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快无敌了,你跟我说要退婚?深巷肥猫》 第1章 重生了,但没完全重生 “卧槽!妖女!放过我的腰子!” 砰的一声,温热的触感从额头传遍全身,缓缓发红,鼓起一个小包。 陈旧的老院梧桐垂叶,细碎的阳光透过树隙,静静地洒落在屋檐下那张微微摇动,发出咯吱声响的竹椅上。 苏槐从地上爬起,伸手捂着后腰,额头上还挂着几滴心有余悸的冷汗。 熟悉的青瓦白墙,熟悉的淡淡叶香。 重生前那柄冰刀扎进腰子的感觉还在脑海中回荡。 特么杀人不过头点地,拿两把冰刀当面噶他腰子是什么意思!? 素质在哪里!?法律在哪里!? 道德在哪里!?赔偿又在哪里!? 想他苏槐堂堂天下第六,若不是能够回档重生,岂不是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成为历史上第一位被噶腰而死的仙尊? “唉,世事难料,这次都苟到最后了,结果还是飘了,喝酒误事,喝酒误事啊……” 苏槐叹了口气,起身重新瘫坐在屋里的竹椅上,他扭过头,发现院里那个正在清扫落叶的女仆正张着嘴,一脸傻乎乎地看着他。 望着那张酷似岛国动作片里某位明星的脸,苏槐那颗被削肾客救赎过的心总算恢复了些许活力。 视线再微微下移。 嗯,许久未见,这丫头还是一如既往地横看成岭侧成峰! 作为前任苏家族长钦定的家族继承人,有必要好好监督家里的女仆认真完成打扫院落的工作。 再……顺带关心关心她的身心健康。 “小禾,你过来。” 听见他的呼喊,小女仆紧紧地攥着手里的扫帚,一路小跑着站在五米开外,却死活不肯再前进一步。 她站在树下,怯生生的。 小脸红红,娇俏可人。 “少爷,您有什么吩咐?” “咳咳,小禾啊,我方才观你印堂发黑,汗流浃背,脚步虚浮,这是名副其实的大凶之兆啊!” “啊……,少爷您说大……大什么……” “大凶之兆!” 苏槐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 “来,少爷我熟读奇门遁甲,阴阳八卦,刚好可以给你好好检查一番,顺带解了这缠人的凶兆!” 啪嗒一声,扫帚跌落在地,紧接着小女仆迅速弯腰拾起扫帚,红着脸,头也不回地跑出了院落。 救命救命救命,少爷真的是个变态! 我小禾只是受雇工作的女仆,又没签卖身契,怎么可以解……,呜呜呜这院子我再也不来了…… 眼看着小女仆跟见了鬼似的逃出小院,苏槐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这年头,做人难,做一个乐于助人的好人更是难上加难! 他只是想帮她化解身上的凶兆,他一个十七岁的苏家小少爷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苏槐探了探手,在竹椅另一边的矮案上摸到一盏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 低下头,便在杯中看到一张仪表堂堂,充满书生气息的清秀脸庞。 “嗯!?世上竟还有如此帅哥!?” “这五官,这样貌,这皮肤!” “咦,原来是我自己啊,那没事了。” 举起茶杯,一饮而尽。 他咂了咂嘴,顿觉索然无味。 对于重生这件小事,苏槐确实已经心如止水,见怪不怪了。 别问,问就是习惯了。 自打从某个九九六世界穿越而来,他已经在这个妖魔共存,仙凡混居的世界渡过了八次大差不差的人生。 曾经……他也是一个性格纯良,熟读八荣八耻的阳光好少年,只是时光催人老。 死的次数多了,也就看开了。 想当年初临此界,内心的激动心喜无法言说,虽被族老判定为无法修炼的废材,他却仍保有一副仙之颠,傲世间,先有苏槐再有天的凌云之气。 作为一个在笔趣阁混了十年的老书虫,没人比他更懂废材流! 从生下来开始,他便在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周遭的一切有可能是机缘的物品。 吊坠,戒指,玉佩,甚至连院里墙角的砖他都要拿锤子敲几下…… 十七岁那年在得知某家族嫡女要上门退婚时,他更是激动地当场喊出了那句网文界流传千古的名句: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莫欺少年穷! 可惜,被退婚后他并没有像小说里那样等来所谓命运的邂逅。 他依旧是一个废材。 不能修炼,不会炼丹,也没有天赋觉醒,更没有逆天改命…… 莫欺少年穷慢慢变成莫欺青年穷! 再变成莫欺中年穷! 莫欺…… 直到最后入土为安,死者为大。 总的来说,第一世他苏某人在这个小城里窝了大半辈子,小说里的戒指老爷爷却迟迟未曾出现,脑海里也没有突然“叮”的一声绑定系统。 所谓的三十年河西活像个笑话。 他像是认了命,浑浑噩噩地混日子混到三十多岁,人至中年时却突然悔悟: 难道没有金手指,我就要浑浑噩噩地在这座小城里了却余生吗? 白瞎了上天给我的一场穿越? 在原本的世界庸庸碌碌一事无成,临了人生重来,降生到了另一个世界依旧还是一文不值的臭屌丝? 他悟了。 爱拼才会赢! 浪费了那些年又算什么!?小说里那些及时悔悟,大器晚成之辈还算少吗!? 天生我材必有用,我苏槐不该死在这里!我的路,在远方! 于是,苏槐收拾好行囊,毅然而然地踏上了属于他的强者之路! 果然! 穿越者都是天选之子! 离家百里不到,他就在森林里碰到了第一个预想中的机缘。 那是一个开满天蓝色小花的洞穴。 洞外山泉流淌,洞内莹光照人,是那般仙气飘飘,是那般隐秘迷人…… 自然而然地就让人联想到传说中藏有绝世秘籍与珍宝的山洞,让苏槐那颗沧桑的心重新燃起了无敌的梦。 他一头扎进了洞穴内。 【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其间居一大蛇,长八丈六尺……】 【大蛇惑,问曰:嘶嘶嘶?】 【苏槐惧曰:我是主播,放我一马。】 梦碎了,他只记得那天的阳光很烈,大蛇的肚子里却没有哪怕一丝丝的温暖。 …… 但令他没万万没想到的是,上天似乎跟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眼睛一闭一睁,他又出现在了老家的竹椅上,那是被退婚的那天早上,烈日当空,十七岁的身体,朝气蓬勃。 “卧槽!我这是……回档了!?” 可惜,没回档成婴儿时期,也没办法重新改变已经成型的根骨。 这一世,他压抑下穿越后又重生的兴奋与喜悦,早早地开始规划未来。m..nět 汲取了第一世的经验,退婚流程走完后,苏槐并没有在家傻傻等待。 十七岁的他在最好的年纪告别对他关爱有加的祖父,绕开那位近三十米长还不爱不刷牙的蛇兄,一路西行。 然后,他只记得那天风很大,西部山林里的老虎都很大只。 并且还不怕滑铲。 梦想再次输给了冷冰冰的獠牙。 苏槐,再卒,享年十七。 …… 第二次重生—— 苏槐垂死梦中惊坐起,在竹椅上呆呆地坐了好一会儿,才从身体被撕裂噩梦中清醒过来。 庆幸之余也有了一丝丝明悟,又回档了……这特喵不会就是老子的金手指吧!? 日!谁教你开挂这样开的?没有一刀999,喊深蓝也不能加点,就给个复活币? 还尼玛是不能存档的,人生模拟器还能自带三个天赋呢,你这怎么啥也没有…… 怅然了许久,苏槐还是被迫含泪接受了这份逆天的金手指。 紧接着,是熟悉的三十年河东…… 哦,这次他没喊那句逼话。 毕竟前两世喊了最后却都没能实现,他怀疑这句逼话有毒,比诸如“等我凯旋归来,必定娶你为妻”这种flag还要毒! 再者,也不好意思再喊了…… 毕竟别说三十年,他苏槐都三生三世了,十里桃花都要开了,却还没等到他的河西。 第三世,有了前两次的惨痛教训,他没有再贸然独自闯入山林,而是找到一群志同道合的伙伴,一同奔赴诗与远方。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 嗯?好像混进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哦,原来是山贼啊…… 贼啊…… 纯良的少年遇到了杀人不眨眼,杀完眼睛还不干的山匪。 抢光了钱,还留下了命。 年少的苏槐再一次怀揣着梦想死在了十七岁那年的雨季。 …… 再次重生后。 几次三番下来,他已经很平静了。 甚至重生的第一时间,刚从死亡阴影里缓过来,就已经在思考接下来的路。 吸取了前三次血泪教训,思来想去,他决定抱一条足够粗的大腿。 咬咬牙,花重金混进了一个大商会的车队,终于成功走出了这座深山里的小城。 只是,外面的世界复杂而危险。 他像只初学飞翔的幼鸟,从安逸的鸟窝里蹦哒出来,歪了歪愚蠢的脑袋便一头扎进了危险的灌木丛。 人生,就是不停地推倒重来…… 此后数次重生,皆有天灾人祸。 找工作被黑心商会骗去挖矿,采个药被邪修抓去当炼丹材料,睡着觉被大能交战余波扫死,就连散个步都能被路过的妖兽叼去填了肚子…… 几世为人,修为有高有低,但每一世他都受体质所限,连第三阶都没能达到。 直到第八世,前七世的经验积累成了他最宝贵的财富,在大山里挖了几十年矿,他的心早已跟锄头一样冰冷了。 终于。 凭借着一手苟到极致的人生观念,苏槐成功抓住机缘,摆脱了废物体质,并且一路稳扎稳打,最终突破仙尊,一步登天! 但,修为实力上来了,牵扯到的利益也越来越多,在某个喝醉的晚上,他遭到了某个神秘势力的刺杀。 在交战几轮占得上风后,不知不觉中他被引到一片青翠的竹林。 那刺客身法很强,几个起跃间便隐入茂密竹海,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 因为内心积蓄了太多愤怒与憋屈,再加上不久前喝的仙酿确实没掺水。 酒劲一上头,苏槐抬手一掌焰浪就把那片竹林给点了。 再然后,竹林的真正主人,辣个隐居在此,修为高达仙帝的女人从火海中一步一步慢慢走出。 他不记得自己后来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只记得那位女帝脸上无悲无喜,裹着条白色浴巾,提着两把凛冽冰刀三两下就把他给噶了…… 女帝裙下死,做鬼也……呸! “痛!太痛了!” “报仇!必须报仇!” 回忆戛然而止,苏槐忍不住又捂着自己的腰子,发出两声长叹。 …… 此时,脸蛋红红的女仆小禾去而复返,一脸紧张地出现在小院门口。 苏槐望着她,收回飘飞的心绪,咧嘴一笑。 “嗯?小禾,你怎么回来了?” “是想清楚了吧?毕竟你也不想自己打扫庭院不干净的事被……” “少爷,族长让您去一趟议事厅。” 小女仆生怕他又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嘴巴一瘪,抢先开了口。 苏槐愣了愣,随即抬头,眯着眼睛望了天上高挂的烈日,确实,午时已近。 “又到了喜闻乐见的退婚环节了啊……” “退婚?” 小女仆握着扫帚愣了愣,挪着脚步想赶紧完成任务离开这儿,但偏偏少爷依旧瘫在竹椅里,没有半点要起来的意思。 “是啊,司徒芷若你知道吧,跟我订娃娃亲那个。” “我长的太帅了,这坏女人觉得自己配不上我,主动要求解除婚约。” “少,少爷,请您不要开这种玩笑……” “嗯!?” 苏槐觉得自己的少爷威严受到了挑衅,他脸色一正,目光忧郁而深沉。 “小禾啊,其实少爷我上辈子是个超级大能,实力高居世间第六!” 啪啪啪! “少爷真厉害!” 小女仆很给面子地鼓起了掌,只是娇俏的脸上怎么看都写满了敷衍两个字 “我靠,你不信?” 苏槐抬手指着身旁的柱子。 “像这样的石柱,我一巴掌下去,它啪的一声就要当场裂开!” “嗯嗯,真厉害!” “嘶……你是不是在敷衍我?” “没有啊,少爷……” “这样吧,咱俩打个赌,要是我把柱子拍断了,今天晚上你就来给少爷暖床。” “你觉得怎么样?” 小禾疯狂摇头:“不……不行!” “先别急着拒绝啊。” 苏槐挑了挑眉毛,继续说道: “我要是没拍断,从下个月开始付给你的月钱就翻十倍!” 小禾娇躯一颤:“十倍……” “怎么样,敢不敢赌?” “那……那我赌。” 那可是十倍的月钱啊……,反正少爷也不可能成功的,整个苏家都知道大少爷身体虚弱,连一担水都挑不起来。 更别说徒手劈断比腰还粗的石柱子。 小女仆心里的算盘打的噼啪响,另一边的苏槐却是已经抬起了手掌。 他不过只是想逗逗这个小丫头,一个负责打扫院落的女仆,十倍的月钱也不过只是他三天的零花而已。 手掌啪的一声轻轻拍在柱子上。 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只听见轰的一声闷响 气浪翻飞十数米,他的屋子,连同那把陪了他九世的竹椅一起,都在刹那间被气浪撕裂,化作满地碎屑。 小禾瞬间就一脸煞白地僵在了原地。 “完了……我要不干净了……” 而苏槐更是瞪大双眼,感受着体内不断奔涌的气血与仙力,第一次体会到那些玄幻爽文男主本该拥有的梦幻开局。 “卧槽!!!” “修为!这个时间点,我应该还是个混吃等死的废材啊!哪来的修为!?” 第2章 你瞅啥!? 这是苏家女仆程小禾十六年人生中最阴暗的一天。 在不用干活的闲暇时光里。 她时常听一同在苏府里打工的小姐妹们说起,城东的赌场是个会吃人的地方。 负责浣洗府中衣物的张姐家里就有一个嗜赌如命的弟弟。 他在赌场输光了爹娘的棺材本,连身上的裤衩子都没能保住。 寒冬腊月,浑身赤条条地被人丢进雪地里,只好捡了块烂菜叶遮住自己的绣花针,一路小跑着回家。 但程小禾万万没想到,她人生中第一次进行这种刺激的游戏,就把自己输给了府里臭名昭著的苏家大少爷。 她的人生……已是一片灰暗了…… 听说那些被富家少爷夺走清白的穷苦姑娘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幸运点的留作小妾,或者做了最没有地位的通房丫鬟,不幸运的被玩腻以后直接赶出府门,被乡里邻居唾弃。 唉! 只希望少爷事后能有点良心,不要在寒冬腊月抢走她的裤衩子,再把她赶出苏府…… 我程小禾,太难了! 啪! “哎呦!” 小女仆捂着后脑勺,回过头气鼓鼓地瞪着刚刚给了她信仰一击的苏槐。 “想什么呢,走着路都能发呆,也不怕走着走着掉进沟里。” “呜……” “少爷,我娘说打女人是不对的,只有人渣才会随便打女人。” “你娘骗你的,其实她没少挨你爹的打,还是关起门来打的嗷嗷叫那种。”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好好回想一下,小时候你爹娘在房间里单独相处的时候,你就没听到过什么特别的动静?” “……” 程小禾整个人顿时就愣住了,这么一说,她小时候确实经常听到她娘微弱的哭声,尤其是在半夜。 好家伙,人渣竟是我亲爹? 天天晚上关起门来打我娘? 但娘亲为什么从来没跟她说过这件事,反而对她爹爹越来越柔情似水? 程小禾觉得自己脑子要坏掉了。 苏槐扯着嘴角,伸手拍了拍这小丫头的脑袋,又捏了一把她有些婴儿肥的脸。 “好了,到这里你的任务已经算完成了,接下来我自己去就好。” “乖乖回院子里洗干净等着少爷的宠幸吧。” “哦……” 目送程小禾跟只小鹌鹑一样低着头慢慢消失在宅院的拐角。 苏槐轻轻呼出一口浊气,骚包地一甩衣袖,踏上了那条象征着命运拐角的青石小路。 嘎吱—— 苏府的议事厅有着跟苏家祖祠一样久远的历史,老旧的木门经历了数百年风霜,依旧在承受着它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苦难。 入目所及,首先是一个身着月白长裙的长发少女,其后跟着一个身躯笔直的少年,以及一个像是有腰间盘凸出的老头。 唉! 也不怪他第一世苦等了那么久的戒指老爷爷,实在是这退婚剧本跟那位喊出“三十年河东”的萧火火太像了啊…… 目光掠过这个退了自己八次婚的未婚妻,苏槐接着打量了一番座无虚席的苏家长老。 最终,视线停留在议事厅上首,最中央的那个盯着他看的中年男人身上。 “你瞅啥!?” “?” “咋!还瞅!?” “再瞅我削你啊!” 苏正衡脑门上缓缓鼓起几道青筋。 他又在后悔十八年前那一夜的冲动。 后悔当初没及时刹车,趁这孽畜还是个细胞时,直接把他糊在墙上。 “逆子!给我跪下!” “我靠!你让我跪我就跪,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啪的一声,主桌旁的案桌粉身碎骨。 “孽畜!你活腻歪了!?” 上首的中年男子站起身,双手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灵力也已经隐约间有喷薄而出的趋势。 苏槐撇了撇嘴,身躯依旧站的笔直。 苏正衡,曾经的黑铁城第一天才,如今的苏家家主,苏槐名义上的父亲。 从苏槐出生开始,他就不太看得起这个不能修炼的大儿子,因为他是个没有灵根的废物,丢了他的脸。 甚至还曾数次提出废黜这个废物儿子的的家族继承人身份,让苏槐同父异母的弟弟取而代之。 但奈何,苏家老爷子偏偏喜欢这个调皮捣蛋的大孙子,并且还把嫡长子继承制看的比什么都重要。 别人的爹都是刀子嘴豆腐心,苏正衡却是个表里如一的男人,巴不得这个丢尽自己颜面的逆子早点死在外面。 而这,也是苏槐前几世只能独自上路,执意要在外闯出一番名堂的原因。 …………………… 前来退婚,坐在客座的司徒芷若三人饶有兴致地看着这父慈子孝的一幕。 主座旁白发苍苍的苏家二长老叹了口气,抬手按住了族长苏正衡的肩膀。 “正衡,其他的事私底下再说,莫让外人看了我苏家的笑话。” “哈!?笑话?还怕什么笑话!” “我苏家的脸早就被这孽畜丢尽了!” 苏正衡冷冷地看了苏槐一眼,重新坐下后索性闭上了双眼,眼不见心不烦。 二长老有些心累,只能接过本属于苏正衡的工作,看向一脸吊儿郎当的大少爷。 “苏槐,给你介绍一下。” “那边三位,是司徒家来的客人。” “至于他们的来意……” 一直静坐着的司徒芷若站起身,先是对着苏正衡跟二长老的方向行了个礼,而后才回身望向苏槐: “我今日拜访苏家,是为商议我祖父在十八年前与苏老太爷订下的婚约而来。” 苏槐撇了一眼那些坐在高位的苏家长老,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被一个晚辈直接逼上门退婚,遭受这种对家族来说堪称羞辱的行为,这些老东西眼底却见不到一丝愤怒。 要说他们没收什么好处,苏槐是绝对不信的。 这样一个家族,早已没了当年鼎盛时期的那份团结与凝聚力。 苏槐母亲早亡,如今苏府真正把他当苏家少爷的,怕是只有苏家老爷子以及一些在府中做事的下人。 至于这场退婚闹剧…… 作为当事人,他得到的从来就不是商量,而是已经下了定论的通知。 婚不是不能退,司徒家给的那些补偿他也可以闭口不谈,但至少,应该给他这个当事人基本的尊重。 这个所谓的家,确实是没多少值得留恋的东西了…… 他收回目光,望向司徒芷若那双清冷的眸子,嘴角微微扬起一丝戏谑的弧度: “哦?婚约?” “迫不及待地想嫁给我?” “还是说……” “你终于发觉自己配不上我了?” 此话一出,整个议事厅都瞬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片刻后,议事厅角落里的苏家小辈们开始窃窃私语。 “他……怎么敢的?” “估计是真的把自己当成苏家大少了吧?不过心里有气也正常。” “毕竟等了十几年的未婚妻在完婚的前一年突然要退婚,而且自己还是最后知道的那个,确实有够侮辱人的……” “有道理……,之前我挺看不起他的,不过这事儿,做的够爷们!” “爷们是爷们了,可惜胳膊再怎么用力,终究也还是拧不过大腿啊……” 所谓年少轻狂。 相比于历经世事,将个人利益放在第一位的长老们,这些没经历过毒打的苏家少年们显然要更加天真淳朴…… 但他们的的窃窃私语影响不了什么。 司徒芷若抬手拦住她身后那位想要开口呵斥苏槐的司徒家长老,隔着半个大厅与苏槐遥遥相对。 “苏少爷。” “来此之前,我已经事先发过拜贴,司徒家也已付出足够的诚意,征得了苏族长与各位长老的同意……” “芷若自认为此行礼数已然足够周全。” 付出了足够的诚意…… “果然啊……” 苏槐扭过头,目光一个接一个地扫过那些端坐高位的长老,眼底逐渐归于淡漠。 “你征没征得他们的同意关我屁事?” “还是说你退的是他们的婚?” 司徒芷若眉头微微一皱: “苏少爷,芷若早些时候侥幸通过天寒宫的入门考核,不日将前往仙宗修行。” “这意味着什么,你应该清楚。” 这句话的意思确实说的很直白: 我不是故意要甩了你,而是要去大宗门修仙了,以后跟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咱们好聚好散吧。 苏槐挑了挑眉,确实感到有些意外。 主要是前几世的退婚他觉得很丢脸,装完逼就跑了,并没有耐心听司徒芷若透露这些消息。 如此一想,司徒芷若的行为也确实能够理解,山村小女娃有去大城市生活的机会,谁还在乎老家定下的娃娃亲啊? 就算对象是邻村村长的儿子也不行! 但理解归理解,作为被退婚的苦主,能不能接受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至于说前世苏槐修炼到那么高的境界,为什么依旧没在仙域听到过司徒芷若的名字。 苏槐只能说仙域太大了。 不说仙域,单论司徒芷若即将前往的天寒宫就远远不是他们这种小地方的人所能想象的。 天寒内坐镇的天寒仙尊曾在天机阁的仙榜上位列第四,其座下妖孽横行,并且个个都敢扯着嗓子尬呼自己有大帝之资。 而司徒芷若,天赋是有的,但充其量也就是在偏居一隅的大炎帝国内声名鹊起。 若是放眼整个仙域,那就只能让人感概一句:薅啊you? 并且 “天寒宫,嘿,这个宗门,确实有那么点意思……” 第3章 苏家老爷子 为什么天寒仙帝在那仙榜第四的排名前要加一个“曾”字? 那就得从天寒宫里那些时不时失踪的内门弟子,以及那个反骨逆天,喜欢拿修士血肉炼丹的大长老开始说起了…… 苏槐前世,天寒宫大长老拿修士血肉魂魄炼丹这件事被爆出来以后,天寒宫受到了大量正道势力的围攻。 天寒仙帝得知自己的老兄弟误入歧途,把那位大长老叫到了房间里进行劝解。 他说:“老伙计啊,你怎么就做了这么畜生的事呢?你这样不行啊!” 大长老涕泗横流:“对不起,大哥,我也是一时鬼迷心窍,主要是用这种办法提升修为太快了,我没忍住啊……” 天寒仙帝:“唉,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想办法保你一命吧,但你的修为肯定是保不住了……” 大长老:“谢谢大哥,大哥真好。” 天寒仙帝扶起跪在身前的老兄弟,二人抱在一起怀念过去,痛哭流涕。 谁知一转身那位大长老就一刀捅穿了好哥哥的心脏,并且还一边捅一边哭: “大哥你放心,我一定把你炼成世界上最好的丹药,咱们永远在一起!” …… 咳,当然,以上那些情景都是苏槐自己推测出来的。 但天寒仙帝确实是被大长老背刺陨落了,尸体也确实被带走炼成了丹药。 几位正道巨擘攻上天寒宫时,那里早已人去楼空,只留下密室里一排排被泡在灵液里的人形“药材”。 其中有男有女,也不知道司徒芷若后来有没有成为其中一株。 如果是的话…… 苏槐忍不住又瞥了司徒芷若一眼。 人形药材…… 好怪,再看一眼。 自己前几世确实惨,但这女的如果最后真按她所说去了天寒宫修行,下场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想到这儿,苏槐心里对她的那一点怨气也就烟消云散了。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以后我走我的阳光道,你钻你的炼丹炉,不出意外的话,咱俩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了。 至于说提醒她?提醒是不可能提醒的。 就算说出来对方也百分百不可能相信的,何必费那个劲去讨人嫌呢? 人好不容易考上国外的大学,你一个乡下人非要说那是个野鸡大学,到时候人家说你酸了,你还得跟人争,贱不贱呐? 这可是人不惜一切去追逐的梦想啊,为什么要那么残忍诋毁别人的梦想! 我苏槐就不可能是那么残忍的人! 之前那种针锋相对的气势转瞬间化为温和与纯良,苏槐还笑着对司徒芷若伸出一根大拇指,点了个赞。 “天寒宫是个好地方啊!” “里面个个都是人才,药劲十足!” “司徒小姐,你说的对,以后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是该好聚好散。 “对不起,刚刚是我说话太大声了,你不是要退婚吗?退吧!” “预祝司徒小姐直入青云,最好一进宗门就成为内门弟子,傲视群雄!” 司徒芷若眉头一挑。 对于苏槐突然转变态度她感到有些意外,但略微思索一番后便只当他是被天寒宫的名头吓到。 毕竟仙凡有别。 以后,她就是他需要仰望的存在了,百年后他化为黄土之时,她却依旧风华正茂。 他心里一定也很难受吧,现在表现出来的淡然与释怀,也肯定都是因自尊心作祟在逞强吧? 司徒芷若抿了抿嘴,如秋水般的双眸注视着苏槐的眼睛:“苏少爷,你能理解芷若便好。” 苏槐重重点头:“理解!肯定理解!” 司徒芷若又说了:“芷若知晓此行退婚给苏少爷带来了心理上的伤害,你我本该于一年后结为夫妇,共度余生。” “但……” “儿女之情与仙道长生相比只是一刹欢愉,并不是芷若所求,你我之间……终是芷若辜负了你。” ??? 你在说神魔!? 苏槐脸上写满了疑惑,直到司徒芷若从那位随行的长老手中接过一封书信,再将书信塞到苏槐手里。 “以此为据。” “若你愿意,可等我十年,若是十年后芷若仙道无望,苏少爷可再来司徒家寻我。” “届时,我愿遵循幼时婚约,嫁你为妻,相守一生。” 苏槐小手一抖,差点把手里的信封一掌糊到司徒芷若的脸上。 等你十年!? 你特喵退婚就退婚,退完了还想拉我做究极老备胎? 十年后仙道无望就嫁我为妻,那万一你丫混出头了呢?让我白等十年? 不对,也不算白等,毕竟可能十年后她就变成一颗丹药了…… 但是! 我靠!这女的居然想用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栓住心怀全天下苍生的男人。 心里太没有逼数了! 苏槐眨了眨眼:“司徒小姐,临别之际,我送你一句话。” 司徒芷若轻轻点头:“芷若洗耳恭听。” “普信女,蒸虾头!” 丢下这么句话后,苏槐没再理会议事厅里的一脸懵逼的司徒芷若,也没再去看那些脸色难看的苏家长老。 他哼着家乡的小调,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让人伤心的地方。 …… 作为一个前世活了数百年的老男人,这场儿戏一般的退婚并没有在苏槐心里掀起太大的波澜。 与司徒芷若的和平解约,也意味着他终于结束了前几世的那些少年冲动,从此以后步入真正属于他的人生。 第九世了,苏槐站在小湖边,第一次静下心来打量这个从小长大的地方。 苏家,作为这座名为黑铁城的小城内唯一的霸主,拥有着占据整座城池近一成土地的庞大庄园。 里面不仅有山有湖,还有一条街。 每一个体内流淌着苏家血脉的嫡亲成员都在其中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院。 此刻的苏槐就像是一个无所事事的纨绔,沿着长满青苔的小路,越走越偏。 半刻钟后。 他站在一个老旧的小院前,静静地看着那扇充满岁月痕迹的古老木门,许久之后才抬手轻敲。 笃笃笃…… “别敲了,直接进来吧。” “小兔崽子,恁时变得那么有礼貌了?” 木门刚打开一条缝,苏槐便皱着鼻子轻嗅几下,眼神蓦然间一亮,咧着嘴望向院中那张摆着一套白玉酒具的石桌。 “哟!老爷子,喝着呢?” —— 苏槐口中的老爷子名为苏长歌,是苏家的前任顶梁柱,现任定海神针。 数十年前妻子亡故后,苏长歌便孤身一人离开这座小城外出游历,直到苏槐十一岁那年才拖着一身的伤回到苏家。 没有人知道期间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苏老爷子回家后一言不发,将自己在密室里关了三天三夜,期间无论任何人前去探视劝说都得不到理会。 直到年幼的苏槐指使愚蠢的弟弟偷了他爹珍藏的老酒,被苏正衡追着打时,无意中闯进苏老爷子闭关的后山。 那场面……壮观无比! 他逃,他追,他插翅难飞! 就算苏正衡再怎么讨厌这个孩子,也不可能真的因为一坛酒就把他活活打死。 但凄厉的哀嚎与求救声终归穿过层层石壁,惊扰了自闭中的苏老爷子。 一声放肆,一声孽畜,再加一声滚。 苏正衡虎躯一颤,留下几句狠话后梗着脖子被赶出了后山。 但苏槐,却厚着脸皮留了下来,甚至还跟着老人溜进了他闭关的密室。 “我不能走,我爹不喜欢我,我出去会被他打死的。” “我请你喝酒,你也别苦着脸了,以后你罩着我,我让我弟偷我爹的酒养你,你觉得怎么样?” 还未等苏长歌开口,年幼的苏槐便给自己找了个留下的理由。biquiu 苏长歌问他:“你作为兄长,为何要坑害自己弟弟?” 苏槐抱着酒坛扯了扯嘴角:“不算坑害,他是我爹的宝贝,捧在手里都怕化了,根本舍不得打的。” “这坛酒,在我爹眼里,我弟去拿就是拿,换我去拿就是偷,他喝了没事,我喝了就是孽畜,你懂吧?” 老人注视着眼前的少年,沉默许久。 “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仰起头,仿佛能透过厚厚的青石板看到密室外辽阔的星空。 “城南久梦,一枕槐安。” “苏槐。” …… 也许是血浓于水,也许是被这少年的不要脸所折服,又或者是被他那双澄澈的眼睛触动。 后来,满脸戾气的苏长歌不知怎么的就接纳了这个素未谋面的亲孙子。 并且自打那天晚上喝了他的酒,就真的一直都罩着他。 第4章 炼丹师 待木门完全推开,苏槐才看清此刻小院里的全貌。 苏长歌的确在喝酒,并且还不是一个人在树下独酌。 他对面坐着一位须发皆白,身着一席灰色云袍的老者,那老者身前摆着一尊足有七尺余高的火红丹炉,炉壁上刻着无数妖鬼魔煞,内里则翻腾着天青色的灵火。 “炼丹师?” 苏槐放轻脚步,悄无声息地走到苏长歌身旁,眼睛直勾勾地往丹炉里瞧。 苏长歌看着他的眼神,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抬手抚过拇指上那枚褐色的扳指,手中便多出个白玉雕琢而成的酒杯。 “小兔崽子,一起喝点?” 眼瞅着苏长歌就要伸手去拿桌上的酒壶,苏槐一个激灵,急忙挡住他,接过他手中的空酒杯。 “咳,使不得,使不得……” “孙儿自己来就好,哪敢劳烦老爷子亲自为我倒酒,要折寿的……” 苏长歌笑眯眯地看着苏槐斟满桌上的三个酒杯,抬手指了指那个正在炼丹的老人。 “这老头是我的老友,叫柳青木,他在修行一道的天赋不太行,但在丹道上却颇有些建树。” “怎么样,你对炼丹可有兴趣?” 苏槐微微一愣,随后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没有,孙儿不是那块料……” “咦?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 “老爷子,你要这么说,这天可就聊不下去了……” 苏长歌闻言开怀大笑。 “哈哈,你以前不是天天唠叨着自己是天选之子,命定之人么,怎么,被退了个婚,连心里的雄心壮志也磨没了?” “咳,咱不聊这些,不聊这些……” 苏槐拿着酒杯轻轻抿了一口,辛辣的味道瞬间涌入口腔,让他喉咙有些发痒。 于是他默默放下手里的酒杯。 刚刚闻到那么浓郁的酒香,本以为老爷子拿来招待老友的会是什么琼浆玉液,结果只是市面上几钱银子一坛的火竹酿。 抠门的老头…… 火竹酿这东西类似于原本世界的烧刀子,太烈,苏槐酒量不行,他喝不来。 至于用修为祛除醉意,那不仅仅是对酒的一种浪费,对一起同桌喝酒的人来说,也是一种极其不尊重的行为。 苏长歌发现了苏槐的小动作,也不戳破,只是笑吟吟地望着他。 “我本以为你是因退婚一事受了委屈,想来找我这糟老头子诉诉苦。” “可如今一瞧,你这分明是一脸的轻松惬意,哪像是刚被人折辱过的样子?” “怎么,是自己看开了?” 苏槐轻轻点头:“嗯,看开了!天涯何处无芳草。” 老爷子咂了咂嘴,端起桌上的酒杯:“看开了就好啊,当年你降生之时,我与那司徒老鬼一同在腾云山悟道碑前静坐,结下了几分情谊。” “你爹将家族近况传讯于我时,那老鬼恰巧也在旁边,得知我有了个孙儿,便硬要厚着脸皮将他那半岁的小孙女塞给我当孙媳妇儿。” “如今司徒老鬼死了,却没成想那女娃倒是个有主见的,看不上你,直接追到家里退婚来了。” “他麻拉个巴子的,也忒不厚道了!” “要不是老头子这副身体不行了,怎么着也得到他司徒家活动活动去!” 老人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酒气上涌,连带着那张枯槁的脸也红润了几分。 苏槐双手捧着酒壶给老爷子满上,笑嘻嘻地回应道: “老爷子消消气,大丈夫何患无妻,她看不上我,我还看不上她呢。” “过几年孙儿拐个仙女回来,保准比那司徒芷若强上几千几万倍!” “哟!” 苏长歌挑了挑眉毛。 “听你这语气,心里有人了?” “嗯,确实是有个朝思暮想的女子。” “哪家的女子?” “衍月仙宗。” “哟,你还认识衍月仙宗的女娃呢?” “听别人说的,说那里的仙子个个都是倾城之姿,我就想啊,那里边最好看的那个肯定就是我未来的媳妇儿!” 苏槐又望向那尊燃着熊熊烈火的炼丹炉,仿佛能从那青色的火焰里看到一个把自己裹地严严实实的女孩。 热气冲天的丹房里,也不怕中暑。 正当苏槐脑中出现想上前扒了那件厚衣裳的想法时,那女孩却突然抬起头看着他,略显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个纯真明媚的笑容。 她张开手,露出掌心里一枚还散发着余温的浅褐色小丹丸。 “苏槐,你瞧,我成功啦!” “快尝尝,我第一次炼出八品丹药呢,以后你就不用冒险去秘境里跟那些老头子抢资源啦,我炼丹养你呀!” 靠!万恶的富婆! 苏槐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心口,那里在隐隐作痛。 后来那枚浅褐色的八品回灵丹被苏槐用灵晶制成了挂坠,一直作为他与富婆的定情信物,被贴身戴在身上。 可惜,吊坠始终是身外之物,没能随着他的修为一起重生回来。 相守数百年,他与富婆早已水乳交融,日常贴贴,谁也离不开彼此。 直到最后发生了意外,他被两肋插刀后重生回来,也不知道那小妮子得知自己的死讯后有没有直接崩溃…… “苏槐?苏槐!” 苏长歌的呼声将苏槐拉回了现实。 他垂下双眸,将眼底的那丝柔情潜藏下来,笑着望向苏长歌。 “老爷子,怎么了?” “格老子滴,我说你好端端的看着那破炉子发什么呆?魔怔了?” “没……”筆趣閣 苏长歌瞥了他一眼,撇了撇嘴。 “问你呢,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回过神来的苏槐再次捧起酒壶,将苏长歌刚刚喝光的杯子倒满。 “孙儿想出去看看。” “其实这次来看望爷爷您,就是带着道别的意思来的。” 老爷子的手微微一顿:“道别?” “嗯,老这么呆在家里也不是个事。” “反正我爹那么烦我,我走了刚好遂了他的意,还他个清静。” “再者,听说衍月仙宗过段时间便要在大炎国皇都招收新弟子,孙儿想,也许可以试着去碰碰运气。” 苏长歌叹了口气,说道:“你爹,苏正衡确实是个心歪的孽畜!老头子我迟早要再寻个由头松松他的筋骨。” “唉……” “如今你已年满十七,出去闯闯也好。” “只是切莫好高骛远,你既无先天灵根,修行之路便是难上加难。” “一步一步来,衍月仙宗作为仙域六大仙宗之一,不是那么好进的。你自己心里得有些准备,若是不成,也莫要被坏了心境。” “孙儿定然将爷爷的告诫谨记在心。” 苏长歌摆了摆手。 “行了,我要说什么你心里应该也都有数,回去吧,让老头子我自己安静安静。” “嘶……爷爷要赶孙儿走?” 苏长歌满脸嫌弃:“你又喝不了酒,还待在这干嘛?” “咋!恁娘的兔崽子,莫不是还想让我这糟老头子给你出远行的盘缠!?” “嘿嘿。” 苏长歌眼睛一瞪,这不要脸的居然承认了!还嘿嘿?嘿个屁嘿! “滚蛋!” “不给就不给嘛,骂什么人……” 苏槐缩了缩脑袋,踩着院子里的落叶,嘀嘀咕咕地朝门口跑去。 只是,刚刚跨出大门,就听到苏长歌又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他回过头,发现一枚深蓝色的指环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刚好落在了他怀里。 “省着点花,别死在外头,老头子还等着你回来给我养老。” 苏槐握着那枚戒指。 “放心吧,老爷子,等我回来,再让我弟去偷我爹的酒给你喝!” “我让他偷最好的那坛!” “赶紧滚!没出息的东西!” “嘿嘿。” 苏槐咧着嘴,突然站直身子,在大门前噗通一声跪下,对着老爷子磕了个头,而后才起身将打开的木门重新关上。 …… 风吹过僻静的小巷,卷起几片枯黄的落叶,落在湖里,荡出层层涟漪。 许久之后,待苏槐的气息完全消失在小院周围,炼丹炉旁的柳青木突然睁开双眼,炉火缓缓熄灭,徒留炉中一把药渣。 苏长歌伸头看了一眼,乐了。 “哎呦!失败了啊?” “失败了你还闭着眼睛搁那坐那么久,装什么大尾巴狼?” 柳青木嘴角一抽,要不是打不过眼前这老头,他多少得照着他脑门上来几下。 他深吸一口气,扭头望向院门。 那里早已不见少年踪迹,柳青木虽然一直闭着眼睛,却知晓刚刚发生的一切。 他缓缓开口:“那小子身上有古怪。” 苏长歌将一杯酒移到柳青木身前,语气异常平静:“我知道啊,仙尊初阶,在整个下仙域已经没有多少人是他对手了。” 柳青木突然站起身:“可你说他才十七岁!并且我方才悄悄探查过,他现在空有一身修为,身体资质却是稀烂。” “万一是什么魔尊夺舍……” 苏长歌摇摇头:“他是我孙子。” “那万一是邪修转世呢?” 苏长歌放下手里的酒杯,抬起头看着柳青木,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再说一遍……” “他是我孙子。” “……” “坐下,喝酒。” “哦……” 第5章 误会,都是误会! 出了老爷子的小院,苏槐举起那枚指环,对着太阳光细细打量了一番。 这是一枚空间戒指,并且还是一枚高品阶的空间戒指,入手温凉,还有些滋养身体的功效。 比苏槐上一世从某位天之骄子身上捡来的那枚要高级的多。 戴在最容易触碰到的食指上后,苏槐分出一缕魂印附着其上,正式确认了这枚戒指新的归属权。 然后,他就被吓了一跳。 戒指的容积大概有数万个立方大小,其内有一半的空间堆满了小山般高耸的灵石。 角落里则摆着两排书架,但其上只有寥寥十余本泛黄的古籍。 翻开一看,除了一本基础功法,以及两门低阶武技外,剩下的都是一些对于大陆生物的记载,以及少量秘闻。 苏槐目光定格在最角落里的那本秘闻类古籍上,众书之中,唯有它封面破破烂烂,一看就经历了诸般磨损。 想来,能被老爷子反复观看的,定然是某片大陆上深埋的禁忌秘密吧? 苏槐内心虔诚地将其抽出,只见封面上赫然写着一行烫金大字: 《异种族妖魔娘评鉴》 ??? 这书名!? 翻开一阅,苏槐顿时被其中内容吸引,品读十分钟后,他仰起头望向天空,企图让鼻端流下的血液重回鼻腔。 合上古籍,苏槐总算知道为什么其他古籍保存完好,单单只有这本伤痕累累,页码都被翻的模糊不清了…… 可是,为什么老爷子把它给了我? 马萨卡!难道……这就是一种传承!? 把手中的评鉴重新摆放回书架里,苏槐叹了口气:“看不出来啊,老爷子居然还是个隐藏的富豪。” “嗯,还是个性情中人……” —————— 烈日当空,午时已过,苏府内到处都飘散着饭菜的香味。 苏槐一路晃晃悠悠,在府里绕来绕去,好不容易绕回自己的宅院,却在大门口看到了一席骚包至极的白袍。 如果没认错的话,这是那位跟在司徒芷若身后安安静静的小跟班。 苏槐对他印象不坏,毕竟退婚时挺有礼貌的,既没有用眼神蔑视他,也不像某些无脑反派一样直接跳出来对他冷嘲热讽。 “你终于回来了。” 白袍青年抱着一把剑,倚靠在小院的门框上,犀利的眼神像极了自带高处不胜寒buff的孤高剑客。 苏槐抬手跟他打了个招呼。 “你在等我?” “没错,恭候多时!” 苏槐虎躯一震:“阁下有何贵干?” “我乃大炎皇朝三皇子,炎恕。” “看出来了,确实很严肃!” “莫要插嘴!” 炎恕眼神微冷,抱着剑的手蠢蠢欲动。 “我本不愿与你多说,但下山前师尊有言,须斩断芷若师妹在俗世中的一切牵绊!” 苏槐大惊失色。 “我靠!你把她爹娘噶了!?” “休得胡言!!!” 炎恕小手一抖,怀中三尺长剑亮出一缕锋芒,似乎下一刻就要封喉见血。 “速速将师妹给予你的那一纸契书交出来!莫要逼我动手!” 苏槐愣了愣。 那张所谓的契书不过是一张备胎证明,出了议事厅大门他就用来擦了擦鞋,随手丢在门口的水沟里了。 想要?自己去水沟里捡啊! “神经病!” 苏槐翻了个白眼,绕开炎恕,抬手便推开了宅院的大门。 一眼望去,便看到了靠坐在院里那株梧桐老树下,无声无息的程小禾。 她脸上盖着一片梧桐叶,那把专属于她的扫帚被随意扔在一旁。 他皱了皱鼻子,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道涌入鼻端,顿时,无边的杀意瞬间肆虐而开,整个院子的温度霎时间急剧下降。 “你干的?” 看着苏槐那双冰凉的眸子,炎恕打了个冷颤,他感觉自己似乎正被一头恐怖的凶兽注视着,手脚冰凉,无法动弹丝毫。 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找死……” 苏槐抬手,掐着炎恕的脖子,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手指一点点地缩紧,炎恕颈间的骨骼很快便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脸庞涨红,恍惚间看到已经死去多年的皇爷爷在向他招手…… “少……少爷……” “你在干嘛呀?” 气氛突然一滞,苏槐扭过头,发现本该已经凉透的小禾此刻正缩在树下瑟瑟发抖,瞪着眼睛看着自家少爷行凶杀人,一副害怕被灭口的样子。 “你没死?” “啊……少,少爷,我应该死了吗……但我还想多活几年,可,可以吗……” 她急忙闭上眼睛。 “我什么都没看见……” “……” “这个人没对你出手?” 小禾揪着自己的衣角,咽了口唾沫:“他不是少爷的朋友吗……” 嘶…… 不对啊!我明明闻到了血腥……哦,差点忘记我刚刚流鼻血了,那没事了。 苏槐松开手掌,炎恕啪叽一声摔倒在地上,撑着地面疯狂大口呼吸。 苏槐嘴角一抽,急忙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把他从地上扶起来,还伸手帮他拍干净身上的土灰。 “误会!误会啊炎兄!” “你要是没动手,刚刚咋不直接跟我说呢,你说你装什么高冷啊!” “你早说啊,要是早说,这不什么事都没有么,唉,都怪你,让我误会了好人!” ??? 你踏马是魔鬼吗!? 你让我有说话的机会了吗!? “没伤着吧?炎兄?哪里不舒服告诉我,我帮你治!” “来,我看看,是脖子不舒服吗?” “你脸很红啊,一看就是气血过剩,我有一招放血疗法……” 炎恕脑袋一缩,满脸惊恐地看着苏槐,硬是从肿痛的喉管里憋出几个字:“我,不痛……” “不痛?不痛就好,不痛就是没事。” “那啥,要不炎兄留下吃个饭吧?小禾,去让厨房整几个菜!” 炎恕开始挣扎:“不!不吃!不吃!” “我还,有事,先,先告退了!” 喵的,抱着剑在门口站了一会就差点被掐死,这要是吃了你的饭,还不得把我骨灰都给扬咯? 炎恕连滚带爬地跑出了小院,连掉在地上的剑都不要了,朝着苏家给他们安排的休息室一路跌跌撞撞狂奔而去。 回去就下令砍了那个负责收集苏家情报的探子。 妈的,还言辞凿凿的跟他说与司徒芷若订婚的苏家少爷是个不能修炼,手无缚鸡之力的废材。 你踏马见过光凭威压就能让我一个凝神期修士动弹不得的废材吗!? 他分明比他爹还要恐怖…… 另一边,苏槐的小院里。 看着炎恕跟见了鬼一样疯狂逃离,后知后觉,理清事情前因后果的小禾抱着扫帚,捂着小嘴蹲在树下偷笑。 不得不说,想明白后,刚刚少爷给她出头的样子确实有点小帅。 这么一想,给他暖床好像也不是不可以……m..nět 小禾脸蛋红红。 谁知这时苏槐突然回头瞪她一眼。 “笑,笑屁,都怪你!” “罚你今天中午没饭吃,还得搬张凳子坐在旁边看着我吃!” …… 呸,少爷又丑又变态,真可恶。 给狗暖床都不给他暖! 第6章 总有被忽视的角落 吃完午饭,苏槐着实享受了一番富家大少该有的待遇。 新买的竹椅不断摇晃,发出嘎吱嘎吱的细微声响,苏槐半眯着眼睛,任由稀疏的阳光洒在身上,全身瘫软,不想动弹。 “少爷,这样……可以吗?” “再用力点,没事,不要怜惜我。” “我,我不行了,少爷……” 苏槐咧了咧嘴角,一脸凶神恶煞:“不行也得行,给我继续动,不然就扣光你的月钱,再把你从府里丢出去。” “呜呜……” 如此又持续了大约二十分钟,苏槐拍了拍小禾的手,一脸嫌弃。 “真没用,白长那么好看,叫你捏个肩膀都不会,娘们唧唧的。” “我,我本来就是娘们啊……” “大胆!跟少爷顶嘴,扣你三天月钱!” 小禾张了张嘴,弱小又无助,可怜她给少爷捏了一下午肩膀,手又酸又麻,还要挨骂。还不如直接暖床呢,富家少爷果然都是无情的。 还没玩呢,就已经想着把她丢出去了,这要是真玩腻了还得了!? “行了!” 苏槐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筋骨,又在小禾那张水嫩嫩的脸上掐了一把。 “少爷走了,你记得把院子打扫干净。” “哦……” 大门轻轻关上。 苏槐的离去悄无声息,没有惊动任何人。 他穿着一身黑袍,出了苏府后便钻进拥挤的人潮,慢慢悠悠地朝着黑铁城另一边的平民住宅区走去。 在平民区入口驻足,那儿立着两栋俗世间最挣钱的建筑。 青丝坊,以及鸿运阁。 名字听起来很是文雅,但实际上一个是做皮肉生意的风尘之所,另一个则是害的无数人家破人亡的吞金之地。 青丝坊伤身,鸿运阁破财,对于为了生活而奔波的俗世平民来说,这开在街口的两家店都不是什么好地方。 收回目光,苏槐揣着手,在街边的水果摊蹲下,买了一大袋各色水果,想了想,又到一旁苏家开的小食店拎了一袋糖果出来。 再然后,晃着晃着,晃进了巷尾的一户清贫人家。 依托着一座巨大黑铁矿脉而建黑铁城虽然偏僻,但并不是一个贫穷的地方。甚至可以说比仙域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普通城市都要富裕地多。 但再繁荣的地方也有被繁华遗忘的角落。 程家,便是黑铁城的最底层。 家里的顶梁柱跟人外出狩猎时出了意外,虽然在同伴的拼死相护下保住了命,却也永远地失去了双腿。 操持家务的女主人又体弱多病,常年靠着一些苦涩而廉价的药物勉强吊着命。 并且,家中还有两个年迈的,时常神志不清的老人,以及一个才六七岁,只能勉强帮母亲分担一些轻松家务的女童。 一家六口,生活的重担无情地压在那个满打满算也才十六七岁的小女仆身上。 好在苏正衡作为黑铁城的老大,虽然看不惯苏槐这个狗儿子,但对于黑铁城的民众来说,他却并不失为一个好城主。 苏府的雇佣仆役都是高薪聘请的那些即将走到绝路的穷苦人家。 例如程小禾,便得到了一份由苏府提供的酬劳远超劳动价值的工作。 只需每日打扫他这个废物少爷的院落,就能勉强维持一大家人的温饱,并且还有结余的钱购买母亲需要的廉价草药。 不过,温饱也仅仅是温饱。 母亲的病越来越严重,若想根治,需要的银钱便是一个天文数字。 程小禾甚至在目睹母亲咳血时,想过把自己卖进青丝坊以求母亲活命。 但她虽然低头看不到脚尖,那张脸却实在算不上什么人间绝色,既不会歌舞,也不会诗画琴棋。 青丝坊给她开的买身价格,甚至还比不上苏家给她两个月的月钱。 所以,程小禾才那么爱钱。 所以,在苏槐用十倍月钱跟她打赌时,她才会怦然心动。 然后成功地把自己输给了无恶不作的苏家变态大少爷。 笃笃笃…… “谁呀?” 扎着辫子的小丫头透过门上的破洞往外望去,看到了门口笑眯眯地拎着两个大包的苏槐。 “你是谁?” “阿弥陀佛,贫僧自东土大唐……” “哇!爹!娘,快看,有秃驴!” “……” “小屁孩,快开门,我是你姐的朋友。” “噫~我才不信!坏人都这样说。” “你穿那么黑,手里还提着麻袋,这样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 “好!小屁孩有前途,司徒芷若都没把我整无语,你一分钟把我整无语两次。” “哼!” “快开门,我真是你姐朋友……” 最终。 苏槐在说出程小禾的名字,甚至连身高尺码都准确无误地报出来后,终于被那个皮痒的熊孩子放进了家门。 有客来访。 程母在家里翻了半天,最后还是一脸尴尬地洗了苏槐带来的水果招待他。 两个满脸皱纹的高龄老人坐在堂屋里发呆,时不时拉着对方的手数手纹。 程父则是个黝黑的汉子,失去双腿,无法行动的他只能靠在炕上对着苏槐露出善意而苦涩的笑。 在这个老实汉子看来,苏槐大概是某个喜欢自家女儿的富家少爷。 只是,自家这种情况,难免拖累女儿,多半是要被嫌弃的。 他在打量苏槐时,苏槐也在打量他。 尤其注意到了他额头几道粗犷的伤疤。 那些伤疤的位置很微妙,要么是从高处跌落磕破,要么就是自己撞出来的。 很难想象这个中年男人在把头嗑在冰冷的墙上时内心有多么地绝望。 昔日里家庭的脊梁突然折断,成为了拖累,他鼓起勇气想结束自己的生命,减轻家人的负担,但在听到小女儿的哭声,妻子的哀求后,那些勇气便悄然消散。 人就是这么复杂的生物,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死前还有舍不得遗忘的东西。 “大哥哥,你真的是姐姐的朋友吗?” “可是我没听姐姐说起过你唉?” “……” “吃你的糖,我不爱跟你说话。” 啪的一声把一块糖果塞进小丫头嘴里,苏槐揪了揪她的小辫子,抬头对程父露出一道如阳光般温暖的笑容。 “程叔,我是……” …… …… 傍晚,临近日落时分,苏槐才从那条小巷子里钻出来,挥手向程家人告别。 他给程家留下了一笔钱,不多不少。 虽不能让程家一夜暴富,却又足以解决他们如今面临的所有困难。 虽然他主动提出是借不是给,还让程父打了借条,但陈父心里很清楚,这只是一场施舍与怜悯。 但他并没有勇气拒绝,连推辞的话都说不出口。 在这种时候,梗着脖子大喊不食嗟来之食并不叫自尊心,更不是有骨气。 那叫自私。 宁愿让女儿卖身,宁愿让妻子病死,宁愿让小女儿一辈子活在阴暗的角落,为了侍奉自己这个废人而错过自己的人生,却不愿意放下脸皮接受别人的帮助。 这不叫自私叫什么? 最后,程家的小丫头终于在扯辫子警告外加糖果攻势下承认了苏槐的帅气。 程父与程母一直目送着他离去,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人潮中。 …… 夜幕降临。 苏家小院里,程小禾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同时又裹的严严实实,蹲在屋檐下,像极了一只即将被撸,忐忑不安的小猫。 她已经忐忑了快两个时辰。 从日落时分开始,到现在月上枝头,她都已经紧张地快睡着了,那个变态大少爷怎么还没回来? 这床到底还暖不暖啊!? “可恶,是你自己不回来的,我要走了,我要回家了?” 小禾站起身,一路小跑着跑到门口。 可是刚刚跨出大门,她又是小脸一垮。 “我要是跑了,少爷不会生气吧?” “万一他打我怎么办?听说富家少爷都很喜欢拿鞭子打人,很痛的。” “就算不打我,万一恼羞成怒之后把我赶出苏府怎么办?” “唉……” “我程小禾,太难了!” 程小禾难过地抱住自己,在大门一侧蹲下,瞪着眼睛看向那条通往苏府大门的青石路,一动不动。 又过了约莫一刻多钟,负责清理垃圾的大婶从门前经过,看了程小禾好一会儿。 “小禾,你这是在扮石狮子吗?” “……” “不是啊,刘婶,我在……我在等少爷回来……” “咦?小妮子春心动了?” 程小禾红着脸低下脑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不管是不是动了春心,她今晚好像都跑不掉了…… 谁知刘婶下一句话就让她瞪大了双眼。 “别等了,小禾。” “我刚刚从苏老太爷那边路过,听他们说苏少爷已经离家远行去了。” “短时间内恐怕都不会回来。” “啊?” “别啊了,快回家去吧,再晚些时候苏府大门就要关上了。” “知,知道了,谢谢刘婶。” 程小禾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 黑铁城治安不差,那些敢犯事的都被苏家执法队绑了,尸体现在还挂在城头。筆趣閣 所以她一路浑浑噩噩,除了几个相熟的街坊跟她打了招呼外,一路上都没出什么意外。 即便到了家,她也只是蹲在门口,不敢进去。 苏槐的离去让年幼的程小禾心里充满了疑惑与悲伤,她怀疑是白天的按摩让苏槐不满意,所以才决定不要她了。 说不定明天苏府的管事就会把她拦在门口,然后告诉她:程小禾,你不用再来了。 可工作没了,接下来要怎么办…… 富家大少太无情了呜呜呜…… “姐,你怎么偷偷在这蹲着哭啊?” 扎着麻花辫的小丫头从门口探出个脑袋,她抬手拍了拍姐姐的肩膀。 “别哭了,我请你吃糖。” 嘴里突然被塞进一块甜滋滋的东西,程小禾抹了把眼泪,看向人小鬼大的程小苗。 “你,你哪来的糖……” “我未来夫婿给的啊!” “???” 程小禾蚌埠住了:“你才七岁,爹娘就把你许出去了!?” “没啊,不是爹娘许的。” “那是?” “嘿嘿,是苏家大少爷,今天他来我们家了,爹说苏少爷是为了你来的。” “但我觉得不是,因为他喜欢揪我辫子,张兰兰说男孩喜欢揪女孩辫子就是偷偷喜欢她,所以苏少爷喜欢的应该是我。” 程小禾脑子里一片空白。 现在她心里就一个念头,变态大少爷,跑到自己家来了! 她抬起脚就往屋里跑,跑到一半又跑回来,咚的一声狠狠在程小苗脑袋上敲了个脑瓜崩。 然后发现一个不解气,又咚了一声。 顺便把她手里的,口袋里的糖果全部掏出来,揣进了自己的口袋,然后再回头重新朝屋里跑。 大门口顿时传来嘹亮的哭声。 程小禾在屋里听母亲说完白天发生的一切后,母女俩忍不住在一起抱头痛哭。 程父听着屋里的低声啜泣,又听见屋外程小苗嘹亮的哭声。 他透过窗户望向外面黑漆漆的街巷,突然就感觉生活多了一丝盼头。 哭着哭着,程小禾就哭睡着了。 她真的太累了,再积极乐观的人突然卸下身上的重担,长久压抑着的精神都会因为骤然放松而变得疲惫无比。 下次…… 下次少爷回来,一定给他暖床。 …… 半夜,程小禾恍惚间做了一个梦。 大少爷骑着白马从苏府走到她家门口,把她抱上了马车,带回了苏府。 他说要程小禾给他暖一辈子床。 然后暖完床的第二天他就玩腻了,寒冬腊月,把她从苏府大门口丢了出来,还把她的裤衩子都抢走了。 于是她只好捡了块烂菜叶…… 程小禾砰的一声从床上滚落下来,坐起身来后,捂着磕痛的脑袋就开始大哭。 一边哭还一边骂苏槐是变态。 ………… 被骂变态的苏槐突然打了个喷嚏。 这声喷嚏惊醒了不远处那头足有三米高的斑斓魔虎。 他晃了晃脑袋,既然暴露了,便索性不再隐藏,掏出一把匕首,与那头刚刚进食完毕,被苏槐扰了美梦的魔虎遥遥相对。 “找到你了!” “就是你!导致我第二世身死的元凶!” “吼!!!” 猛虎仰天怒吼一声,随后又低头打了个响鼻,白色的雾气喷在地上,吹起一小簇沙尘。 苏槐扭了扭双脚,眼前的斑斓虎是头三阶妖兽,实力大概跟白天那个被自己吓哭的炎恕差不多。 而自己是仙尊实力,相当于九阶。 实力碾压,报仇就没有什么快感。 所以他决定玩个花的,用跟当初一模一样的滑铲来击败它,以此告慰自己的在天之灵!好让自己保佑…… 咦,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算了,不要在意这种细节。 我要上了! 匕首在掌心舞出一道漂亮的刀花,苏槐蓄势前冲,看准斑斓虎跃起,朝他扑来的那一刹那,上半身猛地向后一倾,好一个漂亮的滑铲! 可谁知,那孽畜居然不按套路出牌! 它居然硬生生止住了在半空中前扑的身体,而后猛然落下,脑袋贴着地面,张开了血盆大口。 “卧槽!!!” 苏槐一个滑铲直接铲进它嘴里。 咔嚓一声,獠牙利齿猛地闭合,咬在苏槐腰间。 苏槐心里此时只有三个念头。 第一,牛顿棺材板要压不住了,这沙皮老虎特么没惯性的吗!? 第二,某乎教人滑铲杀虎的真该死,我一个仙尊都做不到,普通人能行!? 第三,对不起,是你先不讲武德的。 轰!!! 苏槐蓄了一发灵力爆弹直接糊脸,这只机智的斑斓魔虎还没来得及给自己点个赞,下一刻灵魂就直接出现在了天堂。 苏槐摸摸自己的腰腹。 腰间的衣服破了一排大洞,还好有灵力护体,要不然说不定他苏某人时隔一天,就又要经历一番两肋插刀之痛…… 骂骂咧咧地踹了一脚魔虎的尸体,苏槐弯腰捡起一枚圆形的妖核,在老虎的身上擦了擦,丢进手上的空间戒指。 做完这一切,他松了口气,转身朝森林东面走去。 那里,还有一位蛇兄在等着他。 第7章 衔尾蛇 按理来说,蛇类妖兽的栖息地多是阴暗潮湿的树丛与湿地。 当然,也并不排除某些异类喜欢躺在沙漠里晒太阳,又或者躲在岩浆里泡澡。 确定了大致方位后,苏槐又花了近半个时辰,才在一处向阳的山坡处发现那个令他魂牵梦绕的山洞。 他在洞口驻足,看着满地的淡蓝色小花,忍不住叹了口气。 第一世毕竟到死都只是个普通人,也没多少见识,只觉得这满地的野花好看。 现在才发现,这哪是什么野花,分明是数不清的二阶灵药月露菊。 灵药的价格都挺高昂,在黑铁城的商行里,五株月露菊就能换回一只心胸宽广的程小禾,甚至连价都不用讲。 秉承着勤俭持家的理念,他直接调动周身灵力,将洞口方圆五米内的山石土地全部切割下来,一股脑地塞进了空间戒指。 而后打量了一番光秃秃的洞口,这才心满意足地低头钻进洞中。 洞内有些阴凉,深绿色的苔藓爬满山壁,一股淡淡的腥臭味道从洞穴深处弥漫而出,让苏槐下意识加快了脚步。 复行数十步,苏槐终于凭借洞内小荧草散发的微光,看到了他第一世葬身的水潭。 一条体长二十余米的紫纹黑蝮蛇盘踞其中,冰冷的竖瞳死死地盯着不远处那个拎着把长剑闯入它巢穴的不速之客。 “嘶……嘶嘶……” “五阶妖兽?” 苏槐皱起了眉头。 仙域一直都是个仙凡混居的世界,修行者的身影似乎随处可见,但实际上拥有修炼天赋的人数量其实并不多,在总人口占比中不到半成。 这半成人口里,还有至少一半的修行者终生都停留在最初的炼体境界。 修行十境,分别对应炼体,筑基,凝神,蜕凡,登仙,地仙,天仙,仙王,仙尊,以及最后的仙帝。 其中前四境被称为凡境”。 只有到了第五境·登仙境,才算是真正跨上仙道,拥有开宗立派的资格。 但突破到第五境何其艰难,整个大炎国明面上的最强者,大炎国主炎破天也就是个登仙境后期的修士而已。 像苏槐老爹苏正衡那样圈地自萌的小城主大多都只是凝神境,苏正衡强上一些,但也只是刚刚突破到蜕凡境而已…… 谁踏马能想到,就在离黑铁城不到百里的小树林里会住着一头五阶妖兽!? 你说你这么牛逼不去找炎破天单挑扬名立万,居然甘心缩在这里睡大觉? 并且按理来说,五阶妖兽的灵智已经不比人类要低多少了,毕竟到了六阶就能化为人形,口吐人言。 但苏槐却发现,眼前这条紫纹黑蝮蛇宛若个智障,只会看着他发呆。 “莫非妖兽里也有低能儿?” 苏槐散发出一丝强度只有登仙境的气息,只见那紫纹黑蝮蛇庞大的身躯抖了抖,抖完后却依旧盘在那里一动不动。 瞪着眼睛,既不发起攻击,也不逃跑。 “我靠!真特么是条智障!?” “我第一世就被这么个东西吃了!?” 看着这条蠢蛇,苏槐突然想起一个叫守株待兔的成语典故。 这条蛇就是那个守着木桩子等兔子自己跑过来撞死的农夫。 而他苏槐,第一世时就是那只蠢兔子。 “离了个大谱!” 苏槐抽了抽嘴角,拎着刀一步步走上前去,反正来都来了,噬身之仇,今天必须得报! 但另他没想到的是,随着他慢慢靠近水潭,紫纹黑蝮蛇却突然动了起来。 冰冷的鳞片闪烁着妖异的暗光,庞大的蛇躯在水潭中隐现,它突然张开嘴,一口咬住自己的尾巴,并将其吞入腹中,缓缓形成一个首尾相接的圆环。 “衔尾蛇?” 苏槐神情一愣,一丝明悟涌上心头,却又转瞬即逝。 还未等他多想,那头蠢蛇突然沉入潭中,与此同时,清澈的潭水突然上涌,在半空中勾勒出一个巨大的透明蛇头。 蛇头望了苏槐一眼,张开大嘴将苏槐一口吞入腹中…… 苏槐眼前一片漆黑,内心却是惊骇异常。 拥有仙尊实力的他,刚刚居然在面对那个透明蛇头时产生了一种螳臂当车,蝼蚁望天般的错觉。 【请,上前一步。】 当眼前重新恢复光明时,苏槐才发现自己已经不在那个低矮的山洞里了。 此刻他正对着一扇厚重的金属大门,大门上盘踞着一个巨大的银色衔尾蛇雕塑,宝石所制的蛇眼散发着猩红的血光。 【请,上前一步!】 “你是谁!?” 苏槐盯着大门上的蛇眼,灵力在周身疯狂流转,以便随时都能爆发出他最强的一击。 僵持半天,银蛇似乎终于失去了耐心。 【我踏马让你上前一步!】 蛇眼一闪,苏槐突然发现自己所有的力量都在一瞬间被抽空,又变成了第一世时那个普通的自己。 一只无形的大手将他包裹住,强硬地往前拽了一步,再啪的一声将他的手拍在金属大门前的石台上。 【能量等级:9.3】 【潜力等级:0】 【评级:13】 【不合格!】 【蝼蚁之辈!】 【无能!废物!垃圾!】 “卧槽!怎么还带骂人的,你瘠薄到底谁啊!?” “出来单挑啊!” 论打开语音交流苏槐就没怕过谁,那银蛇似乎也被他整无语了,沉默许久,再开口时声音又恢复了一开始的平淡。 【五年,不合格,死。】 “???” “你他妈有本事……草!” 话音未落,苏槐突然感觉自己被谁推了一下,一个踉跄后再抬起头,眼前的金属大门已经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开始的山洞,水潭,还有那条盘在水潭里,瞪着眼睛看他的蠢蛇。 捏了捏拳,仙尊级的力量已经恢复了。 但右手中指上却多了一枚银色的衔尾蛇指环,只是它似乎耗尽了力量,原本猩红的双眼此刻已然黯淡无光。 苏槐皱着眉头,小心翼翼地输入一丝灵气,一道讯息瞬间出现在脑海。 【能量等级:9.3】 【潜力等级:0】 【评级:13】 【潜力提升:腾云山悟道碑】 “?” “这是什么意思?” 【合格……钥匙……船】 【逃离……】 “钥匙?什么钥匙?逃离什么?” 苏槐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那扇镶嵌在山体里的金属大门。 难道这枚衔尾蛇指环所说的钥匙,就是用来开启那扇大门的? 大门后面是什么?船? 逃离又是什么意思?让我逃离?还是说让我帮门后面的东西逃离? 苏槐抬手捏着指环,却发现它好像跟自己融为一体了,怎么拔都拔不下来。 算了…… 苏槐坐在水潭边,大脑整理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看来他第一世的直觉没错,这山洞里确实藏着一个天大的机缘。 这条智障一样的紫纹黑蝮蛇就是第一层考验,所以第一世他作为一个普通人冒冒失失地跑进来,直接就跪了。 现在带着仙尊修为回到这里,果然就开启了第二层考验,不过看样子他依旧没能通过…… 潜力等级对应的应该是他的身体天赋。 毕竟这具身体虽然继承了前世的修为实力,却并没有继承前世好不容易提升上去的根骨与资质。 所以硬要说的话,苏槐依旧只是个废材,仙尊级的废材。 如果不想办法提升根骨与资质,这辈子也就只能停留在仙尊修为,再无寸进,前世的噶腰之仇也就无以为报! 最重要的是,搞清楚前世那个来刺杀苏槐,把他引到那个妖女地盘里的刺客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坑害他一个老实人? 晃了晃脑袋,苏槐太气了,抬手就给了身旁那条蠢蛇一巴掌。 现在这鬼东西成了打开那个金属大门所在秘境的关键,杀是杀不得了,揍一顿总没事吧? 于是还没等蠢蛇回过神来,苏槐又给了它一巴掌。 啪! 紫纹黑蝮蛇:(°ー°〃) “腾云山啊……” “也好,反正刚好离大炎国皇都不远,悟道完后就顺路去衍月仙宗。” “唉,这一世拿到了爽文无敌剧本,为什么事情反而越来越多了……” 啪! 紫纹黑蝮蛇:(っ╥╯﹏╰╥c) 生活不易,苏槐叹气。 第8章 骆城 大炎王朝,仙域诸多俗世王朝之一,东临冥海,北靠冰原,南方与大武王朝接壤,西部便是横跨大半个仙域的葬星山脉。 作为仙域三大禁地之一,葬星山脉埋藏着无数神秘传说,山脉深处妖兽遍地,高阶妖王比比皆是,是妖族的乐园。 危险确实危险。 但与之相对的,是优越的自然环境,浓郁的天地灵气,以及因种种原因孕育而出的诸多珍贵矿脉、灵植。 有利益的地方,必然就有人类涉足。 早在大炎王朝建立之前,就有无数前人先辈聚集于山脉边缘,或以猎杀妖兽为生,或以探寻灵药为业…… 久而久之,山脉旁驻扎的人类越来越多,逐渐形成不同的聚落,村庄,再到最后为了抵御妖兽侵袭,人们开始修筑城墙。 骆城,便是葬星山脉附近最大的城池。 与嵌入山脉,近乎与世隔绝的黑铁城不同,骆城直隶于大炎国王室,是大炎王朝设立在葬星山脉的边关重城。 其内商贸繁盛,每日都有数不清的灵植与妖兽材料通过骆城流向整个仙域。 此刻,在离骆城不到五十里地的荒野之中,两男三女,五个年轻人围坐在一簇熊熊燃烧的篝火旁。 不远处的空地上,则躺着一头已经被切走不少血肉的二阶妖兽森角牛的尸骸。 “炎兄,你此行不过去黑铁城驻留了半日,为何回来后一直都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哦,对了,炎兄你的剑呢?” 说话的青年名叫骆远河,是骆城城主的独子,修为无限接近第三阶凝神境。 而他口中的炎兄,正是傍晚时分才从黑铁城离开的大炎王朝三皇子,炎恕。 炎恕拾起地上的干柴,浑浑噩噩地将其丢进火堆里,然后继续抱着膝盖,望着篝火发呆,暗红色的瞳孔仿佛始终无法聚焦。 “我的剑……丢了……” “丢,丢了!?” 骆远河有些发懵:“四品的法宝,你说丢就丢了?” “前几日不还说那是你父皇送给你的成年礼物么?” “是啊,成年礼物……” “是我无能……” 炎恕双手掩面,手掌有些发颤。 而坐在炎恕对面的司徒芷若此刻也有些疑惑。 他们本该在黑铁城休整一夜后再启程回到皇都,可昨天中午炎恕突然消失了一段时间,回来时已经有些失魂落魄。 问他发生了什么也不说,只是一个劲的催促几人离开。 干柴在火焰中发出噼啪声响。 骆远河见这两位客人的表情有些不对,急忙朝司徒芷若身旁的另外两个女孩使眼色。 其中一个女孩是骆远河的妹妹骆芯,天赋不错,平日里有些刁蛮骄横,但此刻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掩面沉默的炎恕身上了。 她觉得皇子就是皇子,就连忧郁的气质都能拿捏地那么死,着实是个良配。 第9章 赤目乌幼崽 体型小,三阶,还有着红眼睛,黑皮肤,这一切都将那头妖兽的身份指向赤目乌妖王的幼崽。 曹怡悄悄看了骆远河一眼,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这的确是一场莫大的机缘,一头八阶妖王的幼崽,即便天赋再差,成年以后也至少能长到五阶。 若是精心饲养,说不定能达到六阶,甚至运气再好一点儿,突破到七阶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至于妖王……想想就行了,想成为八阶妖兽光有血脉与天赋是不行的,还得有大量的机缘支撑,妖兽界大妖的子嗣青出于蓝的例子太少了。 换句话说,得到这只幼崽,若干年后拥有一只足以匹敌大炎王朝皇帝的战力是必然的事情。 可最有希望得到它的骆城城主,却毫不犹豫地放弃了这桩巨大的机缘。 曹怡很轻易地就看穿了骆城城主的想法。 确定了幼崽大致方位,找到它不难。 掩盖它身上的气息也并不难,难的是隔断妖王血脉的指引。 赤木妖王迟早能循着冥冥之中的感应找到自己的孩子,届时,对于整个骆城来说就是一场无法抵御的巨大灾难。 至于带着幼崽远走高飞,那更是一场豪赌,没人能保证赤目妖王会不会因为距离而放弃追寻子嗣,也没人能保证会不会有其他强者看出幼崽的潜力,巧取豪夺。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骆城城主不愿意为了一个难以确定的光明前程,放弃如今现有的地位与安宁,他是整个仙域都极为少见的人间清醒。 所以,他将这个消息通过自己的儿子传达给炎恕,烫手山芋眨眼间便成为了一个几乎没有任何成本的巨大人情。 要知道,炎恕并不只是大炎王朝的三皇子,还是天寒宫某位长老的亲传。 得到赤目乌幼崽后,他大可直接启程将其带回天寒宫。 赤目妖王毕竟不是妖尊,更不是妖帝,它再强也不敢在拥有仙尊坐镇的势力撒野,最后也只能强行咽下这口气,重新找几个老婆再生一窝…… 骆远河并不在意其他人的目光,他只是看着炎恕微红的双眼,笑道:“炎兄,如何?” “这场机缘可还入的了你法眼?” 炎恕看着骆远河,他毕竟是个皇家子嗣,人虽然呆了些,但智商并不算低,曹怡能想到的东西他也能想到。 此时只能对着骆远河抱了抱拳:“骆家的恩情,我炎氏定然铭记在心。” “那幼崽现在何处,还请骆兄指点。” “哈哈,炎兄请随我来。” 看着骆远河直接起身朝一个方向走去,曹怡眸光微闪,愈加肯定了内心的猜测。 看来骆城主不仅仅确定了那幼崽的位置,还已经抓住了它,或者用某种方法将其困在了某个地方,只等炎恕前去收服。 难怪骆远河会在深夜约他们几人出城露营,这分明是一场天衣无缝的计划。 在此之前,曹家或许还能凭借巨大的财力与骆家掰掰手腕,但自此之后,有了大炎国皇室的支持,骆家的地位已是无可撼动了。 骆远河邀请她参与这场聚会,恐怕并不仅仅只是示好,还有示威的意思…… 一行几人熄灭篝火,随着骆远河一同朝着幽暗的丛林行去。 这里离骆城并不远,属于葬星山脉最外围,连二阶妖兽都极为少见。 炎恕自身已有三阶凝神境实力,更何况几人身后还暗中跟着那位同为凝神境的司徒家长老,发生意外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只在林中奔掠片刻,一行几人便抵达了一处隐蔽的山谷外。 只是骆远河刚想回头与炎恕说上几句,鼻端却突兀地涌入一股异香。 骆城主事先在谷口布置的阵法已经遭到了人为的破坏。 他脸色一变,急忙冲入谷中。 狭窄的深谷突兀地显现出一点火光,骆远河依稀在火光旁看到一个乌漆麻黑的身影,火堆上驾着一只开膛破肚的小兽。 轰隆! 晴天霹雳! “完了……” 骆远河浑身颤抖,一瞬间全身上下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他身后的炎恕见到这一幕仿佛也明白了什么,怒吼一声便冲向那处火堆。 住口!放开我的妖宠!!! “卧槽!” 啪! 曹怡几人只看到炎恕携着万钧之势扑向火堆旁的身影,然后听见一声惊呼,再就是一道清脆的声响。 一席白袍的炎恕在半空转了个圈,扑倒在地。 “妈的,什么东西?吓我一跳!” 那道漆黑身影捡起一根火把,往地上扑着的白袍上一照,突然笑了几声。 “哎呦,原来是你啊?” “炎兄,才一天不见,你这造型挺别致啊?” “你……” …… 一刻钟后。 曹怡一脸懵逼地跟几人一同围坐在山谷中的火堆旁,她旁边是同样懵逼的骆远河,以及半边脸肿地跟猪头一样,却偏偏低着脑袋瑟瑟发抖的炎恕。 “炎恕兄弟,他乡遇故知,有缘啊!” “来,吃肉,刚好中午想请你吃饭赔罪的,那时你好像有什么急事,撒腿就跑了。 不过现在补上也不晚,刚好尝尝我的手艺,这小兽味道不错,嘎嘎香。” 炎恕敢怒不敢言,只能颤抖着手接过苏槐递来的一只猪蹄,大口撕咬。 他的机缘……他的赤目妖……他的未来妖宠……他的五阶伙伴……好香…… 天堂到地狱的落差大抵不过如此。 豆大的泪珠从脸颊滑落,年轻气盛,前途一片光明的大炎国三皇子很确信,自己大概已经遇到了一生之敌。 骆远河咽了口唾沫,他虽气恼于父亲精心布置的计划被别人摘了桃子,不过也能从炎恕的态度中看出一些端倪。 再说了,凝神境的炎恕刚刚被一巴掌扇飞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这个黑袍人明显实力最少也在三阶中后期。 他一个二阶筑基后期的小修士还能怎么办? 形势比人强啊…… 所以骆远河只能双手扶膝,像个乖宝宝一样端坐着:“炎兄,这位是……” 炎恕还未开口,但自从目睹苏淮出手后,便一直盯着他看的司徒芷若已经回答了他的疑问。 “他就是黑铁城苏家大少爷,苏槐。” “苏槐?” 搞不清状况的骆芯突然瞪着眼睛站起身来,伸手朝正在啃着猪肘子的苏槐一指。 “他就是那个被你退婚的废物,苏槐!?” 第10章 这不就是一头黑猪 退婚,废物。 曹怡很难将这两个字与刚刚一巴掌扇飞某凝神境三皇子的苏槐关联起来。 骆远河捂着脸,对于自家妹妹的无脑属性有了新的认知。他哆嗦着嘴唇,对其大声呵斥道:“骆芯,给我把手放下!” “噢……” 骆芯缩了缩脑袋,悻悻地收回手指。 不过作为白衣少年炎恕的脑残粉,她还是对这个刚刚抽了自家鸽鸽一耳光的少年喜欢不起来。 什么?你说骆远河没挨打? 骆远河只是愚蠢的亲哥而已,她口中的鸽鸽自然不是那个只会讨好别人,呵斥自己妹妹的臭傻逼,而是风度翩翩,长相帅气的三皇子炎恕。 骆远河带着歉意对着苏槐笑笑: “不好意思,苏兄,家父政务繁忙,对我妹妹疏于管教,她在家里刁蛮惯了……” 苏槐咧了咧嘴:“无碍,你妹妹说的其实没错,我确实是个刚被退婚的废物。 这不,正主还在你旁边坐着呢么。” …… 骆远河闭上了嘴巴。 怎么这人情商也这么低,你这话让我怎么接?当面直言司徒芷若有眼无珠?三年之期已到,这司徒家你不待也罢? 司徒芷若倒是没有被冒犯的感觉。 她此刻心里就两个想法。 一是苏槐这个黑铁城远近闻名的废物怎么突然就有了不弱于她师兄炎恕的实力。 二则是苏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是不是心里始终放不下她,所以才一路追着她的足迹离开家乡,来到骆城。 越想越有这种可能啊! 这是何等的痴情!何等的真心! 所以她直接就开口了。 “苏淮,辛苦你了……” 苏槐炫肘子的动作一顿,头上缓缓浮现出三个问号。 “也不……不算辛苦吧……” 司徒芷若摇了摇头,眸中柔情似水: “没事的,苏槐,你不用不好意思。 如今你既已踏上修行之路,不妨与我一同拜入天寒宫。 师尊他是个惜才的人,见识过你的天赋后,会答应收下你的。” 苏槐眨了眨眼睛。 天赋?我有个屁的天赋。 再说了,谁有资格收我为徒啊?天寒宫能让我正视的强者不过区区二人,你师尊是天寒仙帝还是那位天寒宫大长老? 前者闭关百年,早就不收徒了,后者酷爱炼丹,我可没有当药材的兴趣…… “别说了,司徒小姐,我不去天寒宫。” “苏槐,你真的不用不好意思……” “嘶……” “我没不好意思,实话跟你说了吧,我确实有拜入一个宗门的想法,但目标并不是天寒宫,而是位于沉月谷的衍月仙宗。” 司徒芷若微微一愣:“你去衍月仙宗干嘛?” “泡妞啊!”苏槐挑了挑眉。“衍月仙宗可是整个仙域女修最多的门派。” “而且我听说里面各个都有沉鱼落雁,倾国倾城之姿。所以就寻思着能不能去拐个仙女回家做老婆。” 司徒芷若张了张嘴:“明明天寒宫其实也不差的……” 苏槐瞥了她一眼:“我觉得差远了。” 司徒芷若不说话了,虽然退婚是她不对,但那是没办法的事啊,当时你那么废材,咱俩确实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仙女是不能跟凡人谈恋爱的。 但如今你能修炼了,我主动邀请你,你却不愿意了,反而要去撩别的仙女,为什么男人能变心变的那么快呢? 呸!渣男! 在场几人,司徒芷若闷闷不乐,炎恕不敢说话,骆远河无话可说,骆芯则是耍着小脾气,不想搭理苏槐。 唯有曹怡,她将几人的神情收于眼底,又听到了苏槐与司徒芷若的谈话,此刻心里跟明镜似的。 “苏先生,我叫曹怡。” “哦哦,曹姑娘你好。” 苏槐扭过头看向曹怡。 她穿着一件浅绿色素净长裙,身上的首饰比起旁边的骆芯来说少的可怜,但单单脖子上挂着的那颗吊坠,就足以秒杀骆芯全身那些布灵不灵的金属与宝石。 因为那是一颗三阶妖核。 还是极为稀少的冰火双属性妖核。 他一开始见曹怡跟着几人却始终保持沉默,还以为这是个高冷不爱说话的女子。 没想到会突然跟自己搭话。 曹怡见苏槐的目光有意无意地瞥过她雪白的脖颈与锁骨,也不觉得羞恼,毕竟她看的第三本书就叫《从目光分析心理》。 作为一个心理学专家,她很肯定苏槐的目光里并没有多余的欲望,多半只是在看她脖子上挂着的吊坠,或许出于本能顺便瞥了几眼其余的地方。 “苏先生刚刚说有意向加入衍月仙宗,是要去参加一月后的皇都盛会?” “嗯,这是唯一的正规途径。” “还有不正规的?” “当然有,比如直接抓住衍月仙宗负责招收弟子的长老,打他一顿,再威胁他如果不收下我,就把他挂在城墙上吊死。” “……” “苏先生说笑了……” “是吧,我也觉得挺好笑的。” 曹怡发现苏槐虽然在笑,但眼底的笑意却很淡薄。通过眼神分析,她得出一个可怕的结论:刚刚那句话分明就不是什么玩笑…… 内心有些惊骇,曹怡脸上却依旧不动声色:“可如今距离开启盛会还有很长一段时间,那么,苏先生在皇都盛会前还有什么打算吗?” 苏槐丢下手里的骨头,擦了擦嘴,他瞥了司徒芷若一眼,生怕这女的又觉得自己是在跟着她,于是如实相告: “我还要去腾云山一趟……” “是去看悟道碑?” “嗯。” 曹怡眨了眨眼睛:“看起来我与苏先生的行程重合度很高…… 不若一同结伴前往,如何?” “你也要去腾云山?” “去看望一位家族长辈,顺便也去测一测自己的天赋,为接下来的盛会做些无关痛痒的准备……” “原来曹姑娘还是苏某的竞争对手。” 曹怡轻笑道:“苏先生说笑了,你还没回应我方才的邀请呢。” “这……不太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我们曹家恰巧在一路上都有些产业,可以免去先生一路上所遇的诸多琐事。” “那就多多叨扰了……” “能与先生同行,是曹怡的荣幸。” “叫先生多生分啊,叫我苏槐就好。” “不介意的话,苏槐你也可以直接叫我的小……算了,还是叫名字吧……” “好的,曹怡。” 尼玛!!! 骆远河在旁边看着曹怡一套教科书式的表演,没几分钟直接就跟苏槐交上了朋友,曹家这就又跟一个潜力股攀上了关系。 他又看了一眼捏着张帕子想给一脸不耐烦的炎恕擦那张肿脸的亲妹妹,有一种想吐血的冲动。 好妹妹,修仙不是打打杀杀,更不是情情爱爱,修仙是人情世故啊! 你逮着人炎恕舔,能舔到也就算了,我骆家以后说不定还能出个王妃什么的,但人家炎恕明显看不上你啊…… 唉! 妹妹靠不住,他只能自己上了! “苏……” “苏槐!!!” 骆远河的话又被打断了,他扭过头,看向咬牙切齿的司徒芷若。 同时在心里不断吐槽着: 你怎么这么没礼貌!你不知道在别人说话的时候突然插嘴很过分吗!? 难怪人家苏槐不要你啊!活该啊! 司徒芷若却不理他,而是直勾勾地盯着苏槐。 她现在的心理很奇怪,明明是她提出了退婚,并且在昨天之前根本就没见过这个未婚夫,连朋友都谈不上,说自己有多喜欢他明显就是在放屁。 但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苏槐跟曹怡一副相谈甚欢,你好我好的样子,她心里就腾腾地直冒火,很不舒服。 这种心理其实很正常。 就像两个情侣,明明是你先出轨喜欢上别人并且提出分手,可当发现自己前男友或者前女友跟别人在一块了,你心里还是会很难受,不得劲。 再换句话说,有个人一直追你,你明明不喜欢对方,但你发现刚拒绝他,他转头就直接跟你闺蜜好上了。 妈的,好气好气。 说白了,就是贱。 苏槐看着司徒芷若:“有事?” “还有,你吼那么大声干嘛?” “神经病啊?” 司徒芷若银牙紧咬:“你知道你架子上烤的这只妖兽是谁么!” 苏槐被问住了,下意识脱口而出:“这不就是一只黑猪么……” “怎么着?它爸是李刚?” 第11章 痛!痛彻心扉! “李刚是谁?” “李刚啊,是个很幸福的父亲……” “哦。” 司徒芷若下意识地点点头,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眼睛再次瞪的圆鼓鼓的。 “不对!什么李刚不李刚的,我是问你知不知道这头妖兽幼崽的身份!” “知道啊,小黑猪嘛,嘎嘣脆。” 司徒芷若快被气死了,她站起身,指着火堆上方已经被吃掉一半的烤猪。 “这是赤目妖!” “是一头八阶妖王的子嗣,而且是最后的子嗣!你惹大麻烦了你知道吗!” “这样啊……” “现在知道怕了吧?” “难怪吃起来这么香。” “你!” “你什么你,要吃就坐下吃,不敢吃就自己在旁边挖点土将就将就,别一惊一乍的打扰我吃饭。” 苏槐撇了撇嘴,从看到这头小黑猪的第一眼,他就察觉到了对方身上那股淡淡的妖王气息。 但那又怎样? 就算那尊妖王真找上门来又如何? 它唯一能为这头小黑猪复仇的办法,就是用自己的一身精肉撑死苏槐。 再说了,妖兽一族对于感情可谓是淡漠至极,尤其是像“”这种妖兽,也叫豚,俗语翻译过来便是猪。 公猪会给自己的猪崽报仇? 别开玩笑了,妖王级的类,一窝子嗣就能有十几只,再加上妖王的寿命漫长无比,也不存在什么老来得子的说法。 除非是某个子嗣的天赋高到足以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否则就算子嗣死光了它也不可能会有半点心疼。 当然,一般人跑到人家老巢里杀人子嗣,确实会受到不死不休的追杀。 但那是因为你杀了它子嗣吗? 那特么是因为你打了它的脸,践踏了它作为妖王的尊严! 同理,把人家的子嗣驯化当坐骑也是一种侮辱,所谓可杀不可辱就是这个道理。 …… 司徒芷若被苏槐怼的哑口无言,连头发丝都在颤抖,她实在不理解为什么苏槐面对什么事情都能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妖王啊!那可是妖王啊! “呼~” 吃饱喝足,苏槐摸了摸肚子,扭头看向几人:“你们谁能给我指个路?” 骆远河终于插上了话:“指什么路?” “当然是去骆城的啊!” “哦,我知道啊,苏兄直接往……” “一起吧,苏槐。” 骆远河的话又被人打断了。 曹怡站起身,今晚她在苏槐的盛情邀请下吃的有些多,嘴角还沾着些油脂,在火光照耀下映出水润润的光泽。m..nět 她伸了个懒腰,火光映照出的倒影也随之展现出一道诱人的弧度 “刚好,我也有些乏了,骆大哥,还有芯儿,祝你们跟炎公子以及司徒小姐有一个美妙的夜晚。 我先带苏槐回骆城休息去了。” “……” 看到炎恕点头,曹怡转身就走。 虽然这场既定的机缘遭到了苏槐的破坏,但无论如何,骆家的人情在骆远河说出妖幼崽下落时就已经送出去了。 有了大炎王朝的支持,骆家的地位已经无可撼动,这座边关重城一辈子也不可能再改姓曹。 既然如此,曹怡也没有了再继续维持自己高情商的必要。 泥人尚且还有三分火气。 你骆远河把我叫出来给你当僚机就算了,毕竟来之前我还以为只是大家一起联络联络感情。 可谁知道你特么玩阴的,用一场机缘当场抱上皇室大腿就算了,还当着我一个曹家人的面跟大炎皇子卿卿我我。 咋的,立威给我看? 你看我鸟你么? 既然没希望再争夺城主的位置,那我还陪着你在这虚与委蛇干嘛,还不如想办法跟这个叫苏槐的猛人加深感情。 万一他以后飞黄腾达了呢? 曹怡这辈子看多很多很多的书,其中也不乏一些凡人幻想自己成为修仙者的故事。 毕竟像苏槐这种从深山小城里走出来的神秘少年,之前被人称为废材,后来突然崛起,同时身上还有退婚buff…… 妥妥的大帝之资啊! 眼瞅着曹怡带着那个叫苏槐的男人往骆城方向走去,骆远河只能坐在火堆旁气,抖,冷…… 同为骆城两大家族之一,骆家与曹家在各方面实力都差不了多少,两家的竞争几乎是放在明面上的。 但这种竞争并没有给两家带来什么仇怨,反而骆城主与曹家家主还是多年的好友。 第12章 他走着走着就猝死了 月光被浓厚的乌云遮蔽,曹怡手里拿着一块萤石,才勉强照亮前行的路。 几人露营的地方离骆城城门并不算远,但也有十几里路。 其实,深夜时分在密林里点亮光源是一种很不明智的行为,大堆的篝火确实能驱散一些野兽,但若只是一根火把,却只会引来更大的危险。 尤其还是这种移动的光源。 夜行的捕食者会将零星的光源视为猎物的挑衅,并依托着林中的灌木进行偷袭。 但曹怡现在并没有这个顾虑,因为就凭苏槐能那么轻松地给炎恕一巴掌,就证明了他拥有在这片外围地区乱杀的实力。 但走着走着,苏槐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曹怡歪着头看他:“怎么了?” “你抬头看,有东西拦路。” “啊?” 曹怡举起手中的萤石,只见前方的一棵大树树杈上静静地站着一个白袍老人,在漆黑一片的丛林中异常显眼。 老人双手收拢在宽大的袖袍中,微微眯着眼睛,看不太清面容,只有眼角那颗硕大的痦子显得异常滑稽。 “苏家小辈,你过分了……” 苏槐叹了口气:“你是什么人?” “老夫天寒宫执事……秦山。” “天寒宫的?” 老人晃了晃脑袋:“正是!” “此番苏家一行,是天寒宫洗剑峰亲传弟子炎恕十余年来第一次下山游历。 仙界危险繁多,峰主不放心这个愣头青的安危,所以特意派老夫暗中保护。” “好家伙,出门在外还带个保镖?” “说是保镖,却也没错。” “只可惜,我这个保镖看起来似乎并不太称职……” 苏槐也不慌,反而咧着嘴跟树上的老头一高一低地聊了起来。“不称职?怎么说?” “先是在抵达黑铁城之前,碍于种种原因,修为高于四阶的修士不得入内……” “原来黑铁城还有这种规矩啊?可我那死鬼老爹分明也才四阶啊,他有什么资格立这种规矩……嘶!难道苏家还有什么隐藏的大佬在暗中坐镇?” “呵呵,否则你认为黑铁城凭什么能占据一个矿脉秘境,并且在靠近葬星山脉中部,三四阶妖兽遍地的地区屹立不倒?” “凭修为堪堪达到四阶的苏正衡?” 苏槐歪歪脑袋:“所以呢,你又想表达什么?” “老夫未能进入黑铁城,却知炎恕在出城后失魂落魄,道心受损…… 本来还因无法得知原因而有些气恼,直至方才,看到你欺辱于他……” “打住!我没有欺辱他!” “呵,那一巴掌,即便老夫隔着几十米都听见了……” “那是意外!意外你懂吗,谁让他突然就朝我扑过来的,我打他那一下完全是出于本能的自卫!” 老人却不再争辩。 他抬起脚,一步点在虚空之中,下一刻,便已经出现在苏槐的身后。 阴翳的脸庞带着一丝狞笑,干枯的手抓在苏槐的肩膀上,一股淡淡的药香从白袍下悄然弥漫而出。 此刻距离拉进,老人的面孔终于完全呈现在苏槐面前。 如死人般苍白的皮肤紧紧地贴在骨骼上,血肉少的可怜,整张脸都刻画着密密麻麻的血色符文,就连眼眶中深陷的双眼也是一种诡异的幽绿色,眼角的也不是痦子,而是一朵黑褐色的药菌。 曹怡捂着嘴尖叫一声,被他这恶鬼般的面容吓了一跳,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苏槐却是眉头微微皱起,声音中带着一丝讶异。 “药人?” “呵呵,倒是有些见识……” “啧,看来,天寒宫的问题属实不小啊……至少你口中那位洗剑峰峰主肯定不是什么好人,当然,更大的可能是整个天寒宫都已经烂到骨子里了。” 老人神情中也带着诧异,苏槐的反应有些出乎他的预料,不过下一瞬,他便感觉自己的手腕被人握住。 咔嚓—— 手臂的骨骼如枯枝一般被轻易折断。 紧接着,一个沙包大的拳头在他眼中迅速放大,轰隆一声,将他的脑袋捶进地底。 他终于反应过来,幽绿色的灵力奔涌而出,在身上汇聚出一朵诡异的植物。 那植物是一朵大花,花蕊处流淌着粘稠着毒液,花瓣上布满细小的尖锐倒刺,像是无数牙齿,朝苏槐的头颅咬来。 “哟!噬骨花?” 苏槐伸手抓住那朵大花的花瓣,刚想直接一撕两半,右手中指的银色衔尾蛇指环却闪烁起微弱的猩红光芒。 冰凉的触感通过皮肤传入大脑,那枚指环仿佛化成了一条真正的银色小蛇,顺着苏槐的指尖蹿进大花花蕊。 嘶—— 脸盆大小的噬骨花突然重新收拢成花骨朵,开始在半空中扭动。 摇摆,挣扎,如同被风浪侵袭的孤舟。 最后突然在瞬间静止,连同枝叶一起瘫倒在老人的心口,花骨朵微微起伏着,枝叶颤动,惹人怜惜…… 苏槐一脸震惊,这副场景多少有些不太文雅,不可避免地让他这个老色胚想起了某些喜闻乐见的睡前运动。 只是…… 蛇跟花……多少有些超纲了吧? 他的胡思乱想还没结束,便又看见那条银色小蛇从花骨朵里钻出来,重新爬回他的右手中指,变回了指环。 只是,眼底的红光似乎强盛了些许。 他下意识地抬起右手摩挲那枚指环,指环上的蛇眼瞄了他一眼,紧接着重新化作小蛇,张嘴松开自己的尾巴转而给了他一口。 “靠!” 没等他破口大骂,一股温热的能量便通过蛇牙涌进他的手指,再流入四肢百骸。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经脉受到了这股能量的滋润,散发着淡淡的荧光,苏槐感觉就连自己的灵魂都发出了舒爽雀跃的声音。 【实力评级:9.3】 【潜力评级:2】 【综合评级:13】 【我累了,要睡一会儿。】 【到了悟道碑再叫我。】 【还有,不要在我身上乱摸!!!】 高冷的小蛇重新化作指环,猩红的蛇眼也重归暗淡,仿佛只是一枚普普通通的中二爱好者打造的工艺品戒指。 潜力上升了两点,由零变成了二,苏槐闭着眼睛感受一番,发现自己空空如也的丹田里出现了一条无色的灵根。 虽然很小,但起码已经有了。 灵根代表着一个人的修行天赋,是修行者最重要的东西。 空有灵根,没有修为会被人唾弃。 空有修为,没有灵根则会被当成怪胎,一旦被人看出来了,就极有可能引起仙帝的关注,然后被抓起来解剖。 苏槐没想到自己这一世的天赋会提升地如此容易。 要知道上一世他是在二十岁那年才成功凝聚灵根,并且还只是最次的一品灵根,折算成小蛇的评价大概只有…… 一分。 后来历尽千辛万苦,几百岁才成功在自家富婆的大量丹药浇灌下提升到八品,再加上机缘与努力,最终突破至仙尊。 是的,拥有高品阶灵根不一定能让人走上巅峰,但走上巅峰的人一定拥有高品阶灵根。 天道酬勤都是瞎瘠薄扯淡,丑小鸭之所以能变成白天鹅那是因为他特么本来就是一只天鹅幼崽…… 同理,修士的境界不可能比自己的灵根品级高出一阶以上。 但事实上,天道九九,遁去其一。 灵根的等级其实是能够提升的。 但事实上,没哪个势力会去做这种赔本的买卖。 毕竟提升一个废材灵根所需要的资源,若是拿给本来就是高灵根的天才用,理论上来说可以培养出至少五个相同实力的强者。 苏槐前世就是个例子,各种天材地宝,海量的珍贵资源堆砌,以及一位九品炼丹师的全力供养,才让苏槐一步步走到最后。 尤其是那位九品炼丹师。 那是一个能让苏槐这个老色胚上一世心甘情愿的放弃整片森林,自己拿着根绳子吊死在歪脖子树上的女人。 …… 而这一世,才刚刚出家门不到一天时间,自己就有了一条二品灵根,属实是未来可期,未来可期啊! 苏槐低下头,略过那朵被掏空身体的噬骨花,看向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老人。 他已经死了。 那朵噬骨花失去了“土壤”,也活不了多久,最多半个时辰就会枯萎。 药人,是一种邪恶,甚至恶毒的秘法。 邪修最常用的药人炼制方法便是取刚刚出生,天赋尚可的婴儿,并在其体内种下灵植种子,随着婴儿一天天长大,灵植种子也会在其体内生根发芽。 最后灵植在某一个时刻成熟,作为载体的孩子也会死去…… 第二种则是面前这个老头这种。 用秘法控制强者心智,让其自愿成为种药者的奴仆,直接在心脏处种植灵药。 这种方法简单粗暴,见效快,还不用时常照看,唯一的缺点就是成本高,平均一朵花消耗一个五阶强者。 苏槐双手合十,为死去的老者祈祷。 毕竟这个无私的老人刚刚奉献大大方方地了自己,成就了苏槐。 如果人人都有这份无私,苏槐早就突破仙帝,破碎虚空,独断…… 算了,还是不独断万古了,高处不胜寒太瘠薄吓人了,苏槐害怕孤独。 祈祷完毕,苏槐在空间戒指里掏了掏,拿出一把小铲子丢给曹怡。 “来,曹怡,帮个忙。 把这位在路上走着走着突然就不小心猝死的老人埋了吧……” 曹怡咽了口唾沫。 什么走着走着不小心猝死,别以为我没看见你一拳把人打死了啊! 找借口能不能认真点啊喂? 第13章 无情的苏槐 第一缕晨曦透过窗纱映照在空间狭窄的小阁楼里。 小阁楼的四面墙都摆满了书架,上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各式各样用来记录知识的载体。 从玉简,石刻,到竹篾,纸张…… 阁楼最中间则是一张柔软的小床。 床上躺着的少女手里抓着一本书,但眼睛周围却浮现出一层淡淡的黑眼圈。 这一晚上曹怡都是懵逼的。 她修炼天赋不错,虽然称不上什么天之骄女,但也比一般人口中的天才要强一些。 只是平日里她很少出门,相比于打打杀杀,她更钟情于窝在这座小阁楼里与书海为伴。 但她昨晚稀里糊涂地就干了件大事。 跟一个刚认识不到一个时辰的男人,在幽暗的小树林里挖了个坑,吭哧吭哧埋头苦干了近半个时辰。 一边弯腰铲土还一边环顾四周,生怕被人发现。 毕竟在半夜做这种事,实在有伤风化。 埋的还是个五阶登仙境修行者,跟大炎国当今圣上处于同一个境界的超级强者…… 嗯,起码在她看来,登仙境已经很强了,是她这辈子都没敢奢望过的境界。 可就是这么一个强者 却被那个笑起来带着一丝痞气的少年轻描淡写的一拳捶爆了心脏,连遗言,不,甚至连块像样的墓碑都没有。 只有一个低矮的小坟包。 但不知为何,一想起那个小坟包还是她一铲一铲亲手垒起来的,心里还有一种莫名的刺激感…… 曹怡合上手中的书卷。 经过一晚上的细心查找,她已经从书库里的一本书中明白了药人是什么东西。 并且她还知道那位药人来自天寒宫。 无数人趋之若鹜的修仙圣地。 曹怡将那本记录着禁术大致讯息的书卷塞进房间最角落的书架。 她抿了抿嘴,犹豫再三后还是决定强行驱散困意,打起精神下楼一趟。 阁楼有三层,一楼是客厅与练功房,二楼则是几个用来待客的小房间。 苏槐就被安置在那儿。 一下楼,曹怡便看见苏槐趴在桌子前,小心翼翼地处理这昨天晚上从树林里折回来的一捧白色小花。 “你折腾这些东西干嘛?” “普通的野花而已,又不值钱。” 苏槐抬起头,发现是曹怡后,便朝她笑了笑:“于你而言的确是随处可见的野花, 第14章 我爹是曹家商会会长 当一束光照进深渊,深渊里的肮脏龌龊被显现,那这束光就有罪。 苏槐口中的那位朋友不是别人,正是第六世的自己。 那时的他虽然已经在这个世界死了很多次,心里却还保留着较为纯粹的正义感。 直到他的正义感害死了那几个村镇成千上万无辜的俗世凡民。 直到心灰意冷的他最后还是被天寒宫大长老的手下揪出来,抓到那个摆满“人材”的丹房密室,在烈火烧灼下嘶吼哀嚎,骨血融化,最后变成一枚丹药。 第七世重生时,他在苏府小院的竹椅上呆呆地瘫坐了一天一夜,炎炎夏日,不吃不喝,任由程小禾端来的饭菜在桌上放凉,然后再慢慢变馊。 …… 曹怡坐在沙发上,神情黯淡。 她不是那种不识好歹的人。 虽然熟读情商的她内心仍然保留着最纯粹的善良,但却又早已脱离了无脑圣母的范畴。 就比如昨天晚上遇到的那个老人。 虽然被做成了药人很惨,但她一点也没有让苏槐饶他一命的意思,反而还亲手刨了个坑把他埋了…… 因此 苏槐口中的那个故事虽然听起来很悲惨,但经过她自己的推断,却很有可能是……真的。 她叹了口气: “我之前还想过加入天寒宫……,毕竟炎恕之前说过可以帮我跟骆远河走后门,免除考核。” “那你现在还想去吗?” 曹怡抬起头看着苏槐,满脸震惊:“我看起来像是喜欢脸上长蘑菇的人吗!?” 苏槐咧嘴一笑:“谁知道呢,再说药人也不一定就会长蘑菇,可能头上长草,或者脸上长花也不一定。” “还是算了吧……” “要一起出去逛逛吗?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想花钱,花很多钱,买很多东西。” “我很穷的。” “没关系,今天的消费本小姐包了,可以统统记在我爹账上!” 苏槐虎躯一震,站起身来。 “肘!我们现在就肘!” …… 骆城无愧于重城之名,或许这里的繁华程度比不上皇都,但论及修行材料的市场,却在整个大炎王朝首屈一指。 第15章 一纸千金 日上三竿时,一夜未眠的曹怡终于累到了自己,她心里的郁结也随着钱财的大量挥霍而逐渐消散。 二人终于结束了这场骆城之行。 曹怡将买来的妖兽食材丢给厨房做饭的厨师,跟苏槐打了个招呼后便抱着几本淘来的旧书钻进了阁楼三层。 苏槐能听见楼上传来的细微水流声。 心里的小恶魔蠢蠢欲动,只是还没开口就被一旁抱着炼丹炉的小天使一巴掌呼进了墙里,抠都抠不出来。 他叹了口气,只能窝在沙发上,掏出老爷子送的那本《异种族妖魔娘评鉴》,开始潜心研究异种族的构造。 猫耳,狐尾,蛇腰,鼻血…… 时间缓缓流逝。 在苏槐抵达骆城的第三天,曹怡终于敲开他的房门。红着脸看他鼓捣保温杯里几颗浮浮沉沉的枸杞,然后告诉他要注意身体,他们该出发了。 曹怡对书籍有着一种近乎狂热的执着与喜爱。 在发现苏槐经常捧着一本书看,还时不时伸手擦鼻血时,心里便满是好奇。 她问过苏槐为什么会流鼻血。 苏槐告诉她,他手里的是一本被诅咒过的上古神书,里面的知识都是禁忌,每多看一眼都会受到诅咒。 流鼻血便是诅咒带来的负面效果。 如果她想看可以借给她,但必须让家长陪同,以防受到诅咒身死。 曹怡信了,在成功借到那本书后,她沐浴更衣,焚香净手,并且还请来了她爹为她护法,虔诚地翻开了被苏槐特意用精制牛皮包起来的书封。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她看了第一页便觉得有些不对劲,但还是不信邪地翻了数十页。 诅咒生效了。 但父爱无疆,她的父亲替她承受了那份诅咒,快五十岁的老男人仰起脑袋,从鼻子里流下两道深红。 再然后,那本书便被她爹收缴,即便她再三言明了是借的朋友的,也足足扣押了一夜才还给苏槐。 曹怡不知道那一夜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父亲那天下午突然在骆城花高价寻了一批擅长临摹的画师…… 从骆城到腾云山的路程并不算短,若是一个普通人步行过去,估计至少也得花上半年多的时间。 所以,他们选择乘坐飞行妖兽。 曹家自己就有豢养的飞行妖兽,那是一种长着四只巨大羽翼的翼鸟,翼展可达三十米,背上用较轻的木材搭建了一栋小屋。 二阶妖兽——四翼途鹰。 曹家家主名叫曹阳,一个卡在凝神境巅峰,距离四阶蜕凡只有一步之遥的老男人。 与苏槐的亲爹苏正衡不同,曹阳是个负责任的好爹,对自己的大女儿跟小儿子都一视同仁,给了他们平等的父爱。 即便商会事务再多,也还是抽出时间亲自陪同女儿前往腾云山,再而后到皇都参加考核。 以便女儿通过考核时他能第一时间祝福,分享喜悦。若没通过,也能在女儿遭受挫折时悉心安慰,并带她回家。 苏槐很羡慕这种父爱。 毕竟他在原来的世界就是个孤儿,穿越到仙域后,苏正衡又偏心那个天赋上佳,早早被送到剑冢修行的弟弟,从未过多将目光放在他这个好大儿身上。 可说羡慕,其实又没那么羡慕。 因为就在刚刚,曹阳把曹怡赶进了房间里,自己则拿出一套茶具,泡了壶上好的龙井,与苏槐探讨那本受到了诅咒的古籍。 曹阳小声告诉苏槐,他年轻时不懂事,曾偷偷背着曹怡的母亲养了一只二阶的白色灵狐,养了好多年,梦想着有朝一日灵狐化为人形…… 报不报恩什么的都不要紧,主要是他有爱心,喜欢收养流浪的小动物。 直到后来,他知道了妖兽最低都要六阶才能化形,于是便伤心好久,把那只白狐送给了曹怡的母亲。 最终狐娘成为了他年少时最大的遗憾。 直到昨天,苏槐那本书满足了他对狐娘所有的幻想。 于是他打算去皇都问问,哪里有没有什么能帮助妖兽化形的丹药出售,即便倾家荡产……biquiu 咳咳,在不伤筋动骨的情况下,还是可以试着偷偷买下一枚的。 苏槐对着他疯狂眨眼。 可惜这个中年老男人情商远不及他的女儿,不仅看不懂苏槐的暗示,还好心地问他是不是风太大,迷了眼。 苏槐只能露出一个无奈的微笑,然后轻声告诉他:“曹叔,您回头。” 曹阳回头的第一眼便看到了自家站在门边似笑非笑的小棉袄,他虎躯一震,突然开口大声斥责苏槐。 他说苏槐年纪轻轻不学好,非要惦记什么狐娘猫女,端的不为人子! 苏槐的笑容一点一点的消失,他这个甩锅之王甩了一辈子的锅,终于有一天成为了被别人甩锅的对象。 如果面前这人不是曹怡的亲爹,如果他是炎恕或者那个什么骆远河,他多少要给他两个大耳巴子让他清醒清醒。 可恶的炎恕,这个仇,我记下了! …… 还好,曹怡不是傻子,她站在那儿听完了自己老爹对青春的所有怀念,并且还拿一根笔全部记了下来。 一字千金是什么概念苏槐不知道。 但一纸千金却是他亲眼所见,一张不过记载着寥寥几行字的白纸,被曹怡卖出了一千两黄金的天价! 这笔钱如果拿到黑铁城,能买上足足五十个程小禾,苏槐可以想办法把她们打造成女仆军团,走出大炎国,称霸仙域…… 算了,程小禾连按个肩膀都不会按,称霸个屁的仙域。 还是老老实实地拿着她的宝贝扫帚继续扫地吧。 四翼途鹰只是二阶妖兽,但能被人抓来当坐骑,速度自然不会太慢,虽比不过某些空中霸主,日行两千里却也轻轻松松。 两日时间一晃而过。 苏槐他们走的是低空,本就没有什么空中霸主存在。 再就是经过几代人摸索出的航线也安全无比,所以直到途鹰收拢翅膀停靠在腾云山山脚的小镇,也没有任何意外发生。 当然,损失了一千两黄金的曹阳除外。 腾云山。 从途鹰身上下来后,苏槐抬头望着这座前世来过无数次的仙山,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怀念之色。 对于大部分资质平庸,囊中羞涩,却又不甘在底层安逸的人来说,腾云山就是仙域第一圣地! 这不是说腾云山有多强,倒不如说恰恰相反,腾云山虽然也勉强称得上一方仙宗,但其内最强者也不过区区仙王。 它之所以被称为第一圣地,是因为腾云山山巅的那块悟道碑。 悟道碑能提升资质,效果不强,因人而异,但终归是有。 这种资源在其他仙域大势力里面都是藏着掖着的好东西,非本宗弟子,甚至是非内门弟子都终生难得一见。 腾云山却恰恰相反,他们将悟道碑完全开放,不管是男女老幼,也不管是何方人士,甚至不管是不是人…… 只要会呼吸,天下芸芸众生都可在悟道碑下静坐参悟。 正是他们愿意给全天下所有人一丝逆天改命的机会,才会被那些从底层脱颖而出,以及还在苦苦挣扎的人称为第一圣地。 苏槐前几世自然也去过这处圣地。 只是,效果不佳。 也不知这一世有了那条银色小蛇的帮助,他又能在这里提升多少资质? 苏槐轻轻摩挲着指尖的衔尾蛇指环,指环上那两枚猩红的蛇眼闪烁不止,似乎随时都要变回小蛇狠狠地咬他一口…… 第16章 腾云山 [资质评估:二品下等灵根] [属性:无] 腾云山脚下,苏槐收回自己的手,看着测试天赋的石台亮起两道白色的纹路。 二品灵根,很低劣,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拥有这种灵根的人穷极一生也无法跨过筑基期的门槛,成为凝神期修士。 更别说还是灵根中最辣鸡的无属性废根,这种灵根修炼出来的灵力就只是最普通的灵力,既没有火雷灵根的破坏力,也没有土水灵根的厚重。 可以说是……毫无特点。 跟腾云山汇聚的大部分人一样,都是平平无奇,却又不甘平凡的庸才。 “到你了。” 苏槐回头望向身后一脸震惊的曹怡,无奈地耸了耸肩。 “怎么,失望了?” “没有,只是有些好奇……” 失望是不可能失望的,眼前这个男人强到爆表,炎恕那种十八岁就修炼到三阶的天之骄子在他手里连一巴掌都顶不住。 曹怡甚至很多次怀疑她那近五十岁的老爹也挡不下那一巴掌…… 这样的狠人,本来就已经很强大了,天赋差点怎么了,他需要天赋吗!? 你看拥有六品金属性灵根的炎恕敢开口嘲笑他吗? 你让他试试? 怕是得试试就逝世。 曹怡慢步上前,等测试台上那两道白纹消散后,才伸出手摁在苏槐刚刚摁的那个位置。 她只觉得有一股温和的力量通过掌心流入经脉,在周身运转一圈后又通过掌心回到了测试台中。 紧接着,测试台便出现了四道水蓝色的波纹。 [资质评估:四品下等灵根] [属性:水] 测试台上的动静引来了一些修行者的目光,羡慕者有之,嫉妒者也不少。 四品灵根,在修行界中已经算是千里挑一的那种,拥有这种天赋还跑来腾云山跟他们这些普通人抢机缘? 怕不是高中生上小学校园装逼来了吧? 苏槐摸了摸下巴,笑道:“还不错。” “四品灵根,将来超越你爹是板上钉钉的事了。”https:/ “毕竟我爹在我身上用了那么多资源。”曹怡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如果这样都还不能超越他,就显得我有些无能了。” “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登山吗?” “当然,不登山来这干嘛?” 腾云山共九万九千阶台阶,从山脚望去,只能看到山巅处高耸入云的云雾,以及时不时在云雾中隐现盘旋的苍鹰。 每过一百阶台阶,都有微弱的力量梳理登山者的血脉经络,每登一千阶台阶,都能迎来一次对身躯根骨的洗礼淬炼。 据说若是能登上山顶,便能脱胎换骨,从一介凡民蜕变成拥有大帝之资的天骄妖孽,可以一己之力镇压一个时代。 只不过千百年来,最强的攀登者也只上到九万四千阶台阶,而且还是一位大势力的嫡传,同时也是苏槐的仇人。 剑冢守墓人——李思道。 也就是前世那个偷偷蜗居在竹林里,被苏槐一把火点了房子,然后用两把冰刀把他噶了的可恶女人。 苏槐不确定登上九万四千阶台阶的李思道有没有镇压一个时代能力,但她有大帝之资是无法反驳的。 因为她真的是个仙帝。 但像李思道这种为了证明自己特意跑来冲刺腾云山记录的毕竟只是少数,冲完了记录也会立马离开,不做停留。 腾云山现如今的登山者,大多聚集在前三万阶台阶,三万阶以后的人数便开始呈现断崖式下跌。 “先生,要买一份登山手册吗?” 刚刚踏上台阶不久,一个身穿腾云山道袍的小童便带着一包裹的卷轴跑到苏槐面前,递给他一张油墨未干的黄纸。 “有了这份手册,登起山来事半功倍,它能提醒你在哪可以获得补给,在哪适合驻足悟道,在哪适合停下休息。 只要一枚灵石,很划算是不是?” 苏槐认识眼前的小道童,他是腾云山山主的幼徒,拥有很强的天赋,却偏偏天生逆骨,不爱修炼。 偷了山上用来绘符的黄纸,在上面瞎画乱写,然后跑到山脚来哄骗他们这些苦命的穷逼。 苏槐笑着点了点头,只是还没来得及去摸食指上的空间戒指,一旁的曹怡已经先从身上掏出两枚灵石,塞进小童的手里。 迎着苏槐的目光,她理所当然地说道:“我说过一路上的消费我都包了的。” 苏槐叹了口气。 “又是一个可恶的富婆啊……” 待小道童一脸开心地离开,跑到另一处去寻找下一个受害者时,曹怡拿着手里的两张登山手册,细细打量起来。 悟道台,补给点,休憩点,甚至更加轻松的登山路线都有,看起来很权威。 不过等她下意识去看另一张时,脸上的笑容却突然僵硬无比。 遭了!上当了! 两份手册,居然大部分内容都不一样。 苏槐哈哈大笑起来。 曹怡瞪了他一眼,咬牙切齿:“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手册是假的……” “当然知道,我又不像你一样傻。” “那你为什么不提醒我,反而像是一副要自掏腰包买下的样子?” “两枚灵石而已,就当交个门票了。” 苏槐揣着手,迈步向上攀登。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腾云山这座圣地……五年之后便不复存在了。 葬星山脉暴动,一位妖尊突然毫无征兆地掀起兽潮,大炎国近四分之一的领土在短短半日内便被铺天盖地的妖兽淹没。 腾云山山主带着几乎全体弟子下山斩妖,护送凡俗民众撤离。 那一次兽潮只持续了不到三天,由一方人族巨擘亲自出面,接连斩杀四位妖王,才终于平息这场由妖族发起的浩劫。 只是,腾云山那些下山斩妖的门人弟子都再没有回到山门,包括腾云山主…… 昔日里充满欢声笑语的圣地仙宗,只余下数之不尽的灵牌,以及亘古不变的登山石阶,和不会说话的悟道碑。 从那以后,腾云山便名存实亡。 山主最疼爱的小徒弟也不再拿着胡乱涂画的登山手册到处骗人,而是拿着把竹帚,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清扫着登山的石阶。 第17章 悟道碑 第两万五千阶台阶。 只有二品灵根的苏槐依旧游刃有余。 但拥有四品灵根的曹怡已经扶着石阶气喘吁吁,满头大汗。每迈一步都像是承受着如山洪覆体般的巨大压力。 “还能坚持吗?” 苏槐伸手递给她一块崭新的棉质毛巾,这是他在骆城时出门采买的,一次性买了一捆。 作为一个活了九世的老男人,他早就脱离了闷头苦修的低级趣味,开始在稳扎稳打提升修为的同时享受生活。 类似此类能提高生活质量的小玩意在他空间戒指里比比皆是。 “我不行了……” 曹怡一屁股坐在石阶上,发丝凌乱,把那张苍白秀美的脸埋进毛巾里,声音闷闷的。 “我指定是不行了…… 虽然拥有四品灵根,但是我修为太差了,只有炼体期后期实力,再往上也受不了持续增加的压力了。 你先上去吧,不用管我,我自己在这里修炼一段时间就好。” “也好。” 看着曹怡寻了块台阶盘膝坐下后,苏槐便加快了登山的速度,完全无视了台阶赋予登山者的压力,健步如飞。 三万阶,四万阶,四万五千阶,五万阶…… 直到第六万阶台阶时,这个高度已经看不到多少人影了,偌大的空旷平台,只有一个肌肉虬扎的大汉。 这大汉身高两米出头,手臂比大腿还粗,满脸络腮胡,看起来就像牛爷爷跟牛战士的结合体…… 苏槐打量他的时候,他也在打量苏淮。 “好!洒家真是好久没见到如此惊才绝艳的少年郎了!” “少年郎,你这般年纪,修为想来最多四品,但却能一路走到此处,想来定是灵根品级不低。 我人族,这是又出了一个九品灵根的绝世天骄么!? 你是哪个仙宗的传人?” 苏槐揣着手,一双黑眸与大汉对视,他从那看似憨厚浑浊的眼睛里窥见了一大片尸山血海。 这种人要么是身经百战的老兵,要么是屠城劫掠的恶匪,无论哪一种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蔑视死亡之人。 “问别人问题之前,不应该先自报家门么?” 大汉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对着苏槐抱拳,道:“洒家柳沧澜,乃陨魔窟大荒城守将!” “平常汉子见了洒家都目光游离,偏偏你这少年郎不仅敢与洒家对视,还敢反问于我,倒是颇合洒家口味! 日后若是缺了历练之地,可以来大荒城寻我,洒家带你冲阵斩魔!” “陨魔窟……” 陨魔窟——与葬星山脉,泣鬼渊并列的仙域三大禁地之一。 葬星山脉是妖族地盘,早在千百年之前,就有传言说山脉核心之地有妖帝潜修,并且不止一尊。 但葬星山脉的妖帝毕竟只是传说,并没有人真的见过。 而同为禁地之一的陨魔窟,却早已被证实有魔帝存在! 陨魔窟的魔并不是形容词,而是一个名词,是仙域是最为残暴凶恶的生物。 无人知晓魔族从何而来。 七百年前,陨魔窟还只是一片灵石矿脉。 不知是哪一天,矿脉枯竭,挖出的矿洞突然涌出大量黑气,紧接着,无数形态各异的魔族便突然从黑雾中出现,摧毁着它们视线所及的一切仙域生命…… 后来,人族在陨魔窟修筑防线,派出大量强者镇守,才堪堪挡住魔族的脚步,将它们限制在陨魔窟周围。 知晓了大汉的身份,苏槐终于从衣袖里把手抽出来,对着大汉拱手回礼。 “黑铁城,苏槐。” “黑铁苏家!?” 大汉突然身体一顿,瞪大了双眼。 “苏长歌是你什么人?” “你认识我爷爷?” 苏槐发现大汉看他的眼神跟红绿灯一样迅速变幻,从敬佩,到畏惧,到可惜,再到理所当然…… 他眉头一颤,发觉事情并不简单。 可惜,大汉却恢复了一开始那副憨傻的模样,闭着嘴巴啥也不肯再说了。 草!谜语人能不能滚出仙域! 苏槐能惯着他吗?那必然不能。 他快步上前,大汉似乎也看出了他的想法,却不以为意。 一个天骄罢了,再强还能强过他这个身经百战的六阶强者!? 年轻人气太盛了好吗?这不好,作为一个前辈,他柳沧澜刚好可以给这少年一个小小的教训,让他明白什么叫尊老爱幼。 于是,当苏槐走到他面前时,他灵力一转,突然就出手了。 啪的一个擒拿,果然不出所料,当场拿下,轻轻松松。 大汉被苏槐整个摁在地上,那张长满胡子的大脸与地面紧贴着,比苏槐大腿还粗的胳膊被反制在身后,浑身肌肉使不出半点力气。 “小样,区区六阶地仙境,还想跟本尊动手?是谁给你的勇气!?” “……” “说,你为什么会认识我爷爷!” “阿巴阿巴……” “不说是吧!?那就别怪我往你背上抹痒痒粉了!让你痒上三天三夜!” 大汉瞪大了眼睛。 你特么是陨魔窟出来的的魔鬼吧? 我一身肌肉,浑身上下唯独摸不到自己的呗,你偏偏就挑那儿下手呗? 往一个浑身肌肉的大汉背上抹痒痒粉,这特么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大汉最后还是招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若是面对魔族,他自然可以悍不畏死,哪怕是仙域十大酷刑全给他上一遍他也不可能吭声。 说不定死后他的名字跟生平还能被刻在大荒城的忠义碑上,名流千古! 但如果因为在小辈面前卖关子被硬生生痒死了,还想名流千古?怕不是能成为大荒城守军用来逗孙子孙女的究极笑料。 听完大汉的坦白,苏槐并不满意。 因为大汉也知道的不多,只知晓苏长歌曾经是泣鬼渊的统帅,曾只身与泣鬼渊的鬼族激情厮杀,贴身肉搏…… 直到数年前中了埋伏,伤重不治……咳咳,保住了一条老命,告老还乡。 只是每年都还要接受一定的治疗,让人帮忙祛除体内的鬼气。biquiu 苏槐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离家前在老爷子院里看到的那位炼丹师。 想必那就是来为老爷子疗伤的,只不过技术似乎不太行,比自家富婆差远了。 苏槐亲眼看着他一顿操作猛如虎,把炉里的丹药炼成黑糊糊。 但那炼丹师似乎并不想承认自己的失败,还特么搁那硬烧,苏槐一想,怕是这逼不想在自己一个小辈面前丢脸,于是情商很高的他并没有拆穿。 管中窥豹,能让这种不靠谱的炼丹师给自己疗伤,想必老爷子的修为也高不到哪里去。 听大汉的语气,老爷子比六阶高是一定的,有可能七阶,也有可能八阶。 撑死了八阶巅峰。 毕竟那张仙尊即可上榜的仙榜排名上并没有老爷子的名字。 他总不可能是什么隐藏的仙帝吧……哈哈,开什么玩笑!肯定……应该,大概是不可能的吧…… 第18章 悟道碑的记忆 不必过多纠结于老爷子的过去,大不了到时回了黑铁城直接问他便是,作为老爷子的好大孙,他还能不告诉自己不成? 想通了这一点后,苏槐便一脸索然无味地松开了摁住柳沧澜的手。 柳沧澜从地上爬起来,伸手拍干净脸上的碎沙与尘土,再掰正被地面磕歪的下颌骨,用一副见鬼的眼神看着苏槐。 “苏家小……” “嗯?” 看着苏槐微微眯起的双眼,柳沧澜摆了摆手,讪讪一笑。 “苏槐,你这是什么实力,娘希匹的,老子居然连反抗一下都做不到? 至少得有七阶天仙境了吧? 真不知道你是吃什么长大的……” 苏槐撇了撇嘴,没回答柳沧澜的问题,而是抬起手摸向光滑的石壁。 第六万阶台阶,再往上一步压力都会瞬间增幅十倍。 苏槐虽有九阶修为,但毕竟他现在灵根等级太低,新成型的灵根也过于脆弱,承受不住更大的冲击。 若是再往上,极有可能跟一个久病体虚的老人突然狂炫一根千年人参一样,虚不受补的结果就是直接补死。 好在这里虽然不算顶层,却也已经能触碰到悟道碑的底部,对于他接下来的计划倒是没什么影响。 “小蛇?” 苏槐敲了敲手指上的指环。 “小蛇蛇?” 【叠词词,恶心心】 “……” 手上的指环动了动,再次化作那条银色的小蛇,盘在苏槐指间,抬起头不断吐着粉色的细小蛇信。 【靠近一点,让我碰到悟道碑】 “那我直接按上去了?” 【按吧】 “我真按了?” 【你无不无聊,烦不烦!一直说!】 【快按!】 苏槐嘴角微微扬起,右手置于黑褐色石壁上,一股冰凉的触感从掌心传来。 指间的小蛇眼底闪烁着红光,张开嘴巴,尖锐的蛇牙像是咬豆腐一样在石壁上留下两个细小的孔洞。 紧接着,一股磅礴的力量仿佛找到了宣泄口,从石碑的最深处奔涌而出,透过孔洞朝苏槐所在之处汇聚而来。 “草!” 理智?你让我怎么理智!? 都说了虚不受补,苏槐察觉到这一幕瞬间就脸色一白,小手一抖差点拔腿就跑。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 【别动!】 那股巨大的能量并未撑爆苏槐的身体,银色的小蛇张嘴堵住了孔洞,将至少百分之九十九的能量都吸收走了。 而剩下的那一丢丢刚好是苏槐体内那株幼嫩的灵根目前所能承受的极限。 伴随着能量入体,苏槐身躯一颤,灵魂飘飘忽忽,仿佛被送上了云端。 与此同时,一些断断续续的画面也随着能量一同灌入他的识海之中…… 一座孤岛,一张小亭。 四个少年,三男一女围坐在小亭之内推杯换盏,畅谈人生。 三分醉意七分真情,四人在亭中约定,往后每五年一聚,共赴仙道绝巅! 第一个五年,四人齐至,其中一男一女已然日久生情,结为夫妇,受到其余两人的控诉与祝福。 第二个五年,却只来了三人。 仙道本就逆天而行,与人争,与妖争,与魔争,与万物争,中途陨落虽让亲友悲痛,却也无可奈何。 第三个五年后,那对夫妇所在城池遭到了一尊强大魔物的袭击。 漆黑的劫火淹没了一切,弱小的人族如蝼蚁般葬身火海,灾厄中响起魔物的嘶嚎,一双巨大的羊角鼎力苍穹。 作为城池中最强大的几位修士之一,那对夫妇为了掩护更多人撤离,不得不与其余几位强者挺身而出,面对那如神祗般可怖的怪物…… 第四个五年,大雪纷扬,湖心凉亭中摆了四个酒杯,但却仅余一人独酌。 昔日的少年已经褪去了青涩,二十年的时光冲刷让俊朗的脸庞长满胡茬,原本充满书生气的少年此刻已然满身伤疤。 一场大醉,他望着平静的湖面哈哈大笑,对着空荡荡的座位叙述这五年来自己所遇到的趣闻,闯荡的秘境。 他说自己喜欢上一个女子,可那女子只是凡俗人家,有个温馨而平凡的家,脸上永远带着无忧无虑的笑。 他不忍破坏那份平凡,修行者,尤其是他所处世界的修行者,实力强大,受人尊敬,可身上却也背负着庇立一方的职责。 他随时都可能会死,也许是下一个五年,也许就是明天……biquiu 翌日一早,湖中凉亭已空无一人,昨夜的喧嚣仿佛只是一场恍惚的梦。 只是那张四人曾意气风发地许下约定,围坐谈笑的小桌上刻着一行小字。 “君埋泉下泥销骨” “我寄人间雪满头……” 最后一人果然也没等来下一个五年。 那是一场恢宏壮丽的战争,他赤着上身,手托一面漆黑石碑凌空踏立,他的周身不断闪动着火焰与雷光。 而在他对面,长着羊角的巨大魔物鼎立云霄,一眼望不到边的漆黑大手,近千米高的狰狞身躯让人绝望。 昔日斩杀那对夫妇的魔物,在短短十年内已然成为了真正的神祗。 身后的城池内生活着数百万民众,魔物围城,断掉了所有的生路,他们已经没有地方可以撤离。 绝望,肆意弥漫。 城池内的修行者们一个接一个凌空而起,在魔物面前,他们甚至连投降或者求饶的余地都没有,逃不了,就只能死。 在那个世界,修行者死在凡人身后是一种耻辱,死于庇护凡民,则是荣耀。 托着石碑的男子须发张扬,雷光不断从他身上飙射而出,在那头羊角魔物身上留下穿刺与焦黑的痕迹。 但足以摧山裂海的攻击,经过甲壳的层层削弱,斩击在那头魔物身上时却只是让他稍稍顿住身躯,最多发出一声嘶吼。 战斗持续很很久。 一位位修行者摒弃生死,红着眼睛将体内的力量尽数宣泄,当力量耗尽,便鼓动身躯,冲向魔物最密集的区域,绽出一朵绚烂的烟火。 这种悍不畏死的阻击确实拖住了一些时间。 城内的民众,悍不畏死的拿着家里的铁具与兵器,打算试着拉一个下水。 畏惧死亡的则是自备无痛感的毒药,亦或躲进自认为偏僻的角落,漆黑的地窖,祈祷能逃过一劫。 终于,修行者们的体力开始透支。 那个手中托着石碑的男子喘着粗气,突然回过头望向城中的花店。 他没有看到自己内心暗自喜欢的那个女孩,不过……一切都无所谓了…… 身体里最后一丝力量被调动起来,凝聚而出的光刃刺向的却不是那魔物的双眼,而是他自己的眉心…… 在那里,一颗紫色的雷晶闪耀着璀璨的光芒,裹挟着他的身躯冲向那尊羊角魔物的怀抱。 轰隆—— 烟火璀璨,生机消逝。 男子手中托着的石碑也随之碎裂,遁向深海,坠入苍穹…… 第19章 奔驰才能上树 在石壁旁静立的苏槐睁开双眼,他看着眼前黑褐色的山壁,眸中还倒映着那场大战,成片的尸山血海。 腾云山的悟道碑,便是记忆中那位男子手中托着的那块石碑。 虽只是那石碑溅射出的一角碎片,却也蕴含着那位男子生前的些许力量,不断滋养着后来者的经脉骨血。 只是……记忆中的那个世界究竟是千万年前的仙域,还是真实存在的另一界呢? 若是古时候的仙域,那为何现在没有留存下关于那些魔物的记载? 记忆中的那个世界似乎遍布着强大的妖魔,人族似乎很孱弱,只能建立起一个个偏僻的城池,靠坚固的石墙与修行者的庇护苟延残喘。 而仙域…… 除了未知的深海,大部分地区都是人族的天下,魔族被挡在陨魔窟,鬼族被镇在泣鬼渊,而妖族…… 妖族唯一的乐土便是葬星山脉深处。 其余地域大部分妖兽都处于弱势,被人族当做修炼材料猎杀。 【不是这里】 “嗯……嗯?” 【你刚刚看到的,不是这里】 “你知道?” 苏槐挡住身后柳沧澜的视线,利用意识与指间缠绕的银色小蛇对话。 “其实我也比较倾向于那是另一个世界,而且看样子那个世界的人族很惨。” “但我感觉那里的修士都很强大,那个托着石碑的看起来比我强了很多,甚至感觉他即便在仙帝里面也算顶尖了。” “至少比李思道强很多!” “莫不是个仙帝巅峰?” 【你就当是这样吧】 “???” “什么叫我就当是这样,你把话说清楚啊!谜语蛇不得好死你知道么?” “说话说一半的人都该被撕烂嘴。” 【知道太多,对你不好】 【你只需谨记……】 【悟道碑的主人不算特别强】 【你若安下心来修炼,把天赋潜力提上去,很快就能超过他】 “那你倒是给个标准,到底得多少分才算合格?” 【至少……两样都达到10分】 【拥有权能,拿到钥匙】 【船里有你想知道的一切】 苏槐撇了撇嘴,他倒是想跟刚刚对付那个大汉一样,把小蛇摁在地上摩擦,逼它把知道的一切都吐露出来。 但不可能啊,他又打不过这条蛇。 回忆起在山洞里那种被抽空力量的感觉,苏槐就感到一阵心悸,这条比手指还细的蛇极有可能跟刚刚那片记忆力的羊角魔神是一个级别的存在。 他喵的,也不知道这破蛇是公是母,如果是公的,等自己强大了就抓起来丢进酒瓶子里泡酒,如果是母的,嘿…… 【你又在想什么失礼的事情!】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胡说!” 小蛇猩红的蛇瞳瞪了他一眼,紧接着张开小嘴,两颗尖牙狠狠地扎进他中指的肉里,疼的他龇牙咧嘴。 不过已经知道小蛇这是在干嘛的苏槐并没有反抗。 细心感受一番,果然有一股精纯的能量从蛇牙里流入他的四肢百骸。 相比于悟道碑里那股狂暴的潮汐瀑布,这股能量就只是一道无声无息的溪流,以一种最温和的手段持续不断地给苏槐的灵根输送营养。 这种方法既能保证不对灵根造成冲击,又能最大限度地提高灵根的品级。 苏槐默默在心里给了自己一巴掌,妈的,对你这么好的蛇,你居然想拿它去泡酒!? 真畜生啊苏槐! 罚你一个月不准吃饭! 与上一次吸收药人的精华,凝聚出二品无色灵根不同 这次苏槐的灵根足足从二品下等提升到了四品上等,直接跨过了三品到四品的分界线…… 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所谓打江山易,守江山难便是如此,只要有足够的能量,凭空捏出一个劣质灵根并不算什么难事 真正难的是如何悉心滋养它,并且在它的基础上再添砖加瓦,让它更进一步。 苏槐就这样在山壁前紧闭着双眼站立,腾云山内有阵法相护,登山者不能相互攻击,所以他也不怕受到柳沧澜打扰。 直到灵根趋近饱和,无法再容纳更多能量,小蛇才停止灌输,然后将剩余的能量纳入己身 苏槐也睁开双眼,嘴角扬起一抹满足的笑容,现如今即便抛开修为不谈,苏槐也大小能称自己一声小天才了。 要知道即便是他爹苏正衡,辣个眼高于顶,看不上苏槐这个大儿子的男人,灵根品级也不敢堪堪达到四品中等。 若是下次回家苏正衡再说他是废物,苏槐就可以虎躯一震,亮出自己的四品上等灵根,然后嘴角一歪 三年之期已到,我苏家大少已逆袭归来!苏正衡,敢骂我是废物,你又算什么品种的玛卡巴卡!? 这苏家有眼无珠,不待也罢! 届时苏家众长老必定齐齐倒吸一口冷气,然后直呼恐怖如斯…… 咳,再想想还是算了。 他毕竟不是赘婿,再者也怕自己嘴角还没来得及歪,就被老爷子撕烂了嘴…… 苏槐举起手伸了个懒腰,周身骨骼便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这证明他在山壁前待的时日确实不短了。 环顾四周,柳沧澜那个满身肌肉的糙汉子已经离开了,地面上用石头压着一张白纸,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一行地址,邀请苏槐去大荒城做客。 苏槐将那张纸随便折了几下塞进空间戒指,而后抬起头望了一眼云雾飘渺的山巅,才重新垂下眸子朝山脚走去。 …… 距离几人来到腾云山已经过去了十九天。 这十九天里,曹怡凭借着自己的努力又往前挪了一段距离,由第两万五千台阶,爬升到了第两万八千阶台阶 她的天赋虽然没有什么大的提升,但经脉却被淬炼的更加宽广坚韧,实力也有所提升,成功从炼体境界突破到二阶筑基,她心里对于腾云山一行已经颇为满意。 如今还停留在台阶上未曾离去,也只是在等更高处还未下来的苏槐罢了。 下山容易上山难; 从醒转过来再到抵达第两万八千阶台阶,苏槐一路健步如飞,几乎在山道上跑出了残影。 即便是遇到转角拐弯处也不减速,硬是用自己的双脚跑出了ae86的感觉,距离排水渠过弯就只差一个排水渠了。 只是在曹怡不远处停下来时,苏槐才恍然间想起了什么事,急忙把刚刚那种在开ae86的想法甩出脑海 妈的,正经人谁喜欢开那种破车,反正苏槐不开,要开也是开奔驰! 毕竟ae86只能上山,奔驰才能上树啊! “苏槐!我在这儿!” 曹怡朝他挥了挥手,一路小跑过来。 “你终于下来了!再晚几天说不定我们就要错过皇都盛会了!” 她早就看到了这个从山上奔掠而下的风一样的男子,半个多月未见,这个男人的气息愈发沉稳凝练且迷人 修为也愈发深不可测了…… 第20章 皇都 大炎国——皇都。 说是皇都盛会,其实只是那些仙门势力对新弟子的初选。 通过的条件很宽松,三品以上的灵根,以及较好的心性,再加上能对得上负责考核的考核长老眼缘。 预选过后,合格的考核者才能跟随自己心仪的宗门长老,回到宗门驻地进行真正的考核,过则入宗,不过则遣返。 而这场在皇都举办的盛会,其实是由大炎国皇室牵头,用以让国境内那些有希望进入仙门势力的天才互相结识,顺便对家乡多出一点归属感的团建活动。 起码以后万一飞黄腾达了,不要忘记自己是个大炎国人,在大炎国遇到灾难时能出手拉自己家乡一把。 苏槐跟曹怡算是来的比较晚的那一批,踩着仙宗考核长老降临前夜点抵达皇都。 一路风尘仆仆,自然没有什么闲心与那些所谓的大炎天骄结识,直接回到曹怡安排的房间,倒头就睡。 曹家商会在大炎国境内名气不小,在各个重城都有分行,生意做大了,各种人脉牵扯便繁琐地吓人。 因此曹阳这个会长刚抵达帝都,便被一些大城的城主拉出去喝酒聚会,曹怡这个商会未来的继承人也不得空闲。 她需要先熟记各个城池的情况,起码也得让那些城主对她有个大概的印象。 如此,万一将来仙道走不通,她心灰意冷回到家后才能顺利继承亿万家产…… 抵达皇都时才过午时不久,睡了一下午的苏槐到了晚上,倒是没有了丝毫困意。 于是他通过窗台几个起跃,从房中爬上屋顶,也不嫌弃砖瓦上的灰尘,直接抱着后脑勺躺了下来。 躺在屋顶仰望星空 是他前世最喜欢干的事。 那时的他因为灵根太次,修为也不高,并没有通过仙宗的考核,只能在衍月仙山山脚下盖了个两层小屋。 小屋的屋顶被他做成了一个巨大的露台,露台上摆满了各种用于炼丹的器材与材料,唯有角落里放着一张小小的躺椅。 有时候富婆炼丹练累了,或者失败了,就会一路小跑着扑到他怀里求安慰,然后跟他一起赖在那张躺椅上看星星。 两个人会小声争论天上的星象预示着什么,没学习过观星占卜的苏槐只会瞎扯淡,来来去去就是一句: “今晚的火星很亮。” 富婆问他:“火星是什么?” 苏槐沉默,然后答曰:“会喷火的星星。” 富婆比他知识更加渊博,懂的事情也比他多得多,但每一次争论都是他赢。 没别的,每次说不过了,苏槐就会箍着富婆的腰,然后趴在她耳边轻轻哈气,实在不行就直接a上去,堵住她的嘴。 无耻,但每次都有效。 亲完以后,富婆便只会窝在他怀里哼哼唧唧,然后赞同他提出的一切谬论。 比如什么大陆是方的,仙域早就被蜥蜴人占领,2012世界末日,小怪兽顿顿都要吃四五只奥特曼…… 那时岁月静好,丹炉,摇椅,星空,屋顶上的一切都是富婆的。 只有富婆是他的。 只是,富婆似乎很迷恋他的怀抱,看不了多久星星就会悄悄睡着…… 嘎吱—— 木制的门总有这样那样的问题,用久了便会自带防盗系统,无论谁打开了它,都会发出刺耳的嗡鸣。 一道纤瘦的身影从苏槐刚刚攀爬的地方跃上屋顶,穿着一身华丽的紫色礼服,在苏槐身旁躺下,与他一起望向星空。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曹怡脸庞因为酒精的缘故显得红润异常,对他翻了个白眼:“我房间就在你楼上,你刚刚上来的时候路过我的阳台,留下的脚印太明显了……”https:/ “靠!我鞋那么干净都还能留下脚印,你家客栈的保洁都这么尽职么,连个阳台都擦的那么干净?” 曹怡撇了撇嘴,没理他。 此刻已渐入深秋,晚风带着一丝寒意,她拢了拢身上单薄的礼服,望着苏槐那件宽大的黑袍。 苏槐察觉到了她的目光,眨巴眨巴眼。 “你很冷吗?” “嗯,我这件这礼服是丝绸所制,好看是好看,就是不怎么抗冻。” “确实,我也挺冷的。” “……” “这个时候作为一个有风度的男人,你应该把你的外套脱下来给我穿。” “哦,那我没有风度。” “???” 曹怡叹了口气:“苏槐,你这样的人肯定找不到女朋友,要打一辈子光棍。” 苏槐提高了音量:“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有个人,一直在衍月仙宗等我。” “你特么连件衣服都舍不得给女孩子穿,这么抠门的男人哪有人会喜欢!” “我也冷啊!”苏槐气愤地掀开外衣。“来,有本事你就钻进来一起穿。” “那我钻了?” “你来!” “我真钻了?” “钻!” 曹怡咬着嘴唇,撑起身子往苏槐怀里钻去,但迎接她的却并不是温暖的怀抱,而是一件空荡荡的衣袍。 脱掉外套的苏槐已经站起身,把那件袍子丢在曹怡脸上,骂骂咧咧:“妈的让你钻你还真钻,男女授受不亲懂不懂?” 曹怡瞥他一眼:“我就知道你会怂。” “怂!?” “开什么玩笑,我苏槐会怂?我超勇的好不好!” “要是不怂你刚刚躲什么。” “我是怕我控制不住我自己,让你待会痛的嗷嗷叫。” “为什么我要嗷嗷叫?” “大人的事你少打听。” “可恶,苏槐,我明明比你大几个月!” 曹怡突然顿了顿,似乎想明白了苏槐刚刚的话,被夜色遮掩的脸上浮现出一片红霞:“呸,你也就只会嘴浪了,其实身体虚的要命,是不行的吧?” “我靠,曹怡,你在质疑我!?” “没错,我就是在质疑你,想不让我质疑,那你证明给我看啊。” 苏槐咬牙切齿:“你信不信我让你爹在九个月后的今天就抱上大胖外孙!?” “光说不做假把式!” “有本事你来啊,我房间就在下面,你敢去吗?来,让我的床单开满梅花。” …… “下次一定……” 苏槐灰头土脸地溜走了。 他素来便是个嘴强王者,英俊的外表下藏着一颗闷骚的心。 从小到大,苏府里没哪个好看的女仆没被他用言语调戏过,所以苏家大少爷天赋不好还是个渣男的谣言才会在黑铁城传的沸沸扬扬。 以至于他堂堂苏家大少,黑铁城最帅的男人,院子里除了一个被生活所迫的程小禾外,竟再无其他女仆…… 但苍天可鉴,至少这一世,迄今为止他还只是个雏儿。 唯一有过肢体接触的异性也只有程小禾,以及她家那个欠揍的熊孩子程小苗。 并且,他们之间做过的最逾越的行为也只是捏捏脸罢了。 跟大多数男人一样,苏槐有一颗浪荡的心,却没有浪荡的勇气。 若有渣男十成功力的一半,程小禾早就被他威逼利诱,吃干抹净,然后在寒冬腊月丢出苏府了。 没想到现在渣男心境没练成,嘴上功夫居然也浪不过别人了!? 妈的,这样以后还怎么当渣男,怎么狠下心来独断万古!? 还得虚心向资本家学习啊…… 苏槐的离去让屋顶重新变得冷清。 曹怡抱着那件衣服,坐在屋顶晃了晃脑袋,今晚之所以如此大胆,主要还是在骆城当了太久的乖乖女。 作为曹家长女,她为人处事,一言一行都必须注意分寸,从小熟读情商,让每一个人都喜欢未必就不是一种悲哀。 所以在接触到苏槐这个实力强劲,身上充满谜团,性格却像个市井流氓的奇葩之后,才会在不经意间露出本来面目。 再加上今天确实喝了不少的酒。 苏槐肯定能闻到她身上的酒气。 所以她无论做了什么,说了什么,都可以当做酒后失言,第二天醒了就能赖账。 只是,把脸埋进那件黑袍后,曹怡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本以为自己的身体以后能成为她手中最大的一份筹码,却没想到出师未捷身先死,特么白给别人都不要…… 第21章 仙宗 仙域势力大概分为四种。 第一种为超然势力,宗门内有仙帝或者两位以上的仙尊坐镇,即可称为超然势力,这种势力不多,整个仙域也只有四个。 衍月仙宗,天寒宫,剑冢,以及实力最为强劲的道天神朝。 超然势力之下,便是拥有一位仙尊,或者三位以上仙王坐镇的一等势力,其中代表为天机阁,禅山等 再其次,便是以腾云山为代表的普通仙宗,只要拥有仙王坐镇,便能称为仙宗。 其余剩下的那些大大小小的仙道山门,便被统一划分为不入流势力。 这些势力没有多少抵御风险的能力,随便一次兽潮就有可能让全军覆没,在危机四伏的仙域,类似此类不入流的势力是更迭最快的…… 什么? 你说最强者只有五阶的大炎王朝? 大炎王朝只是俗世王朝,算个屁的仙门势力。 之所以王朝能久盛不衰,那是因为所有的王朝都是受尊天神朝诏令,维持俗世秩序的工具罢了。 除了同为超然势力,有仙帝坐镇的那几个势力外,没有哪个仙门势力敢不给尊天神朝面子,去扰乱俗世王朝的秩序。 即便是前世修为只有仙尊初阶,但真实实力却已经接近仙尊境无敌的苏槐,也不敢去招惹一位真正的仙帝。 否则,下场便只有……哦,招惹仙帝的下场苏槐已经亲身体验过了啊?那没事了…… 嗯,今天又是想推平剑冢的一天。 …… 皇都广场,是整个大炎国最大的演武场,同时也是整个大炎国最大的擂台。 但今天,这里没有军队演练,也没有热血搏杀,汇聚于此的,是大炎国皇室千千万万憧憬仙道的天才。 对于大多数少年来说,皇都盛会,是他们人生中唯一一个能近距离接触到那些顶级仙门的机会。 因为仙门势力,特别是强大的仙门势力都喜欢在深山密林,亦或各种危机四伏的特殊秘境内安家落户。 例如天寒宫就坐落于极寒之地的大雪山上,为了让宗门弟子得到锻炼,他们纵容各种妖兽魔怪在雪山脚下肆意繁衍,早已形成了庞大的聚落。 修为低的非天寒宫弟子想去天寒宫,还没走到山脚估计就得成为雪妖的口粮。 再比如衍月仙宗,这个仙门更绝,直接建在沉月谷上! 而沉月谷以“谷”为名,实际上却是一片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巨大深湖。 传说湖里还有神秘的妖尊盘踞。 先不说妖尊的事是不是真的,单就湖里那些凶残的水属性妖兽,就不是一般人能应付得了的…… 第22章 逐光花种子 大炎国皇家广场。 最前方的座位一字排开,二十二个座位,分别坐着二十二个不同势力派出的长老。 尊天神朝是一个家族势力,不收外人。 剑冢则是由护道长老亲自入世游历,寻觅拥有剑道天赋的孩童,从不收庸人。 因此,这二十二个席位,除了衍月仙宗与天寒宫外,剩下的都是一些距离大炎王朝较近的一等势力,或者其他一些更小的仙门道宗。 宗门势力不如人,在这种招收门人弟子的时候就注定要被压一头,捡些别人不要的苗子…… 然后大宗门因为后辈强劲愈加强大,小宗门则因为后继无力依旧只能苦苦挣扎。这是一个无解的循环。 “四品上等灵根,无属性……” 衍月仙宗的长老抬头看了苏槐一眼,犹豫一瞬后还是抬手在他的资料上盖了个表示合格的红印。 无属性灵根……就没出过什么强者。 但看这少年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左右不过一个考核资格,给也就给了。 “考核者苏槐,恭喜你通过初选,拥有前往衍月仙宗的资格,且在一旁等候片刻。” “嗯,多谢长老。” 苏槐揣着手退到一旁。 在他之前,曹怡已经凭借四品水属性灵根通过了考核,剩下的只有后来从天寒宫队伍里“叛变”过来,排队伍末尾的骆远河。 “骆远河……四品上等灵根,风属性。” “不错,恭喜你,通过初选。” 收起桌面上最后一张资料,这位年近六旬的长老喝了口水,看向衍月仙宗“招生处”留下的十一个弟子,清了清嗓子,朗声道: “诸位!” “老夫姓郝,乃是衍月仙宗外门长老。 首先,再次恭贺诸位通过预选! 此次预选会,大炎国境内向我宗递交资料,前来参加这场初选的适龄人共有五千四百余。 最后,只留下尔等十一位参选者。” “老夫知道,诸位在自己的家乡都是小有名气的天骄才子,自有心中傲气。 当然,能从这五千余名同龄少年中脱颖而出,也已经证明了你们确非庸人。 但作为一个前辈,作为一个过来人,老夫还是想提醒一声诸位—— 仙域很大! 第23章 远行 卯时三刻,放在地球上就是早上五点四十五。 这个时间点天刚刚亮,报时的鸡精神无比,站在篱笆上对着太阳放声大叫,被生活所迫的鸡则还裹着被子疲惫不堪。 远行,自然是没有人会迟到的。 郝长老清点人数后,便带着众人上了一艘十来米长的小型飞舟。 飞舟没有帆,只跟飞机一样在两侧延伸出巨大的翼展,大概也是借由鸟类飞行的灵感创造出来的飞行工具。 嗯,看样子还是外置发动机的那种。 一只强壮的五阶飞龙身上披挂着粗大的缰绳,在飞舟前端打着响鼻。 骆远河躺了一夜,昨日的腰酸背痛已经得到缓解,此时倚靠在飞舟甲板上,看着那头飞龙啧啧称奇。 “大势力就是大势力啊!” “五阶强者,在大炎国已经是一国之君,但放在衍月仙宗却只能用来拉车……” 曹怡缓缓放下跟老爹挥别的手,扭过头送了他一个白眼。 “炎皇陛下听到你的感慨一定会很高兴,高兴到当场找你爹单挑。” “咳,我刚刚什么都没说……” 郝长老一声令下,飞龙低吼一声,振翅而上,汹涌的气流将地面吹的沙尘四起,缰绳绷紧,飞舟在龙的拉力下缓缓升空。 地面上的建筑很快就变得渺小,秀丽河山,恢宏皇城尽收眼底。 曹怡神情又变得低落起来,跟一离家就化身脱缰野马的男孩比,女孩的恋家情结总是要更严重一些的。 骆远河张了张嘴,不知如何安慰。 他轻轻碰了碰旁边的苏槐,却只换来一声微不可察的矫情。 苏槐在空间戒指里翻出几张细软的纸巾,啪的一声糊在曹怡头上。 “想哭就哭吧!哭大声点。” “???” 曹怡一脸懵逼地回过头瞪了他一眼,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我只是有点伤感,谁告诉你我哭了!” 苏槐眨眨眼,伸手朝骆远河一指。 骆远河人又麻了…… 看了没多久的风景,便有个同行的少年跑到甲板上邀请他们一同进船舱内共饮。 除开苏槐三人外,同行的少年与郝长老都在船舱内喝酒,酒的种类各有不同,但仅凭香气便知都是佳酿。 他们围坐的长桌上摆满了大炎国各个地区的吃食与特产瓜果。 看来这些少年都是有备而来,苏槐这个不要脸的自来熟很快就混入其中,与刚刚还是陌生人的少年们打成一片。 曹怡这个高情商的也自储物手镯中取出早已准备好的骆城特产,敬陪末座。 唯有骆远河站在门口,气,抖,冷…… 托了苏槐的福,现在他的储物戒指里除了家传的功法武技,便是各种调料与生活用品,没有任何能拿出来的东西。 总不能掏瓶酱油请郝长老小酌一杯吧? 如果真这么做,他很担心自己还没飞出大炎国,就被郝长老扔下飞舟…… 郝长老修为高达六阶,是个不折不扣的地仙境强者,他在衍月仙宗的地位不高不低,为人温和,没什么架子。 此刻微醺,耐不住少年们的软磨硬泡,在长桌最上首讲着一些入门事宜。 “衍月仙宗……作为仙域四大超然势力之一,自有它的底蕴所在…… 正式考核没什么花里胡哨的地方……通过叩心门,确认没有心术不正的人后,就会被集体投放到一个秘境中…… 与秘境中的妖魔厮杀获得积分,时间结束后积分最高的五百人……便算入门。” 话语断断续续,看似酒后失言,但苏槐却很肯定这位长老并没有喝醉,看似浑浊的老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这些消息是他故意透露出来的。 毕竟衍月仙宗内竞争的不仅仅只有弟子,长老们也在暗戳戳地竞争上位。 这十一个由郝长老亲自引渡回仙宗的大炎国少年中若是能多几个通过考核,对郝长老来说有利无弊。 “郝长老……” 苏槐对面的少年举起酒杯,再次问道:“衍月仙宗,什么修为才算有成?” “什么修为才算有成?哈哈,这可没有衡量的标准。” 郝长老摇头晃脑:“修行一道,长路漫漫,多少无为枯骨……修行,不仅仅修的是身,还有心。 衍月大帝曾立下门规,待仙宗弟子修为追上自己的灵根品级,便有了下山,出谷的资格。 但这并不意味着就是修为有成。” “下山为祸一方者,革去宗籍,并且还会被宗门列为缉杀目标,清理门户。 下山扶弱斩妖,护持一方者,即便只有三阶,四阶,宗门也承认你修为有成。 下山碌碌无为,隐于闹市者,即便成王成尊,在大帝眼里也只是仙宗寻常弟子,算不得真正的有为……” 一群少年沉默不语,若有所思。 苏槐坐在一旁,望着窗外的柔软白云,怔怔出神。 对于那位衍月大帝,他心里没有任何恶感,更多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尊敬。 不为别的,就为沉月谷旁那道深不见底的鬼泣深渊。 泣鬼渊作为三大禁地之首,曾不止一次出现过鬼帝的气息,然而论起知名度,它却远不如葬星山脉与陨魔窟。 那是因为从来没有任何一只鬼族能穿过衍月仙宗的防线,活着离开泣鬼渊! 衍月仙帝,是唯一与苏槐前世有交情的仙帝境强者,在苏槐还是仙王境界时,曾不止一次替他斩杀逃逸的鬼王。 只不过大帝斩鬼是为苍生 苏槐斩鬼,却是为了跟大帝换取资源,让自己变强…… 他无法理解大帝的无私,却尊敬这样顶天立地的人。 …… 飞舟平稳而行,船上的少年很快便相熟起来,在闲暇的日子里谈天说地,只不过大部分内容都是吹牛逼。 苏槐当然也吹过几次。 特别是有一次众人聊到若是能把灵根品级拉满,有没有希望突破到九品仙尊,苏槐便嗤笑一声,大声喊道: “尔等俗人,仙尊有什么不可能的!” “你们梦想中的终点只是我的起点!” “我儿……咳咳,我苏槐有大帝之资!” 众人哄笑成一团,更有甚者起而笑曰:“苏槐又要吹牛了!说什么九品丹师富婆包养,一路冲到仙尊!” 苏槐瞪着眼睛:“你怎的如此凭空污人清白,修炼……道侣,道侣的事……能叫包养吗……” 接下来便是一些什么三十年河东,什么互相守望,斩妖除魔,雪夜白头之类难懂的话,引得众人都哄笑起来,飞舟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他们笑,苏槐也笑。 只不过他们笑的是苏槐吹牛,苏槐笑的则是这一世,自己终于有了足够的能力,去回报富婆前世为他付出的一切。 这种轻松愉快的日子一天天过去,飞舟飞越无数山谷海峡,终于抵达了一片如大海般宽广的湖泊…… 沉月谷,到了。 第24章 那个朝思暮想的人啊 天容水色,云物俱鲜,鸥鹭闲眠。 沉月谷确实宛若仙境。 湖心小岛说是个岛,其实占地面积并不比一座大城要小多少,湖心耸立着一座千丈石山,山上殿台楼宇,应有尽有。 山下则环绕着一片人烟密集的小镇。 小镇建于湖畔,湖中妖兽繁多,因此镇上自然不可能有什么凡俗人家,其间居住的都是往年考核失败的小国天才。 未通过考核者需在沉月谷驻留三年,有些人驻着驻着就有了感情,不愿离开。 当然,也有像苏槐前世那样魅力爆表,勾搭了某位衍月仙宗的异性弟子,于是索性在小镇安家落户的…… “到了镇上,你们可以休憩几日。” 郝长老站在飞舟前沿,望着仙宗上的楼宇,又低头看向山下那些追梦失败,如今已为生活而奔波的修士,轻轻叹了口气。 “其余地域的考核者还未到齐,考核开始的时间大概也还需个四五日,这段闲暇时间尔等可自由安排。 正式考核开始时,我会利用身份牌通知你们,届时自行上山即可。” “是,长老。” 飞舟在沉月谷港口降落,放下苏槐等人后,郝长老便回宗门复命去了。 十一位少年,人手一块两寸大小的玉牌,玉牌背面刻着一长串编号,这便是郝长老在飞舟上时发给他们的身份牌。 郝长老一走,少年们聚在一起互相祝福一番,约好来日再见后便与相熟的人三三两两地离开了。 苏槐,曹怡,骆远河三人自然又是一起。 千百年来,沉月谷积淀了一代又一代的失落天才,人数越来越多,久而久之,便在山下形成了完整的产业链,不仅有酒楼商铺,还有诸多专供新来的考核者暂居的客栈。 说是小镇,其实除了没有城墙,一大圈镇子连在一起,已经跟那些人口稠密的大城相差无几了。 毕竟每一届的考核者都在十万人以上,即便大部分在三年后都会离开,留下的人也积累下来也已经不是个小数目。 选好住处,夜幕也渐渐来临,与二人一起吃完晚饭后,苏槐便独自离开了。 他顺着镇里的长街一路晃荡,来到了闹市一角,偷偷爬上一家商铺的屋檐。 这家商铺正对着一座客栈,苏槐坐在屋顶,怔怔地看着客栈的某个窗户,一动不动。 烛光在窗纸上映出一道娇小的人影,即便已相隔一世,即便只是一道轮廓,苏槐也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那个曾不离不弃,与他相守数百年,让他朝思暮想的人儿啊…… —————— 腾远客栈。 楚思雨抱着膝盖,蜷缩在墙角生硬的木板床上,她低垂着眸子,任由自己的房门被人拍地噼啪响。 “思雨,把门开开好不好?” “听姑父一句劝,跟我去见见大皇子吧,姑父不会害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