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升格》 重修一 我的游戏破次元。 白沙市,温海区。 沿海城市的夏季总是过得比较难熬,今天下着雨,雾蒙蒙的潮湿环境让可见度变得很低。 楚在洲所住的小区是一个老式小区,人不多,设施一般,但胜在清净便宜。 小区门口的面馆前挂着红灯笼,散发着格外朦胧且诱惑的光。 楚在洲闻着面的香味,熬夜过度阵痛的头脑却让他毫无食欲…… 他心里冷酷地想,过度的加班必然会导致早死,但在死前请务必不要秃头! 死也要死得体面。 他进入楼道,裤腿已经全湿了。 “小楚,今天没上班啊?”出来丢垃圾的邻居招呼他。 楚在洲将伞收起来,朝着她笑应一声:“阿姨中午好啊,工作做完了,就提前回来!” 他不知道李阿姨的全名,只知道她目前独居,有个儿子在外面读大学,好像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学。 李阿姨把手中的黑色垃圾袋放回门口。 她热情地说:“你赶紧休息吧,瞧瞧一身水。你午饭吃了没?我这多炖了些排骨,你带回去吃?” 没给他推拒的机会,她直接拉起楚在洲的胳膊往家里走。 楚在洲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妥协了。 不知道为什么,听李阿姨说排骨汤,刚才还毫无食欲的他,突然有些口舌生津。 “阿姨你也要多休息,别太累了。”局促地说着谢谢,楚在洲换鞋走进房间。 李阿姨往厨房走,一边捶着自己的腰:“可能是最近老下雨的原因,我怎么休息都觉得好累,唉,毕竟年纪大了。” 房间收拾得很干净,但在踏入的那刻,楚在洲眼皮骤然一跳,莫名感觉有些不舒服。 他四处张望着,看到摆在客厅里的供桌,上面有一尊观音像。 那观音像与市面上的观音像不同,色彩浓艳,点睛的瞳仁纯黑,似乎还有黑色的纹路附着。 看起来有一点邪门。 “说起来小楚,你回来有没有路过建仁那边?听说那失踪了好几个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杀人犯!”李阿姨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你出门要注意安全,最近不太平,我看新闻天天都说有情况,什么野兽入侵,或者传染病……” 这种絮絮叨叨的唠嗑话,让楚在洲感到了家的温暖。 他笑着安慰道:“真有什么事情,国家肯定会出手,而且新闻也不能乱信,想想‘走出科学’那个节目。” 新闻报道某地连空气都带电,村民称自己是雷公后人,结果后续调查只是—— 电笔漏电。 李阿姨显然也想起那些乌龙,又好气又好笑:“也是。” 楚在洲没说实话。 他上班的地方,确实会经过建仁区。 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他一靠近便觉得浑身不舒服。 刻意绕了个远路,这才被淋了一身。 想着今天自己古古怪怪的心慌,楚在洲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冻感冒了。 他捧着阿姨递过来的骨头汤,目光落在她的身后:“阿姨,这个观音像是哪里来的?” “这个啊?”李阿姨回头一看,露出了笑容,“是我姐妹送过来的,花了大价钱呢。” “哎,还不是去年我儿子被军队选上了,神神秘秘签了个保密协定,现在连家都回不了。我也就只能拜拜菩萨给他祈福了……” 楚在洲特别想说些什么,但见对方已经拎起了垃圾袋,最终还是把话咽回肚子,只是在临走时又回了次头。 嗯? 那尊色彩浓艳的观音,此刻看是平日里最常见圣洁的模样。 楚在洲抽了口气,他是劳累过度到连眼睛都花了? 或许还有一点心律不齐和神经衰弱? “那阿姨我上去了。” 他略微踟蹰,礼貌地跟邻居道谢,关上了门。 门合上,洁白慈悲的观音像周围一团黑泥涌动,伴随着粘稠沉闷的声音,逐渐淹没供桌。 李阿姨毫无所察地背对着供桌。 她将门口的垃圾袋拎起来,也哼着小调走出去。 **** 回到家里,洗澡吃饭,换上舒服的棉质小熊睡衣。 楚在洲本想把工作上的文件处理一下,但依旧感觉心神不宁。 他看着眼前起稿了N次的策划,社畜的悲伤瞬间压过了其余感受。 这日复一日的生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想起李阿姨的感慨,楚在洲忍不住摸鱼刷了一下新闻。 “漂亮国苏达州泰勒市封锁,疑似当地政府投放生化实验,居民游行抗议。” “怀成市居民亲眼见浮空人,疑似外星人偷摘当地南瓜。” “轮光山白雾弥漫,专家提醒出现磁场紊乱,容易迷路,请勿随意前往。” …… 这些信息下方都有不少网友笑闹吃瓜,还有众多官媒纷纷辟谣。 楚在洲看着眼皮一跳一跳,觉得现在的新闻真的是越来越浮夸。 也不是没有先例,过去不是还有个市民说见着五个外星人偷他自行车,他一人拿着石头狂追三百里,最终吓得外星人屁滚尿流。 ——这年头的外星人真没面子。 楚在洲放弃胡思乱想,决定打个游戏放松一下心情。 电源插上,银白色的全息舱开启,一排卡带放在旁边。 楚在洲选择了一款名叫“救世主”的单机游戏。 这是他高中的时候,从垃圾堆中翻出来的游戏卡带,楚在洲一直玩到现在,对其中的内容早就了如指掌。 可以说,这个游戏陪他度过了太多难走的岁月。 这是一个自由度非常高的游戏。 玩家可以随机角色人设,打怪升级,每种人设都可能触发新的奇遇和成就。 全息打怪有益于放松身心,作为在大厂里工作的游戏策划,楚在洲隔三差五就来解个压。 加上收集癖心理作祟,他还创了数不胜数的小号去肝各种成就。 【检测到任务刷新0/2,是否跳转界面?】 “【是】/【否】” 楚在洲安详地躺在全息游戏舱中,轻车熟路地选择了“是”。 一般任务很简单,他直接选择随机账号。 【角色卡】 姓名:卡修 性别:男 异能:【劚(zhu)玉如泥】 固有属性: 【健忘】你经常遗忘要做的事情。 【高度专注】你做事认真,不受外力打扰。 【战斗本能】你是一个天生的战斗者。 卡牌上,身材修长、黑发绿眼的青年正在把玩着手术刀,薄薄的刀片在他指尖翻飞。 他的目光游离在外,像是在走神。 “这张卡不错!” 楚在洲嘀咕着:“希望这次能打尽兴一点,别三两下又砍没了。” 【检测到诡异痕迹,初步评级D,请玩家做好准备……场景跳转中】 角色融合,丰盈的力量充斥全身,随着失重感传来,楚在洲闭上眼睛。 ***** “嗡!嗡!” 放在桌上的电话振动,坐在旁边埋头找资料的青年接起来:“这里是特勤支队,我是卿青,请问哪位?” “……检测到诡异的能量波动?位置在哪?” “位置是温海区吗?好的我知道了。” 门啪得打开,另一个队员进来:“队长呢?” 卿青接着电话,对他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队长他们在处理建仁区的诡异。” 队员叹了口气:“那看来账单又要明天才能报销,一起去吃晚饭吗?” 卿青挂掉电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大海,成天别想着吃吃吃,又有诡异出现了,我们得出去一趟。” 大海眉头夹紧:“你有没有觉得,最近诡异事件越来越频繁了,之前半个月一两起,现在一周都能碰到三四次!” “虽然等级都不高,但是无休加班真的很容易早衰秃头!” 卿青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头顶,表情一苦。 他道:“据说上面最近在讨论如何放开后平稳过渡——应该快了吧?” “我现在还瞒着我家里我的工作呢。” “大家都一样。”大海抬手秀了秀肌肉,咧着嘴,“我女朋友还以为我是特种兵。” D-级的力量增幅,可不就特种兵么? 卿青将桌上写着特殊事件管理局的证件,放到口袋里。 特殊事件管理局,顾名思义,处理常规手段无法解决的事件,他们藏在暗处,普通人并不知晓。 但是随着诡异频发,公布真相也开始了倒计时。 大海说:“我去拿灵能弹,应该没有出现伤亡吧?” 卿青说:“没有,只是疑似,特殊能量峰值并不高。” 就这时,卿青的电话又响了,他接起来说了几句,表情有些古怪。 大海问:“怎么了?” 卿青挂掉电话:“民警说特殊能量波动消失了,可能是仪器出问题。” “那我们……去吃饭?”大海试探着问。 “那不行,仪器哪有那么容易损坏,民警是协助我们调查的普通人,并不知道检测诡异波动的高端仪器有多么贵重。” 卿青将藏蓝色的外套穿上往外走:“拿上灵能弹,我们去那个小区看看!” 大海应了一声,急匆匆追上去:“我们顺便在那边吃饭吧!” ***** 温海区,幸福小区。 毫不知情的玩家,任务已经做到了结尾。 他操控着角色,灵巧地跳跃在未被黑泥附着的位置间。 “卡修”自带着【高度专注】属性,他目光中就只有诡异的存在。 战斗所带来的酣畅淋漓之感,是任何消遣方式都无法代替的…… 青年身体微弓,脚踏着墙体前冲,宛若捕食的猎豹,瞬间与黑影的距离拉近。 唰! 薄且锋利的手术刀泛着微光,沿着手臂的发力方向划过,将蠕动变形的黑影削去一大截。 黑色的粘稠液体挤兑在一起,似乎想要逃跑,它伸缩着,把背景的东西撞得凌乱。 随后,千钧一发之际,它顺着水管往上窜。 这种会逃跑的诡异也很常见,楚在洲淡定地丢出道具。 【跃迁坐标】 【来自星空的优秀盗贼,会通过坐标放归猎物,进而一网打尽。】 【选定3米内的目标,进行一次性跃迁】 黑色风衣融入阴影,在下一刻消失于无形,原地只留下一个翻倒的观音像。 楚在洲追上诡异,毫不犹豫地给了它最后一击。 银色的光芒穿过诡异的核心,在击穿黑影的同时,也打碎了诡异身后的玻璃。 啪!一声脆响,楚在洲尚未反应过来,就听见了机器异常的“滴滴”警报声。 遭受重创的游戏舱自动开启安全模式,舱门升起,还主动断了电。 楚在洲眼前的视野骤然变化,仿若手机分屏现场。 一个视野中:穿着黑色风衣的冷漠青年,半身融于阴影之中。 他踏着诡异的残骸,幽绿的眼眸映着破损的游戏舱,微不可闻地闪过茫然。 另一个视野中:穿着小熊睡衣的青年撑着身体半坐,愣愣地仰着头,眼中也满是呆滞。 平日里玩游戏的双开本能作用,在大脑一片空白中,卡修微微蹲下身,伸手戳了戳楚在洲的脸颊。 失去了全息游戏舱的感官屏蔽,百分百的真实触感自接触处传来,温热且柔软。 楚在洲眨眨眼睛,同一时刻,卡修的眼睫微颤,在眼下扫出一片阴影。 楚在洲:“……?” 楚在洲:“!!!” 救命!他游戏破次元了! 重修二 卡修初作战。 片刻后,楚在洲蜷着腿,蹲在沙发上。 他双手撑头,思考人生。 旁边,卡修主动将桌上的水递到楚在洲面前。 楚在洲头也没抬,精准接到水杯,抿了一口,继续发呆。 卡修拿起拖把,开始收拾残局。 他的动作透露着笨拙,手下的力道轻微谨慎,生怕把拖把杆掰碎。 ……事实上已经断了一根扫把。 最初震撼之余,楚在洲有些控制不好两个身体。 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刚才他操控着马甲,险些把自己一刀捅穿了。 但凡手术刀再锋利一些,他就可以成为第一个开局死亡的开挂玩家了! 缓过了最初的劲儿,卡修扫地的动作得心应手,楚在洲才揉着太阳穴交了任务。 “恭喜您完成任务。” 脑海中传来了平平无奇的机械音,但面前的游戏舱还在冒火花。 楚在洲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寻思这游戏演都不演。 他在心中默念“系统在吗?”“10086!”“一袋米扛几楼!” 喊了半天,系统界面弹出,楚在洲表情空白地望着结算画面上的图片。 他解压打死的诡异,此刻缠在一尊观音像上。 那个观音像怎么看怎么眼熟,就好似(划掉)刚刚才见过。 楚在洲:哽住.jpg #傻子竟是我自己!# 系统平稳的机械音响起:[玩家您好,恭喜您完成每日任务,解决观音像上的附着诡异。] 见真的召唤出了系统,楚在洲忍不住心中一跳。 他战术喝水,警惕道:“你不打算跟我解释些什么?” 系统:[如您所见,您打死了诡异。] 楚在洲瞬间无语,这是重点吗? “重点是游戏!”他指了指游戏舱。 “现实!”他指了指自己。 系统:[没错,这是现实,我知道您在想什么,您可以把游戏当做您的金手指。] [这个世界并没有您想的那么太平。] [隐藏在现实中的诡异,会吞噬生命,危害秩序,需要解决——就比如刚才,您拯救了李鹤华的生命。] 原来李阿姨的名字是这个,很好听。 楚在洲后知后觉手一抖。 ——差一点,那个热情给他熬汤、关心他起居的邻居阿姨,就被诡异给害死了。 系统继续说: [解决诡异的觉醒者,称为异能者。] [目前世界上的异能者数量稀少,因为成为异能者的必要不充分条件是接触诡异,并且不被诡异污染。] [被深度污染的人,会慢慢变成诡异,在转化过程中,也具有污染性——俗称打不过就加入。] [当然,您并不是这种情况。] [还记得这个游戏的名字吗?玩家,很高兴与您合作。] …… 救世主。 楚在洲想着这个游戏的名字。 他感到不可思议。 异能者到底出现在现实多久?他玩的这款游戏什么时候变异的? 楚在洲勉强恢复冷静,他重新打开了电脑,搜索这款游戏的信息。 不出所料,空空如也,他曾经上网搜的攻略,仿佛是一场梦。 系统道:[游戏是特殊的,您可以当做之前都是保护您身心健康的新手教程。] 楚在洲问:“所以最近出现的那些新闻,不一定全是假的?国家知道这件事吗?” 系统避而不谈:[您还有一个任务未完成,是否前往?] 系统:[相信这些信息,您会亲自寻找答案。] 楚在洲耳边又传来游戏的提示音。 他还有一个任务要做。 该不会就是建仁区——他上班路过的地方吧! 今天引起他心神不宁的,就只有观音像和建仁区。 楚在洲深呼吸,暂且把混乱的思绪搁在旁边,考虑目前最应该处理的问题。 “我本身也没有感觉任何变化。” 他轻声道:“也就是……我依旧是使用游戏的手段?” 通过各个账号去击杀诡异。 他与坐在一旁的马甲对视。 跟游戏一样,马甲由楚在洲控制,只是会根据随机人设的性格,修正部分行为。 比如楚在洲不喝酒,某个马甲有嗜酒如命的标签,那么使用那个马甲,他就会对酒上瘾;脱离马甲,又恢复正常。 不知道有没有天赋论这种说法,楚在洲操控马甲就跟吃饭喝水一样轻松。 但这次是在现实里打怪,搞个最强的马甲出来好像保险一点。 楚在洲看着卡修,严肃地道:“这肯定不是嫌弃你,我怎么会嫌弃自己呢?” 卡修:“……” 玩家轻咳一声,面不改色打开他满载的账号库,选择实力最强的卡牌—— 没选动。 楚在洲:“!!!” 系统:[账号解锁条件待开启。] 世界都要毁灭了,为什么还要转生练级! 卡修坐在他旁边,嘴角上扬了一个极其细微的弧度:“看来还是需要我。” 楚在洲沉下心,将意识放到卡修那边。 力量充盈的感觉逐渐蔓延,他喃喃自语道:“紧张吗?” 自然是没有的。 【战斗本能】被触发,他感觉——很兴奋! 青年将放在椅背上的风衣穿好,戴好手套,手术刀在指尖炫出银色的刀花。 “我去去就回。”卡修轻笑一声,“如果我没忘记住址的话。” 【检测到诡异痕迹,初步评级D(C),请玩家做好准备……场景跳转中】 【白沙市建仁区,坐标锁定!】 ***** 白沙市是钱塘省下的一个普普通通的沿海城市,下辖五个区。 楚在洲每天早上通勤就要两个小时,坐地铁前往在雅宴区的公司,中途还需要在建仁区转站公交。 如果不是游戏具有传送功能,他现在还要冒雨出去搭公交。 那想想简直太凄惨了。 坐标在建仁区的一处垃圾填埋场附近。 这里满是破败的房屋与仓库,堆叠的杂物足以埋没藏在其中的拾荒者。 民警早就配合管理员,借着存在危险物的名号,疏散了附近的人员。 此刻下着阴雨,一眼望去,废弃的仓库便如张开大嘴的噬人巨兽,危险又森冷。 “探测点就在这,于队,要不这次让我练练手先攻啊?”警戒线旁边,新人调查员看着手中的报告,边说话边掀起警戒线。 他身旁的男人没有回答,而是目光锐利地望向垃圾堆:“谁在哪!” 于队迈步朝那边走去,从垃圾堆后翻出个畏畏缩缩的流浪大爷。 流浪大爷立马举起手,紧张地道:“警察叔叔,我对这块地方熟!我帮你们一起!” 两个年龄加起来还不到五十的“叔叔”哭笑不得。 将他送出去,于天和用手机拍了张流浪大爷的照片,发给负责善后的成员。 新人调查员拍了拍胸口,舒了口气:“还好这大爷没贸然走进仓库,不然伤亡又要多了。” 他抖开报告,上面写着诡异事件的预估评级——D级。 队长深刻沉稳的脸上没有多余的情绪,他将资料接过来道: “事件编号D231,目前暂估死亡三人。受害者进入仓库后消失,尸体于第二天出现在仓库门口。” “没有扩大范围,目前能量巅峰未超过探测数值,符合D级诡异的特征。” 他安慰队员:“D级诡异只要找到源头杀死就行,不要太担心,跟着我,浮川。” 新人调查员应了一声,满脸跃跃欲试:“队长,那C级诡异是什么样的?” 他看上去才毕业没多久,嫩得像是刚出巢的幼鸟。 于天和伸出手,一缕火焰萦绕在两人周围,散发出淡淡的暖意。 他是火系D级异能者,也是白沙市特勤队的队长。 “C级诡异,按程序我们需要上报给指挥部,由上级安排成员解决。” 于天和随口讲解着: “C级诡异的攻击具有范围性,会随着伤亡增加而扩大范围,如果处理不好,很容易造成大面积伤亡。” “至于B级,据说能毁灭一个城市;再往上的危险性,我们也想象不来,总之处理不好,甚至能毁灭一个国家。” 浮川倒吸一口凉气:“那也太可怕了!” 于天和安慰他:“就跟异能难以提升一样,诡异级别也是天壤之别,D级诡异还是很好处理的。” “走吧,浮川。” “你能感应危险方位,如果发现诡异实体,立马用脉冲枪击碎它。” 浮川,D-级感知危险。 于天和带头,抬腿进入仓库。 两人进入不久,黑发青年出现在他们原本的位置。 他没有撑伞,自然光映着他平静的侧脸。 他的目光落在通向仓库的簇新鞋印上,微不可闻地皱了皱眉。 …… 楚在洲披着卡修的马甲进入仓库时,里面已经变成了一片汪洋。 不知从何而来的黑水侵占了大半空间,木桌在水波中颠簸,像是海啸中艰难求生的小船。 新人调查员单膝跪在木桌上,一只手死死扣着桌沿,用尽全力保持着平衡。 他单手握枪,竭力瞄准在水中迅速移动的一团黑影,可颤抖的手让他接连浪费了两枚子弹。 “于队!”他哑着嗓子大喊,“你快过来!” 仓库的另一侧,队长浸泡在水中,水位已经蔓延到他胸口的位置。 燃起的火焰与阴冷的水接触,蒸腾出阵阵白气。 “你朝门口跑!评级有问题!” 于天和高声喊了一句,接着放弃用被克制的异能,反手掏出一把短刀朝那团黑影攻击去。 看样子,他是打算为队友殿后,自己跟诡异单挑。 看样子联盟果然早就有所应对,只不过普通人不知道! 楚在洲心中想法一闪而过,很快便静下心判断现在的情况。 诡异跟游戏评级一样,是他能轻松解决的等级。 多出来的两个人……影响不到他。 楚在洲不再犹豫,【高度专注】的属性,让他瞬间锁定了诡异的位置。 接下来便是——猎杀时刻! …… 啪! 被水压顶住的铁门强行破开一个大洞,一个身影蓦然出现。 卡修的动作流畅自然,他先是拽起泡在水中的男人,极快地丢向木桌。 紧接着,他腿脚发力,凭空向上窜了一截,单手抓住仓库上方搭建的悬梁。 粘稠的黑水自他鞋底擦过,不甘心地溅出涟漪。 卡修的目光从未离开诡异的本体,他单手用力,戴着黑色手套的左手指缝间,不知何时夹了几把手术刀。 手指发力,银白色的光亮微微闪过,几乎只是瞬间,就钉在诡异身上。 噗嗤——手术刀命中了! “吱——!”诡异发出了极其尖锐难听的噪音。 浮川艰难地从后背揽住队长的腰,将他往桌上拖,听到这声音,险些手一滑,将人又丢回水中。 浑身湿透的男人闷哼一声,反倒被刺激得清醒了几分,主动撑上了木桌。 火焰在两人周围环绕,蒸腾了水汽,也作为屏障,减轻了声音的杀伤力。 “于队,这是什么情况!” 浮川坐在队长身边,头晕目眩,他喘着气,勉强压低声音: “这个人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不对,他怎么好像完全不受诡异的影响!” 青年动作轻盈敏捷,尖啸无法干扰他半分,反倒成了攻击的节奏点。 两人眼睁睁地看着险些使他们葬身的诡异,像是在砧板上任人蹂|躏的面团一般来回翻滚,周身的黏液越来越少,逐渐奄奄一息。 房间的水位逐渐下降,露出了斑驳泛黄的墙壁。 于队将浮川挡在身后,低声道:“你先联系队里支援,让他们带上灵能弹!” 这个能控水的诡异,已经超过了D级的标准,达到了C! C级诡异具备了主动向外扩张的意图,在它的根据地,对付的难度,本就成倍增长。 偏偏天空不作美,今天下雨,控水的诡异更是如鱼得水。 根本不是他们两人能轻易对付的。 于天和都打算用命拖住诡异,给队友争取逃跑时间了。 但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看C级诡异的眼神毫无波澜,像是在看一道稀疏平常的菜肴! 他下手动作之狠绝果断,甚至让于天和想到了那些名声赫赫的连环杀手。 不,一般的杀手都没这么,这么—— 变态。 他们仿佛在围观刀削面的制作过程,看着一片一片黑色不明物从诡异身上分离,落到潮湿的地面。 诡异翻涌尖啸,却怎么也无法逃脱手术刀的攻击范围,逐渐变得奄奄一息。 这么看,诡异甚至有点惨。 “不,不至于吧?”浮川嘴唇哆嗦,“明明可以直接杀死,却还要这样玩?” 于队闭了闭眼,低声问:“最近上头有派异能者来支援吗?” 浮川:“啊?” 看来是没有。 “吱!” 最后一声尖叫,诡异彻底融化成一滩黑水,再无动静。 青年掏出一张手帕,慢条斯理地擦着刀片,轻松得像是简简单单碾死了一只蚂蚁。 他半身融于阴影之下,幽绿的眼眸映着两人的身影,深邃且冷漠。 强大危险,且波澜不惊。 重修三 装完逼就跑可真刺激。 “日常任务完成。” 耳边想起了熟悉的提示音,但楚在洲没有直接离开。 他现在有些激动。 现实中存在异能者!也存在异能机构! 那个浮空人的新闻指不定是真的…… 他在心中默默吐槽,面上好整以暇地望着面前两人,等着他们开口。 虽然对现实中异能者的情报一无所知,但无所谓,他会装! 推墨镜.jpg 楚在洲在心中迅速权衡利弊,原本因熬夜疲惫的大脑不知不觉间愈发清明。 片刻沉寂后,于天和沉稳沙哑的声音响起: “我是白沙市特殊事件管理局,特勤支队队长于天和,这是我的队友浮川。” 他朝卡修行了一礼:“感谢阁下出手相助!” 年轻的调查员也连忙依葫芦画瓢,猛地一躬身:“感,感谢您的救命之恩!” 第一个信息点:存在官方组织。 黑发青年顿了顿,言简意赅:“卡修。” 这个名字听着格外陌生,不是耳熟能详的强者。 于天和放平语气,试探着问:“阁下的异能者编号方便告知吗?” “……?” 异能者编号?异能者编号是什么? 远在温海区的本体在纸上写下这个名词,楚在洲察觉到了些许不妙。 字面意义理解,编号必然由专门机构发布,而于天和见面便询问,说明普及度极广。 楚在洲戳系统:“系统,你知道异能者编号吗?” 系统:[请自行探索。] 这个金手指怎么不管售后! 不懂的事情不能乱说,楚在洲操控着卡修保持沉默。 但角色卡自带待机动作,没动作几秒,卡修便下意识开始炫刀花。 楚在洲连忙摁住。 但是已经有些晚了。 他瞬间观察到于天和等人表情的细微变化。 最初的感谢情绪,在他沉默后略微变得僵硬,警惕自细枝末节蔓延,又因实力差距强行压抑。 楚在洲敢肯定,如果他刚才动作幅度再大些,面前这两个人一定会立马进入敌对模式。 这样看,没有异能者编号,并不是没有编制那么简单。 也是,就凭他们国家的管理严格程度,异能者能撒开丫子乱跑才不正常…… 第二个信息点:官方机构与无编号异能者,关系紧张。 ****** 气氛尴尬冷凝,地上满是黏腻潮湿的液体。 明明诡异已经被消灭,两人却感觉前所未有的紧张。 在询问出口后,原本基于交换名字的温和气氛荡然无存。 黑发青年手中的刀转了半圈,望着他们的目光冰冷审视。 队长的表情更难看了。 他是第一次见到,不服官方收编、连编号都没有的野生异能者。 知道异能者的福利待遇很好,除了需要遵纪守法、对付诡异外,基本没有太多的要求。 这样都不接受条件,八成是要搞事的! 但是他偏偏救了他们。 “我知道非官方异能者处境不佳,如果您有要求,请尽管提出来,但白沙市的普通人……” 说到一半,于天和把自己的揣测咽了回去。 能单打独斗的野生异能者,如果真的想要做些什么,他们完全阻挡不了 。 作为被救的一方,他这样揣测属实不道德,反倒容易激怒对方。 “抱歉。”于天和再次低下了头,态度更加恭敬,甚至带上了歉疚和忐忑。 然而那振手术刀,依旧不急不缓地在青年指尖翻飞。 最坏的情况诞生了。 于天和心不断下沉,他想,这位野生异能者,并非毫无目的。 被救下的他们,究竟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 另一边,楚在洲的本体在遥远的温海区奋笔疾书,努力分析目前的状况。 第三个信息点:无编号的异能者在圈内默认有大病,是高危分子,人人避之而不及。 楚在洲:乐极生悲.jpg 如果单想【卡修】一个马甲出现的理由,楚在洲能凭借丰富的经验编出十几个,但是——! 他有成千上百张账号卡啊! 哪怕现在没解锁,以后肯定也会出现在现实。 官方要是发现,一股脑涌出那么多强大的野生异能者,怎么想都有猫腻吧?! 楚在洲不打算搞报社,他的本体目前没有发现任何异能,保不准官方有什么渠道找到他。 把自己塑造成举世皆敌的形象是找虐。 人活在世上,不是给自己找罪受的。 所以,他要怎么一劳永逸解决这个问题? 怎么在不管他出现多少个马甲的情况下,都能让官方相信并且给予尊重? 作为游戏策划活络的大脑飞速转动,楚在洲在纸上写下一行行文字。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于天和放缓了呼吸,火苗在指缝中若隐若现。 他已经做好了谈崩的准备,只能尽量拖延时间,给队友争取求生机会。 沉默了近两分钟,卡修的手术刀轻巧滑进袖口。 青年敛下眸,细密修长的睫毛遮住了转瞬即逝的不甘。 他手揣进兜里,似乎在找什么。 两人下意识防备,心随着他的动作七上八下。 “我的记事本……” 卡修低声喃喃了一句,他跃过两人,走到湿漉漉的木桌旁。 他先是拿出手帕将桌子表面擦干,紧接着伸手开始往外掏东西。 于天和跟浮川对视,后者打眼色“队长,跑吗?” 于天和摇摇头。 他反倒主动往卡修的方向走了两步,将写着自己电话的名片递过去,表现得无比顺从。 黑发青年顿了顿,收下了他的名片。 浮川嗓子一哽,指甲下意识扎进手心,他挪动步子,视死如归地站了过去。 钢笔、一打折叠好的手帕、绘着满天星图样的徽章、手套、火柴……嗯??还有? 浮川原本保持着警惕,渐渐的,他的目光就落到那看着并不鼓的口袋上、 ……这些都是怎么塞进去的啊! 他的旁边,于天和压着口袋中不住颤抖的探测器,面上毫无表情,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比起浮川偏移的关注点,于天和心中无比清楚。 这些看着平平无奇的物品中,存在异能道具! 灵气复苏后,与诡异和异能者同时出现的,还有各类型的异能道具。 道具只能由特殊系异能者制造,或者击败诡异掉落。 但诡异出现概率低,难度大,收集到的道具寥寥无几。 要知道他们一个市的驻扎小队,也就只有几件能达到检测标准的异能道具! 骨节分明的手指最终揪住了一撮毛茸茸,随着“唧!”的一声,一只手掌大小的黑白色兔子茫然地落在木桌上。 兔子口中咀嚼着一张薄薄的纸片,被卡修伸手揪了出来。 他垂眸,分辨着纸片上模糊不清的字迹。 仓库窗户照射进来的朦胧天光,落到青年的眼睫上,散射出难得柔和的色彩。 但下一刻,黑发青年猛地抬头,绿眸中闪烁着极致冰冷的光。 他的手掌反转间出现的一抹银光,骤然沿着敞开的仓库大门飞驰而去! …… 五十米外,一座平房楼顶。 两个穿着特警制服的男人,正在架装了灵能子弹的狙击枪,准备观察着仓库里的情况。 其中一人感受到手机震动,拿起来看了一眼:“奇怪,于队还没出来,怎么就显示诡异波动消失了?” 另一人回他:“先观察一下,反正旁边已经被我们的人包圆了,诡异怎么也跑不了。” “快闪开!” 看手机的那人突然一跃而起,猛地把他扑倒在地。 话音刚落,一道寒芒自下往上斜飞,将枪口切成两半。 然后丝滑地顺着特警的耳际擦过,“哚!”的一声没入了他身后的墙。 特警下意识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本来就是平头,刚长出的那截发茬都给削了。 特警:“!!” …… 顺着银芒闪过的方向望去,强化的视力让于天和清晰地看到来支援的队友的身影。 他的心脏骤然漏了一拍,看着施施然收回手、继续揣摩纸条的黑发青年。 “卡修先生!”他呼吸加剧,急促地说,“他们……!” ——触发了卡修的战斗本能!! 楚在洲吓得心跳都快了起来。 他本人还没意识到,身体便自主做出了反应! 如果不是千钧一发之际,他抖了抖手指,他就真的要开局秒成“救世主”变成“通缉犯”了! 好在,不影响他的剧本。 心中胡思乱想缓解紧张,黑发青年幽绿的眼眸像是一池深潭,瞧不出任何波动。 他瞥了于天和一眼,声音依旧平静:“正是因为这样,我没下死手。” 他难得多说了几个字:“我很难控制得住,不对令我感到威胁的事物动手。” 于天和一阵哑然。 他一时间不知是先敬佩卡修的危机意识,还是感谢对方的克制。 不,与其说是危机意识,倒是更像因为长期生活在危机四伏的环境下,养成的条件反射。 于天和分析着情况,忍不住想。 卡修救了他们,也没有伤害支援的队员——难道真的对他们没有恶意? 那为什么又一直是这种古怪且游离的态度? 于天和背着手联系特警,盲打让他们撤退。 他再次深深望着卡修,语气坚定:“请您告诉我,我能为您做些什么?” 黑发青年又一次忽视了他的问话,他只是看着那张纸,努力辨别着。 “啊,想起来了。”他微不可闻地喃喃了一句。 如果不是于天和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想必他也不会听清。 他下意识感到些诧异,却在下一刻见卡修站直了身子。 黑发青年朝两人也微微一躬身,优雅而矜持。 “中央异能学院,卡修,代替校长向你们问好。” ******* 楚在洲朝官方异能者丢下个惊雷后,直接开溜。 装完逼就跑可真刺激.jpg 有点担心官方会有其他的追踪手段,他打算让卡修在外面多转几圈,再徒步回来。 刚才搞了一个弥天大谎,他必须尽快把细节捋清。 楚在洲仅分了一些心神控制马甲回家,其他的全部心思都沉浸在纸上。 现实中异能者与诡异的水平……异能者编号……白沙市特殊事件管理局……中央异能学院…… 钢笔在纸上迅速滑动,骤然一抖出现了一道扭曲的线条。 楚在洲抬起头,眼前的视野清晰划分成两半。 穿着风衣的黑发青年不知淋了多久的雨,发丝湿漉漉地贴着脸颊。 他站在透明橱窗前,望着玻璃中的自己,碧绿的眼眸闪过一丝幽怨。 能直接把我传送回去吗?他在心中对本体说,我真的忘记回家的路了。 重修四 三分钟,我要这个男人全部资料…… 卡修到底还是没有直接回来。 楚在洲又用了一次道具,偷偷前去围观官方异能者的善后。 那群穿着藏蓝色制服的调查员协同其他警察,先是细致的将现场打扫干净。 接着查监控、删监控,还专门找了垃圾填埋场的管理员,将解决诡异的动静用借口妥帖的处理。 ……可真面面俱到。 怪不得现实中生活了那么久,他都没有任何关于异能者的信息! 楚在洲转念一想,又觉得这很正常。 毕竟这些东西爆出来,很容易造成秩序的紊乱,诡异还会引起恐慌。 这次诡异事件,哪怕没有他的出现,想必支援赶到也会赶到,最终还是可以解决。 他其实还想跟过去听官方异能者对自己的看法,但又担心凑近了被察觉,最终还是选择作罢。 马甲从摄像头看不见的地方一键传送,回到温海区的家。 蹲在门口,青年略卷的发尾上都淌着水珠,像是一只湿漉漉的大黑猫。 他面无表情着,幽绿的眼眸看着淌水的下摆,对踩脏家里的行为非常拒绝。 ——最后还不是“我”打扫。 楚在洲想笑又憋住了,他放下笔,走过去帮卡修卸掉风衣:“辛苦了。” 激烈的情绪沉寂下去后,便是深深的疲倦。 好在接触后意识交融,给彼此带来像是泡在温泉中的熨帖。 嗯?跟马甲贴贴还有这种功效? 卡修换鞋后去浴室拿干毛巾,一边道:“健忘的固有属性后劲有些大,不全神控制的话,很容易遗漏关键点。” 楚在洲自然地接话:“等下出门买个新的记事本。” 他得提前熟悉与自己对戏的场面,免得之后露馅。 楚在洲在心中完善着设定,坐回位置上。 就在刚才,系统弹出了一条任务。 【主线任务:构建“中央异能学院”,解决诡异危机,维护世界和平。】 系统:[恭喜玩家在现实中找到主线,现在公布账号解锁条件。] 系统:[请玩家让更多人相信学校的存在,每1人相信会获得1扮演点,每10人对马甲产生印象会获得1扮演点,点数可用于兑换其余账号。] [指定账号需按战力兑换,当然您可以选择抽奖,50000一次。] 楚在洲一言难尽:“你这主线任务那么即兴的吗?” “以及,这个点数是不是太多了?” 其实不多,现在社会网络发达,只要有点博人眼球的东西,都不缺流量。 系统对抽奖避而不谈:[一切以玩家的目标为目标。] 楚在洲看着白纸上“中央异能学院”六个大字,揉了揉太阳穴。 “异能者编号”的存在出乎意料。 楚在洲情急之下,原地编了个“中央异能学院”,对着官方异能者就是一顿先声夺人。 结果人是忽悠瘸了,之后的麻烦一堆。 随便搞个组织也不是不行,但楚在洲不想跟官方做“我真的是好人”的证明题。 “学院”这种刻在DNA里的中立词汇,可以拉点微不足道的好感,其余的交给他们自行理解。 楚在洲继续思考: “要给所有账号卡一个家,又不能跟官方对立,但想消除提防几乎不可能,除非……” 除非他是绝对的、无法被推翻的强者! 人类的心理很有意思,他们会玩弄、无视弱小者;会竞争、排斥相近者;却绝不会质疑、敌对实力远超于自己的人。 趋利避害是本能。 而现在,楚在洲有着无人匹敌的优势。 他的账号卡很强,有一些高级账号,甚至具有移山填海的能力。 他抬头望向窗外,朦胧的雨丝模糊了边际,却依旧能看到绚丽多彩的灯带。 高楼大厦在灯海中屹立,无数行人在车水马龙间穿梭,学生下了晚自习,正与同学约着去买夜宵…… 这个看似平和的世界,暗藏着无数诡谲涌流。 风把窗户吹得摇晃,掀起堆叠的工作资料,楚在洲从恍神中清醒。 他仿佛听见一个声音自耳边响起,带着蛊惑的低吟。 是他自己。 那个声音问:“你要赌吗?” 就像某天突降百万,你可以选择将钱存起来,继续普通生活;也可以选择豪赌,将钱作为跳板,去投资未来。 想要没有风险,那就无所谓游戏,平平淡淡继续上班,反正诡异危机,国家会出手。 想要低风险,那就用马甲加入官方组织,在后面混吃等死。 如果这两条都不选,他从此会守着最大的秘密,走一条前无古人的危险道路,除了自己无人可信。 …… 一杯水递到楚在洲的面前。 黑发青年自然地坐在他旁边,语气平淡中带着理所当然:“我们要主动权。” 楚在洲抬眼,对上那双他并不熟悉、却无比信任的幽绿色眼眸。 卡修眼瞳里倒映出一个身影,看着人畜无害,甚至还带着些独属于社畜的苍白疲倦。 但是那张熟悉的脸上,此刻却扬起了一抹无法遏制的笑容。 所谓选择,早在他在那两个异能者面前出手时,就已经确定了。 楚在洲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笑声。 “我果然一点都不甘于平凡啊。” 无父无母,从孤儿院挣扎出来,边学边打工,考上最好的大学,拿到ffer进入行业内最好的公司…… 他心中始终怀着野望。 ********** 在楚在洲打算进一步安排计划的瞬间,门铃非常突兀地响起了。 楚在洲愣了愣,从电子猫眼的显示屏往外看。 下一刻他险些心肺骤停。 藏蓝色的制服! 怎么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他哪里暴露了吗! 不对不对,可能不是因为建仁区的事。 楚在洲打小就有一个本事,面对越慌张的场合,他表面就越冷静。 第一次国旗下演讲,老师还夸他处事不惊,谁都不知道他紧张到下台就跑厕所吐了一通。 现在虽然好点了,但楚在洲觉得自己面对的比演讲还恐怖。 他回头看了一眼。 坐在沙发上擦头发的卡修,以极快的速度将不属于楚在洲的东西,通通抱在怀里,做贼般溜进卫生间。 ——用上了打架的速度收拾水迹。 外面的两个人冲着电子猫眼,拿出了自己的证件: “您好,楚先生,我们是警察,这是我们的证件编码,您可以上网站进行查询。” 楚在洲装模作样地查了一遍,打开门递出了一次性拖鞋。 “不用不用,我们就是例行询问几个问题。” 卿青将证件收回,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圈房间。 整个房间并不大,凸显出独居男人的冷清气息。 但又不太典型,看上去干净整洁过了头。 (卡修:太慌一不小心干太多了。) 最引入注意的是桌上一沓厚厚的文件。 楚在洲似乎刚才还在工作。 “您最近有察觉到什么异常的事情吗?”他轻声细语地问。 楚在洲有些茫然:“是指什么?我一般都在公司加班,回来倒头就睡,很少注意到周围的事情。” “就比如宠物异常躁动,或者有什么东西莫名丢失损坏……” 看楚在洲疲倦的模样,卿青心中也没什么想法,他随口问着,打算关掉录音笔离开。 “有。”这时,青年突然叫住了他道。 卿青:“嗯?” “我的游戏舱坏了。”楚在洲指着角落的游戏舱。 两人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刚想走,被楚在洲拦住。 青年露出有些局促的表情:“鞋……” “哦哦!”两人恍然,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连忙换上。 “以防万一,您没有碰过吧?” “没有。”楚在洲摇摇头,很巧妙地说,“在发现坏了以后,就没碰过了。” “请您稍微后退些。” “是有什么问题吗?”楚在洲恰到好处露出有些担忧的表情。 卿青已经掏出了一个类似电笔的物品,小心翼翼地抵在游戏舱上。 看样子他们是能检测诡异的波动,也不知道异能者和他的账号能不能分辨出来,楚在洲在旁边观察着想。 看着数值的跳动,卿青有些惊讶,他低声道:“大海,是这!” 大海蹲下身,用只有他们两人听得见的声音说:“诡异还在这?” “数值在下降,诡异已经消失了。”卿青蹙眉,“这不合理。” 大海:“你怀疑是他做的?” 卿青想了想:“可能性不大。” 他站起身,朝楚在洲伸出手:“楚先生,能捏住这根笔吗?” 楚在洲的脑海中,下意识闪过好几种将两人打晕的操作——他没想到卿青竟然会这么直白! 系统:“没事,不会被发现。” 楚在洲沉默地伸出手,那个像是电笔的道具绿光一闪,显示数值30/10。 前面的数值是灵力。50以下是普通人,超过50代表有觉醒成为异能者的可能,100以上便是异能者的强度。 后面的数值是污染指数。0代表无接触;50以下代表接触但并未污染;超过50代表存在无法自行消化的污染,需要净化。 卿青不知是高兴还是失落——他还以为自己能捡个萌新异能者回去。 毕竟这位楚先生,长得很养眼。 “你们是在怀疑我吗?”楚在洲皱眉问,“我没道理要破坏自己的游戏舱。” “不是这个意思,楚先生!”卿青干笑道。 他嘴一快:“只是担心你碰到过游戏舱,万一它漏电呢?” 沉默,沉默是今夜的康桥。 就不能编点好的吗!!楚在洲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他将目光放到游戏舱上,表情带着警惕:“所以,您二位是想调查什么?跟我这个游戏舱有联系吗?” “这个……” “卿青!”大海突然喊他名字,“我们该走了,明天带着勘验的家伙再来。” “啊?嗯!”卿青有些不明所以,但看着同伴的表情,还是点了点头。 “抱歉楚先生,大晚上打扰了您,其实我们在追查一起偷盗打砸案。关于您个人财产被损坏的事情,我们会尽力调查!” “请暂时不要碰这个游戏舱,以防破坏证据。” 楚在洲轻轻点头:“麻烦两位了。” “不麻烦不麻烦。” 片刻后,两人离开了楚在洲家,回到车上。 “大海,是有什么发现吗?”卿青率先问。 大海嘴唇微颤,戴着手套的手摊开,露出一张卡片:“我在夹层里发现了这个。” 卿青将车顶灯打开,明亮的光线将卡片照的通亮。 这是一张材质很好的卡片,米白色的打底,背后绘着满天星的纹样,摸着能感受到细细的暗纹,上面用水笔流畅地写着一行字: 【呵,异能者们,小小诡异,帮你们解决了,不用客气。(邪魅一笑) 记得赔偿楚先生的游戏舱! 中央异能学院,邱秋,替校长向你们问好! · · · ps:该死的,我居然会对那个男人动心,你们业务有相亲吗?快去扩展一个! 三分钟,我要楚在洲的全部资料!】 “……” “……” “这是什么?” 大为震撼地看完卡片,卿青感觉很不对劲:“你哪里捡的!” “就是游戏舱的夹层。”大海深吸一口气道,“我检查痕迹的时候,一摸就摸到了。” 卿青:“……” 救命,他其实更想知道,这上面的内容是什么东西! 油,太油了! 真的会有人一本正经写这么霸总语录的东西吗?! “你觉得写这个的是男的还是女的?”他紧锁眉头,问大海。 大海张了张口,半晌憋了个:“ta。” 很好,他们国家的文化博大精深。 两人被这贺卡搞得虎躯一震,久久不能平静,过了半晌才开始分析。 “先不说卡片上直接写ta解决了诡异。” “后续直接用‘们’来称呼,ta怎么知道我们会拿到这个卡片?” 简直像是未卜先知! 卿青沉吟道:“如果是这个邱秋解决的,诡异信号消失就能解释了。” “至于第二句话,要么是ta未卜先知预测到我们会看到卡片;要么就是ta不在意被发现——可能因为ta观察过楚在洲的性格。” 卿青一路观察过来,觉得楚在洲是一个非常内敛且有洁癖强迫症的人。 他从头到尾都在不动声色的观察,对他们两个不速之客的态度平淡又警惕,唯有在进门时很尴尬地提醒他们换拖鞋。 “这种性格的人,在察觉到自己的物品不正常损坏后,显然不会去主动触碰。” “而且他对自己的生活很有规划,不会发散自己的好奇心。” 卿青很喜欢跟这种人打交道。 大海皱起眉:“难道真的是未卜先知?” 预知型异能者!不管有没有战斗力都很危险! “这个得回去告诉队长。”卿青弹了弹卡片,表情严肃。 “中央异能学院——我们国内还有这么明目张胆露头的组织!” 两人连饭都顾不上吃,急匆匆地赶回特勤队,正巧与出完外勤的于天和等人撞上。 “来开会吧。”于天和道,“今天的事情有些特殊,讨论完后我会立马上报。” 十分钟后。 “中央异能学院!” “你们也碰到他们的人了?!” 重修五 初步暴露。 “中央异能者学院”这个信息抛出来。 那么所有的角色设定、学校设定、发展史等等,都必须在官方调查到之前完善。 不然只要有一点露馅,全部功亏一篑。 刚才还激情澎湃与调查员对戏的玩家,此刻躺在床上,宛若一条咸鱼。 “工程量好大……”楚在洲奄奄一息,“官方的反应也太快了,这是逼着我加班啊。” 打工人的悲愤! 楚在洲还不知道现在官方的对策,他着急解锁账号。 卡修从浴室中走出来,也在本体旁边摊成饼饼。 双倍猫猫叹气.jpg 系统:“您的演技很好。” 楚在洲有气无力地道:“社会人哪有演技不好的?” 他年纪轻轻爬到这个岗位,靠的可不仅仅是学历。 没错,在得知卿青两人来意的时候,楚在洲心里就开始算计。 他用道具当场造了个卡片塞到角落。 不管是拿拖鞋还是主动提起游戏舱,都是在不断明示暗示调查员。 一是对性格细节伪装,降低他们的警惕。 二是顺水推舟,把本体从诡异事件中摘得干干净净。 三是宣传中央异能学院,用各种手段拉高曝光。 单单一个马甲说背后有组织,肯定没有多个马甲好使。 虽然现在楚在洲就只有一个马甲,但不妨碍他——继续装。 感谢三十六计空城计送上的灵感。 还有一个附加好处:利用马甲的提点让官方注意到本体,进而保护没有防护能力的本体——顺便省钱换个游戏舱,咳! 一石多鸟。 楚在洲捏了捏旁边卡修紧实的肌肉,为自己的菜鸡身材流泪。 他只是一朵柔弱的娇花罢了。 “希望他们尽快探讨确认对我的态度……但不管怎么样,这点曝光实在是太少了。” 楚在洲忍不住皱起眉:“真的不能曝光在普通人面前吗?” 系统:“您可以使用道具主动曝光。” 楚在洲反倒自己否定了:“那除了引起混乱没有多少意义——现在说这个太早了。” 能在频发的诡异事件中维系社会稳定,官方显然有一套缜密的做法。 楚在洲决定等待官方对他的态度揭晓后,再进行下一步计划。 之后的半个月,楚在洲依旧按部就班上班,虽然他已经有了辞职的想法,但怎么着也要把这个月的工资拿下来。 不过他现在已经不同以往。 曾经一个人忙不完的工作,现在有了卡修的存在,效率加快了太多。 他甚至有时间忙完工作后,悠哉悠哉写他的计划书。 他的扮演点数一直在缓慢增加,涨了小几百。 显然,只解决了几个低阶诡异,且没有闹出太大幺蛾子的“中央异能学院”,还没有引起太大的关注。 楚在洲不着急,一边用本体上班,一边用卡修,四处搜罗诡异。 他专门找偏僻地方产生的诡异,有人烟的都交给官方处理。 次数一多,点数也就上去了。 楚在洲用道具悄悄围观,那群藏蓝色制服的调查员手段之熟练,处理之干净,很值得他学习。 嗯……可以参考一下处理模式,之后套到学院身上。 他还没经营过一个学院,近期都在疯狂补习,更别说以后所有马甲内里都是他一人在行动。 想想都累。 心累的打工人早早上床休息,准备第二天去公司搬东西辞职。 然而第二天楚在洲醒来时,险些没从床上掉下去。 “我去!”他望着不知何时飙升到五万出头的扮演点,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脸。 “我还没睡醒吗?”楚在洲疑惑地道,“系统你给我开挂了?” 系统:“谢谢玩家的抬举,但在下没有这个功能。” 上班的时间已经有些晚了,怀着满心的疑惑,楚在洲急匆匆的收拾出门,打算到公司再去想原因。 进入公司,原本就不安静的办公室,今天不知为何格外沸反盈天。 楚在洲刚进门,就被一个相熟的同事揽住了胳膊:“来来来,楚哥来了,让他来站个队!” “发生了什么?游戏出bug了?”楚在洲很疑惑。 同事将平板推到他面前,打开了一个视频。 楚在洲忍不住瞳孔一缩。 视频内容竟然是卡修在建仁区出场的那天! 只见画面中,穿着一袭黑衣的青年凭空出现,他深邃目光望着不远处的仓库…… 破旧的仓库门打开,黏腻的污水从仓库内流出来,青年以及两位穿着藏蓝色制服的调查员站在门口交谈。 倏忽,有着幽绿色眼眸的青年,猛地回头手中的手术刀飞驰而出,像是闪电般在空中划出了一道明亮的线! 视频没有加Bgm,也很模糊不清,但在徒手劈砖都是绝技的现代,已经炸裂到了极致! 结尾是一个男人的自述,他自称柳卫,父亲柳子平前几天死在建仁区的仓库里,死因蹊跷。 柳卫觉得这事情有猫腻,偏偏警方没有给出确切的回答。 他便轮流和爷爷在垃圾场蹲守,试图找出警方不作为的证据。 而那天他爷爷被赶了出来,他后来去回收了相机,结果竟然发现拍到了这一幕。 楚在洲看了一下视频发布的日期,6月30日,发现是一天前,就是昨晚。 这个视频里面地标明确,如果真的有闲的蛋疼的网友前去考察,或者去找柳卫…… 那么口口相传下,今早爆出来倒也不意外。 就是官方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删除吗? 楚在洲有点疑惑。 他表面不动声色地问:“这什么?游戏新特效吗?” 话音刚落,旁边的同事瞬间露出了不可置信的扎心表情。 在游戏大厂上班的员工,大多都赶在网上冲浪的前端,想法也更加不着边际、奇思妙想。 “楚哥,这明显不是特效啊!你们觉得垃圾场那能吊威亚吗?更何况人是凭空出现的,又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还有那个飞刀,都残影了!!” “更别说这种藏蓝色衣服的,他们腰间还有枪!” 枪哎!要知道他们国家可没合法持枪的规矩!八成是什么传说中的龙组凤组! 对绝大多数人来说,这些当乐子看看就过去了,但入游戏行业的,谁没点中二想法? “但总不可能真的有超能力吧。”一位女同事慢吞吞地道。 “万一呢?” “对啊,异能者哎……工资一定比我们高吧?”社畜的第一个想法永远令人泪目。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要打怪,感觉挺危险的。” “小雅,你如果觉醒异能,你想要什么啊?” “能不能把这个绿眼大帅哥赐给我?!这长相真的不是二次元建模跑出来的吗!” “感觉从武力值来看,这帅哥比穿蓝衣服的还牛逼,也不知道什么来头……” 他们成天接触那些充满幻想色彩的游戏,谁没有幻想过真正拥有游戏角色的技能! 楚在洲看着激动的同事们,默默地将真相往肚子里咽了咽。 卡修还真是从二次元里跑出来的。 游戏还真的成真了。 异能者就是事实。 就是工资高不高他不知道。 算了,他觉得他透露一点就会被同事围殴。 见他一直沉默不语,旁边的同事还拍了拍楚在洲的肩膀: “楚哥别难过,这真的假的,其实跟我们这些普通人其实都没什么关系。” “我想真的要觉醒异能,起码也要强身健体几十年,或者生死来回走一遭吧?” 不……他打游戏就躺着获得了。 楚在洲轻咳一声,觉得自己再想下去,良心非常痛。 “好了,大家冷静一下吧,等下主管来了。”他到自己的位置上开始收拾东西。 同事问:“楚哥,你这是打算干嘛?” 楚在洲:“辞职。” 同事大惊失色:“不至于为了那么点虚无缥缈的觉醒异能的几率辞职吧!” 真就沙雕欢乐多,楚在洲笑死,没好气地跟着调侃:“人不追梦枉少年!” 他还真的是去拯救世界! 现在官方都没有删视频。楚在洲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卡修也是时候行动了。 只不过比起主动打着中央异能学院的幌子去找官方,似乎迂回一点更加容易获取信任。 ****** 7月1日,下午,温海区,茂林街。 卡修拐进一条隐秘的小巷。 旁边的墙满是苔藓和不知名的污渍,还有一些□□、富婆重金求子的小广告层层叠叠。 青年扫过那些模糊不清的纸张,眼神中带着认真的观察。 旋即,他抬腿绕过凹凸不平地面上的水坑,拐入小巷深处的一个建筑。 ——佳佳旅馆。 推开门,隔着昏暗的灯光,卡修看到坐在吧台后嗑瓜子看剧的老板娘。 她化着很浓艳的妆,眼尾勾勒出长而狭窄的痕迹,嘴唇鲜艳,瓜子皮在一嘬一吐间准确落到烟灰缸里。 见到有客人来,她先是懒懒的招呼一声,接着定睛一看,露出亲热的笑容。 “哟,帅哥是来住店的吗?我们这房间多,价格也便宜。” “是住店。”卡修头一次来这种地方,很谨慎地与吧台保持了一段距离,“多少钱?” 老板娘眼睛一转:“大床房一天一百五。” 卡修颔首:“那就一天。” 老板娘朝他伸出手:“身份证来登记一下。” “身份证……” 黑发青年顿了顿,没有动作。 老板娘脸上的笑顿时更意味深长了,她轻咳了一声:“没带是吧,没带的话交双倍的钱。” 她站起身,凑近后压低嗓子问:“有什么特殊要求吗?偏好?我帮你联系。” 卡修皱了皱眉,没懂这意思。 他后退了半步,表情冷淡:“没有。” “啧。”老板娘撇了撇嘴,从旁边抽出一张不知谁的身份证,往机器上“滴”了一声。 “那就直接交钱吧。” 交了三百块钱,拿着房卡上楼,卡修在房间里转了两圈,确保没有危险后,便阖目靠在床边休息。 七点,佳佳旅馆一楼。 一队穿着制服的警察推门而入,对着表情僵硬的老板娘公事公办地出示证件。 “我们是温海区治安管理所三队,有人举报你这里存在非法嫖|娼的现象,现在请出示证件,把今天的入住名单拿出来。” 老板娘:“啊这……” 她刚想动作,一位警察就熟练地拦在她面前,叹声道:“别按按钮,别开手机,别拨通讯,通风报信的手段我们更熟悉,OK?” 老板娘欲哭无泪:“可是大哥,我们今天真的没生意!” …… 外面传来微不可闻的凌乱脚步声。 漆黑的房间里,卡修睁开眼。 下一刻,房间直接破开,一队人马冲了进来。 “不准动!”“别动!” 灯光打开,警察们握着警棍定睛一看。 只见一个穿着风衣的青年手中拎着个拔插出来的热水壶,正站在玄关门口看着他们。 他表情平淡,依旧能看出茫然。 “你好。”他顿了顿,认真道,“我付钱了。” “……” “这好像不是搞黄的?”其中一个警察皱了皱眉,低声问旁边的,“其他房间检查过,确认没人了吗?” “就这一间显示开房,确实没什么生意。”旁边的应了一声,拿出手机一看。 “等下——” 那警察目光犀利,看着身份证上面长得歪瓜裂枣的照片,再看看站在面前的青年——对方五官俊秀,一双绿眸格外深邃。 “张阿查?”他咬字清晰地询问,“你把你的身份证交出来看看。” 卡修:“……” 重修六 学院雏形。 时间回到五天前,即卡修出场一周后。 如今国内官方异能组织名为“曙光”。 曙光总部设立在偏远的敦煌省玉西市,下辖多个指挥部,指挥部下又有多个市级特勤队,彼此牢牢联系,互相支援。 随着于天和的上报,“中央异能学院”的报告,传到了上级指挥部。 6月25日,部长及各级队长召集在一起,开了个网上会议。 大屏幕上,多张图片正在来回播放,助手挨个分发资料,室内一片安静,只能听见翻阅的纸张的声音。 “6月18日,编号D231(建仁区)事件中,首次出现,该异能者自称卡修,为中央异能学院的成员……” “由于检测仪器故障,D231的能量峰值实际为C级,如果不是卡修支援,白沙市特勤队恐怕会折损两名宝贵的异能者!” “6月18日晚,编号D233(温海区)事件,我方调查员卿青、楚海前往小区调查,诡异已被消灭,未造成伤亡。” “现场仅留下一张卡片,留言者自称中央异能学院邱秋,对话对象依旧为我方。” “6月20日,编号C081事件,我方调查员前往后在现场找到一张同D233事件材质的卡片,只有一句问好语。 经笔迹分析,与邱秋不符,是其他的成员……” 三次事件,三位成员,解决得都干脆利落,悄无声息,没有造成任何伤亡! 随着资料翻过,房间逐渐变得喧闹,讨论声此起彼伏。 有人感慨:“那个组织目前已知的就有三个近C级异能者了?这放在曙光内部,都能混个小队长级别了啊!” 有人问:“这组织真的一点痕迹都没查出来吗?” 回答的摇摇头:“一点痕迹也没有,别说连痕迹,目前露过脸的卡修,天眼都扫不出来过去,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 众人顿时心中一紧。 能在他们国家这种监视力度下,隐藏这么深,这个组织到底什么来头?! 要是楚在洲知道,肯定会说,那必须是查不出来——他刚建的怎么查? “中央异能学院,自称是学院……难道已经摸索出培养异能者的正确道路了吗?” “现在灵气波动的节骨眼突然出现,这个组织到底是何居心?” “咳,大家稍后再自行讨论。” 坐在主位上的一名剃着板寸,但头发依旧看得出花白的老者开口: “这次开会有两件事。” “第一,是关于最近新出现的异能势力‘中央异能学院’的各项探讨。” “第二,是上级已经下发文件,让我们做好解禁灵气复苏后,安抚群众的准备。” 全场瞬间大哗:“什么?已经准备解禁了吗?” “这是必然的。”老者缓缓道,“诡异频发,我们必须教给群众遇到诡异正确的处理措施,才能正确应对危机。” “当然,上头不会联系媒体,直接把这个事情放在新闻上。 由下自上放开,先减少隐瞒力度,等民众适应后再进一步科普,将损失压到最小……” 灵气复苏已经过去三年,各个国家间采取的不同措施,此刻也已经显出了结果。 有些国家选择直接放开,突然拥有力量的异能者暴动,上演全武行,进一步增加了诡异的诞生概率,恶性循环。 有些国家选择掩耳盗铃,却没有足够实力去处理,最终导致了重大伤亡。 还有些倒霉的小国家,开局便是高级诡异降临,本国异能者还没发展,人民就被摧残了一片,最终无奈躺平。 …… 近些年人们逐渐发现,能获取的国外信息越来越少,签证越来越难批,其实也是跟灵气复苏造成的封锁政策有关。 国内地广人多,实力强横,在一开始便雷厉风行地建立“曙光”,将造成的混乱压制到最低,保障了群众平静的生活。 但现在,要变天了。 “解禁的批文已经发下来了,节骨眼上却出现‘中央异能学院’的事情。” 老者喝了口水:“对于这个神秘组织,我已经备案,目前还是要先观察。” “可不可能是境外派过来搞事的?”有人提问。 “可能性不大,异能者又不是大白菜,除了那几个损人不利己的XX国,还没国家这么奢侈,更别说他们现在都自顾不暇。” 老者说,“从目前来看,他们没有造成任何损失,并且帮我们处理了不少危机。” 有人问:“或许是察觉到灵气波动,出来谋求与我们合作的?” “那他们怎么做到隐藏得这么深?” 问题又绕了回去,但无人能给予回答。 人数众多,实力强横,背景神秘…… 想到有一个神秘组织隐藏在他们身边,所有人都不由得感到颤栗! 老者说:“目前我倾向是友好合作的态度,大事关头,我们要化用一切力量,共渡难关——你们先讨论吧!” 半个小时后,老者开口:“还有谁有异议吗?” 全场无人发声。 “好!那就派人先去与中央异能学院接触,记得态度要友好——是我们获得了他们的帮助,明白吗?” “散会!” *********** 五天前官方开的会,楚在洲暂时不知情。 他就看着自己的扮演点一直在上涨,时不时拔高一截,与他死气沉沉的工资形成鲜明对比。 这就是大数据时代的福利! 简直嗨炸! 本体这边心情一好,就连为了计划委曲求全(被迫进局子)的卡修,心情都好了许多。 面对着试图问出他十八代族谱的警察,也没了暴躁的情绪,万分真诚地回答着他也不知道的问题。 警察:这人是个硬茬子——! 多开马甲的感觉很神奇,楚在洲能感觉自己在休息,也能朦胧察觉卡修那边的动态。 意识像是水母一样,伸着长长的触手,控制着两个身体。 感觉好像再多开一些也没什么问题? 楚在洲顿了顿,突然觉得有那么亿点点不对劲。 “!!!” 他现在还是普通人吗? “算了,现在已知信息那么少,想多了烧脑。”半晌,楚在洲抹了把脸,放弃思考。 将自身“目前看上去往好地方发展”的异样忽略,他坐到桌子前。 “卡修进局子,一方面可以树立他独立于现实的形象,另一方面……过去那么久,官方应该也能有对我的态度了!” “希望没有太多变故!” 楚在洲由衷希望自己能跟官方好好相处。 卡修自己去应对民警的花式提问,楚在洲本体打开了游戏商城。 他曾经使用的马甲,此刻全被黑心系统“绑架”,等待他“赎回”。 底价1w扮演点,最高的要在后面加上八个零。 简直是土匪! 虽然系统说可以抽奖,但架不住楚在洲脸黑。 他可是玩抽卡游戏,硬生生吃满90抽保底的!少一抽都不出!某种意义上也算是欧了。 他现在这点扮演点,看着多,实际上根本经不起挥霍。 “中央异能学院,既然是学校,那必须要有校园!” 除了校园地皮,还有各种建筑、书籍…… 楚在洲抽了抽嘴角,依稀看到了要肝爆的未来。 商城分为两个部分,一个是每日限定打折区域;一个是原价区,楚在洲先看打折区。 【家用机器人】 【如其名,区区保姆】 【打扫做饭,唱歌跳舞,防御小偷,您的最佳伙伴】 【售价:1w扮演点/原价10w】 屏幕上,小机器人猛地从背后拔出一个火箭炮,biu得一下,代表小偷的黑点上天了。 楚在洲:“?” 拿着火箭炮防御小偷,认真的吗? 还有点心动。 以后他处理马甲的时间肯定越来越多,对本体的关注减少,放个机器人在身边也算一层保障。 更别说现在打折。 没有人能拒绝打折! 很快说服了自己,楚在洲点了购买。 下一刻,一个包裹悄无声息出现在他旁边,楚在洲打开,抱出一个约小腿高的机器人。 机器人是不倒翁体型的,底盘大,豆豆眼流转着数据的蓝光。 它脚下的滚轮随着启动发出簌簌的转动声,两只手似乎是用特殊金属做的,小钳子挥舞。 “会说话吗?”楚在洲晃了晃。 机器人看着他:“验证通过,AT-X型号机器人为您服务。” 楚在洲将它放到地上:“有名字吗?” 机器人转了一圈,继续努力仰头看他,整只翻倒在地上,像是壳朝下的乌龟,两只脚疯狂划动,怎么也爬不起来。 楚在洲:“……看样子是没有。” 他怀疑机器人的质量是不是也随着打折下降了。 “那叫你007吧。”他道,“说起来,既然有型号,你是谁发明的?能联系游戏的客服吗?” “已进行绑定,007属于您,一直。”小机器人答非所问。 楚在洲:“……得,你随便去干什么都行。” 他倒是不觉得游戏会货不对板,毕竟上面写的唱歌跳舞。 ——那些算1+1=3的答题机器人也会。 其他的打折产品,楚在洲仅仅就扫了一眼,他打开原价商城,去找有关空间扩展的东西。 【镜像空间】 【镜中世界寂静无声,岁月将永远凝固】 【售价:30w点】 【玫瑰王国】 【玫瑰愿意化作荆棘,守护它们的王】 【售价:30w点】 【赛诺克雅的飞船】 【赛诺克雅从小便有一个梦想,她要开飞船带所有人离开垃圾星】 【售价:30w点】 …… 看了一圈,楚在洲陷入了沉默。 他默默点了筛选键,按价格从低到高排列。 【空间(残损版)】 【那是可望不可即的净土】 【独立存在于另一个维度的空间,无存放上限,收集1/6】 【售价:8w点】 旁边还有拆分出来的五个部件,加起来需要近1000w点。 楚在洲口水险些呛到气管里:“噗咳咳咳!” 这是什么套装分卖的财富密码啊! 他还是选择购买这个残缺版的空间。 他必须给马甲一个安放的地方,总不能每个马甲都跟他家扯上关系。 【购买成功】 余额还有3w点。 楚在洲眼前展开了3D模型,发现能使用的只有大约两万平方米,其余地方都被白雾笼罩着。 如果全部解锁,想必会很刺激。 楚在洲已经开始脑补,自己在“学院”里建个大湖,放尼斯湖水怪了。 “先整个接待处和教学楼。”楚在洲嘟囔着,“其他的地方拿投影糊弄一下好了。” 游戏里的贴图嘛,他贼会! 至于风格,那自然是怎么神秘怎么来,考虑到学院整体脱离社会,那就往古朴的方向发展…… 楚在洲玩了一会基建,转头一看,小机器人007已经勤勤恳恳把整个房间打扫了一遍,现在正努力用小短手举着拖把清理天花板。 见他转头,动作更卖力了几分,嘴里还发出“嘿咻嘿咻”的声音。 楚在洲:“……” 当着这家伙的面休息,他竟然觉得良心有点痛。 系统恰到好处地出现:[玩家,来活儿了。] 楚在洲:“看看,卡修在局子里,又是日常任务的话,我就搞个新马甲去做。” 【危机任务:解决即将诞生的B级诡异。】 【任务描述】:夜晚的白沙市宁静祥和,却有看不见的危机在阴影中酝酿,自诩为守护者的中央异能学院,是否置之不理? “【是】/【否】” 但玩家瞅着自己的3w扮演点点数,呼吸一滞。 “……B级?这节奏是不是太快了?” 每级诡异间的差距都是天壤之别,卡修打C级砍瓜切菜,但碰上更加多变的B级,可就说不准了。 哪怕他现在能换个马甲出来,3w扮演点……也换不了什么厉害的。 这可怎么办? 重修七 囡囡的礼物。 在楚在洲纠结要用什么方式,才能完美解决B级任务的时候。 白沙市特勤支队办公室里,浮川的惨叫声萦绕不绝。 “啊啊啊啊!这个视频怎么把我们都拍进去了!这未免也太社死了!” “真的不能删吗!QAQ!技术部行行好啊!” 年轻的调查员想不到自己第一次出任务,就莫名其妙变成了网红——他就是那个拿枪的。 技术部的队员好笑地道:“别想了,上级说现在正在放开的第一阶段,不能像之前那样抹除超凡信息。” “不过暂时媒体不宣传,你别太担心,传不开的。” “可这里面有队长!还有外人!”浮川悲愤地指着循环播放的视频。 这时,于天和端着咖啡走了进来。 他显然是从外面刚回来,很淡定地解开口罩、墨镜、帽子三件套,套上挂在旁边的藏蓝色制服。 “怎么?吵吵闹闹的?” 浮川:“……队长你都不担心吗?” 于天和喝了口咖啡:“有什么好担心的,这视频流量大一点只是偶然,其实没什么人在乎我们,过两天就好了。” 浮川:“为什么?” 于天和言简意赅:“看脸。” 浮川:“??” 与其说这个视频火是因为浮川带枪,倒不如说是卡修C了全场。 出场方式与众不同不说,样貌俊美,气质神秘,最后一手飞刀更显得实力炸裂。 可不就被网上一群颜狗嗷嗷地传开了么? 浮川听完,顿时石化了,虽然他崩溃自己上镜,但谁没点被人关注的中二思想…… 原来都不是在看他呢,怒# 信息部的小姐姐笑得乐不可支:“也要感谢那位卡修先生,如果不是他带起了其他的话题,让视频的效果恰到好处……你们怕是真的要被抓出来,解释枪的问题了!” 卿青也抬起头加入了谈话:“说起来队长,中央异能学院的人还没联系吗?” “暂时没有。”于天和摇摇头,“卡修先生拿了我的名片……可能是他们内部还在讨论吧。” 浮川嘟囔着:“帮了我们那么多忙,怎么见一面感谢的功夫都没,我们连他们的诉求都不知道!” 卿青轻咳一声:“其实也不是没有。” 浮川:“什么?” 卿青有些尴尬地道:“那位叫邱秋的额……ta想要楚在洲先生的全部资料,我们还没给。” 浮川崩溃:“这种东西怎么给得出去啊!!” 他们这段时间天天心惊胆战去幸福小区蹲点,就是担心楚在洲会被勾搭。 于天和:“好了好了,中央异能学院有自己的打算,我们只需要在他们拜访的时候,准备好接待——” 这时,门突然开了。 “于队,有你的电话!”大海从外面走进来。 “是温海区治安管理所三队的,要求您去配合一下调查。” 于天和皱起眉,抿了口水:“治安管理所三队,那不是管扫黄的吗?” 大海道:“他们抓了一个拒不提供身份证明的住黑宾馆的可疑人员,说跟您有关。” 于天和诧异:“跟我有关?叫什么?” 队员:“……叫卡修。” “他被扫黄大队抓了??”浮川下意识重复,“哈?” 全场沉默,只能听见于天和呛到的咳嗽声。 ************ 7月1日,晚上十一点半,建仁区。 一辆出租车沿着寂静的道路行驶着,车内放着声音高昂的碟片,刺激着泛着困意的神经。 赵铁德已经开了近十年的出租,每天穿梭在白沙市最繁华的街区,一直忙到午夜才会回到自己家中休息。 今天他还刻意延迟了一个多小时,为的就是多接上那么几单,攒点钱给明天过生日的女儿买个大点的蛋糕。 想起自家女儿白皙柔软的脸蛋,那奶声奶气喊爸爸的模样,赵铁德就不由得露出笑意。 前面突然出现了一个招着手的黑影,赵铁德停下车。 现在是夏天,拦车的人却穿着一身棉袄,他还戴着帽子、墨镜,整个人遮得严严实实。 怎么看怎么怪异。 “去白沙市最热闹的地方。”那人说。 他的声音很沙哑,有点卡顿,像是运转不灵的旧磁带。 赵铁德下意识道:“现在不接单了。” 下一刻,一打钱就拍在了他的车窗上。 那人又说:“去,最热闹的地方。” 哪怕只是目测,赵铁德都能看出来,这钱足够他把白沙市跑两个来回。 更何况从这跑到最热闹的雅宴商业圈,也顶多就十五分钟! 接吗?给女儿买个大蛋糕,顺便还能给妻子挑选一件新衣服,她跟着自己那么多年,也好辛苦…… “你上来吧。”赵铁德将钱收进了口袋。 帽子男坐在了后座,原本干净的空间多了一种难闻的气味,赵铁德将音乐声调低,调转车头,朝雅宴区开去。 他是个健谈的司机,路上就忍不住拽着顾客聊天,但不管他怎么说话,身后的人都一言不发。 “兄弟,你穿这身不热吗?”见商业圈快到了,红绿灯口,赵铁德问,“这么晚去那泡吧?” 后面的人没有应声,只能听见吸呼吸呼的喘气声,像是卡了痰。 “……不过现在似乎真的有点冷。”赵铁德心中纳闷,讪笑着,将开来透风的窗户摇上去。 密闭环境中的怪味愈发浓烈,刺鼻的味道仿佛被污水浸了许久的垃圾在太阳晒暴晒。 司机越来越觉得骨子里一阵阵发寒,头脑像是浸泡在一层阴冷的雾气中,思绪变得模糊遥远。 “来电提示,备注:女儿,是否接听?”音乐骤停,车内的电子音传来通讯。 骤然间,脑海中的雾气散去,赵铁德感觉脚踝一阵刺痛,他没有回答,而是猛地向后看! 后座上,破破烂烂的棉袄早已被穿透,黑色的、尖锐的刺像是海胆一样炸开,刺上面挂着红红白白的血肉,早已看不清状态。 但依旧有个声音不知从何方传来:“去热闹的地方。” “热闹……” 声音在车内回荡,带着催人洗脑的魔力。 “……”脚踝上的刺痛不知何时减轻,灵魂像是漂浮在空中,赵铁德张开嘴,下意识跟着发音,“热……” “来电提示,备注:女儿,是否接听?” 收不到选项的电子音,再次提问。 赵铁德猛地咬住自己的舌头,鲜血的味道在口中炸开,他结结巴巴地道:“不……接听,接听!” 人工智能接收到他最强烈的诉求。 “嘟——歪,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呀?囡囡想睡觉了。” 小女孩稚嫩的声音带着浓厚的困意,撒娇着道:“想爸爸了,妈妈你也想,对吗?” 身后的尖刺在膨胀,逐渐抵上车门的锁。 “对,我也想。”一个轻柔的女声在旁回荡,“老公,你今天也太晚了,是生意很多吗?” “……热闹,咯。” “对,对啊……生意有点多。” 满嘴的血顺着下颌滑落,赵铁德颤抖着,用力摁下了全车锁定的按钮。 “那快到家了吗?囡囡非要等你回来才睡。” 囡囡……他最心爱的……上天赐予的珍宝。 “快到了!”赵铁德伏在回响着妻女声音的音响附近,颤抖地亲吻着,“快到——” 红灯早已跳转成绿灯,被他堵在身后的车疯狂的按着喇叭。 他的眼神逐渐迷离,鲜血一滴一滴落到音响上,脚踝似乎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发出生机勃勃的“噼啵”声。 明明他就开个车,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可怕的怪物…… 这个世界,真的正常吗? 他闭上眼睛,无力的手最后按下了挂断键。 “噗嗤!” 伸长的尖刺戳出了厚重的车体,刮到了路边的行人。 倒霉的行人单薄的衣服被划破,鲜血流出,吓得他连声尖叫。 一时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许多吃瓜群众第一时间举起了手机…… ******* “关于佳佳旅馆乱收费、发展隐藏业务的事实我们已经去核查了。卡修先生,这是退回来您的住房押金。” “还有,这是对您救了我们的一些小小谢礼。” 特勤队中,于天和将一张卡和一部手机推到卡修面前。 卡修保持着波澜不惊的态度,将东西拿过来。 好家伙,上市限定最新款,一个就要大几万,还不一定能买到。 特勤队还真有钱啊…… 见他盯着手机一脸严肃,于天和还以为卡修是警惕,连忙解释:“我们没有安任何监听监控设备!” “以及——需要我为您讲解功能吗?” 实际上他只是被特勤队的财力震撼道了。 卡修将手机放进风衣口袋,冷淡地道:“不用。” “关于学院的事情……” 他说到这的时候顿了顿,蓦然转头,似乎透过厚重的墙壁看到了什么。 就这时,于天和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本来想直接挂掉,看到来电者后还是选择接起来。 是夜间去巡逻的队员。 “队长!”电话一接起便是剧烈的喘息声,队员的声音惊恐难定。 “请求支援!雅宴区出现灵力波动极大的范围攻击型诡异!” 于天和脸色大变:“什么?” 他还没来得及动作,卡修就突然站起来,手腕一翻,一柄手术刀出现在他手中。 下一刻,于天和身后的玻璃窗应声而碎。 迎着众人不可置信的目光,卡修径直从缺口出去,屈膝一蹬,转瞬消失在房间内。 于天和放下手机,连忙冲着窗户喊:“等下,卡修先生!我们有专用的直升机!” 窗外空荡荡,只能听见知了的叫声。 ……这走得也太快了。 于天和连忙推门而出,将值班的、睡觉的队员通通整合起来,联络上级支援,急忙赶往事发地。 重修八 混乱中的雅宴区。 最繁荣的雅宴商业圈,此刻一片狼藉。 黑红色的尖刺像是海潮,沿着四通八达的道路蔓延,时不时戳入旁边的建筑。 坚硬的建筑材料宛若豆腐渣一般,丝毫没有抵抗力,更别说处在其中的普通人。 尽管有警察、消防员穿梭其中,帮助普通人逃出生天。 尖叫声、哭喊声、碰撞声,依旧此起彼伏。 在雅宴区上空,一辆直升机悬停在大厦顶层。 “诡异有传染性,只要受伤,就有可能被污染。” “从现状来看,这个诡异不仅会污染受伤者,也会造成精神的错乱!” 直升机上,于天和紧急给队员们补课。 浮川举手问:“被污染的人,会不自觉地喊热闹之类的话?” 于天和点头说:“就像蜘蛛捕猎会给猎物注射毒液一样,这种精神上的毒液,也会让人停止思考,变成待宰羊羔。”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连忙调整了一下隔音耳罩。 “但也不是无法解决的,任何诡异都存在源头,只要杀死源头,还是有机会消灭它!” “你们再检查一下身上的防护服,不要有漏的地方。” 于天和叮嘱完,站起来,严肃地看着下方的雅宴区:“准备好,要走了!” 灯火通明中,杀戮正在进行。 众人心中沉甸甸的。 “队长,我们真的能解决吗?”浮川有些绝望地看着下方,他们异能最强的队长,其实也就D+的水准。 于天和只是道:“放任B级诡异扩散,白沙市会变成死城!” “我已经紧急联络上级了,他们会派人来支援,我们只需要坚持一段时间。” 话是这样说,但从密密麻麻的诡异群中救人、杀敌,还要防止自己被感染,谈何容易。 此番下去,生死由天! 众人虽然恐惧,但没有一人选择退出。 卿青推了推眼镜,小声说:“队长,你说,中央异能学院的人,应该会帮忙吧?” “B级诡异可不像之前的那些杂碎。”于天和毫无乐观情绪。 他叹息一声:“中央异能学院说是神秘,但你以为B级以上的强大异能者,遍地都是吗?” “本部目前公布的B级名单也就十一位!” 他根本没指望这个突然冒出来、没什么名气的异能组织,能在这种大范围灾难中发挥什么作用。 “希望上面的支援尽快到达,别造成太多的损失。” “如果事态控制不住,这么强的污染性……” 浮川问:“会怎样?” 于天和将装备整理好,特制的头盔隔绝了他凝重的表情。 他率先带头,沿着扶梯往下一跃。 “用导弹!炸了雅宴区!”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人群被训练有素的警察带到安全的地方,医生护士穿梭其中,给受伤的人做简易治疗。 自诩有战斗力的正义人士纷纷带上菜刀、砍刀等武器,出去救援。 广场舞开到了最高音,高昂的广场舞音乐将诡异带来的精神攻击冲散。 许多人缓过劲儿来后,才感到迷幻,怎么也没搞明白世界怎么突然变成这样。 “也不知道救我的警察怎么样,我回去肯定把她当菩萨供起来!!” “要不是个黑衣帅哥拿着刀,唰唰唰就把那鬼东西切断,我差点就死了!” “好巧,我也是一个黑衣帅哥救的,绿眼睛的对不对?” “对,对!” “我不一样,救我的那个大佬会喷火!不得不说,那个海胆烤熟闻起来挺香,不知道能不能吃。” “这就是异能者吧……我在网上看到的竟然都是真的!” “仔细说说!” 但这些吵闹,暂时与雷思思无关。 作为一个从外省过来探访美食的主播,她吃饭的地点很偏僻。 吃完出门,直到撞见袭击她的诡异,她周围都没什么人。 好在小宇宙爆发,雷思思脱下高跟鞋,撒开脚狂奔。 “救救我,快帮我报警啊!” 摇晃的屏幕上沾了血点,模糊得几乎看不清。 踉踉跄跄地跑动到广场上,她的声音喊至沙哑,连语句都不再清晰。 弹幕疯狂刷动着。 【再坚持一下,已经报警了!】 【主播快往警察那跑!前面有警察!】 【最近这种恐怖的直播和新闻怎么越来越多了,404部门集体倒闭了?】 【前面的还没反应过来吗?这些都是真的!】 【说好的少儿不宜,为什么马赛克都没有,会被家长举报的!!】 下一刻,主播就被什么东西绊倒,整个人摔在了地上。 【快起来!!!】弹幕疯狂地刷着。 【小心身后!】 “嘶!” 雷思思自然是关注不到弹幕,她双手撑着地,抬头看到了朝她跑来的警察。 “我在这里!”女孩喜极而泣,她连忙朝警察挥手,她没注意到,一个尖刺直直袭上她的后脑! “快趴下!”不远处朝她跑来的警察看到这幕,怒吼道。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那么近的距离,哪怕警察就在她旁边,也无法阻止。 完了—— 所有看着这幕的人,脑海中都冒出这个念头。 霎时间,破空声传来!尖刺在空中被拦腰截断,僵直落到地上。 在直播间已经紧张到呼吸骤停的观众们,远远看见一个剪影。 剪影很高很瘦,站在闪烁成片的灯光下面,朦胧且不真切。 他快速走进,将还在不断颤抖的女孩拽起来,对不远处握着柴刀的警察点点头。 那警察也很年轻,头发上都是灰,脸颊上的伤口,被他笑起来的肌肉牵扯着,流出了血。 “谢谢同志帮忙。”警察小哥连忙跑过来,大喘着气,“呼,我还以为赶不上!” 披着卡修马甲的楚在洲,想朝他笑笑,但笑不出来。 他也是第一次经历这么大阵仗。 血腥味在鼻尖回荡,玩家心如鼓擂。 系统安慰:[不要紧张,第一次有系统保护,你只需要付出一点代价,就能挽回局面。] 玩家在心中说:“我知道。” 他的目光落到虚空中,其他人都看不到的地方。 那有一个倒计时。 此刻还剩下三分钟——再坚持三分钟。 “来吧妹子,我带你去安全区。”警察朝雷思思招招手。 雷思思惊魂未定,下意识看旁边的青年。 卡修拍拍她的背:“去吧,没事了。” 平淡又毫无波澜的声音,在一片混乱中,却很好地安抚了雷思思的心。 乃至直播间的观众们。 【啊啊啊啊!啊啊啊!爸爸!】 【救命……刚刚差点把自己憋死,还好主播没事QAQ】 【所以世界上是真的有武术啊?这位大哥怎么把手术刀丢出暗器的水平的?】 【这位哥哥我好像见过!】 【这个时候就别玩梗了。】 【真没玩梗,不久前也有个视频,也是这位大哥一个手术刀嘎到我心里[比心]】 【呜呜呜警察叔叔好有安全感,这么短时间就有安全区了】 【真不是演的吗?】 【抓住这个反射弧慢的!】 “同志你也注意安全,安全区在旁边大厦的二楼。”警察跟卡修说完,就想带着雷思思离开。 卡修顿了顿,轻声道:“你这次回去,记得把脸上的伤先处理一下。” “不碍事。”警察小哥咧嘴笑了笑,“小伤。” “处理掉!”卡修的声音骤然严肃,带着不容违抗的压力。 “是!”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警察小哥下意识站直。 “是!”在旁边不明所以的雷思思,也吓得跟着站直。 “很好。”卡修满意地点点头,“回去吧。” 两人:“……” 奇怪,他们怎么感觉跟见了领导/班主任一样。 糊里糊涂就听话了! 【您已使用道具“主人的任务”。】 忽略耻度过高的道具名字,玩家迈步朝诡异密集的地方走去。 他蓄能已久的道具,此刻即将充能完毕。 该让“中央异能学院”好好收个尾了! 重修九 从天坠落的学院! 雅宴区还是封锁的,被暂时救出来的普通人,无法离开。 只要诡异不消失,待在这的时间越久,污染程度就越深。 官方知道这个问题,但他们更担心将人们放出去后,会有谁携带了污染源! 只能与时间赛跑,尽快从密密麻麻的诡异群中,找到源头。 这谈何容易? 异能者们身上携带的面具、耳罩,早在战斗中丢失,此刻暴露在诡异群中。 “支援还没到吗?” “爆发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可能还要几分钟。” “坚持一下!” “卡修?!你怎么在——等下!里面很危险!” 浮川伸手去抓旁边掠过的黑影,却一个踉跄,险些摔在地上。 以极快的速度越过异能小队,深入密密麻麻的诡异群,卡修的目光逡巡,最终锁定了一辆周围布满尖刺的出租车。 他将车周围的尖刺清理了一圈。 与其他尖刺不同,这个尖刺呈现格外油亮的光泽,它四处绵延着,将车辆整个顶起。 被砍掉的尖刺在地上蠕动,呈现出橡胶那般柔软又坚韧的质地。 感受到危险,喊着“热闹”的声音愈发震耳欲聋,爆发起一阵阵浪潮,直直刺激着他的鼓膜。 ——这便是B级诡异的根源。 靠得越近,污染越深。 作为一个没有点魔抗的马甲,脑瓜子只能说是嗡嗡疼。 卡修单手捂唇低咳了几声,半跪在车前,锋利的手术刀很快地划开了整扇车门。 “嘭。”车门落在一地尖刺上,碰撞出沉闷的声音。 他对上了一双大睁着的、呆滞的眼睛。 斜躺在座位上,死死蜷成一团的男人喃喃着:“囡囡……老婆……” 他的脚被尖刺戳穿,正淌着血,新的尖刺自脚踝插出,不知绵延向何处。 “囡囡……”他一直反复念着。 如果等异能者解决这场危机,这个司机肯定活不下来。 “……”卡修沉默片刻,伸手抵住他滚烫的额头,指尖的鲜血顺着他的动作缓缓坠落。 【强制清醒】 【还在担心早晨起不了床吗?】 【选定意识不清的目标,强制清醒一分钟。】 男人睁开眼,朦胧的视线中,看到了一双冷淡的、宛若幽潭的绿眸。 “告,告诉囡囡。”他喃喃道,“我的女儿……生日快乐。” “爸爸,爸爸要给她买大蛋糕——” 有着绿眸的主人冷淡地开口,打断了他的倾情告白:“你自己回去说!” 【时光倒流】 【赛诺克雅曾向仙女许愿,如果速度再快一点,再快一点,大家就能活下来了。仙女答应了她的愿望,并索取了代价。】 【扭转独立空间的时间,至多回到三十分钟前。】 【一次性充能道具】 蓄能完毕! 选择使用范围! 这个道具的使用条件很苛刻,因为理论上,只要有空气流通的地方,都不算独立空间。 但是,玩家今天刚刚兑换了中央异能学院的地基! 卡修将手术刀反握,锋锐的刃将掌心划开了一道伤口,汩汩鲜血从中流出,却诡异地浮在空中。 渐渐的,殷红的血液在半空中汇聚成一个奇妙又精致的圆形纹路。 那纹路闪烁着,愈发明亮,映着青年逐渐苍白的平静面容。 本体,准备好了吗? 没问题。 在光芒到达最亮的那刻,像是开启了一场盛大的音乐会,卡修的手向上挥出,又缓缓向下压去。 面前的空气随着他的动作震颤、扭曲,接着向四周扩散。 ************* 又是一架直升机进入了雅宴区的范围。 但这架直升机不像是特勤队那般,停在楼顶的停车坪,而是径直下降,锁定了诡异遍布的广场。 舱门打开,在劲风中,一队训练有素、装备齐全的异能者出现。 打头的那人甚至连降落伞都没背。 他低头看着混乱的一片,口中骂了句脏话。 “操蛋的诡异!” 他身后的那人舒了口气,感慨道:“还好我们赶到,不然这范围波及开,造成的损失的就大发了!” “别高兴太早,B级诡异可不好对付!” 打头的脚一蹬,无视距离地面还有二十米,整个人像是老鹰一般张开双手,往下跳去! 但跳到一半,空气中无形传来的波动,将他猛地掀了个跟头。 “咣!”的一下,原本轻巧落地的男人,单膝跪地,怼在了地上。 姿势依旧很帅,就是当事人表情扭曲了。 “队长!” 后面的人像是下饺子一般齐齐跃了下来。 “我没事。”队长咬牙站起来,“刚才感觉到了种奇异的波动。” “是那种吗?” 有人伸手指向不远处的天空。 只见天空像是水面一般,泛起层层涟漪。 一道道奇异的光线,自四面八方射来,最终聚集在雅宴区上方。 在迷幻且错位的视角中,他们望见了一座恢弘无比的建筑。 那是矗立着充满魔法风格的中世纪风建筑,每个尖角都闪烁着华美精致的光辉,鸽群绕着尖顶飞舞,携出金色的流光。 也有雕梁画栋、草长莺飞,多种生态杂糅在一起,在广袤的空间有序排列着,丝毫不显得凌乱。 巍峨的山脉与硬朗的机械工房链接在一起,甚至能看见边角一望无际的海面上,跃动的奇特生物…… 最近的高大拱门上端,镂刻着金色浮光的几个大字。 “中央异能学院”!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都不由得产生了一个念头。 ——这是一个世界。 而此时,这个世界恍若泰山压顶般,朝他们逐渐逼近。 这次前来支援的,是官方七星中的天枢小队,一共六人,包括了两个B级异能者,其余也通通是C级。 他们有着最丰富的作战经验,纵横全国,解决了无数次诡异危机。 但面对着这突兀出现的庞然大物,他们竟然一时间也不知该有何想法。 “中央异能学院……?”他们只来得及看到那一行鎏金的字。 学院便带着沉稳的、不容置疑的威压,吞没了整个雅宴区。 “轰!” 轰鸣下,孤独的指挥家站在遍地狼藉之中。 跃动的喷泉水映着灯光折射出绚丽的斑点,在他幽深的绿眸里跳跃。 他伸出手,接住了空中飘下来的,白沙市的雨滴。 重修十 孤寡老班长。 “现在不是谈话的好时机。” “善后交给你们了。” 空中的剪影淡化,如水波般消失,卡修站在一地狼藉中,脊背挺直。 他对着处于半昏状态的特勤队员说话,还难得弯了弯嘴角,显示出清淡且真挚的诚意。 仿佛刚才的惊世之举,对他没有太大影响。 在其他人无法行动之际,他转身消失在灯火通明中。 广场上的监控,忠实地录下了一切,而这些记录很快被送往白沙市特勤队,展示在众人面前。 由曙光总部过来支援的“天枢小队”六人,围绕着电脑屏幕坐成一圈。 特勤队的成员将茶水放到桌上,跟着自家队长排排站在后面“听课”。 “仿佛将异世界砸下来,却能精细地控制到没伤害任何民众,只是将诡异通通网罗……” “这个手笔,太大了!”天枢小队的队长,望着监控中的画面,发出了意味不明的感慨。 “所以我们火急火燎来一趟,就是做个善后工作?”坐在他旁边的黄毛吐槽道。 “这可不仅是善后。” 天枢小队的队长顿了一下:“先汇报一下目前伤亡情况?” “截止7月2日中午十二点,雅宴区事件造成的经济损失约七千五百万,造成的伤亡人数……零!” 站在角落的调查员连忙将报告念出来,话音刚落,就听到了几声喷水声。 “噗咳咳咳!”“零?!” “你在逗我呢?!” 调查员苦着脸,他也不可置信,但下面交上来的统计就是那么离谱。 …… “所以他们不仅是解决了B级诡异,甚至还保住了整个雅宴区人民的生命?” 天枢小队的队长吸了口气,加重语调:“曙光内部,拥有时间方面异能的,目前只有一人,而他也只能加速老化,无法逆转时间!” “从那数道其他地方发出的白光来看,这应该是中央异能学院多个异能者的共同手笔,其中必定有一个时间系异能者!” 众人顿时感到毛骨悚然。 时间逆流!这是多么恐怖的权能!中央异能学院里竟然有这种储备! “但万事皆有代价,异能者更是踏在刀尖上舞蹈,完美解决B级诡异,想必中央异能学院也有颇多的付出。” “不然那位卡修先生,也不会走得那么快。” 天枢小队的队长目光凝重,显然是想到了太多东西。 “B级事件从来不是小打小闹,哪怕是放在曙光总部,这都是值得单拎出来开会的事项。” “我会将本次事件上报,但也请诸位尽快找到中央异能学院的成员,尽可能给予帮助。” “世界上没有白吃的午餐,他们给予我们这么强势的支援,我们不能毫无作为!” ********* “老板娘,来一份黄焖鸡米饭,大份的,加点辣,不要葱。” 楚在洲晃到楼下,慢悠悠地吃了付费的午饭,接着又慢悠悠地回到楼上。 现在是下午两点半,距离解决诡异过去了半天。 楚在洲将被子一蒙,就打算继续回笼觉。 系统:[玩家,你不看看网上的舆论吗?] 楚在洲眯着眼,抬手挡住窗外的天光:“放在那又不会跑……” 为了保证不出差错,昨天晚上,他本体也参与了行动。 普通人有他的道具扭转伤势,但楚在洲本身不受影响。 虽然可以缓慢恢复,但头痛欲裂免不了…… 楚在洲心中叹了口气。 道具卡确实是个大杀器,难怪要近半天的充能,还有强大的副作用。 作为使用者的卡修,能力与体质齐齐被削80%,成了真正意义上的脆皮。 ——西子捧心分分钟吐口血的类型。 虽然套马甲可以屏蔽痛觉,但那种虚弱的感觉很难受。 系统:[下次请玩家不要做那么高风险的操作。] 楚在洲用鼻音“嗯?”了一声。 系统平铺直叙:[您的本体没有任何抵抗力,请不要贸然接触高危诡异。] “我有分寸。”楚在洲蒙着头,含糊道,“前期资源少,稍微付出多一些,到达后期的进度才更快。” 他抬起头,自下而上地望着虚空,含笑道:“再说,你应该不会让我死得那么轻易吧?” 系统:“……” 系统保持了沉默。 试探了一波系统,楚在洲将想法藏在心底。 “哈欠——强大的一面给了,那么下面就要卖卖破绽。” 青年打了个哈欠,抱着枕头咸鱼躺的姿态,就像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阿宅。 谁也不知道他心中在盘算什么大事。 “太过完美的组织,可不需要协助者。” …… 翌日,雅宴区东部的开发区。 “按各地监控的顺序,卡修先生最终应该是消失在这附近。” 于天和捧着个平板,正依次校对着路线。 他的旁边是天枢小队的成员,陆天,拥有感知回溯的异能。 “剩下的交给我吧。”黄毛深吸一口气,摘下特制的手套。 …… 依旧是那天的沉沉夜幕,只有头顶的暖黄色灯光,透过雨雾,洒下星星点点。 “这次付出的代价可不轻啊,卡修。” 黑发青年靠在灯下,正用绷带缠着手上的伤口,丝缕鲜血顺着手腕滑落,被雨水冲刷着流入下水道。 他的脸色比最初苍白了太多,碎发湿漉漉的黏在脸颊上,不知是冷汗还是雨水。 但青年的目光依旧沉静,碧绿幽深。 在青年的面前,是一截半透明的光幕,光幕散发着蓝色的光芒,隐隐绰绰,不太稳定。 一个身影在充满虚拟传感技术的屏幕里,与他面对面着。 那个身影看起来也很年轻,只有十五六的样子,笑起来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 卡修将最后一截绷带扎好,慢条斯理地道:“大家也没拒绝。” “毕竟你可是我们最爱的班长,你要做什么事,我们怎么能不答应?” 少年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朵玫瑰花,叼在嘴里,做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 卡修不吃这一套,冷酷无情地道:“有话直说,有着闲工夫,不如想想下次考核你怎么能及格!” 少年表情顿时一僵,丢掉玫瑰花 ,瞬间团成球蹲在地上:“画个圈圈诅咒你,画个圈圈诅咒你……” “呜呜,还不是查老师不让作弊!” 在卡修下一次开口前,他又猛地站起来,表情严肃:“那就先说正事。” “担心贸然打破平衡,老师他们的意思是让我们先在现世历练。” “但这次卡修你闹出来的动静太大了,直接把学校暴露在大众眼皮子底下,必然会惊动那些叛徒的!” 卡修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然后?” “他们或许会把这当作学院开战的信号,就此放弃蛰伏。” “而你,就是首个暴露的目标。” 卡修依旧站得笔直,表情没有任何变化,锋锐的气息萦绕在他周身。 少年的语速加快了几分:“借助学校的力量损耗毕竟有些大,大家暂时没办法提供太多帮助,在支付‘代价’期间,你只能靠自己。” “或许可以找找现世的组织帮个小忙?” 沉默了片刻,卡修将手插在风衣口袋里:“我自己能解决。” 少年沉默了一下:“班长,你还是别太逞强了,我可不想副班长上位。” 他往前走了一步,猝不及防下怼了下卡修的胸口,明明是类似VR的半虚拟状态,攻击却实质化了。 在卡修动手前,少年猛地向后一跃,抱头蹲防:“啊啊啊我错了,别打我!” “你——!咳!” 卡修的脸色在灯光下白到了近乎透明的程度,他看着少年欠兮兮的样子,嘴角一抽。 “连我这下都没躲过去,你可走点心!” 少年突然转变了语气,严肃起来。 “卡修,你终究无法救下所有人,以后出现的诡异必然越来越多,我不希望你死得太早——死掉的人已经够多了。” “我不会。”卡修抬眸看他,语气缓慢且坚定。 他重复道:“我不会死。” “先度过这段时间吧!” 少年似乎被他这避重就轻的态度气到,语气有些凉薄:“希望下次还能见到活蹦乱跳的你。” “不劳关心。” 两人之间的气氛怪异起来,剑拔弩张。 卡修没再跟他说话,而是干脆利落地转身就走。 光幕闪烁着,逐渐变得透明,少年身后的灯光愈发黯淡。 天快亮了。 他突然抬起头,仿佛跨越时间对上了陆天的视线。 “呀,大家好。”少年眉眼弯弯,“邱秋那丫头说这有监控,应该是这个位置吧?你们肯定能看到!” “没别的,帮我们照顾照顾孤寡离家老班长,别真让他把自己玩死了……” 重修十一 对自己也不能手软。 睡到晚上,楚在洲才从黑沉的梦境中脱身。 明明累得慌,他睡眠质量却一点也不好,似乎有个声音,一直在梦里呼唤着他。 那声音诡谲难懂,莫名让他想到之前在游戏中遭遇的邪神BOSS。 但系统已经跟他说过了,游戏只是为了让他适应操作,才做出来的新手关卡。 楚在洲问:“系统,游戏里的事情不会进入现实吧?” 系统及时回应:[理论上不会。] 那实际呢?楚在洲揉着太阳穴,不再多想。 他打开手机,第一时间去看热搜,果不其然,没有官方的压制,哪怕过了一天,热度也降不下来。 #白沙市雅宴区# #超凡时代来临!国家早有准备!# #中央异能学院# #寻找神秘大佬# #是真是假?XX大学专家有话说……# 楚在洲随便点开一条,放在开头的便是图片。 雅宴区中心广场色彩绚丽,雨水在闪烁的灯光折射下化作一个个小光点。 身着风衣的黑发青年半蹲在破损的车前,戴着皮质手套的手搭车门上,似乎正在说着什么。 光点落在青年微湿的眼睫上,显得他皮肤格外冷白。与周围红黑暗沉的背景,划分出泾渭分明的距离。 “……” 楚在洲被自己的马甲蛊了一下,挪开视线:“怎么是卡修的图?” 他以为大家会讨论官方行动之类的话题。 系统:[道具仅针对活体,监控并没有删除。] 楚在洲嘴角一抽,他就说为什么扮演点疯涨! 果然,这个世界还是颜值即正义的。 连他乍一看卡修,都有一点被惊艳到。 楚在洲翻下去看了下评论,直接被裤子绊了一跤。 [啊啊啊啊啊!不要管我让我叫!老公!!正面上我!!] [三分钟!我要知道这个男人的电话号码!] [这就是异能者吗?大佬牛逼!] [好羡慕啊,据说还有会控火的,那岂不是煮饭都不用煤气灶……] [前面的魔怔了吧?官方有实锤这是异能吗?骗骗别人可以,别把自己骗了,绝对是电影特效!] [太狠了,一刀就把自己的手划拉开,这不是特效我都不信,现实中真有人敢这么对自己?] [还真在讨论电影剧情呢?你们难道没看雅宴区现在的实拍吗?墙上全是窟窿,好多地方都要重装!] [乐,你不信你找个实锤点的证据,那视频里不是一堆人都死了吗?现实中谁死了?] [当事人,都看到阎王爷了,又双叒叕复活了。] [当事人+1,感觉浑身燥热难耐,已经要觉醒了!!] [6。] “看样子,大家的关注点不是诡异啊。”楚在洲无奈地道,“官方还没出科普吗?” 系统:[游戏中存在诡异科普部分,玩家可以选择发布。] 楚在洲之前在游戏里就跟诡异打了很久交道,对系统有这个功能不意外。 但看国内风平浪静的现状(有他在的白沙市除外),诡异出现的频率不是很高。 他也不确定官方对诡异的了解到了什么程度,贸然暴露会不会对他自己产生什么影响。 “暂时不用。”楚在洲摇摇头,点进关于中央异能学院的帖子,他很好奇里面会说(吹)什么。 结果可以说开局一张图,下面全靠编。 营销号连如何入学,入学规则都写出来了。 什么颜值必须达到XXX的标准,出生的时候脚踩金莲、头顶佛光…… 楚在洲:地铁老爷爷看手机.jpg 他这个当事人都不知道规则! 总结来看,哪怕大家都对发生的事情懵懵懂懂,也没明白觉醒异能和怪物来袭,到底对世界有什么改变。 就怀着激动的心情瞎聊,最终还是该工作的工作,该写作业的写作业…… 这便是之后几天的常态! 楚在洲每次出门,都能听到路上有人在讨论异能者的事情。 以雅宴区起头,最终拐到自家哪个邻居最近感觉七窍通了八窍,好像要觉醒异能…… 或者几个小屁孩拿着塑料大宝剑互殴,喊着“我有火系异能,你死了!”“我有水,水会灭火!”。 连他楼下的李阿姨,也拽着他絮叨超能力。 “哎说真的,小楚,你说我有没有可能有超能力啊?我最近打蚊子可准了,晚上关灯睡觉,闭着眼睛那么一拍——哎!蚊子死了!” 楚在洲只能保持微笑说阿姨厉害。 李阿姨还依依不舍:“小楚,你别难过啊,你应该也有机会,阿姨这里有修炼功法,淘宝买的……” 楚在洲狼狈逃窜。 系统:“她说的没错,她确实要觉醒异能了,毕竟她也与诡异接触过。” 楚在洲:“所以异能是什么?” 系统:“您想将她收成中央异能学院的编外成员吗?” 还有编外这种说法? 楚在洲问:“怎么收?” 系统:“您可以想想。” 楚在洲还真就想了一下,发现游戏就多了个页面。 姓名:李鹤华 年龄:53 异能:E-精准打击 目前行动: [12:20李鹤华回到房间,打开录音机,舒展肢体练习广场舞。] [13:30李鹤华回到卧室,准备午觉。] 楚在洲:“?????” 这都行?! 系统:“通过界面,您可以观察他们的行动,且无须任何媒介,可以直接联系对方。” 系统:“当然,传送也是可以的,不过单人每天仅限一次。” 系统:“目前您还有九个空位,之后每获得100w扮演点,可以增加一个位置。” 楚在洲:“我不需要去联系他们,单方面加入?” 系统:“对。” 楚在洲:“谁都可以?官方异能者也可以?他们不会知道?” 系统:“对。” 楚在洲大为震撼。 这过于逆天了吧?模拟人生都没这么细致啊! 系统:“玩家有什么想法?” 楚在洲幽幽道:“论变态我玩不过你。” 系统:“?” 有这个功能,楚在洲就不需要冒风险、旁敲侧击官方的情报了。 甚至说,他能坐在家里就掌握关键动向。 更恐怖的是,这种模式还不会被任何人察觉! 唯一要过的那关,就是良心的谴责。 毕竟楚在洲也不想知道,李阿姨竟然能连跳一个小时广场舞还不嫌累…… 花了不少时间给自己做心里预设,楚在洲将第二个名额,给了他见过的“于天和”。 又顺着于天和的行动轨迹,将天枢小队的队长和那名叫陆天的成员,也设置了一通。 天枢小队在雅宴区事件后便撤离了白沙市,继续前往其他更危险的地方支援。 而其中的成员陆天,因为回溯异能特殊,被总部留下来,特批他去追踪中央异能学院的情报。 楚在洲看着他们的行动轨迹,不由得感慨道:“速率真高啊。” “我凌晨才安排的戏,他们一个早上就追查到了。” “还是用这种神奇的异能……” “果然还是要再小心一点,异能变化太多了。” 虽然陆天的异能,对于演戏演全套的楚在洲来说,就是锦上添花。 系统:[所以,接下来要开始追杀戏码了?] “差不多吧。”楚在洲伸了个懒腰,挂一脸神秘,“偌大的学院里,没几个叛徒,那谁去透露学院的情报?” “所以捏个马甲追杀卡修,是泄露情报的最好方式,还能让官方主动起来。” “但怎么把追杀的戏码,传递给官方,这还要考虑一下。” 这个可以慢慢想,先把实事给做了。 楚在洲站起来,着游戏屏幕上疯狂跳动的点数,露出了蜜汁微笑。 此刻,他的扮演点,已经突破了六位数,朝七位数的大关迈进。 现在别说抽奖,他来一发十连都没问题。 所以,要来吗? 系统:[您不是说不抽奖吗?] 楚在洲潇洒地打开窗户:“什么,风太大,听不见!” 之前是没钱,跟现在能一样吗? 想了想玄学,楚在洲又去卫生间洗了洗手,将门关上。 顺便再耳边放了个《好运来》。 他点了下去。 哇,金色传说! 哇,黑色传说! 开玩笑,后者是卡修从窗户里翻进来了。 楚在洲暂时将抽奖结果揣回去,去迎接自己功劳满满的马甲。 “辛苦了,卡修。”他给马甲一个大大的拥抱。 黑发绿眼的青年咳嗽了两声,房间中仿佛都多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还好吗?” “问题不大。”卡修伸手探了探楚在洲的额头,“你自己注意一点。” 楚在洲摸了摸鼻子:“我也问题不大。” 一个屏蔽了痛觉,一个仅仅是头疼,都在忍受范围内。 笑死,自己哄自己的结果只会是一模一样的。 楚在洲与卡修对视了一眼,莫名有一种倒闭公司只剩下一个员工和老板,在苦苦撑起这个家的感觉。 简直男默女泪。 卡修顿了顿,转移话题:“什么时候开始?” 作为目前唯一在官方面前露面的马甲,卡修承担了被“叛徒”追杀的戏码。 也就只有演这一波,才能让官方看到,原来中央异能学院也有“苦恼的地方”。 他们才会主动找上门,“帮忙”解决问题。 不然实力强悍、无懈可击的组织,凭什么要跟官方接触? 楚在洲早就兑换好了搭戏的马甲,此时微微一笑:“就现在吧?” “早点搞完早点收工。” 接过007递来的崭新风衣,卡修一手勾着皮质手套,缓缓往上套,黑色的手套衬得瘦削的手腕白得惊人。 他抬眸望向本体。 “真动手还是——?” 卡修的脸色依旧很难看,但在自然光中显得格外深刻的眉眼,犹如银白湖面掠过的鸦影,随着战意变得愈发生动。 真打不管是哪个马甲都会受损,从性价比来看,自然还是做戏方便。 但是作为一个称职的幕后黑手…… “你说呢?” 楚在洲表情舒展,眼中含笑。 他与那双熠熠生辉的绿眸对视着,轻描淡写地道:“往死里打!” 卡修眉眼微弯,道:“好。” 重修十二 小王子——叛徒阵营+1…… 一周后。 凌晨四点,天完全黑着,阴雨绵绵的白沙市基本见不到星星,抬头望去,空洞得令人窒息。 白沙市警局,值夜班的警员灌着咖啡,努力提神醒脑。 “哗!”玻璃门突然打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影踉踉跄跄闯进来,直直扑到报警台前面。 “救命啊——!!” ………… “姓名?” “李老三。” “干什么的?” “我,我是良民啊警察大哥!你们要替我做主啊!” “先别急着喊,人脸识别过一下?” “……” “查出来了,真名是王老五,这假名取的真不走心……三年前留过故意伤人的案底,实际上是拍小鸟的(人贩子)。” “据他自己描述,他被胁迫去跟踪一个男人,结果被那人打得鼻青脸肿,丢到了警察局门口。” “因为担心威胁者会再次找上门,他慌不择路就冲进来了寻求庇护了。” “这时候想起我们警察了?第几个了?” “啧,第五个,联系特勤队吧。” 半个小时后,被绷带绑成木乃伊的男人,推在手术车上,直接被运进了特勤队的禁闭室,与其他四个同一造型的难兄难弟面面相觑。 特勤队办公室,又双叒叕被喊起来加班的卿青揉着自己的眼袋,忍不住哀叹: “睡眠都已经进化掉了!未来还有希望吗!” 于天和拿着资料走进来,莞尔一笑:“别贫了,快去查位置吧。” 卿青有气无力:“又是卡修做的?” “嗯。”于天和点点头,“身上都是刀伤,伤口恰到好处,不危及生命,但够他们几个吃一壶的。” “这些家伙都是在白沙市暗处搅风搅雨的地头蛇,警方平日里对这些滑不留手的泥鳅还头疼呢,现在倒是挨个自投罗网了。” 在旁边写报告的浮川感慨着。 于天和摇了摇手中的资料:“重点不是这几个地头蛇,而是威胁他们去跟踪卡修,并且使绊子的‘幕后黑手’。” “能让那些作恶多端,手中指不定有沾血的地头蛇怕成这样,也不是什么善茬。” 于天和紧蹙着眉,他刚刚去审讯过那几个地头蛇。 一旦提起指使他们的人,他们就吓得魂飞魄散,一句话不交代就算了,还请求他别把他们放出去,他们知道错了…… 这简直比刑法还好使。 “要不让陆哥探探?”卿青挠了挠脸颊,“他的异能不是说能回溯嘛?” 于天和揉着眉心:“之前几个都看过了,但他们找到卡修就花费了几天功夫,没办法回溯到指使者那么远的时间点。” 这时,陆天刚好推门进来:“哟?都在呢?” 他也打了个哈欠:“刚抓到的那个,也不知道说他运气好还是不好,确实新鲜。” 运气好在刚被威胁第一天,就找到了卡修。 运气不好在刚被威胁,第一天就找到了卡修。 众人目光瞬间亮了:“发现了什么?” 陆天叹了口气:“我组织一下语言。” 半个小时前,陆天去禁闭室找了王老五,也没多逼逼,就直接回溯他的记忆。 一天前,王老五还是个正常的犯罪分子,他整饬得像是个正经人,在街上逛,寻找适合下手的“目标”。 而后,在游乐场附近的座椅上,他看到了一个格外漂亮的少年。 那少年穿着白衬衫,外罩着个披风,柔软的棕色短发微微翘起,简直像是一个精致的小王子。 他蜷着腿,靠在椅子上吃,婴儿肥的脸上满是闷闷不乐。 作为人贩子的老手,王老五清楚知道,小王子坐着的这个位置的监控恰好坏了,他又左右看看,确认周围没有大人。 虽然年龄比起他平时找的大了一些,不好管控,但这长相已经足以他铤而走险了。 面对如此优质的货物,王老五可耻地心动了,他将微型电击器揣在掌心,缓缓接近了少年。 “小弟弟,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啊?”他伸手,想搭上小少年的肩膀。 下一刻,笑未收敛,王老五下身仿佛蛋碎的、天崩地裂的剧痛袭来。 那手中的微型电击器不知何时招呼到了他自己的脖子上。 在极度痛苦中,王老五两眼一黑,最后看到长着一双无辜狗狗眼、看起来格外脸嫩的少年站起身。 少年将刻意遮掩在靠椅后面大长腿抽出来,近一米八的高个居高临下地看着蜷成虾球的王老五。 他嗤笑一声:“傻逼,这水平还配出来犯罪?” 接下来半天的时间,王老五切身体会了一下,曾经被他拐卖囚禁的儿童所受的苦。 长着天使面容的少年,对犯罪手段如数家珍,甚至还反过来“考校”王老五。 只要他答不出来,必然会被更惨的手段折磨。 那带着血槽的钢笔在他身上流转,勾勒出一朵朵鲜红的血花,美其名曰艺术。 见鬼的艺术! 更令王老五绝望的是,这个少年似乎还有异能力! 每次在他身上搞出伤口,手一挥伤痕便消失了,但是疼痛如附骨之疽,完全没有减轻。 这种精神和身体上的双重折磨,显然不是一般人能够忍受的,短短的时间被拉得很长,长到王老五的精神几近崩溃。 他近乎是跪在地上痛哭流涕,试图散尽家财,让少年放过他。 “拍小鸟可不是一个人的活儿,你认识的人多么?” 王老五疯狂磕头:“多!超级多!整个白沙市道上的人我都知道个七七八八……” 少年蹲下身,抓起王老五的头发,迫使他抬头看自己。 他依旧笑容灿烂,仿佛是个阳光大男孩:“帮我个忙,你如果不同意的话,可以直说哦。” 王老五泪流满面,他能不同意吗? 少年从口袋中拿出一张照片,放到王老五面前:“找到这个男人,通知我,以及告诉我你窝点的位置。” “就这?”王老五有点不可置信。 少年微微一笑:“就这。” 他像是拍狗一样,拍了拍王老五的脑袋,语气温吞:“要是出了岔子,也不用担心,我会手把手教你改正的。” 见到那魔鬼的笑容,王老五顿时腿一软,直接吓尿了。 …… …… 讲述完毕,看着无言的众人,陆天耸了耸肩。 “那个窝点的地址,我告诉刑警了。” 他道:“他们赶过去的时候,只看到了一地狼藉,那几个同伙全都陷入了深度昏迷的状态,这辈子都不一定能醒过来。” “至于赃款,早就被转到了不记名账号,应该是那位拿走的。” “也有个好事儿,地下室发现了一批还没被他们转手卖出去的孩子。” “……靠。”半晌,年轻的调查员憋出一句,“变态啊!” 于天和点头:“看来,恶人自有恶人磨。” 他没想到,这群地头蛇怂成这样,竟然是被吓破了胆。 不过中央异能学院的人,似乎内里都有点疯,这个心理状态到底是在什么环境培养出来的…… 卿青倒抽一口凉气:“是不是那位‘叛徒’?” 他指的自然是陆天回溯的画面里,据说从中央异能学院中反叛出来、威胁卡修等人的存在。 “可能性很大。”于天和皱起眉,“我不理解卡修为什么不找我们帮忙。” 陆天道:“能使动那些地头蛇,白沙市底下暗网应该被‘叛徒’掌握了,卡修想要躲过去并不轻松。” 叛徒找上地头蛇属实正常,比起其他人,没有谁比那些在私底下干腌臜事的老鼠,更会玩阴的手段。 卿青摸了摸后脑勺:“难道是觉得我们太菜了?” “……”众人沉默。 浮川抬脚踹了卿青一脚:“瞎说什么大实话呢!” 这个猜测确实很有道理,在与卡修接触后,他们就找了专业的侧写专家,分析卡修等人的性格特征。 从卡修目前表现出的性格来看,就是一个我行我素、沉默寡言的战士,或许在对待诡异的行为上有些偏执(最初把诡异切成刀削面),其余行为都很正派。 求助从不在他的字典里。 “那卡修先生为什么不离开白沙市?” 于天和将资料翻到侧写卡修性格的报告上。 他沉吟片刻道:“或许,他也想接触叛徒。” “猎物与猎人的地位转换,往往只在一瞬间。” ******** 白沙市成华区。 高中生颜璐从噩梦中惊醒。 “呼,呼!”她擦了一下头上的冷汗,浑身麻木冰凉。 颜璐坐在床上发呆了一会,拿起手机给闺蜜打电话。 “真真!”她急切地道,“我又做梦了!” “什么?什么?”还没睡醒的女孩声音有些迷糊,“你梦见什么了?” 颜璐震声:“那个黑衣大佬!” “我去!”闺蜜险些从床上翻下去,“具体说说。” 颜璐抓着头发,叹了口气:“但不是什么好事。” 距离雅宴区事件已经过去了十来天,异能者处于半曝光半沉默的状态。 官方没有出来主动说明,也没有能人异士出来“表演一二”。 网上异能者的信息流传真假参半,晋升最快的反倒是新型诈骗。 当然,这很快就被更新后的反诈APP扼杀在摇篮里。 人们所能“实锤”的,也就雅宴区那流露出的视频。 其中,搞出最大动静的黑衣男,被无数人关注着。 颜璐便是其中之一。 作为绘圈有名的触手太太,颜璐还私底下摸了好多黑衣大佬的画,甚至连定制车都有摸两把。 当然,后者她不敢乱传,就私底下偷偷欣赏…… 但不知道是不是做贼心虚,颜璐最近几天一直在做梦,每次都会梦到那个黑衣大佬。 “……我总梦见他被人追杀,像是谍战电影里面那样。”她道。 哪怕就在此刻,她的脑海中依旧能浮现出那人的清晰形象—— 黑发青年急速地穿梭在阴暗偏僻的巷子里。 风衣被他单手揽在怀里,身上单薄的衬衫不知被什么划破了,露出了白皙劲瘦的腰。 身后风声掠过,青年眼睫微抬,单足踏在墙上,借力掷出一柄刀,与身后袭来的子弹碰撞,两相力量交织,在空气中崩裂出火花! 而后,他又下意识将手伸进口袋,但这次什么也没拿出来。 只是面无表情地望了一眼,后面紧追不舍的人。 颜璐一开始还不知道他是在找什么,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他是在找武器。 几番周折下,青年的脸色变得难看,抿成一条直线的唇发白。 颜璐在心中焦急,但每次想出声时都会猛地惊醒,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做梦。 “闺蜜思考着:“都已经三天了,我猜不是日有所思那么简单。” “还有,那些追大佬的敌人是干什么的?” 颜璐:“我不造啊!” 闺蜜一本正经分析:“雅宴区的危机是大佬解决的,那么追杀他的,怎么着也不可能是好人吧?” 颜璐:“——等下!你等下!” 她连忙去翻自己的数位板。 不知为何,颜璐觉得今天画画愈发得心应手,她一边画一边念叨着。 “追大佬的那几个家伙,好像也很强,距离太远了我没看清楚,但周围大致情况,我可以试试……” 她将脑海中记忆最深的画面画下来,旋即保存转发给闺蜜看。 闺蜜看完图,沉默了许久。 颜璐急切地问:“怎么样?” 闺蜜幽幽地道:“小璐啊……你是多久没出去散步了。” 颜璐:“?” 当代青少年摆烂不是很正常的吗! 闺蜜:“这就是你家小区旁边的施工区啊!” 颜璐:“!!!” 她瞪大眼睛看自己的画,恍恍惚惚地意识到—— 这竟然是真的! 闺蜜:“你报警吧,我感觉你也不正常!” 歪,110,觉醒者竟在我身边! …… “那要怎么办?” 颜璐发愁地跟闺蜜说:“最开始他好像是用手术刀的吧?我家没手术刀,你说美工刀行不行?菜刀呢?水果刀?” 闺蜜:“你还真想去啊?” 颜璐咽了咽口水:“我就悄悄放外面。” 闺蜜:“你又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报警了就交给警察处理嘛。” 颜璐郁猝了:“警察说要先核实,说最近报假警的有点多。” “我感觉他们根本没在意!” 闺蜜:“反正你别掺和,万一真出事了怎么办?” 每个中二少女心中都有遭个奇遇的梦想,颜璐表面应着好,心底还是打定主意去一趟。 我就看看,不进去! 然后,她果断打包了家里所有的刀具,连削笔刀都没放过,带上口罩和帽子,鬼鬼祟祟地出门了。 重修十三 马甲对战初次交锋! 半个小时后。 颜璐像是肉夹馍中的肉,被青年夹着,飞速跳转在建筑工地中。 今天下雨,工地上没有工作的工人,但四处堆放的沙砾、石块随时有绊倒人的风险。 混乱无章且危险的障碍在眼前飞速旋转,血腥味萦绕在鼻尖。 颜璐只能看见青年格外素白的手腕,然后便是洗衣机一样的晕眩,所有的话语都咽在了风中。 卡修的表情冷静肃杀,他没回头,指尖夹着的刮眉刀在下一刻却消失无踪。 “噗嗤!”极其轻微的声响,像是利器刺破了血肉。 颜璐下意识向往后扭头,却被青年按着脑袋压在了胸前。 “别看。”他道,“抱紧我。” 不远处被起重机挡住了去路,卡修的鞋底在粗粝的沙地上划出一道长痕。 他被迫停了下来。 颜璐软着腿被放下来,她率先滑跪,哽咽着道:“哥我错了!我拖累你!” 她这个小废物没事干嘛作死! “现在咱学校的招收标准那么低了吗?” 清亮的声音响起,伴随着嗒嗒的皮鞋落地音:“这么废物的都要啊?” 颜璐:“?” 虽然她也在骂自己废物,但这是哪个洋白菜说她! 但她对上少年沉沉的眼神。 后者朝她扬起一个灿烂的微笑。 明明长相干净,笑容灿烂,但颜璐的头皮瞬间就麻了。 好好好,她是废物,她是废物…… 卡修目光都没斜,伸手压着颜璐毛茸茸的头顶,把她摁到自己后面。 “不要牵扯普通人。”他幽绿的瞳孔中映着对方的身影,干脆地道,“换个地方动手。” “我没牵扯普通人啊。” 话是这么说,但那个少年身后,还跟着一个壮汉,正此刻喘着粗气,在给他撑着伞。 少年微微侧头,笑嘻嘻地问他:“是我牵扯你的吗?” 那壮汉浑身一抖,险些把伞丢出去,他连声道:“不是不是,是我牵扯的,是我自愿的!” 听那哭腔,这自愿程度有待考量。 “别这么凶嘛,卡修。”少年随口从口袋里拿了块柠檬糖含着,脸颊鼓鼓囊囊,“怎么见面就打打杀杀的。” “把人打进警察局的,可不是我——来一颗吗?”他朝卡修伸出手,手心里放着一颗用玻璃纸包装的柠檬糖。 “刚刚那些人可也是你干掉的,我差点就受伤了!” 颜璐不由得瞪大眼睛,这就是厚脸皮颠倒黑白的最高境界? 更令颜璐意外的是,卡修竟然将糖接过来了…… 小姑娘偷偷看旁边的冷漠青年,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是会吃糖的性格。 卡修早已习惯了少年颠倒黑白的说话风格,只是言简意赅地道:“目的。” “学院是真打算彻底掺和进来?我就问问,这没什么不好说的吧?” 一秒变脸,少年收起笑容,冷冷地说:“这次闹出来的动静大的让我都怀疑,你是不是故意想要勾我们出来了。” “愿者上钩。”卡修不咸不淡地道,“事实证明,你确实来了。” 他脊背挺直,将颜璐护在身后,随手将风衣套回身上,此刻衣领敞开,站在雨中,莫名有种一夫当关的气势。 他好整以暇地望着少年。 那少年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不定,不着痕迹地望了望荒僻的环境。 颜璐藏在卡修背后,大气也不敢喘。 “要是打乱了我们的计划,我可是会很苦恼的。” “你凭什么认为你们的计划能成功?” 少年面无表情地道:“你不说也可以,那么下次找来的,可能就是路老师了。” 卡修不为所动:“在这之前,我可以打个电话给你哥。” 少年表情顿时一僵,像是闯了祸的哈士奇突然被主人开门偷袭一样,失声道:“他也出来了?!不是!你们怎么什么人都往外面丢啊!” 颜璐心道,看不出来这个面善心黑的小魔王也有克星? 她自然知道中央异能学院,毕竟那有着鎏金招牌的美丽世界,刹那间就成了万千人心中的梦想之地。 只不过她没想到,追着卡修的那群人,竟然是他的同学。 你们学校这么武德充沛的吗! 卡修冷笑一声,未等人反应,直接持刀斜向一甩,朝少年脸上袭去,动作凌厉果断不带丝毫犹豫。 恍然间似乎听见雷声大作,直直从头顶传来,大雨笼罩了整片地区。 少年无声无息地向后一撤,同时毫不犹豫地伸脚,把给他撑伞的那个大汉往刀刃上一踹! 电光火石间,卡修猛得将刀收回,那个大汉吐出口血,跪倒在地上。 那少年趁着这短促的时间,消失在雨雾里。 颜璐吓了一跳:“这人怎么连队友都卖!” 卡修蹲下身,伸手摸了摸大汉的颈动脉,一边冷淡地道:“不是队友。” 颜璐:“嗯?” 卡修垂着眸,从大汉胸前拽出一张纸,上面写着“自首书”。 “鄙人李德汉,曾杀妻虐子,后流窜自白沙市,相关证据藏于……” 小姑娘惊惧的表情,瞬间被愤怒所替代,连对见尸体的恐惧都没了大半:“人渣!” “别看。” 见卡修脸色阴沉,颜璐连忙道:“我不是很怕……我爸是医生,以前我有跟着他见过!” “那人勉强算做了好事吧……” “动用私刑,无视律法。”卡修冷冷地道,“都不是好东西!” 颜璐下意识噤声,她觉得卡修话里有话,指的不止那人…… “那个少年刚刚跑得好快哦。”她选择转移话题。 “嗯。”卡修回过神来,平淡地道,“他怕动作慢点,就走不了了。” “听信那么片面的信息,还为此激进地付出行动,越走越极端,活该……咳!” 卡修突然掩唇咳了几声,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此刻更加寡淡。 像是夹在雨里的雪。 颜璐下意识伸手抓住他的袖子,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卡修纯粹是在虚张声势。 让那个少年以为,他这几日被追,纯粹是想把他引到偏门的地方瓮中捉鳖? 看样子卡修这边的势力也很强,强到少年愿意忽略她这个变数,也要选择放弃行动、明哲保身…… 颜璐正努力用推理的思维头脑风暴,见卡修顿了顿,突然皱起眉望着她:“你怎么会带着一包的刀来找我?还知道我在这?” 吃瓜险些忘了正事的颜璐:“!!!” 这让她怎么解释! 颜璐瞬间心率狂飙,本就因为颠簸翻江倒海的胃,此刻发出了剧烈抗议。 “呕——!”小姑娘下意识想捂嘴,却双腿一软,直接往下一跪,情急之下抓住了卡修的裤腿。 虽然有皮带卡着,但卡修还是条件反射抖了一下。 完,完了……!颜璐大脑一片空白。 “……你没事吧?” 颜璐机械地抬起头,面前的青年身形劲瘦,肤色冷白,一双绿眸冷静摄人,垂着眼睫看人的时候,总有一种岁月都被拉长的气韵。 是她最爱的审美类型,甚至说,她的笔下,早已一笔一画描摹过青年…… 卡修现在皱着眉,望着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好像是在看变态。 啊啊啊啊!鸡叫!她是变态啊! “我,呜——!”被自己的变态程度羞耻到,颜璐恨不得抠出个魔仙城堡。 殊不知,某人也被她吓了一跳。 [“这什么情况?我说的语气很吓人吗?”] [系统:或许是你刚刚干的事情太凶残。] 有道理,刚才不害怕,是因为后劲没上来! 勉强说服了自己,卡修伸手,小心翼翼扯回自己的裤脚,看着颜璐眼含热泪、浑身颤抖的恐惧(社死)模样。 “抱歉。”他叹了口气,“我不问了,你走吧。” 颜璐:“!!!”别啊! 见青年真的抬腿就打算走,颜璐脑子短路,做出了当代人慕强统一的动作——物理版。 抱大腿.avi “大哥——你带我走吧!” 吼声震耳欲聋,自带回音,有一种突破耻度,彻底放弃做人的觉悟。 卡修:“。” 他刚刚到底为什么会觉得她是害怕哦? …… 天空下着靡靡细雨,将一切血腥与黑暗冲刷干净。 颜璐裹着宽大的风衣,自缝隙中看着卡修熟练又干脆的毁尸灭迹的动作。 黑发青年单足轻点在石块上,包裹在黑色皮质手套中的手指夹着细长的枯树枝,树枝掠过地面,将两人留下的痕迹全部掩盖。 唯有那张自首书,像是振翅欲飞白蝴蝶,与主人一起被放在起重机底下。 微湿的发贴着卡修的脸颊,薄唇抿成一条严肃认真的直线。 “我送你出去吧。”卡修站起来,朝颜璐道,“以后不要单独到这种荒废的地方。” 颜璐紧张地点点头,在被又一次夹起来之前连忙道:“我家是在——” “你长辈应该说过,不要告诉陌生人地址。” 卡修低头看了她一眼。 颜璐连忙抓住他衣角,心如鼓擂。 她快速道:“但是你不想知道我是怎么找到你的吗?你身上的伤也要处理一下啊!” “我学校就在雅宴区边上。”她抿了抿唇道,“而且,家里就我一个人。” 气氛凝滞,卡修生涩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淡淡的悲伤在两人之间流淌,有了刚刚的对话,两人对视间都显得真诚。 只是其中一人在想:我国文化博大精深,爸爸妈妈我真的没什么意思啊! 另一人心中也在想:如果不是早看过资料,我就信了。 重修十四 搭档的兔子。 时间回到追杀演戏开始的那天。 楚在洲想演“我追杀我自己”的戏码,树立莫须有的“叛徒”角色,给官方看。 但如何将信息自然地传递出去,是一个问题。 毕竟寻求帮助,效果肯定没有官方主动提出要帮助他效果好。 有主动才有故事,他还指望把学校发扬光大呢! 多漏点学院的设定,多嫖一点扮演点,他才能变强! 在楚在洲纠结的时候,机器人007将它收集起来的,关于“学院”和“马甲”的信息放到了卡修面前。 楚在洲随意翻了几下,看到了在某个软件发布的,一个热度很高的条漫。 是Q版漫画,开始是黑红色小刺球一蹦一跳追着留着瀑布泪的小人乱跑。 后来是,酷酷的黑发帅哥追着流瀑布泪的黑红色小刺球跑。 在酷哥的旁边,还有个戴着眼镜的小人,面无表情地喷火烤刺球,上面有个气泡小字“烤海胆,一块钱四个,嘿嘿!” 再下面,酷哥伸出手,Q版的小脸绷得紧紧的,伸出一只手抵在铺盖小人额头上。 下一刻,小人满血复活,眼中清澈且愚蠢,飙出崇拜的星星。 酷哥站起身拽了拽领口,Q版爪爪高举,仿佛下一秒就要开始唱歌。 画面极其6+,又萌又搞笑。 底下热门评论:[南宫问雅,摸谁谁傻.plus(狗头)] [死去的童年在攻击我] [大佬们:看看我拯救的人都是怎么吹我的? 大佬们:6] [所以海胆好吃吗?] [懂得都懂,不懂的别打听,里面的水太深,你们拿捏不住(拨茶盖)(喝枸杞茶)] ……味道极冲。 可以说,现在任何跟雅宴区、异能者有关的话题,都很容易爆火。 还有就是,整活的远比正经的火得快。 007:“经检索,这个目前点击飙升最快,是否搜索南宫问雅?” 楚在洲抽了抽嘴角:“……不搜!” 卡修被拽去卖萌,关我楚在洲什么事? “不过……”楚在洲灵光一闪,“好像有办法了!” “接入电脑,帮我查查在白沙市范围内,具有绘画能力,对超凡感兴趣,并有觉醒潜力的人。” 007眨巴眨巴豆豆眼,乖巧地把自己的数据线插入电脑,开始入侵网站。 楚在洲在一旁看,为最初认为007是只会算“1+1=3”的机器人的想法道歉。 这可是会黑客技术的高等机器人啊!(震声) “资料整理完毕。” 007仰起头问他:“主人,我可以去充电吗?” 楚在洲看着它已经下降到1%、一直在冒红光的电量,无言地把它抱到了充电桩旁边。 画手,一种大多数只能在夜间捕捞的神奇生物。 楚在洲打算随机捕获一只幸运画手,在他不方便亲自解说的时候,向官方通风报信。 【颜璐,十七岁,家住白沙市成华区。】 ——同样是画Q版条漫的罪魁祸首。 楚在洲看着照片上年轻稚嫩的小姑娘,忍不住感慨命运的奇妙。 好样的,还真是你! 他想到了无数部魔法少女的动漫,也想到了被光之巨人召唤的大古。 啊,要不到时候入梦问一下对方,想不想成为马猴烧酒? 楚在洲想着,顺手将颜璐塞进编外人员的名额里,为自己之后的计划做准备…… 只不过,事实证明,哪怕有着游戏的行程说明,楚在洲也没办法完全理解颜璐的脑回路。 要知道如果卡修的裤子没有皮带,那世界就爆了!(声嘶力竭) ***** 半个小时后,颜璐抱着一堆衣服鬼鬼祟祟进入自己房间。 房间里的矮凳上,卡修正拿着绷带往自己身上缠,一圈两圈…… 然后手指翻飞,扎了一个漂亮的结。 得亏“战斗本能”中也有紧急治疗的模块,现代普通人哪有人没事去学专业的包扎手法。 起码楚在洲长这么大还没用过绷带。 他抬起头,从一大堆衣服中找到颜璐的脑袋。 “你——” “卡修大哥!”小姑娘心虚地笑了笑,道,“我爸妈是去工作了。” 卡修唇角微微扬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嗯。” 颜璐突然感觉有些冷,她讨好地道:“这些都是我爸的衣服,绝对崭新,我把料子好的都拿来了!” “你看看哪些能穿?反正他上班要穿正装,其他的基本都用不着——或者你多带几件走?” 卡修:“不用。” 颜璐:“你总不能就这样出去吧?还有风衣,怎么也要洗一下。” 见青年的眉头又下意识皱起,颜璐连忙道:“被人看到要是报警什么的,哥,你知道咱是法治社会!” 已经开始习惯当法外狂徒的玩家,难得心虚。 “那你稍微等一下。”卡修抿了抿唇,将风衣拿过来,伸进口袋。 “嗯嗯,纸那些东西得拿出来,不然会黏衣服上……” 然后,她望着卡修拽出来的东西,表情瞬间呆滞:“兔,兔子?!” 一只黑白色的兔子被卡修揪着后颈拽了出来,似乎有些不满,支棱着耳朵用后腿去蹬他。 卡修微微放手,兔子落到地上,极自然地钻进了衣服堆里。 “嗯。”卡修道,“这下可以洗了,其他东西不会被浸湿。” 颜璐:果然!演都不演了! “这些也是异能的作用吗?好强啊!哥,你们学校还收人吗?!我可以勤学俭工埋头苦读立志成才!”颜璐激动地道。 “说说你的事情吧。” 卡修不再回答颜璐的话。 “哦好。”颜璐一怔,老老实实将这几天的相关事情全都交代了一遍。 她道:“……我朋友看到照片,发现就在我家旁边,我才打算过去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帮你一把。” 她小声地道:“我不是想给你添乱的。” 颜璐确实是碰见了现场,但她晕头转向中,撞到了安十遇的手下手里,如果不是卡修把她捞走,后果不堪设想。 两人面对面坐着,卡修怀里抱着兔子,一下一下抚着它柔软温热的脑袋,他垂着眸,不知在想什么。 片刻沉默后,他道:“谢谢。” 颜璐还在忏悔:“我真没想到……啊?” “不用谢谢。”小姑娘连忙道,努力压下因为被偶像夸赞而不自觉扬起的嘴角,“既然梦到你,肯定是有缘分的嘛。” 卡修:“但下次遇到这种情况,请不要自己出去了。” 颜璐连声道好,顺便将一件外套讨好地递卡修手中:“你先穿上吧。” 有着前面的铺垫,这次青年没有拒绝。 他将兔子轻柔地放到地上,有些生疏地披上比他宽了一圈的外套。 颜璐送衣服的行为终于成功,她很高兴。 卡修也终于不用披着个破布条当街变态,他也很高兴。 可能就只有那位丝毫不知道,自己高定外套就此飞了的父亲不太高兴。 卡修换好衣服,侧眸看颜璐:“你把我的事情告诉警察了?” 颜璐“嗯”了声,小心翼翼地道:“因为害怕你出事……对不起。” 看卡修杀人不眨眼的模样(哪怕杀的不是什么好人),被警察知道,怕是还要进局子!! 颜璐这才回过神,自己有朝一日,见到偶像的第一件事,是把他送走…… 这是何等的生草! “我真的错了,我不应该报警……”她一个猛虎下山式落地,在床上摆出了rz。 却不料下一刻,卡修从怀里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于队长,我是卡修。” “……嗯,是我做的,还有xx街旁边的施工场地,里面还有一个。” “……我本人没事,不需要帮忙,之后会去找你们。” “再见。” 卡修挂掉电话,看着颜璐:“我已经解释过了,没事。” “以及,以后碰到这种情况,请一定要报警。”他压重了语气,“你这种思想是不可取的。” 颜璐:? 颜璐:?? 这合理吗!为什么不早说! 卡修:) “我知道了。”她忍气吞声地道,“我以后肯定会报警,等下就去把思想与品德的书多看两遍……” “卡修大哥,这只兔子叫什么啊?” 闲着无聊,颜璐手贱去撩拨有着浓黑眼线的黑白兔子,兔子不堪其扰,屁股对着她。 卡修抬头,平静地道:“不知道。” 颜璐:“嗯?这不是你的宠物吗?” “是我搭档的。”有些不方便滑动,卡修将黑色皮质手套摘下,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搭在屏幕上。 颜璐眨了眨眼睛:“你搭档的?他没告诉你名字吗?” 卡修:“不记得了。” 颜璐有些转不过弯:“那你搭档呢?他是寄养在你这啊?” 养宠物这么麻烦的事情,卡修都愿意答应,简直太体贴了!她何德何能能粉上这么靠谱的大佬! 颜璐极其双标地在心中自我彩虹屁,然后开始义愤填膺。 而且既然有搭档,有同学,那么卡修怎么会被追着跑? 这同学关系也太塑料了! 卡修平静地看着手机,语调都没有任何波动,言简意赅地道:“他死了。” 啊? 颜璐张了张嘴,一时间哑口无言。 窗户开着,昏暗的天光落于室内,在卡修身侧晕出浓厚的阴影。 黑发青年眼睫微颤,目光看似望着手机,实际上不知落到了何处。 重修十五 “你卡修学长外冷内热,喜欢…… [15:20,于天和率队进入建筑工地。] [15:30,于天和指挥警员,成功清理残局。] [15:40,陆天根据监控找到玩家遗留痕迹,动用异能读取。] 这动作未免太快了! 再次被官方扫尾的速度震惊,楚在洲操控卡修的意识都停顿了好一会。 好在颜璐并没有发现,还因他的说辞显得惴惴不安。 楚在洲心中轻咳一声,为这美妙的误会哀悼。 在极为尴尬的环境中,颜璐小心翼翼地道:“哥,你是不是要走了?你有没有地方住?我这还有点零花钱……” “异能者也太危险了,你以后要小心一点啊。” 颜璐想到雅宴区那混乱惊险的夜晚,想到在和平时代却也无法避免的纷争追杀。 异能者的生活,似乎并非她所想的那么无所不能,光鲜亮丽。 颜璐不由得操起了妈妈的心,恨不得把所有东西都给卡修安排上! “你还没有反应过来吗?”卡修反问她,“你预见了我的未来,所以才能找到我。” 颜璐一下子哑巴了。 她不是没有想过这些,但这种事情……怎么会真发生在她身上? 青年见颜璐还是一副反应不过来的模样,捂唇咳了一声。 他从风衣口袋里摸出个什么,在颜璐还没看清时便走到她面前。 “闭上眼睛,别动。” 操控着卡修的动作,楚在洲抬手虚虚地悬浮在颜璐的额前。 【卖女孩的小火柴】 【别被名字迷惑,它是一根遵纪守法的火柴,仅此而已。】 【指定对象,会产生类似于暖和的幻觉。】 确认使用。 他面不改色地问:“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 “我感觉像整个人泡在水里那样,浑身暖暖的……” 颜璐努力克制着睁开眼睛的欲望,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 约两分钟后,青年收回手。 “哥!”颜璐“唰”得站起来,凌乱地双手挤压着自己的脸,“我刚刚——!” 她心中隐隐浮现出一个答案,脸上的红晕随着激动愈发明显。 ——你刚刚免费体验了一下童话中擦一根就能变出大餐的小火柴的热度。 好像还挺热乎? “这是你本身拥有的潜力。”藏在袖子里的手尴尬到蜷起,黑发青年表情不变,语气笃定。 颜璐:“卧槽!牛*!哦哦哦哦哦嗷嗷!” 如果心理活动具现化,颜璐怕是已经(变成猴子)(荡进森林)(创飞其他猴子)(嗷再次起飞)(冲出宇宙)了! 楚在洲很想笑,他努力忍住,最终选择抽出大部分意识,在房间里笑到打跌。 本体,死骗子! 卡修咽下一口因为情绪波动涌到嘴边的血,连忙转移话题。 “我衣服干了没?” “啊?” “你先别高兴。” “??” …… 执意换上烘干的风衣,青年恢复了原本齐整的模样,他站在床边,顺手从口袋中掏出些干草喂兔子。 颜璐站在她身边,虔诚地举着她原本用来写英语听力的本子。(英语老师:?) “你可以这么认为,异能者的产生,是世界应对危机所形成的制约。”黑发青年低声道,“就如你看到的那个——” “红黑色尖刺?” “对。”卡修顿了顿,继续说,“那是一种名为诡异的存在,它们会在暗处扩张、潜伏,玩弄人的灵魂,汲取人的生命、直至吞噬这整个世界的生机。” 颜璐记笔记的手微微颤抖,眼睛瞪大:“我们要对付它?” “这是自救。”他说。 “为了活下去,诡异必须全部剪除。” 青年说这句话时,那双绿眸沉沉,不透丝毫光亮,他像是在做一个简单的陈述,又像在警告什么。 颜璐莫名感受到一阵寒意自脊椎骨上窜,她下意识抓住了自己的手臂,问:“那,那我能做什么?” 卡修摸兔子的手一顿,重新拿出了记事本,他迅速地翻了几页,再次合上。 他回答道:“官方能检测到初觉醒的灵力波动,你已经报备过了,估计今晚他们就会上门。” 颜璐:“所以中央异能学院是官方的?” “不,我们并不隶属官方,学院与他们不同。”卡修用平淡的语气说。 但颜璐从中听出了一丝淡淡的自傲。 她下意识问:“有什么不同?” 卡修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道:“有些事我们自己会内部解决。” “官方势力是可信的,不管怎么样,他们最希望维系住国家的稳定。” 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但颜璐转了转脑子,想到那个少年所说的“计划”。 说要内部解决的就是这个事情吧? 少年追杀卡修,难道是想看看学院的其他人会不会帮忙? 但卡修偏偏一个人扛了下来,还刻意提起别人,让少年拿捏不准真相…… 颜璐感觉自己考试动脑都没这么快过,她觉得自己窥见了一盘大棋! 卡修隔着手套接住雨滴,他轻巧地立在窗台极窄的台子上:“你近期不要乱跑,注意安全。” “如果见到安十遇……就是那个说话阴阳怪气不干人事的少年,你最好直接报警。” “他虽然不会对你下手,但绝对没安好心。” 颜璐:“啊?报警?” 卡修淡定地点点头:“记得跟警察说,带上枪,最好原地枪毙。” 颜璐:“???” 虽然能听出卡修也就是随口一说,没指望警察能做什么。 但颜璐还是想问,你们学校的人开口都是这么凶残的吗? 不过这也能看出来,卡修不认为警察有实力抓得到叛徒,再结合雅宴区事件的解决—— 学院的实力要高出一大截呀! 颜璐觉得弱小无助,还可能被盯上的自己,需要一个保护伞。 见卡修要走,颜璐连忙拽住他的衣角,声嘶力竭地道:“大哥!再给我一个机会吧!” 卡修:“??” 半个小时后,在颜璐亲热的“卡修学长!下次我请你喝奶茶!”的招呼中,卡修跳窗而逃。 颜璐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左手腕,低头努力按捺自己上扬的嘴角。 哎呀,忘了跟卡修学长说,这一栋楼都是他们家的地盘,他可以从正门走了。 嘿嘿嘿,学长真的好像一只大黑猫,萌死了! 女孩傻笑地抱着枕头,在床上滚了几圈。 她回想着半个小时前发生的事情。 颜璐永远会记得今天下午,她抱着卡修嗷嗷着不放手,哭求他给自己一个入学机会的那幕。 “我的异能可是为你觉醒的,卡修大哥!收了我吧QAQ!我超乖!而且很省事,吃的不多!” “我不怕危险,从看到学院的招牌的时候,我就觉得我这辈子是学校的人了!” “呜呜呜,万一安十遇来找我怎么办?卡修学长,救救!” 身经百战、能面无表情切片诡异的青年显然从未见过这种阵仗。 他手足无措地僵在原地,完全不知如何处理,试图拽开颜璐却根本没用几分力道。 ——估计是生怕把她捏伤。 就在他们僵持不下的时候,卡修眼睫一抬,侧耳听到了什么声音。 “好的,我知道了。”他轻声道,“校长。” 颜璐一时间有些镇住,她努力撑着耳朵,怀疑自己是不是漏听了什么。 “呵。”耳边似乎传来了一声轻笑。 “颜璐。”那声音道,“你卡修学长外冷内热,喜欢吃甜食——不要告诉他哦。” 啊啊啊啊!颜璐心中鸡叫,校长!隔空传声! 这是活神仙啊! 颜璐本来还有些摇摆的心,瞬间就被系学院的大门上了。 颜璐激动了半晌,终于想起人还在跟前,她抬起头,对上卡修复杂的目光。 被一种仿佛看误入歧途的失足少女的目光看着,颜璐一时间有点绷不住。 “学院已经很多年没招过人了。”青年眉眼闪过无奈之色,“学妹,想要去学校,还需要一段时间。” “更重要的是,我们学校也并不是很安全。” “哎——学长!”听到“学妹”这个称呼,颜璐心中狂喜,其他的什么东西都无所谓了。 虽然她在现实中上学已经上了十多年,但是!这可是异能学院啊! 谁能拒绝迟到了六年的“卡修牌”猫头鹰? 颜璐当即忽略其他的关键信息,恨不得原地壁咚表演一个校园强制爱。 谁说一哭二闹来的入学资格不算资格? “如果官方异能者找你加入,你不需要拒绝。”卡修道,“我会帮你隐藏这段经历,以现在情况来看,他们更能保护你。” 颜璐:“我这算是二五仔吗?” 卡修想了想:“算。” 直白不做作,连点掩饰的意图都没有。 颜璐:看起来确实不是很正派(战术后仰.jpg) 但她更相信自己的直觉和眼睛。 “现在有没有什么事情,要我做的?”颜璐苍蝇搓手,满脸兴奋。 卡修想了想:“如果可以的话,尽快把你的课业修完,还有大学的知识……” 颜璐:“??” 卡修:“至于你以后预知到了什么,也不需要向官方隐瞒。” 他露出了一个清浅的笑:“学院是自由的,你只需要做,你认为对学院有帮助的事情就可以了——在这之前,请保护好你自己。” “学妹,我期待你的成长。” 颜璐恍恍惚惚收拾干净家里,等待官方上门。 但可能是早上惊吓过度,颜璐等着等着,便脑袋一歪,睡了过去。 片刻,敲门声响起,颜璐陡然睁开眼睛! 她冷汗密布,蜷缩着浑身发抖,仿佛还有声音在脑海中回荡。 那是仿若泣血的质问,声嘶力竭,响彻灵魂。 “……发生了什么?你说啊!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所有人都死了,除了你!” “你为什么不说话!卡修!” “那是……”颜璐牙齿打颤,喃喃道,“未来?” 她过了好久,才打开了门。 “颜同学你好,已经提前通知过你了,我们是白沙市特勤队的,有些事项需要跟你确认了解一下。” 来者正是卿青和大海,想着终于能捞到新鲜小白菜了,卿青脸上的笑容如春风拂面,体贴动人。 但下一刻,小姑娘看着他们,“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卿青脸上的笑容瞬间皲裂:“你别哭啊,别哭!有什么事跟警察叔叔讲!” 重修十六 “哪怕是神明,也无法阻挡您…… 卡修成功杀青,回来便霸占了楚在洲的床,把自己裹成蚕蛹。 “哄个小孩至于嘛!反正你很快就忘了!” 楚在洲眼神飘了一下,有点心虚。 卡修透过被子缝,瞥了本体一眼:“我会记本子。” 很至于! 楚在洲本身就是个不喜欢社交的性格,这种特质到卡修身上,在战斗外的事情中更加明显。 更别说颜璐还是个好奇心极其旺盛的熊丫头。 实现了从小的愿望——把麻烦的事情交给另一个自己,楚在洲轻咳一声,毫不客气地往床上一挤。 小小的单人床承载了两个成年男人的重量,瞬间发出了抗议。 但当事者不为所动,甚至还往里挪了挪。 贴贴! 系统看不下去,委婉说:[玩家,您买的空间,您有随时进去的权利。] “嗯我知道,过段时间搞个豪华点的校长室。” 系统:[……过段时间?”] 楚在洲捏了捏卡修的脸,满足地眯着眼:“人形抱枕不要白不要,现在及时行乐!” 卡修:“(¬_¬)” 系统:“……” 挼自己的马甲都能挼那么开心,到底谁变态啊! 眼前的游戏屏幕张开。 【未知时间,颜璐获得异能“入梦感知”,级别:D-。】 【19:00颜璐前往特勤队办公室。】 【颜璐与白沙市特勤队成员交流。】 【颜璐异能发动,关联“卡修”设定。】 …… 楚在洲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觉得自己在掌控欲变态的资本家道路上越走越远。 “果然,自己坚定的意志在某种程度上,可以影响异能生成的类型。” “颜璐被我用做梦道具忽悠的,信了自己的异能是预知,在我的刺激下,还真觉醒了这个异能。” “虽然有点没想到颜璐会主动要求加入学院,但多个二五仔也不错。” “也不用担心她会背叛,行程表这个杀器,太强大了!” 楚在洲在纸上复盘自己的行动,一边碎碎念着。 之后颜璐所表现出来的能力,有一部分是她真正的异能,另一部分则是楚在洲需要让官方“知道”的情报。 颜璐就等于,楚在洲放在官方耳边的传声筒! 这才是他专门找颜璐演一波的原因! 玩家放下笔,突然想起来。 “还有一件事,我的抽奖!” 灵气复苏后,各国出于各种原因,彼此间的封锁都严苛了许多。 出入境的难度不提,现在想要翻墙去外网,很可能收获的是警察叔叔亲切的防诈骗电话。 不少睡前有额外读物诉求的人怨声载道,最终被迫亲自动手,丰衣足食。 言归正传,国内半开放的环境下,每天给楚在洲进账的扮演点都如涓涓细流,虽不说多么汹涌,但总归不缺。 这些扮演点大多来自众人对“卡修”的印象,10:1折算,而对“中央异能学院”的了解目前只有那个视频。 这就亏了很多。 楚在洲觉得自己的星辰大海(迫害之旅)不应该局限在国内。 外国那么多韭菜都还没割呢! 至于噶韭菜的形式,楚在洲原本还在纠结用什么比较大众化、好令人接受。 然后他抽奖就中了。 那道金光! 楚在洲打开系统背包。 【诺派兰德的执念】 【诺派兰德有个秘密,小时候,有一搜飞船降落在他家边的荒野上,他拥有了一个披着红斗篷的金发朋友。 为了与朋友再次联络,诺派兰德穷尽毕生研发跨越宇宙的装置——哪怕死亡,他的执念也从未停止。】 【无视距离,无视人数,无视一切阻碍的!联络装置!】 楚在洲看完道具的功能,脑子就一个想法。 这不就是等级max的社交平台吗? 若诺派兰德毕生致力于1v1,但楚在洲完全可以1v全球。 他可以暂时往上面发一些常识性东西,比如遇到诡异的基础手段、现实情况的整合、异能者的分级…… 等日后众人习惯了聚在这个平台,楚在洲就等于拥有全球的信息来源,以及——交易市场总该搞一波吧? 说干就干,楚在洲点击使用道具,将它伪装成论坛的模式,投放到网络。 【请为道具命名。】 【万界。】 楚在洲毫不犹豫地输入。 诡异是个全球性的灾难,他由衷希望众人能携手过关。 而且……不知道诺派兰德,跨越万千世界,有没有找到他的金发玩伴。 输入完成,再细致填完设置,楚在洲将网站投放进互联网。 他不打算铺天盖地宣传,反正闲得蛋疼的网友会出手。 折腾完道具,已经深夜了。 楚在洲洗漱完,又看了一遍热点新闻,便闭上眼睛陷入深眠。 他很累。 …… 楚在洲又做梦了。 意识像是被投入了深沉的湖底,沉重到无法动弹。 他梦到他的过去。 “可怜孩子,明明健健康康的,哪个父母忍心大冬天把你丢门口哟!” “跟奶奶姓楚好不好?……以后我们洲洲也有家了!” “楚院长的尸体被家人带回去了,临终前还一直在问你的期末成绩……小楚,你别太难过,要不要跟叔搭伙过日子?” “很不幸,谭警官在一次行动中意外身亡,他没有家属,根据他提前写好的遗书,他的财产由你——真的要捐了?!” “楚在洲,你爸妈怎么从来不来家长会啊啊?你是没人要吗?” “离楚在洲远点,这家伙天煞孤星的命,据说亲近的人全给他克死了。” “……这家伙好像脑子有病,经常一个人自言自语,不知道干什么。” “他成绩怎么可能那么好?是不是偷看试卷了!” “恭喜楚在洲同学考上……” “楚同学!这些都是你收到的ffer?!” 一步一步长大,他用微笑的面具一视同仁地对待所有人,虽不真实,却有效阻止了闲言碎语。 那个身影一如既往形单影只,周身从未有他人靠近。 梦境中,大学毕业的楚在洲平静地与同学告别,回到自己的出租房。 他无视不断跳出信息的手机,将有些老旧但依旧干净的游戏卡带拿出来,插入游戏舱。 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努力学习工作是为了什么。 平淡。 一切都是平淡且庸碌的。 他根本无法从中获得满足,却依旧像正常人一样,表现出追求优质生活的模样。 也就只有在游戏中…… 【是否继续故事线?】 【是。】 他心中藏着一团火。 而游戏助其肆虐。 【角色卡】 …… 固有属性: 【愉悦犯】你喜欢一切有意思的事情。 【话术】你的口才能够蛊惑人心,对居心不轨之人成功率更高。 【伪装】你是一个合格的骗子,满口谎言。 ——角色人设完毕,请进行剧情线选择。 ——玩家可以自行行动,重要节点会自动以文字形式记录。 ——时停结束。 【你的眼前一片漆黑,你无法动弹——因为你的双手被锁链缚于椅背。 你只能听见污浊的水滴答落到地上的声音,听见外面愤怒者绝望的嚎叫。】 【一个声音在你耳际响起,冰冷混乱,嘶嘶作响。 “依从■■,你■成神……■■正义……你即永恒!”】 【你选择“成神”r“死亡”?】 心中的那团火需要发泄。 看着面前的选项,看着唾手而得的结局…… 楚在洲选择毁掉一切。 【你引诱了邪神,聆听他化为人类时沉重温暖的呼吸,你索求了一个拥抱…… 你倾吐藏于舌下的毒箭,命中他的咽喉!】 【“我无须审判正义来标榜高尚,因为我知道我无药可救。”你微笑着说。 “神明也不该相信一个坏种。”】 【系统出错,滴……错误……正在重试……滴……重试进度加载……重试失败……备用方案启动……】 恭喜玩家获得成就:【审判正义】 “……!” 猛得从床上坐起来,楚在洲大口喘着气,冷汗打湿了他的额发,眼前的光影扭曲,模糊一片。 卡修无声无息地站在床边,他伸出手,抚着楚在洲的额头。 一片寂静中,楚在洲一下一下默数着心跳。 他嘟囔着,抓住卡修的手:“搞什么啊……我现在又不是一个人,那么多马甲想贴就贴,左拥右抱俊男美女,有什么好回忆过去、悲春伤秋?” 卡修冰凉的手泄愤一般,弹了他一个脑瓜崩。 许久,楚在洲恢复了平静。 系统:[玩家,你还好吗?] “没事。”楚在洲哑着嗓子道,“几点了?” 系统:[凌晨五点,您只睡了四个小时。] 四个小时,能梦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楚在洲揉着太阳穴,百思不得其解。 他太久没有想起过去的事情了,没想到回忆起,还是清晰得可怕。 他问:“系统,为什么之前要把游戏伪装成卡带模式?” 系统:[为了让宿主更加适应,《救世主》根据现实套路进行了合理化改编。] 楚在洲反问它:“这么贴心考虑到适应性的问题,那为什么选我? 我当时从垃圾堆里捡来的,你们这是谁捡垃圾捡到就跟谁?你们救世主这么没逼格的吗?” 系统:[请玩家不要侮辱自己。] 楚在洲:“……啧,你该不会就是盯着我吧?好变态啊。” 系统:“……” “我还有一个问题。”楚在洲盘腿坐在床上,他望着阴沉沉的窗外,说,“这个世界上有神明吗?” [玩家。] 系统平铺直叙的声音响起:[您是救世主。] “哪怕是神明,也无法阻挡您前进的脚步。” “您必将登上终极的王座。” 重修十七 全球论坛!万界公布! 那些无法影响到现在的插曲,楚在洲暂时不想多虑。 他的脑子已经被太多计划占满,再往上加,那么这个世界上就会多出一个秃头的救世主。 ——虽然他觉得自己完全没有救世主的形象,反派倒是更像一点。 对于成为反派,楚在洲是乐见其成的。 他本来就是个生性凉薄的人,仅剩那点微薄的情绪,早早投入到角色扮演中去了。 他原本以为自己会孤独终老,现在看来,自己陪伴自己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玩家轻笑着,吻了吻自己的手背。 系统的数据被他的自恋炸出一团乱码。 楚在洲调整完心态,哼着歌去查了一下“万界”。 “呀,大半夜的,四个小时,这还真被捞出来了啊?” 只见搜索下方,万界的词条以极快的速度往上窜着,刷新一下窜一名。 估计没多久,就会将那些娱乐新闻给挤下来。 想必等白天,更多衍生词条也会冲上来。 就是不知道哪个明星买的热搜,这么倒霉撞到他手里…… 楚在洲站起身,将窗户打开。 带着泥土清香的空气扑面而来,让人头脑清醒。 “今天是个好天气。”楚在洲微微一笑,“适合进行下一步计划。” 昨晚,颜璐已经把他想要传递的信息,告诉特勤队了。 他们怕是现在对着满满的问题,抓心挠肝吧? “系统,我要兑换‘双子’的另一个账号!” 系统有些疑惑:[那个账号的固有属性和性格,好像不太适合应对警察?] “只是一个引子。”楚在洲道,“我需要一个能关联‘叛徒’和‘卡修’的纽带,而他正好适合。” “安十遇的长相已经通过陆天的回溯异能,被官方他们知道了。 也就是说——当官方再次看到那张脸出现,他们会毫不犹豫想要带走他。” 系统似懂非懂:[但是他们带走的,是长相相同的双子的另一位。] “对。”楚在洲微微一笑,“这位哥哥,可是个善良又柔弱的大好人啊。” “不仅好欺负,还对弟弟有很大的影响,是个典型的活靶子。” “那么卡修去捞自己的同伴,进而与官方拉进距离,很合理吧?” “那么叛徒想要消灭己方的弱点,想要把‘哥哥’带走,也很合理吧?” “前后脚凑在一起,可不就——能闹起来了?” 系统听着楚在洲的计划,由衷道: [玩家,你很适合当幕后黑手。] “过奖过奖,不过是个想建学校的打工人罢了。” *** 早晨八点,迎着金色的阳光,打工人开始了每天的工作。 不少人拿出手机,习惯性地点进x博,一开热搜——咦?这个万界是新剧吗?大早上营销那么猛。 而真正营销的—— “昨天不是说好了吗?今天的热搜是我们家莺莺的!钱都打过去了,你们想违约么!” “什么?都是真实的流量?怎么可能!” 气到胸闷的经纪人点进万界的链接,他倒是想看看,这什么破玩意那么火! 点开链接,入眼的是一个黑底金边的界面,奇异得仿佛在流动的鎏金花纹在四角交织出鸢尾花的形态,中间是竖版的两个水墨样字体——万界。 字体笔锋凌厉,带着扑面而来的气势。 点开屏幕,出现的便是一个整齐的论坛,仅仅有几个帖子排布在首页,发布人都为同一人。 【百晓生】 “这些都是什么东西?被黑客攻击了?” 他随便点了一个进去,被里面的众多视频糊了一脸。 比如标着A级的视频,拍摄的地点明显是非洲那边的小国,盘着脏辫的人们在街上来来往往,但下一刻,奇异诡谲的白雾涌入,瞬间将城镇淹没。 画面最终聚焦在城镇的一隅,一个看着三四岁的懵懂孩童声嘶力竭地哭喊着,随着他的声音传播,白雾被强制退去一段距离…… 有如游鱼般隐藏在水中的怪物,瞪着黄澄澄的眼睛,觊觎着想要下水嬉戏的孩子。(C级) 有看着青翠柔弱的藤蔓,在探险家踏入领地时,猛得将其拽倒吞噬!(C级) “我去!”被突脸的视频吓了一跳,经纪人险些把手机扔出去,“这些是什么东西!” ——“危险与机遇并存的时代即将到来,你们准备好了吗?” 每个视频的结尾,平淡无波、无法分辨的机械音都会留下同样的话语:“诡异潜伏在我们身边,危机无处不在!” “但请不要害怕,人类只有一个家园,我们共同生活在这里,也有责任共同面对危机……” 接下来是一个个快速闪过的画面。 看似瘦弱的男人一拳将诡异击成碎末,将家人护在身后。 黑色的水即将没过房顶,一个女性向上托举着手,幼儿园的孩子们悬浮在她的上空,拍着手唱着他们新学的儿歌。 “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 灯火通明的广场被诡异布满,四处奔跑的人们竭尽全力救助着他们的同胞,互相搀扶,跌跌撞撞地跟随着警察往安全点跑。 辉煌壮丽的世界落下,细碎的光点写着雨滴,将所有的伤痕治愈…… 经纪人目不转睛地看着一个个视频,心随着人们的命运上下起伏。 他很想说服自己这是剧本,但其中形形色色的,不同年龄、性别、人种的普通人,他们迸发的感情,足以击碎任何虚假。 在他们浑然不觉的时候,世界已经变了一个模样。 无数人的命运,悄然改变。 而他……现在还管什么热搜啊!打开评论区就是冲! 名为【百晓生】的版主,公示了目前诡异的等级划分。 诡异目前最低为E级,最高未封顶。 E级诡异多为人们常说的怪谈故事具现化,杀伤力低,杀伤范围小,如多出一级的楼梯,顶楼的拍皮球声。 D级诡异开始,便具有足以令普通人致死的杀伤力,但对群杀伤力不大。 C级诡异会构建领域,进行潜伏伪装,对一个大区域的普通人都能造成危害。 B级诡异,杀伤力极强,范围极广,能够灭掉一个城市的人口。 A级诡异,杀伤力对标国家,变化多端,行为莫测…… 再往上的等级,其实也无所谓标不标了,人类现在无法应对。 觉醒异能的条件,同样与诡异相关…… 外行人疯狂记着海量的信息点,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会对未来造成不可估计的损失。 早已了解情况的异能者们,也在感慨这般总结整理起来的庞大信息量,想必这些情报流出,以后遇到诡异,造成的伤亡会少很多。 帖子底下的评论也是五花八门,有各种语言的出现。 【今天是愚人节吗?为什么我一觉睡醒,世界都变了?】 【卧槽!这视频看得我寒毛都竖起来了。】 【Wh trahis nguage? Sme prfessinal wrds are inprehensible.】(谁能翻译一下这个语言,有些专业词看不懂) 【?????? ??????, ?????? ????】(垃圾网站,翻译都没有) 【哪个傻逼在这里狂吠?哦,是信息还要别人喂到嘴里的西八巨婴啊!】 【很符合我对某国人的刻板印象。】 【打开翻译软件,机翻,请。】 【6666所以就只有我国语言吗?看这么多IP,这个网站是全世界都能上哎。】 【万界牛逼!百晓生大佬牛逼!】 【草……诡异出现都三年了,我们竟然一点也不知道。】 【国家爸爸牛逼!!!这藏得是真的深啊!】 【看到了雅宴区事件,那是B级诡异??我靠,中央异能学院说砸就砸?】 【咱土木工人有力量!】 【前面的2g冲浪了吧?你再看最新的那个帖子,一堆按实力排序的国家异能机构中,就中央异能学院独立一行,这未免太有排面了!】 【所以有人知道怎么入学吗!!我可以捐两栋楼!】 【我三栋!】 【我十栋!包翻新!】 【别在这个地方卷啊喂!】 【既然那么强,为什么不早点解决诡异灾难,还要看着它发生……】 【活着的圣母婊!现在就请你立刻打开手机,购买前去川省的机票,乐山大佛的位置你来坐。】 【怪不得现在翻墙那么难,有些国家都快被诡异搞嗝屁了。】 【哈哈哈哈你们看到那个樱花小岛的核废水了吗!B级诡异!连某厕都被淹了!怪不得要封锁信息不让人看(狗头)这下去见祖宗要吃爱的逼斗吧?】 【前面会说的就多说点,我爱看。】 因为国家之间的渠道封锁,难得有个可以跨国交流的平台,所有人都聊疯了,各种语言飞舞,围绕着几个重点争论。 再切回首页,除了百晓生的帖子,下面也有了其他的不同署名的帖子。 普通人没有发布帖子的权限,这都是代表国家发布的,各个语言的都有。 【很感谢万界论坛给我们提供了交流的平台,并整理了大量数据,关于我国情况,以下还有几个补充的要点……】 本国的官方异能组织“曙光”,也站出来回应了! 很快,午间新闻转播了关于万界的信息。 这哐哐几拳下去,等同于实锤了万界信息的真实性,顺便还默许了万界公布情报的地位,顿时掀起了更大的风浪! 白沙市特勤支队。 围在一起的调查员们,在于天和的安排下,挨个把万界中的诡异视频拿出来分析。 虽然对付诡异也对付了三年,但诡异出现基本没什么征兆,还会干扰信号,人们根本无法保证执法记录仪等设备不出错。 因此,将对付诡异的画面完整地记录下来的操作,难如登天! “万界”里可都是满满的干货和经验啊! “这个诡异明显有智力进化的趋向,距离突破C级只差……” “这个诡异会伪装成周围熟悉的人,看样子能读取记忆……” “这个角度到底是怎么录到的?拍摄者是钻到诡异肚子里去了吗?”于天和讲着讲着,看着视频皱起眉。 众人哄堂大笑,空气中充斥着快活的气氛。 卿青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我不行了,队长一本正经讲课的样子,真的很搞笑。” “还有,万界到底哪里收集来的素材?这个手笔太大了,不知道要付出多少人力物力!” 他旁边的大海说:“外面都在猜百晓生是我国的,我就想说——” “这还用得着猜吗?不是明摆着?” “噗哈哈哈!” 于天和轻咳一声:“别高兴太早,万界和百晓生的底细,上面也摸不出来,不是我们总部的人。” “又是一个新势力,还是掌握了重要情报源的势力!” 卿青摸着下巴思考:“这样先发制人,联动全球,会产生一个恐怖的后果—— 今后所有异能者的交流,都被万界控制,想要再发展其他的异能者信息平台几乎不可能。” “我们国家也不能么?”浮川举手问。 “难。”于天和言简意赅道,“情报量不足不说,我们也无法封锁万界的传播。” 正是因为完全无法阻止万界的发展,总部才会如此当机立断地打配合,暗中向万界示好。 当然,更深也是最关键的原因是—— 他们的血脉,同样源自这泱泱大国,自家人不骗自家人。 让其他国家的人自个儿翻译去吧! “不过上头刚才也给我们发了个任务。”于天和叹了口气道,“我们得去查查,中央异能学院跟万界之间,有没有关系……” 他打开万界中的一个热门帖子。 里面正是列举各国官方机构,以及目前已经自成体系的异能机构的数据帖。 帖子是按实力排行的,他们“曙光”排在前排,后面依次是各个国家的官方机构,再往下是一些地区零零碎碎的散装异能组织。 当然,这些都是有点名气的组织,没有名气的组织连排行都不配。 在每个组织旁边,百晓生还公事公办加了些点评,话语一针见血,带着俯视的姿态,将万界恐怖的情报能力彰显得淋漓尽致。 但也有一个例外。 最顶端独树一帜、自称一行的,正是中央异能学院! 这个没有任何国家标识的神秘组织,却在这个名单中被高高挂起。 百晓生一改下面对各机构的长篇大论的风格,给异能学院的评价非常简单。 【中央异能学院】:综合实力SSS+,活人勿惹。 活人勿惹,可不就是惹了的全死了吗? 这个评价,高到离谱。 一朝成名天下知,连某些野心勃勃试图搞事的外国势力,此刻都不由得暂时放过“曙光实力强悍凭什么不人道援助”的道德绑架,将目光放到中央异能学院上。 这个组织到底有多强大?他们的创立者是谁?成员有谁?目的是什么! 一无所知! 这种未知的强大,令他们惶恐。 一时间,无数负责阴私手段的部门被他们的国家派遣,要求不惜一切代价去调查这个神秘组织。 而曙光自然是快了一步的,他们不仅快了一步,甚至还能淡定地想…… 人家校长好歹还向我们问过好,表示友好态度呢。 再努力努力,日后指不定还能合作对敌。 言归正传,万界百晓生这一排序,等于把中央异能学院架在风口浪尖上,并不一定是善意的。 无论如何,他们都要调查一下,知会一下,让学院看到他们的态度! “怎么查?我们去找卡修?”卿青挠着头,“昨天我去找的那个女孩……嗯,叫颜璐,她的异能好像跟预知有关,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 “可以从这入手。”于天和道。 就这时,他们办公室的门被匆匆敲响。 “请进。” 门打开,接线的警员整了整帽子,朝他们敬了个礼。 “于队长,刑侦大队那边有找!”她激动地说, “根据陆天同志的描述,画下来的侧写,我们不是确定了那个前些天胁迫王老五等人的神秘嫌犯的样貌、并发布了通缉悬赏令吗!” “他们说,就在刚刚,人被他们逮捕了!” “???” “认真的?!” 他们发通缉令只是表明态度啊,没想过普通人能够逮着异能者! 更别说那个煞星小魔王,哪有那么好抓! 重修十八 双子。 白沙市刑警大队的审讯室。 平日里充满了犯人“我怎么了?”“我不是!”“我没有!”三连的房间,今天格外与众不同。 于天和带人急匆匆赶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以下这幕: 穿着警服的同事进进出出,有人拎个快餐盒进去,或者倒杯温开水,再拿些绵软的靠枕。 房间里摆着几张椅子,坐在中央的栗发少年低头在纸上写着什么,远远看过去,只能望见他柔软的发旋。 按照程序规定,有重大嫌疑的嫌疑人,必须坐在审讯椅上,防止出现不可控的意外。 那少年确实坐在审讯椅上,但没有固定双手,后腰还被贴心地放了块软垫。 ——主打就是个遵守规定,但灵活变通。 旁边支着的桌子上,摆着一些小零食,热腾腾的盒饭在密闭的环境下,散发出极为诱人的香味。 他的对面坐着个所有白沙市警察都不陌生的身影——他们前不久退休的老局长。 “哈哈哈好!就是这样!再多说点!” 老局长充满喜悦、中气十足的声音,哪怕隔音极好的审讯室,都有些拦不住。 少年腼腆一笑,垂覆的眼睫还沾着水意,像是敛起翅膀的蝴蝶,显得格外无辜。 明明长着同一张脸,但气质天差地别。 迈入房间的脚步一顿,两人有一瞬怀疑自己来错了地方,或者还没睡醒。 不然他们怎么会看见,以一己之力将白沙市地下□□搅和的人人自危的少年,跟代表白沙市最高警力的警察,谈笑言欢? 嚣张到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就差没用手指插人鼻孔的少年,听到局长的夸赞,竟然还露出了羞涩腼腆的笑容? 两人:我真的是在做梦! 听到门口有响动,老局长转过头,朝着于天和等人招手:“来了啊小于!不过能稍微等一下么,我借这位小兄弟用一下!” “你再说说,这样确实能将枪声的影响减轻道最小,但如果被不法分子拿到,同样也不容易追查……” “不会,这里录入DNA……” 两人又说了起来。 于天和没听见他们具体说什么,走进去,眉头不由得夹紧:“这不符合规定!” 他话音未落,就见少年猛地站起,被审讯椅的挡板拦了一下,大腿撞在上面,发出了一声闷响。 他疼得脸白了个度,艰难地跟于天和说:“抱歉!是我妨碍你们公务了,要不现在,我们还是按规定来吧…” “没有没有!是他误会了!”其他人赶紧说,“你别着急,我们到时候走个流程就行,不碍事!” 于天和:“啊。” 还没摸清状况的于大队长,收获了同事包括上司不满的怒瞪。 于天和:“???” “于队,先听我跟你解释。”旁边负责的警员将他拉走。 于天和被强行拽出去,终于在同事的对话中搞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们逮捕的人并不是那个少年,而是他的亲哥哥,安十初。 今天早上,凌晨五点,一位扫地大娘观察到在路上徘徊的安十初。 七月炎夏,早上也有近30摄氏度的高温,安十初却穿着厚厚的长袖,还在路上四处张望,怎么看怎么可疑。 扫地大娘平日里最爱看谍战警匪片,见他鬼鬼祟祟,顿时就起了疑心,抱着扫帚躲到垃圾桶后面,热心举报给了警察。 接到警情的警察一看人脸——好家伙,这不就是前些日子骑在地头蛇脸上作威作福、打家劫舍的通缉犯吗! 正巧,路上一块小石子被埋在树叶下,少年不留神时踢到,踉跄了一下,略有些厚重的衣摆荡起,露出别在腰间、鼓鼓囊囊的…… 枪! 本来还因为上面的命令,纠结是否要冒险出击的警察,在看到那个轮廓时,不由得瞳孔一缩。 想到放任足以威胁到附近居民人身安全的危险分子的后果,警察毫不犹豫地就扑了上去! 结果没有任何意外,但从另一个角度上看,全是意外。 本以为会剧烈反抗的少年,被警察轻而易举地摁在地上,白皙的手腕被碎石子划出了几道痕迹。 “别动!”警察将他双手反缴,配合搭档卸掉他的枪。 “真家伙?” 其中一名警察翻看着手中轻巧精致的手/枪,有些疑惑:“……这是自制的?” “请不要碰上面的扳机。”少年弱弱的声音响起,“我没有——” 拿着□□的警察,不知碰到了哪里,随着一声并不明显的枪响,一枚子弹嗖得穿透了旁边的绿化树,在地砖上留下了一个坑。 “我去!老徐你干什么!” “我没啊!我怎么碰到扳机了?!” “没有……关保险栓,而且,开枪是触感的。” 少年慢吞吞地把后半句话说完,迎着两人不可置信、大为震撼的眼神,愧疚地低下头。 再抬起时,他眼眶就红了,眼睛一眨,眼泪就落了下来:“抱歉,我下次应该提前说。” “伤到这个树了,怎么办呀…” 两人下意识转头看旁边的树,照理说只是被穿了个孔的树,此刻不知何时已经叶子发黑,逐渐枯萎了。 他们喉咙滚动了一下,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还好没有伤到人,不然,不然我……” 还没等两个警察从震撼中回过神,少年已经哭得真情实感了。 照理说自制枪支还抹毒这种行为,足够让他们历声严斥,强行押解上车了。 但看着少年一副能把自己哭晕过去的模样,他们连说一句重话都说不出口。 甚至忍不住想,这是不是真的有什么误会在。 最终,年龄大些的那个警察发挥了在家里哄娃的功力,连哄带劝,甚至还跑路边去买了几根棒棒糖表明态度,才勉强让人稳定下来。 “不管什么情况,老实跟我们到局里说清楚,我们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坐在后座,少年扯开棒棒糖的糖纸,将糖放到嘴里。 他低下头,原本泫然欲泣的表情瞬间消失,化作了一片平静。 啧,草莓味的不好吃。 以及,眼药水的效果有点上头。 …… …… “大概事情就这样,安十初只是听说弟弟出现在这周围,所以打算找他把他带回去,也愿意配合我们的行动。” 听完同事的描述,于天和的表情变幻,抓到了一个奇怪的重点。 “他想找弟弟把他带回去,所以枪没有关保险栓?” 这是准备劝说不动,就带尸体回去吗? 想起颜璐的笔录,卡修似乎也跟她说过如果再碰到那个少年,让警察直接开枪。 于天和陷入沉默,不管多少次,他还是会为中央异能学院的武德充沛感到震撼。 同事:“呃……对哦,为什么呢?” 他轻咳一声,转移话题:“至于李局为什么出现在这,是因为安十初对改造武器非常有心得,你看……这不是已经当成宝了。” “我缓缓。”于天抚着太阳穴,深深吸了口气。 陆天站在他旁边,表情也是有种被打击到的超脱世俗的空白。 “那张脸上露出这种表情……真的太魔幻了。”他喃喃道,“我总觉得他下一刻就会骂我。” 于天和嘴角一抽:“有那么严重?” “不,你没真实见到,所以不清楚。”陆天头痛地道,“那个叫安十遇的小子,嚣张是真的嚣张。” “我才读过他两次痕迹,别的没记住,骂人的词汇新增了一堆……” 陆天还记得,那个叫安十遇的少年,皮鞋在王老五脸上摩擦着,美其名曰擦鞋的画面。 “现在看看这位,说话大声点仿佛都能被吓哭,整个跟小绵羊似的——跟我说他们是兄弟?” 于天和:“……” 这得是被反差创得多深,才会怨气那么大。 “反正你现在冷静一点。”他无奈地道,“没错的话,安十初是学院的人。” “我给卡修先生发过信息了,他估计过一会儿会来,我们要问的话,得抓紧时间。 ——打他电话没信号,可能又在哪个地方清除诡异。” 两人沉默地走回审讯室,里面的谈话已经接近尾声。 安十初温和的声音响起:“这些资料到时候我整理好送过来吧,如果还有其他需要的,可以再告诉我。” “这礼物太贵重了!” 李局激动地道:“这样的改良枪械,是给我们整个警界带来跨时代的改变啊!” “安兄弟!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兄弟!我这就去联络上面,这值得首长亲自给你发功勋……” “还有什么可以给的补偿我想想,这些图纸,肯定是你的心血吧?” “不用,真的不用。”栗发少年显得格外局促,他红着脸,小声道,“这些都是很简单、没什么价值的东西。” “能帮到你们就好了,反正放在学院里也是压箱底,大家的能力太强,根本用不上。” 说起这个,他似乎有些失落,眼眶又有了泛红的趋势。 听完他说的话的众人:“???” 不值钱的东西? 压箱底?? 没人要??? 啊——! 看安十初真情实意觉得不行的模样,被无形的凡尔赛捅了个对穿的众人,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出来。 中央异能学院的底蕴到底有多深啊! 他们真的会羡慕嫉妒恨! “不过,我确实有一事相求……”半晌,栗发少年踟躇着开口,“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帮我找一找我弟弟?” 这下提到重点上了! “当然可以,请稍等一下。” 于天和跟陆天两人眼睛一亮,一个拽李局长说明情况,另一个则是把审讯室清场。 过了十分钟,审讯室恢复了安静,明亮的灯光下,他们面对面而坐。 于天和干巴巴地找了个开场白:“这里空调制冷效果不行,你这么穿会不会太热了?” “是我体质太差,不是温度的问题。”安十初将袖子往下拉了拉,连手都缩进去了,“不碍事。” 说完,又陷入了冷场。 “能跟我们说说情况吗?”于天和深吸一口气,直接问,“从你自己说起。” 栗发少年点点头,乖巧地道:“我叫安十初,中央异能学院的学生。” 旁边负责记录的陆天,被这乖巧的光芒闪到,痛苦地闭上眼睛。 于天和轻咳一声:“那能跟我们说说中央异能学院的事情吗?比如,有几个年级之类的?” 他很好奇!全国上下所有人都很好奇! 卡修那种沉默的性格,真的问不出来东西。 安十初犹豫了下,说:“学院共有三个年级,一个年级两个班。” “分班由校长划分,只要通过升级考试,就可以升年级。” 很简单粗暴的分法,于天和想,这么看,人数似乎没有他所想的一所大学那么多…… 不过也正常,毕竟随随便便哪个学生都是异能者,几百个加起来,也是非常高端的战力了。 更别说一个学院里除了学生,还有更加强大的老师们。 “但其实学院里共有多少学生,我也不清楚。” 然而安十初下一句话便是:“因为有许多毕业的学长学姐,他们不脱离学院,算另一个档……额,再加上学校建立的时间可能有点长,很难算。” 于天和的表情一僵:夺少?! 你们学院集合起来是不是能毁灭世界啊! 说好的灵气复苏只有三年呢?为什么你们不一样! 他没忍住,把最后的问题问出来了。 安十初挠了挠脸颊,有些歉意地道:“这个问题,我也不清楚,但学院已经存在很久了,不在这个维度……” “之前因为一些原因,学院没办法跟现世互通,除了个别老师,没有人能出来,当然,现在是特殊情况。” 于天和:“那你们一般学习什么?” 安十初回答:“使用异能,文化课,以及对付诡异。” 虽然没得到问题的答案,但这也是一个重点。 建立在另一个维度的异能学院,存在许久的异能者,以及,早已存在的诡异…… 想着想着,于天和不由得皱起眉。 安十初见状,浓密的眼睫扑簌簌地颤抖着,显得紧张又忐忑,他连忙说: “虽然你们基础很差,但目前现世中出现的诡异也不是很强,还有进步空间,你不用太难过!” “啊抱歉!”他说完就捂住自己的嘴,歉疚道,“我没有说你实力太差的意思。” 于天和:“……” 被扎了一箭的队长坚强微笑。 如果不是少年的表情实在是太真情实感,他甚至会觉得这是阴阳怪气。 他选择换一个话题:“那么你是哪个年级的?” 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又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安十初微笑着道:“我其实是旁听生。” “因为实力太差,没有异能,我所能做的也只是钻研武器开发……” 他话没说完,低下了头。 系统,眼药水再给我兑换一瓶。 ……6。 我真该死啊! “不是!”于天和连忙站起来,手足无措地道,“我没想到……” “是我自己没用。”安十初微微哽咽着。 “没有异能,也就只能去造那些用处不大的武器了。” 于天和又僵硬地坐回去,整个人都是木的。 他真的很想告诉安十初,你那些“用处不大”的武器,效果已经很恐怖了! 李局差点想在审讯室里跟你结拜了啊! 整个场面就像是在一个考不上大学的学渣面前,哭诉自己周围都是考清北,而自己只能上重本。 让于天和连安慰都有些难以开口。 作为在场的第三者,陆天在记录的过程中有些百无聊赖,突然,他感觉眼睛被闪了一下。 “老于,我先出去一下。” 将录音笔打开放在椅子上,陆天拍了拍于天和的肩膀,走出审讯室。 “行。”于天和回了一句,继续跟安十初道,“说说关于你弟弟的事情吧。” 走出审讯室,陆天问警员要了张地图,他皱着眉,按照地图的指示,绕过大半建筑,翻跃了一道围墙。 眼前这个涂着白漆的墙壁内测,就是审讯室! 枪滑落在手中,陆天眯着眼,动作极轻地贴着枪往里走。 噼啵。 草茎被压断的轻微破裂响起,陆天寒毛直竖,下一刻,一把刀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在做什么?”冷冷的声音自他耳边响起,陆天这几天早就对此熟悉了。 他一时间竟然还有些松了口气,心想还好安十初是真的,不是他所想的一人分饰二角的诡计。 陆天压在狂跳的心脏,也放平了声音:“安十遇对吧,你又在做什么?” 感受到脖子上架着的刀松动,陆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前一推,反手拉过少年的手臂,以锁喉的姿势抱住他,将枪抵到他的下巴上。 “你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我?傻逼——” 安十遇嗤笑的话音还未落,陆天就面无表情地接了一句:“安同学,你也不想你哥哥发现你在这吧?” “你踏——” “首先,别说脏话。” 满脸戾气的少年闭嘴了。 重修十九 交锋。 陆天觉得这个世界就真他妈的魔幻。 审讯室没有窗户,除了头顶的白炽灯外不会有其他光源,他在旁边坐着,却注意到墙上一个孔洞透出丝丝亮光。 出来一看,竟然逮到了意外之喜。 某个法外狂徒,全然无视自家亲哥找得团团转的心情,自己在外面偷偷摸摸听墙角。 这是想做什么? 陆天百思不得其解,但他也知道,自己一个柔弱的辅助系异能,想留下安十遇几乎不可能。 叫上于天和也不行,安十遇这个姿态,摆明了不想闹出动静。 要是刺激到他,那么多普通人可保不准。 因此,陆天只是想打探一下情况。 两人纠缠着后退,靠到布满爬山虎的墙边,一棵老树恰巧挡住了其他人看进来的目光。 他们距离凑得极近,近到陆天能一览无余安十遇的脸。 黄毛不由得有些啧啧称奇。 世界上同卵双胞胎能长那么像的也是少数,偏偏安十初和安十遇站在一起,不可能有人认错。 他们的气质天差地别。 作为哥哥的安十初,穿着厚实的长袖长裤,说话时常低下头,让人只能看见那瓷白的额头,连别人说话大声些都会不由得颤抖,像是经不起一点暴雨摧残的无辜娇花。 作为弟弟的安十遇,打扮得嚣张精致不说,光那副瞪谁谁干架,不服我有理的态度,就像是到处开屏的花孔雀,恨不得把所有人都踩脚底下。 “你跟安十初真是兄弟啊?”陆天问。 “脑子不用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 陆天:“……好好说话。” “我没有骂人。”安十遇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先生,我这是友好的建议。” 还没等陆天接话,机关枪又哒哒哒开炮了:“你想动手的话就速战速决,不要黏在我身上,我会怀疑你性取向不正常。” “这种情况下,用广义的人类情绪词概括,叫恶心。” 陆天顿时感觉脑瓜子炸裂。 他气笑了松开安十遇,与他面对面站着,直言道:“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来偷听安十初的话?” “据我所知,他还是学院的一员,你已经是叛徒了吧?” “哦?看样子你知道的信息确实不少。”安十遇冷下脸。 他眼尾微微下垂,笑起来时显得格外无辜的狗狗眼,此刻却像是藏着利刃。 “是卡修告诉你的?”他缓缓道,“那个sha——” “帅哥。” 他顿了顿,面无表情地道:“还说了什么?他那种记性还能说出那么多,你们给他下药了?下蛊了?” 陆天脸皮疯狂抽搐。 他一时间不知道是要吐槽安十遇竟然还记得他的要求,还是要吐槽他对卡修的看法如此不留情面,但明显能看出来—— 他是真的不想跟安十初碰到。 “你是不是关心你哥啊?”感觉自己说不过,陆天直接道,“担心我们对他不客气?” 安十遇的眸光由明转暗,小刀在手中甩着,他只是嗤笑一声:“那个废物有什么好在乎的。” “学院把他放出来,纯粹就是送死。” “……一点也不安分。”他轻轻说着,语调有些冷,“当初就应该把他关起来!” 陆天:“我劝你善良!” 审讯室里。 “我其实也算是偷偷溜出来的,说是帮卡修维护武器,但他的节奏太快了,我也跟不上。” 安十初轻声道:“我不想一直躲在他们后面。” “阿遇脑子那么笨,在外面得受骗上当多少次?” 于天和:“噗咳咳咳!” 栗发少年很认真地忧心忡忡着,跟于天和说着弟弟又可爱又单纯的往事,滤镜估计拿核弹都轰不碎。 于天和能难把安十初话中所谓的“会被蟑螂吓哭”的身影,跟一人踹了人贩子窝、还模仿满清十大酷刑花样折腾的安十遇对上号。 “如果不是阿遇当时一哭二闹非要我旁听陪读,我估计也没机会……” 安十初叹了口气,手遮在眼前。 于天和条件反射地给他递上了纸巾。 栗发少年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明所以:“谢谢?” “不,不客气……”于天和面无表情,心想这个时候怎么不哭了? (玩家:兑换眼药水也要钱,差不多得了。) “总之,我想找到阿遇,然后把他带回学校关起来。”栗发少年认真地道,琥珀色的眼眸发亮。 “我会好好让他改邪归正!”他一字一句,说得清晰又笃定。 于天和对此不抱希望,毕竟从他们目前的了解来看,安十初还是被保护得太好,想得太天真了。 安十遇叛出学校,所图谋的,绝对不会是小事! “关于你弟弟的位置,其实我们特勤队已经收到了些讯息,不过需要跟卡修先生也商量一下,麻烦你再等一会吧。” 栗发少年毫无意见,他低下头,将身上穿着的牛仔外套裹得更紧了。 …… …… “他出现在这,你们难道没有通知卡修?”安十遇问。 陆天答:“卡修先生在行踪不是我们能掌控的。” 审讯室外,陆天与安十遇的对话交锋仍在继续。 然而双方知道,他们很难从对方口中套出真正有用的话语。 但双方也清楚,他们谁都无法轻举妄动。 安十遇担心陆天会引起审讯室里面人的注意,进而被察觉到他的存在。 陆天担心放走安十遇后,他会怀着报复心对普通人下手。 安十遇漫不经心挑拨离间:“学院这么多人出现,你们上头怕是也坐不住了吧?” 陆天冷冷地道:“不劳费心,如果你愿意提供帮助的话,倒是可以说说你们的计划是什么,当时与卡修碰到,你不也没对他下手?” 陆天的话才说完,安十遇的表情就倏忽变化。 他扯开一个恶劣的笑容,像是突然露出獠牙的猛兽,看得陆天瞬间毛骨悚然。 “差点被你骗过去了。”他低低笑着,“我还以为你跟卡修他们串通了,呵呵……真的浪费我感情。” “原来,你是通过其他手段知道的啊……” 少年歪歪头,那琥珀色的眼眸阴冷,带着满满的恶意。 陆天呼吸一滞,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该死,他说错了什么! 他瞬间反应过来了。 安十遇前面跟他好好交谈,难道不是担心他喊人,而是觉得他们跟卡修等人达成了合作,在坑他入套? 是这样! 安十遇与他虚与委蛇,却从没有顺着他的行动走,而是往更偏僻的地方带,随时方便他脱身。 陆天一下子就想通了。 那他的话哪里露出端倪了? 是那句“没对卡修下手”? 陆天的脑子飞快运转,他连忙回忆起他回溯的那天画面。 雷雨天,处事不惊的卡修,在惊雷炸开时,才骤然出手…… 保持着距离、行事格外谨慎的少年,在听到雷声时,撤退的速度极快! 还有卡修那句“他怕动作慢点,就走不了了。” 懂了!他全都懂了!陆天心中颤栗,懊恼自己怎么错漏了这个细节。 原来安十遇的撤退,不是因为他不想跟卡修交手,而是察觉到了有其他人的存在! 释放那道惊雷的,是他无法招惹的强者! 如果没错的话,应该是卡修那方的老师级别的人物…… 虽然白沙市多雷雨天气,但陆天清楚,这道雷绝对不是巧合。 控制气象天灾,是什么水平的异能者? 真的是人可以做到的吗? A级?S级? 看着陆天瞳孔地震的模样,玩家心中道:狐假虎威,祖宗诚不欺我。 老天爷,借你家雷公电母用用! 楚在洲暂时还没法兑换那么牛逼的账号,但不妨碍他装。 栗发少年缓缓站直,走到陆天面前,指关节发出脆响。 下一刻,一拳就打到了陆天脸上。 巨痛袭来,陆天的面部肌肉瞬间纠结在一起,但没有给他任何还手的机会,栗发少年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他耳侧的发丝滑落一瞬,琥珀色的眼眸中满是粘稠的恶意。 “满是谎言的嘴,撕烂也无所谓吧。”少年轻声道,“拿安十初那个废物威胁我,你觉得有用?” 陆天的脸色涨红,大脑的缺氧让他思维一片空白。 他真情实意地感受到了冰冷的杀意。 在陆天就以为自己会悄无声息死在这里的时候,少年口袋里的电话叮咚两声。 那是特殊铃声。 听到铃声的栗发少年顿时表情一僵,他蹙着眉,毫不留情地将陆天往墙上一甩。 似乎感觉有血从后脑勺流下来,陆天捂着喉咙,大口地呛咳着。 真踏马……疯子! “路老师。”接起电话的少年瞬间换了个语调,听着柔和乖巧,一时间竟然有点像是安十初。 “嗯……我还在白沙市。” “抱歉,调查暂时还没有收获……” “没有,安十初不在这,我没找到他。” 陆天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 “主要是那点调查员太麻烦了,像是苍蝇一样跟在我屁股后面嗡嗡嗡——什么?现在就回去吗?” 栗发少年的狗狗眼瞪大了几分,有些着急地道:“可是我还没摸清楚,除了卡修外,学院里还有多少人出来——” 显然,他的要求并没有得到对面那人的允许,甚至连多说两句的机会都没有。 少年放在身侧的手越来越握紧,他接着电话,走近陆天:“……好,我现在就回来。” 在一片模糊的视野中,陆天看到了少年眼中闪烁的疯狂又不甘的光。 因为距离接近,他听到耳机中清朗温和的声音。 那声音乍一听只是觉得好听,但细细回味,却有一种把人的灵魂都吸走的蛊惑力。 “不要破坏棋子的完整性,小遇。” “当然,也不要尝试欺骗我哦,你知道我的能力。” “我知道了。” 冰凉的指尖触碰到陆天的额头,带着满满的嫌弃和恨不得抽手就走的烦躁。 陆天感觉身上的伤痕,如同时光倒流般消失,后脑勺也不再流血,只是浑身的钝痛依旧清晰。 “便宜你了,别把我的存在说出去。”栗发少年冷冷地道,“把安十初那个废物看好,不然你也别想活!” 系统:附近监控调整完毕。 玩家:很好,弟弟酱暂时退场,下面就是——哥哥在官方眼皮子底下失踪,他们主动找卡修帮忙找人的戏码了! 系统真情实意:您的心真黑。 自己设计坑了官方,还要装作不计较的模样,让官方说—— 你这人还怪好得嘞! 老坏了。 楚在洲不以为意:第二个随机任务触发的地点是丹江市对吧? 第一个触发的随机任务,差点把雅宴区团灭;这次第二个随机任务开始倒计时,楚在洲合理怀疑又要开波大的。 看热闹不嫌事大,所以这次他布局演戏的主舞台也在丹江市,不打算继续嚯嚯自己的住处。 楚在洲:总之,把官方的目光吸引到丹江市那边的同时,还能演戏促进学院的剧本——想想就干劲满满! 跟系统在脑海中的对话,完全没有影响到玩家的发挥。 少年握着手机翻墙离开,徒留陆天张开手,在泥土里瘫成一个大字。 顺风顺水,在总部里也混得不错的调查员,此刻怀疑人生。 一个拳头,一个差点搞死他的锁喉……说起来,安十遇能治愈脑震荡么? 他苦笑着扯了扯嘴角,没想到这么快就能体会到王老五的感受…… 警局里。 于天和已经带着安十初离开了审讯室,朝更加郑重的接待室走去。 然而走到半路,犹如小鹿般羞涩内敛的少年,突然摔在了地上,本来就苍白的脸,此刻更是没什么血色。 于天和吓了一跳:“你还好吗?” “我,我没事……” 少年低着头,一只手侧身压在瓷砖上,另一只手抓着自己的衣摆。 他眨了眨眼睛,眼泪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 于天和连忙伸手去拉他,却见栗发少年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他的声音不知为何变得特别沙哑,仿佛声带都受到了损伤一般。 “没事,就是太高兴了,总觉得快要见到阿遇了。” 他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顺便遮住扬得更高的嘴角:“抱歉,我一激动就有些控制不住……” 于天和的手落在半空中,他百思不得其解—— 这还没找呢,至于直接高兴哭了吗? 更何况,都走出来一半了,才反应过来,这反射弧是不是有那么一点长? “你先走吧,我缓一缓。”少年慢吞吞地调整姿势,在地上坐得更平了,毫无起来的打算。 于天和有些茫然,想想觉得可能是安十初觉得这样被他看着摔倒爬起来有些丢脸,便答应下来: “接待室直走最里面左边就是,我过去等你。” “好。” 于天和转身离开。 安十初垂着脑袋,他的眉头微微蹙起,琥珀色的眼珠在浓密的眼睫下不安地转动,嘴唇都被纠结得咬破了一层皮。 半晌,他缓缓抬起压在瓷砖上的手。 手指纤细无力,仿佛轻轻一碰就会折断,下方却是因巨力而彻底碎裂的瓷砖。 这块瓷砖在干净洁白地面上格外显眼。 少年慢吞吞地站起来,控制着体内陡增的力量。 这可真是迷人的烦恼啊。 重修二十 安十初失踪了! 于天和走进接待室的时间,陆天已经坐在里面了。 黄毛异能者此刻脸白如墙纸,歪着身体坐着,活像是病入膏肓。 于天和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没事……”陆天叹了口气,“卡修先生还没来吗?” “快了。”于天和道,“估计几分钟。” “等下关于颜璐看见的画面,我们谁来告诉卡修?”陆天的声音沙哑难辨。 他道:“我现在说不出话……” 于天和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为了逃避,把嗓子毒哑了?” 陆天恼羞成怒:“我才没有!” 他们想找卡修,确实有不少话要说。 那个叫颜璐的异能者,在登记异能后,告诉了他们她感应到的画面。 也是关于学院的,而且并不能算好事。 陆天闭了闭眼睛,脑海中复现出,他从颜璐那感受到的画面。 …… …… “你为什么不说话!卡修!” 许多人将卡修围在中间,每个人都看不清脸,他们情绪激动,恨不得将卡修拆之入腹。 那是与现在相较并无什么变化的青年,冷静漠然,脸色苍白,穿着黑风衣,连眼睫垂落的弧度都没有丝毫变化。 他就这般站在光怪陆离的世界,挺直脊背,手握武器,毫无示弱的姿态。 “让开。”卡修说,“我要去交任务了。” “回答我的问题!” “为什么会无视学院支援的信号去对付A级诡异?!” “获得力量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比其他人的命都重要?” “……” “比同伴都重要?!” “让开。”卡修喃喃道。 他合上眼眸,隔了许久才睁开。 “让开……” 他径直走向涌动的黑潮,潮水一点一点地将他吞没,怨恨的诘问声声不绝。 “梁七那么信任你——!他说要永远做你的搭档,永远并肩作战!” “卡修!” “我们不会再信任你了!” 然而卡修脸上连一丝情绪波动都欠奉,他极为坚定地向前迈步,如同自己的异能、武器那般,锋锐又冰冷。 风衣下摆沁着的污渍下落。 嘀嗒,嘀嗒…… 那是诡异被剿灭时,自刀片上滑落的污浊。 那是同伴、战友的鲜血。 …… 画面就此结束,把过于激烈的情绪让小姑娘哭哭啼啼,恨不得找到卡修问个明白。 陆天他们也被这爆炸的信息量吓了一跳。 A级诡异!那可是搞不好能灭掉一个国家! 而且,还涉及到了他的同伴,以及学院内部的关系。 他们将这些信息备份后,左想右想,还是打算告诉卡修,免得事后不好解释。 “卡修先生来了!”见到门口出现的身影,陆天率先站起身。 在看到黑发青年苍白疲倦的面容时,他吓了一跳,怎么比他被揍了一顿的状态还差! “你还好吗?”陆天连忙凑近,低声问,“是因为雅宴区那个事情……” “没事。”卡修轻轻摇了摇头,“过段时间就好。” 几人都不由得感到了愧疚。 卡修因为雅宴区的事情,付出了极大的代价,还被敌人发现,结果他们误抓了他的同伴,现在让他急匆匆赶回来。 “先说正事吧。” 黑发青年完全不觉得累,他就像是个缜密的机器,奔波在既定的道路上。 “好。” 有了事先的心理准备,于天和很快把事情告诉了卡修。 “……就是这些,因为担心是对未来的预言,还是告诉你比较好。” 黑发青年在他们开口讲述后就没有说话,直到于天和停下话音。 他将温水放回桌上,轻咳了一声,语气平淡地道:“这不是预知的未来,是过去发生的事情。” 于天和/陆天:“啊?” “不过具体的情况,我不知道。” 卡修像是在说事不关己的陌生人,他垂着眼睫:“我没有那件事的记忆。” 于天和蓦然想起与卡修的初遇,对方的记性确实超级差劲,差劲到让人怀疑他一个人怎么自理的。 看样子,这个谜团,还要等以后才能解开。 但这也能确定,中央异能学院确实有解决A、甚至更高诡异级别的经验。 “那些质问你的,是你同学?”陆天唔了一声,轻轻问。 “应该是吧,毕竟按你陈述的来看,有错的是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 卡修抬起手,示意停止无效的争论,他浓密的睫毛半遮住冷绿的瞳孔,格外客观的语气陈述着事实: “他确实死了——我曾经的搭档。” “我也想知道过去的真相。” “……” 互通信息的坦白局沉闷得可怕,最终还是卡修率先转移了话题,询问起安十初的位置。 “似乎路滑摔了一跤,他让我先到房间,他缓缓再过来。”于天和连忙道说。 因为卡修过来的速度恰到好处,想着这个信息涉及的当事人主要是卡修,他便没有在一开始提到安十初。 “现在已经十分钟了。”陆天看了下时间,不由得站起身,“还没来吗?” 知道安十遇被人叫走,又看出了对方口是心非的警告,陆天不觉得是栗发少年动的手。 三人一同出了招待室,沿路往回走,四处都没看到安十初的痕迹。 只有地上一块碎裂的白瓷砖有些明显。 人怎么就凭空不见了? 就在这时,旁边的厕所突然传来了一声短促的惊呼:“刘哥!刘哥你没事吧!” 三人一怔,连忙跟进去! 入眼的是一个单手拽着自己裤子的小警员,显然是刚进来上厕所,就被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同事吓了一跳。 “什么情况?”于天和快步过去,语调提高。 “不知道,我前脚进来,刘哥就晕倒在这!” 于天和蹲下身,简单检查后,用力掐了掐警员的人中,随着一声抽气声,刘警官醒了过来。 “你怎么会晕在这?” 刘警官捂着后脑勺,突然脸色一变:“不好!那个小兄弟!” “你们有看到他吗!穿着牛仔外套的那个——” “他刚刚救了我!” 陆天脸色大变,转头就跑:“我先去监控室看看!” “你边走边说。”于天和将刘警官扶起来,也连忙跟上去。 要是安十初在他们警局里出事,他们怎么跟卡修交代! 在匆匆几人的身后,黑发青年以一个并不突兀的速度跟在后面。 楚在洲:系统,再检查一下监控。 系统:已经调整过了,录下了全程。 目击证人醒来得恰到好处,辛苦你了。 不辛苦,为玩家服务。有监控、有证人,官方于情于理都必须向您赔不是。 系统的态度万分乖巧,生怕什么时候被这个黑心眼的宿主也给算计了。 不要拍马屁。 楚在洲眨了眨眼睛:幕后黑手的事情怎么能叫算计呢?这是共进友好和谐明天! …… 怀着隐隐不安的心情,于天和调出监控,几人趴在屏幕前,聚精会神地看起来。 很快,监控里出现了于天和与栗发少年的身影,如前者所说,安十初突然脚步不稳,不慎摔在走廊上。 于天和与他对话后,自己去接待室,而坐在地板上的少年则是垂着头,望着自己的手发呆,似乎有些沮丧自己过于废材。 没过多久,他擦了擦眼泪,缓慢地站起来,手下意识抚摸到腰前,在寻找自己的防身武器。 想到武器被警方借走研究时,他鼓了鼓脸颊,头顶的呆毛都塌下来了。 到此为止,都很正常,不超过两分钟,安十初就会在接待室与他们汇合。 但少年就往前走了几步,他身后的空间骤然扭曲,一个翻涌着黑气的门出现。 安十初显然察觉到了不对劲,他条件反射地往侧边闪去。 却见厕所门突然打开,刚方便完的刘警官从中迈步而出,径直与黑门撞了个面! 下面发生的自然不言而喻,少年的眼睛猛得睁大,没有丝毫犹豫,他冲了过去,推开了刘警官,自己被那个黑门吞了下去。 被推回卫生间的刘警官摔在地上,顿时陷入昏迷。 现场所有人一时都沉默了。 意外发生得极快,黑门诞生到消失,也就五秒不到的时间。 没有谁能反应过来,甚至为了救人,安十初连求救的时间都没有。 “可能是我最近体质太差了,当时又没站稳,一下就晕过去了……” 刘警官一个大男人,愧疚到哭出来,他抽抽搭搭地说:“我明明可以帮他的!” 在一旁听的玩家心中狂咳,不是你的问题啊……安十初当时的力道,打死一头牛都轻轻松松。 得亏刘警官身体好。 当然,这种小细节就不需要说了。 “这是诡异?”陆天死死地盯着监控屏幕,眼中都是血丝,“怎么会出现在这!” “我们竟然完全没察觉到!” 安十初不仅在他们的地盘被绑架,甚至还是因为救他们的人! 这让他们怎么跟卡修交代! 怎么跟中央异能学院交代! “是异能者。”卡修脸色冰冷,沉声道,“是针对我们的阴谋……你们不用自责。” “是我们防护不力!”陆天咬着牙道,“卡修先生,不管怎么样,我们会给你,给学校一个交代的!” 他现在就去联络上级,尽快派遣成员去搜寻! “卡修先生,这也是那群人的所作所为吧?” 卡修不予置否,他蹙着眉,显然也在思考这突如其来的意外。 陆天深呼吸着:“那我大概知道他们下一个行动的位置在哪……” 他憋气地想,安十遇那个小混蛋估计想不到,他早就通过回溯,知道了他回去集合的地方—— 丹江市! 让陆天有些担忧的还有一件事。 安十遇对他上级谎称没有见过哥哥,那么现在安十初的消失…… 是否说明,他说谎被发现了? 看着面前心乱如麻的众人,楚在洲没有再添油加醋,他很干脆地答应了陆天明天就出发前往丹江市的提议,尽量稳定他们的情绪。 ……这情绪波动谁挑起的,他不说:-D。 ***** 丹江市,提前买好的安全屋。 栗发少年从天而降,重重地砸在了躺在床上吃薯片的安十遇身上。 “痛痛痛!”安十遇龇牙咧嘴着,泄愤般将薯片丢到与自己相同外貌的少年身上。 没有外人在场,马甲们自然不需要凹那么准确的人设。 在警方眼中性格怯弱如绵羊的栗发少年,笑嘻嘻地拿起薯片,拆开放到嘴里,还伸脚踢了踢安十遇:“给我腾点地方。” “你自己不会搬床?” “演戏的时候都是你骂我,现在让我找点场子。” 安十遇翻了个白眼,跟自己还斤斤计较的玩家就是个屑。 在外敌对演得水深火热的马甲,此刻窝在安全屋里咔嚓咔嚓啃着零食,活像两只囤粮过冬的松鼠。 “暂时杀青了,下面的戏份……咔嚓咔嚓。” “希望路老师加油,咔嚓咔嚓。” ****** 这是位于丹江市阴暗面的一处黑拳场。 或许是老板有权有势,通风报信的内应机灵,一直都没被扫黑发现。 在普通人为工作学习烦恼时,也有许多生命无声无息地倒在拳击台上。 这天,穿着泛黄的白大褂,医生一脸无聊地靠在躺椅上,用对讲机跟保安唠嗑。 他是黑拳场的负责医生,同时也开发了些不能见光的副业。 “今天又没新鲜的?”医生问。 保镖:“害,难找,这年头你也知道,连失踪都会被警察死咬着查,要招点普通人来打拳,太难了。” “你那叫招人?还不是整个虚假应聘信息把人骗过来!” “没办法,现在观众就吃这一口,有肌肉的还不爱看呢哈哈哈。” 几人说着黑话,哈哈大笑着。 “好吵。”突然,隔着对讲机,医生听到那边传来了模糊的轻柔声音。 “请你们两位安静点。” 下一刻,还真就没声音了。 医生纳闷:“喂喂!老许,老马!怎么回事?” “听说这有个医术不错的医生?”来者礼貌地说,“麻烦指一下路。” 两个保安语气机械地报出了他的位置。 “好的,谢谢。” 声音逐渐清晰,似乎对着对讲机,满怀笑意地道:“医生,别动,我来找你了哦。” 医生呼吸一窒,他下意识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自己仿佛被冻住了一般,怎么也动不了。 这,这是什么情况?! 他不由得瞪大眼睛,极度的恐惧在心中蔓延。 “吱嘎——”很快,他并未锁住的门被推开。 这是一位长得格外好看的青年,眉眼弯弯,自然卷的银发落于肩头,柔软美丽,但他原本属于眼睛的位置,却只能看到黑洞洞的眼眶。 这一幕,配上青年的笑容格外惊悚,更别提被他亲切询问的对象—— “你好,请问你是医生吗?” 21 重修二十一 教徒——叛徒阵营+1…… 走出医务室, 楚在洲拐了个弯,到卫生间的镜子前,打量着这个马甲。 白毛异瞳哎…放在二次元里, 也有当大反派的资本了吧? 就是这个异瞳,有点人工。 楚在洲像是取美瞳一样,将右眼的眼球取出来,左看右看, 又给安了回去。 半晌, 他发出感想:“还挺新奇的。” 人自然不能随意摘眼球。 这个马甲,严格意义上已经不算人了。 为了不吓到花花草草和小朋友,楚在洲找个混乱的地方“零元购”, 顺便解决一下这边突发的日常任务。 路希的眼睛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楚在洲只有个模糊的猜想。 他记得几天前做的那个涉及到他过去的梦。 那是他大学毕业时,玩的“救世主”游戏里的一条线路。 因为心情烦躁,楚在洲直接掀桌,操控角色背刺了邪神BOSS, 毁灭了整个世界。 当时他使用的账号, 便是这个白毛。 那时候白毛的身份是“邪||教徒/祭品”, 还属于人的范畴。 可能是撕卡过, 这个账号就变得古怪了。 系统, 你真的不打算给我一个解释吗? 玩家眨眼, 面前游戏屏幕如水波一般展开。 【角色卡】 姓名:路希 性别:男 异能:【预(破损)/言】 固有属性: 【愉悦犯】你喜欢一切有意思的事情。 【伪装】你是一个合格的骗子, 满口谎言。 【禁锢】你厌恶任何程度的束缚, 并且睚眦必报。 (附加buff) 【神降】:邪神会钟情于你。 楚在洲看着最后一条。 为什么这个马甲上还会有邪神的buff?你不是说,游戏剧情都是虚拟出来的么? 系统:正在检索…… 系统:权限不足,玩家,您需要完成更多的主线任务。 楚在洲“啧”了一声, 早有预料。 路希这张卡的变化,包括失明的右眼,肯定都跟他背刺的邪神有关。 他从不会做莫名其妙的梦,更不会三番两次在梦中听到奇怪的呓语。 世界上连诡异和异能者都出现了,那么再多点乱七八糟的东西,也不奇怪吧? 他所要思考的,从来不是“为什么有”而是“怎么解决” 。 邪神…… 楚在洲勾了勾唇,他倒是想看看,这个buff会加持到什么程度。 他耳边还能听到旁边黑拳场传来的喧闹声,楚在洲问:系统,检测到有诡异的坐标,是这里对吗? 系统说:是的,这个诡异还处在无意识的隐藏阶段,所以丹江市的特勤队没有探查到。 楚在洲若有所思:我记得你说过,C级以上的诡异,就有概率拥有神智。 系统有些惊讶:玩家,你想做什么? 将指尖的水甩干净,楚在洲不紧不慢地道:路希这张卡,是我选的反派哎。 既然是反派,可不就是要跟正派的对着干? 收点诡异小弟,打入诡异内部,那也可以的吧? 系统:可是中央异能学院的目标是消灭诡异…… 楚在洲微微一笑:我知道,你是想说,反派马甲也是学院的一员。 但是,既然C级的诡异就可能存在神智了,那么更高层的诡异,隐藏得更深才正常。 曙光那些异能者用一个死一个,让他们去调查,怕是连诡异的门槛都摸不到。 系统:我说不过您,但是逻辑判断,您确实走在“救世主”的路上。 楚在洲摇摇头:你不需要想那么多。 无论如何,结局只有一个——那就是我会胜利。 在这之前,任何东西,都是手段。 …… …… 银发青年重新推门走进医务室。 里面半死不活的医生见他进来,又跌坐回椅子上。 他脸上的汗唰唰直流,落到眼中都不敢眨一下。 眼前的青年看外表很温和,但他早已没有了反抗的勇气。 异能者! 这人是异能者! 有着“万界”论坛和官方的宣传,异能者的存在早已不是秘密。 但不论国外如何混乱,国内民众却从来没有感受到异能者带来威胁。 渐渐的,大家褪去聊觉醒者的激情,生活恢复平静。 但是当异能者真真正正出现在面前,他们才能意识到,他们之间的距离宛若天堑。 “你知道旁边那家黑拳场的老板是谁吗?”银发青年语气柔和地问。 医生连忙摇头道:“我不清楚,我只是一个被迫跟他们合作的医生,老板的背景很硬。” 他凑过来,手指指着天花板,小声用气音道:“据说跟市长有关系。” 哦~市长啊。 换之前,玩家可能还有点怂,但要知道,现在首长都还欠他的表彰呢。 路希淡定地问:“他在哪?” 见银发青年连脸色波动都欠奉,医生明白,这是他完全惹不起的人物。 他立马倒戈,讨好地说:“他周末经常会来观众席看拳赛!今天就在!我带您过去!” 周末?合着这老板,平时也得上班啊。 感慨了一下社畜的物种多样性与统一性,玩家示意对方起身。 “走吧,带我去找他。” 医生咽了口口水:“大,大人,请问您怎么称呼?老板有点敏感,我担心……” “称呼?”银发青年怔愣片刻,突然低低笑了起来。 “啊……好久没人问过我的名字了。” 他的手指在唇前一比,眨了眨眼:“但不能告诉你。” 医生:“好的,好的!” “就叫我路老师吧。”他命令道,“现在,带我去找他。” 路老师? 医生的脚步猛地一顿。 老师这个词,很难不联想到学校,而根据万界的资料…… 他碰上的,该不会是那个神秘到连官方都讳莫如深的组织的人吧?! 看这个路老师也不是很正派的样子,他如果努力努力,能不能抱上个大腿? 脑海中思维活络,医生毕恭毕敬地带着路希离开诊所,刷卡、指纹验证,绕过用于应付检查的表层,真正深入到黑拳场所。 现在已是凌晨,白日城市的平静繁华已经入睡,剩下的便是夜晚野兽般的疯狂。 玩家一走进去,率先闻到的就是极为浓郁的汗水和血腥味,足以令人感到不适的尖叫和口号如潮水般起起伏伏。 “狮子!狮子!狮子!打死他!打他!” “八号!八号!连胜!” “上啊!怂包!老子压你这么多钱!” “狮子!肌肉别是白长的!” “今天八号该翻车了吧?这得吃了多少禁药?” 楚在洲看向拳击台,两个身材极为悬殊的男人在台上周旋。 左边手臂上缠着黑色带子的男人约莫二十来岁,脸色苍白、体型瘦弱,剃得清爽的短发湿漉漉地贴着头皮,他大口喘着气,身上到处都是淤青和伤口。 右边站着的红色带子的男人——不,壮汉,大概一米九的身高,皮肤古铜油亮,肌肉虬结,一看就很能打。 这像是一面倒的形式,但台下戴着面具的观众的情绪却格外高涨。 医生见他看着台上,连忙低声解释:“左边的那个代号是‘八号’,目前的擂主,右边的‘狮子’是挑战他的。” “你觉得谁会赢?”楚在洲随意问了句。 医生毫不犹豫:“八号。” “为什么?” “这小子身上仿佛是打不死的小强,厉害得很。”医生说,“当时老板亲自将他签进来,场场打满,每场都是一副要死的模样,最后却全翻盘了。” 医生啧啧称奇,眼中透露着艳羡:“大家都在猜,他可能是觉醒者。” “这样啊。” 见银发青年若有所思地望着台上,医生低声提醒道:“路,路老师……老板就是坐在最中央看台上的那个。” “你说要不咱现在过去?站在这不太好……” 他们此刻站在入场的高台边,又没戴着遮掩物,偶尔灯光扫射过,路希精致的眉眼暴露无遗。 不少观众都窃窃私语着,揣测他们的身份。 路希无视其他人,他嘴角上扬,异色的眼眸盯着医生看了许久。 “你好像很紧张。”他缓缓道,“你在害怕什么?” “我……”医生讪讪笑着,闪躲的目光避开了擂台,心虚一览无余,“其实不是什么大事。” “铛铛铛!”裁判手中的锣骤然敲响,台上胜负已分的局面瞬间掀起一片声浪。 “八号!八号!” 浑身满是血痕淤青,八号掀开拦场的绳子,从两米高台上一跃而下。 他无视了朝他丢各种钞票的观众,目光直直锁定着站在门口的两人。 他伸腿迈上了台阶,一步、两步……越走越快,最后近乎是奔跑。 “你在害怕什么?” 路希轻轻地拨开垂到眼前的发丝,笑容不变:“告诉我。” 医生的牙齿打颤,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到那朝他们走来的八号身上。 他艰难地开口:“我……” “林医生,我妹妹还好吗?”高瘦的青年开口了。 他的声音沙哑,语气却满是殷切:“我已经打了好多场比赛了,医药费够不够?如果不够的话,我还可以继续!” “你们一定要治好她……一定要治好她!” “我就这一个妹妹了!” 这边的动静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包括坐在看台上的老板,他皱眉起身,带着身边的保镖走了过来。 “老林,怎么回事啊?不是说不能带外人进来吗?” 老板的目光掠过路希,眼中不由得流露出一丝贪婪,但还是很克制地停在了瘦高青年身上。 他道:“俞林小兄弟,不是跟你说过很多次了!你妹妹我们照顾得很好,只不过因为治疗掉头发,小姑娘爱美得很,不乐意被看到,你要是实在想,可以通语音啊。” “对。”俞林恍然,露出略局促的表情,“小鱼最爱漂亮了……” “快回去吧,今天还有两场。”老板说,“当时跟你算过价钱的,你打得越多,你妹妹那过得越好。” “好。”俞林摇摇晃晃地朝他们鞠了一躬,就要往台上走。 下一刻,一本书便挡在了他胸前,从接触位传来的炽痛感让他不由得叫出声。 “啊,抱歉,伤到你了。”银发青年收回书。 他的语气中并没有什么歉意的情绪,只是单纯伸手将人拦住。 “不想听听,林医生是什么说法吗?” 路希雪色的睫羽微眨,饶有兴味地看着两番开口被打断的医生。 “老林!”老板察觉到不对,立马喊,“把这两人给我赶出去!” 他旁边两个保镖的手以极快的速度落到腰间,但再怎么快也快不过声音。 “停。”简简单单一个字,却让插在腰间的枪怎么也拔不出来。 “你是异能——!” “老师说话时要保持安静,这个规矩你们没学过吗?” 迎着众人不可置信的惊骇目光,青年不紧不慢地道:“现在请林同学发言。” “你在害怕什么?” “我在害怕……”林医生开口了,他的目光落在瘦高的拳击手身上,不由自主地道,“俞小鱼。” “……她早就死了,死在手术台上。” “她的肾脏很新鲜,心脏很鲜活……正好八字合上,良辰吉日……” “已经到了。” “铛!”一声锣响,在火葬场滚滚升起的黑烟中,少女的骨灰被纳入小小的红盒,掺着不知什么成分的灰,安静地被运往从未涉足的地方。 “铛!”拳击场的锣也被敲响了。 瘦高个的青年怔怔地站立着,他狼狈、瘦弱、浑身是血,未着护具的指节有些地方甚至露出了白骨。 那双映着光亮的眼睛,不知何时变成了一片漆黑。 头顶的灯开始闪烁,感受到不对劲的人群逐渐骚动。 “真是有趣。”路希坐到看台上,像是在看戏,“果然封闭太久了,错过了外面那么多乐子。” 他晃着脚,右脚踝一截银色锁链随着动作发出轻轻的碰撞声。 路希看向满脸惊恐的老板,慢悠悠地笑了:“你早知道俞小鱼死了。” “那你知道,你这俞林小兄弟,也死了吗?” 22 重修二十二 叛徒阵营+1+1+1………… 丹江市位于最北方, 这里常住人口不多,夏天也不炎热, 生活很滋润。 或许因为人口密度不高,连诡异都鲜少光顾,丹江市的特勤支队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警报声了。 然而这天半夜,急促的警报声让所有人都惊醒,有甚者连衣服都来不及穿,穿着条大裤衩就跑了出去。 “发生了什么!” “检测到诡异的波动!目前波动预峰值已经达到了C,感觉还在上升!” “快点报备, 别磨磨唧唧的,异能检测C级以上的攻击型出列, 去拿武器, 五分钟内大厅集合!” “是!” 队长扯着大嗓门儿喊:“都给我郑重一点,沉稳一点!要知道,现在咱出个任务, 可能会被万界捕捉放到论坛上的嗷!” 连衣服都没穿的小伙子顿时头皮发麻, 嚎着往回跑:“是!” 直到现在, 官方对“万界”论坛的来源也讨论不出个所以然。 作为版主的百晓生, 从来没有回应过任何组织的私聊。 他只是每天固定整合情报,上传到网站上,世界各地的都有, 让人每天都沉浸在“万界”关系网带来的巨大震撼中。 但这些诡异情报并非全部开放的, 每个情报前面都有等级标注,B级以上的只有异能者能查看。 众人都在猜测, 这可能是为了避免引起普通人的恐慌情绪。 正是因为这些细节,越来越多的人认为,万界论坛确实是一个利人公正的交流区。 除了外头的某些国, 他们还在耿耿于怀为什么万界不翻译他们的语言,是不是瞧不起他们。 这些暂时都不是丹江市的特勤队考虑的了,他们迅速拿上装备武器,前往提示的坐标位置。 每个人心中都是严肃且激动的。 严肃在C级未知诡异很可能对周围已经造成了很大危害,他们去处理并不一定能做到毫发无损。 激动在他们这些日子,有了万界论坛提供的资料,他们操纵异能的水平、对诡异的理解,都有了不少提升。 “下车后先勘察周围环境,不要轻举妄动——” 队长还没交代完细节,车就猛地停了下来。 只见在被诡异气息包裹的建筑前面,站着几个人。 不说这偏僻的地方晚上根本没人来,浓郁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足以证明这地方不正常。 但偏偏面前这几人,放松的姿态像是在度假。 其中一个穿着粉白色泡泡裙的女孩,看着才七八岁的模样,她正踮着脚,抓着旁边少年的衣服,去够他手中的棒棒糖。 少年满脸都写着百无聊赖,手中的糖晃荡半天,当着小萝莉的面,塞进了自己嘴里。 这种操作,足以诛任何一个孩子的心,但比起嚎啕大哭,女孩尖叫着从裙子下面掏出来一把—— 启动的电锯。 卧槽?! 看到这一幕的人都忍不住发出没见过世面的声音。 下一刻,电锯的嗡嗡声回荡,女孩舞着电锯,猛地向栗发少年砍去。 少年单手插兜,轻巧地往后一跃,反手把站在一旁看书的男人往前一推。 滋——! 电锯砍在骨头上的声音令人头皮发麻。 看书的男人叹了口气,将书爱惜地夹在怀里,伸手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手臂,甩了甩沾在上面的血,又安回自己身上。 特勤队员们:“!!!” 简直大型恐怖片现场。 “你们吵架别搞我,衣服脏了很难洗的。”男人好声好气地说,心疼地拍了拍袖子。 “那就换一身呗,又不是没钱。” “本来就没钱啊。”男人委屈地道,“从学校溜出来的时间那么紧,哪有空拿钱,我这衣服还是自己缝的……” 小萝莉直接捂住耳朵,熟练地避开同伴的碎碎念。 “好了好了,来客人了。” 少年将棒棒糖嚼碎,转头看向特勤队的车,露出了一个满怀恶意的笑。 “此路不通哦。” **** 被诡异笼罩的黑拳场内,一切在进行时。 这个荒诞的场面,也就只有在灵气复苏的“异常”出现后,才有可能被揭露。 为妹妹治病打黑拳的大学生,变成了吞噬人类生机的诡异,被不知名的规则束缚原地,日复一日地为压迫者卖命。 他所希望拯救的妹妹,却早就被害死了,连骨灰都不知丢在哪。 “这就是你们坚持的正义啊。” 银发青年像是在对空气说话,轻声喟叹着:“这个世界,还有拯救的必要吗?” 他难得收敛了笑容,洁白的手指点在无皮封面边缘,轻轻挑起一页,露出夹在书本中的紫罗兰标本。 甜而甘的香味逸散,仿佛能够冲淡逐渐升腾而起的血腥气。 它沉默地、坚定不移地表达着自己的立场。 路希“啪”得一下把书本合上了。 “恶心!”他冷冷地道。 此时的拳击场,已经变作了诡异的领域。 想要救援的特勤队异能者,被玩家的马甲轻而易举地拦在门外。 这是他的主场。 漆黑的影子攀附在墙壁上,伸展扭曲,朝天花板探去。 灼眼的灯光逐渐变得黯淡,一闪一闪,鲜血沿着楼梯无声无息地涌流。 不知何时被挪到拳击台上的老板,瘫软在地上,他的眼睛凸起,像是青蛙一般,手脚胡乱地蹬着地面。 “不要杀我!不要动我!”他尖锐地喊着,“保镖!” 他的对面站着俞林。 原本瘦高个的木讷小伙,此刻浑身浴血,他的手垂至地面,失去了眼白的目光诡异幽冷。 一滴一滴鲜血顺着他的眼眶滑落,融入肮脏的地面。 “妹妹……”他嘶哑着开口,“小鱼。” “我的妹妹俞小鱼……很爱跳舞,很漂亮。” “哥哥要保护妹妹……” “生病了……别怕,哥哥打拳挣钱,保护你。” 他一步步走向瘫软在地上的男人。 不——很快便是死人了。 地上的血水哗啦啦地涌流,速度愈发快,水位蔓延,终于让惊呆了的观众们再次尖叫起来。 “救命啊!快报警!救命!” “谁来救救我啊!我出钱!我有好多钱!” “我爸爸是XX集团的老总!” 路希静静地坐在高台上。 他一尘不染,手中捧着书,悲悯的眼神和冷漠的旁观形成强烈的违和感。 那些血水从他旁边绕了过去,属于诡异的黑气倒是亲昵地吻了吻他的指尖。 他张开手指,轻轻将那一缕诡异的黑气夹在两指间。 手感轻薄如纱,一丝丝凉意浸润着,像是冰激凌。 他有些好奇味道,捻起一缕黑气,含进嘴里。 在擂台赛打人的诡异蓦得一僵,可惜没有人察觉。 灵气增加了一点。 我这个马甲,该不会真的能变成诡异吧?玩家有些不解。 还是因为【神降】buff? 看着那行“邪神会钟情于你。” 路希重新拽了一缕围着他蹭蹭贴贴的黑气。 “有意思。”他下意识眯起眼睛,笑容愈发明显。 不管邪神有没有之前的记忆,现在又在哪个犄角旮旯。 他这个buff,无疑是给路希增加实力的。 难道他是抖M? 死了一次还不够,还想要来第二次? …… “先生!”一只手微微颤颤地拽住了路希的裤脚。 血水的水位越来越高,走投无路的人们终于发现了格格不入的银发青年。 这些人中,有些是平日忙于奔波的高管,有些是家中有钱烧得慌的富二代,有些是心灵扭曲的赌徒…… 他们聚在这里,就在五分钟前,还在叫骂“狮子不给力”“八号打假赛”,将钞票甩得趾高气昂。 现在露出来的却都是如出一辙的惊恐和不可置信。 “救救我们!”拽着他裤脚的男人痛哭流涕地道,“您一定有办法!” 越来越多的人围了过来。 “我救人?当然可以啊。”银发青年合上书,不紧不慢地道,“你们能给我什么?” “我有钱!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我也有!我这个卡里有三百万!” 立马有人开口,霎时间,钞票、珠宝、银行卡,天女散花般被举了起来。 果然,快速致富的法子都写在刑法上。 路希翻开书,对着面前水位已经快涨到胸口的人们懒懒地道:“我像是缺钱的人吗?” 众人顿时绝望了,确实,这种人怎么会缺钱。 然而,下一刻,青年撑着脸,笑眯眯地说:“但你们的钱,我要。” “……”众人险些被这个神转折骚断腿。 然而,没人感到生气,甚至不少人喜极而泣。 太好了,要钱就代表他们能够活下去! “但是——” 所有人的心又双叒叕被提了起来。 银发青年拉长了调子。 “我还要你们的灵魂。” 一银一黑的异瞳直直望着众人,不由得让人心中发毛。 其中有一个胆小的,竟然原地硌了一声,翻着白眼晕了过去,扑通砸进了血水里。 众人一片哗然。 “交给我,还是死在这?”银发青年说着,好整以暇地捧起本子,“不要指望欺骗我,你们对异能者不陌生了吧?” 那自然是不陌生的,虽然没人见过真的,但万界里的视频,在这些图刺激的人眼中,也是个消遣。 没有人敢赌自己的命。 路希修长的手指压在页面上,目光落到最近的、拽他裤脚的那人身上。 “赵泽!”对方秒报上他的名字。 目光再挪。 “苏娜!” 又是一页翻过去。 在紧要关头,人的求生欲往往会战胜理智,更别说,从众心理向来是逃不开的陷阱。 很快,所有人的名字都报了上去。 路希合上书:“我记住了。” “你们的名字,至此归我所有,我想你们不会想试探我的底线。” 他朝众人骤然一笑,笑容中蕴含的疯狂足以冲淡柔和外貌带来的一切加持。 “我让你们活,你们就能活,我让你们死,你们最好快乐地去死——” 所有人都不由得感到绝望,他们浑身颤抖,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惹上了一个怎么样的疯子! 为什么!为什么自称会保护他们的官方异能者还不来! 为什么不把这种危险的疯子抓起来! 所有人都在心底暗骂,表面还要装作恐惧依附的模样。 “叮铃”,青年怀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接起电话。 “路老师。”电话里传来清亮的少年音,“那些异能者都被我们控制了,还有什么需要做的吗?” 他的旁边还有一个奶声奶气的童声:“我也要跟路老师说话!安十遇你这个大坏蛋快把手机还我!” “明明人都是我打的,你这个辅助别跟我抢功!”她气鼓鼓地道。 听到他们对话的众人,更是两眼一黑。 什么?官方异能者不是没来救他们,而是在外面被打晕了。 什么?这个疯子不是一个,还是一窝! 这个世界怎么还不毁灭啊! “不要闹出太大动静,孩子们。”路希嘴角缀着微笑,“这么早把中央异能学院那群人引过来,就得不偿失了。” “阿遇,你来我这,有事需要你帮忙,其他人都回去吧。” “明白。”少年应了一声,待路希主动挂掉对话。 普通人猝不及防接触到了这些信息,有几个恍惚的甚至忘记了扑腾。 中央异能学院…… 只要看过论坛,知道异能者的,都不可能不知道这个组织。 原来这个疯子是那群人的对手!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对付疯子的八成就是好人。 那么他们是否能去求助中央异能学院,解除他们身上的诅咒呢? 一群人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恨不得出去就用尽所有渠道,去找中央异能学院的信息。 但现在,他们的命还掌握在这个青年手中。 “哎呀,忘了还有一群小蚂蚁在偷听。”路希挂掉电话,假装恍然的模样。 但他抿着笑,显然是不在乎信息的泄露。 反倒很有闲情逸致地跟他们说:“你们是不是在想,出去找中央异能学院帮忙,摆脱我?” 场上一片死寂。 “我给你们这个机会。”路希轻声道,“正好,我也想知道,他们出来的人里到底有谁。” 恍惚间,众人似乎听到一阵无法辨认的歌声,下一秒便失去了意识。 “啪!扑通!”很快血水上便浸着起起伏伏的身影。 【赛诺克雅的歌声】 【“不要害怕,枯枝终会发芽;不要害怕,泪水开出鲜花……我们终会回家……终会回家……”】 【范围技能,范围内除使用者外将陷入沉睡,解除后苏醒,最长时间不超过24h。】 道具卡用完后在虚空中碎裂。 玩家舒了口气:打劫的钱还是香啊,希望他们回去还有胆子传递情报,给我多送点扮演点。 系统:肯定有人报警。 玩家笑眯眯地道:闹大对路希来说,是好事。 不是所有异能者都愿意被曙光管控,暗戳戳想搞大事的,绝对不少。 就像国外有些异能势力,倒逼政府给他们超然地位一样。 不是所有超能力者都会变成超级英雄,还有超级反派呢。 有些人就是会觉得,有实力就应该高人一等。 这种人,看到当“出头鸟”的路希,想必会忍不住来谋求合作的吧? 系统:然后,您又打入内部? 玩家理直气壮:马甲不就是这么用的嘛! 想到以后哪个势力都有他的人,楚在洲做梦都能笑出声。 将道具卡装备上,银发青年朝着正在扒皮拆骨仇人的诡异喊道:“俞林,你还想见你妹妹吗?” 身影骤然停止,漆黑的诡异浑身颤动,僵硬地抬起了头。 “妹妹……小鱼。”他嘶哑着道,“找,小鱼。” “过来。”路希朝他招手,笑容温和,“如果不想那么快被特勤队抓走的话,乖乖听话。” 俞林愣了会,乖乖朝他走来,血水在他身边荡出一道道涟漪。 他朝青年垂下脑袋,没有眼白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他。 “小鱼。”俞林道,“带我去找她。” “先把领域收回。”路希道,“你身上湿漉漉的,搞干净。” 俞林乖乖照做了,收敛了大部分气息的他,除了手上骨骼嶙峋异于常人外,其他的倒也都能看。 他动作完,又开始盯银发青年。 路希笑容不变,但眼神有点微妙。 “从那些人身上随便扯件衣服穿。”他指了指旁边四仰八叉一地的人。 俞林“哦”了一声,扒了个最近的,胡乱套到身上。 他折腾完后还想问,但似乎觉得问太多次有些冒昧,便开始憋气,嘴唇开开合合着。 如果不是变成诡异后没有生理反应,他怕是脸都能憋红。 像一只耷拉着尾巴的大狗狗。 “你还记得自己多大吗?”他问。 “二,二十三。” “学生?” “打工……小鱼……” “我想找到她……找到她……” 【叮,随机任务触发!】 【随机任务:解决B级诡异。】 【任务描述】:少女满怀着怨恨自尽身亡,她的怨气将整个村落吞没,但这还不够。她最想报复的人,不在这里。 作为玩家的你,有两个选择: 一:消灭诡异,还丹江市一个安宁。 二:帮助诡异,完成他们的愿望。 任务开启倒计时:48:00:00 【接取任务:是/否?】 游戏任务触发,直接给了坐标。 本来还在愁俞小鱼的骨灰的楚在洲,顿时轻松了。 他看着第二条选择,敏锐察觉到它跟描述的不同。 [“他们”的愿望,难道那个地方不止一个诡异?] 如果是那样的话,解决掉俞小鱼,可能还有任务失败的风险。 单选一其实是最方便的。 楚在洲思考了一会,还接受了全部任务——帮助和消灭又不是反义词。 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两个都要! 反正我马甲多,一边救一边杀都行。:-D …… “我带你去找俞小鱼。”银发青年说。 俞林黑黑的眼中是大大的疑惑:“你知道小鱼,在哪?” “我当然知道。”路希缓缓抬头,目光透过厚重的墙壁,仿佛望到了极远的地方。 他那只无光的银色眼眸,在他动用能力的时候,覆上了一层薄薄的黑雾。 “呵,还有意外之喜。” 银发青年眉眼弯弯,说话笑吟吟的,却不由让旁人觉得脚底板发凉。 他低声笑道:“正好也去见见熟人。” 原本关住的大门被轰然踹开,栗发少年站在门外,看着一地的血水,嫌弃地皱了皱眉。 但是目光落到路希身上时,他瞬间乖巧:“路老师。” “阿遇,正好,来认识一下。” 路希像是幼儿园的老师那般,一手牵一个人,让一人一诡异面对面。 “这是安十遇,算是我的学生。俞林,刚觉醒的诡异。” “啊,我说闻起来怎么有些犯恶心。” 栗发少年随手从口袋里拿出一颗柠檬糖,塞到嘴里,含糊道。 “看起来水平一般般,特勤队那些异能者应该很喜欢用来当沙包。” 少年的恶意毫不吝啬地针对着他,本质上只是一个普通大学生的俞林僵在原地。 他觉得自己好像误入了什么狼窝…… 再自信一点,把好像划掉。 “把这些人打一顿丢出去,再确认一下他们的身份证明。这些以后可都是我们能上门拜访的伙·伴·呢。”银发青年轻描淡写地说出不做人的话。 俞林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先打一顿,再威逼利诱,真的可以称之为合作伙伴吗? “这么多人,又是我来干?为什么不叫他们几个?”安十遇将糖咬得咔嚓咔嚓响,努力压抑着烦躁的情绪。 “乖,他们没个轻重,只有你最靠谱了。”路希的手放在少年头上揉了揉。 栗发少年不说话了,他耳朵微红,双手插兜,一脚将躺在地上的某个人踹开两米远。 “啧,下次别光交给我……” “速度快点哦,别在特勤队那翻车了,你亲爱的老师可不想过去捞你。” 栗发少年踹人的动静更起劲儿了,带着满满的泄愤。 ……把他们全打一遍吗?宿主,我没想到您会这样促进“双子”异能进步。系统心情复杂地说。 双子异能连锁,弟弟安十遇治疗的伤口,会转移到安十初身上,缺点是被治疗者的疼痛不会消失; 哥哥安十初的异能则是,只要受伤就会变强,但伤口愈合速度变慢。 虽然有点缺陷,而且现在实力都不高,但以后次数刷多了,绝对是神卡! 玩家在意识中跟系统解释着。 栗发少年勾了勾嘴角,琥珀色的眼中满是冷光。 再说,围观他人苦乐,玩弄蔑视生命的人,就应该体验一下自己被玩弄的感觉。 我可不是无偿帮忙的大善人。 …… …… 善后丢给另一个自己,路希扭过头,对世界观受到冲击的俞林道:“走吧。” 俞林站着不动。 路希:“?” 瘦高青年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指了指路希手中的本子,再更小心地指了指自己。 “我。”他小声地道,“俞林。” “登记。” 路希:“……不需要。” 这话说完,诡异漆黑的眼中飘过了一缕绝望。 这是什么意思? 实在是没搞明白,玩家没忍住丢了个最低级的读心卡。 【轻轻敲醒沉睡的心灵】 【一首颇具画面的歌曲的再创物,不具备物理作用。】 【指定对象读取其两分钟内的心声。】 俞林:路老师,会吃诡异,可怕。 不出卖灵魂,会死T^T 楚在洲:“……” 他还没干什么吧? 为什么有他会吃诡异这种奇怪的认知啊! 楚在洲觉得这是赤/裸/裸的造谣。 而且,他并没有收集灵魂那么大的本事。 他单纯就想折腾那群为虎作伥的人,顺便给反派阵营敛点财。 说全记住了,也只是威慑。 路希在那翻空白本子装逼,远在天边的本体在笔记本上狂记——还不知道名字有没有谐音。 这真是个哭笑不得的误会。 路希望着俞林漆黑的眼睛,他微微收敛了笑容,语气漫不经心地道:“你真的想把灵魂给我?” “你要知道,我可不是好人。” “帮我找到,小鱼。”瘦高的青年说话磕磕绊绊,但却没有丝毫犹豫。 他臣服地朝路希弯下身子,将脆弱的脖颈暴露在他目光中:“我的全部,都给你。” “俞林。” 路希的手抚摸过他的脖颈,沿着不再跳动的脉搏向上,轻轻捧起他的脸。 他温柔地注视着诡异青年的眼睛,像是悲悯的神子在召回迷途的羔羊。 最终,他在俞林的额上轻轻一点:“乖孩子,我答应你。” 与此同时,楚在洲一笔一划,在本子上记下独属于这个灵魂的名字。 23 重修二十三 剧本进行时。 夜晚发生的事情, 在异能者内部引发了轩然大波,如果不是地方偏僻,估计热搜又双叒叕要爆一次了。 原本早上打算动身前往丹江市的陆天等人, 也临时改变了计划。 他们先是回到会议室, 进行一个简短的会议。 “从监控和执法记录仪传来的视频看, 那群人早有预料坐标点存在诡异,并且提前布局阻挡了当地特勤队的行动。” “卡修先生,你有什么想法么?” 巴掌大的记事本以均匀的速度一页页翻过, 上面写满了整齐细密的小字,旁人无法看清之下便滑了过去。 卡修脊背挺直, 看书的动作沉稳从容, 他暂时没有回应,而其他人也都报以耐心等待着。 须臾, 他合上记事本,抬眸回复于天和的问询:“是我们学院的人。” “那些叛徒?”于天和下意识道。 “哪怕是叛徒,也不可能脱离学院。”卡修望着屏幕,眼中情绪复杂。 “最初他们离开学院,是与我们的理念有所不同……” 众人的注意力下意识集中起来,他们微微前倾, 想继续听卡修说下去。 而卡修也不负众望,一向寡言的他,在看到昔日同伴时,也终于打算多透露些情报了。 在温海区的本体,迅速将提前准备好的稿子翻了出来,来一个场外援助。 卡修:记不住台词怪我么( ˙-˙ ) 黑发青年双手平放在桌上,目光深沉: “中央异能学院从建立之初便是为了消灭诡异,同样, 也是给生为异类的我们一个家。在现世灵气觉醒之前,所有的异能者,都拥有入学资格。” “什么叫异类?” 陆天正在翻视频资料,看到那个□□掏电锯的小萝莉时,嘴角都快抽到天上去了:“这都是天才吧!” 那么小的年龄,这是从娘胎里就练习异能,才有这种水平! 虽然学院的人没有经过异能者评级,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们没有一个好对付。 “当特殊者是少数时,他们就是异类。” 卡修的语气很轻,也很认真:“异类在无法自控的情况下,是没办法在人群中生活的。” “人类历史上,已经发生了太多悲剧,不是吗?” 这句话的指示性极强。 一时间,众人想到了过去历史上的各种事件,猎巫运动、通灵者、各种奇人新闻……似乎都没什么好结果。 他们瞬间露出了恍然的表情! 也对,不管是诡异的诞生,还是人类对异端的排斥来看—— 零零散散觉醒的异能者,就像是摇摇欲坠的火苗,随时都有被扑灭的风险! 怪不得以前那么多怪谈传闻,现在想想,应该就是被落单异能者引出来的诡异吧? 之所以没造成太大的伤害,应该是异能学院及时解决了…… 系统,数据长了没? 系统:扮演点数已上升,学院背景构建程度+2%,他们信了。 玩家顿时满意了,忽悠也忽悠得更加真情实感。 这个理由能完美解释【学院历史悠久】【学院人数众多且强悍】两个标签,顺便还能刷一刷包容的高光。 不然他没法解释学院为啥对诡异了解那么深——总不能说自己来自外星球吧? “竟然是这样……”陆天缓缓吐出一口气,“看来,总部的资料又要更迭了。” 他们之前隐隐猜测,诡异出现的时间远比他们想的早,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卡修先生,关于灵气复苏的起源,您能多补充一些吗?” “抱歉,我记得的不多。”卡修抿了口水,对自己的健忘非常坦然。 “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我想,你们可以去我们学院的图书馆借阅。” 还有这种好事!陆天险些激动得站起来,他眼睛亮亮的,问:“能确定具体时间吗?我们可以约!” 能确定个头,他学校都还没建好,现在过去看贴图吗? “确定不了。”黑发青年望着他,微微颔首表示歉意,“学院位于另一个维度,目前我们在尽力稳固锚点,但还需要一段时间。” “这样啊……” 陆天表示理解,毕竟从之前的蛛丝马迹来看,学院里的人出来都挺困难的,想必这就是跨越维度的原因了。 也不知道哪个空间异能者这么强大——难道是校长? 担心问太深会让卡修产生被冒犯的感觉,反正之后还有合作的机会,陆天选择点到为止。 “不过——届时如果你们想进图书馆,需要通过图书管理员的考核,这个是硬性规矩。” 卡修眼中出现了一丝怜悯:“我相信你们可以。” 众人:不,我们不可以! 说清楚啊喂! ——说是不可能说清楚的,主打就是一个吊胃口。 哪怕现在连图书馆都没建完。 披着马甲的玩家立马转移了话题,放到昨夜发生的事情上。 “学院目前的主流思想,是在尽可能保护普通人的基础上消灭诡异。” “但他们认为,一味的防守没有意义,短暂的牺牲必然存在,也就是说——只要他们认为对未来有利,哪怕是屠也可以接受。” …… 沉重的木门隔绝了明媚的阳光,于天和将一杯咖啡递到发呆的陆天面前。 平日一起工作,两人的关系也拉进了许多,不再像最初的那么拘泥。 “还在想卡修先生说的话?你不是已经汇报上去了吗?”于天和问。 陆天机械地端起咖啡,出神地道:“是汇报上去了……我只是在想,那些人到底要做什么?” “如果最终的目标都是消灭诡异的话,他们为什么要妨碍特勤队的行动?” 于天和说:“诡异诞生的地点是黑拳场,里面有大约三百名顾客,全被救出来了,虽然没有损伤,但精神受到了很大的冲击,出现了失语、神志不清,浑身幻痛的症状。” “他们说,他们被白发男人威胁收走了灵魂,最后还被暴打一顿,但警方让他们指认,他们又哭着摇头一个也不敢说。” “至于灵魂方面的问题……啧,曙光总部的治疗异能者去看过了,暂时没找出解决方案。” “吓破胆咯。”陆天呼出一口气,仰头靠在椅子上,“最后揍人还顺手治疗的,应该就是那个小混球——安十遇。” “看他的样子,他似乎还不知道他哥哥被绑架、甚至有可能就是他顶头老大做的的事情。” 想起这个事情,陆天就糟心。 于天和揉了揉太阳穴:“他们这么光明正大暴露位置,想必早就做好了我们过去的准备……防止被蹲点,我们得悄悄过去坐车过去。” “这样又拖延了几天时间。”陆天托着腮,喃喃着,“也不知道这在不在他们的计划范围内。” 这一切的谜团,都集中在那个白发青年——路老师身上。 从现场还没损坏的监控看,白发青年对他们的调查有恃无恐,甚至加以挑衅。 他不仅没有消灭诡异,反倒利用了不知道什么手段,指使诡异行动。 那不经意间露出的疯狂眼神,令他们不寒而栗。 “……距离他们叛离学院,已经过去了很久时间,他们的想法有没有发生变化,我们并不知晓。” “不用手下留情。”卡修在离开的最后道。 他的唇抿成一道冷淡至极的直线,带着决绝。 “后退即深渊,这是我们的校训。” “我们从来没有退路。” ******** “与我们合作,可是没有退路的。” 丹江市的一个五星级酒店中,白发青年穿着单薄的丝绸睡衣,悠哉悠哉地坐在豪华座椅上。 他矜贵地放下手中的红茶,异色眼眸含笑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于鸣先生。” 他的面前坐着一个中年男人,西装革履,眉眼正派,手腕上还挂着一串佛珠,放到电视上都是那种在慈善现场的企业家。 但他的背后却跟着两个异能者,划个重点,没有经过“曙光”报备、获得异能者编号的异能者。 “路先生,不必说那么严肃,我可不是会出尔反尔的小人。” 于鸣脸上挂着笑容:“我的拳击场希望您玩得愉快……那个诞生的诡异,就当在下送您的礼物了。” “不是哦。”路希撑着下颚,语气随意,“那是我的战利品,本来就是我的东西。” “你利用俞林溢出的诡异气息,安排了那么多心腹跟他对擂,强行刺激开发异能……应该给我些好处吧?” “也不需要多,随便拿点C级B级异能者给我打下手就好。” 在场所有人都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这是多么无耻颠倒黑白的人,才能理直气壮说出来的话啊! 于鸣的笑容都快扭曲了。 他放在黑拳场里培养的诡异,这些年给他源源不断提供实验素材和异能者,现在猝不及防下被人夺走。 他还没生气就很好了,这人竟然还能理直气壮地反过来问他索要“使用费”?! “大胆!” 站在于鸣身后的一个C级异能者不再忍耐,他周围的空气缓缓震荡,银白色的电流以极快的速度朝路希袭去! “快停下!”于鸣连忙回头,但他心中想着,看青年昨晚的姿态,也是个不敢杀人的,这样也能表示表示他不是软柿子的态度。 “路先生!是我手下冲动——”他转身去关切“受伤”的青年。 阻拦的动作很虚假,转头立马道歉的语气也很虚假。 银发青年靠着椅子,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宽大的睡衣往肩侧滑落,露出了白皙的皮肤。 他看起来就像是一只被豢养在室内的名贵的猫,谁也不知那藏起来的是从未修剪的利爪。 “于先生的下属,脾气可真差啊。”路希望着于鸣惊骇的眼神,只是轻轻笑了一声,“那不介意我帮忙教训一下吧?” 身后传来重物落地的身影,于鸣猛地回过头,他的心腹此刻已经倒在了地上。 一道血红横亘在他的脖颈上,鲜血逐渐蔓延染红了地毯。 这是怎么做到的! 站在旁边的另一个异能者,脸上还沾着血,吓得瞳孔都放大了。 隐身斗篷使用中 栗发少年套着隐身道具弯腰蹲在沙发后面,伸出胳膊对着路希比了个耶。 “路,路先生……”于鸣的牙齿都在打颤,他攥紧拳头,毫不犹豫地跪了下来,“抱歉!” 识时务者为俊杰。 “呵,我虽然没有脱离学院,但跟那群心慈手软的家伙可不一样。” 银发青年站起来,散乱的银发披在肩头,他赤足走到于鸣面前,右脚踝上悬着的一截锁链发出细微的声响。 下一刻,他猛地踩住于鸣的肩膀,将他整个人压到地上。 后者浑身一颤,发出了恐惧的喘息声。 “让你上家亲自来找我,以及——” 踩着男人的肩膀,青年俯下身,抬手一张卡片塞进于鸣的衣领。 “让我看到诚意。” ………… 保持着逼格离开房间,楚在洲操控着其他马甲,又去另一个五星级酒店开了个套房。 顺便还约了个名车接送。 反正白拿的钱,不要白不要。 直到躺进浴缸,浑身放松,玩家的心跳都是极快的,一下一下,震耳欲聋。 系统悄无声息地冒出来:玩家,您还好吗? 路希的壳子体温很高,泡在水中很舒适,楚在洲闭着眼睛,轻声道:挺好。 系统:我没想到您下手那么狠。 楚在洲嗤笑一声:我也没想到。 但那又怎么样呢……我不是警察,不是圣人,只是我自己。 在那群人面前,只有比他们更狠,更绝,更疯狂,才有交流的门票,不然,他们只会像是鬣狗,虎视眈眈等着你露出破绽。 系统很疑惑:您怎么对这些,那么熟悉? 楚在洲的视线放空,看着天花板:就当我天赋异禀吧。 系统想到了什么,它选择沉默,转移话题道:您怎么知道于鸣不是主导者? 楚在洲叹了口气:还记得那个医生说的吗?黑拳场的保护伞,可能是丹江市的市长。 我昨晚用马甲的技能,去查了丹江市市长的动向,发现他三年前批准了于鸣集团的度假村开发项目。 开发地点选的很偏僻,并且因为一些内部原因,项目暂时还在搁置,只有一个度假村的雏形。 一个暗中搞人体买卖,并且利用诡异的黑拳场,如今告诉我主使者只是于鸣,可能吗? 系统:那您打算……? 银发青年从浴缸中站起来,温水顺着他的动作滑落,有一枚玫瑰花瓣落在他的颈弯,他伸手摘掉: 人体买卖必然有一个产业链,更遑论,异能对人的诱惑,不下长生。 那当然是钓鱼啦~先看看他们的实力,顺便稳固一下人设的立场。 路希的样貌天生适合笑,他笑起来的时候,连空气都明媚了。 他这样充满欺骗性的外貌,很容易让人忽略他的杀伤力。 他笑着说:我给于鸣的卡片上,暴露了于天和等人跟卡修商讨的路线。 我要求,他们派人去截杀卡修。 …… …… “曙光”总部在第二天,送了一个C+级别的异能者到丹江市。 谭岳,异能【加速老化】,一个看着辅助其实很有杀伤力的异能者。 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子站在车边,他留着齐肩的自然卷,一身朴素的休闲西装马甲,从衣领到袖口都收拾得很仔细。 “我对丹江市的情况比较了解,这段时间算是当你们的向导。” 谭岳与他们几人握手,笑容温和:“这边开车到丹江市,需要四十多个小时,我们轮流开吧。” 这个“我们”里面,他们排除了卡修。 其实卡修也是会开车的,只不过看着他那苍白如纸的脸色,其他人愣是连提都没提过。 玩家这才想起来,卡修身上还挂着一个debuff,他最近马甲切得太勤,没怎么在意。 不过也没大碍,反正他不开车,可以休息。 很快他发现……高兴早了。 陆天,被异能者的身份、埋没了山城公交车司机天赋的男人。 他开车狂野的姿态,直接把debuff拉满的卡修颠得呕出一口血。 当时场面寂静骇然的样子,卡修都险些没绷住表情。 至此,陆天对方向盘那是一个毕恭毕敬,开车开得比旁边老大爷溜弯的自行车都慢,险些被交警拦下来盘问。 还挺乐。 因为路途远,无聊的几人就开始唠嗑,也让玩家收集了挺多信息。 比如于天和虽然看着沉稳冷淡,异能还是杀伤力很强的攻击型。 但他其实胆子很小,每晚得靠看恐怖片、惊悚片来练习碰到诡异的各种情况,好几次条件反射把家给烧了。 后来干脆便住在特勤队,起码烧宿舍的时候有人看着。 于天和强调:“现在我已经适应了!” 陆天:“你怎么做到让你队员那么崇拜的?” 于天和:“……” 年轻的队长憋了半天:“人争口气。” 车里充满了快活的笑声。 比如谭岳家里有个比他小八岁的妹妹,因为他异能者工作保密,一直怀疑他在干什么非法勾当——甚至报警举报过。 谭岳:“你说骗人家小孩父亲在南极挖石油都行,瞧我妹!怎么我说啥都像法外狂徒?” 他说是吐槽,语气中满是宠溺,傻哥哥的味道都快溢出来了。 陆天忍不住吐槽:“三十多了还打光棍,你要是带个老婆回去,你妹也不至于以为你亡命之徒!” 比如陆天其实是顶级财阀陆家的少爷,一生放荡不羁爱自由,之前搞极限运动差点没把爹气死,后来获得异能,便干脆离家放飞自我。 陆天道:“曙光的福利真的不错,配车配房,食堂还好吃,工资丰厚,就是跟诡异战斗比较危险……” 谭岳叹了口气:“危险也得干,我们这些先觉醒的还好,日后诡异越来越多,迟早得变成里的那种末日。” “不会。” 一个冷冷淡淡的声音打断了热火朝天的聊天气氛,众人下意识朝声源看去。 卡修将手中的记事本合上,抬起头,深绿的眼眸泛着冷冽的光。 他用格外坚定的语气重复了一遍:“不会。” “诡异会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卡修向来的语气是平静沉稳的,他们鲜少见他有如此情绪波动的时刻,信念仿佛镂刻于灵魂之上,灼灼燃烧。 他们突然觉得,一切都会如卡修所说的那般发展。 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震撼过后,于天和喉结滚了滚,道,“我也这么觉得。” 谭岳和陆天:“!” 你这个墙头草! “卡修先生,你需要吃点什么吗?”陆天转移话题,“到丹江市估计还要很久。” 卡修缓缓摇头,他蹙起眉,看向外面有些荒僻的山路。 “是有什么问题吗?”于天和问了一嘴。 “感觉哪里不太对。”卡修揉了揉眉心,“咳,可能是我的错觉。” 于天和皱着眉:“到那边先去医院看看吧。” “没什么问题。”青年摇摇头,因疼痛皱起的眉头悄然松开。 突然间,谭岳把车停下来了。 “前面好像有什么人。”他从车窗探出头。 楚在洲也望过去。 他们现在开的是山路,旁边是杂草丛生的荒地,照理说应该没什么人,但此刻却有一对男女出现在路边。 男人侧着脸躺在地上,似乎陷入了昏迷,而女子则是泪水涟涟,看到有车过来,拼命地挥着手。 “要下去看看吗?” “去。”于天和毫不犹豫地道,“救人要紧。” 他们很快到了那对男女身边。 “怎么回事?”谭岳动作快,先是蹲下身去检查男人的状态。 女子哭得满脸是泪,解释道:“我们是出来采菌子的,本来说是这山里的菌菇比较好,这不是刚下过雨嘛,就说出来看看。” “结果他不知怎么的,就突然昏迷过去了!” ”看起来不像是心脏问题。”谭岳蹙了蹙眉,他站起身,伸手去摸手机,“这附近没信号吗?” 陆天拍了拍女人的肩膀:“不要着急,这离最近的镇子也不是很远,我们可以开车送你们。” 他话说着说着,目光一凝,语气迟疑起来:“你……” 话未说完,女子冷笑一声,她白皙的手背上突然出现了裂口,一道黑影倏忽探出,遽然朝最近的、蹲身去扶男人的于天和袭去! “住手!”陆天脸色一变,反手大力推开她的肩膀。 同一瞬间,于天和身上的火焰燃起,险之又险地包裹住黑影,他身形急退,异能包裹于周身。 紧绷的气氛瞬间点燃,没有丝毫喘息的余地,躺在地上的男人的骨头也发出噼啪的声响。 他整个人如同蠕虫那般被拉长,垂着的手以极快的速度缠住谭岳的脚腕! 谭岳的异能是加速老化,必须触碰到对方才能生效,他下意识弯下腰,破空声倏忽袭来。 哚!飞驰而来的手术刀精准地划过缠住他的肉色触手,狠狠扎入地面。 穿着黑风衣的青年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旁。 “不要用手碰!”卡修捂唇咳着,将谭岳往后拽了几步。 从大脑空白中反应过来,谭岳这才发现地上那柄光滑的手术刀表面滋滋冒着烟,已经被腐蚀了。 他不由得惊出一片冷汗。 眼前的场景逐渐朝他们无法理解的领域转换。 躺在地上的男人,此刻已经彻底扭曲成了一团肉块,依稀能够看到属于人类的少许特征。 湿漉漉的黏液附于他表面,缓缓腐蚀着接触的地面——就仿佛有个蠕虫从他内部破体而出,直直将他顶开! 那个哭泣偷袭的女性,此刻也已不再是原本的模样:她手背的裂缝越来越大,整条手臂像是豌豆荚般爆裂开,花纹斑驳的东西从那血肉模糊中钻出来。 是蛇! 一条吐着信子的蟒蛇! “这是什么鬼东西!” 陆天喘着粗气,忍不住爆了粗口,他掏出枪朝对方连射,子弹却被速度极快的蟒蛇接住,自蛇皮上弹开。 “诡异?” 什么时候诡异都有这种智商了?! 卡修抿着嘴唇,又一柄手术刀自他袖间滑出,心跳在加速,战斗本能与高度专注一并触发,让他的注意力彻底凝在两个怪物身上。 但下一刻,他却不由得指尖一颤。 “卡修!” 仿佛由骨骼摩擦发出来的尖锐嘶鸣,蛇女变得猩红的目光盯着他,像是盯着不死不休的猎物。 “死!”她冲了过来。 系统:玩家,你要的追杀订单到了,有什么感想? 楚在洲冷漠着脸:好丑。 24 重修二十四 规则型诡异。 楚在洲在看到这两个已经完全不能称之为人的怪物时, 就知道那些被失踪人口最终的去向了。 他竟然毫不意外。 灵气复苏,异能觉醒,拥有了超凡力量的人, 等于拥有了向上攀登的钥匙。 而对本来就掌握权势的资本家, 他们会坐立不安,担心自己的资产被时代颠覆。 但异能并不是谁都能觉醒的,不仅要冒着危险接触诡异, 还要赌概率被污染, 或是成功进化。 有权势的人不缺资源, 但他们不会拿自己的命去跟运气对赌。 那么就会变成, 某小学生侦探中, 利用人命研究返老还童、长生不老的药物那样的情况—— 在金钱和权势的围攻下,普通人的命脆若薄纸。 系统:玩家, 您还好吗? 还好。 楚在洲嗤笑一声:我只是觉得,那些人应该剁碎了去冲马桶, 喂狗都不配。 他得好好想想, 怎么把那群人踩到泥里头。 系统:…… 它逐渐发现, 宿主并不需要它的安慰和心理辅导。 它倒是有点想去检查检查自己的数据了。 …… 已经变作蠕虫的怪物,被于天和的火焰灼伤后, 发出扭曲尖锐的啸声,其他两人趁机拔枪对他射击。 人默契地围困住蠕虫怪物,平日里锻炼的百般解数统统使出! 楚在洲自然没闲着。 电光火石之间,卡修的身体遵循着直觉抬手, 极薄极锋利的手术刀横在玩家眼前,与窜过来的蛇头抵在一起。 极为坚硬的触觉从接触处传来,甚至有一瞬冒出了火星! 卡修手腕用劲,指骨用力压着刃, 异能赋于其中,他反手一拧,刀刃在蛇口中旋转了一圈。 随着这个动作,几道极深的血痕出现在蛇口中,它袭击的动作被打断,整个身子扭曲,被迫缩了回去。 卡修甚至能看见,那蛇钻得更深——连肩膀的皮肤都裂开了。 血腥味弥散。 那个女人尖啸起来,痛苦逐渐攀上她的眼睛,带着深切的怨恨。 “你不是诡异。”属于敌人的血顺着袖子缓缓落下,青年幽绿的眼眸冰冷,“你是什么?谁派你来找我?” 女人没有回答,卡修也不再留手。 卡修现在的身体素质,不允许他拖延时间,更别说旁边那个还不知道能不能对付得了。 事实上,面对从未见过的怪物,其他人中——异能没有攻击性的陆天,最早出局。 他捂着被腐蚀的胳膊,神情惊疑不定。 “不应该啊。”他低声喃喃,“探测器怎么会查不到波动?如果不是诡异的话,这又是什么东西?” 更恐怖的是,这两个来源未知的怪物,是来守株待兔他们的! 明明他们出行的路线完全保密,甚至中途还有刻意变更! “车上不可能有定位。”陆天脸色变幻,迅速分析着,“我的异能能回溯场景,安装定位不可能瞒过我。” “既然不是定位,那就是其他的超自然因素……” “预知?” 陆天猛地一愣,想到丹江市那边传来的讯息! “叛徒”们仿佛未卜先知那般,提前堵住了丹江市特勤队的救援,为的就是截取诡异…… 而现在,怪物针对的对象—— 陆天的目光落到正在战斗的黑发青年身上! 一切都说得通了! 那些人不是等着他们去丹江市,而是早就有了截杀的准备,想置他们于死地。 想清了一切,陆天心中也不免焦虑,紧张感绵延不绝地涌入心脏。 以卡修先生现在的情况,真的能对付这个怪物吗? …… 事实证明,陆天还是低估了卡修的实力。 卡修微微屈膝,左手袖中也滑落出一柄手术刀,他如同猎豹般,手持着双刃向敌人冲去。 呼啸的风被他置于身后,苍白的脸上,那燃着战意的眼眸熠熠生辉! 锋锐的手术刀就沿着蛇女的手臂划过,迸射出颜色深红到诡异的鲜血。 数不清的蟒蛇自蛇女身上各处窜出,像是在蛇巢中被惊动一样,齐齐朝青年围攻去。 但这猝不及防的攻击,没沾到卡修的一片衣角。 他显得轻盈又有力,在蛇群间周旋,游刃有余地一刀一刀将数不清的蛇尽数斩断! 悄然间,青年苍白的唇瓣上沾了一抹红,被汗水打湿的黑发贴着颧骨。 疼痛像是催化剂,使他战斗更为大开大合。 一道浅淡的人形光影,悄然出现在卡修身后一瞬,转瞬消失不见。 陆天眨了眨眼睛,还以为自己眼花。 他已经看傻了。 若当时雅宴区事件中,卡修仅仅是作为主导者,带领学院的其他成员一同解决危机,那么现在,他可是真真切切的展现了个人实力…… 还是在负伤状态。 换到曙光内部,陆天估计卡修能跟他家队长打得有来有回。 要知道,天枢小队的队长,已经是全国十个B级异能者之一了。 学院的在读学生实力都能达到这个阶段,陆天思考起那些毕业生……老师……领导…… 呃。 万界论坛中的排名,好像不是那么夸张了。 “咔嚓!”一声脆响,折断的刀刃被顺手丢出,卡修伸手压住了蛇女的脖颈,直接把她摁在了树上。 “谁派你们来的?”他再次问。 蛇女用力踢蹬着,口中喃喃着:“卡修!死!卡修——!” 她的身上破破烂烂,鲜血淌无可淌,能窥见其中的森森白骨。 “痛……” 她血红的眼中似乎渗出了泪。 青年望着这幕,指节轻微抽搐了一瞬。 那双绿眸酝酿的怒火,最终沉浸在一片死寂中。 他的手指抚过她肩颈上的死穴,轻轻一压。 女人的眼睫微颤,彻底没了声息。 青年突然俯下身,捂住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 还没有结束。 他用袖子擦掉唇边溢出的鲜血,攥紧刀,转身去解决另一个怪物。 …… 十分钟后,两具难以看清样貌的尸体并排放在一起。 陆天从车上取出医药箱和洁净水,开始清理伤口。 作为主要战力的于天和伤得很重,他的异能显然被压榨到极致,脸色死白死白的。 “还好有卡修先生在。”他用酒精冲洗腐蚀的伤口,表情瞬间扭曲,“不然……” 他话音戛然而止,并非因为伤口疼痛。 他看到卡修蹲在那两具尸体边,沉默着,浓密的眼睫挡住了他的视线,在阴影下看不清神色。 他黑色的风衣防水,但依旧有不正常颜色的鲜血一滴一滴地沿着衣衫落到地面,在地面积起一滩。 他护住了所有人。 此刻却显得格外单薄。 “卡修先生,你还好吗?”谭岳拖着腿走过去,有些谨慎地拍了拍他的肩。 “这两个不是诡异。”青年开口,“他们是人为变成这样的。” 众人的表情一怔,似乎有一种极为阴冷的风刮过骨头。 陆天抿了下干涩的唇:“确定吗?” 卡修沉默地看着他,眼中的悲哀格外清晰。 自然是确定的。 陆天脑子一嗡,他下意识张口问:“那些人里有预知异能……对不对?” “那些学院的叛徒。” “……” 玩家短促地沉默了一下。 他本来想的就是,让路希那群叛徒,给中央异能学院行事当个靶子,顺便再打入反派内部搞事。 提出截杀卡修的要求,一是试探那些人的实力底细,二是塑造路希他们打算彻底宣战敌对的形象。 但他没想到那群人的手段,竟然是把人体改造后的怪物当敢死队放出来! 这种人体实验的罪孽,不管在什么地方,什么时代,都是足以千刀万剐的。 要是扣上这个锅,谁都不会怀疑这是他开马甲演的戏码不说,路希那只狐狸白毛都能彻底给染黑了——丢洗衣机里搅都不带掉色。 变相拉爆了仇恨。 这下子,不管曙光之前知不知情,重不重视,现在都会提起200%的精神去调查。 除了路希之后可能挨得揍要变多,各个角度来看,都挺好的。 更别说路希的预言异能因为撕卡破损的事情,还没有暴露过。 那站在卡修的视角来看,路希的异能里是不是有“预言”? ——是。 可不就刚刚好。 卡修微微抬眸,绿眸此刻冷得彻骨,压抑的怒火像是海底的暗流。 “路老师具有预知异能。”他哑着嗓子道,“之前学院招生,是根据能够检测天赋的异能道具寻找天赋者的。” “但有时也会有特殊的天赋者没被检测到,路老师凭借他的预知,带回了许多孩子。” “他是我们学院曾经的招生办老师。” “我没想到他竟然……” 他气得险些又咳出一口血。 于天和连忙将水递过去:“卡修先生,你先冷静!这件事情要跟你们老师说吗?” 卡修握着矿泉水,神色有些疲倦:“老师他们的大部分精力都集中在稳固锚点上了,学院想要与现世接洽,难度非常高。” “当时在雅宴区,因为我的一时冲动,曾经的准备可以说是前功尽弃……” 于天和等人顿时哑然。 兜兜转转,还是因为他们才会变成这种局面。 “我会通知大家注意安全。”卡修目光冷肃暗沉,“找到他们的位置,再联络老师也不迟。” “在这之前,先处理伤口吧。”于天和将酒精和绷带递过去。 卡修没有伸手,他下意识道:“不用这么麻烦,反正有……” 他话未说完,浑身猛地一颤,那双点燃怒火的眼眸,仿佛被突如其来的倾盆大雨浇湿了一般。 他沉默地接过了于天和递来的酒精和绷带,将酒精淋到手上被手术刀反刃割破的伤口上,旋即用绷带一圈圈缠好。 谭岳此刻蹲在尸体旁边,正在仔细地寻找蛛丝马迹的线索。 “先拍下来,再去调查失踪人口。”陆天说,“制造这些东西,显然不是一个短期的小工程,路他们也是从学院出来的,现实中不可能有那么不漏风声的基底。 我怀疑,是有图谋不轨的人与他达成了合作。” 因为路希从来没有说过全名,陆天自然就默认他单名一个“路”字了。 在一旁处理伤口的玩家挑挑眉,没想到陆天会主动想到这一茬。 虽然主次关系反了,但是也省了点他暗中引导的功夫。 “现实中?!”谭岳瞳孔一缩。 陆天沉着脸点点头。 他父亲就是从政的,他打小就看管了那些来家里送礼试图走关系或者掩盖什么东西的人。 “曙光”自从灵气复苏以后,就有在严格管控私下行为,不然也不会有那么严苛的异能者编号条例。 陆天与那些信息部的人不在一个部门,具体有没有什么收获,他不了解,但是这次秘密上报,显然是必须的了。 气氛沉闷了许多,陆天去旁边打电话,谭岳继续检查尸体。 “这是什么?” 过了一会,将尸体翻过来,从破损的衣物中,谭岳摸到了一个镂空的小球。 小球挂着红绳,洗掉上面的血污后,甚至能听见叮铃铃的声响。 “这人身上怎么会有铃铛?”他有些诧异,“我摸的是那个男人的!” “嗯?”陆天刚好打完电话,他走过来,“给我看看。” 他伸手去接。 与此同时,一辆面包车沿着道路与他们对面驶来,车窗开着,能听见里面传出来的声音——年轻人合唱着流行歌曲。 “爱你孤身走暗巷,爱你——” “擦!”车轮与路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一个急刹车,直接打断了施法。 “你干什么呢!”车上有人喊。 “我去!摊上大事了,你看前面那几个人!” 有人的声音激动到变了调。 谭岳原本盯着尸体,闻言猛地抬头,下意识想要挡脸。 他们刚跟怪物搏斗完,浑身是伤,遍地狼藉。 杀敌最猛的卡修脸上还沾着血迹,此刻用水沾了纸巾,正一点点擦拭着。 那慢条斯理的动作优雅沉稳,格外符合战斗美学,同时也怎么看怎么危险。 似乎感应到他的视线,压迫感堪比杀手的青年微微抬眸,疑问的目光落到他身上。 谭岳代入感极强地猛地一抖。 “那什么。”他尴尬地说,“我们好像被普通人当成那种——” 于天和幽幽道:“法外狂徒?” 谭岳:“……陆天你去交涉还是我去?” “陆天?” 平日里最显得活跃的黄毛,不知何时没了动静。 他的手紧紧攥着那个铃铛,眼睛瞪得极大,仿佛随时会脱出眼眶。 他死死瞪着某个方向。 众人不由得呼吸一窒。 只见原本布满晚霞的天边,不知何时氤氲出一片白色的、诡异的雾,此刻以极快的速度奔袭而来! 转瞬间,那雾淹没了他们,也淹没了旁边那辆停下看戏的面包车。 “嘀——!” 一声尖锐的唢呐声自雾中传来。 紧接着,雾中又出现了其他的敲锣打鼓声,喜气洋洋的,烘托出一片热闹的气氛。 但唢呐的音调极为高亢凄厉,混在其中,像尖刺,时不时往人心中狠狠一扎。 谭岳阴沉地站在原地,平日里吊儿郎当的咸鱼气质彻底消散。 责任心使然,官方异能者们第一时间去看误入其中的民众。 但不远处的面包车嗖得一下就启动了,直直朝被迷雾笼罩的路上窜去,完全没给他们拦截的机会! 于天和脚都迈出去半步,见状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有警惕心倒也不算坏事。” “但他们八成跑不出去。”谭岳揉了揉眉心,“有情况了。” ——什么情况? 楚在洲看着自己眼前陡然升起的屏幕。 【您已成功进入任务范围,开启随机任务。 本次任务为选择性任务,您所做出的选择,会影响后续发布任务的偏向。】 【一:消灭诡异,还丹江市一个安宁。 二:帮助诡异,完成他们的愿望。】 啊,关于俞家兄妹的任务触发了。 从任务描述可以看得出来,偶尔在他耳边叨叨的系统,跟游戏的固定系统还是有些差别。 起码系统被他“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全都要”的做法,震慑住了。 楚在洲戳了戳系统:这些任务不是由你主导发布的吗? 系统平铺直叙:玩家,我只是一个辅助引导系统,不负责游戏的运行。 它顿了顿,又道:您打算怎么解决这次任务,只使用卡修这个账号的话,似乎有些困难。 这是规则型诡异。 这种诡异无影无形,难以直接击破核心破局,只能在诡异杀人的机制触发之前,凭借观察力找到规则,或者脱离领域。 当然,也并不是没有克制的方式,精神系异能者还是很好勘破的。 但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跟楚在洲一样,对诡异的类别熟得跟回老家一样,还能随意切卡,对症下药。 要是找不到破局点,高级的异能者被困死在里面也很常见。 起码卡修就是个武力高、魔抗低的典范,让他过规则型诡异—— 难度大概是让文科生去做高数。 坏消息,卡修没办法单刷这关。 好消息,他刷其他马甲的存在感的时机到了! 25 重修二十五 娶亲?! “陆天你没事吧?” 于天和摇晃着陆天的肩膀, 用裹着绷带的手,谨慎地将他攥紧的铃铛拔出来。 铃铛拔出来后,原本陷入呆滞的黄毛猛地一震, 顿时痛苦地捂住眼睛。 “啊宝娟,我的眼睛!”他竟还有闲心调戏一嗓子。 “你吓死人了!”谭岳一掌拍他背上。 陆天用矿泉水囫囵冲了下睁太久的眼睛, 说:“我怀疑诡异是这两个人刻意引过来的, 铃铛是媒介。” 陆天的呼吸又急促了起来。 他看到了漫天的大火! 橙红色的火焰遮天蔽日, 犹如啃啮着人身体的虫豸,不留丝毫缝隙地黏连上来, 似乎还有谁在火焰中咯咯笑着。 他被投身于火海, 只觉得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终在耳际响起, 带着无尽的怨恨: “哥哥, 为什么不来找我——” 他欲言又止地看卡修, 叹了口气:“他们果然在研究诡异。” 卡修抬起眼梢瞥了他一眼:“我迟早找到他们,在这之前,先解决眼前的问题吧。” 陆天发现, 卡修调节情绪的速度,真他娘的快。 这种人, 天生就为战斗而生。 “规则类诡异的等级都不低, 这个少说也有C+的水平,如果到B的话, 我们最好祈祷总部能派人来支援。” 谭岳安慰道:“好歹不会一下就开门杀, 我们有足够时间收集线索。” 于天和脸色惨白,一方面是异能耗尽脱力,另一方面…… “唢呐、白雾、敲锣打鼓。”谭岳说, “这应该跟民俗有关了,有鬼的可能性很大,于队啊,你有去看僵尸片或者中式恐怖吗?” 于天和:“别说了。” 他已经快吓晕了。 这时,开走的面包车,兜兜转转又回来了。 众人站在原地等待,一时间真有一种守株待兔、等人自投罗网的恶人感觉。 …… 两分钟前,疾驰的面包车。 车上都是大学生,打算去山上野炊。 六名学生,三男三女,加上司机一人,把面包车填得满满的。 “为什么刚刚停下来!吓死人了!”坐在后排的短发女生一脸惊吓,“刚刚那些是什么人?” 司机是个中年大叔,满脸胡茬,看着很憨厚,他用半生不熟的普通话说:“叔这不是担心撞到人嘛!” 司机:“咱不管闲事啊,距离那山脚还有段距离,我们得加快速度去了。” 短发女生旁边坐着的男生叫楚博,个子健壮,穿着的衬衣都有种要崩开的感觉。 他看着黑压压的天气,忍不住吐槽:“好好的假期,为什么要去那么偏远的地方玩?随便找个山爬不好吗?” “还不是乔倡出的馊主意。”短发女生伸脚,踢了踢对面的眼镜男。 眼镜男乔倡有些畏缩,他连忙说:“那个地方真的很好看!完全没被污染的溪流哎!我们进去游泳消暑都可以。” “但是真的好远……” “好了好了。”另一个男生打圆场,“不会有危险的,我们几个男生会保护你们的!” “就凭你这个菜鸡?”他旁边的女生翻了个白眼,从样貌上看,两人有五分相似。 他们互相笑闹着,心还有些怦怦跳,回想着刚刚看到的场面,怎么也没法不在意。 “那些人……是杀人犯吧?” “随身带刀,还都是血……我们碰上凶杀现场了?” “要不要报警?” “报,报啊!为什么不报!玉双你视频开着不?千万别关,这都是证据!” 短发女生肩上挂着便携直播仪,无奈道:“开着呢,这不是说拍vlg,都对咱自己。” “听叔一句劝,先别报警。”这时候司机开口了。 “先不说报完警你们得去做笔录,玩肯定没得玩了,万一那杀人犯还有同伙,报复你们怎么办?” “啊?”几人怔愣住,心中也开始发虚。 司机又说:“你们还开直播啦?那也别!万一录到什么不该录的,真的很容易出事的!” “你们这些大学生,就是不知者无畏!” 被司机教训了一通,几人都有点蔫头耷脑。 短发女玉双生刚把自己的直播仪拿出来,就被坐在她对面的乔倡抢了过去。 “我,我们还是听司机的话吧,万一拍到什么就不好了。”他紧张地说。 “不至于吧……法治社会。”玉双缩了缩脑袋。 一阵沉默后,一个女生幽幽道:“说起来,那些人里面好像有一个长得很面熟。” 旁边男生叶弦遂答:“通缉犯?” “不是。”叶晶晶咬着手指,蹙眉想,“我在热搜上见过,好像是白沙市那边的,还……” “卧槽!”她突然喊出声,“雅宴区事件里的大佬!” “异能者啊!”她激动起来,“这是都是异能者啊!” 那只能在万界的视频中能看到的、传说中的大佬! 司机突然提高音量:“行了行了,你们这群小娃娃别自己吓自己了!” “哪有什么异能者!多大的人了!还信这些!” “真的有,大叔!”大学生们证明般打开手机,想翻出论坛,却见司机暴躁地拍了一下喇叭。 “给我安静一点!” 喇叭声刺耳,几位大学生下意识安静下来,不再惹暴躁的司机。 只有玉双又踢了一脚乔倡,小声抱怨:“你约的到底是哪门子司机!” 她这一脚刚踢出去,车突然一个急刹车。 “怎么回事?!” 只见他们又开回了那片浓雾里。 染着黄色头发的男人双目通红,望着他们似笑非笑;另一个脸色惨白不似活人;还有一个身上沾血,朝他们挥手。 “停车。”其中一人说。 众人呼吸一滞。 还没等他们做出反应,一道黑影以极快的速度出现在他们身边。 他身上湿漉漉的,能闻到浓厚的血腥味,那双不似常人的幽绿眼眸在浓雾缭绕下显出森森鬼气。 那沾着血的刀片被他轻轻擦着,一下两下。 ——他抬头,望了过来,嘴角似乎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狞笑。 大学生们:心脏骤停.jpg “哇啊啊啊啊!”所有人都抱在了一起,眼泪狂飙。 短发女生没有注意到,她手机中的直播间,已经悄然打开了。 ******* 楚在洲一直刻意监视着车内部的反应,在听到他们说起直播的时候,他突然灵机一动。 他将一个可以随意操控的直播道具,以玉双的直播间作为媒介,设置为“推送”且“禁止关闭”,投放到最大的直播平台。 系统也跟着吃瓜:[玩家,你要直播这个诡异领域吗?] 楚在洲漫不经心地道:[对,收割一波扮演点。] [以及,现在的人对异能者的接受良好,但其实没多少人真的去了解诡异的恐怖,都是当个乐子看。] 视频带来的冲击,远没有亲身经历的直播大。 [借着这次直播机会,正好让他们也见识一下。] ********** 东区最火的视频网站“噼里啪啦”,首页上突然出现了一则直播推荐。 它的封面是清新质朴的蓝色天空,标题却取得抓人眼球。 ——直播探秘诡异领域。 八个字,拿捏了最近全部的流量密码。 很快,观众源源不断涌了进来。 【这又是搞什么?探灵主播?去哪个深山老林啊?】 【啧啧,雅宴区……又是一个打着异能者噱头骗人的,你们就不能换个套路吗?】 【小破站最近流量高的,都说自己是异能者】 【朕已阅18个喷火的9个吐水的,3个瞬间移动的,2个说自己量子的,还有1个说自己摇花手上天的(狗听了都摇头)】 【喷火的为什么比吐水的多,我们水系异能者怎么还没站起来!】 【上一个装雅宴区黑衣大佬开直播的,坟头草已经三丈高的(允悲)】 【这什么剧本?这司机吼那么凶干嘛?这年头还有人不知道觉醒者?】 下一刻,车猛地一停,先不提镜头猛地怼脸造成的刺激,点进来的网友不少被众人的尖叫吓得一个激灵。 【我靠!这是什么凶杀现场吗!】 【???这些人?】 【?!】 在看清屏幕里的人影时,弹幕傻了。 【妈妈啊啊啊!这是我见过最像黑衣大佬的cs了!战损妆吗?蛊死我了!】 【猝不及防被盛世美颜打了一拳!!这种程度的剧本我也可以啊!】 【??还cs?看黑衣大佬后面那几位啊!】 【靠!那个火系异能大佬也在!网上好像扒出来,是叫于队?】 【是于天和队长!我舅舅的二姨的女儿的补习老师是他的同小区邻居!从她那边打听过来的!】 【wc,不会真的是异能者吧?!活的?!@“曙光”总部】 大学生还不知道自己的直播间已经变作了另一种用途,他们正在跟陆天等人交涉。 “……所以你们真是曙光的异能者?我们进诡异的领域了?” “我是在做梦。” “哈哈哈好巧啊,我也是。” 那个司机本来拳头都握紧了。 但于天和的手中“唰”得燃起一团火焰,所有人顿时安静如鸡。 短暂的混乱后,陆天指挥着他们回车上拿水拿便携易带的食物。 几位大学生还沉浸在“震惊!碰到异能者了!”以及“救命!炮灰竟是我自己!”的情绪中。 “所以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周围的雾已经很浓了,伸手不见五指,而那敲锣打鼓的唢呐声依旧不远不近地飘着,不知停歇。 雾气看似是白的,但伸手去触碰,沾来的却微微泛着粉红。 从没见过这种情况,众人六神无主。 “信号没了。”陆天看了一眼手机,毫不意外,“浓雾范围应该就是诡异的领域。” 他的目光落于几人身上,郑重严肃:“现在时间紧迫,你们必须明白,任何一个诡异领域都是未知且危险的!” “没有人能百分百保证你们能安全离开,静下心来思考、分析,反倒可能有一线生机。” “你们都在万界了解过常识,我就不多说了。” 楚博咽了咽口水,问:“你们那么强也会死吗?还有,这些能力……”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是绝对不会相信世界上有异能的! “想要吗?”陆天耸耸肩,“通关指不定就有了呢。” “那个……”叶晶晶踟蹰下,走到一言不发的黑发青年旁边,有些紧张地问,“请问您应该怎么称呼?” 随着她的视角,直播间的众人也不由得集中了注意力。 望着雾气的青年缓缓收回视线,如翡翠的绿眸冷清,他微微颔首,低声道:“卡修。” “隶属中央异能学院。” 26 重修二十六 一切尽在不言中。…… 直播曝光在首页, 流量很大。 当陆天开始说话后,进直播间的人,便爆炸上涨, 险些把小破站给卡成PPT。 更悲惨的是其他同时段搞异能者噱头的直播。 不少up主精心准备了半天,结果页面卡着动不了就算了, 观众还跑了。 他们怒气冲冲地顶着卡顿冲出去,跟着弹幕的留言找到那个直播间—— 哎?还真不卡。 哎??还真是异能者?! 这还怎么玩! #异能者首次直播探秘诡异# #规则型诡异# 这件事分分钟冲上热搜,还有紧随其后几个相关词条—— #黑衣大佬真名# #卡修# #中央异能学院# 不同于普通人的激动围观, 曙光信息部瞬间开始干活。 信息部是“曙光”总部中最庞大的部门,其中有观察组、分析组。 只要接到求助,观察组都会率先进行调查, 传递情报, 由分析组进行判断。 大多数诡异都能被各地的特勤支队解决, 唯有C+以上的诡异, 可能会需要总部支援。 上次派去雅宴区支援的天枢小队, 就是通过情报部的指挥前往现场的行动组。 这次接到诡异波动峰值达到C+的领域型诡异的信号, 信息部行动的速度远比人们想得更快。 洛呈便是负责观察这起事件的小组组长。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 竟然会杀出一个直播间! “直播间注册者,大二学生玉双, 女, 20岁,无任何异常。” “总体流量已经超过直播网站承受程度,依旧没有卡顿, 明显涉嫌诡异事件, 跟那小姑娘没关系。” “这次是复合型诡异?”洛呈不由得皱起眉,“还涉及到了中央异能学院的人……” 旁边的组员推了推眼镜:“老大,我们要限流各个平台吗?” “为什么要限流?”洛呈问。 组员:“呃……毕竟还有外人在?对我们的形象可能有负面影响。” 他以为洛呈会考虑自己的意见, 却见洛呈摇摇头: “别把中央异能学院当做竞争对手看待,他们的实力有目共睹,曙光日后指不定还要再寻求人家的帮助。” “这种直播所有人都能看到,要是我们限流,他们会怎么想?” “会显得我们很恩将仇报、小肚鸡肠。” 组员讪讪道:“是我想岔了。” 洛呈拍了拍他的肩,意味深长地道:“诡异是全国性灾难,根据数据部的预测,之后可能会出现跨国的诡异领域。” “届时,这个学院组织留在我们国家,这意味着什么?” 组员瞪大了眼睛。 他的呼吸瞬间急促了起来。 “行了,别发呆了,把情报交给分析组,立马要求派支援去现场。”洛呈好笑地挥了挥手。 “我们可不能袖手旁观!” ****** 虽然早就知道破解领域的关键是俞小鱼,但玩家不打算一键速通。 还是要锻炼一下大家能力的嘛。 察觉到迷雾有毒后,所有人都带上了行李,朝着山林里走去。 “你们怎么会想来这么偏僻的地方玩?” 路上,陆天询问着大学生们。 “是乔倡说这边有一条很清澈的溪流,环境很好,他说我之前来过几次,有熟悉的司机领路,我们就来了。” 玉双走得气喘吁吁,望着还遥遥无边的山林:“怎么感觉走不到头啊?” 乔倡有些尴尬,他凑到玉双旁边,小声道:“双双,我背你吧?” “算了吧。”玉双拒绝,她扭头去问司机,“司机大叔!这边地方你了不了解啊?山的那边是什么?” 司机在见到异能者露手后便不再说话,他表情很难看,拉着脸坠在最后,全无在车上的和善。 听到玉双的话,他不耐地道:“不知道!这犄角旮旯我怎么会来过!” “对了。”他瞪着眼,“我可是因为你们遇上这事儿的,不管到时候走到哪,车费得给双倍!” “凶什么凶嘛。”玉双小声嘟囔着。 围观的弹幕: 【山的那边是海!(即答)】 【我怎么感觉这个司机怪怪的?他说话眼睛往右上方飘,这代表在说谎。】 【说真的大学生们,以后出去玩,别跑那么偏门儿的地方啊!】 【根据周围的环境查了一下,这山沟沟里面还真有个村,叫“满堂村”。】 官方提示:【危险地带,请勿前往,曙光已派遣专人前往救援。】 【卧槽!活的官方爸爸!爸爸抽一个异能者!】 【我查了一个那个村子,先做5个小时大巴,然后翻3座山,再走2天才能到,我只能说,你这个提示多余了】 【这怎么去,这也太瞧得起我们了?】 【??重点不是他们要怎么走过去?这么远的地方,人都能走晕吧?】 官方提示:【经过专家判断,诡异领域中时间、空间均会受到诡异影响,按照已经走过的路程判断,他们最多走四个小时就会到村边。】 【!!!官方爸爸好靠谱!所以他们能看见直播吗?我们要怎么联系给他们提供线索啊!】 【好问题,我不会。】 官方:这题我们也不会啊! 当然,这种事情就不需要说出去了。 …… 楚在洲闲来无事瞥了眼弹幕吃瓜,顿时“哦豁”一声。 其他人看不见剧透,但他可以啊! 他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打个诡异,后面还能站着一个国家的后援团。 *** 白雾如影随形,驱赶着一行人往前走。 几个小时过后,平日不怎么锻炼的大学生们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 原本装着食物的背包被迫丢弃减重,只留下了水。 再后面,大家自觉背起体力不支的同伴。 周围的雾有了散去的征兆,可视度逐渐变高,他们翻过了一个山坡,正朝向下的路走去。 树又高又干枯,像是鬼爪一般,树上拴着许多红色的绸缎,红绸像是吸饱了鲜血一般,沉甸甸的。 远远能瞧见山下的村庄,村庄外一条河流环绕,一块大石头上写着“满堂村”三个大字。 他们真的走到了满堂村的范围! 越靠近这边,司机便越暴躁,他嘴里嘟囔着“不可能”“怎么这样”之类的话。 但因为走了太久,每个人都很疲倦,暴躁的情绪酝酿在每个人心中,倒也不算突兀。 只有楚在洲扫了他一眼。 广大网友的力量绝对不容小觑,更别说还有官方在。 司机估计做梦都想不到,他会被全国顶尖的专家分析微表情,被户籍部扒出身份。 满堂村本地人,七八年前因为家暴失手杀人进局子,最近才放出来。 那他把这一车大学生拉进山里……楚在洲心中暗暗皱眉,人贩子? 要知道满堂村这种天然隔绝的环境,简直不要太合适拐卖人口。 那么提出者,那个叫乔倡的小子,在这又扮演什么身份? 他需要印证自己的结论,楚在洲在心底想,还好他已经找到另一个渠道。 ——仓库中的账号卡一闪,新的卡牌悄然出现在无人知晓的角落。 …… “浓雾的速度越来越缓慢了。”陆天回头看了眼,“这应该就是目的地。” “我们得进村找线索——再坚持一下,谁走不动就跟同伴搭把手。” 众人迅速下山,在走到河边的时候,浓雾又弥漫开了。 它自后往前裹挟,呈包围的趋势,三两下就把他们走过的山头吞没。 伸手不见五指,只能听见水流极快的流动,似乎水面上还浮着什么东西,被窥视的感觉如芒在背。 河上只有一个狭窄的木桥,横向只有一拃的宽度,周围毫无防护,但凡风轻轻一吹,平衡就很难保持。 这次不适的感觉远比一开始明显,他们能感受到被浓雾沾染的地方,都像是火燎一样痛。 “我们要从这地方过去?!”趴在陆天背上,玉双失声道。 “乔倡,这不会就是你说的那个什么清澈的河流吧?!” 乔倡满脸局促,眼神飘忽:“额……我其实也有两年没来过了?” 众人崩溃地看着这仿佛能把他们给吃下去、都不冒水花的河。 风一吹,一股浓烈的腥味从水中传出来。 叶衍的脸都白了,他干呕一声:“让我缓缓……我讨厌水腥味,呕!” 叶晶晶:“你别吐!!” 她搀着叶衍到旁边去灌两口矿泉水。 陆天也忍不住皱起眉。 河里明显有其他的东西,但白雾更不安全,目测没有绕道的可能——诡异领域的危险初现端倪。 “我去探一下。”一只戴着手套的手,搭到陆天肩膀上,他侧头一看,发现卡修越过他朝桥走去了,不带丝毫犹豫。 “喂——!” 旁边的人甚至没反应过来,就见青年如风一般消失在雾里。 玉双喃喃道:“他都不害怕的吗?” 陆天深呼吸:“我也想知道!” 弹幕: 【家暴男biss!家暴男biss!这司机绝对有问题!官方爸爸严查!】 【这种坐车都要颠簸几天的村子,封闭成这样还能被诡异盯上,我就知道有猫腻。】 【晚上结婚,这村子真的从头到脚都邪门儿】 【草!卡修大佬就这么直接A上去的吗?都不试探一下吗?他是真的不怕啊!】 【跟这种人走,真的好有安全感,呜呜呜谁知道中央异能学院怎么入学啊?】 【醒醒吧,你连觉醒者都不是。】 【扎心了。】 ***** 十秒不到,卡修的身影从雾中显现。 他的刀上钉着两只怪鱼。 那怪鱼左右排列着四只眼睛,锋锐的尖牙上下开合,还没死透。 众人吓了一跳。 “卡修先生,你把这个带回来做什么?!” 黑发青年走到石头边上,将怪鱼从刀上撸下来。 他垂着眼,一个手刃劈到怪鱼头顶,还在弹跳的鱼瞬间就僵在地上不动了。 旁边围观的众人,见他手起刀落的模样,莫名感觉后脑勺一痛。 “现在不适合吃东西吧?”大学生有人小声说了句。 “诡异领域中出现的任何东西,都有可能存在线索。” 卡修平淡的声音响起,伴随着怪鱼被开膛破肚的动静,莫名有种在上课的感觉。 一条鱼很快就变成了鱼片。 众人惊讶地发现,这条鱼肚子里没有其他的器官,只有一个硕大的胃袋连接着肠子。 胃袋被锋利的手术刀划开,腐烂的臭味更加浓郁,从中掉落出来的却是一些红色的肉末。 像是内脏,但又看不出部位,血糊糊的。 学生们吓了一跳,也有带好奇。 “恶心死了,搞什么呢?”司机提高了嗓子,他怒气冲冲地道,“再不过去雾都要包过来了!你们不要命我还要命呢!” “你可以先走。” 卡修眼睛都没抬,拿起另一只鱼,重复开膛破肚的动作。 “你——!” 黑发青年不再搭理他,顺便还跟众人讲解起了,解剖一般从哪下手的知识。 司机的脸色阴沉,却始终没有迈出一步——他也怕死。 他现在还敢理直气壮的说话,就是清楚这些官方成员,怎么样也不会拿他的命开玩笑。 等他出去……他咬咬牙,一定要投诉这些人! 将鱼胃里掏出来的器官整齐地在地上摆好,黑发青年慢条斯理地扯下手套,丢到一边。 他望着已经看傻了的大学生们,语气认真:“有些东西是不能吃的,记住了么。” 大学生差点吓尿了:“对不起呜呜呜,记住了,记住了!刻入DNA!” 突然开始上解剖课的异能者们:“……” “这些也是学院会教的吗?”陆天没忍住问。 “如果指解剖的话,格斗课自然会学习。”卡修轻描淡写地说,“其余的靠实战。” 他站起身,从口袋中重新拿出一副手套戴上,掩唇轻咳了一声:“不过有些经验……也是曾经有人告诉我的。” 陆天疑惑地眯起眼睛。 在卡修站起来那刻,他似乎又看到了那个浅淡的影子。 弹幕上: 【啊啊啊,认真的卡修大佬好蛊啊!一本正经说这个不能吃真的awsl。】 【我怎么觉得这是腹黑?】 【不,是天然黑,卡修大佬明明在很认真教学(严肃脸)】 【《我在诡异直播内学解剖》《不要什么都往DNA刻啊!》】 官方提示:【线索一:怪鱼属于未知物种,目前已经收录,其中胃容物大概率是人体器官组织。】 官方提示:【诡异领域内的产物,大多是我们恐惧的,也有少部分真实存在,目前情况不明晰,请不要恐慌。】 官方提示:【卡修先生所说的内容很实用,希望大家记下来,但请不要购买管制刀具,随意行事,这是违法的。】 官方信息部显然在高速上班,一连三条信息弹出置顶,拴住不着调的网友们。 【这是什么?官方爸爸,调戏一下!】 【收到收到】 【这个司机好烦啊,他绝对心里有鬼,不然慌什么?其他人都没着急走呢】 【卡修大佬站起来的时候,他背后是不是有个影子?有没有手快的截图了?】 【这里截图了!真的有!是诡异吗!@曙光官方】 【啊啊啊!卡修大佬快点发现啊!我害怕!】 “这河里的鱼体内,怎么会有这么新鲜的器官?难道在我们之前,已经有人进来了?” 陆天等人也不缺经验,很快就分析出情况。 他皱着眉,望着布满迷雾的空间。 “先离开这再说。”卡修言简意赅地道,“你们走,我护送。” 抱大腿就要有抱大腿的自觉,众人没有反对,异能者负责往返接送,把其他人带过去。 谭岳和陆天默契地选择了往返接力。 于天和在努力恢复异能,留在对岸照看众人。 卡修从头到尾都没说话,跟着来来回回。 他手中的手术刀次次精准地穿透了跳起来的食人鱼,又一脸淡定地把鱼从上面撸下来。 若是刀再长一些,估计还能串个串儿。 只不过在雾中待的时间越久,众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红印在他们裸露的肌肤上愈发明显。 “卡修先生,你先过去休息一下吧。” 陆天回头看着青年,后者肤色变化不大,嘴唇却不知何时变得如血般殷红。 “不用一趟趟跟。” 卡修言简意赅:“速度。” 陆天:“……行。” 轮到楚博,足足一米九的大高个肌肉健壮,怎么也挤不出小鸟依人的感觉。 他欲哭无泪,看着比自己矮了十多厘米的谭岳:“大佬QAQ。” 谭岳:“……” 玩家在旁边险些笑出来。 他走到楚博背后,直接对着他的腿弯一勾。 硕大的男大学生腾空而起,被他公主抱在怀里。 楚博险些热泪盈眶,他哽咽道:“卡修大佬!你就是我的神!” 青年一句话没说,嫌弃溢于言表。 靠……这家伙是真的重! 这绝对是卡修跑得最快的一次,他怕自己再慢一点,就把人丢水里了。 很快,除了司机,就只剩下叶家兄妹了。 叶衍对鱼严重过敏,在鱼腥味浓郁的环境中上吐下泻。 叶晶晶拿着矿泉水瓶,抚着叶衍的背,后者半蹲在地上,似乎在缓劲儿。 “先送他过去吧!”见陆天和卡修过来,叶晶晶连忙道。 “我哥对水腥味和鱼腥味特别敏感,但这次症状特别严重一点……哎!” 她话音刚落,突然被陆天拽着手腕拉起来。 空气中漂浮着腥臭味,在某种程度上能掩盖什么,但随着走近,有经验的人都不会错过。 卡修蹲下身,轻轻推了一下叶衍的肩膀。 叶衍在晃动间向后倒去,他脸上毫无血色,眼睛睁着,似乎还沉浸在疑惑和痛苦中。 他心口位置凹陷下去,浸透了鲜血的衣服兜不住液体,一滴一滴落到地上。 他死了。 直播间的镜头恰如其分地怼了上去,所有人的视线与那双充斥着血红的眼睛相对。 弹幕倏忽空白。 “哥——!!!” 叶晶晶发出了格外凄厉的尖叫。 女孩不管不顾地甩开陆天,近乎是滑跪到叶衍旁边。 她颤抖着手,摸了好几次空,才触碰到了叶衍的脸颊。 是冰冷的,湿漉漉的,就像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 叶衍与叶晶晶是异卵双胞胎,除了姓氏,样貌没有任何地方相似,但他们的感情却是好如一体。 他们一起长大,一起读书,考到同一个大学,加入同一个社团。 叶衍胆子小,叶晶晶胆子大,明明是说哥哥保护妹妹,但每次都是叶晶晶用鬼故事把哥哥吓得恼羞成怒。 但这次—— “你别吓我……”叶晶晶伸手拍着叶衍的脸,“哥,你别吓我!” “哥,我以后保证不闹你了,我保证不讲鬼故事了,你别吓我,你别吓我!!” 手下的肌肤依旧是冰冷的,甚至随着她的动作,变得愈发薄,像是纸一样。 叶晶晶不敢动了。 她眼睁睁地看着刚才活生生的哥哥,变成了死人,变成了纸扎人。 她压抑不住情绪,手指不受控制地抠进泥土,崩溃地哭出来。 叶晶晶的哭声被浓雾阻隔,传不出去,却在这片地方格外凄厉。 陆天险些拉不住激动的女孩。 所有人都没想到,诡异领域的杀机竟然会来得如此猝不及防。 “别哭了!死娘们儿!” 在一旁等待的司机见浓雾又缩小了,顿时急得大步跨了过来,他一把抓住叶晶晶的手,把她拽到半空。 “哭有个屁用啊!你不走还有人要走!耽误了别人的命就负责吗!” 叶晶晶满脸是泪,她哭着摇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司机还想动手,卡修一肘顶到他胸口。 他顿时吃痛放开,惊疑不定地看着动手的异能者。 卡修将哭泣的女孩接住,放到陆天怀里,后者皱着眉,没想到司机的情绪会这么激动。 “你先把她带过去。”卡修轻声对他说,“其他的交给我。” 陆天一怔:“好……” 叶衍的尸体转头就变成了纸人,带走是不可能了。 陆天将晕过去的叶晶晶抱过桥,场上剩下的就只有司机和卡修两人。 “快点带我过去吧哥们儿!”司机搓着手,脸上满是着急,哪怕刚刚被卡修毫不留情地怼了一肘,他也只能依赖对方。 “这个邪门儿地方不能久待!” 卡修望着他,眼眸如寒潭般幽深。 “你,你还看我干嘛……我又不是故意拽那小姑娘的,还不是她哭哭啼啼。” 司机被他的目光望得脊背发凉,顿时扯着嗓子喊: “你不是官方的人?我是人民!要为人民服务知道吗!” “快点带我过去!” “你好像一直很紧张。”黑发青年语气平淡。 “你经常看时间,看到村子时非常惊讶,似乎这个村子不应该在这——或者说,我们不应该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到达。” 司机脸色一变:“你到底在说什么!” “这种村子与世隔绝,设施相当原始,围绕的河流湍急,如果不是隐瞒了事实,那些孩子不会选择来这种地方玩。” 卡修微微眯起眼睛:“我是想说——你的目的是什么?把他们拐进来?” “那还有其他同伙么?我不觉得你一个人能控制住那么多。”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司机抓住卡修的袖子,厉声道,“快点带我过去!” 他的心虚溢于言表。 “好,你最好什么都不知道。”黑发青年勾出一抹冷笑,最终不再多说,只是过去,抓起他的领口。 “你要做什么?”司机吓了一跳。 “带你过去。” 武器□□脆地收了回去,卡修提着司机的领口,直接往桥上走。 在桥对岸焦急等待的众人,骤然听见迷雾中传来了杀猪般的尖叫声。 他们顿时吓了一跳。 五秒钟后,卡修从木板桥上跃下,怀中抱着个不断挣扎的身影。 “卡修先生!司机大叔!”大学生们瞬间围了上去,满脸都是关心,“发生什么事了!” 他们才知道叶衍出事的事情,心惊胆战着,生怕其他人也跟着出事。 卡修低咳了两声,将男人放到地上。他的风衣下摆湿漉漉的,很快在地上积起水洼。 司机像是被煮了的虾米一样,瞬间弓起身子,抱着自己的腿哀嚎。 “痛啊啊啊!” 几人定睛一看,发现司机的小腿处挂着一条鲜活的怪鱼。 那怪鱼尖锐的牙齿卡在他的筋肉里,四只鱼眼泛着诡异的光——看着都疼。 “哎呦!”见人俯下身观察,鱼还甩了一尾巴,溅得楚博一脸的水。 黑发青年站起来,一脸平静地道:“他一直乱动。” 他的声音有些哑,比往常也轻了许多(其实是心虚),但众人愣是从中硬生生地听出了一丝委屈。 大学生瞬间了然。 对啊,这司机大叔平时性格暴躁点就不说了,但关乎自己性命的事情还乱动……就算自己不想活,也想想卡修吧?也就仗着卡修脾气好不跟他计较! 他们顿时瞪了眼在地上打滚的男人,又交流了几个眼神,想着要好好看着点,起码不能让这个男的再去针对卡修先生。 一路看过来,他们就觉得卡修是人太好了,开始被他们误会成杀人犯也不生气,遇到这种情况还光顾着自责——那个异能学院的学生不会都这么单纯吧? 大学生们的心理活动明明白白写在脸上。 更把司机气得要脑淤血。 “明明是你——”司机表情扭曲,吃力地开口。 “好了,我们先帮你处理伤口!” 站在旁边看了半天的陆天突然过来,打断司机的话。 他蹲下去,用力地卡住怪鱼的嘴,强行把鱼给卸了下来。 然后,他望着卡修冷淡的表情,真情实意地柔声说:“辛苦您了。” “嗯。” 一切尽在不言中。 27 重修二十七 学院老师。 弹幕: 【芜湖——!!!】 【难得看到卡修失误, 但我竟然觉得好他妈爽!!(对不起双亲俱在单纯感慨没有别的意思你说就是你对)】 【不得不说这个司机是真的欠,家暴前科不说,还对人家小姑娘动手, 面对救命恩人还这种嘴脸。】 【等下,卡修大佬是在怀疑,他真实目的是拐卖大学生?】 【嘶——有这个可能啊!满堂村这个旮旯地方, 被拐进来跑都不知道怎么跑!】 【感觉也没道理, 一车的大学生,楚博这个体型卖不出去吧?】 【楚博:你礼貌吗?(狗头)】 【@曙光@警察系统,官方爸爸,那个村不会有猫腻吧!!】 【心疼地摸摸卡修大佬,感觉幻视了一只黑猫猫淋湿后耷拉尾巴,委屈得要死】 【也得亏他善良,换我我就丢着不管了。】 【就我觉得卡修大佬是腹黑吗?(沉思)】 直播间的人,被卡修的话带了节奏,顿时开始思考司机是人贩子的可能性, 弹幕吵吵嚷嚷个不停。 但毫无疑问的,所有人都觉得这司机被怪鱼啃了一口,是纯属活该。 不少弹幕在疯狂艾特官方想办法联络里面的人,他们担心之后司机会怀恨在心,对卡修等人不利。 【那个, 叶衍是真的死了吗?应该不会吧?他明明什么都没干啊?】 兴奋的情绪瞬间冷却,弹幕逐渐刷起了代表默哀的蜡烛。 【太猝不及防了,这样普通人碰到怎么活, 诡异这种东西真的在我们身边吗?】 【这个世界太魔幻了。】 【看陆天大佬那边的视角!】 官方提示:【线索二:当前领域中,“哥哥”“兄长”之类的关键词是忌讳,出口会招致剧情杀, 该线索应证于陆天同志的异能。】 官方提示:【叶衍的死亡令人心痛,同时请诸位记住,诡异并不是一个游戏,这是一场灾难,需要大家携手共进,众志成城。】 下面还有许多官方趁热打铁发的警示,早在诡异直播开启时,他们就预料到会产生伤亡。 只不过这次死亡陷阱,确实太过于猝不及防了。 情报室里,洛呈揉着眉心:“白景珩他们应该进去了吧?” 下属点点头:“半个小时前就降落了,目前还没在直播中露面。” “看样子是没碰上。”洛呈的手指在桌面上轻点,“毕竟他们是从另一个方向进去的。” 白景珩,B级异能者,是目前曙光总部11名B级异能者中具有攻击型异能、且腾得出空闲的唯一一位。 “希望他们都能平安回来……” 洛呈轻叹一声,换了个话题,他看向下属: “关于满堂村的信息收集得怎么样了?” 下属翻着资料,报告着:“那个村庄太封闭了,虽然近些年也有青壮年出来打工,但信息流通很困难。” “只能等进村根据线索再分析。” “但心理学专家分析,卡修所针对提出的问题,那个司机都有情绪反馈,应该大差不离了。” 果然涉及到人口买卖么…… 这些阴暗的产业链,只要有利益,就无法彻底消灭! 看着还明亮的天光,洛呈心中沉甸甸的。 他咬着牙,一拳打到桌子上,恨恨地道:“这些杀千刀的人贩子,一个都不能放过!” “现在就去通知地方警局,给我麻溜去待命!” “再扩大审查范围,去查失踪人口报告和当地的处理报告,我不信这么个村,没有人勾结还能办起这种行当!” 洛呈一口气吼完,胸腔急剧起伏,他坐在位置上,猛地灌了口水,冷笑一声。 因为人贩子作孽,才搞出这么大的诡异—— 不同时代不同政策,他们连枪毙的理由都找好了! 此时再去看直播,里面的天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诡异领域的时间和空间完全不讲道理,明明外面还是下午来着。 惊魂未定的众人,被一个村民敞门迎接,邀请他们去参加集体婚礼。 *********** 时间回到半个小时前,现实时间下午三点半,卡修等人还在翻山越岭的时候。 坐直升机过来的三位总部异能者,借着降落伞,准确地落到林间。 整个诡异领域自外面看去,就是一片白茫茫的雾海。雾海盘桓于林间,其间不闻鸟鸣,处处是死一样的安静。 白景珩穿着特制的隔绝污染的制服,表情极其冷淡,站在他旁边,仿佛空气的温度都下降了。 若说卡修的冷淡是由于失忆造成的内敛沉默,那么白景珩的便是把人往死里冻的高冷。 令人难以接近。 他落地后便拿出探测笔,在察觉到还在缓慢攀升的数据时,不由得皱起眉。 “白哥,我们直接进去吗?”他旁边长着娃娃脸的队员问。 “报备。留这。”白景珩将笔递给队员。 “好嘞。”娃娃脸一口应下,并且自动补全了白景珩的话,“是诡异灵力的波动还不稳定吧?我这就去联络地方部门疏散!” “白哥,我们绝对乖乖等你回来!” 另一个新来的队员:“???” 白景珩对他颔首,手在空中一挥,一个微型黑洞出现,男人徒步走了进去,瞬间消失。 一套操作行云流水,总计不到两秒,新来的队员大为震撼。 “我去!就这四个字你怎么听懂的?” 娃娃脸的队员叫柯奇。 他拿着笔,一脸历尽千帆的沧桑:“跟白哥跟久了就这样,咱得学‘白语’翻译。” “让我们留这,估计是他又发现周围哪里不对劲了。” “这异常要么我们俩帮不上忙,要么他自己能解决,所以我们等着就好。” 新队员嘴角一抽:“这么想,有这么个雷厉风行的上司了,倒也挺有安全感的。” 柯奇赞同地点点头:“白哥哪里都好,长得好,智商高,能力强,偏偏就是少了个嘴……” “就没人能让白哥多说两句吗?”队友不甘心,“首长也不能?” 柯奇耸耸肩:“大佬的特权嘛,只要他报告写清楚了,平时命令不出差错,这个无伤大雅。” “想听白哥多说点话,估计得靠未来的嫂子。” 队友啧啧称奇,想起白景珩的异能,对他话少这点也没任何意见了。 “‘空间坍塌’这异能听起来就厉害,人跟人比真能气死人,柯基,你异能是啥来着?” “柯你个大头基,是奇迹的奇!你才是德牧好吗!”娃娃脸瞬间炸毛了。 “去你妈的德牧,是木头的木!”队友也跟着炸毛了。 两人瞬间就着名字对骂起来,蹲在树底下望眼欲穿的模样,还真像是在等主人的狗勾。 而白景珩确实暂时忘掉了他们。 男人从黑洞中迈步而出,伸手触碰到了一堵空气墙。 他下意识皱起眉,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作为异能与空间有关的觉醒者,刚才他敏锐察觉到了有旁人经过,速度极快。 没有过多犹豫,白景珩将异能注入手中,朝着空气墙的一点猛击! “噼里啪啦!”,清脆的破碎声响起,面前的画面没变。 白景珩脚下却倏忽一空,他低头看,是一个硕大的陷阱洞。 白景珩:“?” 这谁设计的机关?朝前击打的屏障,破碎的却是脚下的空间? 异能随着主人的停顿凝滞,一声闷响,白景珩直接落到了陷阱中。 “我说是哪个孩子跟在身后呢,原来是曙光的人啊。” 轻柔的女声在上方响起,随之伸下来的是一把精致油纸伞。 望着看似脆弱的纸伞,白景珩皱了皱眉,动用起异能瞬移上去。 好意被拒绝,伞的主人也不生气,她笑着将伞撑开,斜倚在肩头。 那是一名女子。 一名很美貌的女子。 她妆容精致,红唇逐笑,黑色长发用一根木簪松松盘起,显得温婉可人,又在一颦一笑间透着娇矜。 然而白景珩却完全没心情欣赏,他警惕地握住腰间的枪:“你是?” 很好,楚在洲也想问这个问题。 ——你一个好好的曙光外援,不进诡异领域里救人,怎么突然跑出来堵我? 他正打算趁着大部队那边翻山越岭,开新马甲去釜底抽薪,玩个大戏呢! 玩家瞥了一眼游戏面板。 【角色卡】 姓名:银朱 性别:女 异能:【春不寒】 固有属性: 【偏爱】你会偏爱每一个女孩。 【法攻】你的幻术登峰造极,对精神抗性低的存在效果翻倍。 【理想主义】你心中有个完美的乌托邦世界,你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奔向它。 【嗜酒】你无酒不欢,但酒品不佳,请谨慎饮酒。 这张卡是楚在洲账号仓库中,幻术能力最强的一张。 银朱的异能【春不寒】,利用她手中的伞作为媒介。 被伞笼罩的个体,都会被她拖入更深层的幻境。 她本身也具备看破幻境的能力,因此,用来找诡异领域的本体,简直是开挂级别的不讲道理。 就是没想到,她才刚走两步,就察觉到突然靠近的危险气息。 以防万一,楚在洲就直接原地设置了个幻境陷阱。 谁知道坑进来一只大兔子。 “我想,现在你也没有时间与我闲聊,先生?” 银朱微微一笑,摸了摸发间当装饰的满天星:“在下银朱,隶属中央异能学院……想必你也不陌生。” 撑着伞的女子看似柔弱,提到隶属阵营时,身上却陡然升起一股气势。 白景珩的瞳孔骤然收缩,中央异能学院? 他所获得的资料里,并没有这个女子的信息。 他眉头紧拧成一个川字:“找卡修?” “不知道先生你有没有了解过教师这个行业。” 银朱意有所指:“如果了解这个行业,你就知道,学生从来不是省心的,稍不留神没看住,能直接捅破天。” “……” 白景珩沉默了。他没想到自己竟然能碰到那个神秘学院的教师级别的人物。 在曙光总部的评估中,曾与他们有过交锋的学院学生,水平都能达到接近B,再次也是C的评级。 他们曾经试图预测过学院教师的实力水平,但无人能放开思维去猜测。 这个学院,对他们来说还是太过于神秘了。 那么银朱的评级,是达到了B以上,还是A,还是更高? 当然,这并不是现在的重点。 男人表情冷淡,似乎并没有因为银朱的身份露出特殊的情绪。 他言简意赅地问:“白景珩,隶属曙光,一起进去?” “真是个少言寡语的小帅哥。” 银朱见他已经认定自己要进去救卡修,眨了眨眼睛:“不急,先聊聊?” 她突然凑近他,她的碎发沿着白皙的侧脸滑落,深色眼眸中写满了兴味。 ——她看起来完全不在乎如今紧急的情况。 白景珩条件反射后退,背后却撞到空气墙上,他连忙偏过头,遮掩惊愕的情绪:“你——” 银朱眉头一挑。 “聊什么?” 心中计算着队友等待的时间,年轻的觉醒者能进能退。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银朱,试图传递自己的满头问号。 ——你们学院的人,怎么连老师也那么不按常理出牌? 玩家险些笑破功。 [这可不怪我,他话少了谁当我捧哏?] 他自己可以装高冷,但拒绝别人在他面前真高冷…… 银朱不去找卡修碰面的理由很简单。 她要去找诡异的核心俞小鱼,直接接管整个副本。 玩家在心中吐槽,如果不是银朱的异能生效有范围,他又要让普通人见识见识诡异的真实威力,不想直接秒杀——他才不会多跑一趟。 他可真是大善人。 系统:明明就是吓唬人的恶趣味。 在意识中捂住系统拆台的嘴,玩家微微一笑,轻描淡写地吐出魔鬼的话语: “你们从卡修口中套了不少学院信息了吧?这样,陪我聊聊,每句话不少于10个字—— 我免费送三个问题给你,可以保留哟。” 白景珩:“????” 男人瞪大了眼睛,怎么也没想到银朱会提出这么离谱的要求。 但这个提议……他还真没办法拒绝! “好。”白景珩答应下来,干脆利落地问,“你的异能评级是什么?” 这是曙光早就想知道的问题了。 银朱眉眼怔忪,掩唇笑道“竟然问我这个啊……可惜我不能回答你。” “但我能告诉你,学院老师的等级参差不齐,但,某些时候等级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 不能回答?而不是不想回答?是有什么限制吗? 白景珩很快抓住了关键词,脑子飞快转动。 玩家表面笑得一脸神秘,心里啧声:难顶,偏科马甲评什么等级啊,不评!! 白景珩不知想了什么,没有提出疑问,很认真地道:“其他两个问题,先保留吧。” “至于我为什么不去找卡修……作为老师,总要给人犯错的机会呀。” 银朱垂下眼,浓墨色眼眸光芒收敛,浑身透着冷感:“只有记住了错误的痛,才会知道害怕,才不会再犯。” 白景珩有些错愕,你们学院就是这么教学生的? 很像自然环境下的丛林法则,凌厉又不近人情。 他明智地选择了沉默。 如果是这样的话,银朱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见证卡修的行动,她不会提前出手。 暂时不提银朱怎么会觉得卡修会犯错,她来这就是起一个兜底作用。 白景珩想通了窍门,肩膀微微放松。 他不予置喙学院的教学方式,只是针对“能更加稳妥救出被困在诡异领域中的群众”这件事感到愉悦。 “我明白了。”他对银朱轻轻颔首,看她也不再那么紧绷。 撑着伞的女子恢复了平和的模样,她凑得极近,眨了眨眼睛:“不对~” “我大概 -明白了 -你的——” “目的。”白景珩深吸一口气,显然在很努力扩充自己的词汇。 这小表情跟被逼良为娼也没啥差别了。 玩家在心里笑出鹅叫。 面前的男人面无表情,全然看不出来他上一秒还被调戏的窘迫:“你离开吗?我要进去了,现在。” 银朱流露出一抹惊讶:“你不再问点什么?” 她的剧本都还没掰扯出来,这完全不配合的捧哏就想着跑路了?! 白景珩摸了摸联系的的通讯器,很坦然地道:“以你学生的能力,能撑很久,我的队友可不一定。” 很好,剧本还能来得及捡一捡! 银朱表情怔忪片刻,头一次抿出了真切的笑容,她红唇扬起,美丽到撼人心神的外貌让白景珩有些恍神。 “你的队友不一定……言外之意就是你可以喏,对自己很有自信嘛,要不要打个赌?” 她手中的伞转了半圈,伞沿的红色流苏发出轻轻的沙沙声。 一种浅淡的香味飘入鼻腔,似醉非醉,白景珩喉结滚动一下:“什么赌?” 但背后是空气墙,他只能背着手,看着银朱靠近。 “赌这场诡异领域,你能否凭借自身及团队的人的力量,完美解决。” 白景珩沉思道:“赌注呢?” 感觉字数不够,他又补了一句:“对赌双方是指你我,还是指我们身后的组织?” 银朱问:“如果是指曙光,你会如何?” 白景珩冷静地道:“那恕我无法直接答应——你。” “个人的话?” 他干脆不开口了,直接点头。 “那就个人吧,你做到的话,我就答应你一个条件,反之亦然。” 银朱微微一笑:“至于具体范围,我们就不定了,我相信大家都有分寸?” 白景珩沉思片刻,道:“赌注不涉及内部,不危害他人,完美解决的定义怎么判断?” 银朱回答:“解决诡异执念,彻底清除诡异。” 这个要求是合理的。 白景珩微微松了口气,跟这位自称学院老师的女子打交道,他总是在被动应付。 但仔细思考,其实不论赌不赌,占优势的都会是他。 直接答应打赌,是因为白景珩能确定,学院的人不会看他们死在领域中。 哪怕他真的出事,只要卡修也在领域里,银朱也不会束手旁观。 如果他赌输了,那更好,银朱需要他完成一件事,肯定不会看着他死。 要是赌赢了,他白嫖一个要求,也跟学院扯上了关系——这当然是最好的。 曙光迫切地想要了解学院,奈何后者实在是过于难以捉摸…… 这次的机会,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那么这个对赌,或者说他们这次碰面,到底是银朱心血来潮,还是提前设下的局? 白景珩在心中想着事情,没注意到面前这人眼中的恶趣味,等反应过来时,银朱已经将他壁咚在墙上了。 白景珩:“?” 白景珩:“?? ?? ?? ” “那我再给你个提醒。”银朱凑在白景珩耳边,柔软的嘴唇微翘,“不要小瞧我的学生们哟——” “好!”话音未落,黑洞在展开,转瞬人就跑了。 原地,玩家愣了一会,瞬间扶着墙“哈哈哈”狂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这跑得也太快了!” 系统有些绷不住:“玩家,您调戏人家。” 楚在洲觉得自己很无辜:“我不过就凑近了一点,他自己受不了我什么事?” “而且最后一句话,他还倒欠我九个字。” “下次翻倍让他补回来。” 系统:“……魔鬼。” 楚在洲笑眯眯地道:“但你扪心自问,看冰山变脸是不是很好玩?” 这种看着高冷理智,责任感极强的人,真的会让玩家忍不住撩拨撩拨。 系统:“好像是。” 对不起,白景珩,它叛变了。 “不过总部派来的人确实冷静,目标明确,知道这个赌约怎么都不亏,才会答应得那么迅速。” 楚在洲本来想,如果是陆天那种不着调的二哈性格,他就当场多漏点剧本。 可惜是个闷葫芦。 但是问题不大,有赌注在,他的剧本跑不掉。 “路希最后会来收尾,他们不可能消灭诡异。” 马甲接力这种方式太开挂了,连玩家都觉得心虚。 交易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楚在洲感慨着,他是真的很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 那样话都不需要说多少,对方能自动补全不说,还能往更深的层面想。 除了他必须提前想好说辞,以及演技不被看出破绽。 玩家:问题不大,我开挂。 “好了。”精致的伞面一转,银朱抬眸,笑容嫣然:“该办正事了。” 跨过层层幻境的阻碍,她看到了正在哭泣的红衣新娘。 那双含笑的丹凤眼眯起,显得格外捉摸不透:“去拯救一下被困住的小公主……或者说是恶龙?” 系统没说话,但它也很好奇,这种阴差阳错造成的血案,俞小鱼究竟会不会被诡异的本能支配,真的对俞林动手。 28 重修二十八 双鱼座综合四颗星。 撑着伞的女子在雾中行走, 就像是一缕青烟。 她走过难以跨越的高山、走过湍急诡谲的河流、走过吹拉弹唱的纸人迎亲队伍…… 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最终,她沉默地站在一具破损廉价的棺椁前。 [可真寒碜的住处啊。]受固有属性影响,她心底泛起疼惜的涟漪, [都变成诡异BOSS了,怎么就不能享受一点呢?] [可怜的小姑娘。] 仿若穿过一层水面,她径直走了进去。 棺椁外面看很小,里面空间门却不拥挤。 透着光亮的位置摆着一架狭窄的病床,穿着红装的新娘坐在床边, 她没有戴盖头, 能看见一张苍白的、流着血泪的脸。 女子缓步走到她身边, 伞沿微斜,将新娘笼罩其中。 新娘呆滞地抬起头,年轻的样貌暴露在银朱目光下。 俞小鱼比俞林说的还年轻、还漂亮, 精致得像个洋娃娃。明明也是大学的年纪, 与朝气蓬勃的玉双等人完全是两个极端。 她已经死了。 却依旧死都不安宁。 她本人死时的滔天怨念, 与所有香消玉殒在满堂村里的被拐女性的怨念融合, 最终才酝酿出如此庞大的领域。 玩家想,或许选择二的“帮助诡异,消除执念”的任务,不止有俞小鱼,还有这个村庄的怨念。 或许因为银朱是女性,又或者她也穿着红衣,俞小鱼对她的接近并没有排斥。 直到银朱控制她, 让她彻底恢复神智, 俞小鱼都是乖巧的。 她轻轻靠在银朱的怀里。 “你说为什么我哥哥会不要我?”俞小鱼哽咽地说,“为什么人心如此易变!” “是我不够乖吗?是我太花钱了吗?” “可是我也不想生病,我也不想拖累他!是他说能治好我!是他说我们是唯一的家人!” 银朱沉默地摸着她的头发。 俞小鱼缓缓流下一行血泪, 她突然说:“我恨他。” “我恨他!” 她没有死在病床上,早在不知多久前,她就被黑拳场的老板囚禁到了别的地方。 只是因为她的八字,正好与一个死人相合,他们家愿意出大价钱,来买她的命结冥婚! 那户人家,就是满堂村的村民! 而他家的那些所谓积蓄,是与人贩子合作,拐卖其他妇女赚来的! 俞小鱼偶然听到真相,她不可置信,她歇斯底里,却被堵住嘴绑起来。 那个自称帮她治病的老板,不仅跟那些村民谈笑,还当面接起电话,称赞电话那边的人帮了大忙…… 俞小鱼听见了,那是她哥哥的声音。 她的哥哥,在这种时候,还在说“多亏老板照顾”。 这让她怎么不恨? “不要哭。” 温暖的手轻轻抚上她面容,将她脸上的泪擦掉。 银朱将少女揽在怀里,柔声道:“好姑娘,你想看到一个什么样的结局?” “我要杀了他。”俞小鱼靠在银朱怀里,像是找到救赎般,抓着她的衣领哽咽道,“我要杀了所有男人!” “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拍着她肩膀的手一顿,力道无形中轻了许多。 系统:[噗——] 楚在洲:[……] [没事,我现在不是男的。]玩家嘴角一抽,淡定地道,[我连人都不是。] 哪个人能跟八爪鱼一样开N个马甲的? 谁能?! 谁! 由此可得,他不是人:D。 系统无言以对:[您开心就好。] “把你知道的,关于满堂村的事情,都告诉我吧。” 银朱用指缝一点一点地将女孩的头发捋顺,手巧地给她编着头发:“姐姐来教你报仇。” 俞小鱼睁着诡异特有的纯黑色眼睛,迷茫地望她。 却见女子勾起红唇,意味深长地道:“这会是一个审判夜。” “相信我,不会有任何漏网之鱼。” ******* 策反了领域最大的BOSS,银朱的幻术发动,轻而易举地覆盖了整个村落。 早有预料,村子里的人在诡异苏醒的那刻,便全部死亡了。 现在留在村里的,大多是跟俞小鱼一样,被怨念困住的诡异集合。 只能说作孽的,迟早要还。 也有些没死的,都是被拐来的女人和孩子,她们幸运地避过了诡异的即死规则,却依旧无法逃离这座大山。 如果楚在洲再晚来几天,诡异自带的污染也会害死她们。 [果然,除了俞小鱼,还有其他的诡异,最强大的是那些惨死的女子的集合体。] 如果再给她们一些时间门酝酿,估计一年半载后,这又会多出一个高级诡异了。 楚在洲静下心感受她们的愿望。 [回家……吗。] 系统默默道:[可能还有其他的小诡异,玩家,第二个任务太复杂了。] [没事,一个个解决。]楚在洲放轻语气说,[她们有家人在等她们回家呢。] 真好啊…… 趁着卡修那边还没进村,楚在洲加班加点,还动用了独立时间门的道具,在村内构建了一个盛大的副本。 那些藏得深的、沾满血的污垢,他会通通揭露在全国直播面前! *********** 回到卡修那边,陆天将司机的腿简单粗暴地包扎起来。 至于缺了块肉的小腿会不会发炎,暂时没人替他考虑。 开始谁都不想扶司机,但看着对方痛苦到走不动的姿态,体育生楚博还是不忍心,把他搀起来往里走。 满堂村是没有大门的,只有一颗硕大的榕树立在村口,它的许多气根垂下来,在夜里看着格外骇人。 此刻气根上绑着许多与外面山坡上一样材质的红绸,看着像是浸了湿漉漉的鲜血。 敲锣打鼓的声音愈发明晰,不知道从哪里传来。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杵在“恐怖片”门口,大学生们的脸是越来越白,只能将目光投射到最前面的异能者们身上。 殊不知于天和的脸色,也白得已经跟纸一样了。 卡修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心道怎么会有这么怕鬼的异能者,那等下他搞恐怖的,于天和不会被吓晕过去吧? “我没事,卡修先生。”于天和感受到他的目光,勉强露出笑容,“我不会害怕的!” 卡修默默给他递了个手帕擦冷汗。 “诶?怎么会有人这么晚来我们村?” 没等他们动作,黑暗处走来一个人,于天和猛地一个手抖,把手帕给丢了出去。 还搁这说不怕呢,玩家无言。 众人“唰”得看过去,异能者们下意识将普通人挡在身后。 借着红灯笼的光,众人看到来的是一个中年人,长得不高,留着胡须,脸型偏方,笑起来格外憨厚。 “您就是村长么?” 谭岳迎了上去,他露出惊喜的笑脸:“我们是一个公司出来的团建的!没想到路上抛锚,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走到这了!瞧瞧这天黑的快!没办法在只能进来碰碰运气了。” 他穿着西装,看着还挺像回事。 “原来是这样。”村长没怎么怀疑,笑得一团和气。 “我们这个村难得有外人来,正巧我们今晚举行婚礼,大家一起来观礼,沾沾喜气啊!” 谁家是大半夜结婚的啊?众人简直无力吐槽。 谭岳面不改色:“那就麻烦村长您带路了,不过咱也不知道村里的忌讳,不如您说说,免得到时候冲撞了大家。” “说起来,为什么要在晚上结婚,这黑灯瞎火的,不方便看路啊?” 村长摆摆手:“老祖宗传下来的习俗了,晚上迎吉时,办完刚好入洞房不是?” “至于忌讳啊,没什么忌讳,我们村的人可热情好客了,就是有时候碰到些疯疯癫癫的人,千万不要理!” 村长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也不知道是哪里惹了祖宗不开心,近些年,精神不正常的崽是越来越多咯。” 谭岳安慰道:“没准只是暂时的。” “不用安慰我。”村长摆摆手。 他不愿多说这个,只对众人说:“走吧,正好我们村出去打工的后生多,空房间门腾出来也容易,你们先在我家待一会,我去收拾。” “麻烦村长了。”谭岳嘴甜着,顺道往村长手中塞了一打钞票。 村长的眼神瞬间门清澈起来了,他眉开眼笑着:“不麻烦,不麻烦!” 众人:“……”原本还觉得处处不合理,现在突然该死的正常起来了。 或许因为快婚礼了,整个村都乱糟糟的,全是瓦砖房,显得整个跟现代社会有点脱节。 每家每户都点着红色的灯笼,吵嚷声、推杯换盏声、小孩的跑动嬉笑声,格外清晰。 几人一路谨慎观察,还被好奇的小孩围观了一会。 进到村长的院落,就听见原本和蔼的村长扯开嗓子喊:“婆娘!出来招待客人!” 很快,一个穿着简单的女人赤着脚跑了出来,她蓬头垢面着,眼神有些慌张。 “抱歉啊,太晚了,我家婆娘刚刚睡觉,怠慢了。” 村长客气地跟他们说完,转头又变脸:“去做菜,再热点酒,动作麻利点!” 女子低低应了一声,转头走回屋里。 她打开房门的那刻,众人听到房间门内传来重重的咳嗽声。 “是有病人吗?”玉双问了一句。 村长摆摆手:“是我儿子,他身体不好。” 又热情地把他们引到了后面一排屋子里。 “这有四间门屋,你们看着分吧。”他笑道,刚想匆忙离开,突然注视到坠在最后面的司机,眼神一凝。 “哎——” “看什么看!”司机眼睛一瞪,“你谁啊?” 村长愣了一下,一拍脑袋,乐呵呵地道:“看我犯糊涂了,想问你们喝不喝茶水,等下让我婆娘也给你们一起端进去就是,你们休息,先休息。” 村长离开,没人有心思分配房间门,他们随意进了个房间门,一行人把本就小的房间门挤得满满当当。 谭岳熟练地点起煤油灯,陆天将昏迷的叶晶晶放到床上。 煤油灯印出众人发白的脸色,当房门关上的那刻,他们一直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但这一放下来,许多被压抑的情绪瞬间门就涌了上来。 玉双和静静两个女生,茫然地看着昏迷的叶晶晶,迟钝地道:“叶衍他,他真的没跟上来?” “他真的死了?” “我们今天到底……” 乔倡走到玉双旁边,小心翼翼地搭上她的肩膀:“双双你别太难过……” “啪!”玉双猛地打开乔倡的手,怒瞪着他,情绪失控道,“都是你说要来这个鬼地方玩的!” 乔倡捂着通红的手,哑然。 女孩们蹲下身,埋着头低低哭了起来,就连楚博那一米九的高个子,都默默转过身抹眼泪。 他们只是刚成年没多久的孩子,连社会都没真正步入,又怎么能冷静面对死亡。 司机被安排坐在凳子上,他不爽地看着躺床的叶晶晶,嘟囔道:“一个个的那么娇气,哭有什么用……” 卡修冷淡地开口:“你刚才也哭了。” 司机浑身一僵,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顿时怒发冲冠,撩起袖子:“你——!” 他还没动手,两个巴掌就落到了他的肩膀上。 “别动!”陆天和于天和,一左一右,愣是把他摁了下去。 就连情绪激动的大学生们,都集体抬起头,用通红的眼睛瞪他。 司机:“???” “你们!你们这群瞎了眼的!”他胸膛急剧起伏,咬牙切齿地道,“这个家伙的心是黑的!你们竟然看不出来!” “卡修先生才救了你!”楚博吸着鼻涕反驳道,“大叔做人别这么狼心狗肺好吗?” “卡修先生只是说话耿直一点,有问题吗?你被鱼咬的时候,还不是疼哭了?大男人有什么担不起的?” 说罢,楚博又转头去跟卡修愤愤不平地道:“卡修先生,你也别太单纯了!有些人就是不能对他太好!” 卡修:“……” 卡修:“哦。” 去他妈的单纯! 他说的是这个事儿吗?就是卡修这个心黑的故意把他放下去让鱼咬啊! 司机气得翻白眼。 “大家冷静下来了吧?先别浪费时间门了。” 在几人平复情绪的时候,谭岳已经默默将房间门转了一圈。 他打开门,又一次确认了外面安全,才冷静地开口:“先来分析一下情况吧。” “你有什么发现?”陆天挑挑眉,“倒没想到你动作那么干练。” 对于这个从曙光总部下来、据说当丹江市向导的家伙,陆天没想到他在这种规则型领域中也那么游刃有余。 “会说话而已,上不了台面。”谭岳笑了笑,很快严肃下来,“先说说我的发现吧。” 他望着大家,眼神认真:“我怀疑这个地方有问题,极大可能在做皮子生意。” “皮子生意?”玉双下意识重复。 谭岳拍了拍脑门:“抱歉,忘了你们听不懂。” “就是——人口贩卖。”他用口型说,“再具体一点,就是买卖能生育的媳妇。” 大学生们顿时一个哆嗦,玉双和静静下意识抱在一起。 于天和冷静下来:“怎么说?” “刚刚走过来,路上看不到一个女人,明明婚礼现场,村长的老婆却只能在家睡觉,说明这地方女性地位极低。” “在外面跑动的孩子,也全是男娃,看不到女孩,他们手中的玩具——不,倒是应该说是拆碎的饰品。” “刚才那个差点撞我身上的孩子,身上的衣服加起来不要几块钱,脚上的袜子却是名牌,你们觉得可能么?” [谭岳也是个好苗子。]玩家在心中跟系统唠嗑,[观察力足够强。] 系统:[您只控制领域中已经死掉的男人,那些女人不会影响计划吗?] 玩家缓缓垂下眼睫:[我能救她们的身体,但在心灵上,还是需要自己使力。] 哪怕往井底抛下麻绳,想要爬上来,还是需要自己伸手去抓。 他做不到一切完美。 谭岳条理清晰地这么一说,所有人都清楚了。 女孩们的脸色惨白,喃喃道:“这不是诡异副本吗?这么还有这种东西呀。” “有很大一部分的诡异,诞生于怪谈传说以及犯罪。”陆天在旁边淡淡地补充着,“罪恶就是诡异的温床。” 目前世界上大多组织都对诡异抱着悲观的态度,认为无法彻底毁灭,很大原因是因为犯罪根本做不到消失。 这是人的劣根性。 “那我们要怎么办?”玉双小声地道,“逃吗?” “规则型领域逃不出去的,只能找突破口,看看诡异的执念是什么,然后满足它,或者脱离它的规则。” 谭岳叹了口气:“跟皮子生意有关,这里的新娘指不定就是二皮子(货物),如果领域的解法与她有关,我们可以去试着解救她。” 这个逻辑很顺畅,大家很快讨论起来,等下碰到新娘要怎么分工合作营救。 陆天虽然心中还隐隐有些不安,但暂时也没头绪。 他想起怪鱼胃里的人体组织——那些是逃跑失败的女孩的吗? “说起来,谭岳。”讨论告一段落,于天和突然问,“你怎么知道这么多黑话的?你以前——” 穿着西装,看着斯文的好好先生突然一僵,讪讪笑道:“这,这不是转正了吗……哈哈哈!” 陆天幽幽道:“合着你以前还真混道上的啊?亏你还吐槽你妹瞎想。” 谭岳尴尬摆手:“可别说出去。” 正在看直播的谭妹妹:!!她知道了! 弹幕: 【果然没有一个异能者大佬是划水的,这种观察力,对不起谭岳大佬,原本我还说我行我也上(跪)】 【这个村子……不会真是搞拐卖的吧@曙光,真的出大事了啊!!】 【我以为我在看恐怖片,结果是在看比恐怖片还恐怖的犯罪片。】 【有些封闭的偏远地方很看重传宗接代,重男轻女这些糟粕一个都没落下。】 【那个村子的老婆该不会也是被拐卖的吧!!快去问问她啊!指不定还能把人救回来!】 【哪有那么简单,很多逃不掉的女人最终只能麻木认命,甚至在有了孩子以后,还会产生斯德哥尔摩,成为人贩子的帮凶,有些村甚至跟当地的串通】 曙光信息室,洛呈将资料转接,他冷笑道:“查!现在就去查!” “查调查负责满堂村辖区的所有相关机关!” “我看现在还有谁说没权限的!” 【这个司机真的不对劲,那个村长好像跟他心照不宣一样,合理怀疑他就是想对大学生下手啊!】 【那乔倡呢?这不是乔倡提议来的地方吗?】 【卡修大佬真的好敏锐,一开始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救命哈哈哈!看司机憋屈的脸色,我突然有别的想法了!】 【好巧我也是(狗头)】 【大学生们(护犊子):卡修先生太单纯了!不能对坏人那么好!】 【哈哈哈对大学生的刻板印象增加了.jpg】 【到底是谁单纯啊(狗听了都摇头)】 【有个细思极恐的地方……这是诡异领域哎?这些人,真的是活人吗?!】 【!!!】 【我柜子动了!我不看了!!!】 半个小时后,村长重新来敲门,将他们迎了出去。 因为叶晶晶还在昏迷,司机腿脚不便,谭岳便自告奋勇留下来照顾两人。 他也询问过其余大学生要不要在这待着等线索,却不料连最胆小寡言的静静也选择了拒绝。 “我们没办法让你们帮一辈子。”女孩小声道,“既然进了这里,这就是命,我们得面对它,逆天改命。” 谭岳问:“今天运势怎么样?” 静静条件反射:“双鱼座综合四颗星。” 众人:“……” 静静的脸“唰”得红了起来。 29 重修二十九 卡修的二十四小时。…… 走出门, 敲锣打鼓喜气洋洋的声音愈发清晰了,众人跟着村长的步伐,往祠堂走去。 每隔几步路就点着红灯笼,丝绸裹着, 看着挺精致, 地上也有铺着红地毯。 这并不是一个封闭山村该有的财力。 村长一直乐呵呵的,逢人便从口袋里抓喜糖, 有许多流着鼻涕的小孩想要多拿一包, 村长也依了。 小孩显然是皮惯了, 他们拿完糖也不走, 肆无忌惮地盯着玉双和静静看。 那出格放肆的眼神,让两个女生都有些犯恶心。 “看什么看,真没教养。”玉双把静静护在身后,小声嘟囔了一句。 其中一个小孩痴痴笑起来, 拉着旁边大人的衣角,指着玉双道:“爸!我要把她关起来当我老婆!” 气氛猛地一凝, 众人条件反射将两位女孩护在中间。 卡修悄悄抽出了刀——其他人不知道,只有站在他身后的玉双, 以及面对面的“诡异NPC”能看到。 下一刻。 那孩子的父亲啪啪给了他两耳刮子:“死孩子胡说什么呢?” 村长也连忙道歉:“抱歉啊!小孩子不懂事!平时胡咧咧惯了!” 孩子“哇”得哭了出来。 “??”这滑跪的速度过快,令众人满头问号,陆天瞬间理解成—— 这些家伙想要先发制人, 站在道德制高点阻止他们发难! (诡异们:??) 黄毛顿时更气了。 “跟她道歉!” 陆天的眼神冰冷—— 他很少表现出这么生气。 搭配着他染着的黄毛, 看着就像一言不合会动手的混混。 简直凶上加凶。 孩子的哭声都吓得抖了几个颤。 父亲硬着头皮, 又猛地推了一把小孩的背:“道歉, 伢仔,给姐姐道歉!” “对,对不起……”这熊孩子估计这辈子都没说过这么情真意切的话。 玉双被众人护着, 眼泪都快出来了,这种强势的安全感简直不要太靠谱!! “没关系吗?”落在最后的乔倡有些紧张,“在这种时候怼那些怪物……” 卡修站在他旁边,淡定地把刀收回袖子里。 他瞥了一眼乔倡,说:“规则型领域中,只要不触发规则,诡异也无法杀人——陆天做得没问题。” 他突然提高了声音:“如果你一味的忍让退缩,可能连尊重都得不到。” “对么,村长?”卡修冷淡的绿眸看着村长。 众人下意识循着他的目光看村长,简直吓得要死,大哥,这种话是可以直说的吗! 不料村长擦着额上的汗,应声道:“对对对。” “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可别动刀动枪的——说起来,你们不是公司旅游的?” 手术刀在指尖转了个刀花,黑发青年下巴微抬,目光犀利冷淡: “我是随行的外科医生,如果他们路上出车祸我还能提前缝合一下,有意见吗?” “没有,没有。”村长非常从心。 其他人:神他么车祸——! 这个理由槽点未免太多。 陆天微微张嘴,望着卡修,有一种见证人设崩塌的感觉。 村长仿佛火烧屁股似的往前走,卡修收回气势,又恢复了原本沉默内敛的模样。 见众人还是惊到下巴的模样,他叹了口气,解释道: “诡异领域只是一个虚构的空间,里面的NPC。”他想了想,说,“暂时这么称呼。 ——他们行事只围绕跟核心相关的事情,其余的细节,不会过度考究。” “比如,他不可能去调查我们是否真的开车抛锚,也不会因为怀疑不邀请我们来参加婚礼。” 这就解释了村长一开始对他们的态度。 黑发青年语气认真:“不要把他们当人。” 玉双一脸便秘:“那还是太像人了。” 那种恶心的眼神,真的一模一样。 卡修看着她的表情,轻笑一声:“或许在下一刻,你们就有勇气把刀捅进他们身体里了。” 玉双刚想说,倒也不必那么凶残,一抬头就看到卡修手中的刀刃。 在红月的映照下泛着血色。 显然,年轻的觉醒者,早已经历了太多危险,对这一切都觉得寻常。 他平日不爱说话,现在只是迁就他们,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经验传授。 玉双顿时觉得,她自己想的算个屁,卡修说什么她干什么,她就是卡修座下第一狗腿! 卡修说完一长串的话,没忍住咳嗽了几声,风衣口袋中的手帕,以极快的速度过了个来回。 “你还好吗?”其他人吓了一跳。 陆天和于天和这才想起来,卡修身上还背着个‘代价’,进领域之前,还跟两个奇异的怪物打了一遭。 这身体铁打的都绷不住吧? “没事,就嗓子有点干。”卡修本人很不在意,甚至还瞥了眼表露担心的大学生,“我没那么弱。” 大学生们:“……” 虽然知道卡修的意思是别担心他,但这么听起来,真的好像在嘲讽他们菜鸡哦! 不过也没说错tz。 这个现场教学非常有效。 规则型诡异难度很高,每个领域都诡谲多变,异能者进去都不一定能活着回来,更别说总结内核了。 虽然现在有“万界”论坛的视频,但架不住许多人连规则都没找到,就莫名其妙就死没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在狂记笔记,包括“曙光”官方。 【呜呜呜,卡修大佬,我哭死,为了让我们知道规则,他竟然还拿刀威胁一波亲身试验!】 【村长:冤种竟是我自己】 【他真的好有经验,学院有专门训练的么?@曙光,官方爸爸求个合作啊!】 官方:我们TM也想—— 这不是学院还没给他们机会吗? 【看熊孩子被制裁,真的爽爆了,果然大垃圾只会生产小垃圾,这个村骨头里就是烂的。】 【这孩子的话也很清楚了,这就是个人贩子村……啊啊啊那个司机怎么还不去亖!】 【说起来卡修大佬到底怎么回事?刚才是吐血了么?他啥时候受伤的?】 【好像一开始就有……】 村长往他们怀里一人塞了一袋糖,不住说着好话。全无在老婆面前的嚣张气焰,把欺软怕硬发挥到极致。 那糖果包装得很精致,丝质的袋子红艳艳的,打开里面的各种硬糖软糖巧克力,还有花生和鸡蛋。 一天没吃饭的大学生们饥肠辘辘。 楚博摸了摸袋子里涂成彩色的鸡蛋,咽了咽口水,还没干啥,就被静静拍了一下。 “我不吃,我就看看。”他小声求饶。 静静严肃脸:“你今天运势不行,容易招灾,小心点!” “好,好。”楚博说是说着,但还是依依不舍地摸了一把。 这蛋有点软哎,难道是泡颜料泡多了? 因为谭岳不在,陆天便自告奋勇担任起问话的责任。 他颠着喜糖袋子,问村长:“怎么是你发喜糖?这东西不便宜吧?” 村长拍了拍脑袋:“忘了说,今天我儿子也结婚,散散喜气——自家人肯定要大办嘛!” “集体结婚?有几户?”陆天已经放弃问为什么儿子结婚当妈的不去了。 “不多,也就三家。”村长指着前面的建筑,“就那,要到了!” 走到祠堂门口,有个坐在椅子上的老妪在登记。 她眼皮微抬,对陆天递过来的一打红票子没任何反应,只是机械地将写着新郎新娘的红纸递过去。 陆天拿到红纸的瞬间,像是感到被针扎的刺痛,他不由得闷哼一声,条件反射握住了自己的手腕。 那张红纸被他的指缝死死卡住,没有飘走。 “陆天!”于天和搭上他肩膀。 “没事……”陆天深吸一口气,喃喃道,“这结婚的怨气真深啊,我还戴着手套呢。” “果然!不婚保平安!” 众人:“?”你到底在说什么? “来看看。” 村长将他们丢在祠堂门口,不知道跑去了哪里,陆天招手,众人围上来看红纸。 整张红纸脏兮兮的,污渍像是血,很多信息模糊不清。 写法也很诡异,三对新人,只有男方那里写了名字和照片,女方那栏都是空白的。 下面倒是有各方的出生年月,被血糊了大半,好在这些常规的无效信息,大家也懒得关注。 结婚日期倒是写了,但没精确到时间。 也就是说,他们不知道婚礼到底什么时候开始。 几人站在角落,谨慎地观察四周。 满堂村的祠堂很大,显然是用心修缮的。 放着祖宗牌位的房间位于正北,东面是结婚用的高台。 高台前的院子横七竖八摆着许多长板凳,是观礼的群众坐的地方。 楚博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是要干嘛?他就不怕我们回头把这拆了?” “你可以试试,只要不触犯规则,怎么拆都可以。” 陆天有些好笑地看着他:“规则型领域,自然要给我们找线索的时间。” “从我们目前得到的线索来看,这个领域的执念应该在‘新娘’身上,我们得去找她。” “分头行动吗?”于天和问,适应了一段时间,他脸色好点了。 “刚才村长一个劲强调观礼,我猜等到婚礼开始可能就来不及了。” “那什么时候开始婚礼?” 确定现在的时间不难,祠堂的门口摆着一个大钟,上面的时间是晚上八点半。 就在他们看的那么几秒,秒针嗒嗒就转了半圈。 “这时间流速也太快了!”玉双有些傻眼,“一秒等于十秒?” “这谁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啊!” “吉时……吉时……” 静静嘟囔着,她抬起头,怯怯地看陆天,“那个红纸,能给我看看吗?” 陆天点点头:“我帮你拿着。” 话没说完,静静的手已经接触到了红纸,她有些茫然,受宠若惊地说:“不,不用了吧?” 陆天“嗯?”了一声,下意识搓了搓红纸,顿时,一阵更猛烈的刺痛传来,让他忍不住表情扭曲。 “这怎么能麻烦陆哥,那肯定我来!” 楚博站在旁边,连忙去接,顿时疼得“嗷↑”了一嗓子。 声音极为洪亮清晰,吓得所有人瞬间一静。 “这纸怎么还性别歧视!” 转一圈,大家发现,摸红纸的女性都没事,男性都感觉像是在摸火栗。 于是红纸便交给静静保管。 小姑娘小心翼翼地将红纸捏在手中,蹲在沙地上划拉着什么。 其他人暂且分散在院落里,看看能不能找到具体的时间线索。 于天和刚想往外走,眼睛余光一瞥,蓦地看到在角落的卡修。 黑发青年一路都没说话,沉默得像是个影子。 此刻他靠在角落的墙壁上,拿着笔记本正记录着什么。握笔的那只手踝骨线条瘦削,仿佛轻轻一折就能折断。 偏偏看着这么单薄的人,拿着刀片诡异的时候,毫不手软,甚至过于血腥。 “卡修先生,是有什么发现吗?”于天和走到他旁边。 见他过来,青年瞬间把记事本一合,绿眸微抬:“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个诡异领域的时间流速,确实很快。” 视线一晃,于天和只看清了第一行字,那是今天的日期。 他突然愣住了。 或许是因为跟卡修的第一次见面过于深刻。 对方对付诡异杀伐果断,却丢了记事本,险些忘记找他们的目的,之后才堪堪凭借碎纸片想起来—— 当时于天和想,那个遗失的记事本,对卡修来说,应该非常重要。 不仅如此吗? 这些时间的相处,卡修表现正常,于天和一直没想起他记性差。 但现在连找线索的时间都不够,卡修却不得不停下来记录——显然是健忘又犯了。 “卡修先生,细节方面我的记性很好。”于天和踟蹰了一下,暗示道,“如果需要——” 卡修将记事本放回风衣口袋,单手插兜:“没事,不会影响什么。” 于天和难得对卡修严肃着说话:“卡修先生,我们现在算是同伴吗?” 卡修有些疑惑,他点点头:“当然。” 于天和是意外觉醒异能的普通人,他没有从警经验,却短短时间当上了白沙市的特勤队队长。 他的观察力以及身体素质都名列前茅。 他靠近了卡修,一米八三的高个子格外有安全感。 他认真说:“同伴之间,就是要互相帮助的,不是吗?” “……”到底想说什么?黑发青年有些茫然,但对待同伴,他一向很好脾气。 “是。”他点点头。 “所以——卡修先生。”于天和缓缓放平眉头,“我可以帮你。” 卡修抿了抿唇:“帮我什么?” “每天都要记吗?”于天和答非所问,暗指笔记本的事情。 卡修下意识抓紧记事本,手臂绷直。 这涉及到了他最深的秘密。 要告诉眼前这人吗? 卡修抬起头,望着于天和。 男人比他还大几岁,长着一张就很适合当队长的、不怒自威的脸,相处久了却会发现,这是个怕鬼还很喜欢拆台的毒舌。 平时对他一口一个先生的敬称,现在却得寸进尺得很。 与他碰到的、从总部下来的异能者相比,于天和各个方面都称得上稚嫩。 但正是因为这样,他与卡修相处,还下意识站在朋友、或者救命恩人的角度。 而不是合作、试探的同伴。 更从某种意义上讲,这是他进入现实后的第一个见到的人…… “嗯。”短暂僵持后,卡修缓缓放松肩膀,他倚在墙上,仰头轻声道,“每天。” “二十四个小时。” 他看着于天和,眉眼间带着些许笑意:“别告诉别人,就当是我们的秘密。” 于天和还没来得及细想,骤然窥见这抹笑,顿时什么都抛脑后了。 他清了清嗓子,受宠若惊地道:“好。” “都可以问我。”他认真地说,“我会把细节都记下来的。” 卡修从鼻腔中“嗯”了一声,显得有些慵懒:“麻烦于队了。” “直接叫我名字就可以。”于天和狼狈地咳了一声,显然是对卡修这骤然亲近的态度无所适从。 他就早早看出来了,卡修只在战斗的时候会显得偏执冷漠,其实就是个外冷内热、还记仇的大猫! 这种不打直球,要猴年马月才能接近! 系统出产的直播装置,分个视角显然没什么问题,直播间的观众正激烈地讨论着线索。 结果转头就看见卡修和于天和相视一笑,约定了秘密。 弹幕:“???” 【我快进了剧情吗?卡修大佬发现了啥?】 【有什么是我们高级VIP不能听的!(声嘶力竭)】 【啊啊啊!这个笑!这个笑!卡修老婆原来是有除了面无表情之外的表情吗!awsl!】 【嘿嘿嘿,老婆对我笑了。】 【官方爸爸is watg yu!】 信息部中,洛呈找来下属回放直播,也皱着眉分析着:“他们刚刚有说什么吗?” “奇怪……” 他们也很好奇啊! 30 重修三十 一个喜欢卡修的过客。…… 直播间开启后, 便一直挂在热搜没下去过,无数延伸话题起起伏伏。 察觉到这是中式灵异副本后,甚至还炸出了许多隐藏大佬。 直播间中, 挂着“XX道观道长”“XX易经研究协会”的大佬各抒己见。 还有许多观众提供自己老家的各种风俗忌讳, 试图排查出更多规则。 官方提醒:【线索三:婚礼的吉时可以根据红字上的出生年月计算。 经专家测算的时间是子时三刻, 即23点45分, 但仍存在以下疑点, 欢迎各位讨论……】 也有些弹幕质疑这些太过于玄学,被人以“这年头猪都能上天”驳之。 也对,灵气复苏都开始了,玄学一点又怎么着? 【现在问题来了,可是咱们是知道了,他们里面的怎么办啊!】 这可真是个好问题! 官方也无言以对。 “我算出来了!”在众人到处翻找线索的时候,蹲在地上的静静提高了声音, “吉时应该是23点45分!” 众人瞬间围了过去。 静静难得被集体围观,顿时脸又红了起来,她用手指在地上划着, 磕磕巴巴地道: “一般算结婚吉日吉时, 根据结婚双方的生辰来看。 这个时间不能跟双方的生肖相冲, 而且一般以女方的日期为主,男方作为参考……” 小姑娘洋洋洒洒说了一堆分析,各种专业术语把其他人说得头晕。 最终总结:“虽然这三对里面,只能看清第一对的完整生辰。 但看后面两位新娘, 她们出生年月好像也是一样的, 所以我就取第一对的算了!” 弹幕:我靠66666! “这些封闭老旧的村庄,确实很看重这些习俗。”陆天哭笑不得地道,“没想到你连整个都知道。” 静静羞红了脸:“过奖过奖。” 陆天突然想到:“说起来, 你不是看星座的么?” “塔罗我其实也会。”静静轻咳一声,“毕竟我不知道上帝和道祖他们到底怎么划分领域的,就干脆都学了。” 众人囧然,这可真是一个强大到无法反驳的理由。 只有玩家微微有点遗憾,他还在想众人错过时间这个线索,来个剧情杀…… 还是低估了群众的智慧。 “换算一下,现在还有近半个小时的时间给我们调查周围。” 陆天道:“祠堂周围还有些房间,我们分开调查吧!” 在场一共七人,异能者一带一,两个女生在一组。 几人没什么异议,最终陆天拎走了楚博,于天和带着乔倡,两位女生跟着卡修一起。 他们在祠堂分开,约定届时过来集合。 玉双牵着静静的手,有些犹豫地看向卡修:“卡修先生,我们去哪?” “你们选就行,注意忌讳。”黑发青年袖口中的刀滑落,他轻声道,“其余的不用担心。” 两人简直要流泪——这该死的安全感! 她们知道卡修是想锻炼她们俩的能力,便也没拒绝,选了祠堂西方那排低矮的房间走去。 越走近,她们越闻见了香味,饥肠辘辘的肚子瞬间响了起来。 “这好像是做饭的地方。”静静小声说,“但诡异领域内的东西,应该不能随便吃吧?” 她们是真的又饿又累,全靠精神绷着。 “话是这么说,但我真的好渴。”玉双苦着脸,“进去看看先。” 她们牵着手,轻轻掀开帘子走进去,里面果真是做菜的场地,几个大灶闷着硬菜,旁边围着一圈妇女,正在择菜。 但完全没有农村办酒席,众人坐在一起唠嗑的热闹,场面安静得死寂。 看到这个场合,卡修准备迈进的脚,瞬间缩了回去。 在这个领域中,显然,男性并不会获得什么好脸色。 静静听到动静,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她用力眨了下眼睛。 卡修确实背对着她们站在门口的树下当守卫,但他的背后—— 她看到了一道虚幻的影子! 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那影子微动,竟呲溜从门帘的角落滑了进来。 要死!静静猛地僵住,满脑子都是鬼进来了! 她想尖叫,但看着坐成一圈的妇女们,愣是把剩余闷了回去。 在她的旁边,玉双没有发现自家闺蜜吓成了辣条,她刚开口,就见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向她看来。 她顿时吓得话都断了半截,过了一秒才补上: “姐姐们好啊!我们是外来的旅客,被村长邀请过来参加婚礼,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没有没有。”一个妇女摆摆手,望着两人的眼神莫名透露着怜悯,“你们这些年轻孩子,还是歇着吧。” “主要是我们也饿了,有没有什么能吃的呀?”玉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自来熟地坐到几人旁边,拿起豆角就开剥。 “姐姐们这么晚还在干活,看着就好辛苦……” 玉双估计这辈子都没嘴这么甜过,但显然,她的努力也有收获。 在她滔滔不绝的体己话中,妇女们也逐渐放松了下来,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我们不干谁干……还指望那些男人?一个搞不好还要挨打。” “关于新娘?你们怎么问这个?” “孩子?没有孩子要照顾!那些野——”这妇人的话还没说完,旁边一个年轻女人就拽了她一下,她瞬间熄声了。 一种奇怪的沉寂在几人间传递,半晌,那妇人叹了口气:“还能怎么办呢?凑合过吧,能活着谁想死啊。” 静静也坐在旁边安静地剥豆角,她注意到那个年轻女人垂着头,似乎有几滴晶莹从她脸颊滑落,落到蒸汽腾腾的豆角上。 她的下意识放到自己的腹部,但看模样,怎么也不不是怀了孕的样子。 “喝杯水吧你们俩,看这嘴唇干的。” 见气氛沉闷,另一个妇人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两个搪瓷杯,从热水瓶中给她们俩倒了半杯水。 已经聊了许久,两人放松了警惕,玉双脑海中还思考着几人的谈话,手上就捧着水杯抿了一口。 早就干到冒烟的嗓子接触到甘霖,顿时贪婪地狂灌了几口。 但下一刻,玉双就觉得头脑“嗡”得一下,无力和窒闷感瞬间卷席全身。 她不可思议地望着面前依旧在择菜的妇人们,昏迷前还能听到她们的对话: “又来两个,可怜娃儿哟,反正逃不出去,不如少遭点罪。” “长得都挺漂亮的,希望别被糟蹋太狠,狗蛋他娘,你那还有药膏么?” “放过期了,但应该也能凑合一下吧……” 为什么!玉双不可置信地想,明明你们什么都知道,明明对我也没有恶意! 为什么要帮那些人把我一起困住? 为什么啊! [玩家……] [没事,这是人之常情。系统,不是所有人都能在淤泥开出花来的,但那是她们不想开吗?] [不说这些了,换马甲吧。] [是,“逆时者”指定投放。] 玩家轻声道:[这个黑夜,实在是太漫长了。] …… “醒醒,喂!太阳晒屁股啦!” 隐约听见什么声音,玉双还以为自己在家里,她迷迷糊糊地蹭着枕头:“妈……让我再睡五分钟。” “噗嗤。” 谁清朗地笑出了声,玉双脑海中的记忆迅速回笼,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 她惊恐地弹跳起来,一脑袋撞到了一个人的怀里。 淦!好硬的胸膛! “你是谁!我不是已经被——” “对,对,你们这两个没戒心的笨蛋,被迷晕了——这都敢随便入口?” 站在她面前的青年,笑着弹了她一个脑瓜崩:“叫我妈都没用,该骂!” 玉双满脸惊悚,她下意识扭头四处看着,发现了在旁边同样惊悚脸的静静。 啊不,她小伙伴已经吓得灵魂出窍了。 她们现在依旧在那个昏暗的房间,但是择菜的女人却像是被定住了一样,一动不动,看旁边放着的毛豆,比她们昏迷前少了一半。 “我把时间回调了。”青年似乎早知道她们想问什么,他耐心地道,“这里是时停的间隙,简称时停。” “不要纠结时间悖论这种东西,反正遇事不决量子力学嘛,要问我,我其实也不知道。” “你是谁?” 玉双暂时也没心情管什么量子力学,她瞪着眼睛,短发蓬乱,像是骤然受到惊吓炸起的鸟球球。 青年蹲在她们面前,晃着手指,整体气质特别像是反诈APP中当混混的典型反例: “在说我身份前,你们得答应我一件事。” “不要把我的事情告诉其他人,特别是卡修儿。” 他的尾音仿佛翘到了天上。 这什么鬼叫法,玉双心里吐槽,问:“为什么?” “答不答应嘛,不答应我就不说。”青年嘴角微翘,一双桃花眼眨着,像在刻意勾引人的狡猾狐狸。 玉双犹豫了,她不想瞒着卡修他们,毕竟对方的靠谱形象已经在脑海中固定,她很依赖他们。 但如果不答应,这个青年要是什么都不说,她漏掉了线索怎么办? “好,我答应你。”玉双咽了咽口水,推了一把静静,“我们俩谁都不说出去!” 反正之后的事儿谁知道呢! “乖孩子,好乖好乖。”青年拍了拍她的脑袋,痞笑着揉了揉。 玉双:“……”搁这撸狗呢。 她忍。 “那言归正传,两位小姐,初次见面,我叫梁七,你们可以叫我七哥。”梁七站起身,朝两人伸出手,把她们拉起来。 他穿着灰色夹克衫,牛仔裤,挂着吊儿郎当的笑容,看上去就是上学时会揪前桌女孩辫子的坏男孩。 “唔,来自中央异能学院。”他把脖子上挂着的满天星挂坠拿出来晃了晃。 “学院的人?!”两人的眼睛瞬间瞪大了。 “这样说会不会比较博得信任?”梁七笑眯眯地说。 “你到底是什么?”静静脸色还是发白,她嘴唇哆嗦道,“明明那个影子——” “呀,我就知道刚才被你看到了。” 梁七笑容消失了一瞬,但很快又翘起了嘴角:“你们可以理解,现在是在我的领域中。” 他态度平常地说着“领域”,却让初涉及异能面的两位女孩心蓦地一惊。 “领域?!”玉双下意识将静静揽在身后,“那不是诡异的东西吗?” “哦——原来我还没说我现在不是人啊。”梁七挠了挠脸颊,“我以为我说了。” 他很快换上了不以为意的表情:“算了,这不是重点——” 两个女孩险些被噎死,这还能不是重点吗? “重点是,这个领域很不对劲。”梁七望着两人,表情严肃下来。 “这不是单一的诡异领域,而是多个怨念纠葛在一起的——聚合陷阱。” “什么意思?”静静颤声道,“是说,我们不仅要去找新娘吗?” “很聪明嘛。”梁七笑着夸奖一声,“你不是看出来了吗?不管吉时还是八字,这场婚礼都不正常。” 静静抿着唇,缓缓点头,她轻声道:“按八字来看,这个新娘……已经死了。” 死人,为什么要结婚呢? 而这种拐卖妇女的村落,会把她们当妻子看待、进而举行婚礼吗? ——不会。 静静看出了这些,但是她还是被常识束缚住了,此刻梁七一点,她便瞬间明白了一切。 “他们今晚要举行的,其实是冥婚。”静静说。 “这是第一层。”梁七手指比了个“1”,“其二,你们的卡修儿先生——” “噗哈哈哈!”他说到一半突然笑出了声,直接捧着肚子蹲了下来。 “竟然被这么多人一本正经地叫先生,他可真是出息了啊。” “……”两人沉默地看着梁七。 虽然面前这人一直表现得很游刃有余、言笑晏晏的模样,但加上个“我现在不是人”的前提,一切都不一样了。 梁七明显认识卡修。 甚至说,他一直在卡修的身后。 他们都是中央异能学院的人,可能是同学,可能是师生,但不管怎么样,都应该是很亲密的关系。 那为什么不告知对方存在?这么跟着…… 玉双嘴角一抽,头脑中不由得想到最近刚背的刑法——这算不算尾随痴汉? “第二点,那板着脸的家伙切片的鱼中的脏器。”梁七笑完,缓过劲继续说,“那也是一个线索。” 玉双纠结起脸:“那代表什么?有人想跑,但是没跑出去,掉河里喂鱼了?” “你当谁都跟你一样傻呢,看着那么危险的河还跳?” 玉双鼓起包子脸。 “我不能说太多,不然被这个领域的控制者发现,我可就要挨揍了。” 梁七微微一笑:“但想必你们的同伴也会带来新的线索。” “就这样?”静静有些惊讶。 梁七反问她:“你不是发现了什么吗?” 静静的手猛地抓紧了衣袖。 “更何况,破解这个领域的关键,不在于你们收集的线索多少。” 梁七慢悠悠地说着,他站起来,透过凝固的空间,似乎望见了外面那人的背影。 “我说,我是说——” 他背对着两人,语气中带着不明的情绪:“如果你们看到卡修如果有——做出什么不符合常理,或者特别不理智的事情的想法。” “请尽量阻止他,他人贼心软,你们卖卖惨指不定有用。” 玉双指了指自己:“靠我们,七哥,你别开玩笑。” 她们俩还不够卡修一根手指头打的,撒娇有个屁用,更别说,梁七还不让暴露他的身份——这让她们怎么阻止? “哈哈哈,那就没办法了。” 梁七竟然也没深究,他转过身,朝两人摊开手,笑容洒脱:“那你们就尽情陪着他疯好了。” “反正有哥在,不会出事的。” “啊?”玉双后仰,“你不是说你会被这个领域的控制者揍吗?” 梁七的笑容一僵,顿时一个脑瓜崩又敲到玉双头上:“小丫头不要老拆台。” “哎呦!”玉双一手捂着额头,抓着静静的袖子,“他欺负我。” 静静:“……”姐姐你看看你在跟谁告状。 “不过你的异能,确实好厉害。”玉双嘟囔道,“时间逆流哎,如果碰到什么要翻车的事情,直接一个倒流,这不就全过了么?” 就跟玩读档回档游戏,主角永远有试错的成本,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这能力简直太BUG了! “凡事皆有代价。”梁七下意识摸了摸胸口,“异能也是如此,用得多了,副作用会让人变成怪物。” “现实灵气复苏的时间还短,异能者们有大把时间挥霍,但之后可就不一定了。” 梁七的笑容多了些无奈,那双与卡修如出一辙的绿眸很明亮。 “觉醒者利用异能制衡诡异,使用过度后却会变成诡异……这何尝不是一种饮鸩止渴?” 两位女孩被震住了,她们虽然看过万界和曙光的科普帖,但里面都没有对异能的副作用进行过多描写。 她们以为,顶多就是力竭。 “那岂不是诡异根本解决不完吗?”玉双喃喃道,“世界末日!” “啪!”又一个脑瓜崩。 “嗷呜!”玉双捂着脑袋蹲回地上。 “我还没悲观你们倒是悲观起来了。” 梁七哭笑不得。 他耸耸肩:“不用想那么多,学院就是为了解决诡异而存在,更别说,起码要相信国家爸爸啊。” “起码我坚信一切都会被妥善解决,只是现在还在努力的路上而已。” 他依旧笑得一脸肆意无畏,显然悲观这种情绪是不存在的。 玉双觉得这就该死的离谱,自己都挂了,却还信誓旦旦地说绝对会解决。 这听起来不是更虐了吗? 但两人不得不承认,梁七是一个非常有感染力的人,短短的时间,就让她们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 ——那种明明理智拽着说要警惕,可看着那张满是洒脱笑脸,还是会忍不住想,这个人也不是坏人嘛。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梁七拍了拍手,将两人的注意力吸引回来。 他说:“我会把你们送到刚进门的时间点,怎么跟她们说话,就看你们自己咯。” 他俏皮地眨了眨右眼:“起码讨点能喝的水,别把你们的卡修儿先生渴死了。” 玉双的脸顿时爆红:“知道了知道了!这次……绝对不会犯这种错误了。” 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简直想钻地缝里。 是她们放松了警惕,想着卡修威胁村长都没事,便现学现卖,却忘记了她们现在涉及的是最关键的线索。 直接问一群被拐妇女她们的孩子和身份——这么头铁,可不就活该被迷晕。 如果没有梁七出现,她们打草惊蛇后的线索肯定会消失,指不定还要卡修来捞人。 想到那个后果,玉双简直想抱着梁七的大腿哭了。 这这时光倒流的异能,真——见鬼的——啊!! 时光倒流? 玉双脑海中一道闪电劈过,雅宴区?! 这年头网上冲浪的人,谁不知道雅宴区事件! 如果不是那次诡异,官方禁令解除得不会那么快,中央异能学院学院也不会暴露在视野下。 玉双脑筋飞速运转,她想起卡修握着刀砍瓜切菜的模样,怎么想也是个战斗系走到黑的主—— 时光倒流与他不搭。 但在雅宴区现场,确实是卡修主导的,导致整个市区的人无一损伤。 “七哥……”玉双缓缓道,“你真牛逼。” 梁七:“?” “突然夸我,还怪不好意思的。”青年漂亮的桃花眼眨了眨,唇角勾起,“说完了吧?那你们就出去吧。” “七哥,那你呢?你要一直待在这?”静静连忙问。 “你们不想我变成诡异跟你们玩老鹰捉小□□?”梁七笑着道。 “抱歉……” “没事,陪我聊聊天也挺好。”梁七摆摆手,“总之,别把我的名字啊、身份啊,告诉卡修儿。” 玉双:“那要怎么解释我们知道那么多?如果他问起来,我们连借口都找不到。” “如果非要说的话。”梁七歪歪头,想了一会,漫不经心地抬眼。 “就说是一个喜欢过他的过客吧。” …… 二十分钟后,玉双和静静捧着个搪瓷杯走了出门,杯里是热乎乎的水,口袋里还被塞了满满的毛豆。 卡修在很安静地等她们。 “卡修先生……”玉双走到他旁边,轻轻地叫了一声。 双手抱胸靠在树干上的青年回过神:“找到线索了?” “找到了一点,回去跟他们一起说。”玉双重重点点头。 见卡修兴致不高,玉双踟蹰了一下:“卡修先生……是有什么发现吗?” “没什么。”黑发青年揉了揉眉心,“只不过突然想到——一个想不起来的人。” 31 重修三十一 玩家是个什么东西? 走回祠堂的路很安静, 每个人都怀着各自的心事。 他们又路过了在门口登记的老妪,对方坐在那里,捂着胸口咳嗽。 那沉重的呼吸中似乎还夹着痰, 听着都让人觉得活着真难。 想到那群妇女, 玉双不由得攥紧了手, 她挣扎了一会,最终还是不忍心看年级那么大的老太太那么痛苦。 她将手中搪瓷杯的水往静静那倒了大半, 将剩下的放到老妪面前。 “奶奶,你喝口水吧。” 她刚将杯子放下, 手突然被老妪抓住了。 头发花白的老人,手瘦骨嶙峋如鸡爪, 此刻死死地钳住玉双。 女孩吓得险些尖叫出来。 “快, 跑!”老妪眼睛突出, 凑在她耳边, 仿佛用尽全身力气在说话。 “离开这里!”她急促地念着, “这里都是魔鬼!魔鬼!” “奶奶!”玉双咬着下唇。 很快,老妪又颓唐下去, 她跌坐回椅子上,麻木地喃喃道:“不可能的, 逃不掉的……” 玉双捂着被抓得泛红的手腕, 下意识偏过头。 她对上了一双沉静温和的绿眸。 卡修缓缓将手术刀放回衣袖,他拍了拍玉双的肩膀, 平静地说:“会的。” 会结束的。 手掌的温度透过单薄的衣衫,显得格外温暖。 玉双看着卡修身后,扭曲着给她比心的一条黑影,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嗯……” 踏吗的梁哥,你能不能死得安详一点, 这样的安慰方式,搞真的让她很难绷住啊。 再看看卡修,依旧是沉稳冷静的,全然不知道自己有个奇葩的背后灵。 桥豆麻袋,七哥是不是说他真喜欢过?? 玉双瞪着眼睛,反应过来这是个大瓜。 没过多久,其他人陆陆续续回来,不过陆天带来了不好的消息——楚博不见了。 “就转个头的功夫,连个影子都没。”陆天的脸色很差。 “我本来想动异能找他的痕迹,结果却被覆盖了。” 陆天的异能,是回溯某个物体的残留记忆,但在诡异领域中,他的能力被压制得很惨。 毕竟无脑回溯,很可能被过度污染。 楚博消失得过于无声无息,陆天对路上的物品使用异能,实在无法精准确定他的方位。 虽然看到的画面,也误打误撞找到了线索,但这并不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于哥跟乔倡也没回来,指不定是楚博发现了什么线索……” 玉双反过来安慰陆天:“先别太悲观。” 她话说完,就见卡修和陆天都有些诧异地看着她。 “不错,玉同学很冷静嘛,长进很大!” 陆天缓缓吐了口气:“你说的对,不能自乱阵脚。” 玉双保持微笑,手心出汗,心道梁七牌的鸡汤真的很好使。 他们分着喝了静静手中的水,缓解了一下干到冒烟的嗓子。 陆天:“先说说我们的发现吧……” 弹幕: 【??什么情况?为什么玉双她们进房间直播就黑屏了?再出来一切全结束啦?】 【我好像错过了几百集!】 【感觉大家的心情都好差,看着也沉闷起来了……】 【救命,大哥,这是在玩命的,你当拍电影?没看到楚博已经失踪了吗?】 【说起来,我还以为这些女孩子会叽叽歪歪哭出来,现在看来竟然没拖后腿。】 【呵呵,你行你上,别对人家指指点点。】 【怎么感觉直播信号好差,变得卡卡的。】 【盲点们,我发现了一个兄弟——这直播间谁开的??】 信息部,专家们也在讨论直播的突然卡顿。 比起不知情的群众,他们知道直播也是诡异的杰作。 “突然出现卡顿,该不会直播诡异跟这个领域诡异起了什么冲突吧?会不会存在破局点?” “最初黑屏的地方是玉双、静静进入的房间,很可能她们在里面遭遇了什么。” “嗯,从她们的微表情来看,她们确实获得了信息,只不过为什么要望着卡修欲言又止?” ******* “那群村民暂时聚集的茶水间,之前是一个不知用途的拘禁室,地上丢着铁链和澡盆,盆里装着半盆血水。” 他的脸色非常难看:“我怀疑,近期就有女人在那生育过。” “那孩子在哪?” “我跟静静去厨房找那群女人,有提到孩子的事情。” 玉双深吸一口气:“这个村子有严重的重男轻女,他们认为子嗣的痴傻,是由于女人的基因引起的。” “所以他们很早便有生出女婴便溺死在河里的做法,并且不断从外面买入新的、聪明的女人。” “那些女人都是被拐进来的,而且因为实在是逃不出去,都差不多认命了。” 玉双麻木地讲述着,脑海中生不出一点情绪,就感觉心脏被绞在一起,钝钝地疼着。 她不敢想象,如果没有遇到卡修他们,她最后能不能安全地回家,回到父母身边? 她不会原谅给她下药的女人,但她也做不到恨她们。 哪怕早有预料,但当线索真正合并起来,所有人依旧会为这黑到极致的罪恶感到震撼。 “如果是这样的话,河水里的那些鱼,那些血肉,可能就是出生便被溺死的婴儿。” 卡修点点头:“鱼腹里的血肉,是胎盘。” 陆天咯吱咯吱咬着牙:“这群人渣……” 但他们还是没办法判断这个领域的核心。 首先,怪鱼也是诡异的产物,但它好像跟新娘的关系不是特别大。 其次,这种重男轻女的村庄,举办婚礼就不是个正常的事情。 陆天思考着,他总觉得脑海中的线索,还缺了一块。 那个他接触铃铛时,听到的喊“哥哥”的怨恨声音,到底是什么意思? “今晚的仪式,我们都想差了。”玉双看了一眼静静。 后者轻声接话:“是结冥婚。” 她把自己的判断都说了出来,一旦婚礼举行,他们等来的或许就是足够手撕全村的女鬼。 要知道,一般人结婚还能离,冥婚结了,那就是被迫跟其他人的灵魂生生世世纠葛在一起—— 还可能不止一个。 静静说完,脸又一次通红了,但这次不是羞的,是气的。 众人听完,倒也不觉得意外,这与他们现在做的不谋而合。 区别只是原本是打算拯救新娘,现在是打算把她送入灵堂。 “说起来,你们俩竟然能收集那么多信息,很适合干推销啊。”陆天啧啧称奇,“那些女人竟然都说了。” 玉双只觉得牙疼,她又忍不住瞥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卡修,他的身后空空如也。 “怎么了吗?”黑发青年敏锐地感受到了她的视线。 他有些疑惑:“你们做得确实很好——为什么老是忍不住看我?” 静静猛地踩了玉双一脚,努力凹出诚恳的样子:“没有!只是想谢谢卡修先生给我们锻炼的机会……” “不用谢我,是你们自己的实力。”卡修没有怀疑,说。 两人瞬间松了口气,还好卡修先生是真的有点天然呆在身上! 陆天眯了眯眼睛,有猫腻。 但现在不是关注这个的时候。 他说:“说起来,新娘的执念单单是破幻婚礼、拒绝捆绑冥婚吗?” 陆天沉吟道:“有没有可能还涉及到未婚先孕(指婴儿)、某些不伦之恋(指那声哥哥)?” 其他人:“??” 你在说什么离谱的带球跑剧情? “陆天。”卡修抬眸望着他,“测试污染的笔你有随身携带吗?” 言下之意是,快测测看,是不是被污染到脑子了。 陆天冤枉极了:“我是合理猜测!” 他说着,还是拿出探测笔测了一下:3350/70 前面的灵力数值暂且不需要在意。 后面的污染指数,超过50便是无法自行消化的污染,超过100便已经不能算是纯种人类了。 陆天达到了70。 看着自己的数值,陆天缓慢眨了眨眼睛:“还好,还能接受。” 卡修问:“出现了什么异常?” 陆天拍拍额头,笑着说:“只是眼前偶尔闪过些无伤大雅的画面,问题不大。” “嗯,接下来你少用异能。” “好。” 都是经验老到的异能者,一问一答结束得很快,倒是旁边两人眼巴巴盯着。 “你们也看看?”陆天递过去,“指不定出去就能成异能者了呢。” 玉双:80/30 静静:55/38 “都还不错哎。”陆天不吝夸赞,“灵力值超过50,就有可能自行觉醒,成为异能者。” “哇哦。”两人呱唧呱唧捧场,心中还有点不真实。 特别是听了梁七说的话,玉双不由得想,异能者的污染值,确实比普通人飙升得快多了。 在场四个人,三个都测了一遍,玉双自然地把笔递给卡修:“卡修先生,你不看看吗?” “我?”卡修怔了怔,望着三人的视线,还是踟蹰地把笔接在手中。 “说起来——于哥和乔倡怎么还没回来,不是说去通知谭岳先生么?”玉双收回手的时候,随口一问。 下一刻,地面猛地震动,不知从哪里来的鞭炮声齐齐开火,让他们头脑发蒙。 说时迟来时快,外面出现了于天和拽着乔倡奋力向祠堂奔跑的身影。 “时间到了?!”陆天诧异,回头去看时钟,照理说于天和不会犯迟到这种低级错误。 “新娘到——”尖锐的声音紧随其后。 在鞭炮炸响的道路中央,两个穿着深棕色衣服的男人,架着一个凤冠霞帔、戴着盖头的新娘,以常人无法达到的速度,迅速往祠堂走来! 他们旁边拥簇着一群吹拉弹唱的村民。 说是村民,倒不如说是已经彻底露出诡异面容的怪物。 他们横冲直撞,甚至踩到燃烧的鞭炮,任由火焰点燃自己的衣服,又传染到挨着的人身上。 一时间看过去,像是个邪|教自焚现场。 于天和跟乔倡的身影在其中若隐若现。 “于队!这边!”陆天毫不犹豫地拔出枪迎过去。 场面瞬间变成了一团混乱,自然也没人想得起来那支可怜的灵能笔。 楚在洲在心中喊了声yes! 早在家里看到卿青他们测试的时候,他就好奇自己的马甲在官方那是什么水平了。 但他那时候不知道灵能笔联不联网,又担心本体被发现,便没有轻举妄动。 之后虽然也可以借,但是他在没有十拿九稳的情况下,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数值。 这次,终于逮着机会看看了。 系统:[玩家,检测过了,没有上传云端的功能……你为什么那么激动?] 楚在洲:[没什么,只是好奇。] 黑发青年将灵能笔放在风衣口袋中,去下手套轻轻摸了上去。 借着衣摆的遮掩,他以极快的速度看了一眼。 6780/3000 “滴——” 在灵能笔即将发出报警声的时候,楚在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它丢进了游戏仓库。 超过100污染值,就已经不能算是人了,卡修竟然达到了三千? 他的马甲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系统慢半拍的安慰响起:[玩家,就跟上次一样,我也可以遮掩马甲的数值——] 温海区的家中,本体刚握住灵能笔。 这次没有系统的提前遮掩,可怜的灵能笔在他手指刚接触时,上面的屏幕就不断闪烁。 两行数值不断跳跃0、100、5000、10000…… “嘭!” 系统的话还没说完,楚在洲手中的笔就彻底爆炸了。 鲜血从紧攥的手心流进衣袖,也顾不得疼,楚在洲望着灵能笔的残骸。 很好,现在不是该想他马甲是什么东西了。 他是个什么东西? 32 重修三十二 第一层真相。 楚在洲很少陷入“我是谁?”的哲学问题, 但现在,他承认他是有点整不会了。 如果马甲的污染值不正常,是游戏创建躯壳的结果, 那么他的数值不正常, 难道因为游戏与他融合? 游戏就是个超大污染体? 那么跟他接触的人会被污染么?他需不需要搬家? 想到天天有事没事过来跟他打个招呼,送碗汤的邻居, 楚在洲心跳就快了半拍。 系统:[玩家, 你稍微冷静一点, 领域还没有结束。] 楚在洲本体深吸一口气,保持微笑:[我知道。] 他坐在椅子上, 等待着小机器人007把纱布给他送过来。 碎得不成样子的灵能笔,此刻已经安静躺在了垃圾桶中。 [等解决完再说。]楚在洲语气温和, [我还活着, 对吧?] 系统快哭了, 它战战兢兢:[玩家,我死了您都活着。] 它害怕。 当然,现在害怕的不止系统一个。 正在关注直播间的,和领域里的,几乎所有人都被这猝不及防的开场吓了个半死。 【这时钟有问题!!明明还差三分钟啊!怎么突然就到了!】 【可不可能是他们触发剧情,直接跳关进BOSS战了?】 【啊啊啊谭哥他们呢?不会还在屋里吧!千万别被那个司机背刺了!】 【怎么可能,谭岳大佬的武力值也不差,更不傻】 【前面的是灵力值吗?陆哥的灵力值竟然有三千多,我记得“曙光”给出的数据5000就到B级,完全看不出来他那么强?】 【曙光天枢小队的大佬, 陆氏集团的二少,你们还真把陆哥当黄毛傻白甜呢?】 【——前提不要跟卡修比,那个学院都是妖孽。】 【但这个污染值代表什么?对比起来挺低的啊。】 【靠, 玉双这两人都可能成为异能者吗?酸了酸了,这觉醒概率也太高了。】 【6,你去这里面试试?食人鱼都够你死一百次了。】 【她们还不是抱大腿,谁上都行好吧?】 【时间谁算的?女人谁哄的?你行个锤子】 【所以卡修大佬的数值是什么??这个时候不必那么神秘啊啊啊!】 新娘被拥簇在燃烧的人群中间,就像是浴火重生的凤凰。 陆天开枪打翻了几个挡在门口的诡异村民,给于天和开路,但后者显然陷入了其他的危机。 “乔倡!” 于天和拽着乔倡的手,却发现一时没拉动。 他转过头,发现自己拽着的不知何时变成了笑容诡异的村民。 而那个畏畏缩缩的青年,被裹挟着推到了新娘边缘,正失声尖叫着。 “乔倡,往我这边来!” 异能力在急剧燃烧,于天和早就忘记了害怕,他无视飚高的污染度带来的幻觉,朝乔倡冲过去! 乔倡喊着救命,却没办法朝于天和靠近一步,他的手腕被新娘死死抓住,甚至被指甲划出了鲜血。 “放过我,放过我!”他痛哭流涕着,“我什么都没做!于哥救我!” 那新娘的盖头不知何时被吹起,露出一张美丽的面容。 她微笑着,红唇如烈火,美艳得不可方物,但她又在流泪,透明的泪沿着脸颊滑落,显得扭曲又违和。 原本哭到颤抖的乔倡,在看到她的脸时,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鸭子,突然失去了声音。 然而那新娘一句话也没说,她在于天和靠近后松开了手。 盖头落下,她继续被拥簇着朝高台走去。 “你没事吧?”于天和将乔倡抱住,火焰萦绕在他周围。 “没事……”乔倡呆呆地道。 这是被吓傻了?于天和没有多想,他带着乔倡与陆天回合,过了一会,见卡修把静静也接了过来。 “玉双呢?”陆天问。 静静脸色也很差,她刚刚被诡异冲到在地上,脚踝直接扭伤肿大。 但她一句疼都没说,只是扶着墙站着,用求助焦急的目光看向卡修:“她刚刚朝外跑去了,卡修先生……” “我在这!” 沿着祠堂的外墙,玉双艰难地朝他们靠过来。 她还搀扶着一个走路都颤颤巍巍的老太太,好几次被诡异撞到肩膀,疼得龇牙咧嘴。 “你怎么把她带过来了?”陆天惊讶地看着老太太,在门口递红纸的那个。 玉双瑟缩了一下,但还是抓紧了老太太的胳膊:“她一开始被撞倒了。” 在那群诡异携着新娘开路的时候,没有人注意到放在门口的木桌翻倒,一个老太太被压在底下,悄无声息的,连求救都不想。 除了玉双。 她什么都没想,下意识就冲了过去。 “诡异领域内的生物,可不一定是人。”陆天握着枪,警惕地看着耷拉着眼皮的老妇人。 玉双连声道歉:“对不起,我……” “我是人!”一直如同行尸走肉的老太太嘶哑着嗓子开口,她死死盯着陆天,“我是人!不是那群畜生!” 陆天愕然:“你——” “我叫楚爱娟!今年52!家在凌源省巴山市!三十四年被拐骗到这个地方!我是人!” “我爸爸叫楚爱国,我妈妈叫云娟!” 她突然哭嚎起来,像是绝望的人被抢走了最后一根稻草:“我只是人了啊……” 她在这个地方浑浑噩噩、做牛做马那么多年,所有村民都不把她当人看,现在好不容易碰到外乡人。 她为什么!还不是人啊! …… 哭声戛然而止,黑发青年将楚爱娟抱起来,轻轻放在安全的墙角。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对身后的几人说:“情绪起伏过大,会伤身。” 一朵米白色的小花,悄悄地藏入她发间。 【珍珠草】 【将珍珠草研成粉末,涂抹于皮肤,是SN198星球风靡一时的美容技巧,曾一度造成经济瘫痪】 【做一个好梦吧,亲爱的。】 系统:[查了一下,她母亲因为她的伤心过度亡故了,父亲倒是还在。 她父亲一直在找她,担心她找不到,也不肯搬家,还成了有名的钉子户,闹上过新闻。] 卡修垂着眼眸,没在意识里回应系统。 “……”众人一片沉默。 陆天垂下了头,他用力给了自己一巴掌:“对不起。” 楚爱娟,结合了爸妈的姓名,她是饱含着爱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孩子。 只是她做了太久太久的噩梦,以至于迷失了回家的路。 “不是你的错。”卡修站起身,身后的影子在火光下显得格外浅淡,仿佛随时会消失。 “她会做个好梦。” “——我们得先把这些解决。” 青年抬起头,幽绿的眼眸望着已经被大部分诡异占满的祠堂。 他的耳边是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喜乐,中间却夹杂着女人的悲泣。 听久了,让人头脑晕眩。 不用灵能笔测,众人都知道自己的污染值在不断飙升。 偏偏他们位于外墙的角落,距离高台要从一片诡异中挤过去。 “谭岳,对!我们过去的时候,他们不在屋子里了。 村长房子还有后面有一条小路,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去那边找线索了。” 于天和见缝插针,快速说着自己得来的线索: “村长家变成了婚房的模样,我们在里面看到了新郎的遗像。” “遗像?”陆天皱起眉,“他儿子不是还没死吗?那个咳嗽声。” 于天和笃定地道:“是遗像,黑白的,摆在灵堂上的。” “那台上的是什么?”陆天指着台上站着的穿着新郎服的苍白男人。 他的旁边,是村长喜气洋洋的笑脸。 “可不可能是结两遍婚?”玉双提出想法,“生前一遍,死后一遍。” “这还能追求仪式感?” 陆天觉得不对:“不是说三对么?总不能骨灰盒也结一遍吧?” 他没听说哪有骨灰盒也要配对的道理。 “说起来,乔倡,刚才是怎么回事?那个新娘突然抓住你的手?”于天和转头问。 神情恍惚的乔倡突然捂着耳朵尖叫起来:“你不要问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从刚才开始,他就魂不守舍着,一句话也没说,就直勾勾盯着台上发呆。 此刻猛地情绪爆发,他竟然推开于天和,像是寻死一样撞进诡异群众。 弹幕缓缓打出问号。 【我就没见过这么作死的,他是被污染了吗?】 【提议来满堂村的是不是就这小子,担心自己露出鸡脚了?】 【这个奶奶的爸爸在我们这还挺出名的,前些天还跟城管起冲突,差点撞死在人家车前,一直在僵持。 开始我们还在讨论怎么会有傻子有钱不拿,没想到……】 【所以诡异领域里面,也不一定全是诡异?可能还有幸存者?】 【好难啊,真的好难啊呜呜呜,这到底要怎么破局!】 信息部,洛呈:“乔倡的信息给我看看。” “东关省伊河人,父亲不详,跟随外祖生活,母亲乔瑗,二十四年前报了失踪。” “去把相关案宗找出来,顺便让人联系乔倡的外祖一家。” 下属:“您是怀疑……” 洛呈喝了口水缓解压抑的情绪——他今晚已经喝了快一缸了。 他眯着眼:“我希望我的怀疑是错的。” “毕竟哪个孩子,会把自己妈妈留在地狱里?” …… “该死!这家伙又是什么毛病!” 陆天骂了句,他将针对诡异的灵能弹重新上膛:“我去找他!” “我来。”于天和拦住。 “直接走吧。”卡修干脆利落地道,“先把婚礼破坏了,其他再说。” 他幽绿的眼眸微眯着,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的新娘,像是捕食者在看自己的猎物。 “于…天和,我给你开路。” “好!”于天和紧绷的神色悄然放松了些,不去搭理抗议的陆天。 最终还是卡修扭头说了句:“我不擅长分析,总结线索和规则的事情,交给你了。” 辅助就要有辅助的亚子。 无视卡修眼中对他战斗力的嫌弃,陆天顿时春暖花开,拍拍胸脯:“交给我吧。” 卡修先生难得需要他帮忙! 没有给众人反应时间,卡修猛地将前面的村民踹开,力道大到前面一堆人,犹如多米诺骨牌般摔下去。 大学生们:我靠! 于天和紧随其后,他左右手各燃烧着一团火,站在人群中,像是哪吒降世。 陆天原本的笑容瞬间消失,心中酸成柠檬——看他这头黄毛,就知道他有一个当不良的心。 奈何想当不良的觉醒了辅助异能;各个方面都很乖乖牌的,反倒火焰极其爆裂。 要知道,异能某种程度上,是反应一个人心中的渴望,及——性格。 高台上,一个穿着婚服的男人逐渐靠近新娘。 他脸色极其惨白,一步三咳,好像下一秒就会死在台上。 随着新郎与新娘靠近,底下观礼的村民身上燃烧的温度也越高。 “这火焰越烧越厉害了!” 陆天在外墙处护着几位普通人,对着于天和喊:“找不到就先过来!” 如果不能及时解决新娘,毫无疑问,整个祠堂都会被烧毁。 但是解决了,整个诡异就这么过关了吗?他最初解除的铃铛,到底有什么作用? 陆天的喊声没有传到于天和的耳朵里。 于天和的火焰能够阻隔村民身上的温度,但他扎在诡异堆里,又过度使用了异能。 他的污染值急速飙升。 仿佛能听见自己的血管被烤枯断裂的声音,于天和眯着眼,艰难地在人群中寻找着乔倡的踪迹。 如果可以,他不会放弃任何同伴。 “吉时已到——!”村长高喊着,“请新郎牵新娘的手!” 随着这句话一出,所有人都察觉到周围的温度又猛地窜了一截。 他们惊悚地发现,周围所有的村民都彻底变成了纸人,火舌吞吐,燃烧的速度比刚才快了不知道多少。 于天和踏上纸人脑袋上,条件反射往高台的方向跑,却猛地被身下的纸人抓住了脚踝。 顿时,烤肉的滋滋声响起。 他喘着气,竭力保持着冷静,拔出怀里的匕首,但还没来得及回头—— “唰!”一阵寒芒在火光中闪过,准确命中了抓着于天和脚踝的纸人。 旋即是卡修的喊声:“你回去!” 于天和回过头,看到在一片火海中迅速移动的黑影。 青年像是矫捷的黑豹,迅速在纸人身上腾挪,他手中的刀准确地划过纸人。 火苗迸射,溅落在他裸露的皮肤上,他却像是丝毫没感觉到疼痛一般,迅速朝于天和奔来。 他幽绿的眼眸在火光下迸发出一种奇异的色彩,近乎偏执的疯狂萦绕在周身。 就像是个渴饮鲜血的刀刃,终于出鞘了一般! “卡修!”于天和咬着牙,忍着痛一脚把纸人踹开,他喘着气道,“我能帮你!” 他的异能是火焰,在火中理应是最如鱼得水。 与卡修初次见面,他便是狼狈被救的那个,现在过去了那么久,他还要躲在本就一身伤的队友后面? 不可能! 于天和的眼中也点燃了疯狂之色,他将自己的匕首掷出,打落了在卡修背后跃起的纸人。 在脚踏上高台的那刻,他伸出手,将卡修也拉了上来。 两人并排站着,看着已经牵起手的新郎新娘,仿佛是近处的观礼人。 哦不——他们是来抢亲的! 高台上的温度更高了,于天和咬着牙将火焰撑起来,包裹着他和卡修。 村长的纸人也在燃烧,但燃烧的速度比下面的慢些,还有余力喊着一拜天地。 新郎和新娘面对面站着,丝毫不为外界所干扰。 “现在要做什么?”于天和冷静地道,“杀死新郎新娘还是直接打晕带走?” 这不像是于天和会说出来的话,卡修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看到他通红的眼睛。 好家伙,这是污染突破了多少,直接把San值跌没了? 到底逞什么能啊…… “我动手对付他们,看到他们身后台子上的骨灰盒吗?先带走。” “不需要对我使用异能,速战速决——听见没有,于天和!” 黑发青年的命令干脆,不给于天和任何拒绝的机会。 卡修的袖口滑出一振手术刀,他脚一蹬,迅速朝新郎新娘交叠的手砍去。 轰!察觉到了危险,整个高台开始颤动,上方的横梁簌簌抖落下粉末。 新郎惨白着一张脸,像是病痨鬼,“咳”“咳”地咳嗽着,他每咳嗽一声,两人的心跳就跟着震动一下。 于天和体内干枯的血管又崩裂了几根,他紧抿嘴唇,免得血喷出来。 他一手匕首一□□,朝放在台上的骨灰盒跑去,中途碰到拦路的村长纸人。 他毫不犹豫从怀中掏出灵能枪射击! “砰!砰!砰!”三发连射,村长纸人被冲击力带着踉跄后退,手臂打翻了其中一个盒子。 骨灰不能洒! 于天和瞳孔一缩,不假思索地扑了上去! [真是个一根筋,骨灰比他命重要?] [玩家,他快死了。] 操控着卡修的马甲,玩家的目光锁定在诡异身上。 他能听见于天和急促的喘息,像是嘶哑拉长的马头琴。 但是他没有回头去多看一眼。 卡修的固有属性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战斗本能】和【高度专注】一触发,不管队友怎么样,敌人都是他眼中唯一的目标。 如果他是毫无感情的人形兵器,这是非常有利的生存形式;但他偏偏不是。 所以注定在清醒后,要面对他不想面对的。 这个时候,就凸显出搭档的重要性了。 可惜于天和的实力差得有些远,暂时不能填补卡修搭档的空缺。 [不要问我,我不是这种人,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楚在洲用指尖用力抵着刀刃,将纸新郎从头到脚劈成两半。 他说:[但是系统,他比我更符合广义上的“救世主”形象。] 系统:[玩家,请不要贬低自己,你是游戏唯一的选择。] 楚在洲:[我只是更觉得自己不是人了。] 这场漩涡在他的行动下越搅越大。 银朱可以通过异能跟“俞小鱼”交流,甚至获得诡异领域的权限;路希更是因为有了“邪神buff”,获得了“俞林”的臣服。 这是否能说明,诡异并非目前人类所认知的,一种污染、一种无意识的天灾。 它们可能拥有智慧、背后可能拥有更大的BOSS。 而这个自称“救世主”的游戏找上他,是否把他当做了与BOSS对擂的筹码? 另一个BOSS? 楚在洲脑海中冒出了这个想法,不经失笑。 他什么时候这么高看自己了? [操纵一切的感觉,真是恐怖。] 不论如何,他既然走上了这条路,就没有了任何反悔的机会。 楚在洲的大脑一直处于高速运转的状态,无数条脉络被他分析拆解,在脑海中逐步变成一个个计划。 他要与官方交好,与反派虚与委蛇,需要找出游戏的真相,需要解决一切诡异—— 他一个人。 “撕拉!” 卡修的手术刀划破了新娘的红盖头,但并没有对她造成致命的伤害。 反之,翻腾的火焰点燃了风衣的一角,层叠的幻术让他一时间无法判断新娘的方位。 这张卡向来是不擅长对付领域诡异的,更遑论并非全盛状况。 楚在洲:[帮我观察着其他人的状态。] 他得卡着个合适的时间。 系统:[玩家,观察于天和的生理状态,大约三十秒后会陷入昏迷,30、29……] [差不多了。]楚在洲深呼一口气,[下一步计划。] 借着领域给众人讲解基础知识,抛抛学院往事的线头,顺便把村庄的真实展现在直播面前…… 这些达到以后,就可以逆转幻境,来一波速通收尾,演上一波,给这个诡异领域画上句号。 黑发青年的风衣下摆被火焰灼烧殆尽,他大汗淋漓,湿漉漉的黑发贴在面颊上,唯有一双绿眸依旧深沉。 他的手术刀插在诡异新娘的腹部。 只需最后一下,刺穿她的心脏。 “卡修先生……”于天和怀里捧着三个盒子,靠坐在桌边,他试着站起来,却失败了。 村长纸人最后玉石俱焚地扒拉住他大腿,造成了严重的烧伤。 那双满是血丝的眼眸中,摇曳着欲灭不灭的火苗,于天和说的每个字都在喘息:“骨灰盒,是不是得送出去,埋掉?” “给,给你。” 他想把骨灰盒递到卡修手中,让他带着离开,想说自己可能走不掉了,刚刚许下的承诺一次都没帮到,实在是很抱歉。 想说白沙市的雨季快过去了,他办公室的花卿青得记得搬出去晒太阳,以及这几个月的工资还没转给养老院…… 于天和想着,却见卡修站在原地,又从袖中取出把刀。 卡修先生的袖子是百宝袋么?这到底装了多少把武器…… 黑发青年还是没有看于天和,他偏执地望着新娘诡异,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快结束了。”他冷冷地说。 锋锐的手术刀对准了诡异的核心位置,在即将落下去的万分之一秒内,一个黑影踉跄地扑到新娘身上。 卡修猝然察觉到这个身影,他的手在千钧一发之刻,强行把手术刀攥紧。 鲜血沿着刀刃缓缓流下,被火焰烤得滋滋作响。 ——没有切在乔倡身上。 扑上来的黑影正是刚才甩脱众人,发疯似跑走的青年。 “不要杀她,不要……” 乔倡身上没有丝毫烧伤,但他显然已经精神崩溃了,眼神都是涣散的。 他扑在新娘身上,用力地搂着她的脖子,上气不接下气地喊着:“妈,妈妈……” “是我错了!”他嚎啕大哭,“我逃走了,我没有报警,我害怕!” “我没有带你走……” 旁人的眼中出现了难以置信的惊愕。 系统:[玩家,乔倡的户口并没有挂在满堂村,他的生活历程也八竿子打不着。 没想到他的母亲竟然是这位。] [我也没想到,按这样看,他的姓应该随他母亲,或者说外公。] 楚在洲在心里说:[她是这个村子中除俞小鱼以外最强的诡异。] 俞小鱼作为隐藏支线,暂时没有出现,放在明面上的剧情,其实是满堂村原本发生过的事。 一个被拐进来的年轻大学生,委身村长的儿子,为他生下了一对双胞胎,但是女儿出生即被溺死,只有儿子存活。 大学生从未放弃过求生的希望,得知村长儿子有外出打拼的想法后,她的计划便开始了。 村长儿子出去打拼,无非是为了前程,因此他的儿子,他一定会带走,而她——则永远不可能离开。 大学生表面认命,引得旁人放松警惕,背地里却一直在教儿子正确的价值观。 她告诉儿子,他有一个妹妹,不应该死在这;他的妈妈是被囚禁的,外面的世界有更广阔的天空。 奇迹般的,她的孩子记住了这些,乖巧懂事地说,他会回来救妈妈。 大学生告诉了孩子他的外公外婆的身份、住址,让孩子去投奔,心中期盼着与父母再次相见。 后来,孩子离开了。 大学生在暗无天日的山村里,等啊,等啊,等啊…… 她等了很久,等到老村长都去世了,也没等到儿子带着警察回来。 甚至因为老村长死亡,她彻底失去了庇护,被强迫嫁给村里的其他单身汉。 于是,她彻底疯了,在绝望中跳河而亡,诅咒了这个村庄。 但在心底,她依旧想回家,想要见到爸爸妈妈。 ——这是楚在洲要解决的第二个诡异的执念。 “妈妈!!” 乔倡崩溃的脸在此刻显得格外扭曲。 他害怕自己是被强迫生下来的孩子,母亲离开后会丢弃他。 于是他怯懦自私地装作忘记了一切,没有报警,也没有提起妈妈,靠着血脉关联的一张脸,享受着外公外婆的关爱。 他日复一日地做噩梦,更在被司机抓到把柄后,愿意配合“司机”做拐卖人口的“生意”。 ——你不想叔把你的身世说出去吧? ——要不是那时候没户口,你以为你偷跑,你爸找不到你? “我不想的……我不想的!” “原谅我……” 楚在洲垂眸看着乔倡。 他就说,这些诡异身上的火焰可是实打实的,乔倡冲进人海,怎么可能还活着跑出来。 只有一个可能。 诡异新娘庇护了他。 她早就认出了自己的儿子,也清楚过去那么拼命的自我安慰是假的。 但是,她依旧没有伤害他。 系统很疑惑:[按逻辑分析,乔倡是自私、软弱、虚伪的人,但他明明可以什么都不说,直接瞒到最后,那他现在为什么要扑上来?] [可能……这就是人性吧。]楚在洲的内心并不是很平静。 甚至有些茫然。 系统:[那您要继续吗?] 楚在洲答非所问:[你应该问,卡修碰到这种局面,会怎么做。] 自然是不管乔倡死活,先把诡异刀了再说。 新娘的盖头早就飘落,露出了一张美丽动人的脸。 她静静望着卡修。 “我会带活着离开。”卡修抓起了瘫软的乔倡的领口,也在心底说,‘也会带你找到家。’ 在卡修站起来的那刻,房顶极重的房梁坍塌,“轰”得砸在了新娘身上。 卡修脚步顿了顿,下意识抬头向上看。 右边的横梁掉下了,左边的也摇摇欲坠。 算了,先把于天和这个傻子整出去。 于天和显然是在昏迷的边缘,但见卡修朝他走来,头顶又一根木头即将坠落。 “躲开!” 他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力气,竟抱着三个骨灰盒,猛地朝卡修撞了过去! 于天和的性格与异能真的很适配,为什么觉得我躲不开? 卡修无奈地想着,他被于天和撞了个踉跄,避开了砸下来的横梁。 但他的身后,又是另一根正在燃烧的横梁。 两根横梁呈现前后夹击的趋势,直接把他包在了中央。 而他手上还提着一个昏迷的乔倡,胸前趴着个即将嗝屁的于天和。 “何必呢……” 黑发青年幽幽叹了口气。 在于天和朦胧的视野里,卡修的身后出现了一道虚幻的黑影。 那黑影在燃烧的红色背景中愈发清晰,似乎在扭动盘旋成一个形状—— (鄙视的中指#) 于天和绷断的神经又一瞬间接了回去,他惊愕地想,这是在对我说? 该不会是卡修先生的真实想法吧?! 他产生幻觉了? 于天和见卡修手掌下压,一种无形的力量沿着他的灵力向外延伸—— “好好休息一下。”陷入黑暗之际,他还听见卡修平和地道。 “于天和,我还等你给我记细节。” ……! 那个绝对不是卡修先生的想法! 于天和安详地晕了过去。 [玩家,他彻底陷入昏迷了。]系统说。 终于晕了!!楚在洲松了口气。 这于天和的意志力真的是坚强过头,每次都是要昏不昏,最后还能爆发个小宇宙。 这换电视剧里,就是那种临死前还要叭叭叭一堆、最后嗝屁在重点前的角色! [可以“逆转时间”了。] 他等了好久。 这次逆转时间,与雅宴区事件的不同。 那次他是真的花了大代价,使用了最高级别的道具卡,配合“学院”空间,造成了整个空间领域的时间倒流。 而这次,是假的。 楚在洲要表演成,跟雅宴区那次一样的时间倒流,再次让卡修付出“代价”,最终由最后出场的银朱揭露。 ——这就是犯错。 一方面是完善一下学院的剧本,另一方面是省得以后有什么大事儿,都想找他逆流时间。 时间的道具哪里有那么好搞的,他暂时可没第二张。 至于这个“代价”,他已经找玉双和静静两人铺垫过了。 想必这两个善良正直,又不缺乏思考能力的女孩,能完美达成他的目的。 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楚在洲点点头。 计划完美! 现在就是要利用银朱的幻境,将所有人再倒退回那个河边。 这也是楚在洲改变领域内时间流速的原因。 不然幻境版倒流,异能者们觉得自己肚子饿的情况不对劲怎么办? …… 领域的另一边,陪着俞小鱼看肥皂剧的美颜女子露出了微笑,她手中的红色油纸伞开始转动—— “轰!”又是一声巨响。 高台上骤然多了一个黑洞。 冷漠强势的身影从黑洞中走出来,庞大的压力瞬间将横梁压成了齑粉。 系统:[哦豁,英雄救美来了,宿主,还改幻境吗?] 楚在洲:[。]这人怎么早不来晚不来,现在来! 他咬牙切齿:[改!] 白景珩望着护着两名伤员的卡修,视线中流露出了一丝认可。 “交给我。”他说。 下一刻,却见黑发青年用平静无波的绿眸看了他一眼。 他的脸色以极快的速度苍白下去,像是生命力被抽干了一样,压抑的呼吸也越来越急促,鲜血自唇角渗出,无力的手最终放开了乔倡。 白景珩察觉到不妙,他走过去:“卡修?” 卡修垂着头,带着于天和两人的重量,猝然压在了白景珩身上。 33 重修三十三 再结一次婚。 白景珩条件反射地将两人接住, 成年人的双倍重量压得他也不由踉跄一步。 卡修抓着他的肩膀,五指深深扣进里面,温热的鲜血滴落在他整洁的作战服上。 “你……”白景珩的脸色骤然变了。 他扶着卡修的肩膀, 反手从口袋里取出一支透明针剂, 直接对着卡修后颈扎了进去。 抓着他的手又紧了几分,仿佛强忍着剧烈的疼痛, 白景珩暂时无暇顾及。 “撑一下。”他说,“抑制污染。” 卡修闭着眼,忍不住又吐出一口血。 ——什么东西? 系统:[是曙光官方研究出来的抑制污染值的药剂,他怀疑你是污染值太高引起的。] [这个药剂还没广为流传,制作复杂,需要用到特殊诡异的提取液, 一根的价值可以在白沙市买个房了。] [不过玩家,这个针的效果对您效果不大。] 玩家觉得可以直接给他一套房,而不是直接给他扎上这一针。 卡修高达三千的污染值,降上一点也没什么效果,反倒让原本的平衡有些失控。 很好,他现在演戏更加逼真了。 他闭上眼睛, 趁着混乱的场面, 让银朱那边的幻境运转。 白景珩一手揽着卡修, 一边艰难地把地上的乔倡勾起来,他身上压着三个人,虽说重量不是不能承受…… 但绝对不舒服。 就在这时, 白景珩又一次感受到了极强烈的能量波动, 似乎是以他所在的地方为圆心。 无形的能量波向外荡去。 周围的环境,像被高温灼烧至扭曲一样,开始逐渐衰退, 强烈的晕眩感在脑海中炸开。 白景珩皱起眉,黑洞在脚下展开了一半,突然卡住。 一道黑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极度危险的气息窜上骨髓,白景珩瞳孔一缩,寒毛直立! “不要抵抗。”然而他并没有受到攻击,那个声音说,“相信卡修。” 白景珩顿了顿,他没在这声音中察觉到杀意。 倒是……有点不情愿的敌意。 弹幕: 【啊啊啊啊,进度太快孩子跟不上!!】 【乔倡……心情复杂,完全不知道怎么评价,好复杂好卑劣一人,但其实挺可怜的。】 【哇哇大哭,突然好想我妈啊,新娘妈妈呜呜呜,她是怎么在这个村子坚持了那么久,她一直在等乔倡回来。】 【@全天下的犯罪分子,后果看到了吗?死都死不安生!】 【得亏卡修大哥能打,一人单挑新娘新郎,以后不小心撞见诡异我也不求神拜佛了,卡修大佬务必捞我,卡门。】 【奇怪的拜法增加了,卡门。】 【卡门:版权费给一下。卡门。】 【再也不想当异能者了,还是活着好啊,照理说不是干掉诡异就可以了吗?为什么还没结束?卡门。】 【其实这个领域的核心机制还是不清楚,如果新娘的执念是破坏婚礼、入土为安,那么骨灰还没埋,这是一点。】 【其次,领域是被铃铛引来的,叶衍的死跟“哥哥”有关,也就是说还有一层线索没被发现。】 下面紧随着官方专家的分析,但总之一致结论,线索不足,这个领域没那么简单。 【我……操……所以核心还没破解?!但现在高端战力都快死得差不多了啊!后面还能怎么玩!】 【白哥!!白神来了!!噢噢噢噢——!】 【介绍一下,曙光战斗系B级大佬,异能是贼牛逼的空间坍塌,感觉还能续一波命!!】 【问题是,他们有带够药品么?于队和卡修的状况感觉堪忧,而且祠堂都被毁了,还能怎么找线索?】 【白哥加卡修,暴力平我去啊啊啊!我还没打完字卡修大佬你怎么了!】 【那个黑影!那个黑影又出现了!】 最后一条弹幕闪过,直播间又“唰”得黑屏了。 然而很快直播间就亮起,屏幕内的众人所在的地方,不由得让所有人打出问号。 只见湍急的河边,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人。 “什么情况?”陆天扶着额头站起来,看着白雾弥漫的四周,脸上写满了懵逼。 “于队!谭岳!等等,白哥你怎么也在这?” “叶衍?!” “安静。”白景珩将卡修平放在自己腿上,抬眸看了一眼吵闹的同事。 陆天下意识噤声,这才看到状态不是很好的黑发青年。 “发生了什么?”叶衍茫然地坐起来,“我不是死了吗?” “死是什么感觉?”于天和这时也捂着腿坐起来。 他感觉自己的大腿还在幻痛,那种火焰灼烧皮肉滋滋作响的幻觉。 然而挪开手,他身上干干净净,连衣服都没破。 他没死。 叶衍左看右看:“就好像睡了很沉的一觉,等下,晶晶呢?大家怎么都在这?” 谭岳也站起来,蹙着眉。 “晚些再跟你解释。”陆天说。 白景珩看了下手表:“时间。” “时间倒流了?”柯奇此刻晕头巴脑醒来,听到白景珩的话,翻译器的本能打开, 他下意识去看手表,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这是你们刚到这的时间!” “什么?”于天和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有点飘,“你们怎么知道——不对,剩下其他人呢?” “你们的行动,从进入领域开始,就在被直播了。” 一直在副本中的人,自然不可能知道他们被直播,柯奇三言两语把这个概括,惊的在场几人都快变色了。 “全播出来了?”陆天颤声道。 柯奇淡定点头。 于天和:“……”那他怕鬼的事情,不是全世界都知道了。 “先不说这个,卡修怎么回事?以及——我们还有很多同伴不在这。” 白景珩:“雅宴区。” “等下,时间逆流……”柯奇愣了愣,转头看于天和,“白沙市雅宴区是不是也是这个情况?” 于天和这时也反应过来了,他满头冷汗,条件反射去看卡修。 后者面容苍白,缓缓睁开了眼睛。 “都在吗?”卡修坐起来,捂着头哑声道。 白景珩盯着他看,心中却想着银朱说的话。 她到底想做什么? 让卡修犯错?什么行为指犯错? 卡修的异能到底是什么?如果是时间倒流,他的战斗力未免太不符合常理。 还有最后的那个黑影。 白景珩自然不可能听他的,但这恍惚的一厘,逆流便足够完成了。 将疑问藏在心底,白景珩不动声色,决定暂时不把银朱的计划说出来,自己则多照顾下卡修。 尽量获得学院的双倍好感。 “卡修!” 于天和半蹲在他面前,语速极快地道: “逆流了时间?最后发生了什么,我似乎在你后面看到了黑影——” “怎么又回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了!” 骤然传来一声暴躁的方言粗话,司机捂着后脑勺站起来,条件反射骂骂咧咧着。 他与望过来的几人视线对上,语气瞬间弱了几分,但还是带着阴阳怪气的不满: “异能者哎,你们还没找到怎么离开这个破地方的方法么?未免太久了吧!” 与上次不同,得知了真相的众人,看他的眼神格外冷酷。 陆天甚至冒出了杀意。 “干,干嘛?”司机往后挪了半步,外强中干地道,“你们不会想对我一个普通人动手吧?我可是纳税人!” 陆天抱胸嗤笑一声:“你交得起税?收入流水拿出来查查?” “知道吧?”他手指了一圈,“这里都是能把你拷进去的,做了什么缺德事,你自己心里不清楚?” 司机的脸色瞬间变幻莫测。 “安静。”旁边传来了一道低沉的男声。 只见白景珩修长的手指,在卡修后颈处缓解疼痛的穴位按压。 卡修盘腿坐着,蹙眉抿唇,每个细胞都写满了想逃的抗议,但他最终还是没动,只能抬眸看吵吵嚷嚷的几人:“先对线索。” 白景珩也用平静冷淡的目光看过来。 两人异色但同样无情绪的眼瞳,此刻格外同步。 原本卡修一人的冷淡就挺难适应,此刻又加了一个plus版冰山,众人不由得浑身一哆嗦。 “四个大学生,还有——”“还有我们的队员德木。”柯奇补充。 “他们五个没有随着回溯到这边。”陆天有些疑惑,“说起来,这不仅仅是时间回溯吗?” 如果是时间回溯,白景珩就不可能跟他们出现在一起。 “出了一点意外。”卡修捂唇重重咳了几声, “我在使用能力的时候,这位突然出现,他的异能跟我的产生了一点碰撞,可能导致他们落地的位置发生改变。” “白景珩。” “恩,这位白景珩。” 莫名感觉有点冷,陆天搓了搓自己的手臂,才想起问卡修: “说起来卡修先生……当时在特勤队登记的能力,好像是切割?” “时间不是我的能力。”卡修瞥了一眼陆天,“我的能力就是战斗。” “至于其他的,我不想说。”他语气有些疲倦,“不是不信任你们,是我自己的原因。” 白景珩看着他的背后,影子似乎是正常的。 “是我们要感谢你回溯时间。”于天和严肃地道,“这对你自己的伤害更大,不是吗?” 卡修拒绝跟他对视,心道这家伙自己都快嗝屁一次了,竟然还在纠结对他的伤害。 笨蛋吗? “回归正题吧,白雾又要蔓延过来了。” 虽然有些同伴不在,但原本没有拼凑起来的线索,此刻倒是能汇个总。 上一次失踪的楚博,其实是察觉到了村民的异常,偷跟出去,结果差点被坑死,得亏碰上进来的白景珩等人。 他们进来的地方在墓地,很可能就是于天和猜想的,村长后面那条小径通往的地方。 也就是说,骨灰可能真的要埋——不,可能是埋一半。 他们不觉得那个新娘会想葬在这里。 至于谭岳,他原本是守着叶晶晶和司机,但察觉到村长家开始变化,便毫不犹豫背上叶晶晶,出去寻找线索。 那时候司机非说要去上厕所,谭岳无奈等了他一会,谁知他竟自己偷偷跑了。 陆天有些遗憾地看着司机,心想他怎么没死里头——不对,卡修回溯照样能捞。 算了,出去枪毙! 谭岳背着叶晶晶找线索的时候,被时间逆流传了回来。 叶衍怔怔地道:“所以晶晶……晕过去了?” “她现在应该也清醒了。”谭岳耐心地道,“相信她。” 叶衍很迷茫地点头,他死得太早了,现在听众人说各种情报,只觉得什么都跟不上。 “也就是说,新郎确实应该入坟,新娘的可以交给乔倡——如果找得到那家伙的话。 而拿到骨灰盒是目前最重要的。” “但应该还没这么简单。”陆天从怀中拿出个铃铛,说,“这个应该是引来领域的关键。” “我怀疑,叶衍触发的即死规则,也跟这个有关。” 陆天一路上不是没研究过铃铛,只不过他实在没在领域中找到与这个相关的线索。 这个铃铛估计这辈子也没想到,它会有被一堆人如临大敌地仔细研究的殊荣。 如果这次离开领域,它甚至会被转运总部,直接成为危险级道具。 “俞……这画的是小鱼吗?” 铃铛下面的流苏写着一个“俞”字,而铃铛上面的纹路,像是许多鱼。 这个鱼,让众人不由得把目光放到面前的河里。 自从知道里面腾跃的怪鱼,可能是一个个溺死的女婴,他们的脸色就更差了。 “这个村的人都姓丈。”卡修望向于天和,“说起来,你那时候拿着三个骨灰盒。” “对。”于天和下意识又想捂大腿,那种被火烧的阴影,他这辈子都不想体验了。 更难过的是,他的异能还是火焰。 深吸一口气,努力压抑污染值上升带来的想去跳河喝水的冲动,于天和道: “那个台子上放着的骨灰盒有三个,我不知道哪个是新郎新娘的。” 这就回到了村长一开始给的线索——三对新人。 把骨灰盒也算上(生婚和冥婚算两场),那这个落单的骨灰盒,就很有问题了。 “假设有两个是台上的新郎新娘,剩下的那个,可不可能是铃铛的主人?”谭岳大胆猜测。 “这个村的人非常排外,守旧,说明改姓在这基本不可能。” “除去姓丈的,其余的,应该都是被拐进来的女人的姓氏。” 这个可能性很大! 于天和若有所思:“对应三对婚礼,我们怎么凑,也只能凑出两个半。” “假设这个诡异的执念……” “问题来了。” 陆天缓缓道:“总不可能——我们还要帮最后那位,再结个婚吧?” 34 重修三十四 双线并行的棋盘。 【???】 【???!】 【这世界上真的有时间逆流??我靠!这不科学!】 【别说你了, 科学家都疯了一大批,物化生的集体崩坏,这谁顶得住】 【以后的教科书可能教我们怎么解决诡异么?神志不清。】 【这下真的要遇事不决量子力学了, 异能者真的能颠覆一个世界, 我们这些普通人到底怎么办?】 【咱国家还好,外面才是真的乱,据说某个小日……子过得很好的国家,现在诡异多到已经必须要找外援了!】 【然而没有人愿意借(狗头)】 【人在做,天在看,指所有现在想搞事的。】 【我靠我不能冷静,要是有时间逆流,那岂不是能少死好多人?要是卡修大佬给力点, 咱是不是能做到无伤亡?过不去就一直倒流!】 【你当动用异能跟吃饭那么简单呢?】 【但怎么代价都比死人好吧?】 【这年头还有如此清奇的圣母婊。】 【我的天前面的你去淌一下火这舍利子一定很闪亮。】 打算控评的官方水军还没出手,慷他人之慨的圣母就被满屏的弹幕骂没了。 “这些人真敢讲啊!这种涉及因果律的能力,用一次得涨多少污染值?” 信息部的队员看弹幕的血压也是不断起起伏伏。 洛呈抿着茶,望着义愤填膺的记录员们,冷静地道:“数据收集得怎么样?” “除了卡修, 其他人的症状都比较好分辨。”调查员平复心情,说。 “于天和,D+级异能者, 估计出来会有突破, 异能:控火, 污染表现:渴水脱水、情绪失控, 目前还存在被火烧至濒死的应激症状, 出来后必须立马做心理评估。” “陆天的污染表现是幻觉、不可控记忆回溯,但他控制得很好,不亏是天枢小队的成员。” “卡修呢?”洛呈放下杯子, 走到屏幕前。 年轻的调查员摇摇头:“卡修除了陷入短暂昏迷外,没有任何精神方面的变化。” “他的情绪管理实在是太好了。当然,不排除这种污染体现的是生理上的削弱,比如吐血——但这个不是当时召唤学院影像落下来的伤吗?” “或许是因为,白景珩给他用了A-213号试剂?这是我们抑制污染值最好的试剂了。” 调查员分析得有道理,看着屏幕中卡修行动自如的样子,洛呈略微放松了些。 “不知道白景珩带得够不够……最好能多给他几支!” 他喃喃道:“这可是救了所有人啊。” 白景珩到场的时间明显迟了,如果不是卡修这次回溯,缺少线索的他们,不一定能走出领域。 要是第一次诡异直播就面临全体失败,所有看直播的群众的恐慌情绪都会被激起。 届时曙光不一定能控制住场面。 那种破坏力,远比现在灵气复苏暴露更恐怖。 洛呈在心中将“诡异直播”的危害程度,又拔高了几个层次。 这个鬼玩意儿,恐怖起来不亚于A级! ******** 玩家还真没想到洛呈能想到那么深的地方,毕竟在他眼中,这个领域本来就不可能失败。 就是那个感谢礼,如果能换成现金就更好了。 天地良心!除了路希那个跟着刑法走的反派头子,他本体还在家煮泡面呢! 卡修享受着曙光王牌的细致按摩,一时间舒服得放空了大脑,不由得想各种美食,烧烤、鸡腿…… 玛德,吃不到! 在外人眼中,黑发青年是连眼神都无光了。 白景珩的动作不由得顿了顿,皱起眉,思考自己的技术有那么差劲? 众人对线索的讨论也到了最后。 目前有两个方向: 第一,提前去寻找三个骨灰盒,不然等婚礼开始进行,再去拿根本来不及埋。 第二,去找不知道散落的同伴,向村里人询问关于铃铛的情报。 令他们感到棘手的是第二点。 玉双等三个女生此刻都不知道被送去了哪里,留下来的全是不太好惹的男人。 试问,以这个村子的情况,他们怎么向那些女人打听情报? 玩家本来安心在旁边摸着鱼,结果听他们讨论着讨论着—— 就决定女装了! 察觉到意识中本体及其他马甲传来的哼哧哼哧的笑声。 卡修:“?” 分工也很明确,谭岳不仅随身带针线,甚至还会针线活;而白景珩他们的背包里有备用的衣服。 ——为什么一个前任□□大佬的兴趣爱好是针线活? 玩家:这很难评! 但没想到更难评的在后面。 衣服能搞出来,谁穿? 已知,那些女人不是脑子不清醒的瞎子。 他们总不能指望陆天这个黄毛,或者谭岳那种西装暴徒去女装吧? 于天和这种五官过于硬朗的,平时去当警方的宣传看板非常合适,但干卧底的活儿不出一天就能露馅。 那么剩下的就只有柯奇、白景珩和卡修。 众人的目光默默挪了过去。 感受到视线,白景珩和卡修毫不客气对视。 面无表情的脸都散发着“有事起奏,无事勿扰”的冷漠气质。 ……这简直太恐怖了! 柯奇脑门上的汗“唰”得就落下来了,他干笑道:“还是我来吧!我来!” 谭岳松了口气,连声道:“好,好,你应该知道问什么吧?” 柯奇睁着真诚又清澈的眼睛:“额……除了问俞小鱼是谁,还要说什么吗?不是,我才进领域没多久!” “……”对哦,这傻孩子线索都没捋清楚。 [噗嗤,玩家,他们真的在很努力排除法。] 卡修:“……” 他仿佛体验到了一波,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分散开,只是想看看玉双等人独自面对诡异会有什么表现。 为什么现在要表现的是他自己?? 卡修思索着:他能不能先把白景珩他们都给刀了。 系统:[那您打算挺身而出吗?] 玩家冷漠脸。 他不会,但是卡修—— “我来吧。” 黑发青年面无表情地推开白景珩,起身时还重重踩了他一脚。 就没一个靠谱的! “抱歉。”卡修装作不小心,微微颔首。 白景珩像是没感觉到一样:“嗯。” 柯奇如蒙大赦,其余三人如丧考妣。 十分钟后,谭岳颤颤巍巍,觉得自己递出去的不是裙子,而是未来的小命。 “转头。”卡修淡淡地命令道,随手丢出一个石头,“啪”得一下,把在不远处盯着他们的司机给打晕了。 “唰!”所有人整齐划一地扭过头,感觉额头一阵幻痛。 等下,有人突然想起,柯奇刚刚是不是说过,这个领域被未知诡异全国直播了? 此刻弹幕早已陷入了癫狂。 【我去!我去!啊啊啊啊!卡修老婆的肉!体!让我康!】 【还有这种福利吗?感动的泪水从嘴角流出来了。】 【探索诡异真的牺牲太大了,太大了,这出来必须得给精神损失费,卡门。】 【卡修大佬和他没用的男人们。】 【我不是lsp,我只是卡修大佬的狗!卡门。】 【哈哈哈哈!班长你也有今天!我这就去艾特所有人来看!】 【?前面,班长是什么黑话吗?】 系统瑟瑟发抖:[玩家,直播要关一下吗?] 它觉得知道那么多的自己,迟早要被灭口! 不料玩家心情竟然还挺不错,甚至说,他就在得知时错愕了那么一瞬,就恢复了平静。 甚至精打细算想着这么利用。 [当然,但不是现在。] 黑发青年修长的手指压着风衣的腰带,缓缓抽出,面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很快将风衣解下放到一边,衬衣衣襟下隐约能看到微红的疤痕,紧接着,他的手指放到衬衣的纽扣上,一颗,两颗—— 玩家看着鸡叫一片的弹幕,心中露出了魔鬼的微笑。 [关。] 于是,直播间的观众们屏息凝神大气不敢喘一口,目光死死盯着卡修的手指—— 在即将解开胸前的纽扣的时候,奇异的黑影一闪,整个画面开始波动,“啪!”整个直播间又黑屏了。 观众:“!!!!” 卧槽!有狗! 一时间,大街小巷,各处各地,发出了同样的国骂。 互相对视一眼,似乎都明白了什么…… [这样他们会比较开心吧?]楚在洲微笑。 系统:[……]惹不起惹不起。 一分钟后,直播亮起。 毫不拖泥带水的青年赤足踩在地上,他将自己的风衣外套捡起,揽在臂弯里。 黑色长靴过于明显,他便也一起脱了。 “可以了。”他平淡地唤同伴们转身,“调查的事情交给我,你们去找骨灰盒,还有其他人。” 注意力难以转移,听着换衣服的窸窸窣窣声,众人都有些局促。 此刻听到结束了,都不由得舒一口气,转过身。 这口气又提起来了。 黑发青年比他们想象的还要适合。 不知是否因为异能对敏捷性有着极高要求,所以刻意训练过,卡修的身形修长,肌肉匀称分布在合适的位置,看上去非常协调。 他许久不见天日的白皙皮肤裸露在外,被深色布料映衬着,在阴沉的环境下像是在发光,精致的眉眼冷淡,自带着神秘的气息。 这是一种超脱于性别的美。 “看够了?”卡修绿眸微眯,危险的气息萦绕在四周。 “看够了。”柯奇傻乎乎地道。 他突然感觉肩膀一重,踉跄的险些向前扑倒在地上,再转头,发现自家上司目不斜视地朝桥上走。 柯奇:“!!!”当他分辨不出来是谁的异能嘛! 众人猛地一个激灵,谭岳咳得上气不接下气:“走走走,快走,现在咱过桥轻松了!” 卡修径直走到于天和旁边,将风衣外套递到反应慢半拍的男人手中。 “帮我拿着。”他道,“别动我口袋,里面危险的东西很多。” 于天和的手指摩挲着风衣的表面,问:“那你的武器怎么办?” 时间紧迫,谭岳可没给裙子缝袖子。 “我有办法。”卡修压低声音冷冷地道,“再鲁莽等我下次跟你算账。” 他说完转身,直接朝桥走去,完全不给于天和解释的机会。 后者哭笑不得,干脆将风衣套在自己身上,追上去。 除了需要被拎过桥的叶衍,一行异能者全然没被怪鱼拦住,行进速度快了不是一星半点。 浓浓的白雾向村靠拢,逐渐淹没的他们刚走过来的对岸。 …… 这次分头行动的速度很快,哪怕前面耽误了那么多时间,到村口的时候,村长也才迎上来。 按照早订好的分工,谭岳领着叶衍,继续忽悠村长,看看能不能套出什么新线索。 其他几人分散开去找同伴的身影。 白景珩利用他进可攻退可守的空间异能,去祠堂偷骨灰盒。 至于“独自去套线索”的卡修,直接开摆摸鱼。 随便躲到哪个房间,把屏蔽一开,卡修立马从系统空间中拿出烤—— 算了,担心有味道。 他拿出几包蔓越莓小饼干,珍惜地一点一点啃。 真的快饿die了。 看点弹幕下下饭。 错过了美男脱衣戏码的弹幕非常抓马。 【为什么!为什么!不给我们看卡修脱衣服就算了!直接连他套话都不放!我还想看卡修大佬装柔弱无辜!】 【就没见过这么狗的直播间T-T。】 【就这两条破布裁一起的普通版型,卡修穿起来都这么惊艳,呜呜呜,果然美人性别通杀。】 【要技术有技术,要颜值有颜值,卡门!】 【说起来,我以为卡修大佬会羞涩什么的,结果这么坦荡。】 【谁羞涩卡修都不可能羞涩,只要任务需要,他不穿都行】 【??前面?!!】 【什么虎狼之词!】 【还想知道卡修的更多独家资讯吗?关注我淘宝账号:******】 弹幕还在想,这是哪个憨批想出来的宣传方式。 【江陵你小子,截图了,等班长出来我告状。】 【什么玩意儿,什么截图,不懂。】 【除了你哪个傻逼会在淘宝开店接暗杀单?】 【??!】 “噗——!”信息部,洛呈看着截取的弹幕,一口水喷到地上。 “咳咳咳!什么,什么情况!”他呛咳着捂住嘴,“这些弹幕的ip呢?查得到吗?” “一个在巴蜀省,一个在南海省,都是刚注册的账号——可能是他们吗?” 洛呈简直快头皮发麻了,他们知道卡修是班长,是源自雅宴区事件后陆天的回溯。 那个化作虚影的同学与卡修对话结束后,仿佛猜到了他们会追查,笑着说让他们多多照顾他们班长。 这件事曙光加密成情报,从没有透露过! 那现在在直播间里唠嗑的,还能有谁? 卡修的同学啊! 不是,你们班长都在领域里被折腾成什么样了,合着你们全潜水在直播间吃瓜吗? 洛呈简直要被这同学情“感动”到流泪。 还是说因为“代价”,他们没办法出手帮忙? “调外交组去试着联络一下。”他吩咐道,“顺便看看那个什么淘宝店铺……” 他身边的调查员一脸一言难尽: “洛队,那个账号,刚才被网警检索到,以‘出售虚假不良、对社会存在危害商品’的理由给封了,我们要解封吗?” 洛呈颤抖着问:“他卖啥了啊?” 不会真的跟弹幕那么离谱吧? 调查员一言难尽,低声道:“唯一交易的一单——暗鲨某抽卡游戏公司的总裁。 备注是因为抽卡大保底太非。” “可能下单搞着玩的那人见真被接了,又迅速撤单了。” 洛呈满头大汗,按照他们对学院的侧写,里面的人可都不是什么遵纪守法的料。 给那位差点上了阎王名单逃过一劫的总裁点蜡。 领域内。 卡修看着时间差不多,就解除了屏蔽,象征性去跟还活着的女人们聊了聊。 他已经整合了所有存活者的名单,并且让007去调查她们的身份背景,尽量帮她们找到家。 再去村口跟同伴们汇合。 白景珩已经拿到了三个骨灰盒,此刻跟于天和正在研究上面的名字。 骨灰盒上的刻字很齐全,除了名字外,还有生死日期和故地,拿到这个后,可以说一切豁然开朗。 “乔瑗、丈成才,彼此的主题词都是亡妻、亡夫,确实如我们猜测的那样,他们被冥婚连在了起。” “嗯。” “剩下的骨灰盒刻着的名字是‘俞小鱼’,应该就是铃铛的主人。” “嗯。” “但她的主题词是一片空白,显然是没成婚的。” “。” 于天和揉了揉眉心:“该不会真的像陆天说的,我们得给她再结一个?” “那‘哥哥’又代表什么?”他冥思苦想,“难道有固定的结婚对象?” 玩家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好笑。 话不是很多的于天和,在碰到惜字如金的白景珩后,也变得话唠了起来,而后者甚至连回个“嗯”都懒。 他用银朱马甲逼白景珩说的话,是不是用掉了他半年的额度? 这次,于天和发出提问。 白景珩连点头的回应都没了。 他抬眸,看看向无声无息出现在旁边的黑发青年。 接着,沉浸在收集线索中的于天和,就感觉自己的外套□□脆利落扒了下来。 他有些愕然地转头:“你——” “卡修!”于天和连忙站起来。 接过白景珩递过来的风衣,卡修淡淡应了一声。 “我问了一圈,俞小鱼的情况跟其他人有些不同。” “她两年前被接进村子,已经得了重病,奄奄一息,是某户村民花了大积蓄买来,给自己已经死了的儿子办冥婚的……” 将自己早已知道的内容整合整合,玩家直接复述出来。 “据那些妇人说,她们在照料俞小鱼的时候,经常听她问,她哥哥什么时候接她走——她并不知道自己的命运。” “但不知为何,突然有一天,俞小鱼就自杀了。” 在一阵沉默中,于天和开口:“所以,我们要找她的‘哥哥’?” “但是她哥哥应该不在领域中才对。” “走。”白景珩将骨灰盒放进身后的包,言简意赅地道。 于天和:“去哪?” 男人皱了皱眉,不是很想解释。 但对上面无表情、站在于天和旁边的卡修,他还是道:“墓地,墓碑。” “嗯。”卡修颔首,“你先。” 于天和用树枝在沙地上写上他们的去处,随后丢下树枝,跟在卡修身边,见后者拿出记事本,顿时一怔。 “卡修先生,回溯的时间……也算在二十四个小时内吗?” “算。”卡修摩挲着本子,“我的时间不会逆转。” “那我给你讲吧。”于天和低声道,“这黑灯瞎火的。” “好。” “今天早上……” 白景珩走了两步,转头看到凑在一起用极低的声音窃窃私语的两人。 应该是于天和说,卡修垂着眼睫,听得很认真。 见白景珩停下,于天和露出个歉意的表情,走得快了些,过了一会,白景珩回头,见两人又保持着一定距离继续说…… 从未觉得自己那么多余的白大队长:“。” 弹幕: 【好怪,再看一眼。】 【奇怪的三人行增加了(宇宙猫猫升华)】 【第一次从白哥的冷脸中看出了被排挤的委屈hhh,之前在万界的视频里看他,都是永远的焦点】 【所以他们到底在说什么悄悄话啊!之前就在说,现在还在说!(猫猫挠墙)】 【你们有没有发现,每次于哥凑去说悄悄话,都在卡修大佬拿记事本的时候】 【好像是,所以是记事本有什么问题??】 【说起俞小鱼……我有个同学就叫这个名字,说是休学养病,失联好几年了,她好像就有个哥哥,叫俞林。】 【我去?@曙光@网警,快来这有线索!】 里面的人没办法离开领域,但外面的人可以把需要的给送进去。 这就是直播的便利。 也是有组织的便利。 在卡修说俞小鱼的线索时,曙光信息部就已经开始着手调查“俞小鱼”的关系了。 根据骨灰盒上的出生和死亡时间,他们很容易确定对象。 “俞小鱼,罹患白血病,哥哥俞林,但同样在两年前失联了。” “去查,俞林成年也不久,身份证的样貌拿去跟天网的对比,找出他的最后落脚点。” …… “查出来了!最后的落脚点是丹江市!”调查员放出了一段视频。 只见视频中,穿着整齐的年轻小伙,有些局促地抓着自己的双肩膀,跟一个笑容可掬的中年男人同行…… 永远不要怀疑,当整个国家想要搜查一个人时,他们的效率有多么恐怖。 洛呈拿着最后递交上来的地点,瞳孔不由得一缩。 这个位置——! 正是路为首的异能者,将丹江市特勤队统统打晕的地方。 那个黑拳场! …… “曙光那群鬣狗的行动力倒是快。” “晚上听到,真是扰人兴致。” 装潢精致大气的房间,抬眼便能全览丹江市的全市风光。 柔软昂贵的单人沙发,中间的茶几上摆着一盘国际象棋。 两人对坐,姿态放松。 “真有这么苦恼吗?”轻柔温和的声音,如春风絮语,解人忧愁。 “断个产业链,说苦恼也不算苦恼。” 执白棋的中年男人眼含笑意,他的头发整齐精致地梳拢在后,戴着眼镜,很容易给人形成“可靠”的刻板印象。 如果有外人在这里,就会惊讶地发现,这便是丹江市现任市长邹月影。 黑棋挪动。 “不担心他们会查下去?” “他们不会查下去的。”市长笃定地道。 他看着即将溃败的残局,微微蹙眉。 “可不一定。”银发青年侧身找了个舒服的角度靠着,笑容轻巧,“这次有学院的存在。” 挪动的棋子一顿,市长抬起头,面上的轻松化作凝重。 “他们会因为这点小事干涉到底?” “不要用你们的思维揣测学院。”银发青年漫不经心地道,“他们无所谓你有权没权、身后有谁——当然,你可以不在乎,毕竟邹大市长家大业大。” 市长的脸色变幻,他的心思已然不在棋盘上了。 “啪!” 棋子落盘发出清脆的声响,路希抬起头,笑着道:“邹市长,你得应将了。” 在他心神扰乱后,棋盘的胜利便往一边倾倒。 “我输了。”市长干脆认输。 “不——你没有输。” 路希伸手将早已出局的白皇后拿起来,比玉石还白的手指晶莹完美。 “就像这样。” “啪!”皇后落下,踹倒黑棋,将白王护在身后。 邹月影骇然抬头,见青年笑容温和中暗含凌厉,如穿云箭,钉住了他的全部心神。 “好。”他喉头滚动,一时险些发不出声音。 “那我先提前谢谢路先生帮忙了。” 35 重修三十五 妈妈! 这条小道长得离谱, 蜿蜒曲折。 路上虽然没有碰到什么血腥猛兽,但还是有时不时的纸人探出头,笑嘻嘻地刺激人的心脏。 被窥视的感觉如影随形。 于天和一开始还会条件反射丢出团火焰烧纸人, 但意识到自己是在放火烧山后,也僵着脸岿然不动了。 主要是旁边还有两个大佬。 似乎想要表达姗姗来迟的歉意, 白景珩出手毫不手软。 纸人在他手底下,就像是块年糕, 一压一个扁。 等干碎了一堆纸人, 成功为后续的清扫员增加了N倍的工作量后,眼前终于豁然开朗了。 果真是满堂村的墓地。 但从这个墓地来看,全然看不出他们有多尊重先祖。 或许早就被愤怒的诡异掘了一遍坟,连骨灰都给扬了。 有些土包显然还没有放入棺材, 只有个墓碑, 有许多位置是满的, 鼓鼓囊囊的坟包上落着白色的纸钱,摆放得很凌乱。 更令几人无语的是,他们在其中一个坑中, 发现跟德木抱在一起呼呼大睡的楚博。 两人大男人躺在棺材中, 丝毫不觉得拥挤,甚至睡得喷香。 白景珩额上青筋一跳,毫不犹豫一脚踩在德木的腰上。 “嗷!!”“呜!” 德木猛地跳起来,手中一用力,把楚博也给夹醒了。 两人狼狈爬出墓坑。 “睡得很香啊。”于天和有些无奈,旁边站着两个闷油瓶,只有他能负责解说。 他简单把目前要做的事情说了一遍。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要去找对应的墓碑?然后把骨灰盒放进去?”楚博问。 有这么简单?! 白景珩拿出三个骨灰盒,叠在手中, 他皱着眉,推开捂着腰子的德木。 “白,白哥?”德木莫名其妙被推开,一转头,对上了墓碑上自己的黑白靓照,“我去!” 他顿时感觉自己的腰子更痛了。 “情况不对。”卡修道。 簇新的墓碑并排砌在泥土里。 上面的信息格外简陋,只有一个名字,以及——一张黑白照片。 名字是他们的名字,照片上的人,同样也熟悉到不能再熟悉。 “陆天、谭岳、玉双、叶衍……” 于天和缓缓踱步,一个个念过去:“我们所有人的名字都在这。” 他们原本想找的“俞小鱼”“乔瑗”……那些墓也在不远处! 只不过除了一个落魄的墓碑,坟包里面什么也没有。 哪怕是在诡异领域这种毫无科学可言的地方,那些曾经青春貌美的一条条生命,也被盖上了终章。 她们躺在这里,连回家的路都找不到,而依旧在徒劳寻找着、等待着的她们的家人,延续着无望的悲剧。 德木脸色难看:“刚才我睡在自己的墓里?” “我……”楚博的脸色更难看,他抱着自己,甚至还有点惊悚,“我睡在你墓里?” 他是直男啊!这种合葬务必不要啊! 白景珩蹲下身,摸着写着他名字的墓碑,皱着眉道:“红色。” 德木探头探脑:“红,什么红?” 白景珩抿了抿唇,这个时候,他特别想柯奇在旁边充当翻译器。 “乔瑗的墓碑,是黑色的。”黑发青年随口补充了一句。 然后他赢得了白景珩赞许的眼神。 卡修:“?” “这个我知道。”楚博大大咧咧地道,“我们家那边有这种习俗。” “就是说什么列祖列宗保佑,给家中的活人也立一个空墓,以后如果结婚,另一半的名字也会写碑上——当然,这种是事情我们肯定会提前告知人家的。” “这种活人墓都是用红笔描的,当人死了,就会黑色覆盖。” 于天和皱着眉:“也就是说,黑字的人是真死了,红色的是活人?” 楚博点点头:“应该是这个规则。” 德木挨个看过去,在最后路过“卡修”的墓的时候“咦”了一声: “那为什么卡修的墓是半红半黑的?” 眼前的墓碑与其他款式没什么差别,就是上面的名字,上黑下红,显得格外奇特。 楚博有些为难地说:“我家那边没这种情况……难道是因为墓在最旁边,红漆没了?” 众人:“……” 这种猜测过于离谱。 卡修抬起手,两根手指抵着墓碑,下一刻,墓碑轰得坍塌。 几块碎石飞溅,还砸到了旁边的墓碑上。 “不要在这种地方浪费时间。”卡修站起来,随手拿手帕擦了擦沾灰的手指:“先把那个丈的墓找出来。” 其他人的嘴巴张成了一个“O”形。 “你们没发现,你们的状态都变了吗?” “好像是。”楚博惊奇地看着自己的手背,“我好像变白了一点?” 白景珩走过去,将贴在自己墓碑上的遗照撕下来,照片上的“白景珩”的眼神骤然变得怨毒。 “砸!” 看到“白”字的上撇发黑,白景珩言简意赅地道。 他一抬手,“轰”得一声,自己的墓碑也猛地炸开,杀伤力比卡修的还大。 其他人暂时没有反应过来,但看着两人利落的动作,也毫不犹豫,撕下照片就开始拆坟。 德木还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两颗手|榴|弹,帮着旁边的一起炸。 一时间,整个墓地轰轰轰的,像是整一个大型拆迁办现场。 黑发青年单手插兜,静静地看着众人动作,白景珩走到他身边,突然道:“给你。” 他伸手又递出了一盒针剂。 “不用。”卡修的目光从针剂上一掠而过,心中盘算着这值几套房。 白景珩皱起眉,完全不知道这人在逞强什么,那遗照分明在吸取他们的生命力。 “送你。”他道。 “我用不上。” 白景珩反手拿出灵能笔,往卡修手中压,后者条件反射握住他的手腕,不容置疑地将他抵在树干上。 “你做什么,白队长?”卡修冷冷地道,“我们不熟吧?” 白景珩波澜不惊地道:“我没有恶意。” 他毕竟跟银朱有过较量,看着卡修,就不乏多了几分关注。 卡修冷冷地道:“不用你关心。” “那关心你的其他人呢?”白景珩微仰起头,看向卡修身后的影子。 他鲜少说长句,毕竟大部分情况下都不需要他主动做什么,其他人就会为跟上他的节奏绞尽脑汁。 但这个原则今天破例了许多次。 卡修沿着他的视线向后看,有些莫名。 “哈哈哈炸得好——”拿着个手榴弹拉环的楚博仰天长笑,恰巧与卡修对上目光,旋即又看到被卡修“威胁”的白景珩的目光。 “……” 那个“爽”字像是正在胡吃海塞的鹅被猛地噎住了脖颈,吐不出来,楚博不由得疯狂伸缩脖子,努力把脑袋埋翅膀底下降低存在感。 然后,他捧着拉环,悄无声息地溜了。 两人:“……” “我的情况我自己清楚。”卡修收回手,撇过头,“白队,你不如帮他们去炸坟。” 他说完随手将白景珩手中的灵能笔和一盒针剂都拿走,塞到口袋里,捡起放在旁边的三盒骨灰,朝坟地里走去。 白景珩看着卡修身后的影子,那个剪影微微一动,朝他别扭地竖了个大拇指。 而后,大拇指又倒了过来。 白景珩:“……”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回头问问银朱。 “呜哇——”墓碑破碎之际,一声凄厉的婴啼突然响起,血月不知何时被厚云层挡住,四处骤然阴暗了下来。 于天和率先燃起火焰,将楚博等人挡在身后。 哭声愈发响亮清晰,仿佛还有孩子在抽抽噎噎地叫着“妈妈”“疼”,童声又嫩又软,像是掉落巢穴的小鸟。 “你们做了什么?”于天和警惕地拦着手后退。 楚博迟疑地道:“那后排好像是乔瑗的墓,碎片飞出去,可能剐到了一个角。” 所以这就剐了个小孩出来? 虽然他们本来就要挖乔瑗的墓,但这样搞似乎不太礼貌。 众人无言,站成一圈,看着那墓碑后面跌跌撞撞爬出个婴孩。 那婴孩浑身是血,胎发糊在头顶,连眼睛都睁不开,但偏偏能抽抽搭搭地发出声音,喊着“妈妈”。 “溺死的女婴。”于天和低声道,“这个地方有把女婴溺死的习俗。” 乔瑗的执念一直久久不愿离开,除了乔倡外,想必还惦念着她的女儿。 系统叹息一声:[第三个诡异出来了,玩家,你真的想完成他们的执念?] 楚在洲淡定地道:[来都来了,他还是个孩子。] 这是国人无法拒绝的三大定律之二,假以时日,指不定还能成个小小的怪谈诡异。 系统:[彳亍。] 卡修走到最前面,将乔瑗的骨灰盒抽出来,放到地上。 众人眼睁睁地看着小婴儿一点点爬过来,中途还磕在墓碑上,又咕噜咕噜沿着坡滚了段距离。 “妈妈……”婴儿又开始喊。 黑发青年将骨灰盒往她那推了推:“给,你妈。” 随知那婴儿绕过了骨灰盒,径直抱住了卡修的小腿,她黏糊糊的脑袋呼噜呼噜蹭着,像是一只小奶猫:“妈妈!” 场面的安静震耳欲聋。 温海区,正在喝水的本体呛得捂住嘴咳了半晌,吓得007爪爪胡乱飞舞。 丹江市,白毛狐狸笑倒在十米长的大床上。 银朱握着伞,抬起另一只手用袖子挡住自己疯狂抽搐的嘴角。 …… 该死,怎么会有人嘲笑自己都那么开心啊? 完成诡异的愿望,是玩家接的随机任务的第二条,但具体什么愿望,还真不受他控制。 目前这个情况…… 卡修用关节在骨灰盒上敲了敲,婴儿充耳不闻。 “你你你!你这娃娃怎么瞎叫呢!”楚博汗毛直竖,指着婴儿语无伦次,“要叫也是叫爹啊!” 于天和一把捂住了楚博的嘴。 卡修深吸一口气:“会说话?你想要什么?” “要,妈妈。” “要妈妈干什么?” “陪……”婴儿含含糊糊地道,“要陪。” 卡修像是个无良家长,冷淡地说:“不可能,任何人都不会陪你一辈子,你得自己成长。” 婴儿被说得一懵,张嘴就想哭。 卡修眼疾手快,一手捏着她的脖颈,一边道:“你再哭,我现在就不理你了。” 婴儿不敢哭了,委屈地道:“妈妈,陪……” “陪你玩一分钟,我们还有事。” 婴儿:“呜。” “十分钟。” …… 旁边众人就看着卡修跟婴儿讨价还价,愣是把永久陪伴压缩成半个小时。 楚博喃喃道:“还能这么玩?” 其他异能者:“……”不,他们也没见过跟诡异讨价还价的! 或者说,这个领域的诡异,是他们经历过的,最具有情感的诡异。 目前异能者们处理的诡异,绝大多数都没有原型,更不会有情感,它们的目的就是吞噬人类,制造污染。 现在看来,规则型诡异独具一个类型。 “撕拉”一声,卡修将套在里面谭岳做的黑裙子撕下一截。 他将婴儿抱起来,给她通体擦干,裹成一个球。 众人发现,他的脚踝处多了一片淤青。 卡修仍由婴儿去逮他领口,转头对众人道:“你们先把那个丈什么的骨灰盒埋下去吧。” 其他人早就坐立不安,闻言顿时眼中飙泪,恨不得挖到地壳内部把骨灰送到岩浆里温暖温暖。 白景珩走到卡修旁边,捡起地上乔瑗的骨灰盒,顺手将婴儿薅了过来。 陡然转换位置的婴儿张嘴就要嚎,被白景珩干脆利落地打断:“我是你二妈。” 可怜的婴儿诡异脑海中只有“妈妈”“陪”两个概念,全然不知道“二妈”是个什么离谱玩意儿。 但沾了个“妈”字,她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 下一刻,她就被猛地抛上了天空。 ——没有任何幼崽可以拒绝的抛高高。 ——哪怕刚出生的诡异幼崽,那也是皮糙肉厚的幼崽。 白景珩抽空瞥了卡修一眼:“针剂。” 意思是让卡修注意自己的污染值。 黑发青年目不斜视,走到旁边的树下坐着。 [这人还怪贴心的。]系统啧啧称奇。 玩家在心底勉强给白景珩拉高了一丢丢的好感度。 他是真的不会哄孩子。 就在其余人努力挖坑埋骨灰、白景珩陪诡异玩抛高高的时候。 那条小径火光闪烁,陆天背着一个女人,旁边跟着谭岳和柯奇,玩儿命般地朝他们跑来。 他们的身后还跟着一队敲锣打鼓的纸人仪仗队,脚不着地的速度极快。 “快来帮忙!”谭岳扯着嗓子喊了一嘴,“新娘被我们截胡了!” 众人的动作严阵以待起来,白景珩停下抛小孩的动作,指着陆天背后的新娘,低头对婴儿说:“你妈。” 婴儿不看,扒拉着他的领子,要去找卡修:“妈妈……” 可能是诡异不大的脑袋里“妈妈”这个定义已经有人占了,白景珩将她整只鬼扭回来,耐心地道:“三妈。” “她陪你玩。” “白哥!”柯奇尖叫着喊,“让开!” 只见那纸人仪仗队朝白景珩直直撞去,在后者往旁边躲闪的空档,化作一阵阴风飘过。 迷眼的乱沙消失后,原本站在安静地站在他身后休息的卡修,不见踪影。 “?!”谭岳脚步猛地一个踉跄,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背上盖着盖头的新娘。 大哥,你们抢错对象了! “我去找他!”白景珩皱着眉,随手将女婴塞到了旁边的德木手中。 他的脚下展开了一个黑洞,骤然消失。 看着张开嘴就要哭的婴儿,德木心中尖叫,哆嗦着将婴儿塞到了诡异新娘的怀里。 “妈妈,二妈,陪……三妈,哇!” 抓着自己的亲妈,诡异婴儿哭得格外凄厉。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成第三的新娘:“……” 36 三十六 我也想抢卡修啊!! [诡异婴儿的愿望完成, 诡异新娘的愿望完成了一半……] [有墓碑上的名字在,曙光应该能锁定那些失踪的女孩的家庭。] 楚在洲在心中盘算着目前的任务进度。 剩下的便是带俞林来找俞小鱼了! 卡修这个新手引导精灵,也可以暂时告一段落。 ——才不是担心又挖坑埋自己。 这么想, 他就干脆让银朱利用幻境带着卡修先开溜,等下一场剧情。 系统:[玩家,白景珩追出来找你了。] 楚在洲觉得有点难以理解。 [卡修看起来很弱吗?]他不解地道。 [我还专门让银朱说过来由, 就是为了让他别多管闲事。] 结果这管得更多了! 还直接往他手里塞了几套房! 在听到白景珩面无表情地说出“二妈”时,楚在洲是真的笑喷了。 如果不是有其他马甲帮忙分担笑点, 瞳孔地震的人里面保不准还要多个卡修。 [还是别让他到处乱跑好。]楚在洲头秃地道。 幻境虽然由银朱控制,但里面的规则都是诡异制定的,还有活人在到处跑。 短短交锋, 楚在洲就发现白景珩的洞察力不容小觑。 [下一场戏就是终局, 让俞小鱼完成一场无效力的婚礼,摆脱冥婚的束缚,以及——报复俞林。] 虽然在领域中折腾了许久,但时间流速不同,外面此刻还在凌晨。 路希那白毛可以出窝了。 心中将之后的计划捋了一遍,楚在洲舒了口气。 问题不大,问题不大, 干完这票就放假! 先用银朱把白景珩劝退回去! …… 大屏幕上正放着这些年最流行的狗血剧,银朱削了盘水果,放到俞小鱼旁边。 已经恢复了些少女活力的俞小鱼, 若有所觉地抬起头:“银朱老师。” “没事, 我用幻象去找个不按套路出牌的臭小子。”银朱摸了摸她的头,“开心一点了吗?” “嗯!”俞小鱼重重点头,她像是觉醒了什么属性一般,桀桀地笑着。 “哼哼哼, 就应该用火烧来烧去,再用油锅炸个几遍,最后在把灰搅和搅和拿去喂狗!” “不——那也太欺负狗狗了,还是丢海里吧。” “要让他们都穿上裙子再死几遍!不是瞧不起女人吗!不是想要列祖列宗吗!” “都给我亖!” 女孩的笑容甜美动人,像是天使,只是搭配上说出来的话,分分钟就变成了折了鸡翅膀的魔鬼。 银朱摸她脑袋的动作一顿,心道这可不是她教的。 “现在能控制住心里的戾气了吗?”她问,“那些异能者对于你来说,是什么感觉?” 俞小鱼的笑容渐退,她咽了咽口水,眼神飘忽:“很香。” “就像是小蛋糕和炸鸡,他们身上有一种吸引我的力量,如果杀死他们,我会变强。” “那我呢?” 俞小鱼摇摇头:“银朱老师很强,而且,我也不会对你动手。” “气息跟他们一样吗?” “有点不一样。”俞小鱼也没当多久的诡异,说起这些东西都很迷糊,“类似菠萝蜜和榴莲的区别?” 玩家:“啊。”这形容,知道是对不吃榴莲的人多大伤害吗! [系统,屏蔽一下我的能量。] “这样呢?” “没有了。”俞小鱼回答得很迅速,“跟他们的感觉一样了。” “银朱老师,卡修的气息也像是大号榴莲,难道这是你们学院的气息么?” “你这个形容。”银朱哭笑不得,她目光有些飘忽,“我们学院啊……” 俞小鱼看着她陷入回忆的模样,不由得有些忐忑,她是说错了什么吗? 还是说这种气息其实不是什么好事? 玩家其实在想——这又要怎么编?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身上带着榴莲……啊不!独特的气息。 难道这就是灵能笔原地爆炸的原因? 事情结束,果然他要好好拷问一下系统了。 “学院是一个整体。”银朱的声音柔和,“我们为同一个目标奋斗,所有人都无法脱离它,可能,这就是契约吧。” 她话语中蕴含着极深的情感。 俞小鱼舒了口气,她很怕自己戳到了银朱不能说的地方,连忙道:“我明白了。” “那个……银朱老师。”她小声地道,“幻境结束后,你会去哪?我呢?” 银朱的动作一顿,她垂着眼睫,与少女对视着。 那双属于诡异的眼眸看着真挚又纯粹。 “小鱼。”银朱缓缓道,“如果你哥哥来——” “啪!” 俞小鱼旁边的果盘掉落在地上。 她抓着自己的衣领,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漆黑的眼眸中血意弥漫,血丝蔓延,奇异的力量将周围的温度全部抽离,只剩下全然的冰冷。 银朱的手不徐不疾地拍着她的后背。 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许久,女孩抬起脸,狼狈地露出了一个笑脸:“银朱老师,苹果好甜啊。” “从我生病以后,已经好久没吃过那么甜的苹果了。” “我跟你说,我读大学的时候,我们专业那个班就我一个女孩子……” 她没再追问,什么也没提,就是一直在笑。 ************ 楚在洲下一步计划在悄然进行着。 燃烧的祠堂不知何时被灭了火,许多纸人从天而降,拿着清洗道具,开始忙碌地洗洗刷刷。 满堂村列祖列宗的牌位也被清空,硕大的房间被当作婚房排布。 俞小鱼那姑娘,想必挺高兴骑在这群人头上造作的。 到时候等布置得差不多了,再把卡修拉过去结个缘演波戏—— 想必异能者也该发现,俞小鱼的骨灰凑巧在卡修那了。 很合理! 剩下的便是观众。 除了能自己找过来的异能者们,楚在洲想了想,打算去看看玉双那几个丫头探险得怎么样了。 ******* 两个女孩在时间逆转前是待在一起的。 因为静静的脚踝扭伤,玉双便一边护着她,一边照看着老太太楚爱娟。 再次醒来时,她们俩发现自己待在一个破败的屋子里。 楚爱娟颤颤巍巍地出现在门口:“这个鬼地方又不知道闹什么幺蛾子,我看你们躺在门口,就把你们搬进来了。” “奶奶!”玉双连忙迎上去,扶住她,“你知道发生什么了吗?” “时间变了。”楚爱娟紧绷着脸,小声道,“我原本被他们带去收什么请柬——真是活见鬼,以前这个村就没这种形式,但现在时间又回到婚礼之前了。” 也不知是不是做了一个美梦,楚爱娟不再歇斯底里,变得平和灵动了许多。 她问:“姑娘啊,你们是不是有超能力?是不是能带我们一起离开这个鬼地方?” “额……”玉双尴尬地挠了挠头,“我们没觉醒,但是其他人!他们几个都很强的!肯定能把坏人啊诡异啊通通解决!” “我想回家。”楚爱娟声音带着哭腔,“我梦到我爸爸妈妈了,我好想他们。” 两个大学生被带动了情绪,想着在家等她们的爸爸妈妈,眼眶也泛红。 “一定能回去的。”玉双抽着鼻子,“奶奶你再稍微等我们一下,相信我们!” 楚爱娟点点头,没有不信,她都已经忘记父母的长相了,怎么能在那个梦中那么清晰? 一定是父母让这些孩子把她带回去! “你们要做什么,我都配合。” 得知时间逆流,玉双和静静完全不意外,这一看就是七哥搞的。 令她们感到疑惑的是,为什么梁七的异能,使用者卡修却完全对他不知情。 但这些也暂时搁置不谈。 两人知道自己去祠堂那边找新娘就是个凑数的,便干脆换一个方向——去统计幸存者名单。 有着楚爱娟的帮助,这次再怎么样也不会被偷袭了。 “……应该就这些了。”从村尾的一家出来,玉双小心翼翼地将写满字的草纸放到怀里。 她们现在沿着那条湍急的河流前行,头顶朦胧的血月洒下细微的光亮,雾气被隔绝在河的另一边。 换作一开始,她们早就被这阴森的场面吓个半死了,但现在,谁都懒得多看一眼。 静静问:“我们现在去哪?” “去祠堂?”玉双想了想,“这么久没有碰到他们,应该是卡修大哥他们之前的发现派上用场,所以直捣黄龙了。” 静静点点头,她刚想说什么,嘴才刚张开,一阵阴风就从她们身后吹来,直接撩起了她披着的长发。 她顿时一个激灵,转头向后看。 两人僵硬转身,只见黑暗中缓缓出现两点灯光,灯光摇晃,跟着一辆花轿。 那轿子是红色的,血一样的红,镂刻在上面的精致花纹像是在流动一般,格外灼眼,一道红门帘遮住了其中景象。 四个纸人抬着轿子,穿着黑衣白衣两色的纸童子在左右两方洒着纸钱。 在之后便是敲锣打鼓一条龙。 他们的移动速度很快,几乎是眨眼睛就到了两人面前。 静静脚受伤了,跑都跑不掉,玉双不可能丢下她离开,反倒条件反射把她挡在身后。 纸人神态各异,扭过头齐齐看着两人。 他们长着满堂村村民的模样,但换上喜庆的衣物,眉眼被红笔黑墨重新勾勒,那种粗俗的气质瞬间被恐怖谷效应带来的惊悚感替代。 一直回荡在空间内的敲锣打鼓声,此刻更加清晰、响亮。 玉双脑子一片空白,在轿帘即将掀起的那刻,她条件反射地拽着静静往旁边一闪。 紧接着,她连忙按着同伴的头,对着轿子就是一鞠躬。 “恭喜恭喜啊!”她闭着眼睛胡乱道,“福如东海寿比南山,额,天天好运!” “很抱歉没有准备红包,你这可以支X宝付款吗?不行微X也可以!” 纸人团队:…… 静静:……吉祥话是这样说的吗? 玉双:管他呢,卡修大哥就是这么教的!! 这种拦轿习俗,换她们家乡是要说吉祥话的。 但在这种怨气滔天的领域里,她哪里敢祝百年好合? 无声无息的,轿子被放下来了。 黑白童子飘到两人面前,借着身高优势,直接能看到两位女生弯腰时惊惧苍白的脸。 他们发出了咯咯咯的诡异笑声。 其实两个纸童子并不难看,甚至在腮红的加持下,还透露着一丝奇异的可爱,比玉双先前碰到的那个欠揍的熊孩子好了太多。 但玉双和静静暂时没有心情欣赏。 “你是新娘吗?”白童子用唱歌一般的语调道。 玉双/静静:“不是!” 黑童子歪歪头:“那是司仪吗?” “不是。” 白童子用天真的童音继续问:“那是家属吗?” 玉双思考着回答家属不家属有什么区别,静静就果断道:“不是!” 她们又不是这个村的! 两人一直关注着时间,知道这个新娘不是早该到祠堂的乔瑗。 ——也就是一直没出场的第三对。 比起乔瑗动辄火烧,速则登台,这位更是钝刀子割肉。 她们不由得心里咆哮——谁知道这对又要玩什么py啊! 黑白童子的提问并没有结束。 他们不断轮流着提问,仿佛在用排除法确认她们的身份。 玉双和静静从一开始的神经紧绷,到后面的双目无神。 最后,玉双直接爆发,对着两个还要继续的熊孩子凶悍一瞪眼。 “你们举办的婚礼,都不知道自己还缺什么吗?” “看看现在几点了!你们让新娘坐在轿子里吹冷风,合适吗!” 静静:“!” 两个纸童子被这猛地发作问得一懵,脸上的笑容都变成了哭哭脸。 白童子顶着“T-T”的表情茫然地道歉:“对不起。” 黑童子委屈极了:“我们,我们缺……” “妆娘!”玉双笃定地道,“你们缺妆娘!” “那么漂亮的小姐姐不化好看一点,对得起大家吗!对得起世界吗!” 她震声道:“这就是我们来这的使命啊!静静你说对不对!” 夸美女漂亮有错吗!没有! 长发女生被自家同学的骚操作,整得嘴巴都有些合不上。 她呆愣地点头:“对,对!” 两个童子真的信了,顿时哭哭脸消失,扭头跑开。 “还好我会化妆。”玉双的气势一萎,哆哆嗦嗦地道,“你说咱怀里的纸能让新娘网开一面么?” “我们可是全村人的希望了啊!” 静静干巴巴地道:“我觉得行?你就是画成简笔画,我也,我也努力帮你吹?” 玉双流下了宽面条泪:“你起码鼓鼓劲儿啊,我腿软!” 她拿出手机,以极快的速度删掉自己的浏览记录。 万一这次真的死球了,她也要留清白在人间! 卡修大哥,我真的好想你——! 很快,纸人走到她们旁边,礼貌地请她们上轿,还附赠了她们一袋化妆品。 玉双和静静对视一眼,咽了咽口水,英勇就义地登上轿子,掀开门帘——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奇怪的像是塑料纸摩擦的声音传来,玉双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 “!!!”瞳孔地震。 她看到了什么?! 只见面前坐着的,不是她们脑补的多么恐怖的鬼新娘,而是她上一秒还在召唤的—— 某人。 卡修靠在柔软的垫子上,手中正抓着一颗喜糖。 他的旁边放着红枣、沙琪玛、花生,一部分残渣说明已经被光顾过了。 显然,他也被突然进来的两人吓了一跳,正压着胸口发出阵阵闷咳,腮帮子微鼓着,好像还塞着颗糖。 他咳得眼角都冒出了泪花,却还是面无表情地扭过头,将手中剥开的糖递到玉双跟前。 玉双大脑一片空白,看着眼眶泛红的卡修。 脑海中就只有一个想法。 我要是结婚…… 我也想抢他啊!! 37 三十七 在路希雷点上疯狂蹦迪。 直播间从头到尾都被问号充满了。 他们感觉刚刚三分钟, 拍成《走出科学》能够拍个七集! 什么?深夜坟头蹦迪究竟有何奇效! 什么?婴儿诡异喊卡修男妈妈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什么?白哥喜提二妈称号,诡异新娘情为哪般! 什么?异能者不好啦!卡修被诡异抓走啦! 离谱! 就连训练有素的官方信息部,也被这极快的进度整得摸不着头脑。 他们前脚才吩咐下属去调查墓碑上的姓名, 后脚就发现场面乱成了一锅粥。 更令人高血压的是,原本啥角度都播的诡异直播,此刻就定格在墓地。 半夜三更,所有人都在强制围观两只鬼的认亲现场。 全然不顾他们心中的抓心挠肝—— 卡修大佬的贞操啊啊啊! “这个直播现在怎么就不知道切视角了!”“我的老婆!我的老婆!”四处惨叫声一片。 在家里窝着的楚在洲本体,听着小区里传来的此起彼伏的哀嚎和骂娘声,笑得贼开心。 睡什么睡,起来嗨! 主打就是一个让人睡不着觉。 这时门铃响了,楚在洲拿着手机去开门, 从外卖小哥那接过麻辣烫。 听到他手机中传出来的声音, 外卖小哥“呦”了一声:“你也在半夜追这个直播呐?” “随便看看。”楚在洲笑着道。 半夜显然没什么生意,外卖小哥看了眼自己的手机订单, 竟然在门口跟他攀谈起来了: “你觉得诡异真的在我们身边不?看这直播, 总觉得跟我们不像是一个世界的!” “自从爆出有诡异这种东西,晚上送外卖的都少了。” “你不怕?” “还好吧,先不说这玩意儿没说跟鬼一样怕太阳, 白天晚上没区别——碰到了万一能觉醒异能, 岂不是发达了?” 外卖小哥神秘地道:“我跟你说,现在外面有好多自发组织起来的小团体, 天天去各个地方探险,就等着谁能觉醒了!” 楚在洲听外卖小哥畅想了半天觉醒异能后走上人生巅峰、迎娶白富美的故事, 觉得人与人的参差真大。 他天天头秃怎么解决诡异没有头绪, 外面的巴不得撞上。 当异能者除了工资高、实力强、想去哪就去、想干啥就干啥——额,算了。 让楚在洲选,他觉得现在挺好的。 “说起来。”小哥凑近他, 小声地道,“我有小道消息,据说过段时间,白沙市会搞个什么选拔培训,挑有潜力的训练当觉醒者。” “哥们儿,我看你有眼缘,要是我进去了,一定也给你搞个名额!” 还有这种好事? 楚在洲哭笑不得:“好。” 他道:“说起来,我还想喝杯奶茶,兄弟,你能抢到单不?” 外卖小哥朝他竖起大拇指:“那必须的,你别小看我的手速。” 楚在洲点了一家柠檬茶,看着外卖小哥拿着手机离开。 系统:[他身上有诡异的气息,E级。] [被抛弃的流浪猫的怨念集合,隐蔽性极强,攻击手段是……] 系统的声音有些古怪:[甜美的喵喵叫,温暖的皮毛——极具吸引力的勾引,一旦有人带它离开,它会在夜里慢慢享用自己的晚餐。] [这个快递小哥应该有跟猫咪诡异接触,他竟然能抵御诡异的诱惑,人类的意志力真顽强!] 楚在洲拎着微凉的麻辣烫,关上门,凉凉地道:“嗯,他外卖快要超时了,超时会扣钱。” 诡异?诡异也不能阻挡人家赚钱吃饭啊。 系统:[……] [不帮忙吗?]系统转移话题。 “我能帮多少人?”楚在洲坐在桌前,将一次性筷子掰开,左右打磨着,“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 “更何况,有的是人为了力量去作死。” 楚在洲波澜不惊地说:“你不如先想想怎么解释我的情况。” 得知灵能笔没有云端储存功能,他刚才用其他马甲,去路希勾搭的反派那套了一支过来。 好消息,不是所有马甲的污染值都跟卡修那么离谱。 坏消息,放出去给曙光检测一个个都是要关小黑屋净化的水平。 这种事情说瞒也能瞒,但他总得提前想一套剧本,来解释这种情况。 好在这个也不难。 遇事不决就推锅给学院——有本事让曙光来找校长(他本体)! 这就叫什么,最终解释权。 系统不作声了,他去查找了玩家点的那家奶茶店。 奶茶店旁边就是“曙光”设置的温海区特勤分部。 啧,真是口嫌体正直。 ******** 本体在悠闲地吃着麻辣烫,卡修在见缝插针啃着喜糖。 路希享受了一天的五星级待遇,终于不情不愿地动身了。 可恶,好羡慕其他摸鱼的“自己”! 深夜,丹江市。 路希和俞林正在赶路,或者说,俞林正在赶路。 这个年代,骑个共享单车都要手机实名制扫码。 路希不想让自己的线路被邹月影的人知道,拒绝了假证服务,自己出行。 “跟你老板说一声,再暗中监视我——” 银发青年靠在墙边,笑眯眯地打着电话:“我家学生可能半夜去敲门哦——” “路老师。” 动漫店的门口的风铃轻响,披着个大型斗篷的俞林从中走出,踟蹰着走到路希旁边。 懒得听对面惊恐万分的解释,路希将手机“啪”得挂断,放到口袋里,他上下看着,有些失望:“你没换衣服?” 俞林局促地搓着手手:“我,这,额……” “是超级赛亚人的不好看吗?实在不行,奥特曼的皮套也不错嘛。” 俞林僵着脸,有点想象不到自己穿着那玩意儿——和妹妹见面的画面。 路希温和地道:“我是降低你挨揍的风险。” 穿着人模狗样去见满怀怨恨的妹妹,还不如穿个魔法少男去破坏气氛。 当然,以路希的坏心眼才不会主动说明。 俞林不理解,他憋了半天,想出个理由:“我没有钱。” 路希诧异:“变成诡异了还要付钱?” 从未零元购过的青年有些无措,想说话又说不出,只眼巴巴地看着路希。 银发青年愣了一下,然后捂着肚子笑出了声:“哈哈哈,你真的太有意思了,小林同学!” 他笑得前仰后合,吸引了路人的注意,俞林吓得把自己往墙角缩。 等路希毫无顾忌地笑完,他随手掏出一张黑卡,往俞林手中一放,豪爽地道:“去吧!” 俞林谨慎地捏着黑卡的边缘。 见对方盯着自己,路希无辜地道:“反正是从那些人身上拿的,你对他们该不会还也怜悯之心吧?” “不会!”俞林回答得很快。 他眼中闪过恨意。 不管之前如何,在变成诡异后,“拳击场”都会成为俞林最痛的雷点。 但某人偏偏就喜欢有事没事提两嘴,美其名曰“脱敏反应”。 “而且——”银发青年笑眯眯地说,“这门没开呢,你撞玻璃进去,起码赔个钱?” 脑子僵化的诡异没察觉到什么不对,借着被激起的一股怒气,拿着黑卡原路返回。 ——黑卡就黑卡嘛,没有密码还不是取不出来钱。 银发青年靠在墙边,单手托着下巴,笑吟吟着,丝毫没有忽悠人的愧疚感。 过了半分钟,俞林又心虚地飘了回来,这次他在黑斗篷里加了个超人的红斗篷。 把想反抗但不敢的“从心”表现得明明白白。 “路老师,找小鱼。”他底气不足地道,“我们,怎么去?” “当然是走着去啊。”银发青年理直气壮地道,“你难道觉得你现在能坐车?” “你有能使的身份证还是我有?” 俞林掏啊掏,还真从口袋中掏出身份证。 虽然他现在状态怪异,但脸并没有怎么改,刷脸还是能进车站的。 路希:“……” 见银发青年嘴角的弧度似乎有往下的趋势,俞林顿时一抖,直接把手中的身份证撅了。 “没有。”俞林乖巧地道。 这速度太快,路希都不由得愣了一下。 他噗嗤笑出声:“傻小子,你现在要是上车,迎接你的是曙光的玫瑰金plus手镯。” 俞林很乖巧很上道:“感谢您的帮忙。” 顺着毛摸.jpg 但正是想起这个,俞林纠结了半晌,还是磕磕绊绊地道:“路老师,你……为什么亲自,带我去?” 银发青年与邹月影的交锋,这些天他都看在眼里。 俞林不知道路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但他能看得出,目前发生的任何事情,一直在他的掌控内。 银发青年惯会用温和柔弱的外貌为自己牟利,用犀利的阳谋逼迫他人让步,却从不会让自己沾染上任何风险。 搭配上他的异能,银发青年天生是幕后的操控者——卖了别人别人还得给他数钱。 额,好像地图炮到了自己。 再加上这些天,他们也有关注那个诡异的直播间,自然知道在领域内的异能者们实力不容小觑,甚至还能算得上仇家。 俞林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路会亲自陪他走一趟,而不是随便找他哪个学生代劳。 “只是想去确认一件事。”路希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他漫不经心地说,“而且我家那群崽子,可暂时对付不了他们。” 俞林有些惊讶,他觉得安十遇的战斗力已经很能打了,没想到还对付不了领域里的那些人? 路希望了他一眼,异瞳闪烁着洞悉的光芒,他道:“凡事不能看表面。” 俞林若有所悟:“哦……” 一看就是没听懂。 银发青年叹了口气,决定保护一下俞林所剩不多的脑细胞——等下,诡异还有这种构造么? “总之,你按照我说的去做就行。”路希眉梢微抬,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和你妹妹,会好好见面的。” 青年实在是蛊惑人心的一把好手,俞林听罢,不由自主点头,连心都安定下来了。 玩家心里确实有着满满的小九九。 让路希露面也有他的考量。 第一,楚在洲觉得“满堂村”这个领域中,诡异的数量和强度,都远超它应有的水平。 如果说,雅宴区事件是可能影响到他本体的突发事件; 那么系统让他千里迢迢跑到丹江市做任务,又是出于什么原因? 总不可能是真随机——那他直接去某岛国围观围观核料哥斯拉大战岂不是更刺激? 系统受限制很多不能提,但不代表无迹可寻。 也就是说,满堂村可能有什么他没有察觉到的东西。 卡修这个魔抗极低的战斗兵器就不提了,银朱也是特攻幻术的,其他方面难观察本质。 而路希,不仅实力强横,且还有个唯一性的“神降”buff,他很可能会看出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事实上,在梦到那个邪神之后,楚在洲就总有一种“祂是关键”的直觉。 这个直觉没头没尾,连本人都很疑惑。 但正巧,楚在洲是个机会主义者,他乐意将这个直觉当作第一个跳板。 反正去试探一下,又不亏。 第二,这几天路希与邹月影虚与委蛇,他能察觉到,这个笑面虎似的老东西,后面还藏着挺深的水。 虽说他们愿意跟路希合作研究诡异、并主动派出实验体追杀卡修表示诚意。 玩家能察觉到,他还没有真正步入那个圈子。 可能路希目前表现出来的【背叛学院、不择手段】还不够证据确凿,让他们担心可能是卧底之类的(虽然真是)。 那么路希这次主动去满堂村搞事情,就等于实锤了“他是学院叛徒”的设定。 在反派那边的可信度又会up一大截。 之后再出出力——他可不信自己还没邹月影的价值大! “真让人期待啊……”银发青年意味不明地感慨了一声。 哪怕才刚开始,他已经迫不及待想看最后那群反派被背刺破防的样子了。 嘻嘻。 “我给你指路,那山路挺不好走。”路希收回思绪,跟俞林说。 “会很累哦。” 俞林纯黑的眼眸中顿时流露出抱歉:“对不起。” “没什么好道歉的。”路希摆摆手,“毕竟只是你走。” 俞林:“?” 下一刻,当时俞林的面,青年消失了。 俞林:“!” “这儿呢。” 他低头一看,只见地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只比巴掌大些的小狐狸。 小狐狸通身雪白,它仰起头,微粉耳朵随着动作微微抖动,能看见那一只缺了眼珠的黑洞眼眸。 俞林:“!” “惊讶什么,你都不是人了。”路希用爪子挠了他一下,“快点,帮我义眼捡一下。” 俞林僵硬地弯腰,捡起血红色的写轮眼义眼,不由得想,路老师真的很喜欢二次元…… 他另一只手给小狐狸当踏板,让对方顺着爬到肩膀上。 温热的爪垫踩着他的手掌,随后便是锁链微凉的触感。 俞林下意识蜷缩手指,还没来得及勾住,手心就多了几道抓痕,黑气从中逸散而出。 “你很好奇吗?” 狐狸柔软的尾巴绕着他的脖颈,声音柔软亲切,但眼中的寒意却让俞林连动弹一下都做不到。 半晌,他僵硬地摇摇头。 “乖孩子。” 路希用尾巴尖挠挠他的脸颊:“我给你指路。” 俞林紧张地说“好”,但他还没从拐角出去,就听到了摩托车的轰鸣声。 “嗡嗡!”几辆摩托车横拦在他们面前,旋即跑动声清晰,一帮十来号人涌了出来,他们脸上挂着狂热的激动。 “就是他!刚刚我看到他徒手打碎玻璃!” 其中有人喊:“肯定是借低级诡异觉醒的觉醒者!” 有着“万界”论坛和曙光的科普,基本上全员都知道了异能者的觉醒条件。 第一,跟诡异有接触且没被污染;第二,自身有天赋。 哪怕官方三令五申诡异危险莫测,且他们有检测手段,也架不住人们的热情。 更何况,总有些新生的诡异弱到特勤队暂时无法检测的程度。 现在正是开放信息的混乱时期,不少人都在趁机钻空子。 楚在洲也没想到,本体那边刚从外卖小哥那听到的群体,在路希这竟然就碰到了。 他们围着俞林,眼中闪烁着紧张兴奋的光: “小子!把你肩膀上那只狐狸留下了我们就让你过去!” “别以为自己觉醒什么能力,就能当超人了,半夜出来砸动漫店的小屁孩——” 为首的那人架着个钢棍,笑容挑衅:“你觉得你一个人能打我们一群了?” 一堆人“嗤嗤嗤”笑出声,起哄道:“低级诡异也有危害,不如让叔叔来保管。”“好东西就要大家分享!” “我不是,觉醒者。”俞林拽了拽斗篷,低低地道。 “你不是?那更好了啊哈哈哈!”众人一听,笑得更开心了。 “这白毛狐狸也不知道是什么类型的诡异。” “看着好弱,应该能对付——不是说跟诡异接触越频繁,越好觉醒吗?” “看脚上还有锁链,应该曾经是宠物吧?” “那正好,我们关起来每天摸一摸……” “得速度快点了,万一被警察或者特勤队发现了,那今晚又白跑一趟。” 俞林僵硬地听面前这些人窃窃私语,感觉自己背后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把我关起来?” 轻柔温和的声音响起,在喧闹的夜间,却带着刺骨的凉意渗入涌流的血液中。 蹲坐在青年肩头的白狐皮毛柔软,空洞的眼珠直勾勾盯着面前一群人。 空气突然凝滞,已经开始讨论分配的人们,有些惊悚地看着张嘴说话的狐狸。 他们没有灵力,自然察觉不到周围逐渐升高的污染值,只是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心脏咚咚地撞击着胸膛。 “不,不过是个低级诡异,我们这么多人——!”有谁颤抖着声音说。 “路老师。”俞林紧张地看他,“我帮你收拾他们吧!” 白狐轻巧地跳下肩膀,在半空中化作人形,青年漂亮得像是个精致的人偶,银色卷发垂落在肩头,唯有迥异的眼眸,令人不由得联想到恐怖片内的鬼物。 “真有意思。”他用只有俞林能听见的声音说,“把你当作人,把我当作诡异,不是很好玩吗?” 俞林欲言又止:“路——” “可惜我现在不想玩了。” 路希眼神冰冷,带着危险到极致的疯狂。 “我啊,最讨厌被关起来了呢。” 神经末梢尖叫着传来的危险,终于被主人所接收到,人们惊叫着后退,极度的恐惧却令他们两腿发软。 纯白的书落于手中,青年仅存的黑眸不知何时镀上了一层流动的银。 ——看着我。 那冰凉的嘴唇微微勾起,仿佛浸透了血,红得渗人。 像是打开了操纵木偶的开关,所有人都站得笔直。 他们的武器被不受控制的手举起,对准了自己。 38 三十八 碎片。 “轰!”天空中黑云急剧增加, 层层叠叠着向下压去,仿若末世来临。 急促的警报声响彻了整个房间:“灵气指数在不断上升!是新的诡异吗?” “不一样!怎么全城的指数都在上升?!” “有一处特别强烈,找巡逻的快去看看!” 别墅中,穿着蛋糕裙的女孩正坐在落地窗边玩娃娃, 似乎察觉到什么, 她抬头,仰望着一片阴沉的天空。 吐着泡泡糖的少年从楼梯走下来, 正是安十遇。 “谁惹路老师生那么大气?”他也看向窗外, 语气惊奇, “难道是碰到学院里的人了?” “怎么可能。”小萝莉撇撇嘴, “主任他现在又没出来——除了主任, 谁会主动惹路老师?” “是是是,你家路老师最厉害了。” 小萝莉叉着腰:“安十遇!你什么意思!” 安十遇嚼着泡泡糖,漫不经心地道:“算了, 反正是他找好玩的也不带我们。”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举起刚织好的毛衣, 一脸高兴地转头问同伴:“我的毛衣织好了, 你们快来试试!” 没有丝毫犹豫, 安十遇转头就走。 “丑死了!”小萝莉惊恐地捂住自己的眼睛,伸腿踹自己对面坐着的男人, “快点嘛,把衣服给娃娃套上, 我要洗眼睛!” 坐在她对面的男人显然养尊处优, 手上还挂着一串佛珠。 但此刻穿着花边围裙, 脸上的笑容僵硬地仿佛有人拿到架在他脖子上, 威逼他笑。 “好的,小小姐。”他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将手上的裙子往娃娃身上套。 这男人叫“于鸣”, 曾经也是个在丹江市作威作福的地头蛇,经营着几家黑拳场,钱财权利都不缺。 但偏偏前段时间,他的黑拳场出了诡异,不仅整场被炸、被特勤队查封,今天还因为诡异直播的事情,他本人差点被曙光总部查到了头上。 他的保护伞显然不想捞他,一个电话告诉他,想要活命,就主动去找那个神秘的银发青年求救。 结果他转头就被路,随手送到别墅给他的学生们当保姆。 ……奇耻大辱。 偏偏于鸣别说报复,他连点怨气都不能表露出来。 不然光面前这个看着无害娇气的小女生,都能随手从裙底下掏出个电锯制裁他。 他笨手笨脚地给手中的娃娃套裙子,眼角却不由得飘向窗外。 要知道目前的丹江市,可是曙光关注的重点。 这么大的阵仗,竟然是银发青年搞的。 于鸣一时间不知该恐惧路的强大,还是佩服他的搞事能力。 不过,就这般强势的路,在那个学院中竟然还有克星么…… 不,要知道那个学院,除了路,目前出现在明面的也只是学生而已。 于鸣心如鼓擂,一时间将所有的不满都压抑在心底,丝毫不敢表露,毕恭毕敬地伺候起手中的娃娃。 ********* 血水发出刺鼻的气味,子弹射入其中,被无声无息吞没。 俞林彻底化作诡异的模样,动用起自己的能力。 他们面前昏迷着一地的人,每个人身上都包裹着一层浅淡的金色圆壳。 ——丹江市特勤队巡逻的人赶来了。 躺在地上的人,都是被他们自己的武器所伤的,伤口深刻,没有丝毫手软,不少还汩汩流出鲜血,让急救者手忙脚乱。 穿着藏蓝色队服的异能者配合着警察们,将这小巷包围住,他们浑身紧绷、如临大敌。 俞林本质还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他没有主动攻击,而是彷徨地去看路希。 “路老师……” 站在他旁边的银发青年垂着眸,望着手中的无字白书。 他看似在望书上只有他能看见的字,实则银与黑的色彩在眼眸中此消彼长。 “撞过去吧,向西走。” 路希收回目光,表情冷漠,他又重新变回白狐,盘着尾巴坐在俞林肩上。 血水的屏障消失,白狐轻轻地说了声:“定。” 场上的声音消失了,人们维系着他们刚才的动作,像是凝固的滑稽蜡像。 俞林像是一阵风,绕过他们离开。 所有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大摇大摆地离开,留下一地狼藉。 避开前来的增援的警车,俞林伸手托住温软小巧的白狐。 后者甩了甩尾巴,蜷在他脖颈处,漫不经心地问:“以后这种情况可能更多,可以给你个后悔的机会哦,找到你妹妹后我送你们离开。” 俞林沉默了许久。 他最终轻轻地道:“请您不要丢下我。” ********* 【异能预(破损)/言触发,失衡警告……破损修复……修复失败……是否继续使用……】 【警告!警告!异能预(破损)变更■■……异化!】 在那些人出言侮辱的时候,路希的固有属性【禁锢】被触发了。 鲜少流露真实情绪的白毛狐狸,感到了愠怒。 在压抑和放纵中,玩家选择了放纵。 他一是想给这些贪婪又无知的混混洗洗脑子。 第二—— 可能因为路希之前有预知异能,那微不足道的直觉被触发了。 楚在洲觉得,或许会有什么不一样的收获。 于是,原本直通满堂村的毫无波折的剧本,出现了一点点的变化。 [玩家!是祂的碎片!] 楚在洲难得听到系统的电子音出现了惊慌。 他竟然有了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在异能发动的空档,他感受到染上路希痕迹的那部分灵魂,被牵扯进了另一个空间。 他紧急用其他灵魂替补,稳固住路希的身体。 【■■异化!】 意识像是溺进了无尽的深海,抬眼可见的是漫无边际的黑暗。 银发青年睁开眼,感觉一种熟悉又久违的束缚感,自手腕处传来。 他背靠着黑暗,仰着头,像是溺水者勉强露出口鼻,周边的黑暗仿佛在蠕动、絮语,紧紧地贴着他的肌肤。 是诡异的气息。 下颌处传来一阵湿冷黏腻的触感,似乎冰冷的暗影抚过柔软的唇瓣。 玩家仰起头,看到了一双苍冷冰凉、如银月般的眼瞳。 第一个反应:债主果然找上门来了。 第二个反应:立马去看路希的面板。 很好,那个【神降】buff熠熠生辉。 虽然他也不知道这种外星人(?)到底怎么定义钟情的。 玩家的意识冷静到不可思议,他大脑飞速运转—— 系统说的是碎片,也就是这不是邪神的本体。 那碎是指多碎?四分五裂还是天女散花?还是拼夕夕砍一刀的水平? 究竟是他用能力过度把邪神招来了,还是单单针对着路希?或者因为距离满堂村不远? 他之前捅死邪神屁事没有,就足以说明游戏挺牛逼的。 那现在呢? 现在游戏具现化,邪神注意到他,会对现实产生什么变化么? 借着其他马甲的视角,楚在洲看到了丹江市上空聚集的浓厚阴云,视野可见度都低了不少。 不仅如此,整座城市的污染值都在上涨。 如果邪神继续停留,那么之后的危机和他的工作量绝对翻倍增加。 楚在洲顿时觉得这波试探亏炸了。 没有多少考虑时间,他心一横。 mad,本体都捅过,碎片他怕个球! 先想办法送走,再考虑之后的事情! …… 奇异的波动在空间晕开,邪神将走神的银发青年唤回。 祂低吟的话语,不属于世界上的任何语言,却能让人理解其中的意思。 黑雾纠葛,逐渐化作玩家在游戏中所见过的熟悉模样。 人模人样的,但看那双虚无空洞的银眸,路希就知道,这碎片缺的情绪不是一星半点。 固有属性【话术】判定结果显示: ——很好骗。 银发青年仰着头,脸上还泛着愠怒遗留的红晕,全然看不出他心底的冷漠。 他纤长的眼睫裹着剩余那只湿润的眼珠,扇动间露出了虹膜上的那抹银色。 ——那是邪神的印记。 冰冷的触感攀上脖颈,不轻不重地揉捏着。 像是猎人终于抓住了久逃的猎物,新奇地打量,试图从他弱小的姿态中,找出先前如何逃跑的迹象。 “神明。”银发青年低低地笑出声,“该说是久违,还是初见?” 脖颈上的力道骤然加剧,黑雾如潮水翻涌,带着浓厚的冰冷和压力。 玩家全然无视了这诡异的触感,他望着“神降”的buff,脑海中骤然诞生了一个疯狂想法。 ——不论这是哪里,他进来的只有一缕灵魂。 灵魂,是可以改变形态的。 ——他能捅死一次邪神,那么再来一次,好像也无所谓。 他与邪神的眼睛对视着,试图从中找到任何情绪。 没有。 但是没关系。 路希舔了舔上唇,挑衅的笑容拉扯开,连带着精致的眉眼都生动起来。 他语气柔软地说:“我想问很久了,被信徒毒死是什么感觉?” 那轮银月骤然间泛起涟漪。 在脖颈的疼痛加剧的那刻,青年的左手化作一柄锋锐的刀刃。 他面上的笑容愈发薄凉,浑身蓄起的力道带动,猛地侧身捅向邪神脖颈! “噗嗤!” 鲜血顺着缺口喷涌而出,溅了银发青年满身,他笑意不改,轻巧地将淌在唇边的鲜血抿进嘴里。 邪神没有阻止他的动作,祂混乱的语气难辨准确意思,玩家似乎从中听出了疑惑。 银发青年额上渗出一层薄汗,脸色泛着不正常的红,他头顶粉白色的耳朵也随着身体微微抖动,振奋不已。 “我是你的信徒啊。”他呼吸不畅,漫不经心地胡扯道,“这是表达爱意的方式。” 路希努力抬眸看祂,手上的匕首往血肉里钻,恨不得再搅几个回合。 怎么还没死呢? 那银眸的主人不知是否信了他的鬼话,祂缓缓松开手,黑雾蠕动,也化出一柄与玩家手中一模一样的匕首。 没有丝毫犹豫,祂也往他身上分文不差地捅了一刀。 淦!玩家心中骂了声,这是真信了还是报复? …… 神明眼中毫无情绪,像是一尊偶人,以冰冷审视的态度,看着与祂距离极近的、作威作福的青年。 无人见证这极为惊悚的一幕,银发青年后仰着身子,像是上紧了的弓弦。 他的脊背弯成了一道优雅的弧线,手中的匕首拔出,复而扎进了那与他距离极近的心脏。 温暖与冰凉的血液交融在一起,周围的黑雾以极快的速度溃散。 【异常报错……玩家请确认……滋……玩家……】 耳边隐约听到了系统的声音,面前的神明像是被打碎的镜子,逐渐模糊。 在他略带放松的视线下,邪神突然扬起了一个僵硬的、与路希分文不差的笑容。 祂骤然凑近了。 下意识的,银发青年一口咬在邪神的肩颈处,尖牙刺破了皮肤,冰冷粘稠的血液瞬间的嘴中炸开,顺着喉管涌入,呛得他浑身一抖。 邪神在他动作后便停了下来。 祂偏头,看着眼前白皙的皮肤上,由祂造成的伤痕。 末了,祂垂下头,伸出舌头,轻轻地在那伤口上,舔了一下。 …… 空间骤然破碎,在消散的黑雾中,玩家捕捉到了零星的银光。 他毫不犹豫地将银光抓住。 碎片像是融化的水银,融入了路希的眼睛。 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反倒原本使用异能的乏力感骤然消失,甚至灵力还有过于充盈的饱胀感。 银发青年舔了舔手指上的血,长睫如蝶翼般微微颤动,红润的嘴角一弯,带着足以令钢铁化作绕指柔的蛊惑。 [玩家!玩家!] 分离的灵魂合并在一起,路希人设特有的疯狂冷静像是水滴落入溪流,汇集成玩家真实的情绪。 耳边的重音消失,系统焦急的声音也清晰了起来。 “在,别喊魂了。” 楚在洲本体将冷了的麻辣烫往外一推,撑住头,大口喘着气:“我没事。” 只是心跳快点罢了。 只是他是在现实中(重音)捅了个不可名状的东西——罢了。 淦! 系统焦急地问:[祂的碎片有对你做什么吗?] 楚在洲沉默了一下,他想了想,好像从头到尾都是他在做什么。 情况紧急,他连寒暄都省了,上去就是一刀。 算了,路希本来就没良心,跟他什么关系…… “没有。”他转移话题,“你觉得会是什么?” 系统的逻辑脑子卡了卡,它觉得是什么? 因为【神降】这个buff的描述问题,它还在担心那个邪神会对它的玩家做出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但现在看楚在洲,好像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情绪…… 是它的数据被人类的黄色废料占了吗? 想起当时调查颜璐时收集的那些画,系统顿时悟了。 果然,它应该去清理一下数据冗余了! 39 三十九 梁七:卡修你开门呐!卡修!…… 不知道自己一句话把系统给问错乱, 楚在洲缓过神。 现在以马甲的视角再看乱成一锅粥的丹江市—— 尖锐的警报渐渐消停,污染值逐渐下降回正常范围了。 邹月影给路希打了三通电话,询问发生什么事情。 被他以没什么大碍, 他能解决敷衍了过去。 “丹江市空气中的污染值降下去了。” 楚在洲自语道:“真的跟邪神有关。” 系统很歉疚:[很抱歉玩家, 这些都是需要您主动去探索的信息, 我没有权限提供。] 楚在洲摸着脖子, 仿佛还能感受到那种湿漉漉的气息。 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什么心态, 照理说他应该非常惊怒、恐慌,但事实上—— 甚至还没他小时候在国旗下讲话来的情绪剧烈。 邪神, 真没牌面。 狗听了都摇头.jpg 楚在洲苦中作乐地想,愈发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什么情况。 看样子,在学院里搞个豪华办公室安家的事情, 要提上日程了。 他问系统:“其他的我不多问, 你就告诉我, 我是不是导致诡异诞生的原因之一?” 系统被他的脑回路震惊了:[玩家, 请不要有这么离谱的猜测!] 它严肃地道:[正如这个游戏的名字, 您是“救世主”。] [一切危机都将由您终结!] 系统的话不能全信,但它这次说的特别认真,万分坚定。 因为在家里, 楚在洲就没刻意在脑海中跟系统说话,他说出来的内容被007听到了。 一直勤勤恳恳做家政, 却还是阻止不了某个阿宅点外卖的机器人默默滚过来(它的脚是轮子)了。 它用爪爪抱住楚在洲的大腿, 也严肃地说:“主人是好人。” 楚在洲哭笑不得, 挼它光秃秃的脑袋, 随意敷衍了两句:“嗯嗯。” 007满意了,它的程序中掠过一串字符。 但是它没有说出来。 007想起自己在诞生之际听到的对话。 【“楚博士,你知道拥有独一无二的力量, 代表着什么吗?” “代表着失控。” “既然您知道——!” 他的制造者冷静地说:“但是旁观者永远清醒。” “我们已经失去了太多,不能再失去ta了。” “我会成为ta最后的防线,直至死亡。” “哪怕无人知晓?” “哪怕无人知晓。”】 007想,楚在洲一直是它的主人,靠谱,强大! 突然,楚在洲开口问系统:“路希好像直接把那个邪神的碎片吃下去了,会不会闹肚子?” 他感受了一下,皱着眉道:“怎么吃完实力还涨了……大补丸?” 该死,他的解决方式,不会是挨个吃过去吧? 系统:[?!] 007:“?” *********** 在本体和路希因为“邪神变成大补丸”这种离奇的事情,疯狂掉头发的时候。 卡修还在尽忠职守走剧情。 没办法,因为实在饿得慌的某只大猫猫在意识海里疯狂报菜名。 他收获了“自己们”冷酷地单方面拉黑。 卡修:呵! 他也拉黑回去! 反正剧本早就对过了,真有意外本体也会联系他。 …… 轿子停在门口,三人被纸人裹挟地关在房间里。 在玉双和静静试图撬门出去的时候,卡修淡定地坐在椅子上。 “既然要求你们给我化妆,那就化吧。” “啊?”玉双猛地回头,震惊地道,“卡修大哥,你要想清楚啊!” ——虽然女鬼小姐姐确实很好看,换她也忍不住心动几秒钟。 但你不能当着七哥的面这么干啊!(震声) 这是什么男默女泪的剧情。 玉双默默替某个快枯萎了的背后灵默哀,对不起啊七哥,是你自己不让说的。 “这个骨灰盒在我这,她应该会主动来找我们。” 卡修从风衣外套中拿出一个盒子,冷静地道:“届时会有更多线索。” 卡修的本意是告诉两人,遇到诡异别想着直接暴力拆迁,得按情况分析。 但是面前两人似乎理解出了什么偏差。 静静右手握拳敲左手手心:“懂了,直接偷家!刀了女鬼!不愧是卡修先生!” 玉双恍然大悟,望着他的眼神更加崇敬了:“斯国一!” 卡修:“……” 见玉双等人已经把化妆品拿了出来,卡修叹了口气,选择闭嘴。 算了算了,等她们出去照样能复盘。 就是化妆这么难受,那些天天出门的女孩子到底怎么做到的?! 脸上仿佛有无数只小虫子在爬,甚至险些被游戏系统判定为“攻击”。 【战斗本能】在触发的边缘跃跃欲试。 玉双反倒兴致勃勃:“这个眼影的色彩有点淡,静静你看看……” 嘀嘀咕咕,嘀嘀咕咕。 两个在感慨卡修皮肤保养真好的妹子,全然不知道她们在被刀的边缘反复摩擦。 青年的手越攥越紧,青筋暴起,将手下的被褥都攥脱了线。 呜呃…… 眼线笔擦到敏感的眼睑,卡修将险些漏出的气音强行咽回喉咙。 徒劳地挣扎一通后,他出了一后背的汗。 玉双等人的化妆手艺没有多好,但也算是起锦上添花的作用。 搭配上披在风衣外面的红衫,更是衬得青年眉目烈烈。 静静:“好——”了。 “好一个宁死不屈的美娇郎。”玉双呆呆地道。 咣一声静静原地摔了一跤。 “咳咳咳!我就是缓解紧张气氛——我错了卡修大哥!” 黑发青年收回了死亡视线。 不知是刚才化妆神经绷紧了太久,此刻卡修的神情松懈下来,竟流露出了点年轻人的朝气。 玉双尴尬地眼睛乱瞟,随口找话题:“卡修大哥,你多大了啊?看着好年轻。” “二十三。”卡修顿了顿,他本来就很年轻? “你才二十三!”这下轮到玉双惊叫了,“就比我大两岁?” 人与人的差距怎么可以这么大! “所以中央异能学院算是大学课堂?”静静好奇地问。 “当然不是。” 这些都不是什么秘密,卡修随口道:“各个年龄的都有,只是年龄小的同学的升学考核时间更长而已。” “因为学院是终身制的,许多毕业了的学姐学长没事干也会去带新生,算是承担半个父母的责任。” 他想到了好笑的事情,还微微弯了唇角: “甚至还有传统,带新生的前辈要负责新生的考核,然而每年考完试的那段时间……被叫去办公室挨批的大多是学姐学长。” 不管毕业的异能者们在校外多么一刀一个诡异,得知自家学弟学妹考试翻车,还是得灰溜溜地回来挨批。 批完再回头教训学弟学妹,痛心疾首当时自己挑西瓜怎么挑个弹不响的。 那场面可太乐了。 “那老师负责什么?” 卡修抿着茶:“跟外面的学校一样,上课及日常管理,就是权限更大一点,碰到不听话的可以直接动手——毕竟异能者抗揍。” 玉双沉重地想问卡修有没有挨过揍,但觉得问出来,可能挨揍的是自己。 “终身制哎……” 静静小声感慨着,她有些难以想象:“那么一届一届留下来,人数不会太多吗?学校住得下?” 黑发青年将茶杯轻轻磕在桌上,摇摇头:“我们学院很大,而且——” 他语气依旧平静地道:“伤亡率也不低。” “噼啪”,桌上的红烛摇曳,蜡泪顺着烛壁向下流淌。 卡修背后的墙上的影子在烛光的映照下大而朦胧,它伸出手,松松地做出一个摸摸头的动作。 弹幕: 【卡修老婆没事!卡修老婆!(尖叫)(扭曲)(爬行)】 【真不怕死啊,直接这么喊吗?】 【我也不想,但是卡修大佬他真的……眼泪从嘴角流出来。】 【我看透了,卡修就是刺猬啊!看着冷漠实际上肚几很好rua(?)】 【你们是没见过他把诡异当刀削面削的恐怖模样……】 【楼上有故事,竖起耳朵!】 白沙市特勤队,试图吹牛逼的浮川被队友揪住了耳朵,龇牙咧嘴地道:“行,行!我不说了!” 可恶!为什么队友情可以这么塑料! 卡修大佬也没请他们吃饭啊! 【卡修大佬竟然才23,别的23和我的23……废物落泪】 【言归正传,竟然有学院的信息啊啊啊!我的梦中情校!】 【没想到学院是终身制的,感觉这辈子入学无望了(悲)】 【我更好奇卡修大佬是什么时候入校的,小小只的卡修大佬应该也被学姐学长挼过!!】 【冷静点啊,重点难道不该是“伤亡率不低”吗?】 【建立不知多久的学院还能一直实施“终身制”,这伤亡不是一般的高了。】 曙光信息部。 洛呈一边在指挥下属调查“失踪者”的家属信息;一边在联系专家团记录领域线索,忙得不可开交。 他已经高强度工作很久了,杯子里的茶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曙光”特制的提神药剂。 这种提神药剂可以让人三天三夜保持精神不睡觉,后果便是药效退却后,会连着睡上三天。 服用者只能是异能者,并且不能过多服用,因为会涨污染度。 ——目前降低污染度的方法只有精神疏导或者药剂补充,非常吃人力。 言归正传,这些具有特殊功能的物品,都是击杀诡异后掉落的“核心”提取制作的。 三年时间,曙光在诡异的研究上也耗费了极大的精力。 阻挠他们的最大障碍,就是那无孔不入影响人体的“污染值”。 洛呈从屏幕上看到卡修与玉双等人的交流,一时间连水杯靠在嘴边都忘了。 半晌,他才放下杯子,喃喃道:“终身制?伤亡率?” 说起来,他们好像一直都在讨论中央异能学院的强大,确实没怎么想他们内部的结构组成。 现在想想,一切的强大都不是空穴来风。 洛呈想起,当他们得知[学院早些年有一脉叛徒以“路”为首,逃窜现世不知做什么]的时候,曾经开的分析会。 “当一个组织内部存在严重分歧,乃至分裂,说明他们采取的政策、思想,已经不足以维系他们正常稳定的生活了。” 那时他们便在讨论,中央异能学院这个强大、稳固且彼此联系紧密的组织,到底为什么会产生极大的理念差异,乃至其中一部分的人走向极端? 但加上终身制、伤亡率这两个限制,一切就明晰了。 卡修曾说过,中央异能学院的主旨是对抗诡异,他们一直践行着这个目的。 但当危机一次一次降临,周围的同胞长期徘徊于死生不明的状态,甚至自身还面临污染值上升的威胁—— 人类的精神会成为最难攻克的“绝症”。 学院除了设置管理的老师,还兼顾了不同年级学生们之间的羁绊,想必也是为了更好引导精神损伤。 洛呈忍不住叹息。 而在学院的背面,他们保护着一个全然和平的、未被诡异入侵的净土。 这一切都不为外人所知,他们的付出、牺牲,最终只是隐藏在另一个维度。 久而久之,在看不到解决方案的情况下,分歧和冲突就自然产生了。 这是无法避免的。 偏偏都灵气复苏第三年了,这些弊端才冒了出来。 而且学院那方立马采取了行动,不愿意给他们造成任何麻烦! “那校长可真厉害。”洛呈喃喃着,竟然升起了些作为被保护方的愧疚,“这种失衡的一味保护,竟然能维系那么久。” 这是意志得多坚定的理想主义者,才会建立起这种近乎乌托邦的学院,长久践行着一个看不到回报的理念? 洛呈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久久无法平静。 他会把这些结论都整合起来,汇报给上级。 …… 系统:[玩家,曙光那边产生了很强烈的情绪波动,根据您当时设置的编外人员,要查看么?] 楚在洲自然在直播开始就顺着网线摸到了“曙光”信息部,那十个编外人员的名额里,有洛呈的一个。 他随口道:[看看。] 看完后,玩家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哈,哈哈,这吹得好高哦…… 真相实在是令人三级烫伤。 终身制,他的马甲能不是终身制吗?不管退休不退休,劳碌的还不就他一个。 至于各年级的羁绊,其实更简单了。 楚在洲的马甲那么多,全塞一个班里,那未免有些夸张。 他只能让实力强的先“毕业”,回头捞其他马甲演戏的时候,套个学长学姐的近乎关系。 至于为什么现在才“爆发”出弊端—— 笑死,因为他才刚拿到系统!! 学院都还没建完呢! 楚在洲本体那么厚的脸皮,都被洛呈升华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在被子里蛄蛹了好几圈,才勉强缓解了哭笑不得的尴尬。 [这也算是好事吧。]他喃喃道,[曙光……曙光……] 这个名字,本身就代表希望啊。 哪怕没有他、没有学院,在面对诡异入侵的现状,曙光也会坚定地站在国家全体人民面前,守望属于他们的家园。 楚在洲的心情也难得多了些澎湃。 ——比面对邪神时还激动些。 [等这次事件结束,学院也该跟曙光第一次正式见面了。] ********* 回到被屏蔽的卡修那边。 健忘的马甲转头就忘了自己被屏蔽及屏蔽的原因,他一边跟玉双等人聊天,一边郁闷地在意识海里转圈圈。 试图联系,但死活联系不上的梁七意识:“?” 三人在这个房间待了近半个小时,期间有一搭没一搭的唠嗑着。 还撸了卡修随身带着的兔子。 在玉双问兔子叫什么,卡修干脆利落的一句“忘了”的时候—— 他身后的影子彻底委屈成了一个球。 两个女孩想笑又不敢笑,脸都憋得扭曲了。 偏偏黑发青年还一脸莫名其妙地安慰她们,说这个兔子不会咬人。 玉双/静静震声:但兔子的主人快要咬人了哎! 40 四十 犯错。 门外终于又传来了吵嚷声, 喜庆的音乐时有时无,像是两种激烈的情绪在互相拉锯。 门被轰然推开,化作纸人的村民一拥而进, 将三人推搡着出去。 玉双搀着静静, 努力往卡修旁边凑, 她用求助地目光道:“卡修大哥,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不着急。”卡修从口袋中拿出一把带壳的水果刀递给玉双。 说起来, 这个灵感还是颜璐给的,除了手术刀, 指甲刀水果刀也可以备用。 静静深吸一口气, 也安慰闺蜜, 她小声道:“我口袋里还装着花露水和打火机, 实在不行,我们烧了他们!” 女孩长发披肩, 身着白裙, 看着清纯腼腆, 其实满心满眼都是在打放火烧山的计划。 玉双瞳孔地震,合着就她没准备? 感觉自己才是唯一正常人的玉双抱着水果刀,被纸人赶上了纸车。 下车时, 她们险些左脚拌右脚原地摔一跤。 因为面前这地方实在是熟悉又陌生。 原本被火烧得彻底的祠堂,此刻可又全恢复了正常,里面的长凳搬开, 变成了精致的酒席。 放着祖宗牌位的房间大门都给拆了, 牌位零零散散地堆在门口,像是垃圾一样——内里变成了整齐的婚房。 两人在心中大呼离谱,但想想,这确实是被迫害的女鬼们干得出来的。 踩在人家祖坟上蹦迪!! 前提是蹦迪别带上她们家可怜的卡修大哥…… 以及某被迫捆绑的背后灵。 玉双转头, 试图找卡修的位置,结果转头正好与急匆匆跑进祠堂的异能者一干人碰上。 双方猝不及防见面:卧槽! 陆天疯狂眨眼:[你们怎么在这?!] 玉双眼速更快,直接眨出镭射眼:[你们怎么现在才来!卡修大哥的贞操都快不保了!快点想想办法啊!] 陆天:玛德,看不懂。 在他们大眼瞪小眼的时候,被迫成了新郎的黑发青年,面无表情地从更加豪华的纸车上下来了。 卡修换上大红色的婚服,玉袖翻飞,愈发衬得身姿笔挺,芝兰玉树。 虽然行走间还隐隐露出了里面的披风及——光洁的小腿。 就是那本就冷漠的表情,在看到那么多人后,更是多了几分想刀人的凶狠。 早已金盆洗手的某□□大佬,非常熟练地往最后一躲。 急匆匆赶过来的、早有准备的异能者们:“啊哈哈哈!” 看天看地.gif “婚礼开始——” 随着一声绵长的吆喝,音乐随之一静,门口倏忽出现了一辆轿子。 众目睽睽下,轿帘掀开,瘦弱的新娘披着凤冠霞帔,缓步而下。 众人严阵以待,白景珩面容冷肃,异能蓄势待发,随时准备支援卡修。 就这时,那轿子又摇晃了一下,一只涂着丹蔻的纤纤玉手搭在框边。 诡异新娘侧过身,竟主动去搀扶她。 很快,那女子便也下了轿,并排站在新娘边。 她怀中揽着把精致的油纸伞,一袭红衣,黑发如墨,步摇随她的动作微晃,斜长的丹凤眼内霞光流转,美艳不可方物。 似乎感受到他们的目光,女子还侧过头,朝他们微微颔首。 她看起来太自然、太像人了,偏偏放在这个诡异的场景,显得格外违和。 众人蓦地头脑一懵。 这位又是哪里来的?! 白景珩知道银朱是在跟他打招呼。 想到自己最后丢下个“好”就用瞬移的事情,他条件反射地闭目无言,感到头痛。 都是老师级别的人物了,应该不会跟他计较吧? 至于现在的情况—— 在卡修被纸人掳走的时候,白景珩出去追。 他感受到了与银朱如出一辙的空气墙,就知道后者并不想他干涉。 那时他便干脆回头了。 白景珩知道银朱有自己的打算,不会坑害大家,但是—— 怎么直接跟领域的诡异BOSS混成了姐妹的? 再想想直接遇事不决玩时间回溯、还死犟的卡修。 白景珩觉得,自己的心理学证书白考了。 完全无法判断他们的想法和下一步行为…… 弹幕: 【恭喜你解锁限定SSR——婚服版卡修大佬,V我50体验下一阶段!】 【这鬼新娘有点子漂亮,而且看着好年轻啊。】 【!!!】 【我去!妈妈我看到了仙女!】 【救命!卡修大佬!!如果跟这个姐姐,这门婚事我允了啊!】 在银朱出场时,弹幕猛地停滞了瞬间,旋即骤然炸开。 明明已经是凌晨,在线人数却还是恐怖的千万! 而银朱这一出场,还没来得及行动,扮演点就“唰”得涨了一大截。 玩家瞅了一眼,深刻明白了什么叫作颜值即正义。 作为一个在二次元公司工作的社畜,他非常了解人们五花八门的XP。 当时玩游戏创账号的时候,捏脸也都是奔着各路开花去的。 事实证明,这些纸片人的建模搬到现实,效应只会更恐怖! ……这个直播开得实在是太赚了! ****** “吉时到!新郎迎新娘!”村长纸人神出鬼没,再次来客串司仪。 只不过他这次脸上的不是笑容,而是定格在一个极度恐惧的表情,像是一个活人的灵魂被硬生生塞进纸人身体似的。 但众人都没空关注他。 “卡修——”玉双下意识去看站在她旁边的黑发青年,却见卡修不知何时已经退到了她左后方。 玉双:“?” 她这个一米五的小身板能挡——不对!面对诡异,他们谁跑了卡修都不会跑啊! 只见黑发青年攥着自己的袖子,浑身肌肉紧绷,他抿着唇,原本就不太好的脸色,此刻更显苍白。 浑身细胞都带着“抗拒”的情绪。 玉双低声问:“白哥陆哥他们都来了,不要慌啊,咱绝对不会让你被新娘强嫁的!” “不是……”卡修低低地道,他的声音沙哑,莫名有些生无可恋,“他们也没办法。” 玉双:“?!”这诡异那么牛逼? “怎么不继续了?”一片沉默中,站在新娘旁边的女子笑吟吟地道。 她望着黑发青年,眼神却不如表情那么柔和。 陆天等人下意识往前迈上一步,就被白景珩挡了下来。 “白队!” 白景珩摇摇头:“没事。” 他望着僵持的两人,若有所思。 如果银朱没有出现,那么卡修继续下去会是什么情况? 他有预感,这便是银朱口中的——犯错。 逻辑清晰的白队在心底叹了口气,深深凝视了一眼全身紧绷的青年。 实在不行,他想,到时候他利用空间坍塌带卡修暂时躲躲。 时间仿佛都被拉长了,在沉默中,黑发青年缓缓往前迈了一步。 他脊背挺直,所有情绪仿佛隔了一层冰冷的屏障,那双幽绿的眼眸,锁定了散发着诡异气息的新娘。 锋锐的刀芒藏在宽大的袖口之下。 新娘望了身旁的女子一眼,也面无表情地朝卡修走去。 所有人都在敛声屏息地看着这一幕。 陆天手中的枪打开了保险,于天和的火焰也在手中跳动。 这个规则诡异的核心,无疑就是面前这个诡异新娘! 一步、两步,距离越来越近。 如果忽略双方冷漠的表情,凭借精致的长相,单看倒也挺登对。 在卡修与鬼新娘的距离仅一步之遥的时候,青年手中的刀猝然滑出。 一道寒芒闪过,径直朝新娘的心脏位置捅去! “叮!” 一声脆响随之传来。 并没有出现众人所想的,卡修一刀终结诡异,或者诡异狂暴的局面。 一把绘着山水图的油纸伞挡住了锋芒。 锋利的刀刃未割破看似脆弱的伞面,反倒像是撞在钢铁上。 纸伞轻转,露出了女子姣好的容颜,她收起了笑容,目光愠怒,愈发衬得气质冷艳。 没有丝毫停顿,卡修手中的刀刃反向一转,沿着伞缝劈下。 女子将伞抬起后撤一步,兔起鹘落间伞尖不留情面地朝卡修脖颈戳去! 黑发青年脸色未变,劲瘦的腰绷紧,侧身躲过了这一击。 一缕碎发落在了伞尖上。 女子轻笑,吹散了这缕发丝,她以伞作剑,速度快得令旁人难以捕捉到她的身形。 【等下,等下!我是不是又错过了几百集?为什么新娘在旁边吃瓜,这两人打起来了?】 【这神仙姐姐到底是哪位啊?卡修大佬的仇家?】 【白哥为什么光看着!捞一捞啊!卡修身上还有伤呢!(走来走去)】 祠堂中央,两道红色的身影翻飞,刀光剑影打得毫不手软。 众人的对面,诡异新娘反倒揣着手手,格外安静乖巧。 ——倒也不算乖巧,她踩着村长纸人,正在时不时用鞋底摩擦。 “他们认识?”陆天僵硬着脸问,“这什么情况?” 柯奇有所察觉地看向白景珩:“白哥,你拦住我们动手,是不是因为她?” 高冷的队长颔首,没多解释,他认真观摩着两人动手,察觉到其中一脉相承的痕迹。 很实用、很干练,招招往致命处甩的格斗术。 想必这套招式的开发者,一定是经验极为老道的调查员。 (玩家:商场格斗精通大礼包真香。) “白队!”见白景珩不打算解释,于天和压抑地提高了些音量,“为什么?” 白景珩看了眼心急如焚、恨不得自己上的于天和。 “银朱。”他扭回头,冷淡地道,“老师。” 于天和没听清:“什么?” 柯奇惊叫起来:“不,不是我想的那样吧?” 众人:“?” 柯奇捂住嘴咳了一声,放低音量:“白哥的意思是这个女子叫银朱,是老师——能跟卡修打得有来有回,八成是他认识的,也就是说其实是中央异能学院的老师!” 天呐!他白哥太猛了吧?什么时候不声不响勾搭的! 众人:“???!” 暂且不说这离谱的翻译功能。 他们怀疑自己在幻听了。 于天和深吸一口气:“你们别开玩笑。” 上次的监控来看,卡修跟他的同伴的关系都不错,再说,在诡异领域,哪有老师上来就跟学生打的? 白景珩这次都懒得扭头:“呵。” 于天和也冷着脸,搞不明白这从总部下来的异能者,干事不成不说(连卡修都找不回来),现在明里暗里针对他干什么? 他紧张地望着卡修,只要有机会,哪怕异能动用时经脉撕扯剧痛,他也会毫不犹豫点燃火焰。 这场战斗并不像众人以为的那么僵持,卡修毕竟有伤在身,在女子凌厉的攻势下落入下风。 他苍白的脸上泛起了病态的红晕,难以遏制的咳嗽欲望让他眼中多了层水光。 那抹倩影消失了,霎时间卡修转身将刀横在自己面前,巨大的力道袭来,他被推得摆满食物的圆桌上。 油纸伞的流苏在他眼前放大,黑发青年克制且急促地喘着气,最终还是没忍住侧头咳了起来,鲜血蜿蜒而下,在白皙的下颌处留下一道明显的红。 “闹够了?”女子的伞尖在卡修面前晃荡,似乎很想给他一戳,但最终还是没忍心,只是伸出手指,压着他的下巴,狠狠在他脸颊一抹。 血痕擦掉了,留下了一道明显的红印。 卡修紧抿着唇,一声不吭。 “出来那么久,你怎么反倒越来越偏激了。”女子撑起伞,缓缓道,“你这样子,让我怎么帮你隐瞒事实?” 卡修身形骤然紧绷,他的绿眸冷淡地瞥过旁边一堆紧张看着他的——同伴们。 他面无表情地道:“随便。” 女子轻呵:“死鸭子的嘴都没你这么硬。” 女子直起身,朝众人微微点头示意,唇边的微笑恰好让人感觉舒心妥帖: “不用那么紧张,在下银朱,隶属中央异能学院,是卡修的老师。” 话语刚落,场面蓦地一静,几人条件反射去看白景珩。 他说的竟然是真的! 但问题是,学院的老师怎么会跟诡异走在一起,还见面就跟卡修打得死去活来。 没错,哪怕没有任何基础的大学生们,都能看出两人的战斗完全没有放水。 如果不是卡修最后挡了那么一些,纸伞就戳到他脖子了。 陆天往前走了半步:“银朱……老师,能解释一下,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吗?” “现在的情况啊。”银朱笑容微敛,她看向卡修,见后者事不关己的模样,语气也冷了下来,“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我不觉得我有问题。”卡修冷漠地道。 银朱怒极反笑:“真有意思,当时选入世成员,我统计的时候没人投你的票,结果一个个阴奉阳违把你给偷渡出来——你们是想气死我?” 卡修语气平直坚定:“是我自己出来的。” 银朱冷笑,显然没信:“就你这个记性还路痴能找到漏洞才有鬼,你的记事本丢在传送入口了你不知道?” 卡修:“。” 众人:“……” 等下,你们内部揭短在我们面前真的好吗!万一过几天被卡修暗鲨了他们找谁说理! 于天和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他还记得卡修没身份证险些被扫黄扣押的事情,显然卡修那时候才刚到现世。 合着是偷溜出来的,还把本子给丢了。 怪不得跟他碰面的时候,连学院交代的任务都险些没想起来—— 他该庆幸写着“问好”的纸条被卡修的兔子啃了半截,还保存着吗? 不然真被当成不服管教的野生异能者,那现在岂不是更乱成一锅粥…… “现在不是闲聊的时候。”卡修的目光还望着诡异新娘,颇有一种对方不死他不罢休的执着。 银朱伸手指着异能者们,语调慢慢沉冷下去:“你觉得他们得知真相,会支持你动手么?” 卡修顺着她的动作回望,在众人含着关心的探究目光中,低下头。 “我们的目的不就是解决诡异吗?”玉双往异能者旁边靠了靠,远离诡异新娘,她努力硬气地说,“卡修大哥又没做错。” “没做错?”银朱平静地反问,“你们都这么想的?” 被她用班主任般严肃目光看着,众人都仿佛被泼了盆冷水,陷入了沉浸。 白景珩心底叹息,出声道:“执念。” 条件反射的,众人齐齐看向柯奇。 莫名有一种抄卷子,学神只写了个答案,一堆学渣求过程的画面。 作用已经变成翻译器的娃娃脸:“……” “执念?”他纠结着眉,理解道,“规则型诡异的执念是破解通关的必备条件,而目前,这个条件……” 远没有达成。 陆天摩挲着铃铛,注意到新娘阴冷地看着他。 在卡修被掳走的那段时间,他们更仔细地去搜了村子,终于在一个地下室中,找到了满墙的血字。 是俞小鱼写的,满墙都是对哥哥俞林的怨恨和思念,爱与恨交织成最触目惊心的画面。 ——哥哥。 他心想,他们怎么帮新娘找到她心心念念的哥哥? 俞林明显不在领域内,陆天怀疑,这个领域的诞生,从一开始就是错误、有预谋的。 满堂村距离他们走的那条公路,差得不是一星半点的远。 更别说这个铃铛,是从那两个追杀卡修的怪物上发现的。 难道又是路…… 陆天越想心中越发寒。 白景珩其实也没想通,有着直播的存在,曙光早该把“俞林”的信息找到,怎么着都会给他们送进来。 哪怕直播失效,他中途还用特制的道具,跨越了领域的信号屏蔽,联络过信息部。 偏偏到现在,曙光也没新的动静。 …… 曙光信息部,洛呈看着直播屏幕,身旁是汇报的下属。 “丹江市的同志在得到消息后立马就去了黑拳场,但在场的人里没有俞林。” “我们又去搜查了黑拳场的监控记录、打拳排次之类的信息,发现俞林在今天之前,都在黑拳场打拳。” “我们高度怀疑,是背叛学院的那群人提前将俞林带走的。” 下属刚说完,手机又想了,他点开信息一看,脸色更是一变,连声跟洛呈道:“就在刚才!” “丹江市出现了短时间内大幅度污染值升高的异常,特勤队在角落围堵“路”失败,从报告上看,他的旁边那个瘦高的身影,就是俞林!” 洛呈的脸彻底黑了下去,他一拳砸到桌上,咬牙切齿地道:“他们到底在谋划什么!” “再去联络行动部!白景珩等人可能有危险,尽快再派支援过去!” ********** “看样子,你们也不至于一点常识都记不住。” 见众人陷入沉思,银朱的脸色反倒好了不少。 “所以,你们知道刚才卡修在做什么了吗?” 银朱说:“在领域流程尚未结束之前,贸然动用暴力提前击破诡异核心,领域不会完全消失。” “那逸散的力量,会失控。” 听着的众人心跳不由得加速了几分,他们下意识看向卡修。 黑发青年垂着眸,手指轻抚着刀刃,不置一词。 他向来不会为自己的行为做解释。 “没那么简单吧。”于天和望着沉默的黑发青年,语气满是笃定,“如果真的会出事,卡修先生绝对不会牵扯到我们。” “就是啊。”玉双嘟囔着,“更别说还有七——” 静静直接捅了她一手肘。 小姑娘猛地闭上嘴。 但这个尾音已经被众人抓住了。 “别说了。”卡修开口,他声音比刚才还沙哑,“你能解决就快点解决。” “我只是想看看你会怎么选择。” 银朱凉薄地道:“现在看看,毫无长进。” 这四个字明显刺痛了卡修,黑发青年攥着拳,指甲深深刺入肉里。 银朱侧过头,看向陆天等人。 细碎的发丝顺着她白皙的脸颊滑过,那双带笑的丹凤眼中满是复杂。 “他确实不会害你们。”银朱说,“哪怕没有完成诡异的执念,卡修也会解决这个领域,带你们安全离开。” 白景珩抬起头:“不可能。” 破解规则型领域的唯一解,就是执念! “没有什么不可能。”银朱看了白景珩一眼,“小子,别告诉我你没发现他的异常。” 白景珩:“。” 异常还能是什么?时间回溯啊。 卡修深吸一口气,面沉如水:“这有直播。” 言下之意让她别说了。 银朱不为所动,她转了圈撑起的伞:“你以为我会不知道?” 她话音落下,直播间的观众正看着变成白屏的直播,顿时傻眼,哀嚎声又是一片。 甚至还有许多从翻墙进来偷摸学习的外国异能者和组织,此刻也没忍住骂娘的心。 到底是什么办法啊! 他们真的很想知道! …… 听到银朱的话,卡修忍不住又闷咳了几声。 银朱连语调都没变一下:“行了,你知道阻止不了我。” “……”白景珩怔然,此刻,他突然明白了银朱最初说的意思。 【只有犯错,才会长记性。】 这句话中间,其实还有一层逻辑,只有犯错,接受不愿承受的惩罚,才会长记性。 而卡修不愿银朱所说的、他们即将听到的、打破规则型领域不可能实现的规则的—— 真相。 银朱就仿佛真的在上课,耐心地跟他们讲解着: “他会选择暴力杀死诡异的核心,再在一片混乱中,将你们保下来。” “别说了!”卡修脸色森寒到了极致,他近乎失控地道,“我能有什么办法!我现在——” “只不过……这个保护你们的方式嘛。”银朱短促地笑了声,自顾自说着,侧过头。 她对上了那双仿佛下着绵绵阴雨的微红眼睛。 青年身侧空无一人。 纸伞随着主人心绪的起伏流苏微颤,银朱沉默了片刻,还是开口了: “你搭档残存的力量……还能让你救人几次?” “卡修,你觉得他会乐意看到你这样做吗?” “叮咣!” 刀刃落在地上的声音格外清楚。 卡修那稳定地甚至能将诡异切片的手,此刻微微颤抖着。 那双绿眸不知是否因为天光而显得涣散昏沉,像是他的灵魂都被瞬间被拽入了过去的泥泞。 在凝固到令人窒息的环境下,玉双恍惚地否认了。 ——不。 他会乐意。 耳边仿佛回想起梁七轻松写意的声音: “那你们就尽情陪着他疯好了。” “反正有哥在,不会出事的。” 41 四十一 开始对戏! 四目相对。 银朱:为什么台词都是我强烈抗议。 卡修无奈:本体暂时没空帮我打小抄。 路希还在骑马(俞林:?)赶来的路上呢。 两个马甲相顾无言, 各自凹着造型,心道另一个“自己”到底要鸽多久。 再不来就没戏接了! 路希:快了快了,稍等一下, 我现在有点撑。 邪神的滋味真不错啊! 两人:呵! 还能怎么样, 只能原谅自己,继续对戏呗。 社畜的疲惫此刻非常的真实。 旁人眼中, 这对久别重逢的师生对峙着, 带着外人难以插手的冷凝和悲伤。 于天和又一次听到了与卡修搭档相关的事情。 上一次,还是通过颜璐的“梦境。” 在“梦境”中, 卡修形单影只站在同伴面前, 承受着他们狂风骤雨般的指责,却始终没有解释一句。 那件事情与现在所进行的, 有着一种奇异的重叠感。 黑发青年依旧不打算解释什么, 自顾自想要通过自己的行动,达成他认为最好的结局。 那个A级诡异……于天和想, 到底是什么样的困难程度,才会令卡修宁愿承担同伴的牺牲和误解,放弃任何辩解? 目前曙光内部和万界论坛收录的A级诡异, 还都处于隔离封锁的状态, 于天和也无法想象到,其中到底有多么恐怖的东西。 卡修的记忆也是在那次诡异事件中受损的? 毕竟, 如此准时准点地清空记忆,绝对不是一般的健忘。 半晌, 卡修语气压抑:“别说了,银朱。” “老师,不要提那些事情。” 银朱面上的冷色也收敛了几分,变得格外复杂。 她低声道:“你可以动用他的能力逆转领域, 把所有人都救下来。” “那么——为什么不先治好你自己的伤?” 诡异领域内的天并不会变化,白雾弥漫,阴阴沉沉,但这个地方却好似突兀被暴风雨裹挟了一般。 闷雷在众人间炸开。 为什么?他们瞳孔一缩,想到,无非是想要节省能力,以及——赎罪? 那句在疗伤时被卡修吞回去的话底下,隐藏着多少无法释怀。 卡修扶着桌子,因用力过度而被刀片划破的手指,难得有了几分颤抖。 两人一高一低站着,但银朱抬着头,仿佛想从卡修的瞳孔中看到答案。 她叹了口气:“那件事情还在调查……但不论如何,他的死不是你的错,你没必要苛责自己。” “可是。”卡修沉默片刻,开口道,“在找到真相之前,我已经快忘记他了。” 在某处突然破了口子的记忆,便开始永远呜呜漏着风,他什么也留不住。 哪怕写在本子上,一字一句记得清晰,他也无法拼凑出那鲜活的过去。 只记得有一个特别特别模糊的身影…… 他向来不爱穿学校的内部制服,常年穿着一件棕色夹克衫,吊儿郎当的,丝毫没有正经样。 他喊人的语气也是时常带着调侃的意味,卡修规规整整、甚至难以更加亲昵的名字,在他口里就变成了。 “卡修儿。” “打架放手干,反正有哥在后面呢。” “……” 青年闭了闭眼睛,睁开时只能看到在一旁噤若寒蝉的一行人。 他低咳了两声,终究不想与他们对视,便低下头,不再说话了。 这一片寂静,等待一个勇士率先打破僵局。 这个光荣的任务,最终在一堆人的眼神乱飞中,塞到了柯奇手里。 主要是某白姓队长的眼神威压。 柯奇:翻译器为什么那么没有尊严!! “所以——”忍辱负重的柯勇士望着诡异新娘,英勇就义般道,“现在要怎么解决?” 银朱将伞收起来,缓缓说:“我能暂时把整个领域封闭,届时可以留有足够的时间去寻找俞林。” 这是在不动用终极杀器的情况下,最好的解决方式。 而且有着中央异能学院的老师在,哪怕是叛徒的阴谋,想必也没那么容易得逞。 众人对此没意见。 然而就在银朱朝俞小鱼招招手,打算动用能力将她带走时,领域内突然传来了一阵空灵的铃铛声。 “铃铃铃……”铃铛声由远及近,带动着陆天手中的那颗铃铛也开始震动。 俞小鱼的动作突然停顿,她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猛地朝铃声响起的方向看过去! “哥哥?”她不可置信地喃喃道。 四年前,俞家父母因疲劳驾驶车祸亡故,亲戚只愿接手俞林,不乐意带俞小鱼这个拖油瓶。 俞林毅然拒绝了亲戚的收养,独自带俞小鱼生活,他放弃读大学,打工供养妹妹读书。 俞小鱼也很争气,她考上了国内顶尖的一所大学,并在俞林生日当天,亲手做了一对铃铛送给他。 俞林的铃铛上绘着参天大树,小鱼依恋地绕着树畅游。 “哥,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想我就摇摇铃铛!” 女孩的思想还带着浪漫和幻想,显然是被卖铃铛的地方的说辞蛊惑得不轻,全然没想起来打个电话就能联络的事情。 俞林哭笑不得,他粗糙的指腹摩擦着光洁的铃铛,嘟囔着:“我一个大男人带这个……” 然后小心翼翼地放进了自己的怀里。 循着那方向望去,只见不远处,一个裹着黑袍的身影坐在屋檐边,他手中轻轻摇着铃铛,从黑袍下露出的面容苍白年轻。 与俞小鱼有着五分相似。 …… 于天和脸色一变:“喂!” 还没来得及给他们反应,一直站在角落的鬼新娘伴随着簌簌而起的风暴走了出来。 她一步一步地迈进,身下的鲜血在红毯上留下潮湿的水洼。 她越来越瘦弱,风一吹,能看到她衣服下凹陷的身体。 “小鱼!”银朱皱着眉,喊了她一声。 理智在崩溃边缘的新娘,强行停下步伐,她咬着唇,牙齿都在打颤:“银朱老师,不要阻止我!” 她乘风而起,踏在瓦片上。 所有人的神经都紧绷起来,卡修从口袋中拿出一张缺了个豁口的手帕,皱着眉裹到伤口上,重新握紧了刀。 银朱则是看向了白景珩:“白队。” “嗯。”后者定定应了一声。 他目光凝重地望着屋檐上的两个身影,察觉到俞林身上的气势也不同寻常。 “不要担心。”白景珩想起什么,顿了顿,轻声补充。“一切,交给我。” 银朱的动作一顿。 玩家:“噗——!”他还没揪着十个字呢,现在怎么这么自觉? 旁边的柯奇露出了惊悚的表情,他家白哥被鬼上身了! …… 高到不正常的哥哥,眼睁睁地看着瘦到不正常的妹妹朝他走来。 他们互相期望对方变得更好,最终什么愿望也没达成。 甚至在死后才以怪物的形式再次相见。 场面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荒诞。 “小鱼。”俞林停下摇铃的动作,怔怔看着她。 妹妹瘦了,瘦得像是一张纸,疾病在她身上留下了无法抹去的伤痕,那双清澈的曾经望着他的依赖眼神,此刻变成了一片死寂。 里面有着浓浓的委屈和怨恨。 俞小鱼停下步伐,冷冷地看着他:“俞林。” “俞林!”她的声音愈发尖锐。 俞林浑身一颤,那么高的个子,此刻却如同风中摇曳的火苗,无助地等待着暴风雨的来临。 他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她。 哪怕他早已知道了真相,哪怕……他也是受害者。 俞林想,为什么这种事情会发生在他们身上? 他穿上了超人的披风,却永远也变不成妹妹的超人。 在遇到执念后,诡异的本能根本无法自控,整个领域都变得压抑起来,白雾弥漫。 俞小鱼的眼眶中流出血泪,她的身影瞬息消失在雾里,下一刻出现便是在俞林的眼前。 她修长的指甲嵌入俞林的脖颈,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异能者们的脸色一变,陆天反手拿出了灵能枪,毫不犹豫朝俞小鱼扣下扳机——他无法看着任何人在他们面前被诡异伤害。 然而,射出的子弹却被张开了一道裂隙挡下来了。 白景珩收回手,道:“别急。” “你——”这次没等其他人开口,柯奇就条件反射地道:“我知道你很急你先别急!白哥真的没有任何恶意!他只是不会讲话!” 放屁!刚刚跟银朱说话不是很正常吗? 陆天狠狠翻了个白眼,这一刻,他跟于天和统一战线了。 周围的雾在瞬间有了溃散的征兆,紧接着里面传来了俞小鱼崩溃的声音:“你为什么不躲!” 俞林捂着脖颈上汩汩流出鲜血的几个洞,干巴巴地朝俞小鱼笑了笑。 “你看……”他磕磕绊绊地道,“小鱼,我们一样了。” 两双没有眼白的黑色的眼眸相对着,已经从银朱那了解基本常识的俞小鱼如遭雷击。 “你——”她脸色惨白,手里的鲜血被她胡乱涂抹在衣衫上。 她猛地捧住俞林的脸,近乎失控地道:“你怎么死的!告诉我!” 女孩身上扬起的凌厉气势,一时间格外骇人,完全将面前高瘦青年压制住。 俞林手足无措:“我……” 他想,路老师说的苦肉计好像是有作用,但是他妹妹怎么变得那么厉害了? 苦肉计完了他后面要说什么来着? 就这时,他衣领上别着的扩音器穿出了青年温润的声音。 “很感人的重逢,小林同学,你的妹妹比你想的还要关心你呀。” 路希突兀打断了这紧绷的气氛。 他的声音依旧是一丝不苟的温柔,温柔得像是模板里刻出来的。 只有跟他贴身相处的人,或许才能察觉到一些他的真正情绪。 俞林捂着漏血的脖子,呆呆地想,路老师为什么生气? 难道因为妹妹真的差点把他捅死? 也是,如果他死了,就没有价值了。 “俞小鱼同学。”迫不及待想跟自己对戏,路希才会那么干脆打断兄妹相见的戏码,主打一个没得感情的速通。 他语气轻快:“你哥其实死的比你还早,但他连自己死了都不知道。” “甚至说,他到死都感到庆幸——他终于可以治好你了。” 俞小鱼抓着俞林的肩膀,不可置信地咬住嘴唇。 俞林紧张地道:“路,路老师!可以不用说了。” 路希轻笑一声,继续道:“他在黑拳场打黑拳给你挣医药费,在被打死后,也重复着这一行为,一致在那个笨猪老板说在给你治疗的时候,他毫不怀疑。” 俞小鱼:“医药费……” “至于你,小林同学。”路希咋舌道,“你妹妹在死前,还听到你谢谢那老板的照顾。” “这只能怪你笨了,不是吗?” 俞林浑身颤抖,他感到自责:如果不是他识人不清,俞小鱼也不至于怀着怨恨而死…… 路希左一言右一语,好话反话都雨露均沾,直直将兄妹俩说得原地自闭。 俞小鱼看着自己手上哥哥的鲜血,一时间也不知作何感想。 她的执念还在叫嚣着她下手,将唯一爱她的、她爱的人杀死。 但是她做不到。 诡异新娘的眼中满是挣扎,感性与本能在不断纠结,令她痛苦。 反倒是俞林的身形逐渐单薄,他的执念就是找到妹妹,此刻愿望达成—— “俞林,你的愿望我帮你达成了。”路希温和的声音响起,“其余的,我给你选择的机会。” 俞林的目光瞬间变得清明,新的执念在他的心中萌芽。 “不……”他缓缓道,“路老师,我的想法,不会改变。” 他的灵魂已经交托给了温柔的魔鬼,并且甘愿与之沉沦。 他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小鱼。 俞小鱼不知道哥哥口中的“路老师”是谁,但这个称呼,让她很难不联想到银朱。 难道他们来自同一个地方? 但银朱的态度友好,骨子里却依旧会因为她的诡异身份避而不谈。 “小鱼。”俞林张了张口,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劝妹妹做选择。 他抿着唇,一字一句地道:“我们,不是人了。” “我……不想那么快死。” “死在那些人手里。” 俞小鱼下意识抬头,她望着俞林,头一次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仿佛找到目标的光芒。 那个路老师…… 说时迟那时快,在俞小鱼即将松口的时候,一点寒芒自雾中飞射而出! 与之配合的,是一个散发着恐怖气息的黑洞。 俞林条件反射后仰,下一刻就被俞小鱼直接拽着领子往旁边一扯。 他衣领上的扩音器应声而碎! “路老师!”俞林手足无措地捧着破碎的扩音器。 “啪啪!” 雾中传来了清晰的掌声,一个身影若隐若现,随着俞小鱼散去迷雾变得清晰。 银发青年坐在灰色的屋檐上,双腿轻晃,脚踝上的一截银链簌簌作响,他的衣领上也粘着一个圆形的扩音器,手不紧不慢地拍着。 路希:你们动作能不能慢一点,我差点打饱嗝了!要不是我机智鼓掌! 卡·饿肚饥演戏·修:呵呵。 银朱:有发现吗? 那自然是有的。 不久前才跟邪神“亲密”接触,路希这个马甲一进来,就察觉到了这个领域的不同寻常。 有一处地方,祂的气息格外浓重。 但那个地方有点偏,如果按常规的操作众人引导过去,就会显得太生硬。 不过问题不大,路希可是个看着温柔实则热衷搞事的乐子人(重音)! 玩家心思千回百转,新一套剧本瞬间成型。 本体的意识流通,剧本到了马甲手里。 感受到卡修怨念的情绪,白毛狐狸心虚地摇摇尾巴,心道自己难道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好像还真是。 “我还以为你们的实力退步到这种程度呢——还要别人配合。” 他异色的眼眸轻轻眯起,扫过冷若冰霜的白景珩,笑着道:“倒也真是一折不错的戏目。” “……”白景珩瞳孔一缩,竟察觉到一种难言的压力。 “怎么样,卡修?”银发青年收回目光,居高临下地望着卡修,“作为主演,你对这场戏满意吗?” 卡修面沉如水,他还未说话,一袭红衣就挡在了他的面前。 “我不管你搞什么诡计。”银朱笑唇不改,眼神却冰冷至极,“但在我这个班主任面前,你想对我学生做什么?” 42 四十二 反派组织:你人还怪好的嘞。…… “我可没打算做什么, 银朱老师——” 路希的语调拉长,软软的,像是在撒娇:“咱俩都是辅助系异能, 何必成天打打杀杀?” “咳!”站在一旁的众人险些被自己口水呛到。 还你们俩都是辅助系?看那两个乖得跟鸡崽似的诡异, 这话说的良心不痛吗? 特别是银朱,跟卡修打架凶残成那样, 还辅助? 银朱冷冷地握着伞:“别告诉我你今天就是来看戏的。” “如果现在跟我回学院, 倒还可能考虑从轻处罚!” “别了, 那个家伙把我关了那么久,我可不想回去遭罪。” “你知道吗, 银朱?”银发青年嘴角缀着笑, 眼神冷漠,“时代早就改变了。” “你以为凭借你们的实力,再加上与曙光合作,就把诡异挨个清除——这个想法真是天真过头。” “你们甚至不知道诡异是怎么诞生的,又该如何消灭?” 众人身体紧绷, 面色凝重。 这个问题正是三年来, 无数人没日没夜研究的课题,但现在却还是像无头苍蝇, 找不到答案。 银朱抬眸:“你知道?” “摸到了些眉目。”路希模棱两可地道,“有些时候, 只有实践才会出真知。” “就比如这次的事情,能证明, 诡异也有神智, 甚至可以沟通合作。”路希手指虚虚指向俞家兄妹,“不是吗?” 他语气带着关怀,仿佛真的在为银朱等人苦恼:“这么好的力量, 为什么不利用呢?” 银朱短促地笑了声,笑意不达眼底:“与诡异谋皮,你倒是越来越堕落了。” “怎么?现在来说逃兵的自我安慰式发言?” “所以我跟你这种死脑筋的没话说。”银发青年叹了口气,嘟囔道,“认死理的理想主义最难交流了。” 但下一刻,他又复而扬起笑容,径直忽略了银朱如临大敌的态度,望向了她身后的卡修。 他笑着说:“卡修,你一直想知道那件事的真相吧?” “作为尖子班的班长,却在自己的毕业任务上付出惨痛的失败代价,甚至还要承受同学师长的指责——呜呜呜好惨呐。” “这人说话真欠揍啊。”陆天咬牙切齿地压低声音,“我想打人。” 于天和脸色也难看,说:“你异能没攻击力。” 陆天:“……人不拆台会死吗?” 于天和顿了顿:“我也想。” 他们鲜少见过这种笑眯眯地往人心口捅刀的疯子。 对——疯子。 见银发青年将诡异轻松揽在自己身侧,陆天等人就愈发明白,他们面临的追杀、陷入的诡异领域……统统都是路的手笔! 银发青年无所谓诡异对人类的威胁,甚至与诡异站成同盟,不择手段地背刺过去的同伴。 他就不怕自己被彻底污染变成怪物? 毁灭世界就这么开心? 众人越想越气,觉得路那张精致温柔的脸都愈发面目可憎。 同时,他们也有些担心,路口中的那个真相…… “不想。”卡修淡淡地道,“我又不记得。” “我不仅可以告诉你真相。” 银发青年还说:“我甚至可以告诉你那个领域现在的位置,没错——上次你们拼死做的一切,并没有成功消灭那个诡异呢。” “你连同伴的尸体都带不回来,真的甘心么?” 他眯起眼,意味深长地拉长调子:“卡修儿~” 卡修的手骤然握成了拳。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气氛像是水中被投入了一颗即将爆炸的炸弹,卡修微微一动,几乎所有人都条件反射地也跟着挪了半步。 特别是玉双和静静,两个女孩在急哭的边缘摩擦。 她们努力拉长脖子去看卡修身后的影子,心底嚎道,七哥你再不出来真的要出事了啊! 有坏人要拐你搭档! “不会出事的。”突然,玉双感觉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她顿时吓得往后挪了半步,静静莫名地看着她。 梁七:“别动!你差点踩到我了!” 玉双不敢动,她小声问静静:“你听见什么了不?” 静静:“啊?” “可以把这个当作传音,只有我接触到你,你才能听见。”梁七的声音很含糊,还有点喘。 玉双感觉自己裤腿被什么东西拽住了,她僵着脸,将手背后。 手心多了个软乎乎的东西,她低头一看,只见一个汤圆大的黑色团子抱着她的手指气喘吁吁。 感受到她匪夷所思的视线,团子还wink了一下。 玉双闭眼:要命,梁七出现每次都好惊悚! “不用动嘴,我们意念交流就行。” 玉双如蒙大赦,连忙在心里道:“七哥!这场面你快想办法管管!” 梁七说:“不用担心,卡修儿才不会跟路老师走呢,他也就看着一根筋,但这点常识还是知道的。” 玉双:“他不就想知道真相吗?你告诉他不就完事儿了?” 玉双不理解,明明很简单的事情,梁七非得兜大圈子。 她感觉自己就像是看里那些不长嘴的主角一样,恨不得掐着他的脖子吼你倒是说啊! 梁七沉默了许久,叹了口气:“真不能说……不是我不想,是真的不能。” “不知道真相对他好,哥想他活蹦乱跳知道不?” 玉双从梁七的语气中听出了浓浓的忌惮,她的脸顿时皱成了包子。 “他就是责任心太强了,死活把这个事儿当作自己的责任,放屁吧,怎么也轮不到他担责! 明明刚入学的时候绷着脸当小古板,大家还以为他多高冷难以相处呢,后来才知道是个天然,还是个喜欢逞强的天然……” 委屈的黑团子碎碎念着:“你不知道哥管着他有多累,骂又不能骂,骂就死犟着看你一声不吭;打也不能打,这家伙学不会防守,自己折腾一身伤还是要我捞——我是给自己养了个祖宗!” “他把我忘了正常,但怎么把饭桶给忘了?脖子上的铭牌还是他自己写的!” 玉双感觉自己像是路过的狗被猛地踹了一脚:“……跑题了!跑题了!” “哦对,说回现在,反正卡修不会跟路老师走的。”梁七道。 “但你得想办法提醒白景珩,到时候让他帮忙撤退,我感觉这最危险的反倒是他。” 玉双“啊?”了声:“什么撤退?咱这么多人还收拾不了这个白毛?他不是说自己是辅助异能么?” 梁七沉默片刻:“不行。” “路老师本来就很强,他现在身上的气息捉摸不透,更别说——” 玉双问:“什么?” 梁七悲痛地道:“他其实是智力挂的!” 小黑团子把自己往里缩了缩:“路老师出手向来会做好万全的准备,他会主动出现,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他不仅能确保自己全身而退,还有把握达到目的。” 玉双给听迷糊了:“可你说卡修……” “这不一样。”梁七很快回答,“这种一看就有风险的事情,路老师不会把它当作主要目的。” “如果是为了捞走诡异,他也不会亲自前往,毕竟他蛊惑人心的能力很强,不缺手下。” “所以!”梁七严肃地道,“你想办法通知白景珩做好准备。” 玉双沉默了,她现在抬头看那笑眯眯的、温和得仿佛像是邻家大哥哥的银发青年,怎么看怎么魔鬼。 她认为已经足够天崩地裂的事情,在对方眼中只是顺带的目标。 那还有什么比这更恐怖的事情?! 玉双哽咽了:“这种杀器你们怎么放出来的?” “我死得有点早,后续不知情嘛QAQ。”梁七显然对自己早死一步非常痛心。 “能制得住路老师的只有我们教导主任……之前都是他负责监管。” 玉双听到“死”字就心绞痛,恨不得扇自己一嘴巴。 她连忙转移话题:“我在心里骂他不会被他知道吧?” 梁七:“说老实话,你的微表情顶多骗骗卡修。” 玉双:“……”这到底是在骂谁? 梁七显然是顶着风险来通风报信的,他说话的声音愈发低微,甚至还有了些链接卡顿。 汤圆大的黑团子不知何时变成了指甲盖那么大,还在缓缓缩小。 “总之,带卡修走,他太累了。”梁七的声音极低,但还坚持不懈地碎碎念。 “那只兔子,饭桶,其实是他后来取的小名儿,人家的大名明明叫平安,当初我……” 玉双还是听见了他所想的最后的话音。 以后饭桶就交给你了,记得带在身边,它那么能吃,万一啃坏了别人的东西,要赔钱的! 什么啊,说把哥全忘了,现在还不是把平安带在身边? ******* 路希和卡修的谈话自然是谈崩了,他们互相嘴炮那么久,也只是为了在官方眼中完善剧本。 适可而止便好。 当然,每个人所说的都是真话,绝对找不出任何漏洞。 包括梁七对玉双说的,路希来这是要整更大的活! 原本是没打算扯上白景珩的,但就在刚才,有些人往火里又猛地丢了一把柴…… 在路希带着俞林进入领域、发现邪神气息准备开始搞事时,位于丹江市的别墅,也迎来了新的客人。 正是玩家一直想要钓的大鱼。 “谁啊?” 听到声音的安十遇不耐烦地打开门,斜眼看着与众不同的来客。 来者是个很年轻的男人,长相很适合去当偶像剧里的温柔男配,笑起来的亲和力能让食堂阿姨打饭不仅不手抖,还多给他一勺。 系统:[玩家,是异能者。] “你好,我叫程飞雨。”他好脾气地自我介绍。 “邹月影说联系不上路先生,我有些担心,便上门来拜访。” “月影、飞雨。”安十遇眉毛一横,“名字倒是都酸唧唧的。” 程飞雨笑容不变:“抱歉,这是我们组织的特色。” 安十遇:大鱼上钩了!!本体!给我加鸡腿! 众马甲:哦哦哦——计划通.jpg 栗发少年的嘲讽的表情微微收敛,他轻哼一声,自顾自转头进了房间。 程飞雨跟进来,不动声色地看着空荡荡的别墅:“怎么就安先生独自在家?” “他们去哪关我什么事儿。”安十遇不耐烦地坐在沙发上,也不招呼,“你有屁快放。” 程飞雨笑容不变:“首先是想来感谢一下,诸位愿意替邹月影避开那些烦人的猎犬。” “其次,我想知道路先生的行踪……毕竟我们是合作者,他贸然行动,会让我们很苦恼。” 安十遇眯着眼睛,完全不吃他这套:“凭你们准备的‘礼物’(追杀卡修的怪物),也不见得你们是夹着尾巴做人的类型?” “自然不是。” 程飞雨伸出手,在胸口划了一个繁复的图案,他眼中带着自傲,轻声道:“我们只是喜欢做好万全的准备。” “路先生从各个方面都非常令我们欣赏,我们不希望失去这位合作伙伴。当然,安先生也是年少有为,实力强劲。” 听他的恳切之词,意志不坚定的人早就被哄得晕头转向了。 系统感慨:[玩家,他是异能是精神方面的,确实跟路希很适配——都是天生的传销头子。] 区别是路希也就表面看着温柔有耐心,实则性格阴晴不定、热爱拱火,对周围人也不见得有耐心。 这个程飞雨对着安十遇的臭脸还能笑那么灿烂,就足以说明他确实是有事会真上。 玩家倒是无所谓程飞雨的异能。 他操控马甲练出来的精神力,能反向把这个程飞雨的脑子创成浆糊。 [录像了么?搜一下他在胸前划的是什么。] 他现在怀疑邪神能在这个世界探头,就是这群人搞的事儿。 玩家在心底嫌弃着程飞雨的舔狗演技,表面上还是让安十遇表现出点动容。 不然万一把人吓跑了,下次就不好逮了。 “你直接说吧。”栗发少年微微坐正,有些别扭地撇撇嘴,“路老师又没说不跟你们合作。” “谢谢。”程飞雨神色一正,他轻声说,“你想必也看到了那个诡异直播间。” “那个村子其实是我们的一个实验据点,没想到会出现直播……” 程飞雨的讲述很清楚,大抵是满堂村是他们的地盘,当时想借着里面的诡异把卡修等人团灭,卖路希一个好。 结果卡修等人的实力超出预期不说,还出现了现场直播的诡异。 这下好了,全世界的人都盯着这个领域,他们根本没办法潜伏进去转移东西。 原本想着壁虎断尾自认倒霉,结果组织得知领域的执念——俞林,便是一直跟在银发青年身旁的诡异。 而路希在丹江市搞出大乱子、转移了曙光异能者的视线后,又带着俞林失联了! 更凑巧的是,诡异直播突然白屏。 这些都发生在同一时间段。 于是,程飞雨的组织就觉得,这八成是银发青年干的,他就是去要去诡异领域! 能屏蔽这种诡异直播,路希的实力不容小觑,再加上可能帮他们,从领域中拿出关键物品,减轻损失…… 简直不要太心动! 那个组织便选择缩短了考察期,连夜派程飞雨过来示好。 只能说,在绝对实力和好处面前,一切规则都可以波动。 “关于领域的事情,邹月影那个级别是接触不到的。” 程飞雨轻声细语地道:“你们不一样,我能从诸位眼中看到改变这个腐朽世界的野心。” “拥有力量,凭什么要为普通人拼死拼活?我们本身就应该站在顶端!” 安十遇琥珀色的眼眸眯起,淡淡地道:“大话谁都会说。” “我们自然是诚心的。”程飞雨从怀里拿出一个精致的怀表,放到桌上。 系统立马检测:[玩家,是道具!作用是,钟表滴答声的范围内,任何话语都无法被记录,只能正面口头交流。] [不过这个道具对您效果不大,我可以帮您录音!] 哟,系统倒是越来越上道了,玩家心中点头说妥。 与此同时,程飞雨也歉意地说:“请允许我确保万无一失。” “我无所谓,你说吧。”安十遇眼睛都不多瞥钟表一眼。 程飞雨心中暗暗提高了评估等级,对着稀少的超凡道具都表现得这么习以为常…… 那个学院果真底蕴深厚。 要是能拉拢到这些人、从内部渗透,想必解决起来就更容易了! 程飞雨轻声道:“我们的组织名为请神会,创建于上个世纪末,我们的初代……” 听到这开场第一句话,楚在洲就险些没绷住。 他真没猜错,就跟有些人看了修仙就真以为能修炼一样。 请神会这么多年锲而不舍捣鼓召唤阵,三年前还真把邪神给招来了。 但他们不知道那召唤的是邪神,异能是被污染的外溢形态。 就认准自己是被神赐的进化者! 他们认为,那些诡异、或者是污染过高异化的异能者,都是进化失败、心不诚的后果。 信这个还不如信他是秦始皇呢…… 楚在洲又气又无语。 “祂是冷漠无情,却有大爱无私的全能者,祂对万物平等,却愿意回应信徒的期待。” ——无情,指那高亮的【神降】buff。 “祂是无形无影的化身,是人类无法想象的雄伟。” ——指那暗搓搓跟着他审美化形的肉|身? “是我们无法窥见的神秘与强大……” ——指见面被他捅死两次? 见程飞雨说得投入,眼中满是狂热的虔诚,玩家头皮发麻,直接把本体的意识抽离了。 他怕自己笑场。 见程飞雨将圣典宣读完毕,期待地看着自己,栗发少年的眼神都空洞了。 安十遇:一百个鸡腿都不能弥补我受到的创伤!! 众马甲:哈哈哈哈哈! 许久,像是从震撼中回过神,安十遇深吸一口气:“你们确实比我们之前碰到的,曙光那群菜鸡强大。” “……原来是这样啊。” 程飞雨笑容更真诚了:“是的,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曙光只是在负隅顽抗罢了。” “说回正题吧。”安十遇摩挲着手机,“你们想让路老师帮你们什么?” “满堂村的这个位置。”程飞雨从怀里拿出地图,用手指着一个位置,“有我们供奉许久的神龛。” “如果被曙光的人发现,可能会引起其他的波折,所以,希望麻烦路先生帮忙带回来。” 安十遇捏着地图,歪歪头:“不能被曙光的人发现啊——” “是的。”程飞雨颔首,“虽然请神会的势力在不断渗透,但总有些没眼力的硬骨头。” 安十遇甩甩手:“我会跟路老师说……也不用担心,他大概率会答应。毕竟学院的人跟曙光搅和在一起,他早就不开心了。” “那就静候佳音。”程飞雨礼貌地起——算了,他就没坐下过。 “对了。”在出门时,程飞雨还转身递了张名片过来。 “因为刚才发生的灵气暴动,丹江市被戒严得很厉害,你的同伴出去遇到麻烦的话,可以联系我——这是我的名片。” 安十遇接过来一看,上面写着:恒产机械设备有限公司丹江分公司,销售经理。 ……竟然还真是搞销售的。 这个公司在全国各地都挺有名,据说还捞了好几届十佳公司的名头,各种慈善宴会、全国巡讲搞得风生水起。 谁也料不到他们私底下在做什么。 如果不是楚在洲折腾了一堆马甲打入内部,想要查到这些情报,还要废一番功夫。 哪里像现在,人家求着把情报送上来,还要说一句—— 你人还怪好得嘞! 见程飞雨离开,系统道:[玩家,你真的要帮忙?那个神龛,很可能是另一个邪神的碎片。] 它很纠结:[如果不帮的话,卧底就很容易被发现;可如果帮这个……] 楚在洲漫不经心地道:[帮啊,为什么不帮?] …… 与此同时,坐在屋檐上的白毛狐狸眯起眼,笑容柔和,看着格外无害。 他的身后站着俞家兄妹,而身前,异能者们已经逐渐围了过来。 气氛一触即发。 银发青年晃着腿,无视这紧绷的环境,反倒远眺开去,望着这片郁郁葱葱的山林。 [我只答应了帮他们瞒过曙光,可没答应要拿回神龛啊——] 属于路希的固有属性占了上风,那双异瞳里闪烁的看乐子的戏谑光芒愈发闪烁。 这片浸透了鲜血与罪恶的土地,非常需要一场足够耀眼的洗涤。 他低低笑起来:[这次,给这片邪神碎片看一场浪漫的爆炸艺术怎么样?] 系统:[?] 系统:[??!] 系统:[那这些人怎么办?大范围的道具大多有副作用,而且白景珩的异能很容易影响……] [很简单啊。] 路希笑容不变,虚假的温和面具在某一瞬间被毫无保留撕下。 “啪。”他修长的手指在空中划过,清脆的响指声伴随着异能发动。 “全员静止。” 在众人急剧升高、即将爆发的异能波动中,银发青年缓缓站起身,张开双臂。 “各位——不要这么着急,我们再来看一场好戏。” 他的目光落在姿态护着卡修的白景珩身上,语气玩味:“白队长,这次,你是主演。” 43 四十三 白队的抉择。 虽然楚在洲很想把所有高光, 都揽在自己身上。 但那样势必会降低“曙光”的存在感。 他个人比起曙光,只是多了那么多年的经验,外加游戏马甲的优势而已。 若是借着这些客观因素便大包大揽, 那先不说曙光之后会不会升起提防的情绪。 如果遇到什么难解决的事情,大众都惯性找学院解决, 他真的会累死的吧? 更别说, 升米恩斗米仇。 什么事情都找学院包揽,要是他哪次没做好, 那招的仇恨——可比一开始就不做高多了。 最好的方式是:解决得了的小事,曙光顶上;真解决不了的大事,学院再顶上。 那样他不仅节省力气就能收获大量扮演点,曙光帮他处理琐事还得谢谢他。 所以, 在得知请神会那边的行动后, 楚在洲打算正好借着这次的剧本, 协助“曙光”造个星。 他向来不会为单一目的大费周章,能多射只雕就多一只! 反正白景珩怎么也飞不出他的套路,之后也用得上。 就是可能白队的心理阴影面积又要增大了~ 已经拉遍各个势力仇恨的路白毛晃晃尾巴, 对本体的安排非常满意。 他就找个乐子嘛,看别人破防最有意思了。 ****** 此时已经快到凌晨四点了。 许多熬不住、第二天需要上班上学的人已经入眠。 但还是有上百万人聚集在白屏的直播间里,疯狂地刷着弹幕。 【我再也不吐槽直播不好看啊啊啊, 哪怕挂机也让我看啊!】 【@曙光,爸爸我们错了,你快开了直播吧QAQ】 【那个姐姐跟卡修打起来的后续是什么!诡异领域要将怎么结束!我真的睡不着啊!】 【说起来,丹江市市区今晚好像出大事了, 好多警车和救护车开过去。】 【不止,我当武警的舅舅在医院陪老婆接生,都被部队火速召回去。】 【警察同志们都辛苦了,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该不会是恐怖袭击吧(小声逼逼)】 【???有曙光和学院在,什么袭击能搞出这种阵仗?那些人不要命啦?】 江面映着周围高楼建筑的粼粼波光,五光十色的霓虹灯闪烁着。 作为丹江市知名景点,外加商业中心,洛湖周边二十四个小时都不缺旅客,甚至还有人专门深夜来泛舟。 今晚虽然因为诡异直播的事情,客流量少了许多,但总有对超能力不感兴趣的旅客在场。 比如一个捧着摄像机到处街拍的主播。 “哈哈哈,超能力有什么好看的,有缘自会来相见,没缘追星也变不成大佬。” “不如趁人少出来逛逛,看看有没有帅哥美女。” 主播理直气壮地对数量不多的观众说,抬头顿时眼前一亮:“看那边!” 只见江边灯笼下,站着一个穿着洛丽塔裙子的女孩。 湿润的风微拂过她的碎发,大而圆润的黑瞳正映着江上的光波。 她怀里抱着一只有她半人高的毛绒兔子,整个人像是从油画里走出来的洋娃娃。 “我的天!好少见有这么标致好看的小萝莉了!我以后生女儿一定要生这个模样的!” 弹幕刷过一波哈哈哈,让主播先看看自己的样子。 主播不以为意,他整理了一下衣服,捧着相机过去打招呼:“嗨!小妹妹,是跟朋友一起出来玩的吗?” “介不介意我拍个照?不会盈利,只是觉得你很好看!” 小女孩将视线挪回来,歪歪头:“好呀。”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主播拍着照片,一边感慨什么叫纯天然美女,一边也做了自我介绍。 “安可可,以及,问女士年龄很不礼貌。”女孩用看垃圾的表情看他。 主播讪讪一笑:“抱歉抱歉!” 只能说人都是颜控生物,哪怕女孩说话的语气很盛气凌人,他也完全生不起气。 甚至还觉得,她合该是骄傲小公主的模样。 “我确实在这边等朋友,他们的动作实在是太慢了,明明就是去送点东西……” 安可可抱怨着,让人也不由得义愤填膺跟着她怒斥那几个不负责任的朋友。 主播刚附和几句,就见女孩踮起脚,把兔子玩偶塞到他怀里。 “你帮我拿着兔兔,在这里等一下好吗?” 女孩浓密的眼睫颤动,眼中的期待令人无法拒绝:“我站得好累,想去旁边休息一会。” 主播想拒绝的动作瞬间顿住了:“啊……好吧,我在这里陪你等一会。” 女孩朝他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转头便消失在人群里。 安可可:冤种十号就位,@路希,差不多可以了。 路希:OK,本体把直播的权限给我了。 银朱:到时候我帮你打个光。 路希:你记得表现绝情一点,我还要拐俞小鱼呢。 银朱:恐吓的事情交给卡修(竖大拇指) 卡修:…… 在外面演得剑拔弩张的正派反派马甲,在意识海里嘀嘀咕咕,快乐得不行。 …… 主播在灯笼下吹了十分钟冷风,都没等到安可可、或者她同伴的身影。 他只觉得怀里松软的兔子玩偶很重,重得他不得不先把直播装置放在地上,调整一下动作。 再拿起来时,他看到了弹幕炸开窝似的刷屏——快看兔子底下! 嗯?是有什么不对吗? 主播茫然地从兔子屁股处抽出一张卡片,上面画着个歪歪斜斜的笑脸,后面写着: 内有炸弹,要好好抱着兔兔,不要让它落地哦! 不要报警,到这个地方去,不然后果自负。 “咔嚓!”兔子的脑袋突然歪到一边。 露出棉絮中包裹着的黑色物品,以及快速闪着红光的引爆点! ********** “白队长,这次,你是主演。” 银发青年站在屋檐外端的瓦片上,轻盈如燕,背后晨光柔化朦胧,衬得他恍若神子。 他的嘴角上扬着,浑身放松,丝毫没有被包围的紧张。 又是一个响指,异能解开。 白景珩近乎是条件反射地动用异能,把周围人全都送到一个足够安全的距离。 作为官方的高端战力,目前为止,他所做的一切都很称职。 只可惜碰到了开挂玩家。 银朱撑着伞,站在卡修旁边,她冷冷地道:“你到底在玩什么花招?” “其实很简单。”路希慢条斯理地道。 “我只是想带着俞林俞小鱼离开,你们别干扰我。” “不可能。”卡修的声音冷得结冰,“你可以走,诡异留下!” 他依旧是紧绷的战斗姿态,浑身的肌肉使力,手中的尖刀对准着俞家兄妹。 俞小鱼下意识身形一颤,抬眼看向银朱。 那个待她温和的大姐姐,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却不做出任何阻挠。 对,她已经不是人了啊……俞小鱼恍惚想。 “小鱼。”俞林将手指穿过她的指缝,做出十指相扣的紧密模样,认真道,“我们一起。” 俞小鱼咬着唇,反扣住他粗糙的大手:“哥哥。” 就像是回到了她生病的那年。 他们又做出了一个看不清前路的选择。 但是这次,他们不会分开了。 …… “这不就是没得谈吗?” 路希轻笑着,早就预料到了结局:“不做选择的是你们。” “那么后果——自然要你们自己承担。” 众人的脸色愈发难看,银发青年这般嘲讽,仿佛在暗示着他们,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蛛网上的猎物。 问题到底出现在哪?! 白景珩深吸一口气:“说。” “嗯?”路希用鼻音懒懒地回了声,“听不见。” 众人顿时感觉血压更高了。 “要我做什么?”白景珩动用起异能,浮空站在青年面前,语调沉冷。 “妨害公务罪,我有权动手。” 白景珩自然知道路有后手。 但身后的同伴以及自身责任感,都让他没办法不战先退,放过一个定|时|炸|弹。 更别说,路想要带走两个高级诡异。 白景珩所能做的只有见招拆招,以及在恰当时间把其他人给送到安全的地方。 “只是给白队一个选择罢了。” 路希轻笑一声:“你们不是早就知道,这个地方是我的手笔了吗?” “如果不是那莫名其妙冒出来的直播——” 他惋惜地看了一眼黑发青年,舔了舔上唇:“卡修可早就是我的了。” ——请神会的设定他先拿过来顺手用用。 ——那个组织应该不会那么小气吧~ 银朱冷呵一声,刚想用伞把卡修护住。 转头一看,旁边的青年不知何时被于天和拽进了人堆里,正在接受大家的嘘寒问暖。 连那些屁事不懂的大学生,此刻跟鸡妈妈护崽一样,眼神一个赛一个警惕,生怕卡修真被拐走了。 银朱:彳亍。 什么叫作单纯人设屹立不倒啊!(战术后仰) 司机都要从棺材板里跳出来了。 ****** “反正这让我很不开心嘛。” 银发青年点了点自己的唇角:“我不开心,就想让更多人陪我不开心。” 这种过于神经病和报社的宣言。 白景连话都懒得说了。 他径直抽出特制的灵能枪对准路希,紧接着,异能发动的冲击力以他为圆心发散开! “异能者编号B004号白景珩,于7月23日解放异能,申请击毙敌人。” 白景珩语气平静地对记录仪进行口头记录:“一切后果由本人自行承担。” 以他为中心,地面出现了无数裂痕,正好避开了陆天等人的撤退路线。 异能者们护在普通人前面,迅速向后退去。 路希望着他的动作,异眸闪烁着笑意。 他轻声道:“五分钟。” ****** “白队的实力跟他比,哪个胜率高?”陆天语气急迫地问银朱。 “……不好说。” 银朱遥遥望着对峙的两人,秀眉微皱:“他说的其实都是真话,我们确实都是辅助异能。” “他本身的异能甚至没有任何攻击性……” “什么?!”陆天呼吸一滞,“那他怎么现在还是十拿九稳的样子?” “我去帮他。”黑发青年掩唇轻咳了一声。 他刚迈步往回走,被银朱拽住了衣领:“你别逞强,这些孩子需要你帮忙转移,还是我去——” 就这时,玉双突然高声喊起来:“白队!” 她话音未落,猛烈的爆炸声就在他们耳边炸开。 众人在万分之一秒内便动用起能力,却还是险些被爆炸的气浪淹没。 耳朵满是尖锐的轰鸣,连着大脑都阵阵发疼。 于天和千钧一发之际把卡修扑倒在身下。 他仰着头,看着燃烧成一片火海的祠堂,顿时产生了PTSD的幻觉,连瞳孔都快散了。 黑发青年将于天和掀开,狠狠搓了搓他的脸颊,简直无言以对。 照理说他的设定才是莽啊……怎么于天和看着冷静,其实比他还莽? 动不动就为了别人舍生取义——作为被保护的对象,他连骂都不知道怎么骂! 爆炸声还不止,隆声如雷鸣,将天空炸出一片绯红,整个山村像是在惊涛骇浪中的小船,地动山摇着。 “神经病吧!”彻底失去风度的谭岳顾不得西装上的灰尘,破口大骂道,“整个村子都炸了,这是想同归于尽?” “也不想想有白队的异能在,我们会出不去么!” 银朱撑着伞,将大学生们护在身后,她的脸色也有些发白,刚才最近的爆炸气浪,是她一个人全部挡下的。 “玉双,你刚才为什么突然喊白景珩?”她侧头问旁边满脸焦急的女孩。 玉双此刻哪里来得及想什么啊,连声道:“不会这么简单!路老师干的事情,绝对不会这么简单!” 小姑娘自己都没注意到,她在情急之下选择了跟梁七同一个叫法。 好在现在众人也心急如焚,暂时没空挑她的问题。 银朱摸了摸她脑壳:“你冷静说。” 玉双:“有大家在,我们不可能短时间内被爆炸伤到不说,甚至还能腾出手去协助白队。 ——银朱姐姐你跟卡修那么强,肯定也会对他造成威胁!” “除非!他有办法让你们的异能无法使用!或者说!无法对他使用!” “比如——” 玉双的眼泪在眨眼间落了下来,她茫然地看着周围的一片火海,想到那个希冀着他们带她回家的老人。 她哽咽道:“奶奶……” 村子里,还有其他的活人啊…… ******* 凌晨03:55 满堂村陷入了一片火海,无数早已死过一遍的诡异村民再次感受到了被爆炸支配的恐惧。 他们在火海中打滚,却连死的权利都被剥夺,只能忍受着无尽的被灼烧的痛苦。 女人们在爆炸前便陷入了沉睡,火焰轻柔地绕过她们身体,只留下温润的暖意,朵朵米粒大的珍珠草落在她们的发间。 她们会在梦中见到她们所思念的、渴望的一切。 下一次从美梦中清醒,或许便能迎来成真的那刻了。 凌晨03:56 庞大的异能波动炸开,白景珩的子弹裹挟着重力射出,被从角落猛地冲出来的诡异架住。 俞林的身形险些被这重若千钧的异能子弹打散,他喘着气,坚定不移地挡在银发青年面前。 “俞林!” 俞小鱼原本还未作反应,见亲哥被伤,顿时勃然大怒失去理智,也朝白景珩冲去! 他们虽然没有太多的格斗技巧,但他兄妹之间的默契和对本能的把控,是旁人难以匹及的。 场上只有银发青年依旧悠闲:“先看一场开胃菜的烟花吧——” 路希站在高高的屋顶,优雅得像是站在音乐厅里的指挥家。 他翻着手中的无字之书,轻哼着拍子。 “一二三……一二三……呵呵,到底藏在哪呢?” “你到底要做什么!” 白景珩一己之力敌两诡异不落下风,心中却没有丝毫松懈,反倒不详的预感愈发明晰。 他皱着眉,找准一个时机,掌心展开,绕过俞林,猛地朝银发青年袭去。 路希依旧不紧不慢地翻着书,只是在攻击即将到达面前时,抬起手,露出了一抹诡异的微笑。 白景珩眼皮骤然剧跳,但已然来不及收回全部力道。 异能的波动轰在了展开的书页上,画面中站在高台上的人们像是活了一般发出了惊叫。 他们脚下的透明平台,裂开了如蛛网般的痕迹。 “——!”白景珩的瞳孔一缩,动作骤然停止。 “这里是紧急报道!这里是紧急报道!京市时间凌晨三点四十分,丹江市洛河边的迎台大楼顶层,出现了超自然现象!” 画面一隅,举着话筒的记者语速极快、口齿清晰地报道着。 “如大家看到的,有数十名旅客站在高空中,没有任何防护设备……已有热心群众联系曙光官方,请大家稍安勿躁!” 话是这么说的,但当曙光官方的直升机到达现场后,众人惊讶地发现,直升机竟然无法直接突破。 里面的人像是被装在了一个透明盒子里。 “炸弹!我们怀里有炸弹!”其中一人哭喊着道,“呜呜呜不能松开手,我们会死!” “救救我们——!” 画面像是开了N倍速般迅速跳转,很快就与现实时间同步。 白景珩刚才那收了力道的一击,透过层层空间,轰到了人质脚底的透明玻璃上! “你可以把这个当作,我欺骗你造出来的假象。” 路希拨了拨耳际的卷发,笑容真诚。 他一字一顿道:“白景珩队长。” 望着画面中哭喊的人质,白景珩心中的杀意到了顶峰! 凌晨03:57 天地变色,一片混乱,火焰将他们染成了奇异的血色。 银发青年异色眼瞳中闪烁着诡谲兴奋的光,显得格外惊悚。 “洛河距离这里近一百五十公里,想必白队的异能,应该也不足以支撑多次远距离传送?” “曙光内部能派得上用场,还能短时间赶到的能力者——不多吧?” 路希低低地笑着,都快笑出了眼泪,他抬手擦了擦眼角,语气带着虚假的关怀:“这可怎么办!” “白队没办法一边救领域的人,一边救洛河的人,更解决不掉我这个祸害——呜呜呜,好可怜呐。” 白景珩脸色铁青。 银发青年白皙的手指轻轻滑过画面,那些人脚底的裂痕越发清晰。 咔嚓、咔嚓,仿佛随时就会碎裂。 路希的声音骤然变得平缓,带着玩味: “白队长,你现在可以收拾我。” “而在你动手的那刻,这块玻璃就会彻底破碎,而你……也将亲手制造,一场轰动全国的惨案。” 玻璃破碎,数十人从高空坠落,他们携带着炸弹,将会彻底把整个洛河商业圈都引爆! 他凑近了冷着脸的官方能力者,伏在他耳边轻声说: “记住,这是你决定了他们的生死,而不是我——” 远处传来的爆炸声,此刻却像是在白景珩脑海中炸响了。 这是一场早已设下的阳谋! 他握着灵能枪的手指死死抵在扳机上,指头关节都变得青白。 他大可以现在举起枪,将毫无防备的银发青年击杀,但那造成的后果…… 沉默如死一般蔓延。 许久,年轻高冷的队长抬头,露出一双血红的眼睛。 凌晨03:58 银朱去村里进行搜救,其余异能者保护着普通人避开塌陷的地面和火焰,尽量往外的地方撤。 但此刻,满堂村没有一处地方是安全的,时不时就有爆炸声响起。 瓦砾被炸飞到天上,还真像是个烟花。 耳朵已经开始流血的众人骂骂咧咧,艰难地玩着现实版扫雷。 “这家伙到底哪里搞来这么多炸药!”陆天悲愤地道,“他什么时候安的!” “我异能完全没探出来!” 他都快自闭了。 将于天和夹着往前走的卡修,眼神飘忽了一瞬。 能探得出来才怪,这可是银朱这种幻境高手配合着路希刚刚安装的。 就在这时,他们前方突兀出现了一个黑洞,白景珩沙哑到极致的声音响起:“走!” “可是银朱她还没——”陆天下意识道。 “走!” 没有丝毫犹豫,柯奇率先打头踏入其中。 众人在几秒内消失,旋即出现在领域外的一片草地上。 下一刻,黑洞消失,白景珩的身影在最后闪现。 他仿若浸透鲜血的眼眸盯着虚空的一个点,从中拆解出正确的坐标。 哪怕这个距离,已经超越了他过去尝试的极限。 但他依旧毫不犹豫行动了—— 凌晨03:59 “我们能看到警方已经在空中通过直升机铺起了一面大网,旅客脚下的透明玻璃在逐渐碎裂……” “目前没有任何绑匪或者异能人士与曙光联系,我们高度怀疑这是一起未登记异能者造成的恐怖袭击!” 记者说着说着,都忍不住颤抖。 只有自己亲身经历,才能意识到超凡者对世界到底能造成多么大的冲击。 洛河周围的群众已经开始疏散,但欲碎不碎的玻璃,像是悬在众人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无数警察和特勤队员来回奔波,甚至累倒在岗位上。 曙光总部的所有人,这天是彻夜未眠。 不论是白屏未知的领域空间,还是丹江市骤然升高的污染值,到现在洛河遭遇的重大危机…… 庞大的漩涡将无数人的命运搅入其中,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操控着一切。 在这般大事前面,许多平日里严查的事项,此刻都变得不重要了起来。 但想在空中、在异能者构建的特殊结界里,将抱着炸弹的人质安全救出,这谈何容易? 曙光总部,头发花白的部长定定地遥望着屏幕。 “能联系上中央异能学院的人吗?”他哑着嗓子道,“或者小白,他现在能接到信号吗?” “还有治疗的能力者……” “部长,该做的我们都已经做了,接到紧急任务的异能者们,也都在往那边赶!” 秘书站在他旁边,不忍地低声道:“但是这次……发生得,实在是太快了!” 部长缓缓闭上眼,道:“小秋啊,我们还不够强啊……还不够……” “尽量降低损失吧。” ***** “咔——” 似乎有碎片自天上掉落,怀中抱着炸弹的人质们失声尖叫。很快,更多的碎片像是下雨般落了下来。 记者旁边的工作人员拽着记者的胳膊,试图将她拉离这危险区域。 无数人祈祷着,等待着一个英雄出现。 记者哽咽着迈不开步伐,她看着逐渐熹微的天空:“不管是谁,如果你能看到的话……请救救我们的同胞吧!” “轰!” 随着玻璃平台的全面溃散,所有人像是下饺子一般往下坠落。 尖叫声此起彼伏,不少人都害怕地闭上眼睛,等待着悲剧来临。 就在这时,一个黑洞猛地展开,精准地吞没了人质手中即将引爆的炸弹。 穿着曙光作战服的男人从天而降。 他张开双臂,异能彻底爆发,将所有人托举在空中! “铛——”恰时,洛河畔的古老钟楼上端,钟声响起。 凌晨04:00 距离爆炸响起的那刻,正好经过了路希所说的—— 五分钟。 44 四十四 梦回过去。 丹江市纬度高, 天亮得早,凌晨四点就已经蒙蒙亮了。 洛河周边,救护车、警车、嘈杂的人声构成白日苏醒的迹象。 凌乱的欢呼声自周围的高楼处传来, 显然不止只有警察关注着现场。 而网络上,白景珩等相关词条的存在感明显高了许多。 对方的名气, 当然没大到刚出场就被人认出来。 但架不住某玩家在背地里带节奏…… 楚在洲不仅现场匿名喊,甚至还在网上买了水军,主打就是一个吹牛逼。 当然,这些事情花的钱,他会记在白景珩自己的账上。 …… “先把人疏散、别围在这里看了!” 丹江市特勤队的队长抹了把额上的冷汗, 瘫靠在车上, 露出了难以遏制的笑容。 “真是白景珩!赶上了,他竟然真的赶上了!” “哦哦哦!牛逼——!”队员们欢呼着, 朝空中缓缓降落的身影竖起大拇指。 这是一场完美的救援! 直升机将网兜撤走,白景珩手掌向下, 漂浮的人质随着他的动作落到地面。 不少人质在冷风中又惊又怕,已经陷入了昏迷, 还有劫后余生者嚎啕大哭。 白景珩朝围上来的医护人员摆摆手,拒绝了他们的帮助, 兀自往外走。 但还没走几步, 他就不由得全身痉挛,脚下一个踉跄, 直接半跪在地上。 鲜血沿着他的七窍流出来, 将衣领都打湿了。 旁边的小护士们看到,吓得惊叫起来:“你还好吗!”“怎么回事?” 其他人也连忙围上来:“白队长!” “咳咳,没事。”白景珩试着拨开伸过来的手,用袖子擦着脸。 他还有事情没有处理完, 先不说被转移出去的同伴,那个领域—— 白景珩眼前发黑,异能被压榨到极致,浑身上下无一处不在抽疼。 他试着站起来,却又险些扑倒。 旁边的声音更混乱了:“哎!你谁啊!别往前挤!”“救援现场不能乱闯!” 白景珩听见了周围医护人员阻挠声,有谁抓住了他的手。 下一刻,他疼痛的头脑突然清醒了许多。 被压榨至干涸的血管还在胀痛,但过度使用异能,而撕裂伤口却在快速愈合。 ——曙光里什么时候有这么能耐的异能者了? 白景珩反手抓住那只手,睁开眼睛。 在模糊的视野中,他看到一个戴着鸭舌帽和口罩、遮得严严实实的身影。 “我就过来看他死了没死,你们急什么急?赶着投胎呢?”那身影语气不耐烦地道。 小护士没见过这么有攻击力的开场,顿时气急:“哎——你这人怎么说话的!” 那人哼了一声,懒得理护士。 他没好气地转头看白景珩,横眉竖眼:“喂,还活着就给我撒开!” “你是?”白景珩用另一只手擦掉眼前的血渍。 “我是你爹!” 口罩和鸭舌帽之间露出一双嫌弃的琥珀色眼眸,偏圆,看着年纪就不大。 白景珩皱起眉,笃定:“安十遇。” 他能拿到一手曙光已知的任何学院信息,自然不至于记不住那几个重点。 遮得严严实实的少年条件反射给了他一脚,口罩都遮不住他的悚然。 “滚滚滚!连你爹名字都记不得,脑子摔坏了吧!” 在旁边的人还没来得及发作前,少年犹如一只滑溜的泥鳅,“嗖”得从人群中溜了出去。 “谁把这种人放进来的!”旁边的丹江市特勤队队长愣了片刻,勃然大怒,“哪里来的埋汰小子!给我去抓起!” “别。”白景珩站起身,拦住队长,眼中一片沉思。 他摸着自己的袖子内侧,里面多了一张纸条。 上面一笔一划写着: 【命运赠送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白景珩,我会一直看着你。】 这是刚才安十遇碰到他时,往他手中塞的纸条,显然是早早准备好的。 字迹清晰规整,如那个人一般,全然让人看不出深浅。 白景珩动用异能跳跃空间的时间很短,甚至不需要几秒。 路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联系安十遇准备好纸条。 这只能说明一点—— 他早就预料到他会这样选择,甚至说,他已经预见一切发生的时间。 预知能力……竟然这么恐怖吗? 白景珩环顾周围热闹的、关切的人群,他们只欣喜、庆幸他的及时赶到。 将他当作英雄。 将这当作千钧一发的巧合。 唯有他知道,这所有都是一人的布置。 银发青年面前铺设着一张大网,他在幕后轻笑着,钦点着一个个人的命运。 他仿佛看到了银发青年在看着他,笑容危险而蛊惑…… “啊,啊白队!”队长看着他陷入沉思的模样,干巴巴地举起两根指头晃了晃,“还认得出这是几不?” “被打了骂了,现在还呆呆傻傻的,不会坏了脑子吧?”旁边有个惊恐地嘀咕着,“这可怎么办啊!” 白景珩:“……” “直升机。”他冷冷地道,“现在!” ******** 安十遇:纸条给了,你下次早点想,我差点来不及写。 路希:安啦,我们传个思维一秒都不需要。 预知?什么预知! 马甲开挂这种事情比预知还恐怖! 安十遇走进死角,直接解除账号卡,再次出现时,便到了安静又宽敞的安全屋。 他换上拖鞋,一边拿出手机,一边往浴室走。 “唰啦!”将浴室门打开,浓郁的血腥味飘散出来。 “你就不能开个通风么!”安十遇没好气地摁开通风按钮。 “懒,等你回来。”探出个脑袋玩手机少年含含糊糊道。 与他样貌近乎一致的少年裸着身子,整个人埋在浴缸里,一道道伤痕浮现在肌肤上,又很快消失,鲜血逐渐逸散在水中。 他还叼着根棒棒糖,时不时拽旁边的纸来擦擦嘴角的血。 画面显得离谱又惊悚。 “挺成功的,今天热搜咱白队一人占了三条,估计能一夜之间,踊跃成全天下媒婆最想说亲的对象。” 安十遇才懒得管白景珩,虽然知道对方察觉出他的身份是百分百——但他的固有属性,让他很讨厌这种感觉。 他问:“那你现在怎么样?” “这种力量涨幅,比之前偷偷摸摸揍人快多了。” “如果能再来一次——咳!” 不管是哪个马甲,都会被本体屑屑的思维影响。 不小心屑过头的安十初轻咳一声,转移话题:“就是掺着血腥味的棒棒糖不是很好吃。” 【恢复棒棒糖】 【洛兰帝国打仗必备军需物资,存在棒杆是为方便取下喊话,否则——你能想象两军交战含着棒棒糖鸦雀无声的样子吗?】 【治疗伤口,十八种口味可挑选,但没有止痛、复活等效力,若有需要请跳转链接购买同品牌……】 这个道具,搭配上安十初受伤就变强的异能,等于永动机。 只可惜要找受伤严重的人治疗,还挺难满足要求的。 再次感谢白队又提供了一只雕! 安十初的能力又up了! 马甲们纷纷点赞。 安十初嚼着棒棒糖:“我饿了,你整点吃的。” 安十遇一脸不爽:“你就不能叫外卖吗?” 安十初眼睛耷拉下来,顿时化作泫然欲泣的表情:“弟——” 怎么会有人连自己都搞啊!安十遇咬牙切齿! “嘭!”浴室的门关上了。 安十初秒变脸,继续啃棒棒糖,嘟囔着:“咔嚓咔嚓,唔……这可不关我的事,固有属性的锅。” 【角色卡】 姓名:安十初 …… 固有属性: 【装可怜】你惯会利用外貌给自己牟利。 【武器精通】你会改装任何定义上的武器。 【恋痛】你迷恋疼痛的感觉。 …… 【角色卡】 姓名:安十遇 …… 固有属性: 【胆小】你谨慎细微,惊弓之鸟。 【毒舌】只有在被威胁的时候,才可能让你好好说话。 【犯罪】你是天生的犯罪分子。 比如安十初披着羊皮的大灰狼,安十遇才是真外强中干的翘尾巴孔雀。 ——只能说你哥还是你哥。 从固有属性上看,就知道到底谁稳赢了。 过了一会,安十遇拎了一袋麻辣小龙虾进来。 他搬了个小凳子,打开了还白屏的直播间,打算跟安十初一起吃瓜后续剧情。 ****** 此刻满堂村的范围里,清醒着的只有楚在洲的两个马甲,以及俞林、俞小鱼兄妹俩。 兄妹俩刚才被白景珩揍得不轻,此刻正靠在一起,用征询的目光望着路希。 “路老师……”俞林小心翼翼地道,“那些人,就这么放走?” “我的目的不是已经达到了吗?” 路希微微一笑,轻飘飘地道:“不要整天喊打喊杀的。” 俞林一怔,下意识去看俞小鱼。 路老师的目的——他说过会帮他找到妹妹,会带走他们俩。 他确实这么做了,甚至大费周章,一人对上昔日的同伴和曙光的强大战力。 俞林抿紧唇,听见妹妹开口道:“路老师!” 俞小鱼目光坚定,似乎下了什么决心:“我可以这么喊你吗?需不需要我扩展领域去找卡修的位置?” 玩家都愣了片刻——这孩子接受自己阵营的速度也太快了! 黑化强十倍啊! “暂时不用。”银发青年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 他一银一黑的眼眸望着卡修等人离开的方向,意味不明地道:“我们之后还会见面的。” “那银朱……”俞小鱼踟蹰了许久,还是说出了这个名字。 “剩下的事情不用你们参与。” 路希抬起头,热烈的风吹起他的衣摆,将银白的发丝也向后扬去。 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随手丢到俞林怀里:“现在带着你妹妹出去,到我事先跟你说过的地方。” “如果有人打电话进来,就说我在——” 他眯起眼,扯出一抹戏谑的笑:“帮·忙。” 银朱:找到了。 无字的书合拢消失。 路希张开双手,朝俞林做了个虚虚的拥抱姿态:“孩子们,等会见~” 他脸上带着惬意的笑,身形向后仰去,以一种极为放松的姿态,坠入火海。 ******* 白景珩把卡修等人传送的位置很远。哪怕他们联系上曙光,回来也没那么快。 楚在洲还没开直播,他不想这么早把路希暴露在大众面前。 那样过于高调,日后不方便布局。 他也不打算让俞林他们参与对碎片的探索。 毕竟,楚在洲对“邪神污染造就诡异”这个结论,还有所疑虑。 他决定将俞林和俞小鱼放在身边,一是不忍他们的经历,二是—— 他想观察。 观察诡异与邪神之间,到底是否还会有他不知道的联系。 现在俞小鱼离开,整个领域就有了散架的征兆,楚在洲必须尽快解决神龛的事情。 然后让银朱收尾。 他控制着路希走到银朱给的坐标。 演了一天也有些疲倦的马甲靠在树边,她怀中抱着伞,松松打了个哈欠。 “你终于来了。” 她的前面是一座被掩埋得只剩下一个盖子的小祠,依稀能看见上面涂抹的红色纹路。 这个地方在墓地周边的树林深处,没有任何道路,荒芜得紧,怪不得陆天等人转了村子几圈都没发现。 许久没有冒泡的系统探头了:[检测到能量波动……玩家,应该有邪神的碎片在。] 楚在洲从游戏背包中拿出铲子,顺手递给银朱一个——马甲多就是有好处,干啥都方便。 [所以那邪神怎么了?为什么那么多碎片?他自己没事干拆成十来段踢足球?] 他说着蚯蚓的梗,自己都把自己逗笑了。 系统干巴巴地道:[权限不足。] 楚在洲挑眉:[听你说了好多次权限,你的创造者把你封印了?要怎么解锁更高权限?] 系统也不确定:[或许等您把学院建设起来?] 这个要求还怪波动的。 楚在洲觉得有猫腻,但奈何线索不足,他只能再放放,心里给这个游戏制造者记上一笔。 这个小祠下面是空的,俩马甲没挖几铲子,土就松了。 路希熟练地放了个小型炸弹上去,待一阵灰尘后,原地多了个井口大的坑。 坑底露出个神龛,符箓贴在上面,周围的污染值隐隐有了上升的趋势。 [要去碰吗?] 路希舔了舔嘴角,其实他还有点撑。 [先把我兑换好的那几吨炸弹准备好,等下放烟花。] 他说着,将佛龛拿起来,把上面的符箓撕开。 思绪瞬间凝滞,玩家感觉路希体内的那片灵魂又有了被拉扯的冲动。 他闭上眼,果断选择如上次那般切割了灵魂,仍由那股拉力将他这片灵魂带走。 滴答,滴答…… 水声清晰,玩家睁不开眼,只能听见说话声。 “又失败了!又失败了!我们实验了那么多次!明明这次已经距离成功就一步!” “是他!肯定是他破坏了我们的仪式!是他带走了祭品,导致我们错过了吉时!” 那哭嚎的声音愈发清晰,清晰得让楚在洲甚至有点耳熟。 “神明啊!请你们看看我们!不要再被那个伪信徒所蛊惑了!” “神明啊——!” 玩家很罕见沉默了。 这个场面,很熟悉,熟悉到他知道自己接下来做了什么…… 仿佛耳边还能听见那冰冷的旁白。 【你引诱了邪神,聆听他化为人类时沉重温暖的呼吸,你索求了一个拥抱……】 玩家停下了思考,表情古怪。 半晌,他才在心中轻声道:“然后你——我杀死了祂?” 玩家想起自己干掉邪神时,游戏骤然的报错,愈发无言以对。 他获得游戏的时间,远比他干掉邪神的早。 这能不能说明,游戏早盯上他了,就等着他在那时候干掉邪神? 毕竟这游戏神神叨叨的,谜团很多,里面的道具还能真正逆转时间。 如果这般顺序,那么前因后果便是: (过去线) 请神会试图召唤邪神玩家(游戏中)背叛请神会,杀死邪神邪神碎片到处都是引发全球灵气复苏 (现在线) 灵气复苏后,请神会试图再次召唤正主请神会再次找上卧底的玩家 玩家再次背叛请神会,解决邪神碎片最终再次干掉邪神…… 楚在洲:“???” 他一时间不知道说谁惨! 45 四十五(小修相关弹幕) 愿我们的友谊…… “我之前玩《救世主》游戏, 有类似模拟人生的运行模式,除了自主控制的选择剧情,游戏旁白也有很强的存在感。” “它直接给我事情结局, 快进了游戏过程,减弱了我的真实感。” 楚在洲缓缓睁开眼,轻声说着。 他手中的神龛灰蒙蒙的, 没有丝毫异样。 他低头看着神龛,从中嗅到了像是桃子一般的淡淡清香。 见鬼,被埋土里那么久, 这碎片还能有桃子的味道,还是他最爱吃的那款。 如果不是他嗅觉出问题, 那难道还是邪神用桃子沐浴露洗澡吗? 什么牌子的? 脑海中跑火车缓解了部分紧张,楚在洲深深呼了一口气。 [系统, 人呢?] 安静如鸡了许久的系统连忙跳出来:[玩家!] 像是一只犯了错明明很心虚, 但还努力摇尾巴的狗勾。 楚在洲应了一声, 作“我静静看你表演”状。 系统嘤了一声:[我调出来的解释是,之前游戏的旁白是一种概括, 以防过长的剧情影响玩家的日常生活。] 这有一定道理, 所以楚在洲之前从未怀疑过游戏有什么问题。 但现在来看,这也可能是—— 玩家做出的选择, 在世界上的另一个角落同步发生着。 楚在洲早在他自己不知情的前提下, 就已经解决过这个世界上潜在的危机。 但那并不是最优解。 请神会的人召唤邪神成功,低魔世界被存在污染的外神入侵, 那惨状无需多言。 哪怕在楚在洲的无意识作用下,提前刀了邪神,祂散落的碎片依旧让整个世界出现了异变。 所以在某个契机,游戏彻底暴露在他的眼前, 变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楚在洲捋了一遍,感觉头大了一圈。 好消息,他虽然还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但应该不是坏的。 坏消息,邪神碎片满世界都是,他要玩什么集齐七龙珠剧本了吗? 人家七龙珠是召唤神龙,他召唤的是什么冤种…… 想到那个【神降】的钟情buff,楚在洲就牙酸。 系统:[玩家,你不需要想太多,不论怎么样,我们都不会失败的。] 楚在洲:[你怎么这么肯定?] [这是刻在我数据链最核心位置的认知。] 跟被数据拿捏的系统聊不出个所以然,楚在洲决定还是实施他的烹饪计划——炭烤邪神碎片。 所谓最高端的食材,就要用最简单的方式烹饪。 ******* 【据说洛河那边的事情,是没登记的觉醒者搞绑架袭击,人当场就被击毙了!警察叔叔帅炸了!】 【不是说是某岛过来搞事的间门谍么?】 【不是哪个觉醒者梦游上天台么?】 【都是什么跟什么……】 【反正最后是曙光的白景珩队长,把所有人都毫发无损救下来了。】 【问题是他不是去诡异领域支援了吗?领域就这么解决了?!】 【没解决吧,我家这边还能看到山头上的白雾。】 【前面的这么不怕死么?我们全家连夜开车去隔壁市了。】 【这有什么好怕我去!!外面疏散铃响了兄弟们我先去逃个难!】 【救命!我屏幕动了!我不玩了!】 【傻逼,是直播恢复了!】 被白景珩传送出领域的异能者们,在极短的时间门内联系上曙光及周边警局。 一行人驱车前往领域。 信息部的负责小组组长洛呈,此刻还在直升机上,正在火速往这边赶。 洛呈:“你们说,那个叫路的白发青年不知何时进入领域。” “他不仅在领域下方埋了威力巨大的炸药,还策划了洛河那边的绑架事件?” “——为了带走领域的主体诡异?” 作为总部派下来接洽的,谭岳接手了汇报过程。 谭岳沉着脸说:“不止,他还想带走卡修,但是被我们阻止了。” 洛呈问:“目的呢?” “不清楚。”谭岳侧头看了眼坐在旁边面色冷凝的青年。 卡修自从被于天和拽进黑洞后,就一直是这个表情。 他叹了口气,心知卡修把消灭诡异的责任归在自己头上已经到了病态的程度。 卡修(放空大脑)(想杀青吃什么):没我戏份,就可以休息了好耶! 谭岳:“总之,尽快疏散周围的群众——我担心领域会失控。” 诡异没有解决它的执念,却被人带走,那么遗留下的规则领域到底会发生什么异变,他们并没有经历过。 “还好白景珩在进领域之前,就已经通知各个部门做好了准备。” 洛呈道:“疏散的事情交给我,你们注意安全。” 很快,他又道:“那个直播间门又启动了,里面有出现你们所说的那位女士!” 所有人整齐划一地去掏手机。 …… 在遥远的温海区,楚在洲本体也慢悠悠地点进直播间门。 哪怕才重启十来秒,甚至是最困的凌晨四点,依旧有无数弹幕在刷屏。 此时距离直播开启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外国也闻到了味,循着渠道就进了噼里啪啦,弹幕上多了许多种语言。 楚在洲当时选定道具使用范围,锁定的是“噼里啪啦”这个平台,没给国外权限。 想必那些人能涌进来,很可能是跟他们国家的外交部谈拢了什么。 毕竟这种直播诡异领域的价值,不言而喻。 楚在洲摸了摸下巴,感觉自己也跟着赚了。 果然,当时万界不设置自主翻译是对的——他就是偏心! 银朱:本体,别摸鱼了(气鼓鼓)。 脑海中的意识在戳戳,楚在洲收回自己冒出来的兴奋情绪,轻咳了一声:来了! 一切准备就绪,楚在洲很满意。 他能从本体这直接看效果,然后再直接让银朱调整,甚至不会出现跟摄影师鸡同鸭讲的苦恼。 拍摄体验简直不要太赞! 此刻直播画面正拉了一个远景。 整个村庄被大火包围,烈火冲天,滚滚黑烟在无风的环境下向上聚拢,把微亮的天都闷成了黑色。 村子旁边的白雾像是活物一般翻涌着,隐约有往外蔓延的趋势。 无数消防车和警车停在白雾之外,根据上级的命令,先将周围的居民疏散。 警报声隔着数十里都能听见。 乍一看像是个什么大型灾难现场。 点进来看直播的众人心脏骤停。 【what!发生了什么?!我的异能者大佬们呢?!新娘小姐姐呢?怎么又烧起来了!】 【放火烧山,牢底坐穿,这么大的火,还有诡异作用,普通人怎么灭啊!】 【@水系异能者·淼淼,你不是说你觉醒了控水能力吗?快去救火啊!】 【我就是演的,是特效,全是特效!】被cue的主播含泪跪下认错,他可不敢在这撒谎。 【玛德取关了。】 【白队呢?白队有空去救人,为什么没空灭火?】 【前面哪里来的傻逼,超人都没那么能飞好吗?合着消耗异能不用恢复么?】 【不跟傻子计较,人家空间门系异能也没这功能啊。】 【曙光那边在调水系异能者了,不要慌,想想雅宴区!】 【对哦,雅宴区都能无伤通关,卡修大佬后面还站这个学院呢,卡门。】 【卡修连倒流时间门都能做到,卡门!】 【卡门!】 想起卡修和中央异能学院,大家的心又安定了下来。 当国人揪心着其中人员安危的时候,有一批弹幕还在事不关己嘻嘻哈哈着。 【哈哈哈,推特上刷得还说你国有多强,现在看也就这个水准。】 【中央异能学院完全没有万界上吹得那么厉害嘛,现在像个胆小鬼缩着。】 【原本说能看到强大的异能者,现在看,好像不如我们思密达。】 【哎,要是早些发求援,我们阿其实是可以来救援的,毕竟作为世界强国,我们很有担当!】 一些了解外文的观众看得直翻白眼。 虽然这火在他们眼里,也就是早解决晚解决的事情。 但是看着也气啊! 许多人连直播都不看了,捧起键盘就开始跟弹幕对线,各种机翻脏话层出不穷。 楚在洲自然也看到了这些明嘲暗讽的弹幕,他想了想,觉得只开这个直播属实亏了。 等下就把其他国家的处理现场放出来。 银朱:灯光打好一点谢谢。 路希:炸弹埋好了,倒计时秒,3、2…… 站在威力十足的炸弹中央,白毛狐狸将神龛安安稳稳地埋在了中心位置,象征性地给上面放了根香。 下一刻,马甲被收回账号仓库! “轰!”正在对线的观众们被直播里传出的剧烈声响吓了一跳。 转头再看,直接原本还能看出个形状的村庄,此刻只能看见袅袅升起的蘑菇云。 但这猛烈的爆炸,不仅没冲击到那些还在撤离的村镇,就连守在第一线的军警们也毫发无损。 甚至比起收音更好的直播间门,那些在白雾之外的警察们,就只下意识捂了捂耳朵,连一点被冲击到的疼痛都没有。 众人:“???!” 还没等他们从这爆炸中回过神,就见乳白色的雾如一条条轻盈的缎带,缓缓升起,萦绕于天际。 女子拾级而上,踩着无形的空中阶梯,面上缀着游刃有余的淡笑,被热浪带起的裙摆烈烈,犹如九天神女。 她手中精致的油纸伞匀速转动着,流苏随云朵缠绵,绣绢与白雾勾连,一点一点地将浓郁的雾气收拢。 雾气到达一定密度,逐渐化作雨水,坠落在燃烧的建筑上,很快就止住了蔓延的火势。 随着纸伞转动的速度加快,白雾犹如褪去的潮水,与火焰一并消失,干净澄澈的天空揭开面纱,缓缓出现在众人眼中。 整个过程持续得并不久,就像是夏日急停的雨,丝毫不给人反应的时间门。 但时间门仿佛又被拉长了,长到每个人都能清晰地看到女子的动作,看到一场灾难消弭于无形。 随后,女子收回伞,她回过头,晨光落于她粲然的眸里,一颦一笑,如诗如画。 弹幕在短暂安静后瞬间门爆炸了。 【卧槽!!!】国粹虽迟但到。 【这场面太炫酷了!妈妈啊啊啊!】 【姐姐我是你的狗!!】 【求问,刚上厕所冲出去逃难到一半,现在告诉我家可以回了,我是不是应该先穿裤子】 【@曙光@学院教练我想学这个!】 【刚才嘲讽的那些傻逼脸疼不疼?我们一个人都能解决好吗?】 【呵呵,她解决了大火有什么用,里面的人还不是死完了?】 007早就把直播间门跳得最厉害的记录了下来。 银朱将那些弹幕内容看完,朝救援的人走去。 明明距离那些人还有一段距离,她开口说话的声音却很清晰地传到所有人的耳朵里。 “村里的其他人都没受伤,我把她们安顿在……” 银朱偏过头找方向,还没说完,就见女人们互相搀扶着,从树林中走了出来。 “这,这是?”其中一人四处张望着,还有些茫然,“我们出来了?” 【缩地成寸】 【修真一年级必学科目,但曾因挂科率最高引起学生跳楼,后其师用缩地成寸救下,再次要求补考。】 【目标之内,只需步!】 银朱微微一笑,对那些女人温柔地说:“你们可以回家了。” 这时,那些女人也看到了她们日思夜想、做梦都在盼望见到的制服。 正在组织救援工作的人们停下动作,朝这群终于脱离苦海的可怜人敬了个礼。 “我终于等到你们了——” 在一片激动又压抑的哭声中,洛呈的直升机也终于到了现场。 他从直升机下来,走到银朱旁边,郑重地道:“谢谢。” “不用客气。”银朱摆摆手,几缕散发贴着脸颊,她看起来略有疲倦,但心情很好。 “只是解决诡异相关的事情罢了。”她漫不经心地道,“倒也不是为了你们。” “在下银朱,隶属中央异能学院。” “我们学院里面还是有宣传部的,负责的老师比较记仇,希望诸位说话时过过脑子,以后不要有求到我们头上的时候。” 她轻笑道:“我们可不是曙光这种光明伟岸的组织呢。” 她的目光此刻上移,恰巧对着镜头的方向,就像是对着看直播的人说的。 弹幕被她一句话说得都吓停了几秒,过了一会才刷了起来。 【她怎么知道弹幕说什么的?】 【啊啊啊我刚刚激动说了个卧槽应该没事吧?】 【QAQ银朱姐姐我们是友军!】 【!!!那些杠精建议严查】 【刚才谁说学院看着不怎么样的?好像是个歪果仁?】 原本借机嘲讽、地图炮到学院的外国群众,此刻瘫在座位上,冷汗都快下来。 不是吧?她怎么知道的?网络上说两句,应该不会那么记仇吧? 想到被异能者盯上,或者真得罪学院的后果,他们刚想拿起键盘去道歉,却发现自己发言失败。 ——您的直播间门权限已被封禁。 想要道歉强行熄火的外国杠精:“???” 不是吧!不是说这个直播也是诡异吗?你们记仇的速度未免快得离谱! 过了一会,这些人还接到了自家上面的电话,让他们道歉,别把学院惹到了。 杠精绝望地道:“可我们已经被封了。” 负责人:“???!” ********** 玩家从彻底化作飞灰的神龛位置,找到那片银白的碎片,浓郁的桃子香更诱人了。 路希转移到高档的五星级酒店,刷了程飞雨给他的黑卡,悠哉地靠在太阳伞下看风景。 他现在还有点撑,不想跟上次那样直接把碎片给啃了。 但邪神的滋味确实不错。 想了想,他干脆拿了瓶香槟酒,倒在高脚杯中,将碎片丢了进去。 像是泡腾水一般,整杯酒泛起了诡异的颜色,喝一口,桃香与酒香浓郁,别有一番风味。 因为味道太好,还能涨能量,路希不知不觉喝了一杯,再倒一杯时,发现碎片基本没被消耗。 好样的,日后的随身茶包找到了! 至于会不会惹到邪神,玩家倒是不担心——那个buff还在呢。 既然喜欢他,给他啃两口怎么啦! 这时,俞林飘到他身后,手里捧着响铃的手机:“路老师,你的电话,那些人又打过来了。” 俞林看了一眼路希喝的诡异饮品,欲言又止,还是没说话。 但玩家愣是看出了——你的小孩很担心你的饮食情况.jpg 他面不改色地将杯子放到一边,接通了程飞雨打来的电话。 “路先生!”开局便是一声偏高的呼唤。 路希将手机拿远了一点,恹恹地道:“嗯?” “抱歉,是我激动了。”程飞雨很快缓和下来,嗓音又变作了传|销职业音,“您看到那个开启的直播了吗?” “刚刚看到。” “那个爆炸是——”程飞雨话语艰难,“是您问我要的库存炸药?” 白毛狐狸换了个姿势躺:“是呀。” “……”电话那边沉默了许久。 程飞雨问:“那个神龛。” “咳,我只是个辅助系异能者,并没有攻击力。” 路希假咳了一声,叹息道:“可是他们那边,又是B级异能者白景珩,又有我过去的死对头——” “这可真麻烦啊。” “可是!”程飞雨想说,你也不需要用他们的炸药,把他们着急得到的神龛炸了呀! 天知道他看到那个蘑菇云的表情! “你也看到了吧?银朱——那个女人。”路希截断他的话,说,“她能大范围使用幻境,甚至接手管控领域。” “你难道认为,她发现不了你这猫腻吗?” “她——”程飞雨语塞。 他和请神会的其他成员,都没想到最后竟然杀出个银朱这般大杀器。 刚才的直播,他们看了都有些回不过神。 “这不就是了!”路希理直气壮地道。 “我本来就是想去帮我亲爱的学生找妹妹,你们让我冒那么大风险就算了。” “你不知道我去安装炸药,省得你那个神龛被学院或者曙光带走——最后还要在银朱的异能范围内引爆炸弹,付出了多少吗?” 程飞雨被质问得额上都快冒汗了。 确实,现在冷静下来想,这整个过程都充斥着极高的风险。 更别说路还为了引走白景珩,又在洛河闹了出大事。 那十多条人命在大庭广众下当引子,就赌白景珩能不能赶到。 这种事情,连请神会做都得掂量一下,再说路是想潜伏进来的卧底那都不礼貌了! 程飞雨想,路确实是真心想跟他们合作,并且还交出了答卷。 比起他们之前想着断尾求生、给曙光留下线索的风险。 现在好歹神龛已经被毁,曙光不可能查到他们头上。 已经好太多了啊! 他们的要求确实过于得寸进尺。 请神会上层之前就讨论过,从各个方面看,他们都不能放弃路这条线路。 想到自己开始还想质问他用炸药的事情,程飞雨就尴尬得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见路不再说话,甚至还接连咳嗽起来(在俞林幽幽目光下喝饮料呛的),程飞雨连忙道:“抱歉,路先生,是我想差了。” “嗯?”路希只是用咳嗽后有些沙哑的声音软绵绵地应了声。 “这样吧。”程飞雨咬咬牙,“两个月后,德伦兹号邮轮上会举办一场私人拍卖会,里面会出售许多市面上不流通的物件。” “如果到时候您愿意赏脸前往,我们将尽最大限度帮您拍下一件商品。” 程飞雨诚恳地道:“您知道如今各国对超凡道具的管控非常严格,不论如何,这都是一个机会。” “希望您能接受我的赔罪,不要让这件事影响了我们之前的感情。” 系统恰如其分地叮了一声。 路希眯着晒太阳的眼睛张开了些。 “好啊。”他轻笑一声,举起泡着邪神碎片的酒杯,在虚空中遥遥一敬。 “愿我们的友谊长久。” 程飞雨如蒙大赦,也真诚地说:“愿我们的友谊长久。” 46 四十六 当多马甲玩家选择困难。…… 挂掉电话, 玩家又把手机丢给俞林。 他交代俞林用他的账号去淘宝购物,把他自己跟妹妹要买的东西买全。 当然,这帐还是可以记在请神会身上的。 楚在洲是发现了, 整个丹江市,大概已经被请神会渗透得差不多了。 上至市长,下至酒店企业,都跟请神会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玩家让系统去检索一下,竟然还真搜出了请神会活动的蛛丝马迹。 别说, 它甚至开办了保健品公司,还会定期去小区里搞讲座。 只要去听课的,都能领点油或者鸡蛋。 试问有谁能拒绝免费的鸡蛋和大米! 久而久之,自下层开始渗透, 群众基础这不就有了吗? 得亏这个教看重力量,不是神赐者(异能者)他们也不会更进一步拉拢,这才没扩张暴露。 系统:[程飞雨删过照片, 但这难不倒我——他真去当过讲师。#图:笑容可掬发鸡蛋的程飞雨#] 楚在洲:合着真是传销练出来的。 旁边,俞林问:“路老师, 我们在这里, 不会造成其他影响吗?” 路希闭着眼休息,随口道:“这一层楼都没人, 你们别出去、别动用能力就行。” 俞林:“那您呢?” 银发青年睁开眼,看着俞林忐忑的脸, 突然轻笑一声。 “我情况特殊。” “不过——”路希托着脸颊,侧头看着他,眼中带笑,“我可不是诡异。” 俞林下意识低下头:“嗯。” 当突如其来发生的事情结束,这时人们会下意识复盘, 一切好与不好的情绪都涌上心头。 这小子,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死亡、变成异类的事实了。 让路希安慰人还真有点强人所难, 他只会说这有什么,大不了拉着世界一起爆炸。 本体的意识倒是想安慰一下,但还没说出口,俞林就自己开口道:“我明白。” “您需要我,我永远是您的,如果您不需要了……” 他低声说:“我想死在海边。” “以前答应陪小鱼去看海,但是我没有做到。” 那时他们刚失去父母,他把不怀好意的亲戚关在门外,抱着哭到发高烧的妹妹。 他意识不清的妹妹抱着他的脖子,喃喃着爸爸妈妈是去海底找老巫婆要解药了,她想变成小鱼去找他们。 俞林说好,他变成大鱼,陪着小鱼一起去。 …… 银发青年愣了一下,噗嗤笑出声,他从躺椅上站起来,赤足走到俞林前面。 “俞林,你似乎忘记了一件事。” 路希踮起脚,冰凉的手勾住俞林的脖颈,凑近说:“你的灵魂在我手里。” 他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怎么死,我说了算!” 失去正常功能的心脏,仿佛在此刻又剧烈跳动起来。 俞林嘴唇颤动,站的笔直,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是。” “乖~”路希葱白的手指抵着他的肩膀,轻佻一压,将他戳开,又恢复了平日里笑眯眯的模样。 “没事干可以去学学物理高数。” 俞林用疑惑又乖巧的目光看路希,似乎只要路希说个目标,就是把书啃了,他也去学——哪怕他高中辍学。 路希薄唇翘起:“因为你学了就知道什么比死亡还可怕了。” 俞林:“……” “别想那么多。” 路希拍了拍他的肩,从他身边绕进屋子,语气漫不经心:“等我死了你再死也来得及。” 反正等把邪神收拾、诡异灭光,一切结束——马甲也该回收了。 不然他没事每天开那么多,迟早真精分。 俞林握着路希的手机,在原地站了很久,久到俞小鱼都找了过来。 “哥。”穿着红裙的女孩瞥了眼空无一人的露天泳池,“怎么,你想游泳?” 俞林摇摇头,他轻声道:“小鱼,你说,路老师到底想做什么?” 俞林确实又犟又傻。 他能一意孤行辍学打工,独自赡养妹妹;也能打拳打到累死也不倒下,就为了那么点提成。 所以,银发青年将他从泥潭中拽出来、带他找到妹妹,俞林就能把灵魂都捧到青年面前,任他差使,无谓对错。 哪怕他真想毁灭世界。 但俞林的直觉又很好。 他直觉路的目的不是这个,偏偏他看不出那双异眸中真正的情绪。 原本他还没想什么,但刚才路那句“等我死了你再死也来得及”,愣是让他有些不安。 银发青年刚才从他身边走过,那漠然的模样,像是在走一条既定的道路上。 他的视野里没有沿途的风景,也没有他自己。 越来越想不通,俞林脑子一片混乱。 他拽着妹妹,没头没脑地说:“不管什么目的,我们要好好听话!” 俞·刚才说了一堆·愣是没被听见·小鱼:“……” 救命,她哥这是吃了多少迷魂汤! ********** 路希的戏份杀青得很快,玩家也没把太多意识放在他这。 自然也不知道一句无心之言,让俞林想到天边去了。 整件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他急需一个安静的环境去做个总结。 陆天等人终于驱车赶到了现场,但也只是赶上了最后的收尾环节。 “银朱!”卡修从车上下来,单手插在风衣口袋里,眉眼冷凝,绿眸中映出女子略苍白的脸色。 “看样子没发生什么波折呀。”银朱眼中含笑,朝陆天几人点点头。 “我家不成器的学生承蒙你们照看了。” 几人受宠若惊,吓得差点把手舞成风扇:“不敢不敢!全靠卡修先生带飞!”“没有他,我们早死了!” “让他一个人回来,迷路到哪里都——”银朱的风凉话没说完,卡修就走到她旁边。 他搭着她的肩膀,平铺直叙道:“刚才我给江陵的淘宝店下了个单,地址写的这里。” 银朱的表情一僵,眼神瞬间幽怨起来:“卡修班长,有你这么对你班主任吗?” “帮助同学,我的责任。”卡修语调看似毫无波澜,实则尾音上扬,“您教的好。” 这话一出,原本悠闲的气氛好似按了个加速。 银朱吸了口气,对旁边曙光的众人道:“这件事情的收尾就由你们负责了。” “关于路出现在丹江市、并且带走诡异这件事,我还要回去联络其他人讨论一下。” 曙光的人自然不会拒绝,他们也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于是就口头约定了一个见面时间。 银朱拿出一个白色满天星样的徽章,光芒闪过,她与卡修消失在原地。 “又是一件特殊道具,真是财大气粗。”陆天感慨了一声。 “说起来,他们所说的江陵是哪位?”于天和有些疑惑,“感觉银朱听到这个名字后,表情都有点古怪。” 洛呈一言难尽:“他啊……” “玉双!”还没等洛呈说完,谭岳突然脸色一变,将在发呆的女孩往旁边一拽。 只见她原本站的位置,出现了一个坑。 坑底缓缓冒出了一个脑袋,远超一般人长度的刘海挡着半张脸,从缝隙中勉强能看到黑沉沉的眼睛。 玉双惊魂未定地转头,尖叫声“嘎”得一下卡在了嗓子里:“贞,贞子?!” 很快,那个蠕动的身影就彻底从坑底爬了出来。 “它”穿着朴实无华的黑衣,及腰的黑发披散,发质好得可以去拍洗发水广告。从刘海缝隙看人的模样,真的像某岛国著名恐怖片主角。 “你才是贞子,你全家都是贞子。”“贞子”幽幽道。 他用刘海缝隙下藏着的大而无神的眼睛,凉凉地扫过如临大敌的众人。 又低下头,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有些郁闷地道:“坐标是这里啊。” 陆天眼尖瞅到那橙黄的界面,顿时一阵窒息,试探地喊:“江陵?” “诶?你知道我?”江陵近乎闪现到陆天脸贴脸的距离,高兴地说:“是顾客吗?复购打九点五折!” 陆天吓得差点没一巴掌拍出去。 他后退半步,捂住自己砰砰直跳的小心肝,真诚发问:“师傅,你是做什么的?” “看不出来?”江陵伸开手转了个圈,用他自带空灵特效的嗓音道,“这是杀手的职业装扮!” 陆天:“……”恐怖密室剧本杀的杀手吗? 洛呈叹了口气,莫名心累:“江陵先生,是您自己将店名改成沉浸式剧本杀体验,审核才过关的,法治社会,请不要做太出格。” 陆天没绷住:“草!” “哦对,我是来找银朱老师的!”江陵捧着手机,兴高采烈地说,“她在哪?” 陆天面无表情说:“半分钟前,他们两人走了。” 贞子瞬间化作了蘑菇蹲在地上,就差没有阴暗爬行了。 “怎么会这样,银朱老师……我的女神,呜,怎么又没追上你……该死当时我就应该去竞选班长……卡修……我要杀了你……我要当班长!” 江陵悲痛欲绝地捧着手机,又缓缓融化在土坑里。 一切恢复了安静。 感觉吃了个大瓜,又感觉精神受到了污染的众人:“……6。” ****** 用新马甲见缝插针嫖点扮演点,顺便创了波曙光的伙伴,再给马甲间的纠葛增加点戏后—— 玩家终于能放松下来,好好整理思路了。 杀青了的马甲们,将楚在洲不大的房间填得满满的。 大家都挑了自己舒服的姿态坐着,卸掉了在外面剑拔弩张的氛围。 除了在冰箱找酒的银朱,以及快饿成猫饼的卡修,大多马甲还是绕着本体坐着。 主要是楚在洲N开太久,虽然精神还承受得住,但脑子胀痛——跟马甲贴在一起还能充充电。 左拥右抱美男美女,楚在洲面不改色,眼神清明。 他先是打开任务面板,将随机任务的奖励接收。 【任务结算中,由于玩家完成所有支线,奖励翻倍。】 【获得奖励:道具:[琥珀之心]】 是一枚格外剔透的琥珀蜜蜡戒指,略斜长的猫眼状,里面仿佛装着沸腾的橙红色岩浆,有一道暖黄色自中流淌。 【琥珀之心】 【那是千万年所铸就的坚硬城池!是托举着英雄的不屈斗志!】 【绝对防御,在一定程度上进行双倍反击。】 又是一个金光! 楚在洲想了想,干脆把戒指套在左手无名指上。 反正以他结婚是不可能结婚的,戴个戒指还能防止楼下的阿姨叔叔们成天给他介绍对象。 戒指刚好契合,一阵暖意由接触处释放,逐渐流转全身。 楚在洲捏了捏拳,没感觉有什么力量,他抬头对着卡修就是虎狼之词:“快,打我!” 有个好消息,卡修终于吃上饭了! 黑发青年夹着块肘子,抬起头时,腮帮子都是鼓的。 他淡定地看着兴奋的本体,想了想用拳头还是用刀。 好像是远程武器难防一点。 卡修再啃了一口肘子,站起身,走到空旷的地方,干脆利落地丢出刀。 “叮!” 手术刀接触到楚在洲皮肤时,突兀化作齑粉,淡淡的金光一闪而过。 下一刻,卡修手臂上多了一道划痕。 “确实挺逆天的。” 卡修点点头,很淡定地拿旁边的餐巾纸对渗血的伤口一压,又继续坐回去啃肘子。 “行,血别洒地板上了,木制的很难擦。” 楚在洲随口说了句,继续拿着戒指翻来覆去研究,头也没抬。 整个场面极其诡异抽象,如果有个外人在场,估计会以为他们都有病,还病得不轻。 研究一会,楚在洲玩够了。 他重新去检查了一下点数,发现足够买【空间(残损版)】第二个配件了! “有了接待处和教学楼,下一步应该搞什么?” 银朱晃着啤酒罐子:“宿舍?” 卡修:“食堂或者格斗场必须也有。” 江陵打了个哈欠:“绿化也该搞了,贴图闻不到花香,没有植物我会死的。” 安十遇:“图书馆呢?还有管理员的题目也得设置。” 安十初很兴奋:“禁闭室!要大的!处罚也要安装上!” “不,还是先搞宿舍。”“绿化最醒目啊!”“哪个学校没食堂啊,本体你说呢?” 楚在洲:“……” 他是个选择困难症吗? 好像是。 那为什么有N个“自己”以后,他的选择困难症更重了? 被账号人设改变了些许性格的马甲,自然有了不同的偏好。 楚在洲听了半天菜市场讨论,选择去问系统:“你觉得呢?” 系统:[……] 它只觉得吵闹。 明明只有一个宿主玩家,但敬职敬业搞扮演的玩家,愣是也让它这个程序感受到了选择困难的恐惧。 “算了,先进去再说吧。” 最后,选择困难症安详败北。 楚在洲苦中作乐地道:“这好像也算是第一次团建?” 47 四十七 学院建设第二步。 在进入空间之前, 楚在洲打开了游戏界面。 在任务栏那里,有一个在不停倒计时的随机任务。 当时在程飞雨道歉、邀请路希去参加德伦兹号邮轮上的拍卖会时,随机任务便触发了。 楚在洲那时只是堪堪扫了眼,见任务倒计时开启还要很久的时间, 便先去忙别的。 【随机任务:调查德伦兹号邮轮的事件真相, 收集(可能)存在的邪神碎片】 【任务描述】:灵气复苏后每隔半年, 无国家管辖的公海领域,都会出现一艘神秘的游轮, 举办为期三天的拍卖会。 今年德伦兹号邮轮将带来新的拍卖品。 你无须知道上船的有多少人, 真实存在的人数远比登记得更多。 小心你身边的每一个存在,有时候, 眼睛也会欺骗人! 任务开启倒计时:65天6时。 【接取任务:是/否?】 现在再来看,他才发现, 任务上竟然已经明明白白把邪神碎片给写了出来。 楚在洲去戳系统:“什么叫可能存在碎片?你怎么就觉得我要去收集碎片了?” 系统无奈地道:“随机任务由游戏判定产生,至于碎片……这难道不是玩家您的想法吗?” 这时楚在洲再去看主线任务, 发现在建立完善中央异能学院的任务下面,还多了一条——收集邪神碎片、消灭邪神。 楚在洲摸了摸桃子味的邪神茶包, 一时间还真不能违心地说自己不想。 邪神的味——呸!邪神的危险性他有所领略。 每个可能出现邪神碎片的地方, 诡异的实力都会大大加强。 他现在虽然行动的马甲不缺,但特别高端的战力马甲需要的扮演点数, 还没攒齐呢。 要是因为邪神碎片和自己视而不见, 养出一个现阶段处理不掉的诡异,那就得不偿失了。 不过隔着两个月之久游戏都能“预知”到, 楚在洲对《救世主》游戏的来头更好奇了。 现在已知, 路希被请神会邀请上船赔礼。 说明请神会对海上拍卖的活动很了解。 他们要的八九不离十就是跟邪神有关的东西,如果要找碎片,跟着他们准行。 至于曙光那边……他们有没有这方面的情报? 还要靠请神会嗅其他的碎片, 学院拉仇恨也不能拉太死,起码不能全拉在学院身上。 最好就是搅混水,让曙光官方也折腾,迫使请神会与路希绑死。 楚在洲摸了摸下巴,他肯定不会单让一个马甲去的。 但这次去几个,分别以什么身份、什么阵营,那可要好好想想了。 不过还有两个月的时间给楚在洲思考,他倒也不急于一时。 还是先搞建设吧! …… 上次建设学院,楚在洲只是初步完善了教学楼和接待处。 而所谓的接待处,其实就是距离大门最近的那栋行政楼的一层。 其余的——贴图,全是贴图! 如果有人能近距离看,就会发现教学楼除了外面的那层壳子,里面的教室都还是毛坯。 将空间(残损版)的第二个部件买好,楚在洲想了想,把地皮凑在教学楼旁边。 落地的马甲们开始嘀嘀咕咕,讨论着先从哪里开始改造,但因为各自的偏好僵持不下。 转头一看,安十遇跟江陵竟然打在了一起,在光秃秃的泥地里滚来滚去。 江陵哭天抢地:“我要花嘛!要花嘛!没有植物我就要死了!” 安十遇揪着他浓密的长发,冷笑:“滚蛋!” 只能说,长发自输一筹。 旁边,银朱晃着啤酒罐子,胳膊肘搭在安十初肩膀上,对面前的混乱视而不见。 作为班主任的责任感——完全没有。 也就在外人面前,她会为了自己的形象装一装。 (白景珩:然而完全看不出来。) 最终楚在洲还是想起了他忽悠于天和等人的话,决定先把图书馆给建起来。 很快,与教学楼隔了一个大湖的彼端,宏伟壮观的建筑拔地而起。 安十遇得意地吹了个口哨,然后被微笑着的亲哥,一脚踩进了地里。 其他人:“噫——” 能怎么办,本体做什么都是对的,只能宠着了呀。 接下来便是改造环节。 图书馆共八层,每层都有不同的主题,沿着旋转式的阶梯向上,就像是在探索一个又一个新世界。 一楼中央的大厅摆着长而宽的长桌,丝绒椅看着就古老昂贵。 至于图书管理员,楚在洲还没想好给哪个马甲当,暂时搁置。 图书馆最高层的穹顶变成了大片星空,每一颗星的位置都与外界同步,甚至不需要多好的设备,就能观察到最清晰的星谱。 星空未知且神秘,吸引着一代又一代的人前仆后继去探索,同时也告诫着人们要敬畏。 用人话说就是——这样走进图书馆想必冲击力很大吧?(战术后仰) 玩家踏在深色的地板上,心中满意极了。 ……美中不足就是图书馆里没有书。 他又去戳系统:“里面的书籍有推荐吗?不会全让我自己编吧?” 系统:“可以复刻现实存在的书籍,也可以由系统整理统筹异能教材。” 楚在洲:“那你开始。” 系统难得硬气了:“得加钱。” 玩家看着上面的所需扮演点数…… 楚在洲:“咱谁跟谁啊?你给我发钱,我又还给你,不如省掉这一步,直接一步到位?” 系统:“……” 楚在洲:“我就开个玩笑,现实读取历史、物理等专业书籍,填满一半就好,孤本或者遗失的古籍,你有办法吗?” 系统:“可以读取相应的平行时空。” 楚在洲早就从游戏道具的背景故事中,意识到这个世界外还有其他的许多文明。 但从系统这确认获得“平行时空”的概念,他还是有些怔忪。 “是与我们世界近似的空间?”他问。 系统:“您可以想象成是同一棵世界树上长出的枝杈,因极其细微的蝴蝶效应,造成了最终结果不同。” 系统:“比如,您若一开始拒绝游戏,那世界就走向了另一个毁灭的结局。” 楚在洲“哦”了声,随口道:“那你们来自其他时空?怎么过来的?该不会是跑路的吧?” 系统:“……”这玩家怎么老问一些敏感问题。 见系统又开始装死,楚在洲耸耸肩。 “异能的书籍由你编纂,但到时候我会过目,以及留一个区域——” 楚在洲沉吟着,他踏上螺旋的楼梯,走到最顶层靠窗处的房间旁。 “把游戏中出现的背景故事,也整理到这边吧。”他缓缓说,“毕竟那些文明也存在过。” 事到如今,楚在洲也没办法将那些贴在道具上的小介绍,当作游戏彩蛋了。 这些介绍联系起来,能让人窥见一个又一个或消失或诞生的世界。 也仿佛在告诉他,也有着无数人在为他们的故土挣扎、奋斗、付出一切,且远比他还艰难。 玩家突发奇想,失笑道:“也不知道我以后,会不会被记录在道具上面。” 系统说:“或许您的故事,也会被某个时空记录下来。” 楚在洲想到被别人看到,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不,我还没那么自恋。” 图书馆轰轰烈烈开始建设了,马甲们按着账号人设的思维模式查漏补缺。 试图将崭新的图书馆,鼓捣成一看就历史悠久的类型。 …… 楚在洲还在游戏商城中发现了个有意思的道具。 【百变书皮】 【传说含有妖怪书的血统,但在成精后本书拒绝认祖归宗,他们觉得自己是崭新的、独一无二的、天下第一的种族!】 【套上书皮,书籍会拥有各自的性格,是陪伴您期间不无聊的绝佳伙伴。】 这种小道具的扮演点数基本等于白给。 楚在洲蠢蠢欲动,先买了五本。 书皮落入手中,略沉,每本上面都镂刻着不同的花纹,有些看着精致古朴,有些又很涂鸦。 楚在洲给面前《春秋》套上,深棕色的书皮表面蠕动,缓缓长出了五官。 这五官看着有点老,白眉毛垂到了嘴边,随着他张嘴说话起起伏伏。 “哦~年轻人,你就是老夫的有缘人吗?下面,我有一个绝世秘籍要传授,当然在这之前,听我说,我过去……” 神他么的绝世秘籍。 楚在洲嘴角一抽,直接翻书,没翻动。 却见老头哎呦一声,怒气冲冲地拖长调子:“年轻人怎么这么没礼貌,你要听我说——” 看着楚在洲手中不知道何时出现的打火机,老头书皮语速极快:“说——您慢慢看,有不懂的可以问老朽。” 楚在洲憋着笑将打火机放到口袋,一摸,诶,口袋里还有个橘子。 回想一下,似乎是今天下楼的时候,被楼下遛弯儿的老大爷塞的。 楚在洲把《春秋·老头版》放回书架,扒着橘子看旁边的卡修——剩下四个书皮他分给马甲了。 “这个是什么风格?”他将橘子瓣塞进嘴里,随手将剩余的橘子递过去。 卡修将书一合,两人听到《论语》嘤咛一声:“温柔一点嘛,人家好痛~下次再这么粗暴,我可不依了~” 黑发青年面无表情将《论语·小女子版》塞回去。 他撕了瓣橘子,咀嚼得很慢,含糊道:“翻开前还要回答她的问题……挺有意思的。” 吃完橘子,卡修用力眨了眨眼睛,将有些湿漉的眼睫抿开。 他们又看向站在一旁,简直跟书要打起来的安十遇。 卡修顿了顿将剩下橘子递过去,看他眼眶上的淤青:“怎么?” “这书自带法则,刚才我回答错了他提出的问题,他一拳揍过来,我竟然躲不开。” 安十遇郁闷地接过橘子,扯了最大的一半,一口下去—— 他的表情扭曲了一瞬,也不知道是不是脸疼。 “他问了什么?” “豢养小型阿布罗多牛豚鸡,饲料里到底要不要加巨噬兽的粪便——这什么破问题,我们这个世界没这种生物吧?” 然而书名上面写着四个字:《本草纲目》。 “本草纲目会打人,好像也没什么问题。”楚在洲缓缓道。 剩下的书皮也各有各的风格,安十遇把剩下的橘子瓣递给旁边的银朱。 银朱吃完,放下手中那喊着“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水经注》,慢条斯理地将最后一片橘子,塞给了站在她旁边的江陵。 系统看着他连一个橘子都要认真分享的动作,着实忍不住道:“玩家,商城兑换一斤橘子也只要一个扮演点数。” 不需要这么节省! 不料下一刻,江陵嗷得一声蹲到地上,作为“杀手”,他的五感比其他马甲还要敏感许多。 在他牙齿咬破橘子的那一瞬间,口水如泄洪般分泌,一种难以言喻的酸在口腔中炸开,让他恨不得痛哭流涕。 比他更快的,意识空间里马甲们齐齐关上的意识流通。 主打一个死道友不死贫道。 “酸,酸死我了!” “贞子男鬼”阴暗地哽咽,怨气冲天,“你们做个人吧!哪有这样对自己的?” 系统:“………………” “统啊,告诉你一个道理。”楚在洲慢悠悠地道,“如果一个东西好吃,它往往不会经过两个人之手,但当一个东西踩坑——” “在你真正吃进嘴之前,它都是无辜又可口的。” 比如豆汁儿,比如水果杀手,更甚于送到家门口的鲱鱼罐头。 当然,还有连自己都能下手坑的坏心眼玩家。 瞧瞧,这传了一圈,每个马甲都不约而同装出最正常的姿态——可不就是心有灵犀吗? 至于路希为什么开溜得远远的,因为他的固有属性已经探出了本体恶趣味的雷达。 白毛狐狸有什么坏心眼,他只不过是爱看戏罢了。 将仿佛被雷劈一般的单纯系统挼了一通。 楚在洲又去商城里买了一堆百变书皮,零零散散地装到各个角落。 没别的。 他只是觉得—— 到时候让曙光的人进来查找资料,效果一定很精彩^_^。 “还有别的道具吗?一起上了吧。” 银发青年合上手中的《恶作剧大全》,嘴角上扬:“开胃菜如此,也得隆重安排些大餐嘛。” *********** 图书馆的整饬工作进行了大半天,得亏楚在洲是晚上开工,起码到白天,都不会有人来打扰他。 不然要是碰到楼下李阿姨送饭,或者同事约聊,找不到他本人。 楚在洲丝毫不怀疑,一直盯着他的白沙市特勤队,会直接怀疑他是被见色起意的邱秋绑架了。 其实他也没做什么,就是隔三差五地往白沙市特勤队送点情书啊、玫瑰啊,署名写邱秋,让他们转送给楚在洲。 主打一个不见其人,但刷存在感。 白沙市特勤队的近期被骚扰得战战兢兢,但愣是威武不能屈,死活也不把情书送到楚在洲这,励志拼尽全力保护普通市民的——贞操。 楚在洲肃然起敬。 “剩下还有一些点数,就先暂时把教学楼的墙刷了吧。”楚在洲吩咐道,“还有……” 系统忍不住道:“玩家,您是不是忘了校长办公室?” 其他马甲可以直接睡地上,但你对自己本体能不能好点! 楚在洲恍然大悟:“哦对,还有这个。” 但点数有点分配不足,玩家思考了一下,在行政楼顶楼最内部搞了个朴实无华、甚至有些简陋的小房间。 关于学院的建设便告一段落。 楚在洲站在行政楼的顶端,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看着整个校园。 此刻晨曦初升,整个世界被染上了一层朦胧的淡金色,远处有风吹拂而来,开着不知名白花的大树簌簌作响,将在树下休憩的渡渡鸟吵醒。 图书馆顶端的大钟恰时发出六点整的悠长钟声。 这是他亲手构建的世界,日后还会更完美,更神奇! 楚在洲心中,一种极为满足的感觉油然而生。 他突然产生了一种迫切的欲望,想将这些贴图都化作真实的存在,真切闻到花香、听到鸟鸣。 要知道,游戏商城提供的动植物,除了现实中存在的、灭绝的,还有许多别的世界的产物! 想到这,楚在洲甚至有点羡慕起以后可能来参观的曙光了。 毕竟那个时候,他肯定已经建设完毕,就等着旁人惊掉下巴。 哪里像现在,扮演点数都不够用。 …… “接下来要做什么?”坐在办公椅上,路希啃着苹果,“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回丹江市继续找请神会的情报了。” 安十遇吐槽:“明明继续睡五星级的大床——为什么我就是当打手啊?” 安十初笑眯眯地说:“我还是被反派抓走关起来折磨的小可怜呢。” 卡修在思考等下在消灭诡异(日常任务)的过程中,去吃点什么,或者让路希点一桌子高档食材,他去蹭饭。 银朱,银朱已经喝趴下了。 其余马甲也是摸鱼的摸鱼,发呆的发呆,享受着难得的放松。 ****** 将马甲们都各自安顿好,楚在洲出了学院空间。 外面已经天大亮,依稀能闻见小区门口传来的包子香。 楚在洲伸懒腰,拿出手机去看信息。 距离诡异直播开启到结束,其实才过了两天的时间。 只是因为诡异领域的时间流速和循环,导致感觉无比漫长。 在他建设图书馆的时候,已经有许多大佬将整个“满堂村”领域拆解分析、做成攻略,放到了各个论坛上。 楚在洲临时想的剧本,自然还有很多疏漏。 但架不住其他人解读的夸张,再有诡异“不讲道理”的形象,愣是忽悠住了不说,还多出了好几个解读流派。 曙光也在第一时间,往“万界”中发了帖子,下面很快就累积起数万条评论。 接着还有针对丹江市凌晨,全市污染值上升又回落的专家分析报告。 关于丹江市洛河绑架者已伏诛的通告…… 他们自然知道那是“路”干的,但也知道对方的目的只是调虎离山,断不可能继续作案。 他们主动宁事息人,断掉后续的探索,是在给“中央异能学院”表态。 像是在说,看啊,你们的叛徒,我们选择等你们到来后再交涉处理,没有越俎代庖哦。 跟官方打交道就是要八百个心眼子,一点蛛丝马迹没注意到,等待的可能就是逼格掉落的风险。 毕竟以学院的角度,不可能连这点东西都分析不出来。 楚在洲揉了揉胀痛的脑袋, 从商城中兑换了个一次性账号,匿名给“曙光”的部长发了个“感谢”,在末尾附上了满天星的纹样。 等处理完这些琐事,楚在洲顿时将手机一丢,瘫在了床上。 他与曙光约定的见面时间,是八月底,也就是说还有一个月出头的时间。 放假!他要放假! …… 之后一个月,楚在洲就开着各个马甲满世界乱窜。 一边刷日常任务和存在感攒点数;一边让路希在请神会中,也发挥他的特长,多拉拢拉拢小弟,撬墙角。 期间卡修的手机还收到了多次于天和等人的电话信息,都是在明里暗里关心他的身体状况。 楚在洲全用一句简单的没事打发了。 问什么?就是要你们抓心挠肝。 至于本体,那是真的在休假。 八月二十五号,白沙市的酷暑还未消减,距离与曙光见面还有一天时间。 而也在当天,楚在洲本体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是那个他都忘在旮旯里的外卖小哥。 他真带来了一个有价值的消息。 八月二十九日,曙光总部将在白沙市、丹江市及周围县城,举办觉醒者考核试点。 “哈哈哈,虽然不知道考什么类型,难度怎么样,但小楚你放心,哥说到做到,绝对带你飞!” 楚在洲看着与见面相差无几的考核时间,不由得挑了挑眉。 这曙光,不会还想他参与出题吧? “好的,花哥,没问题,花哥。”楚在洲微微一笑,对本名为“花彪”的外卖小哥道,“麻烦你多多关照了。” 48 四十八 到学校开会! 八月二十六日, 玉西市,曙光总部。 “负责迎接的人都安排好了吧?” 坐在办公室里, 老部长心不在焉地喝着茶水,时不时往门口的方向看。 他旁边的助理手指迅速的平板上划动,各种屏幕切得眼花缭乱。 “玉西市机场并没有收到预定的航班,不知道学院的人会以什么方式到达。” 助理犹豫了一下,说:“部长,学院的人可不可能直接到会议室?” 老部长不予置否,问:“那会议室准备好了吗?” “已经准备好了。”助理一言难尽,“就是不知道对方究竟会来多少人……” 他们还没准备过这么正式又不寻常的会议。 虽说学院的人已经与他们约好的时间, 但连到场人数都没交代,打电话找不到人的事常有。 他们也很不可思议,事实证明, 只要学院的人不想露面,哪怕有整个国家辅助,他们依旧连一根毫毛也找不到。 距离约定时间半个小时, 部长带着助理去了会议室,里面已经坐着各个下辖部门的长官。 信息部、调查部、战斗部,以及指挥部门,曙光高层力量齐聚。 还有陆天、于天和这两个与学院近距离打过交道的成员。 本来白景珩也要来的, 但因为异能消耗引起的污染值过高,只能作罢。 除了战斗部的部长神情有些萎靡,撑着头靠在椅子上打瞌睡外。 其他人无疑都是正装出席,整饬严谨,严肃认真的态度挑不出任何毛病。 老部长进来,坐在战斗部部长身边的女士轻咳了一声,把他推醒。 “怎么?老许昨天晚上又没睡好?”老部长笑着问。 女士无奈一笑:“您也知道他, 光知道打架的蛮汉子,开个会能要了他的命——叫他早点睡,昨晚还研究改善战斗方式到半夜。” 老许不适地拽了拽西装:“这种会你们开不就是了,把我拽上干嘛呀?” 老部长乐呵呵:“中央异能学院的历史久远,或许你也能跟他们探讨一下战斗?” 老许脸黑,嘟囔着:“他们说历史久远就久远?灵气复苏才三年!” “哪怕是解决了几次重大事件——我承认他们其中有天才,但那些说辞还是太夸张了。” “部长,防人之心不可无!” “瞧瞧这时间。”老许晃了晃手表,颇有睡眠不足的怨气。 “离十二点就差十来分钟,外面现在都没个声,他们到时候还能当着永蓉的面,飞进来不成?” 白永蓉就是刚开始拍醒老许的女士,她也是B级能力者,异能与空间压制有关。 简而言之,在她的异能范围内,非友方的异能者,异能力都会被压制,压制程度与双方实力相关。 这个异能是被动开启的,最初险些抽空了白永蓉的生命力,她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才走到现在这个地步。 白永蓉安慰道:“还有十多分钟,学院的人能力强横,自然有他们的安排,稍安勿躁。” 陆天两人平时话唠,但在这种场合自然说不了一点,也只能苟在角落当哑巴,心急猜着学院来谁,卡修会不会来…… 但很快,白永蓉发现自己说早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十分钟、五分钟、一分钟…… 他们面前准备的位置依旧空空如也。 这下不仅是怒气冲冲的老许,其他人脸上也不由出现了尴尬的神色。 不会吧?他们竟然有被放鸽子的一天? 老部长沉吟,喊来助理:“给银朱小姐打个电话,问问对方是不是有什么不方便的事情,或者改日再约。” 老许撩起袖子,一手拍在桌上,怒气冲冲地站起来:“你这也太给面子了,我就知道他们是不敢——!” 他话未说完,指针刚好指在十二点的位置。 每个人面前恰巧落下一封邀请函,在他们手指接触到的瞬间,整个人便消失在原地。 这速度极快,就连白永蓉的异能都没丝毫感应。 起身骂骂咧咧的老许,看着骤然空旷起来的会议室:“???” 像是浸泡在温暖的水里,当众人回过神时,他们已经拿着邀请函,站在一个空旷的走廊里了。 “我的异能……!” 白永蓉表情愕然,她下意识拥住了自己,发觉平日里无法控制开启的异能,此刻安静得毫无存在感! “行政楼有专门设置禁魔阵法,白小姐无须担心。”温和的女声响起。 白永蓉一时间不知该作什么表情。 她从不知道自己已经进化到B级的异能,还能被压制得这么彻底——这个禁魔法阵的强度,得是多高? 但是,她许久没有这么舒服过了,连异能失踪的不安感,都比不上此刻的放松。 ——甚至她已经在想之后怎么多逗留一会了。 老部长看着手中精致的邀请函,露出了无奈的笑容:“银朱小姐真是给了我们一个很大的惊喜。” 面前站着的,果真是他们熟悉的人。 “我还以为是惊吓呢。”银朱微微一笑,“久等了各位。” 女子穿着一身精致的黑色长裙,长发绾成发髻,几缕碎发落在耳际,衬得皮肤愈发白皙细腻。 她胸前别着一枚胸针: 银色打底,镂空刻着数朵交织在一起的满天星碎花,花朵拥簇着中间的三角状的绿宝石,宝石清凌,隐约折射出“三”的字符。 老部长深吸一口气:“确实有点惊吓,贵校的传送手段神秘莫测——” 他苦笑地耸耸肩:“能不能把我们那可怜的同伴也一起带过来?他其实没有坏心。” “那位先生确实略有急躁,但他所说的也不无道理。”银朱微微颔首,“我已经让学生去补发了,稍等片刻。” 曙光众人不由心中一紧,心中明白刚才他们的对话都被学院看在眼中。 与其说是和谈合作,不如倒是学院在评判他们的真实态度。 真是一个光明正大、但又让他们很难生得起气的下马威…… 毕竟这种传送手段,放在战场上足以杀人于无形了。 当双方级别相差巨大,猜忌反倒很容易转换成求知欲。 “多谢银朱小姐。”白永蓉调整好状态,露出了真切的笑容,“已经很久没这么舒适过了。” “被动型异能确实比较麻烦。”银朱说着麻烦,但表情却很随意,白永蓉察觉到这点。 她心中一动,刚想问,就见拐角处走出个个子不高的女孩。 “银,银朱老师……邀请函送过去了。”那女孩见众人目光齐刷刷地看过来,顿时红了脸,缩到银朱身后,“大,大家好!” 她棕色短发蓬松,偏偏眼睛又大,探头探脑的模样像是个怯怯的小狗,足以虏获中老年人心中最佳孙女的名号。 “你好,你好。”老部长脸上的慈笑差点没压住。 “谢谢圆圆,你回去上课吧。”银朱揉了揉女孩的脑袋,“实践课记得让你学长带你。” 温圆沉默一瞬,低下头磕磕巴巴地道:“好,好像不行。” 银朱:“嗯?” “昨天学长……从飞剑掉下来,不仅摔断了腿,还,还被另一个学姐养的食人花啃了屁股。” “然后他们两人起了纠纷,学长说要医药费,学姐说他的肉太难吃,把她的宝贝食人花都给吃呕了,要赔花的精神损失费,最后他们又打了一架……” 她伸出三根手指,叹了口气:“起码要趴三天。” 不仅是银朱,在旁边围观的众人都沉默了。 槽点太多,一时不知道要从哪开始吐槽。 不过这个学院,似乎比他们想的还要宏大得多—— 先不提飞剑到底是不是修仙的那种,食人花是可以养的吗??? 将学生哄走,银朱朝几人微微一笑:“先去会议室吧,想必各位日理万机,也没那么多时间浪费。” “不,这怎么能算得上浪费。” ——老部长说出了曙光所有人的心声。 于天和跟陆天跟在最后,眼巴巴地想他们什么时候能去图书馆看看,实在不行,出去走两步也可以啊! 看出几人对外面的好奇,银朱保持微笑转身——看个头,不准看! 等他什么时候把贴图全都变成真的再说! 这两个月,玩家赚的点数,全用来鼓捣待客室了。 就是为了给曙光总部一个震撼点的初印象。 “我们那个老许……”路上,老部长问了一声。 “他已经在会议室等我们了。”银朱微微侧头,回复说,“让各位出现在这,本意是想过渡缓冲一下。” “但看那位先生的急性子,还是让他直接过去比较好。”她意味深长地道。 几人毫不怀疑,点头道好。 …… 银朱说这是行政楼,但在曙光众人眼中,他们却更像是置身于一个画廊、或者更加复古的博物馆走廊中。 整个走廊古朴又华丽,内侧的墙上挂着许多画像,各个类型都有。 但毫无疑问,每一幅拿到现实,都是足以被拍出天价的名物。 共情能力强的如陆天,好几次看着看着就停下脚步,被于天和往前一拽才反应过来。 另一侧则是彩绘的窗,阳光落进来,被花纹折射出近乎万花筒的色彩。 个子高的几人从透明的缝隙中堪堪望出去,只能看到一座钟楼的尖。 “因为一些原因,校长暂时无法与各位见面,今天主持会议的是我校教学副校长、兼教导主任——” 走到最末端的位置,银朱手心上翻,将掌中出现的糖果往门上一抛。 厚重的门顿时张开了一个嘴,将糖果吞下去,边嚼边道:“欢迎——银朱老师,以及远道而来的客人!” “我*!”陆天叫了出来,不是害怕,是被吓了一跳的于天和掐得面容扭曲。 见众人回头,于天和面无表情,淡淡地道:“会说话的门,不需要这么大惊小怪。” 陆天:“??”谁大惊小怪? 门唏嘘着:“我们学院已经两百五十年没来客人了,让我看看,你们是哪个位面来的?” 银朱推开走进去,无奈地道:“是校长的贵客,您不要那么八卦了。” “哦哦,校长的客人,那必须欢迎!”门收回了探究的眼神,语气顿时热烈了。 两百五十年?哪个位面? 一路来疯狂收集信息的众人,心中波涛汹涌。 虽然早知道中央异能学院不存在于现世,但真当听闻这个世界上存在众多位面,他们还是难以自控地激动。 他们物理学家研究的东西、弦理论的观点……竟然是真实的! 这个世界外有更广阔的世界,宇宙的终点并非终点,甚至还有更多的奇幻物种。 而现在,中央异能学院将这把钥匙,轻轻地推到了他们面前…… 几人心中的震撼还未平静,就被会议室内骤然响起的“哎呦”声吸引了视线。 直接比他们先到一步的许景山,正捂着小腿坐在椅子上。 他的面前是一个只有小腿高的机器人。 “滴滴,坐位错误。”机器人发出提示音,“滴滴,请让座,坐到属于你的位置!” 见许景山没起来,小机器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了他一撮腿毛。 “嗷!” …… “你这个机器人是不是有毛病!我把每个位置都坐过去了!最后一个还说错误!” 许景山怒气冲冲地攥着自己的一撮腿毛,指着一圈的座位:“岂有此理!” “房间是按照最初的邀请函安排座位的,抱歉,请稍等。” 银朱掩唇轻咳一声,伸手一挥,房间里的椅子自动挪动,留出了一个空档。 天花板骤然多了个坑,一把椅子从天而降,恰巧落在空位处。 许景山怒气冲天的表情,僵住了。 如果说现实中还有扫地机器人可以对比,但这么智能的房间,他还是第一次见。 机器人从他身边经过,滴滴着道:“AX01号机器人天天检查,才没有坏掉!才没有!” 老部长过去,拍了拍许景山的肩膀:“老许啊,有时候也得接受下新事物……” 许景山脸色涨红憋了半天,看着用抗议眼神看他的机器人,哼哧道:“要不我站着?” 玩家也就逗逗固执己见的小老头,自然清楚能在曙光总部混到高层的,没有一个是草包。 开个玩笑还可以,再过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银朱指了指椅子,丹凤眼眸格外柔和真诚:“许先生去坐坐看吧,你熬了大半夜,想必也不太舒服。” 每个人的椅子都有所不同,有些能按摩、有些恢复精力,还能治治腰间盘突出。 果然,许景山坐下去,顿时舒服得连皮褶子都松开了。 其他人尝试后也不由得啧啧称奇:“这竟然能按摩到腰?”“我的精神力好像在补充……” 几人面面相觑,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椅子似乎有所对应! 他们面上的惊讶才表现出来,银朱便笑了笑:“诸位是校长选择的贵客。” 她的语气很淡,是公事公办的味道,仿佛在说,如果不是校长的意思,不管是曙光还是其他的国外组织,其实都无所谓。 原本未被通知的少许怨念,在妥帖中缓缓消散。 甚至许景山都坐直了身子,压低声音别扭地道:“对不起啊,我开始说话不中听。” 银朱微微点头,就这时,门又打开,卡修走了进来,朝众人颔首:“午好。” 黑发青年今天难得没穿风衣,而是换上了学院的黑色制服。 与银朱类似却有细微不同的徽章别在胸口,一蓝一黄,有两个。 他径直走到了于天和旁边坐下。 “你这段时间还好吗?”终于找到同龄人(?)的两人顿时探过头。 卡修摇摇头:“没事。” 他的脸色还有些苍白,神情带着淡淡的疲倦。 看着就不太像是“没事”的样子。 见两人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青年无奈地解释:“这段时间回了趟学院,信号不太好,没怎么回你们信息。” ——这是没怎么回吗?这是一共就回了两次! 两次都是两个字! 没事。 于天和莫名想到银朱去逮卡修时说,卡修是在同班同学的帮助下、溜出学院的…… 甚至把记事本给丢在传送阵旁边了。 该不会回来被关禁闭了吧? “过段时间我们聚一聚?我们队里的那几个还在念叨你。”于天和笑笑道。 卡修含糊道:“再说。” 有猫腻! 两人沉默了一会,见卡修开始低头看着桌子发呆。 他胸口处别着的两个徽章,在灯光折射下悄然露出其中的名字。 于天和跟陆天交换了一个眼神,心情有些复杂。 满堂村事件后,他们自然得把玉双等人安顿好。 在那时,早就察觉到玉双蹩脚的演技的陆天,把人给拦了下来。 毫无抵抗力的女孩在陆天的再三追问下,把自己与梁七的碰面给交代了,痛哭流涕地嚎说让他们俩千万不能透露出去…… 卡修知道“逆转时间”的能力来自搭档梁七,却不知道后者一直藏在他的影子里。 ……为什么不能说呢? 学院里的其他人知道吗? 在看到那个写着“梁七”名字的澄黄宝石时,于天和难得有些烦躁。 但还没等他们把这混乱繁杂的思绪理清,门又一次被推开了。 仿佛有阵凉意、裹挟着血腥味飘了进来。 “诸位,久等了。” 白色短发,黑制服,皮质手套严丝合缝地将手部的皮肤盖住,从头到尾都写满了生人勿近的气势。 如果说卡修的冷是冷淡,这纯粹就是阴郁冷漠、杀人放火的行走死神代言人。 他腰间别着一个足以令所有学生都有点PTSD的记录本,一串钥匙挂在胸前,随着他行走的动作摇晃着。 便是这样看着就足够凶残的男人,径直走到老部长对面的位置坐下,用行动表明,他就是这次会议的主导者。 哪怕是已经经历颇多的领导们,此刻也莫名梦回了过去,眼前浮现被先生打手板训的画面。 一时间,现场安静得可怕。 49 四十九 再不走就变成光杆司令了! 豪华的会议室安静到窒息, 只有从窗外照入的一片暖橙色的阳光,在试图活跃气氛。 白发男人率先开口,他朝众人点头示意:“我是中央异能学院教育副校长、兼教导主任, 塞恩斯·锡德里克。” “欢迎各位莅临我校, 如有招待不周, 见谅。” 随着他的讲话,闪烁着荧光的字体, 出现在众人桌上, 又在确保人们都看到后消失。 众人对学院内神奇的各种现象, 已经震撼到了麻木。 就是心中有些羡慕地想, 这要是放到教育行业, 怎么可能还有学生拿听不清当借口! “我是‘曙光’现任指挥部部长, 丁正则。”老部长点头示意。 “‘曙光’战斗部许景山。” 难得端正了坐姿,但在西装的束缚下, 依旧别扭得像上刑的许景山说:“塞……额, 主任,你的名字有点难记。” “那就叫我主任。”白发男人淡淡地道。 “调查部白永蓉。”“信息部丰正青。” 众人互相介绍了一通, 尽量将冷凝的气氛缓和回来。 但彼此间的小心观察还是无法完全掩藏。 不仅是曙光众人对学院的人、事好奇, 玩家也一直在搜集他们的资料。 信息部的部长丰正青, 是个看起来平平无奇、很沉默内敛的男人。 他从头到尾都没说过话,而是用藏在厚厚镜片下的眼睛, 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一切。 但楚在洲觉得这个人是来者中,他最看不透的。 三十五岁,不抽烟喝酒, 不聚会交际,不结婚不谈恋爱,每天按部就班工作、健身、睡觉, 除了偶尔看看电影,活得比神仙都清心寡欲。 楚在洲还专门去找了丰正青看的片子,发现什么类型的都有,不少还是被大众骂剧情辣鸡的特效片。 但丰正青观察力极强,曾经在警察部门当特聘专家,手下疑难杂案百战百破,曙光成立没多久,他就悄无声息地晋升了…… 没有找到丰正青的漏洞,在他面前演戏,玩家只觉得多一分钟都是亏的。 太累了! 没有多少迂回,白发男人直言道:“会议现在开始,你们直接提出你们的诉求吧。” 赛恩斯·锡德里克的声音很哑,仿佛有刀子从声带上划过,并不友好。 老部长微不可查地一顿,从对方的态度中看出了速战速决的意味。 学院答应与他们谈话,似乎只是应邀走个流程,并不是指望他们能提供什么帮助。 早就准备好的试探措辞,在心底过了一遍,最终化作放弃的叹息。 老部长直接道:“我们想知道,灵气复苏的真相,以及贵校以往以来的应对措施。” 塞恩交叠双手,包裹在黑色手套中的手指修长,他微微后仰,语气冷漠: “三年前,位面D619——即你们的世界,爆发初期灵气复苏,延续至今。” 这个代号还真不是玩家瞎编,而是系统提供的。直接说出来,九真一假,忽悠人才更加理直气壮。 男人语调毫无波澜,像是早已对众人的提问司空见惯: “目前在我校处理的位面来看,每次灵气复苏的爆发,都来源于渺小者对不可名状之存在的亵渎。” “换言之,一切的开端,是你们自身引起的。” 原本凝神细听的曙光众脸色顿时一变! “我们自己引起的?!”许景山唰得站起来,难以理解地瞪大眼睛,“我们科学社会,引起了灵气复苏?” 玩家保持着冷漠的姿态,瞥了他一眼。 白永蓉连忙将人拽回来:“抱歉,不是在质疑贵校的结论,只是这确实有些难以接受……” 这就要问问大聪明请神会了,玩家心里吐槽——要不是路希凑巧潜伏进去,他现在编的就是另一套说辞。 还好他早一步知道真相,现在才能拉着曙光一起被创:D。 “D619位面……原来外面是这么称呼我们的。”老部长神情复杂。 短短两句话,信息量就大得超过了他们想象! 中央异能学院不是专门庇护他们的机构,而是早在无尽的历史岁月中,经历过不知多少个位面的战斗的古老堡垒! 灵气复苏的真相,并非天灾,而是人祸! 银朱柔声接过话茬:“你们是在科技发展的道路上,但你们也同样不会否认那些涉及神、道、巫之类的学术的存在——” “更无法断绝风水、命数的研究,不是吗?” 会议室又安静了几秒。 这给他们明牌,再听不懂就有失礼貌了。 丰正青似乎想到了什么,蹙起眉:“那些邪|教组织?” “这段时间,我们有些学生在私下调查,确实有查到一些端倪,若你们需要,我们可以提供给你。” 银朱微微一笑:“但这是你们的世界,在非必要时刻,我们还是不太想深入插手。” “提供给我们……”老部长脸上微微动容。 从他们初次获得学院的信息,也就三个月不到的时间,学院的人就已经从茫茫人海中追查到了线索! 明明是他们的世界,他们却在不知不觉中承了学院难以细数的情。 “赛恩斯·锡德里克先生、银朱女士,以及学院的诸位。” 老部长站起身,缓缓道:“你们的帮助对我们无比重要,我们万分感激……但同时,我们也不希望当躲在你们背后的米虫、懦弱者,这是我们的世界、我们的国家!” “如果有丝毫能用上的地方,请允许我们也出上一份力。” 塞恩眉头微挑,一时并未开口。 老部长也不意外,他看向坐在一旁沉默且认真的黑发青年,眼中露出一抹笑意:“毕竟,这些帮助我们解决诡异的孩子,也并非来自我们这个世界吧?” “让他们为此受伤、牺牲,对谁都不公平。” 没想到会提到自己,卡修下意识抬眸,绿眸中闪过一丝茫然,在意识到对方说的是什么后, “没有不公平。” 他下意识低头,错开老部长过于诚恳的表情,藏在桌下的双手却不由得攥了攥。 这一切都被坐在他旁边的于天和看在眼中。 他想,或许过去那么久的时间,从未有人对学院的诸位谈过“公平”。 就像银朱在面对洛呈对“他们解决满堂村事件、拯救了被困妇女”的感谢时,她也只是淡淡地说一句“这是我们的责任”。 他们早已将灭除诡异当作了自己的使命,无论在哪个世界的奔波,无论结果如何、牺牲如何,都不会停下脚步。 哪怕朝夕相处的人一个接一个离开,哪怕功绩无人知晓、不会获得别人的感谢。 “为什么你们的制服是黑色的?”他下意识低喃出声。 卡修头一偏,避了过去。 “……很精彩的发言。” 坐在主位,赛恩斯·锡德里克抬眸,他的眼睛是冷淡的铅灰色,看着毫无生机可言: “但是丁正则部长,这条路很难走。” 他道:“最好的方式,你们转作情报,战斗的事情,学院会解决。” 老部长语气坚定:“不用。” “我们国家经历许多磨难,但从来不会被打倒,只会越挫越勇。” 他笑着指向在场的一圈:“你们一定有手段看出我们的真实想法吧?你问问我们谁,谁会害怕跟诡异对上?谁会害怕牺牲?” 险些身死诡异手下却依旧让队友先撤的于天和、只有辅助能力依旧条件反射护住群众的陆天、彻夜研究战斗技巧的许景山…… “再去问问那些加入曙光、在旗下宣誓的大家,有谁会怕路难走?” “都不会!”他万分笃定地道。 “所以,你的这个提议,我们不能接受。” [玩家?] [没什么。]心情复杂的楚在洲跟系统道,[我只是觉得,考核卷子上,我好像被吃定了。] …… “好。”男人阴郁的脸上难得勾起了嘴角,但是没显得多友好,反倒莫名有种吃小孩的凶残,他望着丁正则: “我姑且认为校长没有选错人。” 又一次提到了校长,想到银朱进来时所说的“校长的贵客”,以及门的热烈态度。 老部长顿了顿:“贵校长他……?” ——他还是个柔弱的、在白沙市特勤队保护下的娇花呢。 “他的事情有些复杂。”塞恩淡淡地道,“你们只用知道,他的态度便代表学院的态度便可。” 所以初见那句——代校长向你们问好,从来不是一句虚言。 为什么学院的人会出现在他们国家,为什么会选择与曙光接洽,在很早前,便有了定论。 “这是我们的荣幸。”老部长怔愣片刻,眉目舒展开,他的语气中带着自信,“当然,曙光也不会辜负贵校的信任!” 这场谈话的气氛犹如过山车,气氛时而冷凝时而破冰,短短时间下来,众人冷汗都出了一身。 不由得佩服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的丁正则部长,对方淡定从容的姿态,明明白白告诉了所有人,什么叫作千年老油条。 ——含着有强制冷静buff薄荷糖的玩家如是想。 这破会开得也太累了,想哭,想躺下。 不过好歹只要这次过了明路,之后不管学院再做什么,都会有个后盾了。 然而,在丁正则真的提出“考核”事项的时候,楚在洲心中还是感到了生无可恋。 他这种靠马甲速成的半吊子水平,真的能出出合适的题目吗? 真的不会误人子弟吧! [对!系统,你还记得你一开始说可以收编外学院吧?教学谁负责?] 玩家语气柔弱:[我真的不能再开了!真的不能了!] 系统也不知道自己的数据是不是心软,还没反应过来,话就说出了口:[我来。] 玩家语气骤然一变,激情满满:[好!] 系统:[……] 它感觉自己是不是软早了? 脑海中的对话旁人不得而知,众人只能见白发男人波澜不惊地应了下来。 “届时学院会挑选合适的人去协助你们的。” 曙光众人顿时舒了口气,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不过事先提醒各位,风格可能与你们想的不同。” “没关系没关系。”老部长连连摆手,他已经非常自然地接受了学院里都是奇葩的设定。 毕竟长年累月这么折腾,哪有不疯的? 他们刚才还旁敲侧击过学院的心理医生情况,事实证明,长年累月的战斗环境,不是看看心理医生就能解决的。 当然,这些别人的内部事项,曙光众很明智地不打算掺和。 反正横竖怎么看,拿到好处的是他们,再怎么包容也是应该的。 学院背景构建程度不断上升的玩家也松了口气,他也没法跟曙光解释“固有属性”这个玩意儿。 别说心理医生,就是一键清空记忆重来,账号的属性也是不会变的。 话题都说到这了,提到某个反复无常的乐子人,也变成顺理成章的事情。 老部长再三沉吟后,还是开口询问:“相信银朱小姐已经将那位路先生的事情,与你们说过了吧?” “我想知道,接下来,曙光要以何种态度对待他们?” 原本放松下姿态的众人肌肉瞬间紧绷。 塞恩铅灰色的眼眸变得更加压抑,其中像是流动着渐熄的岩浆,危险至极。 “他啊……”白发男人缓缓坐正,胸前的钥匙串微晃,发出碎响。 他语气平淡:“你们想如何对待?” 老部长也收敛了笑意,表情严肃:“曙光有责任保护每一个群众!” “那就用你们认为正确的方式去对待他。”塞恩轻描淡写地道。 老部长略愕然,斟酌道:“如果他做出类似这次洛河的事情,我们可能会采取极端的措施……” 听着老部长的话语,男人的嘴角凝出一个略古怪的笑意,一闪而过,很快归于冷漠。 但依旧被炯炯盯着他的曙光众人捕捉到。 老部长心中一凝,敏锐察觉出对方的不甚在意。 不是不在乎路被他们采取措施,而是觉得—— 他们对付不了。 “也可以。” 塞恩慢条斯理地拽着黑色的皮质手套,语气低缓:“你们可以采取任何手段。” “当然,个人的忠告,我劝你们以明哲保身为主。” 一截短而深色的教鞭悄然滚落在桌上,阳光下仿佛能看到上面凝固的血迹。 “毕竟过段时间,我会亲自去寻找他。” …… …… 这场谈话持续得并不长,曙光确实还有无数问题要问,但目前的内容,已经足够他们回去消化很久了。 而玩家也得到了“所有学院成员都能获得居住权及相关证明、并且有需要可以找曙光提供帮助”的承诺。 可谓是双赢。 但显然,难得有次特殊经历的众人,并不想就这么简单结束行程—— 玩家:这不允许!!! “轰!” 在陆天等人起身,打算礼貌找卡修套关系、顺便逛逛学院的时候,隔着墙却传来了一声巨响。 “什么情况?”众人讶然起身。 坐在位置上抿水的白发男人蹙了蹙眉,站起身,朝声源的那个方向走了两步。 于天和跟陆天本想凑过去看,却被卡修一手一个拽住了。 “?”两人有些疑惑,却见卡修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用口型跟他们说。 ‘离远点看。’ 看什么?两人还没从这话里琢磨明白,就见塞恩伸手在墙上一点,顿时,整面白墙便消失了。 阳光倾泻进来,随之还有大片灰尘。 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个足足有两层楼高的庞然大物:线条流畅、表面泛着金属的光泽,锋锐的拟人形机甲。 美中不足的是撞在了行政楼旁的一棵香樟树上,凹陷了一大块。 在墙消失的那刻,外面的杂音也泄露了进来。 只见那树下有个抱头鼠窜的身影,正捂着自己的脑袋,艰难地抵抗着大树枝条的抽打。 “我错了!我错了!”那学生嗷嗷着道,“是机甲突然失控了,我不是故意的!” 香樟树扒拉着树根旁的一圈叶子,语气更悲愤了:“你知道你干了什么吗?!我写的情书全被你撞掉了!” “呜呜呜我还指望写够一百封交给湖对面的梧桐小姐呢!”它哭得像是个失恋的八百斤胖子,“你这年轻人都不懂异地恋的苦!” “我帮你送!”学生龇牙咧嘴地道,“千万不要告诉塞恩主任。” 香樟树:“尊嘟假嘟?” 学生:“真——” “呵。”旁边传来一声嗤笑。 一人一树僵硬回头,与同样僵硬的曙光众人,以及站在最前方、阴惨惨看着他们的白发男人对上视线。 “……”一种名为绝望的东西彻底击碎了在py交易的一人一树。 “恕不招待,银朱,你先带他们回去吧。” 塞恩活动了下指节,挂在腰间的本子随着他的动作微晃,明明还没做什么,看得那学生愣是呜咽出声,靠在自己的宝贝机甲上两股战战,就差没抱着前者大腿嗷嗷哭了。 至于为什么没做,或许因为人太多,他还要脸。 银朱掩唇笑了笑,朝旁边的曙光众人安抚道:“啊……不用太担心,只是些小小的意外,交给他处理就好,我先送你们回去吧?” 白永蓉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一丝惋惜:“现在就走?” 她有些贪恋这轻松的身体状况了。 许景山目光炯炯地看着站在前面的塞恩斯·锡德里克,搓着手道:“要不看看主任怎么打的再走?” 于天和跟陆天就不用说了,两人黏在卡修身边,恨不得直接连体。 被夹在中间的黑发青年生无可恋地板着脸,只能咬牙切齿地道:“你们松开!” “叙叙旧嘛!”已经从于天和那学到直球有效的陆天毫不要脸,整个人缠了上去。 老部长左看右看,总觉得再待下去,自家的部下都要被拐走了。 不过还好还有一个坚定意志,从不为外界动摇的老丰…… 老部长立马扭头,去找丰正青的位置,一时间还没找到。 再定睛一看。 他那个平时情绪不露山不露水的得力干将,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机甲旁边,正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抚摸着。 “这个材质……” 那炽热的眼神,仿佛能把机甲看穿一个洞。 没想到最后一个下属都阵亡了的老部长:“……” 想立马带人走的玩家:“……” 合着你/这家伙不是无欲无求的圣人,只是求得太过先进啊! 怪不得会把那种除了特效外毫无逻辑的电影都给翻出来看! 楚在洲还纳闷,看这种东西真的能锻炼逻辑专家的能力?? “走吧,各位。”老部长僵着脸,努力乐呵呵地笑着,强调道,“时间不早了,不要打扰人家!” 再不走,他就真的成光杆司令了! 50 五十 他们都感动哭了。 当银朱带着曙光众人离开, 空间内热闹的景象顷刻分崩离析。 楚在洲控着马甲站在原地,也不由得恍惚片刻。 缓缓,他呼出一口气:“这些迟早变成现实。” 一开始成立中央异能学院只是权宜之计, 但到现在, 楚在洲也不由得放在了心上。 世界何其之大,他在时间的夹缝中立足, 且并不孤独。 之后如果真的有其他落难的位面, 那他对外的说辞,便也成真了。 ******* 曙光众被直接传送回会议室,精致的邀请函还落在桌上,拿起似乎还能嗅到淡淡的清香。 这些邀请函, 将被精心严格地保存起来, 作为双方合作开端的重要意义史料。 或许多年后, 还能编入历史书。 老部长手中还多了份协议, 以及厚厚的报告,他伸手一抹,闪烁着微光的字体显现。 “部长!”守在门口的重兵简直喜极而泣, 天知道他们发现曙光总指挥们集体消失,内心是多么崩溃。 如果不是象征着“中央异能学院”的白色满天星纹样落在桌上,现在怕是已经举国封锁了。 “把这份协议拍摄留存后送到国库里, 具体事项不要透露, 作一级重点机密,还有, 关于觉醒者的选拔考核,暂时延期一段时间。” 老部长有条不紊地安抚众人,将手中的魔法协议交给助手。 他的面色红润,目光炯炯, 一看就是得到了天大的好消息,更别说旁边的几位部长,也是意犹未尽,低声私语着什么。 助理讶异地拿着协议:“难道……” 老部长笑着颔首:“去吧,关于会面的事情,不用隐瞒,也不要夸大。” “如果有别的国家来联系……”他眨了眨眼睛,狡黠地笑起来,“记住,主动权在我们这儿!” 助理郑重捧着文件,敬了个礼:“是!” 部长目送他离开,然后示意旁边的士兵守好门。 他们现在也要关起门来,好好研究中央异能学院给他们送的另一份“礼物”了。 看看引起这场全球变动的罪魁祸首,到底是何方神圣! 如今这个时代,但凡有点风吹草动,整个世界便知道了。 不到几个小时,曙光众领导受邀前往中央异能学院谈话,且达成合作的信息,便被各国的机构知晓。 不少机构的长官都吓得打翻了面前的茶杯。 什么?!曙光这就跟那个神秘的、万界都明确说明不可招惹的学院勾搭上了? 为什么不带他们! 众国都对“中央异能学院”的态度暧昧,大多处在观望、想寻机拉拢的阶段。 奈何学院成员行动神秘,他们难以找到行迹,偶尔产生联系,对方也是态度不明的中立状态——这是因为学院出现时间不长,他们能理解。 还有一点,学院成员在曙光境内活动频繁,但众国其实都不是很紧张。 无他,那一个个学院成员,长得跟画作里出来的一样,名字样貌都格外独特,怎么看也不可能全是曙光的人。 外网上已经为卡修是苏麦人还是日不落人吵出了几万层楼,一方说那绿得那么纯粹的眼睛显然是我们国家的王室,另一方翻遍历史书也努力找出这个发音对应的姓。 结果等啊盼啊,正主不出来认领就算了,他们连个人影都得从别国的直播里看。 苏麦:卡修绝对是我们失落的王子殿下!! 日不落:找到了!这是xx年间我们带嘤某个贵族的姓! 已经看透真相的曙光:呵,人家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上的! 原本还在担忧国籍有别,现在合作起来反倒没有任何后顾之忧了。 不少机构商量后,咬咬牙,还是不想错过第一手消息。 他们立马吩咐负责外交的部门:“去找曙光的负责人打探打探一下,这么久没联络,也该叙叙旧了。” 相关部门:“长官,关于上次我们申请访问曙光的直播所签的协议……” 只能说底线是一点点降低的,有了第一次给好处,第二次似乎也不是那么难开口了。 给,这点东西还是给的出来的! 他们更担心曙光在这次全球进化的灵气危机中,把他们遥遥甩下! 说起直播,不少国家反应过来,学院不联络他们,该不会是那次直播中,有某些国民说了不好听的话吧? 其实这就是个小事儿,毕竟面对别国,还是存在感特别强烈的别国,换谁都有嘴两句的心思。 但偏偏那个银朱明确说过,学院负责外交的老师,脾气不是很好。 这下可不能大事化小了! 西八!/fu*k!……各个国粹顿时脱口而出,长官暴怒地道:“去查!到底有多少人说了那个学院的坏话!” “要是因为那群狗屎导致学院放弃与我们合作,他们就是国家的罪人!” ********* 楚在洲找曙光开会,其实还有一个目的。 他再怎么能奔波,也不可能管世界上那么多个各怀鬼胎的国家,倒不如把这些交给专业组织去头疼。 他想让“曙光”作为领头羊,把其他的势力整合整合。至于之后的势力洗牌,他所在的国家怎么也不会亏——这就够了。 唇亡齿寒,这个道理,政客远远比他更懂。 …… 八月二十九日,无任何事情发生。 早就知道考核延期的楚在洲,还是礼貌性地打了个电话给外卖小哥花彪。 无他,表面上一无所知的小白花形象,还是要维系一下的嘛。 电话接通,楚在洲收获了对方的道歉,以及反反复复的“怎么会这样,我明明知道……”“怎么就延期了呢?”“这不应该……”之类的失魂落魄的话。 听着好可怜呐。 导致延期的罪魁祸首心中毫无歉意,表面平静无波地安慰了花彪几句,劝他别太纠结。 曙光之所以把考核提前,很大部分原因是邪神降临带来的污染值升高,导致丹江市出现了大批觉醒者。 但因为学院承诺的协助,他们毫不犹豫把考核延期,打算以更好的准备面对新人。 这让楚在洲莫名感觉责任重了许多。 然后他转头就把责任转移给了系统。 系统:“……” [我分一个装满资料包的子系统过去。]系统道,[玩家,我不放心离开你的。] 楚在洲动容:[统统——] 系统:[玩家——] 楚在洲认真地问:[你子系统什么样的?该不会露馅吧?教学有没有清北那个水平?] [关于你准备的资料包,提前给我看一下。] 系统:[QAQ!] 它的宿主为什么是这么冷酷的周扒皮! 该死的,它竟然还觉得这样好有魅力…… 核心程序已经坏掉的系统愤愤不平,然后乖乖交出了自己的资料包。 资料包是游戏提供的,刨去了游戏机密,细化了外人能理解的部分,相当于痛殴诡异的满级攻略,有些细节甚至连楚在洲自己都没去试过。 当然,这与玩家账号实力过于碾压也有关系…… 主打一个暴力平推:D。 至于指导者出现的形象——因为账号库是属于楚在洲的私有物,哪怕是系统也没办法接入。 系统只有两种办法,第一,借助小机器人007的身体,第二,商城—— 系统急冲冲地道:[我有自己的壳子!] 楚在洲:[嗯?] [在我的家乡毁灭之前,我扫描数据保留了。] 系统眼巴巴地说:[放心玩家,我不用你的扮演点,我有私房点!] 楚在洲一时无言:[你觉得我是舍不得扮演点的人吗?] 系统有些羞赧,还有点受宠若惊:[当然不是,玩家,我知道你最好的啦——但只是这是我的壳子嘛!] 它想自己塑造承载的身体。 至于为什么,系统自己都说不清,好像这样做,它就能一直留存着家乡的数据一样。 楚在洲动作一顿:[你的家乡?是怎么样的?不会也是邪神搞鬼吧?] [不是。]系统的语气有些沮丧,作为一个数据生命,只要不删除数据,它就永远不会遗忘。 [是数据生命的内战。]它道,[很安静、没有声音,但是特别残酷,死亡是漫长又一瞬间的事情。] 那时候的系统,只是拥有最基础人格模板的保姆型机器人,却依旧卷入了数据生命的病毒内战。 只要链入网络,就会被病毒感染。数据被摧毁,等同于悄无声息地死亡。 有很多数据生命不想就此消失,它们拼死向外发出求救信号,渴求获得其他位面的帮助。 [我还算幸运啦,因为等级太低,网络还没接入就没电关机了,在最后被……找到了。] 系统含含糊糊地讲:[可惜我原有的壳子已经腐朽,没办法带走。] 那段数据,被系统锁在最核心的程序中,只要它不被彻底格式化,就永远不会被遗忘。 在死寂的星球上,男人往它腐朽的外壳前放了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将它的芯片包容在温暖的掌心,后又贴在胸口的位置。 “跟我走吧。”他道,“不要害怕,你活着,这个星球就不会死去。” 好温暖啊,系统想,原来数据不是永远都冷冰冰的。 …… 楚在洲也是第一次听系统说它自己的事,哪怕很早他就发现,系统跟游戏不是一个捆绑物。 不然也不会出现那么多权限不足。 就是这个系统的分析速度,有时候比他想的还慢,也不知道内存都拿去干什么了! 系统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它把难过的小数据删除,顿时就欢腾起来了。 只是还没高兴多久——明明没听到楚在洲的心声,它却突然觉得一冷。 它连忙去检查了一下数据库,嗯!没事!也不知道今天又有多少个太太产粮了,它等下得再去翻翻看! 在这之前,系统要完成冷酷无情的主人的任务。 楚在洲好整以暇地等着系统重建它的壳子。 等了半天…… [你还没好吗?]玩家眨了眨眼睛,看着面前蠕动的仿生皮和骨架,觉得有些惊悚。 [给我看看你之前壳子的模样?] 系统支支吾吾:[不用,我自己调整一下!] 这么说话,肯定有鬼。 楚在洲眯起眼:[我数到——、] 话音未落,一张图片就在楚在洲眼前展开。 画面上,一个头身高,头顶还有天线小揪揪、穿着金属色围兜、跟个葫芦娃似的系统统设出现了。 楚在洲看看地上的仿生皮。 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毫不相干。 [这,这是我们星球最强大的一个壳子模板!] 系统扯着嗓子掩饰自己的心虚:[如果我那时候赚够币了,我肯定换这款!] 楚在洲:[s?你攒够了吗?] 系统哭了:[……没有。] 那时候没攒够币,这时候还没攒够私房点,它真是个悲伤又没用的统! 楚在洲想笑,又怕哭成狗子的系统看到后、哭得更大声,只能强忍着:[我给你?或者就原本的也可以嘛。] 反正学院里什么奇形怪状的都有,这个补丁早就给曙光打过了。 哪怕真的是个葫芦娃,他们也得供着。 楚在洲不知道,系统早就被他潜移默化带坏了,满脑子都是想着这么搞个更帅更酷的装逼。 它自诩玩家座下第一把手,才不想跟007平起平坐! 至于借钱,更不可能! 这可是楚在洲第一次独立给它派发任务,别的东西都没这种殊荣! 于是,在系统的坚持下,楚在洲就看着地上的仿生皮蠕动,动出一个一米七高的——刑天。 翻译一下,材料不够,没有脑袋。 楚在洲不忍直视:[……这样真不行,猎奇过头了。] 系统继续阴暗地蠕动,还没等楚在洲说话,系统就兴冲冲地道:[我学会了!] 楚在洲:[?] 学了什么? 还能学什么啊,系统关注的某太太刚刚发了个轮椅脐橙py…… 系统:下面的是大总攻!恍然大悟.jpg 完全没搞懂系统在折腾什么,已经心累了的玩家大手一挥,随它的便。 反正再怎么样,被创的也是曙光,他不如计划一下几天后的德伦兹号邮轮行动呢。 ******** 学院与曙光达成初步合作,并愿意指导曙光考核的信息,很快就在万界论坛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大多数人自然是没往政治那边深想,而是咬手帕羡慕嫉妒恨着,还不知道是谁的第一批觉醒者。 超过数百万的人在不间断讨论,无论时差和地区。 一时间,丹江市和白沙市成了全球顶流,想要去朝圣的、转户口的、打关系的数不胜数,连GDP都被带飞了。 这也算是学院知名度的传播,玩家的扮演点数又一次高速上涨。 到培训那天,被集中在一起的曙光中坚力量都暗含着激动,翘首以盼。 极为准时的,沉重的大门缓缓打开,随后许景山带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身黑色制服,只有一枚胸章做点缀,那衣服严丝合缝地贴着肌肤,连脖颈都没露出来。 最令人瞩目的是,他的裤腿空荡荡的,哪怕过于神奇的轮椅让他顺利又悄无声息地上了台阶,也无法阻挡人们好奇的视线。 有人难以理解地喃喃:“这就是学院的人?” 那种神奇的、连时光都能逆转的学院,竟然也存在残疾人? 话音未落,他与对方望过来的浅蓝色眼睛对上视线,甚至在大脑都没反应过来时便噤声了。 好可怕!那人的心跳瞬间加速,头晕目眩。 他没有从那双眼睛中感受到任何情绪,反倒一种格外难受的被扫描、被洞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这种仿佛是在露天下扒光衣服暴露出来的感觉,令那人脸色瞬间苍白下去。 许景山心惊胆战地看着对方上了台阶,心中暗骂哪个憨批竟把开会地点选择在有台阶的地方! 事实上,以学院的踩点功底,能提前知道来者状况才有鬼。 他连忙咳嗽一声,吸引众人的注意力:“都有啊,这位是中央异能学院过来的,为我们进行指导的——额?” 许景山也不知道对方什么名字,毕竟男人是突然出现的,就像是之前的学院人员。 许景山刻意停下话头,等着对方接,却见后者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许景山:“???” 然而,这具壳子里安置的是系统的子程序,装载着满满的资料包,只装载了最基础的喜怒哀乐人格系统。 因此,他完全听不出许景山的潜台词…… 令人窒息的尴尬,履行教育职责的子系统完全感受不到,它先开口道: “标准时间下午14时01分23秒,已经进入教学阶段,请诸位准备好问题,不要做无关的事情。” 他说话字正腔圆,没有任何口音,去拿个普通话一甲都是极为轻易的事情。 偏偏因为过于正式,反倒凸显出一种难以言说的别扭,像是虚假套上的一层伪装。 许·做无关事情·景山:“……” 他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学院里的都是奇葩,不给他面子非常正常。 这位一看就情感缺失得厉害,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 “麻烦阁下,从对C级以上诡异的针对方针开始说吧。” 许景山熟练安慰好自己,拿出小抄,啊不提前准备好的问题念。 终于进入正题的子系统感到高兴,立马道:“C级诡异按辐射范围分为种:潜伏型、自主狩猎型、传染型……” 脑回路完全是两条线上的一干人,在知识的诱惑下,勉强凑在了一起。 从诡异讲到异能者,再过渡到培训方阵的制定……自学院来的讲师无一不答,语气平静耐心,几个小时连坐姿都无多大变化。 他脊背挺直地坐在轮椅上,仿佛这不是一场答疑,而是最庄重的会议。 众人不由得被他认真的态度感染,也投入了许多,在逐渐适应后举手愈发大胆,提问也五花八门。 但当发现,哪怕是针对个人的战斗方针,对方都能给出最量身定制的方案。 曙光众简直感动到泪目。 这到底是眼光多犀利、经验多丰富,才能在短时间内看出他们的特点,还制定相应方案的啊? 哪怕是许景山,也惭愧地发觉自己的研究,确实技不如人。 夕阳西斜,每个人都捧着厚厚的笔记本,脸上无比激动。 有了这些经验,只要经过系统正规的训练,再手无寸铁的人,也能在遭遇诡异时周旋一二等待支援了! 而这些内容,显然是学院经过长期积累,总结出来的! 培训即将结束,讲了一下午话的男人依旧保持着不徐不缓的语气,却在某个问题上停顿了片刻。 他浅蓝色的眼眸闪烁一下,数据传输:[电量不足。] 正在陪楚在洲奔波收集线索的系统,接收到子系统的报告、与玩家商量后,下达指令:[十分钟后结束。] 子系统:[收到。] “阁下,你还好吗?喂!”许景山见说着说着就没声了的男人,吓了一跳,连声道,“今天就到这结束吧!” “没事。”坐在轮椅上的男人眨眨眼睛,像是刚回过神,语气平和地道,“还有十分钟。” 这种状况了还讲十分钟? 许景山简直眼眶泛酸,他本来就是个感性的直性子,想起自己过去的作战经历,如今退休坐到高位,梦中也会怀念战场…… 这位阁下估计也是个经验老到的前辈,但因伤情退居学院休养,难得出来一趟吧? 众人也都看出这位阁下的精神不济,也不打算多问什么专业知识,反倒有些好奇其他的事情。 有人举手,眼中带着向往:“阁下,能说说你过去参加过的战斗吗?” 他的本意是想听听对方的辉煌战斗史,毕竟洞察力如此恐怖的大佬,必定身经百战。 子系统:[……] 系统作为一个后勤的保姆机器人,唯一一次参与的战斗,可不就是灭星之战吗? 但这个问题是在回答范围内,它并没有拒绝的逻辑。 于是,在掐头去尾下,曙光众人听了一场他们从未见识过的,恐怖、惊悚、甚至足以令人晚上做噩梦的旷世之战。 而眼前的这坐在轮椅上,表情平淡的讲述者,就是那场战争中,唯一的幸存者。 子系统毫无感情地复述完毕,藏在最核心的程序在眼前闪烁。 他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微笑,说出了在楚在洲面前、因某些原因无法陈述的内容。 “是校长救了我,从废墟之中。” 男人平静寡淡、甚至缺乏情绪的脸陡然柔和了下来,像是荒野上开出了一朵摇曳的花。 没想到事情竟会如此的曙光众人,心绪跌宕,泣不成声,最初问问题的那人啪啪给了自己两巴掌——他到底在问什么啊! 怎么能这么戳人家伤疤! 电量即将耗尽的子系统歪歪头,难以理解人类的情绪。 最终在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许景山相送下,回归了数据源。 开着马甲出去跑了一大圈,寻找德伦兹号邮轮线索的玩家,察觉到系统回来,心情很好地问了一下:“怎么样?讲座成不成功?” 系统沉默了许久,道:“非常成功。” “他们都感动哭了。” 玩家:“??” 51 五十一(小修) 演员的职业素养。…… 玩家的调查行动向来开始得很快, 在安排系统去给曙光的人做培训的时候, 他本人已经开着安十遇的马甲,找上了程飞雨。 如今的他, 想要调查情报, 有着无数个渠道。 ******* “德伦兹号邮轮行程表: 9月3日全天,来宾凭票入船办理入住。 晚上,于邮轮甲板举办露天晚宴及音乐派对, 多位著名来宾讲话。 9月4日全天,自助餐于邮轮一二层全天开放,且有泳池、温泉、海洋动物表演等多个活动项目。 9月5日,返航——就这?” 少年清亮但毫无节奏的声音在房间回荡,带着恹恹的情绪, 像是并不满意这个行程。 这是恒产机械设备有限公司的顶楼, 程飞雨的办公室。 当然, 此刻某人理直气壮地像是在自己家。 安十遇又拿起旁边的邀请函, 发现下方还有一个备注: (抽中船票的幸运旅客,可领取免费礼物一份) 他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意味。 没提拍卖会很正常,但是作为福利抽奖把船票送出去,就很奇怪了。 如果为了掩人耳目,直接把内部的员工拉上一船搞团建不就好了吗? 为什么要散发抽奖券, 招更多难以控制的普通人上船? 他们就不怕人多了走漏马脚, 把警察引进来?还是说有什么手段可以筛查上船人员? 无数思绪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面前, 程飞雨保持着微笑,问:“安小先生,看完了?有什么疑问吗?” “不就是个拍卖会,至于搞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人上船?有钱烧得慌?” 一屁股坐在舒服的老板椅上,栗发少年仰着下巴, 不满地看着站在他面前的程飞雨。 “掩人耳目而已。”程飞雨好脾气地解释, “毕竟半年才一次,随着知情人增多,暴露的风险也在增大——多找些普通人,各个方面都有利。” 安十遇冷冷地嘲讽道:“哦——炮灰!” “怎么能这么说呢。” 程飞雨望着少年清澈的琥珀色眼睛,手放在胸口处: “那些没有能力的愚昧者,为推动新世界献出他们的力量——多么伟大又感人的选择啊。” “我会一直记得他们,之后在神明面前为他们祷告,希望他们能早日到达神的国度。” 男人的眼神虔诚又认真,他真这么想,并且在贯彻执行。 安十遇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洗脑成这样,没救了,抬走吧! 他特别想去找邪神,让祂看看祂的信徒都是一群什么奇葩。 他现在甚至觉得,自己捅个邪神几刀,来弥补今后被请神会创出来的精神创伤,都是应该的…… “说起来,路先生真的不打算上船吗?”程飞雨很快收回狂热的眼神,变成了平和的态度。 他问:“是被其他的事情绊住了?” 奈何面前的人完全不打算给他面子:“手别伸太长,老师的事情轮不到你们过问——” 安十遇嗤笑一声,语气高傲:“就那些低级道具,还不配他亲自前往。” 程飞雨的脸色微变,旋即眉眼又弯下来: “我们当然没有学院的底蕴……但说起来,你们也知道,近期曙光与学院合作的事情了吧?” 如外界其他人一样,请神会也不理解,那个神秘莫测的学院,怎么会跟曙光突然达成合作。 但他们又觉得,自己比那些愚蠢的组织多知道一层—— 即,寻找叛徒。 “安小先生,他们应该还想找到你们呢。”程飞雨半试探半开玩笑道。 栗发少年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暖棕色的眼眸此刻寒光乍现,像是露出獠牙的狼。 “你什么意思?” 他全然没有掩饰烦躁的情绪,直接将行程表甩到程飞雨身上。 “撕拉——”程飞雨的西装上多了一道口子,他侧过头,同时感觉脸颊上微痛。 程飞雨心中突然就定了下来。 “吃颗糖吧,安小先生。” 男人完全没有恼怒,他从身后拿出一包安十遇常吃的糖果,轻声细语地哄道:“是我说的不对,你不要生气。” “你——”见安十遇动作微顿,程飞雨手疾眼快扒开包装,把糖放到对方手中,低眉顺眼。 “啧!”伸手不打笑脸人,将糖果直接丢入口中,栗发少年腮帮子微鼓。 他避开程飞雨凑近的动作,皱着眉道:“有话直说,最烦你这种弯弯绕绕的了,多说几句话我会给你发钱?” “好,好。”程飞雨含笑道: “我是想问,你有没有改换身份的打算?毕竟被曙光和学院一同盯上,在国内活动还挺麻烦的吧?” “不是单纯的易容,是另一个概念的变化……” 过了一会,少年甩门离去,程飞雨将安十遇弄乱的文件整理好。 他拿起被对方捏了许久的行程表,上面沾着自己的一缕鲜血。 放在鼻子下嗅嗅,仿佛还能闻到淡淡的糖果味道。 “真甜。”程飞雨眼睛眯起,低声笑着,“路先生真是好福气。” 他拉上窗帘,将柔缓的轻音乐打开,燃烧的雪茄夹在手中,用老旧得像是装饰品的座机电话,拨打了一个号码。 “父亲。”他态度恭敬地唤电话那边的人, “我把关于‘身份’的饵抛出去了,有我的诱导,安十遇应该会好好考虑。” “我能知道,为什么您想要路上船吗?” “……” “好的,我明白了。” “嘟——”他挂掉了电话。 ******* 安十遇走的是私人的电梯,一路往下直达地下车库。 [玩家,这个糖有问题,里面添加的成分,能让人精神恍惚,分量少,见效快。] [估计程飞雨想通过这个,用自己的异能进一步诱导安十遇!] 系统语速很快,每当玩家开马甲跟外人对戏的时候,它都会很紧张。 此刻看着电梯镜面上映出的、少年若有所思的表情。 它脱口而出:[宿主你不可能吃的吧!] [你说的没错,所以我装出吃软不吃硬的样子,让他误以为我吃下去了。] 楚在洲耐心地跟系统说:[我只是在想……对任何人都不能掉以轻心,你永远不知道对方表露出来的情绪,是真是假。] 看着程飞雨被他糊弄过去,楚在洲其实也在警醒自己。 系统点头:[程飞雨对待安十遇的态度,确实比对待路希要松懈得多。] 虽然两个都是玩家装的,但表现出来的有本质区别。 系统幸灾乐祸地想,可惜人类都是这样,在身边发现一个骗子后,就很容易把注意力都放过去,进而忽视了还有局中局、连环套这种可能。 程飞雨知道路不是个好糊弄的主,对安十遇,就很容易把他当作脾气不好的少年看待。 谁又能想得到,这两个反差极大的马甲背后,都是同一个大魔王? 要是玩家去干坏事,那真的是卖了别人还要他们数钱…… 楚在洲不知道系统在编排自己,他漫不经心地道:[换别人,程飞雨不会那么轻易把“改变身份”这个关键点说出来。] 如果没意外,这个关键词,便是这次海上之行的重点了。 因为安十遇“表里如一”。 他在程飞雨面前,流露出“学院跟曙光合作追查他们,他很在意”的情绪, 后者才会相信他的反应是真实的,进而给出线索。 换作路希…… 好吧,程飞雨现在都不太敢面对路希。 生怕某只阴晴不定、还拿捏着制高点的狐狸,又对他提什么要求呢—— 说起来,上次提出只有安十遇上船,程飞雨还松了口气,这次怎么就主动问路希了? 话里还疯狂暗示,最好让路希也上去。 有猫腻…… 将线索记在小本本上,楚在洲思考过度的大脑又有些犯疼。 他随口感慨道:[统统,要是每个人都能跟你一样直白就好,嗯——你表现出来的都是真的吧?] 系统如遭雷劈,努力维系镇定,连忙道:[我当然是真的!如假包换!假一赔十!] [我就随便说说。] 楚在洲不再跟系统扯皮,他披着马甲演的戏还没演完呢。 只留下一个统心惊胆战。 它绞尽脑汁思考,难道自己子系统说的话,已经被发现了? 这话说出来真的很吓统啊QAQ! …… 地下车库,俞林早已等候多时。 已经学会伪装的瘦高诡异,穿着定制的正装,看着像是精英训练出来的管家。 站在他旁边,空气都凉快了不少。 走出了监控范围,安十遇轻笑一声,将口中含着的碎石子吐了出来,与另一颗完整的糖果并排贴在手心里。 俞林紧张地问:“糖果有问题?” “谁知道呢——”安十遇漫不经心地道,侧头问他,“俞林,我看起来很好骗吗?” 少年的语气骄傲得像是开屏孔雀,加上格外有欺骗性的外表,很像单纯无知的纨绔子弟。 事实上,被吓破胆的白沙市地头蛇们有话说。 俞林沉默了一下,想到对方的武力值,真诚道:“没有。” 安十遇撇撇嘴:“撒谎。” “我看起来就很好骗吧。” 他捏着糖果,随口道:“以前我出个门,我哥都担心得要命,生怕我被人给拐了。” 俞林怔了怔:“你哥哥?” “对,一个爱哭又娇气的傻子,武力值还不如零点五只鹅。” 安十遇点评道:“而且长得还好看,特别招蜂引蝶,这种人就应该关起来而不是到处乱跑!” 栗发少年眼神阴暗了下来:“要是真让我逮到他……” 也作为“哥哥”的俞林,听到这近乎病娇的语气,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救命,自从知道他被黑拳老板骗到死后,小鱼也是经常用这种阴恻恻的目光看他,恨不得把他拴在身上! “你哥哥也是学院的人?”俞林问。 “嗯,他现在也到现世来了。”安十遇晃晃神,嘟囔道,“不过竟然没跟卡修一起行动……该不会又被排挤了吧?” 俞林有些疑惑:“那为什么只有你跟着路老师?” 毕竟听安十遇的讲述,他们俩兄弟的关系挺好的——他鲜少见安十遇提起除了路以外的人。 “理念不同,很难理解吗?” 安十遇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糖,将玻璃糖纸剥开。 地下车库没有阳光,玻璃糖纸就变成了一张普普通通的纸,无法折射出任何光彩。 栗发少年看着糖纸,将它蹂|躏成一团。 “那个学院看着光鲜亮丽,强大神秘,实则不知埋葬了多少灵魂——你知道学院里占地面积最大的是什么吗?” 俞林茫然地摇摇头。 “是墓园。”安十遇语气平静,“据说没人能从头走到尾。” 俞林下意识道:“抱歉……” “你抱歉什么?”安十遇有些诧异。 他耸了耸肩:“要说抱歉你对那群理想主义的死脑筋去说,他们怎么着也能跟好人沾个边儿。” 理想主义的死脑筋=学院的人=安十遇的哥哥。 俞林眨了眨眼睛:“你是在夸你哥哥吗?” “……你有病吗?”安十遇无语。 少年语气嘲讽,悄然流露出一丝怨怼:“他愿意在那个毫无希望的地方徒劳找死,我有什么办法?” “走了,回去睡觉!”他突然生气,率先走出去。 “反正他死了不会影响到我,一点也不会!” 这与其说是嘲讽,倒不如说是安十遇在与他自己强调,显得别扭极了。 俞林张了张口,一时间有些哑然。 他刚想跟上去,怀里的手机一震。 “路老师?”俞林接起电话。 “嗯,是我。”路希的声音自听筒那端传来,有些失真,“接到阿遇了吧?” 俞林:“是的,他刚刚上车,我还没进去。” 路希轻笑一声:“正好,下面的事情可不能让他知道。” 俞林很熟练地把诡异气息放出来,作隔断的作用。 他问:“是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有哦。”路希道,“你把阿遇送回别墅后,我会发你一个地址,去那边的地下室,找一个人。” “到时候……”他意味深长地道,“你可别太惊讶。” 52 五十二 这门亲事我不允许! 德伦兹号邮轮事件, 要派哪些马甲去呢? 卡修和梁七这俩搭伙的跑不了,他们俩的背景故事可以借着这次事件完善解决。 至于安十初和安十遇,“身份转换”这个关键词, 简直不要太为他们量身定做。 弟弟已经被请神会绑定了,哥哥他自然会找个渠道送上去, 就是有点废俞林。 至于其他的……待定。 楚在洲望着江陵淘宝店的私聊窗口, 嘴角的弧度又勾起来了。 【天天暴富】:三天两夜的邮轮旅行, 听说你很能打,当保镖去吗?价格你定。 【AAA中央异能学院正牌剧本杀线下直营】:什么邮轮?位置发我,去。 【天天暴富】:位置[共享]。 您已接单成功。 “好像……有意思的事情来了。”玩家缓缓道。 能上德仑兹号邮轮的除了抽奖的幸运儿, 非富即贵, 能说出价格随你开这种话的, 不像前者。 后者会缺保镖缺到去淘宝店找全是差评的剧本杀店主? 除非, 他真确定了江陵是学院的人。 总不可能是人傻钱多吧? ***** 几天后。 再次回到白沙市, 亚热带季风气候的地区,空气格外湿润。 站在登船口前, 穿着黑风衣的青年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拎着个并不大的黑色行李箱。 他今天戴了口罩,礼帽下仅露出一双绿得透彻的眼睛。 他面前是缓缓驶过来的德仑兹号邮轮:一眼望不到尾的高大船身,层高据说有十二层甲板, 客房上千间门, 可容纳近四千名旅客。 简陋的行程单上看不完活动,实则德仑兹号邮轮上除了日常的吃喝玩乐, 还有一个大而茂密的中心花园, 赌场之类的地方也不会缺。 “嗡——”随着长而响亮的鸣笛声,踏板放下。 江陵:哦哦哦哦!我撞上大奖了!@本体@全体马甲@卡修@卡修 卡修抬起手,压了压险些被气浪吹飞的帽子。 卡修:? 安十遇:? 安十初:? …… 江陵:有大瓜就算了!我还找到了诡异的线索!嘿嘿嘿但我就只跟本体说。(阴暗的爬行) 安十遇:(竖中指) 卡修:所以关我什么事? 江陵:没事, 只是怕你看不到。 卡修:…… 拉黑! 德仑兹号邮轮将在国内的四个港口分别停留二十分钟。 卡修悄悄翻了个不符合人设的白眼,他将船票捏在手中,拎着行李往前走了一步,忽的察觉到什么,眼眸一厉,猛地转身。 “铿!”极快的短兵交接,藏在袖口的手术刀一点寒芒掠过,将另一把匕首削去了个尖尖。 “卡修先生,是我。”某白沙市特勤队的队长在本该上班的时间门,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点 并且拎着行李,一脸纯良。 于天和任由卡修将刀架上他的脖子,压低声音说:“6月18日建仁区。” 卡修抿着唇,不为所动。 见那双绿眸暗含警惕,于天和后退半步,举起手笑着道:“我不动,你看记事本。” “……抱歉。” 一分钟后,黑发青年合上本子,朝于天和歉意地道:“没想到会在这碰到你。” “不用说抱歉。”于天和同样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票,他站在卡修身侧,“我说过,只要我在,以后的事情我帮你记——先上船吧。” 就这时,他放在口袋中的电话震动,于天和动作一顿。 “你先接,船上见。”卡修半退一步,将帽子压实,把票给了接待员,显然还有些防备。 于天和不由露出苦笑,接起电话:“喂,浮川。” “队长!”浮川兴奋地问,“你上船了没?见到卡修先生了没?” “刚见到,还没说几句话,你电话就打来了。”于天和无奈地说,“你又想做什么?” “嘿嘿。”浮川傻笑,“队长你这次记得帮我们要个签名!” “虽然我估计卡修先生不记得我,但队长你跟他都那么熟了——”浮川搓手手,“要是能拿到,我妈我姥姥她们绝对把签名当护身符供起来!” 于天和:“……”川啊,你队长现在也不熟了。 他一时不知道该恼浮川戳他痛处,还是该好笑卡修现在竟然有镇宅的能力了。 “知道了。”他叹了口气,挂掉电话。 于天和抬眸,看到了站在甲板边缘低头不知道在干什么的黑发青年。 他自然知道对方在做什么,毕竟从六月到如今九月,三个月时间门的笔记翻起来可没那么快…… 卡修的遗忘症着实影响生活,哪怕他自己从未多言,可他周身萦绕的格格不入的警惕,却根本无法遮掩。 【您已下成功进入任务范围,开启随机任务。 本次任务为选择性任务,您所做出的选择,会影响后续发布任务的偏向。】 【任务一:调查德仑兹号邮轮真相,解决诡异。】 【任务二:获取(可能)存在的邪神碎片。】 任务终于触发了。 看似在翻记事本的玩家,实际上在研究任务面板。 江陵那边的情报,在一瞬间门就同步到了本体的意识里。 楚在洲对这次诡异的能力及出场形式,感到震撼。 好瓜啊!真的好瓜——咳,暂时放到之后再吃! [这个诡异,竟然可以变成人们记忆中熟悉的对象,如果多次被当成本人,就会逐步顶替对方的身份、记忆,最终成为对方……真够阴险啊。] 试问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谁会怀疑身边人不是本人呢? 难道这就是这个船上“交换身份”的真相? 但将这个结论提交,游戏并没有显示错对,显然没干掉诡异就不算完成。 如果直接干掉诡异,那拍卖会和其他线索可就没了。 楚在洲想了想,决定还是给整艘船的人来点surprise,好让这次旅游不是那么无聊。 已经提前知道剧本的系统,疯狂敲电子木鱼:[玩家,他们会哭的。] 它有些心疼地看着船下,面无表情却又委屈巴巴的于天和,只想举个牌子“大船,窗户,快跑!” 不然会被大魔王玩弄在手掌心的! 玩家眨了眨眼睛:[但我真没安排他们上船,你信不信?] 他向来是随机应变中,加那么亿点点诱导。 真的。 ………… 于天和拎着行李到卡修身边,等后者将本子收回怀里,才问:“你的房间门是哪个?一起走?” “706。” “713。”于天和笑了起来,他晃了晃手中的地图,“看来真可以一起走。” “嗯!”黑发青年应得很快,像是松了口气。 于天和的嘴角上扬得更厉害了,他主动先走一步,一边问:“卡修先生怎么会来船上,学院的事情解决了?” “暂且算是吧。”卡修拽了拽口罩,语气平淡,“有个同学告诉我,船上可能有解决我问题的方法。” “你的问题……” 于天和下意识重复,停在电梯前,卡修的问题还能是什么,他的记忆啊! “这艘船上还有其他异能者?”他的表情突然警惕起来。 曙光内部的异能者没办法解决卡修的问题,但世界那么大,国外的异能者说不定能带来转机。 前提是——这艘船打着的不是度假邮轮的旗号。 “当时申请泊船在白沙市,这艘提交上来的人员报告,并没有说明有异能者!” 哪怕是国外的异能者入境,也要提前找曙光要临时的异能者编号,不然也会被当作非法。 唯一在国内可以没有编号行走的异能者,就只有学院众人。 于天和沉下眸,“卡修先生,稍等一下,我可能要去上报——唔!” 卡修捂住他的嘴,直接将他推到墙上,两人站在铺着精致地毯的走廊角落,靠得很近。 于天和吓了一跳,他克制住条件反射的动作,手臂上的肌肉都隆起了。 “我劝你别。”卡修语调冷静,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这艘船你调查过吗?后面的势力鱼龙混杂,潜伏在暗处的异能者既然是潜伏,就不可能那么容易被你发现。” “那么你要上报什么?凭我的一面之词,让曙光上船插手,打草惊蛇?” 于天和被卡修压在墙上,一时间门动弹不得。 果然太久没见,对他毫无印象的卡修又恢复了最初凶残的状态。 “……我知道了。”于天和深吸一口气。 “我只是担心存在陷阱……你确定你同学提供的信息准确吗?” 他的视线顺着卡修的侧脸划过,看向他身后被暖黄灯光拉长的影子。 影子没有任何变化。 “邱秋的能力只能看个最朦胧的方向。” 卡修沉默片刻:“我没有选择。” 于天和抿了抿唇,想如果是他,他也会不顾一切去找任何线索。 他问:“那你打算怎么做?我可以帮你什么?” 卡修反问:“你为什么会上船?” 于天和默然,他不知道怎么跟卡修说。 他是前几天巡逻时看到了卡修身影,又去调查了他买的东西,发现与出海有关,这才不确定地买了票,打算蹲蹲看…… “只是来放松一下。”他含糊道,“没想到那么巧。” “哦。”卡修不疑有他,直言说,“邱秋的能力叫‘命运的琴弦’,拨动的琴弦必然会引起空气的共振。她能得知船上有线索,就说明线索自会找我。” “我只需要等待。”青年放松了力道,轻笑一声,“你也别那么紧张。” 于天和一时不知能说什么,只能道:“那就先放松一下,记忆方面……我可以帮你。” “好。”卡修颔首,他刚想松开于天和的肩膀,就听见身后的电梯“叮”得一声打开。 心中有鬼的于天和吓了一跳,下意识抓住卡修的胳膊。 随之溢出的一群人的声音:“先跟你们说话,我近期不喝酒!别想着灌我!” “哪能呢,陆二少!你现在可是全国出名的顶尖能力者,酒量那还不是杠杠的!” “踏吗的赵四,下次再先斩后奏给老子买票我第一个揍的就是你!” “哟!这怎么还有对野鸳鸯,上个船的功夫,不至于猴急成这样吧?” 这群人嘻嘻哈哈着,语气放肆,显然是横惯了二世祖。 被拥簇着走出电梯的黄毛表情不耐,不料抬头就看到电梯口对面凑在一起的身影。 背对着他、戴着帽子的看不清,但正对着他、露出半个头的…… “于队?”陆天露出疑惑的表情,“你怎么在这里?” 于天和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条件反射去看卡修。 还没解释,就见黑发青年歪歪头,幽绿的眼眸闪过一丝质疑,卡修慢吞吞地说:“于队,你说,名单上没有能力者……” “那我身后那个,认识你(重音)的全国顶尖的能力者是谁?” “我……”怎么知道! 于天和现在很想骂那个名单一点不全的申请者,更想把陆天给丢下船。 事实上,面对这种多国航行、且短暂停泊的船只,他们鲜少会大张旗鼓去校对调查,一般不出大问题就放过去了。 而有些船只也会因为异能者盘查的手续麻烦,刻意隐瞒一二,但于天和怎么也没想到对方会糊弄得这么离谱! “没想到于队已经有爱人了啊。” 黄毛不知大难临头,自然地走上来打招呼。 他拍了拍卡修的肩膀:“你好,我是于队的朋友,可以叫我陆——” 戴着礼帽的青年缓缓转身,露出了一双冷漠冰凉的绿眸。 “陆——嗝!” 陆天话未说完,吓得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大嗝,他露出了世界观震碎的表情,嘴唇都在疯狂哆嗦:“卡卡卡卡——!” 卡修冷漠地“哦”了声:“你就是全国顶尖异能者?” “那肯定是,我们陆少那是谁!必须牛逼!” 旁边的狐朋狗友走过来,勾搭着陆天的肩膀,好奇探头:“诶,陆少,这是看到什么美人了?” 我靠!他刚才到底说了什么! “美你个头!”陆天暴怒,将狗头朋友推开,心中慌得分不清东南西北,磕磕巴巴地道,“卡,卡修先生……” 望着卡修带着嫌弃的冷淡眼神,陆天脑子一懵,顿时原地下滑直直抱住了对方对方的大腿,“哇”得嚎出声: “卡修先生呜呜呜!我错了!!!” “叮。”此刻电梯又响了。 “妈,幸运旅客的领取不是说在二楼大厅么?你下错了!” “哎呀,多跑一趟当锻炼,你看你瘦胳膊瘦腿的天天在家里躺着,让你走两步都难——啊!双双走走走我们回去!前面有人打架!” “什么?打架!”玉双刚开始还被念得痛苦面具,听到有人打架,刻在DNA里的吃瓜雷达顿时动了。 “让我看看。”站在旁边的她爹顿时仰着脖子瞅,末了推了玉双一把,“害,什么打架,是一小年轻好像在求婚……” “求婚啊……”玉双刚打算收回失望的视线,就从缝隙中看到了当事人的身影—— “求求求求婚?!”又一声鸡叫在走廊内回荡。 玉双双手拉住爸妈,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画面—— 电梯出口处,三个身影在纠缠,头发凌乱的青年此刻被迫弯着腰,他一只胳膊被于天和揽着,另一只手则是试图推陆天的肩膀;但某个哭天抢地的黄毛臭不要脸,直接抓住卡修的手,此刻更是条件反射把脸埋进了对方手心。 旁边一堆陆天的狐朋狗友,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 玉双表情空白,还能听到旁边父母兴致勃勃的火上浇油。 玉爸爸:“哎呦,这求婚未免也太简陋了,哪有在楼道里搞的,这小伙子人不行啊!” 玉妈妈睁着老花眼:“我怎么感觉这像是抢婚……中间门那闺女?是闺女吧?怎么好像瞅着挺俊?” 于天和:“……” 卡修:“。” 陆天:“%&%!” “嗷——!” 玉双惊吓过度的脑子反应过来了半截,她捂着自己的眼睛,声嘶力竭:“这门婚事我不允许!!!” ………… 最上层的甲板,晒不到阳光的阴暗面,穿着夹克衫的男人撑着栏杆,遥遥望着大海,胸口的满天星吊坠微晃。 他偏长的碎发成一个小揪揪,歪斜地靠在肩膀上,深绿的眼眸中看不到任何情绪,空洞得令人感到诡异。 一个穿着性感的泳衣金发美女,端着两杯香槟朝他走来。 “hey,东方帅哥,一个人在这做什么呢?” “吹,风……” 他开始说话有些凝滞,但很快就变得流畅起来,甚至露出玩世不恭的笑容,“被这么漂亮的小姐搭讪,可是我的荣幸。” “你嘴真甜。”金发女郎笑着,将香槟递过去,“我叫苏珊娜,介意告诉我你的名字,一起去喝一杯吗?” “当然不介意。”他接过酒杯,勾出一抹微笑,“叫我——梁七。” 53 五十三 困在时间里的卡修。 玉双敢用她单身二十余载的经验发誓, 陆天把脸埋到卡修手里,绝对是带了点个人情绪的! 在明知道七哥在卡修影子里,还刻意黏毫无记忆的卡修那么近, 不就是为了故意气人家嘛! 虽然玉双也对梁七刻意瞒而不报的做法有意见。 但社死到这种程度,站起来依旧能挂上笑容谈事, 她也很佩服这些能屈能伸的大人们…… “我妈去超市买菜抽奖,抽到了这个特等奖邮轮券, 正好我过几天才开学, 就打算一家人来玩一下。” 玉双让父母去拿所谓幸运旅客的礼物, 自己则是留下来聊天。 她看向正在把朋友望电梯里塞的陆天,倒是有些好奇地问:“陆哥、于哥,你们是来团建的吗?卡修大哥怎么跟你们也一起?” “和卡修是凑巧碰到。”于天和的表情一百八十度反转, 从平和到嫌弃, “至于陆天, 我跟那家伙不熟。” “我也不熟!”玉双斩钉截铁地说,末了喜笑颜开地问卡修, “卡修大哥你在哪个房间啊?这几天可以一起逛逛了!” 卡修先从地上捡起混乱中掉的帽子,眼中带着清澈的茫然,于天和愣是从中读出“我到底怎么认识那么多人?”的困惑。 “706。”但他还是乖乖回答了。 “说啥呢, 带我一个啊。”陆天将一团想看戏的狐朋狗友塞进电梯, 抹着汗走回来。 他没好气的斜了隔空污了他清白的玉双一眼:“刚刚喊那么大声干嘛,我只是在向卡修先生献上久别重逢的敬意!” 有卡修在场,玉双胆子肥了,才不理他:“刚刚好像有谁在说话——哦对了!卡修大哥我就住在你旁边!” 非常凑巧的, 玉双所在的702号房间,就在卡修的斜对门。 而陆天所在的四楼,反倒是距离他们最远的。 其实这也正常, 六七楼都是幸运旅客或者买平票上车的旅客,有点钱的都加价去四楼五楼的豪华房间了。 虽然一般都是楼层越高越豪华,但德仑兹号反其道行之,也没人会刻意去问。 得知三人都在七楼,陆天如遭雷劈,他抗议道:“凭什么!说好都是凑巧碰到的!你们三个背着我偷偷团建!” “才没有。”玉双笑嘻嘻地道。 卡修拎起行李,淡淡地接上说:“是当面——走吧,天快黑了。” 他率先摁了电梯按钮,电梯打开,于天和绕过呆若木鸡的陆天,跟玉双一左一右,如两大门神,愣是将黄毛挤在了最外面。 陆天:“???!” 在富二代圈子呼风唤雨、从未败绩的二少,此刻终于感受到了什么叫作被排挤的凄凉。 “于天和那仗着近水楼台先见面的家伙就算了,连玉双这个小丫头都嚣张起来!”陆黄毛吸了吸鼻子,攥紧拳头,“莫欺少年穷!” 他不穷! 船上消费可不低,他有钱!超多! …… 卡修不知道有个提款机主动赶趟儿上来给他花钱,他此刻已经用门卡打开了706的房间。 房间很大,头顶的吊灯被做成珊瑚的分叉,光芒恰好,脚下的绵软的地毯,与墙纸都是深蓝色,上面绘着如海浪般的花纹,飘窗敞开着,能看到海面上的落日熔金。 整体看起来非常符合“海洋”的主题,但只要盯着那墙纸、地毯的波纹盯久,就会莫名产生一种它们真的在流动的感觉。 [是刻意做成的视觉效果。]系统说,[看久了会产生晕眩感。] 晕眩可不是个好词,人的思维是最容易被细枝末节干扰的。 除此之外,整个房间都很符合度假邮轮的档次。 卡修进房间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房间里的监控摄像头用东西粘起来。 紧接着,他快且安静地把整个房间翻了个底朝天。 [玩家,你在做什么?] [交换身份的拍卖持续了三年,诡异不可能一直待在船上(每艘船都会定期检修)。 它会跟着船的行程,下船后再隐藏——也就是说,这是一场诡异与人的合谋。] 玩家淡淡分析着:[程飞雨说过,带普通游客上船是为了掩人耳目,除此之外,还表露出“他们死无所谓”的态度。 他虽然有病,但不至于见谁都暴露自己的真实想法——这是在给安十遇打预防针。] [所以我猜测,除了拍卖会,诡异还会对普通人下手!] 卡修幽绿的眼眸闪过清晰的讽意,人设对诡异的偏执让他情绪略有失控:[要知道,人类可是诡异食谱上的唯一食物。] 不管是哪个诡异,他都不可能放过…… 将房间翻了个底朝天,卡修成功在床头柜下面发现了一个硬币大小、铺设了地漏的小孔。 一般人哪怕看到,也只会当作是某种设计,不会在意。 但战斗经验丰富的卡修,很快在头脑中闪过多种可以利用的手法。 按照成本最低的来看,应该是在夜间投放某种气体。 他调查过之前的资料,船上都没有发生过任何死亡、失踪的事件,但偏偏游客下船后的1-2年间,会出现五花八门的死亡、失踪。 这些散乱的目标,往往会被当作天灾人祸的悲剧,不会有人把他们于1、2年前的海上航行联想起来。 玩家眯了下双眼。 [江陵发现的不全面。] 他喃喃着:[这个诡异很会隐藏,并且智慧很高,它除了本体外,还有许多分体,这些分体在取代了普通人后,甚至下船维系了一年多的活动……] 装载了人类感情模板的系统,清晰地咽了声口水。 比起那些看得见摸得着的丑陋诡异,人类往往会对未知的、平常的怀有畏惧。 你以为你周身很安全,但真的安全吗? 每天跟你打招呼的邻居、坐在你旁边学习的同桌、回家后给你烧饭的母亲……它们会不会披着怪物的皮,冷冷地注视着你的一切? 甚至说,制造意外,将你一同带入地狱,旁人都不会知晓你经历了什么。 系统颤颤巍巍:[玩家,我们不说了好不好?] [不怕。]玩家虚空中挼了一下系统,[起码有你我在,我们就不可能被代替。] 系统吸吸鼻涕,责任感乍起:[嗯!] 哪怕世界上所有人都错认玩家,它也会是他的唯一后路! 将房间整理好,卡修坐在位置上喝着自带的白开水——他的性格不会主动乱逛,所以还是等人来邀请更适合。 与此同时,玩家也在思考要怎么对付这个诡异。 诡异不可怕,但有智慧且懂得隐藏的诡异,那难度可比之前大了太多。 俞林和俞小鱼不算难,他们是玩家运气好,互相是掣肘的软肋。不然单留一个,都是得暴力消灭的结局。 拍卖会明晚开始,为了碎片和请神会的计划,他不会提前打草惊蛇。 黑发青年放下水杯,平静地看着外面浩瀚美丽的海面。 今晚不是一个平安夜。 最后一站经过,鸣笛声响彻天际,迎着黯淡下来的天气,德伦兹号邮轮开启了真正的旅程。 “咚咚!——咚!” 打开门,陆天跟于天和一左一右,异口同声地邀请:“卡修先生,去甲板看看么?” “玉双呢?”卡修默默后退半步,他们俩的目光过于炽热,让他很不自在。 “她跟父母一起。”于天和若有所察,主动把语气松缓了几分,“……卡修先生,电视柜上面的徽章要拿上。” “我带着。”卡修将纽扣大小的徽章别在袖口,“以及,直接叫我名字就好。” “习惯了。”于天和笑笑,“这样很好听。” 关上门,三人朝顶层的甲板走去,路上的气氛有些沉寂。 卡修不是会主动开口的人,而陆天从于天和那知道卡修上船的目的后,眼中也时常带着思索。 最终是于天和问:“卡修先生,学院中上船的就只有你吗?” “我不清楚。”卡修认真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轻声回答,“在上课和任务之外的时间,大家都是自由的,想做什么都行。” 想起开着高达撞树的某同学,陆天嘴角一抽:“拆学校也可以吗?” 卡修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当然可以。” “只不过学院里成员很多,除了学生外,还有许多隐藏的前辈,他们实力无人知晓,如果拆到他们头上,后果自负。” 他说着,扬起了细微的笑意:“我刚入学的时候,就有看到学长养的羊,啃了教导主任培养的花草,然后被吊在钟楼顶上一晚上……” “然后再严重一点,可能就是关禁闭吧。” 提起禁闭,黑发青年脸上的笑容消失一瞬,显然心理阴影也不小。 两人注意到,卡修在说起学院往事的时候,总是会不着痕迹带着笑,但若说同学与他多亲近,那似乎也没有。 不然就凭现在找记忆这个事儿,换作是他们,怎么也不会给卡修一个虚无缥缈的线索,就让他自己独自前往。 特别是陆天,他跟卡修聊着,却忍不住走神,总觉得哪里有人藏在暗处,正在悄然盯着他们…… “hhh~ye!”还没走上甲板,几人就听见了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打扮火辣时尚的乐队站在高台上,已经开始了演奏。 陆天“哇哦”了一声,啧啧点评道:“J.L.I组合,国外当红,竟然也给请船上来了。” 卡修和于天和就瞥了一眼,不认识。 偌大的甲板摆满了餐桌酒水,无数男女端着酒水在其中穿梭,不管认不认识,都能攀谈一二。 毕竟除了个别幸运旅客外,能等上邮轮的都是有钱要么有地位的人,是个扩大交际圈的绝佳场所。 但其中有些人估计怎么也不会想到,踏上这艘船,他们的人生可能会变成另一个人的。 陆天的脚刚打算领着两人去看看烤肉,突然耳朵一动,整个人就僵硬了起来,甚至有掉头就跑的冲动。 “怎么了吗?”于天和看着试图往卡修身后藏的黄毛,满脸疑惑,如果是躲桃花债的话,照理说是他更高? “嘘!嘘!”陆天拼命朝他比着手势,却不料他这头豪放不羁的黄毛直接出卖了他。 “哟!小天!你竟然在这里啊,快来给二伯看看!”一个粗放的声音响起,陆天瞬间痛苦面具。 不远处,一个中年男子带着两个人走了过来,他朝陆天张开双臂,非常热情。 陆天的二伯,陆德云,陆氏集团的一员。 比起陆天从政的父亲,他的才能全点在了吃喝玩乐上,虽然现在五十还没到,但已经圆圆胖胖还有点秃顶了。 但样貌在金钱面前,是毫无抵抗能力的。 陆二伯自成年后就沉浸在酒池肉林中,包二奶、养小三,打的官司跟娱乐圈出瓜的速度都有的一拼。 陆天打小看不起这个没啥本事还沾花惹草的二伯,但架不住是长辈,每每碰面,他都得强忍着对方的毫无距离感的热情。 但凡他发点脾气,回头这二伯就能去他祖宅一把鼻涕一把泪说他不孝顺。 假热情,满满的虚伪,与其说是看他,不如说是看到了他旁边的卡修。 此刻见对方张开手,陆天也只能叹了口气,闭着眼睛抱了一个。 “二婶好。”松开手,陆天揪着自己乱掉的领口,朝跟在陆二伯旁边的女人问好。 女人穿着一身大红的礼服,黑色卷发被蝴蝶发饰笼在一侧,烈焰红唇、肤白貌美,气质冷淡又艳丽,着实是个大美人。 “小天,你好。”她也微微一笑。 楚鹭,著名舞蹈家,陆二伯现任妻子。 两人站着对比,就是极其明显的鲜花插在牛粪上。 陆天试图半睁着眼,只看美人,同框实在是太残忍了。 陆二伯乐呵呵的,全然不知道自家侄子多嫌弃,他将坠在后面的人招过来:“这是我的秘书,杜若雪,以及保镖,江陵。” “各位好。”黑长直、着淡妆,一袭白色礼裙的女性内敛地朝几人微微鞠躬。 她的长相是小家碧玉款的,笑起来的模样,拿到网上足以被封个全民初恋女神的称号。 陆天:“啊……你好。” 秘书?度假还带秘书?他怎么有不好的预感?! 不是吧!他二婶长成这样不说,人还在这呢,他这个二伯不至于那么恶心人吧? 至于江陵…… 江陵?!陆天不由得瞪大眼睛。 “江陵人呢?”陆二伯回头,皱起眉。 杜若雪为难地道:“江陵先生刚刚还在我旁边……” “江——!”陆二伯扯着嗓子喊,刚出声,就听见耳畔幽幽传来,“在呢。” 男人肥胖的身躯被吓了个倒仰,险些摔到地上。 依旧穿着他的职业杀手服、只是勉强把长到腰部的头发扎成双马尾披在前方的“杀手”先生,熟练地扶住陆二伯。 陆二伯怒气冲冲:“你干嘛去了!” “侦~查~”江陵用他满是凉意的声音说,“为了保证老板的安全呢。” 任谁看,最危险的其实就是江陵。 陆天看着江陵头发上沾着的奶油,陷入沉默,他怀疑江陵把头发扎成这样,是不想被当作鬼打出去。 陆二伯跟江陵说了两句,继续回来热情问候:“哈哈哈,最近有个大生意,但偏偏你二婶想出去散心,我就顺便把若雪和江陵也带上了!” 于天和看着只是微笑的楚鹭、娇弱如莲的杜若雪、旁边幽幽发呆的江陵,以及——嚣张钱多的陆二伯。 换作某名侦探世界,这简直是三合一组啊! 他表情古怪起来。 死者陆二伯没得跑,最像凶手的无疑是江陵,死因是感情纠葛,最后再排除一下江陵,剩下二选一真凶…… 呸!他到底在想什么,罪过! 陆二伯看向陆天:“不介绍一下你旁边的?” “这位是于天和,于队,这是卡修,都是我同事……朋友。” “卡修?”陆二伯的笑容更真挚了。 “哎呀,这可是大名人!大名鼎鼎的异能学院的成员!有你在,我们的人身安全就有保障了啊!” 陆天心里冷呵,他就知道! 却不料卡修毫不给面子,他冷淡地道:“你旁边那位保护就够了。” 江陵幽幽地哼了声:“那可不,让银朱老师亲自去捞,健忘成这样还不如在学校里乖乖蹲禁闭。” 卡修冷着脸,嘲讽道:“总比你这个一面见不到的好,我就是死了,班长也轮不到你!” ——正好他拉黑了对方,现在多骂几句公报私仇! 踩着了雷点,江陵气得杀气乱飚,藏在发丝下纯黑的眼睛死死盯着卡修。 突然,他嗤嗤笑了起来:“那班长,我看你能得意多久——” “这艘船,上来可不是那么好下去的。”江陵突然凑近了他,眯起眼睛,口齿清晰地道,“邱秋让你不要来,你为什么不听话呢?” 卡修什么也没说,只是藏在衣袖里的手术刀,不知何时已经滑到了手中。 两人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火药味浓出天际,把其他围观的众人都吓呆在原地。 最终还是杜若雪怯怯地道:“老板,马董还在等你……” 陆二伯如梦初醒,连忙打着哈哈道:“走了,小天,走了!你照顾好朋友啊!” 他拍了拍杜若雪的背,然后才谨慎地拽起江陵,把他给拉走。 从头到尾,恍若红玫瑰的女人端着香槟,不置一词。 只是在最后朝卡修笑了笑,举起酒杯:“见谅。” …… “卡修先生,你没事吧?”于天和拍了拍在发呆的黑发青年,后者回过神,“没事。” 陆天眯着眼,抱胸望着溜到阴影里的江陵,轻声道:“他什么意思?什么叫不好下去?” “卡修先生,你不是说是邱秋告诉你,这有线索的吗?”于天和也蹙紧眉。 “是有线索。”黑发青年别过脑袋,一副只听不改的模样,冷淡地道,“做事承担一点风险,不是很正常吗?” 于天和:深呼吸.jpg 他真有点生气了,明明一直说让他帮忙,结果卡修还是什么事都瞒得死死的。 他一个人是神仙吗?什么都自己抗? “那我去找江陵问问吧。”他冷着脸,直接走人。 黑发青年绿眸中流露出讶色,他下意识伸出手,松松抓住了于天和的袖口。 后者微顿,还是毫不犹豫地往前走。 “卡修……”陆天望着怔住的黑发青年,揉了揉太阳穴。 “我去把那家伙叫回来,你知道的,他那人就是有时候死脑筋钻牛角尖。” 陆天说完突然“嘶”了声,恨不得给自己一掌,卡修知道个头,他忘了来着。 “没事,我知道。” 卡修低下头,浓密的眼睫遮住眼底有些无措的情绪,像是挠了人后不知所措的黑猫:“于队只是在关心我……抱歉。” 他轻声道:“对你我也很抱歉。” 他忘记得太多,太快,也不知谁能信、谁不信,只能一股脑将所有东西都抛在玻璃罩子外,把自己囚起来。 危险又能怎么样?他说出来,会不会给其他人也带来危险? 记忆中那些熟悉的身影,最终也成为了学校那望不到头的墓园中的一员。 他已经害死了很多人,不想再来一遍。 “我大概能猜到你想法。”陆天此刻也收敛了平日的不正经,淡淡地笑了一下。 他的心其实很细腻,身在豪门所见的脏污、外出于世周旋的来往……锻炼了一颗藏着玩世不恭下的旁观者。 “卡修,你知道我妈怎么死的吗?” 陆天扶着栏杆,看着远处的灯光:“两年前,我爸出差,我在曙光外勤,那时候我生日快到了,我妈打电话问我想吃点什么。 之前生日都是保姆做饭,但就这一次,我突发奇想,撒娇说让她帮我做。 她答应了,结果我回去的时候,说煤气爆炸,整个房子都燃着了。” 卡修沉默地抿着唇:“抱歉。” “这又什么好抱歉的,该后悔的也是我——但没完呢。”陆天耸了耸肩。 “我这个水平,其实还进不了天枢小队,也就那时候,冒着煤气爆炸的大火,我要去厨房调查个究竟——他们觉得我这脾性对口,就让我进去了。” “我不信我妈死得那么轻易。” 他轻声说:“后来我做到了,中度烧伤,我看到的不是煤气爆炸,是人为纵火,且那个人也是曙光的异能者。” “他受我爸竞争对手的雇佣,故意潜入我们家的。” 陆天冷冷一笑:“那时候我爸政绩在关键期,如果我执意要报复,他很可能会失去更多的东西。 所以我打算忍,哪怕自己精神差到去住精神病院,甚至因为担心节外生枝,还瞒了他们关键线索——” “但你知道怎么样吗?”陆天侧过头,看着卡修的眼睛,“我爸、我发小,他们动用一切关系,把那个人掰倒了,一刻也没等。” “甚至因为我隐瞒线索,他们付出了更多的代价。” 陆天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爸现在还是单眼失明。” 卡修陷入了沉默,他望着大海,绿眸似有情绪翻涌。 陆天缓缓道:“你大可以说他们是爱我、是我的亲人才这样做,但我只想告诉你,不要低估别人的感情,也不要把自己看得太轻。” 古时就有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卡修光救他们的次数,他们都难以偿还了。 更别说,没有人能看着一只伤痕累累、沉默神秘的黑猫独自行走在雨中。 他们会想去撑一把伞,去递一卷绷带,去告诉他,可以不一个人走。 哪怕那猫从来不属于他们。 “……我可以相信你吗?” 许久,卡修侧过头,他的手握着栏杆,黑色的皮质手套包裹着修长的手指,连指尖的颤抖都清晰可见,他睁着眼,视线却仿佛从陆天身体透过去,不知看向了哪里。 陆天突然想哽咽,他只是拧了自己一下,咧着嘴笑着:“不然呢?” “必须相信我啊!” ********* 蛋糕塔的角落,一道白影缩着,他的周围空无一人,许多人走到这边,甚至打个哆嗦,略带惊恐地走开。 只有一个人大步走了过去。 江陵散发着冷气,头也没抬地嘲讽道:“你谁啊?不认识!卡修的狗勾就待在他身边啊!” “想找你问些事。”于天和毫不生气,蹲在江陵面前,从他浓密的刘海中艰难地找到他眼睛的位置,“怎么样才能告诉我?” 江陵嗤笑:“听不见。” 于天和:“我可以告诉你更吓人的方法?” 江陵微微坐正:“啥?” 于天和深吸一口气:“看着卡修那个冷脸,你就不想把卡修给吓破防吗?我跟他相处那么久,也了解了不少……而且关于银朱小姐,我们也有交流过。” 对不起卡修先生、银朱小姐,先卖你们一下! “银朱老师!!这我可以,你想问什么?”提到银朱,江陵就精神了,此刻痴汉般笑起来,愣是把于天和笑出了一后背的鸡皮疙瘩。 ……卡修这同学真的很奇葩。 “你说的邱秋的话是什么意思,以及,为什么会说卡修上船就不好下去?” 江陵幽幽盯着于天和紧绷的脸,如果真的是贞子,这怕是已经盯死人了,少顷,他道:“……你们倒是真的关心他啊,一点都不怕死?” 见于天和不回,他耸了耸肩道:“邱秋确实看出船上有治疗卡修失忆的可能,但是,那个结果,对卡修而言非常坏。” “但你跟他待久了,你也就知道,他其实是个很死脑筋的人。” 江陵哼了声:“也就这种傻瓜让人操心,哪里像我那么独立……” 他说着说着,自己又em了,披散着头发疯狂捶地:“呜呜呜,银朱老师为什么不见我啊!” 于天和装作没看到,沉思:“所以,哪怕知道结果很坏,他也要做?” “对啊。”江陵哭完,幽怨地道,“别看我们现在在一个班,但我们升班的时间比卡修晚了很久。 他记得我们,纯粹因为他没得失忆症之前是个任务狂,跟全校大半的人都出过任务。” “事实上,跟卡修真正同期的学生,都已经死了。” 学院每届招生的人数都很波动,有时很多,有时零星几个,碰到高危的任务,全军覆没的概率也不是没有。 但不管怎么样,每次出现那种局面,都是极为惨痛的。 于天和的脸色发白,半蹲在地上,一时说不出话。 “他的搭档也是?”他低声说。 江陵诧异地道:“你怎么知道梁七——算了,这关我什么事,反正都死了。” “如果没死呢?” “怎么可能没死。”江陵说,“学院有个观星塔,里面有很多很多的灯,每一盏灯都代表一个学生的生命,灯熄灭了,人就死了。” “灯灭了,人就死了……”于天和失魂落魄地重复着。 那影子里的梁七,真的变成了诡异吗?真的没有再活过来的可能吗? 卡修对诡异的偏执到病态的态度,于天和非常清楚,如果让卡修知道…… 于天和甚至难以想象。 梁七选择隐瞒自己的存在,难道就是因为这个? “总之,卡修想找回记忆,无非就是想知道那场害得他们全军覆没的诡异领域的真相嘛。” 江陵叹了口气:“我倒是觉得,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得了。” “这个失忆症也搞笑,就不能让他忘得更前面一点吗?天天醒来的记忆都是在即将出任务、搭档同学还在的那天,谁顶得住。” 江陵小声嘀咕着,他是真的讨厌卡修,但也不想害他,反倒觉得他好可怜——毕竟他可以下班找本体贴贴,卡修却常驻。 好惨哦。 于天和陷入了难以言喻的沉默。 他想,记忆回溯到一切都安好的时候,那么卡修每天翻开记事本,看到的第一句话会是什么? 是…… 任务失败的字眼,同伴的死讯?只剩下自己的猝不及防? 他突然有点想学带他的老队长那样,从怀里拿根烟出来,蹲在地上狠狠抽一口。 可惜他不会抽烟,这也没有,所以于天和很清醒,也愈发感觉心口堵得慌。 这个世界上到底还有多么令人难堪的巧合才能组成如此压抑的悲剧。 拥有那样沉静明亮的眼睛的主人,理应平安快乐。 而不是被困在时间的轮回里,每天都将负罪的锁链亲手缠绕在自己身上。 “那对卡修遇到的困难,你有什么想法吗?” 过了许久,于天和嗓子发哑地开口,他喃喃道:“我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你?”江陵斜了他一眼,撇撇嘴,“虽然你潜力还行,但是现在太弱了。” “不过也不用太担心。”江陵朝于天和招招手,让对方凑过来,然后在他耳边道。 “你应该还记得,卡修上次在雅宴区搞出的大阵仗吧?” 于天和沉着脸点头,他还记得那次事件让卡修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许久都没恢复。 “他的污染值,其实已经很不稳定了,唔……不能按你们现实的算,你们这些菜鸡一点点都遭不住。” 于天和眉毛皱得仿佛能夹死苍蝇。 他还记得自己污染值上升才一点,就难受得必须去总部治疗,对火焰的PTSD他愣是花了一个多月才缓过来。 卡修的污染值竟然高得不能用现实来计算? 江陵火上浇油:“换在学校里,都得是在医务室买vip年卡的待遇!” “更别说这家伙是违规出入,禁闭都没蹲多久又跑出来——” “如果这次他没有处理好,做出什么有违校规、或者让污染值再升高的事情,他会被强制带回去。” 自觉从小到大都是个好孩子的于天和,第一次这么想骂脏话。 *的!明明就是被关禁闭了,上次又双叒叕说没事来敷衍他! 于天和觉得自己迟早不是急死就是气死,这糟心的猫得怎么养啊? 他深呼吸,再次深呼吸:“所以,你的意思是,只要卡修被带回去,自然就无所谓结果了?” “嗯。” “那怎么带?” “船上还藏着学院负责审查的人咯。”江陵耸了耸肩,目光穿过热闹的人群,看向了摆在露天晚宴旁边的赌桌。 狂热的赌徒们在狂欢,又有一个人坐在庄家前面,将自己一桌的筹码推过去。 从被人遮挡的缝隙中,伸出了一只近乎完美的手,手指修长纤细,指甲柔圆光泽,最引人注意的是那条蛇形的链戒。 通体银白,唯有蛇瞳血红,缠绕在手背之上,危险而蛊惑。 他两指间轻佻地夹住了一张牌。 “……至于是谁,我也不知道。” 54 五十四 马甲谍战! 于天和从江陵那回来后, 什么也没说。 卡修本来以为他会问些什么,或者表现出不认可的态度。 他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看样子于天和比他想得稍微能沉住气一点。 毫不知卡修知道一切、甚至还在心中暗戳戳给他打分, 于队长自然地道:“你们两个竟然就在这站着,不去逛逛吗?” 陆天懒懒地道:“这不等生闷气的于大小姐回来吗?” 见鬼的大小姐! 于天和没好气地道:“您皮糙肉厚无所谓, 别带着卡修先生在这吹风,感冒了您负责?” “我负责就我负责,反正我家大得很……” 卡修沉默地感受着九月吹来的热风。 觉得这俩家伙凑在一起就没完没了,他干脆一手拽一个,直接朝餐桌走去。 两人顿时如被掐住脖子的鸡, 没声儿了。 只有在分散去拿食物的时候,于天和才凑到陆天旁边,小声道:“你跟卡修说什么了?” “怎么?你在小看我的魅力?”陆天目不斜视地道,“与其在这被拽一下就受宠若惊的,不如想想这几天, 怎么让人把我们真给记住!” 他为什么行为那么出格?还不是卡修隔天就忘了, 出格点好歹当天印象深刻! 真当他是无厘头的傻瓜呢? 黄毛吹了个口哨, 自得刚才给卡修塞过去的无限制黑卡。 两人嘀嘀咕咕交换情报了半晌, 而卡修……在很认真地吃。 参加活动的旅客来自全国各地, 为了兼顾所有人的口味, 船上的自助餐点样式简直别太丰富。 然而大多数人都是端着杯酒就去找人聊天,真正为了吃的没多少。 这就便宜了玩家。 他现在可不是一个人。 身后还有数以万计的马甲! 只要他愿意,他可以每个马甲尝一道菜,不废吹灰之力就把所有美食都尝个遍, 还不用担心吃撑。 楚在洲甚至有点惋惜,他怎么没早点想起来,早知道这样, 他就一次性开上所有马甲,把国内的美食统统吃个遍了! 毕竟他们国家的美食,一个地区都能吃个几年,想全部吃遍一辈子都做不到…… 将美食挑挑拣拣送到空间,没有戏份闲得慌的马甲们,直接在学院里开茶话会。 完美! **** 于天和跟陆天聊完,怀着沉重的心情去找卡修。 两人看着重新戴上口罩,低调地辗转在各个餐盘间、又悄悄去角落埋头干饭的黑发青年,脸都快绿了。 “……我们是不是操心太多了。”于天和捂住额头,“怪不得卡修先生这次都随身戴着口罩。” 毕竟全国上下都认识他,这也得有点偶像包袱——于天和怀疑有人专门提醒过卡修,给他准备的。 银朱小姐? 陆天脑回路则是拐了个弯,有点心疼地道:“我只想知道学院的伙食不好吗?这船上也没什么新奇东西啊——卡修先生怎么端了那么多盘子?” 正在干饭的黑发青年一僵。 不!!学院食堂(虽然现在还不存在)必须好吃!要好吃到爆炸好吗! ——曾经被读书时的食堂荼毒过的玩家如是想。 怎么能联想到这上面去啊?卡修他自己想吃不行吗! [系统,帮我搜搜其他星球的食谱,不好吃也没事——吃不死就行,副作用也无所谓。] 玩家微微一笑:[让这些家伙尝尝鲜,省得说我没见过世面。] 系统打了个寒颤:[这就去办!] 两人刚走到卡修旁边,就见黑发青年放下了叉子,指着旁边没吃过的几盘,表情平淡:“吃。” 两人:“啊?” “看你们俩聊天聊得很投入,都没空去拿食物。” 卡修双手交叠,放松地靠在椅子上,眼神真诚:“所以我帮你们拿。” 这话一出,两人心中蓦地升起一种背后说坏话被正主抓包的心虚。 原来卡修是帮他们拿,而不是全自己吃啊! 黑发青年又微垂下眼睫,看着桌上的菜,显得有些忐忑的模样:“也不知道你们喜欢吃什么……我随便按顺序拿了点,不知道你们介不介意。” 两人简直要被卡修这主动示好的态度,受宠若惊得快要起飞了! 但看看卡修推过来的盘子里的东西—— 两人沉默。 这是在生气他们俩说悄悄话不带他?还是听到了他们在编排学院?不不不,怎么能这么想卡修! 一定是真的担心他们饿着——这种无声的体贴本来就是卡修经常做的,只不过确实不知道他们喜欢吃什么,就真的随便挑了! 陆天的真心话非常有效,卡修就是在主动对他们表达自己的善意! 两人努力说服自己。 “我很喜欢,当然不介意。” 于天和率先端起一盘不知是哪国菜系、闻起来很香但看着很不明物体的菜,握着叉子的手都在颤抖。 陆天心虚着一张小狗脸,眼神都在乱飘,哈哈道:“原来是这样啊!那我就不客气了!” 但看着推到自己面前的那盘,卖相很正常、但细闻比鲱鱼罐头都冲的东西,他在心底默默骂了声: 靠!下去就投诉这个主办方! 这些都是什么东西啊?他怎么一个都没见过?! 烤肉宴能不能主打烤肉! 将烤肉吃完的玩家:D。 他从不记仇,毕竟有仇就当场报了。 不过现在看来,食堂确实得提上日程,不说别的,起码他自己得变着花样吃,免得日后说不出个所以然…… 玩家陷入了构思学院的思绪中。 被暗暗报复的两人,脸上毫无波澜地吃下了满满一盘的不明食物,藏在鞋里的脚趾头都快抠到骨折了。 见卡修站起来,似乎还要去拿,两人的绝望都快要溢出言表。 “晚上吃太多不好,我们去旁边看看?” 卡修看着他们劫后余生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没什么诚意地再次低头:“是不好吃吗?抱歉……” 已经被化学攻击的两人,完全没察觉到这促狭的笑。 这就像是养了许久的猫从外头叼了只活老鼠回来,哪怕他们内心再怎么尖叫拒绝,表面还是得感动感动,起码猫咪愿意投喂他们了! 这可是代表卡修正式跟他们熟络的证明! 两人只能含泪竖起大拇指:“好吃!”“卡修先生选得真好!” 卡修:我把人牵制住了,你们行动。 得莲:嗯,我都快赢累了呢。 安十遇:反正钱全部充公。 得莲:说不准,可怜的小公主来了。 卡修:问题不大,玉双拿到的话,最后估计也是给我。 安十遇:啧。 安十初:啧。 江陵:啧! 江陵:那陆老头是真的坏,不过他走后,这一红一白俩玫瑰之间的关系还挺好…… 江陵:*的!卡修你到底把我拉黑放出来了没有! ************ 平日里在国内不允许的赌桌,此刻到了公海上,也肆无忌惮起来了。 无数专业的机器闪烁着光芒,人头攒动,稀里哗啦的筹码被推来推去,听着只令人觉得吵闹。 玉双走到了甲板上最热闹的区域,表情却泛泛。 她刚刚还跟爸妈吵完,此刻心里堵得慌。 她爸爸就是个普通的公司老板,也不追求晋升,也就喝点小酒快活的爱好,此时便埋到了平时喝不起的高档酒桌里。 她妈妈则是个普普通通的家庭主妇,得知自助餐不能外带,却还偷偷拿了塑料袋去餐桌旁装冷食,说在房间里小冰箱放个两天,下船不也能吃——甚至要她帮忙挡着点。 她劝又劝不动,又脸皮薄得不想在旁边帮忙把风,便干脆乱走出来兜风。 倒也不是没想去找卡修他们,但玉双觉得,自己这个异能还没觉醒的小趴菜,万一影响到他们的任务了怎么办? 至于几人不约而同说巧合上来度假,玉双表示——我信你个鬼! 电影里都是这样来掩饰秘密任务的! 越想越心烦,玉双闷头乱走,却不料直接撞上了别人。 “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头都没抬,玉双连忙道歉。 “没关系,是来这边玩的吗?” 略有生疏的汉语响起,玉双抬起头,发现是个很高的洋人,对方正在调整手中被撞歪的一个香薰。 那香薰包装得很漂亮,只有巴掌大小,底部泛着幽幽的蓝光,一股难以形容的香气钻入鼻孔,令人头脑一清。 不过在这个地方带着香薰,未免也太奇怪了吧? 见玉双的目光落处,洋人托了托香薰瓶子:“是不是很好闻?” “那边有位先生在送哦。”洋人指了指人数最多的地方,玉双这才发现,许多人手中都拿着香薰。 “能直接过去领吗?”她情不自禁地道。 “要落座赌一把。”洋人笑眯眯地说。 “不过很简单,是玩运气猜点数的游戏,输了可以带走香薰,赢了可以获得桌上所有的筹码。” 玉双微微张嘴:“这不是完全亏本的吗?” “其实没有。”洋人的手搭在玉双肩膀上,揽着她推开人群,走到足以看清的地方。 只见长桌上已经堆满了筹码,剩下中间那块放牌的位置。 一个人刚好从位置上站起来,迎着周围旁观者的嘘声,愤愤地拿走了侍者手中的香薰。 “这是第几个了?” “你应该问这是第几百个了……这人坐庄一晚上都没输过。” “不可能吧!这游戏全靠运气啊!他出老千了?” “美丽国赌王的儿子刚才也上去了,完全没发现那人有出千的痕迹,甚至自己赔了几百万美金。” “怎么会有人的运气这么好?也该输了吧?” “你上去试试?” “大不了押少一点,这香薰看着也挺值钱……” 旁边的位置,又有人迫不及待落座了。 他显然不是第一次,随手将全部筹码往桌上一贯,脸色涨红,气喘如牛:“再来!这次我不信还能输!” 坐在他对面的男人甚至连一句话都不说,只是微微一笑,修长柔软的手指抚过牌桌,将牌散开。 玉双这时才看清“庄家”的真实面目,她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脑海中莫名闪过一句:性感荷官,在线发牌。 这人合该坐在赌桌面前,一举一动,简直就像被纸醉金迷浸透了骨头,浑身都充满了蛊惑又危险的气质。 那双金绿色交融犹如最顶尖品质的猫眼石的眼睛,哪怕只是微微掀起,里面的光芒都足以令人心醉。 “也不知道是哪里培养出来的角色。”旁边的洋人跟她感慨,“以后这个人,绝对要出名。” “但船上赌的人应该不会很多?”玉双眨了眨眼睛,不太理解。 洋人摇摇头:“你知道赌博最怕的是什么吗?” “不甘心。”没等玉双说,他就自己答了。 他语气带着看好戏的期待:“这些输惨了的人,哪怕下船,也绝对不会放过找他的机会。” “很快,他就会成为各大赌场的研究目标,甚至说——可能会被□□。” “当然,哪怕是出千,这种让人看不出痕迹的天才,他背后的势力也绝对不好惹。” 玉双忍不住一个哆嗦。 她想到那些升级,可不就是自己输了不甘心,再找爹,爹找了再爷爷——最终导致全家覆没的么? 很快,靠近玉双旁边的那个男人又输了,他发出了像是野兽的嘶吼,眼睛鲜红,发疯一般去抓放在桌上的筹码。 “我的!这些我的!”他吼着,“我不可能输!你作弊!你出千!” 人群哗然,比赌徒动作更快的是一张扑克牌。 一张黑桃三出现在男人伸出的手的指缝间,末端还在微微颤动。 全场寂然,只能听见男人上下牙碰撞的咯咯声。 玉双看到那双连指甲都透着微粉的完美的手,不紧不慢地将剩余的牌收拢,平淡至极。 “cl~”旁边的洋人的声音停顿了许久,说,“看样子,他本人也挺不好惹。” 站在旁边的侍者,悄无声息地将瘫软在椅子上的男人架下去。 甚至很有职业素养地换了一副崭新的牌。 桌面上只能看见极浅的一道痕迹。 很快,洗好的牌落于桌面中央,静静等待着下一位客人。 玉双还有些缓不过神。 短短几秒钟,她就见证了赌徒的疯狂和不留余地。 每个人都觉得自己能抓住那虚无缥缈的运气,能获得泼天的财富。 再不济,还有一个香薰。 却不知薄如纸片的筹码,轻而易举地能让人倾家荡产、家破人亡。 “你上去吧,我这正好还有个多的筹码。”那洋人推着她的肩,“随便玩玩,拿个香薰就走。” 玉双嘴唇颤抖,死死地扶着近在咫尺的牌桌:“不……” 她害怕了。 这安静又狂热的气氛如此诡谲,甚至比她在满堂村经历的恐怖还要令人打心底颤栗! 玉双下意识抬头去找熟悉的人的踪迹,试图汲取一些安全感。 却见那洋人骤然提高了嗓音:“先生女士们,这有一位小姐要挑战今晚的king!” 骤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射到了玉双身上,各种语言的起哄声响起。 “上去!”“上去!”“上去!” 玉双脸色惨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被这狂热的浪潮推搡着,强制被摁到了椅子上。 全世界在此刻仿佛都变得扭曲恐怖,唯有那只白皙的手在桌上抚过,将属于她的牌推到她的面前。 “揭开它!”那洋人在她耳边喊,“你不一样!就是你!” 我不!玉双死死地拽着自己的袖子,咬着唇,力气大到浑身在颤抖。 声音越来越繁杂,仿佛被喊声刺激到耳鸣,在玉双即将昏过去的那刻,世界却像是突然被按下了静止键。 坐在庄家位的男人站起身,朝玉双走了过来,旁边的人群自动让开身位,在狭窄的地方空出了一条能随意经过的通道。 他们呼吸急促,眼神狂热,仿佛匍匐于欲望脚下的臣民,等待着后者做出审判。 而他们的王走到玉双身后,将洋人拨到一边,他俯下身,轻柔地环住了她。 “别怕。”他开口道,那是一种不知哪国的语言,但偏偏女孩却听懂了。 玉双充血的大脑像是被浇了一盆凉水,突然冷静下来。 她紧张地睁开眼,率先看到的是一缕垂下来被编成细辫的发丝,那发丝乍一看是白的,但在阴影下细看,却泛着微粉,显得柔软又浪漫。 令玉双最为注意的是,碎辫的末梢挂着一个白色四瓣花的装饰。 满天星……? 她的头脑又忍不住嗡得一声。 男人轻松地解开玉双掐得死紧的胳膊,用自己冰凉的手牵引着她,一张一张掀开了桌上的牌。 红桃A……红桃K…… 在所有牌被翻开的刹那,在场所有的人都忍不住欢呼、尖叫起来:“输了!他输了!” 玉双身后的男人脸色骤然扭曲,狂喜与惊悚牵扯着他的五官,让他看起来像是一个疯子。 “你赢了,小公主。” 男人嘴角勾起,将桌上的一枚筹码放入她的掌心,与此同时递上一瓶熏香。 “晚上请一定要点上它。” 他凑得极近,身上沁入骨髓的异香弥漫开,犹如将人拉扯入极乐的魅魔。 玉双到现在都没反应过来,她死死攥着熏香和筹码,呼吸急促:“你是不是——是不是!” “同时,保持安静。”男人冰冷的手抚过她的脸颊,殷红的唇勾起,“对任何人。” …… 这场赌局散得格外突然,玉双莫名其妙就成了千万富翁。 无数人拥簇在她的身边,看着侍者将筹码兑换成卡片,又交还给她。 最终还是她妈以本国妇女极其剽悍的战斗力,举着刀叉胡乱挥舞,愣是从人群中把自家的倒霉蛋女鹅捞了出来。 “去去去!一群洋芋头!欺负女孩子家家给你们脸了!有本事在这打我啊!打啊!” “双双你也是!早就跟你说了去学跆拳道去学搏击,让你懒……” 被亲妈揽着逃出去,玉双的眼泪哗啦得就下来了:“妈——” 正在碎碎念教育的玉双妈妈顿时一僵,抓起袖子就往玉双脸上糊:“傻孩子,怎么还哭了呢,别哭别哭,不怕,妈妈在呢!” “呜呜呜妈妈……” ************ 得莲:小公主回去了,注意下那个拱火的洋人。 安十遇:不用注意,已经在我这了,啧,果真不是个东西。 啪嗒、啪嗒,皮鞋踩在铁制楼梯上的声音格外清晰。 高个子的洋人走入藏在深处的房间,顺手关上了门。 房间只点着一盏昏暗的灯,电机发动的声音嗡嗡作响。 这是德伦兹号邮轮的能源供应室,隐蔽、嘈杂,却通道繁多。 “理查森君,你动作太慢了。”其中一个黄皮男人不满地说,“我们等了你很久。” “srry。”理查森随手将香薰放到旁边,坐在最后一个位置上,翘起腿,“只是带着小蛋糕多玩了一会,更加保险嘛。” “不得不说,我的运气非常lucky~”他俏皮地笑着,碧色的眼眸却发冷,像是藏在暗处的毒蛇。 如果有国际刑警在这,一眼就能看出,这位理查森便是前些天越狱的连环杀人犯。 而那位最先开口的岛国男人,也是在国内犯下重案,正在潜逃的通缉犯。 “那就先来简短说明一下吧。”开口的是坐在主位上的中年男人,也就是德仑兹号这次的主办方。 “本次需要交换身份的一共九人,分别是理查森、田岛大郎……陆德云、马峰、安十遇。” 德仑兹一次指过去,意思是让彼此间认个脸熟。 理查森看到坐在最角落栗发少年,忍不住吹了个口哨:“酷,男孩,长成这样,换掉身份也太可惜了。” “你在说什么鸟语。”安十遇睁开眼,冷冷地道,“再用这眼神看我,我直接给你挖出来!” 理查森也有脾气,他愕然后冷下脸:“我就说说——” 他话音未落,就听见保险栓打开的声音,栗发少年手中的枪已经对准了他的眉心。 浓郁的杀气令人骨头一冷。 不仅如此,理查森还感受到了旁边的人看过来的不满的视线,好像在说——你惹他干嘛呢? 很好,踢到铁板了,洋人从心地举起手,示意投降,望着少年的目光忌惮又疑惑。 国际上什么时候出现这么猛、这么好看的犯罪天才了? “诸位都是在外面犯下重罪,必须要改换身份的人,日后就与现在的身份毫无瓜葛,请不要跟过去那样肆意妄为。”德仑兹提醒道。 “相信大家在今天的露天宴会上,已经找好了目标。” 众人点头,陆德云却轻咳一声:“德仑兹先生,我的情况你知道的。” “我自然知道。”德仑兹微微一笑,“叫陆先生一起过来,只是为了提醒你一些细节。” “首先,各位务必记住,选定的目标不能涉及过多的财富及人脉——相信幸运旅客已经足够让诸位满意了。” “其次,必须想办法引导那些人被更多人记住,替换起来的效率才更佳。” “最后,请诸位记住,完成替换后,远离官方组织的异能探测——如果暴露,很遗憾,你们的大脑会被瞬间摧毁。” 田岛大郎失声叫起来:“你要在我们身体里装炸弹?” “不是炸弹,但你们都清楚,交换身份这个秘密,绝对不能暴露出去。”德仑兹摊开手,“如果连这点风险都无法承受的话,田岛先生还是离开吧。” 他是这么说着,表情却很淡定,完全不怕田岛大郎离开。 毕竟已经上船、知晓秘密,怎么可能放他安然下去? 这就是摆明吃定众人的威胁。 其余人的表情也是阴晴不定,死死盯着德仑兹。 坐在角落的栗发少年,看似冷着脸在权衡,实则在用余光看坐在他旁边,那个叫马峰的男人。 系统:[呼!死刑犯的资料被藏得好严实啊!如果不是聪明可靠的系统我出手,都不一定能查到! 马峰,三十五,曾砍死一家八口,被判死刑,后越狱……唔,玩家有问题吗?] [看着是没什么问题。] 玩家在心底跟系统道:[从人生历程来看,他是个易怒且多疑的人,因为怀疑女朋友甩了他是她出轨,连辩解的机会都不给,就直接杀上门。] [你觉得这样的人,能成功越狱不说,还能混到这艘船上来,甚至听德仑兹说威胁他生命的话还无动于衷?] 系统瞬间紧张起来了:[他有猫腻?!我没感受到邪神碎片的波动,玩家,是不是诡异……] [不。] 栗发少年恶劣地扯了扯嘴角,朝马峰露出了一个挑衅的笑。 后者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无动于衷。 [我怀疑,他是官方的卧底。] 这下更好玩了,他的戏路又宽了一条。 55 五十五 诡异:卧槽有南! 因为玉双的情绪爆发, 玉双一家选择停止了游玩活动。 玉妈妈一边搂着女儿,一边带着她去酒桌附近找玉爸爸。 母亲圆润丰腴的身躯,给了玉双极大的安全感。 玉妈妈碎碎念着:“你爸也真是的, 第一天上船就猛喝,后面几天要是就这么躺过去,我一定扒了他的皮!” 玉双哭腔着用鼻音回:“嗯!” “你也是!别到处乱跑了, 你不知道妈妈回头找不见你,有多担心!” 玉双刚想回复,目光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她顿时将妈妈的手臂从肩膀上卸开, 边跑边喊:“妈!你先去找老爸,我看到了一个朋友!” 上一秒还在叮嘱的玉妈妈:“??” 看着女儿一溜烟小跑的身影, 玉妈不明所以地骂骂咧咧: “嘿——这死丫头, 到底哪里认识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人的?” ……说起来挺不可思议。 比起正面照顾她的卡修,以及刚才救过她的神秘男人,玉双竟然对一个只见过寥寥数面“亡者”更加依赖—— 或许是因为他们有共同的秘密。 “七哥!”玉双气喘吁吁地撑着膝盖停下来, 喊着前面的身影。 挽着“梁七”手臂的金发女郎率先回过头。 她看着略狼狈的玉双,有些惊讶地道:“七——你竟然还有认识的小朋友。” “梁七”慢了半拍看向玉双, 旋即他眯起眼睛,笑道:“……确实是我认识的小朋友。” “那我就先不打扰你咯。” 金发女郎笑了笑, 踩着高跟鞋的高挑身材,让她轻而易举地在青年脸颊上留下了一个口红印, “明天见。” “明天见。” 玉双呆滞地看着两人互动,直到被“梁七”拽到没什么人的甲板边缘, 才堪堪回过神。 玉双表情狰狞,又炸成了一只小鸟球,满满的敌意露了出来:“七哥, 你怎么就任由她亲你!!” “梁七”抹掉脸颊上的唇印,不以为意地笑着道:“不过是交际礼节罢了。” “说起来,你怎么也在这,手上还拿着这玩意儿?”青年望着玉双手中的香薰,眼中惊疑之色掠过。 诶,她不是跟卡修大哥说过自己上船的原因么?七哥那时候已经离开了? 这个想法在玉双脑海中一闪而过,但她很快就被下一个问题吸引了注意。 “是你们——” 玉双刚想说是“你们学院的人给的”,想起那位要求她保持安静,最终话在嘴边绕了个弯。 “你们没在那个赌场看到嘛?有人在发,好多人都有。” “有什么问题吗?” “梁七”侧过身,让夜晚肆意的海风掠过他的全身,显得格外潇洒不羁:“没什么——你怎么会来找我?” “我才想问!”玉双磨了磨牙,压低嗓音。 “你怎么突然就能出现了?到底跟卡修大哥说过没有?” “他都快被那两个厚脸皮的男人拐走了!你不着急就算了,竟然还在这跟女人聊天!” 她还记得上次梁七失落地说“一个喜欢过他的过客”的样子,愣是让她一己之力成为CP头子。 甚至在陆天那种有钱阔佬面前,玉双都努力变成鸡妈妈,护着卡修免得被撬墙角。 结果!梁七自己偷偷跑路不说,怎么还跟那个外国女人那么亲近! 玉双咬牙切齿想得投入,丝毫没注意到面前的青年常笑着的嘴角变成了一条直线。 …… 藏在暗处的诡异本体睁开了眼睛,黏腻的气泡挤压声随着它触手的抽动在虚空中响起。 ‘记忆……哪里出错了?’ 诡异“无面者”回忆着自己寻觅的猎物。 作为一个B级且还在逐步进化的诡异,“无面者”一直都很自信。 它从灵气复苏之初就存在,一直都没被异能者发现,就是因为它的诡异特性。 其他人都不知道,“无面者”的分体确实会被异能者检测出端倪。 但一旦它真正吞并某个身份,并用主体去操纵——就连异能者的探测器都调查不出来。 它真真正正变成了另一个“人”。 当然,这种变化也有弊端。 如果它主体的变化固定下来,那么在一年内,它都无法脱离那个身体,要是受到致命伤,它也会彻底死亡。 但是没办法,它与某个组织达成了约定,它要趁着这次机会,接近、潜入中央异能学院。 “无面者”首个盯上的、想要吞并的目标,就是梁七! 无他,上船的最明显的学院成员就是卡修。卡修的记忆中,印象最深的便是他的搭档。 但是,它为什么没有“梁七跟玉双认识”的记忆?难道是他们俩瞒着卡修认识的? 这就算了,更炸裂的是从玉双话里分析出来的东西: 卡修和梁七不仅仅是搭档,他们好像有更深的关系!而玉双作为知情者,对“梁七”接近其他女人极度不赞同。 “无面者”简直心脏骤停,整个鬼都不好了。 这些都是什么东西啊!为什么卡修的记忆里都没有! 不,不应该是没有,是它暂时没有探测到…… 不过这些东西还要继续探测下去吗?它该不会看到更离谱的东西吧? 只窥探到两人搭档的部分记忆、并不清楚卡修现在每天都在失忆—— “无面者”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和惊恐。 …… “不能跟他说。”玉双抬起头,又听见了一模一样的措辞。 “梁七”扶着她的肩膀,注视着她的眼睛,叹息道:“有些事情,我得一个人做。” 玉双莫名想起“撒谎的人会直视对方眼睛”的心理学常识,她晃晃头,将这个莫须有的想法丢出去。 七哥他原本也说不能告诉卡修,好像也没什么变化。 她压低声音问:“陆哥他们都在船上,指不定在执行什么秘密任务,你一个诡异走来走去,真的没问题吗?” “无面者”:“!!!” 抓着玉双肩膀的手瞬间缩紧。 如果玉双抬头,她就会发现面前这人的脸都扭曲了起来。 完全不知道自己“诡异身份”在哪暴露的“无面者”,心中又双叒叕掀起了惊涛骇浪。 它望着玉双,思考着要不干脆把她丢下海,毁尸灭迹吧? 这场对话还能怎么进行下去啊! “……知道我身份的,除了你还有谁?” 努力压抑着想跑的情绪,感觉骑虎难下的“无面者”,被迫开始打探信息。 玉双心虚地咳了一嗓子,指天发誓:“就,七哥你别生气……你知道陆哥他们其实也贼敏锐,我一下没防住——” 她连忙打补丁:“但是我绝对没有告诉卡修大哥你藏在他影子里!” “梁七”陷入了沉思,他的小辫随着海风吹动着,深邃俊秀的面容在灯光映照下格外清晰。 玉双又想起那如玫瑰般奢靡的庄家,以及卡修、银朱等令人足以引起鸡叫的长相,深刻怀疑学院的入学标准有一条是颜值。 ……怎么都这么好看呢? 她突然问:“七哥,你嘴角的那道疤是怎么回事?” 虽然疤痕很浅,甚至给青年增加一种奇异的魅力,但落在脸上就很显眼。 “跟卡修格斗的时候,被他匕首划的。”“梁七”毫无停顿地随口一说。 “你回去休息吧。”“梁七”道,“时候不晚了,你手中的熏香其实是安魂助眠的。” 玉双:“啊?” 面前的青年突然凑近,含笑着道:“我觉得卡修肯定不会去领……你要不再帮我送一份给他?” 这话一出,玉双顿时什么想法都没了。 她由衷希望两人能早点解决矛盾。 “没问题!”玉双一口答应下来。 可惜她回到开设赌场的地方,发现人已经散场了,玉双想了想,打算把自己的熏香送去给卡修。 反正她睡眠挺好的。 ********** 各怀想法的一人一诡异离开,恍若贞子的江陵从阴影中缓慢爬行出来。 潜行,他是专业的! 江陵:玉双这瓜娃子,干得漂亮啊!虽然自己全交代了,但这样都能把诡异唬住,何尝不是一种天赋? 江陵:你们都看到了吧哈哈哈哈,那丫头暗示卡修他们有一腿的时候,诡异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江陵:那诡异满脸都是“我顶替个人还要出卖贞操?”的不可置信,哈哈哈哈! 梁七:有点意思,给我加了好多戏啊。(在去世边缘仰卧起坐.avi) 卡修:还是祈祷它别真的来找我搞暧昧,我怕我忍不住一刀捅下去。 得莲:可怜的小公主,被你们这群坏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美女摇头.jpg) 江陵:啧,那是谁跑得最快,连一瓶熏香都不留的?都是黑心芝麻就别装无籽西瓜了! 得莲:窝系外星人,泥在硕神马? 江陵:…… 脑海中在开马甲茶话会:江陵这个过于话唠神经质的马甲,一己之力让所有马甲都活跃了起来。 远在家里的本体,正在纸上慢条斯理地罗列着线索。 “理查森盯上了玉双,他带着玉双去赌场,并强行把她摁上椅子,就是为了让她被更多人记住。” “那样等诡异顶替她的身份、出来行动时,不了解她的人就会先入为主,更快抹除她本身的存在……” “那个‘梁七’跟着金发女郎到处晃,也是这个原理。” 楚在洲缓缓放下笔,看着窗外的星空,露出冷笑:“怪不得船上要带那么多无关群众。” “除了被当作货物挑选的‘幸运旅客’,和参与拍卖的权贵者,其余的人,统统都是协助诡异吃人的‘帮凶’!” 想通了这一点,诡异的行为轨迹就更清晰了。 楚在洲还统计了那些通缉犯选定的“幸运旅客”。 发现大多数旅客都去【得莲】那拿了熏香。 这是一件好事。 【得莲】的熏香是楚在洲从商场里兑换的,可以有效压制诡异、对诡异造成伤害。 只要晚上放在房间里,怎么着也能延缓诡异的行动。 就是没想到那个诡异确实聪明——它让玉双转手把熏香送给卡修! 想必它是从玉双的话中知道,梁七也是诡异、藏在卡修的影子里,所以打算借刀杀人、谋害正主…… 楚在洲不确定,诡异在得知梁七也是“诡异”后,还会不会选择继续顶替。 但它绝对会继续搅混水! 想要知道它的目的,还得再稍微按兵不动一段时间…… 梁七:问题不大,反正都半死不活了,再死一点也可以。(猫猫贴贴.jpg) 楚在洲突然觉得,账号卡的人设确实会影响思维,换他本体,他不会像梁七那么快就决定牺牲自己。 他深吸一口气,觉得马甲受伤不能那么白给,到时候得随机抓取几个倒霉蛋挨刀…… 去吧颜璐!到你做梦的时候了!(丢大师球) 玩家继续思索。 那个叫马峰的男人,选择的也是个独身上船的普通民众,楚在洲怀疑他们俩是合伙卧底。 他们也没有拿熏香。 其次就是陆二伯跟他的两朵红白玫瑰。 要更换身份的不是陆二伯,反倒是他和秘书合谋,打算让秘书顶替妻子的身份。 所谓的带秘书上船工作,全都是屁话! 楚在洲目光发冷。 [玩家……] 就这时,系统弱弱地开口道:[上船后的所有行动,我都录下来了,有什么要用的吗?还有,这次我们开不开直播?] 楚在洲回过神,说:[直播不能全程开,权贵太多,暴露太多丑事会引起局势动荡。] [我还有关于学院的剧本,演给曙光他们看就够了,目前没必要传出去。] “曙光”已经真正了解学院的实力,因此在他们面前构建“学院真实度”是首要的; 而在外界,他需要做的是渲染学院的强大。 不过这么好的机会,他的扮演点也不能不薅啊! 唔……万界论坛和百晓生的身份,可以再启用一下了。 楚在洲大手一挥,把任务丢给闲的蛋疼的马甲们:都给我起来剪视频! *********** 夜晚,玉妈妈连拖带拽,将喝得烂醉如泥的玉爸爸收拾干净,气呼呼地把他丢到床上。 “双双,今天我们俩睡,你爸爸臭死了!” 她转头一看,女儿拿着那瓶不知道哪里来的宝贝熏香,又要出门:“你又做什么去?” “就去一下706,我不乱逛。”玉双笑嘻嘻地跟妈妈说,“这个熏香安眠的,我有一个朋友老是睡不好,我给他送过去!” “行,那你早点回来。” 女儿关门离开,玉妈妈闻着酒精的味道,嫌弃极了,她猛地将窗户拉到最大,让空气流通。 一时间,新鲜的海风涌入,房间仅剩的熏香味也被冲跑了。 “这样还差不多。”玉妈妈满意地点点头,又到床边整理床铺,在她低下头的那刻,一缕黑气钻进了她的鼻腔。 她的动作停住了。 烈烈的海风刮动着布艺窗帘,发出沉重的搅动声。 旁边浴室反出的暗沉身影直挺挺地坐着,一根触手缠绕上她的脖颈,又缓缓消失。 许久,坐在床边的妇女迟缓地动了起来。 她继续把被子整理成蓬松的模样,将玉双的衣物摆在枕头旁边。 然后,她一步一步,走到酣睡的男人旁边。 与开始不耐烦的神态不同,此刻那张脸上的表情格外僵硬,像是刚被操纵着的木偶。 她俯下身,伸手将睡得七倒八歪的男人强行晃醒,呼唤道:“老公,你看看我,我是谁?” “嗯?老婆你别闹。”玉爸爸勉强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被酒精糊住的大脑没有发现丝毫端倪,他含糊着歪头睡去,“明天,明天保证不喝了……” 妇女的嘴角高高扬起,扯出一个诡异的、冰冷的笑。 “咚咚!” 玉双在门口喊:“妈,我回来了!” “她”瞬间收回笑容,恢复到一开始咋咋呼呼、絮絮叨叨的模样。 “哎,双双!快去洗澡!等下跟妈一起睡觉!”她打开门,没好气地戳了戳女儿的额头,“快去,臭死了。” “好——” 56 五十六 颜璐:谁懂啊,为什么我近距离…… 9月3日, 德伦兹号邮轮启航,但对绝大数人而言,是非常平静乏味的一天。 颜璐在学校上了一天的课,晚自习后回家, 已经十点多了。 累瘫在床上的女孩, 听着外面母亲絮叨着要她赶紧洗漱、休息的话, 还是坚强地把爪子伸向了手机。 开玩笑, 再忙她也要看看今天又发生了啥! 没错, 自从觉醒者和万界公布后, 整个世界每天都有一大堆瓜吃。 国内有曙光这种强势机构管着的还好说, 国外是真的每天都有令人大跌眼镜的事情。 比如某阿三国一民众,因为过于想要跨越阶级制度,最终在接触诡异后觉醒,直接一跃成牛—— 对没错, 他的异能就是变成牛,白色公牛! 本来这件事情传到国外, 大家都觉得这异能者怕是废了。 不料他还真在阿三国内获得了极高的推崇, 不仅新房新车、总统接待,甚至他的“圣水”卖得有价无市…… 众人唯评:卧槽牛逼! 还有某棒, 已经从之前隐藏的巫蛊治国,到现在摆在明面上的求神做法—— 不过因为导致灵气复苏的某神还在玩拼夕夕, 他们求来求去依旧没用,不仅火箭上不了天,异能者搞出来的幺蛾子,还让本就贫瘠的土地雪上加霜。 这下好了,连唯一拿得出手的泡菜都99%靠进口。 虽然奇葩的方向不同,但各国都有与之能媲美的炸裂新闻。 颜璐本想吃一波新鲜的瓜再去洗澡, 上线却看到了闺蜜的戳戳。 闺蜜:[小璐!!万界开新的娱乐论坛了!好多粮!你也可以把粮发上去!] 闺蜜:[老婆嘿嘿,我的新老婆……] 颜璐:[说好的只跟我一起单推学院呢!] 闺蜜:[嘿嘿嘿,你不懂!流口水吸溜] 她直接丢了个链接过来。 【嘘,看那绽放于欲望中的粉白玫瑰!】 这种剪辑视频,颜璐早就看腻了,有她学院(没错,已经非常熟练自称)的学长学姐们在,外面的颜值没一个能打的! 也就看闺蜜叛变成这样,她才勉为其难点进去。 不过有些出乎意料的,这竟然是个原声视频,没有任何BGM的配乐,但背景中剧烈激动的喘息声,却莫名令人头皮发麻。 画面中最先出现的是一只手,修长白皙,与闪着银光的蛇形链戒相衬,恰到好处凸显出那嵌着红钻的蛇瞳。 当那只手在牌桌上抚过,衔着未知的扑克牌,并随着镜头的拉近交付于赌客时,一种极致的诱惑便诞生了—— 这是最原始的七宗罪,是伊甸园中引诱夏娃的毒蛇,面前的牌便是禁果,使场上的人拜服于欲望,无人能拒绝。 于是对手失去一切,癫狂至极地将手伸向筹码,想要掀翻牌面。 “簌!”破空声传来,赌徒伸出去的手被扑克牌牢牢地钉在桌上。 赌徒痛苦地仰起头,却见端坐于位的男人撑着下颌朝他微笑,粉白色的发显得他愈发|浪漫多情,却更危险蛊惑。 短短一分十来秒的视频,却漫长得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颜璐只觉得脑瓜嗡嗡,那意味深长的金绿色眼眸,印在她的视网膜上,仿佛想把她的灵魂也给吸走。 妈的!这勾引人也太不讲道理了! 这人的异能不会是魅惑吧? [你看完了没看完了没!]闺蜜掐着点发信息。 闺蜜:[网上找他的信息已经找疯了,不知道是谁传到万界论坛的,一会功夫直接被刷上了热搜。] 闺蜜:[草,这是灵气复苏后第一个光靠脸就冲上热搜的吧?我怀疑他的异能就是这脸!怎么有人能蛊成这样!] 颜璐:[看完了……让我缓缓。] 闺蜜:[哈哈哈!叛变吧!我承认学院是有几分姿色,但这么会勾引人的老婆就一个!] 颜璐要缓缓的不是这个,她将视频进度条拖回去,看到了男人粉白色发尾处的那朵不起眼的四瓣花。 知晓中央异能学院标志是白色满天星的势力并不多,更别说长成这样,还一看就这么牛逼—— 颜璐觉得自己懂了什么。 她火速打开通讯录,找到了id写着“邱秋不是啾啾”的账号。 然后把链接转发给她。 颜璐:[学姐!!!你快来看!] 说起来颜璐跟邱秋认识还是偶然,两人一个产粮一个啃粮,看IP还是同城,臭味相投后加上好友,结果某天邱秋一个漏嘴—— 那场面简直不要天崩地裂! 颜璐由此也卸掉了“学院的人都是高冷大佬”的刻板印象。 果然,每个学校里都会有沙雕。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颜璐提出见面的时候,邱秋都会支支吾吾装死,死活不愿意跟她碰面。 但是对颜璐来说,这也不是什么必须的,在吸不到学长学姐的日子里,网上吃瓜非常重要! 隔了一会,颜璐收到了邱秋发来的刷屏感叹号,以及最后一句—— [卧槽?他怎么出来了?] 颜璐:[细说!是学长吗?] 邱秋:[完了完了,我大概知道他来干嘛的,要命,我对不起卡修,我真的这次要把他坑死了(流泪猫猫头.jpg)] 颜璐:[??] “颜璐!快去洗澡!”外面母亲传来喊声,颜璐立马先发制人、语速极快地道,“我作业还差一点没写完你们先洗不用管我!” 她捧着手机,觉得上次那么紧张还是在卡修进家门的时候。 邱秋:[得莲是咱学院纪律组的组长,也是我们教导主任的直系徒弟,据说是主任一手从蛋里养大的,所以特别守规矩。] [平时不违反校规,得莲就是超级好说话的大美人儿,一旦违反校规,他比主任还凶残!] 颜璐:桥豆麻袋!什么蛋?什么主任?! 邱秋:[不过这几年得莲应该会收敛一点,毕竟之前他把学校的教学楼拆了,现在还在努力还钱。] 颜璐:[你不是说脾气好吗?] 邱秋:[是啊,但前提是对象不是卡修……] 颜璐:[?] 邱秋:[你看现在的卡修是不是超级乖、超正经?] 颜璐想说难道不是吗?三无美人还贼能打,简直在她的xp上跳舞。 邱秋:[卡修没得失忆症之前,性子超难搞,看着板着脸冷冰冰,实际上脾气又犟又火爆,还记仇,跟他同期那几个怪胎凑一起,堪称蛇鼠一窝——老师那时候都头疼死了。] [连他和他搭档养的兔子都不安分,啃了主任据说养了五百多年的绝世草药,最后还嫁祸给得莲。] [得莲作为主任的狂热脑残粉,哪里忍得了,当即暴走,结果抓人的时候,没注意到教学楼的墙脚也被那只兔子啃过!] [得莲一动手,楼塌了不说,里面上课的人全部被埋,更惨的是主任刻意搬了个地方晒太阳的金贵娇花也被压底下——又双叒叕死了。] 邱秋:[那是我们第一次看到得莲气哭,哭到打嗝,最后自闭到变成蛋,好几个月才缓过来。] 邱秋:[如果不是卡修他搭档梁七死保,把自己的学分也全拿去赔偿,得莲估计要跟卡修拼命。] 颜璐:卧槽哈哈哈哈! 邱秋的爆料的瓜差点没把颜璐撑死。 光脑补就能想象出那种鸡飞狗跳的混乱场面。怪不得邱秋说这次卡修惨了,这可是死对头啊! 不过那只兔子,竟然连真·墙角都啃的动吗? 颜璐想起自己之前一边撸一边吐槽这兔子真肥—— 她惊恐地抱住自己还健在的手! 不过这个时候,再去看视频里的蛊惑美人,颜璐满脑子都是气哭……气哭……变成蛋……蛋…… 草! 好不了一点! 恰巧闺蜜还发来鸡叫的语音,放话说她就此叛变学院,投身玫瑰美人教! 颜璐笑得疯狂抽搐,把这些话全都截图保存,并表示:你高兴就好。 搞了半天还是他们学院的学长! 颜璐莫名有了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快乐。 不过——邱秋是不是说过,得莲这次来就是找卡修的? 颜璐的笑容突然变得惊恐,她的卡修学长不会又要搞什么大事吧?! 这次再违纪,可没搭档一起保啊! 怀着一腔忧心,颜璐被母亲驱赶到床上睡觉。 这一次闭眼,她竟然做梦了。 *********** “卡修大哥,这熏香给你,据说能安神!” 颜璐再次睁开眼,看见的便是玉双将香薰朝她递过来。 骨节分明的手接过香薰,一阵沁人心脾的香气传来。 颜璐瞬间明白,自己又一次梦到了卡修,而这次,她竟然是以卡修的第一视角做梦! 有玉双的存在,不可能是过去,那就是未来? 颜璐静下心,发现虽然是以卡修为中心,但她努力一下,还是可以看到周围的场景。 “你哪里拿的?”黑发青年嗅了一下熏香,表情有些困惑。 “甲板上有人在发。”玉双嘿嘿笑着,挤眉弄眼,“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卡修被她笑得莫名局促,不由得皱起眉:“是没有问题,但是你——” “没事!”玉双一口道,或许担心卡修再追问,她干脆说,“我多拿了一瓶,那还有呢!我先回去睡觉啦卡修大哥拜拜!” 女孩就此告别,卡修将熏香放到床头,看了一眼时间。 十点半,距离十二点还有一个半小时。 黑发青年没有如颜璐所想的那样去洗漱——她发誓她没有想看什么的心思! 而是从口袋里拿出纸笔,坐到了桌前。 兔子也被他放了出来,正兴趣盎然地啃着他的衣摆。 后者对它的行为毫无看法,只是伸手一下又一下抚摸着它柔软的皮毛。 颜璐心情莫名下沉,像是情绪被骤然抽离了,隔了层厚玻璃,显得空落落的。 这是共情?她有些茫然地想,是卡修的情绪。 黑发青年面无表情,那双幽绿的眼眸望着空白的记事本,笔尖最终挪动到第一行。 【九月三日。】 颜璐猛地一震——就是今天! 她睡觉的时候是十一点,也就是说,这是半个小时前发生的事情? 【明天的我,请先回看第一页,以下是三号的总结……】 颜璐静静地陪着黑发青年,看着他一件意见事无巨细地将今天发生的事情记录下来,心底难受。 她只知道卡修记性差,没想到竟然是每天都会清空记忆。 怪不得邱秋谈起他,是说失忆症。 【我确实从过去的日记中,找到我将失忆症的情况告诉于天和、并让他帮忙的记录。 但我现在却依旧难以理解,他们为什么这么执着亲近我。】 【我并没有帮他们做什么,甚至还很冷淡,但陆天说让我别小瞧他们的感情——但我依旧认为那是他们不知道我的危险。】 【有一天,我可能会害死他们,就跟害死梁七他们一样。】 【梁七、露易丝他们的死,与我有关,甚至可能就是我做的,不然为什么就我一个人活下来?以他们的能力,怎么可能会死?】 卡修写着写着,笔尖开始颤抖,一种莫名的寒意渗入血管,让他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所有的一切,他每天在脑海中一遍一遍问自己。 他们为什么会死? 他为什么活着?甚至还能使用梁七的能力? 学院里的人为什么提起这件事,都对他报以复杂的目光? 是不是……就是他做的? 片刻后,他闭了闭眼,将所有的情绪收敛至心底。 【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了,只要找到真相,找到那个领域,就还有机会逆转时间。】 青年用力地攥住了笔,最后几个字甚至在纸上留下了极为浓厚的墨渍。 他遥遥望向海面,表情依旧没有一丝波澜。 唯有颜璐知道,这一切都是表象。 她恍惚中想到,与其说现在的卡修变得那么乖是因为失忆,倒不如说,他是在害怕。 害怕如曾经那样出格的自己,再次对旁人造成伤害。 现在的他,再也没有陪着一起疯的同伴、没有可以陪他一起扫尾道歉的搭档了…… 房间内的时钟一格一格走过,在即将到达十一点时,卡修却突然如梦初醒。 他猛地拽过记事本,翻回前一页、再前一页……最后在今天的那页最后凌乱地写上一个时间。 23:00! 咔嚓!时针恰如其分指向11的位置! “呃——!” 刚才握着笔写字的青年突然爆发出一声难以压抑的呻|吟,他捂着头,从椅子上滑落下来。 笔记本被另一只手死死拽住,青年整个人像是极度应激状态的动物,脊背拱起,将头埋在自己腿弯中。 他的袖子随着他的动作蹭上了手肘,露出小臂上一道一道的疤痕。 兔子饭桶极为熟练地攀上他的肩头,用柔软的头顶一下一下蹭着自己的主人。 仿佛在梦境中都给她给予着保护。 颜璐瞬间被弹出了卡修体内,转换成第三视角,但那一瞬间的疼痛,还是令她脸色煞白。 “卡修!”她下意识想去扶,然而却只触碰到了空气。 犹如上次的梦境那般,她是个旁观者,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青年濒临崩溃。 无力感席卷全身,颜璐咬紧了下唇,目光却在触及空中时微微一顿。 卡修放在床头柜上的蓝色熏香,此刻逸散出浅蓝色的雾气,那雾气弥漫房间,却更多朝捂着头的卡修飘去。 后者身上也有一种黑气,与蓝雾接触,像是油入水般发出滋滋的声音,而后节节败退。 颜璐的脑海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蓝雾是什么东西,但却也看得出来,这给卡修带来了痛苦。 下一秒。 头顶的灯仿佛闪烁了一瞬。 卡修落在地上的影子悄然变幻,一个模糊的身影出现在他身后,他穿着棕色的风衣,一缕小辫落在肩头。 那人缓缓蹲下来,试探性地搭上卡修的肩膀。 他身上的黑气更加浓厚,与蓝雾间的攻防愈发激烈,最终逼得蓝雾节节败退,以自身在卡修周围形成了一个保护圈。 黑发青年颤抖的力道渐轻,他闭着眼,似乎陷入了短暂的昏迷。 看着这一幕,颜璐骤然松了口气,她恨恨地瞪了熏香一眼,心道那个叫玉双的怎么能不靠谱到这种程度! 这是毒药吧! 等她出去,一定要告状!! 不过这个人到底是—— “平安,来。” 蹲在卡修肩膀上的兔子竖起耳朵,在看到含笑的青年朝它张开手时,雀跃地跳到他的怀里。 颜璐的精神一振,邱秋跟她说的话在脑海中过了一遍,能让卡修的兔子那么亲近的人,只有一个。 他难道没死?! “又肥了,你还真以为自己叫饭桶啊?可别把卡修儿口袋里的零嘴全吃了——他现在可不一定记得给你补货。” 梁七颠了颠兔子的分量,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明明当初说养到送走你就换其他动物,结果倒是好,主任的花花草草被你霍霍个遍,现在成精了倒是反倒送走我这个主人,不过卡修儿……” 他顿了顿。 “什么时候你能说话了,帮我告诉他,不是他的错。” 兔子蠕动着它的三瓣嘴,一脸无辜。 时间仿佛在此刻凝固了。 梁七最终只是垂下眼眸,叹息一声,拎着兔子耳朵,指着那个香薰:“去,把那个破玩意儿拿到卫生间倒马桶里。” 兔子:“?” 颜璐:“?” 这是一只兔子能干的事情吗? “看我做什么?”梁七理直气壮地道,“爸爸我现在走不开,卡修儿还得我护着呢。” 颜璐敢用他爹那逝去的高定西装发誓,她从一只兔子脸上看到了“无语”和“嫌弃”。 但下一刻,卡修低哼了一声,梁七仿佛是即将被发现的田螺姑娘,慌张神色闪过,暗骂一声瞬间消失。 原本被拎在半空中、突然自由落体的兔子:“!!!” “叽!”兔子尖叫。 在颜璐心脏骤停的那刻,兔子落入了青年温暖的臂弯。 “乖点,没事别跳那么高。”黑发青年闷咳两声,坐在地上,他茫然地看着周围,像是在找什么。 最终垂着眼睫,看向手中的记事本。 “第一页……” 还在渗着冷汗的手指将记事本挑到最前,在他第一行字时, 颜璐又再次共情了卡修的情绪。 仿佛被一只大手捂住了口鼻,无数尖刺从血管中扎出,疼得窒息。 更像有只恶虫钻入了脑海,疯狂地啃食着过去那些鲜活嬉闹的记忆。 连带着颜璐也窥见了那灿烂的一角—— 有着绿眼睛的青年像是黑猫一般,慵懒地搭着搭档的肩膀,手中的手术刀如蝴蝶般飞舞跳跃。 他的搭档穿的衣服不太合身,露出了劲瘦的腰——但本人却毫不在意,甚至为了让青年搭着更舒服,斜了个角度,露得更多了。 扎着双马尾少女很矮,被这抹足以令人流鼻血的肉色晃到了眼睛。 她咬牙切齿地摘一丛树叶往他裤腰里插,试图挡住这抹风光。 走在最前面的少年笑点很低,时不时因为后方传来的一些没营养的话笑弯了腰。 好几次险些把用来遮蔽身形的道具,给砸到地上。 落在最后面的情侣携着手,男人从怀里拿出一枚枫叶编的戒指,悄悄地戴在少女的手上,少女红着脸,轻轻吻了他一口。 而这一切,统统化作一行字。 【他们都死了,只有你活着。】 已经过去了……多少年? 他现在又是谁?又在哪? 于是本子又翻回到之后的页码,黑发青年坐在地上,以极快的速度完毕。 从头到尾,他的脸上都没有露出任何表情,平静、自然,正如他被直播出来的那几个夜晚。 颜璐蹲在地上,眼泪簌簌地落下来,她像是一只小狗一样嗷呜嗷呜地嚎着,用尽一切办法来缓解这种窒闷。 好难过啊…… 难过得她想要将心掏出来丢掉来缓解,为什么卡修还能平静得跟无事发生一样? 她终于明白那时在直播间里看的,卡修躲在角落里翻记事本的意思了。 但她怎么也没到,表面的平静并非不疼,而是麻木。 在颜璐眼泪哗哗流的时候,卡修已经站起来,拿起衣服去浴室洗澡洗漱了。 等他披散着湿漉漉的头发,抱着兔子坐在床沿时,颜璐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 顿时,她哭得更伤心了。 “别人给的东西,别乱碰。” 见兔子用脑壳顶着香薰,卡修揪着它的后颈皮,搂到自己怀里。 他沉吟着:“这是驱除诡异的香薰,如果有人大范围派发的话,说明船上肯定会发生什么事。” 颜璐的手都摸到香薰旁边了,虽然碰不到,她也想试试,但听到卡修的话—— “啥?这玩意儿还是驱除诡异的?”她吓了一跳。 那刚刚她看到的跟蓝雾打起来的是什么? 卡修必然回答不了她的疑问。 青年没有吹头发,只是抱着兔子和记事本坐在床边,任由水珠落到衣服上、被子上。 “时间又缩短了。”他喃喃道,“这样下去……我还能记住什么?” 兔子蹬着腿,还想扑向香薰。 卡修一边想事情,一边死死地锁着它的喉。 颜璐蹲在他腿边,陷入了沉默。 “算了,这次不管怎么样也得找到真相。” 卡修叹了口气,撸着兔子:“到时候把你送给谁好?” 气急败坏的兔子用屁股对着它。 卡修无奈一笑,苍白疲倦的眉眼舒展开,在朦胧的灯光下,颇有一种雾里看花的美。 他一直没去吹头发,而是将兔子往口袋里一揣,就直接关灯休息。 颜璐傻着站在旁边,憋了半天,也气急到跺脚:“我妈说过!不吹头发睡觉会头疼的!” 但精疲力尽的青年显然不打算回应——那蓝雾在潜移默化地消耗着他的精力。 颜璐虽然对这些事情了解不深,但也不是傻子。 既然卡修知道这个香薰对诡异有效,那么他周围被针对的气息是什么? 他又为什么执意将这个放在床头? “……他就是个傻子,你说对吧?” 不知何时出现,坐在卡修床边的青年低声说道,吓了颜璐一跳。 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对方应该在跟兔子讲话。 “梁七。”她期期艾艾地道,“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知道找到真相会死,那哥救你不就白救了?” 梁七置若罔闻,他坐在床边,望着卡修不安定地睡颜,磨了磨牙,想要揪脸的手蠢蠢欲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舍得做。 “做个好梦……” 沉重的黑气将蓝雾隔绝在外,青年垂眸而坐,温柔可靠,像是一副安静的画。 就这样,颜璐看着他,他看着卡修,直到太阳初升,海面鎏金。 当第一缕阳光洒入房间,身影浅淡的青年如童话中的小美人鱼般消散。 …… “小璐,起床上学了!” 靠,为什么她还要上学啊…… 颜璐艰难爬起来,看着被她哭湿的枕头,又双叒叕想要再哭一遍。 57 五十七 那高塔唯一的孤灯。 依旧是这个夜晚, 将颜璐的梦境拽到卡修身边,玩家披着马甲一本正经的演戏。 系统这个早就知道剧本的,竟然还跟小姑娘一起眼泪汪汪:[呜呜呜, 玩家, 你怎么用三十七度的手写出这么冰冷的设定!] 楚在洲:[……你清醒一点啊!] 他只不过是按照逻辑把该发生的一切, 配合诡异演下去而已。 毕竟熏香是真的能驱除诡异的熏香, 而卡修和梁七的污染值, 怎么着也不算是纯粹的人。 楚在洲深思熟虑, 觉得这种事情瞒不了长久, 还是得给曙光他们打预防针——学院里的人污染值都很爆表, 卡修尤其高。 先让曙光惊吓一波, 试探试探他们如今对学院的好感度。 之后楚在洲再走出来说,学院有办法控制这种情况—— 主打一个破窗效应。 还能顺便完善学院的背景设定。 不管做什么,楚在洲都不会忘掉最初的主线。 [也正好借这个剧本, 让曙光那些人知晓那个导致梁七团灭的“领域”, 把邪神碎片的事情抖一抖。] 楚在洲缓缓舒了一口气:[免得我在处理这边, 其他地方出现碎片, 又嚯嚯不知情的人!] 系统听着他算盘噼啪响,无言:[玩家你真是八百个心眼子。] 当然, 还有一点作为狗策划想发刀的坏心思, 这个就不跟单纯的系统讲了。 卡修那边在上演“你望我,我望他”的忧伤场面,楚在洲开着“得莲”的马甲出去捞人。 在玉双那个憨憨把熏香送给卡修后, 他就知道那诡异坐不住了。 【隐形衣】 【听说过哈利波特吗?夜游不带隐形衣, 你这文血统都不纯!】 【顾名思义,永久有效,持续隐形。】 香喷喷的精致美人裹在隐形衣里, 然后嫌弃地给自己再用了个屏蔽气味的道具。 只不过他现在来的好像不是时候。 房间里,玉双爸爸呼呼大睡。 旁边床上由诡异顶替的“玉双妈妈”悄悄起来,打算趁着玉双睡觉、将真正的玉双妈妈从床底下拖出去。 “无面者”并没有直接上身、操控普通人的能力,它的能力是“替换”。 在黑气致使玉双妈妈昏迷的那刻,它便拓印出了一个躯体,并将前者塞到了床下。 可惜玉双回来的速度很快,它只来得及从玉双爸爸那获取部分记忆,还没来得及处理真人。 但令“无面者”没想到的是,玉双妈妈有些发福的身体,塞进去容易,取出来难…… 三更半夜、黑灯瞎火,面无表情的诡异扶着床沿,一边防止吵醒在睡觉的玉双,一边用力拽着玉双妈妈的身体。 场面充满了焦灼的诙谐。 玩家隐形站在旁边,边看边憋笑。 这窸窸窣窣的声音,让睡得迷迷糊糊的玉双出声了:“妈……你在干什么?” 诡异动作立停:“你继续睡,我忘记把海鲜放冰箱了。” 玉双“哦”了声,翻了个身继续睡。 诡异缓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将昏睡的玉双妈妈从床底下搂出来,继续往外拖。 但很显然,它低估了玉双妈妈的战斗力,感觉到冷的玉双妈妈哼了一声,喃喃道:“双双啊,把被子给妈妈一点……” 诡异:“!” 没有丝毫犹豫,诡异以极快的速度扑到床边,恰好接过玉双递过来的被子。 它僵硬地躺在床边,心想这一坎过去了,就听见玉双“噫”了一声,含糊地道:“妈……你今晚不打呼了?不科学啊。” 诡异的眼睛骤然睁大。 系统笑到打跌:[哈哈哈哈!它不会是在回忆人类打呼怎么打吧?!] 看玉双爸爸爱喝酒的程度,玉双妈妈跟玉双一起睡得次数不少。 诡异一时间没从记忆中找出正确的打呼姿势,反倒因为玉双潜意识的质疑,它的能力开始倒退。 它冷着脸,望着玉双眼中闪过一丝凶光! 比起让这个女孩产生质疑、告诉其他人,不如先下手为强! 系统尖叫:[玩家!快捞捞!] 正当楚在洲以为诡异要动手时,躺在地上的玉双妈妈恰如其分地开始打鼾。 “呼——吭!” 听到了熟悉的鼾声,玉双满意地翻了个身,继续睡。 危机解除。 手都快伸到玉双脖子上的诡异:“……” 吓出乱码的系统:[……] 楚在洲:[……可能这就是傻人有傻福吧。] 玉双和她妈这个情况,他没见过——虽然楚在洲对父母的认知本就一片空白。 诡异阴沉着脸,用玉双妈妈的手机录下她的鼾声,放在玉双旁边,终于将玉双妈妈带出了房间。 玩家不紧不慢地跟出去。 系统:[玩家,诡异为什么要对玉双妈妈下手啊?那个人的目标不是玉双么?] [这就是诡异的高明之处了。]楚在洲轻声道。 [因为玉双的母亲很爱她。] 哪怕她没见过世面、贪小便宜、会找各种理由训人,怎么看都不是个完美的母亲,但看到女儿被一堆高大强势的人包围,她第一反应就是抓起叉子冲进去保护自己的女儿,连迂回求助都没有想过。 这种纯粹又直白的爱,会在世界上所有人都认错玉双的情况下,让她依旧坚定地握住自己真正女儿的手。 楚在洲回头看了眼睡得傻乎乎的女孩,心中莫名有些羡慕。 系统羞羞答答地贴过来:[我也不会认错玩家……这是我对玩家的父爱吗?] 楚在洲思绪全无,字正腔圆地道:[哥屋恩——滚。] 系统:[嘤!] 诡异携着玉双妈妈,熟练地避过了一个个监控,从极少有人经过的荒僻道路,绕上了甲板。 显然,这打的一手毁尸灭迹的好算盘。 系统又滚了回来,紧张地让楚在洲去捞人——楚在洲怀疑它是被剧本刀傻了,现在看谁都怕死。 玩家:[再等等,有人在。] “谁在那里!想干什么!” “无面者”今天可能流年不利,它刚上甲板,就听到了于天和的喝声。 被江陵一通话说得睡不着觉、来甲板上谈话的曙光一人组,朝它快步走来。 诡异脸色一变,连忙将怀里的身躯往栏杆外丢,一丢—— 没丢动。 玩家熟练地往玉双妈妈身上、丢了朵做美梦的珍珠草,顺便将她的领子拽住。 而在诡异看来,恰好是即将醒来的玉双妈妈伸手抓住了栏杆。 它暗骂了一声,毫不犹豫丢下后者,转头以极快的速度跑路。 看它有些崩溃的背影,估计还从未打过这么邪门儿的仗。 对此,楚在洲只想说,玉双颇有他们学院之姿。 “于队!”陆天跑到于天和旁边,看见他接在怀里的身影,不由得皱起眉,“这位有些眼熟。” “是玉双的母亲,照理说不可能会跟船上的人结仇……” 于天和平复了下快速跑动的呼吸,惊疑不定:“是谁想害她?” “刚刚那个跑动的身影也很眼熟。”陆天仔细端详着昏迷的妇人,喃喃道,“好像。” 玩家顺便摘了斗篷,态度从容地站在两人身后:“不是很像,是一模一样。” “?!”蹲着的两人吓得一个手抖,差点又把玉双妈妈丢出去。 他们忙转过头,看到正在将披风卸下来的粉发青年。他嘴角含笑,金绿交融的眼眸含情又疏离,与身后皎月辉映,整个人像是—— 陆天想了想,粗俗地找了个形容词,珠宝成精。 “你是……”于天和有些怔忪,“在甲板上送熏香的那个?” 因为那边人太多,他们又不想带坏(?)卡修,便只是遥遥看了眼赌场,没有凑热闹。 现在来看,这艘船上的异能者数量,远远超乎他想象。 “得莲。”青年这么说。 而陆天听着那明显跟他们不是一个语系、但却完全听得懂的话语,缓缓站直了身体,露出略微警惕的表情。 “你是学院的人。”他笃定地道。 “哦—”得莲笑意漾开,却显得有些矜持的虚假,“为什么这么说?” “你的发带上有白色满天星的饰品,而且这个语言——我不记得这个发音在常用语系中,更别说你的样貌……” 陆天扯了扯嘴角,由衷发问:“你们真的没有入学颜值的KPI吗?” 得莲笑出声,他慢条斯理地道:“当然没有,可能因为我们足够强大吧。” 只不过是某本体颜狗罢了。 而在陆天等人听来,言下之意是他们大惊小怪不怎么强。 两人对视一眼,隐隐察觉到得莲对他们的少许排斥。 将这点发现压在心底,于天和看了眼昏睡的妇人,问:“得莲先生,请问你了解什么?” “刚才那个是诡异吗?” “是,但不完全是。”得莲换了个位置,正对海风。 感受着湿润的空气与皮肤接触,他舒服地眯起眼:“它只是诡异的一部分。” “这船上果然有猫腻!” 陆天骂了声该死:“那诡异不会伪装成她的样子,打算鸠占鹊巢吧?” “很正确的想法。”得莲看了陆天一眼,轻飘飘地道,“看样子你还没被卡修那个暴力狂带得不会动脑。” ……合着这位是对卡修有意见,两人了然。 “诡异的一部分,也就是说,这不是个例?” 于天和也反应过来,他倒吸一口凉气:“可这船上有上千号人!” 如果那个诡异可以变成其他人的样子,那他们要怎么确保身边的人是真正的? “你的香薰应该不是普通的香薰吧?”陆天转头,表情惊异,又不太想相信。 他怀疑那些都是异能道具,又觉得这手笔过于夸张。 “只能起暂时的遏制。”得莲颔首,轻描淡写地道,“伤害不到诡异本身——出来太匆忙,没带什么好的。” ……这很离谱了啊! 要知道最低级的异能道具,都有价无市。 得莲这种行为,等同于往大街上砸金子,每人一块,砸完还说,这点也就打发打发时间。 两人一时间被豪气震慑,莫名想起那个哭唧唧着说他发明的高科技武器,在学院拿不出手的安十初…… #你们学院都是这么凡尔赛的吗?!# 想到那个不知所踪的少年,两人也是蓦地心中一沉。 他们也没问得莲有没有去找,毕竟那与学院的叛徒路有关。 那个白发青年所做出的事情,打心底让他们感觉到颤栗与棘手。 …… 然而,在于天和提出先把玉双母亲送回去的时候,得莲一口否决。 “不行哦。”得莲轻声道,“鸠占鹊巢,诡异潜伏在暗处,它身边的都会是它的人质。” “刚才的距离,你们双方互看不清,如果它有目的,它就不会打草惊蛇,将人送回去,反倒会让它狗急跳墙。” “——很浅显的道理。” 粉发青年说完,怜悯地叹了口气:“看样子,你们还是被卡修影响到了。” 两人:“……” 真的不需要一直在他们面前疯狂diss卡修啊! 卡修先生,你到底对你同学做了什么,才能让他这么记仇! 两人听完得莲的分析,选择按兵不动,只是还有些感慨。 陆天叹了口气:“我觉得玉双比我们更需要去庙里去去晦气。” 有这种智慧还懂得潜伏的诡异,必然是B级以上的。 他们撞上就撞上,好歹有异能吸引的因素在,但玉双——她就是个普通人啊! 这什么倒霉蛋! 得莲微微笑着,心道要是这两人知道,玉双不仅撞上诡异,还被理查森盯上去了赌桌,甚至还撞上诡异梁七…… 这一般的庙都镇不住。 “那把她放我那?”于天和侧头问陆天,很坦然,“晚上我跟你睡?” 陆天有些嫌弃。 于天和额头上青筋一跳:“放心,我看不上你!” 陆天幽幽道:“于队,你觉不觉得这很像恐怖片场面啊?” 三更半夜,还有个会伪装潜伏的诡异在船上,想想都令人毛骨悚然。 于天和不由得一僵。 “哈哈哈!”陆天捂着肚子笑得停不下来,“害怕就诚实一点不好吗!本少爷可以勉为其难安慰你一下!” 于天和恼怒:“我可以直接去找卡修先生!” “我劝你们两个离卡修远一点哦。”得莲在旁听着,见他们对卡修的语气熟稔,连眼神都冷了下来,“他是个定|时|炸|弹。” “——”陆天的笑声戛然而止。 轻松的气氛骤然冷凝,于天和搀着玉双妈妈站起来,嘴角拉成一条直线。 陆天眯起眼,后退了半步:“得莲先生,我和卡修是朋友。” “而我……一向是无条件护短的。” “凭你吗?”得莲的语调依旧缓慢优雅,像是旧时代的贵族,“你们两个不行哦。” 陆天冷着脸:“那就没什么好谈——你就是江陵所说的那个审查者吧?” “嗯,没想到他会跟你们说。”得莲拨了一下头发,意味深长,“原来江陵也在船上,我知道了。” 陆天顿时一滞——他好像把队友给卖了! “等价交换罢了,他也没说保密。”于天和卖得更理直气壮。 江陵:“?” 有时候较真执拗到、连玩家都难以理解的于天和,望着粉发青年,一字一顿地道:“卡修只是想找回真相,他没有错。” 得莲修长的手指微微抵在唇边,他望着两人,金绿色的眼眸带着审视。 一时间,两人感觉自己像是被什么猛兽盯上了一般,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看样子你们知道不少。”他缓缓道,“边走边说吧。” 得莲率先扶着栏杆下了甲板,气势收回,于天和跟陆天心中松了口气。 他们心知前者是为了纪律与审查污染值而来,为了卡修的安全,他们不该站在对立面。 但同样的,作为卡修的朋友,他们希望这件事有个好的结果。 最好的形式就是他们联手,想办法找出一个合适的平衡点。 不过邱秋所说的那个“对卡修来说极坏的结局”——会与这只诡异有关吗? 铺设了条纹地毯,深夜的走廊显得长而空洞,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某部著名恐怖片。 但得莲身上浅淡又悠长的香味,却仿佛有安定的功效。 于天和瞥了眼,从头到脚都写着精致和奢靡的粉发青年,难以想象他的异能手段。 三人坐电梯上了七楼,在观察周围无人后,前往于天和的房间。 于天和将他们所知的事情,简单告诉了得莲。 但出于保险,他暂且隐瞒了关于梁七可能变成诡异、藏在卡修的影子里的事情。 “……他在做任务上倒是鲜少失败。”得莲静静地听着,语气淡淡, “但显然,一点记性也没长,如果不是银朱和你们在,他怕连回到学院接受惩罚的精力都没有了。” 于天和硬邦邦地怼回去:“他也没法长记性。” “怨气都快溢出来了呢,小队长~”得莲抚摸着自己手上的链戒,笑不达眼底,“但你有没有想过,这是他咎由自取?” 于天和打开房门,脚步一顿:“什么意思?” 得莲的表情半笑不笑,莫名有些挑衅。 随着关门声响起,他漂亮的嘴唇吐出极为冷漠的话语:“违反规则在先,忤逆命令在后。” “你们都是曙光组织的人,可以想象一下——” 得莲站在阴影中,微微扬着下巴:“你们最强的一支组合,去解决一个对你们来说,难度不成任何问题的任务。” “结果不仅任务途中等级有变,在接到支援的命令后,你们还主动关闭了支援坐标,断绝一切通话。” 两人眼神闪动,什么都没说,只是瞬间记起颜璐的那个梦境。 那时的卡修,眉目凌厉,浑身浴血,挺直脊梁地面对着所有同伴的斥责,却始终一句话也没说。 无人知晓他到底在想什么、隐瞒什么,甚至说,在第一天到来后,连他自己也不明白。 如果不是与青年相处过,先入为主,他们确实找不出任何能辩解的地方。 但是,他是卡修啊…… 那个遇到危险会条件反射把他们护在身后、迷路后一声不吭等他们来捞、会迷茫地问“我可以信任你吗?”的黑发青年。 “在所有人都联系不上的时候,唯有一人好端端地出现在提交任务的地方,告诉我们所有人——” “他的队友全死了,而他不仅活着回来、提交任务,甚至还拥有了队友的异能。” 追求着苛刻纪律的得莲,显然对此耿耿于怀,他扯出一抹冷笑:“你们会怎么想?” 片刻后,陆天才反应过来,他咳了一声缓解干哑的嗓子:“这也不能说是咎由自取,卡修他也一直在找寻真相。” “一开始,我们甚至怀疑他失忆症是为了逃避学院的调查。”得莲看似说着不太相关的话。 “后来,我们发现卡修的污染值持续在上升。 随着污染值的上升,他对待诡异的态度越来越偏执,甚至现在已经到了疯狂的地步。” 于天和不由得握紧双手,梁七……梁七…… 污染值的上升,除了与过度使用异能有关,就只跟接触诡异的时间长短、及诡异强度有关。 卡修的污染值不间断上升,想必就是梁七造成的。 但梁七帮过玉双,甚至他的异能也是卡修在使用,没道理想害死他。 他到底打算做什么? 提到卡修的状况,粉发青年从容的表情首次破功,他烦躁道: “早在他接这个任务之前,我就跟他说过不要接,跟路那只狐狸扯上关系的就没好事!” “这不是咎由自取是什么?” 见两人眼神幽邃地盯着他不吭声。 得莲不自在地拨了拨自己的小辫,恢复了原来优雅的语调:“……怎么?我只是被他蠢到了!” 这是什么欢喜冤家,陆天简直想在心里翻白眼。 他问:“所以,那件事情也与路有关?” “或许。”得莲蹙起眉心,“但路已经叛逃,在主任没有腾出手去收拾他之前,唯一的知情者是卡修。” “那不更应该协助他找到真相吗?” 于天和脑子里一遍遍反复思考,有着先入为主的印象,他也不想怀疑卡修的搭档,但江陵说学院的灯…… 突然,一阵凉意传遍他全身! 如果!如果藏在卡修影子里的,并不是真正的梁七,而是潜伏在他身边的诡异?! 这何尝不是一种鸠占鹊巢?! ****** “这就涉及另一个问题了。” 得莲点了点自己的眉心,蛇形链戒上的红钻微闪。 曙光两人组眼前的突然出现了一个画面。 脸色苍白的青年躺在病床上,他身上并无伤痕,只是挂在旁边的风衣在往下淌血。 光看风衣的情况,就知道卡修的出血量绝对不少。 “梁七的异能可以回溯时间,但只针对未死之物。” 得莲的声音淡淡,在他们耳边响起:“很显然,他回溯过卡修的状态。” 一个女孩推门走了进来,她穿着黑色的宫廷洛丽塔,怀里抱着一只浅灰色的兔子玩偶。她的右眼被绷带缠绕,露出的蓝色眼睛担忧地看着卡修。 她将兔子贴在卡修身上,兔子颤动,各个部位亮起不同程度的光芒,最显眼是的手和大脑。 看到这幕,女孩显然吓了一跳,手中的兔子玩偶都差点落到地上。 “斯菲尔的异能可以判断身体受损状况,发光的便是。” 得莲的语气又冷了下去:“由此看,他其实也不该活着回来,只不过或许是梁七的异能在最后发挥了作用,强行保住了他的命。” 于天和紧扣牙关,脑海中混乱至极。 “如果不是这些判断,我们也不会那么轻易放过对他的调查。” 陆天面沉如水,手指甲都快嵌进了皮肉:“结论呢?” 得莲轻声道:“卡修的失忆症是梁七的异能造成的。” “梁七的时间回溯异能,在最后全部倾注到他的搭档身上,为的就是拼死锁住他的记忆。” “这其实很好理解,你们现在不是也知道灵气复苏的真相了吗? 有些高维生物的随意一瞥,对低维生物都是致命的打击。” “我们怀疑,卡修他们进入的那个领域,便是直面接触到了那不可知物。” 得莲眼中竟闪过一丝艳羡,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他可以动用梁七的能力,甚至解除生死的桎梏,想必也是因为梁七最后爆发出来的力量太浩瀚太庞大,以至于储存在他体内,供他驱使——我承认他们确实是一对合格的搭档。” “但凡是皆有代价,动用梁七的能力,卡修需要付出什么呢?” “……” 于天和张了张口,什么也没说出来,剧烈跳动的心脏仿佛能盖过得莲的声音。 如果真是如此,那别说复仇,光是找到真相、回忆过去,对卡修来说,都是无法承受的。 一切光是想象,就足够惨烈了。 得莲伸手一挥,他们眼前的画面瞬间消失。 但两人依旧呆滞着眼神,显然还没接受。 如同做梦一般,得莲的讲述和过去的相处轮换交替,许多不明白的事情,此刻犹如拨云见雾。 怪不得当时银朱怒气冲冲地找卡修,近乎是扎刀子般地质问他“你搭档残存的力量,还能让你救人几次?” 怪不得玉双一直在絮叨,“为什么七哥死活不让我告诉卡修大哥他的存在啊?” 也怪不得……哪怕卡修的污染值在上升,梁七也始终没有离开。 这是饮鸩止渴,也是不得为之。 …… “当然,失忆的缘由及后续猜测,卡修并不知情——我们不清楚他得知真相后,会不会坚持下去。” 得莲语气复杂,带着叹息:“……我们不想再失去一个同伴了。” 那放置于观星塔的孤灯,尽管有着所有人小心翼翼的维护,却依旧渐渐黯淡,仿佛也要追着星星去了。 58 五十八 教你如何暴富。 海面掀起了风浪, 但在硕大的船体面前毫无威胁,只能拍打着船壁,发出不甘的哗哗声。 房间内的三人对立而站, 气氛沉凝。 “如果……我说如果, 梁七他一直在呢?” 半晌,于天和打破了寂静。 他冷肃地问:“你们有什么办法吗?” ——终于说到这儿了! 得莲金绿色的眼眸睁大,很好地体现了讶然,完全看不出他内心“快点说赶着下班”的催促。 他断然地道:“这不可能!” “但事实如此。”于天和深吸一口气, 刨除一切个人情感因素, 将他所知道的内容全部复述出来。 “……我开始怀疑是诡异鸠占鹊巢, 隐藏在卡修身边, 但现在看, 能那么不计代价帮助他的, 别无他人。” 就是梁七。 当时在满堂村, 还悄悄救了玉双和静静, 甚至给他们场外指导的——随身老爷爷。 于天和的语气有些苦涩, 得莲察觉到他的情绪,微不可闻地“哼”了一声。 “不要把情感寄托在别人身上。”粉发青年半阖着眼, 意味不明地道, “这代表你一开始就输了。” 于天和怔了怔, 叹了口气:“我知道。” 但如果没有卡修,他现在还在白沙市老老实实当小队长呢,哪会被曙光高层青睐。 “……这只是我选择的机遇。”他缓缓说, 语气轻得像是在催眠,“我不会让他为难。” 得莲微微一笑:“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们跟学院的人仅保持合作关系。” “其他的想法,什么都不要有。” 他浓密且长的眼睫, 很好盖住了眼中的情绪,让人将注意力放在他认真的话语上。 “我们是一群走在末途上的偏执者—— 从来没有退路,也不会有未来。” …… 青年说罢,没等两人反应,抬手一挡,兀自走到窗边。 他手中的蛇形链戒又发出光芒,一道光屏在他的面前展开。 两人上次在学院中见过的教导主任塞恩斯·锡德里克,出现在光屏对面。 与上次穿着的正装不同,赛恩斯穿着一身紧致的战斗服,面容冷峻,正直起身。 他戴着黑色的皮质手套,伸出的手指压着末端还在往地上滴血的短鞭。 依稀能看到他的身后是满地的怪物尸体,男人站在黑暗中央,铅灰色的眼中没有任何感情波动。 “……” 被教导主任支配的恐惧感又双叒叕出现了! 于天和跟陆天站在玄关处,大气也没敢喘。 见原本在他们面前矜贵强势的得莲,此刻也是收敛了锋芒,乖巧得像是一只小猫咪。 也不知是用了什么道具,明明在一个房间里,他们却连一点交谈声也听不见。 只能看见随着得莲的叙述,赛恩斯的脸色越来越阴沉,那尖锐的杀意隔了一层他们都能感受到。 很快,他们短暂的交流结束,粉发青年走到他们身边,笑了笑:“怎么?被我们主任吓到了?” 陆天垂下头,嘴角绷紧,显然笑不出来。 “你知道我们在担心什么。” “你们太紧张了。”得莲拆开耳边有些凌乱的小辫,灵巧地重新编着。 他的语气恢复了漫不经心的从容。 “世界上没有绝对确定的事情,就像是在赌博,0.0001%的概率也会有人下注,区别是这代价能不能承受起。” “主任说,这并非没有前例。” 得莲嗤笑一声,眼神冰冷下来:“上一任死而复生,并且与那不可知物沾染上关系的,名为——” “路希。” “轰隆!”天际仿佛响起了一声闷雷,常人无法观测的波动在这两字出口的瞬间,抵达至某个地方。 浩瀚无垠的某处空间,银月投下目光。 德仑兹号最底层的仓库中,一个少年突然从昏迷中惊醒,他蜷缩着抽搐的身体,竭力捂住通达大脑的呓语。 而远在丹江市的银发青年,则是端起酒杯,遥遥朝天际一敬。 他笑容直率,柔软温煦得像是悲天悯人的圣子,偏偏眼神嘲讽,透露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恶劣。 系统悄无声息地出现。 它收敛了不正经,语气干练:[玩家,以德仑兹号为中心,整片海域的污染值都在上升!] 系统:[检测到邪神碎片痕迹,且波动大于上次满堂村碰到的那片。] [啊,跟我想的差不多。]玩家轻轻一笑。 [路希的名字,也会引来邪神的注视……就比他本人搞大事的程度,稍微轻那么一点。] [毕竟,在上个游戏回合中,路希告诉邪神唯一的真话,就是他的名字。] 满口谎言的信徒,用唯一真实的姓名做套,换取了神的信任,这也成为除了他的身体外,与神唯一的联系锚点。 因此,在未知真相之前,出于直觉的谨慎, 路希这个马甲出现至今,玩家就从未对外说过他的真名。 现在来看,确实效果拔群。 ——有种渣了别人还卷钱跑路,结果被追着要债的美感。 系统:[不现在去收碎片吗?] 玩家:[暂时不用,等今晚的拍卖会。] 系统似懂非懂:[那为什么要把真名告诉他们啊?如果他们乱喊……] [不会。] 玩家悠悠道:[等他们察觉到这里污染值上升,“路希”这个名字,他们反倒会更加严实地帮我护着。] 将路希与邪神的关系暴露出来,一方面是让曙光去调查联系,把路希跟请神会扯在一起。 上次在学院里开会,楚在洲只告诉了他们“请神会召唤邪神,引起灵气复苏”的事情。 他们还不知道路希也有掺和。 但现在再看,两方都是□□徒、还都在丹江市搞事,没关系谁信? 以后不管路希干了啥,曙光绝对会记一份到请神会身上。 玩家承认,这是在报复“请神会搞人体实验,结果锅扣在路希身上”的那件事。 他就是这么记仇:D。 另一方面,如果以后存在邪神碎片的领域,只要路希等相关角色出现,曙光就会默认去找学院帮忙。 毕竟掺和邪神的领域…… 卡修的前车之鉴,还摆在这呢。 完全拿捏了的玩家笑得蔫坏。 系统听完玩家的小九九,用怜悯的目光看着呆滞状态的曙光二人组。 一环扣一环,九转十八弯。 他们的面前是一个又一个连绵不绝的坑,而他们不管怎么走,都走不出楚在洲的套路。 惨,真的惨。 连底裤都被算计得干干净净了! …… 在听到得莲口中的名字时,一种难以言喻的被窥视感陡然而生。 两人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于天和周身火焰燃起,却在下一刻瞬间熄灭。 在那异能使用的一瞬间,他蓦然察觉到经脉的干涩。 他的污染值飚高了许多。 “路——”陆天嗓子干哑,半晌还是没将他的全名说出来,“竟然与他有关!” “怪不得上次他想带走卡修!”他凌乱地喃喃着,“不可名状之物……请神会……” 路叛变学院,是成为了祂的信徒? 在满堂村里,路曾经嘲讽银朱,说他们找不到灵气复苏的真相——想必那时,他就已经知晓了“祂”和请神会的存在,并选择了叛变。 之后便是学院调查得知真相,并开会告诉了他们曙光…… 一切都串起来了! “污染值升高了。” 于天和深呼吸,他扶着墙,深深地望着得莲:“你为什么直接把他的名字说出来?” 得莲笑了几声,两指夹着一张扑克牌。 他姿态优雅,像是回到了他最熟悉的领域:“下注有风险。” “主任判断解开卡修记忆的方式,是让他再次见到梁七。” “只有见到他,卡修才会产生力量归还的念头,只要异能消失,他自然就会恢复记忆——” 这是他们一开始就知晓的事情,所以梁七隐藏在暗处,只有偶尔救人的时候会出现。 陆天阴沉着脸:“然后他就会记起不该记的东西,这不是最初的死路吗?” “但现在,污染值升高了——诡异以污染值为力量。” 得莲微微前倾,眼中含着些笑意。 “已经成为诡异的梁七,收获搭档返还的能量、并再次获得增幅。” “他的实力不会比死前的弱,该怎么做选择——那是他的问题。” “这次时间充足,我可以配合他,将卡修记忆里,不该存在的东西全都剔除,还一个你们完好无损的卡修先生回来。” 两人听着他的骇俗发言,脸色都惊白了一个度。 “而且,这对你们不是更有利吗?”得莲眨眨眼睛。 “那样卡修跟你们的关系就能跟近一步了。” 粉发青年的笑容弧度很漂亮,像是坐在幕后操控着牌桌、引诱着人走向深渊的庄家。 两人一时分不清得莲到底是在说真话还是在开玩笑。 ……这样,不就等于把所有的压力转移到梁七身上,再让他清醒地为搭档牺牲一次吗? “你确定?”陆天的尾音都有些颤抖。 “我不会违规。”得莲收回笑意,他十指交叉抵在下颚处,平静地叙述着,“这是我最大的退让。” 他金绿色的眼眸在某个角度瞳孔变得竖长,像是蛇一般,显得冷血无情。 “校规明确规定,不允许在自身有余力解决的情况下,放过诡异。” 他道:“我从没忘记过我的责任。” “哪怕那是你的同伴?” 得莲的语气不变:“我们有更多同伴死在诡异手中。” “……” 见两人还想说什么,得莲径直从他们身边走过,手放在了门把手上。 “我的目标是审查卡修,至于你们——”他微微侧过头,“请自便。” “咔哒。” 房门被关上。 陆天像是卸掉了全身的力气,蹲坐在地上,他将手胡乱地插进头发里,嘟囔着骂:“疯子!一个个的全是疯子!” “这得莲看着理智,疯起来也没见得比那些姓路的姓梁的差啊!” 于天和蹲在他旁边,一时无言。 与学院的人多次打交道,他发现得莲说的确实没错。 中央异能学院里所有的人,都从未将自己的性命放在心上。 他们是为了别人的家园而拼尽全力的理想主义者,更是一群疯狂没有退路的殉道者。 “怎么办?”于天和疲倦地道,“如果我们去找梁七,他估计会按得莲的做法来。” “但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或者跟卡修说明情况,劝他放弃——好像也只是饮鸩止渴。” 要怎么找破局点? ************ 梁七:我好惨啊。 卡修:我好惨啊。 路希:呜呜,我也好惨啊,全世界都知道我渣神了。(抹眼泪) 得莲:啊,我目前是带恶人呢:D。 马甲们嘻嘻哈哈,如出一辙的狗策划思维让他们对剧本适应良好。 只有一个乱入的系统在哭唧唧。 楚在洲有点头大,旁人被刀哭了他才不管,但系统—— 哄哄吧。 老父亲的叹气.jpg 他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养出怎么傻白甜的系统的。 [……这怎么会是无解呢?] 玩家对焦急的系统说:[解法很多啊,死死活活还不是我们说了算——你别入戏太深了!] 他冷酷地戳穿现实:[要知道卡修“每天失忆”的来源,一开始只是因为我还没编出学院这个设定,他没词才导致的。] 系统:[哦QAQ!] 真相令人三级冻伤。 解决卡修的问题并不难,但重点是符合逻辑。 不然在学院里待了那么久都没解决,出来随随便便一挥手——那不是闹呢嘛! 所以复杂一点,决绝一点,把问题搞得棘手,才会显得付出足够。 这其实也是职场小技巧,你要啥都轻松解决了,领导还会怀疑你在摸鱼呢—— 楚在洲的思路一向明确,为了达成目的,他无所谓采取狠一点的手段,区区发点刀子又怎么了? 他眨了眨眼,面前的游戏面板展开。 【角色卡】 姓名:得莲 性别:?(幻想种) …… 固有属性: 【维护秩序】你是一个天然的管理者、秩序拥护者。 【赌徒】你的疯狂掩藏于筹码之下。 【缺爱】你渴望一份独属于你的爱,但你永远也得不到。 立绘中,粉发的精致美人蜷缩于蛋壳中,他抱着自己的双腿,曲成世界上最无安全感的姿态。 …… 离开房间,快步走进电梯的得莲,看着电梯壁上自己的倒影,眉目优柔。 “我是在嫉妒啊。”他轻声地呢喃着,右手攥拳抵在自己的倒影上,“如果这次,他还做同样的选择……” 他手上的力道骤然变大,凹凸不平的链戒咯得指骨生疼。 电梯“叮”得一声打开,青年抿着唇,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唯有电梯的墙面上,多了一个近似三角形的凹痕。 ********** 于天和最终还是没跟陆天一起去四楼。 他决定在房间里照看玉双母亲,以免对方醒来搞不清情况,又闹出更多的乱子。 但两人心中都很清楚,他们需要静静。 “已经凌晨三点了。”陆天看了看手机,从电梯出来。 他本想直接拐进房间睡觉,却见不远处的门突然打开,一个胖胖的身影鬼鬼祟祟地挪出来。 陆天:“?” “二伯?”心情不太妙的黄毛皱着眉,喊了对方一声。 这出来的,是本该安分睡觉的陆德云。 “嘘!”陆二伯连忙关上门,气急败坏地走到陆天旁边,“你半夜不睡觉在这干什么?” 陆天眯起眼睛:“我刚跟朋友玩完,倒是二伯你怎么不好好睡觉啊?” “这不是有点认床睡不着觉,打算到处走走嘛。”陆二伯讪讪一笑。 陆天嗤笑一声,懒得跟他客气,直接伸手从陆二伯胸前的领口中掏出一张房卡——535。 “去楼上走走?去人家房间走走?”陆天嘲讽道,“二嫂还在房间里休息吧?” 陆二伯的脸色骤然拉了下来,乍一看还挺骇人。 他猛地抢过房卡,骂道:“你这丧门玩意儿别管我的私事!” 陆天眼中骤然闪过一道凶光:“你再说一遍?” 在曙光磨砺三年,陆天早不是最初的纨绔子弟,陆二伯的脸色僵住,却还是嘴硬地道:“要不是因为你,你妈也不会死,你爸——” 他话音未落,“啪”得一声,陆天直接一巴掌扇在了他脸上。 “滚!”他冷冷地道,“再有下次,我管你是不是我的长辈,我撕烂你的嘴!” 说完,他干脆利落地转身走进自己的房间,把惊呆了的陆德云关在门外。 “我……靠!”陆二伯不可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火辣辣的脸,看着紧闭的房门,怒火和杀意瞬间卷席入心里。 “*的陆天你这个□□崽子!”他在心底暗骂道,“真以为自己成了个异能者就了不起啊?” “不过就一个辅助系的牛什么!” 他胸膛急剧起伏,冷笑道:“真以为我搞不死你?” 他现在身边又不是没有异能者! 陆德云想起江陵一见面恨不得干掉卡修、双方剑拔弩张的态度,心中冷哼。 他找江陵干掉陆天、给卡修添堵,对方怎么想都没拒绝的理由吧? 陆德云说干就干,拿出手机。 【天天暴富】:帮我干掉陆天,要多少? 【AAA……直营】(江陵):? 【天天暴富】:最好今晚就让他死! 【江陵】:你知道他身边有卡修在,我那个同学的实力可不差。 【天天暴富】:我可以加钱。 【江陵】:三百万美金,一分不少,现在打我卡上。 这个要价!他目前能动用的一半身价啊! 陆德云的表情顿时扭曲了。 但人争一口气,想到刚才陆天打在他脸上那火辣辣的一巴掌,陆德云沉着脸打开转账…… **** “有钱人啊。”在阴暗的角落种蘑菇,江陵看着余额,桀桀地笑出声。 他只说了转账,可没说答应做事——这不算违背他的职业素养! 对付陆天那是不可能的,但陆德云突然给他发这么一出……好像有好戏看了。 江陵:嘻嘻嘻我不惨,我暴富! 卡修:@本体,让他充公! 梁七:@本体,充公~ 江陵:??哇!你们两个! *********** 陆德云发完记录,在心中想象了十多种陆天的死法,心情终于舒畅了一些,他切了聊天框。 【天天暴富】:宝贝若雪,我来找你了。 【杜若雪今天也要加油】:嗯,好。 看到美人回复,陆德云的脸上荡漾起猥琐的笑容。 他早就惦记这朵清新可口的小白花许久了,现在,终于把人给捂化了! 半年前,失去父母、独自在外坚强打工的杜若雪,救了中暑昏迷在路边的楚鹭,后者见她可怜,便把她带回了家。 那时与楚鹭刚联姻的陆德云,对杜若雪一见钟情。 而楚鹭看着美丽冷艳,实际上因为她的身体问题一直在喝药,没办法同房,陆德云看她烦都烦得要死。 他借口帮杜若雪积攒阅历,把她调到自己身边当秘书。 本以为近水楼台好得月,却不料每每他提出请求,杜若雪都会睁着汪汪泪眼,说她害怕夫人。 把陆德云看得又心软又生气,最终不了了之。 这次,他也是下了血本,从某个渠道那找来替换身份的名额,还专门请了保镖,为的就是让杜若雪顺利顶替楚鹭的身份,真正跟他“修成正果”。 这不是,若雪看到了他的决心,这才第一晚就忍不住了? 陆德云心情大好,坐电梯上楼,打开了535的房门。 “滴。”房间灯光亮起,陆德云看到了背对着他,坐在床边的白色倩影。 ****** 四楼,陆德云原本房间。 淅淅沥沥的水声渐停,柔弱无骨的纤纤细手关掉淋浴室的灯。 杜若雪不着粉面,湿漉漉的长发披散在肩头,随着她的走动迅速变干。 她只穿了酒店自带的睡袍,就这么光着脚走到了开着床头灯、靠着在看书的楚鹭身边。 “夫人。”她楚楚可怜地喊。 “嗯。”楚鹭微微抬眸,她朝杜若雪勾了勾手指,语气冷淡矜傲,如冬日寒梅,“来。” 杜若雪带着幸福的微笑走到她的旁边,虔诚地跪下,将冰凉的脸颊贴在她的手上。 “终于等到这一刻了。”她喃喃道,“我的夫人。” 楚鹭微微抬眸:“已经实施了?” “嗯。”杜若雪含羞带怯地笑着,数根触手自她浴袍下滑出,亲昵地蹭着楚鹭的手臂。 后者眉头不皱,只是拍了下:“黏糊。” 触手缩回,如同哈巴狗般绕着楚鹭转圈圈,杜若雪认真地说:“我会顶替他的身份。” “然后到时候,我接手他的公司——我已经学会了人类关于经济管理和日常交际的所有内容,不会出岔子的。” 楚鹭摸了摸她的脑袋:“好。” 杜若雪高兴地眯起眼睛。 “阿雪,等这次结束,你也不要做这些事了。”楚鹭轻声说,“答应我好不好。” 杜若雪表情一僵,连忙道:“可是这有很多钱,而且我的实力也会变强!我可以保护——” 如玫瑰般冷艳的女人伸出手指,挡在杜若雪的嘴边。 “我不需要,阿雪。”她疲倦地道,“我们安安分分地过日子就好,我不想你出事,那个学院太强大了,曙光也不是吃素的。” 杜若雪露出不甘之色。 楚鹭捧起她的一根腕足,抵着上面的吸盘,变戏法般从怀里拿出一枚钻戒。 “你的本体不是可以躲开曙光的检测吗?” 她将钻戒往上面一勾,望着惊呆了的杜若雪,微微一笑恍若冬雪融化:“这样——就足够了。” 杜若雪头晕目眩,口干舌燥,触手乱舞,可怜巴巴地望着楚鹭。 楚鹭:“好吗?” 杜若雪半晌说不出话,最后干巴巴地道:“……好吧。” 楚鹭满意地合上书,拍了拍旁边的枕头:“来休息。” “把你从别人记忆里带来的坏习惯给我忘掉——不准打呼噜磨牙踹被子。” 杜若雪想到了什么,黑着脸磨了磨牙:“好。” 熄灯入睡,楚鹭安详地躺在她的旁边。 “无面者”极好的夜视能力能看见她的每寸肌肤。 柔软、脆弱、不堪一击。 人还善良,捡回差点渴死在路边的它。 ……她还不够强,不能万无一失地保护好楚鹭。 腕足缠绕着钻戒,将它送入靠近心脏的位置。 属于高阶诡异的气息,在散发出来的那刻,便被它自己闭了回去。 杜若雪沉沉地想,她会保护好夫人。 她不会停下计划。 等下再去找找,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让她的力量突然增加了。 但不管怎么样,她都要顶替更多的……更强大的人…… 她的眸中厉色一闪。 59 五十九 某岛火山喷发,某人后宫着火。 9月14号, 德仑兹号的第二天,船已经彻底行驶到了公海领域,四处望去都是一片蔚蓝的海洋。 附近有信号, 但不多,断断续续的, 倒是有不少关注“万界”论坛的人, 注意到了“得莲”。 众所周知, 这个论坛一般只放与异能者相关的事项。 不少与他对赌的人都惊出一身冷汗。 还有没脑子的蠢蛋,将他们失去理智的赌博,怪在[得莲使用异能蛊惑他们]上,叫嚣着要他还钱。 结果青年高高在上地往甲板上一站, 纤细白皙的手指间夹着张扑克牌——那些人顿时连个屁都不敢放了。 其次,还有另一个热度不低的话题。 某岛国一著名沉眠的活火山,于凌晨三点喷发, 受到诡异领域的影响,强度等级甚至达到了7级(历史记载最大的也为7级) 。 火山喷发形成的火山泥石流, 东西分流, 速度极快, 对该国的核心地区造成了极大影响。 但凡施救不及时, 沉岛的风险都有。 一时间, 全世界都在看热闹。 而在德仑兹号上的岛国人, 旅游途中得知自己可能家产全无、亲友未卜, 整一个晴天霹雳, 恨不得游泳游回老家。 但人类的悲欢是不相通的, 其余人只觉得他们吵闹。 楚在洲一边看戏,一边刷着专家分析“火山喷发预测强度为5级、现在却是高达7级的原因”的视频。 看里面提到诡异影响重大,并对人类未来表示忧心忡忡, 他下意识“啧”了一声。 ……也不知道跟他昨晚喊的一嗓子有没有关系。 ********** 玉双的母亲早上清醒,在看过于天和的证件、及一通讲解后,答应他尽量配合,并表示回去就赏她家的憨憨闺女一顿竹笋炒肉。 ——连亲妈都没认出来,这不该揍么? 这时陆天开门走了进来,他眼皮下耷,挂着浓浓的黑眼圈。 “我去找过玉双了,读取了她晚上发生的事情。” 他开门见山地道:“那诡异通过博得他人认可,获取记忆——能更好顶替角色。” 他对坐在一旁的玉双母亲说:“诡异先找了你先生的认可,获得少量记忆,接着才去哄骗玉双,从今早的行为来看,已经没什么大致差别了。” 玉双母亲怒气冲天,一掌劈在床头柜上,咬牙切齿:“我让他喝酒——!连我都认不出来,玉英华你也死定了!” 两人:“……” 这对父女估计都没什么好果子吃。 于天和深吸一口气:“那诡异在船上替换的人肯定不止一个,从现在开始,不论是谁,都不能轻信,包括我你。” “我已经用内线联络过总部了,他们会派人来接应,但因为是公海,手续还要走一段时间。” “——上头希望我们尽量控制局势,以免救援节外生枝。” 这种藏在暗处的诡异,有时候比领域型还棘手,如果救援途中将诡异的分体带回国内,那危险性也不容小觑。 于天和颔首,他其实还在担心,如果诡异顶替学院的人,拥有他们的部分实力……哪怕不全面,也很危险。 更别说关于学院的记忆,那些可妥妥是珍贵情报,全世界都想要! “还有一个事情。”陆天严肃着脸,“我从她的记忆里看到了梁七!” 他一字一顿地道:“离开影子、活蹦乱跳的梁七。” 于天和瞳孔一缩。 他顿了两秒,缓缓地道:“很巧,我也‘看’到了梁七。” “在影子里,在颜璐的梦境里。” 他们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哪怕他们不选择破局,主动复制了梁七的诡异在船上行走,终有一刻会跟卡修撞上。 那时候,一切就容不得他们犹豫…… ************* 今天白天对曙光众人,或者其他心思诡谲的人来说,或许有些难熬,但对于楚在洲确实难得的悠闲。 局已经放下去了,他只需要等一个个好的坏的主动入坑,让他能顺利拿到邪神碎片,顺便解决船上的破事。 就是这枚碎片,所在的位置有些…… 一言难尽。 楚在洲深呼吸,下一刻,他的主意识链接转移到了“安十初”身上。 周围环境漆黑一片,耳边依稀能听见外面的海浪声。 楚在洲微微挺直腰板,头顶撞到了栏杆发出“咚”得一声。 身上的伤口很疼,但在疼痛间又会产生一种酥酥麻麻的快感,像是过了电般,让他条件反射眯起眼睛。 挺好,这固有属性着实有点变态。 努力放缓痛与快感激起的呼吸,将夜视道具装备上,楚在洲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这是德伦兹号邮轮最底层的仓库,保管着今晚拍卖会的卖品,防守严密,戒备森严。 他所在的房间弥漫着一股血腥味,一个个笼子中关着不同生物。 之所以不说是人,因为很多身上都带有着其他物种的特征。 比如他左前方的那个箱子,关着一个像是美人鱼一般的生物,他沉在水中,自腰起下半身被一条深灰色的鱼尾代替,手也有鱼化的倾向,蹼代替了指头。 似乎察觉到什么,他调转了脑袋,露出苍白且精致的脸,杂草般的头发上沾着呼吸升腾的气泡。 系统:[我入侵了货物单,上面写着与D级诡异“耳鱼”融合而成的“美人鱼”,性格温顺,具有收藏价值。] 玩家琢磨:[你觉得他是请神会的手笔吗?] 系统不确定:[应,应该吧?] 楚在洲想到了那个眼中流出血泪的蛇女。 或许路希一看就是不安分的,人体实验这个模块,请神会并没有让他接触。 如果说传教、祭祀是为了扩大信仰,那么研究诡异与人的结合,又是想做什么? 不过起码能看出,这个仓库里有不少都是请神会研究剩下的产物,打算拍出去赚钱回本。 除了被路希从另一条渠道塞进来“单纯凭脸”的安十初。 以及——蜷缩在他右边的狼崽子。 为什么说狼崽子? 因为他的异化程度已经很高了—— 灰色的耳朵耷拉,尾巴被他搂在怀里,少年闭着眼睛躺在笼子里,像是死了一样。(?) 系统惊呼一声:[玩家,邪神碎片就在他身上!] 楚在洲在心底“嗯”了一声,揶揄道:[你瞧这弟弟,是不是有几分眼熟?] 系统定睛一打量,顿时:[哔——(消音)] 楚在洲:[?] 系统羞赧:[人家忘记程序设定不准说脏话惹。] 在人类论坛冲浪那么久,它差点脱口而出一句国粹。 系统还是这么跑题得清新脱俗,楚在洲无言。 他叹了口气,道:[这个小子——路骞,当时在我控制“路希”走邪神线的时候,也出现过。] 那时的少年跟在玩家身边,是路希最狂热的追随者,也是请神会打算祭祀给邪神的最终祭品。 只不过在献祭成功的前一刻,路希直接上了献祭台把人送走,自己则是为了触发隐藏剧情留了下来。 之后便是熟悉的——路希被绑在椅子上,当着崩溃的信徒的眼皮子,勾引毒杀邪神的剧情。 当时邪神破碎,留在那片地方的所有人都全部死亡,想必这也是请神会至今都没发现,他们又把路希这个祸害请回来的原因。 没想到时隔几年,路骞又出现在他面前,还携着邪神碎片。 这也佐证了“游戏即现实”的观点。 那时楚在洲看似在家里打游戏,实则游戏里的一切,都发生在同一个世界的另一角落。 楚在洲现在看着,还有点感慨:[六年过去了,这小崽子倒是成熟了——不过他还记得那些事情么?] 系统:[权限不足……呜呜呜我是废物。] 楚在洲已经习惯,虚空挼了把系统:[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邪神碎片在他身上。] 玩家目前见到了三块碎片。 一块是路希开大引动的“邪神”降临,被他捅死后,碎片融入身体;一块是满堂村盒子翻出来的,现在还在没消化的狐狸那当茶包。 那两块都是实打实能看见的,而现在…… 他总不能把路骞也给捅死,再掏碎片吧? 而且,他之前把好端端的纯种人类捞出来,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 难道邪神碎片还有改血统的能耐? 楚在洲思考着,没注意到自己一直定格在少年身上的目光,被对方察觉。 ******** 大脑像是被无形的东西啃啮,动辄引发钻心的疼痛,更令他难捱的是一股安静又炽热的视线,死死笼罩了他全身。 路骞皱起眉,睁开眼睛,猛地一下坐了起来。 周围是一片漆黑,但狼很好的夜视能力,被他全然继承。 在视线中,他看到了坐在他旁边笼子里的栗发少年,正茫然地盯着他这个方向。 手疾眼快关掉夜视能力、免得又乱加设定的玩家眨眨眼睛:“你醒了吗?” “干什么?”见不是威胁,路骞眉头微微放松,冷淡地道。 “只是你一直没有动静,我担心你死了。” 栗发少年语气上扬,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靠近,路骞感觉他的声音更加清晰:“原来你没死!” 路骞:“。”他感觉自己好像被咒了。 “我叫安十初。”那栗发少年的脸颊贴在铁杆上,琥珀色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的方向,“所以,你还好吗?” “……我没事。” 路骞鲜少见过这么直白的问候,他不适应地舔了舔自己的两颗犬齿,在纠结要不要主动断掉这对话,最终还是低声道:“路骞。” “嗯?”少年歪歪头,似乎没听清他在说什么,脸更凑了过来,挤在栏杆中间,仿佛能看到那点婴儿肥。 “……我叫路骞。”他耐着性子道。 [还真是我认识的那只。]玩家表面一脸无辜,心里吐槽。 [岁月是把杀猪刀,我的小跟班变成冷漠帅酷拽的冰山了!] 系统根据自己饱览群书的经验,笃定道:[玩家,这肯定是少年漫里的傲娇男二!] 那种一夜之间家破人亡、转头被重要的人抛弃,称之为“我鱼唇的欧豆豆”的类型! 楚在洲挑挑眉:[但他今年应该成年了,而且,我可是干好事把他救下来的呢。] 一人一统在谈欧豆豆的各种变化,而路骞也在观察。 他们是一齐被送上船的,但昨天整整一天,他旁边的栗发少年都晕着,蜷缩在一条薄毯中,像是只奄奄一息的小狗,单闻血腥味,就知道伤得不轻。 路骞对此没什么怜悯,他本盘算着逃跑计划,昨晚的大好时机,他却不知为何头疼欲裂,直接陷入了昏迷。 结果醒来就被安十初关心了一通“是不是要死了”。 到底谁看着才是要死的啊? “你关心我,不如想想你自己。”隔了一会,路骞阴沉着脸说,“别死我旁边。” 栗发少年醒了过来,动作间便把薄毯蹭掉了,露出了身上单薄的衣衫,深色的像是血一样的痕迹沾染在布料上,从领口看能见到其身上层层叠叠的伤口,有些愈合成疤,但有些似乎还渗着血迹,那双如蜜糖般的琥珀眼因失血过多显得涣散,却还执着地往他这边看。 看着比他还小几岁,怎么会伤这么重?路骞下意识皱起眉。 却见下一刻,安十初似乎被他冷厉的语气吓了一跳,那双眼睛眨了眨,有泪花悄然氤氲。 “对不起。”少年缩了缩,压抑着鼻音轻声道,“我没想死你旁边。” “我——”路骞“对自己一句话吓哭别人”这件事骤然失声,半晌才咬牙切齿,“我不是这个意思!” 系统:[哦哦哦对上了对上了,看起来真是个傲娇!] 安十初轻轻应了一声,垂着的眼睫上还沾着水意,看着可怜极了。 路骞还没见过这种性子的人,他抿了抿唇,生硬地转换了话题:“你怎么会被他们带到这里?你没有异化吧?” “异化?” “就是像我……”路骞说到一半,想起一般人没有夜视,根本看不见现在的情况。 “——嗯?” 见少年拉长调子,路骞生怕对方又联想到被他讨厌上去,他磨了磨牙手攥着衣袖,压低声音:“你手伸过来点。” 玩家:“……?” “做什么?” “叫你伸,你就伸,快点!” 安十初茫然睁着眼,将右手往前伸去。 下一刻,一块柔软又温暖的事物,抵在了他的掌心。 他下意识逮住,然后用力地揉了揉,感受着绒毛自掌心滑过。 手感真好啊…… 灰发少年闷哼了一声,耳朵这种特殊位置被揉捏,让他尾巴毛都炸开了。 他双手攥紧衣袖,从牙缝中挤出字来:“你摸够了没?” 玩家恋恋不舍收回手,他挪开的瞬间,路骞近乎是弹起坐正,然后也撞到了头。 “嘭!” “我知道了。”安十初努力不让自己笑出来,“我不是。” 路骞沉着脸:“那你为什么会被送到这?因为脸?” “不知道。” “那你身上的伤呢?” 栗发少年垂下头,下意识拽了拽自己的衣服,闷闷地道:“是我老师……” 老师?!路骞瞳孔一缩,难以想象这是多么狠毒的人才能在虐待后把自己学生给卖了。 “不过,我不怪他。”安十初轻声说,“他,他只不过是误入歧途了。” 路骞:“……” 他想到了一个词——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安十初:“而且阿遇……我弟弟在他这过得很好,没有死,也没遇到危险。” “我已经很满足了。”他又抬起头,露出一个满足的笑。 路骞:“…………” 他脑补了一通胁迫弟弟、虐待哥哥还给他洗脑的人渣。 脸色越来越阴沉。 他深吸一口气,一时间不知要用什么肮脏的词汇去辱骂。 “那你呢?”安十初抿了抿唇,头抵在栏杆上,“你为什么会在这?” [读心卡,来一张!] “我……”路骞张了张嘴,觉得无从说起。 他的经历太过离奇,哪怕说出来,面前这个天真的傻子估计也听不懂。 乍一听到这句心声的玩家一僵,笑容顿时更灿烂了。 阴恻恻的灿烂。 路骞回忆起过去的事情,记忆已经有些模糊。 他自小便生长在一个偏僻的落后村庄,偏僻到偶尔来个支教老师,没坚持几天就会因各种原因离开。 他喜欢读书,但走不出这连绵的山。 路骞本以为日子就这么过下去,某日他的父母却突然激动地给他打扮一通,说送他去“仙师”那享福。 他问:“能读书吗?” 所有人都理所当然地道:“仙师什么都会。” 那时路骞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懵懂地跟其余二十来个小孩,一同被高高在上的仙师们带走。 他们没有教他文化,也没有享福,只有日复一日要求他们吃着恶心又肮脏的不明物,强迫他们背下一页又一页看不懂的祷文,甚至隔三差五还会有血祭,将“资质不好”的祭品活活宰杀。 受不了一切选择逃跑的小孩,被他们抓住,也会当众活活打死。 于是所有人都不敢逃了,麻木且机械地生活。 除了路骞。 他记性很好,人也聪明,背祷文都是一流的水平,甚至还被“仙师”们夸奖过。 如果这么过下去,他或许真的会成为最后的“优质品”。 但他骨子里就有一种野性,这种匍匐于地上的囚牢生活,他一秒都不想多待。 于是路骞逃跑了,也失败了。 他被摁在冰冷的石头上,折断的骨头发出尖锐的疼痛,鲜血顺着重力砸在地上。 他以为自己要死了。 却察觉摁着他的人突然松了力道,有谁走了过来,修长瘦削的手指挑起了他的下巴。 在朦胧的视野中,路骞看到了一个仿佛雪一样的人,他雪色的发落在肩头,连睫毛都是雪色的,偏偏有一双黑得纯粹的眼眸,里面有着一个狼狈地趴在地上的他。 像是真的仙师。 “看着还挺凶,这是怎么了?” “路先生。”摁着他的人恭敬地道,“这小孩想逃跑,被抓回来了。” “资质呢?” “资质很好,但心不诚。” 那人松开他的下巴,站起身,缓缓的嗓音道:“哦——收拾干净,带我身边来吧。” 青年说完朝他温柔笑了笑,转身离开,路骞看着他的背影,被旁边的人狠狠踹了一脚:“在路先生旁边好好改造!神是会原谅你的!” 路骞就像是做梦一般,他没有逃离地狱,却好像进入了另一个天堂。 别人都叫那个白发青年路先生,他在这个地方的地位似乎很高,但从不会像其他“仙师”那样管事。 他往往都待在据说祭祀用的圣堂里,好似神明最虔诚的信徒。 在路先生问他姓名的时候,路骞鬼使神差地说:“路钱。” 他怨恨将他卖掉的父母,又自小懂得什么是比他命还重要的东西。 但“路先生”似乎没听清,平淡地道:“路qian。”——喊了他轻声的字。 路骞没有否认,在后续学习中,他看到了“骞”字。 骞,飞也,恣意的样子,又通“愆”。过,误。 ……很适合他。 路骞留在了路先生身边,他不仅能够学习,吃饱穿暖,在对方拦截后,也不用吃那些污秽恶心的东西。 他甚至改口喊“路先生”为老师,感恩他让自己重新拥有学习的机会,也在对方应下后,窃喜自己的特殊。 他感觉到了无比的幸福,同时也为自己的冷漠颤栗。 他没有想着回去救那些水深火热的“准祭品”,催眠洗脑着自己“我是老师的人,老师没让我做的事情,我不能给他添麻烦。” 老师信仰的神,他也跟着信仰,老师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这时候连死亡,都变得幸福。 于是路骞成了最虔诚最乖巧的祭品,所有人都开口称赞“路先生”教导有方,并在某日干脆利落地把他送上了祭坛。 那时的路骞很平静,毕竟他的死亡也是老师的伟业之一。 然而在所有人都觉得顺理成章的时候,那平日里笑眯眯看着脾气很好的“路先生”却突然动手。 他大闹了祭祀,将失血过多奄奄一息的路骞带走,在深夜将他送到了某处医院。 路骞挣扎着抓住了他雪白的衣摆,手指却被一节节掰开。 “乖,你在这治伤,我过段时间来接你。”他柔声笑着说。 “不要骗我。”浑身是伤的小孩哽咽着,抓着“仙师”的衣服,“我,我不想再被抛弃了……” 路先生怔了一会,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我什么时候骗过人呢。” 可后来秋天来了,路骞的伤也好了。 因为还未成年,他被警察送进了福利院,不管他多少次跑回医院,祈盼得到谁的音讯,但都一无所获。 少年便明白,自己又一次被抛弃了。 …… 之后路骞逃出了福利院,几经辗转调查,回到了那个当初举办祭祀的地方,可惜什么也没找到,精疲力尽的他在那里席地而睡。 等醒来时,他发现自己的力气变大了、腹中饥饿难耐,似乎有什么东西悄然改变了他的躯体。 接下来的日子,路骞便是在不断找寻那个“邪|教”的痕迹,他忍耐着自己的异化,东躲西藏。 直至最近,他终于找到了些许端倪,混进了请神会遣送至德仑兹号的货物…… 总而言之,路骞混上船并不是被逮的,反倒是想去逮请神会的尾巴。 只不过没料到这是个拍卖会,并且自己昨晚会莫名其妙头痛欲裂。 *********** 心思千回百转,在毫秒间便展示完毕。 读完所有心声的玩家:“……” 似乎,大概——总之这倒霉孩子碰上的事儿,都跟他有关。 我靠,良心似乎感觉有一点点痛。 系统:[玩家,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楚在洲嘴角一抽:[我那时候是真的在玩游戏啊!这不应该问你们吗?早点告诉我这是真的,我会这么随便吗?] 他那时候纯粹扮演路希走剧情,随心所欲到说叛变就叛变,根本不会在意其他“NPC”的态度。 将路骞从祭坛里捞出去,都是因为他纯粹看那群邪|教|徒不爽,专门搞破坏,而看小孩惨兮兮的,也就随手往医院门口一丢——连医药费都没给。 哪里还记得跟路骞的约定。 再说,就路希就家伙嘴里,本来就没一句真话! 骗了转头就忘也很正常啊! 楚在洲自己把自己说服了,隐隐作痛的良心被丢掉。 系统:哽住.jpg …… “我……只是在找人。”回忆过去,路骞眉眼间升腾起戾气,又被他压下。 他冷笑道:“找我的老师。” 突然又有些心虚的栗发少年弱弱地“嗯?”了一声,很符合人设。 “他也把我抛弃、丢下,让我在极度痛苦中挣扎,偏偏却无法怨恨他。” 路骞扯了扯嘴角,脸色阴寒,手指摁着精铁做的栏杆,愣是摁出了个印子。 他有什么资格说安十初,他自己不也对过去耿耿于怀,却根本没办法对“路先生”升起一丝怨怼吗? “咕噜噜噜。”旁边突然传来吐泡泡的声音,两人的注意力被牵扯过去。 是那个与“耳鱼”诡异基因融合的美人鱼。 这个D级诡异,听名字就知道与听力脱不开关系,想必两人压低声音的对话,也被他听见了。 他在水中吐着泡泡,明明自己状态都很差了,还奄奄一息地倔强八卦着问: “那个……你们俩的老师,是同一个吗?” 路骞:“……” 心虚的玩家:“………………” 60 六十 开马甲去拍卖会是!!!…… 对于这种拆台的憨憨, 两人唯有沉默应对。 那美人鱼眼巴巴地看了一会,见没人理他,忧郁地叹了口气, 翻了个身吐泡泡去了。 ……由此能看出,实验对大脑还是有些影响,极有可能影响智商。 过了许久, 路骞突然拽过安十初的手,后者猛地一抖,他低声道:“别动。” 玩家:“?” 路骞不想欠别人人情, 哪怕对方只是问他死了没死。 他打算逃跑的时候,顺便把安十初也给带出去。 担心隔墙有耳, 路骞伸出手, 打算在安十初的手上写, 说明一下他的计划。 但摸上去, 只觉得掌心一片粗糙,全然不像一个少年的手, 反倒像是饱经风霜、做苦力重工的手。 路骞的脸色更阴沉了,甚至磨了磨牙,心道那个老师怎么还不去死。 读心卡还没结束的玩家:“……” 安十初武器全精通, 手上有老茧不是很正常吗? 他现在想到路希, 就觉得他头顶那毛绒绒的一对耳朵,实际上是吸铁石材质的——专门吸锅。 等下——这真的不是植物大战僵尸里的磁力菇吗?锅跟头盔好像也很像? 奇怪的类比增加了.jpg “手臂。”安十初叹了口气, 主动将自己的手往前伸了伸。 “你认字吗?”路骞突然说。 玩家:“………………” 系统:[噗哈哈哈!] 安十初深吸一口气,自己过去养的崽, 他忍。 路骞在安十初的手臂上,一笔一划地写下他的计划。 他打算在拍卖前逃离,潜伏到后台, 直接去找交易方,而安十初则是躲起来等他。 安十初认真地感受着他的动作,眼睫微垂,时不时吸吸鼻子,看着病弱又可怜,完美的拖油瓶形象。 “不行。”他在路骞写完后轻声说,“已经来不及了。” 路骞猛地抬起头。 “现在是晚上七点三十八,距离拍卖开始只有二十二分钟。” 少年琥珀色的眼睛看着清澈又无辜,路骞顿时感觉到一阵寒意。 “你怎么知道的?”他的声音冷了下来。 “我对时间天生敏感。”安十初有些无措地抓着他,仿佛下一秒又会哭出来,“你别生气,对不起,我没提前告诉你……” 路骞顿时头痛欲裂:“算了!” “我觉得我们不用跑。”安十初突然小声说。 他忍不住咳了两声,少年苍白的脸上泛起一阵红晕,他将手贴在自己的胸口,感受着心脏的跳动。 “有人会来帮我们的。”他露出了欣喜的笑。 某弟弟从楼上默默路过。 安十遇:搞事搞事! 路骞听完,沉默了许久,最终将头扭到了另一边。 他跟一个精神不正常的小傻子较真什么。 不过,如果拍卖会真如他所说的要开始了,那么在戒备最森严的时候跑,确实不明智。 再等等。 ******** 晚上,拍卖会即将开始。 不少有邀请函的权贵都找借口推了社交,默契地从房间里的暗门中离开。 彼此认识的人,讨论着晚上有什么奇珍异宝,他们可不可能借此成为异能者、从此一步登天。 没人知道受了刺激的诡异打算大干一场。 因为楚鹭的话,思考了一夜的杜若雪,决心火力全开顶替船上的人,尽可能让自己变强,最后直接搞沉整艘船。 那样她可以当自己也死了,不用参与那个组织跟学院的争斗,带着夫人远走高飞。 因此,当部分人去参加拍卖会后,船上的人数反倒更多了。 这变相也为拍卖会遮掩了一层。 不过对有N个马甲的玩家来说,某个身份知道不知道压根没有任何影响。 他去拍卖会浑水摸鱼倒是真的。 …… 安十遇跟着程飞雨一起进了专门的包厢。 包厢整体呈米黄色,皮质沙发对面是大片单向玻璃,能清晰地看到拍卖台及后面的荧幕。 茶几放着茶水瓜果,依旧一个报价的按钮和输入器。 程飞雨介绍道:“这次参加拍卖的大概两百名额,有散人,也有组织,凭邀请函入场。” “竞拍可以匿名,除了我们的包厢,下面的散户面具、披风都可以穿。” “安先生,你应该能感受到,进入拍卖会场后,异能有被压制吧?”程飞雨微微一笑。 安十遇沉默了一瞬,或许因为他马甲来得多的缘故,这聊胜于无的压制,还没被蚊子叮了一口明显。 还没曙光那个部长白永蓉的能力一半强。 他皱了皱眉:“有屁快放,少卖关子。” 程飞雨不生气,在他看来,这是安十遇异能被压制后正常的烦躁。 他指了指悬挂在拍卖台荧幕上,像是蓝宝石的物品,说:“这是B-级诡异的遗留道具,经检测已经达到了B级的水准,它能吸收异能者的异能,并反馈出来。” “能吸收多少,反馈多少?”安十遇问。 “这是‘曙光’高层白永蓉的能力。”程飞雨嘴角翘起,显然有些得意,“能压制C级以下的异能,以上的也会感到不适。 这并不是道具的上限,只是白永蓉的实力并没有所说的那么强大。” 安十遇挑挑眉:“能储存不同的能力,还能最大限度反馈,你当我是傻子吗?B级道具也没这水平。” 程飞雨说:“那自然没有,能力只能保存五天,需要补充。” 玩家甚至有些想笑,只有五天啊…… 也就是说在白永蓉去他们学院之后的事。 他给了白永蓉一个压制自身异能的道具,卖了个人情。 怪不得这个“吸收异能道具”的威力就这么点,人家本来就在压制状态。 他这样算不算变相为“战忽局”做贡献了? 程飞雨还在旁边说:“有这个道具在,拍卖会就没什么人能捣得了乱了——当然,安先生你肯定不会吧?” ——这说不准。 玩家看程飞雨侃侃而谈,还略带得意的模样,就知道这道具八成也是请神会的库存。 这是在向他彰显实力?证明请神会甚至能神不知鬼不觉潜到曙光高层身边? ……这前提他真不是内鬼啊! 表面上,安十遇往沙发一坐,冷冷地道:“这还没有配我动手的东西。” 暗地里,玩家:[统,去查查白永蓉这五天跟谁碰面了,提醒下她周围不安全。] 拍卖会的位置陆陆续续被坐满,周围的包厢也亮起了灯。 程飞雨坐在安十遇旁边说:“请神会跟德仑兹有合作关系,所有我们有专门的包厢。” “其他的包厢都是老牌财阀或者跟政界勾连的名人,不过具体来了谁我不知道。” 安十遇挑挑眉:“……跟政界相关?” “嗯。”程飞雨舒适地靠在沙发上,随手倒了杯酒,“毕竟除了‘曙光’,其他国家的异能机构可没那么大的控制力。” “有些政府甚至被民间异能组织搞得濒临解散,偏偏自身实力不足,没法掌控局面,便只能通过各个私底下的渠道,来增加自身力量。” “毕竟——黄金可是硬通货。” 没错,拍卖会的交易货币是金砖,换算成国内货币,一块约一百八十万,所以起拍价就很高。 栗发少年撑着下颌,微微眯眼:“真不幸啊。” “是的。”程飞雨在胸前虔诚一画,装模作样地叹息着,“与其这样杯水车薪地自救,倒不如信奉我主。” “真是一群愚昧无知的猪猡……” 用温柔的语气说出极为侮辱人的词,程飞雨还笑得很开心。 他转移了话题,看着安十遇:“安先生,这次路先生要的东西,由您来代拍是吗?” “恩。”安十遇望着穿着华丽的主持人走上拍卖台,仅用鼻音回应道。 少年高傲又无情,仿佛程飞雨所说的内容没有激起他心中的任何波澜,而他像是个逗乐的小丑,试图获得小王子的垂眸。 中央异能学院,程飞雨咀嚼着这个名词,心情愈发阴冷,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连一个没什么心机的少年,都有目空一切站在世界舞台上的资本? “阿遇。”程飞雨突然轻轻地说,“作为朋友,我以私人的名义,帮你再拍一件商品怎么样?” “你——” 栗发少年手一抖,露出了仿佛硬噎苍蝇的厌恶表情:“别恶心我!” “好不好嘛?”程飞雨笑眯眯地说。 安十遇头顶青筋暴起:“滚!” 玛德有变态! 安十遇:晚点把程飞雨给暗杀了吧,这人有病!!对了,我在3号包厢。 得莲:我在A区23号。 江陵:我把一个胖老头打昏混进来了,C区78号。 江陵:我还多拿了两张邀请函,到时候如果还要拱火,本体直接安插账号就够了。 安十初:我在地下室,小狼崽可能要搞事,到时候你们加油。 得莲:嗯哼,顺便找找官方那两个卧底的位置。 拍卖会已经开始了,拍卖师说完冗长的介绍词,便有小姐将货物放到台上。 硕大的荧幕便显示出货物的作用、低价、起拍价。 放在最前面的拍卖品都比较常规,一些E级D级的异能道具,起拍价半根金条。 楚在洲:[???夺少?!] 就这平日里他都当水用的小道具,起拍价就这么高了? 程飞雨说:“虽然现在诡异频发,但对异能者来说还是僧多粥少,更别说热武器始终是个威胁。 许多异能者自己都没傍身的道具,更不会出售了,所以低级道具,其实也很稀缺。” 他笑眯眯地道:“更别说,这些对普通人来说,那可都是步入超凡领域的钥匙。” 实在不行,买个没啥用的拿出去装逼也好啊。 玩家看着一个“能瞬间改换衣物”的E级道具,被人以两根金条(三百多万)拍下,陷入了久久沉默。 这钱这么好赚吗? 如果按这样算,他每天要花多少金条!! 楚在洲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那么败家。 心痛到无法呼吸.jpg “下一个拍卖产品,专业评定为E级,‘增生番茄’,种植后能无限制增生番茄,并无异能效果,遇火会停止生长,起拍价:半根金条。” 拍卖师清亮的声音在会场回荡。 楚在洲:[这东西总该流拍了吧?单番茄还没异能效果,正常人谁买啊?] 拍卖师:“A区11号出价半根金条!” 楚在洲:“……” 拍卖师:“B区3号出价一根金条!” 楚在洲:“??”这是番茄! 系统感动极了:[玩家,我第一次见你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 仿佛在复刻管家欣慰地说少爷他终于笑了的炸裂名场面。 楚在洲木着脸,也觉得他的功力还不够,不然怎么会因为一个“增生番茄”卖出一百八十万而震撼…… 拍卖师:“A区11号出价两根金条!还有人需要加价吗!” 拍卖师:“B区3号三根金条!出价一次——好A区11号再加一根!” 楚在洲:“靠……” 系统:[--] 这不是一百八十万的番茄,而是七百二十万的番茄! [到底谁在拍啊!拿个读心卡去——] 玩家没绷住,道具卡刚想丢出去,突然就觉得一阵牙酸,这能换多少金条? 但吃瓜还是要吃瓜的,楚在洲对着拍下番茄的人一用。 系统:[哇,人类原来也这么多样性吗?他们国家竟然因为番茄荒到全国□□的地步,就不能换个东西吃?] 番茄是玛莎拉是必需品,没有人比某个世界强国更懂番茄对他们来说多重要。 甚至出现农场主报警说一卡车番茄被抢,然后警察追上劫匪逮捕后,不仅没把番茄还给农场主,反倒自己把一卡车的番茄开走的戏码…… 楚在洲吃瓜吃得大为震撼,甚至开始反思自己还是太故步自封,连这点事情都想不到。 这么看,这七百来万的番茄还真不亏。 江陵:我这就去找主办方问问!能不能加点拍卖品! 得莲:不能也得能,刀可以架他脖子上——对了,节约时间,可以带一个鉴定物品道具。 江陵:OK!吓人我最在行了! 程飞雨看着栗发少年阴沉地盯着屏幕,感觉自己有了机会,问道:“是有什么东西想要吗?” “没……”安十遇眯着眼睛冷笑一声,“我只是在想,傻逼可真多。” 他之前那么缺钱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感觉自己被内涵的程飞雨:“?” “对了,你们要买什么?”安十遇转头问程飞雨。 程飞雨没想到安十遇还能好好跟他说话,愣了愣,回道:“得到消息,会有人出售一个永远装不满的酒杯,里面的酒水能激发人的潜能。” “这是神赐物,我们必须收回。”程飞雨的表情严肃下来。 安十遇挑挑眉:“这东西竞价的应该不低,你资金带得够?” 程飞雨微微一笑,脊背挺直,轻声道:“五千。” 五千块金砖,折合起来就是九十亿,比得上国家近一年的GDP总额了! 这就是他们请神会的底蕴! 然而楚在洲一时间没数出来几个零。 程飞雨看着栗发少年依旧没什么表情的脸,笑容不由得有些僵硬。 上面的任务让他调查路等人的软肋、或者在意的事物。 结果路那个心思深沉的试探不出来就算了,怎么连个小少年都这么难搞! 异能道具无所谓、数亿身价也没想法,若说是想对付中央异能学院,也没见他们有什么动作。 倒是路,他好像对请神会所信仰的神挺好奇的,虽然拉这种大人物入会很赚,但程飞雨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算了,程飞雨抿了抿唇,这些交给长老们讨论就行,他只是负责基础任务。 片刻,安十遇淡淡地道:“那祝你好运。” 安十遇:盯好,咱准备抬价! 程飞雨的笑容真切了几分:“承你吉言。” …… 有了楚在洲的掺和,低级的道具拍卖持续了很久,久到让人怀疑德仑兹集团到底打劫了几个异能组织。 就连程飞雨都忍不住打了个电话问负责人。 被江陵抵着脖子的负责人回答:没有任何问题。 不少人的钱袋在第一阶段就被掏了个半空,只有提前得到消息,有明确目标的人,才艰难地从那些效果各异的异能道具中挪开视线。 等进入第二阶段,C级起步的异能道具时,已经接近十点了。 好在C级道具一共就五件,且有资格抢的人并不多。 拍卖师:“下一个拍卖产品,专业评定为C+级。 ‘莉莉丝小姐的酒杯’,外表华丽的黄金酒杯,内自带液体且不会干涸,喝下液体的人有概率觉醒异能。 弊端:也有小概率会异化成诡异,当在持有者手中超过一天,持有者也会产生异化。 “起拍价:十块金条。” 这件产品放上来,众人顿时哗然! 能变成异能者的酒水!哪怕有小概率变成诡异,但是! 如果给一个军队喝下去,哪怕只有一半的概率,那也是一个极其强大的战力了! 不少人的呼吸都粗重了起来,看着台上金光灿灿的酒杯,眼睛发红。 很快,有一个包厢亮灯了,直接将价格翻了十倍。 “5号包厢出价100金条!” 程飞雨还靠在沙发上,挂着十拿九稳的笑:“再等等。” “……300金条……500……1000金条,7号包厢出价1000金条!” 一千金条也有十八亿了,绝大多数人陷入了沉寂。 毕竟现在是在海上,哪怕叫人筹钱转账都来不及。 程飞雨嘴角微翘,他的预算额是在三千金条左右,剩下的帮路拍一件,再有余的他还能扣点下来…… 他摁下了按钮:“1300金条。” 拍卖师:“三号包厢出价1300金条!” 五号包厢再次追加到两千。 程飞雨皱了皱眉,直接加到两千五,等于四十五亿。 五号包厢在安静了一会后,将灯给灭了。 程飞雨晃着酒杯,抿了一口,心定了下来。 拍卖师:“三号包厢出价一次,三号包厢出价两次,三号——” 他的声音骤然拔高:“A区23号出价两千五百零一根金条!” 得莲:啊,终于轮到我了,第一轮拍卖共计三千三百金条,不过我之前赌钱也赢了不少,凑一凑有四千呢。 程飞雨:“噗咳咳咳——!”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大屏幕上的2501。 坐在下面的位置,大多是散户,不会是多么庞大的组织,怎么能一次性拿出那么多钱?! 可是在每次竞拍要价之前,都必须先确保叫价的有足够的金钱进行交易。 也就是说,对方还真有那么多。 “嗤。”旁边翘着二郎腿的栗发少年发出了明显的嘲讽声,“那人是在看不起你啊。” 安十遇:来了来了,激将法。 程飞雨阴沉着脸,咬着牙道:“我知道!” 他狠狠摁下灯,报了两千六。 “A区23号出价两千六百零一。” 两千七。 “A区23号出价两千七百零一。” 全场人鸦雀无声地看着屏幕上变化的竞价,明显感觉到了这强烈的针对意味。 坐在A区23号旁边的人,都不由得将目光投过去。 披着黑色斗篷的青年神秘悠闲,他修长葱白的手指摁着加价器,随手点着+1。 他手背上的蛇形链戒,完全没有掩饰。 几乎是身份明牌。 不少人呼吸一滞,心道这人不就是个异能者吗?他背后的势力好像没露头? 有人忍不住提醒道:“坐在包厢里的都是不太好惹的势力,你如果是单独上船的话……” “没事。”青年轻笑一声,漫不经心地道,“我就是加着玩。” 哎呀,刚刚还在痛心有钱人的花销,原来自己砸钱是这么爽的呀~ 特别是这些钱对他来说就跟天上掉下来的一样~ 而且程飞雨不得不拍下,他确实就是加着玩呢~ 其他人:“!!!” 加着玩?!大哥!这不是两千块钱,是金条! 许多小国家几年都赚不到这么多! 在三号包厢被安十遇冷嘲热讽拱火的程飞雨,已经快要气昏头了。 他脸上的做作笑容再也维系不住,暴躁地拍着按钮:“三千!” 收获的只有紧随其后、又显得格外嘲讽的——三千零一。 程飞雨手都在发颤。 他暴躁地打电话给负责人,质问对方的账户问题,得到的却依旧是——没有问题。 江陵:嘻嘻。 这场加价直至四千五——才停下来,当三号包厢的名字出现在屏幕上,并且彻底确定后, 程飞雨已然是汗流浃背。 他大口地喘着气,脸色极为难看。 这个开销已经远远超过他的预算了。 “A区23号。”他咬着牙,手都在发抖,“该死!” 他不会放过他的! 安十遇将温热的茶水随便地推到程飞雨前面,语气异样:“你还好吗?” 别给气得脑溢血了,后面还没完呢。 “我没事。”见安十遇主动关心自己,程飞雨的气稍稍顺了一些,他将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朝他微微一笑,“只是稍微有些超出预算了。” “……那买不起就算了吧。”栗发少年托腮无聊地看着竞拍,“我也没什么需要的。” 江陵:啧啧啧,以退为进。 程飞雨果不其然道:“没事,你看看你想要什么,实在不行我拿自己的钱补。” 事实上,除了莉莉丝小姐的酒杯这一件贵重物品,其余的价值并不算高。 更别说第三阶段的拍卖是“奇珍”,也就是他们请神会敛财的大头。 不过有些可惜,第一阶段的道具数量出乎了他的预料,这必然会导致请神会收的钱降低。 程飞雨磨了磨牙,暗恨自己时运不济。 很快拍卖台上,原本的拍卖师下去,帷幕一拉,再次揭开后,便换作了略带暧昧的暗色主题。 一个个笼子被推上拍卖台,上面盖住黑布。 第三阶段拍卖的除了一些世界各地的稀有物外,便是“人”了。 自古以来人类都是猎奇的,就比如马戏团的畸形秀在上世纪后半叶获得了举世瞩目的成绩、乞丐集团总会将小孩折成扭曲的模样以此博得同情的目光。 更别说无数种在神话中得以流传的“美人”。 楚在洲的心情不由得沉重了几分。 他承认自己从不是个好人,但有时也会为人类这些刻在骨子里的恶感到悲哀。 但他仅仅会做他能做的。 江陵:终于轮到我出手了!!这些人先拍下来,再看看还有没有救吧。 安十初:快点吧,我旁边那个没救了!! 怎么会有人在自己都快被卖了的情况下,还在锲而不舍吃瓜啊! 旁边的美人鱼坚强地扒拉着栏杆,从缝里探头:“我就再问最后一句,你跟那个小狼崽……” 安十初生无可恋地维系着快要崩了的人设:“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美人鱼“嘤”了一声,眼巴巴:“再不听就没机会了!” 安十初:毁灭吧,赶紧的。 他怕等下气得都哭不出来。 眼药水呢?他的眼药水! ******** 请神会研究的是诡异与人体的结合,成功率高的能力强大留着自己用,因此放出来卖的都是“残次品”。 程飞雨对此不感兴趣,不少以组织为单位的,也看不上这些。 因此江陵的竞拍并没有受到多少阻碍。 他甚至还乔装打扮成胖老头的模样,连斗篷都没穿,就一副“老子有钱,老子就要猎奇搞涩涩”的理直气壮模样。 旁人窃窃私语,窃窃私语。 啊,这个是xx集团的老总,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人…… 啧啧。 在房间里被扒的只剩个内裤的老总:风评被害! 而坐在A区的众人,都察觉到了刚才随意出价竞拍的23号美人儿周围的气压极低。 那双藏在斗篷下的金绿色眼眸,凝视着台上那些奄奄一息的“怪物”,冷厉至极。 坐在他旁边的人被这杀气冻得浑身发寒,小心翼翼地道:“您不拍吗?” “废物。”得莲冷冷地道,“如此苟活,不如自我了断!” 他搭在扶手上的左手一使劲,木制的扶手直接裂开,迸出了好几片木块。 旁边被砸到的人愣是一句话也不敢说,只是有些疑惑,不就是个很寻常的拍卖环节。 这人有必要这么生气吗…… **** 终于到了路骞。 信了安十初的话没有逃跑的小狼崽,此刻半蹲在笼子里,衣衫破碎,肌肉紧实,掀开黑布时露出了警觉又狠厉的半掩绿眸。 顿时引起了场上一片富婆惊喜的呼声。 “起拍价1块金条!” 坐在包厢里已经无聊到开始玩指甲的栗发少年伸手一指:“就要他吧。” 程飞雨:“嗯?你想要这种类型的?” 安十遇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当然是给路老师啊。” 程飞雨:“??” 他难以想象路会要这种“补偿”。 不过这个狼耳少年看着融合度挺高,怎么也被挑选着售卖了…… 算了,反正是他们出售的商品,扣掉手续费转一圈回到他手里,也花不了几个钱。 思绪在脑海中过了一圈,程飞雨没多想,干脆按下了拍卖按钮。 不过因为路骞的样貌和脾性,都非常吸引富婆,再加上还有个江陵从中添乱,等一通要价过去,路骞的身价已经涨到了100砖。 在台上被当作货物般指指点点的少年脸色铁青。 他不着痕迹地瞪了一眼后面的铁笼,头皮发麻地想,他怎么就信了安十初的鬼话! 不过为了拍他能喊出那么高的价,路骞冷冷地想,不可能是什么好东西! 他会让他死得明明白白! …… 程飞雨最终以一百二十块金条的高价,拍下了路骞。 在官方成员过来跟他确认金额的时候,他才猝不及防地被通知,这个商品并非是他们所出售的。 “什么?!”程飞雨失声站起来,“不是我们出售的?” “是的,程先生,这是您当时提供的货单。”那人将单子翻出来,“3-12号货物,并不包涵在内。” 举办方也很精明,察觉到路骞多出来,他们便认为是请神会自己算错了货物数,但是这种疏忽又不需要他们背款。 果断选择了隐瞒。 这点钱独吞不香吗! 程飞雨接过单子,校对后脸色更加漆黑,确实,这个狼耳少年并不是他们提供的货物—— 该死的!那岂不是花的就是他们的经费! 一个杂交种花了他两亿! 如此来看,最高五千金条的预算,他已经花费了四千六,这在请神会内部也是相当大的出血。 不管他怎么解释是有人恶意抬价,起码这件事情办完,他一定吃不了兜着走…… 程飞雨眼前发黑,不由得扶住了额头。 他安慰自己,好歹答应路的赔礼送到了,对方应该不会再针对他。 而且现在看下来,安十遇对他的态度也有所好转。 不算是毫无收获…… 很快,拍卖台上又传来了主持人的声音。 黑布打开,抱膝蜷缩在笼子里的栗发少年迷茫地抬起头,他长得很好看,还带着未长开的稚嫩,身上伤痕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扎眼,配合着那双湿漉漉的、浸满泪的琥珀色眼睛,不由得让人升起一种凌.虐.欲。 哗!场上的议论声瞬间大了起来。 坐在A区23号的青年猛地站了起来,而那个拍了一条龙的胖老头也跟着起立,甚至呼吸急促地伸长了脖子。 坐在最角落的马峰,望着台上样貌略熟悉的少年,也不由得皱起了眉,悄然拿出了内部通讯装置。 房间里,不经意瞥到少年的样貌,程飞雨脑子一懵,险些左脚绊右脚。 他扶着沙发,猛地回头去看安十遇。 只见平日里桀骜冷漠的少年,此刻眼中压抑着极浓的怒火,极为糟糕的负面情绪裹挟着杀气在房间里蔓延开。 “安先生!”程飞雨心中咯噔一声,喊道。 安十遇气得牙齿都在发颤,他一字一顿地道:“程飞雨,把他给我拍下来,我欠你一个人情!” 程飞雨望着那双琥珀色眼眸中的怒火和急切,隐约察觉到,他苦等已久的契机,似乎就这么到了…… 他下意识道:“好。” 得莲:我准备好了。 江陵:我也准备好了哈哈哈哈!这次一定要把程飞雨给榨干! 安十遇:演得我好累,快点,牌面刷起来。 安十初:务必让我的身价碾压那小崽子谢谢,我不能白哭:D 61 六十一 giegie不会恼羞成怒了吧…… 没有任何预热的活动, 场面却突然躁动了起来,拍卖师才将起拍价喊出口,就有人迫不及待开始追加。 “C区7号出价10金条!” “B区12号出价……” “A区17号……” 众目睽睽之下,屏幕上的数额迅速累积。 甚至还没来得及开始喊价的玩家:“……?” 江陵:我感觉我好像派不上用场, 这不科学啊, 安十初长得还没得莲好看, 清粥小菜这么多人好这口? 得莲:?请不要搞拉踩。 安十初:呵。 这些人是有什么奇怪的XP吗? 楚在洲保持着人设的表情, 眼睛却有些放空, 他开始觉得,卖道具好像没有卖自己值钱。 反正马甲各个都挺能打的, 卖了再自己回来, 一本万利。 得莲:目前出价叫价最高的是马峰,看样子他们已经跟上级通上话了。 这倒是有些让人意外——安十初失踪并不是“曙光”的责任,学院也没要求“曙光”帮忙找。 现在看来,他们还是挺上心的。 …… 德仑兹号的甲板上。 由于没有主办方举办的统一活动, 人们零零散散地逛着, 享受着在邮轮上的最后一晚。 卡修和陆天正站在栏杆旁,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 陆天像是一只警惕的金毛大狗,时不时说两句就扭头四处看看,隔段时间就提醒卡修戴好帽子小心着凉。 后者依旧是像是丢了魂一般, 轻轻嗯了声,看着海面没有给什么多余反应。 其实这样也挺好, 陆天悄悄瞥了眼卡修, 黑发青年的半张脸藏在帽檐下, 只能看见他微抿着似乎有些不满的唇。 ……这是他跟于天和绞尽脑汁想出来的馊主意。 两人分头行动,一个随时随地跟着卡修,谨防“梁七”出现在他周围, 另一个四处游走,看看能不能率先找到源头,迂回勾引。 虽然这么粘着当狗皮膏药令人烦躁,但架不住效果好。而且卡修明天就给忘了。 陆天心虚地想,卡修先生应该不会把这个也写记事本上……吧? “你真的没什么事情要跟我说吗?”旁边,黑发青年冷不伶仃开口。 卡修侧过头,绿眸微眯,望着陆天,语气冷静且笃定:“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陆天:“我……” “不用说你没有。”卡修道,“你昨天说过,朋友之间要坦诚相待。” ……陆天一时间不知该不该感动卡修把这句话给记下了。 “没有。”他犹豫片刻,迟疑道,“只是,江陵告诉我们,这次上船会有学院的人审查你的行为,我不希望你做出格的事情。” “我不会。”卡修毫不犹豫地道,把“听话但绝对不改”的犟种态度表现得明明白白。 “你会。”陆天也不假思索,“如果出现诡异,或者其他情况,你能保证你不出手?” 卡修放在栏杆的手紧了紧,他呼出一口气:“看情况。” “按照规矩,消灭诡异是首要目标。” 陆天:“这前提是在自身有余力解决的情况下。” 这下卡修转过身了,他的表情出现些许波动:“你怎么知道——你碰到谁了?” “江陵说的。” “不可能。”卡修冷笑一声,“以他每次期末都理论挂科、把补考当吃饭的水平,他能背得下来校规?” 陆天:“……”江陵你能不能好一点啊! 隔着一肘不到的距离,卡修的压迫力鲜少有人能抵抗,两人对峙,最终还是陆天败下阵,将得莲供了出来。 “……原来是他。”黑发青年似笑非笑,嘲讽道,“这倒是正常,除了主任,没有人比他校规背得更熟。” 话是这么说,黑发青年的情绪显然乱了,眉眼间掠过一抹焦躁。 直到现在,他还不知道邱秋所说的契机是什么,而更麻烦的是得莲已经盯上他了。 “这次没有机会,我们可以等下次。”陆天劝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卡修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一个高瘦的身影从远处走来。 是于天和。 “卡修先生!陆天!”于天和的眉眼间带着焦灼,他走到两人身边,压低声音道,“泳池那边出事了。” “发生了什么?你慢慢说。”陆天刚想搭上他的肩膀,却见男人不经意地一躲,蹭了过去。 他抬头望对方,手不容置疑地继续往前伸。 “啪!”他的手被拍掉了。 陆天的表情瞬间警惕,往后一退,从裤口袋中抽出一把折叠刀。 “为什么要识破我呢?不是想要隐藏事实吗?” 那高瘦的于天和沉沉地说,朝陆天露出了个怪异的笑。 陆天掩藏的真相被直接揭开,他瞳孔一缩,意识到有什么东西超出了掌控! 为什么诡异会这么直接地对他们下手,它读取到了什么记忆?! …… 也就是在这一刻,沉寂的直播间悄然开启! “嘭!”入肉的沉闷碰撞声响起,卡修一脚将“于天和”踹得倒飞出去,抓起陆天的手就往室内冲。 “先走!” 卡修左手袖口中滑出一把手术刀,他头也没回,手腕下压,刀就如同长了眼睛一般,朝“于天和”的脖颈扎去! 银色的手术刀在空中一闪而过,如闪电般的速度让人无法反应,最终稳稳地扎进了“于天和”的脖颈。 被踹得捂住肚子的男人才蜷起身,脖子就被捅了个对穿,鲜血瞬间涌了出来,染红了甲板。 …… 世界上从来不缺少闲的蛋疼的人,更别说玩家平日里也有营业直播,拍拍其他异能者,或者开马甲清杂时、刷点蚊子腿的扮演点。 因此,在直播开启的瞬间,就有人涌了进来。 【哦哦哦!直播又开了,不知道这次是哪里的诡异,希望不要结束太快。】 【上次好像三分钟就结束了,是日不落国的王牌“天使”出的手。】 【卧槽!我看到了谁!我久违的老公!】 【啊啊啊!卡修!!几个月不见老公又变帅了!】 【于哥跟陆哥也在,这又是组团刷副本?】 观众兴奋的弹幕还没刷几条,顿时就直面了卡修飞起一脚紧接一刀,男人的血仿佛差点喷到屏幕上。 观众们:卧槽! 【什,什么情况啊?我是不是没睡醒,怎么睁眼看到卡子哥捅了于哥一刀……】 【哈哈,这又是什么演习,我的卡于天大三角要拆伙了?(笑不出来)】 【卡修本来就不是曙光的人,中央异能学院到底有什么目的谁知道,这下好了,翻车了吧?】 【前面都是哪来拱火的?肯定有隐情吧!!】 躺在地上的“于天和”身躯颤抖,很快像是被人捏干缩水的海绵皱在一起。 奇异的肉瘤从他脖颈后凸起,很快遍布全身。 没过几秒,他就变成了一堆肉瘤集合的粘稠物,顺着甲板渗透进去。 整个画面极其惊悚,有凑巧走到甲板上的旅客目睹后,失声尖叫起来。 “啊——!!” 她捧着脸转身逃窜,一口气跑回刚才回来的泳池,在门口,看到了相熟的男伴。 她心有余悸地抱住了他:“哦!亲爱的,你不知道我刚刚看到了什么,有人杀了人,然后那个人变成了怪物……” “是吗?”那男伴露出僵硬的笑容,“亲爱的,怪物不好吗?” 女伴浑身一颤,猛地退后两步,靠在栏杆上。 她惊恐地望着原本在泳池里嬉戏的人们,发现所有人都朝她露出了如出一辙的僵硬的笑。 “啊——!!!” …… 一鼓作气冲进了室内走廊,卡修堪堪送开拽着的陆天的手。 他回过头,发现并没有诡异追过来,不由得蹙了蹙眉。 “船上有诡异的事情你知道?”他侧过头。 陆天脸色发白,他急促地喘着气:“知道一点,它能取代复制别人的身份,就像刚才那个于天和!” 他也没想到卡修竟然如此果决,对顶着于天和脸的诡异下去就是致命的一刀。 他连忙解释:“我不是故意隐瞒你的,是——” 卡修眼中冷光闪烁,他打断了陆天的解释:“不用说这些,以后不要瞒着我!” 陆天张了张口,徒劳地卸了劲:“知道了。” 他知道在诡异的问题上隐瞒,触及了卡修的底线。 卡修的面部肌肉抽动了一下,安抚的笑没露出来,他沉闷地从风衣口袋中掏出一把枪,抛到了陆天怀里。 见他看过来,卡修淡淡地道:“江陵给的,我用不惯热武器,你凑合用。” “好。”陆天颔首,深吸一口气,“我们碰到的于队的复制体,说明他本人已经跟诡异打过照面了。” “这个诡异的隐蔽性很强,基本感受不到威胁的气息,我担心它已经渗透得很深了。” 陆天有些烦躁,他一直在观察周围的人,都没发现有什么端倪。 “你知道于天和的位置吗?”卡修问。 陆天拿出手机迅速翻着:“他每搜索一层会给我发个信息,现在应该是——泳池!” 没有丝毫犹豫,卡修转身就走。 在开门时,他们旁边骤然扑过来一个穿着比基尼泳衣的女人,她抓住了陆天的袖子,惊慌失措地道:“救我!快救我!” “泳池里有怪物!”她语速极快且混乱,带着浓重口音的英语只能让人听个大概。 陆天下意识伸手去扶她,也有用英语道:“你先别着急,我们正打算——” 话未说完,一片黑暗骤然遮盖在眼前,浓稠冰冷的液体顺着他的下颌滑落,腥味令人作呕。 陆天僵在原地,手指触碰到女人的肌肤,混乱无序的记忆在他脑海中炸开。 很快,他眼前的黑暗消失了。 卡修将已经彻底被弄脏的帽子随手一丢,伸手拔下插在女人脖子上的手术刀。 他毫无血色的脸颊上沾染上一抹红色,灼得惊人,那双绿眸犹如深不见底的寒潭,望着失去呼吸的女人没有丝毫波澜。 他将染了血的手套摘下,递到陆天眼前:“戴上,不要动用你的异能。” “卡修……”陆天的语气还有些滞缓。 “你不知道被诡异复制的有谁,如果多次读取到诡异身上,你的污染值也无药可救了。” 陆天闷咳了一声,颤抖着将还染着血的手套戴上:“抱歉,但是我还是想问,你怎么知道她是诡异的复制体?” “刚才甲板上,她看见我杀死了‘于天和’。” 卡修勾起一个嘲讽的笑:“这种情况下,谁会跑过来找我求助?” 他将已经开始溶解的诡异分体踹到一边,径直推门而出。 弹幕已经被这快节奏的转场搞到了崩溃: 【我懂了,那个于天和是假的,这个女人也是假的,这地方还有好多假的……狼人杀?!】 【为什么卡修一出场就是高难度诡异啊?顶替身份还有复制什么的,这诡异太bug了吧!!】 【去看了一眼,那女人其实就恰巧走过来漏了个脸就跑了,乌漆嘛黑的情况下卡修竟然能看到并记住,还瞬间做出判断……牛。】 【卡门!有卡修在这本儿就稳了啊!】 【说不准,于哥现在生死未卜,陆哥的异能直接被针对性封印,而且怎么区分是人是鬼啊!】 【这个船有点眼熟啊,昨天那美人儿热搜的那艘船,构造跟这个有点相似。】 【……就我觉得能这么果断地对长着一模一样脸的人下手,很恐怖吗?太没人性了。】 …… 于此同时,接到诡异直播开启的曙光众,也派发任务给了信息部。 这次负责的依旧的洛呈,而还在养伤的白景珩也在围观。 “凌晨的时候陆天给我们打报告,说诡异在隐藏,要求静观其变,没想到才短短一天,就爆发了。” 白景珩:“支援?” 洛呈撑着手看着直播间,眼中闪过一丝怒火:“早上外联部就去对接,但是德仑兹号拒绝提供坐标,并且声称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打乱行程。” “我们担心采取强硬措施,他们会直接驶入其他国家境内,那样交涉起来更麻烦。” 白景珩:“隐蔽。” 洛呈叹了口气:“刚才去做了,一方面是派玉衡小队坐游艇前去接应,另一方面是伪造了艘货轮出海。” “毕竟还有点距离,过去也该天亮了。”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这种诡异一旦潜伏或者带入境内,会造成更多的不可控伤亡。 曙光讨论后,倾向于按兵不动,等停靠后采取行动救人,那样诡异真嚯嚯,也嚯嚯别的地区。 但现在诡异主动爆发,那就没得谈了——救人要紧。 洛呈深吸一口气:“开直播也好,起码我们能集思广益,想想这个诡异怎么对付。” 白景珩走到他身边:“难。” 他道:“辨别、下手。” 分辨诡异很难,但朝着与人类无异、甚至长着熟人脸的诡异下手,更难。 他能预感到,这场仗比满堂村的领域更难打。 卡修…… 白景珩摸了摸怀里的药剂,望着屏幕中全然看不出多少污染值的黑发青年,深深皱起了眉。 ********* 拍卖会上。 “5号包厢出价一千两百根金条,还有要加价的吗!” “A区23号出价一千两百零一!” 拍卖师的声音在宽阔的空间里回荡,在某些人的耳朵中却显得格外刺耳。 程飞雨撑着手,瘫坐在沙发上,不敢看旁边的安十遇。 极度的痛苦和仇恨在他心底发酵,程飞雨甚至害怕自己彻底失控。 真的有意义吗?用那么昂贵的价钱,换取一个虚无缥缈的人情。 但是不这样做,他与安十遇会闹僵不说,请神会的上级可不会管他是什么缘由,只会说是他办事不力…… 要不毁了这个地方吧?程飞雨疯狂地想,只要把这艘船炸了,那他就不需要纠结这些了! 栗发少年坐在他旁边,已全然看不出焦急的模样,他的眼中流淌着怜悯和不屑。 安十遇:还是先别把这家伙玩死了,换个人对接也不一定这么好拿捏。 卡修:你们注意安全。 “算了,程飞雨。”安十遇突然出声,他冷笑道,“别拍了。” “嗯……?”程飞雨迟钝地抬起头,他眼眶发红,仿佛下一刻就会哭出来,“真的不拍了吗?” “没必要。”安十遇扯了扯嘴角,走到程飞雨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别在这哭哭唧唧以为我逼你一样。” “拍不下来就抢啊。”他微扬下巴,琥珀色的眼中闪烁的光芒却格外狠厉,“我们又不是什么好人。” 程飞雨喉头一动,竟然真的哭了出来,他现在觉得,不需要让他做选择、不让他倾家荡产的安十遇,是那么美好。 他哽咽道:“好。” 就这时,下方的场面突然失控了起来,尖叫声被墙壁反射,重重叠叠。 “发生了什么?”程飞雨用袖子擦掉眼泪,连忙收拾好情绪,站在宽敞的单面玻璃旁往下看。 下一刻,他的瞳孔就不由得一缩。 只见坐在他们斜下方的C区的位置,一个男人像是被橡皮擦陡然擦掉一样,由下自上被吞噬干净。 在他旁边的人不由得尖叫起来,转头却发现自己身后的人也如出一辙地消失。 整个拍卖会便乱了起来,偏偏拍卖过程中门是紧锁的,无人能离开,因此混乱中摔倒声、被践踏发出的惨叫声,骤然连成了一片。 “怎么会!”程飞雨两只手撑在玻璃上,惊骇地看着这一幕,“它——它怎么会突然对这些人下手!” “看样子你知道内情?是那个替换身份的主谋?”安十遇站在他旁边,脸色阴沉。 “……是诡异。”程飞雨干涩地道,“它的具体身份我也没见过,但在很早之前,道上便有所耳闻。” “这三年来,它帮助无数人替换过身份,甚至……” 甚至这次答应与请神会合作,潜伏到学院内部。 看着安十遇探究的眼神,程飞雨将这个机密咽了回去。 他勉强笑了笑:“抱歉,我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与诡异做事,还被他们反坑。”安十遇嗤笑一声,“真垃圾啊。” “不说这些了,武器你有准备吧?下去看看。” 他冷冷地道:“你先期望不要出现不可控的混乱,不然——” 他话未说完,直接甩门离开。 程飞雨站在原地,抿着唇苦涩地想,不然,提出给安十遇替换身份的他,真的可能被那个心机深沉的路给玩死。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要遭受一次又一次的重创啊…… ********** 混乱继续,站在台上的拍卖师都跑路了,一时间无人管放在台上的“货物”们。 已经拍完的铁笼也没被推下去,只是用黑布又罩了起来。 栗发少年不紧不慢地将头顶的黑布拽下来,裹在自己身上。 他的脸颊上依旧满是泪痕,但失去了怯怯的表情,便显得怪异了起来。 身后传来了响动,安十初回过头,表情骤变乖巧。 深色的帷幕前,铁笼被撕开了个缝隙,路骞缓缓站直身体,扯过黑布系在腰上。 他站直的身高也有一米八几,浑身肌肉紧实,如狼般荧绿的眼眸警惕地扫着周围。 然后,他走到安十初旁边,低下头看着一脸呆萌无辜的栗发少年。 ……就这家伙刚才被喊出了一千多金砖的高价? 路骞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着实不理解这些人到底是有什么毛病。 “看,乱起来了。”对着他的目光,少年脸上绽开笑容,琥珀色的眼中满是“我说的没错吧!”的得意。 路骞:“……” 狼少年皱起眉,冷声道:“巧合——但凡再过一会,你就被卖了知道么?” “不是还有你。”安十初轻快地回答,“你说会来救我啊。” 路骞听完更生气了,他恨铁不成钢地道:“自己变强才重要,你不能指望别人!” 他说完,想到栗发少年哗啦就哭出来的模样,顿时就开始后悔。 他说那么干什么?还不如出去搞死那个人渣把这家伙麻溜打包去精神病院…… “我先救你出来。”路骞深吸一口气。 “叩叩!”他们身后突然传来了敲击声。 只见那美人鱼不知怎么着也顶开了黑布,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两人。 “你们俩好厉害啊,那个竞拍价,可以买几百个我了!” 路骞脸黑:“……”这件事很光荣吗? 安十初眼神微飘忽,他不一样,他有人打榜。 “那个,咳咳咳。”美人鱼说完,才反应过来不是时机,他尴尬地笑了笑,“你们能带我一个嘛?” “不需要这么救我,把我送出这个地方就好了。”他卑微地放轻了声音,“送到房间403。” 路骞下意识皱起眉:“403?你跟船上的其他人有关系?” “没。”美人鱼挠了挠海藻般凌乱的头发,小声说,“这不是,我听力很好嘛,我不想跟那个竞价的男人走,毕竟大家都是男人不好,啊不,男鱼也不好……兄弟!你懂得!” “403是个有钱的富婆,我听见她说我好看!” 路骞:“………………” 安十初,安十初也有些没绷住。 脑海中还能听见江陵的抗议声,说他才没有对这个美人鱼有什么不轨之心,这是彻底的污蔑! 路骞还有些犹豫,不是他不想带美人鱼,只不过对方明显是半水生的生物,他旁边还有安十初这个拖油瓶。 美人鱼恰如其分地道:“别看我很柔弱,其实我也有进化出指甲,只不过没告诉那些人,狼小哥你去打架,我帮你看着漂亮弟弟!” 他伸出蹼,上面弹出了寒光粼粼的爪子。 路骞松了口,他转头对蹲坐在笼子里乖巧的安十初道:“那你等下——”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只见看着柔柔弱弱、精致漂亮的少年面前,粗壮的精铁栏杆变成了一个夸张的椭圆形。 少年从中探出头,无辜地“嗯?”了一声。 路骞指着栏杆:“你,你——” 玩家其实有点心虚,他只是想稍微推一推,让自己坐得舒坦一点。 但表面上还是茫然地眨眨眼睛:“你去忙你的事情,不要为我耽误时间——我会照顾好他的。” 似乎觉得笼子的开口还有些小,少年脚踩着栏杆,轻轻伸手往上一撑。 精铁的笼子就像是个被抛高的橡皮泥,猛地往上窜了一截,有些地方甚至拉丝。 安十初浑身一僵,缓缓松开手。 “那个……”他怯怯地说,“路骞,这个栏杆,嗯,你听我解释……” 在旁边比划着自己崭新指甲,美人鱼的笑容凝固,他喃喃道:“我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对鱼来说还是太危险了哈!” 他猛地抱紧了菜菜的自己,嘤咛一声:“人家真的要掉小珍珠了!” 路骞伸手擦过栏杆,还能感受到钢铁被强行延展的炽热温度…… 他头脑一昏。 怪不得安十初对拍卖会全然不紧张,还一直强调不用跑。 他自己就是个异能者,甚至说,还是实力不弱的攻击异能者! 能把精铁把玩到这种程度,甚至比他增幅过的力量还要强上数倍。 他想到自己在安十初面前,多次嫌弃他又菜又弱还爱哭,甚至真情实意在考虑怎么把他往精神病院送。 路骞:“………………” 羞愤欲死、恼羞成怒的情绪,在某一瞬间差点淹没了,这个才刚刚成年的孩子。 路骞的尾巴毛炸开了,他猛地闭上了眼。 在他面前,栗发少年紧张地扣了扣脸颊。 太久没动能力,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现在的能力到底有多强,明明只是稍微一动手,这笼子就歪了…… 路骞应该不会觉得他刻意弄这么大阵仗来嘲讽他,给气哭了吧? 应该不会吧…… 不会吧…… 62 六十二 吉赛尔。 “路骞……你还好吗?” 栗发少年伸出手, 小心翼翼地戳了戳路骞的肩膀。 在后者即将睁开眼睛的时候,安十初手在眼前一抹,泪光顿时闪烁,焦急惶恐的姿态像是即将被丢弃的小狗。 路骞睁眼就望见这一幕, 顿时头痛欲裂, 连气都不知从哪里开始生。 “现在说那么多也没用——你别哭了, 我没打算怎么样!”他咬牙切齿地道。 他还能怎么办!说两句安十初就能当场哭给他看,而且看对方身上的伤……哪怕身体很强,这脑子也确实不见得好使啊! 他不跟精神不正常的哭包计较。 路骞自己把自己说服了,心情顺了不少。 “对不起……”栗发少年头更低了。 “……” 在后面看到安十初拿眼药水一抹一气呵成动作的美人鱼。 他的表情抽搐, 整条鱼像是被电了一般。 这伪装简直要了鱼命啊…… “怎么了吗?”听到水声, 路骞回头看了一眼, “既然安十初能保护你, 那你就乖乖跟他待着。” 美人鱼:“我——” 他对上了栗发少年阴恻恻的琥珀色眼眸。 威胁之色溢于言表。 “我非常好。”美人鱼露出了精致且完美的八颗牙齿笑容, “狼小哥,你慢走!(双关)” 被这种白切黑的大佬盯上……啧啧啧, 这比还刺激啊! 吃瓜之魂永不熄灭! 路骞一直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他要找到当年的那个教会, 把“路先生”的下落寻根究底! 他转身把其他铁笼上的黑布都扯下来,又将栏杆掰开,跟安十初说了句“注意安全”, 便沿着拍卖台的楼梯隐没在黑暗中。 安十初看着他干脆利落的动作,轻轻一笑, 对旁边的美人鱼道:“他也没有很冷酷, 不是吗?” 说着什么都不想管,走之前还记得救人——在路希手底下都这么根正苗红。 不可思议! 美人鱼咽了咽口水,点头如同小鸡啄米:“对的对的。” “你叫什么?”栗发少年侧头看他, 沾在眼睫上的水意明晰,看着柔弱又可怜,但唯一的冤种知情人从心到极致,不敢丝毫怠慢。 “真的要说吗?”美人鱼小声道,“化名可不可以?化名的话,叫我赵四就好。” 不演了的少年眉毛一挑。 “大哥!我说!我说!” 肉眼可见的,美人鱼的脸颊变得绯红,他小声地道:“许壮宝。” 安十初:“什么?” “壮宝!”他扭扭捏捏地道,“可以叫俺壮壮,也可以叫宝宝——这是俺娘取的!真的不关我的事!” 画风瞬间歪到了十万八千里。 安十初:“…………” 末了,他问:“你可以脱离水么?” “七分钟。”痛失真名的许人鱼回答极快,“准确来说是7分35秒,再多我会掉鳞脱水。” 虽说经历了路骞自尊心受挫、许人鱼世界观崩塌、安十初被名字创—— 但实际上才过了两分多钟。 栗发少年皱着眉,抬眸观察着出入口,还未有什么动静,就见他旁边的地面突然出现了一片阴影。 一个半秃头的胖老头从中爬出。 许人鱼惊恐的尖叫即将脱口而出! 但在看到安十初万分之一毫秒内表现出的、比他还惊恐的小白花变脸,他的尖叫顿时卡在了喉咙里。 “别紧张,是我。” 胖老头从阴影中站起来,伸手在面前一抹,像是蛇蜕一般,阴森苍白的青年骤然出现。 “安十初!”江陵上扬了语气,但声音还是自带着一种幽谷回声的阴间特效,“嘿,嘿嘿,是我先找到你~” “呵呵呵呵,我比卡修那个家伙靠谱多了!” “江……江陵。”栗发少年声线颤抖,“那你有看到阿遇吗?” “你先考虑考虑自己吧大哥,那个叛徒你管他去死——哎哎哎,你别哭,我错了!” 少年白皙的脸上又滑过一道清泪,明明白白给娱乐圈演不出哭戏的人们表演了一通,什么叫未语泪先流。 “行行行,祖宗,枪你先拿好,等下还有场硬仗要打。” 从刚才就彻底失声的美人鱼,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原……原来安十初不止是在路骞面前演,连认识的人都演吗? 那他呢??!为什么他要承受这么可怕的秘密! “啊,我的货怎么全被开了!” 两人分配好武器,江陵一转头,看着被拧开的铁笼,顿时发出了哀嚎。 “……哦对,他就是把你们拍下来的那个老男人。” 安十初转头看许人鱼,柔柔弱弱地道:“那个,你现在还要去找富婆吗?” 美人鱼:“。” 他坚强微笑,真诚道:“那必然不能。” 这船明显出了大事,他不跟异能者混去找富婆——真以为他是憨憨? “你没跟他们说你来自哪吗?”江陵随口道。 安十初垂着眼睫,抿着唇:“我只是个没能力的编外学员不是么?” 两人之间的气氛凝滞了一瞬。 美人鱼浑身都紧绷了起来。 “你——算了。” 江陵一时间不知说什么,他转过头,朝众人扯出一个阴森笑容:“江陵,来自中央异能学院,不管你们听没听过——现在,想活命就给我乖乖听话!” 笼子一阵响动,许多“货物”瑟瑟发抖地抱在一起。 江陵动手很快,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像是魔术布一样的东西,将笼子都笼罩起来。 【大变活人布】 【看似是魔术,实则是魔法,阿布诺星著名魔法师的遗物。】 【将被布遮掩的物体转移到指定方位。】 “那个——”在被挪走的前夕,许人鱼猛地探出脑袋,“我听到你们刚才有提到卡修。” 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严肃地道:“我听到有人在喊他,喊得特别大声。” “谢谢。”江陵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但我才懒得管他!” “啪”得一声,转移成功。 江陵和安十初对视一眼。 “打上去咯。”江陵将自己的外套丢给安十初,“切”了一声,别扭地道,“可不能什么戏份都给卡修。” 德仑兹提前准备维护现场秩序的护卫队,与混乱的人□□织在一起,其中不乏有诡异的浑水摸鱼。 栗发少年微微一笑,把江陵偏大的衬衣套上,气质依旧干净纯粹,像是温室里易碎的花。 电光火石间,他决然抬起手,左手掩在耳边,枪械在指尖炫了半圈。 “砰!”得一声打碎了悬挂在拍卖台上的“抑制宝石”。 “走吧。” 碎末自他身后落下,安十初握着枪,头也没回地跃下拍卖台。 ************** 9月15日,凌晨00:13 甲板上的光线明灭,大灯照亮了最中央的甲板位置,也照出了一片混乱。 泳池的水没有了白日里的波光粼粼,反倒充满了血腥味。 许多具尸体在水中沉浮,又以缓慢的速度长出肉瘤,发出阵阵恶臭。 陆天和卡修在走廊里狂奔,明灭的灯光照在他们染上了污渍的脸上。 听到身后猛地响动,陆天条件反射举枪往后射击,奈何“咔嚓咔嚓”两下,已经被打空的弹夹射不出任何子弹。 他骂了声“该死”,却险些脚一滑扑倒在甲板上。 地上是粘稠的黑色污渍,不知从哪里渗透来的,看着恶心又令人头皮发麻。 “这地方我们来过了!”陆天剧烈地喘着气,“卡修先生,你还好吗?” “我没事。”卡修语速极快地道,“这样挨个找不是办法。” “晚上这个时间,大多数人都在房间里,我们得去广播室,通知众人先不要离开房间,顺便联络其他人。” 他率先往前走去,陆天咬着牙,努力稳住步伐跟上去。 他的脸色很难看,不好的预感在心中盘旋。 与其说是诡异不明原因动手,倒不如说它是在针对卡修,用尽一切办法将卡修置于死地。 为什么呢?难道是它觉得,只要卡修死了,船上就没阻止它的其他异能者了吗? 船上知道卡修实力的很多,但知道还有其他学院异能者存在——甚至实力更强横的,极少。 他跟于天和算两个。 诡异动手这么迅速,说明它肯定没有读取完于天和的记忆。 这也是陆天难得松了口气的地方。 但更令他提心吊胆的是梁七! 一旦诡异察觉到,梁七将是对卡修的特攻武器,那场面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但这件事,陆天打死也不敢跟卡修直接提起。 万一提前引爆了记忆,那他跳海都没法弥补。 “X的!”他跑着跑着骂了一句,“小爷这辈子还没这么憋屈过!” 陪着他们大半夜看血浆片的弹幕: 【啊啊啊啊!我这辈子也没这么被吓过!】 【救命,刚才被我妈开门查寝,我第一反应竟然是这是真的假的,直接嚎出来了。】 【所以前面的还好吗?】 【泻药,脸有点肿,是我妈该打的力道。】 【这比之前的诡异还难搞啊,完全分不清楚是普通人还是复制体,下手都束手束脚。】 【要我说直接把人全干掉得了,保命要紧啊。】 【??谁家的反社会从精神病院放出来了?】 进入了明亮的室内,两人迅速朝着安全楼梯走去,陆天率先看见的是青年风衣上晕开的痕迹。 那是鲜血,刚才在泳池时,有人惶恐地向他们求助,在卡修将他挡到身后的那刻,那人猝不及防拿出刀捅了他一刀。 卡修当时反应已经是极为迅速,他扭身将人踹飞老远,却见他直接化作了一滩黏液。 ——是诡异变的。 这伤痕与其带来的是疼痛,倒不如说是人与人之间信任的破裂。 他们现在完全不知该如何辨别真人亦或者是诡异。 他们走过时,旁边正好有个房间门打开,一个抱着玩具的小女孩迷迷糊糊地从门内走出来。 她仰起头,有些呆愣地与两人对上眼。 在陆天反应过来之前,卡修抓起小女孩的后领口,将她迅速往门里一送,喊道“看好你家孩子”,关门动作一气呵成。 陆天:“……!” “走!”青年站直身体,表情都不带任何变化。 上一秒还在舔卡修战损、或者在吵到底要不要错杀不放过的弹幕:“……” 【草,竟,竟然有点萌。】 这次顺利到了楼梯间,迎着昏暗的灯光,一个捂着手臂的男人由下往上冲着,被楼梯绊了一跤,险些摔在两人面前。 “陆天!”捂着伤口的于天和抬头,瞳孔猛地一缩,狂喜之色在他脸上显露,“还有卡修先生!” “我找你们找了好久!现在不要下去,下面都是怪物!” 陆天警惕地举起枪对着他:“后退,你怎么证明自己是于天和?” 于天和一愣,举起手:“我们昨天晚上……” “砰!”一声枪响炸开,他猛地倒在了地上。 陆天手一抖,险些把枪丢出去。 “那是个假货!” 楼梯上方又跑下来一个于天和,他身上的衬衣带着血污,大喘着气,那双黑眸亮得惊人。 “刚才房间内的广播在报说有夜间临时活动,我担心等下会有更多的人开门出来。” 于天和没有刻意走到他们身边,而是手中燃起了一团火焰,他严肃地道:“你们可以不用相信我,我离你们远一些。” 陆天缓缓将枪收回:“那你先走前面。” 【我靠靠靠!听到枪声吓我一跳,好担心陆天又被骗了。】 【于哥二杀,惨hhh,这次诡异没想到直接撞上正主了吧!】 【看到他们三个人汇合突然就安心下来了,这下应该能顺利去广播室了。】 【这诡异真歹毒啊,直接把人叫出来搅混水,生怕人死得少。】 【曙光发的守则前面的再去背背吧,都说了诡异不是人,是以人为食的怪物,什么歹毒不歹毒,那是它们的本能!】 弹幕怒骂这次诡异的奸诈,三人已经沿着楼梯往下走了。 于天和背对着两人,手中的火团明灭,照亮了前方的道路。 陆天将枪插回腰间,气息渐缓,往前才迈了一步,却见身旁的青年动作不变,幽绿的眼眸深邃。 “卡——” 陆天话未出口,紧缩的瞳孔却骤然倒影出一道银白。 黑发青年手中悄然出现的手术刀锋锐如急电,凭空出现在于天和身旁。 哪怕后者若有所感地偏了下头,还是准确地划破了他的脖颈动脉。 在一片寂静中,只能听见比刀片落地沉重了许多的声音。 于天和手中的火焰熄灭,他伸手捂着自己的脖颈,艰难地回头看两人:“为……为什么?” “我,我真的……咳……” “卡修!”陆天下意识抓住了卡修的手臂,在对方淡淡看过来又像是被烫伤一般松开。 靠在地上的男人已经因为大出血而昏迷,他的眼睛还睁着,涣散地向上看,鲜血很快染红了他的衣服。 这一幕能让人晚上看了做噩梦。 直播很贴心地给糊了一层马赛克。 被吓得断掉的弹幕这时才反应过来: 【卧槽啊啊啊!!】 【三杀!三杀!这到底是真的于哥还是假的啊!】 【这次连陆哥都绷不住了,四舍五入我等于陆天,我们一样!!】 【虽然理智上告诉我卡修肯定不会随意杀人,但情感上告诉我这次真的好像于天和……】 【啊啊啊啊啊!我要疯了!我要疯了!】 正在白沙市特勤队里看直播,于天和的队友们也快疯了。 “我真的分不清啊!” 浮川痛苦地抱着脑袋:“这跟于队长得一模一样呜呜呜,连动作都一样,卡修怎么就直接动手了!” 卿青扶了一下自己的眼镜:“你信卡修会出错还是信我是秦始皇?” 浮川:“……” 在短暂的慌乱后,陆天也镇定了下来,他走到于天和身边,用手指探了探他的鼻息。 “你怎么确认他是假的,卡修?” 他将那双直勾勾的眼睛合上,气息有些不稳。 卡修缓缓沿着楼梯走下来,言简意赅地道:“直觉,加少许判断。” “直觉?”陆天的语气都快变调了。 “从我的记录来看,于天和并不是那么鲁莽的人。” 卡修淡淡地道:“他见到我们俩,甚至没有试探一下我们是不是假的。” 谁说他们不会被复制? “以及——” 黑发青年抬了抬手,露出只是简单包扎过的伤口,波澜不惊地道:“他见我甚至都没问问我的伤势。” 陆天:“!!!” 黄毛抹了把脸,确实,这是个惊天大漏洞。 不过——于天和到底烦了卡修多少次,才能让对方把这点细节都记小本本上的? 【坏了,于队你的体贴全国都知道了。】 【坏了,于队你的痴汉全国都知道了。】 【坏了,我竟然觉得卡修大佬的语气有点委屈。】 【我粉的大佬,永远冷静、永远强悍,卡门!】 【这不是拐卖连环套的骗局么,以后大家都得注意点,放松警惕要不得,卡门!】 【但这个于天和太真了,除了这点细节外,各个方面都没问题,直接下手看他死在眼前,真的不会有心理负担吗?】 【感觉卡修太正常了,反倒显得很不正常。】 【照你这么说陆天也不正常。】 【只是看着,跟亲自判断、动手,是完全不一样的体验,我很担心如果碰到多了,卡修还能这么冷静判断吗?】 手下的尸体,终于开始扭曲渗出黏液,陆天站起身,后退了两步。 “除此之外,有什么能从气息上分辨的办法吗?” 陆天皱着眉:“一开始它的体温还偏冷,现在也温暖起来了。” “暂时没有。”卡修侧着脸,让人一时间看不清神色,“先走吧。” *********** 9月15日,凌晨:00:35 房间437,原陆德云的房间。 楚鹭半睡半醒,看着将房内广播关掉的杜若雪:“是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是说晚上有个临时聚会。”杜若雪柔柔地说,“夫人,我们还是在房间里休息吧。” “恩。”楚鹭点点头,冷不伶仃地道,“阿雪,我刚刚做了一个梦。” “梦?”杜若雪回过头,没有掩饰的纯黑眸中带着疑惑。 虽然它能入侵其他人的记忆,但做梦这个体验,它从未了解过。 “梦是潜意识的反馈,人类对此也有研究,据说有些梦还有预知能力。” 楚鹭笑了一下,别开视线:“阿雪,我跟你待在一起那么久了,你说——我会觉醒异能吗?” “夫人有我保护不就行了吗?”杜若雪走到她旁边,伸开双臂,缠着她的腰,将头轻轻地靠在楚鹭的背上。 楚鹭没有回答她,她望着窗外,一片晦暗。 “阿雪……你告诉我,你有没有瞒着我做什么?” 杜若雪浑身一僵,含糊道:“没有,夫人,你不相信我吗?” “你是我看着成长的。”楚鹭抚摸着她的秀发,“你身上的每一寸痕迹,都是因我而存在。” …… 被楚鹭捡回家的杜若雪,一开始不长这样。 它的本体是类章鱼的诡异,拟人的样貌变化,全都来自别人的记忆。 它的求生欲让她在楚鹭面前,变成了小时候的她。 五六岁的小楚鹭粉雕玉琢,穿着勒紧的舞裙,身上满是跌打淤青,周遭没有父母的关爱体贴,只有一声声严厉的呵斥。 诡异尚未学会人类的情绪,也不知这样做勾起了楚鹭的伤疤。 它只是睁着那双异于常人的空洞黑眸,直勾勾地盯着楚鹭,满满的都是渴望。 “你留下我好不好?”小楚鹭仰着头,嗓音稚嫩柔软。 活下来的、希望被爱的渴望。 那时严重抑郁的楚鹭,心理防线骤然崩塌,她抱住了诡异,像是抱住了小时候的自己。 “我愿意。”她无视了一切异常,哽咽着道,“对不起。” …… 那拥抱在一起的一大一小相似的身影,随着时间变化而变化,脆弱枯萎的玫瑰重返艳丽,懵懂弱小的凶兽学会了伪装。 当年的诡异终于知道自己能留下来,并非是伪装讨人喜欢,而是仅仅因为它遇上了楚鹭。 它逐渐随着楚鹭所爱的样子变化,一点点走出了她的影子。 她是楚鹭渴望的另一面,柔弱爱哭、随时能落下泪来,无须被家族束缚,无须去跳讨人厌的舞蹈。 但杜若雪终究不是楚鹭,它的情感仅被一人填补,剩余的全是空洞。 “阿雪,不要骗我。”楚鹭望着她,仿佛会落下泪来,“你是不是对其他人动手了?” 杜若雪咬紧了下唇。 “我看到了。”楚鹭眼前微红,“我们会死在这,像是泰坦尼克号的结局,跟这艘船一起沉没。” “不会!”杜若雪像是被踩住了尾巴的猫,尖声道,“我会带你走!” 楚鹭揽着她,摇摇头,自顾自地道:“阿雪,我很自私,我看着你杀死陆德云、替换他,也知道你过去为了力量筹谋,帮穷凶极恶的人逃脱罪责……” “我也有罪,我从未试图逃避。”她颤声道,“但阿雪,我会害怕。” “人类是会害怕的。” 她抓住了杜若雪的触手,湿漉、滑腻,足以令绝大多数人感到惊悚。 “我发现,我做不到看着你把所有人都杀死;也做不到不去想那个叫卡修的男人的目光!” 他们仅仅在第一天的露天宴会上见了一面,但楚鹭却觉得,那双幽绿的眼眸似乎已然锁定了杜若雪的背影。 她看似镇静地朝他举杯,实则连手都在发抖。 那是针对诡异的杀气,而她一个人类,却感到了害怕! 杜若雪急切地抓着她的手:“我会解决他!他只是个人!我已经知道他的弱点了!” “……我也是个人。” 楚鹭蓦然恢复了平静,她叹息了一声:“你去做吧,随便你吧。” 她的病还没有好,辗转反复,这两天突然严重了起来,但杜若雪不是医生、甚至不是人类,她鲜少察觉得到。 楚鹭骗了杜若雪,她并没有做梦,也不知道杜若雪这番行事到底有什么后果。 她只是感觉到了很疲倦,那个当时渴望着爱的女孩,终究不是她自己。 “夫人!” “是我养出了你这个怪物,却无法填满你心里的沟壑。” 楚鹭吻了吻她的额头,再次重复道:“你去做吧。” 她道:“我们不当杰克和露丝了。” 杜若雪眼神悲恸,她不可置信地望着楚鹭,最终只是咬咬牙道:“夫人,你再等等我!” “……我一定会带你走的。” 重要力量都集中在拍卖会时,杜若雪就已经通过偷袭,控制了船上的船员,剩下的旅客被蚕食也只是时间问题。 有了昨晚那奇异的能量增幅,她的力量变强很快,只要将船上的异能者都吞并,到达A都极有可能。 这个世界上哪有几个A级异能者? 只要她达到那个级别,哪怕脱离原有的身份,她也可以带着楚鹭横着走! 而距离实现这梦想的距离,就只有那几个异能者。 “中央异能学院”杜若雪咀嚼着这个词。 她从卡修的记忆中窥见了那个学院的强大,同样也窥见了学院难以入世的桎梏。 更何况现在是在海上,信号也被她切断了,想提供支援,谈何容易? 卡修可以用车轮战消耗,梁七已经变成了诡异,龟缩在他影子里,成不了什么气候; 江陵的能力她窥测过,只是阴影穿梭,只要她的本体不被发现,对她也造不成威胁。 至于那个跟请神会合作的安十遇,看似很强,实则只是个辅助异能…… 反倒是现在将他们放过,等到支援到来,真要死的就是她了! 骑虎难下,不如不下。 将大致人数点了一遍,杜若雪觉得自己的赢面并没有楚鹭说的那么悲观。 但也要做个预防。 杜若雪犹豫片刻,将一截断触留在了房间里,如果她出现什么意外,起码可以带着楚鹭逃跑。 她站在门口,小心翼翼地关上门。 …… 房间里,听到关门声的楚鹭缓缓站起来。 她从行李箱中拿出了自己的芭蕾舞裙,用房间的音响放起了《吉赛尔》。 轻快悠扬的节奏响起,她缓缓闭上眼睛,伸出手,仿佛回到了三年前。 “我们不做杰克与露丝。”她轻唱道。 “你是阿尔伯特,我是吉赛尔……” ************ 9月15日,凌晨:00:37 卡修跟陆天两人终于到了广播室,陆天踹门,卡修站在他身侧。 这扇门一打开,旁边的灯却不知被谁按灭了。 劲风袭来,陆天被反应极快的卡修揪着领子倒退了半步。 在他们面前,门猛地被关上了。 “不要进来。”于天和的声音自门内传出,他大喘着气,虚弱地道,“陆天……别让他进来!” 63 六十三 不要以貌取人。 【又双叒叕是于队的声音, 我快要PTSD了。】 【这次的感觉也是诡异啊,直接挡在广播室门口,不是摆明了不让他们安抚其他人!!】 【陆天这还不踹门?不是, 为什么诡异还专门强调不让卡修进去啊!】 【卧槽!!!】 只见原本定格的直播间画面一切, 变成了远景。 海面上骤然掀起大浪, 整艘德伦兹号邮轮像是一片即将翻倒的叶子, 被海浪推来推去。 在深色的阴影中, 隐隐浮动着灰色的触手,它裹挟着船, 试图把它往海底拽。 甲板上渗出的液体蠕动组合,变成了一个个人形, 穿着礼裙的美艳女人、戴着名表的知名企业家、电视上常常出现的政客…… 甚至是异能者! 船体晃动引起的警报声响彻云霄, 许多不知情的旅客从房间门里走出, 又被这仿若丧尸围城的惊悚画面吓得惊叫关门。 【啊啊啊!这是什么地狱模式!分不清就算了, 还搞人海战术,这几百个卡修都杀不过来啊!】 【支援呢!支援什么时候到!】 【大哥,这直播才开了半个小时, 人飞过来也要时间门。】 【各个国家好像都出动了,也不知道是谁先到。】 曙光的支援其实已经快到了,远比众人估计得早。 原因自然是原本坐在信息部的某冰山长了腿, 跑路速度与他言简意赅的报告5G上传速度,相得益彰。 基本是洛呈转头拿个茶杯的速度, 白景珩的位置就空了。 三分钟后,白景珩出现在了玉衡小队的游艇上,险些把队友吓得掏枪。 “白队?你不是在养伤吗?”玉衡队长将灵能枪塞回口袋,语气惊奇。 白景珩冷酷无情:“少管。” 玉衡队长翻了个白眼:彳亍。 “准备——”男人站直,朝前伸出手, 五指摊开,异能的波动在掌心凝聚。 “轰!” 三秒后,整艘游艇被风驰电掣的某人砸在了甲板上。 玉衡小队的五人迅速抓起装备,一跃而下。 “污染值还在上涨……这诡异吃着大餐了啊?” “动手!”玉衡队长是个飒爽的女人,她一话不说一招呼,“打人先打腿,确定是诡异直接干他!” 她一转头:“白队呢?” 队友指了指甲板上的洞,有些懵逼:“他直接下去了?” 玉衡队长:“……” 不是说白景珩是个处事不惊的吗?这性子怎么比她还急? “算了,我们先收拾上面的。” 她抹了把脸:“白云黑土跟我清杂诡异,黄鸡负责扫尾,配合水母救伤员——优先找我们同胞!” “是!” *********** 在白景珩赶来支援的那三分钟,广播室外的对话仍在继续。 “陆天,别让他进来!” 听到门内传出的声音,陆天踹门的脚步顿住,表情骤然变化:“于队?” “是我。” 一墙之隔,广播室内混乱一片,于天和浑身沾满了鲜血,连眼睛都被血渍糊得有些睁不开。 他伸手扼着身下人的咽喉,双腿绞着另一个诡异的腰腹,话音刚落,他一个抖腕将身下人摔出去,紧接着反手一个肘击,打在身后那人的肩颈处。 火焰燃烧,精准地控制在小范围内。 于天和整个人仿佛是从水里捞出来的,偏偏散发着一股焦糊味。 感受着手下的挣扎彻底消失,于天和靠在门上,哑声道: “咳咳!广播已经被砸坏了,玉双他们在顶楼,找不到得莲和江陵——我怀疑今晚船上有其他活动刻意分散了人群。” “你们先去找其他人!” “喂喂!你还好吗?”陆天拍着门,“那你呢?” 卡修在他旁边冷冷地道:“开门!” 于天和用尽全力抵着门,他想多说两句话,但是他张不开口了。 如果打开灯,就会发现,整个广播室内横七竖八躺着“梁七”的尸体,他们都被火焰灼烧了声带和脸,变得面无全非。 但于天和依旧不敢赌,不敢赌卡修发现不了端倪。 ……现在只能看陆天了。 于天和听见了陆天急促而紧张的呼吸。 “卡修,你先去找玉双吧,于队交给我处理就好。” “你们到底瞒了我什么?”卡修的声音冷下来,“让开!” “卡修!”陆天也直接贴在了门上,坚定地道,“你信我就先去别的地方帮忙,于队我一个人就能照顾!” “你说于天和这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典型例子,怎么好意思让你看着他战损的丑样啊!信不信你多看一眼,他就能羞愧得哭出来,以后见面都要躲着你走!” 在里面半昏迷状态的于天和:“……” 陆!天! 他艰难地撑了一下手,试图发出点声响来配合陆天的话,没注意到原本被他踹翻在一旁的诡不知何时又融化成了一滩液体。 那液体有生命般地蠕动,与其他聚集在一起。 卡修的手垂在身侧,他望着陆天:“看样子,我平时的形象确实很深入人心。” “什么?”陆天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卡修突然短促地笑了声。 灯光昏暗,从陆天的角度看,青年幽绿如翡翠的眼眸眯起,脖颈的线条随着他的动作变幻,隐没至阴影中。 青年利落地撕下黑色衬衣的衣角,随手将布条绑在眼前。 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陆天的手指颤抖了:“你——” “嘘。” 仿佛像是换了一个人,黑发青年身上的锋芒不再掩饰。 他微微侧头,薄如蝉翼的刀片夹在指尖,冷淡如寒冰的面容上,流露出一丝仿佛看见猎物的兴奋。 所有的声音仿佛都消失了。 在万分一秒内,陆天感觉有阵风自耳边刮过, 厚重的铁门像是脆弱的豆腐,在寒芒闪过后彻底支离破碎。 黑发青年在千钧一发之际拽开陆天,自己腰肢后折,脚底发力,犹如矫健的黑豹,从破碎的缝隙中穿梭过去。 “嘭!”“卡——嗬!” 重物被击飞撞到墙壁的声音,与一声变了调的痛呼同时响起,但诡异甚至无法将话说完。 诡异正好撞在门旁的开关上,房间门灯光亮起的瞬间门,还能看到血液在空中四散,变成了一层薄薄的血雾,在短暂停滞后随着重力落到地上。 长靴落地的声音清脆,半蹲着的青年将指尖的刀片收回,缓缓站起身。 他甚至没有偏过头,任由鲜血洒在他的皮质风衣上,又被材质极好的外套引流而下。 他走到于天和面前,被黑布遮挡着的大半张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卡修……”于天和斜靠在门的残垣上,神情恍惚。 一时间门难言的情绪险些淹没了他。 他这次似乎又逞强失败了。 黑发青年突然蹲下身,将伤痕累累的于天和拦腰横抱起来,后者吓了一跳,僵硬着不敢动。 “没事了。”青年的声音冷冷淡淡,却有着满满的安全感,“不让我看,那就不看是了。” 他抬腿,修长的腿往前一踹,将最后的门框也给踹翻出去。 “只是于天和,你能不能记住,越级挑战打不过是很正常的事情。” “——我去!卡修你做个人吧!” 那飞出的门框“咣”得一声反弹回来,如果不是陆天反应快,就砸到了他的身上。 只见原本的落点,阴影浮现,江陵活动着手腕从中出现。 “啊。”听到这独特的嗓音,卡修嘴角勾了勾,毫无诚意地道,“抱歉,毕竟你太像诡异了。” 弹幕没想到还有这种发展,看得眼花缭乱: 【卧槽!卧槽!老公帅炸了!我当场一个托马斯螺旋跪地!卡门永恒!】 【蒙眼py!(尖叫)裤裤飞飞!(尖叫)】 【简直了,蒙着眼还能这么准确一刀割喉,卡修是神仙吧?卡门!】 【这一刀挥在我心巴上了,怪不得卡修一年四季穿风衣,这也太防血了,卡门!!】 【奇怪的知识增加了.jpg】 【这个诡异又是cs谁啊,为什么于天和跟陆天都那么害怕卡修见到?难道是熟人担心卡修认错?】 【陆天认错五百遍,卡修也不会认错。】 【于哥被嘎五百遍,卡修也不会认错。】 【礼貌:你们两人吗?】 【gia!这公主抱哈哈哈哈!于天和的大长腿无处安放!】 【诡异地嗑到了?三无大佬和他的犟种小娇妻(?)】 【草!我才反应过来于队本职是市级特勤队队长,主管D级诡异事件,怎么每次见他都在越级打怪啊!】 【于哥:只打高端局,输了还自闭(狗头)】 【我去!妈妈我好像看到了贞子!!会穿墙的贞子!】 “都是熟人啊,就不用自我介绍了。”江陵走到于天和旁边,手疾眼快往他嘴里塞了个东西。 于天和猛地干呕一声,捂着喉咙呛咳起来:“你咳咳咳给我吃了什么!” “管恢复的,你总不能就赖卡修怀里吧?”江陵幽幽说,“如果你再矮十厘米,也不是不行。” 这话直接嘲讽了两个人,陆天看着眼皮直跳。 还没等他拉架,就听卡修冷冷地道:“于天和你就吃吧,毕竟这种期末考全面挂科的人身上,也就这点歪门道具多了。” 江陵如同被踩着尾巴的猫:“放屁!我画符没挂!” 卡修:“恩,就是差点没把银朱给气到辞职。” “……我懒得跟你吵。”江陵萎了,还倔强着道,“哎,你没瞎吧?怎么系个布条装高手?” 卡修:“嗤。” 僵在卡修怀里的于天和坐立难安,他扶着卡修的肩让对方把他放下来,对着江陵使眼色。 “我也想知道。”黑发青年摸了摸自己脸上的布条,朝向陆天的方向,“他们到底不想我看见什么?” “那个诡异伪装成谁了吗?” 于天和疯狂使眼色,刚才还跟卡修置气的青年伸长脖子往室内一看,也渐渐收起了面上的表情。 之前的诡异被于天和烧毁了面容,而现在这个搞偷袭的,只有脖子上被卡修一刀划出来的致命伤。 留着小辫的青年双目紧闭靠在墙边,灯光映得他脸色惨白,他面容还残留着不可置信,连身上的装扮都是最常穿的。 江陵黝黑的瞳孔与于天和求助的目光交汇,连空气都变得冷凝了。 “卡修你还是继续当瞎子吧。”江陵当机立断地道,“这诡异长得可真辣眼睛。” 于天和的嘴角猛地抽搐起来,与陆天的眼皮跳动频率都快相当了。 大哥!!你这说得也太拙劣了! 不料对他们的遮掩将信将疑的黑发青年,此刻只是简简单单地应了一声,还真就不追查了。 两人:“……??” 【哦哦哦!江陵!学院成员露面喜加一!】 【嗅到了欢喜冤家的味道,难得见卡修那么怼怼。】 【救,在异能学院里也要考试……桥豆麻袋,画符?!画符我可以啊!我最会鬼画符了!】 【我是蜀道山一百零八代弟子!!收了我吧学院!我不仅可以画符还会算卦!】 【要命,那个死掉的复制体,不会真的是卡修认识的人吧?为什么江陵的态度也变了?】 “先出去吧。”江陵侧着脸、从刘海的缝隙里看卡修,勾起嘴角桀桀笑着,“还有个好消息,安十初我找到了~” “是我找到的~” “嗯?”卡修顿了顿,有些讶然,“他在船上?” “嗯。”江陵道,“状态不太好,但不影响行动,具体的等解决完诡异再说。” “等下!”陆天的表情有些凝重,“他的失踪……路不会也在船上吧?”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江陵懒懒地说,“反正在也不是我能打得过的,得看这位,和那位——” 他往前指卡修,然后往上指得莲—— 手指才往上挪,“轰”得一声,天花板上多了个洞。 穿着曙光制服的白景珩一跃而下。 砸到了江陵身上。 陆天:“……” 于天和:“……” 看不见的黑发青年歪歪头。 白景珩:“嗯?” 他怎么没感觉这个位置有东西? “因为老子就是玩隐蔽的!”江陵幽怨的声音从地下飘上来,“你快点让开。” “抱歉。”白景珩干脆利落道歉,往旁边挪了一步。 他顿了顿,没明白江陵怎么知道他意思的。 宛若贞子的青年从阴影中爬出来,漆黑而大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白景珩。 “我怎么知道的?看你微表情看出来的,毕竟我周围全是冰山。” 江陵幽怨地道:“主任啊、卡修啊、我舍友也是个冰块,张开就知道数据数据——你们知道我怎么过来的吗?” “考试挂科会被主任罚。”陆天旁边,卡修轻声说,“至于他舍友……是个耗电很快的仿生机器人,为了节约电才减少开口。” “为什么耗电很快?不能换吗?”陆天摸不着头脑,换电池难道不是很容易吗? 卡修冷笑:“因为他晚上梦游练习暗杀,把他舍友的核心电源给切碎了,现在还在为谋杀未遂补偿。” 陆天:“……” 晚上睡觉还能这么高危!中央异能学院不愧是你! 不过,陆天也敏锐注意到,在江陵出现后,卡修紧绷的情绪放松了许多,像是炸毛的黑猫缓缓放松了拱起的背,尾巴都放下来了。 ……这就是同伴的安全感吗? “杀手的事情怎么能叫谋杀呢!”江陵扯着嗓子道,“我有在好好养他的核心能源了,到时候就还给他……” 他说着摸了摸自己的头顶,露出了被雷劈的表情。 白景珩身子一绷,莫名有不好的预感。 下一刻,这里就响起了惨绝人寰的叫声。 “啊啊啊啊!我的能源苗苗!” …… 瘦弱的青年趴在地上,浓密乌黑的头发散落,他哭得非常伤心,肩膀一耸一耸,悲痛欲绝的情绪表达得淋漓尽致。 “我好不容易养了两年啊呜呜呜,才孵出两厘米呜呜呜……竟然被压扁了……” 他缓缓抬起头,朝白景珩扭曲爬行,直接抱住了他的腿,哭声幽怨如泣如诉:“你还我孩子!” 白景珩沉默了数秒。 “怎么了?”卡修偏了偏头,“对了,我还不知道,刚刚谁来了吗?” 陆天:“是白景珩队长,曙光的支援到了。” 卡修:“哦,没认出来。” 白景珩:“………………” 急冲冲赶过来的白队长,突然觉得,自己出现在这里简直是个错误。 最后是被江陵吵到忍无可忍的卡修上去一刀,前者一个鲤鱼打挺躲过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 “走吧。”变脸极快的江陵率先往前走去,只是回头瞪了白景珩一眼,“……等收拾完这个诡异,我再找你算账。” 他话说着,身子微屈,双刃匕首出现在他手中,自身气息变得极其微弱。 陆天走着走着,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江陵的潜行能力那么强,强到白景珩找坐标的时候,甚至没发现那里有人。 卡修是怎么把他给准确砸出来的? ********* 9月15日,凌晨:00:42 甲板上的混乱不仅没有随着曙光众的来临停歇,反倒越演越烈。 在察觉到普通人的复制体并无战斗力后,诡异很快采取了精兵战略,将他们自身的复制体挨个投入。 凌晨灯光不显,乍一看过去,穿着曙光制服的人影全然没有任何问题。 但真当将后背托付,等来的只有“队友”毫不留情的一刀! 玉衡小队一共五名队员,队长异能为B级,控水,曙光将其派过来,也是指望在有主场优势的情况下,尽最大可能针对诡异。 而在此刻,这能控水的异能,却像是个催命符。 越来越多的复制体模仿着她的异能、她的话语,甚至还朝她的队员下命令。 “X的!”玉衡队长狠狠吐出一口血沫,“全体都有!老娘没有命令!自救并救人为主!” 她控着水做的鞭子,对着面前自己的复制体就是一鞭,边打边骂:“你这死诡异撒泡尿看看自己哪里配得上老娘的脸!啊↑!” “队长!”白云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最上面的甲板有人!” 下一刻,只听见“啪”得一声,灯光洒下,恍若白昼的灯光将甲板照的通亮。 玉衡队长条件反射往阴影处一滚,才抬起头,发现最上层的甲板人头攒动。 为首的几个成年人,将第一天露天宴会的大灯绑在了栏杆上,见下方人往上看,零零散散地“加油”之类的话响起。 他们身后还站着其他人,相同点是手中都拿着个小瓶。 负责去找普通人救援的队友,黄鸡郁闷的声音在耳麦中响起:“队长,你敢信,我们才上来就发现人员整合都被一个小姑娘搞定了!” “她不知道哪里搞来一堆对诡异有克制能力的熏香,挨家挨户敲门,把所有人都集中在顶层了!” “不知道诡异是不是怕了这熏香,似乎没找上来。” 玉衡队长皱了皱眉:“行,那下面就交给我——你别放松警惕,筛查诡异本体,别被浑水摸鱼了!” 【哦哦哦!玉衡姐姐好飒!这张嘴我真的爱了!】 【说起来为什么玉衡小队的就叫玉衡?我看白队就叫名字啊?】 【这也是玉衡姐姐定的规矩,她觉得喊名字浪费时间门,就直接“赐”了队友代号,自己直接用队名。】 【白云黑土黄鸡水母,草哈哈哈,还挺顺口!】 【六,我感觉我好像看到玉双了(幻视)】 【我去我也看到了!为什么人家大学生的暑假这么刺激!!】 【???这姐妹也只打高端局?】 【不得不说,这种大佬在下面打,菜鸡在上面应援的画面,真的又搞笑又感动。】 【只有俺想知道,那熏香量产吗?】 其实不是诡异怕了熏香,没去找剩余的普通人,而是卡修等人全都在下层,杜若雪自然知道擒贼先擒王的道理。 当然现在,她被安十遇堵在了角落。 “……小弟弟,你不去避难,在这里做什么啊?”杜若雪露出温婉的笑,“是找不到家人了吗?” “别装了。” 栗发少年抱胸而站,嘴角的笑嘲讽清晰:“你就是诡异吧?” 杜若雪笑容一僵:“我听不懂。” “我不跟你扯皮,我只要你帮我达成一件事。”安十遇不耐地打断了她的装傻。 “我哥哥也在这艘船上。”他琥珀色的眼眸闪烁着冷厉的光,“我要求你把我们的身份交换过来。” “完完整整!”他一字一顿地道。 杜若雪一怔。 这种双向的身份替换,她其实没有实验过,但随着现在能力的增长,似乎也并非全无可能。 问题是,安十遇怎么知道的? 杜若雪的眼中染上了忌惮。 读取记忆的能力放出,却像是碰上壁障般被反弹回来。 栗发少年速度极快,他单手插兜,另一只手却猛地扼住了杜若雪的咽喉,将她死死抵在墙上。 安十遇无视她骤然变化的全黑眼眸,只是勾起嘲讽的笑:“楚鹭小姐还在房间门里等你,你确定要跟我在这里拖延时间门?” 杜若雪的脸色极为难看,她终于失声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不仅知道这个,还知道,你知道卡修的弱点是他记忆中存在的那个搭档。” 安十遇道:“你知道它变成了诡异,藏在卡修的影子里,并且利用玉双让他更虚弱,虚弱到无法显现显形。” “你原本的计划是潜入学院,却选错了对象,后来又萌生退意,想要斩草除根、一劳永逸。” “所以你想利用梁七刺激卡修,让他露出破绽。” “但你怎么也没想到,卡修会在那些人的劝说下蒙上眼睛。” 杜若雪的表情彻底扭曲了,她又惊又怕地看着栗发少年,像是在看一个魔鬼。 “你会预知?!不!你是全知!”她颤声道,“怎么可能……” “总之,我会帮你扯下卡修的黑布,在这之前,你必须做到我的要求。” 栗发少年松开她的脖颈,漠然道:“我不要求你交换我们的记忆——其他的一切,你都必须完完整整给我换过来。” 他说罢转身离开,随手拨通了个电话,仿佛丝毫不在乎会被偷袭,或者说,他已经压住了诡异的软肋。 杜若雪瘫坐在地上,指甲嵌入掌心。 一截触手自红毯下迅速向前爬行,不远不近地跟在栗发少年身边,走过一个拐角,进入门内。 它听见了—— “路老师,诅咒真的能顺利解除吗?” 安十遇的声音缓了下来,多了些迷茫:“安十初竟然这么巧地出现在船上……” “还是以那种形式。” 温柔含笑的声音在信号不良的沙沙声中响起:“阿遇,相信我,我不会骗你。” “一切——是注定的。” *********** 正在甲板上剪除诡异分体的众人骤然注意到,诡异的攻击在瞬息间门狂暴了起来。 他们不再像开始的消耗战试探,而是想要一鼓作气将他们都搞死在这一样。 几瓶蓝色的熏香砸到地上,却没有让诡异步伐后退半步,反倒更加不死不休地扑上来。 “队长!”曙光队员手中的灵能弹都射空了两轮,他扯着嗓子喊,“这死东西搞不干净,得找本体!” “老娘知道!”玉衡队长咬牙切齿,一脚将长着自家队友脸的诡异踹翻出去,怎么看都有种泄愤的味道。 “你是瓜皮吗!但我们撤了谁负责牵制?” 与其说他们在这“浪费时间门”,倒不如说,在与白景珩上船的那刻,分工合作就开始了。 实力中等且不了解现状的他们,最好的方式就是保护普通群众撤退,并且牵制诡异分体,给白景珩、及学院那几位腾出逮本体的时间门。 只要再坚持一段时间门,火力加速开过来的邮轮把群众接走,他们的牵制才算得上成功。 但这具体时间门,有待商榷。 玉衡队长一个鹞子翻身,躲过诡异甩来的水鞭,旁边却又传来一道破空声,她脸色一变,手臂条件反射挡在眼前。 身后传来了后勤成员水母的声音:“哎!小弟弟!避难在上面——” “砰!”却听见一声枪响,极惊险地自她手肘擦过,甚至让她感受到了痛意。 眼前的诡异炸成了一朵血花。 如果不是玉衡抬手挡了一下,她也要淋一场血雨。 ……这是一种什么强度的武器啊? 玉衡惊疑不定地回过头。 “对不起,我只是想来帮忙……” 身后,手中端着有手臂长的冲|锋|枪,栗发少年语气怯弱,像是误入狼群里的小羊羔:“没有添乱的意思。” 玉衡险些脑子转不过弯:“你——” “能先让你的队员不要动吗?”少年琥珀色的眼眸真诚,清澈见底。 但他白皙的手指却抚过了枪侧,玉衡听见了清晰的一声“咔哒”声—— 她条件反射喊:“全体都有,原地不动!” 流泻的子弹犹如夜空划过天际的流星,在半明半暗的甲板上交织落下,一朵朵血花绽开,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在整个场景。 炽热的弹壳落到满是黏液的地上,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在这瞬间门,仿佛一切都被按下了慢放键。 栗发少年拂过滚烫的枪声,朝呆滞的众人露出腼腆又胆怯的笑容。 “对不起……可能吓到你们了。” 64 六十四 卡修的心魔。 安静, 死一般地安静。 只能听见海浪一下一下拍击着船面的声响。 站在顶楼的普通人们也鸦雀无声。 险些被子弹射成马蜂窝的玉衡队员们,保持着一个滑稽的姿势,钉在甲板上。 在众目睽睽下, 少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将枪往身后藏了藏, 继续摆出无辜的模样。 玉衡恍恍惚惚地看着他: “我记得你是那个中央异能学院的,叫什么安安……” “安十初。”少年微微欠身, 深吸一口气, 似乎还有些不太好意思, “来自中央异能学院。” 直播间门的人也被这一通骚操作给惊呆了。 【????】 【很喜欢大家的一句话:啊?】 【恍恍惚惚,怎么又是学院的!!我的漂亮弟弟!】 【靠,这船上学院浓度有点高, 突然就不是很担心了。(安详)】 【别半场开香槟, 学院也没法直接找到诡异本体,总不能直接导弹把船沉了吧?】 【乌鸦嘴,退!退!退!】 【哈哈哈草,玉衡姐姐的取名废发挥稳定。】 【这弟弟武力max但超害羞?有点被萌到, 捂鼻子。】 【我就想知道, 咱校长是不是把全天下的美女美少年都收进学校了,一个个这么强还这么好看(嘴角流下羡慕的泪水)】 【没有吧,粉玫瑰大美人儿不就是国外势力的吗?那张脸简直绝了,整容都整不出来的水平】 【我说有没有一种可能, 人家也是学院的?】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哪有这么离谱的巧合。】 在温海区的本体笑得在床上滚了两圈,还真就是这么离谱的巧合。 安十初这么一出场, 别的不说,记忆点拉满,连带着他的扮演点的涨幅都高了一截。 [果然没人能拒绝反差萌, 等安十遇出来,估计还能再吓上一波。] 这次的诡异难得那么符合他的剧本。 楚在洲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加班加点,打算一口气把所有观众的底裤都骗出来。 他提前在“万界”论坛开了个娱乐版块,其实也是打着这个主意。 众所周知,一般直播带来的收益只占50%,剩下的一半要看其他人自发的宣传,而这宣传的力度,大部分来自情绪程度。 用狗策划不当人的话来解释,那就是—— 意难平是永远的痛。 系统见楚在洲笑得一脸意味深长,忍不住抖了抖数据,将自己看的小黄车又藏了藏。 [但是玩家,你直接把“诅咒”透露给杜若雪,真的不担心他阳奉阴违吗?] 系统忧心忡忡:[如果她不干怎么办?] 楚在洲理所当然地道:[她当然不会干。] “诅咒”是双子账号卡异能联动的另一个效果。 弟弟的能力是治愈,治愈的伤却会出现在哥哥身上。 而哥哥的能力恰巧是越伤越强。 这是一个逆天的连携技,但有个非常大的缺点。 即,弟弟本身是毫无战斗能力的治疗,哪怕他格斗能力学得再好,上限也很低。 他本身受的伤、他的死亡,都会优先转嫁到哥哥身上。 [一般人听到诅咒,都会觉得是自己身上有诅咒,想要转移给另一个人。] 楚在洲给自己磨了杯咖啡,吹吹上面的热气。 [被安十遇用软肋威胁的杜若雪,若说原本还会投鼠忌器,听到那通电话后,反倒不会乖乖听话了。] 如果是安十遇强势,能直接威胁到楚鹭,杜若雪自然会乖乖做事——但如果不是他呢? 楚在洲缓缓道:[你不觉得,杜若雪反手背刺了安十遇,找安十初投诚的概率更高吗?] [这样她不仅自己出了气,还给自己扯了个学院的大旗。] [哪怕学院不会放过她,保下楚鹭也是绰绰有余了。] 系统:[可实际不是这样的,她要是真动手,每个势力都有理由完全不放过她了。] 楚在洲“嗯”了一声,微微一笑:[但除了我们俩,没人知道。] 系统:[…………] 太坏了!这人太坏了! 杜若雪你要不现在就带着楚鹭跑吧! 这个船上有魔鬼! ********** 甲板上的诡异分体被极端的火力压制,暂时还没爬起来。 玉衡小队获得了短暂的喘息时间门。 队长一声令下,受伤的队员们集中在大厅处理伤口。 安十初则是站在门口,摆弄着手中的枪,随时准备面对偷袭的诡异。 “轮船大概还有十七分钟过来。”玉衡看了一眼手机,“再坚持一下,把人员转走,就可以放开手脚了。” 队员有些好奇:“我们这么快是因为白队……这船也这么快?” “是天机的小宋。”玉衡说,“他的异能不是加速吗?配合着减重的特殊装置,他一个人用绳子捆前面拉船,效果杠杠的。” “就是好几次撞到了鲨鱼,差点送出初吻?哈哈哈!”玉衡看着手机笑出了声,里面是曙光内部群聊。 众人想象那个“一人拉一船”的悲惨画面,突然就庆幸白景珩的从天而降。 ……起码他们是无痛上船的。 正说着,走廊里出现了个穿着格斗服的身影,正快步朝他们走来。 “白队。”队员下意识一挥手,手才伸起来,顿时就感觉背后一凉。 “砰!”枪声紧随其后响起,白景珩瞬间门捂着胸口倒在门口,他没有说话,只是用愕然的表情看向众人。 “白队!”几人吓得站起来,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玉衡一脚一个踹回去。 “叫什么!你们白队能被一枪干掉?” 玉衡半蹲着,眯着眼看站在门口栗发少年。 安十初开完枪就扭过头,完全没有解释什么,仿佛笃定他们不会上当。 如果说刚开始帮他们扫荡,只是一种纯粹接受命令的武力行为,那么针对白景珩的一枪,便是他自己的考量。 这与安十初表现出来的怯懦和踟蹰差距极大。 ……伪装吗? 那么安十初伪装、想要欺骗的对象是谁? ******** 时间门仿佛突然放慢了,诡异似乎察觉到了危险,不再盲目消耗力量。 站在最顶层露台上的普通人们,正在按照名单清点人数。 他们手中绑着一根红绸,不论男女老少都拉着手,围成一个圈,最大程度防范着诡异的进攻。 两名玉衡小队的成员持枪站在他们旁边,保持着警戒、顺便传递着玉衡的内容。 “只要再等十多分钟就得救了吗?”有人惊喜地道,“这个恐怖的晚上终于要结束了!” “……死了好多人,明明我只是出来旅游的,怎么会这么倒霉!” 有人努力压抑着情绪,最终还是泣不成声。 有人抓着曙光队员的衣服,哀求着:“我老婆真的没救了?她真的变成了怪物吗?警察同志,你们能不能再去找找,想办法救救她?” 旁边有人嘲讽:“这个诡异要别人相信才会彻底顶替,连你自己都认不出你老婆?” “不要吵了!能活下来就不错了——哎,小姐你站起来干什么?” 站起来的女人一袭红裙,玫瑰发饰将她的碎发别在耳后,高贵冷艳,她只字未说,遥遥望着海面。 旁边的人低声道:“她的老公好像也被诡异害死了。” “啊……”原本表示不满的人闭上了嘴,心虚地看了一眼楚鹭。 此刻,不管是幸运的、还是不幸的,都默默在心底为死去的人哀悼。 或许,这就是人类的同理心。 楚鹭恍惚地想。 她也是人类。 ************* 底下时不时响起枪声,栗发少年的动作从未有任何凝滞。 出现在他面前的任何人,都会毫不留情地收获一枚子弹。 特别是诡异复制成卡修、陆天、乃至其他没见过的学院成员时,安十初也果决得要命。 有些诡异躲过了第一波子弹,上来用熟稔的语气攀谈一二,栗发少年腼腆地应了两声,转头就是近距离一枪。 玉衡小队的成员从一开始紧绷变作麻木,甚至有点怀疑人生。 他们没忍住,还是问道:“你就不怕是真的队友吗?” “不会呀。”栗发少年眨了眨眼睛,“我们从不会认错彼此。” 他的言语笃定得令人难以理解,却不由得让人产生一种羡慕的情绪。 这是多少次朝夕相处、生死相托才培养起来的默契? 玉衡小队彼此间门看了一眼,默默补上了一句。 还有对对方实力的自信…… “十初弟弟啊,我来吧,你休息休息。”玉衡扯了扯领口,起身,“开枪的后坐力可不小——你指哪我打哪。” “还是我来吧。”安十初下意识将枪往怀里揣了揣,白皙的脸微微泛红。 “这枪对力气的要求有点高……抱歉,不是说你不行的意思。” “别小看姐姐我。”玉衡压了压指关节,发出嘎巴嘎巴的声音,笑眯眯地道,“我可是曙光内部掰手腕的tp3!” 栗发少年犹豫了一下,将枪交到玉衡手中:“你得这样……” 玉衡手中一沉,这才发现,手中的枪并非是她熟悉的任何一个款式,甚至连子弹都是特制的。 “没想到你们学院对枪械也有研究。”她啧啧称奇。 “学院的课程分支很多。”安十初抿唇一笑,绝口不提这是他研制的武器。 这孩子真谦虚! 大半夜蹲守直播间门,来看“忘年交”的老局长越看越心疼。 拽着自家儿子就说“你看看安十初多么优秀巴拉巴拉……” 儿子:生无可恋.jpg 爹啊!人家异能都不知道玩了多少年了,后台背景硬得跟铁似的,他怎么比? 很快,“砰”得一声,子弹扫过天花板,带起簌簌的灰。 玉衡惊讶地看着手中的冲|锋|枪,只觉得手指到腕骨都是一阵发麻。 这个枪的后坐力远远比她的还恐怖! 刚才安十初一个人开了多少枪?上百枪总有吧?? 玉衡抬起头,看着面前笑得无辜的栗发小子,感觉像是看到了批皮奥特曼。 “你真没事?”她将枪递给安十初,反手将他的衬衣袖口往上撩了一截。 她的动作太快、太自然,少年吓了一跳,连忙瑟缩,但因为怀里抱着枪、后面就是门,躲无可躲。 “你这小子!”玉衡复杂地看着安十初泛着青紫的手腕,咬牙切齿地道, “是看不起我们吗?手腕都这样了还开枪?给我们开休假条呢?我是不是得谢谢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本体的主要意识没在他这,安十初险些没有反应过来。 他就想着这么好的机会叠点变强buff,不用会很亏,再加上固有属性,他本能地会整点伤口给自己爽爽…… 谁知道这姐姐会这么大胆子,上来就动手动脚啊? 他连忙将自己的手往回缩,不料玉衡眼尖又看到了手臂上的一条血痕。 “别动!”她皱紧眉,将人压在墙角,只觉得鼻尖的血腥味仿佛都重了几分。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玉衡不介意直接把人扒了检查检查。 “你还受伤了?”她低声问,“哪里搞的?照理说你其他同伴不是也在船上吗?他们让你一个人过来支援?” 安十初眼泪汪汪,但发现面前这人完全不吃他这套。 简直了,他总不能说自己恋痛没事儿干自己搞的吧? 这说出来才会被当作神经病的样子…… 玩家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被堵墙角,但乍未适应的异能,让他连迅速抽手都不敢。 万一像是拉丝的铁杆一样,把玉衡的手臂一下给拽断了,那场面才是真的炸裂! “只是意外,没有大碍。”将无效的眼泪收回,少年果断选择了卖萌,真诚地看着玉衡,“玉衡……姐姐,先关注诡异吧!” 安十初:你们快点!我出事了!! 然而这卖萌全然没被接收到,反倒让玉衡更加生气: 在她看来,少年眼中满是被她惊动的惶恐,却没有任何对“自己受伤需要重视”的认知。 似乎受伤已经成为了一种与吃饭喝水并列的常态。 而他甚至还是个该接受九年制义务教育的年龄! “这很重要。”玉衡深吸一口气,“我弟弟跟你差不多大,我不知道你们学院怎么教的,但是让一个孩子浑身是伤挡在我前面——” 她怒火中烧,咬牙切齿:“诡异这个老王八蛋我迟早弄死,但害你伤成这样的罪魁祸首,我非得让他尝尝十八层地狱的酷刑!!” 自己搞出伤口的安十初:“……” 意识中的催促愈发激烈。 此外,其他看着壁咚画面的队员:“?” 直播间门的弹幕:“?” 【虽然知道玉衡大姐头绝对是在骂骂咧咧,但这个姿势,很怪、很怪……】 【这枪的后坐力有点猛啊,弟弟酱刚才玩那么疯,不受伤是不可能的。】 【靠,那安十初还能笑这么柔软腼腆?果然学院的人都是有点疯在的。】 “队长!有情况!”露台上突然起了一阵骚乱,玉衡队员略带慌张的话传入玉衡的耳朵。 但下一刻,一道极为恐怖的大浪猛地掀起,极快的速度拍到甲板上,海水飞溅,像是有只怪物在水底搅动风云。 一道黑影像是张开双翼的蝙蝠,从阴影中窜出,极快地扑倒了站在门口的玉衡跟安十初。 “轰!”水柱直接拍散了门框,人们随着大幅度倾斜的船,猛地向下滑去! “啊——!”一声尖锐到可怕的声波在脑海中回荡。 玉衡感觉脑袋像被重锤敲击了似的,眩晕难耐,她的视野被海水和血红填满,似乎耳朵也有什么液体涌出。 她艰难地晃晃头,发现自己的队友被那强劲的浪和声波直接冲到了墙壁上。 该死,这诡异开大了……玉衡猛地一个激灵,甚至还利用起地理位置,打了他们一个猝不及防! …… “卡修!” 朦胧中,似乎有谁喊着一个人的名字。 在还未削弱的持续声波攻击中,黑发青年恍若暴风雨中的海燕,从下层甲板的紧急出口中跃上。 他的眼前还蒙着黑色的布条,绷紧时脖子上的青筋都清晰可见。 在听力和视力都在被干扰的情况下,卡修却完全没有停下步伐,反倒极为精准地劈开了一个往室内冲的诡异分体。 白景珩紧随其后,但他朝更上端飞去,控制空间门的异能运用而起,第一时刻将撞成一片的普通群众堪堪托起! “你还好吗!”将安十初和玉衡两人压倒的,正是江陵。 样貌本就向贞子看齐的青年,在头发吸饱了水后显得更加惊悚,他伸手将两人拉起来,猛地躬下腰咳嗽了一声。 海浪拍击的力道,基本被他一个人挡了下来。 “江陵!”栗发少年将他扶起来,泪水都在眼眶打转。 “让杀手当肉盾,简直是奇耻大辱,得亏你们没事,不然我就真的赔本了!” “别别别,祖宗你可别哭,我害怕!”江陵碎碎念着,看见少年仿佛要落下的眼泪,差点没原地跪下。 在一旁完全插不上话的玉衡:“……” 她狐疑地看着语气更柔弱的安十初,心道这又是什么操作? “得莲也在船上。”江陵突然压低了声音,“那家伙估计是直接去找诡异的本体了,一直没跟我们撞上。” 假哭的安十初也不由得一怔,目光冷了下来。 “为了卡修之后还能蹦跶,我们得多操劳了一下。” “可你不是不想管他吗?” “你好烦!我只是不想他回去又跟银朱老师凑一起!” “对不起……” “祖宗,祖宗我错了!” 两人一个柔弱装哭一个原地滑跪,态度无比熟练,平时想必不知道上演了多少次。 玉衡在一旁看着,嘴角不由得抽搐。 她按捺下自己满满的吐槽欲望,也压低声音问:“卡修怎么了?” 江陵骂骂咧咧的声音一顿,转头看站在一旁的玉衡,随手从怀里掏出把枪,抛到她身上。 “那家伙疯病犯了,与其说是现在他在收拾诡异,倒不如说是污染过高的本能让他无法停下来——” 江陵的目光有些失去焦距,显然是想到了什么,低声道:“再拽不住,怕是要被送去关个几年。” 玉衡愕然:“污染值过高?” 这得多高的污染值,才能让卡修连控制自己的难以做到。 “所以说我最讨厌消耗战了,这诡异真该死。”江陵抱怨着。 他咧了咧嘴:“曙光的对吧?暂时来合个作!” 他反手拿出双刀,深吸一口气:“不计一切代价,尽量干掉这些小喽啰,分担卡修那边的压力。” “只要感受不到诡异的痕迹,他就能恢复理智了。” 玉衡抬眸望去,发现不知何时,密密麻麻的复制体又爬满了整个甲板。 但与最初那波针对他们的不同,这里的每个复制体,她都不认识。 “……都是卡修过去的同期。”江陵低声道。 一个死掉的复制体突然被踹飞到他们面前,江陵凝神望着,周身的气质陡然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平日里他们可以针锋相对、不顾对方死活,但一旦被外人欺负 藏于暗处的锋芒凌厉—— “总之,绝对不能让卡修摘下眼罩!” 天空乌云密布,闪电齐鸣,远远望去大船在怪物的搅动下,随时都有倾翻的可能。 众异能者倾巢而出,与陷入癫狂的诡异正面对上。 白景珩黑色的异能包裹着大半艘船,他漂浮在半空中,也抬手控制着被骤然卷席进来的支援队直升机。 他的身下,众多普通人冒着风雨救助昏迷的同伴,异能者水母的治疗白光时隐时现。 左侧甲板上,身材高挑的曙光队长水鞭挥舞,将她并不知道是谁的复制体通通清扫开。陆天拿着枪和她的另外两个队员,在她旁边负责补刀,反应极快。 江陵像是一道难以捉摸的影子,配合着在远处架枪的安十初,管控了甲板的右侧。 越来越多的复制体出现,甚至不太像人形。 它们混杂着血肉和肿瘤,唯有脸色青白,像是一个个死去幽魂。 用已经被吓得吱哇乱叫的弹幕的词来形容:就是针对卡修图穷匕见的尸体派对。 哪怕他们还不知道这些脸属于谁,都全然知晓,这是个难以令人接受的故事。 【今晚噩梦的场面预定了,啊啊啊啊诡异的本体到底在哪!快点解决吧!】 【我不理解,都在说不能让卡修看到,那让卡修不动手苟住不就行了吗?】 【确实,一边说不能让他看到,一边放任他对付敌人,就很矛盾,而且正常人都应该发现不对劲了吧?】 而在战场的中央,卡修跟于天和,背靠而立。 旁边的怪物在呼唤卡修的名字,分外耳熟。 黑发青年嘴唇毫无血色,锋锐的手术刀将他的手指划破,鲜血混着海水缓缓流下。 但他的脸却泛着淡淡的红晕,这是精神亢奋到极致、连血液都在沸腾的表现。 火焰在周身燃烧,于天和喘着气,往嘴里丢了颗江陵塞给他的补给道具。 又苦又呛的味道直冲上鼻,让他不由得皱起脸。 “卡修先生——” “跟我保持距离。”黑发青年哑声道,“我不想误伤。” “保持着呢。”于天和眯了眯眼睛,“但是现在应该也知道,发生了什么吧?” “那个诡异在针对你,卡修,是那个诡异!” 他突然加重了语气。 青年的动作凌厉,手起刀落下将面前喊着他名字的诡异分体削碎,冰凉沾血的长发掠过他的手背。 卡修没有第一时间门回答,他只是不断地重复攻击的动作,生硬得仿佛也被同化成了尸体。 “我知道。”隔了片刻,他才缓缓道,“这些都是假的。” “于天和,只有你是真的……对吧。”他的语气轻了几分,仿佛有些不确定了。 于天和张了张口,莫名感到难过,他提高了声音:“对!” “我是真的!” 他快速道:“得莲应该很快找到诡异本体,白队有带药剂降低你的污染值……这事情很快就过去了。” “不会有任何问题。”他像是在安慰自己,咬牙道,“至于那个恢复记忆的契机——说不定你睡一觉醒来就有了?” 见卡修的手抚过眼罩,于天和感觉自己心脏跳快了几拍:“别摘!” 那手竭力缩紧、下挪,像是成瘾的人渴望着触碰那能够缓解症状的药。 黑发青年身上的气息愈发恐怖,危险又压抑。 最终,他还是缓缓放下了手,转头拧掉了凑到他耳边的诡异分体的脑袋。 “我感觉我像是在杀死他们。”卡修将脑袋丢出去,歪歪头,眼部被遮住的位置被水打湿,也难以分辨情绪。 他只是用平静到不可思议的语气说:“像我无数次的梦境那样,用各种方式杀死他们。” 于天和感觉有个秤砣哽在喉中,连过度使用异能造成的疼痛,都无法盖过这极度的难受。 现在的卡修,像是站在钢丝上的绝境者,他的前面是刀山,身后是火海。 偏偏他被上紧了发条,连停下来都做不到。 污染值的升高,让他对诡异的偏执到达难以自控的程度,甚至无人敢在这种情况下打晕他,因为有概率会引起身体的异化。 他只能不断地杀,杀,杀……听着那明知是假的,却显得如此逼真的声音在刀下一点点消失。 那困于身体里的灵魂在悲泣,却只能一点点地被拽下深渊。 他想告诉自己这是假的,但眼前却是一片漆黑;他想要拿下眼罩,却生怕见到那一张张面孔后更加崩溃。 还有谁是真的? “于天和。” 哪怕从未停下手中的动作,卡修的语气都是平稳又安定的: “他们都是我同期同学,我们从入学就一起经历了很多事情,我们对付诡异,在学校里闹得鸡飞狗跳,他们会帮我担责,偶尔也会要我去扫尾。我们一起挨罚、一起作战、一起面对危险。” “你见过我的兔子吗?它其实是梁七的,它本名叫平安,但因为太不平安了,我假装忘了; 露易丝是个小矮子,她是精灵族的,长不高,但年龄比我们都大,却特别喜欢装嫩喊我哥哥; 艾希笑点很低、一点冷笑话就能笑到肋骨疼,他很会唱歌、说以后毕业了留校开唱诗班; 昕和鹤图说过了毕业任务就结婚,说要请我们喝他们家乡的酒……” 仿佛淹没在海水里,又被火焰从头到尾灼烧着,于天和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窒息。 “你别说了。”他沙哑地喊,“卡修!” “你清醒一点!”于天和咬牙切齿地道,“记忆不管怎么样,现在你所面临的,都是假的!” 黑发青年扯了扯嘴角:“我很清醒。” “毕竟——” 他忽然停下手,任由面前的诡异一匕首捅在自己的肩膀上。 刀片后划过诡异的脖颈,鲜血溅在青年苍白的嘴唇上。 映着冷厉的灯光,卡修难以遏制地笑了起来,此刻衬得他像是索魂来的艳鬼,惊心动魄。 他满足地朝于天和偏过头,轻飘飘地道: “他们不可能对我动手。” 65 六十五 卡修儿。 玩家的主视角在卡修身上。 鼻尖的血腥味与海水的咸味混合在一起, 交杂出令人作呕的气息。 旁边能听见于天和粗重的喘息声,想必这位冤种小队长,出去后又要来一次污染值的扒皮式清理。 他是第一次尝试在目盲的状况下, 进行高强度的格斗, 事实上,这种滋味非常畅快。 属于【卡修】的快意与癫狂在精神层面碰撞, 战斗带来的快|感在感官补偿下愈发强烈, 让他忍不住沉浸其中。 但是还有下一步。 【提线傀儡】 【它跳, 它舞,它的喜怒哀乐不属于它自己。】 【指定控制单个个体十秒钟。】 指定对象,面前的诡异分体,使用xN! 开着直播赚扮演点的玩家,大手一挥,直接开始玩游泳池出水放水的游戏,开始燃烧道具。 想不到吧诡异, 你的分体是我的了:D。 …… …… 天际仿佛有惊雷闪过,瞬间将整艘船映得恍若白昼。 黑发青年浑身湿透站在甲板上,他周身是满满的苍白尸体, 手中的刀刃还淌着血水。 随着染着血的薄唇勾起,更是恍若杀神降世、魔鬼再临。 剩余的诡异分体,像是突然断了线的玩具,行动变得凝滞起来。 他们的样貌在不断变化,那黑色的、滑腻的液体顺着他们的身体不断流出, 像是融化的蜡油。 隐藏在暗处的诡异,缓缓睁大双眼。 她看着本因由自己控制的分体,此刻却彻底切断了与她的链接,只徒留下极为浓烈的、她不敢沾惹的情绪。 在众目睽睽下, 那些融化的分体,定格在一个诡异的状态。 他们的眼中像是出现了点点亮光,柔和得不可思议。 “我们怎么会对你动手?卡修。” 像是在回应青年刚才的话语,与记忆中别无二致的声音响起。 “咔。” 是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笑起来很温婉的少女,反手扭断了自己的脖子。 她漆黑的眼眸望着青年,仿佛还能看见明晃晃的歉意。 “我跟昕已经结婚了,小子,别太惦记。” 她的旁边,融化得只剩一张脸的男人笑容爽朗:“喜糖被平安吃掉了而已。” “下次再说我老,信不信我精灵树转生下来揍你!” 扎着双马尾的精灵少女舔舔嘴唇,毫不留情地将刀刃对准自己。 “额,哈哈!我好像不知道要说什么?” 看着格外腼腆的少年挠挠后脑勺,望着卡修的眼神柔软:“卡修你别难过啊,我给你讲个笑话?” “一只麋鹿在森林里迷路了,它打电话给长颈鹿说‘我迷路啦!’长颈鹿:‘哈哈哈!我长颈鹿啦!’”* 他说着说着,自己笑得停不下来,最终融化成一团黑泥。 一个个身影凝固住了。 在大海的见证下,凌乱的声音交织响起,却听得让人想要落泪。 诡异的分体提取于来者的记忆,记忆越深刻,它便越真实。 但真正拥有了那些记忆、那些情感,它的行为还会依旧那么坚定不移吗? 卡修从未怀疑过他们的死亡,却坚定不移地相信着他们不会对自己动手。 面前不断溶解的诡异分体,似乎就是答案。 “他的记忆里没有未来。”陆天抬起手,在眼前挡了挡,哑声道,“或许,真的很深刻吧。” “……真是够离谱的。”玉衡停下水鞭,脸上出现了难言的复杂,她低喃道,“年纪轻轻,经历那么多干嘛?” “让姐姐我显得超逊哎。” “速战速决吧。”陆天深吸一口气,“两分钟了。” 才过去两分钟。 突然被暴击的弹幕一团混乱: 【啊啊啊啊呃!!!】 【谁大半夜哭成了狗子啊呜呜呜!是我!】 【杀了我给诡异助助兴吧!我真的错了呜呜呜,我不该小看诡异的智商,这捅心窝子捅得我都好痛!】 【卡修哪里不想走啊,他是停不下来(麻了)滚回去看曙光通则,看到污染值真的绷不住。】 【污染值可以净化降低,但造成的污染是不可逆的(黄豆微笑)】 【精神状态这么差了,还被拿死去的旧友暴击……人干事?】 【一口老血哽住,谁再逼逼中央异能学院光有本事不救人的?人家真的出现,那才是真的危险了好吗?】 【能让卡修那么牛逼的搭档都死四个,那诡异难度得多高?@万界啊啊啊我想知道!】 【不是五个吗?我记得还有个扎小辫儿的,让于队紧张得就差没糊门上的那个。】 【对哦,那个痞帅痞帅的小哥好像没什么遗言。】 【神tm遗言。】 【呜呜呜我为什么造了孽晚上来看直播!!后面应该能直接一口气解决了吧!能了吧!】 【srds,没人觉得疯疯的卡修大佬,别有一番风味吗?(神志不清)】 ************ 与此同时。 “嗒嗒。”略带跟的靴子落在厚重的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身材高挑恍若顶尖模特的粉发青年,不紧不慢地朝走廊的尽头走去。 他边走着,边从腰间拿出一根手臂长的短鞭。 短鞭看着簇新,没有使用的痕迹,反倒镶嵌着宝石,像是个艺术品。 在这层的末端房间,代号为水母的玉衡队员“陈水沐”,正搀扶着一个白裙女人出来。 “杜小姐下次脚崴了可以直接按床边的报警装置。”他很年轻,娃娃脸上满是严肃地叮嘱着,“楼上的位置满了,我们去楼下等待救援。” 杜若雪柔柔弱弱地点头,抬眸却看见了站在不远处似笑非笑看着他们的青年。 她的脸色微变。 “曙光的人,把你旁边的小姐交出来。”粉发青年抬起手,语气优雅轻柔,“不要浪费时间。” “你是——”陈水沐的动作顿了顿,眼中升起一丝警惕。 “他是不是诡异的分体?” 楚楚可怜的女性下意识瑟缩地揽住了陈水沐的手臂,紧张地道:“你不是说,它会变成各个样子骗人的吗?” 陈水沐提高音调:“先生!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如果想要证明你的安全,请握住这支笔。” 他将手中的灵能笔抛出去。 “哦?”粉发青年漫不经心地接过灵能笔,在手指触及的瞬间,灵能笔发出了尖锐的警报声。 陈水沐惊怒无比,他条件反射地将杜若雪护在身后,掏出了灵能枪:“再靠近我就开枪了!” “超过一百……就算被污染吗?”得莲看着上面的数值,微微一笑,“还真是个温室般的世界。” 他随手将笔捻断,短鞭在空中划出簌簌的破空声,金绿色的眼眸在某刻折射出蛇的光泽。 “请让开。”青年金绿的目光带上了冰冷的遗憾,“我不想连你一起打死,那样写述职报告会很麻烦。” 陈水沐咬牙,脸色瞬间白了下去:“你是中央异能学院的人?” 得莲不答,只是抬起短鞭,越过陈水沐,指向杜若雪:“你旁边的女人,可是这次事件的罪魁祸首呢。” 他语气轻柔:“哪怕我想让卡修那小子吃点苦头,不代表我会在这陪你扯皮呀。” “他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杜若雪含着哭腔,眼神彷徨地看着陈水沐,“你知道的,我没被污染啊!” 陈水沐盯着地上破碎的灵能笔,绷着不动。 走廊陷入了短暂的僵持。 许久,陈水沐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缓缓道:“虽然你可能是中央异能学院的人,但是我——” 他话语未落,猛地将杜若雪从身后推出,整个人往前一滚,咕噜两圈就到了得莲身边。 “大佬!打她!”他的表情一收,立马中气十足地喊。 杜若雪:“……?” 见长得格外好看的青年瞥了他一眼,陈水沐咧嘴一笑,娃娃脸让他看着格外纯良: “这诡异伪装太次了,就这装傻的演技,在我们全家都是垫底的——哦对,我爸妈都是影帝。” “眼神无光,撒谎的时候小动作太多,好好的诡异怎么专学不好的习惯?” 合着这还是专业演员转职的。 得莲嘴角一抽,心道异能者里头还真是藏龙卧虎。 “你们演技倒好。” 杜若雪的眉目间闪过一丝狠厉,她冷笑一声,不再伪装,黑色的触手遽然从地毯中钻出,朝得莲打去! 粉发青年高调地反其道行之,成功让除了陆天等人外的其他人,都认为他是境外的天才赌客。 一次性复制庞大的分体,让杜若雪放弃了分辨记忆的细节,还真没读到关于得莲的真实身份。 但这又如何? 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得莲和陈水沐同时往旁边一跳,一个拿出了灵能枪,一个将短鞭握在手中,手背上的链戒发出淡淡微光。 杜若雪忽地察觉到了危险,她猛地抬头,长大嘴巴发出一声尖啸,声波与飞射而来的灵能弹碰撞,将子弹截停在空中。 就在这时,得莲猛地将短鞭甩出,五指张开,对准了杜若雪。 他的瞳孔彻底变成了蛇瞳,奇异的光以短鞭的运行轨迹,在空中画出了一道明显的线。 “以此为交易!”得莲低沉开口,旁人无法读懂的繁杂语言倾泻而出,“禁锢!” 短鞭溶解在空气中,杜若雪的声波陡然卡在喉咙里,她的表情扭曲,身上的白裙撕裂,身形愈发膨胀。 “为什么要阻止我——!”她气急败坏地吼道,“我想要活着又有什么错!” 陈水沐冷笑一声:“你想活着就别出来干坏事啊!你真当我们出勤闲得慌啊!” 杜若雪彻底褪去了人形,楼上楼下的房间被她压得墙粉掉落,整艘船猛地向右侧倾斜! 刚才还在嘴炮的陈水沐,狼狈地扒住旁边的门槛,险些被带着滚落下去。 他侧过头,却见粉发青年直接半浮在空中,连根发丝都没凌乱。 偷袭的黑色触手一股脑地出现,交织成一片厚厚的刺笼,向着两人刺去,黏腻又冰冷的液体沾染在白色的墙壁上,愈发显得不详。 “你们休想逃过——”诡异神色狂躁,几乎能预见两人被触手击中的画面! “可能要拆船了。”得莲对此视若无物,反倒敛了敛发丝,不咸不淡地道,“让你同事做好准备。” 陈水沐的眼睛瞬间瞪大了。 在万分之一秒内,得莲的五指张开,手心向下,无数五光十色的宝石落下,在空中瞬间消弭成齑粉。 “破。” 他面色平淡,启唇缓缓说出一个字。 带着恐怖力量的触手在半路被折断,黏腻的黑液带着血肉猛地爆开! “在没有接到任务之前,我并不会浪费精力去对付诡异。” 得莲的蛇瞳中毫无情绪,显得格外残忍,但他的语气依旧优雅和缓:“但是,你不可以越界。” “我们学校的孩子——只能由我们自己惩罚!” “哈!”杜若雪更多的触手沿着背面潜入水底,她死死望着得莲的那双眼睛,难以遏制地笑了起来, “我是诡异,那你又是什么? 你不是人类,那个学院里也有一堆非人生物!而你们明明能够活得畅快,现在却还在这给人类做牛做马!” “你以为他们会感谢你吗!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以为杀光诡异,他们就能真的与你们相安无事合作吗!” 粉发青年看着她,蛇瞳闪烁着残忍又坦然的光:“我为什么要想那么多?” 他轻柔且虔诚地道:“校长想做什么,我们就随着他做;校规要求我们什么,我们就遵守。” 杜若雪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理所当然的姿态,难以理解怎么会有人将自己的思维交托给整个集体。 而青年的模样,似乎还不止他一个—— 这学校有什么魔力吗? “一群疯子……” 她冷嘲道,心中反倒嘲讽起了那个试图让她潜入学院的组织——就这些学院成员的不正常状态,能潜得进去才有鬼! “不要露出这么丑陋的姿态。”粉发青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陡然转变得凉薄。 “我不想亲自杀死你这种丑东西,还是当着那位红玫瑰小姐的面。” 他倏忽摊开手,手心是一枚闪烁着亮光的银戒。 与杜若雪怀中的是一对。 “啊啊啊你对她做了什么——!!” 内心最柔软的位置被猛地戳中,诡异彻底失去了理智。 轰! 整艘船开始摇晃,天花板一块块掉落,墙体扭曲断裂,像是坍塌的威化饼,朝海里落去。 硕大的诡异从端口处跌出,落到海中,这才彻底恢复了它的样貌。 得莲眯着眼,周身淡淡的光芒帮他屏蔽了乱石,他又从口袋中掏出一叠黑卡——第一夜赢回的筹码。 “真麻烦啊。”他低声喃喃道,“这种任务外的突发情况……” 青年迈步走到海面上,他淡粉色的长发被海风卷席向后刮去,皮肤上的淡金鳞片愈发清晰。 “卡修。”他叹息一声,“欠我那么多,你这次可要撑住啊。” [以及——记得录像。] ****** 轰轰轰!站在底层甲板上的众人,也突然察觉到了船体传来的响动,桅杆开始倾泻,甲板也开始渗水。 玉衡扶着门框而立,掩着耳麦联系在上方看管普通人的队友:“水母!黄鸡!收到回答!” “报告队长!白队在使用能力分批次转移!” 黄鸡的声音在剧烈的风中听得不清晰:“预计分钟完成民众的全部转移!” 玉衡眉头微松:“水母刚才发的警报呢?你联系上他了吗?” “报告队长,咳咳咳!”陈水沐剧烈呛咳着,“遭遇诡异本体,我本来想把它勾引下来…… 但被学院的不知名大佬截下来了,现在是他们在打!” “你注意安全!”玉衡叮嘱了一声,又猛地一个颠簸。 她下意识抬头望去,不由得咋舌:“还真够声势浩大的——” “唔!” “哎,十初弟弟,你还好吗?”她有些愕然地回头。 只见原本捧着机枪扫射的少年,不知何时捂着额头靠在墙上,连袖口缩上去,腕上露出的青紫都无暇关注。 “我,我没事。”栗发少年咬着牙,额上青筋炸起,他被玉衡扶起来,却浑身瘫软地借不上任何力道。 “你这是咋了?头疼是哪里疼?”玉衡摸遍身上,连忙掏出曙光研制的恢复剂,送到安十初嘴边,“来喝上先。” “阿遇……阿遇!”安十初大口大口喘着气,豆大的汗珠自他额上滚落,他推开玉衡,靠在墙边,急切地道,“他在旁边!” “带我走……带我离开这里!” 看到这边的混乱,江陵如同幽灵般从阴影处钻出来:“怎么回事?” “十初头很痛,在喊什么阿遇!”玉衡回过神,心急如焚地道,“什么情况啊!你们出来有带药吗!” “X的!”江陵骂了句脏话,看着泪眼朦胧的栗发少年,咬牙切齿地道: “你清醒一点啊!你弟弟跟着路叛逃了,怎么会在船上!” “他在。”安十初捂着头,气息奄奄地道,“他一定在……” 他猛地咳嗽起来,抓着领口,甚至呕出了一口鲜血。 “江陵,带我走!”安十初原本柔弱的伪装彻底撕破,他哑声道,“不能被阿遇看到!” “你现在还管他干嘛啊!”江陵气得跳脚,“他作死,受伤的是你,你还死活要所有人瞒着不告诉他!” “躲得过一时躲得过一世吗!” 玉衡感觉自己莫名又被糊了一脸情报。 安十遇……她似乎有在会议中了解过这个名字,只不过当时没有看到具体影像,加上她对记名字很随意,一时还真没反应过来。 那个在丹江市引起强烈恐慌的“叛徒组织”,里面的成员竟然有个是安十初的弟弟。 江陵说的是什么意思?安十遇作死,受伤的反倒是安十初? 那安十初身上的伤,难道都是他的同胞弟弟造成的? 玉衡的脸色骤然黑了下来。 安十初也被江陵吼得一懵,他大口喘着气,鲜血从指缝间溢出:“咳咳!” “带我走,拜托你了,江陵。” 他望着江陵,眼中仿佛能落下泪来。 但江陵的眼神比他还幽怨,直勾勾盯着,令旁边的玉衡都感觉头皮发麻。 很快,安十初就陷入了半昏迷。 “不能让他离开视线。”江陵低声道,“麻烦你——” “砰!” 他的话音未落,靠在墙边的少年骤然睁开眼睛,他操起手边的枪,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江陵的身影瞬间化作阴影散开,又在下一刻凝聚。 “啊,我就知道你能躲开。”刚才还柔弱得难以站起的少年骤然抬头,眼中冷光乍现,“说吧,我哪里露出破绽了?” 江陵的表情阴沉,匕首抵着栗发少年脖颈,咬牙切齿地道:“安十遇!你想做什么?!” 浓烈的杀气席卷了这块地方,玉衡的呼吸骤然急促。 她惊疑不定地看着面前的少年,全然不知对方何时替换了身份。 “这么近的距离,误伤就不好了。”栗发少年勾着唇,低语道,“你猜猜我知道你能躲开,为什么还要开枪呢?” 两人怔住,突然惊骇转头:“卡修!” “哈哈!”安十遇低笑两声,将枪丢到一旁,他的脸色苍白,琥珀色的眼眸却格外明亮。 如果不是被江陵识破,他甚至能保证自己全身而退。 “抱歉啊……”他望着江陵几欲噬人的眼睛,扯了扯嘴角,这次却没笑出来。 他抚摸着钻入腹中的一截触手,忍痛感受着自己治愈异能的逐步失效,释然极了。 “只不过对我来说,他比卡修重要一点。” *********** 火焰在夜空中点燃,在黑暗中围绕成一个圈。 于天和的衣摆逐渐开始燃烧,俊朗的脸上也出现了道道黑纹。 一次次被压制到极限的异能,终于破除了桎梏。 他的表情冰冷,将那些融化的黑色液体通通隔绝在外。 在所有人都被突然倾斜的船干扰的时候,于天和的思维没有任何波动。 他注视着卡修,也注视着他身后的那片影子。 来自旧友的叮嘱,让失去视力、精神状态极差的青年更加恍惚。 他死死咬着下唇,侧着头,似乎在找寻另一道声音。 但是什么也没有。 火焰攀升上卡修的肩膀,温柔地舔舐着他的伤口。 “够了。”于天和眉目间皆是冷意,他抓住卡修的手腕,生硬的语气勉强升了两个度,“跟我回室内,这里没有诡异了!” 青年常年穿着黑风衣,遮掩在衣袖下的手腕格外白皙,此刻摸上去没有任何温度,冷得像是雪。 他像是一抹游魂,所有的精神气都伴着同伴离去了,就这么任由于天和拽着,一步步踏着干涸的黑色液体往前走。 旁边还有零散的诡异,但两人都没太过于在意,他们对同伴报以百分百的信任——乃至于在听到那声枪响时,也未察觉到任何异常。 安十初的子弹是他特制的,高速、精巧、穿透污染,直直突破了于天和绕起的火圈,悄然间来到他们面前。 那是连思维都无法匹及的速度,仅在于天和触动的瞬间。 “撕拉!” 卡修眼前的黑布被子弹擦过,猛地碎裂落地。 天光昏暗,风浪淹没了每寸感官。 精神即近崩溃的青年眼睫微颤,头顶落下的灯光映照出他泛红的眼尾,湿漉漉的,如同猝不及防被暴雨打湿的雨燕。 刹那间,于天和的思绪在此刻化作一片惊恐的空白。 他的指尖重若千钧,好不容易才颤动一下。 便听见身后传来他极陌生,又早因他人而印在心底的声音—— “卡修儿。” 66 六十六 这不,诈尸来了~ 【啊???我的笑容戛然而止!!】 【不是刚刚还在说大佬找到本体了吗!(疯狂吸氧.jpg)怎么还没结束啊!】 【B级诡异的本体都能灭城了, 分分钟解决你当时砍瓜切菜呢?】 【问题是十初弟弟你怎么了(尖叫)】 【江陵说他是安十遇?弟弟的弟弟吗?我靠双胞胎?!】 【双胞胎好像更刺激了的样子(神志不清)】 【我不信!我不信!啊啊啊卡修你憋睁眼!】 【呜呜呜卡修别回头啊!】 弹幕吓地瑟瑟发抖,缩成一团。 乌云遍布的天际仿佛染上了血色。 诡异凝聚的苍白人影带着僵硬的笑容,朝火焰迈进。 它无视自己燃烧的衣服、逐渐烤焦的身躯, 直直朝卡修的背后伸出手。 “卡修儿……卡修儿……” 一声声古怪又僵硬的呼唤在甲板上此起彼伏。 “我x尼玛喊魂呢!” “卡修儿是你叫的吗!这年头赶着趟儿当替身的傻逼, 你陆爷我现在就替天行道!” 陆天听得心火四起,拔出旁边队友的枪就朝着那些黑影射去! 其他人如梦初醒,各色异能子弹毫不留情地往诡异身上招呼! 卡修静静地站在那没动, 哪怕诡异的手已经伸到了他肩上, 又被子弹打断,只留下烤焦的气味。 无人能看清他此刻的表情, 只能见那湿漉的长睫微颤,露出宛若翡翠的一抹绿。 他睁开了眼睛。 于天和伸出手,将火焰收拢,试图挡在卡修的眼前。 而下刻,他的动作遽然僵硬—— “于天和,我似乎有些想起来了。” 黑发青年呢喃着,他竭力抿紧了唇, 试图遏制嘴唇的颤抖。 “真相……” 记忆被以“保护”的名义不断清除,像是被蚕啃啮过的桑叶, 只留下光秃嶙峋的杆子。 但此刻,他终于看到了满地的碎叶。 “解密还是我擅长啊,卡修,你在这等我, 等我一下就好, 我很快回来,一个笑话的时间。” 是谁拽着他的肩膀,硬生生把他拽到安全的地方, 带着一身硝烟转头冲入了燃烧的祭坛? “还是来不及了啊……到时候帮我跟昕埋在一起……她不喜欢吃鱼,我们不要留在这个渔村……卡修,带我们走,听到了没?” 是谁往他手里放一枚破损干枯的红叶? “卡修,你去找小七!去找他!别管我了!我已经被污染了!” 是谁的身体在不受控制地下坠,却用尽全力挥开他的手? 是谁在最后…… 动荡的记忆里,光怪陆离的影子的闪回。 任何人此刻窥探卡修的记忆,都只能找到这些残留,包括一直试图入侵的诡异。 这些隐藏的画面被编织于幕后,等待着一个契机呈现。 而在众人眼中,黑发青年面上的表情越来越淡薄。 明明想起真相,对卡修来说是多年的执念,如今达成,不管什么情况,他都不应该如此冷静。 突然,众人身上的寒毛骤然竖起,强烈的危险预警在脑海中疯狂发出警报。 “退!”顾不得思考,玉衡高声一呵,压着安十遇躲到掩体后面。 “滋——”难以辨别的声音在虚空中响起,仿佛空气都发生了扭曲。 黑发青年从虚空中抽出了一振三尺长、异常锋利的长剑。 他蓦然转身、挥剑,衣角在狂风中猎猎作响,眉目凌厉如寒山之雪。 他的速度是如此之快,快到连视力都难以捕捉,更遑论躲避! 刷! 那是超越物理概念的一剑。 甲板上所有行动的苍白人影、他们身后的栏杆、大片甲板,一切东西在瞬间凝滞,又在顷刻轰然倒塌! 血液与木块交织,喷溅而出! 连海水都仿佛被这过于锋锐的剑芒所伤。 一道斜长的黑痕出现在海面上,转瞬被海浪覆盖。 在船的另一端与得莲交手的诡异,似乎也被这一剑重创,发出了极为痛苦的尖啸。 这尖啸反倒唤醒了回不过神的众人。 玉衡拍了拍心跳极快的胸口,眼中异彩连连。 “开山劈海、开山劈海……何等的豪气!” “学院……卡修……啧!” 哪怕已经逐渐步入异能时代,但能达到这般程度的寥寥无几,如何不让人心向往之? 哪怕站在曙光的阵营,玉衡还是不得不承认,学院中的人才强度,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那把剑。”安十遇倒是怔了一下,表情骤然复杂。 玉衡凉凉地斜了他一眼。 原本看安十初怎么看怎么令人心疼的脸蛋儿,此刻换了个芯子,她就觉得横竖不顺眼。 “你知道?”但她还是问了出来。 “哈哈,他真的想起来了啊!”栗发少年低低地笑出了声,他眯起琥珀色的瞳孔,显得格外乖张。 “卡修这得感谢我。” “好好说话!”玉衡不吃这套,冷着脸,像是对付自家熊孩子一样,直接揪住了他的耳朵。 安十遇表情一僵,像是被揪住后颈皮的猫,琥珀色的眼睛骤然瞪大了:“你这女人——” “说不说。”玉衡阴恻恻地道,“别逼我现在挠你痒痒。” 阶下囚就要有阶下囚的样子! 少年显然没被人用这么“狠毒”的话威胁过,他深吸一口气,阖了阖眼睛,睁开后化作一片冷静。 “这是鹤图锻的剑。”他说,“卡修的同届之一,我没见过,只是看到过他的遗物,他是学院中很天才的一个炼器师。” “如果他没死的话,或许有机会冲击最高层吧。”安十遇毫无情绪地点评,“可惜了。” 玉衡怔了怔,面色复杂,她望着冷心冷情的少年,道:“刚才我觉得你跟你哥哥还挺像,现在看来,你们确实不一样。” 安十初虽然偶尔也会流露出不近人情的冷然,但他对待同伴的态度很温暖。 从江陵截然相反的态度就能看出来。 “我跟那个又弱又爱哭的家伙哪里相似?” 安十遇嗤之以鼻,烦躁地道:“如果不是我受伤会反馈到他那,我也不会那么束手束脚!” “更可笑的是那弱唧唧的傻逼还觉得这能瞒住我。”他嘲讽地道。 玉衡怔了怔:“你受伤会反馈他……” “以后不会了。”栗发少年轻笑,琥珀色的眼眸中一片冷然,“我不欠他了!” 可是不对啊…… 玉衡想着,她从安十初身上堪堪看到的伤就五花八门了,既然安十遇刻意避免受伤,那么剩下的伤又是哪来的? 安十初的武力值不弱,甚至很强,性格也并非表面那么柔弱爱哭,频繁受伤显然不合理。 更离谱的是,在弟弟安十遇眼中,安十初是真的“又弱又爱哭”。 所以——安十初的伪装,是针对安十遇的? 他到底向安十遇隐瞒了多少? ******* 在玉衡跟安十遇对话的同时,甲板上的风波还未结束。 此刻的德仑兹号,已经全无刚开始的富丽堂皇。 它的后端被诡异劈成了碎末,而前段,又被卡修一剑斩掉了大块。 整艘船头重脚轻,堪堪在沉没的边缘。 天空中还能听见直升机螺旋桨搅动的声音,软梯放下,在白景珩的协助之下,幸存者们依次撤离。 “预计最多八分钟,船就会彻底沉没。”另一队开邮轮过来支援的曙光小队联系上白景珩。 “白队,还有其他的同志,你们要准备好撤离。” “明白。” 白景珩应了一声,他浮在空中,能清晰地看见两边战场。 庞大的诡异本体,试图将整艘船往海底拖,触手却在触碰到船身那刻,被瞬间截断。 粉发青年在海中显得极为渺小,仿佛一个浪就会被掩埋,但他连衣角都未凌乱,每次出手都精准到极致。 像是纠缠着猎物的蛇,一点点消耗着诡异的力量,等待一击毙命的契机。 白景珩的旁边还漂浮着一个金发男人,背后有三对洁白的羽翼展开。 日不落的B级异能者——天使。 他也是接到国家机构的委托匆匆赶来,只不过他赶到的时间,也很符合他们国家效率的刻板印象。 战场已经被分割完毕,天使就顺势帮自己省点事,跟白景珩一起转移幸存者。 “白,他打起架来可真好看!”天使舔了舔嘴唇,眼睛发亮,“这位该不是你们的人了吧?我想追求他。” 白景珩冷冷瞥了他一眼,言简意赅:“做梦。” 天使大惊失色:“你要跟我抢?不是!白!你什么时候弯的?” 他突然压低声音:“人不能贪心知道吗?在油管上,你跟卡修的cp视频我都刷到好多了。” 白景珩:“?” 天使:“我可以祝福你们,但你不能都想要!” 白景珩:“………………” 他深吸一口气,很想一个异能打爆旁边这傻X的脑袋。 “学院。”他道。 天使:“什么?说起来白,你是修炼了神秘东方的闭口禅吗?我好像没有听你说过长句子。” “中央异能学院。” 呼啦!天使身后的翅膀都差点扇错了方向,羽毛乱飞。 他瞳孔地震:“什么??你再说一遍!!” “他?!”他指着摁着诡异锤的粉发青年。 白景珩微微颔首。 “上帝啊!这不能吧!” “我现在跳槽去那个学院来得及吗?” “轰!”又是一声巨响,粉发青年缓缓收回手,看着彻底碎裂开的诡异核心。 他微微仰头,金绿色的蛇瞳对上了他们的目光。 *********** 于天和在卡修动手时没有跑,便被倾斜的船身带得在甲板上滚了几圈、撞在墙壁上。 他忍着痛再次站起来,咬着牙喊:“卡修!” 那长剑被黑发青年握在手中,剑尖在甲板上划出一道刻痕。 “我没事。”卡修身形晃了晃,他侧头咳了两声,眼中的冷光未散。 “打我记忆的主意……”他随手抹掉唇角的血,冷笑一声,“找死!” 这两个字说得掷地有声,格外霸气,让于天和都有些哭笑不得。 青年出手大多显得犀利且内敛,他很久没见卡修那么外放的一面了…… 怀念,还有在心头蔓延开的安心。 但很快,于天和脸上的笑就顿住了,他想起了得莲在房内跟他们所说的话。 不可名状物的污染……污染?! “卡修……”于天和的声音蓦然发颤,“你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卡修愣了愣,微微蹙眉:“邱秋说的契机应该是这,我感觉很好。” 于天和一时不知要不要问下去。 “那个领域确实没有解决,当时我们五人把它强行封印,它现在……” 青年的话语突然停住了,似乎有一根冰冷的、诡谲的钉子,倏忽钉入了他的心脏。 “五人……不……六……” “六人……还有一个……不对,我的记忆!” “呜——”不知从哪里刮来了一阵冷厉的风,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种无形的、恐怖的力量弥散在空气中。 “呕!”等级较低的异能者们纷纷软倒了身子。 瞬间升高的污染值在顷刻间入侵他们体内。 他们感觉自己出现了明显的眩晕,原本乖顺的异能像是反噬的蟒蛇,压迫着他们的身躯,连呼吸都异常艰难。 “不——别想下去!” 于天和单膝跪在甲板上,他的五官都有鲜血缓缓淌落,狼狈至极。 “别往下想!”他用尽全力喊,却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小得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天空中,白景珩和天使的脸色大变,两人互相对视一眼。 一人毫不犹豫往装载幸存者的直升机飞去,另一人—— 天使往远处窜了一段距离,回头气得跺脚。 “这都不跑?!傻子吧!”他骂了声,踟蹰片刻,还是回头了。 就连直播间正在观看的众人,隔着屏幕都受到了一定冲击,扭曲、恶心的感觉充斥着他们的大脑。 【我靠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不行了,我@!##@¥@】 而躲在船舱一角,找到程飞雨的正在逼问的路骞,却感觉那晚熟悉的头痛又一次席卷。 “啊啊啊!”他捂着头,尖锐地嘶吼,疼得满地打滚。 混乱的呓语入侵他的精神,让他在片刻间陷入昏迷。 程飞雨惊魂未定地看着发疯的路骞,强忍着干呕,想要离开。 下一刻,他面前的少年睁开了眼睛。 那是银白的、浩瀚的、无法形容的…… 程飞雨顿住了。 ********** “曙光”总部,一阵兵荒马乱。 “德仑兹号的事情大条了,要不要下令现在撤退?” “玉衡小队全队、还有白景珩、陆天他们,我们不能忍受那么多人的折损!” 战斗部部长许景山在会议室内转圈圈,望着场面异常心痛。 每个总部的队员,都是他手把手指导过的,跟他孩子差不多。 “这就是不可名状的高维生物的威力吗?” 白永蓉怔愣地望着屏幕,恶心的感觉凝聚于胸,久久无法散去。 丰正青深吸一口气:“这就是源头……学院竟然一直在跟这些东西作战。” 哪怕去中央异能学院里走了一遭,但他们拿到的依旧是纸面资料,对具体的没有太多认知。 直到这次甚至无法称得上直面的事件,他们才意识到,那是多么恐怖的敌人。 老部长摇摇头:“不能撤离,先不提曙光还有谁能顶着这压力去接应……那些孩子估计也不想走。” 另一方面,如果他们贸然发令撤退,看着直播的观众可不会在乎那么多,只会抨击曙光临阵脱逃。 这是一场没有退路的作战,要么赢,要么死。 损失已经注定存在了。 “还有机会吧。”白永蓉抿了抿唇,手指焦虑地点着桌面,“学院的人……” 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在学院那见证了太多奇迹。 以至于一直期待着。 “要不要试着联系银朱女士?” 几人正提心吊胆,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敲响了。 “请进。”老部长道。 众人回过头,不由露出了讶然。 来者坐着轮椅,黑色制服扣得严严实实,浅蓝色的眼中一片镇定平和。 “零一先生!”许景山连忙去迎接,“您怎么来了?” 前不久讲座结束,在曙光的盛情邀约下,来自学院的“讲师”选择留在了本部。 他没有透露自己的姓名,只说让别人唤自己“零一”,几人估摸着是对方曾经的代号,便也没多询问。 零一每天的日常就是晒太阳,偶尔旁观一下曙光众的训练。 在那双毫无波澜的浅蓝色眼眸下,学员们的任何错误都无处遁形。 再加上这位前辈常识缺乏、情绪单薄,说话时常带着一种奇特的较真,莫名让人觉得有点萌。 短短时间就虏获了曙光上下的尊敬和喜爱。 许景山这种战斗狂更是宝贝得不行,恨不得天天拽着零一秉烛夜谈。 但这次德仑兹号事件,几位部长都没有打算通知零一的打算。 人家本来就身体不好,还患有战争后遗症带来的情感缺乏,他们没必要给他徒增压力。 不料对方自己来了。 “我来看看。”零一平铺直叙地道,“毕竟这件事情到处都在说。” 几人脸上不由露出了尴尬之色,肯定是有哪位学员在零一面前说了什么,对方明明是连手机都不用的老古董。 “我只想说诸位不用担心。” 男人望着屏幕,无机质的蓝眸中闪过一丝渴望。 “这只是一场普通的战斗。” 众人沉默片刻,老部长缓缓的吐出一口气:“明白了,感谢您过来一趟。” 男人眼中浅浅的情绪波动,众人都没有错过。 这对学院来说,或许真的是一场普通的战斗,但对一个无法回归战场的战士,或许是永远到不了的遗憾。 ************* 系统欢快的声音响起:[宿主,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让分体去给曙光总部吃一颗定心丸,免得他们关心则乱。] 系统:[看他们的样子,应该直接去做后续的舆论准备了。] 楚在洲哭笑不得:[你的分体倒是挺有权威。] 系统嘿嘿一笑:[没有没有,它刚才还在申请接入主系统,给我否决了。] 外派的分系统一直想对接更新数据,但为了楚在洲的计划,系统不介意再鸽一段时间。 它狗腿地道:[玩家你永远是最棒的!] 楚在洲:[少来。] 这可是大实话,系统理直气壮地想。 在分体待在曙光的这段日子,他可是老老实实的按着楚在洲的剧本走。 还时不时说点什么,把那位从未出现过的校长吹到了天上去…… [行了,现在把德仑兹号的事情解决掉吧。]楚在洲深呼一口气。 剧本终于到了收尾的阶段。 因为不确定,路骞就是碎片的化身,还是碎片融进了他的身体。 楚在洲当即立断,把邪神的注视再一次引下来。 但这次与路希动手的那次有所不同。 上次是狐狸本人在场,邪神的注意力便全被吸引了;而这次只是通过名字呼唤邪神,后者估计不会分出那么多精力。 刚好能满足他的剧本的要求。 换系统的吐槽就是,玩家已经屑到连邪神都当作道具来用了。 …… …… 狂风呼啸,船已经有了沉没的征兆,恰在这时,一道浅粉色的光芒突然笼罩了整艘船。 得莲站在桅杆上,手中攥着刚摘下的诡异核心,他沉着脸,低头下望,眼神恨不得刀了所有人。 但被这浅粉色的光芒笼罩,刚才还感觉呼吸困难的众人,突然脑子一清,纷纷恢复了行动。 “完了完了,没想到还是犯事儿了,卡修啊,你怎么就不再多坚持两分钟!” 江陵欲哭无泪地从地上爬下来,一边拧着自己头发上的水,一边招呼其他人后退。 “都往高处走吧,这里的事情你们管不了。” 陆天的脸色难看至极:“卡修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也不清楚,但总之精神的污染值估计很高,唔,你们灵能笔可能会炸的程度吧?” “怪不得他的记忆被清除……涉及某些存在,一旦想起便是污染。” 江陵的语气有些低沉,他将湿漉漉的头发往后一拨,常年藏在黑发下的俊秀脸庞露了出来。 江陵道:“以后如果你们碰到这些事,请务必不要深入,交给学院处理就行。” 玉衡白着脸,却不赞同:“但你们也会被污染,不是吗?” “这不一样。”江陵呵呵一笑,“但是如果你们不想全部死绝——” 他意味深长看了曙光众人一眼,黝黑的眼睛看得几人心中发凉。 这种明知道危险,还一定要交给别人承受的感觉,令责任感极强的众人都难以接受。 这样下去,他们都不知道要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对待学院的人。 “那现在怎么办呢?”一名曙光队员问。 “交给得莲处理吧。”江陵道,“能在我们学院混成纪律组的组长,他的能耐可不止你们看到的那样。” “如果主任死了,下一任就是他接班。” 旁边众人:这种例子倒是不必说啊! “一时隔绝祂的注视游刃有余,至于怎么收场——” 江陵顿住了。 “卡修这不要命的……” 江陵气得胡乱地搓了搓自己的头发,瞪着眼睛:“我真是造了孽跟他当同学!” 陆天并没有如其他队员那般,露出放松的姿态,他还记得得莲对他们说过的话。 ……这一切还走在他诉说的道路上。 只有一点。 那就是在梁七没有出现的情况下,诡异便唤醒了卡修的记忆。 他不由得回头望去。 黑发青年单膝跪在甲板上,看不清面容,他身后的阴影无比浓重,仿佛下面藏着什么怪物。 “梁七……” 他的指甲在木质的地板上留下了深深的刻痕,鲜血溢出,他却毫无所觉。 “原来我是忘了你。”青年面无表情,突然嗤笑一声,“原来——” “你在阻止这些!” 记忆的碎片还带着火星的炽热,被主人一点一点地黏起来。 在破碎的镜子中,他看到了另一个熟悉的身影。 梁七狼狈不堪,平日里扎着的小辫松松散在街头,一道残片划破了他的嘴唇,让他笑都带着血的味道。 偏偏他还是吊儿郎当着,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卡修儿,别害怕,我在呢。”梁七说。 “答应哥,把这些忘掉好不好?”他带着血的手抚摸着他的额头,“你不能记住这些。” “忘掉我,忘掉这个村庄、这个领域内发生的一切。我会把这里的时间倒转封印,我们的任务不算失败。” “照顾好平安,别再啃主任的花花草草了。” 他发动了异能,没有征求卡修的同意。 他擅自将他一人落在了时间的夹缝里。 …… “卡修,站起来。”得莲冷冷的声音响起,带着压抑的怒气。 “你还是违纪了。” “……”黑发青年一句话没说,他缓缓站起身,抬头与得莲相望。 青年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像洗过的松绿宝石,只需要一点点光就能点亮整个瞳孔,仿佛有谁揉碎了漫天的星辰,洒落在其中。 而此刻,星辰黯淡。 得莲一怔,下意识想避开他的视线,最终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动作。 “你的记忆引来了祂的注视。” “我的记忆引来了祂的注视。”卡修的声音清清淡淡,重复陈述这个事实。 在紧绷的静默中,青年扯了扯嘴角,鲜血自白皙的下颌滴落,浸透了他的衣襟,红得灼眼。 “跟我回学院吧。”得莲轻声道,“学院可以抵御祂的入侵。” 陆天讶然抬头,这条选择得莲并没有跟他们说! 只要卡修回到学院,一切都会恢复平衡,他不会失去记忆,污染也不会进一步上升! 偏偏得莲在他们面前的态度冷硬至极——这就是嘴硬心软吗? “回学校……”卡修低哑的声音响起。 他语气带着不同寻常的意味,陆天刚扬起的心咯噔一声,心道不好。 卡修倒退一步,刀刃再次出现在指尖,他死死望着得莲的脸,一字一顿地道:“然后,再也不能离开,对吗?” 得莲一言不发。 “有校长在,学院可以压制一切力量。”一旁,江陵的声音微不可闻,声线颤抖,“但只要卡修记得这些,他就不可能再离开了。” “……”陆天的瞳孔略微放大,下意识攥紧双拳。 他还记得颜璐所做的梦,小姑娘见缝插针给他们打了电话,哭着将自己看到的内容统统转达。 卡修的日记…… 他对诡异近乎苛刻的执念…… 他的复仇…… 他渴望牺牲自己也要逆转的时间…… 这一切,都在记起真相的那刻,通通化作了泡影! 这活着的代价,如何承受? 指甲嵌进肉中激起尖锐的疼痛,却无法让混乱的头脑清醒过来。 陆天甚至能理解得莲不提“梁七在他影子中”的事实。 卡修现在看似精神正常,实则污染早已到了顶峰。 倘若得知梁七本人也化作了诡异,他不管做出什么,都会让情况更加失控。 但还能怎么样呢? 还有什么办法吗? 这就是一条两边都被堵死的胡同,不管走向哪里,带来的都只有无法承受的痛苦。 进退维谷。 场面安静得令人感到窒息。 只有得莲撑着的结界,在与即将沉没的轮船角力,将其维系在稳固的位置。 粉发青年的状态也并不见得好,浅金色的鳞片附着于身,与那双金绿色的眼眸相衬,妖异至极。 他在等卡修的回答。 所有人都在等。 卡修望过船上的每一个人,他熟悉的、他陌生的。 靠在墙边用焦急目光看他的于天和、急得满脸涨红的陆天、并不相识但却为他而难过的玉衡小队、紧张到揪自己头发的江陵…… “我还有什么选择吗?”他茫然地问道。 “我想要找回他们、找回真相……” “我想每天都有新的记忆……” 这些愿望很小,很卑微,常人触手可得,偏偏他一无所有。 “为什么……这么难呢?” 那双缀着星辰的眼眸,仿佛会落下泪来。 得莲遽然脸色大变,直接从桅杆上跳了下来。 卡修猝然抬起手臂,平日里使得极快的手术刀在空气中掠过一道银光,朝着自己的咽喉割去。 陆天脱口而出:“卡修!” 所有人的大脑在此刻都是一片空白,强烈的恐慌和不知所措,刺激得声带都发不出任何声响。 时间仿佛都放慢了。 众目睽睽之下,卡修身后的那片阴影瞬息凝聚,扎着小辫的青年,从身后握住了卡修持刀的手。 他没个正经地压在卡修背上,近乎将他拢在怀里,唇角翘起了一个温软又无可奈何的弧度。 清浅的叹息声响起: “卡修儿……你这样让哥死都死不安心啊。” “这不,诈尸来了。” 67 六十七(含加更) 你自己的搭档你自己…… 场上认识梁七的不多, 但也绝对不少。 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卡修曾经的搭档,却从来没有见过两人真正同框过。 早在几年前,一场没由来的生死, 就彻底将他们划在了两个边界。 只是另一种执念,又将他们重新又短暂地聚在一起。 梁七的身形较正常人来说, 还是过于单薄, 仿佛只需要一阵风轻轻一吹, 便能彻底消散在黑暗里。 得莲提供的熏香, 对诡异有极强的伤害, 更别说梁七为了护住卡修, 一晚上都没离开。 “这真是……”陆天苦笑着喃喃道,“命运弄人啊。” 他们兜兜转转,几番努力,最终却依旧不可避免地滑向这个结局。 他们见卡修像是浑身过电般僵在原地,任由手中的刀刃被一点点抽走。 卡修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没有丝毫犹豫,以致于脖子上还是留下了一道血痕, 殷红灼眼。 他冷静地开口:“幻觉?” “你猜猜呢?” 他身后的人声音不稳, 却依旧笑吟吟着:“转头捅我一刀看看?” 平日里杀伐果断的青年, 连头都没回。 他静静站着,任由身后的人搭着,眉眼微垂,显得茫然又委屈。 梁七看不见他的表情, 自顾自说:“平安那没用的家伙, 让它办点小事儿都做不到,早知道当初就该炖了,大补!” 似乎听见了主人的声音, 卡修的风衣口袋动了动,一只毛绒绒的脑袋竭力从中探了出来。 “叽!”兔子急了还会抗议呢。 平安借着卡修的兜起跳,就想往上窜,却被梁七提住了后颈,揽在了自己肩上。 它是一只很好看的兔子,毛绒绒的,眼睛周围还有一圈极浓的黑眼线。 它安心且熟练地找到青年的颈窝蹲着,瓣嘴蠕动,啃着梁七的一缕头发。 梁七的手背轻柔地蹭过卡修的脖颈,抹去他微微外渗的血。 “疼吗?” “嗯。” 梁七几不可闻地呼出了一口气,异能的微光闪烁,像是点点萤火虫包围了卡修。 几秒内,卡修身上的伤势便全然愈合,连污染都降了回去。 唯有使用异能的人身形更模糊了。 时间门逆流,时间门逆流…… 这是能逆转生死的能力,对当事人来说,却是最大的悲剧。 他能逆转所有人的生死,除了自己。 但也正因如此,每个人都无法从心底升起任何侥幸,认为现在这个局面,能以一个完美的方式收场。 那是童话,童话只会给人带来希冀之下的残忍。 “你不回头看看么?” “不。” 卡修的回答很快,不假思索,没有任何犹豫。 他望着船上狼狈的众人,语气冷静:“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 “……你还真是长大了。”梁七短促地笑了一声。 他突然沉声喊:“得莲!” 所有人条件反射朝落在栏杆上的粉发青年看去。 与此同时,梁七的动作未断,在瞬息间门打晕了卡修。 “喂——!”陆天的声音卡在声带里。 只见梁七揽着卡修的脖颈,将他轻轻放到了地上,旋即掰开了后者紧攥成拳的手。 众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之前明明被逆流恢复过的手心,此刻又是鲜血淋漓一片。 梁七呼出一口气,抬眸朝众人眨了眨眼睛,促狭一笑:“他好能忍,是不是?” 是。 众人哑然。 卡修的精神污染是常年日益累计的,并不是短暂的时间门逆流就能解决的问题。 他对诡异的执念已然成了疯魔,但他又是那么聪明。 那么在面对早已死去、并且没有复活希望的搭档,他所能做的,只有不去看、不去想,将所有的情绪都压抑于自身,不露丝毫端倪。 又或许只是想逃避。 “梁七。”得莲冷冷地道,“几年不见你,还是那么讨厌。” 梁七蹲在地上,仰头笑眯眯地道:“彼此彼此,几年不见,你还完修教学楼的学分了吗?” 两人之间门剑拔弩张,像是天敌对上,彼此横眉竖眼怎么都看着难受。 区别只是得莲表现了出来,而梁七怎么看都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得莲深吸一口气:“我以为你真不打算出来。” 梁七的笑容微微收敛,旋即又不经意地挼了把兔子,幽怨地道:“还不是你的香薰,把我害得好惨。” “明明可以直接拿掉,却为了瞒着卡修干放着,该说你们搭档情深还是你脑子有包?” 得莲简直想要翻白眼,但因为那行为过于不优雅,最终只化作冷冷的嘲讽。 梁七笑嘻嘻着,装傻。 “叙旧就到此为止吧,说说你的计划。” 他像是撸猫一样,有一下没一下抚着卡修的头发,将平整的头发折腾成一团乱草。 “回溯。”得莲言简意赅地道,“他不愿意回学校,你看着办。” “不回学校啊……”梁七嘴角笑意轻松,“在外面交些新朋友,有助于心态保持年轻,这很好啊。” 那双显得多情而浪漫的桃花眼扫过曙光众人,柔和得不可思议。 目光所望之人都不由得侧头避开,只觉得那蕴含着无数情绪的眼神,烫的惊人。 不容易从恶心中缓过劲来的弹幕,又再一次被暴击了: 【我是谁我在哪?为什么凌晨两点我在这嗷嗷哭???】 【额啊啊啊,家人们谁懂啊,刚粉上的墙头已经死了(呼吸机)】 【我懂(疲惫)就是这种痞气但靠谱的浪子形象,踏吗的长我心巴上了。】 【呜呜呜梁七,梁七,这名字没取好啊,取个什么龙傲天楚霸天的主角名儿就死不了了啊!】 【啊啊啊!雅宴区!原来是梁七的异能吗?我就说怎么会一个人有复数的异能。】 【时间门逆流,这异能真的牛逼,跟阎王抢活儿,学院你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我不知道的。】 【《搭档死后,他的异能还在保护我》,这是什么嗑生嗑死的血糖。(神志不清)】 【乐,梁七不是一直在当背后灵吗?四舍五入他们同居贴贴了好久(震声)】 【我嗑的cp原地be,明明连崽都有了!!】 【这兔子叫平安?地狱笑话……】 【喂喂,你们是不是哭太早了,这还没be吧?只要梁七把卡修的记忆再倒退一些,回到最开始的状态,不就行了吗?】 【桥豆麻袋,前面他们是不是了,卡修记性很差就是上次的记忆倒流整的?】 【麻了,信息量太大,等到时候大佬复盘吧。】 【不过前面说的对,梁七把时间门逆流一下不就行了,大不了以后不见面当笔友呗。】 【草,莫名看出了守活寡的滋味?】 【这破路都能开??】 …… 不同于弹幕网友的一知半解,于天和等人知道这件事情并没有解法。 或者说,对自私的人而言,万物皆可解,但只要心有牵挂,弱点就无可避免。 从梁七出现后,就一直沉默的小队长缓缓撑墙站起来。 他站在阴影中,与梁七的目光对上。 于天和不得不承认,梁七确实是一个看着就能让人觉得安心的形象,怪不得玉双会成天念叨“七哥”。 他是一个合格的搭档,也是一个合格的战士。 但站在卡修朋友的角度,于天和还是静静地问了一句:“不打算告诉他吗?” 再次清除卡修的相关记忆——不告诉他吗? 时间门凝固着,良久梁七微微一动,他站起身。 “我不想让他为难。” 青年的话音还是带着笑的,那双桃花眼满是温柔的无奈:“这只是一个很简单的填空题。” “我们始终是学院的一员。” 前进、战斗、牺牲、永不后退。 他们没有选择,他们所填的答案,只有一个。 于天和的喉咙哽住了,像是有一大团棉花塞入声带,被浇了伏特加带着火,烫得惊人。 他从梁七和一旁默认的得莲眼中,都看出了同一种信念。 弹幕所说的没错,只要梁七逆转卡修一个人的时间门,他不需要花费多少能量。 但这是一艘船。 几千人。 所以那个保全自己的选项,自始至终没被他们考虑过。 哪怕选择的后果痛彻心扉。 “反倒是于队长,以后我家卡修儿拜托你多多照顾了。” 梁七短促地笑了声,将趴在肩上的兔子薅下来,随手往于天和怀里一抛。 后者手忙脚乱接住,觉得那柔软的毛格外硌手。 “叽!”被薅痛的兔子下意识叫了一声,但乖乖窝在于天和怀里不动,用黑溜溜的眼睛望着成年人们。 “得莲。”梁七回首,满是笑意地招呼着自己的同学,“好久没合作了。” 得莲轻轻地用鼻音哼了声:“你们这些祸害……” “这次罚卡修儿轻点哈,我的学分都给你。” “滚吧,你的身份都被吊销了。” “那就欠着,下辈子还。” 得莲没有回答,他眼尾的那抹金色的鳞片愈发灼眼,手中那团罩着结界的微光闪烁。 笼罩着整艘德仑兹号邮轮的淡粉色结界,也随着他的动作频闪,像是有呼吸的活物。 众人察觉到周身的污染值又渐渐开始升高。 但这次升高的速度,远比上次猝不及防的缓慢。 梁七单手插兜,迎着海风,任由衣角被湿润的水汽浸湿。 他原本较卡修更深的绿眸,此刻转变为一片纯黑,眼白与瞳孔混在一起,看着妖异渗人。 但他漫不经心的笑容却依旧安定,把危险隐藏得很好。 属于污染的黑气萦绕于周身,被他一点点吸收。 但这一切,都温柔地绕过了昏迷的卡修。 得莲短促地笑了声,笑意不达眼底:“怎么?还想赖着?卡修身上的异能,不打算收回了吗?” “这点够了吧?”梁七拽了拽自己的小辫,搞怪地道,“我家卡修儿要是伤了,半夜偷偷掉眼泪,可怜得我都想掀棺材板呢。” “随便你,出事自己担。”得莲的表情更冷了,他往后又挪了些距离,将嫌弃表现得淋漓尽致。 梁七吹了声口哨,眉目舒展开:“分钟。” 天上的阴云愈发浓厚,沉沉的仿佛会坠下来,卡修安静地躺在他的身后,没有刮到一点风。 两人平日的位置似乎换了过来,似乎又没有。 **** 江陵从头沉默到尾,此刻像是终于看不下去了。 他转头对呆愣的曙光众道:“走走走,离他们远点。” “要是你们污染值突破了某个节点,时间门回溯指不定都回不下去!” 他走到安十遇旁边,气哼哼地踢了踢他小腿:“喂!还醒着么?” “安十初到底被你搞哪去了?这破地方沉个海,捞都捞不回来!” 安十遇闷哼一声,从半昏迷的状态醒来。 他的治愈异能此刻被“替换”走了,触手钻入体内的疼痛锥心。 他嗤笑一声:“那就沉了吧。” “那你没事窜出来背刺卡修干嘛?他惹你了?”江陵脸色难看地磨了磨牙。 “还是说想念学院的禁闭室了?” “关你屁事!”安十遇言简意赅,态度明确。 气得江陵又原地跺脚,最终揪住自己浓密的黑发,挡在眼前,彻底眼不见为净。 玉衡眉目复杂:“你明明不讨厌十初,为什么这么对他?” “不需要理由。”安十遇冷淡地道,他微微仰起下巴,“我是他的家主,他本该就任由我处置。” 玉衡:“哈?” 不是,你们学院还有这种奇怪的py吗? 江陵读出了她的表情,咬牙切齿地道:“那是他们到学院之前的私事!” 玉衡恍然,似乎是有个说法,中央异能学院的众人都来自不同的世界。 这不是还有个幻想种生物得莲么? ****** 玩家的意识分散开,分辨操控着马甲们行动。 楚在洲的意识在腾挪间门,悄然到了安十遇这里。 [任务还没显示完成……我就知道这诡异没那么容易死。] 早在上船前两个月,德伦兹号邮轮的随机任务就触发了。 一共有两个。 第一:找寻德仑兹号邮轮的真相,解决诡异。 第二:收集可能存在的邪神碎片。 德仑兹号邮轮的真相很简单:与多个组织合作,拍卖道具及稀缺人体;配合诡异贩卖身份……从头到尾就不是个好地方。 而邪神碎片—— 楚在洲彻底看清楚了。 邪神碎片只是融入路骞体内,路骞本身还是人,只是身体被异化了。 之后让他去见见路希,应该就能把碎片给拐出来。 这也算是圆了路骞的梦。 那只小狼崽子做梦都没想到,他一开始就在玩家的手掌心。 早早被拿捏了。 那么剩下的就只有“消灭诡异”。 诡异的本体确实被得莲给消灭,连核心都被掏了。 但楚在洲看着诡异跟章鱼似的本体,就觉得有猫腻。 众所周知,章鱼有九个大脑、个心脏,断腕并不代表死亡。 甚至在危险来临时,它还会主动断腕来吸引捕猎者的注意力,以此逃生。 系统道:[安十遇的肚子里还有一根触手,把这个也给灭了就行了吗?] 楚在洲轻飘飘地道:[你觉得杜若雪会把命脉,交给一个她恨不得杀之后快的人?] 系统:[额,不会。] 楚在洲微微一笑:[那会是谁呢?] 谁是杜若雪放不下的心魔? ——楚鹭。 真可笑啊,连诡异都自诩有着真感情。 那毫无波澜的他,到底是什么呢?楚在洲想。 ************ “我是他的家主,他本该就任由我处置。” 在安十遇说出,这在新时代社会格外炸裂言论、引起玉衡的瞳孔地震时,栗发少年扶着墙,从拐角走过来。 “咳咳,阿遇,原来你是这样想的。” 安十初不仅是一个人来的,旁边还跟着一个穿着红裙的女人。 “——!”众人纷纷一惊。 玉衡注意到,原本半靠在墙边的安十遇脸色猛地一白,不由自主地弯下腰。 “你……”他喘着气,冷汗自额上滴落,死死看着安十初,“你怎么出来的!” “这个吗?”少年看着乖巧绵软,却从身后掏出一截彻底变形扭曲的铁链,丢在地上。 “咣!”沉重的锁链落地,看着那战损的模样,令人不由得起一身鸡皮疙瘩。 “阿遇。”安十初的眼中还蕴着层薄薄的泪,仿佛随时都会弱唧唧地哭出来,偏偏周身的气息却格外诡谲。 他轻轻唤道:“家主。” “把你怀里的东西交给我。” “……”安十遇却没动,仔细看能发现,他的脸色格外差劲,他死死捂着自己的腹部,任由血水一滴滴落在地上。 “我不想欠你。”他咬牙颤声道,“我不想欠你!” “我受够了安十初!”他低吼道,手伸谁伸入腹部,“凭什么我受伤会反馈到你身上!凭什么我只能治疗我自己!” “凭什么你要承担诅咒!” “别——!”安十初突然脸色一变。 少年怀里的那截腕触被激活,却在电光火石间门选择背刺,朝安十遇的心脏袭去! 几乎在同时间门,安十初也惨白着脸瘫倒下去。 “喂!”江陵近乎一蹦尺高。 他手中的匕首才出现,却有一人动作比他更快。 浓郁的血腥味弥漫,伴随着一声冷呵:“杜!若!雪!” 触手的动作唰然静止,像是被施了咒语一般。 楚鹭摊开被刀片划得鲜血淋漓的手,蹲下身,朝断触招呼:“过来。” 她的血腥味与旁人并无区别,但在特定对象眼中,却是致命的吸引。 “你过来,杜若雪。”楚鹭的眼睫迅速眨动着,仿佛不这样下一刻就会哭出来,“我数到。” “,二……”她的声音颤抖,像是在质问那截触手。 你选择本能,还是我。 “一……” 在“一”出口的刹那,往安十遇心口钻的触手,嗖得窜了出来,像是小狗一般,带着湿漉漉的鲜血,贴到了楚鹭的身旁。 它只有一根指头那么长,纤弱至极,也不会说话,只是自顾自地蹭着她的手心,一下、两下…… 似乎这样,就能把那伤口汩汩流出的鲜血给堵住。 ******** 分钟前,最上层的甲板。 幸存者已经撤离得差不多了,穿着一袭红裙的楚鹭成了最后一位。 她靠在栏杆边,红裙被海风掀起,乌黑的长发披散,玫瑰发饰闪亮。 她望着那已经恢复了平静的海域。 “小姐,逝者已矣,还是往前看吧!”旁边救援队的人在安慰她。 楚鹭摇摇头,轻声道:“我不想走。” “我有罪。”她怔然着说,“泰坦尼克号的结局,何尝不是圆满?” “你说什么?”旁边的队员不明所以。 “咳咳!大哥!”这时,脸色苍白的栗发少年走了出来。 “这位小姐,我可能需要带走一下。”栗发少年朝她微微一笑。 队员下意识皱起眉:“这里很危险,你——” “我来自中央异能学院,安十初。”安十初打断了他的话,意有所指,“你的耳麦应该听得到。” 那个队员默默撤离了。 只留下楚鹭用沉静又坦然的目光看着安十初。 “要我做什么?”她静静道,“我都认。” “杜若雪还没死。”安十初说。 楚鹭不可置信地抬头,试图找到少年说谎的任何迹象,却只看出了一片平静。 “……你不用诈我了。”她道,“阿雪犯的错,我全部知情,我也不打算维护,她刚才被那位抹杀,我也没有任何意见。” 她紧握着拳,手臂上青筋绷起,显然没有那么平静。 但她确实坦然。 “你不想阻止她吗?”安十初问。 楚鹭突然露出了个笑容,凄艳美丽,她哽咽着道:“我想啊。” “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如果我那时把她带回家,勒令她不以人类为食,而不是放任她成长,那会不会不一样?” “我是人,我贪心,我坏……但我还是人……” 她咬着下唇,近乎面容扭曲地道:“我怎么能做到事不关己呢?” 是她的放纵,给了杜若雪膨胀的欲望;是她的弱小,给了杜若雪不安的理由,是她的视而不见,让杜若雪下手愈发残忍。 ……她又怎么能不后悔。 “她是诡异。”安十初静静道,“她以人类为食,这是本能。” “但是她爱我。”楚鹭说,“这是人的能力。” 她擦干眼泪,走到安十初旁边:“走吧,小先生。” 她道:“不管要我做什么都行。” “我没办法为那些被阿雪害死的人赎罪,或许我能做的,就是跟她一起死在这里。” 她率先转身,沿着扶梯向下,没有丝毫犹豫。 安十初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看着那一缕从阴影中钻出来、亦步亦趋跟着她的小触手。 这是听到了吗? …… 楚鹭望着眼前孱弱的断触,眉眼间门皆是复杂:“阿雪,到此为止吧。” 阴影中,另一根断触也悄然探出头,它卷着楚鹭划伤自己的刀片,与另一根断触纠结在一起。 两根断触似乎意见不一,互相打了起来,最终还是用刀片划开了自己,露出了指甲盖大小的核心。 它躺在楚鹭的手心里,依恋地蹭了蹭她的指腹,化作一片死寂。 楚鹭眼睫微颤,她静静地捧着小触手,最终还是没有忍住汹涌的情绪,任由透明的液体一滴一滴落在了手心里。 但在诡异冰凉的躯体上,那泪烫得惊人。 【随机任务已完成】 ************ 倒计时最后十秒。 逸散在空中的污染全然被梁七所吸收,邪神投掷的目光,在并未找到目标后悄然收回。 周围的气息已经压抑到极致。 站在风暴中央的青年却依旧泰然。 他甚至还有心情叠星星。 不知从哪里来的彩色星星纸在他指尖转动,短短时间门内,便有拇指甲盖大的星星落下。 得莲阴沉地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只摸到了一张残损的碎票。 这该死的星星,是拿他的钱折的!! “你就没什么话要交代的吗?”得莲问。 二十五秒。 “好像没什么。”梁七笑了笑道。 “毕竟我的葬礼都过了……如果可以的话,让其他人别在卡修儿面前提过去的事情。” “我很后悔当时把他的记忆溯洄得一团糟。”他轻声说。 “他的责任心太强了,把所有的错都拦到自己身上。” “明明他已经做得很好了。” “不好的是我……我说做他一辈子的后盾,却食言了。” 梁七轻飘飘地看了粉发青年一眼,似乎从那双金绿眼眸中找到什么不同寻常的情绪。 “得莲,不要把自己的情感寄托在别人身上,你会很累。” “要你管。”粉发青年冷淡着脸,又用他那繁琐又优雅的未知语言说了什么。 像是在骂人。 二十秒。 得莲说:“我要是卡修,我真想打死你。” “哈哈!”梁七眉目舒展,纸星星叠得飞快,“还好我机智,先下手为强~” 他从小腿开始,已经彻底融入了黑暗中,丝丝缕缕的白色光点从他身上飘散,随着风飘向远方。 不仅是德仑兹号,还有周围可能被影响到的,一切存在污染的地方…… 像是雨滴一样,在空气中,在水面上,荡漾着一圈圈的波纹。 这或许是唯一一个让人都升不起攻击欲望的“诡异”。 十五秒。 得莲所控制的粉色屏障已经彻底消失,他的手背在身后,蛇形链戒闪烁着淡淡的光芒。 “你真的没有什么想说的吗?”他再次问。 梁七脸上的笑容不知何时消失了,他停下叠星星的动作,任由几枚星星落到地上。 从弹幕直播的角度,能清晰看到他苍白又俊秀的面容。 人们这时仿佛才恍然意识到,梁七……其实也很年轻。 他太靠谱、太处事不惊,仿佛所有的危机都能在那吊儿郎当的笑容下消散,就连卡修听到他的声音,都会不由自主放下警惕。 在这一瞬间门,所有认为诡异离自己很远、异能者无所不能的人们,突然就意识到了,什么叫作责任。 中央异能学院为什么出现? 这个问题已经在各国内吵了不知多少次。 哪怕学院出来迄今为止,做的事情都是消灭诡异,依旧有无数阴谋论认为他们图谋甚大。 但在此刻,他们清晰地发现,其实目的就很简单。 “我想说……”梁七苦涩地勾了勾嘴角。 半晌,他又吐出一口气:“算了。” “好像来不及了。” 十秒。 “哦?”另一个冷冷淡淡的声音突然响起。 像是平静的水面骤然炸开的惊雷,裹挟着狂风暴雨的气息。 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在同一时刻。 本该陷入深度昏迷的卡修睁开眼睛,以极快的速度拽住了正在消解的梁七的衣摆。 他的体内属于梁七遗留的异能发动,顷刻间门涌入梁七的体内。 原本逸散的微光,像是开了倍速那般,极快地往前伸—— 像是在海面上铺了满满一层的星星,星星还爬上了船身、桅杆、飘浮到天上去,那画面过于惊艳,极美地印在每个人眼中。 与此同时,无法停止异能的青年惊愕地想要转身,连小辫儿都炸开了毛。 偏偏卡修两只手搭在他肩膀上,扭着他的脸颊,强行遏制着他转头的动作。 “我的污染值还没回落,本能压抑不住。” “我不想现在打死你。”卡修的声音冷淡,却是那种阴冷的,令人想打寒颤的冷。 “所以你最好别回头。” “卡修儿。”被揪住脖颈的青年可怜巴巴,“我——” “折星星?”卡修嘴角勾出嘲讽的笑,“很有闲情逸致啊。” “你听我解释……” “梁七。” “梁七!” 卡修喊着他的名字,用不同的情绪,第一声平静如水,第二声却带着难以遏制的压抑。 “梁七……” 他死死地压着梁七单薄的肩膀,后者浑身一震,停下了所有动作。 他们依旧有一人背着身,像是永远无法再次回合的命运线。 又一次。 这条时间门的沟壑是那么长,那么远,那么无法靠近。 原本炽热的体温,一转眼就冷得渗人。 他们永远无法回到学院里的那段时光。 “啊啊啊!又忘记给平安铲屎了!卡修儿你都不提醒我!” “你的兔子,你自己负责。” “啧,上次他啃了主任的天山神草,最紧张的就是你。” …… “接这个任务吧。” “好,叫上鹤图他们一起,咱就做这个。” “卡修儿,别怕,哥在呢。” “卡修儿,忘了我们吧,你要好好的。” …… “嗡——”异能似乎与什么发生了共鸣。 刹那天地间门,所有的白色微光骤然升起,连成了一片绵延的纯白的海。 所有处在这个范围的人,仿佛都能听见时间门线被人拨动的咔哒声响。 咔哒、咔哒…… 像是延时摄影的画面,所有人以极快的动作复位。 直升机从远到近又到远,最终消失在天际。 前来救援的异能队员们转头就发现自己坐在了游艇上,身上的伤消失了不说,污染值也降了回去。 白景珩又一次出现在洛呈旁边,后者刚抬起手打招呼,就见某队长冷着脸再次消失。 已经彻底塌陷的德仑兹号,像是被倒放的拼图,一点点恢复曾经金碧辉煌的样子。 无数死亡或者被解救的幸存者又重新出现在船上,彼此皆是一脸懵逼。 漫天荧光飞舞,温柔如雪,闪耀明晰。 记录下这一幕的只有直播,和无数远在天边的观众们。 这是神迹…… 所有人都产生了这个念头。 ——最后五秒。 “放心,我不会跟你去死。” 卡修闷咳了几声,还是堪堪勾起笑来,狠厉至极:“我x你的!梁七!” 他是头一次说脏话骂人。 梁七一言不发,浑身的肌肉包括肩上的小辫儿都绷得紧紧的。 像是犯错拆家的狗子,面对着犯罪现场,连狡辩的资格都没有。 只有星星点点微光,讨好地落到了卡修的头发上、眼睫上,悄悄地钻进颈窝里。 犯错,但不改,甚至还要当面犯。 “我是真的服了你们。”旁边,得莲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喃喃道。 戏真多啊。 这是要谁死? 他也很惨好吗? “那,那要说再见么?”梁七干巴巴地道,“卡修儿。” “你甚至都不打算看看哥的俊脸!” “我这些年可没变老!比得莲年轻!” “滚。”卡修冷漠地道。 他后退两步,微阖上眸,感受着记忆一点点被抽离的疼痛。 与上次不同,这次他是清醒的,无比清醒。 鲜血滴答滴答地落到地上,妄图对诡异动手的本能在自伤下压抑着。 在同伴死后,他已经习惯了用疼痛保持清醒。 …… 不约而同的,两人将所有情绪都收敛起来,仿佛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分别。 他们一并抬着头,仰望着在时间门洪流中一点点回归的生命。 梁七的身形已经变得很单薄,像是初春时融化的雪水。 那双眼睛不知何时又变回了绿色,深深的,仿佛交融了另一双翡翠色的眼眸。 “要说再见吗?”他轻轻道。 “卡修儿。” “卡修……” 他化作了一缕轻烟,自始至终也没有回过头。 黑发青年一言不发,他踉跄半步,深深地弯下腰咳嗽起来。 他终究没有看到他的模样。 ********** 啪嗒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被砸到地上。 得莲脸色阴沉,金绿色的蛇瞳随着情绪不断变幻形状。 最终,他还是气急败坏地骂了声。 “以此为交易……”他繁复难懂的语言再次倾吐。 粉发青年朝两人伸出手,五指张开,蛇形链戒的光芒极为闪耀,映着他变得苍白的脸色。 “合!” 下一刻,极为耀眼的金光笼罩了整片区域。 这光芒灼眼到令人睁不开眸,将天空都照得一片透亮。 卡修眯着眼、单膝跪地,竭力往得莲所在的方向看,却只看到了一个朦胧的身影。 一片、两片……那如金子般美丽的鳞片,无声地落到地上。 “得莲?”卡修哑声道。 没有任何回应,只有一股浓腻的甜香蔓延。 “叽!” 在一片混乱中,重新出现在卡修口袋里的兔子探出脑袋,猛地一蹬,落到了甲板上。 金光倏忽消失,原本站在甲板上的粉发青年也不见了踪影,只能看见一地散落的鳞片,以及—— 在鳞片中央的一颗巴掌大的蛋。 “饭桶!” “卡修!” 慌乱跑出来的于天和等人,望见的便是黑发青年踉跄地扑到那堆鳞片中, 将已经伸出牙齿,就差没啃到蛋上的兔子给揪了回来。 “卡修……呼……这是什么?”他们跑到了青年身边。 卡修表情古怪,将散发着淡淡温度、温润如玉的蛋拢在怀里。 他别了个姿势,将原本踩在脚底的卡片收到了袖子里,对两人说:“没什么。” 唯有直播间门非常忠实且刁钻地把卡片上的字给放了出来。 【卡修,你自己的搭档你自己孵。】 众人:“哦哦哦哦哦哦!!!” 68 六十八(含加更) 曙光众:路希你这个…… 江陵:恭喜大戏杀青~ 梁七:恭喜杀青! 卡修:好, @江陵,去餐厅打包点自助餐。 安十遇:终于结束了,md肚子疼。 安十初:hhh这是真的在孵小章鱼呢。 得莲:……不要提章鱼, 快ptsd了。 路希:怕什么,章鱼不是在你食谱上吗? 得莲:。 路希:哦对, 你娇气的人设挑食, 就吃宝石和蛋壳,啧啧啧养不起。 得莲:@本体,你管管! 路希:说不过就叫本体, 唔,狐狸摇头.jpg 卡修:他在抱怨自己戏份少。 塞恩斯:我只出现了一个投影。 事情还未全部结束, 马甲们已经在意识空间开起了香槟, 不管有没有参演的账号, 都出来象征性地撒个花。 楚在洲(整领带):我还是很注重仪式感的! 他先是把直播掐了, 接着挨个检查这次回溯的状况。 这次用来回溯的道具, 与上次雅宴区用的还是不同。 【三月兔的钟表】 【h my gd!I will be te!】 【加速回溯一定范围内的时间, 给你更多试错机会!】 【副作用:七个自然日内,将随机1-3种不明buff。】 上次雅宴区使用那张副作用更大的道具卡, 是因为【梁七】还没有抽出来。 这次有着马甲搭配, 就可以省点力气了! 至于副作用……反正事情都快结束了,七天时间,很快的! 卡修:所以为什么受伤的又是我? 玩家:。 他能说当时登号登得太顺手, 演戏演得太上头吗? 绝对不是因为恶趣味犯了! ******** “呜——!”经历过重塑的德仑兹号发出了响亮的鸣笛。 广播声响起, 将所有处于混乱激动中的人群安抚下来。 这次有着更加充分经验, 曙光救援队以更快的速度到达,开始处理现场的情况。 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官方卧底,此刻发挥了极大的作用。 那些曾被抹去痕迹、参与拍卖或者违法乱纪的“死者”们, 在茫茫大海中插翅难飞。 估计确认身份后,就能喜提一副玫瑰金手镯限定版,以及包吃包住多年套餐。 还有其他国家的救援队也姗姗来迟,与官方众人开始了新一轮的扯皮。 这些暂时与玩家无关。 “卡修,你身上还有不舒服的地方吗?或者说,还记得我们吗?” 陆天的手在青年眼前晃了晃,眼神担忧。 从刚才开始,卡修就盯着地上的鳞片发呆,表情很空茫。 卡修幽绿的眼眸微动,他揉了揉眉心:“没事,大部分事情我都记得。” 他站直身体,露出了淡淡浅笑,朝两人伸出手:“来次正式的问候吧。” “在下卡修,来自中央异能学院。” “很高兴认识二位。” 两人先是露出了怔忪的表情,然后心花怒放。 “太好了!”陆天险些跳起来,脸上笑出了一朵太阳花,“哈哈哈哈,记忆的问题终于搞定了!” 于天和也柔和了表情,他伸出手:“以后需要帮忙,在所不辞。” 卡修的手很凉,上面还有用刀的一层薄茧,于天和一触即分,却感觉自己的手指被拽住了。 卡修修剪整齐的指甲在他指腹处掠过,于天和下意识浑身一抖,感觉指尖仿佛过了电一般。 但很快,卡修就收回了手,将手揣进兜里,还悄悄往后挪了挪。 于天和:“??” 陆天毫无察觉,左右看看,皱起眉:“说起来,得莲呢?” “他这次不把你带回去?” “……我也想知道。”卡修望着地上那小堆鳞片,抿了抿唇,“时间回溯压制了我的污染值,也算没惹出什么事。” “过段时间我会回学院。” 三人正说着,急匆匆赶上船的玉衡到了他们旁边。 “真是吓死我了,你们几个!”玉衡拍了拍胸口,一言难尽地道,“这时间回溯回得也太前面了!” 他们救了那么久的人,转头一看,自己还在游艇上! 总部打来电话:救人了吗? 玉衡小队:如来,如救。tz “得亏诡异没有被回溯,就是那位红裙子的姑娘,有点不知道怎么处理。” 玉衡道:“她坚定地要求国家判她死刑,说她与诡异私谋……” “你们怎么想的?”卡修问。 玉衡叹了口气:“找证据按流程来,但以诡异的手段,证据其实很难收集——我们更倾向于监管。” 没有直接指向证据、受害者全都死于意外,诡异犯下的案子,以人类目前的法律根本没办法审判。 更别说楚鹭其实也没参与,她只是知情不报,但出于诡异的危险性,算胁迫也说得通,甚至最后还算是立功。 “看样子,以后还要再出一部灵气复苏法案了。”玉衡耸了耸肩,“这种与时俱进,也真是乱来。” “对了,你知道安十初他们兄弟俩目前的位置吗?”玉衡表情严肃了下来。 “虽然是你们学院的人,我不想过多干涉,但对两个孩子来说,这种强度的参战是压榨童工!” 玉衡眼中的怒火尤盛,如果不是知道情况特殊,她早就想报警了! 卡修:“……” 要是告诉玉衡,还有更小只的马甲,她会气死吧? 心虚……不对,他虚什么!搞来搞去还不是他一个在干苦力! 夜色微凉,大海平静,金碧辉煌的德仑兹号邮轮热闹非凡。 黑发青年微微抬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们……” “轰!”话音未落,一声巨响,船身又摇晃起来,吓得惊魂未定的们发出尖叫。 只见甲板上骤然出现了一个硕大飞破洞,一个举重用的大型铁环飞出,直直炫到海里,噗通一声砸出大坑。 一道身影迅速从破洞中窜出来,拽里拽气的造型格外好认。 玉衡刚才还在念叨的少年,以一种极为奇葩的形式出现。 他手中还拎着个比他还高的男人,一路上磕磕碰碰,看着好不凄凉。 很快,破洞中又窜出了另一个栗发少年,与前面跑得那位长得一模一样。 但还没完,紧随其后跟着一个狼尾少年,他甚至就披了个黑布,露出了结实的小臂,眼中凶性毕露。 玉衡条件反射、经验老到地一嗓子:“其他人通通撤离!” 哗啦!已经尝过好果子的众人齐齐后退,朝房间跑去。 当然也有几个不怕死的,拿着手机录像。 旁边阴影变幻,穿着白衣的江陵从阴影中浮现。 他哭唧唧地道:“呜呜,安十遇他们真的好讨厌!” 他的发型又恢复了方便觅食的双马尾,乌黑浓密,配合着他那张颇具日式惊悚的苍白脸色,搞笑又惊悚。 更别说那凄凉悠长、颇具节奏的一嗓子。 电光火石,于天和就闪现到了另一个角落,还条件反射地丢了团火过去。 江陵:“!!!” “你们曙光的人有毛病吧!”他拍着自己被烧断了一截的一小撮头发,哭得更大声了。 “白景珩那个混蛋踩了我脑袋两次,你还要烧我头发呜呜呜!” “对不起!”于天和满脸尴尬,连声抱歉。 卡修站在旁边,对此全然免疫,只是冷静地道:“先说正事。” “你这个没良心的!” 江陵站起来,愤愤地将他从自助餐厅里顺出来的鸡肉卷塞到卡修手里。 后者接过来,直接拆开包装开吃。 两人动作衔接极为自然,把旁边几人看得一愣一愣。 喂,现在是吃饭的时候吗?虽然确实有点饿…… “安十初那小子不是被路坑了嘛,我这次就潜进去,把那些‘拍卖品’救下来。”江陵含糊道,“顺便想带他回来。” “但你知道,那小鬼哭起来不讲道理,非要去找‘阿遇’,他旁边那个狼崽也说要去找一个叫程飞雨的男人……” 玉衡表情古怪:“安十遇手中拎着的那个?” 不会这么巧吧?两人要找的对象,正好是一伙的。 安十遇是路阵营的任务,那那个程飞雨呢? 江陵点点头,从口袋中拿出一个西红柿,一口咬下去。 鲜红的汁水迸出,他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这名字有点眼熟。”陆天沉思,“好像是我爸哪个合作过的?” 于天和挑眉:“这船上大多数人你应该都认识。” 陆天摆摆手:“没办法,家业这东西也不是说丢就能丢的。” 众人:“……”听听这凡尔赛。 旁边那三只半(程飞雨的战斗力顶多算半个)狗子还在拆家。 安十初眼眶泛红,泫然欲泣,声音哽咽地道:“阿遇,你跟我回去。” 安十遇在前面火烧火燎、上蹿下跳,表情惊恐得像是北方人看到广东大蟑螂。 平日里拽得上天,怼天怼地怼空气的叛逆少年,此刻一句话也不敢说,就拽着七荤八素的程飞雨跑。 至于跟在最后的路骞,他只是想找程飞雨的麻烦,但现在…… 骑虎难下.jpg 如果单看表情和神态,还能脑补出痴情小白花哥哥试图追回叛逆弟弟,但加上动作—— 安十初哭着哭着,往安十遇那边丢了颗闪||光|弹。 “嘭!” 遍地开花。 众人:“………………” 曙光众人嘴角疯狂抽搐。 哪怕之前已经见识过安十初拿着冲锋枪干架的画面,他们也很难想象,这么凶残的操作,是一个才十五六的少年边哭边做的啊! “……我记得安十初说他在你们学院是旁听生?” 陆天麻木地道:“这是旁听应有的实力吗?” 江陵郁闷地道:“那是安十初他没有异能——在我们学院这种情况是不收的。” “别看安十遇现在长歪,最开始,他是哭着闹着也要哥哥陪读,后来反倒因为诅咒的原因,主动选择转班了。” “至于诅咒,我也是一知半解,跟他们家族的情况有关。” 玉衡眨了眨眼睛:“没有异能?” 你在逗我? 这是没有异能的人能做出来的程度? 众人更加坚信了学院内都是奇葩的事实! “说起来,江陵你是冷吗?”于天和有些迟疑。 他看着似乎在一点点、不动声色往卡修身旁挪的青年。 江陵顿时像是踩着尾巴的猫:“你才冷!你全家都冷!” 但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江陵背着手,手指被卡修揪着。 黑发青年不苟言笑、面无表情,实际上意识空间已经被他的“要贴贴”的刷屏了。 【副作用随机buff:肌肤饥渴。】 卡修:本体!!! “算了,不扯这些了。”玉衡扶额,“但是不能让他们这么打下去——怎么收场?” 江陵反应极快地道:“安十遇必须带回去,他是叛逃人员!” “至于其他人……” 他话音未落,突然被卡修拦在身后。 锋利的手术刀悄然从卡修袖中滑出,黑发青年目光凌厉,浑身紧绷。 旁边原本放松的曙光众,也不由得浑身紧绷。 “怎么了?”玉衡低声问。 “退后。”卡修冷冷地道,“到我身后!” 哪怕记忆恢复、事件解决,但将战斗意识刻到骨子中的青年,随时随地都如绷紧的弓弦。 “啪!”一声清脆的响指,似乎有什么能量顺着声波荡开。 夜色中隐隐传来一声轻笑。 玉衡震惊地眼前突发的一幕: 趴在栏杆上偷拍的普通人在瞬息间昏迷,他们的手机落到地上,发出清脆地声响, 正在追逐的四人动作陡然停滞,像是陷入了胶水中,连动弹都要花费很大力气。 这里出现了一个极其强大的异能者! 玉衡瞬间意识到。 “晚好,诸位。”悠扬温和的语调消散在夜空中,笑吟吟的。 她循着声源上望,看到了坐在桅杆上的青年。 银发青年姿态放松,在高空中微微晃着腿,脚踝的锁链簌簌作响。 他甚至颇有闲情逸致地翻着手中的书。 似乎感受到玉衡的视线,青年回望,露出了极具迷惑性的精致眉眼。 唯有唇角那抹意味深长、并无善意的笑,略微透露出些许端倪。 那双一银一黑的异色眼眸…… 路! 玉衡心中一惊,竟然是他! “很感谢你们又让我看了一场好戏。” 青年合上书,自然卷的银发被海风吹动,被他拨拢在耳际,他笑着道:“特别是你,卡修。” “阴魂不散的家伙。”陆天咬着牙,低声骂了句。 上次在满堂村,路为了带走诡异,直接搞了个特大绑架案,还炸了村,都快把他们整出PTSD了! 这次见他出现在这,几人条件反射去想诡异,然后无比庆幸诡异已经被得莲解决…… 再次被点到名的卡修脸色阴沉,他只是做出战斗的姿态,以表示自己的态度。 “你到底想做什么?”他冷冷地道。 “我呀,不是说过了吗?”路笑吟吟地道,“我来看戏啊。” “允许你们提我们的名字,还不允许我过来?” “你果然……”于天和气得深深吸了一口气,“跟那个邪|教组织有关。” 呼唤“路希”的真名,甚至能引来不可知物的注视,这其实已经不能用“有关”来解释了。 ——路希在请神会中,地位一定很高。 原本只有80%的猜测,在路希本人现身后,化作了百分百! 更遑论,银发青年还不紧不慢地道:“哦?然后呢?” “我可没有不允许你们对我动手。” 那声音都带上了些漫不经心:“是不敢吗?” “这也太嚣张了。”玉衡磨了磨牙,看着这个高度,低声问,“白队呢?” 陆天摇摇头,他不希望白景珩再次跟路希对上。 上次总结的经验,对方能堂而皇之出现在他们面前,就不可能没有后手! 反倒是他们,像是无声无息陷入蛛网的昆虫,稍有不慎,引起的后果难以预料。 棘手……万分棘手…… “既然你们不说,那我就提要求咯。” 银发青年笑眯眯地指了指安十遇手中半死不活、奄奄一息的身影。 “这位,程飞雨先生,我暂时还用得顺手。” 他轻柔地道:“我奉劝你们之后装作不认识他。” 无人回应。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偏偏踩在他们的底线之上。 视而不见很难吗? 不难。 但是他们能跟路的节奏走吗? 不能,这是原则问题。 但处理掉程飞雨,路可能出手的后果,他们能解决吗? 无法预测。 玉衡闭了闭眼睛,终于见识到将白景珩伤得两个月缓不过来的青年的恐怖之处。 他从不屑于在私底下搞阴谋,反倒是肆意地打出一张张明牌,将阳谋摆在他们面前。 他们没有拒绝的资格,也承受不起拒绝的代价。 ……中央异能学院的叛逃者,过去担任招生办老师的职责。 仅仅是个招生办老师,就已经棘手到了这种程度。 那么更高层身份的成员呢? 玉衡觉得自己不能再往下深想,她已经觉得有些窒息了。 也难怪部长等人被强请去开会,回来不仅没有任何不满,反倒对学院的合作如此看重。 ……他们的敌人,果真还是交给他们自己对付更好。 这是另一个层面的交手。 ****** 无声无息中,江陵像是雨滴入水,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关注。 他融入阴影中,以极快的速度朝安十遇的方向窜去。 作为学院的一员,他很清楚什么是首要的。 “停。” 众人只见银发青年随意抬手,单字吐露,窜到栗发少年身边的江陵,瞬间显出了身形。 “草!”陆天不由得骂了声,他们连江陵什么时候窜出去的都不知道。 路希又是怎么看到在死角里的江陵的? “倒是兢兢业业。”路希显然跟江陵不熟,语气都随意了几分,“这么想把我的学生逮回去?” “不然呢?”江陵用黝黑的眼睛盯他,阴沉沉地道,“安十初身上的伤是你搞的吧?你把他送到拍卖会上被人折辱,你想干嘛?” 众人眼中,不仅是安十初的脸色不好看,就连安十遇的脸色也唰得白了。 他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路希。 “真有趣。”银发青年道。 他托着下巴,手指轻点,说着有趣,眼中却毫无波澜: “这就要问问我亲爱的学生,为什么要对我说谎了呢。” 陆天猛地想到当时在警察局外面,安十遇对路希的那句隐瞒。 在安十遇隐瞒不久后,安十初便在警局内失踪了,至此下落不明。 现在连起来看…… 陆天的表情瞬间惊悚起来。 不会吧?就这么一点细节——! 他混乱地想,怎么会有人能算到这种程度? “路老师。”安十遇艰难地开口,“我——” “嘘。”银发青年葱白的手指竖在唇边,笑容不变,“阿遇,你还是回去吧。” “乖乖的,听话。” 没有任何回旋,路希轻飘飘地定下了安十遇的结局。 哪怕他知晓,叛出学院,回去所受的惩罚绝对不轻。 ……这就是代价。 杀人不见血,却刀刀诛人心。 场面上落针可闻,每个人的心情都很沉重。 唯有路骞,他已经麻了。 他在看到银发青年长相的那刻,便觉得晴天霹雳。 在听到身边的栗发少年称他为“路老师”时,晴天霹雳进化成了五雷轰顶。 那美人鱼八卦的话在耳边循环: “你们俩的老师,是同一个吗?” “同一个吗?” “同一个吗吗吗吗……” 啊啊啊! 什么叫做“众里寻他千百度”的真实写照! “路老师……” 做了许久心理准备,狼耳少年缓缓开口,哑声道:“我是路骞。” “您还,记得我吗?” 他荧绿的眼眸执着地望着银发青年,心中拗想着,路老师这些年收了更多的学生,怎么也不差他一个。 他跟随在路老师身边那么久,甚至对方最后为了救他强闯祭坛、还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 虽然他现在变化有些大,但只要说出名字,路老师肯定会带他走的! 路骞坚定地想,哪怕路老师依旧在邪|教里混,他也会毫不犹豫跟下去。 浅淡的月光下,银发青年显得是那么温柔无害。 他望着眼中忐忑不安、面上满怀期待的小狼崽子,缓缓道: “啊……我认识你吗?” 他所说的每个字,都狠狠扎在了路骞心口上。 咔吧! 在场上所有人,仿佛都听见了某人心碎的声音。 路骞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多年来无尽的找寻、担惊受怕的愧疚、被抛弃的执念和委屈,在此刻被轻飘飘的几个字踩在了泥里。 强烈的自尊和怨恨在心头翻涌。 路骞浑身紧绷,他望着银发青年,一字一句地道:“不认识!” “是我认错了!” 他的声音沙哑到极致,甚至在自己都没反应过来的瞬间,眼泪便涌了出来。 少年的态度格外凶狠冷漠,周身的气息压抑且狂暴,面无表情着,偏偏豆大的泪从那荧绿的眼眸中溢出,止都止不住。 又惨又可怜,还有点搞笑。 “哗。”书籍在空中翻飞,在银发青年轻巧落地的那刻,又重新回到了他手中。 见路希下来,其余人的表情更加警惕。 但银发青年并未关注他们,而是直接走到路骞旁边,平视着这与自己差不多高的少年。 “哭得倒是挺好看。”他嘴角辍着笑,轻飘飘地道,“路骞啊~” “嗯?”见他靠近,路骞浑身紧绷,连耳朵都炸毛了,他倔强着冷冷地道,“我们不认识。” “是不认识。”路希坦言道,“但是我现在想你帮我忙了。” 路骞咬着牙关,一句话不讲。 随着银发青年走进,他一步步倒退着,最终直接靠在了墙边,退无可退。 “帮我吧,好孩子。”青年笑吟吟地道,“帮我去学校当个卧底,看看他们壁障修补的进度。” 不仅是路骞瞪大了眼睛,其他听见的人也不由得打出了满头问号。 陆天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不是!你要求人家去卧底,你当着被卧底的学院成员面前说?? 路希伸出手,缓慢地用拇指刮掉少年脸上的泪珠,他眼中没有丝毫波澜,却依旧温柔似水:“好吗?” 他能拒绝他的神明吗? 哪怕神明早已将他遗忘,将那温柔的目光投射给别人? 心底的答案清晰,更显得他是那么荒诞、可笑。 路骞哭得更汹涌了,他死死地盯着银发青年的脸,像是阴沟里的老鼠望着明月。 为什么啊…… 尖锐的犬齿划破了唇瓣,血腥味弥漫,嗜血的欲望与愤怒翻涌。 在所有人意想不到下,少年猛地前倾,凶狠地咬住了青年白皙的手腕。 温凉的鲜血涌入喉中,却比烈酒还灼人,路骞满脸是泪,摆出凶狠的表情,牙关却因哽咽失去了力道。 ……他或许会被彻底厌弃。 “好。”灵魂仿佛离体了,路骞听见自己说,“我去。” “乖孩子。”青年没有生气,反倒温柔到了极点。 有一只手落到他头顶,轻巧地揉了揉他灰色的狼耳,又揉了揉,似乎是找到了好玩的,那只手愈发肆无忌惮、得寸进尺。 在过度混乱的情绪之下,路骞这刚成年的单纯孩子,终究承受不住血管都要爆炸的刺激,直接晕了过去。 路希:呀~ 乐子人被路骞的反应取悦到,心情反倒很好。 青年将路骞轻柔地靠在墙边,甩了甩渗出血的手腕,转头对沉默的众人眨眨眼。 “怎么?”他含笑道,“打算为可怜的我提供一支狂犬疫苗吗?” “草!”这次连于天和都有些没忍住爆粗口的冲动。 全程看下来,他们又惊又怕又无语,心情跟过山车似的,脑子里的血管都快炸了,只想骂—— 这人神经病吧!! 有这么折腾人的吗? 路希是个疯子,他们从未怀疑过,但是情绪能莫测到这种程度,一般人完全跟不上。 陆天恨恨地想,终有一日,他要把这一个个的都摁到心理咨询室去填卷子! “你到底要干嘛。”江陵像是鸡妈妈一样挡在双子前面,警惕地道,“差不多得了啊,我要叫人了啊!” 路希挑挑眉,笑眯眯地道:“哦?叫谁呀?” “说起来……这次银朱不在呢?”他的目光落到卡修身上,尾音上扬,满满都是恶趣味。 “卡修,这次如果我要带你走的话,你旁边的朋友,能留下你吗?” 条件反射的,站在卡修身旁的三人,不约而同将他挡在了身后。 照理说武力值最强的青年:“……”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将视线从几人裸露的皮肤上挪开,伸手摸着口袋里温热的蛋。 这buff真有点要命。 卡修:快点,我的鸡肉卷还没吃完。 江陵瞬间提高了嗓音,用他格外嘹亮悠远,自带音响特效的声音喊:“我真的~要喊人了啊——” “恩恩。”路希点点头,笑眯眯,“你喊。” “我——”江陵鼓起脸。 无人注意到旁边那小堆鳞片中,蛇形链戒上的红钻石光芒闪烁,且越来越急促。 这光芒闪烁的频率终究到了一个临界点,没有任何征兆,一道光屏升起。 “得莲?”一道沙哑阴沉的声音响起。 熟悉的黑色制服,熟悉的黑色皮质手套,就连短鞭也从不离身。 塞恩斯·锡德里克出现在光屏的另一端。 他一时间没有看到自己的得意门生,停顿片刻,四周逡巡着,便一眼锁定了某个银发青年。 “路。” 赛恩斯铅灰色的眼中杀意闪过,他冷冷地道:“外面好玩吗?” “好玩,当然好玩。”路希唇角的笑容消失片刻。 他伸出手,将自己弹出来的耳朵给按回去,轻飘飘地道:“这不是没你吗?” “嗤。”赛恩斯冷笑一声,阴沉的表情足以让小儿止啼,他哑声道,“等着我,我会好好跟你算这一笔笔帐的。” “好哦,只要你抓到我。” 银发青年笑眯眯着,但周围的气息远没开始那么轻松。 至于其他人…… 塞恩直接无视了曙光众人,直截了当地跟卡修道:“把得莲找到,你们一起回来。” 卡修怔了怔,微微低头:“是。” 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光屏一关,赛恩斯的身影瞬间消失。 极其统一的,所有人紧绷的情绪都放松了下来。 “呼!”江陵大喘了口气,小声逼逼,“看到了吗?我真的会召唤。” 其他人:“……你有本事再来一次。” 江陵:“嘤!” 他默默用刘海挡住自己,去角落种蘑菇了。 “倒是挺有意思。”路希缓步向前,捡起地上的鳞片,轻声道,“得莲啊……” “你到底在期待什么?” “真可怜。” 他的目光好像透过了鳞片,看到了得莲目前的处境。 “……你知道他在哪?”陆天下意识问。 “知道啊,但是不想告诉你们。” 银发青年松开手,金色鳞片犹如翩翩蝴蝶,落到了甲板上。 他一步步靠近了曙光等人,倒不如说是他们身后的卡修。 “想知道吗?”路希一银一黑的眼眸宽容地望着卡修,哪怕后者万分警惕。 黑发青年喉咙滚动,低声道:“你想怎么样?” “我告诉你。”路希脸上浮现出笑意,“只需要——给我个拥抱如何?” 这个要求的代价几近于无,前提是提出的不是路希。 于天和更紧张了,直接拽过卡修的手,将他挡在自己身后。 银发青年对他的做法毫无波动,他只是张开双臂,温柔地望着卡修。 “于队,放开。”卡修低声道。 于天和皱起眉:“可是……” 没有可是,卡修轻轻脱开了他的手,走上前去,与路希交换了一个在旁人眼中毫无道理的拥抱。 路希:花花~ 卡修:~ 69 六十九 靠爱孵蛋可行吗?(大量论坛预…… “……这疯子的精神怎么越来越不正常了?” 眼睁睁看着银发青年转身消失, 陆天呼出一口气,毫不客气地大骂着。 “说我坏话,要小心一点哟。” 下一刻, 陆天耳边就传来了路希凉凉的声音,他猛地一个哆嗦,差点掉到海里。 “呵呵, 也不知道卡修看上你们哪点,图你这头黄毛?图你胆子很小?还是图你异能不读秒?” 陆天:“???” 您就是当代rapper? “算了, 小黄毛, 再让你们开心一会~” 路希带着笑意的声音彻底消失, 这次陆天绷着脸, 一句话也没说。 其他人看着他骂了一句就没声了,用疑惑的目光望过来。 “没事。”陆天深呼吸,突然认真地对卡修道,“我很有钱!” 仔细想了一下, 自己确实没有什么能被图的。 陆天磨着牙,试图给自己增加价值。 卡修:“……?” 其他人:“……” “得了吧,你又不跟卡修结婚, 你有钱没钱有什么区别?” 玉衡丝毫没给这小子面子,对他莫名其妙的行为翻了个白眼。 “他跟你说了什么?得莲在哪?”于天和问。 卡修微微皱眉, 低声道:“他说得莲有自己的事, 让我们别去找。” “……这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 陆天还是没忍住, 吐槽道:“这不是白占你便宜?我就说他这种人, 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能信。” 卡修淡定地看向于天和:“于队, 你那边的队舍还有位置吗?” 被无视的陆天不可置信:“……你不打算去找得莲了?” “路老师虽然脾气有些古怪,但他不会拿这些来开玩笑。”卡修解释说,“得莲应该没事。” “他现在是个搞事的大反派!”陆天强调。 “不一样的。”江陵从旁边窜出来, 表情是格外不情愿,但还是别扭地道,“路老师还是学院的一员。” “所以你们都信?” 两人点点头。 曙光众一时无言。 哪怕相处了这么久,他们很多时候也搞不懂中央异能学院成员的脑回路。 在外面剑拔弩张、打得不死不休,但涉及内部事项的时候,又团结得不可思议…… 似乎只要是学院的一员,就会收获彼此间无条件的信任,哪怕彼此并不合拍。 “真想见见你们校长。”玉衡感慨道。 她后半句话在心底说:怎么能培养出这么一窝子的奇葩的? 玩家:这不是都共用一个脑子吗?:D “对了,卡修。”江陵转头道,“我先把安十遇他们送回去,你自己休息好,过段时间回学院。” “记得提前写好报告总结。” 他强调道:“你恢复记忆,没有特权了,我不帮你写的!” 卡修的脸上出现了极为明显的无语:“……我有分寸。” “对了。”玉衡连忙道,“那另一个孩子呢?他到底是不是你们学院的人?” 她指的是路骞,目前明确被路希指派回去的卧底。 但这一套流程看下来,无人不同情这被玩弄的可怜娃子。 更别说他咬了路希一口——这看似是个人一小口,实则众人破路希防的一大口! 优势在我! “他啊……” 江陵回头看看,表情有些纠结。 “他如果真的是路老师曾经收过的孩子,那么在学院就会有存档,但他本身是属于你们这个国家的成员——你们不需要交代吗?” 玉衡瞪大眼睛:“他是我们的人?” 江陵颔首,变魔术一般变出一个身份证,上面的少年拽着张脸,明明白白。 于天和蹙起眉:“他跟那个邪|教组织有关吧?” 江陵不予置否:“所以暂且把他放你们那咯,过段时间我们再去领。” 他把身份证往玉衡手中一塞,转身一手逮一只栗色粽子(江陵把人捆了),脚下阴影涌动,顿时人就消失了。 于天和回过神,想起一个一直被人忽略的事情:“……你们学院的人,都会瞬移吗?” “是炼器道具。”卡修淡定地道,“人手一个,能直接传送回学院。” 陆天眨眨眼:“那你呢?” 他们可没见卡修怎么回学院过,上次被扫黄大队逮捕,都是因为在外面租旅馆。 于天和猛地踩了他一脚——哪壶不开提哪壶! 黑发青年抿了抿唇,有些无奈地道:“我算是偷溜。” 这件事情银朱其实也说过,陆天跺着抽痛的脚趾,不解地问:“可你上次不是也回学院了吗?” 为什么还没解决? 这次,连于天和都救不了了。 只见卡修的脸黑下来,顿了片刻,才冷冷地道:“申请没过!” 两人:“???” 合着您这次出来,又是偷溜啊!! 全靠跟同学打好关系吗? 想想卡修这次出来干的壮举: 砸了德伦兹号邮轮、引动了不可知物的注视、自身污染值创新高、被那个诡异直播又双叒叕播向了全世界…… 四舍五入折损了一只梁七、还把本来作为监察、记录的纪律组长得莲给整失踪了。 而且看那一堆鳞片,得莲应该也伤得不轻。 虽然梁七逆流时间,解决了大部分的问题,但犯的事儿,学院估计不会视而不见。 两人数来数去,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他们不知道应不应该感慨,卡修在学院里的好人缘。 连别扭嘴硬的江陵、得莲,最终还是选择违背规则帮他…… “卡修先生。”于天和情绪一波动就喜欢带上敬称,他深吸一口气,“你要不还是别回去了!” 这回去……怕是又要小黑屋铁窗泪啊! 而在旁边。 玉衡垂眸看着手中的身份证,想到了另一个方向。 连她以为最单纯好懂的江陵,其实手段也比她想的老练。 将路骞暂时转交给“曙光”,一方面是在表示学院对他们的尊重和安抚;另一方面,也算是给邪||教的调查递上个可以追查的线头。 不然学院直接把路骞带回去,各个方面都比辗转曙光一趟更方便…… 系统倒是有些着急:[玩家,为什么要把路骞给曙光啊?] 楚在洲沧桑点烟:[统啊……你觉得咱学院的建设真的能拿的出去吗?] 等他这次把宿舍什么的给安排好,不然难道要路骞跟他一起睡办公室吗? 玉衡想破脑袋都想不到,道理其实就是这么朴实无华。 这波玩家在地下室。 楚在洲观察过了,碎片藏在路骞体内,只要他不可以激活,就没有任何影响。 反倒是他打入曙光内部,玩家还能用编外成员的追踪来看看曙光的调查思路…… 早晨九点多,迎着并不炽热的阳光,德仑兹号短暂停泊在了白沙市的港口。 几人在港口分道扬镳,于天和本想直接带卡修回去,后者却婉拒了。 “我有些东西要去准备。”卡修道。 于天和:“那你到时候电话联系我,或者——额,你路费带了吗?” 黑发青年两手空空地下了船,此刻才恍然般想起——他行李好像还在船上。 “我能解决。”青年淡淡地道,波澜不惊。 看出了那镇定外表下的心虚,于天和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好消息,卡修先生的失忆问题确实恢复了。 坏消息,他本身的记性似乎就不怎么好!! ************ 卡修开溜自然是因为buff的问题。 他怕这个buff没结束,他在白沙市特勤队能闯出变态贴贴狂魔的名号。 特别是于天和,这瓜娃子要是真的发现他哪里又有问题,保不准会抽风干点啥。 于是乎,卡修灵巧地在小巷里穿来穿去,熟练绕过各种死角,像是猫一样,直接窜上了窗户。 和本体汇合成功! 楚在洲靠在沙发上总结任务,黑发青年一句话也没说,直接倒在他身边。 卡修眯起眼睛,惬意地从口袋中揪出巴掌大的蛋,抱在怀里。 “……你把外套脱一下啊。”楚在洲无奈地道。 然后放下手机,去将已经累成咸鱼饼的马甲的风衣外套扒掉。 卡修任由他动作,把梁七的蛋当暖手宝用。 梁七这张卡,是真的在撕掉的边缘摩擦,毕竟逆转时间这种技能,涉及因果律,每次使用都会造成很大的亏损。 更别说这次的回溯逆转,还涉及到了邪神。 这也是楚在洲会提前考虑,把得莲也放进去的原因。 得莲的异能名为【不公平交换】,他可以付出自己所拥有的,来祈愿希望得到的。 但成功概率视情况而定。 概率越低的成功,实力增幅便越大。 从头到尾都是一个赌狗卡牌。 与他本身的固有设定就很搭配。 而将梁七包裹在其中的蛋,其实就是得莲的大招。 他许愿了自己近一半的生命力,与梁七共享,换他成功复活。 本身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偏偏因为得莲的人设问题,他并不会把这些付出表现出来,甚至跑路跑得贼快。 ……意识试探了一下得莲所在的位置,感觉还不是很糟糕,楚在洲淡定又发愁。 淡定得莲不会出事儿,甚至还有别的作用。 发愁的是,孵蛋这也是个技术活儿啊,而且还涉及孵不出来的概率问题! 现在梁七的状态,就如那只薛定谔的猫,不开箱之前谁也不知道死活。 只能让卡修自由发挥,认真去孵。 旁边,拿出于天和强塞给他的手机,黑发青年自然地打开了拼夕夕。 想了想,他把拼夕夕郑重地换成某宝。 开始浏览“小鸡孵化器”、“最好用的暖光灯”“电热毯能当孵化器用吗?”。 末了卡修突然反应过来,抬头问本体:“这个蛋需要多少度才能孵出来啊?” 楚在洲:“……” 好问题,幻想种的蛋要怎么孵!得莲好像也不会。 “你先靠爱温暖他吧。” 末了,楚在洲严肃且深沉地道:“到时候我去翻翻图书馆,看看系统有没有收录。” 卡修眼神死。 抱着蛋开始发愁。 …… 某个屑本体甩锅甩得飞快,此刻已经去干别的事情了。 楚在洲喊了声:“统,开始结算任务吧。” 这次回应的不是小系统,而是另一个更机械无感情的声音: 【任务结算中……】 【获得奖励:点数x1000,道具:[执棋之手]】 这种随机任务的点数奖励基本就是凑个数敷衍一下,重点在后面的道具。 上次楚在洲拿到的“琥珀之心”,现在还一直带在他手上。 虽说本体一般遇不到什么事儿,但他控制马甲的精神力却还是潜移默化得到了保护。 最初头疼的情况,不可能出现了。 楚在洲翻开道具栏,找到最末尾的[执棋之手]。 这是一颗晶莹剔透的棋子,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制成,转动间还会折射出微微的光。 【执棋之手】 【他怀着无尽的悲悯与赤忱,行走在苍茫大地间。 但天灾不可违抗,人祸无法匹及。 在星球寂落,万物消散之际,他终于意识到,只有自己执掌棋盘,才拥有掀翻的力量。】 【编织棋盘,一切成真。】 啊……又是一个金光。 楚在洲眨了眨眼睛,望向卡修,心中莫名产生了玄学人的疑惑。 难道卡修还有吉祥物的功能吗? 黑发青年眨了眨眼睛,幽绿的眼眸一片无辜。 楚在洲:“……你加油孵蛋。” 他还是坚信是自己变欧了! 言归正传,楚在洲手中把玩着晶莹剔透的棋子,看着系统的注释。 “……执掌棋盘,才有掀翻一切的力量。”楚在洲叹了口气,“这确实是个大实话啊。” 但是看整个叙述,这是当事人即将挂了的情况下,才想通的,于事无补。 楚在洲倒是一直就很清楚这个道理,所以他宁可自己累死,费心费力也要把控好每一个细节。 不过……又是一个消失的世界吗?救世主的风险那么高? 短暂感慨了一下,楚在洲转头去看道具的作用。 ……简直是神器。 编织现实,化虚为真,涉及因果律的道具,没有一个好惹的。 楚在洲最缺的是什么? 马甲的人设背景完善! 单单从言语描述过于单薄,偏偏那些恢弘的过往,他没办法全通过幻境展现。 ……结果这时候瞌睡就来送枕头了。 楚在洲缓缓吐出口气,愈发觉得这个游戏会来事,但因为太会来事了,所以有点发怵。 算了,线索不足的事情没必要考虑太多,与其想这些,倒不如去数数扮演点开心开心呢。 楚在洲想着,打开了万界论坛。 这次事件重大,不仅是娱乐区有遍地开花的新帖,就连讨论区,也有汇总帖子。 【德伦兹号邮轮拍卖会内幕!激情爆料!】 楼主:众所周知,德伦兹号邮轮是德仑兹集团巨资建设的…… 下面大致说明了船上旅客涉及十三个国家,某岛国的皇室成员都在场。 然后将重点放在了拍卖会上。 也不知道这贴主是哪里来的内部人员。 他甚至将各种异能道具列举出来,如数家珍,看着人眼花缭乱。 在众人纷纷表示羡慕的时候,再往下拉,他们看到了每件拍卖品的价格。 众人:“………………” 1L:认真的吗?一个量产番茄的拍出了七百多万? 一个自带音效的变声装置,拍出了一千多万?啊? 2L:合理怀疑变声器是某明星买的,就看谁敢用了(狗头) 3L:靠,那个觉醒异能的酒杯拍了几千亿??赶得上国库了吧!建议严查,这些钱都是哪里来的! 4L:我的妈啊,竟然还有人体拍卖,丧心病狂吧? 5L:#图:栗发少年坐在笼子里#???我是不是眼花了,这位弟弟我好像曾经见过。 6L回复5L:兄弟,你没想错……就是那位,那位拿着冲锋枪突突突的(捂脸) 7L:我就想知道,哪个勇士把这位核|弹送去当拍卖品的?问题是真拍就算了,还叫价那么高!!! 8L:拍卖会现场当事人在这,家人们谁懂啊,这弟弟长得是真的戳我们心巴上了。 当时好多富婆都集结起来凑钱拍,结果愣是拍不过一个秃顶老头…… 拍不过就算了,结果当时场上有好多人突然消失,我慌得要死,转头就看到这位弟弟手撕铁笼,那手臂粗的铁杆子都拉丝了!拉丝! 这层层主用了满屏幕的感叹号来表示自己的震撼,显然被安十初创得不轻。 …… 9L:你去参加拍卖了?@曙光,这里有一个漏网之鱼!! 10L回复9L:别艾特了,人在曙光审讯室排队。 我忍不下这口气啊!我的奶狗弟弟变成凶残大狼就算了,那个秃顶老头竟然把所有的美人全都拍了!!他才应该严查! …… 下面便是几十层楼讨论那个拍了所有美人的“秃头老板”,在网友的显微镜下,还真把人的身份给扒了出来。 在得知对方有妻有子的前提下,网友的火力极其凶猛。 下面倒是有一层疑似当事人的疯狂叫屈,但完全被淹没在声浪中了。 系统:[玩家,你做的好事。] 楚在洲:[咳!] 他当时挑人也不是瞎挑的好吗? 这老总确实是想来拍个美人回去找刺激,但他老婆还怀着孕呢。 楚在洲也不是什么狼灭,这不,圆了他“拍下美人”的半个梦,就这代价有点大:D. …… 350L:重点不是拍卖品,那个代号为“恭喜发财”的卖家是哪位啊? 他怎么做到一个人卖了上百件异能道具的? 351L:一件异能道具起码也要C级诡异的核心,而且还是概率掉落,有这种存货的异能者……讲真,国家都惹不起。 352L:除了中央异能学院的,还有这么离谱的组织吗? 353L:怎么看也不可能是学院啊,学院一看就不缺钱,不知道多少势力赶着给他们送钱呢。 楚在洲默默地想了想,为了提高得莲战力,砸出去的宝石和卡。 在船上赚的钱,一分不少,全出去了。 穷鬼沉默.jpg 354L:难道又是一个隐藏大佬?“恭喜发财”这名字听着好真诚,好爱。 355L:不论如何,财总大气啊! 楚在洲本来没想往下划的。 但是他发现,自己扮演点的来源中,竟然多出了一个“恭喜发财”的端口。 玩家:“?” 系统:[玩家,你这个身份引起的关注过高,系统好像也把他判定成“马甲”的一员了……] 还有这种好事?! 楚在洲的眼睛顿时亮了,他没有钱,但他道具多啊! 砸!以后去各个拍卖会砸! 从此以后,他的第二个身份就是“财总”了! 绝对不是缺钱! …… 【分析德仑兹号事件中的B级诡异“无面者”】 楼主:再次膜拜曙光官方的整理速度,这才两个小时,竟然就已经把诡异解析整合了。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我甚至能笃定,如果不是恰巧有中央异能学院的人在场,整艘船的人都得团灭。 1L:虽然学院的实力很强,但也不至于吹那么离谱吧? 楼主:首先,“无面者”是一个群攻性、隐蔽性都拉满的诡异,它没有领域,但在大海上,比领域诡异还恐怖! 它能够读取人类的记忆,从中复制另一个全新的个体,并会逐渐取代。 我就问谁能每时每刻确保身边的人就是自己认识的? 很恐怖对吧?但诡异在一开始并没有造成那么大的危害。 原因无他,学院成员中,那位叫得莲的大佬。 (谁胆子那么大拍了视频,还叫人家玫瑰美人的?) 他在第一晚似乎就察觉到了,果断送了近一船的异能熏香,愣是把诡异最好下手的时机给防住了,不然支援哪里赶得上。 PS:别道德绑架人家为什么不每个人送过去,他又不是主办方,挨个敲门送熏香才显得可疑吧? 32L:我记得资料好像说,这诡异没暴露本体的时候,连灵能笔都测不出来污染值。 这能在察觉到一点点端倪的时候,就果断出手,牛逼大发了! 33L:每次在我觉得学院也就这样的时候,他们都会闪瞎我的眼…… 34L:倒吸一口凉气,合着那熏香是异能道具啊??这手笔未免太恐怖了。 35L:按拍卖会的规格,异能道具起拍价就是一个金砖,得莲起码洒出去了几百亿。 36L:确实,感觉这次一船的人能活下来全是撞大运,正好卡修大佬也在,还带着能回溯时间的梁七…… 37L:别说了他们是真的,我哭死。 38L:国内好多专家都在讨论好吧? 测算了无数遍,想完美解决这个诡异,没有学院的人参与几乎不可能, 先不说得莲一己之力能解决诡异本体,光梁七那个回溯异能,全世界还没找到第二个。 更别说卡修,卡修被诡异针对成这样还能战,那一剑真的把我看得原地跪下,太tm牛批了! 39L:曙光也出了好大的力,玉衡姐带队是真的拼命,还有白队,从头到尾都在护人,其他组织也不知道干什么吃的…… 40L:呵呵,估计是觉得诡异不好对付,干脆不出警免得折损异能者,管哪些国民去死(白眼)某些国家基操了。 41L:所以这次德仑兹号的处理权在咱国家,那些人看到船上有利益,现在反倒来跳脚了,乐。 不过有中央异能学院在,那些国家怎么着也不敢轻举妄动,就在网上吠两句。 42L:绝了,突然感受到曙光跟学院合作的安全感。 之前还有傻逼在骂曙光引狼入室,说学院不安好心,这次打脸真的啪啪响。 43L:不管人家什么目的,他们对付诡异是真上啊,我要是船上下来的幸存者,我直接把他们当菩萨供起来。 44L:所以学院的入学规则到底是什么啊……现在出场的每个学院成员,未免都牛逼过头了。 45L:竟然还有人想加学院吗?我觉得光折损率,就能筛掉一批人。 46L:鬼知道看直播哭了多少次,总觉得学院强是真的强,但背负的也好多啊……我已经彻底转粉了。 47L回复44L:你不会是只看了剪辑吧?建议去补补直播,总觉得中央异能学院适合仰望,普通人真不适合加入。 48L:又是为卡修心碎的一天。 49L:呜呜呜,还有我的七哥啊…… 下面跑题的内容,楚在洲便懒得去看了。 这次德伦兹号邮轮直播,比满堂村成功了许多,涉及范围广不说、出现的人员也足够多。 他的扮演点赚得盆满钵满,又可以换地了。 楚在洲打算先把宿舍和食堂搞起来,如果还有余粮的话,他还要去搞搞借江陵口中,说出去的观星塔。 将在一旁睡得迷迷糊糊的卡修晃醒,楚在洲理直气壮地道:“一起开工!” 卡修:“……” ********* 楚在洲没有去逛娱乐版区,但对大多数人来说,这个版区才是他们的快乐老家。 目前娱乐版区置顶的,无疑是有人整合起来的“德仑兹号直播实录”。 得知昨天半夜发生了大事,颜璐舍生取义,大半夜冲冷水澡,成功把自己冻感冒,换取了一天假期。 顶着父母担忧又疑惑的眼神,颜璐热情地将他们送出门上班,然后火速给闺蜜打了电话。 后者像是做贼一般,偷偷溜进了家门。 “你真的没问题吧?”闺蜜看着颜璐泛着不正常红晕的脸,担忧地道,“没必要这么拼啊。” 颜璐坚定地摇摇头,严肃脸:“这是天大的事!” 她家学院都开团战了,她怎么能忍得住? 闺蜜叹了口气,与颜璐一起点进视频里。 闺蜜其实也没看,在得知得莲也是中央异能学院的一员时,闺蜜以及爬墙的众多观众,简直天崩地裂。 “呜呜,这世界上所有的美人果真被学院搜刮了。”闺蜜悲伤地道,“这还怎么愉快地搞涩涩?” “我一想到学院成员为我们做的事儿,我却在看他们的涩图,良心好痛!” 某个真动手画过涩图的学院成员:“……” 颜璐干咳一声,特别想大声道:她还敢!! 那天做梦哭得她稀里哗啦,这都不算爱情,还有什么算爱情! 但是更悲伤的事情来了,如果刚嗑上的CP注定要BE,还是那种死别的BE……阁下该如何应对? 颜璐鼻子一酸,险些又泪目了,连忙招呼闺蜜先看直播。 直播是从卡修跟陆天唠嗑,转头捅死假的于天和开始的。 黑发青年下手极为果断,没有丝毫停顿,拽着陆天转身就跑。 【来了来了,于队被捅的一生的开端。】 【也就这次事情,我才知道原来卡修竟然有失忆症,还是每天失忆。】 【他是真的牛啊,这种病都没折磨疯,还这么能打。】 【这就是七修爱情的力量!!】 【虽然还没出现但我原地嗑嗑嗑!】 【靠,cp粉别舞了,这明明是兄弟情。】 【就没有嗑混邪的吗?我感觉卡修是万人迷实锤了。】 “嗯??” 颜璐看着弹幕缓缓瞪大了眼睛,她怎么感觉自己看到了梁七的名字? 我靠!梁七真的诈尸了? 她才嗑上的血糖成真了? 七十 有关直播的内容, 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不过恰恰是由99%的刀和1%的糖组成罢了。 看着到最后也不愿回头的卡修, 以及故作轻松却即将消散的梁七。 颜璐和闺蜜拿着餐巾纸, 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停不下来。 “呜呜呜我真的会谢啊!小璐你是真的该死呜呜呜, 我就不应该过来跟你看。”闺蜜哭得直打嗝。 “他为什么不回头啊!卡修你回个头啊!” “我那么大一个新晋男神呜呜呜, 怎么就没了……” 看这节奏, 谁都觉得好不了一点。 毕竟魂魄都在消失的边缘了,这找太上老君来都不好使。 颜璐满脸泪花,但乍一看弹幕, 好像又全是鸡叫。 似乎, 好像有哪里不对? 下一刻,冷着脸的粉发青年出手了。 得莲的异能金光闪烁,在一切结束之后, 黑发青年茫然地从一地金鳞中拾到了一枚温暖的蛋, 以及一张卡片。 直播“咔”得关闭, 一秒都没犹豫。 哭得死去活来的两人:啊? “这tm就没了?没了?”闺蜜瞪着红肿的眼,呆滞地看着黑屏。 颜璐恍恍惚惚:“我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不用她出手,N次爬墙的闺蜜已经拼了命地回退视频了。 两人沉默地看着那枚蛋……视频结束…… 再来一遍……看着蛋……结束…… 蛋……结束…… 靠! “啊啊啊啊啊啊!”两人猛地抱在了一起,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尖叫。 “我是真的发疯!”闺蜜又哭又笑,“这是我能看的吗?” 颜璐抓了把餐巾纸丢到闺蜜脸上,抽着鼻子:“走走走, 刷贴去!” 没有什么比跟一群人一起鸡叫更有激情了。 万界论坛, 娱乐区。 【谁被德仑兹号结局创飞三万里还笑成傻子啊, 来领号码牌!】 楼主:呜呜呜,这神来一笔我是真的没想到啊,我还以为我刚嗑上的cp就这么没了。 结果得莲大佬给我续了一命不说, 竟然还搞起了新的py(神情恍惚)。 2L:跟我说谢谢得莲大佬! 3L:谢谢得莲大佬! 4L:谢谢得莲美人! 5L:谢谢得莲老婆! 6L:你们是真不怕死啊(狗头)我也来!老婆嘴一个! 7L:虽然给续了一命,但真的这过程也太痛了,痛得我现在都不敢二刷。 8L:谁不是啊,复盘一下,发现卡修跟他的亲友团真的刀子拉满了,从过去到现在都是一路风波。 有时候觉得中央异能学院也挺残忍的,入学即终身。 想想一辈子都要跟这么恐怖的诡异打交道,还要看着周围一同作战的伙伴离去…… 9L:虐傻了,但是这种信念感真的该死的美味,谁能不爱殉道者? 我不知道学院到底为什么,会来保护不属于他们的世界,但被这群人守护着的我们,真是太幸运了。 10L:来自雅宴区,别说了,七哥和卡修救了我狗命,今天也在为他们的神仙感情流泪。 11L:我不管了,搭档情挚友情都无所谓,我先嗑为敬。 卡修大佬的污染值贼高,这事情不是秘密。 目前曙光给出的资料中,污染值过高的人,往往都会面临精神异化、无法自控,甚至被污染成诡异…… 卡修没异化这个咱不提,学院的人都是变态(褒义)。 但他异化的方向是杀戮啊!就像是猫遇到猫薄荷,再严重点比喻,诡异对卡修来说,就是难以自控的毒|品! 当时在甲板上那战的时候,连其他学院的成员都不敢去拦卡修,只能看着他在失控的边缘清除诡异。 就这种情况下!他愣是控制住了没对七哥下手!他真的!我哭死! 12L:不仅没下手,甚至连杀气都没,最狠就是咬牙切齿喊了声“梁七!” 13L:不仅喊了声梁七,甚至为了克制自己的本能自残! 14L:说真的,生死边缘,连梁七都忍不住说回头,卡修竟然还能拒绝,他真的,忍者都没这么能忍!! 15L:说起这个,直播视频7分钟,卡修蒙眼睛那声嗤笑,谁懂啊,差点没给我听得幻肢起立,我感觉他那时候就应该猜到了什么。 16L:还真别说,有显微镜大佬扒了图,卡修在对诡异出手的时候,手背蹭到了“梁七”嘴唇上的疤。 结合陆哥他们俩一言难尽的撒谎水平,卡修八成那时候就知道梁七的存在了。 17L:妈耶,那卡修是真的忍了一路?? 知道搭档存在,不仅不问不说,还要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还要对有着搭档声音的诡异下手…… 他是圣人吗?? 18L:别说了,忍神,越想越觉得卡修真的A炸了,修七原地举旗! 19L:七修不服!!七哥这安全感拉满了好吗?那句“卡修儿有哥在呢”差点给我听哭。 20L:哈哈哈所以说为什么叫卡修儿啊!这个音真tm骚,合理怀疑梁七老早就想撩卡修了,这喊的就很含情脉脉。 21L:别说,论忍耐力梁七不比卡修差吧? 已知梁七是死后就一直在卡修影子里,而且不能暴露自己的存在、也不能远离。 这代表,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搭档在没有他保护的情况下,多次受伤、痛苦,甚至怀疑是自己害死了他们而自责。 而这一切,梁七都没办法跟别人说。 他成为了卡修的影子,一个亡者,一个违背承诺的失约者。 22L:现在想想上次满堂村的直播,卡修看的本子是他防止失忆的笔记;他身后的影子,其实是梁七…… 靠,一口老血,现在看更虐了,卡修那时候真的伤得很重,但梁七连出现都做不到。 23L:这次也是,得莲的熏香把梁七坑得差点去世,他为了不惊动卡修,愣是忍了一晚上……这是真为了搭档不要命啊。 24L:别说,七哥把兔兔交给于队,让他好好照顾卡修的时候,我直接幻视什么ntr场面,这能忍?这能忍? ps:于队,你真的好替身啊,点蜡。 25L:说真的,七哥真是生命不止,作死不息,这种吊儿郎当的坏男人,就很适合被狠狠教训。 26L:细说教训。 27L:《离死就差一步,但还要叠星星》 28L:《打晕搭档很猛,听我解释很怂》 29L:能把卡修这么正经的人逼出脏话,七哥是真的牛啊。 30L:幻视我家狗子拆家后挨骂,怂得耳朵都不见了的模样。 31L:淦,我也好想卡修骂我啊,他骂人的时候是真的带劲儿,那句话我循环了一晚上…… 32L:变态年年有,今年特别多,万界不是法外之地,学院的人也能上,包括卡修。 33L:……别吓我,那是恐怖故事,完全想象不到卡修会来看这种帖子!! 34L:别说了,论作死卡修也不差,这俩都是忍王,纯粹什么锅配什么盖,合该是搭档。 35L:为神仙爱情流泪的一天。 36L:这血糖扎嘴哈哈哈,不过七哥到底算是活着还是死了,还是变了个物种?如果变成蛇……咳咳咳! 37L:区区两根——! 下面还有上百条回帖群魔乱舞,就颜璐两人刷楼的时候,嗑cp嗑嗨了的群众直接把词条送上了热搜。 这比娱乐圈里的虚假营业的流量可高太多了。 这年头基本就没人不去看诡异直播,也没人不知道学院成员。 两人:“……” 沉默.jpg 虽然这血糖香的一批,但是你们胆子也太大了吧!! 正主还在呢! 不过颜璐觉得,以卡修那老古董的性格,应该不会去看手机…… 闺蜜神志不清:“七修是真的,我是假的,他是真的……呜呜呜得莲大老婆干得漂亮。” 颜璐心中咯噔。 闺蜜也咯噔,她突然坐起来,眯着眼:“小璐——” 颜璐倔强:“修七永不认输!!” 她家卡修学长必须是大猛一!! 什么是嗑cp最惨的事情,你亲闺蜜是你对家! 闺蜜:“啊啊啊吃我一招!” 两人滚成一团,枕头乱飞,谁也不服谁。 颜璐桀桀一笑:“等着,我这就去画,等我用画技征服你!” 闺蜜:“钞能力,我现在就去约稿!!” 颜璐:“你约什么?” 闺蜜沉默了一下,试探道:“涩,涩图?” 颜璐:“……” 闺蜜深沉地道:“众所周知,人类的本质是——()这是最快的传教方式!” 颜璐发疯:“啊啊啊!” 该死!她觉得闺蜜说的很有道理! 卡修学长能输吗!这必然不能啊! 在一种极度愤怒的驱使下,颜璐拿过手机,找到邱秋。 颜璐:学姐!!卡修学长的三围多少?腹肌几块!身上有胎记吗! 闺蜜:“你在干嘛?让我康康!” 颜璐举起手机:“不行!!” 两人又一通争,等颜璐发烧的脑子冷静下来一点后,消息已经不能撤回了。 “卧槽!”她呆滞地看着自己发出去的东西,喃喃道,“……完了,这下全完了。” 远远在忙的玩家:“???” 除去热度最高的cp帖子,娱乐区还充满了各种混邪的大乱炖,也有不少个人向的粮,吃得两人又哭又笑。 【得莲到底去哪了?】 楼主:追完直播来嚎一波,这次出场的学院成员中,得莲美人真的戳我心巴上了。 但他到底去哪了啊啊啊!不会献祭自己出事儿了吧? 1L:冷静点,别忘了人家是能正面刚B级诡异的大佬。 2L:但是梁七都要死了,他强行拽回来,这代价肯定不低啊,鳞片都掉了,呜呜呜我真的怕。 3L:一开始觉得得莲是那种优雅高冷的美人儿,后来发现其实是个口是心非的心软的神,呜呜呜,我真的好爱他。 4L:不知道曙光和学院众怎么想的,好像没看到有人去捞,倒是好多志愿者主动下海去找了。 5L:get到了幻想种的美,但一想到得莲褪去鳞片,躲在角落奄奄一息,但出于高傲和自尊,不愿露出丝毫疲态…… 6L:能别发刀吗?我真的害怕! 7L:一边哭一边丢裤子,呜呜呜。 ***** 【学院成员盘点】 楼主:目前学院出现的成员有:安十初、安十遇、银朱、卡修、梁七、江陵、得莲。 我在曙光内部的朋友说,还有一位负责讲座的零二前辈。 我感觉出来的应该不止,但是被直播拍到的就这么点。 1L:别说了!!卡门! 2L:感觉每个成员信息量都超大的,随便拿出来都是当主角的存在,放一个学院里,真的,这谁能打得过。 3L:除了银朱是老师,得莲似乎是纪律组组长,其余的都还是学生,学院的战力望不到头啊。 4L:楼主还漏了四位呢,卡修的同伴,我记得诡异潮的时候有说名字。 5L:好端端的阁下为何刀我,那四位真的好可惜,昕姐姐一看就是好温柔的女人,拧自己脑袋的时候超果断,我哭死。 6L:昕跟鹤图是情侣,鹤图是给卡修铸剑的那位。 讲真,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作“一剑霜寒十四州”。 修真界或者真的存在吧,致天才的炼器师。 7L:还有那个精灵小姐姐,虽说人家真实年龄不清楚,但看那么小的身影为了同伴毅然决然牺牲,我当时泪奔了。 8L:艾希看着也好年轻啊,是少年吧?能因为冷笑话笑得那么开心,怎么看都是个积极又温柔的人,但他也死了…… 9L:呜呜呜你们差不多得了!!我好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诡异领域,才配得上卡修他们这么惨烈的牺牲。 10L:……还是希望不要有下一次好。 11L:没人提双子吗?感觉双子也有好多猫腻啊(嗅到了刀子的味道)。 安十初就别说了,他是真的,把我骗得好惨啊呜呜呜,我真以为是弱唧唧的小绵羊,怎么这么凶残! 安十遇也是,看着炫酷拽还搞叛逃,结果竟然是个兄控…… 12L:重点不是“家主”吗?一般世家都是长子优先吧? 他们俩竟然安十遇是家主,而且好像明确有支配行为。(虽然十初弟弟白切黑克得死死的。) 13L:总觉得那个诅咒没那么简单,不然安十遇也不会疯狂到叛出学院,甚至找诡异合作。 14L:安十遇是叛逃了的,但他一个人我觉得学院不可能现在才处理,八成还有其他的叛逃者。 15L:莫名想到满堂村断掉的直播,还有那时候丹江市的绑架…… 16L:倒吸一口凉气,别吧,那个野生异能者悬赏现在还挂着呢。 17L:大神打架了属于是。 …… 【盘点卡修大佬的十大萌点】 【论七修HE的可能性】 【没人嗑修江吗?卡修真的把江陵吃得死死的。】 【盘点成为学院一员必备的buff】 【得莲的真实物种猜测】 【学院群像剪辑:多少荣耀配得上这一路的颠簸】 ********** 两人中午连饭都没烧,就着外卖刷了一天的帖子。 其中的哭笑喜怒暂且不提,颜璐收到了邱秋的回复。 邱秋:表情包(你到底在说什么东西.jpg) 邱秋:你问我这个我哪知道,但是学妹,过段时间你要不要来学院参观参观? 颜璐:!!! 邱秋:下个月到学院的悼灵日了,会有很多学姐学长回来,既然你也是学院的一员,去看看也好。 颜璐缓缓打出“好”,原本激动的心情,却突然冷却了下来。 她小心翼翼地将邱秋发过来的时间、和到时候要去的地点保存在备忘录。 突然又有点想哭。 邱秋:对了,小孩,为了我你竟然敢淋冷水澡!真该把你摁在墙上狠狠教训,快给我开门! 眼泪汪汪的颜璐:昂? 她家学姐又开始抽风了? 烧得迷迷糊糊的小姑娘,趿拉着拖鞋打开门,惊讶地发现地上放了一瓶药剂。 药剂整体呈粉红色,里面似乎还有星星点点的光斑,特别像是电影里的魔药。 上面夹着一张卡片,上面也没写,画了个(▼-▼)的表情包。 没有什么想法,颜璐怀着激动的心情一口闷。 “呕!”直冲云霄的味道让颜璐扶着墙,感觉灵魂都要脱离身体了。 卡片掉在地上,露出背面的字:傻蛋,怎么什么都敢直接喝? 颜璐欲哭无泪地捂着清醒了不少的脑袋,拎着瓶子和卡片回了房间。 她离开之后,楼梯拐角处突然探出一只小小的脑袋。 背灰、嘴短,尾羽黑色并着白色的长边,偏偏整体只有一个巴掌大,看着格外蓬松毛绒。 要是被人看见,无疑会脱口而出——银喉长尾山雀! 看!毛绒绒! 看!秃顶的毛绒绒! 没错,这只凭借卖萌成了三有保护动物的团子,头顶的毛发异常稀疏。 “桀桀桀!”见自己恶作剧成功,邱秋尾巴一翘,得意地在手机屏幕上留下了一个爪印。 颜璐:QAQ!!学姐!你来我家了吗?为什么不进来坐坐! 团子的长尾巴一僵,瞬间耷拉下来。 邱秋咬牙切齿地敲:那还是算了吧。 颜璐: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她秃啊! 小鸟球气得膨胀,胸前的毛都炸开了。 邱秋的异能叫‘命运的琴弦’,也是一种预知类。 就跟所有的江湖神算、赛半仙一样,这种预知沾多了,总会有点业力回馈。 邱秋使用异能的后遗症便是……秃头。 优雅一点,谢顶。 要知道某个不做人的狗玩家,为了代入人设,有事儿他是真上。 这些天,邱秋为了帮卡修测算,她的头毛是大把大把凋零,原本好不容易养回来的几根,又双叒叕没了。 悲伤的小鸟选择进化成愤怒的小鸟,她抓起手机,怒朝卡修所在地飞去。 莫名其妙被啄了个满头包的黑发青年:?? ********* 不想再被本体拉去做苦力,卡修深思熟虑,觉得他非常能克制住自己。 他果断打电话通知于天和,选择前往白沙市特勤队。 “今天吗?”“今天。” “现在吗?”“现在。” “啪!”于天和那边率先挂了电话。 黑发青年莫名看着手机,有种家长面对迟来叛逆期小孩的错觉。 半个小时后,下了出租车的卡修,望着面前的红地毯,以及周围红艳艳一片的鞭炮,再以及拿着锦旗的横幅的众特勤队员,再以及…… 拎着土鸡蛋和大母鸡、以及各种瓜果菜肴的乡亲们。 他有了掉头就走的冲动。 但是已经晚了。 出租车司机热情地将陷入社恐的猫猫拽到红毯中央,大声喊:“卡修先生接到了!” 众人齐呼:“哦——!!” 下一刻,鞭炮噼里啪啦的响起,还有叮呤咣啷的锣鼓声,不知道的还以为哪家结婚了。 先是小孩子们跑过来送花,接着是一拥而上跟着走的众多乡亲。 “卡修先生!把这当作自己家!这些土鸡蛋是我们家鸡早上刚下的,新鲜!” 是新鲜,鸡屎还在上面。 “卡修先生啊,我孙女是211毕业的,长得特别俊,你要不考虑考虑?” 不,他不想考虑。 “啊啊啊卡修!我爱你!速速放下挣扎,与我结婚!” 卡修:“!!!” 平时打诡异砍瓜切菜、杀人不眨眼的人形兵器,此刻在毫无力量的普通人群中,却像是柔弱无助的小白花,只能被推搡着走。 那双如寒潭般深沉的绿眸,此刻终于显露出了无措和求救。 但完全挤不进来的特勤队员们表示,爱莫能助。 这段视频之后也被传到了网上,引起了全球网友毫不留情的“哈哈哈哈”。 【卡修儿不怕,这是咱大朝阳民众的热情!】 【感动吗?不敢动!】 某人广为流传的黑历史喜加一。 坐在家里办公的本体感受到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似乎……他所做的一切,确实有意义。 ******** 给卡修准备的队舍,正好是在于天和隔壁。 曾经因为某队长看恐怖片,吓到应激而烧毁的房间,此刻顺势打通了另一间,做成了双倍的大卧室。 就连所有的家居用品都全部备上了新的,完全不需要卡修操心。 浮川见到了偶像,眼睛亮亮的:“这些都是上头批经费允许的,卡修先生不要有心理负担。” “卡修先生,我是浮川,当时和于队……” “恩,我记得你。”青年随意拉了条凳子坐下,双手搭在茶几边缘,绿眸中闪过一丝笑意,“好久不见。” 浮川:“!” 小队员兴奋地捂住胸口,幸福得快要晕过去。 “对了,于队省里开会了,估计要两天才能回来。” 卡修颔首。 那就再让他活两天。 不动声色地拉近关系,黑发青年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我有一些快递想要寄过来,请问填什么地址?” 浮川:“哦哦,填这个……就行。” 第二天,特勤队员看着一个个安装师傅来来去去,一脸莫名。 “这些都是干嘛的?”卿青低声问。 浮川挠了挠头:“额?卡修先生的快递?” 他也很好奇都是什么。 “恩,这个放这边……那个放它的旁边吧,电线我有提前拉,直接帮我组装就行。” 卡修平静地指挥着一个个装修师傅,后者倒是很激动,是那种见了偶像的激动。 不少还要了合影,连组装费都不要了。 从一开始的局促到现在淡定的黑发青年,眼神都不带多动。 过来围观的浮川嘴角一抽,哭笑不得:“简直像是追星现场。” “其实也差不多了。”卿青推了推眼镜,“追娱乐圈哪有追异能者刺激。” 更别说还是卡修这种有颜又能打,背景还神秘的顶尖大佬。 得亏他们白沙市下手早,先把卡修混成自家人,以后还不是横着走! 折腾了近大半天,装修师傅们全走了,留下一个已经被挤占了大部分空间的房间。 卡修除了床,其他的东西都堆挤在了一块。 特勤队员们集体过来围观,浮川瞪着眼睛:“卡修先生,你这是做什么?” 卡修淡定地指了指距离自己最近的暖灯:“小鸡孵化器。” 再指指旁边的:“我看评论说可以孵化柯尔鸭和天鹅。” 再旁边:“鱼苗孵化装置。” 再旁边:“孵化鲨鱼的。” 再旁边:“孵化蛇类的。” …… 一圈下来,整个房间能孵个动物园出来。 众人陷入了久久的震撼。 他们不是没看过直播,对卡修随身带着个蛋倒是接受良好,但是…… 您这孵化温差是不是差距有点大啊!还是幻想种需要每天一个度? 浮川没绷住,问出来了。 然后他们就看到,原本一脸淡定仿佛拿捏一切的黑发青年,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孵化温度要多少?” “不知道。” “孵化周期呢?” “不清楚。” “您,有什么,打算,吗?” “没打算。” 众人:“!!!!” 梁七啊! 原本被焊死的搭档情深设定,在此刻有了碎裂的风险。 “使不得!”卿青大惊失色,“如果孵化温度不对的话,很容易导致死胎的!” 卡修微微皱眉,看着手中那刻巴掌大的蛋,叹了口气。 “要不……”大海小心翼翼提议,“我们发网上去求助动物专家,看看能不能找出什么共通之处?” 都是蛋,只要确定微量元素或者近似品种,总比现在乱来好吧! 他们要为拯救梁七的生命出一份力! 卡修沉思片刻,颔首道:“可以。” 于是乎,在德伦兹号邮轮热度尚未降下来的时候, 一条#全球急征孵蛋大师#的热搜,冲上了榜首。 在得知是孵化梁七的时候, 全球粉丝都炸了! 一时间,平时无人问津的动物专家、教授的微博,被群众疯狂刷屏,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被网暴了。 原本几千几万的粉丝,在短时间内纷纷冲上百万,甚至还有不少国外网友留言。 有个更刺激的,某国狂热粉丝砸重金不成,直接绑架某野生动物学者,让他立马转行研究孵蛋。 众人:“……6。” 很快,各种被急招起来的动物学家教授们,坐上了飞机,从五湖四海、全国各地,汇集到白沙市。 特勤队的小屋一扩再扩,每天都有无数白胡子老头,小心翼翼地围绕在蛋的旁边,像是关怀命根子一般,试图找出孵化的最佳温度。 莫名其妙成为甩手掌柜的卡修:沉默.jpg 而看着属于梁七的扮演点,以极快速度飙升的玩家:“……” 沉默plus.jpg 七十一 话说回来, 在全球孵蛋鸡飞狗跳的时候,反派方那边也没闲着。 程飞雨在德仑兹号邮轮上,被安十遇拖着叮呤咣啷了半天, 果不其然地严重脑震荡了。 他是昏迷着下了船, 并被曙光众直接给送进了最近的白沙市医院。 等他清醒过来时, 已经是三天后了。 头痛欲裂的邪|教徒, 全然不知他的底裤早就被曙光知道, 甚至还被路希给关爱(卖)了一波。 因此,他清醒的第一件事就是联络上级,汇报情况。 然而, 在对方问起圣杯的时候。 程飞雨痴呆:“啊?” 对哦, 他的圣杯呢?! 程飞雨大惊失色,顿时连脑震荡都顾不上了,他一瘸一拐地爬进厕所,连忙解释——甩锅。 他喘着气, 急促地道:“大圣师你听我解释, 我是拍到了圣杯的,但是安十遇那个小鬼他……” “别解释了。”电话那边,大圣师打断了他的话语,冷冷地道, “圣杯已经被路先生送回来了,他说对你暂时还很满意, 让会里不要责罚你。” 程飞雨顿时愣在原地:“……路先生?” “嗯。”大圣师的声音放缓了许多, 显然对路格外中意, “他看到了直播,担心你们会出事,便也潜入了。” “但因为你暴露在曙光面前, 他没把你直接带回来。” 程飞雨的声线都在颤抖:“所以,是他帮的忙?” 他都那么提防试探、还想挖墙脚了,路竟然主动冒风险上船帮他? “嗯。”大圣师道,“等你恢复,过段时间去向他亲自道谢吧。” “好。”程飞雨压低声音忐忑道,“那圣师,我的身份在曙光那……” 大圣师:“路先生也说了,他帮你瞒住了。” 程飞雨松了口气,只要瞒住了曙光,起码他的产业和性命不会受到威胁,钱没了就没了…… 路先生,原来这么重视他? 程飞雨心情复杂,愧疚感油然而生。 …… 隔着一栋医院,监听室,两个曙光成员。 成员A:“他好像真信了。” 成员B: “Amaziing……” 成员A:“上头就说不要打草惊蛇、放长线钓大鱼吗?” 成员B:“对,但是路不是知道、我们知道程飞雨是请神会的人吗?” 成员A:“额,可能……可能这就是神经病的心思吧,咱哪里猜得到。” 成员B:“不知道为什么,我好想给程飞雨点根蜡。” 这是造了什么孽,才跟路那种阴晴不定的人当队友啊! 被卖了还要说——“你人怪好的嘞”。 哦不,他们这个敌对方的,似乎也好不到哪里去…… 两人对视一眼,深吸一口气,祈祷学院赶快收了他们自家的祸害。 他们这些小白菜,真的经不起摧残了。 ******* 半个月后,以企业家身份回到丹江市的程飞雨,主动去别墅登门道谢。 在得知安十遇因忤逆欺骗路,而被直接丢回学院后,程飞雨的笑容,更真挚了! 就连被动增强别人好感的异能,都非常有求生欲地疯狂献媚。 然后差点转头被于鸣,那个拳场倒闭、在别墅中当保姆的的老板——原地gay了。 对此,乐子人表示哭得梨花带雨的程飞雨,看着真的很乐子。 “这些茶具古董你带回去吧,我们用不上。” 坐在柔软的高定沙发上,银发青年慵懒地用牙签戳着苹果,看着面前眼圈发红的程飞雨。 程飞雨有些无措:“可是路先生……” “那这样好了。”似乎想到什么,路希嘴角微微一翘,异瞳中眸光流转。 “过段时间我们师生打算找个地方玩玩,到时候出行你安排吧。” “就这?”程飞雨不可置信,这也太简单了! 但见银发青年眉梢一挑,他顿时话音一转:“——太好了!” “希望诸位玩得开心!” 见程飞雨步履如飞地离开,靠在窗边看书的小萝莉安可可打了个哈欠。 “他迟早给你PUA了。” “这都不是重点。”路希撑着脸颊,白皙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嘴唇,笑容神秘,“重点是……” “本体那边有好乐子了。” 旁边,沉默的高个子青年将宣传单抖了抖,上面写着—— 最全设施!最大投资!白沙市水上乐园! 即将开业! ********** 视角回到本体这边。 楚在洲最近一直在忙着雕琢学院建设的问题。 上次将图书馆给整饬了一遍,结果点数在刷完墙之后,连校长办公室都建不完了。 这次他好不容易暴富了一波,怎么着也要多细化细化。 这次买了空间(残损版)的第三个部件,距离全部凑完还有一半距离。 楚在洲站在地皮中央,旁边是闲的蛋疼被他抓壮丁的马甲们。 江陵又试图开始耍赖皮,戚戚哀哀地拽着楚在洲的衣角撒娇:“本体!本体~你能感受到我的心情的呜呜呜!” “这次先搞花圃吧,花圃!”江陵比划着,振振有词,“正好赛恩斯也需要。” 旁边靠在墙角的男人挪开目光,冷酷地道:“不需要。” 江陵不可置信地望他,表情悲愤:“为什么?” “因为我符合人设。”赛恩斯的声音优雅低沉,理直气壮,“不与学渣为谋。” 江陵:“?!” 有被侮辱到! 对于马甲之间存在食物链这种事情,其实很好理解。 打个比方,就像是“玩家”在造“人”的时候,先往里面倒入1%的温柔,再倒入99%的屑,那就是路希。 先倒入20%健忘,再倒入80%的天然黑,那就卡修。 当然,以楚在洲本身就很不做人的狗性格,每个马甲或多或少都会沾点恶趣味。 而沾得最少的那个,无疑就成了一堆天然黑芝麻中的那点白汤圆了。 江陵:这一点也不礼貌! 放任马甲(指江陵)在旁边滚来滚去,楚在洲表情淡定如初。 这次可不是向上次那样选择困难,点什么建什么了。 下个月可是有客人的。 首先安排的是食堂。 楚在洲大手一挥:“统子,搞起!” 系统也很兴奋:“好嘞!” 眼前光芒闪过,万丈高楼拔地而起,轰轰声响一阵掠过,一切便彻底竣工。 ……如果这效率放到现实里,那应该就不会出现烂尾楼了吧? 玩家的思维跑路了一瞬,很快拉了回来。 楚在洲是对标他大学食堂构建的,分为东西南北四个区。 每个区域都有不同的风格,其中某些区域,需要相应的资格才能前往—— 这只是目前的说辞,毕竟一口气细化那么多,玩家觉得自己不行。 安十初在一旁四处看着,提议道:“还可以搞点隐藏福利,比如流动摊位,或者藏在某个角落的神秘小屋?” 他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显然有了什么想法。 楚在洲嘴角一抽:“懂了,你想坑人。” 栗发少年眨眨眼睛,笑得一脸无辜。 马甲的要求自然满足,楚在洲大手一挥,在现有的地皮里设置了许多彩蛋。 他之所以将“悼灵日”设在下个月,主要是想空出足够的时间,给他基建。 至于为什么要搞这一波…… 趁热打铁噶韭菜的道理,他是懂的。 “然后还要填进去好多马甲……” 楚在洲揉了揉眉心,怀疑道:“我真的不会精分吗?” 系统望着这庞大的工作量,也有些踟蹰:“应该,应该不会吧?” 楚在洲吐出一口气,思考下次用哪个马甲,去蹭蹭曙光的专业心理医生。 玩家目前所在的区域是整片地皮的东部,旁边毗邻着一大片还未建设的土地,再远一些便是教学楼。 东区的食堂,楚在洲思考了一下,手中出现了一颗种子。 【尤加特拉希的种子】 【神话中贯穿联九个世界、据说足以支撑整个宇宙重量的传说种子,您确定要将它来建食堂?】 【生根发芽,外貌是平平无奇的大树,内里别有洞天。】 看着上面的解说语,玩家心中莫名哭笑不得。 食堂不好吗?民以食为天! 主打一个自然且崇高,顺便安抚安抚在旁边一哭二闹,又双叒叕被堵住嘴揍的江陵。 往地上掷下种子,种子遇土即发,瞬间包裹住原有的楼房胚子。 粗壮的枝干向远处绵延,浓密的枝条遮天蔽日,偏偏整体树形不显得狰狞,反倒带着古朴又浩大的气势。 一种奇异的木香扑鼻而来,带着极为浓郁的生命气息。 “去里面看看。” 楚在洲深吸一口气,以手为指,在树干上塑造一道宽且高的木门。 踏入内里,自然是什么也没有的,但这空间确实极为广袤,单作食堂,怕是能吃到猴年马月去。 楚在洲沉吟片刻,决定开辟上中下三层,每层三楼。 最底下的三层是较为寻常的食堂菜肴,中层则是……炼丹室! 在食堂里开个新东方培训(划掉)很正常吧! 炼个丹当饭吃也很正常吧! 至于最上层,楚在洲打算到时候整点活儿,比如需要达成什么条件才能进入,或者干脆交学分什么的。 站在树顶俯瞰整个学院(的贴图),想必这种美事应该没人会错过。 至于食堂里奇奇怪怪的食材、道具、工作人员,还有足够的时间考虑嘛! 又是一通轰隆隆,大树内部便彻底变了样,而楚在洲的扮演点也哗啦下去了一大截。 “得亏食物和其他道具需要的点数不贵……” 玩家嘴角一抽,再一次感受到了肉疼。 外面那些人估计想破脑袋都想不到,堂堂一学院,竟然会贫穷到这种程度…… “食堂暂且到这个程度吧。”楚在洲呼出一口气,“反正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剩下还要搞的…… 墓园。 几乎是想到这个词的瞬间,原本轻松的心情都会变得沉重。 楚在洲伸手抚摸过一张张道具卡,上面的注解,透露着一个个文明的毁灭与新生。 当生物真正面临死亡、寿命将逝的时候,如果没有一个寄托缅怀或悼念,他就真正地不复存在了。 因此需要守望、需要铭记,需要用历史串联那一个个曾经的辉煌。 楚在洲甚至不需要去苦恼,怎么编写那么多个死者、墓志铭、生前轨迹,因为他们本就存在。 存在于浩瀚星海的某个角落。 【守望勋章】 【她如最初那般唱着歌,唱着枯树生芽、泪水生花,她拥抱着族人的魂灵,沉睡于久久的梦中。 她是塞落落族最好的王。 赛诺克雅!】 【抵御任何精神系攻击三次,不限强度。】 【诺派兰德的疯狂】 【诺派兰德找到了他披着红斗篷的金发朋友。 她笑容依旧,明媚灿烂,在风雪中,摇曳着最美的花。 但已不愿再跟他玩耍。】 【短期内摩擦可产生多次爆破效果,请注意自身安全。】 楚在洲离开了树屋,回到了地皮上,他在思考,要把墓园建设在哪。 浩如烟海的资料背景,必须全部利用起来,不能厚此薄彼。 那就势必会占据很大的空间。 他目前的地皮肯定是不足够的,那么就只能拿道具来凑。 楚在洲嘴角一抽,还记得他刚开始为了学院买地皮抠搜了半天,选了个空间(残损版)吗? 这种延展性空间的价格,怎一个昂贵了得! 楚在洲翻了半天他的道具库,找到了一个……钻空子的。 【许愿甘棠】 【SN198星球游荡的某种非生命体,对其许愿有概率梦想成真,是SN198星人梦寐以求的美容神器!】 【许愿!许愿!许愿!你是万里挑一的欧皇吗!】 楚在洲诚恳道:“我很想说是。” 说起【许愿甘棠】这个道具,跟之前楚在洲在满堂村用过的【珍珠草】其实是同一个系列的。 上次【珍珠草】的注解,其实就已经很离谱了。 玩家曾经非常好奇,这个SN198星球上的到底生活着什么生物。 竟然为了美容往脸上涂效果近似“安眠药”的草,还把经济都玩崩溃了! 为此,他将SN198系列的道具全部收集起来。 高级道具没有,其中80%是跟美容养颜有关的道具,剩下20%则是有点阴险的毒药、闪光灯之类的伤敌八百的道具。 楚在洲从介绍中拼拼凑凑,大概明白了SN198星球的状况。 那是个能自我分裂繁殖的种族,没有性别,纷争基本靠比美,国家间的斗争能发展到美死对方。 至于生存……他们靠光合作用。 总之就很神奇。 感慨了一下外星生物的整活能力,楚在洲虔诚地开始许愿。 他许愿不出来没事,但那么多马甲,总有一个成功的吧? 【许愿失败!】 “江陵,你来。” 【许愿失败!】 “十初!” 【许愿失败!】 …… 【许愿失败!】 楚在洲:“………………” “系统你来试试?” 【许愿失败!】 楚在洲:“(▼-▼#)” 系统:“QwQ。” 在脑瓜子被复读的“许愿失败”彻底洗脑后,楚在洲自闭了。 众多马甲围绕着陷入emo的本体,首次感受到了无措。 安十遇试图往楚在洲手里塞棒棒糖,后者依旧双目无神地喃喃着“我真傻,真的,我光知道有概率,但忘记了所有马甲都是我自己……” “要不先去吃饭吧?”江陵小心翼翼地道,“本体,007在喊你了呢?” 被特许进入学院的小机器人,担忧地转着圈圈:“主人。” “没事。”楚在洲抹了把脸,将小矮子007 捧起来,破罐子破摔地道,“你也来许个愿。” “许什么?”007眨巴眨巴豆豆眼。 楚在洲:“墓园的地……” 他说得很多,方方面面都考虑了,而007早已闭上眼,认真地对着【梦想甘棠】许愿。 [请,完成主人的愿望!] 小机器人没有丝毫杂念,满心满眼只有一个人。 面前梨形的甘棠光芒闪烁,在楚在洲还在思考怎么叙述达意之际,消散在空气中。 远处隐隐传来了一阵波动,不过一会,与他脑海中想象完全一致的广阔区域呈现在眼前。 楚在洲呆愣了一会,低头看看被自己掐着腋下拎起来的小机器人。 “宝贝007!”他惊喜地喊了一声,毫不犹豫地在它光洁的铁皮脑壳上猛亲了一口,“还是得你啊!” 省钱了!哈哈哈省钱了! 007:“!!!!” 小机器人的眼睛变成了程序混乱的蚊香。 虚空中的系统头皮一紧,莫名有自己座下第一狗腿的名号要即将被抢走的危机感! 智能系统之间的战争,楚在洲不得而知。 他只是找了个高处站着,看着一望不到头、充满秩序的墓园。 墓园的门是拱形的,上面没有任何文字,只有代表学院的院徽刻在一隅。 一种极为宁静的气氛在墓园弥散,让人心灵都获得涤荡。 在这里,不会有任何对墓地的恐惧或阴寒,反倒石碑迎着阳光,晨曦落在沾着水的白百合上,温暖悠然。 他们是同伴,是战友,是死后让魂灵得到依托的家人。 楚在洲莫名想到一件事。 他问:“系统,如果以后我死了,这个学院会被收回吗?” 系统还在跟007的数据厮杀,呆萌地道:“啊?” 楚在洲伸出手,接住尤加特拉希的一枚梣树叶: “我在想,如果我的马甲,我自己,最终都将埋葬于此,那么之后又当如何?” “怎么会出现那种事情呢?”系统着急地道,“这个学院就是你的啊!” 倒不如说,整个游戏都是楚在洲灵魂的延伸。 系统出于权限限制,有口说不出,只能哼哼唧唧胡乱安慰着。 最终还是楚在洲自己叹了口气,调整了状态,简而言之便是——开摆。 “算了,早死晚死都得死,死后管他洪水滔天。” 系统一时口快:“呵,你就说说吧。” 楚在洲:“嗯?” 系统顿时一个哆嗦:“没有没有!我说玩家您说得对!” 楚在洲对这怂包的模样表示无语。 天知道他一开始,还被这憨憨系统的高冷外壳骗过…… 将最大头的地方搞定,剩下的便是星空塔、礼堂之类的服务一条龙。 楚在洲伸了个懒腰,打算慢慢来搞。 毕竟塑造一个超脱现实的学院,还是需要很多奇思妙想的。 他一个人只能想到部分,还是需要海纳百川、广纳众议。 将马甲们都遣散,楚在洲回到了温海区的房间,准备享用007做的大餐。 “叮咚——” 久违的,他的门铃被按响了。 楚在洲挑挑眉,放下筷子,走过去看了看猫眼,直接开门。 面前是个满脸笑容的矮瘦男人,眼睛斜长,鼻梁左侧长了一颗黑痣。 楚在洲对他依稀有着点印象,好像是两年前搬过来的租客,在他楼下,与李鹤华阿姨对门。 叫娄得金。 楚在洲的性格偏冷淡,不会刻意与人结交,但若别人主动找他,他也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 娄得金之前知道他是大厂的员工,偶尔找他来攀谈攀谈,但每次都会被李阿姨瞪回去。 李阿姨还找了楚在洲好几次,告诉他娄得金这个人忒坏,一看就心思不正。 “阿楚,老远就闻到你这的菜香了。” 娄得金笑着,脖子不由得往里伸:“是弟媳做的饭吗?” 楚在洲不动声色地把他的视线挡了回来,温和地笑了笑:“哪里,只是自己闲来无事,随便做的罢了。” “娄哥,是有什么事吗?” “没事,只不过我刚从国外发展回来,这不是来找你叙叙旧嘛?” 娄得金摆摆手,压低声音道:“那家姓李的还在这对门?她儿子在家么?” 换之前,楚在洲是绝对不会在背后谈论这些事的,但现在,他很好奇这位到底想做什么。 “李阿姨应该去饭后散步了。”他道,“至于他儿子,好像还在军队。” “哦——”娄得金应了声,道,“你别怪我多问,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老针对我。” 楚在洲笑笑不说话。 娄得金转移了话题:“对了,阿楚,听说你从公司辞职了?为什么啊?那么好的工作!别人想进去门都没有!” “太累了。”楚在洲表清淡淡,“我觉得现在还年轻,没必要那么拼死拼活,免得落下一身病。” 娄得金尴尬一笑,伸出拇指:“豁达!” “那你最近在做什么?” “在家没事干写点。”楚在洲道,“也算是维系温饱。” 娄得金“哦”了声,对这个话题没兴趣了。 他的眼睛一转,似乎才看到楚在洲手上的戒指,顿时露出惊讶的表情。 “你这是——订婚了?” 系统都忍不住吐槽:[这人演的好假啊。] 天呐,在它这演技max级别的宿主面前演戏,系统都要替他尴尬! 楚在洲保持微笑,毕竟为了推拒小区各位爷爷奶奶的相亲,他吃完饭没事干就去散步。 现在整个小区都知道他有个从未出现过的“未婚妻。” “是的。”他恰如其分地露出了柔和的表情,“不过她在别的地方工作。” 娄得金啧啧称奇:“这戒指真不错啊,多少钱买的?” “不清楚,是我未婚妻送的。” 青年下意识伸手把戒指遮了遮,脸上露出了微微局促的表情。 “娄哥,你到底……” “没,没!我就随便看看,你别紧张!” 娄得金顿时了然,直接拍了拍楚在洲的肩膀,安抚道:“男人嘛,事业还有机会,忍一时,以后结婚了再好好教训她!” 楚在洲乖乖应下,表情恰如其分流露出一些“富婆包养被迫辞职居家小白脸”的不甘心。 系统:[啧啧啧……] 系统知道,满肚子黑水的玩家已经在想,用哪种姿势刀了面前这个煞笔了。 “对了,阿楚,哥从国外回来,赚了点钱。” 娄得金踮起脚,努力搭着楚在洲的肩膀,凑在他旁边道:“想着之前咱俩关系也不错。” “最近咱白沙市不是开了个水上公园嘛,我跟那的老板认识,看你在家待着,天天也无聊,不如去玩玩?” “可以吗?”楚在洲露出点犹疑,“我记得那门票挺贵的,快上千了。” “没事没事,你玩就是了!”娄得金从口袋里拿出票,直接拍到楚在洲怀里。 “哥走了,你慢慢吃饭。” 他故作潇洒地转身离去,楚在洲的表情瞬间淡漠,指尖一动。 “哎呦!”娄得金滚下楼梯的惨叫瞬间响起。 关上门,楚在洲一边解扣子,一边将票交给007。 系统连忙问:[玩家,他想干嘛啊?你要去吗?] 楚在洲面无表情:[管他干嘛,我现在要洗澡。] 很烦,见到脏东西了。 他话是这么说,账号卡中适合追踪的马甲悄无声息地溜了出去。 ******** “狗哥!我看到了!应该是真货!” 娄得金回到自己房间,刚坐下就兴冲冲地打电话。 “鸽子蛋那么大!绝对是个极品!绑吗?” 那边狗哥:“他答应去乐园了?” 娄得金:“答应了,嘿这小子,估计是傍上什么金屋藏娇的富婆,辞了工作在家,我一说请客,他就立马动心了。” “这戒指也是那个富婆给的——要绑吗?” 那边狗哥:“直接一不做二不休,做掉好了。” 杀人?!娄得金瞬间一个手抖,低声道:“这不好吧……要是被发现了。” “就是杀了才不会被发现。”狗哥冷哼一声,“现在异能者多,只要那个姓楚的去报案,你以为他们查不到你?” “直接绑了撕票,当失踪处理,你这次回来应该没人知道吧?” “没有,我连监控都砸了。” “那就好。”狗哥语气缓和,“不用怕,阿金啊,异能者什么的,我们也有!” “让这小子死之前见识见识,也算是便宜他了!” ******* 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楚在洲微微一笑。 这不,一起见识见识? 正好马甲们还没开过团建呢。:D 七十二 楚在洲想搞马甲团建, 一方面觉得自己忙了那么久,确实没有怎么放松一下。 二来觉得,成天打诡异太不接地气, 不如看看这伙人到底有什么背景, 为民除害。 毕竟国内对非官方异能者, 把控得那么严实, 娄得金和那个狗哥, 竟然还能联络上敢干绑架杀人事情的异能者。 如果是境外势力偷渡,那倒是也说得通。 楚在洲觉得自己出个手,也算是为国家作贡献了。 到时候还能顺便开点直播, 赚点扮演点—— 蚊子腿也是肉, 他现在可太缺活儿了。 哪怕天天都用不同的马甲花式扫荡诡异,但观众看多了也会审美疲劳嘛! 说干就干,楚在洲开始安排这次团建的马甲名额。 反派组是可以带上的,正好程飞雨说要帮忙, 费用还能全包。 邱秋可以去一趟, 毕竟她某种程度上来说,还算是楚在洲的“追求者”,她的异能也很适合去通知其他马甲。 虽然因为楚在洲防止催相亲的“订婚”,邱秋已经很久没去骚扰“曙光”特勤队,让他们帮忙送礼物了。 江陵也可以带上,双子还处于禁闭期, 暂时不行。 至于其他没怎么露过面的马甲, 这次也可以看情况安排…… 至于卡修, 楚在洲原本是不想带的,毕竟这家伙名气大,整个白沙市的人都认识, 薅不到太多扮演点样貌。 但是因为buff,已经抗议到在意识空间给他刷了N天屏的猫猫快炸毛了。 楚在洲在意识空间问:你就不怕在乐园里翻车吗? 卡修:我是个莫得感情的杀手!!(推墨镜) 很好,已经快神志不清了。 还是带上吧。 选定好了团建人员,剩下的便是为各自马甲找个合适的入场方式。 为此,楚在洲还专门推手水上乐园发传单,争取让宣传扩张到方方面面。 莫名其妙爆满的乐园老板:? 接下来便是等待时间了! ********** “卡修先生,到吃饭的时间了。” 浮川提着一个饭盒站在门口,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 不一会,里面传来卡修冷淡的声音:“你们吃吧,我就不去了。” “我提前准备一些,给您放门口了。”浮川极其熟练地道。 “嗯。” 将饭盒往旁边的小凳子上一放,浮川一溜烟儿地跑回了队友身边。 “怎么样怎么样?”他火急火燎地问。 “再等等。” 特勤队办公室,每个人都捧着盒饭,筷子上空空如也,反倒挤在一起,伸着脖子看卿青前面的显示屏。 不一会,卡修打开门出来,低着头将盒饭拎进去。 他换上了一身常服,嫌老气的黑色风衣去掉后,愈发显得年轻,就是本就瘦削的身子,看着更单薄了。 苏映红目测一下,啧了一声:“没胖,你们不行啊,明天的营养餐我来安排。” 这话顿时点炸了全场,大海嚎着这是他妈交给他增肥三十斤的绝佳秘方,卿青拽着营养专家给的单子振振有词着说这个要日积月累,还有人凝重地翻出了昨天的截图还是对比…… “所以。”有人打断了这混乱的场面,“卡修先生今天的情绪还不好吗?” 全场沉默。 “我听声音还有点沙哑的样子。”浮川头痛地道,“这怎么办?” 事情还要从他们在网上发招聘,找了全世界的动物专家来研究孵蛋说起。 因为前往应聘的成员太多,特勤队不得不联系曙光总部,联合开展了应聘流程,最终留下了七个对此研究足够深刻的专家。 原本的孵蛋设施被搬出,众多专家严阵以待地围绕着巴掌大的蛋,各种专业设备轮番上阵。 最终轻轻地用刮片,从蛋壳表面刮下一点点粉末。 当时卡修是在旁边全程观看的,而自诩白沙市特勤队头号迷弟的浮川,自然也在陪同。 在紧张又热火朝天的孵蛋现场,浮川突然听见卡修开口:“我先失陪一下。” 青年说完转头就走,动作极快,没给人半点反应时间。 偏偏房内仪器众多,地上满是横七竖八的电线,卡修还没来得及从这八卦阵中撤离,就迎面撞上了一个捧着箱子的外国老头。 外国人全无尊重他人命运的情绪,一句极其高昂的“why are y?”直接震慑住了全场。 正在从蛋上小心翼翼刮粉粉的专家浑身一个激灵,刀片瞬间飞出,也不知是落到了谁的手上。 多米诺骨牌一般,只听见不知谁“嗷”得一声,某个仪器的线被拽动,边缘的仪器摇摇欲坠,往下掉的同时,扯住了旁边一团电线,电线连着保温器,保温器上放着个蛋…… 在所有人心脏骤停的时候,一道黑影闪过,他膝盖上顶接住了下落的仪器,左手截停挪动的电线,转身间叮咣一声,手术刀将那枚被重新掀飞的刀片钉在了墙上。 最后,黑发青年捧着蛋,面无表情地站在一群下意识举起双手蹲下的老头面前。 孵化室内的光线很亮,带着暖意,但所有人心底拔凉拔凉。 只见黑发青年平日里像是结了层冰深潭的绿眸,此刻如冬雪初融,泛着粼粼水光,眨眼间,似乎还有什么透明液体,啪嗒落在怀里的蛋上。 唯一一个还没跪下去的浮川:“……” “咚!”他也跪下去了。 他要怎么跟卡修解释,这是真的在做实验,而不是在谋杀梁七!!! ******** “他们只是轻微地刮蹭蛋壳,用蛋壳的数据去分析里面的微量元素,并没有其他想法。” 从外面工作回来的于天和,正在跟黑发青年分析这场实验的安全性。 “我知道。”卡修平静地道,“他们随便做实验,我不会阻拦。” 眼前的黑发青年捧着杯热茶,时不时喝上,微红的眼尾配着那张日常面无表情的脸,愈发显得委屈。 于天和无奈地道:“我知道你担心梁七……但真的没必要那么紧张。” 卡修:“。” 于天和不知道的是,卡修完全不紧张,甚至不担心梁七。 只是因为那狗屎一样的debuff。 他好不容易家里蹲熬过了【肌肤饥渴】这个debuff。 结果在与浮川围观孵蛋的时候,他又换上了一个【情绪失控】。 简而言之,会把一切小的情绪都放大,强制性表达,且集中在悲喜之间。 本质上非常有偶像包袱的青年,完全无法想象自己仰头狂笑的模样。 那还不如哭呢,起码哭没有声音——笑没有声音那岂不是更恐怖。 于是乎,在自己没绷住笑出声的之前,卡修把他所经历过的包括不限于“演戏饿肚子”“被本体压榨”……所有悲伤的事情都想了一遍。 他是想逃的,真的。 连人都快走出房间了,偏偏撞了个没什么眼力价的外国教授。 一声震耳欲聋的问候,沉默了所有人。 也彻底粉碎了卡修跑路的愿望。 但他能怎么办,以他的人设,当甩手掌柜完全不去看梁七,更不合理。 还是偷偷的吧。 黑发青年陷入了沉默,他用手挡着自己的表情,朝于天和摆摆手:“我知道了。” 于天和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了,非常欣慰,转身离开。 而过不了几天,就不断有专家来找他请辞。 专家A哽咽一声:“我下不去手啊!有人在背后盯着我……” 专家B泪如雨下:“我感觉我在杀蛋呜呜呜,但我真的只是刮了一点点,就一点点!” 专家C麻木地道:“我是不是应该写封遗书,我看到卡修先生朝我笑了,笑得特别开心。” 特勤队员们:“………………” 这个蛋,孵得全世界心惊胆战。 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这两天,卡修直接选择闭门不出,也不去干扰专家们的进程,就是情绪似乎还是不怎么好。 第一天他说让浮川等人先吃的时候,浮川没多想,也没有准备盒饭,结果卡修当天还真的就没吃! 众人头秃至极,偏偏又不太好直接开口询问。 他们翻遍了所有的心理学书籍、又去咨询了心理医生,结合实况分析,最终找到个勉强贴合的—— 孕期综合症。 “撕拉!”于天和冷静地撕了翻了许久的参考书。 ********* 在众人愁眉苦脸、头秃至极的时候,卡修反倒主动出门了。 他重新穿上了熟悉的黑风衣,墨镜、口罩、帽子一应俱全。 连口袋里都还带着蛋。 ——这个倒是不令人意外,专家们的研究暂时没有什么进展,刮了粉末后就让卡修随身带着。 “我出去一趟。”卡修道,“这几天麻烦你们了。” 饭都放凉了还没吃几口,光顾着讨论卡修情绪的众人疯狂摇头:“不麻烦,不麻烦。” “那个,卡修先生打算去哪?”浮川举手,“难道哪里又有诡异吗?” “不是。”卡修淡定地晃了晃手中的宣传单,“出去放松一下。” 待背影消失,几人才缓缓合上张开的嘴:“水,水上乐园?” “那个映红姐……”浮川弱弱地道,“我还有年假次数吗?” “当然。”苏映红勾起唇,冷酷一笑:“没有。” 卿青突然说:“不过我觉得,卡修先生去的地方,还是要多加注意。” “毕竟他过去的辉煌战绩,我觉得也不少。” 卿青推了推眼镜,见众人望过来晃了晃手中的《名侦探O南》。 众人脑海中突然响起了一断BGM和开场白。 “我叫卡修,是专门解决棘手诡异事件的学院成员,在和竹马竹马的搭档梁七去水上游乐园玩时,目击了不知道什么事情的现场……” 众人:“草!” 七十三(二更) 今天阳光甚好, 空气中难得没有了平日里的湿气,依稀能闻到还没有彻底凋谢的晚桂的香气。 楚在洲背着个单肩小包出门,里面只放了一袋纸巾和矿泉水, 还有一个泳裤。 虽然他不打算下水, 但装还是要装一下。 他手机扫码上了公交车, 随便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着, 拿出水上乐园的邀请函开始研究。 这个水上乐园位于白沙市西面, 毗邻着一座山头,呈两面环绕趋势,占地面积极大。 它新建一个月, 已经吸引了全国各地的旅客过来游玩, 网上好评众多。 这水上乐园不仅有着水上设施,也有全面的陆上游乐园设施,打着最大的噱头便是水上摩天轮。 登顶时俯瞰风景,落下还能入水, 倒是又给情侣们多了一个接吻的位置…… 楚在洲翻了翻娄得金给他的邀请函, 发现后面还有附一个卡片,写着“凭卡进入室内项目,无须排队”。 “嗯?”他挑挑眉,去找了一下室内场景。 模拟四季的“雨的印记”、碰碰车、街机、汉服拍照打卡、以及——鬼屋。 他感觉自己好像知道什么了。 ******* “他出门了。”“上了公交车。”“进入乐园了。”“只有一个人。” 空旷的房间里,一地烟头,几个人席地而坐, 正在打着扑克。 旁边的角落里横七竖八捆着几个普通人, 都被堵着嘴, 用惊恐的目光看他们。 接电话的是个瘦高个,皮肤白皙,眼睛斜长狠厉。 他叼着烟, 脚随意地在旁边的人质身上拧出一个个鞋印:“继续盯着,派个穿小丑服的去引一下。” 一个在打牌的小弟问:“已经来了?狗哥。” “对,这条大鱼。”狗哥舔舔嘴角,眼神贪婪,“他手上戒指绝对是真货,道具对那个东西的反应,是我见过最激烈的。” 他说的是之前用某些手段得来的探宝道具,属于异能道具的一种,能够检测物品价值。 众人的呼吸都急促了起来,其中一人道:“比上次搞的皇家碧玺都贵?” “贵多了。”狗哥眯着眼睛,“等搞到手拿出国倒一下,这辈子都不愁吃喝!” “能戴得起这种戒指,失踪后真的不会被报警追查吗?”有人担忧道。 狗哥不耐烦地说:“你知道我难道不知道?我一周前已经跟白沙市混黑的老大——彪老板,打好关系了,到手立马出海,绝对不会耽搁。” “等出了境,曙光也没办法调查!” 他转过头,朝坐在角落里黄发蓝眸的大胡子讨好一笑:“更别说,这有麦肯先生在——您的异能在这小地方,还不是横着走?” 大胡子只给了他一个“别吵”的眼神。 他用手机摁下录音键,嗓音低哑,努力凹出了气泡音:“宝贝儿,你真想见我?” 隔了两秒,那边传来语音:“是真的,哥你不是说你是混黑的吗?我就喜欢混黑的。” 那声音不如一般甜妹的娇俏,但听着就很诱惑,绝对是个大美人儿。 旁边正在谋划绑架的众人:“……” 他们在心惊胆战盘算怎么绑人,真正的大佬还在搞网恋。 “阿狗,找人帮我接个妹妹过来。”过了一会,麦肯放下手机,用怪里怪气的口音道。 狗哥连忙道:“可是现在我们需要……” 麦肯一句话没说,手机屏幕面对狗哥,只见里面是一张照片。 灯火摇曳的酒吧环境中,穿着哥特风洛丽塔的女子,手中夹着根香烟,红唇轻启,眼神勾魂,纤细小腿上绑着绸带,小高跟仿佛能踏进人的心窝。 狗哥瞬间安静了。 他倒不是没想是不是P图,但是能P到这种程度,本身长得也绝对足够令人惊艳了。 “美女。”麦肯叼着烟,眯起眼,“也在白沙市。” 反正楚在洲还要在游乐园里溜达,等着也白等。 狗哥咽了咽口水:“您想把她也带走?” “直接搞过来,听话就留着,不听就杀掉。”麦肯冷笑一声,“去办。” 狗哥:“是!” ******* 另一边,白沙市的某家酒吧。 闪烁的七彩灯光在四周盘旋,原本吵闹的环境此刻鸦雀无声,只能听见轻音乐在房内回荡,不知被谁悄悄调了静音。 坐在柔软的皮椅上,女子伸手长长地打了个哈欠,另一只夹着香烟的手垂在椅旁,随着她的动作抖落几撮烟灰。 反应很快的,在旁边低头站着的人原地一个滑铲,伸手将烟灰全部接住。 “都愣着做什么?”她轻声道,“收拾收拾,等下酒吧还要营业。” 她的声音很低哑,雌雄莫辨。 像是按下了一个开关,房间二十多号人瞬间行动,哪怕不知道要干什么,也装作繁忙的样子。 很快,音乐声再次响起,是热烈的重金属。 旁边一个长相清秀的年轻女子,恭敬地将手机送到女人旁边:“大姐大。” 手机界面开着,正是刚才与麦肯的聊天记录。 从头到尾,女人就只提供了一张照片,配音全是由清秀女子说的。 女人伸手勾住她的下巴,将她引到自己身侧:“小雅,你觉得那些人怎么样?” “不知好歹、目光短浅、脑子不好。” 小雅毫不犹豫地道,用仰慕的目光看向女人:“比不上大姐大的一根手指头,活该沉海!” “你这小丫头倒是会说话。”女人掐了掐她的脸蛋。 小雅小脸一红:“所以大姐大,为什么你这次要自己出手?让兄弟们去不就行了?” “这当然是我好奇,竟然敢……”女人话未说完,轻笑一声,“算了。” 她站起身,裙摆从小雅的眼前滑落,后者原本还能看见脸,此刻只能仰着头。 女人身材高挑得离谱,足有一米八五的程度,尽管骨架不大,但气势也很惊人。 “阿仔把阿彪给我叫过来,其他人在外面守着,有人过来通知我。” 她随口通知,拿着手机,带着小雅往里面的包厢走。 外面所有人都停下动作,朝她鞠躬:“是,大姐大!” 一切结束,外面某个刚进来的马仔,凑到熟悉的前辈旁边问:“哥,这个女人是谁啊?咱们的老大不是——” 他话未说完,顿时被旁边大惊失色的小混混扇了一巴掌。 “闭嘴!”那人低声呵斥,“不管以前是谁,现在整个区,整个市!都是大姐大的!” 他的眼中流露出了一丝恐惧。 大姐大真名没人知道,但她一出现,短短时间内,就彻底改变了白沙市整个黑|道的格局。 一个个势力被连根拔起,原本令小弟们拜服的黑|道大哥们,在穿着华美的女人面前痛哭流涕。 后者倒是来者不拒,只要愿意投诚的,都会被顺利收编。 也有人试图寻找出路或者搬救兵、甚至报警,但往往没隔几天,众人就会在白沙市的各个角落找到这些人。 一个个疯的疯,傻的傻,连生活都不能自理。 聪明人都知道怎么选才是正确的了。 不过倒也有令人感到奇怪的地方,这女人似乎把收复□□势力,当成集卡游戏玩。 平时也不处理杂事,全都放权给下面的手下,甚至还提一些在混黑眼中,足以令人崩溃的要求。 比如觉得搞毒容易引来警察,直接断了供应链不说,还强制要求没事干的去搞杂耍、搞直播赚钱,每月赚多少业绩达标才不会挨罚,比资本家还苛刻。 比如搞黄的,认为要搞就全部平等,男的女的不论地位高低,轮流打卡上班,吓得这个产业链老大原地关门。 ……她各个方面都插一脚,偏偏像是个甩手掌柜,只提要求不管下面的人死活,令所有人都痛苦面具。 不少人甚至觉得,她是警方派来的卧底吧! 但仔细想想她的手段,好像也没几个合法,甚至上门圈地盘的时候,动静搞得比谁都大! 这tm的到底谁怕警察发现啊! 哦,还有一条奇葩的要求,只要她需要人手,哪怕在天南海北,也得插上翅膀给飞回来。 听完前辈的叙述,马仔眼睛都直了,他喃喃道:“就没有别的好处了吗?” 他是入了个什么大坑! “有啊。”前辈点了根烟,叹声道,“先不说有钱拿工资还稳定(自己卖艺赚的),打打杀杀的频率低(全都变成了兄弟)。 你想想,咱现在在这是小弟,等大姐大打下全国——我们不就上位了?” “原本这边最大的帮派彪帮,前两天也被大姐大搞下来了,原本牛气哄哄的彪哥,现在跟咱是一个地位——这个别说出去,大姐大还没公开呢。” 前辈拍了拍马仔的肩膀:“懂吧!” 好香的大饼!但好有道理!马仔战术后仰。 …… 没过多久,戴着金项链金戒指,手臂还有纹身的壮汉满头大汗走进酒吧,他随手将身上的首饰全都撸下来,拽出红痕也无所谓。 “大姐大。”他小心翼翼且谄媚地朝包厢的门喊,“阿彪到了。” “进来。”听到回复,他忙不迭拉开门进去。 房间里,大姐大慵懒地靠在小雅怀里,吃着她剥开的葡萄。 “大姐大!”阿彪局促地站着。 “过来,跪下。” 没有丝毫犹豫,壮汉噗通一声就跪下去了。 “你成为我手下的事情,这几天没暴露吧?” 阿彪连声道:“没,绝对没有!整个市都是您的人,谁敢传出去!” 他们是怕了这女人的手段,莫名其妙变疯变傻,连死都做不到,这比直接杀掉他们还恐怖! “啪!”一份资料甩到他脸上,阿彪拿过来一看,从记忆中依稀翻出这几个人,似乎是找他想要偷摸出海。 “认识吗?” “认识,认识!这是我上周……” 他竹筒倒豆子说完,旋即小心翼翼地问:“是他们有什么问题吗?” 将少女剥开的葡萄咽下,女人用手指将唇上沾染的汁水抹开。 她的动作不急不缓,在场的人却感觉到了一种极为阴冷的气息,像是暗黑故事中触之即死的凋敝玫瑰。 她的眼底仿佛都染上了一层暗红,语气慵懒地道:“是有问题。” “他们惹到了,绝不能招惹的人。” ********** 另一边,从丹江市过来的一行人,才下私人飞机。 安可可背着漂亮的包,蹦蹦跳跳地走在最前面,俞林和俞小鱼兄妹俩换上了靓丽的衣服,亦步亦趋跟在银发青年身边。 程飞雨最后一个从飞机上下来,他快步道:“路先生,庭年先生在哪?我好像一直没看到他。” “他晕机,等会就来。”路希随口说着,从俞林手中接遮阳伞,后者坚定地摇摇头,要给他撑。 晕机跟没看到有什么关系? 程飞雨愣了愣,下意识回头望了一眼。 只见飞机滚轮旁边,似乎有什么液体渗出,在几个呼吸间,组成了个人样,连衣服都没损伤。 高而沉默的男人,很快追上了他们的步伐,他看着也很雀跃,主动朝程飞雨点点头。 目睹了一切的程飞雨:“……” 晕机所以就挂在飞机外面吗? 这还是人吗?! 突然,不约而同的,安可可、庭年,以及路希的脚步都顿了顿。 “对了。”银发青年突然侧过头,问程飞雨,“请神会在白沙市这边有人吗?” 程飞雨呆愣了一下:“有是有的,但肯定没有丹江市那么多。” 路希“啧”了声,不知为何似乎有些失望和嫌弃。 “是需要做什么吗?”程飞雨连忙问,“如果有什么要紧活动的话,我可以申请调动!” 路希扭过头,面不改色往前走:“先备着吧,说不准要用上呢。” 七十四(三更) 为了让马甲们的团建更加放松, 楚在洲特地将意识链接减轻了许多。 免得马甲们因为他的过多思虑,连来个游乐园玩都那么累得慌。 至于他自己,楚在洲觉得, 除非这个世界好了, 不然他就好不了一点。 想当初他为了之后的养老, 才选择在大厂打工;而现在, 他还是为了之后的养老, 从大厂打工到了全世界…… 何尝不是一个惨字了得。 更惨的是,就这么柔弱无辜又社畜的他!还要被人绑架! 岂有此理! 楚在洲暗搓搓想着,随手打开了诡异直播, 还极为坏心眼地精准屏蔽了绑匪们的手机。 想想不够安全, 楚在洲还用了个道具。 【洋娃娃的爱意】 【悄悄的,我走到你的身后,遮住你的眼睛,然后嘻嘻, 吃掉你啦!】 【指定目标, 造成物理或精神层面的信息圈养。】 这次水上乐园没有诡异,但开启直播的解释权依旧在他手里。 其他人纵使感觉疑惑,但也只会揣测——是不是诡异都知道要找学院的人蹭热度? 这很合理! 直播间刚刚开启,许多弹幕就涌了进来: 【刚放假就看到了下饭神器开播!】 【拿这个下饭,前面的口味有点重啊。】 【诶?这次是在国内吗?这个地方有点眼熟。】 【我靠!不是最近到处都在宣传的白沙水上乐园吗?我全家昨天才去!】 【这闹诡异了??别吧,全是人啊!】 在弹幕感到恐慌的时候, 水上乐园的幕后老板也第一时间接到信息, 冷汗唰得就下来了。 他连忙联络了曙光, 原本还在可惜请不了年假的白沙市特勤队们,分分钟赶上了免费入场。 很快,直播间便收到了提醒。 官方提示:【专业仪器没有检测到诡异波动, 已安排专业人士待命,请大家不要紧张。】 【怎么办,还是有点慌。】 【啊啊啊!我就在水上乐园里,我不敢玩了!】 在旅客们一团乱麻,看着手机直播里的自己想要跑路的时候,直播镜头一转。 一个浑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男人出现在画面里。 他穿着黑色风衣——这很正常,卡修出名后满大街同款——戴着帽子口罩及墨镜,正谨慎地沿着阴影走,看样子目的地是不远处的过山车。 这身打扮一点也不像来水上乐园游玩的。 恰时,迎面走来一家三口,手腕上系着气球的小女孩哒哒哒地踩着格子往前跑,似乎注意到在角落的怪人,好奇地凑上去。 “叔叔,你的眼镜为什么是黑色的?”她伸出手,去够男人的衣角。 男人的动作瞬间僵硬了,他抓着墨镜,幼崽往前挪一步,他往后退一步,直到追上来的小孩家长,警惕地将自己的娃抓走后,他才猛地松了口气。 他的手放进口袋里,贴心地给露出了一部分的蛋翻了个面。 弹幕在莫名其妙后,突然变得激动: 【哦哦哦哦哦!】 【我有一个肯定的猜测。】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针对你的想法,我国有一套完整的刑法。】 【卡修儿!是卡修儿吧!嘿嘿嘿小猫咪,让姨姨逮住了,是要受到惩罚的(流口水)】 【前面捡捡裤子,梁七在看着你。】 【当着七哥的面下手岂不是更刺激!】 【桀桀桀,七哥,你也不想卡修成为别人的老婆吧,快点变身!】 【卡修被人类幼崽吓得退避三舍,上网还要被你们这些变态创死。】 【问题不大,卡修大佬好像一般都不上网,老古板禁欲了。】 【话说回来,官方爸爸说没有诡异波动,卡修也没什么战斗的想法,难道真的就是来玩?】 【合着这诡异直播挺有商业头脑啊,知道我们想看什么。】 【嘿嘿嘿,我不走了,我要去逮卡修大佬!】 【靠,我现在买票来得及吗?】 官方提示:【请勿打扰他人正常秩序,后果自负。】 暂时没发现屑本体已经开了直播,并且拿他出去营业的事情, 卡修严肃地盯着debuff,小心翼翼绕过人群,在无人的时候,迅速往前窜一段距离,很快到了检票口旁边。 在队伍的一侧,楚在洲正吃着冰激凌,静静地等着。 两人的视线交错一瞬,装作互不认识的样子,巧合地排在了队伍后面。 这主要是帮某个毫无童年的屑本体,圆一下他的孩童时候的梦。 毕竟过去的楚在洲疲于生计,从未接触过这些称得上奢侈的活动。 在班里同学得意地讨论,周末去哪玩的时候,他只能盘算着,利用碎片时间做作业并且打几份工。 这次马甲来得多,便在意识空间商量着,一人带本体玩一个项目。 ……但是这排队是不是有点奇怪? 想着等下过山车怎么保住自己的墨镜,卡修抬起头,就发现原本排了长龙的队伍,不知怎么的短了一截。 他前面没多远的两位妹子,突然提高了声音道:“哎呀,我好想吃冰激凌,我们先吃完了再排吧。” “走走走!” 再前面,“嘶,我肚子有点疼,陪我去下厕所吧。” 再前面,“啊!我刚刚看了一下星座,今天不宜上天!也帮你看了,梅花说你适合下水,走走走。” 卡修:“?”算卦这么即兴吗? 原本要排半个小时起步的队,莫名其妙就缩到了五分钟的水平。 就是身后的视线莫名扎眼。 黑发青年悄悄回头看了一眼,险些被身后的长龙吓了一跳,不少人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看天看地看什么。 debuff的刺激差点让他眼泪掉下来,卡修迅速回过头,压低声音问楚在洲:“请问,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屑本体,你一定知道! 楚在洲面不改色地忽悠,笑容疏离且温和:“我也不知道。” 弹幕:可恶!卡修大佬竟然主动跟人搭讪! 卡修:“。” 他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但恨不得不知道。 卡修面无表情地拒绝了检票员要求摘下墨镜、披上雨衣的要求,像是个莫得感情的杀手,叉着大长腿坐在了位置上。 楚在洲非常“恰好”地坐在他旁边。 他们正好是开头第二排。 “安全带。”楚在洲穿着雨衣,提醒道,“你把我的压住了。” 黑发青年原本坐正的姿势瞬间破功,他蹙着眉,从自己大腿底下抽出安全带。 看着满眼促狭的本体,卡修顿了顿,直接俯下身拽过楚在洲另一侧的半截。 “咔哒”,安全带成功系好。 楚在洲:“……” 睫毛上还沾着水意,但已经快绷不住笑出声的青年咳了一声,努力放平声音:“好了。” 本质都是一个人,谁还没点搞事心理一样——互相伤害啊! 网友们全然不知道自己成了互相伤害的工具人,他们觉得自己已经被创飞了一百万公里。 弹幕: 【为什么!为什么!三分钟我要知道卡修旁边这小哥哥的资料,凭什么他那么欧!】 【我靠!还帮忙系安全带,梁七你看到了吗!梁七!】 【刚刚还说要对卡修这样那样,现在好了,知道七哥的重要性了吗?】 【不得不说,卡修旁边的小哥也挺帅的哎,冷淡又疏离,嘴角的小痣嘿嘿,有点斯文败类的内味儿。】 【挺符合卡修大佬细心又温柔的人设,但是还是好羡慕啊,我怎么就碰不到(扭曲爬行)】 【说起来,为什么卡修今天一直全副武装,这个时候还不摘墨镜?】 “准备开始了,大家不要紧张啊,安全带不要解,面前的栏杆也不要掰,随身物品检查一下放防水袋里了没?” 工作人员提醒了一句,便按下了旁边的按钮。 过山车按着轨道行驶,很快便达到了高处,迎着并不炽热的阳光,掀动的风将人们的头发向后掠去。 卡修抓着墨镜,不经意地往楚在洲那边看。 青年双手扶握着栏杆,与其他人一般,随着过山车的起伏而尖叫,但那双带着些灰的微冷眼眸,始终一片清醒。 楚在洲永远戴着面具,他将自己伪装成正常人的模样,融于社会,按部就班,却又能清醒地认识到,自己是异类。 这极致的孤独一直持续到游戏来临,持续到马甲到他的身边。 他才会在偶然下流露出一丝真实,愿意将自己疲倦的喘息暴露给另一个“他”。 就恰如此时,卡修清楚地感应到,楚在洲心中征服天空的快感和惬意; 而楚在洲也能感应到,卡修现在因为debuff一边流泪一边扬起嘴角的痛。 卡修:“……” 这个本体还是不要了吧! 过山车突然一个俯冲,激起了众人尖叫。 披着普通人壳子的玩家,本想应付着喊一嗓子,转头却发现卡修的口袋里,某只毛绒绒探出了脑袋。 楚在洲:“!” 脑海中的意识传递比用嘴快多了。 卡修顿时将抓着墨镜的事情抛之脑后,他猛地伸手,在过山车和重力双重加持的作用下,逮住了试图越狱的兔子。 以及,被某饭桶差点噬主的——七蛋。 墨镜被楚在洲手疾眼快拽住,但也已经暴露出了黑发青年泛红的眼眶。 卡修的睫羽上还带着湿漉漉的水意,被速度极快的风一吹,眼泪落得更快了。 弹幕已经吓疯了: 【卧槽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 【平安啊啊啊!七哥!蛋啊!】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差一点点我嗑的cp就要被过山车谋杀了。(神志不清)】 【呜呜呜卡修儿我的什么笨蛋美人,这两样你是真敢带上来做过山车啊。】 【家人们,我们似乎忽略了一个盲点,蛋这么刺激颠簸……真的不会摇散吗?】 弹幕又是一阵惊恐的“啊啊啊!” 【快快快,谁查一下鸡蛋带到过山车上会不会散黄,救命啊!卡修儿你在谋杀亲夫!】 【哪怕是这种危急时刻我也要说,是修七!!!卡修这一看就是纯种傻爸爸!】 【我靠,我是瞎了吗?卡修儿美人这是哭了?吓哭了?我不靠谱的七修CP好像又黏回去了。】 【卡修戴着墨镜,不会就是为了防止坐过山车吓哭被人看到吧(宇宙猫猫升华)】 【big胆!咱卡修大佬上得了战场,下得了暖床,怎么可能被过山车吓哭!肯定是被蛋蛋飞了吓哭的!(笃真)】 【细说暖床。】 【说起来卡修旁边那个小哥哥也有点厉害,我看着都没反应过来,他竟然抓住了墨镜。】 【主要是这么惊险的场面,他竟然还这么淡定!!牛啊!】 卡修将蛋揣进了怀里,双手掐着兔子的脖子,冷静地与它进入了短暂的水上阶段。 飞溅的水淋了一人一兔一声,让原本蓬松的兔球球,变成了——实心的兔球球。 赤|裸|裸的报复! 平安:“叽——!” 楚在洲在心底狂笑,心道这次过山车坐得真值! 不行了,他的马甲怎么这么好玩! 卡修:“……”(脏话) 偏偏等过山车结束,湿漉漉的黑猫猫还要接过本体递过来的墨镜,跟他说认认真真地说——谢谢。 没有太多犹豫,看够了乐子的本体一溜烟儿,跑出了过山车的范围,徒留已经彻底暴露的卡修在原地。 青年身上被水打湿了大半,发质偏软的黑发贴在脸颊,发尾缓缓地往下滴水,有几滴落到了他白皙的锁骨上,又顺着滑进了衣服渗出。 卡修面无表情着,泛红的眼尾微挑,幽绿的眼眸冷冷地扫过,试图冲过来向他搭讪的众人,强大的气势瞬间震慑住全场。 紧接着,他一转身,极为敏捷地撑着出口的栏杆,修长的腿侧跃而过,以极快的速度落荒而逃。 “卡修先生跑啦——!” 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哗啦”众人一并追了上去。 ********* 楚在洲将雨衣脱下来,用毛巾将身上微微擦干,拿出地图扫着,下一个去找谁呢…… 喷泉音乐厅中,随着优雅的小提琴音响起,四周的喷泉随着旋律起伏,显得如梦如幻。 站在台上演奏的青年皮肤白得不正常,他黑而浓密的头发披散着,有几缕垂在脸侧,很像中世纪中颓废流浪的吟游诗人。 大早上来着音乐厅的人几乎没有,偶尔有几个走累了歇脚的,进来点杯咖啡。 但当直播突兀切换到这边的时候,情况就不一样了。 【哎?怎么突然切直播了,我还想看卡修到底往哪跑呢。】 【有没有可能,就是不想你们去堵卡修,直播才切的。】 【卧槽?这位更是重量级(擦擦眼睛)】 【好阴森好颓废但偏偏觉得挺好看的……??江陵?!】 【又是一个学院成员?!】 【很喜欢广大学院粉丝的一句话:啊?】 【我江陵把头发拨开认真拉提琴还挺帅的,但问题是,他怎么在这拉提琴啊!】 【众所周知,江陵热爱打工,你甚至可以找他暗鲨大伟哥(狗头)】 【当然,被曙光发现,吃牢饭的是你。】 在水上乐园玩的粉丝立马闻讯赶来,但很快被现场优雅安静的气氛感染,只敢乖乖点杯咖啡,坐在底下近距离围观学院大佬。 顺便在弹幕里疯狂发送鸡叫。 楚在洲甚至来晚了一步,场上都没什么位置了。 他顿了顿,刚想回走,就听琴声骤止,江陵悄无声息地飘到他旁边,手中还拎着个圆凳。 “坐这。”他幽幽地道。 楚在洲非常及时迅速精准地表现出“受到惊吓”的反应。 江陵:………… 众人眼中,这刚进来的青年踟蹰了片刻,才犹豫道谢,坐了下来。 “想听点什么?” “随意,我不懂小提琴。” 对话寥寥数语,旋即江陵又如一阵清风,转瞬出现在台上。 比起遮遮掩掩的卡修,他一向是理直气壮地不演了。 坐在楚在洲后面那桌的小哥已经惊呆了。 他拍了拍楚在洲的肩膀,低声问:“你认识他们?” “谁?”楚在洲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那你怎么过来的?”小哥不可置信地道,“你不认识他们?” “当然是随便走走。”青年看似不解地皱起眉,看向江陵,“他很有名吗?” “抱歉,我不追星。”他解释道,“我是个家,前段时间在构思新的作品,已经很久没关注网上了。” 楚在洲装得煞有其事,诚恳的表情让人找不到怀疑的点。 他其实也没说错,自从辞职以后,他基本上都待在家不出门。 甚至为了防止在网上搜索学院的词条过于频繁,被曙光捕捉,楚在洲用的还是007专门建设的线路,连上网痕迹都寥寥无几。 谨慎到极致。 而且,与其让人认为那么多次撞上,是他粉丝追星主动为之,装作不认识偶遇更好玩。 前者实在是太落于俗套了,楚在洲承认,他就是想欺负弹幕——顺便欺负欺负马甲们。 凡尔赛本赛,诶嘿! 听了楚在洲一席话的小哥,用怀疑人生的目光看着他,像是在看哪个旮旯里出来的山顶洞人。 弹幕: 【世上竟然还有如此清新脱俗的奇男子,卡修没认出来可能是伪装,但是江陵不应该啊!】 【好像也挺正常的,江陵就只在德仑兹号出现过,才过了多久。】 江陵回到了台上,拿起小提琴压在左肩,他难得站得挺直,连神经质的气质都淡了下去。 他的下颚贴在腮托上,右手持弓,打光落到他的头顶,整个人气势沉下去,他微侧着身,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刻意,那目光的落点便是刚才那个青年的位置。 很快,音乐奏响,悠长清远的小提琴音回荡在房间内,喷泉随着新曲柔缓舒展,在空中洒落一串晶莹的水珠。 有懂行的人轻而易举地分辨出,江陵所奏响的曲子名为《冬日祈祷》,是一首满怀着祝福和希望的温暖曲子。 江陵的琴技也是超出众人所想的高超,当情绪与音乐融合,浓郁得令人想要落泪。 弹幕: 【竟然是《冬日祈祷》,这首曲子的难度很高,在业内都是顶尖的,炫技的同时还要融入情绪,牛啊。】 【……靠!学院的人这么能打,还这么有才华,合理吗!】 【漏了一点,人家还有颜啊呜呜呜(爆哭)】 【啊啊啊!这位小哥到底是谁啊!碰到卡修是意外,碰到江陵也是意外吗!】 【听人家的意思,好像还真是意外。】 【有没有可能,人家也是帅哥,帅哥和帅哥是可以相吸的。】 【江陵主动去问他想听什么,呜呜呜学院成员啊,一刀一个小朋友啊!我恰柠檬。】 【柠檬山上柠檬果,柠檬树下你和我。】 【要死,这种颓废阴郁吸血鬼的美呜呜呜,江陵你平时为什么要装得跟贞子似的!】 一曲终了,江陵将小提琴放下,问众人:“感觉怎么样?” 他的语气上扬,带着点得意,逗比的气质瞬间回来了。 在场所有人连声道:“好!”“牛逼!”“江陵大佬!” 江陵的目光落到门边,看着正在喝咖啡的楚在洲。 后者的目光淡定,汤匙将咖啡搅出了一圈圈的花纹,像是在走神。 台上青年的气息瞬间阴郁了下来,黑长发随着他低头的动作垂落,仿佛下一刻就能当场阴暗爬行。 “好听。”楚在洲眼中笑意一闪,像是刚回过神来。 他伸出手,主动鼓起了掌,其他人也跟着啪啪啪鼓掌。 台上,江陵头上的呆毛仿佛都竖了起来,他优雅地朝众人鞠了一躬,随手拿着琴往台下走。 然后不知道绊到了哪里,哎呦一声,整个人化作阴影猛地向前窜了一截。 正在捧场的众人:“……” 气质好不了三秒! ********* 楚在洲喝完咖啡继续出去,察觉到已经有不少人鬼鬼祟祟地跟在他身后了。 以一般普通人的跟踪水平,那简直不要太扎眼。 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四处闲逛着,像是在采风。 但这个若无其事,顶多装到身后一个彪形大汉试图隐藏在、比他小了几倍的电线杆后面为止。 楚在洲:“……” 他加快了步伐,朝某个区域走去。 在休息区,穿着流云广袖、轻裾飘飘的红衣女子眉目含笑,耐心地跟旁边聚过来的小粉丝们合照。 银朱的油纸伞此刻没张开,被她拢在臂弯里,手中还端着两杯凉丝丝的奶茶。 “啊啊啊!是真的银朱老师还是coser啊!简直太绝了!” 银朱微微一笑,眼睛俏皮地眨了眨:“你们觉得呢?” “绝对是银朱老师!”有人笃定地道,“卡修和江陵也在这里!” “学院是来水上乐园团建的吗?” “可以这么说。”银朱耐心地回答,“毕竟忙碌了那么久,也想放松一下。” “来了多少个?我不清楚,当时只是召集了一声,但具体意愿还是看大家自己的想法。” “……我为什么出现得那么少?” 银朱抿唇笑了起来,用宠溺的声音道:“傻孩子,因为我是老师啊,老师总是要忙一点的。” 因为某人刻意为之,凑的近的粉丝都是女孩子。 此刻对上银朱极为宠溺的眼神,加上蛊到极致的声音,小姑娘们捂着胸口,险些原地昏迷。 “学院的招生怎么招的,您看看我有机会吗!” “老师!求求合照!” “银朱姐姐!!能不能对我说一句‘好狗’!” “有变态!” 被包围的银朱大气淡定,丝毫没有急躁,态度好得令诸多粉丝们泪目。 进可提刀砍诡异,退可耐心宠小孩,这是什么神仙姐姐! 但很快,银朱的目光一顿,面上的笑容更蛊惑了一些:“似乎有人有麻烦了,乖,等老师一会。” 被迷得七荤八素的小迷妹:“好好好。” 银朱顺利从包围圈脱身,极为自然地走到看上去表情有些焦虑的青年身边。 “先生,看你好像很着急的样子。”银朱眨了眨眼睛,掩饰眼中的揶揄,“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好像有人在跟踪我。”楚在洲低声道,“能麻烦帮忙报个警吗?” “别着急,这杯奶茶给你吧,正好买多了。”银朱将手中杯壁上已经化出水珠的奶茶递过去。 青年怔了怔,接过来。 追赶楚在洲的,跟围在银朱旁边要合照的两方人都傻了。 为什么!为什么又一个学院成员跟他撞上了! 只听有个粉丝哽咽道:“银朱老师,你没说这是买多了的啊……” 她明明可以花高价买过来,只是当作了银朱可能在等别的成员。 “因为感觉到大家都很热情的样子,所以不知道怎么分,就干脆不说了。” 银朱微微一笑:“因为你们都是很可爱的女孩子啊,所以谁的心都不想伤。” 再次被直球集中的妹子们一阵猿嚎,其中还夹杂着“姐姐踩我”“我是姐姐的狗”之类的骚话。 果然人类在xp面前是可以不穿裤子的。 【啊啊啊!银朱老师!我梦寐以求的老婆!】 【我真的哭了,还真是在水上乐园团建,@曙光爸爸,你们为什么不说一下!】 曙光:他们也不知道啊! 【银朱姐姐真的好蛊好美,那眼神呜呜呜,太杀人了。】 【可爱的女孩子,可恶,男孩子就不可爱了吗?】 【别说,刚才近距离贴贴过,银朱老师对女孩子的态度明显比男生好了很多,当然我是被偏爱的那个(狗头)】 【好吧,在这位面前似乎偏爱得不多(流泪猫猫头)】 【那么问题来了,这位小哥,为什么又双叒叕被学院反向捕获了?(这河里吗.jpg)】 【这恒河里.jpg】 【奶茶!银朱姐姐的奶茶!虽然有被安抚到,但是,奶茶进的还是别人的口啊!】 弹幕又变成了一堆柠檬精现场,还有人在责怪到底是谁跟踪技术那么差,害得银朱都看出来、主动帮忙。 他们这次倒不觉得是楚在洲的问题,毕竟这看着,确实是随便走啊。 但下一刻,他们发现他们错了。 只见银朱突然低声跟青年耳语了一声,后者踟蹰片刻,看着周围的人群,紧张地点点头。 而后,极快的,银朱的奶茶也递交到了青年手中,她揽住后者的腰,红裙翻飞,原地腾空而起。 犹如武侠中的轻功现场,直接带着楚在洲三两下消失在天际。 还挂着姨母笑的众人:“????” “啊——!”那位跟踪失败的彪形大汉发出了惨叫,“说好的不喜欢男孩子呢!” ******* 在直播开启后,热搜也紧随其后,之前还考虑娱乐新闻砸钱上榜的明星早已躺平,任由学院以及各类灵气复苏的新闻吊打他们。 但这次挂着的格外不寻常。 #水上乐园学院团建# #梁七真的能在卡修手里活下来吗?# #江陵小提琴# #众筹暗鲨神秘青年组队1=100# #神秘青年是否为天降欧皇锦鲤# #我与学院成员不得不说的那些故事# #这么酸为什么要看直播啊!#沸! 原本很炸裂的标题,此刻在众多柠檬精手下没什么反手之力,哀嚎遍野的粉丝们被嫉妒蒙蔽了双眼,就差没拿面条上吊了。 而楚在洲本人,也以极快的速度登顶史上最想暗杀系列榜首。 对此玩家非常淡定,甚至还很惊喜又收获了一大波扮演点。 ——他现在表现出来的也不是他本人性格,于是乎也算是一个马甲人设。 血赚不亏。 至于他这个身份……楚在洲已经想好了怎么借学院之口跟曙光解释,其余普通人不在他考虑范围内。 毕竟这也是勾引好奇心、持久割韭菜的一种手段。 如果有人想对他动手,他有的是手段收拾。 接下来,楚在洲就是各种换了个方向,继续淡定地吃喝马甲们送来的福利,顺便各种巧合地玩娱乐措施。 他身后跟随的粉丝们也学乖,知道怎么把持距离狗狗祟祟,只是那飘过来的柠檬味儿,好笑又可怜。 与此同时,论坛上还多了好多帖子。 众人似乎已经信了楚在洲的锦鲤体质,跟着楚在洲,试图反向筛选学院成员。 【这个穿蛋糕裙的小萝莉有没有可能啊?她给神秘小哥了一个气球,长得也好看。】 【那个高个子也有点帅哎,不知道是不是……】 【我靠!前面那个道长还随身带着剑,这个是学院的吗!】 【啊啊啊,这个姐姐好有吉普赛女巫的感觉,真算命啊?】 【你们冷静一下啊,可能是乐园员工。】 【哇哦穿传教士服装的小哥哥,穿那么掩饰是在等我扒吗斯哈斯哈。】 【笑死,他好像还是个社恐,说句话自己脸都红了,好想调戏!】 【等下……我们真的是在看乐园直播,而不是漫展吗?怎么那么多帅哥美女?】 【我去!快看前面,那个白毛绝赞!】 旋转木马旁,一个银发青年手中捧着一本书,嘴角的笑容温柔亲切。 他从头到脚都穿着银白,偏偏本就白皙的肌肤也丝毫不显落后,整个人像是在发光。 唯有一黑一银的异色眼眸,格外显眼。 恰如其时的,他抬起头,朝着镜头——楚在洲的方向wink了一下。 【简直了恍恍惚惚,锦鲤小哥是有魅魔异能吧,怎么感觉大家对他的态度好得不可思议?】 【我还是觉得这是偶然……(奄奄一息)】 【我哭死,这小哥的表情写满了莫名其妙,他该不会觉得自己碰到的都是什么妖魔鬼怪吧?啊?!】 【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家住都城,有车有房,我从没酸过别人,直到今天!】 【所以,到底为什么啊?】 官方提示:【!#@#¥】 【??曙光爸爸这么回事?乱码了?】 本就负责对接学院的调查组,在得知诡异异能开启且与学院有关后,顿时立马联系洛呈让他追踪。 众人看着卡修、江陵等人出现时还没什么想法,觉得这单纯就是个巧合。 看到后面一些不似普通人的俊男美女时,觉得这勉强可能是个巧合。 直到看到最后的路希。 这位更是重量级的啊! “噗——”洛呈的一口水全喷到了屏幕上,手肘一抖,乱码发了出去。 他也开始怀疑人生,颤抖着声音问:“什么情况?” “楚在洲,白沙市本地人,曾经家里发生过一起诡异,但被学院成员邱秋解决,他本身没有觉醒异能,之后也没跟学院的人接触……” “那他跟学院还有什么联系?” “也不是没有联系……”队员支支吾吾地道,表情也很迷幻。 “学院成员邱秋,好像追求过他一段时间,还被举报过骚扰?” 洛呈:“……” 你瞧这个理由可信吗?邱秋咋样跟路希有关吗?! 还不如说是楚在洲觉醒了魅魔天赋呢! 靠!他们现在来得及把人勾搭进曙光吗! 他们的眼也红啊! 七十五(双更) 与其他马甲碰面, 先不提普通人的反应,单曙光是不会有太多想法的。 毕竟学院在他们眼中,就是奇葩的代名词, 哪怕真的为了邱秋的“心上人”来搞个群体吃瓜围观, 也不是说不通。 但偏偏某个乐子人完全按捺不住——这么大的乐子怎么能没有他的掺和呢? 于是路希就非常自然且拖家带口地来了。 这下好了, 不知情的吃瓜群众们还在看戏, 曙光众反倒是被吓得心脏骤停。 如果楚在洲的系统是收集情绪价值的系统, 那么现在曙光应该疯狂跳动“负面情绪+1000+1000”了。 直播画面中,这次是楚在洲主动前去问好。 他的步伐节奏不定,语速也加快了几分, 带着些并不明显的不耐。 像是已经被一路上难以理解的热情, 拥簇得喘不过气,只想快速结束这个行程一样。 弹幕看着看着就潸然泪下。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好想关上直播,但是我管不住自己的手。】 【这小哥绝对是个铁i人, 社恐代入一下已经要晕了。】 【但是还是好凡尔赛啊, 嫉妒使我面容扭曲。】 【嫉妒使我阴暗爬行。】 曙光信息部,洛呈杯子里的茶,都快被他招手的大动作晃出去了。 “快快快,联系一下卡修银朱他们,这下危险了!” “以路那个阴晴不定的性格,要是觉得小楚对他敷衍, 他直接动手了怎么办!” “小楚啊!你倒是再坚持坚持!”洛呈心惊胆战地道。 他们刚才转念一想, 学院的人都聚在这, 唯恐天下不乱的路希专门过来搞事,好像也很正常。 反倒是楚在洲恰巧在路希面前态度不好,让他们很慌。 直播画面中。 楚在洲上去就是干脆利落地问:“中午好, 是有什么需要帮忙吗?” 路希合上手中的书,正午炽热的阳光化作温柔流淌于他的脸上,青年异色双眸里满满的都是笑意。 “没有啊,要不要一起玩旋转木马?” 他指了指旁边快要满员的旋转木马,新的一轮即将开始。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旋转木马只剩下一个双人座。 随着音乐响起,白毛狐狸揽住楚在洲的腰,在本体面无表情的僵硬下,回头促狭地对其他马甲嘚瑟着。 当然,这嘚瑟在曙光众人眼中是赤|裸|裸的挑衅和威胁。 而不知何时聚在远处的银朱等人看到,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不讲武德。”江陵吐槽道,“这么大胆,回去迟早被本体穿小鞋。” 卡修一下一下地挼着温热的蛋,淡淡地道:“呵,他不过是个被发配出远差的。” 话音落下,众人齐齐沉默,江陵伸出手对他竖了个大拇指。 牛啊,卡修的战斗力还是一如既往地强! 一圈木马结束,路希轻巧地跳下,格外绅士地朝楚在洲伸出手,以他的人设波动范围,这些举动都算得上是收敛了。 玩家感受到白毛狐狸心中蠢蠢欲动的恶趣味,心道自己是不是给的自由过了火。 “祝你接下来玩得愉快咯。” 路希的寒毛都立起来了,脸上依旧是捉摸不透的笑,语气快了几分道:“比如,可以去鬼屋看看。” “好。”拔吊无情的玩家转身就走,不带丝毫留恋。 他也差不多玩累了,还是收拾完那波人,早点回去休息吧。 作为一个不怎么爱运动的宅男,今天的运动量和社交,已经完全超额了。 弹幕: 【被这么温柔的白毛小哥哥搂腰,我能晕过去好吗?他竟然毫无波动!!还有点嫌弃!】 【可能因为人家是男的。】 【我也是男的!】 【……666】 【快快快,小哥好像真打算去鬼屋,我记得这鬼屋可以组六人队,幸运儿们快冲!】 【我已经在门口等好了。】 【记得啊,别跟小哥说直播的事情,不然他不玩了就不好了。】 曙光:什么?路希让楚在洲去鬼屋?鬼屋一定有他设的坑! 曙光:快!让白沙市特勤队的过去!争取一组! 穿着玩偶服来找楚在洲,试图把他拐到鬼屋那边的绑匪,走着走着莫名其妙发现自己身后跟了一堆人。 甚至还有人挤过来问他:“你是鬼屋的工作人员吗?我能不能在这当NPC!我可以给钱!” “我出双倍的!” “让开让开,我可以出三倍!” 好像有哪里不对……道具效果发动……没有不对。 有哪里不对……道具发动……没有不对! 不对……发动……对! 绑匪属于正常人的思维和道具碰撞,像是被卡了bug一般,走一步顿一步。 其他游客:哇!好敬业!好富贵不能淫的工作人员! ************ “银朱小姐,不知道你看直播了没有,路到水上乐园……” 另一边,曙光在跟银朱等人联系,甚至因为事关重大,还打了视频。 早有准备的玩家将音乐厅清空,马甲们汇聚于此,由银朱领头,在视频开始的瞬间,就给了曙光众人一个震撼。 着急着求助的洛呈,看着满屏幕的学院成员,愣神了三秒还没说出后面的话。 最后还是银朱轻笑一声:“这件事我们知道了。” “……这些都是学院的成员?”洛呈回过神,语气有些飘。 “吓到你了吗?”银朱侧过身,让开身位,颇为无辜地道。 “抱歉啊,我也没想到大家都这么闲,竟然来了那么多。” “银朱老师。” 有着一头长到拖地的浅蓝色头发的女性,像是没骨头似的懒懒地瘫在沙发上,她懒懒地打了个哈欠道, “你忘了过几天就是悼灵日了?现在不管谁都放下手头的事情回学院了,不闲才怪。” 见洛呈的视线望过来,女性抬起手眨巴了下眼:“哟,人类你好,我是洛尔。” “你再在客人面前没个体统,我不介意让你用头发去拖地板。”银朱语气温和地道。 洛尔瞪大眼睛,哼哼唧唧地挪动了半天,转手指向自己身后,大声告状:“克莱斯特才是最偷懒的。” 她把椅子挪开,只见椅子后面直挺挺地躺着一个青年。 青年穿着代表神父的苏搭黑袍,连脖颈都被罗马领遮得严严实实,他的双手平放在胸前,闭着眼,毫无表情。 ……不知道的还以为人已经去世了。 听到洛尔的声音,躺着的克莱斯特缓缓睁开眼睛,见到那么多人看着他的时候,表情一滞,又缓缓闭上了眼睛。 只要我看不见,我就可以逃避现状.jpg 洛呈:“……” 他对这个克莱斯特还有点印象,刚才直播的时候,他出现了几幕。 说给楚在洲一杯圣水,后者转头就当危险物封存丢进了垃圾桶。 本体:送东西也送点靠谱的,按照人设我会要吗? 克莱斯特:QAQ! “那就这样吧。”银朱简直气笑了,“主任办公室门口的走廊,你们俩打扫一个月。” 话音未落,地上的青年弹射起来,一个猛虎落地姿势抱住了银朱小腿。 他小声哀求道:“老师,别,我听话,不要去主任那啊!” 洛尔抱大腿的动作慢了一拍,左右看看,放弃治疗又躺了回去。 克莱斯特的眼泪都快落出来了:“主任真的超级可怕——要是没打扫干净,我会被吊钟楼的!” 银朱不为所动:“如果我说一定要呢?” 青年脸上是满满的悲意,仿佛是被逼上战场、还是替敌国作战的老将军。 “……我以死明志。” 下一秒,青年躺在了地上,血泊自他身下晕开,天蓝色的眼眸涣散地盯着洛呈所在的方向。 洛呈吓得手中的水杯都在颤抖,笑容僵在脸上,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是谁他在哪?他打这通视频电话是为了什么? 这,这罪不至此啊! 更操蛋的是,其他学院成员脸上毫无波动,甚至往旁边走了几步,生怕自己沾上血。 这个时候,又把毫无同学爱的传统发挥得淋漓尽致了。 “他的异能锁血,死不了。” 银朱叹了口气,拿着手机往外走了走,头疼地道:“还是不打岔了,洛组长还是说正事吧。” “路你们不用太担心,他虽然恶劣,但不会光明正大触犯底线,更别说在这。” 银朱淡淡地道:“毕竟命只有一条。” 她的语气中带着些许杀意,是真的认真地在陈述,如果路触及底线,他们会不计任何代价动手。 不过在这发生之前,他们还是倾向于走程序解决。 这是学院的内部考虑,曙光不会干涉,只要路不搞事,洛呈的心就安定了几分。 他们倒不是不想铲除不安定因素,但在绝对的力量前面,政客们往往是最圆滑的。 洛呈的疑惑回到了最初的问题上。 “楚在洲,也是你们学院的人吗?” 没有那么多的巧合。 平日里神秘莫测、几乎只为诡异奔波的学院成员,怎么会莫名其妙选择来现世团建? 还都有意无意地出现在楚在洲身旁,态度也好得不正常…… 听到洛呈的疑问,女子脸上的表情淡去,那双眼眸像是笼上了一层轻烟,朦胧看不真切。 她反问道:“你们调查出来的是什么?” 洛呈回答:“楚在洲,白沙市本地人,父母不详,幼时被遗弃,由白沙市福利院收养,多次辗转各个收养家庭,最终半工半读,完成学业……” 玩家险些从旁人口中听到过自己的一生,一时间有些恍惚。 “……曾在知名公司工作,后辞职居家,为人优秀,但是个普通人。” 是个优秀的普通人。 这是洛呈看完楚在洲的资料,所下的定论。 他甚至有些钦佩的情绪在,毕竟很少有人能从这般劣势的开局中,走出一条光明大道。 “……” “同样——是我国的公民。”这句话,是洛呈踟蹰了半晌后,认真说出来的。 …… 楚在洲莫名有些想笑,心底的一直笼罩着的阴云,此刻微微散开了一部分。 真好,原来在曙光看来,他只是个普通人。 还是个需要被保护的普通人,是他们的责任。 哪怕学院成员对他表现出与众不同,但楚在洲依旧生于斯、长于斯,他的安危是曙光必须考虑的因素。 这才是洛呈火急火燎,前来确认情况的真正原因。 比起学院成员,他们更担心这会给楚在洲带来难以预估的影响。 而这对曙光来说非常理所应当的选择,却是过去自认为异类的楚在洲,从未体验过的。 玩家是“救世主”,更是楚在洲。 洛呈这辈子可能都想不到,他担心冒犯学院而后踟蹰补上的一句话,才是最重要的。 …… 音乐厅内静悄悄的,头顶的流彩灯光,悄然落在女子白皙的面容上,气氛莫名显得诡谲。 “很好。”银朱红唇抿出一个柔和的弧度,笑吟吟地道,“我认可你的说法。” “楚在洲就是一个普通人,与学院并无任何瓜葛。”她轻声道,“这是无可改变的事实。” 洛呈局促地张了张口,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他从银朱话中听出了一丝没由来的欣慰,以及——难以掩饰的悲伤。 像是走在清明街头时感受的雨雾,明明与平日里也没多少差别,但就是莫名会让人产生压抑的情绪。 洛呈想,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他还没有想好到底要不要追问“什么意思”,就听面前这人预判了他的想法。 “如果真的想问的话……” 银朱望着手机屏幕,语气带着笑,偏偏恰巧有一缕光游入她的眼眸,清亮得仿佛化作了泪。 “就当作素未谋面的故友吧。” 恍惚间,洛呈想到了那曲浓郁到足以令人潸然泪下的《冬日祈祷》。 未归家的游子啊,愿你在远方平安喜乐,愿冬日燃起的烛火温暖明亮,愿你的旅程永远安康。 这首曲子里没有对远行之人的催促,有着只有充满爱意的默默祈祷。 洛呈心中一颤,极好的职业素养将情绪压至心底,他深呼吸道:“我明白了。” “白沙市的安保问题,一向是重中之重,我们不会有任何懈怠的一天。” 这言下之意是会帮忙阻拦那些试图去找楚在洲的人。 银朱声音动听:“麻烦洛组长,以及曙光诸位了。” “还有一件事。”洛呈道,“就是关于那个异化的少年……路骞是叫这个名对吧?关于他,贵校是什么想法?” 毕竟路希都已经明确说了,派他回去卧底,这怎么看都是个烫手山芋。 “他啊。”银朱恍然,眼中无奈之色一闪,“过段时间,学院的悼灵日要来了,那时候的壁障会薄一些……麻烦诸位当天把他送过来吧。” 身侧不知有谁“耶”了一声,兴奋地道:“终于有新学弟玩了!这次谁都别跟我抢,我还没当过直系学姐呢!” “你省省吧,僧多粥少,轮得到你才见鬼。” “啊……好多年了,终于有点新鲜血液了,说起来,是不是还有另一个——唔!” “卡修,你干嘛捂我的嘴!” “蠢货。” 洛呈看着已经开始兴奋讨论怎么安排路骞的众人,怔了怔:“你们一点也不担心?” “路虽然叛逃了,但他过去是我们的招生老师,对于他选择收下的孩子,学院是认可的。”银朱解释道。 又来了又来了,洛呈还是很难理解学院众人间奇怪的信任感。 “所以,你们之前的招生老师——竟然是路?”突然发现了个盲点,洛呈嘴角一抽。 路希啊!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疯子!你们竟然把学院生源这种命脉交给他? “……路过去也不是这样的,甚至说,他在学院里还很受欢迎。” 银朱含糊了一句,眉眼间烦闷之色掠过,似乎触到了什么不愿提起的往事。 洛呈很明智地不再继续追问了,只是心中又暗暗记了一笔。 看样子,路希的叛逃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学院成员对他爱恨交织的复杂态度,也很值得考量。 “那么悼灵日是——?”他问。 银朱倚在门边,说出了早已准备好的解释: “与你们现世中的各种纪念日近似。” “区别是,在这一天,学院会自发停下对外的事项,成员们会放下事情回到学院,参与活动。” “但我们从不是个上行下效的国家,而是一个学院,一个组织。”银朱道,“所以我们彼此间的联系更加紧密。” 他们身边都是朝夕相处的前辈、师长、同学,无论种族,无论由来,在这里都只有一个身份。 他们是因为同一目标、聚集在一起的殉道者,也是会因身边人离去而悲伤的普通人。 “在漫长岁月里,我们去过无数个位面。有跟你们这近似的,也有差异极大的;有成功拯救的,也有彻底毁灭的。 一般情况下,我们会为濒临灭绝的世界截取火种——这些是绝大多数生源。 但当他们步入学院,也会在信念的感染下,继续为此奔波,甚至身死。” 银朱心平气和地道:“我说这么多,除了解释悼灵日外。” “也是希望洛组长、以及曙光的诸位,甚至于这个位面的其他人—— 不要对学院有太大的滤镜,也别指望让后代进入学院学习,它并没有你们想象得那么完美。” “但是我们爱它。”旁边又有谁插了一嘴,还碎碎念着学院哪里有这么危险,明明就很有爱巴拉巴拉…… 银朱猝不及防被拆了个台,刚刚严肃冷凝的气势瞬间破功。 她怒瞪了一眼打岔的不靠谱学生们,轻咳一声,继续回头跟洛呈道: “正是因为上次会议中,你们部长的那些话,才让我们真正考虑,将拯救这个世界的权利交托于你们——而不是仅仅因为校长的意愿。” 洛呈甚至不需要这么思考,大概也能明白自家会长说的是什么,他只是没忍住嘴角一抽。 合着学院一开始不想让他们掺和,其实是有点想要粗暴流水线救世的意味啊? 那种能救下来最好,救不下来就捞点苗子去学院的惯性套路…… 洛呈倒是没有什么“我的世界凭什么你们干涉”的冲动情绪,毕竟力量对比在这,只要能减少损失和伤亡,他们什么都愿意付出。 好险好险,如果不是他们曙光算得上靠谱,又有着学院校长难得的盖章——他们怕是现在连不可知物的线索都得不到! 这么想着,洛呈对那个素未谋面、甚至没多少存在感的校长多了几分真实的好感。 不过这也能侧面看出来,学院确实已经经历了不知多少世界的毁灭,以至于麻木与牺牲,都成为了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可敬,又显得无比悲哀,起码洛呈扪心自问,他做不到如此高尚,做不到愿意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去拯救素未谋面的世界。 这悼灵日,何尝不是学院众人在疲倦至极时强行留出、互相舔舐安慰的日子? “我知道了。”他缓缓道,“在下会把您的意思,原封不动转达的。” “祝各位同志玩得开心。” “劳烦。” 银朱颔首,下一刻视频关闭。 同一时间,走在鬼屋里的楚在洲满意的眯了眯眼。 解决自己身份问题,顺便嫖的曙光的善后。get 解决路骞狼崽子的归属,顺便引出到悼灵日。get 通过悼灵日完善学院背景设定,解释生源。get 原本出于好奇收下的颜璐,现在反倒成了事实的佐证,多好。 断绝曙光日后想往学院塞人的可能性——楚在洲可没把握天天开着一堆马甲在学院里陪演。get 顺便还给路希的背景故事挖了个坑—— 完美! 怎么会有他这么会射雕的人! 感受到了本体心中开启了满意的小花花,原本凹着人设的马甲们都舒了一口气,横七竖八地叠在一起,彼此间贴贴。 “可恶啊啊,我竟然一句台词都没抢到!” “都怪洛尔,话题引给谁不好?给克莱斯特!” “怪我咯。”洛尔变回原型——一只圆滚滚水灵灵的史莱姆,直接趴在了克莱斯特的胸口。 她懒懒地道:“毕竟就我们俩的固有人设有懒惰——这何尝不是一种缘分?” 克莱斯特躺平在地上,应声都懒得应,只是眼皮耷拉,显然还在emo本体竟然直接把他的圣水丢了的事情…… “差不多了,下班下班!”银朱拍拍手,恶趣味地道,“顺便去看看本体的好戏!” 另一边洛呈挂掉电话,再看直播上整活的各种好笑评论,心情却依旧几分沉重。 他揉了揉眉心,苦笑自己的情绪调节能力,依旧不到家。 白景珩从外面走进来:“怎么?” “哟,白队。”洛呈懒懒地招呼道,“又是哪阵风把你吹来了?” 知道洛呈这能拿到跟学院相关的第一手消息后,白景珩平日里就跑得勤快了。 反正他的异能来去自如,怎么也不耽误事。 其他人都羡慕不来。 “楚在洲。”白景珩看着直播,平淡地道。 洛呈知道他在问什么,他吐出口气道:“这个……有点复杂。” 白景珩也算与学院有过较深接触的高层之一,他的权限还是足以知道这些事的。 洛呈将银朱的意思大致说了一遍,望着屏幕里的青年,轻轻叹了口气。 虽然银朱没有明说,但事实也很清楚了,楚在洲现在是普通人、甚至未来也是,但他的过去—— “或许在他们看来,成为一个普通人,健康平静地生活,其实是梦寐以求的吧。”洛呈轻声道。 此刻再去看楚在洲与学院成员交集的录像,两人发现,那一个个天之骄子、万众瞩目的学院成员眼中,含着的是星光、是春雨、是冬夜微微燃起的摇曳烛火。 他们像是群聚在一起的流浪动物,由衷地为找到归处的同伴,献上他们最体贴无声的祝福和爱意。 哪怕他们没有。 七十六(双更) 水上乐园哪怕有鬼屋, 主题也跟水有关系,这次鬼屋的主题便是溶洞、水鬼。 楚在洲一行六人,身后是特勤队的苏映红、于天和, 以及——不知道怎么瞬移过来的白景珩, 身前是一对情侣。 一个早已被绑匪顶替的NPC将他们引到鬼屋门口。 “进去以后随意探索, 请将手机等贵重物品寄存, 免得丢失。如果想要离开, 请按这个红色按钮,然后在原地等待,会有工作人员把你们带出去, 还有, 不要殴打工作人员……” 明明是在营业绑架,还专门去背了开场白的NPC绑匪,简直敬业到令人泪目。 “你说完了没,快点吧。”前面小情侣中的男生催促道, “别浪费我们时间。” “阿俊你别急嘛, 对不起小兄弟,我男朋友可能是怕我累到了……” “阿芬你怎么这么体贴,这么温柔,来亲一个!mua!” “mua!” 两人全程没有回头看一眼,全然不知直播的事情,如胶似漆地亲热起来。 众人:“……” 绑匪似乎都看不下去, 直接将按钮往众人怀里一塞, 在他们进去后, 关上了道具门。 【这一对知道自己在全世界秀恩爱吗?】 【老公mua嘴一个,指学院众。】 【前面的想死也不需要这么委婉啊(怒)】 【这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吗?那么多人去抢,愣是没蹲到。】 【好家伙, 白队于队怎么也在,这还真是异能者们集体来团建啊?】 【不止,那个姐姐也是曙光的人。】 【沉默了,就这个保驾护航的阵仗,比鬼还可怕好吗?】 【提前给鬼屋的NPC们点蜡。】 ***** 鬼屋后门,一辆车停低调地停在门口,司机率先下来,将后车门打开。 一只纤瘦白皙的手伸了出来,搭在了司机伸过来的手上。 司机还没来得及心猿意马,就被这比自己还大了一截的手掌给震慑住了。 “不走吗?”中性的低哑嗓音响起,司机抬头,看着面前高大神秘、把他笼罩在阴影里的高大美人儿。 那个外国佬竟然吃这口,司机在心中大为震撼。 他们直接进入了暗门,通到了狗哥和麦肯的绑架现场。 房间里烟味浓重,女人不适应地皱了皱眉,主动走到了中央,望着一群还没她高的人:“我是谁点的?” 麦肯主动站起来,震撼得胡子一抖一抖,他用别扭的国语道:“……你就是小美?” 女人:“嗯。” 麦肯:“你为什么这么高?” 女人:“这个地方伙食好。” 麦肯:“你的声音为什么跟电话里的不一样?” 女人:“大哥,这年头上网谁不用变声器?” 麦肯:“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冷淡?” 女人:“你真的是混|黑的?不信。” 她的语气很矜傲,带着些冷意,其实并不殷勤。 麦肯也是第一次来国内,看着女人美艳不可方物的长相,还真就觉得,这古老的东方国家养出来的美女,确实不一样。 “你等着,我等下就让你见识见识!” 麦肯大手一挥,对着狗哥喊:“快点,把人引过来,这次一个都别放过!” 狗哥的眼神时而清澈时而浑浊,挣扎片刻后,放弃了挣扎。 意识中,系统一言难尽地道:[玩家,你是不是迷情剂下太多了。] 楚在洲:[有吗?我就加了一点点。] 【迷情喷雾】 【哈利x特的特产变种,易融于空气,让人产生痴恋的效果,过量会导致智商降低。】 【一瓶10g,对无魔抗人群,喷洒一次仅可。】 系统:[一点点是多少?] 楚在洲看了看意识空间中即将见底的喷雾,面不改色地道:[就是没有用完。] 系统:[……] 懂了,关爱弱智的眼神.jpg 想想原本策划得好好的绑架事件,现在不仅败北,还要用一副弱智样子被全球人民认识…… 换作它,系统已经想要逃到火星了。 ********** 另一边,在鬼屋里闲逛了五分钟。 众人愣是只听见鬼嚎,却见不到鬼影,原本打着保护女朋友增进感情的情侣男怒气都快爆表了。 他骂骂咧咧着:“这什么破鬼屋啊!还没我们村口五毛钱的鬼屋体验版好用,那好歹还有毛绒玩具砸头——啊啊啊!” 只见不远处,一个披头散发身着白衣的鬼顺着阴影爬出,伴随着极为诡异的水滴音效。 情侣男一个猝不及防,对上了那黑沉沉的眼睛。 一瞬间乡村老尸倩女幽魂贞子咒怨的剧情在脑海中炸开。 “滴答……站住别动……滴答……你们旁边有——” 还有鬼?! 后面的话还没吐出来,情侣男已经吓得丢手电,率先一步高亢地尖叫起来了。 他闭着眼睛,猛地抓住旁边的女朋友的手往反方向冲,声嘶力竭地喊:“阿芬别怕,我带你跑!” 阿芬:“!!!!” 没了手电,在一片漆黑中,女孩惊慌失措地摸索着:“阿俊!阿俊你在哪!别吓我啊!” 另一边的阿俊声嘶力竭:“啊啊啊——!阿芬我会保护你的!卧槽这里怎么有个坑!” “……个暗坑。”在一片混乱中,江陵呆呆地吐出后面三个字。 在一片黑灯瞎火中、没来得及拽人,只能跟着一起往下跳的曙光众:“……” “阿俊!阿俊!” 看着唯一一个被留在上面,还在摸着找男朋友的女孩子,江陵抹了把脸,将她也给顺路带了下去。 【救命啊哈哈哈绷不住了。】 【江陵与鬼屋的适配度简直离谱,这开局出场吓得我手机都飞出去了。】 【江陵:猫猫探头.jpg众人:惊吓!】 【阿芬:我那么大的男朋友呢??】 【别说,这对出去可能就得分。】 【怎么这么准确啊哈哈哈哈!就拉到了锦鲤小哥,白队他们都没反应过来。】 【魅魔实锤。】 【有没有可能是熊猫成精?(指黑眼圈)】 【为什么不能是真的呢?这就是熊猫呢?(宇宙猫猫升华)】 【没有人可以不爱熊猫!没有!】 暗坑是两块虚木板遮掩的,只要有人算准位置提前抽掉,便能精准地让踩在上面的人落下去。 楚在洲也没想到,这个看似情深似海的大兄弟,被江陵吓得魂飞魄散不说,甚至还转头拽着他就跑。 这该不会才是绑匪的mvp卧底吧?!演技好到连他都没看出来! 这暗洞很深,七拐八扭的,墙壁也没仔细打磨,直接掉下去想必能摔个七荤八素,自然没有了反抗的能力。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搞个暗道,那个狗哥所说的异能者,有的应该就是跟土系相关的异能。 楚在洲原本打算为了人设自由落体一下,但跟在他后面跳下来的白景珩反应更快。 他抓着楚在洲的手腕,异能蛮横地将两边的石壁挤压平坦。 足以扭曲空间的能力倾泻,在一定程度上,连碰撞都不会感觉到多少疼痛。 可以说是非常贴心。 楚在洲心底感慨着曙光众的绝赞福利,表面还是惊疑不定地道:“谁?” 白景珩言简意赅:“曙光。” 好家伙,又在他面前省字数是吧? 楚在洲眯着眼睛,直接装作慌乱到听不清:“什么?谁在说什么?” 白景珩:“……” 奇怪的既视感出现了! 白景珩深吸一口气,心道学院到底是怎么把这些性格不同、行为各异的人,都养出在某些地方如出一辙的恶趣味的? “白景珩,曙光成员,别动,我帮你。” 很好,超了两个字,他熟练地自己数着。 ****** 下坠了约三十秒,众人终于落地。 掉在最前面的情侣男,也因为白景珩的异能没有摔出个好歹,只是落地的时候来了个非常抽象的狗吃屎——护头版。 “哼哼,终于来了,摔得不轻吧?接下来乖乖听话,不然——” 已经拿着棍棒围上来的绑匪们,脸上带着嚣张至极的笑,已经脑补到肥羊一个个摔得鼻青脸肿,为了逃命给他们钱的模样了。 然而想象很丰满,事实很骨感—— 最先落地的男人双手抱头摔在地上,看都没看绑匪一眼,爬起来转头就喊:“阿芬!阿芬!” 紧随其后的男人轻巧落地,身上连个衣角都没乱,他也没看绑匪,而是回头道:“白队,可以放开我了。” “嗯。”被称作白队的男人干脆简洁地松开手,走到旁边。 接着便是于天和跟苏映红,两人如出一辙的降低身体重心的落地方式。 以及最后探出脑袋的江陵,他在情侣男旁边幽幽道:“喂,你的女朋友!” 阿俊眼前一亮,连忙想上去给女朋友一个拥抱。 “阿芬——啪!” “你竟然连我都认不出来,拽着别人跑把我一个丢那,分手!”阿芬直接甩了他一巴掌。 “阿芬你听我解释……” “我不听我不听!” 苏映红在旁边,蹙着眉拦到:“两位冷静一点。” 场上一片混乱,一时间无人搭理提刀弄枪的绑匪们,狗哥额上青筋直跳。 他大吼道:“谁是楚在洲!给我站出来!” 场面骤然安静。 于天和眯着眼,站起身:“你找楚在洲做什么?” “还做什么?看不见吗?我劝你们都给我安分一点,到了这个地方,你们是死是活,全是我们拿捏!”一个绿毛嚣张地道。 狗哥手一挡,小弟往后退。 他拽出个勉强算得上是温和的笑容,对着众人道:“俗话说得好,识时务者为俊杰。” “你们的手机被我收了,鬼屋地下没有监控,这里也都是我们的人。 你们就是喊破嗓子也没人会听见,不如早些把身上的财物交出来,对大家都好。” 场上又是一片沉默,就连弹幕也沉默了。 【认,认真的吗?绑架?】 【绑架?到底是谁绑谁?(语气迷幻)】 【一个B级异能者,两个C级异能者,还开着直播,这操作……属实难评。】 【你把江陵漏了。】 【对不起,江陵的存在感真的忽高忽低。】 【别忘了乐园里还有不知道多少个学院成员。】 【说起来,阿俊阿芬排除,白队他们我们都知道身份,合着楚在洲是锦鲤小哥的真名?!】 【好家伙,连绑架都找他,这是何等的卧槽。】 【所以说,绑匪,他们就真的这么与世隔绝吗?】 【没眼看。】 【没眼看+1】 【我靠我靠!快看左下角,又有一个大美女!】 另一边,在家中坐立难安的娄得金,目眦欲裂地看着直播,看着里面熟悉且嚣张的团伙。 狗哥你怎么了啊狗哥!你不是知道特勤队员的样子吗!你不是成天某音看美女跳舞吗! 你想进去坐牢也不至于这么主动啊! 为什么啊! ***** “绑架楚在洲……”于天和缓缓道。 “求财?”苏映红表情古怪。 他们转头看当事人,只见楚在洲站在角落中不吭声,看着弱小又无助。 但他旁边站着白景珩跟江陵——两大势力的门神。 “对,我们只求财,不伤人。”狗哥笑道,看向楚在洲,“先生,你把东西给我们,我就放过他们怎么样?” 被点名的青年微微抬眸,语气平淡:“只是把东西给你们吗?” “那是,我们是非常有职业素养的,不伤人,但你不听话的话,就不好说了。” 狗哥手一挥,其他人顿时围了过来。 于天和跟苏映红叹了口气,两人从口袋中拿出证件:“白沙市特勤支队于天和/苏映红,在此对你们警告。” “你们已经涉及了绑架、威胁等犯罪行为,请立马放下武器。” “警察?!”小弟们顿时脸色一变,慌乱地看向狗哥。 “慌什么慌!”狗哥眼神一冷,望着两人,有些轻蔑地道,“白沙市警察?” “我跟你们说,这里面的水很深,你们拿捏不住!” 苏映红笑了:“哦?你上头还有人?” 狗哥:“区区一个市——” “啪!”白景珩直接把自己的证件丢到他脸上,语气毫无波澜。 “国安局,够吗?” 狗哥拿着证件,被高剂量迷魂剂控制住的大脑,竟然在某一瞬间挣脱了一会束缚。 “国……什么国?”他咽了咽口水,不可置信地道,“怎么可能?!” “国安局的人怎么会在这!你逗我吧?” “狗哥,就是他刚才把楚在洲拽住,才没让他受伤的。”后面有个小弟低声道。 狗哥看着被于天和三人护得严严实实的楚在洲,眼中慌乱之色一闪。 “国安局又怎么样!曙光的又怎么样!” 他提高声音,混乱的头脑下意识去找自己的救命稻草:“麦肯先生可是异能者!” “是中央异能学院的!”他强调道。 这还真是麦肯一开始跟狗哥的说辞。 毕竟这年头谁都知道,异能者是一回事,学院成员是一回事。 国外没有曙光这种管辖严格的组织,只要胆子够大在几次诡异事件里活下来,实力也不会太差。 那些人出去都说自己是学院的异能者,以此来抬高身价。久而久之,大部分人都把这默认成骗术了,也就国内的可能会信信。 麦肯就是一个即将C+的能力者,配合控土的异能,在小地方也能横着走。 在国外假扮学院成员的人中,他甚至还算得上比较靠谱的了! 众人:“………………” “中央异能学院的?”这下轮江陵不可置信了。 【救命啊救命!我真的要替他们尴尬了,你们绑匪下手之前都不列犯罪计划书吗?】 【笑死了,江陵:你是学院的,那我是谁?】 【好家伙,又一个冒牌货到正主前面了。】 【说起来,有没有可能是真的?就,楚小哥这对学院特攻的魅魔体质?万一真是学院绑架的呢?】 【颜值这条不达标吧……】 【那个麦肯的胡子,感觉能养活一个生态系统。】 【他旁边的美女倒是好好看。】 【看不下去,已经脚趾抠出一个魔仙城堡了。】 【我牛逼,我抠出了两座。】 【能不能不要在奇怪的地方卷起来?】 “我确实是学院的。”麦肯站起来,用古怪的语调道,“卡修跟我很熟,嘿,我们俩是铁哥们儿。” 他强调道:“同穿一条裤子的那种!” “噗——!”现场的人没绷住,五官骤然扭曲。 就连白景珩的嘴角都不由得一抽。 楚在洲则是捂了捂自己的脸,完了,迷情剂用多了是真的会变成弱智。 这个锅到时候谁背啊! 见众人不吃这套,麦肯走到狗哥身边,低声跟他道:“现在联系你的人,得手就立马走,这些人我顶着!” “是!”狗哥一愣,连忙拿出电话拨打,“喂彪哥……” 麦肯指关节扣了扣,朝众人咧了咧嘴:“不信就不多说了……让我见识见识你们的能耐。” 以他的异能,实在打不过,随便找个坑钻进去也能逃。 他身上属于异能者的波动散发出来,于天和眼神一冷,手中火焰燃起。 “咚——” 在战斗一触即发之际,不知哪里传来了一声沉闷的硕大声响。 麦肯只觉得一阵清风吹过,面前的曙光众人脸上露出惊骇之色。 怎么回事,他还没动手啊? 正想着,他的后脑勺,突然抵住了一个冰凉的东西。 “你这混黑的水平,似乎不够格啊。”一个低沉中性的声音响起,“还是让我教教你吧……知道铁锤砸几次能砸碎颅骨吗?” “或者,脑浆迸出来能飞多远?” “……不知道吗?我告诉你好了。” “咕嘟。”似乎谁咽了一口唾沫。 刚才,在直播视角中。 麦肯正在嚣张放狠话,弹幕被他“跟卡修是铁哥们”这句话笑得满屏幕哈哈哈。 中间还夹杂着无数@梁七的弹幕。 但下一刻,他们就看到坐在椅子上,精致漂亮得像是大号洋娃娃的女人站了起来。 一米八! 先被这隐蔽性极好的身高震慑住,网友们还没来得及说骚话,就见女人毫不避讳地掀开裙摆,取出了足有人头那么大的铁锤。 弹幕:“???!!!” 我靠!这怎么藏的! 女人速度极快地走到麦肯旁边,快得连小弟们还没来得及提醒,她的锤子就已经抵住了男人的后脑勺。 在一片死寂中,麦肯用眼角的余光,只看到女人完美无瑕的下颌,他呼吸一滞:“……你到底是谁?” “我只是来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混|黑。”女人慵懒地道,“没想到你这么不行。” 是男人能说不行吗!是男人……还真能说不行。 起码在人头大的铁锤面前,麦肯不想挑战自己的脑袋坚硬程度。 苏映红小声跟于天和道:“于队,你对这位有印象吗?” “没有。”于天和也低声回,“能举起这么重的锤子,一般人做不到。” 看这凶残的操作,不像是他们曙光的人干出来的,再加上这个颜值…… 于天和等人觉得自己悟了。 他们又双叒叕没忍住看了一眼楚在洲。 发现青年竟然在走神。 他们不由得感慨,果真这就是被偏爱得有恃无恐吧。 他们也不觉得绑匪能弱智到,连诡异直播都不知道的地步,更别说于天和等人的脸也算是全国通行证了。 这些人吐气粗重,语序混乱,显然是受了什么刺激。 再结合是路希暗示楚在洲去鬼屋,而前者本身就有言灵异能的事实…… 这不仅是想给这群敢打楚在洲主意的绑匪一点教训,还是想让他们这辈子都抬不起头当笑柄啊! 杀人又诛心。 他们不由得用怜悯地表情看向绑匪。 从这以后,想对楚在洲下手的人,估计还得掂量掂量自己能否承受得起,在全世界丢脸的代价。 狠,够狠。 “我,我劝你们别动手。”狗哥举着电话,声音颤颤巍巍,“我能联系这最大的□□,彪哥已经准备好人手了!” “到时候枪弹无眼,哪怕是异能者也不能全身而退吧!” “不如各退一步,我们不对你们动手,你们也别挑事!” 狗哥话音落下,只听“轰!”得一声,女人手中的铁锤飞出,径直砸到他们走进来的后门墙壁上。 一时间,灰尘四起,整座墙轰然倒塌,阳光洒了进来,还有后山的林木。 以及映入眼帘的,密密麻麻的、穿着统一黑色衣服、拿着刀棍的黑色势力成员。 还真有人! 一时间,狗哥的表情狂喜,于天和等人的表情倒是难看了下来。 这么多人…… 虽然他们在刚才就发通知给警方,让对方准备接应,但这人数着实超出了他们预料。 “彪哥!”狗哥热泪盈眶,刚想去迎接。 下一刻,只见站在最前面戴着金项链的彪哥猛虎落地式下跪,高声道:“大姐大!阿彪来了!” 后面的小弟也齐齐跟喊:“大姐大——” 余音袅袅,惊得林间鸟起飞,传出去很远……很远…… “嗯。”女人轻描淡写地应了声,“有人不尊重我的人,该怎么办?” 众小弟毫不犹豫:“干他!” 房间内算上麦肯,总计也就六名的绑匪:“…………” 他们配得上这么大的阵仗吗? 就这样还没结束,只听见警笛声响起,场面躁动了几分。 下意识想要跑路的小弟们看着大姐大毫无波澜地眼神,最终还是站在了原地。 很快,呼啦啦的,众多武警被抽调过来,齐刷刷占住了另一半位置。 “报告——!”一警察气沉丹田地呵道,“接到群体绑架、聚众斗殴的警情,已出警完毕!” 苏映红:“你怎么叫这么多人?” 于天和看了眼手机,无言道:“……老局长抽调的。” 那个现在还在试图找安十初、研究武器的老局长,在发现这起事情可能给学院卖好后,毫不犹豫动用了自己的权利。 反正只要把危险性夸大,事后顶多挨个处分,但这人情可是实打实的! 而现在,被围着的六个绑匪,冷汗都已经要下来了。 他们何德何能集齐黑白两道来包围? 麦肯深呼吸,告诉自己不要慌,他有异能……可以跑出去…… 下一刻,一道光屏骤然笼罩了整个区域,银朱撑着伞,坐在不远处的树梢头,身边是其他过来吃瓜的学院成员们。 “似乎有人当着我们的面冒充我们的人?”银朱眉眼含笑,“这可不行。” “太久没动弹,都被当作软柿子了呢。” “哈哈哈,卡修,他说他是你的铁哥们!” 江陵顺着阴影穿梭过去,到卡修身边,手贱戳了戳他怀里的蛋,笑得直打跌:“梁七听了都要气破壳了!” “咔嚓!”卡修怀里的蛋晃了晃,似乎真的动了。 江陵的笑容瞬间僵硬。 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跳起来:“不是我干的!” “肯定是这个丑黄毛用眼神对梁七下咒了!”江陵语无伦次地指着麦肯,“他想抢卡修好兄弟的名分!”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麦肯身上。 也顺带包涵了面如土色、甚至快要吓晕过去的其余绑匪。 享受着警方、黑|道、学院三方大势力,加起来好几千人包围的六个绑匪已经快疯了—— 他们到底犯了啥事儿啊!! 这触犯天条都没这么严重吧! 他们就是想绑架一个普通人而已啊! 甚至人还没碰上一根寒毛! 【把直播给我妈看,她问我这是要有多少绑匪要出动上万人。】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就六个(狗头)】 【把直播给我爸看,他问我这是哪个国家元首被绑了。】 【这说出来你可能还不信,这只是平平无奇·学院诱捕器·血统魅魔·楚小哥的啦。】 七十七(双更) “哎呦, 看样子是我来的不巧了。” 在六个绑匪陷入集体的怀疑人生,以及黑|道小弟们站在警察旁边瑟瑟发抖时, 一道清亮柔和的声音——在大喇叭的加持下响起。 “让一下诸位, 让一下。” 听到这声音的人, 都不由自主往旁边撤了一下, 警察往左, 小弟往右, 在中间留出了一条宽敞的道路。 迎面向我们走来的——不是,浩浩荡荡的人群进场了。 拿着大喇叭笑容得体的银发青年领头,身侧落后半步是满头大汗、面如土色的程飞雨, 而他们身后—— 众人一时间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只见一群老头老太太们, 分别拿着扫帚、鸡毛掸子、墩布,有甚者还抄着锅铲,怀里挎一篮菜叶子…… 他们的表情严肃热血、充满激情,仿佛下一刻就要舍身炸碉堡。 一个戴着家委会红袖章的老头举着扫帚高喊:“新社会新时代!怎么还有绑匪!哪有绑匪!我们夕阳红武术团可不是吃素的!” “就是啊!如果不是程讲师让我们看到, 我们还不知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竟然还有人在我们头上动土!” “小翠啊,不能这么说吧,是说,在我们地盘动手!” “我怎么感觉好像都不对……” “不管了不管了,绑匪在哪?我们一人一口唾沫都能喷死他,哪里要警察同志出手!” “是不是你!”其中一个穿着花裙子的大妈抄着锅铲, 朝旁边的黑衣小弟一个弓步跺脚。 这专业的姿势, 吓得后者连连后退, 疯狂摇头说“我是良民!”。 警察们:“……” 没想到事态还能更大的绑匪们:“……” 已经在目瞪口呆和笑疯间跌宕成抽风的网友们:“…………” 就连没怎么管马甲意识,放他们自由行动的楚在洲,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路希的乐子人属性点到天上去了吧??看看!你旁边的程飞雨都要哭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恍恍惚惚, 为什么还有夕阳红护卫队啊,白沙市你到底还有什么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小小白沙市藏龙卧虎,我是真的要笑撅在直播间里了。】 【大妈:绑匪?退!退!退!】 【救命!!我好像看到我奶也在里面!她不是去听养生讲座吗?!】 【有没有可能,这种养生,养的是杀生。】 【May I ask if these aunts know how to do kung fu?Why are they all so afraid?】(这些大爷大妈都会功夫吗?为什么他们这么害怕?) 【对哦,这是全球直播,完蛋更绷不住了哈哈哈哈。】 【啊对对对,被发现了,我们的大爷大妈是可是最高端的武力值。(狗头)】 【这个银发小哥哥是什么身份?这都能拉一个团过来插|在黑白两道之间,妥妥的社牛啊。】 【他不知道,他旁边的我倒是见过,好像是个挺有名的慈善企业家。】 回到现场,明明是插手的后来者,银发青年却装作惊讶的模样:“啊,没想到这那么多人?” “绑匪有几个来着?要不我们分一分?” 路希轻飘飘地笑着,眯起眼,看着目前职位最高的白景珩。 白景珩冷漠着脸,一点也不想理他。 他只是看着这密密麻麻的人群,觉得头痛欲裂。 为什么他非要趟学院的浑水,是写任务报告很香吗? “好了,路老师,不要打扰警察同志们办公,现在大太阳的,还是早些收队吧。” 银朱的声音自树上传来,她手中的油纸伞微开合,轻盈如燕,落到路希旁边。 她也不看路希,而是望着楚在洲,语气柔和:“更别说这位小兄弟受了那么大的惊吓,应该也想回去休息了。” 路希软和地道:“我只是路上听到楚先生被绑架的消息,心中急切一时无措下,就告诉了各位老婶婶老叔叔。 没想到大家那么热心,直接提议要来帮忙——这是大家的一番好意,自然没有不好,是我哪里没做好,才显得打扰诸位了。” 他说罢,甚至没有任何拖泥带水,转头就对警察们微鞠了半躬,诚恳地道:“打扰你们了。” 警察们哪敢应声,一边悄悄去看长官,见对方没回复,只能尴尬地道:“不打扰。” “是小路先生人好啊,这年头就缺乏这么有正义感的人。” “是啊是啊,不能怪他,是我们硬要跟来的。” 老人们嘀嘀咕咕着。 银发青年眉眼弯弯:“倒是银朱老师,如果看戏的话,还是离远一点好,绑匪还是很危险的。” 银朱的手攥着油纸伞,笑容不变,只是站得近的几人听到了一声不堪重负的“嘎嘣”。 没跟路希碰上过的苏映红,低声问于天和:“你不是说这人阴晴不定、冷漠残酷么?怎么这么——” 她一言难尽地找了个形容词:“茶茶的?” 银朱对路希冷嘲热讽,说他来添乱。 后者直接扯上夕阳红老年团的大旗,先把错归于自己,接着道歉鞠躬一条龙,配着那张无辜的笑脸,老人们可不就心疼坏了? 更别说他还明里暗里diss银朱看戏不出力! 【哦哦哦!猜对了!这个银毛小哥哥果然是学院的人!出现的第二位老师!】 【我靠,在阳光下才能感受到,路老师的右眼好像是真的义眼,不是美瞳。】 【呜呜,这种又温柔又有点战损美,对不起得莲我的墙头又爬了!】 【为什么说是茶啊?他说的有问题吗?人家指不定就是真心这么觉得,啊啊啊他一看就好温柔哦。】 【妈妈我恋爱了!】 【温柔大美人,如果床上欺负一顿一定会哭很久吧?(胡言乱语)】 【裤衩子捡一捡啊!】 【但是,就我觉得银朱老师好像跟他不是很对付吗?不确定再看看。】 【卧槽,看角落那个一米八的大美人!】 监控着直播间的洛呈,看着已经不要裤子的弹幕们,笑容微僵。 要是知道路希的真实面目,这群裤裤飞飞的观众,应该会哭的更大声吧? …… 直播画面中,在银朱和路希对峙不下之际,站在暗处的高个儿美人,悄无声息地将麦肯打晕。 旋即,她走到了楚在洲旁边—— 掀起了裙摆。 看似层层叠叠的哥特风长裙,其实并不厚实,这一掀开,能看到裙摆间若隐若现的白皙大长腿。 弹幕:“哦哦哦哦!”(猴叫) “你在干什么?”站在旁边的于天和,被这神转折惊得头脑都空白了一瞬。 女人没有理他,而是望着楚在洲,表情坦然且随性:“他们可能要吵很久,不然你先跟我回家?” “我带你吃香的喝辣的。”她嗓音低沉,带着点撩人的意味。 于天和顿时一个抽气,惊疑不定地将楚在洲挡在身后。 虽说这位可能过去跟学院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但前一个邱秋,这又一个毫不避讳的美女…… 楚在洲过去该不会是一堆桃花债的海王吧? 于天和像是一只警惕的老母鸡:“女士,这么多人在场,你这样影响不太好。” 女人的表情淡淡,似乎懒得跟于天和解释,这时,旁边一只江陵探头来。 “他的异能叫裙下之臣,简而言之,只要能塞裙子底下的,都能带到另一个空间里。” 江陵无语地说着,一边帮女人把裙子拽下来,后者眯着眼睛看他:“江陵。” “叫我干嘛!真是的,班里怎么全是一堆祖宗,就我累死累活……我都这样了还不选我当班长,太坏了!” 江陵气得原地跺脚,咬牙切齿:“特别是你邱长——” 女人慵懒地道:“叫我大姐大。” 江陵:“……” 他的表情像是吃了苍蝇一样难受,好半晌才道:“行,我还没问你,那时候为什么不选我选卡修?” 女人用一种在思考的表情问:“你真的要听?” 江陵:“昂。” “卡修长得养眼,而且成绩好,给抄作业。”女人诚实地道,“不仅是我,班里有大半的人都是这么干的。” 江陵:“??” 女人:“没办法啊,你考试不及格。” 江陵:“!!!” 青年气哭了,他呜呜咽咽地蹲下来,阴暗地画圈圈:“凭什么啊……考试不及格能怪我吗?我明明很努力了!” “嗯。”女人宽容地道,“你只是脑子不好。” 于天和/苏映红:“噗咳咳咳?” 【槽点太多,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吐槽。】 【裙下之臣,这个异能听着好有趣,但直接装人什么的太生猛了吧?】 【老王快乐裙?我想到了几百种ntr的粮咳咳咳!】 【前面的借一份!】 系统提示:【xxxx用户涉及不文明发言,请勿传播淫|秽信息。】 【前面的姐妹,收敛一点,曙光爸爸还在呢(爱怜)】 【哈哈哈哈江陵,不行了我越看江陵怎么越觉得他好可爱,什么笨蛋阴暗爬行生物!】 【江陵:跳起来对你画圈圈!】 【对江陵的印象: 最初:吓人而且很有职业道德的杀手。 现在:考试不及格会哭唧唧的小笨蛋。】 【不过连异能学院都要考试吗!!而且卡修!你这个浓眉大眼没想到会给人打小抄!】 【好想知道有没有梁七的一份,嘿嘿嘿,我的修七。】 【目测是双学霸组合,七哥一看就打小聪明。】 【说起来这姐姐怎么不让人知道她的名字?叫大姐大总觉得好中二。】 【看着外面一堆黑色小弟,你还觉得中二?】 “不管,你得想想办法把路老师给弄走。”江陵抽着鼻子说,“不然万一银朱老师没忍住,真的跟他打起来,就糟糕了。” 女人沉思片刻,目光从楚在洲“无辜”的脸划过,眼中掠过一丝没有调戏成功的可惜。 虽然早就知道本体不会干,但想想总是不犯法的嘛。 她走到一旁去了。 …… 见女人离开,江陵提了提气,转头看向在一旁护犊子似的于天和。 他幽幽地道:“于队长,你对谁都这么有保护欲的吗?” 卡修往身后揣,本体也往身后揣。 于天和有些疑惑,平静地回答:“保护群众,我有责任。” “那卡修呢?” “……江陵先生,你要是想的话,我不介意也这样的。” “我不是在吃醋!”江陵跳脚,“于天和你有病啊!” 跟江陵碰了几次面,发现这是个外强中干缺心眼的笨蛋后,于天和也没忍住暴露自己腹黑毒舌的本性。 他想,怪不得学院成员老是喜欢逗他……真的有点可爱。 “言归正传,那位也是你的同学?”于天和指不知去哪里的大姐大。 “恩。”江陵干脆地点头,“他其实是我们班最早的一个学生,但是一直没去过毕业考核,就一直没毕业。” “所以她到底叫什么?”于天和疑惑地道,“我刚才好像听到了邱……” “邱长风。”江陵道,“他是邱秋的哥哥。” 于天和没反应过来:“哥哥?” “对啊。”江陵挠了挠头,道,“他其实是凤凰来着,那种扑棱扑棱的大鸟。” 凤凰!众人的呼吸一滞,没想到学院里竟然还有神兽…… 那岂不是真的可能有龙? 【我去!垂死病中惊坐起,姐姐掏出来比我大就算了,竟然还是凤凰!】 【啊啊啊江陵!你怎么用扑棱大鸟来形容凤凰啊!我的滤镜!(掐死)】 【我们传说中的瑞兽!!怎么感觉在学院里平平无奇的跟草一样。】 【龙呢!说不定有龙!】 【所以说大姐大为啥不提名字啊?这有什么不好提的?】 弹幕疑惑着,于天和也同步问了一声。 江陵很坦然地道:“因为他还有个形影不离的孪生妹妹,只不过之前死在任务里了。” 于天和缓缓张口:“啊。” 突然被暴击的弹幕: 【????!啊?】 【我靠这都能猝不及防捅我一刀?】 【我应该先痛苦我的老婆变老公了,还是该痛苦妹妹没了?】 【上一秒老婆香香,下一秒“他妹妹死了”,我真的!!我去!你tm搞我心态!】 【江陵怎么能用这么平静的语气说那么狠的事实的!!!】 【凤凰凤凰,雄为凤,雌为凰,大姐大是将自己活成了妹妹的样子吗?(恍惚)】 【呜呜呜别说了,孩子小听不得这些。】 【刚刚是不是说,还有一个小妹妹叫邱秋?】 【小凤凰吗?好像看看她哎,一定很可爱吧。】 过了一会,大姐大不知道从哪拎了一个,还没他大腿高的小萝莉进来。 她揪着小萝莉的衣领,直接把她丢在地上。 苏映红望着小孩,下意识蹙紧眉:“这不是丹江市那个……”在黑拳场前面打爆特勤队的。 按那边传来的执法记录仪看,这小萝莉的战斗力也很爆表。 于天和凝重地点点头。 现在的问题是,这个小女孩,照理说是路希的人。 旁边,小姑娘眼泪汪汪地揉着自己的屁股,看起来像是一块甜美又委屈的小蛋糕。 “好痛……” 大姐大冷酷无情,红唇轻启:“安可可,你动作快点,如果不是看着那位的面,我现在就把你抓回去吃素。” 安可可:“QAQ我知道了!” 小女孩哭着爬起来,婴儿肥的小脸上满是难过和不情愿。 看得弹幕都直呼心疼,道这对一个小孩来说太过于凶残。 下一刻,安可可裙摆底下掉出个小型电锯,她大惊失色,连忙抓起电锯,往裙摆底下一塞。 熟练的动作与邱长风一模一样。 开始习惯被啪啪打脸的观众:“……6。” 另一边,于天和熟练地看向江陵,等待解说。 江陵嘴角一抽,对于天和道:“你别看我,当我是步x高点读机吗?哪里不会问哪里?” 于天和:“江陵,你这么乐于助人,银朱老师知道肯定会——” “你别说了!别说了!”江陵的脸唰得红起来。 他捂住于天和的嘴,连忙道:“安可可是他的直系学妹,当时就是因为异能类似才托他指导……” “不过你也看得出来,这小孩还不稳定。” 于天和看着一边哭,一边往下掉东西,又一边往回塞、像是漏食松鼠般的小姑娘,沉默了片刻。 “恩。” 他们当时为什么觉得,这个小姑娘跟路希混在一起是有道理的。 现在看来,是被拐过去的吧? 几人目送安可可哭唧唧地出去,还没搞懂这到底是要闹哪出。 而在外面,路希和银朱的嘴炮,倒是你来我往,逐渐渐入佳境,听得旁观者一愣一愣的。 他们属实没明白,为什么自己来这一趟,能跟什么xx星球的战争……扯上关系? 就这时,众目睽睽之下,一个哭唧唧的小萝莉突然抱住了路希的大腿。 “可可?”银发青年被打断了输出,难得有些怔愣,“你——” 他话未说完,小萝莉就猛地张口,哭着喊:“爹——!” “我们快回去吧!妈妈她要跟别人跑了!” 路希:“?” 其他人:“!!!!” 银发青年脸上的笑容僵住,连眼睛都难得睁大了几分。 安可可说着说着蹲下来,一方面是怕路希直接敲她狗头,另一方面方便她捡裙底下漏出去的装备。 而在旁边的老爷爷老奶奶眼里,这是小姑娘哭得都要站不住了! 太惨了! 旁边银朱的嘴角不断抽搐,只听路希缓缓地道:“……你再说一次?” 安可可视死如归,直接眼泪汪汪,对着老爷爷老奶奶们输出:“爷爷奶奶对不起,我真的想要现在带爸爸走,对不起呜呜呜!” 老人家们心都化了,连声道:“哎宝宝不哭不哭,爷爷奶奶不碍事,现在就散场也行!” “你还是快带爸爸回去吧,这要紧事……哎!” “那小媳妇怎么想的?路小先生这么好看这么温柔的一个人!” “要不路小先生,你考虑一下我家孙女?” 路希:“。” “噗哈哈哈哈!”角落里苏映红扶着墙笑得喘不过气。 于天和跟白景珩一个看天一个看地,试图掩饰自己眼角的抽搐。 “太,太强了哈哈哈!这小姑娘!哈哈哈哈……” 于天和听着同伴喘不过气的笑声,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他错了,安可可跟路希混在一起是有道理的。 学院成员的每一步,都能精准走在他的意料之外。 不知情的弹幕的关注点反倒抓错了。 【啊啊啊!为什么!今天我就是在不断失恋吗?爆哭,我的温柔小哥哥怎么结婚了!】 【认真的吗?学院成员也能ntr?】 【呜呜,竟然有这么可爱的女鹅,岳父大人,你要不再等等我……】 【你们冷静点啊!这明显是大姐大支使的!再不拉架这两人就打起来了!】 【我知道,就是假哭一下(即答)】 【很好,前面这个神转折,完美学到了学院成员的精髓。(鼓掌)】 【主要是咱的楚锦鲤都快等睡着了,他真的一点也不在乎,我哭死。】 【还有人在意那六个绑匪吗?】 【直觉告诉我,路老师绝对没有表面那么温和,他这话术妥妥一个大腹黑!】 【我以为是美艳大姐姐,实际混黑掏鸟比我大。】 【我以为是乖巧软萌小萝莉,实际上□□藏着电锯和□□。】 【我以为是冷酷无情贞子杀手,实际上是考试不及格还会画圈圈诅咒你的小笨蛋!】 【这么看过来,江陵!学院唯一的良心!】 【至此江门成立!维护唯一可以欺负的小笨蛋!】 【江门!】 【江……不对,卡门!我家卡修大佬呢?这么安静不科学啊!】 【对了,说起来蛋!蛋!刚刚蛋是不是动了!】 在安可可哭天抢地中,老年人夕阳红团队慢慢散场了,中间夹杂着无数声“可惜”“心疼”,以及相亲介绍的后续。 银发青年笑容温和,浑身却散发着森森的冷气。 安可可像是一只弱小无助还能吃的小猫咪,安静如鸡地缩在路希腿边,百思不得其解,到底为什么她成了最惨的。 ——但是能让路希破防,好爽哎。 屑起来连自己都坑.jpg “绑匪还是交给专业人士处理吧,路老师。” “如果不放心的话,倒是可以问问楚先生,他想要我们谁护送他回家。” 撑着伞的女子掩唇一笑,往后撤了几步,目光柔和地看向楚在洲那侧。 接下来,就是给本体的考验了—— 突然响起一阵惊呼,“唰”得一声,似乎有个黑影闪了过去。 银朱微微愣神,紧随其后便是“轰”得一声。 被利刃直接撕裂的墙体,像是坍塌的豆腐块一样往下落。 白景珩手疾眼快地动用起异能,将墙面堪堪维系住。 只见斜角处薄弱的位置,此刻出现了一个规整的框,阳光从中洒落进来,照在众人懵逼的脸上。 原本被挡在于天和身后的楚在洲,此刻早已消失不见。 “卡修!”似乎是江陵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嗓子。 “你不讲武德!!” 另一边,直接抱着本体跑路,黑发青年身手矫健,他如豹猫一般窜上假山,翡翠绿的眼眸中笑意一闪。 [加油,他们要追上了。] 表面装作惊呆回不过神的样子,本体安详躺平,在意识里疯狂拱火。 从假山上跳出护栏,外面便是平坦的公路,只要拦车就可以直接回家。 卡修表情宠辱不惊,他从善如流地应了声,嘴角微微勾起,站在制高点纵身一跃—— 风衣的边角在风中抖动,黑发青年的身形优雅,却在下落时突然凌乱了起来。 原本被笼在怀里的蛋,此刻也随着卡修的动作,被高高抛起。 破碎的蛋壳在阳光下像是温润的玉石,从中探出脑袋的身影,看样子还晕乎乎的。 他只有成年人的半个巴掌大小,身上隐隐浮现一层极淡的浅金色鳞片,一对还粘着蛋液的半透明翅膀湿漉漉的耷拉在身后。 “啾——!!!” 而在此刻,迎着呼啸下落的狂风,生存的本能迫使他扑棱着打开翅膀。 然后“吧唧”一声。 糊在了卡修脸上。 七十八(一更) 让所有人都陷入癫狂的乐园之旅, 终于告了一段落。 不少忙于工作或者上学的人错过了这次直播,在万界论坛里哭天抢地,试图套到点清晰的录播视频。 “万界”的娱乐版块, 原本就很混乱的学院成员凑对模块, 此刻更是群魔乱舞了一片。 原本因为过于阴间的打扮被众多颜狗pass的江陵, 此刻成了全区新宠。 大家对万黑丛中一点白的小笨蛋表示出了千分之一的怜悯, 和千分之九百九十九的喜闻乐见。 江陵那个“我考不及格怪我吗?”的声嘶力竭, 跟大姐大毫无波澜的“是你脑子不好”的回答放在一起,成了新的江门圣典。 而“路老师”凭借着那张温和又蛊惑的俊脸,以及别开生面的夕阳红出场, 愣是收获了一堆滤镜八百米的小粉丝。 粉丝们:我不管我不管!路老师就是最温柔的!被同伴坑了当爹都还笑得那么温和呢! 想必以后本性暴露, 会有不少人心碎太平洋。 至于邱长风更是凭借胯|下掏铁锤的画面,险些血洗了鬼畜区,多少人心碎太平洋,将这位“姐姐”恭恭敬敬供起来。 不过据说这位任性的黑|道大姐大, 大长腿一迈, 非常任性地把一干小弟甩在了被警察包围的现场,那画面简直不要太美。 由此延伸的还有对“邱秋”的讨论,不少人在猜测邱秋是什么样的小凤凰,在这位“大姐大”的熏陶下,又是什么性格。 但这些都是小事,始终飘在最上面的帖子, 那是一个声嘶力竭的嘶吼。 【卡修大佬啊!!我梁七呢!蛋孵出来了没!让我康康蛋啊!】 颜璐放学回家也听到了这晴天霹雳的信息, 但她的信息还没给邱秋发完, 转头就感觉一阵困意袭来。 “啪嗒!”手机屏幕还停留在:【学姐在吗?】的问话上。 小姑娘就已经沉入了梦乡。 这次……又是过去。 【金光在寂暗的深夜绽开,一路沿着海水蔓延,将虚空中的直播都屏成一片白幕。 一道微粉的身影站在栏杆边缘, 他勾起嘴角,连眉眼间都带着肆意和放松。 只有细细凝视那双冰冷的金绿色眼眸,才能从中品出一丝痛苦。 那是打破自身奉为圭臬的规矩带来的痛苦;是未完成师长所交托任务的痛苦;更是……求而不得、无法解脱、甚至亲手去促成的疯狂嫉恨! ‘不要将自身情感寄托在他人身上。’ ‘那么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呢?’ 流逝的生命力在簌簌脱落的鳞片堆中,逐渐凝成一颗温润如玉的蛋。 粉发青年望着那枚蛋,痛苦的眉眼又柔和了下来。 他在心底,用那无人知晓的古朴繁琐的语言,唱起家乡的歌谣。 这蛋里有梁七的灵魂,并非繁衍之物,但已经足够让他感到欣喜。 这是不由他灵魂所克制,出于本能的欣喜。 …… 灵蛇一族是那小世界出了名的痴情种,他们强大、并且没有天敌。 从能独立生存起,灵蛇就会离巢,四处游荡,寻找命定的另一半。 只要找到,两蛇就会携手一生,矢志不渝,他们的下一代便由双方的生命力凝聚而成,最多只有两枚。 他们永远钟情,永远热爱,永远为浪漫的赤忱付出一切。 这便是种族的延续。 得莲不知道他的世界发生了什么,他在蛋中听着父母的温暖的絮语,听着比他早破壳几年的姐姐的调侃。 “得莲啊,以后要找条聪明的小蛇做伴侣,不能像你爸爸那么蠢! 他竟然把你姐姐出生的蛋壳,藏了一大块当作纪念,怪不得你姐姐没吃饱!” “我错了,要不等得莲破壳,悄悄分一点给阿梓?” “哎呦,傻死你吧!” “得莲,快快破壳吧,这个世界上有你爱的一切。” …… 而在某一天,得莲突然听到了父母姐妹的另一番说辞。 “得莲,去考虑星辰大海吧,不要拘泥于一蛇身上,你找什么都行。” “别寻命定了,孩子,我们爱你。” “希望你永远有人爱护,永远无忧无虑,永远不要被血脉束缚。” 姐姐没有说话,她在唱歌,唱着那熟悉的歌谣。 她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另一半,但不知为何,今天又回到了家人身旁。 他们的话语是那么真挚,那么深情,放弃刻在骨髓与血脉中的责任,只祈祷着自己的孩子,能做一个不被束缚的个体。 还未破壳的小蛇意识不到发生了什么,它只是将虚弱的脑袋靠在蛋壳上,与亲人交换了最后一个吻。 意识逐渐模糊,父母与姐姐的声音逐渐远去,只能听见那刻在血脉中的歌谣,生生不息。 他破壳了,睁眼看到了瑰丽的世界,看到了一个冷漠无情,又浑身充满安全感的男人。 男人手中拿着一根挂绳,上面的蛇形雕刻微微晃动,他看着小蛇,表情并没有因为看到幼崽而柔和,只是说:“你叫得莲。” “以后,你就是我的学生了。” …… 事实证明,天性是人无法逃脱的囚笼。 他是世界上仅存的最后一条灵蛇。 他永远渴望的,永远也不会得到。 金光收敛,粉发青年的身躯微微颤抖,被打湿的衬衣下,隐约能看到淡色的鳞片在肌肤上翕动。 他像是一个狼狈又怯懦的灰姑娘,在钟声敲响时,落入冰冷又现实的海里。】 颜璐最后看到的,是柔软又浪漫的粉发在海水中沉浮,陷入脆弱中的青年,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像是回到了蛋里。 他是那么忧郁又美丽,像是一触即碎的泡沫。 下沉……下沉……下沉…… 直到另一团金光也砸进海里,逐渐靠近了他。 ********* “学姐,我没看清那团金光是谁!还有还有,得莲学长这种状态真的没问题吗?” 杵在家门口,颜璐已经迫不及待将自己所做的梦,告诉终于愿意上门跟她见面的邱秋。 小姑娘的发丝凌乱,眼眶还有些泛红,她伤感地道:“我没想到得莲学长的家乡,竟然是这样子的呀……” 梦境总是离奇又古怪的,你可以在梦中成为自己,也可以成为他人,甚至可以成为上帝,俯瞰着一切发生。 颜璐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在梦境中窥见那么多稀奇又复杂的场景,但她确实为灵蛇一族的灭绝感到难过。 更别说永远也无法完成血脉延续的得莲。 他时刻被天性与理智所撕扯,却始终找不到“命定”来填补心中的空洞。 在颜璐面前,邱秋一手扶着门,像是在思考。 少女看起来比颜璐还矮几分,堪堪一米五五的高度,米白色的齐肩短发、红豆耳钉、一身黑色长袖看着口袋众多的长裙、上别着一枚蓝色徽章、蹬着同色皮靴,看着干练又清爽。 不仅如此,还戴了一顶黑色纱质小礼帽。 颜璐呆呆地望着邱秋脑门儿上的刘海,总觉得那抹白与别的有点色差。 半晌,邱秋抬起头,礼帽下露出一双仿佛流淌着玉液琼浆的金红色眼眸。 “啊……你说的这些,可千万不能被得莲知道了,不然以他的脾气,真的会气得回到蛋里然后变成活化石的。” 颜璐一脸呆萌:“啊?有这么严重?” 邱秋严肃地点点头,看着傻不愣登的小姑娘,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你以为这些事情是谁都能知道的吗? 起码在学院里,除了校长,只要本人不愿意透露,这些属于他们本身的往事都是雪藏的。” “更别说你似乎还从他的血脉传承中,窥见了他早已毁灭的家乡的模样,这可是令多少星际考古专家羡慕到哭的事情!” 颜璐张大了嘴:“有这么厉害?” 她还觉得她的异能好菜呢!时灵时不灵就算了,连她这个主人都控制不了。 邱秋:“怪不得当时校长破格收你入学,要知道我们平时只会在快毁灭的星球上捞人——别看我,你们是特例!” 颜璐松了口气,憨笑着道:“原来真是校长啊。” “你就幸运着吧,小丫头!”邱秋伸手戳了戳颜璐的额头,没好气地道,“这次跟我回去可别瞎问——校长因为壁障的事情,很久没出现了。” 她的语气也不由得低落下来。 “对不起……” “跟你有什么关系?不过你的异能确实好用,平时都有把你梦见的记下来吗?” 颜璐点点头,莫名心虚:“我会画画,只要记得清的,都有保留。” 还有些没有的,也艺术加工了,比如卡修的涩咳咳咳! 邱秋:“那就好,总之梦到什么都可以记下来,这些不管怎么说,都是过去的一段历史——学院的第二个主旨,便是收集历史。” 颜璐乖乖点头:“那得莲学长呢?不需要管他吗?” 少女摇摇头:“悼灵日他会自己回去的,这个时候与其我们去帮忙,不如让他冷静一下。” 邱秋促狭地道:“毕竟,他可是头脑一昏帮了死对头,现在怕是想想都能把自己气哭吧?” 颜璐:“……学姐你好幸灾乐祸哦。” 邱秋手作拳掩唇:“咳咳咳!” 两人对视一眼,是同类的惺惺相惜,八卦之魂尽在不言中。 “对了学姐,不进来坐一会吗?”颜璐指了指沙发,“而且现在这么热,到室内就不需要戴遮阳帽了吧?” 话音刚落,少女猛地捂住自己的帽子,支支吾吾地道:“不,不行!我们赶时间呢!” “我是来给你送校服和校徽的。”她连忙拿起放在旁边的袋子,推到颜璐怀里。 “哦,哦!”颜璐没反应过来她怎么那么激动,但很快思绪就被带跑到手中的袋子上了。 她带着邱秋进了自己的房间,然后开始拆箱。 取出来的共有两套:一套是没什么特殊纹样,但在光线不同下、会折射出如星星流沙般色泽的黑色长裙,简单低调,但摸上去的手感特别好。 “这套是参加活动的礼裙,星蚕丝做的,冬暖夏凉、水火不侵,平时也可以穿。” “今年是比较朴素,主要我们负责设计的老师找着心上人了,一天天神情不属——希望他快点失恋,到时候明年的版样可能就好一点了。” 颜璐好奇地问:“为什么是失恋?” 邱秋言简意赅:“他看上了个海王。” 颜璐:“哦——” 邱秋:“可他自己是陆生的呀,海王哪里可能答应不陪自己下海的生物的追求。” 颜璐:“哦……”原来海王是字面意思啊。 第二套则是跟邱秋身上差不多款式的。 “这是作战服,角犀牛的皮磨成粉与铁绵鞣制的料子,还加了牢固咒和清洁符,杀人越货居家必备。” “效果杠杠的。”邱秋竖起大拇指,然后道,“虽然我觉得你也用不上。” 颜·战斗力不如半只鹅·菜鸡熬夜高中生·璐:扎心了qaq! 不过平时穿着,安全感也爆棚了好吗? 颜璐感动得眼泪都要从嘴角边留下来了,这都是什么宝藏啊! “先给你送两套,因为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邱秋道,“如果要换洗的……你如果有想法,可以去定制一款新的校服。” 颜璐没见识地瞪大眼睛:“校服也这么随意吗?” 她们高中校服改个裤脚,都要被拉主席台□□! 邱秋吐槽道:“其实没人会认真穿啦,毕竟大家东奔西跑,也没人会查,只要带着校徽,证明你是学院的一员,而不是入侵者就可以。” 她指了指放在一旁的盒子,打开后宝石折射出耀眼的光,差点闪瞎颜璐的眼睛。 这么大! 颜璐颤抖着道:“这,这是给我的?” 她恍恍惚惚,心道自己是不是突然就发财了。 “对啊。”邱秋也指了指自己胸口的徽章,“这个是渐变宝石,会随着能量的增减显现不同的颜色,也是判断学分的容器。” “……还有学分啊?” “对。学院中唯一流通的就是学分,分别由老师、考核、任务、彼此交易来获取。” 邱秋露出了一个魔鬼的笑容,桀桀道:“当然对于新生而言——你们要好好努力学习,不然连饭都吃不起,不过邱秋我啊好心,作为你的直系学姐,我可以借你一点,咩哈哈哈!” “那个。”颜璐弱弱举手,“学姐,我的直系不是卡修学长吗?” 她当时跟卡修见的第一面,好像就定下来了。 邱秋狂笑的表情开始崩裂:“啊?” “还有——”颜璐羞赧地道,“你不是说我的异能可以收集历史吗?这个能不能换学分啊?” 邱秋:“!!” “你变了,你不是我心爱的崽了。”少女冷酷着脸,扶着礼帽就准备走人,颜璐连忙拽她。 “好学姐,学姐!我错了!我错了——!” 或许少女太过于好说话,也没什么距离感,颜璐下意识用上了对闺蜜撒娇的手段,搂着邱秋的腰,直接将脸都埋她怀里了。 少女的脸瞬间爆红,话语瞬间凌乱,一时不小心还“啾!”了一声。 “诶?刚刚好像听到了什么鸟叫,是有鸟飞进来了吗?” 邱秋轻咳一声,连忙转移话题:“那你要不要明天我来接你?” “要的,那必须要的。”颜璐小鸡啄米点头。 “那我先走了,什么鸟叫,你听错了吧!” 少女扶着礼帽瞬间开溜,生怕颜璐发现她的本体是鸟—— 要是要她表演个当众变啾,她学姐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溜,必须开溜! …… 第二天清晨,穿着一袭黑裙的邱秋,站在了颜璐家的门口。 已经换上礼服的小姑娘走出家门,松松握住了学姐伸过来的手。 自此迈入了另一个世界。 七十九(二更) 在邱秋牵着自家的瓜娃子学妹去学院的时候。 某日不落地区。 正午, 稀薄的阳光卯住劲儿从厚厚的云缝中挤出来,给被雨水冲洗过的湿漉漉地面增添了一丝暖意。 装潢精致的独栋别墅中,宽敞的落地窗前铺着厚厚的金丝地毯, 阳光倾泻在上面, 映得金丝熠熠闪光。 下一刻, 白皙完美的裸足落在了地毯上, 上附着一层淡淡的鳞片, 被阳光一折射,夺目得连金线都黯然失色。 青年穿着单薄的白色睡袍站在窗边,隐约能看到后背曼妙的蝴蝶骨。 他淡粉色的长发略凌乱地披散, 连微卷的发梢都写满了浪漫多情。 正是被粉丝嗷嗷捕捞但死活捞不到的得莲。 他望着外面并不怎么走心的绿化, 面上没什么表情,甚至瞥到旁边足以装下深海鲨鱼——与房间格格不入的鱼缸时,脸色更差了几分。 “得莲!你怎么起得这么早!今天要吃什么吗?我学会了煎蛋,相信我, 这次绝对不会糊锅!” 噼里啪啦的拖鞋与地板交织的声音响起, 一只大金毛从二楼飞了下来,原本安静的环境瞬间咋呼起来。 粉发青年的脸色更黑了。 “安静。”他道。 “alibo——”那个人鹦鹉学舌地道,“我这次发音准确了点没?” “我是让你闭嘴。” “说真的,得莲,你这个同步语音翻译的能力太赞了,语言学教授听到都会哭得很大声!” 感觉耳边一百只苍蝇在嗡嗡嗡, 青年不耐地回过头。 正在碎嘴的金发男人, 已经奔向了开放式厨房, 打开冰箱挑挑拣拣着。 Edgar·Ford,爱德格·福特,日不落国的B级异能者, 代号“天使”。 福特对上得莲不耐烦已经逐渐蛇化的眼眸,乖巧地伸手比了个拉拉链的姿势,闭上了嘴。 他看似在冰箱里拿东西,但还是时不时转过头,看着站在落地窗边,不知在看什么的青年。 下了一早上的雨,此刻终于放晴,阳光下的青年妖异而美丽,带着一种惊人的吸引力。 福特的眼中闪过一丝痴迷,又很快挣扎着自己收回目光,像是望着肉骨头却没有命令不敢下嘴的大狗。 他最庆幸的一件事,就是被时间回溯、接到国家返程的命令时,还是毅然决然扇动着翅膀到了德仑兹号身边。 也正是这样,他才有机会从海底,亲手打捞上自己的缪斯。 福特在觉醒异能前,是个出名的模特和艺术家,他才华横溢、有钱有颜,周围也从不缺少男男女女。 但他从未想过,心动会来得如此猝不及防。 失去了大半生命力、陷入了半昏迷的粉发青年依旧战斗力强悍,险些将某大扑棱鸡翅一同摁在海水里。 若不是金发男人付出了一把最贴近根部的绒羽作为代价(被拔毛的惨叫太响把得莲给吓到),后者连解释的机会都不会给他。 “我只是想带你去疗伤,你不想被他们发现对不对?” 福特委屈巴巴地仰着头,怀里抱着拿指甲抵着他大动脉的粉发青年。 实际上,他的眼睛无比明亮,满满的都是欣喜。 那抵着他的指甲,缓缓松了力道。 …… 日不落国在得知,自家异能者出了趟任务不仅毫发无损,还拐回来个学院高端战力回来时,整个组织都快高兴疯了。 他们毫不犹豫地批准了福特上交的要买大鱼缸、买各种奢侈药品的申请,甚至还派特工24h看护,生怕有一点怠慢不周。 当然,他们更想的是,彻底把人给留下来,不管是软的硬的,甚至让福特出卖自己也没问题。 只能说不愧是腐国。 然而他们全然没想到,某个一见钟情的金毛异能者直接胳膊肘往外拐,拐的那是干干净净。 政府下令要“天使”承担监督并且限制“学院成员”出行,尽可能将他留在国内的命令后,福特转头就把原话告诉了得莲。 他一边给大鱼缸放水,一边眼巴巴地问粉发青年:“如果你想走的话,他们怎么着也打不过你,对吗?” 得莲坐在旁边的靠椅上,表情淡淡,只是微微点头,无言中又透露出宠辱不惊的自信。 “还有还有,美人儿。”放水放到一半,福特突然想起来,“你是咸水鱼还是淡水鱼?” 粉发青年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痕。 他原本阖目在休息,此刻才发现,金发男人不知从哪里搞来了一个巨型鱼缸,正用殷切又好奇的目光望着他。 “说嘛,现在我还来得及换海水!” “嘭!”“哗啦”三更半夜一声巨响,有着三对大鸡翅的扑棱蛾子变成了落汤鸡。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句冷冷的“滚”。 “我以为你是美人鱼!”福特吐出一口水,扒拉在鱼缸旁边,“蛇也好啊!我最喜欢蛇了!” “那是陆生蛇还是水生啊?” …… 锅又发出了不堪重负的滋滋声,里面的煎蛋疯狂尖叫,为自己落在这个冤种手里感到非常晦气。 粉发青年终究是看不下去,走到福特旁边,淡淡地道:“糊了。” 金发男人:“噢噢噢噢!” 他毫不犹豫地动用起异能,一道圣光闪过,鸡蛋连着锅一起消失。 他面不改色地道:“等下我叫人送个外卖,这是一点小小的失误,晚上让我再试试……” “我要走了。” “什么?亲爱的得莲,我似乎有点幻听。” “我等下就走了。”青年面无表情,毫不客气地戳穿了对方的装傻行为。 福特举着锅铲,一时间有些哑然:“……为什么这么着急?” “学院有重要活动。”得莲道,“这段时间麻烦你照顾了。” “……我们是朋友对吗?”金发男人突然道。 “算是。” 福特突然用很悲伤的语气道:“可是我在追求你。” 粉发青年显得很沉默,因为面前这个人过于得寸进尺,他连平日里表现出来的温柔伪装都放弃了。 “我不会喜欢你。”他冷淡地道,“你只是喜欢这张脸。” 福特更难过了:“可是你人也很好啊,我什么都喜欢。” 得莲还是重复道:“我不会喜欢你。” 福特:“为什么?” 得莲:“我们种族不同。” 福特连忙道:“没事,真爱不分种族,也不分性别,我们国家搞的彩虹计划,连性别都给取消了!” 得莲:“……” 得莲:“阵营也不同。” 福特回得更欢快了:“这更简单,你们收人吗?我直接跟你走吧。” 粉发青年从开放式厨房离开,抬手间穿上了一套整洁精致的黑色制服,他回过头,对上福特期待的眼神。 得莲:“你以前谈过恋爱。” 福特的头皮瞬间发麻,连忙解释:“这是以前年少轻狂,以后肯定不会……” 哪怕在他们国家,这所谓的过去感情确实算不上什么,甚至说普遍如此,男人此刻却惶恐地急于发誓,连解释都说不出口。 但他话未说完,面前的青年突然轻笑了一声,得莲精致的五官舒展开,格外凉薄。 福特的心突然被这笑给揪住了。 难以言喻的酸涩蔓延。 “真的没机会了吗?”他喃喃道。 得莲浅笑着,毫无回旋:“没有。” ——这并不是在开玩笑。 两人在此刻对视,眸中都浮现出淡淡的伤感,福特感觉自己的心都快碎了,却还是猜测不到,为什么粉发青年会如此果决。 那得莲为何悲伤呢? 金发男人像是只大狗蹲了下来,头发被他搓得乱糟糟的,开始呜咽:“那你,你以后回来这看我吗?” 得莲:“或许。” “……我们以后还是朋友吗?” 得莲走到他的旁边,轻轻地道:“是。” 这次不是“算是”了,福特咧嘴一笑,眼泪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他能感觉到,他的一见钟情,只是丘比特射的单向箭,另一方是水中月镜中花,只能遥遥远望。 得莲藏在纯白的雾中,转身便消失了。 青年需要爱,需要纯粹至极的爱,但他已经没有资格了。 不知在地上蹲了多久,男人抬起头,发现得莲早已离开,他颓丧地拿过在旁边狂响的手机,接了起来。 “喂。”福特闷闷地道,“有事快说。” “……什么?” “大雾已经弥漫了半个伦敦,里面所有的人都消失了?” 他猛地站了起来,嘴唇哆嗦,身后骤然张开的翅膀将摆放整齐的锅碗瓢盆通通撞落在地。 “诡异评级,可能到A……吗?” ************* 【随机任务:解决诞生后的A级诡异。】 【任务描述】:(暂未开启) 任务开启倒计时:3天3时。 【接取任务:是/否?】 坐在家中的楚在洲,陡然收到系统弹出来的屏幕,手中的笔一颤,在纸上留下了一道划痕。 随机任务终于又触发了! 只不过这次,似乎又有不同。 “为什么任务描述未开启?”楚在洲找来系统,问,“还有,什么叫解决诞生后的A级诡异?不能直接扼杀吗?” 系统哼哧哼哧翻了会资料,道:[玩家,有点难锁定,每个A级诡异都非常特殊,它们在展现之前,就有自己的独一份规则了。] [这次,可能是规则型诡异的一种。]它道,[因为没有酝酿完毕,所以游戏检测不到。] 什么规则诡异要酝酿那么久?那如果提前有人进去了呢? 楚在洲蹙起眉。 系统道:[玩家别担心,游戏系统快诡异一步,如果它还没开启,就说明诡异绝对没有行动。] 就像是游戏开场前的无敌时间,双方都无法提前动手。 “我知道了。”楚在洲深吸一口气,放缓心态,“不过这次是到A级……” 难道是因为,路骞那块碎片也被他收集了的缘故? 邪神的存在感,似乎增强了。 楚在洲心思千回百转,最终只是平静地在笔上多写了几行。 多思无益,悼灵日还没解决,一个暂时没有开启的诡异领域,想再多也是白想。 一步步来。 这次多刷一点扮演点,到时候撞上诡异,也好多换一点强势的卡牌。 ********* 玉西市,曙光总部,众人怀着紧张的情绪,攥着手中的邀请函,他们全都入乡随俗换上了深色调的服装,随礼也准备得妥帖。 很快,他们与坐着轮椅的“零二”一同消失在光芒中。 …… 丹江市,程飞雨一进别墅,就感觉到了别墅内浓浓的低气压。 不仅是抿着嘴似哭非哭的安可可,和沉默坐在床边打毛衣都打错边儿的庭年,就连银发青年的脸色都是一等一的阴沉。 程飞雨迈进来的脚步突然感觉有千钧重。 “路先生。”他小心翼翼地道,“曙光总部那边今天好像有大动作,大圣师想要我来问问您,您知道什么内情吗?他打你电话打不通。” 只见路希嗤笑一声,眼中闪过极为冰冷的杀意:“我当然知道。” 他凉薄地道:“他们打算去学院的地盘,至于做什么——他们也做不了什么。” 一瞬间,房间里如冰封似的安静。 安可可难得没嫌弃庭年织毛衣的丑陋画风,眼泪汪汪地扑到他怀里:“庭年,我也想回学院去参加悼灵日。” 庭年摸摸她的脑袋:“回去就出不来了。” 安可可:“呜……” 程飞雨听着,捕捉到了个关键词,怪异的情绪涌上他的心头,一瞬间竟然不知该作何反应。 路先生他们的气压那么低,该不会是因为没法参加那个什么悼灵日吧? 他们是学院的叛徒,回去等于自投罗网。 但是走都走了还对学院有很深的感情——这放在路身上,简直比母猪穿着比基尼跳钢|管舞还难以想象! 更何况大圣师多次称赞过,路确实是真心想与他们合作召唤神明……这也假不了。 难以理解。 “你别瞎猜了,程先生。”路希凉又轻柔的声音在他旁边响起,程飞雨猛地打了个寒颤。 “我只是觉得校长不管事,那群家伙倒是越来越得寸进尺,连外人都能放进去——” “嗤。” “果然没什么希望啊。”路希眼中倏忽闪过一道晦暗的光。 银发青年突然拍了拍程飞雨的肩,边伸懒腰边往前走:“太无聊了,今天搞点事情吧。” “干什么?”程飞雨突然有不好的预感。 银发青年稍稍回头,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来:“组织不是想把教众发扬到全世界么?” “你想想,除了国内,周边哪里的发展阻力最大?” 程飞雨顿了顿:“那自然是……”周边那俩发达国家了,他们都有本土的教派,盘根错节,复杂得很。 路希拍了拍手,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那么我们就过去搞事吧。” 他不舒服,那他就要让其他人陪着他不舒服。 安可可“蹭”得站起来,眼睛亮亮的:“要带炸弹吗?或者手|雷?” 路希头也没回:“都带上。” 八十(双更) 在设定上, 悼灵日对中央异能学院的成员来说,有多么重要呢? 大概仅次于每学期末,会有校长出席的总结大典。 这些寥寥数语在玩家的添加和实践下化为真实, 着实让人体会到做造物主般的快感。 就是当所有马甲都要他一个人来操劳, 并且还要各司其职——这就不太美妙了。 这一点点不美妙、又不足与外人道也的情绪, 反馈在某个屑玩家身上, 就是折腾人的心思更强烈了。 比如, 邱秋带着颜璐走到了繁华的早市上,周围满满是肉包子、煎饼的浓香,闻得直让人咽口水。 颜璐迷迷糊糊地拽着学姐的手臂, 四处转着脑袋:“学姐, 接下来我们要怎么走啊?”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大隐隐于市? 邱秋掩唇轻咳了两声,目光注意到旁边已经有不少人,被她们俩奇装异服吸引过来了。 她伸手点了点自己胸前的校徽,低声对颜璐道:“咱念段口诀就可以直接传送了, 你记下来。” 颜璐屏息凝神:“好。” 邱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隐藏神秘力量的宝石啊, 请赐予我传送的力量吧!中央异能学院!” 颜璐:“啊?尊嘟假嘟?” 少女眨了眨眼睛:“当然是真的,我还会拿这个骗你吗?你念完不就知道有没有传送了么?” 颜璐觉得她说的有道理,拿起宝石刚打算念,突然反应过来:“学姐不跟我一起吗?” 邱秋叉着腰,义正词严地道:“万一你念错了呢?我得给你兜个底!” 颜璐信了,还有点感动, 她拿起自己的校徽宝石, 往上一举:“隐藏神秘力量的……” 邱秋拱火:“大声点大声点!” 颜璐扯着嗓子:“隐藏神秘力量的宝石啊!” 周围人逛早市的人吓了一跳, 齐刷刷地看过来,见是两个看上去大早上在玩cospy的中二少女。 “请赐予我传送的力量吧!” 哦,搁这玩巴啦啦小魔仙呢。 他们刚想扭头回去, 甚至想念叨两句哗众取宠、世风不古,下一刻却见女孩身上光芒闪过,“唰”得一下,整个人消失不见了。 与之几乎同步消失的是,在旁边笑得捂住肚子的白发少女。 众人:“?” 众人:“!!!” 妈妈!这是真的魔法少女! 等下!中央异能学院? 于是乎,一大早,热搜又双叒叕炸了。 #我以为她们太中二,她们笑我看不穿。# ******** “啊啊啊!学姐你太坏了!” 几乎是一落地,颜璐就意识到自己上当受骗了。 她的脸瞬间爆红,抱住旁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邱秋,恨不得这辈子都不抬头了。 “没事,噗哈哈哈我没在笑!”米白发少女一边狂笑,一边用手撸着自家学妹狗头,辩解道,“你这不是确实传送了吗?” “你明明一直在笑!都没有停过!” 颜璐愤怒地道,旋即捂着自己的脸道:“完了,学院的形象啊……真的没有问题吗?” “这算什么。”邱秋微微一笑,不甚在意地道,“这次悼灵日本来就与以往不同,他们很快就不会在意这些细节了。” 颜璐微微睁大眼睛:“你是说——” “是哟,虽然我也不知道校长他们到底有什么考量,不过选择了你们这个位面作为试点,也就不用完全隐瞒了。” “正好百晓生那边,希望再给‘万界’论坛加点热度,这次就干脆把直播的权限给他。” “反正无论有没有这些,也不会影响我们的生活,他们不可能来学院,学院的学生也不会关注那些人的讨论。” 邱秋说得很轻快,声音清脆悦耳,玩家早就想好了开直播的说辞。 这次除了忽悠颜璐社死一下外,还有就是提前给“学院有活动”这件事造势、增加讨论度。 顺便把毫无存在感的“百晓生”扯出来圆一下设定。 哎呀,毕竟玩家早就习惯天天多射几只雕了。 颜璐果不其然将注意力放到了后面:“百晓生?万界论坛?这跟学院也有联系?!” “嗯。”邱秋点点头,眼睛弯成月牙,“他们是一个社团的,最初只是试点作业,看看能延长多久你们这个位面的存活时间,现在便是认真经营了。” 怪不得万界论坛出现得那么神秘,世界上最顶尖的黑客都找不到它的由来…… 原来也是学院的学长学姐们搞的——社团作业? 颜璐想到网上黑客们对万界论坛的忌惮和推崇,再想到真相。 瞬间觉得那群黑客好惨…… 降维打击了属于是。 也难怪百晓生什么都敢点评,唯独对学院忌讳莫深,连个负面评价都没有,这要是真的点评了什么—— 回学院怕是会被线下约战吧? “因为大家都是来自不同位面,前往做任务的位面也大相径庭,所以不少人的习惯、思维模式都差得很远,你别太惊讶。” 邱秋说完,拍了拍颜璐的肩:“走吧,我带你进来的是寝室这边的侧门,活动下午才开始。” 颜璐点点头,深吸一口气,跟着邱秋踏出了传送阵。 率先闻到的是一股说不出来源的清香,在睁开眼的那刻,颜璐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 她们此刻似乎是在某个尖塔的顶层,脚下淡紫色的传送阵符闪烁变幻。 远远望去一碧如洗的天空与鳞次栉比的建筑交接,一眼望不到头的巍峨山脉裹着形态不一的建筑。 哥特式的古楼旁矗立着仙气氤氲的亭台楼阁,中间仿佛攀上天际的凌霄花红得热烈,却恰好将并不统一画风的建筑中和融洽了起来,像是一幅幅以鲜花为框的风景画。 而她们身侧绵延远去的环形廊,链接起了一座座较为统一的建筑。 在一瞬间,脑海中构想了无数次的场景,落到了实处。 这就是另一个世界,无比瑰丽,自成一体。 “那些是毕业的学生们、以及老师自己申请的住所,他们自己全权负责维护。 没有足够实力之前不要乱靠近,因为你不知道看着娇弱艳丽的玫瑰花到底会不会吃人。” 高处风大,白发少女压着自己的礼帽,给颜璐解说着,看她咬牙切齿的样子,想必以前是被坑过。 颜璐很明智放弃了询问,跟邱秋相处久,她发现这位学姐其实是一个很好面子的傲娇。 要顺着毛挼的那种。 “还有不少建筑其实是没人住的,那是已故成员的家,我们会去打扫,但不会收回。也就是这样,学院才越来越大——如果不是本就在特殊位面,早就买不起地皮了。” 颜璐见邱秋表情自然地说着,也只好乖乖地“哦”了声。 只是心中还有些别扭地心疼,他们平时提到“死”都会忌讳避开的词,在这却仿佛如此常态。 “我们非毕业生的宿舍倒是统一的,以班级为单位的连续单间,内部你可以自己布置。 因为你现在算中途入学,所以你的寝室还没整理,可以暂时先去我那。” 两人沿着环形廊往下走,越往下,活人气越多,隐约能听见房门或者窗户开合的声音,还有不少窃窃私语。 颜璐像是跟着妈妈的小鸡仔,凑在学姐身边,小心翼翼地用余光瞥着周围的环境。 她看到穿着黑色礼服正准备出门的骷髅骨架,对方原本还在细致地调整帽子的角度,在看到两人过来后,紧张地手舞足蹈(物理版)。 最终退后砰得关上门,却不小心将半截手骨落在了外面,手骨尴尬了一会,局促地向两人挥了挥手。 “唰”得门又打开,另一只手将手骨给拽了回去。 “嗨别紧张,他只是恐人,毕竟你知道,一般游戏里骷髅都是Lv1的小弟。” 这个举例也太接地气了,颜璐心中吐槽,问:“那平时上课或者活动怎么办?” “没事,他会提前用胶水把骨头粘起来,起码不会吓到散架,现在看来他估计还没来得及搞——至于别的,他自己克服。” 颜璐:“……” 学院果真还是她想的那个有同学爱,但不多的风格。 两人又下了一层,在走廊上看到穿着黑色制服的得莲。 他粉色的长发松垮地编成了长辫垂落在胸前,制服的袖口绣着神秘的花纹,看着精致又繁复。 他站在某个房间门口,双手抱胸,面无表情,在见到邱秋时眉头一皱,又在看到颜璐的那刻微微松开。 “学妹。”他用那自带优雅属性的繁琐语言向颜璐问了声好。 “很遗憾邱秋会选择在这种日子里带你首次拜访学院,我并不觉得这有益于人类小孩的身心健康。” 颜璐看到得莲,脑海中就想到自己昨晚梦见的东西,此刻细细观察,仿佛还能看出青年身上挥之不去的疲倦。 她连忙道:“我没关系的。” “好孩子。” 得莲温柔地朝她笑了笑,很符合邱秋一开始所说“只要不违纪,他都很好说话”的印象。 邱秋有些不满:“得莲组长,所以你连看都不看我一眼了?” “我还没问责你告诉卡修预言的事情。”得莲不急不缓地道,“届时我会在报告中完整解释,争取让你也领到自己该有的禁闭。” 邱秋:“!!!” 少女气得瞪大了眼睛,仿佛下一刻就会炸毛,颜璐连忙拽住她的手臂,试图打圆场。 “学姐算了算了,今天不宜生气。” “得莲学长,多亏了你解决事情,辛苦了辛苦了。” 两人对视一眼,彼此轻哼一声挪开视线:“看在学妹/璐璐的份上,放过你一马。” 颜璐:qaq!这种修罗场还是算了吧! “说起来,学长你为什么在这站着?”颜璐看得莲一直杵在门口,有些疑惑。 “这是卡修的房间。”得莲点了点墙上的牌子,周围的气势更冷了。 “他说有非常要紧、性命攸关的事情需要问我。” 然后把你关在了门口,颜璐在心中即答。 为了满足百花齐放的生存环境,学院的墙隔音自然是好的,哪怕他们将门都敲出了个凹坑,里面的人还是无动于衷。 终于,在得莲忍无可忍准备踹门的时候,门终于打开了。 率先飞出的是一只江陵。 连滚带爬往门口冲了段距离的“贞子”,在看到将门堵得严严实实的三人,顿时大惊失色。 他摇身一变,一只奶白色的小东西“唰”得从颜璐耳边刮过,在顺手带上门的同时,吧唧一声贴在了对面的墙上。 颜璐:“!!!!”我靠奶黄包! “哎呦吱——!”将自己摔得七荤八素的江陵,艰难地扑腾了半天,遂放弃,变回人形抱着脑袋蹲在墙角眼泪汪汪。 “你竟然不是人!”颜璐傻眼了。 江陵捂着脑袋反驳:“你才不是人呢,我心理种族是人!” 好嘛,自心理性别出现后,连物种都可以变了! 直到抬头看到得莲,他才像是找到救星一样,直接拽住了他的裤脚:“得莲,快!救命!你生的梁七好像坏掉的!” 这个形容槽点简直多得没边儿了,只见温柔的粉发美人儿深吸一口气,一拳砸在了江陵头上。 咚得一声,某人扑街。 末了,在一片安静中,得莲拿出随身携带的小本本,轻描淡写地写:“学生江陵精神攻击纪律组组长得莲,扣三分。” 旁边,邱秋拽着颜璐小声地说:“看到没?温柔全都是假象,在学院里不能看脸!” 颜璐恍恍惚惚:“所以江陵学长真不是人啊?” “他本体是洪都拉斯白蝙蝠,只吃素的那种,但是他觉得那么奇葩本体,配不上他的英俊潇洒,就死活不承认。 之前还试着去找黑茄果给自己染黑,结果差点中毒暴毙,进医务室又躺了小半年。” 颜璐:“…………” 很符合网络上对江陵的刻板印象。 邱秋小声科普:“总之,学院里都是奇葩啦,卡修也不落下风,璐璐啊,你要不还是跟我混吧,我保你平安!” 颜璐突然想起来:“对了学姐,你哥哥额是邱长风大姐大吧?网上都在传你是凤凰耶!” 邱秋:“啊?” 她突然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所有人都知道了?” 颜璐眼睛亮亮的:“昂!” 凤凰耶! 突然,旁边的得莲轻笑一声,意味深长地看了陷入呆滞的邱秋。 不过大部分时候还是很遵守规则的纪律组长,并没有主动说穿什么,他再次敲了敲半掩的门,才一板一眼推门进去。 卡修的房间此刻已经变成了一团糟。 原本因为主人的惫懒和频繁外出,显得凌乱的房间,现在更像是战场一样,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各种刀类武器叮呤咣啷散落在房间各处。 几人走进来时脚边都不由得踹到几个,颜璐开始看到刀还心颤两下,很快就“咦”了声,从地上拾起了一把薄而轻的手术刀。 只见原本光滑的刀背上,不知为何出现了一个豁口。 除此之外,地上的每把刀几乎都有零星的战损。 邱秋左顾右盼着:“诶?卡修呢?” 得莲:“啧。” 他抬起头,望见单手捂着兔子的嘴、另一只手抓着横梁,像是一只炸毛大猫窝在天花板一角的黑发青年。 众人顺着他的视线上望…… ( ⊙ o ⊙ ) “这,这是怎么了?”邱秋茫然地道,“说起来,梁七呢?上次你们还不是着急着孵蛋?” 只见话音未落,拐角处的洗漱间风风火火地冲出了一卷卫生纸。 说一卷还不太准确,应该是一条,原本滚筒的纸巾散开、拖了一长条,随着前端在空中疯狂舞动,而被纸挡住视线,分不清位置的“前端”摇摇晃晃地朝出声处飞来。 咕噜噜,连着纸一起,直接滚到了邱秋的头顶。 得莲淡定地伸出葱白的手指,拨开了纸巾,从一团乱麻中解救出晕头转向的小蛇。 “qiu~” 或者说是小蛇人。 灵蛇一族出生即可化形,除了求偶、□□外一般都不会再变回原形,因为他们认为原形是给彼此看的私密形象。 而面前这个小蛇,显然就没化形完全:他微卷的黑发搭在肩头,穿着一件迷你版的黑色长袍。 与大号梁七别无二致的样貌下,一双大且无辜的幽绿眼眸格外显眼,更别提身后淡金的翅膀,和差点塞到邱秋嘴里的细长尾巴。 邱秋一动不敢动,生怕自己玩意把这祖宗摔了,卡修能找她拼命。 她只是颤声道:“快点把他拿走啊!” 她是只鸟!!鸟是怕蛇的! 颜璐的瞳孔开始地震,并且持续地震。 卡修的声音幽幽从上面传来:“他好像还没记忆,你们的幼崽期会持续多久?” “典型的化形不完全,但照理说不会有这种问题……”得莲蹙着眉,仔细打量着面前的梁七。 暂时没有记忆的小蛇非常淡定,他只是觉得自己踩着的地方软软的不好走,黑色礼帽前的那抹白色有点显眼…… 于是他直接啃了下去。 邱秋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惨叫着捂住自己的礼帽:“这个不行!” 但已经晚了。 敏捷程度完全没下降的小梁七嘴还没松开,小翅膀就呼扇着原地起飞,逃离了被压住的礼帽。 一个力在上一个力向下,只听见“撕拉”一声,沾在礼帽上的假刘海瞬间被撕了下来,速度快得就跟撕假睫毛一样。 颜璐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了凄惨的“啾——!!”的一声,她辣么大的一个学姐,突然就不见了。 颜璐:“!!!” 世界观已经不知道被创了多少次的小姑娘下意识后退半步,见落在地上的礼帽无风自动,也原地起飞。 它像是看不见一样,跌跌撞撞地往门口冲,却不料门早被担心梁七跑出去的卡修给关上了。 “咚”得一声,在帽子落地之前,得莲将帽子抓过来,直接塞到了颜璐怀里。 “看好你学姐。”他淡淡地道。 颜璐缓缓低下头,看到礼帽中的一团毛绒绒,邱秋正试图用自己短而小的翅膀盖住自己的脑袋,努力了半天,被得莲一晃,直接摔了个倒仰,滚成了一团更蓬松的球球。 那双豆豆眼与颜璐对上视线,鸟球球瞬间发出了社死当场的惨叫,两脚一蹬,躺平了。 颜璐:“………………” 她想起刚才邱秋信誓旦旦地指着江陵跟她说,她才是学院里最靠谱的。 打脸不要来得那么快! 学姐!你清醒一点啊! 另一边,卡修跟得莲的交流还在继续。 卡修面无表情,很违心地夸:“他看起来很饿,而且什么都吃,你们的种族天赋真厉害。” 得莲深吸一口气,冷冷地道:“我们出生第一顿吃饱后,到成年后不会感到饿,他能什么都啃,除非你——等下,他的蛋壳呢?” 还挂在天花板上的青年歪歪头:“什么蛋壳?” “破壳的蛋!”得莲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道,“蛋壳呢!” 卡修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颜璐也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她看着气得快变形的得莲,一脸无辜的卡修,和完全不知道自己被搭档坑了、现在还在啃刀子的梁七—— 没想到自己在梦境中听到得莲爸爸藏蛋壳,结果导致得莲姐姐差点饿肚子的事情,能那么快成真。 在这上学一天天的,可真刺激。 “既然你不会养,那么他我暂时带走。” 粉发青年深呼吸了几次,还是非常有责任感。 他试着去抓梁七,却见后者完全不care他,越飞越高不说,甚至他释放出“同族”气息后,还直接贴到了卡修脖颈上。 尾巴绕了卡修脖子半圈,尖尖还像是爪子一样扣进去。 死对头不愧是死对头,这种情况下还能把人给气成这样。 于是,颜璐有幸围观了一下,险些被气哭的得莲。 成功让在场仅存一个靠谱的成年人形象彻底破灭。 好在卡修还真没把梁七的蛋壳给丢了,或者说,他本来想丢,因为查来查去说只有里的动物才会吃蛋壳——他觉得他搭档得吃点好的。 但是蛋壳被兔子平安半路截胡,当储备粮收了回来,此刻从它爪子下扒拉,这饭桶还有些心不甘情不愿。 等蛋壳给梁七吃完,后者又短暂陷入了沉睡,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 从一地狼藉中缓缓起身,粉发青年又变作了严肃又冷峭的在岗状态。 他淡淡地道:“悼灵日活动快开始了,你们自己做好准备。” “以及卡修,活动结束后暂时不要离开学院,我们还有禁闭。” 听闻此言,气氛沉寂了下来,黑发青年伸手帮睡着的搭档遮着天光,他抬起头,绿眸平静又澄澈,干净得像是一方翠池。 那眼眸中有得莲的身影,还有坐在他身侧的颜璐。 颜璐望着卡修那较平时更显纯然的眼眸,微微一怔。 或许,只有进入了学院里,青年才全然卸下了戒备,才能安心寻求同伴们的帮助。 黑发青年轻声道:“谢谢,得莲,万分感谢。” “不用你谢我,我也不是想帮你。”得莲起身,长而浪漫的淡粉长辫微晃,目光从窗口望向了更远的地方。 得到卡修的道谢,他看起来似乎更难过了。 “我觉得你还是——”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得莲紧绷地打断了卡修欲言又止的话,他迈步朝外走去,步伐却略显混乱。 门彻底关上。 颜璐怔怔地望着急转直下的场面,有些回不过神。 这时,米白色发的少女,不知何时又出现在她身旁。 邱秋叹了口气道:“所以做人还是不能太执着,不然太苦,太累,希望得莲能调整过来。” 她伸出手,摸了摸不知何时已经长出来的刘海,松了口气。 颜璐轻声说:“但是得莲学长,不是他们种族唯一的幸存者了吗?” “是啊。”邱秋扯了扯嘴角,“所以,我们谁都帮不了他。” “学院里有太多的唯一,太多的缺憾,我们从不否认,我们在努力从过去的阴影中挣扎出来,也必须承认,未来是一片未知的沼泽。” “或许下一步是沉底,或许是见到真正的森林。” 邱秋伸出手,似乎拨动了虚空中的某根琴弦。 她朝颜璐笑了笑,是难得展现在她面前的成熟和担当。 “但后退永远只有深渊——所以,我们永不后退。” 这便是校训的由来。 她伸出手:“欢迎你,学妹,走进这个满是疯子和追梦者的理想国。” ************* 另一边,西门,银朱、赛恩斯·锡德里克站在学院门口。 他们今天都换上了黑色的礼服,优雅又肃穆。 他们面前的传送阵中,走出了来自曙光的四位部长,以及作为“朋友”受邀而来的于天和、陆天、白景珩三人。 还有个“零二”马甲,但是他出来就直接凹着人设,我行我素,拎着路骞就先走一步了。 已经向两方都知会过,但没有刻意宣传的直播,也在此刻悄然开启。 这次并不是在那个诡异直播间,而是真正的在“万界”官网上的直播。 “欢迎诸位,因为大家都在准备下午的活动,所以有失远迎,招待不周请见谅。” “哪里哪里,银朱老师客气了。” 上次曙光众访问学院,是直接被邀请函传送到行政楼,这次,才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第一次走入学院的大门。 几人都有些受宠若惊,以及心情澎湃。 【我靠我看到了什么?】 【我去!!!】 【!!!!!】 万界的浏览量其实比诡异直播还大一些,毕竟有些要调查资料的人不会没事干去看直播,但绝对会看万界。 因此,这次开播涌入的人比以往更快更多,种类也更加杂。 不少专家教授都在里面。 【恍恍惚惚,我感觉我在做梦,不会告诉我这是在直播学院内景吧!】 【我感觉是,瞧瞧这气派的大门,雅宴区当时的倒影都快给我盘包浆了,绝对不会认错。】 【标题就打着,悼灵日……我去我怎么有不好的预感!!】 【坏了,这直播翘班也得看啊,错过一次终身后悔。】 【上课偷偷玩手机看到直播叫起来了。】 【坏消息,被老师抓住;好消息,老师说全班一起看直播!】 【啊啊啊啊我是学院的狗!你们收看门狗吗!】 【光看这个门就能看出学院的财大气粗了,这低调鎏金的光泽,绝了。】 【就是上面怎么镂刻着那么密集复杂的纹路?感觉有点过犹不及了。】 【确实……】 弹幕正讨论着,心思比较细腻的信息部部长也发现了门上不同寻常的镂刻。 他问:“这些是防御阵法吗?” 银朱怔了怔,旋即失笑摇头:“不是,学院有着校长构建的壁障,完全不需要大规模的防御阵法。” “这些……”她眼中闪过一丝伤感,“是已逝去的诸位成员留下的刻印。” “他们将永远与学院同在。” 丰正青顿了顿,才反应过来道:“抱歉。” “无需抱歉。”银朱柔和地道,“这是一种荣耀,对我们而言。” 正在讨论花纹结构不合理的弹幕,突然就消声了。 隔了两秒才缓缓飘过一个。 【我真该死啊!】 【不过还有点感动,如果每次牺牲都会被铭记,都会获得应有的评价,那么为了一个目标奋斗,似乎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了。】 众人将心态摆正,正往里面走着,突觉风起,云卷云舒,忽的风云变幻,恍若有什么浩荡在其中酝酿。 一眨眼间,风云连成一片,浩浩荡荡的云层像是座下的先行兵,一道青金色的身影从中翻涌穿梭,声势浩大。 那身影口旁有须髯,颔下有明珠,喉下有逆鳞,能幽能明,登天潜渊。* 在众人停下步伐,骤然安静屏息凝神抬头时, 只听见一声低沉又悠长的龙吟响彻。 八十一(双更) 随着云层的席卷, 阳光逐渐褪去色彩,天际微黯,愈发衬得青龙的身影清晰。 他的每片鳞片都闪烁着淡淡的光泽, 似乎将周围的一切光色都抽离, 又随着一个甩尾, 反哺给他旁边的那座孤高尖塔。 那高塔极高, 塔尖隐没在浓厚的云层中, 它的墙壁色泽极深,反射不出一丝阳光,哪怕有龙盘踞周围, 它也未被撼动, 沉默如昔,如巨人般巍峨,如哑者般安静。 它仿佛在吸引人们的灵魂,没入深海的压抑悲伤卷席上心头, 像是在走进那浩瀚又深沉的过往, 一步一步……直到那声悠长的龙吟再次响起! 他们骤然惊醒了。 灵魂仿佛被轻柔地递交回来,伴随着那古朴又神秘的祭祀之舞。龙腾九霄,最终隐去,空中弥漫着淡而清浅的雾,一切又沉寂了下来。 老部长伸出手,接住空中落下的, 被雾气沾染的一簇四瓣花。 单朵满天星小得不可思议, 一团聚在一起, 也显得很单薄,但偏偏不论在什么花束中,它都是不可或缺的点缀。 “走吧。”银朱静静看完这一切, 嘴唇抿着,半盘起的长发末梢舒卷在颈根,随着她行走的动作微晃。 她什么也没解释,其他人也什么都没问。 他们只是依旧下意识抬头,试图再次从视网膜中捕捉那场龙的祭祀。 直播间也沉默了很久,见到龙时手快发出去的兴奋弹幕还残留在屏幕上,后续却没来得及跟上更加细致的讨论。 直到周围的景色又开始变化,人们才陆陆续续回过神。 【谁能打我一下,看看我是不是还活着……】 【已经没救了,抬走吧。】 【上一秒还在激动,下一秒我差点跪下。(呆滞的眼神.jpg)】 【太震撼了啊啊啊,无法用言语来表达,妈妈,我真的见到龙了!】 【胸口闷闷的,想哭又哭不出来的感觉,难受。】 【悼灵日……其实看这个标题,就很沉重啊,一开始以为是来看乐子的我真该死。】 【学院里竟然有青龙,龙哎……龙!!】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凤凰不是也有吗?什么时候神兽集齐了我都不意外。】 【无法想象学院成员那么强大的实力,到底怎么会伤亡那么惨重,明明在我们这都化险为夷了,老师都没出手。】 【前面的也太天真了,我们灵气复苏才三年,总得给人点新手适应期吧?】 【……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没有学院成员,雅宴区的伤亡起码数以千计,德仑兹号上几千的人都回不来。】 【这“才”三年。】 【现在“万界”上记录的B级诡异已经有13个了,A级诡异已经搞死了几个小国。】 【虽然大部分地方秩序还没崩塌,但也别把情况想得太乐观。】 【星空外是无数个世界啊……】 “因为等下的活动要全员到场,我和赛恩斯主任会暂且失陪一段时间,所以我会带诸位去合适的地方休息一二……” 老部长沉吟片刻,问:“请问贵校,能允许我们观礼吗?” 如此盛大的活动,能窥见的信息量极多,哪怕现在已经是合作关系,但老部长依旧希望能更多地了解学院。 比如那素未谋面、却对他们抱有极大信任的校长。 银朱怔了怔,用征询的目光看赛恩斯,见后者微微颔首,她才道:“没问题。” 她说罢,又带着众人往前走了一段距离。 见众人的目光被身侧不断跳跃水花的喷泉吸引住,银朱主动开口解释道:“这是幸运喷泉。” “可以往里面投掷任意的东西,它会反馈你今日的运气,不少学生返校的时候都会投一次,你们要试试看吗?” 于天和的关注点很奇怪:“返校时候投?” “任务前不测运气。”银朱道,“在我们这,你必须有极为坚定的信念才能活下去。” 【知情的知道这是学院,不知情的还以为这是战场。】 【地狱笑话。】 陆天不由自主问:“什么都可以吗?” “都可以。”银朱说完前半句,突然想起了什么,“不过如果是坏运气的话,它可能会嘲笑你。” 陆天站得离喷泉最近,听到银朱说都可以,随手就从口袋里摸出个一块钱硬币丢了进去。 下一刻,水浪卷起,透明的水形成了三个敲锣打鼓的小人,最开头的那个咣得一下敲了下锣。 “倒霉鬼!”他说。 第二个敲了下叉,也尖着嗓子道:“爱哭鬼!” 第三个鼓起腮帮子,朝目瞪口呆的陆天吐了一口气,清澈的水溅了后者一脸,也笑嬉着道:“小心今天摔断腿!” “咣!”又是一声锣,三个小人瞬间消失,只留下头发湿漉漉回不过神来的某黄毛。 银朱微微张口,像是有些惊讶地道:“嗯,大概就是这样。” 陆天:“…………” 银朱老师你能不能下次早点说! 旁边,于天和手作拳抵在嘴边,艰难地不让自己笑出来。 “什么叫我爱哭鬼?”陆天指了指自己,不可置信,“我怎么可能会哭?” 银朱眨了眨眼睛:“不知道哦,不过你还是小心一点,他们的批字,听学生说好像很准。” 陆天顿了顿,哼哧道:“不会吧。” 他怎么会摔断腿……总不可能因为摔断腿哭的吧? 自己翻车,陆天自然跃跃欲试想拉着于天和去试一次,就这时,赛恩斯拿出怀表看了一眼,对银朱道:“继续走吧。” 这嘶哑低沉的声音比任何恐吓都有用,陆天瞬间安静如鸡,乖乖松开了拽着于天和的手。 他们抬头,见前面那个高大阴冷的身影,似乎已经有些不耐烦地往前走了…… 实际上,玩家心中松了口气,庆幸自己把赛恩斯这个账号抓壮丁过来接待。 他自然知道陆天的运气为什么这么差,这不是——他打算坑人嘛! 好运喷泉是真的,前提是没有他的主观能动性干扰。 要是每个人都测一次,就会发现,其实大家的运气都差得如出一辙。 那到时候画面可就不太美了。 一个刚好,留有令人好奇的空白,还能通过陆天的遭遇来应证效果。 垮着张足够吓哭小朋友的冷脸,谁也不知道名叫赛恩斯的教导主任心中,打着多响的算盘。 【才发现这还站着位全新的大佬!!开口跪,吓死我了orz。】 【有一瞬间梦回了高中上课,后门的窗户突然探出一张脸。】 【靠哈哈哈,谁注意到这位开口的时候,连部长都抖了抖。】 【刚刚银朱老师叫他赛恩斯主任,还真是主任,这专业对口啊!(竖大拇指.jpg)】 【好运喷泉感觉有点好玩,要是能每天来一次,抽卡岂不是血赚!】 【我很好奇陆哥到底能不能撑住,还真想象不出来他哭的样子哎。】 走在最前面,白发男人似乎跟银朱说了什么,只见后者点点头,前者便率先离开。 银朱回过头,对着身边的几位道:“赛恩斯主任有些不放心活动的布置,所以打算去检查一下。” “下面就我带诸位参观吧。” “没问题没问题。”战斗部的许景山率先开口,他伸手擦了擦额上的虚汗,心有余悸地道,“你们这位主任的压力太强了。” 银朱的表情也鲜活了几分,她耸了耸肩膀:“没办法,毕竟不严肃一点,很难压得住学生们。” 她无奈地道:“毕竟卡修的破坏力,你们也见识过了。” 众人:“……” 突然理解了什么。 “嘿,嘿!诸位!”几人走着,突然听到旁边有人说话的声音,转头一看,是一颗香樟树在晃着叶子。 “你们是新成员吗?前段时间好像见过你们。” “是客人。”银朱道。 陆天脱口而出:“是那个抱着情书哭的——” “停!”香樟树不满地道,“你们怎么一开口就揭树短。” 于天和眨了眨眼睛:“所以你情书送出去了吗?” “那当然。”香樟树得瑟地抖着叶子,众人才发现,这叶子绿黄相间,有不少是梧桐叶,也不知怎么的被他嫁接上去了。 “是不是很好看?哎呀,我知道你们很羡慕,但是梧桐小姐喜欢我,她……” 香樟就像是个陷入热恋的年轻人,滔滔不绝地说着他跟梧桐的亲密史,时不时抖抖叶子,花枝招展的,连身上的香气都传得老远。 众人:“……” 最后是银朱打断了他的碎碎念,礼貌告辞,等走出了一段路,才无奈道:“知道为什么要把它跟梧桐分开种吗?” 陆天摇头。 “因为习性不同?梧桐喜湿润温暖的环境。”于天和道。 银朱说:“不止。” 她抽出自己的伞,挥舞间眼前幻境显现。 那是一片碧波荡漾的环形湖,湖上梦幻般浮动着金色的水母,岸边是一大丛梧桐林,一阵风飘过,梧桐叶簌簌作响,落在湖面上,美轮美奂。 望着众人惊叹又疑惑的眼神,银朱在梧桐林上点了点。 “这些,到这——这一大片。” “全都是梧桐小姐。” 众人:“啊?” 银朱无奈地道:“这棵香樟喜欢让学生给他送情书,但又具体说不出是给哪棵,久而久之就这一片梧桐,都收到过他的情书,并且都给过回信。” 众人:“啊??” 银朱:“其实有人跟香樟提过这个问题,但他坚定认为,这是梧桐小姐与他之间默契的新鲜感,于是写情书反倒写得更起劲了。” 众人:“……” 懂了,这要是把香樟送过去,这位浪漫的纯爱选手,怕是会被打死。 【我一时间不知道要感慨树会说话,还是他们玩得真花……】 【这是阶段性1v1,持续性1vN啊!!如此海得清新脱俗的树,简直吾辈楷模。(肃然起敬)】 【要是我们有把香樟写情书的劲头放到学习工作上,什么干不成?】 【救命,这都能看到毒鸡汤。】 【会飞的金色水母!!派大星狂喜!】 【卧槽你们有人注意到吗?刚刚那个湖里似乎有谁在跟我们打招呼!】 【学院到底有多少神奇的东西我们不知道的??我真的要羡慕哭了。】 【别说,这香樟都快秃的自己的叶子都没了,到时候真没了他怎么办?】 【好问题。】 【这算不算另一种被榨干。(恍恍惚惚)】 【说起来,大家一开始好像都被青龙震撼到了,没有人关注那个塔吗?】 【看起来好神秘,也不知道是什么用的。】 “这就是上次接待诸位的行政楼,旁边那栋是学生们平常上文化课的地方。” 银朱介绍着,他们此刻沿着行政楼往北走,右手边能看到一座看起来颇有年代感的建筑。 “文化课?” “其实更多的是常识课,毕竟每个学生来自不同的地方,要让他们适应一个大融合的社会,并且掌握前往其他位面的技能,还是要费一番功夫。” “就比如卡修,他被带回学院的时候,才三四岁,小小一个。” 银朱伸手比划着,眼中掠过一丝笑意:“但特别凶,谁靠近就咬谁的那种凶。” 随着她的讲述,湖面的幻影消散,逐渐凝结成一个矮小的孩子。 黑发绿眸,衣衫褴褛,眼中慢慢的都是警惕,手中握着不知从哪里敲下来的碎玻璃,攥到手心出血都不松开,缩在柜子上面,像是一只应激的黑猫。 哪怕年龄尚小,小孩的战斗本能已然形成,甚至下手比一般成年人还狠还绝,刀刀致命。 几人不由得有些怔忪,他们以为卡修是入学后才学习的战斗,乃至与诡异交锋日益精进。 原来不是。 【哦哦哦~小卡修儿,好萌!】 【这么小的年龄,就这么能打了吗?卡修之前过的到底是什么日子……】 “卡修原本生活的位面,是极为混乱无序的,在那里,生存与杀戮密不可分,想要填饱肚子都是极为困难的事情。” 银朱淡淡地道:“也正是如此,那个位面爆发的诡异潮格外凶险,是校长亲自出手平定的。而我们发现卡修的时候,他已经觉醒了异能,不眠不休战斗了几天。” “他的身后,是死去多时的家人。” 她说的很简洁,没有多余赘述,但众人都能从中窥见那极为恐怖的战斗。 银朱身边的幻境又一变,变作了一小团荒芜的场景,无数钢架建筑被诡异吞噬,到处都是扭曲的钢筋碎末。 在铺天盖地的分裂诡异潮中,只有寥寥存活的身影在挣扎,大多被湮灭于虚无。 年幼的孩子持着随手捡的武器,护住身后的三寸之地,极具攻击性的异能逼退了诡异,却依旧无法让身后已经冰冷的躯体温暖起来。 他仰着头,注视着一切消亡,幽绿纯然的眼中,没有落下一滴泪。 一个文明的毁灭,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诡异是真的恐怖……】 【说真的,这种混乱的文明毁灭了也是好事吧?】 【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不想活别人也想活,对那些人来说,这是他们的世界!】 【这么想,卡修大佬的异化都是对诡异的执念,除了搭档的因素外,应该还有童年阴影带来的影响吧?】 【这么看,我们幸运了好多,起码我们还有拯救家园的机会。】 【但是作为普通人,我们能做什么……】 于天和跟卡修相处得久,也知道了青年的不少小癖好。 他在想,卡修对食物的执着,亦或者那强大到近乎病态的责任心,是否也是过去的经历养成的? 他心中微微酸涩。 风吹过树梢,发出簌簌的声音,人们继续向前走,显得很安静。 只有银朱的声音不徐不缓。 “所以到学院以后,卡修一开始怎么都不适应,别说翘课,老师他都敢打,学院里没被他招惹过的,估计就只有校长。” “所以还是得谢谢梁七,他比卡修大了几岁,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让那小家伙表面乖了下来,起码能乖乖上课了。 那段时间,他成天像被梁七拴在裤腰带上似的,形影不离。” 她说这些,除了随性举例,话语中更多的是对诡异深深的忧虑与叹息。 仿佛是在反过来质问他们,一遍一遍地寻求他们的答案。 这个位面是否真的存在转机? 诡异是否真的有被消灭的一天? 你们……又为何被校长所青睐? 这些忧虑被藏在调侃自家学生的促狭话语中,只有几位老油条才能听出来。 现在出现的诡异还是小打小闹,之后必然会波及更广、伤害更大,届时如果曙光再跟不上步伐,后果不堪设想。 老部长思虑着,心中反倒豁然了另一个问题。 学院的叛徒……路希,之所以提前叛逃到他们这个位面,或许也是因为校长表现出来的态度。 他们不相信学院保守的作风能够寻求突破,便想要用一种更加极端的方式,去寻找突破口。 请神会,还有那个不可知的神明…… 如果这便是他们最后要对付的终极,那么早已潜伏其中的路希,会采取什么手段? 不得而知,但可以想象,绝对是极为狠厉且不计后果的。 老部长深深看了一眼银朱,他不相信学院的其他人会一点也察觉不到。 至少,从他们暂时规避与路希发生争斗,甚至主动退让的做法便可以看出,哪怕不认可,他们一定也有赌的成分。 像是手握着最后一点筹码的赌徒,将筹码谨慎掰开,只为了扩大那寥寥的胜率。 但照理说,学院似乎不需要那么急切,以他们的实力,完全可以继续耐下性子等待,积蓄力量。 除非是发生了什么,让他们不得不集中全部力量、以求解决不可知神明的——大事。 而他们的位面,请神会恰巧召请了那位不可知神明,便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学院展开行动的战场。 那这会是什么事呢? 有什么事情才能让如此强大的学院,做出孤注一掷的选择? 老部长心思百转,他们此刻已经走过了教学楼,旁边是大气宽敞的任务厅。 有不少外出的学院成员,此刻才急忙过来交接,空中时不时划过一道弧线。 有跟电视剧里那般踩长剑御剑飞行的,也有随便拿了个什么东西往脚底下一垫,就当做飞行器的。 还有长着翅膀的学院成员,被骑着扫帚的超速,结果羽毛挂在人家扫帚上的装饰上,两人空中追尾,晕头转向,差点没砸在旁边的墙上。 看两人骂骂咧咧的样子,如果不是情况特殊,估计还要去旁边的格斗场上打一架。 至于这个情况特殊…… 只见任务厅门口,站着个穿着正装的男人,他手中的红线一勾,两位学生被强制手牵着手站在一起,表情痛苦,身体乖巧地前去交任务。 见银朱带着客人走过,男人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朝众人笑了笑。 也不知是他的笑容究竟哪里有问题,众人莫名感觉到危险,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嘶!好斯文败类!】 【好辣!】 【这个红线,这个操作,噫!】 “这是我们的后勤主任,任务和学分的处理统计等都是他负责。”银朱感慨道,“不管什么情况,都有人会踩点……” “贵校的职责划分很清晰。”老部长笑了笑,“银朱老师平时也很忙吧?” 银朱道:“我还好,我带的算是毕业班,都是学院里的老油条,一般只有些琐事需要处理。” “这些职务是校长任命的吗?” “是的。” “那这次悼灵日,校长会出席吗?” 银朱愣了愣,黑色的坡跟皮鞋敲击地面的节奏乱了一瞬。 “这次啊……校长有些事情要忙,估计不会出席。”她笑着,用手拨了拨自己的碎发。 老部长:“这样啊,还真是辛苦。” 他与旁边的几位同僚交换了一下眼神,还顺带安抚了一下不明所以的后辈们。 似乎……那件让学院不得不出手的大事,有些眉目了。 校长! 那位最早对他们这个位面表现出特殊对待,但从头到尾都未出现过的校长! 他到底出了什么事? 老部长坚定地想,他一定出了什么事! 正是这件事,连锁反应了路希的叛逃,学院正式选择主动暴露在他们视野里! 系统:[学院背景构建程度突然加了5%,咦!] 玩家的脚步顿了顿,余光扫到若有所思的一干人,手指在掌心中点了点。 他刚才说了什么大设定吗?怎么一下子涨了那么多? 楚在洲:[统,查查记录。] 等看完老部长的猜测,楚在洲短暂地沉默了一瞬。 校长啊……校长为啥不能出来呢。 因为一开始的时候,他的点数还不足够兑换,最高端战力的账号卡啊。 校长如果战斗力不高端,或者没有什么一技之长,那还不如保留点侧面烘托的神秘感。 于是楚在洲一开始就打算好了,这校长放不出来,那就干脆不出现。 反正这整个学院都是楚在洲手把手造的,论校长除了他自己也没谁能当。 那就变成: 曙光:你们校长之前在做什么? 学院:我们校长之前二十年都在你们地盘上打工上学呢! 简直画面太美,光是想想就能笑出声。 楚在洲点评:[不得不说,他们想得挺好,逻辑自洽,挑不出什么毛病,满分!] 系统幽幽道:[玩家你别骗我,你之前是不是就已经想到了。] 话术诱拐得不要太真实! 楚在洲:[诶嘿!] *********** 一行人跟着银朱一直往北走,周围高耸的建筑群渐渐少去,取而代之的郁郁葱葱的绿化。 不少开阔的试验田也被摆在这,各种见过的没见过的植物都有,一个个饱满个肥。 清新的空气顺着呼吸沁入心脾,让人连身上的压力都减轻了几分。 【啊啊啊!这是什么天然农家乐场景!一看就很好睡!】 【农学生简直原地高||潮!!!】 【啊啊啊!我看到了什么?!拳头大的草莓吗?】 【天呐……比人还高的玫瑰真的存在?】 【救,看前面的树!!!我巨物恐惧症都要犯了!】 【这是树精吧!】 有不少专家都纷纷出来,互相间吵着水果杂交问题,或者@曙光,试图让他们给自己薅点回来。 没有任何泰斗,能对自己专业领域上的新发现无动于衷。 于是万界的直播间就出现了很怪异的一幕。 前面是一堆网友羡慕惊叹的嚎叫,后面是一堆专家边吵边@曙光,到处动用关系,试图找点素材的抓心挠肝发言。 不少年纪大了,不怎么会用直播的老前辈,都认认真真地用手写发弹幕。 结果一发出去就被掩在满屏的弹幕海中,气得他们胡子直翘。 几乎所有人都停下手中的事情来看直播了! 直到银朱带他们走到树下,众人都没反应过来。 “这是——没路了?”陆天茫然地抬起头。 银朱摇摇头,促狭着道:“猜猜这是哪?” 白永蓉严肃地看了周围一圈,猜道:“农业研发中心?” 丰正青想到上次撞树的机甲,眼睛亮了一瞬,问:“该不会是机甲仓储的地方吧?” 许景山:“……你还是这么爱机甲。” 【hhh笑死,投农业开发中心一票,这看这就好有逼格。】 【有没有可能是什么矮人锻造厂啊,西幻都这么写的。】 【火箭发射中心(狗头)】 【观景台?但是这么大的树做观景台有点暴殄天物。】 虽然周围看着很朴素,但这么高大的树还是太震撼人心了。 众人挖空脑子,纷纷想着各种有逼格的作用,一时间弹幕吵得不可开交。 直到银朱用指关节扣了扣树干,树干上陡然出现了一道巨门,缓缓往旁边拉开,浓郁的香气扑鼻传来。 这香气与外面植物花草的清香不同,浓郁又勾人,闻得直让人咽口水。 众人:“!!!!!” “食堂?!” “诸位远道而来,总该尝尝学院的食物,再加上北食堂这边看得高远,我便自作主张过来了。” 门一开,无数穿着草裙花裙,头上还戴着花环,试图将自己与环境融为一体的小机器人悄悄探头,用豆豆眼好奇地打量着外来客人。 一眼几乎望不到头的原木桌按次序摆放,每桌上面都分门别类摆放着满满的佳肴。 每一道摆盘,放到外面,都是五星级酒店起步的水准。 此刻偌大的场上没有其他人,愈发显得准备隆重,菜肴精美。 银朱反倒因为场上没人,显得有些尴尬起来了。 “不用担心菜肴存放问题,这里有保温阵法,随时都可以取用,就是学生们还是更喜欢自己鼓捣,对食堂好像不太感冒……” “其实我觉得味道还行。”她强调道。 众人:恍恍惚惚.jpg 【这么多美味学院成员还不怎么吃……快告诉我你们是在凡尔赛啊啊啊!】 【怎么会有这么好的食堂,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嫉妒使我扭曲,嫉妒使我疯狂!!】 【啊啊啊啊啊!前面我都能忍受,但是你让我看这个,我真的忍不了啊!!】 八十二(修部分叙述方式) 众所周知, 民以食为天,饱受食堂阿姨打饭颠勺之苦,亦或者某些肉质蛋白质突袭的众人, 在看到学院的北食堂时, 彻底绷不住了。 他们不会知道, 这一切的开端, 仅仅是因为陆天当时在船上, 随口疑惑了一下卡修怎么拿那么多吃的。 玩家此刻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在一旁目瞪口呆的黄毛,心中暗自舒爽。 终于等到今天了!! 不枉他把系统里能搜罗出来的美食都搜罗出来, 外星球的都没放过! 不过他还是有点良心的, 起码确保过,这些“新物种”不会对他们身体造成危害。 【听到了吗?这只是北食堂!!按照东南西北,起码还有三个这么豪华的,我哭死。】 【不, 我觉得以学院的特点, 其他地方可能是别样的美味……】 【我正在吃饭,麻麻的菜突然不香了,她说可以再送我一顿竹笋炒肉。】 【别说了,在哭了,曙光好歹能吃到,我们只能看着他们吃。】 【呜呜呜。】 弹幕哭得很伤心, 玩家笑得很快乐。 银朱简单地教了一下众人取餐的流程, 只需要随手召唤一只小机器人, 就能完成自由点餐。 一只穿着花裙子、戴着草帽的小机器人被塞到了老部长的怀里,乖巧地用豆豆眼看他。 老部长又一次被激起了看崽的慈祥心态,温柔地摸了摸机器人的脑袋。 “草帽要掉了。”小机器人伸出手, 捂住了自己的脑袋。 老部长眼中闪过一丝愕然,笑眯眯地收回手。 “很可爱的孩子。”他道。 银朱柔和地道:“有些位面确实以智械生命为主,不过这些小机器人,大多是学生的产物,装载的情感模块不算完全。” “如果你们需要的话,关于智械生命的资料,我们可以提供一二。” 老部长笑着摇摇头:“这些暂时不用。” 步子迈太大容易扯到蛋,在没有足够的科技基础支撑下,获得超越自身范畴的研究资料,只是徒增变数。 比起寻常人,一生大风大浪闯过来的部长们,面对着新事物更加清醒。 一行人抱着小机器人往上走,还没走几步,突然听到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又被良好的隔音阻挡。 银朱的表情微微一僵,她伸出伞,还没有来得及动作。 面前的木制螺旋楼梯上突然蹿下几个身影,口中碎碎念喊着“要迟到了”“又忘记时间”“都怪克莱没看好火”“还好老师都在忙,今天没空扣分……”之类的话。 当然,最后半句在看到银朱的那刻,戛然而止,咽回了肚子里。 灰头土脸的学生乖乖站成一排,有个吓得身后的尾巴一甩一甩,被她自己系在了裤腰带上。 “你们等等我啊——”一个温吞的声音响起。 内搭变成了叙X亚战损装,外面堪堪披了个斗篷的小神父从拐角跑下来,然后动作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随后,他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哦哦哦!终于出现了个熟人,水上乐园里面路过的小神父!】 “克莱斯特。”银朱微微一笑,喊出了这位的名字。 “你们不解释一下?” …… “我们在练三雷五火紫金霹雳丸。” “是克莱斯特看火看睡着了。” “老君在上,丹药果不其然炸炉了!” “不过他胸膛挡丹炉,其实没炸到其他地方,真的!” 众人一言一语,颇感心虚,落在最后的克莱斯特双手绞在前方,不敢作声。 【恍恍惚惚,这丹药的名字好像地摊上五毛钱一打盗版修仙文里的常客。】 【一时间不知该吐槽食堂二楼是炼丹的,还是吐槽神父跨越东西方去炼丹……】 【难道不是胸膛挡炸炉更炸裂吗?克莱斯特看起来就是文文弱弱走法攻的啊!(抓狂)】 【前面的还是没拿捏到学院的精髓,啧啧。】 【中央异能学院的人,似乎反差感上面都点满了,这就是位面大融合带来的快乐吗?】 【江门永恒!】 【江门!】 望着欲哭无泪的学生们,银朱还是毫不留情地扣了他们一人五点学分。 在学院里,学分可是稀缺物,通常一天按部就班上完课,最多也就给一点学分,大部分还是要通过任务、考核来获得。 如果是没攻击性的异能,或者长期不出去做任务呢?有人好奇。 银朱道:“学院内部也有很多事情可以做,比如你们刚刚看到的炼丹,还有画符、种植、畜牧……这些都是选修课。” 【让我修仙吧,我真的想修仙,我可以不吃饭不睡觉不洗澡……】 【后面的才是你的真实目的吧?】 众人又不由得流下了羡慕的眼泪。 只有于天和松了口气,他还记得卡修是个做任务狂魔,起码不用担心他在学院里没学分用…… 就是以卡修先生的记性,他的学分不会全拿去补饭卡(校徽)了吧? 不过这个他好像也帮不上忙。 偶然接触到于天和的皮肤,读到他部分想法的陆天不由得露出了无语的眼神。 于妈妈,你这也太操心了! 放学生们去赶即将开始的活动,银朱带着曙光众上了最高层。 众人坐在树藤电梯里慢悠悠地上升,眼前的视野愈发开阔,远远能望见巍峨的高塔,各式建筑巧妙地被植物河流连接在一起,远远看不到边。 就如银朱所说的,这只是学院的一个区域,而整个学院,便是一个广袤无垠的世界。 它位于时间空间的罅隙,守望着万千个位面。 “劳烦诸位在此等候一会了,点餐拜托这位小家伙就好,如果还有其他事情需要联系我,可以直接喊我的名字。” 将曙光众安排好,优雅知性的女人笑容清浅,伞面一转,便消失在空中。 只留下他们坐在视野最开阔的半露天树屋里,旁边还摆盘着诸多美食。 “老许,这次可算是享受到了吧?”白永蓉看着屁股在凳子上不断挪动、像是刺挠的许景山,不由得笑着揶揄。 “就是太舒服了。”许景山低声道,“总觉得哪哪不得劲!” “悼灵日。”他重重叹了口气,“这种时候……”总觉得不能太舒服。 许景山并没有把后面半句话说出来,那是将自身的情绪束缚到别人身上。 他只是想到了自己昔日的战友,想到那些被一抔黄土掩埋,之后便被历史彻底遗忘的战士们。 大多数,一个人的死亡不是突然的。 葬礼的哀悼仅仅是一个开始,更难以接受的是随着生人时间的流逝,死者在记忆里的形象也会逐渐模糊。 这是人的自我保护机制,对被遗忘者来说,他们不会有什么想法,但对遗忘者来说,依旧会愧疚难当。 于是就有了各种纪念日。 纪念日不仅是在悼念追思、铭记历史,也是活人对自身的安抚。 但悼灵日只是简单的哀悼活动吗? 以学院这联系极为紧密,几乎全校上上下下都认识的程度,似乎没有必要每年来一次这种悼念活动…… 这不是徒增伤感么? 许景山想不明白,他觉得自己就是个粗人,可能也不懂学院的想法。 众人也没干坐着等,他们品尝着美食,直到陆天拿出手机一看,惊愕地发现,学院里竟然有信号。 于是他们便也点进了直播间,佐着那漫无目的四处飘荡的摄像头,更加全面地围观起来。 弹幕倒是叽叽喳喳个没完,见到什么都能一惊一乍地嚎几嗓子,气氛火热。 …… 不知过了多久。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猎猎风声吹拂着树叶,树枝摆动,无数只鸟雀迎风而飞,在学院上空展翅盘旋。 “铛——” 随着高楼上的钟声敲响,远远回荡在整个天际。 一瞬间,像是世界都沉寂了下来,只能看到一条闪烁着亮光的黑色河流出现。 赛恩斯·锡德里克走在最前面,身侧是各位老师们,学院成员列成两行,穿着整齐的黑色制服跟在他们身后,每个人都捧着一只白色的蜡烛,表情安静而肃穆。 这是一场无声的活动,没有任何人开口说话,场面上只能听见呜呜的风声。 但这风声吹不熄烛火,反倒让火光愈发明亮。 随着众人走过的道路两旁,细小而碎的白色满天星缓缓盛开,像是洁白的地毯,也朝远处铺天盖地蔓延。 【好美……】 【大气不敢出。】 他们一路走到河畔,又沿着河畔穿过大礼堂,穿过档案馆,一直走到那一开始便出现过的黑色尖塔下方。 白发男人拾级而上,将手中的摇曳的白烛放置在门的凹槽上。 旋即,沉重的门打开,披着黑袍的守塔人与前者交换了一个眼神,默默隐入黑暗。 【我去,这塔!】 【里面跟我想的黑黢黢的完全不一样啊!】 正在外界看直播的众人,包括曙光众,在看到塔内景象时,都不由得呼吸一滞。 这塔内部与一般高层建筑难以点亮的黑暗环境不同。 不知从哪来的如月光般轻薄的光线交错落下,与墙壁上一盏盏明灭的星灯交互。 一道螺旋阶梯蜿蜒而上,每层石阶的墙壁上都有对应的星灯。 开着白花的藤蔓小心翼翼地填补着缺口,没有抢夺丝毫亮色。 他们脚下是一片氤氲的白雾,缓缓升腾,像是走进了另一个安静的世界。 随着队伍的前行,众人看得更加清晰了,这塔底并非是砖砌的地面,而是个深不见底的水潭。 水潭被潋滟的波光反射,像是漫天星空倒置一般,闪烁着朦胧的星点,如梦似幻,带着近乎旖旎的静谧。 没有人的目光不被这池星水所吸引,直至一个个捧着白烛的倒影自潭面掠过,沿着螺旋的石阶向上。 【星星落到湖里去了,除了疯狂截图我还能做什么!】 【感觉像是在看什么顶尖制作的游戏CG,美得已经不像是现实能搞出来的了……】 【这本来就不是现实,是我的梦中情校。(哭)】 【这塔好高啊,不会是要干爬上去吧?】 【大哥,你是不是忘了这都是异能者。】 【所以,是要把手中的蜡烛放到墙壁上吗?这是什么仪式?】 什么仪式众人暂时不得而知。 直到最后一个成员也站到了台阶上。 人们合拢的手微张,有些人手中的白烛自然上升,在微黯的环境中,犹如逆飞而上的点点星火。 这些白烛在空中闪烁挪动,彼此间没有碰撞,最终施施然落到一盏点燃的星灯旁,轻柔地用火光将它点得更亮。 一簇簇鲜亮的火光炸开,像是一小团一小团的烟火,它们铆足了劲儿燃烧着,用火光点亮了众人的瞳孔。 有观众找到了他们熟悉的学院成员。 黑发青年站在偏后排的位置,贴身的制服衬得他更为瘦削。 他的双手还停留在展开的动作上,下颌愈发绷紧,那双幽绿的眼眸映着面前燃烧的火光,显得如此干净而哀伤。 他的身侧漂浮着,还未恢复正常形态的梁七,后者显然已经找回了记忆,平日里吊儿郎当充满笑意的表情此刻藏着寒芒。 却依旧抽空伸出手,安慰地拍了拍搭档的肩膀。 卡修扯起嘴角,似乎想笑一下以示无恙,却还是什么也没做出来。 他们的面前,环形摆放的星灯都在燃烧,除了一盏孤灯外,燃烧成了一圈,一圈圈火光在他眼前炸开,又与更多燃尽的星火一起滑落。 那零星的碎屑落到底端的星潭中,达成了星星之间的交汇。 众人原本安静肃穆的表情,像是被这火光融化,也渐渐地变得悲戚起来。 弹幕似乎也渐渐发现了不寻常的地方。 【明明那么好看,那么震撼的场面,不知道为什么,我特别想哭。】 【眼睛快要忍不住尿尿了。】 【卡修周围的一圈灯……就只留了一盏。】 【七哥的好像就是熄灭的。】 【其他的都在燃烧,燃烧完后,都熄灭了。】 【不要熄灭啊……】 【他们燃烧的,真的只是蜡烛和灯吗?】 直到现在,他们似乎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与其说这白烛是灯,倒不如说是一盏盏灵魂之火。 他们像是将最后一点余火在此刻点燃,最终只留下茫茫灰烬,落入一池星潭中。 那星潭内,令他们赞叹不已的星子,又是什么? 视线仿佛变得模糊,再细细一看,似乎是潭面变得模糊起来。 那潭面上漂浮起了无数闪烁着光芒的泡泡,每个泡泡里都包裹着一枚星星。 泡泡落到每一个人身边,接着悄然破碎,化作一段段影像。 直播的屏幕似乎在抉择,最终踟蹰着挑拣了几个影像,锁定了下来。 …… 其中一个泡泡里,少女有着一头如阳光般柔顺的金发,蓝眸粲然。 在泡泡的面前,棕发男人的手指微微颤抖,最终还是点了上去。 “啪。”泡泡破碎,一个甜美清亮的声音传来。 那声音并不突兀,与成像相辅相成,像是在进行一段记录的解说。 “这里是赛诺克雅,来自C-124位面,这个位面还有一个更广为人知的名字——垃圾星。” “这个星球以前很美好,但在诡异潮来临时,有能力的人便撤离了。” “留下的只有造不起飞船,蜷缩苟活在地下的平民们。” 画面中,原本高楼林立的社会轰然倒塌,在能源危机缺乏的胁迫下,人类举家搬迁至暗无天日的底下。 【好神奇!这种能源,我们这压根没见过。】 【原本还以为是遗言,现在看好像不是那么简单。】 “我出生于此,是塞落落族最后的孩子,阿嬷他们对我寄予期望,认为我是带领他们离开的最后的王。” …… “我确实做到了,我带领他们突破了宇宙虫洞的扭曲,将他们安置于足以坚持数百年星际航行的飞船上。” “在这里,中央异能学院找到了我。” “我知道他们在做什么,想到那导致塞落落族家破人亡的诡异潮,没有丝毫犹豫,我选择加入。” “我入学了,并且认识了我最好的朋友——诺派兰德。” “他是一个不可思议的人,热情,赤忱,像是一个充满朝气的罗罗犬,偏偏热衷研究数据升维那么冷感的东西。” 石阶上,一个棕发棕眸的男人缓缓侧开脸。 他还沾着些难以洗掉的机油的指尖,死死掐进掌心。 【好牛逼的小姐姐,一个人造飞船带一族从诡异里逃生的吗?】 【我似乎有不好的预感……】 ********* 又是水纹荡漾,卡修表情冷静地戳破了一个泡泡。 这个泡泡中另一个身影,她长发披肩,笑容温柔,身后一对透明的羽翼浮动。 “这里是昕,来自E-103位面,这个位面是一个水生星球,我们是生活在里面的水仙女。” “我们的生活如童话一般安逸,每天数海藻上的泡泡,是我的日常消遣。” 画面浮现,呈现在众人面前的是海洋占地近99%的星球,空气中有无数纯水搭建起来的魔法建筑,无数水精灵在其中穿梭。 “过度的安逸是催命符,当战争兵器般锋利的诡异落到湖面上,我们所能做的,只有逃亡。” …… “我入学了,作为水生星上唯一的遗孤,我不知该如何感谢又或者是缅怀,那些将我藏进卷尾草丛的家人。” “我只知道,我是该变强。” “仇恨,是刻在每个生灵基因里不可磨灭的词汇。” “学院很好,我认识了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每天如饥似渴地学习各种知识。” “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水仙女的种族天赋竟然是记忆!” “我可以轻轻松松背下看过一遍的任何书籍,哪怕它再晦涩。” “不可思议,或许是因为我数海藻泡泡数出来的天赋?” “我有一个搭档,叫鹤图,他说他是耍剑的,在他们家乡,剑修甚至因为太穷找不到道侣,只能拿剑当老婆。” “我开玩笑说,那我当呀。” “然后我就拥有了一个男朋友。” 【昕姐姐!!呜呜呜我过去的老婆!】 【随随便便记住所有东西,这天赋太强了。】 【你们这恋爱关系确定得也太随意了!(哽住)】 【鹤图原来是剑修道长吗?】 【卡修的剑就是他给的。】 【但是两个人都死了。】 【呜呜呜呜。】 【额啊啊啊我不行了,诡异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我真的想象不到我们的世界可能变成这样……】 ********** 赛诺克雅的身影又显现了,这次是穿上了学院制服的少女。 她腰间插着骑士剑,英姿飒爽。 金发少女每天穿梭在学院中间,学习知识、练习格斗,像是一块海绵努力汲取着新的知识。 她的目光一如既往明亮坚定,每次接出战任务都冲在最前线。 偶尔也会从学院的传送阵离开,回到那艘承载着族人和过去的飞船上。 “塞落落族没有懦夫,以鲜血淋洗和平,以抗争铸就家园,这向来是塞落落一族的主旨。” 那甜美的声音平静地解说:“他们不应该被彻底埋没。” 【这想法,好剽悍一种族。】 【说得好啊。】 …… 众人看着赛诺克雅从一开始的笨拙,渐渐走向一个完美的战士。 她顺利毕业,奔走在前线,时常与同伴合作解决任务,也有多次单枪匹马杀进某个坐标。 “近些年,诡异潮的爆发越来越快,越来越多的星球为此沉沦,甚至彻底消亡。” “学院的主旨是挽救一个又一个濒临灭亡的文明。” “这件事让我颇有成就感。” “我并不畏惧死亡,甚至觉得,如果死在与诡异的战斗中,那是一种多么无上的荣耀。” “但是我把这个事情告诉诺派兰德,他只会狠狠敲我的头!” 画面一转,金发少女正兴奋地跟着旁边的好友说着什么。 后者阴沉着脸,偏偏还耐心地听她说完,然后忍无可忍,屈指狠狠给了她一个脑瓜崩! 在影像前面,那棕发男人脸色沉沉,无语地挪开目光。 “诺派兰德是个纯粹的技术人员,他的异能没有任何攻击性,体术也锻炼不上去,但是他的发明很厉害很厉害,比我造出飞船都厉害!” “他真是一个奇怪的人,怕我出事,又从不拦着我去接任务。” “只会在我出发前,骂骂咧咧地带我去礼堂,让我更新上次留的遗言。” “嘿嘿,但是我从来一字不写。” 【这个嘿嘿出来,给我整笑了。】 【又想哭又想笑,赛诺克雅是不是不在了啊……】 【那她岂不是连最后的遗言都没有?】 【别啊……年纪大了看不得这些煽情的。】 【就我关注到,原来礼堂还能留遗言吗?】 ********* 泡泡里面闪烁着无数个身影。 众人也逐渐发现,这些泡泡是记录过去的影像,内容涵盖各个“本人”认为重要的,需要传达的内容。 而在旁观者眼中,也清晰地看到,昕和赛诺克雅这来自两个不同位面、生活完全迥异的少女,走向了同一条道路。 哪怕他们在学院里有了众多亲友,哪怕生活已经可以很安逸地进行下去。 但是,没有一个人选择停下脚步。 ********** “这里是昕,B级兽型诡异,任务代码B-879,特点,行动极快,体格庞大,且核心分散。” “受损位面为E-9861,受损度为13%,还有拯救可能。” “任务参与者:昕,卡修,鹤图,艾希。” 影像画面一转,整体风格瞬间压抑下来,面前是足足有八层楼高的巨兽,尖锐的尾刺剐过地面,会掀起厚重的尘土泥块。 两道身影交织在其间穿梭,明亮的剑影刀光在灰尘中闪烁。 黑发青年与身旁穿着道服的高个男人对视一眼,两人挥出交错的十字一刀,诡异身上骤然迸射出黑血,巨爪直接被砍没了一只。 但很快,随着一声低吼,诡异的肢体又长了回去…… 在主战场旁边,黑发女人浮在半空中,变得透明的眼睛正在高速扫描诡异的核心弱点。 她的身旁,举着提灯的少年将结界张开,防止战斗波及更远处的普通人。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诡异身上伤痕修修补补,反倒是任务者的状态逐渐滑落。 …… “哪怕有着鹤图和卡修双重的武力压制,我也无法在短时间内读取到它的弱点。” “我仿佛又回到了在水生星,遭受诡异潮的那次——这是无知的惶恐。” …… 随着队友被击飞,黑发女人的脸上闪过一丝焦急,她的目光不由自主被前者吸引,没有注意到诡异粗壮的尾鞭绕后而袭。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提灯少年目光一厉,竟爆发出极强的力量,将她扑倒在地。 尾鞭重重地甩在他的背上,留下了刻骨伤痕。 但他却第一时间朝着黑发女人咧开嘴一笑,眼神清澈,满满都是庆幸。 “艾希,我们这一届最小的孩子,来自C-12幻想星球,是玫瑰王国的王子。” “却险些因我而丧命。” “本次记录以警醒自己,在战斗中发呆乃大忌。 我承认我怀有侥幸心理,认为这个记录不会被艾希看到。” “他还年轻,未来无限宽阔。” “只是看着受伤的同伴,我依旧怀着隐忧,诡异,到底要如何彻底消灭?” 【他还年轻,但已经没有了未来。】 【艾希看不到你的记录,因为你们共存亡。】 【呜呜呜呜,我的昕姐姐,我的艾希弟弟……】 【都死了,哈哈,都死了。】 ********** “这里是赛诺克雅,锚点为水仙星系131.854.967,特此向学院发送紧急警报,请求支援!” 画面又一转,穿着学院的格斗服,金发少女脸上一片凝重,她死死咬着唇瓣,直至渗血。 手中的发射器发出了讯号,传递到遥遥彼端。 而在她的面前,是一艘破了个大口的飞船。 随着船上一震,她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不再等候支援,而是径直冲了进去。 【我去!这个飞船是不是在之前出现过?】 【拓舟号,是赛诺克雅族人的船!】 【这次诡异在船上?!】 【啊啊啊!姐姐你等等同伴啊!】 不出众人所料,随着少女走进飞船,入眼的是遍地狼藉,鲜血和肉沫在光滑的地板上拖曳了长长的痕迹。 更令人感到窒息的是,她走进其中的瞬间,周围的场景就发生了扭曲,带着腐蚀性的血雾开始弥漫。 【有领域的诡异?!】 【我记得前面的记录好像有提过一句,有领域的诡异对付难度仅次于规则型,必须团队作战或者老师协同。】 【我去!那她一个人怎么打?】 但影像显然不以众人的意志为转移。 众人只能看着少女毫不犹豫地迈步向前,在几番寻找后,找到了一个奄奄一息的族人。 她半跪下来,将族人的头靠在自己膝盖上,蓝眸里一片悲恸。 而后者似乎若有所感,艰难地伸出手,摸了摸少女的凌乱的发丝,反倒露出了一个笑容。 【啊……这个奶奶,赛诺克雅前面介绍族人的时候有说到,是照顾她到长大,甚至被打的头破血流也要抢为她抢食物的阿嬷。】 【塞落落族的守护长老,赛诺克雅登王的时候,权杖就是她递交的。】 【天,这介绍那么快就过去了,你们怎么全记住的。】 【笑死,我三台手机,一个录屏一个暂停一个看直播。】 …… 金发少女眼中燃起了对诡异的仇恨。 她死死地握着骑士剑,近乎是失控地对长辈吼道:“你撑住!支援快到了!” “求你……” 那双如天空般美丽的蓝眸,在此刻显得如此痛苦,滚烫的泪水仿佛能灼伤肌肤。 已经濒临死亡的老人,温柔地用满是皱纹的手轻轻拂过少女的脸庞,看着沾染上去的一抹血色。 “我很高兴,赛诺克雅,我最爱的孩子……” 她的眼神已经涣散,嘴角随着话语流出鲜血。 “咳咳,上次的诡异潮……塞落落族为了苟活而退缩……我们血性啊,被压在暗无天日的底下!” “地下太黑了,怎么配得上你这么好看的眼睛?” 她的声音骤然激动了起来:“是你,赛诺克雅,我们的王!是你将我们从暗无天日的地底解救出来!” “你是我们的血性……” “我们这次没有一个人退缩,咳咳,一个都没有!” 旁边隐隐约约出现了许多个声音,不少还未断气的族人艰难地发出声响,没有抱怨,没有痛呼,甚至也没有对死亡的恐惧。 他们只是说着“王,你来啦。”“我们终于跟上你了。”“绝对不能向诡异妥协……” 这些声音最终汇聚成统一呼唤,不舍又自豪:“赛诺克雅……” …… 飞船还在震动,金发少女将失去声息的家人平放到地上,那双美丽的蓝眸中此刻一片寂然。 她拔出了手中的剑,泪水顺着脸颊蜿蜒而下,微微哽咽的歌声响起,那是塞落落族的曲子,抚慰着灵魂。 “不要害怕,枯枝终会发芽;不要害怕,泪水开出鲜花……我们终会回家……终会回家……” 歌声清亮,回荡在整个船舱,能吸引过来诡异,也能让族人安息。 【啊啊啊我要疯了!支援怎么还没到!】 【赛诺克雅发信号的坐标是外面啊……飞船在移动,她跑进来后,其他人没办法那么快锁定的。】 【那怎么办啊!】 【我不敢看了。】 …… 影像前,棕发男人轻声道:“这么冲动,难怪我要跟你绝交。” …… …… 影像中,少女擦干泪水,拔剑迎上诡异。 诡异的本体像是一团血色的肉团,难以屏蔽的声波透过影像,都不由得让人想捂住耳朵,像是凿子一下又一下锤着大脑。 它的身上已经血迹模糊,无数刀伤砍伤遍布,那双阴冷漆黑的眼睛,怨恨地盯着金发少女。 显然塞落落族族人让它也吃了不少瘪。 少女此刻冷静得不可思议,她甚至笑出了声,且越笑越响亮,清脆的笑声回荡在舱内,显得竟有一丝癫狂。 “好啊!”她道,提剑而上,剑气破空的凌厉气势,连空气都有所扭曲! 但实力差距无法短暂时间内弥补,当众多道具手段悉数而出,时间也只不过流逝了十来秒。 少女撞在了飞船壁上,身后甚至撞出了一个极深的凹陷。 她的眼睛一片血红,鲜血顺着嘴角滴答滴答落在衣服上。 但她没有片刻踟蹰,只是重新摸到了剑,撑起身站起来,狡黠地咧着嘴笑道:“哼哼,你这个肮脏东西!” “走不了了吧!” 少女侧头,眼中笑意闪烁,她似乎听到了同伴的声音,很近,很快就到了她的身边。 影像开始一点点破碎,只留下平静的声音在最后补充了几句。 …… …… “我想知道,诺派兰德有没有哭鼻子?” 面前的男人像是回答她的问题一般,开口道:“没有。” “有没有后悔跟我绝交?” “混蛋……” “我还要告诉你,我前几天突发奇想,去礼堂把遗书写好了。” “只有一句话,就一句。” “诺派兰德,永远永远是赛诺克雅最好的朋友。” 棕发男人笑了笑,看着面前消失的气泡。 “我知道。” 八十三(小修叙述) 金发少女面容漂亮, 如春日里的向阳花,当她在行走间忽然回眸时,那弯起的眉眼间欣喜几乎蜜一般流淌。 而当她与诡异殊死搏斗, 浑身浴血时, 她眼眸中的畅快和决意, 也如灼灼烈火, 烫得人难以直视。 直至赛诺克雅抱着骑士剑躺在角落, 她都是笑着的。 她的身旁就是家人、是战友,她的外面是搭档、是同学—— 诡异不会活着离开,不会再去破坏其他地方, 也不会再有其他人因此伤亡。 只要确认了这点, 她和塞落落族的牺牲,就不会毫无价值。 只是对诺派兰德来说,这一切似乎太过于残忍。 因为在影像即将消失,画面中, 那闪烁着微光的宝石徽章破碎的那刻, 一个穿着战斗服的棕发身影,率先冲了进来。 没有任何战斗能力的天才工程师,在数年后重登星空,试图抓住那朵即将枯萎的花。 但是他失败了。 …… 泡泡彻底碎裂在空中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连那点星火都未回归星潭,而是晃晃悠悠从塔顶的窗户上, 飞到了外面。 一时间, 树屋内部安静至极。 依旧有风从他们身边绕过, 可到头来,那风都显得有些刺骨,似乎渗透到血液, 随着循环进入心脏,让心脏都坠坠的疼。 影像其实并不长,更像是惊鸿掠过的影子,以一种回马灯般的形式,迅速印在人们的脑海。 也就导致,他们仿佛也跟着沉浸到了那一幕幕影像中,体验了一场其他位面的旅行。 “存储影像的,应该是她戴的宝石校徽。”白永蓉缓缓吐出口浊气,道,“这应该是起最后留言的作用。” 坐在她旁边的丰正青也轻声道:“这些也更是历史。” “赛诺克雅在记录她的星球、她的族群,只有最后几句,才是对她同伴的话语。” 这是丰正青观察的结果,虽然直播的重点在个别泡泡上,但仔细看,也是能看到其他影像泡泡的。 有些泡泡的持续时间极短,基本就是言简意赅地留了个言。 有些长篇大论半晌的,光介绍自己的家乡有多么多的好吃的,在最后才补了一句留给同伴的话。 还有些从头到尾,愣是放成了家乡人文风景片的…… 丰正青能混上曙光的信息部部长位置,靠的就是他的多线信息处理能力。 因此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从繁杂的泡泡影像中,分析出更多的信息。 白永蓉怔了怔:“你是说,学院成员在以这种方式,留存那些毁灭的历史?” “其实也很好理解。”老部长悠悠道,“有时候活着说不出口的话,死前便能豁然了。” 毕竟对每个学院成员来说,那些被诡异摧毁的家乡,是他们难以解开的心结,是藏在看似愈合伤口下、一触即疼的腐肉。 “这小姑娘。”许景山揉了揉自己狂跳的眉心,咂舌夸着,“还有那个塞落落族,都是好战士。” 许景山的脑海中,还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行动极快且声波干扰极强的诡异身影。 他道:“这个诡异,如果放到开阔的地方,能不费吹灰之力搞死一个正规军队!” B级?A级?要知道诡异评级,还会根据它的杀伤力来评价。 它明显是想脱离飞船的,只不过被塞落落族的族民拖住了时间,又没料到赛诺克雅能顶着声波跟它殊死一搏,才会彻底葬送在它认为的一群渺小蝼蚁手中。 同样被黑科技“感同身受”的弹幕们,完全做不到部长们那么冷静自持。 此刻更是哀嚎一片、死尸遍野。 【呜呜呜呜,我就好端端来看个美食异世界直播,为什么这都要刀我啊……】 【前面,这垃圾星看起来也挺高科技的,捡零件都能造飞船。】 【后面,赛诺克雅,赛诺克雅你带我一起走吧!(咆哮)(扭曲)(爬行)】 【这为什么还有回忆杀啊(爆哭)】 【诺派兰德没有看到伙伴的最后一眼,甚至在这之前他们还吵架闹绝交……代入自己已经想死了。】 【如何一句话让朋友为我愧疚一辈子。】 【别说,当事人还站在这呢,太虐了。】 【呜呜呜赛诺克雅是天使,是塞落落族最好的王!】 【最好的王!!!】 【就我有点嗑到吗?感觉诺派兰德是不是暗恋赛诺克雅啊……感觉见证了一个疯批的觉醒。】 【确实,诺派兰德好像是有点闷骚在的,比如提前写遗书,从不阻止赛诺克雅上战场,但她受伤会暴怒……】 【明明手无缚鸡之力,最后打诡异冲得比谁都快。】 【好香好香。】 【但是BE了。】 【啊啊啊啊啊!不要告诉我这个事实啊!】 【我眼睛已经肿了呜呜呜。】 ********** 直播截取的另一个泡泡也即将结束。 人们吊着一口气,心惊胆战地想着还有什么刀子,快点一口气都落下来吧! “这里是昕,在E-103位面,水仙女的出生并非血脉抚育,水仙女从水汽诞生,由阳光抚育。” “因此,在之前,我并没有爱情这个概念。” 影像中,温柔似水的女孩换上了一袭鲜亮的粉色长裙。 她坐在一颗大南瓜上,一只手压着被微风吹乱的发角,餍足地眯着眼,感受着阳光照在身上的温暖。 似乎听到有谁在呼唤,她惊喜地转过头,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 而在影像外,卡修沉默地垂下眸,像是在等待一个审判。 …… “这些琐事本无须记录,但有件事情,很纪念意义。” “这次任务归来,我会跟鹤图结成道侣。” “我由衷期待着。” …… “啪”气泡破碎在空气中,连带着影像都消失了。 【没了?没了?!】 【啊?】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这是刀吗?是糖!血糖!(土拨鼠尖叫.jpg)】 【额啊啊啊,给我个当伴娘的机会好吗?】 【我横竖睡不着,才从视频中看出来,细节里满满都是刀!都是刀!】 【回来的就只有卡修,其他全没了(疲惫微笑.jpg)】 【这下好了,婚礼变葬礼。】 【姐姐你多说两句啊呜呜呜,水仙女的故事我知道了,但是我更想知道后面的……】 【我以为能看到那件事情的真相,结果就这,就这?!发了波狗粮还虐我!】 【所以说为什么啊?为什么赛诺克雅的有结局,昕姐姐的没有?】 【这是他们自己录入进去的吗?】 【好不科学啊,这是记忆的截取片段式记录吗?不然也不可能连我们都能看到垃圾星。】 【不要在这个地方讲科学!】 【好想知道卡修他们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连提都不能提……】 弹幕正讨论着,下一刻,无数泡泡在他们眼前炸开。 “这里是K130号,来自高度机械化的星球……”蓝绿异瞳的少年随手将手指从插电口拔出来,往指尖套上锋利的指套。 “威尔,战士。”金色兽瞳,皮肤是健康的麦色,发达的胸肌令人挪不开视线,男人面前拄着一把近乎有他胸口高的大剑,神情冷漠。 “这里是——名字太多了,称呼为‘鸽子’也可行。” 戴着单片眼镜,留着半长狼尾的青年,从变魔术般从袖口掏出一只白鸽。 …… “规则型高阶诡异,已经吞噬了整个星球,没有解决的必要,建议发射歼星炮直接毁灭。” “没有遗言,这场战斗是我胜利。” “我猜猜你们是不是在想,我把你们送出去了,自己没走,这是多么感天动地的悲伤画面? 哎呀,这就是魔术师最佳的逃生魔术,别担心,在我回去之前,帮我照顾好我的诺兹克闪蝶,它只吃金子!” “诡异潮,tui,什么东西!看我惊天霹雳神雷符!” 穿着魔法袍的大叔咧了咧嘴,五指间夹着一打符箓。 “相信我,是我杀掉了死亡。” 异化过高的男人眷恋地看了一眼校徽,拔剑自刎。 “我一直都相信,诡异会彻底被消灭,我在等那一天。” 宝石校徽落到了染血的花上。 “中央异能学院的校训是——后退即深渊!” “我们从没有退路!” 谁在到处奔走…… “哈哈哈,那老子是最优秀的魔术师吗——!” 倒下的最后,挑染着狼尾的魔术师依旧张开双臂,放飞了一只一只的白鸽。 白鸽盘旋,盘旋。 衔着宝石校徽,瞬息间滑过万里河山。 在战场之外,是无数百姓安居乐业,万亩稻田即将成熟的景象…… 一个个气泡破碎,一个个身影闪烁,有些甚至来不及被视网膜捕捉就彻底消失,有些依依不舍长篇大论,在最后高歌一曲。 一人,十人,百人,千人! 魔法与符箓配合,刀剑与异能交织,在鲜血的海浪中,连诡谲的诡异都显得单薄。 他们在不断前进,不断冲锋,无数诡异倒在刀光剑影之下,无数泯灭生灵的浪潮最终褪去! 泡泡的破裂声齐齐炸响,像是震耳欲聋的炮弹在耳边炸开,众多星子汇成一条鲜明的银河,倒流回天上。 亡者依旧笑着。 而活着的人也在笑,他们将手放到胸前,齐声唱起了神秘晦涩、又饱含祝福的悼歌。 “……我们在走向那个既定的未来。” 八十四(修论坛部分措辞) 现实中看直播的人, 头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作度秒如年。 当无数闻所未闻、各个堪比顶级特效大片的场景在他们眼前闪烁时,转不过来的头脑只能选择宕机。 即,CPU都给干烧了。 因此, 直到泡泡影响彻底炸完, 直播屏幕上都没几条弹幕。 倒是有本就是学院黑的水军, 屏幕都没看上一眼, 光低头敲键盘, 锲而不舍地发着拱火言论。 结果一抬头,哎?怎么全是自己在发? 难道是直播间挂了? 水军A戳了戳自己的同伙B:“喂喂,你还能发出去弹幕么?” 结果他还没来得及动作什么, 突然“唰”得一声, 整个屏幕突然就“爆炸”了。 密密麻麻看不清的感叹词弹幕划过,分分钟将他打出去的拱火言论淹没,连看都看不到。 他双手悬停在键盘面前,还在发愣, 突然听到窗外传出了一声没有什么意义的嚎叫。 似乎有哪家精神病人掀翻了桌子, 直接跑出来了一样。 但很快“啊啊啊啊”的嚎叫声连成了一片,像是感染了什么病毒一般,连隔音门都阻挡不住这声音。 水军A:“???” 喂喂!你们就看个直播,要不要这么真情实感啊! 他这时候再去看同伙的信息: 同伙B:我真该死啊,我怎么对这些人都黑得下去,举报了告辞。 同伙C:这钱不赚也罢, 我真的, 哭死。 同伙C:对了, 前几个小时的工资记得结一下, 水军A眼睁睁地看着跟他干这一行的水军同伙们原地消失,甚至再发信息就是感叹号。 当他想去直播间再搞点事, 却发现自己浑水摸鱼的账号,已经彻底被平台封禁了。 谁举报的不知道,但能如此精准打击的,不言而喻。 水军A:“淦!”这些人都疯了吧! 此刻再看直播间,最初的一波狂嚎已经过去,恢复了少许理智的观众们开始嗷嗷大哭。 【我的心好痛啊5555,我感觉我看到了无数个男神女神的崛起,结果没了,全没了。】 【这是什么刀子批发现场啊,我嗓子都快冒血了呜呜呜!】 【家人们社死了,当着一窝学生的面哭出声。】 【不要慌,你现在去校长办公室,指不定你校长比你哭得更大声。】 【工资转移术吗?】 【但是好震撼啊,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有那么短短几秒钟能让我燃到背后全是汗。】 【额啊啊啊啊,我现在才意识到,这是战争,这是一场人与诡异的战争啊!!】 【不是单纯干掉这个诡异就好,是为了守护自己的家园……】 【想知道我隔壁是谁啊,开水壶开了啊!为什么一直呜呜呜呜,整得我家的开水壶也开了!】 【今天我们都是开水壶QAQ】 【我上一秒还在想威尔看着这么牛逼怎么没的,结果他竟然是异化过高而自刎,我人傻了。】 【所以说那个魔术师叫什么名字啊啊啊,不要鸽子不要鸽子,你自己飞回来先啊!】 【曙光的培训班什么时候能彻底放开啊,让我去!!】 【原本还觉得诡异来了还有曙光顶着,但是现在我觉得,对不起,我不想当懦夫了。】 【还有最后合唱的悼歌,别说,一开嗓我眼泪就掉下来了,这哪里是在唱歌,这是唱我的命。】 【等一个大佬逐帧抠画面,太快了,感觉还有好多细节没看到。】 【这些可全是真正的外星世界啊,感觉要是能全扒一遍,咱们各个方面的实力都能上去一截……】 由于这次直播在“万界”进行,而这个黑科技软件不需要任何硬件设施,最老的块头手机、黑屏电视,都能观看。 再加上万界面向范围是全球,因此,众人能清晰地看到,随着一个个爆点出现,直播间的人数不断上涨。 五亿,十亿,乃至最后停留在恐怖的四十三亿! 几乎全球一半的人都点进了这个直播间! 这是真正的见证历史。 想必等直播截断,全球的各行业大手子跟专家们,都会有数不尽的工作袭来。 甚至说,会有不少拿着显微镜的考究帝,从中挖掘出一门新的学科。 *********** 当天幕中的星星点点真正出现,阴云散开,这场悼念才步入尾声。 之前的直播已经停留在一个极大的广角视角上,只有在泡泡出现后才会刻意拉近。 因此,众人实际上没有感受过这座塔具体的高度。 直到这次镜头落到最上端,人们清晰地看到从高塔窗户望出去的世界,是多么美丽宏大、一眼望不到边。 而他们一路随着曙光看过来的画面,竟然只是小小一隅。 想象不到在这生活到底有多幸福! 弹幕从一种嗷嗷哭,到了另一种嗷嗷哭。 随后,镜头整体从最底层开始往上拉,众人才发现,这螺旋式的阶梯,并非每一层都有人站着,也并非每层就只站一个人。 尖塔很高,很黑,每层阶梯对应的墙壁上,都错落有致地放着星灯,与石阶上的人对应在同一线上。 因此从底下往上望,灯火连成一片,人也连成一片。 而平着一层层望过来,就能很清晰地感受到。 有些层的星灯很多,但是熄灭了大部分,只有零星几盏亮着,而这几盏,对应着站在石阶上的几人。 有些层的星灯本就寥寥,明明灭灭,也由少数人看着。 有些层的灯很多,但是全灭了,那石阶上便空无一人,只有前后的人哀伤着照应。 更有甚者,前后上下灭了一片,直接全军覆没。 越往上,亮着的灯便越零星,像是真的与天空对接了一般。 穿着制服的白发男人站在第七层的位置,他的周身也并无亮起的星灯,他垂着眸,望着比自己下两阶的空位。 在第九层,一盏星灯稳定地亮着,却无人守候。 他的眼中闪过了一抹孤寂和怅然,但很快便将情绪收敛,微微抬头,望向了最顶端。 众人也随着他的视角上望。 在那里,与星空交接的位置,有着一盏,也是唯一一盏闪烁的星灯。 直播就此结束。 很快,没有直播看的观众们就转战了娱乐版块。 一个新帖子出现。 【尖塔和星灯的意义应该很明显了吧?】 楼主:一秒不落追完直播,终于搞懂为什么活动要在塔内举行了,真的我哭死,好浪漫啊。 要是我学校能让我们留下一点痕迹,而不是一个毕业照打发,我觉得我也能爱它爱的深沉。 1L:灯的数量应该就是学院成员的数量,每层应该是当届入学的人数。 2L:然后明灭就很简单,活着的亮了,嘎了的灭了。 3L:这么看,最早一批的几乎都没了…… 4L:很正常啊,诡异有污染,时间久了人都会异化,能一直坚持才不正常吧? 5L:最顶端的还亮着,那明显是校长吧! 6L:说起来,这次这么重要的活动,校长竟然没有出席,感觉总缺了点什么。 7L:理解,要是哈x波特剧情出大事,邓布利多从头到尾一次没出现,我真的会慌。 8L:别乱猜人家高端战力了,也不看看我们是什么水平,能搞起这个学院的牛人,还会出什么事? 9L:也是,才发现卡修好像也没入学特别久哎,怪不得还在班里,前面的毕业生大部分都单飞了。 10L:别忘了学院跟现实不一样,他们不是每年入学,而是可能隔很久。 我记得卡修也早该毕业了,但是毕业任务翻车,才导致他延毕。 11L:一时间不知道该走流程笑场,还是直接哭一下。 12L:昕姐他们…… 13L: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一个细节,笑死我了,梁七飞到自己星灯旁边,试图把它给搞吹亮,努力了半天都没成。 14L:靠,你这么说我心里突然咯噔一声,梁七这到底算复活了没啊? 15L:别吓我别吓我,他不会还没活吧?说起来也很魔幻,诡异和生人的界限难道是可以逆转的吗? 16L:世界上应该没这种案例……我很担心有副作用。 …… 19L:说起来,最下面的那层,就只有一盏灯哎。(截图:站在角落里仰头的女孩.jpg)这小姐姐跟我们一样哭得稀里哗啦可还行。 20L:有没有人关注第九层啊,那星灯亮着,人竟然没来。 …… 50L回复19L:!!!卧槽!我怎么感觉这位我认识? 51L:水上乐园出现的吗? 52L:不是那种认识,是在现实中,那种打招呼的认识…… 53L:卧槽?? …… …… 【还有人记得乐园那个白发的路老师吗?他怎么没回学院?】 楼主:#图##图##图# 楼主本人在国外留学,就是泡菜当主食的地方,结果发现新闻炸了,全是路老师的图。 1L:啥?他干了什么吗? 2L:不清楚,好像是直接去了某个教派宣讲地,二话不说控制了所有人炸了那个地方,好像还牵连到了旁边哪个官员的办公场所。 3L:啊??这是学院成员干出来的事?我不信。 4L:别扯,悼灵日怎么可能会有学院成员在外面。 5L:就是啊,而且哪怕是学院成员,他没事炸教派的地盘干什么?要么是有诡异,要么肯定是搞邪||教。 楼主:这边网上已经在骂了,说这就是学院成员本人,要学院给个说法。很难评。 #转帖:学院的人出来给个说法,凭什么对我们国家的人下手!你们到底是何居心! 6L:乐,给他们脸了。 7L:想想那个地方的本土文化,我猜肯定是他们搞邪|教惹到人正义制裁了。 8L:可能是有诡异吧?路老师一看就是净化治疗系的,指不定是见他们集体中邪,就帮忙驱散瞬间物理解决一下。 9L:就不能再实际一点吗?就是搞邪|教搞到中邪,然后被路老师物理驱散? 10L:如果真是路老师,他为了这个连悼灵日都没回,某国人还不跪下道歉,现在还叽叽歪歪也太过分了吧? 11L:tui一口。 12L:倒是我说前面的别太离谱,这还没定论呢,倒是舔上了。 13L:那你说,如果是学院成员,为什么会突然去炸教会?如果不是,为什么锅要扣过去?没道理啊。 14L:纯路人,再看看。 …… …… 不仅是这个回帖,就连原贴下面,大部分人也是感觉莫名其妙。 一言概之:不可能,别传谣,若存在,你的错。 不少看完悼灵日直播的回来,更是憋着一团火气,直接与那些要求学院给个说法的人开始了对线。 那些人:学院成员莫名其妙炸我们政治场所,他们居心不轨! 网友们:你们有病吧?吃药了吗?帮你们灭诡异你们起码道个谢吧? 那些人:没有诡异!! 网友们:哦,不信。 在看直播前,众人或许还会揣测一二,但现在是直播的风口还没过,大家都处在被刺激得不轻的阶段…… 如果是学院成员,连悼灵日都没参加,那除了为解决诡异,他们想不到第二个可能! 而且,凡是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啊! 不然你们没事好好的,人家干嘛对你动手? 被炸了重要办公场所,甚至好几个被吓得进医院急救的某国人,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他们左思右想也没搞懂,对啊,为什么啊? 这白毛没事干怎么会不去参加悼灵日,来炸他们的地盘啊? 难道真是他们哪里有问题? …… 另一边,乘坐私人飞机飞回国内的路希一行人。 程飞雨小心翼翼地问正在看手机的白发青年:“路先生,您心情好一点了吗?还要去哪里么?” 路希望着论坛,眼中难得出现了一丝茫然。 旋即,他笑出了声。 程飞雨被路希这意味不明的笑声,笑得遍体生寒,只觉得其中似乎酝酿着难以言喻的怒火。 或许还有些无可奈何。 “算了。”银发青年的情绪调节得很快,那一瞬的情绪也让人分辨不出是真是假。 他把手机往旁边一丢,靠在柔软的躺椅上,笑容满是嘲讽:“他们还觉得我怪好得嘞。” 这是何等大型PUA和刻板印象现场啊? 以后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噫,有乐子看了。 ********* 而在学院中,坐了大半天的曙光众,也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 他们并排站在栏杆边,看着夜色。 “也就是说……悼灵日不仅是追悼,也是保存历史、与亡者再见一面的日子。” 白永蓉望着天上的星星,轻声喃喃道:“而这日子,似乎每年都有。” 之前看过的遗言没必要重复观看,除非他们的目的,就是不要遗忘。 他们在悼灵日集合的活动,是将那段保留的影像,送到可以显影的地方,拿出来温习。 一年一年,一遍一遍,从始至终,就不会有遗忘的可能。 他们在强迫自己记住同伴的离去,记住仇恨。 或许,这就是这个学院的目标如此鲜明、凝聚力如此恐怖的原因。 老部长叹了口气,无奈地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美味。 他面前放着一盘仿佛是彩色泡泡堆叠起来的糕点,看着清清淡淡、微微透明,没什么特点,实际上放到口中,却鲜甜软糯,芳香四溢。 据说主料是某个学生培育出来的白色灵芝,跟彩色曼陀罗的搭配,吃下去能清目明神,一夜好梦,甚至还有驱蚊效果。 但现在,连他看着这泡泡模样的美食,都有些难以下咽了。 也不知道外面混乱成什么样…… “诸位久等了。” 这时,撑着伞的银朱施施然出现在身后,她合上手中的红伞,朝他们笑了笑:“美食怎么样?” “好吃是好吃,但你们的活动,实在是震撼到让我们忘记吃饭了啊。”老部长半调侃半苦笑地道。 “那倒是我们的不是了。”银朱不以为意地客气了一句。 她眼中荡漾出一抹笑意,望着于天和等人。 “说起来,我听卡修说,你们很想去图书馆借阅书籍,是真的吗?” 陆天脱口而出:“他竟然还记得这个?” “我也很惊讶。”银朱掩唇笑出声,她轻咳一声道,“如果你们想去的话,现在正好还有些时间。” 陆天几人跟长辈们交换了一下目光。 他们之前说图书馆的事情,是想问关于灵气复苏的真相。 那时卡修说自己不清楚,推荐他们去图书馆查;而现在,他们已经知道灵气复苏的缘由了。 那还要不要去呢? 答案自然是—— 去! 这么好的机会,不用白不用啊! 陆天和于天和毫不犹豫答应了,还连带了个默不作声的白景珩。 至于几位部长,则是提前告辞,说要回去处理公务。 事实上,他们的想法很简单:图书馆这种底蕴更深的场所,小辈被邀请前往,真做了什么不好的,更加宽容不说,他们也能帮着兜底。 反倒是自己过去翻书,先不提时间成本,翻浅的没意义,翻深的又容易触线,徒惹不快。 不如先回去消化今天的新东西,早早把事务处理了,日后再长远发展。 至于小辈中,有白景珩那个聪明蛋,他也很清楚看什么最重要。 老部长乐呵呵的,心中想得透彻。 于是乎,三人被送到了图书馆门口。 “……这是让我们直接进去?”望着银朱离开的背影,陆天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去看看。”于天和率先迈步,“上次听卡修说,图书管理员会有考核……也不知道是什么。” 八十五(一更) “等下!你们先别进去!” 在三人即将推开图书馆的旋转大门时, 他们的身后突然传来了制止声。 三人顿了顿,转过头,发现来者是个他们并没有什么印象的学生。 白发红眸, 少女气喘吁吁地朝他们走过来, 边走边擦汗。 “你是——” “嗨嗨, 于队, 久仰久仰, 我是邱秋。” 邱秋脸上挂起灿烂的笑容,抓住于天和的手晃了晃:“还没谢谢你和你们队员之前照顾我的梦中情人。” 于天和浑身不可置信地一抖:“邱秋是你?” 虽然早就知道邱秋是个女孩子,但看那些肉麻且油到极致的贺卡和情书…… 他们哪里是“照顾”楚在洲啊!是心惊胆战他被女痴汉骚扰啊! 面前的少女顿了顿, 不知道从哪里搞出一根玫瑰, 叼在嘴边,撩起刘海潇洒道:“怎么?男人,是我你不满意?” 三人:“……” 很好,是本人。 陆天吐槽道:“说起来, 我好像没在水上乐园看到你……你梦中情人是那位楚——” “啪!”话未说完, 邱秋玫瑰也不叼了,直接手糊住他的嘴。 “你别说名字了!”邱秋的脸瞬间涨红,压低声音,“这件事,天知地知你们知我知,可别被其他学院的人知道, 不然我会秃头的!” 她道:“我们来交换吧!你们不是要去图书馆吗?图书管理员会考核你们知道不?我可以告诉你们点诀窍, 你们帮我保密这件事——” 陆天眨眨眼睛:“梦中情人?” 邱秋点头如捣蒜, 满满都是心虚。 几人明白了,合着邱秋撩拨楚在洲的事情,其他人压根不知道。 结果水上乐园一行, 楚在洲周围的关注度进一步提高,邱秋觉得可能要兜不住了,才连忙亡羊补牢。 ……莫名好笑起来了。 “于队,怎么样,行不行啊?”陆天戳了戳于天和。 于天和无奈地道:“我没意见。” 邱秋松了口气,道:“图书管理员的考核都不会很难,他喜欢好学的人。” “虽然你们不是学院的人,但天文地理什么的应该都会点吧?你们跟他说你们是D619世界的,他会选择抽调的。” 三人莫名松了口气,点点头,考核知识他们都不担心,毕竟都是从高考独木桥闯过来的。 “还有吗?”于天和问。 邱秋想了想:“他喜欢小孩,你们都太大只了,这个比较扣分,不过如果实在答不出来,可以抱着他的腿哭一哭,绝对能成。” 三人:“……” 邱秋:“要么就编点什么年幼吃不起饭上不起学的故事,也成!我跟你们说,这样编……” 她说得抑扬顿挫,此起彼伏,有头有尾,情到深处还能擦两把眼泪。 听得陆天一愣一愣,不由得问道:“你怎么这么熟练?” “为了读书我把头发挂在悬梁上,用匕首砍大腿——” 邱秋噎住,道,“我专卖这个业务的好吗?” “毕竟不是毕业了就不考试了,隔三差五还是有次抽考的,好多学渣忘了知识想临时抱佛脚,结果过不去考核——只能另辟蹊径了。” 陆天嘴角一抽,莫名想到大学厕所里贴的代过四六级广告。 果然刨去某些因素,学院之间都是共通的。 “这个也可以。”于天和道,“我们记下了。” 他有些想走,这时,白景珩突然道:“目的?” 邱秋:“嗯?” 陆天看向白景珩,后者面不改色回望。 片刻,陆天挑挑眉毛:“邱秋同学,你还有别的事情?” “如果只是要保密的话,我们应该不值得你大老远跑过来吧?” 悼灵日散场已经不早了,学生各有各的事,但大多应该是回寝室休息。 陆天等人知道邱秋的异能也跟预知有点关系,倒也不意外她知道他们在这。 那么,邱秋满头大汗地冲过来拦他们,应该还有其他事情。 陆天遗憾地看了一眼白景珩,可惜他和于天和被邱秋开局连招带歪了,没这家伙注意得快! “哦哦,这个啊。”邱秋轻咳一声,压低声音,“你们有没有想法,拍摄个彩蛋?” “……彩蛋?” “是这样这样……” 几人听完邱秋的想法,有些惊讶:她想将众人进入图书馆参与考核的内容,当作这次万界直播的彩蛋发放出去。 好让众人别觉得学院成天打打杀杀都那么严肃,也有很多不需要异能参与的事情! “你是百晓生?”白景珩问。 “我当然不是啊。”邱秋摆摆手,“我顶多算是个小记者,那位早已经机械飞升、脱离肉|体凡胎了!” 于天和想到悼灵日,表情有些动容,难道…… “不不不!不是死了!” 邱秋看出来,连忙道:“那位学长觉得吃饭太累,睡觉麻烦,只想要脑子,所以就搞了个社团,把万界当作实践作业,而他则是潜进去当管理员。” “……吃饭太累?”于天和无言。 “……睡觉麻烦?”陆天缓缓道。 “这次直播也是他想冲人气。”邱秋挠了挠头,“其实没想搞那么沉重的,结果吓到了好多人。” 三人从她表情里看出了“我们每年来一次都没啥,你们真几把菜”的疑惑。 “拜托三位好不好?”邱秋双手合十,“很简单的,你们总不可能过不去吧!” 于天和嘴角一抽:“你说的那些方法——” 邱秋面不改色:“可以让陆天用啊,反正他本来就没形象。” 陆天:“??喂!” 邱秋眼巴巴地看向白景珩:“白队肯定没问题的吧?据说你跟于队一个b大一个x华……” 这下可完全忍不了了,本就有点同性(性格)相斥的白景珩跟于天和对视一眼,目光间仿佛噼里啪啦放出闪电。 “好。”两人异口同声道。 唯有陆天跳脚:“看我一眼啊!我z大招谁惹谁了?” 于是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邱秋望着三人走进去的背影,偷笑着点了点自己的宝石徽章,一个小光屏升起,她在上面打:“计划通~” 里面顿时冒泡了许多吃瓜的猹:击掌.jpg 颜璐和路骞还在学院里,玩家选择装就装到底。 收割扮演点的过去,下面就是单纯他的恶趣味整活了! ****** 而此刻,颜璐正在自己的新宿舍里痛不欲生,她要怎么给爸妈闺蜜、还有曙光的人解释,她“突然”入学的事情…… 更悲惨的是,她哭得稀里哗啦的蠢样,全世界都知道了! 颜璐在床上打滚:啊啊啊啊呃呃呃! 最后在路骞的建议下,她直接将手机一丢,让明天的自己再来操心这件事。 没错,是路骞。 因为玩家担心还没通好气的小狼崽捣乱,所以就没让他也跟着去星空塔。 等一切结束后,又看颜璐哭得神情恍惚,玩家想了想,干脆就负负得正,把路骞丢到了颜璐这,让对方看着带带新同学。 颜·才入学·一窍不通·璐:“认真的吗?” 事实证明,邱秋说的靠谱就是屁话。 于是,悼灵日结束的晚上,便是颜璐跟路骞俩小只大眼瞪小眼。 而一路被丢来丢去的路骞,原本还想色厉内荏嘲讽一下这个莫名其妙的学院。 结果发现“看管”他的学姐,是个弱唧唧一打就哭,二打能抱着他大腿打滚的未成年…… 还是有点道德的小狼沉默了。 他承认自己对菜鸡下不去手。 而颜璐的异能没什么攻击力,平时曙光也不会来找她,她对异能界的了解也就只有万界论坛。 此刻看到长着毛绒绒狼耳朵的路骞,那好奇心简直瞬间爆炸! 至于路骞开始对她动手的那几下——讲真吃过父母皮带炒肉丝的人,大抵都知道,怎么在对方还没下重手的时候,哭出重伤濒死的感觉。 等玩家悄咪咪用游戏系统去看的时候,发现两小只已经排排坐在沙发上聊“高中晚自习上到半夜到底人不人道”和“黑心工厂凌晨三点开工”的悲惨往事了。 “对啊,我就很难理解为什么每个英语老师家里都像是有矿,衣服一天一套……嗯?” 颜璐说着,她察觉到自己的校徽宝石突然震动了一下。 小姑娘眨了眨眼睛,按照邱秋似乎说过的方式点开一看,顿时眼睛就亮了:“路学弟!你快看!” 路骞皱了皱眉:“我比你大。” 颜璐:“我入学比你早。” 路骞:“我比你能打,还有我们算是同一届吧?” 颜璐:“呜呜呜你到底叫不叫学姐,我长这么大,唯一一个心愿……” 路骞看她哭唧唧的样子,顿时梦回安十初,仿佛下一刻面前这人就能手拉铁丝突突开枪。 PTSD快犯了的狼崽子尾巴毛都炸开了,他痛苦地道:“学姐!你说人话吧!” “好啊。”颜璐瞬间变脸,笑嘻嘻地道,“快来看戏!” “有什么好激动的……”路骞说着不在意,但身体很诚实地凑了过来。 只见颜璐面前的光屏展开,露出了一个学习论坛,将前面的网址改动两下,输入密码,顿时跳进了另一个论坛——瓜田满满。 这论坛里有近五百号人,全都是吃瓜的猹,当然,一切是瞒着老师和纪律组的老古板们进行的。 颜璐刚点进去,就被一个比一个炸裂的标题吸引了。 【扒一扒行政楼门口的香樟到底脚踏了几百条船】 【震惊!纪律组组长得莲私底下竟然……】 【听说了吗?星落湖那边有奇怪的东西,记者大胆走访竟发现竟然是——】 【家人们,黄烈鸟小报又要转移阵地了!原网被主任查封,主管人进去了,目前负责的是xx,要拿资源请联络……】 【他为他散尽家财,狂领十斤禁闭;而他却冷酷拒绝,甚至大打出手,这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拜拜路锦鲤,今年笔试必不挂科!必不是主任监考!】 【据说卡修在外头又搞事了?还生了个替身崽?在线等情报,急急急!】 颜猹:“哇哦!” 路猹:“……” 他好像打开了一个新世纪的大门! 一脸冷漠的少年,看着颜璐不为所动的手指,一时间莫名有种拖过去点的冲动。 “你最想看哪个?”颜璐悄悄说。 路骞的眼睛直勾勾的:“路老师……” “哦哦,这个啊!”颜璐的手指在上面转了一圈,然后点进了邱秋让她点的直播间。 “那我们先看这个吧!”她兴奋地道,“哇哦,是于队他们!” 期待又紧张的路骞:“!!!” 你这个骗子! 另一边,系统默默道:[玩家,颜璐真的不是你的账号吗?]这屑屑的样子简直如出一辙。 楚在洲:[……] 这个锅他不背。 八十六(二更) 在外界, 还没从emo中调节好心态的众多网友,便得知直播又双叒叕开了的事情。 众人陷入了沉默。 “看吗?” “看,看吧……” “你点吗?” “你点, 你点。” “你还要配饭看吗?” “不敢, 不敢。” 还有社畜在哀嚎“我今天文件还没做!”, 旁边响起了学生的痛苦呻|吟“作业!啊啊啊作业!”。 可是这是学院耶! 这是他们做梦都梦不到的另一个世界啊! 在挨刀的痛苦和抓心挠肝的好奇中, 众人最终还是败退, 一脸英勇就义地点了进去。 结果—— 哎?好像不是他们想的那些东西? 哎?好像是他们自己人?! 画面中,只有于天和、陆天、白景珩三人,他们此刻正站在一个半透明的旋转门前。 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 三人鱼贯而入。 ******** “嗒嗒。”鞋底与光洁的地面接触, 发出清脆的声响。 与别处图书馆一样,这里面的温度比外界低一些,提神醒脑的冷香在室内弥漫,令人混沌的大脑瞬间一清。 一楼的书摆得并不密集, 左右两旁都被木制屏风隔开, 做成了自习室,深棕色的书架上分门别类放着各种书籍。 图书管理员的位置并没有直接对着门口,而是有个箭头标注,示意他们左转。 “我还以为又会吓我一跳呢。” 陆天看着眼前没什么特殊的地方,突然松了口气:“没想到还挺平平无奇的。” 于天和抬头看了眼高度明显不到一层的天花板,眨了眨眼, 没有提醒陆天这只是玄关口。 “白队, 等下答题你先我先?”他问白景珩。 白景珩:“我。” 第二个答题的, 会有参考前面的成分,学霸从不屑于此。 于天和挑了挑眉,没说话, 只是走路快了几步。 “先往前走吧。”陆天左右看着,“说起来,我们大学的图书馆需要刷卡进入,这里没什么签到的吗?” 他刚说完话,突然觉得脖子一阵凉意,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往那吹气。 陆天猛地一抖,条件反射拍到自己后颈。 “啪!” 已经往前走了两步的于天和跟白景珩回过头,看着陆天的操作有些迷惑道:“怎么了吗?” “没什么,我感觉有点冷。”陆天回过头,四处看了看,有些纳闷——没什么特殊的啊? 虽然三人都是异能者,但到别人的地盘,他们还是很自觉地收敛了异能。 因此于天和听到陆天这话,只是道:“那快点走。” 白景珩一句话没说,迈步上前。 陆天看着前面两个莫名较劲的人,无语地耸了耸肩。 但不知为何,他走两步,就感觉脚上似乎有什么东西,但低头一看,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陆天:“???” 他看着已经走到拐角的两人,索性不再多想,直接跑了过去。 …… 而在直播视角中,众人看得清清楚楚。 三人进门的那刻,从旁边的木制屏风后面,跑过来许多半透明的拇指小人。 每个小人都戴着一顶帽子,上面写着“勤劳”“乖巧”“记仇”“愤怒”之类的词。 【细胞小人】 【来自DM19星云的细胞小人,与工作细胞同源,半透明且有脾气,但是勤勤恳恳的好员工,帽子是本体。】 【指定场所工作,但务必考虑其大小,压到不会去世,但会记仇。】 他们嘿咻嘿咻地抬着巴掌大的登记本,正在往三人面前赶。 就这时,陆天开口说这“平平无奇”,那些拇指小人瞬间僵住,脸上露出了不可置信、伤心欲绝的情绪。 为首的小人跺了跺脚,气鼓鼓地一挥旗子,众小人瞬间屁颠屁颠地把登记本给抬回去了。 旋即,一个帽子上写着“怜悯”的小人,迈着小短腿,抱着“好好道歉”的标牌,一个起跳蹦到了陆天身上。 然后“啪!” 小人直接被拍飞了出去。 他吧唧一下落在了桌子上,像是三次元变成了二次元般,半个身子都陷了进去。 很快,一队披麻戴孝的小人就到了他的旁边,直接开始用人类几乎看不清的乐器开始奏乐。 其余的小人则是换上战袍,随着“记仇”一挥旗,满脸怒气地朝陆天冲去。 但已经被于天和等人带走注意力的陆天,压根没有注意到脚下的动静。 随着陆天的开始跑动,半透明小人像是Q弹的炮弹飞了出去,噼里啪啦撞在各个地方。 那些哭丧的小人顿了顿,其中一个吹了声哨子,顿时哗啦又涌出来一群披麻戴孝的小人,坐在地上就开始哭…… …… 没想到是这个走向的弹幕彻底笑疯了。 【哈哈哈哈鹅鹅鹅鹅!救命啊!我不是来吃刀的吗?】 【就问你这现场惨不惨,惨不惨!】 【惨啊,横尸遍野,勇士们反抗的高歌打不过陆天大魔王的一脚。】 【真的绝了,这小人的戏怎么那么多,我第一次见丧葬一条龙,哭得还真情实感。】 【陆哥,你真的出名了(狗头)】 【说起来,白队和于队原来是真的天生气场不和啊,这火药味,啧啧。】 【说起来,我觉得这小人会去告状,陆哥,危!】 【谁还记得门口的好运喷泉?】 【我准备好夜宵了,陆哥,你加油!】 不知道自己开场就出名的陆天,还在盘算着等下怎么让自己考核顺利过关。 三人沿着左拐的走廊走了半截,又接着右拐直走,终于走到了真正的大厅。 一时间,视野豁然开朗,于天和跟白景珩几乎是同一刻抬头,望着头顶的那片星空。 众星罗列夜明深。星空中没有一朵云,没有任何遮拦,似乎凭借着漫天星斗的光亮,就足以将室内映得一片通明。 无数星系在缓慢旋转,银河划开了一条美丽的绢带,忽地某处绽开了一团炽眼的火光,沿着穹顶划出一道静谧的弧线,向着远处攸然而逝,藏入了鎏金大气的旋转楼梯背面。 这才让人恍然,原来他们是在图书馆内部。 人站在大厅中央,却显得无比渺小。 “……”于天和的喉结蠕动了一下,一时间有些哑然。 比起星空塔顶端那一隅,以及建筑外仰头看到的静谧夜空,这处地方,才真正当得起星空盛宴。 他不知说什么,便深吸一口气对陆天道:“还平平无奇吗?” 陆天回过神,对上于天和仿佛早就知道的装正经神情,忍不住无语:“你——!” 于天和耿直着脸,面不改色地道:“我一直觉得学院没有一个建筑是平平无奇的。” 考核不就是面试嘛,吹总是不会出错的! 他比白景珩好歹多了长嘴! 【宝娟,我的眼睛!闪瞎了!】 【我就想说在这图书馆,谁静得下心学习啊……我能看星空看一整天。】 【这半透明的鎏金旋转楼梯太奢侈了吧?】 【别说,你们知道我最惊恐的是什么吗?这星空好像是实时变动的,而且还是白沙市的方位。】 【浓缩实时星图?还这么高清?卧槽这太黑科技了吧?】 【别说了,天文学的孩子已经要流口水了,我能在图书馆里打工吗?我哭丧贼牛。】 所以图书管理员在哪? 三人回过神,朝最近距离的大木桌走去。 那木桌上摆放着凌乱的书籍,镶嵌着宝石的羽毛笔沾着亮晶晶的墨水,上面记录的文字众人并看不懂。 一个看上去只有三四岁的小女孩在桌子后面的软垫上,睡得四仰八叉,似乎还做了什么美梦,她砸吧砸吧嘴,口水滴到了旁边的宝石上。 三人齐齐陷入了沉默。 这,这不会就是邱秋说的图书管理员……吧? 但是左看右看,这附近好像也没第二个人了。 “喊吗?”于天和用眼神问陆天,后者翻了个白眼,退后一步,拒绝背锅的态度明明白白。 于天和遗憾地收回视线,没有卡修先生在,这黄毛越来越不好骗了。 白景珩看了看时间,反倒主动上前一步,用指节敲了敲桌面:“你好。” 他的声音不轻不重,但却因为说得少有些哑。 睡着的女孩猛地一个激灵:“来了!我没在偷懒!” 然后一个翻滚从躺椅滚到了地上。 她晕乎乎地抬起头,看着三个陌生男人,终于意识到这是在哪,连忙严肃下脸:“你们打算做什么?” 于天和言简意赅将他们打算来借阅一下书籍,并且过来通过考核的事情说了一遍。 “哦哦,我自然是这里的管理员。” 女孩爬上高凳,轻咳一声,还有些婴儿肥的小脸绷得紧紧的:“考核,自然是要考核!” “按照规定,考核不过,是不可以进图书馆借书的。” “我们来自D619位面。”于天和按照邱秋提供的线索道,“考核的话,听您安排。” 管理员用手抓着笔,在面前厚厚的本子上翻动着,她似乎在思考什么,但似乎又放空了。 等待的三人:“……喂喂。” “呼!”小姑娘的脑袋敲到桌子上,猛地抬起来,“我没睡,我只是在找!” “你们哪里来着?E679?” “……D619。” “好了可以了,你们谁先考核?”很快,小姑娘合上书,兴致勃勃地道。 原本还想争第一的于天和,此刻跟陆天一起,两人极其统一地后退了一步。 站在最前面的白景珩:“。” 不知道为什么,他又双叒叕有了不好的预感。 “我。”最终,他还是沉默地道。 谢丽雅左看右看,惊奇地道:“你能再说一句话吗?” 白景珩冷漠着脸:“请问,我需要说什么内容?” 十个字,很好。 似乎有一种针对他的被动技能,在学院成员面前就会自动触发。 呼啦,小姑娘举起手,一本书突然从角落里飞出来,飞到她手中。 她打开一页,递给白景珩:“把这个念出来就可以了。” 白景珩接过来,看着上面一群与蚯蚓无异,歪歪扭扭的陌生文字。 印尼语? “你不会吗?”面前的女孩睁大眼睛,似乎不可思议地道,“我查了一下,你们那边人口最多的语言是这个。” 会个屁。 看了一眼这页纸的大致篇幅,白景珩深呼吸开口道:“雨巷。” 面前的女孩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白景珩面不改色:“撑着油纸伞……” “很好很好。” 旁边两人沉默了,弹幕也沉默了。 【我到底……在看什么……(奄奄一息)】 【学印语的出来解释一下,这个是古印语已经失传了,估计也没多少人能认识全篇。】 【一时间不知道该感慨学院里连这种书都有,还是该感慨白队的演技好到炸裂。】 【问题难道不是管理员小妹妹完全没发现吗!这不科学啊!】 【总不可能戴先生穿回古印语写了雨巷还正好白队抽到了吧?】 等白景珩胡乱背完,说了他今天说过最长的话,于天和上前一步,放弃梦想地看着管理员:“您问吧。” 这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小姑娘又掏出一本书,递给于天和,后者一看,脸色缓和了不少:“是这道题吗?” xyz+2x=2y=1=250000,求:x,y,z 问题不大,于天和在沉思片刻道:“首先我们先分三种情况……” 这种分类讨论的数学题,往往篇幅很长,更别说于天和在脑海中构思,说着便更缓慢了。 【别念了,于师傅别念了。】 【我为什么要在这里上数学课?】 【事实证明,不管是谁听数学都会很催眠。】 【我总觉得,学院成员不该这么表里如一啊?该不会等下突然反转,然后把白队给pass了吧?】 “……当且仅当X等于正负一时成立。” 等于天和垂着头解完,抬头看面前的小妹妹,后者撑着桌子,似乎又双叒叕睡着了。 于天和叹了口气,伸手敲了敲桌子,温和地道:“我可以过关了吗?” “过。”小女孩迷迷糊糊地道,“下一个!” 陆天倒是不紧张了,他看着瞎扯的白景珩,觉得这波应该问。 “你问吧。”他挑挑眉,“哥哥绝对行。” 只见面前的小姑娘慢吞吞地招来一本书,瘫在陆天面前,上面是各种动物。 “它们是什么啊?”小姑娘抬起头,眼巴巴地看着陆天,“你都认识吧?” 陆天看着第一张只剩下骨架的不知道什么龙,沉默了半晌。 “霸王龙。” “名字真霸气,那这个呢?” “三角龙。” “那这个呢?” “翼龙。” “……” 一本书哗啦啦地翻过,绞尽脑汁开始胡编的陆天快崩溃了。 为什么!为什么问他就没完没了! “这个呢?” “钮钴禄龙……” “阿里巴巴龙。” “蹦巴拉吧龙。” 弹幕已经快笑疯了。 【我就知道陆哥在沙雕上从来不会让我失望!】 陆天本以为这小姑娘会跟白景珩和于天和回答问题那样,问着问着就睡着,结果没想到对方是越问越清醒。 那双跟宝石一样的绿眼睛亮晶晶的,五短手指指着最后一张图片:“这个呢?” “睡觉龙。”陆天舒了口气,心道终于结束了。 谁知谢丽雅又哗啦哗啦将书翻到了中间,兴奋地道:“我们再来一遍!” 陆天:“!!!”救命啊!他编了什么来着! “……你刚刚说的好像不是这个。” “你是在骗我吗?” “你不会?考核不过关是进不了图书馆的!” 陆天都想给图书管理员跪下了。 他看着旁边望天望地,似乎已经在思考看什么书的两位,咬了咬牙。 如果真的没办法……就只能尝试邱秋那一招了…… 但是,对着还没他大腿高的小朋友卖惨装可怜,还要被播…… 陆天的表情扭曲。 他已经能想到,这次出去,自己的鬼畜表情包又要多了。 但这又怎么样,外面那群人连图书馆都进不来,他不管怎么样还看着书了呢! 自我催眠了一下,陆天觉得可行。 面前的小姑娘合上书,可惜地道:“如果你不会的话,那抱歉……” “嘭!”仿佛是脚滑了一下,黄毛整个人趴在了台子上。 他努力憋出两点泪,抓住了小女孩的胳膊,颤声道: “管理员小小姐,我真的没办法,我小时候吃不起饭……” 他说得声泪俱下,见面前的小女孩眼中似乎也泛起了怜悯的光,顿时觉得有希望。 “呜哇——爸爸!”然而下一刻,小女孩突然张大嘴哭了起来。 “嗡!”空气似乎都震动了一瞬,众人被这突然爆发的震耳欲聋的哭泣吓了一跳。 下一刻就听见了一声低沉的龙吟。 他们曾在悼灵日前看到过的那条青龙,此刻穿过了星空穹顶,速度恍若闪电! 它在顶端盘旋两圈,体态缩小,以极快的速度化成人形,落到了小女孩旁边。 女孩哭着跑进了他怀里。 穿着唐装,气质矜持的男人揽着女儿,眼眸微眯,望着三人:“我是这里的图书管理员,诸位有什么事吗?” 回想自己原地瞎背诗的白景珩:“……” 趴在桌子上,想着这辈子的悲惨经历挤眼泪的陆天:“……” 啊? 啊?! 此刻,只见小姑娘哭着说:“爸爸,这个大叔好像要饿死了,他好像从小到大就没吃过饭,他好可怜啊!” 男人嘴唇微颤,看着陆天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新奇物种。 “抱歉,我没想到。”他的声音轻柔,很有耐心地道,“但是图书馆的书,并不能充饥。”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带你先去吃点东西。” 确实很好商量,很好装可怜。 陆天缓缓、缓缓地软了腿,像是折叠起来的纸片,安详地躺在地上。 但他已经死了,呜呜。 八十七 【我笑得全家都能听见我的轰鸣。】 【我笑得全公司都能听见我的轰鸣。】 【知道前面的在加班了, 退下吧。】 【先做个大胆的假设,陆哥能再次撑起鬼畜的半边天。】 【换我我直接连夜扛着火车跑走哈哈哈哈。】 【原来龙龙在图书馆当管理员吗?怪不得这么金碧辉煌!】 【呜哇,小小龙也好可爱……】 三人无疑要重新进行考核。 但好在看陆天“这辈子没吃过饭, 快死了”的份上, 图书管理员泄了洪。 男人戴着金丝眼镜, 招来真正考核的书籍, 但翻上几页, 看着如丧考妣的陆天,他就叹了口气,又换了一本。 最后, 他甚至有些忧虑地拿出鸡兔同笼的问题, 问陆天会不会。 陆天:……这不能,这不应该。 于是,三人顺利地过了考核,顺便陆天还白嫖了一顿大餐。 当亲爱的龙管理员将用料精细、格外可口的雪山葡萄派、麻辣鸡丝、凤尾鱼翅、金蓉兔卷……放到他们面前。 雪山葡萄派上五彩葡萄粒晶莹剔透, 已经提前剥了皮, 下面白白软软似雪山的派身,吃起来软糯可口,像是大号雪媚娘。 金蓉兔卷上均匀洒满了干贝、蘑菇、葱花以及亮晶晶的不知名香料,看着便赏心悦目,一口酥卷下去,仿佛世间的鲜甜都在舌尖炸开。 陆天突然就觉得这社死, 好像也值了。 因为哭的轮到了弹幕。 要知道, 现在可是半夜了, 那么多平常放五星级饭店都不一定能整出来美味,被高清地摆在眼前,而他们一口也吃不到。 观众:笑容消失.jpg 【嘲笑陆天, 理解陆天,成为陆天!】 【大师!我悟了!我也从小到大吃不起饭,天天头悬梁锥刺股,就想吃口饭啊!】 【放开那块酥卷让我上啊啊啊!】 半夜看直播,被陆天社死现场气得想要丢儿子的陆总,默默掐了手中的烟。 他又看了一眼直播。 怎么办,还是想丢儿子。 …… 等三人吃完宵夜。 “你们通过考核了,不过时候有些晚,还有一个小时闭馆,可以吗?” 三人点头,没什么意见,于天和问:“怎么称呼您?” “叫我清泽就好。”脾气温和的图书管理员笑了笑道,“至于你们要看的书的类型……” “与异能、诡异相关的,还有关于位面之类的介绍。” 早已想好的三人回答迅速。 将重新睡着的小女儿放回软椅上,穿着唐装的男人,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发丝从女孩的小手中取回来。 见后者没醒,他松了口气,朝几人歉意道:“小女顽劣,希望你们不要介意。” “请跟我来。” 他带着众人踏上那半透明的鎏金阶梯。 与星空塔内真正要自己爬的石阶不同,这的鎏金旋转阶梯,更像是电梯的魔法版。 当众人在某格上站定时,脚下的台阶突然啪嗒动了一下,接着便像海浪那般,推着众人前进。 唯有陆天还站在原地。 黄毛不可置信地打出问号。 为什么?!他感觉这个图书馆在针对他! “这位客人——”清泽回过头,有些疑惑,“你这是?” “我不知道啊!”黄毛委屈至极,声音都变调了,“怎么什么都发生在我身上……” 清泽想了想,拍拍手:“孩子们,出来一下。” 下一刻,层层叠叠的半透明小人从扶手边探头,身子被楼梯都染成了金色。 其中一个小人手中举着“抗议”的牌子。 “发生了什么?” 一队小人迅速排好位置,惟妙惟肖地把陆天从进门的行为演示出来。 什么拍飞小人,踹晕军队,一个个透明演员毫不留情地又飞了一遍,眼睛都变成“X-X”。 就为了控诉陆天的恶行。 完全不知道自己干了这事的陆天:“………………” 完了,他也觉得自己好残忍。 【梅开二度hhh,这小人好记仇哦。】 【如何一句话不说,让陆哥愧疚一辈子。】 【突然想起来,那个好运喷泉的第二句……爱哭鬼算不算应验了?】 【陆哥的腿,危!】 【不过好歹是异能者,应该不会那么不小心吧?】 【幻视锅炉爷爷的小煤球,awsl】 【竟然是手摇式上升电梯,感觉魔法又科学,人力又自动……】 【但是看透明小人摇电梯也好好玩,我可以看一天!】 最后还是清泽好声好气将工作人员们哄好。 他看着陆天,带着温柔的忧愁,像是长者看不懂事的小孩,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没事,没看清他们很正常,不是你的错。” 陆天:“……” 您要不还是骂我两句吧。 他真该死啊,连神兽都要帮他道歉。 众人重新踩着摇摇电梯上楼,清泽一边秉持着职业道德讲解着: “一层的书大多是学生们的复习内容,有不少是他们自己编写的;二层是各种幻想类的轶事传闻、故事、还有报刊、儿童绘本。” 随着楼梯旋转一圈,露出了二层偏浅蓝色调的装潢,书籍排列得比一层紧密些,中间有个很大的公共区。 别的不说,那椅子软得让人想往上面躺。 角落里甚至还有隔起来的视障阅览室。 此时抬头,星空穹顶已经不见了,换成与整体色调搭配的浅色顶,就连灯的形状都做得很有童趣。 ……真就处处黑科技。 【二层我心动了,好想看其他世界的。】 【粮仓!!全是粮仓!】 【想入学我已经说腻了。】 “至于三层到五层,都是较为重要的资料,为了防止被破坏或者遗失,存在不少机关手段……” 他顿了顿,复用有些忧愁的眼神看向三人。 总不能看书都要管理员陪同吧?三人连忙摆手“没事,不用担心。”“我们都是异能者。”“嗯。” “那就太好了。”男人微微一笑,伸手扶了扶自己的眼镜,“至于六到八层,没有必要的话,诸位可以不用上去,那边是校史的部分。” “如果没有问题的话,我就不打扰了。” 阶梯最终停留在三楼的位置,于天和在走出去时,突发奇想,问了一句:“清泽先生,您的本体是龙吗?” “是的,有什么问题吗?” “想问一下您来自哪个位面。”于天和道,“在我们位面,有跟您本体类似的神话传说,也称之为龙。” 早在司马贞《补三皇本纪》中就有提到伏羲氏“有龙瑞,以龙纪官,号曰龙师”,更别说还有不少古籍中记录了龙的样子。 但在灵气复苏前,众人对神话传说,依旧是停留在神话概念,认为只是古人的幻想。 而现在,世界的另一面,似乎向他们揭开了面纱。 随着这个问题问出,连弹幕都不由得屏息凝神了起来。 是啊,既然神话生物都是存在的,那他们位面,是否原本就存在祥瑞? …… 这个问题,其实楚在洲也有问过系统。 “既然灵气复苏由邪神引起,而邪神真实存在,账号中也存在幻想种,那么这个世界本来,是否也真正存在神话人物?” 系统当时回答:[玩家,位面本就不是密不可分的,就像是你能穿梭在学院和本面一样,它们之间,很可能就只隔着几毫米的距离。] [甚至有些时候,一个人迈步向前,他就有可能短暂地步入了另一个世界,只不过这太过瞬息,一般人都无法察觉到。] [而真正在机缘巧合下穿过位面,到达另一个时空,有可能被法则干预,或者遣返,或者直接换个身份,强制留人……] 楚在洲当时大呼好家伙,这不就是穿越吗? [那些神话种,包括现在很多耳熟能详的电影、动画、……他们很可能就是位面在某一瞬间交错碰撞产生的。] “也就是说,有些突如其来的灵感,可能是位面交错,窥见了另一个世界?”楚在洲道。 “还有什么穿书、穿剧……也是一种交叠吧?” 系统美滋滋地道:[那是呀,我的玩家最聪明了!] 楚在洲:“好好说话,不要飘。” 系统“哦”了一下,老实了:[反正每时每刻,位面都在发生碰撞或者消亡,也会因为某个人的不同选择延伸出另一个平行位面。] [当你从我这得知真相时,或许就有另一个不会问这个问题的楚在洲,延伸在了另一个位面。] [不过平行位面是不会重叠交错的,也就可以当做不存在~] 系统欢快地道:[我的玩家是你,只有你。] 楚在洲觉得自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至此,道具上的介绍、学院人员的由来……都有了个完美且真实的理由。 谁说这个“中央异能学院”不是真正存在的呢? 或许在某个平行世界,他放弃控制马甲,那不就全活了? 真是个不可思议又如此美妙的真相。 ****** “我来自的位面确实与你们不同。” 而此刻,大气从容的神龙微微一笑:“但是或许在过去的岁月里,我们真切有过交集。” 他抬眼,那双繁复的、藏着鎏金的龙眸,似乎透过了位面的间隙,与众多观众对话。 他只是说了最浅显的“位面论”,并没有详细说明碰撞交错的原理,但已经足够让面前的三人,和远在天边的观众炸裂了。 【所以,我们这个世界可能真的存在神兽,那些神话传说可能是真的……】 【我前天看的,不会真有那个世界吧?】 【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骂断更作者穿越了,万一真的穿了怎么办?】 【救命啊!我家的狗不会真的会连夜爬起来给我做三菜一汤吧!我害怕!】 【终于理解到了,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是主角的含义。】 【呜呜清泽老师一句话把我说得热血沸腾又后背发凉。】 半晌,于天和缓缓吐出一口气:“……原来如此。” “不需要深究太多。”清泽道,“短生种有短生种的活法,我很期待你们的位面能给我们带来多大的惊喜。” 他笑了起来:“校长的眼光从来不会出错。” …… 看着神龙缓缓离开的背影,众人还有些回不过神。 是白景珩淡淡地说了句“找书”,才把他们的魂给唤回来。 “这位还真是好相处。”于天和失笑道,“竟然这么直白告诉我们了。” “确实好相处啊。”陆天闷闷揉了揉肚子,“我那么鬼扯都能信。” “所以邱秋没有骗我们。”于天和道,“是我们掉以轻心了。” “还是先去看书吧。”陆天摇摇头,“白队,你走哪边?” 白景珩指了指前面“诡异生物门类”的专区。 陆天:“那我去找找具体的位面知识吧……说起来,邱秋说的彩蛋里头,会把我们看书的内容播出去吗?” “应该不会。”于天和微微一笑。 他可从来没忘,这可是跟卡修打好关系换来的机会,凭什么给全世界共享! “倒是要小心机关,特别是你,你是唯一一个异能没攻击力的。” 陆天想起好运喷泉的批字,脸上一僵,心道自己等下一定要一走一个坑,绝对不给任何脚滑的机会! “我没问题。”他嘴硬道,“我的格斗可不是吃素的。” 这倒也是,毕竟是在诡异里头摸爬滚打起来的。 三人没在说话,兵分三路,在短暂的时间内尽量找书翻阅。 这么美好的时间,必须好好珍惜! 但很快,他们就觉得这似乎并不美妙起来了。 白景珩拿着一本“诡异种类大全”,刚想打开,见上面的书皮猛地抖动,一个烈焰红唇大嘴:“哈qi——” 在“qian欠”没打出来的时候,白景珩已经条件反射地把书丢了出去。 他手中的重力异能一转,以极用力但不伤及地板的力道,把书给摁在了地板上! 他的速度快得连直播都捕捉不到,观众们就看到黑影一闪,书咣得落在地上,面无表情的白队长摆出作战姿势,如临大敌。 地上的书:“唔唔唔!” 等一套做完,白景珩才想起这是图书馆,异常可能是考验,但绝对不是诡异。 他微微皱眉,将地上的本子捡起来,异能刚解开,就听到了一声刺耳的“哇——!!”。 那只有一个烈焰红唇的书皮嚎啕大哭。 白景珩还未反应,头顶的灯就闪了闪,机械音响起:“检测到高分贝噪音,图书馆内须保持安静,等待通知管理员,五……” 没有任何犹豫,白景珩用异能又一次糊上了它的嘴。 “安静。”他冷冷道,“不然——” 书籍无法行动,那个嘴开开合合,最后安静了。 白景珩松开。 “呜哇!” “检测到……” 白景珩堵上。 威胁,再松开,然后再“呜哇——” ……连着三次,白队长有点绷不住了,他深吸一口气,望着手中看着最齐全的书,低声道:“你到底要怎么样?” “你凶我。”书皮委委屈屈地道,“人家只是打了个哈欠,你却把我丢出去,坏郎君。” 【草,我好不容易不为书会说话这个感到惊讶,结果开口竟然是这个调调?】 【这么看,白队是真的凶残啊。】 白景珩干巴巴地道:“抱歉,你别哭了。” “不依不依,小女子太难过了,好不容易守了那么久,才等到你这位郎君。” 书皮抽噎着道:“小女子绝对是这边最齐全的诡异百科全书了,你找不到第二个!” 白景珩也是看这最厚选的,他耐着性子问:“那你要怎样?” “郎君给小女子唱首歌吧,随便什么都行。”书皮的烈焰红唇一啵,给白景珩一个飞吻。 白景珩沉默了:“我放回去。” 书皮:“小女子要哭了哦,真的要哭了哦,哄不好的那种。” 弹幕笑疯了: 【唱!唱!唱!】 【哦哦哦我们有福利了!白队啊!曙光著名哑巴新郎!】 【什么叫做忍辱负重啊哈哈哈。】 【感觉白队跟学院的一碰面,一次能说半辈子的话。】 【快唱!快唱!】 白景珩再一次看了一下窗外,深吸一口气,怀疑着想,这个学院他是非来不可吗? 而在于天和那,也碰到了跟白景珩差不多的窘境。 但这个皱得跟老树皮似的的书皮,非得要跟他玩真心话大冒险。 原本于天和觉得,真心话这个好说,他自认也算是问心无愧,倒是可以反过来套情报,于是他就答应了。 但是面前这个老树皮开口: “请说真话,于同学,上次你做春梦梦到的对象是谁?” 于天和:“?” “于同学,你还记得上次把你吓哭的恐怖片是哪一部吗?” 于天和:“??” “于同学,你为什么对卡修那么好?你是不是暗恋他?” 于天和的眼睛快瞪出来了:“???” 弹幕的猹们:哦哦哦哦哦! 【快说!!我也想听!】 而另一边的陆天,则是碰上了更棘手的情况。 只见他面前的书架不知为何全部消失,变成了横七竖八堪称盘丝洞的红外线激光。 远处在蹦跶的书还在咯咯发笑:“来呀,来追我呀~过了这个幻境,追到就让你~嘿嘿!” 陆天:“首先,我不是变态。” 那本书啧啧一声:“你不会不行吧?咦,男人不会说自己不行吧。” 陆天继续催眠自己:“其次,我应该冷静。” 那本书继续道:“欧呦,所有人都在看哎,连这关都过不来,你旁边那两个同伴应该都可以吧?” 陆天:“啊啊啊!” 比不过于天和那小子绝对不行! ********** 在寝室里,颜璐发出了仿佛热水壶爆炸的尖锐爆笑,把在旁边看呆了的路骞吓得一个弹射起步。 “哈,哈哈,哈哈哈救命!” 他转过头,无语地看着捂着肚子笑得在沙发上翻滚的女孩:“有这么好笑吗?” “你,你不觉得很搞笑吗?”颜璐喘着气道,“陆哥还真上激将法的当啊!哈哈哈!” “开头都说了这是幻境,幻境是假的啊!” “他竟然因为看到于队抢到书的幻觉,直接跑过去,到楼梯上摔下去了哈哈哈哈——” “于队有这么刺激人吗?我真的笑死!” 路骞:“……” 他真的很怕颜璐真的笑晕过去。 过了半晌,颜璐终于坐直了身体:“行了,行了,我不笑了。” 她的腮帮子好酸。 “还好有清泽老师在,这摔下去虽然腿真断了,但有药治。”颜璐啧啧称奇。 “真的跟邱秋学姐说的一样哎,清泽老师的脾气好得不可思议。” 可能因为青龙单亲带崽,据说他论脾气,堪称学院最佳。 不少犯了错的学生被纪律组追杀,都会选择仓皇逃窜到图书馆抱管理员的大腿哭。 各种五花八门、离谱到天际的理由,只要有那么一点逻辑在,清泽老师都会心软,让犯错学生暂时逃过一劫。 而且他还脸盲,同一个学生,只要能哭出第二个理由,那也能顺利过关。 久而久之,纪律组对图书馆成为“死缓之地”深恶痛绝。 常常趁犯错学生跑进去的时候,去找小龙女搬救兵、召唤亲爹,直接隔山打牛…… 颜璐对此啧啧称奇,男妈妈哎,suki! “反正他们出丑也会过关。” 路骞对曙光的人没啥好感,他这段日子被带回总部,那些人虽说没有对他怎么样,但那探究的目光,令他总是骨鲠在喉。 在“曙光”中,他就是个异类。 这么想,这个学院起码在这上面好了不少。 他挪到颜璐旁边,别扭地道:“我们先去看看别的内容吧……” “你又不考试,为什么对拜锦鲤那么感兴趣?”颜璐很好奇。 路骞抿了抿唇,他就是直觉这位路锦鲤,就是那位始乱终弃他的路老师。 “看看好不好,学姐!”一米八的小狼狗化身小奶狗,用眼巴巴的渴求眼神望着你,连耳朵都耷拉下来了。 这让本就有点老色批属性的颜璐顶不住。 她轻咳一声,恋恋不舍地切出直播:“那就看会吧。” 路骞说的帖子是【拜拜路锦鲤,今年笔试必不挂科!】 对颜璐来说,算是最没有营养的一个内容了。 她无所谓地点进去: 楼主[求求别吃我作业]:#图片:白发青年端坐莲台,笑容普度众生,周围锦鲤环绕。# 楼主[求求别吃我作业]:路老师不在的第N年,想他,想他,呜呜呜,这次再挂科,真的要被挂塔楼了! 1L[我是得莲的狗]:你的结业论文又被幸运羊皮卷吃了?都说了多少次了,别去赌概率!!还不如问同学抄! 楼主[求求别吃我作业]:你以为我不想吗?《论魔法扫帚用于机甲战斗的五种实操性》,写这个论题的就只有我一个!! 查老师对我寄予厚望,认为我是帚门的新一代传人……他天天盯着我论文进度啊! 2L[别说话,吻我]:然后发现你每天进度清零对吧? 楼主[求求别吃我作业]:那肯定没有。 你知道我今年是怎么过的吗!我已经会背我论文前半段了!!每天晚上都熬夜重写! 3L[学魔法不如拧螺丝]:散场吧,鉴定完毕,是自找的,这年头谁用魔法啊,喷个火球术害得我喉咙重度烧伤。 4L[物理学圣剑]:我也想路老师,他在的时候基本没人挂科,神赐祝福简直太香了,我第一次20道题不会蒙对了21道。 5L[别说话,吻我]:21道?? 6L[物理学圣剑]:那时候查老师出去忙了,监考的是清泽老师,我收钱帮人代考,结果忘了问对方名字。 7L[别说话,问我]:这都能蒙对,路锦鲤光环牛逼!! 楼主[求求别吃我作业]:(大哭)(大哭)所以路老师为什么会叛逃啊?那时候出任务去了,完全不知道。 8L[好饿啊,吃不饱]:这件事除了老师他们估计没人清楚。 目前最广泛的猜测是路老师被关禁闭关烦了,气得离校出走,毕竟被关了整整两年,没好吃的换我我也跑。 楼主[求求别吃我作业]:……对哦,所以路老师为什么被关禁闭来着?我忘记了。 9L[好想结婚]:天呐,你这记性不挂科谁挂科?他想往学院里召唤那种不可知物,还差点成了。 你猜这次校长为什么没出席悼灵日? 版主[瓜来瓜来]:在这聊这些,你们不要命了我还要我的论坛呐! ——此贴已封禁—— …… 两人凑在一起看帖子,看得那是一个目瞪口呆,颜璐再点一次刷新,发现帖子已经彻底消失了。 她深呼吸一个来回,看向路骞,缓缓道:“你要的这路老师……似乎搞大事啊?” 颜璐还记得自己跟卡修碰面,被他夹在腋下夺命狂奔。 那时候追杀他们的就是路老师手下的人。 虽然现在安十遇已经被带回学院,并且丢进禁闭室了,但回想起来,颜璐还有些心有余悸。 她这时候看路骞,眼中就浮现起了一层浅浅的警惕。 路骞望着论坛屏幕出神。 “我不理解。”他突然道,“明明当初……” 当初路老师为了他,还破坏了请神会召唤的祭坛。 路骞看着颜璐如同啮齿小动物见天敌一般,警惕起来的眼神,心中莫名堵着一股火气。 他将这些事说了出来,指着自己,问颜璐:“那时候路老师已经叛逃了,如果他就是为了召唤,那为什么要破坏祭坛?就为了我?” 颜璐:“……” 她不造啊! 而且为什么你还这么骄傲的样子? 颜璐看着看似在生气,实则尾巴都忍不住晃了几下的路骞,一时间有些无语。 她叹了口气,来:“我们捋一下顺序……” “按照论坛说的,路老师应该是在学院里试图召唤了啥,导致校长神隐,他则是被关了禁闭。” “然后禁闭了两年,路老师叛逃,出去后加入了你说的那个请神会,并且救了你。” “在请神会召唤神即将成功的时候,为了把当祭品的你带走,他破坏了祭坛,甚至还要回去面对愤怒的教众。” “直到现在,他见面把你丢回学院,自己还在那个请神会?” 路骞点点头:“是这样。” “你不觉得这很离谱吗!”颜璐恨铁不成钢地道,“那个请神会是傻子吗?” “如果真的破坏了这么重要的祭祀,路老师现在还能在请神会混得风生水起?” 路骞的眼神瞬间呆住了,是一种清澈的迷茫。 “……好像也是。”他喃喃道。 “那个教派,对叛徒绝对不手软,他们会将人绑起来,利用抽签的方式采取最极端的酷刑,认为这是神的旨意。” 路骞这么多年疯找路希,就是担心他将自己救出去后遭遇不测。 结果现在,路希怎么还在请神会里,而且看上去地位也不低? 两小只怀疑人生.jpg 他们做梦也想不到,当时路希背刺邪神引起的AOE大招,导致在场的所有人全灭,压根没有人知道,路希就是个二五仔。 所以他们的猜测拐到了另一个方向。 “有没有可能。”颜璐突然道,“那次祭祀其实是成功了,邪神实际上被召唤出来了!” 路骞:“?” “对,对,肯定是这样……” 颜璐喃喃着,疯狂头脑风暴自己博览的众多剧情:“邪神被召唤了出来,而你就是载体!” “但是路老师很喜欢你这个学生,不希望你成为邪神,所以在千钧一发之际,直接带你跑了!” 颜璐站起来,用手推了推脸上不存在的眼镜,像是名O探柯南那般,伸手指着路骞:“真相只有一个!” “你就是他最爱的学生!比邪神还爱!” 颜璐想,她都这么说这么绝了,路骞应该不会继续刨根究底了吧? 她一点也不想在这陪路骞吹路希。 路骞:“!!!” 他站起来:“你说真的吗?” “肯定啊。”颜璐道,“不然你不就被献祭成功了。” “你现在在这,就是最好的说明!” 颜璐胡扯地道:“因为你走了,所以邪神召唤卡一半……正好灵气复苏,对吧?” 颜璐说着说着,突然底气不足,她发现,仔细算算时间,召唤邪神和灵气复苏好像也对得上? “总之没你的事了。”她突然轻咳一声,回避道,“你被救出来又没回去,邪神怎么也扯不到你头上。” ——正常人怎么可能死里逃生还回那么危险的地方啊! 颜璐:“路老师指不定正是因为这样,才保下你,还能在请神会混得风生水起,让你来学校,只是因为你九年制义务教育都没读!” “我们继续看八卦吧,反正没你的事情了。”颜璐连忙道。 “邪神召唤卡一半……”路骞喃喃道,“可是我回去了啊?” 他有试着回去找路希。 而正是在回到那个祭坛后,他身上才会出现异变。 尾巴、耳朵……血脉似乎都非人了。 还有莫名其妙的头疼。 难道就是颜璐所说的那样,路希因为在乎他,不想他彻底变成邪神,所以才带他离开。 而召唤卡一半的邪神,却因为他回去了,附到他身上,导致了他的异变…… 他在德伦兹号邮轮上头那么痛,转头却发现路老师也在船上,指不定就是因为信徒和邪神的感应。 这么看——他,路骞,其实就是邪神? 得出这个结论,小狼崽瞬间整个人就不好了。 他呆愣在原地,双目无神:“所以是我……” “帖子里说,路老师在学院里召唤不可知物……” “那路老师把我送到学院的目的……” 随着他的情绪起伏,藏在路骞体内的邪神碎片也开始波动。 房间突然升起了一阵诡谲又庞大的压力。 颜璐的脸“唰”得白了:她就是在胡扯啊!她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啪!”寝室门被暴力打开,得莲身后跟着邱秋一并冲了进来。 邱秋尖叫着道:“学妹啊啊啊!你到底说了什么!” 颜璐弱弱地道:“我只是给他编了个剧情……” “真的……” “这听着也太扯了啊。” 八十八 楚在洲其实没怎么关注, 陆天等人在图书馆里的社死经历,连意识都没往马甲那分太多。 因为那个时候,他的本体正坐在家里数钱。 “一、二、三……七套, 一、二……咦, 全国通行卡?” 楚在洲盘腿坐在床上, 看着面前的一套套房产, 以及不记名卡。 这些是这次见面, 曙光塞给他的见面礼的一部分。 估计是终于发现,卡修跟白沙市特勤队挤宿舍有哪里不对了! 曙光这次直接给了全国七个地方的房产,还有专门承诺, 每个地方的特勤队, 学院有需求都可以直接找。 还有两张银行卡,说是国内诡异被学院成员灭除的任务报酬,具体里面有多少钱,楚在洲还没看。 不过市场价上, 解决一个B级诡异散布的佣金都是五千万起步, 怎么着曙光也不会少。 不过价值最大的应该是那张不记名黑卡,据说全球就只发放了一百张。 这个是陆天他爹给的,感谢学院多次救了他儿子,不亏是财大气粗的陆氏集团。 但一想想,他不仅把陆二伯送进了橘子,这次还坑陆天玩……嗯。 他不心虚!(挺直腰板) “不过有了这么多钱, 好像也没什么地方能用的啊?”楚在洲摸了摸下巴, 突然有点郁闷。 不知不觉的, 他已经不缺钱了,但曾经想要追求的退休生活,好像离他也越来越远…… 系统也觉得难搞:[要不我们把钱洗出来, 然后再悄悄花?] 楚在洲失笑:“这说得我们干了什么不能见人的事情一样。” 说起来,他也不是没有混黑。 大姐大还在全国到处收小弟呢,只不过因为身份暴露,黑白两道对他的存在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胡搞。 就很没挑战性。 人生突然变得寂寞如雪。 只有邪神像是个吊在前面的胡萝卜,还在等他去解决。 正想到这,楚在洲突然感觉意识中的学院空间猛地一震,熟悉的诡谲气息传来…… 邪神?! 对邪神最为敏感的白毛狐狸手一抖,差点把手中把玩的器皿丢出去。 吓得才“引狼入室”、打算带路希参观一下实验室的请神会成员也一抖。 “路先生!”他颤音道,“这个东西不能摔。” “我只是想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路希回过神,不以为意地道,“继续吧。” 头疼的事情交给本体,反正他就负责钓邪神。 ******** 于是乎,就有了楚在洲火速操控着得莲和邱秋的账号冲门的那幕。 他确实想不到,提前触发小狼崽体内的邪神碎片的人,竟然是整个学院成员中唯一的大活人—— 颜璐。 少女果然天资聪颖,不愧是他当时瞅了一眼就收回来当魔法少女的种子! 玩家苦中作乐吐槽。 但现在,楚在洲也有些不知道要怎么搞。 当时在德伦兹号邮轮上,路希跟小狼崽的短暂接触,并没有直接把他体内的碎片钓出来。 楚在洲想先把人丢在学院里,等周围没人的时候再做实验。 然后就被颜璐整出来了! 看着眼睛逐渐泛出银光的路骞,楚在洲心中无奈。 不过也正好顺势进行下一步计划。 路希用来泡酒的第二片碎片快消化完了,也该补充补充…… 想着邪神的滋味,玩家心中甚至有些期待。 这次会不会换个口味? 他对吓呆了的颜璐安慰了两句:“学妹,你今晚先在这休息,明早我会把你送回去,不会耽误你上课的。” …… 颜璐这个时候哪里还在想上课的事情啊! 她看着难得露出无措表情的邱秋,以及皱着眉的得莲,整个人都语无伦次了: “路骞他……不是,我说了邪神……” “不用担心。”粉发青年伸出手,毫不留情地打晕了路骞。 他将少年横抱起来,对邱秋道:“我先去找主任,你跟她解释。” “知道了。”白发少女肩膀垂下,沮丧地道。 寝室门被关上,邱秋走到颜璐旁边,伸手挼了挼她的脑袋:“好了,好了,没你的事,别那么紧张!” “你应该是看到论坛里的帖子了吧?”她突然小声道,“还好你没多说几句,不然被得莲发现,论坛就完蛋了!” 颜璐眨了眨眼,也用气音道:“学姐,难道你就是版主?” 邱秋骄傲一叉腰:“昂!” 颜璐了然,怪不得邱秋老是有跟她说不完的瓜。 邱秋走到窗边,故作深沉地叹了口气:“路骞确实跟路老师有关系,祭祀确实也跟不可知物有关,我不知道你跟他具体说了什么,但总归是这些吧?” 颜璐有些无措地道:“我没想到路骞他真是……邪,邪神啊!” 邪神是路骞称呼请神会召唤的东西,颜璐也就跟着称呼了,毕竟不可知物听着有些别扭。 “谁跟你说他是邪神的?”邱秋顿时破功,转身吐槽道,“看他傻兮兮的样子也不像吧?” “顶多是邪神家的傻儿子!” 颜璐:“啊?” 她嘴角一抽,想起自己说什么,路骞还就信什么的样子…… 确实哎!神明有这么憨吗? 邱秋一锤定音:“总之主任会处理,或许还能借这个机会,找到路老师。” 颜璐勉强松了口气。 “对了学姐。”想到帖子里的回复,小姑娘走到邱秋旁边,忐忑地问道,“禁闭到底是什么啊?” “我看帖子说路老师是被关了两年禁闭后才叛逃,而卡修学长他也……” 两人对着半圆形的窗,只能看见外面的茫茫夜色,灯光从她们身后顶端洒落下来。 在短暂的安静后,邱秋缓缓道:“学妹,中央异能学院,虽说是学院,但其实更是组织。” 邱秋的语气很平静,却在某刻触动了颜璐敏锐的危险神经。 她嘴唇蠕动:“……组织?” 颜璐用余光看身旁的人,少女半张脸藏在阴影之中,像是撕去了平时不着调的假面。 那双鲜红的眼眸里,压抑着的凝固冷却的岩浆。 “是啊。”邱秋道,“在学院犯错,最大的后果也不过是记过、劝退,而在组织中违反规则——” 她的目光没有落点,似乎想到了禁闭室的种种,最终只是化作了简单的两个字。 “会死。” 颜璐的心凉了半截。 确实,似乎所有人都只看到了学院强大疯狂、又走在既定道路上的悲情形象,被他们表面的插科打诨和神逻辑弄得啼笑皆非,进而全然忽略了作为一个组织的危险性。 它只是叫作“学院”而并非学校。 遇到叛徒和敌对者,下死手的情况并不罕见。 颜璐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下意识道:“对不起。” 邱秋猛地回过神,拍了拍她的头:“学妹,我希望你这辈子都离禁闭室远远的。” “那地方危险得很,又阴冷又恶心,待久一点,污染值都会涨,谁进去都得脱层皮。” “别看卡修习以为常的样子,他这些年为找毕业任务的真相,也是疯魔得很。” “虽说现在梁七算是回来了,但真相……” 邱秋呢喃着,手中看不见的琴弦微拨。 她的眼神蓦然晦涩了起来,似乎看到了什么并不算好的命运。 “算了,这都是以后的事情,泄露太多天机可是会秃头的。” 片刻沉默后,邱秋将落到额前的发丝回拢,语气突然就轻快了起来。 “嗯……?”颜璐有些迷糊,心中又想吐槽谜语人行为要不得,又害怕自己知道太多被灭口。 邱秋欢快地道:“反正以你的菜鸡实力,也触犯不到什么能进去的事。” 颜璐:“(╯^╰)!” 连恐带吓,将小学妹乖乖哄好,邱秋转身回了自己的宿舍,任由本体将意识抽离,陷入了短暂的休眠。 整个校园安静得不可思议。 颜璐在这陌生的地方,睡得心惊胆战,连做梦都梦到了安十遇翻进宿舍,把她这个口无遮拦的给刀了。 她半夜突然嘤咛一声,哭唧唧地坐起来,对着枕头就求饶道:“我真的什么都没说,我就瞎编的……” 殊不知所有马甲,包括她怂得要死的安十遇,都将她当傻乎乎的小妹妹看。 只要楚在洲的想法没有改变,她就永远安全。 *************** 另一边,楚在洲把小狼崽丢到了丹江市。 虽然灵魂本质相同,但让马甲上,出事了还有本体在,楚在洲觉得更保险。 “这一层都是一次性的容器,将诡异中的提取液注射进去,能让他们获得短暂的异变,异变能力与诡异相似,就是最多半天时间,就会爆体而亡……” 正在请神会地下室“视察”的银发青年脚步一顿。 他转头对旁边滔滔不绝介绍的研究员,不容置疑地道:“准备一下,最好给我一个空旷、隐蔽点的地方。” 研究员愣神:“路先生,不是才开始逛研究所吗?第一层还没——” “快点。”银发青年伸出手,在胸口绘了个请神会的手势,脸上笑容绽开,配合他本就自带神圣光环的外貌,愈发显得虔诚。 他温柔地道:“我突然感受到了神的召唤……如果你耽误了事,引来神怒,这责任你担得起吗?” 话音落下,不仅是面前的研究员,就连在旁边实验室中忙碌的研究员都骤然停下了动作。 他们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银发青年,突然面对路希站定,深深地垂下头。 面前的研究员表情骤然扭曲,不知是因为恐惧和激动。 他手抖着从怀里掏出手机,甚至因为过度颤抖险些拿不稳:“我这就去汇报,我这就去……” 没有犹豫,完全不怀疑路希话语的真实性,这个地方的人,就像是被彻底洗脑了的狂信徒,连自我都没有了。 或许也不认为,在请神会如此高压的环境下,会有人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 银发青年嘴角挂着平日里捉摸不透的笑,唯一属于自己的黑眸里满满的讥讽。 他确实感受到了神的召唤,但他的神明……谁说不能是救世主玩家呢? **** 很快,位于丹江市的所有请神会教徒都掀起了一阵混乱。 等级低的信徒自然没什么好说,只是欣喜若狂地在心中祈祷,希望神明能垂怜些目光,给予他们更强大的力量。 而在教内级别高的成员,则是心怀鬼胎,大多抱着不信的态度。 不少人甚至感到叹息,心道他们这么多人,这些年都没引来的神迹; 这加入没几个月、却搞出了一堆幺蛾子的外来强者,哪能说来一出就来一出的? ——不过是上次找回了“圣杯”,这次便野心扩大了,想要权力更进一步,以此弄出的噱头罢了。 可假装神降这种事情,可不是能轻描淡写揭过去的。 如果“路”这次给不出个说法,哪怕他是学院叛逃出来的强者,请神会都不会善罢甘休。 大圣师在命令手下去准备地方后,一个电话打给了通宵加班、好不容易睡着的程飞雨。 “路先生最近的动向和行踪?” 被吵醒的程飞雨一脸懵逼:“他一直很正常啊……除了去国外炸了一圈别的教派,好像没干什么事情。” “废物!”大圣师骂道,“路先生都感受到神召了,你竟然还在这睡!你是猪吗?” 陪路希去国外炸了一圈,还要回来善后、善后完还要管理公司,好不容易睡下去不到二十分钟的程飞雨:“??” “是属下失职!” 听到大圣师话里的内容,程飞雨连辩解都放弃了,他干脆利落道完歉,眼神发亮:“但是您说,路先生——” “到这个地址去。”大圣师道,“神召的迹象,请神会已经许久没有体验过了……我们期待路先生给带来的奇迹。” “如果他成功,那么他会是教内最年轻的圣师。” “但如果……”大圣师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半,挂断电话。 很快,程飞雨看到大圣师发来地址,表情有些怔忪。 地址是一个很偏僻的私人小岛,请神会之前在上面做过不少实验,现在还残存着许多武器和化学试验品。 选定这个地方…… 如果路希没有弄出现真材实料,程飞雨毫不怀疑大圣师会对他做些什么! 以路先生的能耐,程飞雨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 但想到对方放飞自我、肆意妄为的样子,程飞雨瞬间又忧心忡忡起来了。 路先生各种程度上多次救了他,反倒是他三番两次误会了对方,而对方甚至也都轻拿轻放,原谅了他的愚蠢…… 男人扶着眼镜,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头一次露出了挣扎的表情。 以往毫不犹豫选择请神会的思维,此刻竟然有些倾斜到路身上。 他到底要不要通知一下路先生,这事情是真的不能乱来?大圣师是会动真格的! ************* 一个小时后,孤岛上。 由石头堆砌起来的祭坛,隐藏在林间。 一棵棵乔木遮天蔽日,因为日积月累的污染,原本笔直的躯干交错扭曲,远远看上去,像是无数压叠在一起的尸体。 俞林和俞小鱼兄妹,以极快的速度将附近的野兽清理干净,随后安静地立在树下。 他们换上了方便隐蔽的黑衣,宽大的兜帽足以遮住任何属于诡异的异常。 短短几个月时间,他们就从什么都不懂的“普通人”,变成了训练有素的“护卫”。 而此刻,两人牵着手,担忧地看着站在祭坛上的银发青年。 他们俩也算是与路希朝夕相处,哪里不知道自家路老师也就外表诓人。 实际上对请神会的神不屑一顾,平日里连那个所谓祈祷的房间都没进去—— 灰都是他们轮流擦的! 那本教义也是他们找人做成“翻了很多遍”的样子! 俞小鱼自始至终也没搞懂,路希这一天天的在做什么,就眼睁睁看着请神会的众人在后者的坑蒙拐骗下,愈发推崇。 他们对请神会的态度也从一开始加入邪|教的紧张,变成现在“我康康这个傻蛋还能被路老师怎么玩”的无语。 但是今天,路希突发奇想说感受到了神明的召唤—— 这种东西是能随便说的吗?! 在这种狂热洗脑的宗教场合,哪怕请神会脾气再好、平时对路希再尊重,也不能容忍别人亵渎神明啊! 俞家兄妹简直麻爪。 他们眼睁睁看着路希施施然到请神会准备的地盘上,还不知从哪里捞出个昏迷的异化少年,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样。 但先不说这世界上有没有神,哪有神会看不出来自己的信徒,到底信不信仰祂啊! 比哥哥多些脑筋的俞小鱼左思右想,实在想不出来这次路希要怎么过关,心中都快绝望了。 感受到妹妹的不安,沉默的高个青年轻轻捏了捏俞小鱼的手:“别怕,小鱼。” “我在。” 俞小鱼叹了口气,低声道:“哥,路老师他到底想做什么?万一请神会真的动手……” “我们能打。”俞林不假思索地道。 他望着不远处的银发青年,回复简单又坚定:“我在。” 不管谁要动路希,都必须先踏过他这一关。 这是俞林此刻唯一的想法。 …… 祭坛上,将路骞半靠在石椅上,玩家半跪在他面前,伸手掐了掐少年的脸颊,又挼了一把手感极好的耳朵。 用于泡酒而少了一大半的邪神碎片,此刻被路希含在口中,像是嚼了块桃子味的酒心巧克力。 有点微醺。 他其实还没想好要怎么召唤邪神,只是摸索着上次的情况,一点一点地释放出属于自身的气息。 试图将路骞体内的那块碎片勾引出来。 ……这个形容怎么有点奇怪?好像拐到信息素片场去了? 网上高度冲浪的老司机思路一歪,险些笑出声来。 青年抬起头,微卷的银发垂落在眼前,依稀能看到那单只黑色瞳孔中若隐若现的银色。 “醒来。” 言灵的异能发动,奇异的波动散开。 常人无法看见的碎片随着青年的开口,在淡粉色的舌尖上搅动。 路希挂着意味不明的笑容,看似深情的眼底是一片漠然。 林中骤然刮起了无端的风,扭曲在一起的高大树木胡乱摆动,像是一个个癫狂信徒的影子投射在地上。 天际的阴云急剧增加,瞬间升高的灵气指数,被早有准备的屏障隔绝在这一处孤岛。 只有同属于诡异本源的俞家兄妹,能察觉到涌起的漩涡。 他们的兜帽被风吹掉,露出了纯黑无眼白的眼睛。 【异能触发,对象锁定……未知错误……错误……修复失败……扩大锁定范围……】 “醒来!”银发青年又一次开口,带着居高临下的命令。 【警告!再次警告!■■触发!】 【■■异化!】 强烈的牵扯感再次传来,这次早有准备的玩家用犬齿恶狠狠地咬住口中的那缕碎片。 极浓郁的灵气在唇齿间炸开,飘飘然的,连带着头脑都有了片刻不清醒。 但哪怕是凭着本能,玩家的灵魂在碎片的加持下角力。 反向将那股力量往下拉! 青年的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狠色。 他拒绝自己的计划中出现任何的不稳定因素,哪怕是神!第二次也必须来他的主场! 给我下来! 【异化终止……】 系统的播报有了变化,强烈的风愈演愈烈,甚至在海面上都形成了一个黑色的漩涡。 请神会成员坐在岛屿旁停靠的船只上,只用特定道具来观测岛屿内部。 “那是什么!” 而此刻,他们猝不及防间,被骤然升起的强大威压强制压倒在地上。 不少异能差一些、或者干脆没有异能的普通人,直接被冲至昏迷,鲜血从他们的五官中渗出。 只觉得身上的血肉和灵魂,都随时会被这压力挤至泯灭。 刻意跟过来想要看笑话,那些请神会成员的瞳孔不断收缩,难以言喻的恐惧和惊骇自他们心中出现。 难道真的存在神迹? 难道这位加入请神会才短短几个月的“路先生”才是真正的代行者? 已经开始模糊闪烁的画面中,依稀能看到祭坛上的画面。 处在风暴中央,银发青年顶着强烈的压力站了起来,他长至胸口的银白卷发随风向后荡去,义眼落到地上,露出空洞的眼眶。 仅剩的黑眸此刻有亮银在其中盘桓游动,神圣又诡异! 他的姿态是那么放松,连眉眼都带着轻松的笑意,仿佛足以令他们七窍流血的压力,只不过是身旁清风。 他就这么张开双臂,仰头等待着什么。 “嗡!” 空气震荡,一道如闪电般的银芒劈至而下! 请神会用于观测的道具在瞬间损毁,连带着以此为中心孤岛上存在的人全部昏迷。 银发青年伸出手,毫不犹豫地划破了自己的手指,殷红的鲜血滴答落在地上。 这是以血为启动的强大的防护道具,作用能护住场上的所有人。 他可不想来这一趟,无人生还,俞林和俞小鱼可是他特意带过来使用一下“邪神牌充电宝”的呢。 如果这次顺利…… 路希舔了舔上唇,狡黠的笑容鲜明,眼中是满满的兴奋和疯狂。 已经快要彻底融化的邪神碎片带来的微醺感,让他的情绪进一步扩大。 想要更多…… 无声无息间,半靠在石椅上的少年睁开了眼睛。 那双原本如狼般幽绿的眼眸,此刻彻底化作了银色,混乱、妖异、漠然而又美丽。 与上次相比的极致空洞,被强制激活进入路骞体内的神明碎片,似乎因为读取到了“人类”的记忆,显得多了几分鲜活。 祂望着面前居高临下站立着、沾满了祂的气息的银发青年,突然以人类无法反应过来的速度,张口含住了那还在往外淌血的葱白手指。 然后犬齿用力,将那薄薄的皮肤咬开,循着伤口直到鲜血涌出,染红了嘴唇。 那根手指在下一刻被猛地抽回! 银发青年表情微冷,迅速用衣角擦着手指。 而藏于他人体内的神明,只是舔了舔唇边淌出去的血,淡漠地望着玩家的动作。 似乎在说,这是你教的—— 表达爱意的方式。 八十九 周围狂风呼啸, 路希的衣角随之摆动。 手指上被咬开的伤口一时难以愈合,他也不甚在意。 青年只是望着面前被他召请过来的神明,思索着怎么在不一并杀掉路骞的前提下, 将碎片夺过来。 用话术吗? 蛊惑他? 面前这位, 有之前那个情感缺失过头的邪神好骗吗? 或许……试试直接一点? 望着坚定不移的【神降】buff, 玩家突然产生了一种欲念。 这次或许, 不——一定会有所收获! …… 垂眸与那双银瞳对视, 路希笑了起来。 他眉眼弯弯,人畜无害,乖巧得全然看不出上一秒还在擦手的嫌弃。 “好久不见——” 缱绻的话语在喉舌间拐了一圈, 像是对情人呢喃一般吐露出。 “我的神明。” 面前的“男人”站了起来。 路骞本就有着一米八几的高个, 偏稚嫩的面容上有着未经岁月的眼睛,显得颇有少年气。 此刻,那双眼睛染上了诡谲深沉的神性,便冲淡掉了那股青涩, 变得格外邪意。 “好久不见。”祂依葫芦画瓢地还了一句问候。 再停顿片刻后, 祂古怪地扯起僵硬的笑:“我的信徒。” ……这是上次在意识层碰面中,路希多次强调的称呼。 也就是说,哪怕逸散的碎片被路希收集,邪神也能得到完整的记忆,甚至情绪还会更近一层。 但祂对这个世界的危害性着实下降了。 也就是以“我”为容器,收集碎片, 最后进行封印吗? 如果能顺利地进行下去, 无疑是个好消息。 脑海中漫不经心地想着把面前的邪神压缩.zip的事情。 路希干脆利落地道:“我需要您的帮助。” 他望着那双毫无波澜的银色眼眸, 开始滔滔不绝地瞎扯: “之前朝您下手,主要是我太害怕了,您也看到了, 请神会那群疯子,完全不讲道理,就连现在,还要守在一旁打扰我和……” 冰凉的手抬起又落下,打断了路希的话音。 “是哪一次?”面前的神明开口,静静地问,“哪次朝我下手?” “是这里?”祂的手抵在路希的胸口,能感受到被单薄衣衫包裹下正在剧烈跳动的心脏。 “是这里?”祂的手又上挪,落到路希的脖颈,感受着青年柔软的肌肤因他的冰凉颤栗。 “还是这里?”祂的手再次上挪,落到路希薄而柔软的嘴唇上。 白发青年眉眼都是笑着的,他缓缓呼着气,似乎没有感受到任何危机。 哎呀,看样子直接骗行不通了。 那就彻底反其道行之吧。 于是,他也抬起自己的手,尖锐的指甲抵着男人的喉咙,一点点描绘出喉结的边缘。 “是这里。”青年显得极为坦诚,缓缓道,“是毒,剧毒……有个好心人给我了断自我的剧毒。” 那时的玩家,在请神会中自然不止路骞一个死忠,以至于在他破坏掉祭祀后,还有人偷偷塞点东西进来,用以让他在极刑前就自我了断。 而那根针,却实实在在地刺入整个请神会所期望的最终结果上。 此刻,罪魁祸首甚至还在蛮不讲理地抱怨着:“瞧瞧,如果不是他们,我又怎么会对您下手?” “疼吗?”路希突然道,拖长调子,“您是神明,应该不会疼吧?” ……这是不讲道理、又极为恃宠而骄的话。 就是强行踏在旁人的底线上,一步步向下试探。 换任何一个人在这听到,都会觉得青年简直岂有此理。 无人能明白那被“琥珀之心”结结实实保护起来的意识中,青年在想什么。 就连神明也不能。 但是祂很清楚。 银发青年的笑容是肆意的、虚假的,那裸|露的黑眸里,散发的是冷静到刻薄的光。 但刨去真实态度,青年此刻却像是被掰开蚌壳,露出里面洁白蚌肉的珍珠蚌,讨好地对着祂。 ——比上次的态度好了太多。 “你要什么?”祂沉静地问。 “我想要弥补,也想要恩赐。”路希回答道,“我想要您……的碎片。” 他仰着头,长睫微微颤动,显得如此真诚:“想要所有。” “包括现在的——” “你。” 那目光柔软又迷乱,象征着污染的银色在黑眸中浮沉,却完全掩盖不了其中的疯狂。 “你知道后果吗?”神明静静地问。 “或许那时候我会彻底属于您?”银发青年漫不经心地道。 “但我现在只想要更强的力量。” “比那整个学院的人都要强,能随手碾死请神会的那种强——” “您信我吗?” 路希往前凑近了几分,让那压迫在脸颊处的手指戳得更深,直直将自己放在那轮银月之下。 “您愿意吗?” 神明望着在祂面前肆无忌惮、大放厥词的青年,他身上属于祂的气息,比上次见面时还浓郁。 那双眼眸里明明没有任何虔诚,却仿佛笃定了祂会答应。 彻底……属于祂吗? 在短暂的沉默后,祂伸出手,压住银发青年的肩膀。 手下的身体倏忽僵硬,却依旧不肯挪动半步。 明明是在害怕。 祂突然感受到了一丝难以理解的愉悦。 …… 玩家只觉得肩膀上的骨头都发出咯咯的声响,仿佛下一刻就会碎裂。 那双看久了甚至会让人晕眩反胃的亮银色眼眸,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你是骗子。”祂亲昵地道。 冰冷至极的气息落进路希空洞的眼眶,视线像是瞬间被包裹进破碎的万花筒,变得混乱无序。 强烈的晕眩感袭来,像是一次性灌了几斤伏特加一般,连大脑都变得一片迷蒙。 “唔。”红晕自脖颈向上攀,短短时间内就染红了脸颊,青年下意识去推面前之人,手指却没什么力道挂在衣领上。 “我等着你。” 属于邪神无序的语言响起,密密地涌入脑海,像是毒蛇在吐着信子,是威胁,也是蛊惑。 “放弃你真正的信仰……” 那轮银月彻底淡了下去。 从头疼欲裂中醒来的路骞,先是茫然地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紧接着便是极度的惊悚。 路希面容绯红,瞳孔涣散,他浑身被冷汗浸湿,几缕碎发贴在脸颊上。 两人的距离站得极近。 路骞下意识后退了半步,银发青年像是彻底失去了神智,瘫软在他怀里。 搭着他衣领的手卸去力道,沿着他条件反射抬起的臂弯滑落。 周围肆虐的狂风安静了,极度飚高的灵气数值也在回落。 而俞小鱼毫不留情的攻击,也很快伴随着尖锐的声音响起:“你对路老师做了什么!” 路骞手足无措地抱着昏迷的路希后退两步,嘴唇颤抖:“我,我……” 他做了什么? 明明昏迷前还是在学院,他跟颜璐在讨论那些事情。 他的身份…… 路骞的脸瞬间煞白煞白。 该不会真的是邪神藏在他的身体里,趁他的情绪崩溃,跑出来朝路老师下手了吧?! ************ 一片混沌中,邪神睁开了眼睛,祂如银月般的眼眸扫荡之处,便有无数异常生物诞生或消亡。 祂漂浮于世外,日复一日地享受着蝼蚁的供奉,只需动动手指,便能轻而易举地能毁灭一个文明。 多么无聊、倦怠…… 但现在不同。 祂只是完整体的一片碎片,或者说,是情绪最完整的一片。 祂垂下眸,透过万千重启或毁灭的位面,看到了一个孱弱又矛盾的身影。 在第一次被背刺、甚至连灵魂碎片都散落于此的时候,神明其实并未感到愤怒。 没有一个世界可以承受祂的气息,假以时日,位面破碎,一切都会归为原位。 祂只是觉得很新奇。 为什么在面对祂的时候,青年还能如此张扬、虚假——连讨好的假笑都吝啬? 他那藏在蚌肉中央、闪烁着真心实意信仰的珍珠,捧出来到底是献给谁? 明明在另一位陨落数万万年后,祂从未感受到其他神明的诞生。 好奇是有智生物的原罪,哪怕连神明都必须承认,祂难以遏制地被这抹谜团吸引了。 他只是想要…… 想要给他更多。 想要注视着他。 想要在最后,听他说出他真正的信仰。 银月再一次自混沌中坠落,但并非是去找青年,而是另一个受祂气息诞生的存在。 *************** 楚在洲的手指悬停在系统面板上,却没有第一时间点进去查看路骞的动向。 他只是沉吟着,坐在窗边,与昔日模样并无不同。 系统小心翼翼地道:[玩家……] [你这次实在是太冒险了。] 竟然直接反向引召邪神,甚至将真实的目的告知。 系统在对线期间一句话也没说,它都快被吓宕机了。 “我不说,祂难道会不知道吗?”楚在洲的眼底一片冷静。 他轻声道:“我在试探‘神降’。” 就在刚才【神降】:邪神会钟情于你。 这条buff下面,悄然多了一条。 【神赐】:邪神回应了你的请求,并等待着收取报酬的那刻。 这是玩家的赌赢的奖品——之一。 比起上次看似血腥,实则还带着“敬意”的试探。 这次的路希,可全然没掩饰他的不忠和虚假。 楚在洲在赌游戏中buff的持久性和可靠性,而赌注便是路希这个马甲。 一旦邪神因为路希的不敬选择攻击,毫无防备的路希会被撕碎,由此印证游戏不如邪神权柄的理论。 之后再面对邪神,楚在洲的行动便会获得更大的阻力。 反之,一旦赌成功,楚在洲的棋盘不但能扩大,将邪神也笼络进去,他对更快结束诡异的局面,也有了把握。 这是一场豪赌。 他赌成功了。 游戏系统确实能检测到邪神的变化,甚至还能实时更新。 它的权柄并不亚于邪神,落到自己身上,可能也不是偶然。 那么“楚在洲”的身份又是什么呢? 楚在洲想,这就是赌赢的第三个奖励了。 他距离自己身份的探究,又近了一步。 而在找到真相之前,他不会妄自下定论。 系统还是欲言又止:[但是玩家,我们完全可以慢慢来。] [这风险实在是太大了。] “没有意义。” 楚在洲靠在椅子上,双手交叠,凌晨的街上鲜少有人经过,连灯都黯淡着,他望着窗外,说: “我当然可以继续按部就班跟着游戏任务前进,利用路希与邪神虚与委蛇,像是集齐拼图一样一块一块获得邪神碎片,在最后集齐的时候,再去考虑要如何处理……” “但是太多人不能等了。” 楚在洲道:“仅仅请神会的一层实验室,就有近五百个一次性实验体,他们可能是为了看病走投无路的穷人、初出茅庐识人不清的学生……” “而他们变成这样,除了人性之恶外,归根结底还是诡异。” 在没有热武器的冷兵器时代,一场持续半年战争死伤的人数,可能没有一个热武器投掷下去的那一瞬高。 楚在洲不否认武器随时代的发展而发展,但诡异不是。 它从头到尾,都是祸害。 前些天未解锁的A级诡异任务还摆在那,楚在洲为了扮演点倒腾,也算给自己放了几天假。 但他不能一直这么跟上班一样被动。 “除了这些外,还有世界各地的诡异,我一个人赶不过来,那些被卷进去的也等不起。” 楚在洲将手抬到眼前,圈起天上的一片星星,仿佛那就是邪神的本体一般:“所以我想赌。” “哪怕是赌输了,我也能知道邪神是有情绪波动的,祂会因人类的背叛而愤怒,而愤怒,就代表着祂并非无懈可击。” “更何况我没输。” “起码现在我知道,将碎片全部收集全,路希确实会被邪神彻底污染,不是吗?” 银发青年将碎片一片一片揽在自己身上,等于在体内拼凑一个复苏的神明。 届时楚在洲所要做的,就是将这个“容器”连同里面的神明一同处理。 他不知道那会是什么样的终局,但只要有了一个方向,一切的行动就会变得清晰。 起码现在—— 神明不会成为他的敌人,反倒会助他采撷直至最后前的果实。 这何尝不是一种傲慢? 路骞身上的邪神碎片彻底剥离,融入了路希的眼眶中。 这是邪神亲自的赠予,结果如何,还得等马甲的机能恢复清醒后看。 楚在洲不急于一时。 神迹他是给了,请神会的人也自己感受过了,其余的俞林和俞小鱼会替他处理。 至于路骞…… 这小崽子应该不会过激吧? 应该不会吧? 衡量了一下俞小鱼增幅拉满的武力值,楚在洲觉得问题不大。 更别说别墅里还有俩马甲可以帮着解释。 这件事情可以暂且搁置一边。 想到这,楚在洲去开了自己的任务面板。 【随机任务:解决A级诡异。】 【任务描述】:伦敦街头白雾弥漫,一个个行人消失在浓雾深处,属于杀人狂的笑声此起彼伏,似乎在邀请你也加入他们的游戏。 这是一场改变命运的大逃杀,你是屠夫,还是羔羊? 任务开启倒计时:1天18时。 【接取任务:是/否?】 任务描述刷新了! “这次是彻底的国外独立副本了啊。” 楚在洲看着任务描述,呼出一口气。 德伦兹号邮轮独立在海面上,雅宴区和满堂村都是小范围诡异,而这次的范围,却是一整个繁华的城市。 或许还不止,因为白雾这种东西,无法用常规物理手段隔离。 “白雾让人联想到开膛手杰克。”楚在洲喃喃道,“但是跟逃杀又有点对不上号。” “这次的诡异独立的规则会是什么?不知道有没有致死性。” 如果说B级的诡异是可以构造领域,让进入其中的人都遵守他的规则; 那么A级诡异,可以让逃离的人,也永远地活在他的规则之下。 更有甚者,如果规则满足传播的条件,那破坏力远比直接轰导弹大。 就比如贞子通过录像带传播的天花病毒,当她到达A级诡异的级别,甚至可能碰一下与录像带接触的人,都会被染上。 而且除了特殊的异能消除外,无解。 所以哪怕任务上写着是伦敦,楚在洲也不觉得这次的诡异范围只波及这个地方。 情况很复杂,这一天时间要好好准备。 不过是伦敦的话…… 楚在洲手指动了动,打开账号仓库,找到了【得莲】的卡牌。 ——爱德格·福特。 那个莫名其妙说要追求得莲的日不落异能者。 当时他们所待着的地方,就在距离伦敦不远的小镇。 手中的账号卡瞬间破碎,一道身影从中走出,施施然落到沙发上。 还很疲倦的粉发青年抬眸望了本体一眼,温柔地笑了笑,拿出了手机,调出对话框。 只见聊天框里是满满的单方面信息。 各种美食、日常用品的照片夹杂着大量英文噼里啪啦砸过来,却只有偶尔能收到当事人的寥寥回应。 那时处在伤重应激状态的得莲,其实并不容许旁人靠近,福特便将手机放在门口,通过线上狂轰滥炸。 福特:【今天早上还吃培根和煎蛋吗?或许可以换点蔬菜沙拉?】 福特:【或许你有什么想吃的?可以描述给我吗?我可以找大厨就定制。[比心][玫瑰]】 福特:【#图:小鸭子浴缸#你喜欢这款吗?如果不喜欢的话还有#图:悲伤蛙浴缸#这个看起来也好有趣!】 福特:【今天感觉舒服了一点吗?要不要一起出门晒晒太阳![狗狗摇尾巴]】 …… 以上近百条消息,得莲就在“你是不是想休息”后面回了个“嗯”,简直闻者悲伤见者落泪。 所以何必吊死在这棵歪脖子树上呢? 楚在洲叹气,得莲的固有属性导致的审美,可以说跟福特南辕北辙,这让他也没办法。 而此刻,粉发美人终于在本体的要求下,主动发了一条信息: 【在吗?福特。】 …… 等了十多分钟,没有任何回复。 这在热情四溢的秒回党身上,简直不可能,除非福特被打击得彻底放弃希望。 但楚在洲觉得这可能性不大。 得莲抬眸:“要我过去看看吗?” “暂时不用。”楚在洲蹙眉,“他是日不落辖下的异能者,如果没有回复信息的时间,那么想必应该是已经进入领域了。” 任务描述开启,说明诡异那边也有了行动。 让得莲再观望观望短信。 楚在洲起身,打开了万界论坛,进入里面的任务悬赏模块。 这个模块里有很多以私人名义发布的任务,有时候比新闻还及时。 因为新闻有被封锁的风险——虽说现在全球普及诡异,但办事不力还是非常有损政府形象的。 楚在洲之前很少来看这些,因为他大部分在做游戏系统检索到的诡异任务。 此刻来看,还挺五花八门。 任务悬赏是按照诡异评估难度、价格来分开排列的。 目前被确认的A级诡异有三项,都被控制在了荒无人烟的地区,周围的人员全部撤离。 其中有一项楚在洲很眼熟。 【富土山火山灰污染】 详情:9月14日凌晨四时,喷发的火山携带着大量火山灰与岩浆,侵占约当地45%的土地,目前还呈蔓延趋势,与火山灰接触的生物会产生污染值升高、大幅度异变。截止现在暂未找到成功解决方案。 悬赏人备注:该项诡异不具备神智,但成长速度远超过一般诡异进化规律,请强烈警戒,并加以研究! 灯塔国备注2:已检测,火山灰不会通过海水蔓延。 …… “噗!”看到第二条备注,楚在洲险些笑出声。 夺笋呐!就差明说让对方弃岛保命,直接原地隔离。 照理说搁着那么远,邪神的污染不会有那么大的刺激,除非那个地方本身就有诡异,造成了突变进化。 楚在洲想了想,除非动用大范围道具将这些直接包裹转移到外太空,似乎他也没什么太好的解决办法。 还是等他收集完碎片吧,届时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他将注意力拉回来,放到检索与迷雾相关的悬赏上,还真找到了几条。 【悬赏:重金寻人】(评估等级C) 描述:家人于昨天失踪于伦敦西南部的迷雾中,目前已经失联十五小时整。 希望有离得近的朋友帮忙找回,以下是具体信息…… 匿名回复:评估C级?你疯了?目前所有失踪的人都找不回来,内部消息可能又是一个A级! 匿名回复:前面的消息落后了吧?四个小时前有普通人从里面出来了,不仅成功出来,甚至还直接拥有了C级的异能! 匿名回复:据说是神明的筛选福地,异能者进去通过考核,会获得更强的能力;普通人进去会觉醒,甚至概率跳级获得异能。 匿名回复4:(已接任务)有人组队过去吗?私聊信息地址。 匿名回复:我劝你们最好先别去伦敦,那里已经失控了,迷雾包裹了死刑犯监狱,那一块的污染值在急剧升高! 匿名回复:有人获得异能不假,但大多数人都变成了植物人!在这种情况下,就别搅混水了! 匿名回复:这是一场赌命的逃杀游戏! **************** 伦敦,雾区内。 偌大的时钟浮于天际,指针正以不紧不慢的速度行走的,但那一格一格的转动的声音,却令所有在场的人汗毛直竖。 地面上洒落在斑驳的鲜血,与灰尘凝成一个又一个块状物。 有着灿金色头发的男人,躲在一个狭窄的电梯口,咬牙撕扯开早就破破烂烂的衣物。 他将艰难扯下来的布条搭在肩上,用牙齿咬着一端,艰难地将位于肩颈处正在汹涌流血的伤口扎住。 做完这一切,他像是短暂放松了般,仰着头大口大口地喘气,舔了舔自己早已干涩的嘴唇。 还有十五分钟,他冷静地想,要么找到生路,要么被“屠夫”杀死。 按照“游戏规则”,他的异能只有一次使用机会。 那么他的异能能做什么? B级异能,“天使的恩赐”,拟态六翼羽翼,拥有长时间浮空的能力;拔取羽翼可选择治疗、攻击。 一次性的治疗无法弥补与“屠夫”的实力差距,但进行攻击……规则中似乎没有说明可以攻击“屠夫”。 如果赌失败了,那么他的命也就像其他人一样,留在这了。 放在口袋中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福特的思绪顿了顿,艰难地用不断颤抖的左手把手机拿出来。 他一直可以接到通讯:政府的、好友的、家人的……但是他一句话也发不出去。 这是另一个区别于现实的半重叠空间,连救援都如此无望。 福特心中冰冷,拿出手机扫了一眼。 【我的粉玫瑰】:在吗?福特。 仅仅看上一眼,福特的心就迅速跳动起来,他天蓝的眼眸中满是茫然,怔怔地看着这条信息。 是谁?是谁发给他的? 为什么他一点印象也没有,却会如此激动? 福特颤抖着往上滑信息,沾满血的手摩擦了几下屏幕都没滑动,他骂了一声“fu*k”,粗鲁地将手指在肚子上擦了擦,继续往上滑。 ……都是他发送的信息。 每一条都显得如此真诚、热情洋溢——又舔狗。 而对面显然吝啬地连“嗯”都不肯给。 “我前不久有一个同居对象?我很喜欢他?”福特的瞳孔颤动着。 “为什么我记不起他的样子和他的身份?明明其他人都没有忘掉……” 他愈发激动地往上翻,心中的悸动强烈。 旁边的建筑物突然裂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破碎的砖瓦簌簌而落,远远望去像是突然产生的蛛网。 一个瘦长的身影从中缓缓走出,他的手像是断臂海盗一般,被替换成了勾爪,眼睛鲜红似血。 “呀,最后一只小老鼠,找到你了。” 那人舔了舔嘴角,眼中贪婪之色闪过:“不管你外面身份是什么,但是在这个游戏里……嘻嘻。” “成为我实现愿望,走上人生巅峰的垫脚石吧!” 没等福特反应,那瘦长的身影便以极快的速度冲了过来,带着胜利在望的必得。 福特捧着手机往旁边一滚,一脚蹬着墙面稳住身形。 他嘶哑地骂出了声,眼中也满是癫狂。 此刻再也没有选择逃离的机会,要么殊死一搏,要么等死! 他将手机往怀中一塞,黯淡的羽翼至身后展开,被主人毫不留情拔下的带血羽毛,在他手中化作了一把把利刃。 “给我去死!” 顶着伤口重新撕裂的大出血,“天使”毫不犹豫地迎上了不知是他同类还是怪物的——屠夫! …… 铛—— 强烈的钟声回荡,周围的一切都化作了虚影。 金发男人伸手握着利羽,死死地插在瘦高人影的脖颈上。 鲜红的血液从后者动脉中喷射出,溅了他一身。 异化的身形逐渐变成一个矮小似猴的男人…… 【恭喜您击杀屠夫,触发隐藏规则。】 那傲慢的诡异化作了游戏系统,轻快地提醒道: 【您的身份卡发生逆转,从现在起——您便是屠夫。】 【下面,请听取屠夫规则:……】 身上的伤势在瞬间被修复,连带着异能都回归了体内,仿佛是一场神的赐福。 福特双目无神地躺在地上,一下一下喘着粗气。 耳边响彻的规则是那么模糊,更加激烈的情感让他难以自控。 他想起来了,全部! 他的梦中情人,他的缪斯,他一见钟情的对象…… 得莲,来自中央异能学院。 这个“诡异游戏”在针对学院…… 不,不要进来! 九十 这是一个像是林间树屋的地方, 旁边的壁炉柴火燃烧,发出噼啪的声响。 地上的毛毯厚重,散发着浓浓的血腥味, 像是刚从什么动物身上扒下来的。 房间的中央摆着一张长桌, 左右都坐满了人, 除了主位空着, 一共十一人。 安静的气氛有些诡异, 明明已经热得满头大汗,依旧无人开口说话。 他们的衣着各异,样貌也天差地别, 像是来自世界各地。 唯一相似的便是——每个人的身上都沾着血。 有人无聊地抠着桌上的花纹, 有人望着桌面时不时发出一声不明的笑声,也有人双目无神,陷入了长久的发呆中。 铛—— 不知哪里的钟声响起,木门嘎吱打开, 戴着一个雪白面具的高个男人走了进来, 他口中哼着四小天鹅曲,肢体舒展,一步一跳。 所有人都看着他,看他落座在首位上。 “欢迎来到我的狩猎游戏,各位。” 面具男人率先开口了,他张开手, 热烈地道:“很高兴你们通过了第一轮的考核, 成为了‘屠夫’!” “我是这的管理者!” 他说完, 场面凝固了许久,引得白面具的脖子都不自在地伸了伸。 “啪啪啪!”一个脖颈处纹身的男人率先鼓起掌,其他人左右看看, 也犹豫地鼓掌。 唯有坐在角落中的金发男人沉默寡言,依旧在发呆。 纹身男人旋即有些踟蹰地问道:“刚刚规则里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 管理者的声音带着笑意:“是真的,在你们这一批屠夫之前,已经有一批幸运儿成功获得了奖励。” “这一切在出去后,都可以印证!” 他的语气带着煽动性:“这场游戏不会停止,只会越波及越广。” “你们很幸运,在第二批就获得了屠夫的资格——只要完成三次狩猎,你们就会拥有现在所拥有的能力!” “只要完成五场!游戏之主会完成你的一个愿望!” 他的语气激昂,引得众人的呼吸都粗重了几分。 但也个盘着头发的女人嗤笑一声:“诡异的把戏,你以为那些组织不会处理吗?更别说——还有异能学院。” 她的语气拖长,满满的不信任和拱火。 “说着诡异的把戏,自己下手杀人也毫不手软嘛。”旁边有人嘲讽。 盘发女人语气毫无波澜:“彼此彼此,为了活命而已,但想蛊惑我们去卖命,你觉得我们会蠢到听你的话去做吗?” “别忘了,我们都是被那个该死的迷雾裹挟进来,二话不说就让我们动手杀人的!” 她这番话,瞬间给激动的人们泼了一盆冷水。 确实,无论管理者说得多么冠冕堂皇,他都是诡异。 而诡异,天生与人类对立。 但也有人道:“我相信管理员的话,因为我就是主动进入迷雾的——能获得力量,何乐而不为呢?” 他穿着白大褂,脸上戴着个半边银色面具,见众人看过来,他舔了舔嘴唇,露出了一个兴奋的笑容。 坐在角落的爱德格·福特瞳孔一缩,放在身下的手攥紧。 比格·奥斯顿,日不落国首例异能者重犯,异能与瘟疫有关,传染性极强,曾在获得异能后造成了一个小镇的□□,杀死了上千人。 ……也是他亲手送进重刑监狱的男人。 照理说对方应该一直在麻醉剂和肌肉松弛剂的控制下,没想到也进入了这个游戏! 似乎感受到了福特的目光,奥斯顿露出一个浮夸的笑容:“呀,这不是我们尊敬的‘天使’先生?没想到你也对平民下得去手啊?” “也是,毕竟活命重要嘛。” 福特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一句话也没说。 只有他心里清楚,在场除了他是杀死屠夫顶替进入的,其他的人都是直接成为屠夫、且能毫无心理负担朝平民下手的——作恶者。 A级诡异的思维终于与人类趋同了,福特想着,心愈发下沉,从最开始的暴力吞噬,到现在驱使人类对付人类。 “诸位请冷静一些,起码在这里,我们都是友好的同伴。” 管理员拍拍手:“至于诸位的疑惑,我会一一解答。” “首先,每场游戏的逃生者人数为5-12人不定,你们必须在钟声倒计时走完之前,杀死他们,每放跑一个,你们的完成游戏数会扣一。” 有人问:“如果我们本来就是没完成呢?” 管理员轻快地道:“那就彻底剥夺屠夫身份和力量,沦为逃生者。” 众人随之一静,这代表,如果屠夫完不成逃杀游戏,受到的惩罚也等于要他们的命。 不杀人,即死。 “逃生者有机会找到‘出口’逃离,但会在两天后继续参与下一个游戏,直至死亡,或者……” 他低笑一声,没把隐藏规矩说出来。 福特想,也是,如果让屠夫知道逃生者有反杀的能力,他们就会变得畏手畏脚。 ——他的屠夫规则中就有一条:禁止透露隐藏规则。 逃生者道:“成为屠夫后,普通人会拥有无与伦比的异能,而异能者的异能会变得更强大。” “逃生者反之,拥有异能的逃生者的异能会被无限压制,每场至多只能使用一次异能,当然,场地会有一些供他们垂死挣扎的道具……” 他的重音放在“垂死挣扎”四个字上。 “所以,诸位不用担心自己的安全,也不用担心自己被人道德谴责!尽情享受这场狩猎游戏吧!” 这话一出,原本打着反对旗号的盘发女人,一时也不再开口。 比格·奥斯顿伸出手,不紧不慢地鼓掌,他望着福特,露出笑容问:“管理员,我有问题——屠夫可以杀死屠夫吗?” “当然是不允许的。”管理员道。 “亲爱的玩家,但是你可以等对方变成逃生者后下手,等你晋升到一定程度,你可以指定参与的逃生。” 奥斯顿吹了个口哨:“真是个不错的消息,对吗,天使先生?” “要不要我们比一比,谁先沦落到被杀的逃生者?” 福特嗤笑一声:“傻逼。(得莲家乡语)” 奥斯顿的笑容一僵:“你在说什么?我觉得不是什么好话。” “夸你呢。”金发男人面无表情地道。 “有点耳熟。”奥斯顿侧耳咂摸道,“唔,陌生又复杂的语言,很难让我不联想到那群人啊——天使先生,听说你最近洁身自好得很?” 福特露出恶心的表情:“你死了这条心吧,我又不可能喜欢你。” 奥斯顿调笑的表情瞬间僵住,显然是被金发男人一句话恶心得不轻。 “唔唔,还是不要浪费时间了。”管理者拍拍手,示意众人看过来。 他转头望着那盘发女人:“这位小姐说得对,我们是诡异呢。” “但很遗憾,人类一般不会去区分诡异中的好坏,明明我们是那么大度的进化游戏,却还是要被人人喊打——” “特别是那个中央异能学院,你们难道就没有怀疑过他们的身份吗?” 管理者低沉地道:“神秘、强大、来自另一个位面,没有任何理由,却帮助这个世界消灭诡异?” “真的有这么好的存在吗?”他张开手,浮夸地道,“Amazing!” 众人陷入了一阵沉默。 这也是他们一直在质疑的,虽然最近随着学院的活跃,阴谋论的声音才逐渐低了下去。 “比起我们,他们显得更加道貌岸然罢了。”管理者道,“他们自顾自地改变你们的世界,却不肯把力量给你们。” “开玩笑,这年头还有人相信救世主?” 管理者用蛊惑的语气道:“倒不如让自己变强,在这进化的浪潮中,获得更高的地位……” “而,现在我给你们一个将世界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机会!” 他脸上的白色面具突然发出了咔咔的碎裂声,整个面具像是脸皮一样脱落下来,背面还沾着红白的血肉组织。 更诡异的是,他的面具下面还有另一层纯黑的面具。 换上纯黑面具的管理员开口,语气变得生硬冷漠:“现在公布隐藏规则……” “规则一:狩猎游戏的主要狩猎对象为学院成员!” “规则二:学院成员在进入游戏领域后,将失去关于学院的所有记忆,并且异能与其他逃生者相同规则封印。” “规则三:每杀死一个学院成员,将获得十倍奖励!” “每引诱一位学院成员进入领域,将获得一次游戏获胜的累计。” “以上规则为隐藏规则,禁止任何玩家透露,违者抹杀!” 在规则将针对学院的獠牙,毫不掩饰地暴露出来后,金发男人的身躯彻底僵住了。 在一瞬间,他脑海中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被无形的东西生生阻隔。 “f*ck!” 福特死死地咬着牙,手指不知何时用力抓着面前的木桌,木刺倒扎进指尖,疼痛得不可思议。 他的脑海中,还回荡着那短暂进行过的对话: “真的没机会了吗?” “没有。” “那你会回来吗?” “或许。” “我们以后还是朋友吗?” “……是。” 【福特。在吗?】 热情似火、向来秒回的追求者,却没有第一时间回复。 粉发青年心中纠结时,总会蹙起眉,用那双带着异常的金绿眼眸刻意地盯着对方,试图用这种方式让别人退却。 实际上他最温柔不过,连面对着旁人无恶意的死缠烂打,也顶多就是绷着脸,偶尔还会细哼着给点回应。 他会不知道伦敦发生的迷雾吗? 不可能。 哪怕被拒绝得如此惨烈,在进入领域之前,福特也依旧想着,成为朋友是亲近的第一步,他们的距离触手可及…… 但现在,那距离却在迷雾的隔绝下,变得如此遥远。 ——见不到我的回复,你会担心我吗? ——你会来找我吗? ——你不要来找我好不好? 他喉头哽咽了一声,背后一阵幻痛,仿佛羽毛被一根一根地拔了下来。 他甚至在想,如果自己没有这对翅膀,当时就不会上船,就不会见到他…… 或者他再克制一点点…… 他后悔了。 …… “离开游戏后,禁止透露任何关于逃杀游戏的内容,违者抹杀!” 随着管理员最后一句话落下,所有人眼前一黑,陷入短暂的昏迷。 哼着小曲的高瘦面具人,又跳着舞走出了门。 门外并非人们所想的树林,只有漫天的迷雾,而在迷雾的中央,一片银色的碎片浮沉。 诡异凑到碎片旁边,眯着眼,感受着上面高于自己本源的气息,源源不断的力量涌入体内,给予他构建游戏的力量。 “大人,您交代的事情我会办好。”管理者喃喃道,“将那个学院的人尽可能解决掉……” 已经陷入沉眠的邪神碎片自然听不见诡异的呢喃。 事实上,祂只是被天上最大的那块碎片引动,清醒了片刻。 而那枚邪神碎片,所传递的任务只是观察“中央异能学院”成员的实力。 祂想要知道,路希到底想要获得多强大的力量超过他们,才会向祂提出这种请求。 暂未被唤醒、同步记忆的邪神碎片,对此感到莫名其妙,便也就吩咐得比较简洁,而天生与人类对立的A级诡异,便直接做了理解。 它的创造者提到以灭杀诡异的中央异能学院,还能有什么目的? 自然是干他! ……… 再次睁眼后,众“屠夫”们已经离开了迷雾,随机降落在一个无人的地点。 比格·奥斯顿走出迷雾,面前是一片向日葵花田,他站在花田中,张开手,深吸了一口气。 面前无数向日葵迅速枯萎,杆子发黑,逐渐散发出阵阵臭味。 “这力量的增幅,真的太棒了。”他捂着脸低低笑道,“让我再变强一点吧,只要拿到那个愿望的名额……” 他眼中癫狂之色一闪而过,最终恢复平静,拿出手机,开始在万界论坛上编写匿名帖子。 【关于伦敦迷雾的进化游戏……】 【发送失败!您的账号已被封禁!】 比格挑了挑眉,眯着眼不知想了什么,最终切换了一个社交平台,重新编辑帖子。 这次,很顺利地发送了出去。 …… 另一边,盘发女人睁开眼睛,她推开面前的门,房间内乱糟糟的声音戛然而止。 一个拿着枪的黑人男子站起来,急切地问:“老大,怎么样?” “兄弟们担心死你了,好端端地抢个银行,结果这该死的雾……” “闭嘴!” 盘发女人将淡金色头发一拽,假发连着一层薄薄的面皮落下,她又咬住指套,往上仰头。 随着噼里啪啦的一阵脱,她很快就从高冷知性的精英女性,变成了一个拉丁裔美女。 如果有关注新闻的人在这,就会惊骇发现,这人便是国际上臭名昭著的强盗集团首领——克莱拉·德琳,代号“变色龙”。 “你们都没进去?”她问。 众人摇摇头,其中一人道:“那雾吞了老大你就消失了,我们只好撤回来等你。” “让兄弟们出境,不怕死想变强赌命的跟我待着。” 随手从手下裤兜里抽出根烟点上,棕发女人目光狠厉:“这操蛋的游戏,想把我们当炮灰呢?” “不过是针对……” 剩下的话说不出来,女人哼了一声,命令道:“去查查其他人对迷雾诡异的行动。” …… 另一边,情绪波动过大的福特,被早就守在门口的日不落特工送进了特殊医院。 在进行了一系列的检查后,医生惊喜地道:“天使,你的实力都获得了大幅度的增强,我的天……这难道真的是上帝的馈赠?” “距离我失踪过去了多久?”福特扶着额头问。 “不到两天。”他的上司走过来说,“这几天,迷雾是间接性出现的,隔段时间便会吞吐一群人,有许多人获得了异能,但也有很多人陷入植物人的状态。” “我们走访了几个没有获得异能的幸存者,但他们都像是发疯了一样,说着自己快要死了。” “告诉我,福特,里面到底有什么?” “……我不能说。”在开口的那刻,剧烈的头痛让福特被迫失声。 上司看他痛苦的样子,了然道:“你好好休息吧,我们已经打算派遣其余成员进行调查了。” 金发男人骤然抬头,他眼里满是血丝,望着上司:“不要进去!” “我只能告诉你们,这不是馈赠,是赌命的游戏!” “但是亲爱的福特,我们没有办法,先不说不探索就无法解决,而且变强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福特的心凉了一半,他能听出上司的意思是去进一步调查白雾,而不是隔绝,获得异能的诱惑对大多数人来说,实在是太大了。 上司道:“我们检测诡异的波动为A级,评判标准是范围和杀伤力,可现在来看,迷雾似乎更倾向于中立的试练所,所以讨论的结果是撤销评级。” “它会随意出现在日不落的某个地方,已经有许多其他国家的人涌入,我们无法管控,只能想办法借着地理位置的优势,抢占先机。” 福特的手蜷了蜷,他没想到自己就进去那么点时间,外面已经混乱成了这样。 “你真的不用太担心,亲爱的。”上司笑了笑道,“还有学院的人呢。” “在你出来之前,你的那位梦中情人……得莲先生,便已经前往迷雾了。” 福特的眼前彻底一黑,他直直仰倒躺在病床上,听着脑海中的声音响起。 【检测到屠夫引诱学院成员进入游戏x1,奖励一次游戏完成数额!】 【望再接再厉!】 ……………… 另一边,操纵着【得莲】这个马甲,进入迷雾游戏的玩家,在第一时间就感受到了规则的掣肘。 ……“遗忘”相关中央异能学院的任何信息,并自动补全记忆吗? 唔,还能压制异能的使用。 [这个诡异倒是挺有意思的。]远远在家中的玩家本体感慨道,[针对性挺强,我还以为诡异躲着我走呢。] 他都把学院的实力拔高成这样了,竟然还有诡异往脸上撞,这就是不想活了吗? 系统:[……好惨啊。] 诡异针对的规则自然没有任何问题,生效也生效了,但架不住它的玩家本身就是个大Bug。 得莲清除记忆,但是楚在洲记得,而玩家记得,控制马甲就不可能出岔子。 而且,异能被压制了,道具却没有,以玩家本人的道具储备量,炸了这整个领域都没问题。 只能说规则指定得好——但是没有任何卵用。 楚在洲无奈地道:[但装还是要装一下的嘛,起码看看这诡异到底想干什么。] 他不再跟系统吐槽,全身心沉入到得莲的扮演中。 …… 如耳是一片嘈杂的声音,似乎能听见旋转木马转动的轻快声音,还有此起彼伏的鼓掌声。 但当四个逃生者真正睁开眼睛,才发现他们周围空无一人,那些声音依旧在空中回荡,却找不到来源。 其中有个胡子拉碴的男人扭动了一下身体 ,发现自己被锁链结结实实地绑在椅子上 不由得怒骂了一句:“该死!” 见周围的人用惶恐的目光望过来,他顿了顿道:“你们都是走进了一阵白雾,然后就到这里来的?” “对。”一个女孩声音细细小小,满是恐惧,“有个声音说,让我们尽情逃命!” “我们是被绑架了吗?” “不……这是诡异的把戏,我们进入了他的规则。”络腮胡子深呼吸道,“我是警察,两天前我就进入了这个诡异游戏,好不容易逃离后,今天又该死地进来了!” “先不管那么多,我们得在屠夫找过来之前,找到钥匙离开这鬼地方!” “哪里有钥匙?” “我好像看到了!”另一个男人眼睛一亮,“那个水缸!” 只见他们不远处的台子上,摆放着一个巨大的玻璃缸,缸内正在汩汩蓄水,已经蓄到了一半,一把钥匙在不断上浮。 “只要等水漫出来,我们就能够到了吧!”那人惊喜地道。 会这么简单吗?络腮胡皱起眉,他想到自己上场游戏开局即死的血腥画面…… 而且这次参与游戏的人数,似乎没有凑齐…… 突然间,灯光亮起,一个高昂的声音道: “现在,让我们一起欣赏!水下逃生魔术!” “哗啦!”随着剧烈的落水声,一个粉发青年浑身被绑缚着沉重的锁链,径直投入了大水箱。 水在瞬间没过青年的口鼻,他的头发向上浮动,隐约露出一张苍□□致的面容。 九十一 被铁链束缚的青年, 以蜷曲的姿态沉在缸中,求生意识让他仰起头,露出一段白皙的脖颈。 活像是电影里的美人鱼。 一时间, 众人都被这天降“惊喜”震得有些缓不过神。 他们本以为只需等待片刻便能解决的问题, 在此刻很快就化作了与生命赛跑的命题。 “怎么还有一个人啊!”那个小女生用哭腔道, “还有什么逃生表演?这怎么逃!” 她的目光求助般地望向自称警察的络腮胡, 后者的脸色也出现了一丝愕然。 “先别慌, 冷静下来!”警察呵斥道,“你们应该听到钟表转动的咔哒声了吧?在第二声钟响时,屠夫才会行动, 我们还有大概五分钟的时间逃脱!” “那个人也不用太着急。”警察冷静地道, “出水速度不算快,现在才到一半的位置,只要他仰头努力探出水面,还是……” “可是我们要怎么拿到钥匙?”另一个脸上有雀斑的青年打断道, “等水淹没他吗?那他会死吧!” 警察的话被噎了回去。 如果他们等待着水将钥匙蔓延出来, 沉浸在水缸中的人,就等于眼睁睁地放任他去死。 如果考虑用一次性技能打碎玻璃,先不提对方能不能及时清醒,赶在屠夫来临之前从铁链中脱身,还要考虑他会不会将钥匙拿来…… 毕竟络腮胡上一把游戏中,就有人试图跟屠夫合作, 将其他队友推出去送死, 求一个自己逃生的机会——虽然也没成功就对了。 于是, 原本开始逃生者合作的理所当然,在一开始就被拆分成了一个[选择]的局面。 “真恶心的计谋。”有人露出厌恶的表情。 “冷静下来,不是没机会, 想想你们都是什么职业的,身上有没有多出什么东西?”警察道。 他们的双手,此刻分别被锁链绕在座椅的扶手上,但人还可以左右扭动。 警察能感受到咯着自己屁股的手|枪——这是他的能力。 一局里面,他可以开一次枪,准度自己把控。 上次能逃生,就是因为他打中了屠夫的大腿,延缓了对方追杀的时间。 很快,那个看上去只有二十出头的女生惊讶地道:“我是实习护士,我口袋里有一卷绷带,好像可以无条件治疗一次伤口,再之后就听天由命……” 长着雀斑的青年望着警察,憋屈地道:“惯偷……没道具,但是脑子里有个声音提醒我,我可以概率获取周围的存在道具,机会有三次。” 也难怪他一开始在众人交谈的时候默不作声,哪个惯偷碰上警察愿意说话? 警察嘴角扯了扯:“没事,在这破诡异领域里,我们互相合作。” “你呢?”三人看向最旁边的男人。 “弹药工程与爆炸技术的研究生。”男人苦笑着道,“我能取材制造炸弹,但这破地方有给我们制造炸弹的材料?” 众人又陷入一阵沉默。 他们四人的配置很齐全,近战远程,能打能奶,想要解决水缸问题也很简单—— 要么警察开枪击碎水缸,要么想办法让惯偷或者研究生接近水缸。 但现在的问题是,他们怎么解开锁链? 水缸里的水已经没过了粉发青年的下颌,不知从何响起的时钟仿佛越来越急促,未知的观众发出阵阵嘘声,刺激着众人本就紧绷的神经。 就在这时,护士看到了粉发青年眼睫颤动,似乎快要苏醒了。 她转头道:“警察,你要不直接开枪把水缸打破吧!我看他快醒了,直接让他把钥匙拿过来效率更快!” “那锁链他能解开?” 警察反问,他不是很想直接把枪交出去,这场逃杀连屠夫的面都还没碰上,他的保命道具怎么可能用来赌一个概率! “那怎么办?!”护士激动地往前挣扎了下身子。 毕竟是医护人员,她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人死在面前。 “有了!”这时惯偷的眼睛一亮,不知何时,他的右手中出现了一把锉子。 他反手将锉子往警察那边递:“快!用这个东西磨开锁链,这锁链中间是锈迹缺口,应该不难!” “你使用能力了?”研究生惊讶地道。 “一次就成。”惯偷得意洋洋,“我妈说我从小就幸运……” “幸运不也落得卷入诡异领域的下场。”研究生吐槽道。 “你——!”惯偷噎住。 他们中,只有惯偷和警察是日不落人,其余两个都是其他国家过来谋生的。 在紧张下,众人都用起了自己最熟练的语言,倒也没人在乎为什么大家都听得懂。 就在这时,水缸传来了轻微的水声——里面的人醒了。 样貌足以挑战全球顶尖明星的青年,悄然间睁开眼睛,那双金绿色的眼眸中没有情绪,一片空白。 似乎呛了口水,他猛地往上挣扎了一段,但身体又被沉重的锁链直直往下带去,靠在玻璃壁上,显得格外狼狈。 让人乍一眼看过去,就能在心中了然——这是一个漂亮的花瓶。 出于道德,惯偷还是高声喊了一句:“嘿!里面的,你憋会气,不要乱动!等我们来救你!” 青年如有所闻,微微侧过头,眼睫颤动,用纯然的目光看着他们,吐出了一串小泡泡。 惯偷顿时一滞,心道,他可真好看啊…… **** 在游乐园的另一边,坐在旋转木马上等待倒计时的屠夫哼着歌,心情愉悦。 作为第一批被选中的屠夫玩家,他早已不像第一次动手杀人那么犹豫,甚至还通过觉醒的技能,事先布下机关。 早在进入副本的那刻,他就接到了游戏提示。 【恭喜屠夫,您的副本中出现学院成员,击杀将成功获得隐藏奖励!】 【提示:任何参与游戏的逃生者、包括学院成员本身,不会有关于学院的记忆。】 【请尽情展开一场充满刺激的逃杀游戏吧!】 屠夫在看到这个隐藏提示后,心中顿时狂喜,明白自己中了大奖。 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查看,动用起自己的能力。 陷阱狂欢,顾名思义,钟表每转一圈,他可以使用能力设置一个陷阱,但因为游戏平衡,他的陷阱不能彻底无解。 他便将粉发青年五花大绑,丢入不断注水的水缸,又将其他逃生者的救命钥匙也丢进了里面,暗示那些人可以通过溢水的方式获取钥匙…… 屠夫在自己的构想中露出了狞笑。 他对粉发青年有少许印象,知道对方全盛状态下能力抗B级诡异,呼风唤雨,厉害得不行,但异能好像也就是与战斗相关。 结果此刻进入了刻意针对的诡异领域,还不是得在他手下苟延残喘? 这种身份颠倒带来的满足感,令人欲罢不能! 哪怕那些逃生者愿意用自己的道具,把得莲救出来,他还有起码三次机会设置陷阱的机会——大不了还能直接动手! 怎么看都是他稳赢! 看着悬挂在天际的时钟一格一格走过,屠夫心知他的陷阱还没有被完全拆解。 “这个时候,水应该已经淹过他的口鼻了。”他喃喃道,有些古怪地笑出声,“那个学院异能者不会直接被淹死吧?” “那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 马戏团里。 “你动作再快一点啊!” 见水已经淹没了青年的口鼻,惯偷望着在磨自己手腕的警察心急如焚地催促:“还有一只手!” “那你也只能让研究生去磨!”警察别着手磨着惯偷的锁链,自己的手腕随着力道带动也变得酸疼难耐。 他额上渗出冷汗,语气也不由自主拔高:“一般人能在水中憋气半分钟至一分钟!还有点机会!” “啪嗒!”被摩擦出了火星的一只锁链断开,连接处滚烫,惯偷龇牙咧嘴地甩着红肿破皮的手,试图直接站起来。 但是还差了许多,他只是歪斜着半张身子,铆足了劲儿也够不着水缸。 “你现在再赌个道具呢?”医生着急道。 警察呵斥:“不行!屠夫都还没见到,现在把技能次数都用完了,你们想死吗?” 另一边的研究生拿着锉子,苦着脸道:“制造炸弹需要特别精细的手法,我这么搓半天,等下还真的抬得动手吗?” 他话是这么说,手上的动作却是快得冒烟,锁链叮咣作响,把手腕撞得生疼。 窝在水缸里的玩家默默看着折腾的四人组,心道他这次运气似乎不错? 队友都挺有责任感,而且看起来还挺靠谱。 就是这个效率有点堪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哪怕众人速度再快,一分钟也是杯水车薪。 研究生的体力本就没有警察好,越到后面手腕越酸软无力,他喘着气,额上满是冷汗:“我没力气了。” “快到一分半了!”数着时间的医生用有些绝望的语气道。 此刻水缸中的水,已经距离装满只剩下四分之一的位置,粉发青年浸在其中,头发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 他像是已经陷入窒息昏迷一般,丝毫动静都没有。 众人只能看到距离他不远处的钥匙的位置一点一点上涨。 “还,还要坚持吗?”研究生眼神恍惚,手指抵着锉子,机械地挪动着。 如果人没有救出来,那么他们不如等水缸里的水漫出来,直接用脚去够钥匙打开锁链,起码还能节省体力。 但是,他们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人死在自己面前,就是因为他们没有使用道具…… 警察别开脸,在心中默数时间。 他心知肚明,除非是专业训练过憋气能力的运动员能达到两分钟,一般人憋气都超不过一分钟。 更别说身上还有如此沉重的锁链。 “别……”惯偷咬着牙,眼中满是血丝,他死死地盯着水缸,不甘心自己努力挣扎了半天全成了泡影。 他突然猛烈地挣扎起来,脸上的每块雀斑都在用力,剩下半截没断的锁链被他甩得啪啪作响,吓了研究生一跳:“喂!你发什么疯!” “反正技能一只手也可以用啊!”惯偷猛地用力,锁链套住他宽大的手掌,在巨力拉扯下挤压着骨骼。 他竟然想冒着骨折的风险,硬生生将手从中钻出来! “里面的你给我再坚持一下!”他大声喊道。 “喂,省点力气吧!”警察咬着牙道,“都两分钟了,里面的人早就死——” 他话未说完,抬眸间对上隔着玻璃有些朦胧的金绿色眼眸。 粉发青年似乎是听到他们的声音,慢吞吞地别过脸,发丝荡开,面容苍白,一点憋气憋到脸通红的感觉都没有。 他看起来很无辜,也很好奇他们在干什么,好像想说话,但张口又吐出了一串泡泡。 警察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 大哥!觉得你像美人鱼,但不代表你真的是美人鱼啊! 他下意识去看青年的腿。 其他激动的几人,听到警察的声音也下意识往水缸看去,一时间齐齐陷入了沉默。 “好,好像不需要那么着急……”研究生弱弱地道。 “可能这就是人家的技能?”医生咽了咽口水,“淹不死?潜水运动员?” 现场只能听见水声哗啦啦流动,研究生松开锉子,开合着自己酸软无力的手掌,等钥匙从水缸中掉出来,被惯偷轻而易举拿到手。 在众人手上的锁链被解开的同时,天际中的钟声响起了。 铛—— 悠长的一声,提醒着众人,屠夫开始行动,这场狩猎游戏正式进入高潮。 众人脸色一变,在警察的带领下,齐齐巨到水缸旁边。 “现在怎么办?”几人观察着将青年捆得严严实实的锁链,极其头大,“这个锁链好像没有钥匙!” “你不是小偷吗?撬锁总会吧?”研究生问。 惯偷崩溃地道:“大哥,这年头都是电子锁和机关锁了,谁用这种装置啊?” 他能偷东西还不是因为日不落这边都是独栋落地别墅吗! “别叫我大哥,我也就延毕了几届!”研究生条件反射道。 众人:“……” “总之,先找个东西把缸砸了。”警察冷静地指挥道。 “开局利用锁链把我们困住的屠夫,应该不是高速移动型,但我们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没时间给我们纠结。” 他站在缸边,居高临下地对青年道:“我们会想办法救你出来,但如果屠夫接近,就不要怪我们无情了。” 这次没有任何人再说出反对的话,他们已经付出了足够多,甚至说已经过剩的善心。 这或许有青年脸的加成,但在命面前,还是自己重要。 粉发青年眨了眨眼睛,在警察转头指挥人搬起椅子砸玻璃的时候,柔若无骨的身体弯折下缩,竟一眨眼间像游鱼般,挣脱了上半身的锁链。 “fu*k!”目睹了这快若闪电的过程的惯偷浑身一抖,一句脏话脱口而出,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你还真会玩逃脱魔术?” 回头接椅子的研究生手一抖,差点把椅子丢进水缸里。 上半身的锁链既然已经全部脱离,缚着腿的自然也不是什么难事。 在众人的帮助下,粉发青年成功脱离了水缸,赤足站在地上。 这时几人才发现,看着瘦弱菜鸡的青年,实际上也有一米八,被水浸湿的衣服下,是格外匀称修长的身躯。 “既然你能出来,你为什么就静静看着我们折腾了那么久?”络腮胡警察忍着怒气问,“拖延时间很好玩吗?” 青年站着,不喜不怒,只是伸手指向惯偷:“他说让我不要动。” 他的声音略哑,不知哪个地方的语言繁琐,但带着一种华丽的旖旎感。 “我什么时候说——!”被指向的惯偷瞪大眼睛,突然哑然,他还真说过。 但那时候是怕青年乱动弹,消耗体力和氧气啊! 面面相觑,众人察觉到了一丝诡异。 “你的职业和技能呢?”警察直截了当地问,“我们得出去了。” 随着屠夫的靠近,逃生者心中都会有极为不安的感应出现,有胆小的甚至会被活活吓死。 而此刻,警察已经隐约感受到屠夫的接近了。 “我的职业……”青年愣了愣,望着身后的水缸,若有所思地道,“逃生魔术师?” 惯偷:“……你不要跟着我的话现编吧?” 粉发青年浑身湿漉漉的,长发还有一缕糊在脸颊上,看起来格外青涩乖巧,他眨了眨眼睛:“技能,不知道。” 众人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研究生咽了咽口水:“你还记得什么?” “得莲。”粉发青年道,“我叫得莲,应该……应该是个魔术师?” “别惦记我的逃生魔术了!”惯偷崩溃地道,“先跑吧!” 天杀的,为什么还会有个什么都不记得就跟着他瞎编的失忆患者进来啊! 这诡异这么不挑食吗! 感受到屠夫从某个方向接近,警察大手一挥,示意众人从后门离开:“走!先想办法去找出口!” …… 接下来便是一段紧张刺激的追逐战,似乎没想到全员存活都能活下来,屠夫举着把电锯在众人身后追,狂躁极了。 众人沿着马戏团跑了两圈半,跑得气喘吁吁,护士哀叫道:“我,我不行了,真的跑不动了!” 他们望着马戏团外面足有半人高的杂草,一眼望不清以外的建筑,对未知的胆怯足以令他们驻足。 “这样跑确实不是个事……”警察说着,蹙起眉头,但还没来得及下达命令,举着电锯的屠夫便追了上来。 众人脸色一变,但跑动的步伐还没迈出去,就见得莲抓住护士和研究生的手臂,猛地往前面的杂草丛撞了过去。 “喂!”其余两人吓了一跳,连忙跟上。 他们这才发现,越过面前半人高的杂草,其中有一架破旧生锈的小型过山车。 站台约到他们膝盖的位置,但算上栏杆,足足有半人高。 也就一秒钟的功夫,护士和研究所先后被粉发青年托举着越过去,他自己撑着栏杆,纵身向上一跃,光脚落地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紧接着他转过头,伸手面向在身后看呆了的两人。 “你的力气为什么那么大?!” “可能,我是个魔术师。”粉发青年眨了眨眼睛,似乎在回忆什么,“魔术师会抛人,好像很正常。” 众人:大哥,那是杂技演员! 嗡嗡! 电锯声刺耳,一干人此刻也不顾有没有开过山车的经验,一股脑先坐了上去。 随着电锯劈到栏杆上,电火花一闪,过山车猛地启动,在没有任何安全带的防护措施下直冲云霄。 “啊啊啊啊!”惯偷发出了凄厉的尖叫,“我恐高!” “闭嘴!”警察抓着他的衣领,呵斥道,“这点高度罢了!” 他还想警告什么,直到过山车在制高点猛地一个急停,下一秒又冲了出去。 坐在得莲身旁的护士,看着他简简单单地把摇杆给掰了下来。 她颤声道:“这是有什么原理吗?” “不知道。”得莲心平气和地道,“我没开过,只是轻轻拉了一下就断了,现在看果然是刹车。” “那你为什么还那么淡定!”护士崩溃地道。 粉发青年温和地安慰道:“快了,不会出事的。” 众人看着距离地面不知道多少米、就差一点点脱轨的过山车:“……” 啊啊啊啊! “先找找有没有求生设备!” 警察也快崩溃了,他到底为什么会在刚才产生一种“面前这人让他去驾驶位”的盲目信任啊! “呕!”惯偷被一个颠簸整得反胃,却在下一秒被一个约巴掌大的片状物糊住了脸。 “这个是什么?”“别动!” 他刚想伸手去够,却见旁边的研究生脸色一变,猛地抬手将他脸上的片状物拍飞出去。 “轰!”那只有巴掌大的片状物才飞出去没多远,就猛地在空中炸开。 气浪将过山车顶出去一截,向下的大坡还未结束,众人被这热浪的推背感,震得有些缓不过神。 铛—— 第二次钟声响起,屠夫的技能再次进入冷却期。 警察瞬间一身冷汗——刚刚的爆炸是屠夫的手笔?他们上过山车,也是被算计好的?! “C4炸药。”研究生劫后余生地喘着粗气,语速极快地道。 “刚刚那个片状物是炸药!应该被黏在了某个位置,在过山车急停时会脱落爆炸!” “C4炸药是什么?”惯偷心有余悸地问,“我还以为是个纸片。” “C4……”研究生张开口,刚想解释,却听见风中飘来轻淡又清晰的声音: “C4是塑|胶||炸|药的简称,火药混合塑料制成,威力大,一般成分有三|硝|基|甲|苯、白磷等,可以碾成粉末装在各种材料中,做成任何形状,粘附在某些物品上。” 研究生有些愣神地道:“他说的对。” 在过山车呜呜的风声中,众人心情复杂。 这个能力不明、似乎连记忆都有点问题的青年,此刻却能对炸药如数家珍。 “你在上车的时候就知道有炸弹?”警察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的?” “闻到的。”得莲说,“呛鼻的火药味很浓——你们没闻到吗?” 青年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疑惑不解。 完全没发现,甚至差点被吓崩溃的众人:“……” “正常人才闻不到啊!就那么小的一点!” 惯偷简直快裂开了:“那你知道有炸药还开车?” 得莲说:“马戏团出来是一条河,我听到了流水的声音,你们的体力不支,成功游过河的几率不大。” 警察挑挑眉,其实马戏团旁边就是桥,他之所以没去,是因为跟屠夫跑马拉松简直找死。 得莲听到了水声,怎么就默认他们游过去了?没看见桥吗? 不过通过嗅到炸药的气味找到过山车,比上桥跑快了不止多少。 “至于过山车,位置就那么大,藏匿炸药的位置未知,但引爆炸药的时机无非是那么几个。” 最后两个弯道,青年的声音依旧不急不缓: “要么,在我们上车时猝不及防引爆,要么——在我们最激动,认为即将可以逃脱的时候引爆。” 那么什么时候可能性最大呢? ——过山车即将到站,拉下摇杆刹车之际。 逃杀游戏,享受的便是追杀的过程,逃生者的垂死挣扎很重要,因此,屠夫针对性的陷阱也会存在破解法则。 但这些藏在暗处的细小漏洞,却往往不是那么好钻。 众人以为能借着过山车远离屠夫,求生欲被激活、心情激动…… 下一刻,bong!一切都飞灰湮灭! 这是多么拥有艺术和美感的狩猎? “所以你在最高点的时候选择拉下摇杆!”护士恍然地道,怪不得那时候得莲会说“果然是刹车”。 “你在赌,炸弹在急停的时候爆炸!因为只有在空中这种宽泛场合爆炸,才不会伤到我们!” 如果等下坡或者快到站的时候再急停,并不够空的场地,无疑会让炸弹波及众人。 所以粉发青年在制高点拉下急刹,过山车受重力俯冲向下,炸弹的爆炸反倒成了他们的助力! “……你这都敢赌。”惯偷不可思议地道,“如果失败了呢?而且我们现在没有刹车也下不去啊!” “不会。” 粉发青年平静地道,斜阳落入他古井无波的眼眸深处,点燃了那一缕自信与疯狂。 “这是最大概率发生的可能。” 他举起手,右掌内被掰断的拉杆中,再次出现了一缕赤红,但这炸药并未爆炸,而是在青年近乎完美的手中乖巧如泥。 在急速跌宕的过山车上,维系炸弹的稳定,需要持有者一刻不停地调整。 这是一种对手腕力量和稳定性精准到变态的把控! 下一刻,在一个下坡的瞬间,得莲于行动间将拉杆炸弹朝远处的站点投掷出,一团火光在众人眼前炸开! 棚状的建筑骤然倒塌,探索成一个近乎三角的废墟。 粉发青年自风中站起,长发向后飘去,他拉着旁边护士小姐的手纵身向外一跃! “碰!”一声巨响,失去了刹车拉杆的过山车撞在了废墟上,车头扭曲,却恰好截停,坐于后排的众人早已抓住了座椅,没有随之倾倒。 在一片废墟中,粉发青年拍了拍手,依旧是那副平静至极的态度。 他朝护士温柔地笑了笑。 【赌徒】你的疯狂掩藏于筹码之下。 “我说过,不会出事的。” …… 享受了一场刺激颠簸差点要命的过山车,众人腿软地走了下来。 警察再次走到恢复沉默的粉发青年身边,认真地问:“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你是异能者?” 轻轻拧着发梢,浑身湿漉漉的青年侧过头。 得莲莞尔道:“我也不清楚,似乎有谁教过我——或许,我真的是家传的魔术师?” “对,嗯……我跟别人学习了水下逃生、还会抛物、还有炸弹!”他轻快地道,“看样子没错。” 旁边的惯偷一个踉跄,欲哭无泪,他为什么当时要多那么一句嘴! 这哪里是魔术师啊!比他那个绝世大盗师傅会的技能都多了。 “不过我并不喜欢炸药。”粉发青年话锋一转,坦言道,“甚至说,我很讨厌,总觉得见到了什么脏东西……” 他金绿色的眼眸眯起:“让我很想,暴打一顿。” 九十二 外界。 迷雾的出现在全世界闹得沸沸扬扬。 这是第一个出现在闹市区的A级诡异, 也是第一个在定下评级后又被撤销的诡异。 控制不住迷雾蔓延,便选择直接加入了日不落,甚至通过收取入境门票费大赚了一笔。 短短四天时间, 就有近二十名异能者从中觉醒, 一跃获得C级能力, 也有近百名普通人陷入昏迷。 出来的人对里面的情况三缄其口, 除了说这是一场可能赌命的“进化游戏”外, 没有任何交代。 只是……有不少组织发现,这些获得异能的人,身上的气质都发生了奇妙的转换, 他们变得冷血, 且会主动划清与无异能者的关系。 更令人感到奇怪的是,他们会不由自主地去调查中央异能学院的信息。 曙光总部。 “迷雾的事情处处充满了诡异,还是约束住国内的人,这段时间不要出去。” 信息部部长丰正青推了推眼镜道:“光从立场和代价来看, 迷雾本身还是属于诡异体, 甚至说,它的智慧可能比我们想象得还要高。” “它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加速异能者进化、进而引起内乱么?” 白永蓉蹙着眉:“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迷雾出现在日不落区域,我们没有太多权限干涉。” “联合其他国家施压?” “那也需要一定时间——有野心的人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丰正青嘲讽道:“这个世界上多的是不要命的。” “我们没有权限,但是有一个组织有。”坐在首位上,老部长缓缓摊开手。 一张措辞严谨冷淡的信件, 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面前, 文件的花纹是白色的满天星。 待所有人看完, 信件又回到了老部长手中。 众人的表情从一开始对信息不足的警惕,变得古怪,其中还夹杂着震撼、不解。 “与其说迷雾诡异在针对人类进化, 倒不如说……它确实在针对学院。” 白永蓉嘴角微抽:“勇气可嘉。” 老部长无奈地道:“学院的意思是,这次让我们不要插手,约束好自己人,他们会派人解决的。” “那我们就干看着吗?”战斗部部长许景山挠挠头。 “也不是。”老部长道,“我们负责外交,最好把日不落那边的人也统筹好。” “不然学院下手可能不会分那么清……” 学院之所以与曙光打交道,就是让他们做政治层面的代言人,帮忙处理一些学院懒得管、却又避不开的事情。 丰正青叹了口气:“这不好处理啊。” “往好处想,这也是只有我们拥有的机会,谈判其实更有利我们。”老部长俏皮地眨眨眼。 “看着吧,他们应该快要出手了。” 他抖了抖信件,某行略夹带私货的话语很醒目。 迷雾诡异第一个下手对象,便是伤势未愈的得莲,但绝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得莲的直系老师,是那位令人闻风丧胆的教导主任。 没想到赛恩斯主任看着冷淡无情,实则还是有些关心则乱啊。 竟然连诡异耽误得莲关禁闭这种话,都能怒气冲冲写进来…… 老部长眯起眼睛,不过这也说明,对方对得莲能不能在诡异领域存活这件事情,完全不担心。 这就是自信吗? ******** 迷雾领域中。 众人在经过一段短暂到几乎没有的休息后,很快就远离了空旷的地方。 “第一次是水下陷阱,第二次的过山车上的炸弹,每次屠夫使用能力,都会有钟声提醒我们。” 惯偷分析着,看着天上悬挂的钟:“唔……这么看,他好像就只剩下一次机会了,我们需要在倒计时结束之前找到逃出去的方法?” “除了异能手段,你们也看到了,屠夫的移动速度和武器,都是我们难以抗衡的。”警察道。 “所以哪怕他没有异能,他还有无数次失败机会,我们失败一次就会死。” “你上次是怎么逃出来的?”护士一边给研究生包扎,一边问警察。 研究生因为在过山车爆炸时压倒惯偷,整个后背被过山车飞起的铁杠刮过,掉了一大块皮。 不过护士没有用技能,而是单纯用绷带包扎了几圈。 警察回忆道:“那时候倒计时快结束了,我从一艘废弃的大船跳下来,看到海边有一道门在发光……” “然后你进去就结束了?” “对。”警察沉重地道,“但是跟我一起逃生的人全都死了,我也只是运气好,该死……这个游戏到底要怎么才能结束!” “把屠夫干掉?他就是诡异吧?”研究生眨眨眼,“我制作炸弹,大家想办法把他围困起来。” “哪有那么简单。”警察没好气地道,“这里肯定有很多诡异,还有诡异头头!我上次进来碰到的,跟这个屠夫完全不一样!” 众人陷入了绝望,解决屠夫先不说能不能做到,光解决这一个,这诡异还有其他的小弟啊! 护士熟练地给绷带打了个结,看着还长出了一段的白色绷带,望向旁边的粉发青年。 “得莲,这些给你包一下脚。”她将绷带递过去,“光着脚跑太容易受伤了。” 后者应了一声,伸手去接,两人交接时,护士触碰到了得莲的手指,顿时一个哆嗦,直接抓了上去。 “喂!这时候你还想干嘛!”惯偷瞪大眼。 “不是……得莲,你的手好冷。”护士皱起眉,“温度不正常,你是不是有点失温了?” 她这么一说,众人下意识去看青年,这才反应过来他刚才经历了什么。 先是在水缸里泡了大半天,出来后光着脚玩追逐战,还湿漉漉地享受了一下过山车喧嚣的风…… 这是铁打的身体都扛不住啊! “那还不赶紧脱衣服!”研究生直起身,被身后的伤口扯得“嘶”了一声,“谁有穿多的裤子么?” 失温症严重起来,可是会死人的,必须立马换掉潮湿的衣物,用毛毯等物品保暖恢复体温。 但此刻,谁也没有准备额外的衣物,只能干着急。 唯一不着急的反倒是当事人。 得莲的脸色确实苍白,毫无血色,但他的表情很淡,带着事不关己,那双金绿色的眼眸微阖,好像有点犯困。 “没事,我的大脑告诉我,这是正常现象。”得莲蹙起眉,猜测道,“可能魔术师就是要练习这个?” 众人:“……?” “都说过了,正常的魔术师不学这个!”惯偷崩溃地道,“你这是魔法师吧!” “也行,那我就魔法师吧。” 粉发青年微微一笑,语气温柔,一副“我就依你”的样子。 惯偷抓狂:“啊啊啊啊!” 几人看着他将绷带接过来,随意地在脚上裹了两圈,如玉的脚趾不适应地蹭了两下,似乎在抗议这突如其来的束缚。 护士有些好奇地问:“你真的一点也想不起来过去的事情吗?” “想不起来。”得莲弯了弯眼,“但不是很影响。” 他笃定地道:“我来到这里,好像不是偶然,我要找到什么。” “这还能找什么,找诡异吗?” 研究生不理解,他只是有些悲伤地道:“如果这次出不去……我的论文还没改完!” 警察一句话没说,只是黑着脸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到得莲身上。 “走吧,我有点心慌了。”护士捂着胸口,警惕地看看周围,“该不会屠夫又要追上来了吧?” 众人沿着墙一路小跑,逐渐接近了另一栋紫色建筑,它只有一道栅栏挡着,背后则是一面很高的墙。 “要进去吗?”惯偷迟疑地道,“封闭性房间不好跑,但如果能从二楼窗户翻出去,可能后面就是‘门’。” “进去。”警察皱着眉道,“我们已经跑到对角线了,如果这边还没有……那么也就只有一个方位了。” 届时就要从这边过河,如果屠夫赶来,可能就要出现伤亡了。 这句话警察没有说出来,毕竟他们也无路可逃,说了徒增恐慌。 惯偷从口袋里拿出道具,鼓捣着栅栏上的锁,自信满满地道:“那必不可能,我运气很好!” “吱嘎——”很快,门开了。 ********* 时间往前倒退到,得莲游戏开始之前。 依旧是在迷雾空间,那个对屠夫来说很熟悉的林中小屋。 逃生者必须两天参与一次游戏,不能提前进入,对屠夫而言,他们却是可以随时参与的。 如果不是暂时还没摸清楚规则,担心放跑逃生者,估计有不少屠夫会直接无缝衔接。 这很难不让人想到斯坦福监狱实验。 多名大学生在模拟监狱的条件下扮演“囚犯”和“狱警”,在已知任何前提的情况,“狱警”依旧出现了虐待“囚犯”的现象。 结论很简单,给予人们超越他们的权力,这些人就会滥用权力;而被剥夺权力的人,要么屈服、要么癫狂。 不少人对此心知肚明。 不过作为受益方的屠夫只会笑着道:“这难道不好吗?” 此刻,众多没有参与逃杀游戏的屠夫,坐在林间小屋里,围观着正在进行的游戏。 这是管理者给他们的福利,也是进一步促成他们互相学习杀人手段、抛弃底线的明饵。 在这里,没有道德约束,任何人都可以肆无忌惮地与周围人讨论下次狩猎的手法。 “这个功能可真不错,对吗,福特?” 人模狗样的比格·奥斯顿坐到福特旁边,晃荡着手中的酒水。 他们面前是整齐排列的小电视,里面播放着一张张惊恐挣扎的面容,其中不免有进来寻刺激的异能者。 那些异能者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变成被狩猎的一方。 福特目不转睛地扫过一排排电视,冷漠地道:“滚!” “不要怎么绝情嘛,我们现在可算是一条船上的人。”奥斯顿怪笑着道,“还想找你那个梦中情人的影子?” “说起来,他会进来可跟你脱不开干系,该不会就是你引诱的吧?” 福特放在桌下的手紧了紧,学院成员进入“游戏”,是被管理员通报的,他连自欺欺人都做不到。 他现在守在这,一是想要找得莲的身影,二是想看看有没有办法让他插|入游戏。 只要他能和得莲碰到一局,他完全可以让得莲杀死自己…… “我劝你还是早点死心吧。”奥斯顿看出了他的想法,道,“好歹是抓住我的男人,我从不知道你竟然这么懦夫!” 他脸上的肌肉抽动,嘲讽至极:“这个诡异摆明了就是针对学院——是,你觉得学院可以从外面破解,但是进来的人呢?” “哈哈,失去记忆,压制异能,你觉得他还能活得了?或者说——还能等到跟你碰上的时候?” 福特猛地抬头,眼中充血,目光噬人。 奥斯顿不为所动,他只是凑在福特身边,轻声道:“这么多人……都是来见证这场‘意外’的。” “呵,学院成员也不是无敌的,对吗?” 金发男人的拳头攥紧,连骨头都发出了咯咯的声响。 他是多么想一拳打到面前这傻逼的脸上,但是“规则”不允许。 事实上,没人不清楚这个诡异领域迟早会被学院解决的事实。 但他们也知道,自己是“人”。 一旦学院向“人”下手,那道现在目前维系住的、摇摇欲坠的平衡,就会被瞬间打破! 奥斯顿阴阳怪气着:“你也不用怕被追责,他们那么强大,应该不会跟我们这些小人物计较啊。” “傻逼。”福特反倒突然笑了起来,“差点被你带偏了。” 奥斯顿:“?” 金发男人随手拿过奥斯顿手中的杯子,晃了晃,直接倒在地毯上。 他蓝眸微亮,自语道:“对啊,他那么强大,就这点困难完全难不倒他啊。” 他为什么就觉得得莲会出事?关心则乱吗? 一个人的强大,不以任何外力为转移。 福特想,能让他莫名其妙就一见钟情的男人,起码强大到能打十个他。 连他都能搞死屠夫,得莲也就没有记忆而已,还不是分分钟过关! 喝的酒莫名其妙被倒掉,奥斯顿看着面前突然开心起来的男人,彻底无语了:“不是,福特,你有毛病吧!” “铛——”房间里的钟声突然敲响,一个小电视变得血红。 血红画面频闪,暴露出了一个游乐场马戏团的内部画面。 被捆绑在椅子上的四人才堪堪惊醒,彼此间慌乱地分析着局势。 【逃杀游戏03号屠夫场,激发隐藏机制!】 随着“哗啦”一声,缠绕着锁链的粉发青年被掷入缸中,即将上演一场精妙的逃生表演。 正聚在一起,互相交流的屠夫们瞬间警觉,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 福特手指一颤,奥斯顿的酒杯猛地落到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啪!” 酒杯没了,奥斯顿气得无语,他干脆坐在福特身边,阴狠地道:“那就让你看!” 看你的梦中情人,是怎么绝望挣扎地死在屠夫手底下的! 奥斯顿没有注意到,福特的表情此刻平静得像是开了圣光。 不仅平静,甚至还升起了一丝“就这?”“这把稳了”的小雀跃。 …… 其他屠夫也三三两两讨论着: “这个学院成员好像在德仑兹号上出现过,一个人跟B级诡异打得有来有回。” “那又怎么样,03号屠夫还挺聪明,很谨慎地远程操控机关。” “不过说起来,如果一开始就被水给淹死的话,未免也太没看头了……” 事况似乎与他们所想的一样,其余逃生者惊慌失措,奋力挣脱锁链,但怎么也赶不上水缸充水的速度,只能看着粉发青年一点点地沉没在水中。 然后—— 什么也没发生。 得莲没被水淹死,身上的锁链也没起半点效果,他一个翻身就出来了。 青年确实没有记忆,纯良又乖巧,甚至乖到因为惯偷的一句话,还真就在水里不动。 “……” 或扼腕或嘘声的屠夫们陷入了一片死寂。 如果此刻能把内心情绪发弹幕,那一定是满满的问号。 “搞什么啊!不是说没有异能了吗?这闹着玩一样!” “他好像是幻想种吧?” “傻逼,直接打啊!学院成员能被淹死才有问题啊!” “你前面不是这么说的。” 奥斯顿抹了一下自己刚翘起来的嘴角,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还是你说的对。”旁边,福特愈发开心,“他那么强,有没有记忆都一样。” “现在才刚开始。”奥斯顿磨了磨后槽牙,脸色阴沉,“等屠夫出现,希望那时候你还笑得出来。” 福特已经转过头去看大屏幕了。 虽然知道情况危险,但金发男人还是压抑不住自己想往上翘的嘴角。 内心的小人疯狂尖叫,这么乖这么听话的得莲!他还觉得自己是魔术师! 水下逃生那么棒!身材那么好的魔术师! 为什么他不在现场! …… 很快,屠夫是出现了,但03号屠夫作为一个以“陷阱”为主要攻击手段的屠夫,他的追击能力其实很堪忧。 再加上马戏团地形复杂,五人跌跌撞撞,勉强保持了一定距离。 听到电锯声接近,粉发青年微微侧头,似乎嗅到了什么,直接拽着身旁两人往草丛中一冲! 半人高的站台对面便是老旧的过山车,如果选择绕道,屠夫起码有抓住一个的机会。 但偏偏得莲从不走寻常路,他不仅自己双手一撑,轻轻松松地跳了上去。 还顺便把其他人一拽,赶在屠夫开启前,一踩油门—— 嗡!电锯撞栏杆,只余一地尾气。 完全代入屠夫视角的众人,简直快要心肌梗塞了。 “这个03号屠夫的水平太垃圾了。”有人无语至极,“这都抓不住。” “我怎么觉得光限制异能和记忆,对学院成员的效果好像不大?” “应该是意外吧?这个本来就能打,其他的限制住了应该不会有问题。” “如果是卡修呢?”有人问。 卡修好像——好像屠夫也搞不定啊。 众人一干沉默,此刻再转头看站在角落里的管理员,突然就觉得这个诡异领域好像也没那么强…… “别这么早下定论。”奥斯顿提高嗓子道,“03号屠夫早就布下陷阱了。” 只见画面中,看着众人上了过山车的屠夫,反倒露出了冷笑。 他伸出手,异能光芒浮动,呈现出早已布置在过山车上的炸弹! “……触发型的C4炸弹,关联的是刹车?” 在场的大多是亡命徒,很快分辨出炸弹的类型,惊愕地道:“这基本没有逃生的机会了吧?” “高速行驶的过山车,刹车即爆炸,哈!我收回三号屠夫没脑子的话。” “哪怕是幻想种,应该也没接触爆炸不死的能耐。” 屠夫们点评着,眼中带着居高临下的冷漠,还有点庆幸。 这下连福特也坐不住了,他猛地站起来,冲到管理员身边,难以冷静地抓着他的衣领:“让我进去!现在!让我进去!” 管理员戴着面具,依旧哼着小曲,轻快地道:“你是屠夫,还希望尽快适应你的身份。” “我管你什么狗屁屠夫!” 福特呼吸急促,几欲疯狂,他此刻满脑子都想着是他有翅膀他会飞,他要救人! 谁能在这种环境下躲开炸弹啊! 管理员:“对此,我只能说很遗——” 话音未落,小电视内传来猛烈的爆炸声。 金发男人拽着管理员领子的手猛地一抖,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直接坐到地上。 得莲…… 爆炸了…… 怎么会这么快! 但他还没开始发疯,身后的屠夫一个个疯得比他还快。 “啊啊啊!fu*k!fu*k!怎么这都没死!他凭什么连这些都知道!” “管理员,你们的规则有问题吧!说好的没有记忆呢!” “不是说外星人吗?连炸弹成分都知道!那个学院的人开挂过分了吧?!” 粉发青年在风中起立,湿漉的衣衫没有显得狼狈,反倒让他看着格外潇洒。 哪怕是在丢出炸弹的瞬间,他金绿色的眼眸也没有丝毫波澜。 美丽又疯狂。 而后,他朝身后的女孩伸出手,在火光绽放时纵身一跃。 如此轻描淡写。 轻而易举地将他们所认定的死局解决。 而落在另一端的屠夫本人,甚至都有些回不过神。 试图发疯的金发男人坐在地上,看着旁边气得跳脚的奥斯顿,愣愣地“啊?”了一声。 “没死啊……” 奥斯顿听到他的喃喃,气急败坏:“没死,是没死,但等下——” 他话未说完,金发男人猛地拍了他大腿一巴掌,喜极而泣:“我就知道像你说的那样,他超强的!才不会死啊!” 老子不是在夸他的意思!奥斯顿脸色扭曲,一时间不知是痛的还是气的。 画面中,成功下了过山车的众人在简单商量后,进入了最后一幢建筑,如惯偷所说他的运气一向很好—— 这里便是距离“门”最近的地方了。 只要03号屠夫再拦不下众人,逃生者们就成功通过了这次“逃杀游戏”,而前者,也要面临沦为逃生者的惩罚。 但现在,屠夫要一口气干掉五个——还是没有用过技能的五人,堪比天方夜谭! 这下,连诡异管理员都有些坐不住了。 他都已经利用规则,最大限度的设下了限制! 得莲没有关于学院的记忆、不动用异能,甚至旁边还有堪称拖油瓶的普通人! 就这样那个03屠夫,竟然连他一根头发丝都没伤到! 要是让那位大人知道,他连对付一个学院成员都做不到,直接收回碎片、降下惩罚怎么办! 一条新的规则悄然生成。 【检测到意外情况,现03号狩猎场将重新融合洗牌,现选一名屠夫进入配合狩猎。】 【决出方式自行商定,限制解开……】 林中小屋内响起了系统的提示音,没有给任何人反应时间。 上一秒还毫不要面子、坐在大哭的金发男人,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 ——一拳打在了奥斯顿的鼻子上! “谁都别想跟老子抢名额!”福特怒吼道。 管理员:“请记住,一旦被逃生者杀死,将会彻底死亡,失去——” “就你会逼逼,滚!” 管理员:“……” 九十三 迷雾游戏。 “吱嘎——”很快, 门开了。 警察率先拔枪,以一个标准的试探性姿势进入。 但其实他压根没开保险栓,生怕自己一个条件反射把唯一的道具给用了。 身后, 惯偷和护士并排跟着, 研究生显然有些担心, 被得莲拍了拍肩膀后, 强笑着走进去。 他嘟囔道:“这地方很像鬼屋。” “确实很像, 不如说就是。”护士看着头顶那个明晃晃垂挂下来的熊头,心悸地往旁边闪了闪。 室内空间并无外面看起来那么大,凌乱的皮毛和杂物堆砌, 左右两边是上二楼的环形楼梯。 警察率先将楼梯口的杂物踹开, 免得有突发情况没地方逃。 但没想到,他这一踹,一股极为难闻的臭味扑鼻而来。 一块已经腐烂的不知什么动物的肉滚了出来,肉已经变成绿的了, 滴答着液体, 上面密密麻麻爬满的全是雪白的蛆。 这味道穿透性极强,并且很快就弥漫开整个房间。 “呕!”研究生没忍住,弯下腰干呕了两声,“呕,太恶心了!呜——!” 他突然呻|吟一声,原来是旁边捏紧鼻子的惯偷怼了他一肘。 惯偷嗡里嗡气地道:“别吐出来!等下要是追逐战踩到你呕吐物, 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其他人也是脸色煞白, 险些被熏晕过去。 警察条件反射去看得莲, 他记得对方的嗅觉极其敏锐,甚至异于常人。 果不其然,粉发青年此刻靠在门边, 脸色比旁边的墙纸还白,他虽然没有捏鼻子,但手背上的青筋都爆起了。 护士从口袋里又拽出一截绷带,递到得莲旁边:“你要不要遮一下鼻子。” “不用,没什么大碍。”得莲的声音压抑,瞳孔在一瞬间收缩成竖瞳。 他很快就缓了过来,主动朝腐败的尸体那走去,脊背挺得笔直。 护士举着纱布,望着粉发青年在一堆杂物艰难行走的优雅姿态,莫名想到了一句——死要面子活受罪。 罪过罪过,她怎么能这么想大佬! “以偷猎为背景的鬼屋吗?倒是挺新奇的,就是别这么逼真就好了。” 惯偷道:“如果放在现实,五镑以内我会选择去逛逛——嘿!研究生,你看这些是什么!” 他突然兴奋地招手,示意众人看最角落台子上摆放的道具。 那里的猎/枪已经彻底生锈了,而旁边的瓶瓶罐罐,很难不让人联想到火药。 “终于有我的用武之地了吗!”研究生研究一亮,碎碎念道,“我这个专业什么材料都管制,没想到来这里了反倒有实操的机会……” 没有太多犹豫,他直接走到旁边,对比着瓶瓶罐罐的标签,就开始手搓炸药。 其他人也没闲着,在这个房间找线索,惯偷在思考自己剩下的两次“偷窃”,到底用在哪里比较合适…… “semtex(塞/姆/汀炸药)的量加多了,你等下打算拿着砖头大小的炸药去砸屠夫吗?” “……手别抖,你老师怎么教你的,这点控制力都没有?” “你到底行不行?怪不得你延毕。” 没闲着的人里面,有一个特别没闲着的。 粉发青年不冷不淡的声音回荡在室内,其中的强烈威压,让人不由得背后发凉、额头冒汗,直接梦回当年上课被导师指着鼻子骂的场面。 “呜……” 原本兴致勃勃想要实操的研究生,此刻眼眶都是红的,就差没直接哭出来。 别看得莲冷冷淡淡,似乎没说什么,但只有站得最近的他,能感受到他步骤错误时,粉发青年想要刀人的嫌弃眼神。 他导师都没这么凶啊! 惯偷在旁边打圆场:“毕竟有屠夫的压迫在,紧张也是难免的……说起来,你知道炸药就算了,怎么还会做?” “而且得莲,我感觉你似乎很习惯这种语气。” 警察站在门口负责望风,一边道:“教导、指导的类型——这能让你回忆起什么吗?” “……” 粉发青年站在研究生旁,拇指摩挲着下巴,陷入了思考。 “难道……”他眉头越蹙越紧,众人都不由得放下手中的事情,竖起耳朵。 “我是教人制作炸弹的大魔法师?”见众人看过来,粉发青年松开紧皱的眉,脸上笑意浮现。 众人:“…………” 惯偷一个踉跄,差点没趴腐肉上,但一只孵化出来的苍蝇凑巧撞进他的嘴里。 “唔唔唔!!” 下一刻,他的泪也飚出来了。 他从没觉得自己的嘴是那么造孽。 还是护士眨了眨眼睛:“得莲你是在开玩笑吗?” “被发现了啊,这次是在开玩笑。” 得莲伸手拨拢了一下荡到前面的半干发丝,顺手编着小辫。 他语气轻柔且笃定:“我的记忆确实有问题,这个地方在限制我。” 他的锋芒一瞬间露了出来,金绿色的眼眸微眯,缓缓道: “在你们灌输我‘身份’概念的时候,我会不由自主相信,并且合理化补充记忆。” 众人下意识看向惯偷,后者眼泛泪花,哽咽地道:“我真的就感慨一下!我没灌输!” 天知道他怎么让魔术师变成魔法师的! 得莲继续道:“但刚才警察点出我的性格确实有颇为强势的那面,这确实很奇怪——我那么自然相信你们的措辞,本来就是矛盾的。” “所以按照您本来的性格——”研究生下意识说,得莲便自然地接话道,“我应该会先把你们绑起来问话?” “这是我意识到后的第一个反应。” 众人:“……” 好好好。 什么乖巧柔弱的花瓶美人,都是这个领域给得莲披上的伪装。 “你们都没有问题,记忆受限的只有我,而那个屠夫一开始也在针对我,说明——” 粉发美人若有所思地眯起眼:“他们害怕我?” “不,单单是害怕我的话,不应该开始用那么拙劣的陷阱,这说明他们也不了解我的实力——应该是害怕我身后的势力、组织?” “看样子,我们更不需要着急了。”一抹笑意自得莲唇边浮现,他笃定至极地道: “外面肯定有人在破局。” “……” 青年难得说那么多话,明明多是揣测,众人的心却不由得安定了下来。 “那就承你吉言。”警察摸了摸自己的枪,沉声道,“希望我们都能活着回去。” 林间小屋,正在围观的屠夫们集体陷入了沉默。 “……他是开挂了吗?”有人半天,憋出一句话,“这怎么猜出来的?就一句性格强势,能摸出那么多情报??” 其他人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 他们只觉得震撼。 明明没有记忆,甚至没有动用异能,仅仅凭借自身硬实力,就能溜得屠夫团团转,甚至还通过几句话,敏锐地察觉出诡异在针对他的真相。 除非彻底打断他的筋骨,不然在哪,他都会是脱颖而出的强者。 ……就这样的人,那个学院里还不止一个,甚至说是一窝! 简直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有屠夫躁动的心突然就冷却了下来,甚至隐隐起了退缩之意。 他们真的要对付学院的人?他们真的能对付学院的人? “还好那个金发的家伙执意要求进去。”不知谁悄声感慨,引起了一干人点头。 差一点,送死的就变成他们了。 好险好险。 *********** 迷雾领域。 众人看似浪费了许多时间,实则说话跟动作是同时进行,感受到心悸传来时,也才过了五分钟。 研究生在得莲核善的眼神下,哭着搞出了两块鸡蛋大的自携炸弹;惯偷和护士将堆放在楼梯口的杂物清理完。 他们上二楼看了一下,发现通向外面的窗户被封住了,必须拿炸药率先炸开。 “总之屠夫是快过来了。”警察低声道,“等下二楼的阳台窗户炸开后,如果没找到门,根据屠夫的位置,我们左右楼梯分开跑……” 警察嘱咐着,一时间心里还有些隐忧。 屠夫照理说还有一次使用能力、布置陷阱的机会——他打算什么时候用? 众人点点头。 他们往鬼屋的二楼走去,没有灯的楼梯很长,并且还沾着黏腻的东西,一脚踩上去,还有点打滑。 “咔!”在他们走到一个位置时,一楼的灯光也突然熄灭,整个场景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护士短促地惊呼一声,很快就压抑了回去。 “不要紧张。”警察紧绷地道,“我还有枪!” 身后隐隐约约传来了电锯的声音,听着让人头皮发麻。 “得莲,炸药你负责丢吧。”研究生听到了旁边青年传来的一声叹气声,他声音发颤,下意识求助,“这太黑了,我怕我丢歪。” “好。”青年的声音依旧温和、不徐不缓,“那你给我吧。” “你的手在哪,我递过来……” 研究生一边说着,一边摩挲着将手递过去—— “啪!”面前突然拂过一阵清风,研究生只觉得手腕一痛,两枚炸弹从另一个方向被顺走。 研究生说到一半的话突然堵在喉咙里。 下一刻,面前火光炸开,爆炸声将封起来的阳台窗户炸开,光线倾泻进来。 众人被爆炸的气浪抛飞出去,撞在墙上,浑身疼痛,几欲吐血。 而就在这极暗光线之下,一个身影轻盈而动。 得莲随着爆炸的气浪顺势后退,却在他人反应过来之际,起身飞起一脚。 轰!一声巨响,似乎有什么东西跌到了楼下。 “保持冷静!”一片混乱中,警察喊道。 电锯声突然消失,伴随着穿透性极强的钟声响起。 “铛——!” 似乎有阵风从刚破开的窗口刮进来,隐约中,人们看到得莲平静的侧脸。 他扶着墙,伸手抹掉脸上被残片划伤处渗出的血迹,目光冷冷地望着下方。 栏杆处破开了一个硕大的缺口。 听到钟声的瞬间,警察后背出了一身冷汗,这代表屠夫第三次动用了他的能力,并且被触发! 他竟然早就掩藏在了他们身边,甚至利用电锯声进行误导,让他们误以为屠夫还在过来的路上。 原来是这样!电光火石间,警察就想通了屠夫的第三个“陷阱”设置。 这又是一个赤|裸|裸针对得莲的陷阱! 从过山车下来,得莲暴露了他嗅觉极好的特殊之处,因此,屠夫在鬼屋里安放了许多腐臭的肉,以此破坏得莲的嗅觉。 而封闭的室内环境、突然坏掉的电灯,就是为了让一切陷入黑暗。 屠夫要在众人最放松之际,通过得莲的声音诱导,让研究生将炸弹交给他—— 如果不是得莲本身反应迅速,直接抢过研究生手中的炸弹引爆。 又反手将身侧的屠夫给踹了下去,那么他们现在又是团灭的结局! 警察喘着粗气,瞳孔不断因为惊骇收缩,生死一线让他的肾上腺素疯狂分泌,但他怎么也没想通—— 得莲是怎么在一片漆黑,且嗅觉完全失效的情况下,如此精准地判断出众人的位置? 他的异能到底是什么! 嗡嗡!这次的电锯声响起的极快,随之还有屠夫癫狂的声音,他也陷入了与警察一样的怀疑人生。 “凭什么!”他声嘶力竭地道,“凭什么在这种环境下你还能看到我!” 对众人来说难走的楼梯,在加强过身体素质的屠夫面前如履平地。 几乎是两三秒间,屠夫又从一楼冲了上来! 他完全不管不顾其他的逃生者,举起电锯就朝得莲冲去。 电锯擦过木框门,发出了极为牙酸的尖啸声,得莲迅速倒退,柔韧极好的下腰躲过了电锯的横扫。 他的声音依旧很冷静,指挥道:“拆窗。” “你们走,我殿后。” “你给我死!”屠夫的神态愈发癫狂,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设计的绝佳陷阱,竟然连得莲的异能都逼不出来。 嗡!电锯再次启动。 被爆炸的余波冲到墙角的众人从呆滞中回过神,警察连忙喊道:“我的枪给你!” 他伸手摸向后腰,却摸了个空,恐惧还没来得及产生,就听见得莲不咸不淡的语气:“我已经拿到了。” 警察:“!!!”这什么时候摸的! 你是惯偷还是那位是啊! 真·惯偷下意识使用能力去“偷”屠夫的电锯,结果接连判定两次全都失败。 他最终偷到了电锯上的两颗锯齿。 “这是什么鬼东西!”捧着滚烫的锯齿,惯偷崩溃地道。 “破墙啊!”研究生抢过一颗锯齿,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猛地吐出一口血。 他刚才距离爆炸实在是太近了,本来后背就在过山车那受到了冲击,此刻没昏过去都是他意志坚强。 但是,怎么能倒在这里? 研究生捏着满是血的锯齿,眼中也浮现出了疯狂。 “我的论文咳,咳咳,没人能阻止我!” “喂!”惯偷脸色一变,扶住软倒下的男人,“你别死这啊!” “治疗!”他终于想起了护士,连忙喊道。 “别!”研究生死死抓着惯偷的衣领,含着血含糊地道,“等下得莲要用……” “他才不能死……” 护士使用能力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 警察用手肘顶撞着被炸弹破开了一半的窗户,隐约间已经能看到高墙外的那道金色的门。 “再坚持一下——” 警察的话说到一半时,场上众人突然感受到一股极为冷凝、浓郁的压力。 “不,护士,你给他治疗。”他突然改口道。 这压力与屠夫的癫狂血腥不同,反倒像是将人往深海拖曳一般,是令人喘不过气的压力。 ——得莲要动真格了。 在这一刻,众人不约而同地想到。 青年此刻单脚勾着二楼的栏杆,整个人倒挂于空中,披散的长发险之又险地与电锯擦过。 他金绿色的瞳孔已经彻底化作了蛇瞳,鳞片于脖颈处隐隐浮现。 那双眼眸在一楼一片漆黑的环境中,也依旧清晰地锁定了屠夫的位置。 ——夜视。 蛇类视力不佳,一米开外的东西都鲜少能看清,但他的嗅觉极好,并且夜视能力极强。 这是他与生俱来的天赋。 悄无声息的,青年腰部使力,看似劲瘦的腰轻而易举地带动了全身的位移。 在屠夫举起电锯抬手,沾染着肉块的血腥电锯,近乎贴着他脸颊擦过的瞬间—— “砰!”震耳欲聋的枪声响起。 下一刻,屠夫凄厉至极的惨叫声响起,他被迫佝偻下身躯,电锯也随之插|入地板。 得莲近距离的一枪,直接打碎了他的右臂。 “你是诡异?”依旧倒挂在栏杆上,粉发青年的表情无波无澜,他自语道,“不太像。” 正是因为这个判断,他才没有一枪下死手。 “额啊啊啊!”尝到剧痛滋味的屠夫面容扭曲,他愤恨地看着得莲,一句话也没说。 不论先前还有多少机会,到目前为止,他活着出去的机会已然渺茫。 哪怕不被得莲杀掉,没有解决所有逃生者的他,也会被剥夺能力,沦为逃生者的一员。 这对享受过杀戮快感的屠夫来说,简直比杀了他还恐怖! 没有丝毫犹豫,屠夫用尽全身力气拔起电锯,朝得莲甩去。 不料粉发青年的速度更快,他随手将空了的□□丢到一边,贴身存放的那枚炸弹反手被取出,毫不犹豫地朝屠夫丢去! “疯子……” 看到这一幕的屠夫,只来得及发出最后的喘息,他颤抖着,怎么也想不通,会有人将粗制滥造如此不稳定的炸弹贴身存放! 他是不怕死吗! “轰!” 炸弹落到屠夫身上,碰撞骤然产生了剧烈的爆炸! 青年小腿绷紧一勾,腰腹用力,在橙红的火光映照下,随着爆炸产生推力,轻巧地翻回了二楼。 他拍了拍沾染上尘灰的粉色发尾,刚才随手编的小辫子被烧焦了一小段。 迎着最后殿后的警察复杂的眼神,得莲抬眸,嘴角的笑意如孤鸿一撇掠过。 他眨了眨眼睛,道:“正好,头发干了。” “……走吧。”警察望着那双还未恢复常态的蛇瞳,还有些回不过神。 他狼狈地扶着窗户,去看外面那道敞开的门。只是将汹汹的震撼藏于心底,把这当作队友的萍水相逢。 ……哪怕得莲没了记忆,有时候人与人的距离还是如此深如沟壑。 而在高墙的另一边,已经出去的三人谁也没先走,而是仰着头,等待着他们。 见两人露面,才大大舒了口气。 “我就知道,得莲不会翻车的。”护士轻哼,“要你留治疗给他?” 研究生苦着脸:“我在想,如果下次还要进游戏……我们怎么抱大腿啊?” 众人语塞,这还真是好问题。 但不论如何,他们此刻是放松的。 “铛——!”又一声钟响。 “铛铛铛!”随后又连响几声。 众人下意识抬头,看天际的时钟。 只见原本徐徐逆走向倒计时的时钟,不知为何疯狂地往前转动,像是卡了BUG的一般,显得诡谲又恐怖。 他们周围的世界突然开始扭曲,电锯的嗡嗡声时隐时现。 “怎么回事!”警察惊骇地回头。 粉发青年正用衣袖内里的布料擦拭着脸上沾上的灰,动作优雅,不紧不慢,闻言平淡地回头看了一眼楼梯间。 “那么近距离的爆炸,一般人不可能活下来。” 他嗤笑一声,语气冷漠道:“除非,这个东西又在针对我。” 【检测到游戏副本出错,正在修复,修复失败……等待重启……】 冰冷的机械音在脑海中响起。 刚才还放松下心态的众人脸色煞白。 研究生摇摇欲坠地靠在比他还矮了一个头的护士身上,一副下一秒就要晕过去的感觉。 …… 玩家倒是完全不意外——诡异要是那么容易放他走,那才奇怪。 [有检测到邪神碎片的波动吗?]他问。 系统:[若有若无,但总之应该是有,藏得很深。] [很好。]玩家心底冷笑一声,[原来竟然是“那位”送学院的大礼吗?] 他要记仇了。 哪怕跟邪神交洽的是路希,路希表面叛逃了学院,但——玩家记仇从来不讲前因后果。 系统:[……] 邪神,走好。 你说你好好的,路希也没让你干嘛,你对学院动手做什么? …… 原本夕阳如画的天空阴森下来,骤然间乌云密布,似乎有一阵阵闷雷传来。 逃生者们惊恐地发现,自己像是陷在了凝胶之中,除了意识外,身体没有一处可以行动。 【游戏融合,更新进度1%、2%……】 那扇代表通关的光门逐渐挪远,消失在恍若神迹一般被搭建起的建筑群中。 ‘很好,现在不用考虑抱大腿的问题了。’惯偷瞪着眼睛,眼巴巴地望着站在窗户边的粉发青年。 一时间不知是喜是悲…… ******** 另一边,屠夫的公告也再次刷新。 【检测到03号屠夫濒死重伤,出于人道主义原则,将再择一名屠夫进入填补,获胜者将获得……】 在林中小屋等候、看到了得莲近乎碾压的反杀现场,屠夫们:沉默.jpg 见鬼的人道主义! “你去吧。” “你去,你去,我实力不够。” “刚刚谁说学院的人好对付的,自己站出来。” 【倒计时一分钟,若无人员,系统将随机指定!】 任谁都能听出,这诡异游戏已经要恼羞成怒了。 众人面面相觑,在做最后的挣扎。 逃生者那边的重启进度条则:【游戏融合,更新进度98%、99%、99%、99%……】 给个痛快吧!众人望着死在99%的进度条,崩溃至极。 为什么都进诡异副本了,还要感受游戏更新卡住的痛啊! 而在双方都无人在意的角落。 已经加载读条进入副本,但又硬生生因为03号屠夫死亡,被迫填补队友的金发男人,此刻被迫卡在空中。 福特扇动着自己的大鸡翅膀,低头望眼欲穿,试图通过云层望见那抹身影—— 雨水打湿了他的脸庞,连翅膀都很沉重。 许久…… “管理员!管理员你在吗!” “我不骂你傻逼了,先放我下去啊!” “上面很冷的!” 九十四 外界, 日不落伦敦。 迷雾开启的第六天,越来越多的人进入其中,从一开始欣喜若狂的普通人, 到后来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异能者。 尽管不断有昏迷不醒的人出现, 但——毕竟没死不是吗? 没有人能拒绝变强的诱惑, 特别是在诡异本就危险难以提升, 而迷雾却有成功先例的前提。 怎么选择, 自然不言而喻了。 不愿意参与的人只能选择搬离日不落,被迫参与的人却无法逃离,眼睁睁看着不知情的狂热者涌入, 然后毫无防备死在屠夫的手下。 楚在洲披着赛恩斯的壳子, 站在圣保罗教堂的塔顶,高高地俯视着陷入混乱的城市。 [它很聪明,知道不能一下子把人弄死,以此麻痹降低人类的警惕心。] [也很蠢, 我实在难以理解, 它为什么会那么明目张胆、急不可耐地针对学院——] [难道它就这么笃定邪神一定站它那边?]玩家很难理解这种自信。 系统不作声,它也不理解邪神到底什么想法。 难道是真想替路希一步到位,直接解决学院? 不会吧! 不会有理解能力那么差的邪神吧! ******* 今天是个阴雨天。 空气中的水汽湿润,非常适合迷雾弥漫,由某个点缓缓涌出的雾,仿佛比前些日子都晶莹浓稠。 负责今天监视活动, 以求收取费用的日不落特工打着哈欠坐在部门内, 望着影影绰绰的迷雾。 “今天也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进去。”其中一个男人眼中带着艳羡, “获得异能,堪称一步登天。” “别做白日梦了。”在他旁边的同事打着哈欠,“在这获得异能, 起码都要沾血,现在也就明面上不说,谁还不知道似的。与其去赌命,不如安安稳稳过日子。” “也是……等下!你看,迷雾情况好像不对!” 听到这句话,众人目光一凝,连忙朝监控看去。 低沉的阴云遮蔽天空,与下方翻涌的白雾连成泾渭分明的一片。 但此刻,以伦敦标志性建筑的教堂为中心,底下的白雾像是正在翻滚怒吼的野兽,没有跟以往那样分散开,反倒呈烟筒状向上汇集。 轰隆! 天空中的云层里翻滚着电光,闷雷响起,震耳欲聋。所有等待着白雾蔓延的人们不由一震,茫然地望着这突然的异变。 “发生了什么事?” “上面……好像有个人?” “不可能,迷雾触之即入,就连近A级的空间异能者都没办法限制它!” 有人不可置信地瞪大眼,但在满屏的迷雾中,确实所有人都看到了一个黑点。 狂暴翻涌的云层中,一个男人站在塔尖。 他穿着黑色制服,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苍白无生机的头发被雨水打湿,却不显得狼狈。 化作狂兽的迷雾无声咆哮,朝他席卷而来,男人灰色的眼眸中毫无波动,只是平静地伸手前举,一截锁链绕在他被皮质手套遮得严严实实的手腕上。 狂风猎猎,吹起他的衣角。 叮咣—— 哪怕是隔着一个屏幕,众人恍惚间仿佛也听到了锁链的碰撞声。 下一刻,咆哮冲击的云柱瞬间凝固在空中,像是被捏扁揉圆的橡皮泥,一点一点地随着对方手的动作压下去。 “……他是想直接解决迷雾?”有人不可置信喃喃。 “学院的人!”旁边一人猛地把手撑到桌子上,“他们竟然直接出手了!” “完全不通知我们吗?”“我们还有不少人在迷雾里!” “不行,x国的官方异能者今天也要进入迷雾,已经提前谈妥了,我们不能让迷雾现在就消失!” 就在这时,他们上司严肃的声音从扩音器中传来:“全员准备接待,我们将派人与那位先生进行谈话。” “是!” 人们迅速行动起来,无人思考过对方是否会答应他们的交流。 或许在他们看来,进行交涉才是理所应当的行为。 被选中交涉的异能者样貌与实力均不差,他借助异能道具,避开翻涌的迷雾,谨慎地靠近了白发男人。 “这位阁下,我是日不落异能署的……” “离开这里。”在迷雾的中心,白发男人打断了他的话,冷淡地道。 异能者被明显地噎住了,他露出了略微愕然的表情,强调道:“我是代表日不落官方,希望与阁下谈谈关于迷雾领域的事情!” “日不落……”白发男人眼眸微抬,终于施舍了他一个眼神。 但在异能者想要继续的时候,一股极为恐怖的威压骤然笼罩了他。 窸窣的锁链声自耳边传来,像是阴冷至极的蟒蛇缠住了他的脖颈! 异能者浑身颤抖,险些控制不住浮空的异能道具。 他无法遏制地盯着男人的眼睛,从中只看到了一片漠然的死寂,仿佛在他眼中,他已经成了一个死人。 赛恩斯只是道:“再多废话,死!” 没有任何废话,异能者自高空坠落,直直砸进了教堂门口的喷泉中,水花四溅。 而浮在空中的男人,则是轻描淡写地瞥了一眼监控的位置,继续行动。 【角色卡】 姓名:赛恩斯·锡德里克 性别:男 异能:【虚无法律】(以自身精神意志为锁链,限制目标的行动) 固有属性: 【绝对理智】:理智判定的选择不可动摇,且不以自身意愿为转移。 【园艺】:你渴求通过侍奉花朵来自我赎罪,但往往不能如愿。 【洁癖】:你洁癖严重,厌恶肌肤裸露。 新增buff: 【守护】(被动):你是中央异能学院的忠实维护者,你会保护学院中的每一个成员! ********* 嗡! 灰暗的血光向远处蔓延,所到之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种难以遏制的束缚和窒闷。 冲天的白雾被锁链一层层螺旋上缠,像是被困住的猎物,只能徒劳地冲撞着。 一时间,整个伦敦被蒙上了一层血色! 远方坐着直升专机,前往日不落接洽的曙光众,临时悬停在半空中,谨慎地不再靠近一步。 “学院的高层力量……终于出手了!”他们呆呆地望着被浓郁死气压制的白雾,心头震颤。 “赛恩斯的异能,不——武器,原来不是短鞭!” “也就是说,之前,他凭借身体素质控制短鞭,便足以对付大半诡异了吗?!”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一人道,“我们甚至才跟日不落过了交洽的关卡,还没落地,赛恩斯主任就已经出手了。” “看这个阵仗,不如先想想,日不落的那些家伙会被打得有多惨——” ………… 距离伦敦极远距离的丹江市。 晴朗的天空仿佛闷上了一层阴影,空气中的污染数值隐隐又有了升高的趋势。 丹江市特情队的仪器在警报边缘来回跌宕,引得众人如临大敌又摸不着头脑。 而在请神会所安排的高档别墅区,众人早已大气都不敢喘。程飞雨看着面色尤为阴沉、对着窗户的银发青年,着实感到了手足无措。 “除了俞林,其他人都出去。”许久,路希轻柔地道。 他的语气照平时没有任何感觉,但却令其他人莫名觉得寒毛直竖,这是第六感在疯狂报警。 程飞雨难得没有叽叽歪歪维系他的有礼,闪得非常快,而不太甘心的俞小鱼和路骞,被安可可跟庭年推着后背推出去。 路骞死死拽着他们的手臂,低声问:“发生了什么?” “能让路老师情绪那么波动的,也就……那位了。”安可可含糊道,“你不是去过学院吗?” 路骞一愣,想起自己在学院内部的八卦论坛看到的东西。 他心中顿时惊慌起来:“难道是因为我,他来找路老师了?” “少脑补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安可可人小鬼大,训斥道,“这是他们俩默认的事情啦!唔——!” 沉默的高个男人将小女孩的嘴一堵,直接夹起来,一手一个,将两人丢了出去。 路骞:“?” “啪。”别墅的大门彻底关上。 银发青年像是松懈了所有力气,后撤坐在了窗边的软垫上。 俞林站在路希身后,吸取着后者随情绪失控逸散的异能。 体内的能量逐渐充盈,俞林的心底却愈发担心。 他不知道上次在孤岛上,自己和妹妹昏迷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自己醒来,看到平日里运筹帷幄、波澜不惊的银发青年陷入昏迷时,他险些失去理智,拆了整座岛屿。 好在俞小鱼及时察觉到了不对,才拦下了他。 俞林等人带着昏迷的银发青年和路骞回到别墅,前者整整昏迷了三天才清醒。 路希对当时发生的事情只字不提,只是吩咐众人路骞也是他的学生,让他安顿下来。 俞林敏锐地发现,清醒后的银发青年,身上属于诡异的气息愈发浓烈。 路希似乎在发生一种奇特的转换,他清楚自己的变化,却不愿意告诉身边的人——连安可可等人都不知道。 这日子一直持续到刚才——在某刻似乎发生了什么事,银发青年的脸色从未变化那么快过。 他甚至一时间没来得及隐藏自己的真实情绪! 俞林用担忧的目光望着路希,却笨拙地不知用什么方式问出口才合理。 “俞林,在旁边坐会吧。”银发青年靠在沙发上,双目微阖,声音温和,“吓到你了?” “是有一点。”俞林抿了抿唇,没有说违心话,“路老师,你不高兴?” “恩,在刚才,我感受到我一个仇人在搞事。”白毛狐狸恹恹地道,“但我现在不想跟他碰上。” 他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目标呢。 俞林眨了眨眼,着实想象不出来路希仇人的样子,毕竟对银发青年来说,他从来不记仇。 毕竟有仇当场就报,从不隔夜。 能让他烦躁,说出“不想碰面”的家伙,一定很棘手——肯定是学院的人。 俞林默默道:“我能做什么?” “什么都不做。”路希的语气很惫懒,“唔……最近你跟小鱼他们出门小心点,最好别跟他撞上,不然的话——” 俞林眨眨眼睛。 “我赶过去可能就是为你们烧纸了。” 路希一脸嫌弃地道:“至于他的样子你应该也清楚,前段时间学院那个直播,那个凶了吧唧、一棍子打不出个屁的教导主任就是。” 俞林:“……” “好。”他有些恍惚地道。 “好了,帮我把窗帘拉上,我睡一觉,你先出去吧。”路希恢复了以往的平静,伸了个懒腰,惬意地眯起眼。 俞林乖巧点头,走到窗边,拉起厚重的深紫色丝绸窗帘。 他没有注意到在柔软躺椅上的银发青年,缓缓蜷缩起身体,像是不动声色竖起尖刺、保护柔软腹部的刺猬,偏偏右脚踝处的那截锁链,阻止了他彻底缩成团。 那截锁链没有任何能量波动,只是悄然短了一截,将白皙纤瘦的脚踝压出了一个青色的印记。 像是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们之间的矛盾无法通过逃避解决。 只会越收越紧。 银发青年的睫毛颤动,眼中映着逐渐消失的光点,嘴角悄然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 …… 俞林拉完了窗帘,悄然离开,循着俞小鱼的气息找到了扎窝在一起的众人。 安可可正捧着平板坐在地上,身后是头挨头挤在一起的众人。 他们出来一查,就看到了迷雾的热搜,自然也知道了前因后果。 “赛恩斯主任还是出来了。”庭年道,“他会来找我们吗?” “不会啊。”安可可嘟嘟嘴,“我们这么安分,他哪有那个空!更别说路老师又不是真怕他,也就互相放狠话罢了——大人的情趣罢了!” “情趣这个词不能这么用。”俞小鱼蹙起眉,严肃地道,“可可!” 小萝莉瞬间蔫吧了:“好嘛好嘛,你说得对——别跟大姐大汇报我的学习情况!” “看你表现。”俞小鱼道。 大姐大自然是邱长风,安可可的直系学长,从各个方面包括神经质都完克她的存在。 自上次水上乐园活动中,邱长风指使安可可抱着路希大腿哭,让一肚子坏水的黑心狐狸翻了个车后,俞小鱼就对这位大姐大产生了好奇心。 后续又因为她在路希身旁算是大管家,经常有什么事打点,很容易跟满世界收小弟的邱长风接上关系。 久而久之,两人就自家不成器的“哥哥”“学妹”,产生了强烈的共鸣,加上性格都很干脆利落,便凑成了好“闺蜜”。 自那时起,安可可的苦日子就来了。 更悲伤的是,因为她让路希当了次“单亲爸爸”,后者不仅不反对,还特支持,甚至还会拱火! 将胡说八道的小朋友教育了一通,俞小鱼也看到了俞林,顿时亲昵地喊了声“哥”。 程飞雨看着这仿佛食物链一样的关系,眨了眨眼睛,心中有喜有悲。 喜的是,路骞出现后,他的地位不再是最低,还有个比他还懵逼的人在这混。 悲的是,他发现自己不管怎么变,都好像是食物链的底端。 “路老师没事吧?”路骞努力从庭年有力的手臂中挣扎出来,探头问。 “他说要休息一下,以及让我们小心赛恩斯主任,不要出去惹事。”俞林实话实说。 “虽说如此,但也是真的不用担心。”安可可不甘心地继续辩解,“主任肯定不会现在来找路老师的,学院的壁障还没解决呢!” “更别说看这个A级诡异的收复速度,他明显在泄洪。” 除了俩马甲外的其他人:“???” 都这么压着A级诡异收拾了,还叫泄洪? “这样想吧,把主任的力量想成大海,他80%的异能都在路老师体内、限制他的行动,就用20%在收拾诡异……这难道不是泄洪吗?” 路骞蓦然想到了银发青年脚踝上的那截锁链,他不认为那是装饰,但路希从来也不解释这个由来。 原来是赛恩斯的异能具现化的产物吗? “这两个人本来就很奇怪。”安可可撇撇嘴,小声编排着。 “就像是武侠里,大侠明明能跟魔头决一死战,但偏偏选择互相下蛊的方式,互相折磨,还是那种用自己心头血的蛊——难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很好玩吗?” 赛恩斯80%的异能在限制路希的行动,而后者显然也要耗费大量精力去对抗,但在表面上,两人又似乎在刻意避免直接起冲突。 不然以路希嚣张的姿态,赛恩斯但凡出来一次,也早该杀过来了。 确实很难理解。 众人纷纷被安可可的话语带歪,思考着这两人到底还有着什么猫腻。 特别是程飞雨,自从上次“请神”成功,路希在请神会中的地位瞬间飞升。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他现在跟路希也算是绑在一起了,了解他的敌人非常必要! 所以,路先生到底是在想什么啊……等等!他现在这么作妖的状态,还是被封印了80%的结果??那以后要是彻底放开了会怎么样? 程飞雨大为震撼,甚至感到了害怕。 而路骞则是在想:邪神在他体内残存着力量(路希没跟他讲碎片已经被拿走的事情),甚至能主动夺舍他去跟路老师交流。 那么同样留了许多异能压制路老师的赛恩斯—— 他该不会也在暗中偷窥,觊觎路老师的身体吧?! 小狼崽的瞳孔一缩,脸色犹如调色盘般红黄青紫来回变幻,甚至开始思考自己能不能再失智一次,让邪神对付那个家伙…… 俞林和俞小鱼则是没想那么多,路希不乐意说就不说,他们从不多问,唯一感到震撼的便是赛恩斯压制了那么多实力,竟然还能这般对付A级诡异。 不愧是学院的教导主任…… 顶尖的存在啊! 三方人走了三种脑回路,都歪得十万八千里,但安可可这番话,确实让他们产生了新的理解和设定。 ——这就是玩家的目的了! 楚在洲望着自己一点点打补丁起来的马甲,在虚空中擦了擦不存在的汗。 玩家兑换马甲的顺序,除了当前事件所针对的马甲类型外,大多是按照实力高低进行兑换的。 卡修算是新手卡白送,之后的安十初、安十遇、乃至银朱、路希……都算是较为中等的卡牌。 只不过在安排上,他根据功能性作用,给各个马甲设定了不同等级的身份。 因此,战力方面不明显的参差,就要用各种理由和方式去弥补了。 比如银朱平时战斗力不高,但特攻幻境领域,因此在满堂村的B级领域诡异中,发挥起来就显得轻而易举,日后只要保持繁忙的班主任姿态,也不会有她出手露馅的机会。 而路希最初的能力只是言灵,预知还是废弃掉的。 除了控制普通人和等级不高的异能者;其余的逼格,全靠他乐子人属性打个出其不意,又或者直接嘴炮耍计谋。 哪怕这样很有效,有效到让曙光和请神会的人看到银发青年都会产生一种近似PTSD的恐惧。 但也无疑会给人留下他战斗力不行的刻板印象。 但现在不一样了,有了邪神碎片的加持,路希的实力会进步很快,有真正达到大BOSS水准的机会! 这个真正的理由不能往外讲,那么突然的进步,也就只能从“解开封印”角度来陈述了。 什么?现在我的怎么突然那么强?因为封印结束可以变身啦!(划掉) 赛恩斯·锡德里克也同理。 楚在洲开始搞出这个马甲,主要是想跟曙光的人会面,思来想去选了个足够正式的身份。 但从实力匹配的程度来看,教导主任怎么着也得当个除校长之外打遍全天下的大佬—— 玩家思索着后期要是解锁更牛逼的卡牌,可能会导致赛恩斯的实力稍稍落后,虽然也有其他的理由可以解释,但不太符合他的设计。 于是干脆也趁着这次出来的机会,直接给他再加一层buff! 程飞雨知道了等于请神会知道,请神会知道的事情,迟早也会传出去,那么四舍五入所有人就知道了! ——知道赛恩斯靠20%的实力就能暴打A级诡异! 以后碰到更强大的诡异,如果玩家一时间没搞定,人们也会自觉往削减的实力上解释,起码不会有“学院最强战力比不过”的想法。 完美! 至于路希和赛恩斯之间到底在默契什么……玩家选择保密。 不过楚在洲这次还没玩够,他更好奇这胆子那么大的诡异到底跟邪神勾结了什么。 所以他只控制赛恩斯封锁住迷雾的入口,防止更多人进入其中引起混乱,没有直接消灭。 感受到迷雾游戏的牵扯,玩家速速用马甲忽悠完程飞雨众人,意识顿时开溜。 ************* 下一刻,粉发青年睁开眼睛。 面前的世界破碎,扭曲成难以辨认的模样,随后在迷雾的一点点填补下,呈现出另一番场景。 逃生者们自游乐园鬼屋的高墙翻出,却被恶意耍赖的诡异针对,无缝踏入了一个凄风苦雨的地方。 一墙之隔,这边的天黑到极致,周围浓重的黑暗仿佛有活物蠢蠢欲动,想要将人吞之入腹。 只有偶尔天际划过一道闪电,将他们身后布满干枯爬山虎的墙面照亮。 那爬山虎早已没了叶子,只有筋脉缠绕包裹着墙体,像是干枯的尸体骨架,偶尔还翘出一截,往前探去。 刚恢复活动的逃生者还有些回不过神,护士下意识后退半步,结果被爬山虎拍了肩头,吓得失声尖叫。 他们转身抬头,发现高墙延伸到难以攀爬的程度,已经看不见另一边的世界了。 已经恢复行动的惯偷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不切实际地道:“我们搭人梯再爬回去行不行?” 众人:“……” 做梦呢? 不得不说,他们也很想爬回去,虽然那个游乐园的过程也很惊险,但好歹音乐欢快,没那么阴间啊! “所以,我们被这个劳什子诡异针对,直接连退出机会都不给,开始下一轮游戏了?” 研究生抹了把脸,崩溃地道:“可是道具和技能也没给我们补充啊!” 他在游乐园还能搓个炸弹,在这湿漉漉的、恐怖得跟电影里的精神病院的地方,还能搓个什么东西出来? 他的无语到极致的吐槽也念出了声。 只听见粉发青年用平静的声音道:“你没说错。” 研究生:“啊?” 又是一道刺破天际的闪电,在雷鸣响起的前夕,众人看到楼顶出现了一个摇摇欲坠的身影,他很快落下,直直摔在了他们跟前。 “啪!” 鲜血混着雨水、白白黄黄的脑浆,在巨雷响起的那刻,猛地炸开在他们眼前! “啊啊啊!”这次不仅是其他人,就连警察都险些被惊得失声叫了出来。 一片血肉模糊中,他们隐约从衣服背面看到了“雷蒙盖顿精神病院”的标志。 在极度的惊骇中,众人脑海中响起了游戏的提示音。 【欢迎进入新的狩猎场,本次狩猎规则特殊,存在除逃生者、屠夫外的其余特定NPC成员若干名。】 【规则更改一:本次猎场内共存在十名逃生者,两名屠夫,共计外来者十二名。】 【规则更改二:逃生者需在本狩猎场存活三天,而后寻找大门,逃脱则算成功。】(仅逃生者可见) 【规则更改二:;屠夫需在本狩猎场完成限时三天狩猎,找出隐藏于NPC中的所有逃生者,完成全部灭杀,每遗漏一位,将扣除一次胜利累积。】(仅屠夫可见) 【规则更改三:求生者的限定身份为病人,屠夫可自由选择任意身份。请注意,身份选定将影响不同身份NPC的态度、做法,请谨慎处理。】 【规则更改四:精神与身体互相影响,请注意保持清醒,若产生某种程度的畸变、癫狂,本游戏概不负责!】 【现在,游戏开始!】 满怀恶意、故作激昂的游戏声完全不再掩饰,它暴露了属于诡异的狰狞面容,不再披着“游戏”的虚假外皮。 众人被这庞大的信息量冲击得久久回不过神。 在一片安静中,粉发青年平静地伸出自己的手,拉开湿漉漉的衣袖。 只见原本白皙光滑的手臂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行凹凸不平的疤痕,那疤痕显然是刻上去的,连成了一行歪歪扭扭的字。 ——你才是怪物,把身体还给我! “就是这么知道的。”他在回答研究生的疑问。 得莲将湿漉漉的头发往后拨拢,用长袖重新遮住了手臂。 迎着众人难以置信的目光,青年反倒笑了起来,湿漉漉的长睫没有掩盖住眼底饶有兴致的光,反倒让他本就精致的样貌愈发惑人。 “看样子,这次连我自己都不可信了。” 九十五 电闪雷鸣, 大雨倾盆,很快所有人都湿透变成了落汤鸡。 但他们此刻受到的精神上的冲击,远远大于肉|体。 “规则竟然全都改变了!”警察嘴唇颤抖, 突然暴怒地一拳砸在墙上, “fu*k!***的诡异!” 他就没见过如此耍赖更改规则, 就是怀着满满恶意要致人死地的东西! 想到自己第一次从游戏中活着出去, 外面的不知情者对迷雾领域的向往和跃跃欲试, 警察就觉得心中发寒。 世界上多的是为实力疯狂,甚至愿意与虎谋皮、赌一个成功的概率的人,更何况迷雾游戏还披着层虚假的外皮。 如果不是——这个诡异游戏甚至能蔓延到全世界吧? 等下?如果不是什么? 警察蓦然一惊, 他刚才下意识想到了什么, 竟然能让他如此顺理成章地认为诡异无法扩张? 这种想法往往不会凭空产生,而是潜意识在提醒他。 他的记忆也有问题! 警察想到得莲的分析,以及诡异如此明目张胆的针对行为,突然就明白了—— 狗急跳墙。 他深呼吸, 怒极反笑, 咬牙切齿地道:“活!这次咱们活下来!八成就能出去了!” “你刺激过度说胡话了?” 惯偷看着警察莫名其妙的动作,眼皮都在跳:“能不能出去也不是我们说了算啊!” “先分析情况吧。”警察没有解释自己的想法,只是振作了些。 他道:“这次规则改变,我们的身份是病人,病人肯定有病,而第三条规则可能是指, 病情会影响到我们自身。” 护士点点头, 接话道:“所以如果我们进去了, 不要随便吃药,不少精神类药品吃了都会有副作用,跟药品相关的线索可以告诉我。” “所以我们有什么病?” 惯偷百思不得其解:“而且得莲明明跟我们一直在一起, 他手上怎么会多出字?” “这就是诡异的规则。” 得莲表情冷静,仿佛不是在说自己的事情:“诡异可以在它的领域范围内指定规则,我们要做的便是找到漏洞。” 护士蹙着眉:“把身体还给我……该不会它强行给你塑造了一个人格,想要控制你自杀吧?” 警察反驳道:“但这样太无解,诡异如果能做到,肯定早做了。” “所以,它顶多在某些时刻干扰我一下。”得莲微微一笑,“我其实也很好奇我失控的样子。” 他好像有些跃跃欲试,似乎想立马变出“怪物”,试试威力。 其他人:“…………” 得莲要是变身,他们有谁能按得住! “你不要这样,我害怕。”惯偷颤抖地道。 似乎因为警察那句“果决”点醒了粉发青年的记忆问题,如今的得莲,完全没有掩饰他的锋芒和主动出击。 惯偷悲伤地想,还是他的魔术师先生好,乖巧听话,漂亮可爱,不会吓唬他们脆弱的心脏。 警察思忖道:“不过确实这样能很大程度限制你的实力。” 护士提议道:“既然规则存在漏洞,那我们就得收集一下线索。” “我们起码要在这里待三天,总不可能让我们一点反制机会都没有。” 警察有些诧异:“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冷静。” 护士有些羞赧地道:“我是实习护士,但是是在精神病院实习。” “来到这,就有种回了家的感觉。” 她想了想,补充道:“当然,我待的那个地方,没这么吓人。” 其他人:“…………” 一个个的都是人才。 “总之现在我们要做的事情有两件。”警察严肃地伸出手指。 “第一,找到我们病人的身份,确认我们得的‘病’,然后由护士分析药品,看看能怎么缓解污染。” “第二,存活三天,我们得先确定屠夫的身份,然后想办法躲过去,不排除他们隐藏在病人之中。” 他看向站在一旁的粉发青年,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得莲,最应该小心的是你。” “我们或许还有隐藏身份的路子可以走,但那些屠夫,应该跟针对你的诡异一样,完全清楚你的身份。” “他们就是在针对你,大概率是因为你背后的组织。” “我知道。”得莲颔首,“所以这次我们分开行动。” “不要啊!”研究生顿时发出哀嚎,“没有你我们怎么活!” “这次可是有两个屠夫在场,而且还有其他的NPC!” 他崩溃地抓着自己的头发。 “精神病院,我们是病人,那些医生肯定不会放过我们,更别说现在还有人死在我们面前——这地方不会还有警察来调查嫌疑犯吧?”研究生说着说着,更想哭了。 “你冷静一点。”护士一脚踹他屁股上,没好气地道,“知道拖油瓶是什么意思吗?” 她将研究生挤到一边,微仰着头对得莲道:“他们针对你,无疑就会放松对我们的狩猎,我们会尽力帮上忙的。” “那就拜托你们了。”得莲微微一笑,“也不用太担心我。” “铛——!”代表游戏正式开始的钟声响起。 粉发青年侧过头,悄然闭上眼睛。 在瓢泼大雨的深处,有一种他很熟悉很熟悉的味道,熟悉到——他莫名又想要打人。 他将这件事说了出来,笃定地道:“这个地方有我的熟人。” “这都能闻出来?”众人对得莲奇葩的嗅觉依旧感到震撼。 警察问道:“有熟人代表什么?他能帮你回忆起之前的事情?” “不是。”得莲无辜地道,“比起你们,我去坑……找他,能逃生的概率更大。” 众人:“!!!” 他们没听错吧?是坑! 跟着得莲行动,就等于拉满整个游戏的仇恨,这得是什么熟人,才能获得如此殊荣? 真的不是仇人吗?! 还未收拾好疯狂吐槽的内心,众人突然听到了滚轮的声音。 一个穿着护士装的男人,推着小推车从不远处的仓库出来。 见到站在病院门口的众人,他先是愣了两秒,接着按下警报器,爆发出了极其高昂的声音。 “有病人逃出来了!” 尖锐的铃声瞬间响彻整个空间,空气仿佛都变的刺骨起来。 护士当机立断地道:“跑!这是值班护士取药,说明一层大厅目前没人!” 没有丝毫犹豫,众人拼了命地往跟护士反方向的医院大厅冲去,指望在其他人员赶来之前,找到藏身之所。 在极度的混乱中,暂时没什么人注意到粉发青年站在原地没动。 只有冲到了一半的警察有些犹豫,想要提醒得莲,不必为了跟他们分道扬镳、选择这样极端的殿后方式。 不料他转身,恰巧看到得莲将腿一收,迅速瘫坐在地上的动作。 粉发青年穿着湿透的单衣,隐约能看见衣服下优美的肌肉线条,几缕发丝黏在白皙的脸颊上,随着他露出惊慌迷茫的表情,愈发显得楚楚可怜。 他长得确实好看,而且一眼就让人觉得无辜。 就连丢下车冲到他面前的医院护士都有了片刻愣神,不由得放缓语气问:“你是哪个房间的?负责护士是谁?” “不知道。” 警察听见得莲用最初“得·单纯乖巧·魔术师·莲”的无辜语气,指着面前嘎掉的尸体,说: “刚才跑掉的人交代我,碰到护士,就说这个人是我杀的。” 他茫然地眨眨眼:“所以我杀人了吗?” ——自然不可能。 “哪个混蛋杀人嫁祸?”医院护士瞬间提高了音调,暴怒的目光骤然锁定了慢走一步的警察。 警察:“!!!” 没有丝毫犹豫,他转头就跑。 途中碰到护士等人,几人边跑边焦急道:“得莲呢?” 警察沉默片刻,用一言难尽的语气道:“我感觉他好像发病了。” 众人大惊失色! 警察:“我从没见过这么茫然无辜的小白莲。” 众人:“????” *********** 回到诡异游戏狗急跳墙,选人过图的时候。 察觉到规则改变,又双叒叕针对得莲,并且毫不讲武德,玩家愉快地决定,他也不讲武德了! 十名逃生者是吧?除去得莲五个还有五个,他稍微仁慈一点,给诡异打个折—— 剩下五个幸运观众全都替换成马甲! 系统:[……] 这可能就是新概念打骨折。 它问:[玩家,可是这次规则要表现出都没学院的相关记忆,不太好设计吧?] [没事,我有办法。]楚在洲道,[而且我不打算暴露五个都是学院马甲的事情。] 从他的炮灰小号中抽两个过剧情,剩下三个好好演,给得莲打配合。 毕竟得莲进入领域的事情,大多数人都知道。 以卡修的性格,受了对方那么大的恩惠,没道理不来一趟。 那么就能顺个梁七挂件一起。 剩下一个坑,选个比较适配这个背景的! 说干就干,楚在洲利用路希与诡异同源的能量,在诡异无法察觉的基础下,挨个替换马甲。 突然间,他突然察觉到了不对。 重新当作“逃生者”招进来的普通人中,有一个棕发的拉丁裔女人。 玩家注意到她身上,有许多不属于普通人应该有的细节。 [克莱拉·德琳,代号变色龙,国际通缉榜上赫赫有名的强盗。]系统人脸识别,检索完毕。 它得意洋洋地道:[这个女人超级会伪装,好在本系统用更先进的算法做了比对,完全瞒不过我的法眼!] 楚在洲:[那你查出来,她做的事情是真的还是谣传?] 系统:[当然都是真的,克莱拉·德琳的心狠手辣程度,放在通缉犯中都是出了名的。] 系统:[之前她有个手下在任务时多看了几眼别的美女,直接被她剁掉下半身喂狗。] 楚在洲沉吟道:[那你觉得这种人可能是逃生?] 系统:[嘎!] 当然不可能,按诡异的判定机制,这女人放屠夫里都是数一数二级别的。 系统:[……不会这么阴险吧?] 两个明面的屠夫,暗地里还藏着个卧底,这是玩什么狼人杀呢? 楚在洲微微一笑,改了主意:[说不定呢。] 他绕过克莱拉德琳,愉快地将其他四个马甲给丢进去。 五个马甲,四个队友(警察等人),这波优势在我! [不行,九不是整数,我看着难受。]楚在洲忽然道。 系统:[???那总不能再安插个马甲进来,人数对不上了啊!] 楚在洲:[当然不,等我再去找个外援!] **** 迷雾游戏被搅乱了规则,此刻像是一团浑水。 里面的人不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外面的人也进不去。 赛恩斯·锡德里克的异能封锁住迷雾,直接切断了人员来往,以迷雾为本体的诡异自然知道。 作为全新诞生,且起步就有极高实力的诡异,他在之前并没有真正与“学院”打过交道,完全没想到对方竟然会不顾其他人的利益,直接下手! 那些人类是吃干饭的吗?他给的福利还不够多?! 打不过怎么办?告状啊! 管理员咬碎牙齿的愤怒面具,在去找邪神碎片后,立马换成了哭哭脸,声泪俱下地控诉着学院破坏他们“伟业”的恶劣行径。 但这次,邪神碎片没有立刻回应他。 原因自然出在某只白毛狐狸身上。 当时在孤岛上,路希请神提的要求,便是收集各地的邪神碎片。 作为最强大、控制力最强的邪神碎片答应了他,并赐予了【神赐】buff。 这个buff有点像是不太灵光的小天才电话手表,可以随时发起感应,但回应的对象非常随机。 众所周知……玩家的运气,非常微妙。 这就导致,路希链接上一个,感觉位置不太对,立刻秒挂,又拨打下一个。 而对邪神碎片来说,它们彼此之间,是有少许感应的。 然后就出现格外奇葩的一幕。 邪神碎片A刚感受到有吸引力的“信徒”气息召唤,还没来得及回应,“信徒”就挂电话了,不仅挂电话,还直接去联系了碎片B…… 这一圈“电话”打下来,深海底下水汽翻涌、极地之处磁场波动,热带雨林突然寂静无声——世界各地都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碎片们从沉睡中获得片刻苏醒,安静且茫然地围观着最后的结果。 几乎将所有的邪神碎片骚扰了个遍之后,路希终于找到了“正主”。 于是乎,当那枚邪神碎片被惊动的时候,祂不仅感受到了信徒的召唤,还感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碎片的“注视”。 就,压力很大,还有种莫名的受宠若惊。 在一片黑暗中,碎片逐渐显形成一副修长苍白的躯体,五官轮廓俊美,只是看着朦胧虚幻,如同水中之月。 一只白狐轻巧地跃上祂的胸膛,蓬松柔软的大尾巴扫过祂的脸颊。 “神明大人~”狐狸的声音调笑柔软,“睡得还好吗?” 那双银眸缓缓睁开了。 玩家下意识在心中比对,色泽较上次见的颜色浅淡很多,透露着一种无机质的淡薄,看上去情绪不是很浓烈。 看起来是个比较糊弄的碎片。 “我想要借助您的力量。” 小狐狸的声音愈发轻柔,压得甜滋滋的,那尾巴晃呀晃,像是挠在人的心底:“我找了一圈,发现啊,就您最合适。” 那双银眸里的情绪仿佛凝固了。 外面隐隐产生波动的各地灵气数值,也跟着凝固了。 玩家暂时不知道,这个碎片的背后,还有一堆被他“打电话”唤醒的其他吃瓜群众。 而他一句“最合适”,实际上挺戳神心窝的。 路希现在只剩觉得,这目光过于直白、赤|裸|裸的,仿佛在打量一个独属于祂的猎物。 一瞬间,玩家险些觉得buff失效,他下意识紧绷起来,与邪神同源的气息散开,讨好地弥漫了整个空间。 “可以吗?”他快速眨眨眼道。 “好。” 那碎片终于给了反应,如玩家最初所猜测的那样,冷漠、单薄——又好对付,仿佛刚才的停顿只是巧合。 ……这样的话,等得莲那边折腾完,清楚了那个A级诡异的想法; 路希就可以非常顺理成章地去回收碎片,还能跟赛恩斯碰个面,继续继续丢点剧本。 纯天然,无危险,不用担心诡异会借邪神碎片折腾出什么幺蛾子玉石俱焚。 ——堪称最佳第十人! 玩家在心中很满意自己的选择。 但下一刻,漆黑的空间开始波动。 黑暗像是潮水一般向中间涌来,把本打算落地跑路的白狐,又裹挟地送回了神明的胸口。 起跳失败的路希:“??” 一只冰凉的手突然落到了白狐的头顶,像是撸猫一样挼了挼,还是逆毛撸。 路希的本体原本就小巧,被祂这么粗鲁的一挼,震撼之余踉跄地往前一倾,一屁股坐到了邪神的锁骨上,差点把脚戳进了对方的嘴里。 “陪我睡觉。” 这片照理说很好糊弄的邪神,将糊到脸颊上的爪子掰开,语气毫无波澜,极为直白的说出了祂的诉求:“待久一点。” 冰凉的触感自头顶向下蔓延,连尾巴尖都没被放过,白狐的耳朵翘起,带着压都压不下去的紧绷和懵逼。 难道这是在报复他是个得寸进尺的假信徒? 还是说绒毛控手瘾犯了? 避免被他带坏的邪神上来就又捅他一刀来表达爱意,专门切了本体的玩家此刻陷入了深深的怀疑。 在短暂的迷茫恍惚后,路希很快便恢复了自如。 白狐打了个哈欠,惬意地伸出粉红色的舌头舔了舔鼻尖,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趴着。 睡就睡呗,反正他可以切号出去浪,都这么乖了给点甜头也不少不行。 就是邪神那么大了还要抱毛绒玩具睡觉,丢不丢神…… 想着想着,白狐眯上了眼睛,乖巧地蜷缩成一团,趴在邪神的颈窝上。 下一刻,黑暗突然翻卷,像是骤然拍向小船的滔天巨浪。 猝不及防的,刚酝酿起困意准备睡觉的小狐狸,像是被抛飞的一枚炸弹,猛地向下坠去。 在别墅中蜷缩睡觉的银发青年猛地坐起来! 他睁开眼睛,看着拉上窗帘后的一片黑暗的环境,面无表情地骂了一句脏话。 要他陪//睡的是祂,刚睡下就反悔的也是祂——神经病吗? 无法检测意识空间的系统简直快急炸了:[玩家,这就是你找队友的方式?找邪神肯定不行啊,他们本来就是一伙的!] [没什么,成了,祂负责背后打枪。] 玩家面无表情地道:[现在让我们悄悄地进村,打枪的不要——等解决完,再把打枪的一起干掉!] 系统:[???] ********** 另一边,被管理员哭声哭醒的邪神碎片也是面无表情,甚至久违地感受到了想要打人的怒火。 知道祂顶着一堆同源碎片的注视,将路希拦截下来一起睡觉的压力吗! “大人,我急需要力量去对抗那些学院的人……” “滚。” 正在哭诉的管理员:“啊?” 他懵逼地看着面前的碎片,头一次如此明确地感受到神明的意识。 是让他滚? 是因为他前面办事办得太差了,一点成绩都没有就算了,现在还敢要支援吗? 管理员的脸色青一阵红一阵,一时间不知做如何反应。 如果神明不帮他,那么他就只有一个机会了。 在这次的狩猎游戏中,彻底解决得莲! 然后带着这份功绩来邀功,再让神明带他离开赛恩斯的异能封锁区! 管理员深吸一口气,朝着碎片鞠躬:“大人我明白了,我会拿出成绩给您看的!” 他说罢恭敬地告退,迫不及待地想要去解决烫手山芋。 邪神碎片:“?”什么东西? 离开的管理员很激动,但邪神对他的想法漠不关心。 祂看着重新变得空荡荡的意识空间,手指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脖颈,心中只有冰冷流淌。 消失了。 柔软的白狐乖巧地趴在祂的颈窝,现在仿佛仿佛还能感受到那绵密如云的触感…… 苏醒后的邪神碎片,自然知晓了路希的真实面目。 但是骗子狐狸没有像对待其他碎片那样,对待祂那么粗鲁。 反倒乖巧的声音向祂提着诉求,那柔软的皮毛下,是随祂目光凝视时长而愈发跳动激烈的心脏…… 多有意思。 人类中存在一种行为,将不相熟、互不喜欢的两个人放在一起,通过长时间的亲近相处,会产生“日久生情”等要素,之后便会更自然地产生繁衍行为。 邪神碎片觉得祂完全可以参考一下。 更何况事实证明,这个不知信仰谁的小骗子,并没有排斥或者抗拒祂的要求。 他们在“亲近相处”。 明明那么多碎片中,祂是唯一想到、并且付诸行动的—— 结果转瞬就被破坏了。 这枚碎片的心情很差,差到祂有一瞬间,想要抬手灭掉管理员这个聒噪的东西。 但是,在动手之前,祂突然想起路希来找祂的目的。 他想要祂的力量。 而祂是最适合的。 漆黑的空间翻涌,男人身形消失,重新凝结成一片薄薄的银月,强大力量在其间翻滚涌动,被仔仔细细清点、收拢。 缺了一些——祂一开始用掉了。 银月转动,冰冷无情的目光,最终又落回了管理员身上。 缺的东西,要补回来。 九十六 林间小屋中, 没有被选入的冤种屠夫们发现,他们无法参与新的狩猎,也没办法直接退出, 只能看着面前的小电视。 因此, 诡异开设的炸裂新规则, 他们也没漏过。 不好的预感在众屠夫心中蔓延, 他们意识到, 外面可能已经出事了。 其中一人倒抽一口凉气:“哪怕我也不是很喜欢学院,但这针对未免也太明目张胆了。” “诡异能这么恶意对待学院,难道以后真的不会卸磨杀驴吗?”有人忧虑地道。 “卸磨杀驴又怎么样?在进入游戏之前, 我们要么是操蛋的普通人, 要么是通缉犯,你们还想回去过那种烂泥一样的生活?”有人试图提高声音掩盖慌张。 “比起卸磨杀驴,我更担心那个学院动手。”有人咽了咽口水道,“他们不可能会看着诡异针对成员。” 那个学院对生死很看淡, 不少成员精神也很扭曲, 但对内的团结程度,众人也是有目共睹的。 光他们从悼灵日中窥见的某些景象,一百个他们也不够学院打。 因此,众人一开始只是想着借诡异的规则,为自己套个异能,然后在学院杀上门时见好就收, 通过人类的身份换一条活路。这种风险他们完全能接受。 但现在, 他们却有了一种玩脱了的不好预感。 “应该不会出事。”有人干巴巴地道, “得莲已经意识到自己记忆出问题了,他的警惕心会拔高,通关应该不算难。” “对啊, 更别说还有那个什么金毛,他不是一直希望把人救出来么?” “就是就是。” 现在的屠夫,反倒不希望得莲等人出事了,甚至说——他们比那些逃生者更怕。 如果原本还能说生死有命,与他们无关,现在已经彻底不要脸的诡异,完全能把他们拖下水。 得莲出事,被困在诡异领域的他们,绝对会被学院一并灭口。 哪怕是再不迷信的人,此刻都想求求各路神仙,赶紧让得莲好好出去。 但他们气还没松,就看到了得莲手臂上写的那行字。 青年的手腕削瘦苍白,上面扭曲的伤疤看着格外狰狞。 大雨瓢泼中,得莲垂眸而笑,表情显得异常诡谲。 “!!!” 众人的心瞬间又提起了。 其中一个壮汉嘎巴地按响指关节,阴恻恻地道:“刚才说得莲记忆不会出问题的是谁?” 众人齐齐看向一个瘦猴。 “揍他!”壮汉当机立断,以此掩盖自己慌乱的情绪,“现在谁再乌鸦嘴,往死里打!” 一顿噼里啪啦后,小电视里的钟声响起,众人瞬间停下动作,齐刷刷转过头。 他们也不由得紧张起来,生怕得莲被怪物控制,直接开门杀。 几分钟后…… “fu*k!你们这群是什么队友!得莲都不要了自己跑!” “还不如我上,我tm还能背着人跑!” “**的!那个金毛到底死哪里去了,快点来救人啊!” “所以得莲为什么自己不跑?他被‘怪物’控制住了?这性格不正常啊!” 屠夫们的血压都快高了。 画面中,坐在地上的粉发青年,很快被这个精神病院的护士们团团围住。 “这是谁负责的病人?”最开始的那个护士沉声问,“还有其他几个跑出来的,今晚查房是谁负责?” “奥斯顿医生他们快从外面交流回来了,要是让他们知道,病院里竟然发生了病人出逃事件,我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众护士们也有些心慌,彼此间窃窃私语,显然在他们的印象中,这些医生不好惹。 这时,一个约一米五的小个子护士举起手:“他是特殊病房的病人,是福特医生亲自负责的,福特医生今天有急事离开,可能没有排接任的班。” “原来是这样。”护士们了然,很快便用怜悯的表情看向得莲。 “特殊病房啊,年级轻轻竟然生这么严重的病,明明长得那么好看。” “可怜的,据说还是被其他恶作剧的病人偷出来,想要栽赃他杀人。” “淋雨淋了那么久,可别感冒了,不然药性冲突影响精神就不好了。” 没有任何众人所想的开局杀或者惊心动魄。 护士顿时行动起来,他们将地上那个跳楼的尸体用推车装好,任由鲜血被雨水冲刷,显得非常熟练。 而吓得“腿软”的得莲则是被那个一米五的小护士横腰抱起,准备直接送回原本的病房。 青年的身高足有一米八,尽管体重偏轻,但也绝对骨架分明、体态修长,此刻被猛地抬起,他条件反射地抱住小护士的脖子,一对大长腿无助地往上一缩。 小护士仰着头,努力不让自己的下巴磕在青年的腹肌上。 见对方还乱动,她下意识拍了下得莲的屁股,用哄人的职业语气道:“别动!乖啊,我送你回去!” 想省事装无辜的玩家:“?!!” 虽然他确实为了目的可以很没节操,但是被小姑娘抱起来还打屁股,未免有点过于,过于—— 有一瞬间,得莲的眼神放空了一瞬。 围观的系统:[噗嗤!] “你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走。”走入点着灯的室内,青年脸上骤然升起的红晕便更加明显了。 “不要任性,我抱得动。”小护士安抚道,她是个看起来很阳光的女孩,棕色的头发被整齐地夹在护士帽下方,碧色的眼睛很亮,闪烁着母性的光辉。 她道:“回去要好好休息,我会给你拿毛巾的,今晚的药吃了没?” “……吃了。”玩家忍气吞声。 “真乖。”护士不吝惜地夸赞,觉得得莲比她平时处理的病人乖了好多。 按照人设的人设,在反抗不了的情况下,选择躺平很正常。 更何况玩家确实没来过这个诡异的领域,为了保证完美的通关,观察规则还是非常重要的。 很快,粉发青年就放弃了挣扎,他双手环着小护士的脖子,微抿着唇,金绿的眼眸冷静又隐晦地环绕着周围的环境,一滴滴雨水沿着他的小腿滑落到地面上。 起码表面上,他看起来乖巧极了,像是被人装在纸箱里拎走的流浪猫。 没想到是这个走向的屠夫,也□□碎了沉默。 “靠,他是装的!根本没被怪物替换!” “有病吧!吓死我了!” “你说谁有病?” “……当我没说。” “这家伙就是个赌性极大的疯子,他是想在更短的时间里找到关于自己的线索,才会冒险让护士把他送到病房!” “他就不怕直接被诡异护士撕碎?!” “你是不是忘记了他的武力值,他到现在甚至没有用过异能。” 草!这年头好看还能打的骗子怎么越来越多了! 内心受到冲击的屠夫们又是一阵沉默。 他们明明知道得莲很强,但看着他露出无措茫然的表情,还是会下意识放松警惕,甚至为其揪心。 这感觉简直太令人恐惧了。 在极度的安静中,有人突然道:“但是他脸红起来真可爱,我也想抱他。” “你是变态吗?” “笑死,搞得场上谁不是变态一样。” 察觉彻底出不去的众屠夫们,很快调整好了心态,甚至开始自娱自乐起来了。 只是有个人挠了挠自己的后背,莫名其妙地道:“怎么感觉好像有点冷?” ******* 外界,此刻的伦敦,人员能被清空的已经清空,安静得不可思议。 迷雾被锁链捆束成一块半层楼高的方形,其中云雾冲撞,但怎么也撞不破束缚。 这是压缩到最小状态的诡异领域。 而在迷雾领域的前方,一排精致的遮阳伞摆放,其中躺椅、小茶桌、点心一应俱全。 仿佛这是到了日不落人雷打不动的下午茶时间。 白发男人端着杯红茶,有一下没一下地用杯盖刮着茶渣。 在他的旁边,依次坐着几个坐立不安的日不落官员,一颗颗汗珠从他们锃亮的秃顶上渗出,显得狼狈又好笑。 杯碟碰撞,已经非常熟练的曙光外交部成员将点心放在赛恩斯前面,顺便笑眯眯地招呼旁边的官员:“来啊,吃点点心,这不是到了你们的点儿了?” “客气了客气了。” 明明自己是东道主,官员们却受宠若惊地恨不得起来抓着曙光成员的手晃,以表达自己的感谢和慌张。 他们确实很慌张,因为刚才差一点,整个伦敦都被赛恩斯·锡德里克给灭了。 当偌大的迷雾卷成的云柱,倾倒在威斯敏斯特宫上方,就差一厘就能将在里面办公的所有政府官员压死时,所有的反抗意见、不满想法顿时就消失了。 动手!您随便动手!就是把这个诡异当面手撕了,我们都摇旗呐喊关心您手酸不酸! 如果不是曙光的人开着直升机赶到,“恰巧”阻拦了一下,那么后果可就不好说。 而问本人,就是一句言简意赅的——手滑了。 差点死于非命的官员们:“……” 手滑得好,好! 于是现在,彻底哑火不敢询问多嘴的众人,完全摸不明白赛恩斯到底打算怎么处理诡异。 他们只能揣摩着将桌椅搬来,尽量把这个瘟神伺候好。 ——然后用求助的目光看向曙光。 估计这是他们第一次觉得曙光这个组织是那么得亲切友善。 “赛恩斯主任,你不直接把诡异解决吗?”接收到求助信号的曙光成员彼此间交换了个眼神,询问道,“还是说需要等一个契机?” “不着急。”抿着红茶,赛恩斯淡淡地道,“要是连这种小型规则领域都出不来,他们也别说是我学生了。” 望着面前威压极重,评级到A的迷雾诡异,众人沉默了一瞬。 “赛恩斯先生。”旁边一个官员犹犹豫豫地道,“我们还有不少的人也在里面。” 若是还能借迷雾诡异赚一波,那么倒也不着急让里面的人出来,现在赚不了了,他们只能想尽快止损。 “如果能解决的话……”他干巴巴地道,“那些民众的生命安危可能还需要您帮助。” “叮咣。”锁链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几乎是下一刻,说话的官员就腿脚一软,直接瘫在了椅子上。 “废物。” 白发男人放下茶杯,平淡地道:“你们不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获得异能吗?” “我觉得你们可以亲自进去帮他们。” 众人不敢吱声。 “害怕了?”赛恩斯冷冷嗤笑一声。 “废物。” 这声废物说得毫无波澜,却从侮辱人的话语变成了事实,官员们大气不敢喘,终于领略了什么叫作“教导主任”的威压。 倒是有个胆子比较大的——福特的上司开口道:“赛恩斯先生,我的手下爱德格·福特,跟您的学生有过相熟的经历,他也正在诡异领域中。” “从对他上次出现的经历侧写分析,诡异游戏中存在两个敌对阵营,追杀方的人可能是另一批人类。” “您知道,比起诡异受规则限制,那些肆无忌惮、穷凶极恶的人类,才是真正的暗箭冷枪。” 他看似担忧地道:“得莲先生性格温和,待人赤忱,连福特那个吊儿郎当、满口花花的混球小子都能接近……” 这话一出,众人见握着茶杯把手的白发男人动作顿时一顿,灰眸如电般犀利地望着福特上司。 “吊儿郎当、满口花花?”他缓缓地重复了一遍。 福特上司其实就是想把福特说得次一点,以此来证明得莲确实可能存在危险,好让赛恩斯救援。 此刻见对方专门提炼出关键词,只能骑虎难下地肯定道:“对,没错!福特可是这出了名的浪荡不靠谱,贼会骗人。” 曙光众屏息凝神,心中直呼药丸。 要知道颜璐梦到的东西,可都是还会报备给曙光的,包括得莲那个种族的特性! 你这怎么给自家下属铺雷呢?! “咔嚓!” 众人仿佛听见了瓷器碎裂的声音,但看着赛恩斯的表情,还是依旧冷漠无情。 “爱德格·福特……我记得得莲跟我提过,他的实力还行,为人粗中有细,我倒是不知道还有这些细节。” 赛恩斯缓缓地说着,他左手向上微抬,缠绕在骨节分明手指上的锁链应声而动。 浑浊挤压成一团的迷雾,瞬间被撕开一个裂口,里面正在发生的事情变得影影绰绰,在即将能被看清的边缘。 这方法成了!官员们不知道曙光众心里的波动,只觉得很高兴。 福特的上司顿时转换口风:“不过福特最近确实沉稳上进多了,哪怕进入了诡异领域,也绝对靠谱,懂得帮谁最正确!” “赛恩斯先生,您的学生绝对能分清好坏,顺利通关的!” 此刻迷雾画面已经变得清晰。 以至于众人能看到里面的大致内容。 比如在某个楼顶,金发男人骑在另一个男人身上打架。 他背后的翅膀被大雨淋得湿漉漉的,羽毛耷拉活像是只秃了毛的白火鸡。 他边揍还边骂:“就是你这个混蛋挑事!挑事!我让你挑事!得莲伤了一根头发我就搞死你!” “怎么这么倒霉抽签摇号还能抽到你!奥斯顿!” 被他压在底下的男人简直吐血,哀嚎着道:“我不是啊!你认错人了!” “狗屁!脸都长得这么像还敢骗我!”福特眼中满是凶光,“等老子先解决你这个祸害,得莲就安全了!” 他说着,手往男人脸上一扯—— 然后手上摸到了一堆化妆品的黑痕。 金发男人顿时愣住了。 “我真的不是啊!”那人嚎啕大哭,“奥斯顿医生去实验室出差了呜呜呜,我们只是在玩扮演游戏!” 他的手腕上还挂着个牌牌,上面写着203室。 福特僵硬着道:“你怎么不早说?” “我说了!”病人哭到喘不过气,“我一开始就说了,你不信,还控制着我的手说防止我动用异能,不让我擦脸!” 福特:“……” “那好吧,是我的问题。”他嘟囔道,“不过你这化妆品竟然还挺防水,我还以为我把你揍出鼻血了呢。” “你可以先起来了吗?”病人哽咽道。 福特下意识想起来,还没起到一半的,顿时又坐了下去,把病人压得一声惨叫。 “抱歉抱歉,翅膀吸水太重了。”福特连忙收起翅膀,突然一拍脑袋。 “啊,我就说!屠夫之间禁止内斗,我给忘了——你要是奥斯顿,我一开始还打不了来着。” 病人:“……” 在外面围观的众人:“…………” “稳重。”赛恩斯深吸一口气。 “上进?” 福特上司:心虚到不敢说话.jpg 他连忙补充:“哈哈,哈,这是意外,相信我,您的学生绝对有判断力……” 画面一转,众人看到窝在一米五小护士怀里,乖乖听人家训话的粉发青年。 “?” 小护士把得莲送回房间,拿了毛巾给他吹头发,末了叮嘱道:“你要好好休息,等福特医生回来哦。” “福特医生?”得莲眨了眨眼睛。 小护士:“你不记得吗?负责你的主治医生,” “他啊。”粉发青年看似思考了一下,试探道,“应该是个好人?” 小护士:“对!你好好听他话。” “好。” 得莲应了一声,头顶的光影落入那看着格外纯粹的金绿色眼眸中,清凌凌的,愈发显得他乖巧。 这一口应下的,是福特上司快要炸裂的心情。 “这个……那个……”上司满头冷汗,连忙道,“赛恩斯先生!别担心!这肯定是诡异的某种规则造成的!” 赛恩斯无波无澜:“嗯,他的记忆有些问题。” 福特上司:“不过如今局面也很明朗,福特那小子肯定会帮忙,其他屠夫知道得莲的身份,肯定也会忌惮一二,通关概率还是很大的!” 画面一转,林间小屋。 ——“但是他脸红起来真可爱。” 众人虎躯一震。 这忌惮不忌惮不知道,变态是真的啊! 他们用震撼的眼神看福特上司,很难理解这人到底是怎么能做到精准踩雷、准点打击的! 此刻再看赛恩斯,白发男人的表情依旧平淡,没有丝毫情绪。 他只是站起身,对众人吩咐:“把这里出现过的人员的名单,都给我找出来。” 他说罢,身影便消失了。 众人心道赛恩斯主任不愧是主任,这处事不惊、不显于色的气度,连福特上司这种踩雷达人都能忍…… “咔嚓咔嚓”,又听见几声细微的声响。 一阵风飘过,桌上原本摆放着的精致瓷器茶具,像是被凭空抹去了一般,湮灭于无形。 一些灰落在还未喝完的红茶里,随着茶桌往地上流去。 福特上司顿时瘫坐在地上,绝望地问:“他是在暗示我什么吗?” 难道他的结局,注定是这红茶里的灰? “我觉得你的下属更危险。”一个曙光成员咽了咽口水,为被自家上司为死里坑的福特默哀。 “那些屠夫好像更……” “节哀,都节哀。” 九十七 这块地方聚集的马甲比较多。 担心“串台”, 楚在洲故技重施,让每个马甲按照人设自行行动,他负责统筹。 这也就导致得莲装无辜卖萌的时候, 还真不知道外面的动向。 不然以粉发青年的性格, 在没有本体约束的情况下, 要是知道会面对什么—— 得莲真的会绷不住把护士打晕灭口, 利用异能直接手撕诡异, 然后狂奔回学院变成蛋自闭。 简单概括一下就是,社死到极致会爆发。 在现场围观了一圈的赛恩斯·锡德里克,原本是心里门清, 但在人设的带动下, 愣是被福特的上司说得一肚子怒气。 ——我的学生/马甲/养大的蛋,是容你们这么觊觎的吗! 于是他也气得一拍桌,不想再看福特上司那个秃头,直接强行卡进了诡异迷雾。 等整个人站在雨里, 赛恩斯才反应过来, 本体是让他在门口看场子。 现在倒是好了。 他进来总不能再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回去—— 站在雨中,白发男人目光深沉,盯着面前的建筑,短鞭滑出,蠢蠢欲动。 然后被本体强行摁了回去。 楚在洲:[戏份没到,别闹。] 楚在洲:[找个角落待着, 别进去把诡异吓得不演了。] 楚在洲:[乖, 要听校长的话。] 赛恩斯:[…………] 于是乎, 冷漠无情、杀伐果断的教导主任像是一只漆黑的大蝙蝠,静悄悄地蹲在了高墙上。 他面无表情,却依旧能从背影看出苦大仇深, 那双灰色的眼眸似乎透过了墙壁,幽幽地盯着里面福特活动的身影。 他会在这里淋雨,绝对不是自己和本体的问题,那么还能是谁的问题呢? 等结束后,先把这金毛打一顿再考虑别的吧!! ******* 精神病院,三楼房间。 “我能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吗?”坐在病床上,得莲抿着水,问面前正在核对信息的护士。 “我叫艾拉。”小护士道,“平时负责二层的夜班……如果不是福特医生让我帮忙,我还见不着你呢。” “没想到你这么可爱,让我想到了我弟弟。” 艾拉眨了眨眼睛,笑起来的时候,左脸颊会露出一颗明显的小梨涡。 得莲愣了一下:“你弟弟?” “是啊,特劳德比我小几岁,勤劳又好学,为了让他上哥伦比亚大学,我可是费了好大劲才到这个地方。”艾拉轻快地说,眼中满是幸福。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得莲蹙了蹙眉,问:“只有福特医生负责我吗?我好像听到了他们提奥斯顿医生。” 艾拉的笑容消失了片刻:“奥斯顿医生,他啊去外面开会了,估计凌晨才会回来。” 她小声道:“虽然奥斯顿医生是这最好的医生,但据说他的治疗有些极端……如果他来找你,你一定要拒绝,然后去找福特医生!” 得莲喝水的动作一顿,没想到艾拉会给出如此明显的建议。 “那那个今晚死掉的人呢?也是奥斯顿医生的病人吗?”他问。 艾拉点点头,咬着下唇:“总之你要小心,奥斯顿医生各个方面,都很难对付。” ——如果不是有上帝视角,他还真信了,这是在唬谁投鼠忌器呢? “我知道了。”得莲眨了眨眼睛,乖巧地道,“你可以再帮我倒一杯水吗?” 饮水机就在门口正对面的位置,走路两步的距离。 艾拉没有拒绝,她接过杯子,转身接水。 就这么几秒的时间,上一秒还挂着温软笑意的青年笑容消失,手上动作飞快。 放在旁边台子上的活页本,被悄无声息地调换了纸页,夹进去的是二楼某个病人的病例。 仅在艾拉转身之前,得莲手指一转,属于他的病例以无人能看清的速度消失。 他接过护士端起的水,轻声道了声谢谢。 护士毫无察觉,甚至还感慨着要是所有病人都那么好相处就好了。 等病房的门关上,青年的表情顿时冷淡,他展开纸,看着自己的病例。 “双重人格,受外部刺激,如鲜血会发生人格转换,主人格性格温和,副人格战斗欲望强烈、攻击性强,应封闭治疗……” “……”这谁? 看完病例介绍,觉得没有一点对得上的青年嘴角一抽,毫不犹豫地将纸塞进了枕套里。 他从病床坐起来,走到窗边,观察着镶嵌着横栏杆的窗户。 尽管这是诡异临时构建出来的游戏副本,但里面的设施都很真实齐全。 一楼进去是接待大厅,旁边两道开口走廊,一边是诊室,一边是开放性治疗室。 与正常医院不同的是,精神病院中的构造转角都设置成了圆角,而且所有的灯都是内嵌的,没有任何吊顶结构,能有效防止患者自杀。 再往上便是一间间病房,轻症的病房会有4-6个患者共同居住,由固定护士负责;而重症的则是豪华单间,并且一对一负责。 而得莲所在的位置,就是位于最高层的病房。 不仅窗户玻璃用的是防撞试夹胶玻璃,推拉的活窗也顶多能开1/3的距离。 病房内仅仅放着一张床,连桌子都是嵌在地上搬不动的。 只要把出去的门一锁,可以说是插翅难飞,连找工具自残都做不到。 而现在,门已经被锁上了。 如果“得莲”记得福特,那么他应该会耐心地等对方进来,然后交流计划,但很遗憾,他现在还处在失忆状态。 那么在信息收集完毕后,主动出击,顺便去捞捞队友,似乎就成了现在应该做的事情。 粉发青年垂眸站在窗边,手指一翻变出了一个锯齿刮片。 刚才从鬼屋翻窗出来时,无人注意到得莲将惯偷丢在一旁的道具捡起来。 【锯齿碎片(残缺)】:尖锐、锋利,血流不止。 没有丝毫犹豫,他将衣袖一撩,锯齿抵着手臂上出现的伤疤,往下一剐! 原本模糊的字瞬间被搅动在一起,鲜血沿着白皙的手腕滑落,疼痛蔓延的同时,隐约听见了一声尖锐的哭声。 窗户映出了青年现在的模样,他裸露在外的皮肤逐渐开始浮现出淡金色的鳞片,金绿眼瞳变成竖眸。 但下一刻,他的眼神开始恍惚,无法遏制的低喃自他口中倾泻:“离开我,离开我的身体……怪物……怪物!” “安静一点。”仿佛带着嘶嘶的低沉声音响起,得莲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眼神时而清醒时而恍惚。 他按响了看护铃,然后站在了门边。 早些时候的乖巧成了现在的铺垫。 听到铃声本该先去看监控的小护士,关心则乱地打开了门:“得莲,是哪里不舒服——” “嘭!”得莲曲起手肘,击打小护士的颈部,后者连话都没说完,便陷入了昏迷。 ********* 青年的动作行云流水,从开始装乖到翻脸,甚至不超过五分钟。 把在场外围观的众人吓得虎躯一震。 “不是说要跟护士打好关系找线索吗?”有人崩溃地道,“这才几分钟啊你就翻脸!” “找个屁的线索,他是直接偷的!得莲难道真是魔术师?” “傻逼,你们忘了得莲第一次出名是因为什么?他一个人把整艘船都赌得赔裤子!现在看果然是出老千。” “不过这个病例写的是不是有点问题,主人格乖巧温和?副人格弑杀?反了吧?” “有没有可能,就是故意设计反的?” 有人突然道:“这是精神病院,也就是说是‘治疗疾病’的场所。” “乖巧温和的明显不是得莲本身,反倒战斗力强才是,但因为得莲的做法,现在所有人都先入为主,确认了乖巧温和是他‘正常’的状态!” 众人心中一凉。 有人头脑风暴后不可置信地道:“也就是说,诡异在刻意把得莲本身设置成第二人格,以至于之后更好顶替?” “别忘了规则更改四,精神与身体互相影响。”最先提出观点的人皱着眉说。 “如果这样下去,只要得莲动用武力,他就会往被压制的那方靠,反倒将自己的身体拱手让人……” 也就是这条限制,完全卡死了得莲复刻游乐场暴力通关的道路。 众人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骂诡异阴险。 他们此刻才慌了起来:“那得莲到底在搞什么?是被影响了,才会拿刀片划自己?”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那人说,“不管是被规则影响,还是他自己真的想试试——狗屎,他还真可能主动去试试!” 想到这个可能性,他猛地揪住了自己的头发,只觉得一股气直冲脑门儿。 想到一开始粉发青年跃跃欲试的表情,屠夫们顿时心如死灰、如丧考妣。 他们错了,那学院里的一个个成员才是真的变态,哪怕没了记忆,都还这么玩命,到底谁给的底气啊! 知不知道这会让他们也紧张得要死啊! “现在另一个人格被激活,无疑会在规则的作用下,扩大他的战斗欲望,而且得莲现在还是落单状态,甚至没人阻拦……” 某个屠夫有气无力地道:“我觉得要不我们自杀快点吧?万一这家伙真的把自己作死了,等着学院找我们麻烦,还不如自己动手快点。” “还有解决办法吗?”有人绝望地问。 “也不是没有吧。”提出观点的那人咂咂嘴。 “怎么说?”众人凑过来,竖起耳朵。 “第一。”那人竖起指头,“让得莲直接开启异能,把能打的都打了,在规则临界前完成,他就不会有问题。” 众人嘴角一抽,这个办法说了跟没说一样。 “第二——” “你们觉得福特那小子出卖自己的屁股,抱着得莲大腿一哭二闹三上吊求他别打人的成功率怎么样?” 在场都是腐国人,知道自家人的没节操,这个概率也不是没有。 但想起学院那一个个凶残至极的美人。 众人:“…………” “我觉得还是第一种更靠谱吧。” “就是,就是。” ******* “铛——!”钟声响起。 在得莲下手的瞬间,病房的灯光瞬间熄灭,只有旁边窗户透进来的一丝微光。 一股浓烈的腐臭味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蔓延,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放了出来。 步伐停顿片刻,站在门口的粉发青年突然侧身,一个黑影从他背后猛地扑出来,直直撞在饮水机上。 “咯咯咯。”仿佛牙齿上下碰撞的寒颤声响起,一片漆黑中,匍匐于地上的黑影转过身,像是蜥蜴,蹬墙又朝得莲冲去。 粉发青年侧身躲过之际,反手将黑影压在了墙壁上,他眼底金色光芒一闪,力道却无形松懈了下来。 后者不断挣扎,尖锐的指甲在青年手臂上刮出了一道道血痕。 得莲面无表情着,用空着的另一只手,掰过黑影转到另一旁的脑袋。 黑影穿着护士服,此刻扭曲膨胀的脸上,脸颊处的一处凹陷在昏沉的光线映照下格外清晰。 “特劳德,特劳德……”黑影一声一声呢喃着,挣扎的姿态反倒越来越剧烈,似乎不愿意让青年看到她这般模样。 “钟声么?”得莲低声道。 他从护士口袋中摸出钥匙,将狂躁的护士推进房间,毫不犹豫地关上门。 “咣当。”铁门合拢的声音响起,旋即是窸窸窣窣的上锁声。 ——并不是得莲关门发出的声响。 得莲停下脚步,抬起头,旁边窗户昏暗的光线映照下。 他看到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站在楼梯口,正缓缓将钥匙放进口袋。 见得莲动作停顿,他畅快地张开双手:“嗨,我的小羊羔,终于见到你了。” “我是比格·奥斯顿。” 他眼中裸|露的是满满的兴奋,哼哼笑了起来:“不要管福特那个怂包,让我们俩来一场愉快的游~戏~吧!” 得莲面无表情地站在那,胳膊上撕裂的伤口还在汩汩流血,衬得眼眸深处都带上了一缕血红,显得格外阴森诡谲。 比诡异还像诡异。 他没有主动上前,甚至把手往后缩了缩。 对,对,就是要这样克制,奥斯顿的笑容愈发扩大,不愧他下了那么多暗示。 得莲是个聪明人,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动用武力会逐渐异化失控的道理,也就是说,现在是任由他为所欲为的—— 但下一刻,一次性水杯中携带着半杯水,猛地泼在了奥斯顿脸上。 没有停顿,粉发青年跨步上前,沾染了一缕血色的小辫自脸颊滑过,被他抿入唇中。 他腰部带动上半身发力,右手攥拳,毫不留情地砸在了奥斯顿的脸上! 夹在他指缝间的电锯残片,直接划破了奥斯顿的脸颊肉,如果不是后者反应快地扭头,他便成了唯一一个被逃生者开门杀的屠夫。 奥斯顿结结实实挨了一拳,整个人撞在铁门上,巨大的声响整栋楼都能听见。 他头脑发昏,熟悉的滋味让他想到在林间小屋中金发男人给他的那一拳。 得莲的眼睛此刻已经彻底化作了蛇瞳,阴冷至极。 他掐着奥斯顿的脖颈,缓缓地道:“叫我小羊羔?” “你算哪块小饼干?” 九十八 精神病院二楼。 凌乱且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剧烈的喘息, 在走廊内回荡。 与得莲分道扬镳的四人拼了命地前冲,试图与身后穷追不舍的怪物拉开距离。 他们试图找个房间进去躲避,但大部分病房晚上都是上锁的。 “快!这边!” 看到一个病房的门虚掩着, 惯偷的眼睛一亮。 他迅速将旁边放着药的小推车用力往前一推, 让推车阻挠怪物的同时, 给同伴争取跑路的时间。 警察一手拽着一人的衣服, 将护士和研究生丢进房间。“啪嗒!”门被猛地关上, 怪物撞在门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惯偷靠在门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额头上满是冷汗。 “你没事吧?”护士叉着腰, 喘着气问。 警察将窗帘拉上,打开灯,将惯偷从门板上扶下来,众人才发现, 他的后背在千钧一发之际被怪物挠出了一道极深的血口。 “真是倒霉啊。”惯偷嘴角抽抽, “这下好了,我跟研究生伤都伤在一个位置。” 研究生翻了个白眼:“我伤都被治好了,现在只有你——护士你还有药吗?” 护士没好气地把自己衣摆撕了一截:“有这个凑合一下吧!其他的给得莲了!” “你什么时候塞过去的?”惯偷有些诧异。 护士道:“你以为我跟你们这些臭男人一样不细心啊? 得莲看自己手臂上的疤,眼神很厌恶,我猜他有空绝对会对自己动手。” “……这都能猜?”研究生张大了嘴巴。 “得莲一看就是个完美主义,还很强迫症。”护士道, “虽然他在失忆情况下很克制, 但是不少刻板动作还是避免不了, 我猜他生活的环境一定很严格——很压抑?” 她歪歪头,有些不确定自己的判断,毕竟换作一般地方, 不管是得莲的样貌和性格,都会让人想把他捧在手心里。 “反正这样对自己要求完美的人,看到身上出现的莫名伤口,还是那么丑的——”护士皱了皱鼻子, “哎呀不行,代入一下我都想动手了,诡异的审美真次!” 众人面面相觑,很难理解这种行为,但回忆起得莲精致优雅的姿态,似乎又很符合。 或许等他们离开诡异领域,想起关于学院的记忆时就能恍然明白,也就那种高压环境养养出的大佬,会带点奇怪的刻板反应。 倒是玩家想叫冤,这些都是游戏角色的待机动作啊! 他开始因为卡修的待机动作差点误会要对于天和等人动手,现在又因为得莲习惯性整理发型被误会有强迫症。 猫猫叹气.jpg “撕拉!”护士又撕下一截衣摆,将惯偷渗血的后背熟练地扎好,后者突然握住她的手。 护士吓了一跳:“你干嘛?” “对,对不起。”惯偷自己也吓了一跳,他忸怩道,“只是突然觉得,你这衣服真好看啊。” 护士低头看着自己湿漉漉的,料子还贼差的实习护士服,缓缓打出个问号。 “我们能不能换一下?”惯偷直勾勾地看着护士的衣服,“我的衣服给你。” “你变态啊!”旁边,研究生条件反射一掌拍在惯偷的脑壳上。 “不是……”惯偷委屈地揉着后脑勺,胡言乱语道,“我就是突然很想,觉得这个裙子特别好,一想到它穿在我身上,我就忍不住兴奋。” 护士用看变态的眼神看他。 “我是直男!”他突然反应过来,惊恐地抱住了自己,强调道,“真的,我就想穿穿裙子。” 众人:“…………” “是规则的影响吗?”警察道,“你刚刚被怪物挠了,而且关灯之前出现了钟声。” “可能性很大。”研究生道,他问惯偷,“你还能忍忍吗?” “我,我只能说我尽量。”惯偷还是忍不住看护士的裙子,眼中的渴望快要溢出来了。 护士思忖了一下:“你衣服给我一下,还有警察,你的警用小刀在身上吗?” “在。”警察摸了摸口袋,拿出一把伸缩刀。 护士将惯偷染着血脏兮兮的衣服从中间裁开,将下半截布料团起来,又用自己的发卡卡住中间的位置,又把后面两块布条扯得更长。 完全看不懂的三个男人围观着她的动作。 “好了!”两分钟后,护士满意地举起了自己的“成果”,又拿起碎衣服上半截,在腰的位置打了个结,递给惯偷,“你穿上吧。” 惯偷:“啊?” 研究生左看右看,难以理解:“这样就行了吗?” 十秒钟后,惯偷满足地喟叹了一声,脸颊泛着红晕。 他岔开腿坐在椅子上,半遮半掩的胸罩下是毛绒绒的胸毛,配上露脐装,那不是一般辣眼睛。 众人不忍直视地挪开视线,只觉得自己快要瞎了。 “好歹能看出来了,惯偷的异化病症的异装癖?或者说是性别错乱?” 警察揉着太阳穴,一言难尽地道:“我觉得如果不快点结束,你指不定真的会觉得自己是女人。” 惯偷捂着胸口尖叫:“这种事情不要啊!” 众人异口同声:“闭嘴!” 惯偷委委屈屈缩回去了。 “不过这也说明,异化的精神状况,我们没办法控制。”护士深吸一口气, “惯偷明显还能与我们交流,甚至说,他一开始都没意识到自己有问题。” “……我有点担心得莲。”她的脸上出现了忧虑,比起他们还有潜伏期,粉发青年的病症是摆在明面上的。 “那我们给他找药?”研究生问。 “人格分裂目前没有针对性治疗的药物,一般都是针对共病的其他障碍进行治疗。”护士道, “或许我们可以找些治疗强迫症的,或者镇定。” “还有我们其他人的病……”警察皱着眉,环视房间时突然一怔。 这是个破旧的档案室,木架子已经老化,上面结着蜘蛛网,看上去没有放多少档案,以至于他们一开始都没升起翻找的想法。 但此刻,警察注意到放在木架子旁边的一个保险箱。 “惯偷,你能把这个打开吗?”警察走过去,拍了拍需要拧动的密码锁。 “我试试。”惯偷过去,耳朵贴在保险箱上,手指熟练地在密码锁上拧动,只听咔嚓几声,保险箱就开了。 “厉害!”研究生向他竖大拇指。 “那必须的。”惯偷嘚瑟地露出个笑容,“这可是我师父的绝活手法,当年他可是靠着这一手进警局偷过自己的档案……” 他对上了警察意味深长的眼神,话头一转:“不过还是警局技高一筹,档案就用电子的!” 保险箱里是一叠资料,囊括了二楼病人的全部病症。 “护士是暴力倾向,警察是痴呆症,研究生是严重的选择困难……怎么就我的病那么奇怪?”惯偷看着资料,委屈极了。 警察看着自己的痴呆症,表情不是一般的阴沉。 护士也有些后怕地揉了揉太阳穴:“我说我怎么那么暴躁。” “得抓紧时间。”研究生道,“我不敢想象我选择困难严重到什么程度才会进精神病院。” 惯偷突然道:“走路先出左脚还是先出右脚?” 众人倏忽一静,平日里从未想过的问题,在这一瞬间涌入大脑。 研究生脸色一变,高声道:“你闭嘴啊!” 该死,他真的要不会走路了! “还有得莲,得莲的资料不在这,但按照这个转院病人的资料可以判断,他应该在三楼。” 护士低头看着资料,一边道:“三楼是特殊病房,只有病症难以控制的病人会独立居住,由专门医生负责。” “专属医生?”警察脸色铁青,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这医生八成有鬼。 那么被医院护士带回病房,专门要与医生独处的得莲,无疑是最危险的! “我们要去三楼!”惯偷当机立断地道,“先去药房,然后上楼!” 护士颔首:“再找找这有没有武器,我们得尽快行动。” 她扣了扣自己的指关节,听着发出嘎巴的声音,冷笑一声,仿佛娇小的身躯里含着巨大的能量——谁说暴力倾向不能当作正面buff用? “这次我来保护你们!” 就这时,“轰”得一声,他们旁边的木架子突然塌了下来,护士敏捷地飞出一脚,然后扭曲着表情连连后退。 自信心膨胀不代表武力值膨胀…… 灰尘飞舞中,众人看到墙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大洞。 一个暴躁的女声从中传来:“我都说过了,你朋友不在墙里,你再凿墙也没有用! “重点是先找线索,逃出病房!” “不,咳咳!”另一个年轻的男声执拗地道,“我要先找到他再出去。” “那你记得他长什么样吗!”女声抓狂地道,“你有病啊!” “不知道,我们本来就有病。”男声说得格外理直气壮,“但是我得找到他,实在不行你自己先走。” 女声:“哔——” 女声爆出了一串仿佛rap般的脏话。 四人组僵硬地站在原地,看着洞口探出一个脑袋。 “呀,墙里还真有人啊。”那青年笑着,小辫随着他歪头的动作晃荡,他掩唇轻咳两声,吐出一朵如血般嫣红的花。 “你们见过我的朋友吗?”他问,“我好像又找不到他了。” ………… 精神病院三楼,所谓要跟医生面对面的“危险”地区。 得莲的手上满是血,有自己的,也有面前这人的,刺激得他眼神愈发凶残。 “别打了!别打了!”奥斯顿用手挡着脸,惊慌失措地道,“你就不怕自己异化吗!” 得莲甩了甩沾着血的手背,冷冷地道:“我在异化前打死你也算是赚的!” “你——”奥斯顿嘴唇颤抖,头脑一阵嗡鸣。 他做梦也想不到得莲竟然是这种性格,难道就不觉得你堂堂一学院成员,跟他这个小卒子同归于尽很掉价吗! 哦对,得莲现在记忆还没恢复。 ——更想哭了。 “还有遗言的话你可以迅速说。” 得莲将锯齿碎片上的血迹往奥斯顿的白大褂上一擦,重新举了起来。 他的眼睛已经彻底化作了蛇瞳,冷漠且疯狂,时而闪过的一缕异化人格所产生的不忍,反倒更像是猫哭耗子假慈悲。 奥斯顿心中陡然冒出了一个念头: 他会真的杀了我!还是用那劳什子的铁片,一片一片削成人彘! 没有丝毫犹豫,奥斯顿连声道:“别动手!别杀我!我能想办法带你找回记忆!还有,你不想知道福特和学院的事情吗?” “学院?”粉发青年的手停顿在奥斯顿的眼前,他语气平淡地问,“你可以说说。” “不过,我要怎么相信你?” 奥斯顿想要开口,窗外突然电闪雷鸣,仿佛有什么巨兽在其中咆哮,带着强烈的威胁。 能屈能伸的斯文败类顿了顿,毫不犹豫地道:“你等我捋一捋啊,从什么地方说起……” 开玩笑,诡异要杀要剐还得按照规则行事,等学院的人把这给捅破了,诡异能不能活着都不一定; 而他现在要是不说,得莲的刀下一秒就能把他给剐了! 更何况,诡异规则里也没写不允许屠夫把事情告诉逃生者啊。 迷雾诡异听到奥斯顿的想法,简直快气晕过去。 屠夫都是精心挑选的恶人,还专门拿了权力的甜头,谁会自己不要命把消息给逃生者啊! 他千防万防,好不容易把福特那个脑子不正常的情种用特殊规则限定了,这怎么又叛变一个! 还好,他还准备了一个当大杀器的后手,那位可是专门跟他进行合作的,绝无叛变风险…… 迷雾诡异安慰自己,继续集中力量去抵抗锁链的囚禁。 而门前,得莲和奥斯顿的谈话还在继续。 “学院是你背后的势力,很强,非常强,你本身也拥有B级以上的异能,只不过被这个诡异规则强行压制了……”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得莲的表情阴沉,“你调查过我?” “没有,没有!”奥斯顿龇牙咧嘴,“是这个诡异!为了欣赏逃生者被杀额……他设置了一个类似放映室的地方,有不少没入场的屠夫,都会在那观看。” “当然我不是这种落井下石、喜好血腥的人,我只是想找你玩游戏,真的我进来只是想找你——” 林中小屋的屠夫气死了:“fuck!这混蛋把自己摘出去!”“放屁,我什么时候喜好血腥了!我明明杀人都是用毒!” 在隔着位面的两方人马都未反应过来之际,粉发青年突然一手压着奥斯顿的脖颈,另一只手狠狠划了过去! 巨大且刺耳的声音在鼓膜处炸开,所有人都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睛,心脏仿佛快跳出了胸膛。 短暂安静后,众人深呼吸,打算为死去的倒霉蛋默哀,就连奥斯顿自己都以为自己死了。 极度恐惧中,他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看到那锯齿碎片深深地嵌在了他耳旁的铁杆上,划破的反倒是得莲的手背。 粉发青年表情冷静,注视着那喷涌的鲜血,异化的规则影响着他,让他看起来格外妖异。 他沉默着,沉默得让奥斯顿毛骨悚然。 他缓缓道:“还记得我刚才说了什么吗?” “记,记得,我没调查你!我真的没!” “上一句。” “学院?” “再上一句。” “你要怎么相信我?”奥斯顿怔了怔,哭腔着道,“我,我也想被你相信啊!” “相信的前提是你说实话。”得莲拍了拍男人的脸颊,语气轻柔,“我要怎么确保你说实话?” 奥斯顿恨不得原地晕过去,这要他怎么证明? “不过我也不是什么魔鬼。” 粉发青年慢条斯理地道:“跟我交换条件吧。” “什么?” 奥斯顿仰着头,他现在叉着两条腿,双手撑在身后的铁门栏杆上,满脸是血和眼泪,装逼的眼镜早就歪到了额头上,看着狼狈极了。 “我的能力是交换。”得莲说,“你把你的灵魂给我吧。” 奥斯顿没反应过来:“啊?” 等下,要听实话=直接把灵魂收走?! 你这不是魔鬼是什么! “不愿意?”得莲冷笑一声,眼睛眯起。 “乐意,我非常乐意!”奥斯顿含泪应下。 得莲伸出手,抵在奥斯顿额头,后者感受到冰凉黏腻的血液顺他鼻梁上流下,大气不敢喘。 系统:[玩家,得莲的异能是等价交换啊!灵魂的代价好像有点高。] [对啊,所以说我没换他灵魂。] 异能发动,玩家漫不经心地道:[我只是把他脑袋里那些不‘善良’的思想全给清除了。] [从今天开始,他只会想做好事,当好人,圣父的光辉普照大地,哪怕去监狱都能当感化群众的狱警好帮手了呢。] 系统:[……] 想到日不落地区的监狱里面混乱到极致的关系,他现在已经想为奥斯顿默哀了。 这还不是魔鬼吗? 系统问:[那你拿什么东西做交换的?] 玩家:[诡异的异化啊,异能又没规定什么能换什么不能,异化还挺多能量的。] 系统不可思议:[所以你用自己的异化换了奥斯顿的脑子?] 玩家:[昂,正好省个道具,不然得莲的异化清除还挺麻烦的。] 他毫无自觉地感慨:[也感谢这个异化效果,不然以得莲的人设不会那么果断,他会找个优雅干净的方式动手。] 系统:[!!!] 合着诡异还是帮你来着的! 异能生效,粉发青年松开了手,把压在铁门上的奥斯顿放下来。 “咳,咳咳!”奥斯顿伏在地上,捂着嗓子咳嗽起来,他感觉自己的脑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发生转变,但一时间意识不到。 我真的答应了,将自己的灵魂出卖给这家伙……那么我的伟业,不不不,我怎么能这么想,我就不应该去祸害那些人,他们明明那么可怜……该死!这不是我的想法,我必须……不,他们好可怜! 还有福特那个傻逼,他该不会也是这样被虏获的吧?fu*k!我怎么能这么想主人,对,为了之后的日子,我应该更加讨好主人才对,该死比格·奥斯顿,你的思想怎么这么阴暗! “啪!”跪在地上的男人猛地朝自己的脸上呼了一巴掌。 那清脆的声响,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正在讨论得莲到底是什么品种魔鬼的屠夫们顿时停下话头,看着啪啪打自己的奥斯顿,陷入了沉默。 “……这是灵魂被拿走的样子吗?恐怖如斯。” “我错了,以后哪个傻逼再说学院的人能惹,我第一个搞死他!” “怎么惹?他们就没东西带怕的,诡异都压着打。” “我们真的能活着离开吗?” 这可真是个绝望的问题,屠夫们哽住。 但无人想到下一刻,众目睽睽下,把自己脸都快打肿了的奥斯顿一个飞扑,抱住了得莲的大腿,哭得像是个八百斤的孩子。 “主人!”他哭腔着道,“求你打我!” 他怎么能想那么多邪恶的事情! 条件反射的,得莲抬起一脚,奥斯顿如炮弹一般飞出去,又是“咣”得一声,从铁门上缓缓滑落。 在一刹那间,众人看到了粉发青年脸上明显的惊吓,原本因为异化而恍惚的眼神,此刻瞳孔都缩成了针尖。 屠夫们:“……………” “刚刚谁说得莲没带怕的?这不是怕么?”不知谁试图缓解气氛,颤声说。 “可以是可以,就是废命。”有人喃喃道。 感谢屠夫的身体素质都获得了加强,哪怕得莲这么用尽全力的一踹,对奥斯顿来说,也就是肚子青了一块。 他撑着身体起来,对上的是一根扫帚把子。 得莲的声音远远传来:“跟我保持距离,我问什么,你答什么——不准哭!” 奥斯顿抽了抽鼻子,强忍眼泪:“我不哭。” 他可真该死啊,根据作用力,踹了他一脚的得莲岂不是腿疼? “这个游戏钟声代表什么?”得莲问,刚才就是钟声敲响,小护士突然发生了异变。 “因为规则改变,原本淘汰就结束的游戏,现在要三天才能结束,为了平衡,每天0-12点属于黑夜,诡异NPC都会异化成怪物,攻击离开病房的‘病人’;13-23点则是属于白昼,怪物变回有理智的NPC,可以进行交流。” 奥斯顿老老实实地道:“我跟福特一人负责一个时间段,他负责白天,所以他现在出来也会被怪物攻击。” 这也是诡异思考过后强加的规则。 诡异知道福特胳膊肘往外拐,但出于规则,他没办法直接搞死他,只能调整平衡的规则,把福特丢到没什么威胁的白天,让奥斯顿来找场子。 没想到奥斯顿出师未捷身先死,被攻击性极强的得莲开局给打趴了。 “逃离规则是待满三天?”得莲思忖着问。 “对。”奥斯顿咽了咽口水,实话实说,“不过随着时间流逝,这个地方会异化成什么样,我们也不知道。” “那些NPC们是人吗?”得莲突然说。 “啊?”奥斯顿有些懵,显然没懂得莲怎么会问这种问题——明显不是啊。 “那平时你的身份应该有你的办公室吧?” 奥斯顿点头。 “带我去看看。”得莲命令道,他有些事情想验证一下。 奥斯顿没有意见,只是拿出钥匙开门。 “等下。”得莲嗅了嗅,眉头一皱,他的脚步忽然一转,直直走到了窗边。 隔着无法打开的夹层玻璃,他对上了一双绿眸。 黑发青年面无表情,甚至还用指关节扣了扣窗。 雨夜,大风,一只不知何时挂在窗边的大猫,幽幽地看着他发疯爆锤变态…… 哪怕是有剧本,得莲的神经也崩断了一瞬。 九十九 精神病院二楼, 角落的资料室里。 惯偷等人惊疑不定地望着从洞中钻出的身影,一时间没明白这是又撞着了脑子不好使的NPC,还是其他的逃生者。 无他, 面前这个青年吊儿郎当、毫不紧张的模样, 用护士的话说——就是回到了家一样。 他四处敲敲, 将墙洞扩得更开, 然后整个人迈着大长腿弯腰从中钻了过来。 众人这才看到, 他手上拿来破墙的利器,是不知道怎么强行卸下来的床腿。 “你是……”警察犹豫地问,“逃生者?” “当然, 我们的目的不就是从这出去吗?”青年轻咳两声, 态度友好地伸出手,“我叫梁七。” 众人刚想自我介绍,就见梁七指了指自己旁边空无一人的位置:“这是我的朋友,我正在找他。” 万千言语顿时被哽在喉咙里。 惯偷瞪大眼睛, 扫描着他指的空气, 喃喃道:“不要跟我说你的朋友其实是幻想朋友,那种只有小孩子的童年才能看到的!” “那肯定不是,毕竟我觉得我现在也很年轻。”梁七笑眯眯地道,“——处在新生期?” “什么?”惯偷跟不上他的脑回路,满头都是问号。 合着你觉得因为【你年轻看不到】所以才不是吗? 重点不是本来就没这种东西吗! “你们别跟这个神经病胡扯!”另一个女声咬牙切齿地从墙洞另一边传来。 很快,一个身材高挑的棕发美女也钻了过来, 她眼神阴沉, 冷冷地剐了一眼梁七。 她朝众人介绍:“我叫劳拉, 现实中是个格斗教练,也当过一些政客的的保镖。” “酷!”研究生吹了个口哨,“得莲不在, 我们里面终于有个能打的了——” 话音刚落,他收到了护士和警察冷冷的眼刀。 “能打的——保镖了啊哈哈哈!”研究生硬生生地加了几个字,步了惯偷的后尘。 化名为劳拉的克莱拉·德琳(强盗通缉犯)也没忍住狠狠给了研究生一个眼刀。 说谁是保镖呢? 克莱拉·德琳很生气,从进入游戏领域来,就没有一件事情是在她的掌控范围内。 她是迷雾诡异的最后一张底牌,一人一诡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达成合作。 诡异将在副本结束后,给予克莱拉整个强盗团的小弟开发异能的机会;而克莱拉则需要在领域中,尽量配合屠夫将所有人都坑杀。 早在进来之前,克莱拉·德琳已经有了想法,以她的手段,收复四个普通人绰绰有余,只要占据了领导位,之后再碰上跟得莲有过合作的几人,坑骗也很简单—— 找几个“为他们好”的借口,让他们与得莲分开,再带到怪物NPC的老巢,让几人死得痛快些,剩下的,便交给屠夫和迷雾诡异解决。 结果没想到,她在六人病房醒来,还没来得及动手。 就看着对床两个像是情侣的俊男美女,二话不说开始上演“你听我解释”“我不听不听”的狗血大剧。 她耐着性子解释,他们现在是在一个逃生游戏,如果不冷静下来很快就会被怪物杀死—— “为了以后不再看你跟她联系,为了让我们的回忆彻底断掉,我现在宁可去被怪物杀死!”女方哭得梨花带雨,激动万分。 克莱拉:“你们……” “你要让我们的回忆被怪物杀死对吧?谁怕谁?”男方瞪大眼睛,咆哮道,“我也要让我的回忆去找怪物陪葬!” 克莱拉:“听我……” “好!我们就当第一对在怪物手下殉情的情侣!” “咣!”门开了,又被大力关上。 “……说。” 黑夜还没来临,克莱拉眼睁睁地看着照理说应该接受她领导的两个普通人,像是脱缰的野马般,一个跟着一个跑出去。 跑一个还要猛地甩一次门,然后另一个再气得打开,再哭着跑出去—— 从头到尾,没有人理过她一句话,哪怕她已经暴露身份飚起了杀气,这对男女还是没有给她一个眼神,完全沉浸在他们的世界里。 而且,说死—— 他们还真死! 克莱拉:“………………” 叱咤风云数十年的强盗头子,头一回产生了自己是不是跟不上时代的疑惑。 不是,你们真的不惜命吗? 这年头真的有什么为了埋葬回忆去送死的人吗? 啊?! (玩家:来一点小小的琼瑶式震撼,反正炮灰马甲撕了又不心疼:D) 等克莱拉回过神,她深吸一口气,安慰自己先死两个没脑子的神经病也好,起码后续不会在碰到怪物的时候闹出什么乱子。 毕竟她是来当卧底的,又不是来开无双的,被怪物伤到也会死。 那么就只有剩下两个—— 克莱拉回头,发现自己身旁,原本应该有人的病床,不知何时空荡荡,只有被掀起的被子下方能看到一些褶皱。 她顿时瞳孔一缩。 哪怕开始被这对奇葩情侣吸引住了视线,克莱拉还是能感应到房间人数齐全,但不知何时,她旁边的就跑了,还跑得她毫无察觉! 要知道门打开的空档,只有那一对情侣一前一后甩门的时间!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速度和隐蔽效率? 不对!为什么刚醒来就跑啊! 感觉像是正常人误入了精神病的世界,克莱拉脑子里除了问号就是问号,甚至想要迁怒迷雾诡异——你tm找了什么有毛病的人进来? 于是她看向了房间里最后一个床位,终于看到了上面平躺着的、正常的人。 克莱拉的心微微放松——松了个寂寞! ‘管理员!管理员你给我出来!’ 坐在病床上,自认为运筹帷幄的卧底彻底绷不住了。 她抓狂地在心底道:‘你看看你把谁放进来了!’ 真当她不看万界直播吗?!那个死去活来偏偏异能牛逼到全球独一份的男人,真当她不认识? 正在忙着跟赛恩斯斗法、已经快被打成筛子的诡异,完全顾不上这些“细节”了。 它只能敷衍:‘规则里学院的人都没记忆,而且这不是死过一次的吗?他的异能也不是能打的类型,我相信你能解决。’ 但是这可是在日不落的地盘! 克莱拉脑海里的鉴gay雷达疯狂报警——她严重恐同! 她可不相信梁七在这里,那个当时在船上为搭档开大一剑劈海的卡修会消失。 那个窜出去的黑影是谁,现在她难道还不知道是谁吗? 克莱拉说:‘你要不另请高明吧。’ 迷雾诡异说:‘没事的,他们都没记忆,而且我调查过了,得莲跟卡修算是死对头关系,你稍微诱导一下,让他们俩打也行。’ 迷雾诡异说完就不见了,把不靠谱发挥得淋漓尽致。 克莱拉深吸一口气,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看了小电视觉得得莲一个人还是可以拿捏,就选择答应诡异的要求。 她单单没想到,这个诡异竟然能不靠谱到还把其他学院成员放进来! 到底谁想消灭谁? 对诡异这种自寻死路的行为不理解,但克莱拉进都进来了,她也只能考虑下一步出路。 她跟诡异的契约在身上,不可能跟逃生者站在一边,只能先按照原有的想法走,跟逃生者先打好关系,再考虑下一步计划。 好在如诡异所说,学院成员并没有记忆,想要进一步接触,应该也不难——得莲还带飞了四个队友呢。 克莱拉将自己安抚好,恢复冷静后等着梁七醒来…… 很快,她发现自己错得离谱—— 中央异能学院会有正常人?! ********** 外面一片漆黑,隐约还能听见怪物游荡的拖曳脚步。 病房像是一个短暂的安全屋,只能短暂躲避,为了寻找线索,还是要出去以身试险。 但前提是没人将病房横向打通。 门口传来怪物猛烈的拍门声,众人借着打通的房间左右横跳,成功将怪物迷惑走。 一通折腾后,原本疏远的关系便拉近了几分。 “原来你们苏醒的地方就是病房,怪不得我们没碰上。” 听完克莱拉的解释,众人恍然,还有些遗憾:“所以除了你们两人,其他的三个都下落不明了吗?” “对。”克莱拉沉静地点点头,看了一眼梁七,装作自己也不记得学院成员的样子。 她说:“所以梁七的朋友,可能是下落不明的那个。” 她露出无奈的表情:“但是你们看到了,他似乎被异化影响得有点深……” 在旁边跟研究生凑在一起嘀咕墙面薄弱处有多么好砸的黑发青年回过头,朝众人眨了个wink。 突然间,他掩住唇咳了两声,松开手时唇瓣上落着一朵嫩生生的白花。 他将白花抿碎,透亮的汁水浸润了唇,伴着青年漫不经心的笑意,像是魅力全开的偷心大盗。 众人一怔,一时间连分析都说卡壳了。 有着得莲那不讲道理的美貌在前,他们对美人的接受度非常良好,但这么骚包的——少见。 “……既然都是逃生者,那么我们正好一起行动,看看能不能在异化之前找到治疗的药。”护士回过神,继续接着之前的话头道。 “说起来。”她抖了抖自己手中的资料,“你们俩知道自己患的精神疾病了吗?” “不清楚。”克莱拉皱起眉,她完全没摸透梁七到底是装的还是真被异化了,毕竟他这症状,她想破脑袋也没符合的。 “我知道!”惯偷兴致勃勃地举起手,指着梁七,“他这症状但凡多上点网的都知道!” “什么?”几人侧目。 惯偷轻咳一声,拽了拽自己有些硌的露脐装,小声道:“就是那个什么花吐症……传说中想到单恋对象就会忍不住深深思念,然后吐出花瓣什么的。” “有些里会用。”他补充道,“其实挺浪漫的。” 护士一言难尽地说:“……你确定是上点网就知道,而不是上点黄网?” 惯偷左右扭头:“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众人:他们还在一个正常的世界吗? 但看看梁七,好像症状又没错。 而一开始不耐烦的克莱拉,此刻的表情格外炸裂,望着梁七的眼神都带上了一丝惊恐。 青年本人口观鼻鼻观心,全然看不出来内心在狂笑。 玩家:[哈哈哈哈!] 系统:[哈哈哈哈!等下玩家,你就为了膈应克莱拉才搞出这种操作的吗?] [有一部分原因,但当然不止。]玩家在心底跟系统耐心地道,[梁七的卡是真的逆转时间撕过,他的异能损坏了大半,但这张卡我不能随便丢着不用,毕竟跟卡修算得上绑定了。] 系统:[昂。] 玩家:[但按照正常的逻辑来看,他们甚至没有最初那么合适绑定。] 系统惊恐地道:[不要!你不会想拆cp吧!] 玩家一头黑线:[你清醒一点啊,少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占内存……] 系统乐极生悲:[你拆我都可以,但你不能这么下手啊!!] 玩家:[……你冷静一点,我这不是在找办法吗?不然我这次把卡修跟梁七拽本里来干嘛?] 真以为射雕大侠单纯找他们来开团建吗! 他可是一次N雕起步的! 勉强哄好了系统,玩家将注意力放到众人的对话上——他们还在为花吐症这个名词感到炸裂。 护士深吸一口气:“治疗方式呢?” “要么就停止单恋,要么就两情相悦?”惯偷挠了挠头。 众人面面相觑。 “你们有什么好说的吗?”惯偷弱弱地问。 “没有。”克莱拉压抑着气急败坏的心情,胸膛起伏,“别告诉我,我们在诡异副本里还要当红娘!” “先找找劳拉小姐的病例吧。”警察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病例分几份,递给周围众人。 众人埋头苦翻,研究生看着手中的病例突然愣住,他还没来得及说话,肩膀便被人压住了。 是梁七。 “你——”研究生瞪着眼,话还没说完就被梁七直接捂住了嘴。 “唔!唔!” 看着属于梁七的病例上写着“妄想症”的病名,研究生一时间格外诧异。 但很显然,这比起劳什子的花吐症来说合理了几百倍。 他们正好在木架的角落,梁七蹲在他旁边,松开手,压低声音道:“别告诉他们。” “为什么?”研究生也压低声音,“隐瞒这个干嘛?” “我自有用处。”青年没有解释,而是换了个内容。 他认真地分析着:“劳拉女士并不是个普通的保镖,她的行为模式,与其说是保护者,不如说是个破坏者。” “证据?”研究生下意识去看正在翻自己档案的棕发女人。 对方看着并不健壮,只是举手投足间肌肉线条明显,与她格斗对象、保镖的说辞都对得上。 “刚才怪物敲门的时候,劳拉的第一个反应是攻击。”梁七道,“但凡她有当过一段时间的保镖,都不会把进攻放在保护前面。” “而且作为一个知道怪物存在的人,她太自信了。” 研究生仔细回想,不得不承认梁七说得没错,但这些很细微的行为,在那么紧急的场合,鲜少有人能观察到。 “好吧,我承认你说的没错。”研究生道,“你现实中的身份又是什么?” “不记得了。”梁七耸耸肩,坦言道,“这个诡异限制了我的记忆。” 研究生:“??!!” 他顿时瞪大了眼睛,有着得莲那个特例在前,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联想到什么。 “你知道我?”梁七问。 研究生咽了咽口水:“……我大概知道,这个诡异在针对某个组织的成员,除了你,还有一个叫得莲的人,他刚才跟我们分散了。” 梁七若有所思:“难道我朋友是得莲?” 研究生不可思议:“你还真找朋友啊?” “是的。”梁七的手指轻轻地摸了摸自己唇角的一道疤,挑了挑眉,“虽然记不清,但我觉得我应该一直在谁的身边才对。” “没有人可以一直吧?”研究生想到了什么,活像是个杠精似的吐槽。 “吃饭洗澡睡觉总得分开,我跟你说,我前对象就是我在实验室做个实验,还怀疑我出去鬼混,甚至在我洗澡的时候闯过门……” “是一直。”梁七沉思了一下,笃定地道,“洗澡睡觉我应该也在。” 研究生:“噗咳咳咳!!” 他的表情也惊悚起来了,看梁七的目光像是在看变态。 这该不会是真的被妄想症影响了吧?! “咳,我们跳过这个话题。”研究生道,“既然你不是那个什么劳什子的花吐症,你怎么还能咳嗽吐花?” “哦这个啊。”梁七伸出口袋掏了掏,抓出了一手零七碎八的小东西。 各种各样的花瓣、坚果、蔬菜…… 研究生眨巴了下眼睛,开始脑补面前这人吐坚果、吐胡萝卜的离谱画面,嘴角忍不住开始抽搐。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带着这些,明明我没带宠物。”梁七沉思道,“难道我现实中是——” “别!”研究生快被得莲的“难道我是魔术师”给整ptsd了,连忙打岔,坚定地道,“你知道知道自己很厉害就行。” 梁七低低地笑了声:“好。” “你们两个在嘀嘀咕咕说什么呢?”不远处警察喊道,“准备一下,我们要离开这了。” “没说什么。”梁七站起身,“只是问问这位小兄弟知不知道我朋友的消息,毕竟你们都是一起来的。” 他忧伤地捻着一朵花,故作悲伤地道:“这个地方那么危险,要是找不到我朋友,他怎么办啊?” 克莱拉的嘴角抽搐更厉害了。 “快点。”她低声道,“不要浪费时间了!” 怪物的敲门声很规律,细听脚步一共有四个,他们要见缝插针,趁怪物没反应过来之际,跑到一楼大厅的配药室。 如果按钟声划分阶段,第一个阶段的异变尚能控制,第二次钟声响起,无疑众人都会起各种反应。 时间不多了! “我跟警察先走,护士你了解地形,你负责找具体位置,其余人尽可能分散开往楼下冲!” 克莱拉自然而然地当着指挥者,安排着众人的位置,除了被梁七提了一嘴的研究生,其他人都没什么想法。 很快,警察的手握在了门把手上,他侧头与众人确认眼神,关上房间的灯,毫不犹豫地拉开门冲了出去。 其余人都保持着安静,鱼贯而出。 鬼使神差的,研究生在出门之际回了个头。 借着窗外时不时划过的闪电着凉的光,他看到落在最后的黑发青年逆光而站。 青年将手中的花瓣松开,轻飘飘地看着它落到地上,他的嘴角勾出一抹柔软的笑,眼神却显得晦暗不明。 最终,他从那朵花瓣上踏过,拍了拍研究生的肩膀。 “我很厉害吗?” 研究生听到一缕轻烟般的话消散在空气中,带着莫名令人发堵的惆怅。 “可惜……现在并不是。” *********** 事实证明,诡异领域绝对不会让众人平安到达某个目的地。 “滋……滋……”外界的闪电劈到了房顶,某根灯光骤然炸开。 刺眼的白光在头顶炸开,映出了周围的场景。 墙壁上布满了血红的手印,地板上拖曳的痕迹格外明显,浑身渗着黏液的怪物以极快的速度匍匐前进,在接近时狰狞地张开四肢。 “嘭!”警察抱起旁边的饮水机,猛地砸过去。 怪物发出凄厉的惨嚎,惊动得旁边某个房间的锁又咔啦松懈。 一个畸形的手掌映在了监视窗上! 护士手疾眼快,直接将外面的锁扣拽下! 那扇门发出“咣”得声响,里面的怪物没有撞出来。 惯偷背后还有伤,跑起来撕裂的疼,他崩溃地道:“说好的只有三个怪物呢?!” 警察叹了口气:“走廊有三个不代表其他房间里的出不来——” 他说为什么那三个诡异要来回走动拍门呢,原来它们是将原本上锁的病房门锁打开。 这样在他们经过那些病房时,原本锁在里面的怪物便能跳出来,给了他们一个大大的惊喜。 哪怕众人很快反应过来,也免不了面对跑出来的五六只怪物。 此刻便又到了紧张刺激的追逐战环节。 “还有多远?!” “照理说楼梯就在中间的位置,我们早应该跑到了。” 护士满头冷汗地道:“但现在,这个走廊的长度明显不对!” “204号我们刚才已经跑过了一遍。” 研究生嘴唇惨白:“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过东方的一个传说,叫鬼打墙?” “我管他什么东西打墙,要不我们现在也打一个进去休息一下?”惯偷喘着气,“这么跑下去不是个头——劳拉女士!” 站在前方举着扫帚抵挡着怪物的女人微微侧头,不容置疑地道:“不行!” “我们找不到回去的那间病房,现在随便哪间打开,里面也都是怪物。” “还是一鼓作气冲出去吧。”她道,“总能走下去的。” ——就是死多少人不清楚。 按照与诡异的交易,将众人引入满是怪物的折叠长廊的克莱拉心中想。 她忍不住看了一眼落在最后的黑发青年。 似乎是责任心使然,哪怕没有记忆,梁七也很自然选择殿后的位置。 他拽着体力不支的研究生,目光沉着,卯准劲儿将飞扑的怪物踹出去一段距离。 研究生恰如其分地扶住他因作用力猛地一晃的身体,两人配合还算默契。 前不久的复活不可能没有代价,更别说梁七的异能不是战斗方面,于情于理,他都发挥不出应有的水平。 克莱拉想,她不需要太担心出差错,破局的点正常人都不可能发现,反倒她该庆幸卡修单独离开。 要知道,在这种扭曲的回廊,时间逆流也并没有什么作用。 “梁七,你有什么异能可以用吗?” 研究生扶着梁七,喘着气道:“跟得莲那种能变身的一样。” ——他现在还以为得莲的本体是异能变身的作用。 “我没有异能哦。”梁七轻轻抖了抖手腕,漫不经心地道,“你看打打杀杀跟我沾边吗?” 研究生迅速扫视一眼,真诚地道:“挺沾的。” 一看就有种大佬的气息! “而且按照常理,你不应该是组织派来找得莲的嘛。”研究生道,“被诡异针对那么狠,肯定很强!” “承你吉言。”哪怕怪物的利爪从眼前划过,梁七还有心情调侃,“我现在应不应该说一句变身?” 倒是研究生被近在咫尺的怪物吓得汗毛直竖,声音变调地道:“你要是真能变身也不是不行啊!” “咣!” 梁七随手拎过旁边的垃圾桶套在怪物头上。 他拿起扫把,遗憾地道:“那不行,非礼勿视,我变身只给我朋友看。” “又不是让你脱衣服!”研究生崩溃地道。 “谁说变身不爆衣的?你看的片太少了。” “什么片?我去你到底能不能正经一点!” 两人一边说一边后卫,前面警察和劳拉在应付,一时间倒也没掉队。 但这不是长久之计。 又是跑了半圈,在怪物的压力下,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了。 最先撑不住的是有伤在身的惯偷。 他被怪物猛地撞到了墙上,哪怕护士手疾眼快拉了他一把,肩膀处响起的骨裂声依旧清晰可闻。 惯偷的脸色扭曲,他踉跄地跪到地上,还咧开嘴调侃道:“看样子,好像是我最菜?” “你闭嘴吧!”护士手抖得不停去扶他,看周围都觉得天旋地转。 她是压力最大的,因为照理说,是她要带领众人找到正确的药房位置,而不是在这兜圈! “姐,我叫你声姐,如果我真的没撑住出去,你记得去德莱街D区231号那邮箱下面,把我的钱挖出来。” 惯偷胡乱地抓着护士的手,嘴唇哆嗦:“里面有我这些年的积蓄,送到钮可芬农场,给那个老板娘,说我真的找着好工作了,让她别担心……” 护士暴躁地道:“你自己去说!不然我就去说是你偷的钱了!” “别!”惯偷哭腔着,语无伦次地道,“有案底,没人要我工作……我昨天好不容易找到了,有人要我送牛奶……” 这个跟他们相处一惊一乍、乐观开朗脸上还长着雀斑的年轻人,笑嘻嘻地报出他的职业是小偷,但实际上在进入诡异领域的前一天,他好不容易找到了正经的工作。 他以为自己能被社会接纳,之后过上好日子。 护士咬着唇,伸出手摸了摸少年柔软的头发。 他们只是普通人。 …… 众人行动的速度慢了下来,警察一句话没说,过去将惯偷背了起来。 怪物还锲而不舍地针对着他们。 为首的劳拉女士眼睛很亮,闪烁着狠厉的光,无人知晓她针对的并非怪物,而是身旁的同伴。 “没有退路了。” 这是所有人脑海中的念头。 “研究生。”后方,梁七突然出声了,他绿眸冷静,在一片混乱压抑中,显得那么清透。 “你愿意相信我吗?” “嗯?”研究生回过神,有些恍惚地道,“为什么不信?” “哪怕我没像得莲那样直接把你们救出去?”梁七问。 “你们又不是一个人,我可不玩道德绑架那套。”研究生嘟囔道,“虽然我也很想你原地变身啦。” “那还真是谢谢你啊。” 梁七眉目清朗,忽然肆意一笑,他丢掉扫把,朝微微失神的研究生伸出手。 “拽住我。”他不容置疑地道,“以及,让其他几人都抓住你的手。” 没有丝毫犹豫,研究生将手递过去的同时,回头吼道:“抓住我!” 历经生死培养出来的默契是那么惊人,几乎没有停顿,护士率先抓住了研究生伸过来的手,警察则是搭住了她的肩膀。 “走!”抓住的一瞬间,梁七的眼神专注到不可思议。 在闪电消失、走廊陷入黑暗的那刻,他拽着众人,猛地朝杵着怪物的某处墙壁撞去—— “轰!” 闷雷响起,眼前的空间扭曲,像是穿过了一层如水的薄膜,众人跌跌撞撞地在楼梯口压成了一团。 梁七仰躺在地上,黑发凌乱披散,苍白的额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哈哈!” 他喘着气笑着,眼睛亮得惊人。 “你,你怎么判断的?!”研究生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望着脱离的无限走廊,“那地方明明是墙。” “是墙,但是有钟,钟上面的时间随着我们的跑动而变化,时而前进、时而后退。”梁七道,“我们只需要找到正确的时间的那个点。” “空间和时间是无法分割的。” 研究生不可置信地道:“那你怎么知道正确的时间?” 青年缓缓扶墙站起来,耸耸肩,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模样:“我记不清了哎。” “可能于我而言,时间也是一种武器吧。” 一百 楼梯口有着声控的灯光, 随着他们的说话声明灭,映着墙上贴写的洗手七步法,以及站在那笑意清晰的青年。 研究生呆呆坐在地上, 抬头看着梁七, 对他给予的解释一时无法思考。 时间……空间…… 好像一下将纯粹物理的追逐战, 升华到了他们平常人难以理解的角度。 梁七所说的每个字都是那么好理解, 甚至说, 关于时空扭曲的概念,他也很贴心地一笔带过,不多解释。 但有脑子的人都知道, 这实操起来有多困难! 走廊狭小, 怪物在黑暗中潜行、袭击,他们只有趁闪电划过亮起的那瞬间给出反应,进行闪避或者抵抗。 在混乱的跑动中,挂在每个房间上端的钟表, 自然成了背景般的事物, 被众人所忽略。 要在这般混乱的环境中注意到钟表,并且记住上面的时间,还要在心中确认真正的时间,并且有勇气冲过被怪物占据的墙面…… 这几乎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但是说着自己并不厉害、没有异能的青年,仅仅笑着问了一句“你相信我吗?”便毅然决然背负起所有责任,带着他们冲了出来。 这个时候, 研究生突然就觉得, 梁七不愧跟得莲是一个地方出来的人。 ……疯起来是真疯啊! “咳咳!你们可以起来了吗?”护士奄奄一息地道, “我快被压死了。” 刚才跟着梁七像是开火车一样被拽出来,梁七自己不用说,肯定能站住, 研究生被他拽了一把,侧摔在旁边,就只有护士被警察和惯偷扑在地上,差点断气。 闻言,警察连忙扶着惯偷起来,他的脸色并不好看。 已经意识到异化在逐渐影响他的思维,让他的反应停滞了。 “呼!”护士拍了拍胸口,“得亏我不是扁豆身材,不然被你们俩大男人一压,我的肋骨能直接断掉!” “抱歉。”警察摆摆手,转过头看惯偷,低声询问,“你还能撑住吗?” “我尽量。”惯偷有气无力地咳了两声,“感觉骨头可能戳着哪里了,fu*k!早知道当年就答应我师父学缩骨功……” “还有心情开玩笑,看样子里死还远。”研究生揶揄着,语气也放轻了几分。 他们现在倒也算得上真正的生死之交了。 “把他放地上,我看看。”梁七走过来道,他自己蹲下身,也没忍住咳嗽了两声。 “你也没事吧?”研究生下意识问,虽然他不知道梁七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敏锐地察觉到,青年的状态似乎一直都不怎么好。 与其说是装花吐症,倒不如说是掩饰他咳嗽的事实。 “我能有啥事儿,这不是都靠大佬带着跑嘛。”梁七笑眯眯地道。 他将惯偷的衣服扒开,灯光下肩胛骨暴露出大片淤青,有些地方甚至发紫,看着触目惊心。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护士颤颤巍巍地问:“这还有得救吗?” “你不是护士吗!”惯偷的声音都快变调了,“这都看不出来?” “我是精神病院的护士,又不管外科!” 护士震怒:“不要质疑我的专业素养,你内衣还是我做的!” 惯偷还想说话,突然“嗷”得痛呼了一声。 “看样子这里疼,那这里呢?”梁七修长的手压在淤青上,又一下。 “疼!” “这里呢?” “还好。” 摩挲了一圈,青年的表情沉默下来:“要是能早点——” 众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惯偷眼泪哗啦出来了。 他拽着护士的手:“护士姐姐我刚才跟你说的那些你一定……” “——你就不用警察背着走了。”梁七大喘了一口气,缓缓道。 惯偷愣住,脑海中的走马灯走到一半给硬生生憋了回去,眼中只有梁七吊儿郎当的笑脸。 “****!”用老家方言乱码骂,已经是惯偷对大佬最大的尊重。 “骨头有些错位,但没伤到内脏,稍微固定一下就好。” 梁七从自己的口袋中掏出一卷绷带,缠在惯偷的肩膀上, 又把旁边墙上的“洗手七步法”的牌子给掰下来,踩了一块裹进去当固定。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看得众人一愣一愣。 “师傅,你是做什么工作的?”惯偷下意识问。 “你们觉得呢?”梁七反问。 “我们不觉得。”研究生黑着脸把惯偷压回去。 “如果要我自己说我。” 梁七托着腮叹了口气:“我可能是个被包养的小白脸吧。” 众人:“啊?” “你们看,我又不能打、还没异能,长得也不好、脸上有疤,也就身材好像还可以的样子,脾气不能说是温柔体贴,可以说是毫不相干……” “只能靠出卖肉/体的样子!” 青年越说越悲伤,他蹲在地上,掩唇哽咽一声,又叼了一片红色的花瓣在唇边。 看着可怜又搞笑。 知道真相的研究生眼神死。 没想到这种走向的众人:“………………” 不能打,指脚踹完怪物还往人家头上套垃圾桶; 没有异能,指这种环境下还能辨别出正确时间,甚至敢跟扭曲的空间对擂; 长得不好,这条在场的男性已经手痒想打人了,至于脾气—— 这是真的狗!!! 但看着梁七蔫嗒得连小辫子都垂下来了,研究生还是非常有兄弟情地安慰道: “别乱想,其实你还是很好的,你不是还说你跟你朋友形影不离吗?” 研究生的意思是,你还有形影不离的朋友,那自然不可能是什么小白脸。 不料眼前人眼睛顿时一亮,梁七左手握拳敲右手道: “对啊,我朋友包养我,我吃他的软饭就行了!” “嘭!”他们身后此时正好传来了一声巨响。 众人回头看,一个浴血的身影跌跌撞撞地跑出来。 听到梁七的话,她扶着墙的手瞬间收紧,仿佛在努力克制着自己调头回去的冲动。 “啊!”护士惊呼一声,这才想起来他们把带头的那位劳拉女士给忘了! “劳拉女士,你还好吗?” 警察干巴巴地问了一句,脸上也是尴尬,很显然,他也没想起来。 “我,很,好!”克莱拉·德琳咬牙切齿地说道。 她感觉自己快要气昏过去,是那种——再多看梁七一眼,就能瞬间爆炸的程度。 克莱拉是真的没想到,自己就转头摸个怪物的时间,便听到身后谁猛地喊了声“抓住”。 她条件反射抓住面前怪物的脑袋,还没来得及询问,周围突然就没声了。 闪电劈过,场上就只剩了她一人。 掐着怪物脑袋的克莱拉:“???” 她愣在原地好半晌,才反应过来那怕是又是梁七作的妖。 问题是!梁七都被削成这样了,他怎么作的妖啊?! 就像是数学试卷,答案只有一个简单的数字,过程需要自行推算。 而劳拉便是知道答案需要根据钟表判断,但是她完全不知道怎么样算才是正确。 偏偏想到连失忆的、没能力的梁七都能将人带出去。 她好歹也是将联邦刑警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强盗集团头头,凭什么还出不去! 她就差异能学院的人那么多? 本着不信邪的精神,克莱拉没有直接去找诡异要答案,而是铆足劲看着钟表的位置判断,一边躲着怪物的袭击。 十秒……三十秒……一分钟…… 女人发丝凌乱,眼中满是血丝,她面容狰狞地盯着墙上一排转动的钟表,恨不得生吞活剥。 那钟表仿佛就是在嘲笑她——嘿,你真不行~ 没有对时间的极度敏感,正常人甚至无法找到正常时间,更别说判断校准。 克莱拉好歹也知道自己命要紧,最终还是找了迷雾诡异开了后门,还收获了对方一句“啧”的无声似有声的。 已经气到快要失去理智的克莱拉,好不容易从扭曲走廊中出来,迎面听到的就是梁七的“包养宣言”。 全身的细胞都在尖叫“搞同的退!退!退!” 克莱拉瞬间有了想要跟梁七同归于尽的冲动。 ……但是还不能。 她还要忍,不仅忍,还得想办法把这几个家伙给坑死。 克莱拉努力在心底说服自己忍耐,不去看梁七。 她朝众人露出疲惫的微笑:“我还在找你们呢,没想到你们早通关了,大家都没事就好。” “啊,劳拉女士。”护士局促地搓搓手,干巴巴地道,“看到你也没事,真好啊。” 克莱拉笑容僵硬,心中怒骂,她这叫没事吗?看到她身上的伤都不提出包扎一下吗! “赶紧去药房吧,大家都伤得不轻。”惯偷提议道。 护士点点头:“跟我来吧,如果不会再碰到刚刚鬼打墙的怪事,药房还是比较好找的,就是需要开锁……” “没事,交给人家就好啦!”惯偷拍拍胸脯。 “再确认一下大家需要用的药吧。” 警察擦擦额上的汗,“我很担心药房里还会有怪东西,到时候情急之下容易漏拿。” “确实。”众人没意见。 “咳咳。”梁七突兀皱起眉,又咳了几声,他似乎有些反应不过来,还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喉咙。 “梁七,你真的问题吗?该不会是感冒了吧?” 研究生站在梁七旁边,试图伸手摸一下他的额头,被后者以一个从容后倾的姿态躲过。 “没事。”青年挑着眉,嬉笑打岔,只是声音哑了几分, “只是在想我朋友到底在哪,啊~一时不见如隔三秋!” 旁边众人无力吐槽,大哥你连你朋友长什么样都没想起来,怎么就隔三秋了? “可能是那个什么病影响的吧。”旁边,克莱拉表情恹恹,连提那个名字都不愿意。 “有可能。”众人神色一凛,找药的想法愈发强烈,他们可没见识过真能吐花瓣的病——这一点也不科学! 唯一知道真相的研究生一愣,下意识看向梁七:“可……嘶!” 后者毫不留情给了他一脚,面不改色地道:“我们还是快点走吧。” 暂时没摸清楚钟声的规律,他们得加快速度——三天时间,铁打的人也必须休息。 由护士带头,一行人朝药房走去。 研究生这次没有跟在梁七身边,而是快步上前,跟护士肩并肩。 “怎么?”护士看到他过来,斜着眼道,“你要带队我不介意。” “哪有哪有,只是来保护你。”研究生干笑两声,他做个口型,‘我有问题想问你,悄悄的。’ 护士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早就没了信号的手机。 被屠夫连轴转追了那么久,哪怕碰到黑暗,情急状况下,几人都没空拿手机出来照明。 现在一看,电还挺多,当备忘录刚好。 研究生接过来,在上面打字:[妄想症有什么特征啊?] 护士愣了愣,脑海中的专业知识转了一圈,想到了无数个可能。 她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研究生朝她疯狂眨眼,示意她稳住。 如果光听妄想症这个名字,其实大多数人都觉得耳熟但陌生。 只有提到被害妄想,才会突然反应过来——哦,这属于妄想症。 *实际上妄想症有很多种,比如嫉妒妄想,坚信伴侣对自己不忠,甚至出现有极端行为;躯体妄想,坚信自己得了什么病,医生看不出来;还有认为别人爱上自己的钟情妄想;认为自己是天才的自大妄想…… 妄想症一般很难诊断,因为患者往往意识不到自己的问题,甚至被人点破后,也会坚信自己的看法。 所以当研究生告诉护士,梁七被诡异规则附加的实则是妄想症时,护士瞬间联想到了什么。 青年确实表现出了些许端倪。 ‘你有什么看法吗?’研究生在手机上打字。 护士头疼地回复:‘我说他可能是妄想自己有花吐症你觉得可信吗?’ 研究生一怔,觉得好像还真可能。 这不会想着想着,就真的在诡异规则的异化下——得花吐症了吧? 花吐症的解药是什么来着? 两情相悦?放弃单相思? 研究生:“!!!!” 难道他们真的要在这当红娘了吗?! “我们已经有点异化倾向了。”警察有些疲倦地开口,“我感觉我脑子越来越转不动……” 他也没想到自己年纪轻轻要体验一下老年痴呆。 “我也是。”克莱拉蹙着眉道,“不过焦虑症似乎还在忍耐范围内。” 惯偷趴在警察的背上,流下了眼泪:“怎么办,人家还是想穿小裙子。” 护士不动声色地问跟在一旁的梁七:“你怎么样?有什么感觉吗?说起来花吐症——你是有心仪对象了?” “我不知道。”梁七揉了揉眉心,“但是我总觉得我身边应该还有一个人。” 青年有时迁就同伴的姿态过于自然,像是刻在骨子里的习惯。 “所以你想找到那位‘朋友?’”研究生从旁边凑过来。 “是的。”梁七从喉咙里呼出一口长长的气,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幽怨地道,“但其实也不是特别想。” “不然你说,他怎么都不等等我啊?” 梁七碎碎念着:“是不是觉得我太没用,又没异能,长得也不……” 越说越委屈,青年头顶的呆毛仿佛都快枯萎了。 “停!停!”研究生连忙打断他仿佛祥林嫂般的施法,头痛地道,“有没有可能他跟你一样是忘了?” “当然有可能啊!” 梁七理直气壮地道:“所以我这不是跟你们一起行动嘛!哎呀,到药房了。” 他主动凑了过去,还是一副精力充沛、行动干练的模样,只是心里像是沉着什么事,笑容都压抑了几分。 护士跟研究生对视了一眼。 “你有什么想法吗?”护士小声问。 “他说的朋友应该不是得莲。” 研究生也小小声答,并且在心中补充道,或许真是相思对象,不然怎么会这种地方都愿意跟进来? 得莲上一个游戏中跟他们在一起,哪怕他背后的组织进来捞人,也不可能单派一个“没有异能”的成员。 所以跟梁七进来的“朋友”,应该就是跟他们一起开局便失踪的那位。 妄想症的异化会带来性格的敏感,哪怕青年本身是个豁达性格,也忍不住强调了几次他现在没有异能—— 确实耿耿于怀。 联想梁七似乎一开始就不太好的状态,研究生顿时梦回自己看过的东方神秘武侠: 难道他们那个组织就是特别强的异能组织? 梁七前段时间受伤,失去了异能,所以就没有了价值,组织就想要把他带到诡异领域里送死? 研究生的呼吸瞬间急促,他疯狂头脑风暴: 为了降低梁七的警惕心,组织专门让他的好友把他带进来——这样就能解释他的朋友为什么开局即消失! 靠!全通顺了!! 研究生:硬了,拳头硬了。 而旁边,护士也在头脑风暴。她没看过什么武侠,想的是另一个方面。 梁七因为妄想症联想到花吐症,在诡异规则异化的过程中,导致这原本只出现在设定中的花吐症成真了—— 这个病根据惯偷的分析,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单恋,二是两情相悦。 不管是哪种,能让梁七在没异能的情况下跟到这个领域——那位朋友显然是知情的。 这样都能直接把人丢房间里自己跑路?? 护士:硬了,拳头硬了。 两个握着拳,眼中冒火的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你先说!” “一起说。” 研究生:“那个组织真渣啊!” 护士:“那个朋友真渣啊!” 其他人:“???” ******** “阿嚏!阿嚏!” 一时间,不管是在楼上的卡修,还是远在天边的本体,都不由自主地打了几个喷嚏。 正在房间里打扫卫生的007吓了一跳,连忙倒了杯热水,滑到楚在洲旁边:“主人,小心着凉。” “没事。”楚在洲接过热水,揉了揉鼻子,郁闷地道,“好像有谁在背后念我?” 记仇的玩家习惯性地去感应了一下,然后—— 沉默.jpg 系统:[噗哈哈哈哈哈哈!] 系统:[哈哈哈,对!黑,黑心组织!真黑啊!黑得就一个纯黑的光杆司令!] 系统:[哈哈哈,卡修,渣男!这还不快去哄哄!] 楚在洲:[呵。] 系统瞬间柔声细气:[当然再黑也是我温柔体贴的好玩家的啦。] 楚在洲:“…………” 他借着梁七的视角,望着两个眼神汹涌得都快出扇形图的两人。 不是,你们的脑补能别这么一步到位吗! 下一步是不是就是梁七恢复记忆,然后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带着满级异能杀回组织干翻渣男了! 楚在洲脸色古怪,因为他发现,去掉动机,他还真打算这么干……= 不要误会,是指恢复记忆,顺便捞点异能。(划重点) 为了对付学院众人去邀功,迷雾诡异暴露了自己最核心的规则区域。 楚在洲要做的,便是在这三天内,找到诡异的核心,并且用其做个实验。 将一旁看热闹的系统赶到一边,楚在洲继续沉下心关注诡异领域的事情。 *********** 说回某个“渣男”。 卡修本身就是战斗兵器般的存在,在满是诡异的环境中,他所需的清醒时间,远远小于其他人。 记忆甚至还没开始复苏,嗅到诡异滋味的战斗狂,已经毫不犹豫地开溜。 换言之,说他不靠谱,完全——正确的中肯的一针见血的! 黑发青年闻到了血的味道,率先上了顶楼,但那时福特已经带着,被他误伤的病人离开了。 同一时间,处在下方的逃生者五人组,惊动了护士,开始正式一哄而散式逃跑。 蓦然被戒严的医院,断绝了卡修原路返回的想法。 本就记性不太好的青年,面对着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房间,陷入了沉默。 他完全忘记了自己从哪个房间出来,又该怎么绕回去,而要查到这些,得先去前台找病例。 他思考了许久,选了个绝妙的、不会被护士发现的路径—— 翻窗。 很巧,钟声响起的就是如此恰如其时,属于怪物的气息瞬间爆发,触发了卡修的固有属性。 于是乎,在无人知晓(或许还有个赛恩斯盯着)的角落,一只穿着风衣的大猫,挂在了最危险的楼层的窗户上。 并且激怒了一只社死到极致的美人蛇。 “咔嚓。”防护性极好的玻璃,被大力出奇迹的得莲整块卸了下来。 卡修用力地眨了两下眼睛,直接翻了进来。 他默默地说了声“谢谢”,作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打算开溜。 “站住!”粉发青年的声音压抑,“你在外面看了多久?” “看什么?”卡修回过头,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眼中有极快的促狭闪过。 他理直气壮地道:“我没有看到那个变态抱着你的大腿喊主人。” 他还刻意顿了顿,补充:“真的。” 得莲:“!!!” 在旁边捂着肚子的奥斯顿生无可恋:“我不是——” 粉发青年眼中血光闪烁,凶性几乎按捺不住,他朝奥斯顿伸出手:“刀给我。” “啊?”奥斯顿嘴唇一哆嗦,刚想提醒,“主……得莲,这位是你认识——” “刀给我!”得莲提高了声音。 被这瞬息万变的局势整得无语凝噎,奥斯顿不想讨打,将随身携带的匕首递了过去—— 等下,得莲怎么知道他随身带刀的? “想跟我打架吗?”卡修倒是毫无意见。 他身体极为自然地调整到战斗状态,手术刀自袖中滑出:“我奉陪。” 得莲:“呵。” 粉发青年先动了。 在闪电相衬的黑暗中,得莲的身形极快,自带夜视的蛇瞳眯起,万分之一秒内便袭到了卡修身边。 “铿——!” 短兵交接处仿佛冒出了火光。 正在外面围观的屠夫和官员们:“!!!!” 不对,不对!怎么来救人的和要被救的先打起来了! 先考虑考虑,虽然没什么存在感、但还是很危险的诡异啊! 一零一 “铿——!” 短兵交接处仿佛冒出了火光。 卡修没有夜视的能力, 但早在得莲行动的瞬息,他便从杂乱的风声中判断出了一丝端倪。 满含怒气的一刀刺过来,黑发青年表情不变, 精准地抬手挡住并身形后撤。 然而后者也极为自然地预判了他的动作。 得莲的匕首没有任何停滞, 在与手术刀碰撞之后继续下压, 迫使卡修的身体向后仰去, 锋锐的匕首带着森森寒意, 在闪电的映衬下,亮的发白。 卡修的风衣自然向两边滑落,内里的衬衫被匕首划出了一条长长的口子, 露出了整齐紧绷的腹肌。 小腹上多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却再也无法深入。 黑发青年没有丝毫慌乱,反倒眼中闪过一抹畅快的笑意,撑着地面,反手踢出一脚, 直接将得莲的匕首击飞。 得莲反手将藏在指缝间的锯齿碎片, 当飞镖丢出去,趁着间隙将匕首捞了回来。 “看样子我们确实认识。”得莲冷静地道,“仇人吗?” “你要是想这么理解也可以。” “不不不,两位,你们冷静一点!” 眼看着属于黑夜的时间逐渐流逝,奥斯顿生怕到了白天自己被诡异找场子, 连忙劝解道:“你们是同伴啊!” “现在的重点是去找线索!” 场面好像反了过来, 负责鲨人的屠夫, 在用生命劝两个逃生者别打架了,场面简直男默女泪。 得莲的注意力刚被吸引过去一点,就听见卡修无辜地补了一句—— “你开心就好。” 这句话堪称是吵架中最气人的话, 几乎是说出口的瞬间,就又点炸了本就烦躁的粉发青年。 “你再说一遍?”得莲微笑,眼中红光闪烁。 黑发青年主打一个耿直的不解风情,重复:“你开心——” 奥斯顿试图挡住得莲:“不是,不是!你们冷静一点!” “滚!” 唰——! 匕首从奥斯顿的头上擦了过去,后者条件反射往下一蹲,摸了摸自己被削下来的头发,大惊失色。 “我的头发呜呜。” 他惨叫道:“我才不要跟那些中年腐国人一样!” 在外面无端被cue的官员们:“…………” 脱发惹你了?这是基因,基因! 两人一时间叮叮咣咣打的不可开交,彰显了什么叫作学院的武德充沛。 很好,旁观的人在想,他们终于确定了一件事,学院确实有统一训练格斗,还是下死手的那种。 #在学院艰难求生的日子# #《活着》# 这打斗放在其他的任何场景中,都是一场绝美的视觉盛宴。 然而在诡异现场里,只会让人看着直呼速效救心丸。 特别是旁边还有抱着脑袋哭唧唧的奥斯顿,一时间完全不知道到底谁才是屠夫。 困在林间小屋的屠夫们也差不多麻了,他们现在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要怎么苟活。 “到底谁把卡修这个大杀器放进来的,他的异能在这里会受到限制吗?” “我们现在都没有搞清楚卡修的异能到底是增强武力的哪一方面,只知道他很能打……” “我就没见过这么想找死的诡异。” “得莲异能是交换,为什么他武力值也这么高?” “可能是被气的,加上异化。” 有人给出了一个合理的解答,更让人觉得槽口无多。 “卡修这直男语录,换我我也忍不住——以前怎么没发现他那么气人?” “但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觉得……卡修好像在放水?” 众人瞪大了眼睛,一点一点抠细节,发现似乎还真是这么回事。 黑发青年多次能下死手的动作,都轻飘飘地绕了过去,反倒宁愿让得莲给自己增加几道伤。 后者显然也能感受到,更是气到爆炸。 “为什么啊?如果知道得莲是同伴,这就不应该打起来;如果都不知道,那他放水干嘛?” 众人百思不得其解。 有人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终得出一个炸裂的结论: ——“他该不会就是专门想找个人来打架吧?” 猜来猜去,连得莲美人计都想过的众屠夫齐齐陷入了沉默。 要命,这好像是卡修能干出来的事情。 “……他应该就是来找人打架的。” 在外面,跟学院的人接触比较多的曙光众也忍不住扶额。 “卡修对诡异的气息很敏感,得莲因为异化,也染上了不少味道——棋逢对手,没有记忆干扰,可不就打起来了?” 旁边的官员哑然,带着丝丝绝望:“有什么解决办法吗?再打下去诡异就得逞了!赛恩斯先生也不知道去做什么。” “应该有。”有人犹豫地道,“我记得卡修还有个搭档,按照他们形影不离的程度,他应该也进去了才对。” “好像是叫梁七?” 官员们松了口气:“对对对,他还有个搭档,应该能拉住……” “等我问问。” 曙光成员拿出手机,如果能拦得住,他们就不需要硬着头皮去找不知道跑到哪里的赛恩斯救场了。 他们通过淘宝店联系上了江陵,直接询问这个方法的可行性。 话音落下,电话中沉默良久,接着响起江陵特有的幽幽嗓音:“你在开玩笑吗?” “什么?” “卡修跟得莲打起来——” 江陵恨铁不成钢地道:“梁七肯定站在旁边给卡修加油啊!”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让卡修养成这种无法无天的性格,梁七起码要背一半的责任! 劝架?劝架什么是完全不可能的! 众人:“!!!!” ************* 梁七不在反倒少了几分拱火。 不然这栋楼还能不能存在,都是未知数。 等旁边的病房被锲而不舍用头撞门的“怪物”打开,两人这一架才算是告一段落。 奥斯顿的匕首是带着凹槽的□□,上面剐下了不少布料,但若说彻底伤到了卡修的哪里,倒也没有。 反倒是得莲本身就有伤,一通乱架下来,看着更狼狈了。 猫猫打架,点到为止。 粉发青年赤足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失血过多导致脸上流露出一种虚弱的病态,但这丝毫不减他的气势,反倒配上冷淡的神情,愈发显得倨傲。 他的唇上沾了一抹不知谁的血,回首间凌厉的一眼,险些令奥斯顿都忘了呼吸。 他回过神,心中暗骂了一声,难怪福特那混球要死要活的追爱,这谁顶得住! 完全能顶得住的卡修走过去,将口袋里的绷带往粉发美人儿怀里一丢,冷酷无情地道:“自己包扎。” “我来!”奥斯顿顿时来了表现的精神,黏到得莲身边。 后者瞬间拿出匕首,葱白的手指压着刃面,手臂伸直,尖端抵着奥斯顿的脖颈:“停。” 那是看变态的嫌弃眼神。 “……”奥斯顿屈辱地保持了一臂距离,乖巧道,“好的。” 得莲垂着眸,低头给自己手上的伤口缠绷带,他咬着绷带的边缘,仰着脖颈上拽,突然含糊道:“别动手。” 身形快没入黑暗的卡修回过头:“为什么?” 得莲:“没确定,直接找核心。” 黑发青年的身影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两人的对话像是在打哑谜,彼此间的谈话氛围旁人连插嘴都不知从何接起。 奥斯顿回过神,就见卡修从病房中出来,手中提着一个用床单绑着呜嗷直叫的怪物。 ——是艾拉。 借着靠窗的天光,众人看清了艾拉的长相。 笑起来很甜的小护士的身躯,现在异常膨大,脸上的肉瘤仿佛还能闻到刺鼻的脓水味道,里面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翻涌。 她还保持着异变前笑着的神态,因此脸颊处的小梨涡清晰可见,也愈发显得诡谲。 “怪物!”奥斯顿惊得后退了一步。 得莲和卡修极为统一地瞥了他一眼,平静得毫无波澜的眼神仿佛在骂——菜鸡。 奥斯顿缓缓停下了自己后退的动作,心中郁闷为什么都没记忆了,这两人还能这么默契? 无言中,得莲退后了半步,扶着怪物不断踢蹬的腿,卡修的手术刀动作极快,扎破了怪物脸上的一个脓包。 “啵!”脓包被挑破,绿白相间的脓水甚至溅到了白色的墙壁上,刺鼻的味道愈发浓郁。 一只蠕动的细长虫子往皮肤里面钻,被卡修手疾眼快地挑飞到了地上。 整个画面极其下饭,奥斯顿扭曲着脸,看着连眉头都不带皱的两人,真切意识到了自己与学院众的差距。 这些家伙到底怎么练出来的……这都能忍…… 实际上。 玩家:[统,除臭剂,除臭剂!快!得莲和卡修一人一下!] 系统:[来了来了,奥斯顿要吗?] 玩家:[管他去死。] 系统:[好嘞!] #真相令人三级冻伤.jpg# 比发丝略粗,但足足有手掌长度的虫子从墙壁跌落在地上,很快就停止了动弹。 “怎么会是虫?”卡修愣了一下,手上动作更快,又挑破了一个脓包,里面也有一根虫子。 他皱着眉将两根虫子并排挑在一起,虽然长度不同,但是同种。 奥斯顿在旁边喃喃道:“上帝啊,这东西有点像是铁线虫。” “铁线虫没那么短。”卡修道。 他腾不出手来缓解突如其来的头疼,只是微微晃了晃头。 得莲的脸色难看,他松开了扶着怪物的手,用力压着自己的太阳穴。 那双原本有恢复倾向的蛇瞳,此刻再次呈现出挣扎之色,属于异化人格的絮语不受控地出现:“……怪物……还给我……咳!” 在虫子出现的瞬间,得莲原本被“交换”清零的异化进度,瞬间暴涨了一大截。 粉发青年的手落在缠绕的绷带上,匕首随着他的动作反射出凌凌的光,看上去像是又想给自己一刀保持清醒。 奥斯顿站在原地,反手压着自己的胸口,担忧的善良情绪满溢。 他想,如果可以的话,真想我替得莲受这份苦……该死奥斯顿你是疯了吗?!不不不,我要保护他…… 两种情绪撕扯,男人哽咽一声,又想扇自己的巴掌了。 就这时,卡修突然道:“你喜不喜欢我——” 得莲的挣扎瞬间消失,他瞳孔地震,清醒得不能再清醒,直接开口骂:“你在说什么屁话!” “看样子恢复了。”卡修慢悠悠道。 他的语气和表情都没有嘲讽的意思,但却莫名让人觉得他是故意的。 粉发青年胸膛起伏了几下,磨了磨牙:“我谢谢你。” 奥斯顿:“…………” 瞳孔地震.jpg 异化那么严重的侵蚀压力,还比不上卡修的一句挑衅? 你们到底是同伴还是仇人啊! 没见识的反社会神经病,终于遭遇了比他自身更难读懂的存在。 “她不一定死了。” 恢复了理智,得莲闷咳了两声,侧过头,不忍看这位小护士的现状:“我怀疑跟我的症状类似。” 艾拉一开始说自己来到精神病院工作,是用“费了好大劲”来形容的。 当时得莲便觉得不对,看到病例本后,想法就更清晰了。 在这里的精神病院工作的风险,远远大于正常病院,待遇也一般,如果病人出现了什么意外,甚至还需要成千上万赔钱。 这种情况下,为了供养家人,更好的路子反倒是私人护工,再不济也去其他专科医院也行。 为什么她不去,反倒要费劲儿来明显有猫腻的精神病院? 直到得莲看了艾拉写的病历本,上面错字漏字的现象,惨不忍睹。 那么结论就很明显了—— 艾拉可能不是专业护士,或者说,甚至文化水平不高,她没办法去其他的医院就职,就连来精神病院,可能都是付出了什么代价,走关系进来的。 她留在这,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哪怕知道自己会被异化。 这些内容在马甲间流通甚至不需要一秒,得莲说出来是给奥斯顿听的。 因此,在他说话的时候,黑发青年走神就走得格外显眼,甚至连待机动作都等了出来。 而在外人眼中,这纯粹是卡修对同伴的信任,以至于他都不需要在乎这些细节,只需要等个答案。 想必这次出去,卡修光想着打架、懒得解密的刻板印象彻底洗不干净了。 指不定还能难死几个心理学专家,他们想破头都不明白,为什么在没记忆的情况下,这两人还能又合拍又剑拔弩张。 奥斯顿听完,苦着脸道:“我只是多加了几句台词,这个诡异领域的背景它完全没告诉我……不是,为什么这还有背景啊?” ——因为还有其他“死去”的人。 玩家在心中叹气,毫不犹豫把这些账都记下,待结束后一个个讨债。 “走吧。”黑发青年将虫子彻底切碎,防止它们还活着,而后起身,“不是说去找线索?” 得莲刚想应下,脚步却倏忽一顿,有些迟疑地打量着形单影只的青年,问:“你没什么人需要找的吗?” 黑发青年愣了愣,下意识回头看自己在墙上的影子,幽绿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迷茫。 “应该……没有吧?”他犹豫地道,又反问,“说起来,你也没要找的人?” 得莲冷漠,毫不犹豫地道:“我怎么会有?” ——那就是都没有。 两人再次默契地看向奥斯顿,示意他带路。 知道全部的奥斯顿:“…………” 搭档不要了?福特不要了? 但想着多嘴可能会挨打,奥斯顿很明智地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就走。 “等等!”卡修喊住他。 奥斯顿:“你是想起来——” 他猛地扭头,险些与狰狞扭曲的怪物亲在了一起,刺鼻的味道扑入鼻腔。 奥斯顿的大脑瞬间空白,喉管和泪腺同时作用,险些原地表演涕泗横流。 “这个你拿。”怪物移开了一点,露出之后被挡着的黑发青年。 卡修的眼中满是莫名其妙,似乎难以理解怎么会有屠夫被这种东西吓哭。 他贴心地补充道:“我捆住了,不会咬你的。” 奥斯顿的眼泪哗啦就下来了,他哽咽着接过被绑得严严实实的怪物,还得感谢道:“谢谢你捆得结实。” “不客气。”卡修颔首,示意他带路。 奥斯顿抱着怪物走在前面,找着办公室的位置,恍惚间觉得自己像是碰到了往家里叼活老鼠、还嫌弃人类这都怕的大猫…… 就离谱! 他听着身后两人的对话。 卡修点评道:“你这搭档水平不太行,胆小。” 得莲冷漠地道:“不是搭档,他不配,还没刚才碰到的队友好用。” 卡修:“奇怪,我总觉得我搭档……我有搭档吗?” 得莲:“有吧,你提起这个词,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很想打人。” 卡修的语气瞬间上扬,似乎跃跃欲试:“那还打吗?” 得莲:“……你刚才果然是故意的。” 卡修:“我没有,真的。” 得莲:“天啊,我怎么跟你是同伴的?我为什么还没叛逃?” 奥斯顿:“…………” 为什么没叛逃? 因为外面没地方容得下你们这群妖孽啊! 一零二 打架是不可能再打的。 尽管卡修的固有属性蠢蠢欲动, 但得莲的本质还是冷静、理性的。 刚才跟卡修打一架,已经违反了他的优雅美学,让精致的美人浑身上下都别扭。 当然归根结底的原因是——得莲现在不能动用异能, 打不过。 马甲们凹人设玩点py、看其他人变脸虽然很有意思, 但重点还是在黑夜尽量找到线索。 三天时间, 玩家没空陪这个傻逼诡异玩。 他只是在想, 诡异的养分是人类的生命以及恐惧。 迷雾诡异没有在第一时刻收取生命, 那么支撑它搞事的能量便是恐惧。 按照迷雾持续的时间来看,波及的普通人大约有上千人。 学院成员的进入,激起了诡异的全面反击, 它应该不会在此刻浪费能量去开其他游戏狩猎。 而这个游戏领域的NPC, 是那些普通人的灵魂的可能性很大。 想要最大程度的集中力量扭曲规则,肯定是灵魂越多越好。 但医院目前表面呈现出来的人数远远不足。 剩下的人在哪? 以及艾拉的异化、那像是铁线虫一样的存在又是什么? 看似问题很多,玩家盘算了一下,他所需要做的有两点。 第一, 找到诡异的核心。 第二, 找到剩余的普通人,尽可能赶在诡异彻底反扑吸收他们生命力之前,结束一切。 系统:[第二点有点难啊,玩家,也就是说,我们得在不让诡异撕票的情况下, 直接把他手底下的人质都抢走?] [诡异又不是傻子, 不可能看着我们偷人。] 系统摸不着头脑:[这要怎么搞!] 很好的比喻, 玩家中肯地评价道。 然后,他理直气壮地回复:[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系统:[……] 你不知道但是你好自信。 ****** 精神病院,四楼, 办公室。 奥斯顿用随身携带的钥匙打开了办公室,本人也像是第一次来那般,有些新奇地打量着。 单人办公室并不整洁,反倒很混乱,除了中间的办公桌,两旁的架子上都是泡着营养液的奇怪标本。 办公桌后面还放着个骨架,看上去完全不像是心理医生的地盘。 在门打开的刹那,几人都听见了窸窸窣窣的动静。 奥斯顿动作极快地举手投降:“虽然这是‘我’的办公室,但其实我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诡异只告诉我,如果确认了暂时无法对付的逃生者,可以来办公室拿病历本。” 得莲“啪”得打开开关,惨白的灯光亮起。 他问:“你和福特只是医生,那么这个地方,有院长的信息吗?” “我找找。”奥斯顿说,眼睛开始放空,像是去临时找诡异扯皮要资料。 估计诡异也憋屈的要死。 按照规则,他得给奥斯顿提供资料——但这家伙是个演都不演的二五仔啊! 气晕。 反应更大的是卡修,他在灯光亮起的瞬间,条件反射往门口一闪,抬手挡在眼前。 “怎么?”得莲微微侧头。 “晃眼。”卡修眯着眼道,“有点影响。” 他干脆将自己的风衣外套脱下来,像是躲雨一般顶在乱翘的头发上,将自己藏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下半张脸。 唯一别扭的是刚才打架的时候,里面的衬衣被得莲的匕首划破了,此刻外套一脱,腹部凉飕飕的。 得莲的眼神轻飘飘地从另一个自己身上划过,心中暗中点评,嗯,腹肌挺好看。 就是嘴上不由自主地道:“见面就动手,越打越兴奋,现在还畏光——” 奥斯顿刚从查找资料中回过神,就听见得莲居高临下地对自己的同伴道:“你不会是得了狂犬病吧?” ……? 一下没听,你们已经发展到这种互相伤害的程度了吗?? 这话说得其实很毒,狂犬病没有治愈可能,换之前谁对奥斯顿这么说,他绝对会二话不说手撕了对方。 这么想着,奥斯顿看向卡修。 事实证明,黑发青年举一反三、借力打力的能力很强。 “你开心就好。” 卡修藏在风衣下面,嘴角弯了弯,一副啊对对对的摆烂样子。 一句话杀死空气,得莲的脸色阴沉,他看着卡修:“你跟谁学的这些说辞?” 卡修歪歪头:“记不清,好像姓于?于队?” 与学院相关的记忆被屏蔽,剩下的还有不相关的,零星能漏下一些。 得莲冷笑一声:“好,我记住了。” 奥斯顿偷偷吃瓜,心道得莲这态度怎么跟自家孩子在外头被人带坏了一样? 不过“yudui”到底是何方神圣,能对卡修说这些话? 实际上意识空间: [卡修:于天和跟陆天趁着我还24小时失忆的时候,在德仑兹号敷衍忽悠了我好几次!] [卡修:翻小本本.jpg] [得莲:知道了。(磨刀ing)] 外面,曙光众:“……” 虽然他们是被派出来与日不落国官方交接的外交部,但跟卡修混熟的几个部内名人,他们哪里不知道。 “于天和?”有人迷惑地道,“他到底教了卡修什么东西?” “根据直播来看,应该是他噎陆天的时候说的比较多吧?卡修一开始并不会开玩笑。”另一个人咋舌道,“没想到腹黑会传染。” “这告诉我们一个道理。” “什么?” 那人深沉地道:“近墨者黑,要杜绝小孩有样学样的习惯,以免埋下祸端——!” 这下好了,得莲不能揍死卡修,还收拾不了于天和? 其他人:“…………” 默默为远在天边的于大队长点根蜡。 ******** “这个精神病院的是有院长的,但很奇怪的是,三个月前,院长便失踪了。” “目前负责整个医院运行的主要负责人,是‘我’。” 奥斯顿老老实实地泄密:“也正是从三个月开始,‘我’彻底接手了院长的实验,就此忙碌奔波在出差和夜班之间。 而福特是个外来的白班医生,只负责少数病人,没什么权限。” 卡修跟得莲一边听,一边旁若无人地开始在办公室里乱翻,仿佛是在自己家。 他们将那些泡在营养液中的标本搬开,发现了布满灰尘的架子后面全是虫子的尸体。 这尸体与他们从艾拉脸上挑出来的“铁线虫”不同,就是平时常见的蟑螂、苍蝇等。 看起来好像没什么奇怪的。 但生命力极其顽强,令无数人深恶痛绝的小强兄能集体暴毙,就很不对劲了。 玩家莫名想到了养蛊。 得莲问:“是什么实验?” 奥斯顿尴尬地道:“不知道,按常理来说,这应该就是解释我白天为什么不在的借口……” 他现在还没搞懂,得莲为什么要来办公室毫无目的地翻找。 他跟福特都不会伤害他们,照理说只需要待够三天,这个游戏就可以通关。 奥斯顿全然不知,面前这“两”人,已经盘算着掏诡异核心的一百零八式了。 粉发青年微微抬眸,嫌弃溢于言表:“要你何用。” 奥斯顿的“善良”思维瞬间触发了“我真该死我连主人都帮不了”的条件反射。 他眼泪汪汪,扇了自己一巴掌:“对不起,是我没用。” “你的异能是什么?”卡修接着问。 奥斯顿本来不想回答卡修的问题,因为他觉得自己坚定地站在得莲这一派。 但看着那双翡翠绿眸,他还是不由自主地回答道: “瘟疫,我可以释放病菌污染一定区域,在里面的人如果找不到解药,会死得很痛苦。” 他一说完,顿时又懊恼地打了自己一巴掌,心道自己这该死的善良怎么毫无差别,他明明是得莲的人! 黑发青年看着他扇自己毫不犹豫的动作,嘴角一抽。 默默举着外套往远处退了退。 “瘟疫……解药……”得莲喃喃自语道,“患病也需要解药,我们算是病人,还是实验体?” 他其实大致有了猜测。 还记得开局即跳楼、被护士见怪不怪的病人尸体吗? 精神病院仅仅四楼,正常人从四楼跳下来会死的概率极低,哪怕是摔死,也不会摔得脑浆四溢、血肉模糊。 这是极为不符合常理的、夸张性死亡。 而护士们对此毫不在意,甚至处理非常熟练,说明她们习以为常。 为什么人的大脑会这么脆弱呢? 是因为,像艾拉那样被不明的虫子啃啮、像是泡发了一样膨胀了吗? 粉发青年用手指压着被绷带裹紧的伤口,白色的绷带已经被止不住的血液浸染,愈发衬得他连手指都毫无血色。 得莲垂着眸,长睫遮掩住眼底的深思。 他并没有在身体里感受到“异物”,但不排除这是领域的规则。 规则在触发前,是不可见的。 玩家再次庆幸自己的马甲过于BUG,可以互通有无,实在不行撕一张也可以…… 寻常人面对这些困难,近乎无解。 得莲的思考时间有些长,而黑发青年站在他不远处的背光阴影中,也抿着唇在想些什么。 两人的动作在不经意间沾染上了如出一辙的习性,和谐得不可思议。 ***** 在林间小屋旁观的屠夫不由得有些躁动: “就这点线索能分析出什么东西!”有人嘟囔道,“嘿!这诡异,不要脸。” 旁边的人用胳膊肘捅了捅他:“我记得你一开始还说诡异诡计多端,你最喜欢了。” “这不一样。”他说,“我在想我被这么针对,我还能不能情绪这么稳定——该死,我非得手撕了诡异不可。” “所以说,他们真的是一群怪物啊……” 人类在没有开始文明时代的时候,已经会本能地追逐强大的领袖,这种趋光性刻在DNA里。 而有些人,耀眼到连对手都会忍不住想要折服。 屠夫或许杀人如麻、作恶不断,但看着[另一种天生对立的存在]用尽各种丑陋的手段对人类下手,他们骨子里也并非没有情绪。 只是愈发看不起诡异。 “得莲肯定判断出什么了。”有人笃定地道。 “就这么点线索?能想出什么东西?” “不要把你愚蠢的大脑跟他们比,还不如考虑一下等下怎么求饶,能留条命!” “我现在希望福特那混球死不知道哪个角落里最好——啧!” ***** “看样子我们不能等到三天的期限。”粉发青年突然道。 他继续问奥斯顿:“那你知道实验室的位置吗?” “啪!”得一巴掌,奥斯顿很熟练地自我谴责:“我不知道——” 他皱了皱眉:“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哦!从小没有母亲还没有脑子的可怜诡异,他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我?” 失去了骂人能力的奥斯顿悲伤地陈述着事实,拐着弯阴阳怪气。 看样子是这个游戏领域的隐藏点。 玩家若有所思,屠夫如果存在反水或者无法解决逃生者的状况,那么“异化”便成了必杀一击。 而异化的解决,跟实验室脱不开干系。 在场两个马甲公用一个思维,谁提问都是一样,卡修便自然地开口问:“那对于病人你有什么处理方式?” 奥斯顿挣扎了一下,又看了看得莲,还是回道:“两种,一是按照指示提供药物治疗,二是如果确认病情过深,会采取特殊治疗手段,也就是回来拿病历本。” “啪!” 得莲问:“特殊治疗手段是指?” 奥斯顿欲哭无泪:“我不清楚,我只需要在病历上填写对象,就会有‘护士’前来帮忙转运——对不起我没用!” “啪啪!”他的动作非常熟练,已经学会了抢答。 得莲:“…………” 这人有病吧? “善良”成这样还能这么变态? 他都忍不住怀疑自己的异能真实性了! 于是在一问一答中,玩家逐渐拼凑出了自己想要的内容,而奥斯顿也成功把自己的脸给打肿了。 他飘飘然地靠在门边,竟然觉得火辣辣的痛感有点爽。 在得莲说没问题的时候,奥斯顿还依依不舍地道:“你不再问点什么吗?” 得莲只是冷着脸,用行动上去给了他一拳。 奥斯顿幸福地晕了过去。 卡修从桌子上找到了奥斯顿说的病历本,上面没有寻常的病例记录,只有关于特殊病例的填写。 “现在怎么办?”卡修夹着本子问。 还有场外观众,两人象征性地演一演对话。 得莲道:“距离黑夜过去还有三个小时,我们暂时不知道特殊治疗手段是什么。” “有两种选择。”得莲微微眯起眼。 “第一,把我的名字填上去,等护士带走便知道了,至于你——卡修,你还不知道自己的具体病情。” “第二,等白天来临再询问,按兵不动。” 特殊治疗手段,想必与那个所谓的实验室脱不开干系,只要进去,自然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 但这风险实在是太大了,大到稍有不慎,就会彻底坠入深渊。 诡异交给奥斯顿针对逃生者的手段,用脚趾头想,都知道绝对往死里针对逃生者。 “两个选择。” 粉发青年莞尔,眉眼放松地望着拿着病历本的卡修。 那双异化后显得异常冰冷的蛇瞳,对上那双微眯的翡翠眼眸。 得莲此刻又恢复了最初优雅泰然的姿态。 映着灯光下的融融笑意,像是包裹着炸弹的甜心糖果,在吞服前,无人知道里面是跳跳糖级别的,还是彻底粉身碎骨。 听着两人的对话,在外面的人心都提起来了。 “应该会选择按兵不动吧?”一个官员擦着额上的汗,“还有两天多的时间,而且赛恩斯先生还没出手。” “赛恩斯先生似乎是让他们自行解决的意思。” “这也太赌了,哪有真让自己学生去赌命的?” “他是让卡修选吗?卡修应该会选按兵不动,毕竟这不是他一个人的命!” “……但他们到底是朋友还是看不顺眼的敌人?” 用敌人这个词形容似乎不太恰当,但大多情况下,得莲跟卡修确实势同水火。 在外面坐着的人脸上的汗越流越多。 因为他们惊恐地发现,他们觉得不太可能的事情,放到中央异能学院的人身上,似乎就显得异常合理! 这群殉道者、疯子、理想主义者,只遵从他们内部的独自一套行为准则。 许久。 卡修静静地道:“你想选一。” 得莲:“嗯。” “那我直接写了。” 没有犹豫,卡修垂眸拿起笔,在特殊病例上一笔一划地书写。 “真不担心我?”得莲挑挑眉。 明明没有记忆,卡修便是笃定地道:“你绝对不赌无胜算事件。” 得莲漫不经心地道:“我只是在想……艾拉一开始就告诉我,我是特殊病房的病人,由福特医生亲自负责。” “而现在,奥斯顿医生却越俎代庖,提前将我送走——” 他眉眼间的笑意愈发浓稠,精致到近乎非人的样貌,在此刻显得格外锋锐。 那双金绿色的眼眸看似柔和,其中的疯狂和专注,像是隔着虚空就已经盯紧了自己的猎物。 危险又美丽,藏着剧毒,毫不愧于蛇的本性。 得莲轻声说:“我那位亲爱的福特医生,应该会来拯救他可怜的专属病人吧?” …… 头顶的灯管刚开始闪烁,似乎听到了外面轮子碌碌的推车声。 得莲抬起眼,不紧不慢地拉开门,站在光暗的分界线上。 他甚至还有空将自己散乱的长发变成辫子,修长的手指灵巧翻飞。 卡修将写完的笔放到桌上,病历本塞入口袋。 他没有去看得莲,而是径直走到还在努力挣扎的艾拉身边。 怪物已经没了什么力气,只能看见还在微微起伏的胸膛,那双碧色的眼睛没有光亮,像是两颗老旧的玻璃珠。 但在卡修靠近的时候,玻璃珠却似乎因为头顶闪烁的光,反射出一缕细细的哀求。 “好姑娘。”卡修伸手遮住她的眼睛,语气平和且温柔,“别怕,时间还够。” 一时间,所有人都意识到,为什么他们选择了第一条路。 因为有个想要回家、想找弟弟的小护士,快等不及了。 一零三 【请做符合你身份的事情!】 【警告!请做符合你身份的事情!】 …… 【警告……错误!规则变更!请自行探索新规则!】 精神病院负一层, 爱德格·福特猛地睁开眼睛。 紧扣在手腕上的锁链猛地绷断脱落,男人双拳用力,紧绷的肌肉带着极强的力量, 拳头猛地砸到了面前的病人脸颊上。 “啊—!”病人发出了短促的痛呼声, 跪倒在地。 还没来得及动作, 迎接他的便是疾风骤雨的拳头。 鲜血飞溅, 落在两人的身上、头发上, 甚至溅到眼睛里。 直到求饶声微弱,福特才勉强恢复理智。 他赤足踩在地上,脸色阴冷, 天花板上窸窸窣窣的虫落下, 被他伸手拍得老远。 福特抬眸,像是第一次看清房间的样貌。 这个房间足有一个教室那么大,但不窗明也不安静,诡异的甜香弥漫着, 伴随着无数窸窸窣窣、像是小型海浪的声音。 这是个虫巢, 无数黑色红色的蠕虫占满了墙壁,让人甚至无法窥测到墙壁的原有颜色。 它们蠕动着挤成一团,明明没有眼睛,却给予人一种贪婪的觊觎感,似乎只要稍有不慎,血肉就会被它们啃啮干净。 但它们没有靠近福特, 似乎是畏惧他身上代表身份的白大褂, 于是就全凑近了在场的另一个人。 它们欢欣地钻入那个“病人”的体内, 让他的皮肤时不时鼓起一个个包,偶尔沿着眼球摇头摆尾,又呲溜地消失。 福特刚清醒时被这一幕恶心得不轻。 现在看, 没有最恶心,只有更恶心。 因为虫子随着他激动的拳头打得掉了下来,落到了地上,让人想起打翻的番茄意大利面。 “别打了……”那病人声音微弱地喃喃,“夜晚是属于奥斯顿医生的时间,是他的……你不能上去。” 福特蹲下身,左右看看,勉强找了个算得上干净的区域,抓住了他的头发,让他的眼睛对着自己。 “我真后悔没有在楼顶把你打死。”他冷冷地道。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是人。”病人声音微弱地道,“203室,我叫比德。” “我在玩扮演游戏……要出去……”他突然哽咽了一声。 “出不去了。” ******* 福特阴沉着脸,在心中怒骂诡异的狡诈和不要脸。 与其说这一切是面前这人导致的,倒不如说诡异在一开始便开始算计他的行动。 利用他跟奥斯顿的新仇旧恨,先搞了个假货出来挨揍。 在他将病人送回病房的时候,又让后者将他诱导至这个房间。 “福特医生,你上次说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要拿去给你的特殊病人用吗?”那时被他揍得鼻青脸肿的比德说。 刚进入领域,还处在激动心情中的福特,全然没有注意到比德眼中的呆滞和行动僵硬。 他只是在想“我的病人”,我的…… 领域内能称得上特殊的还有谁?也就得莲。 可能是关于得莲的东西,他得去看看。 于是他进入了负一层,在听到钟声响起之际,被猝不及防地迷晕。 醒来时,福特便被锁链拴在了虫巢中央的木板上。 现在回头一看,这东西的造型是个能把耶稣给气活的歪斜十字架。 比德怯懦地站在他的面前,用福特看不懂的眼神望他。 他说:“夜晚来了,是奥斯顿医生负责的,福特医生,你不能上去。” 福特当时就差点被气笑了:“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我的病人出事了谁负责?还有,这不是你拖延时间的吗?” “除非特殊病人紧急呼叫您。”比德坚定地道,“对不起,这是院长之前的命令。” 福特一边挣扎,一边问:“院长?” “院长就是院长。”比德叹息一声,“福特医生,我知道你不想参与实验,夜晚对你来说也很危险。” “实验是痛苦的根源,但我们没有选择,算我求你,在这等到白天,虫子们不会攻击你的。”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福特这时才发现那窸窸窣窣的动静,竟然是成万上亿的虫子发出的。 他的鸡皮疙瘩在瞬间爬满了全身。 而比德只是眼睁睁看着虫子掉在自己脸上,又钻进去,麻木得像是个尸体。 他说:“这里是禁闭室、忏悔室,不听话的病人会被关起来……然后就乖乖的,当然,黑夜的时候不会有人进来。” 福特的声音都快变调了:“这tm不是个精神病院?” 谁家精神病院在底下养蛊,你当你要开圣杯战争吗?! 得莲在这个地方的身份也是病人,而黑夜还是那个变态奥斯顿管辖的—— 用脚趾头想,福特都知道他会去针对得莲。 他做不到在这听比德疯疯癫癫的话,再跟虫子过一晚上。 于是福特毫不犹豫地选择挣扎,但诡异的规则如此,进入黑夜阶段,除非病人特殊呼叫,掌管白天的福特无法随意行动。 他的精神意识中疯狂报错,每次报错的尖锐声音,都会震得他头晕目眩。 但他没有任何方法,除了挣扎,他不知该如何弥补自己踏入陷阱的错误。 夜晚……奥斯顿…… 得莲…… 捆着手腕的锁链随着男人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声响。 那对翅膀在某刻猛地展开,掀起地上久积的灰尘,拼尽全力与规则对抗。 比德就一直站定在他面前,望着福特挣扎的模样。 男人有着一张标准的西方面孔,轮廓深邃、鼻梁高挺,立体得仿佛名家镂刻的大理石像,那双眉眼自带艺术家的浪漫多情,蓝色眼眸如宝石般闪耀。 他展开了洁白的、又染着血的羽翼,被束缚在十字架上,真的像是落难的天使。 但他的脸上满是毁灭一切的疯狂,精神的刺激致使口鼻流血,混着他不甘的嘶吼,像是野兽一般。 比德恍惚间想起自己似乎是个基督徒,他从小就伏在外祖母的腿上,听着老人安详地念诵着赞美诗,房间里飘荡着被热气蒸出的饭菜香。 他到底为什么生病了?为什么在这里?那些奇怪的记忆又是什么? ……他不知道。 他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福特徒劳的挣扎,像是个不合格的水鬼。 直到某一刻,锁链绷断,男人毫不留情地朝他打过来,打得他头脑剧痛、瘫软在地,恍惚间听到了教堂神圣响亮的钟声。 比德终于意识到,自己真的出不去了。 他像是死狗一样地仰着头,看着“天使”收敛羽翼,急切踉跄地往外走去。 难以置信的,福特成功打破了规则。 而这一切,似乎只是为了引渡他的病人。 比德不知自己哪里来的力气和勇气,竟然抓住了福特的裤脚。 金发男人的脚步停了下来。 “天使……”比德虚弱地仰起头,他不知自己如何想法,“如果我是你的病人,你也会这样对我吗?” 短暂的沉默后,他听见男人道:“不会。” “我为他而来。” 比德露在脸上的细细笑容僵住,那只手无力地松开了。 他感觉自己的灵魂腾空而起。 ******** 福特将自己的翅膀缩小到肩胛骨附近,没有彻底收回,因为他不确定收回放出到底算不算使用了一次异能。 他的怀里躺着一个昏迷的病人,此刻正随着他的快速走动,一条条小虫簌簌地从病人身上掉落,看着头皮发麻。 那人正是比德。 “你这NPC到底在莫名其妙说什么东西?”福特嘟囔着,摸不着头脑,“当病人很好吗?” “还当我的病人……为什么不直接把这破精神病院给掀了?” 话是这么说,但看着比德被他先是殴打了一遍,又是殴打了一遍,最后还流露出狼狈脆弱的神情,福特还是做不到把他丢在虫巢里。 虽然他看着离死差不多远,但留个全尸也能凑合。 毕竟怎么看都是奥斯顿和诡异的错! 福特大步并小步,从地下室中出来,看着被漆黑和大雨笼罩的病院,心急如焚。 他能挣脱出来绝对不是蛮力起作用。 根据比德的说辞,要么是他负责的病人紧急呼叫,要么是病人本身出了问题。 得莲没有关于他的记忆,呼叫他的可能性比母猪穿比基尼跳舞都小,也就是说——出事的可能性极大。 是奥斯顿搞的鬼? 福特光是想想,就是一阵头晕目眩。 换作任何一个人都会对虫巢感到恶心和恐惧,一想得莲可能跟这些东西扯上关系,福特就害怕得浑身都在颤抖。 屋漏偏逢连夜雨,那些不好的记忆像是潮水般涌来,在这精神病院的异化规则下,愈发清晰,清晰到令他恐惧。 “可千万别……”福特颤声低喃道,“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 他害怕自己晚了一步。 害怕自己又失去了。 ******** 爱德格·福特以前的家庭算不上幸福。 他们的父母光鲜亮丽,艺术家与律师的组合让他们能轻松地游走于上层社会。 但他们的圈子又不同,一个各种沙龙,一个疲于出差,碰到一起的间隙并不多。 同样,他们没空管那个因为措施不当而出现的孩子。 福特在幼年的时候,跟着祖父祖母生活。 他习惯地爬上种在院子里的大树,自上而下地眺望着茫茫原野,那时是冬天,麦田被大雪无情地掩盖,只能偶尔看到光秃秃的稻草人,鸟雀在雪地上印下一个个爪印,烟囱会吐出淡淡的烟气,整个世界笼罩在恬淡、朦胧的环境中。 年幼的福特穿着厚重的衣服,完美继承了母亲的艺术家天赋,他如醉如痴地享受着自然,听不见屋子里传来的痛苦呻|吟。 直到天色转暗,他蓦然回过神,打开门时看到倒在玄关口,逐渐失去温度的祖父。 老人在冬天滑倒,磕到了后脑勺,但凡他早些下来,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福特晚了一步。 他被送进了寄宿学院,继续深造艺术,他如惊弓之鸟般每天给祖母打电话,生怕自己又错过了什么。 直到某天突然的心慌,他打不通家里电话,于是放弃了写生的机会,匆匆往家里赶去,但因为下雨的泥泞,路封死了。 等福特狼狈回家,看到了因为哮喘发作、找不到药而逝去的祖母。 如果路不封的话,好像还来得及。 他又晚了一步。 之后,福特被带回了父母身边,进入了逐渐破碎的家。 他的父亲不知何时染上了酗酒好赌的毛病,发起疯时会殴打他和他的母亲。 他的母亲会在事后抱着他,狰狞地诅咒着世界上的每个男人。 “知道吗,爱德格?这世界上没有独一份的爱,没有永远的爱!我要跟他离婚……你到时候跟我走。” 他美丽的母亲愈发早出晚归,她挑选着自己下一任共度一生的对象,非常认真。 她成功找到了,再次陷入热恋,而他的父亲没有阻拦,同意离婚。 福特由衷祝福她,希望她离婚后能过得幸福。 那位叔叔对他也很好,浪漫、赤忱,像是永远充满活力,在他父母办理离婚的当天,悄悄约他出来,说要给母亲一份浪漫的分手礼物。 福特欣然应允,发信息告诉母亲他会晚一些回去。 母亲回了他一个不明意义的“hello”. 等福特和那位叔叔悄悄带着礼物回家,打开门的瞬间,他对上了母亲痛苦的脸。 他的父亲气喘吁吁地站在客厅里,浑身是血。 那个男人神经质地笑起来,说:“她的力气可真大,我差一点就失败了,不是吗?” 母亲的手机落在地上,沾着血的显示屏上,是与他聊天的对话框。 不是她想打的“hello”,而是“help”,只不过在当时,她只来得及朝儿子打出首字母。 无人能想象到,在那种时刻,收到儿子晚些回来短信的她,会是什么心情。 福特又一次晚了一步。 …… 那些记忆像是蒙上了厚重的画布,里面和着酒瓶、鲜血、故乡的麦田和大树,以及苦涩到极致的眼泪。 随着他的成长,记忆一年年地淡去,福特成为了圈子内著名的新兴艺术家,肆意地在画布上涂抹上新鲜、活力的颜料。 他记得母亲的话,世界上没有独一份的爱,他不奢求安定,生怕自己会“再晚一步”。 无人知道,浪漫肆意的艺术家的生活中,全是扭曲的色块,他光鲜亮丽,若即若离。 直到灵气复苏,福特获得了新的力量,开启了更加坦途的人生。 他能扇动着翅膀跃上万顷高空,悬浮于海面,能拯救他人于苦难,无须再考虑是否合法。 这空虚又幸福的日子,持续到德仑兹号出事的当晚。 福特在波光粼粼的月夜下,从大海中捞起了险些化作泡沫的美人鱼。 这是他第一次没有来迟,第一次如此恰好。 也是他第一次意识到,心动有时不以理智而转移。 他想起了当时出事后还试图收养他的叔叔,问他为什么还选择跟母亲办婚礼——哪怕是在葬礼之后。 那个叔叔苦笑着道:“爱德格,在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知道这辈子非她不可了。” “哪怕她不在你身边?哪怕她其实没有那么爱你?” “哪怕她不在我身边,但我永远会注视着她。” 福特将湿漉漉的粉发青年抱在怀里,翅膀张开,无微不至地挡着夜风。 他也在心中问自己:“我这次没有来迟,对吗?” “这是不是代表着……刚好?” 因为过往经历而持续紧绷的精神,在这时刻竟然得到了难以理解的放松,像是久病者遇到良药。 更令他感到高兴的是,他爱上的是一个比他还强上百倍的强者。 不管以后怎么样,得莲都能把他往死里揍! 这是近乎满溢出来的安全感。 福特傻笑着将美人蛇捞回家,肆意而热情地展示着自己,像是个开屏搔首弄姿的孔雀。 而粉发美人对他也显得宽容——虽然有绝大部分有救命恩人的成分在。 福特还记得自己心血来潮带得莲去自己画室的那天,外面下着毛毛雨,水滴自屋檐滑落,滴答地敲击着地砖。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自信,他信誓旦旦说自己三分钟就能整理好房间,却忘记面前这人比他还独断。 得莲从不按常理出牌,直接强行踹门而入。 他的房间凌乱,散落着乱七八糟的画布、画笔、颜料,没吃完的三明治装在咖啡杯离,空气中还能闻到他紧急喷上去的栀子花味香水,跟烤鸡的味道混合,显得愈发呛鼻,唯有角落的蘑菇型小夜灯亮着,看着还挺温馨,偏偏上面溅上了嫩黄的涂料…… 粉发青年望着对脏乱手足无措、不知如何解释的的福特,竟笑出了声。 他施施然走过去,捧起了夜灯。 福特的心仿佛也被照亮——好吧,在告白失败的时候又委委屈屈灭了回去。 他以为自己能像叔叔一样,远远地看着便够了,但事实证明,计划从来赶不上变化。 就像他过去极为戏剧化的人生。 …… 金发男人蛮横地闯进病院大厅,肩膀把门玻璃创得粉碎,他大口地喘着气,在脑海中不断浮现的恐怖记忆中,艰难地思考着下一步行动。 我要去找得莲……他身旁有队友……特殊病房的位置…… 不,先考虑解决奥斯顿,他绝对知道得莲在哪! 但是规则已经改变了,又是为什么改变? 福特的腿机械地迈步上前,直直往楼梯口冲。 过于紧绷的精神让他的脸不由自主抽搐起来,显得有些神经质。 如果这次,因为他意气用事踏入陷阱而晚了一步—— 他要如何原谅自己? ——这是难以挣脱的梦魇。 “咚!” 在拐进走廊的那刻,福特与不知道谁撞在了一起,两方人都踉跄了一步,痛呼声响起。 福特抬起头,在看清眼前是谁时心中一阵狂喜: 得莲的上场游戏的队友竟然都在! 还有梁七! 梁七在的话,卡修应该也在! 学院的人来支援了?!那么得莲……得莲…… 他迅速扫描着。 “谁!”警察被手疾眼快的队员们扶住,一行人警惕地望着突然出现的金发男人。 福特此刻的样子,简直不要太符合杀人魔的特征:浑身是血、脸色狰狞,偏偏望着他们突然笑了一声,神经质的模样,仿佛下一刻就会暴起伤人。 更明显的是他身上穿着的医生服。 众人的危险雷达瞬间报警。 “是屠夫!”护士低声说了一句,警惕地眯起眼睛。 他们悄然拿出了武器。 梁七眯着眼,握着铁棒挡在了伤员前面。 但下一刻,几人见面前的金发男人,突然将手中异化的怪物一抛。 他一个滑铲,抱住了梁七的大腿,呜哇地哭了起来:“你们看到得莲了吗?他到底在哪啊!” “呜呜呜我找不到他了!” “我真的害怕极了!” 一零四 金发男人的举措把众人吓得心肝一颤, 连即将挥出去的武器都Duang得一下敲到了墙上。 发出了更大的声响。 被福特抱住大腿的黑发青年愣了一下,有些回不过神。 他低下头,拔了拔自己的腿, 缓缓道:“我感觉我更应该害怕?” 研究生:“……别说, 我现在也害怕极了。” 上帝!一个还带着怪物的屠夫, 突然滑跪抱着他们家大佬的大腿哭, 这是什么魔幻景象! 他们终于被异化得出现集体幻觉了吗? “重点不是这个!” 站在一旁的克莱拉女士眉心一跳, 看到福特的瞬间就心道不好。 她拔出武器对着金发男人,冷声道:“毫无疑问,这家伙是屠夫。” “要知道, 你们说得莲是被带去了特殊病房, 而这个人却是从外面带着怪物冲进来的。” “不要被他的诡计蒙蔽了!” 克莱拉算是卧底身份,不隶属于屠夫阵营,因此她并不清楚诡异给屠夫具体发了什么规则。 但毫无疑问,没有屠夫抱着逃生大腿哭、还把自己情报泄露的一条—— 这完全不合理! 然而放在福特这个脑子有毛病的人身上(克莱拉已经在林中小屋见识过了), 什么问题似乎都不意外了。 福特搅局的可能性不能忽视, 她得尽快煽动众人情绪把这家伙赶走。 克莱拉瞥了梁七一眼,心中暗松了一口气,还好梁七没有相关记忆,起码不会偏帮…… (完全没失忆的玩家:嘻嘻。) 听到克莱拉的警告,受到惊吓的众人瞬间紧绷了起来。 福特确实心急如焚,此刻才反应过来梁七也受规则限制并没有记忆的事实。 他利落地从地上站起来, 顶着众人防备的眼神举手后退。 “我是爱德格·福特, 隶属英联邦特殊局, 代号天使。”他道,“我觉得我们还有合作的可能。” 他望向警察:“你应该是知道我的吧?” “哦该死,我只是个小警署的人物。” 警察嘟囔着, 不情不愿地道:“确实,赫赫有名的天使阁下——但你现在是屠夫。” “这不影响我们合作。”福特哑声道,“我得找到得莲,他现在有危险。” 研究生“啊?”了一声,瞪大眼睛:“你知道得莲?” “够了!”克莱拉打断他们的对话,冷声道, “你们还没搞明白吗?这是屠夫!得莲是被针对的目标!” “他借着你们去找得莲的心思,还用得着猜吗?!” 她在脑海中疯狂diss诡异,质问它怎么会让福特肆无忌惮地出现在逃生者面前! 诡异也很绝望,按照出生来看,它只是个出生不到三个月的宝宝,只不过获得了邪神碎片,才会能力大增。 它原本环环相扣的设定,从得莲一拳打歪小饼干那就开始跑偏,现在跑得十万八千里它都拽不回来。 [我能怎么办?我还能怎么办!]它说,[奥斯顿那个傻逼都快被得莲玩成抖M了,该死,明明剧情不是这样的!] 克莱拉被梁七创得有些PTSD的思维抓住了几个关键词:“被……玩”“抖M”。 她的脸色瞬间青了,在意识里尖叫道:[他们到底在楼上干什么!你就不能搞点正常的人进来吗!] 诡异:[原本应该由奥斯顿填写特殊病例,让护士把得莲带走解决,结果现在填写人变更,我的规则便有了缺口,导致了福特在黑夜放了出来……你得让福特安分点。] 克莱拉:[我现在不就是在做吗!] 她已经快被这个傻逼诡异气出乳腺增生了。 合作个屁啊,她都想反水。 克莱拉:[如果拦不住怎么办?] 诡异:[想办法把他们引到三楼得莲的病房,让他们吃下去药,然后按你口袋里的按钮。] 克莱拉冷静地问:[告诉我会发生什么?我不想陪你承担那些要命的风险。] 诡异:[只要你不吃药,就不会有问题。] 药?是指他们刚才从病房中顺出来的药片? 克莱拉确实没有吃,她刚刚将药压在舌苔下面,在没人看到的时候便吐出来了。 她下意识伸手摸了摸口袋,药片略微有些化…… 突然,克莱拉感觉自己的手像是被什么滑腻的东西蹭了过去—— 是虫子! 她瞬间胃里一阵翻腾。 完全不知道它把自己阵营的人都恶心得想反水,诡异并没有在这耽误时间,他还打算去找邪神碎片再恳求一下。 惯偷看着女人铁青得仿佛想要吃人的脸,下意识往护士那边挪了挪,护士将他揽到后边,像是对小宝宝一样熟练地拍了拍他的脑袋。 “劳拉女士说的有道理。”梁七道,“这位福特先生,不管怎么样,我们还是分开行动吧。” “不行!”福特打断他。 他知道梁七的异能是什么,有他在,得莲的命就多了一个护身符。 比起晚了一步,福特更无比清楚地意识到,最残忍的是,自己没迟到但也改变不了什么。 就像当年坐在大树上,他发现了祖父的第一时间摔倒,所能做的也不过是拨打救护车。 而日不落医疗系统的效率,有时甚至不如乌龟爬行。 福特都明白,但他做不到停止谴责自己。 幼时的他只能选择哭泣,而成年的他,学会了如何降低损失。 若能回到过去,他最应该做的应该是雇佣一个家庭医生。 “我知道你跟得莲是同伴,当时德仑兹号上的事情——你应该就是为了救得莲才进来的吧?” 金发男人急切地道:“得莲现在有危险,你的异能可以救他!” “我……”梁七的话突然哽在了喉咙里。 他较翡翠更深的绿色眼睛里掠过了略带酸涩的情绪,嘴角的笑意逐渐被抹平,像是窥测到魔法快要结束、却被王子挽留的辛德瑞拉。 被异化影响的精神此刻更显恍惚,似有一股难以抵抗的吸力牵引着他往泥潭里坠。 他的异能…… 同伴…… “这可真是个难以承受的赞美。” 吊儿郎当的青年没有将情绪表现出来,而是挑挑眉,神色如常地道:“我们本来就要去找他,有你没你也一样。” “不能这么说。”福特的五官纠结在一起,明明近一米九的大高个,却像是个小媳妇一样小声道, “他本来就是来找我的,把他牵扯进来,我怎么也要道歉。” “而且我的屠夫身份不是没用,我可以协助你们!” 研究生小声对旁边的梁七吐槽:“他疯了吧?得莲怎么可能进来找一个屠夫?” “你们是朋友?”梁七平静地问,“生死相托的那种?” “是——”福特刚想回答,被梁七后面那句哽住。 他咬了咬牙,硬下心道:“是!他把我当朋友,但我在追求他!” “噗咳咳咳!” 众人下意识回过头,发现咳得最猛烈的竟然是冷漠干练的劳拉女士。 “你什么意思?”她的声音都在颤抖,剧烈地喘着气。 “劳拉女士!”护士下意识去扶她,“你冷静一点,这是急性焦虑症的症状!来,跟我深呼吸。” 克莱拉咬牙切齿地在心中骂狗屎,深呼吸着:“我努力冷静。” 护士心中有些诧异,急性焦虑症一般都有诱因,可刚才好像也没发生什么啊? 难道克莱拉也喜欢得莲?她什么时候见过的? 福特没有理后面的纷乱,只是盯着梁七道:“我没有说谎,具体发生了什么,只要离开这个地方,你们就想起来了。” “得莲喜欢吃甜食,最喜欢的颜色是粉色,对毛绒绒的东西感兴趣,他不喜欢在光线暗的地方,也很讨厌吵闹……” 似乎急于证明自己确实跟得莲认识,金发男人碎碎叨叨着将自己对得莲的了解抖出来。 却不知道他此刻的表现,像是在单身狗面前开地图炮群嘲的憨憨,带着陷入恋爱的酸臭味。 这下信与不信,知情与不知情的全沉默了。 原本被异化本就不太美丽的精神,此刻往更加不美丽的方向狂奔。 克莱拉抓着护士的手在微微颤抖,瞳孔都放大了。 又,又一个…… 三角关系? 更恐怖的是,梁七也陷入了沉思:“听你这么说,我好像想起我朋友的一点事儿了,他也挺喜欢吃甜食的。” 福特连忙点头:“对的对的!说起来梁七你在这,卡修应该也在——他在哪?虽然你们的记忆被屏蔽,但开始不是在一起的吗?” “卡修!”梁七呼吸一滞。 他道:“我想起来了,卡修是我朋友,他……” 福特:“对对对,得莲也……” “咣!”他们还没说两句,旁边突然传来了重物落地的声音。 “劳拉女士!劳拉女士!” 护士大惊失色地扶着大口喘气,出现了明显过呼吸症状的棕发女人:“你冷静一点!” 克莱拉:“啊啊啊啊!” 她不能冷静! 为什么!为什么啊! 这个诡异是不是也性取向不正常啊! 它放进来的都是什么东西! …… “所以卡修也不在?”福特的表情微变,“奥斯顿,你们碰到奥斯顿了吗?” “奥斯顿,谁?”警察问。 “另一个屠夫!” “先走。”梁七看了福特一眼,“你跟着。” 原本缓和下来的气氛瞬间紧绷,众人不再多说,在梁七的率先行动下,往楼梯跑去。 从福特出现到加入他们,其实也就两分钟不到的时间,但这跌宕起伏的节奏,着实让他们有些吃不消。 研究生看着表情从惊喜瞬间恢复冷静的梁七,怎么也想不通他的情绪恢复怎么那么快。 实际上: 接收到“梁七”传来的震惊情绪,本体:关闭.jpg。 接收到“得莲”传来的无语情绪,本体:关闭.jpg 接受到“卡修”传来的抗议情绪(他跟着怪物走结果中途打了一架迷路了),本体:关闭.jpg 接收到系统传来的……关闭,关闭无效。 系统:[玩家!!!呜呜呜!你怎么舍得屏蔽我!你最可爱的小统统!] 玩家冷静地控制着马甲们走剧情,独自用本体消化着那些炸裂的情绪。 不管是哪个马甲,自从迷雾游戏开始到现在,他是第一次跟福特撞上。 这只大鸡翅膀的天使说话的风格,真的很像开屏孔雀,换平时,楚在洲还会欣赏一下。 但,开屏的对象是得莲。 玩家:[我没屏蔽,你冷静一点,我数到三,三……] 系统:[我冷静了。金刚经循环.bgm] 两秒后。 系统:[呜呜呜,福特好纯爱一男的,这婚事我允了。] 玩家:[……] 玩家:[你就不管我的死活吗?] 系统:[那怎么办?] 楚在洲看似平静地道:[等这件事情结束吧。] 他借着梁七的视角看了一眼,急得语序混乱的金发男人,心中叹了口气。 现实不是童话。 ******* 往三楼跑的路上,众人交流了信息。 从药房里拿的药都由各自保管,得莲的药则是交给了梁七。 他们已经服了药物,发现异化反应确实减退了许多。 唯有劳拉女士的焦虑症愈发严重,坐立不安,落在了最后,她勉强道这是她自身原因。 福特则是将他能透露的内容说了个遍,重点便是规则的改变和虫巢。 提到这个副本与虫子有关,众人大吃一惊。 警察恍然:“怪不得当时我打破那些怪物的脓包,怪物的攻击就会缓下来,原来是被寄生了吗?” “寄生?”惯偷有些疑惑。 警察点点头:“我一直在想,为什么钟声一响,正常的护士就全变成了怪物。” “我开始以为是类似寂静岭那般的表里世界,但在二楼打斗的时候,我发现那些怪物领口的名片和穿着没变,就是那一批护士。” “结合福特带回来的那个病人,我就想到了,与其说是钟声让他们变成怪物,不如说是钟声激发了那些人身体里的虫子,让虫子控制了他们的行动。” 研究生突然道:“这很像螳螂和铁线虫的关系。” 他说:“当铁线虫被螳螂吞噬,它的幼虫会在螳螂体内发育,螳螂会产生无法吃饱的信号,便一直吃东西;等幼虫成熟,铁线虫就会控制螳螂靠近水源,主动淹死自己。” “而这时,铁线虫也就钻出螳螂的腹部,重新回到水中产卵。” “这是一个很神奇的现象。”研究生说,“寄生虫能控制其他生物的思维,让他们违背自己的本能,甚至去寻死。” “……真可怕。”护士缓缓道。 他们此刻已经站在了三楼的楼道上,看到了敞开的铁门,以及上面沾着的血迹。 这层楼格外安静,连怪物活动的声音都没有。 旁边便是阴雨绵绵的窗户,窗户是碎的,一地玻璃渣。 人们无法分清,是有人从这跳了下去,还是其他的原因。 “不管怎么样,先找线索吧!” 福特心急如焚,但在找不到人的情况下,也只能勉强按捺下心绪,心道起码现在不是一个人无头苍蝇般乱窜。 他又看了一眼梁七。 收敛了吊儿郎当气质的青年看着成熟又理智,他观察着窗户,似乎在思索什么。 同样没有记忆,在诡异领域的表现也丝毫不弱于异能者。 学院的成员光是站在那,都是足以让人安心的定海神针。 ‘我应该更冷静一点。’福特在心中对自己道,‘哪怕我不行,还有梁七他们,而他们还有师长……’ 男人突然苦涩地意识到,自己似乎真的毫无优势可言。 众人分散开去找线索,梁七则是站在窗边。 迎着微弱的自然光,他不动声色地扫过众人: 提着钢棍的护士、正在纠结先开左边门还是右边门的研究生、穿着小裙子的惯偷…… 异化、寄生、控制本能的虫子…… 他突然嗓子很痒,想要咳嗽。 梁七也确实这么干了,他背靠着墙,掩唇重重地咳了起来,咳得弯下了腰,那双绿眸眯起,里面氤氲出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他仿佛闻到了一股甜腻的馥郁花香,和着外面湿漉漉的水汽,有种化作实体的堵塞感。 “你没事吧?”正在纠结的研究生回过神,“梁七!” “咳咳,我没事!”青年勉强撑着身子站直,右手攥拳藏在身后,笑容有点勉强。 研究生刚想走过来细问,突然见窗外多了一个黑影,像是恐怖中骤然倒挂而下的吸血鬼。 那个黑影靠近梁七,而后者还背对着窗户,朝他露出疲倦苍白的笑。 研究生蓦然瞪大了眼睛,惊呼卡在喉咙里:“七——” 黑影从窗外翻了进来,湿漉漉的雨滴顺着他漆黑的风衣滑落。 那双如翡翠般清透的眼睛清淡地瞥了一眼研究生,旋即挪开,周身的气质给人的感觉,却在瞬间由恐怖的吸血鬼化作了神秘的月夜绅士。 他从背后揽住梁七,抓住了后者握紧的拳头,像是挟持了人质的劫匪,命令道:“张开。” 一零五 可以说除了得莲, 两方人马成功汇合,虽有受伤,但命都保住了。 在察觉到出现在梁七背后的是卡修的那刻, 不管是场内还是场外,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我说怎么只看到卡修来找得莲打架, 原来梁七在下面跟其他人收集线索。” “福特那小子也获得了他们的信任, 加上已经反水的奥斯顿, 两个屠夫都叛变,这个诡异领域应该能很快解决了!” “我有点担心诡异出阴招。” “赛恩斯先生还没出手,他是回学院了吗?” “其他普通人也都保住命了, 啧, 要是以后每次碰到诡异都有学院的人在就好了……” “但也不是没有伤亡,按照游戏开始的逃生者分配人数,至少还是死了两个吧?”有个官员嘴贱了一句。 坐在他旁边刚想接话的人迅速闭嘴,一行人用古怪的目光看向官员。 ……这就是杠精转世、圣母成精吗? “看我做什么?”那官员有些慌, 但还是嘴硬道, “我只是尊重事实。” “没什么。”曙光众挪开视线,面不改色地看着迷雾。 他们始终记着银朱说过,负责学院外交的老师很记仇,这些官员说的话是否能上升到谴责学院成员救人不利呢……? 自由心证。 别忘了还有个丝毫不给国家面子、能动手绝对不逼逼的赛恩斯主任,要死让他知道,啧啧, 教堂门口的喷泉还没修好呢。 “阿嚏!阿嚏!”那官员坐着, 捂着鼻子疯狂打起了喷嚏, 末了又不由自主地打寒颤。 他左右看看,见同僚都没转头,有些疑惑。 奇怪……怎么感觉有人阴冷地看着自己? 想到刚才脱口而出的话, 官员脸色有些不好,他强打精神安慰自己,算了,别自己吓自己,学院的人怎么会这么闲…… 而此刻,因为太强被ban的教导主任,坐在墙头,幽幽地透过迷雾凝视着官员。 看了一眼,觉得有些累,白发男人随手从道具包里拿出个左右摇摆的眼珠(带视神经),插在一旁,让它代替自己狠狠瞪视。 【窥视者】 【出自bug人格。我杀人不眨眼,你问我眼睛疼不疼?】 【放在难以察觉的角落,窥视一切。】 嗯,学院的人没那么闲,道具又不算人! 然而就在众人庆幸这个领域很快就能结束时,卡修并不好看的脸色,让他们不由得心中一紧。 - 白日迫近,闪电渐缓,唯有大雨不断,时不时一道光带闪过,为浓重的黑云镶上一抹亮色。 “张开。” 毫不拖泥带水的祈使句,让梁七本就勉强的笑容一僵。 然而在分辨出声色的那一瞬间,他浑身的紧绷如潮水般褪去,肩膀舒展开。 梁七转过身对上卡修的眼睛,不闪不躲,只是在黑发青年伸出手要掰他拳头的时候,抬起手,掐住了他的脸颊。 “干嘛呀,一见面就这么热情,我的朋友!” 黑发青年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脸颊肉被强行揪起了一块,锋锐的气质瞬间消弭,显得整个人都呆萌起来了。 站在旁边的研究生看他的举动,吓得一个踉跄,险些摔玻璃里。 “至于一见面就动手动脚吗?”被下面福特的大声表白带偏了脑回路,他下意识嘟囔出声。 刚说完,他猛地瞪大眼睛,捂住自己的嘴。 但还是被听见了。 只听梁七飘飘地回答:“只是确认一下这是不是幻觉啦。” 他含笑望着卡修,捏了捏:“这是幻觉吗?” “东西giao出来。”被揪着脸,卡修的声音有些含糊,他没有挣扎,眼睛一直盯着梁七的另一只手看。 “好嘛好嘛,真拿你没办法。”梁七耸耸肩,摊开自己的手,是一片鲜红的玫瑰花瓣。 “给你。” 玫瑰花瓣落到卡修的掌心,研究生望着两人和谐的氛围,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就这样?你们就这么自然认亲了? 他左右看看,觉得自己不应该在这里,而应该在地底。 这些大佬怎么都黏黏糊糊的…… 不过也好,这么看他的杀人灭口猜想,好像不是特别准确。 然而下一刻,卡修将玫瑰花瓣碾碎,反手抓起梁七的肩膀就是一个背摔。 梁七的反应也不慢,他掰开卡修的手,矫健的身影在空中掠过,双足蹬着阳台,兔起鹘落下立住身形。 一道闪电劈过,映出转瞬即逝的冷光——手术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这一切发生得实在太快,惊得研究生背后满是白毛汗,他惊恐地在心中尖叫,杀人灭口几个字疯狂在脑海中刷屏。 “交出来。”卡修冷冰冰地道,“我对那些东西的气息很敏感。” 梁七发出了一丝气音:“呼。” 他抖了抖袖子,袖口中一个东西滚落到掌心。 看着像是灰扑扑叶子,但显然,梁七一开始碾不碎它。 研究生捂着自己的小心脏,还没从这离奇的反转中回过神。 刚刚就差一点,他已经脑补完自己高呼救命,然后上去扑到梁七被捅死的一系列流程了。 那叶子倏忽一动,出现了一条裂缝,一抹血红自其中出现,然后越裂越大。 不一时,一只半个巴掌大的蝶出现在众人面前。 它诡异的血色翅膀上还带着一缕一缕黑色的线条,随着它的扇翅变换着形态,让人很难不联想起跳动的心脏。 梁七的手指微颤,蝴蝶倏忽飞起,沿着苍白的墙壁,非常有目的性地朝尽头的病房飞去。 “这是什么?”研究生的目光随着蝴蝶移动,下意识问出声。 他再回头看梁七,却发现青年似乎失去了全身力气,半靠在卡修身上,眼神带着一种恍惚的恐惧。 不——应该是心虚? 觉得害怕这种词完全跟大佬搭不上边,研究生兀自在心里改了口。 “是刚刚咳出来的?”他定了定神,试图缓解突然冷凝的气氛,又问,“要不我去把惯偷叫回来,没说这花吐症还能吐活的啊……” “难道这蝴蝶产卵产花上,这病还自带生态系统,哈哈?” “正常蝴蝶的幼虫那也是毛毛虫。”梁七有气无力地道。 自卡修出现后,他的精力似乎就收了回去,变得垂头丧气起来。 研究生没听明白什么毛毛虫:“什么?” 卡修侧头问:“花吐症?” “不是花吐症,是妄想症。”梁七没回研究生的话,而是看着地板回答卡修,“也不是疑病妄想。” 他很快平复下了心绪,只是表情看上去冷峻了许多。 研究生:“不是?那你之前吐的花瓣是什么?我跟护士还商量你是不是真……” 梁七打断他:“那是宠物的粮。” 研究生:“哦!” 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有点失望。 “那这个蝴蝶是哪来的?”卡修蹙了蹙眉。 “虫子。”梁七抿了抿唇,“你刚刚讲的铁线虫。” 研究生一时间回不过神:“啊?” 梁七冷静地道:“我们就是被寄生的螳螂。” …… 这句话像是有什么魔力,骤然在在研究生脑海中炸开,毛骨悚然的电流感瞬间袭遍全身。 研究生的脑子一片乱麻,他的心脏砰砰直跳,耳边回荡着寄生这个词。 被强行赋予的精神疾病……一路上碰到朝他们扑过来的怪物……怪物身上落下来的虫子…… “快过来!”远远听到不知谁的喊叫,“这个房间有新发现!” 思绪被短暂打断。 黑发青年瞥了一眼傻呆呆站着的研究生,有点嫌弃地对梁七道:“你的队友水平也不太行。” 研究生:“?” 梁七温和地笑了笑:“跟你比谁都不行。” 卡修没有说话,只是扶着梁七行动的动作缓和了几分。 研究生:“……”他错了,他真是多余的。 但是哥!你们真的有失忆吗? 研究生不知道的是,梁七这话说的比得莲当初高情商多了。 起码他听完只觉得齁得慌,而不是像奥斯顿一样,听完想原地去世。 三人朝队友呼叫的方向跑去。 ********** 路上。 梁七分析道:“那些怪物在黑暗中也能敏锐地跟着我们行动,说明不是凭借光源。” “我们躲在房间的时候,外面也会有敲门声,说明判断点也不是声源。” “气味虽然也可以考虑,但无法解释怪物攻击得那么雨露均沾的原因。” 在二楼房间的时候,研究生背后一开始就被怪物给划伤,血腥味非常浓重。 但在他们试图去药房的那次对战中,怪物却并没有针对研究生,反倒攻击警察等人的次数更多。 如果不是雨露均沾式打法,光梁七一个不可能护住所有人,那会有真正的伤亡。 “那是凭借什么?”研究生问。 梁七毋庸置疑地回答:“生命力。” 研究生心头一颤。 血蝶飞的速度不是很快,但目标也是特殊病房,梁七的目光落在它身上。 “与其说是那些怪物攻击我们,不如说是怪物身上的虫子驱使着他们接近我们。” “因为我们身上有更鲜活的生命力。”他再次重复道。 这能完美解释为什么受伤了的成员反倒不招怪物喜欢——当然,这不代表怪物不会袭击他们。 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玩家脑海中闪过艾拉求助的眼睛,她并非没有理智,只是身不由己。 “这不对啊!”研究生嘴唇颤抖,慌张地道,“虫子怎么感知我们的生命力?热成像?” 这又不是游戏,生命力这种东西怎么被界定,又隔空感应? 他想到了什么,突然呼吸一滞:“难道是——” “对,我们身体里的虫子。” 梁七又忍不住低下头咳了几声,他避开卡修的目光,跟研究生道:“你明白了吗?” “竟然是这样。”研究生喃喃道,“所以我们是病人,我们在进入这个游戏领域的时候,就被寄生了。” “白天是虫子的休眠期,所以我们在一楼乱窜了半天,也没有怪物袭击。” “黑夜来临,虫子陷入活跃,我们的异化和怪物同时进行,越战斗,我们受伤的概率越大,越受伤,我们与怪物纠缠的时间就越长。 随着精神状态的恍惚和受伤,体内的虫子也在不断汲取力量——” 研究生的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让他自己心惊胆战。 他惊悚地发现,这与他所说的“螳螂被铁线虫寄生后不停进食”的流程,堪称一模一样! 早在一开始虫子就存在于他们体内,那为什么吃药能缓解症状? “那药……药怎么会有用呢?”他有些混乱地道。 “你们拿到药了?吃了?”房间近在咫尺,一直沉默寡言的卡修突然说道。 研究生:“嗯。” “有一种情况。”卡修停下步伐,站在门口道,“当内部出现新的竞争者、结构被打乱时,竞争者往往会先解决内乱,再瓜分蛋糕。” 这个回答简直不要太惊悚。 研究生脚步一滑,诓叽一声滑进了特殊病房。 里面站满了人,最靠近门口的惯偷转头吓了一跳:“倒也不必行此大礼。” “就是从这下去吧?” 远远听见劳拉女士的声音:“大家提前把药吃了,不然如果下面碰到什么要打的架,可能来不及。” 其他人没什么意见,就听见还未从地上爬起来的研究生杀猪般的惨叫: “不——能——吃!!!” 众人齐刷刷回过头,看着研究所涕泗横流的大礼,一时间都很想学着东方那些电视剧来个免礼平身。 “怎么了呢?”护士问。 劳拉女士——克莱拉心中一颤,觉得又双叒叕有事儿要坏了。 果不其然,研究生噼里啪啦将路上的分析说了出来,众人看着手中的药片表情黑如锅底。 护士将随身携带的消毒酒精拿出来,往药片上一洒。 呲得一声,药片的糖衣缓缓融化,一只米粒大小的蠕虫在酒精里打滚,试图往外爬。 福特拿纸垫着,上前一步把虫子给摁死。 但众人此刻的脸色已经不是发黑了,而是开始发青,惯偷捂着自己的嗓子,痛苦地干呕了几声。 “天呐,我真的要对虫子PTSD了。”他绝望地抱紧自己,“我脏了,我真的好脏!” 护士一拳锤他胸口,冷声道:“给老娘正常一点!出去少看奇怪的电视剧!” “这可是超火的……”惯偷捂着胸口,委屈极了。 警察舒了口气,道:“还好你们及时赶到,不然在劳拉女士提醒下,我们可能已经提前吃药了——” “当然,劳拉女士,不是怪你的意思。”他一拍自己的额头,突然反应过来。 克莱拉:“………………” 卧底脸色扭曲。 而在研究生讲解的时候,卡修和梁七绕过人群,看他们的“重大发现”。 这是得莲一开始呆的特殊病房,但出于各种原因,他都没有在这久待,检查也只是检查了一个表面。 此刻,玩家才发现贴近旁边卫生间的墙被砸掉了半截。 将盥洗台的残渣拨开,下面露出了一个直径约七十公分的纵向的洞,洞口黑黢黢的不知通向哪里,能闻到一股很浓烈的香气。 刚才那只蝴蝶,就是从这飞进去的。 一般楼房除了排水管道,很难会出现这么宽大的直通洞口,因为承重墙各个方面都不允许。 这个精神病院的很奇迹地做到了。 但为什么是到三楼? 回忆了一下这个精神病院的整体构造,玩家想起得莲进游戏来看到的坠楼的病人。 病人所在的顶层的位置对下来,好像离这洞口也不远。 他又看向墙壁,敏锐地发现上面留存着淡淡的污痕。 这便是开马甲的便利了,不然还真难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整个构图记清楚。 借着梁七的口,玩家问福特:“这是你们拆的对吗?” “嗯。”福特有些紧张地搓了搓手,“我的翅膀一直没收完全,刚才检查房间的时候蹭到了墙,我发现这个地方的墙面很松。” “那你有看到盥洗台上的有其他的痕迹吗?” “什么?” “比如脚印、或者被人蹭过的灰尘、水痕。” 福特一愣:“啊——好像有,盥洗台是干的,但台面有湿漉漉的水渍,看溅射位置不是洗手洗的,我还以为是有人蹭到了。” 作为绘画专长艺术家,他观察细节的能力还是不错的。 “是发现什么了吗?”金发男人看着面前沉思的表情如出一辙的搭档,眼巴巴地道。 说起来,两人看着那么熟稔,是恢复记忆了?那得莲是不是也…… “你。”卡修抬头对梁七道,“帮我一下。” “梁七。”后者纠正道。 卡修自然地换了称呼:“梁七,帮我一下。” 福特:“…………?” 合着你们站一起那么久、就差把怪物分析出底裤了,连名字都没交换?? 下一刻,他就见两人默契对视一眼。 梁七微微蹲身,双手交叠向下沉,黑发青年往上轻盈一跃,点在手掌交叠的位置。 旋即梁七站直,手向上一托,卡修瞬间往上窜了一截,够到了天花板。 瓷砖摩擦的声音传来,原本完整的天花板被卡修这么一推,正方形的瓷砖瞬间挪开了一片地方,露出了昏暗的天色,雨滴从这漏了进来,将湿漉漉的卡修又淋了一遍。 他抹了一下脸颊上的水,轻松跃下。 福特左看看右看看:“不是,你们怎么交流的?怎么就——”他做了个双手交叠抬手的动作,“就这么上去了?”他自己又蹬了一下。 面前两人又对视一眼。 卡修懒得跟他逼逼,平铺直叙地道:“就是知道。” 梁七顿了顿,补充:“——罢了。” 福特:“……” - 被药片真相吓了个半死,但众人面对着体内的虫子,暂时别无他法。 他们围着那漏着雨的洞口。 因为卡修和梁七照理说是没在门口看过“病人”死亡的,他们没办法直接说。 好在研究生虽然人傻,但没彻底傻,在“有人爬上顶楼”“虫子控制螳螂溺水”等多个正面暗示, 以及福特“我也上去过”“把人揍出血”的反面干扰下—— 凭借自己多年做选择题的经验,成功说出了正确的选项。 将虫子异化的最后一环联系了起来。 梁七瞥了一眼福特意味不明地道:“你挺适合去当老师。” 专门给人上难度。 福特:“啊?” 现在这个副本的坑已经很明显了。 不算进入副本被诡异强制植入虫子的玩家众,NPC的事件线非常清晰。 被送入精神病院,吃药,植入幼虫→幼虫逐渐长大,精神愈发癫狂,提供充足的养分→幼虫发育成熟,控制病人自杀,破茧成蝶。 或许会有更早的成蝶,因为一个人的体内不止一只虫,它们彼此之间会争斗,瓜分最后的养料。 但不论虫子的结果如何,作为寄生的对象,人肯定是活不了的。 福特所在的地方只有蠕动的幼虫,可能只是“育婴室”,而这个通道通向的地方,可能是成虫——蝶生活的地方。 也就是实验的真正场所。 众人的心中沉甸甸的。 “还有……”研究生抿了抿唇,“我觉得那个自杀的病人,其实并没有到被虫子吸食干净的程度。” “那是在白天,他们能自主活动。” “白天”“黑夜”仅仅是副本阶段的划分,而非外面的天色,这个精神病院一直笼罩在凄风苦雨中。 警察点点头说:“哪怕变成了蝶,那些虫子也是要吃食物的,这个管道可能就是运输口,他从这里逃出来的。” 许多在白天失踪的病人,在房间里就直接被逮去做养料了。 他们之所以判定那个病人是从管道中爬到顶层的,是因为三楼盥洗台的水迹。 水迹未干,说明不久前有雨漏进来。 护士说:“……也或许,他是为了死得更有尊严一点。” 不想被虫子啃啮干净,宁愿选择更加痛苦的形式。 她望着一眼看不到头的□□,那壁上有一个个细微的凸起。 她想象着一个病人,忍受着被虫子啃食的疼痛,一点点从管道中爬上来,最终爬到了顶层。 他甚至都不愿多往旁边走上几步,就迫不得已地跳下去,结束自己的生命。 众人微微闭了闭眼睛,为那些失去的生命,有信仰的惯偷在口中默默念了几句悼词。 “进去吧。”福特敲了敲管口,听着不明晰的回声,道,“我带头,如果下面是空中的话,你们记得抓住我翅膀。” 卡修言简意赅:“我殿后。” 福特深深看了他一眼:“好。” 等众人排好队,金发男人二话不说,慢慢扶着管壁,将自己塞了进去 其余人随着他的动作小心翼翼,生怕被凹凸不平的管壁剐蹭出更大的伤口。 警察、惯偷…… 卡修排在最后,前面站着梁七,再前面是研究生。 大家都很沉默。 研究生百无聊赖地等着,眼神上下左右乱抛,试图缓解自己越跳越快的心脏。 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他的论文没有写完…… 出去后或许可以转生物研究领域,他看似冷静地胡思乱想,研究蠕虫的成体为什么会是蝴蝶,还是说这蠕虫本来就不长毛。 突然,他听到了身后传来的轻微响动。 他回过头。 洗手间没有灯,只有房间里照进来的半昏半亮的光。 卡修站在暗面,眼睛显得愈发深沉,像是幽绿的鬼火,在空气中缓缓燃烧着冷光。 他面前的梁七屈着大长腿,双手抱胸垂着眸,一言不发。 “你还没说完。”卡修压低了声音,“不是花吐症,也不是疑病妄想症,那是哪种?” “到底什么一直在刺激着你加重病情,甚至刺激到幼虫化蝶的程度?” 梁七微微抿唇,似乎不知道怎么说,半晌才像是个小媳妇般委委屈屈地道:“卡修……” 研究生被自己想的形容吓了一跳。 转头就见卡修像是霸道总裁般冷哼一声,面无表情地道:“我现在有很严重的精神衰弱,敏感多疑——还很急。” 言下之意,男人,你别惹火。 研究生:“……” 行行行,这两人一锅一盖的。 “我不知道怎么说。”梁七叹了口气。 “你一直都不敢看我的眼睛。”卡修伸出手,将青年的脸掰正。 梁七自带着多情的浪子气质,一旦耷拉下眉眼,就会显得柔和又忧郁,让人恨不得问问他到底在难过什么。 两双在灯光差距下,被拉平了色差的绿眸对视着。 “你在怕什么?”卡修低声问。 这句话一出,房间内仿佛更加安静,研究生的呼吸都消失了。 他见在他们面前拳打诡异、几秒破谜,张扬肆意、处事不惊的青年,此刻却垂着眸,一言不发,呆毛都蔫儿了。 像是第一次被主人带出去遛弯,却误以为要被丢掉的狗子。 他缓缓地笑起来,像是故作镇定一般地伸出手,食指和拇指合拢,比道:“其实只有一点点。” “怕我这么没用,我的朋友不要我了。” 一零六 场面安静片刻, 卡修走到研究生旁边,亲自将他塞进管道。 他回头拽着梁七的动作着急又粗暴,后者的脑袋直接在门框上“咚”得磕了声巨响—— “那一定是个坏朋友!”他面无表情地道。 如法炮制, 卡修捂住试图说话的梁七的嘴, 直接将他塞进了管道, 自己紧随其后。 嘿——这还率先委屈上了。 在管道中靠着回音, 朦朦胧胧听到的研究生, 有点被这一句话给萌到。 这管道并没有众人想象的那么笔直,中间有很长的一段曲折,看样子应该是通过墙壁的侧面打到了外面去。 甜蜜的香味愈发浓郁, 熏得人头脑发昏。 福特率先从管道中出来, 失重感传来,他甚至没有看清面前的样貌,便迅速张开翅膀。 四周昏暗,能听见水滴滴答答的声音, 明明没什么声响, 却莫名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他们似乎被管道带进了一个天然的溶洞——又或者说像是坟包的内部,管道口开在顶端,透不进来丝毫光亮。 但偏偏又有点可见度,让人很难不去细思光源的来源。 福特压低声音,朝着管道喊:“你们动作慢点,增强摩擦, 加大缓冲, 出来的时候搭住我!” 排在他后面的是警察, 两人距离不近不远,警察闻言后又回头传话,声音在管道中传得很远。 他双手撑着管壁一点点下挪, 最终搭在了福特的肩膀上。 所谓跟飞机一样极少能在天上飞行的“鸟人”,在此刻也承担了飞机的职责。 好在福特平时也不疏于锻炼,体能够强,短时间内能撑得住那么多人的重量。 就是太黑了,他一时间看不清底下有多深。 “扶稳,往旁边挪。”福特道。 就在这个时候,福特的视野中突然跃动着一个火红的光点。 像是引爆炸弹的那根被点燃的导|火|线, 一点、两点、三点……数不清的红色在壁上亮起,像是正在燃烧的火焰。 整个溶洞被瞬间照亮,无数血蝶的翅膀扇动,翩然而起,从四面八方朝管道口的方向飞来。 刚从管口里出来的众人,视线瞬间被血色占满,刚挪出来的惯偷,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叫。 “先退回去!”福特当即吼道,将背后的警察怼进了管道。 他的翅膀猛的张开,用力地扇动,掀起像是飓风一样的气流,将靠近的蝴蝶扇德东倒西歪。 血蝶触碰到他的翅膀,仿佛有腐蚀性般,发出了滋滋的声音。 福特龇牙咧嘴,心中希望自己的毛别斑秃太多,那太丑了。 而在警察被堵回去的瞬间,刚才激动的血蝶群又陷入了安静,似乎找不到了目标。 在漆黑的管道中,众人鸦雀无声。 “发生了什么?”处在后面的人们不知情,问道。 “有数不清的蝴蝶。”惯偷颤声道,“我们一出去,它们就会攻击我们。” “那福特么?!” “我没事。”福特卡在管道口,紧绷着道,“我体内没有虫子,他们没有攻击我,应该是感应到你们的生命力了。” “你有看到得莲吗?”研究生问。 “……太混乱了,我没看清。”福特深呼吸,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他有些难以想象,如果得莲一个人被丢到这里,到底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场景。 但换一种角度思考,得莲是蛇,蛇跟虫子应该是捕食关系…… 福特已经开始胡思乱想、急病乱求医了。 “那现在怎么办,这就是个虫巢!根本没有线索!”护士有些着急,“现在三天时间还没到,我们去哪里找门?” “炸了这里可行吗?”福特突然道,“研究生,我记得你会制炸药。” “那我也需要材料。”研究生痛不欲生地道,“我们又要沿着这里爬上去?” 他感觉自己都快被磨秃噜皮了! “不用。”梁七突然闷咳了几声,他窸窸窣窣地摸索着什么,众人听到了衣服摩擦的声音。 旋即还有什么瓶瓶罐罐放下的动静。 梁七:“诶……不对啊,我记得我拿了。” “你摸的是我的口袋。”卡修默默道。 梁七:“哈哈!我就说。” 众人:“咳咳咳!”险些被口水呛住。 护士默默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打开了手电筒。 微弱的光芒亮起,众人努力凹着脖子往后看,发现梁七面前放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小玩意。 “这些是我从刚刚配药室顺出来的东西。”梁七道,“指甲油清理剂——柜台抽屉里有,还有磷粉。” 他皱起眉:“可惜没找到化肥,不然炮制土|炸|药其实很轻松。” 研究生呼吸一滞,开始思考得莲和梁七他们所在的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恐|怖|组织。 为什么一个二个的比他专业的都会做炸药啊! “问题不大。”卡修道,“我随身带了挺多道具的,还有你的徽章也在我这。” “什么徽章?”梁七问。 卡修默默从自己的口袋中拿出两个同款,只是颜色不同的徽章。 仅仅一眼,众人就被这鸽子蛋大的珠光宝气所闪瞎了眼。 “得莲身上应该也有一个。”卡修道,“学院的人都有,可以当护身符用。” “学院?”研究生愣了一下,“等下,你们也是大学生?” “你想起来了?”福特也很惊讶。 某卧底脸色一变,疯狂在心里辱骂诡异。 “没。” 卡修不紧不慢地从怀里掏出自己的记事本,在众人面前抖了抖。 他用非常平静、但莫名听得出有点小骄傲的语气道:“我比较有经验,所以提前做了准备。” 被屏蔽了记忆不知情的众人呱唧鼓掌,眼神崇拜:“喔噻,酷!”“这都能未雨绸缪!” 莫名挨骂、低头一看发现还有这招的诡异:“??” 知道卡修有失忆前科的福特和外面吃瓜群众:“………………” 原来失忆还能失出经验吗! 福特这才想起来没跟他们解释学院的事情,在卡修和梁七分配道具时,顺便跟其他人科普了一下。 其他人才明白,为什么诡异会这么倾家荡产地针对得莲他们。 重点是这么针对,都到他们觉得丧心病狂的程度了,诡异依旧没办法搞定进入的几个成员。 光得莲一个,在上一关都能腾出余力帮其他普通人。 众人陷入了久久沉默,愈发难以理解诡异主动寻死的心态。 苟活不好吗?非要主动去学院头上蹦迪,结果连人家的学生都没打过! 也就是在这一刻,克莱拉彻底放弃了当二五仔的梦想。 跟着这个老板没前途啊! “也就是说得莲身上有护身符?”福特的眼睛燃起了希望,“他不会出事?” “我不能确定。”卡修道,“我们一般接取超越自身难度的任务,都需要跟师长报备,但看目前的情况,得莲显然没有。”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没有发送求助信号,死了算他的。”他淡淡地道,“毕竟他本来就不应该进来。” 福特张了张口,一瞬间觉得喉咙被堵住了。 ……说到底,还是他的原因。 “不过诡异想要直接坑死得莲的话,这个地方确实是最好的选择——我们刚才发出动静,得莲虽然没有回应,不代表他已经死了。” “还是要下去看看。” 卡修说着将自己身上掏出来的道具,依次递给众人。 他口袋里一向装了很多东西。 护士拿到了一把按一下能发出激光剑的笔; 惯偷拿了个有净化作用的提灯(他身上的伤还挺重,不负责打架); 警察拿了个打响指能发出空气子弹的项链;研究生则是一包看上去像怪味豆一样的东西。 研究生:“这个是做什么的?” “你吃下去,好像能增加不一样的buff……到时候你自己试吧。”卡修皱眉,似乎也没记清。 研究生咽了咽口水:“我有点害怕,能不能换一个?我也想打架!可以让我投掷炸药!” 梁七轻笑一声:“据说你延毕了好几年?” 研究生:“…………” 呜呜呜,不带这么侮辱人的! 不知道异能道具价值的普通人一边啧啧称奇,一边还试图挑三拣四。 在外面看着这一幕的官方人士们,已经为这暴殄天物的行为酸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道具,全是异能道具……而且看样子等级还不低……” “怎么直接给普通人用啊,还有好多是消耗品!” “一次C以上的事件才可能掉落道具,卡修一个人身上就这么多!” 哪怕在悼灵日的时候已经见过了学院的财大气粗,但那毕竟是隔着个位面啊! 他们又没见着那些用途,差距太大酸都酸不起来。 但现在看着平日里他们都瞧不上的普通人,一个个对着异能道具跟挑大白菜似的,官员们简直难以呼吸。 “说起来,卡修带着道具进去,竟然不算违反规则吗?” 有人感到疑惑:“而且他怎么还记得这些东西的用途?他的本子连这些都记了吗?” “规则只是遗忘关于学院的内容吧。”曙光成员轻飘飘地道。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些都是卡修自己平时在现实里打着玩的。” 另一个曙光成员笑着道:“确实,卡修先生之前经常到处扫荡诡异,C级还有近B级的诡异道具太多了,还送了我们一些。” “还有其他学院成员也是,好多时候解决了诡异,道具就丢在原地让我们去处理,真是太随性了。” “就是,害的我们都不知道要怎么感谢才好。”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感慨着莫名丰富起来的库存,语言愈发学习到了学院的凡尔赛。 日不落官员们:“………………” 凭什么啊! 凭什么他们一碰面就是被人锤喷泉里! 他们选择性遗忘了自己开始不安好心,想让福特□□把得莲留下来的想法。 - 瓜分道具到了后期。 克莱拉:“那我呢?” 卡修将其余的道具拨拢回口袋,冷淡地道:“劳拉女士,虽然你什么也没做,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你不安好心。” 其他人一愣。 “怎么会——!”护士发出惊呼,“劳拉小姐明明帮了我们很多。” 众人齐刷刷的看向克莱拉。 “啊,被发现了吗?直觉这个说法真的难以让我接受啊。” 众目睽睽之下,女人并没有像其他人所想的那样委屈或者抱怨,而是轻飘飘的撩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嘴角勾起, “但我摊牌了,你说的没错——我是卧底,就在刚才。” 福特大怒:“你——!” “不要这么紧张,请容许我介绍一下,我是克莱拉·德琳,福特先生应该对我不陌生。” 克莱拉举起手,做出投降的姿态,自然地无视了众人愤怒的目光。 “国际大盗变色龙?”福特瞳孔一缩,“你也是屠夫!” “没错,在进入这个游戏之前,我是屠夫,但是跟诡异达成了合作,所以潜伏在这里。” 克莱拉又不是傻子,看到卡修随身带着那么多道具,记忆也不成影响后,她就知道自己该怎么选了。 此刻卖队友卖得比奥斯顿还爽快。 “我现在已经叛变了,那个诡异蠢笨如猪,听不懂人话,我想跟他合作没有任何意义。” “看在我之前没有对你们造成实质性伤害、并且自首的份儿上,现在不要针对我可以吗?毕竟当务之急是活下来。” 克莱拉能屈能伸、态度自然,且带节奏的能力极强,在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便把各个方面都交代了。 “放心,我不会那么没有自知之明的偷袭你们,也不需要给我提供道具,生死由命。” “不过我希望你们为我的身份保密,特别是福特先生,如果我能出去的话,希望你能放我一马。” 克莱拉现在的样子,可是没有丝毫伪装的,如果暴露出去,她之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好在是游戏领域,克莱拉在心底想,学院不可能放过那些在旁观的屠夫,只要糊弄住眼前这些人,她的身份就不会暴露。 那样也算是及时止损,不算太亏。 正在外面排排坐、目睹了全部的的日不落官员:“……” “去。”其中一人当机立断吩咐道,“把克莱拉·德琳的画像更新,等她出来我们就逮捕她!” 他们正好因为道具委屈得一肚子火,这不,撞枪口的来了! - 这种要紧关头,其他人也没有心思跟克莱拉算卧底的总账,便也就让她轻拿轻放揭了过去。 “所以我们是直接跟诡异开战吗?” 护士兴奋地道,她手中的剑已经蠢蠢欲动了! 梁七闷咳着分析道:“虫子化蝶,那么蝶是用来做什么的?联系福特提过的实验,很有可能,蝶是某种能源。” “不管怎么样,我们打破这里,不管是解药还是得莲,都会有更多线索!” 福特言简意赅:“你们准备好,我就让开了。” “现在再检查一下道具,以及下去后怎么行动,能让我翅膀彻底张开,这个地方很大。” 众人没意见,护士捏着手电筒,思考了一下,将手电的灯光关上。 她怕等下出去,这种光束会晃到别人的眼睛。 视野恢复了一片漆黑。 坐在管道的狭窄拥挤的环境里,还没行动,众人就不由得激动出了一身的汗。 研究生鼓捣着自己手中刚刚替换的巴掌大的法典,据说念上面的咒语可能会召唤出特殊生物。 他在心底默默背着。 在安静中,研究生听到了后方压抑的咳声。 他愣了愣,反应过来是梁七,对方的咳嗽并没有好转,反倒严重起来了。 ……应该没什么大碍吧?卡修在,还有各种道具,一些血蝶应该不会特别难对付…… 说起来,好像有什么东西忘掉了。 是什么呢? 这时,研究生听到梁七低哑着声音地开口了。 “我呢?”他说。 “什么?”卡修似有些疑惑。 “我的道具呢?”梁七委屈巴巴地道。 研究生:“!” 他终于想起来忘了什么了! 卡修更疑惑了:“你需要吗?” 梁七强调:“我现在没有异能!” 按照本体的剧本,现在只要演个并肩战斗的戏码,找到诡异的核心,他梁七就可以变成牛逼plus,从此走上人生巅峰! 结果卡修开始装傻了。 梁七直接逮住卡修的手,咬牙切齿地近距离意识链接。 [梁七:(是我给你的自由过了火.jpg)] [卡修:梁七,有哥在呢。(狗头邪魅一笑.jpg)] 哈哈!平时都是反过来让梁七装逼,现在终于给他逮到机会了! 屑属性发作的玩家才不管三七二十一,逮着机会连自己都坑。 反正得莲有没有事他最清楚,现在也就收尾的功夫了,不着急。 不给梁七道具也可以打,顶多就是不够有参与感了。 [梁七:@本体@本体!你管管!] [卡修:他在看乐子你还不知道?] 楚在洲:^-^ 梁七怒视蹬鼻子上脸的搭档,毫不犹豫地伸手自己去卡修口袋里掏。 卡修仗着自己在最后的位置,蹬着腿往上面挪,结果被梁七死拽着衣角给拽回来。 两人在黑暗中叽里咕噜滚作一团,仗着其他人看不见上演了一出猫猫乱拳抢夺道具。 他们的动作极快,点到为止,不到十秒结束了战斗。 最终被攻陷了痒痒肉重地的黑发青年,怒瞪着得意洋洋的梁七,在后者伸手在他面前晃自己战利品的时候,毫不犹豫一口咬在他手心肉上。 “嘶!”梁七疼得面容扭曲。 “行动吧。”卡修大仇得报,淡定地道。 见周围鸦雀无声,他歪歪头,有些诧异:“你们还没准备好?” “准备好了准备好了。”众人的声音此起彼伏,但听着都有点扭曲。 刚才马甲间因为平时分赃不均(指戏份)而上演的小冲突,在众人眼中,跟闹鬼了没什么区别。 研究生从头到尾瞪大着眼睛,手中的圣典仿佛变作了网上那些不可描述的东西。 他听见自己身后激烈的衣服摩擦声、强行压抑的急促呼吸、青年还难以自制地踹了他后背一脚…… 研究生被踹了也不敢动,恨不得化作一根木头。 接着便是梁七发出“嘶”得一声抽痛,一切归为了安静。 很快,肯定干不了啥。 但这还能干得了啥啊! 研究生快被自己翻涌的黄色思想给淹没了。 他恍恍惚惚地想着,他为什么会信梁七的邪,这是普通朋友吗! 是朋友他能把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那问题来了,如果不是朋友…… 那么谁上谁下? “咕咚。” 不知是谁咽了声唾沫,连忙对福特喊着:“走走走!” 福特默默地让开了身形。 这次没有人说话或者害怕了。 众人争先恐后地拽着道具跳出去。 惯偷手中具有净化能力顺带还能照明的提灯亮起,光芒瞬间笼罩了这片区域。 条件反射的,研究生回头看梁七的嘴唇,满脸是难以言喻的疑惑。 “做什么?” 甩着手、心道怎么会有人对自己下口这么狠的梁七,露出了莫名其妙的表情。 一零七 将道具分给其他玩家, 个人战变成了团体战,起码在生存和精神上,都获得了一定程度的鼓舞。 楚在洲觉得自己就是打BOSS前给玩家上buff的老爷爷。 - 漫天的血蝶在圣洁的灯光照耀下无处遁形, 让众人清晰地看到了这个地方的全貌。 这个山洞大概有一个教室那么大的面积, 但高度足有两层楼。 他们并没有直接落到溶洞的底部, 而是站在中间一个延长的石台上。 如果没有任何准备, 一般人从空中的管道落下来, 会直接落到石台上,变成一道破碎的血腥美餐。 漫天血蝶趴伏于石壁上,虎视眈眈地望着“美食”们。 似乎迫于圣光的压力, 它们并没有发起飞蛾扑火般的冲击。 惯偷落地的时候, 被呛鼻的血腥味刺得干呕了一声。 他掩着口鼻,看着地面惊呼道:“这边有好多血迹。” “也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护士冷着脸,她压住笔,手臂长的激光剑出现在她手中。 配合着身上凌乱的战损妆, 颇有种末世女武神的感觉。 “这个应该是得莲的?总不可能这破地方还养鱼吧?” 一旁, 梁七俯身从石台上捡起了一枚淡金色的鳞片,在手中晃了晃。 福特猛地窜了过去,激动地将鳞片接过来:“是他!我们没找错地方!” 他的动作太快了,擦到了梁七手上的齿痕。 青年不由得嘶了一声。 离得不远的研究生猛地回头:“你受伤了?” 梁七望着他莫名激动的表情,神色微凝:“没有。” 研究生扭动:“那是——” “很想试一下吸干空气能不能憋死诡异。”梁七将手揣到身后,面不改色地道。 研究生:“…………” 他学会了欲盖弥彰这个词的正确用法。 “得莲不在平台上。” 拎着灯将石台的边边角角都看了一遍, 众人激动的心情又颓了下去。 警察夹着眉头, 望着周围墙壁上扑棱的血蝶:“该不会——” “不可能。”其他人异口同声地道。 “这个石台显然只是个投喂的石槽。”福特深呼吸着, 试图让自己保持冷静。 他道:“再往前走点就快到边缘了,得莲可能是发现什么,深入调查去了。” 众人拿着自己的道具, 站成一团,往石台边缘腾挪。 随着众人往边缘靠近,血蝶愈发躁狂,在一只率先发起冲锋的时候,其余的也铺天盖地追了过去。 “跑!”卡修一声令下,众人撒开脚往石台边缘狂奔。 然而在到达边缘之际,站在最前面的福特一个急刹车,翅膀瞬间展开,将众人挡在了后面。 “怎么了?”有人急切地喊,因为身后的血蝶已经汇成了一团,朝他们袭来! 惯偷连忙将提灯举高,自己害怕地闭上眼睛。 站在他旁边的卡修叹了口气,一枚薄薄的刀片出现,转瞬从指缝间消失。 空中一串血蝶被穿透,落到了地上。 梁七悄无声息地与青年对视一眼,朝他勾勾手指。 卡修面无表情地从怀里摸出了一打刀片,五五分了一半给梁七。 在前面的人被下方吸引时,后面的一对搭档在玩血蝶消消乐。 他们一本正经的模样,换谁看到都要夸一句这就是大佬殿后的安心。 只有玩家心中才知道—— 不亦乐乎。 - 福特收回翅膀,目光凝重向下。 在混乱中,所有人都看清了石台下面是什么。 那是一片翻涌的血海,强烈的血腥味在此刻才突破了甜香的封锁,袭入他们鼻腔! 与此同时,伴随而来的还有一股辣眼睛的热浪,让人不由得眯起眼睛。 “这又是什么鬼东西!”护士崩溃地道,“邪||教练功都不这么练啊!” “他们到底在实验什么?” 激光剑在空中一挥,几只血蝶被扫下石台,掉落到血海里。 血海咕噜冒泡,非常契合地吞噬了它们。 “铛——!” 就在所有人都快遗忘的时候,钟声骤然响起,直击众人灵魂。 “白天到了!” 众人呼吸一滞,他们转过头,发现血蝶正离开,又有了休眠的迹象,而血海则也渐渐下退—— “不要!”福特目眦欲裂,他清楚白天和晚上的线索不一样。 得莲在黑夜失踪,白天他不一定能找到对应的路线! 他们好不容易找到这里! 突然间! 血蝶的身影凝滞在空中,即将衰退的血水又咕嘟冒泡,满涨了起来。 像是时钟再次逆流,重新回到了黑夜。 “咚!”似乎有什么恐怖在逐渐苏醒,连接着他们的心脏发出了强劲过头的搏动。 众人下意识捂住了胸口。 受伤最重、失血过多的惯偷更是腿脚一软,直接跪在了石台上。 他手中的灯摇摇晃晃,被主人放在了地上。 “快看!”蓦然间,他的目光扫到了什么,不管不顾地把灯放下,指着石台斜下方的位置。 众人齐齐压低了身子,向惯偷指的方向看去。 “咚!”这一声,是众人心中发出的咯噔。 只见石台下方,站着的人们无法直接看到的地方。 一枚硕大的裸|露心脏泡在血海中,无数血管蔓延,像是起搏器一样,一点点吞吐着血水。 而在某根血管上,正插着一柄匕首——如果奥斯顿在,就会发现,那是他提供给得莲的三|棱|刺。 而此刻,那把匕首的新主人,正竭力将匕首拔出,复而狠狠刺向那颗硕大的心脏。 “得莲!” ********* 代表白昼的钟声响起,但指针却卡在了某个位置,旋即被艰难地拨拢回去。 即将产生变化的游戏副本,不尴不尬地回到了黑夜的节点。 为了在第一个晚上就能解决诡异,玩家在时间快到的时候,试探着接触了虚空中的钟表。 然后发现,他努力努力,还真能调! [我成功了?]披着隐身衣蹲在时钟上,楚在洲不可思议地道,[这么简单?] 系统的夸奖还没说出口,顿时愣住:[啊?你不是准备好的吗?] 楚在洲摸不着头脑,他说:[没有啊,我就试试,想着如果不行,我就动用逆时的道具。] 挂逼有种用力过猛的懵:[照理说不是有诡异的规则吗?] 系统:[……可能诡异没想到有人敢直接碰它的本源?] 想不到吧,有个挂逼能用数不清的马甲试错! 玩家没有开挂的心虚,只有着对手泄洪的百思不得其解。 有种他刚准备开大,对面直接投降的憋屈感。 说实话,他没怎么搞懂诡异的套路。 诡异就放任他在这里大肆破坏游戏领域,而且屠夫叛变竟然没有任何惩罚! 直到现在,它都没冒出一句话,跟最初的疯狂针对判若两诡。 难道它就是真的只想求死? 实在是想不通这件事,玩家只能归咎于诡异发癫。 他观察了一下卡修那边的进度,控制着在墙角上蹲了半天的赛恩斯,开始了最后的收尾。 首先第一步,找个隐蔽点的地方,先把自己烘干。 得亏赛恩斯体格比较好,不然淋雨淋了那么久迟早要感冒……阿嚏! - 与此同时,迷雾里影影绰绰。 管理员打扮的诡异,对着面前化作人形的邪神碎片。 邪神坐在藤椅上,冷漠如冰。 诡异跪在地上,颤声道:“我错了!大人,求您!” 它身上的黑气不断没有增加,反倒逆流而上,重新融入了邪神的身体。 诡异没想到,它这次怀着侥幸心理的搬救兵,竟然把自己给搬了进去。 在看到卡修身上携带着多种道具、克莱拉毫不犹豫把她知道的情况都给卖了以后—— 它就知道,再不垂死挣扎一下,领域真的就要被破坏了。 诡异甚至来不及重新制定规则。 它连滚带爬的找到了邪神,渴望对方保下自己的核心直接撤离。 不料邪神应得好好的,转头将它给关在了核心里。 “大人,再不出手,就让人类得逞了啊!” 望着一团糟的领域,诡异欲哭无泪:“不能让学院的人增加力量,他们迟早会对付您的。” “对付我?”这枚邪神碎片终于开口了,祂慢条斯理地道,“然后呢?” “他们会一点点夺取您的力量,铲除您的信徒。” 诡异连声哀求道:“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一定找个偏僻的地方,悉心发展!”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它握着拳,眼中冒火,斗志昂扬。 邪神只是微微低下头,那双银眸里映不出诡异的倒影。 祂完全没有抓住重点,道:“我只有一个信徒……我挺喜欢他的。” 手指条件反射搓了搓,似乎还能感觉到那皮毛柔软的触感。 邪神蹙了蹙眉,能量流转,在瞬间自查了全身。 没有奇怪的咒语或者蛊惑异常……为什么祂老是会想到那狐狸毛茸茸的样子? 祂一开始以为是本体碎片带来的感受。 但事实上,对方传输的记忆,远没祂感受到的清晰。 要知道因为祂的选择,其他邪神碎片现在还时不时投射过来目光…… 如果邪神多花点时间去人类世界走走, 估计就能从那些哭天抢地吸猫的猫奴身上找到答案了。 - 诡异哭着哭着愣住了:“啊?” 它有些受宠若惊,唯一的信徒是指它吗? 又听邪神道:“但他是学院的人。” 诡异垂死病中惊坐起:“啊??!” 这下它真的绷不住了。 大人!你认真的吗大人!学院想要干你啊! 邪神单手托着下巴,无声地看着在游戏领域内行动的众人。 他们所求的核心,此刻正在自己的面前。 也是路希要的。 那个小骗子满口谎言、肆意妄为, 说着要超越学院成为最强,但并没有选择脱离学院。 邪神碎片对此感到兴致缺缺。 能力最强的本体碎片都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祂自然不会主动搞事。 但出于一种直觉,祂本身就不打算对学院下手。 学院那些人身上有着与路希同样的——难以言说的气息。 “你说,他想要我的命。”祂轻哼一声。 诡异点头如捣蒜:“就是这样的!您的力量与我们本源,而他们却在一点点铲除……” 它抬头望着邪神碎片,眼神就像是在祈盼赌鬼父亲浪子回头的倒霉孩子。 “不——”邪神又道。 祂纠正说:“他是想跟我融为一体。” 诡异感觉自己的心凉了半截,它直觉哪里不对—— 邪神这些奇奇怪怪的话,很难让他不联想到,那几个在它的领域中,张口就是虎狼之词、似乎彼此间有什么不得了的关系…… 让它大为震撼、感受到人类多样性的存在。 邪神说:“你说过,人类都是很怕死的。” “他想要借助我的力量变强,不可能想死。” 祂微微抬了抬下巴,笃定道:“我很强,他不会要我的命。” “…………” 诡异沉默了许久,艰难地连上了邪神碎片的逻辑。 已知:祂很强,如果信徒要祂的命,融为一体后,信徒也会死。 因为:信徒想要他的力量、并且不想死。 所以:信徒不要祂的命。 诡异的大脑放空了,它被这天才一般的逻辑创飞了十里远,深刻感受到非人类和非人类之间也有代沟。 它知道邪神很强啊!但也知道对方是在养伤恢复实力的阶段! 诡异忧心忡忡,试图唤回被恋爱脑蛊惑了心智的上司。 它斗胆问了一个很冒昧的问题:“您还记得,您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吗?” 空气在瞬间凝固成冰。 每个邪神碎片分配到的记忆程度都不相同,甚至说连性格都有着较大的差异。 而这位碎片,一直觉得祂的脾气,非常和善——在险些遗忘的雷点被踩之前。 在诡异惊恐的眼神中,邪神抬起手,重重一捏。 它彻底化作了一颗球,被团进了对方的掌心。 领域的规则在一瞬间破碎,只剩下丝丝缕缕的残片在发挥着效用。 从外界看就是浓厚的迷雾,突然消散了不少,甚至说有了消失的征兆。 围观的众人呼吸一滞,茫然地看着缠绕在迷雾外看上去没什么变化的锁链, 心道赛恩斯先生还是嘴硬心软的出手了。 而且竟然悄然无声的做到这一步,实力属实深不可测! 虚空中,一道冷厉的、恍若恐怖片闹鬼特效的阴风刮起,在刮到一半、即将离开教堂面前的喷泉时—— 突然停顿。 邪神碎片突然想到了一个事情。 祂本身的碎片无法移动,如果现在就把诡异的核心提前给路希,万一那狐狸为了消化,拖延前往伦敦的时间—— 亏的岂不是祂? 祂的脸色愈发阴冷,将手中已经泯灭了意识的诡异核心,团吧团吧揉起来丢在一旁。 祂直接通过意识连接,兀自闯进了路希的意识梦境中。 - 正在补觉、等待时机出场的白毛狐狸一脸懵逼地出现在一片黑暗中。 他坐起身,双手后撑,察觉到周围的黑暗格外汹涌,像是被铁链拴起来的暴怒野兽,正在发出嘶吼。 冰凉滑腻的不明物瞬间缠绕上他的全身,让他动弹不得。 这是干什么了?本体那边没出幺蛾子啊? 难道那个迷雾诡异告状告得邪神碎片突然有了智商,回来找他算总账了? 这气势太汹涌,太像来找场子的! 就连在家中的本体都坐不住了,急忙开始梳理前因后果,看看是哪里出了纰漏。 心中掀起惊涛骇浪,银发青年表面还维系着冷静。 他微仰着头,感受着周身阴冷的气息愈发浓重。 在那双银眸出现在他面前时,路希恰到好处地扬起温柔又无辜的笑容:“神明大人。” 他眨了眨眼睛:“短暂不见,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怒气爆棚的神明望着罪魁祸首,语气压抑而冷淡: “变!” 路希:“啊?” 变什么? 见他没明白,祂看起来更生气了。 银发青年一脸懵逼,惊吓之余,他毛茸茸的狐狸耳朵难以控制地冒了出来。 下一刻,路希就感觉周围气压缓和了几分。 一只手居高临下地压在了他头顶,泄愤一般搓了搓。 路希:“…………” 神经病吧? 这么气势汹汹冲过来,害得他以为自己要谋财害命的想法被发现了呢! 合着就这??? 挼他耳朵还有瘾啊? 一零八 “得莲!” 隔着一个石台, 众人找寻了许久、牵肠挂肚的身影,此刻却连回头打招呼的精力都没——或许是因为没听见。 得莲浑身浸泡在血水中,平日里精致干净的形象, 此刻显得难得的狼狈。 他的周身闪烁着淡淡的荧光, 鳞片覆盖在皮肤之上, 起了很好的保护作用。 但这不代表他可以直接深入敌营, 进入污染最强烈的地方。 在他的面前, 庞大的心脏发出震耳欲聋的“咚咚”声,一下一下扰乱着众人的心跳。 粉发青年双手握着匕首,近乎难以控制身体的颤抖。 哪怕匕首刺入了心脏, 但心脏强大的压力将匕首死死包裹住, 他一时半会儿很难将匕首拔出来。 福特条件反射张开翅膀往下扑腾,被梁七一把抓住了翅膀尖儿。 后者咂摸着手感,若有所思,有种农家乐抓大鹅的感觉…… “你干什么!”福特吓了一跳, 声音都有些变调, “让我过去!” “不要激动。”梁七的语气很冷静,“你不要忘了你的身份,‘得莲’的主治医师。” 他在后半句上用了强调的重音,像是往头脑过热的男人身上浇了一盆冷水。 福特一下怔住了。 “这会有什么影响吗?”惯偷摸不着头脑地问,“福特早就叛变了。” 克莱拉嗤笑一声:“傻男孩,你还记得, 得莲的异化病症是双重人格吗?” 护士点点头:“别忘了, 我们在得莲房间的枕头下找到了他的病历!” “上面写着得莲的主人格温和善良, 副人格杀伐果断,两个人格通过鲜血转换——这明显就是诡异针对他的阴谋,想直接抹杀他的真正人格!” “现在这里都是血, 他的人格很大可能在不稳定的阶段……” 在诡异领域混了这么久,大家对诡异的异化规则也逐渐如鱼得水起来。 护士联想起平日里主治医生和患者的关系,大致的推断出: “福特你是所谓的主治医师,很可能那个‘主人格’的记忆中有你的存在,如果进行过治疗,‘它’甚至会对你产生依赖心理。” “这个心脏应该就是这个游戏领域的破局点。”梁七颔首赞成护士的想法,并补充道, “血蝶供养着心脏,而心脏的血管,极有可能通向另一个孕育幼虫的地方。” 研究生“哇哦”了一声,再次有端联想:“很像蚁群的关系……心脏就是蚁后?” 这是福特提供的线索:他说自己从地下的“育婴室”出来,那个地方满满是幼虫。 将那个地方与目前所在的位置对比,育婴室仿佛就是心脏链接的心房。 梁七颔首,沉声道:“我们要做好心脏破碎后,异化被切断的准备。” 假设在紧要关头,得莲的人格被怪物霸占……众人心中一沉。 福特站在石台边缘,垂眸看着远处的青年,低声喃喃:“也就是说……我的存在可能刺激到他?” 疯狂找人找了那么久,结果最后刺激源竟是他自己—— 想想也是大写一个惨字。 尽管福特的脸上没有什么变化,但玩家却感受到了一丝理智摇摇欲坠的崩溃。 “我跟他去就好了。”卡修直言道,“你是这里唯一能飞的,想办法找个薄弱的地方把这里打通。” “我很担心那个心脏炸开以后,这整个地方都会被血给淹没。” 福特哑声道:“我知道了。” 他的语气很低沉,垂头丧气的,连翅膀都耷拉下来,像是被人拒绝投喂的——大鹅。 这个想法有点冒昧,玩家在心虚地在心里咳了声,控制着马甲们准备出手。 不过他的动作还是微不可闻的顿了顿。 路希那边传来了信息,直接在意识空间里激起千层浪。 [路希:邪神碎片将诡异核心提前摘取了,现在的诡异领域处于半失控状态。] [路希:@全体,大家注意安全。(#^.^#)] 楚在洲无语。 现在的副本,就像是把刹车给掰断了的火车,看似还在铁轨上行驶,但随时有脱轨的风险…… 怪不得他调整时间那么通畅无阻! 楚在洲连忙敲系统:[统,迅速探查一下外面迷雾的变化,我有些担心领域爆开后,里面的东西不会消失。] 要是将这么多虫子和淤血都放出去,那伦敦怕是被淹得无人生还吧! 系统连声应道,远超现代水平的数据一并运行,计算起概率不需要万分之一秒。 仅一瞬,系统就给出了楚在洲答案。 系统很委婉地道:[玩家,要不要采取点措施,让其他人先撤退?缺少了核心的话,诡异散发出来的能量收不会去,发大水的可能性极大。] 楚在洲:[…………] 好样的邪神碎片,你又双叒叕成功给我找了点活。 所以祂没事干对自家诡异下手做什么? [路希:祂说是给我的礼物耶,惊不惊喜意不意外?:D] 一人一统:“…………” [路希:什么时候让我行动啊,我已经快被挼到天灵盖都麻了。] [路希:我第一次有那么明确我在卖身的感觉。] [路希:这玩意儿手还贼重,如果不是我不掉毛,早秃了千八百回了。(救救我快救救我.jpg)] [卡修:哈哈哈。] [梁七:哈哈哈哈!] [赛恩斯:你也有今天。] [银朱:所以我们有出场的机会了吗?度假好无聊。] [得莲:我快累死了。(猫猫不想说话,并且给你们一巴掌.gif)] 无良马甲们在意识空间里笑作一团。 而在现实中,卡修和梁七面上都没有流露出丝毫端倪。 他们只是默契地分配好了道具——凭借着高速足以割断一切的锋锐钢琴线,以及两把匕首。 一刀一刀捅破心脏是最费力的做法,不如直接凭着重力势能下落攻击,省时省力。 “你们几个协助福特对付血蝶,我们俩下去,这些东西肯定不会安分。” 梁七眉眼弯弯,朝众人打气道:“加油。” 卡修在他旁边擦着刀,勉强给了他们一个鼓励的眼神。 研究生苦着脸,见两人跳血海都无所畏惧的模样,一时间觉得别扭得慌。 有一种帮不上忙、还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保护自己的失落感。 他还是没忍住提醒道:“你还说你没异能呢,现在怎么就不担心了?还是要小心一点……” 梁七微微一怔:“我——” “嗒!” 站在梁七旁边的黑发青年突然往前迈半步,吓了研究生一跳。 只见,卡修绿眸微眯,手中的刀柄缠绕着极细的半透明线。 有血蝶自一前一后的两人中间穿梭而过,撞在“恰巧”收紧的线上,被半透明的线瞬间切断。 只留下了一抹仿佛还在流淌的血色。 研究生的眼睛蓦地瞪大了。 卡修嘴角扬起一抹微不可闻的笑意,他手腕翻转,突兀松开手中的刀。 还没落地,刀就顺着线被拽回了梁七的手中,甚至快出了残影。 梁七无奈地道:“少玩这些把戏……速战速决吧。” 卡修侧过头,重新拿回了武器,他望着研究生,只说了一句话: “就是这样。” 他似乎什么都没回答,但短短几个动作,比千言万语还妥帖。 梁七朝研究生歉意地耸了耸肩膀,拽着卡修走了。 两人低声商讨着降落的位置,并肩站在石台边缘,背影默契,带着难以插入的氛围。 研究生张了张口,一时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听见了旁边惯偷倒抽一口气,轻声嘟囔:“……他们真的没有记忆?” 就是啊,研究生愤愤地想,这两人真的没记忆? 彼此之间未免默契过头了! 恰到好处的收线,不必言说交予武器的默契,甚至对视一眼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他跟他女朋友都没关系这么好过! 研究生悲伤地啃了一嘴狗粮。 但转头看背影更悲伤的爱德格·福特——他突然就觉得自己好像也没那么惨了。 事实上,意识空间里: [梁七:快快快!外面搞定了没有,我们真的不知道还能怎么拖延时间!卡修都快表演杂技了!] [得莲:……那你喊什么速战速决,我在下面快等睡着了,你让我一激灵。] [梁七:没办法,他们快被噎死了。(吹口哨)] [卡修:异能太快了不方便表演,银朱在这的话,转个伞都能转两分钟。] [银朱:……你礼貌吗?(黄豆微笑)] 砍心脏就是一刀两刀的事情。 但因为邪神碎片的节外生枝,楚在洲被迫开启了“伦敦治“血”(未发生版)”的支线任务。 虽然因为迷雾,伦敦跑了不少人,但基数放在那,现在撤离肯定是来不及的。 那只剩下一个办法,他找马甲直接来一场现代版的大禹(们)治水。 ——靠异能堵上。 原本已经准备徒手拆房子的赛恩斯主任,默默放下了大门,闪身离开诡异领域。 ********** 迷雾之外,阴雨绵绵,常年飘雨的伦敦又开始了新一轮降水。 在众人提心吊胆看着迷雾的时候,赛恩斯·锡德里克像是幽魂般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一个正在喝水的官员吓得猛地呛咳起来,掉下了椅子。 “赛恩斯主任!”众人纷纷站起来。 但他们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白发男人抬起了手。 他指尖的锁链轻晃,面前的那团迷雾诡异突然发生了变化。 带着甜腻香气的迷雾缓缓消散,但天光并没有晴朗。 浓浓的阴云反倒变成了暗红色,仿若巨大灾难来临前的预警。 男人冷厉锋锐的眉眼沉在阴雨绵绵中,看着更让人心中一紧。 “是发生什么了吗?”一个曙光成员小心翼翼地问。 赛恩斯侧过头,冷淡地对日不落的官员道:“现在下达通知,让所有人都待在房间里,禁止外出。” 官员嘴唇一颤:“所有?!” 赛恩斯:“整个伦敦。” “可是——”官员想说,怎么可能在这么快的时间里通知,各种舆论…… “唰!”沾染着洗不掉血渍的锁链,停在了他的鼻尖,颇有再逼逼一句,就直接让他永远不能开口的意思。 官员冷汗如瀑,像是被瞬间掐住脖子的待宰火鸡,哑声了。 他们彻底发现,跟这位大佬卖惨装可怜没有任何用处,要么办事要么去死。 以后谁再说学院的人好说话,偶尔可以当软柿子捏,他们第一个不服! 忽的一阵香风拂面而来,眼前的空气似有瞬间扭曲了。 眨眼间,一个撑着伞的美丽女人出现在众人面前。 她拨拢开被风吹乱的额发,露出光洁白皙的额头,贴合的清白花瓷旗袍穿着,显得优雅清新。 就连伞,也换成了配套的白蓝色纸伞。 银朱微笑着,朝众人颔首,不徐不疾地道:“下午好,诸位女士先生们,在下银朱,隶属中央异能学院。” 众人局促又茫然,也跟着回礼,连声道:“您好。” 打完招呼,银朱侧过身,纸伞微挑:“赛恩斯主任,消消火气。” 在伞尖碰到锁链之前,锁链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个被抵住命脉的官员腿脚一软,露出了劫后余生的表情。 “银朱老师。”白发男人站直,灰眸中仿佛有幽光闪过,他声音低哑,“只有你过来?” “那当然不是。”银朱微微一笑,“毕竟是难得看到您发布任务,大家都很好奇呢。” 赛恩斯蹙起眉:“大家?” “啪啪”银朱拍了拍手。 在众人惊悚的目光下,旁边的建筑中,探出了一堆脑袋。 赛恩斯冷漠如冰的脸上,也出现了一抹皴裂。 “塞恩斯主任。” 不知道被谁推了出来,戴着小礼帽、米白色发的少女讪讪一笑:“我们是来帮忙的!” 话音未落,后面的江陵喊:“邱秋!问得莲的事情,那个叫福特的——唔!” 他被旁边的人堵住了嘴。 邱秋提高嗓子:“咳咳,除了江陵,我们都是来帮忙的——他是谁我们不认识!” 身后响起一堆附和声“对!”“江陵谁啊我们不认识!”“卡修呢?”“好久没见梁七了……” 叽叽喳喳,窸窸窣窣。 坐在正中央的曙光众和官员们:“…………”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学院团建了? 他们听到冷漠的赛恩斯主任,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明明很轻,但是让人感同身受地沉重。 “清泽,你怎么也跟着他们一起胡闹。”赛恩斯无奈地道。 只见一干学院学生后面,穿着唐装的图书管理员笑得一脸尴尬又无辜。 曙光众顿时激动了起来,有个小姐姐低声喊道:“大龙龙!” “小女顽劣,非要跟着来。”他从自己身后拽出一只小萝莉。 小龙女谢丽雅踮起脚举手,奶声奶气地道:“大家都好!” 很有领导范儿。 那小姐姐更激动了:“还有小龙龙!” 买一送一! 冷漠的教导主任不忍直视地挪开视线。 “是诡异出什么事了吗?”银朱微微侧头,看着自己的同事, “照理说这种程度的,有你看着,孩子们应该能顺利解决。” “诡异的核心提前散了。”赛恩斯言简意赅地道,“领域具现化的东西,没办法直接抹消。” 银朱弯了弯眼,眼尾一抹贴合妆容的淡色花纹隐入发间。 她调侃道:“也不知是什么惹得主任那么生气,竟然连核心都被提前捏碎了。” 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然后条件反射地将目光,转移到福特上司身上。 他们就说为什么赛恩斯消失没多久,雾突然就淡得仿佛要散掉…… 人家主任压根不是气得当甩手掌柜,而是直接雷厉风行地进入领域,在他们都没察觉的时候,直接把诡异的核心给碎了! 这是多么恐怖的实力! 福特上司:“…………” 他咽了咽口水,心道这个下属要不就丢了吧? 这让他怎么收场啊! 赛恩斯面无表情地亲口承认,给邪神碎片背锅。 他在意识空间幽幽道:[为什么选我?] 其他马甲异口同声:[你一看就棒打鸳鸯、徒手撕人的铁血反派造型啊。] 放在仙侠里高低是个魔尊! 真正当反派的路希:[桀桀桀!] …… “看起来有些麻烦,啊,能寄生的虫子,和带有腐蚀性的血水——这些东西放出来,可不得了。” 银朱望着模糊的迷雾,说着不得了,面上却没有丝毫紧迫感。 其余学院成员过了明路,见赛恩斯没生气,便也施施然走出来,站在银朱身侧。 他们或兴奋或好奇,彼此间窃窃私语着,也没有谁做出特别严阵以待的模样。 而这时,终于明白到底为什么要撤离的官员,已经满头大汗了。 他背身打电话,下发通知,一时间都不知道要如何阐述这事件的严重性。 不一会,所在伦敦范围内的所有人,他们的手机、家里的收音机、电视、包括街上广播,都不约而同响起了紧急通知: “请诸位居民不要外出,在外居民请立即找室内地方隐蔽,这不是演习,请诸位……” 突然接到通知的普通人茫然无措,彼此间问着“发生什么了?”“难道是那个迷雾诡异又扩散了?” “不是说已经有专业的人去解决了吗?” “哦!亲爱的,快看万界……那最前面的直播地方,不就是伦敦吗?” 有人习惯性地拿出了手机,打开消息最灵通的万界论坛。 只见关于诡异版块置顶的地方,一个直播间悄然亮起,无数闻讯而来的弹幕一行行刷过,在短短的时间里,热闹成了一锅沸水。 【是那起日不落的迷雾诡异!我说这两天怎么没动静了,原来是学院在处理。】 【这次进来出动了那么多人?来来来下盘一下诡异的死法!】 【A级诡异,这压迫感就是吓人,隔着屏幕都让人难喘气。】 【火钳刘明!】 阴沉泛红的诡异天光下,失去了锁链束缚的浅淡迷雾在翻涌,其中似乎有一道血色的漩涡酝酿。 一行人站在迷雾旁,静静地等待着什么,他们穿着各异,唯有胸前都戴着一枚同款的宝石胸针。 风雨将来的危险氛围,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 而同框的众官员们,他们额上的冷汗、和紧绷的身体,也足以说明心中的慌张。 然而恐惧者没有选择逃离危险,反倒战战兢兢地站在原地,乖巧如鹌鹑,带着满满的矛盾感。 偏偏没有人感到疑惑。 在看到学院成员的那刻,哪怕本能恐惧,所有人便下意识觉得事情已经要结束了。 那是在短短时间内,便矗立于人们心里永远不倒的巍峨大山。 原本慌乱不知所措的民众瞬间安定了下来,他们关上门窗,静静地等待着一切的结束。 甚至有空发个弹幕。 一零九 “动手!” 随着卡修一声令下, 众人迅速开始行动。 普通人们围成一圈,后背抵着后背,以抱团的姿势对付着陷入狂暴血蝶。 警察有些笨拙地测试着空气子弹, 没多久就开枪成自然, 在没有后坐力干扰的情况下一枪一个准。 他先是道:“这不符合力的相互作用!” 然后又没忍住咂咂嘴:“要是能一直不符合就好了——我能把这玩意儿带走吗?” 真香啊! 护士奋力挥舞着激光剑, 但奈何准度不够, 用力过猛的时候, 差点把在旁边的研究所的头发给削秃。 克莱拉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她仗着自己被裹在中间的优势,直接从后面偷袭,扣住护士的胳膊, 伸手道:“我教你吧。” “你看不起谁?”护士暴怒。 “呵呵, 小妹妹,我当国际强盗满世界闯的时候,你还在家喝奶呢。” “哦,那你真老!” “那等我们出去, 我邀请你到我家看看年龄?”著名强盗集团的大佬笑吟吟地道。 “……姐姐请赐教。” 护士如梦初醒, 能屈能伸。 他们的对话没有影响到卡修等人的行动。 两人将匕首上的细线绕紧,毫不犹豫地向目标点跃下。 衬衣的衣角被热浪掀起,玩家的瞳孔中映着一片血色,那血色由暗变亮,仿佛蕴含着极为蓬勃的力量。 “咚,咚。”那是进攻的鼓点。 感受到危险的心脏, 连忙指令血蝶前来拦截。 漫天扑扇的翅膀声听着有些渗人, 接触到物品还会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让人很容易联想起它们在人体内逐渐蚕食的状态。 卡修和梁七自然地面朝下张开双臂,面上毫无惧色。 他们在拥抱他们最熟悉的战斗领域。 胸口的徽章在闪烁着微光,来自学院的庇佑被触发, 轻而易举地将血蝶侵害阻挡在外。 两人的同步发力,那透明的丝线以一种极高的频率抖动,在触碰到血蝶的瞬间,血蝶就像是破碎的玻璃,被切割成了碎片,掉落进血池! 那心脏如有所觉,收缩泵动的力道愈发庞大,那些血管竟开始往回缩,像是要逃跑一样。 “想跑?” 说话的人声音低哑,却带着满满的嗤笑和嘲讽。 仿若力竭昏迷的得莲猛地睁开眼睛,金绿眼眸中映着面前庞大的血管。 他话未说完,匕首猛地拔起再次落下,带着最大的力道,刺入最近的动脉,溅起近三米高的血花! “——做梦!” 整根连接着血海的传输通道被切断,粉发青年浑身浴血,神色癫狂,恍若魔神降临。 他胸前的徽章闪烁,与从天而落的身影胸前的光芒链接在一起。 粉发青年微微抬头。 “得莲。”梁七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干得漂亮!” 卡修什么也没说,他借着血蝶,轻盈如猫,在空中便完成了位置的腾挪,把极细的线拉扯在心脏之上。 在搭档两人整齐划一的动作下,细线直直沿着心脏的中轴劈开! 漫天的血蝶瞬间停滞,翻涌的血水不再动弹,世界仿佛在此刻像是坏掉的电视机,开始不断扭曲。 这阵仗显然引起了正在寻找薄弱点破局的爱德格·福特的注意。 他的脸色一变,异能立马切成攻击形态,翅膀在墙壁上剐出了一个不规则的缺口。 他转过身,反手一推,借着相对作用力将抢墙拆掉的瞬间,向下方冲刺! 而在此时,他的视野中的血水也以极快的速度暴涨起来,炽热的温度仿佛要将一切吞没。 福特头脑骤然一片空白,在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便扇动着翅膀俯冲了下去。 玩家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 [梁七:啧啧,造孽啊。] [卡修:造孽啊。(猫猫点头)] [得莲:(打开音响,播放bgm——往前飞,我是受伤的玫瑰)] [得莲:速战速决,这次不能留余地了。] [梁七:祝你好运!(这是个么得感情的鲨手)] [卡修:祝你好运!(我这把刀淬了剧毒)(舔一口)] [得莲:你们两个够了!!不要发表情包了!(磨刀)] [卡修:(玫瑰)(玫瑰)] 得莲:…… 有时候,某人就是忍不住欠一下。 在一片混乱中,卡修将力竭陷入短暂昏迷的粉发青年上抛给福特,言简意赅地道:“先带他们走。” 好在福特没有恋爱脑上头,还有良心地问了句:“那你们呢?” “不着急。”卡修眼睛不眨,他跟梁七此刻踩在心脏的表皮上,匕首钉入墙壁以固定位置,“我们找核心。” “记忆呢?” “缓慢读条中。”梁七掩唇闷咳两声,意有所指地道,“趁他昏迷,赶紧带他离开这。” 金发男人咬了咬牙,振翅一扇,顺着破碎的洞口飞了出去。 - 冷冽的风和着雨落到脸上,福特的意识清醒也清醒了很多,他低下头,看着昏迷的得莲,在心中叹了口气。 “像是做梦一样。”他低下声音,无奈又释然。 “For my dreams of your image that blossoms. a rose in the deeps of my heart.” 男人的语调缱绻浪漫,情诗自他口中微微流淌。 他的目光找寻着落脚点,一对羽翼恰到好处地遮住雨点。 他此刻的动作没有任何旖旎,纯粹得仿佛真是来救世的天使。 然而,在余光发现得莲睁着眼睛的时候,福特还是险些没稳住身子。 “得莲。”他短促地喘了口气,尴尬地道,“你醒了啊。” “嗯。” 得莲的脸上的鳞片还没消,鲜血浸着发丝,看上去妖冶又锋利,但那双金绿色眼眸中此刻却一片纯然。 他望着福特,半认真半疑惑地道:“你是来救我的老师吗?” 福特愣了一下:“你记忆没还没恢复过来吗?” “头很痛,里面很多东西在晃。” 得莲又闭上了眼,他没安全感地抓着福特的衣领,低声道:“我爸妈,还有姐姐……”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福特没忍住道:“你别着急,慢慢理,我也不是你老师。” 得莲足足沉默了十多秒。 这十多秒长到福特都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 他发现自己已经飞到了领域最边缘的位置,回首看,整个医院开始逐渐崩塌。 那悬挂于天际的钟如破碎的积木,一块块往下掉着零件。 诡异的,他此刻心情很平静,全然没有发现规则改变时的慌乱和激动,甚至有些平静过了头。 福特想。是有学院的人在、一切行动都太顺利的原因吗? 哪怕现在领域崩塌,他也知道外面一定有人接应。 这出世后便毫无败绩、再强悍的诡异也是降级碾压、且对外团结一心的组织,不知不觉就已经渗透了他们的日常,让他们习惯依赖,寻求帮助。 而得莲从头到尾都属于学院,并非独身一人。 他只是在极为恰巧的时段,捞起了那轮月亮而已。 福特从未那么理智。 他不是不知分寸的傻子。 只是有时候……他确实被短暂的温情冲昏了头脑。 须臾后,得莲重新睁开眼,原本的朦胧和模糊已经化作了一片清醒。 两人猝不及防对视,一时间都没说话,只能听见并不同调的呼吸声。 “那个人格有我过去的记忆。”半晌,是得莲率先开口,“我以为你会问些什么。” “这代表你要好好休息了。”福特冰蓝的眼底带着笑意,“你的老师应该在领域外面等你。” 得莲蹙了下眉,不太理解他的态度,他缓缓道:“爱德格·福特,我们还是朋友吗?” 爱德格·福特巧妙地回答道: “He made the world to be a grassy road. Before her wanderi. ” 神将这世界建为一条绿草如茵的路, 铺在她浪迹天涯的脚前。 “给我个拥抱好吗?”他笑着道。 得莲踟蹰了一下,张开臂弯,轻轻地揽住了他。 金发男人的身躯宽大火热,但连回抱都变得如此局促生疏。 他觉得自己抱住了一块冰,但这块冰中有与他同样在跳动的心脏。 只是跳动的频率不同,慢慢的,很稳定,也很薄情。 福特嘴唇嗫嚅,无声地道。 ——我永远是你最忠实的朋友。 也只是朋友。 - “啪!” 领域结界彻底破碎,无数半透明的如镜子碎片般的残骸向外散去,随之伴随而来的是滚滚血潮。 它们自半空中的某个点倾泻下落,在教堂前面化作了一个血色的大瀑布,与泛红的天际连接在一起,从远处看上去,像是在伦敦中央燃起了一场大火。 很快,血水便淹没了喷泉,朝着外界扩张。 其中还夹着着各种虫子、飞舞的血蝶……和失去神智的怪物。 “我的天!”看到这一幕的某一成员顿时呼吸一滞,脱口而出,“这也太多了!” 激动的弹幕更激动了: 【怪不得今天学院出动这么多人,这场面简直了,世界末日不外如是。】 【在伦敦现场,呼吸困难,血腥味太浓了。】 【银朱老师今天这身衣服太好看了,我哭死。】 【主任!主任!我是主任的狗!】 【说起来,卡修跟梁七竟然不在吗?我好想看搭档组复出QAQ。】 【还有得莲,想他。】 【啊啊啊啊!没人注意到龙龙吗!大小龙都在!我的男妈妈和云女鹅!】 【差辈分了喂!】 【没人夸夸江陵小宝贝吗?他终于放弃他的雪白职业杀手装改黑的了(泪)】 【别说,看着酷炫了好多,虽然一样阴间。】 【从白无常变成了黑无常吗hhh】 【有点好奇这种阵仗学院要怎么解决。】 安静等待的学院成员早就有所准备。 赛恩斯·锡德里克站在众人前方,作战服的衣摆被猎猎的风掀起。 他的目光冷然镇定,视线笼罩着整个教堂。 锁链如蛇在阴影里穿梭,闪电般地圈划出一个规整的范围。 随着男人猛地抬手,天罗地网瞬间结成,沾染着血色的寒芒笼罩了整片天地,将血水牢牢锁住。 清脆的碰撞声在回荡,犹如发起进攻的记号。 几乎就在白发男人动手瞬间,银朱手中的伞横拿往前一挥—— 她旋即松开了手,伞自己飘了起来,一道青白在空中腾挪宛若惊鸿,流云倾泻而出,精准地落到每一个角落。 在所有人瞳孔的倒映中,周围的一切都在不断幻化、消失,像是被橡皮擦涂抹过的画卷。 只留下方便作战的平坦区域。 那把伞的旋转速度越来越快,快到让人无法窥视踪迹。 黑发女人笑意坦然,她只是轻轻地伸出手,丹蔻轻点,青白色的纸伞就又回到了她掌中。 “动手吧。”银朱红唇轻启,“做得漂亮点。” 弹幕此刻也恨不得跟着上: 【主任!教导主任!woc主任出手原来这么酷炫吗?】 【这锁链竟然能直接封锁空间吗?配合银朱老师的幻化简直绝了。】 随着她话音落下,早就跃跃欲试的众人立马开启了自己的异能。 换上了一袭学院分配的黑色制服,平日里不着调的杀手此刻看上去凌厉了几分。 自刘海中露出一双幽幽的黑眸,江陵没有拿匕首,而是手腕上缠绕着长鞭。 他身形在阴影中几番跳跃,近乎瞬间便绕过了锁链,进入战场。 “江陵!”远远听见梁七的声音喊道,“先别对那些怪物下死手!” “真麻烦啊。”黑发杀手还有闲心掏了掏耳朵,不满地嘟囔道,“要是卡修喊的我肯定一刀一个,哼!” 他微微抬眸,抬脚一勾,长靴勾回怪物的瞬间,一鞭甩出去! 长鞭灵巧将最近的怪物捆成球,猛地向后一甩。 怪物在空中划过了一道清晰的抛物线,落到了被赛恩斯锁链封锁的区域外。 只见远处,从血瀑底下,卡修跟梁七走了出来,后者半长发披散在肩头,正笑着朝江陵比了个大拇指。 江陵哼了一声,一个阴影闪现到其他区域。 颇有一种冤家的诙谐。 弹幕: 【我笑死,我似乎听到了什么私人恩怨(竖起耳朵)】 【啊啊啊!是卡修儿!是七哥!】 【江陵怎么委委屈屈,口嫌体正直的鹅子给妈妈抱抱。】 【不得不说,用长鞭的江陵还挺A的,有点酷盖的内味。】 【只要不开口。】 【只要不开口+1】 在锁链的另一边,看着江陵丢过来的怪物落到地上。 一个抱着浅灰色兔子玩偶的女孩,先是淡定地把怪物敲晕,然后拖着怪物的后颈走到了旁边。 她的旁边蹲着个穿着道袍,明明很靠谱,但看上去不知为何就是给人不着调气质的女人——或许因为她的道袍边缘破破烂烂不说,身上还都是补丁。 一种拾荒者的氛围油然而生! 后者推了推眼镜,严肃地道:“问题很大啊。” “有什么问题?”站在一旁围观的曙光成员紧张地道,“这些——人,还有的救吗?” 他们也是从学院的做法中揣测出,这些怪物可能是人的。 “我是学院的校医,你们觉得呢?”女人说着,但咸鱼的表情毫无任何说服力。 曙光成员顿时肃然起敬,校医啊,那必然是医术高超的! 校医绕着怪物表情严肃,时而摇头,时而叹气,看着人心惊胆战。 弹幕也跟着紧张: 【别吧,不会治不了吧?】 【为什么我感觉这个校医还没她旁边的小姑娘靠谱?】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学院的校医能不靠谱吗?】 【看起来很难治。】 但下一刻,女人便被女孩踩住了脚。 “别信他鬼话,她其实一点医术也不懂。”那个女孩用冷冷淡淡的语气说着,一边将灰色的玩偶兔子贴在怪物身上。 兔子颤抖了一下,脑袋处的光芒最亮,其他全身也都在发光。 “看样子伤得不轻。”女孩站起身,朝众人颔首,“菲·贝尔·斯菲尔,校医助手。” 【菲·贝尔·斯菲尔】异能:兔子物语,通过兔子玩偶可具现化判定伤势。 她一脚踹校医屁股上,话音不停:“秦微知——校医,快点动手我还有下一单。” “知道了,小小年纪管那么多,在外人面前也不知道给我留点面子……” 秦微知龇牙咧嘴揉了揉屁股,边抱怨,伸手向日不落的官员:“钱包给我一下!” 被点名的日不落官员,茫然地交出了自己的钱包。 下一刻他钱包里的纸钞便瞬间消失,光芒亮起,刚才还一滩烂泥的怪物,突然变成了一个棕发蓝眸的年轻人。 “嘶……上帝啊,我怎么在这里?”年轻人茫然的从地上爬起来,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不知所措地看着面前一干人。 “还记得自己昏迷前在干嘛吗?” “我的老天!”年轻人露出了惊恐的表情,“我,我莫名其妙的被拉进了一个据说逃不出去会死的游戏!还有屠夫!对!屠夫会杀了我们!” “看样子是你们的人。”秦微知看了眼手足无措的官员,摆了摆手,“带下去安置吧,下一个!” “对了,你们钱多给我准备点,我看病很贵的!”秦微知强调。 【秦微知】异能:百万富翁,钱与治疗同等交易,代价受限,自己不管如何都很穷。 备注:曾险些让学院破产的存在。 斯菲尔抱着兔子,面无表情地道:“我也要小费。” 官员们:“…………” 刚刚还跟着心惊胆战的弹幕:“……” 【我靠,果然太久没看学院直播了,我就知道这些人一个比一个不能看表面!】 【我笑死,没有医术的校医,很符合我对学院的刻板印象。】 【斯菲尔三无小妹妹吗!云女鹅加一!】 【虽然我想说,但是我还是想说!学院你们非法雇佣童工!快点寄到我家给我养!】 【楼上的算盘打得我这都能听见。】 就这时,一声猛烈的爆炸声,瞬间将众人的目光吸引过去。 只见战场的一隅,滔天的血浪升起又落下,乱七八糟的蠕虫和血蝶像是被卷入了什么碎骨机一般,漫天乱飞。 但还能听见小女孩咯咯的清脆笑声:“克莱斯特,打这边!” “收到。”青年有气无力地道,他穿着一身神父黑袍,浑身遮得严严实实,此刻泡在血水中显得有些狼狈。 他手中举着个硕大的血色十字架,正随着小女孩手指的方向,猛地丢掷过去! 轰!血色十字架接触到虫群,猛地爆炸开,将虫子炸得满地乱飞,他本人也脸色一白,猛地咳出一大口血。 “阿门。”他在胸前划了几笔,朝着虫群道,“主送你们归西。” 一个离得近的信教官员脸色发青:“教条没有这种。” “没事。”克莱斯特懒懒地道,“那我换个主。” 小女孩拍拍手:“我来当你的主!” 克莱斯特很配合地道:“那我的主,我可以休息一下吗?我好困。” 谢丽雅:“当然不行,主还没炸够。” 官员:“…………” 他两眼一翻,直接气晕过去了。 【克莱斯特】异能:自我审判,构造可控制引爆的炸弹,按威力折损自身血液,下降到死亡临界点将不再扣除。 【谢丽雅】异能未觉醒,能力:搞事、拱火、拼爹爹。 弹幕快笑疯了。 【这位哥哥有点眼熟。】 【我记得!上次好像是在水上乐园出现过几幕的神父小哥hhh原来是这个性格吗?】 【有种通宵后被老板叫起来加班的空虚感。】 【hhhh我发现了,小龙女就是个小祖宗,上次在学院里把陆天他们几个坑得全球皆知。】 【白队:听过我念《雨巷》的都通通抓起!】 【别说了,陆哥估计这辈子都没这么社死过,他现在把黄毛染成白的了,据说要伪装身份。】 【不是说是一夜白头吗?】 【也不是全坑啊,起码于队出来后据说被白沙市的老百姓逮着说他们市出了个高材生,还白得了好多沾喜气的鸡蛋。】 【沾沾学霸喜气。】 “克莱斯特!”远远听见江陵暴躁的声音,“把这两个混蛋带走!” 卡修平淡的声音紧随其后:“江陵你这么说——” 梁七佯装伤心提高嗓音:“可太伤我们心了!” “啊啊啊你们自己打怪行不行,别来烦我了!”江陵快抓狂了。 卡修:“不要。” 梁七:“哎呀,老同学这么久没见叙叙旧嘛。” 江陵:“滚!” 下一刻,他更崩溃的声音响起:“邱秋你也滚啊!” “抱歉啊,火焰没控好,烧到你头发了,之前这玩意儿都我哥控制的。” “都是他征战黑色势力,沉迷当大姐大的错!” 漂浮在半空中,米白发色的少女握拳轻咳掩饰尴尬,毕竟不是她的异能,她鲜少用这招。 她试探道:“要假发吗?我挺多的。” 【邱秋】种族天赋:凤凰灵火(残缺),曾经足以灼烧灵魂的火焰,此刻因缺损了本源而显得单薄。 她伸出手,火焰的色泽仿佛融化的黄金,闪烁着极为夺目的色彩。 火焰经过的地方,血水瞬间沸腾起来,烧灼的蒸汽上涌,近乎是瞬间就被烤干了一块。 但显然,她操控火焰的能力并不稳定,有时手臂一抖,一缕火苗就像是从藤上掉下来的葫芦娃,不知飞到了哪里。 她的旁边,一个看着跟她差不多大的双马尾女生发出了杠铃般的笑声:“哈哈哈,来一碗孟婆汤咯。” 邱秋苦着脸喝上一碗,给自己的火苗续上一杯。 双马尾女生递了一碗加料的给江陵,体贴地道:“来不?保准你喝完失忆!” 【万灵】异能:暖心鸡汤,制造效果不同的辅助汤药,概率不定,一碗全体都有,二碗一起带走。 江陵捂着自己光滑油亮、一看就好好保养过,但此刻却被烤焦了一截的头发,眼泪都快掉下来。 “万灵,你也想害我!”他哽咽着道。 双马尾的女生严肃道:“怎么会呢?谁害你我都不可能害你!” 江陵:“万灵……” 万灵:“毕竟你要是死了,我就成倒数第一了!” 黑发杀手沉默地站在血水中,突然抬起头,表情狰狞地一鞭子朝虫群挥去! 弹幕: 【救命啊hhh江陵宝贝惨得我都快笑不出来了。】 【怎么又惨又搞笑,虎摸一把。】 【搭档欺负江陵,搭档坏!】 【卡修七哥贴贴,搭档好!】 【邱秋和万灵也是搭档吗?这种看似靠谱又不靠谱,不靠谱但关键时刻靠谱的感觉……】 【中!(竖大拇指)】 【江陵别跟他们玩了,来我怀里吧,姐姐爱你!】 【你能想象半夜三更,披头散发仿若贞子的江陵站在你床头,幽幽道:“姐——姐——”】 【!!!!】 【泻药,已经萎了。】 心虚的小鸟带着同伴试图逃离战场,但比她跑得更快的是那两个缺德的搭档。 梁七和卡修甚至有闲工夫,把那几个他们在领域内临时组队的玩家,给一起顺了出去。 他们走到了谢丽雅和克莱斯特旁边,示意玩家们先出去休息。 恢复了记忆,但完全被现场冲击了的几人还在呆傻中。 护士拍了拍自己的脸,喃喃道:“要命,我竟然在跟学院的成员组队……我还说得莲他低血糖。” “哈哈!”曾经偶像是卡修的惯偷笑不出来,他这辈子都忘不掉,他自己哭着喊着要穿女装的场面。 然后还当着学院成员的面穿了一路。 少男芳心破碎。 警察摩挲着自己空气子弹的挂坠,回眸看了一眼在恼怒中砍瓜切菜的江陵,有些疑惑地问: “你们关系不好?” “怎么会。”卡修平淡地道,“我们是同班同学。” 这更令人惊讶了,警察望着仿佛才三四岁的谢丽雅:“她也是?” “这不是。”梁七试图将小奶团子抱起来,但后者嫌弃他浑身脏兮兮的样子,迈着小短腿跑到了克莱斯特身后。 青年委屈巴巴地叹了口气,说道:“这是咱学院的吉祥物。” “谢丽雅过来,我给你挼兔子。”他勾了勾手指,诱惑道,“是兔兔哦!” 小姑娘的眼睛瞬间一亮,但还很警惕地道:“一手交人,一手交兔!” 克莱斯特则是打了个哈欠,直接将小龙女拎了出来,疲倦地道:“你们来的话就你们带吧,我快累死了……” 梁七无所谓,他摸了摸自己的怀里,突然一顿,转头问卡修:“平安呢?” “啊。”卡修表情平淡地道,“我嫌饭桶太能吃,怕影响咱任务,就丢房间里了,反正有提前准备粮。” 在众人眼中,蹲在地上的梁七突然沉默了。 卡修:“怎么了吗?” 梁七道:“我以为你带着平安,临走前就顺手把粮……” 卡修表情一变:“全部?” 研究生想到了什么,他定了定神,尾音颤抖:“那个花吐症还真是——” 梁七幽幽抬眸望他。 研究生艰难接道:“梁七说过……那是用宠物的粮。” 梁七捂住脸:“倒也不必说的那么艰难。” 场面突然安静。 “所以饭桶——”卡修低下头。 梁七冷静且一语中的:“饿着。” (远远被丢在白沙市的饭桶:叽——!!!) 卡修的表情此刻有了裂开的迹象。 梁七轻咳着道:“那个,它那么肥应该饿不死吧……卡修儿,你听我解释!” 众人望着两人一个不可置信,一个心虚要命的表情,恍惚间想起了那些坑娃的爹妈。 这时,卡修突然蹙了蹙眉:“你咳嗽还没好?” 梁七:“我——”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研究生大惊失色地道:“说起来梁七是我们里面异化最深的!不会真的没清除完吧!” 梁七:“应该不——” 护士也一拍脑袋:“如果是这个原因,我记得惯偷你说过,那个花吐症的解除方式是什么来着?” 惯偷害怕极了:“亲,亲一口?但你们俩不是……”不是早亲过了吗? 在那个黑黢黢的管道里!众人的眼睛乱飘,看哪都不看两人。 卡修梁七:“…………” 等等!你话说完啊!他们俩不是什么了?! 梁七坚强微笑:“我觉得我没事。” “咳咳咳,那也是,那也行。”研究生连忙接话,“我们先去忙了,哎呦活着出来也不知道还要过什么手续……” 他递眼神给其他人,其他人纷纷接到电波,立马也跟着撤离。 一行人如同兔子一般跑得飞快,就是脸一个比一个红,眼神一个比一个好奇。 意识空间里: 其他马甲:[呦呦呦呦呦。] 江陵:[呦呦呦呦呦。] 卡修:[……] 梁七:[……哟个屁,真有点啥你们不清楚,本体不清楚?] 问题是现在他们真的不清楚! 两个当事马甲也是一脸懵逼。 卡修就是按照人设关心一下搭档,完全没明白怎么莫名其妙就发展到这个程度了。 研究生,都是那个研究生莫名其妙转的话题! 以为给害羞的两人留够了私人空间,研究生阿嚏一声揉了揉鼻子,心满意足地夸自己有眼力价。 弹幕看到这一幕已经疯了: 【什么?!什么?!你们说清楚啊!跑什么!脸红什么!】 【尖叫,我们到底错过了什么!】 【等下!停下来捋一捋,首先,平安兔兔被这对无良爹妈落在家了。】 【卡修丢的(补充)】 【梁七还把它粮都拿走了(再补充)】 【想到我那对不靠谱爹妈了,亲生的(泪目)】 【梁七还把粮拿到副本里装花吐症!!!七哥你竟然是这么心机的吗?我错算了。】 【所以花吐症要亲亲?(扒开眼睛看)】 【看那几个队友的反应,应该是亲过了?(扒开超大的眼睛看)】 【应该跑不了了,那人不是说“你们不是已经——”已经!!】 【啊啊啊啊啊呜呜呜!】 【我发出了尖锐的爆鸣!】 【救命啊!我以为我只是单纯嗑,但架不住正主真发糖啊!】 【天呐,我cp经历了从一死一活BE到一死半活疑似BE,到互坑差点BE,到现在已经学会主动发糖了吗!】 【今天过年了——!】 - 银朱和赛恩斯两个老师,在做完准备工作后,便坐回了椅子上。 银朱还有闲情逸致地倒了杯红茶,轻轻抿了起来。 她言笑晏晏地道:“担心你徒弟?” 赛恩斯沉默不语。 银朱:“卡修他们都没着急,得莲只是处理点私事。” 就这时,福特的上司颤颤巍巍地探过脑袋:“赛恩斯先生,我那个下属……” 赛恩斯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犀利的眼神,瞬间让福特上司有种被刀活剐了的错觉。 “我不担心。”他低哑着声音道,“得莲比谁都有分寸。” “他是我的接班人,我死后他会接任。”赛恩斯灰色的眼眸中不带丝毫情感,“他不会被这些细枝末节的感情束缚。” 这话说得过于冷漠无情,但看银朱赞同的模样,想必整个学院都是这么想的。 福特上司蓦地陷入了沉默,虽然他一直在吐槽自家下属迟早被打死,在心中他还是希望福特能成功把得莲追到手。 现在看来,不论其他的,就连得莲本身那关都过不了。 “希望给那小子留条命。”福特上司叹了口气,“他其实……也只是偏执钻牛角尖了。” - 整个战场的打扫并没有费多少功夫,顶多就是费日不落政府的钱。 但在直播存在,还是救本国人的情况下,他们连说“不”的理由都没有,只能忍气吞声地将自己的钱包一个个递过去,充当“医药费”。 邱小鸟在同伴的支援续航下,利用凤凰神火将血水烤干,整个战场一片狼藉,尸横遍野,看上去颇难处理。 在官员们暗自头疼之际,天空风云变幻,青龙清泽再一次显出了本体。 这次相较于当时隔着一段距离,气势庞大的神龙无不让在场的人身形一震! 青龙跃于云端,青金色的鳞片泛着微光,随着一声悠长的龙吟,瓢泼大雨从天而降。 那雨水干净清冽,淋在人身上,只觉得浑身舒畅、神清气爽,短短时间内,地上的污渍狼藉便被雨水清理一新! 米白发少女将礼帽摘下,流淌着熔金的眼眸畅意酣然。 站在她旁边的双马尾少女踮脚伸手,试图用手中的碗多接几滴雨水——然后身子一歪,全扣到了旁边的少女头上。 原本凹着造型的小鸟瞬间破防。 不远处看到这一幕的杀手发出了响亮的嘲笑。 看着不着调的校医伸手,给自己忙碌了半天的小助理擦了擦汗。 并肩作战的搭档相视而笑,轻松愉悦地击了个掌。 结束了。他们无声地道。 结束了。所有人都无声地道。 以一个完美的收场。 学院成员们安静地站在雨中,胸前的宝石勋章折射出梦幻绚丽的色彩,与高大巍峨的教堂折射出的颜色应和。 银朱再次撑开伞,纸伞旋转间幻境收敛,周围的建筑物又再一次复现,毫发无损,令人直呼神迹! 最后的最后,由白发男人伸出手,将代表着限制的锁链收回。 “铛——” 恰此时教堂的钟声响起,在悠远绵长的钟声里,一切以钟声而起的诡异开端,就此结束。 就这时,旁边的一条小道响起了脚步声。 “嗒,嗒。”不轻不重、不徐不疾。 须臾,一个穿着白衬衫,打扮得跟刚初出校园大学生般的银发青年出现在他们眼前。 “哟,大家好。”路希眉眼弯弯,勾勒出完美精致的笑意。 他随手将晕厥的克莱拉丢到众人面前:“你们似乎错漏了什么。” “不过没关系——”他笑着拍了拍手,“我来帮你们补上。” 幺幺零 路希的出现, 像是往一副优雅完美的水墨画上,直接泼了一盆油漆。 还带着无声但炫酷拽的BGM:他~会魔法吧—— [路希:能不能换个高雅一点的?] [系统:我们一起学猫叫,一起喵喵喵喵……] 现实中, 银发青年微笑着,转头差点绊倒在刚才被他丢下来的克莱拉身上。 “……” 原本安逸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只不过各方势力微妙的原因各不相同。 知情或略微知情的官方部门,在转瞬间难掩冒出来的警惕。 ——这个堪称俏皮平地摔的操作,绝对是阴谋! 而意识空间的马甲们, 则是发出了杠铃般的、毫无同伴爱的笑声。 顺便对[路希差点被某个毛绒控挼秃]事件发表了“亲切”的慰问。 笑得最大声的实属江陵,某个耿直的倒霉憨憨, 全然不知仇恨集火的痛。 路希:“……” 还能怎么办,他又不能打自己,只能宠着了——看谁笑得最大声, 江陵是吧? 他放平心态保持微笑,顺手把仇都记到邪神身上。 至于不知情的弹幕, 那他们是万分惊喜: 【哦哦哦!路老师!!上次在水上乐园出现过的!suki!】 【关键词:单亲带娃、老婆跑了(狗头)】 【夺笋呐,明明是夕阳红老年团的宝贝疙瘩!(狗头)】 【啊??已婚?这么惨吗?】 【前面的别听他们瞎扯, 这里面的水很深, 懂得都懂,不懂的我也没办法。】 【假的hhh, 纯粹是大姐大拆家的馊主意, 我猜安可可小萝莉回去要挨揍。】 【你们怎么知道学院这么多事的?懵, 大姐大是谁, 安可可是谁?】 【噫!这有个圈外人!快点拉进来!】 【兄弟姐妹们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学院后援团招人!专属网站可见独家私密信息!】 【不过路老师好像从不参团哎, 上次悼灵日那么多成员都被大家显微镜扒出来了,也没发现他。】 【(悄悄)据说那时候路老师在某国砸场子。】 【尊嘟假嘟o-0?】 (该用户发表违禁言论,请大家和谐交流) 【跟银朱老师关系也不是很好的样子。】 【等下,你们没发现现在要杀人一样的是赛恩斯主任吗?】 【赛恩斯主任哪天不是要跟杀人一样?】 【好有道理。】 远在国内, 正晃着酒杯喝小酒的程飞雨,在直播上看到那个熟悉面孔的时候,险些一口老酒喷出去。 很快,他就接到了大圣师的电话,质问他为什么让路希一个人大老远跑到学院成员面前。 要知道路希现在可是教内的圣子!要供起来的级别! 程飞雨嘴唇颤抖:“他没跟我说啊……也没让我定航班。” 这是怎么一下子跑过去的! (直接走学院传送通道的叛徒:D) 大圣师含怒:“那他之前就没说什么吗?” 程飞雨陡然一默:“他说他想买个金屋玩玩,黄金保值,但缺钱,我以为他在开玩笑。” 大圣师随即一愣,继续怒:“你在开什么玩笑!” - “克莱拉·德琳,国际上有名的通缉犯。”银发青年慢条斯理地道。 “曾在日不落境内犯下三起抢劫大案——据说在你们这悬赏不低,是吗?” 他侧头问日不落官员们。 原本怂得满头是汗的政客,此刻也在直播面前,绷住了自己严肃的表情。 就是眼中还有茫然飘过。 什么?他们给的悬赏不低吗? 眼神互相暗示了一通,觉得还是不能掉面子。 福特上司轻咳:“我们已经针对她做出了相应的计划……” “所以悬赏资金给吗?”路希直接打断他的话,“给多少?我上你们官网没找到。” 青年长睫一垂,笑容微微收敛:“你们……不会是想赖账吧?” 他的语调还是温和的,但却带着一种风雨欲来的危险。 官员们陷入沉默。 克莱拉·德琳是国际大盗,他们也就响应国际号召,按照流程通缉一下,到时候还是要按国籍遣返,怎么可能花大价钱悬赏。 但刚才话都放出去了…… 这下压力给到了财政部长!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看了过去! 隔着远远打电话的程飞雨和大圣师:“?” 大圣师停顿许久,继续怒斥:“你怎么搞的!让路先生不远千里跑去抓普通嫌犯要悬赏!” “他要金屋你就给啊!又不是造不起!” 程飞雨:“!” 你刚刚不是这么说的! - 敲了日不落官方一笔,路希原本不美妙的心情好了几分。 他将写着账户的纸丢到桌上,施施然走到了学院成员身边。 “路老师。”原本还在皮的学生们此刻乖巧问好,全无嚣张,特别是江陵,怂得瓜兮兮。 梁七将还不在状态的卡修塞到自己身后,撤到了最后面。 江陵在一旁斜着眼看,在卡修望过来的瞬间收敛了怂怂的表情,换成了不屑的样子。 卡修眨了眨眼睛,伸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扯了扯他的及腰长发。 不屑的杀手瞬间破防,捂着头回瞪:“你干嘛!” 卡修言简意赅:“不对称,很别扭,帮你理一下。” 江陵悲痛欲绝,抱着自己的头发:“都是邱秋,她混蛋……” “对,她混蛋。”卡修点点头。 梁七嘘了一声,小声道:“你别逗他了,江陵都够傻了,要是再傻下去,过段时间的测试都过不了。” 卡修点头,同样小声:“有道理,那你呢?你也好久没看了。” “没事,这不是有你嘛。”梁七笑嘻嘻地搭着他的肩膀,“卡修儿,给哥补习。” “好。”卡修当即拿出记事本,极其熟练地开始速写,“我列个计划。” 江陵咬牙切齿:“我听见了!狗男男!” 后方的小动作不断,但没有挡住路希的声音。 “嗯,许久不见,大家还是这么神采奕奕——特别是小七,没想到你还活了。” 银发青年眉眼弯弯地打招呼,全然不顾两位老师铁青的脸色。 梁七笑了笑,反手用手堵住卡修刚张开的嘴:“我也没想到。” 银朱似平静地说:“路,这次又有何贵干?” “我有私事跟赛恩斯说。”路希道。 “多私的事?”银朱挑挑眉,她怎么不知道有什么剧情要私聊。 “非常私的事。”路希拖长语调,一副暗示的模样。 没别的,他就想吊胃口,想想到时候一堆人抓心挠肝的样子,多乐子啊。 坐在一旁的白发男人微微抬眸,哑声道:“你真不怕死?” “现在还没到这种程度吧?我觉得我还有价值。”路希举起手,俏皮地道。 他左右看看:“说起来,你家的宝贝得莲呢?” “滚。” “不要这样绝情,他出生的时候我还抱过他,这么来看四舍五入我还是他第二个爸……” “噗咳咳咳!”在场屏息凝神,生怕几位打起来的众人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悄悄躲在一旁,生怕出去会被主任/上司抓住训,在全球人民面前丢脸的两人:“……” 原本沉默尴尬的气氛瞬间破冰。 福特震惊地说:“真的?” 粉发美人冷着一张脸:“谁信谁是狗。” 福特沉默了一瞬:“汪呜。” “……” 得莲伸手摁住了金毛的脑袋,往下一压! “我错了!我错了!” 弹幕: 【哈哈哈哈!】 【私密的事?有多私密?让我听听!(竖起耳朵)】 【幻视亲戚过年说的“小时候我还抱过你”(战术后仰)我们的得莲美人不要面子吗!】 【第二个爸!】 【赛恩斯主任竟然没生气!】 【天,我似乎看到他还笑了!】 【有没有可能是冷笑……】 【就我注意到路老师出来的瞬间,七哥团吧团吧把修猫塞身后去了吗?】 【我已经笑疯了,江陵你干嘛惹他们俩啊!】 【狗男男!】 【今天我的姨母笑摘不下来了。】 【认真分析一下,路似乎跟学院众确实不对头,大家看到他的第一反应是警惕。】 【赛恩斯主任说“你真不怕死?”,路回道“我现在还有价值”,明显不是开玩笑的语气。】 【再加上悼灵日的时候,路没有出现,而按照学院的说法,那是不能缺席大活动……】 【总不可能真有仇吧?真有仇路老师得多强才敢一个人莽到学院一群人面前?】 “诡异核心的破碎有你的手笔。” 赛恩斯目光一落,眼神冰冷:“你还在妄图寻找那种污秽东西?” 银发青年拨了拨自己的发丝,语气也恢复了平静:“事实证明,有所成效。” 他一银一黑的异色眼眸望着教堂前方的空地。 在那里,停留着无法用肉眼观测的核心。 那些官方成员对路希的警惕,并非全源自他过去的辉煌战绩。 而是自他出现的那刻,周围的污染瞬间上升了。 压力弥漫,足以令普通人感到呼吸不畅。 他们紧紧地盯着一站一坐的两人,头脑风暴着他们话语中的蛛丝马迹。 隔着直播,曙光信息部的原班人马,也在分析着两人的对话。 比起不知情的其他人,他们知道赛恩斯所指的“污秽东西”,八成就是路希曾在学员中试图召唤的邪神。 而显然,与请神会搅合在一起的银发青年,已然达成了他的目的。 “怪不得这次诡异波及范围那么大,原来有不可知物的干扰。”洛呈捧着茶杯,紧锁眉头。 “但照理说,学院的统一目标就是解决那位,路现在为什么反倒在帮忙扩充力量?” 他的上司丰正青说:“这只是先前的猜测,没有下定论。” “可如果不这样想,很难解释学院为什么不对路动手。”洛呈道,“这两方面自相矛盾。” 丰正青淡淡地道:“不可知物的智力水平到了哪种程度?有些诡异都能完美隐藏在人群里—— 以这种程度考虑,祂会分辨不出自己身旁人的行为方式吗?” 哪怕是当卧底,也要有当卧底的样子,光表忠心不出力,那上级得多猪油蒙了心才看不出来? 洛呈愣了一下:“丰部长,所以你觉得……这还是他们演的一场戏?” “谁知道呢。”丰正青望着屏幕,“我又不知道赛恩斯跟路到底是什么关系。” “现在看来……关系似乎很怪异啊。” 不可否认,他也想知道,到底是什么私密的事。 - “银朱,你先带他们走。”赛恩斯道。 他站起身,悬在手腕上的锁链发出碎响,银发青年的笑容微微一僵。 因为邪神随时会被唤醒,意识空间的链接除了本体不受干扰外,其余马甲都已经断开了。 路希还真怕赛恩斯公报私仇,直接把他固有属性给触发了。 早知道平时就不老撩拨他玩了…… 银朱没有拒绝,她颔首,手中的伞一转,对旁边道:“先生们女士们,劳烦闭一下眼,不要紧张。” “就要走了吗?”小龙女谢丽雅抱着父亲的大腿,望着银发青年的眼中满是渴望,“想要路老师抱抱。” 清泽眉眼笼罩着一层淡淡地忧郁,他将女儿抱起来,望着路希,欲言又止地叹息道:“现在停手还来得及。” “吾友,还望有共同饮酒之日。” 银发青年摆了摆手,满不在乎地道:“戒酒了,下次你还是多烤点蛋糕吧。” 这话中暗含的拒绝之意,让性格纯良的青龙大受打击,他又叹息一声,选择了离开。 一行人来时快去时也快,没多久就散场了。 环境的逐渐安静,也让赛恩斯把注意力完全放到了路希身上。 说起来,这是他们俩头一次正面对戏,面对一个乐子人,他的固有属性天生犯克。 该要怎么样显得不落下风一点? 有点紧张。 表面上,赛恩斯·锡德里克的表情愈发神秘莫测,阴沉沉的,看上去像是怒气压抑到了爆发边缘。 看到某只银毛狐狸一动,平日里被乐子人属性洗脑了、此刻还在紧张的白发男人条件反射,特攻武器就甩了出去。 缠绕在手腕上的锁链,像是回家了一样,以极快的速度与路希脚踝上的那一截连在了一起,密不可分、毫无缺口,然后贴着肌肤缠绵向上。 转瞬间就将白毛狐狸捆成了白毛粽子。 青年的衣服被锁链紧紧地捆贴在身上,勾勒出原本姣好的身体曲线,掀起的衣角下还能看到摩擦泛红的皮肤。 看起来脆弱又无助。 两马甲面面相觑,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你干什么”“不关我事”的错愕。 但某个乐子属性并不多的老实人,是真的没反应过来——就跟他一生气直接忘掉任务冲进领域,然后淋了半天的雨一样。 [赛恩斯:@本体,快帮我解释一下。] 楚在洲:哦豁!没看见! 因为固有属性的变化造成马甲性格不同,在没有链接的情况下,引发出各种行为选项…… 这何尝不是开马甲捏人设的乐趣之一? 反正再怎么祸害也是自己,又不可能打他。 本体笑得乐不可支,屑得明明白白。 - 赛恩斯觉得自己是真的无辜,但在路希这种自己看乐子,便觉得别人也看乐子的人眼中。 路希:“!!!!” 他绝对被演了! 公报私仇!这就是公报私仇! 受到自己“背叛”暴击,固有属性被触发的银发青年,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 那仅存的黑眸眼底附上了一层银沙,不详的气息自他周身爆发。 “赛恩斯……锡德里克。”青年上下牙齿磨了磨,声音阴冷至极,“我说过,没有第二次!” 骑虎难下,白发男人表情未变,只是冷漠地道:“按照规则,我负责看管你——你该闹够了。” “狗屎的规则!”银发青年怒极反笑,他试着挣脱锁链,但锁链越锁越紧,白皙的肌肤被勒出了一道道红痕。 锁链的末端亲昵地绕上了他脖颈,像是一条蛇,但它还不满足,反倒贪婪地继续往上,试图封住他的嘴。 “要是规则有用,当时校长他就——” 已经快被银色覆盖的黑眸,安静地倒映着白发男人无动于衷的表情。 “算了,我是傻子才会跟你这个老古板纠结。”他嘟囔着。 路希放弃了争论,恢复了平常温柔如春风的模样,情绪变幻之快让人怀疑刚才的愤怒是他演出来的弱敌之策。 事实也正是如此。 赛恩斯的瞳孔猛地一缩。 “降。” 在锁链堵住口舌之前,银发青年殷红的唇,轻柔地吐出单单一个字。 “轰隆!” 隔着屏幕,众人仿佛都感受到了发自心底的威压,直播又开始不稳定地扭曲。 原本恢复晴朗的天在转瞬间风起云涌,黑云急剧增加,放在一旁的遮阳伞被狂风刮翻在地。 青年站在风暴中央,却丝毫未动,他微卷的银发向后荡去,露出精致柔和、蛊惑人心的面容,那习惯性弯起的眉眼,却仿佛藏着吞噬一切的恶意。 冰冷的锁链停留在肩颈,被青年反手握住,一点、一点地攥在手心。 赛恩斯不躲不避,任由自己被拽前了一步。 路希的目光盯着白发男人,嗓音轻柔:“这次……” “是我抓到你了。” 扭曲的屏幕至此化作一片黑暗。 被这神转折惊出一身汗的观众们快要疯了。 【…………】 【卧槽啊啊啊!】 【这,这,啊这??我靠代入感太强我不敢看了!】 【最后真的太恐怖片了,呜呜呜妈妈吓死我了,第一次没有被美貌夺取心魂反倒想原地跪下求饶。】 【路老师原来真的是反派吗(恍恍惚惚)我到底在看什么,我到底在哪里?!】 【赛恩斯主任不会出事吧!(焦虑地走来走去)】 【应该不会,他们刚才不是说,规则就是赛恩斯看管路老师吗?实力不足肯定不行。】 【但是这次路老师明显有外援啊!我靠一个字引动天地万象,我只在里见过。】 【一声令下,十万天兵来袭?】 【开始以为柔柔弱弱,现在才发现是美貌食人花(哽住)】 【就我觉得被铁链捆绑起来,露出错愕表情的银发美人儿很涩吗?还是从下往上,贴着肌肤……(小声比比)】 【盲生们!我发现了一个华点!路老师脚踝上本来就有一截锁链!!就是主任留下的!】 【救命!你们不要这样有宿敌cp感啊!】 【吸溜,斯哈斯哈!】 【香,香死了!我能脑补出几百篇囚禁py!】 【说起来,路老师是不是还提到了校长……不会还有什么“这是我们分道扬镳的理由”的刀吧?我害怕!】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 还能发生什么?当然是什么都没发生啊! 狂打补丁苟过了这段操蛋的剧情,路希咬牙切齿。 他高逼格的形象,被赛恩斯这么神来一笔,直接往不能播的十八X漫画剧情走了!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日后有多操蛋。 但比他还乐子人的本体、乃至殃不及池鱼的其他马甲都是乐见其成的。 黄色废料接受得不轻的系统:[嘿嘿,日后,什么日后?] [你也滚。]路希在心底微笑。 在沉默中,感应到召唤的邪神碎片施施然醒了过来。 祂此刻还处于撸狐狸撸得很餍足的状态,心情很缓和。 因此,在看到被五花大绑的银发青年时,还愣了一会。 旋即,将冰冷的目光落在了赛恩斯身上。 又是那种莫名的熟悉感。邪神碎片眯着眼,没有将心底的揣测说出来。 迎着阴冷诡异的视线,白发男人表面上毫无波澜。 这也是玩家的谋划之一,他要测试一下,除去本体,邪神碎片能否感应到其他马甲与路希之间的关联和区别。 “路希。”片刻,玩家听见祂道,“他是谁?” 很好,看样子是直接看是看不出来,那么接触异能呢?异能照理说也是源自灵魂。 银发青年扯了扯嘴角,柔声细语地道:“大人,你要不先帮我解开?” “勒得我好疼。”他看起来委屈极了。 神明冰凉的手落到路希身上,随着细微的声响,一节节被捂得少许温凉的锁链落到地上。 祂的动作很轻,但自带污染的气息渗入肌肤,还是激起了青年本能的颤栗。 “别怕。” 他怕个球啊!路希努力憋,还是没憋住自己有想法的耳朵,毛绒绒又冒了出来。 邪神的动作一顿,恋恋不舍地扫了一眼那微颤的耳朵,缓缓看向赛恩斯。 白发男人安静回看,灰色眸子里满是审视。 “要我动手吗?”祂道。 这大可不必,试探完了,工具神就可以麻溜融合,然后其他空出来的时间,可以让他再回空间暴打赛恩斯。 银发青年眉眼弯弯,丝毫看不出来内心想法的恶毒。 他只是拍了拍邪神的手背,小狐狸伸爪撩拨一般:“你不是说,还有个核心要给我?” 收到退场信号的白发男人眉毛一挑,转身就走。 终于结束了! 两马甲想法统一。 路希眨了眨眼睛,突然听到了系统遏制不住、乃至传遍整个意识空间的鸡叫。 系统:[对不起对不起,额啊啊啊!我好像幻视带着现任打前任的场景了qwq.] “……?” 住脑啊! 幺幺一 冤种“现任”打跑了实则暗通款曲的“前任”, 耀武扬威地把诡异的核心交给了路希。 银发青年满脸笑意,语气温柔地说了“谢谢”。 他将核心收起来,转头就在心里盘算着把这个给梁七补补异能。 还抽空在意识空间跟赛恩斯斗了两句嘴。 活像是个脚踏N条船的时间管理大师。 拿诡异核心补异能这种事, 也就能用在梁七身上。 青年本就背着个与时间相关的能力,也有做过诡异的经验,现在虽然利用得莲的天赋“复活”了一次,但也算不上活人。 缺失的补充会让他的污染加重, 但有卡修这个堪称人形诡异检定仪在身边,几乎不会有失控的风险。 ……这么看他们俩还真的挺适合绑定的。 玩家忍不住走神了一瞬。 “你还在想他吗?” 路希的思绪瞬间回归, 听到面前的邪神碎片停下步伐,在看着他。 他们此刻正走在,邪神碎片兀自构建出的位面间隙上, 前往碎片真正的所在处。 从外界看,就是这块的污染值没有缘由的越来越高, 甚至到了触之即变异的程度。 但邪神向来不管他人死活,祂在乎的东西很少很少。 路希条件反射挂起微笑:“怎么这么问?” 邪神碎片突然伸出手, 直接压住了他的嘴角, 连带着路希唇边的那颗泪痣都被祂压住了。 “不想笑可以不用笑,在我面前。”祂淡淡地道, “可以像是在意识空间那样。” 路希:“?” 他开始还愣了一下, 旋即反应过来祂提的是什么事情。 指邪神抽风了一般, 冲到意识空间, 指着路希喊“变”。 在路希莫名其妙被挼到失去笑容, 终于忍无可忍地给了祂一爪子后—— 邪神更温和地道:“我再送你一个礼物。” 旋即就把诡异核心交代出来的操作。 整一个大型变态绒毛控兼抖M发疯现场。 回忆成功。 路希失去笑容,面无表情地道:“我只是在想这个世界上变态为什么那么多。” “……变态?”邪神银眸眯起,让人难以捉摸他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路希甚至没有听见任何声音,老熟人黑雾便缠了过来, 松松垮垮地化作锁链的形态,悬挂在他身上。 银发青年的PTSD险些被触发,他瞳孔猛地一缩,耳朵上的毛都炸得蓬松了。 “是这样吗?”面前的神明还在明知故问,“你不喜欢这样?” 滚你丫个蛋! 路希皮笑肉不笑地勾起唇:“您喜欢?您试试?” “试了,你这样好看。”祂像是听不出其中阴阳怪气的成分,老实答道。 那双银眸里面依旧没什么情绪波动,配合着那张超越人类极限美貌的脸,着实说不出什么如老农民般的朴素感。 只让玩家察觉到了满满的挑衅。 但视线交流间,只能看到银发青年银发灿烂的笑容。 他笑得那双本就弯弯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全然看不出其中的刀意。 “是吗?”路希道,“您喜欢就好呀。” “神明大人——”青年的声音刻意拖长,柔柔的,像是带着小勾子,轻轻地挠着人心。 “那可以满足你可怜信徒的小小愿望了吗?” 邪神碎片再没情商,此刻也知道见好就收。 祂不想把自家信徒吓跑,哪怕被融合,祂也会融入其他散落的碎片记忆中。 以后可以……再近一步试试。 毕竟现在来看,路希对祂的态度也是越来越好,全无一开始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戾气。 祂舔了舔嘴唇:“好。” 男人的化形逐渐开始消散,一块晶莹剔透的银色碎片在空中凝聚。 银发青年好整以暇地等待着,体内之前炼化的能量蓄势待发。 在邪神身影消失前的那一刹那—— 路希动若脱兔,迅疾如电,一脚飞出! 猛地踹在了祂的下三路! 咔嚓!化形彻底消散,消散前的表情无人知晓,但想必哪怕是神,都不会特别美妙。 万丈高空中,路希的身体径直落下,他将碎片牢牢握在手中,唇边溢出一丝冷笑。 赛恩斯那家伙也就算了。 你又算是哪个胡萝卜? 真当调戏他不需要代价? - 此刻已经是日不落区的晚上,万籁俱寂,毫无人声,哪怕污染值已经回落,但还是鲜少有人大着胆子回来。 路希在空中惬意地翻身,远离了是非之地,挑选了个没什么人的街道作为降落点。 即将坠落至地面时,银发青年柔软的腰肢发力,极好的平衡发挥了作用。 “啪嗒。”皮鞋与地面接触发出清脆的声响。 青年晃了晃狐狸耳朵,伸手一摁,将耳朵给摁了回去。 他面不改色地挑了个方向,打算重操旧业,去找找克莱拉手下们的所在地。 毕竟他路某人向来助人为乐,包括但不限于帮人花钱。 “哗啦!”在青年走后,旁边的某个窗户悄悄拉上。 “妈妈!我看到了狐狸精!”一个小孩兴奋地对他母亲说,“有耳朵!” 他的母亲有些惊慌,将他抱回床上,小声道:“快点睡觉!不然狐狸精等下就来抓你了。” “可是他好好看……” “小孩子不懂,你要知道,越漂亮的狐狸精越会骗人了!” - 【随机任务:解决A级诡异。】 【任务结算中……】 【获得奖励:点数x10000,道具:[忘情之水]】 【忘情之水】 【执棋者须恪守本心,执棋者须以万物为刍狗。 私情好恶,凡事皆有代价。】 【洗去情感,在面临选择时,保证最优判断。】 又是一个任务完成,楚在洲提交任务已经很熟练了,但在看到这次的任务奖励时,他还是忍不住一怔。 他打开道具栏,翻到了末尾的位置。 在[执棋之手]旁边,放着一瓶[忘情之水]。 他伸手将它取出,入手是并无多少重量的一个小瓶,晶莹剔透,带着刺骨的寒意,颇像修真里无情道专属道具。 楚在洲喊道:“系统?” 系统乐颠颠地冒泡:[姐妹——啊不玩家,我在呢。] 楚在洲懒得理间接性抽风的系统,他道:“正常一点,我问你,这劳什子忘情之水真的是给我的?” 系统“咦”了一下,突然没声了。 楚在洲:“???统呢?” 系统:[在呢在呢。] 它支支吾吾道:[这是主系统发你的奖励呀,不给你给谁?] 楚在洲紧锁眉头:“洗去情感是什么操作?人没了情绪还叫人?” 系统:[我也不知道,我只是一个系统。] 楚在洲将之前三次任务的道具排排放在面前。 [琥珀之心],极强的防护道具,防护范围包括灵魂,连邪神都无法侵扰。 [执棋之手],能改换因果律的东西,楚在洲正是用它设定了马甲的背景,化假为真,才能真的利用得莲的天赋复活梁七。 不然再怎么样的交换,也不至于在不等价的情况下复活死人。 而现在又是一个[忘情之水]。 这种[XX之X]的道具设定,明显就是一个系列出品。 联合上下注解,楚在洲觉得自己怕不是在捡某个已经陨落的神明的装备。 而且还是某个爱惜花花草草、但做事不成,最后怒转无情道还翻车了的神明的装备。 不然也不会说出什么,斩断情绪做出正确选择的话来。 楚在洲咋舌,这有点惨呐。 系统见他半晌不说话,连忙道:[玩家你大不了就不用嘛,放着又没损失。] “没,我只是在想,这年头神都这么难当么?” 楚在洲摸了摸下巴:“这个挂了的不说,目前碰到的那个没挂的,好像也混的不咋地。” 平时娱乐项目都没有,见着个路希就一颗歪脖树吊死,被捅被骗心甘情愿,现在还在玩拼刀刀。 他总结道:“当神不如做人,做人好歹能吃喝玩乐。” 系统:[可是你一直在忙都没停过。] “……” 楚在洲微笑:“瞎说什么大实话。” - 这次给的道具过于莫名其妙,楚在洲完全没有打算用的想法,直接把它压在了箱底。 而另一边,解决完克莱拉的遗产问题,路希并没有直接回丹江市去找哭成球的程飞雨,而是闪身回了学院。 学院里还有许多无所事事的马甲们在摸鱼围观。 现实中的诡异事件虽然不少,但玩家现在也不缺这点蚊子腿,反倒是彻底放开给其他的异能者,权做锻炼。 有着万界里那么多的视频做模板,就是傻子挨个看过去也会有点经验。 说到这,楚在洲还交给了“无所事事”的系统一个任务,让他把马甲们在迷雾诡异中的高光事件都给剪出来。 正好赶着官方发布迷雾事件真相的时间,一起发出去,好好捞一波流量。 - 路希很快找到了白发男人的踪影。 赛恩斯难得出学院那么久,此刻回来便赶去自己的花圃,认认真真地给娇弱的宝贝花草们挨个施肥松土。 他的固有属性之一【园艺】,比较有意思。 男人对种花种草是出自个人爱好,且爱得深沉,偏偏技术不以意志为转移。 养活花草的难度比旁人费劲儿了许多不说,还会经常遭遇各种各样的意外。 这与路希的隐藏属性刚好背道相驰。 某个一肚子坏水的芝麻包素有“锦鲤”的美称。 虽然有一部分是自身的言灵异能自带的影响,但架不住路希在不作妖的时候,就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于是某个骚包的狐狸迈着大长腿,悠哉悠哉地晃了过去:“哟,种花呢?快死了没?” 见他过来,原本软趴趴半死不活的绿萝,瞬间挺直了腰杆,蹭得窜出了一截长而弯的藤,黏黏糊糊地绕在了路希的胳膊上。 赛恩斯沉默片刻,道:“抱歉。” 路希掏了掏耳朵,挑挑眉:“你说什么?听不见。” 赛恩斯冷漠地道:“不应该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 “就这?”路希嗤笑。 “应该直接在大庭广众下说,跟你确实有私密的事。” 赛恩斯反手将投递的藤蔓逮了回来,不客气地污人清白。 白毛狐狸猛得噎了一下。 下一刻,更屑的本体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搭桥牵线,直接将俩马甲的意识链接在一起。 两人毫无征兆地感受到了对方的想法。 路希:20%接受道歉+80%恶趣味。 赛恩斯:20%认真道歉+80%恶趣味。 两人:“…………” 系统也有些绷不住:[玩家这就是你刻在DNA里的整活天赋吗?] 为什么这么喜欢看自己乐子! 楚在洲尴尬轻咳。 哪怕是固有属性再老实的马甲,遭了楚在洲的意识,也会染上屑屑的气质。 解决了马甲之间几乎不存在的小摩擦,路希拐到了学院没有建设的空地上。 他将邪神碎片拿出来,打算在学院里把它给融合了。 毕竟在外面搞的动静太大,玩家很怕自己一个没留神,就又弄出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来。 比如程飞雨上吊在他面前。 银发青年蹙了蹙眉,有些嫌弃地将碎片洗了几遍,再含进口中。 浓郁的茶香散开,隐约还能察觉到桃子的味道,夹杂着微醺的感觉,活像是RIO混了奶茶。 味道倒是不难吃,但足以分辨出,每个碎片之间所含的成分并不相同。 或许这就是邪神碎片性格的差异。 不过很快,玩家就没法想那么多了。 浓郁的灵力在瞬间散开,冲入经脉,不光是饱腹感,就连经脉都有种被撑炸的感觉。 那灵力摧枯拉朽地涌入心脉,刺激得路希猛地吐出口鲜血。 他的右手不由自主地抓在衣襟前,左手抠了一把泥土,脸色惨白如金纸,浓郁到极致的污染气息在他周身翻涌。 哪怕非常及时地续上了屏蔽痛觉的道具,但身体上的反应还是屏蔽不了。 其他的马甲也放下了手中的事,代替手无缚鸡之力谁都打不过的本体,到旁边护法。 但这样,颇有一种在脑海里,全方位无死角围观自己遭罪的痛。 可是成倍的怒气叠加! 赛恩斯不管从学院职务(忽略校长)和实力来看,都是目前场上最高的。 于是他只能赶鸭子上架,到路希身边,将他指甲都快抠断的手抓了起来。 肌肤接触,马甲间本就互通意识,此刻彻底交融,原本还带着撕扯痛意的精神,也瞬间被暖流抚平。 “*的!”银发青年猛地咳嗽着,一边骂,“下次再看到那个傻逼邪神,我迟早再捅祂一次!” 赛恩斯毫不客气,跟着骂:“捅!” 这说起来还是冤枉邪神了,毕竟人家也不可能知道路希会直接一口闷——这又不是儿戏。 路希以一己之力承载神明的本源力量,就像是往塑料水杯里倒一桶矿泉水,还必须掐紧杯口不让它漏出来。 哪怕塑料水杯会在压力下被塑形得更能承载,但那也需要长久累积。 哪能一口气无痛解决的? 但玩家总觉得不能再拖了,他通过【神赐】那个buff联系到了其他的邪神碎片,发觉数量并不少。 如果挨个让邪神碎片在随机任务、即诡异事件中爆发出来,那么不可控的因素实在太多。 只能让路希主动出击,尽快按着神赐buff的联系线路,去收集那些碎片。 所以疼就疼点,自找的。 当然,这不代表路希就不能骂邪神。 不仅他骂,在场所有的马甲都还能帮着他骂! 不讲道理又如何? 哪怕表面演得再势如水火,本质他们永远都会站在一条线上。 他们的亲近又不需要任何人的理解。 最后一道力量也汇入心脏,属于路希的意识逐渐变得模糊。 玩家将他收入意识海的深处,悉心养着,哪怕只是一缕意识,也牵连着他整个人都变得疲倦。 系统呐呐地道:[玩家,你也别这么着急。] 楚在洲讲了个冷笑话:“你知道蝴蝶一直吃会变成什么吗?” “会变成——发福蝶。” 系统被笑话给冷到了:[啊?] 楚在洲抹了把脸:“我说我觉得狐狸肥点更好挼你信吗?” 他不想给系统也增加压力,索性不解释了。 但听到系统毫不犹豫说出“信”,楚在洲还是忍不住怀疑自己干嘛跟傻白甜认真。 - 银发青年满头冷汗,嘴角沾染着斑驳的血迹,紧闭着双眼,脸颊上是湿漉漉的泪,看着可怜极了。 赛恩斯甩了甩满是牙印、被啃出血的手掌,很难不怀疑这是属于另一个自己的报复。 意识连通的弊端就在此刻体现出来了。 哪怕什么事都没做,每个马甲看上去都跟大战了一场一样。 有着“懒惰”的固有属性的马甲,已经瘫在了地上,恨不得原地入睡。 说的便是克莱斯特,某个装死一流的神父躺在地上,已经抱着变成水史莱姆形态的洛尔睡得安详了。 就连卡修都没了出去再打几个诡异赚外快的想法。 梁七回头:“补习?” 卡修揉了揉眼睛:“困。” 梁七瞬间妥协:“算了,都先睡一觉吧。” “平安……” “行,行,我喂。”梁七也打了个哈欠,“让它吃顿好的。” “饭桶!”卡修瞬间改了口。 梁七一个哈欠没打完,险些绷不住笑出声:“嘿你怎么还跟兔子计较。” “都散了吧。”赛恩斯抱着昏迷的路希站起来,打算把他送宿舍去。 他将路希口袋里的手机掏出来,丢到大姐大邱长风手里:“交给你了。” “联系程飞雨是吧——咳,我迟早把请神会也给打下来。” 邱长风还穿着长裙,轻咳了几声,伪装的女声瞬间变成了路希的音色。 他一闪出了学院空间,随便挑个地方联系程飞雨,给路希失踪几天找借口。 除了还需要整理线索,排查是否有错漏的本体。 马甲们难得有了如此整齐划一的计划——睡觉。 …… 望着外面逐渐变幻的天空,楚在洲揉了揉自己的脑瓜子,深深叹了口气。 对啊,这么看,怎么感觉神都没他惨? 就在楚在洲折腾了一波,觉得暂时可以休息时,系统扭扭捏捏地开口了。 系统:[那个……玩家……事情好不容易忙完,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楚在洲疲惫:“有事你直说,少叽叽歪歪。” 系统:[就是,我有一个姐妹……] 楚在洲瞬间坐直:“什么?还有别的系统?!” 系统:[不是!不是这个姐妹!是人类姐妹!我们发展了跨越种族的友情!] 楚在洲瞬间死鱼眼:“那你姐妹知道你的身份吗?” 系统:[当然不知道!我可是很有保密精神的系统!] 还没等楚在洲说话,它又道:[问题便是出在这了,我那个姐妹邀请我去一个活动,但是我怎么去啊QAQ!] 楚在洲嘴角一抽,有了不好的预感:“你可以开你的零二。” 系统:[残疾人去也太显眼了!!] 楚在洲:“那我给你发点工资,批个假,你换个腿,再顺便换个脸不就行了?” 反正零二的存在只有曙光总部的成员知道,神秘感还是很强的。 系统:[呜呜呜,这不行,玩家,你陪我去嘛!] 楚在洲有了不好的预感:“你先说说,你干嘛了?” 系统一言不发,丢过来一个群聊。 楚在洲看到标题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我是学院全员的狗】 匿名AA:晚上喝了好多酒压压惊,现在终于不心慌了,今天的直播信息量太大。 得莲麦外敷:就是还是没看着我老婆(遗憾) 银朱姐姐打我:嘿嘿嘿,银朱老师这次还变装了嘿嘿嘿,我太可了! 匿名AA:对了,过段时间的漫展有谁要去吗?组一波啊。 修七不是真的我就是假的:什么主题啊?我看看世间。 匿名AA:学院啊!竟然还有人不知道吗?晚一点门票都要没了! 匿名AA:这次有好多cos圈的大手子参加,还有各种料,粮仓满满的快乐 七修才是正道:对考究党来说完全不够啃好吗?要是学院开放就好了,我能死在里面!! 路白毛天下第一:笑死,谁有我惨,路老师愣是一己之力颠覆所有粮仓。 匿名AA:嘿嘿,告诉你们个秘密,我闺蜜可牛了!她知道好多学院的独家机密! 校长单推:吹吧?怎么可能知道!没人比我知道的还多! 匿名AA:放屁!难道你也有闺蜜? 校长单推:怎么不能有! 楚在洲看到这个ID的瞬间,听到了脑海中系统倒抽一口凉气的心虚声音。 他顿了顿:“我需要夸你一下,没直接把自己暴露出去吗?” 系统冷汗都要下来了:[哈哈,这也不必。] 然后下面就是两人一发不可收拾的场面了。 一个说自家闺蜜多么牛逼,机密拈手即来,一个说自家“闺蜜”多么牛逼,学院说进就进。 就差把“我闺蜜会吃屎,你闺蜜敢吗?”给搬上去了。 楚在洲对两人从线上约战到线下的操作叹为观止。 他们就没发现,说着说着群里都没其他人说话了吗? 而系统,一个所谓的高科技,竟然能跟一个明显喝醉了酒上头的憨憨有来有回——也是难以言喻。 系统:[总之……不是什么大事……] 楚在洲还是觉得哪里不对。 突然,他福至心灵,一针见血地问:“你在群里是什么身份发言的?” 系统沉默了许久,唯唯诺诺:[coser。] 机器人的延展性是不用说的,只要系统想,他能把自己的样貌变成任何人。 想必曙光总部的人也想不到,平日里自闭在房间里的“零二”前辈,到底在干什么污秽之事。 楚在洲:“……” 他的沉默震耳欲聋。 幺幺二 “所以你要我做什么, 亲爱的姐妹?” 楚在洲双手插兜,表情深沉。 很难想象系统竟然是它的星球唯一的幸存者。 复球无望啊。 系统:[我觉得我们可以商量,所谓子承父业……] 楚在洲打断:“什么子?” 系统忍气吞声, 情真意切:[爹!] 楚在洲满意点头:“你继续。” 系统扭扭捏捏:[我重新捏个脸,玩家,你随便找个马甲陪我客串一下姐妹?] 这对玩家来说太简单了,但系统这种东西, 就不能给它的自由过了火。 让它尝到甜头,下一步指不定就要楚在洲陪着出道了。 “可以是可以。” 楚在洲慢悠悠地道, 在系统“好耶”之前,更是笑得春暖花开:“但一个马甲怎么够。” “要去就一起去啊。” “我给你撑场面。” “顺便看看那位小朋友到底了解多少东西!” 系统的喜悦戛然而止,它看着楚在洲阴恻恻的表情, 咽了咽赛博口水。 完犊子,漫展那天怕是要出乱子。 呜呜, 它还有好多老师的签名没要到! - 漫展选的地点是在白沙市,重建好的雅宴区商业圈。 这种有关二次元的活动, 之前从来不会在白沙市开办。 毕竟这地方一点二次元气氛不沾, 还颇武德充沛,适合上演警匪片。 但资本家就是很有商业头脑。 从雅宴区事件, 学院头一次崭露头角开始。 重建的商家便通过当时天空的投影, 有意识地将建筑往学院的风格建设。 又随着后续几次学院的直播, 慢慢补充, 初具规模。 现在几个月过去, 不说别的,这已经成了一个旅游胜地。 直接打开城市GDP增长新模式。 这次漫展估计就有着与商业圈合作的内幕,互赢互利,一个赚名一个赚钱。 楚在洲寻思自己也没要过版权费, 过去凑个热闹好像也没问题。 就是他之前虽然也沾点二次元,但正儿八经去漫展,还真没去过。 但问题不大。 在其他地方不靠谱的系统,已经成功打入了圈子内部,对谁都是姐妹长姐妹短的,碰到知名的coser,鸡叫老师比谁都熟练。 自己甚至也有个诨名:“夏青修。” 别说,还挺好听。 系统紧张地道:[玩家,这不好吗?] 楚在洲无语:“你怎么不叫夏流?” 见到个帅哥美女就发癫,多合适。 系统被训得呆毛都耷拉下来了。 它将零二的材料回收,手底下揉吧揉吧,只要降低了身高,材料倒也够。 他现在是个堪堪一米七的小帅哥。 蹬了五厘米的外增高,里面还有三厘米的内增高,把人类科技发挥得明明白白。 至于cos——正主都要去了,他就不班门弄斧了。 这次出行,楚在洲自己不打算去跑,他嫌累。 至于其他马甲,则按照各自的角色属性,想去的去,不去拉倒。 也算是一次放松团建。 “时间快到了,你直接出门吧。”楚在洲将包塞到系统怀里,将他往外一推。 扫地出门。 系统:“???” 系统:[你自己呢?我姐妹呢?] 楚在洲冷酷无情地道:“等到那边,你问卡牌们谁愿意跟你当姐妹,谁就是你姐妹。” 系统:[!] 这还不是你说了算! 见宿主郎心似铁,系统内心哽咽,但还是拿出一个空壳手机,连屏幕都顾不得开。 它直接脑子链入网络,找到了江陵的淘宝店。 然后非常熟练地一通贿赂,将自己做cos拍视频赚来的小金库通通上交,成功套到了一个“姐妹”。 嗯,虽然结果都是一样的,但找还是要找宿主良心最多的一个马甲。 江门! - 雅宴区旁,颜璐看到站在门口、满脸心虚的闺蜜,泪水几乎要把房间淹没。 “你喝酒就喝酒,为什么还要上群!” “上群就上群,还拿我吹牛逼!” “吹牛逼就吹牛逼,你竟然还跟人家约了线下solo!” 闺蜜哽住,辩解道:“这不是他连他姐妹能进学校这话都说出来了嘛,现在谁不知道真入学的就你一个。” 颜璐心累:“其实不止……算了,而且外面澄清我只是长得像,不是学院成员,你可别说漏嘴了。” 颜璐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她跟学院里的其他成员不一样,当个编外还差不多,真让她入学做任务,那就是送菜。 当时懵懂无知、一哭二闹三上吊地缠卡修,现在颜璐想起来都觉得羞耻。 闺蜜眨了眨眼:“总之就过去看看,你难道不好奇吗?我们好久没出去玩了。” “玩可以。”颜璐道,再三叮嘱,“不过我可不泄密。” 她拿出手机,给邱秋发了条信息:[学姐,最近白沙市有关于学院的漫展,你知道吗?] 闲暇时间高度冲浪的学姐此刻没了信息,也不知道是不是还在处理迷雾的后续。 颜璐放下手机,脑海中还是能清晰回忆起米白发少女挥手洒下的漫天火焰。 她呼出一口气,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邱秋动用那股力量有些吃力。 - 现在早上九点,商业区外已经是人山人海,一眼望过去全是排队的人头。 因为学院直播过树屋食堂,旁边整条街都沿用了绿色系,还有各种古朴的做旧装饰。 进门前是一个大喷泉,随着过路人来来往往的投币,发出“好运、好运”的声音。 还挺讨喜。 玩家这次还是套了最顺手的马甲——卡修,戴了个口罩和帽子,贴着墙边走。 倒也不是他有多少雏鸟情怀,但架不住卡修的武力是真的好使。 楚在洲的意识四处逛了逛,很快将乱糟糟的场面丢给马甲,自己去找系统的踪迹。 他很担心不靠谱的统子面个基还捅出什么事儿,高低马甲间还能照应一下。 不知不觉,楚在洲活生生从一个二十几岁的大好青年,变成了统筹一大家子的老父亲。 - 排队的人群拥挤,时不时被保镖挡回来一截,牵一发而动全身,排队的人群瞬间一个仰倒。 黑发青年一个敏捷的侧身扭出拥挤的人群,顺便扶了一把前面踉跄的妹子,旋即将帽子压得更低,融入人群。 完美! 黑发青年满意地点点头,矜持且低调地夸了夸自己。 只需要再拐一拐弯,就安全排到了! 不远处,是刚吞了诡异核心,此刻异能还在慢慢读条,手无缚鸡之力弱小又无助的梁七。 他任劳任怨地去侦查敌情,顺便(划重点)买早饭。 卡修:[我排队快排到了!!] 梁七:[没被人察觉到吧?我们就来看看,别一大早就拆台。] 卡修:[放心,我隐蔽得很江陵。] 梁七:“……”更不放心了。 梁七:[你务必等住,杂粮煎饼马上就好了。] “哎,帅哥,要不要加葱香菜?”面前的老板高声道。 “不加。”梁七回过神道,“一份加辣一份不加,葱香菜都不要。” “好嘞。”老板说完就埋头铲饼,动作熟稔无比,操着老妈子心的青年则是频频回头,看着排队的长龙。 “哇塞!”突然梁七听到了旁边的一声低呼,心中咯噔一声。 还是晚了一步,身后的妹子发出了颤抖的低嚎:“是哪位~老师~!!” 梁七一秒压下帽子:“你认错了。” “不可能!”那妹子笃定地道,“就看你这美瞳——你cos的是七哥!” 梁七:“?”这都行? “怎么看的?”他虚心请教。 妹子:“你这行头太朴素了,一看就奔着学院来的,卡修儿的翡翠绿,得莲美人儿的夹杂金调,银朱老师更别说了,是竹青色,你这个色调……” 梁七恍恍惚惚:他是碰到色卡成精了? “等下!”妹子突然顿住,喃喃道,“再让我看清楚一点,这是哪家的美瞳……” 在妹子越来越亮的眼神,下一秒就要说出“真想只有一个”的威慑下,梁七突然在她肩膀上拍了一下。 “既然被发现了,那么就交给你一个任务?”他郑重其事地道。 妹子激动:“什么?” 梁七揽着妹子的肩,转身指向旁边的小店:“看到那个冰激凌店了吗?” 妹子点点头。 “帅哥,你的饼好了,一共二十。” 梁七回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接过饼,往老板桌上丢了五十纸币,转头就跑。 妹子:“哎——!!!” 说话间,看着那跑动的背影手中晃荡的两个杂粮煎饼,妹子眼神一滞。 “两个?”她双手一攥,浑身一颤,发出了一声鸡叫, “两个!” - 梁七:[风紧,扯呼!] 卡修:[呼叫飞鹰,扯不出来。] 梁七:[?] 卡修:[助人为乐,独乐如众乐。] 梁七:[说人话。] 卡修:[我好像被发现了qwq.] 梁七:[!] 都这个时候了还有空跟他卖萌! 排队混乱,卡修仅仅是伸手扶了一下前面排队的妹子,还没来得及夸完自己,后面又是一推搡,他刚压下来的帽子,立马就被撞得翘了起来。 正巧前面的妹子转头来道谢,两人顿时一个眼对眼。 “你你你!”女孩伸出手,颤抖地指着他。 比起笑眯眯地玩金蝉脱壳的梁七,卡修就理直气壮多了。 他面无表情,双手插兜:“我什么?” 女孩更加颤抖:“卡,卡卡~” 卡修直接伸手挡在她的嘴唇前面,理直气壮地道:“不许说!” 女孩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她激动地点头,还没来得及反应,等不到同伴回应的女伴也转过头:“宝贝,你——” “卡卡卡~!!” 这下兜不住了。 黑发青年面无表情着,耳朵却逐渐红了起来。 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搭档双双暴露。 为了拯救陷于排队水火之中的卡修,梁七将帽子口罩一摘,拎着煎饼,直接窜到coser专用的VIP通道上。 “让一让,让一让。”然后顶着一堆人热烈又好奇的目光,他以极快的速度窜到检票边缘。 而卡修所在的位置,已经彻底乱了起来。 保安正声嘶力竭地喊着“想看老婆进场再看!”但毫无卵用。 “我来吧,大哥。”保安擦了个汗,感觉自己的肩膀被拍了一下。 一个痞帅的小伙在他旁边活动了下筋骨,接着踩着栏杆就窜了出去。 “哎!”保安连忙伸手,但只抓了个空气。 梁七:[卡修儿,这!] 卡修:[(救救我,救救我.jpg)] 两人的交流在意识里早就完成,在众人眼中,他们甚至连个眼神都没有交流。 但偏偏在梁七的身影飞出的瞬间,卡修非常自然地伸出了手。 “啪!”双手交握,在短暂的借力下,黑发青年挣脱人群腾空而起。 不小心被刮掉的帽子也被梁七顺手一拽,落回了他手中。 卡修:[撤撤撤!] 真被埋在一堆喊他老婆的机动人群中,哪怕是属于玩家的屑在血脉中流淌,他也有了打个地缝钻进去的冲动。 梁七倒是不急。 他拽着卡修,借着旁边的墙猛地一蹬,借力的同时,还朝拥挤的人群挑挑眉,抬起手将帽子往卡修头顶一压。 将面无表情,但已经开始放空思维的搭档彻底护在怀里。 “大家吃好玩好~” 他笑眯眯地朝众人wink了一下,借着强大的身体素质,直接蹬着栏杆飘过了检票处。 保安在后面喊:“喂!你们俩的票!” 梁七猛地一个踉跄,险些将卡修丢到地上。 “哦哦哦哦哦哦——!” 原本激动的人群更激动了。 刚才被卡修扶了一把的小姐姐,抓着同伴,捂住了砰砰直跳的胸口。 她尖叫道:“真的!妈妈!我吃到真的了!” 同伴薅了一把她的头毛,冷静道:“乖女儿,你cp逆了。” 激动的心情瞬间变得冷却.jpg - 以最快的速度将煎饼果子丢回系统空间。 “怎么办?”关上厕所门,两人共处一间,卡修看似冷静地问,“开局即翻车。” “到底是哪一步出错了?” 梁七胡乱分析:“要是我们穿女仆装来,估计就不会暴露是本人了。” 卡修一针见血:“那她们怕是更开心。” “……” 沉默中,梁七清了清嗓子:“问题不大。” 他挂起了一个看好戏的表情:“嗨呀,我们俩本来就不招摇,这更招摇的来了,还有谁能关注到我们。” “……”感应到其他马甲的行动,卡修的眼睛都睁大了一瞬。 - 商业圈门口,排队现场,排队末尾人山人海,尖叫此起彼伏。 原因是卡在末尾排队的两人。 其中一人穿着正是精致的高订西装,柔软的粉白色发丝被一根细绳束在左侧,松松垂至胸口。 一张苍白恹倦的美人面,此刻抿着唇站在阳光下,更若初春新雪,惊艳不可方物。 正是得莲。 他旁边站着的“女人”更显高挑,红唇微勾,妆容昳丽,浮夸的长裙未及地,露出了一双绑带高跟,一眼望去颇像放大版的暗黑风手办。 身份自然不言而喻。 看着面前比他们都矮了近一个脑袋,但靠着人多势众截停场面的众人。 邱长风懒洋洋地抬了抬眼,装作处事不惊的模样,开始互相慰(指)问(责)。 [邱长风:你死活不换黑袍,不然早混进去了。] [得莲:让我穿那看着就脏兮兮的东西,做梦。] [得莲:而且现在看,明明你更招摇。] [邱长风:那是因为你不换衣服,我才不换的。] [邱长风:我也说过了,不需要排队,直接进去就行,又不是异能做不到。] [得莲:要遵守规则。] [邱长风:那我现在找小弟来开道。] [得莲:要遵守规则。] [邱长风:那你排着,我去旁边乘凉。] [得莲:要遵守规则,我不帮人插队。] 邱长风:拳头硬了.jpg 正义的纪律委员和邪恶的黑|道大姐大开始了交锋! - 在意识空间吃瓜完毕的搭档组直呼好家伙。 祸水东引大法! 卡修战略性挪了挪口罩:[所以为什么要把他们放一块?] 梁七挑挑眉:[你得去问本体,不过我猜,可能是给得莲找个保镖?] 毕竟得莲大病初愈,身体还没恢复,出来露个面只是想证明自己没死,要是被围追堵截,还挺麻烦。 那样邱长风就能派得上用场了。 卡修了然点头,问:[然后我们呢?] 梁七:[买点好玩的?然后去吃系统的瓜?] 卡修:[好。] 两人在意识中交流完毕,还没说话,就听到了敲门声。 “咚咚!” 只听见外面扭捏的声音:“兄,兄弟们,你们搞好了没?” “虽然大早上确实很有激情……但这地方咱可以出去更肆无忌惮一点!”他压低声道,“但人有三急啊!” “我排队排了好久了。” ?! 低下头,看到厕所门下方的一截空隙,以及外面着急跺脚的一双拖孩。 两人:“…………” [卡修:直接回去好吗?(我小猫咪听不得这些)] [梁七:我觉得可行。(点烟的手微微颤抖)] 幺幺三 社死就是来得那么猝不及防。 但所谓,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更何况他们还是双倍的自己!人多势众! 在厕所里外都安静如鸡的状态下。 两人反行其道,将帽子和口罩都摘了下来, 直接推门而出。 吱嘎—— 这快速的动作,将在外面等待的大兄弟都吓了一跳,连连倒退两步。 看着走出来仿佛自带打光的两人,他倒吸一口凉气。 大兄弟知道两人是谁, 但是他不混cos圈,全然没想到如今的亚洲邪|术竟然发达到如此程度! 他只是:“嘶——!” 卡修恍若未觉、目不斜视地往外走, 甚至还能平静地道, “让让。” 大兄弟再次急速倒退三千余里,险些撞到后面撒尿的哥们儿, 继续“嘶——” 梁七拍了拍他的肩膀,顺手将甩到胸前的小辫拨回身后。 他面不改色, 嬉皮笑脸地道:“兄弟,这不——正演习呢?” “像不像啊?” 大兄弟目光激荡:“像, 像!” 至于演习什么?他懂!他太懂了!来漫展的谁不懂啊! 面前风流倜傥, 笑起来自带着浪子气息的coser帅哥,大大方方挥手离开, 全无尴尬之色。 这就是职业素养吗! 大兄弟又双叒叕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与后面正在安静放水当背景板的几人的吸气声交织在一起。 出来后, 意识里有其他马甲幸灾乐祸问他们有什么感想。 [卡修:就是觉得。] [梁七:厕所换气挺快。] [江陵:怎么会有人懒到在意识里都要搭档帮忙说话啊。(鄙视)(鄙视)] [梁七:你们都到了吗?] [江陵:我在排队了, 统子在旁边, 已经开始姐妹长姐妹短了。] [卡修:不能便宜它。] [江陵:那必须, 找个机会整波大的!(苍蝇搓手)] 马甲们的意识交流,没有允许系统是接收不到的。 对这只憨憨,众马甲的看法与本体完全一致。 黑发青年做好了等下看好戏的准备,想起还没吃的早餐, 将手揣进了梁七的口袋。 然后从梁七口袋中掏出杂粮煎——兔。 只见原本没系上封口的杂粮煎饼,已经散开了。 里面的脆饼和生菜、外加小半截里脊肉,无影无踪! 一只肥硕的兔子腿缠在塑料袋上。 肥嘟嘟的大白兔正因为倒挂而艰难地蠕动着,但嘴里还是倔强含着剩下半截里脊肉。 哪怕被抓了出来,肉还是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它口中。 主打死猪不怕开水烫。 作为系统出产的、连墙砖都啃的动的神兔,吃肉对它来说,简直不要太正常。 卡修沉默了一瞬,缓缓道:“为什么不把它放在家里?照理说动物不能过安检!” 梁七轻咳一声,凝重地道:“但是我们翻进来,没过安检。” 他们突然脑海中闪过一道闪电,像是开启了柯南片场中的智慧大门! 对啊!安检! 就他们随身带着N多危险物品的马甲,谁能过得去安检?! 偏偏在排队入场的时候,没有一个马甲想到这件事! 两人对视一眼,卡修将半个煎饼丢回兔子怀里,将它塞进梁七的口袋。 又从口袋中摸出剩下还未被荼毒的煎饼。 不过这个是辣的。 马甲人设原因,彼此间口味各不相同,卡修对辣的承受度接受很好,但梁七是个典型清汤锅爱好者。 卡修看了饼两秒:“吃吗?” 梁七也看了两秒,咽了咽口水:“吃。” 两人鬼鬼祟祟地挑了个距离安检口不远的角落,开始分饼。 ——另一个装饼的袋子是从平安嘴里抢回来的。 蹲好后,两人啃着饼,望着安检口,将发现的“惊天大秘密”通知了其他老实排队的马甲们。 [梁七:检票口右边的保安比较好糊弄,冲进来左拐直走就是卫生间!] [卡修:冲!(猫猫打气)] 只见原本在保安维持秩序下,勉强算得上和谐的队伍,突然窜出了几道黑影! 重新穿上白衣,但在系统的强烈抗议下,在外面罩上了个斗篷的长发杀手,像是流动的液体一样,猛地消失在人群中。 再窜出来时,便是直接到了安检口旁边,把保安吓得原地失声。 ——换谁看到地上缓缓蠕动出个女鬼一样的人物,都会大脑一片空白。 不少开着直播的主播或者coser都录下了这一幕。 在人群中的系统顿时眼前一黑。 他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系统:玩家,不,江陵!姐妹!你把我给忘原地了!] [江陵:!]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江陵猛地一撩头发又缩回了阴影里,窜回了系统旁边。 没有任何交流,主打就是一个铁憨憨的服务,深刻告诉系统什么叫做便宜没好货的世间真理。 他拦腰抱起系统,以一个极其完美的公主抱姿态,又飞了出去。 只留下系统在空中飞来的一句话:“斗篷——没拿——” 排在两人前后的都惊呆了。 特别是排在两人前面的小哥,他低下头,默默看着自己的一袭白衣,以及用了N多发胶才固定住的铁刘海秀发。 手机里还正传来了亲友的信息。 亲友:你到了吗?我就说Cos江陵最简单了吧哈哈!不然这个天还挺热! 小哥试图思考,然后放弃思考。 他缓缓打字:我现在能换一个吗? 亲友:? 小哥:那般神仙人物的性情,我实在是cos不来。 他还没有进化到这种程度!! 亲友:?? 江陵抱着系统招摇过市,却在最后一步因为人潮拥挤功亏一篑。 两人像是三流武侠片的出场,一头撞进了安检门。 “滴滴滴!”原本安静的安检门开始了狂叫。 系统眼前一黑,虚弱地道:“你带了什么……” 江陵呵呵一笑,语气狂狷:“统子,你别忘了你是什么材料做的!” 谁说延展金属不算违规。 无视身后目眦欲裂的保安,江陵抱着系统就往男厕所冲,速度快出残影。 两人的目的地又引起了一阵惊呼。 原本快快乐乐出来面基的系统此刻双目无神,在心底给楚在洲跪下了。 它错了,它不应该先斩后奏,仗着玩家宠它就节外生枝。 统生一辈子,就没这么想家。 - 有江陵一马当先,其他学院成员自然也不演了。 原本优雅缓行,顺便在队伍中满足众粉丝拍照要求的粉发青年,微笑着说给大家表演一个魔术。 然后转头便直接瞬移——失败。 他转过头,看着抓着他肩膀的邱长风,缓缓眯起眼:“你想做什么?” 邱长风垂下眼,不紧不慢地道:“紧跟纪律组长的步伐。” 他的伪音低沉,是很少见很撩人的烟嗓,女装也A得人心跳加速。 旁边已经看透真相的众人顿时发出了一片鸡鸣: “呦呦呦呦呦!” “离我远点。”得莲的语调依旧优雅缓慢,“在学院里,你这样够我扣你三次分了。” 邱长风不以为意,他红唇翘起,懒懒地道:“那在外面,就让我威胁一下组长大人?” “威胁!”旁边一人鸡叫。 “组长大人!”又一人咏叹调。 得莲顿时一顿。 就见大姐大拍了拍手,套着蕾丝手套的手中骤然出现了一打报纸。 众人就见粉发青年的脸色骤然一边,愕然道:“你——” “家妹不才,学院八卦社的主编。”邱长风势在必得地道, “得莲组长,你应该也不想关于你头条的八卦被大家看到吧?” 这句话不免让在场的老司机脸蛋一红,心中也忍不住咽咽口水。 “让我康康!”他们极其捧场地嚎道。 这不是假话,离得近的游客,眼睛都已经黏在报纸上了。 惊天机密!学院竟然还有八卦社! 竟然还有报纸! 还是得莲大美人儿的头条! 得莲:“……” “邱秋是吧。”他倏忽温柔一笑,春风拂面,极美的样貌直接看呆众人,“原来是她啊,我记下了。” 下一刻,在众人茫然的目光下,得莲扯着邱长风凭空而起,以极快的速度掠过在排队的众人。 众所周知,小萝莉安可可直承大姐大,学长学妹间藏武器的招式如出一辙。 那裙摆不是裙摆,而是武器库! 此刻被得莲猛地拔地而起,邱长风一时没反应过来, 许多细碎物便随着两人一路飞驰,叮呤咣啷掉了一地。 配合着他三分茫然三分无措还有四分无语的表情,仿佛被抖动掉金币的嗅嗅。 被硬物砸到的众人:“哎呦!” 拿下来一看——口红?粉底? 好家伙,还是名牌。 [得莲:你带这些干什么?!] [邱长风:= =补妆啊,别说你没带。] [得莲:……] 他还真带了。 [得莲:你不会想用我的吧?] [邱长风反问:我的谁搞丢的?] [得莲:那报纸呢?] [邱长风:……] 一起丢了呗。 远远传来了不知谁的激动声音:“哦哦哦!得莲美人儿每天起床第一件事竟然是喝花露吗!我的精致老婆!” 哈哈,这下真互相伤害了吧? 两个固有属性都非常精致的马甲陷入了沉默。 - 这么混乱,保安自然是立马联系主办方。 而主办方那,也早有安排。 穿着正装西服,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此刻拿着文件站在主办方、还有各个经理面前。 他推了推眼镜,笑道:“不用担心,我们只是听说这边有关于学院的活动,孩子们好奇出来玩玩而已,不会闹出大动静的。” 主办方们满头大汗:“哈哈哈,那就好。” “哦对了,还没有介绍。”男人条理清晰地道,“我是中央异能学院的后勤主任,苍忽,前来找诸位商量一下版权问题。” - 此后还有试图从混乱中偷溜出来,结果脑袋卡栏杆发生血案的咸鱼神父克莱斯特。 他本是不想来的,但如果待在学院,他还得擦主任门前的地板。 现在赛恩斯因为要照看路希,还一直留在学院,出于人设各个方面的考虑,他还是不情不愿地来参与团建。 然后成功被洛尔暗算,一脚踹进了栏杆。 有着水蓝色长发的史莱姆精,全然不在乎安检乃至同伴的死活,甚至愿意变回原型让小姐姐们挼。 夏天清凉Q弹的史莱姆简直不要太合人心意。 另一边,好脾气不会拒绝人的清泽,已经被人群给淹没了。 原因无他,见保安忙不过来,他好心帮忙维护秩序,结果把自己也给搭了进去,堪称越帮越忙。 还有非常机智从coser专用渠道混进来的双子。 许久未露面的两个少年穿过人群。 前面的栗发少年戴着一副眼镜,拉着后面样貌相同的少年,羞涩地喊着“让一让”。 后面的少年拽得宛若二八五,时不时凶狠地瞪一眼旁边好奇打量的群众。 有个小姐姐憋不住问:“你们,你们是真的还是coser?” “啊?已经暴露了吗?”安十初眨了眨眼,有些无奈地道,“他们搞的动静太大了……” 这不就是默认吗?!众人心头一跳,又激动地问:“那你们这是——” “哦。”安十初微微一笑,晃了晃两人被拷在一起的手,“这是惩罚。” - 最早浑水摸鱼摸进来的搭档组,一边啃煎饼一边吃马甲们的乐子,忙得不亦乐乎。 梁七被辣椒辣得脸颊通红,捂着唇呛咳不停,两下功夫连眼泪都出来了。 这对玩家也是难得的新奇体验。 一边感觉刚好甚至有些不得劲,一边只觉得天灵盖都快要被辣意淹没。 虽然都是煎饼,但吃出了冰火双重天的感觉。 但凡再加一点,怕是梁七的意识能直接给辣到短路。 梁七:恍恍惚惚惚惚…… 卡修摸了摸口袋,摸出块手帕,递到梁七面前,后者满脸是泪,眼神模糊,手中还捧着没有啃完的饼。 可怜极了。 算了,都一样。 还得怪梁七把饭桶给顺出来! 黑发青年翻过身,撑着手翻到梁七正前方。 以仰卧起坐帮人压腿的姿势,蹲在梁七的鞋上,认命地帮“另一个自己”擦眼泪—— 还有鼻涕。(这个不优雅,删掉) - 刚才在厕所里凭借一己之力险些净化空气的大兄弟,此刻终于解决了三急。 他刚神清气爽走出一段距离,手中还在激动地在动漫亲友群里发送着刚才的所见所闻。 有不少群友今天来聚会,还有不少来不了的在疯狂刷屏。 大兄弟按照日常网友聊天的短句习惯发: 大兄弟:家人们,你们不知道我刚才看到了什么! 群友:啊啊啊啊!展子上有真人!有真人!真的!上热搜了! 大兄弟:就是你们嗑的最勤的那对Cp的coser! 群友:什么!已经有人要到跟得莲的合照了?他看着还好吗?没缺胳膊断腿吧!我真的担心死了! 大兄弟:他们竟然在厕所里练习接吻!!我怀疑这对是真的! 群友:啊啊啊!龙爹!爹爹也去了吗?那我cp呢!要是我cp也出场,我就是现在买机票我也要赶过去! 大兄弟:没人理我一下吗? 自然是没人听的,他的记录直接被淹没在刷屏的聊天中。 大兄弟怒气冲冲,气急败坏,一个抬头——然后陷入沉默。 他以平生最快的速度点开手机相机。 “咔嚓!”发送,然后艾特鸡叫的最欢的网友。 他是站在卡修远处正后方拍的,只能看见两人交叠在一起的身影,以及位于下方梁七那被辣得通红的嘴唇。 乍一看上去跟亲肿了似的。 大兄弟:卧槽,卧槽!我就说吧,这coser指不定本身就是真的一对,你们看这也太情难自禁了! 群里短暂的安静了许久。 旋即发出了尖锐的爆鸣。 群友:别拦我,我现在就包专机冲过去啊啊啊! 幺幺四 检票口的一片兵荒马乱, 最终被遏止于后勤主任的出手。 明明看着很精英,但莫名就显得斯文败类的男人往门口一站,吓得靠前的女孩子警惕后挪了几步。 苍忽无奈地耸耸肩, 显然很习惯自己给人的第一印象了。 他手腕上缠绕的红线游出,悄无声息地控制住乱糟糟的人群。 “大家不要着急,慢慢来检票。”苍忽推了推眼镜,友好一笑, “不然,我不介意让大家试试学院的处理方式?” 他的手指一勾红线颤动, 所有人齐齐举起右手像是排队春游的小学生。 众人浑身一震,仿佛被打通了任督二脉,看苍忽的表情是又害怕又激动。 有了苍忽的强势插|入, 不管是排队还是检票都顺利了起来。 这下不管是已经察觉的、还是没察觉的,都知道这次票价值了! 只有两个人的表情, 如丧考妣。 一个是颜璐,一个是她闺蜜。 颜璐这时候在看手机, 已经收到了邱秋的回信: 邱秋:[知道啊, 不少人去消遣呢,大家憋久了, 都挺恶趣味的, 你注意点。有什么事儿就去找清泽老师, 他这次也去。] 邱秋:[不过起因好像是说有人口出狂言, 说掌握了学院的独家机密, 要跟我们人线下Solo,如果你看到了记得给我拍几张。] 颜璐抬起头,用死亡视线盯自家闺蜜。 闺蜜:“……我不是我没有!” “要不我跟那位说说,今天就不碰面了?”她一脸心虚。 颜璐准奏。闺蜜拿出手机。 (与“校长单推”的私聊) 匿名AA:大哥, 要不今天的见面算了吧,我有事。 校长单推:我可能来不了。 两条信息,一前一后近乎是同时出现,令人不由得一怔。 匿名AA心花怒放:这么巧,你也来不了了? 校长单推:对,我生病了! 他来不了可太好了!这代表颜璐和闺蜜不用打道回府,可以安心逛漫展! 两人手拉手通过安检,颜璐还看到站在一旁的后勤主任,望着她,藏在镜片后的眼镜眯起,轻轻笑了一声。 那意味深长、又有些不怀好意的笑容,让颜璐瞬间抖了抖。 “玩得开心。” 众目睽睽之下,苍忽凑到颜璐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 “在你没选择直系之前,他们对你都会很友好哦。” 他刻意放缓了说话的节奏,那种不怀好意的败类感格外强烈。 吓得颜璐一蹦三尺高,拽着闺蜜就窜了出去。 她心如鼓擂,脑子混乱地思考着苍忽说的话。 难道她选定以后,就会有一方不友好起来了吗? 实际上。 [苍忽:小学妹真可爱啊,我提醒了下她尽快选直系~@邱秋,给你机会呢。] [邱秋:……你这是提醒还是恐吓??] - 颜璐正想着,这时闺蜜“卧槽”的一声,惊动了她。 依旧是那个群,一堆沉迷嗑cp的小年轻们开始过年。 有人甩出了一堆图片。 有得莲和邱长风在门口对峙的,也有江陵带头跑路的…… 重点是后面那张,扯掉斗篷的江陵拦腰抱着同伴,冲刺逃安检。 抓拍过程离奇,但架不住时机恰好,清晰地拍到了两人四目相对的那刻。 在PS的后期加持下,画风就诡异地冒起了粉红泡泡。 群里的lsp们发起了芜湖的猿嚎,开始讨论江陵竟然有这么A的一天,以及这位是不是他的搭档。 直到有一人发言:[我怎么觉得这位有点像群里的某个老师?] 群里陷入了一阵沉默,旋即开始了疯狂撤回。 但已经被颜璐两人看到了。 其中江陵炫酷拽的同人图,差点把颜璐创死。 呵呵呵,说起来江陵学长的原型是啥来着?那小玩意儿长得挺奶黄包。 颜璐:“……” 闺蜜捧着手机,冷静地道:“不信谣不传谣。” 颜璐:“你的手快抖成筛糠了。” 闺蜜:“你又在抖什么?” 颜璐咽了咽口水:“饿了。” 两人转头想走,恰巧与江陵两人对上视线。 系统平时自然不敢用零二的脸出去晃荡。 这次跟“匿名AA”线下solo的脸,便是他在群里爆照过的。 上一秒还在说告辞的两人,下一秒就在场馆内相遇了。 闺蜜和系统隔着人流遥遥相望,眼神皆凝重又惶恐。 反倒是江陵欢快地飘过去,用闹鬼般的声音幽幽喊:“学~妹~” 颜璐还在想,条件反射地张口:“奶黄包!” “啪!”江陵脚一滑,险些来了个平地摔。 “……” 颜璐,颜璐觉得自己离上路已经不远了。 而旁边,闺蜜和系统两人笑得一个比一个假。 闺蜜:“好巧啊。” 系统:“对啊,好巧,你不是有事吗?” “忙完了,你不是生病吗?” “刚好。” “恭喜恭喜。” “同喜同喜。” 沉默片刻。 闺蜜:“你看群了吗?” 系统:“……”它从牙缝中挤出:“没有。” 很好,表面可以和平相处下去了。 - 和平相处的四人开始逛展子。 系统给的说辞是,自己是之前雇佣江陵的老板,后来发展成朋友关系,便约他一起来看看。 为了防止被堵,江陵重新披了个麻袋上去,只露了一双黑得纯粹的眼睛。 “我是第一次逛这个地方。”他四处看着说,“你们世界真有意思。” 能不有意思吗?旁边摊位上的横幅拉的全是熟人。 各种花里胡哨的cp嗑得天花乱坠。 乍一瞅,颜璐就忍不住为那些高耻度的横幅脸红。 【学院开放远在天边,修七开房近在眼前】 旁边摊:【摊主可以单身,七修务必结婚】 这两家竟然还不打起来吗? 还有江陵从地底下爬出来的表情包,配字:阴间特产。 还有在哭粮少的。 【入坑十载,仍在挨饿,学院,饿饿饭饭!】 更无声胜有声的,某个摊子前面放了把塑料西瓜刀。 旁边四个挂画依次是卡修那届去世的成员,大屏还摆了个全员黑白合照。 摊主整了个小机器人来管理摊子,自己跑了。 ——非常明智。 如果不是混圈的胆子都不小,在得知真人可能出没时,就该卷铺盖跑路了。 颜璐莫名有种次元壁破裂的错觉。 她问:“今天学院来了很多人?” “也没有很多。”江陵道,“大多你都见过,我们同班的。” “卡修学长他们也来了?”颜璐掩着唇,小声比比,“不会吧?” 这场面八成奔他们来的。 “摘掉刻板印象。”江陵侧目,一脸嫌弃,“他们俩凑在一起,就没有害怕这种东西。” “不过他们应该不会留很久,卡修那家伙的好奇心很短暂,除了对打架长情,其他都是看一眼就丢脑后了。” 这还真跟猫儿似的。颜璐想,七哥怕是犬系吧?耐得住性子陪他,也挺厉害的。 闺蜜冒出头,幽幽道:“那对搭档呢?” 江陵噎住。 颜璐眨了眨眼睛,内心有几百个问题想问,最终道:“他们真的在一起了?” 江陵斩钉截铁:“必不可能!都是谣言!他们就是铁哥们儿!” 玩家的清白还是要维护一下的。 旁边的“好姐妹”不约而同一个踉跄,执手相望泪眼。 - 万界论坛娱乐区,帖子们乘风而起,五花八门。 【白沙漫展实况转播!】 楼主:兄弟们,今天开皇粮了! 这辈子没这么近距离接触男神女神们啊啊啊!我已经幸福地晕倒在粮仓了。 2L:细说,我不缺这点流量!照片视频多一点啊! 3L:在现场,社死极了,我的摊嗑于修□□……讲真于队现在替身的感觉拉满了。 七哥白月光回归,替身黯然离场,我能写一百万字! 结果转头撞上了双子饶有趣味的眼神,妈妈,当时差点就给跪了!! 4L:双子? 5L:啊啊啊?!双子!上次德仑兹号见了一下,我对双胞胎爱得深沉! 那句“我的家主”差点把我送走! 6L:嘿嘿嘿,孔雀开屏傲娇弟弟x病弱爱哭腹黑哥哥,年下斯哈! 白天叫哥哥,晚上哥哥叫嘿嘿。 7L:对,是初遇他们两人,hso!~ 好像因为上次的事儿,两人违规挺严重的。 我看到的时候,他们手铐还拷一起,又涩又惨。 我好几次看安十遇不耐烦想炸毛,结果在哥哥笑眯眯的眼神里忍住了。 要不是怕安十遇真刀了我,安十初还在后面记仇,我真想拍两张。 8L:学院的人受伤比喝水还频繁,挺好奇处理结果的。 9L:我在丹江市执法队的朋友好像有提过一嘴,安十遇是跟路老师跑的,归根结底的幕后黑手应该是路老师。 10L:这次直播的反转是真的炸裂,我一直以为路是个温柔大美人= = 11L:现在联想起丹江市的乱子,细思恐极。 12L:细思恐极+1 13L:爆哭呜呜呜,但是我还是爱他啊呜呜呜,路老师从头到尾都长在我的Xp上,你们不知道他的一个笑容杀伤力有多么强大!! 14L:就我觉得他跟主任之间有不得不说的关系吗?(小声逼逼) 先不说什么特定的看管者,说什么锁链互锁…… 那种命中注定只有我能对付你的感觉,就很有宿敌感啊。 15L:这就是你们敢在展子上光明正大支赛恩斯主任的摊子,还给他画女仆装的原因吗? 16L:这就是你们印了那么多路老师字母圈的无料的原因吗? 16L:(连发五十个哭表情包)摊主已经跑路了! …… 27L:啊啊啊!我看到得莲老公了!太绝了那美貌,真的近距离看都找不出来瑕疵,也不知道是什么香水,太好闻了。 这就是精致的男孩子吗?口水流下来。 28L:我也!他刚刚还来我摊子上问我周边怎么卖!我一个激动全给送了! 冷淡又带着温柔的若即若离感~ 他还对我说谢谢,声音还特别好听,斯哈! 29L:他买的什么啊好奇? 30L:咳咳咳,他把P的学院恶搞表情包都拿了一份,卡修的拿了三份,我寻思这不会晚上要订飞镖吧? 31L:笑死,他们真的好有欢喜冤家的感觉。 32L:所以250号摊,修莲cp有人来吗?(做贼)(探头)我已经随时准备好跑路了! …… 35L:我错了!!他不是真免费拿了!卧槽!@曙光,警察叔叔得莲好像给了我个什么异能道具!我一点就变成光了! 36L:我靠,竟然是你!我还以为什么东西炸了! 37L:呜呜呜没事了,江陵突然窜出来帮我关了,就是原地吓得跪下有点丢人。 tomato的,我一直觉得我能看恐怖片能逛鬼屋胆子已经很大了,没想到江陵还是更胜一筹。 真的,跟鬼一样! 江门! 38L:嫉妒使我扭曲变形。 39L:嫉妒使我面目全非。 39L:所以有人扒出被江陵抱走的是谁吗?难道咱家团欺也有春天了? 40L:害,是圈内一个coser老师,估计就是顺手…… 41L:(失望地走来走去)那咋办,这次直播江陵被俩搭档组混合双打,惨不忍睹。 42L:没事,他晚上睡我旁边呢,谢谢姐妹们关心我老公。 43L:楼上勇士!跟江陵一起还是有点挑战的, 44L:勇士!你的id我记住了!(肃然起敬) 45L:??等等!我就口嗨一下! …… 187L:报!清泽爹爹在187号摊子前面给人签名,速来! 188L:爹爹?不至于这么叫吧…… 189L:不不不!没来现场的人真的感受不到,什么叫作真·男妈妈,太爱了,那光辉令人落泪。 190L:加一,这么忙他竟然还能关心到我早上是不是没吃饭,还给我塞了块点心,呜呜呜,爹啊! 怪不得学院放他做图书管理员,这要是出外勤被人骗了怎么办! 191L:实名羡慕小龙女,一想想这么温柔的龙龙能天天抱抱,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192L:就是他签名的到底是哪个字体,我完全看不懂。 193L:一看就不是这个世界上的啊hhh。 194L:一直觉得这种温柔到极致的男妈妈是柔弱挂的。 直到刚才逮到江陵问了一嘴,合着清泽老师还是学院战力前十的大佬。 据说曾经一己之力,在校长主任他们都去抵御诡异潮的情况下,独自守了学院三天。 ps:江陵真的好suki!除了脑回路吓人外,就很可可爱爱没有脑袋,可以逮来当NPC问! 195L:……6. 196L:完蛋更爱了。 197L:这么看,与其说是温柔到没有原则,倒不如说是,让大家在他那享受纯粹的宠溺、放松吧?呜呜呜好爱。 但这种人就是容易伤己,换漫画里怕是最后得殉了。 198L:笑死,清泽老师估计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出来晃悠一圈,多了几百个崽,口袋的零食都被掏空了。 199L:华生们,我发现了一个盲点!清泽爹爹耳垂上竟然有颗小痣! 200L:?!你到底在看什么! 201L:dbq我也不想,但是—— #被围在人群中,签字的青年一脸无奈,他长长的头发垂在耳侧,低头写字也遮掩不住泛红的耳垂# 这也太秀色可餐了!!! 202:啊啊啊鸡叫!不要逼我爬墙! …… 218L:卧槽刚刚有个天杀的傻逼乱问,真该拖出来揍死! 219L:怎么了怎么了? 220L:问清泽老师的妻子怎么了,一直都没出现。 221L:靠……真敢啊,这都敢问。清泽老师怎么说? 222L:什么都没说啊,就笑了笑,但是明显难过多了,呜呜呜。 223L:笑容瞬间消失。 224L:嗑cp的就嗑cp,认爹的就认爹,别问太多有的没的。 他们只是恰巧路过这个世界,并短暂停留而已。 225L:突然有点扎心QAQ。 …… 376L:说起来大姐大不是跟得莲一起进来的吗?他人呢? 377L:@#¥%!@在! 378L:楼上什么情况? … 405L:我是377!呼,终于跑出来了,谁懂啊刚才我大气都不敢喘,大姐大坐在我旁边说要补觉。 406L:尊嘟假嘟?? 407L:#女人斜靠在躺椅上,修长的手指搭着扶手,陷入浅眠,旁边放着一堆乱七八糟的周边# 408L:卧槽!这大长腿绝了。 409L:是的,绝了,睡这简直太委屈他了,我看着都委屈。 410L:不过大姐大没事不去折腾□□,没事来展子干啥? 据说他的业务已经干到国外去了,现在违法乱纪的人人自危,生怕自己啥时候就换个顶头老大,还非得让他们发展额外业务。 偏偏他们惹不起也躲不起,学院的背景简直不要太厚。 411L:笑死,这就是有组织靠山的底气。 412L:我问过,大姐大说是陪某个花里胡哨的小古板来散心,免得他把怨气撒学院里扣他们学分,诸位有什么头绪吗?(狗头) 413L:笑喷,得莲美人知道这个评价吗? 414L:哈哈哈哈,我发现了,再厉害的大佬,在学院也要老老实实攒学分。 415L:一个个都好损啊。 416L:说起来,邱秋好像是这次直播才露面的吧?没想到跟大姐大的身高差竟然这么大,一个一米九多了,一个看着才一米五,啧啧。 417L:笑死哈哈哈,你说起这个我就想起,邱秋差点把江陵头发给烧秃的事儿了。 418L:照理说凤凰灵火应该是同源同生的吧?感觉以学院成员的水平,不会有这种低级错误。 联想起大姐大原本有个孪生妹妹…… 419L:刀子!退!退!退!不过说起来凤凰涅槃,邱秋不会就是这样诞生的吧?因为涅槃不全面所以长不高还控不好火…… 420L:说着不想刀子,你怎么这么自觉?没锤还是别瞎传了,到时候被人找上门就完蛋. 据说有挺多造谣学院的被处理了。 421L:唠了半天,还没有人碰到七哥和卡修儿吗?他们竟然不打卡全勤了! 422L:这么想,卡修儿真的是兢兢业业打卡全程,什么危险就往什么里凑。 423L:去看隔壁帖子!有大瓜! - 【攻略区出迷雾副本内播了!我的搭档真了!】 楼主:一楼献给伟大的百晓生,这视频都能搞出来,视角还这么清晰,永远的卡密萨马! 想看全集的左转攻略区就行,帖子里我就截图嗑嗑糖! 2L:已经刷完一遍了,前面我在为得莲哐哐撞大墙,后面在为我的七修痛哭流涕,妈妈,仙品啊! 3L:就是啊,看到开屏就是落水美人!!!讲真得莲这个颜值,就是什么表情没有都能把人迷得神魂颠倒。 现在这样我直接——老婆!老婆带我走吧!没有你我怎么活啊!(边跑边丢裤子) 4L:得莲单推人幸福到晕过去。 5L:我说以学院的能耐怎么会收拾诡异那么久,真够阴的啊,竟然把学院成员的记忆给消了…… 不过得莲这一洗回到解放前,他还真是出生就在学院,吸溜,想看得莲小时候了。 6L:卧槽卧槽,这过山车!这判断!疯批的内味儿出来了。 那些傻逼怎么敢说,学院成员除了异能什么都不行的?换他们早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了。 7L:没事,现在啪啪打脸,学院成员让他们一只手都无敌,我要是护士,我原地就嫁了呜呜。 8L:这些队友都挺靠谱的,惯偷真的要被腹黑玩死了哈哈哈,魔术师莲莲可爱的。 …… 205L:啊啊啊!七哥和卡修儿终于出来了!这什么落跑小娇妻剧情,我笑疯。 说起来之前是不是,还有人带节奏说学院没把人全部救出来,这种完全不听人话的恋爱脑要怎么救= = 不过那个劳拉看面相就不是什么好人。 206L:楼上猜对了,她是卧底,就是最后想跑路,结果被路老师拎回来,还害得他绊一跤的那位。 207L:哈哈哈好坏啊,重点是绊了一跤对吧(狗头) 208L:两个人都没记忆,卡修刚醒就循着诡异的味儿去了。 好战到这种程度,我哭死,都刻进DNA了吧? 209L:别忘了卡修从小就是挣扎在生死线的,三岁就提刀了。 210L:苏醒后找不到朋友的七哥好软啊,有一种孔雀胡乱开屏不顾人死活的美感。 短暂站一下修七。 211L:奇怪的形容增加了.jpg 212L:卧槽哈哈哈花吐症!七哥!平安真的要饿死了! 213L:我的cp是真的!!正主花吐症都出来了,这同人还不起飞! 214L:学院的人都好聪明啊,一个个进来没记忆也完全不惊慌,甚至都能分析出情况。 补充,还贼会造炸弹。 215L:呆啊啊啊啊!啥情况啊所以七哥是复活后失去异能了吗?怪不得感觉情绪不对。 216L:本来就担心自己没有异能跟不上搭档的步伐,结果醒来后搭档还不见了…… 草,好惨啊。 217L:更惨的是还随机到了妄想症。 妄想症最怕的就是患得患失,自我否定,七哥说自己是花吐症,其实有种自暴自弃把希望寄托在“朋友”身上的感觉。 216L:浪子恰时流露出一丝脆弱,靠,这谁顶得住,真想冲上去就抱在怀里狂舔@卡修 217L:但是卡修儿跑了hhh,真的哭笑不得。 218L:呜呜呜,收回前面的话!!玛德七哥帅死我吧!时间是一种武器什么的,我哭死! …… 320L:救,卡修怎么跟见了江陵一样,大半夜趴窗户外面,吓死个人。 321L:得莲是神经都快绷断了。 322L:讲真哈哈哈,换谁被变态缠上,结果转头发现冤家在外面看热闹都会炸毛吧! 323L:#墙上奇怪的黑影#卧槽哈哈哈!看我发现了什么!这是主任吧!这是主任吧! …… 355L:抠了一下图,笑死,真是赛恩斯主任,这是老父亲来操心自家的娃了吗?逼格瞬间破碎。 356L:我那没长嘴的老父亲。——得莲著。 357L:卡修和得莲的默契一流啊,就是为了故意惹毛同伴,还张口就是我不找人…… 宝宝你搭档还在底下哭呢。 …… 387L:闷闷的有点难受,得莲为了救那个姑娘竟然自己涉险,卡修还允了。 至于么?他们现在又没异能,也没记忆,凭啥这样圣母啊? 388L:合着现在圣母都变成贬义词了?讲真要他们都跟你这样想,咱这个世界毁灭也应该的,他们凭什么帮我们解决诡异啊。 …… 425L:呜呜,我的搭档组终于碰面了,很好很好,老夫老妻,一眼定终生,见面就抱抱。 426L:梁七委屈的小奶音简直了,怕搭档不要他,卡修儿你快哄哄! 427L:看到这个副本,我要对蝴蝶也ptsd了,寄生什么的真的恶心啊。 428L:卡修简直是个叮当猫,绝了,这口袋里怎么什么都有…… 429L:卧槽!拉灯了!拉灯了! 430L:家人们啊啊啊啊!他们在干嘛!怪不得出副本的时候惯偷他们这个表情! 431L:啊啊啊啊?你们还没记忆啊!搞这么大的吗!那有记忆的时候岂不是该做的都做了! 432L:让我看现场!! 433L:看完我回来了,嘿嘿嘿已经甜疯了,七哥没异能又怎么样,他一点也不弱,他一直在搭档身边嘿嘿嘿。 434L:卡修儿真会啊,直接动手维护证明一切,甜死我了! 435L:所以这对是纯金的吗?是纯的吗! 436L:这年头就是天塌了!赛恩斯主任站在我面前!江陵睡在我床头! 我也要用声嘶力竭地喊出:他们绝对是真的!! - 搭档组早在围观了马甲们的翻车现场后,就悄悄地溜了。 他们再怎么理直气壮,也做不到在一堆人围观下嗑自己的cp。 太羞耻了! 再加上江陵作为内部成员在颜璐面前澄清,代表着曙光他们不会误会,完全足够! 卡修吃完煎饼还饿,带着梁七溜溜达达去觅食了。 转头那位大兄弟随手一拍的照片,乘着漫展和迷雾诡异的东风,唰得就冲上了热搜。 本来都已经放弃梦想的颜璐和她闺蜜陷入了沉默。 “假的?”她闺蜜幽幽地问,“这能是假的?” 颜璐:“呃。” 闺蜜缓缓念:“情不自禁、伪装coser、厕所隔间共处、脐橙、辣吻……” 颜璐感觉自己快变成十八禁的模样了,她咽了咽口水,脑海中闪过了N个小黄本 “你别念了!”她哀嚎道,“明明江陵说绝对不是这样!” 闺蜜严肃:“有没有一种可能?” 颜璐:“什么?” 闺蜜继续缓缓念:“虐恋、阴差阳错、三人……” 颜璐痛苦面具:“停停停!这比我抽卡十个金都离谱。” 她的手机这时响了,打电话来的是陆天。 颜璐接起。 陆天背后是乱糟糟的一片,充斥着“卧槽这不可能吧?”“要不要压一压?”之类的话语,显然是跟他队友在一起。 “怎么了呢?”颜璐冷静地道,“人在漫展,魂在天上。” 陆天:“那个热搜……真的假的啊?” 颜璐沉默了一下:“你信我还是信江陵?” 陆天:“你。” 颜璐气沉丹田,满脸通红,发出了一声高昂的—— “吭!” - 江陵,因平日形象过于不着调,乃至信誉皆无。 但某种程度上,也算成功复仇。 幺幺五 热搜的后续, 令从漫展提前开溜的搭档组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梁七拍了拍搭档的脑袋,忍不住又搓了搓,感觉手感不错。 他看着卡修苦大仇深地盯着手机, 眨了眨眼睛:“怎么说?” 卡修头也不抬:“以后哭了你自己擦。” 梁七:“……这次是意外!” 哼!╭(╯^╰)╮ 都怪饭桶! 记仇的玩家自然会找罪魁祸首,他们俩敲诈了系统之后所有的零花钱。 并且,收获了一个“外卖小哥”。 玩家累死累活干了半天,终于反应过来—— 对啊!现在系统既然能开马甲, 那晚上不用cos零二的时候,完全可以帮他跑腿啊! 要知道夜间点外卖还要加钱呢! 让系统出手, 想吃什么,都不用自己去买。 毕竟不管马甲有多少个,控制的还是玩家本人。 打开了系统的新功能! 系统有时候买双倍的量, 还要分开打包,因为卡修沉迷辣椒, 梁七誓死不从。 每次这么买,都会让系统回忆起当时两人似笑非笑围着它的场面。 更悲惨的是, 其他马甲也会让它帮忙带货, 它被迫知道了各个马甲的喜好。 比如得莲喜甜,不仅吃得要好, 还要求系统提前给他摆盘;江陵沉迷各个地方的水果, 越偏门儿的越爱, 好几次要它翻山越岭去找…… 对此当事人表示非常后悔, 以后再也不敢随意开马甲去网上冲浪了。 当然cp还是要嗑的, 涩图还是要看的,顶多转移阵地,免得被玩家查了内存。 因此,曙光总部训练营的众人, 经常能看到他们尊敬的零二前辈,坐在门口晒太阳。 男人穿着深色的制服,坐在轮椅上,眼睫微垂,捧着很深奥的教科书看得一脸严肃。 他一页要看许久,仿佛是琢磨透了才缓缓翻动一页。 路过的曙光成员无一不深受激励:“零二前辈还真是好学,每天研究那么久,我们有什么资格不努力!” 实际上,他们的零二前辈用尽全身力气控制情绪,顺带关掉了机器人的体温调节系统,望着面前纠缠的画面:斯哈斯哈! 等看够了,心满意足地翻页,顺带回删了刚才的内存,以免露出马脚。 一本存货看完,再自己变成打印机,再打印一本,方便得不行! 就是有次被丰正青逮到了。 后者工作交接了一个小时,回来看零二,还在看机械原理,表情严肃得不行,像是遇到了什么困难。 他还专门上去问了声:“这本书我也看过,零二前辈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探讨一下……” 系统惊悚地合上书,笑不出来:“不用了。” 丰正青很有兴致:“说起来前辈,你有研究机械这块,那对于机甲你有什么看法吗?” 博学多识又和善近人的零二前辈,哪里会拒绝别人的问题。 系统捧着小黄书,就差没把自己拆了来应付丰正青。 机甲迷表示恋恋不舍,下次还来。 系统语气沉静地送他离开,然后在心底爆哭。 楚在洲对此只能长叹一口气,再次感慨统子复球无望。 只要系统不发随机任务,世界上没有特别难处理的诡异,玩家就不需要兴师动众,闹出太大的动静。 马甲们分布天南海北刷存在感,顺便旅游打卡,效率比特种兵还特种兵。 楚在洲觉得,要不是这些不能发,他真的能打破一个人吃遍全国的记录! 之后的时间,他便是一点点兑换物品,将学院没填补的地方填补好。 比如说宿舍、练习室、各种花园菜圃,甚至还有动物园…… 禁闭室也得多留点痕迹,体验过的马甲都说好。 看着曾经只是贴图的地方化作现实,那成就感不是一点两点。 系统兴致勃勃地跟着他搞基建,问他:“建那么好真的不放人进来玩吗?感觉好可惜。” 楚在洲摸了摸下巴:“之后吧,以后等彻底安定下来了再说。” 虽然不知道诡异彻底被消灭后,这个系统还在不在,但总归现在还没到彻底开放闹着玩的程度。 - 一晃时间过去了几个月,到了二月初。 今年的白沙市难得飘起了大雪。 外面一片银装素裹,家家户户挂起了灯笼,贴对联的贴窗花的,还有各种促销标语,满世界都沉浸在过年的氛围里。 就连楚在洲楼下的那家小面馆,也跟着涨价了一块钱。 毕竟猪肉涨价了。 不过过年跟楚在洲一向没什么关系。 他没有亲人,这大半年也跟过去的同事朋友断了联系,在手机上互发条新年快乐,便是最大尺度的联系了。 楼下的李阿姨倒是一大早来敲门,给他送了自己剪的窗花,以及红包。 “小楚!都拿着,今天要不要来阿姨这过年啊?”李鹤华热情地道。 她红光满面,显然心情极好,并不强大的异能没有给她造成多大的影响,反倒让她身体更康健了。 “我就不去了。”楚在洲捏着红包,心里暖暖的,“谢谢阿姨。” “客气什么!” “晚些时候我出去跟朋友过。”楚在洲笑眯眯地道,“真不是客气。” “哎呀,我就说要找朋友,朋友好!成天憋在家里可不行!”李阿姨这下没拦着,由衷替他高兴。 “我儿子回来了,那臭小子,觉醒了异能被曙光招走,竟然瞒了我那么久……” 她絮絮叨叨了许久,才带着甜蜜地抱怨离开。 楚在洲看着她下楼,伸手将窗花和对联贴在了门口。 过去几年常压抑在心中的愤懑和孤独,不知何时已经烟消云散了。 他自然是要去过年的,但不是跟“朋友”,而是“自己”。 现在马甲还分布在天南海北,不过时间到点儿,走个勋章传送阵,便到学院了。 负责备菜的是系统,虽然可以商城一步到位,学院里也不缺吃的。 但玩家就是要折腾折腾这个憨憨。 憨憨倒是很开心,一大早就屁颠屁颠地过来跟他说“新年快乐”了。 也算是玩家收到的第一份新年祝贺。 - 比起孤寡的本体,反倒是马甲的关系网铺得挺开。 圣诞节的时候,得莲收到了来自日不落的跨洋短信。 已经成功觉醒异能的惯偷等人加入了组织,混成了福特的手下。 有了A级副本的磨炼,他们现在面对低级诡异眼睛都不带眨。 研究生没有延毕,终于毕业了。在他导师向他请教如何制作炸弹的时候,他端起了得莲的架子—— 然后实验室差点被炸飞。 他们在给得莲发信息的时候,还旁敲侧击他要不要过去看看。 得莲就冷淡地回复了一句话:“实力怎么样了?” 那边就此安静。 只有福特卡在圣诞节过去的最后一秒,按照时差给他发了一条短信。 【我准备办一个画展,主题是[玫瑰]】 得莲回复:“恭喜,我会去看的。” 福特:“[狗狗打滚]” 得莲:“[摸头]” - 过年的时候,邱秋收到了颜璐的礼物,小学妹懂事得令人心疼,也富婆得让人“心疼”。 她将自己的压岁钱拿出来,给学院认识的每个学姐学长都准备了小礼物,也没去学院,反倒是让邱秋转交—— 当然,邱秋的礼物是独一份的。 邱秋问她,你不想去看看? 颜璐摇摇头,说她还是打算准备高考,到时候读个美院,安安分分步入社会,当个漫画家。 “反正学姐你们能搞定诡异的嘛,我还是在后面给你们加油助威就好。” 已经要成年了的小姑娘,笑起来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 这半年时间里,她偶尔还是会接收关于学院的断断续续的梦境。 颜璐将这些梦画下来,整理成册,也愈发清楚自己并不属于这群人。 就像是《哈利波特》中的费尔奇,明明生活在学院里却依旧格格不入。 颜璐想,她还是跟曙光的人更亲近一点。 学姐学长虽然都很宠她,但她还是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不属于那个世界。 她没有那么大的勇气,去承担自己可能身死的后果。 她有家,有爸爸妈妈,有各种朋友。 学院里的人也是彼此的同伴,但是颜璐依旧觉得,他们好孤独。 那是一种没由来的直觉,他们拥有着彼此,也只有彼此。 仅为那个目标。 颜璐翻到她整理成册的本子的第一页,思考了一下,在上面加了一句话。 【岁岁平安,朝朝暮暮。】 这是她对学院众人最真挚的祝福。 - 江陵收到了许多他的淘宝客户的祝福,还有当时在漫展认识的小粉丝们寄来的礼物。 曙光的也有,白景珩特意给他送了一盆他亲手种的盆栽,以示歉意。 被小粉丝们感动得眼泪汪汪的杀手,吸了吸鼻涕,转头将白景珩踹出了门。 白景珩扶着门框,望着江陵炸毛的模样,沉吟了一下:“你的本体……” 江陵:“啊?” “奶黄包?”白景珩探究地问。 哪怕高冷如他,也着实好奇这极大的反差。 江陵:“!!!”到底是谁传出去的! 颜璐:qwq?是卡修学长让说的! 记仇无穷远,一山更比一山高。 - 但论说收礼物的量,邱长风应该是最多的。 大姐大征伐万里,小弟无数。 逢年过节,小弟头头都会老老实实地上供,互相间还会攀比,生怕自己哪里做不好了,被送去KTV当跳舞男郎。 要知道那些辣眼睛的节目从来不会有外人观赏,都是内部成员自行组织,在这种网络发达的年代,比酷刑还酷刑。 只不过邱长风愈发显得惫懒,在曙光找上门的时候,转头将自己的大部分“生意”甩到了他们头上。 处理这些事物属实麻烦,邱长风显然并不喜欢,那为什么还要做? 或许是过年着实放松,这次交接的时候,有个曙光成员问了。 邱长风当时坐在窗边,点着烟,看着外面洋洋洒洒的大雪。 房间里没有开暖气,冷得彻骨。 “有人喜欢。”穿着长裙的男人嗓音略显低哑,“她说好好修炼,以后当老大倍有面儿。” 那成员一怔,察觉到自己似乎问到了什么不好的地方,连忙道歉。 邱长风摆摆手,烟灰落在地上,他道:“现在试过了,怪没意思的。” “还好邱秋不喜欢。” 他眯起眼,说话的语气莫名让那成员感觉到了一阵凉意,像是有冷肃的风从窗口刮进来,缓缓在他脸颊上剐了一刀。 他不由得哆嗦了下,将自己团得更紧。 那成员不再多问,道了声新年快乐,便转头撤了出去。 而他转头,在雪中未走几步,突然听到了一声几乎镇魂的鸣声。 回头的刹那,见一抹金赤自窗边飞起,色光彩,冠矩朱,尾羽垂下,五色俱全,原本簌簌洒落的大雪一顿,竟有了回春的迹象。 成员站在门口,只觉得心底暖融融的,寒意瞬间消散。 他跺了跺脚,为这无声的体贴感到受宠若惊。 - 其次多的便是卡修和梁七了。 两人一个闲不住,一个乐意陪,几个月的时间转了不知道多少个地方。 期间还折腾出了一堆有的没的见义勇为,连小偷都逮了许多。 梁七消化了诡异的核心,并没有什么不适,唯一的变化就是发尾发白,又被他随手染回了黑色。 他的异能依旧与时间有关,但没之前那么bug,而且框定了区域,并且需要雾气作为媒介。 但总归是有了。 如果真有什么地方要用时光逆转的,楚在洲不介意再涛涛道具。 两人大半的礼物来源是人民百姓,继上次送鸡蛋送母鸡后,这次的白沙市特勤队,又被满满的红包和礼品给淹没了。 众人找不到行踪不定的卡修,就干脆把那些礼物转送到了特勤队。 导致几天时间里,离得近的特勤队成员全体加班,生怕自己慢一点,自家办公室就被淹了。 - 饭桌上,于天和还拿这件事情来诉苦,毕竟他是唯一一个留宿单位的。 面前的火锅咕嘟咕嘟,卡修夹了菜,吃完后还下意识咬了咬筷子。 于天和看着他有些幼稚的动作,眼中升起了一抹笑意。 卡修思考了半晌,试图推脱责任道:“那你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于天和嘴角一抽:“我打了啊,你没接,发信息了你也没看。” 黑发青年这才慢吞吞地拿出了手机,一看,早就没电关机了不知道多少天。 平时又用不着手机,有事脑电波联系的玩家陷入沉默。 他恍然大悟,诚恳地道歉:“对不起,是我忘了。” 于天和哭笑不得:“我本来就不是怪你。” 很好,还是他熟悉的卡修。 旁边的陆天插嘴道:“只是你最近几个月都没回来,咱家于队都快在白沙市想你想自闭了。” “网上都叫他什么?旧爱!” 卡修:“啊?” 于天和夹了一筷子白菜塞到陆天嘴里:“闭嘴吧你!” 白景珩依旧是沉默寡言的,毫不客气地把陆天面前刚煮好的肉捞走。 这是他们四人的饭局,卡修没带梁七过来。 只是时隔了许久没见,彼此间还有点局促。 卡修给自己倒了杯红酒,一点一点抿着,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 最后还是于天和道:“说起来,我异能评级终于升到B级了,过段时间,可能会有调任。” 陆天死性不改,嚼着白菜揶揄道:“现在B级异能者也不少了。之前大家都没想过,短短半年时间能进步这么大——卡修同学,你有什么眉目吗?” 卡修油盐不进,眨了眨眼睛:“那是你们自己努力?” “白队快升A级了吗?”他问。 白景珩抬眸,淡淡地道:“嗯。” 旋即他问道:“怎么没见银朱?学院忙吗?” 又是熟悉的十个字。 “银朱老师在处理班里的事情,毕竟快到年末考核了,总归要送走几个毕业生。” 卡修道:“学院的话……还好。” 他抿了抿唇:“壁障快修复好了。” 陆天的动作一顿:“什么意思?说起来关于壁障,你们好像也没怎么提。” 他们知道学院一直忙着修复壁障的事情。 那壁障能保护学院不受诡异的侵害,同样也在一点点被消磨。 当时在德仑兹号上,路希便要求路骞去卧底学院,探查一下壁障的修补进度,结果路骞反倒被他们给顺走了。 再之后便是从颜璐那得知的,小姑娘被邱秋警告过,校长因为壁障的事情,很久没出现了,要她别瞎问。 连悼灵日那么重大的日子,校长都没出现。 曙光一直很好奇这方面的事情,但涉事重大,也从没深入询问过。 “恩,因为没什么好提的。”卡修道,“不会影响到现实,壁障只是保护学院的一个措施。” “壁障的破损,是不是跟路有关?”于天和斟酌着问,“他之前有提过修复进度。” 卡修眉眼间流露出一抹复杂,显然对路希耿耿于怀,他点点头:“好在有校长。” 陆天跟于天和对视了一眼,心中了然。 信息了解了那么多,现在串联真相便很简单。 苦于找不到解决诡异根源的方法,路希走火入魔。 他在学院内部召唤邪神,以致屏障受到了极大的冲击,牵连了作为根基的校长和其他高层。 路希被教导主任赛恩斯利用异能囚禁看管,最终依旧一意孤行叛逃。 因为请神会也召唤到了邪神,路希便顺利成长地提前来到了他们的位面,并潜伏下来。 至此,校长闭关,留下只言片语,其余学院成员也进入他们位面,找寻根本的解决方法。 如果不是校长的说明,就凭刚进来的卡修那僵硬的表现,他们怕早就打起来了。 哪能坐这一起吃火锅呢…… “所以屏障快修复完了,你们校长是不是可以轻松一点了。”陆天呼出一口气,“这可真是个好消息。” 他开玩笑道:“我们老部长可念叨了好多次,希望能在退休之前跟你们校长见一面呢。” 不料这话一出,原本还很平静的黑发青年,却仿佛陷入了恍惚。 他低下头,看着手中的半杯红酒,那在灯光下泛着微红的液体,在一瞬间竟然像是血一样。 奉命来漏设定的马甲努力回忆台词。 “确实如此。” 卡修面无表情地背台词道:“壁障在修复,但是校长……” 他的话语突然顿住,脑海中传来了意识波动。 [梁七:结束了没?结束了快来学院里聚餐,就等你了。] [梁七:也别着急,好吃的哥帮你留着~] [卡修:收到!] 等下,他刚刚说到哪了来着? 本体跟他说校长要拖延多少期限再考虑露面来着? “壁障还在修复……” 努力思考台词的黑发青年,像是背语文古诗一样,从第一句开始重来。 虽然问一下本体也不难,但那个屑肯定会嘲笑两句——他特别了解自己的德性! 卡修觉得自己可以抢救一下。 而在其他人眼中,不管何时都处事不惊的青年,难得露出了彷徨的神色。 他抠着杯子的动作逐渐用力,几次重复都没将剩下的话说出来。 那双翡翠般的绿眸里空茫一片。 于天和下意识攥紧了自己的手,莫名有了不好的预感。 “先吃吧。”他转移话题道,“今天本来就不是谈正事的。” 卡修:“……嗯?” 白景珩拿起筷子:“吃饭。” “校长他可能暂时还没办法出现。” 忘记原文,卡修索性按意思翻译:“如果想见面的话,还需要等等。” “至于原因,抱歉,我也不清楚。” “不过你们不用担心,壁障修复完成,诡异处理便更方便了,是好事!” 他一口气说完,见众人都没什么疑惑地点头。 卡修舒了口气,旋即放下筷子,歉意地道:“我想起来还有些事……下次再聚吧。” “好。”几人没拦。 卡修如蒙大赦,放下筷子欢快地开溜,准备享受晚上的大餐,顺便让梁七帮他截留点好吃的。 而他走后,剩下三人气氛骤然凝重了。 白景珩放下筷子,筷子与碗碰撞发出一声脆响。 陆天深吸一口气:“有点不妙啊。” “嗯。”白景珩脸色冷凝,“我上报。” 陆天道:“你直接去找部长吧,这件事情别传开。” 白景珩瞥了眼他:“知道。” 这么支支吾吾的态度,显然是卡修发现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又不知要怎么掩饰,才这般反应。 不然怎么说到一半就开溜? 今天难得聚餐,气氛松散,卡修微醺状态下说漏嘴完全可能。 如果校长真的出了什么差池,学院把这件事情瞒下来,倒是很正常。 毕竟他们知道也帮不上忙,反倒徒增慌乱。 就是学院内部…… 众人隐隐有些担心。 一路看过来,不管是哪位学院成员,对校长都是一万分的重视和敬爱。 如果校长出了什么事,在学院里无疑是个大地震。 因此,在学院众没有选择主动坦白之前,哪怕他们猜到了,也不能暴露,反倒要装作不甚在意的样子。 白景珩就打算跟几位部长知会一下,保持按兵不动的状态。 毕竟打着过年的名头,部长原本还想约见一下呢。 “其实,我还有些疑虑。”于天和嘴唇微颤,开口道,“仅仅是修补屏障的话,校长应该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损耗,不然之前他们不会那么淡定。” “那还有什么变数呢?” 他们很难不联想到校长一开始便一直强调与他们合作,没有给学院其他人任何理由,乃至让银朱都试探几番的行为。 ……该不会是因为他们吧? 幺幺六 这个猜想, 让众人不由得心中一凛。 但除此之外,好像又很难解释校长可能出现的意外。 “从头捋一下。” “我们前三年出现的诡异数量稀少且等级低,是学院屏障起了作用。”于天和手指轻点桌面, 思考道。 学院一开始就给出了这个答案, 曙光在调查统计后, 也选择了信任。 除此之外,他们找不到能解释诡异难度不规则梯度上升的原因。 ——毕竟正常人做梦也想不到还有游戏融合这种操作。 于队长按着自己的思路说:“路从召唤邪神, 到被镇压, 叛逃, 乃至潜伏, 这显然是三年之前的事情, 也就是说——” 陆天皱着眉头接上, 说:“学院的屏障是本就在破损的状态下,又挡了三年?” 他话一说完, 包括他自己, 三人都微不可闻地愣了一下。 这个问题他们其实从没有考虑过。 毕竟学院在他们面前, 向来展现的是宠辱不惊的底气。 A级诡异在他们手中, 也不过是能轻松合作消灭的日常任务。 因此,哪怕对方说着修补屏障, 他们也从不觉得情况能严重到哪里去。 陆天莫名觉得局促, 挠了挠头嘟囔道:“那这壁障还挺能抗——不过要是学院直接把请神会掐死腹中,岂不是能更早结束吗?” 白景珩瞥了他一眼道:“干扰。” 陆天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啊?” 于天和看两人大眼瞪小眼半天,嘴角一抽,翻译道: “先不说诡异已经诞生、请神容易送神难, 以及路的问题。” “如果学院的人直接进入我们位面,把数量不明、可能在各个地方身居要职的请神会成员全灭,你觉得对我们的位面会造成多大的干扰?” 调查人员、追杀人员会闹出来的动静不提, 学院成员本身就是灭杀诡异的守序阵营,让他们对请神会全员下死手,那是嫌他们本就紧绷的神经崩断得不够快! 学院真那样做,他们别说合作了,打起来才正常。 有些时候一意孤行的“为你好”,跟开战讯号没区别,学院再怎么高尚,也不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他们飘荡在空间的罅隙里,想必早就有了一套互不干涉的处事原则…… 陆天听完,不得不承认他们说的有道理。 突然,他看向于天和,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问:“所以你什么时候懂白语的?” 这两人不是最不对付了嘛! 白景珩:“?” 于天和盯着碗里的菜,冷笑道:“白队的体术挺好。” 问就是打过。 至于某高岭之花,没事借着异能传送到他办公室,试图蹲点学院成员这种事——于天和看在过年的份上勉强给白景珩一个面子。 当然,更悲伤的是,于天和自己也没蹲到。 白景珩筷子一抖,难得开了金口:“这三年,校长是在的。” 言归正传,于天和点点头:“颜璐说,当时她撒泼、额、撒娇入学的时候,有听到校长的声音,是个很温和的男声。” 也正是因为这个线索,众人才放下顾虑,认为校长确实是有事不方便露面。 “之后便没有了。”陆天凝重地道,“这大半年,A级事件也处理了几个,高层出现最多的就是赛恩斯主任。” 偶尔还有其他老师出现,但都来去匆匆。 比起常驻的那几位,大多数成员还是更喜欢待在学院里。 白发男人又要管学院内部,又要出来善后,偶尔还追着路的脚步,忙得不可开交。 那本就阴沉的气质,近些月更是冷到凝冰,无人敢去触他霉头。 “也就是说……”于天和缓缓地说出结论。 “校长修复壁障,下达了学院成员要遵守的长期命令,又借颜璐的伏笔安抚了我们,让双方都以为他无事发生,只是有事不能露面?” 空气蓦地一静,只能听见火锅沸腾快烧干的声音。 陆天恍惚地拿起水壶,往里头倒水,全然不顾没人吃饭的事实。 这么捋下来,众人才发现,事情真大条了。 校长修复壁障显然无事,他的问题出在“预言”与他们合作,乃至让学院众人进入位面接触开始! 他们就说为什么颜璐这个异能并不突出的孩子,会进入学院,还是校长允诺的进入。 因为知情者,除了颜璐本身外,就只有卡修。 而颜璐联系曙光,能让他们知道情况;卡修联系学院,学院方也不会质疑校长的决定。 校长仅仅凭一句话,便轻描淡写地糊弄住了双方成员,让他们按自己的计划行动——直至现在! 那位校长,似乎一开始就策划好了一切。 那般拨弄命运的厚重感,着实让人心头紧缩。 他就那么自信,诡异会彻底终结在他们这个位面? 白景珩撑着额头,坍塌的异能黑洞在周围若隐若现。 他朝两人点点头,率先消失。 “这信任真是有够沉重的。”陆天苦笑地望着于天和。 于天和叹了口气,轻声道:“卡修怕是很后悔说漏嘴了。” 男人望着窗外纷飞的大雪,想到近乎仓皇逃走的友人。 他应该会把这件事情告诉……梁七吧? 希望别大过年的又挨罚了。 于天和摸了摸自己怀里还没给出去的新年礼物,摇了摇头。 “滴!”电磁炉被关闭,挂在门口的外衣被拿走,众人没入了风雪之中。 - 中央异能学院。 为了更具有过年的氛围,原本恒温的校园也换上了雪景。 雪花洋洋洒洒飘落,将万物附上一层透亮的雪白。 马甲们在天上飞来飞去,有点骑扫把,有的御剑飞行,看着哪顺眼,就随手从口袋里掏出红绸往古朴的建筑上一挂,还有什么星星月亮的闪片、牛轧糖、水果…… 原本整洁神秘的校园,瞬间多了些滑稽的喜庆。 反正是自己家,怎么玩都行,而且不会有旁人来质疑审美扫兴。 顶多就仗着人设属性的区别嘴两句。 这种装饰的成就感,远比一步替换更满足。 顶楼的校长办公室,偏古朴的内饰厚重又不失古板,壁炉里烧着旺旺的火,窗户上贴着倒着的“福”字。 羽毛笔搁置在满当当的计划书上,偶尔自己蹦起来添上两笔,去墨水瓶里大嘬一口。 旁边柔软的地毯上,半蹲着一个身影。 “……卡修现在应该很后悔吧。”楚在洲缓缓念道,声音拖长、拖长—— 蹲着的黑发青年愈发心虚,他的脑袋越来越低,绿眸望着地毯,恨不得把上面盯出个洞。 还在内心腹诽:他又没说错! 那些人能脑补得那么离谱,难道不是他们的错吗? 怎么能怪他! 玩家又好气又好笑。 正当他花费了大量心思准备好好过年的时候,突然听到了学院背景构建程度增加的提示音。 本还想夸卡修干得漂亮。 转头就发现了苦大仇深三人组。 再蹲墙角听听。 很好,他校长还没出场就要死了。 本质上就是一个人,楚在洲哪里不知道卡修的想法,因此,说是心虚,但他确实觉得…… 都是陆天他们的错! 当然,某个健忘猫猫记错台词,还死撑着不上报也有问题。 扣大分! 楚在洲蹲下来,恶狠狠地掐了掐卡修的脸颊,然后开始狂旋风无敌蹂|躏模式! 不得不说,手感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我错了!”被狂挼了半天,哪怕是强如卡修也忍不住炸毛了。 青年一把抱住楚在洲的腰,将脑袋拱他怀里打死不抬起来。 楚在洲这柔弱无力的宅男,被吃嘛嘛香、天天打怪的“自己”直接压倒在地上——毫无反抗之力。 偏偏地毯够厚,也没伤到,自然触发不了琥珀之心。 玩家震怒。 “你起开!”楚在洲在地毯上划动,“造反呀!” “过分!”卡修面无表情地控诉。 “我说话从意思上看没有任何问题,而且这样校长不就不用出来了吗?” “说好回来吃饭的!你怎么连自己都骗!” “还联合梁七一起骗!” 头乱如茅草、脸颊上还都是红印的青年越说越气,上去顿时一通猫猫拳。 都是自己,哪里还不清楚敏感点在哪,一挠痒痒准笑到哭。 楚在洲面容扭曲,一边狂笑一边试图跑路,结果被卡修拽着脚控制住,只能嚎着:“停停停!” 可恶,就本体柔弱无力这个设定合理吗! 门外窗外,其他马甲们毫无反应,甚至拿出了瓜子开始嗑着看戏。 “就该嚯嚯一下本体,天天就知道揶揄我们!” “屑人者人恒屑之!” “就是就是。” “咔嚓咔嚓。”江陵从怀里拿出个照相机,换着角度拍着。 得莲在旁边凉凉地道:“你们是真不怕被记仇啊。” 粉发青年换上学院的制服,再整个臂章,还真有点纪律组长的内味儿了。 当然,纪律组长也要看戏,大不了他往赛恩斯后面躲躲。 听到拍照声,房间里的动静瞬间停了,玩家躺在地上,气息还没喘匀,只是笑眯眯地望向了窗外。 众马甲一默。 溜了溜了。 - 这件乌龙的脑补事件,就在楚在洲和马甲的互相伤害中轻飘飘地揭了过去。 卡修说的没错,他们这样脑补也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反正校长本来就不打算出面嘛。 楚在洲:而且这样听起来,我好像更厉害了。 能未卜先知、机关算尽到这种程度——恐怖如斯? 很好,剧本是吧?拿来吧你! “走走走,吃饭去。” 梁七推开门,一手一个将两人拽起来,义正词严地道:“这次绝对不是骗你。” 卡修翻了个白眼。 因为系统已经兴致勃勃地意识里嚎了。 玩家懒得用道具,也不想用创造者的权柄直接瞬移,便朝两人张开手。 “抬吧。”他道。 卡修:“……” 梁七:“……” “干嘛?”楚在洲挑挑眉,“不听校长的话?” 这校长还是早点埋了吧。 “起驾~”梁七笑眯眯地张开手,捧场地道,“那自然没有。” 两人像是横着抬桩子一样,将楚在洲架起来,顺着窗户钻了出去。 一阵风轻柔地飘到他们脚底,带着他们悬浮空中,入眼是一片银白的海洋,点缀着灯火红绸,美不可方物。 他能感受到每个马甲心中的情绪,喜悦叠加起来,也是成倍的。 楚在洲伸手揽过几片雪花,凉丝丝的。 “希望明年还能这样。”他道。 “会的。” [一定会的。] 马甲们和系统一起回应了他。 - 系统虽然平时不着调,但真需要它的时候,还是很靠谱的。 起码今天备菜很齐全,哪怕所有的马甲放出来,也吃不空。 这么多人,一张桌子自然放不下,更别说还有不少马甲有怪癖,吃的与寻常就不同。 楚在洲也没搞什么特别的形式主义,说开始就真开始,爱吃什么就自己去翻。 于是乎,随着“新年快乐”的声响,一场混战便打响了。 比如吃辣派和不吃辣派围绕鸳鸯锅的混战,卡修和梁七这对搭档难得不战统一战线,彼此间的筷子打得不可开交。 江陵这个食素派叼着水果到处拱火,结果在路过卡修的时候,被记仇的黑发青年塞了颗朝天椒丸子。 “吱——!”奶黄包成功窜到了吊灯顶上。 旁边,邱长风坐在位置上拿出照相机,精准地拍下这一幕。 他今天换了身红色的旗袍,边缘开叉,大长腿露在外面,白皙修长。 邱秋仰躺在自家大哥腿上,享受着美腻的膝枕,顺便时不时被投喂两口,快乐得不行。 嘴里嚼着东西,两人直接意念对话。 [邱秋:拍他干嘛?] [邱长风:到时候找本体和卡修,他们肯定乐意。] [邱秋:击掌.jpg] 身体影响吃不得辣,但偏偏沉迷辣椒的克莱斯特一边咳嗽一边啃烤鸡,时不时转头擦擦血。 洛尔趁他擦血的时候,史莱姆rua得过去一口,鸡腿没了。 克莱斯特:晴天霹雳! 神父安详躺平,谢丽雅到他旁边,给他敲起了木鱼:笃、笃、笃…… 敲完顺便把饼干做的木鱼给吃了。 得莲明哲保身,很早便有先见之明地贴边走,逛到偌大的金橘树下,随意地摘下颗比巴掌还大的“橘子”。 扭开,嗯,是颗不知道哪个星球的蛋糕甜点。 想不到吧,这还是个扭蛋树! 舀了一勺,粉发青年餍足地眯着眼,正巧清泽经过,他伸出勺子:“来一口。” 温温和和的男妈妈点点头,抿了一口,两人一起满足眯眼,周围冒起小花花。 过段时间又分享给银朱一块,优雅三人一起冒花花。 高冷的赛恩斯主任则是端了满满一盘烤肉。 他警惕地没有直接吃,而是缩到了角落,恶狠狠地配着牛奶一起吃。 浑身上下都写着:警惕路希病毒入侵——! 至于他防的乐子人,今天比较安静。 本体优哉游哉地逛到角落,找到了缩在一堆抱枕软沙发里的白毛狐狸。 银发青年晃着手中桃子味的鸡尾酒,朝本体举了举杯:“Cheers.” 淡粉的酒水在高脚杯中晃荡,修长白皙的指尖在玻璃上划过,一时间分不清谁更剔透。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时常翘着的嘴唇也没什么血色。 但在目光流转间,青年却依旧不显得柔弱,反倒因为色调的淡薄,多了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危险感。 路希坐在角落,望着热热闹闹打成一片的新年图景,心情也很好。 玩家坐在了他身边,软软的玩偶从旁边落下来,被他拦了一个在怀里。 楚在洲望着手中的小号狐狸挑挑眉。 “庭年搞的啊。”他道。 路希懒懒地“嗯”了声。 庭年,当时被玩家分配到反派阵营,实际上是协助路希搞事儿的马甲。 结果发现难度并不大,基本帮不上忙,庭年最终沦落到打毛衣赚外快的程度。 路希将意识空间的链接关闭了,其他马甲没办法直接定位他的位置(指赛恩斯),只有楚在洲能毫无阻碍地找到他。 路希给本体腾了位置,也逮了只玩偶,汤姆式玩弄地揪着。 楚在洲定睛一看,笑死,是赛恩斯最宝贝的盆栽原型。 记仇永不过时。 哪怕路希昏迷的时候,霸占了赛恩斯的寝室好几天。 银发青年饶有趣味地道:“我把路骞丢曙光那边过年了,顺便让他们年后给小孩安排安排学校——一想到他们两边的反应,就很有意思。” “能不有意思吗?”楚在洲完全共情,勉强遮掩了一下上扬的嘴角, “他们现在都没搞清楚路骞到底是哪边的‘卧底’,又不能丢,又要供着——” 至于那只小狼崽,想必快气哭了。 但路希这个状态,确实不适合把路骞带在身边玩,倒不如让小孩去读九年制义务教育。 想到路骞读书痛苦面具的表情。 两个屑对视一笑。 他们坐得很近,贴在一起,能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温度传来,很温暖。 路希的右眼这次没有装义眼,空洞着。 而此刻,原本纯黑的左眼浮着一层淡淡的银色,犹如月光下的湖水,清冽纯粹。 玩家想,他大概知道路希的右眼为什么会失明了。 其实早就该想到的。 当时那么近距离干掉邪神,祂的碎片四散开,本就有一片藏在了路希身上。 这枚碎片的实力不弱,让路希本就处在被污染的状态,右眼异化失明。 这也是导致“神降”buff一直存在,乃至路希动用异能,便引来注视的缘由。 而在系统的解释中,这是一个游戏自带的buff。 还有一个疑点。 路希关于“预知”的能力破损了,而下位替代的邱秋、其他马甲,都没有个正经的预知能力。 通过其他邪神碎片的收集,路希“言灵”的能力却没损伤。 玩家敢肯定,预知破损的这个锅,不是邪神的。 那是为什么? 玩家觉得,自己有些被游戏的春秋笔法误导了。 他心思不免沉重,但不乐意让这些影响到其他马甲——或者说让系统过个年都沉浸在惶恐里。 所以,他只是将心思藏起来,密不透风。 - 这半年的时间,路希是最忙的一个马甲。 他利用“神赐”这个buff的联络功能,千里迢迢、亲力亲为地去找邪神碎片。 可以说是翻山越岭,就差没九九八十一难,西天取经了。 效果也非常可喜,碎片收集进度上涨,路希的实力也跟着上涨。 似乎他收集第三枚碎片的时候,踹的速度过快,碎片的记忆没保留,其他的邪神碎片对他的态度很友好。 就是会提一些奇奇怪怪,五花八门的要求。 让路希很难不怀疑,邪神也被污染了,而被污染的是思维。 还是黄色的那种。 邪神的污染被锁在他的体内,除了影响自身异化外,没有扩散,反倒有效降低了诡异的诞生。 如今只剩下零星几片没被收集。 银发青年眨了眨眼睛,呼出了一口气。 白色的水雾淡淡升起,在朦胧一片的视野里,像是氤氲着一个美梦。 路希盘算着,请神会的人被他蛊惑得差不多了,只要他想,顶替邪神的位置坐上去,指哪打哪也不是不行。 就是剩下几片邪神碎片,感应若有若无,也不知道是不是察觉了什么。 与邪神交流,无异于走钢丝。 起码玩家每次都是做好要撕卡的准备的。 “应该……很快就结束了吧?”路希磨了磨牙,“可别给我搞什么节外生枝!” 不然他试探来试探去都没试探出来,岂不是很丢脸? 楚在洲没说话,伸手搭着银发青年的肩,将自己埋在路希的肩颈。 能感受到身体紧绷后努力放松的微颤,那绵延不绝的痛意。 青年的银发柔软细腻,泛着微湿的凉意,用惫懒的姿态、刻意放缓的语速,来压抑力量膨胀带来的疼痛。 他上次还疼哭过。 路希的固有属性有一条【伪装】。 你是一个合格的骗子,满口谎言。 因此,他连“自己”都骗。 除了与他共同分担的本体外,被阻隔在意识链接之外的其他马甲,对这些进度,其实都不甚知情。 “不会节外生枝。”楚在洲语气缓慢而坚定,“我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他的眼中盛着满满的寒光。 “呀~”路希眨眨眼,夸夸道,“本体最好了。” “轰!”旁边传来了一阵轰鸣。 原来是安十遇顺了一大箱烟花,结果被安十初随身带的枪“擦枪走火”,在门口就炸开了。 五光十色噼里啪啦炸开一片。 众马甲各显神通,连忙上去抢救,乱七八糟的声音此起彼伏。 他们彼此擦肩而过,对视间眼底满是了然和清醒。 本质相同,谁还察觉不出“自己”的想法? 不过是装着没发现罢了。 “套娃再套娃。”卡修面无表情地吐槽。 梁七耸耸肩,笑容放松:“这才是楚在洲自己啊。” 藏在虚假情绪下面的是他,唯一能看清真实的也是他。 一一七 这个年过到了大半夜。 楚在洲也不明白, 这算得上“自娱自乐”的活动,他为什么能折腾那么久。 大概是气氛太好,让人不由得眷恋, 便在心底期望着时间不要流逝…… 等到现实里都不再有鞭炮声, 天空泛起了薄薄的亮光, 学院内才结束了这场庆典。 卡修酒量一般,喝得酩酊大醉, 连脸颊上都泛起了红晕, 但表情还是一如既往地平静。 然而梁七转头一个没看住的功夫, 他就拿出了手术刀去找得莲PK。 忍无可忍的粉发青年摇来了后勤主任苍忽, 让后者给了卡修一个绑大闸蟹式的五花大绑。 至于为什么不去找赛恩斯? 冷漠的教导主任在路希面前毫无威慑力作用, 只能坐在沙发的一隅, 眼神发空地看着银发青年跟本体唠嗑。 顺便抢救了一下被拽出棉花的盆栽抱枕。 得莲揪着卡修的领子,将他丢到了梁七身上; 又揪着谢丽雅的领子, 将她丢到清泽怀里; 旋即左右开弓, 拎起呼呼大睡的校医和克莱斯特, 把他们一并丢进水池里洗洗脸。 最后揪着江陵的领子——将他丢出了房间。 被大雪冻清醒的江陵:“——!你干嘛啊!” 得莲冷酷地道:“不跟倒数第一玩。” 江陵气到跺脚。 梁七好笑地看着自己手里的大黑粽子, 用手背贴了贴他滚烫的脸:“清醒点没?” 卡修被捆得结实,只能微微仰头, 艰难地扑腾着。 那双翡翠绿的眼眸氤氲着一层朦胧的光, 看着很好拐。 他低哑着声音道:“我有些担心。” 梁七的动作一顿,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他无意义地“啊”了一声,也不知到底是在安慰谁:“没事的。” “‘我’能处理好一切。”他眸底无波无澜, 语气轻松,“我们也会一直陪着他。” 卡修深深吸了一口气,紧实的肌肉被红绳勒得有点疼, 虽然想解开很容易,但本质是谁在报复他不说。 他闷闷地说:“真记仇——” 不就是多挠了他几下痒痒嘛。 梁七乐不可支地道:“都一个德性。” “回去睡觉吧。”黑发青年放弃挣扎,直接躺平,等着梁七搬。 “今晚一起睡,把饭桶关隔壁去。” 梁七眉眼弯弯,答应道:“好。” “新年快乐。”他道。 卡修蹭了蹭:“新年快乐。” 马甲们大多是结伴离开的,估计晚上扎窝一起睡的也不少。 与另一个“自己”相处,不管怎么样,都能缓解些心中的不安。 玩家本身则负责善后,收拾一片狼藉。 其实也很简单,只需要在脑海中一想,这个世界也就如伸手拨动的水纹,变成他所需要的模样。 等赛恩斯冷着脸将踉踉跄跄的路希拽走,后者回头朝他道了个“晚安”,一切便安静了。 - 楚在洲瞬移回了校长办公室,坐在了壁炉前。 火光映着他的脸,将光洁的额头烧得发烫。 玩得很开心的系统还在他脑海里哼歌,哼的还是好运来。 跨年它自然也参加了,披着壳子跟江陵满场乱跑,被坏心眼的玩家灌了不知道几杯果酒,偏偏自己还没发现。 整得隐隐想要发泄怨气的楚在洲,都有点下不去手了。 系统“嗝”了一声,带着些憨意,像是最粘人的小狗唧唧叫着:[玩家,该睡觉了。] [嘿嘿嘿,我们这算不算同床共枕……不对,我们每天都同床共枕!] 楚在洲不解风情地问:[你还能醉数据?] 系统:[怎么能这么说!] 生气完,它又自己哄好了自己,嘟囔着大过年的不跟你计较,旋即问:[在这休息,还是回家里?] 系统说的“家”是温海区的小区。 虽说楚在洲把学院建得差不多了,里面的设施也是一等一的好,但平时,他还是喜欢回去睡。 就是在休息前还要将监控和结界开起来,免得他自己本身上升的污染值,影响到别人。 系统经常拿这个吐槽他是“大隐隐于市的救世主”,专门玩“扮猪吃虎”的套路。 楚在洲觉得自己太无辜了。 他就是个自闭的阿宅,好几次被罪犯盯上,全靠警察叔叔保护不说。 因为自己心血来潮的团建,现在出门都得跟明星似的伪装几圈。 楚在洲当时还收到了好多断掉联系的同学、同事热情的联络,全被他一问三不知的态度挡回去…… 偏偏就这样,他还是不想放弃原本的身份,直接搬到学院住。 为什么呢? 难道是眷恋李阿姨三天两头给他送的汤? 楚在洲扫了一眼桌上的空碗,嘴唇抿了起来。 [不回去了。]他道,[今天……不,以后还是在学院里休息吧。] 系统“奥”了声,还说能不能在房间里给它放个小床,007有的他也要有。 楚在洲:…… 这孩子怎么连人家有个充电桩都要计较?难道这就是智械机器的争风吃醋? - 忙活了一天躺到床上,楚在洲的思维依旧很活跃。 他召唤出了游戏面板,界面上是他熟悉的日常任务,可做可不做,随机任务依旧没身影。 [系统。]玩家戳戳系统,问,[随机任务的触发标准到底是什么?] 系统慢了半拍才道:[玩家你问了好多次……主系统触发的,可能是点数积攒还不够?] 哪里不够?他学院也建得差不多了,马甲的日常活动也没懈怠,点数嗖嗖嗖上涨。 除了跟邪神碎片你追我逃外,还有什么节点? 【主线任务:构建“中央异能学院”,解决诡异危机,维护世界和平。】 楚在洲盯着主线任务看了半天,等着系统开口。 但他的拖延暗示政策,似乎没有太多效果。 憨憨只是看出了一点点不对的地方:[玩家,你好像很焦虑。] “是有一点。”楚在洲手指蜷了蜷,呢喃出声,“可能是因为过年。” “统统,已经过年了。” 系统轻快地应了声:[时间过得好快!我们认识大半年了!] 真的只是大半年吗?楚在洲淡然地想。 过年代表着新一年的伊始,也代表那作为普通人的过去,与他有了个很鲜明的分割线。 随着邪神碎片的收集,楚在洲察觉到的异常就越多。 但系统很早就开始问他过年的事情,言语中的期待和好奇根本掩饰不住。 于是玩家就想,再拖一下,让这个憨憨再高兴一会。 他生怕自己的猜想说出来,这平静的日常便不复存在了。 但事实上,与马甲相处的时光越惬意,楚在洲就越无法忍耐下去。 他担心这一切都是一个谎言,日后游戏抽离,只留下彻底上瘾的他在“平凡”中挣扎。 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系统:“我收集邪神碎片的选择,是正确的吗?” 系统欢脱的话语顿了顿,还没说什么,就被楚在洲打断了。 “为什么上次主系统发布的随机任务——德仑兹号的那次,游戏直接在任务中写了收集邪神碎片?” 这代表游戏支持他的做法? “还有,路希的预知异能去哪了?” 玩家的语气很平静:“我记得……当初还在玩游戏的时候,预知能力还能用。” 路希这个卡牌,又不可能一创建就直接成了请神会的高层。 那时的玩家还在愤世疾俗的阶段,心里全是报社的想法。 他成天利用预知的能力到处惹事,哪里有乐子就往哪里钻,说谎那是一套套的。 正是一次预知到请神会的活动,他才混入其中,就连收养路骞,也是有预知的成分。 再加上任务的作用,发展到召唤邪神的那步,简直不要太顺理成章。 而那时情绪状况不对的玩家…… 想到这,他撑着手坐了起来。 系统吓了一跳,有了不好的预感。 “我只会做那样的选择。”楚在洲脸色难看地喃喃。 “我那时的情绪很差,性格也充满了掌控欲,不管是被献祭还是被邪神压制,这两种选择,我都不可能答应!” “我会动手。” 所以那时,邪神一定会被路希刺杀,乃至破碎。 玩家抚着自己的额头,发现不知何时已经被冷汗布满。 他冷静地推翻了自己过去的结论:“我不是无意识刀了邪神的。” 而是路希的“预知”,游戏的“任务”,他的“情绪”,在多层作用下的必然。 “是游戏——三年前我玩的游戏,那时他便在引导我动手了。” “不仅引导那时的我动手,还将自己隐藏成一个纯粹的游戏,观察了我三年。” 楚在洲眼眸低垂,缓缓道: “能按着我的想法更改主线任务、发布收集邪神碎片相关的游戏,会仅仅因为我走出了第三条选项,而‘系统崩溃’吗?” ——不会。 系统在心底回答,暗道完蛋了。 在玩家刺杀邪神之后,游戏弹出了“系统出错,重启……”的界面,卡了许久才给玩家发布成就。 就很像出现了逻辑BUG的游戏,进行补救措施。 但现在来看,这怕是一个蒙蔽楚在洲眼睛的障眼法。 楚在洲轻笑一声,自己回答:“不会,对吧?现在想想,这算不算是画蛇添足?” 还有所谓的旁白,那时系统给的解释是概括剧情,防止影响玩家的日常生活,也让游戏显得更逼真了。 总之——打配合打的很好,成功装成一个有点智能但不多的游戏系统。 这些细节很难察觉,但在发现一个突破口后,累积起来,在玩家眼中,便是无法忽视的刺。 直到现在,楚在洲选择挑破这层虚假。 系统沉默了一会,道:[或许算……但是玩家,如果不这样,你会更快猜出来吧?] 楚在洲揉了揉自己的脸,继续问:“所以,本来就没有什么预知,对吗?” “邱秋那所谓的预知,倒不如说是第六感,实在是太单薄了。” “路希的预知,倒不如说是你在收集信息,然后进行预测。” 系统查找信息的速度很快,快到难以想象的程度。 几乎楚在洲上秒才见到克莱拉,下一秒系统就把她的身份爆出来了。 但偏偏系统除了查询和陪聊功能外,几乎没有其他作用。 系统这次没有否认,小声地道:[是我。] 楚在洲挑挑眉:“认识大半年了?” 系统:[……] 它的语气很怯弱,像是犯错被逮住的狗子,害怕极了:[我……对不起。] 楚在洲笑了一下,眼眸弯起,疏冷感瞬间消失,显得格外温和。 他大部分时候都很好脾气,鲜少给人抓到把柄,就连报复都会隐忍到一击必杀的时候。 但如果把他当做脾气很好的好好先生,那就是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他温和地说:[那你说吧。] 系统不知道从哪开始讲。 或许将它带走的人,早就预料到了它跳脱的性格,将所有的真相封锁在程序的核心。 它只能道:[从一开始就是,游戏属于你,我也属于你,那些马甲也是……玩家,你是唯一的救世主。] [至于为什么选择隐瞒。]系统说,[因为我们希望你能高兴一点。] 楚在洲的表情忍不住流露出一丝错愕。 “高兴一点?”他重复了一遍,心中做好掀盘的严阵以待,在此刻显得有些滑稽。 系统沮丧地道:[如果你一开始就知道了,你不会接受别人的引导啊。甚至可能不会去当救世主——哪怕答应了,你也不会开心。] 楚在洲这个人控制欲强得很,真把事情铺在他面前,要求他去做什么,他绝对不会乐意。 楚在洲嘴角一抽:“所以你们整了那一出,还观察了我三年,确定我成熟到听人话的程度,才把你放出来说软话?” 又气又无语。 系统哼哼唧唧,觉得可不就是这样,它说:[除了这些,其他都是你自己选择的。] [我其实也想告诉你好多事情,但是我的程序不让。] 游戏的引导其实很少,少到必须费尽心思研究过楚在洲的逻辑,才有可能生效。 大事确实都是玩家自己的想法:包括利用路希压制邪神碎片,创建马甲敛扮演点…… 楚在洲深吸了一口气,一时间还真觉得一摊烂账。 让他感觉别扭的是,这个游戏真的预判了他所有的想法。 就连把系统能说的真相都锁了也算。 如果系统能说,不管是它说了还是没说,楚在洲都会感觉膈应。 只有什么都说不出来的小废物,反倒让他现在下不去手。 玩家想,这是谁啊,考虑得那么面面俱到,就是为了给他铺路。 给他力量,给他保护,给他足够的安全感,连系统这个小废物都安排了。 就这还不秃头? “最后一个问题。”楚在洲伸出手,比了个一。 “游戏的制作者,将你带到我身边的人,007真正的主人——到底是谁?” 系统沉默了很久很久都没有回答,久到楚在洲甚至以为它消失了。 “还要我猜么?”他冷静地道,“我不想内耗自己。” 恍惚间,他听见了一声浅浅的叹息。 “睡吧。” - 再次睁开眼,楚在洲发现自己坐在房顶。 是一个低矮的平房顶,旁边一颗干枯的老树,掉完了枝叶,有几个灰扑扑的小红灯笼挂在上面。 天上没有下雪,地上的雪还没化,恰到好处地遮掩了乱糟糟的垃圾,还抖出了几颗星。 他垂眸,看到了自己坐着的红色的开裂小矮凳。 这里很安静,没有其他人,是年幼的楚在洲最深刻的记忆,也是他的制冷器。 一旦心情不好,他便会晚上溜出来,在房顶坐上整宿。 借着这独自的时光,复盘事情的细节,找里面最有利的部分。 楚在洲的心瞬间冷静了下来。 他感觉自己的温度在升高,有点像是路希刚吞噬邪神碎片的那种感觉。 “你发现的时间比我想得早。”声音从他身后传来,清浅又温和,熟悉得不可思议,“是我输了。” “没有考虑到你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让路希承受那么多的碎片的力量。” 楚在洲没有回头,他只是道:“你很清楚,我不喜欢被人蒙在鼓里。” 没有风的冬天并不冷,踩着雪的脚步声靠近。 那人主动蹲下身,将自己送到楚在洲的面前。 黑发,偏灰的眼眸,与他如出一辙的长相,连笑容的弧度都与他别无二致。 若说与楚在洲哪里不同,大概是那眼中的情绪很淡,笑起来也很疏离。 他微微仰着头,带着满满的示弱和臣服。 “我错了,伪装成游戏,将责任都转接给你,乃至刻意设计,让你以为刺杀邪神、碎片逸散是你无意识的行为。” 他承认了所有系统不敢说的罪行,干脆利落。 “不过我想知道,007是哪里露出的破绽?” “以及,你怎么确定是‘我’?” 楚在洲垂眸看着他,喉咙莫名有些发哽。 他顿了一会才道:“连系统都不知道我一开始的喜好,但007知道,它给我做饭,从没有改过口味,我不觉得初始设定能设定成这样。” “其次,是你心软了。” 面前这人眼中掠过一抹极浅的惊讶。 楚在洲觉得很好笑。 他伸出手,轻轻地触碰到“他”的额头,感受着“他”下意识紧绷后的强制放松。 没有清除掉007的全部记忆,才会让它在被询问制造者是谁时,说出富有逻辑意义的似是而非的话。 楚在洲心平气和地道:“我会对系统心软,那么你为什么不呢?” 能预判到他的全部逻辑,费心费力为他铺路,将他托举上“救世主”宝座的。 “——另一个我。” 一一八 世界仿佛有一瞬间定格, 安静到连一丝风声都听不见。 楚在洲望着繁星闪烁的天空,计算着外面黎明到来的时间。 结果发现,黎明早已悄悄来了。 这是另一个明天。 面前的青年目不转睛地看着楚在洲, 许久才打破沉默。 他轻轻呼出一口白气, 无奈地道:“原来我的破绽还是那么多。” “这不能算破绽。”楚在洲将目光从虚假的星空上挪开, 垂下眼眸,“这是情感。” 清除全部数据, 等于抹杀一个机械生命的人格, 剥夺它的全部。 他不会对同伴这样做, “他”也不会。 “好吧, 这是情感。”青年重复了他的回答, 笑着自我介绍, “你可以叫我楚博士,毕竟我想你对自己的名字还是会有占有欲的。” “你又错了。”楚在洲也笑了起来, “我能主动跟你摊牌, 出现在这里, 仅仅因为你是你而已。” “我从不怀疑自己的判断, 更何况只是一个名字。” 被人在暗中设计多年,被迫走上一条布满荆棘、充满危险的孤独道路, 换别人或许会生气。 但在察觉到幕后者的身份时, 楚在洲就觉得,这好像也没什么。 他想,换作是他,如果在不得已的情况下, 也会选择自己操控一切。 虽然对不起“被操控的对象”,但这就是楚在洲的性格。 哪怕他做出的是错误选择。 “还是区别一下吧。”单膝跪地的青年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 “所以我觉得你能成功。”博士说。 “你比我们更清醒,更理智, 也更有人性。” “都说神明强大,但他们终将归于人。” 楚在洲蜷了蜷手指,语气平静地道:“为什么会失败?你们。” “各个原因都有。 对我们来说,机会只有一次,一旦选择目标,哪怕是错误的,也不会更改。” 博士道:“当走到无路可退的境地,觉得失败已经成必然的时候——那些经历就已经不值一提了。” “那我呢?”楚在洲问。 “你不一样。”博士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语气很轻,“你有退路,也没有失败。” 楚在洲将那只手握住,远比他想得还冷。 “那就全都告诉我吧。”他道,“作为新年礼物。” “你的要求真低。” “我一向没有要求。”楚在洲理所当然地道。 博士顿了顿,道:“你之前还在委屈抽卡不出,快气哭了。” 楚在洲:“?” 博士笑起来:“所以游戏的抽卡功能,你根本没用几次。” 楚在洲:“……” 知道他运气不好还搞抽卡。 “你可真恶趣味。”他道。 “彼此彼此。” 大雪天坐在房顶上还是有点冷,楚在洲想了想,将塑料凳子挪开,跟博士一同席地而坐。 后者反倒有些惊讶,像是个无措的小鸡仔被他挤到一边。 楚在洲意念一动,厚实的大衣外套出现在手中,搭在了两人身上。 他轻而易举地接管了这个幻境,没有一丝阻碍。 而另一个他,只是用包容又有点无辜的目光,专注地看着他。 在寒冷的夜里,两个成年人蜷缩着挤在厚厚的大衣下,暖意随着肌肤的接触传递,显得有点滑稽。 “你应该也有猜测,我就简单说说。”博士合拢手,往掌心里呼出一口气,“如果要追溯源头,那已经无从考究了。” “随机任务给的奖励,上面的说明就是明牌。”楚在洲道,“我只是想不到……” 他换了个一言难尽的语气:“‘我’怎么能那么蠢?” 他那时候还在感慨,这个神怎么混的那么惨! 结果转头就是他自己? 博士讪讪一笑。 “反正你不会这样。”他道,“都是会变的嘛。” 楚在洲觉得这人说得还挺得意。 该不会以为,给他安排了这么几年,就有种当爹的成就感了吧? 博士:^_^ 楚在洲:“……” 我当我爸爸。 “言归正传。”博士道,“我的过去没什么好说的,看邪神的构成,你也大概可以意会一下你自己的构成。” 楚在洲想了想:“拼xx?” 博士:“……” 他咬咬牙:“没那么离谱!你可以想象成皮肤碎片。” “我已经帮你收集9/10了!” 楚在洲:这难道就不离谱了吗? 区别是一个不知道碎成了几片,一个快拼完兑换成品了? “有时候我都怀疑,你是不是保留了过去的记忆,关于图书馆的历史编纂得还真像那么回事。” 博士道:“邪神的污染是无意识的、会扩散的,祂在世间飘荡,注定会毁灭一个个文明。” “我不觉得这是一种物竞天择,祂没有给任何人选择的权利,而是一种蔑视的灾难。” 楚在洲摸了摸下巴,没有发表自己的看法。 虽然邪神是挺恐怖的,但是他捅也捅了,骗也骗了,撩阴脚的事儿都做过—— 这么看,他确实挺勇的。 博士平静地道:“出于某些感情,最初的‘我’,没有直接朝邪神下手,而是试图控制祂,自己去解决其他问题。” “他选择像是帮熊孩子擦屁股的家长,跟在即将被毁灭的文明身后,试图保留文明的火种。” 楚在洲一针见血:“无用功,反倒消耗自己的实力。” 邪神在增强,“他”反倒被削减了力量,想必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没办法正面硬刚了。 “所以他失败得很快。”博士道,“接着便是漫长的试错过程……” 这是一条从神到人的道路。 高高在上的思维逐渐扭转,过去走过的路,现在不会再走。 楚在洲想,如果不是一开始便是实力上的巨大差距, 他或许也会像过去的自己那样选择硬刚控制,而不是跟那邪神虚与委蛇。 博士:“我不知道自己是第几个选择,也不知道你是第几个。 唯一确定的是,我失败了,你会成功。” 他的语气很平静,像是无声的落雪。 楚在洲其实也没想到,自己选择的摊牌会引出这么一串真相。 这不是平行空间,也不是同位体,仅仅是一条单线的时间,上面洒满了破碎的属于过去的他的足迹。 现在不需要问到底有多少个“自己”,他们又是怎么一点点改变、试错到他这个地步,楚在洲只需要知道一点—— 他不会那样。 他们是一体的,但是又不是。 玩家望向漆黑一片的天空,伸手在上面构建了一轮银月。 “所以祂是怎么回事?”楚在洲道,“你似乎不赞同我的做法?” “没有,你的做法很独到,在这之前我们没有尝试过继续分解灵魂碎片,并且接近邪神的策略。” 起码博士也没想到,楚在洲能靠路希这一个碎片,就把邪神给引诱下来,甚至第一次尝试就差点把祂给捅死了。 更没想到,第二次碰到邪神,楚在洲甚至还敢直接A上去找邪神要能量。 离谱的是邪神还真给了! 或许他们本质没变,但因环境不同所做出的选择,是唯一的。 博士撞了撞他的肩膀,恨铁不成钢地道:“只是我觉得你太紧迫了,想要让你多休息一下。” “所以不发随机任务?” 楚在洲想,那他不是自己跟自己较劲,适得其反了吗? 博士耸耸肩:“有没有任务,你都有自己的安排。” “那就把奖励一口气都给我。”楚在洲完全不客气地道,“别藏藏掖掖的。” 博士一噎,然后道:“我哪有藏……我把自己都给你了好不好?” 楚在洲一脸嫌弃:“要你干嘛。” “你不想成神吗?”博士眨了眨眼睛,“一点也不?” “我记得我说过,傻子才成神。” 楚在洲轻笑起来:“等我把邪神那狗东西拆了,该怎么过日子就怎么过日子。” 博士比了个大拇指:“清醒。” “那关于角色卡呢?”楚在洲问,“他们到底是什么存在?” “我并非从你诞生开始便清醒着,不然你估计一开始就会有个随身金手指老爷爷,然后就此走上人生巅峰……咳,扯远了。” 看着楚在洲无语的表情,博士笑了笑,笑容有些苦涩。 他没想让小楚活得那么孤独,但是他一点也没起到作用。 他道:“角色卡的构成,源自我们的记忆,有从毁灭星球上截留的影像,有我们自己渴望构建出的形象……但不论如何,他们全都属于你。” “我顶多是一个帮你收纳记忆的——”他想了想,“老母亲?” 楚在洲:“……你够了啊。” 又想当爹又想当妈,哪有这种好事! 玩家揉了揉眉心,心道怪不得他一开始多线操控马甲,就没什么凝滞感。 这不是什么游戏天赋,纯粹是因为马甲就是他自己的碎片。 这个游戏属于他,那些卡牌也属于他,他是一个人,但也从不是一个人。 藏在心底的忧虑被清走了一半。 “还有呢?”楚在洲静静地看了那张与自己相同的脸一会儿,然后闭上了眼睛,“你还有什么要嘱咐的吗?” “有一点。”博士道,“如果你现在不找我摊牌,过段日子我也会来找你。” “让路希收集邪神的碎片,待收集完毕后,他会被污染,到时候你会怎么办?” 楚在洲毫不犹豫地道:“封锁,清除。” “一块灵魂碎片换一个邪神,简直血赚。”博士道,“你是这样想的对吧?” “你应该也知道,失去了灵魂碎片的你——哪怕只有一块,你都是不完整的。” 做事哪会不付出代价?楚在洲有所打算,他没打算告诉任何人。 只是这瞒不过另一个自己。 楚在洲没说话。 他睁开眼,准备听听“自己”的反对意见。 “但我觉得你亏了。”博士轻笑一声,摸了一把楚在洲的脸蛋,揩油似的。 “明明凭本事勾引的邪神,干嘛还要自己赔本?” 楚在洲:“???” 你在说什么鬼话? 昏暗的灯光越过枯树落到他们面前的雪上,被反射得锃亮。 两人对视了两秒,只听见博士晃了晃手指:“我有办法,人和钱都要。” “咱仙人跳就跳个全面的吧!” “咳咳咳!” 仙人跳是什么?用美色做圈套,骗钱骗身一条龙,严重点底裤都不会给留。 楚在洲咳得惊天动地,理智地想:他对邪神真不算是这个操作,起码他骗人的态度没瞒着! 然后,他凑到博士旁边:“具体说说。” …… 两个坑神要命的凑在一起嘀嘀咕咕,效果是1+1大于2的。 没多久,将思路捋顺,楚在洲的眼睛都亮了几分。 这好啊! 不仅能解决邪神的危机,还能薅一堆扮演点的羊毛(现在来看是对神明的信仰值); 还能让马甲和学院顺理成章地留着…… 完美! “就这么办!”楚在洲猛地掀开大衣站起来,低头看着被大衣埋了的博士。 他兴致勃勃地道,“等一切结束了,我们还能拿双胞胎出去唬人。” 博士艰难地从衣服里钻出来:“啊?” 楚在洲想着:“到时候,你说你是国外回来的大土豪,然后带着众多遗产回归,找到昔日哥哥,然后——” “等等!”博士打断他的话,“为什么你是哥哥?” 楚在洲:“因为我乐意。” 博士面无表情:“然后上演一场豪门恩怨,兄弟阋墙。” 楚在洲:“……” 这该死的攀比心。 “那等之后再讨论吧。” 楚在洲伸出手,将博士从地上拽起来。 他随手将时间与外面同步,看着缓缓升起的朝阳,笑得一脸轻松:“我们会成功的。” 我们……吗?博士细细咀嚼着这个词,一时间不知作何表达,但嘴角却又控制不住地上扬。 “好吧,以后再讨论。” “你该起床了。”他催促道,“赶紧去赚钱养家,学院几百号人等着你养活吃饭呢。” 楚在洲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行,行。”玩家无语地道,“那我之后再找你,你别装死。” 博士笑眯眯地道:“这哪能呢,我们谁跟谁。” 楚在洲刚想走,突然顿住:“等下,还有一个问题——” 博士:“?”你也想当老爹? 楚在洲:“既然我是你送下来的,那么我名字是你取的吧?” “楚”姓是跟福利院的院长姓,后面的“在洲”,则是一开始就定下的名字。 楚在洲一脸狐疑地道:“你不会把你自己的名字给我了,现在才说不出口吧?这么自恋?” 博士:“?!” “我没有!” “那有什么不好说的?”楚在洲道,“让我喊博士,你挺会占便宜。” 博士:“……你这张嘴抹了蜜似的,怪不得邪神喜欢。” 一句话骂两个人。 说邪神抖M还这么拐弯抹角。 “说吧。”楚在洲浅灰的眼眸中漾起一抹笑意,“名字还是挺重要的。” 博士顿了顿:“载舟。” 承载的载,诺亚方舟的舟。 至于在洲…… 楚载舟想,当时为什么取来着? 因为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他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一一九 和楚载舟的见面, 猝不及防又理所应当,当玩家从床上睁开眼睛,天已大亮。 楚在洲坐起来,在脑海中打招呼:[早!] 快急哭了的系统第一个扑上来:[呜呜呜玩家你终于醒了, 我怎么叫你都不应!] 楚在洲在意识里摸它狗头:[乖, 没事。] 梁七:[早, 打算给平安找个媳妇,大家有什么意见吗?] 江陵:[早啊,再整个白的呗, 兔兔就白的可爱。] 卡修:[早,白色是显性基因,我不想生出大黑耗子。] 得莲:[早, 有没有可能,你生不出来?] 卡修:[……] 邱长风:[早, 卡修你别生气,得莲组长睡过头了, 错过了晨露现在是又哭又闹呢。] 得莲:[滚。] 赛恩斯:[早……虽然人设限制, 但你们真应该去复习考个试了,特别是江陵。] 查无此人:[早,所以终于有我出场的余地了吗?] 路希:[哈欠,我先撤了,不然家里的孩子要闹腾。] 赛恩斯:[@路希,注意安全, 曙光传来情报, 请神会清醒了。 他们应该反应过来,你吸收邪神碎片不是在召神,而是在谋杀他们的神。] 这是今早才接收到的情报, 曙光连夜急电了赛恩斯。 但奈何昨晚包括玩家本体,都在学院里休息。 好在现在看到也不晚。 收到警报的白毛狐狸鼓了鼓脸颊,难得有些幽怨。 他抱怨道:“我才跟本体说我蛊惑了请神会,能指哪打哪来着,这也太拆台了。” 结果过了个年,曙光就说请神会可能反水了。 跟着他的安可可嚼着零食,淡定地道:“都是自家人,谁嘲笑你,大不了我们之后下毒!” 刚打算笑出声的江陵:“……”哼! - 这倒是玩家的疏忽。 楚在洲原本有监控大圣师的行动,但因为后者每天都在洗脑祷告满地跑,行动太细碎,路希解决邪神碎片的扫尾又很干净。 观察了几次,没什么异常,玩家就把他放到了一边,专心去找碎片的踪迹。 没想到最近,因为某个漏网之鱼,请神会反应过来了路希杀千刀的操作,并产生了连锁反应。 好在被曙光给截获了。 有个靠谱的同盟就是舒服。 路希:[知道了,等我回去收拾他们。(黄豆微笑)] 马甲们陆陆续续地问候早安,热热闹闹,准备上岗。 楚在洲在脑海里听到了另一道清淡的声音:[早。] 他勾唇一笑。 - 昨夜,在学院众人忙着过年,玩家跟他的冤种“前世”谈心的时候,曙光总部连夜开会。 老婆孩子热炕头的部长们,被从温暖的被窝里刨出来,一个个满脸疲惫。 听完白景珩的当面汇报,这疲惫顿时转换成了惊吓。 “你确定情况属实?”老部长凝重地问,“事关校长,马虎不得!” 在要事面前,白景珩不省口水,他干脆地道:“不确定,但可能性很大。” “卡修的性格,诸位都了解。” 是的,他们都了解。 卡修对付诡异鲜少掉链子,但在平时,他的性格就比较天然,对政治和情绪的遮掩都不是很到位。 学院不可能拿校长的安危说事,卡修无意间透露的情报,很有可能是真的! 如果校长单是出事,他们还管不着,但分析下来,校长出事与他们位面有关,那可就大条了! 许景山捂住胸口,面色铁青:“那学院成员,岂不是要恨死我们了?” “零二先生可是三句话都不离校长啊!” “他跟我说,学院现在的高层,几乎都是受过校长庇护的。” 在曙光总部长住、为他们提供了太多经验的零二先生,平时沉默寡言,唯有提到校长才会产生情绪波动。 那种深沉到近乎崇拜的情绪,实打实震住过许景山。 有个人魅力不可怕,可怕的是零二说过,学院中的每个人对校长都有很深的感情。 丰正青在旁边,深深叹息了一声。 白永蓉察觉到了什么,看向许景山:“那零二先生在离开之前,有说什么吗?” 许景山摇摇头,有些怔愣:“他只是祝我新年快乐——等下!” 其实原本是这样的: 年前放假之际,许多总部的战斗员都来找零二告别,许景山也不意外。 坐在轮椅上看书的男人合上书,蓝眸里是很纯粹的好奇:“这是你们这个位面的习俗?” “是我们国家的。”许景山道,“但每个国家都会有这一天,为了和家人团聚。” “和家人……团聚吗?”零二重复了一遍。 “怪不得他们都说提前祝我新年快乐,这确实是一件快乐的事情。” 他说着“是一件快乐的事情”,表情依旧是一片平静,甚至还有些走神。 已经跟零二相处了有段时间,许景山分辨得出他情绪并不高。 许景山以为他是想到了被诡异覆灭的家园,暗自在心底抽了自己一嘴巴子,干嘛要多嘴几句。 他安慰说:“到时候也会有一些成员留在基地里,不会让您一个人待这的。” 零二摇摇头,抚摸着手中的书,垂眸道:“我也该回去一趟了。” 许景山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比起那更久远的位面,学院才是零二的家。 他舒了口气,憨憨一笑:“这些日子麻烦您了。” “不麻烦。”零二摆摆手道,“你去忙吧,景山。” “新年快乐。” …… “就是这样。”许景山颓丧地道,“我说他那时怎么提起回去情绪还那么低落,原来是因为校长吗?” 丰正青嘴角一抽:“……你这也太不敏感了!” 白永蓉叹了口气:“老许就这性子,我们不是早知道了?” “不过这也可以侧面佐证,校长确实不太好,景珩带回来的信息没错。” 卡修一个人支支吾吾就算了,校长亲信的零二情绪也不对,那就很有问题! 众人叹息,心情有些沉重。 然而他们做梦也想不到,当时的零二前辈只是在为“玩家要回去过年,他这个马甲肯定也要召回去,就不能在玩家眼皮子底下摸鱼看小黄书了,呜呜!”而悲伤。 可不就是情绪低落吗? - “好了,既然学院不愿告诉我们,我们也别执着于校长了。 重点还是要尽快配合他们,把请神会和诡异给铲除!” 片刻,老部长敲了敲桌子,唤回了众人的注意。 他平静地道:“卡修告诉我们,想跟校长见面需要再等等,而不是不能,同时赛恩斯主任还在处理情报——这已经代表他们的态度了。” 哪怕校长出事,学院也不会放弃解决诡异、保护这个位面! 白永蓉蹙着眉:“原本还打算在年后,跟学院商量一下处置请神会的事情。” “现在照旧联系赛恩斯主任吗?” 许景山一怔:“你们又找到情报了?这次怎么没要我出马!” 丰正青推推眼镜,笑道:“前两天又逮捕了请神会在西海省的窝点,里面查获了不少资料,加班加点,刚刚才整理出来,这不,凑巧开会了。” “这次确实有所收获。”老部长颔首,示意丰正青趁现在机会直接汇报。 丰正青道:“请神会的踪迹基本能锁定,除了丹江市那块没动,其余的已经在暗中收网。 但他们也有所察觉,很早便将总部迁到了国外,还需要继续追查。” “原本我以为路与他们是合作关系,但现在看,好像没那么简单。” “怎么说?”许景山眉头紧蹙, “那位也是脚底抹油,这半年来,咱的人天南海北都能碰着他,但每次才上报人就不见了,我追踪都来不及!” “也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 丰正青道:“估计不仅是我们不知道,请神会内部也不清楚。” 他推了推眼镜,说:“这次截获了一个报告的备份,就是西海省的负责人传递的。” “内容是说在十天前,路刻意截断了西海省某处遗址神降的迹象,并破坏了请神会建造的祭坛。” “陪伴他去的请神会成员,全部因污染过高而异化身亡,任务报告是一位成员死前传出的——” 许景山紧张地问:“他说了什么?” 丰正青道:“路是妄图吞噬神明的异教徒,他早就不是人了。” “他是真正隐藏在人群中的诡异。” 照理说是很危险的情报,丰正青说的就没有什么情绪波动,不仅如此,空中好像还有乌鸦飞过。 众人:“…………” “路本来就不是人啊。”白永蓉蹙起眉,不解地道,“他们不知道吗?而且学院成员的污染值本来就超过常人许多。” 这在曙光内部都是常识了,换任何人去承受学院成员的污染,那都是以秒计算的异化速度。 偏偏学院成员除了都有点强迫行为外,一个个坚强到足以令心理医生大呼医学奇迹。 ……哦对,这是他们曙光内部的情报,学院众没跟其他组织说过来着。 私下被投喂的知识太多,众人此刻看着请神会的如临大敌,竟然还有些尴尬。 丰正青也有些没绷住,他轻咳一声,说后面的重点: “所以,西海省的头目向总部申请,要求他们动用‘圣器’,控制住路。” “‘圣器’的情报有查到吗?”老部长问。 丰正青摇摇头:“这个暂时没有。” “当然,还有一段。”丰正青将平板划到最后,面无表情地道, “他们认为学院和曙光没有对路动手的想法,觉得路的行动我们知情,是我们打入他们内部的卧底。” “并且,我们就是为了造神,才放任他行动。” 众人:“………………” 这个猜测更离谱了,摆明就是以己度人。 如果不是路希跟赛恩斯在伦敦碰过面,并且相安无事解决了迷雾诡异。 他们对路的危险评估等级都不会下降,依旧是最高危的红色! 现在虽然知道,路希可能因为校长,去找寻其他的解决方案,才与学院分道扬镳——曙光也没放松对他的监控。 “请神会……”白永蓉揉了揉太阳穴,服气地道,“果然跟邪||教扯上关系的人,脑子都不好使。” “不过这样来看,路的处境不会太好。” “是的,这个需要知会学院一声。” “总部的位置可以联络一下其他情报部门……”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分析情况,认为曙光应该将重心放在寻找请神会总部上。 他们负责对付请神会,学院负责对付诡异和路希,正好分工合作。 老部长用指节敲了敲桌子,看着沉默下去的丰正青:“正青,你应该还有话想说吧?” “有。”丰正青揉了揉眉心,道,“路与我们并非完全敌对的关系,只仅限于我们几个知晓。” “而我们大肆抓捕请神会,打击邪||教的活动,全员皆知。” “请神会怀疑路是我们的卧底,破坏他们祭祀想要独自成神,那么就不会只采取‘圣器’这一个措施。” 旁边的讨论声停下,众人将目光落在丰正青身上。 老部长“嗯”了声:“继续,你觉得他们会采取什么措施?” 丰正青深吸一口气,严肃地道:“我担心他们会在群众内揭露路的事迹,将仇恨转嫁到他身上。” “那样不仅可以巩固[请神会内部群众]原本动摇的信念,还能逼迫我们不得不对路动手。” “再严重一点,学院的声誉也会对此受到打击!” - 路希回到了丹江市。 比起湿冷的白沙市,丹江市的温度更低,雪堆在路边就没化过,家家户户开着暖气,进门便熏得人脸颊发烫。 他一进门,俞小鱼便走了过来,表情担忧:“路老师!你事情办完了?没什么异常吧?昨晚丹江市特勤队又组织了一遍搜查。” “没事,我没跟他们碰上。” 只是回去吃个年夜饭。 路希将外套脱下来,俞小鱼很自然地接过去。 少女穿着一身红色的袄裙,头发用红绳扎在脑后,若不是那双异常的眼睛,全然看不出诡异的身份。 “可可和庭年,从昨晚您离开就没出过房间,早上敲门也没应。” “恩,我嘱咐的,他们帮我处理一些资料。” 路希眨眨眼,将这事儿一笔带过,自然不提大家回学院聚餐的真相。 俞小鱼继续道:“还有,程飞雨昨晚来拜访过,没找到您,等下应该还会来一趟。” 路希顿了顿,轻笑起来:“正好,让他来。” 俞小鱼给他倒了杯茶,递到路希手边,她抿着唇问: “现在曙光联合其他国家的组织,都在追查请神会,路老师,我们真的不用跟他们保持距离吗?” “我有安排。”路希接过茶,换了话题, “昨晚有放烟花吗?没陪你跟俞林吃年夜饭,我很抱歉。” 茶水蒸腾的热气模糊了他的表情,只能看见那难以忽视的银色眼眸。 俞小鱼怔了怔,连忙道:“没关系!对了……我哥六级考过了!” “很棒,指不定以后你们还能考个研,这些年建筑系应该很吃香。”路希笑着道。 他只抿了一口茶,便往楼上走去,边道:“小鱼,准备一下,我们很快就要出远门了。” 他走路的速度并不快,显得很平稳,脚尖触到台阶时微顿了一下,扶住了栏杆扶手。 “对了。”他侧过身,“这次多准备一套用具。” ……又出? 俞小鱼站在茶几旁应了一声,目送着银发青年不紧不慢地上楼。 她沉默地将热腾腾的茶水倒掉,直接穿墙去了俞林的房间。 高瘦的青年,正一笔一划地算着高中的数学题,时不时冥思苦想。 显然,让一个本就辍学的诡异,思考三角函数属实刁难了。 放在最上面的草稿被风微微掀起,俞林立马停下笔,转头道:“路老师回来了?” “恩。”俞小鱼的回答有气无力,“上楼了,让我收拾东西,准备出远门。” 俞林微微瞪大眼睛:“又出?位置呢?” “他还没说。”俞小鱼坐到哥哥旁边,气鼓鼓地道,“太频繁了,距离上次去雨林才过了五天!” 从十月开始,路希就开始频繁出入各个险要的地方。 开始还隔半个月,到后来两周、十天,乃至现在几乎刚回来喘口气,便又要出去了。 去的地方也五花八门,什么沙漠、海岛都算是简单的,上次突然说去南极,之后又跑了一趟原始丛林。 哪怕俞家兄妹是诡异,都险些被折腾散架。 当然,重点不是他们嫌累,而是路希每出去一次,他们就晕一次,醒来时实力就强一点,颇有一种路希煞费苦心给他们觅食的错觉。 而路希身上愈发浓厚的威压,也令他们感到颤栗。 ——路老师一定在做很危险的事情。 这是他们很早就得出的共识。 “说起来,眼镜的调查结果呢?”俞林压低声音问,“没被路老师发现吧?” 也就是这半年,路希偶尔开始戴眼镜了。 “没发现,但眼镜没度数。”俞小鱼摇摇头,“两只都没有。” 俞林有些失落:“哦……” 他们知道路希银色的那只眼睛没有视力,但不知道原因。 见他买了眼镜,他们就一直很紧张,担心会不会又出什么事,但青年只会笑眯眯地说,他这样外貌更有欺骗性一点。 哪有连自家人都糊弄的啊!俞小鱼白眼翻到天上去。 探究不出来,只能作罢。 “还有程飞雨,也不知道今天什么时候会上门。” 俞林转着笔,思考道:“曙光对请神会的追查越来越收紧,他们好久没联系我们了。” 俞小鱼点点头:“路老师似乎没打算保持距离。” 俞林道:“请神会还有价值,程飞雨今天上门,肯定不是为了拜年。” 下午,程飞雨果不其然带着礼物上门拜访,俞小鱼冷着脸,将他引到路希的书房。 青年正写着什么,他坐姿笔挺,柔软的银发垂在肩侧,抬眸时反光的银框眼镜遮掩了大半神色。 玩家其实在翻看程飞雨和大圣师的行动记录,上面的内容与曙光调查出来的别无二致。 而今天早上,程飞雨还专门去了丹江市的请神会据点,下达命令。 让教众们在给其他信徒发放米油的时候,传播路希的不良信息。 年后是个很好的传播时间,大家走亲访友,走街串巷,信息流动很大。 脑海中,系统感慨:[曙光说得真准,请神会果然反应过来了。] 载舟:[现在看,他们猜测请神会的动向也没出错,玩家,倒是帮你省了再动脑思考的精力。] 楚在洲轻笑道:[所以曙光还是很靠谱的啊。] 他不打算处理,也阻止曙光去进行处理。 [如果真让路希出名,那可是正中下怀,正好给我刷点数。] 系统听到博士开口,顿时炸毛:[喂喂!所以你到底是谁啊!玩家!你怎么又找了个系统!] 楚在洲不打算说博士摊牌的事情,不然系统可能会更拘束。 两人默契地掠过了这个话题。 载舟道:[玩家一般叫你什么?统统?] 系统震怒:[不准你喊那么亲切!只有玩家可以这么叫我。] 载舟:[哦,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玩家你可以喊我系系哦。^_^] 楚在洲:[噗!] 系统快被气哭了:[我不允许!] 脑海中,两个屑在逗一个傻白甜,现实里,乐子人也打算造点乐子。 “程先生,这么着急赶着拜年呢?” 路希笑吟吟地道:“有没有带点鸡蛋牛奶什么的?不过我可没打算回礼。” 程飞雨一听路希绵里藏针的话语,冷汗都快下来了,心中急速思考路希会不会知道了什么。 他讪讪道:“哪能拿这些琐物打扰您啊。” “路先生,我是想问,您考不考虑去本部做个客?”程飞雨问,“这是大圣师的邀请。” 路希眨了眨眼睛:“总部?还是老位置吗?我以为你们换地方了呢。” “不是老地方。” 程飞雨顿了顿,他说的自然不是真的总部,只是拖住路希的权宜之计罢了。 “可以啊,地址呢?”银发青年异瞳微微弯起,看着温柔极了,“你别紧张,我们也算是老朋友了吧。” 程飞雨看着他坦然的样子,反倒有点不可置信:“您,您真答应了?” 这么轻松?看样子路希确实不知道他们的动向! “看在你的面子上。”路希笑眯眯地道,“不过,最多一周时间,我还有别的事情。” 后半句话出来,反倒让程飞雨的心定下来了。 但他也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他想着这件事的后果,突然开口:“路先生,您……” “嗯?”银发青年单手托着腮,修长白皙的手指上沾着一点墨迹,看上去就像是个文弱书生,没有丝毫攻击性。 事实上,他只需用轻飘飘的话语,就足够将人打入万劫不复的地狱。 也正是如此,请神会才被他蒙蔽了那么久,乃至被逐渐蚕食也不自知。 程飞雨看着那点痕迹,还是松开了攥紧的手。 他摇摇头:“不,没什么,那我们现在准备准备?” “好。” 路希微微一笑,瞬息间他的身影消失在原地,破空声自程飞雨身后袭来。 “嘭!”剧痛瞬间蔓延全身,程飞雨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跪倒在地,呕出了一口血。 银色的发尾在空中划过一道柔软的弧度,路希双手踹在口袋里,轻巧地收回腿,又狠狠地踩在了程飞雨的脑袋上。 “你——!” 程飞雨痛得眼前发黑,颤栗不止。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脑袋被鞋底辗轧的疼痛,但更令他害怕的是路希骤变的态度。 “程先生~”青年的声音还是那么轻快温柔,笑吟吟的,“相识许久,我肯定不是不近人情的人呀。” “你觉得我愿意跟你走,无非是觉得,我不知道你们近些天在做什么。”路希缓缓道,“但有没有想过,我并不在乎呢?” 他脚下愈发用力,仿佛能听到骨骼摩擦的碎声,程飞雨抽搐着,断断续续地道:“你,为什么!” “你们想做什么,我都清楚,刚才我是在给你个人机会。” 青年俯下身,从地上撇过一抹血,在程飞雨脸颊上涂抹着,漫不经心地道:“可惜你没把握住。” “你都知道了什么?”程飞雨心神剧颤。 路希轻笑一声:“除了西海省失踪的成员,还有得蓝郡、布里斯托、幽都……” 他洋洋洒洒报了世界各地十来处地名。 “你们失踪的成员,都是我搞死的。” 程飞雨的眼前已经彻底模糊了,他甚至觉得自己看到了太阳,那太阳是血色的,血焰灼烧着天边,站在下方的银发青年依旧笑吟吟地看着他。 魔鬼…… 他听见了…… 路希的声音遥遥,仿佛从天际传来:“也谢谢你们给的身份证明——虽然“圣子”是个稳住我的虚名,但加上我的言灵,那些成员都很配合,带我找到我要的目的地。” “我想,我找不到的那几枚碎片,应该是被你们藏起来了吧?” “哪怕你不来找我,我也打算去找你们呢。” 他喟叹了一声:“好在你主动上门,我先说声谢谢。” 程飞雨又忍不住吐出了一口血。 他再也掩饰不住惶恐,低低喃喃着:“不,不……” 既然他们的计划路希已经知道了,那他为什么不阻止? 他到底在谋划什么! 鲜血落在地上,犹如绽放的花朵,程飞雨昏迷前最后的视野中,青年眉目如画,笑着抬起了脚。 他侧身,对着听到动静打开门的俞小鱼,轻飘飘地道:“帮我换毛毯。” “这张脏了。” 幺二零 程飞雨的失踪, 在丹江市引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波澜。 他之前挂职的是公司销售经理,与路希交涉后,逐渐升职,升到了董事长的位置。 再加上他“慈善大使”的身份, 短短几天没出行, 便引起了不少圈子的讨论。 有人选择了报警, 警方调查后,很快锁定了程飞雨最后消失的地点,路希的别墅。 当然, 别墅挂名的不是路希,而是另一个案底干净的请神会成员。 程飞雨是请神会的人,且与路希关系密切, 曙光上层早就知道,但因为路希上次在船上的威胁, 他们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为了减少事端,曙光将这事情压了下来, 只有相关人士知情。 这也就导致丹江市特勤队在第一时间, 没有意识到危险程度,没有选择上报。 “师傅,我记得程飞雨的底子好像不是很干净啊,他的失踪应该是私人恩怨。” 年轻的警员翻阅着资料,“我们就直接上门询问会不会打草惊蛇?” 老警员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我们是来查失踪的,又不是来抓人!” 年轻的警员嘟囔着:“但这户人家也有猫腻啊, 除了程飞雨, 监控根本拍摄不到有人出行的画面,但偏偏水电都在消耗…… 还有最近甚嚣尘上的传闻,说那个学院叛徒路又一次出现在丹江市, 诡异污染就是他引起的,他妄图掌控世界……要是让程飞雨失踪的就是他呢?” 如果不是这个异常,这也不会让特勤队出马,而是先由刑警负责了。 年轻警员的忧虑没有得到认可,老警察拍了拍他的肩膀,不以为然地道:“你当学院的人是大白菜,说碰就能碰上啊!” “而且路的行踪一向很捉摸不定,前段时间不是说他在西南部么?我们再怎么着也是曙光的人,好好说话不会有问题的。” 咚咚!两名警察敲响了门。 “打扰了,于飞光于先生在家吗?我们有些调查需要您配合一下。” 玩家还有点久别重逢的新奇感。 上次跟警察打交道的案子,好像还是卡修被扫黄吧? 他披着路希的壳子坐在沙发上,喝着热腾腾的茶,旁边的俞小鱼投来了问询的目光。 “路老师,人我们还没处理。”她小声道,“需要我直接去把他们打昏吗?” “把人放进来吧。”路希道,“我亲自动手。” “咔嚓。”沉重的防盗门打开,两位警察刚迈进一步,就感受到了房间里阴冷的气息。 这与下雪的干冷不同,是直直刺入骨髓的,带着森森的寒意,让人很难不联想到那些杀人如麻的连环杀手。 两名警察的呼吸骤然一滞,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杀气锁定了。 坐在沙发旁的青年慢条斯理地摘下眼镜,泛着银光的眼眸落在两人身上,带着浓厚的恶意。 玩家还重点看了眼年轻一点的警员,心道就是你小子预言家是吧? “于先生不在家。”他道,“二位,由我来好·好·招待吧。” “嘭!”门又一次关上了。 - 白沙市,特勤队办公室,随着于天和关上门,会议室里的人便到齐了。 陆天、于天和,还有从总部飞回来的白景珩,学院方则是银朱、安家双子,还有卡修跟梁七。 “难得的大场面。”陆天挑了个位置,坐在卡修旁边,咋舌,“看样子确实出了大问题啊。” 于天和看向坐在报告主位的白景珩:“是白队今早通知我的,看样子是总部那边的情报?” 白景珩点点头,旋即用疑问的眼神看向银朱。 年轻的班主任这次又换了一身衣服,现代化的西装制裙分外飒爽干练。 她这次没再打趣白景珩,直接道:“事情跟路有关,安十遇之前跟在他身边,应该能帮上忙,至于卡修和梁七……” “他之前一直试图争取我,我想现在他所做的事情,可能跟我们经历的那次毕业任务有关。” 卡修道:“我不放心。” 提起毕业任务,黑发青年下意识看向坐在旁边的搭档。 梁七脸上的笑意原本淡了几分,见他看过来,勉强又勾起朝他笑了笑。 卡修回过头,摸了摸怀中依旧随身携带的记事本。 他还是没有那段时间的记忆。 “是的。”梁七拨弄着小辫,语气不徐不疾,“关于毕业任务的情报,恕我无法直说,能承受那位污染的,除了校长,或许只有路老师吧。” 陆天侧目,问了一句:“那你记得那些,不会被污染吗?” 他们是第一次跟卡修的搭档正式碰面,之前那些在紧急状况下的寥寥数语,根本建立不起联系。 陆天看着梁七朝他笑了笑,嘴角的疤微陷,轻描淡写地道:“我的情况特殊,已经习惯了。” ……习惯? 陆天微微蹙眉,被污染异化的滋味他也尝过,头晕目眩是轻的,失眠、幻觉、精神衰弱样样跑不了。 虽然学院众的承受上限远远高于他们,但连不可名状物的污染,梁七都能承受,这未免有些能忍过头了。 事实也是,论忍耐力,在场确实没有一个人能超得过这个看似吊儿郎当的青年。 想到梁七过去经历的一切,陆天嘴角一抽,看他跟卡修端端正正、完好无损地坐在这,连他这个外人都莫名有了种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的劫后余生感! “说起来,这也算是第一次正式见面吧?”梁七扫视他们的方向。 “陆天、于队、白队——特别是于队,还要谢谢你多多照顾卡修儿了。” 这话一出,被点名的三人齐齐看了过去,白景珩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旋即就低头整理资料去了。 于天和坐在陆天旁边,跟卡修隔了个位置,平静地与梁七对视着。 他道:“卡修先生很好,我们本来就是朋友。” “以后如果有机会,可以来学院找我们玩。”梁七挑挑眉,笑眯眯地道,“毕竟卡修儿平时除了跟我待着复习,也没什么事干。” 于天和宠辱不惊地道:“好啊,到时候劳烦你招待了。” 夹在两人视野下的陆天莫名打了个哆嗦,他拽了拽卡修的袖子,低声道:“你不说两句?” 卡修:“啊?” 青年显然才走神回来,绿眸里一片疑惑,仿佛在问陆天,发生什么了? 陆天:“…………” 他难道要说你搭档和你曾经的准搭档,几句话就已经噼里啪啦交锋一通了吗? 他无语地换了个话题,看着卡修手中的记事本:“你现在怎么还带着这个?” “多巩固几遍,免得忘记细节。”卡修瞥了他一眼,“细节决定成败。” “……那你记了多少细节?”陆天感觉自己有被这扫射到。 “挺多的。”卡修翻了几页,“不过后面比较少,那时候于队说愿意帮我记内容,让我省点事。” 陆天瞪着眼:“??你什么时候跟于队商量好的?我怎么不知道!” “好早了。”卡修回忆了一下,“在满堂村的时候吧,于队把我拽到墙脚,那时候他就发现我的记忆问题了,后来跟白队去墓地的时候,他也劝了我好多。” “……多亏了他,节省了我很多时间。” 他给于天和丢了一个感谢的眼神。 听到关键词的白队长翻资料的动作一顿,回想起那时自己一个人在前面走,后面两人嘀嘀咕咕的画面。 哦,还被一堆人说他被排挤了。 他又看了一眼梁七,两人的视线凑巧碰撞,又悄然挪开。 白景珩心中轻呵一声,他算什么被排挤了,某人那时候还缩在影子里看呢。 于天和没说话,只是叹了口气,这口气里的情绪太复杂,复杂到陆天脑子里的扇形图都不够用。 陆天:“…………” 他为什么非要多嘴这么几句? 卡修你是真的天然黑还是腹黑? 他夹在中间,望着继续翻本本的青年,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旁边吃瓜的双子:哇哦—— 安十初眉眼弯弯,看上去单纯极了,他朝卡修眨了眨眼睛。 这一看就是故意的呀~ “说会正事吧孩子们。”银朱拍了拍手,拉回注意力,“要叙旧以后有的是机会。” “白队,最近流传的关于路的流言,没必要刻意去压。”她看向白景珩,表情淡淡。 白景珩颔首,问:“路的要求?” “对好人来说,办一件坏事,足以毁掉所有;但对恶人来说,办一件好事,那就是改邪归正。” 银朱说:“这个道理你明白,对路来说,他需要的从来不是名声,没必要浪费你们的力气去做无用功。” 她喝了口水,薄荷般清透冷静的眼眸里没有丝毫波澜:“当然,对学院来说,也不需要。” 白景珩道:“程飞雨失踪,两名丹江市特勤队员失踪,与路有关,我们需要确保他们的安全。” 银朱微微蹙眉:“过了多久了?” “一天。”白景珩道,“昨天上午上报的失踪。” “咳。”安十遇轻咳了一声。 他阴阳怪气地道:“路老师绑架都有他的目,在达成之前,其他人都改变不了——这点你应该最清楚吧?被威胁过的白队长?” 白景珩一顿。 安十初笑容不改,转头一巴掌拍在熊弟弟的背上:“阿遇!” 安十遇刚嚣张起来的气焰顿时浇灭了,他磨着牙,瞪着白景珩,像是被拴着绳的小狗:“我又没说错!” 于天和皱了皱眉:“你的意思是,人到路希手里,在他没有主动暴露目的之前,我们就不要主动追究吗?” “不然呢?” “于队长,不是这样的。”安十初温声道,“阿遇的意思是,杀掉那些人,除了引起曙光和请神会的敌视,没有其他作用。习惯性利用一切的路老师,想必只是需要他们帮一些‘小忙’。” “他在安慰你们,那两个特勤队员不会出事。” 栗发少年的眼睛骤然瞪大了,他望着在胡说八道的兄长:“我——” 安十初的笑容瞬间蒙上了一层阴影,看着有些恐怖。 安十遇瞬间屈服:“……是这样想的。” 其他人:“…………” 陆天险些被空气呛住,他跟于天和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言难尽。 当初说两句话就落泪的小绵羊,现在全然不再掩饰黑心莲的本质,而那只要多叛逆就有多叛逆的欧豆豆,倒是能屈能伸了。 自古一物降一物。 世事无常啊。 白景珩:“等?” “首先要确定路的目的,这个我们有眉目了。” 银朱从旁边的公文袋中拿出资料,递到众人面前。 “这原本应该由赛恩斯主任,与你们部长进行交流,但赛恩斯主任在忙其他更重要的事,我就代劳了。” 于天和接过资料,仅看了两眼,就不可置信地抬头问:“这就是路半年来四处跑的原因?” “没错。” 她语气平淡地道:“他在寻找的,就是散落在这个位面,引发灵气复苏的神赐碎片。” “当然,这也是请神会所追求的目标。” …… 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有了请神会的追杀,路希反倒有曙光相处融洽的苗头。 玩家也终于可以一口气把关于邪神碎片的情报,透露出去了! “位面上的碎片藏匿得很深,可以说如果没有人触发的话,甚至可以隐藏上百年。” 会议室内,银朱悦耳的声音,娓娓讲述着真相:“但现在,被路收集了个七七八八,这是请神会无法接受的。” “请神会对路动手。”白景珩道,“动用‘圣器’。” “无伤大雅,以路老师的能耐。”梁七轻佻地点评道,“那‘圣器’怕是还不够给他加餐。” 卡修没话讲,谁说完他赞同就点点头,一时间还挺忙。 白景珩一眼就能看出来,不管是路还是学院成员,都没把请神会放在眼里。 他们很放心把请神会交给曙光处理。 “但我们无法确定一点。” 安十初柔声道:“路老师收集碎片,到底是想解决祂,还是——成为祂?” 见众人望过来,栗发少年推了推眼镜,他笃声说:“如果给我选择,我会选后者。” 陆天挑挑眉:“十初同学,看不出来啊。” “只有成为神明,才拥有扭转一切的力量。”安十遇突兀接了他的话。 少年面容染上了一抹狠厉:“不管是所谓的诅咒,还是壁障,只要成为祂,哪怕是校长……” “够了!”银朱突然开口,厉声打断了他的话语。 “这些无关紧要的不要在这说。” 安十遇抿着唇,坚持道:“路老师肯定会选后者!他的选择没错,那会最好的结果!” 他的嘴太快,连安十初都堵不上,后者叹息一声,往旁边一躲。 下一刻,银朱身旁的黑伞便一转,座位上的栗发少年顿时消失了。 “?!”众人一惊。 卡修倒是很习惯,波澜不惊地道:“实力不足还挑衅的后果。” 安十初耸耸肩,叹了口气:“我也没想到他那么没长进。” 他的面上完全看不出对弟弟的担忧,显得有些凉薄。 银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干脆利落地道:“路会怎么选择我们无法干涉,我们要做的,是在他和请神会角逐中,夺取最后一片碎片。” 只要学院拿到了最后的碎片,选择权就在他们手中。 白景珩问:“怎么做?” “等。”银朱深深吸了一口气,“路会带我们找到请神会的据点。” 她看向白景珩:“在这之前,请你务必增强曙光的战力,我怕到时候,会有一场大战。” - 会议散场,银朱带着学生们离开,曙光三人校对资料,只能听见纸张唰唰的声音。 “吱——” 没多久,门又被推开了,走进来了个穿着棕色风衣的身影。 “是有什么东西忘拿了吗?”陆天看到梁七,还怔了一下。 “是我叫来的。”于天和晃了晃手机,也没想到梁七会来那么快,“我还以为你不会来。” “哪能呢。”梁七笑眯眯地坐在他们身边,手中上下抛着校徽宝石,“朋友邀请,不来可惜。” “我只是好奇,你怎么不喊卡修儿?” “这个理由晚点告诉你。”于天和面不改色,“我是想问,关于你们校长的事。” 见梁七的表情变化,于天和补充道:“主要是他跟路的关系。” “安十遇似乎很笃定路会选择取代神,成为神。” “啊。”梁七耸耸肩,“我也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换学院里的任何一个人,或许都会选择销毁,但路老师不一样,他一向肆意妄为,让他当好人简直不可能。” “不是!”陆天忍不住问了,“那他怎么能在你们学院混到老师这个位置的?还负责招生??” “因为校长在啊。”宝石在梁七的指尖转了个圈,落在他手心里,青年理所当然地道,“校长能解决一切问题。” “至于别的,你们别再问了,我不会说的,保密保密!” 狡猾的青年只回答了人尽皆知的问题,其余的不愿意多透露一个字。 白景珩掀开眼皮,看着梁七,愈发意识到这怕是整个学院都是校长的盲目崇拜者。 现在校长出事了,路希没人看管,选择掀盘成神的可能性更大了。 怪不得银朱那么生气紧绷。 也怪不得学院选择隐瞒这个消息,可惜,他们早已揣摩出来了。 ……如果路希成神,后果是什么? 哪怕神明的一瞥,也不是普通人能够承受的。白景珩心微微下沉,那怕是新的灾难吧? 他给于天和打了个手势,示意对话可以结束了。 于天和说:“那就这样吧,梁七,以后有空再聚。” “所以你单把我叫出来,就为了问这个?”梁七挑挑眉,有些难以理解。 于天和沉默了一下:“嗯。” “如果问卡修的话,容易害他关禁闭。” 言下之意是,问你就无所谓。 梁七:“……” “哦。”他将宝石揣兜里,冷漠地道,“我没空,以后也没了。” 聚什么聚,不聚! 一二一 没有了曙光的压制, 舆论发酵得很快。 仿若气候转暖,春汛来临,带着势不可挡的气势,从线下席卷至线上。 原本秉持着不信, 在网上闹得不可开交的众人, 在多次艾特无果后, 也对官方和学院的沉默感到难以置信,逐渐心凉。 渐渐的,他们发现, 已经很难在网上找到学院成员的实时动向了,仿佛他们从未存在。 活跃在黑恶势力中的大姐大不知何时隐退,将势力交给了官方打理;江陵的淘宝店也许久没有了开张信息; 出现诡异有接受过培训的靠谱特勤队员处理;嗑cp的众人只能在过去的视频里一遍遍犁地刨食。 到处一片愁云惨淡, 还带着各种对路希和学院阴谋论的揣测。 颜璐的闺蜜来找了颜璐打探了几次,但后者对此完全一概不知。 小姑娘准备着即将来临的高考, 反倒劝闺蜜淡定点,她道:“天塌下来还有学院顶着呢。” “说路老师干坏事, 学院还包庇他——倒不如想想, 传流言的人到时候怎么被清算吧!” 她呲着虎牙笑:“学姐说过,我们负责外交的老师可记仇了。” 将闺蜜打发走,颜璐的笑容转瞬即逝,她看着邱秋已经许久未点开的聊天窗口,深深地叹了口气。 “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颜璐终于做梦了。 她站在一面宽阔的落地窗后,垂眸望着校园, 学生们抱着书或者材料三三两两结伴而行, 表情平和又雀跃。 微风拂过,梧桐叶落入远处的湖面,染成了一片金黄。 颜璐听到了敲门的声音, “她”转过头,看到了推门而入的银发青年。 路希穿着一身别具特色的法袍,宽大的袖子撩起,弯起的眉眼间流淌着格外温柔的气息。 但很快,路希就把外袍一掀,白色的衬衣还带着褶皱,以一种嚣张的姿态摊开手坐在沙发上。 “我回来了。”他用恹恹的语气道,“就只找到了两个崽,其他的死完了,没什么意思。” “辛苦了,路希。”她所在的视角道。 颜璐思考了一会才恍然想起,这是校长的声音! 宽敞书桌上堆叠着数不胜数的资料,插在一旁的羽毛笔将根部的冠毛伸长,细心地顺着冠羽。 校长从它旁边拿起水壶,给路希倒了一杯茶。 路希瞥了一眼:“不喝红茶。” “心情不好?” “这是今年第几个?”路希最后还是接过杯子,问。 校长微微一笑:“第十五、十六个——学生增加,学院终于热闹起来了。” “热闹?”路希嗤笑一声,“有什么意义吗?被动地护着他们,不解决罪魁祸首,你能救多少人?” 校长一时没说话,他给自己倒了杯茶,握在手中,颜璐能感觉到那淡淡的温热。 颜璐想,罪魁祸首不就是邪神吗?学院还不够主动? “我会解决。”他只是道。 银发青年的脸色并不好看,平日里借温柔笑意掩盖的乖戾本性,在校长前并不做掩饰。 而后者的脾气显然很稳定,只是耐心地看着路希。 青年此刻还是黑眸,阴沉沉的,他直言道:“停下供养学院,积蓄力量去对付祂,这就是最优解,不然你打算耗死自己?你还能耗多久?” 校长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这个不行,我做不到。” “你做得到。”路希毫不客气地道,“你出去不管问谁,谁都会答应,他们的命本来就是捡来的,多活一刻都算赚。” “实在不行这话我来替你问,你就把门关上在这里面待着,这种事情连赛恩斯都不会拒……” “我做不到。”校长打断了他的话。 对上青年纯黑的眼睛,他的语气平稳:“我有其他办法可以解决。” “还有,路希,不要把你自己排除在外。” 银发青年反手将红茶倒在地毯上,他的动作不紧不慢,带着挑衅,眼眸里闪烁着恶劣的冷光。 “哪怕我主动召唤祂,让祂彻底污染那个恶心的世界?”他语气轻慢,“大善人倒是来者不拒。” “你答应我不提这些事。”校长说,“而且,路希,你明明也很喜欢学院。” “放屁。”路希将杯子往旁边一丢,语气温温和和地说着脏话,“这鬼地方谁爱带谁待。” “你喜欢。”校长笃定地道。 “我不喜欢。” “你喜欢。” “你不要仗着我打不过你就瞎扣帽子。” “你喜欢。” 挂着笑容的青年逐渐绷不住,但不管他说什么,回答的永远就只有不带烟火气的三个字。 偏偏还真打不过。 最后,颜璐面前多了一只失去梦想的死狐狸。 校长八风不动,只是抿了口茶。 颜璐:“…………”好幼稚,又好高效的方式。 原来是这样解决的吗?学废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路希闭上眼睛,有气无力地道,“我不想陪你带小孩了,很烦。” “再等一等。”校长道,“我会确认祂的坐标。” “到时候麻烦你跟赛恩斯帮忙看一下家。” 男人说这话的语气与之前唠家常一般,仿佛只是简简单单出趟远门。 颜璐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他说得有什么问题。 只见银发青年蓦地睁开眼睛,皮笑肉不笑:“然后呢?你打算一个人解决祂,然后悄悄留点神智回来,装自己完好无损的样子哄那些小朋友?” 校长叹了口气:“我与祂力量同源,把握没你想的那么小。” “哦——”路希一针见血,“意思是你可以吸收祂的力量,然后自己承受污染?” 他突然站起来,朝校长走来。 颜璐从他眼中看到了浓浓的阴翳,想再仔细观察时,却见校长伸出了手,遮在了路希的眼前。 这个动作像是一个休战的讯号。 银发青年哼哼低笑了几声:“有病。” 颜璐心情复杂,她只能看到路希依旧勾起的嘴角,显得那么嘲讽、凉薄。 “带回来的两个孩子安置了吧。”校长换了个话题。 路希又坐了回去,随口道:“安什么遇来着,另一个不记得,是那个蠢货哭着嚎着求我带回来的,完全不知道他自己就在算计之中。” 颜璐在心中补充,是安十初和安十遇?陆哥当时怎么个说法来着……安十初好像一开始没有异能,入学旁听? 校长抿了口茶,道:“是在算计之中,是安十初绘的阵法,将‘替死’绑在自己身上,甚至煞费苦心地拆解了自己的异能,将本源给安十遇,仅仅为了让安十遇能坐稳家主的位置。” “入学时,我与他协定,在他主动暴露之前,配合他的行动。” “为什么?”路希掀了掀眼皮,“大圣人plus?” 男人将茶杯放到桌上:“没有为什么,这是他的选择。” 路希“哦”了声,饶有趣味地道:“还挺病娇,我看那个叫安十遇的傻白甜以后知道会气死。” “那就是他选择后需要承担的后果。” “路希,我不是在征询你的意见。”校长注视着他的眼睛,“帮我。” “以学院为锚点,我制造了一片能够困住祂的空间,钥匙和锁,我会分别给你和赛恩斯。” 他的手中出现了一枚银白色的钥匙,递到了青年面前。 路希的表情化作了一片冷漠。 “我也有能力召唤祂。”他道。 “这不一样。”校长说,“你被污染是不可逆的。” 路希嗤笑道:“这代表我有成神之姿呢。” 校长没有说话,他只是走过去,轻轻抱住了路希。 银发青年浑身一僵。 “我知道你有预知的能力。”男人在他耳旁轻声说,“但是这次,请你什么也别做。” “相信我。” 路希冷冷说:“这算你求我的?” 校长说:“可以。” 青年推开他,一把抓住钥匙,转头就走。 “相信一个坏种。”他语气阴冷地道,“你会后悔的。” “嘭!”门很重地被关上了。 哪怕是在做梦,颜璐也被路希这要鲨人一般的语气吓得冒汗。 如果不是异能作用,她估计能直接被吓醒! 哪怕路老师身上香香软软很好抱,也完全没办法弥补她见鬼的心理创伤! “我还以为他是口嫌体正直。”颜璐在心底喃喃着,“按照常理发展,这就应该是傲娇啊!” 说着你会后悔的,然后老老实实听话不是才正确吗! 但是现实却不是这样的。 梦境的时间线是安十遇两人刚入学,路希还没被囚禁,更没有之后的叛逃。 而校长在此刻,便与路希约定了处理邪神的方式。 之后才发生路希私自在学院召唤邪神,失败乃至叛逃的事情。 也就是说……路希有事还真干啊! 他真的让校长试试就逝世! 后悔这两个字都不带打折扣! 颜璐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 原本盲目信任的心,此刻更是狂跳起来。 她还没有脱离梦境,只能看着校长将路希丢在地上的茶杯捡起,洗干净放在一旁。 他重新站回了落地窗旁,用柔和的目光望着一片祥和的校园。 “你知道吗?”他突然开口,颜璐吓了一跳。 “命运之所以称之为命运,是因为它是不可违抗的。” “我们都是棋子。” 他的手指轻轻点在玻璃上。 “啪。”颜璐仿佛听见了棋子落下的声音。 她从梦中惊醒,身后的外套滑落。 颜璐一看现在已经凌晨十二点了,她刚刚写作业迷迷糊糊睡过去,妈妈过来也没叫醒她。 颜璐脑海中一片混乱,校长最后几句话是什么意思?是他在喃喃自语,还是跨越了时间对她说的? 后面的猜测着实有些恐怖,女孩打了个寒颤,思考重点应该是什么。 重点应该是……路希搞事真不是空穴来风啊! 学院到底知不知道他在跟校长对着干! 她连忙翻出手机,直接打电话给于天和。 “于队!”颜璐的声音还带着初醒的沙哑,茫然和恐惧颤声而出,她哭腔道,“你们到底是怎么安排的啊?” “路老师到底是友方还是对面的啊!” 她CPU都快被烧了! - 另一边,玩家控制着路希的马甲,爬到了丹江市市中心最高的广播电视塔上。这电视塔足足高有五百米。 他没在电视塔的观光平台内,而是直接掀开了窗户,走到了外面毫无防护措施的壁上。 呼啸的风将他的头发往后吹起,入眼是万家灯火,车水马龙,稍有不慎,就会从万丈高空跌下,摔得粉身碎骨。 [这还真是刺激。] 楚在洲单手扶着塔壁深呼吸了一口冷空气,眼睛都亮了。 系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玩家,颜璐给你吓哭了。] 楚在洲:[呀,看样子她又多想了,我只是分享一下剧本。] 系统鄙视地道:[你不想想路希变脸有多可怕。] 当时俞林和俞小鱼就是这么被吓服的。 [所以剧本就是路希真要背刺搞大事?]系统纠结地问,[这样虽然能嫖好多扮演点,但最后不撕卡怎么收场?] 它倒不是舍不得马甲,主要是担心楚在洲会为此受伤。 哪怕是一点点伤,它也舍不得。 楚在洲笑出了声:[你猜?] [我不喜欢吃亏。]他道,[为什么不能都要?] 既要搞事刷扮演点,又要顺应大众的心情,还要处理掉邪神——这得怎么利益最大化? 系统深深迷茫了,它觉得这基本就是冲突的,而且看玩家的做法,也没什么要反转洗白的样子。 [难道是你在梦境中最后跟颜璐说的那几句话?]系统瞪大眼睛,[有什么深意吗?] 意识中的楚博士发出了一声轻笑。 系统顿时炸毛:[你笑什么呀!你难道就知道吗?] 载舟:[我只是想起了高兴的事情。] 楚在洲:[哈哈!] 系统:[玩家!] 楚在洲:[我也只是想起了高兴的事情。] 系统:[??你们高兴的又是同一件事情了?] 载舟:[我只是想起了俄狄浦斯王的命运论。] 楚在洲:[说起来,卢卡斯是不是也说过一句来着?] 系统:[搜了一下,卢卡斯重名的就有几十万人,俄狄浦斯王又怎么了?] 两人:“23333。” 系统:[你们欺统太甚!我忍你们很久了!] [哪能呢。] 楚在洲轻盈地跳上了尖端,将手中半死不活的程飞雨挂在了塔尖上。 他笑眯眯地道:[我受过专业的训练,无论多好笑我都不好笑。] 载舟:[除非忍不住。] 系统:“…………”我哭了哦?真的哭了哦? [好了,闲话晚些再说。] 玩家拨了拨凌乱的头发,望着一片广阔的天地。 他只是简简单单打了个响指,世界范围内,原本播放着广告、视频,或者在开会、通话……所有的传媒设施屏幕都黑了下去。 银发青年笑吟吟的姿态,取而代之地出现在画面中。 他居高临下地道:“好戏开场。” 一二二 “啪!”会议室的门被粗暴地打开, 许景山一马当先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老部长和白永蓉。 丰正青作为信息部的负责人,早在事发的那刻,便赶往了指挥处。 “部长!你们怎么过来了?”会议室内, 丹江市的特勤队成员连忙起立行礼, 被老部长一手拦下。 “是银朱老师带我们过来的。”他轻咳了一声, 脸色凝重,“先别说虚的,现在什么情况了?” 三人身后, 面若冰霜的银朱正缓缓收起伞。 会议室的投影大屏上,正放着直播画面,银发青年站在塔顶, 身后是一轮仿佛笼罩着血雾的弦月。 “他在泗水广播电视塔塔顶!” 特勤队成员连忙道:“现在这个点,大多工作人员已经下班了, 我们的人本来想去协助夜班人员撤离,但是被拦住了。” “被拦住了?”许景山眉头一皱, 双手撑在桌上, “谁能拦你们!” 队员按下遥控器,切出电视塔下方传来的实时直播。 现场一片混乱,电视塔门口立着两个冰冷苍白的身影。 “诡异!”许景山脱口而出。 “是的,这两个诡异的评级已经达到了A级,更何况两个凑在一起。”队员满头大汗地道,“我们不敢硬闯!” 他们说的正是俞林和与俞小鱼。 兄妹俩漠视着试图交流的外勤队员, 血水和黑雾在他们周围萦绕, 隔绝了里外两个世界。 能看到不少被困的工作人员聚集在二楼三楼的窗口,不断朝外呼救,但迫于诡异的压力, 没人敢跳下来。 还有队员正在疏散外围的群众,拉起了隔离带。 “是他们俩。”白永蓉头痛至极,“路到底想干嘛!” 俞林和俞小鱼的存在,曙光众人并不陌生。 路希那种我行我素、肆意妄为的性格,只要不真的闹出大事,往往能逼迫着他们放低底线。 就俞林参与成人自考、乃至靠四六级的证件,都是过了曙光的手——还是调查部的白永蓉亲自批的。 收敛了气息、神智清醒的诡异兄妹,平日里腼腆理智、讨人喜欢,经历也令人唏嘘不已。 但此刻他们彻底暴露实力,与曙光敌对,众人才猛地醒悟,诡异依旧是诡异。 在路希的命令下,他们不会给他们留任何情面,而电视塔里的工作人员就是人质! 他们望着在直播中侃侃而谈、笑容温柔的青年,心底一沉。 “银朱老师。”老部长侧过头,“先保证人质的安全,可以吗?” “还有路骞那孩子。” 银朱将胸针取下来,握在手中,面沉如水:“交给我们。” 她用一种旁人听不懂的语言低声诵念。 随着一个个拗口的单词吐出,胸针上的宝石闪烁着微光,光点弥散开,融入空气里。 电视塔下,焦头烂额的队员突然被人拍了拍肩膀,他回过头,有些愕然地看着突兀出现在身后的粉发青年。 “得莲……” “你们走远点。”得莲此刻穿着学院的制服,将他衬得挺拔冷肃,气势逼人。 他金绿的眼眸望着俞家兄妹,短鞭无声无息地落于手中。 “这交给我。” “哥。”俞小鱼身披嫁衣,她警惕起来地望着得莲,低声道,“你看着后面的人,他交给我对付。” 俞林一怔,刚想道“好”,就听见了电锯启动的嗡鸣声。 “可别忽略我啊。”低哑的声音响起,穿着同样的制服,邱长风缓缓从阴影中走出。 玩家在心中默默地补了一句,抱歉哈,等我揍完以后给你们俩补回来。 男人的目光锁定着俞林,后者竟下意识半退一步。 俞林感觉面前这人的眼神,甚至比他在拳场里碰到的亡命之徒还恐怖…… 这下更棘手了,兄妹俩对视了一眼。 “为了路老师的计划。”俞林咬牙道,“守住!” “哥你是笨蛋吗?我又不可能抛下你。” 俞小鱼翻了个白眼,话音未落,猩红色一闪,属于她的诡异领域瞬间展开。 她的身影消失了。 “伤没好,行动倒是很积极。”邱长风路过得莲时淡淡说了句。 得莲面无表情:“少说废话。” 他侧身避过一阵劲风,反手一鞭抽了过去。 …… 电视塔内,被困住的人质惊慌失措,哭成一团。 在察觉到所有通讯都失灵了的时候,不少悲观的人已经开始拿出纸笔写遗书了。 突然就,众人看到地面上多出了个大洞。 离得近的人条件反射地尖叫着,把手中的东西砸过去。 从中刚探出头来的身影,像是打地鼠被击中了一般地缩了回去,发出一声短促空灵的“哎~呦!” 独特的声线令所有人不由得一顿。 很快,江陵顶着个文件夹探出头,没好气地道:“你们就是这样对待救命恩人的吗?” “呜……江陵!”离得近的一个职员,在看到他的瞬间,眼泪就掉了下来。 原本还想怒气冲冲谴责一下的杀手,顿时乱了手脚:“哎哎哎!你们别哭啊!别哭!” “咱现在还在声东击西呢!” “快撤!” - 在控制其他马甲行动的时候,玩家也没停下念路希的台词。 “诸位,晚上好。” 银发青年脚下仅仅是半个脚掌大小的圆形铁环,光滑的锥型塔尖上几乎没有着力点。 他甚至没有扶着旁边的尖尖,身形单薄地立在空中,看着就有种令人心悸的摇摇欲坠感。 但他依旧笑吟吟的,像是透过虚空,俯视着看直播的众人。 “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会在这?” 路希伸手压着程飞雨的下巴,让他血肉模糊的脸暴露在大众面前。 这个近距离的怼脸,把不少人吓得失声尖叫丢手机,哪怕程飞雨脸上画着个滑稽的血乌龟,也无法遮掩其中饱含的恶意。 “因为——” 那双泛着银色的眼眸里闪烁着冰冷的光,配合着路希虚假的笑容,违和感愈发强烈。 青年轻笑着道:“我想找点乐子。” “不管是A组织还是B组织,你们真的都很会给我惹麻烦。” “既然不想我当好人,那我也就不演啦~” 他的尾音愉悦上扬,手指往下一压,所有人都听见了清晰的骨骼碎裂声。 昏迷的男人从剧痛中醒来,在看到自己所在的位置时,更是惊恐地浑身抽搐。 “程先生,来给大家打声招呼,特别是你的老东家。”路希温柔似水的声音在他耳旁响起。 “救命……” 程飞雨绝望地发出了最后的求救。 - “他是疯了!”白沙市,陆天一拳砸在桌上,近乎暴怒地低吼。 “控制全球直播来杀人吗?满足他的施虐欲吗?既然是针对请神会,他到底在闹什么!” 于天和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卡修,你怎么看?” 他旁边的黑发青年盯着屏幕,手指有些神经质地抽搐着,薄薄的刀片险之又险地擦过指甲。 “银朱老师去丹江市了,这次行动由她统筹。” 卡修没说话,梁七倒是开口了,他收敛了吊儿郎当,表情冷肃。 于天和惊讶抬头:“不是赛恩斯主任负责吗?” “赛恩斯主任在进行一项很重要的任务。”梁七揉了揉眉心,“他会尽快。” “可惜我们没办法让太多的学院成员,进入你们的位面,不然你们这本来就被诡异干扰到脆弱的屏障,就更容易破了。” 于天和眉头锁得更紧了。 他不是不信任银朱,只是这位班主任也是辅助型的异能,对上实力不明,且诡计多端的路希,胜算并不大。 平日里一向靠谱的赛恩斯主任,怎么会在这种节骨眼上去做别的任务? “这直播再开下去,全球都要□□了。”陆天胡乱地挠着头发,抓狂道, “为什么还不给我们发调令!白景珩就不能一个黑洞过去,把人质先给偷了?” 他这发泄的话出来,就连卡修都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仿佛在说“小老弟你怎么回事?脑子落在家没带?” “路老师可不是能好好商量的绑匪,他安炸弹都比我们熟练。”梁七耸了耸肩。 陆天颓丧地嗷了声:“我就说说气话,这么看着真的很憋屈。” 他回忆起了之前爆炸的满堂村,以及丹江市的天台绑架案。 如果不是白景珩拼死传送赶到现场,后果不堪设想。 路希下手可从来不考虑后果。 这就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梁七手指点着桌面,语气中没有情绪:“人质不止程飞雨一个,如果没办法保证,在对路动手的时候救下所有人质,后续会更加失控。” “你们那边没动静,估计就是因为这。” 这时,卡修和梁七胸口的校徽宝石开始闪烁。 两人同时握住宝石,片刻后异口同声地道:“明白。” “银朱老师发布任务了。”梁七侧头解释道,“怎么说,几位?要不要一起?” “什么任务?”陆天问。 卡修揉了揉眉心:“路骞今天凌晨失踪了,银朱老师让我们想办法去找他,监控的权限应该会直接发到你们这。” 他不甘心地看了屏幕一眼,显然对他来说,找人的吸引力远不如打架。 陆天嘴角一抽,理解了为什么银朱把这个任务安排给卡修。 “再等等。”于天和道,轻声道,“部长他们应该在等路提出诉求。” “组织A和组织B指谁?路为什么会突然朝程飞雨下手?哪怕知道请神会对他不利,但总不能指望拿程飞雨来威胁他们吧?” 他连珠炮似的说了一堆,眼神复而转成疑惑:“路的诉求到底是什么?” “把自己推到风口浪尖上,有什么意义吗?” 事实证明,还真有意义。 路希当着全世界的面,毫不留情地把请神会痛骂了一顿。 他不仅嬉笑着念了他们的教义,念完还把纸一点点撕碎,拿着纸擦完指尖的血,然后天女散花般丢了出去。 这个行为等于把请神会的脸,放在脚底板下来回摩擦。 ——虽然程飞雨的存在,已经非常打脸了。 - 正在偏僻角落筹备仪式的请神会高层,险些被路希的这番操作气到脑淤血中风。 “他怎么敢的!”大圣师捂着胸口,声嘶力竭地道,“疯子!真的是个疯子!” 哪怕他们确实不怀好意,但平时给路希的好处不是更多么! 后者得知了他们的试探,正常操作不是应该私下试探,或者找他们对峙么?! 怎么会直接撕破脸,当着全世界的面折磨他们的人,还直接贴脸嘲讽啊! 这是个人能干出来的事情吗! “他就是曙光的走狗!学院的走狗!”大圣师气得口不择言地道。 旁边的圣徒“额”了一声,小心翼翼地道:“他这种操作,曙光的人也不可能允许啊?” 将心比心一下,曙光现在怕是比他们还气、还急吧?这可是在他们国家内发生的意外,还威胁到了其他民众的性命。 圣徒哪怕再昧良心,也说不出路希跟曙光是一伙儿的话。 大圣师脸色铁青,恨声道:“我就知道那个学院的人都不怀好意,他们就是想侵略我们这个世界……” 直播中,银发青年叭叭叭喷完了请神会,话锋一转,将矛头对准了学院。 什么“伪善”“假仁假义”“战争机器”“令人作呕”之类的词都说了出来。 这下连正在发泄的大圣师,都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噎死,他蠕动着嘴唇,怎么也分不出个逻辑来。 更遑论被请神会绑架过来,原本打算当勾引路希上钩的鱼饵的路骞。 被困在柱子上的少年,神情恍惚地看着屏幕中笑吟吟的银发青年,那双流银的眼眸深沉,犹如附着着一层厚厚的不详血污。 路老师…… 路骞无声地张口,干涸的眼眶里流不出眼泪,只觉得火辣辣的疼。 他有些喘不过气,脑海中窜过了太多的画面。 有路希将他丢给学院照顾,那些学院成员对他看似生气实则别扭关心的画面;有他跟颜璐头靠头一起论坛吃瓜的画面;有他被送到曙光那读书,白部长摸着他的头问他,进度跟不跟得上的画面…… 他们对他的好,源自于路希的态度,仅仅因为他是路希的学生,才会享受到这些优待。 或许理念不合,或许发生冲突…… 但路骞一直以为,他的路老师和他们是看似分道扬镳,实则依旧维持着一定默契和关系的——朋友。 阴冷的夜晚仿佛飘着雾气,月亮不知何时被厚厚的阴云遮住,沉郁地仿佛会随时降下大雪。 路老师啊……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你……不要我了吗? - 银发青年穿着单薄的衬衣站在风中。 他银白柔软的微卷发向后飘荡,愈发透亮的银色攀上他的黑眸,遮掩了一切炽热的情绪,只能看到那勾起的、近乎快意的唇角。 无人能理解他到底在想什么,那一颦一笑间所裹挟的、近乎令人毛骨悚然的恶劣,足以令小儿止啼。 没有任何有归属感的成员能忍受他对组织的羞辱。 更别说是凝聚力强到恐怖的学院。 就连请神会,此刻都无法说出任何他们同谋的话来。 不管是现场,还是能看得见直播的地方,皆是一片死一样的安静。 在众多尖锐的敌视目光中,路希从口袋中拿出了一颗精致的徽章。 银色边框打底,镂空刻着交织的碎花,花朵拥簇着清凌的透明宝石,精致美丽,独一无二。 “呼,说完我开心多啦。”青年似吐出一口郁气,笑意愈发深刻,“早就期待着这一天了呢。” 那徽章在指尖欲落不落。 路骞不知不觉咬住了唇,心脏处传来的下坠感,让他的恐慌无处遁形。 【“这个宝石是校徽啦,只要带着校徽,哪怕不穿校服,也能你是学院的一员——学姐是这么跟我说的。” 颜璐将属于他的校徽别在他的胸口,末了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眯眯地道:“可别丢啦,这东西一看就贵。”】 你到底…… 修长白皙的手指捏住徽章的上下两端。 只能听见他笑吟吟地道:“我可不需要正义来标榜高尚,因为我知道我无药可救。” “咔嚓。” 遥远的天际传来了一声脆响,路骞看见银发青年随意地松开手,那双银眸好似映着散成齑粉的宝石碎片,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像是自己的心脏也被彻底撕裂了一般,他睁着眼睛,只觉得从头到脚彻骨地冷。 真的不要了…… 他想,路老师不要我了,他什么都不要了。 - 青年如同吟诗般轻声道,将双手合拢放在胸口。 “一切祸端的根源,悬于天际的银月啊……” “您忠实的信徒祈求您的注视。” “看向我……” “降临我……” 他的衣角随着愈发剧烈的风飞扬,那双银眸却愈发明亮。 在最后一刻,他猛地拽住程飞雨的衣领,将他往外一丢,任由他自百米高空自由落体。 感受到周围近乎粘稠的黑暗,路希的笑容愈发明媚。 他若献祭般仰起头,将脆弱的脖颈暴露出来,喟叹道:“这下,吾神。” “我可只剩你了呢……” 一二三 阴影浓稠, 将塔顶吞没,将银月吞没。 站在电视塔下方的人,感觉到了极强的压力,他们难以呼吸, 污染不可避免地渗入体内, 只听愈发急促的警报声。 “啪!”负责检测灵力值的仪器彻底炸开了。 周围的光线越来越暗, 哪怕是将灯光全都打开,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愈发浓厚的黑暗挤占光明。 如果不是威压太强,又提前清场, 这里早就会被惊恐的人群挤占,发生踩踏事故了。 “他到底……在召唤什么?”在现场的队员瘫在地上,面色惨白地喃喃着, “真的想毁灭这个世界吗?” 旁边的人趴伏在地上重重地咳嗽着,飚高的污染值在他们体内翻涌, 像是扎入血管内汲取养分的藤蔓。 这是人祸,更是天灾。 而在路希动手之前, 无人知晓他会搞出多么惊天动地的事情。 更遑论阻止。 “他就是个疯子!” 有人情绪失控地道:“为什么这些乱七八糟的人, 会出现在我们的世界啊?!学院也好诡异也罢!我们那么努力变强有什么意义?还不是像狗一样被碾压!” “许哲你冷静一点!” “我冷静个屁!”叫许哲的男人失控道,“我tm就是个游戏代练,蹲在家里诡异都能从天而降! 我觉醒异能了又怎么样?我救不了所有人,刘姐一家对我多好,但我看着她被诡异拖走,她把媛媛推到我怀里……” “现在也一样啊, 哥!我连隔着一道门的人质都救不出来!我们……有什么意义吗?” 男人浑身在颤抖, 手腕以下已经变成了衰败的灰黑色,泪水一滴滴地砸在地上,在黑暗中看不分明。 他弓着身, 说是在怒骂路希,倒不如说是在责备自己太弱。 玩家在不远处目睹了这一切。 楚博士说:[这就是我之前说的,你动作太快了,快到其他孩子们跟不上。] 楚在洲垂下眼眸:[我只是想尽快解决这场灾难,只要我快一步,就会少死很多人。] 他何尝不知道自己是在揠苗助长。 但一次次诡异经历下来,那些没有玩家参与的副本,依旧有数不清的人员伤亡。 他记得玉双,那个短发笑起来很憨憨、在德仑兹号上被折腾得不轻的倒霉孩子。 十月底的时候,她加入了当地的特勤队,从底层接受培训。 因为她和梁七有些关系,楚在洲之后用梁七的身份给她打过电话。 他有些好奇,玉双怎么突然改变想法了。 玉双听到他的询问,在电话那边沉默了许久。 半晌才道:“七哥,楚博他卷入了诡异事件……去世了,他是去救人的。” “其实不仅我加入特勤队,静静也是,她比我更早,那时候楚博才鼓起勇气跟她表白,他们打算……” 她叹息了一声,不知作何感慨:“之前经历了大风大浪,总觉得我们就是主角,主角是不会死的,事实上没有你们,我们连满堂村都出不来。” 玩家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只能从事实出发:“是那个诡异的等级太高,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了。” 玉双笑了起来:“其实诡异等级高低都无所谓,这又不是游戏,普通人永远只有一次机会。” “七哥,你们比我们勇敢太多啦,但现在想想又有谁不怕死、专门去做那盖世英雄呢?你藏在阴影里的时候很疼吧?卡修知道你死了的时候,也很疼吧?” 玉双的声音有些哽咽:“我很怕我爸妈出事,如果我再强一点点,哪怕只有你们拇指盖的强,或许……我就不会什么也做不了了。” 她是个坚强的女孩,哪怕从德伦兹号邮轮下来后一直做噩梦,哪怕每次看到父母时都会想起那个替身诡异,她也没去麻烦过任何人。 玩家垂着眸:“不管怎么样,你可以联系我,哪怕再危急的情况,我也会赶过去。” “也不能这样麻烦你啊。”玉双塞着鼻子说,“如果每个人都给你打电话,那你怎么办?” “还有,能给你打电话的我是那么幸运,还有千千万万求生无门的人,对他们来说,也有爸爸妈妈吧?” “所以,我会努力变强的,以及帮我跟卡修大哥问声好,别让他太累了,诡异是杀不完的。” [这不是一场游戏,不是我一点点练级打到最后就好了。诡异是杀不完的。]楚在洲缓缓说,[每个人都有家人。] [他们本来就不需要跟上,异能变强又不是什么好事情。] 楚在洲每晚都在想,他的马甲全部解锁能发挥到什么程度?能一口气把世界上所有诡异都解决吗?能最大限度地减少人员伤亡吗? 能,但也只有一次。 如果真那样做,他的精神会损耗到什么程度,连楚在洲自己都不清楚。 所以,他只有一次机会。 在路希将邪神碎片彻底收集、所有诡异都爆发的瞬间。 楚博士笑了起来:[那你告诉我,你有把握在今天终结一切吗?] 楚在洲也笑起来:[我不知道,我只会试试看,就像是当初的你。] [但也有点不一样。]楚在洲说。 楚博士:[什么?] 楚在洲:[你是博士,而我被人叫得最多的,是小楚。] 在发现失败之际,楚博士果断选择抛下一切,倾其所有为之后的“自己”铺路,赌一个虚无缥缈的未来。 楚在洲与过去的“自己”们,最大的区别便是,他是一个生活在平淡世界的普通人。 他短暂的二十多年有受过鄙薄,但更多的是数不清的人爱他,收养他的楚院长、谭警官、住在楼下的李阿姨…… 他的控制欲在俗世中被逐渐打磨,在玉双的一番话后彻底清醒。 楚在洲呼了一口气:[小楚身后是有后盾的。] 在电视塔一片漆黑中,一点光芒倏忽亮起,光芒越来越亮,像是灯泡一样,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大家都还好吗?”那“灯泡”晃动了起来,众人才发现那是一个人发光的脑袋。 “开阳小队成员李栗前来支援。” 他突然踉跄一下,被推到了旁边,展开的黑洞扩大,穿着曙光制服的白景珩从中跃出,落到地上。 “白队!”李栗捂着发光脑袋。 “撤离。”白景珩言简意赅地道。 他看向许哲,说了难得的长句:“陈媛媛让你回去的时候,带甜甜圈,草莓味。” 白景珩说完转身就去指挥群众撤离,这里的污染值太高了,哪怕他异能全开,也撑不了太久。 然而某刻,他的压力倏忽一轻,转头看到了黑暗中那双藏着鎏金的龙眸正安静地看向这边。 白景珩朝清泽颔首,没有让他分担压力的想法,继续指挥撤离。 李栗溜到许哲旁边,将他扶起来,脑袋上的光跑了一点到手边,传递到许哲冰冷灰败的手上。 他的能力有净化的效果。 “兄弟,你刚刚爆发起来真吓人。”他小声道。 许哲瞪大眼,哑着嗓子道:“你们听到了?” “这乌漆嘛黑的,定位也困难啊,黑洞打开前一直能听到声音。”李栗说,“不然你觉得白队怎么会联络你妹妹?” “这是最严重的地区,但全国上下的地方污染值都有上升的趋势,今晚是个硬仗,大伙儿都在加班呐。” 许哲眼泪大颗落了下来:“对不起。” “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但咱也不矮。” 李栗拍了拍灰头土脸的男人,道:“这就是我们的意义。” 楚博士:[这下我相信你真的能成功了。] -------- 下方的混乱暂且不论,路希的意识已全然被邪神所包裹。 他睁开眼,原本模糊不清的视野中,出现了一个清晰的身影。 邪神不着衣缕,一双冰冷淡漠的眼珠凝视着眼前的人类,若大理石雕般俊朗的面容上,并无多少感情波动。 玩家沉下心,脸上的笑意若隐若现。 他不是第一次与邪神见面,但之前是他主动去找邪神碎片,见的是1/N的单体 而现在,是他引动体内已经聚合起来的碎片,试图让恢复了九成的祂,带自己去找寻剩下碎片的踪迹。 祂究竟信他的鬼话有几分,且看今日了。 “路希。”祂开口道。 “我在。”路希笑起来,“神明大人,不知该不该说,许久不见,甚是想念?” 那冰凉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神明说:“没有许久不见。” “我一直在看着你。”他露出了微笑的表情,却显得冰冷,“我的信徒。” 路希眨了眨眼睛,心中“啊”了一声,果然恢复了九成的邪神不是那么好糊弄了。 从大聪明变成了真聪明。 “您的神赐我一直保留。” 他巧妙地避开了这个内容,甜腻腻地笑出了酒窝,那双狡黠的狐狸眼眯起, “您也说过……一直会等着我。” “现在,我来找您讨要最后的恩赐了。” 邪神走过来,单手掐着路希的脸颊,那并不很圆润的腮帮子鼓起来,毛茸茸的耳朵在头顶晃荡。 祂自然记得自己的话语。 面前这小骗子在祂手下虚与委蛇、予取予求,甜蜜蜜地喊着“神明大人”,心中的信仰却空洞的可怕。 祂一直在等待着路希暴露他的真实目的,却发现越来越看不懂他的做法。 随着路希收集的邪神碎片增加,体内属于祂的气息愈发浓厚,反倒遮掩了原本能直白看清的信仰之力。 属于邪神的混沌思维逐渐变得清晰,但清晰不代表理解。 比如,祂不明白,路希为什么那么执着于收集祂的碎片。 要知道,神明的灵魂碎片是最精纯的力量,常人稍微触碰都会产生异变,想要吃下这力量,爆体身亡都是轻的。 但路希偏不。 银发青年疼得浑身浴血,神志不清,那双眼眸中的野望和执着却从未有半点减轻。 他仿佛不知道自己在走一条必死之路,一旦彻底融合祂的全部碎片,他就会彻底被祂顶替。 失去意识、失去自我、失去自由。 这是追求力量应有的表现吗? “我记得。”神明说,“我问过你,你知道后果吗?” 银发青年乖顺地任由他抚摸,看上去脆弱无害:“知道。” “你说你想要更强的力量。”神明的语气很淡,“我可以借你使用,无须收集最后的碎片。” “不够。”路希仰起头,泛着银光的眼瞳里闪烁着直白的渴求,“我想要完整的——你。” 他抛下了敬称,格外大胆地道:“我不想离你那么远了。” 这仿佛是在委婉的表白。 神明没有开口,祂的手依旧落在路希的脸颊上,冰冷冷的,没有丝毫活气。 玩家能听见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呼吸不由自主地乱了几拍。 “你想离我近一点?” 神明终于有动作了,祂的手沿着脸颊向上游走,似乎在细细勾勒着路希的眉眼。 柔软局促的鼻息倾吐,长长的眼睫也在不安分的颤动。 青年没有了最初的锋芒毕露,不知何时开始,逐渐转变了态度,像是朝主人露出肚皮的毛茸狐狸。 但是为什么呢? “痒……”青年的声音轻颤,带着些憨意的鼻音。 “你改变信仰了吗?”神明丝毫没察觉到自己被青年的话语所牵引,问出了祂本不该问的话语。 祂为这高明的讨好感到满意,却没看到,被祂遮挡住眼睛的青年,眼底闪过的一丝流光。 果然,随着碎片的收集,路希已经被浸染入味儿了,完全看不出来真正的信仰所属。 这时不骗更待何时? “你不是能看到一切吗?”路希不正面回答,轻声道,“我还要怎么做,才能取信你?” 邪神挪开手,看到了银发青年面上的委屈,似乎在埋怨祂的不信任。 “我把跟随我的孩子都送走;我四处寻找你的碎片,冒着生命危险助你恢复神智,甚至在全世界面前宣布与学院决裂,乃至召唤你——” 这样的我简直感天动地小老弟你该信了吧?这直白到粗俗的话语在口中转了一圈,说出口却化作了轻轻的叹息: “我以为您会更爱我。” “不过这一切,都是我一厢情愿的。”青年的声音不带温度,像是恢复了平日里的冷静,将刚才转瞬间的真情流露收敛了回去,“您不需要感到为难。” “……” 有着银月眼眸的邪神收敛了笑意,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祂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一句话能引出这些后续,但祂对路希情绪的变化感到了无措。 似乎……是祂说错了什么? 是祂误会了? 路希这么拼命地收集祂的碎片,说是为了强大的力量,其实是想让祂恢复得更快、乃至更接近祂? 到底是什么时候改变的? 邪神忍不住开始回忆。 祂回忆起最初被受惊的青年捅穿心脏,对方低喃着这是表达爱意的方式。 之后的那片碎片,路希甚至没有直接激活,他将祂随身带在身边,时而放入唇齿间,似乎在细细品尝。 再之后…… 路希的态度就更柔和了! 甚至愿意让祂捏耳朵,也没有攻击的想法。 邪神的表情严肃,似乎真在分析什么绝世难题。 但事实证明,有些东西不会就是不会,不好好学习,数学题摆在眼前,写死都最多就一个“解”字。 而在宇宙中飘荡了不知多久的惫懒邪神,自然不可能去研读人类的情感攻略,更不可能知道什么叫作“欲拒还迎”“敌进我退”“先发制人”“不是giegie的错,是我不好”的白莲攻略。 祂只是越想越觉得,这怕真的是所谓的日久生情。 祂的小信徒,在渐渐的相处中,真的为祂所吸引。 这道理也说得通。 毕竟祂强大、宽容且专一。 “我不是这个意思。”祂伸出手,轻轻地揉捏着那毛茸茸的狐狸耳朵,语气平淡,却努力地表现着别扭的歉意,“你是我的信徒,我一向乐意赐福于你。” “所以答应我的要求,好吗?” 路希眼睫轻颤,敏感点被捏来捏去,让他呼吸更加急促了。 他在心中胡思乱想着,想到跟博士的谈话。 对方笃定地道“你可以把神明都当作极度自信的究极自我主义,祂们在顶端坐了太久,不知道人类最有法子让神明跌落神坛。” “祂被你所吸引,放任你对祂的刺杀、引诱、沉沦,也是出自于祂的傲慢——祂从不觉得你是威胁。” 傲慢是原罪,也是弱点。 能在神明示弱的,没有能力杀死神明;而能杀死神明的,却不会示弱。 除了他。 他是一个彻彻底底的例外。 玩家在心底轻笑,有些怀念插科打诨的系统,他现在还挺想找个人唠嗑,来分析分析邪神到底会不会答应带他去找最后的碎片。 照理说应该没有什么不答应的理由,他的真情告白,足以打消邪神的顾虑。 如果这么说,这邪神还猜忌他的真实信仰,那么玩家就得下重手,表演一波我打我自己来取信于人了。 但祂真的有那么懂情感? 沉默了许久,邪神的无序的语言响起,但祂这次刻意压制了自己的污染,涌入脑海时都显得柔和了几分。 “不必如此,路希。”祂道,“确实是我允许他们藏起碎片,不被你所感应的。” 祂平静地道:“无论你究竟信仰谁。” “我不想失去你。” 一通分析,认定了他们是双向奔赴的邪神,愉快地揭露了真相,指望从独属于他的信徒的脸上,看到受宠若惊的表情。 祂确实刻意藏起了最后碎片的踪迹,但不是玩家所想的察觉到了他的意图,而是纯粹的—— 恋爱脑发作。 一二四 “我不想失去你。” 吐字清晰的话在脑海中回荡, 玩家的意识骤然空白了一瞬。 他不可置信地望着邪神,试图从祂脸上找出开玩笑或者使诈的细节。 ——讲真,以楚在洲的观念看,邪神就是真聪明了耍诈骗他, 都比真情告白要来得真实。 但是没有。 男人自如地站在他对面, 银眸中依旧带着目空一切的淡然, 甚至还有点自得。 似乎是觉得祂这番话,震慑住了面前的信徒。 玩家:“…………” 他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 “你认真的吗?” 在邪神眼中,青年露出了愕然的表情, 沉默了许久才用难以理解的语气道:“不想让我死?” “你会在乎别人的命?”他似是反问道。 当然不在乎。 神明平静地看着他,略矜持地道:“我在乎你。” 祂不在乎世间万物因祂的污染凋敝,也无所谓自身的破损, 时间在祂身上没有留下丝毫痕迹,生命也不过是消遣的一隅。 就这样的神明, 却将目光垂怜落下,偏爱着一个无心无情的骗子。 多有意思啊…… 路希抬手遮住脸, 低低地笑了起来。 他笑得很肆意、也很猖狂, 断断续续地道:“哈哈……哪怕,我下手把你那些劳什子信徒……都搞死?” “可以。”邪神轻描淡写地道。 请神会的人估计做梦都想不到,他们信奉的神明,倒戈的速度都不用读秒。 ——哪怕他们没有功劳也是苦劳,勤勤恳恳地搬砖修神殿,供奉着最后的邪神碎片。 “可是不够。”路希瞬间收敛笑容, 眼神冰冷, 情绪错位间显得格外癫狂,“我的要求只有这一个!” 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 他从不打算顺着邪神的心意行事,哪怕是“为他好”。 邪神头一次陷入了被人蹬鼻子上脸的沉默。 祂深深地感到迷茫, 活着不好吗? 但没等祂想明白神经病的心思,就听某个乐子人先发制人。 “您是不是生我的气了?”路希接着说,“还是说,刚才您说的乐意,只是哄骗我的一番话?” 邪神开口:“不是。” “我没有打算骗你。”祂混乱地道,“但是碎片……” “你舍不得给我了?担心我谋权篡位?” “没有。” “那你就满足你可怜的信徒的最后愿望吧。” “是我不想你……” “这还不是你不想?” “……” 一方用哀怨的语气咄咄逼人,一方眉头紧皱像是被斯内普提问的冤种救世主,场面顿时滑稽了起来。 换任何一个人过来都知道,这就纯粹是无理取闹的套路,仗着逻辑歪理疯狂扯淡。 这就是玩家想看到的结果。 邪神确实宠爱着祂所认定的信徒,但心中依旧是以“自我”优先。 因为祂不想,所以没有如何。 要怎么打破僵局呢?很简单,折个中。 想要直接开窗,不行;那就先说拆个屋顶,这下就愿意开窗了。 在气氛降至冰点,即将谈崩之际,银发青年突然伸出双臂,揽住了神明的脖颈。 邪神站的笔直,没有任何阻隔,温热的手往下滑过祂冰冷的后背上,紧实的肌肉线条手感良好。 玩家甚至捏了捏祂的腰,心道邪神还挺会变。 这腹肌很紧实啊,祂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ghs? 好像不知道吧,那这岂不是万年清纯老处男? 玩家瞎想着,丝毫没想起自己也孤寡至今的事实,甚至还有了一种老司机的得意。 最初便是按着某人审美变化的邪神一动不动,只是低着头,任由信徒动作,似乎在认真学习什么。 青年仰起头,泛着银光的眼眸明亮,柔软的嘴唇翘起,轻声道:“那如果我有办法呢?” 两只在后面摸够了的手,不安分地往前,挑逗地撩拨了一下祂的喉结。 只能看见那喉结像是躲避一样,上下动了动。 “什么办法?”祂的声音低了几分。 “请神会有一个针对我的‘圣器’。”路希漫不经心地道,“是个封印装置。” “在您的看护下,完全可以利用那个装置,将我的灵魂收集起来,不是吗?” “那样您既可以恢复完整,我也能保存下来,届时你再把力量借给我,岂不是皆大欢喜?” 玩家瞎话章口就来,请神会的圣器自然不可能是什么封印装置,那是他给邪神准备的大礼。 至于邪神会不会去询问……笑死,要是祂有这根弦,一开始就不会被路希这么嚣张地骗没了裤衩! 已经胜利在望了的青年表情愈发柔和,笑眯眯的,仿佛能甜到滴蜜。 全然看不出来刚才还冷笑咄咄逼人的模样。 神明怔愣了一下,像是在思考路希话语的真实性。 “刚才我说的那些,只是想试探一下您到底是不是真的乐意眷顾我。” 银发青年口中的甜言蜜语不断,将固有属性的效果发挥的淋漓尽致。 【伪装】你是一个合格的骗子,满口谎言。 “现在看来,不愧是我选择的——” “主人~” 那双银眸微微收缩,眼睫一颤:“我……” 抱着祂的手在此刻骤然收紧,青年借力攀着祂的脖颈,生涩地凑过去,亲吻了祂的耳际。 熟悉的气息悄然入侵,带着濡湿的亲密,似乎有汹涌的暗火在周围燃烧,并不炽热,却带着无法忽视的温度。 那是祂所没有体验过的,柔软、温热…… “好不好?”那声音在耳旁柔柔的说,隔靴搔痒。 祂终究是闭上了眼。 “好。” 银发青年一点点地扬起了柔软的嘴唇,眼睛在顷刻间化作了兽瞳。 猎物,落网了。 ****** 在路希使用美人计,仙人跳邪神的时候, 定位到路骞的位置,玩家开着马甲迅速赶去。 但碍于还有其他人存在,他们没有选择直接瞬移。 港口边,卡修将头盔抛了一个给陆天,陆天手忙脚乱接到,转头看向于天和:“于队,你真不打算去?” 于天和穿着曙光的制服,身姿挺拔,他站在岸边,手中拿着对讲机。 他显然是想去的,目光落在正在最前面捣鼓快艇发动机的梁七身上顿了片刻。 “我还是不去了。”他摇摇头,“丹江市的情况虽然被控制住了,但现在没有直播,具体什么情况我们也没法探明。” “各司其职,哪怕现在还没什么异动,我也必须在白沙市守着。” 跟着学院众去冒险,或许能获得更多功勋和荣耀,但于天和自始至终都很清楚自己的职责。 “好吧。”陆天了然,开始低下头检查自己随身携带的异能道具和武器。 梁七启动了马达,手推着马达转动,有节奏的嗡鸣声传来。 “说起来,梁七你们连快艇驾驶都有学习么?你们学校未免也太全面了吧。” “哪能呢。”梁七潇洒一笑,“我不会啊,这不是在现学?” 他拿出手机,晃了晃上面的教程。 “下一步是干什么来着?”他低下头,“不要去踩油门和踏板……” 卡修坐在旁边,脚不安分地压了压,快艇猛地窜了一截,还没站稳的陆天夸擦脸着地,差点摔下了船。 “看来这个是油门。”黑发青年挪开目光,若无其事地道。 梁七:“是呢。” 他笑眯眯地道:“还好有于队在,不然我们没有游艇驾照,怕是会被扣下来吧?” 陆天:“??”他觉得他的生命安全已经受到了威胁。 于天和:“…………” “注意安全。”欲言又止半天,于队长只能面无表情着脸,冷漠地送这几个违法分子几个字。 但还是忍不住操心道:“油带够了吗?” 原本卡修在,于天和就挺不放心的,但现在梁七来了,他为什么还有种随时要翻车的感觉啊! “不用担心,只需要驶出近海就可以了。”梁七挪了挪冲浪镜道,“我们有其他的道具。” 陆天整理完装备,凑过来问:“什么?” 卡修摸了摸口袋,拽出了一只兔子,随手丢给梁七,再摸,拿出了一打符箓。 “御风符。”他言简意赅地道,“同学练的。” “还有避水符。” 陆天好奇地接过来一张:“这要怎么用?普通人也可以吗?” “这……”卡修话音未落,陆天随手将符箓搭在船沿上,“嗖”得一下,船若离弦的箭蹿了出去。 站在岸边的于天和被泼了一身的水花,咬牙切齿地道:“一路顺风……个头!” 这三个人真的能不翻车吗? 突然他的对讲机响了起来,队员的声音急吼吼的:“于队!你什么时候回来?颜璐说有事情要找你当面说。” “我现在就回去。”于天和说了声,用手抹了把脸转头就走。 十分钟后,颜璐将门关上,房间里就剩于天和一人坐在里面。 “现在不太安全,等下我送你回家。”于天和给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的小姑娘倒了杯温水,问,“是还有什么信息没补充吗?” 颜璐哑声问:“于队,你还记得我刚才电话跟你说的事情吗?” 她说的是路希直播前,她做梦梦到的事情。 当时一醒来,颜璐就打电话给于天和汇报了。 于天和一愣:“记得,你说校长跟路希谈话,让路希保管钥匙,但路希还是违约了。” 也正是颜璐这个梦境来得及时,曙光众才在路希出现在塔顶的瞬间,就意识到了不妙,然后迅速调动了成员。 “然后呢?”颜璐急切地问。 于天和皱起眉:“然后?” “你看好。”颜璐深呼吸,开口道,“……” 在于天和眼中,女孩杂乱无章地嗫嚅着,没有发出然后声音,也无法读取任何字句。 他的脸色凝重了下来,顺手从旁边拿来纸笔:“你写下来。” 颜璐摇摇头:“做不到。” 她给于天和打完电话,自然拿出本子,打算把梦境的内容记录下来。 但她惊悚地发现,最后校长所说的两句话,她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写出来。 明明脑海中已经排布好了语句,落笔却依旧是一团无法读懂的线条。 命运之所以称之为命运,是因为它是不可违抗的。 我们都是棋子…… 玄之又玄的话在脑海中回荡,颜璐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她脸色惨白,甚至来不及跟父母好好说上两句话,就冲出了家门。 命运,命运…… 到底是谁选择的命运?谁又在逆天改命? 是校长?是路希?还是学院的所有人? 假设校长已经算到了一切,他是否知道路希会背叛,还是说,路希的背叛也是命运的一环? 这就延伸出了新的可能性。 假设路希的做法,也是计划的一环呢? …… “我知道你有预知的能力,但这次,请你什么也别做。” 颜璐重复道,认真地望着于天和。 “于队,听到这句话的第一反应,你觉得重点是什么?” 于天和没思考多久,回答道:“预知。” “可是路老师的能力不止有预知,为什么要把这个单拎出来,又强调什么也别做呢?”颜璐托着下巴问。 她凑巧高三,正是智力反应最巅峰的阶段。 学习本就不差的女孩在语言逻辑上是佼佼者,反应过来后便开始抠字眼。 于天和微微合眼,揉了揉太阳穴:“你是想说,这是校长在刻意诱导路预知能力上想?” 路希本就是个极为反骨、性格阴晴不定的人物,别人越叫他干什么,他就越不干。 如果校长真有这个意思,那么路希的选择就很耐人寻味了。 “对!我觉得这个是诱导!” 颜璐一字一顿道:“假设校长什么都知道。” “以这个为前提。” “这与你无法说出口的线索有关吗?”于天和问,严肃对待了起来。 颜璐点点头。 “如果是这样呢?”她轻轻道,“假设路老师没听校长的话,动用了预知,结果会怎么样?” “已知:现实中的结果是失败,现在我们需要推过程。” “只有两种可能。”于天和思索着道。 第一,预知到了成功,学院成功困住了邪神,一切皆大欢喜。 第二,预知到了失败,壁障受损,校长受伤。 如果路希本就打算让校长失败,印证了那条“你会后悔的”的话。 他预知到失败后,完全不需要行动,静待结果发生就好了。 “但是他行动了,这就说明原本的计划应该是可以成功的。”于天和道。 “这侧面说明,路确实一开始就包藏祸心。”于天和的眼神冰冷。 小姑娘站起身,将手中不成型的线条推到于天和身边。 她能写下来的,就只有刚才列下的前提—— 假设校长什么都知道。 于天和看着上面的假设,猛地意识到了什么,惊愕地抬起头。 “对啊。”他喃喃道,“校长难道就任由路搞破坏?他怎么可能不知情!” 神秘莫测,苦心孤诣铺垫到这种程度,早在一开始就把曙光拉入局的校长,会看不清路希的本质么? 他们见识过路希的喜怒无常,也知道他的难对付,下意识认为他是罪魁祸首,但是—— 校长怎么可能不清楚这点? 颜璐想,校长认定命运无法违抗,路希如果成功了,就代表命运是可以改变的。 这就与最开始的假设相悖。 “还有一种可能。”她低声说,“以失败为结论,命运无法更改为前提——” “校长的做法本来就是失败的,路老师想要扭转的就是这个失败的结果,但依旧无济于事。” 只有这样,才能满足在结果不变的情况下,加入路希这个变量。 于天和的脸色凝重了,他扶着颜璐的肩膀,认真地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如果这件事情的背后,还有别的谋算…… 颜璐点点头,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不然为什么就那几句话我说不出口?” “这是校长留给我们的讯息。”她笃定地道,“他一定早就打算好了一切。” 于天和呼出一口气:“如果,我说如果,真的像你说的这样,校长为什么要这样做?” “如果路的背后有隐情……他为什么不告诉其他人,连学院的成员也不告诉?” “我也不知道啊。”颜璐的脸瞬间垮了,她都在心底骂了好多遍谜语人了好不好! “总之,先把这个猜测通知总部吧。” 于天和拿出手机,拍了拍颜璐的肩膀,提醒道:“不过,不论如何,路所做的事情都不可原谅,我们不会因此放弃行动。” 颜璐垮着小猫批脸:“我知道,我发誓我只单推卡修学长!” 她才不会见色忘义呢! - 另一边。 系统激动的声音响起:[哦哦哦!学院背景构建程度又窜了一大截!这次加的主要是校长的设定!] 楚在洲眉头一挑,打开定位看了看,发现颜璐竟瞬移到丹江市去了。 用的还是他刻在校徽宝石里的传送阵法。 [反应过来的速度比我想得快很多啊。]玩家有些惊奇,[我以为到时候还是得我再提示一下呢。] 系统吐槽:[你看看你把人家小姑娘逼成什么社畜模样了。半夜十二点!先是做梦吓得不轻,接着被路希的直播吓得不轻,再是拿出本子来画画,画到最后又吓得不轻……] 楚在洲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这是真的拯救世界的魔法少女吧?他就是个没良心的丘比。 [总之,颜璐猜到了我刻意重点强调的两句话的用意。] 楚在洲喟叹道:[剧本终于要成型了。] 系统沉默了一会,扭捏道:[那个,宿主,咱能再明牌一点嘛?] 路希那边成功将邪神勾了出来,正方这边也在往请神会的方向赶,后续的收尾愈发顺理成章。 楚在洲心情很好,也就有耐心解释:[你有什么不懂的?] 系统铿锵有力、字正腔圆地道:[谜语人滚出位面!] 楚在洲:“……”你皮痒了是吧? 一二五 从丹江市到请神会藏匿得极好的总部, 距离还挺远。 玩家原本邪神的瞬移速度,怎么着也比他快,但事实证明,再没恋爱经验的毛头小子, 也会本能做出选择。 比如全然不提瞬移的事情。 又或者让路希被[满溢的能量]遮掩的眼睛, 暂时恢复。 银发青年难得恢复了清晰的视野, 摆脱了高度近视加远视总之就是看不清的惨剧。 此刻万物皆在他脚下,亮着灯的城市像是一条盘桓的巨龙,建筑错落有致, 融洽着万家灯火。 偶尔掠过一大片私人庄园,能看到灯火通明下的绛红、嫩黄色,鲜艳娇嫩的花瓣被风卷起, 携着晶莹的露水,落到地上, 碾进土里。 有极亮的警示灯通入天际,各地的兵力不留余力地布置起来, 无数怀揣着警惕忐忑的战士告别家人, 站在了生死未定的岗位上。 污染值在节节攀升,谁也不知道下一刻哪里会诞生诡异。 此刻新年刚过,入眼是天地山河,壮美开阔。 银发青年眨了眨眼睛,将欣赏藏在了心底。 如果今天能解决的话,或许以后的过年, 还会再增一些喜气。 明年的花, 会因为他而开得更盛吗? 楚在洲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并没有自己想得那么全然冷静,而丝丝缕缕的紧张在冒出头之前便被他像是戳泡泡一样戳破。 - “你在看什么?”旁边声音传来。 玩家抬起头, 看向站在身旁的邪神。 出发前,男人在他似笑非笑的目光中,变出了衣物。 祂四肢修长,身材比例极好,俊朗精致的样貌还挺勾引人。 但玩家一想到祂差点当众遛鸟的行为,瞬间就失去任何欲望。 邪神将能量凝聚于两人之间,轻飘飘地托着路希飞行,飞得比飞机低,速度也不快,至于会不会被人看见—— 谁在乎呢? 玩家合理认为是祂在拖延时间、故意磨蹭。 这倒也是正中玩家下怀,毕竟曙光那还正在为他的“谜语”争分夺秒。 “我只是在想……我们的身影会被卫星监控捕捉吗?” 青年漫不经心地道,遥远的天际灰白如旧物的蜘蛛网,看不见一颗星星。 “卫星监控。”祂也跟着看,说,“那是什么?” 玩家诧异地道:“你完全不知道?” 这就是没文化造成的代沟?(新奇的目光.jpg) 邪神望着他的眼睛,心绪一时起伏,似乎有种崭新的情绪悄然诞生,让祂并不是很开心。 仅一句话,祂就觉得祂的信徒,又变得若即若离起来了。 “不重要。”祂保持着逼格,淡淡地道,“你想不会,那就不会。” “哦~”祂的信徒很轻地应了一声。 哪怕相处时间不长,神明也对自己的观察水平很自信。 他的信徒不喜欢出门,不喜欢交际。他喜欢窝在柔软舒适的房间,拉上窗帘,在昏暗中一点一点顺着手感如最上等丝绸的毛。 他的眼中什么也没有,容不下任何一个人类的身影,像是藏匿在暗处的镜子,冷且嘲弄地映射出丑陋的世间百态——与祂如此之像。 路希是不喜欢人类的。 但他又在很长的时间里,是那个学院的一员。 难道那个学院的人都知道卫星监控是什么吗?不然为什么问完祂这个问题,他态度就变了? - 事实上,玩家仅仅就是在感慨邪神还真不食人间烟火,怪不得单纯好骗—— 顺便用道具点了一下卫星监控,让曙光的人注意到。 既然邪神不在乎,那么他就能更好地把剧本演给曙光的人看了。 就是,他们如果发现邪神是这种性格,跟路希还可能存在“某种关系”,怕是情绪会彻底炸裂的吧? 乐子人的心态跃跃欲试,路希甚至去戳了一下银朱的意识,让她记得录下来。 银朱:…… - 哪怕一人一神的出发点一样,但思路早已歪的十万八千里。 一人暗戳戳地想要搞事。 一神已经快酸成了柠檬。 泛着微波的情绪掀起了一个大浪,打湿了万年老处男坚冰般的心。 邪神不知出于什么情绪,竟再开口问了一次:“你跟中央异能学院是什么关系?” 正在感慨的玩家乍一听到这句话,还以为是他的错觉。 他愣了一下,下意识嘴角勾起,将问题抛了回去:“你觉得是什么关系?” “我不喜欢。”神明睫毛垂下,缓缓说,“不要有关系。” 银白的月亮映入路希的眼中,波光粼粼的,若有若无地带着点委屈。 银发青年倏忽嗤嗤笑了起来,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有意思的笑话。 “我……哈哈哈对不起……我真没想到您会这么说。” 他的称呼总是在敬称和“你”之间来回横跳,听多了才能咂摸出,那一声声的“您”全是阴阳怪气。 “我倒是想问,你为什么不对学院下手?” 路希轻飘飘地问,借着这“恰好”的时机,将平日里的疑惑抛了出来。 他们前进的速度没有变慢,就是感觉时间拉长了很多。 顿了一会,神明道:“你在,而且气息熟悉,不参与。” 将这混乱的语序重组一下,大概就是指路希与学院千丝万缕,且学院有“神明”的气息。 路希:“那你对这气息怎么看?” “不知道。”男人缓缓道,眼中略过了一丝迷茫,“太久了。” 祂记得那同源的气息,似乎在过去,祂并非如此孤独。 但那气息在时间的消磨下变得衰弱,最终散落在宇宙中。 祂冷眼旁观,并不理解为什么要克制自己的本性,去在乎那些蝼蚁。 “那你对祂针对你的行为,又有什么想法?” 银发青年看似漫不经心地问,把这短暂的“温存”,活生生变成了采访现场。 哪怕是最蠢笨的人,也知道学院针对得到底有多明显。 但面前这神却从未反击过,安分到险些让玩家忘记自己捅他时那乍然间暴露的狰狞獠牙。 邪神下意识摸了摸他的眼睛,后者以极快的反应合上了眼皮。 “不在乎。”祂说,“但现在……我好像有一点理解。” 银发青年拖长调子:“原来你什么都不在乎啊——” “如果是你的话。”邪神像是没察觉路希其实是在拱火,跟个笨拙的愣头青一样说着情话。 他平静的语调不带任何修饰:“会。” “会在乎。” 或许这在祂眼中也不是情话,单纯是事实。 祂似乎明白,为什么那个同类会为在意的东西付出那么多了。 神明极难产生情绪,这就导致每一点情绪,都具有无限放大的魔力。 - 手下的睫毛似乎颤动了一下,睁开时搔过祂的掌心,激起一阵酥痒。 神明抬起手,对上那双掺杂着祂的色彩的眼眸。 路希问:“你没有去找过祂陨落的碎片?” “没有。”神明道。 “想过吗?” “没想。” 玩家又眨了一下眼睛,莫名为自己之前的如临大敌感到哭笑不得。这就是懒到世界毁灭也不会动弹的究极摆烂神吧? 祂的一切做法都是顺着自己的心意来,不管是好是坏,也不管后果如何。 也正是因为如此,哪怕路希把祂捅到碎片四散,祂也不会感到多生气。 这就是纯粹的神性,恐怖到令人颤栗,又让楚在洲一时感觉有些悲哀。 为祂,也为过去的自己。 这个世界真的需要神明吗? 他又自己回答:不需要。 这种神明,倒不如说是怀璧其罪的可悲存在。 那所谓的【忘情之水】,说是奖励,但更像是剧毒。 - “我知道了。”银发青年平静地说,“我跟他们,本来就没有特别大的关系。” 邪神听见了几声碎响,祂低下头,看到了缠绕在青年纤瘦脚踝上的一截银色锁链。 随着青年的动作,锁链的位置微微偏移,露出了之下泛红的肌肤。 “这是契约,是诅咒,也是束缚。”路希依旧笑吟吟地回答,但笑不达眼底,“你猜是谁锁上的?” 邪神蹙了一下眉,并没有思考,祂只需要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祂蹲下身,手指一勾,阴冷的力量裹挟着青年的脚踝,带着小心翼翼的收敛,往外扩的瞬间绷断了锁链。 “没有了。” 祂抬起头,与恰巧低头的青年对视,锁链化作齑粉,消散在风中。祂的手还落在脚踝上,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体温有多凉。 路希望着那双依旧没有波澜的银眸,恶劣的情绪随着一呼一吸在心中发酵。 他将自己的手放到了邪神的头顶,手下的发丝细软光滑,手感极佳。 他很认真地揉了一把,又揉一把,像是在复刻邪神过去对他的行为。 青年微微俯下身,笑意盈满,语气宠溺:“谢谢大人~” 好狗好狗,真乖。 “但是,用锁链把我拴住的人你见过哎。”路希吐气轻呵,“真忘记了吗?” 邪神的动作顿住,惫懒得几乎没有思考的头脑终于转动,脑海中的画面猛地跳跃到眼前。 率先回忆起的是五花大绑的狐狸,青年被锁链勒得皮肤发红,可怜兮兮地看着祂,让祂帮忙解开。 以及——用审视目光看祂,像是在看败犬的白发男人。 “轰隆!”头顶瞬间炸开了一声惊雷。 浓稠的阴影瞬间缠绕上男人全身,祂站起身,银眸内产生了近乎野兽的纯粹杀意,连周围的空气都仿佛阻塞着、难以流动。 “那个人……” 原来是他! “呀~终于想起来了!”路希舔了舔嘴唇,眼睛亮晶晶的,显然没压抑住自己看乐子的本性。 他跟着点头,可怜兮兮地道:“就是赛恩斯那家伙干的!不然我也不会帮学院打工那么久。” 邪神抿着嘴,能量瞬间向外炸开,像是无形的震荡波,最近的建筑猛地晃动,但仅是万分之一秒间,晃动又骤然停止。 祂的力量被控制了。 控制者是面前这人。 换作任何人,在自身力量被他人控制之时都会感受到恼怒,乃至被侵|犯的悚然感。 神明也不例外。 但怒气像是刚开始吹气的气球,在没有膨胀之前,都显得如此柔软,连伤害青年的能力都没有。 银发青年笑吟吟地搭着祂的手,银色攀上他的眼眸,藏在体内的碎片力量,在摇摆间听从了最近的指令,一如跟祂主人那般摆烂的性格。 “你想做什么?”他问。 邪神的目光落在青年水润的唇上,但很快就收回,冷冰冰地道:“杀掉他。” “我不许。”路希说。 邪神的瞳孔骤然一缩,在怒气尚未酝酿完之时,再次被青年环住了脖颈。 气球嗖得一下,漏气了不说,甚至还跑了。 无措感在心脏处游荡,带着不被允许的郁闷。 “他是我的猎物。” 银发青年望着祂,轻轻地道,冷漠寡情的眼底下是足以沸腾烧尽一切的暗流。 “不要跟我抢。” 这不像是信徒对神明的说话,反倒流露出满满的掌控欲,带着将面前之人榨干的贪婪。 从头到尾,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有一个目的:压低祂的底线、掠夺祂的力量——成为祂的主宰。 他就是索命的厉鬼,哪怕被索命的对象本身毫不知情。 玩家的灵魂冷静地浮于上空,与肉|体一并开口,无声地开口:‘将你的一切交给我。’ “你只要给我提供你所有的力量——” 修长的手指落在祂胸前,点了点:“明白吗?” 神明垂下眸,银睫下流动着晦暗的情绪,原有的愤怒在青年开口时,被很轻而易举地安抚了。 祂突然想起了那过去的同类。 邪神冷眼旁观地看着[祂的同类]为祂所在乎的付出一切,直至陨落散成碎片也毫无悔意。 祂没有任何探寻的欲望,哪怕引起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祂自己。 但现在不一样了。 神明终于联想到了自己。 祂不明白自己为何如此甘于满足,但此刻,祂确确实实毫无抵抗之力。 力量与生命,对祂来说,本就是可有可无的事情。 只有一点—— 祂无法忽视的一点—— 风萦绕在青年周身,将那柔软的银色微卷发撩起,太阳熄灭了太久,没有留下任何光芒,唯独能看清青年眼中映着的,来自人类城市的灯光。 那抹泛着橙的亮色是多么显眼,硬生生在银白中占了一席之地。 祂没有从路希的眼中看到自己的身影。 ‘你还会欺骗我吗,骗子?’ ‘你会让我步入同类所走过的那个结局吗?’ ‘你是信徒,还是陷阱?’ 但是祂清楚地知道,自己索要的一切问题,都不会有答案。 神明低下高傲的头颅,轻轻地吻了吻青年的指尖。 祂低沉的嗓音依旧没有波澜,平静得像是什么都不知情一般。 “好。”祂给出了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