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七零抱大腿》 第1章 卫生院醒来 林墨迷迷糊糊醒来，她的后脑勺一阵儿一阵儿抽疼。 哪个天杀的？ 把花盆从楼上扔下来。 底下路过的林墨被砸个正着，直接晕过去。 不知道高空抛物有罪吗？ 这都已经开始正式施行，怎么还有人知法犯法。 不甚清醒的她心中骂骂咧咧。 扔花盆的人是被焊在楼上了吗？还是说自己本身有什么行为障碍？楼都不愿意费力气下。 八成是个残次品，林墨诅咒他走路断腿，拉屎脱肛，生儿子没屁眼儿。 她挣扎着，伸手向自己后脑勺儿摸去。 心里还默念，这回能捡条命回来真是福大命大造化大，看来得抽空去庙里拜拜。 “哎，哎，你可不能摸。” 一道清脆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路，也成功让林墨睁开眼睛。 她朝发出声音的方向望去。 隔着一道掀开的帘子，梳着两条乌黑大辫子，头戴护士帽的姑娘俏生生地立在那里。 那人赶紧放下手中拿的的盐水瓶子，伸胳膊拉上林墨的手往身体两边放。 “你可不能上手摸。伤口才包上呢。” 这位姑娘动作轻柔，人却是爽利的性格。 她告诉林墨自己叫张燕燕，通过单方面交流林墨知道她是这家卫生院的护士，是负责照顾她的人。 她还告诉林墨，她家里人先回去吃饭了。 张燕燕说着就是一叹，也不知道今天卫生院刘大厨做什么好吃的。 林墨觉得这姑娘真好玩儿，想法够跳跃。 “刘主任他们说你这时候应该醒来，果真是的。我得去跟他们说一声。” 张燕燕姑娘说风就是雨，倒腾着小碎步跑走了。 林墨现在才有心思四下打量。 她住在的这一间是病房看着不大，放了三张床和配套的置物柜，没有多余的东西。 床用一道道帘子隔成私密的空间。都距离不远，转身就能碰到其他的人。 床尾立着一根架子，那种两头支出去方便挂输液瓶子，她手上现在就扎着针，里面的药水一滴一滴不急不缓落下。 唯一不方便的是架子底下没有轮子，需要来回挪动，不过一般也不会轻易动它。 她身上现在盖着的被子，泛黄的颜色，跟以前的老式棉布有些像。 林墨心里有了些许猜测。 张燕燕还说她磕到后脑勺，她现在确实是后脑勺疼。 但她记得晕过去前自己被砸的位置应该是头顶。 她抬起病床上的手看了看，自己的手可没有这么小巧白皙。 用她亲妈的话说，林墨随她爹最不走样的一点儿就是黑。林墨以前做梦都想让自己变白。 她这回儿真白了。 还应景，赶回时髦。 幸好原主也叫林墨。 不知道是不是名字相同，她才来到这里。 正思量着，推门进来几位身穿白大褂的。 两位男士和一位女士，还有才跑出去的张燕。其中一个鬓角微白的应该是她的主治医师。 打头的还是张燕燕姑娘。她的小嘴叽叽喳喳个不停，瞬间给病房带来了一股活力。 “你们看，我的病人醒了。刘主任您医术真好，我得好好跟你学习。” “刘哥，你要好好带我啊。” 刘主任应该就是上了年纪的那个。他对林墨笑笑，面带温和的过来询问她现在感觉怎么样？ “有些疼，针扎似的。尤其后脑勺这个地方。” 话一出口，林墨更担心自己。这个时候有脑震荡这一说法吗？ 她会不会得脑震荡？林墨想晃晃脑袋又怕疼。 刘主任耐心解答林墨的疑问。 “疼是肯定的，你是从台阶上摔下来。后脑勺被磕到过，我们已经帮您处理过伤口。它愈合还需要一段时间。” 林墨苍白着小脸听得认真，这可关系到今后的生命安全问题。 “那我会得脑震荡吗？”她小心翼翼的问。 “脑震荡。这个不排除。现在除了疼还有其他的感觉吗？” 刘主任皱起眉头询问。 “有没有想干呕？或者感觉自己四肢乏力。” 干呕倒没有，刚才虽然是在张燕燕的帮助下坐起来的，她还是能使出些力气的。 不过， “我好像不记得之前的事？” 要是有个穿越前辈在这肯定要鄙视她，“失忆梗”“车祸梗”“癌症梗”在现代言情小说中并称烂俗三巨头。 没办法。 现在的她不清楚任何状况。 刘主任听后，脸色有点儿凝重。 他让张燕和另一个女士帮忙打下手对林墨来场更细致的检查。 随后，刘主任很郑重地对她道。 “失忆这种情况也可能会有。一般情况下脑中有淤血未清造成的。你这种情况也可能存在。” “你这几天先住院多观察观察吧。小燕你多看着点儿。” 张燕燕也赶紧在旁边答好，看向林墨的眼神里都带着同情。 林墨有些心虚，她垂下眼睫，回避她的眼神儿，默默告罪。 这并不是她的本意。 万一她一直没有记忆呢。 有这么一个情况，他人也能理解是吧？ 送刘主任走后，张燕燕又折回来。 她信誓旦旦的对林墨讲:“刘主任让我好好照顾你。你放心，我保证让你在这养伤舒舒服服的，希望你能尽快好起来。” 林墨(′_`)，这个时代的人怪淳朴的。 没错，林墨大概猜出来她现在在哪。 刚才病房门打开的时候，她看到了外面走廊上挂的伟人画像。 张燕燕一个年纪轻轻的小护士。梳两条大辫子，土里土气的，脚上还穿着布鞋。 是用布衲的一层一层做成底的鞋子，一点儿都没有林墨见过的护士鞋好看。 在对张燕燕小姑娘的旁敲侧击中，她了解到现在是1971年，正是那个父辈记忆中“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年代。 她本人是西林初二的学生，昨天被送来的。 据说是从台阶上不小心摔下，当时就流好多血，被送到医院时都有人说救不活了。 “果然，刘主任技术就是厉害。以后刘哥也会这么厉害的。” 看着明显春心萌动的小姑娘，林墨笑笑没说话。 张燕燕卫校实习就被家里人安排进来，估计两家大人都心里有数。 她这会儿不愿继续躺床上，张燕燕陪林墨一起去外面，顺便带她上厕所。 一路经过走廊，人来人往的。不管哪个时代，医院永远不缺人的。 有人说医院像“围城”，外面的人想进来。里面的人想出去。 在这里，行色匆匆，神情焦急，哭爹喊娘…… 林墨知道这种滋味，她爷爷去世的时候她还小，懵懵懂懂，但那种感觉她一直记得。 走出大厅林墨一眼就看到墙上的宣传语。 “办好卫生院，造福农民群众。” “爱国卫生，应党号召。卫生防疫消灭病菌。” “人人防疫，勤洗手，讲卫生。” 果真特色。 她们迎面撞上一位妇女，军绿色衣服穿在她身上年轻得体，在这个蓝灰黑盛行的年代很是显眼。 女人满脸焦急，眉头紧锁，手上提着网兜闷头往这边来。 林墨绕开，张燕燕却挎着她胳膊直接过去跟人打招呼。 “蒋婶，您怎么来这？家里有人生病吗？” 被叫住的蒋清抬眼看到林墨两人却两眼发亮。 “墨墨，你头怎么包起来？你伤到哪里？疼不疼？” 第2章 别慌，稳住，问题不大 她是？ 别慌，稳住，问题不大。 林墨看向张燕燕。 张燕燕更是一脸惊奇的瞅着林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仿佛在问她，你怎么和我蒋婶认识。 林墨…… 她不慌，小场面而已。 她淡定地看过去，不知道我“失忆”？ 她现在无比庆幸有刘主任下的这个诊断。 张燕燕拍下自己脑袋，差点忘记这回事。 她赶紧朝蒋清解释。 “蒋婶，您先别急，林墨现在不认识你。她被伤到脑袋，想不起来之前的事。主任说可能是失忆。” 张燕燕这一道声音犹如天籁。 听到蒋清耳中却是打击，她眼眶立时蓄满泪水，一颗颗顺着眼角滴落下来，看着就不忍心。 她小心着摸向林墨包起来的额头，口中念念道:“我可怜的墨墨，你怎么不认识我了，我是你蒋姨啊。” 林墨能看出她眼中实质的心疼。 “让你妈知道她得多痛心。” 蒋清抓着林墨的手，再一次对她上下打量。 “你现在怎么样？怎么不在床上躺着休息？” 林墨想到自己亲妈林女士，每当她受伤时林女士也是这么急切和心疼。 她张了张嘴，突然有些委屈，“蒋姨，我没事。您别担心。” 蒋清哪能不担心，她放眼皮底下看着长大的小姑娘才回去多久就住进卫生院，要不是有人通知她，她都还不知道呢。 “蒋婶，刘主任说林墨现在已经没大碍了。只要伤口好好长就会没事的。”张燕燕在一旁安慰道。 “谢谢燕燕啊，原来是你在照顾墨墨。你们要去哪，走，姨陪你们一起。” 蒋清拿出帕子擦擦眼睛就要跟她们一起。 “不用，不用。我就去厕所。” 林墨顾不得委屈，赶紧拒绝，“蒋姨，你先回房间等我们，一会儿就回来。” 开玩笑，只是蒋姨而已。相比以前熟悉的人，林墨更想和张燕燕一起，起码以前她们不认识。 就是她这记忆啥时候能回来。 林墨恍恍惚惚走进厕所。 原主亲爸妈一个没看到，先来个蒋姨。 贼老天，玩我是不？ 别的主角穿书，不仅了解前情提要，还有后事预告，救人捡钱神算子玩的溜溜的。 重启人生的更是吃了世界上最不可能存在的药——后悔药。凭借多活一世的经验避免踩坑，走上人生巅峰。 就她，啥也没有。 敢不敢给个金手指。 不行，把记忆还回来也是可以的。 她不挑的。 同样是主角，她可怜，弱小又无助。 蹲在厕所的林墨心疼地抱住自己。 出来看到等在外面的张燕燕，林墨心中一暖。 她走上前主动招呼:“我们回去吧。” 既来之则安之。 有句话说得好，既然无法反抗那就好好享受吧。 蒋清已经在病房里等着。 看到她们进来，忙帮着一起把林墨扶到床上，又招呼着张燕燕坐下。 蒋清边放小桌子边嘱咐林墨。 “这是我从护士台借的，你先用着等出院再还。燕燕，这两天也多亏你。” 她拉着张燕燕一起坐下吃。来之前就想着墨墨肯定没吃饭特意又去国营饭店加了一份，够吃。 张燕燕不好意思留下，摆手拒绝。 “没事儿，蒋婶。本就是我本职工作。你和林墨吃吧。我去食堂就行。” 张燕燕站起来就跑了。 看着饭盒里满满当当的青菜炒肉和红薯大米饭，黄黄的鸡汤用另外一个饭盒盛的。 林墨感受到拳拳爱意，亲妈也不过如此，更何况这还是七零年代，普遍都不富裕。 蒋清把筷子和汤勺递给林墨。 “知道你不喜欢吃肥的，我特意让人挑瘦的做的。这个鸡是黄妈今天煮的，是老母鸡最补身体。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林墨不知道该怎么表示才能对得上蒋清的爱意，最后吐出一句:“谢谢蒋姨。” 蒋清给她挽下头发，笑她:“你这孩子，还跟我生分起来。你以前可是拿我当妈的。” 拿蒋姨当妈，原主她妈呢？ 吃完饭林墨在房间遛着消食。 推门声响，她回头望去，一位挎着篮子的妇女进来就要往她身上扑。 “林墨，你终于醒了，我可怜的孩子。” 林墨赶紧躲开。 真要让她扑上来，估计后脑勺又得受到重击。 这是， 她妈？ 林墨偷偷在玻璃窗那照过，主要好奇这辈子长啥样。 原主身量芊芊，正是林墨羡慕的小骨架。 巴掌大的小脸上，大大的眼睛跟水晶葡萄似的，高挺精致的鼻梁，花瓣般的嘴唇。 依稀能看出长大后的芳华。 眼前这个女人穿着灰色的大褂子，身材高大且丰满，脸大如盘，还是蒜头鼻，不大的眼睛透出光亮，一脸精明。 “你是？” 林墨疑惑，不会是她妈吧，一点儿都不像啊。 “我是你妈啊，可怜我孩子受这么大罪。”她放下手里提的篮子要上手摸林墨。 林墨感觉怪怪的，她看到眼前这人完全没有见到蒋姨的亲切，她不仅跟自己不像，跟蒋姨也不像。 “苏禾花你给我放开，你别碰墨墨。” 蒋清的喝止声门口传来，完全没有之前优雅的模样，仿佛暴怒的母狮护着自己孩子。 她出去洗饭盒的功夫，苏禾花竟然出现了，她还有脸来。 苏禾花暗道她怎么来了，蒋清在可不是哄人时机。 她知道林墨失忆了才想着这次好好哄哄她。 她打着哈哈道，“蒋清你也来看林墨，咋不跟我说声呢？” 蒋清拿着饭盒进来，把洗过的方饭盒放到桌子上。 明明动作不重，却给人一种压迫。 “墨墨才回家几天就住进医院？怎么，我来看她需要跟你提前请示吗？” 她斜眼看向苏禾花。 苏禾花却有些讨好，“哪能呢，这是你儿媳妇，你想什么时候看就什么时候看。” 儿媳妇？ 她结婚了？ 不会吧，这么丧心病狂。 原主这身体肯定没有十八。 闹啥呢…… 林墨心里疯狂吐槽。 “苏禾花你照顾不好她，以后就让她在我家，你只是林大庆后娶的女人，林墨跟你没关系。” 继母？ 后妈文学？ 林墨…… 她清清嗓音，叫:“蒋姨……” 苏禾花扭头对林墨说，“林墨你赶紧上床休息，好好歇着。”一副很关心她的样子。 “现在惺惺作态演给谁看？” 蒋清可不惯着，瞅瞅林大庆娶的啥女人，连凤英一个指头都比不上。 她讽刺，“你还真是对得住凤英的好”。 孩子住院，一个人都没在，要不是她今天来，墨墨还不知道饿到什么时候呢。 住着高凤英的房子，却不好好待她女儿。 有些人就该天打雷劈。 蒋清生气地坐到林墨对面床上，不再搭理苏禾花，她好声跟林墨商量。 “墨墨，继续住我家吧？我们全家都欢迎你。”说着又瞪了苏禾花一眼。 苏禾花却道不好，要是林墨一直住在蒋清家，林大庆回来女儿不在家，肯定跟她发脾气。 想明白后苏禾花姿态放低，更是讨好地对蒋清道:“让林墨搁家住吧，她爸也快回来。” 转头又跟林墨说:“你忘了你爸前段时间还写信回来，说他那边快要结束，也就最近的事。” “我……” 第3章 我要报公安 能重活一次真好呀。 林墨心中喟叹。 暖暖的阳光照下来，晒到她身上懒洋洋的。 林墨，不知道你是不是去到我那边的世界。 你放心吧，这个世界，我会替你好好活着的。 那天林墨决定哪都不去，先好好在医院养伤。 蒋清虽不能时时看她，只要她来都会给她带好吃的，有时候还往刘主任那跑一趟叮嘱一番。 张燕燕也收到过蒋姨带来的草原英雄小姐妹饼干，用铁盒子装的，一看就属于这时代的“奢侈品”。 草原英雄小姐妹应该都知道。 讲的是草原上的一对姐妹花为了保护羊群英勇和风雪搏斗的故事。羊最后保住了，她们的事迹也传遍了草原，传遍了全中国。 张燕燕前两天还在和她分享这个饼干，没想到蒋姨都记着呢。 林墨心知，这是为了让她能更好好地在这养伤。 她来后也会跟林墨讲一些小时候的事，期盼她能早点儿想起什么。 说自己是蒋清儿媳妇，一点儿毛病没有。 原主亲妈和蒋清是顶要好的朋友，两家大人给孩子们定下的亲事。 没错，林墨“喜”提包办婚姻。 好在那位宋温楠同志去外地当兵，不常回来。 不回来好，她有的时间适应。 她亲妈高凤英在林墨小时候就去世了。 蒋姨和她亲妈感情应该很深，每次谈起她妈妈满怀感伤。 这个时候林墨能做的——伸出双手抱抱她，估计现在也只有蒋姨还记得原主亲妈。 蒋清拍拍她的手，摸出手帕擦掉眼角的泪。 “可怜我的墨墨，早早没了妈妈。出院后跟蒋姨回去。” 林墨知道蒋姨是真心邀请她去家里住的。 说实话她现在不太想去，去了感觉自己已经承认当她儿媳妇。 遂主动岔开话题:“姨，给我讲讲苏禾花吧”。 苏禾花确实是她后妈。 提起她蒋清一脸气愤，她一点儿也不掩饰对苏禾花的不喜。 她跟林墨讲，当年要不是你妈帮她抱回女儿，她闺女早就不知道被拐去什么地方。 不思报恩，成天就会算计，反正这人不善良，让林墨少跟她接触。 林墨脑中偶尔会闪过一些片段。有跟蒋姨相处的，也有苏禾花的，断断续续。 偶尔跟蒋姨描述一些画面，都能对得上，她激动极了。 有记忆不用担心被拆穿，虽然只是一些儿，林墨对以后生活有了期待。 这天早上醒来。 不等张燕燕过来叫，林墨主动去找她。 “你要报……报公安？” 张燕燕惊讶地都开始结巴了。 林墨清楚，这个年代，大家对公安都有天然的畏惧心理。 正是因为这样，林墨才不得不做。 她怀疑原主被人推下台阶的。 这已经涉及到谋财害命了。 林墨把自己的记忆中的片段讲给张燕燕听，望着林墨一脸正色的模样，张燕燕反驳的话吞回腹中。 昏沉的时候林墨脑海里有过画面，不太清晰，醒来那时候她刚猜出自己重生，过于震惊倒没多想。 这两天晚上老是梦到这个场景，记忆中时不时闪现画面，会不会是原主给她的提示。 说是不小心摔下来，但如果是人为的呢？ 如果不是她来到这里，原主这个小姑娘肯定活不了。 推她摔下的人已经构成故意杀人罪。 也不知道上辈子高空抛物的人抓到没？ 张燕燕把刚穿上的白大褂脱下就走，“我现在就去。” “等吃完早饭吧。” 林墨拦下她，真是风风火火的性子。 没人送饭的时候林墨都是和张燕燕一起在食堂解决的。 和后妈苏禾花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篮子里装的是饭，但林墨已经吃过，怕浪费让她拿回家，后面没下文了。 没人送饭，林墨只能吃食堂。 张燕燕单纯是馋卫生院食堂的肉包子，用她的话说，她妈再包十年也赶不上。 果真是幸福的小孩啊。 后妈跟亲妈就是不一样，苏禾花甚至没有蒋姨尽心。 她也天天来，回回空手，也丝毫不担心林墨吃不上饭。 好在林墨能去食堂解决，卫生院食堂有考虑过这种情况，允许交钱买粮。 后妈每次打一头就走，好似完成任务一样，庆幸的是医药费缴足了。 林墨后来才知道，蒋清给林父发过一次电报，她爸特意转寄过来的。 苏禾花第一次交的钱早用完了，她一直以为后面的医药费是蒋清给付的，反正她家有钱，这便宜不占才是傻子。 殊不知等到后来她知道花的还是自己家的钱，肠子都悔青了。 怪不得后面苏禾花来了就开始抱怨钱不经花，家里怎么怎么不容易，她爸外出工作不常在家，三个孩子她一个人支应劳累的很。 话里话外彰显她的伟大，原来是想着别人的羊毛能薅一点是一点。 林墨也如她所愿，一嘴“您辛苦啦”回应，别的一概装听不懂。 我也还是孩子呢，总不能逼着我要钱吧，我没钱。 蒋姨家的钱凭什么给你？ 直白得把苏禾花噎的够呛。 蒋清有一回碰见，还夸她。就该这样做，要不然还当你是软柿子好欺负呢。 “你以前啊，性太软。” 林墨趁机打听自己以前什么样子。 蒋清说她性子绵软，嘴笨不会说，自己吃亏了也不吭气，以前她总担心林墨受欺负。 “你现在也挺好，有你妈那样，人啊，还是得自己立起来。你要真想回家，这次就回去吧。” 林墨知道蒋姨为她考虑。 以前她说到出院这事林墨总是岔开话题，蒋姨应该明白她的心思。 林墨倾向于回家。 首先，环境熟悉更易于她想起来记忆。 再者，住在蒋姨家也不是事，蒋清对她是好，可毕竟不是自己的亲妈。 还有娃娃亲这回事。万一那个当兵的宋温楠回来，多尴尬。 好好养伤，争取早日回家。 刘主任再一次看过诊后，告诉她近期可以考虑回家。 伤口愈合得很好，这真是个好消息。 在这个医药都不发达的年代，一不小心真是会要命儿的。 她现在记忆还是时有时无，林墨猜想她来到这本来是有原主的记忆的，无奈磕到的是后脑勺，伤的太狠，所以才会出现记忆断片。 看来要想全部想起来还有得等。 没有记忆对她来说就跟出门没穿衣服似的，赤身裸体，一丝不挂，没有安全感。 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这天如往常一样，林墨在楼下院子里散步。 前天蒋姨说今天会来，这会儿也该回病房了，万一人来别找不到她。 “姐，就是那个女的，我见过她。她把我们家苗苗告公安的。” “前面的那个你站住。” “别走，你个小贱人。” 身后吵吵嚷嚷林墨充耳不闻，这种情况在卫生院太常见。 直到他们上前拦在她面前，才意识到对方是在叫她。 “闺女，你心咋嫩黑，咋能告公安。” 大妈宋翠花上手就推林墨。 第4章 是校园霸凌 张燕燕正好来找她，看到这一幕心惊肉跳。 她眼疾手快把林墨往身后一拉，气势汹汹地对上来人。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不知道人家身上有伤？怎么见面就动手。” 林墨稍稍站稳，她心有余悸地看向来人。 她这两天一直在好好养伤口，连卫生院大门都没迈出过，盼着伤口长好出院呢。 这人一出现就要让她伤上加伤。 那女的身材高大，瞧着就有一把子力气，真让她推上一下，估计这条捡来的命就没了。 见到身穿白大褂的张燕燕，宋翠花才稍稍降低音调，“我没推，没推，想拉住她问问。” 她身后跟着的那位男的赶紧赔着笑脸挤上前，“我们就是问问，没想干啥。” “你们这是问问的态度吗？有啥问题不能找医院的人吗？找一个小姑娘干啥？” 张燕燕气的双手叉腰，林墨差点在她眼前被推倒。 虽然张燕燕是为了保护她的病人，林墨感激她的维护，短短和她相处的几天，她发现张燕燕真是一个有责任感的好姑娘。 其实这姑娘也才十七岁，就比原主大一岁，比上辈子的林墨还小好几岁呢。 不能光让张燕燕出头，林墨从她背后出来，指着自己头警告对方。 “没看到我头上还包着呢，伤都没好。你们推我做什么？” “不知道我脑袋被磕过。那么大力干什么？有话不会好好说。” “真让我磕到了，到时候我肯定报警……报公安抓你们。” “就是你。肯定是你。” 宋翠花开始激动，她拍着自己大腿。 “就是你报的公安对不对？你个黑心的凭啥是我们苗苗给你推下来的？我们家苗苗不可能做这种事儿。” 难道公安已经侦查清楚？ 那天让张燕燕去报警也是想要为原主讨回公道。 当天上午，卫生院来两位公安做完笔录就走了，说有什么消息会来通知她的。 她到现在还没接到信呢。 张燕燕也想起这一回事儿。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把人推下去不知道会出人命吗？ “有什么疑问问公安去。在我们面前横什么横？” 张燕燕被气成小辣椒，自己家孩子做错事还有理了，竟然找上这来。 这俩人却有些不依不饶。“不能，她说是就是呀。” 林墨反而笑了。 把那俩人笑得不知所措。 不会疯了吧？ 宋翠花和他弟对视一眼，心想。 这时，林墨声音一沉，说话了。 “怎么不是她推的，刚才你不是还要推我吗？这不就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人是公安找的。你们找我干什么？想在这闹事吗？” 周围已经有人围过来。 无论什么时候，群众都是爱看热闹的，一部分人驻足停下。 一开始只是旁边几人好奇，后来人越聚越多，围着他们小声议论。 “发生啥事啊？在这干啥？” “好像这家孩子把这闺女推下楼，家里人报公安后她们人找来的。” “我记得这闺女差点没命，送来的时候好多血。” “这家里娃娃真狠啊。” 宋富贵狠狠瞪了最后说话那人一眼。 林墨也觉得很神奇，他们是怎么知道得比她这个当事人都清楚的？ 张燕燕拉了拉她的袖子，示意林墨微微低头，伸手挡在她耳边轻声解释。 “那天公安走后就传开了。你第一天送来的时候太吓人。” 边上开始有人对宋翠花她们指指点点。 自家孩子都把人家姑娘害成这样了，老的竟然找来了，真不害臊。 看这姑娘头上包着纱布整个人瘦瘦弱弱，明显被害的不轻。 “瞅瞅给人家害成啥样，咋还有脸来。” “就是啊，咋是这样的人。” “还找来这，干脆给人家把药费付了。” 宋翠花一看这样可不行，本来是想在这外面倚老卖老让这闺女不好做，没想到大家不站她这边。 她也不想想大家都打听清楚的事。是非分明，公道自在人心。大家都不是傻子。 宋翠花这会儿改变主意了。 今天无论如何都得让这女娃子饶了她闺女，真等公安定性她闺女少不了去劳改，一辈子就完了。 她拉起林墨的手跪下。 “我求求你。放了我们家苗苗吧。” 林墨可不敢让她碰到。 “求我没用，有些事做过就是错了。公安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又不是我能决定的。你不用找我。” 原主在鬼门关的时候这家可是没人来的。 她在卫生所醒来直到现在，她家苗苗一次面没露。 今天倒是有人，却是为求情。 “可是……”。 宋翠花不愿这么放弃，她要继续跪着逼她改口。 “公安来了。” 后边一道嗓子亮出来，大家一齐看过去，确实是两位身穿制服的公安正往这边走。 还有认识的小年青跟他们打招呼，大大咧咧的。 “陈公安，来找谁啊？” 陈其正跟他开玩笑，“找你啊，最近去莫村那边没？” “莫村好像经常有人买卖东西。”张燕燕和林墨咬耳朵。 黑市啊，原来已经存在了。 现在计划经济时代，以国家指令性计划来配置资源的，不支持自由买卖。 黑市肯定红火。 刚刚搭话的那人一缩脖子，“哪敢啊，陈公安，我早就不去了。” “不去最好，你妈上了年纪，不要让她再操心？” “散了吧。” 公安招呼着大家该干干啥去，不要在此聚集。 宋翠花才真正感觉到棘手，本来想着小姑娘心软，又没有真正对她造成伤害，求求情把这个事情饶过去？ 谁想到公安这会儿过来。 宋翠花爬起来拉着她弟宋富贵要偷偷遁走。 陈公安叫住她们。“不要私下做这种事儿。丁是丁卯是卯，是不是我们会查清楚的。” 他多句嘴警告对方，对他来说一句话的事省了林墨不少麻烦。 宋翠花她们连连点头溜走了。 “陈公安还是你好使。我们跟他说半天，她就是不听。”夸夸燕又上线了。 陈公安道:“份内的事，我们这次来是说明情况的，进去说吧。” 林墨点头，随着一起往病房走去。 果然是校园霸凌。 林墨那天报公安时已经有预感。 最近晚上也断断续续梦见其他的一些场景。 有好几个女生围着指指点点，有一个女生骂她，还问她“你妈死了，你怎么不去死？” “贱人”“小婊子”…… 也不知道小小年纪都在哪学的词。 还推她搡她打她，让她滚的。 那尖锐的笑声，得意的脸庞，丑恶的嘴脸。 即使林墨梦醒还能感觉到深深的恶意。 更何况原主只是一个只有十六岁的小姑娘，她的无助，彷徨和害怕谁又知道。 好几次林墨都梦到原主在角落里哭。 校园霸凌绝对称得上校园暴力。 它已经构成犯罪——故意伤害罪。 她若是不计较，那原来的林墨怎么办？ 原主的命都没了。 刀不落到自己身上，是永远没办法感同身受的。 她能为原主唯一做的事——直面霸凌。把这件事情揭露出来，把伤害降到最低，让坏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她本人不接受调解，只求重判。 第5章 缘由 自陈公安他们走后，坐在她对面的蒋清一直默默落泪，朦胧的泪眼中满是心疼和自责，她欲言又止:“墨墨……” 陈公安调查出来的结果确实让林墨大吃一惊。 她之前奇怪为什么原主会被霸凌，梦里那人骂她的声音可真尖利，像刀一样割人。 嫉妒心理真是可恨又可怕。 张苗苗家之前住在大院里，张父转业后才搬到桥头洞那边。 宋温楠，原主娃娃亲，在大院里是孩子王的存在，张苗苗以前经常跟在他屁股后头玩。 随着时局动荡，世事变迁，小孩慢慢长大。 宋温楠同志在他们军区大院更是“耀眼”的存在。 老爹身居要职，妈妈是文工团的，本人更是追求上进的小白杨军人。 多少怀春少女惦记着。 张苗苗更甚。 即使搬家离得远，她也愿意绕半个城去大院找以前的玩伴，就为了打听宋温楠的消息。 所以，在知道林墨和她心里的那个人有娃娃亲后…… 她嫉妒，不满，怨恨。 说实话，林墨也没想到会跟宋温楠同志有关。 别人嫉妒的婚约，对于原主来说是唯一能抓在手的救命稻草，她才不放开。 如果可以，原主更想跟张苗苗换一换，她也想要完整的家，家里有爸爸妈妈，他们都在身边陪着。 或许她不会这么在意。 但是，她没有…… 所以她把和宋温楠的亲事当送来的温暖，她极度渴望靠近。 她更不愿别人染指。 林墨懂蒋清未尽的话。 为什么不告诉她？ 林墨猜到一些，原主本身有些儿敏感，她不愿她受的这些欺辱被带给她温暖的蒋姨知道。 原主自己没有家，她很珍惜蒋姨爱，她在乎这份婚约，她也有危机感。 “都已经过去了。跟宋……跟宋哥没关系，是她们心坏。”原主一直叫宋哥的。 林墨尽量说得云淡风轻，以免蒋姨自责伤心。 “墨墨，你放心，你是我们认定的儿媳妇。我和你宋叔只在意你。” 蒋清跟林墨保证，她气得两颊不停地颤动着。 这都什么人啊。 结个亲碍着谁的事儿？ 她家儿子就算没定亲也看不上这种人。 她迁怒道，“那家人竟然还敢找到卫生院来，下次再来看我不撕烂她的脸。” “那个张苗苗你宋叔不会放过她。” 一个劳改肯定少不了，时间长短就看事大事小了。 敢欺负我家儿媳妇也不自己掂量掂量。 林墨估计张苗苗家里人会后悔没管好自个闺女，他们要为此付出代价。 蒋清是林墨醒来后无条件对她最好的人。 能让一个知性优雅的女人说出这样的话，她对林墨的疼爱毋庸置疑。 其实，可以考虑接受这门亲事，有疼爱她的蒋姨做婆婆也不错。 林墨安慰蒋清，“没事儿，蒋姨。我现在伤也都好了，坏人会得到惩罚的。” “我今天就出院吧。” 伤口已经愈合的差不多，本来这两天也准备回家呢，今天有这一出事儿都传开了，还是今天走吧。 林墨原地转了一圈，让蒋姨看看以便安心。 她不喜欢蒋姨泪汪汪的样子。 林墨拉着蒋清的手来回晃着。 “姨，你就让我回去吧。我最爱的蒋妈妈。” 现在林墨已经能自然地对蒋清撒娇。 “你呀，哄人的时候小嘴跟抹了蜜似的。我也明白了，你就是想回自己家。想回去就回去吧。” 蒋清投降，她看林墨现在在卫生院是真待不住。 万一这家人再找来医院，她不在这也怕林墨自己应付不来，回家好歹有人在家。 看来她回去还得让老宋给那家人打个招呼，别去打扰墨墨。 林墨心中窃喜，“蒋妈妈”这个称呼还是她临时想到的，蒋清一直想让她提前改口叫妈妈。 林墨正跟蒋清卖乖，苏禾花推门进来。 她一进门就大嗓门地嚷嚷。 “林墨你是被人推下去的？哎呦，那个杀千刀的。那个害你的人今天还来找你？她要是再敢来，我非得不让她走，你咋也不给我说一声。” 声音大得恨不得整幢楼的人都听见，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对继女好。 林墨也就听听，之前可没见她这么积极。 如果忽略掉苏禾花滴溜溜转的眼珠子，她这语气听着挺为她打抱不平的。 “林墨，咱们可不能放过他们。把你伤成这样，怎么着人家得掏钱吧。” 苏禾花想为她拦这个人是假，开口想要好处是真吧。 怎么她这个人是上了砧板的肉，还要待价而沽？ “我今天跟公安讲过。不接受调解，只求重判。”林墨郑重提醒。 不要为了钱财这些身外之物放过对方，原主是因为她才没命的。 你想要好处也得看看【我】愿不愿接受。 蒋清在旁边说起这事就更气愤。 “对，墨墨。像这种人该让她好好教育教育。小小年纪，心思都这么坏。长大更不得了。” “教育教育是对的。”苏禾花跟着附和，转而又继续说:“你也没伤到性命，报公安带走有些严重吧”。 究竟是真可怜人家还是有利可图。 林墨不想猜苏禾花心里怎么想的，她也懒得去猜。 林墨直截了地说:“这是我的事，不用您操心。” 本来不想说得这么直白的。 她觉得苏禾花这个后妈真不知足。 蒋清在一边帮着收拾衣物，其实也就两三件而已。 原主身上当时穿的一套，后来蒋清又从家里给她带两件换洗的。 苏禾花名义上是她妈，知道她住院不方便，也不给带两件衣服。 置物柜上还有拆开的饼干没吃完，苏禾花左右看看主动去收拾这个。 柜子里还有麦乳精和大白兔奶糖，这都是好东西啊。 罐子上写着“滋补饮料，营养佳品”的麦乳精，在这个年代也是件“奢侈品”。 林墨第一次吃进嘴里，甜甜的口感瞬间攻占了她的味蕾，用勺子蘸着小小的汤匙，水打着起泡，光闻着就能想象多好吃，再小口喝下去，立马拥有不可替代的满足感。 大白兔奶糖也是蒋清带来的，买这东西不光要钱更要糖票，林家不常见。林大庆百八年不发一回。 这奶糖主要是由炼乳，奶油，奶粉制作的，怪不得能称得上“七颗糖一杯奶”。 林墨看着满脸垂涎之色的苏禾花，张嘴说:“后妈，还是我来吧。” 没错，原主叫苏禾花后妈。这可能是她对继母小小的反抗。 不叫妈不叫姨，喊后妈，偏偏也没法说她不对。 林墨第二次见她想起来记忆中的称呼，觉得分外好笑。 原主有点“笋”儿在身上。 “不，不，我来吧。”好东西啊，这是苏禾花的心里话。“林墨你歇会儿。我收拾就行。” 她得趁机装走点儿，尤其是大白兔奶糖，她儿子也很少吃到。林墨这个赔钱货吃了这东西糟蹋。 蒋清眉头轻蹙，实在有些看不上苏禾花这眼皮子浅的样子，也不知道林大庆怎么找得她。 她开口准备拦下，“你……” 林墨对蒋清摇头。 她不能事事都站在别人身后。尤其是蒋姨。 她走过去，直接拿过苏禾花的手，把她手中拿的一个一个抠出来。尤其是饼干，都碎成渣渣。 第6章 出院回家 盯着苏禾花的眼睛，林墨一字一句道:“后妈，我自己来。” 蒋清老怀甚慰。 墨墨能自己立起来最好。 苏禾花不自然地干笑两声。“我就是帮你收起来。” 林墨不是挺喜欢阳阳的，对她的态度一直是眼不见心不烦。 这次怎么…… “我有手，不用你……” “墨墨，你跟燕燕告别去吧。”蒋清打断林墨未尽的话。 “她这几天照顾你也辛苦，你去好好谢谢人家。” 蒋清不愿意让林墨直接跟苏禾花对上。 墨墨现在能表达自己的立场，坚定的拒绝他人的肖想，这是好事儿。 但她不能让林墨把这拒绝直白讲出来。 再怎么说，后妈也占一个“妈”字。 林墨现在还没嫁到她家，回去也是要住在家的。 和苏禾花天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不能不在意林墨的名声。 苏禾花也该敲打敲打。 蒋清给林墨使眼色，让她出去。 林墨关上房门，却没有第一时间转身就走。 蒋清的声音透过身后的病房传入她的耳朵。 “苏禾花，不是自己的东西少沾手。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没有林大庆，你什么也不是。” “她妈是不在了，还有我这个姨呢，我肯定要看顾她一辈子。” “凤英的情不指望你记着，别恩将仇报。” “林墨想做什么你管不着。你以后……” 恩威并施，句句都在为林墨打算。 林墨心里滚烫烫的，她明白自己回家蒋姨肯定不放心。 跟苏禾花讲这些不仅仅在告诫对方，也让对方掂量好自己的身份。 林墨从来不是任人欺负没妈护着的小可怜，她身后站得是她蒋清。 蒋清虽然不是她亲妈，妈妈本该尽的义务她都做到了。连原主第一次身上来那个都是蒋清手把手教的。 原主最爱的人是蒋姨。 林墨觉得原主乐意婚约的主要原因是想让蒋清成为自己真正的妈妈。 林墨在心里给自己下决心，她以后也会把蒋清当亲妈一样对待。 张燕燕听说林墨要走，多少有点舍不得。 林墨是她实习期接手的第一个病人。 最近两人朝夕相处，张艳艳把她当自己妹妹一样保护。她家里没有年龄相仿的姐妹。 两人约好以后要来家里玩儿。互相留了地址，张燕燕陪着她一块儿再找刘主任看看。 听刘主任下一堆医嘱后她回到病房。张燕燕也跟过来和蒋清打招呼。 东西收拾完，可以走了。 好在这几天病房就她一人。 蒋清把林墨交给苏禾花，她这次就不跟着一起，她来看林墨也是挤出来的时间。 苏禾花略微讨好地冲林墨笑，积极地帮忙提背包，也不知道蒋姨最后跟她说了什么。 一路无话，俩人乘着晃悠悠的公交车直接坐到西林机械设备厂家属院。 这时候公交车少，线路也简单，一般都在几个大厂之间。 托林墨母亲高凤英的福，她们现在住在红砖筒子楼里。 三层的小楼，一层十户左右人家。 他们家在好二楼。 不高不低正好，朝向南边，开窗就能见到太阳。 就这，还是当初高凤英手气好抓来的。 楼道中间有着长长的走廊。这时候卫生间和厕所在楼道尽头是供大家共用的，早上起来还得排队上厕所。 这会儿都是下午，家属院的人都在上班，一路上没见到啥人。 进入二楼楼栋，煤油和未消散的饭味夹杂着，烟熏火燎的烟火人间味。 苏禾花先拿钥匙开门进屋。 林墨跟在苏禾花后面，进家属区后越看越觉得环境熟悉。 看来她回来是对的，在熟悉的环境里肯定能让她想起更多。 整个林家房屋面积不大，也就大概二十多平米。毕竟建筒子楼只是为了解决城市居民住房困难问题。 这会儿家里没人，估计姐姐和弟弟都在上学。 自从看出她有要回家的意思，蒋姨便时不时跟她“科普”家里的情况，唯恐她吃亏。 林墨知道她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弟弟。姐姐是后妈苏禾花带来的，弟弟是后妈和林大庆生的。 也就是说她有一个异父异母的继姐和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同时也叮嘱林墨不要怕，在家有人惹她不开心，搬来她家住，她给林墨撑腰。 林墨暗暗思忖有人惹她，打回去就是。 干嘛是她走。 最左边这个小的应该是她的房间。跟现代卫生间差不多大小。 林墨推门进去，房间布置的温馨舒适。 小巧的闺房里除了靠墙的实木床外还有一张简易木板搭成的床。挨着床放的木板桌，被突兀地割掉一块。 林墨脑海里涌出来一段记忆。 “我不要她住，不要住我房间。” “那是我的。” 小小的林墨在一旁哭闹，大人却不顾反对把木板搬进去，还劈开一半她的桌子。 那是高凤英在时亲自动手收拾的，特意在临床靠窗的地方让师傅给装的木板，不仅能做作业还能当床头柜用。 现在，那上面放的不是她的东西。 原主不喜欢苏美丽是有原因的，亲妈走后，自己的爸爸被分出去，后来独属于自己房间也被分走。 她那时候多么不想妈妈存在的痕迹消失，无人在意。 不出意外，她肯定要在这里生活下去，现在才进入七零年代。 国家已经开始强制号召知识青年上山下乡。 每家每户都得出人头去帮助搞建设，尤其年龄满了十八岁又没工作的，街道办都盯着呢。 好在，她年龄还不到，还能继续上学。 等到毕业了正好能接手她妈留下的工作，怎么也轮不到她下乡。 说起来工作，不得不感谢原主亲妈高凤英女士。 高女士是机械厂妇联办的，她去世的时候，林墨年纪还小，妇联办这种好的工作岗位又不能长时间缺人。 厂里为了感谢高女士的贡献，领导商议后决定干脆给换成车间的工作以便保留岗位。 就是，车间里工作环境不太好，工作强度有些大。 相较于下乡，林墨觉得自己还是可以胜任这工作的。 她，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下乡劳动肯定比不上人家村里经常干农活的，到时候肯定被人嫌弃拖后腿，更别说吃饱饭。 这个身体，弱不禁风的，没有徒手打猎的能耐，就她这小身板，村里的大鹅逮着都能给她一番教训。 城里工作好啊，最起码每顿能吃饱饭，更别说还有钱拿。 趁着上学这一年好好养身体，以后到工作岗位上好好发光发热。 “姐，姐……” 一道小孩儿的声音由远及近，伴随着咚咚咚上楼的脚步声。 第7章 姐姐和弟弟 林墨阳回来了。 苏禾花去职工幼儿园接的。 一个矮墩子跑进她的房间，林墨眼前一花，他已经自来熟地扒上她的大腿。 “姐姐，你好了吗？” “姐姐，你头还疼不？” “姐姐，我想去看你。妈不让。” “我求大姐帮我，她也不带我去找你。” …… 一阵儿嘀嘀咕咕。 看来林墨阳是个小话唠。 林墨俯视眼下正抱着她腿的便宜弟弟。 小孩儿眼睛跟她挺像，湿漉漉的看着就好欺负。 这小孩长得真是又萌又可爱。 她捏上林墨阳的小脸蛋揉搓，笑着逗他:“想姐姐啦？” 跟在身后进来的苏禾花瞅见，急急叫道:“林墨，快放开你的手。看把阳阳脸拧的。” 林墨放下爪子，她就不该看小孩长得好看兴起逗弄的心思，那可是“苏禾花”的儿子，果然“美色”误我。 林墨阳脸上霎时晕出红色，苏禾花一阵儿心疼。 这弟弟皮肤好嫩，她是不是下手重了，林墨突然觉得理亏。 “我想姐姐。” 林墨阳眨巴着大眼睛看向林墨，这小孩儿睫毛真长。 他转过身子瞅向苏禾花，大眼里满是疑惑。 “妈，我跟姐姐玩儿呢。你来干么？” 苏禾花后悔。 她以前就不该听林大庆的。 她儿子现在更愿意和林墨待一起，嘴里动不动姐姐长姐姐短，一点也不惦记他大姐。 林墨眼睛闪着兴奋的光芒，这小孩儿，真讨喜。 林墨瞬间有点喜欢这个便宜弟弟。 眼缘，真是一种奇妙的感觉。 起码现在她看林小弟就哪哪都顺眼。 林墨把带回来的大白兔奶糖拿出来，剥了一个放进林墨阳的嘴里。 看着小孩眯起来的眼睛林墨也甜滋滋的。 苏禾花这会儿才不再拒绝。 反正林墨这有好吃的，愿意待就待吧。 林墨陪着林墨阳玩闹一阵儿，小孩儿要下楼找小伙伴，林墨不想出去便让他一个人下去了。 渐渐的，筒子楼热闹起来，厂里职工下班了。 听说林墨现在家养伤，好些人来她家探望。 之前她住在卫生所，离家不近，去看一回不仅要请假还得搭进去坐车的钱，不划算。 今天在家，正好可以上门来。 有人从家里拿了个鸡蛋，有的是一包果子，还有人大手笔给送来一包红糖。 林墨惊讶原主的好人缘，苏禾花也有些诧异，大家平日里并没有对林墨特殊关照。 其实大家来看望她，一是听说林墨这次伤太狠，可怜她差点没活下来。 二是想到她亲妈高凤英。她妈以前是厂里妇联办的，确实为楼里的妇女们争取过很多权益，楼上楼下的邻居都念着她的好。 一堆大婶儿大娘伯母的，林墨认得眼花。 大家现在都知道她伤到脑袋，有些不记得事，不仅没怪罪她还主动邀请她以后去家里坐坐。 这一片都是看着她长大的，多走动走动方便想起来。 林墨乖巧应好，再一次感叹这时候邻里关系和谐。 看时间差不多，她们就不继续搁这待了，该回家给家里人做饭，家里男人也都下工回来。 她们也清楚，如今各家吃食也不富余。她们很少在别人家吃饭，尤其是大人。 有个大婶临走还问起苏禾花大女儿。 “你家美丽还没回来呢？我看墨阳老早在楼下玩，要不是阳阳我们还不知道她姐姐回来。” 怪不得。 林墨还想大家消息真灵通，都没见到人怎么知道她在家，原来是林墨阳这个“大嘴巴”。 “美丽下学后去找同学了，她婶你找她？”苏禾花问道。 苏美丽马上年满十八，也是条亮盘顺的大姑娘，好多人家盯着呢。 苏禾花也知道有人看上她闺女了，就是没工作这事有些劝退。 苏禾花送马嫂子出去，两人心照不宣的完成眉眼官司。 林墨把带来的红糖和果子放回自己房间，鸡蛋拿去厨房。 说是厨房其实是过道隔出来的，连个门都没有。 高凤英不喜欢在外头过道里做饭，自家做点啥吃得，不到一顿饭的时间，全栋楼都知道了。 林墨小时候不喜欢吃母乳，高凤英特意买的羊奶炖，时不时还有蛋羹加餐。 高凤英和林大庆两个人都是正式员工，两个人工资加起来也小一百了。 家里就林墨一个孩子，要说其他家条件也不差，就是孩子多，负担重。 怕别人眼红说她闺女，高凤英就把厨房搬了进来，从此都是在屋里做饭。 苏禾花看着锅旁边的鸡蛋也没计较林墨把其他东西拿自己屋的举动。 她清楚自己就算让拿出来林墨也不会听她的。 “妈，我回来了。” 苏美丽有些有气无力，一下学跑了好几个地方都没有招工的。 进家门却看到林墨从她屋里出来，有些吃惊道，“林墨，你怎么在？” 林墨， “这是我家。我回来自己家不应该吗？” 苏美丽脸上有些不好看，“林墨，你啥时候回来的？” 这时苏禾花听到动静从她房间走出来。 苏美丽突然抱住林墨，声音里满满惊喜。 “墨墨，你这段时间不在，我可想你。” 这么热情。 林墨余光扫到苏禾花过来，她瞬间明白。 林墨把抱着她的苏美丽推开。 果然，出来看见的苏禾花不满意了，“林墨，你大姐高兴你回来，你这是干什么？” 林墨见到苏美丽的第一面，脑子里浮现很多。 金姐说的话有一句放她身上挺合适。 “哎哟嘿，我一看这小丫头片子，还有两副面孔呢哈。” 林墨不吭声，对苏美丽的“嘘寒问暖”不作回应。 苏禾花在一旁看不过去，“林墨，你姐跟你说话呢。” 林墨直接扭头回屋，走之后还能听到苏美丽劝慰她妈的声音。 “妈，没事。墨墨可能心情不好，我去看看她。” 又来？ 苏美丽进来了，看到林墨在床上坐着，她眉头一挑，斜眼看着林墨，声音却压得很低。 “我看看伤得多重啊？你人挺金贵呀卫生院住这么久。” 冷嘲热讽，意味十足。 林墨不说话。 苏美丽直接上手推她。 “我跟你说话，你听到没？” 林墨奇怪了怎么都喜欢上手推人。 她挡开苏美丽的手。 还敢回手，苏美丽瞬间不乐意了，她伸手点着林墨胸口。 “听妈说，你失忆？脑子摔坏了？” “以前怎么讨好我的还记得不？” “以前你见到我可是不敢走的啊。” “才被蒋阿姨带几天就不认识我了。” “我跟你说，你别……” 她整个人面目都显得可憎起来，眉宇间的霸虐破坏了她脸上的美感。 林墨…… 这个继姐真不是东西，她怀疑自己被霸凌都少不了她在背后搓弄。 第8章 回学校 “闭嘴。” 林墨打断她的喋喋不休:“我把你的东西放到你床上。” “林墨，你这次回来长本事了。我的东西你都敢动。” 苏美丽没想到在她心里懦弱不反抗的林墨现在都敢动她的东西。 她看向自己床上一堆的东西，快走两步过去抱起来重新扔回板桌上。 “我今天就放这。” 一脸你能把我怎样的欠揍表情。 这本来就是原主的房间。 林墨勉强忍下心里升起怒火，心中默念“世界如此美好，我却如此暴躁，这样，不好不好。” 不能才回来第一天就和人打起来。 她试图苏美丽讲道理:“这是我妈给我准备的桌子。” 你不能放在上面。 苏美丽偏不，“你妈做的怎么了？我就放这。现在是我的地盘。” 一脸贱贱的表情。 既然话说不通，林墨把那堆东西抱起来重新放回她床上，苏美丽拦着不让。 林墨推开她手。 苏美丽使劲儿压住，“你妈早死了，她做的咋了，现在我用了。” 哗—— 东西掉一地。 “林墨，你……”。苏美丽没控制好自己的音量。 林墨故意的，她松手了。 “我说这是我的桌子。”林墨也大声强调。 “干什么？都在干什么？才回来就闹。还让不让人安静会儿。” 苏禾花从外面推门直接进来，她一脸不悦，小的不听话大的也吵。 苏美丽立马装成一副委屈的样子，跟苏禾花告状。 “妈，你看墨墨，她一回来把我东西扔了。” 林墨…… 演技这么好，怎么不去上电视。 哦，这会儿还没有。 真是无语他妈给无语开门，无语到家了。 你告状你就有理？ 我就不让。 苏禾花没有理会大女儿的话，她脸上挤出笑容，对着林墨说。 “林墨啊，那是你大姐。平时她老让着你。你别跟你大姐闹啊。” 凭啥说是我跟她闹？ 苏美丽只是在你们面前这么做吧。 真想看看苏禾花这个当妈的哪天发现自己女儿有两幅面孔是什么反应。 苏禾花和林墨继续打着商量，“林墨，你让她大姐她放放呗。” “妈……” 苏美丽在一旁有些吃惊，她妈今天这是怎么了？态度这么…… 林墨，不让。 “我妈特意给我做的桌子，她非要放。” “刚才她还骂我妈。” 林墨指着对面站着的苏美丽冲苏禾花嚷道，告状谁不会啊！看看你的好女儿。 苏禾花横了苏美丽一眼，这闺女净给她惹事。平常不是对林墨挺好的吗？ 她冲苏美丽问道:“你刚才是不是骂她妈了。” 苏美丽有些恍惚，林墨竟然学会告状了。以前她跟锯了嘴的葫芦似的不开口，难道都是装的。 她看向苏禾花，“妈，我……” 啪—— 苏禾花给她一巴掌。 “人家妈给做的桌子，不让你放就别放。上赶着干什么。” 话里多少有点指桑骂槐，也是恼自己。 当年高凤英走后，她就是上赶着进门的。 林墨…… 这人怎么说动手就动手啊。 苏美丽的脸顿时红通通一片，苏禾花这一巴掌打的挺狠的。 “那是人家妈做给做的桌子，你哪配。” 苏禾花心里更多的是怒其不争。 林墨有蒋清在，婚事，工作都不愁，她女儿出去跑了好几天，看她今天那样子，肯定依旧没收获。 马婶今天叫她出去，不是给美丽介绍对象，而是想把她儿子配给美丽。 呸， 一个小儿麻痹那方面都不行的人也敢肖想她闺女。 苏禾花叹口气对苏美丽说，“美丽你换个地方吧，先对付着用。” 苏美丽垂下眼帘，她就知道苏禾花肯定让她退让。 她忍住眼里的泪水，主动接下台阶:“妈，我不让你为难了，我东西放床上就行。” 苏禾花一脸感动，还是自己女儿贴心。 苏美丽捡起东西放床上，出去前还剜一眼林墨。 林墨远远就瞧见前面有人。 今天她上学特意绕的学校后面。原主以前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从这边走。 早上苏禾花让苏美丽带她一起走。 林墨拒绝。 她不想看苏美丽演戏，也不愿和她有牵扯。 原主不近视真是太好。 她上辈子早早戴上眼镜。 后来想去做近视手术，每次快到医院了又被可能会出现的后遗症劝退。 所以一直模糊，她没找对象就是这个原因耽误的。 以前朋友老是调侃她，三米外朦胧不清，五米外雌雄莫辨，十米外六亲不认，百米外人畜不分。 现在好了，隔两百米的距离都能看清他人。 一位身着灰色中山装的男子，身材颀长，正和一个男生对话。 “在学校有人欺负你吗？” “没有。” “听说你们学校有人被打进卫生院，有人欺负你一定要跟我讲，别怕。” 话语中听出殷殷叮嘱。 林墨算是见识到三人成虎的威力。 谣言这么离谱？ 她是被推下台阶，又不是被打。 看来她的事迹已经传得这么厉害，都被当成反面教材了。 还别说，这家长挺重视孩子的安全问题。 走进校园，墙上刷着标语。 “人民教育人民办，办好教育为人民。” “啃得书本，嚼得菜根；厚积薄发，教书育人。” 林墨一一经过这些，到高二二班门前。她的课本上有她的班级和人名。 站在门口林墨还没想起来自己坐哪个位置。 一个戴着黑色袖套的女生，抬手跟林墨打招呼。 “墨墨，快进来。” 林墨觉得这个姑娘肯定有很好的胃口，脸吃的圆圆的，特别讨喜。 “墨墨，你好点了吗？” 林墨才把挎包放下，田园关心地问她。 这会儿林墨才对田园有点儿印象。 她应该是原主的好朋友。原主有不少关于她的记忆。 园园同学不仅脸圆圆的，身材也是圆圆的。 真是不愧她的名字。 林墨对田园点点头，“我伤口愈合的差不多。回来上课了。” 旁边的同学都在注意她们，那天公安来后，张苗苗的事也传开了。 都没想到学姐这么欺负人。 本来林墨今天不来，她们也商量着去看她呢。 “那就好，那天吓到我了。” 田园这时候有些不好意思地对林墨开口:“墨墨，她们现在都知道这事，不是我说出去的。她们刚还商量着去看你呢。” 林墨知道不是她。 她自己报公安的时候就想着把事情闹大。 她可不想像原主默默忍受。 田园肯定记着原主的话不愿让其他人知晓。 现在有人知道林墨的事，让这孩子有点儿自责，尽管不是她传的。 “我知道，听说是你找老师给我送卫生院的。谢谢你啊。” 林墨郑重向田园道谢，也谢谢大家要探望她的心意。 田园偷偷看了下手中，林墨刚塞给她两颗大白兔奶糖。 没办法，不是林墨小气，实在是没多的了。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以后有钱了肯定请大家都吃。 田园也知道奶糖的贵重，“没事儿，是小事儿啦。她们叫你出去，我就知道不好。” “对了，听说张苗苗被退学了。” 林墨不是很在意地说，“是我报的公安。” 啥。 小姑娘惊呆了，嘴巴都张大了。 “她推我下去的，后脑勺流好多血。差点没命。”林墨解释。 田园表示理解，“也是，你不知道那天我快吓死了。” 周围同学听到林墨这么说，看向她的目光都有些震惊。 以前的林墨不太爱说话，除了和田园玩得好，跟其他人没多少交际。 她们都不知道林墨一直被学姐霸凌。 张苗苗她们那几人就是仗着家里条件好，欺软怕硬。 不止林墨还有其他的学生。 听说她们几个人缘不好，班里大多数同学都不喜欢她们。 如今张苗苗退学了。大家都有点儿拍手称快。 上午学的是大语文。 现在讲的基本上都是主席语录，学校跟随政策，强调政治学习，政治教育一天都不能放松。 林墨有种回到学校上思想政治课的感觉。 好不容易挨到中午。 下课铃响田园拉上她就跑，她的饭盆都是田园提前揣上的。 第9章 两姐妹“决裂” 食堂在靠近学校后门的那一侧，林墨早上还路过。 建的离他们教学楼有一段距离。需要跑的，走着去晚了，好菜都被别人打走。 付同样的钱大家肯定愿意吃好的。 田园园早就盼着林墨来了。 在路上她就开始安排，还跟之前一样。 田园去打菜，师傅里有她的熟人给的多。 林墨去买主食，主食有自己从家带来蒸的，也有交钱买粮给食堂做，她俩都是第二种。 她们分工合作，这样也快些。 打好饭汇合，俩人抱着饭盆找桌子坐下，看着急急嚷嚷的人群，对视一笑。 以前林墨从没觉得自己这么饿过。来到这个年代再也没吃饭不积极的时候。 她今天的战斗力不可小觑，田园说想她来是为了让她在这会儿发挥作用吧。 主食是窝窝头。黑黑的，跟现代那种忆苦饭有点儿像。但没现代好吃，吃进去都刺剌嗓子。 两人吃完饭一起去洗饭盆。 水池边碰到经常和张苗苗在一起的王红梅和许安和同学。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那两人狠狠的瞪着林墨，却没有上前。 因为林墨她们被学校记过批评，回到自己家又挨了爹妈一顿打，现在被家里人禁止和张苗苗一起玩儿。 田园拉着林墨的手，小姑娘自己步子都有些慌张，却坚持让林墨躲她身后。 她怕，怕她们和林墨起冲突。 林墨抬脚走，不搭理她们。 瞪什么瞪？ 眼珠子瞪出来她们也要过去。 林墨拉着田园继续过，“不用怕。” 心里笃定她们肯定不敢。 没走几步，才过去两个瘟神，前头又有一个等着。 看见苏美丽，林墨知道这是等她呢。 她让田园先回班里，顺便帮她把饭盆拿回去。 “张苗苗是你报公安抓的吧？”苏美丽问道。 林墨也是上午听她们谈论这些才知道苏美丽和张苗苗是一个班的。 那她的怀疑完全有理由。 “是”。 林墨大大方方直接承认。 “你知不知道她现在退学。”苏美丽为同学打抱不平。“你现在怎么这么狠心？” 林墨翻白眼。 她狠心，她只是做了该做的。 苏美丽身为她“继”姐，不应该谴责伤害她妹妹的人。 林墨奇怪，上次报公安苏禾花不是知道吗，怎么她没有跟苏美丽说过？ 殊不知苏禾花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没讲，更不会想到苏美丽和人家认识。 在她心里，她大女儿胆小，心善。和这种人根本不会有交流。 林墨正是桀骜不驯才招来人家欺负的。 这会儿有些人吃完饭往回走，人来人往的经过“剑拔弩张”的两人身边都要瞅上一眼。 这里不方便继续说下去。 林墨主动道:“我们换个地方吧。” 正好有些事她也想问清楚。 她带路往前走，苏美丽跟上。 林墨带她走到后门附近的一个角落，正是她早上发现的。 靠近学校最里侧，那地平常很少有人来，比较僻静，适合交流。 “为什么这么对我？”林墨直接开口问道。 “什么。”苏美丽装听不懂。“墨墨，我怎么对你了？” 林墨扯起嘴角冷笑。 “你知道我说的什么，这里现在就我们两个人都不用装。你自己做的什么事自己应该清楚？” 苏美丽脸色一沉，她觉得林墨回来这两天越来越不把她放眼里，以前私下在她面前是从来不顶嘴的。 她昨天还学会告状。 “你怎么……” 以前的林墨她可以直接呼来喝去的。 林墨打断她说的话。 “虚伪的话就不要讲了。” “我以前对你怎么样，而你对我又是怎么样，我们心里都清楚。” “从你跟着你妈来到我家，我爸对你够好吧。家里只要有我的一份就少不了你的。我的房间让一半给你住，连我亲妈给我做的桌子都因为你只剩一半。” “你呢，你是怎么对我的？” 林墨是为原主问的，昨天晚上她梦到不少两人之前相处片段。 苏美丽私底下把原主当成她的所有物似的，只差没有上手拧打。 在继父和亲妈还有外人面前却是姐妹情深。 表面一套背后一套耍的溜溜的，是欺负林墨不长嘴吗？ 林墨以前确实不长，但她长了。 “让你同学来欺负我？是你搞的鬼吧。” “我和宋哥有娃娃亲，也是你跟张苗苗透露的？” 苏美丽这会儿有些点慌张，她第一次见林墨这么咄咄逼人。 “不是，我只是说一句……” 本来只是想诈一诈苏美丽，看着她手足无措的神色。林墨知道自己猜对了。 “说说吧，为什么这么恨我。这只有我们两人，出你口入我耳，不会有其他人知道。我真的想知道原因。” “我说没有。”苏美丽拒绝回答。 “你当真没有做过对不起我的事？你对我私下做的敢不敢让你妈知道？” “是，我不喜欢后妈，可我凭什么要喜欢她。” 谁料这句话戳到苏美丽的心窝子。 她激动地大声反驳，“你凭什么不喜欢她，你不知道她对你多好。她对你比对我还亲。” 比对你还亲？ 林墨没有感觉到。 “呵，那当然是我早早发现。我肯定不能让她对你比我还好。那是我妈。” 怪不得苏美丽总是在她妈面前演出一副姐妹深情深的样子。 “从小你爸爸妈妈都对你很好。连我的妈也对你好。可她为什么要对你好？” “林爸爸对我是不错，可我知道他是想我对你好。” 是这样吗？ 林墨现在没有林爸的任何记忆，估计看到人才能想起来吧。 “你说我凭要对你好？”苏美丽幽幽问道，她这会儿看着有点儿可怜。 可她对原主做的又是不争的事实。 尽管不喜欢她，原主可没做过任何伤害她的事。 “你讨厌我，我也讨厌你，我们以后互不打扰的好。我也不会再配合你演戏。” “私下再敢找我茬，我直接跟你妈告状。你妈不管我还有爸。” 也不知道林爸对原主咋样，不管了，先扯出虎皮装大旗。 原主也是，苏美丽第一次骂她就该告状的。 苏美丽确实害怕，她妈真会打她的，小时候她就没少挨打。 后来到林家，林大庆不打林墨，她妈才开始不打人的。 “还有，你妈我是不会抢的。”林墨不稀罕。 所以别来找我麻烦，以后我可不会客气。 “你说到做到。”苏美丽留下一句，略作镇静走了。 看着苏美丽走远，林墨吐出心中一口郁气，原主尽管不喜欢她，却从来没有有过害人心思。 苏美丽一开始也不是这样的。她刚来到林家并没有这么嚣张。原主一步步“纵容”让她变本加厉。 林墨没有想哭，但她有点儿忍不住。 第10章 猪下水 忍到最后眼泪还是止不住落下。 哭到最后不知道是哭原主这个傻瓜还是她这个笨蛋。 哭到觉得这个世界上只剩下她一人。 她亲手了断原主的因果，以后自己真的要在这里生活下去。 她的爸爸妈妈，同学朋友都不能再见了。 林墨哭得涕泪横流，悲伤不能自已。 她紧紧抱住自己的膝盖，用身体围成一方小世界给自己温暖。 咔嚓—— 踩到树杈的动静响起。 有人？ 林墨把头抬起来。 适才哭的太凶狠，现在眼睛看不太清楚。 一只修长的手伸到身前，递上一方手帕。 林墨吸吸鼻子，怔愣间对上一只洁白如玉的手。 这人有一双纤纤玉指，用形容女人的词形容男人，林墨知道不妥当。 她有限的词汇现在只能想到这个词语来表达她看到这双手的赞叹。 顺着对方的手往上看。 好像—— 是今天早上见到的“家长”。 徐兴民有些无奈。 最近雨水增多，天气忽冷忽热，早上来探望弟弟的时候忘记把家中母亲邮寄过来的薄被子一并带来。 本想下次再送呢，又怕他妈白女士晚上的电话。 趁着中午吃饭的时间来送。 没想到碰见两姐妹“决裂”。 一个走后， 另一个原地哭得伤心。 他本来不想出现的。 对方眼泪鼻涕直流，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徐兴民想到两年前的他。 那时候自己虽然没哭，心却在滴血。 他没想到昔日的兄弟转眼成为仇敌，为了一己之私竟然背叛他。 “擦擦吧。” 他又一次递过来。 林墨这次终于看清，确实是她抄小路见到的那个人。 人长得白白净净的，尤其是一双丹凤眼熠熠生辉，有些妖孽，不是时下人喜欢的长相。 这年代的人喜欢的是浓眉大眼，一脸正气类型的，像唐国强，蔡国庆那样的帅哥。 林墨接过手帕。 这时候还没有手帕纸的存在，她今天没带手帕，主要没这个习惯。 她擦擦眼泪，说道:“等我洗干净还你。”话中还带着浓重的鼻音。 “不用”，他拒绝。 林墨看到大树另一边停着的自行车？ 什么时候有的？ 林墨一脸不好意思，原来是她打扰到人家。 奇怪，她过来时怎么没注意到，光顾着和苏美丽撕b。 “谢谢。” 林墨道过谢离开了。 重新洗把脸回到座位上，大家这会儿都在午睡。 同桌田园睡得正香，嘴巴一动一动，也不知道梦见什么好吃的。 下午上课他们学的立体几何，书上封面有这么一段话。 “我们的教育方针，应该使受教育者在德育，智育，体育几方面都得到发展，成为有社会主义觉悟的有文化的劳动者。” 现在几乎没有高中，这时实行的是九年制，学成后继续上山下乡。因为国情如此，现在不鼓励学习文化知识，大多数人都没学好。 课上认真学的人不多。 老师留完任务就出去了。 这会儿老师都不太敢管学生。毕竟有的地方的斗争太强烈，好些同行都被下放到牛棚，大家都怕惹祸上身。 “听说了吗？比咱们大一届的。有个男生为了不去下乡把自己腿摔断了。” “我家后边有个知青。听我妈说他为了回城好像吃了什么药，在下乡的地方干不了活，人家才让他回来。” 后桌的两个女生开始讨论起来。邻近的同学都竖起耳朵关注着。 她们班有些人快到年龄了，比他们大一届的学长学姐已经在考虑准备去哪个地方。 上山下乡风潮已经不像刚开始那两年狂热。这会儿大家已经意识到下乡不像想象的好。 家里有哥哥姐姐作为前面几批下乡的人，了解的更清楚。 在乡下那地方天天干活最后分下来的粮食都不够吃的，平常饭菜里一丁点儿肉沫都见不到。 逢年过节轮着回家不说，有些地方还得给些“孝敬”。 这种事林墨后世也听说过。 有知青把火柴头刮下来吃，把胃吃坏送医院抢救。 有人大冬天只穿单衣在外吹风，导致高烧不退引发肺炎。 还有白天干活晚上不睡，把自己累得尿血，就为了一个回城名额。 这是时代的痛。 新中国刚成立之初，国家才四万万人。八年抗战十年内战结束，人都打没了。 那时候时局适才稳定，国家开始鼓励生育，家家为做贡献都生好几个。 可是后来城市建设速度远不及人口增长速度，城里装不下那么多人。 怎么办？ 上山下乡吧。 缓解城市就业压力。 上面发出指示:“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到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 “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 知青们满腔热血奔赴广阔天地，相信肯定大有作为。 可是，得到的是什么？ 怨不得大家不愿。 田圆圆跟着念叨了句，“不长大多好。” 小时候总想快快长大，长大了却发现永远长不大多好。 但不可能永远长不大的。 再过两年，她们也要去。 没有记错，这项全国性的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应该到1978年结束。 还有几年时间熬呢。 两人同时叹了一口气。 “想吃肉吗？”，田园忽而问林墨。 “肉”，林墨两眼放光，感觉口水在嘴里快速分泌。 这年头谁不想吃肉。 她一个不喜欢吃肥肉的人现在都分外珍惜分到手的肉沫，谁还管是不是肥的。 现在想想，刚来那几天吃得多好啊，又是想念蒋姨的一天。 “是猪的一些边角料啦。明天让你家里人来养猪场侧门找我妈，我晚上回去跟我妈说一声。” 田园也不知怎么就说出来了，以前她从没跟林墨说过这些，总觉得林墨不会喜欢。 边角料，猪下水啊。 一套猪下水包括猪大肠、猪小肠、猪肚、猪肺、猪舌、猪心、猪肝、猪腰子，猪肾等等。 有手艺的人做猪下水更是让人垂涎三尺。 林墨才不介意，只要是肉都行。 田园的妈在杀猪场上班。在这个油水奇缺的年代，就这工作绝对称得上人人羡慕，毕竟能天天吃肉。 林墨捏了捏田园园肉嘟嘟的脸，手感真好。 在这个年代，能吃胖乎乎真的是大家喜闻乐见的。 苏禾花，她后妈应该也会喜欢。 她的厨艺还不错，昨天晚上只是简单的米粥青菜，吃得林墨挺满足，昨天晚上就她和林墨阳最有胃口。 “我可以让我后妈去拿。” 猪下水也是肉呀。这年代能买到不要票的肉，还要什么自行车？ 她觉得不用多说后妈肯定愿意跑这一趟。毕竟小弟弟也正长身体呢。 两个小姑娘对视都笑了起来。 第11章 一波又起 这天晚饭时林墨水喝得有点多，夜半想上厕所。 在这上厕所是真不方便，还得出门去到楼道尽头。 林墨自从知道上厕所是这种情况，晚饭后尽量控制不喝水。 今晚上吃得味重，不得不喝。 摸出床头的铁皮手电筒，听林墨阳说这是林爸厂里发的，他都没有，说这话的时候小表情哀怨极了。 林墨当时捏捏他的小鼻子，这小孩怪会争宠啊。 手电筒拿在手里铁沉铁沉的，一点儿都没有后世的小巧精致。 打开后衬着灯光却没看到对面苏美丽在床上，她没在意，想着对方可能也去厕所了。 悄摸推开门，却听到隔壁房间有声音传来。 “妈，我可不能下乡。让林墨去我也不去，我下乡后谁来照顾您。” 下乡？ 林墨停下脚步。 苏禾花也忧心着呢。 “妈也不想让你下乡，可街道办如今都看着呢，前院那个腿摔了的不还是依旧下乡了。” 苏美丽眼珠子一转，她抱着苏禾的胳膊说:“妈，我只要有份工作就不用下乡了。” 苏禾花听完心里更愁了，她把女儿的手拿下来，这天气热挨着更热。 “妈也知道，可这工作不是你说有就有的，好不好找，你这几天天天上街不是都清楚，找到了吗？” “没有”，苏美丽摇头。 这会儿她直接伤心的哭出来，一方面是着急，害怕自己真要下乡。另一方面是伤心，她妈对她一点不上心。 可她要想有工作儿还得靠她妈。 她吸吸鼻子，再次抱上苏禾花的胳膊。 “妈，您可不能撇下我不管。家里现在就我和您最亲。墨阳还小，我下乡后林墨她不听您话。您咋办？” 说中苏禾花心底最担心的事，继女和她不是一条心，儿子又还小，还更喜欢和姐姐玩。 真正贴心的亲闺女又要下乡。 哎，苏禾花头大。 苏美丽觑着时机，她把自己想了几天的想法说出口。 “妈，能不能让林墨把她那个工作让给我？” 此句，不亚于在屋里丢下一颗炸弹。 炸的苏禾花心潮翻涌。 她顾不得此时的忧心，她惊诧道，“你，你怎么敢想？那是她亲妈留给她的。” “是，我知道是她妈给她的，谁让我没她命好，有个那样的妈在。”苏美丽真真假假地哭诉。 苏禾花也一阵儿难受，是她没本事。 “妈，我以后下乡了，回不来您身边。你可要千万照顾好自己，有什么委屈当面说不了，写信给我。您以后没有贴心的女儿在身边，连个想说话的人都没有。可怎么办啊？” 苏禾花清楚，苏美丽下乡，逢年过节不一定能回来。 一想到以后真受了委屈，大女儿不在身边，她真是没地方可以诉说。 但是工作是高凤英给她亲女儿林墨留的。 苏美丽还在哭着继续讲，“妈，我才是您亲生的女儿啊。您这些年都过的什么日子里我都看在眼里。” “林墨没少给您脸色看，您也不敢直接说她，有时候还要讨好她，天下还有您这么憋屈的妈吗？爸他对是您好，不打您也骂您。可他不就是想让您好好抚养他的孩子长大吗？” “林墨跟你一直都不亲，话也不跟你说。以后老了，我也不在您身边，墨阳又跟林墨亲。到头来，您什么都没有。” 被苏美丽讲的更是心烦意乱，苏禾花也不敢直接下决定。 可那毕竟是人家亲妈留的，老林心里也有这个闺女的。 看着苏禾花有些意动，苏美丽决定再添把火。 “爸他心里一直有高凤英在。在他心里，您估计连高凤英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高凤英，又是高凤英。苏禾花脸上阴晴不定，老林一直记着她呢。 比高凤英，她比不上。 难道她女儿也比不上。 老林也经常夸美丽能干。她女儿可是比那个林墨那个赔钱货好多了。 苏禾花越想越觉得她女儿不能走，看着出落的日益出挑的女儿。 她心想，“凭什么我女儿就要下乡，她高凤英的女儿直接就有工作？” 她告诉苏美丽，“等你爸回来我找你爸说。” “爸他愿意吗？”，苏美丽有些不放心。 “林墨还不到年龄呢，你这马上就要毕业。再说还有墨阳在呢。” 看在他们共同儿子的份上林大庆应该会同意她的想法。 苏美丽看着睡在里侧的小弟。是啊，这是爸唯一的儿子。 可是， 万一林大庆不同意。 “妈，我们能不能先把工作给办了，爸现在不是还不确定啥时候回来？” “我现在已经被盯上，今年有我的名额。” 苏美丽心急火燎，恨不得现在就把事办了。 好家伙，林墨真是佩服她这个继姐。 先让苏禾花体会到找工作的艰难，再针对自己的处境提出解决办法。 目前唯有拿了林墨的工作可以破局。 留意到苏禾花不太支持，她一步一步开始攻心。 先是说林墨平时怎么样？她是怎么对苏禾花的，而亲女儿本人又是怎么对妈妈的？ 为苏禾花以后的生活担心，尽显她一片孝心。 趁着苏禾花顾虑丈夫有一丝犹疑，又祭出高凤英，林大庆前妻。 利用女人的妒忌心理，一击即中。 林墨想给苏美丽鼓鼓掌了。 怕林大庆回来，在他这里生有变故。决定先下手为强。 一环一环，环环相扣。 就这心机，她下乡不用担心吃亏了。 可让林墨让出工作，苏禾花一时没主意。 她直接问苏美丽，“你准备怎么做？” 这是同意？ 苏美丽这几天还真想出一个法子。 “妈，我们去找马婶儿。他家儿子对我有点意思。我们可以让她帮忙。” 听到马婶儿，苏禾花皱眉。又听说马婶是帮忙的，她才勉强听下去。 以后美丽有了工作，看谁还敢看不起。 “带上咱家的户口本去，让她把我工作直接落实，就说林墨的工作让给我了，我……。” 苏美丽把一切都想好了。她私底下已经找过了马婶儿。 林墨， 林墨想爆粗口。 这俩人当真不要脸了？ 住的是林墨亲妈分的房子，现在还要算计人家留给女儿的工作。 真是不愧“后妈”，睡人家的床，打人家的娃。 也没问问她这个当事人愿不愿意，直接单方面替她做决定了。 你们想成好事，也要看她愿意不愿意。 林墨问过学校老师。 现在想要结业，不能拿毕业证，只能得到一张肄业证。 什么是肄业证？肄业证是按教学计划规定学习了一个阶段后中途终止了学习的学生在某一级学历教育的学校学习的一种证明，颁发给中途退学者。 林墨还想着以后高考恢复好考大学，肄业证肯定是不被承认的。 看来这个工作不能留手里了。林墨心想。 林大庆是没回来，她现在还没有任何关于这个爸爸的记忆，不知道他对她这个女儿到底怎样。 以后林爸回来也要让她把这个工作让给苏美丽呢。 苏禾花身为她继母是可以代替她发表意见的，这时候社会可没有后世那么讲究人权。 万一真让苏美丽把这个工作算计走，林墨要怄死。 得想个法子。 林墨墨躺在床上好大一会儿，苏美丽才姗姗然回屋。 确定她睡熟，林墨赶紧小跑去厕所，怕被她们发现真是憋死她了。 第二天早上林墨醒来，苏美丽没在房间。 厨房那边有两人说笑的声音，苏美丽这几天为了表现，天天早起帮苏禾花做饭。 本来因为苏禾花去田园妈那里拿了两回猪下水回来，林墨对她不那么冷淡。 可是昨晚…… 林墨阳出来了。 他迷蒙的眼睛看到林墨，脸上立马扬起笑容，乖乖叫道:“姐姐。” “嗯，乖”，林墨应道。大人的事情怎么也牵扯不到小孩子。 她牵起林墨阳的手回房间去，“衣服怎么不穿好就出来，小心感冒。” 林墨阳听话地任林墨牵手，嘴里说着，“醒来我饿了。” 林墨把他带回房间，找到他的衣服，边给他穿衣服边安慰，“一会儿饭做好多吃点儿。” 林墨阳大大点头，“我要吃大碗。” 虽然妈不咋地，小孩儿是真的可爱。 这小孩儿要是跟原主一个妈多好，这样她就能毫不顾忌的喜欢他了。 第12章 500块换工作 “园园你找工作了吗？”，趁着最后一节自习，她主动问起同桌田园这个话题。 今天林墨一天都在思考怎么解决这个事。 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决定把这个工作给别人。 她现在又不能直接去工作。 这个工作现在放她手里，就算这次想办法保住了，那母女俩肯定也会找其他的机会。 费尽心机防着，不如直接给别人，让她们竹篮打水一场空。 田园边抄作业边回答:“还没呢，咱们还有一年才毕业。我妈说实在不行就找人让我分到乡下姥姥家那边。” 胖乎乎的脸上还带点讪讪，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对林墨讲。 林墨明白，有妈的孩子是个宝，宁愿多花钱找关系走后门送礼也要给闺女找个好去处。 她也不绕弯子，直接就问田园:“我有个工作，去厂里车间上班，你要不要？” “厂里上班？”田园惊呼，又赶紧压低声音，生怕别人听到。 她回头看了周围一圈，确定刚才没人在意她的呼叫，这才凑到林墨耳边，语含艳羡。 “那可不得了。我妈最羡慕那些在厂里上班的人，你哪来的？” 林墨想，与其这份工作最后让苏美丽母女俩得了去，不如给田园吧。 “园园，那份工作是我亲妈留给我的。” 说到原主亲妈，林墨心里也有些不好受，人家妈是真的爱孩子。 “我身子瘦弱，受不受得住工作强度不说，后妈现在在一旁虎视眈眈，我那个继姐擎等着呢。我不愿给她，你要是要我就给你。” 田园激动的看着她，林墨拉着他的手。 “不急的，回去先问问你妈妈，也和家里人商量商量。机械厂车间工作强度不低。” 林墨真心建议。 田园特感激，她回握林墨的手。“墨墨，你对我太好了。你放心。我这身板没问题。” 确实田园平时就吃得比林墨多，更何况家里时常还能见点肉腥，脸也比林墨圆多了。 “你这个工作我要是拿了。你自己咋办？” 田园关心林墨以后。 工作现在给了她，林墨咋办？ “没事，我这不用担心，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园园你回家跟你妈说说，行的话我直接带你厂里去办手续。” 林墨可不敢拖，现在厂里周六不休息正常上班的。 时间紧迫不等人。 第二天林墨刚到校门口就看到等在一边的田园和她妈妈。 田园的妈妈，林墨印象里见过一回。 王大花以前给她们送过饭，知道她俩处得好，还特意拜托林墨多照顾点自己闺女。 可能是养猪场上班的缘故，王大花高高壮壮，腰身略微粗了一点，眼睛有些锐利。 田园脸盘真是随她妈妈，只不过是小一号的。 王大花看到林墨，未语人先笑，一笑倒看着没那么不好接近。 她拽着田园上前跟林墨打招呼:“这就是墨墨吧，老听我家园园说起你。” “田妈妈您好，我是林墨。”林墨礼貌回应。 王大花拉起林墨的小手用她的肉掌拍了拍，“墨墨，不用这么客气。你跟田园是好姐妹，我托大叫你闺女好了。” 额，太过热情了。 林墨抽回自己的手，她不习惯和陌生人肢体接触。 田园偷偷拉她妈的胳膊不要这样。 王大花好笑着说:“行啦，闺女，叫姨就行。我过来什么事你，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 王大花真是个敞亮人。林墨也不多啰嗦。 “姨，我知道您今天来干什么的。我昨天跟田园说的确实是真的。我想把这个工作给田园。” 王大花自从昨天闺女回家跟她说了这回事儿，她到现在还有种在梦中的感觉。 她又一次问道。 “闺女，你真要把这个工作让给我们园园。” 林墨再次点头确定。 王大花一拍大腿，高兴得不行。 “闺女，我先谢谢你，你这可是帮我们家大忙。昨天园园一到家跟我说这个事情的时候，我都不敢相信。” 林墨明白这个年代有这样一份工作的重要性，它就相当于铁饭碗。 谁会把饭碗给别人，怪不得她不敢相信。 林墨主动给王大花解释原因。 “我家里的情况园园应该和您说过了。也是园园心好，我前段时间从台阶上摔下，还是园园帮我去叫的老师。我也要谢谢她呢。” 王大花一听更高兴了。 她看着身旁的女儿田园一脸自豪。“这孩子从小就心善。” 正是了解她是这样的性格，更怕她到了乡下那地方，天高皇帝远，被人啃的骨头渣都不剩。 “不过我们也不白要这份工作，给你500块钱，行不？” 王大花说出来500块的时候还是肉疼的，天知道她下了多大决心。 毕竟这会儿500块钱可不像后世那样不值钱。这会儿猪肉才7毛一斤。 不过买份工作拿500块也值了。 她就田园这一个闺女。在屠宰场快干一辈子了，还是临时工。 就这都还是力气活，也是她能干，要不然早给挤兑走了。 她是想给闺女在城里找个活干。可实在是没门路。 她不希望自个闺女进养猪场接自己班干。 她自己吃过的苦自己知道，这真不是女人能干的活。 本来都打算认命，到时候跟着同学一块下乡，没想到现在峰回路转。 如今好了，有了林墨这一份工作，至少不用担心以后要下乡，以后闺女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着。 再给找个知根知底的女婿。一辈子稳稳当当，幸幸福福的。 这是人家亲妈留给自个孩子的，将心比心，她也愿意掏这五百块。 王大花高兴后也在发愁林墨，问她没了工作怎么办？ 林墨心里一暖，就冲田园妈妈真诚的关心，看出来她们一家确实是实在人。 其实林墨一开始说把工作给田园的时候，确实没想着要什么回报。 田园是真心对原主好的，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林墨能感觉到。 林墨还提醒她们。 “现在去厂里上班是拿不了学校的毕业证，万一，我说万一以后高考恢复想考大学肄业证不承认的。” 田园站出来宽慰林墨。 “墨墨，你不用为我担心，现在已经不让考大学了。我本来学习就不好。没你聪明，以前都是你帮我补习的。” 田园有些歉疚地看向她妈，她学习成绩一直不好，她妈还坚持让她上学。 王大花摸摸自个闺女的脑袋，她知道学不会的痛。她自己一看书就打瞌睡。 还不是不想让女儿吃卖力气的苦。 田园如释重负地说道:“这下好了，我再也不用头疼上学。我有了工作就可以直接去上班了。” 第13章 打架 她们一番说定后。 王大花在门口等着，林墨和田园一起先进学校找老师请假。 她今天直接带她们把工作给办了。 免得夜长梦多。 林墨带着她们直接去西林机械设备厂。 她去厂里找袁姨。 上次林墨从她家门前经过，袁姨把她拉进屋，塞给她一颗梨。 当时林墨真是被吓了一跳。 林墨那之后有了关于她的记忆，知道以前在厂里袁姨和她妈关系最铁。 袁秋书听说林墨找她，有些惊讶。 这孩子第一次来厂里找她，不会是出什么事儿了吧，遂加快脚步，往厂门口小跑着去。 她远远的看到两个女生和一个大人站一块，等走近了确定其中一个女生正是林墨。 林墨看到袁姨，想到原主的亲妈，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没有妈妈不爱自己的孩子。 她拉着袁姨走到一边，抱着她胳膊就开始哭诉。 袁秋书越听脸越黑，一开始是震惊那两人的不要脸，后面更多的是气愤，到最后只剩下满腔的心疼。 她揽着林墨瘦弱的肩膀叹息:“你妈要是在多好。” 小小年纪，心里装那么多事，怪不得以前不爱说话。 等到林墨红着眼睛过来的时候。袁秋书已经拍胸脯打包票，她肯定帮林墨把这事办成。 她直接带着三人去厂里的人事处找吴大姐办理。 都不用林墨开口，袁秋书进门就把事情说清楚，林墨她妈给留工作这事儿，吴大姐她们都知道。 还是她们和厂里开会讨论的。 等林墨出来一表态，那边把工作给办好了。 咔咔咔。 三个圆戳一盖。 明天田园就可以来西林机械设备厂上班。 袁秋书送三人出去，她和林墨走在最后，一直拉着林墨的手让她多去家里坐坐，林墨乖巧应好。 田园跟她妈先回家，林墨则回学校继续上课。 下午田园过来学校办退学手续直接把钱带来给了林墨。 她悄悄的跟林墨说，“我妈让我跟你说，明面上当这个工作是你给我的。给你钱这事我们家都不往外说。” 李墨知道这是不想被后妈知道她有钱在手。 当时林墨给工作的时候说得清楚，她就是不想自己亲妈留的工作被后妈算计走。 王大花也明白，如果不是她家有这种情况，好事还轮不到田园头上。 了却这桩心事，林墨也能放下担着的心。 林墨知道工作的事是瞒不住家里的，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暴露。 这天她像往常一样在屋内看书。 苏美丽气势汹汹的冲进来。 “你把工作给别人了？” 林墨放下手中的书，抬眼瞅了她一下。“是啊，园园她需要这份工作。” 林墨也不怕她知道是谁。田园她妈的战斗力可不是吃素的。 苏美丽只觉得一股儿气在胸口窜来窜去，想要发泄出来。 她费尽心思，千辛万苦要的就只是一份工作而已。 现在林墨随随便便给了别人。 “你怎么能把工作给人家？” 苏美丽质问林墨。“你知不知道一份工作对我有多重要。” “你哪来的资格质问我？我的工作想给谁就给谁，和你有什么关系？” 林墨毫不客气地反问回去。 “林墨你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苏美丽气不过。 “你给别人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我？我可是你姐。我到现在都没有工作。我没工作就得下乡，你知不知道？” 林墨本来不想搭理她的，可有些人就是给脸不要脸。 “你有过一天当姐的样子吗？” “既然你非要答案。那我明白告诉你，那天晚上你们谈话我听到了。” 苏美丽肉眼可见地慌了，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什么听到？”还妄想林墨是不是在骗她。 林墨静静地盯着她张嘴一字一句道。 “你知道我说的什么。” 是了，林墨她肯定听到了，要不然她不会把工作直接给了别人。 苏美丽这会儿真的不管不顾，她上前推了一把林墨。 “我就是说说而已，你就把工作给了别人。你知不知道我想找一份工作有多难？” 这话林墨也就听听，林墨顺势做到床上。 如果不是她先一步把工作给了田园，这会儿说不定欲哭无泪的就是她。 苏美丽不知道想到什么？她抱林墨的手，开始哀求她。 “墨墨，姐知道错了。姐给你道歉，你原谅姐好不好？” “以前都是姐不好，不该和你争宠的。我以后肯定不骂你了。” “姐也知道自己以前不该那样对你。我认错，我也不和你争爸爸了。” “你把这工作去要回来。” 林墨甩开苏美丽拉着的手。最后一句话才是她真实的想法吧。 “办不到。” 轻飘飘三个字，彻底击碎了苏美丽的幻想。 “啊——” 苏美丽尖叫着扑过来，冲向林墨，伸手抓向她的脸，她要打死林墨。 林墨抬脚蹬过去，坐在床上反而方便她的发挥。 这一脚踹到舒美丽肚子上，他一屁股坐倒在地。 然而她不服气，继续冲过来。 林墨反手又给了她一巴掌。 苏美丽把林墨一下撞倒，扬起手掌也要打回去。 林墨爬起来制住苏美丽的手，反骑到她身上。 她想这一天很久了。 因为苏美丽原主受了多少委屈？ 想到林墨之前的遭遇，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本来那天说了互不打扰，你还来算计我。 我可不是逆来顺受的性子。 让你两面三刀， 让你挑拨离间， 让你搬弄是非， 让你欺负我…… 一阵拳打脚踢，能使的手脚林墨都用上了，最后牙也咬向对方。 最后还是苏禾花把她俩分开的。 林墨脸有些儿疼，虽然极力反抗还是有地方被苏美丽打到，身上被掐的皮肤也一阵阵痛意。 苏美丽脸被林墨扇麻了，林墨招呼到她身上更多，刚才她可是被林墨骑到身上的。 想到对方比她更惨，林墨笑出来，呲牙咧嘴的。 “墨墨，你还笑。你看给你大姐打的。”苏禾花把苏美丽从地上拉起来，给她拍拍身上的尘土。 眼瞎啊，我们两个是互殴好不？ 苏禾花一脸心疼地絮叨。 “别人家的姐姐没妹都处的很好，你们两个最近这是怎么了？不是吵就是闹，今天还打起架了。跟冤家一样。” 林墨真是一点儿也不想跟这个后妈说话。 她也不想想是谁造成的。 谁让人家是亲母女呢，肯定偏心自己的女儿。 苏美丽朝苏禾花哭喊。“妈，林墨打我。” “你小声点，别被邻居听到。”苏禾花有些心疼的摸着自己女儿的脸，脸都打红了。 “妈”，苏美丽跺脚，这会儿还有心情担心外人听不听得到，她不依不饶道:“林墨还把工作给别人了。” “什么？” 苏禾花大惊失色。“林墨，你把工作给谁了？” 不愧是亲母女啊，问的话都一样。 她也急了。 也是，本来这份工作在她们母女看来是囊中之物。 结果现在工作没了。 苏禾花顾不得扶着的苏美丽，她两步过来林墨这边，着急开口问她。 “林墨你说，你把工作给谁了？”手攥得林墨生疼。 林墨把苏禾花的手撸下来，目光冷冷地看着她们不说话。 终于不装了。 她转身推门出去，这个家有她们在，林墨是一刻儿都不想待。 第14章 林大庆回来 出门碰到隔壁张大娘端着钢筋锅出来洗涮。 林墨偏头靠边避过去。 “你和她们吵起来了。” 谁料张大娘八卦的紧，她直接追着林墨问。 “苏禾花以前不都是向着你的吗？” 林墨睁大眼睛瞧她，像是在问她这您也相信？ 张大娘这才看到林墨嘴角的伤。 “你脸怎么了被她们打的？这树和花也真是的就看着她闺女打你。当妈的就是偏心自己亲闺女。” 筒子楼就这点不好，一点私密性都没有，丁点风吹草动大家都知道。 以前林墨性格有些孤僻，敏感。基本很少出门，大家想打听都找不到人。 苏美丽倒是长袖善舞，见了面嘴甜的主动打招呼。 苏禾花更是逢人就说对林墨怎么怎么好。前段时间林墨住院，苏禾花还天天跑去照顾。 今天终于听到她们吵架，可不得好好打听打听。 林墨有些汗，她本想避开的，后来又一想，后妈，继姐她们都不怕戳脊梁骨，我怕什么。 “和继姐打架了，后妈不分青红皂白吵我。不想待在家里了。” 说着眼眶红了，硬挤出两滴泪来。 “可怜的孩子。”张翠英把钢筋锅放一边，在衣服上擦擦手就要拉着林墨回家去。 林墨赶紧拒绝，被人家看出来自己是装的就不好了。 “张孃孃，我心情不好，想出去走走，就不上你家了。” 林墨跑着下了楼梯。张翠英都来不及拉住她。 林墨刚离开，正对着的门开了，有一个女的直接拉张翠英进家，看她那脸上的表情就知道要吃瓜。 从这天起，苏禾花“后妈”的名声响了起来，林墨“小白菜”的可怜形象深入人心。 刚才林墨就注意到，对面那个男的一直在看她。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林墨睁大眼睛狠狠瞪回去。 直到那个男的躲开她的目光。林墨才收回自己的视线。 遇到这种不怀好意的人，就应该比他更凶。 直面他，用最凶狠的眼神凝视回去，当然前提是确保自身的安全。 这会儿她在公园广场上坐着，旁边还有大人在和小孩子玩，虽然太阳落下去了，天还亮着呢。 林墨抱着怀里睡着的小弟弟，安全感满满。 这个家里也就只有小墨阳真的对她好。 看着便宜弟弟天真的睡脸，林墨觉得自己都要被萌化了。 嘶—— 稍微一扯嘴角就痛，苏美丽下手真不轻。 林墨叹口气。 在这个时代没有介绍信寸步难行。 想离家出走，光一个身份就把林墨绊住。 林爸是有厂里背书才能去外地出差，她可没身份。 田园家是给500块钱，可500块钱，听着挺多，根本不经花。 何况她还是个女孩子。 现在的路上远没有后世安全，扒火车，抢钱，劫过路费都是这个时代会发生的。 唉。 林墨又叹了口气。 对面那个男的这次坐过来。 坐她旁边，想干什么？ 林墨看了看怀里的弟弟，小孩儿白白嫩嫩的，不会是拐子吧。 看对方肤色黝黑，衣着朴素，不像啊。 林墨换个方向背对着他，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应该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吧。 要不把小孩儿摇醒，回去要走一路她肯定抱不动。 突然，那人开始说话。 “打架了？” 怪不得刚才一直盯着她。肯定是她的形象太过引人注目。 脸有些肿了，嘴角还有伤。 不过苏美丽的脸肯定比她肿的更厉害，想想就开心。 嘶—— 一笑就疼。 “是啊，跟继姐干架了。” 林墨也不怕家丑不可外扬，反正对方也不认识她。 那人眉头皱了起来，显得脸更严肃了。 “打的这么严重。” 林墨嘿嘿一笑，“她伤的更重。” “家里大人不管吗？”他好奇地问。 林墨苦笑:“都说是继姐，那后妈肯定向着自己女儿了。” 林墨情绪一时有些低落，她想自己的爸爸妈妈了。 要是她爸妈在，哪会看着她被人欺负。她妈早上去撕打对方，更用不着林墨出手。 现在她在这里，也就怀里这个亲人了。 那人伸出手想安抚林墨，林墨吓一跳，直接蹦到旁边开骂:“你这人有病啊？” 早知道她刚刚就走了，真是烦死了，出来散心还遇到个变态。 嘤～～ 林小弟经过这一遭醒了。 林墨在旁边停下，也止住了继续骂对方的话。 拍拍怀里的林墨阳的背。 小家伙睁开眼睛就对着林墨笑。 林墨把他竖着抱起来，问:“饿不饿？” 他肯定也没吃晚饭就跑出来找她了。 林墨阳抱着林墨的脖子，虎头虎脑地对她点头。 他捂着自己的空空的肚子，扭着身体叫林墨一起回家。 林墨摇头拒绝。 突然，林墨阳瞅见她们旁边的那个男人。 “爸爸。我有好好保护姐姐哦。” 什么？ 爸爸。 林墨扭头看过去。 不会吧…… 她没认出自己爸爸不说，在瞪了对方后又骂人家神经病。 这么搞我…… 林墨持续震惊。 小墨阳已经高兴着扑向林大庆的怀里。 他自个在林爸怀里找位置坐好，欢快的冲林墨叫道:“姐姐，是爸爸。” 林墨敷衍着点头，嗯，知道是你爸？ 心里却在咆哮，你怎么不早点儿醒。 林墨没想到林爸这时候回来，更没想到在这会儿碰见林爸。 人生，真是处处充满惊喜。 林墨蔫头耷脑地跟着林大庆回家，路上有人碰见了他们，都有些惊讶。 “老林出差回来了，这次不走了吧？” “原来林墨找你去了。刚她妈还在说她呢。” 说她啥，和继姐打架？ 林大庆点头回应。“回来了。”经过那人直接上了楼梯。 家里苏禾花正跟人大倒苦水，把苏美丽拉出来展示她的伤口给大家看。 “你不知道我家墨墨下手多狠。” “我拉她都拉不住。” “给她姐打的，她姐一向最疼她。” 说的唾沫横飞，天花乱坠。 林大庆抱着林墨阳往门口一站，屋里跟按下暂停键似的，鸦雀无声。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赶得早不如赶得巧。 邻里们一看这情况不妙，起身就走，路过林大庆旁边打着哈哈:“老林回来了？” 林大庆没搭理她们，抱着林墨阳走进家里。 苏禾花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林大庆怎么回来了？ 苏美丽更是面无人色。 林墨她们三个都没吃饭，林大庆把林墨阳放下绕过中间站着的苏禾花自己进了厨房。 苏禾花脸更白了。 林墨阳有着小动物的直觉，他跑到林墨身旁靠着。 林墨也觉得有种暴风雨来的前兆。 第15章 苏美丽下乡 明天是苏美丽下乡的日子。 那天过后，她主动报名参加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支援祖国建设。 这年头主动下乡还有表彰，街道办给奖励一条毛巾。 “看到我这样你很高兴吧？” 正收拾行李的苏美丽停下来问躺着的林墨。 兴师问罪的样子真令人作呕。 林墨在床上瞟她一眼。 她高兴吗？ 并不， 林墨心中没有快感。 见林墨不搭理她，苏美丽把手里东西扔床上坐下自顾自地说起来。 “你不知道小时候我多羡慕你，你妈在的时候爸妈都宠着你，你妈不在了，我妈为了讨好你爸也宠你。” “可我呢，我就该这样被对待。” “我爸对我一点也不好，我知道他死的时候那一瞬间脑海里的想法竟然是终于不用挨打了。 “后来，到了你家我也开始有好爸爸，可他更爱你。” “苏禾花是我亲妈，凭啥对你要比对我好。” “你猜的没错，你和宋同志有亲事的消息是我透露给张苗苗的。” “你什么都有，连亲事你妈都帮你订好了。” “你说我耍心机我认，我为了过得好有什么错。” “这次我是算计你工作。我下乡我活该。可你都还不到年龄，让给我怎么了。” 说着她就哭出声来，她为自己打算有什么错？ 看着苏美丽痛哭，林墨不知该作何反应。 她突然想到一句话，【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我本可以忍受黑暗。】 她悔的只是她得到了下乡这个结果，一点儿没为自己做的事认错。 是，人自私一点没错，为自己打算更是无可厚非，羡慕别人的情绪林墨也有过。 但不能因此使坏，因为嫉妒见不得别人好。 如果她真心对待林墨，真正把她当妹妹一样，她相信就算原主还在有机会肯定会把工作给她。 可是， 她干了什么…… 原主性格孤僻不是她每天恶毒骂她刺激的？ 原主在学校被霸凌谁造成的？ 原主摔下台阶丢了一条命跟她有没有关系？ 她算计林墨下乡的时候，有为林墨考虑吗？ 苏美丽她算计的只是一份工作吗？ 可那是林墨的命。 她把工作拿走了，等林墨到年龄必须下乡，看街道办这架势，盯得一年比一年严厉。 以林墨的样貌，又弱的跟菜鸡似的身板，不是把她往火坑里推？ 退一万步，人家妈妈留给自己女儿的工作，她有什么资格要？ 如果自己凭本事留下来，林墨还会赞叹两句，别人也嘴不上你。 可是，耍下三滥的手段侵害别人的利益才得到，那才叫不齿。 所以，不能坏事做尽还想好事全占。 自己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第二天一大早上苏美丽起床了，吃过饭苏禾花送她到楼下。 街道办的人也来了，准备给这批知青拍张合照。 每个人上车前胸前配戴一朵鲜艳的大红花，垂下的娟条上印着“光荣”两个字。 苏美丽眼含热泪的望向这边，苏禾花给她招招手。 不管怎样，她家美丽主动下乡，也给她争足了面子。 林墨直接去学校，顺路把林墨阳送去幼儿园。 同桌田园退学，现在林墨一人霸占一张桌子。 林墨课上学得认真，她清楚以后这些肯定有用。 她还在课下找班主任黄老师借了高中的教材。 黄老师挺欣赏林墨热爱学习的态度。她是老师现在看见学生不好好学习都心痛，但又不敢狠管他们。 林墨一说，黄老师直接答应。 过了两天就把收集到的教材拿来给她。还告诉林墨有什么不懂的可以直接来找他。 中间蒋姨来家里找过林墨一回。 知道她工作的事儿，直骂她傻。林墨笑着安慰她说:“我也不亏，还得了500块钱呢。” 蒋清点点她的额头。 现在的一份工作可是天价，500块钱哪买得住？ 林墨含糊过去。 她的户口在家里户口簿上，只能趁后妈她们没办成之前先下手为强，打的就是时间差。 蒋清这次来带林墨回她家的。 林大庆在一旁看着倒挺紧张的，生怕闺女住蒋清家不回来。 如今好不容易跟林墨关系缓和点儿，蒋清又要给她带走。 林墨现在这个学校离她们家挺近的，上学比较方便。 她拒绝了，说等以后放假有再去蒋姨家玩吧。 林大庆松了一口气。 不过蒋姨坚持带她去认门，以后也方便自己过去。 比如工作这事儿林墨就该去她家找她。 “你是不是还没想起来姨家在哪？” 林墨傻笑，她确实没想起来。 这回没法拒绝了。 林大庆也知道她失忆，他刚回来的第二天带林墨去卫生院检查，得到医生肯定的回答才稍稍放下心来。 他和高凤英就这一个闺女，这段时间对林墨明显温柔许多。 可能这段时间跟林爸待的时间长，林墨也能想起来一些和林爸的记忆儿。 林大庆内敛，不善言辞，原主也是这样的性格，怪不得跟原主说不到一块儿。 原主还小的时候，林爸带回后妈苏禾花。受后妈和继姐的影响，林墨才跟他爸疏远起来。 当初林大庆主要担心原主还小，他的工作又需要出差，这才决定和苏禾花搭伙过日子。 高凤英才走那段时间，苏禾花对林墨照顾得很好。 没想到进门后林墨却不听苏禾花的话，对他话也开始越来越少，甚至无话可说。 他回来的那天晚上吃完饭让林墨阳去林墨屋跟她一起睡觉。 等她俩回屋后，林大庆发了好大一通火。 苏美丽是他继女，有些话他不好直接讲。 苏禾花还是能教育的，他把苏禾花带回屋里。 只剩苏美丽一个人在客厅站着。 不知道林大庆怎么沟通的，反正第二天苏禾花像变了一个人，对林墨的态度讨好中还带着恭敬。 这几天更是一句多余话都不敢讲，亲女儿下乡也没多给准备东西。 苏美丽那几天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后来主动报名下乡。 工作的事情，林墨没跟林爸告状。 世上不乏好事的人多嘴。 袁秋书经手办的事，了解的清楚，特意找林大庆告知的。 这一年多林默对苏禾花，一直是忽视的态度，后妈也不喊，苏禾花也不敢怪罪。 对林大树态度有些回暖。 去年他出差回来，后来就没有再出去过。 他也怕，毕竟那天他要是被耽搁没回来，林墨晚上都不知道去哪。 第16章 过的第一年 日子波澜不惊，一天天过去。 转眼快要过年了。 这里冬天真冷，那风恨不得吹进她骨头里，林墨从没觉得冬天这么冷过。 今年林墨老早就把棉袄套上。 往裁好的布片里蓄棉花，面料有点粗糙，棉花却是雪白又柔软的。穿上以后，厚厚的也挺笨拙。 她里面还穿的有毛衣，就这，在室外身子还会不由自主地打冷颤。 不敢想像那些没棉袄穿的人。 羽绒服真是过冬一大神器，轻薄又暖和，想念。 林墨阳也穿上了棉衣棉裤，棉裤还是背带式的。他走路一摇一摆跟小鸭子似的。 这天早上凌晨五点林墨起床，她要跟着林大庆去蔬菜批发部抢菜，见识下传说中的名场面。 从1960年开始，蔬菜正式被划为“国家二类商品”，对居民实行凭票限量供应。 现在买菜要凭借居民副食本购入。后世似乎永远吃不完的大白菜这时候供不应求。 有人说，“买菜比做工还吃力。” 还有人编了打油诗，“三天不见青，大便不畅口气臭，眼睛干燥肚里冒火星。” 可见，菜不是那么好抢的。 冬天的菜也就那几样，大白菜，萝卜，土豆，还有洋葱，这些都要提前储存好，要不然整个冬天都见不到一片绿色。 凌晨5点天还黑着呢。 林大庆把军大衣给林墨披身上。他身上也有一件，都是厂里发的。 骑着家里的二八大杠自行车带上林墨就走。林墨背上包里装了好几个准备装菜的袋子。 “墨墨，你坐好。” 天气冷，林大庆一张嘴就往外冒白气。 林墨头缩进大衣里，靠到林大庆背上使劲点头。 人真多呀。 才五点而已，蔬菜批发部前面空地已经水泄不通。 菜摊面前篮子、砖头、凳子、纸盒等比比皆是，每样东西代替一个人头。 林墨本以为自家算来得早，没想到已经排了这么多人了。 都能想到开秤时争先恐后，相互拥挤的场景。 昨天广播通知今天放菜的消息。林大庆厂里特意给放了半天假。 “冷不冷？”林大庆低下头问她。 林墨摇摇头，看着这热火朝天的景象她心里都觉得热乎乎的。 民以食为天。 她可以不吃肉，但不吃菜，真的不行。 林大庆让林墨站她斜后方，他给挡着点儿风。 等到早上七点多，天都开始蒙蒙亮，送菜的大货车还没到。 蔬菜批发部的工作人员都出来好几趟，拿着大喇叭来回走动安抚。 这个时间，苏禾花来换林墨，她今天也请假了。 有人清晨到这排队抢购，就为了能多买点菜。 有的一人要排几个队。 甚至还有雇人排队的，尤其是没有劳动力“排队买菜”的双职工。 这年代，除了大年三十中午之后可以休息，其余时间都要上班的。 真是资本家看了都要流泪的。 林墨今天只是来见识一下，论战斗力她肯定抢不过那些大爷大妈。 中国大妈可不是盖的。 林大庆也让她回家，这会儿人越聚越多，等下更不好走。 回家看着林墨阳，现在就林墨阳自己一个人在家里不放心。 林墨腿着回去，自行车留这还有大用呢，再说她也没骑过这种车。 回到家里林墨阳还没醒呢，小脸蛋睡得红扑扑的。 一个冬天过去，林墨阳脸上长了一点肉。 家里收入多了，林大庆厂里涨工资了。现在一个月835块，比以前多了15块。 苏禾花也时不时从食堂带一些吃得回来。怪不得不给钱也愿意去食堂干活。 是的，苏禾花有工作了。 林大庆找的熟人给介绍进去食堂做学徒工，只是没有工资。 苏禾花一开始没上班是想着林墨还小，为了照顾她，后来又有了林墨阳。 现在林墨大了，林墨阳也上学了，苏禾花可以安心去上班。 上班有事忙，就没那么多小心思。 快到中午他们才回来，车子是推着的。 抢到了五十斤土豆，一百多斤的大白菜，还有一袋子没装满的胡萝卜。 土豆能抢那么多全靠苏禾花不吃亏的性格。 林墨。。。。。。 她在说不定人都挤没了。 锅里温着饭呢。林墨不确定他们什么时候回来，一直放在锅里保温着呢。 简单的玉米糁子汤，两碟咸菜，还有六个窝窝头。林大庆自己一个人就吃了三。 咸菜是苏禾花之前腌好的，这年头腌酱菜也得凭票购买。 接下来主要是购置其他年货，春节来临，每户居民可以凭证购买花生半斤（含皮）和瓜子2两（熟的）。 糖票都攒着呢，就为了这个月的春节。 客人来家里没糖可不好看，尤其是小孩子，去谁家拜年不得给兜里装点。 前几天林大庆厂里还发了三斤红苹果，红艳艳的，看着特别诱人。 这时候厂里的福利真好，苹果市场上都少见，怪不得人人都想进厂上班。 林墨这段时间放寒假在家，林墨阳也是，天一冷，他们幼儿园更是早早放假。 他天天跟在林墨屁股后面，姐姐长姐姐短。 林墨嫌他腻歪，教他学写几个字就放他一边玩去。 大年初一林墨天不亮就醒了。 初一不兴叫人起床的。 因为一年中第一天就催人起床，对于这个人是不好的，会导致她一整年做事都被别人催，会让她非常被动。 林墨觉得以现在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不催也得醒。 林墨阳也起来了，小孩儿兴奋的不行，大早上就往林墨屋里跑。 今天他有好多炮仗可以捡。 林墨小时候喜欢看人家放炮，轮到小弟弟时总想拦着他。 林墨阳特意找她妈给点得香，拿到手中，把炮仗放到特定凹的位置，再用香点着。 砰—— 小孩儿乐滋滋的，林墨看得心惊胆战。 今天起床后大家第一件事情就是站在领袖头像面前，上香点蜡烛，敬祝他万寿无疆。 大年初一第一顿也是吃饺子。 今天的饺子可是纯肉馅的。放到以前林墨都不吃的，嫌腻。 现在，真香。 据有关史料记载：“元旦子时，盛馔同离，如食扁食，名角子，取其更岁交子之义。” 又载：“每年初一，无论贫富贵贱，皆以白面做饺食之，谓之煮饽饽，举国皆然，无不同也。富贵之家，暗以金银小锞藏之饽饽中，以卜顺利，家人食得者，则终岁大吉。” 可见，不管现在还是后世，除夕守岁吃“饺子”，是任何山珍海味所无法替代的重头大宴。 吃饭期间还能听到其他人家背语录的声音。 第17章 毕业了 “姐姐，今天有鱼吃。” 林墨刚进家门儿，林墨墨阳一路小跑从那边奔过来，兴奋地跟林墨嚷嚷。 她放下手里提着的东西，脱掉戴着的手套，从兜里掏出一把红彤彤的糖果。 是红虾酥糖，糖皮嫩薄酥脆，入口即化。 它实际上并没有真正的虾，糖块形状洁白，中间镶有褐色条纹，因此得名“红虾酥”。 这款糖吃起来香甜可口，不粘牙不腻口，吃后不留残渣。 大人小孩都喜欢。 “哇”。 小家伙惊叹一声，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林墨手里捧着的糖果，口水要流出来了。 “尝尝好吃不？” 林墨拿出一个给他，其他的直接塞进他兜兜里，苏禾花特意给他棉袄胸前缝制的大口袋。 今天他闹着要一块去，化雪天冷，林墨可不敢带他出去受冻。 林墨阳小心地剥开糖衣，放到嘴里轻轻咬一口，美滋滋的。 剩下的半颗举着给林墨吃，林墨看那上面亮晶晶的口水，拒绝了。 他又跑去给苏禾花，真是亲妈，苏禾花倒不嫌弃。 边吃边念叨林墨:“这些你自己放着慢慢吃，别给他了，浪费。” 林墨阳眼睛一下睁得圆溜溜的，把林墨给逗笑了。 这是蒋姨给她的。 她今天一大早去蒋姨家拜年了。 林墨带着家里炸的果子，她自己织的围巾，又去商店掏腰包买了一盒桃源村点心。 这个牌子的点心后世还在，挺出名的。 蒋清一直都挺照顾她的，她也没什么能为人家做的。亲手织了条围巾，还是她跟隔壁桂花姐姐学的。 桂花姐在供销社上班，毛线也是从她那里拿的。 在这个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的时代，算是件拿得出手的礼物。 中午林大庆回来吃饭。 他们工厂过年就只放了两天假，之后大家继续投入生产中。 也正是因为他们这一代人的勤奋努力踏实，“一切为了集体”，才会有后世的美好生活。 下午林大庆请假了，他准备带着林墨去看一下她妈妈。 林墨亲妈高凤英埋在城外。 林爸骑车带着她去的，越往郊外走越偏僻，路也坑坑洼洼的，林墨坐后座硌一路屁股。 他们给高凤英带了点心，她妈生前最喜欢的那家——桃源村，尤其是他家特有的蜜三刀。 林大庆眼睛有些泛红，烟抽了一根又一根。 林墨心里也默默难受。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没说话。 晚上林大庆就喝多了。 酒还是她从蒋姨家回来的时候，蒋姨给装的，让林墨带回去给她爸喝。 喝了酒的林大庆感性多了，拉着林墨的手开始絮絮叨叨。 “你妈跟着我没享过福啊。” “我对不起她。” “是我没照顾好你。” “你妈怎么也不来看看我？” …… 真是喝多了。 旁边坐着的苏禾花也流下两滴泪。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感念高凤英的好还是假假的应景哭一回。 林墨阳早早回屋睡觉了。小孩儿这几天起得太早，撑不住睡意。 林墨拢拢身上的棉衣。开始扒拉身旁火盆里她放进去的两个土豆。 其实，她也想自己的爸爸妈妈了。 不知道他们在那边，过得怎么样。 今年有没有人陪他们一起守岁过年？ 林墨在不在，有没有听他们的话。 她希望林墨去那边了，要不然她家里太冷清。 晚上半睡半醒间似乎还听到林大庆的嘟囔。 林墨翻个身继续睡。 明天又是美好的一天。 林墨要毕业了，今天是最后一场考试。 来这里一年，她也长成了大姑娘。 现在比着她刚来的时候明显高了不少，有一米六三左右。 她希望自己能长到一米六五以上。 她上辈子身高一米六五。 收拾好自己的本子笔和课本。林墨挎上书包回家。 “林墨同学——” 隔壁班上的周大军叫住林墨。 她恨不得没听到这个声音，林墨没听见继续往外走。 “林墨同学，你等下……” 林墨有些无奈地回过头，她知道今天这事必须得解决。 “周大军，我定过亲了。” 周大军有些懒懒地倚在一边，赖皮道。 “定过亲怎么了？咱们初中三年我都没听说过这事，也没见过有人来找过你。” “人家肯定没把你放在心上。” 林墨知道她这一年养的不错。吃得好睡的好，脸色不再苍白的没有血色。 本身原主也有底子在，十六七岁的姑娘，不用打扮都好看。 青春期的男生，荷尔蒙分泌旺盛正躁动着呢。 他旁边的男生也跟着嘻嘻哈哈的起哄，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样子。 林墨真不想搭理他们。 她现在能感觉到周围有些女生暗戳戳的眼神。 周大军长得不错，挺周正的，家境也好，是现在家长会喜欢的类型。 尤其他还是小红卫兵。 虽然没听过他干什么出格的事。 她也不想。 在这个年代，红卫兵多疯狂。 夫妻互相举报，子女举报父母，兄弟姐妹反目成仇，师生成死敌，邻居之间，朋友之间的举报数不胜数。 只要8分钱就能整你仇人半年。 她不想留下把柄。 旁边还有人继续怪叫。“林墨同学你就答应他呗，这都毕业了一起去吃个饭。” 林墨本想一走了之。 现在看来不仅不能直接走，还得让这个事情打住。 她直接对着周大军道:“”我订婚的对象是军人。” 他没时间来学校看她。 周大军立马正色道歉，“对不起，我就是问问你们班要不要一起吃散伙饭。” 1951年4月11日，魏巍写的《谁是最可爱的人》的抗美援朝战地通讯发表在《人民日报》头版。 军人被称为“最可爱的人”。 这个时代军人的社会地位还是很高的。 周大军他们家给他起名就能看出来对他的期盼。 周大军也确实想着以后去当兵。 那位同学不笑了，他也不继续口胡了。 没看周大军都改口。 这个年代，耍流氓是要挨枪子的吧？ 林墨心想。 她指了指往外走的班长:“那是我们班班长，你找他吧。” 林墨回家后依然有些烦躁。 前段时间她收到一封信。 是从h市军区那边寄来的。 寄件人却不是她那位未婚夫宋温楠同志。 第18章 街道办上班 林墨在家待了两天等到了她要去街道办上班的通知。 上次s市容华区街道办事处需要招工，有三个名额。 蒋姨来她家给送的消息。 5月底那场招工考试林墨去参加了。 等人一走，林大庆开怀地说，今高兴，要喝一盅。 苏禾花一旁欲言又止，林墨知道她是想起自己亲闺女苏美丽。 她现在一毕业就有工作，那之前的那份为什么不能给美丽，白白便宜了别人。 林墨在一边旁观，只要苏禾花敢开口，林墨就敢给她撅回去。 是，机械设备厂车间的工作强度很大，有的时候还要加班，两班倒的情况都有。 每天忙忙碌碌，风尘仆仆，赶进度的时候吃饭都是小跑着去的。 就这样的工作，后面楼里那家两兄弟为了争都把他们亲爹头打破了。 前头邻居马婶他家儿子是小儿麻痹都有人要嫁进来，因为马婶能把工作让出来。 如果不是你们算计，林墨今天已经在厂里上班了。 她都不用蒋姨费劲操心她。 苏禾花觉得简单的事。 可不想想，林墨这欠多大人情。 以后如果她跟宋温楠没成，她又该怎么去还。 自古以来，婆媳关系都是难题。 她现在是没进门，以后呢，还怎么立得起来。 没有这个工作，她今年也得被逼着下乡。 人家田园拿了这份工作，她家里给了钱不说，人家妈妈王大花还时不时让田园送些猪下水来。 林墨阳今年看着比年前个高许多，你就得感谢田园她妈。 筒子楼离机械设备厂不远，林墨有时候也会叫田园一起来家里吃饭，不能总是吃人家的。 1号，林墨第一天正式上班。她背着自己上学用的挎包装着纸本和笔。 这挎包还是高凤英自己买的牛津布做的，就为了以后给林墨上学用。 质量是真的好，也耐用，背了三年都没有任何问题。 第一天林大庆送她去的，好在不是很远，林墨以后腿着就能过去去。 林大庆说要给她买辆凤凰牌18型女士自行车，林墨拒绝了。 这会儿自行车可不便宜，至少要168块5角，还需要自行车票，她家没有。 虽然只是林大庆两个月的工资，家里不能不吃饭的。 林大庆说那要不给买块手表吧。这次林墨接受了，现在没个手表，看时间确实不方便。 林大庆带她去百货商店挑的，梅花牌的，上海的老牌子。 容华区街道办事处在容华路这条街上，她们负责这一片的居民区域。 办公的地方是两间屋子，其中一间摆放七八张桌子。林墨这个小小的办事员应该是在这里。 另外一间明显是领导的。 林墨了解到这时候街道办的工作还挺忙的。 像平常的救济工作都是她们负责，按人头，还是按户都有严格说明。 政策宣传方面也由她们来贯彻以及监督实行。 在街上晃荡的流浪汉，还有妓女收容，也归街道办管。 还有卫生工作。新中国成立后，天花在中国被打倒了，街道办功不可没。消灭天花、小儿麻痹……都是她们要协助完成的任务。 对，还有那个军属优待，尤其是优待烈士家属。 简而言之，只要是跟老百姓有关系的，都由他们负责。 好在就这一片。 来了几天，林墨观察下来，她们这一批新招进来的三个人都是关系户。 年纪大她两岁的张意茹是公安局长家的外甥女，这年头公安局也不好安排。 一个是钢铁厂厂长的侄子，还有一个就是林墨，她的身份是宋家未来的儿媳妇。 林墨本以为她是靠实力取胜的，看来还是要攀关系的。 毕竟现在工作岗位是一个萝卜一个坑。 就这招工消息也只有领导家孩子知道。 嗯，她这也算走后门了。 在这，闲的时候是真闲。 忙起来的时候更是脚不沾地。 她刚去处理了一个紧急情况。 一个女的背篓装着孩子过来的，想把糊纸盒工作退掉，她想让街道办给换个能挣更多钱的活计。 糊一个纸盒才两分钱。 全天都忙活下来，也只不过才50个。 确实不高。 这家男的嫌自个媳妇糊的纸盒放的屋里哪儿都是。自个小孩又没时间管，还挣不到啥钱。 林墨安慰着给她送回去，让她先干着，街道办现在也没啥挣钱多的活。等有了肯定第一时间通知你。 林墨去她家时候妇联的人刚走，对男的一顿批评教育，让他不要再打自个媳妇。 怪不得那位女士眼角有伤呢。 打媳妇在这个年代好像是常见的事。 这男的就会窝里横，自己挣不到钱打媳妇。 他媳妇也真是。 都打你了，自己不会跑吗？等着挨揍？ “还不是没钱闹的。” 周围有了解他家的人给破了案，哪都不缺看热闹的。 原来这个男的媳妇是从乡下娶的。 这男的喝酒喝完酒后爱耍酒疯，附近的人都知道他什么样的，不愿意把女儿嫁给他，他只能从乡下找了个媳妇。 只是他媳妇没有城市户口，居民生活补贴领不了，全吃他的。 这个男的一没钱就打她，心情不好也打她，撒酒疯更是打她。 这都什么人呀？ 林墨都想劝这家女的离婚了。 但林墨也清楚这不现实。 先不说女人离婚了去哪儿，就是有地方去，她也没办法养活自己。 林墨问她家里有碘伏没有？可以先给脸上的伤抹抹。 “用什么碘伏啊？” 那女人自嘲地笑了下。“又不是多金贵的人。过两天就好了。” 林墨…… “我回去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工作。有的话我会尽快通知你的。”林墨再次告知，又轻声问道:“你看这纸盒需要我拿走吗？”。 “不用了，先放着吧。俺一会儿再糊点。” 她把背篓里的孩子抱出来。看着这个干净的家林墨都能想象到她忙碌的样子。 现在都是喂孩子吃母乳，昼夜颠倒不说还要负责所有家务。 这时候也没有煤气灶，要自己生火做饭的，煤饼可能都要自己做。 自来水也不在屋里还要去打水。没有下水道，要自己背着孩子提着脏水桶去倒。 小孩子没有尿不湿穿，尿布都是自己给洗的。 第19章 找到方向 林墨觉得难受，以前她读《前赤壁赋》里苏轼写的一句诗。 “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 远没有今日来得震撼。 她像蜉蝣一样寄生在这个时代，只是这个年代里微不足道的一粒尘埃，渺小又可怜。 明明自己都过得不尽人意，却还见不得人间疾苦。 屋里其他人见到林墨回来，纷纷给她打招呼。 “王小娟的事解决了吗？” 原来她叫王小娟啊。 林墨摇头。 “那边怎么说的？” 她回道，“也没说什么，就是想换份钱多的活计。我说先回来看看咱们这还有没有其他活计。” “哪有其他活计啊。”接话的大姐随口抱怨一句。 糊纸盒这个事，不是人人都有机会得到的。 像这种工作不仅能拿回自己家做，家里人能帮衬着。空闲时间随时也可以干，不耽误做其他的事比如带孩子。 那必须的得是特别困难的家庭才有资格。 林墨来工作这几天跟办公室挨着的王丽姐混熟了，她去找丽姐问问王小娟的情况。 丽姐说:“那家啊，我清楚。当初还是我给她安排的糊纸盒，也是可怜她想让她多少挣点。” 王小娟能拿到这个活计，确实有同情她的成分在。 她也确实可怜，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人说话也温温柔柔的，却嫁了那样一个人渣。 丽姐又接着说:“你也别发愁了，看这眉头皱的。没事，她月月都要来一次的。” 啊…… 林墨惊讶。 “她男人逼着来的，就是想逼着我们帮忙。可是，活就那么多，还有更困难的人要帮。” 怪不得她背着孩子来这的时候，其他人都坐着不动。 可是， 林墨想，王小娟她肯定也是没有办法的，被逼着来街道办要活干。 丽姐说“没事”时候的习以为常，更是让她觉得不得劲。 回到家里林墨还有点怏怏的。 家里这会儿其他人没有回来。 林墨想到了这个时代的爸爸林大庆。 林大庆已经算这个时代少有的好男人。 上次苏禾花算计他工作，林大庆都气成那样还是没有动手打她。 也没有迁怒继女，反而是苏美丽心虚自己主动报名下乡的。 不家暴，不耍酒疯，还会带孩子玩。林墨阳就喜欢跟着爸爸玩闹，他也不撵。 林大庆还抽烟，喝酒身上还带着点儿大男子主义。 因为这，你问苏禾花要和他离婚吗？她肯定不愿意。 人都不是十全十美的。 林墨在这个楼里也没有听见其他人家夫妻打架。 想打也得有力气啊。 厂里头上了一天班，累的不行，吃完饭洗洗就睡了，实在没那个精力干架。 每周就一天的休息时间，不是抓紧时间睡懒觉的，就是忙活一大家子的活。 洗洗床单，家里洗刷的，一天就过去了。 这个时代，多得是老黄牛。 林墨决定明天去妇联办问问情况。 真是不了解，不知道。 一了解吓一跳。 十个男的里面八个都打媳妇，妇联办基本每天都得安排人去家里调解。 他们都没事干吗？ 大多都是没工作的，工作不顺心。 还不是穷闹的。 现在计划经济时代物资紧缺，“穷”是很多家庭矛盾的主要原因。 司马迁在《史记·管晏列传》引用的管仲的一句话:“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这句话其实是在讲人性，只有自己富足了，人才可能会想要更高的追求。 生活就是这样， 有钱——琴棋书画诗酒花， 没钱——柴米油盐酱醋茶。 这里还有打孩子的。 有的人家生了孩子就跟他有了出气筒用似的。 有事没事打一顿，打死了继续生下一个。 平常给口饭吃孩子饿不死就行。 就这还能做父母？ 怪不得后世说父母确实是世界上唯一一个不需要持证就能上岗的职业。 还有人说，一想到为人父母居然不用经过考试，就觉得真是太可怕了。 确实可怕，投胎到这户人家也是苦命。 有些人家极度重男轻女，明明儿子下乡更合适，为了让孩子留下来。 政策一出来直接拿着户口去报名，让女儿下乡去了。 这样家里还能少口饭吃。 是，生她一场她就得感激涕零，感恩戴德。要不然就是不孝。 不孝顺老人也有，前几年还有一个生生把家里老婆子饿死了。 更别说这两年层出不穷的疯狂举报事件。 只是一句话不合心意的话，就要举报对方。 林墨觉得她要是在妇联办工作得抑郁。 这一天天的都处理的啥事儿？ 这还是人吗？ 妖魔鬼怪都舞到面前了。 林墨以前看过一个说法。 在我们国家历史上记载的人口数量一直都很稳定，前期大概七八千万，慢慢增长到一亿左右，明朝是两亿人口。 到新中国成立是四万万人口也就是四亿。但是，从主席开国到现在增长了近十亿人。 如果世间真有轮回的话，哪里来的那么多的人转世呢？ 所以，各种妖魔鬼怪畜牲之类的本来是没有资格转世成人的。 因此都得到机会纷纷投胎成人了，最后还因为时代的原因活了下来。 原生家庭造成的痛苦甚至要用一生来治愈。 人死后魂魄投胎养大的孩子，家中父母长辈开明和善，生活在这种家庭的孩子用美好的童年去治愈一生。 而妖魔鬼怪畜牲养大的孩子，要么他自身心性足够强大才能坚强成长，用自己的一生去治愈残缺的童年，要么就被同化。 她从妇联办出来，踱步走回自己的工作单位街道办事处，有些事情该做还是得做。 她以前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来这里。 偷偷哭过，也抱怨过，甚至还想过离开。 她之前想不通， 为什么不是别人，偏偏是她。 现在她明白了。 就像鲁迅先生说的那句话。 “能做事的做事，能发声的发声。有一分热，发一分光，就令萤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里发一点光，不必等候炬火。” 找到正确的路，自己该走的那条路、做自己认为该做的事，不必理会他人，只管向前走。 第20章 想大姐了 林墨正在屋里写报告，门外响起敲门声，伴随着林墨阳的声音传进来。 “姐姐，我能进来吗？” 林墨欣慰，林墨阳真是个听话的孩子，才告诉他一次，进姐姐屋前要敲门，他就记住了。 “进来吧。”林墨喊道。 他走进来，来到林墨身边可怜巴巴地抬头望着她。 林墨只好停住手中的笔，把他抱坐在腿上。 林墨阳乖乖窝在林墨怀里，“姐姐，我想大姐了。” “大姐怎么还不回来啊？” “我们能不能去找她？姐姐，你带我去吧。” 距离苏美丽下乡已经过去一年了，对于林墨阳这个小孩来说，他不清楚大人之间的矛盾。 只知道自己好久没见到大姐了。 林墨摸着他的后背，时间过得真快，她来这也一年了。 不知道苏美丽下乡适不适应。 苏美丽这会儿正在骂娘。 早知道乡下生活这么艰苦，她说什么也不会来的。 自从来到这个村里后，她竟是没有一顿饭是能吃饱的，在家里的时候虽然吃的不是什么山珍海味，最起码能饱啊。 在这她都学会抢着吃东西了，还是顿顿吃不饱。 天天都要干农活，也不知道怎么那么多地里的活要干。 松土，除草，捉虫，育苗，播种，浇水等等，这么精细地伺候着庄稼也得看天吃饭。 老天爷赏脸，收成就不错，遇到点恶劣天气，颗粒无收都是正常的。 苏美丽第一次知道她以前吃得饭是这么种出来的。 她也第一次真正认识到农民是真的苦啊。 她悔啊…… 怪不得人人都想进城当工人，起码旱涝保收。 遇到要去地里施肥的日子，苏美丽把从家里带来的最破的衣服穿在身上，绑三块手绢在脑后堵着自个鼻孔。 这味真是刺激大了。 老霸道了，呛得她都睁不开眼睛。 知道肥料是什么吗？那可不是现代的化肥，尿素。 ——粪便。 不拘是人的还是畜牲的，只要是屎尿都恨不得全弄地里，有多少来多少，多多益善。 苏美丽还见到有些村里人为了不浪费，憋泡屎直接拉到地里去的。 为啥她知道的这么清楚。 啊， 她也不想， 谁让她当初才来没几天不幸中招中。 啊啊啊， 她真是要疯了。 那双鞋直接就扔了没要。 搁现在，她只会脱下来洗洗继续穿。 生活，真是太艰难了。 就这，还不是农忙的时候，不那么忙。 好家伙，农忙到来时大家都恨不得一个人掰两半使。 从抢收第一天开始，凌晨四五点没一点光亮就起床往地里赶。 吃饭，想得美。 得干到太阳出来才能吃口早饭顺便歇会儿。 接着继续劳作，头顶着大太阳都不能歇着，旁边村里妇女都盯着呢，计分员也在一旁看着，挣不够工分到时候没粮食分。 干到实在看不见光亮了才能回去。 真正是披星起戴月归。 嘿，主打一个光亮不着家。 咋不点灯呢？ 你说为啥不点灯，还不是没有。农村到现在都没通电。 根据中国政府官网查询，直到1978年趁着改革开放的春风，农村的电气事业才得到蓬勃发展，那时候才有了987的通电率。 晚上要么点蜡烛照明要么就摸黑活动。 一般也很少点，毕竟，蜡烛也要花钱的还要票。 趁着这几天艳阳天，还得抓紧收粮食。 秋收的几天下来，苏美丽两条胳膊都肿了。 隔壁屋有个男知青用镰刀把腿削掉一块，那血直接飙了出来。 吓得她们都不敢使快点，本来就用着不熟练。 苏美丽当时就想，林墨摔下去的时候是不是流的血比这还多。 最近她们屋里天天有人哭。 有个女知青答应了村里男人的追求，农忙过后就要办婚礼结婚了。 其他人看着也有些意动，尤其刚下来的新知青。 她们不像老知青都看透了，对农活也熟练了。 不清楚在这还要呆几年，以后天天都是这样的日子才更无望。 毕竟有人帮自己分担一下也能轻松些。 苏美丽想起同学给她寄的信，她在这里情况还是好的。 起码没蚂蝗，没毒虫，蚊子也不厉害。 那位女生被分到w省那边，山多，水多，虫子多。 一不小心就被蚂蝗爬到身上吸血，天天穿鞋种地根本不现实，她那边种的庄稼是水稻，在水里的。 蚊子都是呜呜的，跟战斗机似的，一大群蚊子扑过来都能给人直接抬走。 有个人被毒蛇咬后死掉的。 信的最后她哭诉，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也许一天，也许一年，也许没有。 听说她们那边自杀的人很多。 苏美丽也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 她不该为了让林大庆看的起她，逞一时之勇报名来这里。 她后悔了。 河水冬天冰的要死，洗衣服还必须到这边来，轮流挑的水根本不够支持她洗衣服。 她们好几个女同志挤一个屋，炕都住不下，晚上翻个身都困难。 女的多住一起事也多，在这没人会惯着她，苏美丽都有点想沉默寡言的林墨了。 她真是脑袋被驴踢了才想来这。 成分她起码没问题，嫁到城市最起码还是城市户口能吃着商品供应粮。 怎么看也比农村强多了？ 她当初怎么就那么头铁想着下乡。 妈的。 早知道他当初就嫁给王麻子了（马婶她儿子），人家就算……。 算了，他是个城里小伙也不行。 嫁其他人也行啊，她就不信没有愿意娶她的。 怪她。 真真是没想到农村条件这么艰苦。 她真后悔了。 来到这，主席说的锻炼是得到了，心胸也开阔不少。 跟林墨有什么好争的呢，都是可怜人。一个没妈，一个没爹，咋不能好好相处。 妒忌心理要不得，不然就会跟她一样。 这次农忙过后，她又要黑成煤球了。 哎。 林墨心里叹气。 她抱着怀里的林墨阳安慰。 “我们给大姐写信好不好？大姐离我们这太远了，你还是小孩呢走不了太远的路。你忘了上次脚痛？” 林墨阳心虚地晃动两下脚丫。 上次去供销社回来路上非闹着不坐车子要跟林墨一起走回去。 到家后发现脚上起了水泡。 苏禾花拿针给挑破后他哭的稀里哗啦。 显然林墨阳也想起了自己的糗事，羞得把脸埋进林墨怀里。 林墨抱着他哄了好一会儿，才舍得把脸从怀里伸出来。 两人一起给苏美丽写一封信。 第21章 手写报告书 “大姐，我想你了。” “大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看阳阳啊？” “我长高了，爸爸说我以后会更高的。不知道你有没有长高。你是不是也长高了。” “我昨天玩老鹰抓小鸡，红红老是能抓到我，大姐你回来当老鹰好不好，抓她们。” 原来是想苏美丽帮你把场面赢回来。 “大姐，我给你说，你不要告诉别人。我给你偷偷留了一颗糖，放在……” 说到这林墨阳还偷偷摸摸看了一眼旁边坐着的林墨。 林墨心想，我才不吃你的糖呢，人家给我的糖都给你吃了，更没少带你买。 你个小白眼狼。 “大姐，我想你了，你回来吧。” “大姐，姐姐说带我去找你，你在哪？” 嗯？ 林墨奇怪，她啥时候说去找苏美丽？ 算了，写都写上了。 由林墨阳动嘴，林墨动笔她俩通力合作下才把这封信完成。 最后林墨阳还要把最近新学的几个大字写到纸上面让大姐好好欣赏以后夸他。 看他那臭屁的样子，林墨故作为难地答应了。 “那你可要好好写。” 别让苏美丽认不出来。 写完信，她把这封信直接递给了苏禾花，让她以后给苏美丽寄东西时顺道寄出去。 苏禾花有点儿尴尬？ 她以为大家都不知道她偷偷地给苏美丽寄东西呢。 林墨想翻白眼儿。 就她这还想瞒人呢？ 全家人除了林墨阳还不知道。 大家只是心照不宣的不说出来而已。 把林墨阳哄下楼，让他去找小伙伴儿玩去。林墨继续回屋构思她接下来该怎么写。 首先得想一个能挣钱能让人家有收益的活计，最起码不得比糊纸盒挣得多。 其次，有了这个工作不能以她个人名下，最好还得把工作单位带上。 这么严峻的时候放个人名下，她真是“老寿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烦了”。 还有，一开始要人不能太多，要不然不太好安排。 先一点点开始，猥琐发育，慢慢成长，然后做大。 那么，接下来考虑，怎么盈利？ 要是在后世网上问谁的钱好赚啊？ 答:女人的和孩子的。 底下肯定一大堆人附和。 为什么会这么说，当然得从本质上来看问题。 男性思维和女性思维有着大大的不同。 男性思维一般指向将来，他们目的更加明确。 他们要是购买东西一定是自己认为必须要买的。 买东西更是相中就买单刷卡，毫不拖泥带水。 为什么大牌销售员更喜欢给男士开单。 因为干脆。 女性思维就不一样了。 她们更多的是在意人和人之间的联系，她们会在买的过程中感受到很多的开心和快乐。 为什么逛商场的大多是女性，为什么go shoppg女生更快乐。 这就是原因。 后世产品花样多，可以满足她们各种各样的需求。 遵循顾客是上帝的原则，服务又好，不仅是打折还有优惠，女人们愿意停下自己的脚步。 可是，做什么项目比较好呢？ 林墨抓耳挠腮，苦思冥想。 突然，腹中有些感觉。 遭， 要说林墨在这个时代最最难受的是什么。 就是这时候。 它来了。 以前林墨来身上的时候从来不痛。它悄悄地来，悄悄地走，不带走一片云彩。 没想到这个身体…… 尽管这一年她都在好好吃饭，坚持锻炼，但还是会有疼痛感，尤其是第一天的时候。 以前林墨听朋友说痛经是小腹坠胀，整个肚子连着腰部都在疼，让她恨不得满地打滚。 她当时还觉得夸张了些。 现在真她体会到了，就像一把刀插进身体在肚子里搅来搅去的。 这还不是最无语的。 最让林墨崩溃的是没有姨妈巾。 你知道这里用的什么吗？ 卫生带，别名月事带。 用布衲出来的。 布做成方形的长宽带子，两端细长的带子系到腰间，侧边中间有个开口方便塞东西进去。 不得不佩服劳动人民的生活智慧。 就这还分三六九等呢。 有塞棉花，这是富裕人家才能用上的东西，还不能是新棉花，因为不吸水。 一般的是草纸，这时候的草纸粗糙多了，远没有后世卫生纸柔软光滑，就这还得经常更换。 知道为啥不，吸水性太差。 林墨换的时候老觉得鼻子敏感的人肯定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 量大的苦恼。 大多数女人用的都是草木灰，它的吸水性强。 草木灰应该知道吧，烧柴火后留下的渣渣。 有的人一听就觉得不干净，不卫生。现在还管它卫不卫生，能用最重要。 其实，草木灰还相对来说卫生一些，怎么说都是经过高温杀毒了。 在这里卫生带都得多备几条，碰到天不好的时候都不够换。 供销社就有专门卖这个的。 林墨第一次自个去买的时候挺难为情的，供销社天天人来人往的，人太多了。 更换掉一条卫生带后，必须得先倒掉里面的东西，这时候还不能直接用，要将卫生带洗干净。 清水还不行，洗过的都知道。这个时候一般得加皂葛等去污洗涤，然后晒干以待继续使用。 还不能拿出去晒，要不然别人不就知道了。 在这个谈“性”变色的年代，耍流氓是真的要吃枪子的。 做女人真不容易啊， 尤其是这个艰苦年代的女人。 都不敢想象那些古代的女人怎么办。 林墨必须真心实意地夸赞，后世的卫生巾绝对称得上是跨世纪的伟大发明。 芜湖～ 泡了杯红糖水，大热天捧着冒热气的搪瓷缸子，林墨经受新一轮的折磨。 在这个没有空调，没有制冷机，没有电风扇，城市比乡下更热的筒子楼里，她还要多喝热水。 幸好她最近没吃冰棍。 林墨现在文思泉涌，磨笔霍霍向报告进发。 中途林墨阳小弟弟回来叫门进屋，看到姐姐还在忙，自己又一个人默默出去了。 林墨被他打断下思路，头也不抬地让他自个玩去，脑海中又有新的思路发散想法。 给家里孩子洗尿布也是一个大工程吧。 这个想法可以有。 她写写写， 好怀念她的笔记本电脑啊。 第22章 有事找主任 林墨装上这两天终于写好的的报告书，上班直奔领导办公室。 她要去找街道办事处的主任。 黄怀梅女士是她们这的街道办事处主任，这位大姐也是彪悍的人。 黄主任四十来岁，清瘦的长脸显得颧骨稍稍有些高，不笑的时候嘴角微抿着，看着严肃的不行。 林墨对于不爱笑的人，一直有些害怕。 当初入职的时候她们见过一面，后面都没见过。 她一般也不敢到领导办公室这边来。 今天不来不行。 不再踌躇，林墨拉了拉身上的衣服，敲了敲黄主任办公室的门。 “请进。” 里面一道声音响起来，黄主任直接让她进去。 林墨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走进去。 黄主任放下手中的笔，自个站了起来，一点架子都没有的，让林墨随便找地方坐下。 林墨稍稍放松了一些。 她为什么不找其他人，直接过来找黄主任？ 首先黄主任是女同志。她肯定比男人更能了解女同志理解女同志共情女同志。 其次要提一下黄主任的彪悍事迹。 她嫁进当时的夫家后发现家里头有个老虔婆，专门折磨人的恶婆婆，都开天辟地新世纪了，还让她天天立规矩。 本想不过了，但是丈夫对她一直很好。 最后狠狠心，黄主任给这个老虔婆找了很多事儿，治的她服服帖帖的，外人还说不出来闲话。 现在她们家成了五好家庭。老婆婆更是逢人就夸她家儿媳妇懂事孝顺。 林墨当时听八卦的时候心里佩服地一批，恨不得当场翘起大拇指。 瞧瞧人家，有手腕，有心机，有能力。 还有，黄主任在街道办事处任职以来确实做了许多实事。糊纸盒的活计都是她去找来的。 对于女性家庭方面也关注的比较多。 最最重要的是，黄主任可是街道办事处的头头，搞定了她在街道办做这事就成功了一大半。 嘿嘿 林墨刚坐下就直接表达来意。 “黄主任您好，我是林墨。我这两天写了一份报告出来。请您过目一下。” 黄怀梅知道林墨。宋首长家打过招呼的。 应该说新进来的三个人她都有过了解，做到她现在这个位置上有时候不得不进行多方面的考量。 好在这个林墨也是有些真材实料确实是自己考上的的。 林墨知道对于这种干实事的领导，不需要跟她虚头巴脑搞那些虚伪的手段，直截了当明明白白最好。 她伸出双手把拿着的报告书递给黄主任。 接到手中，才看一眼。黄怀梅就对面前这个小姑娘心生好感。 字写得不错。 有道是字如其人，有一定道理的。 说是报告书，不如说是计划书 从一开始对王小娟同志事件的延伸，街道办对她的关怀里得出的感悟。 再联想到其他像她这样处境的人。中间还有妇联那边提供的一些数据支撑。 确实是做到了言之有物。 黄怀梅也清楚这种情况不争的事实。新中国成立后，妇女的地位才稍稍提高了些。 全仰赖全国范围内的妇女解放运动，号召“妇女也能顶半边天”。 她在街道办上班这么多年，从一开始的困难，不理解，再到现在，也算看着妇女站起来的。 她理解妇女们能出来做工，是付出了多大的努力，最起码她们腰杆能挺直了。 接下来阐述要做的项目会带来的改变。 黄怀梅看着有些稀奇，她看这上面的画面描述，这个新型的卫生带确实是个好东西。 她都想买一条用了。 其实原理挺简单的。 林墨剽窃后世的建议，把卫生巾不能在这里实现的地方换成容易操作的。 后世用的扔一片换一片肯定不现实，现在全国都没有那么多原材料。 只能还是循环使用。 她想解决第一个问题就是不能漏漏。 怎么才能做到不漏呢？ 肯定需要防水的材料。 防水的材料无外乎防水涂料，密封涂层，这肯定不行。 这是要用到身上的，安全卫生肯定是第一位。 后世姨妈巾用的包膜无纺布或者pe流延膜。 pe流延膜首先排除，它的原材料是聚乙烯，聚乙烯主要是从石油里炼化出来的。 现在石油这么珍贵，国家用在国防建设上都省吃俭用得不行，怎么可能会用到这上面？ 就算有原材料现在应该也没有那个技术呀。 所以，只有包膜无纺布是能考虑的。 现在无纺布厂子应该有。 毕竟家里用的窗帘儿，雨伞，雨披，家居用品需要防水的都能用到。 甚至一些医疗用品也得用到，比如口罩。 林墨都考虑好了，可以无纺布厂签合同买原材料。 还有布厂这些都可以合作。 “小林，看来这些你都考虑好了。”黄怀梅边看边夸。 林墨把对未来的展望也写到了上面。 毕竟要给领导动力，没有大饼在前面吊着，怎么积极干活。 黄主任接着话音一转，“只是你也知道，现在形势这么严峻。” “找人做工，这不是落人口舌吗？况且我们这肯定不够办厂的规模。” 林墨脸色也跟着凝重起来。 她确实没有想到这一块儿。她当初只想着不能以个人的名义。 那现在怎么办？ “放我们街道办事处名下也不行吗？”林墨问。 黄怀梅把报告书放下，来回踱两步也在苦恼。 “这样吧，我们先用街道办名头办。我们确实是为老百姓家里解决困难呢？” “稍后，我再递一份报告上去，让上面的人也看看。先打个报告。”黄主任安排道。 “这是主任您想的周到。”林墨开口夸赞。“要不是你，我估计还想不起来这点呢，这个事儿也难办成。” 不管怎么说，话说的好听一点总是没错。她也是真心这样想的。 黄杨梅也夸她。“小同志脑子灵光，确实给想了一个很好的法子。我毕竟年纪比你大些，考虑得会多一点儿。” 黄怀梅很欣赏林墨的行动力和执行力还有她的共情能力。 有些人肯定也看到这样的事情，看到就看到了，也没想着管。 不管怎么说，小林同志心是好的。 “这份计划书先放着吧。我和几位同事再商议一下。放心吧。” 林墨知道说是商议，其实也是拍板了。只是让大家都知道有这回事儿。 黄主任确实是心动了。 第23 章 团结就是力量 林墨的这个报告写的确实不错。 前期制作设计，中间花费的人工成本，后期销路规划以及未来的展望。 她都做了详细的阐述，一条一条，清楚明了。 黄怀梅看中的不只是这些，还有这份报告施行成功后给她带来的政绩。 她今年四十有六岁，不出意外的话，估计就在街道办主任这个职位上养老了。 听了林墨的报告后，她觉得自己心里也热火朝天的，能继续在岗位上发光发热，再干上十年。 她去通知几位下属一声，等会过来开会研讨。 林墨的报告计划想的容易。 真正实践起来却发现真的不简单。 那天过后，街道办事处众人开始忙碌起来。 有人的出人，有力的出力，团结就是力量。 同在街道办事处上班的赵建东大哥是工农兵大学出来的，毕业后直接分到了街道办。 他以前觉得自己来这上班后处理的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发挥不了自己多大的用处。 如今，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他妈妈朱红英是城里万里红布料厂的职工。 朱红英在布料厂里干了快一辈子，厂里大大小小发生的事情都清楚，领导那边也能说得上话。 万里红布料厂长年累月会有瑕疵布匹，都在正常损耗范围内。说是瑕疵布，其实就是染上了其他颜色。 有时候厂里逢年过节给职工发福利就会准备这些布料。 手巧的妇女裁裁剪剪，再绣上几朵红花绿叶，怎么看都好看。 更何况是新衣服，这年头，谁家有新衣服穿光挂在那都觉得美的冒泡。 反正赵建东小时候不缺新衣服穿。 他打下包票，布料这事包他身上。 做这个反正又不穿在外面，不绣花也没关系，买瑕疵布匹还便宜些。 整匹的布剪剩下来的不成整料的零碎布块儿，那也是好东西。碎布头儿那用处也多着呢。 现在就无纺布还没有头绪。 林墨还是有些想当然了，整个城市没有专门生产无纺布的工厂。 市里倒是有一家做雨伞雨具之类的厂。 黄怀梅主任安排马国安和孙红霞大姐今天去市里工厂看看。一老一新组合。 她给开了街道办的介绍信，不仅来回车费报销，中午还有一顿饭管饱。 因为这个工厂可能会用到无纺布，先去打个头阵看能不能从这个厂那探听到来源。 就当短途旅游了，钱和票带好，两人就出发了。 以后需要无纺布的地方多着呢。有了眉目，他们也能自个联系厂里让人家生产批发。 工人成本这一块儿也得算进去。 现在只要有人开始计件做工你就得给她们发工资。 没错，她们还是采取计件的形式。 以前街道办事处起的桥梁作用，老百姓在这拿东西回去在家做好后送来，街道办联系工厂取走或者给他们送去。 费用一般不能当月结算，工厂那边也需要时间统计核算。 街道办收到了上面大手笔的支持。黄怀梅主任还是很有面子的。 特批800元启动资金。 可这800元怎么看都不顶用？ 买原材料这些先不算，可以等收到盈利后再结账，好多工厂都这样干的，以防压货。 现在每个月接了活在家做工，做一件有一件的工钱。每天工资都得发出去多少。 这次可不能下个月发工资，只能现结，多劳多得。 还得安排质检人员，这些人员以后都得稳定下来。 每天送货上门的产品当场检查一遍，毕竟收上来不合格她们也不能要是吧。 销路这个事情也得赶紧定下来。 办公室的女同志们在看过之后都翘首以盼。就等着东西做出来后自己好试试。 每个人都预定了两条回去。 林墨多预定了几条，以后送给蒋姨她们。她是因为对新产品莫名自信。 以前她们也没觉得月事带这么累赘，这个新的卫生带真是设计到她们心坎里了。 都在街道办上班，每月有工资入账，本身家里条件也不是太差。 手里相对来说是有钱的。 还有一位男同事要给自己媳妇预定一根回去。 看他们就知道销量肯定差不了。林墨多少有些放心 林墨今天和张艳艳提前约好了，等会就去卫生院。 她和王丽大姐一组，同样的一老一新组合。 办公室的其他人也各显神通，扒拉扒拉自己的同学朋友，尤其是女同志对女同志更方便去信问问。 男同志多少有些尴尬。 马国安还开玩笑道，“怎么不为我们男同胞着想着想，想些适合我们用的？” 其他人听了笑了出来。 这天谢小妹放学回家扔下书包出来就看到她妈正坐在桌边缝东西。 “妈，你买布了？要给我做新衣裳？” 她开心极了，原地美的转了几圈，她都好几年没有新衣服穿了。 刘一芳被她转的头晕，“你自个一边玩去，别在妈面前晃。” 谢小妹停下转圈圈，吸溜着鼻涕凑上来。 “妈，我不转了，是不是给我新衣裳的？” 刘一芳给她推远一点，“赶紧，自己把鼻子擤了去。”可不能让鼻涕蹭到这上面。 谢小妹乖乖跑到外面水龙头下洗洗干净，又赶紧跑回来她妈身边。 看着身旁卖乖的小女儿，刘一芳温柔问道:“小妹想穿新衣服吗？” 谢小妹使劲点了点头。 她是家里最小的那个，从小都是拾哥哥姐姐的衣服，只要衣服不是烂的不成样子，她都能穿。 但她同时也知道，他们家条件不好，她妈一直没工作，二姐还下乡去了，每月也要家里补贴的。 她不应该开口要的。 刘一芳摸摸小女儿的头，孩子懂事她清楚，但同时也有些心酸。 “等妈把这些缝完，拿到工钱，给你买布做新衣服好不好。” 算算她手里的这些，完工后多少能挣一些，可比糊纸盒，订扣子挣得多了。 再说，小孩子的衣服要不了多少布料。 “好啊，好啊。” 谢小妹高兴地蹦起来，她妈真要给她做新衣服了。 今天，这样的事也在其他人家上演。 第24 章 开了个好彩头 林墨她想过，护理垫还得从源头上去找销路。 那哪个地方会用到最多？ 肯定是卫生院啊。 无论是妇产科还是卫生院的其他科室。 生孩子能用到吧，身子底下垫着护理垫，可比卫生纸好用多了。 这会卫生纸还容易烂，沓透后拿都不好拿，换了护理垫干净又卫生。 那些动过手术开过刀的病人也能用，本来自身就不方便挪动。 如果身子下面垫上一片，脏了再换片干净的，家里人也省心也省事。 还有一把年纪的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吃喝拉撒全都在床上。 弄脏后必须换被子换床单换被罩，护理垫比着被子床单被罩简便多了，价格便宜，还不要票。 “林墨，这里。” 张燕燕远远地就冲林墨招手，她还是那个活泼爱笑的姑娘，两条大辫子在身后随着跑动摇摆。 林墨从卫生院出院后也没有跟张艳艳断了联系。过年的时候也去对方家里拜过年。 林墨还知道她已经成功和刘哥处上对象。 上次她们俩见面，张艳艳一直在说这个事儿。 张燕燕跑过来，挎上林墨的一只胳膊，林墨把身旁一起来的王丽介绍给她认识。 “这是我同事丽姐。” 张燕燕跟着叫:“丽姐好”。 王丽对她笑着点点头，真是活泼。 林墨拉上丽姐进去，她们一起往卫生院走去。 “李主任这会儿就在办公室呢，我出来前特意打听过了她今天一上午都没有手术安排。” 路上，张燕燕给她们介绍情况。 林墨拜托张燕燕给她引荐的是卫生院的妇产科主任，李明杰医生。 这个年代能做到妇产科主任的都是本事过硬，最起码自身专业技术方面那是没得说。 李明杰主任靠的就是医术。 张燕燕带林墨她们过来敲门的时候，李明杰正靠在身后椅子上闭着眼睛养精蓄锐。 她脑子里在思考昨天送来的大肚子孕妇。 今天林墨来之前特意在包里装了两个护理垫样品过来，方便李主任直观感受。 她拿出街道办开的介绍信，又把护理垫掏出来拿在手中。 李明杰一眼就看到了手中的护理垫，毕竟太显眼了不是。 李明杰看过她的介绍信，又把护理垫样品放手里感受下。 “你说这个东西防水？” “是的，李主任，我们这个主要是用布和少许棉花做的，底层采用了防水材料。” “我们已经试验过了，它确实能防水。”王丽也在一边插话说道 她们确实试验过了，林墨也跟着点头。 前面几个成品一出来她们就自己亲自实验过。这都是洗过晒干才拿来的。 “这个护理垫小巧柔软，也不占地方。脏了随时可以换下来洗，很方便的。” 能防水，确实不错。有些刚生产完的产妇坐月子排恶露肯定会需要。 李明杰夸赞林墨她们有想法，张燕燕在一旁与有荣焉地跟着傻笑。 李明杰在医院见的多了，有时候也挺无奈的。 生完孩子的产妇一般身体会虚弱些，这时候更容易被病菌入侵体内。 稍微有点儿不干净就容易这里感染那里感染，有些产妇就是大出血后感染死亡的。 有了这个，起码能一定程度遏制，肯定卫生许多。 “你们的卫生条件可一定要跟上。” 李明杰明确要求她们。 林墨赶紧保证。 “李主任您放心。到时候肯定需要您们卫生院出面派个护士给我们街道办，指导我们怎么消毒？” 张燕燕在一旁有些意动。这样她就能每天找林墨玩了。 林墨继续补充，“不需要占用她过多时间？每天抽空过去检查一下。我们街道办这边也会给她一定的补贴。” 张燕燕更心动了。 李明杰听后点点头。这样也好，卫生情况是必须的要保证的。 她又道:“我们不可能直接要求她们购买。我们会给有需要的人建议。” 林墨想的也是这样，有需要的人起码不用担心没钱买。 能进医院生孩子的人家肯定不是一点钱都没有的。 在后世家里老婆生个孩子安排住进月子中心的多了去了。没看月子中心各地开的如火如荼。 住进去一个产妇一个月至少两三万，甚至10来万的也有，有个明星生小孩光月子中心都花了300来万。 这会儿才买几个护理垫换着用而已，可比后世省多了。 再说也就是省下一包烟，一瓶酒的钱。 少吸，少抽点儿对身体也健康，拿这些钱给媳妇买个好用的东西不是更好。 林墨清楚，让那些吃不上肉的人买，或许没可能。 她们街道办也研究过，她们做东西的市场就是有工作的妇女，家里负担相对不是那么重的。 等她们步入正轨，有盈利后，可以请更多以前没工作女性，慢慢的让她们也开始有工作。 一步一个脚印站起来。 能在卫生院销售就已经很好了。 护理垫做好后面可以继续合作卫生带。 妇产科每天来来往往那么多女的，绝对是个很大的市场。 林墨她们再次感谢，“李主任，我们街道办事处代表广大妇女同志们感谢您。您真是个大好人。” 林墨知道，这会儿帮忙建议一句可不是说说而已。 李明杰人家可是妇产科主任。 现在又不像后世那样销售出去会给提成，卖的出去人家也一分钱都拿不到。 李明杰主任也确确实实看到。这事办好了是为那些没有工作的妇女们谋福利的。 等以后大家都有钱了，能吃得好喝的好，身体健健康康的不用经常往医院跑。 家里有钱后，大肚子孕妇也能到医院来接生了，在家里怎么都没有医院安全。 新生儿小孩也不再是瘦瘦小小的，起码活下去的几率提高。 林墨在这待的越久越能看出来。有些人确实心地善良，力所能及的时候非常愿意站出来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这个社会不乏是有一些老油条，哪个时代都有。 但大多数人都是积极向上的。 尤其在这个年代，很少有人好吃懒做，大家都是勤勤恳恳的老黄牛，要不然也不会有后世的美好生活。 首战告捷，开了个好彩头。 走，去机械厂。 第25 章 厉害的看门大爷 “丽姐，要不你先回去吧？我自己一个人在这等就行了。” 林墨从兜里拿出手帕擦擦脸上热出的汗，劝慰一起来的同事王丽。 这天可真热，一点风都没有。 可不，王丽也觉得热，衣服穿在身上都唔得慌。 “没事，我陪你一起等。哪能让你一个人在这呢？” 王丽也是个不服输的性子。 以前在街道办上班，她到点来，到点走，谁也不能多说什么。不说勤勤恳恳吧，也没有迟到早退。 但远没有像现在这样浑身充满干劲。 还是动起来好啊。 就是热的慌。 林墨和王丽现在正守着市政府大门门口的这个位置。 她们刚从城市西郊那边的火星机械设备厂坐车回来。 卫生院那边的事一结束，她们两人出来后迫不及待地直奔机械厂。 去采购机器，准备生产尼龙袜子。 生产尼龙袜子也是林墨晚上睡觉前脱脚上的袜子灵光一闪想到的。 现在的尼龙袜子卖的可不便宜。一块钱一双，这可是时髦身份的象征。 原主林墨为了买这一双尼龙袜子，省吃俭用了一个月，票都是偷偷找同学换的，就这还不敢让家里人知道。 买回来了也没敢穿，塞到柜子最里面放着。 林墨觉得这跟21世纪某些人的经历有点儿像，花钱买完奢侈品后放起来不用。 有天林墨翻衣柜翻出来了，她也没动，继续给放到原来的位置。 本来这个事儿，林墨是放到报告的最后说的。 她原本想着等有一定盈利后再搞尼龙袜子，毕竟买机器需要的可不是小钱。 也怕前期摊子铺的太大，顾不过来。 本来现在女性能做的活不多，生产尼龙袜子也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也是后来听黄主任说了，林墨才知道原来尼龙袜子还能出口挣外汇。 长见识了。 黄怀梅主任野心勃勃，既然要搞那就搞大点儿的。 不得不说女领导真是有魄力。 既然以后可能出口到其他国家，那用来挣外汇的尼龙袜子成品肯定得拿的出手。 先买几台机器吧，也能操作的更便捷统一一些。 林墨和王丽先去的是西林机械设备厂，她先去厂里问问看有没有织袜子的机器。 她直接去门卫处叫人喊的林爸，林大庆还真没注意过有没有，他又特意跑去生产车间找在生产厂长问过。 确实没有。 他们厂里没有生产过这种机器，西林机械厂一般都是生产偏重工业方面的机器。 林爸告诉林墨，西郊那个位置也有个火星机械厂，比他们西林机械设备厂还大，生产厂长告诉他火星机械厂生产过。 火星机械厂应该会有她想要的这种机器。 林爸告诉她们从哪坐车能到，她们直接去车站了。 火星机械厂位于整个城市的西郊，位置相对来说比较偏僻。 好在车站有一趟公交车能够直达。 不过现在这个年代不像后世，后世一般五分钟发走一班车。 这会的公交车得要一个小时才能发走一趟，这趟赶不上就只能再等一个小时才能坐上下一趟的。 林墨和王姐赶紧去售票处找售货员买票，等这一趟公交车来了直接去往火星机械厂。 火星机械厂虽然位置处于城市西郊，但占地面积很广，远远地看见高大的厂房连成片特别气派，比林爸在的西林机械设备厂确实大多了。 大门口的位置挂了一个牌匾，写着“火星机械厂”五个大字，门口处特意给盖的门卫看门处也比西林机械设备厂大。 里面坐着一位看守门岗的大爷。 大爷很悠哉呀。 桌上放着打开的盖子的茶缸子，他头也不抬径自端起来抿上一口，翘着二郎腿，眯着眼睛一晃一晃地在打盹。 林墨见到此情此景忽然想到。 如果他手里再拿着一只能走哪拎哪的收音机，也就跟后世出来遛弯的老大爷没啥差别了。 俩人从公交车上下来又走了大概10分钟左右的路程才风尘仆仆的到这。 这边的路坑坑洼洼也是不好走。 “大爷，您好。” 林墨不得不出声打断大爷的闭目养神，她走上前跟他打招呼。 顺便把街道办给开的介绍信拿出来递给他。 “我们是荣华路街道办的。我们想来你们厂购买一批机器回去。大爷，这是我的们的介绍信，您看我们能进去吗？” 看门大爷被扰了兴致。 他有些不高兴地伸手接过，把头凑近瞅上一眼。 “什么街道没听过。咱们这可是大厂，国家的省级重点单位。你想买机器还得批条子。这光有介绍信可不行啊？” 林墨(⊙_☉)， 王丽(⊙_☉)，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想到今天卡在这上面了。 王丽她上跟前笑着和大爷套近乎。 “大爷啊，我们是咱城里容华街道办的呀。就想买几台机器而已，这还需要批条子啊？要不您行行好给我们通融通融？” 他又不在城里住，套近乎也没用。 一听才几台机器而已？大爷更不感兴趣了。 “不能通融，规矩就是规矩，你们可不能让我犯错误。你们赶紧走吧，哪来的回哪去，就算厂长来了没条子我也不会放进去。” 额…… 条子，也就是物资分配调拨通知书。 在现在的计划经济时代，物资紧缺，各单位都需要打印或者手写物资分配调拨通知书。 林墨在后世也人听说过，有些人发家就是靠着七零八零年代批条子来的，把a地的东西转移到b地，能挣得可不是一星半点儿。 失策了。 “那上哪批条子呢？大爷您知道吗？” 林墨走之前突然想到这个赶紧问看门大爷。 大爷不当回事地摆摆手，很不耐烦她们的样子。 “真是，这都是啥人。问啥啥都不说。” 王丽重新走上凹凸不平的路终于忍不住了抱怨出来。 她在街道办上班这么多年还是第一回见到这么费劲的老头。 林墨扶着她，这种路确实不好走，除了在城里有青砖铺路，其他地方基本上都这种土路。 一步一个坑，要是穿着高跟鞋根本没法走。 第26章 一面之缘 幸好她俩知道今天去的地方多，都穿的平底鞋。 她没跟着应和丽姐。 这种人多常见啊。 以前宰相门前看门的都能当上七品官儿了，何况他们这个大厂现在管着2000来号人。 人家完全有资格不甩她们。 现在是计划经济时代都是别人求着他们干的，很少有他们求别人的时候。 商品资源紧张，只要能生产没有卖不出去的。 现在供货的都是大爷。 没见去到供销社，粮油店，百货商店等等买东西，那些售货员，服务员，脸一个个都仰到天上去了。 等到以后市场经济时代到来，他们要是不改变，市场会教他们做人的。 别说2000号人的大厂，就算是国企不改革，照样面临被时代浪潮抛弃的惨状。 王丽嘴里继续说着:“这去哪里批条子啊？” 她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要去哪呀？ 王丽侧头问林墨，“你知道去哪吗？” 林墨现在也不清楚。 不过，林墨觉得应该去她的上级单位或者政府部门。 它都是国家的省级大厂了只能去政府部门找领导。 怎么说她们做的也是实事儿，她们买机器又不是不掏钱，不应该得到支持吗？ “要不我们回去找主任吧？” 王丽建议，回去街道办看看黄主任有没有什么办法。 林墨拒绝了。 她们今天必须把这个事办了。 销路已经确定下来，留给她们的准备时间不多。 从卫生院出来就开始跑这一个事儿，也就差这个事了。 这会中午时间已经过去了。 中午饭还没吃到嘴里，现在事儿也没办成。 林墨心想不就是批条子吗？我就不信找不到人批。 她们直接坐车回去，去市政府。 路上经过国营饭店买了四个包子，一人两个分了。 幸好这会国营饭店还开着门呢，不然吃饭都成问题。 现在的国营饭店可不像后世的饭店，小吃摊一样遍地都是，时常开着门。 他们也跟正常上班一样，到点开门到点关门。 完全不怕没人来，因为也没其他地方可以去啊。 到了市政府大门口。 人家这看门的人倒是客气，直接问他们找谁？ 她们两个面面相觑，这采购机器的条子应该找谁批？ 她们不说清楚，门卫处的人自然也没有办法帮他们通报。 她们自然也进不去。 ⊙﹏⊙ 林墨和王丽商量，要不然我们直接找这里最大的领导吧，这里面最大的领导就是书记，书记肯定能管批条子。 “我们说找书记吧。” 王丽一幅“你疯了吗？”的表情看着她。 好吧。 林墨也怂，她确实不敢直接去找书记。 两人就在市政府大门口的位置蹲下守着。 看看等会有没有人出来？或者碰见个人先问问。 徐兴民坐副驾上远远的就看见政府大门那里一道抱膝坐的身影有些熟悉。 一辆黑色的小汽车从远处行驶过来，越近前来速度越慢。 林墨听到声音抬起头，两眼放光。 哇塞，小汽车哎。 这个年代开得小汽车没几个。 里面坐的肯定有她们要找大佬。 等到那姑娘一抬起头，徐兴民知道他为啥觉得熟悉了。 他想起来自己还给过她一方手帕。 林墨在拦车还是不拦车之间纠结。 别看她嘴上叭叭说得怪虎的，真正做的时候发现自己是个胆小鬼。 蹭亮小汽车好像听到了她的心愿，在经过她们身边的时候慢了下来，林墨甚至都在车身反光处看到她和丽姐的身影。 汗湿的头发，红扑扑的脸颊，还有身上这身粘腻的衣服。 莫名有些不自在。 早知道听丽姐的，先回去找主任了。 车停下。 副驾上的一位男士推开车门下来。 那人一下车，林墨就认出来了。尽管时间已经过去一年。 那副手帕她还好好的保存着呢。 上次帮了她也没能好好感谢人家。 徐兴民依然穿的是干部服装，身姿挺拔，上衣口袋里还别着支英雄牌钢笔。 林墨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因为她今年生日的时候，蒋姨送给她一支一模一样的。 那支笔现在就在她包里装着。 徐兴明过来向她们了解情况，她们为什么会蹲在这里。 林墨这才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她俩蹲在市政府门口确实不太像样子，大大影响市容市貌。 可她当时没有别的想法。 她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自己和身边的同事丽姐。 把包里的介绍信拿出来递给他，同时把之前遇到的情况的跟解释一下。 最后，林墨说道:“我们也不知道该找哪位领导办这件事情？您这边能帮帮我们吗？” 说完，葡萄似的大眼睛期盼的看着他。 徐兴民没说什么，既没说答应也也没说不答应。 他接过林墨递过来的介绍信转身回去。 “哎”，王丽着急。 林墨赶紧拉着王丽的手，让她别叫。 一般来说，领导是在后座坐的。他肯定是回去找他领导了。 果不其然。 徐兴民径直回到车边，后座的车窗降下来了。 他跟后座坐的人说了什么，又把手里的介绍信递了过去。 过了一会儿他重新回来。 手上拿着的介绍信也还了回来。 “林同志，领导已经批准。你们可以去购买机器了。希望你们能够更好地为人民服务。” 林墨接回介绍信看一下，那上面多了一行字。 批准采购。 后面还签了个名字，“时高远”，应该就是大佬的名字，字写的笔走蛇龙，腕力十足。 林墨激动极了。 世上不缺为难人的人。 但，真正有心愿意办好事的人更多。 “保证完成任务。” 她朝徐兴民道谢。又和王丽一起对着小汽车的方向鞠了一躬。 她们真是碰到好官了，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同志，我还不知道你名字呢？”林墨朝着徐兴民的背影喊道。 “徐兴民”，三个字从他嘴里吐出来。 名字真好听。 徐兴民坐上车子后，小汽车重新启动往市政府里面行驶。 车子里，坐在后排的时高远书记问他，“小徐啊，这位女同志你认识？” 徐兴民回道:“有过一面之缘。” 刚才正是徐兴民认出林墨才让小汽车停下来的。 时高远听他说完，眉头一挑开始念叨他。 “小徐啊，你有合适的对象可以带来给我见见，你也老大不小了，你妈前段时间还给我打电话。” 第27章 再去火星机械厂 徐兴民就知道会这样。 他坐在副驾座位上捏了捏高挺的鼻梁，语气中有些无奈。 “远叔，我妈她是瞎操心。” 徐兴民真是对他妈白秋叶佩服的五体投地，催婚都催到他领导面前了。 有什么话不能直接跟他说。 白秋叶女士要是在这肯定会说，就是发现说了以后你也不会听？ 时高远呵呵一声，笑了，“你呀，现在是体会不到你妈急着抱孙子的心。” 其实，更多的是担心他身边没贴心人照顾。 儿行千里母担忧。 徐兴民赶紧表达自己的态度。 “远叔您放心，我以后有对象了，肯定第一时间带她来见您。” “好。” 时高远点点头表示记下了，之后便没再开口，车里一时无话。 徐兴民看着后视镜里现在只剩下一小点儿的身影。 她今天应该能办成吧。 林墨目送着车子走远，心中充满欢喜。 大领导出面，条子批到手了。 这个条子批到后，她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也落下了。 这会儿她们又赶紧去车站买票，再次坐车赶往火星机械厂，时间不等人。 搁在后世，就这么远的距离，排队等车的时间都够到火星机械厂一个来回了。 还是那个看门的大爷。 林墨把大领导写过字的介绍信递过去了。 那大爷接到手里还一副派头十足的样子。 刚看一眼，态度瞬间正经了不少，他让林墨她们在这里等着，他进去打电话摇人。 林墨和王丽两个人眼神交汇一下，心照不宣后又各自移开。 她们刚在路上已经猜测过了，那个叫徐兴民的肯定是时高远大领导的专属秘书，大领导当时应该就在后排坐着。 徐兴民本人都气势十足。 更别说他的领导，肯定是大佬中的大佬。 就是不知道大到哪种地步，回去问问黄主任，她应该知道。 她们才等一会儿，从厂里急急忙忙跑出来一个穿着灰色短袖工装的人。 男人看到她们直接迎上去。 “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适才有事耽误了。” 来人嘴里满是抱歉的话，伸出手来要和她们握手。 林墨她们倒不在意，只要今天事能办成就行。 握手后，林墨再次拿出介绍信递给眼前的人，他接过看后小心地折好还回来。 林墨非常好奇，给她写“批准采购”的究竟是多“大”的领导，让眼前这人动作这么小心翼翼。 男人态度热情极了，他朝林墨两人介绍自己。 “我叫刘二强，是咱们火星机械厂的负责销售这块的销售部科长。咱们这是要采购什么机器？” 现在她们被直接领着进厂参观。 林墨也不拐弯抹角，她问:“听说咱们这里有织袜子机器，是吗？” “是，咱们厂之前生产过织袜机。不过都是两年前的事了。” 一说两年前，林墨心里一咯噔，不会现在不生产了吧。 可别临门一脚，球没了。 好在，刘二强接着又说道。 “咱们厂现在确实已经不生产了。不过厂里库房里应该还有些，之前有个纺织厂定的货她们后来不要了，现在都堆在库房里。” 还好还好。 王丽闻言更是如释重负的样子，她直接向刘科长表明。“能带我们去看看吗？” “走，仓库在这边。我带你们去。” 刘二强领着她们拐去存放货物的仓库去。 仓库建在厂房的最后面，面积挺大一地方，光这里瞅着大概有两百平米左右。 进了仓库。 刘二强招呼库管人员把织袜机收拾一台出来，顺便清点一下库存，看看还有多少台在。 织袜机操作也比较简单。 刘二强直接让仓库里一个工人上手给她们示范一遍，确实很容易上手。 见过后世的搅面条机吗？就跟那种差不多，都是手摇式的。 这一台织袜机当时定价6块。 现在仓库里有八百三十一台，要是全部都要，刘二强做主可以给她们打包价格。 反正放在仓库也是损耗，当初纺织厂确定不需要后就一直在这堆着，定金直接没退他们。 现在有人要买，厂里巴不得出手呢。销售出去也能清清库存，给仓库腾些地方。 林墨她们街道办现在确实要不了多少。 但这个打包价格真的很让人心动。 原价六块，现在半价出售，才3块钱一台。 但831台，按800台算，这么折合下来也要两千四百块钱了。 这么大笔支出，她们肯定不能直接定下来，得回去和大家商量，跟黄主任讨主意。 “这样吧，刘科长，你们仓库自己人也先整理整理，看看还有多少台能用，到时候给个确定的数，明天我们再过来。” 王丽在一旁拉她衣角。全买完肯定不行，她们没有这么大笔钱，再说她们一开始就只想买几台而已。 林墨按住丽姐的手，轻拍了下。 双方互相留了电话。林墨留的是她们街道办的。 她们办事处正好有一台，好在是市内，距离不远。能接听和拨打，要是长途就得跑去邮局了。 一通忙完后，刘二强邀请她们吃饭。 “也来了一下午了，两位一起去我们食堂吃顿晚饭再走吧。” 林墨看看天边没落下的太阳，还不算太晚。 王丽这回出面拒绝道:“不了，不用客气，我们今天得赶回去呢，再不走怕赶不上班车，也不知道最后一班车几点？” 她急着拉林墨走呢，这妮子太胆大了。 “这个你们放心，工厂为了给工人行方便，这里最后一班车到晚上八点呢。”刘二强客气地说道。 “没事，没事。” 林墨也决定早点回去，她拒绝了。 “刘主任不用留我们了，我们早点回去早商量好，说不定咱们明天又见面了。” 两人一走出厂门，王丽就开始絮叨。 “林墨啊，你也太大胆了。这可是八百多台啊，不是小数目。” 林墨知道刚才在刘科长面前丽姐都快忍不住了。 她耐心跟王丽解释道:“丽姐，我心里有数呢，有这么多机器，我们完全可以办个厂了。” 她也确实这么想的。 当时刘科长说出数量的时候，林墨心里就在计算。 800多台机器完全能够支撑开厂了，能帮助多少没工作的人啊。 王丽还是觉得不行。 这么多台都买回去得花多少钱啊，林墨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她们又一次坐上车，这次总算能回去。 第28章 学到了，学到了 林墨还要再劝劝黄主任。 她真的觉得这个想法挺好的，可以先跟火星机械厂签订一份合同，采取分批付款的方式。 第一笔款先交付，等真正收到盈利后再继续交付下一笔，这样一笔一笔来，以后她们总能付清的。 火星机械厂若是不愿意，她们可以支付利息的。 和火星机械厂同在一个市区，大家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她们总不能跑了，街道办事处的同志们祖祖辈辈都在这呢。 黄怀梅打住她的话，小林还是想的简单。 “小林，我知道你是为她们好，我也可怜她们没工作。但是一口饭吃不成个胖子。” “我也知道这个事你跑前跑后辛苦了，这批机器人家机械厂给的确实是便宜。” “可是我们真的不需要这么多。你想想我们真把那八百多机器采买回来，一下有那么多人来上班吗？” “好，就算真的有那么多人。她们来了不得先学习学习，这就需要时间吧。” “最后成品出来，我们怎么销售出去呢？现在尼龙袜子一块钱一双，光百货商店卖的在我们市都饱和了。出口这一项目，我还在跟上面申请。” “你这个想法确实很好，但我真的不能答应。” 黄怀梅苦口婆心劝道，也怕因为这件事打击了小同志的积极性。 林墨发现能做到主任这个级别的确实有一定的过人之处。 她真的有点自以为是。 她只想着火星机械厂给的价格低，全部打包买下来划算。 但她们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在起步阶段，尤其是她的同事们也没有开办工厂的经验。 平常学的跟经济类也不大相关。 所有人都在摸着石头过河。 林墨真正认识到了她和黄主任之间的差距，她要学的东西还很多。 她只是重生了，重生从来不涨智商。 她只是凭借对后世有些了解，比这个年代的其他人多了眼界。 骨子里还是平凡人。 那些穿越小说中重生后主角跟换了个脑子似的，一路开挂的人生想想就不现实。 前世啥也不会，啥也不懂，自己都过不好自己的一生，重生后突然无所不能，哪有这么逆天的事。 黄主任的一番话犹如当头一棒把她砸醒。 林墨知道，她该成长了。 “谢谢主任，我明白了。”林墨真心道谢。 黄怀梅拍了拍林墨的肩膀。 “小林，你能想出这个点子。脑袋瓜转的是真快。我也知道你确实是为他们好。” “没事，我们先慢慢做，一点一点来。总有一天我们会为更多的人提供帮助。” 看着面前黄主任，她个子不高，但她的胸襟和抱负一点儿不小。 林墨给黄怀梅鞠了一躬，转过身子出去了。 她回到座位上，一边的王丽走过来。 刚才黄怀梅的意思大家已经知道，只是林墨不死心才追到办公室去。 要她是黄主任，两千多的机器采购她也不同意，这还有其他成本没算呢。 王丽当她是被拒绝了不开心，善解人意道:“林墨，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我今天都没你有主意。” 林墨嘴角挤出微笑，她不开心的是自己的无知，她更多的认识到自身的浅薄。 她对王丽道谢，接受她的安慰。 “丽姐，也谢谢你。今天要不是有你陪着。我都不一定有勇气在市政府大门口蹲守。” 王丽看她兴致不高，凑到她耳边悄声说:“你猜，给咱们批条子的人是谁？” 林墨果然来了兴致，路上她和丽姐两人猜了一路都没头绪，俩人都是小老百姓，认识的能人不多。 她问:“是谁？” “我问过了，说是时书记。” “不是吧，真是书记。”林墨捂着嘴惊呼，眼里不掩震惊。 王丽也没想到来头这么大，她还是特意找隔壁办公室的副主任郑光华问的。 郑主任和黄主任去过市政府开会，还见过时书记一面。 我的乖乖， 介绍信现在还在她包里呢，她上辈子只在电视上见到这么大的官。今天居然近距离接触了。 林墨决定以后把介绍信好好供起来。 马国安和孙红霞他们这时从隔壁市里回来了。 他们这一趟倒挺顺利。 到了隔壁市只有找雨具厂费了些时间。找到工厂人家俩人直接就进到厂子里，打听好消息才回来的。 这家雨具工厂的无纺布也是从邻省进货来的。 他们在厂子里打探好雨具厂进货的价格，还从人家那抄了无纺布厂的电话。 咱们回头自己联系购买就行。 林墨等他们汇报完后围上来跟他们请教，你们是怎么顺利进到厂子里的？ 马国安摸着下巴，嘿嘿一笑。他气势十足地掏出包里的烟盒拍到桌上。 林墨拿起来。 大前门。 大前门烟现在可不便宜，三毛六分一包，要知道现在买盒火柴才两分钱。 所以，大前门一般是吃公家饭的人才能抽得起的，人们也戏称它为“干部烟”。 林墨表示(o_ov) 学到了，学到了。 林墨之前听过一个故事。 一个人平日里不抽烟。有一回旁人给他递了支烟，别的人拿到烟后都掏出口袋里的打火机点着火抽了。 可他身上没有打火机。 他对发烟的人调侃道:“都说发烟不给火，你想得罪我。” 一句话惹得众人乐了起来。 有人拿着打火机给他点烟，瞬间场子热闹，人也都熟络起来。 后面再谈什么事儿也都沟通的更方便了。 这就是一根烟的魅力。 林墨寻摸下次她也得准备两盒烟，提前放到包里，以备不时之需。 生活处处是智慧啊。 林墨暗下决心这个周末她就去图书馆找书看。 不能别人都在进步，就她自己还在原地踏步。 就连刚进来的张意茹都发动家里的关系，给介绍个好地方。 以后清洗物品的院子有了，存放收纳的地方也解决了。 林墨拧开门锁刚踏进家里，苏禾花从旁边递过来一张红艳艳的请帖。 她吓一跳。 “田园今天早上送来的。”苏禾花开口道。 林墨这两天上班都去得早，街道办最近一堆事儿呢。 第29章 卫生大事业 自从她上班以后，都没咋见过田园了。 最近几日忙起来更是天天早出晚归。 田园早上到这边上班她已经走了，她下班回来晚，田园也回家了。 田园比她大一岁，在这个时代，她确实到了适婚年龄。 林墨还没见过70年代的婚礼呢。 听说现在这时候婚礼都在晚上进行，因为白天要干革命，她肯定有时间。 她接过请帖，时间就在下个月初八。 也不知道田园对象是谁。 林墨吃过饭回屋躺到自己床上。 张艳艳最近也好事将近，正跟她的情哥哥处得热乎。 也不知道自己以后的对象长啥样。 她对宋温楠同志现在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到现在她都还没见过本人呢。 林墨发现了，只有见过的人她才会想起与之有关的记忆。 不说其他的。以后的对象个子肯定得高，至少跟见到的徐兴民一样高就行。 想到这儿，她下床起身翻出桌角放置的盒子。 打开盒子。 一方手帕静静的躺在里面。 摸起来挺柔软的。 林墨把它拿出来，折起来放到挎包的里层，等哪天见到本人，一定要还给他。 他真是个大好人。 第二天，黄怀梅主任和副主任郑光华带着王丽一起又去了火星机械厂，他们去谈采购机器的事。。 林墨今天留下了。 她得帮着花大姐一起先把人选好呢。 总不能机器带回来还没有人做工吧。 第一条，必须是家里条件尤其艰难困苦，之前接受救济的家庭。 第二条，家世清白，黑五类这次是肯定不要。 这是第一批使用机器的人，肯定不能冒这个险，林墨现在也不敢在雷区蹦跶，等以后看情况可以再考虑。 第三条，工作完成要求麻利认真，之前有分配的糊纸盒，缝扣子工作做得比较负责的都可以考虑。 这个年代的人什么都没有，就是能吃苦，第三条基本上都满足，所以主要靠第一第二条筛人。 这次选拔的对象都是妇女，她们一般负责家里的缝缝补补工作，有一定的基础，更易上手。 正忙着呢，王小娟背着孩子找来了。 林墨眼扫到她来，招手让她进屋。 她进到屋里还有些拘谨，有些嗫嚅:“俺听说你们这在招人。你们看看俺啥都能干的。俺力气可大了。” 王小娟身上干干净净的，穿着洗的发白的蓝色劳动布，略有些黑红的脸上巴结地对她笑。 林墨发现她长得挺好看的，上次应该是脸上有伤没看出来。 林墨问她:“缝补衣服的活你会做吗？你放心，这次活多肯定有您的。” 就算不行，到时候烧水，消毒这些工作也可以干。 是的，消毒工作也是他们要做的。 卫生院那边已经安排好了，派她们院的一个护士过来。 不是张艳艳，是另外一个护士。 这位护士叫王一雨。今天来得时候林墨都看不出来人家比她才只大三岁。 这护士长得太显老了。 皮肤比较粗糙，一脸苦相，身上更是没几两肉，又瘦又黑，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等她指导完走后，林墨才知道这姑娘身世特别苦，也特别能吃苦。 王一雨爹是卫生院开救护车的，妈是同院的护士。两人在给山村送救援物资时遭遇泥石流不幸遇难。 王一雨那时候才十六岁，没成年。底下还有一串弟弟妹妹嗷嗷待哺。 从此以后，这个小姑娘独自负担起一家人的重担。 白天上班，晚上自学，凭自己的本事考进了卫生院做护士。 工资比着以前涨了，弟弟妹妹也年龄大了吃得更多。 卫生院可怜她，才给她直接安排到这里，想着她能多挣一份工资补贴家用。 王一雨护士工作认真负责。 她自己跟着老护士学的护理工作，像消毒杀菌这样的日常工作完全不在话下。 她们的消毒工作说来也简单。 缝好的卫生带收上来统一全部给浆洗一遍。 浆洗就是用淘米水泡过之后再漂洗，是这时候的一种洗调方式。 再经过清水洗加石灰水浸泡。 采用“沸水煮衣”方法进行消毒，水温到达100摄氏度，任何病毒都会被杀死。 最后在太阳下晒干，然后封好存放。 这种卫生用品切忌放在犄角旮旯门后等阴暗角落里，阴暗潮湿有利于细菌的生长。 王小雨看到后还夸她们。“你们这已经整的很干净了。” 花大姐在一旁乐的呲牙。 这消毒工作从外人的角度看着特别讲究。 但看着这样折腾，从心理上就感觉到放心。 王小雨决定再看看，如果以后都按是这样实行的话，她可以给两个妹妹买两条带回去，她们肯定能用到。 用在身上的卫生用品，不安全卫生怎么能行？ 肯定怎么能做到干净卫生安全，怎么来！ 林墨当时没告诉她们这已经算是简陋的做法了。 没见后世人家工厂做这些都是机器高温除菌，烘干杀菌，紫外线消毒。 比阳光杀菌更彻底，比用除菌液、臭氧更安全。 她们现在跟人家比只是小儿科。 王小娟在她面前搓着手，“会。俺家衣服都是我缝的。” 是的，现在的人穿衣服基本上都是买布自己缝制的，主要便宜。 “那你在这边登记一下吧。” 林墨把本子递到她面前，指指上面的表格让她写上自己的名字。 “俺，俺不会写字。” 王小娟有些无措的看着她，笔都不敢拿。 “我帮你吧。”林墨说道。 差点忘了，现在不是在后世，九年义务教育基本普及没有漏网之鱼的。 她拿起笔，郑重填上“王小娟”的名字。 “俺叫王小娟。” “我知道。” “除了会做衣服，还会做啥呀？” “缝扣子和糊纸盒俺都做过，以前都是在你们这拿的。听说你们这以后可以做袜子。” 林墨点头，“是的，以后机器买来了，你可以学着做袜子。” “袜子俺们做过。”王小娟急急表态。 林墨耐心解释。 “这次做的是尼龙袜子，跟咱们穿的粗布袜子不太一样。它主要是尼龙线做的，需要用到机器操作。” “哦”，王小娟应道。 蓦地，一声“嘤咛”响起，王小娟赶紧把背后的竹筐放下来。 里面的孩子醒了。 第30章 新华书店 小家伙被妈妈抱出来的时候还有些眯眯瞪瞪。 小拳头揉着自己的眼睛，嘴巴啊呜啊呜说着婴儿语。 他那粉嘟嘟的小脸，粉嫩嫩得想让人咬上一口。 看着王小娟把着小娃娃尿出来的直线，林墨有些怔愣。 孩子妈妈来上班，那以后孩子怎么办？ “没事儿，孩子可以用布条绑在床腿，拴在家里不让他乱跑就行。” 正给小娃娃换尿片的王小娟回答道。 林墨这才发现原来她把心里的疑问讲出来了。 ？ “拴在家里？” 林墨不理解。一般不是小猫小狗才这样做吗？ 王小娟赶紧说道:“不拴着他，怕他自己丢了呀，他现在可会爬了。” 她自个当妈的都没觉得把小孩拴起来是个事儿。 这会儿哪家不是这样，没时间看孩子就把他拴起来避免乱跑，有了活动范围也方便自己干活。 林墨觉得她得跟黄怀梅主任再汇报一下。 机器是采购回来了，某些家里有特别小的孩子，实在离不了身的怎么办？要不然就让她们在家里做事儿。 每个月掏些机器管理费就行，也就几毛钱。 有家里人想买机器的话也行，直接按进价卖给他们就可以了，肯定不让他们吃亏。 再或者她们街道办事处办一个托儿班，专门找人负责照看这些孩子，这样孩子家长才能没有后顾之忧。 就是这样做后，她们的人工成本又提高了。 …… 王小娟登记完，抱着孩子又背着竹筐回去了。 她该回家做饭了，家里男人中午下工要回来吃饭。 在街道办这得到准话，她回去的脚步都轻快不少。 一切开始步入正轨。 这个周末，林墨准备去书店看看，她们市没有图书馆，有的只是“新华书店”。 原来新华书店这会儿就有了。 s市新华书店坐落于兴盛路大街上，是用青色方砖盖成的两层小楼。 门市部正门朝向东面，小楼拐角处呈圆弧形，建筑二层的顶端有用水泥书写的“新华书店”四个大字。 这也算是s市标志性建筑了。 今天来的人挺多的，林墨在门口排了一会儿队才进去。 人真的超多，柜台那里都挤满手中抱书要买的市民。 胖胖的营业员同志连额头上冒出的汗珠都来不及擦掉，忙的他恨不能长出三头六臂。 旁边小孩子们也不少，他们更多的是注视着玻璃柜台一侧的小人书，花花绿绿的颜色更是惹的他们目不转睛。 受现在时局的影响，政治学习任务频繁，市民文化生活鲜少。 “八个样板戏被八亿人看了八年”。 可想而知，这些鲜活有趣的小人书对孩子们来说多么快活，极大地丰富他们的精神世界。 他们宁愿捡破烂卖钱也要攒钱买小人书，所以付钱时斟酌斟酌再斟酌。 林墨扫了一眼，《小兵张嘎》《孙悟空打白骨精》《鸡毛信》《钢铁是怎么炼成的》《比丘国》《女娲补天》…… 今天回去的时候可以给林墨阳带回去一本，让他也熏陶熏陶。 她直接上了二楼。 二楼倒是没有多少人。 这里的排列布局跟后世的图书馆有些像。一排排书架隔起来，中间空有两人宽可通过的位置。 架子上的书本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有的人直接手里抱着一本书，席地而坐背靠架子读了起来。 自顾自地沉溺于书中世界，林墨从他面前经过，都没见人抬起头来。 林墨也准备找书。 黄怀梅主任知道她要找书看后，倒是给她推荐了几本。 林墨顺着书架来回走，突然眼前一亮，她看到自己想要的了。 放在书架最上面的角落，看来经济类的书这时候确实不咋受欢迎啊。 林墨前后左右看看，这周围也没个其他人。 她刚才经过的那个，人家看得是真认真林墨也不好打扰。 林墨踮起脚来，仰着头伸直了胳膊去拿，举了半天手都发酸了还是没够到。 新华书店的管理者也不知道放个小凳子，照顾照顾像她这样的小矮个子。 呀…… 林墨苦恼挠脸，她不想放弃。 她跳起来，再一次尝试，蹦着去够那本书。 徐兴民刚绕过书架，一眼看到有个熟悉的身影在那蹦着跳着想要取书。 看着她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还是一无所获。 徐兴民忍不住轻笑出声。 林墨寻声望去，怒目而视，她要看看是谁在偷笑。 是他。 林墨顿时两眼灼灼发亮，她毫不客气地对徐兴民勾勾手。 被人发现，徐兴民不慌不忙，他几步走上前来，在她身旁站定。 他指着林墨想要取下来的那一本书问她。 林墨点头。 人家不用踮脚，伸直胳膊就把她想要的那一本书轻轻松松地拿下来。 比她高就是了不起。 林墨觉得这次回去得问问林爸哪里有卖奶的？她要多喝奶长高高。 徐兴民瞥见他手里帮忙取到的这本书儿。 他有些好奇，轻声问林墨:“你怎么想着研究这个？” 这本书他多少了解一些，是经济类的书籍，涉及的经济术语比较多，书也相对深奥难懂。 林墨也小声告诉他，还不是因为最近她们街道办搞的大动作，她现在急需这些书籍补充自己。 “这书确实不错，值得一读。不过你现在看这本肯定会觉得有些晦涩。它涉及的术语多一些，对经济不了解的人看起来肯定一知半解。” 啊？ 林墨傻眼。 黄主任给她推荐的书里就只有这一本看着跟经济多少沾点关系。 其实黄主任也不知道。她觉得需要读些这方面的书提升自己，也是别人给她推荐的。 “我给你推荐一本吧。”徐兴民道。 “好啊好啊”，林墨正巴不得呢。“谢谢你啊。” 徐兴民带着她去了另一排书架，他从上面拿下一本《一课经济学》。 “就这本吧，你先读着。有什么不了解的地方可以来问我。” 徐兴明把书递给林墨，丢下这句话转身离开。 林墨手快地抓上了他的衣服下摆，触手有些粗糙，他今天穿的不是干部装。 “你……” 第31章 田园结婚 徐兴民感觉到自己衣服被扯住，他停下，目光从林墨的拉着他衣服的小手逡巡到她的脸上。 “你……” 像是在疑惑林墨干什么？ 林墨被他视线扫得脸有些热，不知道怎么她就出手了，当时就是手快一步，想着不能让他走。 这会儿她心也在怦怦跳。 “我想说……” “我说你的手帕还在我这里。我都带着呢，现在就在我包里。我拿给你。” 话说到后面语速越来越快，声音也越来越低。 林墨为自己机灵的脑袋瓜鼓掌。 “没事儿，不用了。”徐兴民拒绝，他其实有些儿洁癖。 “怎么不用，我现在就还你。还没好好谢谢你那天帮我们呢。” 现在别说手帕了，一块碎布头家里都要放到柜子底，舍不得扔。 林墨怕他嫌弃自己用过的不干净，她特意强调:“你放心，我都洗过了，打了两遍香胰子，很干净的。” 她确实洗了两遍，当时在那刷锅的大娘还笑她，一块手帕浪费多少水。 她从身上背着的挎包里摸出包裹的手帕，递给徐兴民。 徐兴民伸手接过，他放进提着的包里。 她的指尖有些儿凉，他心想。 “你今天也是来这看书的吗？”林墨继续小声问他。 得到对方的肯定。 林墨大胆说出心里的想法:“我，我能不能坐你身边看书？” “你放心，我肯定不会打扰你的。我，我也是第一次看这类书籍。我怕我自己看不懂。” 她手紧张地抓着胸前挎包的带子，圆圆的眼睛看向他水汪汪的，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徐兴民撇开眼，他轻轻点头同意。 耶。 林墨现在好开心啊，高兴得恨不能蹦起来但她又知道这里是书店需要安静，在这里她不能弄出动静。 她跟在徐兴民身后，亦步亦趋。 等他挑好想看的书以后，两人一起走到最后面一侧的桌子旁边分开坐下。 林墨瞥过一眼，徐兴民拿在手心中的书是《政治经济学批判》。 她再看看自己手里的这一本儿，跟人家相比就是儿童读物。 林墨悄悄观察对方。 他今天穿的是蓝色衬衫，简单的颜色衬得他更加丰神俊秀，即使坐在那里仍旧身姿挺拔。 眼睫下垂，遮住有些上挑的凤眸。 别看他现在表情淡淡的，林墨清楚他眉眼流转之间眸光潋滟的美只有真正窥到的人才能见到。 他长得真好看啊，比她见过的任何人都好看。 林墨捧着脸发出喟叹。 慢慢地她发现对方耳垂渐渐红了。 被发现了。 她有些慌乱地移开视线，连忙装作低头认真看书的样子，却悄悄红了脸颊。 认真看书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后面的时间她确实看进去了，书里的东西让她受益匪浅。 徐兴民给她挑的这一本书确实不错，很适合她。 直到肚中饥饿，林墨发现已经到中午了。 林墨要回去了，她下午还有事儿办。 她拿出钢笔在笔记本上写几句话往徐兴民那边推去。 “我下午有事，现在要回去了。你下周还来这里看书吗？” 林墨问他。 瞅着眼前的笔记本，徐兴民抬眼看向对面的林墨。 林墨比划着指了指他面前的笔记本让他看。 徐兴民拉过来看后，提笔写道。 “应该会来。”他推给林墨。 “谢谢，我的经济学小老师。” 她把写过话的笔记本又推向徐兴民。 徐兴民这回儿被逗笑了。 因为林墨调皮的在那句话旁边画了一个鞠躬的小火柴人儿。 林墨被他的笑容灿烂到了。 他接着回了一句，“不客气。” 哇噻。 他这是答应了。 林墨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那以后遇到不会的问题可以光明正大问他了耶，她给自己找了一个不花钱的经济学老师哎。 她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站起身来朝徐兴明的方向鞠了一躬，转身大步朝楼梯的方向走去。 徐兴民目光追随着她出去，久久没有收回来。 好快啊。 距离上次收到请帖才过去多久呀，已经到了要结婚的时间。 林墨下午早早过去。 她提着提前买好的暖水瓶。 这是她去供销社买的，上班后街道办给发的有工业票。现在买啥都得先攒票，好在她有。 田园家是在新平胡同的居民房里，她家是小土房，面积小，大概二十几个平方米吧。 住着她爸爸，妈妈还有她弟弟一家五口。 田园也不是独生子女，她家里有两个弟弟。 她那两个弟弟是双胞胎，现在正是人嫌狗不待见的年纪。 田园妈妈生了田园之后，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怀孕。 她妈王大花一度以为自己只有田园这一个女儿了，对田园宠的也厉害。 今天女儿出嫁。 这个胖胖的有些威武的女人，却忍不住眼中的泪水。 女儿今天嫁出去了，以后回家就是回娘家了。 田园也正抱着她妈抹泪。 看的林墨也心里酸酸的，她亲妈是看不到她结婚了。 婚礼主要是男方家那边进行的。 林墨作为女方家的代表带着田园的衣物，暖水瓶，脸盆，痰盂和桶等陪嫁一起送过去。 这年头结婚新娘新郎要一起唱《东方红》。 再打开《主席语录》，在亲朋好友的共同见证下学上两段他的“最高指示”。 对着毛主席人像三鞠躬。 向着两边坐着的家长三鞠躬。田园的婆婆脸被抹黑了，笑的露出一口牙花，衬得尤其显眼。 新郎新娘互相鞠躬也是三次。 接着就是向来宾敬礼，给大家分发喜糖，也不多，一人就几颗。 这时候基本上没有婚宴，大家也都理解。 大多都是请帮忙的人吃碗面条。 林墨也分到一碗杂面条，面粉和杂粮混合做的，面粉少杂粮多，吃着有些剌嗓子，里面还给卧了两个荷包蛋。 这是男方特意嘱咐家里人给林墨放的。 如果不是林墨，他也不会遇到田园。 男方也是西林机械厂的工人。 据田园说，他俩是在食堂排队吃饭的时候认识的。 新郎王爱国，一不小心撞掉了新娘田园的窝窝头。 田园别的事都可以不在乎，唯独对吃的比较计较，要不然也不会吃成现在圆圆的脸蛋。 在田园的怒目而视下，王爱国请了田园一顿窝窝头。 然后他们美好的爱情开始了。 林墨当时听了都觉得牙酸。 第32章 惊艳的人 林墨˙˙ 她要一脚踢翻这碗爱情的狗粮。 婚礼已经结束，亲朋好友也都散的差不多了。 林墨也准备要回去了。 田园送林墨一起走到家门口。 林墨让她别继续往外送了，田园嫁到的这里，离她家真不算远。她也知道回去的路，以后她们可以常来玩了。 田园目送着林墨走远。 隔壁家的邻居上前跟她搭话。 “新娘子，这是你朋友啊？今年有多大了？” 田园见到是隔壁的沈大妈，神情有些怪异。 她难道不知道自己儿子什么德行？ 大概在天下所有当妈的眼中，自己儿子永远是最好的那个。永远对自己孩子戴有“亲妈滤镜”。 她不想搭理对方，以她的性格这会儿也说不出来骂人的话。 可对方不依不饶，一副问不到答案不让她回去的架势。 “我朋友有工作了。” 那意思显而易见，肯定看不上你家儿子呗。 沈大妈他家小儿子是小混混，整天走街串巷，偷鸡摸狗的。 田园第一次来王爱国家找他，只是跟对方问个路就被对方摸走了戴着的手表，那可是花了她自己三个月工资呢。 最后还是王爱国直接闯到他家找他家儿子要回来的。 这位沈大妈不仅没有责骂自己儿子，还抱怨是田园的表没戴好才被她儿子捡到的。 田园对她家印象非常不好，尤其是沈大妈特别重男轻女。 “有工作咋了？我儿子长得白白胖胖的，两人多般配呀。” 田园…… “人家有对象。” 田园扔下一句话，扭身回屋了。 有些人真不能让她蹬鼻子上脸，“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怕自己家吃了不消化。 回屋她就跟王爱国抱怨。 “什么人呀？” “我就看不上她那个样子。生的女儿跟她们家长工似的，儿子一无是处，还天天当成宝。” 田园是被她妈宠大的，即使后来她家里多了两个弟弟也越不过她去。 所以，她格外瞧不上那些重男轻女的家庭，尤其是家里当母亲，本身就是女的还把儿子看的比女儿更重。 王爱国正在屋里整理床上被子里的花生和红枣，见田园过来了，拉着她的手一起坐到床上。 “不气不气？知道他们家是啥人，以后就少跟她们家来往。” “你看今天我们结婚都没请他们。因为一块表跟他们家闹翻了也值得。” 田园一想也是。 就算以后她见面了不跟人家打交道，大家也不会说他们啥的。 她靠近王爱国，头歪在他肩膀上。 “你说的也对。” 闻着田园的头上飘来的发香，新娘子田园今天早上特意用香皂洗的头，这会儿还香着呢。 王爱国心神有些意动，今天他结婚哎。 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他拉着田园的手，室内温度一寸寸攀升。 王爱国看向田园，眼里是化不开的柔情。 田园也感受到了这股紧张的气氛。 在她嫁人的前一天，她妈王大花还特意在晚上和她睡一张床，讲这些事情。 羞死人…… 她在王爱国力的作用下顺势躺倒在床上。 两人钻进被窝。 被翻红浪，一夜好眠。 林墨回到家后，家里人已经吃过晚饭了。 苏禾花看到林墨进屋了，赶紧上前来问她。 “晚饭吃了没啊？要不要我再做点儿？” 林爸也在一边说着，“你要是没吃的话，赶紧让你禾花姨给你做点。” 林墨对她爸摇头。 “我在婚宴上吃了一碗面条，已经饱了，不用再做。” 林墨阳正在一旁的桌子上看小人书。 还是林墨上午从新华书店买回来的。 林墨给他买了一本《孙悟空打白骨精》 在他们那个时代，四大名著西游记唐三藏西天取经的故事是人人都能讲出口的。 不管是影视娱乐还是漫画读物，都随处可见，就连改编都是如火如荼。 林墨阳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精美的图画。 他从拿到手里那一刻就没放开手过。 还央求他妈给包了层书皮。 尽管上面有些字他现在还不认识，光看画他都能乐上半天。 这会儿林墨回来了开始缠着林墨教他认字。 林墨看他这学习的劲头，觉得以后再去书店可以再给他买一本。 他们一年级已经开始学习拼音了。 林墨应他的要求给他重新读了一遍，又把不认识的字给标上拼音。 幸好小人书不厚，也就几页，每页字的排版更少。 小家伙乐淘淘的。 一叠声的“姐姐最好了，我最爱姐姐了”，小嘴抹了蜜似的，夸的林墨心花怒放。 林墨把兜里的水果糖掏给他。 哇 小孩儿惊叹。 他拿出一颗先塞到林墨嘴里，“姐姐辛苦啦。姐姐先吃。” 林墨捏捏他的脸蛋，这小孩儿真没白对他好。 糖也是真甜。 林墨阳又拿着糖去找林大庆。林大庆嘴里说着“爸爸不吃”，林墨阳还要硬往他嘴里塞。 最终，林大庆敌不过林墨阳的热情，把糖吃下了。 林爸哪是不想吃呀？他是想让两个孩子能多吃点儿。 在这个糖放水里化成一碗糖水全家捧着喝上一口年代，一颗糖都能给家里带来很多欢乐。 在林爸面前卖完乖，林墨阳又跑到苏禾花那里。 苏禾花看了眼林墨。 怎么。 担心林墨不让她吃吗？ 林墨才不管呢。 糖，她给林墨阳了，林墨阳爱分给谁分给谁。 小孩儿捧着剩下的最后两颗，屁颠屁颠的回来。 他脸上的高兴劲儿，感染的林墨脸上也浮现淡淡的笑意。 林大庆依旧话不多，对待林墨的方式有些笨拙。 此时，他看着一双儿女在一块玩闹也觉得心里满满的。 晚上， 林墨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有些失眠。 她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个见到的人张燕燕，她现在和对象处得甜甜蜜蜜，俩人估计也好事将近了。 今天田园也结婚了，新郎也是她自己相中的那个。 那以后她呢？ 她以后的对象会是自己喜欢的那个人吗？ 她的娃娃亲对象到底长什么样？ 会是她喜欢的样子吗？ 如果她不喜欢怎么办？ 她不喜欢他。 她喜欢谁呢？ 突然，她脑海里浮现一张面孔，他清清浅浅的一笑，惊艳了时光也惊艳了她。 林墨…… 第33章 宋温楠回家 今天蒋清来街道办事处找林墨，让她明天晚上来家里吃饭。 明天宋温楠到家了。 宋温楠回来了？ 明天？ 蒋清还在拍着她手继续说，“如今你也长大了，趁着楠楠这次回家探亲，有假期。你们正好可以把婚事给办了。” 这么快。 林墨心里有些乱。 宋温楠，这么快已经回来了。 她上次梦到了徐兴民，一连几天都不敢再去新华书店。 没想到宋温楠先回来了。 蒋姨又提起了他俩的婚事。 林墨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那你明天别忘了来家里吃饭啊。” 蒋清最后走前还提醒她。 林墨答应了。 林墨送走蒋清回来就有点儿神情不属。 她今年已经满十八岁了。 宋温楠比她还大5岁，人家今年二十三了。 也确实到了年龄该考虑成家的事儿。 果然人不能太贪心。 第二天下午林墨下班后就往蒋姨家去。 她推着车子在高耸的大门口停下，今天上班特意骑着林大庆的自行车来的。 蒋姨他们家住在军区大院里，宋叔现在在部队是领导级别，他们家分到的是两层小楼，独门独院的。 林墨把车子支到一边，到门口登记。 门行执勤的的士兵认真负责，他先给宋家打电话过去询问情况，得到那边的同意后，林墨这才被允许进去。 沿着整洁的道路往里走去，这里绿化真好，两边还种有鲜花点缀。 无论什么时代，特权阶级都是存在的。 林墨不太喜欢到这里来，大院内等级森严，从进来那一刻就感觉到严肃庄重。 林墨在门外面就听到蒋姨家传出来的笑声。 儿子宋温楠回来蒋姨真的很开心。 林墨敲门进去。 宋叔也在家，他今天提前下班了，毕竟儿子今天回来。 正坐在沙发上的那位应该就是宋温楠同志，人看着有些严肃。 他穿着一身合体的军绿色军装，71式军服，挺括又很军姿地坐在那里。 脸上肤色有些黑，应该是被晒的。剑眉星目，英武逼人。 宋温楠同志长得特别令人有安全感。 林墨叫过宋叔蒋姨后主动跟宋温楠打招呼。 “额，宋哥你好。我是林墨。” 应该是叫宋哥吧。 林墨主动伸出手跟对方握手。 眼前的男人没动。 林墨……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林墨感觉到现场所有的人的目光都看向她。 “小墨墨，我才走多久啊，连我你都不认识了。我真是太伤心了～～” 厨房那边传出一道男声，唱做念打外还拉长了音调。 这一声出现像是点燃了现场气氛的引线。 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尤其是蒋姨，笑的眼角堆起细纹也不在意。 林墨扭头。 却是一位女孩先从厨房出来。 她穿着洋气的“的确良”白衬衫，下身是军绿色长裤，腰间扎着皮带，衬得小腰盈盈一握，脚上穿的是一双小白鞋。 姑娘是特别大气的长相。 见到林墨瞅她张嘴就笑，一头乌黑的短发，俊俏飒爽。 随后跟着走出厨房里的男生，也是穿着军装，手里还端着切好的果盘儿。 他倒是跟蒋姨长得很像。 不会吧。 林墨又回头看看沙发上坐的那个军人。 就是她想的那样。 林墨认错人了。 如果宋温楠同志当时也坐在沙发上，凭他跟蒋姨如出一辙的面容林墨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认错。 现在， 林墨尴尬得用脚趾头在蒋姨家都要抠出来三室两厅了。 直到大家一块坐下来吃饭，林墨还有些面红耳赤。 尽管蒋姨已经跟他们兄妹二人解释过她曾经碰到头失忆过。 林墨还是恨不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席间，蒋姨给她不停地夹菜。 林墨低头默默吃饭，一言不发地听他们聊天儿。 韩琦和他妹妹韩美娟是来s市找他们姑妈的。 他们姑妈曾经嫁到s市，后来也一直没跟他们家断了联系。逢年过节的时候也和娘家亲戚有来往。 这次是听说宋文楠回s市回家探亲。 韩琦和他妹妹韩美娟也跟着一起过来这边去姑妈家看看走亲戚。 林墨桌上听他们说话听得认真。 却不知道对面韩美娟的目光已经遮遮掩掩来回试探两回了。 韩琦警告地看了自家妹妹一眼。 整个吃饭的时间都在听宋温楠跟蒋姨耍宝卖乖。 他确实也一年多没回来过了。知道宋温楠去当兵后，蒋姨就做好了把自个儿子交给国家的准备。 一顿饭下来，宾主皆宜。 本来今天蒋清想给儿子和墨墨提一下两人结婚的事儿。 没想到今天有其他客人来，倒是不方便说了。 吃过饭后又坐了一会儿，林墨提出告辞。 蒋清让宋温楠送林墨回去。 以前儿子当兵不在家，林墨也不让她去送，都是自己走回去的。 今天儿子可是在家，可不得赶紧殷勤殷勤。 韩琦和韩美娟也要也要走。 “慌什么呢，一会先让老宋的警卫去打听你们姑妈家的地址，你们再在这等会。” 蒋清挽留俩人。 大哥韩琦开口拒绝了，他说道:“谢谢蒋婶宋叔，就不麻烦小乔跑了，我们自己去就行，正好和温楠一块出去，你们不用出门送了。” 他拉上妹妹韩美娟的手，继续坚持:“我们知道姑妈家地址在哪儿。一会儿就到她家了，已经提前拍电报跟姑妈说过了。” 蒋清不好继续挽留，她和宋爱军一起站起身来送他们出门。 他们四人一起出去。 “韩大哥。你们知道在什么地方是吧？我就不送你了啊。” 宋温楠对韩琦说道。 韩琦捶了一下他的胸口。“不用你小子送，我们自己过去就行。” 韩美娟在一旁想要开口，韩琦凶了她一眼。 韩美娟不服气，她抱怨出声:“我们是知道地方，可又不知道路该怎么走。” 林墨蹙起眉头。 宋温楠显而易见也有些为难。 韩美娟考虑的问题也是正常的。 送林墨吧，他真有些不放心韩大哥他们，他们兄妹两个之前从没来过s市，宋温楠真怕他们找不到地方。 可去送战友吧。林墨又是他妈蒋女士亲自交代，让给送到家里的。 林墨见此情况干脆出声。 “宋哥，你去送他们吧。我一个人回去没事儿。平常都是我一个人回去的。路都走熟了。” 何况，她还骑着自行车呢。宋温楠骑着送她回去可以，让他再骑着她家车子回来吗？ 第34章 韩家兄妹谈心 等宋温楠离开，看着他走远。 韩琦却没有带着妹妹韩美娟往前面姑妈家住的居民楼走去。 有些私事实在不方便到人家家里去说，他现在得给小妹掰扯明白。 “小妹，宋温楠他是有婚约的，你今天在他家也看到本人了。人家没有骗你。”他直接道。 这个时候绝对不能顾及妹妹的面子。他也不能让他的妹子做这种事情。 “我知道。”韩美娟开口，声音里有些委屈。 可她就是喜欢上他了。 “小妹，今天你也看出来了，人家家里大人都是支持的，尤其是他妈妈对林墨的态度。” 韩琦继续说道，点破她的幻想。 韩美娟今天晚上确实看出来了。 蒋妈妈对林墨那么好，像待亲女儿一样，明显是把她当做自家儿媳妇了。 蒋婶只是在最开始吃饭时用公筷给她夹过一次菜，却给林墨一晚上都在夹菜。 叫林墨也比较亲昵，一直喊都是“墨墨”，“我家墨墨”。叫她只是美娟，还是礼貌性的没有连名带姓地喊。 就连出门的时候蒋婶都是让宋温楠去送的林墨，丝毫不担心他们会不会找不到地方。 宋爸爸今天晚上饭桌上虽然话不多说，可他看林墨的眼中也是看家中疼爱小辈儿的眼神儿。 韩美娟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 她不甘心地冲自己哥哥嚷道，“宋哥对她没意思。” 韩琪对自己妹妹真是百般无奈。“你从哪里看出来人家宋温楠对他未婚妻没意思？” “小妹啊，人家两家娃娃亲是早就定下的。宋温楠这么多年都没反对过，人家心里肯定是愿意的。你就别想着他了。” “我说没意思，就没意思。” 韩美娟继续嘴硬。 韩琦深叹一口气，他两手叉腰，抬手想要点点自己妹妹的头，又恨铁不成钢地放下。 军绿色的军裤衬的他腰细腿长。 对于家里人都宠着的小妹妹，小一辈里唯一的女孩子，那是要星星不给月亮的存在。 韩琦现在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继续劝道:“小妹，你听大哥的话。大哥再给你介绍其他人，比宋温楠这个人还优秀好不好？” “我不。不会有人比他还优秀了。我就喜欢宋温楠。” 韩美娟哭喊着跟大哥说。 她也知道自己任性。 可她就是喜欢上了。 爱一个人从来都是没道理的，谁让她先喜欢上了？ 从宋温楠救下她的那一刻开始，她的心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目光总是不自觉地追着他跑。 在他面前努力保持自己的形象，总会在意他跟其他女生之间的相处交流，当他眼睛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更是开心的要命。 这次跟着宋温楠一起来s市这边也是她的主意。 家里大哥最宠她，知道她想去。特意跟家里说是他想要趁着休假来这边看看姑妈，她这个在家休息的小妹只是顺道带上的。 “哥……” 韩美娟投入大哥韩琦的怀里，抱着他嚎啕大哭。 “哥，我就想要宋温楠。我只要他。” “别哭了，我的祖宗。”韩琦环视四周小心地伸手捂上韩美娟的嘴。 他们现在又不是在空旷的地方，周围什么都没有。 不远处都是居民楼，大晚上的，被别人听到看到怎么说？ 韩美娟把她哥的手从自己脸上拉下来。 她握着她哥的手，抬头看着韩琦的眼睛说。 “哥，你去喜欢林墨好不好？你去喜欢她，你把他的未婚妻给娶了，这样他就没有未婚妻了。哥，你不是也没对象吗？” …… “小妹。” 韩琦叫她。 韩琦真是不知道宋温楠给他妹妹到底灌了什么迷魂汤。 他语气带有一些严厉，“韩美娟。”连名带姓的叫，“你现在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她看着大哥即使夜色下仍然深沉的眼睛，韩美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她低下头，长睫一颤一颤，双肩开始抖动继续哭了起来。 “哥，是我说错了。” 韩美娟一脸强硬，韩琦还能跟他妹妹继续掰扯？ 可当她变得小心翼翼，开始可怜兮兮，他就只能耐着性子继续哄她。 “小妹，你别哭了。明天我去帮你问问宋温楠。问他喜不喜欢你。如果他真的对你没意思，这个事情就此打住。” 韩美娟顿时欣喜地结巴起来。 “哥，你……你真的去？” “去。” 韩琦说得斩钉截铁。 不去斩断让你继续犯错吗？ 可韩美娟又不想大哥去。 “大哥，我能自己去问吗？” 大哥韩琦去了肯定是冷硬的问。更何况他大哥还是宋同志的队长，宋温楠就算真的对她有意思，也不敢说出来。 “哥，你就让我自己去吧。要是真不喜欢我就死心了。” 韩美娟越想越觉得这个方法可行，她拉着韩琦的手晃着撒娇。 “行，小妹你去也可以。如果他真的说不喜欢你，我们看完姑妈就直接回去。” “当然如果你不答应，我们现在就走。” 韩琦郑重警告。 “好，大哥，我答应。” 韩美娟怎么可能不答应。 “那就这样说定了。看你哭的跟小花猫似的，先找个有水的地方洗洗吧。” 韩美娟被逗的破涕而笑。 幸好现在晚上还不太冷，两人走到居民楼下建的水池处，打开水龙头，韩美娟洗把脸，简单收拾下自己。 等她好了，两人才一起往居民楼里的方向走去。 宋温楠回到家。 蒋清还没睡，在客厅坐着等他，他爸老宋已经进书房忙工作了。 蒋清招呼儿子坐下，端起桌上的一杯奶递给儿子。 看这架势，准备拷问他。 宋温楠赶紧打住。 他主动开口，“妈，我没送小墨墨回去。我去送我战友和他妹妹去了。” 什么？ 蒋青往上拉扯下身上的披肩抬起手来就要打他。 “妈给你是怎么交代的？特意让你去送墨墨回去，你怎么办的？” “那我战友和他妹妹不知道地方呀？我不得尽尽地主之宜。” 宋温楠举手讨饶，他调皮的冲蒋清笑笑。 蒋清哪里是真打，儿子好不容易回来，疼都疼不够。 “那你跟墨墨说了没，可别让墨墨误会了。” 儿子不送她，送别人。 她怕林墨瞎想，本来这孩子就有些敏感，这一年看着倒还好些。别又…… 说到这儿蒋清又想起来。 “你那个战友的妹妹……” 他儿子不会对人家有意思吧？ 蒋清警告儿子:“我跟你说你可别做对不起墨墨的事儿，要不然我可不认你这个儿子。” 孙文楠抹了一下鼻子，顺势坐到沙发上。 小声嘟囔，“哪有的事儿。” 蒋清心沉了一下。 第35章 “情敌”找来 “林墨，外面有人找。” 正在整理表格的林墨听到同事张意茹的喊话，她把手中的钢笔放下，走了出去。 路过张意茹时还对她道了一声谢谢。 林墨出门。 这条街的街角位置站了一个女生。 她穿着的确凉的裙子，脚上还是那双小白鞋，一头短发，比昨天看更个性。 这位时髦的姑娘已然成了街上的一道风景。 旁边路过的人总要停下来驻足看看。 毕竟，现在能有一件的确良的白衬衫，相当于在这个年代提着爱马仕招摇过市。 没想到人家直接做了一条长到小腿的裙子。 这可不只是有钱。 面前这个女孩正是韩美娟。 昨天晚上在蒋姨家见过面的，宋温楠同志带回来的战友的妹妹。 她来找自己干什么？ 林墨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好，韩同志。你……” 林墨话没说完，就被对方直接打断。 “我要你离开宋温楠同志。” 韩美娟一开口就盛气凌人地对林墨命令。 ？ 林墨傻眼，什么情况？ 昨天她们彼此不是还说过话，当时她可不是这样的。 还有，昨天也没看出来她和宋温楠有情况啊。 “请问您是……” 林墨并没有被对方的咄咄逼人吓到，她要先问清对方的身份。 她是宋温楠的女朋友吗？ “你别管我是谁。宋温楠同志一点都不喜欢你。请你离开他。” 韩美娟依旧没回她的话，态度十分嚣张。 林墨气笑了。 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小三儿跑到大老婆面前示威的场景！ 她这是被小三了？ 这人到底谁呀？ 她说让离开就离开。 “我不。” 林墨想气气她。 “你！” 果然对面的人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浑身毛都炸起来。 “你这人怎么那么贱啊，宋温楠同志一点都不喜欢你？” “他就是被你绑了娃娃亲没办法。要不是家里，他早退婚了。我看你就是个爱慕虚荣的女人，看他家条件好才一直巴着不放。” “你赶紧离开他，立马退婚。要不然我不会让你好过。” “你这个人有没有点自知之明，你一点都配不上宋温楠，看你那穷酸样。” “我给你说，你……” 对方叭叭叭嘴个不停，听得林墨火冒三丈。 本来一开始她是想逗逗对方的，她脸上还带有调笑的意味。想着对方是不是真是宋温楠的对象。 谁料这人越说越过分，林墨脸色也难看起来。 这人会不会说话？ 她这是来求人的态度吗？ 她现在一点也不想这人纠缠下去。 “如果韩同志没有其他的事，我要回去工作了。” “还有，宋同志如果想退婚，请让他直接过来跟我说。” 转身就走。 跟这种人完全没必要说话。 韩美娟快步走上前几步，拽住林墨胳膊不让她走。 “你先别走，给我站这说清楚，你去和宋同志退婚……” 林墨使劲甩开，她揉着被拽的手腕。 靠，都红了。 她回头冷冷的看了对方一眼。 “我说，让他自己亲自来跟我说。” “还有，别再拉我，要不然我叫红卫兵抓你？” 她可是有正经婚约的。 红卫兵，在这里可是可怕的存在。 韩美娟顿住了，她还记得同学家被抄的惨状。 她不再上前，突然眼泪流出来，这女人水龙头做的，说哭就哭。 韩美娟哭着对林墨说:“我跟你道歉，你和宋温楠退婚好不好？” 林墨…… 林墨才不管。 她丝毫不理会身后的哭喊，如果韩美娟一开始是这态度她还好说话点。 现在，哪来的回哪去。 林墨闷头往回走。 什么人呀！ 真是神经病一个。 一天的好心情全被破坏了。 街上从旁经过的一个路人倒是觉得留在原地的这个女生哭的挺伤心的。 他上前问她是有什么难事儿吗？ 韩美娟直接破口大骂，“滚！要你管。” 给路人弄了个没脸。 躲在远处巷子里的韩琦，虽然没听清妹妹说的什么。 看两人的神情也知道肯定没谈拢。 他本来就担心自己妹妹。在这人生地不熟的，怎么都不放心她一个人。 看她一路问人，没想到先找来宋温楠的未婚妻这里了。 他不再躲了，这会儿直接出来，走到韩美娟面前，拉上她的手就要离开。 路上还在说教。 “我以为你出来找宋文楠呢，没想到你竟然来找人家未婚妻了。怎么，你看人家好欺负啊？” 哇—— 韩美娟直接哭了出来。 她哪里欺负人家了，明明是她被人家欺负了？ 她不喜欢这里。 她更不喜欢她，一点儿都配不上宋温楠。 韩琦停下，给自家妹妹擦了擦眼泪。 配不配的事有谁说得准呢。 “我们不要他了好不好？我们换个其他的人行不？” “大哥身边优秀的人多了，不是非的他一个。” 韩美娟抽抽噎噎，仍然不放弃。 “不行，我就要他。” “我还没去找宋文楠呢，不算。” 韩琦真是对自己妹妹投降了。 她要是把这股劲头用到学习上，现在怎么说也得是个大学生。 他最后无奈道:“那走吧，我陪你去找他。” 韩美娟大惊失色，她哥一起…… “哥，你。” “放心，我在你们面前不出现，行了吧。” 他被自己妹妹气的不轻。 林墨也气得不轻，回到办公室座位上胸口还在剧烈起伏。 今天下班后她没有急着回家，她今天想去“新华书店”一趟。 林墨给自己找理由，她才不是去看人。 她之前借的那本书这几天已经看完了。 她今天要再去借两本。 至于理由能不能说服自己只有自己心里清楚。 二楼。 还是那个地方。 才往前走两步，发现徐兴民已经在那坐着了。 他今天穿的是“的确良”衬衫，衬衫的袖口被他整理的平整，果然衬得人更精神。 他真的在。 林墨的心突然安定下来。 她心里有丝丝热气冒出来，她也不知道今天为什么一定要来这看看。 她就是想来。 她目光幽深地看着距离不远处记笔记的徐兴民，突然想到《世说新语·容止》篇中的一句话“卓卓如野鹤之在鸡群”。 有些人只是立在那儿，就已经光芒万丈。 徐兴民察觉到他人的目光。 他抬起头来，看到正对着他的林墨，粲然一笑。 林墨听到了心底花开的声音。 她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 林墨掏出包里的新笔记本写了一句话，推到徐兴民面前。 第36章 来新华书店 徐兴民拿过笔记本。 上面只写了一句话，问他。 “你最近都来这看书吗？” 他抬眸看向林墨，点头。 林墨把笔记本拿回来，又继续写。 “为什么来这里？” 再次推到他面前。 为什么会来这里，徐兴民陷入沉思。 他这段时间下班后都会来这里坐坐。 有时候是看书，有时候是做笔记，更多是来查资料。 他今天公事已经忙完，时叔让他再收集些资料写一份《城镇居民生活状况调研报告》。 有些数据所里没有，他找到这边来了。 他提笔写道。 “工作需要整理一些资料，过来查找。” 然后把笔记本推了过去。 林墨发现自己见到他后，一天的糟糕心情消失殆尽。 是因为见到他吗？ 本来她今天被韩美娟那个女的找来搞的郁闷。 现在， 都不是事儿。 干嘛要跟一个神经病计较？ 她去书架上也找了一本书，是从上次徐兴民给她推荐的书单中挑出来的一本。 她拿到手里回来坐下翻开。 有他在这，只是看书心情都是愉悦的。 林墨沉浸于书中的浩瀚世界，浑然不觉外物。 突然，来自旁边的一道声音吵醒了她。 “徐秘书，真是你啊，我还想是不是自己看错人了。竟然能在这里碰到你，那可真是天大的缘分啊。” 来人表现出极大的热情。 一个矮胖矮胖的中年男士站在徐兴民的侧边。 徐兴民也被吵到了，他轻蹙眉头，矜贵地向对方颔首致意。 那人却继续站着。 王宝丰略微佝偻着身体，憨憨的脸上满是谄媚地笑，他看向坐着的徐兴民说情。 “徐秘书，相逢既是缘分。你看我们酒厂的事能不能给个薄面？帮我们在许主任面前说说好话通融通融。” 闻言，徐兴民敛起眉头，脸上笑意消失不见。 那人却还在继续说。 “徐秘书帮帮忙，您高抬贵手，行个方便。” 林墨看出徐兴民的不耐，他的好心情现在也被人破坏。 胖胖的王宝丰还没放弃，救命稻草在眼前他怎么也得抓住机会。 “徐秘书，您放心。我们成了以后好处肯定少不了你的，你……” 他说话的声音不算太低，二楼有些看书的人已经朝这边望过来。 “有什么话可以出去说。这里是书店，看书的地方，需要安静。” 林墨打断那人的讨情。 王宝丰不悦的回头，一脸的被人打断话音的不高兴。 见开口的是个女孩。 他神情立马变得凶神恶煞起来。 “你个娘们儿管什么闲事，这有你说话的地吗？” 林墨可不怕他。 大庭广众之下，他还能行凶不成。 再说，他也在对面坐着。肯定不能看她被欺负。 就这么肯定。 她放下手中的书，理直气壮看着对方，丝毫不惧对方要吃人的脸色。 “这里是书店，是需要安静的地方。” “你逼逼啥……” 男人瞪她，口出不逊。 “王厂长，这种事情不是我份内之事，徐某怕是帮不上什么忙。” 徐兴民这时候开口说话，同时他也在收拾桌子上的东西。 王宝丰回头想继续跟他求情。 “徐秘书，你就帮帮我吧。”转向徐兴民他又变了副嘴脸。 徐兴民冷眼静看，他的声音不大，却很有威严。 “这里不允许吵闹，保持安静。你不知道吗？” 王宝丰…… 都怪这臭娘们，他又横了林墨一眼。 林墨不屑一顾。 对于他的维护，林墨很高兴。 不过他这次走了以后就不会再来这儿看书了吧。 她心里竟然有点儿淡淡的苦涩。 她看着徐兴民站起身来，对方对她点下头，直接往楼梯方向走去。 王宝丰看到了他的举动，他回头一副见鬼的模样看看林墨。 徐秘书对她娘们点头。 他刚刚是不是凶这女的了。 王宝丰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出去。 林墨也没心情看下去。 她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装进包里，把书拿到手里去一楼登记。 走在回家路上，林墨还在回想。 今天韩美娟来的时候，她也应该态度好点儿。 她和宋温楠是什么关系？ 她到底是不是宋温楠的女朋友啊？ 如果她是宋温楠的女朋友就好了。 那她就能光明正大地要求退婚了。 可是， 气话，她已经说出去了。 也怪她当时脾气上头。 实在是韩美娟说话太过分。 到家的时候，苏禾花正和儿子坐在一起看信。 苏美丽寄的信和包裹到了。 苏禾花今天去邮局拿的。 她从乡下给家里人寄来一些土特产。 给林大庆买的药酒。说是村里人自制的，听说效果很好。 林大庆前些年经常出差，大雪天还在外头呆过，他的膝盖被冻伤过，用这药酒抹抹试试，看着效果怎么样。 给苏禾花准备的是芝麻叶。在芝麻还没成熟前把新鲜的叶子摘下来，用开水煮过之后放到路上晒干后就成了芝麻叶。 林墨姥姥以前经常晒，她妈最喜欢放到面条里吃，再点几滴香油，巴适。 林墨小时候不太喜欢吃，有时候会偷偷背着她妈扔掉，她觉得吃着有一股苦味儿。 现在看到倒有些怀念了。 给林墨阳的是一把弹弓。苏美丽用几颗糖和乡下小孩换的。 林墨阳第一次玩这么好玩的玩具，拿到手里无师自通地就开始“bill， bill”。 林墨告诫林小弟，不能拿这个对着人，要不然她会给没收的。 弹弓的杀伤力可是很大的。林墨看过新闻知道，有人就被弹弓弹到眼睛，瞎了。 这可不是危言耸听。 林墨阳看着姐姐严肃的表情，怕怕地往苏禾花那边挪动。 苏禾花也说，“阳阳，听你姐的。” 给林墨也有东西，是晒好红薯干。 ？ 这个姐姐下乡了，倒惦念着她了。 也不知道她在乡下钱够花不，粮票还有吗？ 因为苏美丽给林墨的红薯干。 林墨回屋把她发的粮票没用完的一股脑给了苏禾花。 苏禾花意外。 林墨不想欠她的人情。 反正粮票她每月也会发的，她们街道办没有食堂，粮票补贴到个人手里多一些。 苏美丽确实没钱没票了。 这次寄的东西把她的存货花的一干二净。 以后就得省着点来。 上次她和林墨阳写的那一封信，苏美丽收到后特别感动。 第37章 苏美丽的抉择1 苏美丽没想到林墨还愿意搭理她。 下乡后她就知道相比之下，林家对她还是不错的。 同屋的一个女生，那才是真正是爹不亲娘不爱。 她是父母的第一胎，女儿。 她妈把所有的不幸怪在她身上。她从小被母亲虐待，各种打骂。那句话不满烧火棍子就落在身上，是家常便饭的事情。 后来她妈生了弟弟。对儿子却是各种宠溺，有什么吃的都是给儿子吃。她爸更是觉得面上有光，毕竟有后了。 她才发现原来自己爸妈是会爱人的呀。 她给大家讲，有一回她实在是馋，好奇糖是什么滋味？把弟弟扔在地上的糖纸捡起来舔了舔。 她爸看到了，一脚给她踹到墙里，痛得她三天没下床。 家里的家务活都是她做。没做好就要挨打。冬天零下十几度，要求她五六点起床，洗全家的衣服。 河水太冰，手上生冻疮，烂的发臭长脓。 没人想着带她去医院，还是邻居看不下去，给她抹的药膏。 她妈回来知道了，硬按着她在水里洗掉。然后拿烧火棍打了她一顿，因为她要别人的东西。 所以她最不喜欢过的就是冬天。 因为她长期要做完家务才能去上学，天天迟到。 班主任看不下去，可怜她冬天就两件衣服穿，主动把自己孩子小了的衣服收拾给她。 她高兴地抱回家，她妈转手送给其他人，对别人说她有衣服穿不完。可她明明就两件儿呀。 再后来就是家里给她报名下乡。 不是一个孩子的家庭，家里必须要出一个人下乡，肯定舍不得自己的宝贝儿子走。 吕小草感觉下乡后才算过上了好日子。 每天虽然也是吃不饱，但最起码不用担心不知什么时候烧火棍子就飞身上来了。 下乡的那天她穿两件衣服就走了，第一天来的晚上盖的被子都是一路同行的知青给帮忙凑的。 那天吕小草讲这些的时候，她们整个屋的女知青都哭了。 吕小草却有种苦尽甘来的感觉。 小草，小草，随风飘摇。 苏美丽那天也哭了。 她更多的是想到自己。 这么一对比，林大庆这个继父对她好多了，最起码他明面上待她跟林墨一样。 她妈没工作，她上学的学费都是林大庆付的，从没有说过让她辍学不读的话。 她妈苏禾花是有些重男轻女。但她妈从小在吃的方面没苛待过她。 下乡前还偷偷把这些年偷摸挤出来的粮票塞到她手里。 呜～ 她以后一定知足。 “苏美丽，苏美丽，你等等我……” 有人在身后叫她，苏美丽回头一看，是杨红英。 苏美丽停下来，看她有什么事？ “周芳结婚，你去不去？” 杨红英快跑几步追上苏美丽问她。 “去啊。” 肯定要去的。 好在给家里的包裹寄出去前，她已经把结婚送的礼物准备好了。 他们这些知青们对于村里人是外来的，周芳结婚他们肯定要到场的，毕竟他们知青办是一体的。 下乡一年，苏美丽也看出来了。村里人排外挺严重的。 要不是他们知青抱成团，指不定被欺负到哪种程度。 怪不得她刚来的那段时间。屋里几个人厮打，也只是她们知青这边自己人知道，从没有人往外说过。 大家也都默契地不在外面闹事。 “也是。大家好歹共事一场。” 赵红英点头跟她一起回去。 赵红英追上苏美丽，可不只是为了这一件事情。 如今四下看看这条路上没其他人过，她试探着对苏美丽开口。 “你觉得黄方冈大哥怎么样？” “挺好的呀。”苏美丽边走边说。 黄方冈同志是第一批下放到这里的知青。 一直都对他们这批新人挺照顾的。 今年又要过来一批，他们去年的这批马上也要成为老知青了。 赵红英给她挤挤眼睛。 “我说，你觉得他对你怎么样？” 嗯？ 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苏美丽心跳有些乱。 自从周芳决定嫁给村里人后，苏美丽也在想自己以后怎么办。 周芳那天劝她的话还历历在目。 “美丽，我不是吃不了苦。我实在是觉得这日子没盼头。 让我看书可以，我可以坐那一下午不动，解题也行，上学的时候我在我们班年年第一，我还参加竞赛拿奖。 可这有用吗？ 到了乡下比这些吗？这里比的是做农活。我是真没干过这些，让我天天干农活，我真受不了。 去年秋收我拿起镰刀割了才一点，不到晚上手上起了几个泡，同组的几个大娘还嫌弃我手慢。 我以前样样拔尖的，到了乡下天天吃不饱。 我知道你是想劝我再考虑考虑，是真心为我好。 这种事情冷暖自知。 那天要不是大山背着崴脚的我跑去找赤脚医生，天黑我都不一定能走回来。 你问我现在后悔吗？我不后悔。” 苏美丽还记得自己当时问她。 “那以后呢？万一有回城的机会呢？你再后悔就来不及了。” 周芳坦然一笑。 “真到那个时候谁知道呢，我们真的有以后吗？ 霞姐你知道吧，她是第一批下来的知青吧？今年快30了。 前几年有人主动给她介绍对象，她不要。 现在回城也回不了，年纪也大了。以前围着她的那些小伙子人家都结婚了。 她现在着急找对象结婚。 你知道前两天村里人给她介绍了什么人吗？一个二婚的男人。家里老婆难产死了，还留下个孩子。 一个女人最好年华的就那几年。 美丽，你可要抓住呀。不要到头来落得跟她一样的下场。” 如今大山对她好，她知足。她现在还能想起来大山背着他在地头大汗淋漓的跑着找人的场景。 苏美丽记得，周芳当时抿嘴一笑，脸上挂着微笑，可她的眼睛却是看着远方的。 她停下脚步，看着杨红英。 杨红英被她看的不好意思。她也就跟苏美丽直接说了。 她对象跟黄方冈是同一批下乡的知青。 黄方冈通过她对象找到的她，知道苏美丽跟她一个屋，拜托她来问的。 最后杨红英走的时候跟苏美丽说。 “他今天在大槐树下等你到七点。如果你愿意，就去那里找他。” 第38章 苏美丽的抉择2 杨红英丢下这一句话就先跑走了。 她要去找他对象，他们约好今天上山约会。 说是山，其实也就是小土坡。 不高，走着就能上去。 山上还种了几棵梨树和枣树。如今梨儿都被摘完了，枣还不到收获的季节。 郁郁葱葱的草铺到地上，仿佛给土坡披上了衣裳。 如今俨然成为小对象们的约会圣地。 听村里的老人说，以前三年自然灾害时因为这个小土坡，村里才没有大面积的死人。 赵红英对象看她过来了，对黄方冈摆摆手，接过他手里提的烤豆子走了。 苏美丽站在原地愣了很久。 如果在这之前。 林墨和林墨阳没有主动给她寄过信。 苏美丽可能会答应。 但现在她要好好想想…… 在这真的辛苦，天天早出晚归，勤勤恳恳做活，收上来的都还不够吃。 是，还得先交公粮。 他们剩下能分的更少。 她真的想回城。 她不想一辈子背朝黄土面朝天。 不想做一辈子的农民。 可是，她还有机会回城吗？ 她以后会不会成为“霞姐”。 苏美丽回到知青办的时候，院里没啥人在，屋里也动静不大。 今天一天不上工，大家都歇着呢，回到屋里有人在缝衣服，有人在看书。 她转了一圈没有看到江书霞。 问屋里人:“有人见到霞姐吗？” 江书霞是知青办的老人了，大家都称呼她为霞姐。 如果说黄方冈是知青办的老大哥，那她就是老大姐。 有人回，“在灶房呢，今天轮到她做饭。” 霞姐下乡已经十年。 从最美好的十八岁，到今年快到而立的二十八岁。 她的眼角也有了细纹，肤色也不再像在城里的时候白皙。这里太阳大，年年夏收，秋收都跟着村里人一块下地。 苏美丽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人的时候，对方给她一个“刘胡兰”式的笑。 她穿着灰色的粗布褂子，黑色的裤子，脚踩一双布鞋。布鞋一看就是跟着村里妇女学的手艺。 她正坐在灶台门口吹气，火光映在脸上，温柔又端庄。 乡下没有风箱，生火全靠技术，做饭有时候还需要肺活量帮忙。 灶房里的大锅灶也是知青们跟村里人学着垒的。 苏美丽进去灶房，看到地上盆里的青菜，她拿水瓢舀水洗手过去帮忙。 江书霞看到她进来就忙活，赶忙拒绝。 “小苏，放那我来吧，一会儿我顺手就洗出来了。” “霞姐，没事，以前在家经常帮我妈洗菜。” 苏美丽没有听她的，也没多少活。 小青菜刚从菜地里摘回来的，新鲜水嫩也好洗，只要把土洗掉就行。 菜地也是他们这些知青们在知青办后院开垦的荒地，不开没办法，买菜也要钱。 如今几年过去供他们这些人吃没问题。 见拦不住，江书霞也就没再客气。 等了一会，苏美丽没说话。 “小苏啊，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江书霞主动开口问道。 苏美丽欲言又止，想问问霞姐的“传闻”，又觉得这样揭人伤疤是不是不太好？ 她…… 江书霞了然一笑。 “是听说了我的事儿吧。” 江书霞觉得无语，她不喜欢村里的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一点事儿都传的沸沸扬扬的。 尤其是有些大娘们天天正事不干，胡说八道挺在行。 “我只是给他闺女送回去。上回碰见他家孩子磕破了腿。” “那你没想结婚呀？” 苏美丽震惊。 “我一个人过得自由自在，结什么婚？” 江书霞是最早下来的一批知青，现在10年过去了，该会的农活也都学会了，有些甚至比村里人还熟练。 现在也能适应这里的生活。 家里人也没有对她不管不顾，爸妈和大哥隔一段时间还寄粮票和钱过来。 她现在就等着一个回城的机会，到时候有了机会包袱一背直接就能回城。 如果她不曾见过繁华，她本可以忍受平凡。 是啊，现在一个人过挺好。 一个人，自己只需对自己负责，自由自在。 苏美丽恍然大悟。 她才不要谈对象，谈两年如果还不结婚就会落下闲话，周芳就是个例子。 结婚后还得操心生孩子。 现在结婚是在村里，生的孩子也都是村里娃。 村里大家养孩子都不怎么讲究，吃饱穿暖就行。 她就见过有些孩子吃鼻涕的。 第一次见可把她恶心坏了，当天晚饭都吃不下。 现在…… 她怕以后她孩子也这样。 再说，她觉得现在也没什么不好。和同屋的人一起到点上工，到点下工。 就是累。 可多了一个人，也没给她太多的帮助。 该干的活还是得干，想挣工分还是得上工。 多个伴少个伴没什么影响。 万一以后她有机会回去，对象却还得留在这，那怎么办？ 难道要两地分居？ 苏美丽心里有了思量。 吃饭时候，有人问到“黄大哥怎么还没回来？要不要等等他？” 苏美丽心虚的往后坐坐。 王明回道:“他这会儿有事儿，让咱们先吃。把他的饭单独留出来就行。” 王明就是赵红英的对象。 帮霞姐把碗筷洗完收拾好她去了大槐树下面。 黄方冈果然在那里等着。 黄方冈见到苏美丽过来，脸上露出大大笑容。 从苏美丽第一次来到知青办，她就相中人家了。 经过这一年的相处。 尽管对方一开始还有些娇气，现在是越来越能干。 黄方冈觉得，如果以后真的回不去，需要找个人结婚的话，他愿意以后能和他共度一生的人是她。 苏美丽不愿意，她决定直接拒绝对方。 “黄同志，谢谢你。我考虑了一下，谢谢你的厚爱，我不能接受你的好意。” 黄方冈诧异。 “苏同志，我能知道原因吗？” 苏美丽也是第一次拒绝别人，她心理也有些过意不去。 “黄同志你人真的很好，对我们后边来的知青也很照顾的。只是我现在没有那个想法。对不起。所以……” 她现在逐渐适应干农活，也在慢慢跟同组的妇女们学手艺。 她现阶段过得挺充足的，她一个人也挺好。 “我知道了。” 黄方冈明白对方的意思。人家是没看上他。 他自嘲一笑，“没事，苏同志，你不用说抱歉，是我对你造成困扰了。” “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黄方冈让苏美丽先走。 等苏美丽走远，他席地坐下。 看着自己的手上的茧子，回忆过去，十年前他也是青葱一少年。 现在。。。。。。 呵。 林墨不知道她那天随手之间举动给苏美丽带来这么大的影响。 她现在正烦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