳兰邀月终于取下了头上的兜帽，露出了那张娴静却充满了力量的面容。 “拓跋峰，别再白费力气了。” “除非我愿意，否则这天下还未有人能够破开我所设下的阵法。” 拓跋峰紧了紧手上的大刀，眼底杀意四溢：“你是何人！” “纳兰后人，纳兰邀月。” 闻言，拓跋峰的嘴角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坏我好事者，死路一条！” 下一瞬，就见他猛地将手里的大刀朝着纳兰邀月飞掷而去，大刀在夜空中翻滚着，刀锋上还闪着骇人的光。 所有人都因为这个变故而惊骇到张大了嘴巴，但纳兰邀月却定定地站在原地，连眼皮都不眨一下。 就在那大刀即将到达纳兰邀月面前的时候，就见一把红缨枪‘嗖’的一声，破空而来，直接将那把大刀钉穿在废墟之中。 一把看似寻常的红缨枪，却将同为铁器的大刀刺穿了。 这么恐怖的战斗力，着实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 也包括拓跋峰。 他难以置信地顺着红缨枪飞来的方向望去，却见一道纤细的身影腾空而来，素手都没怎么用力，就将废墟之上的红缨枪重新拔了出来。 她明明一身长裙，可只站在这里，那气势却仿若身后站着千军万马。 而她，便是那为首的将军！ “苏，青，妤！” 巫医实在难以理解，苏青妤这个诡异的女人，到底是有什么妖法在身上，竟一次又一次打破了他对她的认知。 “你，没有失去内力！” 苏青妤手握红缨枪，将纳兰邀月和一众西楚大臣都护在身后。 她便是站在废墟之上，却有着一种天神下凡的气度。 “在此之前，我的确没有恢复内力，但不是因为你给我的那些药，而是我自己给我自己下了药。” 至于目的，当然是为了让拓跋峰这个变态放松警惕了。 “你果然，好得很！”巫医一阵怪笑后，竟不管不顾地抢过身后侍卫的大刀朝着苏青妤就想砍过去。 可他向来都只在那些制作傀儡手段上汲汲营营，在武学的造诣上，只能算得上是勉强自保。 在苏青妤的面前，他没有任何的胜算。 更何况，还有一个护妻狂魔陆云乘的存在。 都没有等苏青妤动一下，陆云乘已然光速般地来到废墟之上，只用一招，就将拓跋峰打趴在废墟中。 陆云乘的脚，还踩在他的脸上，让他的头深深地埋进废墟之中。 “凭你，也敢动她？” 第577章 不忠不孝的十王子 时机已然成熟，苏青妤和陆云乘对望一眼后，最终高喊出声： “西楚也是泱泱大国，不想却落入到拓跋雄和拓跋峰这等心狠手辣、诡计多端、残害百姓之人的手上！” “拓跋雄和拓跋峰君臣沆瀣一气、狼狈为奸，枉顾无辜百姓的性命，强行将人掳来制作成活死人傀儡一事，诸位都是亲眼所见的！” “他们制作活死人傀儡，为的是达成自己成为天下霸主的私欲，一心挑起天下混战，无半分忧国忧民之心！若是再让这等贼人继续坐在西楚君主之位上，活死人傀儡的现在，便是尔等的将来！” “我等实在不忿，愿代表我大夏国的皇帝陛下，真诚接受诸位！只要尔等愿意，从此以后这世上再无拓跋王室，西楚百姓和大夏国百姓们一样，都可以过上安居乐业、没有战火硝烟、不被君主残害的日子！” 苏青妤很明白，自己的这一番言语，并不能叫这些西楚人立刻投降，但能让他们的内心开始左右摇摆起来。 只要西楚人渴望想象中将来的美好，那么她的话就能起到一定的作用。 尤其是，她和陆云乘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等她说完这些话后，陆云乘根本就不给这些西楚人反应的机会，用杀伐果断、冷血无情的语气高声道： “降者，不杀！” “违者，杀无赦！” 话音落下，陆云乘手起刀落，直接将身后那个偷偷摸摸想要突袭他的侍卫一刀毙命了。 血雾在空中喷起的瞬间，所有人的心都跟着颤抖不已。 说不清到底是害怕陆云乘更多，还是庆幸自己没有被制作成活死人傀儡的心情更多！ 可要让他们就此亡国，反而成为敌国的子民，他们又是万万不愿的。 亡国之辱，哪怕大夏国的这些人是打着救西楚人于水火之中的理由而来，也非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 尤其是那些老臣，他们兢兢业业地花了近乎一辈子的时间来守住这个国家，眼下让他们把西楚拱手让出去，那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的！ 可他们似乎根本就没有多少可以考虑的时间，就听到有不计其数的脚步声正朝着这边而来。 原本小小的空地上，如今黑压压地站满了人。 为首的，是本该被带走并且杀死的阿园和小瑶。 在他们身后的，是被命令着一起挖废墟、后也要被秘密处死的那些侍卫和侍女们。 再后面，竟然是原本该在睡梦中的西楚百姓！ 最末尾的，是高坐在马背之上，一身铠甲、手握长剑、英姿飒爽的霍娇，以及大夏国的飞羽军！ 西楚老臣们难以置信。 他们的皇城，就这么破了？ 甚至于连战都还没有开始打，就被大夏国的大军破了？ 便是再弱，西楚皇城也有着将近一万的城防军啊！怎么如此不济？ 阿园和小瑶率先跪下，紧接着身后的侍女和侍卫、以及百姓们都一起跪在了地上。 “大人们！降了吧！” 阿园声泪泣下，原本娇小胆怯的人，却在这黎明前的黑暗中，透露着一股前所未有的胆量和坚定。 “西楚王室到拓跋雄这一代，已然亡了！” “拓跋雄身为西楚君主，不思为国为民，却和巫医一起残害西楚子民，增加百姓赋税，逼着男丁上战场！” “奴婢的哥哥，是老实本分之人。他待人宽和，从未犯错，却被巫医让人强行拖进了天谴阁之中！如今，他和那些无辜之人一样，成了什么都不知道的活死人！” “这等狼心狗肺的畜生，岂能带领西楚的百姓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 “反倒是大夏国的昭宁公主，她虽为人质，却从未伤害过西楚的任何一人，还想带着我们脱离苦海，和大夏国的百姓一样，也享有安居乐业的权利！” “昭宁公主说到做到，他们的兵自从入城后，不曾伤害任何一人，甚至于对待这些愿意投降的百姓，都以礼待之！” “这等国度，才是我们合该拥有的！” 小瑶自被阿园策反后，还清楚了这些日子以来所发生的一切，也对西楚王室痛恨不已。 眼下，她立刻接了阿园的话：“大人们，便是为了西楚万千无辜的百姓，降了吧！” “我们不愿再给拓跋王室做案板上的肉，任由他们宰割！我们虽然是身份卑微之人，可也同样有着活下去的权利啊！” “降了吧！诸位大人！” 老臣们老泪纵横，都明白这些人说的全部都是事实，可无论如何他们也接受不了亡国奴这个称呼。 其中一个脾气急躁的老头更是指着阿园他们高声指责道：“大夏国的大军来得悄无声息，是你们这些吃里扒外的人开的城门和宫门？” “郑大人不想让他们开城门，是觉得今夜死的人，还不够多吗？” “咳咳咳......” 一道稚嫩且略带病态的声音缓缓响起，却含着毋庸置疑的气势。 等人群从拐角处慢慢出现后，众人才终于看清了来者何人。 “十王子......” 是年方十五、且病弱缠身的、拓跋王族之中唯一的继承人，十王子，拓跋泽。 以及被五花大绑着带过来的，拓跋雄。 “十王子，您怎么能将王上如此......” 拓跋泽虽然年纪不大，却是拓跋王族当中唯一一个清醒者了。 他冷眼撇过那个说话的大臣，而后缓缓道：“郑大人是想说，本王子怎么能将父王如此五花大绑着就给送过来了吗？” “可比起本王子的不君不臣、不忠不孝，父王和拓跋峰所做过的一切，对西楚的百姓却有着毁天灭地的后果！” “诸位大人可以想想看，若是祖父还在世，遇到今日之局面，他会如何选择？” 依照先王仁心仁德之心，定也会和这些跪在地上的西楚子民一样，为了保护更多的百姓，而选择降了吧...... 但这样的话，没有人敢说出口。 “可是王子，您是正统的拓跋王室的血脉，只要您在，光复西楚指日可待？” 拓跋泽冷笑了一声，紧接着又是一阵的咳嗽。 好不容易才缓过劲儿来后，才用极为平静的声音反问道： “郑大人希望本王子拿什么来光复西楚？又要如何做，才能弥补这些被父王和巫医残害的无辜之人？” “是用我这具活不了三个月的身子？用早已千疮百孔的民心？还是用诸位大人的一腔忠心？亦或者是用边疆将士们的骸骨，和百姓们的鲜血？” “如今，局势如何，本王子不信诸位大人的双眼会看不明白！” “你们若真是忠君爱国之士，就该顺应民心，让百姓们有可以自己做选择的权利！” 第578章 她当居首功 拓跋泽的出现，让整个局势发生了极大的扭转。 至少，方才还言之凿凿的那些大臣们，都不再固执己见了。 因为他们都明白，拓跋泽的话是对的。 西楚早就是强弩之末了，却不断地在拓跋欢的摧残下更加快速地衰败了下去。 如今再想和大夏国拼死抵抗，不仅扭转不了局势，只会增加没有必要的伤亡！ 可‘亡国奴’三个字，足以压垮他们的脊梁、摧毁他们几十年如一日的信念！ 让他们，如何接受？ 苏青妤明白，对于将西楚的疆土划入大夏国的地图板块当中，还需要一记猛药。 她猛地把红缨枪插入废墟之中，而后高声道：“本公主代表大夏国的朝廷向你们保证，只要西楚愿意归顺大夏国，大夏国百姓所享有的一切权利，西楚百姓一样拥有！” “大夏国的任何一个士兵，若是胆敢欺辱西楚的一个子民，本公主定杀之为其报仇，绝对不会辱没任何一个西楚百姓的人格！” 陆云乘见此，也用自己的身份做了担保：“本王代表大夏国皇室向西楚万民保证，大夏国朝廷若是做不到善待西楚百姓，本王愿承担其罪，和西楚百姓共同面对！” 承诺，并不稀奇。 但身为大夏国的公主和王爷，却愿意当着西楚百姓们的面，许下这样的重诺，一时间所有人都没有再说话了。 倒是被陆云乘踩在脚底的拓跋峰忽然冷笑了一下，打破了这份安宁。 他的牙齿已经掉落好几颗，满口都是在往外溢出的鲜血，贴着废墟的那半边脸更是血肉模糊，却依然笑得张狂。 “真是可笑，随随便便说两句话，就想让西楚亡国？你们此等行为难道不觉得太过儿戏了吗？” “你们能潜入到西楚王宫来，又是什么善男信女？你们的话，又能值几分钱？” “总比你这个伪善、自私、利益熏心、枉顾人命的畜生，要好上许多！” “让你做西楚君主，才是西楚百姓噩梦的开始！” 阿园忽然出声，且恶狠狠地盯着拓跋峰，恨不得能将他当场撕碎，好给她的哥哥报仇！ 而阿园的话，也间接地让那些游离不定的人瞬间清醒了过来。 是了。 拓跋王族如今就只剩下三个人了。 冷血无情、杀人如麻的拓跋峰。 愚蠢可笑、助纣为虐且不知的拓跋雄。 以及心怀仁义、但命不久矣的拓跋泽。 除此之外，再无继承人了。 别说今日对上大夏国的飞羽军，西楚全无胜算。便是西楚的民心，只怕也早已被拓跋雄和拓跋峰的摧残之下，归属于大夏国了。 百姓们的愿望一直以来都很简单，只想和自己的家人过上安居乐业的日子，至于是谁坐到君主的位置，对于他们来说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但西楚的各地藩王却不一样了。 拓跋王室后继无人，就算今日侥幸得以击退大夏国的飞羽军，将来又要如何面对各地藩王的夺位之争？ 而苦的，从始至终都是无辜的百姓。 幡然醒悟过来，所有的大臣面面相视之后，都朝着拓跋泽跪了下去。 “一切，但凭十王子做主！” “老臣，愿意追随十王子，不论刀山火海！” “十王子别怕，无论什么罪名，都有老臣陪您一起担着！” ...... 突如其来的转变，让拓跋峰和拓跋雄知道，他们败了。 败给了自作聪明抓来当人质的苏青妤，败给了能在王宫之中如入无人之地就能把人救走的陆云乘，败给了大夏国许给西楚百姓的光明未来。 可是让他们败得彻底的，是他们向来都瞧不上的民心。 降，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但要背负的罪名，却是千秋万代都洗刷不去的。 可年纪尚轻的拓跋泽，却愿意为了无辜的万民而背负起这份罪名。 他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示意苏青妤和陆云乘一并随他去。 所有人都明白，他们的十王子，是准备将西楚的一切都交给大夏国了。 拓跋雄不免怒从中来。 一激动之下，竟然将口中的破布条吐了出去。 “拓跋泽！你个无君无父的逆子！孤当初就不应该留着你、该让你和你的兄长们一样去战场！死在战场上，也好过让你将祖宗的江山拱手让与敌国！” “你个混账东西，贪生怕死！你以为你降了之后，大夏国的这些诡计多端的人会饶了你吗？别天真了！” “不仅是你，我们所有人都得死在大夏国士兵的屠刀之下！” 拓跋泽才刚刚转身准备离开，却因为拓跋雄的这几句话而停下了脚步。 他甚至连回头看他都不愿，只轻轻道：“父王说错了。” “第一，这天下从来就不是拓跋王室的天下，而是天下百姓的天下。” “第二，决定降的那刻起，我便想着带你们去拓跋王室的列祖列宗面前请罪了。” 拓跋雄惊得合不上嘴。 这个平日里看上去最不入眼的孩子，竟是如此的果决有手段？！ 他竟然，连死都不怕了吗？ 这么多年来，他对拓跋泽看走眼了吗？ 拓跋泽没有再说话，而是一路向前。 苏青妤拽住陆云乘的手臂，用大家都能听得见的声音说道：“王爷，您和十王子一同去商量细节吧！” “再带上西楚这些老大人们、以及咱们大夏国的将士、陛下给你的神龙卫，做见证。” 西楚举国投降，是大事。 不论是她还是陆云乘，都不能掉以轻心。 “我留下来，将这里收拾一下。” 陆云乘一愣，瞬间明白了苏青妤的用意。 她将建功立业的机会给了他，自己却甘愿留下来做他的马前卒。 陆云乘下意识就想带着她一起去，但转念一想，这里的确也需要苏青妤留下来主持大局。 至于功劳，她当居首功！ 想明白这些后，陆云乘便按照苏青妤的安排，带着人群一路跟着十王子走了。 而这些人走后，苏青妤那原本和煦的笑容，瞬间冷了下来。 “来人！” 季飞白一众人立刻应声：“属下在！” “把他们，都给本公主绑起来！” “得令！” 看着被绑到一旁临时立起来的大柱子上的拓跋雄、拓跋峰、魏淑等人，阿园一众人眼眶都红了。 但，这对于苏青妤来说，还远远不够。 她缓步来到小汐的面前，拉着她的手来到已经被全部控制住的西楚侍卫面前站定。 她的声音不大，但充满了令人心安的力量。 “小汐，别紧张，好好认。” “把他们找出来，为自己报仇。” 第579章 听话吗？配合吗？ 小汐的浑身都在颤抖着。 尤其是在侍卫群中，看到了一些令她噩梦连连的面孔，她忍不住就哆嗦了起来。 苏青妤抬手握住小汐的手，见小汐根本不敢面对那些过往，为此心痛不已。 到底，是多么大的伤害，才能将一个女子变成如今这幅样子的？ 苏青妤不再为难小汐，而是让她站在身侧，高声道：“本公主给你们一个机会！” “自己站出来，可得痛快一死！” “若等本公主亲自一个个揪出来，那就让你们尝尝，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所以，苏青妤给的选择，就是根本没有选择。 左右都是死，还不如装不知情，兴许还能有活着的一丝机会。 想到这里，侍卫群中的人都默契地保持了安静。 反倒是拓跋峰这边，看到苏青妤带着小汐往侍卫那边去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她的目的了。 可看她话里话外的意思，明显是想保全小汐的名声，倒是让他找到了一个让苏青妤不痛快的法子。 所以侍卫群中没有人说话，他却开口说了。 “苏青妤！“ 他一开口说话，所有人都看向他，包括苏青妤：“难得你身为一国公主，竟然还能想到为小汐这个千人......啊！” 只是，他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见苏青妤一个眼神飘过来，他身侧的季飞白便狠狠地往他的大腿上插了一刀，痛得他根本没办法将后面的污言秽语说出口，只顾着大叫出声。 在他边上同样被绑住的魏淑，见到自己心爱之人被如此伤害，气得一直在呜呜呜地叫着。 她恼怒于苏青妤的狠毒，也恼怒于他们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否则她定要骂得苏青妤一个狗血淋头！一定要将小汐那个贱人被不计其数的男人凌辱的事实告诉所有人！ 这样的女人，怎么还有脸活着！！？ 季飞白冷笑着将手里的刀柄狠狠一拧，鲜血瞬间就顺着拓跋峰的大腿流了下来，痛到他浑身都在颤抖着，冷汗不断。 “怎么不说话了？你刚才不是挺能说的吗？” 话音落下，他又狠狠地往外一拔，拓跋峰被他折磨得已经说不出一个字了。如果不是被绑在柱子上，只怕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了。 可季飞白却没想着要将这件事情就此结束，而是转头看向了魏淑。 在魏淑惊恐的眼神之中，他动作嫌弃又粗鲁地将她口中的破布扯了下来，而后看着她露出一抹怪笑。 “小爷看，你方才也挺想说话的。” “我们大夏国对待听话配合的俘虏向来宽厚仁慈，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 闻言，小汐原本就略显苍白的面容上，瞬间毫无血色。因为害怕，她下意识就往苏青妤身上靠拢着。 苏青妤抬手揽着她的肩膀，在她的耳畔温声道：“别怕。” “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有资格诋毁你半分！” 不知为何，苏青妤不过就只安慰了一句而已，小汐整个人都安心了不少。 她们两人之间的互动，魏淑虽然听不见，可也能猜到，不论是苏青妤还是小汐，都极为害怕那段过往被人发现。 可他们越是害怕，她就越是要说出来！ 她要让小汐这个贱人无地自容，让她在苏青妤的面前受不了世俗的眼光而选择去死！ “当然！本夫人自然有话说！” 季飞白点点头，皮笑肉不笑：“那便说吧！” “但小爷奉劝你一句，你若是敢满口喷粪，那只能和你的姘头一样的下场了。” 姘头？！ 他居然敢说拓跋峰是她的姘头！？ 怒从中来的魏淑狠狠地瞪了季飞白一眼：“你给本夫人住口！” “什么姘头！？阿峰他不是！” 季飞白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怪我怪我！怎么能用这个词来形容他呢！” 他顿了顿后，才在众人好奇的眼神之中，一字一句认真道：“你们之间应该属于叔嫂不伦！姘头这个词实在太单一了，无法将你们的关系形容准确。” 魏淑气的整张脸都涨红了，心知自己不能再和眼前的男子掰扯下去，应该说正事！ 于是，她立刻将矛头对准小汐，尖声道：“要说姘头，小......啊！！！” 魏淑甚至于还没将小汐的名字说出来，就被季飞白如法炮制地在她的腿上狠狠来上了一刀。 然后和拓跋峰的遭遇一样，狠狠一拧，痛楚如同排山倒海般地将她整个人都淹没了，哪里还有多余的心思说旁人的是非？ 拓跋峰满眼心痛：“阿淑！！！” 见魏淑痛到眼泪直流，洁白的脖子上青筋暴起，拓跋峰恨不得能将苏青妤千刀万剐了。 “苏青妤！” “你假仁假义，满口谎话！你的侍卫更是出尔反尔，卑鄙小人！” “前头才刚刚说过，对待俘虏宽厚，现在呢！现在你们又在干什么？” “如此虐待俘虏，就是你们大夏国劝降的态度吗？” 季飞白手握大刀来到拓跋峰面前，这种事情他根本就不用自家姑娘出手。 “拓跋峰，你没毛病吧？” “小爷方才明明说的是，对待听话配合的俘虏向来宽厚仁慈。你看看你们，听话吗？配合吗？” 拓跋峰的眼神恨不得要吃人，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而季飞白也懒得再搭理他了，而是转身来到苏青妤身后站定，面对着那群无动于衷的侍卫。 “小爷先将丑话说在前头！” “小爷是混江湖的人，在审问犯人的用刑手段上，下手多少有点没有轻重。你们若是不怕生不如死的，大可以继续当孙子不出声。” “小爷现在开始倒数，希望你们能识相一些。” 原本还抱有侥幸心理的那些侍卫，听到这些话后，多少都动摇了。 可，那份侥幸的心理，却并没有因为季飞白的警告而退却半分。 于是下一刻，薛定便来到季飞白身侧站定。 他看上去一身书卷气，说话的时候更是温文尔雅的。 但说出来的话，却像是阎王殿前的下笔判官似的：“你开始数，我来找人。” 季飞白高声道：“小爷只数十下！十下过后，你们就准备自食恶果吧！” “十！” “九！” “八！” “七！” ...... 季飞白数数的时候，薛定就冷眼看着眼前的这些侍卫，再转头去看小汐的反应。 而后，就在那些侍卫惊恐的眼神中，抬手一个一个的指过去。 被指的人，无一不是吓得浑身颤抖、脸色煞白。 天边露出第一束阳光的时候，早已愤怒到浑身颤抖的雪海来到了小汐的身边站定。 第580章 挥刀才能保住尊严 雪海没有问小汐，也不敢去看小汐的眼睛。 可是他却是亲眼看到了这批侍卫明明已经死了得有十之六七了，竟还能找出来这十多个人！！ 可想而知，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之下，他的小汐所过的日子，简直比地狱还要黑暗！ 难怪！ 难怪她和他每次在石室中见面的时候，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越到后面，整个人的状态越是如同惊弓之鸟...... 难怪她能拿到拓跋峰身边的军师放在身上的地图...... 想到这里，雪海握紧拳头看向苏青妤，几乎是用恳求的语气在向她说话。 “昭宁公主，在下有一事相求！” 苏青妤深深地看着雪海，自然瞧见了他眼底波涛汹涌的恨意，和决绝的杀气！ 能让一个大夫产生杀气，并非一件容易的事，可拓跋峰做到了。 她抬手接过季飞白递过来的大刀，将刀柄的方向递给雪海。 “把他们三人给我留着，其余人，你来做主处置。” 雪海颤抖着手握住苏青妤给的大刀，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能让自己的情绪保持一定的冷静。 “多谢公主殿下。” 苏青妤将小汐的手塞到雪海的另一只手上：“带着她一起去！” “杀了这畜生，也杀掉小汐的心魔。” 这话，苏青妤说得很小声，可足够那些被选出来的侍卫吓得魂飞魄散了。 他们倒是有心想要磕头求饶，可他们甚至都还没准备好，就被眼前的两个男子点住了身上的穴位。 不仅动不了，连说话都说不了了。 雪海牵着小汐的手，明明两人都因为不同的情绪而颤抖不已，可脚步却是一同的坚定。 直到，来到了那个军师的面前，学海才慢慢松开了小汐的手，还柔声安慰着： “小汐，别害怕！” 小汐终于鼓足勇气抬起头，却早已泪流满面：“我，不怕。” 怎么会不怕呢？ 但是她更加明白，只有直面这些，以后才有摆脱这些噩梦的机会！ 雪海眼眶酸涩，艰难扯起一丝笑意：“你放心，师兄学医多年，最是明白如何让一个人在痛苦和绝望中慢慢地死去！” 他们是该死，但不能就这么便宜他们轻易去死！ 下一刻，在所有人大惊失色的神情之下，就见雪海握紧大刀，往那个被堵住嘴巴、绑在柱子上的军师身上各处，分别捅了好几刀。 这刀法在习武之人看来，实在粗糙。可在行医者眼中，那是标准的穴位夺命法。 往这些穴位上捅刀子，不会叫人瞬间毙命，却会叫人痛苦不已，还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血流尽后死掉。 紧接着，他牵着小汐的手，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一个一个地将那些侍卫如同军师一样，一刀一刀的。 捅到最后，雪海的手都快握不住刀了，却还是不愿假手于人。 小汐的仇，理应他这个失职的师兄来为她报了！ 在场的人，无一不为之动容、不为之震撼。 却没有一个人为此发出疑问，或者为这些人鸣不平。 等雪海捅完最后一刀，季飞白笑着把人扶住了：“刀法挺准的。” 雪海也扯了扯嘴角：“我是大夫，自然准。” 闻言，小汐的眼泪更加汹涌了。 她和师兄是师父的关门弟子，自小就被师父教导的善良大义，没想到有朝一日，竟也要回到才能保住自己的尊严。 小汐的仇已经了了，苏青妤让人将这十几个被捅刀子的人带到一旁去盯着。 那些进宫的百姓也早在霍娇的安排下，各自出宫回到家里。 剩下的，就是阿园和小瑶一众侍卫和侍女，以及大夏国的人了。 苏青妤抬脚来到废墟最中间，垂眸望下地下的暗室。 从未见天日的鬼军，在接触到阳光后，都拼命地想要躲到阴暗处去。 苏青妤闭上眼睛，不忍直视。 “昭宁公主！”阿园忍了许久，才终于在周遭彻底安静下来之际，喊了苏青妤。 见苏青妤回眸望向她，阿园什么都没有说，但眼底的泪水却小心翼翼地表达着一种卑微的希望，和祈求。 苏青妤愣怔了一会儿后，慢慢地握紧了拳头后，才敢朝着阿园摇了摇头。 阿园眼底的光，瞬间消失不见了。 也就是说，她虽然找到了她的哥哥，可那也只是哥哥的一具躯体，再也活不过来了。 阿园跌坐在地上，小瑶心疼地扶住她：“阿园，你怎么了？” 这一声关切，让阿园再也绷不住自己的情绪，大声哭了出来。 这哭声似乎能穿破天际，却求不来她哥哥再活过来的机会。 哭着哭着，阿园忽然反应过来，恶狠狠地盯着被绑着的拓跋雄和拓跋峰的身上。 她抬手捡起地上的大刀，就要朝两人冲过去。 好在小瑶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她：“阿园！别犯傻！” “别拦着我！我要杀了这个畜生！杀了这个畜生！！” 苏青妤站在废墟之上，只一个眼神，七娘立刻上前拦住了阿园。 七娘的声音带着些许蛊惑的味道：“你叫阿园是吧？” “你放心，我们公主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但不是现在，你稍微再耐心等等。” 闻言，阿园这才抬头看向苏青妤。 却见那女子站在废墟之上，背影纤细，却拥有着不用言明的坚韧。 正午时分，陆云乘和拓跋泽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回到这里时，苏青妤也安排好了皇城中的一切事项。 他们一来，所有人都抬头看向他们。 瞧见陆云乘手里的卷轴和代表着君主的大玉玺，两国人竟流露出了同一种神情。 如释重负。 拓跋泽朝着苏青妤拱手：“昭宁公主，此番西楚失礼在先，本王子代西楚向你道歉。” “希望公主看在西楚即将和大夏国融为一体的份儿上，能不计前嫌。” “还有这些无辜的鬼军，希望昭宁公主能够在处理过后，交给他们各自的家人来处理。” 苏青妤抱拳给拓跋泽回了礼：“十王子言重了，理当如此。” 拓跋泽这才像是卸下了千斤重的担子，抬脚来到拓跋雄几人的面前。 “父王，你们也该为你们所做下的孽，而付出代价了。” “您放心，九泉之路，儿子为您开道，不会叫您孤独的。” 话音落下，就见拓跋泽忽然从袖口中拔出了一把匕首，朝着自己的脖子快速抹过去。 第581章 假的苏青妤 苏青妤距离拓跋泽的所在位置最近。 所以在拓跋泽选择自尽的第一时间，苏青妤直接飞身过去，一掌将他手里的匕首拍飞了。 自尽，自然不能成行。 拓跋泽愣怔地看着苏青妤，不明白她还留着他这个亡国王子做什么？ 难道，她就不想高枕无忧吗？ 苏青妤抬手就在的手腕上号了脉，半晌后才认真道：“十王子的身体虽然亏损得厉害，的确不能痊愈，却并非没有暂时控制的办法。” 拓跋泽听到她犹如泉水流淌过青石板的声音，颇为慌乱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昭宁公主，本王子已经办到了所承诺的一切，也相信大夏国定不会违背诺言亏待西楚的百姓。你，为何还要救我？” 苏青妤扬眉一笑：“自然是，想让十王子能亲眼看到，西楚百姓在大夏国的带领下，能过上安定和美的日子。” “如此，才不会辜负十王子的托付和期望！” 几句话下来，苏青妤并没有多余的时间再和拓跋泽继续聊下去了。 她抬手让明月安排人将拓跋泽照顾好，也从陆云乘处确定好了西楚举国归降的国书。 她和陆云乘就地讨论着接下来的安排，并没有注意到，彼时所有人看向他们的背影时，都觉得这两道背影仿若带着某种光。 因为这两人的忽然出现，以及雷霆手段，才有了西楚百姓新生活的开始。 也是，大夏国开启新篇章的关键点。 “既然拓跋泽没有异议，那就先将这几人押送到空旷处，让西楚的百姓来处决他们吧！” 由大夏国出手，难免会遭到后人的诟病。 至于那些傀儡鬼军，苏青妤方才就已经和雪海商量了一下，就用当初商量好的办法让所有鬼军，尘归尘、土归土。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没有了希望，拓跋峰就在那里忽然大笑了起来。 他笑自己可笑，竟把苏青妤这个女人看得太简单；笑自己汲汲营营了这么多年，到头来不仅一无所有，甚至还要失去爱人、失去性命。 一刻钟前，他还浅浅带着一丝希望，想让人趁着苏青妤不注意，将暗室的另一个出口打开，放鬼军出去。 就算不能对苏青妤他们一击即中，也能拖住大夏国的人，让他有些可以喘息的机会。 没想到，竟然听到苏青妤已经派人将那个出口炸毁、并堵死的话。 她那堵的不是出口，而是他心口的最后一丝希望。 拓跋泽代表拓跋王室举国投降一事，皇城中的官员和百姓，在接下来的几天当中，也在大夏国军队和西楚官员的安排下，逐渐接受了事实，和阿园他们一样，开始憧憬未来的生活。 可这并不代表各地的藩王会承认拓跋泽写的国书。 所以，各地藩王举兵反抗的可能性极大，大夏国的大军要做好一切应对准备。 在几人多次沟通商量之下，最终决定，由苏青妤带着西楚投降国书和玉玺先回京城复命。 而陆云乘则带领着剩下的人和飞羽军继续征战，力求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西楚的每一块地方收入大夏国的版图之中。 入夜，陆云乘和苏青妤坐在王宫的屋顶之上。 这次分开，下次见面就不知道得什么时候了。 陆云乘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带着万般不舍的情绪，抬手把人拥在怀里。 “妤儿。” “嗯？” “等我回去，我们就成婚，好不好？” 苏青妤依偎在他的怀里，眉眼带笑：“好啊。” “不过，这一次你得拿出当初双倍的聘礼才行！” 明知怀里的人在跟他开玩笑，陆云乘却愿意付出一切去宠爱她。 “双倍？只怕不够吧？” 他笑着说道：“如今，你是昭宁公主、是拂月楼楼主，还是京城首富华家家主，大夏国首富纳兰族的掌舵人。眼下又立下前无古人的大功劳，陛下定还有更好的奖赏等着你。” “本王若是不把聘礼准备得厚重一些，只怕他们都不会同意让本王把你娶走的。” 闻言，苏青妤忍不住笑出了声：“云乘，你后悔吗？” “一份和离书的代价，得掏空你的家底，还要接受我所有娘家人的重重考验，你后悔吗？” 闻言，陆云乘把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了。 “后悔啊！” “悔得我日夜寝食难安。” “钱财和面子算什么？重要的是，你若是同旁人在一起了，我真不知该如何过完下半辈子了。” 回想起苏青妤刚刚离开王府时，他总是会在慕妤轩中愣愣地发呆，不准任何人变动慕妤轩中的一切，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感受到她还在他的身边...... 那种撕心裂肺的痛、相思的苦，叫他夜夜难眠。 而爱她之心，却在日子的流逝中，不减反增。 可是苏青妤显然没有和陆云乘想到一处去，提及钱财，她缓缓坐直了身子。 “想必，你已经清点过西楚的国库了。” 说起正事，陆云乘的头都大了。 他知道西楚国库告急，可中途好歹也从纳兰世家拿了不少银子和物料，怎么就穷成这个样子了？ 后来才知道，这些钱财全部被拓跋欢用于作战经费、研究炸药、以及拓跋峰研究傀儡鬼军了。 “加上西楚近年来，天灾不断，国库入不敷出，根本所剩无几。” 苏青妤早料到如此：“我手上有点钱。” 见陆云乘狐疑，苏青妤才又重新解释：“这些钱都是从拓跋雄的私库里搬走的。如今用在西楚百姓身上，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明日，我就把拓跋峰私库中的东西放回原位，你到时候让薛定去接受管理安排。” “好。” “后续若是还不够，就只能让陛下和朝廷想办法了。” 她是有银子不假，但总不能让她一直掏银子。 “好。” 陆云乘一伸手，又把人抱在怀里，有种怎么也抱不够的感觉。 他在脑海中细细地将京城目前的局势盘算了一下，再加上景帝派人送来的消息，他略作整理之后，才一点一点地告诉苏青妤。 提及京城中还有一个‘苏青妤’的存在，苏青妤惊讶到再次从陆云乘的怀里挣脱出来。 这样的举动，让陆云乘对那个假的苏青妤更加恼怒了。 若非提及她这个不相干的人，他的姑娘怎么会推开他的怀抱？ 简直，该死！ “你说，七娘已经确定了，那个假的‘我’，就是若玉？” “而若玉之所以对我的一切都那么了解，不仅仅是因为苏长询，还因为江兰因？眼下，人都还在安王府待着？？” 对于这几个人居然能走到一起去，苏青妤的确很意外。 “你放心，秦夫人他们一眼就发现了她是假的。司马大人也早就进宫，将此事禀告给陛下知晓了。” 苏青妤愣愣看着陆云乘：“她都这么嚣张了，你们还留着她？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第582章 回京 晨起日出。 苏青妤一袭月白色的长裙，外面披着陆云乘为她从大夏国带来的狐狸毛大氅，坐在西楚王宫之中和在场的人商议着接下来的事宜。 那些原本对大夏国的承诺带有怀疑的大臣们，在这十多日的时间里，亲眼见证了大夏国对西楚官员和百姓的尊重和礼遇，都慢慢地放下了心中的芥蒂。 尤其是看到没有了拓跋王族做主的西楚皇城，在陆云乘和苏青妤的手中竟一点点地恢复了生机，所有的大臣也慢慢地对未来有了期盼。 哪怕是背上亡国奴的骂名，只要护住西楚百姓，他们中间的很多人，还是愿意的。 “沈大将军已经接见了西楚大将，对于西楚余下驻守的大军也已经有了妥善的安排，还请诸位不必担心。” 陆云乘一件件地说着正在进展的事情，让西楚的大臣和拓跋泽一次又一次地感受到了诚意，也庆幸于自己的选择是对的。 看着陆云乘将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得极为妥当，就连皇城内外的流民都考虑到了，大家再无半分芥蒂。 “最后一件事情，”陆云乘顿了顿后，才看向众人。 “那些被制作成傀儡的无辜之人，已经在雪海和小汐的努力下，都送往各自家中，让其家人好生安葬，也给了相应的生活补助。” “至于拓跋峰几人，各位应该也都已经知道了。在昨日的午时，已经在皇城最大的菜市口进行了相应的惩罚。” 苏青妤垂下眼眸没有说话。 早在前几日，陆云乘便已经派人送出消息，会将拓跋峰和拓跋雄几人绑在菜市口，百姓们可以在侍卫的安排下，有仇报仇，有冤报冤。 昨日，她便是坐在菜市口边的茶楼上，亲眼看到阿园第一个上了刑台。 若非还要给旁人报仇的机会，苏青妤觉得阿园捅拓跋峰的那两下，根本没有完全解气。 不过，她全程就站在刑台的角落里，亲眼看着百姓们一个个地上台，为各自无辜枉死的家人上台报仇。 每个人都极为克制地给了他一刀，随后再给拓跋雄一刀，为的就是让接下来的人还有可以报仇的机会。 而小汐和雪海从始至终都在边上，不时给拓跋峰和拓跋雄几人用上鬼针和回魂丹。 有这两样绝学在，加之雪海在一旁亲自指导，百姓们都知道要往哪里捅才能让这些畜生更为痛苦，却又叫他们不能马上死去。 一个人就那么大个，根本承受不住近两千刀。 所以在刑罚进行到后面的时候，临时改成了活刮。 直到最后一个百姓来到刑台之上，亲手刮下了那几幅躯壳上的最后一块肉后，拓跋峰几人才在极尽痛苦之中咽下了气。 层层围观的百姓，都爆出了热烈的欢呼声。 似在为自己的大仇得报而感到畅快，也为自己即将拥有不再担惊受怕的新生活，而期待。 西楚百姓的仇已经报了，大夏国也不必背负上凌虐俘虏的骂名，一举两得。 “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那么接下来的日子还希望诸位大人依旧能够各自守好自己的分内之职。” “来日，朝廷会派人来与诸位大人共事，为大夏国中的西楚百姓，谋划一个更好的将来。” 什么？ 居然会留着他们继续做官吗？ 这样的决定，是在筛选后被留下来的这些大臣们完全没有想到的。 大家对陆云乘和苏青妤感恩戴德之际，也都暗暗决定一定要做好各自的分内之事，绝对不会再让百姓颠沛流离。 事情，大抵已经安排好了。 这日的午时，陆云乘穿着铠甲送着苏青妤来到皇城外。 他抬手为她将额头前的碎发撩开，温声叮嘱了许多。 苏青妤含笑不语，只在他每次叮嘱之后，加上一个‘好’字，并不多言。 陆云乘说到后面，也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怎么？婚还没成呢？妤儿这是开始嫌我太唠叨了吗？” 苏青妤愣了愣：“我何时嫌弃你了？” 陆云乘顺势将她抱在怀里，站在马车边上的那些个人都很自觉地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们两个。 “那你说，你心悦我！” 苏青妤几乎要被他逗笑了：“怎么这般小孩子气了？” 想到战场上刀剑无眼，纵使陆云乘他武功高强，也难免会有百密一疏的时候，苏青妤的一颗心就软了下来。 “好好好，我心悦你。” “我心悦你，陆云乘。” “你可要快些回来娶我，不然我可就......” ‘看上旁人’这几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陆云乘就捧着她的脸，轻轻地在她的唇上啄了一下。 “你放心，我定会早早回去娶你的！你等我！” 看着车队一点点慢慢地消失在视线当中，陆云乘面容上的柔和，也逐渐被一股肃杀之气掩盖住了。 他振臂一挥：“出发！” 西楚皇城，已经遍布大夏国朝廷和拂月楼中的人，加上还有薛定和纳兰邀月夫妇坐镇，几乎万无一失。 陆云乘带着清风流云，以及被苏青妤强行留下来的季飞白，一并开启了对西楚的全面收服之战。 而七娘和明月则是跟着苏青妤，带着小汐和雪海，以及非要跟着去当‘人质’的拓跋泽，踏上了回大夏国的路途。 这一路上，拓跋泽都殷勤得很，对着苏青妤‘妤姐姐长、妤姐姐短的’，看得明月危机感十足。 而对于这路上他所没有见过的风景，他那张稚嫩的俊脸毫不掩饰自己一副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 苏青妤带着西楚举国投降的国书回大夏国的消息，早已经在景帝的刻意之下，弄得整个京城的百姓人人皆知了。 他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苏青妤就是苏青妤，是独一无二的苏青妤，不是随随便便的一个人就可以假冒的。 在得知苏青妤准备回来的第一时间，景帝便让司马翊亲自去盯着礼部安排着各项的迎接事宜，并让沿途的所有驿站拿出最高的礼仪来接待他们。 回城的路上，要考虑到小汐的精神和身体情况，还有拓跋泽这个病秧子的身体，苏青妤刻意放慢了速度，每逢驿站必进去休息。 在距离京城只剩下一日的路程时，苏青妤照例让所有人在驿站休息。 只是这次，她才进房休息没多久，就被明月敲响了房门。 “姑娘，有人想见您。” 第583章 安王的秘密 苏青妤千算万算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里，见到长公主殿下。 两人站在月色下的山坡上，望着对方，仿若有种时间穿梭的幻觉。 在长公主的眼里，苏青妤这个姑娘和她初见时似乎一样，还是一贯的聪慧果敢。 可细细看来，似乎又不一样了。 比起从前，苏青妤的身上已经有着一股会让人全心信赖的力量。 好像只要她在的地方，一切糟糕的事情都会往好的方向去发展。 而在苏青妤的眼中，长公主也和初见时不太一样了。 那时候的长公主明明身份尊贵，却只能守在长公主府中闭门不出，为的就只是让先帝消除疑虑，也因为放不下心中的芥蒂。 可如今的长公主像是个年少的孩子，意气风发，眼眸清亮。 尤其是她所穿的那身铠甲，似乎给她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层光，让她对生命再次有了期待。 “陛下准许了本公主......不，本将！” 长公主极为骄傲地改了自称：“陛下准许了本将去蜀州镇守的请求。” 果然，如此！ 苏青妤眉眼带笑：“长公主巾帼英雄，蜀州才是您的主场！” 长公主闻言，竟爽朗地大笑出声。 这还是苏青妤第一次见到长公主这样开怀的笑。 “陛下是个好陛下！” 长公主止住笑意后，才认真地看着苏青妤，并抬手握住了苏青妤的手。 “昭宁也是最好的昭宁！” “你们这些后生尽管放心去开疆拓土，本将虽然不再年轻，但守住大夏国的其中一个国门，还是不成问题的！” 在举国得知苏青妤被西楚拓跋王室抓走做人质的时候起，苏青妤这个昭宁公主的安危，便时时刻刻地牵挂着大家的心。 “没想到你这小妮子压根就不是寻常的凡夫俗子，在那样被动的境地之中，不仅能送回消息让陛下下旨做好准备，还将拓跋峰那个畜生的傀儡计划就地摧毁，并且和云乘他们不费一兵一卒就将西楚的投降国书拿到了手上！” “昭宁，你这姑娘，果然有先太后当年的风范啊！” 说起太后，两人的心情总会是复杂的。 “她老人家若是知道你不仅继承了她的遗志，还青出于蓝，不知该有多高兴！” 苏青妤垂下眼眸，不想让心底深处的悲伤被慢慢放大。 再重新抬眸的时候，她的眼神依旧清澈灵动：“她老人家当然会高兴。” “因为，她辛苦守护的一切，如今都被大家继续守住了。” “不论是陛下，还是您，亦或者是陆云乘和司马大人他们，都是大夏国中缺一不可的守护者！” 长公主先是一愣，随即便释怀地笑了。 是啊，她如今重新有了自由，也如愿能够回到蜀州去了。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她该高兴才是，不该苦苦执着于过去那些糊涂之人。 “昭宁，你年纪尚小，却如此通透。本将该同你一样，想得简单一些，便能更通透一些。” 她动作利落地翻身上马，一把拉紧了缰绳。 “本将还担心，你回京之后会被那个冒牌货纠缠为难。如今看来，是本将多虑了！” “她，实在不自量力！” 长公主扬鞭策马离开，爽朗的声音随风飘来： “青妤！霍娇与你情同姐妹！他日她凯旋回京，还请照拂一二！” “等你来了蜀州，本将请你喝酒！” 苏青妤闻言，轻轻地笑出了声。 这母女，还真是一个性子，动不动就是喝酒。 可见，长公主殿下这些年来被困在京城，该是多么的憋屈。 不过，听到长公主提及若玉，苏青妤这才有了心思找明月询问细节。 翌日出发。 苏青妤没有坐马车，而是和明月并肩骑马。 “所以，在我失踪后没几日，苏长询就‘恰好’带着若玉回来了？” 明月点头，将流云后来告诉她的细节，一一说给苏青妤听。 苏青妤一只手懒懒地抓着缰绳，一只手狐疑地摸着下巴，想起了陆云乘那天夜里的回答。 她问他，若玉假扮她的身份，明明众人皆知，为何还要留着她？ 他回答的是，安王对若玉的身份心知肚明，却还要当着所有人的面，一意孤行地承认若玉的身份，可见安王的身上定还藏着秘密。 至于是什么秘密，他们尚且还不知道。 苏青妤尚且还没理清楚思路，没想到她们主仆二人的对话，却是被后面马车上的拓跋泽和雪海他们听到了。 拓跋泽一路上都表现得极为温顺听话，在面对这件事情上，竟有着极为强硬的态度。 “妤姐姐，你们就是太心软、太瞻前顾后了。” “像这种忘恩负义的人，唯有杀了才能永绝后患。” 雪海闻言，瞪大了双眼盯着他看。 离开了西楚王宫那个暗无天日的人间地狱，不论是雪海还是小汐，在性格和心情上，明显有了很大的改变。 与其说是改变，倒不如说，他们在慢慢找回曾经的自己。那个自由、善良、仁爱的自己。 尤其是小汐，她的心理创伤虽然还没有完全好，可也能慢慢地主动和人沟通了。 再加上拓跋泽自己将自己变成了一个平头百姓，少了许多的距离感，这些日子以来，和雪海竟然相处得还不错。 “拓跋泽，你这些日子以来，你小子伪装得甚好啊！” 在苏青妤面前，明明就是一只人畜无害的小白兔。 可是一听到居然有人敢冒充苏青妤，他就是一头獠牙尽显的猛虎。 拓跋泽回头瞪了他一眼：“我这是在为妤姐姐做打算！” “怎么？难道你不想让那个冒牌货付出代价吗？” 被他这一反问，雪海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和小汐能得以重生，完完全全就是因为苏青妤。在他们两人的心里，自然是希望苏青妤往后的日子能顺风顺水，不要再被任何人迫害了。 拓跋泽何其聪明，一眼就看出了雪海眼底的情绪。 于是小小年纪的他，竟将‘蛊惑人心’这个词，用到了极致。 “雪海大哥，你和小汐姐姐能脱离苦海，那都是妤姐姐的功劳！” “她救下你们，就如同是你们的再生父母！” “眼下，有宵小之徒竟恬不知耻地上门来，想冒充做你的父母，你能答应吗？” 雪海下意识反应过来：“自然不能！” 第584章 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日的光景，转瞬就过去了。 众人的心情也从一开始的打闹嬉戏，变成现在看到京城城门口那黑压压的人群时的紧张和庄重。 夕阳斜斜落下，本该炊烟袅袅的京城内，却是处处张灯结彩，欢天喜地的。 靠得更近一些的时候，苏青妤便看清了城门口处站在为首的那些人。 司马翊，华千澈，昭宁长公主府的人，以及满满当当的都是围观的百姓。 明月见此，下意识就带着队伍走得更快了一些。 在他们距离城门口处还有一些距离时，就见司马翊带着那些人亲自赶了过来。 “大哥！” 苏青妤眉眼间洋溢着欢喜的笑意，叫人看上一眼，就会为之心疼许久。 “妤妹妹，辛苦了！” 司马翊一马当先，抢走了扶苏青妤下马的机会，叫他身后的那些人嫉妒到直咬牙。 尤其是华千澈，才不过一个多月没有见而已，苏青妤却明显发现他比之前瘦了许多。 “千澈表哥！” 苏青妤顺着司马翊的意思，扶着他的手臂下了马，朝着华千澈便是甜甜一笑。 “青妤，你终于回来了！” 华千澈堂堂一个男子，却在见到苏青妤的那一瞬间，几乎都要哭了。 苏青妤大概能想到，华家定是将她失踪的事情归咎在自己身上，才会这般自责愧疚的。 她笑着问候道：“外祖和舅舅他们都还好吗？” 华千澈扯起笑意，心知在这样的场合，无论如何都不能给青妤添乱。 “他们都好，都好！” “姐姐......” “大姐......” 苏青妤转头一看，就见苏长庚明明已经红了眼眶，却咬牙握紧了拳头，不让自己当场失态。 而苏青茹和采薇则是和秦姨娘、绿柳站在一起，眼含泪花地望着她。 苏青妤鼻子一酸，何尝不知这些家人对她的日夜牵挂。 “我一切都好，你们不用担心。” 百姓们也都纷纷围了过来，看着苏青妤的眼神之中，充满了敬重和欢喜。 “昭宁公主！您可算是回来了！” “我就说，昭宁公主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何止是没事啊！你看看公主殿下，随手就为咱们大夏国的版图阔出去多少了！” “要我说，昭宁公主就是咱们大夏国的福星啊！” “就是就是！公主殿下又能上阵杀敌，又能治病救人，还仁心仁德，简直就是仙女下凡来普度众生了！” ...... 人群中，百姓们对着苏青妤极力表达着自己的心中所想，到后来，也不知是谁先带了头跪了下去。 紧接着，乌泱泱的百姓们跪了一地。 “昭宁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昭宁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 最后，还是司马翊为百姓们做了解释，说明了陛下还在宫门口等着苏青妤后，百姓们才迅速地让开了位置，让苏青妤一行人全部进了城。 一路上，苏青妤望着大街小巷的百姓不时发出欢呼声，迎接她的归来，她忍不住皱起了秀眉。 “大哥，京城百姓对西楚的情况，全部都知道了？” 司马翊闻言温润一笑：“是陛下。” “陛下不甘心你明明为了大夏做了那么多的牺牲，到头来百姓们却是不明真相。所以在你们从西楚使节之手送回来的那封信开始，陛下便有意让人散播着你为了大夏国在西楚忍辱负重吃苦的消息。” 苏青妤哑然之际，就听见身后传来了一声轻笑。 回眸一看，又是拓跋泽。 “还算你们的皇帝陛下有点良心，我妤姐姐的辛苦总算是没有白费。” 对于拓跋泽在西楚的时的矜贵样，以及出了西楚后，完全一副纨绔样，苏青妤总算是慢慢地习惯了。 可雪海明显不是这么想的。 他狐疑地看着拓跋泽，好心提醒道：“拓跋泽，你可别忘记了，你的妤姐姐之所以辛苦，是因为她在想办法收服你的国家。” “难道，你只惦记着你妤姐姐辛苦，当真一点都不为此生气或者难过吗？” 闻言，连司马翊都好奇地转身去看着这个年少、却一身亦正亦邪的气息的男子。 若非他那一身的病，他日他登基为西楚的王，必定也是个厉害的角色。 可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拓跋泽只轻嗤了一声，随后又开始了他的大道理。 “一码归一码。” “妤姐姐虽然代表着大夏国将我的国家收服了，但除了西楚不再是一个国家以外，西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任何的改变。” “甚至于，西楚的百姓和西楚的未来，都会因为与妤姐姐的干预，而越来越好的。” “既然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我为何要感到不高兴？” 雪海张了张嘴后，最终被拓跋泽说服了。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来到了宫门口。 那里，正站着大夏国的文武百官、以及一身龙袍的景帝。 苏青妤带领着所有人或是下马、或是下了马车，来到景帝面前站定。 随后，她作势就要行礼：“臣女拜见......” “昭宁不必多礼！” 景帝根本不等苏青妤弯腰，立刻上前去，亲自扶住她的胳膊。 望着眼前的女子明显瘦了一大圈，景帝的心里很是心疼。 他其实很羡慕司马翊他们，可以将自己的喜怒哀乐表现出来。 可是他是帝王，他不可以！ 他能做的，就是让苏青妤成为大夏国最尊贵的女子！让所有人都要记得她的付出，记得大夏国的安宁，有她浓墨重彩的一笔！ “朕早与你说过了，你该称呼朕一声‘皇兄’的，怎么还如此见外？” 这句话，叫在场所有人都听了个一清二楚的。 苏青妤能得先帝册封为公主，并不见得有多么尊贵。 但现在，陛下却当着所有人的面，将苏青妤当做了自己的妹妹，这已经不是在人前抬举的问题了，而是真真切切地将苏青妤当做了皇家公主来看待了。 苏青妤自然知道景帝的意思，也就不再推脱了：“是臣妹一时糊涂了。” 人家兄妹情深，大臣们自然不好上前去打扰。 现在有片刻的空隙可以让他们上前说话，自然不能做再错过了。 “微臣恭迎昭宁公主回京！” 景帝看到满朝文武都很识相地将苏青妤放在高处，才稍稍有些许的满意之意。 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若玉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陛下！” “民女恳请陛下为民女做主！” 第585章 狐妖转世 所有的欢笑声，在这一道刻意伪装出来的凄惨声下，全部都消失不见了。 众人顺着声音，看到了正在从人群中挤出来的若玉。 此刻的她，因为在拥挤的人群中穿过来，衣裳早已皱巴巴的，发髻也略微有点凌乱。 可那张脸，却是所有人都无法忽视的。 都知道安王府也养着一个‘苏青妤’，只不过谁都没有亲眼见到过。 眼下，看到自己的面前竟然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所有人都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确保自己真的没有看错。 “竟......竟真的长得一模一样啊！” “这......这到底谁才是真正的昭宁公主啊？” “你这不是废话吗？自然是站在陛下跟前的那个才是真正的昭宁公主啊！” “那这个，又是怎么一回事？” “听说，她自称是真正的苏青妤，是在新婚夜被人替换后，又被送走了的。” “你快闭嘴吧！你的意思是，昭宁公主是那个使手段的人？” “真真假假的，我，我都有点晕了......” 苏青妤一一观察着四周人的反应。 景帝的怒意，百官中的将信将疑，家人的信任，以及百姓们的不明真相。 眼见景帝就要张口发落了，苏青妤却笑道：“皇兄不必为此动怒。” “正好，臣妹有几个问题想要问问她。” 说着，她抬眸看向若玉：“这世上，只有一个苏青妤。” 而且，已经死了。 “既然，姑娘说你才是苏青妤，那请问，我又该是谁？” 被苏青妤这么一问，若玉的眼神似有躲闪之意。 她猜到苏青妤可能会恼羞成怒，亦或者应该急于证明自己的身份才是。 没想到，她竟如此不按照常理出牌。 她咬了咬唇，满脸都是委屈之意：“你霸占了我的身份、我的家人、我的夫君，现在还反过来问我你是谁？” “我一路颠沛流离，好不容易才和长询相认，姐弟两人一路危险重重才回到京城，若非安王殿下，只怕小命都不保了，怎么会知道你是谁？” 苏青妤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眼眸却无一丝丝的温度，冷眼看着若玉在她的面前装腔作势地演戏。 但不得不说的是，若玉那怯弱胆小、又柔弱可怜的样子，的确和真正的苏青妤有着很大的相似之处。 “姑娘，你已经霸占了我的身份这么长时间了，求求你将身份还给我吧！” “我只是一个寻常的后院女子，根本不会医术，更不会武功，诸位只要稍微打听一下就能知道的......” 若玉声泪俱下，好像她才是真正的苏青妤，却被人霸占了身份。 奈何那人现在身份尊贵，还得陛下的宠信、得百姓们的爱戴，她根本无力抗争，才只能冒险来到御前，只为将自己的身份拿回去而已。 与此同时，人群中竟也有了流言在肆意地传递着。 声音不太大，但可以很快就送到景帝和百官的耳中。 “诶？这事儿有蹊跷啊！” “是啊，我记得侯府获罪前，苏青妤在这个嫡长女可是受尽了继母的磋磨，整整被关在后院五年的光景啊！” “她若是真有一身的本事，当初何至于被继母那般怠慢？” “我想起来了，好像就是从嫁到凌王府开始，她忽然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这么说来，那跪着哭的那个，的确更像是真的了......” “她是真的，那昭宁公主呢？难不成她会是假的？” 百姓们的说话声越来越大，加之有人在刻意的引导着，事情的走向似乎在朝着一个诡异的方向发展着。 甚至于还有百姓竟联想到了狐妖身上。 “万一，跪着那个才是真的，你们说，站在陛下面前的那个，会不会是狐妖转世啊......” “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毕竟这满天下的姑娘，我都找不到有一个比昭宁公主更加厉害邪门的了。” “是啊！能文能武的，听说连隐世大族纳兰世家都以她为尊了，如果不是非常手段，人家又怎么可能将百年世家的权利双手奉上？” “你这么说，好像真的有点道理啊......” “可昭宁公主若是狐妖，又为什么要帮着咱们大夏国呢？” “这谁知道？说不准，这都是她刻意为之的，其实她才是......” “都给我住口！” 人群中，尚且还有人在故意往苏青妤身上泼脏水，甚至于要用这种怪力乱神之说，逼得景帝赐死苏青妤。 没想到，一个少年竟站在了车辕之上。 他的浑身都在颤抖着，却不是因为怕，而是因为怒。 苏青妤担心苏长庚会被有心之人迫害，抬手就将扶着他下来。 “长庚，你先下来。” “这件事情姐姐自有打算，你不必......” “姐姐！”苏长庚的声音明明还在颤抖着，却丝毫没有下去的意思。 “你就是太善良、太好了，才会叫这些混蛋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辱你！” 苏长庚不再看向苏青妤，而是垂眸看向依旧跪在那里哭得浑身颤抖的若玉。 “这位姑娘，我苏长庚的姐姐只有一个，那便是我身边的这个，她叫苏青妤。” “你若是再敢打着她的旗号招摇撞骗的，我定第一个饶不了你！” 苏长庚话音落下，司马翊适时补充道：“真是怪哉了。” “你口口声声说你才是真正的苏青妤，那为何放着自己嫡亲的弟弟不予理会，反倒是和昔日磋磨自己姐姐的继母的儿子姐弟情深？” 原本，方才那些往苏青妤身上泼脏水的人都是被故意安排的。 眼下有了司马翊的提醒，原本还有些许摇摆的百姓瞬间清醒了过来。 “是啊！苏小公子和昭宁公主才是嫡亲的亲姐弟啊！” “这个女子竟不和自己的亲弟弟亲近，反而和仇人的儿子走的如此近，只字不提自己的亲弟弟，实在刻意。”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昭宁公主的这些本事，都是后来学的？所以才没有办法离开被关了五年的后院。” “我想起来了！一年前，昭宁公主的脸上可是黑白各占据半边的阴阳人啊！听说后来都是她自己给自己治好了的。” “对啊！跪着的那个如果是真的苏青妤的话，那她脸上的黑斑，怎么不见了？” 看到百姓们逐渐清醒过来，苏长庚才继续高声道： “你一个半路出现的人，就因为长相上和我姐姐相似而已，就敢自称是真正的苏青妤？你配吗？” “还是说，你觉得这全天下数你最聪明，能够仅凭一张脸瞒天过海，将我们所有人都糊弄过去？” 第586章 让一个冒牌货进宫？ 看着若玉逐渐苍白的脸色，苏长庚才冷笑了起来。 他站在车辕上，垂眸看向若玉，高声问道：“迄今为止，能相信你是‘苏青妤’的人，也就只有安王和苏长询而已。” “而我们这些素日里最了解真正的苏青妤的人，都相信昭宁公主才是真正的苏青妤！” “不论你今日的目的是什么，事到如今，我都劝你赶紧收手，不要再刻意博取你本来就不该得到的同情！” 苏长庚说完这些话，围观的百姓中，有许多都后知后觉地鼓掌了起来。 “苏公子说的没错！反正我只认那个在瘟疫时期和咱们共同进退的苏青妤！” “就是！我也只认那个为了保护咱们大夏国而和西楚长公主大战的苏青妤！” “能和沈大将军、和凌王殿下并肩作战的昭宁公主，才是真正的苏青妤！” “我不管，我这条命是三生堂救回来的，三生堂是昭宁公主办的！她就是真正的苏青妤！” ...... 百姓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不知为何所有人都突然间想起了苏青妤的好。 这样好的一个人，怎么会稀罕去霸占一个已然没有了任何意义的身份？ 所以，只要稍稍想想就知道，那个跪着的女子，一定就是假的！ 至于目的，百姓们也都各有见解。 “她要的肯定不会是苏青妤这么一个什么都没有的身份！她冒充昭宁公主，定是为了昭宁公主如今所拥有的一切！” “是的！她想浑水摸鱼，抢走本就属于昭宁公主的一切！” “你们还记得不记得，多日前，这个女人还将凌王殿下拦下来，声称自己才是凌王妃，那张和离书无效。” “怎么这么不要脸啊！这种恬不知耻的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 百姓的议论声越大，若玉的面色就越是苍白。 她跪在那里，顶着苏青妤的容颜摇摇欲坠，可惜无一人同情她，甚至觉得她实在可恶。 可苏青妤总觉得，今日这件事情发展的未免也太过顺利了。 明知她在百姓心目中的声望之高，明知长庚他们定不会相信她的身份，明知景帝和百官也定然不会相信她的一面之词。在这样必败的局势下，她却还是来了。 苏青妤若有所思，下一刻就将眼眸落在了安王的身上。 安王等待了许久，终于看到苏青妤投射过来的神色，忍不住朝她勾起了一个得逞的笑意。 事情还未成行，安王就能笑得这么得意，可见他手上的秘密，不小。 都没有等到景帝说话，闹剧似乎已经有了结果了。 景帝对这样的结果很是满意，也和苏青妤一样有着怀疑。 他心里隐隐有种预感，不能再让苏青妤再在这里待下去了，否则定会有失控的场面发生...... 只是，都没等他张口命令倚仗进宫，就见安王已经径直来到他的面前行礼了。 “陛下，臣有一事启奏。” 面对满朝文武和围观的百姓，景帝自然不能驳了安王的面子。 可他还是要为了苏青妤做着最后的防备：“安王兄有何要事，不若等进宫后，再行奏明也不迟。” 安王像是料到了景帝会说这话，所以半点都不意外，反而还极为贴心地为景帝规避众人的说法。 “陛下，兹事体大，臣要说的事只怕要单独和您禀告。” 景帝下意识想拒绝，可安王却不给他这个机会，直接低声道：“陛下，事关昭宁公主，还请陛下三思。” 景帝握紧了拳头，即便心中再怒，为了苏青妤也只能先咽下这口气。 于是，不论是景帝身后的百官，还是围观的百姓，都很自觉地后退数步，将空间让了出来。 没有人敢直视天子的容颜，可苏青妤却亲眼看到景帝原本镇定的面容瞬间大惊失色，而后一脸怒容地看着安王。 景帝也不清楚，自己究竟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压下了心头这股想要将安王就地绞杀的念头。 他一忍再忍，只能下令让苏青妤和百官先入宫，把庆功宴办好了再说。 至于若玉。 景帝恨不得能将眼前的女子碎尸万段，最终却只能在安王戏谑的神情中，下令让她一起入宫。 看着浩浩荡荡的倚仗队一点点地在眼前入了宫门，被留在原地的长公主府的人，以及那些百姓都傻了眼。 陛下这是怎么一回事？ 那个跪着的女子分明就是假的苏青妤，陛下为何没有当场给她治罪，反而还匠人带进宫里了？ 今天，不是为了庆祝昭宁公主忍辱负重收服西楚的宴会吗？ 她一个冒牌货进宫，算是怎么一回事？ “这到底怎么一回事？陛下这态度，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啊！” 几个书生模样的人站在原地，看着那缓缓关上的朱红色的宫门，都露出了不解的神情来。 “天子的圣意，岂是咱们寻常人等能随意揣测的？快快住口吧！小心祸从口出！” “咱也不是揣测圣意，就是觉得吧，这明眼就能看出来的真假，陛下为何会忽然把人带进宫了？” “我觉得，问题出在安王身上。” “对！陛下的态度，就是在安王出现后，才有了变化的。” “哎呀，你们可别说的这么复杂了！就直接说，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苏青妤，不就完了吗？” 这一问，直接就将所有人都问住了。 若是说刚才的局势，自然是昭宁公主才是真正的苏青妤。 可是陛下没有发话，说明这其中定然还有隐情在。 没有人，敢回答这个问题。 而长公主府的那些人，都被眼前的突然反转，弄得心神不宁的。 大家忧心忡忡地望着朱红色的宫门，似乎是想等着苏青妤出来为止。 好在绿柳比较稳得住情绪：“我们，都先回府吧！” “姑娘她才回来，咱们回府后得安排好一切，才能让她舒心地休息些时日。” 这一提醒，秦姨娘瞬间就反应过来了。 她立刻抬手拽着苏青茹和采薇的手，不住地附和着绿柳的话。 “对！对！还是绿柳说的对！” “这一个多月以来，青妤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可见在西楚定是吃尽了苦头！” “她今日已经够委屈的了，咱们暂时帮不上忙，也千万不能给她添堵！” “咱们这就回府，好好地料理好府里的事情，叫她没有后顾之忧，才是最好的！” 至于宫门口，华千澈也留下了心腹等候着。 只要宫门一开，他们就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了。 第587章 我想住在公主府 彼时的宫里，表面上看来祥和一片。 在景帝的带领下，所有人都对苏青妤接连数次立下大功劳而上前祝贺。 苏青妤面不改色，对着大家的恭维和赞美几乎照单全收。 只要明帝不主动提及若玉的事情，她便先当作不知情。 至少，不能在安王的面前自乱阵脚。 宴会进行到一定程度，拓跋泽闲庭信步地来到大殿中央。 随后，在所有大臣警惕的眼神中，干脆利落地撩袍下跪。 他年纪尚小，可是那与生俱来的高贵和气势，却是容不得旁人忽略半分的。 加之他本身内心坦坦荡荡，不曾有半分的虚伪，一时间竟叫许多人都对他有了不错的印象。 可是，这并不能改变他是亡国奴、是卑贱的质子的身份。 “陛下！” “草民拓跋泽，有幸在昭宁公主的带领下领略了大夏国的风光、以及在陛下和诸位大臣治理下的国泰民安的一派祥和！” “这让草民数度都在庆幸自己的选择，庆幸西楚百姓还有着逃出生天、和大夏国百姓享有一样安居乐业的权利！” 说着，拓跋泽跪得无比虔诚：“草民代表西楚所有百姓跪谢陛下的恩典！” 这一番话，但凡换个人来说，多少都带着几分谄媚的意思。 可拓跋泽偏偏一身的浩然正气，坦坦荡荡的语气更是让人对他无法产生过多的怀疑。 有了拓跋泽这些甘愿俯首称臣的话，景帝的心情终于好上了那么一点点。 他作为开明的君主，自然不能过多地为难拓跋泽。 几句话，就把对拓跋泽的态度进行了褒奖，又对他好一番的安慰。 “拓跋公子既来到京城，不知有何打算？” 拓跋泽垂眸一笑，半点不扭捏：“陛下，草民敬仰昭宁公主，想在公主府落脚，好好地做一个安生的质子。” 质子这个身份，都是大家彼此心照不宣的‘交易’而已。没有人想到，拓跋泽竟然能如此毫无芥蒂地说出口来。 而且看他的样子，似乎还乐在其中？ 这个亡国王子的脑子，当真没有问题吗？ “拓跋公主在西楚的每一个角落，都在传颂着陛下的睿智和仁德，以及诸位大人的忠心和才干。” “草民初来乍到，也想好好感受一把昭宁公主口中的‘祥和’究竟是什么样的。” 这样的解释和说辞，任谁都挑不出毛病来。 尤其，还是一个病弱的少年。 听说，若非昭宁公主出手，这个少年都跟着一起殉国了。 如此少年，总是能引起旁人的两分同情了。 再者，将拓跋泽安置在苏青妤的眼皮子底下，未必是一件坏事。 想到这里，许多大臣都纷纷向景帝进言，帮着拓跋泽说话。 “陛下，拓跋公子若是能寄居在昭宁公主府，也未尝不可啊！” “是啊！微臣瞧着苏小公子的年岁倒是和拓跋公子相差无几，两人还可以作伴。”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每出来一个大臣替拓跋泽说话，拓跋泽都会朝着人家深鞠一躬表示感谢，将自己的姿态放得极低。 景帝坐在龙椅上，面带微笑地看着底下的拓跋泽。 接着，才将视线落在了司马翊的身上：“司马爱卿，你意下如何？” 被点名的司马翊立刻起身出列，对着景帝行了礼后才扬声道： “拓跋公子虽然是昭宁公主从西楚带回来的，但并不代表着昭宁公主就得为他接下来的生活安排。” 此言一出，叫方才说话的那些大臣不免面红耳赤。 是啊，人家才刚刚收服了西楚回来，立下了前无古人的赫赫战功。 就这么一个质子，偌大的朝廷竟还要硬塞在人家的府上，未免太过分了。 司马翊冷眼瞥过方才说话的那些人，是嘲讽，亦是警告。 他如今是百官中的文官之首，还深得陛下的信任，满朝文武找不出一个敢轻易得罪司马翊的人。 更何况，人家还是正直廉洁的好官，就算是想找他的茬都很难。 所以司马翊这一记眼神下去后，许多官员立刻低下脑袋不再敢说话了。 “陛下！” 司马翊温声道：“微臣认为，拓跋公子既然恳请想要住到公主府去，首当其冲的，还是该过问一下公主府的主人，昭宁公主。” “她若是愿意，拓跋公子尽可以暂时住进去。” “她若是不愿，礼部各位大人也定会为拓跋公子安排合适的落脚点的。” 这一番话下来，滴水不漏，更是说到了景帝的心坎上了。 他面带浅浅的笑意：“司马爱卿所言极是。” “此事，理应让昭宁自己做决定。旁人，无权干涉。” 听到这里，众人对苏青妤在朝廷中的地位、乃至在当朝首辅大人心目中的地位，都有了更加深层次的了解了。 再加上陛下对这个半路出现的皇妹的看重，只怕整个大夏国，再也找不出一个敢得罪苏青妤的人了。 好像，也不对...... 那个敢假冒自己是苏青妤的女子，不就很敢吗？ 想到这里，大家又各自在心里暗暗揣测着景帝的心思了。 而今晚的庆功宴名为为苏青妤庆功，实则苏青妤除了在一开始的时候将西楚投降的国书、以及沈将军的请战书递送上去后，就再也没有从座位上起来过了。 这是她今晚第二次起身来到大殿中央。 “多谢皇兄、司马大人为我考虑。” 当着众人的面，苏青妤只能先委屈司马翊了。 总不能喊了景帝皇兄后，又接着喊他大哥。 “不过，既然拓跋公子想住进公主府，公主府自然会以礼待之。” 还没等景帝和司马翊说话，拓跋泽就收起了方才的紧张神情，立刻高兴得笑了。 “我就知道，昭宁公主是天底下最善良、美丽、大方的人了！” “既然这样，择日不如撞日，我今晚就跟着昭宁公主一起回去吧！” 若不是拓跋泽的身份特殊，若不是拓跋泽的年纪才十五岁，大家都该因为他那得意的神情而怀疑他是不是对苏青妤有所图谋了。 不过，只要有凌王殿下在，想来也无事。 苏青妤顺着话题，向景帝提出，一会儿要带着雪海和小汐一起回到公主府去。 关于雪海和小汐，为了避免节外生枝让两人陷入麻烦，苏青妤和景帝、司马翊商量过后，决定把他们两人在西楚发生的一切都瞒住。 她的请求，景帝自然无不应允。 酒过三巡，苏青妤看到安王在盯着她半晌后，径直离开了席位。 苏青妤垂眸略作思考后，便带着明月跟了上去。 她倒要看看，安王的手里到底捏着什么样的秘密，竟然叫景帝都要让他一步！ 第588章 让你选择一个死法 距离过年，也只剩下一个多月的时间了。 比起去岁的光景，今年的大夏国的整体形势明显好太多了。 苏青妤看着廊下往来的宫女太监，毫不避讳地跟上了安王的脚步，来到了一处四面空旷的亭子里。 看到苏青妤款款而来，安王的面容上再一次露出了在宫门口时的那个神情。 这是一种志在必得、得意洋洋的神色。 他丝毫不愿在苏青妤面前避讳，反倒是有点担心苏青妤看不出来似的。 “本王就猜到，你一定会跟着出来的。” 安王自顾自地坐下，并抬手在示意苏青妤也坐下：“这里四面通透，青妤你总不会不敢过来陪着本王喝杯茶水吧？” 苏青妤眸色一动，而后便带着明月进入了凉亭之中。 她一落座，安王就将面前倒好的茶水推了过去：“本王猜，你是想知道若玉假冒你的事情陛下明明知情，为何还要将她带进宫。” “你还想知道，本王到底和陛下说了什么，才让陛下忽然改变了主意，对吗？” 苏青妤面色淡淡地将茶水推了回去，并不愿和安王有任何的接触。 不知为何，她总有一种感觉：眼前的安王已经不是从前的安王了。 而他手里所捏着的秘密，就是让他底气十足的筹码。 以至于在她的面前，安王能毫不避讳地说明了这个假扮她的人，就是若玉。 他根本就不怕把真相告诉她。 “所以，你到底和陛下说了什么？” “安王，你知道我脾气的。”苏青妤抬眸望向他，眸色之中尽是冷意。 “你可以选择说你的秘密，当然也可以选择不说。” 安王闻言，只是愣了一下，随即就笑了：“本王若是不说，你是不是打算杀了本王，以绝后患？” 见苏青妤不说话，安王又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青妤啊青妤，你对本王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狠心啊！” “不过，这次只怕是要让你失望了。陛下他啊，是不会让你杀了本王的。” 说着，安王再一次将那杯茶水推到苏青妤的面前，并且语气坚定地一字一句说道： “你不仅不能杀了本王，而且啊，最终只能回到本王的身边来的。” “你放心，本王的安王妃的位置，永远都是留给你的。” “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保证若玉明日就能死在城中最显眼的位置。” 看安王势在必得的样子，苏青妤心里清楚，自己从他这里大约是得不到答案了。 不过，这也让她越发地奇怪安王的手上究竟捏着什么东西，竟叫他如此的肆无忌惮。 从安王这里得不到答案，她未必不能从景帝处入手。 想到这里，苏青妤也不打算再听安王废话了。 她缓缓起身，居高临下地盯着他看，眼底充满了不屑和嘲讽。 “陆云崇，你应该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我向来最讨厌被人威胁了。” 说着，她不急不缓地端起那杯茶水，然后尽数泼到安王的脸上去。 安王身后的侍卫见此，纷纷拔剑想要护主，却被安王一个抬手阻止了。 他似是一点不在意般地抹去了脸上的水渍，极为有耐心地说道： “青妤，很快你就能知道，本王这不是在威胁你，而是在帮你的。” “你迟早都会相信，在这天下，最在意你的人、能救你的人，只有本王。” 听到这话，苏青妤直犯恶心：“陆云崇，看在相识一场的份儿上，我给你选择死法的机会。” “你慢慢想着要如何赴死，你的这条命，我定亲自来取！” 听着安王略显张狂的笑意，苏青妤心中的疑团越发地大了。 一路上，她都在听着明月将方才线人送来的消息仔细地分析了一遍，却是没有找到任何足以让安王嚣张的蛛丝马迹。 尤其是宴会散去之后，景帝对安王的事情只字未提，还温声让她先回公主府去休息。 苏青妤揣着满肚子的狐疑，只能先带着拓跋泽和小汐他们回公主府了。 而她前脚刚走，司马翊后脚就来到了景帝的御书房中。 君臣相对而坐，却一时无言。 最终，还是司马翊先开了口：“陛下，您今日将那女子带进宫里，后面又让人将她好生送回到安王府上。” “微臣明白，您定是有苦衷的。可不论如何，今日此举都会叫昭宁公主受委屈的。” 司马翊所说的这些，景帝何尝不知道？ 他抬手抵住额头，似是有万分的无奈。 “司马翊，安王的手上，有先帝亲笔写下的遗诏。” 司马翊浑身一僵。 他们猜到安王的手上定是捏着什么秘密，但的确是没有想到会是先帝留下来的遗诏。 司马翊的脑海中快速做着各种的分析和假设，试图找出安王的目的。 先帝驾崩之际，景帝是受命登基为帝的，所以先帝留下来的遗诏，应该和皇位没有多大的关系。 既然和王位没有多大的关系，还能让景帝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向安王让步，可见一定关乎到景帝最为在意的一切了。 身为天子，最在意的自然是江山和百姓。但眼下的大夏国才刚刚收服了西楚，国库也因为有了纳兰世家和华家的支持而恢复到了鼎盛的时期。 眼下的局势哪怕算不上太平盛世，也能称上一句国泰民安...... 只一瞬间，司马翊忽然抬眸，不顾君臣之礼，直视天颜。 他死死捏住椅子扶手的动作，和略带颤抖的声线，巫医不在表明着他此刻内心的不安。 “先帝的遗诏，是关于......昭宁公主的？” 他的心里，总是带着那么一丝丝的期盼，期盼着自己的分析能得到景帝否定的答案。 可景帝却是直直看向了他，虽然没有回答，但他的眼神已经足以说明一切了。 司马翊的背上，已经起了一身的冷汗。 他很清楚先帝和苏青妤之间的恩怨，也明白若非当时的他还需要苏青妤来医治，只怕早就一道圣旨将她赐死了。 “先帝，想赐死......她吗？” 听到这话，景帝的周身立刻散发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恨意。 他的确恨过先帝的无情、残忍，但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恨不得能将他的棺椁从皇陵中移出去，然后丢尽乱葬岗中，让野狗啃噬到尸骨都不剩！ 第589章 遗诏 “先帝在遗诏中，将弑君的罪名扣在了青妤的身上。” 听到景帝咬牙切齿的声音，司马翊豁然起身，被这话惊到浑身都在颤抖着。 弑君之罪！！ 这是诛九族的大罪！ 先帝不仅仅要让苏青妤死，还要让苏青妤所在意的全部人都跟着她一起去死！ 不！ 司马翊心头狂跳：可能还远不止于此。 先帝死的时候，正逢国库空虚。所以他是想要一箭双雕，既能杀了所有人，还能将华家的一切都归入国库...... 司马翊遍体生寒。 他能想到的事情，景帝自然也能想得到！ 而，先帝人虽然死了，但是他留下来的对苏青妤的暴击，还远不止于此。 景帝的语气中不带任何一丝的温度：“先帝让人将遗诏秘密交给安王来保管，并且告诉安王，这份遗诏要等到她将拓跋欢彻底杀死后，再拿出来！” 这是摆明了要榨干苏青妤身上的最后一丝价值后，再用这么一个百口莫辩的罪名来杀她！ 哪怕是杀她，也要让她背负上千古的骂名！ 何其歹毒！ 这样的人，怎么配做皇帝？？ 竟，还让他活了这么的长久！ 如今连死了，也都不曾安分！ 司马翊气到浑身都在发抖。 他怎么会不清楚，眼下最重要的，就是保住苏青妤一切她该得的荣誉、挡住那些不属于她的罪名，护着她这条本就经历多次生死大关的性命！ 可他只要一想到安王如今拿着这一份圣旨来威胁景帝、威胁他们，料定了他们不会拿苏青妤的生死开玩笑，才如此的肆无忌惮！ 而在景帝看来，安王若是想要别的，都还好说。 哪怕是这个皇位，只要安王乖乖交出遗诏，他甚至可以连眼皮都不眨一下就给他的！ 偏偏，他要的是苏青妤！ 左右前后都进退两难，君臣两个人的面色同样的难看。 没想到都到这个时候了，以为苏青妤能够苦尽甘来的时候，还能冒出遗诏这么一件足以毁了她的事情来。 “朕，若是不答应安王，他势必会拿出那份遗诏，将青妤毁了。” 司马翊一个文官，此刻握紧的拳头上愣是青筋暴起：“安王是不是还说了，陛下若是答应他，他也会拿出遗诏，但会让那个冒牌货去顶替青妤去死？” 见景帝无声地点了点头，司马翊怒极反笑。 “青妤不会答应的！” “让她一人苟活，还是以这样惨烈的方式去活着，她还不如死了！” 对于苏青妤脾气秉性上的了解，君臣二人多少还是有些的。 她本就是极为护短之人，怎么可能做得到眼睁睁地看着她所在意的所有人因她而丧命？ 更有可能的是，她会找安王拼个鱼死网破，也不会叫他伤害到她所在意的任何一个人。 “陛下，您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她？” 闻言，景帝整个人都极为无力地垂下了眼眸，修长的手指在鼻梁上反复捏着。 “朕，想让神龙卫杀了安王，再找出遗诏销毁......” “然，安王敢如此张狂，一定是做足了所有的准备。朕若是贸然动手，可能会害了青妤......” 御书房的灯火，一直点到了深夜。 而昭宁公主府上，也是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苏青妤才一进公主府的大门，就被所有人都围住了。 他们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苏青妤，确信了她真的无事后，才又哭又笑地准备把人迎进去。 在所有人看来，苏青妤这一次是真真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于是所有该有的矜持、隐忍、礼节，统统都被大家抛到脑后去了。 以至于连华宗都带着华君曼几人早早地等候在了公主府。 眼下看到人好端端地回来了，华宗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老泪纵横的同时，不住地说着‘回来就好’。 一家团圆，苏青妤也忍不住眼眶通红。 她想着，往后就这样吧！ 没事就多陪陪这些可爱的家人，再背上药箱各处去走走。 这样的人生，想想就很让人期待啊！ 看着所有人都围着苏青妤说着关心的话，提及家中的琐事，跟在苏青妤后面的明月本只是面带微笑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不曾想也被采薇一把拽到了人群中去。 “你们是不知道啊！当初知道了姑娘不见了的时候，明月姐拖着自己剩下的半条命就要去找姑娘，还好被流云拉住了！” 人群中，都是充满着善意的笑意，明月颇为不自在地握紧了剑鞘，只能趁着人群不注意，狠狠地瞪了采薇一眼。 可她不知道的是，这一眼对于采薇来说，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在采薇的心里，只要是对她家姑娘好的人，哪怕她是妖魔鬼怪，也都是她的朋友！ 更何况，还是和她朝夕相处的明月姐姐呢！ 大家正其乐融融的时候，就听到几步之遥的位置，有人故意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人群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顺着声音看到了满眼都是艳羡之意的拓跋泽身上去。 秦姨娘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好几眼后，才重新看向苏青妤：“青妤，这位是？” 苏青妤这才得以从大家的关怀中抽身出来，转而来到拓跋泽几人的身侧站定。 “这位，是原西楚王室的王子，拓跋泽。” “这两位是来自大雍朝的大夫，是一起从西楚回来的。” “他叫雪海，她是雪海的师妹，小汐。” “从今日起，他们会和咱们一起生活很长一段的时间。” 很长一段时间。 这也就说明，眼前的几人是要在公主府长久地住下去了。 旁人都还好说，就是拓跋泽的身份实在敏感，绿柳拽着苏青妤悄悄问过，确定了是景帝的意思后，才放下了心。 而且拓跋泽实在是会来事，竟在苏青妤不知情的情况之下，早早就将见面礼准备好了。 还都是一式三份，将小汐和雪海的那份都准备上了。 “以后，就要劳烦各位夫人、老爷、姐姐、哥哥、弟弟、妹妹们的照顾了！” “倘若阿泽有任何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各位不要替我隐瞒，一定要如实告知，我们也好尽早改正，更好地和大家成为一家人。” 苏青妤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看到拓跋泽三言两语间，就将秦姨娘和绿柳几人哄得服服帖帖的。 连态度上也从一开始的警惕，变成了现在亲昵地称他为‘阿泽’。 不过也好。 苏青妤眉眼弯弯地想着，这个家因为她所处的各种险境，多数都是被各种担忧填满了。 如今有拓跋泽这样的人在，想来家里以后一定能轻松热闹上不少吧！ 第590章 火眼金睛 这一夜，苏青妤直接睡到日上三竿。 她穿戴整齐并且吃过饭后，准备去趟司马府。 “姑娘是想从首辅大人那里打听吗？” 明月跟在自家姑娘身后，很容易就猜到了自家姑娘的打算。 苏青妤点点头：“昨夜，他和陛下两人在御书房中商谈了整整半夜，想来定是对安王的事情知情的。” 她总得知道安王想要做什么，才能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去准备如何应付。 另外，她的确也很好奇，安王的手上究竟握着什么样的东西，才会叫他这么的肆无忌惮的。 如今，景帝的皇位已经坐稳了，齐王谋逆的事情也过去了一些时日了。 这个时候，只要不让安王死在景帝的手里，京城就掀不起多大的风浪了。 想清楚这些后，苏青妤的脚步更加沉稳了。 只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她才走到前院的花园，就见小草满脸晦气的样子。 看到自家姑娘后，更是气得恨不得想提刀去把门口处的人杀了。 “公主，那个冒牌货来找茬了！” 能在这个时候被称作冒牌货的，也就只有若玉了。 苏青妤秀眉单扬，忽然来了兴致：“她想见我？” 小草义愤填膺：“公主，奴婢去把她赶走吧！” 只要一看到那个女人顶着一张和自家公主一模一样的脸，小草就气得牙痒痒的。 他们家公主吃了多少的苦头、受了多少的磨难，才有了如今的安稳日子的？ 这个不要脸的女人，竟然张口就想冒充她家的公主，抢走属于公主的一切，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苏青妤忽然很好奇地看着小草：“小草，我问你一个问题。” 小草愣了愣，但还是乖巧地点头了：“公主您问，只要是小草知道的，一定全部都告诉您！” 冬日的暖阳总是惹人喜欢的。 尤其是公主府的构造和用料，是经过工部、华家、纳兰族精挑细选出来的，比起寻常的院落，竟要暖和上不少。 以至于小草在看着自家公主眼眸之中的一汪清泉，竟觉得这一定就是冬日的冰水化开的样子。 “我与那个女子分明就长得一样，你们怎么就能一眼看出真假来的？” 秦姨娘苏长庚他们能轻易分辨出来，倒也不奇怪，毕竟是血浓于水的亲人。 怎么如今看着这整个公主府里的人，都有了火眼金睛，一眼辨别真假的能力。 小草想都没想，张口就道：“那个冒牌货虽然和公主长得很像，可是她就往那儿一站，我便知道她不是您！” “公主殿下是保家卫国的英雄，您的气质那是旁人比不了半分的。” “那个冒牌货整日就知道哭哭哭，动不动就装可怜，一副勾栏样式，明摆着就想毁了您的名声，看着就冒火！” 小草越说越生气：“就刚才来说，她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来了公主府，在大门口处装作一副委曲求全的样子来博取同情，看得人火大！” “公主，让奴婢把她赶走吧！” 如果，自家公主能同意她去将那张脸划花掉，就更好了！ 省的那个冒牌货整日顶着一张她家公主的脸，就好像能抢走她家公主的一切似的！ 苏青妤莞尔一笑，只觉得这世道上的人，多数都是长了眼睛的。 “罢了，她既然来了，就让她进来吧。” 若玉来这一趟，说不准她不用去司马府也能知道真相了...... 小草很不能理解，自家公主为何要在这个敏感的时候还把冒牌货叫进来，可还是遵命去办了。 彼时，等候在公主府门口的若玉，整个人的身上都透露着一股势在必得的气势。 “咱们，在这里等多久了？” 她和安王派给她的婢女站在马车边上，料定了苏青妤不会敢在这个时候出来见她。 如此更好，更能坐实苏青妤做贼心虚！ 如今，只要一想到安王给她的那些承诺，若玉下意识就将自己的腰背挺直了不少。 身后的婢女满眼都是不赞成的意思：“姑娘，咱们已经在这里等了快一刻钟了。” “姑娘，您没有经过殿下的同意就私自来公主府，等殿下知道后，定要动怒的。” “还有，殿下让您扮演的是出嫁前的苏青妤，您务必要演得像一点，莫要和如今的昭宁公主有半分的相似之处。” 闻言，若玉挂在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僵住了。 她缓缓转身看向说话的侍女，恨不得能往她的脸上狠狠甩上一巴掌。 “秋菊，你莫要忘记了，我现在是苏青妤！” “殿下助我一臂之力，定是希望我能早日成事的！我若是日日都躲在安王府上，还如何成为殿下的左膀右臂？” “你一个婢女，也敢来管我？” 她在心里暗暗地打算着，等她如愿进入到凌王府，成为了陆云乘的王妃，到时候定要叫这个贱人跪地哭着求饶！ 她已经过够了卑贱的日子了，她一定要成为人上人！ 能主宰别人性命的人上人！ 若玉甩了袖子，再也不去看秋菊，反而将背脊挺得更直了。 好像这样，就能表明她就是真正的苏青妤、是尊贵的昭宁公主！ 而不是背着奴籍活了十几年的若玉！ “再等上一刻钟，公主府若是还没有人来开门，你就去敲门，并按照我教你的那些大声一点说给围观的百姓听......” 若玉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公主府的大门被人从里打开了。 出来的，是方才那个去而复返的小丫头。 她似乎很生气，但还是朝着她们的方向喊道：“我们公主说了，她与你相识一场，实在不忍心将你拒之门外。” “你，进来吧！” 这施舍的语气，叫若玉的眼神瞬间狠毒了不少。 尤其是看到路过的百姓竟对小草说的话开始研究起来了，更加愤恨了。 “相识一场？莫非昭宁公主和这个女子是旧相识？” “昭宁公主可是咱们大夏国的英雄，她说的话，岂会有假？” “那就是这个女子故意用巫术之类的才把自己的脸变成昭宁公主的样子，又因为相识，才了解了公主的过往......” “啧啧啧......一个女子，心肠竟如此歹毒！算计的还是当朝的公主殿下，简直不知死活！” ...... 听到这些话，若玉气的整个人都在发抖，却因为要维持住‘苏青妤’该有的样子，只能默默地垂泪，什么都不能做。 她就奇了怪了！凭什么苏青妤可以潇洒地做自己，她就不能做现在的苏青妤？ 一股浓烈的嫉妒，快要冲破她仅剩的理智了。 就在这个时候，人群中又传来一道极为细小的声音：“都别说了！” “你们忘记了吗？昨日陛下明明都在场的，却还是叫人把那个姑娘一并请进宫了。” “这说明什么？真假身份未定！咱们若是随意议论，小心引火烧身！” ...... 听到这些话后，若玉的心情才重新好上了不少。 第591章 忘恩负义 若玉挺直腰板，一步步地往公主府的大门而去。 好像她就是真正的苏青妤，这公主府，就是她的！ 抬脚进公主府的那一瞬间，若玉便觉得自己本就该拥有这样泼天的富贵的！ 她相信，老天爷不会无缘无故地给了她这么一张和苏青妤相似的脸，又让她落到了苏长询的手上，变成了和苏青妤一模一样的容颜！ 可是等她看到了坐在前院的苏青妤正悠闲地喝着茶水等她的时候，她还是被内心的嫉妒深深地刺痛了。 坐在主位上的人，一身淡紫色的长裙，妆容简单，却给人一种高贵又优雅的姿态。 尤其是看到苏青妤举手投足间所不经意流露出来的，更是她梦寐以求的矜贵，她更是妒恨到差点疯狂。 她死死地抓紧手里的帕子，用力地挤出一丝丝的笑意，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和苏青妤一较高下。 “若玉，好久不见。” 可她好不容易拼凑起来的伪装，却被苏青妤这么一句轻飘飘的问候，打得七零八落的，叫她难堪不已，却不得不硬着头皮维持住笑意。 她左右看了看，确定了这里只有她和苏青妤之外，才放心大胆地坐了下去。 “昭宁公主，别来无恙。” 苏青妤垂眉轻笑：“若玉，为什么呢？” 为什么要冒充她，并想顶替她呢？ 若玉闻言，嗤笑出声：“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呢？不过就是顺应了天意而已。”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昭宁公主应该懂得这个道理才是。” 苏青妤不再坚持问缘由，像是认同了她的说法一样，竟顺着她的话点了头。 “所以呢？你今日来，便是为了告诉我，你要如何往高处走的？” 两张一模一样的面容正坐在前院的待客厅中对话，这场面让整个公主府里的人都觉得多少有点恶心。 尤其是站在院中守着的小草，即便听不到里面的人正在说什么，光是看到若玉那趾高气扬的样子，好像她已经占走了苏青妤的身份似的，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原来这个冒牌货竟然是若玉！！” “真真是不要脸的人！” “明明和公主相识一场，公主和七娘姐姐还给她的娘亲找了大夫，最后还给她银子安葬她娘亲、保护她的安全，为了寻找她的下落，七娘姐姐更是差点没把京城掀起来。” “她倒好！忘恩负义！转头就忘记了公主殿下和七娘姐姐帮她和她的娘脱离奴籍、赶走恶霸的事情了！” 小草越想越生气，忍不住‘呸’了一声。 而待客厅内的若玉却浑然不觉，还在苏青妤面前表现着她的优越感。 “公主殿下，你这么聪明，一定猜到了安王殿下的手上，可是捏着你的把柄呢！” “看在你我相识一场的份儿上，我劝你还是主动一些为好，莫要等到你身边的人一个个地死去了，才来后悔。” 若玉的高高在上，苏青妤一点没有放在心上，反而是若玉的这一番话，让她心生警惕。 “怎么？以你的身份，竟然也能得到安王的信任？足以让他将这么大的秘密都告诉你？” 苏青妤满脸都是不屑，勾起的唇角更是表明着对若玉的看轻。 “可我记得，安王此人可不是那么好相与的。你能得他信任？我可不信。” 若玉也不傻，猜到苏青妤这是在套她的话：“你别白费力气了，我是不会上你的当的。” “你只需要知道，你若是肯乖乖地让出苏青妤的身份，一切都皆大欢喜。” “你若是执意不让，那安王殿下多的是办法来让你跪在他的脚边去求饶的。” “苏青妤，你是个聪明人，与其走到那一步，不如现在及时认输，也好保住你身边人的性命。” 若玉想看到的，是苏青妤神色巨变，慌不择路的样子。只是事实却再一次打了她的耳光。 苏青妤只淡淡地抿了一口茶水，似做无意地问道：“你今日的这番话，是安王教你的，还是江兰因让你说的？” 原本还志得意满的若玉，却先变了脸色。 她下意识高声道：“你怎知江兰因在安王府上？” 苏青妤扬唇一笑：“这，很难猜吗？” “我不仅知道江兰因在安王府上，我还能猜到你今日来定是瞒着安王的，对吗？” 看到若玉一寸寸苍白的面容，苏青妤竟觉得分外的好笑。 主要是，她好像还从来没有这样实打实地盯着自己的‘脸’看，尤其还是这种情绪的表情。 “若玉啊！我认识安王的时间比你长久多了，自然比你清楚他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你若是还想有机会可以在逢年过节去祭拜你的亲人们，我劝你今早离安王远一些为好。” 若玉怒不可遏。 她今日是来苏青妤面前炫耀的！ 不是让苏青妤来危言耸听地威胁她的！ “苏青妤！别以为你跟在凌王殿下身后打了几场胜仗而已，就真的觉得自己了不得了！” “我告诉你，你不用说这些话来吓唬我！你要是有这功夫，还不如早点去给你这满公主府里的人、华家的人找块风水宝地！” “免得惹急了安王殿下，他拿出遗诏，你们可就......” “遗诏！？”苏青妤重重地放下了茶杯，吓得若玉一个激灵。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太想赢过苏青妤、太想快些得到这一切了，竟一时口无遮拦地将自己偷听到的真相说了出来！ 这要是让安王知道了...... 若玉根本就不敢往下想。 她猛地抬头看向苏青妤，却见她眉宇之间满是凌厉之色，似乎在下一刻就能生生将她掐死在这里，吓得她冷汗瞬间布满了后背。 “若玉，”苏青妤的语气没有了刚才的闲适，而是多了一层若玉根本无法承受的压迫感。 “我给你一个机会，好好说说遗诏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否则，我一会儿就去安王府。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能得到安王给你承诺的一切！” 若玉的脸上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公主府中走出来的。 冷风吹来，将她直接吹了个清醒。 她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 她得想办法自救！ 江兰因！对，她可以再去找江兰因！ 第592章 免死金牌 送走若玉后，苏青妤气定神闲地坐下来继续喝茶。 随后，就见明月一行人走了进来。 见大家脸上的神情都不太好看，苏青妤抿唇一笑“这都是怎么了？” “不就是一个若玉而已，我还能真的被她算计了去不成？” 她的确是为了让大家放心，才故意这么说的。 但这也是事实。 一个若玉不足为患，能让她担心的，是安王手上的那道遗旨。 从听到若玉将遗旨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出来的时候，苏青妤的脑海中就想起了明帝临死前对她说过的那些话。 他说，她若是敢有不臣之心，他就算是做鬼都不会放过她的。 从前不觉得如何，如今想来，这个老狐狸竟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放过她。 至于她是不是有不臣之心，在明帝心里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得死。 得按照他的计划去死。 不仅如此，他还想让她的所有亲人都一同下地狱！ 这卑劣的手段、歹毒的心肠，的确是明帝无疑了。 可他想让她死，她就得乖乖去赴死吗？ 那不能够！ “你们的先帝，够歹毒的哈！” 见没有人说话，拓跋泽便自来熟地找了个位置坐下，并且若无其事地搭上苏青妤的话。 苏长庚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后，两步就来到了自己姐姐的面前站定。 “姐姐，你不用将此人放在心上。” “一个人尽皆知的冒牌货而已，她作不了多久了。” 见苏长庚的眉宇之间充斥着沉稳，苏青妤很是欣慰。 若非有那道遗旨在手，一个若玉的确掀不起多大的风浪。 这一点，长风没有说错。 一时间，整个待客厅瞬间安静了下来。 一直没有说话的小汐，也终于在雪海的鼓励下往前了一步。 “公主殿下，那姑娘的脸，是被人动过的。” “你若是有需要，我有办法可以将她变回原来的样貌。” 小汐的话音落下，所有人看向她的眼神，都像是在看天神一般。 尤其是深受若玉带来困扰的公主府里的人，一个个的都围在小汐的身边。 “小汐姑娘，你说的可是真的？你真的能让若玉变回原来的样子？” “这会很难吗？要不要把人绑过来？” “小汐姑娘，你说，你需要点什么工具，我现在就给你准备好！” 看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在心急的同时还充斥着对她的尊重，这让她受宠若惊，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们，更不知该从什么地方回答起。 苏青妤适时起身，笑着让大家不要围着小汐。 “小汐，你不用害怕，我的这些家人只不过是关心则乱，没有为难你的意思。” 小汐赶忙摆手“不不不” 她显然有点局促，但眼底却洋溢着某种欢喜“我，我是高兴的” 苏青妤微微一愣，而后就明白过来了。 这段时间以来，她在西楚王宫之中所遭受的都是非人的待遇，受尽了各种身体和精神上的折磨，已经将曾经的美好早早‘遗忘’了，才会在西楚的时候，想选择去死。 如今，被众人围着、被大家需要的感觉逐渐回来了，她的眼底才慢慢恢复了光。 想到这里，苏青妤的眼眸忽然一亮。 她将雪海和小汐带到公主府中来，的确是想着要帮助小汐慢慢走出那段阴霾，只是一直都还没有想到一个比较合适的治疗方式而已。， 如今看来，或许对于小汐的状态，要的根本不是对她的治疗，而是新生活的开始。 三生堂，或许是适合小汐的地方。 事不宜迟，苏青妤三言两语间就将三生堂的情况，以及想邀请小汐去三生堂的想法一并告诉她。 原以为小汐和雪海多少还是要考虑一下才能做决定，没想到这两人竟只是对视了一眼后，就朝着苏青妤跪下了。 “小汐，多谢公主！” “雪海多谢公主对我二人数次的救命之恩！” 苏青妤先后救了小汐的身体和灵魂两次，于雪海来说，就算是要让他拿出这条命去还这个恩情，他都不会犹豫半分的。 眼下，苏青妤不仅不要他们偿还救命之恩，竟还请他们进入三生堂做坐诊大夫！ 苏青妤含笑将两人扶起来“你们可别谢得太早了。” “既然承了我的情，往后可都是我的人了！你们，可得好好地给我卖命，为前来三生堂看诊的百姓们好好医治。” 雪海的情绪明显比小汐还要激动几分。 他原本是打算等过阵子，就向苏青妤借几个护卫，将他们二人送回到他们两人曾经住过几年的那个药庐。 他的最终目的并不是回大雍朝，而是希望小汐能够在回到药庐后，重新捡起曾经的自信，从而才能从往日的痛苦中走出来。 如今，苏青妤竟给了他们另外一条更加好走的路，叫他怎么能够不激动？ “至于小汐方才说的给若玉换脸的说法，大家不能透露出去半分！” 苏青妤在心里，已经对这件事情开始有了突破口了“我另有打算。” 而公主府里的所有人，本都是对苏青妤话从不怀疑的。见她这么说了，秦姨娘和绿柳对视一眼后，就知道该怎么去办了。 一大群人正热热闹闹的，却见司马翊带着几个当朝的重臣而来。 他的手上，还端着一卷明黄色的圣旨。 众人齐齐下跪后，他才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开圣旨宣读 “朕惟天地之德，育万物而无私；帝王之道，亲九族以广恩。今我国家昌盛，四海升平，皆赖祖宗之鸿猷，亦需后嗣之继述。朕思及此，心存敬畏，欲加恩于内亲，以昭示天下。 兹有皇妹昭宁，战功赫赫，德才兼备，深得朕意，乃社稷之良佐。故特赐金册，封为昭宁长公主，位同亲王，赐予食邑，俾享殊荣，永垂青史。 钦此！” 司马翊话音落下，所有人都在苏青妤的带领下领旨谢恩了。 可不等她起身，就见司马翊又从身后的小太监手中的托盘上取出了一个印章，以及一块黑黢黢的铁块一样的东西。 “陛下圣明，许长公主殿下和亲王一样享有的任何权利，包括上朝。” 说到这里，司马翊的眉目之中流露出了一抹欣慰“今日，劳烦诸位大人一同过来，与我一同将这丹书铁券代陛下赐予长公主殿下。” 丹书铁券？ 这不就是免死金牌吗？ 苏青妤很快就联想到了安王手上的遗诏，自然也就明白了景帝的良苦用心。 不论是这道册封她为长公主的圣旨，还是许她同亲王一样拥有上朝权利的口谕，亦或者是这块丹书铁券，都是他在和安王手上的遗诏做着对抗。 哪怕，这些并不一定能保住她的性命。 第593章 苏青妤必死无疑！ 司马翊和苏青妤并肩将这些陪同而来做见证的官员一一送走后，才一同往回走。 “陛下没有当朝册封你，是担心你会因此遭人诟病。” “好好的战功，和你所付出的一切，就该被有心之人毁了。” “礼制上可能欠缺你一些该有的威仪，但陛下还是将他想给的、能给的，都给你了。” 苏青妤点点头“我明白，陛下和大哥都在为我做着各种的打算。” “但是大哥，我不想只躲在你们的身后。” 苏青妤停下脚步，定定地看着眼前的男子。 才短短的一些时日而已，他好像变得比之前更加沉稳了不少。 年纪轻轻的，却有了首辅该有的气势。她甚至在司马翊的身上，看到了老太傅的身影 这一刻，她好像明白了代代传承着同一种信念的意义和力量。 “安王既然是冲着我来的，我自然该站出来和他单打独斗一场。” 司马翊先是一愣，随即了然“你，都知道了。” 他的眼底满是心疼之意，懊恼于自己竟还未想到最好的办法来护着她，叫她不再面对这些危险。 苏青妤眉眼弯弯，似乎一点都不为之担忧“大哥别担心。” “你别忘记了，我从一无所有走到现在，最不愿的，便是躲在你们的身后。” “面对西楚的千军万马我都不曾惧怕过，一个小小的安王而已，我有何惧？” 司马翊听着苏青妤所说的话，深深地发觉她的每一个字都充满了无穷的自信和力量。 他缓缓地松开了藏在袖中的拳头，而后露出了温和的笑意。 “好，那便依你。” “你只管放手去做你想做的，至于其他的事情，陛下和我都会为你摆平的。” “哪怕到了最后，我们定会保你安然！” 苏青妤明白，若是她这边对安王也无法，这两人大抵是想背负上千古的骂名来护着她了。 感动之余，她更加坚信了要将安王斩草除根的决心。 他既然敢和明帝同流合污，那就去地底下和他作伴吧！ 送走司马翊后，苏青妤才回到书房之中，盯着眼前的丹书铁卷，眸色深沉。 明月站在一侧，见自家姑娘久久没有说话，试探性地问道 “姑娘，您今日同司马大人那样说，是打算去安王府将遗诏取走吗？” 除了这个办法，明月实在是想不到更好的办法来尽快地摆平这件事情、还能将安王彻底灭口了。 苏青妤用手支着下巴，慢腾腾道“我原先的确是这么想的。” “可是如今的安王已经和从前的安王不一样了。他手上的遗诏，是他达到目的的唯一利器，更是保住他小命的法宝，岂会让咱们轻易找到？” “再者，陛下不敢贸然杀他，定也是猜到安王早就准备好了鱼死网破的招数，才不敢冒险的。” 明月闻言，一张脸皱得不像话“这么说来，咱们就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苏青妤微微侧眸，看到了方才特意拿过来镜子，瞧见了里面的自己。 半晌后，她才笑道“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不是喜欢以假乱真吗？那咱们陪着他把这个游戏接着玩下去，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惊喜呢！” 明月云里雾里，一时没能理解自家姑娘的用意。可她却坚信自家姑娘的办法一定就是最好的！ “明日，咱们就去趟安王府，看看他除了遗诏，还有什么招数！” 想清楚这些后，苏青妤起身准备回房间去。 却在走到门口之际顿住了脚步“顺便，也去看看许久不见的江兰因。” 她倒要看看，这个女人在这里面究竟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竟能叫安王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将她一个死囚藏到自己的王府中。 彼时，江兰因正在安王府某处不起眼的小院落中喝着热茶。 她的对面，正坐着神色不安的若玉。 见江兰因这么久了都不说话，若玉坐不住了。 “江小姐，不是你跟我说的，只要去了公主府见到苏青妤，再威胁她几句，苏青妤就会乖乖地低头认输吗？” 说到这里，若玉的眼眸之中瞬间满是恨意“你不是说，她向来都是极其护短的人，只要我提及她的家人命在旦夕，她就会不管不顾地妥协吗？” “你看看现在！她不仅没有认输、没有妥协，反倒是威胁起我来了！” “我告诉你，你如果不能想到办法阻止这件事情让安王知道，我便将我今日去公主府的主意是你出的一并告诉殿下！” 江兰因红唇微微上扬，慢条斯理地放下茶杯后，才终于看向了眼前的女子。 心道，可惜啊。 这么一张脸，竟长在了这个蠢货的身上，白白浪费了大把的好机会！ 她对若玉只出现没一会儿就被人认出来是个冒牌货这件事情，起初是意外的。 这么相像的脸蛋，这个蠢货究竟是得蠢到什么程度，才能让人一眼就看穿的？ 后来却觉得如此才是正常的，毕竟苏青妤那个贱人的样子，就连她都不能保证能很好的模仿到位，更何况是眼前的这个蠢货？ “若玉姑娘急什么？” “若非你自己蠢被苏青妤套了话，又岂会有现在的为难？” 她施施然起身，绕到了若玉的身后。 原本清纯绝尘的面容，此刻却充满了妖娆的美艳。 今日本就是她故意怂恿着若玉去公主府的，‘耀武扬威’只是她的幌子，最重要的是她猜到了苏青妤定会生疑，而若玉这个蠢货必定会被苏青妤套话得知遗诏的存在。 得知真相的苏青妤怎么可能坐得住？左右为难、黔驴技穷之下，苏青妤未必不会想出杀了安王的办法来。 苏青妤若这么做了，那么届时遗诏一出，苏青妤必死无疑！ 她的仇，自然也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地报了。 这就是她的最终目的。 “不过你也不用太过担心了。” “你想啊，殿下的手里握着能够掌握她和她全族人性命的遗诏，她躲都来不及呢，怎么会上赶着来找殿下质问呢？” 第594章 难消她心头之恨！ 见若玉的脸上已经出现了将信将疑的表情，江兰因缓缓地勾起了唇角。 一个蠢货而已，将她稳住又哪里真的需要费多大的力气？ “你放心，苏青妤只要想活命，就一定会装做自己不知道遗诏的存在。” “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有更多的机会来想办法脱身啊！” 被说动了的若玉不禁追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苏青妤不会像她所说的那样，来安王府见殿下？” 江兰因绕过若玉的身后，重新坐了回去。 见她竟一点都不着急地重新泡茶，若玉竟也慢慢地将心情平缓了下来。 “来，是肯定会来的。” “至于是不是来找安王殿下妥协的，这我就不知道了。” 这话，江兰因倒是没有骗若玉。 依照她对苏青妤的了解，这一趟安王府，苏青妤是一定会来的。 苏青妤可从来都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反击的手段更是凶残无比。 若非如此，她又怎么可能输给苏青妤？ 不过，对比从前，她如今倒是很喜欢苏青妤这种性格了。 苏青妤闹得越厉害，遗诏的事情就会越早被放在台面上来。 她最好能和众人撕破脸皮、和安王彻底闹掰，这样才能死得更快一些，她的仇才能报得更加顺利一些。 如今，看着苏青妤去死，已经成为了江兰因活下去的最大的支柱了。 而她确信，这一天一定很快就会到来的。 至于安王想要偷梁换柱的把戏，她又怎么可能不知道？毕竟这个主意都是她出的呢！ 只不过是笃定了安王是痴心妄想，才没有去拆穿他而已。 想到这里，江兰因放下茶杯，垂下眼眸，将眼底的情绪全部收敛住了。 “江姑娘，王府来客人了。” 门口处，一个洒扫的丫头似做无意地朝着院中的江兰因微微屈膝。只放下这句话后，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地离开了。 若玉的脸上满是狐疑之色“你一个被殿下关在这里的女人，怎么连王府里来客人的事情，还要向你汇报？” 后知后觉地想到什么后，若玉豁然起身，直勾勾地盯着她看“不对！” “殿下不会容许你随意知道这些的！方才那小丫头，是被你收买了的，是吧？” 江兰因抬手示意，让她稍安勿躁“若玉姑娘，你知道苏青妤和你最大的不同，是什么吗？” “你想说什么？”若玉如今面对江兰因，总是带着几分警惕的。虽然她现在还不知道这个女人危险在何处，可是能让安王殿下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将她从大牢中捞出来，可见她本事不小。 “苏青妤这个女人，向来都善于伪装自己的情绪。至少，她就从未在旁人面前会因为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情而激动。” 江兰因说着话的同时，还盯着若玉的那张脸颊看。 透过这张和苏青妤一模一样的面容，江兰因才会时时刻刻地提醒自己，苏青妤还没有死，她的仇还没报！ “你若是想学她学得更像一些，那就要学着她那副目中无人的样子，千万不要将自己的情绪、欲望展现在旁人面前。就好像你现在这样......” 说着，江兰因还故作遗憾地摇摇头“这才多大的事情，竟值得你如此大惊小怪的？” “那我若是告诉你，方才那小丫头口中的客人是‘苏青妤’，你是不是下一刻就要吓得站都站不稳了？” 江兰因一语中的，若玉在听到来人竟然真的是苏青妤后，双腿一软，差点就要站不住了。 那张和苏青妤一般无二的面容，更是褪去所有的血色，俨然就是胆小怯弱的寻常女子而已。 可这样的表现在江兰因看来，多少是有点遗憾的. 这表情若是真的出现在苏青妤的脸上，江兰因觉得自己必定是会高兴的。但很可惜，眼前这个女人不是苏青妤。 在若玉的身上，江兰因并不能得到任何的成就感。 “江兰因！”若玉上前一步，一把拽住了江兰因的袖子。 “你确定，苏青妤不会把今日我去公主府的事情告诉殿下吗？” 在若玉的眼中，江兰因连苏青妤会登门这种事情都能算得准，那么她所说的话，大抵都是可靠的吧！ “若玉姑娘如果不放心，为何不前去看看呢？” 江兰因意有所指“就算是苏青妤被恐惧冲昏了脑袋，告知殿下是你将遗诏的事情告诉她的，你也可以说你完全不知情啊！” 下会相信我吗？” 安王对苏青妤的痴迷程度，若玉的心里还是有点数的。她可不认为在这件事情上，安王会舍弃苏青妤而去相信她！ 江兰因嗤笑道“你这么干巴巴地解释，殿下自然是不相信的。” “可你想想看，知道遗诏的事情，如今又不只有你一个。” “况且，你偷听到的关于遗诏的内容的事情，殿下未必知道。” 这么弯弯绕绕的一通下来后，若玉原本苍白如纸的面容上，才重新慢慢地恢复了些许的红润。 许久后，她才终于回过神来重新看向江兰因“江姑娘，明人不说暗话，你为何要帮我？” “若玉姑娘，”江兰因终于舍得不再倒腾着手里的茶具，而转头看向她。 “你都已经和我站在同一阵线上了才来问我这个问题，不觉得太晚了些吗？” 看到若玉的眼底明显有后悔的意思，江兰因只能耐着性子继续哄着她 “不过，既然若玉姑娘想知道，我再说一遍就是了。” “我帮的从来就不是若玉姑娘你，而是我自己。” “因为，”彼时，江兰因的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恨意“我想让苏青妤死！我想要为江家报仇！为姑母报仇！为我自己报仇！” “如果不是该死的苏青妤，我又何至于此！！” 如果不是苏青妤这个贱人的出现，她早就嫁给陆云乘了！ 再加上她的智谋，如今坐在皇位上的怎么可能是景帝？分明就该是陆云乘！ 而她，定是那母仪天下的皇后！ 可这一切，都叫苏青妤毁了。 苏青妤不死，难消她心头之恨！ 听到江兰因的这番话，看到江兰因眼底的恨意后，若玉的一颗心才慢慢地放了下来。 她扬起下巴，似乎有些得意“那江姑娘算是找对人了。” “这世间只能有一个苏青妤，那便是我！” 第595章 是保命符，还是催命符？ 若玉匆忙来到前院的时候，苏青妤正和安王喝着茶。 表面看上去，两人似乎云淡风轻的，没有半点的龃龉。 可她没有安王的命令，不能贸然进去，只能在不远处的长廊中坐着，观望着。 “陆云崇，明人不说暗话，你到底想怎么样？” 苏青妤率先开口，却不见得她有几分着急。 安王先是一愣，随即认定了这是苏青妤在故作镇定。 他太了解眼前的这个女人了，永远都会将身边人的生死放在最要紧的位置。 至于她自己的安危，似乎并不怎么放在眼里。 这让他很不高兴。 不仅不高兴她不把自己的生死看在眼里，更不高兴于他陆云崇这个人并没有被苏青妤归纳进她在乎的那群人当中。 不过没有关系。 她对身边人在意，这能让他更好更快地让她妥协、认命。 至于他现在还不是她所在意的人也没有关系，这一辈子还很长，他会让她知道，只有他才是她唯一能够倚仗的那个人！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遗诏的存在了。” “让本王来猜猜，你是从哪里知道的呢？” 安王故作矜贵地整理着袖子上的褶皱“是从陛下那里知道的？还是司马翊告诉你的？” 苏青妤垂眸一笑，半点不把他的阴阳怪气放在眼里。 “安王殿下就不要自作聪明了。” “陛下日理万机，司马大人忧国忧民，哪里会有时间和你玩这种孩子的把戏？” 她顺手指了指不远处的若玉，才温声道“是你精心训练出来的冒牌货好心告诉我的。” “不过，我倒是没有想到，安王殿下竟会对一个曾经在我手里做事的人如此的信任。这份胸襟，倒是我难以企及的。” 说完这话后，苏青妤才转头重新看向安王，却见他脸上的神情有一闪而过的震怒。 可在发现苏青妤看过来的时候，却又自认为伪装得极好。 “青妤啊，你我青梅竹马的关系，还曾经有过婚约。我们之间的关系，自然是旁人难以相比的。” “若玉毕竟是你信任过的人，还和你长了一张一模一样的面容，本王对她难免都是会心存宽容的。” “当然，你若是不高兴，本王可以适当性从她身上收回一些宽容和心软。” 话音落下，安王睁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苏青妤看。 他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试图从她的脸上找到对他的情谊。 哪怕，只有一星半点也好。 可事实往往都是最为伤人的。 安王能看到的，只有她的不屑和毫不留情地嘲讽，以及一种隐隐待发的，杀气。 看清这一切后，安王放置在桌面上的手蓦然收紧握成了拳头。 他不甘心！ “安王说笑了，你喜欢对谁好、对谁宽容，那都是你的自由，何须向旁人征求建议？” “你如果真的在意，那最该问的，便是我那个已经香消玉殒了的二妹妹、你的王妃，苏青雪。” “她若是同意，你就是想把若玉抬做你的王妃，都不会有人说什么的。” 说着，苏青妤却忽然轻轻地笑了一声“不过，我猜她应该不会同意的。” “毕竟，我这个二妹妹到死都在讨厌我这个大姐姐，又岂能容忍你娶了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你说是吧，安王殿下。” 瞧着苏青妤半点都不曾把他放在眼里的样子，安王眼球中的欲望瞬间燃烧了起来。 “苏青妤，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你该知道，本王只要拿出先帝给的遗诏，不仅是你，苏家人、华家人，可得全部都跟着你一起去死！” “本王知道你一贯不怕死！可是他们呢？你忍心看着他们因为你而一个个地死在你的面前吗？” 想到这里，安王的情绪忽然就冷静了下来。 眼下该着急的人又不是他，而是苏青妤才对。 只要遗诏在手，他就不相信苏青妤不肯低头！ “你方才不是问本王，到底想要怎么样吗？本王现在就告诉你！” “本王要你在景帝、在满朝文武、在全京城百姓的面前说明，你苏青妤只心悦我一人，愿嫁给本王为妻！” “当然，为了适当性地惩罚你对本王的伤害，本王昨夜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说着，安王戏谑地看着苏青妤“你，只能为侧妃。” 苏青妤面不改色“我若是不答应呢？” 不答应？ 安王觉得她没有理由、也没有机会可以不答应。 “你若是不答应，那本王只能拿出遗诏了。” “届时，本王会让你亲眼见到你所有的亲人都死在你的面前，然后把你永远地囚在本王的安王府中，做本王的笼中雀！永远都见不得光，永远都不再是人人敬仰的苏青妤！” “你想让若玉代替我去赴死？” 苏青妤只一句话就猜到他的目的，让安王的面色有片刻的僵硬。 “这主意，是江兰因给你出的吧。” 她的语气十分笃定，以至于安王瞧着她的时候，面色越发阴沉了起来。 这个女人，实在是知道得太多太多了。 看来，他得尽快让遗诏的真相面世，才能尽早结果掉江兰因和若玉的贱命！ 可他还是好奇“你是如何知道江兰因在本王府上的？” 苏青妤冷笑道“安王殿下身为皇族，不仅不以身作则，竟还把杀死永嘉公主的死囚擅自救出来、并安置在自己府上！” “陆云崇，你胆子不小啊！” 瞧见外面不远处正来回踱步，明显心绪不宁的若玉，安王的眉目间染上了一层杀意。 “江兰因的消息，也是若玉告诉你的？” 这一点上，苏青妤倒是没有必要和他扯皮“你以为，我的拂月楼是摆设吗？” 原来，竟是如此啊。 安王点点头，却不见他有半分的惊慌“既然你已经知道江兰因在本王的府上，你倒是去告诉陛下，你看看陛下敢不敢派禁军来拿人？” 遗诏对于安王来说，如今当真是好用得很。 可苏青妤却不会惯着他，还要将他的话全部都套出来。 “安王殿下，你以为你遗诏在手，万事不愁吗？” “我便是不答应你，让你将遗诏拿出来，让你取了我们的性命，你觉得你还能有几日好活？” 遗诏，是他的保命符，亦是他的催命符！若玉匆忙来到前院的时候，苏青妤正和安王喝着茶。 表面看上去，两人似乎云淡风轻的，没有半点的龃龉。 可她没有安王的命令，不能贸然进去，只能在不远处的长廊中坐着，观望着。 “陆云崇，明人不说暗话，你到底想怎么样？” 苏青妤率先开口，却不见得她有几分着急。 安王先是一愣，随即认定了这是苏青妤在故作镇定。 他太了解眼前的这个女人了，永远都会将身边人的生死放在最要紧的位置。 至于她自己的安危，似乎并不怎么放在眼里。 这让他很不高兴。 不仅不高兴她不把自己的生死看在眼里，更不高兴于他陆云崇这个人并没有被苏青妤归纳进她在乎的那群人当中。 不过没有关系。 她对身边人在意，这能让他更好更快地让她妥协、认命。 至于他现在还不是她所在意的人也没有关系，这一辈子还很长，他会让她知道，只有他才是她唯一能够倚仗的那个人！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遗诏的存在了。” “让本王来猜猜，你是从哪里知道的呢？” 安王故作矜贵地整理着袖子上的褶皱“是从陛下那里知道的？还是司马翊告诉你的？” 苏青妤垂眸一笑，半点不把他的阴阳怪气放在眼里。 “安王殿下就不要自作聪明了。” “陛下日理万机，司马大人忧国忧民，哪里会有时间和你玩这种孩子的把戏？” 她顺手指了指不远处的若玉，才温声道“是你精心训练出来的冒牌货好心告诉我的。” “不过，我倒是没有想到，安王殿下竟会对一个曾经在我手里做事的人如此的信任。这份胸襟，倒是我难以企及的。” 说完这话后，苏青妤才转头重新看向安王，却见他脸上的神情有一闪而过的震怒。 可在发现苏青妤看过来的时候，却又自认为伪装得极好。 “青妤啊，你我青梅竹马的关系，还曾经有过婚约。我们之间的关系，自然是旁人难以相比的。” “若玉毕竟是你信任过的人，还和你长了一张一模一样的面容，本王对她难免都是会心存宽容的。” “当然，你若是不高兴，本王可以适当性从她身上收回一些宽容和心软。” 话音落下，安王睁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苏青妤看。 他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试图从她的脸上找到对他的情谊。 哪怕，只有一星半点也好。 可事实往往都是最为伤人的。 安王能看到的，只有她的不屑和毫不留情地嘲讽，以及一种隐隐待发的，杀气。 看清这一切后，安王放置在桌面上的手蓦然收紧握成了拳头。 他不甘心！ “安王说笑了，你喜欢对谁好、对谁宽容，那都是你的自由，何须向旁人征求建议？” “你如果真的在意，那最该问的，便是我那个已经香消玉殒了的二妹妹、你的王妃，苏青雪。” “她若是同意，你就是想把若玉抬做你的王妃，都不会有人说什么的。” 说着，苏青妤却忽然轻轻地笑了一声“不过，我猜她应该不会同意的。” “毕竟，我这个二妹妹到死都在讨厌我这个大姐姐，又岂能容忍你娶了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你说是吧，安王殿下。” 瞧着苏青妤半点都不曾把他放在眼里的样子，安王眼球中的欲望瞬间燃烧了起来。 “苏青妤，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你该知道，本王只要拿出先帝给的遗诏，不仅是你，苏家人、华家人，可得全部都跟着你一起去死！” “本王知道你一贯不怕死！可是他们呢？你忍心看着他们因为你而一个个地死在你的面前吗？” 想到这里，安王的情绪忽然就冷静了下来。 眼下该着急的人又不是他，而是苏青妤才对。 只要遗诏在手，他就不相信苏青妤不肯低头！ “你方才不是问本王，到底想要怎么样吗？本王现在就告诉你！” “本王要你在景帝、在满朝文武、在全京城百姓的面前说明，你苏青妤只心悦我一人，愿嫁给本王为妻！” “当然，为了适当性地惩罚你对本王的伤害，本王昨夜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说着，安王戏谑地看着苏青妤“你，只能为侧妃。” 苏青妤面不改色“我若是不答应呢？” 不答应？ 安王觉得她没有理由、也没有机会可以不答应。 “你若是不答应，那本王只能拿出遗诏了。” “届时，本王会让你亲眼见到你所有的亲人都死在你的面前，然后把你永远地囚在本王的安王府中，做本王的笼中雀！永远都见不得光，永远都不再是人人敬仰的苏青妤！” “你想让若玉代替我去赴死？” 苏青妤只一句话就猜到他的目的，让安王的面色有片刻的僵硬。 “这主意，是江兰因给你出的吧。” 她的语气十分笃定，以至于安王瞧着她的时候，面色越发阴沉了起来。 这个女人，实在是知道得太多太多了。 看来，他得尽快让遗诏的真相面世，才能尽早结果掉江兰因和若玉的贱命！ 可他还是好奇“你是如何知道江兰因在本王府上的？” 苏青妤冷笑道“安王殿下身为皇族，不仅不以身作则，竟还把杀死永嘉公主的死囚擅自救出来、并安置在自己府上！” “陆云崇，你胆子不小啊！” 瞧见外面不远处正来回踱步，明显心绪不宁的若玉，安王的眉目间染上了一层杀意。 “江兰因的消息，也是若玉告诉你的？” 这一点上，苏青妤倒是没有必要和他扯皮“你以为，我的拂月楼是摆设吗？” 原来，竟是如此啊。 安王点点头，却不见他有半分的惊慌“既然你已经知道江兰因在本王的府上，你倒是去告诉陛下，你看看陛下敢不敢派禁军来拿人？” 遗诏对于安王来说，如今当真是好用得很。 可苏青妤却不会惯着他，还要将他的话全部都套出来。 “安王殿下，你以为你遗诏在手，万事不愁吗？” “我便是不答应你，让你将遗诏拿出来，让你取了我们的性命，你觉得你还能有几日好活？” 遗诏，是他的保命符，亦是他的催命符！ 第596章 是谁在痴心妄想 安王的面色骤然黑了下来。 他何尝不知道遗诏如今于他来说，是拿捏所有人的筹码，可同时也是他的催命符。 一旦他将遗诏拿出来，只怕苏家人华家人还没有死，他就得先死了。 所以他一直以来的打算，便是用遗诏来威胁所有人，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会将遗诏拿出来的。 遗诏在手，可保他一世的安稳和荣华。 可他没有想到的是，景帝和司马翊关心则乱，只想着如何保住苏青妤及其家人，并没有再继续往下想。 但苏青妤这个女人全然不按常理出牌，甚至还不怕死地往他的枪口上撞。 这让安王暴跳如雷：“苏青妤！我不想将事情闹大！” “你若是乖乖顺应本王的意思，留在本王的身边，遗诏的事情绝对不会被公布到世人面前的。” “倘若本王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大不了便同你们同归于尽就是了！” “届时到了黄泉路上再与你做夫妻，便是不完美，但也不遗憾了。” 苏青妤眯起眼眸，看着安王那张近乎扭曲的面容，心知安王这话不是在开玩笑的。 如果得不到他想要的，他当真会毁了这一切。 眼下只能先按照想好的那样，把人先拖住，等到合适的时机，再一击即中。 “陆云崇，你可不要再痴人说梦了！” “这满京城谁人不知我和陆云乘之间的关系，你让我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我心悦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安王的怒从中来，狠狠地将桌上的茶杯摔在了地上。 “你闭嘴！” “如果不是陆云乘，你早就该是我陆云崇的人，什么时候轮得到他？” “更何况，你和陆云乘之间早就和离了，还能有什么关系？！能和你有关系的，只能是我陆云崇，永远都只能是我！” 苏青妤嗤笑道：“你不觉得你这话实在可笑吗？” “先是让若玉假扮成我，让陆云乘承认和若玉之间的关系。如今又说这种浑话，真当这世人都是眼盲心瞎的吗？” 闻言，安王的情绪瞬间冷了下来。 “那是因为，本王以为本王可以比所有人都先找到你！” “陆云乘如果当场承认了若玉，那么你回京之后便只能跟着本王了！” 可谁都没有想到，苏青妤不仅回来了，竟还带着西楚的降书回来的！ 如今，又被册封为长公主，位同亲王！ 他若是再不改变思路，合理利用起手上的遗诏，只怕永远都得不到苏青妤了。 “不过，现在也不晚。” “苏青妤，你可千万不要逼着本王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来才好。” 苏青妤从容起身。 她今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真的是一句话都不想和他再多说下去了。 “你也是，可别逼着我做出我不想做的事情。” 撂下这句话后，苏青妤没有再去看一眼身后的人，直接抬脚离开了。 在路过若玉的时候，她停住了脚步。 若玉警惕地看着她：“你是来告状的？” 苏青妤莞尔一笑：“怎么？不许吗？” “若玉，你的机会已经不多了，我劝你好自为之，不要做出让自己追悔莫及的事情才好。” 闻言，若玉苍白的面容上平添了几分的愠怒：“你懂什么！” “像你这种自小就在富贵窝中长大的人来说，一辈子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没有被饥寒交迫折磨过、没有被人践踏过尊严的人，有什么资格对我说教！” 想到自己即将得到眼前人的一切，包括她的身份、地位、财帛、宠爱、夫君......想到自己能得到的一切都是自己难以想象的，若玉的嘴角就充满了得意的笑。 “要说劝，也该是我劝劝你才是。” “苏青妤，你是斗不过安王殿下的！” “我们女人，怎么可能争得过男人呢？何况是安王殿下这样尊贵的男人？” “再说了，安王殿下对你很是喜欢，你跟了他只会有享不尽的宠爱和荣华富贵，我真的不知道你到底在犹豫什么？” 闻言，苏青妤只轻笑出声：“既然安王那么好，那便留给你吧！” 可没想到这句话却触怒了若玉：“苏青妤！安王想要的人是你！而我，是注定要代替你和凌王殿下在一起的！” “只要我不承认那封和离书，我就是凌王殿下的妻子！” 盯着若玉看了许久后，苏青妤才幽幽道：“你这痴心妄想的程度，倒是比陆云崇还要严重许多。” “你如果还想多活几日，我劝你还是不要打陆云乘的心思为好。” 这是她对若玉的忠告，但看若玉那得意的神情，显然是误会了她的意思。 她捏着手里的帕子，放置在唇边轻笑了一声：“怎么？竟然也有你怕的时候吗？” “你是怕我得了凌王殿下的欢心，让凌王殿下厌弃了你，所以你才恼羞成怒地威胁我？” 明月一忍再忍，终于忍不住冷哼道：“你是个什么东西，竟也敢把自己这么当回事？” “如果想死，你大可以到凌王殿下的面前去，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能在他的面前活着把你的这些话说完。” 苏青妤只觉得无趣得很：“走吧，回府。” 和这样的人多费唇舌，只会让她也像个傻子一样。 可她离开前，却给了若玉一个满含深意的眼神。 若玉尚且还没有反应过来苏青妤的意思，就听见安王让人传唤她进去的声音。 她浑身一哆嗦，下意识的恐惧爬满了全身。 可是在想到江兰因的那些话后，还是能维持住表面上的冷静。 书房内，安王正坐在案后闭目养神。 若玉进来后，很识相地跪在地上，等着他发话。 可这一跪，就让她跪了近一个时辰。 就在若玉双腿疼痛难忍的时候，忽然听到安王冷冷的声音在头顶上响起。 “跪了这么久，可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 若玉吓得浑身一哆嗦，咬着嘴唇拼命地点头。 “我知道错了......” 这个时候如果不先认错，若玉觉得安王很有可能会当场拧断她的脖子。 安王好似嗤笑了一声：“那就说说，你错在哪里了？” 若玉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尽量保持了冷静，脑子里飞快地把今日发生的事情整理了一遍后，才开口解释。 “我错在不该和昭宁公主起争执，让她不高兴了。” “错在没有按照殿下的嘱咐，不随意在王府中乱走......” 安王抬手摸上了若玉的后脖颈，吓得若玉浑身都在哆嗦。 第597章 无媒苟合 “没有了？” 面对安王的问话，若玉的脑子里一遍遍地回想着江兰因给她的保证。 江兰因这个女人连苏青妤会来安王府都能算得到，那么她说的话大概是有几分道理的吧？ 再说了，便是她认错认得不对，也未必是因为她去了公主府。 如果在安王不知情的情况之下自己说出来，岂非自寻死路？ 想到这里，若玉决定赌一把！ 就像江兰因说的那样，安王现下是需要她这张和苏青妤长得一模一样的脸蛋的！ 否则又为什么要在被所有人质疑的态度之下，将她养在安王府上？ 无论如何，安王都不会要她性命的！ 这一点，若玉相当有自信。 所以在面对安王的再一次询问，她用力地点了点头。 只是，在她的反应之后许久的一段时间内，安王都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再有任何的动作了。 就在她以为今日躲过一截的时候，脖颈却突然被掐得死死的。 安王的力道没有任何的收敛，直接将她从地上提溜了起来，强迫她看着他的眼睛。 “若玉啊若玉，本王到底是做了什么，才让你们一再觉得本王是个好说话的人了？嗯？” 他换了一只手，直接掐在了若玉的喉咙处，亲眼看着眼前这张让他魂牵梦绕的容颜因为窒息而慢慢地涨红了脸。 他多么希望，现在站在他面前的人就是苏青妤啊！ 如果是苏青妤的话，现在面对这样的局势，一定会轻而易举地化解了吧？ 她一向都是那么骄傲又自信的女人，怎么会和眼前这个女人一样窝囊呢？ 假的终归是假的，永远都真不了！ 安王的眸色越发幽深：“只避重就轻，以为本王就能轻易绕过你了吗？嗯？” “和江兰因那个贱人见面？你们都聊了什么了？” “私自去长公主府，你以为本王不知你在她的面前说了什么吗？” “还敢偷听本王的谈话，若玉啊若玉，你当真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吗？” 若玉整个人都处于无法呼吸的状态，根本听不清安王说了什么，但也能猜到安王的怒火从何处而来的。 她拼命地摇头，想要开口说话，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试图去掰开安王的手，发现又是徒劳。 这一刻，她真的感受到了死亡的来临。 面对安王毫无温度的眼神，以及毫不留情的五指，她真的觉得自己下一刻就会死在这里了。 然而，就在她意识即将涣散的时候，却整个人被安王甩了出去，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他捂着自己的脖颈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感受着胸腔内的剧痛，和喉咙上的火烧火燎，才知道自己是真的活下来了。 下一刻，她便立刻跪着来到安王的脚边，颤抖着哭诉： “殿下！我知错了！我真的知错了！” “我再也不敢瞒着您做任何事情了！再也不敢了！” “我会做这些，都是江兰因教我的！她说只有这样做，我才能在最快的时间内帮您得到您想要的一切！” “我没有二心，一切都是为了殿下着想啊！” “殿下，若玉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 安王极为嫌弃地用属下递过来的手帕认真地擦拭着手上的每一个地方，好像刚才碰到了什么极为肮脏的东西一样。 等若玉哭着认错后，他才慢条斯理地抽离自己的衣摆，若无其事地坐到一旁的太师椅上。 “你如果还想好好活着，接下来便按照本王说的来做！” “再敢有半分异心，本王不介意杀了你！” 他的声音陡然变冷：“本王有遗诏在手，不愁得不到她。让你配合，只是想用最小的牺牲来达成所愿而已。” “记住了，本王不是非你不可。” 听着安王的警告，若玉浑身都被冷汗浸湿了。 她拼命地点头，而后又磕头，生怕自己的忠心表现得不够明显。 “殿下放心！若玉一定听您的话！” 若玉的表现，让安王看着心烦意乱的。 尤其是在看到若玉顶着苏青妤的脸，做出梨花带雨的样子，他内心的一团火急需发泄。 他用脚尖挑起若玉的下巴，见她垂着眼眸不敢多看他一眼。 可这一份胆小的表现，却和苏青妤倔强时的样子，有一两分的相似。 安王抬手随意一挥，书房里的侍卫尽数退了出去。 书房门被关上的那一瞬间，安王那没有温度的声音再度响起。 “把衣服，脱了。” ...... 一连半个月，京城中都十分太平。 关于遗诏的事情，若非苏青妤几个知情人了解，几乎都要以为是一场安王做出来的闹剧了。 可这十多日以来的京城，却从未断过关于安王和‘苏青妤’的流言蜚语。 茶楼酒肆之中，尤其最甚。 “诶诶诶，你们方才看见了吗？那是安王没有错吧？” “是他。可他身边的那个，真的是昭宁公主吗？” “不能吧？昭宁公主和安王殿下向来不和，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 “可安王府的那位冒牌货，大家都是见过的，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只一眼就能分辨出真假。这几日和安王出双入对的，可不是那冒牌货的样子啊......” “胡说！昭宁公主和凌王殿下伉俪情深，怎么会移情别恋？不可能！” “可是我亲眼所见的，这几日陪着安王殿下逛京城的，看着真的很像昭宁公主啊。” “你们可别忘记了，安王殿下和昭宁公主以前是有婚约在身的。后来是因为花轿抬错了，不得已才将错就错的。” “他们两个青梅竹马的，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长公主的马车缓缓路过，众人瞬间就噤声了。 可是等到马车行驶过去之后，议论声比方才更多了。 “瞧见了吧！方才才从酒肆中出去，眼下长公主府的马车就来接了，这不是昭宁公主是谁？” “你要是这么说的话，那我也有话说了。” 有个男子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方才，我亲眼瞧见昭宁公主的脖颈上，有很多的红痕......” “这......这不是无媒苟合吗？” ...... 听着人群中的议论声，华千澈一声不吭地离开了。 一开始，他对房间的留言很是恼怒，甚至还制止过多次。 可后来苏青妤亲口告诉他，这便是她刻意引导安王去做的后，才听了她的话，日日都派人去搜集这些传言。 如今看来，也该是时候给安王点颜色看看了。 想到这里，华千澈坐上马车就往长公主府去了。 第598章 替代品 长公主府中，小汐和雪海坐在苏青妤的对面，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笑容。 尤其是小汐，这半个多月以来，她日日在三生堂中坐诊，给病人看病，忙得脚不着地的。 这种忙碌又有意义的生活，似乎让小汐找到了从前的自己。 她虽然不曾忘记在西楚的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可也在慢慢地找回了曾经的自己。 雪海看到小汐每日的变化，心中也是为她高兴得很。 为了能让小汐彻底稳定下来，雪海和小汐商量了一下，决定暂时留在大夏国、留在三生堂中，不急着回大雍朝了。 对于这两人的请求，苏青妤自然是应允的。 加之七娘虽然人没有在京城，可是她原先筹备的名医堂也马上可以投入使用了。 有小汐和雪海在，名医堂无疑是如虎添翼。 三人坐在一起聊天，苏青妤在雪海流连在小汐身上的眼眸中，能很明显地感受到他对小汐的感情。 雪海不是莽撞的人，苏青妤明白，雪海是想再多给小汐一些恢复的时间。 看着眼前的有情人，苏青妤的脑海中难免想起了在西楚分开的时候陆云乘对她说的那些话。 还有陆云乘每每望着她的时候，也是和雪海一样的眼眸。 她垂眸莞尔一笑。 这一幕，恰好被进来的司马翊看到。 “想到什么事情，笑得这样高兴？” 听着司马翊戏谑的声音，三人都看向了他。 各自行礼后，大家才又重新落了座。 “大哥这是才下朝吗？” 瞧着司马翊一身官服，苏青妤讶异于他这些日子公务之繁忙实在难以想象。 司马翊抬手在眉宇间轻轻捏了捏：“近来，朝中琐事繁多，下朝后我们还需陪同陛下继续议事。” “来回一耽误，就到了现在了。” 苏青妤闻言，立刻让小草去厨房准备好克化的膳食来，随后才重新看向司马翊。 这半个多月的时间以来，司马翊时常来长公主府，和苏青妤的关系，的确比以往还要亲厚许多。 对于苏青妤的关心，他也都来者不拒。 “陛下说了，一切都按照你所想的去办。后续，他定会兜底就是了。” 苏青妤点点头，表示明白。 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拿着华家和苏家这么多人的性命去冒险的。 和安王的这一次周旋，她必须赢！ 虽然此法多少会有些对不住陛下，也许还会让陛下在短时间内被人质疑，可是比起这么多条人命，她别无选择。 司马翊猜到苏青妤的心思，温声劝慰道：“你无需担心太多，眼下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 “陛下特意让我来告诉你，比起这些虚名，他觉得一个做实事的皇帝更会受到百姓们的肯定。” 苏青妤正要点头之际，就见华千澈脚步匆忙地从外面进来了。 “表哥？你这是......” 看着华千澈铁青的脸，苏青妤不难想象到他一定是在来的路上听到了那些不堪入耳的流言蜚语。 华千澈接过小草给他的茶水，一口气喝光后，才郑重地看向她。 “青妤，我觉得时机已经差不多了。” 再不稍加阻止，他真的很担心安王会继续做出什么让苏青妤清誉受损的事情来。 在苏青妤和司马翊狐疑的神情中，华千澈一五一十地将自己今天在茶楼酒肆中听到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当然，苏青妤毕竟是女子，华千澈特意避开了那些露骨的话，只挑了重点来说。 听完全部的苏青妤和司马翊对视了一眼后，才点头道：“如此看来，的确是到了可以逼着安王将遗诏拿出来的时候了。” 司马翊垂眸想了一下后，才认真道：“得找一个合适的时机，最好让该在场的人全部都在。” 人，自然是越多越好了。 苏青妤立刻明白：“那就两日后安排在我这长公主府里吧！” “自从我搬过来后，长公主府里还没有正经办过一次宴席。就以陛下封我为长公主的由头，在府里热热闹闹地办一场吧。” 说完这话后，苏青妤又转头看向小汐：“小汐，你有多少把握可以让若玉恢复她本来的样子？” 被点名的小汐却忽然垂了脑袋没有说话了。 苏青妤先是一愣，随即在司马翊他们开口之前，就温声安慰道：“小汐，没有关系的。” “你尽你所能试试就好，至于最后是什么样的结果，我们都能接受。” 雪海担忧地将手放在小汐的肩膀上拍了拍，见小汐望向他，又对她扯起一抹笑意来。 “小汐，还有师兄在呢，你不要有太大的压力。” 哪知，小汐眨了眨眼睛后，才小声地解释道：“你们都误会了。” “我只是在想，到底是让她一次性恢复到原来的样子，还是在规定的时间内，再慢慢地恢复回来。” 听到这话的众人，无疑都是震惊的。 大家在感叹小汐医术高超的同时，还对计划可以更加完美地进行，而欣喜不已。 苏青妤起身来到小汐身侧，抬手握住了她的手：“小汐，今夜我就会把人带来，接下来就辛苦你了。” 入夜，苏青妤在安排好一切后，带着明月来到了安王府。 再顺着安王府里的侍女，一路找到了若玉的住处。 与其说是住处，不如说是一处环境相对好一些的牢房更加妥当一些。 若玉所处的院子里，里三层外三层地把守着众多的侍卫。 灯火通明的寝室，忽然被人从里打开了门。 紧接着，躲在暗处的苏青妤和明月亲眼看到安王随手整理着身上的衣物，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院子。 这番景象，很难猜不到里面刚才发生了什么。 苏青妤带着明月来到寝室的另一个角落里，正想先进去看看情况，没想到竟听到了若玉的哭声。 “这半个月来，殿下几乎日日都来我这里，却连个正经名分都不愿给我！” “眼下，还警告我不准再打凌王的主意，只一味地扮演苏青妤！他到底要怎么样啊！” 大概是知道安王走了，若玉的情绪闸口一打开，就有些收不住了。 “一开始，让我扮演从前的苏青妤！近段时间，又让我扮演如今的苏青妤，却从不让我单独出门，只能跟在他的身后！” “殿下该不会是觉得自己得不到真正的苏青妤了，所以才拿我这个假的来做替代品了吧！” 第599章 赏梅宴 在没有见过陆云乘、没有被要求一定要拿下陆云乘之前，如果就让她跟着安王的话，若玉觉得自己不会像如今这么的不甘心。 可如今，安王不仅绝了她去凌王府的这条路，甚至连她的身子都占了...... 在若玉的眼中，最可恨的不是安王在占有了她之后没有给她名分，而是安王在床笫之间不断折磨她的时候，口中喊着的却是苏青妤的名字！ 这种奇耻大辱，和她一开始想象中可以得到的一切，简直天差地别！ 若玉抱着被子，露出肩膀上青青紫紫的痕迹，眼底满是恨意。 “一个苏青妤而已！殿下为何要如此......” “若玉姑娘，” 床边的丫头面无表情地收拾着被安王撕碎的薄裳，不咸不淡地提醒道： “能被殿下宠幸，那是你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你可别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濒临崩溃的若玉失声大哭道：“身份！我的身份怎么了！” “不久的将来，我就是人人敬仰的昭宁长公主，是这京城之中最尊贵的女人！我的身份......” “可这一切，都是假的。”侍女无情地打断了若玉的话。 见到若玉整个人呆若木鸡地坐在床上，侍女并未有半点的恻隐之心。 “若玉姑娘不要忘记了，你想拥有的一切，得是殿下愿意给你，你才能得到。” “否则，你便只是一个低贱的农女而已。” “还有，你若是不想惹了殿下不痛快，奴婢劝您还是少说两句。最好把这些话统统都烂在肚子里。” 说着，侍女已经带着其他人收拾好了一地的狼藉，丢下若玉一个人，全部离开了屋子。 在侍女即将关上门之际，苏青妤朝着明月打了一个手势后，便潜入了房间内。 一进门，她就看到若玉满眼都是妒恨地望着桌上的烛火。 “苏青妤！” “这一切，都是因为你而造成的！” “你为什么不死在西楚？！为什么还要回来！” 若玉心里很是笃定，苏青妤如果没有活着从西楚回来，那么原本属于苏青妤的一切，一定都会极为顺利地来到她的手上的！ 彼时，正站在若玉面前的苏青妤只能无奈地叹息着，紧接着手起刀落，直接一个手刀把人砍晕了。 按照一开始的计划，苏青妤留下来以防万一，明月则是扛着若玉去趟公主府让小汐动手。 ...... 两日后，长公主府开办赏梅宴会如期举行了。 京城之中，只要是在朝为官的，几乎都收到了邀请，独独安王府没有收到长公主府的请柬。 一大早，长公主府的门口车水马龙，所有人都因为收到苏青妤的邀请而兴奋不已。 大家都想来见识一下传闻中奢华无人能及的长公主府到底是何等的富丽堂皇，也想来打探一下，昭宁长公主是否和坊间流言说的那样，和安王好事将近了。 不论是与不是，他们都要做好相对的准备才能更好地迎合长公主的喜好。 毕竟，能得当今陛下和首辅大人如此爱护的公主，也就只有这么一个了。 巴结好苏青妤，就等于巴结好了陛下和首辅大人！ 苏青妤坐在前院，和众位夫人姑娘们喝茶聊天，对于大家明里暗里的试探，她一律全当作听不懂。 比起她的气定神闲，一直在她身侧的绿柳却颇为着急。 眼见该来的人都来了，却依旧没有看到安王府的马车，绿柳心急如焚，只能压低了声音在自家姑娘的耳侧轻声问道： “姑娘，他会不会不来了？” 苏青妤借着喝茶的功夫，垂眸一笑：“姑姑不必着急。” “公主府若是正正经经地给他下帖子，他未必会来。” “眼下在他还是公主府的‘不速之客’的情况之下，他一定会来的。” 安王如今算是将坊间流言拿捏得很是到位，想必是急着要来逼着她来点头同意了。 更何况，还是今日这么好的机会，他又怎么可能会错过呢？ 果然，苏青妤的话音才落下，门房处就响起了小厮的高呼声： “安王殿下到！” 虽说没有请柬是进不来的，但谁让人家的身份尊贵的王爷呢！守在门口的小厮自然是不好把人拦住了。 只是小厮的这一声高呼，直接就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今日的安王一身暗红色的亲王服饰，在小厮的带领下一路往花园另一侧的男宾席面过去了。 他这一来，大家难免都将眼神落到了苏青妤的身上。 “我觉得有点子奇怪。” “按理说，长公主殿下在公主府第一次设宴邀请大家，是很重要的一次宴会了，怎么会不等到凌王殿下回来呢？” “是啊，我听说我家老爷说了，凌王殿下以雷霆手段和沈大将军打了配合，仅仅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将西楚所有地方都收服了，不日就可以班师回朝了！” “该不会，坊间那些传言都是真的吧？长公主殿下她，真的转头和安王殿下......” “你们也知道，京城里还多了一个假的昭宁长公主，还就养在安王府。这样真的很难让人分清这些时日和安王出双入对的人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这件事情我知道！那日我上街，亲眼看到站在安王身侧的女子脖颈上尽是红痕......你们瞧瞧，今日的长公主殿下在脖子上围了厚厚的狐狸毛，恐怕是在欲盖弥彰......” “你这话有失偏颇了，这寒冬腊月的，咱们这些人哪个没有多穿两件了？” “那你们说，长公主殿下和安王之间，到底有没有关系？” “安王今日能来，想必是收到长公主邀请的了。再者，这么些时日以来，你们谁有见到过长公主让人出去辟谣了？” ...... 众人的讨论声已经很小声了，可苏青妤内力深厚，对于这些人所说的内容，基本就没有遗落的。 她面不改色地回眸看了一眼明月，见她点了点头后，才重新看向了众人。 下一刻，就见她缓缓从主位上起身，并端起了手里的酒杯。 “诸位大人、夫人、公子、姑娘，感谢各位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应本公主的邀请来公主府赏梅！” “公主府没有什么大规矩，还请诸位吃好喝好。若是有任何招待不周之处，还望见谅！” 客套话是这么说的没有错，可是苏青妤的心里比谁都要清楚，今日大家一定会心满意足地看完她精心安排的这出大戏，怎么可能会有人觉得会招待不周呢？ 第600章 诛九族的大罪 酒过三巡，宾客们都在公主府的安排下玩得颇为尽兴。 尤其是苏青妤还给今日登门的所有人都准备了回礼，让宾客们的热情都达到了顶峰。 就在这时，安王却端着酒杯起身了。 长公主府的男女宾客的席位都是安排在花园的，只不过在中间放置了一扇极为精美的屏风作为隔挡。 眼下，安王竟从男宾席位直接越过了屏风来到女宾席位，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而安王，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他就是要让苏青妤在众目睽睽之下百口莫辩，把苏青妤和他之间那难以抵赖的‘事实’摆在众人面前。 他当然料到了苏青妤会辩驳，可这世间的事情真真假假的，只要他认定那人就是她，又有谁会怀疑呢？ 更何况他还有遗诏在手，不怕苏青妤不低头妥协！ “今日，趁着诸位都在场，本王正好有一事想要当着大家的面公布！” 安王越过屏风的时候，花园中的热闹便在顷刻之间变成了安静。 以至于他说话甚至不用太大的力气，就能叫在场所有人都能够听得清楚。 苏青妤秀眉皱起，颇为不悦：“安王殿下，这是本公主的公主府举办的赏梅宴，你若是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就请回到男宾席位上，以免扫了大家的兴致。” 苏青妤所在的主位的位置比较特殊，男女席位两边的人几乎都能看到安王此刻就站在苏青妤面前的几步之遥。 他们能看到苏青妤明显不悦的表情，也能看到安王面容上势在必得的得意。 就在众人浮想联翩的时候，又听到安王说道： “你我之间的事情，自然是头等重要的大事了。” 安王这句话，直接让整个花园炸开了锅。 所有人的眼神都在这两人身上来回游离着，虽然没有人敢说话，但那些眼眸却能轻而易举地暴露大家想要知道内幕的心思。 “青妤，你我之间本就是青梅竹马的情分，当初若不是花轿抬错了，你如今就该是我安王府的安王妃。” “你我如今再续前缘，那是上天注定的缘分。” “至于你所经历的那些糊涂事，本王都可以既往不咎。” 说着，安王上前一步就想握住苏青妤的手。 可还没等他靠近，就见明月直接拿着剑柄横在他的面前：“安王殿下，请自重！” 闻言，安王笑得十分得意：“自重？” “这些日子以来，你家公主早已默认了本王和她之间的关系，和本王更是......” 这话说得十分暧昧，哪怕他故意留着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也足够让在场的所有人浮想联翩了。 “本王向来是个有责任有当担的人。本王既然和你家公主在一起了，那么不日就会和你家公主举行大婚仪式，给她应该有的体面。” “你说是吧，青妤？” 在场的人，都有点懵了。 安王这是疯了不成吗？ 哪怕他真的和昭宁长公主有了夫妻之实，那也不能在京城所有人有头有脸的人面前这么不体面地说出来啊！ 两人的亲事如果成了还好，若是不成，岂非坏了昭宁公主的清誉？ 虽然，无媒苟合本就是苏青妤不检点...... “我就说嘛，那日见到的人就是昭宁公主没错了！” “不可能吧？这满京城的人谁不知道，昭宁公主和凌王殿下才是......” “才是什么才是？你看安王说半天了，昭宁公主可有反驳半句？她如果是清白的，为什么不当面说清楚呢？” “左右于我们来说，区别在于将来是将贺礼送到凌王府还是安王府，其余的和咱们可没啥关系。” ...... 眼见宾客席中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大有一种不再避讳的张狂，安王得逞地朝着苏青妤笑了。 “苏青妤，本王很早的时候就告诉过你了，无论如何你就只能是本王的女人！” “本王一开始是打算着弥补你的，只要是你想要的，本王都可以捧来送到你的面前。” “是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非要逼着本王走到这一步，非要让本王用这么不堪的手段将你得到的！” 看着苏青妤面无表情，安王认定了她是在故作镇定：“苏青妤，别挣扎了。” “你是个聪明人，也该知道今日的局面该如何做，才是最为合适的。” “别忘记了，华家和苏家所有人的性命，可都还捏在本王的手上！” “非逼着本王将遗诏拿出来，那就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了。” 苏青妤终于缓缓抬起眼眸，而后冷冷地看着安王。 “陆云崇，我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要往死路上走的，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安王面色一僵，随即就想到了苏青妤定是不打算按照他今日的法子来妥协了。 “苏青妤，你可想好了！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就算是陛下，也没有办法救你！” 原本还以为能够用遗诏的存在再来威胁一下苏青妤，没想到她对着他直接就是一个嘲讽的笑。 随后，就听到苏青妤陡然拔高了声音，将正在议论的人群的注意力全部拉了过来。 “安王当真是好大的口气啊！” “天子脚下，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敢威胁本公主？” 苏青妤朝着男宾席面中的庄舟高声问道：“庄大人，请问我朝可有允许亲王逼婚不成、反倒用诛九族的大罪来强迫的律法？”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安王殿下这是疯了吗？他一个亲王，别说婚姻本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怎么还能用诛九族的大罪来威胁人？” “我早说了，安王殿下的居心不良，你们都不愿相信！” “你看看，连昭宁长公主都这么说了，看来近来的流言蜚语多半是假的！” “你们别忘记了，那个冒牌货就住在安王府，安王殿下要想拿来用一用，还是很方便的！” ...... 在众人毫不掩饰的议论声中，庄舟缓缓起身。 在朝着苏青妤和安王分别行了一礼后，才郑重道：“回长公主的话，我朝并没有这样的律法的存在！” “另外，诛九族之大罪，只能由三司会审后、再由陛下金口玉言下旨，方能定下。” “哪怕是我朝尊贵的亲王，也无权定人诛九族之大罪！” 第601章 辱她名声 “苏青妤！” 安王握紧了拳头，面色十分难看。 他没有想到都到了这种骑虎难下的时候了，苏青妤竟然还敢和他对着干！ “你可不要逼本王！” 他一把握住明月横亘在中间的剑柄，企图能让苏青妤清醒过来。 可苏青妤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后，便朝着庄舟颔首：“多谢庄大人告知，如此，本公主便不用受他的威胁了！” 说着，苏青妤面向众人微微一行礼，清冷的声音掷地有声。 “今日，本公主斗胆借用诸位一点时间，还请诸位为我做个见证！” 她猛地抬手指向安王：“连日来，安王殿下屡屡同那位长相与我极为相似的若玉姑娘出双入对，还让那位姑娘扮做本公主素日里的言行举止，为的就是让诸位相信他的一面之词，污蔑本公主的清白，叫本公主百口莫辩！” “诸位，实不相瞒，本公主早已心属一人，可这个人绝对不会是始乱终弃的安王！” 早在苏青妤开始反击之时，司马翊和华千澈几人就已经离席来到苏青妤的身侧不远处站定。 此刻听着苏青妤的控诉，几人的心里都隐隐泛着心疼之意。 “你们只知当初苏家嫁女、花轿抬错，然后将错就错的‘美事’！却不知这一切都是安王和我那已故父亲的手笔！” “当初，我和安王虽然有着青梅竹马的美名，实则根本就没有同他私下见过几回面，谈何来的‘再续前缘’？” “更何况，当时的本公主一无所有，还背负着毁容和灾星的骂名，如何能入得了安王殿下的眼？在他们看来，安王得配我二妹那般才貌双全、又能给他在仕途上助力的姑娘。” “至于我，当然要配几乎命不久矣、双腿具废的凌王殿下了！” 在众人震惊的神情中，苏青妤冷笑道：“皇家接亲的仪仗队，怎么可能会抬错花轿？又怎么可能在事情发生之后，没有半点的动静？” “不过就是认定了我和凌王殿下人微言轻，是人人皆可欺辱的可怜虫罢了！” 而苏青妤的话，很快就得到了众多人的认同。 再联想到安王今日所为，一定是不甘心了。 “也是啊！当初的灾星后来变成了福星。当初的丑女，又变成了京城第一美人，安王会不甘心，也很正常。” “呸！始乱终弃之人，有和脸面不甘心？” “可恨我这些日子差点就相信了假象，还以为坊间的所见所闻都是真的！没想到这又是人家另一个想要得到长公主的手段！” “这世间，怎么会有如此卑劣的人！？” ...... 听着人群对他的嫌弃和骂声，安王怒及之下，几乎浑身都在发抖。 他没有想到苏青妤竟然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嫁娶那件事情的遮羞布彻底扯下来，摊开了摆在众人的面前。 好在无论如何，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只要他现在扮演好他该扮演的角色，就不怕这盆水泼不到苏青妤的身上去！ “青妤！关于这件事情，本王当初也是被蒙在鼓里的！” “再说了，这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你既然愿意同本王亲近，说明你定是原谅了本王的，怎么今日还要翻旧账呢？” “你若是不解气，本王跪下来给你赔礼道歉就是了！” 说着，安王撩开衣摆作势就要下跪。 好在苏青妤眼疾手快，立刻接过明月的剑将他跪下的动作拦住了。 正当安王以为苏青妤该要妥协了的时候，却听到她毫无温度的声音： “你辱我名声，是该下跪向我道歉！” “但，得等到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真相后，你再来跪也不迟！” 说着，苏青妤惹着想立刻掐死安王的冲动，继续道：“你妄想用一个冒牌货的存在，来辱我的名声，也该看看我愿不愿意！” 安王似乎很着急，立刻解释：“青妤，本王为了让你彻底放心，早在半个月前就将若玉送走了！” “这些日子里和本王朝夕相对的人明明就是你，你为何就是不愿承认呢？” “难道，你一边想着和我再续前缘，一边又放不下七弟吗？” 怒急之下的安王，早已没有了该有的气度和涵养，竟用上了这些不入流的手段。 司马翊一忍再忍，终于还是忍不下去了。 他上前一步，站在苏青妤的身侧，高声质问道：“请安王殿下自重！” “辱没女子名声这样的行径，实在非君子所为！” “这些时日以来，与你出双入对的人明明就是若玉姑娘，你为何要三番两次地毁青妤的名声？” 安王闻言，先是顿了顿，下一刻就放肆地大笑了起来。 他算是看明白了，就算他今天用清誉来逼迫苏青妤，这个女人定是不会低头了！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用他最后的底牌了。 想到这里，安王的眼眸满是阴毒地看着司马翊：“怎么？司马大人如此着急青妤，该不会也是这女人的入幕之宾吧？” “她一面同本王虚情假意，哄得本王将若玉送走，私下竟还能和司马大人如此交好，实在是......” “啪！” 一声脆响，直接让安王捂着脸闭上了嘴。 这一巴掌，原本是司马翊想打的，却被苏青妤拽住了袖子，快他一步。 “陆云崇，本公主忍着你，不是因为不敢杀了你，而是因为陛下仁厚，本公主不愿让陛下难做人！” “你不是口口声声说你已经将若玉送走了吗？那么我请问你，那是谁？” 顺着苏青妤抬手指向的位置，所有人都看到了浑身布满了血痕、好像只剩下一口气的若玉。 此刻的若玉被两个侍女一左一右架着，才有力气往这边慢慢走了过来。 越是靠近，众人就越是能看清若玉身上的伤势，神情便越是震惊。 如果不是那张脸还算完好，众人几乎都要认不出此人到底是谁了。 而在看到若玉竟然还活着的那一刻，安王的眸色瞬间暗了下来。 但很快就恢复到镇定：“青妤！你怎么......” “本王都已经把人送走了，你怎么还要对其下此毒手？” 第602章 强取豪夺的戏码 “到底是谁对她下的毒手，不如就让若玉自己来说！” 苏青妤一扬手，若玉就被人安放在一处软椅上坐着。 她浑身上下都布满了刀伤，整个人都在费力地喘着气。 被苏青妤忽然点名，她艰难地抬起头来看向众人。 她这一抬头，所有人都看清了她脖颈上的青红痕迹。 这样一来，这些日子以来安王到底是和谁在一起，答案已经摆在明面上了。 至于若玉会成为如今的样子，只怕也是有人想要杀人灭口了。 下一瞬，就见若玉颤抖地抬起手来，慢慢地指向了安王的方向。 “是他......是安王殿下假意邀我去游湖，却在途中早早让杀手做了准备......” “如果不是昭宁公主及时出现，我今日定是要死在安王的算计之下了。” 果然如此！ 所有人看向安王的表情，都充满了愤恨。 先是利用了若玉的这张脸，想要毁了苏青妤的清誉，逼迫她和他在一起。再然后觉得时机已经成熟了，他笃定了苏青妤只能和他在一起，才敢这么草草地想要灭若玉的口。 只是他一定没有想到，若玉竟然会被苏青妤救下来，并且当众道出真相。 而面对这一切的安王却一点都没有被当众戳穿所有手段和计划的慌张和担心。 他双手负后站在台阶之下，垂眸瞥了若玉一眼后，才冷声问道： “若玉啊若玉，本王待你不薄，你怎么就如此糊涂地被昭宁公主的把戏给欺骗了呢？” “你想想看，在你的身份被全京城的人怀疑的时候，只有本王接纳了你们姐弟，还让你们进了安王府落脚。本王待你们还不够好吗？居然让你怀疑这杀手是本王派出去的？” “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被昭宁公主救下的，你又怎知这不是她刻意安排的一出戏呢？” 若玉是嫉妒苏青妤、恨苏青妤，可如今面对的却是安王这种先霸占了她、接着又想要了她性命的人，她分得清楚谁才更该死！ 今日若是不把事情说明白，安王定还会派人来杀她的。 至于苏青妤，只要她的这张脸还在，将来不愁自己得不到想要的一切！ 想清楚这些后，若玉才坚定了信念：“安王殿下！你不要再用这套说辞来糊弄我了！” “从一开始，我就只是因为你说了能帮我夺回属于我自己的身份，我才随着你住进安王府的！” “如果知道你是想利用我的这张脸来得到昭宁公主的，我当初说什么都不会同意的！” “现在，你觉得我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会挡了你顺利得到昭宁公主的路，所以才痛下杀手的！” “我所言句句属实，你还想抵赖吗？” 在若玉的控诉下，安王这才收起了所有的笑意。 他缓缓地看向了周遭的人，发现竟无一人的面容上是相信他的。 如此看来，他再继续演下去，也就没有多大的意义了。 想到这里安王周身陡然散发着一股凌厉的气势。 他回眸看向苏青妤，眉宇之间是不甘心，也是某种近乎疯魔的执念。 “昭宁公主当真是好手段啊！连杀个市井寻常人都要准备地如此周全，实在叫本王心生敬佩！” 苏青妤眼眸一冷，大致已经猜到了安王接下来所为了。 果然，下一瞬就听到他高声道： “不过，你是胆量敢弑君的人，不过是杀个寻常百姓又算得了什么？”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弑君？ 昭宁公主弑君？ 可是他们的陛下如今不还好端端地在皇宫里坐着吗？何来弑君一说？ 就在众人都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就见安王竟然从袖中掏出了一卷明黄色的圣旨。 “这，是先皇留下来的遗诏！” “先皇在遗诏中亲笔所言，先皇会驾崩，都是因为昭宁公主罪恶滔天地给先皇用了剧毒之药！” “先皇本有大把的机会可以脱身，奈何昭宁公主在先皇的面前夸下海口，自称自己是唯一能够手刃西楚拓跋欢的人！” “为了大夏国的江山社稷，先皇不得已只能屈服在昭宁的淫威之下，不得不吃下她所给的毒药！” “可先皇仁厚，对大夏国的江山社稷实在担忧，这才悄悄写下遗诏让本王代为保管。等到了合适的时机，势必要将昭宁公主一举拿下，治其诛九族大罪！” 在场的全部人都被这道忽然出现的遗诏震惊到目瞪口呆。 如果说方才安王自导自演的那些戏码算是一场意料之中的意外的话，那么这道遗诏的出现无疑就是晴空之下的一道惊雷，将所有人的脑子都炸得一片空白。 谁也没有想到，好端端的一场强取豪夺的戏，怎么就成了弑君这种诛九族的大场面了？ 安王手握着遗诏，对于在场之人的反应，还算是满意。 他这才缓缓地转身看向苏青妤和司马翊等人，也想从他们的脸上看到惊慌失措的表情。 最好，还能跪在他的脚边认错求饶，那就更好了。 可是他所想象的和他所看到的，却是天差地别的场面。 只见苏青妤一行人和方才一样，依旧云淡风轻地站在原地，一点都没有因为遗诏的出现而有半点的惧怕之意。 这让安王顿生恼怒：“昭宁公主、司马大人，你们对本王无理也就算了，怎么还敢对先皇留下来的遗诏也如此的无礼！” “难不成，如今的你们都已经猖狂到如此程度了吗？” 安王明白，想要轻易让苏青妤妥协，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可是让司马翊跪下行礼，又有何难的？ 司马翊身为大夏国的首辅，只要他跪下，那么余下在场的官员及其家眷就都得跪！ 等到了那个时候，就算苏青妤有一万个不甘心，也只能乖乖地跪在他的脚边，祈求他的宽恕！ 想到这里，安王将手里的遗诏举高过头顶位置，对着司马翊厉声道： “司马大人，你身为百官之首，难道要带头违抗先帝的遗诏吗？” 闻言，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到了司马翊的身上。 却见司马翊不慌不忙地上前一步，朝着安王微微颔首行礼。 “安王殿下既然说你手中所持有的，乃是先皇留下来的遗诏，可否展开给微臣及其诸位大人一同看看？” 闻言，安王怒气滔天：“司马翊，你什么意思！” “难道，你在怀疑遗诏的真假吗？” 第603章 一回生二回熟 “安王殿下这话说得当真是可笑至极！” 苏青妤清冷的声音适时响起：“这遗诏但凡出现在其他人手上，我们都会在潜意识中就相信了一半。” “可偏偏这遗诏却要出现在你的手上......” 苏青妤不卑不亢：“满京城谁人不知，安王殿下为了达到自己的私欲，不惜睁眼说瞎话，硬是费尽心机找了一个长相与我几乎一般无二的人来。” “最让人匪夷所思的是，抛开弑君的罪名先不说，就说安王殿下明明有千万次的机会将遗诏拿出来，为何偏偏要在今日这种情况之下拿出来？” 苏青妤才说完这些话，遗诏虽然还没有开始验证，可在场的人里面已经开始有一部分人怀疑遗诏的真假了。 “是啊，遗诏的事情非同小可，更何况还是弑君的大罪！怎么他早不拿晚不拿，偏偏要在这个时候拿出来？” “该不会是猜到自己的诡计不能得逞，才提早准备了这份假遗诏吧？” “安王不能这么糊涂吧？连遗诏的事情都敢造假？他难道不知道事情败露之后，可是杀头之罪啊！” ...... “造假的事情，安王还真是一回生二回熟啊！” 苏青妤高调地在侧面回应了众人的疑惑：“先是弄个假的苏青妤，再弄个假遗诏。本公主何德何能，竟能叫安王殿下为了本公主这般煞费苦心，连欺君之罪都不怕了！” 看着眼前的局势，的确是安王一开始没有料到的。 他支持若玉代替苏青妤一事确实是假的，会底气不足也正常。可是他手里如今握着的是真切的遗诏，他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你们都还未验证遗诏的真假，就直接说遗诏为假！” “苏青妤，你我之间到底谁在心虚，难道不是一目了然吗？” 说到这里，安王忽然转过身去，将手里的遗诏放置在桌面上，并且当着众人的面摊开来。 “本王手中的遗诏到底是真是假，诸位大人前来一看便知！” “诸位大人中，有许多都是跟在先帝身边几十年的老臣了，想必对先帝的字迹和玉玺的样子十分了解！” 说完这些后，安王便不急不缓地让开了位置。 他已经在心里打定了主意，今日必要让苏青妤的弑君之罪板上钉钉！ 她越是不愿与他在一起，他就越是要将她永远捆在身边！ 想到这里安王忽而转头，似做不经意地瞥了若玉一眼。 他虽什么话都没有说，却叫若玉遍体生寒，甚至开始后悔自己方才所说的那些话是不是太过冲动了一些？ 安王今天如果反败为胜的话，那她岂不是死定了？ 想到这里，若玉害怕到浑身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站在她面前的小汐却面不改色，在苏青妤一个眼神之下，开始给若玉简单地处理了一下伤口，顺便在几个特殊的穴位上下了银针。 此刻的若玉已经六神无主了，哪里还能注意到这些细枝末节上。 而大臣们也不敢再假装没事地坐在席位上了，纷纷起身来到遗诏前面，对着遗诏的真假辨别起了真伪。 司马翊更是一马当先，第一个站在遗诏前面观察了起来。 遗诏，当然是真的。 他这样做，无非就是让在场的人相信他和苏青妤心胸坦荡，为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提前做足戏份。 “嘶......这笔迹，确是先帝无疑啊！” “这盖的玉玺，也是真的。” ...... 肉眼鉴定，遗诏为真。 可没有人敢在司马翊前面开口说话，都齐齐将目光落到司马翊的身上。 他们想看看，这位年纪轻轻的首辅大人，究竟会如何给这份遗诏下结论。 司马翊第一个来到遗诏前面，自然也是第一个将遗诏的内容看完的。 而他的心情，也从一开始的故作镇定，到了现在的稍稍安心。 他没想到的是，遗诏的内容还真的被苏青妤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明帝为了能够彻底杀了苏青妤，用上了弑君的大罪不说，更是将苏青妤的罪过定得死死的，没有任何一丝转圜的余地。 从明帝的字里行间不难发现，实在是他力所不能及，否则他当时就恨不得能亲手杀了苏青妤。 可是他想杀苏青妤的心情越是急迫，就越是能够让这份遗诏出现漏洞之处...... 想到这里，司马翊皱着眉头，极为严肃地开口道：“遗诏的笔迹、盖好的玉玺，都没有问题。” 此言一出，让这些前来鉴定的大臣们心情很是复杂。 遗诏若是真的，那么苏青妤可就真的是背负着弑君的大罪，是要诛九族的！ 可是眼前这个站的背脊挺直、面容淡淡的女子明明才为了大夏立下了前无古人的功劳啊！ 难道，就真的要将她诛九族了吗？ 大家的心里难免就有了过去和现在的比较...... 回想先帝还在的时候，竟然暗戳戳地让自己的几个儿子斗得你死我活的，朝中的风气不如现在，百姓们的生活更是苦不堪言，边疆更是战乱不断...... 说句严重的，当时的大夏国真的是处于内忧外患的境地，稍稍不留神，就会有被灭国的风险。 对比如今的大夏国，新帝登基才短短数月而已，朝堂上一片清明，华家和纳兰族更是在苏青妤的影响之下对国库做出了巨大的贡献，让朝廷能够对百姓减免赋税，百姓们也因此有了更好的生活。 而边疆的那些比较重大的战乱，几乎都有苏青妤的出力。人家为了能够杀了拓跋欢这个恶人，差点赔上自己的性命。后来又在西楚卧薪尝胆，才有了大夏国如今重新绘制地图将西楚并入大夏国地界的机会！ 就算是她真的弑君，也总有个理由吧？ 人家又是出钱又是出力的，如果真的是想谋反的话，当初弑君的时候就该继续动手了，何至于等到现在被揭发？ 更何况，苏青妤给大家留下来的印象，多半都是治瘟疫、办医馆、平战乱...... 细细想来，自从苏青妤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开始，好像一切不好的事情都在慢慢地变好起来了。 她真的就像是当初凌王殿下所说的那样，她就是一个福星，是大夏国的福星！ 越是往深处想，大臣们的面色越是古怪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