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神]飞蛾扑火》 1. 野 恩州的风总是如此,凛冽地刮着,誓要卷去人身上为数不多的活气。 我自出生起,在此地已度过九年光阴,勉强算得上半个原住民,却依旧不适应冬季的寒。 至于为什么是半个,因为我始终无法遗忘我曾经的故乡——夏无酷暑,冬无严寒的春城昆明。 网络上瘟疫一般的穿越浪潮在我这个坚定不移的唯物主义者看来是毋庸置疑的捏造。虽然闲暇之余我也会借穿越者改天换地的爽文故事放松头脑,但不代表我愿意离开生我养我的故乡,从零开始在异世传播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当然,我不是没想过如何牛逼哄哄地借先辈思想震慑异世之人,但在现实的残酷打击下,我最终选择了苟活。 胎穿进一只商周时期的人类幼齿身上,不为奴籍也算走运。 我如是安慰自己。 寒风呼啸,带来刺骨之痛的同时也带来男人粗矿的嗓音:“小崽子,滚开些。” 风吹地我反应有些迟钝,循着声音转头望时那男人已走近,山丘般魁梧的体格压得我有些喘不过气来。 没过多迟疑,我迅速抬脚想要离开。这座山丘却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在我头顶上嗤笑一声,捏着我的脖子将我提了起来。 “你这小崽子,有些眼熟啊。”他仔细打量着我的脸,眯起眼,手上也慢慢使劲,语气却不急不缓。 眼熟?我不记得和这种长宽比接近的大家伙有过什么交集,或许是我那个母亲的恩客?不过更大的可能是这种人在街边走着走着有些无聊,随手找个路人逗趣而已。 而我,成为了随机抽奖环节那名幸运路人甲,正享受着被当成小鸡崽子提溜起来的悬空体验。 他身旁侍从似的人物走上前在他耳边嘀咕了两句,他眼神突然变得晦涩难懂,看我的目光令我头皮发麻。 不过,在探究他眼神含义之前我得先喘口气。 兴许他发现了我的挣扎之态,大发慈悲地松手,又好整以暇地双手环抱欣赏我掉落时的狼狈姿态。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般顺畅,有一种独属于这个时代的高傲。 毫不掩饰的、对下位者的轻蔑。 作为拥有独立现代灵魂的半个古代人,我对这种眼神敏锐无比,它时常令我痛苦,让我觉得自己失去了自尊之类的东西。因此在刚被蔑视时,我会不顾一切地反抗。譬如低吼甚至撕咬,惹急了也会做出吐口唾沫在对方身上这种不文雅的举动。 可事实证明,弱者的反抗实际是欺辱者的兴奋剂。我在一众麻木的靶子中是如此鲜活,以至于成为了他们偏爱的靶子。反抗的结果是更多的欺辱,于是乎,我屈服了,成为了一个虽然麻木但伤痕逐渐减少的靶子。 我没有屈服于黑暗势力,我只是不得不在这个时代面前低头。哪怕有一丁点现代文明的火光出现,我都会不留余力地奋起反抗。 我一直这样告诉自己,避免成为一具行尸走肉后被这个时代吞噬掉。 被毫不留情地扔在地上后,我一直低着头,伪装成一只瑟瑟发抖的鹌鹑。 “你小子,叫什么名字?”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好像询问我的名字是我多大的幸运似的。 没礼貌的大块头,没人教你过问别人时先自报家门吗。我心里嘀咕 ,面上却不显:“回大人,贱民无姓,名野。”一如既往地谨小慎微。 伏低做小,只有你自己把姿态放低到尘埃里,别人才没机会把你贬低到泥潭里。这是我活了这么多年身体力行得出的经验之谈,我宁愿自贱,也不要被别人践踏。 “野?” “是的,大人。” “什么鬼名字。”他皱了皱眉,也许念出这个名字于他而言是一种侮辱。 我将脊梁骨弯得更低,地上的湿冷气息扑面而来,使我打了个寒颤。 野。是野种、野兽。我母为娼,父不详,幼时被打骂时总像野兽一样嘶咬反抗,因此得了这个名。 “行了行了,起来,带我去你住的地方。”他摆摆手,语气不容置喙。他身侧了那人笑得贼眉鼠眼,用一种很油腻的腔调对我宣布:“你小子,走大运了。” 几乎是他话音落的那秒,恐惧感像冰冷粘腻的蛇自我脚底攀升。我不是九岁的孩童,这种棱模两可的话并不叫我感到惊喜。天下没有白得的午餐,我不敢想象他所说的大运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我听说过某些贵族喜爱男童,而我母亲为了让我们在这乱世更好的生存,从小便将我扮作男孩。 我如今年岁尚小,由于长期营养不良而显得身形单薄,并不会让旁人怀疑。 我依旧低着头。却在心中疯狂思考对策。难道现在要告诉他我是女孩吗?可若他不是这种想法呢?随意揣测这种人的心理,若是将他激怒,我定没有好下场。 想想,快想想,该怎么办。 等等,揣测他的心理……他对我一定就是那种腌臜想法吗?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他打量我的神态,与其说是锁定猎物的惊喜,不如说是切切实实的惊讶。没准儿他说的那句有些面熟是真的。 我在心底告诉自己,不要莽撞。在他等的不耐烦之前,我先一步做出了答复:“小人家贫,恐污了大人的眼。” 他不耐烦地皱着眉:“少废话,赶紧带路。”我忙不跌地走向他身旁,尽我所能跟上他们的步伐。 “再往前走一段路,过了这个小巷子再右拐……就快到了,大人。” 狭窄破败的小巷中,他魁梧的身躯经过显得十分拥挤。或许是感到憋闷,他在路途中愈发暴躁,时不时用剑鞘拍击我的背,试图让我速度加快:“快些,要是让我发现你在耍什么诈,你有九个脑袋都不够我砍的。” “不敢,大人,就快到了。”我顺从地低下头,重复着这些话,同时迈开步子提速,希望能少挨些打。那沉重的剑鞘打在背上时,像在用锤子敲击我的骨头,实打实的痛。 面前的视野终于开阔了些,密密麻麻的低矮破房分布在一片还算开阔的土地上。一些骨瘦嶙峋的人朝这边投来眼神,野兽般的打量让人不寒而栗。 “到了,大人。”我恭敬谦卑地站在他身侧靠后的位置,听候发落。 “去找你父母。”他说这话时没有看我,而且面对众人拔出小半剑刃。寒光一闪而过,众人慌忙埋下头,他这才让剑入鞘。 我应了声,随即便带着他俩走到我和母亲的安身之处。我早就与门外张望的母亲对上了视线,她见我领着两人过来,紧抿着唇,面色说不出的忧虑,还混杂着我难以看懂的焦急。 还没等我们走进,她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匍匐着,用颤抖的声线小心翼翼地询问:“你们,你们是那位贵人派来的吗?” 那两人没有回答,而是相互交换了视线。做主的那位眼神比之前看我时更加晦涩难懂,他的目光一直在我与母亲之间转换。许久,他才悠悠开口:“起来吧,我到这儿来确实与你口中那位贵人有关。” 母亲突然变得无比兴奋,拽着那男人的裤脚喃喃自语:“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一定会来找我的,我就知道……” 她这副疯魔的状态让我无比熟悉,每次她被她那些所谓恩客欺辱过后便会打我撒气。过一会儿又痛苦万分地将我抱在怀中,癫狂地自语:“过会儿,再过会儿,他就会来找我了……我们娘俩再等会儿,等会儿……” “大人,怎么称呼您?”我在母亲神志不清的间隙抬起讨好的笑脸询问。 他没回答,又开始用那深潭般的眼神盯着我,我笑得有些累,准备放弃这个答案。正当我想给自己找个台阶下时,他却突然开口:“陶”。 惜字如金的回答。我心中暗骂他装,却笑着奉承:“陶大人,您还有什么吩咐?” 也许是这次回答将他耐心耗尽了,他转过头不再理会我,而是看向我的母亲:“你,说说那位贵人与你之间的事。” 母亲有所迟疑,他皱眉踢了母亲一脚:“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我便将你视作骗子处死。” 不知是被骗子还是处死两字吓到,母亲慌张地去扯他裤脚:“不敢,不敢,贱民所言不敢有一字作假”,接着便像竹筒倒豆子般将一切都坦白:“曾经有位贵人施恩于我,他走后我发现自己怀了孕,便擅作主张生下了这个孩子,您看……”她说着说着便扯住我的衣服将我带到那男人眼前:“他,他和那位贵人长得很像,是吧?不然大人您也不会认出他来……” 陶勇冷哼一声:“量你也没胆子撒谎”,随即又道:“跟我走。” 烂俗的戏码。 我有些想骂人。母亲又小心翼翼地询问着,而陶勇则保持着神秘莫测的缄默。我想去母亲身旁握住她的肩膀,使劲把她摇清醒。看看这男人的样子,想想我们这么多年的痛苦。我若是她,绝不会如此单纯的认为目前这个时刻便是我们痛苦的终结点。 如今这个时代,生活的本质,不过就是从一个火炉跳到另一个火炉,而曾经受的苦在以后换一种方式去经受罢了。 可我什么都不能说,我也保持沉默。 直到那男人领着我们离开此地,母亲都是一副兴奋过头的癫狂模样,而我则感受到了风雨欲来前的压抑与沉寂。 为您提供大神 谦千 的《[封神]飞蛾扑火》最快更新 1. 野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2. 雪 我和母亲一路跟在他们身后,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中。曾经恶毒的、阴险的种种目光混杂着好奇和疑惑再次向我投来,我却目不斜视。 甚至不需要转头,我都知道那些阴暗如毒蛇般的眼神属于谁。贫民窟里大多数人没有名字,欺负过我的人都被我统一称为他们。 他们的眼神传达出急切和焦虑,焦虑什么?没人知道。或许焦虑我离开后无人捉弄以取乐,或许害怕我真得了什么机缘未来报复他们。但最可能的,或许仅仅是怕我过上比他们更好的日子罢了。 被这样看起来就像“大人物”的人用如此温和的手段带走,不像犯了事,倒确实是像要去过好日子的。即便端茶送水,也比在这里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好。 贫穷与饥饿,最能激发出恶。暴力是生活的调味剂,不太好吃,胜在味道刺激,就像一种精神鸦片。而如今我这个鸦片制造商要离开,接下来供不应求的生活他们怎么过呢? 这样的想法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恶毒,不过别怪我,没人在这种地方生活过后还能有以德报怨的无私胸怀。 如果说刚开始还有被带走后前途未卜的害怕,沐浴在这样的眼神中我只觉得畅快。我不愿再去想未来的苦难,他们的嫉妒让我畅快,他们的害怕让我畅快。我简直想要发笑了。 我低着头,佯装着害怕,嘴角却勾出一抹讽刺的弧度。 欺负我最狠的那人比我年纪大些,算是这群小团体的头目。他的反应最为激烈,在嘈杂的人声中他的声音很好辨认:“你们带走他会后悔的!他是怪胎!怪胎!” 怪胎,吗? 我抬起头朝他微微一笑,人畜无害的样子。他似乎认为我在挑衅他,疯了一般冲了上来,嘴里全是些污秽不堪的脏话,倒是没再嚷嚷着怪胎之类的词。 “滚开。”陶勇一脚踢向他胸口,一缕鲜血自他嘴角溢出,方才嘈杂的人群顿时没了声响。他却挣扎着起身,盯着我,牙齿打着颤:“你们会……啊!” 他这一声叫得凄厉至极,尾音的延长像一只被利箭射伤的乌鸦在悲鸣。 围观的人被他的模样吓得后退,陶勇皱眉上前,用剑鞘拍打他未被血模糊的半张脸,陶勇的侍从上前探了探他的呼吸:“大人,还有气,只是晕了过去。” 无人注意的角落,我强撑着等待这阵眩晕感过去,双腿发软,几乎快要晕倒。身旁的母亲发现了我的不对劲,捏住我的肩咬牙切齿:“你什么时候发病都不关我的事,但是你要敢坏了我的好事,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她使了很大的劲儿,愤怒通过指尖传送给我。感受到肩头传来的刺痛,我清醒了几分:“我知道的,母亲。” 她一直对我十分失望,这是我自小便知道的。我非男孩,还自小体弱多病,于她而言,是个再废物不过的累赘。不过,也是她必须保护以便于日后利用的信物。这也是她一直没有将我卖掉的原因,如今看来,她的目的实现了,自是不希望出任何岔子。 她似乎对除了等待我那个父亲之外的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除了接待恩客以维持生计,她余下的时光都在房门外枯坐着张望。我常常一身伤痕地回家,也偶尔在床上昏迷一整天,醒来后她也只是喃喃道:“没死就好,没死就好。” 她不在乎我昏迷的原因,自然也不知道我是怎样的怪胎。 我的精神力似乎有实质化危险。 第一次发现这件事时,我七岁。记得那天太阳很毒辣,母亲为了接待恩客,将我赶出家。我顶着烈日,想要找一处容身之所,却因敌不过酷热,中暑晕倒在路边。 等到醒来之时,已接近黄昏,我却身处荒野。不难猜到这是谁的恶作剧,但当时的我又饿又累,也无心计较,只想找点东西裹腹。 远处的草垛发出声响,我暗觉不妙,正想悄悄离开。突然一只通体雪白的狼蹿了出来,如箭簇急发,速度快到似乎空气都凝固,天地间独它疾驰。 我感到绝望,在这异世苟活七年如此不易,如今却要葬身野兽腹中。这七年的生活,足够将我的前世的准则摧毁又重建起这个时代的规则,我好不容易打碎脊梁骨等待机会,却还没站起来就要死了吗? 不,我不要! 内心的愤怒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将我笼罩。我竟觉得心脏灼烧起来,不是心理感受,而是真真正正有烈焰灼烧的痛感。 我痛得想出声,喉咙却像被堵住了,全身的经脉似乎都堵塞了,独留一颗烈火焚烧的心脏。 我已无心去观察那只雪狼,迷迷糊糊中却又感受到冰封经脉的寒意,那是一种彻骨的寒。强过每个冬天凛冽的风,冰凉的雪,像是要把这股冷意纂刻进骨髓,让人永世对寒冷产生惧意。 痛彻心扉的体验后,我逐渐清醒,刚才的雪狼竟坐在我身旁舔舐毛发,见我转醒,悠悠开口:“你醒了。” 我被它吓了一激灵:“你会说话?” 它给了我个眼神,我居然从中看出它的嫌弃:“别这么大惊小怪。” 刚醒来就面对这种冲击,不过由于有了穿越经验,我对这种怪力乱神的桥段也算接受良好,斟酌着开口:“抱歉,无意冒犯。” “算啦,谅你这个凡人也没见过我这样仙狼,我可是自昆仑而来,身负重任。我刚刚看你身有异象,可是救了你一命,你准备怎么报答我?”他的声音清脆如稚子,与威武的外表并不相称。 “多谢,不过我现在没什么可报答你的,要不帮你按摩一下?我技术很好的。”我上辈子是个毛绒控,偏爱大型犬,这只雪狼毛发蓬松,白毫末隐隐透出银光,像星光洒落。 狼也算犬科动物嘛,况且它这么漂亮。 “按摩?”它语气疑惑,歪着头看向我。 “对,很舒服的,我给你示范一下。”我说着说着便小心翼翼地上手,轻轻碰到了它的脑袋。察觉到它没有抵触,才慢慢抚摸着。软软的白毛在掌心摩擦,指缝中溢出几缕,雪狼的耳朵飞快地抖了抖,又复归平静,尾巴却没忍住摇了摇,再归于平静。 好可爱。 我没忍住笑出了声:“动一动是正常的,按摩就是这样的,你觉得舒服才是对我技术的认可。” “大胆人类,居然敢笑……唔,那我勉强认可你一下……”它还想说些什么,却顿住,发出满足的呜咽声,同时放飞自我般欢快地摇起尾巴,到最后甚至肚皮朝上躺在地上让我给按摩。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肚子发出一串控诉,长鸣不息。很久没体会过的尴尬感像蚂蚁在啃噬,密密麻麻地将我笼罩:“呃,先停一下,我得去找点东西吃。” 雪狼有些不满我的停止,用爪子踩了踩我的脚,随即丢给我一个鄙夷的眼神:“你在这儿能找着吃的?还是看的我的吧。”然后嗖一下钻进远处的树林。 我失笑,在原地等它,顺便思考了一下等它满载而归后怎么夸奖。正当我低头思量之时,熟悉的脚步声传来。 有些惊喜地,我抬头望去:“你这么快就回来啦,真厉害,不愧是仙……狼?”看清楚那狼的模样后,我把话咽进嗓子里,同时不露痕迹地后退半步。 不是雪狼。 这一只是真正的野狼,毛发杂乱打结,骨瘦嶙峋,面露凶光,看起来饿狠了。 它呲着牙,观察着我的反应。我没反应,看起来像是被吓呆了。 我们就这样僵持着。 它没有贸然进攻,要么就是它有勇有谋。要么可能是它的身体素质不足以支撑和我长久的战斗,想要找出我的软肋一招制敌。 从它的外貌看来,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那么,就等着他自己扑上来吧。只要灵敏地躲避他的撕咬,和他肉博获胜的概念也不是没有。 我在心中思忖着,身体同时做出反应。我佯装被吓得腿软后跌倒,它果然迅速冲了上来。 就是现在! 在它张开嘴准备向我脖颈咬合时,我抄起刚刚跌倒时藏在后面的粗壮木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往它嘴里一塞。它被迫停下攻击,而我的手掌擦过它锋利的牙,几滴血珠和它的唾液黏在一起,腥臭扑鼻。 不知是不是被血腥味刺激到了,它丧失理智般朝我扑来。我被它扑倒在地,迅速握住它的前爪,使劲往上扳想将其折断。可它收拢了爪尖,刺进了我肩上的皮肉,在向上扳折的过程中,我感受到尖锐的爪撕裂血肉的痛。 我们对峙着,目光相交,像野兽之间的较量。 去死,去死,去死吧! 痛感无限延伸,身体本能地战斗着,心中迸发的恨意似乎幻化成一柄利刃,刺穿我的眼睛,刺向它的心脏。 “嗷呜——”野狼凄厉的哀嚎响彻云霄,刺得我心脏生疼。我们俩同时脱力,我看向它摇摇欲坠的身体,思绪混乱。 死了。就这样,死了? 怎么回事?我还没来得及思考,只觉天地突然失色,黯淡中一片模糊,视野唯余一点雪白。 那是什么?一片雪花吗…… 没有答案。我轰然倒地,尘埃溅起,终于昏迷。 为您提供大神 谦千 的《[封神]飞蛾扑火》最快更新 2. 雪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3. 缘 万籁俱寂,夜晚的微风送来蝉鸣和蛙声,身旁触感柔软,隐约中回到了前世的家,每个夜晚皆是如此,当时还嫌吵闹,只当是寻常。 “小雪……”我嘟囔着出声,反手拢住身侧的柔软,如曾经千百次抱住我的萨摩耶。 “什么?” 我被这清脆的声音吓得一激灵,清醒过来。 雪狼正卧在我的身侧,歪着头疑惑地看向我。按下心底的失望,我环顾四周。 不知现在是几更天,周围漆黑如墨。模糊的视线中出现那匹倒地的野狼。 雪狼顺着我的视线望去,又转头看我,沉默片刻道:“已经死了”,没等我说话,它目光如炬:“是你杀的。” “我?我没有杀它,我只是想……”我顿住了,语速逐渐慢下来:“我只是想让它死……” 没有理会我的怔愣,雪狼继续:“你想让它死,所以它死了,很简单的道理。” 不简单,一点都不简单。 “可我是唯物主义者……”被这唯心主义世界惊到,我思绪翻涌,结成乱七八糟的团,只在口中喃喃。 “你又在胡说些什么,结了仙缘,怎么脑子变傻了?”雪狼在一旁吐槽我,用前爪戳了戳我的脑袋。 “仙缘?”捕捉到它话里的关键信息,我似乎有了些眉目,找到了脑子里那团线的源头:“那种冰火两重天的感受就是我得到了仙缘?” 一旁的雪狼见我自言自语,神神癫癫的不理他,狠狠用爪子拍了拍我的头:“你有仙根,又得了仙缘,用意念杀死一头狼,岂不简单。”见我面露惊喜之色,它又补充:“不过你的身体太弱了,杀一匹狼就要晕这么久,和我比起来还是不行。” 我并未被他打击到,开心地询问:“你就是我的仙缘吗?” “咳咳……”它转过了头,掩饰什么一般舔了舔身上的毛:“还能有谁呢?” 它后面几个字声音很小,不过还是被我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你能教我仙法吗?” 我见它突然面露慌张之色,以为它不愿意,立刻补充道:“我可以每天都来这儿给你按摩。” 不知是被我的期待打动,还是被我的条件利诱,有些艰难地,它点点头。 我还欲说些什么,它却迅速转移了话题:“对了,忘了正事儿。你不是饿了吗,看看我打来的野兔。” 我想纠正他什么才是正事儿,但肚子不争气地发出哀嚎。想着以后还有机会,便麻利地上前处理兔子,然后生火,准备烤兔肉吃。 雪狼有些好奇的凑到我跟前,看我从身上取出两块石子,使劲地摩擦着。 “这是什么呀,干什么用的?” “打火石,取火用的。” 得到这样的机缘,我心情很好,一边摩擦一边絮絮叨叨地同它讲起了阏伯偷火的故事。 “小偷的故事?”雪狼眼中燃烧起好奇的光,我没理会它这个问题,继续讲述着记忆中已模糊的神话故事。 “阏伯是天上的火神,见人间黑暗如永夜,心生不忍,便偷偷将火种藏在身上,带到了人间。天帝得知后震怒,发洪水淹没人间,惩罚阏伯。阏伯为了保存火种,筑起高台,独自看守。不知过了多久,洪水退却,天地换新,火种仍在燃烧,阏伯却饿死在了火种旁边。” 这是一个带有悲剧色彩的神话故事,和中国神话故事的基调不谋而合。勇敢的反叛者是最仁慈的神,唯有牺牲才能换取日月新天。 雪狼沉默了,别扭地转过头,生闷气似的不理我。怀以标题党的愧疚,我更卖力地生火,一簇火焰迸发,照耀着我们,在无边黑暗中燃起方寸光芒。 怕火的本性让雪狼瑟缩了一下,不过它很快恢复如常。 夏夜凉爽,多一簇火苗不算热,不过我看了看它厚实的毛发,还是问了一句:“热吗?” “应该是热的吧,但是有种死神的凉意。”听出它话里的不满,我打着哈哈想把这个话题揭过:“别讲恐怖故事哈。” 它哀怨地看我一眼:“那个神真的逝世了吗?没有吧,他不是神吗?” 感性的小狼。 “只是一个故事而已”,见它面色依旧凝重,我又补充:“或许没有吧,他毕竟是神。” “你怎么知道没死呢?不是说他死了吗?”雪狼有些激动,我被它这种蹬鼻子上脸的发言噎了一下,不过还是好脾气地给它顺毛:“这是生活在很久很久以前的人编的故事,或许是之后他们没再见到神,才以为神逝世了呢,但是没见到又不代表不存在了,对吧?” 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看它还想发问,迅速撕下一只兔腿塞进它嘴里。 有点烫。雪狼刚被这个故事吸引,甚至忽略了肉香,我这一下让香味溢满了它的鼻腔口腔,它双眼放光,咀嚼着,口齿不清:“好吃,比生肉好吃多了。” 我也撕下一块,感受温热的食物进去腹中的满足,听见雪狼嘀咕:“火神真是一个好人。” 嗯,故事里好人多,现实里倒是见不到几个。 一只兔子很快被我们瓜分干净,想到常常打我出气的母亲和那些成群结队使坏的小孩,我有些疲惫地躺了下去。 雪狼也作势躺在我的身侧。 我躺在开阔的草地上,伸出手虚晃了一下。 “你在做什么?” “试试能不能摘到星星。” “能吗?” “好像不能。” “哦。” 长久的缄默。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你真能教我仙法吗?学会了我能变得很厉害,不被人欺负吗?”深夜容易感性是真理,连我也不可免俗地显露出陌生的天真幼稚。 短暂的沉默。 “应该,能吧?” 雪狼的话听起来很没底气,我把它归咎于没有过教学经验。 “我明天黄昏还来这儿等你,你还来吗?”我问。 “要来的吧。”它的回答有些勉强,不过终究是答应了。 得到承诺后我感到轻松了些,竟在不知不觉中睡去了。等到再醒来时,天已破晓,不见身侧雪狼的踪迹。 我拖着疲惫的身躯回了家,面对着母亲阴沉的脸,果不其然结结实实的挨了一顿打。 “下次再这样,我剥了你的皮。”我麻木地接受着疼痛和女人的歇斯底里,心想总算到了尾声。 她狠狠补了最后一脚,离开了家,外出谋些活计。 我正小心翼翼处理着身上的伤,像一匹孤独的小兽。 休息了一会儿,门外响起不速之客的声音。来了,小兽的天敌。 “野种,滚出来,不然我砸了你们的房子。”看着摇摇欲坠的天花板和破烂的门,我相信他们有这个胆量,也有这个实力。 我认命般推开了门。 我原是他们的主要取乐对象,可在我麻木不再反抗之后,他们便很少找我。昨天把我丢到荒野,算是他们一个重新开始的讯号。 我正想着这回他们又想出了怎么折磨人的法子,为首那人却突然狞笑着向我扑来。 后背传来钝痛,我们俩的身形相比如同豺狼与野兔,我无力反抗。 我被他压坐在身下,耳边传来周围人的欢呼与尖叫:“老大快上,这小子跟他妈一样是个贱货。” “一个男的长成这样,不是卖的是什么!” 意识到他们要做什么,我的第一反应不是挣扎,而是惊恐。要知道,这具身体现在才七岁。 畜牲,一群畜牲! 我好像被放进了油锅里煎炸,周围是擅长烹饪点火的大厨,顶级的食客正准备将我拆吞入腹。 他人的苦痛,是这些人的养料,他们用纯粹的恶饲养着心中的野兽,等待时机将其放出,享受盛宴。 而我这个不愿同行的异类,则成为了他们选中的食物。 凭什么,凭什么! 他的手向我的领口探去,屈辱与愤怒如风暴般将我席卷,皮肤上的触感粘腻如蛇,恶心感让我想吐。 他凑近我,望向我的眼睛:“你小子,生了一副狐媚子样。” 周围的人愈发兴奋,扯着嗓子嚎叫,我的理智已到达极限了。 脑海里什么东西崩断了,耳畔的尖叫也好,皮肤的触感也罢,我似乎体会不到了。 我也向他凑近,听着爆发的狂欢声,笑了笑,笑中有野兽狩猎的残忍。 我凝望着他的眼,他也有些兴奋。可惜,他看不懂我眼睛的语言。 它们说:“去、死、吧——” “轰——”重物落地声和惊呼声同时响起,鲜血裹挟着灰尘缓慢流淌,空气凝滞,时间暂停,所有人都呆住了。 他们像被扼住脖子的乌鸦突然噤了声,屋里诡异地安静下来。 “咳咳——”我看向不远处七窍流血的尸体,强忍着眩晕感,冲其他人叫喊:“谁靠近我,就是这个下场!” 他们顺着我的指尖将目光移向那位老大。我依旧恶狠狠的盯着他们,不露一点怯儿,不让他们看出我是强弩之末。 一个胆子大的走到尸体旁,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去探他的鼻息,那人紧张地喉结滚动了一下:“没、没气了。” 不行了,我快撑不住了。 我使劲咬着嘴里的软肉,感受到口腔里混杂血腥味的疼痛,努力清晰地吐字:“还不走吗?” 听出我话里的威胁,他们像才反应过来一样慌忙夺门而出,走在最后那人还不忘拖走尸体,我当然也没忽略他看向我时眼底的狠意。 终于走了。 黄昏,是不是快到了? 这是我昏倒前唯一的念想。 为您提供大神 谦千 的《[封神]飞蛾扑火》最快更新 3. 缘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4. 等 “三天三夜了,还没醒啊?” “莫不是真的妖怪附身了?” “我之前瞧着这小子就邪乎的很咧,他看人那眼神,是个小孩子看人的眼神吗?” 我头痛欲裂,耳边传来一阵又一阵细碎的嘀咕声,眼球被光源压迫着难以睁开,只能动动手指。 “醒了!这小子醒了!” 人群一窝蜂涌上来,遮住了光源。感受到强光的压迫减弱,我艰难地睁开了眼。映入眼帘的便是母亲那张面色难看的脸,还有附近的人们看热闹的眼神。 惊奇的,疑惑的……让我头晕目眩,暂时丧失了思考能力。 “就是他害死了哥哥,我们所有人都在场,我们都看见了,就是他!我要让他把命赔给我哥哥!”说话的男孩转头看向身后那群小孩,他们都激动地点着头,嘴里不断嚷嚷着:“就是,就是!他可奇怪了,老大往他身上一扑就死了,他一定是个妖怪!” 这个男孩的脸和我最后看到的那个凶恶的眼神对应起来,还没等我说话,我母亲便激动道:“扑他?你扑他做什么?” 她说着说着,便要上前理论,周围的人拦住了她,戏谑的眼神投射到我的身上,他们用肮脏的、审视的目光打量着我,我沉默着垂下了头。 “知道你心疼孩子,不过是小孩子们的玩闹,况且都是男孩,能有什么事儿。” 心疼。玩闹。 真令人恶心啊,这个世道。 见我一言不发,那男孩怒气更盛,大声嚷着:“血债血偿,快让他偿命啊!你们不动手是吧,你们不动手,我来!” 说着说着,他便扑到我身上,扼住我的脖颈,凶态毕露。 我刚醒来,虚弱至极,毫无反抗之力,所幸这时一个男人上前钳制住了他。 这个男人很面熟,我见过他多次,在贫民窟内打着神棍的幌子招摇撞骗。 看这架势,是冲我来的。 那么,将计就计吧。 我眼眶通红,挣扎着起身扯住他的衣角:“仙长,您帮帮我!我好像、好像看到妖怪了。” 他眼角一跳:“哦?把你看见的仔细道来。” “我记得那天很热,我晕倒后不知怎么的就到了荒野。睁开眼,就看到一只野狼面露凶光。我怕极了,正想起身跑开,居然听到它开口说话了。” “它说什么?”围观一群众焦急地开口。 道长警告似瞪了他一眼,他便悻悻作罢。 我摆出一幅害怕的模样,双手捂着头,痛苦的说道:“他说,他说想要借我身体一用。我不同意,就看见他化作一缕黑烟,钻进了我的心脏。顿时我就没了意识,再醒来,就在这儿了”,我的眼泪如断线的珠子掉落,浸湿了他的衣角:“仙长,我很害怕,我真的很害怕,我做了什么?” “可怜的孩子,你什么都没做,都是这狼妖做的。好了,好了,接下来让我帮帮你吧。”男人神神叨叨,说着说着就要开始为我做法,驱逐狼妖。 他右手握一柄木剑,左手捏一张符纸,嘴里念念有词了一阵后又将木剑刺向我的头顶悬空处,向我母亲吩咐道:“端一碗清水来。” 我母亲照做。他放下桃木剑,双手不断摩擦着那张符纸,身形灵活。但在我看来,不过是胡乱游走着。 “就是现在!呔,大胆妖怪!还不快快自焚,省得受些仙门刑法。”他话音落下的同时,那张符纸居然凭空自燃。围观群众被这场景吓了一跳,窃窃私语着。 白磷?原来招摇撞骗靠的是这路数,我在心中揭穿他这把戏,却也装作被吓到,接着便看见他将用清水碗将灰烬接住,端给我:“喝了它。” 我顺从地接过,一饮而尽。 “这样就好了吗,那妖怪,走了吗?”,我佯装后怕问道。 那男人面色凝重地朝我点点头:“那妖孽自迫于我的威压自焚,你身体虚弱,躺着休息一会儿吧。” 他这话后半句说的不假,我身体如今的状况确实不太好,明显的超负荷让我大脑中一阵接一阵地眩晕。 我接了他的话茬躺下去,听他胡编乱造的解释:“没错,是的,这孩子是狼妖附体……没事了,当然没事了,我已杀死狼妖,诸位不用再担惊受怕了……” “胡说,我哥哥被他杀死的,他当时还威胁我们,哪里有什么狼妖,他就是个怪物!” 那男孩见我被摘得干干净净,唯恐我不偿他哥哥的命,愤怒地喊叫。 “是不是?你们说是不是?”他把曾经的同伴指了个遍,却无一人应答。 “……或许真的是狼妖呢,他以前也没这本事啊。”一人小声开口。 他目眦尽裂,指着我的手都微微颤抖:“不可能!就是他!” 他还欲继续说着什么,却被一道威严的嗓音打断:“够了!你这小子,是在质疑本道的判断?” 假道士这话一出,众人均被震慑,将不悦的目光投向那男孩:“仙长都说了是狼妖,这孩子,真不懂事,我看他是不是也被妖怪附体了。” 此话一出,众人的不悦逐渐转变成怀疑和警惕,眼神中似有锋芒成刺。 “我没有!你们为什么不信我,明明他才是妖怪!” 他歇斯底里的发言没有令众人信服,反而愈发惹人怀疑:“哪有妖怪承认自己是妖怪的,不都是诬赖别人。” 围观群众交头接耳,你一言我一语发表着高见。不怪他们兴致勃勃,实在是生活太过枯燥。这样怪力乱神的事确实是一个极好的话题,能帮助他们活跃一下生锈的大脑。 眼看话题越来越对他不利,围观者的论断像巨鲨细密的牙齿要将他咬碎。 那男孩愤恨地看了我一眼,最后丢下一句“你们会后悔的,现在没有杀了这个怪胎!”然后转身跑开。 “这孩子,没人教就是这样。” “他从小跟着他哥,他那哥哥被狼妖害死了,也不怪他生气,是个苦命的。” 这话听得我发笑。确实不怪他生气,怪我太生气。想到那人七窍流血的惨状,我现在居然无一丝杀人的后怕,胸腔里全是快意。 更快意的,应该是这世道吧。我曾经引以为傲的善良,终于在这不堪的世道中泯灭了。 待人群如鸟兽散尽,母亲才走到我身旁,语气狠厉:“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我刚才那幅惺惺作态的模样在她看来虚假无比,毕竟我是鞭条落下也不吭一声的绝佳泄愤品。 “不知道”,我闭着眼睛不去看她:“不过有一点,再不吃东西,我就快饿死了。” 她是不愿意我死的,至少现在不愿。这点我很清楚。 “你最好别给我再整出什么幺蛾子,你就算死了,我也不会让你好过!”说完她便去桌子给我拿来了一个干瘪的地瓜。 我沉默,慢慢咀嚼着,脑子里才把这些天的事逐渐捋清。 我杀了人,方式过于奇特,又晕了太久,他们觉得不合常理,恐怕有妖魔鬼怪,所以请人做法驱逐。 他们看了个乐子,我却错过了黄昏。 七年了,我终于看到希望,却又错失良机。我真的很恨,可又不知道去恨谁。恨谁呢?恨那群畜生,恨麻木的世人,还是恨这天道?他们摧毁了我的过去,又千方百计阻碍我走向未来。 我已经很努力的想要度过人生的关卡了,可面前怎么一关又一关,一山又一山。 我快走不动了。 可我想到曾经吃过的苦,那种皮开肉绽的滋味,那些任人欺压的屈辱和因饥肠辘辘而难捱的漫漫黑夜。 我真的不甘心。 黄昏不待我,我自去追逐它。 那天之后,我几乎每天都去荒野等待,日复一日的张望。闲暇之际,我想起了我的母亲,不免觉得有些讽刺。原来,一旦人有了期待,便会真的习惯甚至于享受这种漫长的煎熬。 心有所向,总比心死强。 意外发生在第四个月。恩州的春天和秋天总是格外短暂,我还没有捕捉到秋的身影,这个象征着收获的季节便如梦逝去。 那天我一如既往地在黄昏时刻立于荒野,还没感知到风声,却见雪落肩头。 下雪了?这么早。我心底疑惑,却见这雪只是小范围的飘落,我则恰好位于这覆盖范围的最边缘。 更奇怪了。心头涌起一股奇异的冲动,我谨慎的性子似乎随着这雪落在了脚下的泥土中,此刻只有一种想要追寻落雪的急切。 怎么回事?我加快了步伐,心头的焦急感越来越强烈。走进树林深处,耳边传来轻微的打斗声。那声音太轻太轻了,仿佛树叶落地的沙沙呢喃。 为什么我会觉得这是打斗声?那声音明明模糊又遥远。还没等我心头的焦急感散去,一阵强烈的恐惧感突然席卷而来。 我说不清为何恐惧,只觉得天地黯然失色,皮肤寸寸发凉。一种难以名状的无力和绝望感将我吞噬。 我在这股揪心的痛中苦苦支撑着,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等到她,我要等到她。 可,她是谁? 为您提供大神 谦千 的《[封神]飞蛾扑火》最快更新 4. 等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5. 雪 越往前,雪势越大,我心中又涌起一股超然的平静,只想让这雪下得大些、再大些。最好落得大地白茫茫一片,干干净净掩盖这污浊的世间。 可我快撑不住了,她怎么还没来。 什么?这念头生出的同时我便无比疑惑,思绪夹杂在一股淡然的哀意中难以理清。 我继续往前走着,终于居然在这参天大树密布的地方看到一片开阔的地。那是硬生生被外力开垦出来的——倒塌的树、被截断的桩和纷乱的叶,地上坑洼深浅不一,半空尘土飞扬,无不表明此地刚经历了一场恶战。 来了,我想。 什么来了?我问自己,却在刹那间找回理智般丧失了那股冲动。回想着刚才义无反顾的寻觅和或痛苦或平静的心情,还有那些奇怪的念头,我疑惑愈浓,我刚才那是怎么了? 不等我深思,一声兽类的呜咽将我注意力引去。 “这儿。”它的声音虚弱至极,仿佛下一秒就将化雪乘风而去。 我却被这熟悉的声音震得立在原地,感受到血液上涌的激动,我箭步冲上前。终于在一处树桩旁见到了它的身影。 “雪狼?” “嗯。”它听起来怏怏的,我看到它洁白如雪的毛发被血无尘染得污浊,毫末曾有星光跃动的雪狼如今黯淡无比,似将陨落。 一股久违的泪意上涌,酸得我鼻头发皱。不足一天的相处,长达四月的等待,我灰暗人生中短暂的美好,再见却是这样的情景。 “咳咳,你来了……过来。” 我如梦初醒般踉跄着上前,它挣扎着想起身,却体力不支,我便小心翼翼地用双手撑起它的脑袋,环抱着它。 “你……那天没来,我等了很久,听凡人人说,事不过三,可我等了三天,你都没来。骗子。”它艰难地吐字,黑曜石般的眼睛闪动着光泽,那是它全身上下唯一一点的活力。 我使劲摇头,说的话被喉头的涩意劈得断断续续:“对不起,对不起……我做了一些很不好的事,昏迷了三天,后来,后来我每天都在这儿等你,对不起。” “算了,我是很大度的……咳咳……你,你凑近些。”它努力想扬起头,我慌忙靠近它。 一阵彻骨的寒意。 还没等我感到痛,温暖便如同细丝密密地渗入我的皮肤,我的骨髓,然后从全身的经脉蔓延至心脏,汇聚成一团明亮的暖光。 瞬间,我似乎身处漫天白雪的高原,我在茫茫大地上看见雪开了花,澄澈透明。我随着雪一同落下,田野屋檐上驻足望炊烟袅袅,黄发垂髫怡然自乐。 “人间,是很美好的。”雪狼也看见了,或者不如说,这本就是它让我看见的。我身处黑暗,如今窥得一角光明,竟觉寒冬温暖如春。 “嗯。”我失魂地应答,感受到它逐渐从我怀中滑落,忍住泪意,圈得更紧了些。 “我那天骗了你,咳咳……我杀生不比你厉害,我的精神力与你不同,不能造成伤害。对不起,我其实不能让你变强。” 我疯狂摇着头,想抱它起来:“有什么办法能救你?怎么办,怎么办……” 它艰难地摇了摇头:“我伤得太重了”,紧接着它续上刚才的话题:“那天你让我教你,我明明不会,却同意了,是太怕孤独,我想让你陪陪我。我生于轩辕坟,流浪至昆仑……我见了人间太多肮脏,便想创一处净土,精神力只能创造出幻象,我赴约的那天很紧张,想问问你这样无用的招式你愿不愿意学,可你没来……” 不等我再解释,它继续:“其实我知道的,我知道你会来,你的精神力很温暖,只是你不会用,咳咳……见你第一面我就知道了,你是个好人,只是我没办法等了,我逃离轩辕坟太久太久,被那群妖怪盯上了,抱歉……” 我泪已决堤:“我该怎么做?” “我已把精神力传输给你……咳咳,你,你要好好用它,看看这人间,虽污浊不堪,却也有美好存留……” “不要!我不要你的力量,不要,不要死,求求你……”我宁愿一直待在黑暗里,也不要我好不容易接触的美好逝去。 “我不会死的,我只是不在你身旁……没见到又不代表不存在了,对吗?我会化成人间雪,等到冬天,第一片雪花飘落你肩,那就是我……” “刚刚那个冬天,你看到了吗?很美好吧,我已经很久没有运用过造梦的能力了,谢谢你,我喜欢火神的故事,我也相信他一直存在。” “在这儿。”它用尽最后的力气抬起爪子,在我心口虚点了一下,然后泄力垂下。 那双亮如星辰的眼长久地阖上了。 它刚与我精神力相连引我至此,它曾经救我于烈火,这次又赠我以冰雪。我们不过一日交集,它却待我至此。 我失去了这世间第一个待我好的朋友。 它没骗我,我定定看着它身体逐渐透明,居然真的化为片片雪,向上飞扬。 去天上吧。我想。 有一片雪花却向下,落在我肩,洇成一朵温柔的花。刹那,微风入怀,温暖如春。 我终于在这暖意中放声大哭。 那也是我最后一次哭泣。我后来也被总被欺负,那男孩为了他哥哥坚持不懈的找我麻烦。我不再杀人,怒极也只让他们昏迷,他总喊我怪胎,我也不理会。 当然免不了恨,但我每夜都为自己编造一个美梦,抚愈自己。我一直记得它的话,我愿意相信人间是美好的。我开始期待冬天,期待落雪,冬天寒冷依旧,将我生活之地的人气又刮得所剩无几。 许多人冻死街头,我只能视而不见,蛰伏着,等待着。 我不会相信这两个奇怪的男人会带我去到美好的人间,那个地方,只有我自已能到达。 直到坐上马车,我都努力地保持清醒,我现在的精神力已经能够支撑我将那男孩弄晕,多亏这两年他对我的锻炼。 母亲对我没有坏事暂时满意,放松了对我的警惕,将注意力转向那两个男人,朝前面的马车使劲张望着,兴奋不言而喻。 而她张望的马车里,陶勇侍从的兴奋之情不比她弱:“大人,我确定那个小子就是伯候的私生子,他与小少主简直一模一样。” 陶勇抬手打断了他:“慎言。” 那侍从悻悻收住,陶勇却思绪万千。今年选召质子的命令下达后,伯候便忧虑无比,茶饭不思。他子嗣单薄,庶出无子,能被选召的仅嫡子一位,那位少主可是被他放在心尖尖上宠的,怎么可能送去朝歌做质子。 何为质子?东西南北,合八百诸侯,各遣其子,入贡大商,视为质子。诸侯敢有谋反者,先杀其之子,然后族灭之。 伯候倒没谋反的胆子,但把儿子送去朝歌认旁人作父,他光是想想,就心疼得难以入眠。 这时他倒是突然想起曾经流返于烟花柳巷之地时临幸的一女子。那女子后传信给他,道自己诞下一子。那时,他的麒麟儿刚刚降世,自是不会将这个私生子放在心上,甚至还对他产生了杀心。不过到底是自己的种,他还是没将此子诛杀,不过用了些手段将他们母子扔在了贫民窟,等待他们自生自灭。当时,他也未曾想过自己会再难添丁。 如今看来,天无绝人之路啊。 陶勇便是这时秘密领命,去寻那个私生子,并悄悄把他带回来作为质子,入贡大商。 “那个女人呢?一并接回吗?” 伯候看他一眼,他立即从那个薄凉的眼神中领会到了寓意。 “臣必不辱使命!” 几个月的寻找,让陶勇疲惫不堪,这样的任务无异于大海捞针。可功夫不负有心人,他居然真在大街上找到了那个孩子。 不会错的,那样的脸,如此相像。和少主相似?哼,那小子,跟大王幼时可是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想到第一眼见到他时的难以掩藏的震惊,陶勇都忍不住夸赞自己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的镇定了。 野?真是难听又合适的名字。 至于那个疯疯癫癫的女人,想到她,陶勇眯起眼,姿容的确不错。在这吃人不吐骨头骨头的地方还能活的这么滋润,恐怕那方面的本事也大的很呢。 他心中暗生一计,只待夜幕降临,无边的黑暗正好帮他掩盖这肮脏的阴谋。 我坐在颠簸的马车上,佩服我母亲的精神气,再这样颠下去,我昨天的隔夜饭都能吐出来。 “停,停一下,我要小解。”我随便找了个借口,想下车缓一缓。 “麻烦的东西。”母亲见我探出头吆喝,恨恨瞪我一眼,怪我耽误她去享受富贵的进度。我没吭声,一言不发下了马车,耳边还残留她的警告“别被发现了,不然我弄死你。” 陶勇注意到我的动静,怕出什么差池,便走上前来想与我同去。 “不行!”我还没说话呢,母亲便激动的叫嚷,察觉到陶勇怀疑的目光,她反应过来补充道:“大人您威武如此,我这孩子做那档子脏事,怎敢劳您费心,还是我去吧。” 母亲说着便准备下车,陶勇却抽出配剑抵住她肩,语速极慢,却不容置喙:“我说,我去。” 我垂着头,并不关注他们如何争夺陪护权,却见一滴冷汗滑落,被泥地吞噬。 为您提供大神 谦千 的《[封神]飞蛾扑火》最快更新 5. 雪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6. 离 母亲的紧张我不想理会,但是被发现了会很麻烦,这是我唯一的想法。 “多谢陶大人关心,但小人也怕会污了大人。”我抬起头,看向他。 被软绵绵地接连反驳两次,陶勇感觉心头一股无名之火燃起,正想开口怒斥,却撞进了一双幽深的漆黑眼瞳。 他不知该如何描述当时的感受,只觉天旋地转,视野迅速缩小直至仅剩一潭深井似的黝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听他的。 “那你去吧。”陶勇此话一出,我便知道我的精神控制奏效了。这是雪狼的精神力传输给我后我摸索出的技能。我原有的力量是摧毁和杀戮,威力越大,消耗的精神力越大。而它恰恰相反,它能编造幻境,幻境越宏大,所需的精神力越强。 两相综合,我竟逐渐摸索出控制他人或生物的方法,简单的指令已不会令我昏厥,虽然限制颇多,但关键时刻也能助我。 特别是对于这种精神力微弱的家伙,百试百灵。 我忽略母亲投来的审视目光,径直走向路边。我如此大费周章地离开,实在是因为晕车难受又被熏得太狠。 自雪狼的精神力传输给我后,人的恶念便会化作实质的气味被我捕捉。 我在草丛深处趴着干呕,心底咒骂那个不安好心的坏东西,这是我最厌恶的味道——腥臭味。 我对这种龌龊的念头几乎称得上是生理和心理的双重反胃,胃里反酸的难受减弱了些,我才起身回去。 这队伍里女子就我和母亲两个,我不算,猎物是谁不用多想。但两年前的经历我还没忘,谨慎起见,我上了马车一直睡着,想把精力留给夜晚。 况且,虽然我和母亲的关系用仇人形容更合适,我也希望她恶人自有恶人磨,但不是用这种方式。 就算她是个以此为生的风尘女子,我也做不到对一个女人被迫的绝望视若无睹。她等到了那个男人,这瞬间,我相信她已在心底将自己归为那人的所属物并引以为傲。 被人摧毁骄傲是一件无比痛苦的事,这点我深有体会。 她幸运的等到了今天,可这个时代又给女人留下了什么好运?她熬过今天,未来会换一种方式经历苦痛,那时才是我真正的泄愤。 我的善良早在这个世道中泯灭了,但我的良知不愿让我看到一个女子受到这种磨难。她愿意当宠物,让她去当吧,我帮她保存这份精神上的清白和骄傲,也算为她曾经因我而受的生育之苦做出偿还。 其余的,养育之恩早在她日复一日的鞭打中偿还,毕竟我当时带给她的,可是她那段时间里唯一的情绪出口。 以后我们谁也不欠谁的了。我这样想着,侧着身子没有看她,说:“待会儿要是有人让你出去,就叫醒我。” 她没理我,我也没再自讨没趣,不知何时,沉沉睡去。 日落是一瞬间的事,夜幕像被人为拉了下来,天地漆黑一片。 我醒来时头晕眼花,车厢空旷,大半根燃烧的香悠悠吐雾,似在嘲笑。 这个畜牲!我在心底咒骂,却是一刻也不敢耽搁,急忙下了马车。 循着空气里的腥臭味,我急切地剥开野蛮生长的草丛,鼻腔里的味道越来越浓,那种恶心感又涌了上来。 可我不能停! 夜晚太黑,难以辨路,我只能深一脚浅一脚踩在不扎实的草地上,那草几乎将我淹没。步履维艰,但我必须继续。 快点儿,再快点儿! 终于,一阵混杂着浓烈膻味的风朝我扑来,同时带来的还有女人绝望的呜咽。 我飞快地冲向前去,眼前赫然是陶勇高大的背影,被他压在身下的女人除了我母亲还能有谁! 几乎没有任何迟疑,我抄起地上的石子朝他砸去,被迫捂住嘴咽下绝望的母亲看到我后眼中迸发出光亮,像燃烧的火焰。 或许是有了旁人前来相助的底气,她也奋力反抗起来。被她一脚踢中腿根的陶勇转头看到伫立在野草丛中的我,怒火中烧。 他扯住我母亲的头发狠狠往地上砸去,咬牙切齿道:“贱货!等我解决了那个小杂种,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 说罢他便转头向我走来,我依旧立在原地,他走得越来越快,一个箭步便冲了上来,扯住我的衣领,想像上次那样将我拎起来。 我的余光瞥向母亲,她的眼神中居然流露出一丝无奈与哀伤。 她会因为我的死而哀伤吗?我对此存疑。不过,我望向陶勇混浊的眼。 太容易了。 这样平庸又脆弱的精神力。 现在的我若是想让他死去,付出的代价或许仅仅是片刻的眩晕,可我没有那样做。我告诉他:停下来。 他不出所料照做了,行动僵硬,宛如提线木偶。我又转头去看面露惊恐的母亲:“你想让他死吗?” 母亲好不容易起身整理好衣物,此时又吓得跌坐下去,打量我的目光十分复杂。 她在害怕。 害怕什么?害怕我吗?我不免觉得好笑,笑她刚才那瞬间眼里真情流露的哀恸。 人真好笑,真实又虚假。 我不再将注意力分给她,准备杀了陶勇,她却像反应过来一样跌跌撞撞地走到我身旁,扯住我的衣角:“别杀他,别……” 对上我冰冷的眼,她的声音逐渐减小:“还要让他带我们去恩州城里见贵人,暂时,暂时留着他,你若是恨他……” “该恨他的人不是我”,我嗓子发哑,刚才奔跑的途中灌了大量的风:“随你,我不会再管你。” 我承认我对她有种隐秘的恨意,她对这种人渣的纵容让我感受到背叛。 可我还能要求她什么?她在世间如浮萍,需得依附他人而活。她的软弱与我无关,我们从此刻起也将走向永不相交的岔路。 我们的未来,再与彼此无关。 她是个聪明人,亲眼见到我显露的不凡后应该也明白了这个道理。回去的途中她问:“两年前那个男孩……” “嗯,是我做的。” 然后一路无言。 我们回去时马车上的香已燃尽,在这个萧瑟的夜晚留下一地狼狈的尘。母亲不敢再睡熟,我倒是很快入梦,度过了余下的黑夜。 醒来时,天光大已大亮。昨夜被我混淆了记忆扔在草丛里的陶勇也已归来,我躲在帘子后面,见他摸着自己的脑袋,嘴里还念叨着:“奇怪,昨天怎么突然到了那儿?” 看来没出什么问题,我放下了心。 母亲这个清晨十分紧张,我想她昨夜应该也无比煎熬。不过,陶勇没有什么其他反应,她的心也落回了肚子里。 后来的路途上,没再出什么事。 感天动地,也让我的鼻子少受了些伤。 路上没什么风景可看,冬天除了枯死的树就是裸露的泥。直到进了城,母亲才从呆滞沉默中脱离,回到启程时那种兴奋的状态。 但她这种兴奋没有持续多久,因为陶勇上前吩咐我们换马车了。 我上了马车之后,母亲积极地紧随其后,却被陶勇用剑鞘隔开。她目光中疑惑参杂着恐惧,投向陶勇,却只得到冰冷的命令:“你们分开坐。” 她张口却哑然,陶勇显然不想与她多费口舌,没有解释便用剑抵着她上了另一辆马车,上车后,她最后给了我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 那其中含义太复杂了,我不想深究。 或许从现在开始到了,她的报应。既然做好了依附他人的准备,也要适应被支配的命运啊,我的母亲。 车帘垂下,我们从此陌路。 马车一路向前,也该去迎接我的另一种苦难了,我悲观地想到。 受苦地是一处偏远的府邸,我跟随陶勇穿过朱门廊庭,途中假山假水意趣盎然,甚至还有各种我叫不出名字的花吐苞盛放。 或许整个冬天的生机都在此处了。贵人和贱民,各有各的活法,贵人需要满园的生意滋补,贱民只需要一点点活气就好。 然后世界只需按照贵人的吩咐去运转就好了。像我就正顺从地伏跪在地,听候发落。 “抬起头来。”台阶上贵人在屏风后语气凝重。 我照做。这个角度很巧妙,我无法透过屏风的缝隙看见他,他却能全方位打量我。 我似乎变成了一条鱼,被不管死活地丢上了岸,任人估价,然后宰割。 一阵沉默。 “下去吧。”屏风里映出模糊的身影,他似乎对陶勇点了点头,然后我又被带走。 去哪里?菜市场吗? 我自然不会蠢到想从陶勇口中得知答案,但他见我如此沉得住气,倒是率先发问了:“你不想知道,哪位贵人是谁,你又要到哪里去吗?” 想,但是知道了有用吗?不过是从一只待宰的鱼变成一条知道自己要怎么被宰的鱼而已。 我摇头。 他自讨没趣,便不再理我,而是加快了脚步存心为难我。 我哼哧哼哧地跟上,在他的嘲弄目光中面不改色。终于又走过大半个院子,他停了下来。面前是一扇上了年岁的门,朱红底色上点缀着掉漆的黄铜。 他示意我推开。 门很重,我费了很大力才完全推开,模样有些狼狈。 抬头,门内几人整齐站立着,目光一个赛一个地高傲,看向我时难掩鄙夷。 到了,屠宰我的菜市场。 为您提供大神 谦千 的《[封神]飞蛾扑火》最快更新 6. 离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7. 笼 在我身后,陶勇与他们目光相接,然后对彼此点点头,像在进行什么神秘的交接仪式。至于交接对象,自然是我这条砧板上的鱼。 以什么价格出售的? 一些无厘头的想法是我苦中作乐的游戏。毕竟如果每天都在脑海中臆想即将承受的苦难,人是会被活活吓死的。不知不觉间被磋磨,才是底层人活下去的方法。 我已经做好了准备迎接另一种苦难,譬如卑躬屈膝或者勾心斗角。 可没曾想这个阶段我需要吃的苦不过是上课而已。 我学了很多,基本礼仪、君子六艺等广泛涉猎。从这群人上人的反应看来,我的学习效果有些惊人。 这是当然,我的底气可不止强大的精神力,还有上辈子十几年高强度学习的经验。 眼见着其中一位老师看我的目光逐渐流露出欣赏来,我都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否极泰来了。 不过很显然,这是个与我背道而驰的成语。 在这宅子里待了接近半年,除了学习骑射等必要时刻,我鲜少外出。直到被送出城外那天,我才对生活的本质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猎物被一次又一次送往不同的站点,等你吃肥养好膘时,就该去最后的屠宰场了。 除了这段时间学习的课程,我还了解到这种为货物增值的办法,也算收获颇丰。 春夏之交,晴朗天际万里无云,正值青春成长期的风也吹得恰到好处,挑不出毛病的天气下游走着更多行人。 我按部就班完成着今天的学习任务。《易经》作为为诸经之首,含盖万有,广大精微,我贫瘠的文言知识不以将它理解的十分透彻。正当我死磕“卜筮”的精髓时,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传来。 这人很急,这是我的第一想法。 紧接着那位对我藏有惜才之心的老师迈着急促的步伐推开了门。 他逆着光,神色不明。接着长叹一声,望向我:“你且珍重。” 熟悉剧情上演,我被一群士兵围堵着上了马车。最后回望的瞬间只见朱红大门缓慢合上,斑驳黄铜一如初见,转过身来耳畔仍留余响。 那句珍重也因大门的关闭而被隔绝。 你也珍重,这话我在心里说。 行车途中他们寸步不离地守在我身旁,美名其曰保护我的安危,连如厕我都得耗费精神力驱赶那人才能进行。 我木然地接受着生活突如其来的惊喜,感谢这种馈赠,或许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不再会为颠沛流离而神伤。 紧接着我的牢笼变成了一处更宏伟的建筑,我终日在一间暗无天日的荒凉屋子里学习更加严苛的礼仪。管教我的老师很凶很严厉,贬低和羞辱的话于我而言是家常便饭,她偶尔发疯的时候像极了会用针扎人的恶嬷嬷。 不过我倒是没再挨什么打。 我常常于无人之际坐在门槛上欣赏野蛮生长的草,那是我的同类。偶尔也能看到一两朵冒尖的花,然后我会默不作声地把它们藏进草里,免得它们因为格格不入的张扬惹来杀生之祸。 我曾爬上高高的院墙试图看清楚我待的这个地方。我看见一座又一座深宅,一道又一道高墙,行色匆匆的人如蝼蚁,忙碌又渺小。后来我没再张望过。 我或许是有巨物恐惧症的,我一想到自己被这个大怪物吞噬了,就心底发寒。 还要待多久呢?我数着日子,日复一日的,有一天居然差点混淆了时间。 所幸没过多久,我就离开了这里,然后被人领着窥见了宏伟的一角。 大殿真的非常大,静得让我感受到凉意,我在这里得了我的姓——徵,名未改,想来我这卑贱小人也没贵人赐名的福气。 然后我又被塞上了马车。 非常长的一段路,比我此生加起来走过的路都要长。我开始还百无聊赖地记录停靠了多少个驿站,马吃了多少次粮草,后来也被这漫长的旅途消磨掉了兴致,只是靠在车厢里回忆着前段时间恶补的知识。 又要去哪呢?这个问题在路上没有得到答案。 终于在接近目的地时,我才了解到了我最终的命运——作为质子,出使朝歌。 也许是怕我中途耍诈逃离,他们直到最后一刻才告知我。不过他们多虑了,就算一开始我就知道,我也不会想着逃跑的。不过是从贱民变成人质,从一个火炉被扔进另一个火炉而已,于我而言,没差。 我什么时候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我不知道。只是在心底期盼着长大,这个时代不会因为你是小孩就格外优待,长大些,总归会比现在好些吧。 进入朝歌城,我才领会到《诗经》中记载的“邦畿千里,维民所止”的大气磅礴。我历史学一般,对这个朝代的印象只有青铜器和严苛的等级制度。 真正面对它最超然的杰作时,才算对历史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 这座城里栖着大商的王。他是这个时代的主人,生杀予夺凭其意志,鼎铛玉石任其挥霍。所有人都匍匐在他脚下渴望恩典,他是被权力滋养的众生之巅。 原谅我此刻的退缩,如果我是才穿越而来,或许会踌躇满志,想带着先人五千多年智慧的结晶在此地大放异彩。可我不是,我在王恩照耀不到的污浊之地生活苦苦挣扎了九年,明白了何为等级,何为权力。 阴差阳错来到这里,我对此几乎是生理性的恐惧。尽管我作为质子来到此地,外人看来也算一方少主。但我知道不是,半年的学习不足以抹杀掉我作为下层人生活九年生活的痕迹。 况且我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如今我只求藏好它,免得落个欺君之罪,身首异处。质子会受到保护,可女子不会。 我深吸了一口气,下了马车,在宫人指定的地点立着。 “恩州候庶子?徵野?”宫人翻看着我手里的牌子,出声询问。 我面上波澜不惊,点头称是。察觉到一道若有若无的视线飘来,我心底暗想:嫡庶有别,不知道这些小少主会不会搞霸凌那套?不过也无所谓,不就是被欺负吗,又不是没受过,况且,我还有防身手段。 心头落定,那道视线也消失。我聚精会神地听着那些报名的声音,将人名记了个大概。不过毕竟有八百人,距离太远的,我也鞭长莫及。 “冀州候嫡次子?苏全孝?” “是!”说不清是这道铿锵有力的回答还是这个名字吸引了我,我悄悄侧头看向他。 宫人刚从他面前离开,察觉到我的视线,他回望过来。 被发现了,我尴尬一笑,不再看他。 他很好看,不愧是苏妲己的哥哥。像一朵被温室呵护的花,深邃的五官上写满了单纯干净。 爱里长大的孩子,我想。 那道若有若无的视线又投射了过来,我对这种打量太敏感了,有些烦闷地低下头不再去管。 看什么看,臭小孩。 不过我只在心里吐槽,也没敢付诸实践回报以恶狠狠的目光,毕竟这些人可是非富即贵,人人有个权势滔天的爹。我这个冒牌货不想触霉头。 苏全孝冷不丁收到一个善意的微笑,有点忐忑又有点激动。在心底暗暗记住了那张清秀的脸,小孩子想交朋友的心跃跃欲试。 我若是知道他心里的想法,绝对会在心里大赞一句没眼光的单纯小孩,谁叫他连尴尬和善意的微笑都分不清。 我们这群小豆丁报数的时间有些漫长,八百人的队伍不知何时才检验完毕。在我思想游离的时刻,终于等到了结束,然后是又一站的行进。 我后面两个小鬼交头接耳被我听到了。 “我们要去见大王了吗?”询问的这人听起来很激动。 激动什么?我快吓死了好吧。 “你想得美!”回答的人一盆冷水浇灭了他的雀跃,顺便让我长舒了一口气。 感谢大王不见之恩,我想。 “啊?那我们去见谁?” “当然是二王子。” “二王子是谁?”好小子,问了我想问的。 回答那人凑近他的耳朵,很小声说:“殷寿。” 那人看起来兴致缺缺。哦,殷寿啊。 等等,什么!谁?殷寿,是未来的商纣王殷寿吗?我心头翻涌着惊涛骇浪,不怪我惊讶,我之前只知道我在生活在大商,至于朝歌的王是谁,这不是疲于生计的我该考虑的问题。 不久的将来,我即将见证一个长盛王朝暴虐后的覆灭。 意识到这点后,我心中升起一股不真实感,连带着脚下的步伐都有些飘飘然。 心情平复以后,我没忍住将复杂的目光投向后面的男孩:竟敢直呼商纣王大名,这个小屁孩,真是不要命。 鄂顺被前面那人看得脚底发凉,还没开口询问缘由,他却收回了目光。 奇怪的人,是不是想家了?想到分别父亲的不舍,他心头又涌起一阵酸涩,感同身受地原谅了这人的举动。 谢谢,不是。那是替你点蜡的意思。 接下来的流程中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我作为小小恩州候庶子,淹没在攒动的人头中。个子太矮,也无缘窥见未来商纣王的威武身姿。 虽然前世对商纣王的印象仅仅停留在影视剧里的荒淫无度,不过亲耳听见他雄浑的嗓音,才发觉事实并非如此,那种浑然天成的威严不是草包能具有的。 他问我们为什么来朝歌。 好问题。除了被迫,我想不出其他回答。 背井离乡,血肉分离对这群贵胄孩童而言算得上是目前经受的最大痛苦了,总不可能真有人想放弃骄奢淫逸的生活来当人质。 不过这次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队伍最前端响起一道惊雷“因为我想成为一个大英雄!” 好的,我无话可说。 为您提供大神 谦千 的《[封神]飞蛾扑火》最快更新 7. 笼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8. 赌注 原来是真实存在的,极致的理想主义者。 虽然我搞不懂成为大英雄和作为质子来到朝歌有什么关联,但我还是对这种人报以最诚挚的敬意。他居然在一个泥巴都没玩明白的年纪就明白了何为理想,并为之付诸行动。 不过大殿上震惊的可不止我一个。这句话带给大家的震撼程度从我周围窃窃私语的密度就可见一斑。 “肃静!”一语毕,殿内鸦雀无声。 殷寿赞赏的目光投到这个男孩身上。我看不到,可大概也能想象到他昂首挺胸的模样。 或许会像只骄傲的小公鸡。 我心底发笑。 “你叫什么名字?” “姬发!”铿锵有力的回答,残留着刚刚澎湃宣言的热情。 询问名字而已,刚才的警告作为前车之鉴,众人这回没什么反应。倒是我,惊得一阵眩晕。 周武王,姬发。 我默默收回刚才那个不恰当的比喻,什么骄傲的小公鸡,这可是真龙子。 我努力地踮起脚想见证这个历史的时刻,两代帝王的第一次交锋。没有剑拔弩张的氛围,也没有兵戎相接的残酷,倒像是伯乐与千里马命运般的邂逅。 有些诡异,历史是这样记载的吗?我不清楚。 直到我们离开大殿,我都没能从震惊夹杂着疑惑的思绪中反应过来,直到肩上传来一道轻柔的力,我才回到现实。 我诧异地转过头去,苏全孝那张五官分明的脸赫然映入眼帘。 我不禁再次感叹,苏家的基因真好,冀州城风水真养人。在这个大家的五官都像被随意烙在一张大饼上挤压得扁塌的年纪,他这张脸的立体程度称得上是珠穆朗玛峰了。 秉承着爱美的原则,我语气很柔和:“怎么了?” 回答我的是他的面红耳赤和沉默不语,我们就这样静静凝视着对方。 好吧,其实是我盯着他,他低着头。这种诡异的氛围让我觉得我像个欺负良家妇女的恶霸。 不是,大哥,你妹苏妲己有你这么害羞吗? 我又问:“怎么了,有什么事儿吗?”害怕他觉得我冷漠,我还特意加长了这个句子。 他摇头,还是不说话。 在我的耐心即将耗尽之时,他终于开了口:“那个,我们,我们能成为朋友吗?”说完这句话,他脸红得让我害怕他自燃。 哈?我不解。 不过为了避免一场爆炸事故,我也装作很不好意思的样子:“和我成为朋友吗?太好了,当然可以!” 羞涩和激动被我拿捏得恰到好处,他看起来松了一口气,抬头看我的眼神亮晶晶,让我想到我曾经的朋友。 轩辕坟似乎就在冀州城境内。 我有些唾弃自己这种演戏欺骗小孩的行为,但是你要我真心实意地对和一个小屁孩成为朋友这件事感到羞涩,那有些难度。 除非周武王亲自来问。 我新交到的朋友苏全孝是个话痨,不到三天就本性暴露。从他天真的话语中可窥见他的生活状态。家中次子,上有兄长,下有小妹。父亲严厉却强大,是他仰望的对象,母亲慈爱温柔,如同每一个幸福家庭的缩影。 他喋喋不休讲述着父亲带着他和兄长去冬猎的故事:“……小妹想跟着我们,父亲不让她去,怕她受凉,可被她缠得没办法,把她裹成一个球,她路都走不稳哈哈”,他短促地笑了笑,继续道:“冬天可冷了,我们骑着马去追猎物倒是暖和,不过小妹就呆在那守着,冻得不行也不愿意回去。父亲给她猎了一只雪兔,她终于不再缠着我们,每天都在家里守着兔子。” 我在脑海里勾勒出一个善良固执的小女孩,怀里抱着一只雪白的兔,笑闹间生机勃发。 我没打断他,他却自己停了下来。 我侧头去看,他鼻尖泛红,双眸湿润:“冀州有我的小马,它叫乘雪,跑得可快了。那是父亲给我的生辰礼,名字是我取的,和同样大的小马比赛,从没输过。那是我第一匹小马,它长得还不够高大。我走的时候,给它准备了很多它爱吃的,它可聪明了,喂它吃东西的时候直蹭我掌心……” 我沉默了。不知道怎样慰藉一个离家的孩子纯粹的哀意。对于这朵花而言,这场风雨,太过残暴。 可暴风雨是不会因为怜惜一朵花暂停的,我只在心里期待着这个单纯的孩子能早日成长为一颗树。不用很繁茂,只要能够在风雨中不枯萎就好。 我的掌心轻轻落在他的脊背,像他主动拍上我肩一样,希望能给他传递一些力量。 他的抽泣声越来越大,似在痛斥着这个难捱的夏天。 他抽抽噎噎地哭诉,说他喜欢冬天,每场初雪都和家人围着火炉煮酒谈笑的冬天。 他说他喜欢下雪,喜欢冰封万里和雪覆万物的洁白。他后来的话语声越来越小,我才放下他脊背上的手掌轻轻唤他。 “苏全孝。” “唔?”他哭累了犯困,抬起眼皮无力地看我一眼算是回应。 我抓住机会和他对视,然后帮他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让他熟睡。 好梦。 我送给他一场美梦,梦里有他喜欢的冬天。屋外白雪皑皑,温暖的火炉旁围着他和家人。他和哥哥逗小妹的雪兔玩耍,惹妹妹向父亲撒娇抱怨,母亲温柔凝视着他们,无限宁静,无限美好。 我却清醒着,毫无倦意。 小狼,你的能力很好,要是你还在就好了。你应该会喜欢苏全孝的,他身上有雪的味道,可是不寒凉,反而温暖,和你一样。 我准备入睡,却被一阵喧闹吵得睡不着。我无心理会这群精力旺盛的小孩,但是实在是太吵了。 算了,我认命地推开门,看了一眼屋内熟睡的苏全孝,轻轻合上。 大半夜不睡觉,搞什么死动静。 我心中有火,脚下步伐也加快,鼻腔里一股烧焦的味道,谁火气这么大? 不等我走进拥挤的人群,就听见一人气急败坏的声音:“有本事就比试比试!” 有些耳熟的回答声:“比就比,谁怕谁!” 我没多想,抓住身旁一人的袖子:“哥,发生什么了?” 这哥的总结倒是简明扼要:“崇应彪骂姬发是农夫,姬发骂他是禽兽,崇应彪生气了和他打赌,姬发就答应了。” 好小子,不愧是周武王,反应速度就是快。怪不得我听这声音有些耳熟。 不过为什么开骂?这个问题没能从这位大哥这里得到答案,他应该也是听说这里的热闹半途过来凑凑顺便吃瓜。 “那他们赌什么?”我又问。 “好像是骑射。”他兴致勃勃分享他得到的消息,还适当推测:“不过比骑射的话,我觉得崇应彪会赢。” “为什么?”我觉得姬发会赢。不过我为了更多消息没选择说出来和他成为对家。 他有些奇怪的看我一眼,好像我问出了多离谱的问题,我被这眼神盯得疑惑之际,他开口:“还用问吗?姬发是西伯候之子,西岐教的是种地的技术,他骑射再好,好得过崇应彪?虽说是庶子,那也是北伯候的儿子啊,虎父无犬子,种地吃素的怎么比得过马上长大的?” 他这个结论看似合理实则离谱,凭什么农夫的儿子不能学骑射?况且人家是真农夫吗?西伯候的儿子耶,伯邑考不就是以文武双全广受称道的吗?更别说武力值max的周武王了。 我回忆着他们兄弟的信息,为这位激动参与刚开设的赌局的兄弟感到肉疼。他毫无悬念地激情下注崇应彪。 那下注的人走到我附近,问:“赌不赌?” 我刚想摇头拒绝这种不良行为,想起刚才群众的反应,突然恍然大悟:“赌!” 那人被我突如其来的激动吓了一跳,便听见我小声问他:“大家怎么下注的?” 他看了看回答:“目前都压了崇应彪。”这种让主角狠狠打脸的典型桥段,看来姬发赢的可能性更大了。 时来运转。 我压下心头的雀跃,凑近他:“我压姬发,但是要是别人问起了,你就说我压的崇应彪。” 他有些疑惑,不知道我为什么隐瞒,询问我时我只说:“随便压压嘛,输了又亏不了多少。不过要是输了被别人知道,就我一人这么傻,多丢人是不?” 他被我说服了,答应帮我保密,小孩就是好哄。至于到底为什么,其实也很简单,我既然是野草,就不想去做那格格不入的花。 独特,是危险的,我对特立独行感到害怕。哪怕仅仅是这种小事。 不过有一点,我要是输了,可亏的是我一半的钱。我没家里接济,靠大王分给质子的月银改善生活,这把赚不了,只能吃大锅饭了。 你可得赢啊姬发,我以后能开多少次小灶就看你的了。 姬发觉得奇怪,刚才和那个没礼貌的家伙打了赌,现在还气急的很呢。周围有些朋友还在怪他太冲动,让他更加闷闷不乐了。 他们不信我就算了,到时候我要证明给他们看。他这样想着。 不过就在这时,一道灼热的视线穿透人群投射在他身上。他张望,对上一双灼灼的眼。那人却低下头,转身离开。 那眼神传达的含义是期待和信任吗? 姬发搞不懂,想去问问,却不见那人的踪影。 为您提供大神 谦千 的《[封神]飞蛾扑火》最快更新 8. 赌注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9. 愤怒 对上姬发的眼,我被吓了一大跳,这就是未来帝王的敏锐度吗?我没再呆那儿看热闹,匆匆往屋里赶去。 我的室友苏全孝依旧安详的熟睡着,嘴角擒起一抹笑意,那是个很美好的梦呢。 我也笑笑,在这个略有波澜的夏夜沉沉睡去。 第二天清早,我就因一道急促的敲门声惊醒,门外是一个少年略沙哑的声音。 “徵野在不在?” 变声期的公鸭。我在心底吐槽,满脸不耐地下床去开门。 一打开门,赫然是崇应彪同样不太耐烦的脸。 “怎么这么慢?”他有些愤懑。 我简直想把门关上重开了。 不对呀,我什么时候惹到这尊煞神了。补充一下,昨天晚上的烧焦味就是从他身上传来的。 他见我一脸呆滞,直接绕过我阔步走向屋内,动静吵醒了隔壁床的苏全孝。 我和苏全孝大眼瞪小眼,对这位不速之客的到来抱以同样的疑惑。 他大剌剌坐在我的床上,赫然一副主人的样子,扬头招呼我:“你就是徵野?” 我被他这副样子搞得丈二八经摸不清头脑,丧失了主动权,只对着他木然的点头。 “啧。”他不满,看起来对我的呆样很无语。 我听到这嫌弃声才反应过来,不是,你坐在我的床上干嘛呢?该谁无语啊。 几乎是同一时间,几天前那道打量的视线出现在我的记忆里。看他这副欠揍的样子,十有八九就是他了。 我没好气地问他:“干嘛?” 他点点头,神色好看了些,似有满意:“不错,还知道提问。你刚刚那副样子,我还以为你是个傻子呢。” 语毕,他还笑了笑,觉得自己讲了个什么好笑的笑话似的。 我搞不懂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只觉十分无语。 不过苏全孝倒是被他惹得有些生气,喝道:“你到底是谁,你要干什么?” 我制止苏全孝想要上前理论的动作。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厮是北伯侯之子,我们还是不要去惹为妙。 苏全孝疑惑地看向我,不过也没再说什么。崇应彪看到我的动作倒是饶有兴致。 “你是庶子?”他问。 我点头,只想等他快速结束调研,送走这尊大佛。 “看你这性格,在家中不受宠吧?”我继续点头,看起来无欲无求。 何止是不受宠。把我的经历说出来,我都怕吓死这群小屁孩。 “你什么意思?跟你有什么关系!”苏全孝见他这副样子,以为他存心侮辱我,仗义执言道。 他终于把目光分给了苏全孝,又用那种令人讨厌的打量目光审视后鄙夷道:“区区冀州候之子。” 我服了。 眼见苏全孝就要上前争论,我怕将事情闹大,也不希望我的事波及到这个单纯的小孩。转头按住他的肩,安抚好他后又转头对崇应彪道:“你到底要干嘛?我们出去说。” 崇应彪勉强答应,出门的时候还不忘给苏全孝留下一个挑衅的眼神。 空气里的烧焦味太浓了些,这个年纪小男孩都是好斗的公鸡,我自然担当起农场主的重任。 趁他俩还没打起来,我将崇应彪拽走,还不忘给苏全孝一个无奈的眼神。 没事,我朝他比口型。 出了院子,崇应彪使劲儿甩开我的手:“你别碰我!” 我双手举起:“好,我不碰你,你到底想干什么?现在可以说了吧。” 他双手环抱,不屑地哼了一声。 我等他开口。 他见我没反应,自觉没意思,终于开了金口:“我最近要训练骑射,你当我助手。” 哈?你小子别太莫名其妙。质子来这里又不是享福的,每天要上那么多课,下了课我还要去给你当助手?梦都不带这么梦的。 况且我可是压了姬发赢,去陪你训练算什么?我坑我自己? 我一脸正气地拒绝了他。 我以为他会气急败坏然后武力征服我,但他居然没有。他又冷哼一声,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样。 然后他说:“给你拿钱。” 见我还没反应,他又补充道:“和月钱的数量一样。” 崇应彪对此十分有把握,他昨天见到我下注,询问后知道我压了他,但是投的钱很少。他便猜到我作为不受宠的庶子,生活很拮据。 我想去吗? 我想给他一拳。他那张得意洋洋的脸上尽是对拿捏住我的信心,好像这天下没有他们这种人办不成的事。我深恶痛绝的,好像掌控了全天下的眼神。 我的世界不是按你们这些上等人的想法运行的。 我的胸腔里燃起一股无名火,我以为自己到了此地后会继续容忍,一如既往。 可是不会了,我凭什么任人摆布!我曾经告诉我自己,只要有一点光明出现,就绝对不要屈服。我现在有雪狼的馈赠的梦,有老师的一句珍重,还有为我出头的朋友。 当我真正再次面对这样的眼神,这幅高高在上的模样,我只想狠狠报复回去,好像又回到了我刚来这个世界的状态。 那时我还不叫徵野,我无姓,名野。 他现在不该这样对我的。若是以前,容忍这种程度的侮辱不过小事一桩,可偏偏是现在。 我受过皮肉之苦,忍过饥肠辘辘,熬过无望等待,经过站站流浪。我好不容易走到现在,有了姓氏,有了和这些自以为是的人上人站在一起的资格,你凭什么让我跪着! 我姓徵名野,我现在是徵野! 我绝不让你们这些人如愿! 崇应彪见我盯着他一言不发,皱了皱眉,有些不耐:“那我再多给你拿点,明天课业结束后,你在这儿等我。” 他说完这句话就要走。我叫住他。 “崇应彪。”我的语气很平静。 他转头:“你到底要……操,你疯了!” 我直接冲他下巴挥了一拳,使了全身的劲。这次我没有用精神力攻击,我不知道他的精神力状况如何,不过想来不会容易控制。 从这一拳里,我体会到肉搏的爽意,怪不得那群畜牲把暴力当成精神鸦片。 他很快反应过来,双手紧攥便向我砸来,我心底冷笑,看来这位小贵人没打过架啊。 他的拳头毫无章法,我凭借前九年暴力淬炼的经验几乎全部躲过。 “你不行啊,崇应彪!”人群中传来哄笑声,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我无心理会他们,只专注在面前的拳头上。 他比我年纪大些,又高我半个头还多,力气更大。无可避免地,我挨了几拳。他发了狠,一拳砸在我鼻子上见了血。 人群中传来惊呼声,刚刚起哄的声音逐渐变为担忧的推搡:“你去劝劝他们,这么打下去把事闹大了怎么办?” “你怎么不去?现在去劝不是找打吗?” 没人敢上前,我们俩谁也不让。我又逮着机会朝他太阳穴砸去,他被我打得一个趔趄,竟生生后退了几步。 崇应彪现在脑子里一片混乱,不知道哪里惹到那个疯子了,本能地反击着。刚刚那一拳挨得实打实,让他脑子里嗡嗡作响。他被打出了怯意,有些退缩,却见我疯狗一样不依不挠还要上前,吓得后退。 横的怕楞的,楞的怕不要命的。古人诚不欺我。 我又不是真的野兽,打红眼了会丧失思考能力,只是准备吓吓这小子,看来威力不小。我准备见好就收,却被人一把揽住。 我的拳头还悬在空中,转头去看,面前是姬发那张紧张的脸。 “你……冷静一点。”姬发吞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开口又说一遍:“你冷静一点。” 天知道他现在多忐忑,徵野刚才的身形狠厉的像一头真正的野兽,打在崇应彪身上的拳头他看着就痛。整个人的氛围和他平常那种温和安静截然相反,像战场上遗留的杀神。 他怎么就头脑一热就冲上来了?看到徵野悬在空中的拳头,他毫不怀疑这会落在他身上。 我见姬发闭上了眼睛,睫毛微颤,大概猜测到他的想法,不免觉得好笑。 打他?都说了我不是打红眼就六亲不认的人,再说,你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打这位未来的王啊。 不过他这么义无反顾地冲上来,甚至做好了挨打的准备也要制止这场闹剧,我倒是佩服他。 见我迟迟没动静,姬发悄悄睁开一只眼偷看我,对上我含笑的眼神。 他这副样子太过幼稚,让我想笑。 “可以放开我了吗,大英雄?”我调侃道。 他如梦初醒般放开圈住我的双手,后退一步和我隔开距离,似乎有些尴尬,他抿了抿唇:“你冷静下来了?” 我点头,思考了一瞬,向他道了谢,然后表示歉意。 他看起来很不好意思,摆摆手,想到我刚刚那句戏谑的称呼,便对我说:“我叫姬发。” 不用他说,他的名字如雷贯耳,早被我烂熟于心。 我点头,示意了解,回应道:“我叫徵野。” 我转身,见崇应彪一脸警惕地盯着我,我走到他面前,他谨慎地后退半步。 我无言,掏出怀里仅剩的钱,塞给他:“药钱。”他准备拒绝,我一记眼刀给他,他沉默着收下了。 “你让我做的,我不愿意。”说完这句话,我转头离开了,留下面面相觑的众人和面色复杂的崇应彪立在原地。 为您提供大神 谦千 的《[封神]飞蛾扑火》最快更新 9. 愤怒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0. 善意 我无视众人或惊或怕的眼神,径直走向屋内。我脑中不合时宜地浮现出两年前第一次杀人的那个午后。我闯祸了,我知道,可我内心只有快意。 再一次成为他们心里的怪胎?无所谓。 我坐在床上给自己清理伤口,过去两年的经验让我让成为了这方面的专家,手法娴熟。 苏全孝站在门外,复杂的眼神投向我。 我厌倦了去揣测他们的心理,想到那天夜里母亲哀恸后的恐惧,我无视了这个曾经满腔热血想和我成为朋友的小孩。 他的手扒拉着门框,面色纠结,欲言又止。 “不进来吗?”我在给自己上药的间隙抬头撇了他一眼。 他没有回答我,颇有些不自然地走向屋内。 苏全孝此时内心很复杂。他对徵野的印象还停留在那个温和包容的外表。徵野总是安静又专注地听他讲那些无聊的事,目光中有抚慰人心的力量,让人像感觉被水一样柔柔包裹着。 徵野也是他来到这里结交的第一个朋友,他觉得徵野是个好人。可他今天展露出来的野性有些恐怖,像把他这人曾经的平和从内撕毁,他需要时间消化这位朋友的新形象。 我对自己如今的境况有过假设,见到他的紧张心中也了然,却无可避免地感到悲伤。 我所拥有的东西不多,今天又少一些。 这间屋子里第一次没有了苏全孝叽叽喳喳的声音,原本还感觉拥挤的方寸之地竟显得空旷落寞。 我处理完伤口便安静躺在床上放空自己,过度放空的结果就是在这个波折的早晨再次睡去。 这次不像以往那样被疼痛唤醒,循着鼻腔里的香我睁眼望去。 面前是苏全孝略微羞涩的脸:“你醒了,吃的东西吧,吃点东西伤好的快。”说着他便把手中的食物递给我。 荤素搭配还有汤,很丰盛。不过我没去看那些食物,反而定定地看着他,平静的声音下藏着微不可查的怯意与隐秘的期待:“你不怕我?” 我怕这是断头饭,吃完后他便说要和我一刀两断分道扬镳,却也期待这次我不会再被抛弃。 “我没有怕你,只是有点不习惯。而且,这本就是他的错,你又没错,我不怕你,我真的不怕。”他担心我不相信他的话,还接连说了两遍,看起来手足无措。 他只是将信任和善意诉诸于口,我却鼻头发酸,不知道如何回应,只沉默地接过他手里的饭菜,埋头苦吃。 空气安静了一段时间,不像刚才那种僵硬,而是带着暖意的宁静。 饭菜很快见底,察觉到苏全孝欲言又止的疑惑,我把干净的碗放在一旁:“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崇应彪做了什么?”看来他知道崇应彪的身份了。 我听出他语气里的愤懑和责备之意,心头涌起暖意,这就是被信任的感受吧,太久违了。 苏全孝虽不知前因后果,但是一想到崇应彪那张欠揍的脸,就觉得肯定是他的错。 总不可能是徵野的错吧?他那么温和安静的一个人都能被惹生气,都怪崇应彪! “他让我去当他的骑射助手”,感觉这个理由不充分,我又补充:“还羞辱我。” 那种命令的语气和高高在上的神态,怎么不算羞辱。 “太过分了!”苏全孝激动道,又说:“他自已训练还要个助手?再说了,凭什么让你去,你又跟他不熟。” 他看向我。 我点头:“谁知道呢?可能需要一个帮他喂马捡箭的?”不过我也有些疑惑,我跟他一面之缘都不曾有过,唯一一次接触不过是那晚单方面看了个他的热闹。 想起那道打量的视线,我灵光一闪:这小子,不会因为我跟他一样是庶子就想把我拉入他的阵营吧? 我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不过越想越觉得有道理,除了这个共同点,我想不出其他原因了。我身份不高贵,能力很平庸,却吸引了这尊大佛,不禁感叹造化弄人。 他想让我加入他的阵营吗?所以今早那一出,算是拉拢?我有些想笑,不愧是人上人,连表示拉拢的方式都高傲的像在施舍。 谁稀罕他的青眼。 我想着想着突然心生一计。同一阵线是吧?我倒是有点期待了,未来他气急败坏的脸。 苏全孝见我没再出声,以为我累了,便主动离开让我好好休息,临走不忘嘱托:“你好好养伤,明日休沐结束就得上课了。” 我点头,没有拒绝他的好意,躺在床上思考。他们的赌约在下一个休沐进行,我还有很长的时间给崇应彪添堵。 那边的崇应彪使唤完别人给他上药之后看着床边的零钱头疼不已。 徵野这个蠢货真是分不清好赖,他好心帮他还硬编个理由给他拿钱,他居然觉得自己在侮辱他吗? 蠢货,他在心底咒骂。 不过还算是个有骨气的家伙。 但是再有骨气又能怎样?崇应彪的视线落在那些钱上心底冷哼,等着瞧吧,他花光了所有钱,过不了几天就该觍着脸上赶着来求他了。 想到这儿,他心情大好,起身将那些钱塞进柜子里,却在关门的时候不小心压到了手指。 妈的,他愤怒地踢了一脚柜门,一屁股坐在床上独自生气。 我要是知道他的想法,绝对会毫不留情地嘲笑他的幼稚。自己没吃过苦,便以为世上所有人都吃不了苦吗?不过是大锅饭而已,比这难吃的东西我吃的多多了,不吃东西的时间也多的去,真当我会为了这五斗米折腰? 以后谁哭可还不一定呢。 我做好心理准备敲了敲面前的门。听见少年清朗的声音响起:“来啦!” 姬发走到门口:“谁呀?” 我不知怎的有些紧张,用手扣了扣木门的雕花:“我,徵野。” 门赫然打开,姬发一张好奇又疑惑的脸出现在我面前,屋里另一个小孩也朝这边张望。姬发问:“怎么了?有事吗?” 我对上他的眼:“能出来说吗?” 他还没回答,门内那人便率先出声:“怎么了,你要和他也打一架?”他的语气满是戏谑,听起来是在开玩笑。 一向能言善辩的我竟不知如何回应这种调侃,这不是我熟悉的领域。 我沉默以对。 姬发看出我的尴尬,有些无奈地替我解围,转头对屋内那人说:“别开玩笑了,殷郊”,然后用那双明亮的眼睛看向我:“抱歉,我朋友就是这样,不过他没有恶意的。那,我们出去说?” 我看了看屋内那个探头探脑的小孩,他冲我笑出一口白牙。 傻的很。 不过我也对他颔首微笑,他向我们招手:“要是传授格斗秘籍记得回来告诉我啊!” “知道!回来继续教你怎么种地!”姬发冲他笑,恶作剧般扯住我的袖子将我带走。屋内的殷郊切了一声,后面埋怨的话随姬发关门的动作被隔绝。 我看向身侧的姬发,他还沉浸和好友斗嘴占了上风的喜悦中,笑得眉眼弯弯,眼睛里是不加掩饰的明媚爽朗,快乐的模样很鲜活。 他将我带到一处空旷的院子里,问我有什么事。我突然感到愧疚,为我内心的阴谋诡计牵扯到这样一个太阳一般炙热温暖的孩子而感到抱歉。 我有些退缩了。 他看向我的目光种带着关切,大概是看出了我的纠结与无措。 “没事儿,你说吧,说什么都没关系的。” 我硬着头皮开口:“你缺个骑射助手吗?喂马捡箭之类的?” 他的目光似有疑惑,却让我松了一口气。我赶紧又道:“没事儿没事儿,我就随便问问,你骑射肯定很好,要个助手做什么。那就好了,我说完了,再见。” 我忙不跌转身想离开,害怕再待在这儿会被姬发身上这种明朗的氛围感灼伤。 他却急忙开口叫住我:“我缺的!” 见我回头的视线太过惊讶,他再次说道:“我需要的,你当我的……呃,骑射助手吧。” 他有些结巴,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只是觉得徵野的眸子里的自厌情绪太重了些,害怕自己说错话会伤害到他。 而且,姬发咬了咬下嘴唇,今早徵野和崇应彪打架后就有些风言风语流传。 他们有人说没听说过恩州候还有个庶子,便揣测说徵野是个私生子,被临时找来代替嫡子出使朝歌。 不受宠,很可怜,生活拮据,这是他们的原话。有些人同情他命运多舛,也有些人厌恶他平步青云。可如果真是这样,姬发觉得这件事的受害者就只有徵野。他其实很佩服这种能在苦难中顽强生长还不曾屈服的人。 从夹缝中生长出来的,不一定是野草,也可能是参天大树的根。 所以他想帮帮徵野。 “你来做我助手的话,我包饭!”姬发拍着胸脯保证,“顿顿吃好的!” 他其实是想给徵野拿钱的,但怕他多想,觉得自己是因为同情而施舍,所以换了种委婉的方式。 我的手攥成拳,复又松开。今天我得到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这些善意在我荒芜的世界中太过温柔,我甚至觉得自己不堪承受。 面前的姬发等待着我的回答,我又怎会看不出他的好意,可我真的能答应他吗?凭借我阴暗的报复心理去换得这样的美好回应。 凭什么?我问自己。 为您提供大神 谦千 的《[封神]飞蛾扑火》最快更新 10. 善意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1. 未来 我注视着面前姬发紧张期待的脸,又想到雪狼,想到苏全孝,还有那句珍重,突然感到一阵疲倦。 我不想在黑夜里瑀瑀独行了。 既然这世界上有这么多光亮,分我一些又何妨呢?如果我的世界里真的有太阳,那么我只希望它照耀我的时间能够久一点、再久一点。 至于未来要再熬过多少漫漫长夜,我不愿意去想了。 我感受到自己无意识地点头,看到姬发那瞬间绽放的笑,好像闻到了旷野雨后泥土混杂着嫩草的清香,某种鸟类最柔软的腹部羽毛里干燥温暖的气息,还有春日阳光的味道。 “太好啦,那就这样说定了!明天我们就在这里见面好吗?”姬发也很开心,似乎为自己能够帮到徵野而发自内心的骄傲。 他离成为一个大英雄的目标又近一步! 我点头轻笑回应,看着他朝气蓬勃的脸问道:“你今天要午睡吗?” 他点点头:“要的,怎么了?” 我注视着他澄澈的眼:“没什么,再见。” “好的,再见啦!”他冲我挥挥手,身影被光晕得模糊,不久便消失在夏日烈阳的尽头。 夏日冗长,空气灼热,房间里的冰融化得很快,变成水汽黏在空气中又落到少年们的鬓角额间。 姬发醒来后很开心,他做了一个非常棒的美梦。没有任何迟疑地,他爬下床奔到殷郊床边,使劲摇晃:“醒醒,殷郊,快醒醒!” 殷郊迷迷糊糊翻了个身,却被床边的人一把擒起,推搡着让他坐起来,他有些不耐:“你干嘛?” 姬发没被他的态度打击到,愉快开口:“你猜我梦见什么了?” 殷郊无语,倒头不理,转身继续睡去。耳畔是姬发的喋喋不休:“我梦见我变成了一个大英雄!” 切。殷郊不屑。 “真的是很厉害很厉害的大英雄呢。啧啧,我一会儿在战场上浴血奋战,保卫了一座又一座城池,让敌人闻风丧胆。一会儿又在西岐研究出产量陡增的小麦,让所有人都能填饱肚子。他们可感激我了,说我治理有方,开创了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大同盛世……” 姬发的声音清脆,似在讲述一个遥远宁静的故事,仿佛世间真的有那样的地方。 殷郊静静听着,没了倦意。 “你说,我这梦能成真吗?”少年语气中满是期待和憧憬。 “你想的美!”殷郊犯贱地驳回他的畅想:“这么早就想着要当西伯侯了?你爹知道吗?” “诶,我说你这人是不是欠的。”姬发作势要去打他,两人闹了一阵,玩累了,看着门外的落日发呆。 那样的盛世,会有的吧。 他们在心里期待着,埋下一颗幼小的种。 而我,这个曾经失败的农场主,如今成功的造梦人,现在状态并不十分美妙。 苏全孝看着我头疼欲裂地在床上打滚,非常担心:“你没事吧?真的不需要请人来看看吗?” 我强撑着大脑里一会儿眩晕一会儿撕裂的痛楚回应:“没事,不用,嘶,老毛病了。” 他见我疼得呲牙咧嘴,不敢再多说。 我等待着这阵煎熬过去,有些自嘲。刚才那场宏大的梦境是我的极限了。战场、田野、盛世,空间广阔,时间跨度很长,质感真实。 不过,还不够。 我不知道自己的精神力还能怎么提高,可是只达到这个水平根本无法满足我。等我们再长大些,我是很难通过肉搏取胜的。而我未来的敌人绝对不止是陶勇那种精神力脆弱的草包。光是我身边这群孩子,名副其实的天之骄子,年岁尚小,心智却坚,我如今都没有把握完全控制,更别说他们成长以后了。 怎么办呢。没人能给我答案,我只能自己摸索。所以这次编造的梦,不仅是为了回报姬发,更是想看看我的极限。 看来不尽如人意。 幸好老天没留给我太多感春伤秋的时间,我很快投入了第二天忙碌的课业。 “天命玄鸟,降而生商……”给我们授课的是一位年纪较大的先生,似乎是朝歌的某位祭司。 祭司啊。我思想有些抛锚,比干似乎就是,听说他长着七窍玲珑心,不知道是真是假。 不对,好像记岔了,这似乎是封神榜那个故事里才有的设定。真正的历史中怎么可能有人长一颗这么奇怪的心脏。 等下,我又一想。我遇见的雪狼会说话,我的精神力还能杀人。难不成这个大商还真允许怪力乱神?不许成精好像是建国以后的规定吧。 至于与我为什么没想过会穿越到封神榜里?其实我想过,有一次还很好奇地问过苏全孝他的妹妹是不是有个青梅竹马叫伯邑考,他的回应是反问我脑子是不是被打坏了。加上对殷寿的认识,我也不能把他和那个会沉迷在“大王,来玩呀”里的昏庸君主挂钩。 根据知情人士的透露和我的观察,我否定了这个假设。况且,我脑子里又浮现出那个固执可爱的女孩形象,我不希望她的未来被一个捏造的神话故事毁于一旦。 我宁愿相信自己穿越到了曾经的大商,由于过于久远而记载不详的大商。 大家的未来都有无限可能。 不过我的思绪飘太远了,眼神里可能出现了一阵迷茫,那位祭司便忍无可忍点了我。 “你,叫什么名字?”他苍老的声音中一派平和,听不出怒意。 我讶于他的好脾气,恭敬道:“学生徵野。” 他点点头,示意我站到他面前来。我起身往前走去,课堂上众人看着热闹。 苏全孝略有担忧,我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走到祭司面前。 他指了指面前那张卜骨,对我说:“按我刚刚教的步骤,看看你能看出什么。” 天知道他刚刚教了什么。我上课很少走神,没想到第一次就被抓住,还遗漏了这么重要的内容。 不过我是那种不到最后一刻不会放弃的人,虽然什么都不知道,还是硬着头皮上前。 我看着面前的卜骨,耳畔突然传来一阵嗤笑,我没理会,目光灼灼。 崇应彪见徵野一副认真模样,不由想笑。老师刻意为难他,他是一点没发觉,怎么可能一入门就教他卜筮。况且要是人人都能看出什么,何必设置大祭司一职来敬问国运,干脆一人一块鹿骨抱着顺应天命算了。 陈理见这位上课走神的学生盯着卜骨迟迟没反应,刚要发作,却见他猛的抬起头来,眼眶发红。 他反正不会相信徵野是真的看到了什么的。见他装模作样,内心怒意更盛。 我看见了吗? 看见了。 看见了什么? 我不愿回想。 我看见尸身遍野,血流成河,我看见饿殍满地,妖魔横行。我看见这间教室里的孩子终将走向命定的死亡,看见姬发亮如星辰的眸子黯淡无光。他会痛失所爱,噩梦缠身,夜夜难眠。 他们的痛苦我无法感同身受,只觉心脏寸寸发凉。恍惚中听见有人告诉我,故事的结局早已注定,未来的可能为零。 天呐,我到底身处在一个怎样的世界啊。 这是我最后的想法,然后天旋地转,长眠黑暗。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有多久,我的精神力似乎在这次窥见天机中彻底透支。也可能是我潜意识里不愿再醒来,如果这接近十年的经历是场宏大的梦境该有多好。 我一觉醒来,重回那个忙碌却安全的世界。不用背负身边人的无望命运,不用害怕人间炼狱即将到来,没有压抑,没有痛苦。 好吗? 可是我没有听见应答。 耳边传来苏全孝的叹息:“徵野,你怎么还不醒呢?” 然后是姬发的遗憾:“不是说要做我的骑射助手吗?我都快比赛了,你怎么还在睡呀?” 稚嫩的、温柔关切的嗓音。 天道啊,你要不要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等这些善良的孩子魂归天堂之时,你敢直视他们的眼睛吗? 我想哭。 姬发先离开,他要准备比赛了。 不久后苏全孝也离开了,他要去看比赛。 我睁开眼盯着头顶的悬梁,感受泪水滑落,无法从悲痛中缓过神来。卜骨我注视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便了解了几乎所有人的结局。 未来是一条看似漫长的路,但从少年意气到心如死灰,他们走得太快太快。 为什么要让我看到这些,我自己已经活得够痛苦了,为什么还要承受别人的苦痛,到底为什么! 我好不容易愿意走到阳光下,可是为什么要告诉我太阳一定会陨落。你想让我怎么办,带我到这个黑暗世界、一次又一次摧毁我希望的、残忍的天道! 你想让我怎么办! 我感到仇恨,对这无解的命数。 好好看看吧,这个世界。 用你的心去感受,顺心而为吧,孩子。 耳畔传来旷远渺茫的声音,汇聚于我心。痛恨也好,愤怒也罢,似乎都被抚平。 这是个美好的世界吗?我的亲身经历告诉我,不是的。 可我为什么看到遍地花开,春日永驻,少年鲜衣怒马,意气风发。 我看见微笑和欢乐常驻人间,见证这里成为幸福的乐园。 我这才知道,原来我也是理想主义者。而我的理想,就是美好的人间。 顺应你心吧,孩子。 一语落,幻象破。 我心重归寂寥。 为您提供大神 谦千 的《[封神]飞蛾扑火》最快更新 11. 未来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2. 美好 我不太明白那句顺应你心的意思。如果真能事事顺心,那我为什么还在这里? 可我也不想再睡下去了。 足足九年的时间,我的心已经关上太久太久。我看到乞讨的人群要绕路走过,看到啼哭的孩子会捂住耳朵。为了少受些痛苦,我让自己暂且麻木,我告诉自己说会反抗,可我做的永远不够多。 我似乎一直都在忍耐,似乎永远都在错过。我的前半生,有所期待的机会不多,第一次,我错过了黄昏,这一次,我又错过了约定。 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打开我心,顺应我意。 我问自己,到底想要什么?答案太简单了,我一直隐秘期待、不敢多窥,只在梦里寻觅的,美好的人间。 我去看了姬发的比赛,当做是补偿了那个错过的约定。 举行骑射比赛的地方是一处开阔的草地,野草在夏季灼热的阳光下油得发亮,崇应彪一脸的势在必得,姬发也神采飞扬。 旷野的风都暂避其锋芒。 他们都选择了烈马,全然展现了少年人不计后果的莽撞。那样高大的马匹在我看来危险十足,他们眼睛里却只有跃跃欲试的热忱。我看见他们跨上马,拉开弓,如乘风而去,但箭无虚发。 围观的也是一群孩子,每个人脸上都挂着难以掩藏的激动,苏全孝也在其中,双手握拳,无比紧张。 他俩势均力敌,这场比赛的精彩程度超乎所有人的意料。无论是当初信誓旦旦压了崇应彪赢的他们,还是认为自己胜券在握的我,都赌错了。 最后一刻,两匹马嘶鸣着跃过终点线,分毫不差。箭靶清算,两人环数相加,结果相同。 平局。 那场赌约,作废了。 我看着大家一拥而上,赞叹着这场刺激的比赛,两人被围在中间,汗如雨下,明亮胜过夏日烈阳的眸子里难掩骄傲。 我突然笑了。 不到最后一刻,谁能断结局? 一旦幻想了结局,就不会再努力,只会把期待压在结果上,可是谁又能说得清未来?他们凭借着对过往的了解,而我凭借着对未来的把握,进行了这场赌注。 似乎没有输赢,可是我们都错了。 谁又能想得到,千千万万的结果里,他们走向了最出人意料的那个终点。 我突然感觉梦醒了。 我曾看到的一切,我曾以为一定会通往的未来,似乎只是一场噩梦。我们的未来还要走那么长的一段路,谁又能保证这条路上没有分岔没有意外? 如果没有分岔路口,那就重铸一条,用汗泪、用心血,用我们拥有的一切。这些肆意的少年,不惧烈日,不惧快马,所谓命数,又有何惧? 我远离人群喧闹处,静静立着。看着他们开心的模样像在观赏一副生机勃勃的画,见证着一个无比美好的故事。 姬发注意到了我,疯狂朝我招手,急切地邀请我加入这幅画中。他的激动中夹杂着真切的惊喜:“徵野!你醒啦!” 众人齐刷刷向我看来,叽叽喳喳的像一群欢快的小鸟,还沉浸在比赛的激情中。 “你可算醒了,也太能睡了吧。” “就是就是,我们都去看过你,你一直不醒,吓死人了。” “太好了,醒了就好,你可是把老师和我们都吓得半死。” “主要是老师吧,那么大年纪了。” “我们难道没被吓到吗?他可是倒在我身边的,我反正要吓死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第一次在这个时代感受到心脏的超负荷,却乐此不疲。我第一次笑得这么开心,放纵地向嘈杂的人群奔去。 风夹杂着闪烁的阳光灌进我的耳朵,脚下的草随着我的脚步弯腰。 万物迎我。 “你跑慢点!”苏全孝见我狂奔,冲我大喊。 “人家好不容易醒了活动一下筋骨怎么了!”殷郊反驳他,还朝我大叫:“别听他的,你跑你的!” 所有人都在阳光下放声大笑。 我终于到达,帮我稳住身形的是那个不知道未来而直呼殷寿大名的男孩,他朝我笑:“我叫鄂顺”,见我喘不上气还想回应他,他主动道:“你叫徵野,我知道,我们看过你和崇应彪打架,哈哈哈!” 人群中又传出一道爽朗的笑声:“你打得可厉害了!教教我呗,我叫姜文焕!” 崇应彪给他一记眼刀,不过姜文焕并不怕他,反而继续冲我笑:“你要不再跟姬发打一架,刚好他们没比出胜负,你来打打,当个裁判,看看他俩谁更厉害!” “打一架!打一架!” “对!比试比试!”众人像被点燃的汽油,借蔓延的火势将姬发推到我面前。 “我哪打得过他!”姬发转头朝众人吼道,然后看了看抬手的我,没忍住往后一缩:“你不会真要打我吧?” 我笑而不语。 然后在嘈杂的起哄声中将手放在他肩上:“比赛我看到了,你骑得很好,真厉害呀!” 我未来的王。 或许是我的眼神太炙热,或许是话语太直白,也或许是阳光太盛,他红了耳朵,转过头嘟囔:“我射箭也很好。” 徵野的眼睛里满溢着温柔平和,姬发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那个信任和期待的眼神,惊喜道:“那天晚上是你!” 我笑着点头,然后补充:“你射箭确实也很棒。” 他亮晶晶的眼睛凝视着我,还想开口,却被一道不耐烦的声音打断:“我说,你们俩打什么哑迷呢,哪天晚上?” 我和姬发的视线同时对上崇应彪的,姬发撇撇嘴:“关你什么事儿?” 我见崇应彪面色不虞,冲他大喊了一句:“崇应彪,你也很厉害!” 他像被电击了一下,迅速侧头,踢了一脚草地上不存在的石子,别扭道:“喊什么喊,这么大声,我又不聋”,然后盯着自己的脚尖,声音很小:“那是当然,还用你说。” 大家都在笑,对崇应彪这个小霸王手足无措的模样感到十分新奇。 殷郊大手一挥:“今天我请大家吃饭,都来庆祝一下这场旷世奇局”,他一手揽过姬发,又看看崇应彪。 后者回应他一声冷哼。 他也没在意,继续补充:“以及这位”,他停顿了一下,用另一只手将我拉到身侧,揽住我:“睡了快十天的奇人在今天这个大好的日子里终于睡醒了,不错!也值得庆祝!” 姬发看向我,我们被殷郊一左一右揽着,他比我俩都高些,衬得我俩像被母鸡翅膀护住的小鸡仔,只能彼此无奈地相视一笑。 不愧是殷寿的儿子,殷郊主持的宴席十分霸气,有乃父之风。 我看着桌上丰盛的菜肴一阵晃神。其中当然有九年没吃过这么好的东西的震撼,然而我迟迟不动筷的原因实则是嗅觉太灵敏,这些饭菜的香味又太浓郁,有点被熏到,需要适应一阵。 不过我身边热心肠的朋友似乎误解了我的愣神,只当我没吃过好的,看向我的目光十分同情。 随着苏全孝第一个动筷,我附近的人纷纷效仿。 “徵野,你吃这个,这个好吃。” “还有这个,我爹猎过这肉,特好吃,你绝对没吃过!”鄂顺很热情地给我推荐这道我闻所未闻的菜肴。 “你会不会说话?”和我不算很熟的姜文焕回怼他,他也不恼,只是尴尬地挠头:“不好意思啊徵野,我没别的意思,你千万别放在心上。” 我一边把他们的投喂努力往嘴里塞,一边冲他摇头。 崇应彪可能看不下去我这狼吞虎咽的模样,皱了皱眉:“你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当然,如果只是这样的好心提醒,他就不是崇应彪了。我听见他又补充:“狗在撵你呢?” 我翻了个白眼,姬发替我回怼:“狗在叫呢!” 然后熟悉情节上演,又是一场农夫与禽兽的大战。众人把他们的斗嘴当做下饭菜,也没人出声阻止,大家都饶有兴致地看着热闹。 我闷头吃饭,时不时因他俩精辟的形容词攻击而发笑。没点前世的羁绊,恐怕很难这么快反应并痛击对方的弱点。 我吃了人生中最丰盛,最热闹的一顿饭。 我吃饱了,摸着肚子发出满足的喟叹,坐在位置上等待他们宾主尽欢。 这时苏全孝开口问我:“对了,你怎么突然晕了这么久?当时你真的看到什么了吗?” 众人将目光投向我。 其实,这也是他们心中的疑问。我那天抬头时目眦尽裂的模样有些骇人,眼中的悲痛欲绝不似作假。 后来也有人去看了看那块卜骨,但除了一条极细极细的裂缝之外,什么也没有。 他们都很好奇。 我思考了一阵,回答:“其实也没什么,就是看到打仗了。我胆子小,那场面太过血腥,所以被吓到了。”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发出嘁声。在他们看来,战争是家常便饭,这群男孩中几乎每个人都有上阵杀敌的英雄梦,其中姬发最盛。 他拍拍我肩,语重心长嘱咐:“到时候,你就躲在我身后。” 然后他起身,假装握住了一把锋利的剑,在空中胡乱挥舞着:“而我,一定保护好你!所向披靡!”他将双手紧握朝前一挥,幼稚无比却又气势十足。 好呀,大英雄。 我朝他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好像看见了那把无形的剑正闪闪发光。 为您提供大神 谦千 的《[封神]飞蛾扑火》最快更新 12. 美好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3. 利剑 “不过话说回来,你真能透过卜骨看到这些啊?那算很有天赋了,有没有想过以后去当祭司什么的?”人群中有人发问。 我不假思索地摇头。原因无他,只是不愿再窥所谓天命。 尽人事,不听天命。 宴席结束了,今天的一切在我看来像一个美好的梦境,不过它却是切切实实存在的。这种踏实感让我觉得满足,在心底升起几分对抗未来的勇气。 知道自己要守护些什么,才能心有所向。 姬发和殷郊与我们同行,不知他们在哪里神不知鬼不觉地捡到了两根树枝。因其中看起来比较直挺的那根的所属权产生了分歧。他俩争论未果,还要我来主持公道。 我看了看姬发可怜巴巴拎着的那根弯树枝,又看了看殷郊手里紧握着不放的笔直树枝。在他俩灼灼的目光下开口:“要不,你们比试比试?” 说完后我就觉得不妥。毕竟这些天里,比赛充斥着姬发的生活,他也会感到疲惫的。 会的。吧? 不过我似乎低估了英雄的斗志,也低估了这个年纪的男孩好斗的本质。 我话音刚落,他俩就跃跃欲试,一人拿着一根树枝在空气中对砍。 我和苏全孝对视,然后一同扶额。 可是就在那一瞬间,我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他们未来在战场上冲锋陷阵的身姿,遥远虚幻的影子和现在面前的幼稚小孩重叠,我竟在他们脸上依稀辨认出坚毅无悔的神情。 愣神之际,这场战斗已接近尾声。以姬发险胜,殷郊惜败的结局落下帷幕。 我看看姬发,又看看殷郊。后者脸上不情不愿,嘴里不依不挠:“切,你不过是运气好,钻了个空子”,接着他用手中的“剑”比划出一道行云流水的招式:“要是我刚刚用这招,哼!你绝对接不住。” 对此姬发的回应是:“嘿嘿,你输了。” 殷郊受到挑衅,又气愤道:“再来一把,你绝对赢不了我!” 这边姬发笑得很欠:“反正你输了。”然后他平摊掌心,勾勾手指:“愿赌服输。” 殷郊递树枝的模样比今天请吃饭结账的模样还肉疼。姬发没理会他的依依不舍,一把夺过那柄“剑”,拿在手里端详。他俩的反应让我不得不怀疑那是否真是一柄削铁如泥的宝剑。 我定神和姬发一同端详。那是一根树枝,没错。唯一特别的地方可能只有它的较为笔直了。 这个年纪的男孩,真有信念感。我在心底佩服。 不过姬发只是将树枝置于手心端详了片刻,便递给殷郊:“喏,还给你。” 殷郊不解地看向他,他说:“刚刚用我的剑和你比试了一下,我发现,剑不重要,挥剑的人才重要。” 他的无心之语潜藏着睿智的气息。我讶于他的早慧,随便一句话便充满了哲学的芳香。 不过显然殷郊侧重于这句话对他的嘲讽之意,接过“宝剑”扬言要再和姬发大战三百回合。 “来呀,谁怕谁!”姬发握住自己的“剑”——有些弯曲的、却在他手里迸发出生命、陪他经历过战斗并赢得一场胜利后彻底归顺于他的独特“宝剑”。 我眼睁睁看他们俩打了一路,在心中感慨他们旺盛的精力,还不忘将苏全孝拉到身侧避免被波及。 月色掩映下,战光也柔和。 他俩的屋子比我们靠前些,率先到达的殷郊跑进屋内关上门,和姬发玩着你叫声大哥我才放你进来的游戏。 姬发在屋外咚咚砸门:“你想的美,我有大哥!” 我见他悄悄走到窗户边,试图翻窗,有些担忧地开口:“你小心点,别摔着。” 姬发转头看我,又昂起头,牛头不对马嘴地笑嘻嘻回应了一句:“我剑术也很厉害的!” 他看向我的目光中难掩骄傲。我突然发现夜幕无星,原来是在他眼底闪烁。 他纵身一跃,眼里带着我的点头微笑消失在无边夜色中。 宁静祥和的夜晚,我想。如果忽略他们屋内传来的打闹声的话。 夏夜短暂,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所有人都不得不被推着走向人生的路,曾经一同玩闹的朋友也终将走向殊途。 我记得那是夏末的一个清晨。每逢这种时节,我都难以避免地感到恐慌,过去的经历告诉我季节的交接可能意味着人生的转折。而今天我心中惴惴不安的感受十分强烈。 我有野兽的直觉,隐隐感觉这不是一个好的预兆。神色怏怏的样子尽收苏全孝和姬发眼底。 他俩对视一眼,姬发正准备开口询问,便被容光焕发飞奔而来的殷郊打断。 我们三人不约而同看向他。 他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用双手代替因气喘吁吁而说不出话的嘴。只见他用力拍打着木桌,急切地想表达出内心的激动之情。姬发和苏全孝也被他这副样子搞得有些好奇,抓耳挠腮地直让他快说发生了什么。 我在心里为木桌默哀,对他的消息并不期待。 倒不是故作成熟,是因为他来到的那一刻我心便落了下来,从悬在空中的不安变为落地生根的荒芜。我知道,他带来的消息或许就是令我难受的原因。 终于等他顺好气,昂起骄傲的头颅,像一只故作威风的小老虎:“你们猜猜今天我和父亲用早餐的时候他说什么了?” 姬发和苏全孝满脸焦急,他扫了两人一眼,得意洋洋的继续:“我父亲说今天的训练他要来亲自指导!” 话音一落,举座皆惊。大堂里很快传来这群小孩窃窃私语的声音。 姬发的惊喜溢于言表:“真的?”他听说过殷寿赴战场杀敌的事迹,可以说大商万疆来贺、无人敢犯的牢固地位是因这位将领踏马率兵,一仗一仗打出来的威严。又想到初到朝歌时男人对自己的赞赏,他激动更盛。 殷郊对他的反应很满意,在他心里,父亲这种大英雄就应该被人如此瞻仰,他点头:“我父亲亲口告诉我的,还能有假?” 我的目光移向苏全孝,他的脸上也覆盖着一层期待的光。我想到那个擅诱人心、野心勃勃的强大男人,只觉得心底发寒。 可是我告诉过自己不要逃避,即使恐惧,也要面对。 或许是我的面无表情和兴奋的众人相比显得太过格格不入,殷郊有些不满地看向我。 我察觉到他的眼神,回望过去。 空气有些凝滞,姬发率先打破僵局:“徵野今早好像不太舒服,一直都没精打采的”,他看向我:“是吧?” 我点点头,又对殷郊补充:“我也很期待。” 是挺期待的,这位狠厉的未来君王。 殷郊脸色这才好些,拉着姬发讨论,说他今天要在父亲面前展示这段时间学的剑术:“等父亲看到我用剑用的这么好,说不定会给我一柄真正的剑呢!而且我听说他派了最好的工匠准备打造一柄最锋利的剑,名字都起好了”,说着说着他凑近姬发,悄悄道:“就叫鬼候剑!” 鬼候剑。触刃见血,刀下只有亡魂没有幸存,故事里出现的最锋利也是最残忍的剑刃。 我不喜欢这柄剑。邪气森森,不辨善恶。若是我来铸剑,我要铸一柄斩杀恶人如割蛛丝、挥向好人自断其刃的宝剑,它能感主之所想,能引主之方向。 一柄世间最锋利也最迟钝,最强大也最温柔的、能引我到达美好人间的,真正宝剑。 姬发和殷郊兴致勃勃讨论着这柄鬼候剑的威力,猜测着它的模样,期待它早日问世。 我和苏全孝给他俩打了招呼后便离开了餐桌,姬发百忙之中抽空冲我挥挥手示意再见。回去的路途中我问苏全孝期不期待下午见到二王子。 他很兴奋:“当然了,他那么强大!那么厉害!” “和你父亲比较起来呢?”我问。 原谅我揭开他许久未触碰的伤口,他已经鲜少在我面前提起父亲,只偶尔提及兄妹见的趣事。这在我看来是一个悲哀的信号。 他停顿了一下,故作轻松:“谁知道呢?得他俩打一架才分得出胜负吧,哈哈,不过肯定是不可能的!” 傻子。 我看向他:“苏全孝”,他转过脸来,眼中有冰雪似的哀戚,我对他说:“你的父亲更厉害。” 他愣了愣,有些木然:“我的父亲更厉害?” “对,你的父亲,他是你的世界里除你之外最值得孺慕、最值得钦佩,最厉害的人。” 短暂的静寂。 然后我见他一笑,说:“好像确实是这样,我和我哥小时候做梦都想成为父亲那样的大英雄,现在长大了,我都快忘了。” 他的笑太过悲戚,参杂着凛风的寒。曾经那朵如雪却温暖的花,终于变成了一棵在冬天瑟瑟发抖的树苗。 我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对不对,曾经因为单纯让我发笑的苏全孝,我的第一个人类朋友。 他似乎成长了。 可我这样的做法和殷寿又有什么区别?我不敢再去看他那双洇出寒意的眸子,只期待着冬天快些来临。 来一场初雪吧,我只想要一片落在肩上雪花,然后给我这位朋友最爱的、雪覆万物的洁白。 为您提供大神 谦千 的《[封神]飞蛾扑火》最快更新 13. 利剑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4. 战争 当我真正直面殷寿时,才明白最强大的蛊惑者是何模样。 我们站成整齐的方队,他迎着马场的猎猎秋风顺着楼梯走下高台。上一次我对他怀有无限好奇却没能窥见其身姿,这次避无可避面对他时才发觉他竟如此高大,一人的身形足以遮天蔽日。 强大、威严,这是我对他的第一印象。不同于姬发他们的激动紧张,他走到我面前时我忍不住腿软,那种浑然天成的威压让我排斥,而且他身上有太浓烈的血腥味。 我垂下头假装战战兢兢,他走到我面前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我察觉到周围人的目光也随他的这一眼落在我身上。他甚至不需要说话,就引人效仿追随。 天生的将领。 却不是适合的王。 紧接着,他开口,嗓音雄浑,像战场上厚重的号角声:“孩子们,你们被父亲送到朝歌,但你们不是被抛弃的孩子!或许你们的父亲认为只有你才能经受离家的苦难,你们是被选中的孩子!你们是那个更强大的孩子!” 他这话一出,场上先是一阵默契的沉默,然后爆发出一阵小声的讨论,更有甚者还低头抽泣了起来。 他很会拿捏人心。 在这群幼鸟对家乡、对亲人的思念逐渐转变为对为何是自己被送此地的思考时,趁机利用他们的自我怀疑心理,借“父亲”这一角色进行突破。 一番话看似在为他们的父亲开脱,实则话里话外表明一个信息——你们被父亲抛弃了,所以他选择你们而非你们的兄弟来承受离家的苦,他不爱你。 很好的算盘。埋下怀疑的种子后,我猜他过不了多久就会让这些孩子认他做父,他让幼鸟倦怠,然后以他为归巢。 挑拨离间的混蛋。我心底咒骂他,曾经君王的威武形象在我心里碎成了渣。 不过他这一宣言在人群中反响热烈,我余光瞥见一些孩子目光如炬,心中不免担忧,于是小幅度侧头去看苏全孝的反应。他很敏感,即使我曾暗示过他,我也怕他内心的微小不平被这话点燃。 幸好,他眼睛里没有太多神伤,连崇拜也比上午要少。 而他身边的崇应彪脸上的愤恨却无可掩藏,我明显感受到他怒火中烧,或许还有一丝微不可察的悲凉。 我该怎么帮他?或许能稍稍减轻他对殷寿的孺慕,可那有什么用呢?他的恨意在被煽动之前便初见端倪,在爱里长大的孩子对万物不会如此刻薄尖锐。 看看姬发他们就知道了,天真无邪、明朗温暖。 我有时不理解崇应彪的找茬,为什么要针对姬发?我猜测这种不屑或许是某种隐秘的期盼和嫉妒。 列阵结束后,我走到崇应彪面前,他低头坐着,神色不明。 崇应彪察觉到有人站在面前,心中不悦,抬头看去。 “……是你啊,干嘛?” 我顺势坐在他身边,侧头看他,他依旧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二王子的话你听进去了吗?在想什么?”我直奔主题。 他沉默了一阵:“他人挺好的,不过不是所有父亲都像他说的那样,被抛弃了就是被抛弃了”,他转头看我:“你不会当真了吧?真觉得你父亲让你来是因为认可你?呵,你看起来可没这么单纯天真。” 我当然没当真,不过他倒是挺天真的。 殷寿是个帮他父亲说话的好人?开玩笑的吧。平常骂人挺机灵的,关键时候怎么这么傻。 我正斟酌着准备开口,突然被一道惊喜的声音打断:“徵野在这儿!”紧接着是一句:“父亲,找到他了!” 循声望去,赫然是姬发和殷郊兴奋的模样。我应该对他们笑的,如果忽略两人身后的殷寿的话。 什么意思?殷寿要找我? 这个问题并没有困扰我太久,因为殷郊藏不住话。 “父亲,这就是上次看完卜骨后睡了十天的那个徵野!我可没骗你,不信你问他!” 殷寿的视线落在我身上,我有一瞬间喘不上气。我无法形容那样的目光,用打量来描述并不合适,说是审视也不尽然。我只觉得冷汗涔涔,心头发凉。 殷寿之前听儿子提起过这孩子,说他温和安静,心智成熟,如今看来,倒不准确。 这个孩子见到他没有仰慕没有崇拜,只抬起一双无波无澜的眼与他对视,细微的惧意被掩藏在双眼深处,一晃而过。 历经磨难的、早熟的野兽。 只这一眼,殷寿便知道这孩子是他的同类,心底的野心被藏得太深太好。 比起卜骨的内容,他现在倒对这孩子兴趣更大。毕竟没有强者不渴望驯服一头野兽作为自己最锋利的剑。 “听殷郊说,你在卜骨上看到了战争?”他的声音放缓,听起来很平和。 原来是为此而来。 不过如此啊,商纣王。王者需要具备的第一点,可该是命不由天的霸气。 我面露怯意,姬发见了,帮我解围:“别怕,把你看到的说出来就好”,然后转头看向殷寿,解释说:“他有些害怕血腥的场面。” 殷寿看我的目光晦涩不明,我在心底暗骂一句后,打起精神应付他:“是的,战争。死了很多人,所以我很害怕……” “别怕,孩子,战场是英雄的荣誉之地,攻城掠地,杀敌破阵就是战士的职责,是勇士的勋章。”他这一席话说的平静自然,却带着无可反驳的霸道,惹得我身边三个孩子面露向往、频频点头。 一个坏蛋,一群傻子。 我原不想引起他注意,可又觉得这时候得说些什么,免得他带坏这群幼稚小孩。 虚无的英雄主义最能引人误入歧途。 “战争是邪恶、杀戮,一柄剑刺穿的不止是一个人,而是一整个家庭,战场上破碎的也不止是战士的尸体,还有生者的未来。” 战争。呵,战士的陨地,统治者的游戏,为所谓的英雄编织的一场虚妄梦境。 我尽量把话说得直白,说这话时盯着姬发的眼睛。我想,如果他必然要成为未来的王,那么我希望他奔赴战场不是为了杀戮、而是为了保护。 我说这话时语气太过严肃,与平日里的温和大相径庭,出发的角度也出人意料,他们仨都愣住了。 崇应彪最先反应过来:“没有牺牲便不可谓之战争,死伤于战士而言是荣耀!” 殷寿称赞了他的大局观念,他骄傲的眼睛看向我。 我突然感到疲惫,我想问问他,你为什么这么想呢?是因为无可牵挂,还是因为生性薄凉?我甚至想用我的精神力带他看看真正的血腥与死亡。可是殷寿在面前,我只能低头沉默。 我作为质子之一,殷寿自以为的孩子之一,被他上了第一堂课:“徵野,你心怀善念无可厚非,但切记莫有妇人之仁,这是作为战士最大的弊病”,他停顿了一下:“况且,家中有这样的英雄,也是亲眷和家庭的荣光。” 我在心底纠正他,我本就是妇人,也不会成为你的战士。然后抬头看他,与他对上眼,恭敬称谢。 谢谢你的教育。 那你今晚就感受一下吧,作为一名光荣的将士被一箭穿心,葬于尸海。再成为一位光荣的烈士家眷,悲戚难眠。体验一下将死的绝望和杳无希望地活着是怎样的感受,看看那时,你还愿不愿意接受这所谓的荣光。 他满意于我的顺从,甚至满意我最初的叛逆。还有什么比一步一步调教,然后逐渐驯服一头暴戾的野兽更有成就感的呢? 有的。于我而已,就是参与和见证你的暴虐王朝被彻底覆灭。彼时,才是成就的起点。 殷郊跟在殷寿身后离开了。他要给父亲展示他最近的训练成果,然后想办法得到那柄宝剑。出发之际,还从姬发那里得到了一个鼓励和期待的眼神。他点头,满脸的势在必得。 我还想跟崇应彪说说话,他却因为姬发的留下转身离开。 姬发坐在我身侧,我对着他的背影大喊:“喂,崇应彪。” 他短暂地回望了一下,目光在我和姬发并肩而坐的木椅上扫过,然后落在我的脸上。冷笑一声,没有回答,也没有停留。 凉风拂过。 “你好像很在意他?”姬发看向我,面色不解:“但是他对你并不友好,所以是为什么?” 似乎是这样。在旁人眼里,崇应彪侮辱我、讽刺我,我们甚至因打架结仇。 但是我知道,那些侮辱和讽刺给我带来的疼痛是一只刺猬想要靠近的结果。我并非圣人,愿意以德报怨,但是我在他身上看到了过去的我,短暂又微小的共鸣让我对他更加宽容,也不可免俗地妄想拉他一把。 但是我现在有些迷茫了。 我望着天空,似在问姬发,又好像在自言自语:“你觉得我和他像吗?在你还没有了解我的时候?” 姬发没有回答我这个问题,他聊起了他的哥哥:“我的哥哥是我见过最光风霁月的人,他文武双全、温润如玉,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地温柔耐心,对家人尤其。” 然后他反问我:“你觉得他怎么样?” 他的问题有些莫名其妙,不过我还是回答:“很好呀,听你描述的,是一个非常好的人呢。” 他笑了笑,清澈平和的眼睛望着我:“崇应彪说,这种人是最虚伪的,所谓的温柔不过是骨子里的软弱。这就是那天夜里我们吵架的原因。” 我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也理解到他的回答。 然后我听见他轻声说:“不一样的,你和他完全不一样”,藏着笑意的声音飘散在风中:“你也很好,是一个非常好的人呢。” 为您提供大神 谦千 的《[封神]飞蛾扑火》最快更新 14. 战争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5. 朋友 这句话不是安慰,是姬发内心真正所想。世界上受过苦的人很多,有的厌恶和痛恨这个世界,整日愤愤不平。有的对他人嘲讽挖苦,企图借此消化和平摊自己曾受过的苦难。 他可怜这种人,但不会纵容他们,毕竟自己被伤害过不是去伤害无辜之人的理由。过去无可挽回,更该心向未来。 他不是爱高高在上地讲这些大道理,也无法感同身受别人的苦难,更不知道如果是自己,会不会做的比他们好。 所以他很佩服徵野。一直温和,一直包容,他的脸上很少出现除笑意之外的神情,眼睛里藏着一潭温柔的春水。可是和哥哥又不尽相同,哥哥的温柔能融化坚冰,但徵野的温和下却似有利剑,无限危险,却引人着迷。 他这样直白的话语让我有些无地自容,我很少有这种被直接肯定的时刻。饶是平静如我,也不免脸上发烫,掩饰什么似的抿了抿唇,为了缓解这种尴尬我随便找了个话题开口。 “我之前听说过一句话,有人淋了雨,会给别人撑伞;有人淋了雨,会撕了别人的伞,你觉得如果是你,会怎么做?” 此话一出,我就觉得自己脑子有病,用脚趾想也知道姬发会怎么做啊。 正当我为自己的愚蠢发言而懊恼,想揭过这个话题时,短暂思考了一会儿的姬发却突然开口了。 “我会把天堵住,让大家都淋不了雨。” 我很难说清那瞬间心脏突然迸发的生命力是为何,却又似乎知道答案。 我注视着他认真坦荡的侧脸,他侧过头看我,眼里细碎的光聚成燃烧的火焰,温暖灼灼,将我包裹。 他说:“而且我觉得,你也会这么做。” 我笑了笑:“女娲的事怎么被我们做了?” “那也太帅了!我们会成为神话故事里的主人公吗?”他说这话时笑得很开心,我不想扫兴,却无可避免地想到了那些可笑的命数。 神话故事里的主人公,居然是最强大的人王。 可悲的未来。 不过他在我身边,我对这未来的嘲弄之意竟大于恐惧。我对他有种莫名的信任,相信他能颠覆这天,改变这命。 “突然觉得也没那么可怕了。” “什么?” “看到的未来。” “战争?” “嗯。” 他挥挥手:“本就没什么可怕的,再说,我都说了的会保护你的,你不信?” “我信。” “那不就对了嘛,别怕。” “好。” 我不怕,我也会保护你的,未来的王,改天换地的英雄。 我们俩坐在木椅上聊了一会儿,大部分的时间都是他东扯一句西扯一句,从父亲哥哥雪龙驹聊到西岐的麦田和百姓。我静静听着,时不时附和他两句,他又谈起那个梦。 我当然知道梦的内容,因为那是我创造的世界。可是当这个世界在他期待和向往的语气中徐徐展开时,我却感受到了意料之外的宁静与美好。 少年清澈明快的嗓音像春日里流淌的小溪,叮咚声唤来密密柔柔的春雨,大地萌发出嫩绿的新草和初绽的花苞,鸟啼树上,蝶停溪畔,一派生机,无限希望。 “姬发。” “嗯?怎么了?” “没事,就想叫叫你,看看你是不是真实存在的。” 他或许是被我这种不常显露的幼稚模样逗乐了,伸出手指戳了戳我的脸颊,令我猝不及防,没闪躲开来。 “你真的是徵野吗?哈哈,怎么突然变傻了。” 我有些尴尬地拂去他停靠在我侧脸的手,温热的触感蔓延,很陌生的感受。 “假的。”我说,然后起身往前走去。 他跟了上来,继续侃侃而谈:“有人说过你很不一样吗?” “没有。”我很少有机会和他人平等地交谈。 “那他们真没眼光,我就觉得你很不一样”,他撇撇嘴:“我说不出来,反正就是有一种感觉……” 我看向他,无奈地笑了笑,只当他是看我今天情绪低落想惹我开心。 “哎,不是,我是说真的,你为什么笑?是不是不信。” “没有,我信我信,你说什么我都信。” “太敷衍了吧?你的样子明明就是不信。”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判断出来的,停下来笑着看向他:“谁叫你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冷不防一停,姬发没反应过来,忘了停下脚步,差点和我迎面撞上。 我伸出一只手抵在他肩膀,避免我俩撞个满怀,他怔住,和我目光相接。 我脸上的笑僵住,有些懊恼他这样直白的注视。 傻的不行了,我想。 姬发也是真的愣住了,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面前人的眼睛,他好像突然知道心中感受到的徵野的独特是从何而来的了。 就是这双眼睛。 看向世人时有种悲天悯人的神性。 所以他偶尔会觉得徵野很遥远,即使温和包容,也和大家有着难以跨越的鸿沟。他欣赏徵野,想靠近他,徵野却清冷地注视着凡尘,同情世人,但不愿靠近。 他好像是从另一个遥远的地方而来,对这个世界没有归属感,却有一种莫名的责任心,怜悯着苦痛的人间。 想到这里,姬发心头隐隐失落,神色也黯然下去。我正想打断他目不转睛的注视,却发现了他突如其来的感伤。 “怎么了?”我疑惑地歪头问他。 他没看我:“你从哪来的?” 这个问题很奇怪。不过我也能理解小孩子的天马行空。 “恩州,你忘了?”我为了缓解突然哀伤的气氛,开了个玩笑:“你居然不记得了吗?我可是一直记得你从哪里的哦。还记得你说西岐的麦田一望无际,日落和晨曦下辽阔的土地是最美的,你喜欢和哥哥一起骑着雪龙驹……” 他却突然出声打断我:“那其他人呢?你也记得吗?崇应彪,苏全孝,鄂顺和姜文焕,还有很多我都不认识的人,你也清楚他们的家乡在哪,是什么模样吗?” 我被这话问得一愣,他又接着问:“你为什么要去记住别人说的一切,却从来不提及你的过往呢?” 为什么。 我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真的只是因为我的过往太痛苦我不愿去回想吗?可是人真的会完全没有倾诉欲吗?我想起前世,宁愿编造点什么,也要对其他人表达出来。 可是如今,我却丧失了这种强烈的、想让人了解我的欲望。我用我将他们当做孩子的借口去掩饰这个问题的答案,但真的是如此吗? 好像不是。我看他们如看一副沉浸式体验的画,我同情所有人所以宽容大度,我自以为是的洞悉一切让我毫无真实感地活在这里,却被姬发看出来,然后残忍地拆穿了我的伪装。 他在控诉我的虚伪和不近人情。 我感到狼狈,思绪混乱,不知该如何回答。我该和他们交心吗?可我已经决心帮他们一把了,我尽可能去做我能做的,为什么还要对我有这样的要求。 成为真正交心的朋友。然后呢,并肩渡过命定的劫数?算了吧,我当然会竭尽全力去做,可在背后帮助和并肩而立去战斗所受到的伤害却不是可以一概而论的。 我唯一一点点的私心就是少受些心头的伤痛,这都无法被满足吗? 太残忍了吧,姬发。 我们最后的交谈以沉默告终,可他的质问让我无法介怀,回到宿舍,我又想起阏伯的故事。 我一直让自己扮演着他的角色,愿意以沉默着去为世人换取光明,我还曾一度认为自己很高尚,自作主张安排他们去做无知的世人,只管享受光明就好。 我能不能成功暂且不谈,可是这种思想错了吗?我从不曾怀疑过,直到今天姬发露出那样感伤的神情。 苏全孝不久后回来了,问我二王子今天对我说了些什么。我原原本本告诉了他,包括我们之间的争论。他没有评价谁对谁错,只是若有所思地点头:“倒像你们会说出来的话。” “为什么这样说?”我问。 “二王子作为将领,当然要激发士兵的斗志,要是将士们都未战先怯,怎么取胜呢?你的善良无可厚非,但是有些不合时宜。或许有些战士,真的愿意用自己的牺牲来换取胜利后的和平呢?” “所以你觉得用死亡堆砌的胜利是有意义?如果是这种胜利,我宁愿不要。” “我不是这个意思,徵野,你生气了?” “没有。”我心头烦闷,语气也有些冲。 “……其实我有时候觉得,你比姬发还要理想主义些,而且你从来不愿意告诉我们你真实的想法。” “我真的没有生气,我知道你的出发点,也明白战争的残酷,我只是反对不义之战和无谓的牺牲。” 我明白他的想法,我们或许都是愿意用牺牲换取日月新天的阏伯。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我不想回答他。也实在是不知道该作何回应。 “徵野,我觉得,作为朋友,你和我们的距离太远了些。” 别说了。 “朋友是该表露真心、并肩而立、共同前进的,朋友之间也可以生气、可以争吵,不用你一味地体贴和包容。当然换位思考是有必要的,可是你也可以任性一点啊。你不用无限消化别人的情绪,偶尔,也应该给我们一个帮你的机会吧。” 我不是不想把他们当做他所说的这种朋友,可是一旦有所依赖,便有了软肋,然后就会坠入痛苦的深渊。 而尽力去治愈他们的我,真的错了吗? 为您提供大神 谦千 的《[封神]飞蛾扑火》最快更新 15. 朋友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6. 初雪 我没有得到答案。 那天过后我们谁也没再提起对于朋友的定义的争执,心照不宣地揭过了这个伤人的话题。 日子还是一天天过着,我也依旧按照自己的模式和大家相处着,原本仇恨着这个世界的我逐渐成了这群小孩心中最温和无害的人。他们偶尔爆发摩擦都会来找我评理,我的好人缘甚至一度让苏全孝有些憋闷。 而这种“讨好”所有人的行为被崇应彪视作一种背叛,导致他对我的意见越来越大,我有幸和姬发并列被他当成宿敌,需要在百忙之中抽空对付他的捉弄嘲讽。他总是致力于让我生气,但我一直平和地接纳他的怒意,让他也十分憋屈。 顺带一提,我和姬发的关系从那天起变得有些诡异。他开始不咸不淡地对待我,不再期待与我推心置腹。不过他待人依旧真诚热情,我也依旧温和宽容,我们之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是我最初设想的最合适的关系。 很难说我的感受,大概是有些失落的,但是被忙碌的训练充实着的生活让我也无心再去考虑这些,我猜他也是。 我只需要变强,然后隐瞒世人去盗取火种,让他们享受光明。其余的,深厚感情之类的东西,就不该去触碰了。 我应该更坚定一些的。 初雪那天,大家正在吃羊肉盛宴,我因为受不了那股未经处理的膻味而谎称不舒服离开了餐桌。 迈出门的那一刻,肩上首先飘来一粒雪,然后迅速在衣料上晕开,绽成一朵微小的花。接着鼻尖额上传来细密的凉意,抬头望去,只见大雪纷飞,满天洁白。 我兴奋地往回跑去,跑到苏全孝面前,扯住他的衣袖。 屋内人声鼎沸,十分热闹。 他放下筷子,嘴里的肉还没嚼完咽下,支支吾吾地问我怎么了。 我察觉到有几道好奇的目光看向我,不想引人注意,于是靠近他小声说:“下雪了!好大的呢!” 他的眼睛里瞬间迸发出惊喜的光亮,飞快往嘴里塞了最后一筷子羊肉,就往门口奔去。 “你不吃啦?” “不吃了!” 我看着他雀跃的背影,心底偷笑,然后跟了上去,却在过道处被人扯住衣角。 很霸道的一道力,我以为是崇应彪,心头隐隐不满,面色也不耐,低头去看。 最近他越来越过分,我一度快要抑制不住火气了。 我低头看去,没曾想那人居然是许久未主动与我交谈的姬发,他见我面色不虞,尴尬地缩回手去。 我也有些尴尬:“抱歉,我还以为……” “没事。”姬发摆摆手。 然后我们俩又一起陷入了沉默。 “你刚刚……” “你刚才……” 殷郊见我俩之间气氛如此尴尬,没忍住在一旁发笑:“嘿嘿,怎么了,你们终于为了争取最好人缘的位置忍不住开战了吗?” “不过你们各有所长,我的话还是投给姬发吧,谁叫他是我最好的兄弟呢”,殷郊把一只手搭在姬发肩上,对着我继续:“你也别伤心,苏全孝肯定会投你一票的。” 姬发把他的手拂去:“别闹了。”然后转身挑菜不再看我,这回气氛是真的冻结了。 我不知道是哪个字哪句话哪个表情又触碰到他的逆鳞,他要让我独自面对这种窒息的场面。心大迟钝如殷郊都察觉到姬发的情绪不对劲,开口询问也只得到冷冰冰的一句没什么。 这个年纪的小男孩都这么阴晴不定的吗?我有些忍不住生气,没再管他,抬脚向门口走去。 姬发没忍住去看徵野的背影,见他走得如此坚决毫无留恋,觉得生气又委屈。 那天以后,徵野除了必要时刻再没主动跟他说过话,虽然他也没说。但是!徵野为什么不主动找他说话?他跟所有人都讲话,和大家越来越合得来,崇应彪那样欺负他他都能对崇应彪笑。 只有他,徵野从来不主动搭理,笑得也很假。结果今天他主动示好,徵野居然露出那么不耐烦的表情?好吧,虽然他后来道歉的,但是!他为什么不继续说了呢? 我要是知道他这么想,绝对也会感到委屈。之前每次微笑示好,姬发都不咸不淡地回应,难不成非得我抱着他亲热他才觉得我不冷默吗?还有今天这事,我明明继续说了啊?不是被他异口同声的话给打断了吗? 姬发越想越生气,一个劲往嘴里刨饭,狠狠咀嚼。旁边殷郊还喳喳哇哇地添油加醋:“徵野对苏全孝也真是好,除了他,徵野对谁这么笑过?他不是一直挺稳重的嘛,今天怎么这么激动?” 姬发忍无可忍,一筷子肉塞到他嘴里:“闭嘴吧你。” 殷郊被迫接受投喂,边嚼边想,姬发今天也挺奇怪的。好像不准确?其实他最近一遇到徵野就变得挺奇怪的。 等他们结束这顿心思各异的午餐,走出屋内才发现外面已经落了极厚的一层雪,众人都十分惊喜。 殷郊和大家留下来玩雪打雪仗,姬发兴致缺缺,没过多久就回了房间。 而我早就和苏全孝一起回来了。我们走在大雪满天的路上,心中盈满了快乐。和别人不同,初雪对我们而言有着重要的意义,譬如新生的希望、譬如团聚的美好。 回去的途中,他又讲起了和家人的故事,我认真听着,偶尔用脚去踢踢路上的石子。 他崇拜的父亲、孺慕的母亲、亲密无间的哥哥和疼爱的小妹,以及那匹小马。那些美好遥远的事再次被他用思念的语气娓娓道来,我听着就像是与故事中的熟人重逢。 可突然之间,我又想起另一个男孩,也是用这样温柔的表情、这样思念的语气讲述他的故乡、他的家人和他的小马。 一股巨大的失落和遗憾夹杂在风雪中将我裹挟。 不要想了,徵野,你应该更坚定一点的。我这样告诉自己。 可是我突然萌生出一种强烈的冲动,想讲讲我已故的朋友,那段奇妙美丽的邂逅,想给人分享我过去为数不多的美好经历。甚至想把我的悲苦我的绝望也诉诸于口。 幸好,我忍住了。尽职尽责地扮演着倾听者的角色。 我偶尔会想,都是对朋友的定义有过争论,为什么姬发和苏全孝现在与我的关系截然不同。之前我一直没搞明白,今天却突然有了点眉目。 姬发和我一样,都是太固执的人。我不愿意妥协,他也不屑成为我的表面朋友,而苏全孝不是。他更温和,愿意用我的方式来与我相处,相比于姬发需要的并肩而立的朋友,他或许更需要一个包容倾听的朋友。 而大多数人像他,这也是我能被大部分人接受的原因。来到这里的质子,已经有了一个父亲的替代品,就更需要一个温和包容的母亲来慰藉他们孤独的灵魂。 原谅我不恰当的比喻,但或许本质便是如此。 而姬发,是不一样的。 我不想去深究他的独特之处,这太耗费心神。如果他愿意,我们就这样僵持着吧。 下午的训练如期到来,今天的内容是骑术。经过日复一日的苦练和加训,我对此已经十分擅长,甚至名列前茅。 骑术的地点选在了一处密林,我们要学会在不同的地势作战,这是战士的必备技能。 八百质子训练场地不同,指导老师也不同,最好的一批跟着殷寿。 殷寿把我们分为几只小队,队长分别是我、殷郊、崇应彪和姜文焕,姬发率领一行人先行离开,听说他们是有特殊任务,不参与这次训练。 比赛的规则很简单,谁能率领小队最走走出密林就获胜。我们每人还配有一柄木剑,剑刃染色,脖颈染上颜色算淘汰出局。密林很大,对我们而言又全然陌生,必须合理分配、默契合作。 “进入密林后最大的问题就是迷路和失联……” “嗤。”我的话被打断,大家都看向那人,他一脸的不耐烦:“还以为当队长的能有多大能耐,这话傻子都说得出吧。” 崇应彪的斗犬。所以我说这个任务并不简单,需要默契合作的队伍中有个不听指挥甚至可能叛变的,这是个大问题,我的部署会受到影响。 不过他还不成气候。 我斜眼看他,眉头一皱,抄起手中的木剑差毫厘就抵在他脖子上:“闭嘴。” “如果你真是我的兵,我保证你的血绝对不是在战场上流干。就冲你这话,我就能把你压上叛军处置台,然后亲手砍了你的脑袋。” 他愤怒地挣扎着想要脱身,我却将剑压得更紧。 “同时,你没资格质疑,除了因为我是队长,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你知道吗?”没等他回答,我微笑着开口,言语间却满是嘲讽:“因为你的剑术实在是太烂,我们之间,云泥之别。” 他没再说话,恨恨地盯着我。 “别这样看我,仔细我挖了你的眼睛。” 我语气轻飘飘的,可队友们愣是大气也不敢喘,我平常温和,不代表软弱可欺。 对于这种人,我一般懒得耗费精神力去控制,看着他们的眼睛让我觉得不适。 曾经接触过太多,所以我厌恶单纯的恶人。 为您提供大神 谦千 的《[封神]飞蛾扑火》最快更新 16. 初雪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7. 打斗 我解决完原朗,很快从嘲弄的状态转变成开始的平静,详细地部署我的计划。 “如果迷路,就判断树叶稀疏、年轮密度、蚁穴洞口方向,还记得吗?” “记得!”他们异口同声,我结合前世所学,在今人基础上补充了一些辨别方位的方法,希望能加固保障。 不过还是有人心存疑虑:“徵野呀,不是我故意怀疑,前面还行,后面这个蚂蚁洞穴?我实在没听说过,能信吗?” 陈望有些忐忑地开口,他有些害怕刚才徵野的样子,不过为了大局也不得不讲。 我看出他的紧张,也能理解他的疑虑,安抚地笑笑:“提出怀疑是好事,没关系”,然后巡视了一圈身边脸色各异的队友:“你们如果有其他疑惑,尽管提出来。我不希望我的队员迫于什么威压不好开口,我需要一支齐心的队伍。如果刚才的事吓到你们,不好意思,我道歉”,然后我的目光停留在原朗脸上:“但那只是针对故意找茬的少数人,如有再犯,依旧严惩不贷!” 我暗示性拍拍配剑,朝他笑笑,他紧咬着牙,狠狠转头。 这人身上有一股泥土下什么东西正在腐烂的臭味,天生的恶人。我懒得去感化他,要趁他还没变强钻出地表,抓紧时间灭掉这个隐患才好。 再生气一点吧,这样那东西才会钻出来,我才好把它一脚踩死呀。 不过时间紧迫,我没在他身上继续耗费心神,转头给队友们讲起了用蚁穴辨别方位的根据。众人心领神会后我又将自制的哨子依次分发给他们:“迷路或者掉入陷阱里,就吹这个,方便近处的队员听到后施救。” “提问!这个算犯规吗?”这个小男孩面上有些担忧却难掩兴奋。 “规定是合作走出树林,具体怎么操作、不能做什么,可没规定哦。”我朝他眨眨眼笑,耳畔又传来另一道声音。 “提问,这里真的会有陷阱吗?”陈望的话也是大家最大的忧虑。 我短暂斟酌后开口:“这个不一定,不过,我猜测实地训练可能会出现一些意想不到的状况。保险起见,你们要多留个心眼。”况且消失的姬发他们,指不定就是去创造这些意外事故了呢。 “不过若是真有意外,也肯定是二王子掌控之内的,绝对不会真正伤害到大家”,我安抚好他们的情绪后便调转马头,拉住缰绳:“所以现在,大家就出发吧!一起夺得属于我们的荣光!” “为了胜利!” “为了第一!” “为了荣耀!” “冲!——” 他们雄赳赳气昂昂地出发后,我在原地停留了一阵,努力让精神力与周边的草木联系上,方便更清楚地打探这片林子。 其实这是一次机缘巧合。那天我误踩到一株青草,居然突然感到身体一阵疼痛,然后一道尖锐的叫喊便在我脑子里炸开。没曾想到我能与它对话,在我的追问下它告诉我它修炼了一段时间,被人踩痛了,为了让他们滚开便主动将精神力与人相连。 我表达歉意后便央求它教我这种技巧,它忖度了一会儿便答应了。作为交换,我要把它偷偷栽种在花盆里养着,免得秋季草枯,它在其中太过显眼。那之后我才知道原来万物有灵,精神力大小自初生便分强弱。 我一直在摸索练习,尝试与接触到的所有活物共联。刚开始它们的排斥反应让我脑袋疼得要爆炸,但随着日复一日的练习,我已经基本可以和植物沟通了。或许等我精神力更强悍些,我还可以像雪狼那样与人类联系起来,甚至共享精神世界。 刚才周围人太多太吵闹,我受到干扰,只能粗略看清,然后分配任务。现在安静下来,我才能心无旁骛地倾听。 “好热闹,好多人啊……” “我不喜欢人类,他们太吵了。” “今天又睡不着了,他们好小一只哦。” “又要死好多花花草草了。” “没关系,过不了多久就长出来了。” “可是被踩好疼的啊……” 我认真听着参天大树的呢喃和花草的讨论,从中感知有用的信息。 “哎呀,我被铲掉了!可恶的人类,他们为什么要在地上挖坑?” “这绳子绑在身上真不舒服哟,一把老骨头了还被他们折腾……” 找到了。 姬发率领一行人在西北方向设计陷阱。 “他们往哪边走了?” “别来我这,别来我这……” 结束了,陷阱一共四个。他们现在正朝东南方走去。 分头行动了。 等待的时机,我淘汰了几个落单的人,然后抓住机会,向姬发的方向赶去。擒贼先擒王,把他淘汰了也算为民除害。 不要问我为什么执着于“杀”人而非走出密林,毕竟我这样作弊的精神力想找到出口易如反掌。不过,我需要锻炼自己的领导和部署能力,所以这个任务还是得交给我的队员去完成。 取得训练的胜利,从来不是我的目的。 我顺着生灵的指引向姬发靠近,终于在密林的深处看到了他忙碌的身影。 这臭小子正下了马在挖坑呢! 于是我也悄悄下马,屏息凝神地缓慢移动,逐渐逼近他。 姬发这边正哼哧哼哧移土,觉得背后传来一阵凉意。他有些疑惑地向后看去,一柄木剑居然差毫厘就将刺中他的脖颈。 他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便本能地侧开。等他定眼看到来人,又惊又怒。 赫然是徵野手提木剑,一脸的来者不善。 姬发抄起一旁的木剑就冲了上去。 而我,也立刻对那瞬间的迟疑感到后悔。姬发的模样看起来是真的生气了,不要命地冲上来打我,剑法又疾又重。我偷袭未果,见他真动了怒,有些心虚,没敢还手。 “你怎么不还手?这就是你的实力?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他说话跟连珠炮似的,轰得我思绪混乱。 我一边躲闪避开他的剑,一边道歉:“抱歉,我……” “你能别说话吗?要打就好好打!你除了抱歉还会说什么?你有本事就讲讲哪里抱歉了?” 我恼于他的追问,沉默了。 他居然问我为什么抱歉?不过是看在他小孩子的份上不跟他计较,他怎么这么幼稚?自己能玩阴的设陷阱,还不允许别人偷袭吗? 彼时我并没有认识到他生气的原因,只由于他的咄咄逼人感到十分无语。 “你怎么又不说话了?不是很能说吗!” 他到底在说什么莫名其妙的?我也生气了,瞪了他一眼就开始回击。 木剑相击的声音本应该是钝且缓慢的,却在我俩愤怒的发泄打斗中变得急且短暂,其中还混杂着姬发的特殊音效。 “你刚刚居然是在瞪我?怎么,演不下去了?”他冷笑,然后回瞪我一眼。我见他把眼睛圆溜溜睁着,深觉气闷,太欠揍了!姬发! “你看什么看!小心点,眼珠子掉出来我一脚给你踩爆!” 我这话说完,他表情很诡异,有一种便秘的感觉,但看得我心情十分舒畅。 我全然忘了扮演我成熟大人的形象,上辈子小学生吵架的顺口溜全被我拿来用上,这回沉默的人变成姬发了。 跟他用剑比试非常舒服,打得我酣畅淋漓。过程中还可以欣赏到他复杂的神情,更让我觉得舒爽。 我俩边打边移动,激烈之际,脑海中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讨论声。那声音太过集中,连我正处在这样热血上头的状态都能听清。 “哎呀,他们要打到那里去了。” “好可惜呀,他们长得还挺好看的呢。” “没关系的,好看的人变成骷髅也是好看的。” 什么? 这话太过恐怖,惊得我直接顿住,忘了手上的动作。 “居然敢发愣?徵野你就这么看不起我?” “不是,等等——” 姬发向我逼近,我已没了斗志,只堪堪后退几步想稳住他。 “有古怪。” “什么?”他疑惑歪头。 我没理会他疑惑的视线,闭着眼想要去感受它们话里的古怪,却突然被一阵怪力打断。 “起风了?”姬发转头看我。 不是,这不是风。 他应该也感受到了古怪,面色严肃下来:“怎么回事?” 我摇头,然后便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拉力,好像有什么东西吸着我往后退去,我想往后转去看看,却好似被束缚住动弹不得。 “姬发,我后面有什么?” “一个树洞!”他的语气很急,拉着我的手却发现自己使不上力,只能被迫跟我一起逐渐靠近洞穴。 “别管我,你快跑!”我大喊一句,使劲挣扎着甩开了他,接着便感受到背后一阵失重,然后堕入无底深渊。 最后一个眼神,是姬发留给我的。 复杂的眼神,饱含着失望、迷茫,悲伤和痛苦。 我终于把他给彻底推开了,这是我疾速下坠时的唯一想法。 然后我听到一道声音,很难形容,似乎自我脑海中来,却并非我心声。混沌的、压抑的,仿佛能够勾起人最痛苦的记忆和最绝望的感受。 很缓慢,很轻微,却无法忽视。 它说:“意外之喜。” 为您提供大神 谦千 的《[封神]飞蛾扑火》最快更新 17. 打斗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8. 幻境 我做了一个梦。 “什么梦?” 我笑着喝了一口杯中的酒,抬眼看面前女生期待八卦的脸:“你别这么兴奋,不是什么好梦。” 然后她嘴角一垮,挽住我的手喋喋不休:“要你主动开口比登天还难,算了吧,不听你说了。给你看看我的旅行计划表,我们这一次一定要去看海,不能再拖了……” 窗外霓虹灯闪烁,夜幕下有种虚幻的美,似乎能照亮整个世界。 我又想起那个梦,是我这一生都未曾经历过的黑暗苦痛。那些年轻生动的脸在我面前笑着时,我却在心中目睹了一朵朵花的枯萎,过于残忍。 不过幸好,噩梦而已,天会亮的。 我缓过神来和她讨论攻略,却突然感到肩上一凉,一股钻心的寒意以此为中心迅速扩散至我全身。 “好冷,好冷……”我抱住肩膀止不住地发抖。一旁女生面色一变,搂住我试图将身上的暖意传递给我:“你怎么了?别吓我……” “下雪了吗?”我紧咬着牙关问她。 “没有、没有,现在是夏天,你最喜欢的夏天,你快好过来呀,到底怎么了,呜呜……” 我颤抖着将手抚上她的脸,抹去她的泪,然后逐渐脱力,控制不住往下垂去,耳畔的哭泣声愈发大了。 吵死了。 我突然睁开眼,那只无力的手刚好滑到她的脖颈握住,轻轻一拧,她那脆弱的骨头便被折断。 她的头以一种诡异的姿态弯曲着,脸上的悲戚也被嘴角撕裂的笑划烂。 “果然不好对付呢,这样强悍的精神力。不过,这个梦不美好吗?为什么不继续睡下去呢?这样也能少受些苦了。”她笑声桀桀,十分刺耳。 造梦。我这是遇到同行了。 “你学艺有些不精啊,造梦怎么能处处是漏洞呢?这样的能力也妄想吞噬我吗?”我语气嘲讽,打起精神应付她,偷偷观察着这个地方。 这个梦确实漏洞百出。我前世并非少言寡语的性格,如今,最爱的也不再是夏天。 尽管她把我两世的特质融合得很混乱,但居然可以窥见我的前世,甚至在一开始的时候让我难辨真假。 很棘手的敌人。这个地方也是一片黑暗,叫人分辨不出方向。 “臭小鬼,以为我会被这种拙劣的方法激怒吗?太天真了吧!”她狞笑着朝我扑来,双手化作一道黑烟覆盖住我的眼睛,耳畔的声音清晰传来:“不喜欢美梦?呵,没关系。那么这次,就痛苦的死去吧!” 电光火石间,她突然大叫一声,双手在离我方寸之地被迫停了下来,近在咫尺却未能如愿。 “什么人!” 我看着在背后用木剑刺穿她身体的姬发,不知该作何感想。只能努力掩盖住眼底的担忧和内心深处的动容,我不认为这妖物能在这时取他性命,但我怕他因我受伤。 真是笨蛋,不是让他不要进来了吗。 我不是说了吗,不想和你并肩作战。 与我的哀恸相比,她倒十分兴奋:“来得正好!来一个我吞一个,来一双我吞一双!”然后我便见她胸口黑雾弥漫,将木剑融化。 或许是看出身后的姬发更好对付,于是她嗤笑一声,改变了方向朝他奔去,在靠近姬发时却露出了意料之外的惊喜表情:“没想到,这男孩的精神力,也这么美味呀。” 接着她便化作一团黑雾将姬发笼罩,姬发最后恐惧的眼神像利剑刺中我心,我不想他这么早就受到未来噩梦缠绕的诅咒。想到预言中姬发经历的折磨,我疯了一般扑上去阻止她,却无法改变她的轨迹。 我感到绝望,想去拉住姬发的手,却只能触碰到一片虚无。她尖锐的笑声从我的耳膜进入,将我的心刺得千疮百孔。 姬发看出我的绝望,努力清醒地吐出几个字,似乎耗费了他全部的力量:“别,别难过、没关系的,我们、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我哭着摇头,第一次如此歇斯底里地失态喊叫:“你放开他!你放开他!我把精神力给你,你放过他!” 姬发看着狼狈的我,拼尽全力:“不要……不要屈服……” 不是屈服,不是屈服的。我拼命冲他摇头。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你们更重要,我努力的方向和存在的意义、我没有选择成为一具行尸走肉的原因: ——仅仅是因为见过你们的光亮而已啊。 不要、不要熄灭,姬发。求求你,我求求你。 谁能帮帮我,谁能帮我! 我负隅顽抗着,用精神力去吸收这团没有尽头的黑雾。绝望之际,一道剑光闪过,如此强大、如此明亮,似乎将我无望迷茫的前路尽数点亮,要指引我去往新生和明天。然后黑暗被撕裂,我看见黎明到来。 好奇怪,我的世界里,也有救世主吗? 如果有,那又会是谁? 我没有看清他的脸,只依稀辨认出他高大身形的轮廓,然后再次陷入昏迷。 等我再度醒来,床头围着一圈孩子,他们担忧的目光转变为惊喜,这种桥段让我十分熟悉。 “终于又睡醒了啊!”殷郊伸出四根手指在我面前晃了晃:“这是几还认识不?” 我嗓子哑到说不出话,有些急切地将手放在他肩上,强撑问:“姬发呢?” 殷郊撇嘴:“比你醒得早些,但还在床上躺着呢,他醒了也第一个问你怎么样了,所以我就来看看你咯”,他话题一转:“不过你俩真是的,跑到那么危险的地方也不知会一声,要不是我父亲敏锐,你们现在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我咳嗽着,出声打断他:“你父亲?” 殷寿?是殷寿救了我?我脑海里思绪万千,混乱的像一团扯不清楚的线。 “对呀,要不是我父亲的鬼候剑提前做好了,能除一切妖孽,你们真吃不了兜着走!” 他那边还在喋喋不休地批评我和姬发太过莽撞。我却思维混沌,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方式去看待殷寿。 一定要给我开这样大的玩笑吗。我的救世主,是殷寿?他能指引我未来的路?真的吗? 我愣神之际,姬发赶来了,身后跟着殷寿。见我也转醒,他们面上都浮现出惊喜之意,我甚至清晰地看出殷寿不似作假的慈爱。想到那阵划破黑暗的剑光,脑海里的影子也和面前这个男人重叠。我低下头去,不愿看他。 我需要一点时间,去认清他,也去认清我自己。如此渺小、面对绝境无能为力,需要我自以为的敌人来拯救的,我自己。 “徵野,我想和你单独聊聊。”姬发略沙哑的声音在屋内响起,我记起殷郊说他也刚刚醒来,想让他先休息一会儿。但抬头对上他复杂的神情,愣了一下,点头答应了。 众人离开时,察觉到我和姬发之间古怪的氛围,面色各异。 “怎么了?”我握住手中的杯子,有些紧张地发问。他没回答,只看着我的脸沉默着,一言不发。 我咬住下唇,心头涌起莫名的担忧,一种强烈的预感袭来,我似乎要失去什么东西了。 他终于开口宣判,语气像有了裂缝的冰面,令人心惊肉跳。最终薄冰破碎,我的深重罪孽无地掩藏。 “我看到了,在和你一同被黑雾缠身的时候。你的过去,我都看到了。” “什么?”我一瞬间感觉到浑身力气被抽干,堕入泥地。那些不堪的回忆,就这样被以一种难堪的方式赤裸裸揭开。我不敢去看姬发清澈的眼睛,我害怕在里面看到我的污浊与肮脏。 “你真的杀过人。”不是疑问句。他平静的声音下深藏失望与不解:“这就是你不愿透露的过去吗?” 我突然感到后悔,为我曾经的冲动。那些恶人有错,可杀了人的我就没错吗? 我还想挽留住我得之不易的光明,苦苦哀求:“你听我说,姬发,你听我说……” “我不想听。”他的眼睛无波无澜,看向我时像看着被他抛弃的旧布偶。有难过有痛心,但更多的是对昔日玩伴跌入污淖的失望与放弃。 可是,你都将这样的眼神赠予我了,为什么,还要呼唤我的名字? 我心头难受之余又感头疼欲裂,从最初一醒来就混沌的状态里难以脱身。 姬发,你不是失望了吗,你不是抛弃我了吗,你不是要扔掉我这个朋友了吗?那你口口声声喊着的名字又代表了谁? “徵野!徵野!徵野……”我听到来自远方的呼唤,恍惚之间看到这道声音穿透冬天冰冻的湖面,行踪所至万物初生,无限生机,盎然春意。 姬发!是姬发的声音! 那我面前这个,用这样寒凉的目光注视着我的,又是谁? 我疑惑地看向他,他的嘴一张一合,可他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到?他眼睛里藏着的又是什么,他面具下的脸是在笑吗? 笑什么,为什么要笑? 他平静的哀伤是面具吗?为什么要戴着面具?为什么?他明明是在笑的啊! 我突然感受到溺水般的窒息,大口大口冰凉苦涩的水灌进我的身体。我慌乱去抓住那根看不见的稻草,却发现触手可及处存在着一根横木。 安稳、牢固地将我托举。 然后我看向带着面具的“姬发”,他的脸寸寸破裂,鲜血从缝隙里溢出。他终于不笑了,黑洞洞的眼眶里流出血泪划过血肉模糊的脸侧,最后发出痛苦的哀鸣化成渺茫的雾气。 “为什么、为什么……”那道混沌压抑的嗓音消失在无解的恨意里。 幻境,终于破了。 为您提供大神 谦千 的《[封神]飞蛾扑火》最快更新 18. 幻境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9. 苏醒 将醒未醒之际,耳畔那道声音不停地呼唤,我睁开眼时,刚好对上姬发的眼。他见我醒来,焦急的神色像薄冰迅速融化,取而代之的是湖面下深藏的喜悦。 这才是姬发。 我空落落的心霎时被他眼中的关切填满,一只手还紧紧握着他的手臂未曾松开。 我还没从那个诡谲的梦境里缓过神来,睁开眼时浓厚的绝望与悲伤让姬发神色一滞,他小心翼翼开口:“徵野?你还好吗?” 我先是小幅度地点头,意识到什么后又喘着粗气摇头:“不是太好。” “那,我该怎么办?”姬发见我想起身,伸出去来扶我,语气担忧。 “陪陪我吧。”我说,声音轻的像雾。 “啊?”姬发反应过来,连忙补充:“当然了,我会陪着你的,你好好缓缓。” 我轻轻点头,梳理着那个梦境,太恶毒太恶心的梦了。 让我在朋友为我赴险时无能为力,濒临绝望时被仇人拯救,甚至操控我的思想,让我怀疑自己而去仰慕他,最后脱险后却众叛亲离。我猜下一步就是让我以殷寿为唯一的信仰,亲眼见证命数成真,自己却难以挽回,只能在痛苦和自责中被黑暗蚕食。 可是为什么,明明从第一步就有错。我绝对不可能以我的精神力为代价去哀求她,也绝对不会放弃抵抗去期待别人的拯救。可我为什么还是没有意识到问题,还在一步步沉沦? 这就是操控思想的噩梦的威力吗?忽略一切逻辑,只有暗无天日的恐惧。我从未编织过精神控制类的噩梦,如今看来,倒是个可以尝试的方向。 等我捋清了思路,一旁的姬发见我脸色好点才出言询问:“徵野?你刚刚怎么了?我进来的时候你就躺在这里,表情很痛苦的样子,怎么叫都叫不醒。” 姬发,如果没有他,我不敢想象还要经历怎样的绝望,就算我能靠自己醒来,那样的梦我也不愿经历。 “没事,做了一个噩梦,谢谢你。”我握住他手臂的手攀上他尚且单薄的肩膀,重复了一遍:“谢谢你,姬发。” 我认真专注的眼神在模糊昏暗的洞穴里亮得像火光,照耀着他稚嫩的脸。 姬发有些不好意思:“我也没做什么,只是叫了你几声。” 不会邀功的小孩。 不是几声,是自始自终没有间断过的呼唤。 我望向他羞涩的脸,轻轻笑了笑,起身和他并肩坐着。他来扶我,我也没躲开,感受到他掌心的温暖和未来即将喷薄而出的力量。 我们挨得很近,肩膀之间没有缝隙,彼此传递着温度。 “我没醒的时候,你害不害怕?” “还好”,他掩饰什么一般摸了摸鼻尖,我转头看他,他一笑:“好吧,其实还是挺害怕的,这里太黑了,除了你,周围什么我都看不清。” 我想到那股下坠的失重感,问他:“你跳下来的时候摔着了吗?” “没有啊,这里不算太深,抬头还能看见洞口呢,虽然有点小。” 果不其然,我抬头望去,这洞穴里唯一的光亮就是从那个小口中洒下的。原来是这样吗,她那样强大的精神力一次也只能针对一人,所以才只选中了我吗? 那时候我忘了,我身上是有两种精神力的。 我没再多想,只深觉幸运,幸好姬发没事。我没有问他为什么被我推开后还愿意跳下来,为了帮我义无反顾。这个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 因为他是姬发,看到下雨愿意把天堵住去保护别人的姬发。 “你也是个很特别的人呢。”我看向他,语气认真坦荡,一如曾经对我说这话的他。 “啊?” 姬发的样子很呆很傻,我没忍住笑“怎么?也没人这样对你说过吗?” 这倒不是。他哥哥说他特别倔,殷郊说他特别傻,不过这话徵野说出来,他突然很想知道他自己特别在哪里了。 “哪里特别?”姬发有些紧张和期待地发问。 “特别……傻?”我存心逗他,拐弯抹角了一下,然后便看见他留给我一个鼓囊囊的侧脸。 真的很傻呀你,姬发。 “开玩笑的啦!其实我觉得你特别好,真的,对谁都好……” 姬发红着脸打断我:“不是,我才不是对谁都好”,他又把脸别过去,小声嘟囔:“我又不是你……” 一瞬间的福灵心至。 好吧,我好像知道他这些天在别扭什么了。 不过,真的挺好笑的。未来霸气侧漏的周武王为了朋友暗自吃醋,冷战还别别扭扭什么的,感觉好神奇。 我忍住笑意,假装咳嗽,清了清嗓子:“我也不是对谁都好吧?” 他哀怨的眼神投射过来,我改口:“好吧,可能你看到的是这样,但是你是最特别的啊!” 他又把脸别过去了,我乘胜追击:“你看,我脾气这么好,但是会对你生气耶,崇应彪天天惹我,你见过我生气没?是不是对你不一样?” 想到我们刚才刀光剑影、唇枪舌战的搏斗,我自己都感觉这个理由有点勉强,又补充道:“我想和你成为朋友,你心目中那种,可以并肩前行的朋友,好吗?” 其实,姬发是因他所说的最特别而感到害羞才转头,害怕被看到自己脸红。而且他觉得徵野给的理由挺有说服力的。结果徵野又继续说了后面那番话,让他有一瞬间被重物砸到头的呆滞,反应过来后就是一阵巨大的惊喜。 他有很多朋友了。可这话被徵野说出来,他有种说不出的感动。或许由于徵野是一块太冰冷太坚硬的冰,融化掉它,让姬发心中有种从未有过的成就感。 我看到他立刻转头,脸上薄红未消,亮晶晶的眼睛眨也不眨,凝视着我。 那样认真,那样动容。 我很难说清那瞬间心底的悸动是从何而来,我不知道自己怎堪承受这样珍贵的眼神,和我这样的人成为朋友,就这么令他高兴吗? 我们俩一个刚经历噩梦催折,惶恐难安。一个刚受过黑暗压迫,心有余悸。两颗心却在这时刻同时跳动,昏暗的环境里胸腔的咚咚声清晰可辨。 哪颗属于我,哪颗是他的?我分不清了。 他问:“真的吗?” 我说:“真的,所以好吗?” “好!”一语毕,我们相视而笑,两颗心的跳动频率如此接近,密不可分。 安静了一会儿,谁也没说话。我们俩一对上眼就忍不住发笑,也不知是在笑什么。 姬发控诉我之前的冷漠,我好脾气地朝他道歉,绝口不提我自以为的示好。 他撇撇嘴:“好吧,其实我也有错……” “你没错。”我看他不情不愿的模样,很大度地帮他解围,他却不乐意了。 “我有错的!” “哦哦,好吧。” 他又不乐意:“我有错?我哪里错了?” 我看他一脸的纠结,没忍住哈哈大笑。他见我这样,知道我嘲笑他的幼稚,哼了一声又转过头假装不理我了。 他转头的样子跟上了发条似的。 我因为自己精妙的形容又自顾自地笑了一会儿,突然想到姬发之前为我的隐瞒感伤,又联系起最后的梦境,心头那抹来之不易的快乐又消失殆尽。 我并不害怕让他们知道我的过往,我也从不曾怀疑自己做错了什么。恶人没有天收,我收了,就是为民除害。 姬发见我又沉默了下来,转头看我,对上我黯淡下去的眼:“怎么了?” 我看向他:“你上次好奇的,我的过往,你还想知道吗?” “你如果不愿意讲,没关系,那就不讲。” 我愿意的。 我扯住他的袖子,他发现了我的急切。 “那个噩梦,还是对你产生影响了吗?” 我想摇头,他却开口制止了我:“没关系,真的没关系,谁都有不可言说的秘密,我想和你做朋友,不是为了探究你的过去,是想在未来与你同行。” “你其实还没准备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对吗?如果你想倾诉,就说一点点吧,不用合盘托出,这不算欺骗。其他的,等你真正准备好了,真心愿意说的时候再告诉我吧。无论什么时候,都可以的。” 他说对了,我确实还没准备好。我的过往太黑暗,我不想在这时候说出来,让我们从朋友变成同情与被同情的关系。可是我又害怕,这种隐瞒会被他视作朋友之间的背叛。 幸好,他这样对我说。 我心底的那种失落感,被他一两句话轻易抚平。我感到轻松,笑着给他讲了我和雪狼的故事,隐去了那些怪力乱神的细节。把这个故事塑造成了美好的童话。 “我小时候性格孤僻,没有朋友……那天我在野外突然遇到了一只漂亮温顺的小狼,它有雪一样蓬松洁白的毛,抱起来温暖又舒服……我给它讲故事,和它一起数星星,它很感性,眼睛会说话……后来我们分离了,每次看到雪花,我都会想起它,我的第一个朋友,教会我很多很多……” 姬发听得很认真,他问我期不期待和雪狼重逢,我摇头。 “相遇就够了,而且只要看到雪,我就能感受到它,有些东西不用眼睛看……” 我伸出手指在姬发心口虚点一下:“它们在这儿。” 第一个梦境,我肩上落下的那片雪花,一定是你吧。 我又看向姬发,原来我从未孤单前行,对吗? 为您提供大神 谦千 的《[封神]飞蛾扑火》最快更新 19. 苏醒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20. 受伤 不知我们聊了多久,我身旁的姬发打了个哈欠。察觉到他的倦意,我笑着让他休息会儿。他摇摇头说不困,过了一会儿却安静躺下,呼吸也很快变得平稳清浅。 我抬头望了望洞口,天色已暗,估摸着应该到了傍晚。洞穴虽然不深,但上窄下宽的内部结构也让我俩无法自主脱身,只能等他们发现后赶来救援。 正当我百无聊赖地感知着森林中的植物时,耳畔却突然传来一道熟悉声响,我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那道女声在我脑海中轻笑“别怕,看把你吓的。刚刚没把你困住,却是耗费了我不少力量,现在我可没本事让你入梦了。” “我们来聊聊天好不好?我对你可好奇了……” 不好,我闭上眼不想理会她。 “哎呀,别急着拒绝嘛,我可是知道你的来路和你身边这男孩的事哦。” 她提到到姬发,我有些微愠,警告她最好不要对姬发做什么。 “我可对他做不了什么,这位身上有股龙气保佑着,我近不了身的”,她话锋一转,笑嘻嘻问我:“倒是你,这么关心他,怎么不关心关心你自己?” 我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便是多活一天赚一天地过着。后来有了为他们逆天改命而活的念头,哪里还顾及得了自己。 这念头一冒出来,她就笑得愈发开心:“我竟是不知,离了人间这么些年里,人间还有你这种人呢,太好笑了哈哈哈……” 她的声音很刺耳,在我脑海里猖狂地回荡着,我忍无可忍,让她闭嘴。 她的依旧笑意满满:“不过,你可改变不了什么。我都说了,乖乖在我给你的梦里睡下去,才是你最好的选择呢。你待过的世界那么美好,居然还愿意回到这恶心的世道,太傻了。” 过去再好,也不过虚妄。现在我有需要划破的黑夜,需要帮助的朋友,不得不醒。 “那你就试试吧,救世主,看看你想去拯救的世人配不配得上。天谴将至,人间浩劫,我等待这场炼狱太久太久了!哈哈哈哈哈……” 我听她提到天谴,深感不妙,想追问她是如何得知,却察觉到她强烈的厌世情绪。滔天的恨意席卷了我,刹那间竟令我有种毁天灭地的冲动,我不愿再与她共联。她感受到我的精神力排斥,冷笑一声,归于沉寂。 离开前她说:“万物有灵,而人类,高傲的愚蠢。” 在我尽全力将它驱逐的那一瞬,脑海中光怪陆离的记忆迅速扩散铺展。 不属于我的记忆,也不单单属于一个人。 很多人,全部都是女人。绝望的、濒临死亡的女人。有被迫祭天的人牲、有失了清白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少女,还有遭人唾弃遍体鳞伤的妓。 她们生前毫无尊严地活着,在黑暗的世道被吃的骨头渣都不剩。死后恨意化为黑雾慢慢聚集于此,判断善恶后给予所杀之人梦境,然后吞噬其精神力,以此强大自己。 感知完这段记忆,我不知该如何去看待她们。她们的悲是整个时代的悲剧,她们的恨是对世间所有人的仇恨,她们的报复是有理由的。可是被她们杀死的善人,又何其无辜。这些人的妻女又来延续这些恨意,循环往复,走上一条无尽之路。 我双手环膝静静坐着,消化着她们的苦痛与悲哀,抬头望去发现天色暗沉的速度竟如此之快,压抑感盈满心间。 姬发一醒来就看到这样一幅场面。徵野枯坐着,周身的孤独气氛似能遮天蔽日,今天在他面前快乐鲜活的样子像梦一样虚幻。好像只有这样的徵野,才是真实的,他似乎只是一道无比悲哀的、随时会消散的影子。 姬发短暂的人生里从未遇到过与黑暗融合得如此默契的人,可徵野偏偏又像是傍晚,迎接黑夜的同时还接纳了白昼的光亮。 他感到难过,为朋友如影随行的哀伤。 姬发想起哥哥总是和自己玩的游戏,于是悄悄起身,从背后圈住徵野,把双手覆盖在他眼睛上,变了声调:“猜猜我是谁。” 我早就察觉到了他的清醒,但是感觉他鬼鬼祟祟想做些什么的样子,于是没有拆穿。结果他拾掇一阵就想出了这么幼稚的游戏,我不免觉得好笑。 姬发覆上徵野皮肤的瞬间,就发现他的体温像他人一样,触碰时就像是把手置于夜色中的月光下,淡淡的温凉。 徵野很快就笑了,身体也微微颤抖着,脊背几乎靠近他的胸膛。他用他的手虚握住自己的,然后轻轻地拿下来,笑意中的纵容在渐暗的环境里愈发明显:“是谁呀?我猜不到。” 姬发有些懊恼,自己明明想逗他开心,却被他当成小孩逗弄。徵野总是这样,让人察觉到脆弱的时候却突然变得无比成熟,让他满腹计策都无处施展。 我放下他的手转头去看他时,便看到他鼓着腮帮子生闷气。 “我都猜不出来了,你还不开心呢?”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你别老觉得我有这么幼稚。” 不幼稚能玩这种游戏?我心底笑话他,面上却不显。 没等我进一步安抚他,洞口突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和呼唤声:“姬发、徵野,你们在哪?” “这里!这里!” “这个洞穴里面!” 殷郊伸着头朝洞里打量,看到我俩十分惊喜:“太好了!你们没事就好,我去附近找其他人汇合,一起把你们拉上来,你们等等啊!”说着他便哒哒地跑开了。 等到再回来时,带了另外两个帮手,其中一个算是我的熟人——原朗。 他只往洞里瞟了一眼,看到我皱眉和他对上视线,便做贼心虚似的缩了回去。 这样的目光让我警惕起来,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毒药。 殷郊在外面找了一根结实的藤蔓,递下来让我拉着先上去,还不忘开个玩笑:“徵野,你比较瘦,你先上来我们好省点力气。要是先拉姬发,恐怕到时候就把你拽不上来了。” 姬发在洞里大声嚷嚷,控诉他造谣,不过我合理怀疑殷郊是否听得清。他们为了更好使力,距离洞口有些远。 我准备拽住绳子时,姬发上前一步:“还是我先吧,万一这个方法不行,你也少耗些力。” 我摇头表示拒绝,他却不理我,自顾自拽着绳子往上爬。那边感受到拉力,也开始使劲。我突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小心点。”我没忍住开口。 “没事,快了。” 变故就在这时陡然发生。 藤蔓突然被扯断,姬发像一只折翼的雏鸟迅速下坠,他几乎快要到达洞口,这样的高度从背后摔下恐怕至少会断根骨头。 没有任何迟疑地,我冲上前,立刻趴在地上给坠落的他当了肉垫。 很痛、非常痛。尽管小时候受过很多伤,我的痛觉依旧十分敏锐,这种被重物砸中的压迫感让我感觉浑身骨头散架,五脏六腑移位,血肉被砸碎。 姬发落在我身上,比落在坚硬的地上好太多,但掉落又摔下的痛还是让他忍不住呼疼。 意识到什么,他立刻强忍着痛爬起来,看到被他压在身下的我,半跪在一旁手足无措,带着哭腔问我感觉怎么样。 “没事,嘶——”我吐字有些艰难,不过对上他通红的眼眶还是努力去安慰:“真的,其实也还好,不算什么。” “痛就是痛,你别忍着啊,呜呜……”姬发毫无预兆地哽咽起来,我猜他摔得应该也不轻松,却强撑着爬起来问我。 这回我不敢开口了,也是今天才发现我对他真的无计可施,那些逗小孩的伎俩似乎在他这儿不太管用。他总是从一些我无法理解的清奇角度让我无话可说。 于是我沉默了。 殷郊一行人也被吓得不轻,慌忙来关心我们的情况,他们担忧的脸出现在洞口:“怎么突然掉下去了,没事吧?” 姬发带着哭腔回答:“怎么可能没事,徵野疼得动都动不了了!” 我觉得有些尴尬,害怕拖了他们后腿,小声跟姬发交流:“没事,我还能动,应该能爬上去。” 姬发的眼睛红得像兔子,瞪我一眼:“爬什么爬!”然后又对着洞口喊:“你们去找个能坐着上去的吧,他爬不了!” 殷郊也为自己找的藤蔓这么不结实感到自责,满口抱歉离开了,忙着去捣鼓可以坐着上去的东西,我也没再不知好歹地拒绝,闭上眼睛感受身上的伤。 “对不起,要不是我非要先上去,你就不会被我砸到了,对不起。”姬发哽咽着开口,眼睛里溢出愧疚自责的雾,然后化为晶莹的露珠滚落。 难不成他是因为这个才哭的? 我费力摇摇头:“跟你没关系,是我自己去接的”,见他依旧难掩愧意,我补充:“如果摔下来的是我,你也会不假思索接住的对不对?要说起来,你还跳下来帮了我呢,如果没有你,我指不定要睡到什么时候去了。所以别难过了好吗?你已经帮我这么大的忙了,我就受了这么一点小小的伤——” 我努力抬手把两根手指并拢,透过指缝看见他愣愣的模样:“真的很小很小,所以别难过了”,我冲他笑:“行吗,大英雄?” 为您提供大神 谦千 的《[封神]飞蛾扑火》最快更新 20. 受伤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21. 惩戒 姬发强忍着泪,把头歪向一边,我见他这模样,心底叹息。 这样可不行啊,你得是杀伐果断,即使同伴受伤也应该眼也不眨的周武王。不然,怎么能抗起那些沉重的未来呢。 我疼极了,也累极,眼皮忍不住想阖上,颤如蝶翼。姬发见了,紧张又害怕,却不敢触碰浑身是伤的我,只是跪在一旁颤抖着、压抑着抽泣。 他前言不搭后语地给我道歉,我没力气再去回应他,微不可查地摇头,也不知他看没看见。后来我听他继续给我讲起那些关于西岐的故事,想让我打起精神,可是他的话被抽泣声截得断断续续,听起来一点也不开心。 我不喜欢这样的他和这种被悲伤包裹的美好故事,在他哀伤的语调中,我逐渐感到精神不支,也不知何时完全失去了意识。他终于放声哭泣,像一只被抛弃被伤害的小兽,孤独无依。 我在那哭声里遗忘了伤痛,只是在想: 别哭了,真的没关系。 姬发亲眼见证徵野强撑的微笑最终冰消瓦解,生命力以极快的速度消逝,最后如风散去,无踪无迹。 那是他第一次目睹朋友重伤却无能为力,也是他顺风顺水的人生里第一次感受到绝望与恐惧。孤独与哀意替换掉他原本温暖的血液,流淌在他的经络脉搏中,如此自然,却极致凛冽。 直到后来洞口聚集了很多人,想尽办法要把受伤的徵野安全带离,他才记起徵野刚才的叮嘱,照做后,小心翼翼地把徵野搀扶起来然后放在搭好的木架上。那时候他才发现徵野居然这么轻,像一片漂浮着的羽毛,只是在他怀中偶然停靠。 可是徵野平常被所有人有意识或无意识依赖着时,显得那样可靠。一片羽毛,又怎么会拥有如此安稳人心的力量? 我是被道路上的颠簸感震醒的,但那时只迷迷糊糊有点意识,后来又断断续续地陷入昏迷。完全清醒则是因为有大夫准备查看我的伤口给我上药。 众目睽睽下,一只布满皱纹的粗糙手掌准备掀开我的衣领,我却因为剧烈疼痛的伤口无法动弹。嗓子干疼,好像有石块堵住,也没能立刻发出声音。 虽说知道这种检查是情理之中,我却还是被勾起一段难堪的记忆,心脏应激似的狂跳起来。那大夫被我突然急促的心跳声吓得一愣,回过神便见我睁开眼一动不动盯着他,眼神中夹杂着努力克制的寒意。 瞬间的天旋地转。 “你们都先出去吧,我检查时不喜有人在场。” “你之前可没这要求!为什么突然……?”姬发有些着急,出言询问。 “现在有了。好了,你们快出去,不然他伤势加重,谁来担责?”那大夫声音愠怒,打断了姬发。可若是有人上前,便会发现他表情木然,双目无神。 众人只好退下,离开之际,姬发紧皱的眉头也没有丝毫松懈。 我操控着那位大夫帮我检查完最严重的伤口后便让他离开了,他走得风风火火去准备伤药,回来时提着药包呆立在我床边。 我遣他出去,自己艰难地涂抹着,幸好双手没被砸太狠,还能动弹。 费力换好药后,我疼出一身薄汗,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直到耳边传来小声的嘀咕,苏全孝和姬发正为要不要叫醒我进行激烈讨论。 没有让他们苦恼太久,我自己睁开了眼睛。苏全孝见了,惊喜地上前,问我要不要吃点东西,我才发现姬发手中的碗和汤匙。 我点点头,努力起身,苏全孝眼疾手快地将我搀扶起来半坐着,姬发上前舀了一勺饭,看那架势是准备亲自喂我。 我吓得眉心一跳,苏全孝还在我耳边说悄悄话,语气有些不满:“我明明说我来的,他非要跟我争,下次我来……” 不用了,谢谢你们。 我冲姬发摇摇头:“我自己可以。”然后抬起手想把碗接过,对上他委屈控诉的眼神,讪讪停了动作。 “你还是好好歇着吧,别什么事都逞强。”苏全孝语重心长把我停在半空中的双手放下去塞进被子里,姬发趁机塞了一口粥喂进我嘴里。 我推脱不掉,只能张嘴,干裂的唇触碰到温热的粥,空荡的胃暖意慰藉,蔓延至全身。 “烫不烫?”姬发问。 我摇头,见他一勺粥吹了又吹,动作十分不熟练,想来也是第一次照顾人。 我就这样在他俩期待又欣慰的眼神中结束了人生中最如坐针毡的一顿饭。老实说,我对这种被当成小孩照顾的氛围八分陌生,两份尴尬,十分不适。 恐怖的是,大家似乎对这样的角色扮演有些上瘾,我本该冷清的病榻前每天都围着一圈人,换着班给我喂食。 我试图制止这种不符合我心理年纪的行为,却被他们用“可是昨天谁谁都可以,为什么到我就不能喂了?”的理由打败。 从一开始的严词拒绝到后来麻木接受,我的头脑和双手在这期间都有不同程度的退化。而他们这种行为被我当做人类幼崽时期对于母性光辉的向往,毕竟以后他们就没有当妈的机会了。 大概是这么个道理。 想通后我尽力配合他们表演,敬职敬责地扮演好属于我的角色。 底层生活馈赠给我的强大自愈能力让我很快痊愈,身体素质变好,我才准备开始用脑。那天姬发来看完我后,我让他把我事先要他准备的东西拿来。 姬发有些疑惑地取来了那根断掉的藤蔓。果不其然,我在藤蔓断裂处看到了一半整齐的切口,另一半天然的崩断。想到原朗那个做贼心虚的眼神,我忍不住想要收拾他了。 我没有解答姬发的疑惑,害怕他一时冲动跟原朗起了冲突,那小子的心机和狠辣程度不是姬发现在能对付的。我只笑着说,受这么重的伤,要把罪魁祸首找出来泄泄愤。 他挠头,问需不需要他去烧了这“罪魁祸首”让我解气,我说不用,得我自己来收拾才能算解气。 他走后,我一直在心里思量着对付原朗的方法。他一直用崇应彪做借口,藏在身后恶心人。既然他这么喜欢躲在别人身后,要是把他挡箭牌撤了,这只老鼠又能往哪儿逃呢? 我受伤后崇应彪鲜少拜访,至少我清醒的时候不曾见过他影踪。那天我让苏全孝帮我找他来,还吓了他一大跳:“你不怕他趁你病要你命啊?” 不会的,崇应彪就算坏,也是明面上的坏。这种事,他做不出来。况且,我也不认为他对我恨之入骨,到了想杀我而后快的地步。 倒是那个原朗,一直搞小动作针对我。之前躲在崇应彪身后隔应我,我养在窗台上的花养一盆死一盆,练习用的木剑用一把断一把。上次让我动怒,是因为我在树底下捡到一窝嗷嗷待哺的小鸟,悉心照顾着,某天回来却发现他们全都被拧断了脖子,死相凄惨。 我那时还有些迟钝,以为是崇应彪的旨意,去找他算账时却发现他身后的原朗身上一股腐烂和血腥的气味。 人可以坏,但不能烂。 从那天起我就一直在想办法让他露出马脚,可我一直想不通的是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惹到了他,竟让他想置我于死地。这一次,洞穴的深度他心里有数,加上殷郊那句话,也让他认为我会先爬上去,所以想出了这么歹毒的方法来对付我。 崇应彪面色复杂地赶过来后,我也没跟他寒暄,把藤蔓扔在他面前,语气淡然:“人为切断的,当时这个位置站的是原朗。” 他听到这个名字后一惊,捡起藤蔓端详,脸色越来越差,我继续:“当时我养的鸟,一夜之间暴毙,死得很惨……” “不是我!我没让他去做这些!”崇应彪紧攥着手里藤蔓,双目通红朝我低声吼。 “我知道,我没有怀疑你。告诉你,只是为了让你提防他,别被当枪使了还心里没数。”我语气淡淡,平静中透出虚弱。 崇应彪几乎算得上是落荒而逃,没过多久,浑身是伤的原朗就被压来给我道歉。 他被崇应彪一脚踢跪,我皱眉让他站起来。不是同情,只是不喜这种桥段。谁料他居然突然发起疯咒骂:“我他妈的就是看不惯你这种虚伪的样子!跟那个贱女人一模一样,你们这种人都该去死!去死!贱货,去死!” 这种程度的辱骂对我来说是家常便饭,不值一提。崇应彪却被他骂怔住了,反应过来后又是一顿爆打。而他一改平日里唯唯诺诺的形象,辱骂我的污言秽语不绝于耳。直到被打得说不出话拖出去,还狠狠盯着我,眼神中传递着恨意。 “对不起。”这是离开的时候崇应彪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我想。不过你真该长点记性,得擦亮眼睛识人啊。 还有,我都说了,不要再被当枪使了。打人厉害成这样,脑子怎么这么笨。 后来我听说崇应彪那天气急,直接把藤蔓甩在他脸上质问,所有人都知道了原朗的所作所为,指点鄙夷。姬发无比生气,当即和崇应彪一起打了他一顿。加上后来崇应彪的“加餐”,原朗恐怕得躺在床上好好躺一段时间了,就算好了,被排挤挨白眼日子也不会太好过。 为您提供大神 谦千 的《[封神]飞蛾扑火》最快更新 21. 惩戒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22. 小鸟 后来我找时间去看了看卧病在床的原朗,他一见到我便目眦尽裂,不过翻来覆去也就那几个贱货、去死、伪善之类的词语,我听都懒得听。 我不喜欢窥见别人的隐私,陷入他人的回忆让我觉得难受。但事情关乎我自己,我也不会固执地坚守这种没必要的原则。 他受了刺激,精神很脆弱,只一眼,我便明白了他对我的恨意从何而来。 原朗是奴隶之子,他母亲费尽心机地爬上醉酒主人的床才有了他。被算计的伯候穿上裤子不认人,认为自己受到了侮辱,想杀之泄愤。而他母亲求到了正妻处,希望逃过一死。 可能有人不解,小三不求男人去求原配。可这位主母偏生是个心慈的,被女人的苦苦哀求打动,只让她离了此地,未曾诛杀。 没过多久,她便发现自己有了孕,诞下一子。然后用一个众人难以拒绝的条件换来了苟且在伯候府的生活,虽然处处遭人白眼,至少衣食无忧。而这个条件,就是放弃自己的孩子,等年岁到了,代替嫡子送至朝歌做质子。 主母怜稚子无辜,常给些好的衣物吃食,他感恩戴德接过,却在背后痛骂她虚伪。加上他母亲在一旁煽风点火,又听府中众人对主母心善感念称颂,更觉不平衡,恨意扭曲。 看完这段乌七八糟的回忆,我真觉得他脑子有问题。 他不去恨管不住下半身,既得利益者还想对他们母子除之而后快的生父,不去恨以他为筹码换取“前程”的生母。去恨一位跟他的苦难没有丝毫关系的善良女人,现在又把仇恨转嫁给更不相关的我。 站在他的视角,我第一次感受到阴暗老鼠的生活和心理。他在第一天听到任何庶子身份的人都偷偷打量,暗地里记恨崇应彪虽为庶子,却因为能力被殷寿称赞,有追随者上赶着讨好。他谄媚地跟在其身后,以崇应彪为借口针对众星捧月的姬发和殷郊,每天都在背后进行阴毒的诅咒。 后来,他看到了我,传言中应该和他一样可怜卑微的我。而我却敢当面与崇应彪争执,能光明正大地与姬发等人交往,甚至后来还获得了几乎所有人的喜爱。 他听到别人在背后称赞我温和包容,脾气很好,听见别人用期待的语气想与我交往。相似的经历让他回忆起他曾经痛恨的那个女人,他把自己的扭曲阴暗当做真性情,把我们这种人称作伪君子。他把曾经想却不敢对那个身份尊贵的女人做的,全部变本加厉付诸于我。 我看到他亲手拧断那些脆弱生命的脖颈时,脸上癫狂得意的笑,我简直要吐了。这种人,天生就有扭曲的灵魂,是最为恶心的东西。 不过,他居然会在我身上看到那个女人的影子,我也得佩服他眼神好。那种善良,太过软弱。他也得庆幸她不是我,不然别说他母亲和他的命,就算是那个心狠手辣,敢做不敢当的男人,我也得拼尽全力去杀了。 我最恨是非不辨,善恶不分。 正好,我准备开始练习编造精神控制类的噩梦,也不知道从哪里找试验品,他就送上门来了。 我朝原朗一笑,他眼里明显的惊恐无处躲藏。 他刚才感受到的大脑被强制剖开的迷茫与痛苦一定和这个徵野有关,他是怪物!是怪物! 原朗嘴里大声嚷嚷着妖物、怪胎之类的词,听到熟悉又陌生的称谓,我脸上笑意更浓。 很好,想杀他的理由又多了一个。 他的精神力比我想象中强些,可以感受到我的侵入,不过也在意料之中。毕竟他是个恨极还能忍气吞声蛰伏,扼杀无辜生命眼也不眨的恶臭玩意儿。 那就让我看看吧,你内心深处的恐惧。 一片荒芜,他所惧之物无所遁形。害怕被忽视、害怕看到别人比他幸福,最害怕的是善恶有报。 真好笑,他潜意识里居然也知道什么是善、什么是恶吗?原来只是不思悔改、抱有无尽的侥幸啊。那就好好感受一下吧,你害怕的,一个容不下你、人人高尚到眼中不容一丝尘,随便一缕光亮就能让你烈火焚身,皮开肉绽的,属于“圣人”的世界。 你就被一次次审判,然后一层层跌入地狱,等着万劫不复吧。 请好好享受,我送给你的,美好梦中梦。 解决完他,我才明白手起刀落的重要性,若不是之前一直想抓住他的马脚,也不会受那样一次痛。以后再遇到这种人,就算是毒蛇没脚,我都得给他“添足”。 我之后过了一段清净日子,不用高强度训练,崇应彪也不来找茬。而姬发每天快乐的像只山野间的鹿,叼着好玩的就来找我分享。他和殷郊一起唱双簧,把我和苏全孝逗得笑不停。 不过,卧床养伤的日子也有尽头,而那段时间的骄奢淫逸也以一种切肤之痛报复回来。具体表现在由于身体素质退步,每天被加训后的腰酸背痛。 等我能跟上大家的节奏时,又耗费了不少时间。日子过得如水般平淡,我每天除了训练就是在餐桌上观赏这些处在一头牛食量的男孩如何进食,悄悄在心里猜测谁吃得最多。结果是众人不分伯仲,而我还因为胃口小被姬发当众批评:“你得多吃点啊,你看你瘦的,以后长不高的!” 承蒙关照,不过我不认为撑破我的胃就能突破基因极限直击一米八壮汉。况且,虽然扮做男子这么多年,我的自我认知也没有达到跟他们比较男子气概这一步。 这个时代女子活得艰难,但我也不愿意抛弃这个身份。我时刻记得,我属于她们的行列。 最近值得一提的,就是殷郊的十二岁生辰了。殷寿为他大办了一场,臭屁小男孩一天都高昂着头,数着贺礼然后分类。毫不吝啬地让朋友们选些喜欢的拿去,我再一次感受到金块珠砾,弃掷逦迤的豪爽气概。 殷寿在台上大讲特讲,我在底下眼皮打架。昨天抓了只兔子,以它的视角在从林里跑了几年,眼睛里全是些庞然大物,怪吓人的。我精神力训练有些透支,他的声音又跟敲钟似的,昏昏沉沉让人发晕。 他激情讲话结束后,几个小孩围成一桌,兴高采烈地复盘,斟酌着他的话,奉为金科玉律。我在一旁打着哈欠,意兴阑珊。 “徵野,你怎么一直都对二王子不敢兴趣啊?” “有吗?没有吧,我还挺崇拜他的。” 根据人类的尿性,我不能一开口就对他表示不满。一个突然出现的黑粉和一个逐渐脱粉的真爱,谁的话比较有说服力显而易见。 “真的吗?看不太出来啊?” 假的,我偶尔累了,崇拜星星眼装的不像。 “真的,我只是不太会表达,他说每句话我都记得呢。还记得他刚来的时候说我们的父亲不好,他愿意成为我们的父亲,记得他说打仗一定会死很多人,牺牲是很有必要的……我可感动了。” “他是这么说的吗?我怎么感觉不像呢?” 差不多就这么个理儿吧,你阅读理解做的没我多,所以感觉不出来,我一针见血给你挑破,标准答案给你了,不用谢。 “就是这么说的呀,是你忘了吧?看吧,你还没我崇拜他呢,他说的话,我每句都记得。”然后我又意译了一遍殷寿的经典语录,送给他们一个绝对没问题的坚定眼神。 有人怀疑吗?我上课过目不忘,过耳入心,老师多次称赞,强大记忆力官方盖章。你怀疑那当然是你记错了,要不然还有人敢去再问问殷寿吗? 况且,我训练了这么久的精神力不是虚的,看我一眼,保证你小子连你爹都忘记了,更何况他个殷寿。 殷寿喜欢温水煮青蛙,太巧了,我也很有耐心。 直到姬发屁颠屁颠跑过来,我还在侃侃而谈,把那群小孩唬得一愣一愣的。他们有种奇怪的感觉,心底对殷寿的崇拜像被一阵水冲走了,只留下淡淡痕迹,似乎堵塞的地方一下通了,浑身轻松。 结束心理辅导,我才把目光分给姬发,他手里攥着一个小东西,还没喘过气就想开口说话。 我拍拍他背给他顺气:“你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他摇头,把手掌摊开,一只玉石做的小鸟静静躺在他的手心。通体淡淡的青色,雕刻得很细致,小巧玲珑,色泽温润,似乎给他白皙的掌心都晕上一层暖光。 姬发看我愣住,粲然一笑:“还记得我们当时冷战的时候吗?我有一次从你窗边路过,就看到大概这么大的一窝小鸟。挺可爱的,就是毛还没长齐,不过后来没看到了呢,应该是长大以后飞走了吧。” 他见我还没反应,把玉石往我怀里一塞,继续手舞足蹈比划着,眼睛里满是骄傲快活的光:“殷郊的贺礼里拿来的,我一看到就想起你了。鸟飞走了你也别难过,相遇就够了,你告诉我的,它们能遇到你,还被你照顾得那么好,也挺幸运的。对了,还有,殷郊刚开始可不乐意给我,我求了他很久,还叫了他好几声大哥呢,你怎么谢我?” 他歪头冲我笑。 “你想怎么谢?”我感受着玉石上残存的暖意,思绪翻涌。 “下次比试别选其他人了,选我吧”,见我没反应,他又补充:“你很厉害,跟你打比较过瘾,好不好?” “好。”我答应你。 “还有,谢谢。” 为您提供大神 谦千 的《[封神]飞蛾扑火》最快更新 22. 小鸟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23. 烦恼 关于那只玉石小鸟的去处,我想了很久。想把它做成吊坠,又想把它留着,等以后有了属于我的剑再制成佩饰。 不过,我最后只是把它放在窗台上,藏在了那株常青的草待的花盆里。我笑着问青草愿不愿意,它对我过于小看它的度量感到不爽,教训了我几句。 “我可不是你们人类,喜欢搞歧视。这玉石鸟周身灵气氤氲,我当然乐意给它个指导。万物有灵,虽说是石头,也不一定不能开灵智。” 我知道它在说大话,不过还是向它称谢。那只兔子甚至吃了它一口,也依然是只普通兔子,一块石头,我当然也不指望它能通灵,然后变成什么天材地宝。把它置于此地,权当是为那些夭折的生命留个纪念。 姬发说得我照顾是幸运,可我知道,不是的。我不该在暴雨中将它们带回来,自作主张结束了它们生命里的风暴。若不是我,它们或许还能翱翔天际,而不是殒命于几尺窗台。 “你为什么悲伤?”那株草突然开口。 “我哪里有,明明我就在笑。”我反驳它对我心理的揣测。 “骗子,我都闻到了,很凉很凉的味道,像夏天的暴雨过后泥土粘得我满身都是,我讨厌这种感觉。你不准难过了。” 我都差点忘了,情绪是有气味的。它的话太过霸道,我有些想笑。却又很羡慕它这么单纯随心,如果悲伤真的可以控制就好了。 “或许有一点吧,我很难感到快乐。”我这样回答它。 “又在说假话了,你每次刚回房间浑身就会裹满阳光和露珠的味道,温暖又舒服。你们人真奇怪,连自己的感受都不愿意承认。” 真的吗?我居然会无意识地快乐吗,可是是为什么?因为训练变强让我有种拽住命运的满足感,还是因为和他们待在一起太放松?也或许两者兼具。 我暂且放下了这个问题,询问自己是快乐还是悲伤,实在无解。 时间快得像在狂奔,留下的唯一痕迹就是暴涨的身高和青春期不可言说的秘密。 不知回答了多少遍关于我为什么突然长得这么高这个问题,我有些厌倦了。 今天姬发会好奇,明天殷郊又来问,偶尔崇应彪也皱眉看着比他还高的我暗暗较劲。我对此的统一回应是优良基因。 难不成我还得给他们科普一下女生初潮时身高会暴涨的常识吗? 对少女来说,这是值得庆祝的成长印记。可于我而言,这就是一道催命符。 我需要费劲心思隐瞒的秘密又多了一个。 不过万幸,我这段时间不会太痛。只是心情烦躁,不过有途径发泄也不错。 “鄂顺对徵野,徵野胜!” “崇应彪对徵野,徵野胜!” “殷郊对徵野,徵野胜!” 姜文焕抱紧怀里的剑,扭头问姬发:“他今天打这么狠,谁惹他了?” 姬发一脸沉重地摇头,苏全孝见状安抚地拍拍他的肩,姬发上台的时候满脸写着视死如归的悲壮。 我得多打他们几次,免得以后力气够不上空留遗憾。 我和姬发剑刃相接,未开刃的铁剑撞击声清脆的刺耳。他力气比以往大了不少,技巧性也有所提高,硬碰硬我不一定会赢。 不过很巧,我今天心情不好,就是想赢。至于取胜的手段光不光明,磊不磊落,无所谓的。都说了我这人一向没什么原则。 “姬发。”刀刃在空中呼啸出一道风声,我在风声里看向他。 他皱眉,复看向我,我朝他一笑。心理暗示让他盯着我。 他瞬间走神被我逮住了机会,一剑抵住他的胸口:“你输了。” “姬发对徵野,徵野胜!” 我故意挑衅他,笑得很狡诈:“怎么走神啦?”他狼狈地低下头,走下高台不理我。 我没在意,转身迎接我的下一场胜利。 姬发为那瞬间的愣神感到懊恼,不是因为输赢,而是出于一种难以言说的感受。 他的所有朋友,都逐渐出现了少年的特征,譬如变声期长出喉结,譬如眉眼间愈发坚硬立体。 可徵野是个例外。 他个子突然蹿得很快,面容却愈发柔和。原本瘦弱时清秀但气色很差的脸,逐渐变得白皙红润,隐隐有惊艳之色。加上本就温和的性子,表现出来的神色温柔又圣洁。 刚刚笑着看向他时,居然让他心跳漏了一拍。倒不是说他这人对朋友有什么隐秘怪异的思想,只是在那瞬间,突然觉得面前的徵野无比陌生,这种猝不及防的感受让他有些不自在。 这种不自在一直持续到了晚上,这在期间,他从始至终都没有主动跟徵野讲过一句话。徵野看向他时,他还欲盖弥彰地躲避视线。 姬发这种别捏让我觉得奇怪,他一向是个很大度的人,说话也真诚直白。我不由得反省我自己,难道今天做的真的有点过分吗? 自己有错在先,我一向拉得下脸皮去道歉。可当我笑嘻嘻地走到他面前时,他却逃似的想离开。 姬发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只是很细微的感受,但徵野想靠近他的时候,他就是想逃。 我把姬发这种躲避现象归结为青春期综合症。于是,我坚持不懈地想帮他进行心理疏导,他也同样坚持不懈地想跑。 事情演变到了奇怪的地步,我俩的追逐战进行到了白热化阶段。终于,我追上了他并一把扯住他的袖子。 “你跑什么?” “你追什么?”他回答的时候气喘吁吁,补充道:“我也不知道,看你追就想跑。” 我无语。调整好心态后,问他是不是因为今天下午比试的事情。 他给了我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 “呃……差不多吧。”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差不多又是什么意思?你别老让我猜呀。” 老实说,我精通幼儿思想教育。但是揣摩姬发的思想,我从来都不在行。 “行”,他突然下定决心似的,双手郑重地放在我肩上,打量我一眼后,又很挫败地缩回手回答:“不行,我说不出口。” 我想谴责他这种极其不负责任的吊别人胃口的做法。他却趁我没反应过来,一溜烟跑了,离开的时候甩给我一句:“下次,下次说!” 憋了口闷气,我见他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夜色里,独留寂寞月光。 姬发见徵野没追上来了,忍不住回想刚才那一眼。 夜色掩映下,徵野的脸在月光中白皙透亮,微微泛着荧光。眉弓、颧骨、鼻梁,没有一处显露出过度折叠的坚毅,组合起来像是春天莺的啼鸣,柔和流畅。 后来,他不敢再往下看,只能落荒而逃。 回到屋里,他思索再三,还是没忍住问殷郊,觉不觉得徵野有点奇怪。殷郊大大咧咧躺在床上:“有吗?没有吧。” 姬发觉得有些难以启齿:“没有吗?你不觉得他长的有点……”不像男人,可是他说不出口。他总觉得这话一说出来,就会陷入一种难堪尴尬的境地。 可是殷郊似乎完全没有这种困扰:“啊,你说这个呀,确实,他貌若好女。” 姬发听见这话,腾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支支吾吾半天没吐出一个字。他有点搞不懂,殷郊怎么就这么缺心眼地直白说出了这几个违禁词。 殷郊见他反应这么大,也忍不住疑惑:“你怎么了?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他长什么样,再说了,长相能代表什么啊?长一副温柔相,打人的时候还不是拳拳到肉。”他说这话时撇撇嘴,吐槽之意明显。 姬发没再搭理他,头脑里一片混乱,理不清那团纷乱交错的线。 我也没好到哪里去,姬发刚才那一眼把我看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有些害怕,拿起镜子端详着这张脸。 可以说是跟雌雄莫辨的英挺沾不上分毫关系,只能通过人为手段努力往那边靠。我比他们白很多,眉毛细弯,鹅蛋脸。尽管我努力通过外力帮助让我看起来有几分英气,但是治标不治本。 军营里个个长得坚毅,就连相貌好些,性子温和点的鄂顺、苏全孝等人,都不是男生女相这挂的。更不用说姬发他们了,神清骨秀、俊朗非凡,过几年也一定是高大威武类型的。 我简直不敢想象,到时候我在他们其中会有多显眼。 苏全孝一进屋,就看到徵野拿着镜子翻来覆去仔细盯着看,诡异又好笑。 “知道你好看,也没必要一直盯着吧。”苏全孝笑着打趣他。 谁知徵野一副被刺激到的模样,放下镜子指着自己的脸问他:“好看?我好看吗?” 苏全孝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不太确定地点点头。然后便看见徵野一脸挫败,一头栽倒在床上,嘴里念念有词。 “完了,我完了……怎么这么不争气,你为什么要长这样……” 吓得苏全孝立刻找补:“没什么啊,这样没什么不好啊,每次大家被你打了都说看到你这张脸气都消一半呢……” “大家?”我腾一下坐起来:“大家是什么意思?你们不会在背后讨论我的长相吧?” 苏全孝一个激灵,讪讪地笑:“大家只是随口一提嘛,你每次打人太狠了,又不能怪你,所以随便打趣打趣而已啊,没别的意思,你别多想……” 我不想想了。 烦死了,都怪姬发。要不是他,我才不会自寻烦恼。别人看都自在的很,他别扭个什么劲儿啊。 为您提供大神 谦千 的《[封神]飞蛾扑火》最快更新 23. 烦恼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24. 少女 很长一段时间,姬发每次无意中和我对视,都会慌忙躲开。察觉到他的不自在,我也尽可能在他躲我的时候假装不知情,但是心中也难免有微小不适。 一次射箭比赛,我站在靶子前眯起眼准备发射时,姜文焕突然提议来一场比赛。众人的热情瞬间被点燃,直叫嚷着让我选个对手。 殷郊兴奋地把一旁的姬发往我这边推,姬发暗示性地冲他摇头,表情很为难。见他这样,我有些烦闷,没再看他。 “崇应彪吧。”我语气淡淡,混在旷野的风声里音量愈小。 众人有些讶异,目光投向姬发。因为那块玉石和那个承诺,平常这种时候我百分百会选择姬发,下一次被我践行成了每一次。 连崇应彪也有些疑惑,怀疑自己听错了,指着自己脸问:“我?” “嗯。”我无视众人的惊讶和猜疑,径直走向崇应彪,把弓箭递到他手里:“别啰嗦了,你先。” 崇应彪挑眉看我,又看看垂头不知在想什么的姬发,露出一口大白牙笑容灿烂,然后挑衅似的看着我发表赛前宣言:“我可不会让着你,输了别哭。” 一句话,同时针对两个人,他一向很懂挑衅。被他暗中讽刺比赛放水的姬发抬头瞪了他一眼,想起这段时间背后有些人开玩笑说的话,更不敢看我。 我觉得奇怪,我的实力摆在那儿,他又不是没被我打败过,凭什么说姬发对我放水?不过我没有深究这个问题的答案,只当他在放屁,往他小腿肚上踢了一脚:“乱讲什么,谁哭还不一定呢。” 这一脚不轻不重,踢得他有些发愣。徵野蹙眉不悦的表情让崇应彪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大家在背后对他的调侃,说幸好打人痛的是他不是别人,不然可得记恨着打回去。面对徵野这张脸,谁下得去手。 一个男子,却面若好女。怪不得姬发最近看到他就发愣,比试次次都输。 崇应彪对我一笑,那笑容里有些我看不懂的东西。然后他手中那支箭离弦而发,在风中疾驰,正中靶心。 他一扬头,语气很欠揍:“都说了,我不会让着你。”接着若有所指地看向姬发。 我受不了他这股阴阳怪气的劲儿,一把夺过他手上的弓箭。搭弓、瞄准、发射,一气呵成。 细长的箭矢像莽撞的战士,轨迹脱离了我应该射中的靶子。众人啧啧摇头,认为我此局失误。 崇应彪脸上得意一闪而过,却即刻被那只到达终点的箭击破。 只见我发射的箭矢直刺他先前的那支,一举把它劈成两半,空中唯余风鸣。 “好!”不知道谁先带头鼓起掌来,人群瞬间沸腾。有人好奇地拔出那两支箭,看到我那支把另一支劈得干脆利落,问我怎么做到的。我淡然一笑,突然想到之前学过的一句话,看向崇应彪,朝他挑眉:“无他,唯手熟尔。” 见他愤愤转头,我大声冲他喊:“别偷偷哭啊!”听到这句话的崇应彪离开的速度更快了。 大家围在我身边要我教教他们,我笑着答应,告诉了他们一些我练习的方法和总结的经验技巧。 其乐融融,除了姬发。 他看见徵野被众人簇拥在中间,心底涌起一股说不清的违和感。苏全孝坐在徵野身边,手肘相碰,时不时相视一笑,显得默契十足。 今天的一切都让他感到烦闷,刚才选择了崇应彪,现在又和苏全孝如此和谐。所有和徵野有关的都让他觉得烦躁异常。 可是这是为什么?姬发在心底问自己。 徵野不一直都是这样吗?一直好人缘,一直和大家走得很近。所以到底是哪里不对?他想不出来,也问不出口。 所以他不愿再看,沉默着离开了。 我见姬发一直站在远处,遮掩着目光朝这边看,心底涌起一股奇怪的紧张和期盼。不过这种泡沫似的虚妄感最终因他一言不发的离开而破灭。 “徵野?徵野?我刚刚跟你说话你怎么走神了?”苏全孝有些不满地开口。 “有吗?抱歉,能再讲一遍吗?”我掩住眼底的失落,为刚才刹那的失神表示歉意。 耳畔是苏全孝耐心的第二遍讲述,我忍不住问自己,你到底怎么了? 不过我更想问的是姬发,他为什么总这样,毫无预兆地开始冷战,让人摸不着头绪。想到他刚才比赛时不情不愿的躲闪,我心情更差,不过还是强忍着烦躁,脸上挂着笑意和大家交谈。 苏全孝似乎看出了我的魂不守舍,随便找了个理由让众人散去。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他靠着我认真地发问:“你最近怎么了?是因为姬发吗?” “啊?为什么这么说。”我神色一滞,掩耳盗铃般扯了扯地上的草,突然想起窗台上那株,顿了顿,停止了动作。 “很明显吧,你俩平常走那么近,这段时间互相躲着一样。连比赛你都选别人,也不和他交流什么的。”他盘腿坐着,目光放在面前的草地上,声音不大,却有种不可反驳的笃定。 哪有,明明只是他在躲我。 “所以是为什么?”他看向我,面上是单纯的好奇,见我摇头,他又说:“总不会是大家那些玩笑话你们当真了吧?” 嗯? “什么玩笑话?”我眉头一皱,转头看他。 “你不知道吗?”他也有些惊讶,自言自语嘟囔道:“那他们嘴巴真严”,见我一脸严肃盯着他,他讪讪开口:“到时候别说是我告诉你的,我以为你知道呢……” “快说吧你。” 他挠挠头:“其实真的就是开玩笑的,大家说你每次主动选对手都选姬发,不给别人机会,又加上你本来长得就比较……”他有些纠结地看向我,我面无表情,示意他继续。 “说你面若好女,说他每次输给你是看呆了故意放水,不舍得伤你,还说你们看着挺般配的!”苏全孝迅速说完这句话就站起来一溜烟跑了,甚至没敢看我脸色。 我坐在原地感觉自己被雷劈得外焦里嫩,他这席话让我短暂地丧失了思考能力。等我反应过来,还是觉得难以接受。 那瞬间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把所有人全部都狠狠打一顿。 这种程度的造谣已经不是离谱两字可以概括的了,怎么着也得用离奇来形容。 我不得不感慨青春期男生的无限精力和丰富想象力。回忆起姬发这段时间的别扭,又联系起这些谣言,我心头顿时涌起一股抓耳挠腮的烦躁。 真烦。 不过我没花太多时间去整理纷乱复杂的思绪,因为一道动听的女声打断了我的思考。 “你好,请问,你有看到一只兔子吗?”苏睛有些紧张,声音发颤,像一头惶惶不安的小鹿。那个背对着她的少年转过头,柔和漂亮的脸上波澜不惊,她眼里闪过一瞬的惊艳。 我听见这道音色清脆的询问,循声望去,目之所及处是一个清丽的少女。根据衣制可以大体推断出她应该是朝歌的见习祭司,我露出一贯的温和笑意,摇摇头。 她的双颊还带着奔跑过后的红润,有着这个年纪的少女都拥有的鲜活美丽的生命力,让人见到她的失落也同样为之遗憾悲伤。 “我帮你去找找吧。”我主动开口。 “真的吗!”她有些激动,察觉到什么又低下头难掩怯意:“会不会麻烦你?你们下午还要训练吧?” 我笑着站起来,拍拍身后的灰尘和泥土:“没关系”,然后走到她身边:“一起去吧。” 她感激地冲我笑笑,我们并肩走着,闲聊中交换了姓名。 “徵野?这个名字不太适合你”,她话音刚落便有些后悔,意识到了自己的冒昧:“抱歉啊,我没有别的意思。” “没事。”我不在意这个名字,它并没有很好的寓意。 “我觉得你应该叫玉呀泽呀什么的,比较符合你的气质。”她说这话时很真诚,我发现她并不如我对这个时代女子的印象一般内向羞怯,反而很大方而且自来熟。 这让我不由得反省自己的刻板定义。 “谢谢,你的名字很好听,很衬你。”我也很真心地夸赞。苏晴,很快乐很美好的名字,像她人一样。 我们聊了一路,她讲到自己的故乡和童年的记忆,我大概了解到她的身世。 她居然也来自西岐。前一年遇到祭司征召,因为颇有天赋,于是被选中来到朝歌。 她说她很想念远方的西岐和故乡的亲人,问我来到朝歌有多久了。我扳起手指一数才发现我已经在此地生活了四年,今年也快满十四。 时间居然这样快吗? 又想到她刚才说的符合我气质的名字,不免感慨,曾经痛苦生活了九年的痕迹似乎已经被我完全抹平,这其中也或许有时间的功劳。 “那你会想家吗?”她问。 我猜她现在需要共情者的慰藉,不过很抱歉,我安慰不了她。 我如浮萍,无根亦无依。 见我摇头,她有些失落:“我如果也像你这么坚强就好了。” 不好的,坚强对于你们这个年纪而言,不算褒义词。 我轻笑:“以后再坚强吧,现在没关系的,随心所欲地哭和笑都是被允许的。” 为您提供大神 谦千 的《[封神]飞蛾扑火》最快更新 24. 少女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25. 绯闻 我又忍不住想到了姬发,目光投向叽叽喳喳的少女,他们都快活的像丛林中的小鸟,单纯随心。 “我都说了一路了,你会不会觉得我话有点多?我母亲老是说我姑娘家不应该这么噼里啪啦地讲话,我就总想凭什么啊?谁规定的女人不应该讲话……”苏晴释放天性般抱怨嘟囔,前言不搭后语地讲着。 虽然只有几句话的交情,可她却觉得徵野有种奇怪的能力,让人想要靠近,好像无论什么都能被他理解。 不过全部吐出口后,舒服是舒服了,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局促地挠了挠头。 我为她的单纯感到惊讶,没设想她居然会对陌生人吐露心声。察觉到她冲动后的窘迫也不免发笑,为了缓解尴尬便开口回应。 “确实没有这种道理,你讲话很有趣。”对上她亮晶晶的眼睛,我还委婉地表达了希望她多个心眼的劝告。 她笑得灿烂,像一朵开在夏天烈日下的花。 “当然,我只给你讲过这些,我觉得你是个好人,忍不住就全部说啦!” 苏晴的率真和信任让我感到不好意思,紧接着便听见她说:“聊了这么多我的,你也讲讲你嘛。” 我没有聊起我乏善可陈的过往,而是选用了一个庸俗的开头。 “我有一个朋友,他和你一样来自西岐”,这引起了她的兴趣,我继续谈起姬发和我之间的故事,从那个赌注开始。 这是我第一次以一个局外人的视角去看待我们之间的经历,我和他似乎总是在争执然后又和解。这些年有过太多太多次,我甚至难以数清。每次的对峙都开始得莫名其妙,然后两个人努力靠近却越走越远,最后又和解得自然无比。 那么这一次呢,我们又会以什么样的方式结束这场漫无目的的对峙? 她听完有些困惑,我以为是由于我们无聊的冷战起始,可是她说:“怎么感觉听你说的,你好像总是把他当做不懂事的小孩子一样?而且奇怪的是你都这样想了,却还是会跟他怄气。” 有吗? 她接着解释:“你好像总觉得他很幼稚,但是我听起来觉得他生气还是挺有理由的。如果我是他,你有这么多朋友,对所有人都这么好,也会忍不住委屈吧。” “可是他也有很多朋友啊?”我忍不住反驳,不认为两者有什么冲突。 “不一样的吧,他或许把你当做比较特别的朋友,你却并没有表现出对他的特别。反而一直觉得他莫名其妙地耍小脾气。”她眼珠滴溜溜转着,补充:“不过从局外人的角度,我其实也觉得你对他挺不同的,好像格外无奈?其实他生气的时候你不明所以,也会有些生气吧?不然为什么你这么温和的性子会反反复复跟他冷战?不是早就该耐着脾气哄他了吗?” 最后苏晴补充:“我只是根据一面之词去猜测,不过旁观者清,我感觉你们之间怪怪的。” 她话说的直白,一长串反问句砸得我发懵。是这样的吗?我回想起跟别人相处的时候,似乎没有什么可以扰乱我的心境。可是姬发,他固执执拗的时候我也不可避免地感到委屈烦恼,最后只能采用跟他一样的方式去对峙。然后无疾而终,周而复始。 我沉默了。关于姬发,我需要时间去捋一捋。 所幸她是个不会让气氛凝固的人,后面寻找兔子的一路都很有趣,我度过了这段时间最放松的一个午后。 直到我帮她抓住那只调皮出走的小兔,笑意都没从我的脸上淡去。 她小心翼翼地接过毛绒绒的小家伙,珍重地圈在怀里,面上溢着柔和温暖的光。 很美的场景,如果没有被突兀打断的话。 “喂,你们在那里干嘛?”崇应彪见我和一个陌生少女走在一起,皱着眉冲我吼。 神经病,关他屁事。 这一嗓子很凶,苏晴有些害怕地往我身后躲,我向前走了一步,面色不虞:“和你有什么关系,管好你自己。” 他嗤笑一声:“我说这段时间这么奇怪呢,敢情是发情了”,他这话说得粗鲁,脸上一副看好戏的表情:“怎么,姬发知道吗?” 我无语至极,甚至有些动怒。不过害怕他看到背后苏晴的脸,还是耐着性子让他离开。我不敢用一位少女的清誉去赌他的人品,这太冒险。 他见我护住苏晴,挑眉一笑:“你这么紧张,我可真有点好奇了,你平常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也会有喜欢的女人?” 我忍无可忍,可他离我太远,不能用精神力控制。正当我想往前的时候,身后的苏晴突然冒出来,动作太快,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你这人说话真难听,我和徵野才刚认识,他好心帮我找兔子,还被你泼污水,你真讨厌!”苏晴声音又大又清脆,除了愤怒,还藏着一丝微不可查的害怕。 崇应彪被少女的控诉砸得一愣,心头微微诧异。刚才见她躲在徵野身后,还以为是个胆子小的,居然敢骂他? 不过一句不痛不痒的“你真讨厌”还到不了让他生气的地步,他朝苏晴一笑:“你胆子挺大,知道我是谁吗?”他的脾气可是人尽皆知的差。 “你是谁和我有什么关系。”苏晴把怀中的兔子圈得更紧,声音不自觉减小。 崇应彪见她抱着竖起耳朵的兔子满脸警惕,觉得有趣:“你怎么不吼了?刚才骂人声音不是挺大的嘛。” 我服了他,深吸一口气然后吐出去:“你到底走不走?想打一架吗?” 他见我语气平淡,表情却严肃认真,知道我不是说说而已。想到下午还有训练,朝我们这边最后看了一眼就离开了。 我向身后的苏晴表示歉意,她摇摇头说和我没关系,还说谢谢我帮忙,她下次请我吃饭。 我怕传出对她不利的流言蜚语,拒绝了她。她看出了我的顾虑,想到刚才崇应彪的反应,遗憾地垂下头,没有强求。 头脑一热,我告诉她以后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可以悄悄来找我,不过又想到我现在的身份,感觉有些不妥。 她倒是没多想,听我这么说,很开心地说好,还让我以后有需要的话也悄悄找她。说这话时特意强调了悄悄两个字。 她真的是很可爱的女孩,单纯不谙世事又热情开朗。 我们笑着道别,苏晴的出现让我的好心情持续了一下午。训练结束的时候,苏全孝还好奇地问我怎么不生气,我这才想起那个玩笑。 “你们无聊瞎编的,我有什么好生气的”,说完我加了一句:“清者自清。” 一旁的姬发脸色一僵,接着崇应彪嗤笑一声,吐字清晰:“确实是清者。”说这话时还不露痕迹地斜我一眼。他话里的反讽意味过于明显,不明所以的众人流露出想看好戏的神情。不过因为我在场,不敢表现得太明显。 “心眼脏的人看什么都是脏的。”我低头擦剑,语气淡淡,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崇应彪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我:“就算我心眼不干净,那你这个正人君子偷偷摸摸跟女人幽会,又算是什么?” 他的话像一把大火,点燃了这群青春期男孩的八卦热情,窃窃私语很快蔓延开来。 “徵野,你这就不够意思了啊,这种事怎么不跟弟兄们分享分享啊?” “就是啊,没必要藏着掖着吧?” 他们像一群兴奋的猴子,迫切地渴望我这个当事人把经历当做香蕉分享出来。最好惊心动魄,一波三折,才能满足他们的口腹之欲。 我深知他们的求知欲若得不到满足,一定会人为制造出更加离谱的故事。对我和姬发的调侃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心底问候了崇应彪一百零八遍,我起身去放剑,边走边用一种浑不在意的语气回复:“你们信他的?我只是今天碰巧遇见一个女生,帮她找了找她养的兔子而已,话都没说上几句。” 我尽量把这次邂逅形容得不值一提,可我低估了他们无穷无尽的想象力。 “碰巧?哥几个怎么没这种碰巧的机会?”说完他们挤眉弄眼地笑笑:“长得漂亮不?” 我破罐子破摔:“漂亮”,然后朝他们摆摆手:“不过名字我都不知道,你们也别问了,安心训练吧,我们来这是干嘛的不会不记得了吧?” 苏格拉底有个著名观点叫做“认识你自己”。一群人质,在朝歌期待什么浪漫故事? 我都这样说了,他们的热情瞬间被浇灭,深感无趣后一哄而散。 崇应彪对于徵野的话是半个字也不信的,那个少女为了维护徵野,伶牙俐齿的样子他可没忘。不过出于某种心思,他冷笑一声,没再说什么。 苏全孝他们显然对此有新的解读,我见姜文焕一脸复杂地走到我面前拍拍我的肩,在他们期待的目光中开口安慰:“害,质子身份有什么?你这么优秀,有人喜欢正常的很,你也得接受自己的内心,不用去逃避……” 我被他说的抬不起头,心里策马奔腾。他们遮遮掩掩的同情让我都误以为自己是个情窦初开却不敢面对的少年,对此我只能苍白无力地解释:“我不是,我没有,我们真的是第一次见……” 他们看我的表情愈发怜悯了。 为您提供大神 谦千 的《[封神]飞蛾扑火》最快更新 25. 绯闻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26. 追日 姬发见他们热热闹闹凑在一起讨论,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却也有种突然放下的松快感。这些天听大家打趣他和徵野,他总觉得很奇怪,尴尬地制止他们的玩笑话。可是众人反而越来越起劲,还说什么“都是兄弟,开开玩笑怎么了?” 对呀,所以他究竟在尴尬什么?姬发想不起清楚,面对徵野一句云淡风轻的清者自清,他更觉得自己心里有鬼。 可那到底是一只什么样的鬼,他捉摸不透。直到今天听见大家热情讨论那个女生,看到徵野羞涩逃避的反应,他才好像有点明白了。 人到了年纪,不可避免地将旺盛的精力分给除了友情之外的情感。徵野模样漂亮,性子又温和,在这群莽撞调皮的男孩里太过格格不入。大家自然而然把对异性的好奇投射在他身上,偶尔打趣他们也是出于对另一种懵懂感情的向往。 姬发作为上了年纪的一员,也不可避免地萌发出这种隐秘的期待。而作为被调侃的主角之一,这种心思比众人又更加强烈些。但对自己的朋友产生这样的感觉,他难以自处,所以难免觉得尴尬无措,想要逃离。 不过徵野是男子,他也会有喜欢的女孩,他们是是一样的。 想通了这一点,姬发心里轻松很多,不过对于当事人里只有他一个人不知所措这件事还是耿耿于怀。 我反正是不会去宽慰他的。姬发想。 我当然不需要他宽慰,事实上,我现在只想逃离这里。 在被当成自卑敏感少年进行心理疏导的第不知道多少分钟,我注意到了远处原地踱步的姬发。 我得找个理由离开。 然后我冲他招手:“姬发!”万幸他这次没装作听不见,见他朝我这边看,我乘胜追击:“我有点事想跟你说。” 他点点头,我艰难地挤出人群,冲他们抱歉一笑,辜负众人的好意走向了姬发,并把他带到了一个僻静角落里。 “你为什么要躲着我?是因为他们说的那些玩笑话吗?”我厌倦了冷战的游戏,直接开口询问。 姬发点点头,然后又摇头:“有这个原因,但是不止是因为他们,是我自己没想明白……” 我盯着他示意他继续。 可他停了下来,不愿意再告诉我些其他的——比如他的困惑。 我也没刨根问底:“那你现在想明白了吗?” 他点头。 “那以后闹脾气之前能通知我一声吗?我也好提前准备准备。”我这话说的有点泄愤的意味在,他听出来了,挠挠头:“我没闹脾气”,见我表情不快,他又补充:“好吧,下次不会了。” 相信男人的承诺是笨蛋,这是我后来明白的血的教训。 不过听他这么说,我当时还是挺开心的,还幼稚地和他拉勾,他也保证绝不再犯。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变了就是猪八戒。”我念出这个熟悉的童谣,然后和他拇指相印,他眉眼弯弯,接着抛给我一个问题。 “猪八戒是什么呀?” 这次是我考虑不周了。 最后,我只能凭借模糊的记忆给他讲述了猪八戒的故事,高老庄那一段他听得目瞪口呆。 “猪精还能跟人成亲呢?” 我心底嘲笑他大惊小怪,跨物种跨性别相爱在几千年后的未来屡见不鲜。不过对他来说确实还是太超前了。 我换了一种委婉的措辞,契合他们这个年龄的罗曼蒂克观念:“爱能超越一切。” 他露出懵懂的神情,我拍拍他肩膀,不懂就对了。时间还长,好好想想吧。 见我离开,他紧跟上来:“然后呢?后来怎么样了,他们在一起了吗?” 老实说,为了避免未来他可能出现的无止境的好奇,我想敷衍地告诉他“然后他们就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 多么美好圆满又方便快捷的结局。 但是出于对传统名著的尊重,我没能说出口。于是这个跨越种族的爱情故事就变成了原著中为了信仰渡过九九八十一难的励志冒险故事。 接连几天,我讲得口干舌燥,他听得乐此不疲,到了结局他还意犹未尽。 “你还有其他故事吗?” 放过我的嗓子吧。“没有了。” “好吧。”他有些失望,不过后来他说,为了报答我给他讲这个精彩故事的恩情,他要带我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我被他神神秘秘的样子勾起了好奇心,他冲我一笑:“到了你就知道了。” 那天训练结束后,他偷偷摸摸带我踏上了一条杂草丛生的小路。向上攀登的过程中脚下很不踏实,因为高而密的草覆盖在泥土上,让人无法辨别是虚空还是实地。 姬发走在前面,一路都在提醒我,告诉我下一步需要怎么走。我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生怕不小心摔下去。 很崎岖的一段路,艰难向上后终于到达了他所谓的秘密基地。 我往下看,基本辨认不出来刚才行径的轨迹,不由得好奇:“你是怎么发现这儿的?” 他的表情也挺困惑,似乎我问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问题:“就自然地往上爬,然后就到顶了呀。” 果然,勇敢的人会得到奖励。 “一般人看到这种野蛮生长的草和漫无目的的路是不会自然往上爬的。”我站在山顶向下看,景色美的很壮丽。 感谢勇敢的姬发,让我这种胆小鬼也能沾光见到这样美丽的风景。 “是吗?”姬发随口一说,就站在了我身侧,口吻有些骄傲:“怎么样,很美吧。” 很美,关于万物和自然,难以雕琢的壮丽。 山顶的风很大,呼啸着卷起衣角再灌进去,带给人的凉意都是莽撞肆意的。山腰的草无所顾忌地疯长,尽全力托举着张扬的花。山涧的泉也匆忙地狂奔,随意路过一块又一块没有形状的石。 充满野气,自由随性。 姬发见我看风景看得愣住,知道我是真心喜欢这里,心里满是得意。他扯住我袖子,告诉我还有一个惊喜。 惊艳之色还未从我面上淡去,他一声嘹亮的口哨后,一匹骏马奔向我们。 姬发拿出袖中不知何时准备的苹果,递给亲昵蹭他的马,在它的咀嚼声中望向我,目光中满是跃跃欲试的期待:“骑马从这里下去,可刺激了,要不要试一试?” “野马你也敢骑?” “我已经驯服它了,它现在很乖”,见我没答应,姬发一脸急切地解释。 我还是没反应,他着急到开始幼稚地挑衅我:“怎么?你不敢吗?” “切”,我挑眉:“谁不敢。” 他瞬间兴奋,一跃上了马背,动作干净利落。接着他朝我伸手,洒脱肆意的画面在夕阳映衬下暖意融融:“那可说好了啊。” 鬼使神差地,我握住他修长且覆有薄茧的手,借力上了马,虚揽住他的腰。 “抓紧了!”他笑容灿烂,一扬缰绳,马蹄离地,向上嘶鸣。害怕滑落,我条件反射般双手环抱住他的腰身。距离突然拉进,他身体一僵,感受到脖颈处细密的呼吸,心中更是腾起一股刺挠般的痒意。 姬发的腰比我想象中细,而且似乎有些怕痒?我一靠近,他就僵住,像根木头。 姬发,一触即发。 我在他身后笑得颤抖,洒下的呼吸像某种开关刺激着他的耳朵和脖颈。 所幸夕阳是橘红色,万物都平等地被染上羞意,他混迹在其中,小心藏匿也不会被人发现。 骑马下山是另一种感受,抬头远方是瑰丽的落日,低头脚下是变幻的美景。 姬发在我身前,没有人看见的地方我可以放肆地笑。数不清第几次伸手去触碰一旁的花草,姬发终于开口,声音里满是笑意。 “坐在野马上胆子还这么大,现在不怕摔下去了?” 我握拳轻轻往他背上一敲,他装模作样地呼痛。 “你个骑马的不专心点看路,关注别人在背后做什么。要是真摔了,我怎么着也要拉你垫背。” 姬发笑容更大:“放心,我骑马可厉害了。” 我们不约而同地想起曾经那场比赛,我第一次把手放在他肩上夸赞。当时那个羞怯的男孩如今已然长大,能骑着野马在无人踏足的坎坷山间骄傲地炫耀自己的骑术。 连带着曾经迷茫悲伤的我,也有幸享受山野处的烂漫和属于他的快乐。 时间啊,如果你真的这么奇妙,那就在这里停住好不好。 夕阳给出了否定的答案,它沉没的速度远大于我们身下野马的蹄。逐渐昏暗的天空朝我们倾压下来。 遗憾像潮水袭来。 可我还没感受够,这种快乐。 我攥紧姬发的衣角,他微微往后侧身:“怎么了?” 我下意识摇头,又意识到他可能看不见,才慢吞吞地说:“没什么。”语气是我自己都没有预料到的失落。 “我们去追太阳好不好?”他似乎察觉到什么,轻快地开口。 “什么?” 姬发没有理会我的讶异,只是轻轻笑了笑,然后突然更用力地甩起缰绳,让马加快了速度。 追逐落日这种事,怎么可能呢,我想。 可我眼见着夕阳倾落,给身前的姬发背影染上一层淡淡光晕,落日笼罩着他,一切似乎都慢下来、静下来了。 我甚至有些分不清这是余晖还是晨曦。但那刻我已了然,如果追逐太阳的是姬发的话,就一定有可能。 为您提供大神 谦千 的《[封神]飞蛾扑火》最快更新 26. 追日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27. 幼稚 这是苏晴第二次在质子营边徘徊,她等了两天,却还是不见徵野踪影。抬头望去,已日薄西山。 今天不出所料,又要失望而归了。她正要离开,一道熟悉的声音叫住了她。 “你是什么人?在这儿鬼鬼祟祟两天了,到底要干嘛?” 是那个讨厌鬼!苏晴一边在心里吐槽自己运气不好,一边抱紧兔子拔腿就跑,甚至头也没回。 崇应彪并不知道那个背影是谁,只是见她每天都来这附近走走停停,看起来图谋不轨。今天随口一问,居然就开始跑了? 果然有问题。 他几个箭步上前,见实在跑不过,近在咫尺的少女狠下心一转身,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见苏晴一脸的视死如归,崇应彪有些忍不住笑,被他憋了回去,只发出一声冷哼:“我当是谁呢,怎么,来找徵野?” “关你什么事!”苏晴说完抱紧了兔子,盯着脚尖,看起来有些紧张。 “我老早就想问了,你每次看见我就把你这丑兔子抱这么紧,是怕我吃了它?” “难道不会吗?你看起来就像是会干这种事的人。” 崇应彪见苏晴满脸警惕,被气笑了,正想吓吓她,突然被一道声音打断。 “崇应彪,你在干嘛?” 徵野刚和姬发回来,便看到这样一副场景:崇应彪满脸写着不安好心,盯着面前低头瑟瑟发抖的苏晴,手还往前伸着,目标赫然就是苏晴怀里的兔子。 崇应彪先看向面前的苏晴,她突然抬头双眼放光,眼里全是正气凛然的徵野。然后又把视线投向一道回来的两人,说话夹枪带棍的:“我当是谁呢,哼,不过其实不用想也知道,除了你,谁还能有这种左拥右抱的本事呢?” 清清你脑子里的黄色废料吧。 我不愿跟他多说,走到他们面前问苏晴:“怎么了?你在找我吗?” 苏晴点点头,把兔子举起来:“自从那天找到它之后,它就一直不吃东西”,她用求助的目光看向我:“怎么办呀?” 我安抚她:“没事儿,我看看。”然后把那只兔子接过,盯着它黑黝黝的眼睛,大概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你关它用的笼子是不是有些松了?或许它是出去找东西吃了,吃饱了才回笼子的。你回去加固一下笼子的门,看看它进食情况怎么样。” 这只兔子还挺诡计多端,自从上次成功越狱,每次都趁苏晴午休偷偷跑出去遛弯吃东西,然后估着点回去。 苏晴一脸恍然大悟:“我回去看看。” 我见小兔一脸萎靡,有些想笑,补充道:“你没事可以带它出去转转,它还小,喜欢新鲜,老待在笼子里不自在。” 那只兔子亲昵地蹭我掌心,苏晴郑重点头:“我记下了,谢谢你。” “不用谢。”我微笑回应她的感激,把怀里的兔子递给她。在一旁目睹一切的姬发终于忍不住了:“我能摸摸它吗?” 苏晴一愣,我见姬发盯着我问,扶额无语:“你看我做什么,你问兔子主人啊。” 姬发如梦初醒,尴尬面向苏晴,还没开口,苏晴便点头如捣蒜般回应:“可以,可以,当然可以。” 我只好转变方向,把怀中的兔子递给姬发。他手足无措地接过,感觉怎么调整也抱得不对劲。 “好小一只哦”,他抬头看我,目光中闪烁着好奇的光,我在其中看到了对生命的惊叹和仔细。他接着问:“怎么看你们抱着那么自然,我好像怎么弄都怪怪的。” 我还没开口,一旁站着当木头桩子的崇应彪忍不住嘲讽:“你除了种田还能干什么?西岐农夫。” 这句话存心针对姬发,却被苏晴听了进去:“你什么意思?西岐怎么了,农夫又怎么了?你有本事就别吃饭啊!” 崇应彪被怼噎住了,不可思议地看向苏晴。不是,他骂徵野,苏晴帮腔,他能理解,嘲讽姬发两句,她在这激动什么? 还没等他开口,苏晴就把兔子从姬发手中接过举起来:“你本事这么大,那就自己试试啊!” 崇应彪冷笑,一把接过,气势汹汹:“哼,谁怕似的。”他伸手的动作又快又粗鲁,看得苏晴眉心一跳,十分后悔。 没曾想,他接过兔子后小心翼翼捧着的样子比姬发还要不自然。接着便听见姬发嗤笑:“我当你个猎户多能干呢。” “你干嘛这样说他,都搞什么地域歧视,幼不幼稚。”苏晴的话一落地,崇应彪便疑惑抬头,姬发则一脸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我?幼稚?” 姬发转头看我,我假装面色凝重地点头。他委屈地问我到底站哪边,苏晴抢答:“徵野可跟你们不一样,他站公平那边”,然后邀功似地看向我:“是不是呀?” 我忍不住发笑,姬发缠着我给他一个答案,还不忘指出一个我都忘记的盲点:“你不是说你们俩之间连名字都不知道吗?” 我一愣,全然忘记这一出。三人疑惑的目光齐齐向我投来,我扯住姬发的袖子边退边说:“我说我不知道她名字,又没说她不知道我名字,对吧?” 苏晴收到我求助的眼神,目光坚定地点头。虽然不知道徵野为什么这样说,但是他肯定有自己的道理。 我感激地看向她,简单道别后就拉着一脸不情愿的姬发离开了。 苏晴看向崇应彪怀里的兔子,尴尬开口:“那个,你把它给我吧,我要回去了。”不要问她为什么突然对崇应彪这么礼貌,其实也没有太多原因。只是觉得会谨慎对待小动物的人应该不会太坏。 崇应彪还在纠结刚才苏晴为什么帮他说话,摸了摸兔子耳朵后递出去,没忍住问:“你刚才那样,是为什么?” 苏晴娴熟地接过小兔,对上他复杂的神色,以为他问自己为什么骂他,撇撇嘴:“我就是从西岐来的呀,有人嘲讽你家乡,你生不生气?” 不是问这个,骂他的人多了去了。可是要他真挑明了问,他说不出口。 苏晴见崇应彪丝毫没有要离开的迹象,反而一脸的苦大仇深,不解地抬头:“怎么了?你还有事儿?” 崇应彪飞快吐出一句:“你刚才为什么帮我说话?”然后摸了摸鼻尖,眼神四处乱瞟。 “哈?你就想问这个呀?”苏晴白皙的手抚上小兔的脊骨,一边向下一边随意解释:“不是说了嘛,我站公平那边。你骂他不对,他骂你也不对,我想说就说了。” 公平吗?崇应彪突然觉得苏晴是个很奇怪的人。看起来胆子很大,实际是个纸老虎,壮着胆子说话还紧张地发抖。但是为了她口中的公平,居然敢当面和不认识的人叫板。 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是突然毫无预兆地开口:“我叫崇应彪。” 苏晴抬头看他,他似乎也因自己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怔住了。见他这副尴尬模样,苏晴噗嗤笑出声:“我叫苏晴。” 崇应彪慌乱点头,然后飞快离开了,甚至忘了告别。 苏晴盯着他逃似的背影,抬起小兔的前爪挥了挥,喃喃自语:“真是没礼貌的家伙”,然后她用鼻尖蹭蹭小兔的头:“你说是不是呀?”路上还不忘一直对小兔谆谆教诲:“回去要多多吃饭,才能快快长大,好不好?你喜欢吃什么,你告诉我。还有,你到底想去哪里玩呢,不要再偷偷跑出去了……” 我现在的处境大概和那只耳边萦绕着碎碎念的兔子大差不差,姬发叨叨地讲个没完没了:“你明明认识她的,对不对?为什么要骗我们呢?还有,你到底站哪一边的?我可是刚刚才带你去了我的秘密基地,你不能翻脸不认人吧,而且,那个女生居然说我幼稚,我幼稚吗?我比你还大一岁,你觉得我幼稚吗……” “嘘——”我实在忍不了蚊子附体的姬发,伸出食指抵在他喋喋不休的唇上,他终于闭上嘴,看向我的眼神哀怨。 “第一,我说不认识她是为了避免其他人无休止的问题,你来问我的话,我不会骗你,而且我和她也不是你们想象的那种关系。第二,她不清楚这个,但是我知道总是崇应彪主动挑衅,你的反击没有错,所以我站你这边。最后,你确实有点幼稚……” 他刚开口想反驳,我便一把捂住他嘴:“听我说完”,见他眨眨眼同意,我才松开继续:“但是幼稚又不是贬义词,你们这个年纪幼稚点挺可爱的。” 这回他终于逮到空子开口:“我比你还大呢,按说你还得叫我一声哥哥”,他撇撇嘴嘟囔:“老是说什么你们这个年纪,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多大了呢……” 我比你可多活了半辈子,小屁孩。 他努力踮脚,想体现出他作为哥哥的身高优势:“你看,我比你高这么多。” 还说自己不幼稚,幼稚鬼。 姬发已经比我高出一寸,未来我们之间的差距会越来越大。每每听他们热切地讨论成长和未来,我都只是安静听着,不发表任何看法。对此殷郊不怀好意地推测我是由于停滞的身高而感到丢脸。 算了,和他们计较什么,一群着急长大的笨蛋。 我推开面前的姬发,满脸无奈:“行行行,麻烦大哥您让个路,我得回去了。” 他笑嘻嘻跟上来:“不用这么客气,一起走呗。” 在我身侧蹦蹦跳跳叽叽喳喳的姬发,幼稚死了。 为您提供大神 谦千 的《[封神]飞蛾扑火》最快更新 27. 幼稚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28. 心事 我回去的时候脸上还挂着笑意,苏全孝见到我溢于言表的喜悦,忍不住问我有什么好事儿。 我摇摇头说没什么大事,然后径直走向窗台,那盆草依旧翠绿。正当我拿起玉石鸟把玩时,他又开口了:“我记得这是姬发送你的?他当时从殷郊手里抢来,借花献佛给了你。” 我笑着点头:“对呀,因为这个,我还答应了他一个条件。”苏全孝面色好奇,可见我没继续往下说的意思,也没再问。 夜幕无星,唯有寂静,紧接着被一道平静的声音打破。 “你对他格外特别,有时候我会觉得,你只把他当成朋友。”苏全孝平躺在床上,盯着头顶的房梁。语气淡淡,听不出情绪。 他话中流露出的责怪与质问让我一愣,手里的动作也停滞了下来。我抿了抿唇,语气生涩:“为什么这么说?” 他侧过身,背对着我,先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我听见他闷闷的声音传来:“抱歉,我没有别的意思。” 我不喜欢攒着问题,让它们在某个意料之外的时间集中爆发,所以直截了当追问他:“你想说什么都可以的,你有什么想法……” 但是他打断了我:“没有,是我口不择言了。累了一天了,快睡吧。”态度很强硬,我不知该如何开口。 这是我第一次对于他们的成长有了具体概念,连苏全孝都不再是曾经藏不住心事的小孩了。我们之间的距离,似乎逐渐脱离了我能够控制的范围。其他人呢?青春的阵痛意味着推拒和疏远吗? 我想不明白。 苏全孝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鬼迷心窍般说出来了那样的话。徵野对他已经很好了,是他的问题。可是他又想,这句话,其实已经憋在心里好久了吧。 他回忆起曾经的徵野,变化真的太大了。他第一个主动认识的朋友,听他唠叨从来不厌烦的好人。分歧早就出现了,关系也早就注定了,不是吗? 姬发是坚定的人,他要前行路上共患难的朋友,所以他能拥有独一无二的徵野。而他是胆小鬼,他不敢冒着失去这个朋友的风险去坚持他的定义,所以现在连因徵野区别对待而想问的问题都说不出口。 要怎么样,才能成为和你并肩而行的朋友呢?要怎么样,你才不会把我当成需要你无限包容照顾的小孩子呢? 配问这个问题的,或许只有姬发吧。 漫漫长夜,心思各异。 姬发躺在床上,殷郊软磨硬泡要听他讲猪八戒的故事:“快给我讲讲吧,上次听徵野给你讲了一半,我现在抓耳挠腮的。” “我要睡了,好困啊。”姬发立场坚定,拒绝了他。 “行吧,那我明天去找徵野讲,反正他肯定不会拒绝我的。”殷郊甩开拽着姬发的手,蓄力一口气吹灭了蜡烛,跳上床闭上了眼睛。 黑暗中,姬发犹豫的声音传来:“我明天给你讲,你别去烦他,他每次加训完很累的。” “明天?那我还不如去找他呢,他讲得肯定比你好。” “你别得寸进尺啊,不然我马上来整你,我记得某人最怕痒了。” “来就来,谁怕谁,整了我明天还是要去缠徵野,略略略。” 姬发深呼吸一口,忍住下床收拾他的冲动。语气烦闷,不过也逐渐将这个故事娓娓道来。他讲得有些犯困,殷郊却因为新鲜而愈发精神,时不时中气十足一嗓子把昏昏欲睡的他吓得一激灵。 姬发忍住烦燥,讲到不知道几更天,也不知道中途被上窜下跳的殷郊打断了多少次。他这时候才知道当时徵野每天辛苦训练后耐心给他讲故事的行为有多感人。 两人硬生生折腾到接近凌晨才睡,但这无尽夜里又何止他们几个不眠人。 崇应彪复盘着今天的事,一想到自己突兀地介绍自己的名字时,苏晴笑起来的模样,就觉得心底涌起一股说不清的烦躁。而且,最后离开的时候,他是不是同手同脚了?有吗?没有吧?啊,好烦! 不要想了,快睡吧。他告诉自己。然后接着回忆起自己抱着兔子的笨拙模样,当时那么傻,也被他们全部看在眼里了吗?没有吧?啊,这个肯定有啊! 苏晴倒是毫不掩饰她的笑意,她为什么看到什么都在笑?有这么多令她高兴的事情吗? 最后,一道清亮的女声一直在他脑海中盘旋。 一整晚,他脑袋里全都是那句“我站公平这边。” 可是公平,世界上真的有这种东西吗? 他从小由于不公平的身份得到不公平的爱。曾经他以为可以靠努力去填补其中差距,后来才知道没用的,这个世界本就是不公平的。所以他偏执、浑身长满刺,去对抗这个恶心的世道和尽管无辜的众人。如果苏晴知道他是一个怎样的人,知道姬发这样的反击是因为他长期的挑衅,还会用这种公平的态度去对待他吗? 会跟徵野一样,站在姬发那边吧。 心头的失落重重袭来,压下他的思绪,催促他阖眼。不知何时,他才渐渐睡去。 我一夜昏昏沉沉,难以入眠,心不静,也难以入梦。清晨起床时,苏全孝依旧一言不发,我主动开口:“去吃饭吗?” 他拿起棉帕擦脸,冲洗一遍后将水拧去,在把它挂上木架时抽空点点头,期间完全没有看向我。 我们并肩走着,全程一言不发,沉重的气氛却在进入膳厅的那一秒不攻自破。 “哈哈哈哈哈哈,你们几个怎么回事?失眠也能传染吗?”姜文焕刚刚才嘲笑了姬发和殷郊挂着的两个硕大黑眼圈,随后便看见一路走来的徵野和苏全孝也满脸的萎靡不振,不由得大笑出声。 他的话引起了大家的注意,我们所到之处迎来了小规模的爆笑和指指点点。这种欢乐的氛围在崇应彪顶着迷离的眼神进来时达到了巅峰。 我看到崇应彪皱眉那瞬间明显的不解,心想他现在一定怀疑这个失眠夜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让他这个煞神变成了谐星。 幻想了一下他去演小品的样子,我忍不住笑出声。突兀的笑引起了身边苏全孝的注意,他不露痕迹地看了我一眼。不过还是被我敏锐地捕捉到了,我朝他一笑,便看见他红了耳朵,然后表情僵硬地回了我一个短促的笑。 虽然生气生得莫名其妙,不过幸好还是挺好哄的。 我在心中暗暗庆幸时见姬发冲我招手,身旁的苏全孝脚步顿了顿,明显有些不愿过去的念头。 我向姬发摇了摇头,他有些失落,但也没到难过的地步。见他没再有什么动作,我拽着苏全孝坐到了鄂顺和姜文焕对面。 苏全孝有些怔愣,呆呆地被我拉着走然后又坐下。 低头喝粥的鄂顺看到我俩过来,面色有些惊讶,把嘴里温热的粥吞下去后才盯着我慢慢开口:“你又和姬发吵架了?” 我和姬发在他们心里就是这种关系吗?我有些尴尬。 “没有啊。再说了,我们哪有经常吵架。”其实没有吵过吧,只是偶尔有矛盾会冷战而已。 鄂顺点点头,他不是喜欢关心别人私生活的人。徵野和姬发好像也确实不会经常闹矛盾,不过可能是因为徵野脾气太好,所以偶尔一次就让人印象挺深刻的。况且次次都是因为姬发。 不过姜文焕挺热心肠的,问有什么事需要他帮忙的不,我笑着摇头:“麻烦让我俩坐这儿安静吃完这顿早餐,能行吗?” “切”,姜文焕撇嘴:“行吧,那你们吃,我们走了”,他和鄂顺收拾好干净的餐盘,朝我们挥手告别,末了还不忘叮嘱我们:“今天的肉包子好吃,多拿几个。” “知道了,谢谢你。”我冲他道谢,他抛给我一个不用客气的眼神便毫不留念地离开了。剩下我和苏全孝沉默不语地进食。 我表明我的态度后,也给了他独立思考的时间。如果他愿意告诉我他的想法,那自然皆大欢喜。但他若是想要自己消化,我也不会强迫他。我是这样想的。 我不能让徵野为难,这是苏全孝的想法。如果每次都要为了照顾好所有人的情绪而费尽心思的话,那他一定会很累。徵野很好,姬发也没有错,是他太过小心眼,钻了牛角尖。 我还在等他开口,他便飞快结束了这顿饭朝我一笑:“走吧,去训练了。” 我有点懵,事情发展的顺畅程度远超我的想象。苏全孝见我这副样子,扯了扯我的袖子:“走啦。” 我魂不守舍地跟在他身后,又看见他朝姬发和殷郊招手,示意他们过来一道,心中疑惑更甚。 没等我多想,姬发便兴冲冲地赶过来,顶着两个颇富喜感的大黑眼圈,背后似乎还有一根摇成花的尾巴。还没到我身边,便着急开口邀功:“我昨天晚上可是给殷郊讲了一夜故事才换来你今天的清闲,怎么样,感不感激我?” 我啼笑皆非,看着殷郊在他背后扮鬼脸,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感激,感谢。” 苏全孝见姬发一脸骄傲,徵野无奈又放松地发笑,心中有些空荡,却也被他用脸上的微笑掩饰过去。 他在心底苦笑,徵野和姬发之间的关系,独特的那样张扬,谁又融得进去。 为您提供大神 谦千 的《[封神]飞蛾扑火》最快更新 28. 心事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29. 天命 偶尔我会想,我的成长或许和他们不一样,我们是逆向而行的。他们心思越来越重,心事也越来越隐秘,我却好像丧失了一眼洞察的能力,逐渐在这个揣摩心理的游戏中处于下风。可是我没有办法,只能安慰自己这是人之常情,事之规律。 接受变化,才能得到无限可能的未来。 秉持着这种哲学思维,我更加平和地拥抱他们偶有的叛逆与无厘头情绪。很长一段时间,我甚至觉得自己能够立地成佛了。 或许在这个世界该称为羽化成仙?谁知道呢,到底有没有神仙。如果有,那么请现在把我带走。 “徵野,你觉得谁对谁错?”陈望一脸愤懑地看着我,要求我主持公道。不过依我看,这桩案子就算是包青天来断都得思索不止片刻。 我回忆了一下他刚才噼里啪啦的一串,关于兄弟之间的纠葛,包括但不限于五个主人公,涉及友情的先来后到和三观之间的博弈。等我好不容易理清人物关系,措辞委婉地纠正他们的三观后,姬发又匆匆赶来。 我只能深吸一口气,留他们在原地思考,奔赴我的下一站修罗场。 “你怎么还在这?快跟我走。”姬发耍下这句话就霸道地拽着我往前,我不明所以地跟在他身后,发表我的疑问。 “什么事儿?” “好事儿”,他转头看了我一眼,脚下步伐加快:“大王要选一些质子去参加明天的秋猎,二王子选派了我们几个,现在要去祭台。” 我怀疑我听错了,有些困惑地开口:“去祭台?不应该去马场训练吗?” “对呀,你不知道这个吗?”他见我摇头,耐心解释道:“大王的秋猎体制很严格的,参选者要经过祭司检验才能真正随行。不过你也别担心,只是走个过场而已。” 我了然后点点头,若有所思。大商的巫卜行业还挺红火的,不知道准不准。我想起小时候那个神棍,不由得好奇朝歌的祭司占卜是怎样的光景。 我俩走了好一阵才到达祭台。 我平常多次路过此地,却还是第一次参与如此威严的仪式。平常那个宽阔宏伟的高台今天显得无比神圣,距离再远都能感受到那股不容侵犯和亵渎的庄重。 “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宅殷土芒芒……”古老神秘的颂词在重而缓的鼓声和低吟中逐渐显露,我在其中感受到巨大的压迫与无言的摧折。我努力吞吐着自己沉重的呼吸,观察周围人的反应。 所有人的脸上,如出一辙的虔诚与难以言喻的狂热。 我压下那股强烈的不适,感受到颅内几股力量剧烈地对抗着,在这种被撕裂的痛意中努力清醒。我头疼发昏,可我现在站在高台之上,不能倒下。 撑过去,撑过去,这是我当时唯一的想法。 我使劲咬着嘴里的软肉,企图用身体的疼痛去对抗精神上的冲击。嘴里一股血腥味迸发并蔓延,我脑海里一股力量突然得到助力般横冲直撞,钻心的疼。 身旁的姬发见我不对劲,极小幅度转头看我,见我咬紧牙关浑身颤抖,十分担忧。他偷偷朝我这边靠近,我担心他的动作被发现,轻微摇摇头。他却依旧悄悄挪动着。 我快要撑不住了,感觉自己下一秒就会倒下。 可是在下一秒,姬发的小指被宽大的袖沿遮挡着,轻轻勾了勾我的。 那瞬间,痛感皆成虚妄,我的所有感受都像消失了一般,只剩指尖的温暖。 疼痛是假的,晕眩是假的,只有指尖的触碰和身侧的姬发是真实存在的。 我迟钝地转头,他背对着秋日萧瑟的太阳。尽管逆着光,我还是能清晰地看到他的脸。 介于稚嫩与坚毅之间,逐渐成熟的少年。他眉角如剑藏锋,眼中却盛满关切担忧的光,温暖柔软。高挺的鼻梁映衬着饱满的眉弓,微微抿起的唇彰显着他的焦急。攻击性十足的长相却覆盖着清朗温柔。 我望向他,却没有用眼睛窥视他的曾经。只在心里勾勒着他的成长轨迹,突然发现,原来他已经这样逼近那个英勇神武的未来王君了。 颂词还在继续,吟唱似从亘古而至,隔绝出一个特殊的时空。他们在里面虔诚地跪拜,我在外头望着努力朝我靠近的姬发。 那瞬间,我心头涌起一股超然的平静,不知在什么地方,看到了雪落,然后看到一片白茫茫。 我朝他笑了笑,心中豁然开朗,疼痛瞬间被抚平。 下一秒没有应验,我也没有倒下。 他见我转好,松了口气,接着又小心翼翼地挪了回去。 我等待着所谓的祭司检验,却见苏晴也在队伍之中。她见到我,眼里闪过激动,被她用微勾的嘴角压了下去。 更巧合的是,她居然刚好正对着我。 苏晴笑意盈盈,都盛在眼睛里,面上假装严肃。我朝她弯了弯眉眼,她心照不宣,我俩就这样传递着彼此都不知道代表了什么的暗号。 直到开始占卜,我们之间都没有其他人那种严肃庄重的氛围。 火焰悠悠燃起,苏晴这时才认真起来,按照步骤进行动作。 苏晴闭上眼,紧张地吸了口气。虽说这种仪式的象征含义大,简而言之就是走个形式。但这也是她第一次为他人占卜,况且这人还是徵野。 手指点上卜骨的时候,她还有些遗憾自己只学了占卜没学祈福。 我见旁人都结束了,苏晴还愣愣地看着面前的卜骨,甚至有些颤抖。 “别紧张。”我用气声安慰她。 苏晴嘴角努力扯出一抹笑,吐出一口气后便收了卜骨。她的眼睛望向我,然后点点头,跟着那队祭司离开了。 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我正在思考,突然被一道蛮力冲撞,向那人看去,便见崇应彪挑衅似的看了我一眼。 他到底有什么毛病? 今天需要思考的东西太多了,刚从头痛欲裂的状态中缓过来的我有些倦怠。 过会儿在想吧。我需要思考苏晴留给我的那个复杂眼神的含义,还要验证我的猜想。至于崇应彪,我懒得去管了,他一直这样。 苏全孝走过来:“你刚才是怎么了,我见你嘴唇白成那样,头疼又犯了?” 我点点头,他接着说:“姬发和殷郊刚才被二王子一起叫走了。” 我抬头,目光有些疑惑。“我没问他们啊?” 苏全孝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回去得好好睡一觉,这是我一路上唯一的想法。 可惜事不随人愿。我一到房间,那株草就在我脑子里疯狂摇晃,我只能放弃倒头就睡的计划,认命般走到了窗台边。 “你有事儿吗?” 它听出了我的疲倦,原本准备的长篇大论被浓缩成一句话:“呃……刚才似乎有点事,但是好像其实又没啥事。” 可以的。我沉默地凝视了它一会儿,它瑟瑟发抖,卯足了劲往土里钻。 算了。我真的累了。 可是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我太疲惫了,甚至忘了给自己造梦。太久依靠这种能力,我早就忘记了自己无意识的梦是什么模样。 这次我的梦境里充斥着空荡、虚幻和诡异。一脚又一脚地踩空,一次又一次地醒来,始终是一片虚妄。梦境混乱到我根本无法数清究竟重叠了多少层。不同于那次为我量身打造的噩梦,这次连恐惧都只有无尽的虚无。 苏全孝见我冷汗直冒,猜测我是被梦魇缠住了,担忧地开口唤我。 那道声音由轻到重,终于把我拉回了现实。我醒来后喘着粗气,苏全孝皱着眉一脸担心。 我冲他挥挥手示意没事,可是直到起身踩在实地上,我都觉得虚弱无力。 强撑着走出房间,我见到一个意料之外的朋友。 “徵野!”苏晴见到我很惊喜,不过这种惊喜很快转变成了欲言又止的纠结。 身侧的苏全孝看到她,很识趣地给我打了招呼说先离开。我点点头,他朝苏晴颔首后很快走出了我们的视线。 “怎么了?”我问苏晴。 她从袖中取出一块卜骨,放在我面前,面色凝重,参杂着困惑。 “我们一开始接受这个任务的时候,大祭司说不会出现什么问题,只是礼制规定。况且随意占卜会对被卜人产生影响,所以我们这场占卜的形式大于意义。” 我见她神情复杂,便知道这次事件还有但是。果不其然,她纠结了一会儿便开口继续。 “但是,我……我在这块卜骨上感受到了其他东西,我之前从没见过的……”她说到这里有些语无伦次,我镇定地打断了她的慌乱。 “没事,看到什么都可以告诉我。” 她摇摇头,神色很焦急:“我不敢告诉大司命,这太奇怪了,占卜不是这样的……” “她有很强的精神力。记得吗?我告诉过你,万物有灵,精神力也有强弱之分。”那株草突然在我脑海中开口。 听到这话,我突然想起我曾经目睹的那个预言。一样的毫无预兆,一样的不合常理。 难道她也看到了什么吗? 我皱了皱眉,正想询问。她却突然下定决心般抬头,明亮如炬的眼睛盯着我。语气笃定,宣判似的开口。 “徵野,你不敬天命。” 为您提供大神 谦千 的《[封神]飞蛾扑火》最快更新 29. 天命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30. 博弈 苏晴脸上的表情不算好看,我从中看出了纠结和不忍。在这样的神色下,这句类似审判的话语都显得苍白了许多。 我们沉默着凝视了彼此一会儿,像是在进行某种无声的对峙。终于,她因受不了这种气氛而率先败下阵来。 “我本应该将此事告知大司命。”她停顿了一下,我便趁此时机开了口:“可你没有,不是吗?” 她摇摇头,脸上刻着某种隐忍的痛苦:“我不知道,我到底应不应该这样做……如果别人知道了,你又会有怎样的下场。” 我没有求情,只是问了她一个问题。 “你刚才说,占卜不是这样的,所以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苏晴受到我平静语气的感染,逐渐冷静下来:“我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些东西,这不符合常理”,说完这话她抬起眼皮飞快地掠过我的脸,然后低下头很小声回答:“至于具体是什么,抱歉,我不能告诉你。” 我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那你最后的决定呢?是什么?告诉别人吗?” 她使劲咬着嘴唇,语气有些激动:“你是这样想我的?”对上我没有表情的脸,她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我想了很久才来找你,我相信你是个好人,也相信我的判断”,她补充:“我的直觉一向很准。” 这我知道,精神力强悍的人具有这种特殊能力。 然后我见她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在原地踱步:“我不会告诉别人,也不愿意让一个好人因为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受到惩罚。”她停下来,抬头直视我的眼睛:“但是神喻不是空穴来风的,我既然看到了,就一定代表了什么。你不敬天命,一定会受到天罚的。” 最后,她用一种很生硬的语气对我说:“明天的狩猎,你不能去。” 我为她刚才所说的“虚无缥缈”几个字感到讶异,她对天道的信仰,似乎并不如我想象中虔诚。 我将这个问题吐出来后,她看我的表情明显带着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都大难临头了,居然在意这个?” 我云淡风轻:“比起天罚,我确实更在意这个。” 苏晴脸上的匪夷所思都快溢出来了,徵野这种事不关己的冷漠颠覆了她的印象。一个温润如玉的人为什么会突然露出这样淡漠的神情? 不过她还是回答了徵野的问题:“如果你出生在平民家庭,见过底层人为了温饱苦苦挣扎,见过他们如何为了存活苦苦哀求上天,却还是只能得到贫瘠干涸的土地、被暴雨雷电摧毁的房屋和颗粒不收的农田,那你就会明白了。什么信仰,根本没有作用。” 她语气中的愤懑很明显,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见我这样,更急切了。 “我说的你有没有听?明天的狩猎,能不去吗?” 我摇摇头,露出一个充满歉意的笑容:“抱歉,我必须得去”,停顿了一下,我补充:“谢谢你帮我,你是一个很好的人。” 如果在那样的环境下能成长得这样明朗,那她真的是坚强又善良。 她还想说些什么,被我堵了回去:“我不信天命、不敬天命,更不会惧怕天命。” 天要罚我,我偏要站到它面前去。 苏晴叹了口气,眼前的徵野又恢复了她印象里彬彬有礼的模样。但她现在知道了,徵野绝对不是软弱无害的人。或许不经意间显露出的那种淡漠,才是他褪去伪装后的本性。 她是个聪明的人,没再劝说我。 “你要小心。”她离开的时候如是叮嘱我。 我点点头,目送她离去,思忖着她口中的天罚。她让我小心明天的狩猎,不过——我想起上午在祭台上时颅内的激烈对抗,那几股力量,分别代表了什么? 一个模糊的猜想在我脑海中形成。或许所谓的天罚,早就开始了。 苏全孝一个人到了训练场,姬发有些奇怪,开口询问:“徵野呢?” 苏全孝看了他一眼,缓缓开口:“他有点事。”姬发还欲再问,苏全孝却转头去取弓箭了,看起来没有想要解释的念头。 殷郊过来揽住姬发的肩膀,冲苏全孝离开的方向扬了扬下巴:“他怎么一个人来了?徵野呢?” 姬发皱着眉摇头:“他说有事”,殷郊还想问,姬发却转过头面向他,神情疑惑:“你觉不觉得苏全孝最近怪怪的?” “有吗?”殷郊用舌头顶了顶上颚,思考片刻:“好像有点冷淡?不过人有情绪是正常的吧,过段时间应该就好了。” 姬发点点头,没再多虑。 我到达训练场的时间有点晚了,见苏全孝一个人在一旁练习射箭,我走到他面前去用手抬了抬他的拿弓的手腕。 “抬高点。” 他点点头,调整好后发射,一箭射中靶心。然后转头对我道谢,笑得很松快。 他没问我关于苏晴的事,我也没打算说。和苏全孝相处起来一直很令人放松,作为朋友,他识趣的过分。 不过,我的另一个不太识趣的朋友皱着眉走了过来。 “徵野,你怎么这么晚才来?”姬发来的时候还不忘朝远处的箭靶射出一箭。他脚下没有丝毫停顿,动作行云流水般顺畅,正中红心,让一旁苏全孝刚刚射出的箭矢微微颤动。 “来比比?”他看向我,挑眉一笑。 “刚才苏晴来找我,说了点事。”我拿过一旁苏全孝递来的弓箭,眯起眼睛发射,毫无疑问地与那两只箭紧密相靠。 他哦了一声,没再询问,只是看着箭靶发笑,推搡着我的肩膀:“你看,箭靶都没地儿射了。” “你眼神不好啊,周围那么大几圈呢。” “切,那是我们的目标吗?箭靶对我而言,只有中间那圈红心,知道不?”他语气欠欠的,半靠在我身上。 “大言不惭。”我推了他一把,上前去拔箭,听他在后面嚷嚷着实力所在,不由得心底发笑。 “徵野,二王子传你。”一个我没太多印象的少年过来传话,他说完后便立在原地等我。 我把手中的箭矢递给姬发,彼此交换了一个疑惑的眼神。不过我没让那人等太久,说了句烦请带路后便跟在他身后离开了。 我猜测是与明天的狩猎有关,不过见他没有与我搭话的念头,也没开口询问。反正不急于这一时。 “启禀二王子,人带到了。”他说完这句话就退下了,偌大的屋内只有我与殷寿二人。 “参见二王子。”我从善如流地跪下,感受到他打量的目光,头趴得更低。 殷寿并没有让我起身的意思,我闻到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不由得警觉起来。他在预谋什么?兴奋和暴虐的气息简直无可遁形。 “抬起头来。”他的声音浑厚如鼓击,让我回忆起祭台上的奏歌。 我抬头仰视着他,他露出一抹微笑,像野兽捕食前的预兆。 “你成长得很好,比我想象中更快。”殷寿丢下这句莫名其妙的话,语气算不上赞扬,反而有些危险。 我胆怯地低下头,语气唯唯诺诺:“承蒙大王教诲。” “大王?你恐怕称呼错了。”前两个字从他嘴里轻飘飘地溢出来,但他后面纠正我的态度十分强硬。 “二王子恕罪,小子一时嘴快”,我飞快抬起头,与他对视一眼后又战战兢兢低下:“实在是二王子英明神武,让小子心生仰慕,不知为何,便脱口而出,愿大王责罚。” 我不断地朝他磕头,感受到额头的肿痛。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悠悠开口。 “你出言无礼,本该责罚。不过念你年岁尚小,又是无心之失,就免了。” “二王子宽厚,谢二王子。”感激之后我跪坐起来,垂眸不语。 他饶有兴致地盯着我溢出血丝的的额头:“你倒是狠得下心。” 殷寿语气玩味,见我又匍匐下去,摆了摆手:“起来吧。” 我起身的时候膝盖一软,勉强站定后便听见他说:“唤你来此,是有要事嘱咐。” 我抱拳弯腰:“二王子吩咐,定不留余力。” 他又开始无言地打量我,空气中的威压愈发强大,那股气味钻进我的肺部,让我有些喘不过气。 “明日秋猎,不必再藏拙。”他缓慢走到我面前,说话时的气息像毒舌吐信,密密匝匝的凉意从我脚底升起。 我正欲言,他似乎有所察觉,率先开口:“我只给你一次机会。” 说完这句话,他将一只宽厚的手掌覆于我肩,拍了拍,然后笑着命我离开。 “不要让我失望。”这是我耳边萦绕的最后一句话,暗含威胁之意的期待叮嘱。 我走出他的视线之外,察觉那道审视的目光完全消失后,才敢停下来整理翻涌的思绪。 我闭上眼睛,吐出一口浊气,胸腔中的心跳声渐缓。 这么多年来,我对他一直假装仰慕,从不在他的眼皮下造次。所有人想到我,都与强悍挂钩,但若问什么最顶尖,没人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剑术殷郊最强,骑射姬发与崇应彪考核时在我之上,我偶有冒尖,也只是私下相斗。 我自认为伪装得足够好。每日加训,练习时间比所有人都长,却也只能堪堪拿到综合素质最强,营造出一种十分努力但实力止步于此的表象。 殷寿的话是什么意思?他何时对我起了疑心?他所说的机会又代表了什么? 我脑海中一团迷雾。但我隐约觉得,这场博弈,得顺他的意。 为您提供大神 谦千 的《[封神]飞蛾扑火》最快更新 30. 博弈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31. 力量 殷寿回想起徵野刚才的反应,想起他曾经询问过比干的问题。 “叔父,有人从卜骨上看到了战争的血腥场面,这可能吗?”徵野的话或许能哄哄那群心智单纯的小孩,不过,骗不了他。 徵野绝对不是表面上那样温和无害,能让他一眼辨认出来的同类,怎么可能惧怕战争和牺牲。 “看到战争场面?”比干摇摇头:“从未有过这种说法,占卜是敬问天命,而天命,绝不可能被详细窥视。换而言之,占卜者能得结果,却不可窥过程。越是心明,所得越近,所感越深。” 殷寿笑着恭维:“所以叔父您的一颗七窍玲珑心才能与天道密切相连。” 比干闭上眼摇摇头:“非也,慎言。”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他寒暄几句后便离开了,心中却愈发好奇。 什么样的人能在卜骨上得到可令人晕厥的重磅信息,醒来时又缄默不语,甚至敢在他面前面不改色地说谎。 没有多虑,殷寿立即派人去打探了徵野在恩州的经历。传闻果然是真的,不过,他现在没心思计较恩州送来一个私生子这事。听到来人禀报他幼时那段被妖孽附身失手杀人的故事时,他才知道这是个多残忍多坚韧的角色。 什么妖怪,他只听出了这小子的反应之快,心机之深。小小年纪便在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摸爬滚打,令人佩服。 那时候便有这种能力,所以他现在绝不会相信徵野在此地展现出来的东西。 藏拙不愿露出锋芒的野兽,也是时候该接受他的驯服了。 等到徵野尝过嗜血的滋味,明白生杀予夺尽在掌握,众人仰慕奉若神明的感受。这柄宝剑,恐怕永远不愿藏锋了。 那时候,他就将拥有最锋利却也最危险的利刃。 所幸,他已寻到剑鞘,如今只待挥剑之时。 想到这里,殷寿便觉得畅快无比。与他相较,徵野只有臣服这一个选项。 现在这种程度的跪拜和刻意讨好还不够,他的骨头还直立着。等到不久的将来,他一定会敲碎徵野的寸寸傲骨,让他心甘情愿称一声王。 我回到训练场时,殷郊凑过来问我他父亲唤我何事,我思索片刻后开口:“也没多大事,让我明天努力些。” 他了然地点点头:“你肯定没问题的”,接着便有些得意地说道:“可惜我明天不能参加了。” 什么? 我疑惑地看向他,他神色期待,隐隐有炫耀之意,似乎就等着我询问他的这一刻。 殷郊正欲开口,嘴巴突然被身后的姬发一把捂住,姬发抢答道:“二王子说鬼候剑铸好了,由他开刃,明天他得亲自去取剑。” 殷郊挣扎开,满脸气愤:“你这人真是的……” 姬发举起双手假装投降:“我的错。不过你今天都讲了八百遍了,路过的狗都被迫听了完整版,我实在是不想自己的耳朵再受摧残了。” “不想听你就让开啊,谁让你杵这儿了。”殷郊给了姬发肩膀一拳,姬发朝他做了个鬼脸反击:“谁想杵你面前啊,我来找徵野的。” 他们的目光转向我,我却还在发愣——鬼候剑铸好了?殷寿让殷郊去取? 我突然想到苏全孝那句“姬发和殷郊一起被二王子叫走了”,心头突然涌起一丝焦虑。我一把扯住身旁的姬发,急切地开口:“那你呢?二王子叫走你又是做什么?” 姬发见我一脸激动,有些疑惑:“跟你一样啊,就是让我明天努力些,还说最优者会得到奖励。” 不对,不是这样的。 我脑海里一根弦紧绷着,马上快要断裂了。 我抬眸望向姬发,他眼底的困惑不似作假。殷寿真是这样对他说的,那他到底在谋划什么? 想到离开时殷寿那句话里流露出的威胁之意,我猛然明白了什么。 他用姬发来威胁我吗?若我再藏拙,这个未知的“机会”就会落在姬发头上,是这个意思吗? 我的牙齿又穿透嘴里还没愈合的伤口,感受到口腔里的铁锈味,情绪暴怒。 殷寿这个混蛋!那个所谓的“机会”绝对不是什么好事,而这个陷阱,我还不得不跳。 姬发和殷郊见我低着头迟迟不语,有些奇怪。姬发走进一步,凑到我面前问我怎么了。我努力平复了情绪,抬起头笑着说没事,却看见他好看的眉一下蹙起。 “你额头怎么了?”姬发说着就伸出手轻轻碰了碰我红肿的伤,一触即离。 “嘶——”我偏头躲过,他的手悬在空中。 “没什么。”我用指尖将他的手拂去,一旁的殷郊皱着眉开口:“我父亲责罚你了?” 我摇摇头:“是我说错了话。” 姬发看到徵野白皙的额头上狰狞的红,有些不忍:“二王子也太过不近人情了些。”殷郊看了他一眼,又看看我,没说话。 “真的没事,只是在脸上所以看着吓人。”我冲他们笑笑,想到姬发刚才的话,问他来找我什么事。 姬发凑近我,递给我一根竹简,没等我低头去看,他便悄悄在我耳边低语:“苏晴给你的,她说很重要。” 我皱眉,殷郊有些不满地勾住姬发脖颈:“偷偷摸摸说什么呢?什么是我不能听的?”姬发拉着他离开,边走边解释:“那是徵野的私事,我就是个传话的。” 我握住竹简的手微微颤抖着,吐出一口浊气后认真凝视着。少女的笔迹娟秀,字里行间却透出可怖与诡谲: 仇恨滋生杀意,梦境复苏善念,背叛诞生诅咒。 读完最后一个字,我似乎看到这些字开始扭曲,然后狠狠嵌入竹简,渗出血淋淋的墨汁。 一阵眩晕,我脱力倒下,半跪在地上。手中紧攥的竹简滑脱,跌入草与泥的怀抱。 天罚,果然开始了。 祭台上我脑海中的三股力量:我过往积蓄的对世道的杀戮之心,雪狼给予我的对众人的保护之欲,还有因信仰不诚受到的精神摧折。 它们在高台上博弈,争夺我的支配权,想要将我撕裂。最终因为姬发的关切而落下的那场雪,覆灭了另外两股力量,短暂地取得了胜利。 那之后呢?狩猎和机会,等待我的,又会是什么? 月伏日出不会因为我的困惑而放缓脚步,第二天晨光如期而至。 我睁开眼,看到窗台上的玉石鸟反射着阳光,熠熠生辉。 我麻木地起床洗漱,出门后换上无懈可击的微笑,静待未来。 一旁的姬发和殷郊匆匆赶来,这次秋猎的排场很大,我们要提早到场去做准备,保证万无一失。 我跟在众人身后,浑厚的颂词不断敲击着我的耳膜,不过撕裂的疼痛感没再袭来。 我猜是为了蓄力。 这种昏昏沉沉的感受持续到我上马的那一刻,直到我的箭矢捅穿一只幼鹿。我看见它双膝猛得一跪,眼睛失去焦距后直挺挺地倒下,鲜血潺潺如水流,令我感受到一阵窒息。 我扼杀了一只柔软的生灵。 这种思绪充斥在我的头脑中,连鲜血诱发的兴奋感都没掩埋下去。我想起曾经听说的“万物有灵”,想起我努力训练精神力后听到的万物沙沙的低语,又想到姬发明亮的眼睛。 对不起,我需要得到那个机会。 短暂发呆后我带上我的成果骑马前行,精神力的感知下我比众人更有机会找到猎物,击杀率也更精准。俘获了不知道多少只猎物,也不知道哀悼了多少次,我都觉得自己很恶心。 忏悔究竟有什么用呢?装模作样的哀伤真的能祭奠死亡的魂灵吗?我不知道,可我别无他法。 每次发射箭矢前,我都会注视着它们的眼睛编织一场梦:辽阔的生境、充足的食物和清澈的水。掩盖一切蠢蠢欲动的恶意,粉饰它们即将到来的死亡结局。 抱歉,愿你们在此地安详。 我想起曾经那个树洞里黑雾嘲讽的话语,我终于成为了高傲愚蠢的人类,让无辜的生命承担了我的决定。 突然,我听到一阵急促的讨论,打断了我的计划。 “快死了吧……这些人类真可恨,也该去死……” “对啊,他们该死。” 听到它们思想中毫不掩饰的恶意,我心中微闷,感知到恶意最集中的地方,毫不思索便调转马头奔去。结果看到了令我意想不到的两人。 ——崇应彪和苏晴! 一头野狼正呲牙咧嘴地与崇应彪对峙着,他身后的苏晴瘫坐在地,腿上血肉模糊的咬痕瞩目。 她面前的崇应彪也没好到哪去,全身都挂了彩,鲜血淋漓地和那只狼搏斗着。 他的弓呢?苏晴为什么会在这里,又怎么会和崇应彪在一起? 现实没有留给我太多思考时间。那只野狼的利爪狠狠在崇应彪脖颈上留下几道血痕,我见它做出撕咬的动作,迅速抽出弓,箭矢刺穿它的皮毛直击心脏。 崇义彪藏在身后的手攥紧一块坚硬的石,准备狠狠朝野狼的头部砸去。飞来的箭矢让他一愣,补上最后的一击他才向源头望去。 “徵野!”少女惊喜的声音刺痛了他的耳膜,目之所及是清秀俊朗的少年和他还未放下的弓。逆着透过密林的晨光,少年赶来救赎仰慕他的女孩,手持弓箭,英姿勃发。那一眼,恍若神袛降世。 他长大后一直自负得惹人生厌,可这次,他输得这样难看。似乎无法承受这种狼狈感,崇应彪脱力晕厥。 倒地的前一秒,他只是想,不知道苏晴终于找到徵野后会说些什么,见过这样狼狈的自己,苏晴还愿不愿意再理他。 为您提供大神 谦千 的《[封神]飞蛾扑火》最快更新 31. 力量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32. 破碎 “崇应彪!”苏晴见他倒下,不顾腿上的巨痛跪爬几步冲了上去。他们附近一片狼藉,鲜血沾满了两人裸露的皮肤,原本体面干净的衣裳也被撕开几道裂痕。 我把不省人事的崇应彪扛上马,看看时间,也该到了结算时刻。嘱托那匹马带着他和猎物回去,自己则留在此地把受伤的苏晴背回去。 我使劲扯下一块衣角,缠绕在苏晴腿上帮她止血,她注视着低头的我一言不发。 “你为什么进来?”我绑好结抬头问她。 她对上我眼睛,然后移开,朝崇应彪离开的方向喃喃:“他……不会有事吧?” 我摇摇头:“他受了很严重的外伤,疼是不可避免的,但不会危及生命。晕过去应该是由于精神太过紧绷”,我停顿了一下:“他的弓呢?”如果有武器,他也定能一招制敌。 苏晴这才看向我:“我不知道,他过来的时候就受了伤,一瘸一瘸的,弓和马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还义无反顾地往上冲。让他快走也不听,真是又霸道又笨。 我皱眉不解,便听苏晴从低落中缓过来,坚定地看向我:“我是来找你的。” 她摊开手掌,里面是一根刚才被她紧攥着的竹简,混杂着凝固的血与汗。 “我不能说我看到了什么,我也不想告诉你,被卜人的卜筮结果一旦被本人得知,就会酿成大祸”,她把竹简塞给我:“但是,不知为何,我神志不清的时候写下了这个,我觉得是冥冥之中的天意,我必须把它交给你。” “昨天那个也是?”我问。 她点点头:“对,写下来之后我觉得心里轻松很多,但是这个有点不一样,我总觉得有什么事儿要发生了……” 苏晴语气很担忧,我笑了笑,背起她往前走:“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天罚”,我安慰似的开口:“没事,我才不怕。” 她圈住我脖颈,声音很小:“你不会有事的,你那么厉害……” 我当她在宽慰我,点点头说了句我会小心行事就加快速度往前。期间她应该是累了,就趴在我肩膀上睡着了。 想到那根竹简上被鲜血模糊的几个字,我心情有些沉重。回忆起刚看清这几个字时内心那股难言的恐慌,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让我有些喘不上气。 ——重蹈覆辙。 究竟是什么意思?我一路也没想通,只觉得前方有无尽的黑暗,黑暗掩藏着肮脏的阴谋。未知的危险在等着我。 后来我知道,苏晴为了找我偷偷溜了出来。虽然她谎称是偶遇野兽时逃跑迷了路,但事后还被好一顿责罚。崇应彪的马和弓都被做了手脚,在这次秋猎中失去了名次。 他以为逃离北地后就能得到的公平,再一次背叛了他。 他们过了许久才养好伤。自那以后,苏晴每日跪坐阴暗的大殿低吟颂词,抄写赞歌。崇应彪发了疯地训练,弓弦断了好几根。直到我回来,他们一人静坐殿内,一人驰骋马场,再不复见。 我最后的猎物总数超过了所有人,姬发到底比我多还是比我少,原来根本不重要。殷寿开口的那刻,这个机会就已经落在了我的头上。一次秋猎,不过是他对我的试探。 结果,早就注定了。 当他激昂的宣读此次秋猎最佳的奖励时,我感到一阵眩晕。迎着众人或怀疑或艳羡的目光,我缓缓下跪,面无表情地接受这个在他人看来可遇而不可求的机遇。 一些人窃窃私语,低声讨论着我能否被委以重任。我不免在心底发笑:多么难得的机会——成为殷寿的战士,作为他的兵随他出征边境。 造化弄人,我这个最痛恨他的质子,居然第一个成为他的战士。他安排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我? 那瞬间所有细节都在我脑海中闪过,时间被定格在多年前我与他对于战争含义的分歧。灵光乍现,我恍然了悟。 支开孺慕他的亲生孩子,设计一心出头的崇应彪,留下姬发刺激我,最后将安排好的机会送给我。算计了这么多,只是为了让我在这次出征中彻底转变观念,臣服于他,奉他为信仰吗? 很好的算盘。毕竟这种强大上位者的赏识与青眼是我这种下等人最需要的,何况殷寿这样费劲心力地给我机会。 战场,他眼中英雄的领地,也是他绝对的统治领域。在那种最易激昂愤慨的氛围里,让我见识他的强大,仰望他的身姿。然后逐渐为他折服,成为他忠诚的战士,趁手的兵器,成为他暗自筹谋的棋子之一。 真是老谋深算啊。我应该为他这盘棋鼓掌吧,能成为这种执棋人看重的一枚子,大概是我的荣幸。 可惜,我是他的对手,这是我的悲哀。特别是当我如今必须任他摆布,接受他安排的位置,走向他的胜利时。 我只能走向死局,再寻一线生机。 我假装看不出众人跃跃欲试的询问和恭喜,径直回到房间。苏全孝或许想到了曾经我对战争的看法与那时流露出的害怕,面色复杂地保持了沉默。 留下众人面面相觑,有一人开口:“真是的,走那么快做什么,兄弟几个还没恭喜他呢。” “大概是太累了吧。”想到他带着苏晴出来时惨白的脸色和崇应彪的重伤,众人很识趣地闭上了嘴,没人知道他们经历了什么,唯一清醒的当事人只保持了缄默。 队伍里不知道是谁悄悄抱怨:“他运气也是真好,殷郊正好有事不在,崇应彪又的马又凑巧发了狂,人和弓都被摔坏了,就剩下一个姬发”,那人小声嘟囔:“也不知道到底谁多谁少……” 姬发皱着眉,一把拎起那人衣领:“你什么意思?”见姬发脸上隐有怒气,他慌忙道歉,心底却暗骂姬发不识好歹。 围观众人也愤愤不平:“就是啊,你有什么问题有本事跟人家当面对峙,在背后煽风点火算什么本事?再说了,徵野是什么样的人大家伙又不是没长眼看不出。倒是你,看不出你跟原朗那家伙一样是个爱搞小动作的……” “就是啊,你算个什么东西?他是你能指指点点的?” 察觉到众人的义愤填膺,那人只好狼狈道歉后灰溜溜离开了。 姬发挥挥手遣散了大家,想起曾经徵野的话,不由得担忧。 让徵野随大王出征吗?可是,他不是害怕战争吗?怎么办,他说过要保护徵野的。想到这里,姬发十分懊恼自己在这次狩猎中没能再拼命一点,都怪他。 我若是知道姬发在想什么,一定会笑他傻子一个。 我这样努力得到这个机会,就是为了能挡在你面前啊,笨蛋。 我害怕战争,害怕冰冷的兵器掠夺活生生的性命,害怕温热的血喷洒在我身上,害怕他们死不瞑目的双眼注视我。可我更害怕并肩的朋友走向无望的未来,为此,我一切都不惧。 重蹈覆辙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但是我绝对不能退缩,我必须赶在所有人之前,成长为能够抵御未来的人。这次殷寿的算计,于我而言,说不定真是个机会。 彼时的我,还有些天真的看待一切。舒坦日子过得太久,早已遗忘了曾经在泥潭中苦苦挣扎时了解到的命运真谛。 ——人生如关如山,关关难越、山山难翻。 晚上我准备入睡时,装死许久的草忐忑地开口了:“那个,还记得我之前说的那事吗。” 我想了一会儿,终于记起它那天吊人胃口的作死话语。 “什么事儿?”我疑惑发问。 “这个嘛……呃,你要知道人生就是一场旅程,你得到一些东西,就不可避免地会失去一些东西,活着最重要的就是保持一颗平常心,坦然地面对得失……” 我打断它的长篇大论:“有话直说。” 它犹豫了几秒,迅速开口,语速极快:“上次感觉你的玉石鸟裂了缝但是没看清楚你心情不好我就没敢说”,它顿了顿,喊完立刻缩进土里继续装死:“它今天碎成几瓣啦不是我干的!” 什么? 我下床去看,裸露的泥土上只有几块玉的残骸,已看不出小鸟的轮廓。曾经被那株草寄予厚望的青鸟,孤零零地碎在无人知晓之时,也埋葬了我听到小草大话之时那一点点隐秘的期待。 我未曾言说的幻想,希望姬发的善念得到天意的馈赠。若天有道,能不能给予纯粹的灵魂一些美好的结果? 破碎的玉石替天回答了,不能。 我捧起那些碎石,失去形状也失去光泽的青鸟在我手中安睡。 我开门时轻微的动静吵醒了浅眠的苏全孝,他语气带着困惑和刚醒的迷离:“怎么了?” “姬发送的玉石鸟碎掉了,我想把它埋了”,我停顿了一下,抿了抿干涩的唇:“和那一窝小鸟埋在一起。” 苏全孝是为数不多知道那窝小鸟结局的人。他给它们喂过食物和水,惊叹它们顽强的生命力,温柔地注视过他们的成长,死后为它们流过的眼泪,随它们一起葬在那方小小的泥土里。 “一起去吧。”他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 我点点头,他在我身后提灯,一言不发地见证我的忙碌。 “死后会去哪里?”他问,强忍哭腔。 我也忍住眼眶的酸涩,起身笑着面对他。用沾染泥土的手指轻轻点了点他的鼻尖:“会变成星星,照亮他爱的人。” “一直在吗?”他的眼泪烫伤了我,但我依旧笑着。 “一直在,无论黑夜白昼,都在。” 为您提供大神 谦千 的《[封神]飞蛾扑火》最快更新 32. 破碎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33. 番外 烟花 “如果能从你的家乡带来一样东西,你会带什么来呢?” 这个问题引起了大家的思考。 姬发抢答:“我带西岐小麦来!西岐的小麦颗颗饱满,无敌好吃!” 崇应彪嗤笑一声,心想你怎么不带头强壮的牛来。正准备呛他,苏晴笑意盈盈:“对呀对呀!你们一定会喜欢的!可好吃了!” 闻言,崇应彪心虚地低下头左顾右盼,苏晴疑惑地看向他:“你刚刚想说什么?” “我有吗?” 苏晴点头:“你有。” 姬发贱兮兮地笑着,模仿苏晴的语气:“你刚刚想说什么?” 崇应彪给他一记眼刀,摸了摸鼻子,对上苏晴好奇的眼光,不自然地开口:“呃,我说我挺想吃的,那个,西岐饱满的小麦。”还想见见强壮的牛,这话他在心里吐槽。 迎着姬发和徵野戏谑的眼神,他尴尬拿起杯子喝水,心底骂他俩狼狈为奸。 苏晴很满意他回答,很大方地挥挥手:“以后有机会带你去西岐,我爹娘种的小麦最好吃!” 话音刚落,众人八卦的目光迅速集中在两人身上。崇应彪猛得被呛,趴下去直咳嗽,留给众人两只通红的耳朵和不知所措的后脑勺。 他这一下给旁边的苏晴吓了一跳:“没事吧?”然后崇应彪就在苏晴温柔的拍背手法中越来越红,从耳朵到脖颈,迅速蔓延,无限加深。 我见他变成了红应彪,忍不住笑出声,还不忘挖个坑报复他:“哎呀,你不想去直说嘛,没必要这么摧残自己表达不满呀。” 苏晴的动作停了下来,语气有些低落:“真的吗?你如果不想去……” “我想去!我要去!”崇应彪腾一下坐直,甚至忘记了反击我。只面对着苏晴,那张脸红得诡异,意识到什么,小声嘀咕:“我想跟你一起去,吃你爹娘……” 苏晴的脸也通红,听他还要往下说,急忙捂住他的嘴。 前线吃瓜群众殷郊留下一个欲求不满的哀怨眼神:“你让他说完呀,不然他就要吃你爹娘了。” 一阵爆笑。 当事人慌乱无比,围观群众目光如炬。 还好苏全孝开口帮他们解围,接了话茬:“我想带来冀州的雪,可美了,白茫茫的一片,朝歌从来没有那么大的雪……” 他语气里充满了向往,众人也似乎在他勾勒的世界里看到了最美丽的一场雪。然后苏全孝转头看向我,问我想要什么。 我思索了一阵:“烟花吧。”我归属的世界里独特的、无与伦比的美丽。 姬发眼睛亮晶晶:“烟花是什么花,我也想看看。” 我笑着捏捏他的脸:“以后有机会带你去看。” 殷郊搂着苏全孝吐槽:“这几个腻歪的,我要吐了。”说完还假装呕吐,得到了苏全孝的暖心安慰:“没关系,虽然你没有,但是你以后会有的。” 殷郊朝他翻了个白眼:“我谢谢你,你可真会说话。” “不用谢。” 众人问我烟花是什么样子,我想了想:“烟花很大很大,可以装满整个天空,距离很远也能抬头就看见。它很美,是燃烧着的,转瞬即逝。它为所有人绽放,看到即永恒……” 众人无法理解我的描述,连姬发都有些困惑:“开花的时候在燃烧?有天空那样大?转瞬即逝又永恒?好奇怪的花。” 我笑了笑,没再解释。 那天中午的饭味道非常好,大家都撑破肚皮吃了几碗白米饭,姬发满足地摸着鼓鼓的肚子:“好像西岐大米的味道。” 下午突然降了一场很大很大的雪,房梁地面覆上一层厚厚的白。大家一起打雪仗堆雪人,玩得不亦乐乎,我还自制了雪橇和他们分享。 崇应彪趁我不注意,往我脖子里砸了一团雪,嘴里嚷嚷着他要报仇。 姬发见状,抡起头大的一团雪往他身上扔,把崇应彪砸得晕头转向。 我略微担忧,扯住姬发的衣角:“你别这么莽,把他砸傻了苏晴怎么办?” 姬发挠挠头,还没讲话呢,就感觉背后一股力量把他推个踉跄。我拉着他的手稳住他,跟他同时朝后看去。我们脚下是一团硕大的雪球,对面是尴尬冲我俩笑的苏晴。 “不好意思,一不小心捏了个大的。” 姬发扯住我的袖子直摇,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她……她,她站崇应彪那边。” 我拍拍他的手以示安慰:“没事,我替你报仇。”说完我就揉起一团雪球冲苏晴砸去,姬发在我面前假装委屈地点点头,然后看我转过身和苏晴大战,满脸都写着兴奋。 崇应彪见苏晴维护他,紧张又开心,在原地呆呆愣着,眼睛里算是躲避雪球的苏晴。 殷郊大吼一声,说自己再也忍受不了了,是可忍他不可忍!发表完抗战宣言,他就拉着一群人成立了反腻歪战队,对我们展开了围剿攻击。 他们表面上由于人多的优势取得了胜利,实际在姬发抱着我替我挡雪时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胜利是属于小情侣的,丘比特诚不欺我。 大家玩得很累很尽兴,晚上睡觉时,所有人都被突然的爆破声惊醒。 嘴里吆喝着“开战啦!开战啦!”的姜文焕被我送了一个爆栗。 “战什么战!是烟花!” 他疑惑地顺着我指的方向看去,天空中果然燃烧着一朵巨大的、美丽的花。 “你没骗我们……”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美的花。 “我当然没骗你们,自己慢慢看吧,我找姬发去啦!” 还想发表些高见的姜文焕恨恨地盯着我离去的背影,打算明天就找殷郊申请成为反腻歪战队的副队长。 所有人都打开门出来了,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一起。我穿过熙熙攘攘的人流,喜悦和期待盈满心头,我想和姬发一起,看看我最喜欢的烟花。 他也一定会喜欢的。 所有人都仰着头,绚丽的光照耀着这个世界,铺满他们的双眼。姬发逆着人流,逆着燃烧的天空朝我奔来。 他一把搂住我,我趴在他怀里听到他的心跳,比烟花绽放还要剧烈还要动人。他的眼睛里燃烧着光,明亮胜过绚丽的天空。我没能拍一张与烟花的合影,却在他眼里拥有了最美的背景。 我搂住姬发的腰,他感受到痒意的酥麻,却不想放开,反而把我抱得更紧。 不知道是不是烟花的颜色沾染上他,姬发脸颊红红。我靠在他的颈窝里,感受到温暖和炽热。心跳不止,混杂着分不清彼此。 不知相拥了多久,微风轻轻拂过,柔和的力分开了我们。悸动时的拥抱无比自然,分开后我们却同时陷入了手足无措。 “呃……那就看烟花吧。”我低下头,踢了踢脚下不存在的石子。 “奥,好的好的。”姬发挠挠头,立在原地不敢看我。 “嗯。” 我找了个地方坐下,环抱着双膝,仰头看天。姬发坐在我身边,距离不近不远。风在我们的缝隙之间游走盘旋,绕来绕去的,不知怎么就将我们俩缠绕在了一起。 我靠在姬发肩上,眼前是无边的灿烂盛大,昙花绽放般、流星滑落般的烟火,在天空中转瞬即逝,在我心中永恒。 风送来淡淡的硝烟味道,却没人感到紧张害怕,只有期待和动容。惊叹声、欢呼声夹杂着眼泪一同在这个夜晚为这朵花殉葬,它的凋零不含悲哀,没有苦痛,只留下永痕的回忆和绚烂的美梦。 姬发告诉我,他明白了我所说的一瞬却永恒。他会一辈子记得这场烟花。 我笑了笑:“一辈子啊,这么久呢。” 他用手轻轻挽起我鬓角的碎发,目光灼灼,语气含笑:“对呀,因为真的很美。” 他的声音很轻,夹在风里像要飘走,却又那么清晰地被送到我的耳朵里,重得像要抵过我的心跳。 我起身看他,他和我对视一眼,眼睛里是沉寂下来的黑夜和我模糊的轮廓。静谧的夜没有蝉鸣,只有两颗跳动的心脏。 那一眼里仿佛有种致命的吸引力,睫如蝶翼颤动,带来毫无预兆的靠近和完全混乱的思绪。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不知道要干些什么。 他的手覆上我的脸颊,我感知到修长骨节分明的形状,一层激起痒意的薄茧。酥麻的感受自脚底升起,迅速蔓延。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彼此的皮肤上,逐渐急切,逐渐燥热。我咬了咬嘴唇,姬发的眼神暗下去,染上情动的欲望。我不敢看他的眼睛,低头向下,他滚动的喉结又落在我心上。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鼻尖轻碰,我闭上了眼。 耳畔是姬发低沉的闷笑,我有些恼,睁眼想瞪他,却措不及防陷入了他暗如夜幕的眼,其中闪烁的星光令我怔愣。 突然,我的眼睛上覆上一双温暖的手,姬发声音里像含了沙:“别这样看着我。” 然后他用鼻尖蹭了蹭我的脸,像在撒娇又像在耍赖:“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嘛。” 笨蛋,胆小鬼。 我拿下他的手,然后捂住他的耳朵。 “你说什么?”他面色疑惑,缠着我问。 “我说你猜。”我站起身来拍拍背后的尘土,没等他就自己往前走了。 “骗人,不是两个字!”他跟上来,搂住我肩:“到底是什么?” 我站定,面对着他,歪头询问:“真想知道?” 他点点头。 我勾勾手指:“那你靠近点。” 姬发照做,把头凑过来,以为我要附在他耳边悄悄说。 我伸出双手捧住他脸,他呆呆地看着我突然凑近又突然离开。 柔软的唇瓣轻轻相贴,一触即离。水面传来涟漪,然后变成惊雷炸开波澜不惊的湖。姬发捂着嘴愣愣地发呆,反应过来后又立在原地傻笑。 “我说你傻的不行!”我扔下这样一句话就掉头跑开,留下姬发在微风中独自爆炸。 姬发追上我,一把抓住我的手,笑的很漂亮,让我想到了今晚的烟花。 我们对视、相拥,逐渐靠近。我大言不惭地说那夜的烟花在心底永恒,却早已忘记它的形状。真正铭记于心的,只有姬发亮如星辰的眼眸和温柔的笑。 一阵细碎紊乱的脚步声传来,我吓得停止了动作,姬发不满我的停顿,朝我看的方向望去。 “别推,哎不是……”殷郊从一旁的草垛里钻出来,尴尬地冲我们发笑:“你们继续,我这次藏好点。” 我一把松开姬发,笑得很尴尬,不知道我和殷郊谁更胜一筹。 殷郊见我俩没打算继续,朝草垛抱怨:“你这么激动干嘛,看吧,马上到最精彩的部分就被你打断了,都怪你……” 然后我眼睁睁看着姜文焕出来,挠头给我和姬发道歉,顺带扯出了崇应彪和苏晴。 苏晴眼神里全是兴奋,崇应彪看看她又看看我俩,谁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他还掩耳盗铃地狡辩:“我不想来的,谁好奇你们大半夜偷偷摸摸干什么……” 如果你脸不红的话,这说辞还比较有说服力。 我无奈扶额,扯着姬发:“走吧,去睡了。” 姬发满脸哀怨,殷郊还好死不死地叨叨:“你们想一起睡的话我可以把床让出来……” 姬发一把捂住他嘴,众人在风中发笑,笑意被送得很远很远。 去了远方的旷野,去了今晚我为众人编织的美梦里。 它一直走着,去了未来。 为您提供大神 谦千 的《[封神]飞蛾扑火》最快更新 33. 番外 烟花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34. 失败 我随大军出城的那天是阴天,乌云密布不见天。朝我倾轧下来的却不止这云,还有铁骑沉重的踢踏声,混杂在路边行人感动期待的眼神中。 我觉得自己也随他们的动作匍匐下去了,他们望向我们像在敬仰神明,那种狂热让我喘不上气。周围马上的士兵却满脸骄傲与自得,仿佛自己真是救世主一般。 我沉默着出了城,望着前方殷寿的背影,恍惚回到了我刚来此地时。也是如此,他高大威武,不动不言,自成气派。我那时想窥其身姿,有些激动与期盼。时过境迁,如今内心只有平静的仇恨,被我掩藏得很好。 送行人群的喧嚣随猎猎军旗伴我们走了很远,这次行军路线很长,从朝歌到塞外,还经过了恩州。期间殷寿从没来找过我,我也只是作为小兵混迹在军队中,甚至很少人知道我的身份,只当我是个不苟言笑的寻常士兵。 有一天的驻扎夜里,不知是谁买来些劣质酒水分给了众人,我借口不会喝酒推辞了。或许是酒精上头,也或许是看我不爽已久,那人发了脾气,一碗酒砸在我身上,嘴里喋喋不休开始辱骂。 “妈的,老子早就看你个小白脸不爽了,当了兵还这么娘们唧唧的,你打什么仗,去当军妓算了。”周围爆发出一阵笑声,还有不怀好意的眼神在我脸上游离。 酒精又辣又刺鼻,黏糊糊地粘在我身上,夜间风过,凉意刺骨,像恩州的冬天。 我用手抹去了脸上流淌的酒,他们为我的狼狈发笑。我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无波无澜的双眼注视着那人。 他皱眉,周围人窃窃私语:“这人莫不是个傻子?” 我依旧沉默着,目光缓缓在周围游走了一圈,然后定格那人。 “这小子,看人的眼神怎么这么瘆人……”众人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被我一直盯着的那人感到一阵眩晕,反应过来后有些恼羞成怒。扬起拳头就朝我打来:“你看你爹呢,狗东西……” 我接住他的拳头,紧握住后不等他惊讶反手就是一巴掌,清脆响亮的声音和我的话一起回荡在冰冷的夜里:“替你爹教训你这个狗东西。” 所有人都愣住了,张大也被我打蒙圈了,没人意料到我会反击,毕竟我看起来太弱。而弱者就该遵循忍耐两字箴言,一声不吭的接受他们莫名的怒意。 捂着脸的张大反应过来后更加气愤,眼睛像要喷火,灼灼燃烧着。我真想不通,既然有胆量主动挑衅,怎么就忍受不了失败的后果呢? 我朝他轻笑,嘴角的弧度刺痛了他的自尊心,他怒吼一声朝我扑来。他看起来打过很多人,蛮力无穷,可惜毫无技巧章法。 我的对手一直是姬发、崇应彪这种天之骄子,突然遇到个这么菜的,还有点不适应。解决他不费吹灰之力,一脚被我踢翻后,张大盯着我的眼神像淬了毒。 我曾经受过自大的教训,这次记得要解决后顾之忧。我走到他身边蹲下,注视着他的双眼,声音含笑:“同意我替你爹教训你吗? ” 他一愣,眼里的恶毒被一种茫然代替,然后张着嘴,木木地点头。 众人看不清他的神色,只以为他被打怕了,接受了我的侮辱不敢反抗。有人嬉笑着骂他怂货,有人推搡着,小声交头接耳:“你去试试,打得过着个小白脸不。” “你咋不去?” 我其实并不想理会他们,但明显的一点是独行侠无可避免会受到孤立和无止境的挑衅。所以现在一次解决他们可以省去未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于是我朝他们招手:“想试试的可以现在上来。” 众人蠢蠢欲动,一个体格像一座小山的络腮胡男人抱拳站了出来,嘴里说要和我一决高下,眼神里全都是轻蔑。 我点点头,他迅速冲过来,围观的有些人往后退了退,脸上全是看好戏的激动。 我不会傻到和他肉搏,既然有可以利用的手段,为什么要让自己受不必要的伤?没有任何犹豫,我用精神力控制了他。旁人眼里他是由于难以应付我的反击放缓了动作,可他们不知道,他的所有招式都在我的指导下进行。 直到最后我一击之敌,众人都为刚才那场精彩的对决啧啧称奇。 林茂感觉刚才进行了一场舒畅无比的战斗,虽败却有所得。之前对于这位体格弱小的毛头小子还有轻视,如今看来,这人是有几分真本事的。 那个被我打败的壮汉爬起来后笑嘻嘻地拍拍我肩:“我叫林茂,你这小子真可以啊!哪学的招式?” 我也扯出一抹笑:“野,我的名字”,我顿了顿,摇摇头:“至于招式,不方便透露。” 林茂很豪爽,并不在意我的隐瞒,反而搂住我向他的朋友介绍:“这小子可不是什么小白脸啊,人家师出有门不方便透露,能来一架偷点师还是咱们赚了!” 后来跃跃欲试的人越来越多,我来者不拒,从他们的野路子里也学到不少。那天晚上也算几战成名,后来的日子少受了许多明嘲暗讽,安安稳稳度过了行军路。 现在回忆起那几场战争,只觉得模模糊糊,仿佛记忆被覆上了一层血红的纱。 我骑着战马一路又一路地厮杀,那夜萍水相逢的众人一个又一个倒下,我曾喂养过的战马一匹又一匹殒命。 我甚至诡异地对殷寿残忍强大的心性有了感同身受的错觉。沐浴过鲜血,踏着如山的尸骨走来,性命不过剑刃穿插间。铁骑下是成堆的死亡,亡魂垒砌的宝座太容易令人丧失对生命的敬畏与尊重。 最前方是殷寿定海神针般的背影,我终于离他越来越近。周围所有人都虔诚地信仰着他们的将领,战场上的王。 我最清晰的一次感受到自己的渺小,是由于殷寿的回眸。 我不清楚自己杀了多少人,只是位置越来越靠前,离他越来越近。血海中厮杀挣扎的我唯一的信念就是变强,而从后往前逐渐靠近殷寿就是最好的证明。我燃起一股奇异的欲望,杀戮成为了我的全部。 无意识的,我重新成为了野。想要毁灭一切的念头支配了我,我并未发觉其中怪异,演化如此自然又不露痕迹。 直到那天,殷寿第一次发现我已然到达他回头就能看到的地方。 他转头的那一瞬,我听见了自己心跳急剧加快的声音,强过战场上的每一次杀戮。我心里涌起一种隐秘的激动,恍惚间看到了这段时间里嗜血麻木的自己,好像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他这个回眸。 靠近他,就是我的胜利。 这个念头涌现的那一秒,殷寿意味不明的眼神黏上我努力抑制保持平静的脸。顿时,火焰熊熊,将一切烧毁殆尽。我从中看到了赞赏、了然与得意。我从他轻飘飘的眼神中看到了自己——自以为是的、愚不可及的我自己。 冷意像冰封后的湖,我在其中快要溺毙。这场博弈,我输得彻头彻尾。 原来我的靠近,是他的胜利。 万幸,上位者永远不屑底层人的心路历程,他们的骄傲自大让我能够及时止损。这一次,我才算明白自己的敌人是怎样的角色,如此工于心计且不露痕迹。 殷寿那天晚上唤我前去,话里满是赞赏,他再一次告诉我说我的成长令他吃惊。 我跪在地上第一次在他面前仰起头笑着回应他:“将军意料之中不是吗?” 他的眼睛锁着我,脸上没了表情,故意释放的威压让人喘不上气。我保持着抬头微笑的动作和他对视。 他突然大笑,笑声里满溢着得意与一切尽在掌握的自信。我这才低下头,匍匐下去跪拜他。 殷寿终于停止了大笑,他让我起身,戏谑地注视着我稳稳立起的动作。 “你是个聪明孩子,所有质子里,我最欣赏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对上他的眼,缓缓开口:“因为我最残忍,对吗?” 殷寿对此付诸一笑:“七岁就能杀人,确实担得起这两字。”这话没有让我多惶恐,老实说,若他什么都未曾打探便押宝在我身上,我才觉得奇怪。我也不会傻到进行苍白的解释,左右不过多个把柄在他手上。 他能够用来挟制我的,还不够多吗? 殷寿靠近我,还未脱下的战甲寒气森森,扑打在我身上:“不过,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他朝我微微勾起嘴角:“我最欣赏的,是你的温和啊。” 我抬头看他,他并不在意我的眼神,自顾自继续:“不是吗?郊儿经常提起你呢,脾气最好的、最温和的好人。” 极擅伪装的野兽,他的同类。 我笑着点头,感谢了他的认可和殷郊的赞赏,在他晦涩不明的眼神中告辞离去。 殷寿感受到我这段日子里难以抑制的杀心和对他若有若无的向往,看到了我态度的转变。按理该对我放心,再潜移默化影响,就像对待他的其他“儿子”。 但有经验的狩猎者绝不会将猎物的出洞当成胜利的标志。他还有时间,也还有耐心,更有数不清的办法,驯化野兽的脾性,让他心甘情愿为己所用。 这场博弈,还没有结束。 为您提供大神 谦千 的《[封神]飞蛾扑火》最快更新 34. 失败 免费阅读.[.aishu55.cc] 35. 燃烧 变故是在回程路上发生的,我一路提防殷寿传召时的暗示和洗脑,专心地扮演一个甘愿为他所用的乖顺儿子,从他的眼神中不难看出他的满意。 我清晰地记得那天的傍晚,一只蝙蝠在我眼前不断徘徊,我对这种生活在阴暗洞穴的生物没有什么好感。况且它飞行的轨迹如此诡异,让我心里蒙上阴云。 有事即将发生了,我的预感无比强烈。 途径我的半个故乡恩州时,这股强烈的潮湿腐朽味道达到顶峰。 进入城内,突然有人前来通报说恩州伯侯求见二王子。殷寿表情也有微微诧异,他笑着看向后方沉默的我,语气听起来宽容慈爱:“也好,刚好你随我见见你的父亲。” 我点头谢恩,跟在他身后随他进入那个改变我人生轨迹的大殿。我曾觉得此处大得空旷瘆人,如今看来,比起朝歌差之千里。 曾经萦绕心头的恐惧早烟消云散,我在这里得了我的姓氏,虽屈辱,却仍值得纪念。 说起来,我得感谢那个未曾谋面的生父,感谢他高贵的血脉,让我有了和上等人接触的机会。 可是,大殿里的味道太重了,这位我需要感激的父亲又给我准备了什么礼物呢? 我已经熟练掌握了下跪的技巧,安静顺从地倾听他们的客套寒暄。 像一对分别已久的老朋友,前提是他们真的见过面。 然后是觥筹交错的宴席,我对面坐着一个面容隽秀的少年,时不时好奇地朝我张望。当然,大殿里偷摸看我的人不少,想必他们都很好奇我这个从天而降的少主是个什么妖怪。 恍惚间我还以为自己成了什么珍稀动物。 徵钰对这位代替自己前往朝歌的素未谋面的兄弟抱有无限好奇和一丝愧疚。完全不在意父亲在外留种这件事,男人嘛,很正常,况且他父亲拥有如此高贵的地位。 我被他的打量激起一身鸡皮疙瘩,抬头看向他,他却迅速低下头。我有些疑惑,不过看了他一眼,怎么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 徵钰当然不会告诉我答案,他确实被保护得很好,可我不是。刚从战场厮杀中脱身,还要费劲心力和殷寿打游击,我简单的一眼在他看来全是恶意。 我是无辜的,他的揣测完全是由于食草动物对食肉动物天然的俱意。 我对于搞好兄弟关系这事没有任何兴趣,对于他的瑟缩也乐见其成。一言不发地结束进餐,高位上两人的话题转移到我身上。 “这么久没见,你长高了,也长大了。”一道于我而言十足陌生的声音传来,我从善如流地回应:“父亲强健不减当年。” 高座上的男人明显怔了一瞬,我心底发笑:太有趣了,父亲不记得儿子名字,儿子没见过父亲真容,偏偏在这里扮演着父慈子孝的戏码。 看戏的人甚至知道剧本,演戏的人还假装投入。殷寿或许也在心底发笑吧,为这场黑色幽默的戏剧。 没给我太多自娱自乐的时间,他们在夜幕中结束了这场荒诞的舞台剧。 我被安排进了一间豪华的房间,但我知道今天远没有结束,那场酝酿中的阴谋到底是什么呢?发生之前,我只能等待。 是夜,静寂无星。 我有些想念朝歌的朋友,不知道苏全孝晚上做噩梦会不会害怕,会不会想到悲伤的事偷偷躲在被子哭?殷郊的鬼侯剑拿到手了吗?他应该会很得瑟地到处炫耀。苏晴和崇应彪的伤养好了吗? 姬发,又在做什么呢?依然每天开开心心吗,会不会有一点如我一般的思念呢? 我没有入睡,保持着清醒。 突然,一股浓烈的恐慌席卷了我。我猛地起身,一道声音在我耳畔响起:“看来你运用的不错啊,这股力量不减当年呢。” “什么人装神弄鬼,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你猜错了,真是愚蠢的人类啊,一个都没有说对呢。” 我感受到轻柔又阴森的风在我耳边拂过,那道声音很慢很缓:“太美味了,你的味道比它还要美味,我真是做了一个聪明的决定呀,嘻嘻……” 我根本寻不到她的踪迹。都说错了,非人非鬼神,所以,是妖吗? 这就是天罚吗?让我毫无反抗之力的对手。 她比曾经那道怨念集成的黑雾强大的多,她的力量,不止精神。仅仅一招一式,我便眩晕过去,后来的事,一概不知。 “上面吩咐的,只是吓吓他,你可别色胆包天……” “他长得这么好,你就一点想法也没有?” “他是个男的!你疯了你,真是精虫上了脑,什么都敢做。” “对啊,反正都是男的,玩玩怎么了,离他醒还有一阵呢,没人会知道的……” 太浓的腥臭味道扑鼻而来,那瞬间,我想到了多年前的那个被我杀死的男孩,草丛里差点死在我手里的陶勇。 一双手覆上我衣襟,我双眼覆着一层白布,手脚皆被捆住。 粘腻的恶心感让我想要呕吐,感受到脖颈上的粗糙,我疯狂挣扎,一口吐出了嘴里的布,尖叫着让他滚开。 或许是被我突然的转醒吓到,那人没了动作。我看不见,动不了,只能放缓声音和他们打着商量:“我是恩州少主,你放了我,我绝不会计较,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他嗤笑一声:“若我偏想要你呢?”他的手覆上我的脸,失明让我的触觉前所未有的敏感。我无意激怒他,但那种恶心感让我想吐。 “啪——”我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他大声地叫骂:“妈的,你什么表情,是不是看不起老子,老子最恨你们这种上等人……” 接着,拳头如雨点般落下,这是密集程度。打在我身上,像巨石像铁锤,我似乎回到了多年前的泥潭。 不要反抗,我告诉自己,为了最后的胜利,忍下去,像曾经的每一次。 拳打脚踢的时候,面对麻木的靶子是很扫兴的。他停止了动作,声音很冷:“少主又怎么样,挨打的怂样比我们这种下等人还不如,哼,没骨头的东西。” 他的同伴见我没反应,有些担忧:“你别给他打坏了,还没……” 那人声音里全是恶意,打断了他的话:“对啊,还没做正事呢。” 我察觉到他的逐渐靠近,温热的、带着腥臭味的呼吸喷洒在我的脸颊和脖颈。 强忍着那股恶心。我咬住嘴唇里的软肉颤抖着开口:“你不想看看我长什么样吗?” 察觉到我话里的讨好之意,那人略有兴致,他停了动作接着嘲讽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可是知道,你这眼睛,有别的本事呢。” 一股绝望涌上心头。 刹那间,我感受到我所处的空间里涌动着各种意识,如同白茫茫的雪地里窜出的动物,它们独立又统一地混杂在我的头脑中。 其中一种意识让我觉得无比相契。 没有任何犹豫的,我抓住了它,连接了那人指引她来到我的位置。 男生的手在我身上不断游走,扒开了我的外衣,向里深入。 我疯狂地挣扎着摆动自己的身体,另一人过来前制住我,方便他的同伴继续动作。 快点,快点。如果你能听到我的呼唤,请你快一点…… “砰——”大门轰然打开。 在我身上抚摸的脏手停止了动作,他朝门外望去。我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才发现不知何时一滴泪已滑落眼角。 “我……我听见尖叫声就想上来看看,打扰诸位爷了。”女人对着房内凶神恶煞的两人怯懦地表态。 我听到她的声音,如此熟悉又无比陌生。 “滚出去!” “是是是。”她关上了门,崩塌了我的希望,无边的恐惧将我席卷。 男人的手继续深入,不怀好意的朝我笑着:“怎么样?刚才是不是特别开心?以为有人能来救你?算了吧,你……” 他突然闷哼一声,停止了手上动作。紧接着,我听到了重物撞击的声音,女人的痛苦低吟和男人的咒骂混杂在一起。 “姑娘,你别怕,有人帮你,你不要怕……”女人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喃喃似在自语。 我疯狂挣扎着,比任何一次都剧烈。我感受到绳子将我的皮肤勒出血痕。淡淡的血腥味在我的鼻尖萦绕,我感受到一股火焰从胸中燃烧蔓延至我全身,下了好多场雪,一层又一层的覆盖着,可掩不住火。 女人的声音越来越微弱,男人的踢打声在只在人肉上有沉闷的回应,女人没了声响。 好痛啊,哪里都好痛。我从未这样痛过,燃烧的、冰封的力量撕裂了我。真的好痛好痛,我说不出话了。 我觉得自己死去了,可是我没有。我还活着,我还在许愿。 我许愿想要一场大火,燃烧所有的罪恶,我要恶人烈火焚身,痛不欲生。我要妖魔无处遁形,死无全尸。我要世界上所有的恶念化为灰烬,掩入尘埃。 我别无所求,只要一场大火。 请给我一场火吧。 我为此,不惜一切。 仅一瞬间,我听到了火焰滋滋灼烧的声音,听到了男人痛苦的嚎叫,听到了我曾以为无法对付的敌人尖锐的嘶鸣。 太美妙的声音,太汹涌的力量。 最后,覆盖住我的白布和缠绕着我的绳索皆化为灰烬掉落,我听见那扇曾被我赋予期待的门终于彻底打开。 为您提供大神 谦千 的《[封神]飞蛾扑火》最快更新 35. 燃烧 免费阅读.[.aishu55.cc] 36. 姬发 姬发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他满怀欣喜地前往朋友的故乡,却见到了令他永生难忘的画面。 听说殷郊取剑途径恩州,姬发来了兴趣:“那我能跟你一起去吗?我从没去过恩州。” 殷郊一脸看透一切的表情:“你没去过的地方多了去了,我看,你就是想去看看某人的故乡吧。” 姬发被他说中了,也没恼,笑嘻嘻地凑上前:“所以行吗?” 殷郊故作高傲:“那我得请示一下父亲。” 姬发一把勾住他脖子:“谢啦!” “谢什么谢,八字还没一撇呢。”殷郊把姬发挂在他脖子上的手拿下来,满脸不乐意。 不过,想到漫漫路途有姬发陪着,能给他解闷,他还是很兴奋的。 没有过多思考,殷郊就去找了殷寿请求随行人员里加上姬发。 殷寿沉默了一会儿,看起来有些纠结。殷郊在一旁紧张又忐忑地等待着结果。 一番权衡利弊后,殷寿同意了。殷郊抑制住激动,向他道谢后就转身离去了。小跑着去找姬发的路上还不忘沾沾自喜:父亲果然是疼爱我的! 被儿子感激着的好父亲殷寿明显不是这样想的。 听闻朝歌大军要途经恩州,那恩州伯侯借口尽地主之谊想宴请大军。不知从何处打探的消息,知道野也在队伍中,又装模作样思念孩子想见他一面。 原本殷寿可以拒绝,但想起徵野曾经在恩州的遭遇,他心中一个计划逐渐成型。 童年悲惨的孩子独自成长为强大的少年,可是创伤是不会消失的。它会随着时间愈发深入,再被剖开,那可就是如今的他难以承受之痛了。 最绝望最狼狈之时,被挚友窥见,对自尊心强大的人而言,该是多么的崩溃啊。 这时候,就该他出场拯救这孩子了。 整件事与他殷寿有关吗?谋划一切的幕后黑手当然是他那不负责任的生父,为的自然是平息最疼爱的孩子的愤怒。 谁叫他有一个流落民间的私生子呢?他能找到徵野作为那孩子的替代,自然也能为了平息他疼爱的孩子心中的忿闷设计徵野出口恶气。 至于恩州伯侯究竟想做什么,不在殷寿考虑之中,谁叫他有那样大的把柄在自己手里呢? ——把一个来历不明的下层人当成质子送来朝歌,这罪名他可不一定担得起啊。 宁愿欺君罔上也要保护自己最爱的孩子,一次小小的设计就更有说服力了,不是吗? 恩州伯侯自然不知道自己策划的一场鸿门宴已经成为了自己无法掌控的棋局,如今他正虔诚地跪拜在一处荒凉的偏殿上,心中默念: 神仙啊,我已按照您的吩咐传话给朝歌大军,却并不知晓我那孽子是否真在队伍中,害怕辜负您的期待…… 这你尽管放心,本仙算无遗策。你那孩子夺了仙家宝物,犯下大罪,你如今帮我擒住他,也算将功补过。本仙传授于你的长生大法想必你已见成效,待事毕,另一部分也将尽数传你,不要让我失望…… 恩州伯侯忙不迭磕头谢神仙庇护,送走她后才思忖着能够完全让那孩子丧失理智的方法。 他唤来陶勇命他再去调查那孩子的事迹,得到了那次杀人事件的起始经过,心中大骇。 神仙所言果真不假,那孩子天生邪恶,七岁便有了杀人的本事。了解前因后果,他心中逐渐形成一计。 激怒一个童年残缺的孩子,实在容易。 见陶勇欲言又止,他皱眉略有不满:“有什么事直说。” “是。回伯侯,小人查探时发现了一件怪事,据知情人相报,死者无外伤也无内伤,众人都说那小子是被妖怪附身。小人与他有过接触,他实在不像有杀人本事的……” “够了,你要是能看出什么才奇怪。”恩州伯侯斥退了他,他只能悻悻离开。 陶勇走后,恩州伯侯立在原地,结合陶勇的话,又想起神仙的叮嘱“小心那孩子的眼睛”,不由得冒出一身冷汗。 那孩子,莫非真是个怪物? 他们的算计与姬发无关,对一切毫不知情的少年们满怀激动踏上了来到朝歌后的第一场长途旅程,枯燥的行程也因期待不再乏味。 那晚殷寿派人接见了姬发,殷郊则去见证了鬼侯剑的开锋时刻。 姬发满心都是即将与徵野重逢的欣喜和激动:不知道他看见我来会不会很激动,我要问问他上战场有没有哭鼻子。 他这样想着,内心的期盼与忐忑难以抑制。 可是,当他与殷寿一同前去时,只得到了野被坏人掳走的消息。 那瞬间,天旋地转。 姬发想去质问高座上的伯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在哪里?你为什么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徵野在朝歌都能平安,怎么回到故乡会遇害呢? 可是他不能浪费时间,他控制着内心的恐惧与担忧,发了疯地询问每一个知情人,终于在殷寿和那位伯侯的帮助下,找到了那扇门。 门内没有任何声息,他想起那人的说辞“两个男人扛着一个昏迷的人上去了,不知道要做什么”。 心中的恐慌蔓延,盈满了身体。头晕目眩、脚下乏力,姬发不敢去想。 一定不会有事的,那可是徵野。无论做什么都那样厉害,永远不会倒下,一直包容着、保护着大家的徵野。 他绝对、绝对不会有事的。 可是为什么,门内这样安静。为什么…… 姬发不敢多想,颤抖却决绝地推开了那扇门。他看到了永生难忘的场景—— 一直从容不迫的、温润如玉的徵野转头对上他的双眼。 那双眼睛里尽是毁天灭地的疯狂,像一团燃烧的火焰。焚烧了太久,炙热到极点就凝结成了冰,凛冽刺骨的寒,冷漠到了极致。 发尽披散,漆黑如墨间白皙的脸颊泛着冷意的光。那张曾经温柔漂亮的脸上沾上点点鲜红血珠,像恬淡水墨画上毁灭性的一笔,透着诡谲的美。 衣衫不整,腕上红痕,尽是被凌虐后的痕迹。 两具尚温热的尸体横在一旁,他们心脏的位置是一个汩汩流血的窟窿,一根染着血的簪子被野紧紧攥在手里。角落里还有一个清醒着的瑟缩的女人,身上遍布伤痕。 众人见到屋内狼藉,都陷入怔愣,一时竟无人反应过来。 姬发率先动作,稳住身形跌跌撞撞朝野奔去,耳畔是殷寿的阻挠之声:“姬发,过来!不可轻举妄动!” 姬发置若罔闻,眼前只有近在咫尺又全然陌生的徵野。 他上去,跪坐在徵野身旁,迅速褪去自己的外衣,颤抖着披在徵野的身上。徵野注视着他的眼神如视生人,沉寂漠然。 未干的泪痕划伤了他的心,姬发轻轻拥着徵野,却只是虚揽着不敢触碰。如视珍宝,如待幻影。 我看见面前的少年落了泪,想起来那个有关泡沫的童话。 他是谁?我记不清了。他抽泣的声音细碎微小,怎么好像似曾相识。 他是海上的泡沫对吗?这样漂亮的、闪闪发光的眼泪,像阳光照耀下的粼粼波光。 好漂亮的眼睛、好晶莹的泪,可我为什么不想看到它们? 我不知道。 只是出于某种本能,我抬起手拂过他的脸颊,带走了那些泪滴。 我听见一道沙哑干涩的声音从我的喉咙里不太顺畅地流露出来。 “别哭。” 他愣了一瞬,我看见他哽咽着点头。脸上扯出的那抹笑,苦兮兮的好难看。 好熟悉,好熟悉。我认识他吗?他是谁呢? 姬发见野注视着他的双眼透出疑惑,强忍酸涩和泪意开口,声音里是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恐慌:“我是姬发,你还记得吗……” 姬发。 谁是姬发? 他是姬发? 姬发是谁? 我缓缓吐出这两个字,它们于我而言就像艰难晦涩的另一种语言,生硬又拗口: “姬、发。” 我面前的少年泪如雨下,精致俊朗的脸上覆上一层雾,眼角是努力克制的通红,眼里是无法掩饰的湿润。嘴唇被他自己死死咬着,透出如血的鲜妍。 不是说了吗,不要哭了。 他是笨蛋吗? 我似乎认识这样一个幼稚的笨蛋,但他很少哭。 我想问问面前这个少年,你是他吗? 恍惚间,我看到那个月亮还曾无私照耀我的夜晚。那人挥着一把无形的宝剑站在我身前,他有着坚定让我感到惊奇的信念感,他告诉我说“到那时,就由我来保护你,所向披靡!” 我记起了那把无形的宝剑在虚空中熠熠生辉,记起少年往后意气风发的日日夜夜,记起我们并肩前行的约定。 所以,今天的遗忘是惩罚吗? 惩罚我不曾恪守约定,把他们仍在身后忘记等待,独自前行。 我好累呀,他的眼泪砸在我心上好痛。 我的惩罚结束了吗? 结束了。 为什么呢? 因为他追上我了。 原来我才是笨蛋。 姬发是大英雄。 不要道歉了。姬发,你已经成为大英雄了。 我的世界里,第一次出现的太阳,我幼稚的大英雄。 黑夜漫长,我被月光抛弃了,可是我的世界还有一颗永不陨落的太阳。 姬发是谁? 他是太阳,是未来会带来美好人间的王。 为您提供大神 谦千 的《[封神]飞蛾扑火》最快更新 36. 姬发 免费阅读.[.aishu55.cc] 37. 新生 殷寿见徵野双目无神,屋内一片狼藉,视线投射到角落里的女人脸上。 她是这场计划中唯一的变数。 “你是什么人?”随着殷寿雄浑的声音响起,门外众人将目光投向那个瑟缩在角落里的女人。 我与姬发也一同望向她,如果有人注意到我手的位置,会发现我紧攥的发簪在微微颤抖。 她害怕地望向殷寿,眼里尽是被他的气势震慑住的惶恐。 她再一次匍匐下去了,如同她曾经的千百次将自己践踏:“回大人,贱女为妓,路过此地听见惊呼,便擅闯进入”,她颤颤巍巍将姿态放的更低:“打扰了这些爷的好事,故而受到责罚。” 没人提出质疑,她身上青紫交加的痕迹是有力的证明。 “非亲非故,为何帮他?”殷寿略带怀疑的目光在我们之间游走。 我心一沉,这次你会如何回答呢?我的母亲。 她若是出卖我的秘密为自己换取一个锦绣前程,我无话可说,也绝不怪她。她愿意帮我至此,算是我的幸运。 出乎意料的,她抬起了头,第一次直面了上位者的脸,虽然仅一瞬,也令我愣住。她缓缓开口,每个字都像巨石砸落我心:“贱女为妓,受尽屈辱,曾渴望有一人伸出援手,救我于泥潭”,她抬眼看我,眼神坚定:“我承过一人恩情,也希望能帮别人一把。” 语毕,屋内一片寂静。 殷寿率先大笑,目光沉沉,赞扬了她的气节。话锋一转,开口逼问:“很好,那这两人是你杀的?” 他言语间威压太重,如千钧巨石将女人的脊梁压弯。 “回大人……” 我打断了她颤抖的声线:“她砸晕了一人,另一个是我杀的,后来那个晕过去的人也被我杀了。” 我抬头对上殷寿的眼,将手中染血的簪子扔在那两具尸体旁。 木簪落在地面,声音沉闷喑哑,像是奠基时的哀悼。 她砸晕那男人的时候,未曾见到我的真容,还以为是萍水相逢的少女。直到我运用体内力量烧死了他们,白布化为灰烬,她才认出我。 瞬间难以置信的沉默。 听到楼下的脚步声,她才将目光放在那两具暴毙的尸体上——无伤无痕,一看便知非人力所为。 于是她拔下了头上的簪子,费劲全力爬到两人身边狠狠刺入他们的心脏。然后战战兢兢将簪子放在尚未恢复理智的我手里,再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去了角落。 她刺穿人体时溅在我脸上的血是温热的,她将簪子递到我掌心时的手是温热的。 与我相伴九年的母亲,从没有在我身上留下过这样的温度。 门开的时候,她看我的眼神很复杂。她被殷寿的人带走后,又留给我一眼,混杂着歉意与解脱。那一眼之后,我再也没见过她。 带我来到这个世界的,我前九年的仇敌。今夜唯一与我意识相契的女人,我的母亲。 经此一夜,再无亏欠,再不复见。 脱力只一瞬间,姬发揽住了我,我靠在他肩头,耳畔担忧的呼喊似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我那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我不能,再做徵野了。 今晚的事,或许是殷寿策划的,但更可能,是那只来历不明的妖。 否则,他们不会得知我的精神力作用。 那妖怪要我还回我抢走的力量,难道当初觊觎雪狼精神力的就是她,是她杀死了逃离轩辕坟太久又没有自保能力的雪狼吗? 那为什么不直接杀死我取走雪狼的精神力呢?除非,她还想要其他东西。 会是什么呢?要激怒我才能得到的,难道是我原本的能够实质化杀人的精神力吗? 这样贪心啊。 这么久才找到我,或许是因为这段时间的战争激发出了我潜藏的杀戮之心,所以她循着味道,找过来了。 我需要抑制杀心,至少在我能熟练掌握这股力量之前。 所以,我注定不能再做徵野了——为了离开会扰乱我心智的战场。 那天晚上姬发与我聊了很久,他强颜欢笑给我讲了许多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发生的趣事。 “崇应彪每天都鬼迷心窍一样练箭,连嘲讽大家的时候都变少了。我们都以为他转性了,结果他把自己的弓弦用断了,居然偷偷用鄂顺和苏全孝的,你说过不过分?还有还有,苏晴的兔子那天又偷跑出来了,殷郊居然想把它烤了吃,幸好被我制止了。不过我去还兔子的时候没见到她,为了小家伙的兔身安全,我自作主张把它的笼子重新装修了一下,它居然想咬我……” 我坐在床榻上,喝了巫医开的安神汤,太苦了。害怕嘴里的苦涩被姬发感知到,所以我只是静静听着没有开口。 他说得累了,便安静地趴在木榻的边缘,毛茸茸的发顶上几缕软软的发丝不安分地溢出来。 我抬手轻轻拂过那几缕发丝,力度像羽毛,也不知他感觉到没有。 姬发温柔沙哑的声音弥漫在狭小的屋内,像一丝微弱的风,吹过烛火留下摇曳的影。 “等过两天,我们就回朝歌,大家都很想你。到时候,我们一起回去……好不好?” 他没有听到回答,抬头望时,徵野不知何时已陷入熟睡。 姬发轻笑,眼底涩意被安睡的平和面容代替。 我的故事讲得真糟糕啊。他这样想着,轻柔的手拂过眼前人微蹙的眉心。 好好睡一觉吧,明天会有好天气的。 感受到眉间传来的痒意,直到微弱的关门声响起,我的泪才敢滑落。 我也很想大家,可我们,没有以后了。 未来,不要给我眼泪,不要给我思念,好吗? 我起身离开了这间房,摇晃的烛火已经经受不住煎熬油尽灯枯,只剩孤零零的烛台托举着烈士的残骸。 内心平静的出奇,我叩开了面前的门。 “进来吧。”男人的声音里尽是意料之中的自信。 “那个女人是我母亲。” 听到这话,殷寿才略微诧异地转头看我。我接下来的话更如惊雷落地,他眉头微挑,从头到脚重新将我审视了一遍。 “你说,你是女子?” 他的语速很缓,由一开始的不可置信逐渐变得戏谑。 “你这么晚过来,想必不是来和我说这个的吧。” “我想和你做笔交易。”我不卑不亢地注视着他的双眼。 “这样的筹码可交换不起我的东西。”殷寿抿了一口面前的热茶,目光从我身上移开。 “这不是筹码,是附赠的忠心”,他的动作从容不迫,丝毫没有理会我的意思,我继续:“听说大司命有颗七窍玲珑心,可知天命,但他始终仅仅效命于大商。可我不一样……” “将你自己与本王子叔父作比,不知该夸你雄心壮志,还是责你不知天高地厚了。”殷寿放下茶杯,转头看我。 我弯腰作揖:“不敢自比大司命,不过,想来我与大司命的方向可不尽相同。” 殷寿眼也不眨盯着我,我起身对上他充满压迫的目光:“他可卜天命,知结果。而我,了解天意。” 我朝他一笑:“那天,不是奉承之语。您不是想知到我曾在卜骨上窥得何事吗?我现在能够告诉您了——我看见朝代更迭,而您将有贵人相助,终将成为,全天下的王。” 殷寿的眼神暗沉下去,抬起手扼住我的脖颈,嘴角扯出一抹笑:“胡言乱语。本王子凭什么相信你的话?” 我忍住窒息的痛苦艰难开口:“您已有许多战场上的宝剑了,而我,会是您的一柄无可替代的剑刃。” 他将我扔下台阶,我狼狈地摔倒在地,抬头注视着面无表情的高大男人:“咳咳……不久的将来,冀州会反。到那时,便可知我是否胡言乱语。” 殷寿深不可测的眼神在我身上流转:“好,本王子有耐心陪你玩这个小游戏”,他蹲下来,直勾勾盯着我的眼:“可你若是输了,代价能承担得起吗?” 我跪坐着,直立起身子:“我不会输,因为大王您一定会赢。我们的胜利,是一体的。” 殷寿听见我这话,发出几声意味不明的笑:“你想要什么。” “我要一个新的身份,能让我彻底摆脱过去,不受屈辱的、新的身份。” 这个要求完全在他的掌握之中,可以说,他策划这一切,就是为了让徵野丢掉一切,完全变成属于他的剑。 最后,殷寿开口问我:“那徵野呢?他怎么办?” 我在他晦涩的眼神中缓缓开口:“战场患上心疾,再无法握剑。遇刺陷险,精神崩溃,神志不清,再难回朝歌。” “很好的借口,可是,八百质子,缺一不可。” “这还不简单吗?恩州伯侯可不缺儿子。” 我话音刚落,殷寿便难以自抑地笑开,他笑够了,目光转移到低头沉默的我身上:“我现在有点欣赏了,你的残忍。那可是你的亲生父亲和同父异母的兄弟啊,你这方法,可伤了不止一人。” “他们寻我作为代替的时候就该想到今天了,不是吗?”我轻轻笑了笑:“手起刀落,也免得他们夜长梦多啊。” 高贵地活了这么多年,把这世间的福气都享尽了。踩着苦痛淬炼的尸骸登上的宝座,本就摇摇欲坠。 我看不惯,不如直接将它推翻算了。 为您提供大神 谦千 的《[封神]飞蛾扑火》最快更新 37. 新生 免费阅读.[.aishu55.cc] 离别 一夕之间的成长是有代价的,成长的过程越短暂,那股痛意就越强烈。 姬发宁愿永远都不明白这个道理,可是他避无可避。 那件事之后,他再也没见徵野笑过。他总是怏怏地躺在床上,姬发推门进去的时候,徵野大多时候都只呆呆地盯着头顶的房梁。听见门开,看见了他,偶尔扯出一抹微笑,看得他眼眶酸涩。 可是姬发不敢在他面前哭,徵野都还在冲他笑,他凭什么哭。 那天果真是个好天气。万里无云,开阔的天空就像过去大家一起在旷野驰骋的那片。 徵野心情似乎也好了些,披上外衣在窗户边静静伫立着,眼睛里全是是那片无垠的蔚蓝。 姬发轻轻关上门,害怕惊扰他。 徵野站起身,姬发才发现这段未见的时光里,他又瘦了许多。原本就单薄的身姿如今愈发轻了,好像离他近些就会不留神将他打碎。 所以姬发没敢走到他身边,只在门口凝视着他,似乎要将他重新在眼里描绘一遍。从乌黑的发丝、笔直的脖颈到瘦削的肩和撑起衣裳的背脊。 他曾觉得徵野是温和的水,内里却有利剑,是参天大树的根,顽强坚韧。可现在他面前的徵野,怎么像一只振翅欲飞的蝶。 “你来了,站那么远做什么。”徵野没有回头,声音里含着很浅淡的笑意。 “今天天气很好。”姬发没头没尾地说了这么一句,就向前走去,立在徵野身侧。略微转头,他精致漂亮的脸就尽收眼底。 姬发很短促地笑了一下,徵野转头看他,问他笑什么。 姬发把目光投向窗外,声音很轻,似乎陷入了某种美好的情绪:“想起很早之前,我不敢看你,觉得你长得像女孩。怎么说,就感觉……挺不自在的。” 我也笑了,这大概是我这段日子里唯一真诚的笑意:“对呀,那时候你真奇怪,害得我自己都不敢照镜子了。人家看都自在的很,只有你,不知道在别扭个什么劲。” “所以现在敢看了吗?” 姬发的目光随着我话音落下轻飘飘落在我脸上,温柔地、沉默地注视着我。那眼神像水又像风,我还没察觉出什么,就飞快地掠过。 瞬间的、如错觉一般的认真专注。 他的话音喃喃,似在自语,却不知怎的让我心头泛起酥痒的涟漪。 “对啊,只有我。” 我不愿打破这和煦如春、美好如梦的时刻,可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我咬了咬唇,目光扫过姬发搭在窗台上叩击着的手——微微蜷曲,修长又骨节分明的手,覆着一层薄茧。 这只手曾拉着我见过生平最美的景。 “我……要留在恩州了。”我发出的声音又干又涩,姬发轻轻叩击木栏的手停止了动作,滞留在空中。 沉默的空气里能听到风声。 “二王子知道吗?”姬发的声音是我意料之外的平静。 他终究还是长大了。 “知道,他同意了。” “嗯。” 或许我该说些什么,可我不知道怎样开口。应对姬发,从来就不是我的强项。 如同过去的千百次,无声的对峙中他率先开口:“还会回到朝歌吗?” “不会了。” 姬发突然笑起来,就像他过去每次想给我分享一件趣事的开场。我曾经听到这样的声音就会在心底暗暗发笑、隐隐期待,事后还会开玩笑说他幼稚。这么寻常的事都能让你发笑,太傻了姬发。 可我如今听见这声音,只觉得空荡悲戚,像夜晚独行时被凉风挟裹着向前,脚下的枯叶嘎吱作响。 “是我说错话了,你的故乡本就是恩州,说什么回到朝歌呢。” “别这样,姬发。”声音里夹杂着我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哀求。 他侧头望向我,然后垂下眼眸,声音沙哑:“抱歉。” 我摇摇头:“不要道歉,是我……” 姬发突然开口打断我:“我该说对不起的,都怪我。怪我能力不够输给了你,才让你去了最害怕的地方。怪我来的太晚,怪我没救下你,怪我说过要保护你却没做到……” 他声线颤抖着,眼里的泪夺眶而出,大滴大滴的像断线的珠子砸在冰冷的地上,溅起的花又落在我心上。 我手足无措,想伸手去触碰他又不敢,只能将手悬在半空中欲言又止。 “姬发,姬发,你看看我,别哭了,别哭好不好……” 我思绪一片混乱,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只能不断地重复这些干瘪的话语。 姬发并不理会我,他似乎也无法控制自己,只是不停地摇头、不停地道歉。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能一直念叨着没关系,没关系的。 我颤抖着用双手捧起他的脸,他看向我的眸子里全是茫然的痛苦。眼眶盈满了泪,鼻尖通红,看起来难过又无措。 姬发看着我,抬手拂去了我不知何时落下的泪,声音里尽是哭后的涩意:“你怎么也哭了……别哭。” 我摇摇头,放下手侧过脸,用手遮住泛红的眼眶。 姬发无言注视着我,我断断续续发出努力抑制的抽泣,他伸出手,将我拥入怀中。没有任何犹豫和停顿,恍若做过千百次般熟练。 我靠在他的胸膛处安静地倾听他的心跳,风从窗外进来,交缠住我们的发丝。姬发的声音被含在风里切得细碎。 “我们还会再见吗?” 我没有回答。 “什么时候,你不会再骗我。” 姬发搂着我的双臂微微用力,我感受到心跳过快产生的窒息。 “我……” “不需要解释的,我不怪你。徵野,你那么好,连骗人都让别人心甘情愿。” 他的话听起来太痛了,我有那么一瞬间想要将一切和盘托出。可是不可以,我现在的境况复杂得多,不可以,再牵扯任何人。 我再一次可耻地保持了沉默。 “徵野,你对我撒了那么多慌:你说我幼稚很好,说要和我成为并肩而立的朋友,你的话太好听了,我忍不住全部相信了。是不是很傻?” 他松开手,笑着看向我,我逃似的低下头不敢面对。 “对不起。”多可笑的话,多苍白。你就是这样对待一颗真心的吗?我问自己。 可我无话可说了。 我抬起头注视着姬发的眼睛。 我有一个秘密,它能让一切都成为秘密。我可以掩藏、可以蛰伏,可以变成恶人,我只希望你们不要在黑暗里走得太久。 对不起,姬发。 可是遗忘总比痛苦好,我会保留我们之间快乐的记忆,抹去悲伤的情感。 我保证,一点都不痛。 我已经下定决心了,可是他却笑着开口。 他的话让我愣在原地,我忘记要做什么,直到他离开,他的悲哀都萦绕在我耳畔久久不散。 “徵野,你这么多谎言里,我最喜欢的,是那句‘爱能超越一切’,当时你说我不懂是正常的,以后长大就知道了。徵野,我长大了,可是你打破了那么美的一句话,原来,它是假的。爱,太无力太苍白了,原来,它什么也做不了。” “徵野,以后不要再撒谎了。除非,你还能遇见像我这样傻的人。” 姬发离开了,抬眸留给我的最后一眼满是悲戚。门关了,他没有回头。 幸好如此,不然被他看到我卑鄙的眼泪,我将情何以堪。 他的成长太过短暂,怎么好像一瞬,就陌生了。 我曾在绝望境地中渴求的成长,如今实现了。可我能掌控自己的命运了吗?得到了多少曾经遥不可及的东西?如今握在手心的,又还剩多少呢? 我不敢细数,害怕心碎。 原来成长,这样痛啊。 后来我得到了新的身份,一位不常外出的闺阁小姐,恩州伯侯的嫡出女儿之一,名徵舒。 我本不愿再与他们有何纠葛,但如今我只能得到这样的结果。直到殷寿率大军离开,我都没能再见姬发一面。 我被囚于恩州,殷寿派人监守,我的机会,要等到预言应验那刻。 未来无谓苦痛,至少这时候,还有无限可能。 姬发独自回到朝歌,徵钰替代了徵野。这件事不大不小,引起一阵波澜,后又复归平静。 一个人的分量在他人心中是重于泰山还是轻于鸿毛,全凭一颗真心。 殷郊觉得姬发变沉默了,可是他依旧每天和大家打成一团,笑起来的样子和以往没有什么区别。 偶尔大家用一种充满遗憾的声音提起徵野,他的悲伤也没有苏全孝明显。徵野只是姬发的朋友之一,没有徵野,他还有很多朋友。 殷郊也因徵野的离去感到难过,他猜姬发和他是一样的,同一种难过。 姬发偶尔会看着徵钰恍神,相似的脸,终究是不同的人。 以后,再没人笑着说他幼稚了。 某天突然意识到这一点,姬发在那个漫长的夜里哭了很久,之后,就很少落泪了。 苏全孝换了新室友,想起徵野曾经笑着打趣他话痨。 可是你知不知道,我从没和他讲过话?苏全孝在屋里变得很寡言,自从徵野离开后,他很少做美梦了。 那段时间期盼着徵野快快回来,会梦到他骑□□旋,满脸骄傲地说自己成为了不再惧怕战争的大将军,说要自己做他唯一的副将。 多美的梦。 可徵野留在恩州后,他就再没出现在自己的梦里了。 苏全孝第一次主动结交的朋友,最好的朋友,就这样走散了。 没有道别,也不会再有并肩的未来了。 为您提供大神 谦千 的《[封神]飞蛾扑火》最快更新 离别 免费阅读.[.aishu5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