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人世间,从为郑娟寻亲开始瑞昌成》 第一章 重生 1968年,元旦。 江辽省,吉春市,太平胡同。 这个冬天,格外的冷。今天,又是入冬之后最冷的一天。 北风呼啸,大雪漫天。 听到隔壁院子传来了“咣当”的门声,陆天心头一动,连忙从烧得滚烫的火炕上爬了起来,坐在炕沿,双脚快速塞进棉捂子里,哈下腰,用力系了系鞋带。 站起身来,穿上厚重的黄绿色大棉袄,戴上翻毛军帽,脖子上也扎上了围巾。 整个人,捂得严严实实的。 穿戴好后,陆天从里屋出来。拿起外屋的铁簸箕,在煤槽子里划拉了一簸箕大同块煤。 右手端起铁簸箕,左手拉开门栓,推开门。门一打开,一股刺骨寒风扑了过来,陆天不禁打了一个哆嗦。 走出屋,回身将门带上。进到院中,陆天翘着脚,向隔壁院子张望。所谓的隔壁,其实两家就隔着小土墙,即便不踮脚,隔壁院子也是一目了然。 令他多少有些失望的是,隔壁屋里的灯一直没有亮,搞不清楚,他想见的人有没有回家。 看到插着糖葫芦棍的手推车在墙根底下锁着,陆天觉得,郑娟一定是回来了。 于是,他端着装满块煤的铁簸箕,进到隔壁小院,走到郑娟家门前。 敲了敲房门, 很快,门里有了声音,“谁啊?” 陆天有意提高了嗓门,“光明,我是你陆天哥。” “陆天哥,有事么?”里面男孩似乎没有开门的意思,依旧没有开门的声响。 “哦,今天下大雪,北风吹得太猛,我怕你家炉子不好烧,过来送一簸箕块煤,晚上炕也能烧热乎些。”陆天嗓门似乎更大了,生怕屋里人听不到。 陆天的大嗓门起了效果,果然,从里屋传来了柔柔的声音,“光明,开门啊,别让陆哥在外面冻着了。” 话音没落多久,屋里便响起了开门声。 门打开一道缝,一个六七岁,眼睛一直向上翻的男孩,伸出头道:“陆天哥,进来吧。” “好,好。”说着,陆天一手推门,一手端着铁簸箕进到门里。 小男孩见陆天进屋,连忙关上房门,把门栓插好。 陆天将身上的雪抖了抖,用力跺了跺脚,让自己冻得有些发僵的脚,暖和暖和。 这时,一名穿着深蓝色棉袄,梳着两个小辫的姑娘从里屋走了出来。 见陆天手里端着满满一簸箕的块煤,出来的姑娘白里透红的脸蛋上堆起了两个酒窝,细声细语地说道:“陆哥,前天你送我家的煤还没有烧完,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娟子,今天北风太冲了。就你家这屋子,窗户都不齐整,四处漏风。晚上不烧暖和些,咋睡啊。 煤我家里还有,这一簸箕块煤,就留给你家烧。要是不够,晚上我再送来些。”说完,陆天提起一簸箕的块煤,倒在了炉子旁边的煤槽子中。 见陆天的手被煤灰染黑,郑娟递给了他一块还有些温呼的手巾。 柔声道:“陆哥,陆叔不在了。你就一个人过也不容易,别什么东西都想着我家。我家再困难,毕竟三口人,能相互照应。你一个人,只能自己照顾自己了。” 陆天接过毛巾,擦了擦手,又递给郑娟道: “娟子,我再不容易,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你这上有老下有小的,比我难多了。只要我能帮的,一定会帮。” 见陆天一脸诚恳,郑娟低声道:“要不,晚上你就来我家吃一口。今天下大雪,没出去买东西。除了萝卜和酸菜,家里也没别的。不过,至少能吃顿热热乎乎的。” 郑娟的话,正中陆天下怀。 又是送煤,又是磨磨蹭蹭不走,其实就是在等这句话呢。在郑家吃顿晚饭,就能和郑娟相处几个小时,这是他求之不得的。 “好啊,我家还有几个鸡蛋,几两肉,现在就回去拿。晚上,让大娘和光明也吃顿好的。” 说完,陆天摸了摸郑光明头,转身推开门,快步离开了郑娟家。 郑娟本想再说什么,见陆天已经走开,想说的话,只好收了回去。 …… 推开房门,回到自己家中。随手划上门栓,快步进到里屋。 摘下手套,将一个竹篮子放在桌子上。 一切准备就绪, 陆天合起双手,闭上双眼,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没过多久,脑海中呈现出一个清晰的对话框: 叮。。。 【生存系统是否启动。是/否】 是。 【衣/食/住/行,请选一项。】 食。 【鸡蛋两枚、肉二两、大米半斤、白面三两,请确认。】 陆天睁开眼睛,看到鸡蛋、肉、面和大米已经出现在篮子里,便又闭上眼睛。 确认! * * * 就在一个月前,每日在央视一套追《人世间》电视剧的陆浥尘,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憋屈,一怒之下,把装满水的茶杯,扔向了客厅正中65吋液晶电视。 茶杯砸到电视机的一瞬间,电视屏幕突然一片亮白,晃得陆浥尘睁不开眼睛。接着一声剧烈的声响,脑子顿时一片空白。之后,便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等他醒的时候,就变成了重生后的自己,与郑娟同住在太平胡同的陆天。 用了一个月时间,前世的陆浥尘方才完全接受重生后陆天的身体,包括他被夺舍前陆天全部的记忆。前世作为南方人的他,也不得不开适应起东北的严寒。 根据原身的记忆, 陆天,二十岁,刚出生不久便被遗弃,被其养父捡到后收养。因是被收养的缘故,不能上户口,不能分配工作,只能跟着养父一起,在市环卫做临时工。 陆天养父陆大海,吉春市泉沟乡人,生前是吉春市环卫工人。 一个月前,吉春市旁的东春河结冰,很多吉春人到东春河破冰捕鱼,打打牙祭。市环卫为了改善一下职工伙食,便安排陆大海去东春河捕些鱼回来。 于是,陆天和养父一起来到东春河,与其他人一样,在河面上破冰捕鱼。未料到,捕鱼处的冰层突然破裂,父子二人一起掉进了冰冷的河水。 尽管被见义勇为的好心人从河里把他们救了上来,不过,养父陆大海再也没有醒过来。 陆天醒后,被重生的陆浥尘夺舍,成了现在的陆天。 …… 幸好,老天待他不薄。 也许是怕他一个养尊处优惯了的现代人,回到物资匮乏的六七十年前活不下去的缘故,重生之后,为他配备了一个系统,就是他脑子里的【生存系统】。 穿越, 重生, 系统, 对于重生前酷爱网络文学的陆浥尘来说,再熟悉不过了。 其实,对于一名重生者,没有系统、没有金手指不是不能活,毕竟自己的长辈都是从那个年代过来的。他们能活过来,重生者一样能行。 只是那样,每天都要为生计忙碌,活的太憋屈和无趣了。 而陆浥尘重生的年代又是五十年前,五十年后所掌握的知识、技能,甚至对未来的认知判断,在这个年代毫无用处。 毕竟是天选之子,有个系统,也是必须的。 只是其他人重生,给的都是秒天、秒地、秒空气的系统,即便不能成就一番伟业,也能过上人上人的日子。 而给陆天的【生存系统】,顶多能让他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吃饱穿暖,生存下去罢了。 系统对话框只有四项:衣、食、住、行。 食:每日两个鸡蛋、二两肉、三两白面、半斤大米; 衣:每月两张布票,刚好够做上一身衣服; 行:每日两张公交月票; 住:每日柴火半捆、大同块煤若干。 可能是担心陆天一个南方人重生到东北,适应不了东北的严寒,极有可能冻死。与其他几项严控数量相比,对于大同块煤,系统格外的慷慨,只要陆天用光了,就能继续向系统索要。 那个年代,能烧上煤面子和的煤丕都是一件奢侈的事,烧上大同煤块,是根本不敢想的。筷書閣 也正是靠着隔三差五送大同块煤给郑家,陆天终于和郑娟套上了近乎,能够开心地做起舔狗了。 电视剧《人世间》里郑娟这辈子过的太苦,陆天觉得,自己一定要尽其所能,让她换一个活法,开开心心地过这辈子。 最好,能和自己发生些什么。 …… 看到篮子里的肉、鸡蛋、大米、白面,陆天觉得还是有些少。便从碗架子里取出攒了一个星期的白面。 与大米不同,无论是蒸馒头、烙饼或是包饺子,都不是陆天所擅长的,系统给了白面,他也不知道怎么做。故而,每天系统派发的鸡蛋、肉和大米都是吃了,白面却都攒了下来。这个年代,绝大多数人家吃的都是粗粮,能攒下白面并不容易。一天三两,一个星期下来,也攒上了二斤。 把白面装在一个面袋子里,掂量掂量,估摸够包上一顿饺子了,便把白面、鸡蛋、肉一起放到篮子里。 戴上手套、围脖、棉帽,陆天又在屋子里的镜子前照了照,觉得很是周正,才提起篮子,走出家门,拐到郑娟家。 第二章 郑娟的身世 这一次,郑娟家的门没有锁,陆天推开门,进到了屋里。 郑娟家和陆天家的房子差不多,一个里屋,一个外屋。 里屋住人、吃饭;外屋生火,洗衣,做饭。 两个屋子,满打满算也就二十多平。在太平胡同家家都是这样,谁家也不比谁家好多少。 陆天进到外屋,郑娟正坐在炉灶前,往炉子里添煤。 看到陆天手中篮子里有肉、有鸡蛋还有白面,郑娟起身道:“陆哥,这么多的白面,你是怎么买到的?” 的确,在凭票供应的年代,能一下拿出这么多的白面,确实是件稀罕事,谁见到都会问问。 重生一个多月后,陆天慢慢觉得,【生存系统】每天定量供应,其实是为他好。 在这个物资匮乏年代,凭空多出东西,定会遭人猜忌,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就像现在,郑娟就觉得有些不对,问起了东西出处。 “娟子,是这样。 我和我爸都不擅长做面食,一年来,家里的白面一直没有动过。日积月累,就攒下来了。”听到郑娟的问话,陆天应声道。 “这能有二三斤吧?”郑娟又问道。 “差不多吧。”陆天将篮子放到外屋的灶台上,说道。 郑娟走近陆天,翘了翘小嘴,柔声道:“陆哥,太贵重了,你还是拿回去吧。” 虽值隆冬,身上穿着厚厚的棉袄,可幽幽体香还是从郑娟身上飘来,味道实在太好,陆天的心跳不禁快了起来。 努力平复下心绪,陆天道:“娟子,我一个人,馒头、烙饼、包饺子都不会,白面放在我那也是浪费,再放下去,都长虫子了。你要是过意不去,就包顿饺子,也让我打打牙祭。” “包饺子,姐,咱家一年没吃饺子了,就包一顿吧。”郑光明从里屋走了出来,嚷嚷着。 郑娟蹲了下来,拉着弟弟的手,“光明,再有一个月就是春节了,陆哥送来的面,留着春节再包吧。到时候,让你陆天哥来家里一起吃。” “不用,不用攒着。春节的时候,我再送来三斤面,还有,还有五斤肉。”听到郑娟和郑光明的话,陆天连忙说道。 “三斤面?五斤肉?陆哥,现在白面和肉那么紧张,上哪能买到这么多啊?”郑娟有些诧异,脱口道。 “啊,是这样。 我爸不是工伤走的么,环卫处所有春节福利,都算我爸一份。再加上我的那份,不用买的。”陆天搓着手说道。 听完陆天的解释,郑娟摇了摇头,“陆哥,白面你不会弄,送我这就送我这,我帮你做,你来吃就行。 猪肉,就你自己留着吧。环卫处都是体力活,吃肉才有力气,留着你自己吃,不用给我们拿来。” “那,到时候再说。 娟子,你看光明也想吃饺子,今天就包吧。只是肉太少了,只有三两。”陆天看着篮子道。 郑娟见陆天和郑光明都想吃饺子,看了看门口堆着的萝卜、大白菜和酸菜缸,沉默片刻道:“也行,家里正好还有些粉条,就包萝卜粉丝馅和酸菜粉条馅的,这些肉,借借味就好。 我娘信佛,我再单独给她包些素馅的。” “姐,太好了,我这就去烧水。”说着,郑光明拿起水勺,从水缸舀起水来。 “娟子,我不会包饺子,不过和面和剁馅还是没问题的。对了,郑大娘去哪了?出门了?” 陆天本以为郑娟她妈在里屋没出来,可都说到吃饺子了,还是没见她身影,便晓得她并不在家,于是问道。 “我妈知道你晚上在家里吃饭,去商店给你打酒去了,一会儿就能回来。”郑娟系上围裙道。 “我,我不想喝酒的。” 重生前的陆浥尘也算个酒人,踩着啤酒箱子,吹上几瓶不在话下。 可重生后的他发现,这个年代没有啤酒,只有白酒,而且是度数很高、喝起来辣嚎嚎的那种白酒。 虽然纯粮酿造,并不上头,可喝起来还是不得劲。 想想【生存系统】的确有些过分,满足最低生存保障前提下,也不提升一下生活质量,每天再给两听青岛纯生,就更人性化了。 可又想,酒喝完了,留下的易拉罐处理起来也是个麻烦事,没有就没有吧。 陆天的话,令郑娟有些不解, “陆哥,我记得陆叔在的时候,你总陪着陆叔喝酒,每一次都喝得醉醺醺的。醉了之后,话就多了,什么话都说,因为这个,我很少去你家。 这才一个多月,酒就忌了?” 前世的陆天确实是个酒蒙子,毕竟是个捡来的孩子,连自己爹娘是谁都不知道,自卑心里驱使,常常喝酒来麻醉自己。 也正是因为爱说酒话,住在隔壁的郑娟不喜和他接触,平时也没有多少交集。 听到郑娟的话,陆天干咳了一声,“嗯,不喝了。” “不喝好。”郑娟似乎很满意陆天的答复,点头道。 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我娘,回来了。”郑光明耳朵灵,起身来到门口,为郑母开门。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郑母身上和头上都沾满了大片大片雪花。 见陆天和郑娟、郑光明都在外屋,郑母对陆天说道:“陆天啊,来家里怎么不进屋坐,在外屋站着干嘛?” “妈,陆哥和光明都要吃饺子,大家一起忙活,能快些。”郑娟上前,接过郑母手中的烧酒,为郑母拍打起身上的雪花。 “也不过年,也不过节的,包饺子多费面啊。咱家那点白面,还等着大年三十包饺子呢。”听到郑娟的话,郑母摇头道。 “大娘,面和肉我带来了,不用你家的。 娟子说,家里有萝卜、酸菜和粉条,大娘你信佛,再单独给你包些素馅的。” “那多不好,你送煤过来,大娘都怪不好意思的。来吃一顿饭,还用你拿东西。”郑大娘叹声道。 “大娘,没事,我一个人在家,也不会做什么,来你这还能吃顿热乎的。 再说,今天是1968年元旦,公历的阳历年,也该庆祝庆祝。” “今天是阳历年?” “是啊,今天是阳历年。”郑娟为郑母脱下大棉衣,道。 看着身边的郑娟,郑母似乎想起了什么,略有所思道:“一晃十九年了,真该该庆祝庆祝。那今天就吃饺子,咱们一起包。” …… “饺子就酒,越喝越有”。 本来说好不再喝酒的陆天,吃着香喷喷的饺子,也忍不住端起酒杯,倒上了白酒。 酒是辣,不过外面白雪皑皑,屋里大块煤把炕烧的暖暖乎乎,有郑娟这般极美的姑娘相伴,不喝点,总觉得少了些气氛。 郑娟在陆天的劝说下,也倒上了一盅,几口下去,本来粉白的皮肤也升起了红云,柔美中透出了娇艳,美的像画里的仙女。 看着眼前的郑娟,一个念头涌上了陆天的心头: 电视剧里,只说郑娟是郑母捡来的孩子,她的亲生父母究竟是谁,无人知晓,也没人去查找过。包括与郑娟相濡以沫,风风雨雨五十年的周秉昆也从没想过帮着郑娟去找找她的亲生父母。https:/ 貌美能出自任何阶层家庭,可气质却是遗传下来的。以郑娟端庄的容貌和婉约的气质,亲生父母绝对不会是普通人。再有,与东北人美的大气相比,郑娟的美透着一股婉约,父母一定不是吉春人。 郑娟的亲生父母到底是谁?陆天想知道这个答案。 不过,直接开口向郑大娘问郑娟的身世又有些不妥。万一郑大娘多心了,就不好了。 思量片刻后,陆天向郑娟问道:“娟子,我听大娘以前说过,你是48年生人。我爸之前也跟我说过,我也是48年捡的。 不知道,咱两个谁大一些。” 郑娟看了看郑母,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生的。” 郑娟的回答在陆天的意料之中,一个捡来的孩子,怎么会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生的呢。 于是,顺着郑娟的话,又向郑大娘问道:“大娘,你说说,我和郑娟谁会大一些?” 听到陆天的问话,郑大娘直了直身子,闭上眼睛,沉默片刻道: “我记得老陆还活着的时候,他跟我说过,你是八月份时候捡的,那时候已经会坐了,差不多六七个月的样子。 娟子是那四八年十月份吉春解放前,我还在庙里做尼姑的时候捡的。那时候娟子还不会坐,顶多四五个月样子。 这么看,你应该比娟子大几个月。” 听到郑大娘并不避讳以前的事,陆天便有意问道:“那么小,都舍得丢,娟子亲生爹娘心也太狠了。” 郑大娘听后摇了摇头,“那个时候,吉春国军已经守不住了,好多大官和有钱人都想办法往外跑,妻离子散的很多。看娟子当时身上裹着的被褥,一定是个大户人家。不过,现在这些事是不能讲的,我不说你也明白。” 听完郑大娘一番话,陆天终于知道了郑大娘对郑娟身世讳言莫深的原因。的确,现在这个光景,这样的身世还是不为外人所知的好。 想到这里,陆天连忙道:“大娘,我就是随口问问,不会跟别人说的。” “陆天,刚才这些话,我跟娟子也很少说。 不过,自从你爹走了之后,我看你是越来越出息,觉得有些话说说也没毛病。真要有一天,这些话带进棺材里,对娟儿也不公平。娟子这么好的孩子,要是这辈子连亲生父母都不知道是谁,多遗憾啊。”说到这里,郑大娘闭上双眼,双手捻起佛珠来。 “娘,你是我唯一的娘,要是没有你,我早就死了。就算我知道爹娘是谁,也是不会去找他们的。”郑娟怕郑大娘多心,连忙说道。 听到郑娟的话,郑大娘把她的手拉了过来,轻声道: “娟,你娘是信佛的,最大愿望就是能在庙里圆寂。现在看来,这个愿望不好实现了。 第二个愿望,就是你包括光明能找到亲生父母。天底下,没有爹娘愿意抛下自己的骨肉,一定是有过不去的坎。能找到,还是要找的。” “妈……”听了这话,郑娟的眼泪唰地流了下来。 第三章 求助 从郑娟家出来,已经是晚上八点多。 对于现代人,晚上八点连晚上夜生活开始都算不上,而在这个年代,这个时候,绝大多数的人都已经进入了梦乡。 那些没有进入梦乡的,都是等着孩子、老人睡着,两口子做起最原始的运动。 特别是时值隆冬,这种原始运动带来的热量,不仅能消耗体力有助睡眠,还能有效地抵御严寒。 在这个娱乐匮乏的年代,这样的运动不仅仅是享受,更是一种刚需。 尽管家家户户都用塑料布和破棉将窗户钉的严严实实的。 不过,这种运动发出的独特声音,在胡同里还能隐隐约约听到。筷書閣 这让刚刚喝了四两高度烧酒、双腿有些发软的陆天,多少有些兴奋,以至于站在风雪中,恍惚了良久。 冻得脑袋发木了,才想着回家。 打开房门,进到屋中。因为在郑娟家呆的太久,炉子用湿煤糊上的缘故,屋子里透着凉气。 陆天脱下大衣,蹲下身子,拿起炉钩子伸进炉坑,用力勾着炉膛中湿煤压着的炉火。 一阵阵煤灰从炉坑里飞出,呛得陆天直咳嗽。 十多分钟后,炉火透开。 陆天站起身来,在炉子边上的煤槽子,撮了一锹大块煤,掀开炉盖,把块煤倒进炉子。 系统给的大块煤确实好烧,没用上十分钟,炉火窜起,外屋一下暖和许多。 外屋炉子燃起,陆天又从煤槽子中,撮了一簸箕大块煤,进到了里屋。 屋里是站炉,没法用湿煤封火,每一次都需要现生。幸好系统给了现成了柴火,陆天不用劈柴,省了不少力气。 系统给的柴火又干又碎,柴火很快被点着。 点着后,陆天将外屋撮的一簸箕大块煤倒进站炉。 柴火被块煤压住,没多久块煤的间风中透出了火苗,跳动的火苗越烧越旺,屋子一下暖和了起来。 站炉火起,陆天又用水勺从水缸中舀了满满一水壶的水,把装满水的水壶放到站炉上。 两个炉子摆弄好,用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时间,看墙上的挂钟,已经过了晚上九点。 伸手摸了摸炕头和火墙,已经热乎起来,坐着温度刚刚好。 于是,陆天脱下外裤,只穿着穿着厚厚的绒裤,爬上了炕,靠着火墙在炕头坐了下来,伸手拿了一床小被,盖在腿上。 一个人,屋子太静,甚是无聊。 陆天抬起右手,拧开了放在窗台的电匣子,听起了无聊的不能再无聊的广播剧。 从重生到太平胡同、一个人生活开始,每个夜晚都是这样的简单而又枯燥。幸好有原身的记忆,否则重生前连炉子都没见过的陆天,能在这里生活下去都是个问题。 与其他人家相比,【生存系统】给了陆天烧不尽的大块煤,在这个年月,生活也变得更有质量。 其他人家别说生站炉,烧炕用的煤丕都是能省则省,恨不得整块煤丕都是土做的,能省些煤面子。家家户户,到了晚上,屋里都冷得像冰窖似的。 憋泼尿,都不愿意起来撒。 说是【生存系统】,其实还是源于生活,高于生活的。 古语有云,饱暖思**。 果不其然,吃过饺子,喝了小酒,靠着火墙,坐在热乎乎的火炕上的陆天,脑海中浮现出适才和郑娟一起吃饭时的画面。 美, 实在太美了, 在陆天看来,人世间所有的美好,都无法形容郑娟。 郑娟就是美好的全部,人世间的唯一。 想到电视剧中郑娟吃的苦,陆天便觉得上天简直太不公平,一定要把这般的美好打碎,令她饱受折磨。 今天,郑娟哭了,梨花带雨,更令人怜惜。 想到《人世间》电视剧中,郑娟无论受了多少委屈,经历了多少苦难,也很少流眼泪,都是笑着面对,苦难却不失从容。 而今天,她却哭了,而且哭的那么伤心。 可见,她虽然嘴上不说,可心里还是很在意自己亲身父母是谁的。 想到这些,陆天便暗下决心,“郑娟的命运,自己一定要为她改变,让她每天有尊严地活着。” 找到她的亲生父母,也许就是改变她命运的开始。 …… 可是,怎么才能找到她的亲生父母呢? 郑大娘给的信息实在太有限,唯一能证明郑娟身份的就是当时抱着她的包被。这个包被,过去了差不多二十年,郑大娘一直保留着。希望有朝一日,找到郑娟亲生父母,能做凭证。 不过,陆天拿着包被翻来覆去看了几遍,也没有看出有什么特别的,顶多是材质和做工好些罢了。 另外有信息就是:吉春解放前,念慈菴旁水塘,一个竹篮子里的一个三四个月大的女婴。 在这个消息极度闭塞的年代,靠这个找到郑娟的亲生父母,比大海捞针都难。 这该怎么办? 任凭陆天抓破头皮也想不出办法来。 这时,站炉上,水壶的水烧开了。 水汽顶着壶盖,嗡嗡作响。 陆阡陌从热炕头爬了起来,趿拉着地上的布板鞋,从站炉上拎起水壶,再盖上炉盖。 走到水缸前,从水缸舀了一盆冷水放到地上,兑上刚烧开的热水后,端到炕沿边上。 脱下袜子,把双脚伸入水盆中,一股热流从脚上涌了上来,顿时神清气爽。 适才身上的酒气似乎驱散了不少。 脑子稍稍清醒后,陆天突然想起自己脑子里的【生存系统】中有一个求助功能。 不过,这个【求助功能】半年只能启动一次。 并且【求助功能】说明上写的很清楚,系统仅在力所能及范围内予以帮助,超出系统能力,求助无法完成。 这就意味着,自己提出的求助信息,系统不支持,那就浪费了一次机会。所谓的力所能及范围有多大,说明中也没有明确的界定,这让陆天不敢轻易尝试,生怕浪费一次机会。 思来想去,陆天觉得自己先试着查查,实在查不到了,再试一试这个功能是否好用。 想到这里,陆天收起了胡思乱想的情绪。把脚从水盆里抬起,用力甩了甩后,便爬上了炕。 掀起了炕头的被子,钻进了暖乎乎的被窝。这个时候,炕头已经烧得很烫,脱下外衣,烫着后腰,格外的舒服。 想到明天一早就要早起,去光字片的垃圾堆清理垃圾,陆天把厚被蒙到头上。 没用多久,便呼呼大睡了。 第四章 光字片 重生前,原生的陆天并不在光字片清运垃圾。 因为是临时工的缘故,在环卫站,他只能做最脏最累的活。而环卫工最脏最累的活只有一个——掏厕所。 这个年代,掏厕所的环卫工还有个别名——掏大粪的。 这个年代的厕所可不像五十年后的样子,没有水厕,只有旱厕。 每到夏天,整个厕所从蹲坑到墙壁,到处爬着蛆虫,不仅臭不可闻还恶心要命; 到了冬天,粪池里的粪便冻得梆梆硬,掏粪工要用镐进到粪池里面去刨,才能将冻上的粪便刨开。 想多埋汰,就有多埋汰。 因为父亲陆大海是工伤走了的缘故,陆天由临时工转为了正式工。 不过,工种没变,还是掏粪工。 醒来之后,工作第一天,陆天便被恶臭的味道熏晕,把肚子里的东西吐得一干二净。 环卫站郭站长以为陆天身体尚未恢复,怕他缓不过来了,便让他回家歇一歇。 作为对重生多少有些研究的陆天清楚,刚刚重生的人,一定会窝囊一段时间,以便于以后有了金手指,好装比打脸。 先抑后扬的剧情,更有代入感。 可这个开局还是令他忍受不了的,再低也不能这么低吧。 这简直,生不如死。 改变别人命运之前,先得改变自己的命运。 思来想去,陆天想到了送礼。 “伸手不打笑脸人,开口不骂送礼人”,任何年代送礼都是沟通感情的最好方式,这个年代也不例外。筷書閣 于是,陆天用家里的面煤掺了不少系统给的大同块煤,装了满满一桶,找到了郭站长。 大块煤,在这个年代比什么华子、茅茅对于寻常人家有吸引力的多。 特别是陆天拎了整整一桶,看得郭站长也是眼睛发亮。推三阻四一番假意客套后,郭站长还是让媳妇把煤倒进了煤槽。 陆天见郭站长收了块煤,便以“掏粪工”将来不好找对象为由,希望郭站长调换工作。郭站长当然不会立刻答应,也说了很多困难。 这些都是陆天意料之中的。 临走的时候,陆天特意提到这些煤烧光,他再搞些块煤送来。郭站长客气了几句,就没再说什么。 果然,这一次去郭站长家没有白去。 上班之后,陆天的岗位就由掏粪工转为垃圾清运工,郭站长的理由是,陆天已经转为正式工,调换工种也是应该的。 虽然垃圾清运工依旧脏的要命,不过,比之前做掏粪工可强出百倍。 在环卫站,清运垃圾的活有一个好处,与其他环卫工种相比,清运垃圾时间相对自由。把几个垃圾点清运完了,其他时间都是自己的,没人管。 有了好处,自然就有坏处。 全年365天无休,即便是大年除夕,该清扫也得去清扫。 这个年代人都自觉,以不劳动为耻,没有现在的考勤制度,一样能把活干利落。 对于光字片,重生前的陆天印象还是模糊的。 毕竟在电视里大多都是室内镜头,全景镜头很少。模模糊糊只记得“仁义礼智信”五条小街的名字,至于小街究竟是如何布局的,他是一点概念都没有。 从调到光字片清运垃圾那天起,陆天才算是真正走近光字片,从别人口中,也知道了一些光字片过去的事。 …… 闯关东的时候,因为饥荒,也因为战乱,从山东、河北、河南、山西拥来了大批流民涌入了吉春市。他们都是身无分文的中国贫穷农民,没钱建起哪怕稍微讲究一点儿的家园。何况他们中许多人并不打算长期扎根,有朝一日还是想回原籍的。于是就地取材,挖土脱坯盖起了一片片泥墙草顶的临时之家。 半短短几年中,出现了一排排泥草房,像农村似的。最初的街道开始形成,正如农村也有村路。 解放后,光字片发生了极大变化。 若以五十年后的中国城市建设速度而言,当年的城市进程是不足论道的,也可以说是缓慢的。但在这个时候,光字片的老百姓都觉得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虽然光字片的面貌还没有无任何城市特征,往最好里说也只类似于三四线城市的城乡接合部。 可城乡结合部毕竟也有个“城”字,这个“城”字在这个年代,简直太重要了。 光字片由狭窄的土路形成的小街,终于无一例外地有了街名。 都是很阳光的街名,电视剧中的光仁街、光义街、光礼街、光智街、光信街正是这五条街名。 住在这五条小街的人家,家家户户也有了门牌号。 除此之外,每条小街的两端都竖起了圆木电线杆,三米高处有灯泡悬于其上。 更有城市特征的是,每条街上都有一处公厕,有的在街头,有的在街尾。 土路被翻起过,拌入砂石,再靠人拉着石辗轧平。雨季虽还泥泞,毕竟比刚解放的时候强多了。 当然,粮店的出现,是光字片被称之为城市最根本的标志。 如果一个中国人每月吃的不是国家在购粮本限定了数量的商品粮,那么,无论他在城市居住了多久,也还是不能被视为一个城市人。 城市户口,也是这个年代最光鲜的身份。 进到光字片的小街,十之八九的房子是没有院子的。 一户人家挨着一户人家,家家户户的门窗都直接开向沙土街道,开向对面的人家。 家家户户挨得很紧,大多数人家是为了省事,更为了省钱,可少砌一面墙,共有的那面墙也不会是冷墙,对两家都有好处。小街窄,窗对窗,门对门,图的是安全。任何一家发生了不好的事,开窗或开门一喊,几乎一条小街的人都能听到。 不好之处是,家家户户都难有隐私可言。谁家剃菜劈柴砸煤块,无论冬夏,起码左邻右舍是听得清楚的。若在开窗图风凉的季节,街对面人家的大人孩子在干什么,彼此一目了然。 男女间有了想法,入夜开始剧烈运动,也尽可能不出声响。墙太薄,放个屁旁边屋都能听到,何况做起来就会忘乎所以的剧烈运动。 这就是,光字片, 未来五十年,陆天奋斗的地方。 第五章 水自流和骆士宾 墙上的挂钟,响了六声。 尽管火炕还有温呼气,不过屋中间的站炉烧了一个晚上,炉里的火已经灭了。本来烧得暖暖屋子,也冷飕飕起来。 每到要起床的时候,陆天真想干脆就不干了。 反正在家呆着,【生存系统】也能让自己活的不错,至少比郑娟家强多了。 不过一想到光字片,陆天便有一种憧憬,特别对能见到光字片周志刚一家人,有一种发至内心的期待。 大哥周秉义是他最钦佩的干部,工作能力强,刚直不阿,勤勤恳恳。每当网上有人喷周秉义爱惜自己的羽毛、不帮自己家,前世的陆浥尘就觉得这些人有些可笑。 想做好干部,不帮直系亲属是最基本的原则,特别是坐到做到周秉义这样的位置,更是这样。做干部的,要是都像周秉义这样,真的是百姓之福,国家之幸。 说是不帮,其实也帮了。 到了一定位置,根本不需要亲自开口为亲属办事。 在他的权力范围内,直系亲属去哪办事,不用提他,只要不太违背原则的,到哪个部门都会一路绿灯。 有这样接近上级领导亲属的机会,下级部门头头脑脑没有不上心的。就算这个头头脑脑不想求你办事,也怕你背后说他坏话。其实电视剧里,周秉昆间接从他大哥那里得到很多好处,否则,很多好事也轮不到他。 既然自己重生在这个年代,只要能帮到周秉义的,一定会帮的。 还有周家二女儿周蓉,有理想,有主见,为了爱情能舍弃一切,是新时代女性的化身。只是遇人不淑,嫁错了人。 如果能让她去贵州之前,劝阻她悬崖勒马,不再与冯化成来往,那样,她的命运与随之改变,后面那些不如意也就不会再有了。 至于周秉昆,作为一个妈宝男,也许他和乔春燕走到一起,互补一下更好些。 正因为对周志刚一家心有戚戚,都有牵挂。 所以,在郭站长征求他意见的时候,陆天想都没想,就选了去光字片清运垃圾。 不过,可能是这个冬天过于寒冷、人都在家猫冬的缘故,在光字片干了两个多星期,也没有见到周家的人。无论是周秉义、周蓉还是周秉昆。 这令陆天多少有些失望。 …… 昨天晚上,从郑娟家出来的时候,郑娟用饭盒为他装了大半饭盒的饺子,让他带回家吃。 见郑光明一小口一小口、生怕吃快了,尝不出味道,陆天心知,郑家已经一年没吃饺子了,自己不能连吃带拿的。 便坚决不带饺子回去。 不过,郑娟却不松口,说是面和肉包都是陆天拿来的,自己家就出了酸菜、萝卜和粉条,他自己一个人住,带回去些也是应该的。 见无法说服郑娟,陆天从饭盒里倒出来一半的饺子,只留小半饭盒带回了家里。 对于陆天来说,这样也好。 晚上去还饭盒,自己又能去郑家蹭顿饭了。蹭久,两家人就成一家人,郑娟有自己在身边,一定比前世过的好。 吃过昨晚带回来的饺子,陆天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又用湿煤将炉膛里的火压好后,便急匆匆地走出了家门。 来到环卫站,还不到早上七点。 进到站里签到后,便向环卫站后院走去。还没走到后院,郭站长便把陆天拦了下来,“陆天,你来我办公室一下。” “好,郭站长。”说完,陆天便跟在郭站长身后,进到了他的办公室。 办公室很小,除了两张桌子,两把椅子,一个木头柜外,剩下的地方就够站几个人的。 郭站长走到办公桌,拿起大茶缸喝了一口热水,“小陆啊,有个事跟你说说。” “什么事?”陆天问道。 郭站长放下茶缸,扭过头来,“小陆,你到光字片那边清运垃圾有半个多月了吧。” “站长,二十天了。” 郭站长听后点了点头,接着说道: “这样,有件事跟你说一下。 和你一组的老孙头都快六十了,清运垃圾这样的力气活,不适合再干,我已经让他去扫大街去了。 昨天晚上,高友德来找我,说是腰扭了,得歇几天。这样的话,你这组就剩你一个人。清运垃圾的活一个人根本干不了,我得给你配备人手。 正巧,前两天街道送来几个小青年,安排我们这做临时工。我给你选了两个,你带他们一起干。” 听了郭站长的话,陆天道:“站长,小青年不都动员下乡了么?怎么安排到我们这了?” “小陆,都是些调皮捣蛋的小青年,家里管不了,街道担心这些小青年不学好,就送到这里。人要是有事做,就能收心了,不是?” 听到郭站长这么讲,陆天心知,这些小青年定不是什么好饼,一定是让别人带,别人不愿意带,才交给自己的。 这年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于是道:“站长,我今年才十九,过了春节才二十,让我带别人,太年轻了吧。” 郭站长听了陆天的话,摇了摇头,“二十岁,不年轻了。我二十岁的时候,在村里都有娃了。行了,这事就这么定了。现在七点十分,七点二十他们来报到。你在后院呆着,等他们到了,我安排人给你送过去。” 听到这里,陆天清楚,定好的事,改不了了。 于是道:“站长,那我就去后院等着了。” “你去吧。”郭站长端起大茶缸,道。 …… 来到后院,陆天卸下垃圾车上的挡板,用大扫帚把垃圾车上雪扫掉。扫干净后,再把挡板重新按上。 接着,又到库里取了三把铁锹,扔到了垃圾车上。 这时,环卫站的张干事,领着两个大小伙子走了过来。走到近前,张干事对陆天道:“小陆,这两个人我交给你,以后就归你管了。” 陆天听后向他身后二人看去, 一个大高个,红鼻头,眼睛很大,大眼珠子都要掉下来的样子。一脸凶相,一看就不是善类。筷書閣 另外一个个子不高,远远走来,腿脚像是有什么毛病,一颠一颠的。脸上套着套帽,看不清长相。 “张干事,他们都叫啥?”陆天问道。 “哦,小陆,他们两个,一个叫水自流,一个叫骆士宾。”张干事指着二人说道。 水自流? 骆士宾? 第六章 冲突 听到水自流和骆士宾这两个名字,陆天心下一震。怪不得眼前这个大高个觉得这么眼熟呢,他竟然是骆士宾。果然和电视上看的模样差不多,一看就是个狠人。 陆天有些好奇,眼前的水自流是不是也想电视里看到的阴柔从容的样子。 于是,陆天向脸上围着套帽的水自流问道:“你,叫水自流?” “是,我叫水自流。”说完,水自流拉下了围在脸上的套帽。 看到眼前的水自流,陆天不禁感叹:“好一张俊秀的脸!” 眼前的水自流秀眉俊目,如果是演员,只消戴上假发,不必化妆,活脱便是好看的大姑娘或小媳妇。和电视剧中一样,长得真好看,比几十年后的网红、鲜肉好看多了。kuAiδugg 不知为何,陆天见到水自流第一眼,一种亲切感便油然而生。至于这种亲切感是由何而来,陆天也说不清楚。 站在一旁的张干事人已送到,对陆天道:“小陆,这两个人我就交给你了,从现在起,他们就归你领导。他们在我们这里的操行评定,到时候你也要签字。” “好,张干事。”陆天应声道。 见张干事走开,骆士宾长脸一耷拉,仰着头对陆天说道:“小兔崽子,水自流是你叫的么?要叫你要叫水哥,知道么!” 听到骆士宾语气不睦,陆天也没惯病,指着骆士宾道:“骆士宾,你听清楚了,你和水自流现在归我管,你们要是不爱干,就别干,我还不愿意带你们呢。” 陆天这般强硬,有他的想法。 这个年代是个武力为王的时代,虽然有法治约束,可好多事还是要靠拳头解决。 像骆士宾、水自流这样的盲流一旦沾到身上,甩都甩不掉。和他们在一起,对自己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特别是骆士宾,因为他在电视剧中对郑娟的伤害,陆天恨得他牙痒痒,恨不得上前扇他两个耳光。 可看到骆士宾人高马大的样子,觉得不太容易打过他,还是君子动口不动手的好。 听到陆天根本没有退让的意思,骆士宾怒火中烧,伸手一把拽住陆天领口,怒视道:“小兔崽子,你他娘的是不是听过我‘宾子’的名号啊?敢这么跟我说话,行不行我一拳能给你打死。” “你要是真好使,就不来这运垃圾了。要就别干,要就听我的。”陆天就是想把事弄大,摆脱这两个人,故而依旧不服软。 “你……”骆士宾拳头扬了起来。 一旁的水自流见状,用套帽遮住了脸,上前拉住骆士宾的手。 “宾子,他一个小毛孩子,不跟他计较。” “大哥,这个小兔崽子也太不把咱们当回事了。不削他一顿,他就蹬鼻子上脸了。”骆士宾没有停手的意思,怒道。 “宾子,我们刚出来就打架,再进去搞不好就得判三年。我们在环卫站,不知道有多少眼睛盯着,就等着我们动手呢。要削他,也得找个背静的地方。”水自流凑到骆士宾耳边轻声道。 听到水自流的耳语,骆士宾不情愿地松开了抓着陆天领口。 瞪着双眼,对陆天说道:“小兔崽子,我就忍这么一回,再跟我装,我整死你。” 水自流见骆士宾松手,来到陆天身前。 伸出手,整了整陆天的领子,道:“小兄弟,我这个兄弟脾气不好,动不动就动拳头,得罪了。 不过,话要留三分,肝火太盛,吃亏的是自己。 我们在这扫垃圾,不会太久,你给我们面子,我们也会给你面子。你要是太过分,我们也不是善男信女。你懂么?” 听到眼前的水自流一番软中带硬的话,本来对水自流就有些好感的陆天,也不再咄咄逼人了。 “水哥,面子都是相互的,你们给我,我也会给你们。将来我要是有解决不了的事,兴许还能求到两个大哥。 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清运垃圾这活又脏又累,真不是好人干的。你们能干就跟我一起去光字片,要是干不了,就跟站长说去。” 陆天的话,依旧想让水自流和骆士宾知难而退。在他看来,这样的社会人,离他们越远越好。 未等骆士宾开口,水自流道:“在看守所,干的活不比清运垃圾轻松,我们一样能干。你能干,我们就能干。” “对,我们跟你干。”骆士宾见水自流已经开口,便跟着说道。 听到二人的话,陆天知道,想甩也甩不掉了。于是道:“行,那就推车吧。” …… 光字片离环卫站不远不近,两里地,推车差不多二十分钟能到。 与平日相比,因为来了骆士宾和水自流这两个新人,今天来光字片清运垃圾,较以往能晚上一个多小时。 平时七点开始干活,今天过了八点才到。 为了光字片居民生活需要,光仁街、光义街、光礼街、光智街、光信街这五条小街,每一条小街政府都设了一个灰堆。 光仁街、光义街、光礼街、光信街这四条街的灰堆都是设在街头。而光智街的灰堆却与其他四条街不同,不在街头,而在街尾。 原因是街头紧靠周家建了厕所,没有设置灰堆的地方,故而,只能将灰堆设在街尾。 为此,住在街尾的乔春燕家很是不满,与街道交涉很多回。 乔家提议,在街尾设灰堆不是不行,不过也要像街头周家那样,给乔家一个小院子。整条小街,只有周家有个小院,小院不仅能堆放杂物,里面还能养鸡、种花。乔家觉得,在周家旁边建厕所,他家能给个小院,在自己家边上设灰堆,提出这个要求也不为过。 不过,经过交涉了许多回,街道并没同意。理由是周家的小院子紧挨着厕所,那个院子本来就建厕所留下来的空地,碍不着其他人家进出。 而灰堆是在乔家山墙外,街里街外的一直在这里倒垃圾。现在,政府统一改造,弄得规矩些罢了,对乔家是一件好事。。 对于街道拒绝,乔家又向上级反映过,却依旧没有回音。就这样,垃圾堆设在了乔家的外墙。 冬天还好,一到夏天,开了窗户,不仅味道能熏死人,苍蝇也是嗡嗡的往屋里钻,格外惹人烦。 因为这个,乔春燕她爸,没少挨她妈数落。 第七章 偶遇 昨天下了一晚上大雪,一天的垃圾被雪掩埋。这些垃圾大多都是连汤带水的,一夜严寒,现在已经冻得梆梆硬了。 还好,陆天提前有了准备,离开环卫站的时候特意带上了一把镐头。有锹撮不动的地方,可以用镐刨。 骆士宾和水自流虽然是社会盲流,不过干起活来倒不偷懒。 三个月前,因为打群仗,骆士宾和水自流被劳动教养一年。 在教养院里,两人很会来事,表现突出,加上教养院里里的犯人实在太多,住的地方都没有了,便提前半年,教养院就让街道领了回去,在社会继续劳动改造。 现在吉春城里的厂子人满为患,都不缺人,最缺人干活的就是环卫站了。于是,街道就把水自流和骆士宾送到了这里。 每天,他们两个不仅要在环卫站干活,干完活还要去街道报到,并且每周还要回教养院报到。 每周回教养院报到时候,水自流和骆士宾要带着这一周的操行评定。除了街道和环卫站的评定外,上面还得有作为见证人陆天的意见。 正因如此,即便陆天冷言冷语,言语刺激,骆士宾还是忍了,还是没对他动手。 要是把陆天打了,不仅又得送回教养院。数罪并罚,搞不好要判上三年。不划算的事,骆士宾从来不做。 来的路上,陆天跟他们说过,光字片这五个垃圾堆清理完。其余时间就是自己的,想去哪就能去哪,下班时候去环卫站签到就行了。 听到这个,两个人干活也都更卖力气了。 半个多小时,光智街的垃圾清理的干干净净。三人将铁锹扔到垃圾车上,便准备离开。 这时,从小街尽头远远走过来一名身着绿白相间花袄、脸上围着红色围巾的姑娘。 看到垃圾车要走,这个姑娘远远向他们喊道:“你们等一会儿,我这还有一桶垃圾。” 三人寻声望去,见小姑娘还里的很远,骆士宾开口道:“磨磨蹭蹭的,别等了,再有一个灰堆收拾好,就能回家躺着了。” “是啊,她的垃圾,在灰堆倒就完了。”水自流附和道。 陆天似乎想起了什么,这条街的尽头是周家,这个姑娘会不会是周蓉? 想到这里,陆天道:“垃圾堆刚收拾好,她就倒上,看着别扭,等她一会儿吧。” 听陆天这么说,骆士宾跺了跺脚,支了支牙道: “也行,等就等一会儿。 你别说,这个小妞说话声真好听,估计人也长得不会差。 早就听说光字片出美女,今天也见识见识。要是看对眼了,也处一处,兴许这个辈子个人大事就解决了。” 听到骆士宾的话,一股厌恶之情油然而生。上前扇他两个耳光冲动,又涌上了陆天心头。 不过一想到骆士宾身高体壮,力气还大,跟他动手一点儿胜算都没有。即便有了怒气,也只能忍着。 两三分钟后,脸上围着红围巾的姑娘走到近前。 来到垃圾车旁,用力托起灰桶。 或许是垃圾车挡板太高,又或许桶里的垃圾太重,小姑娘试着举了几下,都没有举上去。 陆天见状,连忙上前,从姑娘手中接过灰桶,把灰桶里的垃圾倒进垃圾车里。https:/ 倒完之后,陆天将灰桶还给这个姑娘,问道:“姑娘,你把垃圾倒在垃圾堆不就完了,干嘛费事一定要倒进垃圾车里?” 小姑娘接过灰桶,“你们刚清理完,我就在这里倒灰,你们不是白忙活了么。” “要不是赶上,你每天不都是这么倒的么?”陆天笑道。 小姑娘看了陆天一眼,觉得这个人虽然话多些,看起来倒不像坏人,便接着说道:“以前我来倒灰,你们都清理完挺长时间,不少人都倒了。今天不一样,就是我一个人倒,看的别扭。” “是么?大妹子,你倒是挺有心啊。”骆士宾一脸坏笑,从一旁走了过来。 见到骆士宾凶神恶煞的样子,小姑娘顿时警觉起来,拎着灰桶,就要往回走。 看到过来这个姑娘,骆士宾就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 从小就在社会混,骆士宾对姑娘模样好坏有着格外的敏感。 虽然大冬天,穿着厚棉袄,脸上还围着围巾,不过,看到眉眼,听到了声音,骆士宾就能断定,这个姑娘长得一定很俊。 到了嘴边了,哪里能放过。 于是快走几步,拦到小姑娘身前,“别走啊,大妹子,告诉我,你是哪户人家的,下次,你家有垃圾了,哥帮你倒。” “你走开,再不走开,我喊人。”毕竟是大白天,小姑娘也没有怎么害怕,一字一句道。 “大妹子,我就是问你是哪户人家的,还想做好事,可啥都没有做,你就算喊人,能怎么样?”骆士宾依旧不依不饶道。 骆士宾一脸无赖样,令小姑娘怒火中烧,“你,你这个流氓。” 见小姑娘的怒气被挑了起来,骆士宾嬉皮笑脸地说道: “大妹子,我要做好事,你还说我流氓? 你这是造谣,污蔑我人格。 不行,我骆士宾行的正,走的端,你这么说我,要向我赔礼。你不赔礼也行,你带我去你家,你爹妈向我道歉也行。” 说着,骆士宾又向小姑娘身前进了几步。 “你……你……”小姑娘见骆士宾步步紧逼,下意识倒退了两步。 未料到,脚下被石头楞绊了一下。 雪天地上本来就滑,加上这么一绊,身子失去平衡,向后仰去。 一直在留意二人的陆天见状,一个健步冲了上去,伸出右臂,将后仰的小姑娘抱住。 此时,姑娘脸上的围巾滑落,近在眼前,陆天真真切切看清楚了姑娘的容貌。 眼前的姑娘,长了一张眉清目秀的脸,一双大眼睛格外清澈有神,高挺的鼻梁,又黑又密的眉毛,目光中充满自信,英气逼人,给人以意志坚定难以驾驭的印象。与郑娟蛾眉凤目我见犹怜相比,完全不同的感觉。 相同的是,这个姑娘与郑娟一样,无论放到哪个时代,都是一等一的漂亮姑娘。 第八章 自卫 倒在在怀里的姑娘,直了直身子,一把推开陆天,气哼哼地说道:“你和他一路货色,不用你扶。” 这个时候,骆士宾也看清楚了姑娘的模样。姑娘的美貌登时令他眼睛一亮,支着牙道:“大妹子,怎么样,想好怎么跟我道歉了?” “道歉?呸!我怎么能跟你这种流氓道歉。”姑娘怒斥道。 “那就别怪我了,跟我一起去街道,一起说道说道,你是怎么诬陷我的。”说着,骆士宾伸出了,手要拉这个姑娘。 陆天对骆士宾的怒火终于爆发,一把拉住骆士宾伸出的手,道:“骆士宾,差不多就行,别得寸进尺了。” “小毛崽子,我早看你不顺眼了,手给我放开。”对于陆天骆士宾本来就心里有气,瞪着大眼珠子道。 见骆士宾有了火气,是要动手打自己,陆天多少有些心虚。无论前世还是今生,他就不是个能打架的人,根本不是骆士宾的对手。 不过既然话已经开口,就不能退缩了,在姑娘面前,更不能认怂了。 陆天盯着骆士宾道:“我要是不放开呢!” 骆士宾未料到陆天这般强硬,一把薅住他大衣的领子,道:“别以为你写的操行评定对我有用,我就不敢打你。告诉你,给你打折服了,让你咋写你就得咋写。” 陆天丝毫没有惧色,回身对他身后的姑娘,道:“小姑娘,你走吧,他不该把你怎么样。” 姑娘直了直身子,甩了甩小辫,道:“他一个盲流,敢把我怎么样!” 听到陆天没有退让的意思,骆士宾怒火中烧,“妈的,你的小兔崽子,真的是不想好了。” 话音一落,骆士宾的拳头就猛地打了过去。 陆天未料到骆士宾真的会出手,躲闪不及,鼻子被骆士宾的拳头狠狠打中,登时鲜血从鼻孔流了出来。 一个趔趄,栽倒在地上。 陆天被打倒,骆士宾却丝毫没有收手的意思,奔上前来,狠狠一脚踹到陆天小腹。一阵剧痛从小腹涌向全身,陆天肚子早上吃的东西,差一点全都吐出来了。 骆士宾一把薅住陆天的头发,把他从地上薅了起来。 指着陆天的还留着血的鼻子,瞪着大眼珠子道:“小兔崽子,还跟不跟我装了?” 这个时候,一旁的水自流就像一个旁观者。 没有动手,也没有阻拦。 作为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后来被一户人家收养,看惯世态炎凉。 他清楚,这个时候,打陆天一顿没毛病。 就像骆士宾说的,把陆天打折服了,操行评定让他写什么就能写什么,活以后可能都不用干了。 之所以在环卫站不动手,是那里人太多,明晃晃的打,百口莫辩。 这个地方没有别人,起因还是陆天先管闲事,打了也就打了。 他现在只做一件事,为骆士宾防风。 被骆士宾薅住头发的陆天,阵阵剧痛从鼻子、小腹和发梢各处传来,就像一支待宰的小鸡,任由他欺凌。 在一旁姑娘看不下去了,对着骆士宾喊道:“你这个人怎么打人,再不松手,我就报警了。” 骆士宾薅着陆天头发的手,依旧没有松开。侧过头,对姑娘道:“大妹子,怎么心疼了?等我把这小兔崽子治折服了,再来稀罕稀罕你。” …… 剧痛令陆天脑子一片空白,试着挣了挣被骆士宾薅住的头发,却无法挣开。此时的陆天格外的沮丧,觉得自己一点用都没有,本想帮一帮眼前的姑娘,却是无能为力。 就在他彻底心灰意冷之时,本来空白的脑海,浮现出清晰的对话框: 叮。。。 【自卫系统启动,是/否】 我靠,老天待我不薄啊,除了【生存系统】竟然还给了个【自卫系统】,以前怎么没发现呢,看来老天真想让我在这边好好活下去啊。 还用问,当然要启动了。 是! 【忍辱负重/奋起还击,请选择】 奋起还击! 【奋起还击已启动,请酌情使用】 脑海中的对话框,一下消失了。 …… 姑娘的话并没有让骆士宾收手,反而激起了他的色心,“大妹子,是他先动的手,可不是我,就算进了派出所,也是抓他,不是抓我。” “你……你……”姑娘顿时无语。 “骆士宾,你把手给我松开!”被薅着头发的陆天眼睛突然变得有了神采,一字一句对骆士宾道。 骆士宾未想到,被自己打的像只小鸡的陆天,还这么硬气。 薅着陆天头发的手抓的更紧,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脸,“小兔崽子,你这还是皮子紧,还得揍啊。” 说着,骆士宾挥起拳头,向陆天的脸打去。 就在骆士宾的拳头打到陆天脸的一瞬间,陆天全身的肌肉突然一紧,全身筋脉像是充了电一般,左手一扬,握住了骆士宾的拳头,另一支手握住了骆士宾薅着他头发的手腕。 电光火石之间,骆士宾的双手就像被铁夹子夹住,剧痛难忍,握着陆天头发的手也不得不松开了。 陆天双手一推,伸出一脚狠狠踢向骆士宾的胸口,骆士宾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脚被踢出十多米外。 站在垃圾车旁的水自流,被眼前情景惊呆了。 作为骆士宾的发小,一起打天下的兄弟,这个时候,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做旁观者。下意识地从垃圾车上拿下了一把铁锹,拐着腿冲了过来,举起铁锹劈头盖脸向陆天拍了下来。 陆天见水自流拎着铁锹冲了过来,不躲不闪,铁锹快到眼前,快如闪电伸出一手,一把握住了铁锹把,猛地一拽,水自流铁锹离手,陆天同样一个飞脚,将水自流踢飞。 刚才被踢倒的骆士宾爬了起来,从垃圾车上拎起了一把铁锹,发了疯地向陆天冲来,陆天不动声色,扬起左手握住拍下来的铁锹把,握紧右手的拳头,对着骆士宾的脸狠狠打了过去。 这一拳过去,狠狠击中骆士宾的脸。骆士宾被狠狠被击倒在地,一瞬间,登时天旋地转,再也爬不起来了。 第九章 你是好人 陆天用手抹了抹鼻子冒出的血,缓步走大骆士宾身前,俯下身子,左手薅着骆士宾的领子,右手轻轻拍了拍骆士宾的脸,问道:“骆士宾,还打不打了。” 刚才脑子一片眩晕,稍稍有些缓过劲来的骆士宾,蹲在地上,哆哆嗦嗦道:“陆天,不不,你是我大哥,你是我大哥,我服了,我服了,不打了不打了。” “不打了,是么?去个人家道个歉。还有,我警告你,要是敢打这个姑娘主意,我见你一回,打你一回。”陆天冷冷道。 “知道,知道。”骆士宾从雪地里爬了起来,来到姑娘身前,“姑娘,我嘴贱,我嘴贱,下次再不敢,再不敢了。” “一群盲流。” 刚才的一幕,姑娘似乎没有感谢陆天的意思,在她眼中就是几个流氓在打架,听完骆士宾的话,拎着垃圾桶走开了。 望着姑娘远去的身影,回想起姑娘的长相和高傲的气质,和电视剧第一集周蓉的模样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尽管这个姑娘没说她叫什么,不过陆天能够断定,她就是周蓉,不会错了。 这时,水自流一瘸一拐地来到陆天身前,“陆……不,老大,以后你就是我和宾子的老大,我们以后听你的,你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对,老大,你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骆士宾用手抹了抹鼻子里流出的血,躬着腰说道。 眼前骆士宾的谈吐,陆天不禁想起了前世看电视剧里情形。这个人果然能屈能伸,虽然可恶,却是个做大事的人。 见骆士宾一脸是血,陆天道:“行了,拐个弯有个水房,你去把脸洗一洗。记住以后少作恶,比什么都强。五个垃圾堆还剩一个,干完了,就能回去歇着,别磨蹭了。” “宾子,听老大的,快去把鼻子洗洗。”一旁的水自流道。 “好,好,现在就去。”说着,骆士宾拍拍身上的雪走开了。 水自流一拐一拐走到陆天身前,“老大,我都没看出你是怎么出手的,就把我们打倒了?” 与骆士宾相比,陆天对水自流印象好出许多。特别是水自流身上有一种特质,令他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这种亲切感使得陆天对水自流与对骆士宾态度,大有不同。 “水哥,我就一个垃圾清运工,也不想做老大,你也不用这么叫我。” “既然不愿意,也好,我还叫你陆天。”水自流云淡风轻地说道。 陆天点点头,“嗯,叫陆天好,就这么叫吧。” 这时,洗完脸的骆士宾从水房回来,凑到陆天身旁,哈着腰道:“老大,我脸洗好了。” 陆天瞧了瞧骆士宾的脸,“骆士宾,还疼么?” “不不,不疼了。” “不疼了好,以后长点记性,少作恶。省得让我看到,再削你。” “我知道,我知道,以后再不敢了。”骆士宾提起垃圾车的推手,“走,走,老大。老大,那个姑娘也真是,你帮了她,她连个好话都没有。” 陆天向街头望了望,“人家正经人家的姑娘,对我们环卫工能这么客气就不错了,还能有什么好话。走吧。” …… 天平胡同,陆天家。 与平时一样,到了下班点,去环卫站签了到,陆天便急匆匆赶回家里。 回到家里,用篮子装上系统每日给的鸡蛋和肉,把昨天在郑娟家带回来的饭盒也放在了篮子,随手又用簸箕在煤槽子里撮上一锹煤,带上东西,便离开家。 出了家门,来到郑娟家门口,敲了敲门。 这一次,门很快打开。 见开门的是郑光明,陆天问道:“光明,今天你怎么没问是谁?” 郑光明眼睛向上翻了翻,“我能听出你的脚步,我妈说了,你是个好人,不用防着你。” 陆天摸了摸他的头,“你娘在家?” “在家,我姐也在家。”郑光明推开门道。 “那我进去坐坐。” “陆天哥,进来吧。”进到里屋,陆天将簸箕里的块煤倒进了煤槽子里。 推门进到里屋,看到郑母和郑娟对坐在火炕上,正糊着火柴盒。 见陆天进到屋,手里还提着一个篮子。郑母放下手中的纸盒,开口道:“陆天,过来就过来,怎么又带东西了。快拿走。” “大娘,我自己一个人,也不会做什么,来你家还能吃口热乎的。”说着,陆天把篮子放在了炕上。 伸手摸了摸火炕,火炕冰凉冰凉的,“大娘,娟子,昨天我不是送煤了么?怎么还这么凉?”httpδ:/m.kuAisugg.nět 郑娟放下手中的纸盒,柔声道:“你的大块煤,我不舍得多烧。马上春节了,我想留到春节时候再烧。” “娟子,我不是说么,大块煤可劲烧,不用留。烧光了,我再送。”陆天道。 “陆哥,我知道你想帮我们家,不过,无功不受禄,我和我娘不会这么求人。” 虽然柔声柔语,不过话语间透着坚决,陆天知道要是没有合适的理由,以后想再帮郑家,一样会被拒绝。 思量片刻道:“大娘、娟子,你们看这样行不。我一个人,每天还得上班,晚上回来没口热乎饭不说,中午的盒饭都不知道带什么。我为你家送煤、送肉,我在你家蹭口饭,怎么样?” “不行,你给我们的,都是很难买到的,吃口饭哪里抵上呢。”郑大娘摇头道。 “大娘,我倒是没觉得抵不上。我一个人,留着东西也没有用,这些东西也不能卖,大家一起吃不是很好。娟子,我带了三两肉,都是五花三层出油的那种,晚上炖一顿酸菜粉条,我想吃了。”陆天看着郑娟道。 郑娟向郑母望了望,郑母捻了捻手中的佛珠,沉默片刻后,微微点了点头。 郑娟见状,开口道:“这样吧,以后晚上就在一起吃。除了吃饭,快春节了,你家被褥外衣什么的,我都帮你洗一洗。” “不用了,你这一天事也不少,清理完垃圾,下午我自己弄就好。” 郑娟叹了口气,“陆哥,这几天街道天天来人到我家,让我下乡。我娘身体不好,光明眼睛不好,不能离开家的。去你家呆着,也能躲一躲街道那些人,也算一举两得了。” 第十章 我要吃野菜 听到郑娟的话,陆天想起电视剧中,郑娟为了照顾郑大娘和郑光明躲着街道工作人员而不去下乡的情节。 现在看来,确实真有其事。 于是道:“好啊,你在我家呆着,不影响你糊纸盒,街道知道我家就我一人,也有工作,没人会去我家。在家着,比在哪都安全。 我家还有个站炉,大块煤添上,屋里可暖和了。” “陆哥,那可不行。你不在家,屋里炉子还冒烟,一定会有人生疑的。”郑娟浅笑道。 “对对,我怎么没想到这个,还是你想的周到。娟子,时候也不早了,炖酸菜吧。”说着,陆天把篮子递给郑娟。 郑娟从陆天手中接过篮子,看了看里面的肉,“陆哥,家里有现成的酸菜粉,还有块冻豆腐,放在一起炖就更是味了。只是,这么好的五花三层这么炖酸菜有些太可惜了。https:/ 这样吧,我拿肉蚝点油梭子,蚝出来的大油,炖酸菜一个味,还能下来油梭子吃。” 谁都知道,五花肉炖酸菜才香,郑娟是舍不得这么吃肉,才这么说的。 “娟子,你就放心做,以后我们两家的肉、米、鸡蛋,我来想办法。保证每天都能吃上肉。” 听我陆天这么说,郑娟摇了摇头,“陆哥我知道你是能人,有办法弄到别人弄不到的东西。不过,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万一有一天弄不到这些东西,日子就没法过了,还是听我的吧。” 郑娟说话总是这样,听起来柔柔弱弱,字里行间却透着坚决,令人无法辩驳。 无奈,陆天只好说道:“那……那就听你的…… 对了,家里有没有野菜了,我想蘸酱吃。” “有。”郑娟捋了捋额头的散发,“陆哥,你吃的真奇怪,我们家这么困难都不吃野菜,我看你却吃得很香,一大口一大口吃。 我看你爱吃,白天卖完糖葫芦,特意去荒地挖了满满一盆,够你吃的。” “是,我就好这口,吃起来得劲。”陆天挠挠头道。 郑娟所说的野菜,这个年代真的是没人吃的,很多人家挖来,都用来喂鸡,不是人吃的。 作为重生的陆天可知道,这样的野菜,五十年后,菜市场要卖四十块钱一斤,贵饭店一小盘,就要八十,贵的离谱。 每个年代,都有每个年代的饮食需求。 这个年代能吃一顿大油炖的酸菜就是口福了,而几十年后,吃惯了大鱼大肉,能吃上一顿清淡的野菜,便成了改善。 郑娟在外屋忙活饭菜,陆天也没闲着,在外屋帮着郑娟烧炉子。郑娟看他一铲子一铲子往炉子里添大块煤,不知道有多心疼,让陆天省着点用。 这一次,陆天没有听郑娟的。既然系统大块煤没有限量,那就可劲造吧。 透开炉火后,大块煤添到炉中,火苗从大块煤中间冒起,屋里很快暖和起来。 火旺,才炖的就快。 差不多一个多小时,一大喷热气腾腾的猪肉炖酸菜端上了炕桌,一盘油梭子、一大盘子野菜也短上了桌,野菜盘子边上放着一小碟大酱。 与昨晚一样,陆天又倒上了一杯烧酒。今天的酒,是下班时候水自流、骆士宾送给陆天的,本来陆天不想收,不过两个人一口一个老大叫着,也就收下了。 骆士宾说,这个酒实在吉春市新兴农场打的,绝对纯粮食酒。 喝上一口,确实比郑大娘在副食商店买的好喝不少。酒到嗓子格外柔和,不那么辣,特别顺溜。 喝着喝着,陆天话也多了起来。 “娟子,今天环卫站给我派了两个临时工,都是社会盲流。”陆天抿了一口烧酒,道。 听到陆天提到社会盲流,郑娟心下一紧,放下碗筷,“陆哥,那些盲流都不是什么好人,可要离远点。” “我知道,晚上他们请我喝酒,我都没去。” 陆天似乎想起了什么,“娟子,明天开始,白天躲到我家,别出门卖糖葫芦,就在家糊糊纸盒吧。” 陆天刚刚想起,前世的郑娟就是因为卖冰棍被小流氓调戏,才结识了涂自强,后来被骆士宾非礼,这辈子才过得那么憋屈。 如果她不出门卖东西,就不会后面的事了。 陆天的话令郑娟叹了口气,道:“陆哥,现在家里都穷,很少有大人给孩子买。这一年就指着过年挣些钱呢。 过年这段时间,一天能挣两三块钱,一个月能挣五六十。年一过,一天连块八毛,都不好挣了。 糊纸盒,一天最多就能挣五毛钱,挣得太少了。” 陆天清楚,郑娟的话,确实是实情。 这个年代,春节是最好挣钱的时候。这个时候挣多些,家里一年生计也能松快不少。 只可惜,自己的【生存系统】只能提供衣食住行必需,却不给钱,自己一个月十六块工资,就算全资助给郑娟家,也解决不了大问题。 看来,还得想想办法,从其他地方再挣些钱。 靠【生存系统】给的,自己吃用还够用。现在加上郑娟一家,也紧巴巴的了。 不过,郑娟的安全同样重要。接触了骆士宾后,陆天清楚知道,这个年代的人,下手是真狠。真要是遇到坏人,就危险了。 想到这里,陆天道:“娟子,这样吧。从明天开始,上午我去上班,你就在我家躲着糊纸盒。 我活忙完,差不多中午就能回来,我陪你一起去卖糖葫芦。” “陆哥,不用。我在外面,街道人是找不到的。 你的活是力气活,干了一上午,下午在家也得歇一歇,我自己就行。”郑娟柔柔地说道。 “这个,”陆天思量片刻,“娟子,快春节了,小偷小摸的越来越多,真要是钱让人抢了,就白忙乎了。其实,我倒是觉得还是不出门的好。不过你说的也对,这个时候能多挣些钱就多挣一些。我陪着,真要是有事,也能保护你。” 听到陆天实心实意一句“保护你”,郑娟心头一热,咬了咬嘴唇后,“陆哥,不用麻烦你了。” 第十一章 郑娟亲生父母是谁 “娟子,就这么定了,有我在没人会欺负你。 今天那两个盲流,都是在社会上有一号的,就让我打折服了。”想到今天揍了骆士宾和水自流,陆天兴奋地说道。 “你还能打架?” 郑大娘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在她眼中,陆天从小就是一个少言寡语的小伙子,人得眉清目秀,像个小姑娘,只会被别人欺负,从没听过和谁打过架,还能把别人打了的时候。 “大娘,今天环卫处给我安排两个盲流跟我一辆车,这两个盲流不听我的话,还要动手打我。我一激恼,就给他们揍了。”陆天绘声绘色道。 “那两个盲流都是啥样的啊?能让你揍了。” 想到陆天不算强壮的身板,郑娟将信将疑问道。 见郑娟和郑大娘都有些不信,陆天接着说道:“这两个盲流,一个叫骆士宾,一个叫水自流,都是咱们这一片有名的地赖。 那个骆士宾,长得人高马大,壮的像头牛,下手也够狠。那个水自流腿有些瘸,长得却像个姑娘,比不少姑娘都好看。”筷書閣 “眉清目秀的,也能是地赖?”郑大娘道。 陆天回忆一下水自流相貌,道:“是啊,的确是眉目清秀。” “陆哥,其实你长得也是眉清目秀,也像个小姑娘。”郑娟看着陆天笑道。 听到郑娟这般说自己,陆天心下一想,的确,自己长得确实挺好看,不像个壮小伙,倒是像个小姑娘,细想想,还真和水自流有几分相似。 只是,这个年代可不是小鲜肉、娘炮当道,说长得好看,不是什么夸奖,甚至是贬义词。 想到这里,陆天支支吾吾道:“哪有,哪有……” …… 从郑娟家出来,回到家中,已经是晚上八点多。 与昨天一样,先透开外屋烧火炕的炉子。 再点着屋里的站炉,在站炉上烧好一壶水。 水烧好,烫好脚,已经是晚上九点多。 脱下外套,只穿着背心裤衩,躺在滚烫滚烫的火炕,烫在全身各处格外的舒服。 闭上眼睛,想着这一天的经历,陆天不禁浮想联翩起来。 白天,见到了水自流和骆士宾,又在光字片见到了周蓉,因为周蓉还跟骆士宾打了一架。在郑家没提这茬,是怕郑娟多心,毕竟是为了别的姑娘跟人动手的。 在电视剧里看着骆士宾这个货就想削他,没想到重生之后,还真的把他削了一顿,拳头打在他脸上的时候,要多舒服就有多舒服。 要是骆士宾还手,就再揍他几下。没先到这个骆士宾懂得进退,主动告饶了。 这一次与骆士宾动手,激活了【自卫系统】,这是令陆天万万没有想到的。在这个法治还有些疏漏的年代,有了这个系统加成,能少了不少皮肉之苦,关键时候还能救人于水火。重要程度,并不比【生存系统】要差。 不过,这个系统应该没有攻击性,只有自卫功能。 从下午到晚上,陆天无论如何冥想,试图再次激活系统,系统都未出现过。看来【自卫系统】只有在受到攻击的时候,谋求自保,才会出现防止他滥用。 在光字片干了二十多天,终于见到了周家的人。 这是令陆天更为兴奋的。 重生到这里,陆天除了想让郑娟过上好日子外,让周家事事顺意,也是他想做的。 见到周蓉,陆天不禁想到了周秉昆。 按电视剧的剧情,一年之后,分配下乡的时候,因为周蓉代替周秉昆下乡去了贵州,才有了后来五十年的风风雨雨。 这五十年,最苦的是郑娟,第二苦的就是周秉昆。 现在,自己跟郑娟越走越近,真要是这样,那周秉昆和郑娟就走不到一起了。 走不到一起会怎么样? 周秉昆是过得更好,还是更不如意? 想到,周家后来的事,很大原因是周蓉一意孤行去了贵州,跟了冯化成。才有了后面那么多变故。 如果周蓉不去贵州留在家里,而是周秉昆下乡,那周家会不会是完全另外一个样子? 或许,就不会有那么多风风雨雨了。 不过,陆天深知。尽管自己是重生的人,知道十年之后,国家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自己还有系统加成,能让自己少吃一些苦。只是,在这个历史洪流中,每个人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水滴,无法改变历史的洪流。 能改变的,也许只有身边的人。 比如郑娟。 比如周家。 以她的容貌气质,她的亲生父母一定不是寻常人。如果自己能帮她找到了亲生父母,又与亲生父母相认,那她人生,就完全改变了。 郑娟人生改变,那周家也会随之改变。 …… 晚上吃饭的时候,陆天又向郑大娘问起当年捡到郑娟时的情形。郑大娘倒是知无不言,她所能知道的,够讲给了陆天。 不过,信息还是太少,想靠这些少的信息找到郑娟亲生父母,别说这个信息闭塞的年代,即便是五十年前,都很困难。 思来想去,陆天又想起了【生存系统】中【求助系统】。 既然半年能用一次,为何不拿这件事先试试? 即便系统无法帮助,至少也能探知一下,【求助系统】能帮助到哪里。 再说,系统也没有使用期限,万一哪一天没有了,没用,就太可惜了。 想到这里,陆天做了决定,用一次【求助系统】。 于是,闭上双眼,脑子里一片空灵。 …… 叮。。。 【求助系统启动。是/否】 是! 【本系统只在有限范围内提供帮助,并且不提供货币、有价证券、物品等直接帮助,请谨慎选择。继续启动选是,终止启动选否】 看到这个提示,陆天清楚知悉,向【求助系统】要钱、要东西是不行的。 犹豫片刻后, 选择,是! 【请输入求助信息】 看到对话框,陆天在对话框中认认真真输入道: 郑娟亲生父母是谁? 回车。 【请稍后。十分钟内将提供帮助信息,如果十分钟内未能收到,则超出了系统求助范围,本次求助结束】 很快,陆天脑海中的对话框消失。 陆天睁开了眼睛,开始了焦急等待。 本来应该很短的十分钟,这一刻不知为何,这一刻变得格外的漫长。 第十二章 意外,太意外了 叮。。 这时,脑海中期盼已久的对话框又重新出现了,陆天顿时兴奋起来。 【系统提示:请重新启动求助功能】 终于等到这一刻,一种特别的激动涌上陆天心头,心跳也比平常加快许多。 启动! 几秒钟后,启动功能对话框打开: 【郑娟身世: 郑娟, 原名徐晓晚。 1948年7月8日,生于江辽省吉春市; 父亲徐振邦,时任吉春市警备司令部高级将领; 母亲崔梅,吉春富商之女; 吉春解放前,郑娟父母乘军用飞机逃离吉春。十年前,徐振邦弃政从商,前往香港,创立香港振邦集团。 因不能带孩子上军用飞机,离开吉春时,将女儿徐晓晚交给副官一家,代为收养。吉春解放,副官一家将徐晓晚,也就是现在的郑娟遗弃在吉春静慈庵。 被当时还在静慈庵中师太捡到,留在身边收养。 这名师太,就是现在郑娟的母亲。 本次求助已结束。 特此说明:求助功能启动,半年后方可再次启动】 对话框里的文字停留了五分钟后,在陆天脑海中瞬间消失。 …… 看过这段文字,过了很久,陆天还没有缓过劲来。 什么!!! 郑娟的亲生父亲是香港振邦集团创始人的女儿? 这个结果,令陆天惊诧万分。 之前,虽然陆天对郑娟的身世有过不同的猜测,觉得她的亲生父母定不会是常人。却未想到,她的父亲竟然是振邦集团的创始人。 这个年代,香港振邦集团什么样子,不得而已。 不过五十年后,重生前陆天对振邦集团可是再熟悉不过了。 这个时候的香港振邦集团,已经成为集金融、地产、航运于一体的跨国集团,资产过千亿,实力之强,产业之大,无人能及。 作为应届毕业生,重生前的陆天曾经满怀希望地向振邦集团投了简历,不过,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投了几次都石沉大海。 意外穿越到这个年代,落魄的不能再落魄的郑娟,竟然是振邦集团创始人的女儿,太意外了,简直太意外了。 落难的公主也是公主, 本来每天帮着郑娟,多少还有些优越感的陆天,刚刚建立起来的优越感,一下荡然无存,令他心有戚戚起来。 不过, 用了一次【求助功能】,得到了这么多重要信息。这一回,真的没有白用。 值了。 可新的问题有摆在了陆天的眼前,现在知道了郑娟身世,那下一步该怎么办? 一时间,陆天陷入深思中。 在陆天看来,郑娟就是所有美好的化身,长得好,性格好,人品好。和她在一起,才真正体验到,什么是岁月静好。 以现在这样发展,两家人吃在了一起,慢慢的就会变成一家人,自己和郑娟结合也是早晚的事。 以这样方式,能和郑娟相伴一生,也算是心满意足。 现在,知道了郑娟的身世,如果郑娟寻到了亲生父母,与亲生父母相认,那自己与郑娟的身份落差就会逆转。 自己现在为她做的这一切,就有些微不足道了。 到时候,郑娟还能不能和自己在一起,完全是不可预知的。 找,还是不找? 陆天犹豫起来。 …… …… …… 还是找吧!!! 这个决定,并没有用上陆天多少时间。 毕竟重生一回,就是想让好人过得更高。现在可以改变郑娟的一生,令她幸福,这样的事,当然要做。 至于,将来, 那就留给岁月吧。 想到这些,陆天坦然了,憧憬起郑娟与家人相聚时的欣喜。哪怕那个时候,是郑娟与自己分离的时刻。 不过,新的问题又呈现在陆天面前, 怎么找? 这个年代,不仅信息闭塞,与海外更是切断了所有的联系。特别是郑娟的亲生父亲还是解放前吉春市城防副司令高级将领,这要是被人知道,会给郑娟带来什么样的后果,陆天不敢设想。 最稳妥的方式,就是再等十年,政策好了之后,和她去找亲生父母,更稳妥。 只是,女人最好的年华就这十年,这十年在这暗无天日的土坯房中度过,对于可以改变人生的郑娟来说,实在太不公平。 还得想办法,尽快帮着郑娟联系上亲生父母。 怎么找? 一时间,陆天也想不到该如何解决。 想到这里,陆天又想到了【求助功能】,在这个时代,也许也只能靠【求助功能】完成夙愿了。 不过,【求助功能】半年后才能启动,这半年能做的,就是好好过日子,保护好郑娟,不让她被人伤害。 想到这些,本来心里有些纠结的陆天,愈发坦然。 这个晚上,觉睡得特别好。 又梦见投简历被振邦集团被拒的事,想一想,也许审简历的就是郑娟本人。 世事无常,世事无常啊。 …… 一晚上的好觉, 白天清理垃圾的劳累,还有与骆士宾、水自流打架体能的消耗,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变得神清气爽起来。 知道今天一早郑娟就要来自己家躲避街道的人,天还没亮,陆天就从炕上爬了起来。 穿好衣物,洗漱好了之后,闭上眼睛启动【生存系统】。很快,鸡蛋、肉、大米、白面落入篮中。 与前几日不同,可能快要过年的缘故,鸡蛋由以前的两个,增加到了四个,够炒一盘菜了。 另外,篮子里还多了两张布票。算算时间,陆天正好重生了一个月,到了领布票的时间。有了这两张布票,快过年了,郑娟也能做身好看的衣服。即便舍不得做衣服,买些日用品也是好的。 想到郑娟白天在家,一定不会舍得烧煤。数九寒冬,这样四处漏风的土坯房子呆一上午,太冷了。 这哪里能行。 于是,陆天将系统配给的柴火倒进站炉,柴火点着,又将大块煤到了进去。 火苗升起,装满水的水壶放到站炉之上。水壶旁边又放上两个苞米面馒头。 这个两个馒头,就是今天陆天的早饭。 自从与郑娟合伙吃饭后,系统给的好东西就就都送到了郑娟家。 尽管只能吃这些粗粮,甚至有些吃不饱,不过陆天却乐在其中,享受着幸福的舔狗时光。 第十三章 做局 水壶里的水已经冒起了热气,炉子上的两个馒头,也起了糊嘎嘎,这时,屋外响起了敲门声。 陆天看了看时间,六点半了。 这个点,是昨晚跟郑娟约好的时间。街道的老太太早上七点就会来家里做工作,一坐就是一天。 所以,七点前郑娟就要离开家门。走晚了,就会被堵在家了。 陆天连忙起身,来到门口,打开外屋门,门口站着的,果然是郑娟。 陆天连忙将她让进屋里,关好外屋门道:“娟子,站炉我生好了,你进屋暖和暖和。” 郑娟跟着陆天进了屋,来到站炉旁,放下手中的篮子,“陆哥,我不是说了么,我不怕冷,你不用生炉子。这烟囱呼呼冒烟,街道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屋里有人了。” “娟子,没事。我就烧这一炉,等街道的人到了,烟也小了。”陆天搓着手说道。 “陆哥,我知道你有本事,可是也不能浪费啊。 你家都够暖和了,用湿煤烧火炕屋里一样不冷,没必要再生站炉。要是这样,明天我就不来了。”郑娟柔柔地说道。 还是这种口气,明明是细声细语,却柔中带刚,令你无法辩驳。陆天只好说道:“好好,听你的,明天我不生站炉。” “这是你说的,可要说话算话。” “一定,一定算数。娟子,鸡蛋、肉、米、面,我都备好,晚上你就带回家,我也不会弄,饭菜就由你张弄。”陆天咧着嘴,笑道。 郑娟摘下戴在头上的围巾,先看了看篮子里的东西,眼睛却落在了站炉上,烤的开始发焦的馒头。 “陆哥,你把这么好的东西留给我们,你自己就吃粗粮馒头?要是这样,你的东西,我家不能再要了。”说着,郑娟又拎起了围巾。 见郑娟要走,陆天忙说道:“娟子,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吃东西和别人不一样,不喜欢吃细粮。我连野菜都吃,吃的还格外的香。这个粗粮馒头也是一样,特别爱吃。” 说着,掰下了一块,放进了嘴里。 听完陆天的解释,郑娟放下手中的围巾,“陆哥,那也不能把肉给我们吃了,你就吃这个啊。” “哪有啊。我们两家现在是吃合伙饭,我出东西,你来做,我也不是不吃。昨天酸菜汤里面的肉,我就没少吃。”陆天忙说道。 “行了,我也说不过你。 我就是觉得,你一天干的都是重活累活,吃不好就没有力气干。 昨天,酸菜汤还剩些,我给你带过来了,放炉子上,热一热,就着馒头吃吧。” 说着,郑娟从篮子里取出饭盒,把烧开的水壶从炉子上拿下,又把饭盒放到站炉上。 很快,饭盒里的酸菜汤冒起了热气,陆天拿着小板凳坐在站炉边上,一口馒头,一口酸菜汤吃了起来。 …… 昨天被陆天揍了一顿后,今天骆士宾和水自流干活格外的卖力气。不到十一点,五个垃圾堆就都清理了出来。 清理完最后一个垃圾堆,骆士宾将铁锹扔到垃圾车上。拍了拍身上的灰,道:“老大,快中午了,给我们兄弟一个面子,请老大一起喝顿酒。” 陆天我把铁锹扔到车上,摇了摇头,“我有事,去不了。” “陆天,我听环卫站的人说,你就是一个人,爹娘都不在,能有啥事。是不是觉得我们背景不清白,不愿意往我们身边靠啊。”水自流靠着车扶手,细声细语道。 “水哥,我一个扫垃圾的,有什么资格瞧不起别人。真的有事,去不了。” “老大,你要是不去也行,能不能跟兄弟们说说究竟是什么事。我和水哥在这一片也挺好使,有什么难心事,你尽管开口。”骆士宾凑到陆天身边道。 “哦,处了个对象,回去陪对象。”陆天脑海中浮现出郑娟的模样,不禁脱口而出。 “是这样啊。”水自流拍了拍骆士宾的肩膀,“宾子,女人的事是正事,我们就别强人所难了。” “水哥,这个我能不知道么。那就别打搅老大的好事了。”说着,骆士宾抬起垃圾车扶手。 陆天和水自流二人,在垃圾车后面,一左一右推了起来。 …… 走了半里地,一个瘦高个从对面走了过来。 前面拉车的骆士宾见到来人,喊道:“强子,放出来了?” 瘦高个听是骆士宾的声音,连忙停下脚步,紧赶几步来到骆士宾身前,“宾哥,怎么干这活了。” “有啥办法,能出来就不错了,没个挑。你这火烧火燎地要去哪?” “宾哥,我瞄上了一个妞,长得贼俊,想做个局把她办了,找几个小弟一起想想法子。” “强子,看好了直接拿下不就完了,还用费那事。”骆士宾支着牙道。 瘦高个一丝轻笑,“宾哥,这个妞可正点了,不想玩硬的,我想让她心甘情愿扑我怀里。” “去你奶奶的,就你那吊样,这回还懂得怜香惜玉了。”骆士宾用力给了瘦高个一拳。 “宾哥,稀罕上了没办法。我看你忙,要不我先走了?” “走吧,干你正事去吧。”骆士宾拍了拍瘦高个的肩膀道。 见瘦高个走开,骆士宾回身望着水自流道:“水哥,看到强子了,你怎么不跟他吱一声。” 水自流似乎有些落寞,从外衣口袋取出一根烟,又摸出火柴,点上之后,猛吸一口,叹了口气道: “你没听强子说,他喜欢上了一个姑娘。他想过正常人的日子了,跟他打招呼,还有意义么。” “奶奶的,强子要是让水哥不高兴了,我整死他。”骆士宾瞪大眼睛,怒道。 水自流摇了摇头,又猛吸一口烟后,道:“行了,强子要是能这样,我替他高兴。宾子,走吧。” “好,走。”说着,骆士宾转过身,抬起垃圾车扶手,垃圾车又动了起来。 刚才几个人的话,一字不漏的听在了陆天的耳朵里。 看来的人相貌,再听三人所述,要是没猜错,刚才那个瘦高个,一定是涂自强了。 电视剧涂自强是郑娟的前男友,后来又成了周秉昆的工友。再后来,因为杀人被判了死刑。虽然一出来就被枪毙,却与电视剧中的主人公的命运息息相关。 电视剧中,涂自强与郑娟相识,是郑娟卖冰棍被人调戏,涂自强帮她解困,两人好起来的。 看电视剧的时候,重生前的陆天就奇怪,一个从小就在社会上混,结交的都是流氓地赖的人,怎么会突然良心发现,见义勇为了。 原来,就是个局啊。 看来,郑娟的命确是太苦了。不仅被骆士宾玷污,所谓的男友不仅不是正常男人,也是个人渣。 想到这些,陆天对前世的郑娟更加的同情,一定不能再让悲剧发生了。 第十四章 想个来钱道(1) 回到家中,已经是中午。 为了怕居委会的人发现屋里有人,走的时候,陆天特意在外头锁着门。钥匙给了郑母一把,有什么急事,给郑娟开门。https:/ 打开房门,进到屋里,陆天眼前顿时一亮。 一上午的功夫,里屋外屋被郑娟收拾的干干净净,里屋的衣绳挂了满满一绳洗好的衣物。 摘下头上的棉帽子,解下脖子上的套帽,陆天对坐在炕上穿着糖葫芦的郑娟道:“娟子,你在我家呆着,帮我看屋子还不行,怎么还给我洗衣服,收拾房子了。” “陆哥,呆着也是呆着,随手就做了。”郑娟扭过头,浅笑道。 陆天又脱下大衣,坐到炕沿,“娟子,随手干,哪能干这么多活。明天不要帮我收拾了,这些活,我自己能做。” 陆天也算个爱干净的人,衣服洗得算勤的。可毕竟是男的,即便平时没少收拾,家里依旧是乱哄哄的。短短半天,被郑娟这一拾掇,完全变了样,心中暗道:“家里有了女人,才能有个家样啊。” 看着刘海下垂遮住半边脸的郑娟,尽管是粗布衣衫,却依旧遮挡不住极美的容颜,就像田螺姑娘那般,要多好看,就有多好看。 不禁有些看呆了。 听到陆天的话,郑娟移过身,穿鞋下地,“陆哥,我也没怎么收拾,你家以前就挺干净的,一个人住,能收拾成这样,就很好了。 对了,我刚刚看见街道居委会的人从我家走了,咱们一起去我家吃中午饭,下午,我还要出摊卖糖葫芦。” “居委会的人,没发现你躲在我家吧?” 郑娟系好鞋带,轻轻摇了摇头,“没有,我把炉子用湿煤压上,灯也没开,锁头还锁在外头,没人能看出来屋里有人的。” “那就好,篮子里的东西拿到郑大娘那边了吧?” 陆天见装着食物的篮子空了,便向郑娟问道。 “一早就拿给我娘了。 我在你这边,没法做饭菜,让我娘去张弄午饭了。 对了,篮子里有两张布票,我没有带走,在桌子上放着。”说着,郑娟将桌子上的布票递给了陆天。 陆天看着郑娟手中的布票,并没有接过,这两张布票本来就是要给郑娟用的,“娟子,快春节了,这两张布票你和光明一人能做身衣服。一年到头,总得有身新衣服穿,不是。” 听了陆天的话,郑娟摇了摇头,伸出手把布票塞到陆天手中,“陆哥,真的不用,这么多年,过了这么多个春节,我和光明也都没穿过什么新衣服,留给你自己用吧。” 陆天一把拉住郑娟的手腕, “娟子,我爸刚走,守孝三个月,不能穿新衣服的。 布票就算不买布料,也能在商店,买一些日用的东西。听我的,这两张布票你就留着,你要是不收,我就给郑大娘。” 手腕一直被陆天抓着不放,郑娟心中多少有些异样。 见陆天坚持,只好说道:“陆哥,那我先收下。回家跟我娘商量一下,买些什么。咱们走吧,下午还要去出摊呢。” “好好,下午我跟你一起去。”说着,陆天从炕柜里取出一件干净些的大棉猴,穿在身上。 早上陆天说要跟着郑娟去小市场一起卖糖葫芦,郑娟就没有同意。听到陆天还是要跟自己一起去小市场,郑娟道: “陆哥,外面天太冷了。你累了一上午,我一个人去就行,不用你跟着了。” 陆天摇了摇头,“娟子,我去小市场,也不是全是为了陪着你。快过年了,我想去小市场看看,有没有需要置备的。” 话是这么说,陆天的真实想法并不是这个。 刚才见到涂自强的时候,涂志强跟骆士宾说的话。虽然没有指名道姓要办了的姑娘是谁,不过根据前世的经历,这个长得很俊的姑娘,十有八九是郑娟了。 陆天觉得,上辈子郑娟被涂自强骗了,这一辈,一定不能再让涂志强的小算盘得逞。 听陆天这么说,郑娟也不好再推三阻四的了, “行,陆哥,那我们就一起去。不过,小市场除了卖鱼的,再就卖一些手工小玩意,想买东西,在小市场,也没有什么能买到。” “是啊,现在必需品都是凭票供应,市场上确实没有什么,下午过去看看,也许有用得上的东西。”陆天戴上棉帽子道。 陆天去小市场,还有另一个想法。他想去小市场看看,有没有什么挣钱的营生。 以前自己一个人,系统给的食物足够解决温饱了。可现在不同,加上郑娟一家三口,系统给的,明显有些不够用了。 想吃的好,穿得暖,让郑家过上不错的日子,就要想办法再搞些钱。特别是知道郑娟是振邦集团创始人女儿后,陆天觉得自己更应该让她过得更好些。 还是那句话:落难的公主,也是公主。 这个年代,城市里大宗商品和生活必需品都是凭票供应,市场上能流通的商品少之又少。 倒买倒卖大宗商品是重罪,抓到是要坐牢的。前世是五好市民的陆天深知,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做违法的事。 只是,重生前建筑设计专业毕业,毕业后做了一年设计狗的陆天清楚,这个年代,自己过去所学百无一用知识和实操经验,毫无施展的地方。 昨天晚上思来想去,也没有想出能挣钱的道道来。 去小市场转一转,也许能看到什么商机,能挣点小钱。 …… 吃过午饭,陆天便和郑娟一起离开家,推着小车,来到小市场。 为了躲着街道的人,郑娟选的卖糖葫芦的小市场,离天平胡同很远,两个人走了将近一个小时,方才来到这里。 这个小市场,以前是小火车道荒废的站台,平时摆摊的人不多。 因为快过春节的缘故,小市场也热闹起来,里里外外差不多有七八十个摊贩在里面摆摊。 这个年头,家家户户都节衣缩食过日子,兜里都没有多少钱。不过,毕竟是要过年了,省了一年,到了集中消费的时候,一年有结余,这个时候也不会吝啬。 第十五章 想个来钱道(2) 陆天陪着郑娟在市场门口站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卖出去十多串糖葫芦。一串挣二分钱,一个小时挣了两三毛钱,快赶上陆天在环卫站的工资了,收益颇丰。 不过,也就是在春节的时候,平时可卖不了这么多。平时在这卖一天,能买上十多串就不错。 之前更多的时候,郑娟都是推着车,走街串巷卖糖葫芦的,毕竟糖葫芦都是小孩吃,走街串巷多多少少能卖一些。 只是现在街道一直在劝郑娟下乡,她担心走街串巷遇到街道的人,便固定在小市场门口来卖。 站了一个小时,即便穿着大棉捂,陆天的两脚也被冻得有些发麻。 陆天清楚,再不动弹动弹,脚就要冻木了。 来之前,就想进市场里逛逛的陆天,对郑娟道:“娟子,我的脚冻木了,去市场里面转悠转悠,动弹动弹就回来。” 戴着大厚帽子、围着厚厚围巾、只露出一双眼睛的郑娟,哈着寒气道:“陆哥,你去吧。” “娟子,那是那句话,快春节,小偷小摸的多,你要小心了,我去去就回来。” “知道了,陆哥,我会小心的。”郑娟点头道。 …… 离开郑娟,陆天一个人进到小市场。 熙熙攘攘的人流,大人小孩脸上洋溢着笑脸,令陆天感受到了年的味道。 这个年代,虽然物资极度匮乏,可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却一点不比五十年后的人少。特别是到了春节,每个家庭都倾其所有,都想想过一个像样的春节。五十年后,物资生活得到极大的提升,可年味却没有了。 放眼望去,小市场里有了几十个摊贩在售卖。 不过,这个年代很多商品是不能在市场流通,能看到的,除了些手工物品,就是些鱼、海带之类的生鲜商品。 手工艺品不会干,也挣不到多钱,陆天不感兴趣; 想到陆天就是因为捕鱼掉到了河里才被自己夺舍,重生后的陆天同样兴趣。 又往里走,陆天突然眼前一亮。 市场里竟然有卖鸡蛋的,而且价格在这个年代贵的有些离谱,明码实价,一毛一个。 在副食商店,凭票可以买上几个鸡蛋,不过要是有谁家有坐月子的,凭票买的鸡蛋是远远不够的。于是,很多家就养上几只鸡,每天生下一两个鸡蛋,作为补充。 即便这样,也远远满足不了坐月子对鸡蛋的需求。 于是,城里周边农户或者城里养鸡的家,把自己家的鸡生下来的鸡蛋,拿到城里市场来卖。 鸡蛋不是集中供应的大宗副食品,允许市场流通,陆天似乎看到了商机。 现在系统每天能给四个鸡蛋,要是全能卖了,就是四毛钱,一个月就是十二块钱,相当于一个人的工资了。 就算一天留下一个自己吃,那一个月也有八九块钱,快顶上郑娟糊纸盒一个月的收入了。httpδ:/m.kuAisugg.nět 多出十块钱,日子虽然依旧紧巴,可对于郑娟家来说,就是雪中送炭了,能宽绰不少。 不过,除非哪一天系统能放开量供应,否则,还是一点点小钱,想让日子过得好一些,是远远不够的。 还得找找其他营生,能大幅度提升生活质量的。 不知不觉,陆天已经走过了大半个市场。转来转去,也没有发现什么能挣到钱的。 这时,从市场拐角处,“卖煤球”的叫卖声,吸引了陆天的注意力。 走到近前,陆天看到一个牌子: 好烧煤球,五元一筐。 这种煤球陆天见过,就是用煤面子掺上黄土揉成,之后在太阳底下暴晒,摇成球状,代替煤来烧。归根结底,也是为了省钱。 这个年代,作为生活必需品,买煤是要用煤本的,在市场上,煤是不允许流通。而煤球作为二次加工的商品,却有些不同。煤球里面,黄土的比例比煤都高,摇煤球又是个手艺活,故而,煤球是允许市场流通的。 与鸡蛋系统每天只给四个不同,煤,系统是不限量的。 虽然系统给的煤,市场不能流通的缘故,没办法直接去卖。要是把系统给的煤压成煤面,掺上黄土,摇成煤球,那就可以在市场上卖了。 卖煤球的收入,可比卖鸡蛋高的多。 陆天深知,做这种买卖,不能大张旗鼓的干。毕竟说不出煤的来源,这要是被人告了,说是在矿山偷的,那就出大事了。 不过,小来小去,一个月对付个百八十块,不显山不露水,低调不张扬,不会出什么事的。 想到这里,一直困扰在陆天心头如何挣钱,终于有了眉目。 看来这次小市场没有白逛,甚至可以说,收获满满。 财源滚滚的日子,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到了。 心情一下好了起来的陆天,看到一旁有卖糖果的,想着郑娟一定爱吃,便一下卖了一块钱的。 包好后,揣到了怀里。 …… 还没走到小市场门口,陆天突然发现市场里的人,都往小市场门口涌去。 看样子,那块一定是有什么热闹看了。 古往今来,中国人看热闹的习惯就从来没有改变过,哪个年代都一样。 和其他人一样,陆天也飞快向小市场门口奔去。与其他人看热闹心态不同,陆天突然想起郑娟正在市场门口卖糖葫芦,这么多人往门口涌,是不是她出什么事了。 想到这里,陆天心急火燎起来,用力扒拉开众人,冲向门口。 冲到近前,果然有四个身穿军棉袄的年轻人,将郑娟围在正中,手推车上插着的糖葫芦架,也被推到,上面的糖葫芦掉了满地。 陆天二话没说,推开挡在他身前的人,又扒拉开围着郑娟的小青年,来到了郑娟身边,“娟子,怎么回事?” 见到陆天,郑娟就像见到救星,抹着眼泪道:“陆哥,他们说这个地方本来是他们的,我占了他们的地盘,要么走,要么一天交他们一块钱的摊位费。” “娟子,这个地方你不是卖挺长时间了么?”陆天将郑娟挡到身后,道。 “是啊,以前从来没有人问过,今天也不知道从哪蹦出这么多人来。” 听到郑娟的话,陆天想起白天涂自强见到骆士宾说的话,不出意外,涂自强口中的局就是这个了。 前世的郑娟被涂自强设局哄骗,才跟他好的,以至于后来有那么多的不如意。 这一回,一定不能让他再得逞了。 想到这里,陆天指着黄棉袄中像是领头的人,说道:“你们谁是头?” 第十六章 出头 围着郑娟的四个黄棉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多少有些迷惑。 按之前设好的局,先是把郑娟的摊砸了,接着开始调戏郑娟,强子哥见义勇为,把几个人打跑,怎么会突然间蹦出了这么一个人,和之前商量好的,不一样啊。 看着眼前的陆天,个子倒是不矮,人长得眉清目秀,怎么看都不像是个社会人,十有八九就是个爱管闲事的,来搅强子哥的好事。 这种人,就是欠揍。 想到这里,一个脸上有个疤的黄棉猴指着陆天道:“小崽子,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敢管老子的事,找死是不?” “你是耗子,我可不是狗,今天的事,我管定了。”陆天面无惧色,回声道。 疤字脸听后,扬了扬头,“你管也行,用上能替她交这一块钱,今天这事就过去了,我也不会跟你计较。 要不,我弄死你。” “别跟我说大话,我就是不给呢!”陆天瞪着疤字脸,一字一句道。 “陆哥,陆哥,这帮人都不是好人,咱们走吧。”躲在陆天身后的郑娟担心事闹大,拉了拉陆天的胳膊,道。 “呦呦,大妹子,我怎么就不是好人了?你给我说一说,要是说不出来,就是埋汰我们兄弟了。 我们兄弟可不是白让人埋汰的,今天这事大了,可不是一块钱能摆平的了。跟我们回去,给我们兄弟赔赔不是。”说着,疤字脸的手向郑娟伸去。 陆天见疤字脸要动郑娟,一把扒拉开它的手,“大白天的,你给我放规矩点。” 陆天的强硬,令疤字脸更是不解。 按理说自己是四个人,陆天只有一个人。有什么道行敢单枪匹马,一个人挡着四个人。 会不会是强子哥为了把局做的更像真的,又找的托? “管他是谁,该削他,就削他,就算是托,削他一顿,就更像真的了。” 想到这里,疤字脸右手一把薅住陆天脖子上的围巾,“你这人真他奶奶的爱管闲事,这个大妹子说我不是好人,我跟她理论理论,哪块犯法了。你要是再拦着,老子就不客气了。” “这件事,我管定了。” 面看起来毫无惧色,可陆天心里却是慌得一批。 就在与疤字脸交涉中,陆天不停召唤着体内的【自卫系统】,可【自卫系统】的对话框却始终没有出现。 这个年代可不是五十年后,担心打出重伤害。真动起手,都是往死里整。现在已经没了退路,硬着头皮,也得往上冲了。 疤字脸见陆天没有退缩的意思,右手薅紧陆天的围巾,左手一记勾拳狠狠向陆天面门打去。 陆天想躲也来不及了,这一拳狠狠击到他的脸上,顿时眼冒金星,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重重挨了一拳,鼻子开始流血,不过,陆天期盼已久的【自卫系统】终于启动了。 被打了一拳后,对话框瞬间出现在陆天脑海中。 看来,【自卫系统】只有受到攻击的时候才能启动,这一拳没有白挨。 疤字脸一拳打过,见陆天毫无还手之力,心里有了底。 又是一个耳光,向陆天扇去。 这一次,陆天还是没有躲闪,就在疤字脸的手里陆天的脸几厘米的时候,陆天的耳光却先到了,疤字脸顿时被打的眼冒金星,瘫倒地上。这个耳光怎么打的,没有人能看得清楚。 身边三个黄棉猴见老大吃亏,对视一眼,从棉猴里掏出藏着的木棍,挥过头顶,向陆天打来。 这个年代,下手都是死手。特别这些十七八岁的小盲流,为了立棍,下手根本没有轻重。 本以为会一顿棒揍,就能把陆天打趴下,却未料到,棒子还未打到陆天,重重的耳光又打到了他们的脸上,与之前的疤字脸一样,怎么被打的,看不清楚,也说清楚。 一人一个耳光之后,四人顿时被打傻了,相互对视,谁也不敢再靠前了。 “奶奶的,一群废物。”人群中不知是谁嚷嚷了一句。 先缓过神的疤字脸从大衣里也摸出了一个木棍,喊道:“兄弟们,一起上,把这个小崽子,给废了。” 这时,其他三个人也缓过神来,“废了他。” 正当他们要动手的时候,一个洪亮的声音传了过来,“都给我住手。” 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大高个和一个腿脚有些瘸的年轻人,走了过来。 陆天寻声看去,原来是骆士宾和水自流。 心中暗道:“他们两个怎么到这了?” 听上午骆士宾和涂自强的对话,涂自强并没有对骆士宾说,要在这里对郑娟做局,难道之后他们又遇到,他们也成了局中人? 正想着,骆士宾和水自流走到了近前,骆士宾叉着腰,指着四个黄棉猴道:“我不管你们是谁的小弟,现在马上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 “你谁啊?”疤字脸握了握手中的木棒,道。 “我是水哥,他是宾子。你要是耳朵不聋,应该知道我们是谁吧?”水自流撩了撩额头垂下的刘海,细声细语地说道。 听到来的人是“水哥”和“宾子”,疤字脸心头一紧。 这两个人可是这一片数的上号的人,连自己老大强子都敬他们三分。可就这么走了,总是觉得有些窝囊。 于是道:“水哥、宾哥,你给我们评评理。这个小娘们把我们摊占了,这个小兔崽子还把我们打了,要是这口气不出,以后我们兄弟几个怎么在社会混了。” “少在我面前哔哔嗤嗤的,马上给我滚。”见几人不动步,骆士宾大脸耷拉得老长。 疤字脸被吓得一激灵,忙道:“水哥、宾哥,我们滚,我们滚。” 说着,疤字脸一摆手,转身要走。 “慢着。”水自流一瘸一拐走到疤字脸几个人近前,指着陆天道: “记住,以后见到这个人,你们要毕恭毕敬的,他是我们的朋友。还有,这个摊以后就是那个姑娘的了。你要是敢来捣乱,就废了你。” “水哥,水哥。”疤字脸这时想起强子和水哥他们有交情,便小声道:“是强子哥让我们来的。” “强子?”水自流突然想起上午涂自强跟骆士宾说,要设个局办一个姑娘,这个姑娘估计就是陆天身后那个了。 想到这里,水自流干咳两声后,道:“你回去跟强子说,不准再打这个姑娘的主意,就说是水哥和宾哥说的,让他一定听。” 第十七章 周蓉,果然是周蓉 “这……” “这什么,还不滚。”骆士宾怒斥道。 “滚,滚,我们现在就滚。”疤字脸一摆手,其他三个黄棉猴,也跟着他崔头丧气地走开了。 这时,人群中一个大高个冷哼一声,握了握拳头后叹了口气,也跟着看热闹的人一起走开了。 “老大,没事吧?”见看热闹的人走散,骆士宾凑到陆天身旁道。 “我能有事么?”一边说着,陆天一边将被黄棉猴推倒的糖葫芦架子扶正。 “也是,就老大的身手,再来十个也不行。” 说着,骆士宾蹲下身去,把掉到地上的糖葫芦,一串一串捡了起来。 “行了,都沾上土了,不能卖了,不捡了。” “别介,把灰擦一擦,一样吃。”骆士宾将糖葫芦捡起,支着大牙道。 “大哥,掉地下不能卖了。”郑娟从陆天身后走了上来,柔声细语道。 骆士宾向郑娟脸上扫了几眼,虽然脸已经被冻得通红,睫毛上都挂了霜,刚才受了惊吓,一脸委屈,可即便如此,依旧能看出眼前姑娘的貌美。 真好看! 怪不得涂自强这么上心,要做这个局呢。 换成自己,这么俊的姑娘,也不会放过。 软的不行,就来硬的。 可想到陆天上午说过,要回去陪对象。看这架势,那这个妞,一定是他对象了。陆天太能打,就算把自己小弟都召来,也不一定能打过他。 想想还是算了,他的女人,不动的好。 “没事,卖不了,我拿回去给我小弟吃。老大,这糖葫芦多钱一个?掉地下的我都买了。” 说着,骆士宾把手伸进里怀。 见骆士宾要掏钱,陆天摆了摆手,“行了,掉地下都埋汰了,还要什么钱。你们不是中午去喝酒么,怎么来这了?” “老大,我和水哥中午吃完豆腐脑,就寻思来市场逛一逛,没想到就看到这一出。 你帮小兔崽子,也不知道自己斤两,连老大你也敢惹,真是不想活了。 老大,刚才你扇他们耳光子,是怎么打的,看都看不清,能不能教教我。” 陆天当然不能说是系统给的,“有什么好教。人不犯无,我不犯人,现在有国法,还打什么架。没什么事了,你们逛市场去吧,我走了。” 说着,陆天回身对郑娟道:“娟子,咱们走吧。” “好,陆哥,咱们走。”郑娟低声道。 望着陆天和郑娟远去的身影,骆士宾叹声道:“水哥,怪不得强子这么上心,这个妞真俊啊。” 水自流摇了摇头,“宾子,你还想挨揍?” “不了,这个陆天有些道行,我惹不起。”骆士宾握了握手中的糖葫芦,道。 …… 天平胡同,郑娟家。 回到家中,郑娟烫了一条毛巾递给陆天,“陆哥,毛巾还热乎,烫烫脸,省得脸肿了。” 陆天接过毛巾,摁在被打的地方,“娟子,你看我说的对吧,到春节,牛鬼蛇神都出来了。要我说,就别出门卖糖葫芦,安心在家糊纸盒就完了。” 郑娟翘了翘小嘴,道: “陆哥,你也看到了,才卖两个小时就卖了三十多串,挣了六毛多钱。 要是能卖一下午,带的一百串差不多都能卖了。算下来,就能挣两块多钱了。 在家糊纸盒,糊一天也就能挣五毛钱,差的太多了。 我寻思,春节前还是去卖糖葫芦,春节过了,没人买了,就不去了。” 郑娟柔声柔语的话有理有据,令陆天无法辩驳,只好听她的。 “那也行,不过你要记得,不能一个人去,一定要我陪着。我要是有事,去不了了,你也别出摊。” “陆哥,我一个人行的。” “我说不行,就不行。你要是不答应我,我就,我就不让你去我家躲着了。” 陆天想不到其他说服郑娟的法子,只能说了个拙劣的理由。 郑娟知道陆天也是为她好,咬了咬嘴唇,“行,我,我听你的还不行。” “听我的就好。”陆天咧着嘴笑道。 …… 从这一天起,陆天的生活变得十分有规律。 每天早上六点前起床; 六点半前洗漱完毕,将站炉生好; 六点半,郑娟会带着早饭过来; 吃过早饭,七点前赶到环卫站; 十二点前,和水自流、骆士宾一起,清理完光字片五个垃圾堆; 中午和郑娟一起吃饭; 吃过午饭,和郑娟一起去小市场卖糖葫芦; 过了五点,和郑娟一起回家,顺便到环卫站签个到; 接着,在郑娟家吃晚饭; 晚上八点回家; 引炉子,洗脚,九点上炕,十点前睡着。 九点到十点这一个小时,是陆天冥想时间。 他会想如何帮着郑娟与亲生父母相认,也会想光字片的周家,有时候还会想想如何才能多挣些钱,让郑娟一家过得更好。 一想到周家,便想到自从半个月前见过周蓉之后,周家的人就再没有见到过。 也难怪,今年的冬天实在太冷,没有事的话都在家里猫冬。再过些时日,天暖和了,人常出门,见到的机会就多了。 算算时间,再有一年,周家的一家人就要各奔东西。 如果郑娟能如愿与亲生父母相认,离开这里;或者留了下来和自己好了。 那样的话,周秉昆和郑娟就不会在一起了。 他们不在一起,周家人的命运将会完全改变。会变成什么样子,陆天也无法预判。 不过,周家人都是好人,好人应该有好报。 在这种朴素的价值观影响下,陆天觉得:“自己一定要尽其所能,让周家过的比前世好,不能比前世差。” …… 今天是农历小年,陆天与往常一样,吃过午饭,便和郑娟一起,来到小市场。 因为是小年的缘故,糖葫芦卖的特别好。不到两个小时,就卖了五十多串。 在这个靠拳头的年代,谁拳头硬,谁好使。 上一次,陆天狠狠教训了一群地赖,从那天起,连小偷小摸,都躲着陆天走。 卖的正起劲,一个穿着绿白相间花袄,戴着红色围巾,梳着两条小辫姑娘走到近前,开口道:“糖葫芦多钱一串?” 与郑娟柔声柔语不同,这个姑娘的声音格外的清脆,就像百灵鸟在歌唱,陆天心头一动,觉得这个声音在哪听过,寻声看去,心头一动, 周蓉,果然是周蓉。 第十八章 诗人冯化成 看着眼前还有些稚气的周蓉,陆天多少有些愣神。 “卖糖葫芦的,我问你,多钱一串?”周蓉见陆天没有应答,又问道。 周蓉的问话令陆天缓过神来,道:“三分,三分钱一串。” “给我拿两串。”说着,周蓉摘下棉手套,伸手从外衣兜里取出了一毛钱,递给了陆天。 陆天接过钱,从糖葫芦架上取下两串糖葫芦,又从兜里摸出四分钱,一起递给了周蓉,“这是糖葫芦,这是钱,拿好了。” 周蓉没有应声,从陆天手中接过钱和糖葫芦后,转身便离开。 “看来,周蓉对自己是一点印象都没有啊。”陆天心头暗叹道。 想起自己为了给她解围,还与骆士宾和水自流打了一架,却连句谢谢都没有。这么长时间了,对自己没有印象,也不为过。 自己就是一个收垃圾的环卫工,周蓉留意自己,倒不正常了。 可陆天越是这么想,就越是留意周蓉,想看看她到底要去哪,要做什么。 周蓉并没有走太远,而是来到小市场的路旁是一个邮筒。邮筒有两个投信口,一个是市内的,一个是市外的。 远远望去,周蓉从内衣兜中取出一封信,小心翼翼地放入市外信件的邮筒中。 放好后,甩着小辫,拿着糖葫芦一摇一摆走远了。 …… 原来,周蓉到这里是为了寄信。 光字片那边没有邮筒,来这里寄信倒也正常。 信,会寄给谁的? 想到前世中,周蓉离家去贵州前,已经与冯化成有了两年的书信来往。 收信人,一定是冯化成。 前世中,冯化成是国内知名诗人,是周蓉无比崇拜的对象。 正是因为对冯化成的崇拜,年仅十九岁的周蓉,义无反顾地去了贵州,去寻找她心中诗、远方和爱情。 而之后周家五十年的风风雨雨,大多源于周蓉与冯化成的结合。如果周蓉没有去贵州,而是安心留在吉春的话,周母也不会急火上身,而不省人事。 重生前,陆天记得很清楚,前世冯化成出轨后、向周蓉提出离婚时,周父对周蓉女儿冯玥说的话:“你不知道,你妈妈为这个人付出了多少,你姥姥不省人事这么多年,根儿全在这个人身上。” 可见,周家的不如意与冯化成有直接关系。 想让周家比前世过的更好,周蓉和冯化成就不能在一起。不在一起,未来的周家就不会有那么多不如意了。 想是这么想,可陆天深知,周蓉是一个有主见,且有些任性的姑娘。想说服周蓉离开冯化成并不容易。 就像前世她说的那句话,崇拜是爱的开始。 现在的周蓉对冯化成已经极度崇拜。 也许这个年龄的少女不懂得什么是爱,可这种崇拜,依旧能让周蓉如飞蛾扑火般爱上冯化成。依旧会义无反顾离开周家,去贵州山区与冯化成相聚。 想从根上解决这个问题,让周蓉心甘情愿远离冯化成,就要打碎周蓉心中这个偶像,或者用另外一个偶像,取代冯化成在她心中的位置。 这个年代, 诗歌是文学殿堂中的掌上明珠,成为诗人更是文学青年最高的理想。 冯化成又是诗人中的翘楚,想打碎周蓉心中这个偶像,很难。 相对容易的是第二办法——取代冯化成,成为周蓉新的偶像。 想取代冯化成这样知名诗人在周蓉心中的地位,就要写出比冯化成更好的诗歌来。 这个对于陆天来说,简直太难了。 重生前的陆天是个理工男,平时倒是也爱看看小说。可是对于诗歌,除了能背上几句古诗外,从未涉猎过。 写,更是没那文笔。 陆天开始有些后悔,重生前为何不背上几首顾城、北岛的近代诗,哪怕是席慕蓉或是汪国真的也好。 看来,这条路似乎还是走不通。 这时,陆天突然想到了【生存系统】中的【求助功能】。 通过【求助功能】求得一本顾城、舒婷、北岛,还有海子、骆一禾这些名家名篇都囊括的诗歌集,那一定能秒杀冯化成了。 不过,【求助系统】半年才能激活一次,一月份刚刚激活,下一次激活时间是七月。 按陆天之前的计划,下一次激活【求助系统】,还是用在帮郑娟联系亲生父母。 再下一次求助,就要等到明年一月份了。 不知道时间,还来不来得及。 想到前世周蓉是六九年春节之后,离家去贵州的。算算时间,虽然有些紧,还是赶趟的。 就这么办! 望着周蓉的身影渐行渐远,想到了办法的陆天,不禁憧憬起自己出口成诗、信手拈来的样子。 …… 一旁的郑娟见陆天愣着神,碰了碰他的胳膊,柔声道:“陆哥,刚才买糖葫芦那个姑娘,是不是很好看啊。” 郑娟的话,一下把陆天拉回了现实,支吾道:“娟子,哪,哪有什么姑娘。” “还说没有。刚才那个姑娘卖了两串糖葫芦,你的眼神就没离开过她。好几个来卖糖葫芦的,你也爱搭不理。 那个姑娘长啥样子,我没看到,说话声音是真好听。 声音好听的姑娘,模样长得一定不会差。要不,你也不能一直盯着看了。” 郑娟一边插着糖葫芦,一边柔声细语地说道。 见郑娟会错了意,陆天脱口而出,“娟子,她再好看,也没你好看。” “我……我有什么好看的。”说完,郑娟扭过身子,背对起陆天。 陆天心里清楚,刚才自己的举动,一定是看在了郑娟的眼里,令她心里多少有些不高兴了。 既然她不高兴,就说明对自己有了好感。 或许,真到了跟郑母表明态度,和郑娟有一个开始的时候了。 可一想到郑娟显赫的身世,陆天又开始犹豫起来。如果郑娟是哪个普通人家遗弃的孩子,他会欣然接受。本来能与郑娟这般女子岁月静好,就是穿越前陆天所期许的。 现在有机会,怎么会错过。 可是,现在有些不同。 当【求助功能】告知他,郑娟亲生父母是香港振邦集团创始人的时候,陆天开始犹豫了。 在他的骨子里,并是不想乘人之危。更不想,在郑娟落难的时候,拉她一把,博得好感,以获取她的感情。 这样,对郑娟不公平。 第十九章 再等一年 他更希望,真的有一天,郑娟能与亲生父母相认,知道她到底是谁,对自己的感情依旧还是这般,那样的爱情才是最值得期待的。 不过,这一天到底什么时候来,陆天不敢去想。 现在是一九六八年,至少十年之内,想通过正常渠道联系上郑娟的父母根本不可能。 要是一直联系不上郑娟的父母,郑娟无法与她亲生父母相认,也不能就这么耗着。 想到父亲给自己填报年龄的时候,是按捡到自己的一九四八年十一月填写的,自己还有差不多一年时间,才到法定结婚年龄。 这一年时间,要想尽一切办法,争取和郑娟父母联系上。无论郑娟是否跟她亲生父母离开,也不能让她不明不白跟了自己。 要是这一年时间真的没办法联系上她的父母,就踏踏实实地跟郑娟过日子,呵护她一辈子。 想通了,也就释然了。 不过,可能是因为过于关注周蓉的缘故,郑娟对陆天有些不冷不热。 陆天清楚是因为什么,也不去刻意解释。 有些事越描越黑,过去了,也就过去了。 …… 今天是小年,糖葫芦卖的特别的好,没到四点,一百多串糖葫芦就卖光了。 听着远处近处到处响起的鞭炮声,陆天道:“娟子,我去市场买些鞭炮,晚上我们也放一放。” “陆哥,今天卖了五块多钱,鞭炮我来买,不用你掏钱了。”郑娟拦着陆天道。 “不用,昨天刚开的工资,我的钱也没地方花,不差这点的。”说着,陆天一个人进到小市场。 不多时,便装着一兜子的鞭炮走了出来。 …… 吃过晚饭,陆天带着郑光明一起来到院子里放鞭炮。 郑光明看不见,却能听得到。 为此,陆天买的都是带响的鞭炮,他也想让郑光明感受一下过年的气氛。 二踢脚、闪光雷,加上一挂小鞭过后,躲在门斗的郑光明格外的兴奋,拉了拉陆天的袖口道: “陆天哥,鞭炮的声音真好听,长这么大,家里还是第一回放鞭炮呢。” 陆天拍了拍郑光明的脸蛋,“光明,有陆天哥在,以后家里年年都放鞭炮。” “那就太好了。”郑光明似乎想起了什么,眼睛向上翻了翻,“陆天哥,我觉得姐姐挺喜欢你的,你们处对象吧。” 陆天心头一动,“光明,你眼睛看不到,怎么知道你姐姐喜欢我?” 郑光明沉默片刻,低声道:“我眼睛看不到,可是我能听得到人的心跳。每次你到我家,姐姐的心跳就比平时要快,只有喜欢上一个人,心跳才会这样的。” 听到郑光明的话,陆天望了望漫天的烟火,不由地憧憬起自己与郑娟的未来。 片刻后,陆天摸了摸郑光明的头,“光明,太冷了,咱们回屋吧。” …… 自从陆天每天送来大块煤后,郑娟家的生活得到极大的改善。东北的冬天就是这样,暖和就是生活第一要素。 进到屋里,郑母连忙从炕上下了地,坐在炕沿对陆天道:“小天啊,快上炕,到炕头暖和暖和。” “不了大娘,我不冷。光明,你上炕吧。”陆天拉着郑光明道。 “陆天哥,不用了,现在家里烧得暖暖乎乎的,在地上也一点不冷。” “小天,这一个月,你天天送煤,屋里真暖和。就是白天有些麻烦,街道的人总来家里,也不敢烧,怕碍眼。”郑母捻着佛珠道。 “娘,再有一个多月,挺一挺,天就暖和。 再说,街道不是也知道咱们家这个情况。你身体不好,弟弟眼睛不好,我要是走了,家里不就散架子了么。估计以后街道的人,不能总来咱家了。”在炕上做着针线活的郑娟扭过头来,道。 “街道当然知道咱家情况。 可你和光明都是黑户,就算不下乡,今后也不让在城里住了。 现在想想,都怨我,要是吉春刚解放的时候,就给你把户口上上,现在也不是黑户了。”郑母叹了口气道。 陆天坐到炕沿上,向郑母问道:“大娘,刚解放的时候,为啥没有给娟子报户口?” 郑母停下手中的佛珠,“刚解放的时候,我还在静慈庵做姑子,本以为娟子将来也和我一样,就没惦记给他上户口。 后来政府鼓励还俗,我就响应号召就还俗了,政府还给了这么一间土坯房。 可娟子是捡来的,说不清来路,担心查娟子的背景,我还少说了三岁。一拖二拖,娟子的户口就一直没落。 现在看,都怨我。” “妈,怎么能怪你呢,要不是你把我收养,我现在人早就不在了。 再有,你要是不把我报小三岁,现在我不得天天被人查呀。”郑娟下了地,坐在郑母身边,柔声柔语道。 “也是,要说你是四八年捡的,麻烦事一定少不了。 只是你现在一直是黑户,连个正经班都不能上,总不是个事啊。”郑母摇了摇头道。 “妈,要是姐姐嫁给了个城里人,户口不就能解决了么?”郑光明有意无意拉了拉陆天的袖子,道。 陆天当然知道郑光明拉他袖子的意思,只是,这个时候他还不想表态。 倒不是不喜欢郑娟,而是觉得找到郑娟的亲生父母后,再确立关系更好。 见陆天没有表态,郑光明又说道:“陆天哥,你的户口现在解决了吧?” “嗯。本来我也是黑户,这一次我爸是因为工伤没的,就把我户口解决了。 其实,要是我选,还是宁愿没有户口,而让我爸继续活着。” “是啊,活着比什么都强。只是我不中用,两个孩子跟我没过上好日子。”郑母叹声道。 郑娟见母亲有些沮丧,挽着郑母胳膊,“妈,只要活着,就没有过不去的坎,日子只能越来越好。 你看,今天一下午就卖了五块多钱糖葫芦,能挣上三块钱了。离春节还有一个礼拜,春节这些天再走街串巷卖卖。挣上三四十块不成问题。 能顶上上班的两个月工资了。” “那也不如上班,稳当。春节过了,没人买糖葫芦,钱就挣不到了。也只能在家糊纸盒了。”郑母摇头道。 “妈,不急,总会有办法的。” 听到母女对话,陆天插口道:“大娘,你也别急,娟子说得对,人活着没有过不去的坎。 我想了一个挣钱法子,说给你们听听。” 第二十章 没你们真不行 “小天,什么法子?我们一家能帮上忙么?”听到陆天有挣钱的办法,郑母忙扭身问道。 陆天也侧过身,说道:“大娘,你们一家不是能不能帮,而是必须得帮,要不这买卖做不了。” “这话怎么讲?我家这状况你也不是不清楚,离开我们怎么还不行了?”郑母不解道。 坐在郑母身边的郑娟,撩了撩头发,“陆哥,你不要为了照顾我家,什么事都带着我们。总这样,时间久了,我们就成你累赘了。” 陆天摇了摇头,“大娘,娟子,你们不是累赘,没你们真不行。” “那你说说,怎么个不行法。”郑娟忽闪着一双美目,道。 见郑娟这么上心,陆天道: “娟子,那我说了,是这样。 这段时间,去市场卖糖葫芦,每天我都在小市场里逛一逛。 我是越逛越心寒,现在让卖的东西不但少,能卖的大多还挣不到钱。不过,转这这段时间也没白转,有两个买卖,我们还是能做的。” “陆哥,什么买卖?” “一个是卖鸡蛋,一个是卖煤球,这两样我都能搞到。” “鸡蛋?煤球?你说离开我们就不行了,那说说看,我们怎么帮你?”郑娟问道。 “娟子,我打听清楚了。 其实,鸡蛋和煤球平时也不让卖。 现在赶上过年了,才不大管的。 不过,有个特例,孤寡老人或是残疾人不是年节也允许在这里摆摊,卖东西不管。当然了,小来小去的还行,卖多了也不行。 我是这么想的,我搞到了鸡蛋或是煤球,再把鸡蛋、煤球送到市场。 你我不出面,让郑大娘带着光明在那卖,那样就没人管了。”陆天道。 “娟儿,这倒是个好主意。 我身体不好,光明眼睛不好,干不了重活。 不过,要是东西置备好了,我们就在那里卖,一点问题都没有。”郑母握了握手中的佛珠,有些兴奋道。 这时,郑光明也扯了扯陆天的袖口,“陆哥,你说我能做。虽然我眼睛看不清楚,不过我耳朵特好使,不会有什么事的。” “娟子,你觉得怎么样?”陆天向郑娟问道。 郑娟咬了咬嘴唇,“你说的这个主意,挺好。春节之后你就张弄东西,我帮着娘和光明把摊支上就走。 你安安心心上班,就行了。” 见郑娟吐了口,陆天笑道:“好,你们要是都没意见,那就这么定了。春节前你我还卖糖葫芦,春节之后,就让大娘和光明去摆摊。” …… 因为是小年,这一天,陆天在郑娟家呆的久了一些。 回到家中,差不多已经是晚上九点。 与往常一样, 透炕炉,生站炉,烧水,烫脚,上炕睡觉。 这些事做完,就到了陆天神游的时候。 晚上跟郑大娘和郑娟说的,是最近半个多月在市场转悠,总结的心得。这个年代管控实在太厉害,不违法,不违规,还想挣钱实在太难。幸好有这么一个“允许孤寡老人和残疾人摆摊”的口子,否则就算有了煤球和鸡蛋,也没法卖。 想在想想,都怪系统不给力,要是每天大米、白面、鱼肉蛋管够给,就不操这心了。 想到系统,最近系统出现了一个新情况。 鸡蛋由最初的两个增加到后来的四个,陆天已经感激不尽了。最近系统格外开恩,鸡蛋每天给到了八个。 这样下来,每天能结余下来的鸡蛋,拿去小市场卖,日子一样能过的美美。 可鸡蛋多了,煤却不像以前给的那么多了。 系统应该很智能,天慢慢暖和,煤的供给自然就减少。 除了自己家烧的,还有郑娟家烧的,几乎所剩无几。本来想春节时候给郭站长再送一筐大块煤,看来泡汤了。 还好,水自流和骆士宾孝敬他了十斤高粱酒,家里又攒了些鸡蛋。郭站长的儿媳妇刚生,正好能用的上。 找郭站长,陆天有他的想法。 说是劳动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可是实际上,还是有三六九等的。 干了两个月的清运工,一出门,别人都躲着走。 现在还好是冬天,垃圾都冻得梆梆硬。虽然累点,却不是很脏,味也不大,还能干。 可一过了春节,用不上一个月天就变暖。那时候,垃圾连汤带水的,味道能熏死人。 这一次找郭站长,也是有事求他。 陆天得到一个消息,环卫站的宣传干事,调到别的单位,环卫站要在内部选一名职工,接替这份工作。按理说,原身的陆天是小学文化,这个岗位根本轮不到他。 可夺舍的陆天可不一样,怎么说也是正经本科毕业,特别是写了一手好字,在这个年代做个宣传干事,写写稿件、写写板报什么的,一点问题都没有。 唯一不理想的,就是做了宣传干事,时间不像现在这么自由,不能随时回家了。 可怎么看,坐办公室也比运垃圾强。 至少,像周蓉那样的姑娘,能正眼看自己一眼了。虽然陆天对周蓉没什么意思,可被人轻视,心里还是觉得不爽。 一个重生的人,活的还那么不爽,会让人瞧不起的。 …… 早上六点,准时起床。 洗漱、生炉子、烧水,等着郑娟过来…… 这一套挂,已经成了规律。 六点半钟,郑娟同样准时来到陆天家中,与平时一样,为陆天带了早饭。 陆天狼吞虎咽、风卷残云过后,对郑娟道:“娟子,今天上午干完活,下午环卫站要搞联欢会。联欢会完了,可能还要聚餐,不能回来陪你出摊了。 我跟你说,现在大过年的,坏人多。 钱也不是一天挣的,你也别去了。” 听了陆天的话,郑娟柔声柔语道: “陆哥,正因为要过年,才要去呢。 现在一下午能挣三四块钱,顶上平时一个星期挣的了,不去可惜了。 你放心,我一个人没事。上一次你把那几个盲流打跑了,就没人敢来捣乱了。” “我说不行,就不行。你要是不听我的,我就把你锁屋里,不让你出来了。”陆天板着脸说道。 “陆哥……” 见郑娟还不死心,陆天打断她的话, “娟子,这件事没得商量。你家要是不好过,我这边帮着想办法,有我一口,就有你家一口。 总之,你一个人,我不放心。今天下午,别出摊了。” 第二十一章 水自流的身世 “行,我听你的还不行么,下午我不出摊了。”见陆天不松口,郑娟服软了。 “这多好。大过年的坏人多,你这么好看,我又不在你身边,有人打你坏主意怎么办。” 本来是陆天心里想的话,这一次却脱口而出,想收都收不回来了。 “我有什么好看的……”陆天的话令郑娟顿时羞涩难当,背过身去,手指摆弄着衣角。 陆天也觉得自己有些唐突,干咳两声,“娟子,那我走了。记住了,下午不能去出摊。” 说完,陆天穿上大衣,戴上围巾和棉帽子,离开了家。 …… 干了一上午,陆天和骆士宾、水自流清理完光字片五个垃圾堆。 到了中午,三人一起到国营饭店来喝豆腐脑。 “老大,今天怎么不回家陪对象了?”骆士宾喝了一口豆腐脑,抬头问道。 陆天往豆腐脑里掸了些辣椒面,“下午站里搞联欢会,每个人都要参加,没通知你们?” “我和宾子连临时工都算不上,联欢会怎么会通知我们。”水自流撩了撩额头的刘海,轻声轻语道。 “是啊,环卫站里的人都躲着我们,就老大你,跟我们走的近。”骆士宾支着大牙道。 “我也是没办法,你们都给我送礼了,拿人手短呗。”陆天浅笑道。 看着陆天的笑模样,又瞧了瞧身边的水自流,骆士宾搓了搓手,“老大,我怎么觉得你一笑起来,和水哥挺像呢?” 听到骆士宾的话,陆天抬起头,向水自流看去,水自流的目光正好也看了过来。 四目相碰,水自流嘴角也露出浅浅笑意。 看到水自流的笑容,陆天暗忖:“骆士宾说的没错,自己和水自流还真有点像。” 虽然和骆士宾、水自流差不多共事了一个月,不过,大多时候都是在户外。吉春的冬天,滴水成冰,在外面都捂得严严实实的。 就算露出了脸,也是冻了两个大红脸蛋子。真正模样,不细端详,很难看的清楚。 今天,是陆天第一次和骆士宾、水自流吃饭。 进到屋里,摘下帽子、围巾,脸也恢复了本来的肤色,这才能看的仔细。 骆士宾眉清目秀,像个姑娘; 陆天也是眉目清秀,只是长得更爷们一些。 看着眼前的水自流,陆天不禁问道:“水哥,你今天多大了?” “我?不知道。” “不知道?怎么会不知道?你不是有家人么?”陆天不解道。 水自流放下手中的勺子,轻咬一下嘴唇,“不说行么?” 见水自流似乎有难言之隐,陆天道:“水哥,我就是随口问问,你不想说,就不说。” “那就说吧,也没什么不好开口的。” 水自流整了整大衣领子,用舌头舔了舔嘴唇,“老大,我真的不知道我究竟是哪年生的,我爸捡到我的时候,我大概三四岁的样子。究竟是三岁,还是四岁,或是五岁,我爸我妈也说不好。” “水哥,你是被收养的?”陆天诧异道。 “准确的说,是捡的。对我爸妈来说,更是福分。” 说到这里,水自流顿了顿,接着说道:“我爸我妈一共五个孩子,都是姑娘,一直想要个小子,却始终要不到。 吉春解放前的一天,我爸收工回家,家门口蹲着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那个男孩就是我。 我爸把我领进家,从那时起,我就成了这个家最小的孩子,也是唯一的男孩。 虽然我是捡的孩子,不过,我的五个姐姐对我非常的好,家里有好吃的,都先我来。 再后来,我的姐姐一个又一个出嫁,我爹娘也不在了。家里就剩我,一个人了。 我的人生就这些,没别的了。” 说完,水自流的手不经意撩了一下头发,眼睛红了起来。 听到水自流这番话,陆天心中一动,“水自流是吉春解放前被收养的,自己也是吉春解放前被捡到的,我们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可又想到,吉春解放前后,遗失的孩子很多,都是这个时候被捡到,倒是不奇怪。 想到这里,陆天道:“水哥,巧了,我也是吉春解放前,被我爸收养的。” “是么?够巧的。”水自流似乎没有往心里去,云淡风轻道。 “行了,不说过去的事,说的闹心。我现在回站里参加联欢会,你们爱哪去就哪去。 记着,晚上来站里签到,别忘了。”陆天起身道。 “老大,记着呢。不签到,街道那边也不能让。”骆士宾支着大牙道。 …… 回到站里,环卫站会议室里的桌子搬了出去。 椅子在会议室围了一圈,拉花和气球令会议室有了节日的气氛。 进到会议室,陆天抓了一把瓜子,找了一个角落坐了下来。 要不是站里的职工都要参加,这样的热闹他是不愿凑的。他的心里只想着早一点回去。 想到今天下午郑娟不用出摊,回去便能见到,陆天不由地期待起来。 …… 小市场,正门口。筷書閣 毕竟卖下午糖葫芦就能挣上三四块钱,不去,太可惜了。 思来想去,这一次,郑娟没有听陆天的。吃过午饭,便一个人推着糖葫芦架子,来到了小市场正门口。 上一次,陆天在这把地赖打跑,又有骆士宾、水自流发话,就算陆天不在,小市场周边的盲流也没一个敢来捣乱的。 差不多到了五点,郑娟带的一百多串糖葫芦,一个不剩卖光了。 揣着一兜子的分票、毛票,心里别提有多开心。收起糖葫芦架子,推着小车,便往家走。 与平时不同,以前和陆天一起回家,陆天要回环卫站签到,所以每次都是绕着大路走。这一次,郑娟一个人,就没必要绕道了。 毕竟小市场与天平胡同之间隔着光字片,绕道走太远。 郑娟选择了近道,准备穿过光字片的小街,回太平胡同。 这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虽然零星也能听到鞭炮声,可小街里却没有多少人走动。 郑娟有意加快了脚步,她要赶在陆天前面回家。 中午答应过陆天,下午不去出摊。要是陆天知道自己出摊了,一定会不高兴的。 郑娟很在意陆天的想法,不想让陆天不高兴,一点儿也不想。 正走着,这时,胡同迎面走来了几个身穿黄棉猴的小青年。 放眼看去,郑娟心头一颤,“不好,冤家路窄,怎又么碰到这几个了。” 第二十二章 遇险 “不行,得马上离开!” 想到这里,郑娟连忙侧过身来,试图将手推车掉头。 可胡同狭窄,加上路上有结冰,越是着急,越是掉不过头来。 费好大劲,终于把手推车车头拧了过来,而那几个黄棉猴也来到了近前。 郑娟见势不妙,连忙低下了头,用毛巾盖了盖脸,不急不缓推着车,期望这几个人认不出她是谁。 尽管遮住了脸,可手推车上插着的葫芦架子,还是暴露了她的身份。 一个眼尖的黄棉猴开口道: “强哥,我怎么看前面那个推车的,有点像小市场门口那个小娘们呢?” “艹,这黑灯瞎火的,看个背影就能看出来是谁了?别扯了。”另一个黄棉猴向他后背搥了一拳道。 “咋地了,输两钱心里不得劲啊,还搥我一下。 跟你说,我看到那个手推车上有个糖葫芦架子。咱们这一片,一共也没几个卖糖葫芦的,再看头上那个围巾,不是那个小娘们,还能是谁。”先开口的黄棉猴回了一拳,道。 “三子,你说前面推车的,是小市场门口卖糖葫芦那个小娘们。”一个大高个扒拉一把黄棉猴,道。 “强哥,绝对没错,就是那个小娘们。” 见黄棉猴这么肯定,大高个眼睛一亮,“那还磨蹭什么,快过去给我拦下来。” “强哥,咱们还做局,你英雄救美?”大高个身后的疤字脸问道。 “救个屁美,都到嘴边了,直接拿下。我耍够了,兄弟们轮着耍一耍。”大高个语气有些兴奋道。 听大高个有话了,那个叫三子的黄棉猴晃着脑袋,“强哥,别说,那个小妞真俊,一把都能捏出水来,要是能耍到,就算少活几年都值。瘦猴,咱两上。”httpδ:/m.kuAisugg.nět “好!” 说着,两个黄棉猴向走在前面的郑娟冲去。 大高个身旁的疤字脸觉得有些不妥,开口道:“强哥,那天宾子和水哥可是有话,不让动这个小娘们。” “艹,疤子,你是跟我混还是跟他们混,端着碗里的,惦记锅里的了!” 说着,大高个反手一个大耳光扇了过去,疤字脸被打了一个趔趄,“强哥,我跟你混,我跟你混。你说啥,就是啥。” “记着就好。看你那个吊样,真他奶奶的晦气。”大高个狠狠瞪了疤字脸一眼。 …… 前面推车的郑娟似乎感受到了危险,三步并成两步,加快了推车速度。 可后面跑上来的黄棉猴更快,没走上十几米,便被二人从后面赶上,拦在了她的身前。 “你们干什么?”郑娟有意大声道。 “干什么?小娘们,上一次被你男人给打了,总不能白打吧!”叫三子的黄棉猴支着牙道。 听到三子的话,郑娟心里清楚,自己一定是被这几个人认出来了。 这该怎么办? “只能先拖延一下时间,看看有没有人从这里经过了。” 想到这里,郑娟道:“你们,你们认错人了。”说完,低着头,用力向前推车,试图从前面冲过。 三子一把按住手推车,“小娘们,别装了,就是你。既然到我们地头了,就别想走了,陪我们耍一耍吧。” 郑娟见黄棉猴拦着不放,心道:“看来,手推车不能要了。前面有人拦着,就往后跑。” 于是,她扭过身,撒腿向后跑去。 一边跑,一边高声喊着:“耍流氓了,耍流氓了。” 可没跑几步便傻了眼,眼前,两个黄棉猴和一个大高个,堵在了胡同,大摇大摆地向自己走来。 再后头看,身后的两个黄棉猴掏出了木棍,晃晃悠悠地走了上来。 郑娟知道,自己跑不掉了。 只能喊人了。 “耍流氓了……” “耍流氓了……” 可数九严寒的日子,家家户户都是门窗紧闭,现在又是饭点,外面怎么喊,都很难听见。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就这样,郑娟被四个黄棉猴和一个大高个,堵在了墙根。 …… 大高个立在了郑娟身前,摘下棉手套,伸手托起了郑娟的下巴。“小美人,强哥想死你了,让强哥稀罕稀罕。” 郑娟一扭头,扬起胳膊扒拉开大高个的手,怒斥道:“臭流氓!” 见郑娟反抗,大高个扬手就是一个巴掌,郑娟的头巾被大高个打掉,脸上也留下五个指印。 火辣辣的疼痛从脸上传到了神经各处,剧痛无比。 “艹,你是不吃敬酒吃罚酒啊,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兄弟们,带我家去,我舒服完,也让你们舒服舒服。” “好嘞!” 说着,几个黄棉猴一拥而上,将郑娟摁住,两个抱头,两个抱脚,向胡同深处拖去。 这个大高个就是涂自强,他家就住在这个条胡同。 涂自强和这几个黄棉猴刚耍完钱,本来想趁着天黑出来劫个三块五块的,留着过年花的,没想到却把郑娟堵到。 无论郑娟如何叫喊,怎么挣扎,还是无人相救。 别说大冬天,没人听得到。 就算听到了,涂自强这种无赖,本分人家也是敬而远之。听到,也都当没听到。 再有几步,就到自己家里。 涂自强不禁幻想起,把郑娟压在身下,任由自己摆弄的情形。 心里美成了一朵花,要多美,有多美。 …… “你们要干什么!” 就在郑娟快被拖进屋的时候,一个洪亮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涂自强扭头一看,两男一女出现在胡同,正向这边走来。 天黑,看不清是谁。 不过,看到只有两男一女,涂自强心里还是有底。 这种爱管闲事的,吓唬吓唬就能吓唬走。 于是,涂自强示意瘦猴和三子跟着自己迎了过去。 走近看到对面两人, 一人二十出头,身穿蓝色棉大衣,一脸文质彬彬的样子;另一人顶多十六七岁,裹着黄棉袄,瘦高的个子,一脸稚气。 在他们身后是一个围着红毛巾、梳着大辫子、身材高挑的姑娘。 “你们谁啊?”三子开口道。 “我们就是过路的,听到这里有喊耍流氓,过来看看。”蓝大衣道。 “过路的管什么闲事。”瘦猴撇着嘴道。 “耍流氓,那是大事,是闲事么?”黄棉袄向郑娟处望了望,道。 见这两个人没有要走的意思,涂自强心里清楚,磨蹭时间太长,看热闹的多起来,今天就不好得手了。 于是,板着脸道:“她是我对象,对象吵架你们也管。” “他不是我对象,他就是流氓。”郑娟像是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使出全身力气喊道。 第二十三章 周秉义和周秉昆 蓝大衣听到郑娟的喊声,正了正身子,盯着涂自强道:“人家都说了不是你对象,不是耍流氓,还是什么?” “就算耍流氓,也轮不大你来管。”见蓝大衣不依不饶,涂自强怒火中烧,厉声道。 一旁的黄棉袄见状,指着涂自强道:“你们这是犯法!” “我就他奶奶的犯法了。”说着,涂自强一把薅住黄棉袄的领子。 三子和瘦猴见状,从大衣里摸出了木棍,指向蓝大衣和黄棉袄。 “哥,怎么办?”黄棉袄扒拉开涂自强的手,道。 蓝大衣面无惧色,对身边黄棉袄道:“秉昆,这里有我,你和冬梅去找小龚叔,我就不信,现在还有人敢这样明目张胆地犯法。”https:/ “好,哥。你加小心了。”说着,黄棉袄拉着身后女的,就往胡同外面跑。 听到蓝大衣提到“小龚叔”,涂自强心里一哆嗦。 “小龚叔”就是光字片的民警龚维则。这两年,涂自强没少让他抓。要是让龚维则知道自己又犯事,就不是关几天那么简单了。 可是,肉都到嘴边,吐出去,涂自强也是心有不甘。 于是,压了压火气,伸手拍了拍蓝大衣的肩膀,“兄弟,都是光字片住着的,给哥点面子,就当没看见,行不。” “不行!”蓝大衣义正言辞道。 “艹,你是不是欠揍了。”三子用木棍搥了搥蓝大衣的胸口。 蓝大衣依旧面无惧色,“邪不压正,你能把我怎么样。告诉你,龚维则是我家亲戚,你要是打了我,你也别想好。” “你别给脸不要脸,龚维则来,我该揍一样揍。”涂自强气急败坏起来,薅住蓝大衣脖子上的围巾。 “涂自强,你要揍谁啊!”话音刚落,一名身着警服、三十多岁的民警从远处走了过来。 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光字片的民警——龚维则。 “呦呦,这不是我龚叔么。”见是龚维则,涂自强连忙松开薅着蓝大衣手。 龚维则走到近前,盯着涂自强道:“强子,刚出来几天,皮子就紧了。是不是还想进去啊。” “龚叔,哪能呢,搞个对象,拌几句嘴。”涂自强哈着腰道。 龚维则向郑娟处望了望,“搞对象,还用按在地上么?你要是这样,说你耍流氓够挨枪子了。” “疤子,怎么把你嫂子按到地上了,快松开。”涂自强回身道。 疤字脸听到涂自强的话,松开了抓着郑娟的手。挣脱开了束缚,郑娟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快走几步,躲到龚维则身后,“他们,他们是流氓。” 郑娟的话龚维则似乎无动于衷,冲着涂自强道:“大冷天的,都不闲冷?还不回家!” “龚叔,我们走,我们走。” 说完,涂自强一摆手,四个黄棉猴跟他一起回了家。 看到涂自强进了家,关上家门,蓝大衣侧身对龚维则道:“小龚叔,就这么放过这些流氓了?” 听了蓝大衣的话,龚维则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秉义,我也是有心无力,很多事,我不说,你也能懂。” 龚维则的话,蓝大衣当然能听懂,沉默片刻后道:“龚叔,那就不说了,我懂。” “懂就好。秉义、秉昆,你们好事做到底,把这个姑娘送回家。 我怕涂自强这个王八蛋见到这个姑娘落单了,再动歪心思。对了姑娘,我还没问你住哪呢。”龚维则问道。 “同志,我家住在太平胡同,再有十多分钟就走到了,不麻烦你们了。”郑娟整了整头巾。 “不行,没听小龚叔说了么,你要是一落单了,对你不利怎么办,我们送你回去吧。”黄棉袄道。 “是啊,我家离天平胡同不远,正好顺路。”一旁身材高挑的姑娘走了上来,对郑娟道。 刚才的一番险境,到现在郑娟还是心有余悸,想到涂自强真的有可能再来找自己麻烦,便开口道: “那,那我就不客气了。” “没什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爸从小就这么教育我和大哥的。”黄棉袄笑呵呵地说道。 “你们是好人,将来会有好报的。对了,你们帮我这么大个忙,还没问你们姓什么,叫什么呢?” “噢。我叫周秉昆,这是我哥周秉义,这个是我大哥对象郝冬梅,我们就住在光字片。”黄棉袄指了指蓝大衣和红围巾,道。 听完周秉昆的介绍,郑娟将几人的名字记在心里,“我记住了,你们的恩情,将来我一定会报答的。” “什么恩不恩情的,咱们走吧。”周秉义开口道。 …… 穿过了两条胡同,十多分钟后,在周秉义、周秉昆和郝冬梅保护下,郑娟回到了自己的。 敲开门,陆天披着一件棉袄从屋里走了出来。 见是郑娟,陆天似乎松了一口气,“娟子,我不是不让你出摊么?你怎么又去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今天,今天卖的不好,才卖光。” 回来的路上,郑娟就想好了。 涂自强调戏自己的事先不告诉陆天,她担心陆天会去找涂自强理论。虽然陆天很能打,不过双拳不敌四手,万一有个好歹,就不好了。 这时,陆天注意到郑娟脸上的巴掌印,眼睛也是通红,好像刚刚哭过一般,连忙问道:“娟子,告诉我,你是不是受人欺负了?” “没有,没有。”郑娟摇头道。 “没有?没有脸上的巴掌,是谁打的?” “陆哥,真的没有。”话是这么说,可想到刚才险些被人侮辱,郑娟不禁扑倒陆天的怀里,大哭起来。 见此情景,陆天清楚,一定是有人欺负郑娟了。 见胡同处站在两男一女,陆天轻轻推开郑娟,来到近前,平了平心中的怒火,“同志,是谁欺负了郑娟,能告诉我么?” 周秉义见陆天有些激动,觉得还是不说的好,便应声道: “我们,我们也不清楚。” “对,我们也不认识,就是知道那群人里面有个叫涂自强的。”周秉昆毕竟小,没有哥哥想的那么多,想说什么,就说了口。 “涂自强!” 听到这个名字,本来怒火有些平息的陆天,顿时火冒三丈。 前世,郑娟的不如意,就源于这个王八蛋,这辈子又想着霍霍郑娟了。 不行,绝对不行! 不把涂自强打折服了,誓不为人。 想到这里,陆天努力压着怒火,向周秉昆问道:“同志,你能告诉我,这个涂自强家在哪住么?” 第二十四章 谁是涂自强 “这个……” 周秉昆似乎觉察出自己话说多了,下意识地向哥哥看去。 周秉义是个知道轻重的人,当然不想把事闹大,“同志,我们就是过路的。人已经送安全送到,没什么事,我们就走了。” 说完,周秉义示意周秉昆和郝冬梅一起离开。 见几人要走,陆天才想到因为郑娟受欺负自己乱了分寸,人家帮了这么大的忙,还没有谢谢人家呢。 于是道:“几位同志,谢谢你们帮郑娟解围,要是没有急事,就进屋坐坐。” “不了,太晚,我们也有事。”周秉义见陆天不像之前那么激动,回身道。 “行,那我就不留你们了。等我把涂志强的事办了,定会登门道谢。” “这位同志,民警刚才已经对那几个流氓做了训诫。 他们这些人都是亡命之徒,还是不要招惹的好。”周秉义觉得,还是息事宁人的好,于是嘱咐道。 “同志,我是守法的人,会有分寸的。”陆天点了点头。 见三人走远,陆天回到郑娟身旁,“娟子,你这个样子,郑大娘看到会上火的,先到我家坐一会儿吧。” “好。” 郑娟觉得陆天说的有道理,这个样子,郑大娘看了一定会问东问西的。在陆天家呆一会,眼睛不这么肿了再回去也好。https:/ 把小车锁好,跟着陆天来到他家。 进到里屋,陆天拿起暖壶,把暖壶里的热水倒进水盆中,又从水缸往盆里倒进些凉水。 摸了摸,温度适中,“娟子,过来洗把脸吧。” “好。” 洗好脸的郑娟,方才从刚才的惊吓中彻底缓了过来。她真想扑在陆天的怀里,大声哭一场,把心里的委屈说出来。不过她清楚,要是那样的话,陆天一定回去找那些盲流算账。 出了事,就不好了。 见郑娟洗好脸,陆天递给她一块毛巾,道:“娟子,刚才那几个送你回来的人,你问他们姓什么,叫什么了么?” 郑娟擦了擦脸,“陆哥,我问了。那两个男的一个叫周秉义,一个叫周秉昆,是哥俩。那个女的叫郝冬梅,是周秉义的对象。” 周秉义! 周秉昆! 郝冬梅! 听到这三个人的名字,陆天心下暗忖,“这也太巧了吧。本来自己就想找机会接触周家,没想到送上门了。” 不过细想,电视剧中提及过涂自强就住在光字片,而周家也住在光字片。 都住在光字片不说,周家一家人都是好人,这种路见不平的事,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可惜了,要是知道是他们,刚才一定把他们请进屋。 再想想,这样也好,现在赶上春节,可以借这个理由,去一趟周家表示谢意,是个不错的理由。 不过,眼下要解决的,是郑娟被涂自强欺负的事。要是不把涂自强治折服了,以后还会惦记郑娟的。 想到这里,陆天对郑娟问道:“娟子,你告诉我,涂自强家住在哪?” 听到陆天问话,郑娟连忙摇头道:“陆哥,他们人多,你去会吃亏的。反正也没有把我怎么样,算了吧。” “还没怎么样?脸蛋子都扇肿了,还说没事? 娟子,我跟你说,我知道那个领头的涂自强就住在光字片,你要是不跟我说,我现在就一家一家找,像他这种地赖,一打听就能打听到。” 说着,陆天系上围巾,戴上帽子,就往门外走。 郑娟见状,一把拉住陆天,“陆哥,这一次你听我的,快过年了,我怕你出事。” 陆天反握住郑娟的手,“娟子,打我都行,打你绝对不行,我不能让你受一点委屈。你先在我这呆着,我去去就回。” 说着,陆天松开了郑娟的手,紧了一下围巾,推开里屋的门,大步走了出去。 很快,一声“咣当”的关门声传来,郑娟跟出去时,陆天已经消失夜色中。 …… 正如陆天所想,涂自强在这种地痞流氓的家确实好找,问到了几个放鞭炮的,便问到了住处。 陆天清楚,这个年代,讲道理是没用的。 谁拳头硬,谁好使。 有了自卫系统做保护,陆天自信,涂自强有再多人,也不是自己对手。 唯一令他有些拿不准的,就是万一涂自强不动手打自己怎么办? 能够确认的是,自卫系统只有受到攻击的时候,才能启动。先挨打,倒成了必须。 “不管怎样,去到那再说,这种事,不能拖久。否则,涂自强那种人不会涨记性的。” 来到涂自强家门口,陆天狠狠踢向涂自强家的门。 涂自强与光字片大多数人家一样,没有院子,外门就是屋门。那个年代的门,都是防君子不防小人的。 “咣当”一声,外围门生生被陆天踹开。 陆天仰着头向屋里喊道:“涂自强,你这个王八蛋,给我滚出来。” 还在屋里和几个小弟甩着扑克的涂自强,听到大门被踹开,又听到有人骂自己,登时火冒三丈,“艹,哪个小兔崽子到我这来立棍了。兄弟们,带上家伙,一起出去。” 快过年了,涂自强的父亲回了农村老家。涂自强家,就成了这帮小地赖聚义的地方。 听了涂自强的话,几个黄棉猴也跟着他从炕上爬了起来。 几个黄棉猴一人拎着一个木棒跟在涂自强身后,出了里屋,一起向门外看去。 天黑的缘故,没有看清是谁,只看见一人在门口双手插在胸前站着,手里也没带什么家伙。 涂自强有些纳闷,就一个人,手里也没带家伙,就敢向他叫号了? 这时,上一次被陆天打的最狠的疤字脸一眼看了出来,门口站着的,就是那天在小市场门口打他的人。 “老大,我看清了,他就是在小市场门口把我们打了的人。一定是那个小娘们受了气,他来找场子的。” 听到疤字脸的话,涂自强停下了脚步。 在涂自强的眼中,这个人确实有些道行。一个人打了自己四个小弟不说,宾子和水哥还替他说话。 他敢一个人来找茬,会不会找助拳的? 想到这里,涂自强不由地向门口张望起来。 陆天见几人出了里屋,却呆在外屋不出来,便大声喊道:“你们几个谁叫涂自强?我今天要废了他,让他过来跟我说话。” 第二十五章 我们处对象,行么? 都被欺负到门口了,那还了得? 就算有助拳的,也不能熊。真要熊了,以后就没法带小弟了。 想到这里,涂自强喝道: “你他奶奶的是不是不想活了?到我这立棍,今天就不让你全乎离开这。” 涂自强的话正中陆天下怀,退后几步,“那就,别在屋里呆着,全给我滚出来。” “兄弟们,上。”说着,涂自强从炉子旁拎起一个炉钩子,带着头出了大门。 几个黄棉猴见势,也跟着涂自强来到胡同。出了门,涂自强悬着的心算是放了下来。 之前,涂自强最担心的会有助拳的帮忙。出来后,并没有看到。 只有这么一个十八九岁年轻人,手里也没带家伙,就算再能打,双拳不敌四手。 有了底气,说话也硬气起来, “小兔崽子,你是不想活了,那老子今天就送你上路。该说不说,你那个妞真正点,等老子把你废了,再好好稀罕稀罕她,让她每天舒舒服服的。”筷書閣 听到涂自强侮辱起郑娟,陆天顿时怒火中烧,整了整围巾,厉声道:“涂自强,别在那装大个。今天谁把谁废了,还不好说呢。” 涂自强紧了紧手里的炉钩子,向身后的黄棉猴道:“三子,你先上。” “我……我先上?老大,这个小子太厉害,还是一起上吧。” 上一次被陆天打的晕头转向,三子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听到涂自强让他先上,连忙说道。 “怂包,那就一起上,往死里打,只要不打死就行。出什么事,大哥替你们兜着。” “老大,我们听你的。兄弟们操家伙,把这个小兔崽子废了。”说着,三子举起手中木棍,向陆天冲了过来。 到了陆天身前,迎着陆天面门便抡了下来。 见棍子抡了下来,陆天心道:“这可不行,真打到了,可要出人命的。”想到这里,连忙向右一闪。 脑袋虽然躲过了,可这一棍还是狠狠打到了陆天的左肩。一股剧痛从肩膀涌向了大脑神经,幸好冬天衣服穿得多,要是夏天,肩胛骨都得打碎了。 虽然挨了一记闷棍,不过陆天期盼多时的【自卫系统】如期而至。 三子再想轮第二棒子时,一记重拳狠狠击中了他的面门。顿时天旋地转,眼前一黑,瘫倒在地上。 其余三人,和他一样,棒子还没有打到陆天身上,都被重拳狠狠击到了面门,瘫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与上一次在小市场不同,这一次陆天没有留力,下的都是很手。 谁欺负了郑娟,就不能轻饶他,谁都不例外。 见自己四个小弟一下都被撂倒,涂自强心里顿时发毛起来。 这是人么? 从十二三岁就在社会混,大小仗打了上百次,这是第一次都没看来怎么出手,人就被撂倒了。 难道这不是个人? 想到这里,涂自强后背开始发凉,心跳也是越跳越快。握着炉钩子的手,不停抖动起来。 陆天迈过倒在地上的黄棉猴,走到涂自强眼前,冷冷说道:“你是用哪支手,打的郑娟?” “谁……谁是郑娟?”涂自强支吾道。 “刚才你打的那个姑娘。” “不,不是我打的。”这个时候,涂自强一下怂了起来,矢口否认道。 “晚了,不管是不是你打的,我就一样要废了你。因为,你叫涂自强。” 听到陆天这么讲,涂自强清楚,横竖一个死,豁出去了。 于是,轮起手中的炉钩子,向陆天的脖颈扫来。 陆天就像没看到一样,不躲不闪,伸出右手,一把抓住轮过来的炉钩子。 往后一拽,炉钩子从涂自强手中拽了过来。 涂自强心下一惊,转身要跑。 陆天怎么能让他跑了,飞起一脚,狠狠踹在了涂自强的后腰。 这一脚,陆天同样没有留力,涂自强“啊”地一声,被踹到了墙角,剧痛传到全身,试着爬了几下,都没有爬起来。 陆天缓步走到近前,左手狠狠薅起涂自强的头发,右手拍了拍他的脸,“涂自强,郑娟是不是你打的?” “是,是我打的。以后不敢了,以后不敢了。”此时的涂自强已经被吓堆了,全身抖得不行,连声道。 陆天薅着涂自强头发,把他拎了起来,“不敢了?你说我就信?” “老大,不,爷爷,爷爷,以后绝对不敢了!”涂自强一脸哭腔道。 “那我问你,刚才你是用哪个手打的郑娟?” “这,这支手……”涂自强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那我就让你长点记性。”说着,陆天另外一只手握住涂自强的手指,用力向后掰去…… …… 平安胡同,陆天家中。 从光字片回到家里,差不多到了八点。 进了家门门,见郑娟还在屋里。 “娟子,你没回家?”陆天摘下围巾问道。 “回去了,吃过饭,又回来。”郑娟上下打量了陆天一番,“你,没事吧。” 陆天扭了扭左肩,“没大事,就是肩膀被人搂了一棍子,还有些疼。娟子,涂自强这伙人让我打折服了,以后再不敢惹你。你也是,我反复嘱咐不要一个人出摊,你怎么不听我的呢?” “我就是想多挣点钱,一下次,我一定听你的。我,我帮你揉揉。”郑娟低下头,柔声道。 陆天见郑娟半散的墨发披在背后,粉腮红润,却是一脸委屈,不禁心疼道: “好了,以后记得听我的话记就行了。今天要是没有周家哥俩,你不就被涂自强这伙人糟蹋了么?以后我不在你身前,千万被一个人乱跑了。” “陆哥,我知道,以后我都听你的。水我烧好了,我给你倒上,你烫烫脚。”说着,郑娟从站炉上取下水壶,将水倒进盆中,又加了一些凉水,正准备端到了炕沿旁。 陆天一把接过水盆,“这些活,我自己能做。” “陆哥,你帮我、帮我家那么多,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帮你,我愿意。”郑娟咬了咬嘴唇,柔声道。 见郑娟楚楚可人,陆天鼓足了涌起,“娟子,昨天光明说,你要是能嫁给城里人,就能解决户口了。” 陆天的话,令郑娟心头一动,头低的更低,“光明一小孩子,他懂什么。” 陆天将水盆放下,静了静气,“光明是小孩子,不过他心灵着呢,他知道,我想什么。 娟子,你看我是市里户口,我们处对象,你看行么?” 第二十六章 约定俗成的规矩 这句话,陆天本来决定先憋在心里,等到帮郑娟找到亲生父母之后再开口的。 不过,今天郑娟被涂自强欺负之后,陆天改变了主意。 在这个年代,有个约定俗成的规矩,明确的对象关系意味着是未婚夫妻。 未婚而恋爱关系成立,几十年后根本不受法律保护,而当下却是百姓中的“道德法庭”最喜欢保护的关系。 这种朴素的价值观带来的那种保护的义务感和热忱,往往高于对街道卫生的保护。 与郑娟有了明确的对象关系,就是对郑娟最好的保护。谁要是再敢对郑娟动歪心思,郑娟可以堂堂正正地说是他的对象了。 在陆天看来,本来就是应该过着公主般生活的郑娟,当然要受到公主般的保护,而陆天也心甘情愿做这个护花使者。哪怕,看起来像舔狗一般。 听到陆天这番话,郑娟的心“砰砰”跳了起来。 怪不得郑光明能听到郑娟与陆天相处时心跳的异常,这个时候,这个剧烈的心跳声,连陆天都似乎能听得到。 陆天的话令郑娟的头,低的更低,双颊也涌起了红晕。 屋子里一下静了起来,大声的喘息声似乎都能听见。 静, 静的有些旖旎, 静的有些暧昧。 这时,胡同里传来了一阵的鞭炮声,剧烈的声响,令郑娟回过神来。 从小到大,受尽欺负的郑娟,太需要有这样的肩膀依靠,能为她遮风挡雨。 可是理智又告诉她,陆天是个能人,应该有更好的将来。如果跟自己处了对象,又结婚生子,那自己的一家有可能成为陆天的累赘。 不能什么事都想着自己,也得为别人想想。 想到这里,郑娟微微扬起了头,轻咬着嘴唇,“陆哥,我,我家这条件你也知道。如果你跟我处对象,将来有可能会拖累你,你要想好了。” 陆天当然能猜出郑娟想的是什么。 虽然自己条件也一般,一个环卫工,无父无母。 可比起郑娟来说,还是要好处许多来。 有一个稳定的职业,还有城市户口,特别是在郑娟眼中,他又是无所不能。郑娟自然会多少有些自卑。 想到这里,陆天站在郑娟对面,双手轻抚郑娟的肩膀,“娟子,我想好了。将来,你家的事,就是我的事。 你想,我一个人,没有爸妈,也没有兄弟姐妹。娶了一个媳妇,多了一个妈,又多了一个弟弟,不是很好么?” 听到陆天这番话,一股暖流涌向了郑娟周身,格外的暖,格外的甜。 轻抿小嘴,低头摆弄着衣角,低声道:“我,我回去再问问我妈。” “娟子,你,你答应了。”陆天眼睛一亮,道。 郑娟微微仰起头,忽闪着一双美目,“陆哥,我……我,我愿意。” 说完又低下头,本来已经微红的双颊变得更红起来。 “太好了。”陆天不禁握起了郑娟的手。 纤纤玉手,柔若无骨。 虽然常年的劳作,手指手背有了些冻疮,却依旧白皙细腻,握住了便不想再放下了。 半晌,郑娟轻轻挣开陆天的手,“陆哥,我,还是回去跟我妈说一声,省得我妈不高兴了。” “当然行了。郑大娘要是同意了。你要是觉得我还行,咱们就挑一个好日子,登记结婚。”陆天笑嘻嘻道。 “我,我,我觉得你挺好。”郑娟支吾道。 “我觉得你更好!”陆天有些激动道。 说到这里,陆天似乎想到了什么,挠了挠头,“娟子,有一件事,我的户口登记是四八年十月份生人,想登记结婚得等到十月份以后,还真不能太快了。” 陆天说起年龄,郑娟也想起了自己岁数,“陆哥,不急。就算到了今年十月份,我们也不能登记。” “为什么?”听到郑娟的话,陆天脸色一变,以为郑娟又反悔了。 郑娟捋了捋额头的散发,抬头道:“陆哥,我妈为我在街道报备的时候,少报了三岁,四八年变成了五一年,按五一年算,得到明年二月份才到十八岁呢。” “对对,这事儿我倒是忘了。没关系,一年,一眨眼就过去了。”陆天又握起郑娟的手,微笑道。 看着陆天微笑的表情,郑娟也露出笑意,“陆哥,你笑起来像个姑娘,眉眼真好看。” 这个年代,说男人好看可不是什么太好的话,陆天摇了摇头,“我可不是女的,好不好看不重要。” 郑娟听到陆天回错了意,忙道:“陆哥,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是真正的男子汉,长得好看,也是男子汉。” “是么?” “是的!骗你是小狗。”郑娟娇声道。 “那我,就男子汉一回吧。” 郑娟一脸真诚,令陆天又多了几分勇气。 话音一落,一用力,将郑娟的娇躯揽入怀中。 郑娟虽觉得有些不妥,却没有任何的挣扎,顺其自然,窝进了陆天的怀里。 尽管郑娟穿着厚厚的大棉袄,可沁人的体香还是阵阵飘来,香甜且清爽,令陆天不禁有些心跳加速,双臂不禁抱得更紧。 郑娟也被陆天热情所感染,双臂紧抱起陆天的蜂腰。 就这样,两人紧紧相拥。 整个屋子又静了下来, 没有言语,有的,只有心跳。 过了良久,郑娟轻轻推开陆天,“陆哥,不早了,我,我该回去了。” 听到郑娟的柔声柔语,陆天不情愿地松开了双臂。 “行,你回去跟你娘说说,要是行了,我们就处对象。就是可惜了,想登记结婚,还要等上一年”陆天轻叹道。 “陆哥,不急。反正这辈子我认定你这个人了,别说等一年,就是等十年,一样是你的人。” “娟子,我可等不了十年,要是能行,我现在就想把你娶了。九点多了,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你在门口望一望就行了。 对了,晚上你们环卫站聚餐,没在家吃饭。我妈怕你吃不饱,拿个了几个豆包过来,我放在碗架子上了。 你要是饿了,就垫拨一口。” “好,我听你的。”陆天应声道。 第二十七章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这个晚上,陆天睡得格外的好。 前世工科大学毕业还没有交过女朋友的他,没想到,重生之后竟然圆了恋爱的梦。 并且,还是这般美好的姑娘。 看来上天对自己不薄,虽然重生在这个物质生活贫瘠、精神生活单调的年代。 不过,这般岁月静好,岂能是几十年后灯红酒绿所能比拟的。 既然圆了梦,就让这个梦做得更甜一些,将来的日子过得更好一些吧。 第二天一早,郑娟便带来了好消息。郑大娘同意郑娟,可以和陆天处对象了。 尽管郑大娘的回应在陆天意料之中,可听到这个消息还是有些激动,不禁又拉过郑娟,将她紧抱在怀里。 这一次,郑娟没有让他抱太久。 尽管已经是腊月二十九,环卫站还是要上班的。相拥小许,陆天吃过郑娟送来的餐饭后,系上围巾,匆匆忙忙离开了家门。 …… 与往常一样,陆天七点准时到了环卫站。 与往常不同的是,一向磨磨蹭蹭的骆士宾、水自流这一天来的很早。 陆天到的时候,这哥俩已经把工具准备好了。 来到垃圾车前,陆天浅笑道:“宾子、水哥,今天怎么这么勤快?来这么早?” 骆士宾走到陆天身前,支着大黄牙道:“老大,今天天好,就早点过来了。” “行,那就走吧。”陆天没在多说,托起了车把手。 水自流一瘸一拐走到陆天身前,握起车把手,“老大,我来。” “你行么?” “我行。”水自流握着车扶手道。 “你行,那就你来吧。” 一向满腹牢骚的骆士宾、水自流突然间变得格外勤快,陆天心知,定是有什么事要找自己。 不过,愿意干活,总是好事,陆天也是乐享其成。 马上就过年,也该轻松轻松了。 不到十一点,光字片的五个垃圾堆全部清理完毕。 卸完垃圾车中的垃圾,骆士宾凑到陆天身前,“老大,咱们中午一起吃顿饭吧。” “不了,快过年,家里事多,没心思在外面吃。”陆天摇头道。 骆士宾这么献殷勤,陆天心知,一定有什么屁要放了。先把他嘴堵上,免开尊口,省得心烦。 “老大,有人想见见你。”这时,一旁的水自流撩了撩额头的刘海,轻声轻语道。 陆天拍了拍身上的灰土,问道:“谁?” 水自流向骆士宾望去,骆士宾却像没看见一般,低头整着大衣。 水自流心里清楚,骆士宾这是想让自己开口。 于是道:“老大,昨天晚上我听人说,你能把强子打了。” “是啊,怎么,你们要帮他摆事?”陆天扫了二人一样,冷冷道。 骆士宾和水自流今天的异常,陆天差不多猜出是与关于涂自强有关。毕竟能和自己走近一些的,只有骆士宾和水自流。昨天晚上,涂自强在自己身上吃了那么大的一个亏,一定要找人摆一下,要不将来没法在社会上混了。 “不不不,打的好,打的好。老大的女人都敢碰,他这种不知好歹的,还是打的轻。 只不过,我之前跟他有些交情。强子找到我,我也不好不管。他的意思是,背后向你单独谢罪。当他的小弟面,你给他给台阶下。”水自流缓声缓语道。 听了水自流的话,陆天才想起,前世的水自流和涂自强还有些特殊关系。 这个涂自强倒是个狠人,男女通吃。 重生前的陆天,还有些奇怪,那个年代的人,怎么能有这个嗜好。 重生之后,听过水自流的身世,想到他有五个异姓的姐姐,在这种家庭长大的孩子,有些特别的嗜好,倒是能够理解。 也许是长得有些相像的缘故,陆天对水自流有种特别的好感。 重生前的他就觉得水自流不是坏人,重生后又多出这个好感,他觉得,有必要让水自流改掉这个坏毛病。 想到这里,陆天扬了扬头,“水哥,涂自强的事,你一定要管。” “我,想管。”水自流又撩了撩额头的碎发。 “好,我可以给涂自强一个面子,给他一个台阶下。不过,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水自流眼睛一亮道。 “以后,你离他远点,别再跟他接触了。”陆天一字一句道。 “为什么?”水自流睁大眼睛,诧异道。 “没什么!”陆天斩钉截铁道。 听到陆天的话,水自流的手不由自主地插进了头发中,用力抓了抓。本来俊美的脸,忽然变得拧巴起来。 还好,这样拧巴的表情没有持续多久。似乎想清楚的水自流,把手从头发中抽出,“行,我听你的。”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水自流淡淡道。 站在一旁的骆士宾见状,凑到近前,支着大黄牙道:“老大,那这个台阶,什么时候给强子下?” “春节之后吧。” “这么晚?”水自流道。 “涂自强这个春节是下不来炕了,怎么给他台阶下。等他能爬起来再说。”陆天整了整衣领道。 “行,春节后就春节后。老大,你这下手也够狠的,强子的手指头估计废了。” “谁让他动我的女人,不弄死他,我已经手下留情了。 你们也给我记住,谁要是敢打动郑娟的主意,涂自强就是榜样。”陆天狠狠盯了骆士宾一样,冷冰冰说道。 被陆天盯得有些发毛,骆士宾连忙勾下腰,“老大,我懂,我懂。” “行了,饭就不用吃了,我走了。” 说着,陆天正了正围巾,大步走开。 望着陆天的背影,骆士宾碰碰水自流,“水哥,你真的要和强子断了?” 水自流低下头,伸出舌头抿了抿嘴唇,沉声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对于陆天来说,一九六八年的春节,格外的不同。 重生两个月后,找到了能相伴一生的女人,这样的际遇,既庆幸,又欣喜。 大年初一,在郑娟家放过鞭炮、吃过饺子后,陆天郑娟二人一起回到了陆天家。 按照两人之前商量好的,今天是大年初一,两人要带上东西,去光字片周家拜年。 说是拜年,实际上是对上一次周秉义、周秉昆对郑娟救助于危难只见的感谢。 陆天把准备好的鸡蛋放到了篮子里,对和他一起忙活的郑娟说:“娟子,你看咱们带着这些东西,能拿出手吧?” 郑娟一边装着鸡蛋,一边说道:“天哥,现在市场上鸡蛋都涨到一毛五一个了,二十个鸡蛋能拿出手了。” 陆天看着篮子里的鸡蛋,摇了摇头,“娟子,我还是觉得有点少。上一次人家可是帮了大忙。这样,我这还有一些公交车月票,带上二十张,送礼送成双。也吉利。” “好啊。确实,那天要不是周家哥俩,还不知道会怎样呢,我听你的。”郑娟浅笑道。 第二十八章 光字片,周家 春节前,在陆天强烈建议下,郑娟终于答应做一件新上衣。 人靠衣服马靠鞍, 尽管还是单调的深蓝色,可款式和布料都是当下最新潮的,对于天生丽质的郑娟来说,本来就穿什么都好看,穿上新衣服更是美了几分。 二人拎着一篮子鸡蛋,穿过天平胡同,来到光字片。 经过涂自强住处时,正巧遇见疤字脸推开门,从屋里出来。 见到陆天和郑娟走到近处,像老鼠见到猫一般,连忙躲进屋里,“咣当”把门锁上。 被打了两次,这帮地赖终于长了记性。 郑娟看到了这一幕,下意识地双臂挽紧陆天的胳膊。 陆天拍了拍她的手,“娟子,别怕,有我在,没人敢动你。” “我知道。”说是这么说,郑娟还是心有余悸,双手将陆天的胳膊挽得更紧。 陆天侧过头来,“娟子,以后要是我不在,你千万别乱跑,特别是这个胡同,知道了。” “我,知道了,以后什么都听你的。” “错了,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陆天浅笑道。 走过涂自强所住的光义街,郑娟也下意识地松开了挽着陆天胳膊的手臂。 这个年代,即便是明确的恋爱关系,大庭广众之下也要保持适当的距离,大白天的这般亲密举动,有可能被说成耍流氓,会受到道德上的谴责。刚才若不是经过涂自强住所,郑娟有些害怕,大是不能做出如此的亲密之举。 走到光智街街头,来到周家的小院前。 周家住在光智街这条小街的街头,是这条小街的第一户。 与光字片其他人家都是一间房不同,周家由里外两间构成,两间屋同样面积,都是二十几平方米的方正的房间。 住着两间打了地基的土坯房,周家很被街坊邻居羡慕,不过,也有不那么开心的方面。 政府建公厕选址时,公厕的地点离周家最近,也就不到十米的距离。周家的女主人李素华当然强烈反对,但经不住一位善于做思想工作的街道干部的说服。 这个年代的人,懂得舍小家为大家的道理。 特别是周家,更有这个觉悟。 事实上,因为光智街实在太窄,公厕除了建在周家门窗的斜对面,也没另外的地方可选。建公厕是有益整条街的事,如不许建,会将整条街的人都得罪了,所以成了不同意也得同意的事。 为了对周家的体谅予以补偿,街道干部允许周家在门前围上十几米地面做小院子。 这么一来,周家又成了那条街唯一有小院子的人家。 周家的当家人周志强从大西北回来探家那年,见已是这种情况,倒也没多么的不高兴。这位新中国第一代建筑工人自我安慰地对妻子和儿女们说: “看来政府办事还是公平的,你们不是都喜欢养些花花草草吗?没有那公厕,咱家哪来这院子?再者,离公厕近有近的好处,上厕所还方便呢!” 在探家的日子里,他在两间屋的后墙上各开出了一扇窗。屋子不但更亮堂了,夏季也凉快了。就这样,每到夏天,周家小院子的花草,成光智街唯一的景点。 …… 陆天见周家小院的门虚掩着,便向里面喊道:“这是周秉义、周秉昆家么?” 连喊几声之后,外屋门打开了。 一名身着暖红色面外衣的,梳着两个小辫的姑娘从里屋走了出来。 陆天望去,出来的姑娘他认得, 周蓉。没错,就是周蓉。 也不知道有缘分还是什么,每一次见到周家人,见到的都是周蓉。 “你们,找谁?”周蓉走到近前,脆生生道。 见是一个姑娘出门,未等陆天开口,郑娟道:“同志,这是周秉义和周秉昆家么?我们来找他们。” “哦,周秉义是我哥,周秉昆是我弟弟,找他们有事么?” “同志,是这样。 腊月二十八那天,我经过光字片被坏人劫住,是你哥和你弟为我解围,我才没被人家欺负的。正好赶上过年,我和我对象过来谢谢他们。” 听了郑娟的话,周蓉似乎想起了什么,“哦,这件事我弟弟秉昆回来跟我叨咕过,他们去接冬梅姐来家吃饭,差不多也快回来了,你们先进屋吧。” “那行,我们先进屋。”郑娟浅笑道。 刚进门,一位梳着短发、多少有些富态的大娘迎了上来,向周蓉问道:“蓉啊,谁来了?” “妈,是找我哥和秉昆的。”说完,周蓉便先进了里屋。 听到周蓉向出来的大娘叫“妈”,陆天便知,这一定是周秉义周秉昆的娘李素华了,于是道:“大娘,过年好。” 一旁的郑娟也跟着说道:“大娘,过年好。” “你们,也过年好。多俊的姑娘,看着就招人喜欢。”李素华看着郑娟,一脸堆笑道。 “大娘,过年了,这些鸡蛋你收着。”说着,郑娟把装在篮子里的鸡蛋递了过去。 看着一篮子的鸡蛋,李素华并没有伸手, “姑娘,现在鸡蛋多贵,我家也没人坐月子,你们留着吧。再说,我都不知道你们是谁,怎么能收你们的东西。” 见李素华没有收下的意思,陆天道:“大娘,你是不知道你两个儿子对我对象有多大的恩情。要是没有他们哥俩,我对象就被盲流欺负了。这点鸡蛋,我都觉得拿不出手的。” “这件事啊,秉昆回来说过。 这没什么的,见义勇为应该的。我看你们这个两个孩子都不错,来坐坐就行,东西就不要了。” 陆天见状,将篮子放在外屋地的方桌上,“大娘,那就先在这放着,等我们向你两个儿子当面道谢后再说。” “也好,也好,那就到屋里坐。刚添的煤,屋里可暖和了。”李素华咧嘴笑道。 陆天和郑娟一起进到里屋,周蓉手里拿着一本书,坐在炕桌前。 见二人进屋,周蓉放下书,挪了挪身子,“你们坐,我给你们拿糖。” 周蓉下了炕,把陆天和郑娟让在靠着炕头的炕沿坐下,又拿着一个铁制的糖果盒,放到他们身边。 之后,周蓉又上炕,拿起手中的书继续看了起来。 “蓉儿,大年初一,家里来人了,也不陪着说说话。还端着书看,再看就看成书呆子了。”李素华道。 “妈,活到老,学到老,书呆子就书呆子,总比出门胡闹的好吧。” 女儿一撒娇,当妈的没咒念了。 别看周蓉一向文文静静,其实是有拗脾气的,当妈的也有几分怕自己絮叨得女儿犯了脾气,也只能顺着这个宝贝女儿。 第二十九章 我觉得,不怎么样 “行,你爱看就看你书,我陪客人聊。”说着,李素华拿过来一把椅子,坐在了陆天和周蓉身前。 “大娘,爱看书是好事,我要是有机会,也想多读读书。”陆天开口道。 这个年代,读书无用已经成为了社会的主流,不读书倒成了真理。 陆天的话一出口,周蓉就像遇到知音一般,放下手中的书,也坐到了炕沿,向陆天问道:“你也觉得读书有用?” “是啊,读书当然有用了。”陆天附和道。 “那你看过什么书?” “我……”陆天向炕桌上扫了一眼,桌子上放着一本书名是《德伯家的苔丝》的书。 心道:“周蓉看的应该是世界名著,可惜自己听都没听过。看来,没什么共同语言了。” 可要说没读过什么书,不是让周蓉看扁了。 可是,也不能乱说,万一说到周蓉读过的,刨根问底问起来,就露馅了。 看来,得说几本她没听过的。 思量片刻后,道:“我,我看过《诡秘之主》,还有……《大奉打更人》。” “《诡秘之主》? 《大奉打更人》? 中国的?还是外国的?” 听到陆天说出两本闻所未闻的书后,周蓉顿时有了兴趣。 “外国的,外国的。”陆天开始胡说八道起来。 “外国的?奇怪了,我怎么听都没听过,好看么?”周蓉追问道。 周蓉打破砂锅问到底,令陆天有些不知如何应答起来。几百万字的书,也不是一天两天能讲清楚的。 正当他有些为难的时候,外屋传来了“咣当”的声音。 李素华刚起身,里屋的门便被推开,两男一女走了进来。 陆天起身看去,这两男一女就是那天晚上见到的两男一女——周秉义、周秉昆和郝冬梅。 见屋里有客人,周秉义问道:“你们是?” 未等陆天和郑娟开口,李素华道:“秉义,这两个孩子说,几天前你们帮过这个姑娘,今天特意来道谢的。” “哦,原来是你们啊。 光字片的人都在传,那天晚上,光义街那群流氓被人打了,左邻右舍可解气了。”周秉昆摘下帽子道。 “秉昆,怎么一提打架的事,你就精神了。现在有国、有法,动手从根本上解决不了问题。”周秉义对周秉昆责备道。 “秉义,大过年的,怎么还训秉昆啊。”身穿黄色棉袄,梳着大辫子的郝冬梅浅笑道。 “是啊,哥,你怎么当着外人,还说我。”周秉昆一脸委屈状。 “看看,你们这几个孩子,一见面就斗嘴。姑娘,我这是老糊涂了,还没问你们姓什么叫什么呢。”李素华向郑娟问道。 “大娘,我叫郑娟,这是我对象陆天,我们都住在太平胡同。” 自从与陆天确立了恋爱关系,只要有人问,郑娟都会大大方方说起,陆天是她的对象。 对于陆天,郑娟是一百个满意,每当说出他是自己对象的时候,心中都充满了自豪感。 “哦哦,是小郑和小陆啊,太平胡同离光字片不远,现在认识门了,以后就常过来坐,都别站着了,快坐,快坐。”李素华摆手道。 听到李素华的话,陆天、郑娟还有李素华、周蓉并坐在炕沿,而周秉义、周秉昆、郝冬梅则拿着凳子坐在了屋里地。 见几人坐定,陆天开口道: “周家兄弟,那天没有你们见义勇为,我对象就要被这帮流氓祸害了。那天时间太急,没有让你们进屋。今天正好是大年初一,特意过来,向你们致谢的。” 周秉义正了正坐姿,“陆天,我爸教育过我们,只要有条件帮别人,一定会帮的。那天情形,我们不可能不帮。” “是啊,以前我们就听过,光字片有个臭地赖叫涂自强。 虽然都住在光字片,不过我们正经人家,很少与这帮人接触,也不认识他。 没想到,那天欺负这个姐姐的竟然是他。 你不知道,你打了他一顿,他的左邻右舍过年都多放了不少的鞭炮。 都说打轻了。”周秉昆绘声绘色道。 “秉昆,你怎么又提打架的事了?爸不是说过,君子动口不动手么?”周秉义板着脸道。 “哥,你怎么又说我了。爸还说过,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你就会断章取义。”周秉昆反驳道。 “好了,好了,一见面就吵,也不怕外人笑话。”李素华白了一眼道。 “哥,你就别说秉昆了。”周蓉也附和道。 见自己成了攻击对象,周秉义无奈道:“好,我不说他,不说他。” “哥,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什么东西?”周秉义问道。 “看了你就知道了。”说着,周蓉站起说来,从炕柜抽屉里拿出一本杂志, “哥,这是新一期的《中华诗词选》,我Bj的书友给我寄来了。上面有著名诗人冯化成的新篇——《菊花赞》。” “是么?冯化成的诗我读过,立意深刻,文字隽永,确实不错。”周秉义点头道。 听到哥哥赞美起冯化成,周蓉顿时心花怒放,“哥,那我给你读读。” “好啊,你读读,我听听。” 周蓉翻开诗集,一下就翻到了冯化成那篇菊花, “《菊花赞》 鲜艳夺目、斑驳陆离的菊花呵 唯你象金鸡昂啼,婷婷玉立在篱笆上 垂落的群芳在秋风里纷纷飞扬 在寂静的夜色里沁透出淡雅的幽香 全身笼罩着滴银的月光 如醉如痴的疏枝淡影,象白帆姗姗摇晃 多么坚韧潇洒,多么妍丽宁谧 放声高歌,怕惊醒你浓浓的梦幻 银纱下敞露着美丽旖旎的风光 琳琅满目,五彩缤纷的菊花呵 你婆娑的倩影,在月光下翩跹起舞 飘飘渺渺中浮显出无数熟悉的脸盘 黑黝黝的短发在花影里吹拂 无限深情的眼睛,眺望着祖国的新生……” 一首《菊花赞》周蓉饱含深情读完,忙问道:“哥,你觉得这首诗怎么样?” “我,我觉得挺好。” 周秉义似乎还没有体会到其间文字的精妙,听到周蓉问起自己,便随口答道。 “什么叫挺好啊,就是敷衍。” 周蓉想到陆天说过,他也爱看书,便向陆天问道:“陆天,你说你爱看书,你觉得,这首诗怎么样?” “我……我觉得不怎么样。”陆天正了正身子,答道。 第三十章 笔,给我 陆天语出惊人,令周蓉大失所望。 本以为会得到他的赞美,未料到是不留情面的否定。 顿时脸沉了下来,“陆天,冯化成可是国内知名诗人,他的读者遍布全国各地,是新一代文学青年的楷模,你有什么资格说他的诗不怎么样?” 听到周蓉质问,陆天又想起前世冯化成出轨后,周父对周蓉女儿说的话:“你不知道,你妈妈为这个人付出了多少,你姥姥不省人事这么多年,根儿全在这个人身上。” 可见,周家的不如意与冯化成有脱不开的关系。如果周蓉不去贵州、没有和冯化成走到一起,周家就不会有那么多不如意。 自己重生了,就不能让悲剧再次发生。 而改变这些根本,就是彻底打碎周蓉心中冯化成这个完美偶像。既然周蓉问到自己,就好好跟她掰扯掰扯。 想到这些,陆天开口道: “周蓉,是你问我这首诗怎么样,也不是我主动开口的。你要是不爱听,我收回刚才的话。 这首诗写的可好的,比李白、杜甫、苏东坡都好一千倍、一万倍,这样可以了吧。” “你……”陆天的话令周蓉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应答,支吾起来。 周秉义见状,忙道: “周蓉,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你先问我这首诗怎么样,我说这首诗不错,你说什么,说我敷衍。 接着问陆天,陆天直言不讳说不怎么样,你又说人家没资格。 你脑子到底在想什么呢?” “我……我,我就是觉得冯化成是国内著名诗人,不能这样无缘无故贬低人家的作品。” 周蓉当然不能说自己已经和冯化成通了一年的书信,并且芳心暗许,爱屋及乌,自然不愿意听到有贬低他作品的话。 “姐,我也觉得那首诗不咋地。绕来绕去,也没听出来有什么内容。倒是你朗诵的不错,真有感情,就像这首诗是你写的似的。”一旁的周秉昆咧着嘴笑道。 “秉昆,不用你讨好我,我哪有这本事,能写出这么好的诗。 陆天,既然你觉得这首诗不好,那你说说这首诗不好在那里,也让我心服口服。否则,就是见不得人好。” 听周蓉的话里还有刺,陆天心道:“别看我不会写诗,可写差评绝对在行,这回你可找对人了。” 于是道:“周蓉,这首诗主题是《菊花赞》,按理来说应该是赞美菊花的。 可文不对题,根本读不出写得是菊花,换成梅花、桂花、月季也没什么区别。 并且整首诗充满了词汇的堆积,文过饰非,华而不实,空洞无物。” 陆天话音刚落,周秉昆便附和道:“对对,说的太对了,我就是这么觉得。” “哪都有你,闭嘴。” 本,来陆天一针见血的点评就让周蓉有些心恼,又听到周秉昆在旁边随声附和,周蓉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对弟弟怒斥道。 “姐,今天你怎么了?平时,除了妈让你跟蔡晓光搞对象会不乐意,你可是文文静静的。不就是因为一首诗么,至于发这么大脾气么?” “周蓉,你今天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了?要是不舒服,就多喝些热水。”对面坐着的郝冬梅,以为周蓉来了月事才会这般心烦意燥,关心道。 周蓉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成了群起攻之的对象。 想想自己确实有些失态,也怪不得别人。 不过,冯化成的作品,绝不能被人这般诋毁。 想到这里,努力平复下有些激动的情绪,和声细语道:https:/ “陆天,你对这首诗有你的想法,很好。 既然你说这首诗文不对题,读不出菊花的韵味。那我想见识一下你的文笔,看看你笔下的菊花是何等形象。 怎么样?你能行么?” 周蓉的话令陆天心头一紧,“奶奶个熊,周蓉这是想考自己了。” 不过,周蓉还真掐到了陆天的软肋,他真的不会写诗,甚至听都没听过几首。 毕竟,重生后的当下与重生前的五十多年后文化环境有很大不同。 在当下,诗人在文学作者中地位是最高的,读者群也是最庞大的。 在五十多年后,诗人更被调侃成“湿人”,成了被嘲笑的对象。 当下,写一首情诗送给心爱的人,会觉得你才华横溢; 而五十年后,写一首情诗求爱,会让人觉得脑袋是不是进水了。 故而,对于诗歌,特别是近代诗歌,陆天可谓一无所知。想拿古诗糊弄周蓉跟不行。古诗自己知道的,周蓉一定也会读过,蒙不了她的。 可要是认怂了,会被周蓉嘲讽不说,甚至可能因为这件事,自己成为冯化成高大形象下的一个小丑,周蓉对冯化成的崇拜,或许又能多出几分。 这样的话,非但没起到降低冯化成在周蓉心中的地位,反而有可能让他更加坚定了和冯化成在一起的看法。 这该怎么办? 见陆天不吱声,周蓉脸上又恢复了笑容,像一只高傲的孔雀,扬了扬头, “布袋里装菱角——出嘴不出身。 只会说别人不好,轮到自己就不行了。我就说么,冯化成的诗歌,岂能是一般人能诋毁的。” 周蓉的话,令陆天心头一动。 不是因为她话中有刺轻视自己,而是她提到了“诗歌”。 诗,不擅长,也没背过。 可歌,不一样。 重生前的陆天可是一个麦霸,诗记不住,可歌词却记得很清楚。 一个大胆的想法涌上了他的心头, 如果把方文山、林夕这些人的歌词拿出来当成诗,绝对不会比冯化成的差。 想到这里,陆天抬起头来,“周蓉,给我那一支钢笔,再拿一张信纸。” “做什么?” “你不是问我能不能以菊花为题,写诗么? 我能!” “你能?”周蓉将信将疑看着陆天。 “对,我能!”陆天斩钉截铁道。 “好,我现在就给你拿,你等着。”周蓉下了地,去到后屋娶纸笔。 郑娟见此情形,拉了拉陆天的胳膊,柔声道:“天哥,你行么?要是不行,可别硬逞能你了。” 陆天握了握郑娟的手,“娟子,放心吧。” 这时,周蓉拿着一支钢笔,和一沓信纸从里屋走了出来,递给陆天道:“给你。” “好,我现在就写。”说着,陆天接过纸笔坐到了炕桌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