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案需要我这样的人才【刑侦】》 第1章 这个实习生，有点事 1 周一早八的海州地铁，拥挤是常态。 摩肩接踵，站着的人就算没有扶手也不怕摔倒。 车身晃荡，没有座位的女生却将原本拉着吊环的右手收了回来，慢慢地垫在了自己的身后，没人发现，她苍白的脸色带着隐晦的焦灼和恐惧。 她以为已经明确表达了拒绝。 但原本停留在她臀部的那只手却是一顿，突然捉住她右手，让两人十指交叉相握，像是亲密无间的恋人。 湿热的触感让女生没忍住惊呼出声，但也只是小小的一声，引起不了谁的注意，她死死咬着唇，祈祷地铁快些到站。 为什么会让她遇到这样的事…… “啊！” 恶心的触感猛然抽离，女生也被吓了一跳，她回头一看，身后一个容貌平平的男人正满脸痛苦地扭曲着身子，而他的右手，正被一个表情冷淡的小妹妹死死地禁锢着，转了个近270度的反手。 看起来很疼，男子咬着牙想要抽回手，但是抽不回来：“你他妈谁啊！？有病是不是！” 小妹妹看向她，声线毫无起伏：“认识？” 女生摇了摇头：“不认识……” 听到她的回答，小妹妹挑了下有些杂乱的细眉，看向面容狰狞的男人：“喂，她说不认识你诶，你这手礼貌吗，往哪摸呢？” 男人看了看四周开始嘀咕起来的人群，憋着老脸说：“老子听不懂你说什么，给我放开！” 小妹妹的眼睛不大，但是白眼翻得很清楚，她懒得和他掰扯谁对谁错，干脆利落道：“女士，你报警吧。” 女生一愣，不自觉缩了下肩膀，将怀中的通勤包抱得紧了紧，她看向四周，车厢内乘客的视线都在她身上，这让她感到羞耻：“我、我还要上班……” 小妹妹慢慢地眨了下眼：“所以？” 女生：“我也没出什么事，这次就……算了。” 男人闻言，立马跳脚：“她都不在意，你管什么闲事？还不给你老子放开！？死丫头片子，给你脸了……啊！” 死丫头片子狠狠地把他的手往边上一甩，车厢内人流密集，还砸到了边上无辜的吃瓜群众小哥一枚。 凌无忧从口袋里抽出一张湿巾，慢条斯理地擦起了自己的手，她下巴微抬，这就让她看起来像是在俯视别人。 她慢慢地、口齿清晰地朝着那男人吐出两个字：“垃圾。” 而后又瞥了身边比她高了半个头的女生一眼，毫不留情道： “晦气。” 两人都是一愣。 车厢内不知何时早已一片寂静，乘客旁观着这场算不上闹剧的小插曲，耳边清晰地回放着这个看起来学生气满满的小妹妹的声音。 “列车即将到达黑沙站……” 车门开了，外界的喧闹涌进了这个像被隔绝了的车厢，凌无忧推开发愣的女生，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出了地铁，再往东走五分钟路程，就到了海州市黑沙街道派出所。 凌无忧先去换了衣服，到食堂吃了早餐，又打包了几个包子放到自己的书包里，这才一边喝着豆奶，一边慢悠悠晃到工位上。 陈警官从边上走过来，瞧见她坐在位置上敲键盘，便随口一问：“无忧啊，你没跟你师父出警去？” 凌无忧一顿，瞥了眼旁边的工位，桌面上有一个橙黄色的大牌包包，她情绪毫无波动： “林颖跟着去了。” 林颖是张警官带的另一个实习生，陈警官想了想，摸摸脑袋：“哦。” 待他回到自己工位上，加班了一个晚上还没回去的薛警官凑过来和他小声说话：“最近老张都不带凌无忧出警了，你不知道啊？” 陈警官最近在忙一起入室抢劫案，不常在局里，自然不知道：“为啥啊？所长不是说无忧这姑娘成绩可好？” 薛警官啧啧摇头：“成绩好那是在警校里有用，到社会上谁还管你考几分啊？你是不知道，上次老张带她去一个俩夫妻闹离婚的案子，本来呢，这事就是能劝的劝，以和为贵嘛……” 薛警官的小眼神瞥了瞥凌无忧的背影，音量又降低了一点： “那俩夫妻一边吵一边打，连老张劝不住，可凌无忧就在边上随便说了两句话，你猜怎么着？” 陈警官猜了猜：“立竿见影？不吵了？不打了？” 薛警官一拍手：“可不是立竿见影嘛？那男的气得把老婆丢在边上，直接冲上去打凌无忧去了。” 陈警官：？ “啊？” 薛警官：“也不知道她说啥了，反正连那女的都听不下去了，哭着说：啊你凭什么怎么说我老公？凌无忧就没说她老公了，话头一转，开始说那女的，这下效果更好了，俩夫妻冰释前嫌，合伙起来要和凌无忧拼命！” 陈警官：…… 薛警官回想起老张和自己描述当时情景的表情，没忍住笑出了声：“总之啊，事儿是解决了，两人不闹离婚，同仇敌忾地要举报凌无忧，但凌无忧不是实习生吗，最后挨骂的还是老张。” 陈警官说：“就因为这事，老张不带她了？” 薛警官纠正道：“没有不带她，就……分案情……” 至于如何分，那只有老张知道了。 午休的时候，凌无忧本来要去宿舍睡觉，她干了一早上的线上翻译，眼睛一直盯着电脑有些疲累。但刚躺下没一会，有人敲门把她叫出去。 凌无忧打了个哈欠，看向来人：“陈警官？” 陈警官说：“无忧啊，你下午没事的话，我这边有个案子想找你帮忙，你师父那边不用担心，我和他说。” 凌无忧本来想下午再多翻译两篇文章，但是正事和兼职她分得清楚：“行，什么案情？” 陈警官简单给她介绍了一下：“有一位女士，和你差不多大，她上周报警说有人跟踪她，我们跟了她两天，也查了监控，没有找到可疑人物，她自己也拿不出证据。” “本来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但是早上她又给我打了电话，说还是觉得有人跟着她，我想着你帮我去看看，你也是女同志，细心些，也可以站在报案人的角度思考问题。” 这么说完，陈警官心下有点忐忑，脸上温和的笑容都有些僵硬了。 毕竟这案子连个苗头都没有，很有可能是那女生在疑神疑鬼，他不想浪费警力，又不能无视报案人的求救，所以就找上了被师父“抛弃”，“没什么事”的凌无忧。 第2章 大家都说她是疯子 2 凌无忧听完警情，倒是干脆利落地点了下头：“行，人在哪？” 她还挺好说话的啊，陈警官一愣，掏出手机：“人还在上班，我给你她联系方式哈。” 凌无忧拿到联系方式后，和赵安琪约了她下班的时间见面。 她的公司和派出所有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凌无忧五点多准备收拾离开的时候，正碰上她师父张警官带着林颖回来，大概是办好了案子，两人脸上喜气洋洋的，有说有笑。 张警官和凌无忧打了声招呼就去忙活了，林颖坐在位置上，深深地叹了口气：“哎呀，这一天天的忙死了，当警察真不容易。” 凌无忧把电脑收到包里，仿佛没听见。 林颖等了两秒，又忍不住道：“凌无忧，我可真羡慕你，天天坐办公室好爽。” 凌无忧手上动作没停，扯了一个笑：“你是挺忙的，这才一个月不到，我瞧你都黑两圈了。” 林颖：…… 这是真扎心。 她在乎美貌，就算每天出警再忙，也要早起化妆，贪黑补妆，每次出去前，要是来得及都会上防晒，但是效果甚微，这才实习没一个月，确实黑了不少。 林颖咬着牙，还想用“没事干”的由头讽刺她，但是凌无忧把包一背，关了办公桌上的台灯就要走。 还没到下班时间，林颖连忙问：“你做什么去？” 凌无忧瞥她一眼：“出警。” 林颖：？ 她有什么警可出？ 等张警官回来了，坐立不安的林颖故作不在意地凑上去问：“师父，凌无忧去出警了？不用您带着吗？” 张警官喝了一口枸杞泡茶：“哦，不是什么事儿，她一人去就行。” 林颖却有些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思：“师父，她一人去不会出事吧？上次离婚案的事……” 张警官吹了一口滚烫的水面，不甚在意：“这次案情不激烈，不至于。” 案情不激烈？那应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案子，林颖松了口气，扬起一个贴心的微笑：“嗐，师父，你别嫌我啰嗦，我和她是校友，之前她在学校流言风语可多了，我也是怕她给你惹麻烦……” 张警官不想听这些有的没的八卦，但是一口水还在嘴里，没及时止住林颖的话头，就听她神神秘秘地说： “师父，您是不知道，在学校里大家都说她是疯子……” …… 此时此刻，疯子正和自己的报案人赵安琪碰了头。 两人在赵安琪公司楼下的咖啡店里见面，赵安琪见到面前的小妹妹，没忍住往她后面看了看：“陈警官……没来吗？” 凌无忧坐在位置上，翘起了二郎腿：“没来。” 赵安琪捏了捏包，打量了凌无忧几眼，她穿着简单的体恤和运动裤，毫无设计感的朴素搭配，配上她不施粉黛的冷脸，乍一看说是高中生也有人信。 赵安琪不可置信：“你是……警察？” 凌无忧实话实说：“我是实习的。” 居然派了个还在实习的，这小妹妹肯定大学还没毕业，比她还小呢，这有什么用啊？赵安琪有点想哭：“……他们果然不相信我。” 凌无忧没有安慰她的意思，只是说：“警察只相信证据。” 赵安琪没有证据，她更想哭了。 凌无忧瞅她那样，不耐烦地看了眼手机：“大致的案情我了解过了，你今天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赵安琪苦着脸：“要补充什么？我……就是觉得有人跟着我。” “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这感觉？” 赵安琪：“上周一。” 凌无忧朝她逼近了一点：“我是问，你从早上离开家开始，什么时候开始感觉有人跟着你？” 赵安琪一愣，她细细回想了一下，不太确定：“一出门……一出门就感觉有人盯着我。” 凌无忧：“包括现在？” 赵安琪呆呆地看着她：“……不知道。” 凌无忧往后靠在了靠背上，她默不作声地盯着面前局促不安的女人，心下已有了判断。 凌无忧相信女人的第六感，她认为早些时候赵安琪的话还有百分之七十的可信性，但长达快两周的疑神疑鬼，赵安琪在高度的精神压迫下早已分不清现实和想象，现在她的证词还没第一次报案时有用。 凌无忧给陈警官发了信息要赵安琪上周报案时的口供。 在赵安琪眼里，就是这个小妹妹突然一声不吭地开始玩手机。 她急了，就算她不是很信任面前的小妹妹，但是有一个人帮她，总比她一人孤立无援好：“你……警察妹妹，你不相信我吗？” 凌无忧说：“我叫凌无忧。” “哦……凌警官，你不相信我吗？” 凌警官放下手机：“我说过，警察只相信证据……” 那不是完蛋了？ 赵安琪掩面哭泣：“呜呜呜呜……” 凌无忧：？ 四周的人开始对她们指指点点，凌无忧心里烦，她最讨厌安慰别人，语气僵硬道：“别哭了，我送你回去。” 赵安琪哭哭啼啼：“好……” 赵安琪住在离公司两小时地铁车程的东湖区，两人挨着坐在地铁上，比起赵安琪的局促不安，凌无忧显得无比淡定，手一刻没停地在手机上敲打着。 赵安琪好奇地问：“你在做什么？玩游戏吗？” 凌无忧手指没停：“做文章翻译。” 赵安琪疑惑：“你不是……警察吗？” “赚外快。” 赵安琪注意到她的手机没有套手机壳，好像是个杂牌，边缘有些坑坑洼洼的，一看就是上了年头的破手机：“你很缺钱？” “嗯。” 赵安琪犹豫了一下：“可是我听说，警察赚得不多。” “你说得对，”凌无忧打完最后一个单词，合上手机，“所以我在想以后要不要继续干本行。” 赵安琪：…… 救命啊，所以她现在是把人身安全交在了一个还没毕业、瘦瘦弱弱、甚至不想干警察的实习生手上了吗！ 赵安琪又想哭了。 凌无忧扫了一圈四周，正是下班的高峰期，地铁上人挤人，她随意地问道：“你现在有感觉有人盯着你吗？” 赵安琪恍惚地感觉了一下，她发现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凌无忧身上的时候，好像没有那种惊心胆颤的感觉了？ “没、没有……” 第3章 反正我活挺少的 3 赵安琪的小区是前几年新建的，层高很矮，同样的楼高能比一般大楼多建几层楼。在海州市这个一线城市里，这种专门为了出租的小区近些年越来越多。 打开门，先不说压得人难受的层高，仿佛抬头就能碰见的天花板，光是这种只有一个房间的户型就让凌无忧皱起了眉头。 凌无忧走进去扫了一眼，一览无余：“房租多少一个月？” 赵安琪把包包挂在门上：“两千二一个月，押一付三，水电费09一度。” 这么贵？ 而且还要通勤两小时。 凌无忧的脸色一下子难看了起来，她想到自己毕业后也许连这种房子都租不起。 要不然还是再考个研究生……但还要考侦查吗？ 赵安琪怎么知道自己的小破屋差点劝退一个未来的警察同志，招呼凌无忧坐下后，给她倒了一杯水。 看见凌无忧喝了两口，赵安琪说：“凌警官，你有眉目吗？这层楼的监控就在我屋子边上，之前陈警官也查过了，但是没什么可疑的……” 凌无忧翻看了一下陈警官给她发来的口供资料，没啥用。 她看向不安的赵安琪：“上一周，你有没有碰到过什么奇怪的事？比如有人找你问路之类的。” 赵安琪皱着眉头想了想：“没有啊，一切正常。” “你再仔细想想，尤其是你开始觉得有人跟踪你的那两天，只要是你和陌生人有接触的行为，都可以算。” “嗯……”赵安琪开始咬自己的手指头，“这，我真不记得。” 凌无忧看了眼时间，快九点，她的学校离这有点距离，再晚宿舍门要关了。于是她站了起来：“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赵安琪唰地跟着站起来：“啊？你这就走了？你可以留下来的……我不介意你住我这。” 凌无忧：“我明天还有事。” “好吧。”她从边上的抽屉里拿出一小袋猫粮，“我和你一起下去，我顺便喂一下流浪猫。” 喂猫？ 凌无忧瞥了眼她手上的猫粮，没说什么。 猫咪在小区外边，是一只丑丑的橘猫，赵安琪喊了两声“咪咪”，它就从灌木丛里跳出来，一见到凌无忧就朝她哈气，对赵安琪倒是挺亲近的，会蹭她裤脚。 凌无忧站在一边看橘猫大口大口干饭，有些嫌弃道：“这猫还吧唧嘴。” 橘猫也不知是听懂了还是什么，很凶地朝她哈了一声。 凌无忧：…… 赵安琪笑着摸摸橘猫的脑壳：“猫咪都这样。” 凌无忧若无其事地问：“不是说有人跟踪你？你还敢大晚上的下来喂猫。” 赵安琪解释道：“我一般是下班回来顺道喂了，今天心慌得很，忘记带猫粮，所以现在下来喂，而且……不是有你陪着我嘛。” “那之前呢？喂猫的时候碰见过什么人吗？” 赵安琪无奈道：“那可多了，这边是小区啊，怎么会没人？” “有人找你搭过话？” “没啊。” “你一般几点回来？” 赵安琪说：“不一定，我经常加班，今天算早了，平时十一二点回来的都有。” 社畜好惨，凌无忧更不想毕业了。 目送赵安琪上楼后，她慢慢地往地铁口走去。这附近虽然有不少小区，但是来往的人不多，走个百米才遇见一两人，路上有不少路灯还是坏的。 地铁上，陈警官问她情况如何，她回道： “没发现。” 陈警官：“这姑娘应该是工作压力太大了，今天你过去算是给她个交代。” 这意思就是让她别管了，凌无忧回复：“好。” 回到学校宿舍都要十一点了，之前和舍友闹开后，她就一人住一个宿舍，这会儿也不用担心打扰到别人，自在得很。 简单快速地洗了个澡，凌无忧晚上还没吃，肚子早就饿得不行，便拿出包里冷冰冰的包子开始吃，吃到一半，收到了她班主任的信息。 文队长先是发了个微笑的表情，然后说：“无忧啊，这个月在黑沙派出所实习得怎么样？” 凌无忧嘴里咬着包子，实话实说：“挺闲的。” 文队长“正在输入”了十秒，发了一段语音过来，语气诚恳真切：“你好好表现，我下个月给你安排进刑警队去。” 没等她回复，文队长又说：“你和我开玩笑呢？派出所怎么会闲？” 他是个急性子，凌无忧没打两个字，又弹了个语音电话过来。 凌无忧毫不犹豫地挂断了：“室友睡觉。” 文队长沉默了两秒，又是一条气急败坏的语音：“当我傻呢？你寝室那些事当初闹得沸沸扬扬的谁不知道啊？少废话，快接！” 凌无忧只好接通了电话。 文队长粗犷的声儿瞬间响彻了寂静的寝室：“你和我实话实说，是不是在黑沙消极怠工啊？派出所和闲字就搭不上边！” 凌无忧咀嚼着包子，有些口齿不清：“不知道，反正我活挺少的。” 文队长骂骂咧咧了一会儿，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慢慢安静了下来，语气沉沉：“他们欺负你？” 凌无忧张了张嘴。 文队长自问自答：“肯定不是，你个疯丫头，谁敢惹你啊……” 疯丫头：“。” 她喝了口水，咽下包子：“文队，你要没什么事我就挂了，明天还要上班。” 文队长：“我有事啊，我督促你好好工作呢。人家时垣又帮刑警队破了大案子，今天他队长还打电话跟我夸人能干。你俩斗了三年了，你不是要认输吧？” 时垣。 听到这名，凌无忧的脑海里自然而然地冒出那张漂亮的脸蛋。 她纠正道：“我和他不熟。”何来斗争一说？ 文队长才不信，但他还是敷衍道：“行行行，不熟不熟。但我说真的啊，你得好好表现，最好立个功，我好跟上面申请把你调刑警队去，你这么聪明，就该去破些大案子，造福社会。唉，说到这个我就气，你这狗脾气啊，真是……” 凌无忧把电话挂了。 她在床上翻了两圈，天花板上慢慢显出一张脸，是时垣的脸。 时垣说：“我以为能和你一起去刑警队。” 她当时怎么回他来着？ 哦，想起来了。 她朝他翻了个白眼，甩头走人了。 第4章 前进还是后退，这是一个问题 从早上出门开始，赵安琪就感到有一股视线在盯着自己。 她站在家门口，慌张地往两边的走廊看去，望不透的黑暗里没有一人。赵安琪摸着自己的心跳，告诉自己不要大惊小怪。 但坐地铁去上班的时候，她还是给昨天的实习生小妹妹发了信息： “凌警官，你今天会来吗？” 凌警官很快回复了：“你有事？” 赵安琪：“好像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又回来了。” “现在？” 现在是早上八点半。 赵安琪也觉得自己很荒唐，她想到昨天见到的那个小姑娘，大晚上坐了两三个小时地铁送她回家，被迫加班就算了，还一无所获，她顿时觉得有些愧疚： “凌警官，可能是我自己在疑神疑鬼。我确实没证据，也从来没见到过可疑的人。就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神经质？” 对方三分钟后才回道：“有发现找我。” 赵安琪叹了口气：“好。” 进了公司，被窥探的感觉便消失了，赵安琪忙了一上午，在中午吃饭的时候和同事提起这件事，她很苦恼道： “女生一个人独居，太不安全了。” 坐她前面的男同事嗤笑了一声，觉得她大惊小怪：“你又不是什么大美女，也不是有钱人，真有跟踪狂，他图你什么？我看啊，你就是在自作多情。” 赵安琪觉得他说的话很难听，这跟她自恋不自恋有什么关系？但她不想和别人吵，便闷声低头吃饭。 坐她边上的女同事宽慰了她两句，但两人最多只是饭搭子的关系，她在职场人际关系冷淡，没人会把她的事放在心上。 唯一会把她放在心上的就是她的父母，但两人远在他省，就算再担心又能如何呢？她已经是个工作几年的成年人了，不想让爸妈担忧。 一天过去，赵安琪拖着劳累的身体回到小区门口，她在路边上大声喊了几句“咪咪”。 但原本一呼即应的橘猫却没有蹦出来。 赵安琪又喊了两声，四周依旧一片寂静，只有风吹过灌木丛发出的“簌簌”声。她猛然打了个寒颤，心脏飞快地扑腾跳了起来，双腿沉甸甸的，赵安琪一时之间居然迈不开步子。 “啪塔。” 很轻很轻的脚步声。 身后，有谁走过来了。 赵安琪捏紧了手机，不敢转头，而脚步声却离她越来越近。 这种不可预见的危险压迫着她的神经，赵安琪不敢轻举乱动，直到身后之人越过她，慢悠悠地往前走去。 就是个大晚上出来买东西的老大爷罢了。 赵安琪松了口气，擦去额头的冷汗，转身进了小区。 根本没有人！ 赵安琪在心里唾弃自己的胆小，可能是最近犯罪新闻看得太多了，导致她变得疑神疑鬼、神经衰弱；也有可能是工作压力太大，这样天天加班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头…… 第二天也没有异常，第三天也是。 第四天晚上，失踪了好几天的橘猫又出来了，朝着刚下班的赵安琪喵喵叫，看起来精神很好，前几天可能是去哪里潇洒了。 赵安琪蹲下来摸了摸猫头，有些不满：“你这几天去哪了？我很担心你诶。吃饭了吗？” 橘猫：“喵。” 不知为何，看到橘猫的这一刻，赵安琪这几天还悬着的心突然放了下来：没有跟踪狂，猫猫也还在，一切都正常。赵安琪心想，她没必要这么提心吊胆的，世界上哪来这么多坏人？ 今天没带猫粮，赵安琪跑回家里放包，又拿出一小袋猫粮，慢悠悠地往小区门口走去。 手机上有新闻弹出来说某某地方发生了失踪案，夜色里，赵安琪的心慌了一瞬，但她很快又安慰自己，世界上几十亿人，她不会是倒霉的那个。 至于陈警官和实习生小妹妹，她不敢叨扰对方，这两天也没联系了。 今天的橘猫似乎格外粘人，吃完了粮以后，却一直粘着她不让她走，赵安琪陪着它耗了一会，快十一点半的时候，她决定狠下心离开。 “喵！” 橘猫过来咬住了她的裤腿。 “怎么啦？”赵安琪说，“我现在没钱养你，也没有时间……等我条件好起来了，你要是还在这，我就带你回家。” 橘猫咬着她裤腿，口齿不清：“呜呜呜喵呜呜……” 赵安琪不敢动，怕裤子被咬坏，她耐心劝道：“你别这样~强扭的铲屎官不甜……” 她的声音随着前边突然出现的一个人影而逐渐消散。 来人穿着连帽衫，脸在夜色中还有帽子的掩饰下一点也瞧不清。 赵安琪低下了头，一只手开始慢慢地摸猫。 没事，只是个路人罢了，和昨天前天遇到的路人一样，很快就会走过去了。 她这么想着，那双陈旧的灰白色运动鞋却一步一步地朝她走近，然后停在了她的跟前。 赵安琪抬了一点点的头，在快要触及对方的脸时，又猛然低下： “有、有什么事吗？” “咳咳……”那人咳嗽了两声，“请问地铁站往哪里走？” 呼……原来是问路的。 赵安琪说：“这个路口出去，直走五分钟就到了，过两个红绿灯。” “哦……”那人顿了顿，却不走，又问，“你可以带我去吗？” 这一瞬间，各种各样的新式骗局在赵安琪的脑海中浮现，但她的小脑袋瓜却异样地平静，连语气也是：“不好意思啊，太晚了，我得回去了。” 男人沉默着没说话。 赵安琪把猫咪抱起来丢到一边的草丛上，眼神避开男人，往小区门口迈开步子。 那人没声音，没动静。 赵安琪不敢放松，加快了步子往小区走，再过一个拐角就是大门了，她步子越发快速，却在将要转弯时，看见了一辆隐秘在黑暗中的面包车。 面包车其实不算稀有。 但她就是愣住了。 她像是意识到什么，唰地转过身，毫无意外地、又那么惊悚地发现，那个问路的男人就在自己身后不远之处。 这一刻，赵安琪的脑子一片空白，她的大脑幽默地抛出了一个名言梗： 前进还是后退，这是一个问题。 第5章 你脑子清醒吗？ 面包车里不知道有多少人。 后面只有一个。 电光火石之间，赵安琪转了个身，飞快地拔腿就跑。 她自以为自己跑得很快，但事实上她只是个亚健康、缺乏运动的上班族，甚至这会儿脚上还穿着不合脚的拖鞋，所以才跑没两步，她的马尾就被人扯住了。 “啊！救命啊！！” 赵安琪扯开嗓子开始大叫，然而下一秒，有什么冰冷的东西捂住了她的口鼻，她机敏地想屏住呼吸，然而意识却以飞快的速度在消散。 草，完了。 我居然就是那个几十亿中的倒霉蛋。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赵安琪如此想到。 怀中的人慢慢瘫软了下来，连帽衫男人松了一口气，把涂了迷药的毛巾收到口袋里，他正要把倒霉蛋往后边的车上拖去，然而下一秒，一阵风声伴着几不可闻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他反应迅速地侧身，但脖子上还是挨了一下，力道感人，若他没躲避及时，怕是脖子要断一半。 “谁！？” 他一手托着赵安琪的腰，一手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脖颈，有些茫然而诧异地盯着面前的人—— 一个矮个子的……小女生？ 看清来人，他松了一口气，这种不自量力的傻蛋，不过是给他增加业绩罢了。 下一秒，“业绩”突然暴起直冲而来，她惊人的爆发力让轻敌的男人手忙脚乱了一阵，连忙把手中的人质扔到边上，专心应付起她。 凌无忧的力气不大，但胜在她时不时的蓄力爆发让人猝不及防，敏捷的速度让人难以招架，一不小心就会被“偷袭”。 几个来回，男人已经意识到对方不是普通人，从觉得要“双杀”的激动转变到思考如何逃走，而凌无忧趁他偶尔的分神，一个手刀砍向他的脖子，在他伸手去抵挡的时候，暴起一脚，稳稳地踢中了男人的命根子。 “草……” 男人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砰”地倒在了地上，痛到失声。 凌无忧收回架势，慢慢吐了一口气，然后拿出手机打了119。 她打起架来下手没轻重，还是得医护人员对嫌疑人检查一番，不然要是被投诉过度执法…… 想到文队絮絮叨叨的那张嘴，凌无忧皱起了眉头。 她在这蹲了四个晚上，有两天赵安琪下班太晚，她来不及回学校宿舍，又舍不得去酒店，还是在街边便利店里过夜的。 所以今晚上她看到这个男人的时候，满腔的不耐就像找到了一个发泄口，迫不及待地要宣泄出来。 下手的轻重？没残就行了……吧？ 陈警官带着同僚赶到的时候，首先看见的是坐在路边上逗猫的凌无忧。 她手里拿着一根火腿肠，每当那只橘猫要咬到的时候，就把火腿肠拿远。 这么几趟下来，那只猫气得不行，也不吃火腿肠了，就蹲在一边愤怒地喵喵叫，一听就知道骂得很难听。 陈警官失笑地摇了摇头，心想，果然是个还没毕业的天真小姑娘呀。 他开着车过去，很快看到两个横七竖八瘫在地上的“尸体”。 一个是赵安琪，他认出来了。 还有一个蜷缩成跟虾一样的陌生男人，应该就是嫌疑人。 跟着陈警官过来的小刘一下车就吓了一跳，指着那两个昏迷不醒的人说：“这这这、这怎么回事……” 凌无忧把香肠放在一张铺在地上的纸巾上，站了起来，指着赵安琪说： “被嫌疑人迷晕了。” 又指向嫌疑人：“疼晕过去了。” 陈警官叹了口气，把地上的赵安琪扶了起来，想把她放到警车上。小刘打量着蜷缩成虾的男人，好奇道：“也没看到有什么伤啊？你打哪儿了？居然疼晕过去了？” 凌无忧看了眼开始吃香肠的橘猫，云淡风轻：“生·殖·器。” 小刘：…… 他掏出一根烟，坐在了路牙子上，默默地抽了起来。 赵安琪醒来时，一眼就认出她正身处医院，她没有欣喜，因为各种贩卖器官的桥段从她脑海中闪现，赵安琪躺在床上心惊胆战，想跑又不敢动。 有人开门进来了，赵安琪下意识闭上了眼睛装昏。 那人步子很轻，停在了她边上，声音冷淡：“醒了就起来。” 这声音！ “凌警官，怎么是你？”跟跳伞似的，赵安琪以为要摔得头破血流，没想到自己身后不知何时被绑上了降落伞，刺激又惊险。 凌无忧挑了下眉：“不是我还能是谁？” 赵安琪想想就后怕，抖着声音说：“我不是……被那个男的给弄晕了？” 凌无忧：“无所谓你晕不晕，我会出手。” 赵安琪疑惑的脸上显出一些恍然大悟：“凌警官，难道这几天你一直跟着我？就等着那些人露出马脚？” “嗯。” 她回答得轻轻松松，但赵安琪却万分感动：“我还以为你不相信我……呜呜呜你真的……我哭死。” 凌无忧：…… 她邹起眉头打量了病床上的女人一会儿，谨慎道：“你脑子清醒吗？” “呜呜呜呜清醒啊……” 那就好。 凌无忧打开笔盖：“清醒的话，做个笔录。” 刚刚转醒，其实还有点晕乎的赵安琪：“……噢。” 回警局的路上，陈警官和小刘讨论着刚刚给嫌疑人做的笔录，凌无忧昏昏欲睡地躺靠在座位上，两人的对话一句不差地传入她的耳中。 嫌疑人名叫杨启义，29岁，外地人，目前在海州市一家互联网小企业上班。据他所说，他偶然遇见了赵安琪后便对她一见钟情，所以在观察了几天后，没忍住对人下手了。 “我没想对她做什么，只是想让她到我家里小坐一下，了解一下彼此。”那个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的男人说，“我有精神障碍，很害怕被人拒绝，我……没想伤害她。” “神经病啊？”小刘皱起眉头，一脸无语，“他不会以为我们会信他吧？” 陈警官打着方向盘转了个弯：“这年头犯罪了都说自己脑子有病，不知道这种风气怎么起来的！” 闭着眼的凌无忧扯了下嘴角，心想，跟罪犯还谈社会风气？ 第6章 跟踪犯的行为逻辑 小刘“啧”了一声：“这人铁定是个心理变态，只不过赵安琪没出事，顶多给他拘留几天，可这放出来不就是个祸害嘛！” 陈警官：“那能咋整？你还想他把人拐走了，我们再把受害者救出来，好判他一个非法拘禁罪？” 小刘一脸便秘：“不是……” 车内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一直没说话的凌无忧突然说：“陈警官，要不查一下杨启义的手机和住所？” 陈警官挠挠脸：“这……查手机还行，住所的话，估计搜查证下不来。而且我也让局里查过了，杨启义没有犯罪前科。” 小刘摇摇头，一脸语重心长：“小凌啊，你还是个新人所以不清楚，这种案情咱们所里遇到的可多了，离刑事案件就差那么一点……” 他用两根手指头比了个很窄的距离，又无奈摊开：“但受害者就是没事啊，就算放出来有隐患，可还能咋地？” 凌无忧问：“迷药呢？” 陈警官拿起副驾驶座上的一个证物袋，里边装着一个白色的毛巾：“这儿呢，不过现在自制迷药很多，微商就不说了，有些甚至还能换个名字在淘宝上卖，简直防不胜防！” 凌无忧半阖着眼，无神地看着窗外，凌晨的夜景寂静而荒凉，这条街是居民区，稀少的路灯一闪一闪。 她幽幽开口：“赵安琪目前主要是受到了迷药的毒害，可以用搜查迷药证物的理由去申请搜查证。” 小刘冒了个问号：“证物不是有了吗？” 凌无忧：“不交就没有了。” 小刘：？ 大概思考了几秒，他才反应过来，凌无忧的意思是假装没拿到毛巾，然后用搜查证物的借口去申请搜查证。 这波操作，也不是不可以啊…… 小刘陷入了思考。 陈警官当了几十年警察了，一向循规蹈矩的，他没忍住提醒道：“怎么能骗自己人呢？不合规矩不说，到时候去他家搜不到怎么办？我们现在不知道毛巾上迷药的成分，一般都是易挥发性的，再耽搁一会技术那边都不用测了！” 凌无忧抿了下唇，反驳道：“有没有这证物很重要吗？我们已经有赵安琪的伤情鉴定报告，不管有没有这毛巾，他最多就是拘留，但如果在杨启义家里查到更多证据……” “什么证据？”陈警官打断道，“你想他做到什么地步？杀人？强奸？这都是你的猜测。” 小刘也回过神来了，他叹了口气：“小凌啊，虽说当警察多疑是正常的，但是……” “一个普通的跟踪狂能连续跟人两周不出手？” 凌无忧的音调提高了一些： “跟踪的定义是一方对另一方造成非自愿的，骚扰或威胁的重复模式，包括但不限于电话骚扰、强行收到礼物或其它类似的侵入行为。目前大部分的跟踪类案情，受害者的生活都会受到严重影响。” 她顿了顿，缓了口气：“可是对赵安琪来说，她连自己有没有被跟踪都不确定，报警也拿不出证据，全凭她的感觉。” “假设赵安琪的感觉没错，杨启义最少跟踪了她半个月之久，但是他却没有任何冒失的行动。比起跟踪狂，他更像是蓄势已久，等待时机到了，便要一击必中的窥伺者。” 小刘皱起了眉头：“你的意思是说，杨启义不符合跟踪狂的行为逻辑？” 凌无忧：“我不是这意思。” 小刘：“……啊？” 她瞥了眼后视镜中的陈警官，继续道：“1993年，澳大利亚著名精神病医师保罗分析了近145名跟踪狂的行为，根据他们的行为动机，大致将跟踪狂分成了五个类型。” “被拒者跟踪者，亲密关系追求者，无能型跟踪者，怨恨型跟踪者，以及……捕食型跟踪者。”凌无忧不紧不慢地科普着，“最特殊的是最后一类，捕食型跟踪者。他们不抱有和受害者建立关系或是报复的目的，跟踪，只是他们捕猎的前戏。” “而这类跟踪者，往往是连环作案的强奸犯或杀人凶手。” 说完了，凌无忧咽了咽口水，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车内还处于沉默的状态。 好一会，小刘目瞪口呆地说：“你这这这些……你都背下来了？” 凌无忧抬了下眼：“背这种东西做什么？意思差不多就行了。” 虽然但是，也很牛逼啊。 小刘心想，他就没有这些知识储备，什么澳大利亚保罗，什么五种类型跟踪者……办案这么多年，他只知道抓犯人，至于犯人是什么类型的，他没想过。 “咳。”陈警官像模像样地咳了一声，吸引两人的注意，“你说的这些只是理论，不是证据。”还是不能申请搜查证。 凌无忧闭上了嘴。 突然，有什么东西从前方抛了过来，小刘一愣，下意识接住了。 低头一看，是装着毛巾的证物袋。 “去找鉴证科的老张，让他嘴严实点，事成我请他喝两杯。” 凌无忧没什么反应，小刘抓着毛巾、倒是特别激动：“陈队你真的……我哭死。” 陈警官嫌弃地白了他一眼：“什么玩意儿，说话正常点！” 小刘：“噢。” 凌无忧慢吞吞地说：“陈警官破费了。” 陈警官：“哼。” 凌无忧又说：“不过还是别诓人家张老师了，等您能喝酒的时候，他要等到猴年马月？” 陈警官急了：“喝茶！我请他喝茶！” 凌无忧：“哦。” 她也不是想找茬，她只是捍卫张老师的利益呀。 回到局里已经凌晨四点，凌无忧在宿舍里将就了几个小时，到上班时间，万分不情愿地爬起来去吃早餐。 才吃下一个小笼包，林颖就把一碗面放在了她对面，自顾自地坐了下来。 凌无忧：无视。 林颖见她毫不理会自己，反而对着小笼包目不斜视，心里不得劲极了。这女人把她一个大活人当做空气似的，简直是目中无人！ 她没注意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咬牙切齿：“早上好啊。哎呀，无忧你这黑眼圈，怎么越来越黑了……” 凌无忧头都没抬：“没你黑。” 林颖：……气死了。 第7章 别用两个字叫我 不知道她说的是黑眼圈还是皮肤，反正她是不会问的！ 林颖深呼一口气，转移话题：“呵呵呵，你这两天办的案子进展怎么样啊？有找到嫌疑人的踪迹吗？” 说完这话，她迫不及待地看向了那人。 只等凌无忧回话，她就可以挖苦对方被派了一个连嫌疑人都找不到的“薛定谔的任务”，再炫耀一下自己被师父重用、天天忙得不行的能干，最后引出“你比我成绩好有什么用现在不还是不如我”的主题。 这可太爽…… 凌无忧：“关你屁事。” 林颖：“。” 这长篇大论，直接被人家四个字堵回来了。 林颖觉得像是嘴里被塞了水泥似的，满腔的话说不出来，就要被憋死了。 不理会对面人的反应，凌无忧快速吃完了小笼包，端着盘子走人。 陈警官和小刘拿到搜查令后，一大早就去杨启义的住所勘查了。这事儿凌无忧明白自己管不了，如果搜不到证据，那案子很简单，把人拘留几天就放了；要是查到什么有趣的，就得转去刑警大队，更与她无关。 然而中午小憩过后，凌无忧就被陈警官叫住了。 “哈……”她打了个哈欠，精神萎靡，“陈警官，什么事？” 陈警官瞅她这样儿，神色有些复杂：“早上我和小刘去杨启义那里查过了。” 凌无忧心想，所以呢？关她什么事？ “哦。” 陈警官看她反应平平，心里跟猫爪挠痒似的，多少有点不爽快：“……你不想问点什么？” 凌无忧又打了个哈欠：“没兴趣。” 陈警官：…… 眼见她就要走了，陈警官连忙把人拉回来：“我待会还有事，详细情况就不和你说了，杨启义的案子已经转去刑警大队，你现在收拾一下，去杨启义住所报道。” 凌无忧的眉头挑了一下，又皱了起来：“为什么是我？” 陈警官说：“我看你挺能的，什么菠萝什么五种类型说得一套一套，这案子你就去参与一下，不管是帮忙还是学习，总有收获。” 陈警官觉得自个还挺惜才的，但是凌无忧好像不大高兴？ “知道了。”她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地址发我微信吧。” 她往办公区走了两步，像是又想到了什么，转过头来说：“对了陈警官，那个人叫保罗，保罗·马伦，不是菠萝。” 陈警官老脸一红：“……管他叫啥，你快去，别让人家等急了。” 凌无忧应了一声便去收拾东西了。 陈警官看着她的背影，摇着头叹了口气，有些心累地想：现在的小年轻，怎么这么难相处呢？他记得其他几个实习生都挺热情积极的啊？ 杨启义的住所离赵安琪的小区不是很远，就三站地铁的距离，但是离黑沙派出所还是挺远的，凌无忧在地铁上半睡半醒地眯了一会，很快就到了地方。 是一个有些年头的小区，装修风格透着上世纪九十年代的味道，陌生人进去也不用登记，保安大爷懒散地靠在保安亭里看电视，凌无忧上去敲了敲玻璃： “大爷。” 大爷抬起头：“啥事啊姑娘？” 凌无忧：“14幢往哪走？” 大爷把手从窗口伸出来指了指：“就这条路直走下去。” 凌无忧道了谢，顺着小破路走了几分钟，果不其然瞧见了14幢，以及门口停着的一辆警用普桑。电梯也很老旧，运行的时候有明显的异物磕碰声，很适合恐怖电影取景。 上了8楼，凌无忧往左边一转，就瞧见801的门口被围上了警戒线，里边传来窸窣的说话声。 凌无忧走到门口，一手拉起警戒线，弓着腰穿了过去，一抬头，原本空荡荡的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与她仅仅咫尺之遥，再近一些，她的鼻梁就要撞上那人的胸膛。 想吓死谁啊。 凌无忧往后退了两步，眼皮一掀，却是愣了半秒。 面前之人长着一张漂亮的脸，永远带着一抹浅笑的表情让他看起来如此温和良善。也许英俊更适合形容一个男人，但凌无忧就是觉得“漂亮”才是最贴切他的形容词。 也是她愿意承认他的唯一褒义词。 毕竟颜值是客观的，即使这个人再讨厌。 “无忧，好久不见。” 他的声音也很好听，就像是细细从厚雪上流过的小溪，透亮清澈，凌无忧没听过更好听的声音这样叫她的名字了。 她站直了身子，直视对方，眼里显出毫不掩饰的厌恶： “别用两个字叫我，恶心。” 对方好似完全不在意她带着攻击性的话语，温和地说：“那姓名只有两字的人该如何是好？就比如，你只能用二字称呼我，时垣。” 时垣笑意盈盈地和面无表情的凌无忧对视着。 三秒后，凌无忧道：“走开，我要进去。” 时垣抬了抬手，他手上有一次性鞋套和手套：“请。” 戴上手套和鞋套，凌无忧进了屋内，里边有几位技侦人员正在细致地搜查证据，有个头发乱七八糟的大叔抱着胸站在窗边往外看，听到动静，他转过头来，神色有些疲惫，嘴巴上有一圈不算浅的胡渣： “呦？你就是黑沙来的小同志？” 时垣在她边上介绍：“这是刑警一队的宋队。” 凌无忧老老实实地问好：“宋队好，我叫凌无忧。” 宋卫安打量了小同志几眼，点点头道：“老陈和我说了，是你发现的杨启义有问题，小姑娘不错啊，哪个警校毕业的？” 凌无忧：“公安大。” “那不是和时垣一个学校？”宋卫安看向自己的徒儿，“你俩之前认识吗？” 时垣笑着说：“我和无忧是同班同学，无忧的成绩很好，如果不出意外，她应该和我一样，帮刑警队效力才是。” 宋卫安很八卦：“那是什么意……” 凌无忧：“宋队，麻烦你和我说一下现场情况。” 大概是她打断地太过刻意了，宋卫安识趣地闭上了嘴，心里有些意外。他朝凌无忧点了下头：“行，你和我来。” 步子迈开之前，凌无忧毫不掩饰地朝某人翻了个白眼。 时垣面不改色。 第8章 你不懂穷人 浴室里，宋卫安蹲着高大的身子，指着淋浴间一处小小的地缝说： “就这一处发现了鲁米诺反应，其他地方挺干净的。查了用水，发现这个月八号用水异常，当天用水量是平常的2-3倍。” 宋卫安站了起来：“照你们之前的调查，受害者觉得杨启义跟踪了她大概有十三四天，今天是26号，也就是说杨启义的犯罪间隔几乎是无缝衔接。先不说这个冷却期不正常，光是我们目前查到的失踪报案就没几个符合的。” 凌无忧问：“前几个月的水表查了吗？” “查了，但是前边都是正常的，杨启义三个月前才搬到这来，之前的住所我们另两位同志正在去那边了解情况。” 凌无忧的目光一寸一寸地观察着窄小的浴室，这里收拾得很整洁，比大部分邋遢的男人好多了，台子上还摆着一些护肤品，还是个精致男孩。 没看出什么名堂，凌无忧来到客厅，杨启义的租房不大，二室一厅，厨房和客厅合并，每一处都打理得井井有条，客厅的小沙发旁摆着一面木质边框的落地全身镜，时垣正把镜子搬起来，让一名技侦人员采集什么东西。 凌无忧走过去瞧了瞧，正好听到技侦小哥兴奋地说： “有有！还真有一截头发。” 凌无忧仔细一瞧，小哥手里的镊子上夹着一根大概有二十厘米左右长的头发，杨启义是短发，这根头发的来源不言而喻。 小哥一边小心地把头发装进证物袋，一边夸赞道：“我怎么没想到有一根头发被压在镜子边框下面呢？正巧看不见。你可真聪明！” 时垣把镜子放下来，似有似无地瞥了眼凌无忧，谦虚地解释道：“其实雌性激素水平越高，发质越好。所以女性的头发一般会比男性更柔顺和细腻，再加上头发长，粘附性也更强，不容易打扫。” 技侦小哥乐呵呵地拍拍他的肩：“小伙子懂挺多呀，不错不错。” 时垣客客气气：“过奖了。” 凌无忧：……做作。 她问道：“请问还有其他发现吗？” 技侦小哥叹了口气：“没哦！这家伙居然买了个扫地机器人，我上网查了下，这牌子忒贵，要四千多呢！唉，贵也有贵的道理，这地板比我脸还干净！我还长痘长斑呢，无语！” 四千多的扫地机器人？ 穷鬼凌无忧皱起了眉头：“看来是买来清理犯罪证据的。” 技侦小哥拿着证物走了，时垣问凌无忧：“为什么？扫地机器人不是很常见吗？” 凌无忧：“哪里常见了？” 时垣：“我查过杨启义的薪资水平，去税后一个月六千五，这里的房租一个月两千八，加上水电费和基础生活开销，四千多的扫地机器人存几个月钱也不是买不起。” 差点忘了，这小子家里很有钱。 凌无忧语气冷漠：“你不懂穷人。” 时垣：？ 凌无忧来到次卧，里边就一张空荡荡的木板床和一个床头柜，初步看来，没什么生活痕迹。她走到床边，摸了一把床沿和排骨架，干干净净。床帘拉开着，窗户的手把上有一层明显的薄灰。 一个面积这么小的房间内，却有不同的积灰情况，也就是说…… “你有什么发现？” 凌无忧被吓了一跳，她转过身，非常不爽地瞪了时垣一眼。 时垣毫不在意，又问了一句：“怎么了？” 凌无忧语气不太好：“窗户门把上有积灰，这个房间应该有很长一点时间没有开过窗，但是床沿和木板是干净的，也就是说这张床不久前还在使用。为了消灭证据，杨启义把三件套全扔了。” 她蹲下来，拉开床头柜的抽屉，里边空无一物：“杨启义是单身？” 时垣：“他自己说是的，不过还没确认，隔壁的邻居不在，公司的同事也没来得及去做笔录。” 凌无忧：“如果他没撒谎，那么租这套房子就是为了犯罪做准备。” 时垣：“怎么说？这里离他公司只有半个小时的通勤，虽然小区破了点，但附近还算热闹，地铁站和公交站也很近。” 凌无忧冷漠：“……你不懂穷人。” 时垣：！ 这是第二次了，时垣额角的青筋突突：“你在歧视我？” 凌无忧耸了下肩：“实话实说。” 她要往外走，时垣大长腿一个迈步就挡在了门口，音调轻轻，却带着不容易拒绝：“麻烦无忧同学解释一下。” 凌无忧吐了口气，告诉自己别打人，现在他们是文明和谐诚信友善的社会主义同事关系，和在学校时不一样。 “第一，扫地机，”凌无忧朝他露出一个嘲讽的不礼貌微笑，“时大少爷，您以为谁都和您似的经济富余到可以随便买四千多的扫地机器人？你去大街上随便揪个人问问，十个里面有多少人能用上？” “第二，二室一厅。”凌无忧比了个“耶”，“海州市目前的外来务工人员大约在100万，不加上本地人在外租房，光是这些人口基数就足以支撑起房地产公司在商品房方向为这类人群专门打造出租公寓。” “比如赵安琪，她现在住的就是这种公寓，一个月两千二，一室一厅，层高……比你高点。” 凌无忧瞥了眼某人的头顶，也许是得不到就更想要，只有160出头的她心里又有点不爽，语气也更差了：“杨启义工资六千五，花两千八租一套二室一厅，一个房间还没人住，不可能。” 时垣微蹙了下眉：“所以，杨启义在杀害受害者之前，对她进行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拘禁。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两个受害者之间冷却期这么短。” “行了吧？快滚。” 凌无忧把想把他扒拉开，但对方太高大，她推了一下没推动。 时垣笑眯眯地侧过身子，让出门口的一半空间。 凌无忧擦着他的身子走出去，俩人短暂地贴贴了一下，她还闻到了一股好闻清爽的香味儿。凌无忧记得，之前在擒拿格斗课上和他对打的时候他也是这味，不知道是洗衣液还是什么。 骚包。 凌警官翻了个白眼。 第9章 你不是才吃了两碗饭吗？ 外边的勘测工作差不多了，技术人员正在收尾，宋卫安站在窗边抓着头发打电话，看起来很烦躁。 “房东不让进？证件给看了吗？要看搜查证？我去，这年头老太太法律意识都这么强？……行了行了，那你们等住户回来吧，好好和人家说一下，该求就求，态度放好点，晓得没？” 他挂了电话，看见凌无忧：“妹子你过来。” 妹子走了过去。 宋卫安说：“我和黑沙派出所那边说了哈，杨启义案子勘破之前你就先跟着我混，现场看好了伐？好了我带你和时垣吃饭去，吃了回局里。” 凌无忧：“好。” 十月份的晚上六点，海州市还未入夜，宋卫安带着两个实习生随便在路边找了家饭馆吃饭。念着在场有两个大男人，他点了很多菜，但没想到他的大徒儿就细嚼慢咽地吃了一小碗，新来的妹子倒是龙卷风似地炫了两碗半。 宋卫安目瞪口呆：“妹子，你这是三天没吃饭呐？” 凌妹子快速咽下了口中的饭菜：“没，我中午吃了过来的。” 宋卫安看了看她面前光秃秃的几盘菜，点点头：“能吃是福，你们女娃娃就该多吃点长力气，出去别被人欺负了。” 凌无忧顿了一顿，有些意外地看了眼宋卫安。 她万分认同这个观点。 就凭这句话，宋卫安的形象在她的心目中瞬间从一个乱七八糟的傻大叔变成了乱七八糟的大叔。 她刚想说什么，边上的时垣突然开口：“宋队说得对，我记得无忧的力气比我们班上一部分男生还要大呢。” 宋卫安看起来很感兴趣：“这么厉害，那和你比呢？” 时垣颇为不好意思地笑了：“是我胜之不武，凭着先天的生理优势，这才堪堪赢过每顿能吃两碗饭的无忧同学。” 宋卫安挠挠头：“哦，那你这么大个，凌妹子比不过是你正常的。” 但是怎么总觉得徒儿说的这话奇奇怪怪的呢？ 凌无忧：“。” 贱不贱呐？ 回局里的时候，宋卫安让时垣开车，凌无忧便想去后边坐，但宋卫安却让她坐副驾驶去：“妹子你坐前边吧，我昨晚没睡，现在躺后边休息会。” “哦。” 时垣发动车子，余光里看见凌无忧在系安全带，他想到了什么，抿嘴一笑：“对了，文队说过，之后正式工作最好还是要驾驶证，无忧你考上了吗？” 凌无忧合眼休憩：“闭嘴。” 时垣乐呵呵笑眯眯，一点也不在意：“毕业后工作忙起来就没时间考了，趁现在还在实习，十月后天气也不会很热，早点去考了吧。” 凌无忧：“听不懂人话？” 时垣忧愁地皱起眉头：“我只是关心你……” 一阵拳风袭来，时垣毫不慌张地一手操作着方向盘，一手稳稳地挡住了一个冰冷的拳头，末了，他还叹了口气：“开车要注意安全。” 凌无忧冷笑一声：“所以我让你闭嘴专心开车啊。” 时垣：“和你说话的功夫还是有的。” “你找打吗？” “你怎么会这么想？” “装模作样。” “我没……” 后边突起一人，语气甚是无语：“行了行了，你俩别吵了，给我睡个安心觉行吗？怎么回事你们俩小孩，怎么就吵起来了？” 俩人闭上嘴。 宋卫安躺了下去，复又立了起来：“别动手啊。” 时垣说：“我和无忧关系挺好的，宋队，你安心睡吧。” 宋卫安狐疑地瞧了瞧两个黑黢黢的后脑勺，最终抵不住困意，还是躺下去睡了。 一路无言。 大约五十分钟后，海州市公安局就到了，凌无忧看着面前气派的公安局大门，心想这儿的伙食应该比黑沙派出所好一些。 已经是下班时间，但局里依旧是人来人往，想想也是，白天都忙着上班，晚上才是事件高发区。 宋卫安把他俩带到刑警大队的办公室，里面也是热闹得很，有些刑警大哥在面红耳赤地讨论案情，有些埋头睡在了层层叠叠的调查报告上，还有些在一边办公一边吃泡面。 凌无忧扫了一圈，脸都黑了。 在线问，现在准备跨专业考研还来得及吗？ 宋卫安走到自己的工位上，看了看附近的几张桌子，发现没有空位了，因为凌无忧不是正式来这工作，所以人事也没准备新的办公桌和办公用品。 但是他很快就找到了解决办法：“妹子，你先和时垣一起坐着，下周人事上班了我让他们搬张桌子过来，他桌子最干净，位置大。” 凌无忧：“。” 虽然她想拒绝，但是如果不坐就得站着，本来干这活就累了，凌无忧还没傻到自讨苦吃。 时垣从边上搬过来一张椅子，热情地招呼她：“无忧，你喜欢坐左边还是右边？” 凌无忧不客气地选了靠窗的右边。 宋卫安在乱七八糟的桌上找了一会，找到了一叠案宗，放到俩人的桌上：“这是海州市各派出所送来的近三个月上报失踪的案子，你们先过一遍。” 两人凭感觉各自拿了一半。 晚上九点半，宋卫安接到了电话，似乎是去杨启义前一个住所的两位同志有困难，他骂骂咧咧地拿钥匙出去了。 原本热闹的办公室随着时间的推移也变得安静起来，看了几个小时案宗的凌无忧打了个哈欠，觉得又困又累。 这时候一直安静的时垣提议道：“吃夜宵吗？” 凌无忧瞥了他一眼：“不吃。” 时垣说：“我们局里的食堂免费提供的夜宵还挺好吃的。” 免费？ 穷鬼站了起来：“往哪走？” 怎么说不愧是市局子吗，和街道派出所就是不一样，餐厅的规模就大了好多，三餐全免就算了，还免费提供夜宵，挺人性化的。 凌无忧一边吃着炒粉干一边观察四周，发现食堂里来吃夜宵的人还挺多，这也意味着公安局里是真的很忙。 满满一碗下肚，凌无忧在时垣诧异的眼神下又去拿了一份烤冷面。 时垣扯了下嘴角：“你晚餐不是才吃了两碗饭吗？” 第10章 又没吃你的 凌无忧莫名看他：“又没吃你的。” 时垣：…… “我不是这意思。”他解释道，“你吃这么多消化得了吗？不怕长胖？” “我想胖。”凌无忧的筷子夹起了一大片烤冷面，她朝着时垣扯起一个微笑，“最好长到金刚那样，我就一拳一个傻逼。” 时垣：…… 他默默地喝了一口冰冷的美式。 这家伙真的是……不能用常人的思维来看她。 不过时垣很清楚，凌无忧就是个要强又极端的人，她不在意他人的看法，总是那么自私自我，任何损害她利益的事，她绝不容忍。 包括不留余力地武装自己，好让她随时能对这个世界开麦打拳。 两人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宋卫安已经带着两个同事回来了，于是他就给凌无忧介绍了一下： “这个光头叫关子平，三十岁的老光棍，叫他关哥就成。” “边上的傻子是池奚观，来队里两年还不长脑子的傻蛋，妹子你委屈点，喊他一声哥吧。” 好别致的名字。 凌无忧看向瓜子皮，一个面容坚毅的大哥，长得有点凶，不过看起来挺有安全感的，说话也好听：“小凌你好，相遇就是缘，有啥事你和哥说。” 凌无忧朝他点头：“关哥好。” 她又看向吃西瓜，他面容清秀俊朗，长得还挺……萌的？一双大大的眼睛睁着看向你，透着一股清澈的愚蠢，说话很憨憨： “你好你好，妹子你吃糖不？” 不等她回话，池奚观就往她手里塞了一把糖，凌无忧不客气地收下了：“谢谢西……池哥。” “行了差不多了，”宋卫安挥了两下手，“都干事去。” 回到位置上，凌无忧往嘴里塞了一颗巧克力糖，觉得还挺好吃的，她打开某宝搜了一下想自己囤点，却发现是个昂贵的进口糖果。 草，吃不起。 凌无忧叹了口气，把兜里的糖果放进包里，打算慢慢吃。 大概凌晨一点半左右，凌无忧筛选好有可能的受害者，将案宗放到宋卫安边上：“宋队，按照赵安琪的标准，我这边目前就这两位受害者比较符合条件：外地人，独居无男朋友，社交少，最重要的是……” 她将一个案宗翻了几页：“都遭受过性骚扰。” 困顿的宋卫安猛然抬起头：“啥？你说啥？” 原本拿着案宗要过来的时垣也是一愣。 凌无忧说：“崔冰冰的母亲提到过她在地铁上遇到过性骚扰，乔雪这是在旅游爬山的时候。我刚刚联系了一下赵安琪……” “等等，”宋卫安看了眼时间，“刚刚联系的？” 凌无忧眨眨眼：“嗯，正巧她没睡。她说自己月初的时候在地铁上也被人摸过臀部，不过就这么一次，她下车后就没在意了。” “很巧的是，”凌无忧继续说，“乔雪的失踪事件是三个月前，不过崔冰冰是九个月前，这个冷却期……” “我这里有一案，是六个月前的。”时垣凑上来，“王清，基本情况和无忧说的都符合，最巧合的也是经历过性骚扰，不过是在商场电梯里，大概就十几秒左右，当时她选择了忍耐。” 宋卫安一拍桌子：“哪个商场？去调监控。” 时垣：“等早上我联系王清朋友。” “靠，”关子平翻了翻桌上的案宗，皱起了眉头，“这些受害者的案件都是不同派出所受理的，而且没法证明有其他被害嫌疑，上升不到刑事案件，全被当做普通失踪案处理了，这凶手……有反侦查意识啊。” 宋卫安抓了抓头发：“明天把受害者亲友都重新联系一下，确定一下时间，找到她们被骚扰时候的监控。都先去睡吧。” 凌无忧打了个哈欠，跟在时垣后边往宿舍走。 走着走着，时垣突然说：“你在黑沙派出所实习得怎么样？” 凌无忧本来想说“关你屁事”，但是话到嘴边就拐了个弯：“你问这个做什么？” 时垣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显得很冷清：“我只是觉得，你因为那些无聊的事情影响到自己的前途，很可惜。” 凌无忧翻了个白眼：“用不着你假好心。” 时垣叹了口气。 把她送到女寝门口，他又问：“明天一起去吃早餐吗？” “滚。” 门被“啪”地关上了。 真讨厌啊这家伙。时垣想。 隔天一早，刑警一队就开始不停地打电话询问受害者的亲友，拿到地址后就是获取监控。不幸中的万幸，受害者们被骚扰的地方一般都是人流密集的公共场所，所以都有监控。 只是…… “这都谁跟谁啊？” 池奚观瞪着大眼睛看监控，满屏的地铁监控画面里是满屏的人，他们大多数低着头玩手机，再加上好多没面向监控的，所以乌压压一片人，能看到脸的居然没几个。 “怕是连受害者都找不到。”池奚观一边嘟囔着一边查看崔冰冰的照片提取形象特征，“黄棕色长发，微卷，身高168……哦，在这呀。” 凌无忧也凑过去看了看，但是她找了半天没找着。 “在这呢。”池奚观点了点画面一处，“这个戴帽子女生。” 崔冰冰挤在人群里的一角，找到她的难度堪比五星难度的大家来找茬，但是池奚观却很快发现了，凌无忧真心实意地夸了一句：“池哥，你眼神真好。” 池奚观拍拍胸脯有些自豪：“嘿嘿，我的大眼睛不是白长的！” 小眼睛的关子平冷哼一声：“也就眼神好。” 池奚观：…… 他是不是嫉妒呀？？ 于是凌无忧把自己的电脑搬了过去，她找的是赵安琪，也在地铁里，她按照赵安琪刷码进站的时间找到了那辆地铁，但是找半天了没找着，她眼睛快要瞎了：“池哥，帮帮忙。” “好嘞。” 池奚观也就看了几眼，很快就点到了靠在门边的一个脑袋：“这儿呢，身高发色还有这个耳环都符合，就是赵小姐矮了点，被遮了大半。” 凌无忧将画面放大，眯着眼仔细看了看那个耳环，有点不清晰，但是她认出来了，确实是赵安琪前两天带过的耳环。 六。 她朝池奚观比了个大拇指。 池奚观：“嘿嘿。” 第11章 你是会形容的 赵安琪说自己是在快下车的时候遇到的色狼，凌无忧便从她下车前半小时开始看。最后八分钟时开了一次门，车上来往交替了乘客，一时间多了许多新面孔。 凌无忧着重观察赵安琪附近的男人，一个头发稀少的中年人，一个背着书包的上班族，两人都低着头，拿着手机在打发时间。 车厢突然震动了一下，凌无忧在晃动的人群中难得瞧见了赵安琪的脸，她调成05倍速播放后，赵安琪的表情明显了许多，秀眉深蹙，带着惊慌和迷茫。 下一秒，她的脸又被遮挡住了，不过可以看出她幅度明显地挪了下身子，并且不再看手机。 看她这反应，应该是刚刚才被骚扰，但是她旁边的两个男人神态自若，没有什么异样的举动，主要是地铁上人太多，除了肩部以上，下边的身子几乎都被遮住了，实在看不出来两人的手是否有在犯罪。 并且那个头发稀少的中年人露了脸，那个背着书包的上班族虽然背对着镜头，可是看身形和发型并不是杨启义。 难道性骚扰这个条件只是巧合？ 凌无忧皱了下眉，掏出手机给赵安琪打了个电话。 跟踪狂被抓住了，所以赵安琪心里的大石头落了一半，正躺在床上悠闲地追剧吃东西呢，说话都有些模糊不清： “凌警官？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想再问一下你被性骚扰的细节。” 赵安琪放下苹果，从床上坐了起来：“行行，我保证配合！” “我现在正在查看当时的地铁监控，你还记得你旁边站着的两个男人吗？” 赵安琪点点头：“记得，一个四五十岁的大叔，一个三十不到的大哥，我当时挺怀疑那个大叔的，因为他看起来有点猥琐……咳咳，我不是外貌歧视啊，就是感觉！不过他看都没看我一眼。” 凌无忧播放着05倍速的监控，问道：“监控里看不见那个稍年轻的男人的脸，你可以形容一下他的长相吗？” “长相？”赵安琪回忆了一会，“额，就普通人的长相，两只眼睛一张嘴，鼻子长在眼睛下面，耳朵长在脸的旁边。” 凌无忧：“……你是会形容的。” “还好啦哈哈哈哈哈。” “不是在夸你。” 赵安琪：“。” 凌无忧喝了口水：“他碰你的时候，手掌的方向是怎么样的？” 赵安琪：“从下往上，一把兜住我一半屁股。” “左手还是右手？” “不知道，当时太害怕太恶心了，没注意到。不过他就摸了我两下，然后我就赶快换位置了，接着呆了会就下车。说起来……”赵安琪想了想，“感觉手不是很大？因为我屁股也不算大吧，他一只手没兜完。” 凌无忧：…… “好，那后续有事我再联系你。” 见她是要挂了，赵安琪连忙说：“等等等，凌警官，那个，我想问一下哈，就是跟踪我的那个男人，你们打算怎么处置？” 凌无忧：“结案后我会通知你。” “噢，好的。” 挂了电话，凌无忧和池奚观交换了监控视频查看，虽然画面中人都很多，但是站在两名受害者周围的男人明显都对不上。 关子平查的是商场电梯，但因为是扶手电梯，所以监控中能看到的画面非常小，他按着池奚观的头让他帮忙看，勉强认出受害者是哪个。 池奚观说：“我的眼睛觉得这几个男的不是一个人。”最重要的是，肯定不是杨启义。 凌无忧的眼睛也这么觉得。 也就是说，目前他们没法证明四名受害者被性骚扰的遭遇不是巧合。 凌无忧抿着唇盯着电脑，不知道在想什么，池奚观见她这样便去安慰她：“没事啦小凌，我们已经把在杨启义住所搜到的证物和受害者家属存留的dna进行比对了，说不定对上了呢？” 也不知道她听见去没，灵魂出窍般地点了点头。 时垣查的是乔雪的监控，她是在公司团建爬山的时候遭遇的性骚扰，因为当时是周末，山上的游客非常多，再加上是室外的开放式场所，所以能调查到的监控不多，角度也很有限。 乔雪的朋友对此了解不多，没有个准确的时间点和地点，只说大概是快到山顶的时候。 时垣先花了二十分钟找到了乔雪，才找到没几分钟，就眼睁睁看着她上了山顶后进了监控死角，再出现的时候就是一小时后，她跟着同事一起下山。 已知乔雪是在山顶遭到性骚扰的。 现在她下山了。 所以总结一下这一个多小时的监控成果：没个软用。 耐心如时垣，此刻脸上也挂不起笑容。 调着倍速，他又这么来回看了几遍找杨启义，但看得眼都酸了也没找着，旁边池奚观他们的对话他也听见了，也是一无所获，难道凌无忧的推测是错的？ 时垣觉得不太可能。 虽然他不承认凌无忧比他聪明，但是那家伙的直觉跟野兽般灵敏而恐怖，大概是之前在她手上吃了太多亏，时垣对某人抱着诡异的信任。 就在他犹豫的这会，监控画面的左下角，随着人群的挪动，一个女人的背影缓缓出现在了画面当中，她穿着防晒衣，带着帽子，背对着监控在人群中环顾了一下四周，便顺着人流朝山顶上走去，很快就离开了画面。 时垣仔细地看了两遍，按下了暂停键： “池哥，你过来看看，这是王清吗？” 此言一出，三人齐齐回头看向他。 池奚观飞快窜到他边上，他盯着画面中的那个女人对特征：“及胸长发，发尾十厘米呈烫染过的枯草黄，身高差不多，戴着帽子和口罩，看不清脸啊。但是这个头发绝对没错，肯定是王清！发尾的发色几乎一模一样。” 凌无忧用手比划了一下：“成年女性的头发一个月会长一厘米左右，王清失踪的时间和乔雪相差了三个月，虽然头发只长了三厘米，但正好让她发色的截断线超过了肩线。” 关子平抓了抓头发，满眼诧异：“所以她真的是王清？靠，不应该啊，如果是她没事的话，为什么不联系家人？也没回家……” 第12章 就是想惹她 时垣：“关哥，你们之前去王清的家里看过了吗？” 关子平：“王清是外来务工的，我们民警调查了房间没问题后，她房东等到月底直接把押金退给她家里人，新租客都住进去好几个月了。” “王清的背景简单，身无外债，她的亲朋好友都说她为人低调谦和，没听过有仇家。我不认为她会主动选择去人间蒸发。” 时垣按了下键盘的空格键，画面中的王清转了转脑袋，似乎是在看什么，露出被口罩遮得严实的侧脸。 “案宗里有王清房间的照片，不过我没看见帽子，说明她平时没有戴帽子的习惯。但监控里她不仅带着帽子，甚至还有口罩，明显不想被人认出来。” 帽子……和口罩？ 凌无忧突然一愣，她回到电脑跟前，将监控往前调了几分钟，回到车子晃荡之前。 她的注意力从两个男人身上移开，放到了站在赵安琪左后方的那个女人身上。 此人面朝监控，垂着脑袋似乎是在看手机，她披着一件单薄的格子衫外套，戴着帽子和口罩，叫人瞧不清她的脸，帽子下是普通的黑色长发，发质还不错，光滑柔顺地垂在胸前。 赵安琪察觉到自己被摸的时候，下意识转头看了看旁边的两个男人。 女人好像微微抬头看了下她？但幅度很小，凌无忧不确定。 但是当赵安琪下车的时候，女人也跟着下了车。 她是谁？ 首先，肯定不是王清，女人的头发比王清要长很多，而且光是发质就很不一样，乔雪的发质太粗糙了。 但除此之外，其余的特征都很大众化，没有像乔雪那样特点鲜明的头发，身材也很普通，身高和赵安琪差不多。 但凌无忧莫名怀疑她，虽然没有证据。 她又走到池奚观的电脑前查看，不出意料地，在崔冰冰的边上也发现了一个戴帽子和口罩、始终低着头的女人。 一月份的海州市，女人穿着千篇一律的黑色棉服，漂成黄色的长发耷拉在臃肿的衣服上，有些乱糟糟的。 到站了，崔冰冰面色惊慌地下了车，她停顿了一会，跟了上去。 凌无忧暂停了画面，又跑去看关子平的，但是看了两眼就回去了，因为画面实在太小，恕她眼瞎。 将三张监控截图放在一起，凌无忧仔细对比了一会，转头对队友们说：“我有一个想法。” 关子平和池奚观闻言都看向她，眼里带着好奇。 一直悄咪咪关注她的时垣：“请说。” 凌无忧指了指截图中的三人：“刚刚我没在意，但其实四名受害者之间还有一个关联性，她们的身材相仿，都在168上下，体型偏瘦。这是前提。” “时垣在乔雪遭到性骚扰的地方发现了王清的身影。而这是我在赵安琪被骚扰的地铁上发现的站在她身后的女人，虽然打扮很普通，可是……”她又调出了一张照片，“是不是很像？头发长度也对上了。” “喔趣，”池奚观瞪着眼的时候，那双大眼睛就跟开了特效似的，“这个人不会就是失踪的乔雪吧？” 凌无忧看了他一眼，没回答，而是又调出一张图片：“同样，在崔冰冰的那趟地铁上，也有这么一个女人。她和赵安琪后边的女人一样，都带着口罩和帽子，身高在168左右，和受害者同时下车。” 关子平点了点头：“确实巧合地过分了。” 时垣也陷入沉思。 池奚观：？ 他茫然四顾：“所以什么意思啊？” 关子平拍了他脑壳一下：“就是几名受害者之间有关联的意思啊，很有可能对受害者进行性骚扰的人就是上一个受害者。” 凌无忧：“啊？我不是这意思。” 关子平：？ 看着关子平和池奚观有些疑惑的脸，时垣微微一笑：“其实无忧的意思是，杨启义的身形和四位受害者也是相近的。他身高170，体型在男性中偏瘦弱，只要把男性特征遮的严实点，其实还挺像那么回事。” 他漂亮的手指点了点监控画面：“低着头，又是长发，遮住了喉结。男性的骨骼比女性粗大，所以在夏天穿着防晒衣可以掩饰。这三个女人，应该都是杨启义伪装的。” 凌无忧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就算是附和。 关子平的脑子转了个弯：“那照你们这么说，杨启义会伪装成上一个受害者去试探下一个目标？这是为什么？单纯癖好？” 凌无忧：“是不是癖好不一定，但装扮成女人去性骚扰女人，只要受害者的边上有男人，就不会怀疑到他身上。” 关子平很看不惯：“好贱那。” 池奚观却皱起了眉头：“可是……这个头发不像是假的呀？除了九个月前骚扰崔冰冰的那个女人，她头发漂到这么浅，发质还那么好，应该是假发没错，但是其他两个的都很逼真，尤其是王清，那个枯燥感太真实了。” 凌无忧歪了下脑袋：“我没说头发是假的。” “可是杨启义……”池奚观慢慢地反应过来了，他澄清的大眼睛里露出几分惊恐，“怎么这样，好残忍……” 关子平“啧”了一声：“人都杀了，割个头皮算什么？我觉得小凌的看法还是很有道理的，待会宋队回来了我和他说一下。快到午休时间了，你们谁要去杨启义公司给他同事做个笔录？” 凌无忧：“我。” 时垣：“我去吧。” 关子平随意地说：“那就你俩，吃了饭再去哈。” 两人在局里的食堂吃了饭，十二点半左右赶到杨启义的公司，一般公司的午休时间是中午十二点到下午一点半，两人到的时候，办公室里的人三三两两，应该都去吃饭了。 时垣随便逮住一个人问：“你好，请问测试部在哪？” “在楼上，走到最里边，茶水厅右边那几桌就是了。” “好，谢谢。” 两人便往楼上走去，公司进入午休时间，却不像上学时的课间那般热闹，没去食堂的打工人们维持着成年人的礼貌和疏离，在自己的位置上默默休息或者吃着外卖。 时垣感觉到一种奇怪的寂静。 再加上从警局到这儿，凌无忧就没说过几句话，就算他主动挑起话题，那人也是非常敷衍，有时甚至理都不理。 自嘲一下，他觉得自己这个“时大少爷 ”在凌无忧这总能得到别人给不了的“特殊待遇”。但更诡异的是，他就是想惹她。 第13章 问完了吗 时垣微微侧头，看见凌无忧正在打量着周遭的办公环境，他好奇问道：“你在看什么？” 凌无忧：“关你屁事。” 时垣：“。” 讨厌鬼！ 带着讨厌鬼来到楼上，时垣用他熟练的社交手段问了几个人，很快就找到了杨启义的办公位。 桌面简洁明了，摆着一些办公用品，凌无忧拉开几个抽屉，普普通通，没什么特别的。 旁边就是茶水间，时垣去买了两瓶矿泉水，给了一瓶凌无忧，获得某人毫无谢意的“谢谢”一句。 大概等了十分钟左右，门口陆陆续续来了人，有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狐疑地盯着他俩，然后坐到了杨启义边上的位置。 凌无忧瞅他一眼，上去问：“你好，请问你认识杨启义吗？” 男人谨慎地点了点头：“认识，我同事啊。你们俩学生是谁？” 时垣拿出临时警察证：“你好，我们是警察，麻烦你配合一下我们的工作。” 男人瞥了一眼警员证，眼神开始在凌无忧身上看来看去：“警察？你们俩多大了？毕业了吗？你一个女的也能当警察？” 凌无忧挑了下眉：“你什么眼神？” 男人：“我什么眼神？你什么意思啊……” 时垣快步上前，将警员证直接怼到他脸上：“这位大叔，我们真的是警察哦，不信的话你再仔细看看？” 男人被突然近在咫尺的警员证吓了一跳，连忙挪开了眼：“行行行，你们要问什么，问了赶紧走，别打扰我休息。” 时垣暗暗瞥了眼面无表情的凌无忧，转而问男人：“你和杨启义熟悉吗？” 男人撇了下嘴：“不熟，就普通同事关系。” 时垣笑眯眯：“可是你撇了一下嘴，说明你对杨先生很不屑，可以告诉我们为什么吗？” 男人摸了摸脸，有些不耐烦：“啊？我哪有撇嘴，你看错了好吧。” 时垣刚想说什么，凌无忧突然道：“像他这种四五十岁的普信爹味男，看谁都不屑，从来只关注自己可笑的内心世界。问他能问出来什么有用的？走吧，我们去问点有用的人。” 好家伙啊好家伙啊。 时垣面上笑嘻嘻，心里直呼凌无忧好样的，两句话四个爆点，她是会说话的，就她这态度，能问来些什…… “你说谁没用呢？”男人的音调都高了许多，突然变大的声音在寂静的办公区里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他红着脸，后知后觉地注意到自己的失态，却还是不服气地强调： “哼，你们问到我是你们的福气！杨启义那人就是个变态，经常带着女人的假发和衣服来上班，他又没有女朋友，不知道带这些过来做什么。” 突然爆了一个小猛料，时垣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为了不打扰其他人休息，他和凌无忧带着男人去了休息室，这才开始做笔录：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发现过几次？” 男人气还没消，说话还是冲：“就前几天！具体哪天不知道。发现过好几次了，双手都数不过来！这人我一看就有问题，他犯事啊，我是一点都不意外！” 时垣：“那你知道杨启义平时和谁比较熟络吗？在公司里。” “反正不是我。”男人嫌弃地摇了摇头，“他吃饭都是自己带便当，还说是自己做的……啧，跟个娘们似的。” 时垣：“杨启义一般什么时候下班？” 男人：“他很少加班的，每次到点就走，也不知道事有没有干完。走得可积极了，不知道上哪去逍遥快活哦。” 又问了几个问题，看问不出什么了，时垣便说：“好，谢谢你的配合。” 男人冷哼一声：“是该谢我，要不是我，你们能发现这么多有用的线索？对了，你还没和我说呢，杨启义犯什么事了？” 时垣客气地回答他：“不好意思，与案情相关的内容我们无可奉告。” 男人很是不满意：“把你们牛的，小屁孩。” 时垣：……拳头硬了。 凌无忧抱着胸靠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掀了下眼皮：“问完了吗？” 时垣点了下头：“嗯。” 问完了就成。 凌无忧扯起一个笑，声调平平，语气淡淡： “是比你牛。谁像你啊，年纪不够脸皮来凑，要是个七八十岁的人我还听你说两句，不过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老男人就开始倚老卖老了？说两句话就要带上一句自己的恶臭言论，听得我耳朵都脏了。” “你他吗说什么呢？”男人怒而站起，抖着手指着某人，气得鼻孔放大，“我好心给你们提供情报，你们当警察的就是这态度？” “我什么态度啊？”凌无忧眨巴下眼，“我一没凶你二没打你，不过是轻描淡写随便说两句我对你的看法，你怎么就破防了？” 有一说一，她刚刚骂人的语气确实不尖锐，跟说“今晚吃什么”似的，脸上还带着笑，不知情人若不知晓她话的内容，还真看不出她在骂人。 男人用手指使劲儿点了点凌无忧：“今天老子不给你点教训……” “这位先生，你冷静一点。” 时垣反应很快地拦在了男人的面前，脸上带着礼貌的笑容：“不好意思耽搁了你这么多时间，如果你提供的证言能为我们破案提供一定帮助，警方会酌情对你进行现金奖励，谨慎起见，麻烦你和我再对一下笔录？” 大概是金钱的魅力，男人朝着凌无忧粗粗地哼了一口气，不情愿地坐回去了。 时垣朝凌无忧使了个眼色，凌无忧不想意会也意会了，慢吞吞地走出了休息室。 她来到杨启义的位置上，看见他右边上的同事也回来了，便走上去搭话：“你好，可以打扰一下吗？” 短发女生转过头，有些疑惑：“请问你是……” 凌无忧表明了身份说明了来意，女生表示自己会配合。 路过时垣那间休息室的时候，她往里边看了一眼，时垣和男人还算和气地在对话。 “你觉得杨启义是个什么样的人？平时有发现他奇怪的地方吗？” 第14章 你不就叫瓜子皮吗 女生想了想，摇了摇头：“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杨哥他人挺好的，很爱干净，为人也很细心，平时说话也不会冒脏话什么的，嗯……很文明。而且他还会自己做便当，我挺佩服他的。” 和另一个人的看法相差甚远啊。 凌无忧继续问：“你和他熟吗？” 女生：“其实不太熟，但是现在的同事关系不都这样吗？停留在碰面打招呼的程度就差不多了。而且再怎么说他也是男生，我们都会保持距离。” “关于他下班到点就走的事情，你怎么看？” 女生想了想：“到点就走……说明他工作效率高呀。或者他不乐意加班？反正我挺羡慕的，我才工作第一年呢，有时候想下班了，看见其他人还没走，都不好意思先走，唉。” “你知道他带女装来上班的事情吗？” 这问题一出，女生也是一愣，脸上露出一点诧异：“也不能说不知道吧？有人八卦和我说过这事情，但是我没当真。不过就算是真的又怎么样？他也没做伤天害理的事情。” …… 问话完毕，凌无忧谢过女生。 女生临走前，有些犹豫地问她：“那个，我能问一下杨哥他出什么事了吗？不方便说的话我就不问了。” 凌无忧也很直白：“不好意思，不方便。” “噢噢好，那我先走了。” “慢走，谢谢你的配合。” 赶在下午上班之前，两人争取把杨启义部门的人都问了一遍，完事后便启程回警局。 车上，凌无忧刚要合眼小憩，那个烦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我还以为你在黑沙派出所工作一段时间，总会有些长进。” 凌无忧呼出一口气：“我长不长进，不劳你费心。” 别看时垣面上带笑，语气温和，他心里正压着一把火呢：“你对寻常人也就算了，他是案件的证人，你不怕被投诉？” “那就投诉呗。” 时垣懵了一瞬：“你不想转刑警队来？” 凌无忧闭着眼睛不说话。 时垣等了几秒没等到她回复，脑子一转，有些不可思议：“你不想当警察了？” 凌无忧语气有些不好：“我当不当关你什么事？” 时垣突然想到刚刚在杨启义公司里的时候，她打量着办公区的眼神，脸上的笑容彻底挂不住了，他将车子慢慢地停在了街边的临时停车位上。 凌无忧察觉到车子停了，睁开眼睛，不耐烦地看向他。 “那你大学三年的努力是为什么？”时垣没有看她，目视前方，“你千方百计地和我争第一又有什么意义？” 凌无忧没有马上回他，先是盯着他的侧脸看了几秒，等到他忍不住转过来看向她的时候，就嘲讽一笑： “意义？时大少爷，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的努力没有意义，就只是为了拿多点奖学金，补贴一下你根本不放在眼里的五千块学费。” 她这话狠狠地给了时垣一击。 他觉得自己这三年因她而升起的战意和遇到旗鼓相当对手的兴奋突然一瞬间变得那么可笑。 原来她的眼中从来没有他，只有奖学金。自己不过是某人获得高额奖学金道路上的阻碍。 时垣：气死了。 他强忍镇定继续质问那个渣女：“这么缺钱为什么考刑侦？以你的聪明，做什么不能赚钱？” 对啊，先不说当警察有多累，现在做什么不赚得比警察多？所以凌无忧考刑侦，一定是对警察这一职业还抱着憧…… 凌无忧：“关你屁事。” 时垣：“。” 讨厌鬼讨厌鬼讨厌鬼！！！ 凌无忧看了眼窗外：“还走不走了？不走我现在就和宋队投诉你消极怠工。” 时垣：…… 车子发动了。 两人回了警局，时垣和队友们总结道： “问了几个和杨启义日常有接触的同事，他们都表示和杨启义不熟，排除个人偏见，根据口供，杨启义在公司的形象属于比较低调、社恐一类。他边上的男同事看到过他带女装和假发来公司，正好印证了我们之前的推测。” 宋卫安点了下头，粗糙的手指点了点桌上的鉴证报告：“刚技术那边报告出来了：在浴室发现的血液，检测出是王清的血液；被镜子压着的头发，和乔雪的dna对上了。” 他抓了抓头，显然有些烦躁：“还有你们两个瓜在杨启义上一个住所浴室发现的长发都检测出来了，三个不同的女人，但是没有一根和目前我们所知的受害者匹配上。” 关子平拉下脸：“宋队，麻烦你不要叫我瓜可以吗，很没礼貌诶。” 宋卫安：“你小子不就叫瓜子皮吗？” 关子平：“啧。” 吃西瓜说：“宋队，这才奇怪啊，现在住那的是个男人，怎么会有这么多女生的长发啊？虽然他有女朋友，但是咋们检测出来有三个不同的dna！是不是有我们没发现的受害者啊？” 他说完，关子平瞪了他一眼：“什么没发现的受害者？那几根长发这么明显地躺在地板上，要真是杨启义那会留下的，他这么细心又洁癖，怎么可能看不见？我都说没必要拿回来验了，你偏要。” 池奚观不服气：“怎么没必要了？现在不就测出来有问题吗？我俩去的时候他女朋友也在呢，两人交往一年了，又不是短时间换了三个女朋友。” 凌无忧看向池奚观，突然有点想笑。 关子平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他头一下：“你怎么想不明白？他出轨了啊！啧，这脑子怎么考上大学的？离谱！” 宋卫安一拍桌子：“行了别吵了！一个个的都不省心，烦死了！” 两人闭上了嘴。 池奚观咬了咬唇，转身拿出手机要往外走。 关子平拉住他：“你干嘛去？拉屎啊？” 池奚观红了脸：“不是！我给那女生打电话，告诉她一下。” “多管闲事。” “……哼。” 时垣看着凌无忧盯着俩人看得出神，轻轻笑了一下：“关哥和池哥他们关系是不是挺好的？” 凌无忧理都没理他，转身回到位置上。 时垣：“。” 讨厌鬼！ 第15章 都说了别叫我 得到证物后，宋卫安把杨启义从黑沙派出所拘留室里拎出来，转到局里进行审讯。 但是杨启义只在那小区住了三个月，所以他的说辞就是“我不知道啊我什么都不知道”“肯定是之前的租客干的不关我的事啊”类似这般。 审讯结束后，宋卫安和关子平从审讯室里走出来，两人脸色都很难看。 宋队立马开了一个小会。 “当务之急是先找到前三位受害者的尸体，不管上边有没有能坐实杨启义杀人的直接证据，我们警方不能让受害者流落在外。”宋卫安说，“先看监控吧，两个瓜负责杨启义搬家前的动线，实习生组负责安康小区的。从最近的月份开始看，直到发现线索，明白没？” 关子平：“都说了别叫我……” “散会！” 关子平：“。” 杨启义住的小区叫安康小区，小区老旧，面积不大，监控也不多，住在这的多数是些上了年纪的老年人，实习生组干脆直接把能使用的监控录像全都调取了过来。小区附近有一家民营超市和便利店，同样也拷贝了一份。 回局里的时候，时垣提了一句：“杨启义没有车，他是如何运送尸体的？有没有可能分尸案就丢到小区的垃圾回收站里？” 凌无忧：“不太可能。” 十秒的沉默。 时垣忍无可忍地笑了：“无忧同学，麻烦你解释一下？” 凌无忧喜欢单独思考……不如说，她是一个除了攻击他人的时候，非常不喜欢情绪外露的人，但既然有人问了，她还是可以勉强回答的： “你知道为什么一般扔在垃圾桶里的尸体都会被发现吗？比如二十年前那件臭名远扬的南大碎尸案。” 时垣想了想，惊诧地发现自己居然从来没思考过这类的问题。 他会研究凶手为什么选择分尸，分析凶手选择抛尸地点的动机和目的，是否是为了掩盖某些重要的证据……但他不会去想为什么尸体会被发现，因为发现就是发现了，那是第一发现人的事情，是随机的，和凶手无关。 时垣：“为什么？” 凌无忧一笑：“因为你不懂穷人。” 时垣：？ 时垣：！ 他真的要被这家伙气死。 时垣努力维持着温和的语气：“无忧，别和我开玩笑了。” 又损了某人，凌无忧心情好了一些：“没开玩笑啊。在我们国家，还没有实行严格的垃圾分类，所以像环卫工人或是垃圾回收者去清理垃圾的时候，是没有必要查看垃圾袋里的内容的。” 时垣点点头：“对。” “还对？”凌无忧“呵呵”一笑，“现实却是，愿意做这个工作的都是上了年纪、没有体力的底层工作者，他们一般家庭贫困，所以会在收垃圾的时候撕开袋子，查看有没有自己能贩卖或者二次使用的垃圾。” “刚开车路过的时候我看到了，安康小区回收垃圾的是老婆婆，正撕着垃圾袋翻东西呢。你知道吧？南大碎尸案的第一发现人就是在一个手提包里发现了大量的肉片，她还想捡回去吃，谁知道洗肉的时候，洗出了三根手指。” 凌无忧歪过脑袋，朝时垣恶意一笑：“surprise~” 时垣：…… “你说得对。”他沉默了两秒，点头赞同，“我确实没想过这个点。你是如何想到的？就凭你……不是有钱人？” 凌无忧在心里嗤笑，时垣这个人聪明是聪明，但因为其被家庭保护得太好了，一些社会底层的人性思维他是一点不知道啊。 “可能是因为我就是翻垃圾桶找吃的穷人吧。”凌无忧耸耸肩。 时垣：！？ 他惊了：“你、你穷到这地步？” “哈哈哈哈哈哈！”见他居然信了，凌无忧笑得停不下来，“这你都信？哈哈哈哈……” 时垣脸哗地一下就黑了，他看向笑得四仰八叉的某人，心里气得牙痒痒，语气上却要表现得满不在乎：“别人我是不信的，但无忧你的话……你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实在让我担心。” 又搁这和她阴阳怪气。 凌无忧止住笑意，哼笑一声：“你是该担心，要是我真穷到那地步，饭都吃不起了，比起垃圾，我更愿意把人类纳入我的食谱。你这么担心我，不介意掉两块肉给我填填肚子吧？” 时垣：“……呵呵。” 讨厌鬼讨厌鬼讨厌鬼！ 回到局里吃过晚饭，刑警一队的看监控旅程就开始了。 安康小区的监控虽然少，但前后门都有装，所以不管是进出的车辆还是人都拍得很清楚，单凭这两个监控，大致能确定出小区的人员流动情况。 凌无忧和时垣先用快两个小时看完了十月、九月和八月的监控，可惜单从这三月杨启义在小区的进出情况来看，没有什么大毛病，不管哪一天，他始终背着一个电脑包出门，偶尔手上会提着一个袋子，估计就是放女装用的。 首先，从安康小区801的现场来看，里边至少待过两个受害者，也就是说，这三月期间，杨启义最少处理过两次尸体。但从14幢一楼的监控来看，杨启义每2-3天会扔一次垃圾，就是普通的黑色塑料袋，瞧不出异样。 垃圾回收处没有监控。所以时垣宁愿相信凌无忧的猜想是正确的，也不想受害者们的尸体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被处理了。 晚上十一点半，宋卫安带他们去食堂吃了夜宵，贴心地表示同志们可以先回去休息，隔天早上再来。 几个人看监控看得头昏脑涨的，都觉得还是先回去休息一下比较好。 四个人收拾好东西往外走，却见凌无忧没去门口的方向，反而拐了个弯打算去宿舍。 池奚观叫住了她：“小凌，你不回去吗？家远的话我和关子平可以送你。” 时垣也说：“我有车，可以载你一程。” 凌无忧打了个哈欠，摆摆手：“不用了，我住学校，宿舍已经门禁了。” 池奚观眨眨眼：“哦……” 待凌无忧走远了，关子平好奇地问：“我记得小凌和时垣是一个学校的吧，她之前在黑沙派出所实习，难道没有租房子住吗？黑沙离我们这不远，但是去公安大可要两个小时。” 时垣看着某人越来越小的身影，摇了摇头：“我不太清楚。” 她是真的经济拮据啊。 第16章 两个包子 不知道别人怎么想，反正凌无忧觉得睡宿舍挺好的。不仅早上可以多睡一会儿，出了门就是上班的地方，走两步就能吃到热乎的早餐，岂不美哉？ 除了宿舍是八人一间有点挤，屋里只有四张上下铺的床和一个小桌子，并且洗澡是大澡堂以外，凌无忧觉得没啥可挑剔的了，毕竟不要钱啊！她有什么资格要求更多？ 不过现在问题来了。 吃食堂要刷员工证才能进去。凌无忧之前是和其他人一起吃的，不用她刷卡，现在她起早了，其他人还没来呢。 凌无忧捂着叫得很大声的肚子，来到公安局门口守株待兔。 第一个来的是时垣，他步伐悠闲，手上还拿着一杯咖啡，优秀的外表和身材衬着他简单运动风的穿搭也变得时尚不少。该怎么说，果然脸才是最好的时尚单品吗？这家伙不像是来办案，更像是来走秀。 他瞧见凌无忧了，凌无忧也瞧见了他。 “早上好。” 时垣走上前，朝她微笑。 凌无忧点点头：“早上好。” 时垣：嗯？ 受宠若惊！ 凌无忧一般不会回应他的问候的，刚刚是怎么回事？ “饭吃了吗？”她又问。 “吃……”时垣猛然反应过来，“还没，一起去吃？” 凌无忧满意地点点头：“嗯，走吧。” 啧，原来是有求于人啊。 看着某人的后脑勺，时垣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求人的态度真是…… 埋头苦吃着吃到一半，凌无忧突然抬起头，朝着慢吞吞喝咖啡的时垣说：“对了，我发现一个事，周……” “等等。”时垣止住她的话头，“寝不言，食不语。” 臭讲究。 凌无忧翻了个白眼。 吃完饭回办公室的路上，凌无忧继续刚刚的话题：“昨晚上看监控的时候有些混乱，今早想了一下，发现有个疑点，杨启义周末的时候没有出过门，三个月都没有。” 时垣：“他每周五晚上下班后都会去超市购物，也许是准备周末的物资。而且他几乎没什么社交，周末不出门不奇怪吧？” “可是，”凌无忧慢慢道，“他周六，周日，周一都没倒过垃圾。” 嗯？ 时垣的大脑开始回想起昨晚看过的监控视频，杨启义倒垃圾的时间最多是星期二和星期五，有时会相差一两天，但确实没有在周末和周一倒过垃圾。甚至如果上一周在周四的时候倒过了，下一次倒往往会在下周二，隔了四天。 一般来说，周末在家的时间比工作日长，所以产生的垃圾会更多才是，但是杨启义却反而变少了？ 这是为什么？ 时垣一步一步开始推进： “一个人的生活习惯非必要不会改变，更何况垃圾回收处就在14幢的边上，下来倒垃圾很方便。能解释通的情况是，其实他周末倒过了，所以下一次才会在周二。但这也就和杨启义周末不出门的习惯产生了悖论，相比之下，后者更不具有合理性，也就是说，他周末会出门。” 凌无忧接上：“还是以一种，我们无法在监控中发现他的方式出去了。” “车子。”时垣的声音中带上了一点兴奋，“唯一能躲避监控离开大楼和小区的路径在停车场。” “可是杨启义没有车。不过不能排除他偷窃盗用他人的车，或是使用了废弃车辆。”办公室近在眼前，凌无忧推开门，一束阳光透过洒在她的脸上，“今天就先重点排查小区的出入车辆吧。你等会和关哥还有池哥说一声。” 她的瞳孔在阳光的照耀下，呈现出和平时不太一样的琥珀色。时垣不自觉盯了一会，回过神来：“嗯。” 凌无忧从周五早上开始，将每一辆进出安康小区大门的车子的车牌号记录下来，然后统计他们一周进出的次数。为了减少错误率，她把三个月都统计了一遍，整整花了她一上午的时间。 “海h·35273。”凌无忧报给统计小区后门的时垣，“你那边有吗？” 时垣搜索了一下表格：“后门没有记录。行踪如何？” 凌无忧：“每周五晚上九点进入，周日晚九点出去。连续三个月，只有两周没有进过小区。” 时垣扬起一个轻松的微笑：“不出意外就是他了，我先联系车管所。你和关哥他们对一下。” “好。” 两只瓜组的进程还没完成，因为他们负责的小区可比安康小区热闹多了，两人统计得眼花缭乱。 得到凌无忧的提示，池奚观眼里冒着晕，乐呵呵地和她道：“好嘞，了解了解，谢谢小凌哈……” 凌无忧瞅他这幅晕头转向的模样，不由得有些汗颜：“池哥，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哈哈哈……” 凌无忧：…… 她果然还是，别当警察了吧。 下午两三点左右，车管所来信息了。 时垣挂断电话，朝凌无忧无奈一下：“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凌无忧：“好消息是这辆车有问题，坏消息是车牌号是假的。” 时垣一愣：“是。” 凌无忧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走吧，收监控去。” 幸好他们有车子离开小区的准确时间，计算一下车程和车速，可以得知车子到达下个监控点的大致时间，从而找到他离开的路线。 办法简单，就是做起来烦，碰上岔路口，走错了方向就得重新跑回去，有些路段一个监控也没有，岔路却好几个，好不容易找到有监控的店家，有些还不配合，真是烦死人。 俩人从下午跑到大半夜，最后找到在一个废弃工厂找到了车子。 时垣松了口气，打电话给宋卫安，但大半夜的，技侦早就下班了，宋卫安便让他俩先守着车子，他明早过来接应。 十月末的晚上，晚风微凉，两人坐在车里，累得都不想说话。 夜色寂静，工厂边是大片废弃的农地，附近人烟稀少，偶尔会有车子路过，传来鸣笛声。 “咕噜噜噜……” 时垣没忍住笑了一下。 凌无忧摸了摸肚子，不想动，便招呼某人：“把我包拿一下。” 时垣便把她的包从后边拿过来给她，好奇她要干什么。于是就看见凌无忧拉开拉链，从里面拿出两个包子。 对，两个包子。 时垣：？？ 第17章 请你吃外卖 不是，她包里怎么会有两个包子？ 大概是两人相依为命跑了几乎一整天，所以凌无忧对时垣难得生出点良心，抬了抬手中的白包子，她问道：“你要吃吗？” 时大少爷才不喜欢吃包子。 但是这是凌无忧给他的诶？他简直不可思议，简直受宠若惊啊。这个讨厌鬼，居然也有关心他的时候？ 时大少爷：“吃！” 凌无忧大方地给了他一个。 于是车内的气氛就变得诡异起来，两人连瓶水都没有，坐在车里，一声不吭，双眼失神地啃着手中冷冰冰的干巴包子。 一个下肚，凌无忧被激起了食欲，更饿了。而时大少爷根本不喜欢吃包子，但看着凌无忧吃这么香，他也感到了饿意。 时垣便说：“我们点外卖吧？你想吃什么？我请你。” 凌无忧本来想拒绝的，她不想欠别人人情。 更何况对方是时垣。 时垣：“就当我谢谢你请我吃包子。”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 “好。”凌无忧一口答应，甚至难得夸了他一句，“你真会做人。” 时垣：……虽然但是你这夸得真不好听啊。 “你喜欢吃什么？” “什么都吃，你点你想吃的就行。” “喝奶茶吗？” “没喝过。矿泉水就行。” 时垣诧异：“你没喝过奶茶？你们女生不是都很喜欢喝的吗？” 凌无忧也很诧异：“为什么要喝那么贵的东西？而且甜水不解渴你不知道吗？甚至会越喝越渴。” 时垣：“……” 他大概了解了，奶茶对凌无忧来说是个不值得消费的东西。 他凭着这几天和某人一起吃饭的记忆，下单了一些见她吃过的家常菜，然后点了两杯两点点奶茶，又打赏骑士让他带两瓶矿泉水过来。 骑士找了半天找不到这荒郊野岭，还是时垣跑了一会才在几百米外的路口碰见人家。 他点了好多，凌无忧看着满当当的色香味俱全的饭菜，产生了一丝不好意思的情绪，但很快就烟消云散。 这点钱对时大少爷来说算什么？她个贫民，可别瞎感动了。 某人埋头吃得欢快，时垣慢吞吞地咀嚼口中的饭菜，只觉得越看凌无忧越像什么……那个凶恶贪食的是什么来着…… 啊，饕餮！ 文书记载，其状如羊身人面，其目在腋下，虎齿人爪，其音如婴儿，名曰狍鸮，是食人…… 时垣冒了冷汗。 “看我做什么？” 饕餮抬头，漆黑的瞳孔直直望入他眼中，毫不避讳，充满攻击性。 时垣下意识扯了个笑：“没什么，好吃吗？” 凌无忧点点头：“好吃。” 她顿了一顿，又说：“奶茶也好喝。谢谢你。” 被凌无忧道谢的感觉真的很奇怪，时垣不太自在道：“不客气。” 吃饱喝足，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开始聊案情，时垣查了下地图，发现这儿离安康小区有60公里左右，也就是差不多一小时的路程： “每周日晚上，杨启义都会把车开到这来……那他怎么回去？周日晚上没有他进小区的画面。” 凌无忧躺靠在座椅上，目光盯着窗外：“他没有回去，因为根本没出来。” 时垣挑了下眉：“你是说，他有帮凶？” 凌无忧朝窗外抬了抬下巴：“那边有个小区，明早去查一下。” 时垣：“好。” 两人轮流守夜和休息，直到早上八点，宋卫安带着一车的技侦同事来了，这大老爷们还挺贴心，给两人带了早餐： “辛苦了，你们先回去休息？” 时垣看了眼正迫不及待往嘴里塞东西的凌无忧：“宋队，等会我们去那边的小区看一下，拿到监控就回去。” 宋卫安拍拍他肩膀：“行。。” 说完，他就去看技侦人员开锁了。 两人吃完早餐后就去不远处的福安小区调监控，这边的安保比安康小区强多了，不是业主的车不让进，外来人员进门还要登记。 拿到监控后，凌无忧还想要小区的业主信息，但是保安拒绝了。 这也没办法，毕竟他们现在也没有确凿的证据。 回到局里的时候，池奚观很兴奋地和他们说，他俩也查到了那辆问题车辆“海h·35273”，行踪和杨启义住在安康小区时一模一样，周五晚进，周末晚出。 当得知他俩跑了一个晚上才找到那辆车子的时候，池奚观又同情又悲痛地摇着脑袋，语气凄凄：“唉，宋队也不知道关照一下你俩，现在就给你们体验这工作的痛苦，把你们吓跑了怎么办？” 时垣笑着说：“怎么会呢？” 眼神却暗戳戳看向了凌无忧。 凌无忧全然没听见他们在说什么，她正在把u盘里的监控导入电脑，然后在脑海里换算了一下车子从安康小区开到工厂的时速和路程，废弃工厂离小区大概五百米左右，一个成年男人的时速大概是12/s，那么就当走了七分钟…… 以防万一，再在算出来的时间上往前调动半个小时。 凌无忧按下了播放键。 她没看一会，时垣就坐到了她边上和她一起看。 凌无忧调的是125倍速，虽然速度不算快，但也节省了一点时间。看了半小时左右，监控内容依旧平平无奇，时垣已经做好了充足的耐心看上几个小时乏味的监控了，但是凌无忧却突然按下了键盘空格键。 时垣看向她：“怎么了？” 凌无忧没回话，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喂？宋队，是我。对，昨晚上天太黑了没注意，麻烦你看一下地上有几辆车子的轮胎印。……嗯，好。” 时垣反应过来：“你怀疑他在工厂换了车？” 凌无忧：“只是怀疑，不想看这么久监控，烦死了。” 两三分钟之后，宋卫安发来信息，在地上发现了两种轮胎印，还挺新的，保存完好。 凌无忧心想，幸好问了一嘴。 登记了一个半小时内进出小区前后门的车辆后，时垣联系车管所去要车主的信息。 凌无忧松了口气，觉得脑袋瓜嗡嗡的，便回宿舍休息了。 时垣本想回来找她一起吃饭，但想找的人却不见了人影，他问关子平：“关哥，无忧呢？” 关子平说：“她好像回宿舍休息了。” 时垣心想，那不吃饭了吗？ 第18章 你确实是个好人 凌无忧是被饿醒的，起来的时候距离她定的闹钟还有二十分钟。 她躺在床上看着昏暗的天花板，有些不想动。 但是没过一会，她饥饿的胃就开始抽搐疼痛，凌无忧缩了下身子，额头很快冒出了细细的冷汗。 她就是典型的丫鬟命，公主胃，大概因为以前老是饥一顿饱一顿，所以慢慢就变得一饿就胃疼。 如果人类可以不用吃饭，她真想直接割掉算了，烦死。 看了眼时间，一点十分，食堂已经关门了。 凌无忧缓了一会，打算起来去茶水厅拿一包泡面吃。 但走到办公室的时候，她下意识往里边看了一眼，却正巧和看向门口的时垣对上了眼。 “无忧。”时垣朝她招招手，“你醒了？” 凌无忧胃疼得不想做任何一个多余的动作，所以她看了时垣一眼，冷漠转头，决定无视。 时垣：？ 他站了起来，一边走一边问：“你去哪？食堂已经关了。我给你带了饭，你要吃吗？” 凌无忧停住了步子，转过身，掉头往办公室走。 时垣瞧见她的脸色，虽然这家伙平时也不化妆，一张脸素净冷清没什么颜色，但是这会儿他却觉得她脸色不大好。 “这么饿的吗？” 时垣小小小声地嘟囔了一句。 办公桌上放着一个盒饭，二荤一素，是她平时爱点的菜色， 凌无忧慢慢坐了下来，时垣说：“好像有点冷了。你将就吃。” 撕开筷子的包装袋，凌无忧干了两口饭，突然抬起头对时垣说：“我承认，虽然你很讨厌，但确实是个好人。” 时垣：……哦。 不会夸人能不能就不要夸了？他听得一点都不开心呢。 午休过后，车管所的表格传过来了，凌无忧对着表格看了一圈，停留在了一个名字上面。 “上次去杨启义公司做的笔录在哪？” 时垣的桌面收拾得井井有条，他很快就找到了文件夹递给凌无忧。 凌无忧翻开找了一下，抽出一份笔录：“是他。” 时垣凑过来一看，眉头轻挑：“哇哦。” “你俩凑在一起干啥呢？” 两人正在投入地看笔录呢，没注意到自己的脑袋就差和对方贴贴了，一听后边这声，纷纷茫然地回头看去。 宋卫安一脸难以置信：“你们什么时候关系变这么好了？” 时垣坐直了身子，刚要解释一下，凌无忧却冷漠道：“没有，宋队，我和时垣不熟。” 时垣：“。” 宋卫安说：“哦，是哦。” 凌无忧：“宋队，车里有发现吗？” 宋卫安大咧咧坐在了位置上，先是喝了一口茶水：“凶手挺自信的，大概是觉得咱们查不到那车子，里边指纹到处都是，还找到了几处血迹，我已经送去化验了。幸好这车是假牌车，我直接给拉回来了。你们那边呢，情况如何？” “车子的主人不是杨启义。”时垣把那份笔录报告递给宋卫安，“我们在发现工厂附近的小区搜集了可能时间段的数十辆车子，其中一辆的所属人是陈志高，杨启义的同事。” 宋卫安摸了摸胡茬：“你们是说，有两个凶手？” 时垣：“目前只是猜测。” 宋卫安点点头：“那这样吧，时垣和两只瓜先去把陈志高带回来，等检验报告出来后，要是他呢，就好好审一审。不是的话，就打发走。小凌带我去走一遍昨天你俩查出来的路径，看看有没有能抛尸的地方。” 关子平环顾四周：“两只瓜是谁？有人认识吗？” “散会！” 关子平：“啧。” 池奚观安慰他：“宋队是觉得叫得省事，你别在意。” 关子平愤愤不平：“本来他只是口音重，关子平叫成瓜子平我也认了，后边直接叫瓜子皮，现在倒好，我和你成一伙了！” 池奚观说：“我小时候的外号就是吃西瓜，宋队这么叫我，我还挺亲切的。” 啧，关子平心想，吃西瓜还好，但是他真的不喜欢被人叫瓜子皮啊！那不是被吐掉的垃圾吗？ 不管两只瓜怎么想，宋卫安现在正带着凌无忧“开开心心”地兜风中。 警局分配的普桑有点上年纪了，只要宋卫安一开快，就开始轰轰乱叫，凌无忧忍了两秒，耐心告罄：“宋队，好吵！” 宋卫安：“噢噢噢……搜瑞搜瑞。” 他把车速降下来，抱怨道：“我早就让他们给我换个车子了，后勤一直拖着，小凌啊，你说这车破成这样，危急关头怎么追凶手嘛？” 小凌说：“不如这样，我们在外边把车子弄报废，局里就给换了。” 宋卫安默了两秒。 “好主意啊！”他如醍醐灌顶般，“我怎么没想到呢？果然人老了，脑子没你们年轻人好使。” 第一次提馊主意被人认同了，小凌有种莫名的感动。 她客客气气地说了句恭维话：“宋队，你看起来不老。” 宋卫安谦虚：“嗐，我儿子都跟你差不多大了。” 那还真看不出来，宋卫安不仅有着茂密而杂乱的头发，身材也没有走样，虽然黑了点，但是五官还是很不错的，就是一个乱七八糟的帅大叔。 宋队载着凌无忧从安康小区出发，将车速调到道路最低，一路往福安小区开，他想和凌无忧说说话，一转头却看见她拿着一个本子在画着什么：“小凌啊，你在干啥？” 凌无忧：“画地图。有几处岔路是没有监控的，虽然昨晚找到了车子，但是路途中凶手如果绕路抛尸的话，肯定是在没有监控的地方，所以我在画地图做路段排除。” 这么说着，她指了指前边的岔路口：“这里右拐后是居民区，监控最少的地方，等会可以仔细看看，有没有长期未处理的垃圾堆等。” 宋卫安把车子拐弯：“好嘞。” 就这么一条一条路排查下来，大部分的路段都没有抛尸条件，凌无忧的手绘地图上也布满了叉叉，再开十分钟就是停车的工厂了，但是两人还是一无所获。 晚上六点，普桑停在了街边炒粉干的摊位边。 第19章 我是挺有种的 摊主吓了一跳，炒到一半的粉干都不炒了， 锅铲一扔就要骑车走人。站在边上玩手机的顾客懵逼地瞪大了眼。 宋卫安连忙降下窗户，伸出手挽留：“欸别走别走！我是好人！” 您开着警车，还能是坏人嘛？ 摊主飞快道：“我不知道这里不能摆摊！你别抓我！” 宋卫安摆摆手：“误会误会！我不是城管，我就是想你给我炒两碗面。” 摊主将信将疑地下来了。 宋卫安豪气道：“来两份大份的炒粉干，加两个蛋，还有……那个里脊还是培根的，什么好吃的肉都加上！” 摊主这才信了几分：“……啊，好。” 车里有点闷，两人便出来蹲在路牙子上吃面。宋卫安的话特多，吃两口面就要唠嗑一会，凌无忧的心思在吃面上，宋队的话她就一听而过，时不时敷衍地点头或称是。 也不是她故意这样，主要是这人，一会儿说“这粉干噎得慌”，一会儿说“我就喜欢这种干干的面”，又或是“这蛋炒得不错啊”这些无意义的内容。凌无忧觉得自己能“嗯”上两句敷衍他已经很给面子了。 宋卫安吃得比较快，他吃完了就看着凌无忧吃，看了一会，突然问：“你当警察，你爸妈不反对吗？” 凌无忧的筷子停顿了一秒，又工作起来：“他们管不着。” “呦！”宋卫安调侃，“小姑娘挺有种！” 有种吗？ 凌无忧想了想，点头道：“我是挺有种的。” 宋卫安“哈哈”一笑，朝她比了个大拇指：“我就喜欢有种的年轻人！” 凌无忧朝他笑了笑。 快六点半的时候，天就全黑了，待两人把路段第二遍排查完，已经到了晚上九点。 宋卫安靠在车窗边叹气：“那么大一个尸体，能扔到哪里去呢？这附近又没河啊海什么的，都是居民区，难不成……真藏到房子里去了？” 凌无忧手中的手绘地图都要被她盯出洞了，她不认为凶手是把尸体藏在居民房里，如果他们真在这有住所，那么为什么还要将受害者带到杨启义的家中，杀了后又抛尸到这里？不是多此一举吗。 不管是黑度地图还是没道地图她都进行了参考，再加上这两个晚上的实地考察，凌无忧非常相信自己画出来的这幅地图的准确性。 从头开始排除一下好了。 首先，她和时垣已经将能找到监控的范围看过了，海h·35273在几个监控区没有停留过，更没有乱扔东西的举动。其次，车子进入这片居民区第一个监控的时间是晚上九点三十二分，离开时是十点二十三分，51分钟。 这块地方晚上一般没什么车，海h·35273是进入街道里行驶的，所以也不会遇到红绿灯，那么凶手很有可能是匀速行驶。 可是路途他要抛尸的话，是否需要停车？那时间上……嗯？ 她好像找到缩小范围的方法了。 正想给时垣打个电话，但打开手机就反应过来，她没有时垣的联系方式。 与此同时，正在查看陈志高笔录的时垣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他没多做犹豫就接听起来，果不其然，听到那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 “时垣？你现在按照顺序，从红鸟路便利店开始，统计海h·35273经过每两个监控之间的时间，马上发给我，先发第一段路，急用。” 她这一大段的吩咐砸下来，时垣一愣：“好，你……” 电话被挂断了。 时垣：？ 不是，连听他说完一句话都不行？ 时垣叹了口气，任劳任怨地开始调监控。 凌无忧挂了电话，又对宋卫安说：“宋队，麻烦回到红鸟路便利店，然后匀速行驶到最后一个监控点。” 宋卫安发动车子：“好嘞，你是想到啥了吗？” 凌无忧把本子翻了一页，重新描了一幅地图：“嗯，不过还不确定。” “好嘞，走起~” 两人从红鸟路便利店出发，以35k/s的速度开到废弃工厂前的最后一个监控点，凌无忧看了眼手机的秒表，花了二十分钟多一点的时间。 按照他们刚刚的速度和时间计算，红鸟路便利店和第二个监控点之间的距离是6k左右，海h·35273花费的时间是9分钟，算出它的速度应该是40k/s。 开始和最后两个监控点之间的路程大概是32k，除以匀速的速度，那么车子在里边行驶了48分钟，和他们之前看监控算出的时间仅仅相差三分钟。 也就是说，如果她的推测没错，海h·35273应该至少有一段路程的时速是超过40k/s，来弥补他抛尸停滞的时间。 亦或者，他抛尸的手段非常迅速。 思索之间，凌无忧的手机一震。 她垂头一看，发现是一条微信好友申请，备注：“我是时垣。” 时垣的微信名称就是他本名，头像是一只看起来就傻不拉几的萨摩耶的大脑袋。 通过好友请求后，时垣很快就发过来一个文档。 还有一句问候：“无忧，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看在他帮了忙的份上，凌无忧回复他：“不知道。” 打开文档，最显目的是一段被时垣标红的文字，看来他也发现不对劲了： 晨曦街13号——晨曦街106号，速度目测过快。 不得不说这家伙还挺贴心的。凌无忧也不打算重头开始算，直接先算这段路的速度，果不其然，高达55k/s。 凌无忧再次打开地图，发现晨曦街的街尾过后，有一片荒废的小田地，像是上世纪末没赶上现代化建设的一块农村遗址，有两间破旧的小土屋，但已经没人住了。 这地方有点偏，凌无忧和宋卫安查过两次，但是没查出什么，屋子里空空荡荡，屋前的土地荒废破烂。 夜已深，桑普第三次停在了这儿。 两人打开手机手电筒，一下车，迎面吹来一股冷风。 这边没有路灯，宋卫安还把车灯打开了，但是也不知是车子太破了还是什么，灯也不是很亮。 凌无忧和宋卫安就这么一边照灯一边观察，打开那间屋子破烂的门的时候，那声尖锐的“嘎吱”，让两人都忍不住背脊一寒。 好家伙，有夜探鬼屋那味了。 第20章 这是能说的吗？ 屋子不大，搜了一圈一无所获。 宋卫安跳到屋前死掉的天地山，用脚把上面乱七八糟的杂物一堆堆地踢开，凌无忧想下去帮忙，却被他制止了： “没事，就这么点地方我来就成，下面脏。不过这边应该没什么问题，我这鼻子可灵了，没闻到尸臭味儿。” 凌无忧蹲在边上呆呆地看着队长在下边跳踢踏舞。 跳了一会宋卫安就上来了，一看时间已经晚上十一点，他想了想：“你住哪呢？我送你回去？” 凌无忧说：“我住学校，已经关门了，宋队，你送我回局里吧。” 宋卫安问：“啊？你要回警局睡？局里宿舍那条件怎么睡呀？这样吧，我儿子房间空着，你来我家上他房间睡。” 凌无忧：？ 不是，怎么这么热情的？ 她略有些诧异，想着先站起来说话吧，她还蹲着呢，可是没想到腿蹲得有点麻了，于是便双手支撑着膝盖慢慢起身，手机手电筒的灯光照射在地上，映照出两片不同的材质，原来她正巧蹲在一个井盖上。 这么一看，这井盖还挺干净。 宋卫安还在絮絮叨叨：“我家离局里不远，就十几分钟的事，早上都能多睡会，我媳妇做的早餐可好吃，哦，夜宵也好吃，等会回去我让她下两碗面来……” 凌无忧往旁边走了两步，打断道：“宋队，这面我们可能吃不上了。” 宋卫安：？ 何出此言呐？ 他看向凌无忧，就见小姑娘微微弯腰，拿着手机的手电筒往地上照来照去，似乎在看什么，宋卫安也过去瞧了瞧，却没看出什么花样：“咋了这是？” 凌无忧指了指井盖的边缘，说：“像这种水泥井盖，如果长期没有打开过，井盖面与井盖底座之间的缝隙就会被尘土和泥沙积实而使井盖很难打开，要打开的话，必须先清理缝隙。” “可是这个井盖，它的缝隙的清洁程度比一般大街上的井盖都要干净，明明这里已经没人住了。” 宋卫安摸了摸下巴，自然明白她是什么意思：“确实，撬个井盖而已，如果熟练的话用不着几分钟。” 凌无忧问：“宋队，车上有工具吗？” 宋卫安一边掏手机一边乐呵：“你别急，我现在叫人送过来。” 凌无忧便站在边上看他打电话： “喂？要下班啦？正好正好，没事干的话就来我这加班哈，不用不好意思！什么？你小子……啧，换时垣接电话！” “……诶对，办公室里不忙的都叫过来，工具箱带三箱来，还有你去找能撬井盖的趁手家伙……是，食堂关了没？没关再捎几份夜宵，行了我挂了。” “哎呦差点忘了，你那个头盔、手电筒的都带过来，对，有什么带什么……” 挂了电话，宋卫安朝凌无忧啧啧道：“真是不懂，我一个有老婆有孩子的也不急着回家，那两个光棍急什么？还是时垣好啊，一听我说要加班可兴奋了，果然还是你们年轻人有干劲儿。” 好卷。 凌无忧扯了扯嘴角。 晚上的风吹得凉快，宋卫安从后备箱里翻出一小张不知道干什么用的塑料纸，铺在地上招呼凌无忧坐在上边，他自己倒是摆烂地直接席地而坐。 凌无忧胳膊肘撑在膝盖上，脸捧在手心里，看着远方的高楼发呆，今夜没有月色，黑天中飘着灰色的云，偶尔路过几颗星星。耳边时不时传来宋卫安的声音，她随便应付两句。 “噢，你家是隔壁潮州市的？那也不远。” “嗯。” “你家就你一个孩子吗？” “还生了一个男的。” “哦，是你弟弟吗？他多大了？” “他死了。” 宋卫安：！ 他瞳孔震惊了一瞬，抖着嗓子，颇为抱歉道：“搜瑞啊，我不是有意的！” 凌无忧面无表情地摇摇头：“没关系，我开玩笑的。” 宋卫安：？ 不是，这是能开玩笑说的吗？？ 宋卫安也不傻，或者说他起码是个有媳妇有孩子的老男人了，所以他隐隐约约意识到凌无忧似乎对自己的家里人有点……不待见？ 不然谁会这么自然而然地开这种黑色玩笑啊？小凌平时不是这样的人。 小凌：我是哦。 宋队的话突然少了很多，凌无忧乐得清闲。 就在凌无忧快要睡着的时候，边上突然两束明亮的光亮射了过来，她下意识眯上了眼睛，转头一瞧，也是一辆桑普。 车上走下来三个人，就是那三人无疑。 时垣一手一个塑料碗，笑意盈盈地走上前：“宋队，无忧，你们饿了吧？食堂也没什么东西了，还剩下几碗面。” 宋卫安站起来接过一碗面：“你来得正好，我饿得不行了。” 时垣蹲下来，将剩下的那碗面递给凌无忧：“吃吧，还热着。” 凌无忧便继续坐在那吃面。 关子平手上拿着一根长铁棍，浓浓夜色衬着他的光头和不太好的脸色，活脱脱像个大半夜出来打群架的黑涩会：“撬哪个井盖？” 宋卫安在大口炫面，闻言分出一神给他：“就你脚下那个。” 关子平低头一瞧，他果真踩在一个井盖上，后退两步后，他朝边上的池奚观吩咐：“给我打个光。” “哦！” 池奚观拿出手电筒，“咯噔”一声打开开关，四周更明亮了。 只见瓜子皮一个后撤步，双手一压，将铁棍稳稳地卡在了井盖的洞内，他先是浅浅试了试，而后双臂使劲儿，原本就不算瘦弱的胳膊暴起了青筋盘旋的肌肉块，他眉头微皱，双唇紧紧抿在了一起。 池奚观看着紧张：“加油！加油！” 关子平：“闭嘴！” 随着他一声怒喝，井盖儿被掀开了。 与此同时，一股难以言喻的臭味儿从里边猛然飘散出来，就跟生化武器似的，瞬间污染了周遭的大片空气。 “卧槽！”关子平把棍子一扔，连连后退。 还吃着面的凌无忧差点没呕出来，抱着碗跑上了车，还顺便上了锁。 时垣伸手捂住了口鼻，还算镇定：“好浓的沼气。” “不止哦~”宋卫安倒是跟个没事人似的，一边往头上戴照明头盔，一边说，“除了沼气，还有尸臭。” 第21章 下水道的收获 穿好高筒防水靴，带上手套，打开头盔照明灯，一切准备完毕。 宋卫安先是蹲在洞口边往里面照了照，然后估算了一下高度，便打开头上的灯往下面爬去，爬了两步，突然想起什么，朝边上的三个人招手：“愣着做什么？跟我下来啊！” 正巧凌无忧吃好面，从车上下来了，闻言就要去穿靴子，却听宋卫安道：“小凌就不用了，在上面守着吧。” 凌无忧可太愿意了。 四个大男人陆续进入下水道中，凌无忧蹲在边上放空，经常能听到说话声在下水道里的回音从下方传出来，但是都是飘飘渺渺的听不真切。 大概十几分钟后，管道口冒出一个人： “无忧，物证箱在哪？” 凌无忧看着灰头土脸的时垣，一点也不克制嘴角的笑意：“你放边上，我弄干净了放进去。” 时垣便把一个黑色的垃圾袋拎上来放在地上，有些许委屈地瞥了某人的笑脸一眼，遂又轻手轻脚地攀爬下去。 凌无忧戴上口罩，套上手套，先是拿紫光手电筒把垃圾袋整体照射一遍，没发现异常的话，就拿纸把垃圾袋外边的污水擦干净，然后小心地打开瞧了瞧：嗯，对了，一块半腐烂的头颅。 头颅上还有依稀可见的五官，偶尔有虫子从七窍里爬出来，辨识度不高，头发倒是一根也不剩，看来杨启义的假发确实是连皮割下来的。 在下水道这种潮湿阴冷的地方，尸体腐烂速度会变快，凌无忧估算了一下，最少也有半个月之久，正好和赵安琪开始被跟踪的时间对上了。 也就是说，这个头颅应该是乔雪。 袋子里还有一些碎肉块，底部有血水混杂着污水，凌无忧不是法医，不太清楚这些肉块分别是哪些部位，就先收起来放到物证箱里。 就这么林林总总地收了十几袋，要不是后边几乎都是白骨，物证箱都要塞不下了。 五个人一顿忙活，回过神来，天已经亮了大半。 池奚观一边脱臭烘烘的装备，一边嘟囔：“现在能用的应该就是乔小姐的遗体，其他的受害者都成了白骨，凶手的指纹和dna都随着软组织的腐化消失了。” 凌无忧打开手中的紫光手电筒，照在一个塑料袋的封口处，上边显示出几个有些模糊的指纹：“问题不大，袋子上有。” “喔趣！”池奚观凑近一看，有几个指纹还挺完整的，“大意啊大意啊，哈哈哈哈哈！” 关子平扭了扭酸疼的脖子：“毕竟他也没想到尸体会被咱们给找到，你说这块区域有多少下水道啊？而且里边这么脏，大部分证据都会被污染，所以凶手没那么在意。” 凌无忧客观实在道：“是的，找到的指纹不多，就两个袋子。” 宋卫安乐呵呵：“还是咱们女同志细心啊！先把警戒线围起来，我们回局里洗个澡，太臭了！” 凌无忧这会儿庆幸自己不会开车，这样她就能睡上一觉，车窗外是天明的凌晨，每一棵路过的树木，都传来鸟儿的叫声，非常助眠。 不管有没有休息、休息了多久，早上八点，刑警一队的五个人打着哈欠准时来到了工位上。 宋卫安翻开鉴证科昨晚上送来的报告：“海h·35273里查到了陈志高和杨启义的指纹，血迹的dna和乔雪、王清对上了。现在只要等尸体的报告出来，案子就可以结了！” 他的声音疲惫中带着亢奋，甚至有些怨气。 可不是嘛，这么折腾地跑来跑去，监控看来看去，下水沟里掏来掏去，这搁谁谁不生怨气？ 不过还好，现在尸体也找到了，重要证据也有了，就等着结案了……吧？ 快中午的时候，检测报告出来了。 法医一共拼凑出了三具并不完整的女性尸体，除了在颈部骨骼上发现了伤痕，以及舌骨和甲状软骨不自然断裂外，大部分的骨头上除了被砍断的断裂处外，没有其他的痕迹，所以法医初步判定是三名受害者都是机械性窒息，根据伤痕判断，他们偏向于受害者是被绳子勒死。 值得一提的是，法医在乔小姐残留的软组织中发现了她受损严重的声壁，左右两条声带上有许多伤痕，疑似被刀片所伤。 再是断裂处，凶手采用的是常见的分尸手段，自关节处分离肢解，骨质损伤极为严重，有砍式重力的特点，一刀即断，非常利落。初步判断是用斧头一类的工具。不过这就和膝盖骨粉碎性骨折的特征有出入，所以法医认为死者的膝盖骨是早在生前就被打断。 虽然早在知道凶手有拘禁行为的时候，凌无忧就想到受害者们很可能会遭遇到非人的折磨，但现在猜想成真，她还是气得想揍人。 没事，他们会被绳之以法的。 凌无忧翻到报告的下一页，那里就是指纹检测结果。 在1号垃圾袋上检测到3枚有效指纹，均所属杨启义。 在2号垃圾袋上检测到5枚有效指纹，均所属杨启义。 抛尸的是陈志高，检测出来的指纹是杨启义。 呵呵。 “我靠，等等，我理理……”关子平看完检测报告，cpu烧了一下，“现在杨启义是肯定能抓了，但是陈志高的证据只有那辆海h·35273，可是这辆车是假牌车，没法证明车主是陈志高啊。” 池奚观：“可是咱们不是在上面查到他指纹了吗？” “这还不简单啊？”关子平觉得很烦，“只要他说自己是借杨启义的车开的不就行了？车里那些血迹本来就很隐蔽，他当然可以说没看见。至于为什么杨启义这车是假牌的，那关他什么事？” 池奚观一愣：“喔趣。” “行了行了，”宋卫安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只要让杨启义招了不就行了？像这种主从犯，一般手上都有对方的把柄。” 关子平嘟囔：“说得倒是简单，宋队，你也不是没见过那种把罪往自己身上揽的傻子啊。” 宋卫安薅了一把头发：“哎呀！那一般都是夫妻、情侣作案才会出现的情况，杨启义和陈志高俩人就是同事，不可能不可能！走走走，吃饭去，吃了饭才有力气审人。” 第22章 吵架ing 虽然其他队友的心情多少有点阴沉，但是凌无忧依旧干了两碗饭。 宋卫安领着他们去审讯室，他站在走廊中间，看看左边的审讯一室，又看看右边的审讯二室，仿佛在思考晚上吃炒面还是汤面般发出一个问号： “先吃…咳，先审谁呢？” 时垣说：“我认为应该先审陈志高，他在两人的关系中大概率占主导地位，从之前他的笔录来看，他性格暴躁，大男子主义明显，很有可能会将罪证都踢给杨启义。之后审讯杨启义的时候，就能用这点来离间两人的关系。” 宋卫安点点头：“有道理。” 凌无忧声音冷清：“审陈志高有什么用？像他那种人，没有确凿的证据就是死鸭子嘴硬。当然要从杨启义入手，先问招不招供，不招供的话就让他把案子捋清了，再随便挑两件去诈陈志高，谎称警方有证据了。” 宋卫安又点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 时垣看向凌无忧，微微皱起眉：“如果炸不出来呢？你这样只会让他更轻视警方。” 凌无忧挑起眉：“轻视就轻视啊，我用着到他高看我？” 时垣：“如果他对警方失去了敬畏心，会影响到之后的审讯。” 凌无忧：“陈志高可是连环杀人案双凶手中的主导者，你还想和他打心理战呢？对付这种人，没有证据就是白谈……” “心理战也许并不适用所有嫌疑人，但它永远值得一试。” …… 原本寂静的审讯室走廊上，两人的声音格外清晰。 两只瓜看得目瞪口呆：不是，怎么就吵起来了？ 他们不理解为什么这两人会因为先审讯谁的事情产生口角。明明之前看起来相处还挺和谐的啊？现在一个冷脸，一个认真脸，吵得分外起劲儿。 宋卫安也是吃了一惊，听了半晌后，后知后觉地劝架：“好好好，你们说的都很有道理！这样，时垣和关子平去审讯陈志高，小凌和池奚观去杨启义那，我在外边听着，行不？” 时垣松了口气，觉得自己有些失态，他很快平复了心情：“不好意思刚刚有些激动，我服从宋队的安排。” 凌无忧：“嗯。” 那就这么不愉快地决定了！ 时垣和关子平进入了审讯一室。 陈志高正在烦躁地抖腿，见到两人进来，先是“啧”了一下，非常不耐烦，他瞅着时垣说：“怎么是你啊？之前和你在一起的那个臭三八呢？是不是不敢来见我？哈哈哈哈！” 时垣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不好意思陈先生，请你注重措辞。” 关子平还在想“臭三八”是谁啊？ 陈志高“切”了一声：“我警告你们，不准让她来办我的案子，她一个女的能办什么案？指不定记恨我，故意往我身上揽罪呢!” 一个女的？ 他们组里就小凌是女的啊。 关子平“砰”一拍桌子，一手撑在桌上，身体前倾，另一只手的食指就差点要贴上陈志高的眉心，他的语气低沉而凶狠：“你嘴巴给老子放干净点，别用你的肮脏脑子把别人想这么坏，不然……老子把你脑子捶成浆糊~” 陈志高：…… 你当警察之前是不是干黑涩会的？你说啊！ 见他那张嘴安分了许多，时垣的脸上也恢复了惯常的笑意。两人入座后，关子平随意地翻了翻资料：“昨天我已经给你做了基本的问话，那重复的我也不问了，你就说，认识这辆车吗？” 时垣合时宜地将一张照片推了过去，正是那辆海h·35273。 陈志高瞥了一眼，脸上露出鄙夷：“啧，你们是不是看不起我？谁还开这种破车啊？我年收入少说也有几十个！你们当警察的，难道查不到我的车？” 时垣“噗嗤”一声乐了：“陈先生，您这出戏从演技上来看勉强及格，但是剧情逻辑不合理哦，难道我们查得到这车，还查不到您在上面的指纹？” 陈志高的老脸一僵。 时垣笑眯眯：“麻烦您乱回答问题也要动点脑子哦，不然还不如被捶成浆糊呢。” 陈志高：…… 他略有些尴尬地假咳了两声，故作不在意道：“什么乱回答？我刚刚没看清楚，这车大街上都是，我现在看到这车牌号就想起来了，是我同事杨启义的车子，我开过几次。” 时垣：“你自己有车，为什么开他的车子？” “好车开惯了，换换手感，锻炼一下技术。” 时垣：“我们查到，每周五晚你都会驾驶这辆车进入杨启义的住所，并且在周末晚上驾车返回，周一早上开的又是自己的车，那么这辆车你是没有还给他的主人是吗？” “……是啊。” 时垣：“为什么？他是给你买的吗？” 陈志高眼神飘忽了一下，但他很快又做出盛气凌人的模样：“我就直说了吧，那个杨启义在公司里有求于我，所以偏要我给他面子开他的车，虽然我嫌弃他车破不想开，但是好歹也是他一片心意，我就每周五和周末晚上开两下。” 时垣：“所以你承认周五和周末驾驶海h·35273的人是你？” 陈志高：“你不是都查到了吗？” “那你连续近九个月，每周末都和一个男人在一起共度两个整天是在做什么呢？” 陈志高心里已经想好了答案：“和他发展一下同事情呗，唉！也怪我这个人太善良，挨不过他的请求。你之前在我们公司不是做过笔录吗？他这个人很孤僻恶心的，除了我这个好心人，谁还和他讲话啊？” “结果现在，”陈志高一摊手，“不知道出了什么岔子，还把我搭上了，啧，做好人真难哦。” 没一句话是真的。 真是个不要脸的人啊。时垣和关子平心想。 “你知道这辆海h·35273是辆假牌车吗？” 陈志高：“不知道啊，我怎么知道？又不是我的车。” 时垣瞧着他有些嘚瑟的神色，语气礼貌地总结了一下： “所以目前的情况是，你在杨启义的强烈要求下迫不得已地收下了这辆假牌车，并和他约定每周末去他家里和他联络同事之间的友好情谊，虽然这辆车一直在你手上，但你对杨启义做的事情毫不知情，是吗？” “啪啪啪。” 陈志高鼓掌道：“你说得太对了！” 第23章 对，都是我杀的 时垣朝他赞同地点点头：“看来你们这九个月的友谊发展地不错，起码你愿意帮他抛尸。” “什么抛尸？”陈志高茫然道，“你们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杀人了？！卧槽，我就说杨启义看起来神经兮兮的，居然是个杀人犯！还好我命大……” 时垣无视他过于夸张的演技：“既然你每周都和他同居两天，你在他家有什么发现吗？” 陈志高做出思考的模样：“没什么发现，他就是个娘炮，特别喜欢打扫卫生，还有一点强迫症。有个奇怪的地方是，他不让我进次卧，我在他家的时候，就睡他的床，他睡沙发。” “你有听到次卧里传来过什么动静吗？” 陈志高：“没印象，不过那边老房子隔音不好，经常有隔壁邻居磕碰的声音，挺烦的。” “你在杨启义那一般都干什么？” “吃饭睡觉玩游戏呗。” 时垣随便问了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突然又回到了车子上：“既然你承认海h·35273是你一直在使用，那你可以解释为什么出现了受害者的血迹吗？” “什么血迹？我不知道啊！”陈志高无辜摇头，“有时候杨启义会送我去车库，可能是他想嫁祸给我，故意粘上的吧。” 时垣点点头，继而又问：“那抛尸袋上为什么会出现你的指纹呢？” 陈志高的瞳孔快速颤动了一瞬，他几乎是脱口而出：“不可能！我明……你们是不是在框我？” 时垣看似不解：“你在杨启义家住了这么多次，袋上有你的指纹不是很正常吗？为什么这么肯定说不可能呢？” 陈志高沉默了一会，眼珠子咕溜转了下，似乎在思考承认还是不承认，几秒后，他还是答道：“嗯……你说得有道理，可能是什么时候扔垃圾沾上的。” 时垣垂头看了眼资料，话锋一转：“啊，不好意思，我看错了，垃圾袋上没有检测出你的指纹。” 陈志高：…… “你他妈耍我呢你？” 面对他的怒火，时垣面不改色：“我可没说过尸体是装在垃圾袋里的，你为什么会说自己是在扔垃圾的时候沾上的呢？” 陈志高一愣。 陈志高二愣。 陈志高突然回过神来：“你、你说了！你刚刚说了，我听到了。” 他看向关子平，似乎是想要求证：“关警官，你是不是听到了？他刚刚说了尸体是装在垃圾袋里的对不对？” 关子平其实也没在意这个细节，不过他只是双手插兜，一脸无所谓：“你急什么？等会我们看一下监控就知道了。” 陈志高：“。” 他忍着怒气思考了一会，补上一句：“就算你没提过，我也只是顺口说的垃圾袋而已，反正人不是我杀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想抓我，拿出牛逼一点的证据行不行？” 问到这里，没有更多的证据，审讯也差不多了。 如果说审讯一室是死皮赖脸不承认局，那审讯二室就是什么罪都认爱咋咋地摆烂局。 池奚观：“我们在装着尸体的垃圾袋上发现了你的指纹，并且……” 杨启义点点头：“对，都是我杀的。” 池奚观：“。” 杨启义掰着手指头数数：“崔冰冰，王清，乔雪，都是我杀的。跟踪赵安琪的目的也是如此，她原本是我下一个目标，但没想到……” 他抬起头，看了凌无忧一眼：“被你们警方截胡了，而且居然顺藤摸瓜查到了其他的受害者，你们很厉害。” 被夸了，凌无忧毫无反应。 对方承认得很快，池奚观说不上是开心还是诧异，他也没多想，按照流程继续问：“行，那你复盘一下你的杀人过程吧。” “过程？”杨启义想了想，“就是盯上谁，然后跟踪她几天掌握她的日常行踪，如果不合适就放过，合适的话就找准时机下手，拐到家中玩几天再杀了，就是这么简单。” 池奚观：……这也太简单了！ 他提醒道：“你得说详细点，比如是怎么下手的，拐到家中怎么折磨受害者的，怎么杀的，怎么抛尸的等等，都要说明白。” 杨启义叹了口气：“好麻烦啊，你们猜吧，我就说对还是错。” 池奚观：…… 他看了凌无忧一眼，后者心领神会地接过话头：“你的受害者挑选标准是什么？” 杨启义掀开眼皮，想了想：“长得好看，白幼瘦。” “为什么？”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当然想找个好看的。至于白幼瘦嘛，你看我这样，力气在男人中不算有劲儿，对方瘦点好控制，而且我喜欢个高的。” “你跟踪受害者会持续多长时间？” 杨启义：“一般就半个月。时机合适了就拿迷药迷晕她，然后叫辆网约车，假装她是我喝醉的女朋友。” 这招倒是方便，不需要自己开车。 “你不是有车子吗？”凌无忧掀起眼皮，“海h·35273，是你的车子吗？” 杨启义：“是，二手、啊不对，三手车，我挂了个假牌，平常是给陈志高用的，我不用。” 他主动提到了陈志高，凌无忧马上接道：“陈志高是你的同伙？” 杨启义摇摇头：“不是，他什么都不知情。” ……我去，你为什么包庇他啊？图什么？？ 池奚观忍不住插了一句：“他连续近九个月，每周都在你家待两天，你觉得他会什么都不知情？？” 杨启义慢吞吞地答道：“他在我家的时候，我不会让她们出来，而且她们被我折磨得很听话，割了声带，敲碎了膝盖，每天吃不上一顿饱，还得满足我的变态要求，早就对我唯命是从了。” 凌无忧：“你为什么每周都要让陈志高上你家来？” 杨启义：“陈志高是我在公司为数不多的朋友，他和父母一起住，放假的时候也不能随便打游戏，所以我就让他来我家玩。” 这理由够小学生啊。 池奚观都听沉默了。 凌无忧继续问：“是陈志高帮你抛尸的对吗？” “不是。” 第24章 我会魔法 凌无忧：“我们在晨曦街街尾的一个井盖里找到了受害者的尸体，你的行踪轨迹警方已经确认过了，周一到周五就是正常上班，周末没有出过安康小区，只有陈志高周五晚上驾驶海h·35273经过那里才有机会抛尸。” 杨启义沉默片刻：“我说我会魔法，你们信吗？” 凌无忧：…… 池奚观：……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两位警官的沉默让杨启义知道了自己并不被信任的事实，他换了种说辞：“好吧，开玩笑的。其实是我让陈志高这么做的，他以为里面只是垃圾，所以就照做了。我还让他保密，每次给他两百块钱，所以他才愿意撬开井盖扔东西。” 凌无忧挑了下眉：“行，转账记录看一下。” 杨启义又沉默了。 五秒钟后，他说：“我给的是现金，我喜欢给现金。” “好，就当他是收了钱办事，那你可以解释一下，为什么要穿着女装去接近受害者吗？” 这么说着，凌无忧将电脑屏幕转过来，上面显示着三张戴着帽子和口罩的女人的视频截图，单看脸之外的打扮，完全不能把面前这个男人和视频中的“女人”联系在一起。 杨启义盯着电脑屏幕又又沉默了一会儿，真诚地点了下头：“你们这都发现了，真的很不错。” 池奚观头皮发麻：“你别夸了，就说这是不是你吧。” “是我。”杨启义供认不讳，“我有女装的癖好。而且你们应该也知道了吧，我戴的假发都是从她们头上割下来的，为了掩饰头皮的部分，我都会戴帽子，效果是不是很好？跟真的一样……哦，本来就是真的。” 池奚观抓了抓头发：“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杨启义理所当然道：“挑选受害者啊。与其找那些性子烈的不好调教的，不如找一些性子软的，像这种被咸猪手摸了还不敢吱声的女人，都不是什么硬骨头。事实也是如此，我挑的几个，根本不经吓，我还没做什么，就泪流满面跪着求饶。” 原来是要找一个乖巧安静的洋娃娃。 “崔冰冰是你杀害的第一个女生？” “是。” “之前你因为涉嫌跟踪赵安琪被逮捕的时候，你说过自己有精神障碍，看过医生吗？” 杨启义撇了下嘴：“有什么好看的，我不就是妥妥的精神病吗？我心里清楚，还浪费那些钱做什么？你知道一个小时的心理咨询要多少钱吗？” 凌无忧知道：“海州市的话，一般四五百一小时起步。” 池奚观吃了一惊：“这么贵？” 杨启义：……我不是真的在问你！ 他不耐烦地揉了把脸：“你们问好没？问好了就把我抓了吧。” “最后一个问题，”凌无忧合上资料，“你是同性恋吗？” 杨启义：……？ “我不是啊！”他情绪难得激动了起来，“如果我是同性恋我为什么要抓女人啊？难道不应该抓男的？！” “那你为什么要包庇陈志强？你有把柄在他手上？” 提到陈志强，杨启义的情绪很快就稳定了下来，他继续死鸭子嘴硬：“我没有包庇他。他是无辜的，我杀了那么多人，不想再把一个无辜的人拖下水了。” 凌无忧扯起嘴角：“没想到你这个杀了三个女人的变态对一个恶臭男还挺有良心的。” 杨启义笑了，他有些浑浊的眼珠子上有明显的光亮：“是啊。” 池奚观小声吐槽了一句：“什么人呐……” 审讯结束，宋卫安立马召开了一个小会。 “这个……对于杨启义包揽罪责，为陈志强开脱的事情，咱们目前就是一个不理解哈。”宋卫安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叹了口气，“只抓到一个凶手还是不能结案的。这样，等会小凌和时垣去一趟陈志强家里看看。” 他看向关子平和池奚观：“你们两个去他们公司再看看。” 关子平点了点自己的脑袋瓜： “宋队，我们要不要给杨启义做个脑部ct啊？你不是说就脑残小俩口之间会互相包庇吗？可是杨启义说他不喜欢陈志强啊。” 池奚观举手：“我复议。” “去去去。”宋卫安嫌弃摆手，“我还说陈志强会心理操控呢！这肯定是有把柄在人家手上。你们四个这次去找仔细点，把屋子拆了都得找到！” “收到。” 时垣领了搜查证，和凌无忧一起开车去福安小区。 仿佛在审讯室门口的不愉快没有发生过似的，两人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讨论案情。 一般先开口的都是时垣：“无忧，你怎么看？” 凌无忧说：“陈志强不像是那种会操控别人心理的人，我也偏向于杨启义有把柄在他手里，不过会是怎样的把柄才能让一个人包揽全部罪责？” “嗯……”时垣想了想，“可能也不是很了不起的把柄。因为不管怎么说，杨启义都犯了故意杀人罪、非法拘禁罪，人身伤害罪。再退一万步，他只是协助杀人，而且已经有了三名受害者，也够他判个死刑。” 凌无忧：“杨启义的家境调查过了吗？” “查过了，父母健全，有一个姐姐，很普通的家庭。” 凌无忧想了想，低下头开始在手机上打字。时垣见她又没声儿了，习以为常地问道：“你在做什么？” 凌无忧：“我在拜托池哥帮我问一下杨启义姐姐关于她弟弟有没有做过什么让她印象深刻的事情。” 时垣：“你觉得会和他的家庭有关？可是他是这一年才开始犯罪。” 凌无忧发送完信息，按下息屏键，破旧的手机居然还延迟了几秒才黑屏，她真是醉了：“一个人犯罪的可能性一直存在，所有的罪恶因子都在等一个契机。契机来了，罪恶就显露了。” 时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还会说这种文绉绉的话。” “……滚。” “无忧，我在夸你。” “你闭嘴好吗？” “。” 下午四五点左右，两人顺利到达福安小区，按下门铃，开门的是一个五六十岁的中老年女人。 第25章 这么好听的话我只说一句 她的身后传来了饭菜的香味，身上还穿着围裙，打量了两个年轻人几眼后，陈母问道：“你们是？” 时垣掏出搜查证和警员证：“你好，我们是海州市公安局的警察，我姓时。我们来是因为陈志强涉嫌一起恶性连环杀人事件，所以特来调查。” “什、谁？志强？”陈母的眼睛猛然瞪大，里边充满了震惊和不可置信，“不不可能！我儿子虽然不是什么大好人，但他不会干杀人放火的事情的！” 她话是这么说，但当两人一动，陈母就严密防守般地拦在了门口，语气非常强硬：“你们想干什么？这是我家，不准进来！” 凌无忧无语：“你不是相信你儿子没干坏事吗？那为什么不让我们搜？” 陈母死死皱着眉头：“我是相信我儿子，那跟不让你们搜不搜我家有什么关系？” 时垣耐心解释道：“阿姨，您看见这张纸了吗？这是搜查证，它给予了警方可以强制进入嫌疑人住所进行搜查的权力，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意，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陈母使劲儿摇了摇头：“不明白！反正你们不准进来，除非我死了，你们踩着我尸体过去！” 时垣：…… 他真无语了。 默默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他正要和凌无忧商讨一下该怎么办，然而他一转头，就看见凌无忧突然上前一步，伸出两只手，一手一边，狠狠地推了陈母两边的肩膀一把。 原本呈现“大”字拦在门口的陈母今年五十有几，根本承受不住她一个女警的一推，惨叫一声，直愣愣地往后倒去，眼见就要倒地，还是反应过来的时垣连忙冲上去拉住了她，这才没让人摔倒。 时垣和陈母四眼震惊地看着某人一个迈步，踏入了门中。 看见他俩的表情，这人还抬了抬下巴，神情倨傲道：“怎么？真想我踩着你尸体过去？不好意思啊，我嫌脏了我的鞋。” 陈母：…… 她好不容易站稳了身子，抖着手指着凌无忧，声音颤抖中带着怒气和一丝非常明显的恐惧：“有、有你这样当警察的吗！” 凌无忧挑了下左边的眉毛，显得可恶极了：“有啊，你今天不就见到了？瞧你这大把年纪了我还让你长了见识，不用谢我。” 陈母：…… 时垣朝她迈进了一步，小声道：“行了，别说了。” 凌无忧朝他翻了个白眼。 时垣：…… 不管怎么说，这个门还是进去了，陈母看着那个女人的背影，把手机捧在耳边打电话：“喂？老陈，你快回来！有警察上家里来搞事了！快啊，还上什么班啊？你再不回来我要被那个女警打死了！” 陈父：“被打死？女警还是女土匪啊？” 陈母：“总之你快回来！” 凌无忧先是推开一扇门，是主卧，她瞅了一眼便又关上了，转而去开另一扇门，然而这门却被锁了。 她转过身，看向站得远远的陈母，语气不大好：“开门。” 陈母咽了咽口水：“志强平时不让我们进他房间，这是尊重他的隐私……我也没他的钥匙。” 时垣问：“备用钥匙一把也没有吗？” 陈母摇头：“没、没有……” 不管对方是不是真的没有，时垣倒也不会强求：“没事，我叫个开锁的……” 凌无忧冰冷无情的声音打断了他：“阿姨，这么好听的话我只说一句，早点把备用钥匙交出来，明白吗？” 陈母犹豫了好几秒，抖着手摇了摇头：“真没有……你们叫开锁的也……” “砰！” 这一声如炮仗落地，惊得其余二人都吓了一跳。 凌无忧收回踹门的一脚，看着木质门上出现的一点破裂，满意地点了下头。 管不上惊呆了的陈母，时垣连忙上前把人拦下来：“你这是做什么？我叫个开锁师傅来不就好了？” 凌无忧斜眼看他：“你怕什么？这种材质的门很好踹的，而且到时候要赔，也是局里赔。” “不是赔不赔的问题。”时垣只觉得自己一个脑袋有两个大，“我们不要这么冲动好吗？我马上就打电话给开锁师傅。” 凌无忧：“我等不及，饿死了。” 饿死了？你那劲儿明明是吃饱饭的劲儿！ 时垣安抚她：“这样，我给你点个外卖？” “别管我。” 凌无忧把他推开，扬起一脚作势又要踹上去，就在关键时刻，发愣的陈母突然大吼一声： “我有！我有！钥匙我有……” 凌无忧慢吞吞地把脚收回来，不大满意道：“早说不就好了？” 陈母：…… 门开了，两人进了屋子，时垣把门关上，比起搜查，他先是问道：“你刚刚的行为太过激了你知道吗？” 凌无忧转过来面向他，面无表情：“怎么过激了？” 时垣：“你怎么能推她？” 凌无忧：“你不是扶住了吗？她不没受伤吗？” 他就知道她知道他会扶住人。 时垣：“……那踹门呢？你这是破坏她的合法财产。” 凌无忧嗤笑一声，目光不善地和他对视： “时垣，你不会不知道吧？公安机关在执行搜查时有过错造成相对人合法财产损失的应当承担相应的赔偿责任，但该损害是因被搜查人原因，如采取必要措施获取被搜查人隐蔽收藏赃物或罪证造成的财产损失除外。” 时垣自然记得：“我知道，但是问题不在这里，踹门是没必要的行为，这门也不是开不了，但你这种利用法律为自己提供便捷就是对的吗？” 凌无忧站在那儿，卧室的吊灯从上往下照耀着她，在她清冷的脸上投下不明朗的阴影，她说： “愚蠢的人才会墨守成规，合法利用规则才是聪明人的做法。” 时垣看着她，长久没有出声。 凌无忧吐了口气：“还查不查案了？” 时垣：“……查。” 就算要和她吵架，也不能急于这一时。 陈志强的房间不大，里边除了一张床、一个衣柜，还有一个书桌外就没有什么家具摆设了，陈设简单，但屋子里很乱。不知道是干净的还是肮脏的衣服胡乱躺在地上、床上，就是不在衣柜里，书桌旁边的垃圾桶满满当当。 第26章 非礼勿视哦 刚刚吵架没注意，现在回过神来了，凌无忧总觉得房间里有一股说不明白的臭味儿。她皱着眉头去把窗户打开了。 房间不大，凌无忧私心满满地安排道：“你搜这些衣服、床还有书柜，我搜桌子，没意见吧？” 时垣拿出手套戴上，又给了她一副：“没意见。” 书桌上有几个收纳架，上边摆着好多书，凌无忧随便拿了几本翻了下，有考公的资料书，但是大部分都是空白的。学习书不多，龙傲天小说倒是有好几本，有时候在书页的夹缝间，还能发现一两本黄色小书。 拉开抽屉，里边是一些乱七八糟的杂物，指甲剪、游戏机、笔…… 最后一层带锁的抽屉被凌无忧强制拉开了，“哐”的一声惊起了时垣的注意，他看向凌无忧，凌无忧冷漠地和他对视半秒，又转开了视线。 往里面看了一眼，还以为是什么有用的东西，结果是肮脏的男人释放欲望的玩具。 恶心。 “砰！” 她用比刚刚更大的力气把抽屉又关上了。 眼见那桌子被撞得抖了好几下，时垣忍不住了，好生劝道：“无忧，你别这样，动作轻点好吗？” 凌无忧撇嘴：“又没坏。” 时垣：……虽然但是。 桌子上的东西不多，凌无忧没多久就搜完了，她看了眼时垣，对方搜完了地上的衣服和衣柜，还贴心地叠好了放在边上，此时正要搜床。 于是凌无忧就看着他把被子掀开，发现没东西后又叠好，把枕头拿起来摩挲摩挲，没有异样的话就又放好。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家政阿姨来收拾家务呢。 真看不爽他这么礼貌啊。 凌无忧走到床尾，“欻啦”一声拉开了被子的拉链，然后粗鲁地把里边的被芯拉出来。 时垣惊了一下：“我已经摸过了，没东西。” 凌无忧：“不帮忙就边上待着去，闭嘴。” 时垣：…… 他沉默了两秒，默默地上前拉住了被单的两个角，让凌无忧能更方便把被芯抽出来。 被芯完全抽出来后被她随意地扔在了地上，然后她又把被套整个翻了过来，抖了两下，确切没有东西了后，才扔到边上。 被子霍霍完了，她开始对两个枕头下手。 好不容易枕头霍霍完了，凌无忧一转头，看见时垣正在把被芯往床上抱，她阻止道：“等等，我还没搜完。” 时垣看了眼空荡荡的床，面目全非的枕头和被子，心想这还没搜完吗？ 下一秒，就见凌无忧直接把被单都掀了起来，露出了下方的床垫。 时垣：……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拆家式搜查法？ 时垣表示学到了。 凌无忧把被单掀开，没发现东西，接着就开始掀床垫，要是床垫下边还没东西，那她就要去拆……不是，去搜衣柜了。 幸运的是，当她把床垫从右上角扒拉起来的时候，一个小巧的黑色u盘就这么大咧咧地出现了。 时垣自然也看见了，他漂亮的眼睛里充满了一言难尽，不知道该说陈志强藏得够严实还是该说凌无忧搜得真彻底。 凌无忧拿起u盘，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汗，转过头朝某人扬起一个得意的微笑：“瞧见没？学着点。” 时垣看着她那抹笑，突然也觉得很好笑：“学到了，谢谢凌老师。” “呵，不客气。”凌无忧从床上跳下来，“这节课叫做，能动手就别哔哔。” 时垣：…… 感觉她这个“动手”涵盖了太多层意思，他不敢随便答应。 两人拿上u盘，风风火火地往局里赶，完全不知道陈母看到儿子房间的惨状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造孽啊……” “造孽啊！这个死变态！！”关子平看着u盘里存储的照片，气得他的光头都要冒烟了，“就算拿不到他杀人的证据，这个臭色狼也得吃上我的拳、不是，吃上牢饭！” 池奚观也气得脸红：“恶心恶心恶心！” 比起他俩的激动，凌无忧和时垣倒是显得过分冷静了，凌无忧操作着电脑，上面一张一张地开始显示出从各个角度偷拍的陌生女人的照片：裙底、胸脯、背影、正面、腿、脸…… 一共有五百多张照片，每个被拍的女生都有3-4张，一般是裙底、大腿、脸，胸部这四个部位。 凌无忧从头开始，一张一张地往下看，面对u盘里揭露的陈志强的猥琐行为，她面不改色，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是淡定地一下又一下地点击着鼠标，按下一张。 她不相信被藏得这么严实的u盘里边只有这些，一定有和杨启义三起杀人案有关的东西。 翻到第435张照片的时候，凌无忧看着照片中那个金发女人的背影愣了一下。 她按到下一张照片，金发女人转过身来，面色诧异而惊讶，化着淡妆，漂亮清秀，是一张他们熟悉的脸。 杨启义。 “我靠，这……”关子平也是呆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啊？” 池奚观看了看照片的日期：“十个月前……陈志强这么早就知道杨启义喜欢女装了吗？” “不对，”时垣说，“陈志强的笔录中只说他看见过杨启义带女装来公司，没提到见过他穿女装。而且十个月前，还没有一个受害者。” 凌无忧将照片拷贝到桌面上，然后点击下一张，但这次她只看见照片中有一大片白晃晃的东西，眼睛就突然被一双有些冰凉的手给蒙上了。 关子平：“靠！” 池奚观：“靠！” 凌无忧：？ 她很好奇啊！ 她想拿下那只手，可是刚一碰到，原本只是轻轻地、若有若无盖着她眼睛的手突然使劲儿贴在了她的眼睛上，严严实实。 凌无忧气笑了：“我有什么不能看的？” 时垣默了两秒：“非礼勿视。” 气氛陷入僵局。 这时候，关子平在键盘上连点了好几下，直到跳到了正常的图片，他松了口气道：“没事，不看也没事，等会让时垣给你形容一下。” 时垣：…… 他要怎么形容啊？？ 第27章 你卑鄙无耻！ 时垣看着某人冷漠的脸，努力缓解内心的尴尬，试图用委婉而官方的语言描述一下：“就是关于两个性别相同的人之间的情感交流运动。” 凌无忧看着他微微泛红的脸，挑了下眉，心领神会：“男男小电影。” 她好直白啊，时垣想：“……嗯。” “陈志强和杨启义？” “……嗯。” 这两个人啊，凌无忧想了想，那还是别看吧，真的辣眼睛。 行吧，原谅时垣唐突的行为了。 时垣尴尬地转移话题：“所以，这应该就是杨启义掌握在陈志高手里的把柄？但是如果陈志高被抓，这个u盘也就派不上用场了，为什么杨启义还要这么维护他？” 凌无忧也有些想不明白：“难道真的只是杨启义脑子有问题？” 也不是不可能啊。 这时候，池奚观突然灵光一闪：“等等，这个情节我好像在电视剧里看到过！” 关子平看向他：“什么情节？” 池奚观回到自己的办公位上，很快又跑过来，手上提着一个证物袋，里边装着一个智能手机。 他一边开机一边兴奋地解释道： “这是我和子平在陈志高公司的储物柜里搜到的手机，我们找了陈志高办公桌没什么收获，要不是出门的时候看到有人往一楼的储物柜里放东西，压根没想过查这个呢！” “结果你们猜怎么着？我们一查，果然有个格子被陈志高占用了，里边就这么一部手机。刚打算回来看一下，就碰到你们在看u盘，差点没给我忘了。” 关子平催促道：“能不能说重点？什么情节啊？” “噢噢噢……”手机开机了，但是上了锁，池奚观嘟囔了一句，“还是要送去技术那边开锁啊，好麻烦……哦，那个情节是，凶手将把柄放在定时发送的邮件里，如果没有及时更改时间，那么邮件就会被发送。” 关子平道：“这倒不是没有可能，毕竟他还专门把这个手机藏起来，里边肯定有猫腻，你赶快送技术部去。” “好嘞！” 池奚观风风火火地跑走了，凌无忧撑着下巴，仿佛事不关己般问道：“就算杨启义承认陈志高是帮凶又怎么样？没有坐实陈志高杀人的实质性证据，他死皮赖脸不承认，说杨启义污蔑他就成。” 时垣却说：“说不定杨启义有呢？我们可以乐观点。” 凌无忧耸了下肩。 已经七点多了，等待池奚观的时候，几人正好去食堂吃了晚饭，贴心地给池奚观带了碗鸡蛋肉丝面。 快八点的时候池奚观回来了，他把手机交给队友，自己埋头苦吃起面来。 手机解锁很顺利，里面应用不多，时垣点进某邮箱软件，果不其然发现了一则定时发送的邮件，内容正是几张不堪入目的照片。 “有了有了！”关子平兴奋地站了起来，“我现在就给宋队打个电话，你们俩准备一下等会笔录的资料。” 时垣收拾好东西，正想叫凌无忧走，却看见她坐在池奚观旁边，眼神发直地看着他碗里的面。 走近一点，听到她问：“池哥，好吃吗？” 池奚观点点头：“好吃啊，这个窗口的面条最好吃了！一定要加这个溏心蛋！那个阿姨做蛋超有一手！” 凌无忧点点头：“好，我夜宵就去吃。” 你不是刚干完两碗饭和二荤一素吗？为什么又馋了？ 时垣在心里吐槽，还是没敢直接说出来：“无忧，你好了吗？” 池奚观嘴里塞着面，着急道：“我也去，你们等等我！” 三人走到门口，关子平正好打完电话：“宋队还在开会呢，不知道啥时候回来，让我们先去审了。” “好。” 凌无忧推开审讯二室的门正要进去，池奚观突然叫住她： “对了无忧，你让我问的杨启义姐姐的事情，我感觉没什么特别的？他姐姐说杨启义从小很听话，都不怎么挨骂，除了有一次偷穿她裙子，被爸妈狠狠打了一顿。不过杨启义女装癖的事情我们也晓得了。” 凌无忧朝他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池哥。” 池奚观挠挠头：“客气啥？” 在局里待了几天，杨启义的精神明显不大好了，看见两人走进来，他也是兴致不大的模样，摆烂地问：“你们还想问什么？我都认，都是我做的。” 凌无忧想问：“你为什么喜欢女装？” 杨启义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莫名其妙道：“这关我杀人什么事？” 凌无忧：“我好奇啊。” 杨启义瞪眼：“你好奇我就得告诉你？” “你这么激动做什么？我随便问问。”凌无忧满不在乎道，“不过你现在应该不喜欢了吧？自从经历了被猥亵的事情之后。” 杨启义原本瞥向一边的视线突然转过来，死死地盯着她：“你说什么？” 凌无忧看向时垣，后者便转过电脑，杨启义一瞧，立马闭上眼，面目狰狞地转过了头：“快关了！” 时垣无动于衷：“杨先生，我们知道你在顾虑什么，警方已经在你们公司楼下的储物柜里找到了陈志强的手机，截停了他定时发送给你家人的邮件。所以你不需要再有顾虑。” 杨启义只是闭着眼睛大喊：“把照片关了！” 时垣把照片的窗口关闭：“已经关了，杨先生。” 看着杨启义慢慢地睁开眼、神色未定的模样，时垣好心地让他缓了一会才问：“你现在方便和我们阐述你和陈志强共同犯罪的真相吗？” 杨启义闭着嘴不说话。 时垣想再劝劝：“杨先生，你……” 凌无忧：“你要是不说，我现在就把照片发给你爸妈。” 时垣：…… 杨启义：！ “你怎么能这样！？”他怒目圆瞪，不可思议道，“这是侵犯我的隐私！” 凌无忧却说：“什么侵犯隐私？我只是告知嫌疑人家属相关案情罢了。” 那确实是相关案情的。 杨启义要气死了，他没想到一个警察居然会以这种事情来威胁他，当即破口大骂道：“你卑鄙无耻！不要脸！你和陈志强那个小人一样恶心！” 第28章 对啊，我是卑鄙无耻不要脸 时垣立马严肃道：“杨启义，不准辱骂警……” “对啊，我是卑鄙无耻不要脸。”凌无忧的脸上见不到一点生气，她坦坦荡荡道，“我就是在威胁你，所以你是说还是不说？” 时垣皱着眉头看向她。 杨启义死死地咬着牙，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后： “……你们现在知道多少？” 凌无忧狂妄道：“知道的都差不多了，就差你手上那点证据。” 她这副模样，似乎非常确定他手中有陈志强杀人的证据，杨启义打量了她一会，除了说话可恶了点，她怎么看都是个非常年轻、涉世未深的女学生。 “那你说说看，”杨启义说，“只要你说中大部分事实，我就告诉你证据在哪。” 听他这么说，时垣松了口气。 稳了。 凌无忧也不废话，直接切入主题：“其实呢，你也是个可怜人，如果没有遇见杨启义，你不过是个偶尔偷摸摸穿一下女装的普通男生，你和陈志强一点也不熟，最多是办公室里见面点头打招呼的同事关系。” “可是谁能想到呢，就这么一个小小的部门里，居然藏着两个大秘密，一个是你的女装癖，一个是变态陈志强。怎么会这么巧呢？那一次女装出行居然碰到了咸猪手，你吓了一跳，却不知道他在偷拍你，一转头就瞧见了那张熟悉的脸，可把你吓坏了。” “哈哈哈哈……”凌无忧突然笑了起来，引来了两人诧异的注视，她毫不在意继续道，“不止你被吓坏了，陈志强也被吓坏了！你看见他手上的手机，知道他在拍照，便想让他把照片删了。” “可是他和你不同，他是真的变态，瞧你打扮得还挺漂亮的，居然荤素不忌地对你动了心思，还威胁你要把照片公之于众，你万不得已只能屈辱答应。虽然你喜欢穿女装，但你取向正常，可惜你连女朋友都没交过一个，第一次居然就给了这么一个变态。” “算了，你安慰自己，忍过这一次再换工作吧。可是蠢钝如猪的你想不到居然还被陈志强拍了那种照片，这下好了，他手中彻底拿稳了你的把柄。” 她说到这的时候，杨启义咬着牙关，脸色已经铁青了。 凌无忧继续道： “你愿意为了保守这个秘密忍受屈辱，可是陈志强想要的是真正的女人。他告诉你，如果想不被欺负，那就找个替代品，于是你就开始帮他物色人选，绑架受害者。” “陈志强说，以他咸猪手多年的经历，要找就找那些被摸也只会忍气吞声的女人，她们性子软，好欺负好拿捏。他还说你扮成女人非常像，这样去人多的地方骚扰别人，她们不会怀疑到你身上。” “你们专挑那种外地的单身女人，至于身高什么的，应该是陈志强的喜好。也许刚开始陈志强和你说，他就上几次就把人放了，可是你怎么会不清楚？那些女生的喉咙和膝盖都被破坏了，怎么可能真把人放了？” “于是等陈志强腻了一个女人后，杀戮就成了理所当然。大概能想象到他是怎么和你说的，什么我们是一艘船上的人，杀都杀了，不多杀几个，到时候被抓了不可惜吗？反正都是死刑。” “就是这样，你们又看上了王清、乔雪。至于被抓后的口供你们也对过了，他拿照片威胁你，让你揽全责。” 她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水。 杨启义突然僵硬地笑了：“没错，你说得都……” “我还没开始说重点呢。”凌无忧放下杯子，“急什么？” 杨启义：……那你喝什么水！ 凌无忧清亮的声音在审讯室里回荡：“其实呢，把柄在陈志强手中所以才包庇他只是你的借口，或者说只是原因之一。你包庇陈志强，最根本是因为……” 凌无忧看向杨启义：“你喜欢他。” 时垣：？ 等等，剧情的发展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 显然，和杨启义想象的也不一样，他破口大骂：“放屁！我才不喜欢他！我爸妈有心脏病，我是怕他们受不住我吓！” 凌无忧没说话，只是用一种“我懂”的表情看着他，还特别“善解人意”地点了点头。 杨启义：…… 他嗓子都要喊哑了：“我不是！我喜欢女的！” 凌无忧摊手：“别骗自己了，你不喜欢女的，当然，也不喜欢男的。你有一定程度的性别障碍，所以你才会喜欢上陈志强，因为他是唯一知道你的情况后还能对你产生反应的人，你觉得他接受了真正的你。” 杨启义疯狂怒吼：“不是不是不是！我他吗疯了吗喜欢他？？” 看他要暴走了，时垣站起来控制他：“杨先生，请你冷静一点！” “你们不是想知道证据在哪吗？好，我说，”杨启义粗粗地喘着气，恶狠狠地瞪着某人，“在我公司厕所的水箱里。里面有陈志强杀人的视频，这下你相信我不喜欢他了吧？” 凌无忧耸了下肩：“谢谢你的配合，今天的审讯……” “等等，”杨启义平缓了心情，坐了下来，“你很厉害，事实就像你刚刚说的那样，虽然我也有参与杀人，但是都是他强迫我的……这样，我也得判死刑吗？” “杨先生，”凌无忧歪了下脑袋，扯起一个嘲弄的笑，“虽然我刚刚主要是控诉陈志强的罪行，但你既然想让我把话再说得清楚点我也很愿意。” “我说啊，你不会因为天天跟一个大变态相处，从而也忘记自己也是个变态了吧？那些受害者们的头皮，是你主动割的对吧？你是不是早就想要一头漂亮真实的头发了？” “还有啊，从陈志强偷拍的照片来看，他喜欢的是身材曼妙的丰满女人，但是三位受害者都是白幼瘦的清汤寡水类型，因为她们都是你按照自己喜好选择的漂亮洋娃娃呀。” “陈志强一周只来两天，那么你和她们单独相处的那么多时间都做了什么？帮她们梳头发？换衣服？还是看她们静静地掉眼泪？” 第29章 能不能不要无差别攻击啊 凌无忧冰冷的眼神和她带着笑意的唇角违和极了：“有些男人喜欢女装，是单纯喜欢衣服；而有些人是因为自己无能、得不到想要的漂亮娃娃，所以变态地把自己伪装成那样。” “你和陈志强两人，没有强迫之说，明明是互相成就啊。” 杨启义死寂的双眼盯着她，桌子下的双手紧紧握着。 离开前，凌无忧朝他毫不隐晦地翻了个白眼，顺便赠送一句： “恶心。” 时垣叹了口气，侧身到凌无忧的后边，挡住两人交叉的视线，关上了门。 审讯结束之后，关子平和池奚观立马赶往杨启义的公司，在他们工作那层的最后一间厕所水箱里发现了一张监控存储卡，里边的视频是经过剪辑的，只呈现了陈志强勒死受害者并将其拖入浴室的画面。 可以板上钉钉的证据终于出来了。 至此，双凶手连环失踪杀人案便能宣告结案。 凌无忧正和时垣坐在餐厅里吃夜宵，收到结案的消息时，她的第一反应是：这么好吃的食堂以后没得吃了。 于是她又去拿了几盘小吃。 时垣又唠叨：“晚上吃这么多容易积食。” 凌无忧嘴巴忙得没空搭理他。 “唉。”某人又叹了口气，他看看桌上自己没怎么动的烤冷面，突然说，“你在审讯时说的……咳，就是杨启义喜欢陈志强这个事，是真的吗？” 凌无忧咽下口中的食物：“你为什么这么好奇两个男人的爱恨情仇？” 时垣：……他不是，他没有！ 看着他郁闷着说不出话的脸，凌无忧觉得特别有意思：“我不知道啊，管他喜欢不喜欢呢，只要诈出来证据在哪就行。” 原来她当时就是乱说的，时垣松了口气：“我还想，你是不是觉得杨启义对陈志强产生了斯德哥尔摩效应。毕竟刚开始他也是陈志强的受害者，后面他主动自愿参与犯罪，会不会和这个有关？” 时大少爷真是个喜欢思考的人啊，凌无忧想。 “你还记得我的那句话吗？”凌无忧喝了一口冰阔乐来缓解撑满的胃部，“一个人犯罪的可能性一直存在，所有的罪恶因子都在等一个契机。契机来了，罪恶就显露了。” 她说：“杨启义本来就不是个好货，我直说吧，他喜欢穿女装的原因就是因为他是个变态。不是什么癖好。” 时垣一愣：“怎么说？” “你还记得陈志强拍的他女装的照片吗？短裙、露脐装，金发，非常大方地在展示自己的身体，可是之后他在骚扰受害者时候的穿着却非常严实，如果不是长发和衣服的色调，简直是雌雄难辨。” “不止如此，最开始他穿的再少，身姿依旧挺立自信，但后边他穿得严实以后，反而畏畏缩缩，想把自己缩小，降低存在感。这种转变只能说明他对女装的态度变了，从开始的喜欢、觉得刺激，到后边的排斥。” “为什么？”时垣问，“因为他被陈志强侵犯了？” 凌无忧：“差不多，准确地说是，女装在他心里的意义转变了。原先，漂亮的裙子可以给他带来变态的性幻想，他抚摸着性感裙子下自己的身体，就像在抚摸街上朝他走来的每一个女生。” 时垣听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好恶心。” 凌无忧瞥他一眼：“男人就是这么恶心，杨启义只是更恶心一点。” 时垣：…… 能不能不要无差别攻击啊？ 凌无忧无视他隐隐约约带着委屈的眼神，继续说道：“杨启义从女装上获得的东西原本仅限于此，但陈志强让他有了其他收获，一个……只有女人才能体会到的东西。” 她好像在吊他胃口，就停在这，然后开始吃鸡蛋面了。 时垣拿她没办法，好声好气地问：“是什么？” 凌无忧咬了一口溏心蛋，溢出的半凝固蛋黄一点也不腥，和池哥说得一样，确实非常好吃。 慢条斯理咀嚼好咽下去后，她抽起一张纸巾，慢悠悠道： “它叫做男性凝视，是一种隐形的蛇信子，可以用一种看不见、但饱含毒液和恶意的虚无视线对女性无时无刻地进行攻击。这个蛇信子有一个非常无敌的保护壳，叫做：我就看看怎么了？还有一把尖锐的攻击匕首，通常是：你也太自作多情了吧？” 时垣是第一次知道“男性凝视”这个词，原本有些茫然的他，在经过凌无忧的形象比喻后，很快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的秀眉微微蹙起： “你的意思是，杨启义虽然喜欢女装，但刚开始他是彻底的男性思维，所以即使穿着裙子，也只能体会到自己变态思维带来的快乐。但是当他遭受到陈志强的骚扰和侵犯后，身临体会到女性的危机，便开始能感受到男性凝视，所以后面才会越穿越保守，而且不自信？” “宾果~”凌无忧打了个清脆的响指，“你的理解能力还行哦。” 时垣：“……谢谢。” 凌无忧拿着纸巾擦擦嘴： “不过他并不能完全的和女生感同身受，穿上裙子，他是陈志强的第一个受害者，脱下裙子，他就是一个变态杀人犯。他自私恶毒，让其他女生来代替他被侵犯，正因为他知道那有多痛苦。” 时垣脸色很沉，垂着他漂亮的双眸：“他真的……很恶劣。” “所以啊，”凌无忧靠在椅子上，姿态懒散地看着他，“男人和女人永远不能感同身受，就像杨启义，即使他遭受过女人的痛苦，但他还是选择了把魔爪伸向女人。你说……后面他成为了陈志强的同伙，是不是因为想从欺凌女人的过程中，摆脱变成女人时的屈辱，找回自己身为男人的快乐呢？” 时垣掀起眼皮，灵动的眼珠子微微颤动，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是一想到自己也是个男人，他突然觉得好丢脸，于是又低下头。 他这副模样属实可怜。 尤其是在他的颜值加乘下，就特别让人想安慰他一番。 第30章 没心没肺的冷血无情之人 凌无忧也是个颜控，她便好心安慰道： “你戏也太多了吧，我又没骂你。” 时垣：……啧。 明明刚刚就在无差别攻击。 “你知道吗，”凌无忧撑着下巴，看似很随便地提了一嘴，“其实遭受过男性凝视的女生，都会有很严重的后遗症。总是觉得自己处于被人盯着的状态，不管有没有穿裙子，不管有没有化妆，不管……身边有没有人。” 时垣心领神会：“赵安琪？” “嗯。”凌无忧很小幅度地点了下头，“其实很多女生的直觉很准，也有人管这叫第六感？反正就是这么回事，赵安琪在没有任何证据、没看到任何迹象的情况下怀疑自己被跟踪了。” “是她自己救了自己，一般人只会觉得自己多想，但她报警了，而且报了两次。如果她没坚持的话，现在可能已经变成了陈志强和杨启义的洋娃娃。” “可是讽刺的是，大部分有这种后遗症的女生遭遇到的都是自己臆想出来的恐怖，她们自己将信将疑之中，再加上亲朋好友的劝说，都会慢慢地把这种心理压力归于幻想。但如果其中有一个是真的呢？” 所以男性凝视带来的恶劣后果远不止女生当下感受到的不自在和恶寒那么简单。 “赵安琪是幸运的，”时垣朝她温和一笑，“她能遇见你。” 凌无忧扯了下嘴角：“正好没事干罢了。” 嗯？这是在谦虚嘛？ 时垣有些想笑。 “大半夜的不回去睡觉，你俩在这聊啥天呢？” 熟悉的糙嗓子在边上响起，凌无忧转头一瞧，是宋队和两只瓜哥。 池奚观看了看时间：“哎呀，都要十二点了，怪不得餐厅里都没啥人了。怎么说啊宋队？” 宋卫安一拍脑门决定了：“走，我请你们吃烧烤去！” 池奚观：“好耶！” 关子平：“好耶！” 时垣看了眼凌无忧面前几个空荡荡的盘子，又看了看自己碗里满当当的炒冷面，正想要拒绝：“宋队，我和无忧就算了，都吃过……” 凌无忧：“好耶！” 时垣：？ 他眼里的震惊再也掩饰不住了，不是，那几个空盘子你都是白吃的吗？怎么一点不知道控制的？ 宋卫安也注意到了：“小凌，这些都是你吃的啊？不行不行，你再吃烧烤胃得撑坏了，这样吧，明天晚上我再请你们吃。” 凌无忧正想瞎说自己又饿了，关子平突然道：“我早说明天吃嘛，大晚上的困死了，我现在只想睡觉。” 池奚观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哈欠：“其实我也是。明天咱们队不是能休息吗？晚餐再出来吃吧。” 看见三个大哥都发话了，时垣松了口气。 凌无忧也不多说什么：“行，那就明天晚上。” 几人便往食堂出口走去，池奚观问：“小凌，你今晚还要睡宿舍吗？” 凌无忧说：“嗯，不过我等会就回去收拾东西，我要去黑沙派出所的宿舍睡，明早能起晚点。” 啊？去黑沙？ 池奚观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小凌是黑沙派出所派过来暂时协助他们工作的小实习生，这个案子办完后，她就得走了。 他不自觉苦了脸，觉得很不舍。 关子平摸了摸凌无忧的脑袋。 凌无忧看了他一眼，心里很奇怪，关哥干嘛突然摸她头？ 宋卫安说：“行，那等会你东西收拾好我送你过去吧，正好和我家顺路。” 这个时间地铁已经停了，不管是共享单车还是走过去都有点距离，凌无忧便没有推辞：“好，谢谢宋队。” 她这么说着，就朝着宿舍跑去。 看着她的背影，池奚观吸了吸鼻涕，有些可怜道：“怎么觉得小凌一点都没有舍不得我们呢？” 关子平嫌弃他：“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矫情的？人家可能不善于表达情绪。” 宋卫安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心：“小凌这么优秀，以后一定能来咱们局里。” 时垣没有说话。 只有他知道，他现在正盯着的、那个头也不回跑走的女人，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冷血无情之人。 不舍？ 凌无忧哪会有这种情绪啊。 冷血无情之人收拾完东西，抱着一个大大的书包坐上了宋卫安的副驾。 这是凌无忧第一次坐宋队的私车，一进去，就先看到吊挂起来的平安符，还有摆在前边的一个三人全家福。 全家福应该是挺早以前拍的了，宋队说过他的儿子和她差不多大，但是照片里的那个清秀的男生顶多只有十三四岁，和宋队长得一点也不像，比较像宋队温婉的妻子，看起来是非常文静的小男生一枚。 系好安全带，宋卫安说：“你先睡会吧，到了我叫你。” “没事。” 凌无忧本来不想睡的，但也许是这几天太累了，刚刚又吃得太饱了，宋卫安的车子开得太稳了，车里的音乐太催眠了…… 总而言之，她就是睡着了。 被轻轻推醒的时候她还没反应过来，慢吞吞地解开安全带后，车门已经被宋卫安打开了，她有些迷糊地下了车，然后被一股很轻的力气推着往前走了几步。 什么门被打开了，有一束光照到了她的脸上。 “哎呦，这小姑娘都困得不行了，老宋，你们局里还奴役这么小的姑娘呢？来来，快进来吧。” 凌无忧：？ 她猛然睁开眼，登时吓了一跳，这里哪是黑沙派出所啊！ 面前是一个温馨的客厅，只开了一边的灯光，所以有些昏暗，空气中混杂着一股舒适而干净的味道。屋内的布置满当当却又很整洁，沙发上有一些可爱的抱枕玩偶，电视机上铺着漂亮的防尘布，阳台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花草。 有一个面容温柔和蔼的阿姨正眨着眼睛看着她，脸上还带着笑意。 凌无忧认出来了，这位阿姨她刚刚在那张全家福里见过。 “哈哈哈，老宋，这姑娘好像吓到了。”孟春棠乐呵呵地上前揽过凌无忧的肩膀，“是不是怕生啊？” “不……”凌无忧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转头瞪向宋卫安，“宋队，这……” 第31章 凌招娣 人都带到了，宋卫安撇开那点心虚，万分理所当然道：“你这每天睡局里的宿舍算什么事啊？今晚你就先在我这凑合一下。” 孟春棠也说：“是啊，你正在长身体呢，怎么能睡宿舍啊？” 凌无忧：？ 不是，这两个事情是哪里有关联吗？ 而且她早不长个子了。 虽然她不想麻烦别人，但事到如今如果执意要走，好像太不近人情了，更何况……宋队他们这么热情。 就一个晚上，凌无忧想。 “那今天晚上就麻烦……。” “哎呀不麻烦不麻烦！”孟春棠说，“走，我带你去看房间。我姓孟，你叫我孟阿姨就成，那我就喊小凌好了。” 孟春棠贴心地把她怀里的背包拿了过来，动作自然到凌无忧没来得及拒绝，她被揽着到了一个房间门口，孟春棠推开门，里边是个不大的次卧，整体色调是暖灰白色，书桌、床、柜子……都收拾得很整洁。 生活气息很浓，这里是有人住的房间。 凌无忧下意识停在了原地：“我睡你们儿子的房间会不会不太好？” 孟春棠以为她在担心卫生问题：“没事没事！我已经打扫过了，床单也换了新的，你先将就睡一下。” 凌无忧杵在门口：“他知道这事吗？” “哎呦，小凌你也太乖啦！”孟春棠一脸稀罕地盯着她瞧，“不用在意我儿子的感受的，这房子又不是他买的，我爱给谁住给谁住！而且这小子在外边实习好久没回家了，空着也是空着，你就放心住吧！” 虽然凌无忧心里还是不大好意思，但想着就住一个晚上…… 孟春棠拿了一套蓝色小兔的睡衣给她，和凌无忧说已经洗了三次了，让她别嫌弃穿一个晚上先。 都洗了三次了，凌无忧自然不会嫌弃，洗完澡后舒舒服服地换上了，虽然这件衣服穿她身上一点也不合适，大了挺多，凌无忧推测宋队儿子起码有一米八往上，或者是个大胖子。 孟阿姨用的沐浴露很好闻，凌无忧嗅了嗅自己的手臂，上边还有一些残存的清香，她的糙鼻子只关注血味和尸臭，这么好闻的味道凌无忧形容不上来，只觉得闻起来很舒心。 拉窗帘的时候，她瞧见书桌上摆着几本书：《人体解剖学》《生理学》《法医秦明》系列等。 难道宋队的儿子是学医的？ 凌无忧想了想，小心地拿出那本《人体解剖学》，翻开扉页，干净的页面右下角里写着三个工整漂亮、行云流水的小字，一看就是练过书法的孩子： 宋从新。 从新，从心。 凌无忧原本觉得像宋队这样70或80后的警察，会取一些类似“博文”“宏建”之类的期望孩子以后能大有所成的名字。但如此看来，宋队和孟阿姨只是想他们的孩子能自在活着，事事从心便好。 真好啊，这样没有负担又充满爱的期望。 比她的名字好多了。 想起自己18岁以前的本名，凌无忧的心情又差了不少，把《人体解剖学》放回到桌上后，她便关灯睡觉去了。 忙碌了好几天，想好好睡一个美觉的凌师傅难得做梦了，只不过今晚这梦，实在算不上好。 凌无忧本名叫凌招娣。 满18岁的那天凌晨，她五点钟就从自己的被窝里爬起来，迎着寒风先骑了一小时的共享自行车，停在了进镇前最后的服务点，又走了两个小时的路，这才从市里走到老家的镇派出所。 早上八点，派出所开门的员工打着哈欠把玻璃门打开，迎面对上一张冰冷的小脸，已是冷冬，女孩穿着并不厚实。 “改名。” 凌招娣说。 员工打量了她一眼，年纪轻轻，瘦胳膊瘦腿，肯定是个还在读书的娃娃：“户口本、身份证带了吗？” “带了。” “行，跟我来吧。” 他把招娣带到一个办事的窗口就走了，招娣把身份证和户口本往窗口前一推，简明扼要：“我要改名。” 窗口里的人把东西收进来，看了两眼，突然瞪着眼看向窗外的女孩，不太干净的玻璃有些阻碍视线，不过这不影响分辨一个人。 “你是老凌家的姑娘？” 凌招娣这才给了那办事的员工一个正眼，她记性好，几年不见、只见过一两面的人她都记得：“雯姨，好久不见。” 雯姨见她认识自己，心想自己没记错：“欸，好孩子，你妈呢？” 凌招娣说：“在家里。” “你一个人怎么来的啊？” 凌招娣：“长翅膀飞过来的。” 雯姨：…… 这孩子在说什么？ 凌招娣催促：“雯姨，我要改名。” 雯姨低头看了看她身份证上的名字：“你改名这事，你妈知道吗？” 凌招娣眉头一皱，心里觉得有些不耐烦：“我成年了。” 雯姨再看了看身份证上的日期，20001201，好家伙，不就是今天吗？ 现在她是办事的群众，她是服务的工作人员，雯姨也不好多问，在电脑上噼里啪啦调出几个页面，然后问：“你要改啥名？” 凌招娣说：“姓不用改，名字改成死弟。” “……啊？” 凌招娣补充：“死亡的死，弟弟的弟。” “……啊？” 凌招娣疑惑：“雯姨，就您这耳朵，还能出来工作呢？” 这句话雯姨听明白了，她涂了厚粉的脸色变青了几分，但这回儿是在工作，她总不能就这样教训小辈，忍着怒气，又问了一句： “你改这名字，你妈知道吗？老凌知道吗？” 见她没说话，雯姨又道： “你这改的名字多不吉利啊，要是被你弟弟知道了他怎么想？你是他姐姐，应该盼着他好才是，以后长大了，还要互相扶持。招娣啊，你要是把名字改了，姐弟俩之间会有膈应啊！” “是不是和你弟弟吵架了？他比你小几岁，又是男孩子，顽皮点也正常，你作为姐姐，应该包容他。男娃多不容易啊，以后振兴家门、传宗接代全靠他咧！怎么能盼他死呢？” “你年纪小，一时气上头要改名，姨能理解，不过还是算了哈，我打电话叫你妈过来接你吧？” 第32章 凌死弟 凌招娣杂乱的眉头狠狠地皱了一下，她连基本的客气都要维持不住了： “雯姨，您说自己一毕业就来这工作了，到今天应该是13年又六个月，除去节假日也有四千多个日子，怎么，成年人可以自行更改姓名的事情你还不知道吗？不管是你，还是我爸妈，都没有资格替我做决定。” 雯姨神情怔然地盯着面前的女孩，心里诧异她怎么会这么清楚自己的工作时长？连她自己都不记得。 但是几年前老凌家还没搬走的时候，她偶尔会去坐坐，也许什么时候提到过这事，但这孩子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凌招娣清冷的声音唤回她的思绪：“雯姨，如果你拒绝帮我改名，我马上下楼投诉你。” 雯姨：…… 改，她改还不成吗？ 反正这是别人家的事，她掺和不了！ 凌招娣、啊不是，凌死弟改了名，坐着大巴回家了。 她一走，雯姨就把这事告诉了凌家人，还拍了几张照片作为证据。 不过这事本来就不会成为一个秘密。 凌死弟一进门，沙发上坐着她爸她妈还有她奶，她爸她妈满脸怒气，她奶手里拿着纸巾在擦眼泪。 凌死弟瞥了三人一眼，无视他们的怒火和气恼，直接转身往屋里走去。 “凌招娣！你给老子站住！！” 凌死弟转过头，看向站起来虎背熊腰的凌父，语气冰冷：“首先，我不叫凌招娣……” 她左边的嘴角慢慢地扯了起来，这是一个极其不怀好意的笑：“我叫凌死弟。” “去死的死，弟弟的弟。爸，妈，你们别叫错了。” 她看向老泪纵横的奶奶，贴心道：“还有奶，您记性不好，我给你多念几次，死弟死弟死弟。” 年迈的老奶奶痛哭出声：“哇啊啊啊啊……造孽啊！！” 凌父迈着大步子冲到她边上，伸出手就要薅起她的马尾，但是被凌死弟侧后退一步躲开了，他的手在空中尴尬了一瞬，但很快就找到了不尴尬的办法—— “啪”地一声，凌死弟没有躲。 这种力度的巴掌她也不是一次挨了，所以这会儿只是踉跄了一小下，连生理性的眼泪都不屑流，她撇过脸，一脸鄙夷地看向她的老父亲： “挺大劲啊，我下午还要去学校，别人问我脸上的巴掌印，我可要实话实说。” 凌强的脸又扭曲了一分，他盯着自己的大女儿，粗眉一皱：“死丫头，你在威胁你爹！？” 凌死弟不说话，只是朝他笑了一下。 这笑容无疑给凌强又添了一把火，才落下没多久的右手眼看又要举起来，还是陈英梅上来拦，这才作罢： “你没听到她说下午还要上学啊？你女儿的嘴你还不清楚？开家长会的不是你，到时候丢的都是我的脸！” 凌强鼻子里哼出一股气：“上个屁学？马上就去给我把名字改回来！你带她去。” 凌死弟说：“我不改。” 陈英梅瞪着眼睛审视她：“你想改名字妈没意见，但是不能这样咒你弟啊！养你这么大，你就是这样报答我们的？” 凌死弟冷笑了一声：“报答？对，我是来报答你们凌家的。吃点你们的剩饭剩菜，然后当牛做马十八年，这可不是报答吗？” “啪”地一声，声没上一个巴掌大，因为这是凌死弟她妈打的。 陈英梅一副气血攻心的模样，一手捂住了心脏，一手指着凌死弟： “我怎么养出你这么个白眼狼！” 凌奶奶从沙发上迈着小碎步赶过来，伸出手指不住地朝凌死弟点着：“我早说了，女儿都是败家的赔钱货，迟早都要出嫁的。强啊，看看你女儿，这才多大啊，婚都没结，心已经不在这里喽！” 若是再小个几岁，凌死弟听到这三人的话，就算再气再委屈，眼泪也会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但是现在她的心里风平浪静，毫无波澜。 不止如此，还能发自内心地朝三人扯起一个欠打的微笑： “是啊，我是白眼狼啊，不给我喂饱了，我就喝你们的血，吃你们的肉。” 她看向她奶：“奶，你说得对，我是赔钱货，按照您的封建思想，我连小学都不配上是不是？可谁让我比你的宝贝孙子聪明呢？你还指望我出人头地，好做一个称职的扶弟魔呢不是？” 扎心就要扎准，凌死弟当然知道这三人的心长在谁那里。 她奶：“你、你、你！你想气死我！” 凌死弟：“是啊，我想气死你，您都半个身子进棺材的人了，还在我面前晃悠，难道不是想我这个好孙女送你一程？” 凌奶奶两眼一翻作扶心状，直到儿媳妇扶住她了，这才放心地往下倒去。 “妈！妈你没事吧！” “快快快，去沙发上躺着。” 凌死弟神情冷漠地看着装模作样的三人，转身进了房间。 陈英梅安抚好凌奶奶后，去房间里找女儿想带她去改名，却发现人已经不见了，看了看墙上的钟表，这才十二点不到，离下午开学早着呢。 陈英梅对着沙发上的凌奶奶喊：“妈，招娣走了，您要是不舒服的话，回房间躺躺？” 凌奶奶合着眼睛躺在沙发上：“还得等她走了我才能进去？我都大把年纪了，想自己一个房间都不行？早说让你们把招娣放学校住去，现在好了吧，在外面学了不三不四的，还想改名了都！” 陈英梅叹了口气，挨着凌奶奶坐下，好声好气道：“妈，住学校一学期要一千多呢，还要多给她生活费吃饭，每个月要多花好几百！这钱省下来，还不如给飞达买鞋。” “而且招娣在家里还能给飞达辅导学习，省了飞达的补习费不是？我工作忙，招娣也能帮忙做饭打扫家务，这不是挺好？就是委屈您了，和她一个房间。” “哼。”凌奶奶傲娇道，“要不是看在飞达的份上，我惯着她？死丫头片子，越长越歪，小时候多听话啊，你听听她刚刚都说些什么？没大没小！” 陈英梅：“哎，妈您说的对，怪我没教好。” 第33章 你改的什么破名字？ 这一边，凌死弟进了学校，先去食堂。 她还饿着肚子，但是兜里没钱。 食堂分三楼，一二楼是学生食堂，但凌死弟并未停留，直接去了三楼的教师食堂，熟练地往最里边的窗边座位走去，一个大桌上坐着三个老师。 那个戴眼镜的女老师是她的数学老师，首先看见了她，朝她招招手： “招娣，我们几个老师正说你呢，怎么早上没来上课啊？” 凌死弟走过去，数学老师挪了下位置，示意她坐下：“哎呦，你这脸怎么了？你爸又发疯了？” 凌死弟点点头。 她对面的男老师是她的语文老师，他气得筷子一拍桌：“你爸怎么回事？你这么乖的孩子都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早上是不是他打你你才没来上学？” 物理老师慈爱地看着她：“饭还没吃吧？我给你去买一碗面。” 凌死弟摸了摸饥肠辘辘的肚子，选择坦白：“我早上去改名了，我爸因为这打的我。” 语文老师一拍手：“改得好！你这名字就是封建糟粕，配不上你！你改成什么了？” 凌死弟：“凌死弟。” 三位老师看向她：“嗯？” 凌死弟：“死亡的死，弟弟的弟。” 三人：“……” 数学老师秀眉一皱，万分不赞同：“你这孩子！名字怎么能乱来呢？老师知道你爸妈重男轻女，但是也不能拿自己的名字开玩笑啊。” 语文老师满脸心疼：“招娣啊……不对，死弟……额，小凌啊，你老师我没什么大本事，就是教了几年语文，有些文学功底，你不嫌弃的话，老师给你取个好听的名儿。” 物理老师不会安慰人，只能叹了口气：“小凌，你好好听两位老师说，我去给你买面。” 三位老师说得凌死弟都懂，但她暂时不想改名，她有自己的打算。 吃完饭，凌死弟回到教室想休息一会，刚趴下没多久，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招娣啊，你弟找你。” 凌死弟抬起头，给她同桌解释道：“忘了和你说，我改名了。” 同桌一愣：“啊？什么时候的事？” “就今早上。” “改成啥了？” “凌死弟。” 同桌：？？ 凌死弟站起来，慢悠悠地往门口走去，一出门，她就被一股大劲儿拽着往旁边的楼梯间拖去。 拽她的是个肥壮的男生，大概一米七出头，理了一个西瓜头，衬得他肥硕的大脸跟个球似的。抓着她的手油腻而黏糊，凌死弟恶心地想扯回来，但是她人瘦力气小，扯了几下扯不回来，不过对方把她拉到楼梯间后，就狠狠地甩开了。 “呕……” 凌死弟真情实感地呕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湿巾开始擦拭刚刚被他抓着的手腕，擦了一次还不够，扔到垃圾桶里又拿出一张新的湿巾开始擦。 凌飞达看见她这副嫌弃的模样，本就狰狞的脸色更加不好看了，因为现在是午休，他压低声音怒吼道：“凌无忧，你到底想干什么！？” 凌死弟面无表情，看都懒得看他：“我怎么了？” 凌飞达咬牙切齿：“奶奶都跟我说了，你改的什么破名字？” “怎么就破了？” “我是你弟，你这不就是咒我死吗！” 凌死弟点点头，语气欢快了些：“是啊，我就是想咒你死才改的这名字，死弟死弟，是不是简明扼要、通俗易懂？哈哈哈哈！” 凌飞达见她居然笑了起来，心下又气又恼，一股说不出的怒火盘旋在他的心头就要爆发：“你他妈就是个疯子！你要是不把这名改回去，今晚别想进家门！” “哈哈哈！别想进家门？”凌死弟嘲讽的视线毫不掩饰地看向他，“我还以为你有多大本事呢，就这威胁？想笑死谁啊？要我是你，现在就去改名，改成凌死姐，你敢吗？” 凌飞达原本脏黑的脸因为生气染上了红色，这会儿看着更丑了，他肥厚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很想要发泄怒气，但他知道自己说不过这个女的，所以他选择跟有把握的方式—— 一只大掌高高地举了起来。凌死弟看着那还在空中的巴掌，心想真不愧是凌强和陈英梅的儿子，发泄怒气的手段如出一辙。 不过那两个是生她的爸妈，之后也得找他们要钱，所以凌无忧还得忍受几分，但这个死肥猪…… 凌死弟一个侧身先躲过了巴掌的落下范围，然后左脚抓稳地板，右脚蓄势待发地踢起来，带着身子顺势逆时针转了个360度，狠狠一脚踢中了凌飞达的侧腰，发出了“砰”的一声闷响。 “啊！”凌死弟巴掌落了空，还没来得及恼羞成怒就被踢了一下，疼得瞬间弯了腰，两手捂住左腰侧，表情痛苦，但依旧嘴硬： “凌招娣！你找死……” 少女双手插兜，下巴微抬，一脸倨傲地俯视着这个因为弯腰比她矮了半个头的凌飞达，冷哼一声：“找死？好啊，那你最好早点把我杀了，但凡我活着的一天，你都别想好过。” “草泥马……” 无视他的谩骂，凌死弟转身就要走，但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走到凌飞达的边上，在他“你他妈要干什么”的眼神下，手一伸，从他校服上衣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手机。 凌飞达：！？ 他忍着疼痛要去抢：“还给我！这是奶奶刚给我买的！” 要不是刚刚他说漏嘴，凌死弟还不知道那个老太婆又给她宝贝孙子买东西了，看着手里最新款水果手机，凌死弟扯起一个嘲讽的笑。 高三了，班里的同学几乎都有自己的手机，但她没有，但现在是什么时代了？就算是学习也有很多地方需要用到智能手机，每次她找陈英梅借的时候她就不给好脸色。 凌死弟不想看脸色，便给班上的有钱但笨的同学补课，教会一个知识点二十块钱，挣到小一千的时候她实在忍不了那个大笨蛋了，就先买了个二手机。 她提过要陈英梅和林强给她买，但是两人以“她还小”以及“会耽误学习”的理由拒绝她。 可他们对老太婆年年给凌飞达换水果新机的行为却默许。 真是笑死，到底谁更小？谁的学习更差啊 第34章 我要考警察 “凌招娣，还给我！” 凌飞达忍着疼想要直起身子去抢，但他刚走近凌死弟，就被她狠狠踩了一脚，再次负伤：“啊！啊！！” 想要弯下去捂脚，但弯的狠了腰就痛了，现在他就跟个在热锅上跳脚的大狒狒似的，滑稽好笑。 凌无忧捏着手机朝他摇了摇：“首先，我不叫凌招娣，我叫凌死弟，弟弟死了的死弟，听明白了吗？” “还有，我刚刚才说过，但凡我活着的一天，你都别想好过。” 她这么说着，朝着凌飞达挑眉一笑，迈步到走廊的边上，往下边看了一眼确认没人后，毫不犹豫地把手一松，让这个凌飞达到手没几天的手机就这么结束了它短暂的一生。 “凌招娣！！啊我杀了你！！” 凌飞达简直要疯了，这是奶奶用养老金和跟爸妈要来的生活费才给他买的最新款手机，他真的才没玩两天！今天特地带过来和班里同学炫耀，谁知道还没拿出手就被凌招娣这么糟蹋了！ “啊啊啊！” 他跟个丧心病狂的小丑似的，一边狂叫一边朝着凌死弟跑去，然而就在这时，楼梯下方惊起一个严肃的声音： “喂！干嘛呢！？” 凌飞达一愣，转头一看，居然是他们高二的教导主任，那个出了名严肃的光头。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大吼大叫有多么扰民，现在走廊上已经出来不少看情况的同学。 凌飞达看着教导主任气势汹汹地朝他走来，登时吓傻了，停在了原地。 主任走上来，双手背在身后，严厉的目光在他身上打量了一下，又转到了站在边上的凌死弟身上。 凌飞达急着要推卸责任：“老师，其实是……” 但教导主任却朝着凌死弟笑了笑，语气突然温和了下来：“凌招娣同学，你说说看怎么回事？” 凌飞达：…… 不是，凭什么？ 就凭她成绩好？？ 凌死弟一副乖乖好学生的模样，表情诚恳又委屈： “是这样的陈老师，我刚刚出来上厕所，发现我弟弟在玩手机，我和他说手机不可以带来学校，他不听，我便想要拿过来交给老师，但是纠缠过程中不小心把手机扔到楼下了，飞达就很生气，想揍我……” 凌飞达脸红脖子粗地吼道：“你你你骗人！胡说八道！” 凌死弟可怜兮兮地垂下了头。 “行了！吵什么吵！”教导主任皱着眉头瞪了凌飞达一眼，质问他：“那楼下那个手机是你的吗？” 凌飞达：“……是。” 主任冷笑一声：“好啊你，我是不是在早会上说过好几次了，我不管你们在家里怎么玩，但是不准把手机带到学校！” 凌飞达着急地解释：“可是我我没有玩，是她！是她故意把我手机拿出来然后扔到楼下的！她是故意要摔坏我的手机！！” “说谎也不打草稿啊？”主任用手指点了点凌飞达，声音里带着怒气，“林同学是那种人吗？啊？你怎么好意思这样冤枉你姐姐！？上周的十校联考，你姐姐又考了全校第一，联考前十！你呢？二本线上了吗？” 凌飞达：…… 不是，她扔我手机关她考第几名什么事啊？？ 主任继续恨铁不成钢：“身边有一个这么好的榜样还不知道跟人家学习，现在居然还把手机带到学校里来，你姐姐要管你，你还污蔑她的好心！凌飞达，我真是对你太失望了，今天放学先别走，把你爸妈叫过来！” 这么说完，教导主任也不管傻了的凌飞达，朝凌死弟点了点头，语气稍缓：“招娣同学，你先回去休息吧，别影响下午上课。” 凌死弟乖巧一笑：“好，谢谢老师。” 她得意的朝某人看了一眼，转身离开。 凌飞达：…… t的臭b子！看他回去怎么让爸妈和奶教训她！！ 很快，这场午间的小吵小闹就传遍了一栋教学楼，主要是那惨死在地上的最新款水果手机实在太冤了，惹来了不少同学的唏嘘。课间的时候，有人就上赶着八卦来了。 “欸，凌招娣，一楼那手机你摔的？” 凌死弟不用抬头就知道，来人正是那个她帮着补习了半个多月还是蠢得要死的大笨蛋。 “嗯。” 大笨蛋说：“你弟的手机？” “嗯。” 大笨蛋：“嘿，摔得好！他活该！” “嗯。” 大笨蛋：“你回去不会给你爸妈骂吧？” “……” 沈梦海见她一直对自己爱答不理的，便凑近要看她在做什么：“课间还这么认真学习？不愧是你……嗯？《防身术实战秘笈》，你看这个做什么？有人打你吗？” 凌死弟皱着眉头瞪他：“你很烦，能不能走开？” 沈梦海：…… 他委屈道：“你就是这样不近人情，才没人和你玩的。” 凌死弟：“我不想和你玩。” 沈梦海：……扎心了老铁。 他非常明显地感受到自己不受待见了，但是就待在她桌边不肯离开：“你早上怎么没来上课啊？” “我去改名了。” “啊？改成啥啦？” “凌死弟。”凌死弟不厌其烦地解释道，“我弟死了的那个死弟。” 听到这名儿，沈梦海是真的大为震撼了：“你你你牛啊，你你你真的牛啊，你你你怎么想的啊？为啥改这名啊？” 凌死弟烦躁地把书盖在桌上，终于给了沈梦海一个正眼：“我就是想着让我弟死才改的这名啊，很难理解吗？” 沈梦海盯着她冷漠的眼睛，咽了下口水，吞吞吐吐道：“不是，就是你这名儿，改得也太凶了，这样大家会觉得你很不好接触的。” 等等，虽然但是她好像本来就很不好接触。 “而且啊，”沈梦海说，“上学的时候还好，但这名字以后不好找工作，他们会觉得你这名字不吉利。你看，如果你要当医生，病人知道你名字中带个死字，不会担心吗？如果你要当律师……” 吵死了。 凌死弟打断他：“我要考警察。” “警察……”沈梦海一愣，“你吗？你这小身……” 凌死弟朝他发射死亡视线。 沈梦海扯起一个礼貌又害怕的微笑：“警察啊，警察太适合你了！你这么聪明，那些凶手歹徒肯定逃不出你的手掌心……如果警局不要你，那你可以来我家当保安，我家旺财最近老是在外边玩，难找哦……” “滚。” 第35章 需要付费的哦 早上七点半，凌无忧准时被闹钟吵醒。 她睁开眼，早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细缝照耀到地板上、床上，给没开灯的房间也增加了一些光亮。 虽然做了一个不太喜人的梦，但也许是睡眠时间比较充足，所以她这会儿精神还是蛮好的。 换好衣服，凌无忧把她不多的行李收拾好，尽量让房间恢复到原来的模样。她背着一个大包走出房间，迎面飘来一阵儿香味。原本想着马上就走的凌无忧突然不受控制地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 “咕咕~” 捂着肚子，凌无忧目光呆滞地看着餐桌上满满登登的美味佳肴，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看起来好好吃。 “咦？你这么早就醒啦？你和老宋今天不是休息吗，怎么不多睡会？” 孟春棠从厨房里煮出来，手上端着两碗自制豆浆：“我还想着等一会去叫你们呢。” 凌无忧看着围着围裙，一看就厨艺很好的孟阿姨解释道：“宋队今天是休息，但我是黑沙派出所临时到局里帮忙的，所以案子结了就要回黑沙继续上班。” “那你也太辛苦了。”孟春棠心疼地拉着她坐下，把一碗豆浆挪到她面前，“多吃点啊，吃完了我喊老宋起来送你去。” 凌无忧拿起筷子：“没事，我自己去就可以，这里离黑沙也不远，坐地铁很快……” 孟春棠猛然站起来：“哎呀没关系的，反正老宋在家待着也没事！我去叫他，你吃着哈。” 于是她就跑去房间叫人了。 害得宋队睡不了懒觉的凌无忧默默地吃了一口肠粉。 真好吃啊。 出发去上班前，凌无忧和孟阿姨好好道了谢，拿起她的大包正想走，但宋队却说：“小凌啊，我们晚上还得聚餐呢，你这包这么大个拿着多不方便啊，先放我这，晚上吃饭我给你带过去行不？” 凌无忧觉着不麻烦，但是孟春棠直接把她的包抢了过去：“还是老宋想得周到，就这样吧！”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凌无忧不好意思从孟阿姨手里抢东西。 坐车去上班的路上，宋卫安开着车，状似无意地问：“小凌啊，你觉得黑沙派出所怎么样啊？在那边工作还适应不？” 凌无忧：“还行。” “忙不？” “还行。” “和同事好处不？” “还行。” 宋卫安：……这让他怎么说啊？？ “宋队，”凌无忧提醒道，“前面那个路口很堵，进去没十几分钟出不来，旁边停车放我下吧。” 宋卫安乐意把她送到门口是一回事，耽误她迟到就不好了，便靠边上停车让她下去：“晚上记得啊，你下班和我说，我来接你。” “好，谢谢宋队。” “和我客气啥？” 几天没回黑沙，今天一回，凌无忧生出了一丝怀念之情。 嗯，怀念黑沙派出所的清闲。 她来到办公位上，先用湿巾把桌面擦了一遍，又用纸巾擦干，去除了灰尘后，这才放心坐下。想着就先玩手机休息下吧，谁知道屁股还没坐热，林颖就来了，一看见她跟看见什么似的，眼睛一亮，凑了上来： “凌无忧？你回来了？那边案子办好了？凶手抓到了？” 凌无忧瞥了她一眼：“嗯。” 林颖昨晚上吃饭的时候，听到同事说过，这起案子早已经不是当时连凶手都找不到的跟踪案，警方顺藤摸瓜地扯出了一系列连环杀人案，据说还是两个凶手，案子特别重大。 所以这会儿听到凌无忧破了案回来，林颖心里怪嫉妒的。 这女人怎么这么好运啊？ 明明她是因为办不好事才被派遣了那个没什么用的案子，但谁能想到这案子居然牵扯到连环杀人案？ 有了这次破大案的经历，凌无忧转正不就比她容易多了吗？ 林颖咬着牙，脸上的笑容明显僵硬着：“你和我说说呗，是怎么找到的呀？” 凌无忧知道她来者不善，便起了挑弄的心思：“就这样这样，那样那样，接着破好了。” 林颖：…… 她糊弄谁呢！？ 但毕竟是她有求于人，林颖厚着脸皮继续问：“你详细说说呗？我很好奇呢。” 一般这时候，凌无忧只会说“关你屁事”或者“滚”，但她看着办公桌上的电脑，突然想到自己这几天没干兼职少了好多钱，于是她心思一转，想到了一个好点子： “和你说可以，不过你得交钱。” 林颖：？ 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满脸写着懵逼：“交钱？我交什么钱？” 凌无忧：“我和你说案情是不是要花时间？是不是要头脑构思说辞？是不是要费嘴舌？而且我的案情分析可是整个刑警一队花了大把精力才总结出来的，你就这么听了白嫖，好意思吗？” 林颖嘴巴缓缓地张大了。 不是，就算她俩关系不怎么好，但再怎么说也是同事和校友，她至于用这个赚她钱吗？？ 凌无忧是不是疯了？ 凌无忧：“听不听？” 林颖咬了下唇：“……你要多少？” “两百五。” 林颖：……你说啊！你是不是在骂我！！ “听不听？” “……听。” 凌无忧拿出手机：“微信还是支付宝？” 林颖：“……微信。” 付了款后，凌无忧绘声绘色地给她描述了案情的经过，她逻辑清晰，很会描述现场情况，很多证据细节说得充满悬疑色彩，而且会埋钩子，听得林颖都入迷了，恨不得拿包薯片一边听一边吃。 甚至在凌无忧停下来喝水的时候还要催她。 听到他们是如何一步一步判断出凶手是两个人，又是如何看监控、在街上不停开车盘旋找抛尸地点，然后找到尸体、审讯犯人的过程，林颖不由得感叹道：“果然刑事案件和民事案件就是不一样，这也太难了吧？” 凌无忧喝水解渴：“还行吧。” 林颖听完了还没过瘾，正想多问一点细节，突然隔壁桌的实习生小李好奇地凑了过来：“你们刚刚在说啥呀？我能听吗？” 林颖刚想说能，突然想到了自己花出去的两百五，她脸色一肃，拒绝道：“你想听也行，但是需要付费，这叫做案情分析付费。” 第36章 你得便宜点 小李一愣：“啊？好吧，你要多少？” 林颖刚想报价格，但是凌无忧却说：“我说累了，你和他说吧。” 小李便讨价还价：“那你是二手案情，你得便宜点。” 林颖摸着良心觉得自己的口才没有凌无忧好，给了个实惠价：“行，那你就给188吧。” 小李说：“88，不然我等小凌乐意说的时候再听。” 林颖无语，怎么还有这操作，她屈服了：“行，那就88吧。” 小李：“好耶，你等我拿瓜子。” 凌无忧突然道：“你还得再给我转二十。” 林颖：？？ 她懵逼：“为什么我还要给你二十？” 凌无忧摆出资本家的嘴脸：“版权费。” 林颖：…… 凌无忧你是真黑心啊！！ 花了一小时怒赚两百七的凌无忧心情颇好地看起了小说，玩了一会后，自律地开始翻译文章赚钱。毕竟她确实穷到没资格摆烂太久。凌强和陈英梅从她上大学开始就没给过生活费，学费还是她自己打工赚的。 他们美名其曰：锻炼她早点适应社会。 其实凌无忧知道，她的钱都省下来给凌飞达去报那些高考冲刺培训班了，一对一，一小时最少五六百，忒贵。 凌无忧每当觉得自己穷的时候，都会诅咒那三个人给凌飞达花的钱都打水漂。 中午吃完饭，凌无忧从食堂往宿舍走，路过派出所门口的时候，看见她师父张警官正在门口拉扯着两个人，她的脚步顿了顿，正想装作没看见走掉，却被张警官叫住了： “小凌！小凌你过来！” 凌无忧默默叹了口气，过去帮忙拉架，她抱着那个女人的肚子想要把她往后拉，但是才堪堪拉了一下下，那个女人突然惨叫一声，整个人蜷缩了起来，她似乎是想捂着肚子，但是捂住了凌无忧搭在她肚子上的手臂。 凌无忧一惊，连忙把手松开，便看到女人顺势蹲在了地上。 “你没事吧？” 她也跟着蹲下来，想看女人的脸色。 女人的脸色泛青泛白，干枯的双唇微微颤抖着，被汗水浸湿的额头上贴着凌乱的发丝，她的表情痛苦而忍耐，声音不复刚刚的有力：“没、没事……” 凌无忧：“你肚子上有伤？” 女人抿住了唇，没有说话。 “你个贱婊子！老子供你吃供你喝，你过舒服了就想把我推开？是不是外边找野男人了啊 ？你他妈……” 那个中年男人仿佛没看见女人的痛苦和窘迫，还挣扎着要上来不知要做什么。 “够了！”张警官忍不住怒吼道：“你也不看看你老婆现在怎么样了？还想要上去干嘛？你一个大男人，怎么有脸欺负自己老婆啊？!” 男人喘着粗气停下了动作，但那双吊梢眼，依旧在阴狠地盯着蹲着的女人。 “吴女士，你没事吧？” 张警官见男人安分了点，便去关心吴女士的伤势。 吴玲扯了个艰难的笑，她看了眼男人，很快转移了视线，“我没事张警官，今天我找你来就是想……想让你帮我主持公道。” 张警官示意凌无忧把吴玲扶起来：“行行行，你们进来吧，去询问室。” 看吴玲状态好了点后，凌无忧就没扶着她了。 “师父，”凌无忧叫住张警官，“要不我去找林颖来？” 张警官一愣，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他故作不理解道：“你来就成了，叫林颖做什么？” 凌无忧一是真想午休，二是她特别烦这种帮别人念家里难念的经的案子，反正她是觉得某些蠢货怎么劝都没用，说好听点就是清官难断家务事。 凌无忧隐晦地暗示道：“我今天状态不太好。” 张警官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道等式：状态不好＝心情不好＝想骂人。 “咳咳，”张警官非常体贴，“行，那你去休息吧，把林颖叫过来。” “好的师父。” 于是刚睡着没多久的林颖就被凌无忧残忍地叫醒去上班了。 困得要死的林颖：我真的谢谢你啊凌无忧。 凌无忧看了会小说，美美地睡了一个午觉。 下午过了一半，林颖终于回来了，她跟个霜打的茄子似的，一副被抽空的模样，仔细瞧瞧，脸上还带着没散去的怒气。 凌无忧瞥了她一眼，心下庆幸自己没去。 林颖坐在位置上狠狠地叹了一口气，她故意弄得很大声，想要惹起某人的注意，可是某人连一点点的余光都没有分给她。 林颖受不了了，语气不大好地说：“凌无忧，你中午故意的吧？我睡着了干嘛还叫我去，你去不就得了。” 凌无忧直白道：“你不是想在师父面前好好表现吗，我给你机会你还不谢我？” 林颖：……倒也不必这么直白地说吧？ 她想了想，还是想把这糟心的案子“分享”一下，不能只让她一个人气到快要乳腺增生啊：“凌无忧，我和你说，刚刚那对夫妻……” 凌无忧捂上耳朵：“我不听。” 林颖：…… 她杠上了：“不行，你给我听！” “不听。” “不行！” “给钱我就听。” 林颖更气了，又气又无语：“凭什么？早上是我在听所以我付钱，但现在是你在听，为什么不是你付钱？” 凌无忧耸了下肩：“早上是你有听的需求所以你付钱，现在是你有诉说的需求所以也该是你付钱，谁需求谁付钱。” 她说得好有道理，林颖喘了几口气，觉得心中的郁气更多了：“……你要多少？” 嘿嘿。 美美收了林颖一百块的凌无忧端正好姿势，开始听林颖吐槽： “靠我真的是无语了，那个男的在外面找女人还赌博就算了，居然还家暴！专门挑着他老婆被衣服遮着的地方打，而且！还！当着他们孩子的面打！我去这种人渣真不是人了！这得给孩子造成多大阴影啊？？” 说到这，林颖喘了口气，看了眼四周，突然小声下来：“而且我最不理解的是，那个女人说想离婚，但师父却劝她不要离，再给男的一次机会！靠，家暴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啊，这还不离啊？” 第37章 孩子还小 “可是！我一劝离婚师父就拦着我不让我说！”林颖很是不理解，“那个女的也不是第一次被打了，这次为什么来报呢？说是想让她老公打她的时候别当着孩子的面打！” “我靠，这是什么鬼啊……”林颖翻了个白眼，做掐人中状，“我服了！我把她拉出来单独劝了半天，她全程只说一句话，你知道是哪一句吗？孩子……” 凌无忧突然接上：“孩子还小，不能没有爸爸。” 林颖：！？ 她愣住了：“怎么知道？” 凌无忧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蠢人的思维方式都是很接近的。2022年，中国的家暴率高达357，意味着每十对夫妻里就有三对存在家暴问题。不离婚的百分之九十都是因为孩子还小。” 林颖惊讶道：“怎么会？我身边没有见过多少啊？” 凌无忧看傻子似的看向她： “因为你在海州市，如果是在落后的地方，那边人的思想顽固封建，家暴家庭都是成堆出现的，习以为常，根本没人想过逃。虽然大城市里也有，但谁会傻到到处说？你今天接的这对夫妻，不就是找不到调解的人才来报警吗？” “为什么啊……”林颖撑着脑袋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不逃啊？” 毕竟是收了钱的，凌无忧非常有耐心地回答她问题： “若你问她们，她们会说‘我的孩子还小’或是‘除了打我的时候他平时对我挺好的’亦或是‘我相信他会改的’‘我们已经这么多年了’等等很类似又五花八门的原因。” 凌无忧扯出一个嘲讽的笑：“但这些都是假的，最根本的原因只有一个：蠢。” 林颖觉得她这么概括好像有点问题但是又挑不出毛病，她想了想，又问道：“那该咋整啊？” 凌无忧道：“尊重，祝福。” 林颖：？ 她愣了两秒，突然反应过来：“不是不是，你怎么这么没良心啊？她都被打了诶！你身为一个警察，你还尊重祝福？那你这不就跟师父一样吗？” 她越说越激动，声音也大了不少，即使办公室里其他警官都很忙，但还是有一些人被她吸引了注意：“我原以为师父是男人所以才帮着劝和，但你身为女人你怎么可以……” “啪。” 不轻不重的一巴掌就这么扇在了林颖的脸上。 林颖戛然而止，一脸懵逼地看着凌无忧。 凌无忧一点也不心虚道：“你冷静点，打扰别人工作了。” 林颖：…… 好吧，她承认她刚刚说的声音确实大了点，看在那巴掌也不疼，应该就是提醒的意思，那她就不计较了。 凌无忧见她冷静下来了，便继续道：“你急什么？我还没说完呢。” 林颖有些许委屈，心想你这人说话怎么大喘气呢：“哦，那你继续说。” 却见对方摇了摇头：“接下来就是知识付费内容了。” …… …… 啊啊啊啊啊啊！！ 美美地又又又收了林颖100块钱的凌无忧，非常耐心、非常语重心长地和她分享自己的付费知识： “首先，你要判断女方是否想离婚。如果不想离婚，那你该做的就是安心听她说完她的埋怨，然后适当地劝两句什么你离吧有什么好过的啊，如果对方不听，你就做出一副很同情很无奈的样子。” “这时候呢，如果男方已经被劝好了，过来赔礼道歉，女方绝对会原谅他的，那你就按照流程走一下，双方都要做笔录，好了后给她出具家庭暴力告诫书，如果有伤就开验伤单，轻伤以上就能拘留坐牢。” “不过一般没什么用，都不离婚了，哪还舍得让老公坐牢？但我们得负责，所以这程序你必须走。不过最重要的是你等她离开的时候，你要拉着她的手说：既然这次忍了那下次就别报警喽。” 听得很认真的林颖：？？ “等等，说啥？” 凌无忧耐心重复：“既然这次忍了那下次就别报警喽。最好再加上一句，浪费警力不太好的呀。” 林颖：6。 看着她欲言又止的表情，凌无忧再解释：“你要清楚，这种不离婚只想通过报警来威慑丈夫家暴行为的永远都只有暂时的作用，而且你怎么劝都没用的，除非她去换脑子。” 见她信服了一点，凌无忧继续道：“这是第一种情况，第二种是女方想离婚，你得先和她强调，不要说是因为被家暴才报警的，要报被他人殴打……” 林颖：“为什么不能报家暴？” “家暴是算家庭纠纷，男方甚至不会被行政拘留，也就是说出了警局婚还没离，女的可能就被打残了。报殴打他人，让男的被拘留，给女方安全的准备离婚的时间。” “该走的流程都要走，验伤单告诫书这些都有利于她后面离婚，不过有一句话你别提：父母受处分会连累孩子。不然难保有些傻子听到这话就不离甚至不给男方处分。” “就是这条规定，太奇怪了！”林颖觉得很离谱，“关孩子什么事？为什么会影响孩子啊？” 凌无忧耸了下肩：“这不好理解吗？家庭环境对孩子的成长会造成很大的影响。即使当下孩子是无辜的，但不能保证他以后不会犯罪，尤其是男的……” “可是……” “没有可是，你知道大部分连环杀人凶手都有一个类似的经历吗？一个不完整的童年。而且家暴基因是有概率会遗传的，但是这和y染色体有关，所以传男不传女，可惜国家喜欢一视同仁，笑死。” 林颖沉默了几秒静静思考了一会，只觉得凌无忧的处理办法让她受到了很大的冲击，虽然不能说她做得不对吧，不管是程序还是情理关怀都很到位，挑不出毛病，但在细节处看，她这种方式好像过于……冷漠？ 不管是尊重祝福，还是不告诉女方处分一事。 她冷漠地在尽人事之后嘲笑她人命运，又冷漠地不管孩子死活帮助受害者下决心脱离苦海。 啧，怎么说呢？她说不上来。 今天真费口舌啊，凌无忧想，她拿起桌上只剩小半杯的水一饮而尽。 第38章 只是单纯的金钱往来关系哦 “对了，”她突然想起来，“所以吴女士的案子你们最后是怎么处理的？” “哦……”林颖回过神来，“师父劝了几句，那个男的不情不愿地道了歉，然后保证不再在孩子面前打她了，吴女士就接受了调解。” “告诫书呢？” “师父说要他们等等，给他们出告诫书，但是男的说太麻烦了，不过是一张纸而已有什么用？吴女士也说等不了，快到接孩子放学的时间了，现在还要去赶着卖菜，俩人就这样走了。” 哇哦。 凌无忧点了点头，这个发展完全在她的意料之中：“下次他们来你就别管，让师父去就是了，家暴案件屡见不鲜，他肯定特熟练。” 林颖不自觉应了下来：“好的。” 她叹了口气，喃喃道：“希望吴女士的丈夫说到做到吧，孩子都上小学了，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了，这样真的不好。如果吴女士早发现她丈夫家暴，也许不会生孩子了吧。” 凌无忧听她这么说，没忍住又笑了起来。 林颖懵逼：“你又笑什么？”她刚刚没说什么吧？ 凌无忧边说边笑：“很多家暴家庭都会有二胎哦。” 林颖震惊，林颖不信：“啊？真的假的？？” “真的啊。” “为什么？” 凌无忧一摊手： “我都说一百遍了，因为她们蠢啊。用网络术语来说，这叫做娇妻文学，一些娇妻认为自己怀了孕就会得到男人的宠爱，有些生了一个女儿的，会觉得是自己生不了男孩才会被打。舍不得离婚那就只能幻想生了男宝提升自己的地位喽。” 林颖不理解：“这跟古代那些女的靠孩子上位有什么区别？” “有啊，怎么没有？”凌无忧道，“古代生出来是真的能上位，现在生出来就是拉一个下水跟着挨打受难。这差别可大了。” 林颖：“造孽啊！” 凌无忧：“可不是？” “你俩聊啥呢？”张警官不知何时从外边过来了，他扭着脖子揉着肩膀，明显累着了，“聊得还挺欢，啥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关系好…… 她和凌无忧刚刚看起来关系很好嘛？ 林颖居然有些不好意思：“我们刚刚……” 凌无忧辟谣：“没有，我和她不熟。只是单纯的金钱往来关系。” 林颖：…… 心死了谢谢。 她果然好讨厌啊！ 张警官也没想八卦两人的事情，问起了正事：“晚上你俩谁跟我去巡逻？” 凌无忧马上道：“师父，晚上我还得去跟刑警一队那边收尾上个案子。” 张警官点头表示了解：“成，那就林颖和我去吧。” 突然被安排了加班的林颖：…… 凌无忧你真该死啊！！！ 五点半，无事一身轻的凌无忧准时下班，在林颖怨恨的眼神中快乐地收拾好东西，头也不回地走了。 宋队已经给她发了信息，在早上下车的那个地方等她，凌无忧很快就找到了车子，顺利和宋卫安会和。 宋队见她上了车，自然而然地打招呼：“今天过得咋样？” 凌无忧说：“还行。” 啥事没干，净赚四百七，凌无忧好开心啊，看林颖都顺眼起来了。 宋卫安：“还行就成，晚上吃新疆烤肉可以不？” 凌无忧喜欢吃肉：“可以。” 两人开到市里有名的那家“好好吃新疆烤肉”的时候，时垣他们已经在里边等着了，宋队开了一个小包厢，比较清静自在。 凌无忧一进去，池奚观就热情招呼她：“小凌你来啦？今天你还要去黑沙工作呢，辛苦辛苦。” “不辛苦。”命苦。 大圆桌子面对着门还有两个位置，宋卫安坐在了关子平的边上，凌无忧就坐在剩下的那个位置上，正好夹在时垣和宋卫安中间。 见她坐到自己边上，时垣和她打招呼：“我们先点了一些店里的招牌，你看看还有没有想吃的？” 凌无忧：“我都吃。” 时垣想了想，确实没见她不吃过什么东西。 关子平好奇地问：“派出所平时都在忙啥啊？有刑警队忙吗？” 凌无忧：“都挺忙的，不过派出所一般就是一些民事纠纷，调解起来很烦。” 时垣微微一笑：“那无忧你可怎么办？我记得你不喜欢调解纠纷，倒是比较擅长制造纠纷是吧？” 臭小子，一天没见果然还是那么讨厌。 凌无忧皮笑肉不笑：“是啊，所以我师父都不带我出警的，我就天天摸鱼，可开心了。” 日常忙得要死的其余四人：…… 宋卫安吃这顿饭还有其他目的呢：“咳咳，这菜点多久了，咋还没上啊？我肚子都饿了。” 很快，一些烤串儿和蔬菜串儿都陆续被服务员端了上来，炭火被点起，空气中开始飘荡令人沉醉的肉香味。 凌无忧：埋头苦吃。 吃到一半，宋卫安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便若有若无地提到：“小凌啊，你看我们一队氛围怎么样啊？” 凌无忧从肉串中抬起头，眼神飘过四人，轻描淡写道：“挺好的。” 宋卫安故作苦恼道：“唉，好是好，就是人手还是少了点，主要是缺个细心的女孩子……” 他这波暗示够明显了吧？ 凌无忧：“嗯。” 宋卫安：嗯？ 关子平受不鸟了：“小凌，宋队的意思是如果你愿意的话，他就申请把你调过来咱们队，你看怎么样？” 时垣在一边见缝插针地劝：“我觉得挺好的，反正无忧的性子也不适合去调解纠纷，你说是吧？” 池奚观小心翼翼：“虽然我们工作难度大天天没个整觉的还得面对血腥的尸体偶尔追追凶手有点生命危险……” “行了行了。”关子平捂住了他的嘴。 凌无忧吞下嘴里的肉块，语气非常随便：“在哪里干都是干，我无所谓。” 宋卫安想，无所谓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呢？ 时垣瞥了眼说完就又开始吃肉的凌无忧，帮她解释：“无忧的无所谓就是愿意的意思。” 宋卫安喜闻乐见：“噢！好好，那敢情好。这样吧，那无忧也不用搬走了，就先在我家住着，以后你也方便上班。” 第39章 要去买菜呀 凌无忧一听这话差点噎着，她连连摆手：“不用不用了宋队，真不用，局里的宿舍条件很好，和学校差不多的。” 宋卫安却很坚持：“你就住着吧，房间空着也是空着，而且我们当刑警的，本来休息时间就少，难得能休息了，要是还休息不好那怎么像话啊？” 凌无忧：“算了，我……” “这样，”时垣打断道，“如果无忧实在不好意思，宋队你可以把房间租给她。” 宋卫安心想小姑娘就是不想欠他人情，要是低价租给她可能就愿意了：“行，那就500一个月，包吃住水电费、上班接送，就麻烦小凌偶尔陪我老婆聊聊天解解闷，这样行吗？” 500一个月？还包吃住水电费上班接送？ 凌无忧突然想起了今天白赚的470块钱。 那就先住一个月吧。 其实她特别讨厌和别人一起住，局里宿舍偶尔只有她一个人，偶尔满满当当的，多少人她无法左右。各种条件不管从哪里评判都没有宋队家好，更何况宋队都这么够意思了，只要500块钱，她再拒绝显得不知好歹啊。 “谢谢宋队，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宋卫安松了口气，今晚的忐忑不安终于烟消云散：“不谢不谢，哈哈哈哈！” 凌无忧突然想起来：“对了宋队，你儿子知道这事吗？” 宋卫安疑惑地看向她：“啊？什么儿子？” 凌无忧：…… 当她没问。 时垣好奇道：“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宋队儿子的事情，他多大了？” “大四呢现在，学医的，正在医院实习。”宋卫安拿起一根肉串，当做手指头摆了摆，“这孩子看起来性子软没主意，但选志愿啊、专业啊，都不跟我和他妈妈商量的，我俩还没反应过来呢就选好了，唉，也不让我参谋参谋。” 关子平见他这么说，就问：“照你的意思，你当初是想让他选什么？” 宋卫安坦坦荡荡：“不知道啊，我咋知道他爱干啥。” 那让你参谋个屁啊。 关子平无语。 这一顿庆功宴每个人都吃得很开心，尤其是凌无忧，不仅吃得肚子鼓鼓，还找到了一个好去处。 几人出了烤肉店的大门，时垣他们各自去取车回家了，凌无忧则坐上了宋卫安的车，两人往家里开去。 开到一半路过一家小卖铺，宋卫安停了车说要去买酱油，凌无忧便坐在车上等，等着等着突然看见一边的小区门口出来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行色匆匆，步履慌乱。 学了几年刑侦，当了一个多月民警，凌无忧的注意力自然而然地就放在了她身上，她视力很好，一瞧便瞧见了那人的模样。 我去，这鼻青脸肿、怀里抱着孩子的不就是吴玲吗？ 孩子是个女孩，大概有七八岁，她抱得有些吃劲，所以没过一会就把孩子放了下来，站在路边，抖着手拿出手机想要打电话，但似乎电话打不通，吴玲表情非常着急。 “咔哒。” 驾驶座的车门被打开，是宋卫安回来了，见她头都要伸到窗户外面去了，好奇道：“小凌你在看啥呢？” 凌无忧拉开车门：“宋队，你等我一下。” “诶，小凌……” 凌无忧小跑到街对面，拍了拍吴玲的肩膀。 吴玲本就惊心胆颤的，现在更是被她吓了一跳，下意识拉过孩子贴在身边，差点没惊呼出声，但看清来人之后，她明显松了口气，眼神里亮起了光： “你、你是今天那个……黑沙派出所的……” 凌无忧：“我姓凌，两点水的。” 吴玲：“凌警官，你怎么会在这里？” 凌无忧扫了眼她淤青的眼眶还有破掉地嘴角：“路过，看见你抱着孩子出来。出什么事了大晚上的？现在都快十一点了。” 她话音未落，吴玲的眼里就泛起了泪光，她抹了把溢出的眼泪，抽泣道：“他、他又打我了……我就带孩子出来，想送她去我朋友那里，但是我朋友不接电话。” 凌无忧挑了下眉：“你娘家在哪？” “在外地。” “行，你朋友不接电话也没办法，现在太晚了，你先找家宾馆住着吧。” 吴玲抽了抽鼻子：“我没钱，家里的钱都归我老公管。” 凌无忧一愣：“一点钱都没有？” 吴玲：“这不是正好月末吗？我微信里就一百多了，本来想着够买两天菜的，谁知道……哎，我连打车都打不了。” “你朋友家这么远的吗？一百块钱都到不了？” 吴玲摇摇头：“不是，三四十就够了，但是打了车以后就没钱买菜了呀。” 买菜了呀。 菜了呀。 了呀。 凌无忧：…… 草，她就不该下来多管闲事！ “哦，”凌无忧皮笑肉不笑道，“那你好自为之吧，我走了拜拜。” “等等！”吴玲却着急地叫住了她，“凌警官……你、你能不能帮帮忙？帮我上去劝劝我老公？这，孩子明天还要上学，我也不好意思麻烦我朋友。” 凌无忧深呼吸了一下，平静道：“不好意思我现在是下班时间，如果你需要警方的帮助的话，可以拨打110。” 吴玲似乎没想到这位凌警官会这么“残忍”地就把她拒绝了，毕竟她看起来年纪不大，又是女生，明明应该会同情她才对…… “凌警官，你帮帮我吧？”吴玲伸出手，想拉住凌无忧，却被后者闪开了。 凌无忧语气也冷了下来：“我说过我已经下班了，你要帮忙的话打电话找110。” “这……可是我白天才报过警……” “所以呢？”凌无忧“呵”了一声，“白天才因为家暴的事情报过警，晚上你老公就又打你了，而且还打了脸，你怎么好意思不离婚的啊？” 吴玲垂下眼，拉着她女儿的手更紧了：“凌警官，等你结婚有了孩子你就懂了，离婚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情，我得为我女儿着想，她还这么小，不能失去一个健全的家庭……” “所以你就让她生活在一个健全但不健康的家庭里？”凌无忧恍然大悟，“母爱真是伟大。” 第40章 你也是女人 吴玲的头垂着更低了，眼泪哗啦啦地流：“不是这样的，你生了孩子就懂了……等你到了我这个时候你就懂了……” 凌无忧没管她的絮絮叨叨，第一次将视线转移到她边上的小女孩身上。 女孩睁着一双大眼睛，脸上带着天真和好奇，她没管自己的母亲哭得如何，反而一眨不眨地看着对面的陌生大姐姐。 别人的孩子凌无忧才懒得管，她转过身就想走。 “凌警官！”吴玲哭道，“你也是女人，也是要当妈的人，你帮帮我吧……” 凌无忧烦不胜烦，扔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你不是还有一百块钱去你朋友家吗？” “凌警官……” 凌无忧往回走，一抬头就看见宋队站在车边，一脸好奇地朝这边张望，见她过来了，便迫不及待地问道：“小凌，那是谁啊？带了个孩子，也不像你朋友啊？” 凌无忧说：“上车说。” 宋卫安打开车门：“好嘞。” 车子启动了，后视镜中那一大一小的身影似乎还在朝这边望着，直到车子开远了才消失不见。 凌无忧简单地给宋卫安说了一下案情经过。 “家暴啊……啧，”宋卫安皱起眉头，“我当刑警这么多年，每年都要接到几起家暴案，你知道这案子能闹到我们这里，怎么说也得缺胳膊少腿的，唉！而且你说搞笑不？偏偏家暴案里，夫妻双方都不想离的可多了！” “女方呢就想我们把男的管好了，给她整一个三好男人回去，男的呢就装模作样得到原谅先，回去安分几天再继续打……唉！” 凌无忧扯了下嘴角：“不离婚的我都不理解，反正这案子我是不会管的。” 宋卫安语重心长道：“小凌啊，你以后找男朋友可要擦亮眼睛啊！” 男朋友？ 凌无忧活了23年的人生里就没有起过这个念头。 更别说结婚生孩子了，她这么自私，对别人付出不了一点。 回到宋队家所在的真心小区，凌无忧坐电梯的时候，惊觉昨晚自己竟然这么不清醒，就这么跟着人坐着电梯上去了，她一点印象没有，看来真是太累了，再加上对宋队也没什么警惕心。 孟春乎一点也不意外她又回来了，分外热情地把两人迎进来，如果不是太晚了，估计她还要拉着凌无忧唠嗑一会儿。 “既然住下来了就别客气，把阿姨当你亲阿姨，这里当你自己家！” 自己家？ 凌无忧想，她自己家就跟地狱似的，这可不兴当啊。 不管怎么说，她对这个“新家”还是很满意的，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凌无忧侧过脑袋看那个整洁的书桌，不由得想到： 在这样的家庭里长大，那个叫宋从新的男生肯定很幸福吧？ 第二天早上，到了上班时间凌无忧也没瞧见林颖和张警官的身影，她猜想俩人估计是昨晚上接案子了，这会儿不知在哪忙呢。 上午过了大半，两人风尘仆仆地回来了，形象如出一辙：差得要死的脸色，衣服上沾着血和脏污。 张警官直接去洗澡了，林颖把手机恶狠狠地砸到桌上，“砰”地一声巨响，她忍不住谩骂一声：“晦气！” 凌无忧瞥了她一眼，嫌弃道：“你快去洗澡换衣服，又脏又臭，影响我工作。” 林颖抓了抓脑袋：“知道了知道了！你在这等着，哪都别去！” 凌无忧本来也没想去哪，大概过了半小时后，换了身衣服的林颖就回来了，嘴里还囔囔着：“幸好昨天出去穿的是警服，我自己的衣服多贵啊！” 凌无忧问：“有人死了？” “不是……啧，也不是不是，算是吧。”林颖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 ……到底是不是？ 还没等凌无忧追问，林颖就迫不及待地开讲：“就是我昨天晚上，刚跟师父巡逻完回来呢，还寻思着终于可以下班了，结果你猜怎么着？师父电话响了，是白天那个被家暴的吴女士打来的，她说自己又被打了，让师父过去帮忙！” “好家伙，我就只能跟着去了呗。她打电话的时候说自己在小区门口，但是我和师父到了小区门口却没见着人，然后师父打电话给她，她却不接。没办法，我们又怕人出事，就按照之前她填的地址找到小区里边。” “敲了几下门，过来开的是一个小女孩，一边哭一边说她妈妈要死了，我和师父吓了一跳赶紧跑进去，就看到吴女士躺在地上，下边流了好多血。” “不过幸好人没死，我和师父就把她和她女儿送去医院抢救了，结果你猜怎么着？她怀孕了！不过这下好了，昨晚上被打了之后就流产了。”林颖越说越觉得气闷，她狠狠捶两下大腿，“真尼玛糟心！” 凌无忧听完也是一愣，她一没想到吴玲怀孕了，二没想到她居然还回去继续挨打。 “那个男的呢？”她问。 “不知道啊。”林颖摇头，“当时我和师父急着把人送医院去，没注意屋子里有没有人，后来问她女儿，小女孩也只知道一个劲儿地哭。还是等吴玲醒过来给她男人的朋友打电话，打了好几个，才问到人在网吧上网呢。” 网吧上网？ 凌无忧都要听笑了：“那案子怎么处理的最后？” “好，说到这个我更气了。”林颖翻了个白眼，“她没有钱，师父给她缴了医药费，早上我们走之前还把她女儿送去上学了，就这样！离婚她是半个字都没提！师父问，要不要给你立个案，让那个男的拘留几天涨点教训，结果你猜她怎么说的？” 凌无忧猜得到，但就静静地看林颖表演。 林颖吐了口气：“她说，昨天她老公和她讲了，如果他被拘留了，会影响到孩子的！所以她不能让她老公被拘留，希望我俩去劝劝就行了！” “啊啊啊啊我要疯了啊啊啊！” 林颖捂着脑袋怒吼了一声，甚至都不在意周边人的视线了，看样子她确实处在了发疯的边缘。 第41章 你得帮我作证 凌无忧念着昨天的470块钱安慰她：“你冷静点，之后抓马的案子多了去了，你别投入太多感情，看看笑话就好。” 林颖茫然皱眉：“可我是警察啊！” “对啊，”凌无忧说，“你是警察，不是圣母，也不是救世主，你只需要尽心尽力地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但不要插手别人的人生，尤其是那些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人，你掺和做什么？” “冷静点，”凌无忧扯了个浅浅的微笑，“别人的事情哪值得你气成这样？” 林颖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和她以往接受的无私奉献思想不同，但听着也没毛病。在其职，谋其位，尽其力，担其责。只要做到这四点，之后便尊重他人命运即可，不需要再多管闲事，尤其是帮助那些蠢人的闲事。 林颖迟疑道：“那我就不管了？除非吴玲找我。” “是啊，”凌无忧点头，“趁着没别的案子，玩会手机不行吗，烦她的事做什么。” 林颖：“……有道理。” 下午四点钟整点，张警官从忙碌的工作中被一阵电话铃声惊醒，他还没来得及看来电显示就接通了电话，对面传来的声音瞬间让他露出了无奈的表情。 “欸欸，好，行，呵呵呵……没事。” 电话挂断，张警官呼唤坐在他对面的林颖：“林颖、林颖？” 林颖正在摸鱼追剧呢，被她师父吓了一跳，耳机都要掉了：“怎么了师父？” 张警官一副不想多说的模样：“吴玲还在医院躺着，你去帮她接一下小孩，地址我发你微信了。” 林颖：……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凭什么凭什么！ 林颖忍不住埋怨：“她给他老公打电话了吗？说过她刚刚流产的事没？” 张警官也不耐烦：“我昨晚就给她老公打过电话了，那个男的喝得稀巴烂，说什么孩子没了再生就是了，根本不管她死活！你还指望他能去接孩子呢？行了行了，你把孩子接了就下班吧，辛苦你了。” 就算再不情愿，林颖还是骂骂咧咧地收拾好东西去接孩子了。 凌无忧万分庆幸没有接这案子，而且昨晚也及时抽身了。 今天又是准时下班的一天呢…… 原本。 刚走出派出所大门还没过马路，路口转过来两个拉扯的人，一男一女，女的拉着男的往前走，男的一边破口大骂一边不情愿想把手扯回来，就这两人的架势，不用猜，肯定是去派出所解决矛盾。 凌无忧下班了，这福气给其他同事就好了。 这么想着，眼看就要和那两人擦肩而过，然而就是这么猝不及防，男人突然狠狠地把女人的胳膊扯了过来，然后“啪”地扇了她一巴掌。 女人懵了。 凌无忧也懵了。 “你想干嘛！大庭广众之下你还想打我是吧？啊？”女人立马跳脚了，她冲上去也想打男人，可是她力气没男人大，因为胳膊短，甚至都够不到对方。 凌无忧想了想，突然拿出了手机开始录视频。 就这么录到了男人扇了女人几巴掌，女人想反抗但无力反抗的情况后，她收起手机，上前阻拦： “别打了，影响市容……” “关你屁事？你他妈谁啊？？” 男人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见她走上前来，使劲儿推了一把了凌无忧的肩膀把她推开。 见凌无忧跟弱柳似的退了一米远，女人急了：“小妹妹，你走远点！” 小妹妹对着她说：“你得帮我作证，是他先动手的。” 女人：“啊？”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凌无忧突然一个直冲，狠狠一拳击在了男人的下颌骨上，她用的是指骨部位，硬生生地将杀伤力提高了几层。 “啊！” 男人整个身子顺着他的脑袋就这么扭了过去，几个踉跄后退勉强稳住了身子，他双手捂着下巴，疼得要命。 “啊！！” 女人吃惊地捂嘴，看看男人，又看看小妹妹，茫然无措。 男人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他怒骂一声，还想过来继续干架，但就在这时，那个陌生女人掏出了一个证件： “我是警察，再乱来告你袭警。” 男人：！ 女人：！ 见两人都被震慑住了，凌无忧收起证件，瞥了眼脸色难看的男人，慢悠悠道：“走啊，你们是要去派出所对吧？” 女人连忙说：“是的是的。” 带着两人进了派出所，凌无忧迎面碰见了正要下班的师父。 凌无忧：“师父，下班呢？” 张警官的视线在她身后的两个人上扫了个来回：“额，嗯。” 凌无忧：“别下了，来活了。” 张警官：“……呵呵。” 询问室内，一男一女各自占据桌子的最左边和最右边，张警官谈了口气，开始做笔录：“你俩叫啥名？是来干啥的？” 女人气呼呼地说：“我叫曾紫蔷，他是我老公左建南，我是来报警的，我要告他家暴！张警官，家暴能关他几天啊？” 一听她这话，左建南就坐不住了：“什么叫我家暴你啊？你不也打我了？那我告你家暴呢！” 曾紫蔷：“明明是你先动手的，那我不打回去我还站在那给你打啊？” 左建南：“不就扇了你一个巴掌吗怎么就打你了？” “扇巴掌不叫打？你打那么重我都耳鸣了！而且后面你不是还扯我头发掐我脖子？你敢说没有！？” “你不也扯我头发掐我脖子了吗？泼妇！谁家媳妇跟你似的矫情啊？动都动不得了是吧？啊？” “笑死，你还真敢说……” “吵够了没有！” 张警官怒吼一声，总算让吵得脸红的两个人安静了下来。 凌无忧捂着耳朵的双手也得到了解放。 “证据，”张警官头疼地揉了揉脑壳，只觉得伤脑筋得很，“你俩有对方家暴的证据吗？” 左建南一把薅起袖子，指着上面几个还没消退的指甲印：“警察同志你看，这都是她给我掐的！” 曾紫蔷从兜里拿出一张湿巾在自己的嘴角擦了擦，露出了被遮瑕掩盖住的伤痕：“这是他打我巴掌打的！” 第42章 你们自己闯进来的 张警官点点头表示了解：“行了，我知道了。不过你俩这情况呢，只能算是家庭纠纷和互殴，不能算家暴，这样，我给你们调解一下……” “这还不算家暴！？”曾紫蔷不可思议道：“我都被打成这样了！” “啧，”左建南砸吧了一下嘴，脸上居然显出一点得意，“人家警察同志都说了，咱们这叫做互殴！而且什么叫你都被我打成这样了？你不还活蹦乱跳能吵能闹的吗？我还没说你掐得我胳膊疼呢！” “你……明明是你先打我的……”曾紫蔷都要气哭了，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这情况为什么会变成互殴。 唉。张警官唉声叹气地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看够热闹的凌无忧掏出手机，打开相册：“师父，我要报案。” 张警官一愣，这是什么场合啊，她报什么案？ “你要报啥案啊？” 凌无忧：“我刚刚在大街上，看到一名男子殴打一女，我上去帮忙，他还想连我一起打，我要报这男的殴打他人和袭警。” 这么说着，她点开视频开始播放，手机不大的屏幕上出现了纠缠在一起的一男一女，正是坐在张警官面前的俩人。 曾紫蔷：！ 左建南：！？ 他震惊了，懵逼了，急了：“不是，你这……你怎么能录像呢！” 凌无忧耸了下肩：“拍风景，你们自己闯进来的。” 左建南：…… 张警官看了看这三十多秒的视频内容，客观评判道： “左先生打了曾小姐五个巴掌，薅了两次头发，掐了五秒的脖子……而曾小姐虽然在挣扎着想反抗，但算是正当防卫，且并没有给左先生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可以报殴打他人，拘留五日以上十日以下，处两百到五百的罚款。” 听到此言，曾紫蔷的眼里都亮起了光：“谢谢张警官！还有，谢谢你小妹妹！” 凌无忧说：“我姓凌。师父，还有袭警呢，曾小姐可以作证，他打我了。” 曾紫蔷一愣：“额，是，没错……” 张警官和他的好徒弟相处一个多月了，多少猜到点情况，朝着凌无忧挤眉弄眼一番，警告她别惹事。 凌无忧：实话实说嘛。 但她也没再纠缠。 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局势就变了，左建南立马反抗：“我不服我不服！什么叫殴打他人啊？她是我老婆！怎么能算别人呢？我们这只是夫妻间的小打小闹，情趣，情趣懂不懂？” “去你个头的情趣！” “本来就是啊，张警官，别听这个女的乱说，我打我老婆怎么算是殴打他人呢？她是我老婆啊！” 凌无忧翻了个白眼，提高音量：“法律没有把夫妻双方排除在这条规定之外，所以不管你打谁都算，除非你打你自己。” “可是……” “可什么可？”张警官严肃着一张脸，“你懂法律还是我懂？把这签了。” 左建南阴狠的视线在他老婆身上刮了几个来回，不情不愿地签了字。 走完一些程序后，终于能下班的凌无忧跟着曾紫蔷一起走出了警局往地铁站走，曾紫蔷看着这个年轻的女警，真情实感地和她道谢： “凌警官，刚刚真是谢谢你了，如果不是你拿出视频，那臭男人回去还不知道要怎么嚣张！不给他点教训他不知道收敛……” 凌无忧看她刚刚骂人的劲儿，觉得她也许有点救：“他打你，为什么你不离婚？” 曾紫蔷一愣，脸上露出一抹无奈的苦笑：“我和他都七年了，结婚一年，他也是前段时间才开始打我，我不知道他当时是被惹急了还是这七年装得太好了，我想……先给他一次机会。” 凌无忧也不好多说，只是道：“家暴只有一次和无数次，希望你第二次被打的时候早日醒悟。” 即使她好像很确定自己会被第二次家暴，但曾紫蔷只是笑笑：“谢谢你啊凌警官，我肯定会的。” 凌警官管不了她会不会，毕竟没几天就要换地方工作了。 回到宋队家中已经七点多了，凌无忧原以为孟阿姨他们早了晚饭，但没想到一进门，就看见夫妻俩并排坐在沙发上正在看电视，一见到她回来，孟阿姨就站了起来： “哎呀，小凌工作回来啦？老宋，快去把菜热一热，咱们吃饭了。” 宋卫安从沙发上蹦起来：“好嘞。” 凌无忧看了眼餐桌，上面摆着满满的菜，一看就是还没吃过的，她诧异道：“孟阿姨，你们特地等我回来吃吗？” 孟阿姨说：“就我俩吃不热闹，反正也不饿，就顺便等一会。” 凌无忧抿了下唇：“太不好意思了，下次还是别……” “没事没事！不用不好意思！”孟阿姨拉着她往次卧去，“趁现在你宋队正在热菜，我给你看看我买的新睡衣！” 居然还给她买睡衣了。 凌无忧莫名有片刻的心酸。 然后孟阿姨就拿出了那件和蓝色小兔同款不同色的粉色小兔睡衣：“嘿嘿，这个和我儿子是同款的，我买了你的尺寸，是不是很可爱呀？” 少女心寥寥的凌无忧：“很可爱，我很喜欢。” 孟春棠一乐：“你喜欢就好！” 夫妻俩喜欢边吃饭边聊天，还时不时带上凌无忧，让她也能说上几句。大概是觉得凌无忧会比较喜欢同龄人的话题，所以他们经常会提到自己的儿子。 “这孩子还在我肚子里的时候，我就念叨着，千万要是个女孩儿啊！可惜生了我儿子，不过他从小长得俊，性子又文静，所以我就当半个女儿看了。”孟春棠回忆道，“我挺喜欢小孩的，只可惜我们是普通家庭，养两个孩子，就给不了他们好条件。” 宋卫安提起儿子脸上也带了笑：“这小子也争气，上学时候跳了两级呢！我和你孟阿姨害怕他跳级跟不上，没想到他成绩还是那么好咧。” 孟春棠却有些嫌弃起来了：“成绩好有什么用？他就是个书呆子！除了学习啥都少根筋，唉！” 第43章 一切都是你以为 听着宋队和孟阿姨的聊天，凌无忧能很明显地感受到他们对孩子满满的爱意，即使是吐槽宋从新的缺点，声音里也带着笑和怀念。 真羡慕啊。 凌无忧想，如果她也是这家的孩子就好了。宋队和孟阿姨刚刚说想要女儿，应该不会重男轻女吧？而且就这几天的相处来看，凌无忧觉着他们都是三观正、明斌是非的好人…… 餐桌不大，她现在坐的就是宋从新往常吃饭的位置，平时他们一家人吃饭的时候，是不是比现在还要和乐融融？ 而如今，她一个外人坐在这，就好像是偷摸着做梦代替他身份的小丑。 又可笑又可怜。 凌无忧不知不觉停下了吃饭的动作，她看着离她最近的那盆可乐鸡翅，耳边宋队和孟春棠说话的声音越来越模糊，回忆却突然涌现了出来。 那是凌无忧初一的时候。 哦，说错了，那是凌招娣初一的时候。 放学回家，她坐在地上，以茶几为书桌，花了半个小时就完成了作业，已是十二月初，地面上冰冷得很，招娣便拿着拖鞋垫在屁股下边。 她和奶奶住的是最小的房间，里边摆了一张床和衣柜便逼仄不已，自然也摆不下书桌，爸妈索性没买给她，将茶几上的杂物一推，空出一小块桌面，便给她写字用。 凌招娣羡慕弟弟有自己的房间和书桌，书桌很大，有很多的隔断，上边摆了弟弟爱看的课外书和小玩具。而凌招娣的课本和学习用品这都放在了床底下，偶尔还会被奶奶踢到里边去，她费老大劲才捞出来。 小招娣只是羡慕，没有嫉妒，因为妈妈和奶奶说弟弟是男孩子，她和奶奶是女孩子，所以她得和奶奶一起住。 只是她偶尔会想，为什么她和奶奶是两个人，却不能住弟弟那个大一点的房间呢？ “招娣，过来帮忙做饭！” 凌招娣刚写完作业，正想看一会电视，妈妈从厨房探出头来朝她喊。 “哦，好。” 凌招娣关了电视就要去帮忙，弟弟的房门却开了：“喂，凌招娣，过来教我写作业！” 凌招娣脚步一顿，看向矮她半个头，却比她胖不少的弟弟：“饭吃好教你，我帮妈妈做饭。” 凌飞达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你过来！饭吃好我就要去涂涂那里玩了，在那之前要给妈检查作业的！” 凌招娣无奈，只好朝着厨房喊：“妈，飞达叫我教他写作业！” 陈英梅也不想打扰儿子学习：“行，那你去吧，教好过来。” “好。” 进了房间，凌飞达把门关上，跑了两步就跳到了床上，“哐当”一声给了床一个重击，他躺下来翘着二郎腿，手上拿着游戏机，语气悠哉道：“你快帮我把作业做了，限你半个小时。” 凌招娣缓缓冒出了一个问号：“什么叫我帮你把作业做了？不是说我教你吗？” “哎呀有差吗？”凌飞达不耐烦道，“反正会做就是会做，不会做的你教了我也不一定懂，那你就直接帮我做了呗。” 这是什么白嫖逻辑啊？ 凌招娣看着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的弟弟，觉得有些不对劲。之前弟弟的功课都是妈妈或者爸爸教的，偶尔让她来帮个忙，但是今天爸妈不在场，他就是这幅嘴脸？ 凌招娣不可能纵容这种风气，她义正严词地拒绝道：“我是不会帮你的，你不做就不做吧。” 凌飞达见她转身就要走，连忙喊住她：“你要是不帮我做，那我就跟爸妈告状！说你不肯教我写作业！” 凌招娣这会儿只觉得他傻到无可救药：“你会告状我就不会告了？” 凌飞达一听这话，得意一笑：“哈，你不会觉得爸妈会信你吧？” “为什么不信我？” “因为爸妈最爱的是我啊！”凌飞达从床上坐起来，得意的笑容越来越大，“不只是爸妈，奶奶也说了，她最爱的人是我！” 凌招娣只觉得很奇怪很诧异，为什么弟弟会有这种想法，她为自己的爸妈解释道：“你怎么会这么觉得？因为平时我都让着你吗？那是因为你是我弟弟，我是你姐姐，我对你好才让着你的。” “才不是呢！”凌飞达说，“就算你不让我，爸妈和奶也会让你让我的！因为他们根本不喜欢你！你就是为我生的保姆！” 第44章 但她就是要夹哦 回忆的画面在凌招娣的脑海中汹涌着。 呈现在她脸上的情绪却很少，可以说是面无表情。 她静静地看着面前笑得丑陋的凌飞达，目中无神，让人瞧不出她在想什么，明明刚刚还有些生气的模样，现在却跟个木偶似的，毫无感情。 “喂！凌招娣，你傻啦？” 凌招娣？ 凌招娣是什么意思？ 她的同学有人叫慧慧，有人叫妙妙，有人叫文静，因为他们想孩子聪慧、美妙、文静，但叫招娣是什么意思？ 从来没人和她说过，她原也不是很在意名字的事情。 但今天怎么就让她想到了呢？ 为什么才让她想到呢？ 明明他们的偏爱是这么明显，甚至丝毫没有掩饰。 凌招娣是个聪明的孩子，她很快就想明白：因为她人生前十五年的三观就是在这样一种环境下养成的，她早已熟悉了父母偏爱弟弟的日常，每日被灌输着“你是姐姐，你要让弟弟”的思想。 所以早在很小很小，在她能独立思考之前，她对父母的偏爱就麻木了。甚至身体和大脑都学会了逆来顺受的条件反射。 真恐怖啊，凌招娣想，她觉得自己真蠢啊，这跟从小被灌输便便是能吃的，然后吃了十几年便便的行为有什么区别啊？ 呕。 “凌招娣我跟你说话呢！”见她不理自己，凌飞达怒了，“你他妈到底帮不帮我写作业！？” 凌无忧回过神来，也就是这一刻开始，她看向凌飞达的眼神和以往再不相同。 但是凌飞达没注意到。 “不帮。”凌招娣说，“你爱告状就告吧，蠢货。” 凌飞达：？ 等等，她刚刚骂他什么？ 凌招娣从来不会骂人的啊？ 大概是第一次被骂，凌飞达愣了好一会，直到凌招娣走出了他的房间也没反应过来，很快，陈英梅就喊他出去吃饭。 “妈！”刚上桌呢，凌飞达就瞪着小豆眼开始告状，“刚刚我让凌招娣教我写作业，她不教！还骂我蠢！” 陈英梅一听这话，眉头一皱：“招娣，你怎么回事啊？你身为姐姐，你怎么可以不帮弟弟忙呢？！还骂他？我是这么教你的吗！” 凌招娣稳稳坐在位置上，声音很平静：“我没有不教他，是飞达说要我帮他写作业，还限我半个小时内帮他写完，不要耽误他吃完饭去朋友那里玩。” 凌飞达一拍桌子：“你骗人，我没有那么说！” 他抱住陈英梅的胳膊，开始撒娇：“妈，她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要她帮我写作业啊？你相信我！她胡说八道，还骂我！” “好好好，你乖，”陈英梅安抚似地拍了拍乖儿子的手，转而换了副面孔瞪着女儿，“凌招娣，你皮痒了是不是？欺负弟弟，还撒谎！” 刚从房间出来没多久的凌奶奶听到了陈英梅说凌招娣欺负弟弟，直接过来使劲儿扭了她孙女的胳膊一下，一边扭还一边骂：“飞达别气，你姐姐坏！奶奶帮你教训她！” 凌招娣拿着筷子的手被凌奶奶捏得生疼，但她早就被捏惯了，所以还能稳稳地把筷子放下，面不改色地将肉从她奶的手中抽走。 “你上哪去？” 只见她什么都不说，直直地往凌飞达的房间走去，然后拿出来两本作业本：“行啊，那就看看到底谁在说谎。” 她当着三人的面，把本子翻到了凌飞达还没有动笔的新一课： “你们看啊，一个字都没写呢，如果是要我教的话，起码应该是写了以后才发现不会的题吧？但是这两本作业一个字都没动，第一题都是最简单的也不会写吗？那还教什么？看脑子去吧。” 三人都是一愣。 凌飞达也是愣了，因为她之前从来不会这样较真，就算是他做错了事，但只要妈妈和奶奶站在他这边说她两句，那她就会服输。 他滴溜转的豆豆眼在妈妈和奶奶身上转了个来回，带了点忐忑不安。 但幸好，两个人都没有辜负他的期望。 陈英梅语气不甚自然：“没写就没写，把他作业本拿出来做什么？还有，什么就叫做去看脑子啊？有你这么说你弟弟的吗？” 凌奶奶马上附和：“就是，小小年纪嘴巴就这么不干净！” 陈英梅也赶紧转移话题：“行了行了，饭都凉了，去叫你爸出来吃饭！” 凌无忧冷漠地看了看陈英梅，又看了看凌奶奶，把作业本往沙发上一扔，没去叫凌强，直接坐到了餐桌上。 陈英梅眉头一皱：“凌招……” 就在这时，房门被打开了，是凌强闻着饭香出来了。陈英梅见状，便不情不愿地把话咽了回去。 今天陈英梅做了可乐鸡翅，是凌飞达最喜欢的菜，一共做了七个，一般凌飞达就会吃四五个，剩下的就给凌强，然后是奶奶或是陈英梅，凌招娣很少有吃上的时候。 因为只要她一伸筷子…… “喂！”凌飞达的筷子就上来把她的拍开了，“你别吃我的鸡翅！” “招娣！”陈英梅严肃道，“先让你弟弟吃，他长身体呢！” “诶诶诶……”凌奶奶砸吧了一下口水，“贱妮子这么不懂事！” 凌招娣都当做没听见，绕过凌飞达的筷子，手疾眼快地加了一个鸡翅过来。 凌飞达一下子就不开心了，开始哭喊起来：“我的鸡翅！我的鸡翅！奶你看她！！” “欸乖孙不哭不哭……” 凌奶奶恶狠狠地瞪向孙女，垂坠的眼皮盖着她阴翳的三角眼，像是怨气十足的女鬼，每一次凌招娣看到奶奶这样的眼神，都觉得遍体生寒。 而且万分荣幸的是，这眼神是她专属的。 就在凌招娣被奶奶的技能击中冻结两秒的时候，凌奶奶以一种超越百分之九十九同龄老人的速度夹起孙女碗里的鸡翅，一个空投扔到了孙子的饭碗中。 凌招娣：…… 六。 算了，陈英梅做的鸡翅又不是很好吃。 这么想着，凌招娣伸手要去夹放的离她最远的草莓，现在快到草莓的季节了，但这水果还是挺贵的，凌招娣清楚知道那不是给自己吃的。 但她就是要夹哦。 第45章 你好蠢啊 桌子有点大，凌招娣和草莓几乎是对角线的距离，所以为了夹到草莓，她只得站了起来。 然而就当她的筷子要碰到离她最近的草莓的时候，凌飞达的黑胖手一出手，直接把整盘草莓端到了自己的面前。 并且他一边睁着那得意挑衅的豆豆眼看着她，一边低下头去，把所有的草莓都舔了一遍。 凌招娣：呕。 凌奶奶倒是特开心，拍了拍孙子的脑袋瓜夸赞道：“我们飞达真聪明哦！” 凌招娣：呕。 她看了看陈英梅和凌强，但对于他们儿子这种强盗行为这两人却视而不见，依旧自顾自地吃饭。 凌招娣缓缓地坐了下来，她看着自己面前一口未吃的白米饭，突然开始思考一个问题： 不是，这种奇葩家人，她之前到底是怎么忍下去的？ 她不会是被下蛊了吧？ 得找时间去庙里拜拜。 凌招娣一边思索着最近的寺庙在哪，一边失神地要去夹她最前面的红烧茄子，然而凌飞达好像和她作对上头了，她一伸筷子，凌飞达就要过来打她筷子。 不管她夹哪盘菜都是这样。 凌招娣放下筷子，扫了一眼餐桌上的几人，真情实感地发问：“你们儿子这样我怎么吃饭？” “什么我们儿子？”陈英梅率先开口，“他是你弟弟！他不让你吃你就等他吃完了再吃啊，你是姐姐，你让让他不行？” 凌强“啧”了一声，看向她：“你不是成绩很好吗？孔融让梨的故事没听过？还要我这个只上过小学的爹教你？” 凌奶奶横了她一眼：“谁让你惹飞达不开心了？等我乖孙吃完了你再吃！” 凌招娣：…… 可笑的是，她居然一点也不生气，她只是越来越疑惑： 靠北，她之前的日子到底是怎么过来的啊？ 不对，仔细想一下，她之前几乎不会和凌飞达抢东西，因为她平时对这些也没有什么**，爱吃不吃，所以从没有主动去夹过，他们给不给她剩也无所谓，再加上她老是被灌输“让弟弟”“为弟弟服务”的思想…… 所以她是被pua了？ 凌招娣缓慢地眨了下眼，脑海里掀起了巨大的波澜，大海的声音不停在她脑壳里回荡，它在说： 你好蠢啊凌招娣。 好蠢啊。 蠢啊。 啊。 …… 很好，心灵被洗涤了呢。 她抬起头，视线扫过一个又一个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斟酌一秒，她平静地问了一句：“所以你们不让我吃是吗？” 陈英梅不耐烦道：“吵什么吵？” 凌飞达得意地摇头晃脑，脸上的肥肉一晃儿一晃儿的：“是啊是啊~” 凌奶奶笑嘻嘻地给乖孙夹菜。 凌强自顾自地边刷手机边吃饭。 凌招娣点了点头，往后边移了移椅子，站了起来。 其他四人都觉得她是不吃了，陈英梅还提醒她：“不吃就写作业去，等我们吃完了记得过来收拾和洗碗。” 凌飞达嘴里塞了两个草莓，朝她做了个嘴脸：“嘿嘿，你吃不着你吃不着你吃不……” 话音未落，凌招娣就掀桌了。 “哗啦啦啦啦啦！乒乒乓乓……” 凌飞达的鬼脸猛然变得惊悚呆滞了起来，他腮帮子里的草莓趁机逃跑，直接蹦跶到了地上，融入了一片菜肴和碗筷的残骸之中。 凌强的手里还捧着饭碗，他正伸长胳膊想去夹凌飞达面前的可乐鸡翅。 陈英梅正在往嘴里放饭。 凌奶奶的筷子正夹着唯一幸存的鸡翅往她孙儿碗里放去。 这场掀桌变故让他们一家四口超脱了时空，活生生呆滞了好几秒，眼睁睁地看着桌子被掀到半空，饭菜先是倒到了他们的衣服上和身上，然后才落到了地上。 一片狼藉。 直到罪魁祸首撑不住了，这才把桌子稳稳地放了回来。 她拍了拍手，一副“办完事了”的模样，然后轻飘飘道：“行啊，我不吃，那你们也别吃了。” 其余几人：“。” “凌招娣！！！” 反正都这样了，凌强干脆将手上的饭碗也往地上一丢，站起来大手一挥就给了凌招娣一个大巴掌。 “啪”的一声，凌招娣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火辣辣”的疼，就像是火山爆发出的岩浆噼里啪啦地在她脸上爆开，灼热的刺痛中带着麻木。很快，她的左耳就响起了“嗡嗡嗡”的声音。 旁边的凌奶奶已经开始哭嚎了，但她拖沓刺耳的哀戚咒骂声在耳鸣的保护下显得很远，凌无忧脚步不稳地后退了一步，捂着耳朵，有点害怕自己变成聋子。 她余光瞧见陈英梅拿着衣架过来了，凌招娣想了两秒，决定先回房间避避风头，可是她没走两步，一个大巴掌又扇到她的后脑勺上，这力度不是凌强的，凌招娣知道是谁，所以她一个转身，使劲全身的力气推了那人一把。 “啊！” 凌飞达也是始料不及，被她推得连连退了两步，正巧踩到地上流出来的汤水，一个滑到，直接甩了一个大屁兜。 “哇啊啊啊啊妈妈啊啊啊啊……”一点疼都忍受不了的男宝马上哭嚎了起来，瘫坐在地上，无助得像个两百斤的孩子。 凌奶奶的假哭表演飞快地落下了帷幕，她着急地过去安抚自己的心肝大宝贝：“哎呦我的乖孙哦！！有没有摔伤啊……” 陈英梅也抛下手中的衣架，连忙过去想把孩子扶起来。 凌强见儿子有人照看着了，正想走过去再教训凌招娣一顿，却听凌奶奶惊叫一声：“啊！乖孙你流血啦！！” 凌强吓了一跳，毕竟儿子摔得是屁股墩儿，要是不小心伤到重点部位怎么办？他们凌家的香火！ 这么想着，他也顾不上打女儿了，那边一女人一老人憋红了脸也扶不起来凌飞达，还是凌强过去帮忙，才把他提溜起来。 扶起来一看，凌飞达屁股上正插着一块陶瓷碗的碎片呢，血是哗啦啦的流啊。 凌招娣原以为他是大惊小怪，没想到真受伤了。看到弟弟这幅倒霉催的模样，凌招娣虽然脑壳还在嗡嗡，左脸还在疼，但她没忍住笑了起来。 要不是那四个人忙着照看儿子，看见她这笑，估计又得挨上两巴掌。 傍晚时分。 昏暗杂乱的客厅里，明明是不到20平米的空间，但那“热闹”的四人和一言不发的少女之间似乎隔了一片太平洋。她孤身一人站在窗户边，窗外的路灯透射而来落在她的脸上，照耀出一副她从未有过的笑脸。 这一天开始，凌家人发现那个安静乖巧的女儿变了。 感谢凌飞达的倾情赞助，那就叫流血事变吧（bushi）。 第46章 这是我的大宝贝！ 让凌无忧去海州市公安局的事情不是宋卫安一个人说的算，需要一些程序要走，所以她暂且还是待在黑沙派出所工作一段时间。 日常除了调解一下类似“楼上邻居跳操扰民”“同小区阿姨遛狗不牵绳咬伤人”“孩子谎称作业本被丢爸妈报警吓得他跪地求饶”等民事纠纷外，凌无忧的日子过得还算……安逸？ 直到一周后的某天晚上，凌无忧加班到晚上七点，还未吃饭，刚忙好手头的工作打算去白嫖单位食堂再回去，但就在这时接到了电话。 是曾紫蔷打来的，电话那头的声音很虚弱，似乎还在忍耐着什么：“凌警官……你……现在方便吗？” 凌无忧敏锐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你又被打了？” 曾紫蔷沉默了一会，“嗯”了一声，又沙哑道：“我也打他了。” 凌无忧的声音很冷静：“你伤得重吗？现在马上拿手机把身上所有的伤痕都拍下来，然后去医院做伤情检查检验，等会我去医院找你。对了，左建南呢？” “他出去了。” “行，你把身份证、户口本、结婚证，还有一些必要的东西都带上，马上去医院，明白了吗？” 曾紫蔷哽咽了一下：“好，我我马上打车去黑沙医院。” 挂了电话，凌无忧给师父打了个电话报告这件事情，师父正带着林颖去隔壁小区蹲守偷窃自行车的人，不敢和她多说，只道注意安全。 幸好黑沙医院不远，凌无忧收拾好东西，在门口扫了辆共享小电瓶就这么飙车过去了。 晚上的医院人还是这么多，凌无忧在医院二楼的等候区看到了曾紫蔷，她腿上放着一个很大的包，鼓鼓的估计塞了不少东西，旁边的椅子上，还有一个中等大小的……箱子？上面还盖着一块大布。 凌无忧走过去，曾紫蔷一见到她，原本发呆的眼神就明亮了不少，她两只眼睛大概都挨了拳头，现在跟大熊猫似的，嘴角虽然带了伤，但是还是精致地涂了口红：“凌警官，你来得好快，我也才到！” 凌无忧问：“东西都带齐了？” 曾紫蔷拍了拍腿上的包说：“带齐了。” “这个箱子是什么？” “噢！”曾紫蔷闻言一笑，“这个是我最重要的大宝贝！” 凌无忧：？ 还没等她问呢，曾紫蔷就神秘兮兮地朝她招招手，掀开盖着的布，示意她往航空箱里面看。 凌无忧好奇地弯下腰一看，就跟一双宝蓝色的瞳孔对上了眼，她慢慢地直起腰来，嘴角微抽： “……你把猫带出来做什么？” 曾紫蔷抱住了航空箱，语气亲昵：“这是我的大宝贝！” 凌无忧：……ok，fin。 她叹了口气：“那我和你说的那些，户口本……” “都带了都带了！”曾紫蔷说，“你放心，我都记着呢！” “……行。” 曾紫蔷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正好轮到她看诊的号了，于是她就把猫和大包都交给凌无忧保管先。 凌无忧坐在曾紫蔷原先的位置上，等人无聊，她想玩手机的，但是突然听见了一声娇滴滴的“喵~”。 凌无忧一愣，心里跟被羽毛挠了似的，不知不觉就掀开了旁边的布，又和里边的小猫咪对视上。 小猫咪歪了歪脑袋：“喵~” 凌无忧眨了眨眼：“你叫什么？” “喵~” “闭嘴。” “喵~” “不会说人话就闭嘴。” “喵~” “啧。” 她把手指头伸进了航空箱里，小猫好奇地过来闻了闻，然后舔了一下。 凌无忧：！！！ 某人赶紧把手抽了出来，拿出了湿巾使劲儿擦了好几遍。 变态猫猫，乱舔人。 但是就这么算了好像是她输了，于是凌无忧不停地把手指头伸进去，然后在猫猫要舔的时候快速收回来，这样玩了好几个来回，直到…… 她收回来的时候手指头不小心卡着箱子抽筋了。 凌无忧默默地把航空箱用布盖好，暗骂自己犯贱。 没过多久，曾紫蔷出来了，告诉凌无忧伤情检验报告大概要一周才能出来：“这几天我打算先住我朋友那里，但是我朋友对猫毛过敏……” 凌无忧：“那真是可惜，你住酒……” “这样吧凌警官，你帮我养几天可以吗？等我找到新房子就带走！猫砂猫粮都我来买！一切费用我出！” 凌无忧：“不行，我现在……” “我一天给你一百！” 凌无忧：“……你等我打个电话。” 凌无忧记得吃饭的时候孟阿姨提到过。在宋从新刚出生的时候他们家收养过两只流浪猫，但是几年后都陆续去世了，因为不想再承受那种失去家人的痛苦，他们就没打算再养，只是会每天喂小区的流浪猫。 夫妻俩是爱猫的，也许会同意暂时帮忙，当然，如果同意的话，这一百块钱她也不会收，全数上交给孟阿姨。 果不其然，她才提了一嘴，孟阿姨就很兴奋地答应了，问是不是晚上就能带回来，还说不需要收钱。 那事情就先这么决定了。 曾紫蔷见猫猫有了安全的去处，乐得呲牙，扯得嘴角的伤都疼了：“太好了！凌警官，那你能陪我去家里拿猫砂盆猫粮这些吗？我打个车直接送到你家去。” “行。” 两人便先往曾紫蔷的家走去，凌无忧见她背着大包本来想帮她拿航空箱的，但是就这么一提…… 靠北，怎么这么重啊？？ 曾紫蔷连忙道：“我来拿吧我来拿吧！这个航空箱确实很重的，而且我家大宝贝有十几斤呢！” 凌无忧还记得她是个刚被家暴的伤患：“你受伤了，我来吧。” 曾紫蔷：“要不我把猫抱出来？我家大宝贝胆子很大的！” “算了，猫就这么小胆子能大到哪去？外边环境复杂，吓坏了我可赔不了你。”凌无忧深呼一口气，再次把航空箱提了起来，“放心，我经过专业训练的。” 于是经过专业训练的凌无忧就这么一路提着航空箱走到了曾紫蔷的小区。 第47章 猫哪有这么聪明啊 曾紫蔷打开门，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片狼藉的客厅，花瓶还是什么被打破了，碎成瓷片落在地上和水混杂在一起，地上还有一些散落的猫粮、撕碎的杂志、纸巾等。 曾紫蔷一边收拾猫咪的行李一边说：“虽然知道他不会回来，但还是有些害怕。幸好有凌警官你陪着我。” 提到这个，凌无忧后知后觉地问：“你这次打算怎么做？继续让他关几天？” 曾紫蔷摇了摇头，脸上绽放出一抹苦笑：“没，我打算离婚了。原本是有些犹豫的，但是下定决心后我反而轻松了不少。其实他被拘留的这几天我也一直在想，如果我离婚了会怎么样？” “然后想着想着，突然觉得之前单身的日子是多么快活啊，和他在一起还得给他煮饭打扫家务消化他情绪……而且他还打我，还打我！啧，我这比免费保姆还倒贴！” 曾紫蔷恶寒地摇了摇头，突然脸上露出一丝迷惑：“奇怪，我当初结婚到底是图啥啊……” 凌无忧见她想明白了，特好心地安慰她：“没事，人总有糊涂的时候，你就当之前被脏东西缠上了，现在甩掉就行。” 曾紫蔷非常认同地点点头：“你说的是啊凌警官！” 凌警官微微一笑。 “不过要是他不同意离婚怎么办？”曾紫蔷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开始担忧起来，“毕竟像我这样眼瞎看上他的人很少吧？他要是不肯放过我怎么办？” 凌无忧说：“可以诉讼离婚，不过需要法庭判定双方感情破裂，也需要达成条件，等你明天和他沟通过，他坚决不想离你再找我。” 曾紫蔷：“好！” 两人一边往楼下搬东西一边聊天。 凌无忧：“对了，你爸妈知道左建南家暴的事情吗？” 曾紫蔷摇摇头，脸上露出十足的悔恨：“不知道啊。我其实老家在东北那片儿，当初呢，是想到远一点的地方看看，所以高考完填志愿瞒着我爸妈填到了南方，把他们着急的呀！还想让我复读呢，我可不愿意。” “后来他们就只能屈服了，想着远点就远点吧，起码学校还不错，但是让我工作一定要在老家这边找，起码也要在一个省，不能离他们这么远了。” “谁知道我碰上了左建南，恋爱脑发作，不管不顾地就留下来工作了呗，我爸妈年年催我回去，催着催着……我就和左建南结婚了，哈哈。我俩结婚还是瞒着他们的，这叫做先斩后奏！” “当时知道这个消息，两人直接买票飞过来了，逮着我好一顿骂啊，但也没办法喽，只得留下来帮我们操持婚礼，飞回去之前告诉我要好好过日子，过不下去就回老家找他们……唉……” 她说到后边，语气中带着哭调，两只被打得青黑的熊猫眼里掉下了泪珠： “我哪敢和他们说我过得不好啊？也不想让他们操心。所以我打算把婚离了，到时候和他们说我俩感情出问题了才离婚的，不然他们要是知道，他们都舍不得打的女儿，在外边被别人这么欺负……呜呜呜呜……马德，我真该死啊……” 两人手上都提着东西，甚至空不出手擦眼泪，曾紫蔷吸吸鼻涕，哭了几声也忍住了：“没事，我已经及时止损了！” 不会安慰人的凌无忧一句话没说，对方就已经自己疗愈了。 她略带欣赏地点了下头：“你做得对，人生任何时候都可以及时止损，重新开始。” 曾紫蔷：“嘿嘿。” 两人把东西搬上出租车，凌无忧就坐在车上直接一起回去了，她隔着车窗，问站在路边的曾紫蔷：“对了，你家猫叫什么名字？” 曾紫蔷歪了下脑袋：“欸？我没说吗，它就叫大宝贝呀！” 凌无忧：…… 六。 忙活一通，凌无忧回到宋家的时候都快十点钟了。 宋卫安和孟春棠早在楼下等待，帮忙把大宝贝和它的行李搬到楼上去。孟春棠把猫碗摆在电视机旁边，猫窝放在沙发边，又把猫砂盆放到阳台边上，突然有些感慨：“我们之前养的两只小咪也都是在这里吃饭睡觉拉便便的。” 凌无忧真的不会安慰人，她试图转移注意：“孟阿姨，这个航空箱怎么开？” 孟春棠小跑过来：“噢噢，这个按这里就好了……” 箱门被打开，里边的毛茸茸也有了动静，它似乎一点也不害怕，没多犹豫就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第一件事就是往前伸着前爪，撅着屁股，舒爽地伸了一个大大滴懒腰。 “哎呀~~” 孟春棠见状，一脸姨母笑地捂住了嘴，表情变得激动了起来：“好可爱啊！！这应该是布偶吧？天啊小凌，真的好可爱啊……” 凌无忧只见过流浪猫，都是中小型的，第一次看见成年布偶，那膨胀的毛量、健壮丰满的身躯，圆不溜的大脸盘，让她着实惊了一把。 ……怪不得这么重。 凌无忧突然觉得手臂开始酸痛了。 孟春棠简直目不转睛了：“小凌小凌，它叫什么名字啊？” “……大宝贝。” “喵~” 大宝贝很聪明，一叫它的名字，它就软软朝着凌无忧应了一声。 孟春棠好像变成了夸夸服务公司的员工：“好听话哦！好聪明哦！好可爱哦！” 凌无忧：……它不就叫了一声吗？ 大宝贝打完招呼，高高翘着尾巴开始巡逻，它小巧的鼻子四处闻啊问，途中去喝了点水，然后跳到猫砂盆里上了个厕所，从厕所跳出来之后，它蹲在厕所旁边，突然举起了前爪，朝着凌无忧叫了一声。 凌无忧无动于衷。 大宝贝又叫了一声。 凌无忧冷酷无情：“再叫把你嘴巴封起来。” 大宝贝：？ 孟春棠自然知道凌无忧是开玩笑的，她好笑道：“它刚刚上完厕所就这样举着爪子，是不是想要洗手啊？” 洗手？凌无忧不信，猫哪有这么聪明啊？ 但是不信归不信，她还是走到大宝贝边上蹲了下来，拿出一张无酒精湿巾帮它擦了擦举起来的爪子。 果然，擦好一只后，另一只爪也举了起来。 凌无忧：喔趣。 第48章 我有办法哦 直到四只爪爪都擦完了，大宝贝才继续巡逻。 “哎呀哎呀，大宝贝真的好聪明啊！”孟春棠再次感叹，“肯定是之前的主人教得好。” 刚刚在旁边旁观了一切的宋卫安也乐了：“比小新小时候还聪明！” （宋从新：……） 凌无忧给曾紫蔷拍了视频，告诉她大宝贝一切都好。 之后，累了一天的凌师傅就去洗澡洗头了，她打算躺在床上浅玩一下手机再好好睡个觉。 结果推开房门，凌师傅一眼就看见那只大宝贝正潇洒地躺在她的床正中央，还是仰着躺的，露出一大片毛茸茸白花花的肚皮。 大宝贝看见她进来了，礼貌地打了声招呼：“喵~” 凌无忧：…… 曾紫蔷从后边走过来解释道： “我本来把它抱到猫窝上的，但是它似乎不喜欢睡那里，直接冲着你房间来了。不过猫咪好像都喜欢睡床，我和老宋之前养的两只小咪也是。你不适应的话，我把它抱到我房间去？” 凌无忧哪好意思让这只大肥猫打扰夫妻俩的睡眠？要是它睡相不好怎么办？ “没事，我很适应。” 曾紫蔷还有一点惋惜呢：“好，小凌你可以试试，抱着它睡很舒服的~”就是会掉毛。 凌无忧：“好。” 关了门，她转身走向大宝贝，然后一把将它抱了起来，放在了地上。 大宝贝一个飞跃跳了上去。 凌无忧又把它抱下去。 大宝贝又跳上去。 抱下去……跳上去……抱下去……跳上去…… 精疲力竭的凌师傅：……爱咋咋地！ 最后还是和大宝贝一起睡了，睡到后边，甚至还共枕，凌无忧一个翻身埋进一片毛中，差点喘不过气来。 但除了这个小插曲，今晚还睡得不错。 而且早上七点的时候，大宝贝还会骄里娇气地一边喵喵喵一边蹭她的脸叫她起床，充当猫形闹钟，凌无忧猜想大概曾紫蔷平时也是这个时间起来的。 凌无忧和宋队孟阿姨一起吃早餐的时候，大宝贝也在吃早餐。 三人难得没有闲聊，都很默契地盯着它吃饭。 别说，确实挺治愈…… 凌无忧想，等她什么时候有条件了，也养一只小猫好了。她可能不会有伴侣和小孩，小猫咪可以陪她。 早上十点左右，凌无忧接到了曾紫蔷的电话，她的语气听起来非常气愤： “我真服了这个贱男人！！我都同意净身出户了他还是不肯答应和我离婚！还说起诉就起诉谁怕谁，我真无语了怎么这么不识好歹啊？凌警官，你有没有认识的律师可以介绍给我？” 凌无忧让她冷静一下： “别急着找律师，你先看看你和左建南的情况有没有满足下面的要求之一：重婚或者与他人同居；实施家庭暴力或者虐待、遗弃家庭成员；有赌博、吸毒等恶习屡教不改；因感情不和分居满二年；其他导致夫妻感情破裂的情形。” 曾紫蔷一听完就迫不及待道：“他对我实施家庭暴力啊！” 凌无忧无情打断她的希望：“还记得上次张警官对你案子的判定吗？你反击了，所以不能算家暴，是互殴。” 曾紫蔷苦笑：“我又不是傻子，我不可能不反击啊！那、那最后一点呢？互殴算不算感情破裂啊？” “不算。”凌无忧道，“这种感情破裂是指双方的，也就是说，只要左建南表现出他喜欢你、不想离婚的意愿，那么法庭就不会判定感情破裂。” 曾紫蔷的脸色垮了下来：“靠，凭什么……” 凌无忧冷漠地陈述事实：“因为婚姻是受法律保护的。” “那我呢？法律不保护我了吗？明明……明明是他家暴我，我还手为什么就不算了？这算什么道理！那我被打死了怎么办？” 凌无忧顿了顿：“你被打死的话，左建南最多判七年吧。” 曾紫蔷震惊：“啊？？？我死了啊！怎么才七年？杀人不是偿命吗！！” 凌无忧：“虽然法律上规定家暴致死最高可判死刑，但是在现实案例中，法院以夫妻双方之间存在的感情为前提，一般定的主观意愿是家暴方过失伤人，其实并无意将受害者致死。” “我靠？？无意个屁！”曾紫蔷怒了，“才判七年，那我把他杀了算了！” 凌无忧嗤笑一声：“你要是把他杀了，你可是无期或死缓。” 曾紫蔷：？？？ 她不理解，几乎是尖声质问道：“为！什！么！” 不管对方的情绪如何，凌无忧的语气始终是冷漠中带着一丝嘲讽：“因为他家暴你，你反击杀他，你是有动机的，是复仇，所以并不能算过失杀人，是故意谋杀。” 曾紫蔷：…… 她沉默良久，最后只能给出一字：“六。” 六完了以后，她开始呜呜哭泣：“凌警官，那我该怎么办啊呜呜呜呜，我不想跟那个狗男人再过下去了呜呜呜……” 凌警官听着她的哭声，有些头疼：“我有办法，你别哭。” “呜呜呜呜你说嘛呜呜呜呜……嗝。” 凌警官说：“我这边有两个方案。第一，你起诉离婚，不过法院大概率是不准予的，到时候你就和他分居一年后再次提起诉讼，法院一般会判这种情况准予离婚。不过起诉离婚到判决，整个流程要走3-6个月。” 也就是说，可能要近两年的时间才能把这婚离了。 曾紫蔷立马道：“这也太久了！第二个方案呢？” 第二个方案嘛…… 凌无忧看了眼四周，周边的同事人来人往，忙忙碌碌，她拿着手机站起来，走到了无人的走廊上，微微降低了声量： “你知道为什么左建南不想离婚，而你想吗？” 曾紫蔷一愣：“因、因为他怕找不到接盘侠了……而且他都快三十，还是二婚，更难找，所以……” “不是哦。”凌无忧说，她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有些回音，听起来像是来自异世界恶魔的低语，“是因为打在他身上的拳头不够重。” 曾紫蔷呆了呆，一时间没转过来，但她也不自觉降低了音量，像是在和凌警官密谋似的：“什么意思？” 第49章 CPU有点烧哦 “其实很好理解，”凌无忧的嘴角慢慢地勾起一个很浅的弧度，“为什么你觉得自己是被家暴了，因为你认为，在你和左建南的斗争中，是他先动手，且你伤得比他严重得多，所以你觉得自己是被家暴，对吗？” 曾紫蔷想了想：“对啊，我的力气比他小那么多！根本伤不了他多少。” 凌无忧道：“可是法律并不会考虑力气的问题，它的任何一条规定，起码在单独拎出来看的情况下，是完全保证公正平等的，也就是说，它只会考虑男女平等的问题，而不会针对男女性力量做出特殊规定。” “打个比方，如果你是家暴方，你不停地对左建南进行肢体暴力，但因为男女杀伤力差异，夸张一点吧，你打了他一百下，可能都没有他打你一下严重。而他打你也是因为防卫。那么这种情况下，判你家暴，你觉得合理吗？ 曾紫蔷：…… 等等，她cpu好像有点烧。 她试探道：“……额，合理？” 凌无忧：“从情理上来看是合理的，因为你对他进行了持续的暴力，但从生理上看，明明是你受的伤更重，那么他这算不算是防卫过当呢？” 曾紫蔷抓了抓头发，有些崩溃：“凌警官……你你你就直接告诉我该怎么做吧！我无脑执行好吧！” “很简单啊，我不是早说了吗？”凌无忧道，“在目前你们的夫妻关系中，即使是存在互殴情况，但在这场互殴中左建南受到的伤害远没有他发泄出来的暴力**重要，他觉得只要能打你打爽了，你反击的猫猫拳对他来说不足轻重。所以你只需要让他挨更重的打就行了。” 曾紫蔷听明白了：“可我力气就这么大啊！” 凌无忧“啧”了一声，像是不满于学生的愚钝：“力气是最傻瓜最简单的攻击加成，你不会想别的方法吗？” “……比如？” 她怎么这么笨啊！ 凌无忧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你有空来我这里一趟，我教你。” “好！！” …… 接到妻子电话的时候，左建南正在网吧睡觉，他被电话铃声吵醒，一个惊醒的动作差点把桌子上的泡面给翻到。 “喂？”他接通电话，语气不耐烦道，“有屁快放！老子是不会离婚的，管你起诉还是报警，反正不就进去待几天吗？老子不怕！” 一般这时候，妻子的声音都会很恼怒和歇斯底里，但出乎意料的，那熟悉的声音很平静： “不是离婚的事，我想和你聊聊，我们走到今天这步，我也不想。” 听到这话，左建南的脸色变得得意了起来，他认为妻子妥协了、知难而退了，毕竟只要他不同意，离婚的程序就会变得很复杂。经验丰富的好友给他提点，只要在期间好好表现几天，女人很容易心软的，那不就哄回来了？ 这叫做：装模作样半个月，肆意潇洒好几年。 想到这，左建南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柔和一些：“好，那你约个时间，我们好好谈谈，小蔷，我还是爱你的。” 小蔷忍着恶心：“那就今天晚上八点吧，我在家里等你。” 左建南满意一笑：“好。” 他挂了电话，拿起手机在微信群里炫耀：“兄弟们，贱蹄子果然来找我复合了！你们说得对啊，女人天生就是男人的奴隶，没有打不服的女人！早知道录音了，让你们听听她刚刚说的话多温柔！” 群里很快就热闹了起来： 【男人致死是少年】：“哥都和你说了，女人很好糊弄的。” 【拼搏奋斗】：“女的脑子里只有情情爱爱，不像我们，以事业为主。既然她们依附我们而活，那不能只想着享福，也要承受我们合理的情绪宣泄。不过打几下，又不会死，忍忍不就好了？求个情，我们倒也能放过一马。” 【厚德载物】：“左兄，你老婆还是不够听话，居然还敢报警？呵，要是我家那婆娘敢报警，我直接把她腿打断了，门都别想出去！” 【莫欺少年穷】：“左兄弟，切记我们的主旨，装模作样半个月，肆意潇洒好几年。这次你踩着台阶下了之后，先对她好几天，切勿打骂，等感情稳固，方可再对她调教。” 左建南记下好兄弟们的出谋划策，一一回复感谢。 晚上八点，他先是在外边吃了顿丰盛的烧烤，然后打包了一份不加蛋的炒面打算带回家给曾紫蔷吃，好体现他的贴心关怀。 一进门，左建南毫不意外地看见了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客厅，昨天打老婆的时候他还砸了很多东西，现场就是一片狼藉。如今一看，曾紫蔷都收拾好了，他想，这一定是贱蹄子知错后的改正。 曾紫蔷正姿态懒散地靠在沙发上，脸上还带着一分笑意。 左建南“咳咳”了两声，像是在宣告自己的存在，他提着炒面走进去，朝着曾紫蔷怼了怼：“我专门给你带的炒面，对你好吧？谁家老公像我这么贴心？小蔷你啊，应该知福！” 曾紫蔷的嘴角不太明显地抽搐了一下，她缓冲了两口气，让自己的声音显得不那么嘲弄：“谢谢你了，放在桌上吧，我吃过晚饭了，等会再吃。” 左建南便把炒面放在了桌上，想走到曾紫蔷旁边坐下，但他屁股一贴沙发，曾紫蔷就唰地站了起来。 左建南还有点奇怪：“怎么了？你不是要和我好好谈谈吗？坐下来谈啊。” 曾紫蔷侧过身看向他，脸上的笑意还残存了半分：“左建南，我最后问你一句，同不同意和我离婚？” 一听见“离婚”二字，左建南就不耐烦地咒骂了一声：“你就是要和我谈这个事情？” 曾紫蔷：“嗯，你说吧，你要怎么样才肯离婚？” 左建南只觉得心里烦躁地不行，这手啊又想打点什么解解气了，他捏紧了拳头，咬牙切齿道：“我说了，我不会离婚的，不管怎么样都不会！” 曾紫蔷在脑海中回想凌警官的样子，学着她歪了下脑袋，语气挑衅而欠揍道：“如果我偏要呢？” 第50章 给你看个好东西 “你他吗给脸不要脸！” 左建南怒而站起，扬起手臂就要给曾紫蔷扇下去一个巴掌。 若在平时，曾紫蔷不管躲得过躲不过，怎么说也要躲一下，但这会她就站在远处，稳如泰山般地让那个巴掌准确地落到了她的脸上。 [首先，你得让案件的性质是互殴而不是单方面施暴，先恼怒他让他动手，注意，一定要是他先动手，及时拍照保留证据。] 曾紫蔷二话不说，拿起边上的手机对着自己被留下巴掌印的脸拍了张照。 拍好看了看，她满意点头：嗯，很清晰。 左建南有些懵：“你拍什么呢！” 曾紫蔷把手机扔到旁边的沙发上，朝着左建南伸出一个虚虚握住的拳头，：“老公，给你看个好东西。” 左建南被这一声甜蜜的“老公”哄得心花一放，心下又想，估计是这贱蹄子被自己这一巴掌给扇醒了，知道自己无力反抗，呵，女人果然可以被打服了！ 他哼笑一声，得意地把头凑过去：“什么好东西？” 曾紫蔷的拳头一打开，露出一张纸巾。 左建南登时瞪大了眼，心想这什么个破东西，耍他呢？？一抬头就想开骂，然而就在这时，只听几声“呲呲”的声音，他的眼睛里突然被喷进了液体，他原以为是水，但随之而来的是火辣辣的刺痛。 “啊啊啊啊！贱女人，你喷了什么啊！！” [被打了之后就是你反击的时刻，在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你单打独斗，完全可以耍阴招。眼睛是一个人观四方的工具，先攻击这里，让他无法找到你的位置而对你再次攻击。] 曾紫蔷把凌警官教她做的辣椒水连喷了好几下后，看见左建南捂着眼睛找不到北了，才将小喷瓶塞到口袋里。 下一步，她蹲下来从沙发底下抽出一个大麻袋，直接给左建南罩了下去，这麻袋是凌警官给她带地，还能细节地收口绑死结。 “贱蹄子你他吗给我搞了什么东西，快给老子松开！不然我打死你！！” 在左建南的怒骂声中，曾紫蔷把盖住他小半个上半身的麻袋打了死结，然后慢慢地、慢慢地深呼吸了一下： [你知道什么叫做罩门吗？像是古代练武的人，他全身上下总有练不到的地方，这些地方就叫做罩门。放在现在比喻，就是一个人致命或无法改善的弱点。男人的弱点是什么不用我说吧？现在知道往哪里打了吗？] “哈！” 只听曾紫蔷一声喝哈，她瞄准时机，迅猛地抬起一脚，直直地踢中了左建南的罩门。 左建南：！！！ 一声凄厉的猪叫：“啊啊啊！！！” 他痛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也顾不上摆脱身上的麻袋，直接弓着身子捂住重点部位，无力地倒在了地上，骂也骂不出口，只能哀嚎。 曾紫蔷见他这副模样，心里浮现快意。 他之前打她的时候，她也是被打得站都站不稳，话都说不出一句，就算她想反击，但身为女人就是没男人力气大、攻击性强，所以只有被欺负的份。她性子倔，不喜欢求饶，每次都是左建南打爽了才停下来。 想到这，曾紫蔷又上去对着那个地方来了几脚。 左建南跟个脱了水的鱼一般，抽搐了几下，狠狠地发着抖。 活该！ 曾紫蔷在心里暗骂。 她谨记着凌警官的吩咐，不能只攻击一处，于是趁着左建南还躺在地上起不来，连忙对着他全身上下都踹了好几遍，踹得左建南从怒骂道求饶： “别打了……别、别打了！我错了……我离……我离还不行吗……别打了……好疼啊，好疼……求你了……” “砰！” 最后踹了下左建南的臀部，曾紫蔷精疲力竭地瘫坐在沙发上擦了把汗，只觉得灵魂都要升华了。 真爽啊，打贱男人的感觉。 她原本想着好好休息一会，再和左建南“好好谈谈”离婚的事，但就在这时，门铃被按响了。 左建南一听见门铃声，就急着大喊：“救命啊救命啊！警察！警察救我啊啊啊啊！” 他报警了？ 曾紫蔷看了圈沙发和茶几，确实没找到左建南的手机，也许是在他手上，刚刚挨打的时候发短信报的警也有可能？ “哼。” 曾紫蔷才不怕呢，她不爽地又踹了某渣一脚，慢悠悠地去开了门。 外边有两个人，在前边的男警曾紫蔷见过了，正是上次负责她案子的张警官，但是张警官后边的女警不是凌警官，她没见过。 “张警官，你怎么来了？”曾紫蔷故作惊讶道，“我没报警呀。” “咦？”林颖抬头瞧了瞧门牌，“是这个地址啊。” 张警官瞧见她也是小小地惊讶了一下，他刚还以为是曾紫蔷又报警了：“曾女士，请问你的手机号是？” 曾紫蔷报了一串数字。 林颖看了看：“师父，不是这个号码，会不会搞错了……” “是我报的警！是我报的警……救命啊……” 里边突然传来的沙哑的喊声转移了张警官和林颖的注意力，曾紫蔷也很配合，直接将人往里边请：“哦，我老公也在呢，也许是他报的？” 张警官是知道之前事情的，听她这么说很是诧异，连忙带着徒弟进了屋。 然后他们就看见了让人沉默的一幕： 一个人弓着身子蜷缩在地板上，姿势非常不自然，上半身罩着一个诡异的麻袋不说，他还在地上扭来扭去的，像只丑陋的大肥虫。 “卧槽！” 林颖被吓了一跳，乍一眼以为看到了什么怪物。 张警官一言难尽的目光从左建南转移到了曾紫蔷的身上，他嘴角微抽：“曾女士，麻烦你解释一下？”之前报警的时候不是这情况啊？ 曾紫蔷还没说话，左建南有气无力地嚷嚷起来：“救我救我！快把我放出来！” 张警官和林颖便上去帮他从麻袋里解救出来。 重见天日的左建南忍不住又哭又骂：“贱蹄子，你居然敢打我！！如果我不报警，你是不是想打死我啊？你居然敢打我！！谁给你的胆子……呵，我报警了你想不到吧？你等着进去坐牢吧！” 第51章 你们这是互殴哦 他一转头，看见那个熟面孔，迫不及待道：“张警官，上次不就是你把我关进去的吗？这次轮到这个贱人了！你看看我都被打成什么样了！她她还踢我那……贱人！你快把她抓起来啊！” 大吼大叫的跟个神经病一样。 曾紫蔷坐在沙发上，越看左建南越埋汰，非常不理解自己当初是怎么看上他的。 张警官看着左建南脸上的青一块红一块，示意他冷静一下：“你先别急，说一下怎么回事。” 左建南指着曾紫蔷：“她家暴我啊！你们看不出来吗？这个贱人，用有毒的水喷我的眼睛，拿麻袋套我，还到处踢我！你看看，我的胳膊、脸、背上腿上都是！” 我靠，这么牛的？ 林颖听得惊讶不已，大概是经受过吴玲的荼毒，所以现在她看曾紫蔷的眼神格外赞叹。 被压迫就要反抗，这才是她们女人该做的事！ 曾紫蔷冷哼一声，有些幸灾乐祸道：“怎么就家暴了？我们明明是互殴啊，张警官，他也打我了。” “屁！你有证据吗？” 这么说着，左建南的视线在她的脸上看了个来回，确定那点红肿已经褪去，心下便放心了，但他却忘记了之前曾紫蔷拍照的事情，直到她把手机照片拿给张警官看时，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嗯……”果不其然，张警官看着照片里曾紫蔷脸上的巴掌印判断道，“你们这是互殴，属于家庭纠纷，调解一下就好了。” 左建南：？？？ 他不服了：“凭什么！我就打了他一个巴掌啊！她差点要把我打死了！而且还踢、踢我命根子！这凭什么还算互殴？？” 张警官一脸冷漠：“法律就是这么规定的，别问我凭什么。而且你上次这么打曾女士，不也是算互殴吗？” 林颖一听这话就明白了，顿时冷嘲热讽道：“你一个大男人，挨几下女人的打都挨不起？啧，真弱啊。” 怎么会这样？ 左建南瘫坐在地上，脸上充满了愤恨和恼怒，他狠狠地瞪向了曾紫蔷，却正好和她挑衅得意的笑容对上，一瞬间，怒火冲上了他的脑壳，身上所有的疼痛都消失殆尽，直接暴起就要冲上前去打她： “老子要杀了你！！” 然而曾紫蔷连动都没动，他就被张警官一个招式放倒在了地上，手臂被反剪在身后，嗷嗷喊疼。 “当着警察的面还想杀人？”张警官冷哼一声，“胆子挺大啊？” 左建南不敢骂警察，只不停地骂“贱女人”。 张警官见他这副死不悔改的模样，也是很无语，刚想问曾紫蔷想怎么解决，突然听到林颖惊讶地说道：“啊？他怎么……流血了？” 张警官闻言，把人拉起来一看，喔趣，那裤裆上不知何时沾上了不少血迹。 再联想到刚刚左建南说曾紫蔷踢他命根子的事情…… 六啊。 左建南本来都疼麻木没感觉了，却突然得知自己流血了，他顿感不妙，跟真的命根子没了似的开始哭天喊地：“我要去医院！！我要去医院啊啊啊！张警官你要救我！你也是男人，你要救我！！” 张警官也是无语了，但出于同是男人的同理心，他大概知道对方现在有多崩溃，好声好气安慰他几句：“你冷静一点，动来动去的伤口扩大怎么办？” 左建南顿时吓得不敢动了。 见对方稍微不那么激动了，年近半百的张警官叹了口气，用公主抱的方式一把将左建南抱了起来。 左建南很重，张警官憋着一口气：“林颖，走！” 看呆了的林颖反应了过来，她看着惊心胆颤抱着张警官脖子的左建南，忍着笑意：“好嘞师父。” 三个人风风火火地走了，也没顾得上站在后边看好戏的曾紫蔷。 直到防盗门被关上，曾紫蔷才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笑到肚子疼，她捂着肚子又坐在沙发上笑，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了下来，又哭又笑的，曾紫蔷也不知为什么，大概是心里的爽快过去后，感到一股诡异的悲哀。 擦擦眼泪，曾紫蔷给凌警官打了个电话： “凌警官，事情办妥了。但是我把他命根子都踢流血了，没事吧？” 凌无忧此时正在逗猫，她抓着大宝贝的肉垫捏来捏去： 第52章 还能用 孟春棠好奇道：“这位曾小姐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厉害了？你不是说，她之前被她丈夫打得很惨吗？” 凌无忧实话实说：“倒不是她身手变好了，就是长了点脑子。” 夫妻俩：？？ 却见她没有想多解释的意思，把大宝贝往孟春棠怀里一放，站起来说：“阿姨，宋队，我去夜跑了。” 孟春棠接过大宝贝：“噢噢好，你早点回来哦。” “好的。” 下班早的话，凌无忧就会抽时间锻炼身体、提高体质，和她是否是警察无关，不过是想要拥有更强健的体魄罢了。 能够一拳打死一个人的体魄。 自从初一和家里人闹开之后，她就没少挨打，时常还是“男女混合双打”或是“老弱混合双打”“老中少混合三打”等各种排列组合。他们想把凌招娣打服，但是她却越打越叛逆。 那时候开始，凌无忧最憧憬的身材就是金刚。她想，如果有金刚体魄的话，不管是凌飞达还是凌强，只有他们挨打的份！ 但可惜的是，因为那些人经常不给她饭吃不给她零花钱，导致她能吃东西的时候就下意识狂塞去填饱肚子。这么折腾几年，胃就给折腾坏了，长胖越来越难。虽然她现在也有腹肌和肱二头肌，但都是精干小肌肉，储能不够。 于是为了弥补力量的差距，她开始学习“阴招”，不得不说，挺好使的。 比如她踢的第一根命根子就来自于她的好弟弟凌飞达的无私奉献，凌无忧因此获得了两个月的清闲时光。 高考后的那个暑假，她在打工的网吧里查到自己被公安大录取的信息，虽然结果在意料之中，但凌无忧在那一刻就下定决心： 从今以后，世上再也不会有能欺负她的人。 …… 第二天早上，曾紫蔷接到张警官电话的时候，她都已经到左建南公司门口了。出于两人还是夫妻关系，曾紫蔷耐心地听张警官报了一大串左建南的伤情。什么断裂什么组织……她大概梳理了一下： 就是问题有点严重但是幸好抢救及时还能用，不过不能多用。 张警官最后和她说：“鉴于器官还能使用，虽然左建南提出要对你进行拘留，但考虑到案件属于家庭纠纷性质，所以我还是给他驳回了，然后这边就打个电话来对你进行劝解和教育，下不为例哈。” 曾紫蔷乐得眼睛都要眯成缝：“好的张警官，辛苦您了哈。” 张警官：“不客气，都是我分内的事，那如果没问题的话我就挂了，有需要可以再联系我。” “好的好的。” 曾紫蔷坐着电梯来到15层，前台小姐姐见她是个生面孔，便招呼道：“您好，请问您有什么事呢？” 曾紫蔷问：“你好啊美女，请问你认识左建南吗？我是他老婆。” “认识呢，”小姐姐说，“建南哥挺热心的，经常请我们两个喝奶茶。” 喝奶茶？ 曾紫蔷看了看面前的长发小姐姐，又看了看她旁边的短发小姐姐，嗯，不愧是坐前台的，都是身材样貌出挑的美女。 此言一出，短发小姐姐连忙凑过来解释道：“那个嫂子，你别误会，不止请我俩喝的，还有很多男同事他也请的！” 长发小姐姐也很快反应过来，找补道：“是是是的，而且一般就是公司喝下午茶的时候，他们男的不爱喝，所以才给我们……嫂子你别误会。” 看着两个美女水汪汪大眼睛里的忐忑，曾紫蔷露出一个毫不在意的微笑：“我知道的，你俩这么漂亮，怎么可能看得上左建南？” 两位小姐姐：？ 她们互相对了个眼神，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曾紫蔷和善道：“是这样的，今天我来呢，就是想和你们认识一下，不如我们加个微信？” 长发小姐姐愣了愣：“啊，这不太好吧……” 短发小姐姐官方地拒绝道：“不好意思啊女士，我们工作的时候不方便做私事呢，而且公司也要求我们不要过多参与同事的私生活，所以……” 若是在平时，被这么拒绝的曾紫蔷就会很不好意思地道歉，然后走人。 但是这会，她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了一个人。 如果是凌警官在场，她会怎么做呢？ 电光火石之间，她突然脱口而出自己也想不到的话： “唉，实话和你们说吧，其实……我是怀疑我老公出轨了，他最近总是对我冷嘲热讽，天天说自己加班晚回家，我说他，他还打我……” 曾紫蔷拉起衣袖，露出两块淤青。 小姐姐们惊讶地捂住了嘴，满脸震惊和愤怒。 曾紫蔷忍着笑意，继续说道：“加你们确实有我自己的私心，我想麻烦你们看看我老公到底是几点离开公司的，以及，有没有和什么女同事来往密切……唉，真的不好意思，我的要求是不是太过分了？” 她垂着眼，用手指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一副可怜的模样。 “不会不会！” 果然，刚刚还拒绝的两位美女，马上露出了义愤填膺的表情，非常主动地掏出了二维码：“我们一定会帮你盯紧的！” 短发小姐姐：“他居然还打女人？真是不要脸！” 长发小姐姐：“左建南平时就喜欢骚扰我俩，我们刚都不好意思说！” 曾紫蔷对她们露出感激的微笑：“谢谢你们，世界上果然还是好人多。” 椰丝，任务完成。 曾紫蔷拿着两个美女的微信，马不停蹄地就赶到了左建南所在的医院，她想快刀斩乱麻，早日逼他就范，趁他病，要他命！ 张警官刚刚在电话里已经告诉了她左建南的病房号，曾紫蔷来到病房前，记住了左建南主治医师的名字，然后随便让一个护士把自己带到他的办公室。 一进屋，她二话不说就出示自己和左建南的结婚证，哭哭啼啼道： “陈医生，我很想知道我老公出什么事了，但是他不肯和我说……呜呜呜我只是想关心他而已，为什么他不愿意和我分担痛苦呢？呜呜呜……” 第53章 你蛇蝎心肠 陈医生是个还没到三十岁的年轻医生，哪受得了她这么哭啊？看了下结婚证的照片，上面的新郎确实是他的病人没错，那他告诉他妻子应该也没关系吧？毕竟那方面的事情，还是不要隐瞒人家比较好…… 果然，听到他说完左建南的病情之后，这位可怜的妻子潸然泪下道：“情况这么严重吗？陈医生，能不能给我看一下他的病历本呢？我亲戚好像认识一名治这个方面非常厉害的医生……啊，我不是说您不好的意思，只是……” “我懂我懂！”陈医生非常有医德道，“我理解的，我在这方面也不是权威，如果能找到更好的治疗手段那自然最好。” “呜呜呜谢谢医生，您真是个好人！” 就这么简单地拍到了病历照片的曾紫蔷，忍不住躲在医院厕所里笑了好久。 平复完心情后，她迈着嚣张的步伐走进了左建南的病房。 当看到左建南瞬变的脸色后，曾紫蔷脸上的笑意更明显了，她故作夸张道：“哎呀老公，你没事吧？以后还能人道吗？” 左建南：…… 病房里还有其他人，一听到这话，纷纷将目光投了过来。 左建南的脸色那叫一个难看，他咬牙切齿道：“你他吗嘴巴给我放干净点！是谁把我害成这样的？曾紫蔷，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现在还过来做什么！” 曾紫蔷眨眨眼：“过来嘲笑你呀。” 左建南：…… 他怒不可遏：“曾紫蔷，你蛇蝎心肠，不得好死！” 骂得再难听又怎么样？曾紫蔷看着他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病恹恹的样子，心情好极了：“好呀，那不如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要不要和我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离婚？” 离婚？ 左建南呆了一下，似乎没想过她又提到这件事。他在脑海里短暂地思考了一瞬：现在曾紫蔷好像学会了反击，他以后再打她的话估计也会遭到报复，那还不如干脆离了算了。 可是现在他被揍成这个样子，差点失去男性的尊严！如果就这么如她所愿离了婚，那不是太便宜她了？ 左建南也没纠结太久，他很快就想到了一个好法子： 先不离婚，把曾紫蔷耗着，气死她恶心她折磨她！同时，他在外边找新的女人，等关系稳定后就把曾紫蔷踢了！ 这个计划太完美了。 左建南不由得扬起一抹得意的微笑，说话也欠揍、大声了起来：“想离婚？我看你是想得美！就算你把我杀了我也不同意，你要么变成寡妇，要么老老实实当我左建南的老婆！” 还想她当寡妇，死了后也不放过她？ 她为什么要为这种人搭上她未来几十年的人生啊？ 曾紫蔷的指甲慢慢地掐入了掌心，她看着那个躺在床上的男人，那双浑浊的豆豆眼，因怒气放大的鼻孔，尖酸刻薄的青紫色双唇，和她在一起后就逐渐变明显的双下巴和大肚腩…… 几年前他在她宿舍楼下告白的时候，还是个生涩清秀、和她说两句喜欢都会脸红的大学生。每天早上带着她喜欢的早餐接她上课，晚上便一起去学校附近逛街吃饭…… 时光荏苒，明明是朝夕相处，日日相见的人，现在一看，怎么如此陌生？ 曾紫蔷紧紧闭上眼，憋回眼眶中的眼泪，再睁开时便是清明。 她朝着左建南露出一个还算得上甜美的微笑：“老公，我们结婚一年多了，我这几天突然想起来，我似乎都不怎么认识你的同事呢？” 这一声甜美的老公让左建南冷汗竖起，自从两人撕破脸后，曾紫蔷哪里还这么叫过自己？而且，好好的突然说什么同事做什么？ “少给我惺惺作态！”左建南硬气道，“你想做什么？难道你还想把家里这些破事宣扬到我公司去？你还嫌自己不够丢脸是不是？” “我丢脸？”曾紫蔷眨了下眼睛，“怎么会是我丢脸啊？结婚一年，老公的性功能故障，我明明是可怜啊，丢脸的是你吧？” 左建南：！！！ 他几乎是一瞬间从床上坐了起来，不仅扯动了下半身的伤口，手上的输液针也被扯断了，但他丝毫不在意，指着曾紫蔷，怒火烧红了他原本病恹恹的脸，脸色狰狞，像个带着日式恶鬼面具的戏子： “你他妈敢！？曾紫蔷，老子警告你，如果你敢把这事到处出去宣扬、胡说八道，老子就杀了你！就算被抓枪毙了、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这关乎老子身为男人的尊严！！” 他这句骂得可算是声嘶力竭，整个病房里都回荡着他难听破音的怒吼，无辜群众连话都不说了，纷纷胆小且好奇地盯着这边看好戏。 曾紫蔷就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声不吭地看着他发疯。谨记凌警官的吩咐，她的嘴角始终挂着一抹嘲讽笑容。 吼完的左建南累得直喘气，他恶狠狠地盯着毫无动静的曾紫蔷，慢慢地也冷静了下来：以他和她相处这几年的了解，曾紫蔷不是这种心狠手辣、会拿捏别人弱点的女人，估计只是想威胁他离婚罢了，他不能自乱马脚。 更何况，造谣也需要证据和传播手段啊。曾紫蔷估计连他公司在哪都不知道，怎么找得到人？ 他重新躺回到床上，故作镇定：“呵呵，你去说吧，看看你能找到谁说。” 曾紫蔷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她拿起手机看了看，报了两个名字。 左建南唰地又坐了起来，豆豆眼都睁大了不少，可见其惊讶：“你、你怎么知道她们？！” 曾紫蔷笑了笑：“老公，我为了更好地了解你，今天特地去你公司看了看哦，这两位小姐姐可热情呢，都和我加了微信~” 她居然趁他不在的时候！！ 没事，左建南安慰自己：“加了微信又怎么样？她们两个都有脑子，怎么可能相信你口说无凭的谣言？” “口说无凭？”曾紫蔷低头给他发了几张照片，“你说的凭证是这个吗？” 左建南的手机很及时地振动了。 第54章 我要离婚啦！ 他抖着手，压着心里莫名的不好预感点开聊天框一看，这几张照片分别是：他的病情诊断书、他病房门口有他名字的门牌、他躺在病床上的样子，还有……昨晚他被张警官拎起来看裤裆流血的模样。 任谁看了这几张照片都能脑补出完整的事情经过。 即使加了很多的白颜料，红色也不能被调成白色，但是左建南的脸可以。 看到“噩耗”的瞬间，他原本涨红的脸就变成了苍白。 他抖着唇，抖着手，整个人似乎要和他剧烈跳动的心同频。 曾紫蔷不自觉眯起了眼，想把他所有的表情、肢体变化记在脑海中，日后每每回想起，一定是很下酒的爽口小菜。 他良久良久没说话，大概是在思考怎么办，曾紫蔷差不多等得不耐烦了，主动开口和他商量条件： “我的决心你已经看到了，现在你有两个选择。第一，和我就这么耗着，但是我会把这些有趣的东西想尽办法地让你公司的人知道，让你的朋友知道，让你的父母知道……” “与此同时，我会马上提起诉讼，然后回我娘家，就算第一次诉讼不成功，但分居一年后我还是能达成目的，可你的名声已经臭了。” “第二，马上和我离婚，我就把这些照片销毁，合理分配财产后我们好聚好散，从此不相往来。你选一个吧，我倒数……” “小蔷。”左建南突然抬头，眼里有不甘和她看不懂的复杂，他的声音还有些哽咽，“我们一定要走到这一步吗？你也快三十了，性格还不好，长得也一般般……再加上离婚，你知道你这个条件有多难找对象吗？” 曾紫蔷都要听笑了：“你也不看看你自己什么狗样还敢挑剔我？我嫁给你这些年就是在做志愿者知道吗？乐山大佛的位置都该给我坐！呵，谁让我前几年傻呢？脑残吃了这么多亏，我也认了！” 左建南：…… 他懵了一瞬，心想，那些兄弟教他的话术怎么不管用啊？ 曾紫蔷继续道：“还有，谁说我一定要再找对象啊？你不知道这两天我自己一个人住有多潇洒快活！不用帮你们这些恶臭男洗衣做饭打扫卫生，摊上你还得给你当沙包……呵，以后你自己在垃圾堆里发烂发臭吧！” 左建南：…… 草，她本来就这么会骂人的吗？？ 曾紫蔷语气越来越凶狠：“快点！离不离！？” 此时，在左建南的眼中，自己朝夕相处的妻子的形象已经巨变，从一个温柔可人的小白兔变成了呲牙咧嘴的母老虎。他又不是傻，别说现在有把柄在她手中，哪个男人想要娶只母老虎啊？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点头：“离！明天就离！” 这还差不多。 曾紫蔷得到想要的答案，转身就想走，却又被左建南叫住：“等等，既然我们要离婚了，那从此之后就是陌生人，不讲夫妻情分……你、你把我医药费给结了！” 曾紫蔷：六。 她爽快地答应了，就当破财消灾，免得被纠缠不放。 走出医院的那一刻，她抬眼望向被高楼和树木掩盖的天空，明明是在夹缝中才得以窥见，但曾紫蔷却仿佛看见它无法衡量的辽阔和伟大。 原来人生真的可以重获自由。 …… 凌无忧这两天就要走了，所以她很忙，忙到没时间关心曾紫蔷的进展，等第二天早上接到她电话的时候，曾紫蔷已经成功拿到了离婚证： “凌警官，我离婚啦！！” 凌无忧也不意外：“恭喜。” 曾紫蔷：“我能这么顺利离婚全靠你，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啊？我请你吃个饭呀？大宝贝可能还要在你那里住几天，等我搬好家就把它接过来。” 凌无忧：“吃饭就不用了，你是打算回你爸妈那边吗？” “不是，我现在在海州市发展得挺好，海州比我老家发达多了，等我这几年攒点钱，我就凑个首付，把我爸妈都接过来住！” 凌无忧觉得她还是很励志的：“嗯，挺好的。” “那我先不和你说啦，我得回去上班了，这个饭是一定要请的，到时候约哈！” 这么说完，她也不顾凌无忧的意见，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算了，反正不要她付钱。 “谁啊？”林颖神色疲惫，但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问了一嘴。 她俩现在正坐在医院的抢救室外边，林颖腿上还睡着一个泪痕未干的小女孩，正是吴玲的女儿。 今天早上，因为吴玲早餐做的不合她老公的胃口，那个男人直接抄起滚烫的面碗砸在她的头上，她一个踉跄摔倒了，头又磕碰到了茶几边缘，破了一个大口，瞬间血涌而出。 男人见状不妙就走了，小女孩拿着妈妈的手机给林颖打了电话，林颖又马上叫了120，让凌无忧陪着她赶过去，现在吴玲躺在手术室里，生死未明。 “曾紫蔷，她和左建南离婚了。” “真的假的？”林颖有些激动，又害怕吵醒小女孩，克制着音量，“靠，她好牛啊，居然真的离了。” “这很牛吗？”凌无忧神色淡淡，“离个婚而已，需要三头六臂还是亿万财富？不过是脱掉湿了的鞋子，扔掉发臭的隔夜菜。只是有些人，对垃圾总是恋恋不舍。” 林颖自然知道她话里话外的意思，看了眼腿上那张不安的睡颜，她小声道：“她们也是可怜人。” 凌无忧的语气也很轻：“她曾经是。当一个人意识到自己的困境，明明有能力而不去挣扎的时候，她的可怜就不再值得同情。吴玲案中，唯一可怜的只有她的女儿，她原本可以拥有一个没有父爱、但健康快乐的家庭。” “但现在，她可能什么都没有了。” 抢救室的门开了，医生走了出来：“哪位是吴玲女士的亲属？” 林颖把小女孩扶起来抱在怀里：“医生，她是吴女士的女儿。” 医生露在外边的眉毛皱了起来：“我问的是监护人，她老公呢？” 第55章 看来你心里有数 林颖看向小女孩，小女孩揉揉眼睛，满目茫然。 凌无忧问：“吴玲怎么了？” “因为患者脑出血量较大，出现了压迫症状，引起患者发生急性颅内压增高，并发脑疝，已经威胁到患者的生命。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林颖一愣：“哦、哦，好。” 医生说完就走了，小女孩问林颖：“姐姐，妈妈什么时候醒啊？” 林颖看着她哭红的眼睛，不知道怎么说。 凌无忧：“吴玲的父母怎么说？” 林颖：“他们在隔壁市，现在正赶过来。” 凌无忧看了眼微信：“师父已经在门口了，我还得回去理昨天偷窃的案子，就先走了。” 林颖正在给小女孩擦眼泪：“好，你先回去吧。” “我的建议是，”凌无忧和小女孩泪眼婆娑的双眼对上，“不管吴玲结局如何，让老人家把孩子带回去养吧。如果经济困难的话，可以让师父帮他们开一个爱心捐款。” 她说完就走了，也不在意对方有没有听进去。 林颖摸摸小女孩有些枯燥的头发：“招娣，你喜欢外公外婆吗？” 小招娣哗哗地流下了眼泪： “我只想和妈妈一起。” …… 凌无忧回到黑沙派出所，将手头的最后一份工作收尾后，周转了几个部门办好了离职手续，这才松口气，开始收拾自己办公桌上的东西。 晚上八点多，林颖和张警官回来了。 张警官瞧她在收拾东西，想到这个他并不熟悉的徒弟就要走了，心里有一丝丝的不舍，但更多的是坦然祝福：“小凌今天就要走啦？” 凌无忧点头：“是的，谢谢师父这一个多月的指导。” 张警官摆摆手，真心实意道：“不谢不谢，我也没指导你啥。刚开始觉得你不太适合做咱们这行，后来你帮着破了赵安琪那个案子，我当时就想着你可能比较适合去刑警队，现在有这机会了，你可要好好把握！” 凌无忧浅浅一笑：“好，我会的。” 张警官又嘱咐了她两句，这才走了。 林颖撑着下巴，看着收拾东西的凌无忧，神色复杂：“刑警大队很累诶，你去了就不能摸鱼了。而且案件难度更大，薪资也没高多少……” 凌无忧：“我不喜欢处理人际关系，与其被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民事纠纷气死，还不如每天熬夜看监控赶场。” “你这么说也对啦……”林颖表示理解，“其实啊，之前在学校的时候就听说你很讨厌，和你共事这一个多月，我发现你……确实挺讨厌的。” 凌无忧笑了一下：“那我走了，如你所愿。” 林颖：…… “我还没说完呢。”她不满地嘟囔，“讨厌是讨厌，但是你也没干什么坏事，他们把你说得十恶不赦的，哪有那么夸张啊？反正……虽然你讨厌，但我也不是很讨厌你。” 凌无忧眨了下眼：“你讨厌不讨厌我，关我什么事？” “……我们不是朋友吗？” “是吗？” “……” 林颖疯了：“凌无忧你该死啊！！你欺骗我感情！如果不是朋友你和我说那么多话还教我怎么处理案子做什么？还有，你今天不是还陪我去吴玲那里了吗！” 凌无忧想，和她说话教她处理案子，难道不是因为她交钱了吗？ 今天陪她去处理吴玲案，难道不是她工作分内的事吗？ 但看着林颖一副气得不轻的模样，凌无忧选择了妥协，毕竟她也不讨厌林颖，这家伙不过是个好强、爱争风吃醋的小女生罢了，平时工作任劳任怨的，性子也善良。 “我和你开玩笑的，”凌无忧道，“我们当然是朋友。” “哼。”林颖傲娇完，突然想起来什么，“对了，吴玲她……” 凌无忧立马打住她的话头：“我不想知道，不用和我说。” 林颖愣了一下：“哦，那我不说吴玲，她女儿跟着外公外婆回去了，两个老人家看起来挺疼爱孙女的。” 凌无忧无声地点了下头。 收拾完东西，宋队发来信息，说是已经在外面等了。 林颖将她送到门口，摆摆手道：“你有空我们可以出来逛街呢，反正市公安局离黑沙也不远。对了……” 她神秘地凑过来，朝着凌无忧耳边说：“听说刑警大队有好多帅哥，你帮我留意几个，我喜欢身强体壮的。” 凌无忧：“……哦。” 带着“红娘”的使命，凌无忧正式来到了海州市公安局工作。 入职第一天，凌无忧一点也不紧张，她跟在宋卫安后边，一路顺畅地来到了办公室，得到了时垣三人的热烈欢迎。 池奚观还塞过来一小簇凌无忧不认识的花卉，开心道：“小凌，欢迎你正式来我们局里工作！” 凌无忧被大捧鲜花遮住的嘴角没忍住抽搐了一下，她点点头：“谢谢啊。” 花还没给她接过去呢，池奚观又抱了回来：“我们给你准备了一个花瓶，我帮你插进去哈。” 凌无忧顺着他的动作看去，发现几个人办公桌的位置和原来相比都有些移动，正好给她在窗边的地方腾出来一个空位，摆着一张挺新的办公桌，桌上放着宋卫安给她搬过来的少量行李。 不错，她很满意。 宋卫安过来拍拍她的肩：“好好工作啊，争取和时垣一起转正！” 时垣在边上笑眯眯道：“无忧可优秀了，若是只有一个转正名额，我怕是争不过她。” 凌无忧朝他一扯嘴角：“看来你心里有数。” 时垣：“……呵呵。” 这人真是一点都不谦虚。 刚入职两天还是不忙的，凌无忧就每天坐在办公室里帮着处理一些文字工作，把局里给新人的各种文件精神过了一遍，还去听了两场局里的会议，写了总结和感想，没来案件的时候，大家下班都很准时。 凌无忧一般跟着宋队回家吃饭，如果孟阿姨加班，他们就在食堂吃了回去 曾紫蔷找到新的住所后，大宝贝也被接回去了，它离开后，孟阿姨的心情肉眼可见地失落了下来，宋队便和她商量着，什么时候去买一只小猫回来让孟阿姨惊喜一下。 然而计划还未等实施，宋卫安就接到了出差的任务。 第56章 出差喽~ “痩冯村？”关子平皱起粗犷的眉头，“没听过这村啊。海州市的吗？” 池奚观查了查互联网：“罗山省霍安市的，好像挺偏僻的一个地儿，地图上的位置信息不多。” “罗山省？有点远啊，怎么归到咱们宋队手上了？”关子平有些疑惑，“那边有什么风景名胜嘛？活干好去玩玩？” 宋卫安从后边走过来，敲了敲他的桌子： “还没开始干活呢就想着干好之后的事了？不管这案子是怎么归到我们队里的，反正来了，咱们就得去。就在隔壁省，局里给我们派了两辆车，你们几个现在回去收拾行李，晚上八点半准时出发。” “收到。” “出差喽~” 凌无忧听闻此言，迫不及待地把写到一半的《关于开展海州市违规吃喝专项整治的工作方案会议的听后感》扔到一边，兴冲冲地抄起手机就要走：“宋队，那我们快点回去吧。” 宋卫安说：“我还得去拿一下审批文件和资料，已经让你孟阿姨帮着收拾行李了，小凌你回去帮我顺带拿过来，我给你打车。” 时垣却道：“我送无忧过去吧，时间还很充裕。” 有免费的车不坐白不坐，凌无忧当即答应道：“行。” 时垣的住所比宋队的家还要更近些，他先送凌无忧回去拿了行李，然后才开到自己的小区楼下。 时垣打开车门：“无忧，你在这等我一会还是和我一起上去？” 凌无忧心想我跟你上去做什么：“我等你。” 时垣似乎也只是问问：“好。” 待车门被关上，凌无忧扫了一眼小区的名字，拿起手机浅浅地搜了一下，然后她看着查到的月租价格沉默了。 等时垣拖着行李箱回来，她再次见到时垣的脸，凌无忧突然觉得他没有以前那么好看了。 啧，原来她也是仇富的人。 莫名收到一个冷脸的时垣：？ 在市公安局的餐厅吃完晚饭，又打包了几份便当，购入了一些零食和水，刑警一队准备出发了。宋卫安、凌无忧和时垣一车，两只瓜一车，踩着八点半的时间准时出发前往罗山省。 从海州市公安局出发，不加上中途休憩，到达痩冯村大概需要七八个小时，五个人里最舒服的要数凌无忧，因为她不会开车，当其他人需要交换行驶的时候，她一个人静静地承包了后座，躺平睡觉。 午夜十二点多，她被喊醒去服务区上厕所。几人用微波炉热了便当吃掉后，短暂地休息了一会便继续上路。 凌晨三点半，时垣和宋卫安看了眼后座睡熟的凌无忧，轻手轻脚地打算下车去服务区吃点东西，然而车门一关上，凌无忧就醒了。 才走没多远，身后的车门突然又被打开，两个大男人都被吓了一跳。 时垣转过头，看见发丝凌乱的凌无忧：“吵醒你了？” 凌无忧下了车，神色困顿：“我想吃烤肠。” 时垣：…… 宋卫安：“走吧走吧，我请你们吃烤肠。” 吃了烤肠的凌无忧一觉睡到了早上六点半，外边的天已经大亮，她慢吞吞地爬了起来，发现现在开车的是时垣，宋卫安正靠在副驾上睡觉。凌无忧透过窗户看了看，外边是普通的城市街景，有些鸟声，人声，清净静谧。 “到哪了？” 这一声有点沙哑，凌无忧拿起水喝了一口。 时垣透过后视镜看见她在哐哐喝水：“已经在霍安市了，再开四十分钟就能进痩冯村，先找个早餐店我们吃个饭。” 凌无忧擦去嘴角的水：“这里有什么特色早餐吗？” 时垣：“好像没有，你想吃什么？” “普通的早餐就行。” “好。” 早餐店里，除了凌无忧外，其余几人的脸上都挂着厚重的黑眼圈，一群人风卷残云般地吃了满满一桌菜品，这才打起精神来。 关子平喝了口豆奶：“不是我说啊，下次咋们还是坐动车吧，这开车也太费劲了！” 宋卫安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我也想啊，但是痩冯村在老偏僻的犄角疙瘩，进了村估计咱们还没地方住呢！有车子方便些。行了行了，也快到地方了，咱们争取早日和霍安市公安局的同志们会和。” 凌无忧原以为就算痩冯村再偏僻也不过是比较荒凉的小村子罢了，但是到了山脚下的时候，她还是被无语住了：“还要上山？” 宋卫安打着方向盘：“是啊，这山路有点难开哦，你俩坐好了。” 凌无忧：烦。 经历了九曲十八弯，凌无忧捂着颠着慌的胃部，总算瞧见了第一户人家，车子再往上开点，视野中出现越来越多拥挤在一起的砖瓦房。宋卫安停下车子往外边看了看： “奇怪，怎么没看见霍安市局的车子？还要再上去点？” 他想再往上开，但是发现路越来越窄，只得转个弯把车子停在路边的草丛上，几人下车步行。 走了两步，池奚观指着前边说：“看见他们的车子了！” 跑上去一看，是有一辆车，但人不在上边，池奚观说：“大概是和咱们一样车子开不上去了，那我们再往上走走？看看有没有遇到村民，可以问问。” “行。” 关子平边走边打探着环境：“这附近也太破了吧？会不会都没通网啊？” 宋卫安啧啧摇头：“这你就不知道了，不说全世界，光是咱们国家，这样破的地方多的是呢！不是人人都那么好命的啊。如果只是穷还算好了，就怕当地还有什么奇葩民俗，那才叫……” “在那！”池奚观突然激动地喊了一声，“那边好多人！！” 凌无忧踮起脚尖、抬起下巴一看，果不其然，大概一百多米的地方围着不少人，隐隐约约有谈话声传来。 怪不得一路走来都没什么人，原来都去看热闹了。 几个人加快脚步跑上去，好不容易来到人群外，却挤不进去。宋卫安喊了几声“麻烦让让”，但是只是遭到了几个莫名其妙的白眼，关子平又喊着“警察来了”，这才有些效果。 终于走进去了。 第57章 三个女孩 还未进屋，挤在人群中的时候，凌无忧的耳朵就不停地接收到一些关键词： “都是活该！” “年纪轻轻就这么想不开……” “有一个不是快出嫁了吗？” “给我们痩冯村丢脸！” …… 这是一个废旧的宗祠，门坊的牌匾上写着四个灰扑扑的“贾氏宗祠”，整个建筑呈现破败的黄土灰色，墙面支离破碎，墙皮塌陷空缺，在地上堆积了一圈，风一吹过就扬起灰尘。 过了门坊，就是一片面积不大的空地，中间有一干枯的小水池，里边瞧不见一点绿色，显然已经废弃很久。水池后的几步远便是正厅，旁边有两个小耳房。宗祠很小，这便是所有主要构造了。 几个人弯着腰穿过警戒线，摆脱了线后吵闹拥挤的人群，纷纷松了一口气。 池奚观擦了把汗：“这么多人，不会全村的都来看热闹了吧？” 时垣艰难地扯出一个笑：“村子不大，都是村邻乡舍，出了命案难免会人心惶惶。” 宋卫安左右看了看：“哪个屋啊？” 他话音刚落，有一个身影从正厅里走出来，激动地朝他们挥手：“嗨！你们是海州市来的同志吗？” 来人年纪不大，看起来顶多二十七八，理了一个干脆利落的短发，比寸头稍微长一点，他模样清秀，鼻梁高挺，穿着一件运动风的棒球衣，身高腿长的，妥妥的帅小伙一枚。 见人还分外热情，上来挨个地和他们握手：“我姓陆，名盛楠，你们喊我小陆就行！” 到凌无忧的时候，他连手都不握了，直接给了个大拥抱：“哎呀，怎么还有妹子啊！路途遥远，辛苦辛苦！” 一脸懵的凌无忧：…… 本来被他的热情震慑到的几个人看见他抱了凌无忧都惊呆了，宋卫安连忙上去把两人分开，又察觉自己的动作稍有些粗鲁，转移话题道：“额，小陆啊，事不宜迟，你赶紧给我们介绍一下现场情况？” 陆盛楠说：“好嘞，你们跟我来，在正厅里边。” 几个人便跟着他往里面走，时垣走在凌无忧边上，小声道：“我还以为你会躲开呢。” 凌无忧：“你抱我就躲开了。” 时垣：…… 多少有点郁闷。 走进正厅，除了忙忙碌碌在做现场勘测的技侦人员外，就是不规则地横在地上的三具女尸，她们身着朴素，衣裳完好，却光着脚。面色紫绀，舌微外吐，身体僵直，脖子上有明显的勒痕，但不深。光从外表上判断，三个女生的年龄都不大，二十岁左右。 宋卫安一看便皱起了眉头：“案发现场遭到过破坏？” 陆盛楠叹了口气：“是啊，我们来的时候还有一大堆人挤在里边呢。案子是昨天早上报的，我昨天晚上才收到通知，马不停蹄地就跑过来了，结果还是没来得及。这里的村民没有什么法律意识，也不好说什么。” 他指了指一个坐在不远处的女人：“那位女士是报案人，还是她拦着村民不让靠近尸体，这才没有造成严重的现场破坏。” 宋卫安：“死因呢？” 陆盛楠：“初步检查了尸体过后，没有发现其他明显的外伤，从死亡特征来看，是机械性窒息，也就是缢死。受害者的勒痕延续到了耳后，符合上吊的特征，但尸体却躺在地上。” 关子平摸了摸耳朵：“有人把尸体放下来了？” 陆盛楠：“不排除这个可能，但是报案人发现尸体的时候就是躺在地上的，她自称是现场第一发现人。不过技侦人员在尸体的衣物上发现了很多指纹，已经在采集了。对了，死亡时间初步推断是昨晚十一点到凌晨三点。” 凌无忧突然道：“尸检的时候测一下受害者有没有被性侵痕迹。” 陆盛楠比了个ok手势：“好的。” 时垣看了看地面，往后退了两步：“地上这些脚印是村民的？” “是啊，”陆盛楠苦笑道，“就算有凶手留下的，估计也做不了数了。而且这村里连个监控都没有，唉！” 宋卫安也感受到了破案的难度，他抓了把头发，稳下心来吩咐道： “先腾个屋子出来，旁边的耳房收拾一下做审讯室。搞清楚三名受害者的身份，让她们的亲朋好友都过来做个笔录。池奚观，你和小陆带两名技侦人员去给全村人做个指纹和dna采集，然后统计一下村里的人口和名单交给我。” “收到！” “走了走了干活去了。” 时垣和关子平去调查三名受害者的身份，凌无忧跟着宋卫安先去给报案人做笔录。然而正厅旁的两间耳房都太脏了，他们不得已先放下手头的工作，收拾了快一个小时，这才勉强腾出一小块干净的地方。 精疲力竭的宋卫安靠着门：“小凌你先坐着歇会，我去通知报案人。” 凌无忧便坐着休息了会，直到宋卫安领着一个女人进来，她打量了对方一会，发现她容貌还行，气质不错，神色恬静淡然，肤色比那些村民们要白净很多。虽然衣着和那些村民们没什么大差别…… 但怎么说呢，感觉不像是村里人。 面对凌无忧毫无遮掩的打量，女人也很淡定地朝她点了点头。 宋卫安在凌无忧旁边坐下，清了清嗓子：“好了哈，那咱们就开始问话了，你也别紧张，有啥说啥。女士，怎么称呼？” “丁清，三点水的清。” “多大了？本地人吗？” “26了，痩冯村本地人。” 宋卫安点点头：“说说你是怎么发现尸体的。” 丁清缓缓地眨了下眼睛，不紧不慢地开始诉说：“昨天早上七点多，我妈把我喊醒，说是村里丢了三个女孩，有一个是快要和村长儿子结婚的小莹，村长家找不到人非常着急，就召集全村的人帮忙找。” “有小电瓶的都去山下找人，其余人就帮着在村子里、村子附近的林子里、田里找。我找了半天，最后在宗祠里边发现了她们。” 她说的比较笼统，宋卫安一点一点地问细节：“你发现三个女孩的时候，她们的尸体是怎么样的？” 第58章 我还能上哪去 丁清沉默了一会：“和你们看到的差不多，就这么躺在地上。裤子被人扒了一半，我给她们穿上了。” 凌无忧突然问：“你是不是在外边上过学？” 丁清和宋卫安齐齐地看向她，丁清略有些诧异地点了点头：“是，我在霍安市上过大学。” 凌无忧挑了下眉：“那你应该知道不能随便破坏案发现场和尸体？陆警官说，当时你也帮着拦住村民不让他们动，那为什么你自己要动？” 丁清的目光停在了桌子的边沿： “我不是警察，平时对什么破案电视剧也不感兴趣，所以不太清楚这些。只知道三个姑娘被脱了裤子躺在那不太好，被村里的人看见了，他们几张嘴就能毁了清白。” “至于拦着人不让碰，是因为他们不想我报警，打算把尸体拖出去埋了了事。还是我说警察已经赶过来了，谁动尸体谁就会被抓去坐牢，他们才算了。” 宋卫安又问：“除了帮她们收拾好衣服，其他的东西有动吗？” 丁清摇头：“没了，接着我就报警了，警方让我维护好现场。” 宋卫安了然地点了点头：“你和三位死者认识吗？” 丁清：“不止我认识，整个村的人都认识。” ……说的也是。 “那你和她们熟吗？平时有没有什么联络？” 丁清：“还行，村里很少有大学生，她们知道我在外面读书，经常来找我问外边的事情。” 凌无忧：“为什么很少有大学生？” 丁清看向她：“半小时路程的山下镇里有小学，一小时路程外的县里有初高中，上大学要去更远的地方。村里人没钱，也没有那么聪明。女孩子能上完小学就要烧高香了，男的有些上到初中，要是考得上高中就接着上，考不上就算了。” “大学呢？” 丁清：“很少有考上的。现在还好，要是能考上，家里就砸锅卖铁地支持着，再早个十几年，上完高中就能找个很不错的工作了，就不会让你上的。” 宋卫安惊讶于这地方的贫困和落后，看向丁清的眼里多了几分欣赏：“在这种环境中长大，你身为女生还能上大学，真的很优秀。” 丁清扯起一个有点难看的笑：“我家除了我，本来还有一个弟弟，他们给弟弟存了读书钱，可惜弟弟上到初中就意外去世了，我求了我爸妈好久，这才得到继续读书的机会，能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凌无忧冷冰冰地问：“这么不容易，为什么还要回来？” 丁清耸了下肩：“我爸妈在这，我还能上哪去？” 宋卫安意识到笔录的话题好像有点偏，连忙扯了回来：“咳咳，你知道三名死者平时有没有和谁有恩怨啊？” 丁清：“不知道，我们不聊这些。” 她顿了顿，补充道：“小莹，就是那个要嫁人的女孩，她和我说过不想嫁人，想去外面打工。其他两个孩子我就不太清楚了。” 宋卫安：“噢……” 凌无忧：“你对于她们三人被脱下裤子躺在地上有什么看法？” 丁清吐了口气：“没什么看法。” “为什么？”凌无忧抬眼，“难道在你们村里，被脱掉裤子是很正常的事？” 丁清：…… 放到哪里都不是正常的好吗？ 凌无忧也没为难她，换了个问题：“你们村里经常发生这种事吗？” 丁清一愣：“哪种事？” 凌无忧理所当然道：“死人啊，不然呢？” 丁清：……怎么可能经常发生啊！ “不是，我知道的只有这一次。” “那性侵呢？” 大概是那个词让她惊了一下，她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足足想了十几秒后，才慢吞吞地答道：“没有谁会把这事放在明面上说的。所以我也不清楚。” 凌无忧了然。 问得差不多了，宋卫安大致看了下笔录，补充了一些问题：“你们村里大概都是几点睡、几点起的？” 丁清：“村里没什么娱乐活动，平时干活打工也累，很多人九十点就睡了，早上五六点起来，干农活的干农活，下山打工、读书的就早起赶路。” “这个宗祠荒废多久了，平时有人来吗？” 丁清：“我出生之前就荒废了，平时也没什么人来。偶尔有小孩子好奇，可能会到里边跑两圈，但是没发现什么好玩的就不会再来了，里边灰尘大，还不如去逗猫遛狗赶鸭子。” 凌无忧突然问：“那天早上找人的村民多吗？” 丁清想了一会：“不多，很多人都去干活、上学了，找人的一般就是留在家里的女人。不过我们村也不大，我也没找多久就找着了。” “好的。”宋卫安放下笔，朝丁清点头表示感谢，“就先到这吧，谢谢丁女士你的配合。” 丁清站了起来：“没事。” 时垣和关子平早在门口等了有一会，见丁清走了，两人这才进来。 宋卫安问：“受害者身份查到了？” 关子平道：“查到了。一名死者叫贾莹，19岁，父母都是痩冯村人，家中还有一个哥哥。另外两名死者是姐妹，姐姐叫吴来弟，18岁，妹妹叫吴停妹，16岁，父母也是痩冯村的，家里还有一个弟弟，12岁。” “哇哦。”凌无忧毫无感情地惊呼一声，“不愧是落后的小村庄。” 时垣接着补充关子平的话：“村民说，贾莹本来和家里人说好了，下个月就出去厂里打工，但是这几天村长的儿子在外面工作回来了，说要讨媳妇，看了一圈看上了贾莹，打算先订个婚，把她带到县城里一起住。” 宋卫安懵了一下：“啊？那贾莹看上他没？” 关子平摊手：“不重要，毕竟村长给的挺多的。” 宋卫安无语：“什么年代了还包办婚姻啊？” “这不叫包办婚姻吧，”凌无忧语气飘飘，“明明是选妃。” 其余三人想了想，纷纷点头赞同。 “对了，”关子平无奈道，“刚刚我请贾莹家人过来做笔录，他们不肯来，说宗祠里边死了人晦气。宋队，那咱们去他们家里一趟？” “晦气？”宋卫安不解，但选择尊重，“行，那就去一趟吧，顺便看看他们家里情况。” 第59章 他们是山上人 几个人出了宗祠，走了两步路就是一家村民自己开的小卖铺，宋卫安进去买了几瓶水，一脸憋屈地捧着水出来了： “这一瓶水要十块钱，看我是生面孔，坑人呢！” 关子平接过水：“喔趣？不是都说乡下人很淳朴的嘛？？” 凌无忧开了个冷笑话：“他们是山上人。” 时垣：“噗嗤。” 宋卫安也笑了：“小凌说得对呀哈哈哈！没事，咱们过几天就走了。坑也坑不到哪去，幸好我们也带了点吃的。” 没人在意这个小插曲，他们就把这事当做去旅游景点必定会遇到高物价般平常，只有小卖铺的大妈坐在门口的板凳上，夸夸其谈她多赚了几块钱的机智，嘲讽城里人的傻气。 大概走了五六分钟左右，关子平指着边上的一个带小院的砖瓦房说道：“这就是贾莹的家。” 关子平之前打过招呼了，四个人就先进了院子，原本还算寂静的院子突然响起几声鸡叫，凌无忧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看到左边的墙角有一处小小的鸡舍，正是里边的鸡在闹腾。 宋卫安打趣道：“这鸡还会看门呢？” 他话音刚落，房子的门就被打开了，一个面容纵横、头上裹着头巾，看起来五六十岁的阿姨杵在门口不出来，警惕地在他们身上打量了几个来回： “你们是谁？” 宋卫安道：“女士你好，你是贾莹的母亲对吗？我们是来办案的警察，你现在有空帮我们做个笔录吗？” 贾母听见他们是警察，这才把门打开，慢悠悠地走出来，手上还拿着一小碗鸡食，语气非常无所谓，仿佛是在打发来家里八卦的陌生人：“你们随便问吧，我喂个鸡。” 宋卫安便跟在贾母边上：“女士，我确认一下，贾莹是你的女儿对吧？” 贾母撒鸡食：“对。” 关子平在一边小声道：“你女儿死了，怎么瞧你一点不伤心？” 他这声被贾母听到了，后者白了他一眼：“哼，你们懂什么？女儿本来就不是自家的人，迟早要嫁出去的！要是嫁个好人家，我还能收点彩礼，要是嫁个穷鬼，那我养她这么大都是在亏本！” “说到这个我就来气，我家那妮子，脑袋不灵光，就长得俊了点，本来我是指望不了她嫁给多好的人家，被村长家看上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我眼见能收点彩礼、拉拢一下关系，结果现在一声不吭地死了？不孝女！白眼狼！” 她越说越气：“养这么大屁点用没有，光给家里丢脸了，晦气！” 时垣皱着眉头，语气有些冷：“请你尊重死者，如果要责怪，也应该责怪导致她们死亡的凶手。” 贾母油盐不进：“那凶手干嘛不杀别人，只杀她？我看那，就是她活该！” 刑警一队的几人：？？？ 他们大受震撼。 宋卫安告诉自己别跟这些人计较，努力缓和着语气：“……贾莹平时有和什么人来往密切吗？” 贾母：“就隔壁的两个姐妹喽，关系可好，每天活干不完就要去聊小话，现在死也要死在一起，倒是比我这亲妈还要好。” “除了那两姐妹呢？” 贾母把鸡食全部撒了下去：“不知道。总共我们村就那么大，谁不认识谁啊？见面都能打招呼，就是每天说几句话的差别。” 凌无忧问：“贾莹认识村长的儿子吗？” “相看过一面。” “我听其他村民说，她不想嫁人，本来打算下个月出去打工，有这回事？” 贾母不耐烦地砸了一下嘴：“她一个大字不识几个字的能在外面赚多少钱啊？我看钱还没赚到就要被骗喽！还不如安分点早点嫁了人，在家里伺候老公带孩子，这不就是女人的本分吗？” 凌无忧：“纠正一下，这不是女人的本分，是像你这样蠢货的自以为是。” 贾母：？ 她眼睛一瞪：“你骂我！？女孩子家家，怎么对长辈说话这么没礼貌？！你有妈教吗？” 凌无忧：“没有。” 贾母：…… 啊，怎么真的没有啊？？ 凌无忧看她呆了的表情，补充道：“不过如果是像你这样的蠢货当我妈，那我还不如烂在肚子里算了。” 贾母：…… 其余几人：六。 “臭妮子你说什么……” 眼见对方就要恼羞成怒了，时垣连忙把凌无忧拉到身后，挂着笑脸缓和气氛：“她说话比较直，贾莹妈妈，你别介意。” 宋卫安也帮着转移话题：“对了，请问贾莹一般晚上几点睡的？前天晚上，也就是案发当天，她有什么异常举动吗？” 贾母气得胸脯直起伏，她一边死死地瞪着被时垣遮得大半严实的凌无忧，一边没好气的回答问话： “她一般干完活，晚上九十点就睡了。我平时这么忙，哪有时间关心她有没有异常举动啊？” 宋卫安：“在这之前，贾莹有半夜出去过吗？” 贾母：“没印象，但指不定她瞒着我大半夜跑出去鬼混了，惹上了什么不该惹的人，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事情……啧，从她说要出去打工开始我就知道她不是个安分的茬！” 这什么脑回路啊？？ 宋卫安又问了几个问题，但贾母的回答大都是“不知道”，或是逮着话头对死去女儿一顿骂，骂她干活不利索，骂她心比天高，骂她白养这么大…… 他们最后提出要看一下贾莹的房间，贾母倒是意外地答应地爽快，结果打开房间一看，原来贾莹是和贾母一起睡的，她私人的用品除了几套破旧的衣服外啥也没有。 大部分都是贾母的东西，那有啥好搜的？ 待几个人从贾莹家出来，纷纷有种终于能喘口气的感觉。 贾莹母亲就是妥妥的受害者有罪论，认为一定是自己的女儿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才被杀了，她甚至还劝他们： “我看你们也别查了，早点把那丫头送回来，我好赶紧找块地把她埋了。等再过一段时间我儿子就回来了，我可不想让他为这糟蹋事白白烦心。” 第60章 正常人的反应 真挺无语的。 “怎么会有做家长的真的不爱自己的孩子啊？”宋卫安很不解。 他也是为人父母，虽然多少看出来这村里人很重男轻女，但贾莹妈妈这程度实在夸张。 “有啊。”凌无忧喝了口水，语气平静地陈述事实，“而且很多。” 她这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像个稳重老成的老太太，仿佛看尽人生沧桑，世间百态。 时垣觉得有点好笑：明明都是还没毕业的大学生，装什么呀？ 宋卫安却是很配合地应和她：“唉，苦的都是孩子。” 收拾好心情，几个人又来到了吴家姐妹的家门口。 吴母开门的时候，手边还牵着一个黝黑的小男孩，他睁着黑亮的大眼睛，咕溜溜地对着几个陌生人打转，一只手牵着他的妈妈，一只手攥着自己的衣服下摆，看起来有点拘束。 吴母的背有点弯，她是个长相很苦的女人，眉毛带着双眼垂得厉害，即使没做什么表情，眉心也有浅浅的川字纹，薄唇微微抿着，似乎有些局促不安。 她拉着孩子往后让了两步：“几位官大人，请进吧。” 宋卫安吓了一跳：“我们不是什么官大人，我们是人民的公仆。我姓宋，你喊我宋警官就行。” 吴母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倒也没说什么：“宋警官，你们进来，我给你们倒点水喝。” 时垣晃了晃手中的矿泉水瓶：“不用麻烦了女士，我们都带着水。” 吴母只好停在了原地：“不好意思啊，家里没什么招待的。” 宋卫安也不好意思起来：“这这这，不用招待我们，我们就过来做个笔录，麻烦你了。” “好。”吴母点点头，推了推小男孩，“乖，你去写作业。” 小男孩也听话，撒开手，小跑走了。 宋卫安问：“女士，请问案发当晚，你知道两名受害者出去了吗？” 吴母摇了摇头：“她们姐妹俩睡一个房间，我和儿子睡一个房间，那天晚上我没听见什么动静。” “大概是几点睡的？” “她们睡得比较早，一般九点多就进屋了，姐妹俩说会悄悄话，玩闹一会，十点就睡着了。” 宋卫安点点头：“她们平时有和谁走得比较近吗？” 吴母垂着眼：“姐妹俩喜欢和隔壁的莹丫头玩，有时候会跑去和丁家的女儿说说话，天黑了就回来帮忙做饭，陪弟弟玩……” 说着，她抽了下鼻子，默默地抹了把眼泪。 时垣递过去一小包纸巾。 “谢谢……”吴母接过来，抽出一张擦了擦眼泪，“我两个女儿平时很乖的，我想不通谁这么狠心，对她们这样残忍……” 哗啦啦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凌无忧几人站在边上也不知如何安慰。 但他们都默契地想到： 和贾莹妈妈相比，这才是正常人的反应吧？ 等了一会，等吴母冷静下来了，宋卫安才继续问：“那，两个女孩子平时有没有和谁有纠纷？或是你们家有没有和谁有矛盾？” 吴母抽泣：“她们很乖的，性子也好，不会和人吵架的……” 凌无忧：“不是和人吵架什么的，打个比方，村里有没有男生追求她们？” 听她这话，吴母一愣：“我想起来了，上个月……还是上上个月的时候，来弟和我说过，说有人想和她耍朋友，但是她不喜欢那个人，就拒绝了。她还和我说，不想结婚，想帮家里赚钱，供弟弟妹妹上学。” 关子平连忙追问：“叫什么名字？” 吴母被他吓了一跳：“我、我不清楚，我问她，她不肯和我说。停妹在边上拉着我，说姐姐不喜欢那个人，让我不要再问了，我也不想勉强她。” 可恶，难得有一个线索。 时垣问：“我们可以看看她们的房间吗？” “可以，”吴母说着，走到一扇门边上，轻轻把门推开了，“就是这个屋子，这两天我也没动过，她们走的时候是什么样的，现在就是什么样……” 说到这，她又哭了。 看见几位警官开始套手套和鞋套，她一边哭一边说：“你们直接进去就好了，不用讲究这些。” 时垣和她解释：“是这样的女士，我们带手套和脚套，可以尽可能地保留证据的真实性和准确性。” 吴母不懂这些，也没多问。 姐妹俩的屋子虽然不大，但很整洁，一张老旧的自制木板床，上面两张薄薄的花被子叠成了豆腐块；一张只有一块一米左右长的木板制成的桌子，桌角叠了几本有些陈旧的小学课本，桌子下藏着一个能坐两人的长板凳。 宋卫安刚一进屋就愣了一下，他转头问站在门外兀自伤心的吴母：“不好意思啊，请问她们的房间平时就这么……整齐的吗？” 吴母闻言，往前走了两步，看到屋内的模样，她也是一愣：“我、我很少来她们房间，但是之前来的时候也不是这样。姐妹俩虽然很爱干净，但是……好像不是这样……我说不上来。” 关子平指着被子说：“她们平时都这么讲究的？” 吴母摇摇头：“我没教过她们这么叠被子，我帮她们打扫房间的话，也只是把杯子铺平。” 凌无忧打开衣柜，里面的衣服也是整整齐齐地叠好的，衣服不多，但按照季节分了类。 她问：“你大概有多久没来她们房间了？” 吴母仔细想了下：“也就半个多月，上次来是帮她们拖地。之前真的不是这样的，被子也不是这样叠的……” 时垣走到书桌边上，在那一叠书的旁边，摆着一个褪色的粉红色陶瓷存钱罐小猪，他拿起来摇了摇，传来了硬币碰撞的声音，而且里边分量不轻，： “这是她们的存钱的地方？” 吴母点了点头：“是的。这是她们存了好几年的钱，我打算把这些钱和她们埋在一起，她们到了那边，也许也有花钱的地方。” 时垣点点头，把陶瓷小猪摆回远处，又看了看那几本小学课本：“她们都只上到小学毕业吗？” 第61章 娶媳妇用 吴母叹了口气：“是的，两个孩子成绩都很好，但是村里的女孩子一般都只上到小学，再多学也没用了。” 怎么会没用呢？时垣想。 “怎么没用？”凌无忧问。 吴母一愣，看着那个女警冷漠的表情，她莫名有些心虚：“我们村里都是这样的。而且家里也没钱，得存着给小宝以后上学用。” “那你儿子上学有什么用？”她又问。 吴母擦了把汗：“额……” 凌无忧自问自答：“嗯，娶媳妇用。” 吴母：…… 时垣快步走到她边上，小声道：“嘘。” 凌无忧白了他一眼，倒没说话了。 关子平拿出紫光手电筒仔细地在四周照着，房间内都是姐妹俩生活的痕迹，指纹遍布，不利于证据提取。他来到窗户边，发现窗台上有半个不明显的脚印，窗户离地面大概1.2米，外面就是小院的空地。 他推测道：“案发当晚，两个受害者可能是翻窗出去的。看来她们确实不想让家里人知情。” 宋卫安问：“她们最近有没有提过想要去哪玩，或是想干什么，但你不同意的事情？” 吴母摇摇头：“没有……哦，来弟之前倒是经常说要让停妹重新读书，但是这几天也没提了。” 那究竟是什么事，才让两姐妹趁夜偷溜出门？ 凌无忧来到书桌前，随手拿起书本翻了翻，里面密密麻麻记着很多笔记，大多数都是铅笔写的，这里气候潮湿，很多字迹已经晕开模糊不清。 她瞥了眼小猪存钱罐边上的一个笔筒，上面摆着四支铅笔，长短不一，但都偏短，看起来用了很久，笔头都削得尖尖的。 时垣在边上分析：“四根笔，长度偏短，外观较新，应该买来不久且经常使用。如果其中有一只笔头较钝，那其他笔有可能有段时间没用过了。但是四根都很新，大概率近期才使用过。” 凌无忧拿起笔筒：“她们平时有写字或者画画吗？” 吴母想了想：“好像有？有时候我在门口，可以看见她们坐在桌子前写写画画，不知道在做什么，也许是在学习以前的书。” 凌无忧便指着基本课本对时垣道：“你帮我找找看有没有比较新的字迹。” 时垣应了声好，两人就站在桌子边仔细地翻着书看，过了一会在别处找不到线索的关子平和宋卫安也来帮忙。幸好姐妹俩桌上的书不多，铅笔的字迹又损耗得快，所以还算好分辨。 吴母在门口等了一会就等不下去了，和他们说了一声就离开了。 四个人看了半个多小时，凌无忧放下手中的语文书，判断道：“我手上的这本应该很久没动过了。” 其余三人也纷纷表示情况相同。 关子平疑惑：“那吴母看到的两姐妹涂涂画画是在哪画的？” 宋卫安一本一本地把书摆回原位，摆着摆着，他突然灵光一闪：“欸，她们怎么一本草稿本都没有啊？我儿子上学的时候，每学期学校都会发好多那种作业本，给孩子打草稿或是写作业用的。” 关子平：“我小时候也有。所以有可能她们是在本子上写写画画的，现在本子不见了，是被藏起来了？还是被她们带走了？” 宋卫安皱着眉头：“把本子带走做什么？又不能换钱……这样吧，我们把房间搜一下，尽量别搞乱了，好吧？” “收到。” 眼见凌无忧直奔床而去，时垣脑海里浮现了不美好的回忆，他连忙把人拉住：“我去搜床，无忧你搜一下衣柜吧。” 凌无忧不满地甩开他：“搜仔细点。” 时垣松了口气：“好。” 几个人仔仔细细搜了好一会，却一无所获。 宋卫安叉着腰站在边上：“不应该啊，难道真被带走了？那等会咱们回去案发现场搜一下。” 也只能如此了。 尽量把房间整理回原来干净整洁的模样，刑警一队准备撤走。凌无忧最后站在门口，扫了眼室内，突然道： “你们有没有感觉，把屋子收拾得这么干净，她们像是在做某种告别？” 时垣也停住了：“可如果是要出远门的话，起码要带上行李吧？她们连存钱罐都没拿。两个十几岁的女孩子，身上没有一分钱，能去哪里？” 关子平“嘶”了一声：“我觉得小凌说得很有道理啊，如果从她们是打算出远门这个方向来看的话，有没有可能是凶手诓骗她们要带她们去哪里玩？然后说晚上几点到宗祠集合，和贾莹一起出发？” 宋卫安顺着继续猜想：“至于不带行李，有两个作用，一是轻便，凶手可能会说东西都准备好了，她们人来就行；二是不打草惊蛇，收拾行李大半夜的容易吵到别人，更何况贾莹是和她妈妈一起睡的。” “还可以拖延时间，”凌无忧补充道，“只是发现屋内很干净，但是没有丢东西的话，家长一般会认为她们出去玩。这里的村民五六点就起来了，但是丁清说自己是七点钟才被叫醒去找人的，可见刚开始的时候，受害者的父母也没意识到人不见了。” “不过……”她顿了顿，“如果凶手的目的是杀人的话，那拖延的这点时间也没必要。” 凌无忧关上门，屋内静静的，除了他们五个人的讲话声，只有院子里传来的鸡叫：“他们出去了？” 宋卫安往边上的房间看了一眼，里面没人：“出去了，还挺放心的，让几个陌生人在家里。我们也走吧。” 回到宗祠，就看见池奚观和陆盛楠正坐在门前的台阶上无所事事。一见到他们来了，池奚观立马跳了起来，满脸苦恼道：“宋队，我们就采集到了村里女人和小孩的指纹跟dna，那些男的都出去干活了，得天黑才回来。” 宋卫安逛了一下村子，也对村里人的生活习惯有了些了解，听他这么说也不意外：“没事，那等晚饭后我们几个一起去。” 陆盛楠站了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尘：“有什么发现吗？” 第62章 这话他不敢说 宋卫安简单和他们说了一下目前已知的有用线索，然后安排道：“案发现场勘测应该差不多了，我们先去看看有没有值得注意的地方，然后晚一点去村长家做个笔录，再打听一下追求吴来弟的人是谁。” “收到。” “了解~” 几人来到案发现场，三个女孩的尸体已经被运走去市公安局做尸检了，满是灰尘和土的地面上画了三个尸体的痕迹固定线。四周不规则地立着几个证据编号牌，是技侦人员标记的有证据提取的地方。 绕过尸体的地方，凌无忧来到一个编号牌边上，这里有四个交叠在一起的脚印。她抬起头，上边是房梁的横木。屋子不高，若是一个一米八以上的男人跳起来，也许能够到。 陆盛楠走到她边上，看了看手机里传来的勘测报告，贴心地为她讲解：“四个脚印，可以分成两组，较大的一组是贾莹的，另一组是吴停妹的。” 他抬起头，继续说道：“横木上有三组勒痕，计算了深度和摩擦特征，初步判断吊起三具尸体的是两厘米直径的麻绳。目前还没发现。” 陆盛楠指着地上的5号和六号编号牌：“有四块正方形的印记，每两块一组，两组之间有一米的距离，随便借了一户人家的板凳进行过对比了，正好合适。也就是说，凶手很有可能是站在板凳上将尸体挂上去的。” 凌无忧问：“三组勒痕之间间隔多少？” “半米多，不到一米。” 凌无忧点了下头：“板凳不够长，凶手在挂尸体的途中会移动，但正好这块地方灰尘多所以留下了板凳脚的痕迹。” 陆盛楠扫视了一圈周围：“宋队刚刚说要找本子……这附近好像没什么能藏本子的地方。” 凌无忧觉得这是一个大工程：“目前本子的存在也只是我们的推测，如果里面真有揭开三名受害者死亡的真相，不会这么容易被找到。” 陆盛楠倒是心态良好地安慰她：“没事，这村也就这么大，真不行就把整个村子翻过来找呗。” 凌无忧深以为然：“你说得对。” 不远不近在后边旁听的时垣：……不是说得对不对的问题吧？ 尸检报告需要好一会，而且一共有三具，算了算时间，现在可能才送到局里没多久。因为目前他们所知道的信息太少了，宋卫安就打算派几个比较面善的人去探听一下村里的八卦，最好打探出当时追求吴来弟的人是谁。 宋卫安首先把自己和关子平排除在外：“我俩长得比较凶，那些大妈们不容易对我们敞开心扉。你们几个去吧。” 凌无忧本来是要和陆盛楠一起走的，但是时垣却走过来说：“无忧，我们两个一起？” 凌无忧还没说话，陆盛楠就问：“为什么？” 当然是害怕她在外面搞幺蛾子啊。 这话时垣是不敢说的。 他微微笑道：“有一些刚刚给两位受害者家属做笔录的细节我想和无忧再讨论一下。” 这个借口很好，做笔录的时候陆盛楠确实不在场，于是他点点头表示理解，迈步离开去找池奚观搭伙了。 凌无忧倒是无所谓和谁一起去，两人走出宗祠，宗祠的地理位置处于村庄较高的地势，所以站在这儿能看到大半的村庄。 把在脸上乱飞的碎发扒拉到脑后，凌无忧问：“去哪问？” 时垣想了想：“电视剧里，一般小卖铺的边上会有很多一边嗑瓜子一边聊天的人，要去看看吗？” “走。” 两人来到卖给宋卫安高价矿泉水的小卖铺，这会儿正是傍晚，几个老阿姨正坐在门口一边吃瓜子一边聊天，地上散落了不少瓜子皮。 时垣看着那一堆瓜子皮心想，电视剧里的场景居然是真的。 凌无忧站在院子门口，远远地看着里边嘴巴不停的几个大妈大姨，怼了怼时垣：“你去。” 时垣很听话地上去了，扬起他礼貌的微笑：“阿姨们好，吃饭了吗？” 几位阿姨精明的眼光在他身上盘旋了一会，时垣觉得自己好像是挂在菜市场里的猪肉，正在被精挑细选着。 最先回应他话的是一个短发阿姨，她的语气还算热络：“还没呢，这才五点多一点。小帅哥，你是外地人吗？过来这办案子的？” 时垣说：“是啊，今天刚到，我觉得村里的环境挺好的。” 说到环境，短发阿姨边上的那个灰衣阿姨似乎很有发言权：“是啊！你们城里的空气可不比我们村里好，什么汽车尾气、工厂排污，哪有我们这里鸟语花香啊？” 时垣点头：“您说的是。而且城里人平时工作都很忙，很少有时间能聚在一起联络感情，关系也不如你们亲近。” “那可不！”黄衣阿姨说，“虽然我们这落后，地方小，但人情味浓啊！你问问，这村里几十户人家，谁不认识谁啊？” “就是就是！”短发阿姨道：“我们比亲人还亲咧！” 黄衣阿姨：“谁家晚上吃什么菜都知道！” 不是，这也太恐怖了吧？ 时垣一副叹息的模样：“村里人关系这么好，现在死了三个年轻的孩子，大家心里肯定都不好受吧？” 他说完这句话，几个阿姨都诡异地沉默了一下，短发阿姨率先重重地叹了口气，作出痛彻心扉的模样： “唉，那三个孩子都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前两天我在外边走着，她们还跟我打招呼呢！谁知道现在……唉！” 灰衣阿姨接着叹气：“是啊，不过要说最伤心的还是几个孩子的爹妈，养了这么久的娃，好端端地就没了，你说这像什么话啊？” 一直没说话的吊梢眼阿姨突然撇了下嘴： “伤心不伤心可不见得，贾莹她妈，天天搁那屋里骂孩子，我住老远都能听到她的大嗓门，骂孩子不中用啊，没她哥厉害啊，白养这么大啊……最严重的，还说后悔把她生下来哩！” 黄衣阿姨：“那可不嘛？她们家运气好，第一胎就生了个男娃，本来第二个都不想生的，要不是发现得晚，吃药流不掉，去医院打孩子又要花钱，不然贾莹哪有这命哦？她出生那天我在屋外看着，她爹知道是个女的，脸都黑了！” 第63章 世界上还有原始部落呢 “贾莹死了，估计她还高兴得咧！” 时垣和凌无忧对视了一眼，故作不解道：“怎么会？我听说贾莹不是要嫁给村长的儿子了吗？喜事变丧事，怎么也不该高兴啊？” 吊梢眼阿姨一副“这你就不懂了吧”的模样： “村长老婆可精了，说是要给彩礼，那贾家不也得还嫁妆吗？贾莹她妈哪有钱啊？到时候肯定就是两家抵消了，你不给嫁妆，我也不给彩礼。她妈图的就是和村长拉拢关系，不然家里少一个帮忙干活的，她不是更累了？” 时垣似乎有些吃惊：“居然是这样，可是如果两个年轻人相互喜欢，倒也是桩美事。” “哦呦哦呦哦呦~”黄衣阿姨一脸你好天真啊，“你是没见过村长儿子那磕碜样，身高还没我高……” “嘘！” 旁边的灰衣阿姨打了她一下，皱着眉头摇了摇头，两人相视后都闭上了嘴，明明表现的是不能多说的意思，但不知为何两人的眼里透着隐秘的暗喜，似乎在说：懂的都懂。 时垣：？ 凌无忧比较没眼力色：“所以贾莹看不上村长儿子是吗？” 灰衣阿姨和黄衣阿姨齐齐看向她：“嘘！” 凌无忧：…… 短发阿姨道：“也不怪贾莹她妈生气，村长是我们这片最有钱的，要是贾莹有点眼力见，早该答应下来才是，可是她妈给她定亲的那个晚上，她哭得呦！好像要死了似的。” 吊梢眼阿姨小声嘟囔：“这不已经死了？” “哎呀！”灰衣阿姨说，“最可怜的还是吴家媳妇，两个闺女养那么大，现在一下子都去了，幸好还留着一个小的，不然按照她的软性子，怕是都不想活喽！” 黄衣阿姨却不以为然：“你这话说得，人家又不是没死过孩子？说不定都习以为常了呢。” 时垣一愣，连忙插了一嘴：“吴家之前还死过人？” “是啊，”黄衣阿姨一摆手，“也是好早以前的事了，本来这两闺女之后，吴家媳妇又生了一个女娃，她想养，她男人不同意，两人吵了两个月，每天晚上鬼哭狼嚎的，最后还是决定把孩子扔到河里冲走，能死能活看天命喽。” 时垣：？ 凌无忧：“这不是杀人吗？” “这哪算啊！”灰衣阿姨反驳，“当时我就在边上看着呢，孩子扔下去还是活的，没死！说不定流到别的地方，找到好人家了呢？而且他们家这么穷，真的养不了三个孩子。” 凌无忧神色平静：“养不起为什么还要生？” “这不是还没生到男娃吗？” “就是，我们村里每个人家都要有儿子的！谁家没有儿子，那香火可不就断了？老祖宗几千年传下来的血缘，要是断在谁手上，那可是遭天谴的事情！” “我们村的女人虽然没见过大世面，但脑子是聪明清醒的，我和你说啊姑娘，村头那一户人家，媳妇生了两个女孩坏了身子生不了了，她主动去给她男人找了个小的，一胎就生了男娃！一家六口现在过得可舒心哦！” “你说这事也是好笑，生儿子也需要天赋，可不是人人都能生的哩，有些生了七八个也生不出一个男的，有些胎胎是男的！” …… 几个阿姨聊到生男宝的问题仿佛聊到自己的专业知识，一句又一句往外冒，从“关于生男娃的必要性”聊到“吃什么偏方有助于生儿子”，最后居然探讨其“如何科学地让肚子里的女娃转变成男的”。 凌无忧听了好久，心态从原来的无语愤怒，到最后毫无波澜。 看了眼时间，时间差不多了，她突然出声问了个问题：“你们是不是都没上过学？” 几个阿姨的话被她止住了，她们略带茫然地点了点头。 凌无忧也点了点头：“哦，怪不得。” 几个阿姨：？？？ 不是，虽然确实没读过书，但是怪不得什么啊？ 吊梢眼阿姨敏锐地察觉到对方话里的不善：“小姑娘，怪不得什么啊？你把话说清楚。” 凌无忧：“怪不得你们……” 时垣一个迈步挡在了她的身前，他这会也顾不得套话，强硬地转了话题：“对了，我听说之前村里有人追求过吴家的大女儿，阿姨你们知道是谁吗？” 大概是这是个新八卦，所以阿姨们很快就被转移了注意力： “有这回事？” “我怎么没听说过？” “我也不知道啊，谁和你说的？” 见她们不知道，时垣也不想继续待下去听这些封建糟粕，客客气气地道了别，半强硬地拉着凌无忧离开了。 直到走出了几十米远，他回过头，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居然还拉着某人的手腕，他惊悚地瞥见凌无忧阴沉的脸，连忙把手松开了： “你别生气。” 凌无忧双手插兜：“我从来不和脑残生气。” 时垣：“……也别骂人。” “脑残就算是骂人了？”她挑了挑眉，“那你是没见过我骂人的样子。下次可以感受一下。” 时垣：……谢谢啊。 两人迎着山风走在回宗祠的路上，天色已是半黑，村子里没有路灯，只有或近或远的人家亮起的灯光，时垣打开手机手电筒，一边照明一边在前面带路。有时会有人类的说话声随着风传来，但绝大多数时候只能听见昆虫的叫声。 “没想到都21世纪了，华国还有这么思想落后的地方。” 时垣回想起今天来到这遇见的一切，总觉得心中压抑得很。 凌无忧半开玩笑：“都21世纪了，世界上还有原始部落呢。” 时垣笑了：“你说得对，可能是我见识少吧。” 见他这么谦虚起来，凌无忧却想阴阳怪气： “时大少爷还能比我见识少？明明是因为你本身就是男的，这才体验不到被重男轻女的感觉吗？毕竟人总会对对自己有好处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嘛，你说是吗？” 时垣难得沉默了，不由得思考她说得是否有道理。 他家中富裕，有一个哥哥，父母慈爱明事理，不会拿兄弟俩比较，但他身为小儿子，也许真的有被偏爱的时候，只是爱作为感情难以衡量，物质上因为富裕所以都能满足兄弟俩的需要，这才让这偏爱偏得很小、微乎其微。 第64章 差得要死 想到这，时垣不禁假设，如果哥哥不是哥哥，是姐姐的话，爸妈会怎么样呢？ 他觉得不会有很明显的变化，因为家里有钱。 那如果没钱呢？ 哦，说起没钱的人…… “无忧，”他转头看向身后的女人，好奇道，“我记得你家里是还有一个弟弟对吗？” 凌无忧瞥了他一眼：“嗯。” 时垣几乎没听过她说弟弟的事情：“你们的关系怎么样？” 凌无忧实话实说，毫不隐晦：“差得要死。” 时垣：…… 难道是相爱相杀的那种类型？也是，像凌无忧这种性格，只要她弟弟稍微皮一点，两人肯定得有不少矛盾， 时垣自以为猜到了真相：“姐弟俩之间有些小矛盾是很正常的。平时肯定也有开心有趣的时候吧？” 凌无忧没有回答，反而问道：“你知道大部分的姐弟组合家庭都是重男轻女吗？” 时垣一愣，他没听说过这个理论，但是他听懂了凌无忧话里的意思，不由得猜想：难道凌无忧也是在重男轻女的家庭中长大的？她这种刺猬般不讨好的性格，会不会和从小缺爱有关？ 可是一般缺爱的孩子不是都会比较缺乏自信，然后很容易变成讨好型人格吗？但瞧着凌无忧这样，明明就是无爱战士啊…… 思索之间，两人已经到了宗祠。宋卫安等人站在正厅门口，他们的动作和神态如出一辙：皱着眉头盯着手机，神色凝重。 时垣和凌无忧走过去，见他们都没搭理自己，时垣率先开口：“宋队，你们在看什么？尸检报告吗？” 宋卫安这才理会两人：“你们来了，对，尸检报告刚刚出来。我已经发到群里了，你们还没收到吗？” 时垣拿出手机一看，正巧收到尸检报告的文件：“刚刚收到，村里信号不太好。” 凌无忧等了半天，但是她的手机实在太破了，等了半分钟她就主动放弃了挣扎，挤到时垣边上要一起看，后者也很贴心地将手机往她那边挪了一点。 除了颈部勒痕外，三具尸体均无明显外伤。口唇、脸颊、耳廓、甲床、手足和低垂部位有较明显的青紫；面部皮肤及眼结膜点状出血；尸斑较为显著且出现时间早，可以判定三位受害者的死亡原因为机械性死亡，即缢死。 尸体的手部并没有发现勒痕，且颈部至耳后的勒痕干净且单一，说明生前悬挂时并没有挣扎痕迹，很可能是在意识不清的情况下被凶手吊上去，但法医并没有在受害者体内检测到任何药物成分。 但不排除受害者们被投喂了少量安眠药后，凶手等药物代谢完再将其吊死的可能性。 最值得注意的是，法医在三位受害者体内均发现了精·液残留物，但因为**口没有恢复原状且没有发现生活反应，所以法医判定死者是被先奸后杀。 奇怪的是，只在吴来弟的体内发现了两种精·液，法医通过检测其活性发现，其中一种精子要比另一种更早进入受害者体内20小时左右。 至于指纹，由于在三位受害者身上发现的指纹过多，暂不详细描述，等刑警队收集完村里人的指纹后技侦再进行配对。 目前所知的尸检结果以上。 看完这些，愣是平时不喜欢骂人的时垣都冷冰冰地骂了一句：“人渣。” 关子平也是一脸阴沉：“这种恶心的货色就该先化学阉割然后再枪毙。” 宋卫安叹了口气：“被杀了，连命都没有了居然还……唉！” 比起他们的愤懑，凌无忧倒是很平静。 陆盛楠道：“法医只在吴来弟的体内发现了两种精液，其中一种和贾莹还有吴停妹体内的相同。不相同的那一种是在案发前一天的时候进入体内的，所以不能判定凶手有两位。” 时垣道：“幸好凶手没有什么反侦察意识，留下了关键证据。事不宜迟，现在这个时间点村里的男人差不多也该回来了，我们分头去采集？” 宋卫安：“行，刚刚去吃饭的技侦同事也差不多回来了，你们先去，我在这里看着案发现场，等他们回来了再换班。” “收到。” “好。” 凌无忧、时垣和陆盛楠一组从村头开始，关子平和池奚观一组从村尾开始。 三人先去车上拿了笔记本电脑，连接上指纹采集仪。时垣快速建立了一个表格，供以填写指纹所属人的基本信息。陆盛楠从技侦人员的车上抱来了一大箱的唾液采集器，三人风风火火地开始采集指纹和dna。 幸运的是，大部分村民都是比较配合的。比起害怕和慌张，他们更多的是好奇和八卦，经常逮住他们问东问西的，有正在吃饭的人家还会客气地挽留他们吃饭，不过他们自然是不会同意的。 但这种一帆风顺被一户人家打断了。 进屋前，陆盛楠看着明显比其他房子好上不少的屋子，嘟囔了一句：“这里不会是村长家吧？” 如果是的话，那可是重点排查对象。 几人进了院子，手上空空、没抱仪器的凌无忧敲了两下门，很快就有个穿着围裙的女人打开了门。 她看起来三十岁左右，面容清秀中带着腼腆，不安又疑惑的眼神打量了三人几眼，迟疑道：“你们是？” 凌无忧掏出警员证：“我们是市公安局刑警队的刑警，来调查命案的。方便进去吗？有事需要你们配合。” “这……我……”女人听到“刑警”二字，明显有些慌张，她往后边看了看，似乎在寻求谁的意见。 很快，屋内传来一个男声：“谁啊？” 女人朝里面道：“老公，是警察，说是来调查案子的。能让他们进来吗？” 陆盛楠心想，那若是他说不能进呢？难道真不让我们进？ 幸好，里边的男人同意了：“行吧，进来吧。” 女人也是松了一口气，把门打开，侧过身子让他们进屋。 几人进了屋子，里边的装修和其他人家大有不一样，有点像城里三室一厅的感觉，厨房连着客厅，中间无隔断，所以他们一进去就看到好几个人坐在餐桌边正在吃饭，这会儿瞧见人来了，纷纷好奇地看过来。 第65章 为了统计人口 “这么年轻的警察，我倒是第一次见。” 听声音，这个人应该就是刚刚“允许”他们进屋的女人的老公，身材富态，大肚便便，满脸油水，一看有四五十岁，他的目光扫过三人，最后纠缠在凌无忧的身上： “连女的也能当警察啊？那我什么时候也去搞一个当当。” “当警察！当警察！”他话音刚落，坐他对面的一个稍微年轻些的男子就夸张地欢呼了起来，被旁边的女人劝了好几声才拦下来。 凌无忧看着那个起哄的男人，总觉得长得很不对劲，一看这面相就能看出这人多少脑子有点问题。 不是骂人的意思哈。 而那个说要去“搞一个警察当当”的大腹便便男，脑子应该也有问题。 这是骂人的意思。 陆盛楠看向大腹便便男：“你是村长？” 大腹便便男喝了一口酒水，一副东家的模样介绍道： “我是村长他大儿子，夏建，你们可以叫我夏哥。我爹在外边出差呢，下个月才回来。这是我弟，夏沙，人长得挺俊是不是？就是比我差点。这是我妈，这是我媳妇。” 还长得俊呢，夏沙明明是又呆又丑，夏建则是又油又恶。 夏建他妈长得是典型的尖酸刻薄脸，一双耷拉下垂的三角眼，薄薄的双唇抿在一起，嘴角带着两颊的肥肉一起下拉。 这一大家子，看着最好相处的就是夏建媳妇。 夏建他妈正坐在夏沙旁边，一边给自己的小儿子夹菜吃，一边分出心思打量他们几人：“大晚上的，你们几个警察来这儿什么事啊？” 时垣连忙说明来意，只想赶紧办完事走人：“是这样的，我们需要采集村里所有居民的指纹和dna，麻烦你们配……” “这怎么行！”夏建突然瞪起眼，“这东西每个人都是独一份的，谁知道你们采集过去要做什么？” 时垣耐心解释：“是为了匹配……” “为了统计人口。”凌无忧突然打断道，“村里死了三个女生，为了排除潜藏受害者的可能，维护痩冯村的基本安全，警方需要采集每个村民的基础信息，让安全保障落实到每一户人家。” 时垣：？ 陆盛楠也诧异地看向了身边的人，满满的疑惑盛满他的眼睛。 不是，她在说啥？ 不光时垣和陆盛楠没听懂，村长一家人也没听懂。但懵逼只在他们脸上浮现了一秒，夏建首先反应了过来，点了点头，一副“我了解了”的姿态： “我早就说你们该这么做了！上个月、不对，半年前我就和我爹说过，咱们村里，每个人都该采集那什么，为了安全，是不是？” 夏建他妈首先应和：“是，我儿子早就说过了，你们现在才来。现在人都没了三个了！” 凌无忧笑眯眯：“嗯嗯。” 她转头看向时垣和陆盛楠：“那快开始吧。” 采集一切顺利，就是在采夏建他妈指纹和dna的时候，陆盛楠有意无意地问了一句：“阿姨，我看您的两位儿子样貌堂堂，谈吐非常有内涵，不知道现在都在哪里高就啊？” 夏建他妈一听这话，瞬间就高傲起来，仰着脑袋用鼻子看人：“我儿子现在在外边开了个大工厂，数不清的人在里边工作呢！你要是警察干不下去了，我介绍你去那打工。” 陆盛楠：……我真是谢谢你。 “那小儿子呢？” “小儿子……”夏建他妈顿了一会，含糊道，“大儿子这么忙，肯定得有人在边上打下手啊。一家人才最可靠，当然得小儿子在边上帮忙了！” 陆盛楠恍然大悟的样子：“您说的是，还是您想得周到。” “那当然！” 采集完村长家几个人的样本后，三人走在小路上，陆盛楠好奇地问：“小凌，你刚刚说的那些是啥意思啊？” 凌无忧不明所以：“哪些？” “就是他们问为什么要采集的时候，你说的什么安全保障？我怎么没听懂。” “哦这个，”凌无忧抚开脸颊上的发丝，“因为像夏建这种人，不管他们蠢不蠢，始终不会把自己放到有可能不利的境界里。就算他们不是凶手，但只要你说，是为了匹配凶手的dna，他们就会莫名害怕。” 陆盛楠似乎回想起了什么，赞同地点了点头：“确实有这种人。” “不过，不是说村长儿子看上了贾莹吗？”时垣道，“但刚刚我们过去提到这个案子的时候，他们一家人连问都不问一句。” 陆盛楠：“我倒觉得很正常，毕竟俩家人本来就没什么感情。而且照我听到的八卦，村里想把女儿嫁给村长家的阿姨可多了。” 凌无忧：“可是夏沙不是傻子吗？” 时垣：…… 陆盛楠：…… 这是能说的吗？？ 陆盛楠下意识往后边看了眼，发现没什么人，这才松了口气，小声道：“看起来是有点傻的，我老家那里也有这种人，倒不是脑子坏了，就是智商停留在了小时候。我觉得夏沙挺符合这种情况。” 凌无忧又轻飘飘地问：“那这种情况有可能杀人吗？” 陆盛楠顿了顿：“不太清楚诶。但是对他们来说，可能没有把人杀死这种概念？” “但是确实有可能杀死。”时垣的声音也压低了，“人性本恶。我经常听到有人说小孩子什么都不懂、不会撒谎之类的，但其实撒谎和孩子的天真之间其实并不相悖。” 陆盛楠点点头：“所以说教育是件多么重要的事情啊。可惜的是，还是有很多人不能接受教育。” 可真正的坏种是读多少书都纠正不过来的，一旦成长过程中有一点苗头没被揪掉，就会在隐秘的角落里肆意生长。 三人花了快一个小时，才和从村尾过来的宋卫安、关子平和池奚观会和。将东西整理好交给技侦同事麻烦他们带回去之后，几人坐在车上，后知后觉地发现肚子饿得厉害。 凌无忧已经开始胃疼了，她坐在后座狂塞零食。 宋卫安提议：“要不然我们开下山去，找个饭店吃点好的？然后找家宾馆住下，明早再上来？” 众人纷纷表示赞同。 第66章 可是她是女生 下山的路不好开，宋卫安放慢了速度，透过车玻璃看着窗外漆黑阴森的夜景，他没忍住打了个寒颤：“别说，挺有恐怖片那味儿的。” 凌无忧靠在后排座椅上，幽幽道：“如果是恐怖片，那一般这时候，半路中就会突然从旁边跳出来一个鬼影扑在前挡风玻璃上，带血的手掌不停地在上面爬来爬去……” 宋卫安：别说了！ 时垣：…… “这时候空中下起了磅礴大雨，司机本就被女鬼影响地看不清前方的路，雨一下，就如双眼被遮蔽了般，车子失去了方向，不停地在下山路上惊险打转，直到撞到一棵大树上，发动机熄了火……” “死死缠着车身的女鬼，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她血淋淋地脑袋磕破了挡风玻璃，凑到司机耳边，阴森森地说……” “叮铃铃铃铃……” 宋卫安：“卧槽！！” 突如其来手机铃声正好卡了点，属实把宋卫安和时垣吓了一跳，前者的额头上都冒出了汗珠：“谁的电话啊？” 凌无忧拿出手机：“我的。” 她接了起来，但是没过两秒又给挂了：“推销的。” 这也太巧了。 巧到有些渗人啊。 好在山路已经开尽，车子驶入了街道中，这会儿时间快到九点，镇里还算热闹，一路开下去，有不少商户开着门营业。 宋卫安看到前边有一家烧烤店：“要不要吃烧烤？” 时垣：“我都可以。” 凌无忧：“随便。” 于是宋卫安就把车子停在了烧烤店门口。后边跟着他们的关子平三人，见状也停在了后边。 凌无忧下了车，迫不及待想进去点东西吃了，可是快进门的时候，突然发现烧烤店门的边上拴着一只橘色的小猫，它趴在地上，对面摆着剩了个底的饭碗，圆溜溜的眼睛平淡无奇地看着路人。 凌无忧愣了愣，发现饭碗里是些剩饭剩菜，还可以看到一小片鱼骨头。 她不禁想起大宝贝。一只是漂亮的、被主人精心呵护的宠物猫，一只是只要能吃点东西、活着就行的看门猫。 同猫不同命。 时垣转过头：“无忧，不进来吗？” 凌无忧：“嗯。” 几人一边吃着烧烤一边谈案子，池奚观手里拿着烤串儿：“唉，这村子里的人都奇奇怪怪的，才待了一天，我就难受得很。” 关子平咬了口羊肉串：“我们晚上碰到了一个老婆死了的鳏夫，自己带着三个孩子，最大的女儿才十二岁，就已经干大人的活了，什么洗衣做饭打扫卫生，都是她干的。” “不止呢！”说到这个人，池奚观也稍微激动了一点，“那个女孩背上还背着一个一岁的男孩，身边跟着她七八岁的妹妹，一共三个小孩，做饭干活伺候她们爹，那个男的就躺在沙发上一边玩手机一边喝酒，真的是……离谱！” 陆盛楠却是见怪不怪： “这不算离谱，这种家庭我见多了。你们说，凭什么那些男的这么好命啊？娶了个任劳任怨的保姆就算了，保姆生了孩子死掉了，又留下了三个保姆，还能接着伺候他。要是以后哪个有出息了，那这些男的日子不就越过越好了？” 凌无忧笑了一下：“这是他们应得的，他们有本事。” 陆盛楠一愣，颇为疑惑：“这种人有什么本事啊？？” 凌无忧竖起三个手指： “第一个本事，运气好，投胎到了重男轻女的村子里，就算穷，也过上了不错的日子；第二，学习能力不错，把如何成为大男子主义、奴化女人的本事学得很好并且学以致用；第三，眼光好，成功找到了一个被奴化严重的蠢女人。” “综上所述，他应得的。” 她这话说得，大家都沉默了。 陆盛楠思考了好一会，点了点头：“你说的很对，造成他孩子悲剧的不仅是那个男人本身，还有周遭的生存环境，以及……脑子未开化的女人。” 凌无忧“社会”地朝她举了举手中的雪碧。 陆盛楠心领神会地把自己的杯子和她碰了一下。 雀儿嘶~ 池奚观：“如果村子里的女人都能上学，情况会不会有所改变呢？” 凌无忧：“她们想啊，但是不被允许。” “真的有穷到连学都上不了的地步吗？”关子平不解。 “当然没有这么穷，”凌无忧道，“不让女人上学，并不是单纯的因为穷，而是他们体会到了女人没文化的好处，害怕她们长脑子以后有了正确的三观。所以嘴上说的没钱，只能供你哥哥弟弟读书，实际上就是不想少一个免费奴隶。” “靠……”关子平愣了愣，“被你这么一说……” 倒真像这么回事！ 陆盛楠喝了一口雪碧：“真该死啊！” 众人默默点头。 吃完饭也到晚上十点了，两辆车子在几条街上来回开了两圈，最后在几个一看就不怎么正规的小宾馆里选了看起来还算干净的一家。 宋卫安点了下人数：“那就小凌和小陆各一个单间，然后我们四个住两个双人间……” “等等，”陆盛楠表示，“我可以和小凌睡一起啊。” 宋卫安等人：？？ 池奚观瞪着大眼睛：“怎么可以！？” 陆盛楠迷惑地歪了下脑袋：“怎么不可以？” 这时候，当事人凌无忧发话了：“没关系，我可以。” 时垣惊了，他漂亮的桃花眼里满是不解和坚持：“男女授受不亲，就算你们之间的关系再纯洁，还是不行！” 凌无忧看向陆盛楠，轻飘飘道： “可是她是女生。” 时垣：？ 陆盛楠摸了摸脑袋：“啊？我没和你们说吗，我确实是女生啊。” 宋卫安和两只瓜：？？？ “你什么时候说过了？”关子平觉得有些抓马，“我不知道啊！我他吗一直以为你是男的！” 池奚观连连点头：“我也以为！” 宋卫安仔细回想了一下，还是没想出来：“我也不记得小陆有说过啊。” “咳，”时垣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了笑，“主要我们谁都没有怀疑……真是不好意思，陆小姐。” 第67章 打他骂他侮辱他 她的声音和打扮都偏向中性化，虽然长得很清秀，但是团队里已经有了时垣这个比女人还漂亮的存在，所有人对她偏女性化的长相感到非常适应。 陆小姐连连摆手：“没事没事没事，我都习惯了，也不在意这个，性别是男是女有啥重要的？还是喊我小陆就行，是我不好，居然忘了说了。” 宋卫安万分不好意思：“哎呀，哪有人自我介绍还要包括性别的？是我们眼拙了！” 陆盛楠摸摸脑袋，突然想到：“嗯？可是无忧是怎么知道我是女生的？” 凌无忧双手插兜，面无表情地头头是道：“因为一般叫胜男的都是女生。” 除了陆盛楠以外的几人：？？ shngnan，这个发音，可以有男性化的名字，也可以有女性化的名字，主要看是什么字。 但是再仔细一想，好像确实这么回事。 宋卫安道：“可是不是盛开的盛，木南楠吗？” 陆盛楠惊讶道： “不不不，我之前就是叫那个胜过男人的胜男，因为我爸妈想要个儿子想疯了，但是怎么都生不出来，我是家里第四个小女孩，他们见我还是女的，虽然心有不甘但是又没钱继续生，所以希望我比男孩子更有出息。” 时垣：“那你之后是自己去改名了？” 陆盛楠点了点头：“是啊，因为我觉得胜男，好像就是把男性捧在了一个比女性高的地方，实际上我爸妈也确实这么觉得，他们认为男孩好，才让我努力去超越，这种思想太迂腐畸形了。” “所以我就改名了，同音不同字，我希望我的人生像盛开的常绿楠木一般顶天立地，高大勇猛。” 凌无忧朝她竖起一个大拇指：“楠木是亚热带常绿大乔木，最高可达30余米。你这个名字取得很好，非常有象征意义。” 陆盛楠被夸得不好意思了：“嘿嘿，凑巧凑巧。” “是诶……”池奚观苦皱着眉头，“我之前居然从来没觉得这个名字不对劲……我真傻，真的。” 宾馆里没有电梯，几个人排着队往上走。 宋卫安作为全场年纪最大的人：“很多名字就是因为太常见了，所以很容易被人忽略背后的意思。不过确实，大部分父母帮孩子取名字的时候都包含着自己的期望。如果这期望是重男轻女的，那还不如改了。” 时垣点点头：“是的。” 宾馆的楼梯很窄，一层台阶楼梯最多站两个大男人，昏暗的灯光显得四周更加寂静，也许空间太小，甚至还有回音。 关子平说：“我的名字还挺容易懂的，我爸妈就想我平平安安的。” 宋卫安：“我的也是，卫安，就是保家卫国，维护社会安定。我感觉这名字天生就是做警察的料。” 池奚观想了想：“我不知道为啥叫这个，我爸妈也没和我说过，我也没问过。” 宋卫安：“难道不是因为喜欢吃西瓜吗？” “……才不是！！” 但他可疑地迟疑了。 话题传到了时垣这里：“垣在古代中是墙的意思，也许我的父母希望我为人可靠吧。” 最后是凌无忧，时垣想到早些时候和她的对话，她提到家里重男轻女的事情，不由得安慰道：“无忧也是个好名字，你的父母一定希望你人生一帆风顺、无忧快乐。” 宋卫安也赞同：“我也喜欢这名。” 凌无忧清冷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这名字是我高中老师给我取的。” 众人：嗯？？ 这是为什么？ 她走在最后边，见其他人纷纷停下来好奇地看向她，即使一句话都没问，但那求知若渴的表情表达了一切，凌无忧扯了下嘴角，解释道： “我原名叫凌招娣。” 众人：喔趣。 时垣也是一愣，他虽然和凌无忧算不上熟，但是也相处快四年了，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个事情。 “不过18岁的时候我就去改名了。” 宋卫安心疼道：“改成无忧了？是个好名……” “不是，我改成凌死弟了。”语罢，她像是怕别人不理解般，贴心地解释了一下，“死亡的死，弟弟的弟。” 众人：喔趣。 时垣心想：原来她说的和弟弟关系“差得要死”一点都没有夸张啊！！ 陆盛楠表示这姐们太牛了：“小凌啊，虽然但是，你爸妈……没打你吗？” 凌无忧理所当然道：“打了啊，那又怎样？我这不没死么。” 池奚观捂着惊吓的小心脏：“那后来为什么又改成无忧了？” “因为我老师说，如果我把名字改了，接下来在学校的日子他包我一日三餐。” 宋卫安忍不住道：“真是个好老师！” 凌无忧点点头：“是很好。” 时垣却想，为什么一日三餐这种东西也会被当做一种筹码？ 他脑海中浮现出凌无忧夸张的食欲，每次都让人觉得她三天没吃饭了。 虽然这只是夸张的形容，但难道……她那时候真的吃不上饭？才养成这种不健康的进食习惯吗？ 时垣希望不是这样。 凌无忧和陆盛楠进了一间房间，两人轮流洗漱完躺在床上，进行睡前神志不清的聊天环节： 陆盛楠有些感慨：“虽然我爸妈重男轻女，但还好他们没生下弟弟，所以我和我姐她们过得还算不错。不过没有钱真的不要生孩子，我们家其实挺拮据的，但还好我有上到学啦。” 凌无忧道：“那挺好的。” “小凌你家有多少孩子？” “就两个。” 陆盛楠有些羡慕：“只有两个孩子，生存资源应该不会差很大吧？” 凌无忧：“一般会优先给男的。” “也是，那你们姐弟俩关系如何？我和我姐关系挺好的，她们都对我很照顾，倒是我爸妈常常把我当成男的养，从小就给我剪短头发，也是无语了。” 凌无忧：“关系很差，我讨厌他，他也讨厌我。” “啊，那你肯定很不好过吧？” “还好，我会让他更难过。” 陆盛楠好奇：“怎么个更难过法？” “打他，骂他，侮辱他。” “那你爸妈不会生气吗？他们本来就更喜欢儿子了，如果你不听话，更不喜欢你怎么办？” “无所谓。” 反正她也不喜欢那些根本不能称得上是家人的人。 第68章 你们嘴巴动个没停 因为痩冯村的村民在早上五六点就开始外出务工，所以宋卫安麻烦技侦同事抓紧把检测报告发过来，趁着人还在村子里，能抓就赶紧抓了。 凌晨四点十分，检测报告被发到了群里。 凌无忧睡眠比较浅，虽然手机只是很短暂地震动了两下，但她还是醒了过来，轻手轻脚地拿起来一看，原本还有些睁不开的眼睛瞬间清亮了不少。 点开检测报告，草草瞥过一大堆晦涩难懂的数据，她直接下滑到最重要的结论部分： 三具尸体身上均发现了众多指纹，有男有女，太过混杂并不适合做直接证据，重点还是要看在她们体内发现的精液检测结果。 只存在吴来弟体内的精液样本a与一个名叫郑殷石的男人对上。 存在三名受害者体内的精液样本b与夏建对上 郑殷石是谁凌无忧并没有影响，但是夏建她可记得牢牢的。想起那张油腻恶心的脸，让凌无忧原本饥饿的胃部都没了世俗的**。 “陆盛楠？” 她推了推睡得四仰八叉的陆盛楠，对方茫然地揉了揉眼睛：“怎么了？几点了……” “四点十五。” 陆盛楠摆烂道：“啊，那我再……” “检测结果出来了，起来吧，要出发了。” 陆盛楠闻言，“唰”地从床上蹦了起来，一边抄起边上的衣服穿一边迫不及待地问：“结果出来了？是谁啊？？” 凌无忧站在洗手间门口转头看她：“等会和你说，我先给宋队他们打电话。” “好的好的。” 凌晨四点三十五，刑警队齐聚在宾馆旁边的早餐店里。 关子平使劲儿往嘴里塞着包子，还要抽空说话：“我就看那个郑殷石不是什么好人！哪有当爹的忍心让三个孩子伺候自己的？呸！居然还……靠！看老子不把他绳之以法！” 池奚观喝着豆浆：“不是啊，郑殷石的体液不是案发前一天进入受害者体内的吗？那个时候吴来弟还好好的，怎么会……” 宋卫安气愤地一拍桌子：“肯定是那个畜生强迫人家小女孩的！没有其他可能！该死的强奸犯！！” 郑殷石的数据不是凌无忧他们三人采集的，所以对此人没什么了解，他们更多在意的是村长家的事。 时垣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碗中的小笼包：“如果夏建是凶手，那他知道贾莹是夏沙看上的结婚对象吗？” 陆盛楠越想越不明白：“但问题是，就算夏建是很肥壮没错，他一个人也不可能这么容易就掌控住三个十七八岁的女生吧？而且农村的女孩虽然瘦，但平时都有帮忙干活，力气应该不会很小。” 凌无忧喝下半碗豆浆：“所以我们之前的假设还算合理，也许夏建是诓骗要把她们带出去找工作，然后以某种方式让她们吞下少量安眠药，再将其一个个杀害，然后进行奸尸。” “是哦，”陆盛楠点头，“夏建是开厂的，他说的话对三名受害者来说很有可信性。” 时垣却觉得不太合理：“那他为什么会选择在村里的宗祠？这样不是迟早会被发现吗？而且如果用的是带她们离开村子的借口，直接把人开车送出去不是更安全？村里找不到人，可能会报失踪，也许都上升不到刑事案件。” …… 凌无忧看着其他人没吃多少的早餐，不由得催促道：“你们嘴巴动个没停，真的不饿吗？” 其余人：…… 那就先吃饭吧。 五点零五分，警车再次行驶进了痩冯村，六个人分批行动，按照昨天的分配，时垣三人去村长家，宋卫安三人去郑殷石家。 凌无忧等人来到村长家门前，令人没想到的是，这么早的时间点，里面已经隐隐约约传来了动静，半开的窗户有炊烟传出。 有人醒着。 三人对视一眼，时垣走上前敲了敲门，等了一会儿没人应声，他又敲了两下，这次用了些力气。 有很轻的脚步声从里边传出来，没过多久，房门被迟疑地拉开了。 “你、你们是……昨天的警官？” 来人是夏建的妻子，她身上还是穿着围裙，手上拿着锅铲，脸上带着些茫然和慌张：“不好意思，你们小声一点，我老公和婆婆他们还在睡觉。” 小声一点？也不是不行。 时垣压低声量：“是这样的，我们昨天的dna检测结果出来了，有些事需要和你们聊聊……” “可是……”女人心惊胆战地往屋内看了一眼，“我不敢……你们能不能等一个小时再过来？到时候他们应该就醒了。” 凌无忧：“不行哦。” 女人面露为难和恐慌：“这……” “这样吧，”陆盛楠道，“不用你去叫，我们三个去叫可以吗？你就装出拦不住的样子。” 女人：“这也不太好……” 可是她话音未落，凌无忧直接把门拉开，大大咧咧地走了进去，女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其余两个人也跟着走了进去，她反应过来后在后边试图想把人拉着，但是这三人都跟泥鳅似的，怎么抓到抓不着。 “这位警官妹妹，小哥，等等……你们等等……” 女人欲哭无泪又不敢大声说话：根本不用我装，我本来就拦不住啊啊！！ 一共有三个房间，凌无忧随便打开了一个，门没锁，她往里边一瞅，只看见一个肥厚的背部半露在被子外边，她瞬间皱起眉头，退了出来：“时垣，你进去。” 时垣非常服从安排地就进去了，客客气气地把夏建叫了起来。 凌无忧和陆盛楠则去叫夏建他妈和夏沙。 夏建老婆见自己无法挽回了，连忙回到了厨房里，心惊胆战地打算先把早餐做好，说不定能少挨两句骂。 三分钟之后，村长一家四口除了在外出差的村长，齐齐地坐在了厨房的餐桌上，神色颇为不爽地在吃刚出炉的早餐。 凌无忧三人站在他们边上呈现出半个圆的包围架势，看起来像是监督犯人的狱警，尤其是吃饭的几人还纷纷低着头一声不吭。 夏建的眼神不停在他女人身上刮来刮去，不用说话，凌无忧也知道他在责怪女人没有把人拦住。 第69章 是不是看不出来？ 三个警察站在边上看着他们吃饭，除了夏沙，谁都食之无味。 终于，夏建忍不住了，他把筷子拍在桌面上，语气不大好道： “几位警官，现在才五点多，什么要紧的事需要你们这么早过来？也别在旁边看着了，你们干脆直说吧。” 时垣脸上带着礼貌的微笑：“不着急，你们先吃饭吧。” 夏建气闷地喝了一口粥。 吃完饭，时垣示意夏家人跟着他们走，夏建他妈不乐意了：“什么事在这里说不行吗？偏要换个地方？” 夏建也大声说道：“我等会还要去上班！我生意做得有多大你们知道吗？浪费我的时间你们几个警察赔得起吗！” 凌无忧翻了个白眼。 时垣道：“好的，那为了不影响你的大生意，一会就让夏建先生第一位接受笔录问话吧。” “哼，”夏建趾高气扬地抬起下巴、鼻孔看人，但看了一会，他又反应过来，“不是，为什么我们要做那个什么笔录问话？其他人呢？” 时垣微微一笑：“其他人当然也是要的，我们的同事已经去挨个通知村民们不要外出了。但是考虑到夏建先生你的大生意，所以我们决定优先对你们家进行问话，尽量不影响你们的工作。” 见时垣已经学会了精髓的凌无忧：六。 他这话说得实在好听，反正原本挺不爽的夏建和夏建她妈一下子就爽了，前者点点头：“早说嘛，走，带路。” 一声不吭的夏建老婆得到指示，默默地脱下了围裙。 夏沙似乎还没意识到是怎么回事，吃完饭后他就站起来，打着哈欠要回到房间睡个回笼觉。夏建她妈连忙把他拉了回来，小声地凑到夏沙耳边说了些什么，只见夏沙两眼放光地点了点头。 但已经走到门口的夏建却突然回过头，小眼睛在夏沙身上盯了一会，突然道：“等等，我弟弟就不用去了吧。” 几人都是一愣。 陆盛楠奇怪道：“为什么？” 夏建扬起一个商人般和蔼又狡诈的微笑：“实不相瞒，我弟弟小时候发过烧，现在就**岁小孩的智商，他问不出什么话的，甚至可能会胡说八道，给你们警方的调查造成误导。” 夏建这话一出，他妈妈和他老婆纷纷惊讶地看向了他。 但是两人都没说什么。 夏建看向他妈：“妈，你说是不是？” 夏建他妈点点头：“是、是。我小儿子运气不好，那场烧差点要了他的命！幸好活下来了，他平时挺乖的，长得也俊，我不说，你们是不是都看不出来？哈哈哈！” 三位警官：不要太明显哦。 夏建道：“妈，你把他关房间里看好，别让他乱走。” 夏建他妈点点头，拉着夏沙就要往他房间里走，凌无忧却道：“没事，让他跟着吧，我们不问他话，就跟着你们，不然关在房间里挺可怜的。” “他懂什么？”夏建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朝他妈低吼了一句，“快点啊，我等会还要去上班！” “欸欸好、好！” 夏建他妈连忙把人带进去了，夏沙还在喊：“我要蛋糕、我要吃蛋糕！” “你乖乖的，妈妈现在去买！” 陆盛楠皱了下眉，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凌无忧却拉了下她的手腕，朝她摇了摇头，虽然不知道对方又有了什么好主意，但她还是点了下头，表示理解。 带着夏家人走到宗祠，正巧宋卫安正在右边耳房里给郑殷石做审讯，所以时垣便让他们先去左边耳房等一等，夏建看起来有些不开心，还嘟囔道：“不是说我是第一个？尽会忽悠人……” 时垣弯着眼睛，只当没听见。 凌无忧对审讯非常好奇，她凑在门边上偷听，但没听两句，门就被打开了，宋卫安满脸怒气，对着押着一个面生男人的关子平道：“把他带到上下镇派出所先关着。” 凌无忧瞥了眼郑殷石，原以为他也是夏建那种油腻壮硕、一看就很暴力的类型，但其实他非常瘦，瘦干瘦干的，精神气很差，黑眼圈连着眼袋耷拉到脸颊上，双眼阴暗而浑浊。 很像那种影视剧中浑浑噩噩过日子、还喜欢酗酒的男人。 “收到！” 关子平手上一使劲儿，郑殷石又吃疼地叫了一声，他哀求道：“我家还有三个孩子！最大的那个才12岁，最小的才一岁，连话都不太会说，没了我，她们三个人要怎么活啊？！” 池奚观从后边走上来翻了个白眼：“没了三个孩子活不了的是你才对吧？不要脸的废物，三四十的人了连家务都不会做，不会就算了还让孩子做！现在死到临头了，居然还敢把她们当做借口逃罪！我呸！” 郑殷石被骂得没话说了，垂着脑袋不说话。 宋卫安看他就烦：“带走。” “走！” 关子平手下毫不客气地押着人走了。 宋卫安缓了缓神色，问道：“小凌，你们的人带来了吗？” 凌无忧指了指对面，陆盛楠和时垣正站在左边耳房的门口像个门神一样守着：“全家人都带过来了，除了村长，他半个月前就出差去了。” 宋卫安点点头，朝时垣他们说：“先让夏建过来吧。” 说罢，他又看向池奚观：“小池，你去郑殷石家照看一下那三个孩子，问问她们有没有别的亲戚。到时候我们回去的话，顺便把人送过去。” 池奚观：“好的宋队。” 关子平和池奚观都走了，于是凌无忧就自然而然地加入了审讯。 夏建大摇大摆地走进来，时垣在外边关上门，还吓了他一跳，他故作无事地咳了两声，坐在了两位警官的对面。 宋卫安看了眼资料，又看了眼夏建：“名字。” “我叫夏建，我爸就是村长，我开了个大厂，等会还要赶着去上班，所以有什么事情你们赶紧问好吧？” 宋卫安不知为何有些想笑，但他经受过训练，所以忍住了： “行，夏建先生，你多大了？” “43了，是不是看不出来？” 宋卫安这会儿真的没忍住笑了。 第70章 他们不配！ 夏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笑什么？” 宋卫安缓了缓神色：“没什么，听说你弟弟夏沙本来要结婚了是吗？” 夏建：“是啊，怎么？” “你知道你弟的结婚对象是谁吗？” “不知道啊，”夏建耸了下肩，“结婚的是他又不是我，我忙得很，懒得插手他的事，这傻人本就帮不上什么忙了，安安分分地待在家里别惹事就行！” 宋卫安不太相信他真的不知道，紧紧盯着他的反应：“夏沙相中的对象是本次案件的死者之一，贾莹，你真的不知情？” 夏建的神色明显一愣，他豆大的眼珠颤抖了一瞬，眉头微蹙起来似乎在回想什么事情，但很快就恢复了原来肆无忌惮、毫不在意的模样： “原来是她啊，我这个傻弟弟还真够倒霉的。小时候烧坏脑子就算了，长大了想娶个媳妇，结果对方还死了，唉！” 宋卫安：“所以你不认识贾莹是吗？” 夏建：“是啊。我可是大忙人！” “好，请你解释一下，为什么警方会在贾莹的体内发现你的精液？”宋卫安把一张检测报告推到他面前，“不仅如此，我们还在其他两位受害者的体内也发现了你的精液残留。” “什么！？”夏建猛然瞪大眼，他一拍桌子，激动地想要站起来，“不可能！你们胡说八道！” 宋卫安也拍拍桌子制造声响：“你激动什么？安静点！我们又不是不给你辩解的机会，好好说！” 夏建急得胸腔上下起伏，他本来就胖，这喘起气来跟急速膨胀的气球：“我根本没做过这种事！我不知道你们这种报告是从哪里得到的。反正不是我！” 宋卫安虽然压根不信，但还是尽职尽责地、好声好气地问他细节：“案发当天，也就是20号晚上十一点到凌晨三点你在哪？” 夏建拍着胸脯让自己缓气：“这么晚当然在家睡觉了，还能在哪！” “有人能作证吗？” “我老婆，我妈，我弟弟都能作证！我从下班到回到家，才晚上八……等等，几号晚上？” 宋卫安重复：“20号晚上。” 夏建一愣：“我想起来了，那天晚上我去洗脚城了，凌晨一两点才回来。我到家的时候我老婆他们都睡着了。” “有消费记录吗？” 夏建一锤桌子：“我是什么身份！哪需要我花钱啊？多的是人想请我、给我做人情。” 这人大概是一句话不强调自己高贵的厂老板身份就会死。 宋卫安：“行，那你把请你去洗脚城的人的联系方式给我们。” 夏建瘪了瘪嘴：“那种小啰啰哪配有我的联系方式？” “……所以是没有？” “他不配！” 宋卫安吐了口气，在本子上记录：“知道了，所以你是没有证人也没有证据可以证明自己的不在场，那么这和我们在尸体体内发现的精液证物的时间并不违和，所以……” “等等！！”夏建反应过来了，“我、我知道我去的是哪家洗脚城，那里肯定监控拍到我！你们去查，梦流连洗脚城，你们去查！！” 凌无忧在地图上查了一下，发现梦流连洗脚城在四十分钟路程外的县城里。 宋卫安点了点头：“行，我们会去查的。” 夏建哼了一口气：“像我这样的天之骄子，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苦要去强奸三个女的还把她们杀了？我疯了？” 天之骄子。 六。 凌无忧此时居然非常想要拥有他这样的自信。 宋卫安抓了抓头发，忍住想揍某人一拳的冲动，捏着资料的手都在隐隐颤抖：“行了，所以贾莹，吴来弟，吴停妹，这三个死者你都不认识是吗？” 夏建：“可能见过，但我真的不认识。那个什么贾莹，就算她是傻子的结婚对象，但傻子的事情都是我妈忙活的，我一点都不知情！” 既然如此，夏建声称自己都不认识死者，那也没什么好问的了，宋卫安便决定结束审讯：“好的夏建先生，由于目前警方掌握了你涉嫌强奸死者的决定性证据，所以你得拘留在公安局，等案子完结后法庭会根据证据对你……” “不是，我都说不是我做的了为什么还要抓我！不是我啊！”夏建一听自己要被关了，情绪压抑不住地激动了起来，“真的不是我，我根本不认识他们！！你们连洗脚店的监控都没查，凭什么关我！” 凌无忧双手抱胸，静静地看着他面红耳赤地发疯： “在监控被查出来之前，我们手上的证据足够将你拘留看守，更何况你说当天你回到家是在凌晨一点多，但受害者死亡的时间是在凌晨三点之前，你有充足的时间继续犯案。” 夏建听她这么说，直接把桌子拍得砰砰作响，居然口不择言道： “你他吗以为我去洗脚城干嘛去了？我在那里嫖·娼玩了两个女人，再开四十分钟的车回来杀人然后再强奸三个？我他吗这么牛逼！？” 虽然早就想到他去洗脚城是干嘛的，但听到夏建这么坦白，凌无忧原本冷漠的眼神里还是出现了鄙夷和嫌弃。 了解男人脾性的宋卫安倒是愣了愣，心想确实不大可能啊： “我知道了，但是我们警方都是靠证据办案的，我们把你关拘留，不是就定你罪的意思，目前很多线索和疑点没有调查清楚，等之后发现你确实是无辜的，马上把你放了，行吧？” “不行！”夏建嚷嚷道，“我怎么能坐牢呢！” “这不是坐牢，这只是……” “不可能，我不会去的！”夏建转身就要去开门逃跑，但是他一开门，就看见一个男警官站在门口朝他笑。 之前他就觉得这个男警官漂亮得跟个娘们似的，本就看不爽了，何况现在他还当着他路。 “给老子滚开！”夏建怒喊。 “不好意思呢夏建先生，”时垣笑眯眯，“麻烦你和我们走一趟。” “滚！” 于是夏建就被时垣用大长腿使劲儿地扫了下小腿后部，跌倒在地上滚了两圈。 第71章 我们的时间很紧 时垣礼貌地将其押在地上，双手反剪身后，拷上了手铐：“夏先生，地上凉，小心感冒，快起来。” 夏建正吃惊于他力气之大，刚刚这个人拉着他手腕铐手铐的时候，他几乎抵抗不了，明明他比这个娘娘腔要壮实那么多…… 夏建咬了咬牙，知道自己不是对手，骂骂咧咧地跟着走了。 宋卫安对自己徒儿的武力值非常满意：“好了，下一个吧。” 陆盛楠便打开左边耳房的门朝里面招呼：“女士，你请吧。” 夏建老婆走了出来，她东张西望了一下，看起来很忐忑：“各位警官，我、我老公呢？他没事吧？” 凌无忧：“他很好啊，能吵能闹的。” 女人：“……那就好。” 审讯开始了，面对前边坐着的两位警官，女人看起来非常紧张不安。 宋卫安看对方是女同志的份上安慰了两句：“你别紧张，我们不会吃人。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千万不能撒谎，知道了吗？” 女人垂着眼点了点头。 “姓名。” “贾晓花。” “年龄。” “23岁。” 宋卫安惊讶了一下：“夏建都43了，你整整比他小了20岁！” 贾晓花点了点头，垂着脑袋，看起来有些窘迫：“是、是的，但是我妈和我说，女人找对象就要找年龄大的，这样成熟稳重点，也比较会照顾人……” 宋卫安：有这种说法？ 凌无忧：“所以夏建平时会照顾你？” “……不会。” 凌无忧：“他很成熟稳重？” “……额，是吧？” 凌无忧：“你被你妈骗了。” 贾晓花：……呜呜呜呜呜呜。 “咳咳咳……”宋卫安擦了把汗，继续问道，“你什么时候和夏建结婚的？” “有四年了。” “四年……”宋卫安又算了一下，“你现在23，那就是19岁就嫁给他了？喔趣，你们这结婚都这么早？” 贾晓花唯唯诺诺地点了点头：“是的……” 宋卫安：“你为什么嫁给他？他追你的？” “不是……”贾晓花说，“我是家里人给我安排的，那句话怎么说……哦，父母之……媒……” 凌无忧：“父母之命，傻逼才听。” 宋卫安：…… 贾晓花：“……好像不是这样的。” 凌无忧：“就是这样的。” 贾晓花缩了缩脑袋：“好、好吧。反正就是，夏家看上了我，说我是个贤妻良母的好料子，所以我爹娘就做主把我嫁过去了。我想着嫁谁不是嫁，村长家还是我们村里条件最好的，所以就同意了。” 凌无忧歪头：“那如果你不同意，他们会逼你嫁吗？” “……会。” “所以你现在对夏建有没有感情？” 贾晓花不知道是不是被怼得没反应过来，居然愣了好一会，她才慢吞吞地、不太确定地说：“有、有吧……毕竟都四年了。” 宋卫安记下：没什么感情。 “他平时对你怎么样？” 贾晓花眼神闪了闪：“挺好的，会往家里拿钱。我公公年纪大了，我小叔子他又是那个样子……现在就是我老公在赚钱养家。” “除了赚钱呢？” “额，还有什么？” “……” 大致了解了两人的感情生活后，宋卫安开始进入正题：“20号，也就是前天晚上，你在哪里？” 贾晓花想都没想：“在家里做饭做家务啊，怎么了？” “晚上十一点的时候，你睡着了吗？” 贾晓花：“嗯，我们家一般九十点就睡了，偶尔我老公回来晚一点。” “那20号晚上夏建是几点回家的，你记得吗？” “20号晚上……”贾晓花露出思索的表情，“好像……那天晚上我老公是有事情吧，在外应酬？所以我睡觉的时候他还没回来。但我早上起来做早餐的时候他肯定在的。” “当天他回来的时候你一点感觉都没有？” “没有。”贾晓花说，“因为我每天都起得很早，做家务租房也挺累的，所以晚上都睡得很死。” 宋卫安了然地点了点头。 贾晓花犹豫地问：“宋警官，你为什么问我这个？” 宋卫安也没打帮夏建掩饰，反正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告诉贾晓花也许她能想到别的事情：“是这样的，你知道前两天你们村里死了三个女孩的事情对吧？” “知道啊……” 贾晓花点了点头，但突然又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唰地变苍白了：“宋、宋警官，你的意思是说，我老公他、他是……” 宋卫安：“夏建是此次案件的重要嫌疑人，因为警方在三位受害者的体内均发现了他的精液残留，所以为了抓到真凶，希望你能积极地配合我们的审讯。” 这会儿，贾晓花苍白的脸上已经充满了震惊和不可思议，她呆呆地愣了两秒，突然捂脸哭了起来。 宋卫安登时无助地看向了边上的凌无忧。 凌无忧点点头，面无表情地抽出一小包纸巾给她递了过去，毫无感情道：“擦擦眼泪别哭了，我们审讯的时间很紧。” 宋卫安：应该不是这样安慰人的吧…… 贾晓花：呜呜呜呜呜呜呜！ 等了三四分钟，贾晓花终于平静了下来，本来就是一张苦相脸的她，现在显得更可怜了。 宋卫安也不会安慰人，试图用问话转移她注意力，但可惜的是，问题的内容总是离不开夏建的：“额，贾小姐，请问你认识三位死者吗？” 贾晓花抽泣着点了点头：“认识，偶尔在路上碰见会打招呼。” “那你知道夏建认识她们吗？” 贾晓花摇摇头：“我老公平时工作很忙的，一般早上起来一大早就去上班了，晚上才回来，跟村里人接触不多的。在我印象中，他是不认识她们的，所以，我、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呜呜呜……” 凌无忧又问：“你知道夏建在外面有没有别的女人吗？” 贾晓花一愣：“没有吧……我不知道，我不会翻他手机的。凌警官，你为什么这么问，难道……” “不是，我随便问问。” “哦……”贾晓花点了点头。 第72章 怎么会骗我呢 “不过……”凌无忧貌似不解，“你们村里的女人都是早结婚，男人晚结婚的吗？” 贾晓花眨巴了一下眼睛：“啊，不是的，都挺早的。” “那夏建是例外？他39岁才娶你诶。” “噢噢这个……”贾晓花解释道，“其实我老公他之前结过婚了，他是24岁和第一任前妻结婚，30岁和第二任结婚，39岁才和我结婚。” 宋卫安震惊了。 凌无忧也震惊了：“为什么？是因为他只能和二十多岁的女人结婚吗？所以每当一任妻子老了，就换下一任？” 贾晓花惊讶道：“啊，是这样吗？我、我不太清楚他两个前妻是怎么回事，他说要娶我的时候已经离婚了。我也不知道那两个人是谁……” 凌无忧突然问：“那夏建有几个孩子？” “孩子？”贾晓花懵了一瞬，“我、我不知道……” “是不知道有几个孩子，还是不知道有没有孩子。” 贾晓花：“不知道有没有孩子，他也从来没和我提过这件事……” 宋卫安也是无语了：“你一问三不知的，什么都不知道就把自己嫁过来了？对方年龄这么大，你连他前妻是谁、为什么离婚、有几个孩子……这些事不该早些打听好吗？” 大概是对方说话的语气比较严厉，贾晓花刚刚停下的哭泣控制不住又要开始了：“我都听我爸妈的，他们说夏家是个好人家，夏建是好人，我去了就能享福。结过两次婚，他肯定会比没结过婚的会疼媳妇啊……我爸妈怎么会骗我呢？” 凌无忧：“所以夏建疼你吗？” “……额，还好。” 凌无忧：“你享福了吗？” “……不、不知道。” 凌无忧：“那你爸妈有骗你吗？” 贾晓花崩溃：“我不知道！呜呜呜呜……” “行了行了别哭了，”宋卫安干巴巴地安慰了两句，“你说说，夏沙和贾莹是怎么回事。” 贾晓花抽了抽鼻涕：“就是这么回事啊，我小叔子怎么回事你们也知道了，他平时要么在家里待着由我和婆婆照看，要么跟我老公去厂里玩。前几天回家他不知怎的相中了贾莹，就吵着闹着要娶她当媳妇。” “我婆婆一向疼他，当天就拉着我去贾莹家里说亲了，贾莹她妈妈看起来也挺开心的，说她女儿又乖又孝顺，干活很利落，长得也标志……反正两个人当场就把这事定了，我婆婆回去说，要找个好日子让贾莹嫁到家里来。” “那会儿其实我还挺开心的，因为贾莹妹子我见过，偶尔聊过几句，我感觉她是个心善的好妹妹。若是她嫁到我们家来，不仅可以帮衬着我干活，还能陪我说说话，想想就美。” “可惜……”贾晓花露出惋惜和同情的表情：“没想到她年纪轻轻就被……唉，不知道是谁这么残忍！” 宋卫安问：“去说亲的时候贾莹在吗？” “不在，她出去了。” “那你知道贾莹其实是不想嫁给夏沙的吗？” 贾晓花一愣：“可是她妈妈同意了。” 凌无忧：“她本人是不同意的。” 贾晓花：“她爸妈都同意了。” 凌无忧：“……嫁人的是她爸妈？” 贾晓花迷茫地眨了下眼：“啊？这……” “算了，没事。”凌无忧决定摆烂，“夏建和夏沙平时感情怎么样？” “他们是亲兄弟，感情自然是好的，不过我老公平时很忙，比较少搭理我小叔子，但吃的喝的穿的玩的，都不会差他。” …… 贾晓花的审讯结束后，宋卫安回想起刚刚的经历，万分感叹：“我可算知道什么叫做冥顽不灵了。” 凌无忧低头整理资料，瞧不见她的神色：“宋队，迂腐的思想会变成基因传承下来吗？” 宋卫安挠了挠脸：“按理来说是不会的，还是和从小长大的环境有关吧，唉。接下来看看夏建的妈妈怎么说吧。” “好。” 夏建妈妈是个活得久且自以为见识深刻的小老太，她的三角眼看着你时，偶尔会微微眯起，就像挑剔着你、打量着你、瞧不起你的倚老卖老的旧时代贵族。宋卫安觉得她很适合演他老婆喜欢看的还珠格格里的容嬷嬷。 “姓名。” “黄艳芬。” “年龄？” “59。” 目前已知夏建是43岁，那么可得黄艳芬是在16岁的时候就生了夏建。放到21世纪来讲，这不就是小孩儿带小孩吗？要知道有些女生16岁的时候，连月经都还没来。 凌无忧本来对这小老太的观感不太好，但这会居然只剩下了同情。 宋卫安也惊讶的看了眼黄艳芬，心情突然有点复杂：“大姐你看起来挺年轻的啊，居然都快六十了。” 黄艳芬骄傲地抬了抬下巴：“那是，日子过好了，人自然就年轻了。” 宋卫安：“照您这么说，你的两位儿子都挺孝顺？” “是啊，”黄艳芬道，“你看，我大儿子现在事业有成，小儿子也很乖，媳妇也懂事会干家务，日子过得也算舒心。” 这可不见得，凌无忧想，她明明缺少了一个对她很重要的东西。 “夏建是结了两次婚是吗？” 黄艳芬点点头：“是啊，我儿子优秀，不管离了几次婚都能再讨到老婆，而且啊，一个比一个漂亮！” 凌无忧：“你大儿子今年也有43了，小儿子才30，为什么年龄会差这么大？” 黄艳芬一点也不避讳这个问题：“我本来生了大儿子，已经够我们老夏家传宗接代了，所以不急着生第二个。后来我婆婆和我说，再生一个，好事成双，以后老了，兄弟俩互相轮流照顾我和老夏，负担少一些。” “所以你13年后又生了夏沙？” “不是，”黄艳芬努力回想二三十年前的事，“我记得我很快就怀上了一个孩子，可是验出来是女的，就把她打了。后来又怀了一个，还是女的，就又打了一次；第三次怀的时候医生和我说，这个打了可能就生不了了，所以就生下来了。” 第73章 有没有可能是…… 宋卫安觉得有些离谱了：“所以这次生下来的就是夏沙？” “不是啊，”黄艳芬摇头，“还是女的，没办法，我只能扔了。第四次才怀上了我小儿子，真是来之不易的宝啊！” 枉顾三个孩子得来的男宝，可不就是来之不易吗？ 凌无忧嗤笑了一声：“怎么？你们夏家生意做这么大，连多养一个女娃都养不起？村里其他没你们条件好的人家生三四个孩子的不多得很？” 黄艳芬不赞同地侧过脑袋斜看她：“话不能这么说，有钱难道就可以大手大脚花钱了？一个人生下来，不得给她饭吃？不得给她衣服穿？不得给她花钱读书？不得给她操心这操心那的？不划算！” 黄艳芬手嘴并用地讲述自己的经验：“你们普通人哪有我们做生意的精明？我家老夏说了，培养孩子就要集中资源培养，不兴浪费！” 宋卫安都听不下去了：“不是，你们真能把重男轻女说得这么好听啊。” “重男轻女怎么了？”黄艳芬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男孩子能传宗接代、聪明又孝顺，女孩子以后都是要嫁出去的，就是给别人家养孩子懂吧？那为什么不重男轻女啊？” 宋卫安把笔“啪”地放到桌上，脸色阴沉地正要说什么，但凌无忧却先说道：“你说得对。” 宋卫安：？ 凌无忧扯了一个笑：“既然你已经功成名就地生了两个儿子，那请问，夏建和夏沙的传宗接代的使命完成了吗？” 这话一说，黄艳芬的脸色突然肉眼可见地难看了起来，她深深地深呼吸了一下，不甚开心道：“急什么？男人七八十岁还能生呢！女人三四十就绝经了。” “所以是没有喽？” 黄艳芬：“……” 凌无忧故作惊讶：“都换了三个老婆了，从24岁到现在43岁，都快二十年了，居然一个孩子都没有啊？难道是……” 黄艳芬急匆匆抢答：“是！是我大儿子倒霉！娶了三个光会占窝不会下蛋的，白养这三只母鸡这么多年，真是晦气！” 宋卫安惊讶地都不会说话了。 凌无忧倒是还能应和两句：“那现在这个贾晓花也生不了吗？” 黄艳芬撇嘴：“这才四年呢，再给她两年时间，要是还生不出来就给她休了！” 宋卫安试图提醒：“额，有没有可能是……” 凌无忧打断他： “因为大儿子倒霉，娶了三个媳妇生不出来，所以那你打算把希望放在小儿子身上是吗？” 黄艳芬不太情愿地承认了：“反正迟早都要生的，早生晚生都是生！” “行，”凌无忧点头，“那夏建的两个前妻被你们休了之后去了哪里？还有她们的联系方式吗？” 黄艳芬不耐烦地撇了下嘴：“走都走了，我管她们去哪里做什么？反正结婚的时候连证都没领，她们都没生孩子，脸皮厚点，出去还能装成黄花大闺女呢！倒是我儿子在她们身上白白浪费了几年青春！” 宋卫安觉得她们做的事情只有更离谱没有最离谱：“两个前妻结婚证都没领？那贾晓花呢？” “没领啊！”黄艳芬义正严词，“生了第一个儿子以后才能领结婚证！不然要是娶了一个不会下蛋的母鸡怎么办！就像我儿子似的，幸好没领结婚证，不然难保那两个女的怎么纠缠我们！” 宋卫安：…… 果然未婚先孕只能是男方的手段。 凌无忧问：“你知道夏建在外面找女人的事情吗？” “知道啊，”黄艳芬一点也不意外，“男人都是这样，这不很正常吗？我不仅知道，我还很支持呢！他要是在外面给我搞大一个肚子，我马上把贾晓花休了！欢欢喜喜把人迎回来！” 凌无忧：“20号晚上十一点到凌晨三点你在做什么？” “大晚上的当然是睡觉啊，不然呢？” 凌无忧：“你知道当晚夏建凌晨一点才到家吗？” 黄艳芬笑了一声：“我儿子精力好，经常出去宠幸女人，难道每次都要和我这个妈说吗？我自己心里清楚就行。” 宋卫安憋得脸颊都在抽搐：“黄艳芬女士，既然你都赞同夏建在外面找女人？那对于警方在三个受害者体内发现了他的精液一事，你怎么看？” 此话一出，黄艳芬耷拉的眼睛瞬间睁大了，她目如铜铃，里边闪烁着坚定而凶狠的光芒：“你什么意思？你这是污蔑我儿子是杀人凶手！？” 宋卫安：“不是，只是警方在三具尸体体内都发现了……” “我儿子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为什么要去找她们三个？”黄艳芬一拍桌子，企图增强自己的气魄，“就算真发生了什么，肯定也是那三个贱蹄子勾引我儿子的！我儿子眼光没这么差！” 宋卫安两手一摊：“你有证据证明是三个女生勾引你儿子的吗？” 黄艳芬瞪眼：“这还用证据？肯定是这样的啊！” “不好意思啊黄艳芬女士，”宋卫安故作无奈，“我们警方都是看证据办案的呢，既然你没证据，三位死者都已经死亡，所以我们只能将你的大儿子作为杀害、强奸受害者的重要嫌疑人……” “我呸！你别胡说八道！”黄艳芬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们这些警察瞎讲什么呢？照我看，肯定是那三个女的勾引我儿子，我儿子可怜她们就和她们上床了，但之后果断地拒绝了人家，那三个贱蹄子爱而不得就自杀了！” 宋卫安：…… 凌无忧：六。 不去当导演可惜了。 宋卫安揉揉抽疼的太阳穴，尽量做到好声好气：“是这样的黄艳芬女士，经过我们法医的检测，三位受害者皆是在死亡后才被侵犯的，所以不存在她们勾引你儿子的情况。” 凌无忧紧接着补充道：“所以是你不缺女人的儿子奸·尸了哦。” 黄艳芬的眼中闪现出浓烈的不可置信，她一边摇头，一边喃喃自语，看起来像个受到致命打击的可怜虫：“不可能、不可能……我儿子怎么可能会奸·尸？她们不配、她们不配！” 第74章 我们不好动手的 凌无忧耸了下肩，朝黄艳芬一笑： “真以为你儿子是个太子呢？不过是个丑陋恶心挖空心思想生孩子却连生育能力都没有的可怜虫罢了。我看你啊，还是着重培养你的小儿子吧，啊，不一定哦，说不定你小儿子也不能人道呢。那你家的皇位可要怎么办啊？” “你、你个贱人，你说什么呢！你敢这样咒我儿子？我跟你拼了！！”可怜她一个年近六十的老太婆，居然伸着爪子就要扑上来挠人。 凌无忧坐在远处一动不动，还是宋卫安上去把人控制了起来，厉声喝道：“别动！不然我告你袭警，你想和你儿子一起蹲牢里是不是！？” 若是黄艳芬只有一个儿子，这会儿肯定同意一起进去了，可她还有一个小儿子呢，所以只是悻悻地把宋卫安推开，生着闷气摔门而走。 因为审讯的问题都问完了，两人也没挽留。 宋卫安精疲力竭地坐在位置上，摇头叹气：“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怎么会有这种人！可憎、可恶！” 凌无忧却想，说不定整个痩冯村里和黄艳芬一般年纪的都这么想呢？ “宋队，那现在怎么说？” 宋卫安站起身来，打起精神道：“去梦流连洗脚城，看能不能找到夏建的不在场证明。还有……小凌，你让法医再仔细检测一下精液的样本，最好能清楚量的多少，精液有没有附着其他成分等，总之，越详细越好。” 凌无忧点了点头：“收到。” 宋卫安：“休息一下，我们去洗脚城。” “等等，”凌无忧突然想到，“夏家还有一个人我们没问。” “夏沙吗？”宋卫安看了眼手机，上面显示早上六点二十，他有些心焦地絮絮叨叨，“自然是要问的，虽然他智力有缺陷，但也许我们能问出更多东西呢？不只是他，还有和夏建的两个前妻……” 两人边说边往外走，看见外边陆盛楠正在和回来的池奚观说话。 池奚观满脸苦恼道：“三个孩子说要等爸爸回来，我和她们说郑殷石要好久好久才能回来，他们就说有多久等多久，唉，这可咋整啊？” 宋卫安走上前：“孩子有没有别的亲戚？” 池奚观瞧见宋卫安来了，便诉苦道：“没有啊！我问最大的姐姐，她说有爷爷奶奶，我问爷爷奶奶住在哪里，她说住在天上！我的天，这不就是死了的意思吗？又问她其他的亲戚有没有，她只说不知道。” “后来没办法，我就去找郑殷石的邻居打听，结果才发现郑殷石的老婆压根不是明媒正娶来的，他是外地买来的！刚开始连普通话都不会说……年纪也不大，十五六七，看起来傻傻的，平时也不爱说话……唉！” 陆盛楠一拍额头：“服了。” 凌无忧道：“不如把他们送福利院吧。” 池奚观叹了口气：“也只能这么办了。” 几人往车边走去，陆盛楠想起刚刚关子平把郑殷石押走的情形，好奇道：“不过郑殷石是认罪了吗？” “他只认自己强迫吴来弟和自己发生关系，”池奚观道，“刚开始还说吴来弟是自愿的，宋队诈了他几句就承认了。这男虽然坏，但没多少脑子，他说和吴来弟发生关系有段时间了。” 宋卫安嗤笑一声：“他还声称想把吴来弟娶回家呢，但是知道她家里有三个孩子，主要是有弟弟，要娶肯定得给彩礼，可是他不想给，就打算先把人弄怀孕了，到时候吴家就会倒贴他。呵呵，想的真挺好的。” 陆盛楠打开车门，跟着凌无忧坐进了后座：“到时候等他从牢里出来了，家里三个孩子都走了，可没人伺候他喽。” “谁知道呢？”凌无忧靠在靠垫上闭目养神，“在痩冯村里，多得是母亲上赶着把自己的孩子送出去伺候人。” “说的也是。”陆盛楠叹了口气。 去梦流连洗脚店查监控两个人就够了，宋卫安便交代给已经下山的关子平和时垣，他本来想让陆盛楠和凌无忧去找村里人问夏建两个前妻的事情，毕竟这两段“婚姻”连结婚证都没领，他们靠技术手段查不到什么。 但是凌无忧表示不想去和那些大妈大姨说话。 宋卫安很好说话：“行，那就我和小陆去问，你俩去夏家找夏沙，如果夏家人不同意，就态度稍微强势一点，但是注意别伤着人家。” 刚开始同意不做夏沙笔录，首先是为了让夏家人放下心防，配合去做笔录；其次是他的智力状态确实不一定能够对警方的案件调查有利。但现在问都问好了，强着来也没事。 凌无忧带着池奚观来到村长家门口，池奚观正想要进去敲门，却被她拦下了：“等等，你听。” 两人侧耳一听，里边隐隐约约有争吵的声音传出来，依稀可以分辨出那个大声吼叫的是黄艳芬的声音，除此之外，还有一道细弱的女声。 凌无忧道：“夏建被抓走了，黄艳芬和贾晓花肯定很生气，我们现在进去说要找夏沙，两人肯定得和我们拼命。一个是六十岁的老人，一个是柔弱妇女，我们不好动手。” 池奚观觉得她说得有理：“那怎么办？” 凌无忧：“我知道夏沙的房间在哪里，你跟我来。” 两人进到院子里，绕着房子转了半圈多，直到发现了一个窗户，虽然是一层，但这是穷乡僻壤的小村子，极少才有人家装窗户防盗护栏。 凌无忧：“按照屋子里的布局，这个窗户就是夏沙的房间。” “噢噢~~” 池奚观了然点头，很自觉地上前推了推窗户，这一推就推动了，他惊讶地压低声音：“窗户没锁！” 凌无忧比了个ok的手势。 他把窗户慢慢地推开，然后将床帘拉开一小块空隙，悄悄地往里边瞧，果不其然，看见一个身影正坐在桌子前在看动画片。 池奚观想小声和凌无忧商讨怎么办，但是凌无忧却直接“欻啦”地把窗户拉开了，一下子就吸引了里边人的注意力。 第75章 我要打怪兽 池奚观也被吓了一跳，连忙从弯着腰鬼鬼祟祟的姿势换成站直着身子。 夏沙转过头，发现有两个人站在窗户外边，有一个女的他有些眼熟，还有一个男的他不认识。 他没有大吼大叫，只是皱着眉头站了起来，警惕地站在远处，朝他们问：“你们是谁？” 池奚观还在斟酌措辞，凌无忧抢先道： “我们是受到怪物袭击的人类，来这里寻求奥特曼的帮助。你是奥特曼吗？” 听得一清二楚的池奚观：？ 他懵逼了一瞬，眼神在房间里扫了一圈，看到了夏沙身后手机里正在播放的动画片，再结合他本身的情况，池奚观了然，配合道：“是的，我们逃脱出来为了寻求帮助，你可以帮助我们吗？” 一听此言，原本脸上还有些警惕的夏沙瞬间变成了火热的兴奋，表情的崩塌让他的智商在脸上显露无疑，他迫不及待地跑了过来：“可以，我可以帮助你们！我就是奥特曼！” “嘘。”凌无忧毫无破绽地劝诱他，小小声地：“那你能悄悄地从窗户爬出来吗？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夏沙也小小声：“好，你们等等。” 凌无忧拉着池奚观退后一步，给夏沙留足了空间让他爬出来，原本以为他会笨手笨脚的，但没想到他的动作出奇地流畅。 也就几秒，夏沙安全地着陆了，脚上还踩着室内的拖鞋，村里到处是土地和杂草，估计再回去时地板就要遭殃了，不过这不是会让凌无忧和池奚观操心的事。 把窗户关上的时候，凌无忧看了眼窗台，发现有几个朝向内里的脚印，一层叠着一层。 她挑了下眉，默不作声地把窗户拉上了。 池奚观拉着夏沙，想把他带到宗祠去，凌无忧道：“奥特曼，你知道村子里有什么适合讨论作战计划的地方吗？” 夏沙激动地点点头：“我知道，你们跟我来！” 池奚观松开了手，跟在他后面走。 半路上遇到过几个村民，他们用好奇的眼光在三人身上转了个来回，似乎是在推测前因后果，池奚观希望这些人别多嘴告诉黄艳芬。 几分钟后，夏沙带着他们来到了宗祠。 站在宗祠的门口，他看不懂对面两个人类复杂的神色，兴致勃勃地给他们介绍：“这个地方没人来！我每次来，都没人！” 池奚观左右看了看：“额，那先进去吧。”站在外边被人看到不好。 夏沙蹦蹦跳跳地进了大门，看着架势就是直冲正厅去的，但是里边的警戒线和证据现场还需要保留，两人紧紧跟在他后边，及时将想要越过警戒线的夏沙拦了下来。 凌无忧指着地上的三个尸体的痕迹固定线问：“奥特曼，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夏沙的注意力第一次放在了地上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上，他歪了歪脑袋，摇了摇头：“不知道！怪兽在哪里？作战计划是什么？” 池奚观：“你来过这里吗？” “嘘！”夏沙做了个嘘声的手势，“这里是我的秘密基地！” 池奚观耐心道：“除了你，还有谁知道这里？” 夏沙摇摇头：“秘密，秘密！不能说！” 凌无忧：“你每天都来吗？” 夏沙：“我要打怪兽！” “你有没有在这里看到过什么人？比如三个女生？” 夏沙：“我要打怪兽！” “前天晚上你在哪里？你来这里做什么，是有人要和你讨论作战计划吗？” 夏沙：“我要打怪兽！” 凌无忧：……烦死了。 池奚观也很无奈，夏沙确实跟个七八岁的小男孩似的，问他什么乱答一通，只想着自己打怪兽拯救世界的终极目的，池奚观也是第一次接触到这类的人群。 “打怪兽打怪兽，带我去打怪兽！” 小孩子的耐心很容易就没了，夏沙见池奚观拉着他的手哪里都不让他去，还问一些奇怪的、他听不懂的问题，登时急着想走： “不打怪兽我要回家！” 他说着就要甩开池奚观的手，但后者哪里愿意就这么把人放了，拉扯之间，池奚观突然灵光一闪： “那个那个，奥特曼，至今为止你打过多少只怪兽了？” 夏沙慢慢地安静了下来，他伸出手，开始用手指来数数： “一、二、三，三只怪兽！” 池奚观和凌无忧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诧异。 “是……怎样的怪兽？” “它们会飞！飞到空中，一动不动的！” 池奚观压抑着自己心中的激动：“是不是……其中还有贾莹？”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夏沙很奇怪地问：“贾莹是谁？她也是怪兽吗？” 凌无忧换了一种问法：“里面有没有你见过的人？” 夏沙想了想，点点头：“有！但是她被怪兽附身了，她不是我老婆了，她是怪兽！” 果然。 池奚观继续问：“你是怎么打败怪兽的？” “我……”夏沙似乎就要脱口而出，但他很快就捂住了自己的嘴，摇着头道，“不能说！这是秘密！不能说！” 一个孩子怎么会知道秘密这件事呢？ 是因为有人和他说，秘密就是不能告诉别人的。 凌无忧问：“你和谁的秘密？” 夏沙捂着嘴摇头：“卜冷锁（不能说）！” 看来是真的有人。 凌无忧已经皱着眉头开始思索人选了，池奚观还想加把劲儿：“我们需要一个很厉害的奥特曼来帮助我们打怪兽，你什么都不告诉我们，那我们就不相信你了！” “我很厉害的！”夏沙把手撒开，非常不服气，“我很厉害！我是最厉害的奥特曼！” 池奚观摇摇头：“我不信。” 夏沙：“你相信我！” 池奚观：“我不信。” “我是最厉害的！” “我不信。” …… 眼见这两人以一种奇怪的对话方式吵了起来，站在边上的凌无忧就当没听见没看见似的，自顾自地想着什么，直到门口突然传来喊声： “夏沙！夏沙！我的儿子啊啊啊！你在哪啊啊啊……” “里边死人了，不要进去！” “可是小叔子……” “那我不进去了，你们爱进就进吧，我嫌晦气呢……” …… 有人来了。 第76章 但被她省略了 这事情是问不下去了。 两人半拉半推地把夏沙带出了正厅，正巧和哭哭啼啼的黄艳芬碰上，她被贾晓花半挽着手臂，一见到夏沙，先是露出惊喜的表情，但再看到儿子旁边的两个人时，脸色登时就变了。 “是你们这群臭警察！把我大儿子抓走就算了，还把我小儿子拐走！你们要把我小儿子怎么样！？”黄艳芬情绪很激动，“我跟你们什么仇什么怨啊！！” 池奚观慌慌忙忙地想要解释：“黄阿姨，是这样……” “是这样的，”凌无忧道，“我们在路上碰见你儿子跑出来乱走，本来不想管的，但是看着他往宗祠来，宗祠是案发现场，夏沙先生的情况我们略有了解，所以担心他做出影响我们查案的事情，赶紧追过来了。” 旁听凌无忧面不改色地胡说八道的池奚观心跳鼓鼓地配合道： “是的，对，没错。” 黄艳芬不信：“我听其他人说，明明是你们拉着我儿子去的！” 凌无忧往门口看了一眼，那里有一个好奇往里边打量的人影：“其他人是谁？” 黄艳芬往后一瞧，朝着“其他人”招手：“萍，你进来！” 刘萍虽然很好奇里边发生了什么，但她坚持不进去，朝里边大喊：“里面死了人！进去会惹上不干净的东西！” 池奚观挠了挠脸，她这话说得，让他们这些干刑警法医的要怎么活？ 黄艳芬：“那我们出去！” 她甩开贾晓花，上前两步把歪头歪脑的夏沙拉到自己边上，然后往外面扯。 贾晓花无助地看了看两位警官，跟着出去了。 凌无忧和池奚观跟在他们后边，黄艳芬一手拉着傻儿子，一手拉住了想走的刘萍，气势汹汹：“萍，你说！是不是他们两个人强拽着我儿子来这的？！” 刘萍躲躲闪闪地看了眼那两个年轻的警官，手上想把黄艳芬甩开，但这老太一带二居然力气还这么大，她甩不掉：“是，我是看到他们三个一起走……” 凌无忧插嘴：“阿姨，你可看清了？是不是夏沙在前边走，我俩在后面跟着的？” 刘萍：“额，好像是……” 黄艳芬大声质问：“萍！你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你明明是说他俩跟人贩子似的架势想把我儿子拐走！” 刘萍：“哦，那确实……” 凌无忧：“阿姨，你想清楚自己到底看到了什么，怕你不太清楚，我好心提醒一下，污蔑警察可以构成妨碍公务罪，是会坐牢的哦。” 前提是情节严重。 但被她省略了。 池奚观默默地擦了把汗。 刘萍原本想着帮帮自己的邻居，毕竟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但这会一触及到自己的利益，她急忙撇清关系： “啊，我有这么说吗？艳芳啊你是不是听错了？我只说他们三人在一起走，我也就瞧见了一会就忙自己的事了，他们从哪里来、上哪去，我啥都不知道啊！更别提什么人贩子什么拐走，我哪有说这些话！” 黄艳芬：？？ “你……”看着刘萍不敢直视她的模样，黄艳芬气死了，扭头问儿媳，“晓花，你说！” 贾晓花唯唯诺诺：“妈，我也没听清。” 一向听话的儿媳都胳膊肘往外拐，黄艳芬气得满脸通红：“好啊你们，一个个的都装哑巴是吧？丢儿子的不是你们，就只管看我笑话了是不是？” 凌无忧不想在这被她纠缠：“黄艳芬女士，你儿子现在不没事吗？如果你真担心他被人拐走，不如找条绳子拴在裤腰带上，这不最安全了？” 语罢，她也没理面目狰狞的黄艳芬，拉着池奚观直接往宗祠里边走去。 黄艳芬对着她的背影骂了两句，见人根本没理她，撒撒气也走了。 池奚观揉了揉耳朵，看着神色冷静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小凌，对她的做事风格有了初步的了解： 说话真假参半，谎言信手拈来，喜欢隐瞒部分实情来威慑不懂的人。而且嘲讽技能拉满。 池奚观回想不起上个双凶手连环绑架杀人案的时候，她是不是也这么……额，风格另类的…… “她们是怎么知道夏沙在这的？”凌无忧突然问。 池奚观回过神来：“不是那个刘萍阿姨看见的吗？” “不是，”凌无忧说，“她说的是‘不知道从哪来，上哪去’，我们跟着夏沙来这里的时候我有注意过，后面没有跟人，那个刘萍应该只是看到了我们一小会，没跟过来，而且她很忌讳死人，连宗祠的门都不想进。” 池奚观：“会不会因为我们把他们带来这里做过笔录，所以黄艳芬觉得我们也会把夏沙带来这？” “不一定，”凌无忧摇头，“黄艳芬口口声声说是我们把夏沙拐走了，如果是拐走，拐来宗祠有什么意义？直接拐下山不好？” “欸？被你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哦？”池奚观摸了摸下巴，有些疑惑，“而且他们来得好快，我们才问了夏沙几句话……说起这个，按照刚刚夏沙说的，他应该是看到过尸体，很可能还碰见了凶手！” 凌无忧也是这么想的。 “我还是觉得凶手很有可能是夏建，”池奚观一步一步猜想，“他是夏沙哥哥，夏沙应该会听他的话。等等，可是夏建好像不是很喜欢他弟弟……他连他弟弟要结婚的对象都不知道！” 凌无忧接上：“更不可能和我们一样用奥特曼打怪兽的思路将尸体伪装成怪兽诓骗夏沙。” 池奚观的大眼睛炯炯有神：“所以凶手是很了解夏沙的人！不不不……村里肯定有不少人知道夏沙的情况，而且我们也不了解夏沙……应该说，凶手是知道夏沙喜欢奥特曼的人！” 凌无忧弯着腰进了警戒线内，她走到尸体的痕迹固定线边，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呈现大字的尸体： “夏沙说，他看到的怪兽是会飞的，也就是他看到的尸体情况是被吊着的。而我们发现的尸体是躺在地上。” 第77章 二甲硅油是什么 她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那么问题是，奸·尸发生在尸体被吊起来前还是被吊起来后？” 池奚观突然觉得凶手的作案逻辑有些混乱： “你这么一说，事情好像有点奇怪，目前我们能确定的是，三位受害者均是以上吊的方式机械性窒息而死，可是第一现场发现人看到的是躺在地上的尸体，难道是凶手把受害者吊死后又把尸体放下来奸尸？” 这就很麻烦了。 池奚观越想越不对劲：“为什么一定要吊起来？直接在地上把人勒死不好吗？既然都奸尸了，那凶手是个男人吧？力气肯定不小啊。” 凌无忧：“夏沙提到过，他打败了怪兽，他是怎么打败的？” 她绕着三个痕迹固定线走了一圈：“他对怪兽的描述是会飞，那让会飞的怪兽变得不会飞，是不是算打败？” “你的意思是说，是夏沙把尸体放下来的？在凶手的指引下！？” 凌无忧耸了耸肩：“只是猜测。” “等等等……”池奚观还是觉得不对劲，“既然凶手能把尸体挂上去，为什么不能把尸体放下来啊？” 凌无忧抬头看了眼横木，上边吊挂尸体的绳子不知道在哪，他们一直没找到： “有两种可能：第一，凶手在处理尸体的时候被夏沙撞见了，为了隐瞒真相，他用怪物的设定哄骗夏沙，让其把打败怪兽和放下尸体画上等号。也就是说，其实凶手原先没有打算把尸体放下来，只是遇到了夏沙，不得已这么做。” “第二，将尸体取下来的人和杀了受害者的不是同一个人。前者有将尸体挂上去的生理条件，而后者没有，所以只能找夏沙帮忙。” 池奚观觉得自己的脑袋被薄薄的一层雾给蒙上了，他似乎能隐约窥见一点真相，但是瞧不见去往真相的道路。 里边的灰尘很大，凌无忧走到门口呼吸新鲜的空气，她看起来没有什么纠结和烦恼，甚至还很乐观：“再多一点线索，真相就能浮出水面了。” 瞧见她的模样，池奚观也不自觉松了口气：“看小凌你这么有信心，我觉得案子肯定很快就会被破解。” 凌无忧奇怪道：“你没有信心吗？” 池奚观叹了口气：“唉，其实没有多少。” “可是这个村子里的村民人均初中生水平诶，你怎么会觉得自己比他们蠢呢？” 池奚观：…… 好有道理。 时间已经中午了，两人和宋卫安、陆盛楠开车去山下吃饭，正好和去梦流连洗脚城看完监控的时垣、关子平二人会和，交流一下情报。 时垣道：“我们查过监控了，夏建在20号晚上确实进入了梦流连洗脚城消费，并且十二点十几分才出来，按照车程，他开到痩冯村也要一点多了。” 关子平补充道：“本来是想找当天接待夏建的工作人员问话，但是她今天没有上班，我们只要到了联系方式，但目前电话没打通。” 宋卫安站起来给大家倒雪碧，一杯又一杯：“我和小陆问了几个村民，只问出夏建的两个前妻都是夏建在他自己的厂里认识的，人倒是不错，没听过小俩口闹什么矛盾，离婚的时候也很低调，村民都是后来才知道的。” 关子平：“两人都叫啥名？” “一个叫叶思柔，还有一个太久以前了，村民们都忘记她叫啥了了，”宋卫安喝了一口可乐，“村民说叶思柔和丁清，就是那个报案人有点关系，我和小陆就去问了下，结果她说她和丁清也好久没联系了。” 陆盛楠接上话：“不过她觉得很奇怪，因为她和叶思柔明明有电话的联系方式，但是自从某一天起，就突然怎么也联系不上，她去问夏家人，才知道叶思柔已经离婚，不知道上哪去了。” 池奚观的大眼睛里透着迷惑：“两个大活人就这么毫无音讯了？” 凌无忧夹了一块肉： “按照夏家人的脾性，他们不大可能会给两个生不出男娃的女人离婚赡养费，再加上她们平时就在家里做家庭主妇也没有其他工作收入，那么试想一下，两个可以说是身无分文的女人该如何存活？” 时垣：“没钱的话，不太可能离开县城的范围，但是村里的男人很多在县城里务工，难道十几年了，从来没有人碰到过？最奇怪的是，既然叶思柔和丁清关系好到丁清会去夏家问她的情况，那为什么叶思柔会主动断联？” 陆盛楠：“而且夏建要离婚，难道都没有一些预兆吗？丁清的说法是当时她完全不知情，叶思柔就没和她说过离婚的事情，但是平时有和她吐槽过夏建和黄艳芬的坏话，这不是很奇怪？” “如果叶思柔都没想过自己将要被离婚，就不奇怪。”宋卫安说罢，又纠正道，“哦不对，他们根本没领结婚证啊。” 关子平抹了把自己的光头：“喔趣，这种程度都能报失踪案吧？这夏家人很有问题啊！” 陆盛楠：“幸好丁清还留着叶思柔的电话号码呢，虽然打不通，不过我们已经传给技术让他们看看能不能找到定位。” “先吃饭吧，”宋卫安招呼道：“吃完饭再想，不然肚子饿了，脑子也跟不上的。” 凌无忧点点头：“宋队说得对。” 吃完饭，几人坐在包厢里休息，顺便再探讨了一下案情，就在这时，新的检测报告发过来了： 精液样本b的成分很少，且在里边发现了极少量的二甲硅油。 原先只是想测dna，所以只提取了一点样本进行检测，这才没发现二甲硅油的成分，这次在提取尽可能多的精液样本后，果然有所发现。 “二甲硅油是什么？”池奚观很好奇。 关子平：“一种油？没听过。” 陆盛楠已经查了手机：“某度上说是一种排气剂，可以用于胃肠道胀气和急性肺水肿……什么意思，难道凶手有这病？” 凌无忧咽下口中的食物，拿纸巾擦了擦嘴： “二甲硅油适用于避孕套的润滑油。” 第78章 你是真的很了解啊 此言一出，也不知为何，其余人都沉默了。 凌无忧发现大家都在看自己：“看我做什么？” 时垣扯了下嘴角，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 凌无忧挑眉：“你怎么不知道？” 时垣：…… “咳咳咳咳咳！”宋卫安急速打破场内诡异的安静，“那个啥，这个能说明什么，能说明……额，凶手在奸·尸的时候用了避孕套？不对，如果戴了避孕套，怎么会发现精液？” 关子平也从尴尬中反应过来：“可能避孕套被戳破了？” 陆盛楠觉得不对：“但是夏建不是很想要孩子？怎么会有用上避孕套的时候？说不定他家里都没这玩意儿呢？” 关子平提醒她：“你别忘了他很喜欢在外边乱搞，但凡他有点防护意识都会戴套吧？” 凌无忧：“我觉得关哥说得对，夏建就像那种会随身戴避孕套的人。不过避孕套的润滑油是在外边接触阴·道的，不可能只检测到这么一点。夏建很有可能是反着使用避孕套，但没想到自己的套被戳破了，精液带出了润滑油。” 其余人：…… 你是真的很了解啊。 “咳咳，”宋卫安严肃道，“很有可能就是小凌说的这个情况，看来夏建之前这么自信，是他觉得自己带了避孕套就万事大吉了？” 池奚观：“那避孕套是谁戳破的？黄艳芬？” “肯定就是她！”宋卫安笃定的语气中带着嘲讽，“之前给她做笔录，她口口声声说如果夏建在外边搞出了孩子，她就把贾晓花休了，让孩子的母亲风风光光嫁进家门。” 池奚观畅快道：“结果这次让自己儿子露出马脚了，活该！” “不止呢，”关子平眨了下眼睛，“你想想，夏建用着破了的避孕套在外边风生水起，身上多少得沾点病吧？” 池奚观瞪大眼睛：“你说得对诶！嗯……那贾晓花呢？” 众人：…… 为什么总是有无辜的人受伤？ “别管贾晓花甄晓花了，”凌无忧冷酷无情道，“把案子破了最重要。现在进度陷入了僵局，突破点很有可能在夏沙，还有之前吴家两姐妹的笔记本上，但我们都没有调查清楚。” “唉，”池奚观叹了口气，“夏沙跟个七八岁小孩似的，问什么都答不出来，只想着打怪兽呢！这种相关证人是小孩的案子最难搞了……” 小孩？ 时垣突然想到：“好像还有一个人可以问问。” 凌无忧看向他：“谁？” “吴家的小儿子。” “是哦！”陆盛楠一拍手，“不是没有可能！那小男孩都12岁了，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了。” “行，”宋卫安赞同，“那就下午去问问吴家的小儿子。” …… 下午一点半，吴勇正蹲在自己的鸡窝前，发呆地看着鸡窝里几只鸡吃东西、走来走去，咯咯叫。 慢慢地，他感觉有什么东西笼罩在自己的身后，地上铺了一大片影子。 吴勇回过头一看，三个居高临下的大人正神色各异地盯着他瞧，神色说不上和善，尤其是中间那个板着脸的女人，让他想到了学校里生气发火的老师。 吴勇咽了咽口水，踉跄地站了起来，想要进屋喊妈妈。 但他跑了两步，这才想起来妈妈好像出去干嘛了，他当时也没认真听。 吴勇无助地站在了原地。 时垣看出小男孩有些害怕，便熟练地露出他礼貌温和的笑容：“你叫吴勇是吧？你妈妈在吗？” 吴勇摇了摇头，小小声道：“不、不在……” “大概什么时候可以回来呢?” “不知道……” 时垣继续微笑：“小弟弟，你认得我们吗？我们不久前来过你家哦。” 吴勇诚实地点了点头：“我记得，你们……好像是警察。老师说，警察是抓坏人的，是我们的好朋友……” 他边说边胆子大了起来，似乎自己说服了自己，原本看着三人有些胆小的眼睛都亮了起来：“你们是好人！” 时垣笑得更真情实感了：“对。” 陆盛楠也应和：“是呀，你好聪明哦。” 凌无忧也扯了一个笑，里边多少带点嘲讽：不愧是小孩子，真好糊弄。 时垣：“那警察叔叔能问你一些问题吗？” 吴勇被夸了，开始自信了起来：“可以，我什么都知道！” 时垣蹲了下来，让自己的视线比吴勇稍微低一些，他循序递进地问道： “吴勇，你是不是有两个姐姐啊？” 吴勇点了点头，语气和神情中一点也不见悲伤：“是啊，我有两个姐姐！大姐姐叫做来弟，小姐姐叫做停妹，她们都是我的姐姐！” 时垣猜想他并不清楚他姐姐死亡的事情：“你两个姐姐在家吗？” “不在，”吴勇摆摆手，摇摇头，“妈妈说她们出去打工啦，要去赚好多钱好多钱回来！” 果然。 陆盛楠也蹲了下来：“吴勇，你两个姐姐对你怎么样啊？” 吴勇毫不犹豫地答道：“姐姐对我可好啦！会带我出去玩！还会教我写作业，给我讲故事听！” “你的姐姐平时喜欢做什么呢？” 吴勇想了想：“喜欢写日记！还有存钱，还有……做饭、出去听故事……” 凌无忧插嘴：“去哪里听故事？” 大概是因为她没有蹲下来，且脸上没什么笑容的原因，吴勇看向这个说话的女人，总觉得有些害怕，声音都变小了一点： “我、我不知道，姐姐们不带我去……” 凌无忧：“为什么不带你去？你姐姐不喜欢你吗？” 吴勇一愣，黑亮的大眼睛里出现了迷惑：“是、是吗？是因为不喜欢小勇吗？呜……” “不是不是！”眼见他就要哭了，时垣连忙安慰道，“你姐姐当然喜欢你了，你想想，是不是因为其他原因，她们才不带你去的？” 吴勇吸吸鼻涕，点了点头：“是，她们说只有女孩子才能去听故事，我也想当女孩子！” 陆盛楠小声在时垣边上说：“应该就是两姐妹想自己出去玩，不想带弟弟，女孩子嘛，总有女孩子要说的悄悄话。” 第79章 怎么就吵起来了！ 时垣也是这么觉得的，目前他更在意另一个事情：“姐姐每天都写日记吗？” 吴勇点点头：“嗯，每天都写！两个姐姐都写！” “你看过姐姐的日记本吗？” “没看过，姐姐说这是她们的隐私，不能看，看了就不和我玩了。” “那你知道日记本长什么样吗？” 问到他知道的事情了，吴勇激动地点了点头：“我知道！我有好多，你们跟我来！” 于是几个人就跟着吴勇进了屋，来到他和母亲的小房间。 房间里边除了一张大却破旧的床，还有一个蓝色的书桌，上面摆着满满的、有点杂乱和陈旧的书籍，凌无忧仔细一看，大部分是一年级到四年级的课本，只有少数的课外书。 吴勇跑到书桌前蹲了下来，从书桌里面拉出来高高的一堆一模一样的作业本。 他盘腿坐在地上，一边解着上面的固定的塑料绳一边说道：“这是我从一年级就开始存的本子，里边还有姐姐的，她们都放在我这里，要写的时候就来拿。姐姐说，本子很重要，可以画画，还可以写字……” 时垣蹲下来，随便在上面拿了一本翻开看了看，是新的空白本子，他问：“你的姐姐都是用这种本子写日记的？” 吴勇点点头：“是呀！” 说到这，他突然站了起来，拉开书桌的抽屉，从里边拿出来一个粉红色的本子，封面有些花里胡哨，上面还印着动画片里白雪公主的图案，吴迪把本子捧在胸口，朝三个人比了个嘘声的手势： “我们学校门口的小卖铺有好多好看的本子！我班里有女同学在用哦，但是太贵了，姐姐们舍不得买，我就把零花钱存起来，偷偷给她们买！等她们回来了，我就送给她们，你们不要说哦！” 啊这。 三人的心情不自觉沉重了起来。 时垣微微笑着点了下头：“嗯，这是你的秘密，警察叔叔和姐姐都会帮你保守秘密的。” 吴勇满意地点了点头。 “对了，”时垣故作好奇地问，“那你知道姐姐的日记本在哪吗？” 吴勇眨了下眼睛：“就在姐姐的桌子上呀。” “可以帮我们找找吗？” “好！” 但是他刚应下，步子没迈出两步，又犹豫了起来：“不行，没有得到姐姐的允许，不能看日记本。” 陆盛楠说：“我们不会看里面的内容呢，只是看看在哪里，可以吗？” 吴勇想了想：“好吧……” 可是当他跑到吴家姐妹的房间里，拉开抽屉后，却没看到熟悉的日记本，吴勇迷惑地把桌子翻了个遍，却还是没有找到。 陆盛楠小声道：“看来真的是被带走了。” 凌无忧做坏的猜想：“如果里面有什么重要东西，直接被销毁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被谁？凶手吗？” “凶手不一定知道日记本的事，应该是被她们自己销毁了。” 时垣却不认同凌无忧的看法：“我不觉得她们会舍得把日记本销毁，很多人即使死亡，也想要日记本陪葬，因为里面承载了太多的过往回忆。” 凌无忧：“那你的意思是被藏起来了？可是藏起来的话总会有被发现的一天，这不是和她们的目的相悖吗？如果不想被人发现，为什么不直接销毁；如果是想有一天被人发现，那为什么还要藏起来？” 她说得有点绕，但是时垣听懂了，他微微蹙眉，看着凌无忧就像在看一个没感情的木头： “很多真相在未来被发现会更好。” “好什么？对谁更好？”凌无忧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好在破不了案子，让凶手可以逍遥法外？” 时垣抿了下唇：“对受害者更好。” 凌无忧嗤笑一声：“受害者已经死了，对她们好有用吗？难道找到真相洗清她们的冤屈就不算对她们好了？” 时垣：“我没有不想找到真相，我只是推测受害者的心理。” 凌无忧：“哦。那你的意思是受害者不想警方尽快发现真相？” “我不是这意思……” …… 怎么就吵起来了？怎么就吵起来了！ 陆盛楠看看她又看看他：不敢说话。 她企图插入话题：“那个什么，其实……” 就在这时，吴勇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三人瞬间被他吸引了注意力：“哇啊啊……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呜呜呜啊啊啊啊……” 凌无忧本来就烦，听到他哭就更烦了，她走上前，冷言冷语：“闭嘴，不然我把你的嘴巴用针线封起来。” 吴勇：…… “哇啊啊啊啊啊！妈妈呜呜呜啊啊啊……妈妈……妈！！” 时垣快步上前，蹲下来安抚吴勇：“怎么了？你妈妈马上就回来了，有什么事情你可以和警察叔叔说呀，我们会帮你的。” 刚刚被警察威胁要被封嘴巴的吴勇： 不信。 凌无忧也蹲了下来：“闭不闭嘴？” 她目光凶狠，吴勇抽了抽鼻涕，还是选择闭上了嘴。 好声好气安慰他的时垣：…… 吴勇觉得时垣还是比较可靠的，拉着他的手，断断续续地说：“姐姐的、日记、日记本找不到了……我没有保管好…对不起……” 时垣摸摸他脑壳，语气温和：“没关系，你姐姐不会怪你的，这样吧，我们帮你一起找好不好？” 吴勇继续吸鼻涕：“好……” “那你能和我们说，你姐姐平时都喜欢去哪玩吗？” “去听故事。” “去哪里听？” “不知道。” “大概几天去一次？” “有时候好久不去，有时候天天去。” 时垣：“那还去哪呢？” “去干活。” “哪里干活？” “家里。” …… 弯弯绕绕问了一大堆，没问出什么所以然。 三人站在吴家的院子里，一筹莫展。 陆盛楠问：“听故事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村里有谁说书吗？” 凌无忧：“这里应该没有这样的文化娱乐活动。” 时垣露出思索的神色：“村里总共也就那么几十户人家，之前采集指纹和dna的时候我们都走过了，也简单地问了点问题，没发现有谁和吴家姐妹以及贾莹很相熟……” 第80章 这颗糖三块钱一颗 陆盛楠提议：“要不我们再去别户人家问问？” 时垣看了眼时间：“可以。” 三人往外边走，走到门口，凌无忧突然站住了，迎面的风吹过她的脸颊，将碎发吹到脸后： “你刚刚说，很多真相在未来被发现会更好？” 时垣一愣，心想怎么又回到了吵架的源头来了，难道她是觉得刚刚没发挥好所以想重新再吵一次？ 他不想再吵了，警惕地回答道：“我是这么说的吗？” 凌无忧点了点头：“你说得很对。” 时垣：？ 凌无忧继续自说自话： “如果吴家姐妹也是和你一样的想法，一方面想要自己日记本里的秘密不要被发现，一方面又想有一天真相能露出水面，那么她们藏匿日记本的地方一定不会很偏僻，并且是需要随着时间流逝才能发现的地方。” “随着时间流逝才能发现的地方？”陆盛楠皱着眉头，“是什么样的地方？” 凌无忧盯着远方失神地瞧了会，突然转身往屋子里走去。 后边两人都很懵逼，但还是跟进去了。 “随着时间流逝才能发现的地方有很多，比如米缸的底部……” 凌无忧推开大门，走进屋内。 “比如吃一盒糖，吃到最后一颗。” 她把卧室的门打开，里边正坐着写作业的吴勇惊讶地回头看向她。 “比如，用一叠一模一样的草稿本，用到最后一本。” “你们、你们不是走了吗？” 吴勇诧异地站了起来，看着首当其冲的凌无忧，他有些瑟缩：“还有什么事？” 凌无忧：“你的本子呢？” “在桌子底下……” “拿出来给我看看。” “哦……” 吴勇蹲下来，把那叠足足有三十厘米高的本子堆小心地挪了出来，打开了上面的塑料绳，抽出最上面一本递给凌无忧： “你想要吗警察阿姨，那我送你一本……” 警察阿姨脸色冷凝地伸出大掌，直接把那整齐的一堆本子给推倒了。 吴勇：！！！ 在他眼中，这和怪兽发射激光轰倒高楼大厦没有任何区别！ 凌无忧朝身后震惊的两人一挥手：“搜。” 时垣：…… 陆盛楠：…… 在两人眼中，这和黑社会抄家没有任何区别！ 吴勇：“妈妈啊啊啊妈妈啊啊啊啊呜呜呜啊啊啊……” 这时候，凌无忧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biu地一下扔进了吴勇大张的嘴里，他下意识闭嘴含住了：“呜呜呜呜呜？” 他的眼里透着忍辱不屈，好像在说：就凭一颗糖想打发…… 凌无忧说：“这颗糖三块钱一颗。” 吴勇：！！ 什么悲伤和委屈都忘了，他蹲在一边，一边擦眼泪，一边默默地品尝着自己从没吃过的高价糖果。 呜呜真好吃。 三人半蹲半坐，快速地翻看起底下的本质，才没翻几本，就找到了那本虽然被保存地很好、但还是略显陈旧的草稿本。 凌无忧翻开后，看见里边密密麻麻的内容，总算露出了笑容。 “找到了。” 她站了起来，语气颇为轻松。 时垣和陆盛楠没想到居然真的藏在这个地方，心里颇为感慨，陆盛楠道：“两个女孩确实挺会藏的啊，藏在本子中一点也不显眼，而且只要一直用，总会有用到的一天……” 吴勇的嘴巴里还含着糖呢，他有些含糊不清地问：“找到什么了？” 凌无忧：“你不是说要送我一本本子？我要这本。” 吴勇看了看她手上的本子，只能看到本子的背面，瞧不出什么特别的，他点了点头：“噢，好。” 凌无忧微微一笑：“谢谢。” “不客气。” 三人走出吴家，时垣在边上担忧道：“虽然这是案子的重要证据，但是不是该告诉他们一声？” 凌无忧挑了下眉：“他一个小屁孩懂什么？等会哭哭啼啼、拉拉扯扯伤到了就不好了。” 时垣：…… 哭哭啼啼可以理解，伤到了是什么意思？ 你想打小孩吗！？ 陆盛楠在边上帮腔：“没事，要是没用呢我们就给还回来，有用的话等案子破了再还给他们也不迟，实在不行复印一份。 时垣只是想保证受害者家属的知情权，但按照她们这么说，那倒也无妨。 几人来到车子里，凌无忧象征性地戴上了手套，慢慢地将日记本翻开。 本子里的字迹算不上好看，但胜在清秀端正，看得出来写字的人每一笔每一划都是很认真的。每一页写的内容不多，有时候一页就是两三天的内容，还不是天天写，怪不得这么薄薄一个本子，能写这么久。 前面的内容很寻常，就是写今天做了些什么事，姐妹俩之间说了什么话等。可以看出两姐妹的关系很好，日记的第一人称始终是姐姐吴来弟，但是她会帮着写妹妹想说的事情。 “前几天一直下雨，今天终于放晴了，我和停妹便带着弟弟出去晒太阳。弟弟的脸晒得通红通红的，他看起来很开心，我和停妹也很开心。” “妈妈让我和停妹去抓蚯蚓喂小鸡吃，停妹讨厌蚯蚓，我便让她在边上看着。弟弟跟上来要和我们玩，我便带着他一起抓蚯蚓了。他抓得很快，也不嫌脏，妈妈说得对男孩子胆子就是大。” “好久没有看见爸爸了，上次见到爸爸还是五一放假的时候。妈妈说爸爸在外面工作，要不停地打工才能养活我们一家人。我说我已经长大了，也可以出去工作，停妹听见了就说要和我一起去，但是她太小了，不能去。我就说，等她长大了一起去。” …… 虽然前面大部分都是些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内容，但是三人还是很认真地在看，以免错过任何蛛丝马迹。 偶尔在一些段落中会出现可爱的插画，边上还会标上“妹妹画的”这样的小字样。 终于，时间来到9月24号这一天。 “这几天总感觉有人在背后偷偷盯着我瞧，今天午饭过后在田里的时候，郑叔叔突然冲出来说想要和我交朋友。大家都是一个村里的人？说什么交朋友……好奇怪啊。” 第81章 唯一上过大学的女生 “但是妈妈说他老婆死了，自己还带着三个孩子，他的大女儿和我说过几句话，看着瘦瘦的怪可怜的……我就同意和郑叔叔交朋友了。” “这几天一来田里，郑叔叔就出来要和我们说话，我感觉停妹好像有一点怕他，所以一般都是我和他说，但是他问的问题有些奇怪，我也不太乐意和他说话了，可是妈妈说不能对别人没礼貌，我只好回答他。” “郑叔叔问我为什么每次来田里都要带着停妹，停妹是我妹妹呀，我带着她不是很正常吗？” …… 这之后的内容经常提到郑叔叔，突然有一天开始断更了，整整断了五天。 之后再开始，日记的第一人称变成了吴停妹，她的字迹更加生疏了，落笔很重，会留下很深的印记。 “最近不知道姐姐怎么了，好像总是闷闷不乐，也不爱笑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哦，好像是那天，姐姐晚上出去上厕所，回来后说要拿卫生巾，说是要去给郑叔叔家的小妹妹用。可是那天晚上她去了好久好久，我等了她一个小时她也没回来，便忍不住睡着了，醒来后的姐姐就好奇怪。” “姐姐说不想写日记了，让我继续写。以前姐姐写日记的时候我都会在边上看着，但是我写日记的时候姐姐却不看，这是为什么呢？我问姐姐，有没有想写进日记的事情，姐姐总是说没有。” “今天姐姐和我说有人在追求她。我问追求是什么意思，姐姐说就是想娶她做老婆的意思。我问姐姐是谁，姐姐却不愿意说。我问姐姐她愿意吗，姐姐说不愿意，但是她很害怕。” “最近姐姐总是趁我睡觉的时候出去，她以为我不知道，但我都知道的，有时候是被姐姐出去的动静吵醒，有时候是被姐姐回来洗澡的声音吵醒。昨晚上她又要出去，我抱着她不让她走，因为我总觉得是不好的事情，但我说不上来。” “姐姐抱着我哭，她哭了我也哭。我们把妈妈和弟弟吵醒了，妈妈问我们怎么了。姐姐边哭边说，有个人想娶她做老婆。妈妈一听这话就笑得很开心，说那是好事呀！可是姐姐说不愿意，妈妈就苦口婆心地劝姐姐。” “弟弟问我，为什么我和姐姐哭得惨，妈妈却这么开心，我说我也不知道。” “妈妈问姐姐想娶她的是谁，姐姐不肯说。妈妈说你迟早要嫁人的，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姐姐就哭着大喊：那难道我嫁给郑殷石也可以吗？我不知道郑殷石是谁，但是妈妈却说：嫁谁不是嫁，如果没人娶姐姐，就是郑殷石她也得嫁。” “姐姐哭得更伤心了，她问妈妈，为什么一定要结婚呢？妈妈说，女人天生就是要结婚生孩子的。我不明白，为什么呢？前些年我上学的时候，老师也没教过这个事情，难道是后面才能学到的知识吗？” “今天早上，昨晚抱着我哭得很惨的姐姐拉着我的手，说要带我去听故事。听什么故事呢？我好期待。” （后边被撕掉了一页） “丁清姐姐讲得故事真好听，我下次还要去听！” “好奇怪，昨天晚上我去上完厕所回来，一进屋瞧见姐姐在喊我的名字，一边喊一边哭，她把妈妈和弟弟都喊醒了，看到我进来，姐姐抱着我一直哭一直哭，问我跑哪里去了，我说我去上厕所了，她说下次叫她一起去。这是为什么呀？我很早就可以自己上厕所了呀。” “今天姐姐又带我去听故事了，丁清姐姐说的故事是真的吗？听起来好美好呀。” “昨天晚上姐姐又出去了，我想和她一起去，但是姐姐说，这是最后一次了，明天就带我去玩。我说日记本快写完了，姐姐说下次给我买最好看的日记本。我好期待。” 这就是最后一页。 陆盛楠看完后气得不行：“马德，郑殷石就是个畜生！看吴停妹写的，估计吴来弟还被威胁了，你看这一段，吴停妹出去上厕所她都急死了，肯定威胁她要伤害她妹妹！” “其实她想过和妈妈求救，但没想到会听到那样的答案。”时垣脸色阴沉，“按照吴母的态度，如果郑殷石以和吴来弟发生过关系来做威胁，她肯定会二话不说就把女儿嫁给郑殷石。” “她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孩子……”陆盛楠的拳头握得紧紧的，“在死亡之前居然还遭受过这样的痛苦。” 比起这两人的感性，凌无忧显得冷漠多了，她只关注线索：“行了，郑殷石已经被抓了。” 气愤的两人：虽然但是！ 凌无忧指着一处说：“最后一段应该就是死亡前一个晚上写的，吴停妹说姐姐要带她出去玩，很有可能就是去赴凶手的约，但是吴停妹并不知情。而且……” 她翻到前面一页： “这里她说要去听丁清讲故事，但后面的内容少了一页，而且日期也跳了一天，被撕掉的内容是什么？这很重要。而且后边屡次提到要去听故事，到底是什么故事？为什么在吴来弟被侵犯前，从来没有提过听故事的事？” 感性的两人也被拉回来了，时垣皱起眉头：“丁清作为案子的第一发现人接受过笔录，但是她没有提到过故事的事情。” 凌无忧合上日记本：“不仅如此，她还是贾莹和吴家姐妹的关联性之一，只是因为村里人都互相认识，所以没有引起我们注意。” “走吧，去找丁清。” 三人下了车，外边的天色已经有些昏暗了。 他们一步步地往丁清的家走去，陆盛楠觉得有些不对劲： “可是三个死者的死和丁清的故事有什么关系呢？总不可能是丁清骗她们三个晚上出来听故事然后把她们杀了吧？她力气这么小，不可能把人挂得上去啊，都是差不多体型……” 时垣突然说：“丁清是村里唯一上过大学的女生。” “所以她讲得故事特别好听？” 第82章 你们到底是警察还是土匪 陆盛楠只是随便一说，但时垣却勾了下嘴角： “说不定呢？虚无缥缈的故事其实也有神奇的魔力。” 三人来到丁清的家中，她正坐在院子里一边吹风一边看书，发现来人后，她将一片树叶制成的书签夹到书中，慢慢站了起来，把书放到后边的椅子上。 凌无忧眼尖地瞧见她看的是《红楼梦》。 “有什么事吗？” 瞧见他们三人，丁清的神色依旧淡然，看不出什么情绪变化。 “丁清女士，”时垣客客气气道，“我们是来询问上一次笔录没有问到的细节，请问你现在方便吗？” 丁清的眼神朝屋里瞥了一眼，但很快又转了回来，她点了点头：“方便，你们要问什么都问吧。” 凌无忧晃了晃手中的小本子：“我们在吴家姐妹的日记本发现你经常给她们讲故事，可以给我们也讲讲吗？” 丁清唇角微微一勾，眼里却瞧不见多少笑意：“她们都是些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子，随便两三个普通的剧情就能打发了，那些故事在三位警官面前讲，怕是要被你们笑话。” 凌无忧：“没关系，我们是经过专业训练的，除非忍不住，一般不会笑。” 丁清：“……” 她愣了半秒，拿起后边椅子上的《红楼梦》：“也没什么，就是一些红楼梦里的故事，刘姥姥进大观园，宝钗扑蝶之类的，你们都是文化人，肯定听过了。” 看来她是不会把真正的故事内容告诉他们的，三人互对了个眼神，心下了然。时垣道：“20号晚上十一点到凌晨三点你在哪里？” 丁清：“在屋里睡觉。” “有证人吗？” “我自己一个人睡的，我爸妈在另一个屋里。但是我们家门有点坏了，打开的话会发出很大的声音，一定会把人吵醒，这应该算半个证据吧？你可以问问我爸妈那天晚上有没有听到动静。” 她话音刚落，陆盛楠就走到门前，把门一拉，果然发出了超级大声的“嘎吱”声，听得人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 这声音都能把隔壁邻居吵醒了。 凌无忧揉揉耳朵，看向丁清：“三个女生都是一起来你这里听故事的吗？还是分别来的？” 丁清：“有时候一起，有时候分别来。” “大概来过几次？” “最多十几次。” 陆盛楠：“十几次了，那你们应该挺熟的？” 丁清的回答很模糊：“还好。” 凌无忧单刀直入：“你知道吴来弟被性侵的事情吗？” 丁清明显一愣，她的眼里透出惊讶：“居然有这回事？我不知道。她没和我提过。” “你觉得，这会和她的死有关吗？” 丁清：“你的意思是，凶手是性侵她的人？我不清楚，这不是你们警方该调查的事情吗？” 凌无忧：“你最后和她们相处的时候，有没有发现她们的异常？比如心情特别低落之类的？” 丁清闻言，突然绽开一个笑容，她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凌无忧，里边藏着难言的笑意：“不会啊，她们听我讲故事都特别开心，还经常说，如果能进到故事里的世界玩耍该有多好。” “哦？”时垣慢悠悠道，“《红楼梦》的世界居然这么好玩吗？” 丁清的笑容不变：“除了这里，哪里不好玩呢？” 时垣静静地看着她，唇角的笑容越发冷淡。 见几人突然安静了下来，凌无忧看了眼手机： “宋队说找到叶思柔的手机定位了。” 此言一出，其余三人的目光纷纷转移到了她的身上，比起时垣和陆盛楠，丁清的反应居然最为迫切：“你说什么？找到思柔了？” 凌无忧看向她，重复了一遍：“找到的是叶思柔的手机定位。” 丁清朝她迈了两步：“在哪里？” 她这态度，让几人都有些诧异。 凌无忧将手机收进口袋里，神色淡淡：“这是警方破案的重要线索，不需要告诉不相关的人。” “我怎么会是不相关的人？”丁清原本淡定的表情终于出现了裂痕，“思柔是我的朋友！她当年不告而别，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她！” “那你为什么不报警？” “我报警了！”丁清声音里带着愤懑和崩溃，“但是夏家人口口声声说思柔拿了他们家的钱然后远走高飞了，警方看他们是思柔的家人，根本不相信我说的话！连失踪都不给我报……” 她回想起过往，脸上出现片刻的恨意：“思柔在哪？凌警官，你告诉我，思柔在哪？” 凌无忧露出资本家的嘴脸：“我不做亏本的买卖。如果你想知道叶思柔的信息，拿我们想要的来交换。” 她朝丁清露出一个核善的笑容：“你知道我们想要什么。” 丁清看着她，动荡的神色慢慢平静了下来，但她的眉心却一直没有散开。 直到三人走了，她还是站在原地，一声不吭、一动不动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走出一定距离，陆盛楠忍不住问道：“在哪发现的？” 凌无忧语气平平：“不知道。” 陆盛楠：？？ “你刚刚不是说……” 凌无忧毫无负罪感：“骗她的。” 陆盛楠：六。 凌无忧反而奇怪道：“如果有消息的话，宋队会发群里的，怎么会单单私发给我？” 说的也是哦。 早就看过群里信息想到这一点的时垣，只是不动声色地扯了个笑。 但巧的是，凌无忧话音刚落，群里就弹了一条信息出来，正是来自宋卫安的：“速来夏家，找到叶思柔的手机的定位了。” “夏家？”陆盛楠惊讶地挑了下眉，“离家出走不可能不带手机吧？难道是被夏家人扣留了？” “走吧，先去看看。” 几人来到夏家的时候，宋卫安三人正站在门口和黄艳芬对峙。 隔老远都能听见黄艳芬泼妇式骂街： “你们说搜就搜？凭什么！凭什么？叶思柔是谁我都快忘了，多少年前的事情了现在才来有意义吗？我们家早就和叶思柔毫不相干了！” “你们把我大儿子抓起来、绑架我小儿子就算了，现在还想把我家抄了，你们到底是警察还是土匪！” 第83章 你去掏一下鸡窝 关子平抱着胸不耐烦道：“要我们是土匪的话还站在这跟你嘚吧嘚吧呢？直接冲进去不就了事了？” 池奚观好言劝说：“黄阿姨，我们不是想抄你家，只是为了搜查重要证据不得已这么做的，我们会尽量不破坏你家里的财产。如果事后有什么不妥的，你可以向我们局里申诉要求赔偿。” 黄艳芬本来就不乐意了，见到凌无忧三人走过来，更是整个人呈大字状扒拉着门口，大喊道：“反正只要我活着，你们别想进我家一步！” 贾晓花在后边安抚着夏沙，担忧的眼神看着她的婆婆。 凌无忧走到宋卫安边上，小声问：“宋队，搜查证呢？” 宋卫安扭头也小声说：“局里说我们给的证据不足以证明叶思柔和这起案子的必要关系，不给批。” 凌无忧点点头：“那只能硬闯了。” 宋卫安也点点头：“是……啊？” 只见她一个大迈步直接站到了队伍的最前端，用一种不好商量的语气问道：“黄艳芬女士，麻烦你配合一下警方的工作。” 黄艳芬女士表示绝对不可能：“要么从我尸体上跨过去，要么就老实待在外面！” 时垣：这句话怎么这么耳熟？？ 凌无忧点了点头，在时垣警惕的眼神中，突然凑到关子平耳边说了两句话。 关子平诧异地看向她，沉默了一会，还是点了点头。 池奚观眨巴着大眼睛很好奇：“你们在说什么？” 没人回答他，只见关子平突然扭转了一下脖子和手腕，然后做出一个起跑的预备动作。 池奚观：？ 凌无忧：嗯。 没有任何提醒，他先是退了两步，然后猛地朝前冲去，在众目睽睽之下冲到了墙边，以一系列非常流畅的动作先是一脚踩住了墙边的一个脏兮兮的、不知道里边放啥东西的陶罐上，然后借力跳了起来，双手稳稳地撑到了墙沿上。 幸好这是农村，院子的墙并不高，关子平非常轻松地就爬上了墙，然后对着目瞪口呆的黄艳芬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 黄艳芬呆了两秒也反应过来了：“你给我下来！” 她也顾不上其他，直接跑去关子平下边企图阻扰他。 然而她一让开，凌无忧就轻轻松松地迈进了夏家的大门。 其余几人：…… 事到如今，那就先进去吧。 一个人堵着门不让他们进还好，但好几个人都进去就不好拦了，黄艳芬左边拉一个拉不住，右边拉一个拉不住，叫儿媳妇帮忙，她也只是呆呆地左边跑跑右边跑跑不知道干什么。 到了后边，黄艳芬实在拦不住，就摆烂地坐在客厅的地上大哭大叫，迎来了不少邻居的围观。 几位刑警顶着她又骂又哭的压力，在屋子里搜了个来回，却没有搜出什么所以然来。其他人还有漏搜的可能，但什么东西到了凌无忧手上，一般就是五马分尸了，可是就她这劲儿，也没找到叶思柔的手机。 “奇了怪了。”宋卫安劳累地叉腰站着，“技术那边不可能出错啊，而且这么巧地址又是在夏家，怎么会找不到呢？” 凌无忧的视线在屋内扫了一圈，看见夏沙正蹲在黄艳芬边上给他妈妈擦眼泪。 她走过去：“奥特曼，我问你个事。” 夏沙奥特曼抬起头，茫然地看向她：“什么事？奥特曼会帮忙。” “你们家有宝藏吗？” 黄艳芬抬起头骂她：“你们果然是土匪！还想偷我家的钱！” 夏沙眼前一亮：“我知道！宝藏被藏起来了！” “藏在哪里了？” “嘘……”夏沙傻乎乎地说，“是秘密，不能说，是我们的秘密……谁都不能说！” 陆盛楠在边上听得头疼：“靠，到底是谁啊？这个大boss也藏得太深了吧？” 凌无忧退后两步，左看看，右看看，她的队友们已经开始在扫尾，帮着夏家把弄乱的东西重新整理好了，屋内确实没搜到叶思柔的手机。 现在的手机很多都是基站定位的，只要电池还在，就能定位到手机的位置。 已知叶思柔和夏建已经离婚四五年了，众所皆知，手机电池长时间不使用是会坏的，号码也会被注销。但既然警方能查到手机的定位，也就是说这四年多，叶思柔的手机经常会被拿出来开机使用。 是谁？ 首先排除夏沙，他的智商不够；其次排除黄艳芬，刚刚她的反应，不像是知情的模样；暂且抛开出差的村长，那么嫌疑人只剩下夏建和贾晓花。 按理来说，夏建的嫌疑最大，不管是在尸体体内发现的精液，还是他三观不正的为人，但是夏建为什么要留着叶思柔的手机呢？ 他这么瞧不起女人，叶思柔手机里有什么东西是需要他花四年去研究的？ 凌无忧突然发现有人不在屋内。 她走到院子里，看见贾晓花正坐在一个小板凳上发呆。 见她出来了，贾晓花站了起来，有些拘谨道：“凌警官，你们……好了吗？也没有搜到什么？” 凌无忧道：“你婆婆一直在闹，你进去劝劝她。” 一向很贤惠听话的贾晓花却摇了下头：“没事的，我婆婆就是这样的，凌警官，你们不要怪她，她只是想保护这个家。” 凌无忧：“我知道，我们已经搜得差不多了，弄得有点乱，你可以进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弄丢了，到时候可以申请赔偿。” 贾晓花摇摇头，颇为善解人意道：“没事没事，我相信你们。” 凌无忧朝她微微一笑，不说缘由：“你进去吧。” 贾晓花眼神有些飘忽：“我……我想坐在这吹吹风，今天天气很好，有点热。” “所以你不进去是吗？” “嗯……” 凌无忧点点头，扭头朝里边招呼：“时垣，你出来。” 站在不远处，一直注意着她动静的时垣很快就出来了。 他先是看了眼神情有些不自然的贾晓花，才问凌无忧：“怎么了？” 凌无忧指着院子里的某一处，发号施令道：“你去掏一下鸡窝。” 时垣：？ 第84章 做什么警察 她这不容置疑的话，让在场两人都呆住了。 比起贾晓花变幻莫测的脸色，时垣的反应更让人好理解，他沉着脸，无奈又无语地压低了声音，凑到凌无忧耳边道：“别开玩笑。” 凌无忧后退一步和他扯开距离，一本正经地说：“没开玩笑啊。” 时大少爷心情不佳：“如果你没开玩笑，那你自己怎么不去？” 凌无忧理所当然：“太脏了。” 时垣咬牙：“我也觉得脏。” “你不是大好人吗？”凌无忧撇嘴，“这点忙都不愿意帮？” 时垣：…… 他到这时候还觉得凌无忧是在捉弄他，和他开玩笑，但直到他看到凌无忧要往鸡窝走去的时候，贾晓花突然拦在了她面前。 她脸上的笑容有些不自然，透露着为难： “凌警官，你是想吃鸡蛋吗？我帮你掏一个，但是只能一个哦，多了会被婆婆发现的……” 凌无忧挑了下眉：“我不吃鸡蛋，我就想看看鸡窝里边是什么构造。” “里边都是鸡屎，很脏很臭的。” “我乐意看。” 她是最讨厌说废话的人，如果对方不配合，就会使用武力手段，比如这会，她就想把贾晓花推开，然而因为她没使多大的劲儿，所以对方很快又扑上来阻扰她。 凌无忧皱起眉头，非常不耐烦。 时垣意识到不对劲，趁着两人在纠缠，直接快步走到鸡窝边，也顾不上脏不脏，弯下腰就往那个笼子深处掏。 贾晓花眼看刚刚还嫌弃脏的男警官突然二话不说就去掏了，又惊又着急，忍不住喊了一声“不行”，转身就去要把人拉着，但她才没跑两步就被凌无忧抱着腰拦了下来： “放开我！” 虽然凌无忧还没贾晓花高呢，但是她可是专业训练过的，禁锢住一个农家妇女根本不在话下，还有闲心打趣：“这么急做什么？要是怕鸡蛋被我们弄坏了，到时候我们按照市场价赔给你。” “不是、不是……” 贾晓花怎么也挣脱不了，渐渐放弃了挣扎，她垂头垂脑的，有气无力地嘟囔着：“你怎么知道……你怎么会知道……” 凌无忧漫不经心：“我就随便猜猜，谁知道你反应这么大。” 随便猜猜？ 贾晓花扯起一个嘲讽的笑：“你猜得真准。” 随着她话音落下，时垣突然直起身板，袖子被撩起来的右胳膊上，原本雪白干净的皮肤沾染了不少脏东西，但他的神色却充满神采，他朝凌无忧摇了摇手中的小铁盒，绽开一个笑颜： “找到了。” 和他比起来，贾晓花的脸色那叫一个面如死灰。 见贾晓花已经全身卸力放弃了挣扎，凌无忧便放了手，谁知她跟没了骨头似的差点要倒在地上，还是凌无忧手疾眼快扶了她一把，把她放在座位上。 时垣先去洗手了，凌无忧嫌弃铁盒子脏，戴上手套后才接了过来，她看了眼屋内，宋卫安他们正往外边走，池奚观看见她手上的东西，好奇地问： “小凌，这是啥呀？” 凌无忧勾起唇角：“我们要找的证据。” 其他人：？？ “不是，”关子平纳闷了，“你在哪找到的？我们在屋内搜了半天。” 凌无忧不是揽功的那种人：“时垣掏鸡窝掏了半天找到的。” 陆盛楠恍然大悟：“我说怎么一股鸡屎味呢！” 其余人：咦惹~~~ 洗完手走过来的时垣已经从刚刚找到证据的欢喜中平静下来了，此时他满脑子都是“我脏了”的埋汰。这会儿再瞧见队友们看着他意味深长的表情，他扯了扯嘴角，艰难地笑了：“怎么这么看着我？” 宋卫安拍了拍他肩膀，一脸感慨：“男子汉大丈夫不拘小节，时垣，你不愧是我徒弟！” 时垣：…… 或许这个成语不是这么用的。 凌无忧把铁盒子上的脏东西先擦拭干净，然后慢慢地打开，里边没什么东西，只有一个旧款的智能手机和一个粗粗的针管，就是平时诊所里抽药水的那种粗针管，但是没有了针头。 手机是叶思柔的手机没错，但是针管是做什么的？ 凌无忧凑到宋卫安边上说了两句话，后者了然地点点头，朝着坐在小板凳上发呆的贾晓花道： “贾晓花女士，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 贾晓花只是沉默了一会，慢慢地点了点头，配合地站了起来，还学着电视剧里犯人自首的模样，两个手腕并在一起伸了出来。 这是要主动戴手铐的意思？ 宋卫安尴尬挠头：“额，暂时不用哈。” 他们真要走，夏沙从屋里冲出来：“嫂嫂！我要看电视！” 贾晓花苦着脸说：“你让妈放给你看。” 夏沙不太聪明的眼神在几个警官身上来回看了看：“嫂嫂你要去打怪兽吗？我也要去！我会变身奥特曼！” 贾晓花：“……” 凌无忧和池奚观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 眼见夏沙要过来，贾晓花朝屋里喊道：“妈！小叔子要出去了！” 原本还在屋里暗自悲伤的黄艳芬立马冲了出来，也不管自己儿媳妇怎么回事，直接拉着夏沙进了屋，“砰”地把门关上了。 宋卫安觉得有些离谱，又有些好笑，但他只说道： “……行，那我们走吧。” 几人便带着贾晓花往宗祠走去，走在最后边的凌无忧注意到某人的手一直僵硬地悬在空中没有动弹，甚至连正常的走路摆动保持平衡都很违和，她便好心上去“安慰”他两句： “至于吗？” 两人走在最后边，没人注意到他们。所以这个关头和凌无忧说话，时垣的脸上难得不带着笑：“不至于你为什么让我去？” 凌无忧：自然是想恶心你啊。 凌无忧：“自然是觉得你手长脚长的比较灵活。” “呵呵。” “笑什么？我夸你你开心了？” 时垣：“……” 啊，她真的好讨厌。 凌无忧：“上次下水道里掏尸体也没见你这么抗拒啊？” 时垣：“你怎么知道我没有？” “这么洁癖做什么警察？” “那你呢，这么缺钱为什么当警察？” …… 第85章 我叫叶思柔 终于，离他俩较近的池奚观转过头来，眨巴着大眼睛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们……是在吵架吗？” 时垣瞬间笑得滴水不漏：“不是哦，我和无忧关系很好。” 凌无忧翻了个白眼：“自作多情。” 池奚观愣愣的：“啊，嗯，是哦。” 这两人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来到宗祠，贾晓花先进到右边耳房等着，几个刑警团团围在一起研究凌无忧手上的铁盒子。 这就是个普通的糖果铁盒子，图案和材质有些复古，像是零几年的时候结婚送喜糖的时候会出现的糖果包装。宋卫安把里边的针管放在证物袋里，交给等在外边待命的技侦同事送下山去做检测。 凌无忧戴着手套拿出手机，长按开机键后，手机出现了开机的反应。 陆盛楠：“成了成了！” 手机的屏保是一个大海的风景图，里边的应用软件不多，凌无忧首先点开了相册，里边有好多自拍，多是一个陌生的女人，应该就是叶思柔。除了她的自拍外，还有她和丁清的合照，以及一些不知道从哪里下载的风景图片，多是大海。 照片看完了，凌无忧又点开了微信，但是叶思柔的通讯录只有寥寥几人，唯一常聊天的只有丁清。 原以为两人的聊天记录会很多，但是其实很少，凌无忧刷到最开始的地方看，很快就刷到了。 看了一会，就知道为什么记录这么少了。 原来这个手机是丁清的旧手机，叶思柔是孤儿，在夏建的厂里打工的时候被他看上，来了痩冯村以后就过上了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生活，夏建砸坏了她的旧手机后不给她买手机，说她是孤儿，没有需要联系的人。 叶思柔都是瞒着夏家人在偷偷使用手机的，虽然夏建一般外出工作，但是家里还会有她公婆和小叔子。 两人认识的时候叶思柔已经和夏建结婚有几年了，但在丁清上完大学回来之前她在村里都没有说得上话的朋友，日常就是做家务、服侍夏家人。 大概是两人平时白天里也有聊天，所以微信上的记录不多。但是从某一天开始，画风突变，叶思柔开始疯狂焦虑生孩子的事情。 “我嫁来好几年了，不知道怎么就是怀不上。” “我按照你说的和婆婆说了，想要去看医生，但是婆婆不允许。” “夏建在外面有女人的事情我一直都知道，我倒不是介意这事，只是害怕有一天外面的人怀了孩子，那我该怎么办呢？” 到这里为止，丁清还是在安慰她，甚至出主意说要帮她带出去看医生。 关于生孩子的事情两人聊了很多。 直到有一天，叶思柔突然不再提起这个事，就算丁清关心地问起来，她也只是打着哈哈糊弄过去，似乎不想再谈。 丁清大概也意识到了，但她不知道为什么。 两人经常畅想美好的未来，丁清说她在上大学的时候经常和同学去看海，海非常漂亮，叶思柔便生了向往之情。 两人约定，总有一天要去海边旅行。 但是突然叶思柔就消失了，丁清发了无数个信息也没有收到一条回复。 退出微信，凌无忧点进了其他的软件，包括备忘录、社交软件等，但是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关子平道：“不是吧，就这点东西需要藏这么深吗？” “需要吧……”池奚观回想了一下，“贾晓花好像也没有手机诶，我从来没见过她拿出来过。说不定贾晓花是因为想要留着这个手机玩才藏起来的呢？”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难道不是人手一个手机的吗？为什么夏家不愿意给儿媳妇买？这样不更方便吗？” 凌无忧嘲讽一笑：“因为在村子里被他们奴化地好好的女人，一旦有了接触到外边正常世界的机会，就可能脑子变得清醒，从而摆脱他们的控制。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看不到外边的世界。” “这也太坏了……”池奚观抖了抖。 宋卫安：“要是这真的只是贾晓花留下来玩的，那我们的希望只能放在不知用来干啥的针管上了。” 凌无忧点进了相册打算重新看看有没有忽略掉的线索，陆盛楠突然在边上说：“欸欸无忧，你看看有没有隐藏相册？” “隐藏相册是什么？”凌无忧是个手机废，不仅她的手机很废，她玩手机的技能也很废。 “我来我来。” 陆盛楠接过手机在上面操作了一番，惊讶道：“居然真的有隐藏相册……” 凌无忧看着突然冒出来的相册，略有些惊讶地挑了下眉。 点进相册一看，里边只有一个视频，封面是黑乎乎的一片，看不出是什么。 她有种莫名的预感，好像里边就是所有故事的起源。 “我叫叶思柔。” 画面一晃，昏暗的背景里出现了一个昏暗的人影，不知道她是在哪里，唯一的光亮就是来源于她的手机，不太明亮的反光照亮了她泪流满面的脸。 “我……” 她对着手机里的自己看了很久，每次要开口却又停住了，只是流泪，流泪，流泪。 “在你看到这个视频的时候，我肯定已经死了，如果没死，就是在去死的路上。”她好久之后才说出第一句完整的话，一语惊人。 接着她开始徐徐说来自己的遭遇： “我从小就是一个孤儿，但我前二十年的人生里，从来没有想过要去死这件事。遇到夏建的时候，我还开心地觉得自己终于能有一个家了。” “他给我的海誓山盟，原来只是待在家里过暗无天日的日子。而且这个村子里的一切都让我觉得好难过，在外边我因为是个孤儿被歧视，在这里我因为是个女人被歧视。” “我分不清哪种让我更难过，但村里人都觉得这是理所当然，我不是不想成为一个贤惠的妻子、母亲，但这真的很容易吗？为什么要骂我？洗衣做饭干农活我都有认真在学啊，但我就是笨，我不能很快做好……也许被骂是我活该。” 第86章 她们都疯了 “因为生孩子的事情，我已经忍受公公婆婆和夏建的冷脸好几年了，我一直以为是自己没用，她们都能生，我却生不出来……可是现实却是生不出来的是夏建，不是我！” “但他们为了隐瞒这个事实，居然把主意打到了夏沙头上……不说他心智是否成熟，但这符合伦理吗？我一个没读过书的女人都知道的事情，他们怎么能这么理所当然地要求我？” “可惜，夏沙是个天生智·障。公公婆婆不肯承认自己的孩子居然有基因缺陷，和别人说是夏沙发烧把脑子烧坏了。后来在听夏建说·智障有可能生出智·障的事情后，他们放弃了让我和夏沙生孩子的想法。毕竟他们认为自己的基因无比高尚，不能毁在他手里。” “我以为我总算能逃过一劫，现在生不出孩子的不是我，是夏建！我不嫌弃他们家，任劳任怨地给他们当哑巴媳妇，他们凭什么嫌弃我？” “可是这家人简直就是疯子……他们都是疯子！为了一个孩子，逼我吃各种药、试了无数种恶心的土办法！他们甚至……对啊，除了两个儿子，不是还有一个能生吗？除了夏沙，黄艳芬和夏建两人都是帮凶！” 她说到这里，即使是昏暗的环境也掩盖不住她布满红血丝的瞳孔，里边充满了赤裸裸的恨意，和说不清的绝望。 “他们都疯了……哈哈哈哈哈我到底算什么？我到底算什么！为什么我可以被这样对待！为什么我要受到这样的伤害！” “我在他们眼里根本不是人！……我也不想当人了。为什么这种痛苦要我来承受？我不敢和丁清说，我怕她嫌弃我……我好难过。自从伤害了我之后，他们把我看的很严，一出家门，黄艳芬就在我后边远远跟着。” “我每天唯一开心的时候就是和丁清聊天，她还这样跟着我……其实根本没必要，我这样一个手无寸铁、毫无能力的女人，离开他们还能去哪里呢？没有人要我，我生为一个女人，活着的意义就是给他们生儿子，给谁生都一样，我何必要逃呢？” “……黄艳芬说过自己打过几次孩子，还扔过一个刚出生的女婴。她说如果我怀了女儿也要去打掉，随便，我都听她的。就是这几天我一直在想，我当初是不是也是这么被爸妈扔掉的呢？” “我以为自己是个乐观的人，就算他们不要我也没关系，我感谢他们给了我生命。但是如今我只有恨，既然活在世上是这副模样，还不如早点把我打掉算了。许是这么想了好几次，我常常梦见瞧不清样子的爸妈。” “恨的人太多，就觉得无力可恨了，其实最大的过错是我自己，如果我不是个女人，从一开始我的命运就不一样。” “前天晚上，我干完事情回到房间的时候，夏建还没有回来，我没躺多久就吐了。原以为是我恶心夏作，但吐了两次我就觉得是我怀孕了，肚子连着心跳，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不用验我也知道。” “我还有预感，它一定是个女孩。” “黄艳芬不会允许它出生的，但既然她生来就是受苦的，那趁她还不会痛、不会难过的时候，死亡是我能为她做的最好选择。” “丁清和我说，即使每个人的命运如此不同，但死亡是最公平的。不管是男是女，是贫穷还是富贵，人都会死。我就想，既然我能预见的明天、明年，无尽的时日都是痛苦，我为什么还要活着呢？” “我已经迫不及待离开这里了，就是对不起丁清，明明约定好要去有海的地方看海，我却忍不住先行一步。本来没想录这个视频，但我发现如果我就这么死了，世界上居然不会留下我的任何痕迹，所以就自欺欺人地录了这段话。” “这几天的梦里，一直有人在叫我过去，虽然不知那是哪里，但我预感是一个很好的地方……” 视频结束。 叶思柔沙哑而轻柔的声音已经消失，但众人的脑海里还是不断回旋着她绝望的“遗书”。 如果不是这则视频，他们不会想到叶思柔的失踪是她自己选择的死亡。但得知真相后，他们倒宁愿叶思柔是被夏家人陷害而死的，毕竟罪魁祸首始终都是他们，但受害者的自杀却不能将其绳之以法。 “所以……” 一片寂静中，凌无忧原本就清冷的声音显得如此冷漠，再仔细一看，她的表情和其他人相比也是冷淡至极的，仿佛读完了一篇平平无奇的故事： “所以这个视频没什么用？” “额，也不能这么说吧，”陆盛楠看完叶思柔的视频后，觉得心里挺不是滋味的，“起码我们知道了叶思柔的去处，虽然是……”死亡的去处。 宋卫安在心里叹了口气，希望队伍里这种压抑的氛围赶紧散去：“好了好了，我们视频也看完了，虽然针管还没有说法，但是事不宜迟，咱们先给贾晓花做个笔录吧。” “我要去。”凌无忧举手自荐。 宋卫安自然没什么拒绝的理由：“行，小凌和我进去吧。” 两人进了右侧耳房，看见贾晓花正趴在桌上睡觉，宋卫安心想这姑娘心真大：“咳咳，贾晓花女士？” 贾晓花也没睡熟，她立起身子来，吸了吸鼻涕，垂着脑袋。 入座后，宋卫安看着面前这个缩成一团的嫌疑人，想了想，先采取套话的方法： “贾晓花女士，警方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不过我们还是想给你一个坦白从宽的机会，看你愿不愿意把握了。” 贾晓花一听这话，明显变得不安了起来，她有些躁动地动了动身子。 宋卫安和凌无忧都没有说话，耐心地等着看她的反应。 如果是那些见过世面、心理素质良好的嫌疑人，很少会相信宋卫安这套说辞，但可惜的是，贾晓花是贾晓花，她只是个长到23岁还没出过小县城的农村女孩。 “我、我说……我什么都说……” 第87章 我还能读书？ 贾晓花抽抽鼻涕，语带哭腔：“我会被枪毙吗？” 宋卫安心里冒出一句什么鬼，但他面部表情控制得很好：“具体情况得看你是否诚实，说了多少真话，对警方破案有没有帮助。” “哦……” 她点点头，支吾了一下：“可我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宋卫安很贴心地提醒她：“那你先从手机开始说吧。” “好。”贾晓花努力组织语言，“这个手机，我刚嫁到夏家的时候就发现了，我家里没钱，只有我爸有手机，但他从来不让我玩。后来我嫁到夏家，提过想要手机的事情，但是被婆婆他们狠狠骂了一顿。” “他们说我要拿手机是为了联系外面的野男人，我怎么会这么做呢？我只是看很多人都有，夏建、婆婆和公公都有，小叔子也有艾派德，就我什么都没有。婆婆说等我媳妇熬成了婆她就给我买一个，村里的女人都是这样的，如果我现在要，就是想要找野男人……他们这么说，我哪还敢提？” “所以发现这个手机的时候，我又开心又害怕，我每天趁着他们不在的时候玩一会，刚开始还不会玩，连开机都研究了半天，幸好夏建的手机数据线可以充上电，不然……” “那个，”宋卫安无奈打断她，“说重点。” 贾晓花点头：“哦……重点就是，我前段时间瞎玩的时候发现了手机里的视频……你们应该已经看过了吧？” “嗯。” 贾晓花回想起视频里的内容，露出了害怕的神色，本来就蜷缩成一团的她，忍不住发起抖来： “我说我为什么一直怀不上孩子……原来是这样。但是夏建他根本不愿意去医院检查，即使事实已经这么明显，他还是坚定地认为是别人的问题！真是很巧，我本来对叶思柔说的话将信将疑，但是直到有一天晚上，我听到了婆婆和公公的对话……” “原来他们很早就想像对待叶思柔那样对待我，只是叶思柔自杀的事情让他们犹豫了，但是这些疯子还是不肯放弃！只要等我公公这次出差回来，我就会成为下一个叶思柔……” 说到这里，她摇了摇头：“说不定，夏建的第一任前妻也是……” 凌无忧挑了下眉：“这和你杀人有什么关系？” “我没有杀人！”贾晓花猛然大喊：“我没有杀人！我只是……我只是想要把夏建伪装成强·奸犯，我想把他送进监狱，仅此而已……” 伪装成强·奸犯？ 宋卫安目露诧异：“你怎么伪装的？” 贾晓花垂着脑袋，气势低落：“我没有杀人……真的……” “当天晚上你发现尸体的时候她们已经死了是吗？” “是！是！她们已经死了！”贾晓花抬起头，眼带泪光，“我也很害怕，我怕得要死，真的不是我杀的！” 和她的激动比起来，两位警官保持着平静，凌无忧道：“你别急，说说你是怎么发现尸体的。” “我……夏沙，对，夏沙，他经常偷偷溜出去玩，黄艳芬都不知道，如果不是我打扫他房间的时候发现他窗台上的脚印，估计我也被他蒙在鼓里。他说他出去是要去打怪兽保护村子，我怕他出事，便说我也是奥特曼，如果他发现怪兽了，要回来找我。” “结果那天晚上他就来找我了，十二点出头，我跟着他到宗祠，以为最多是几只老鼠蟑螂，谁知道看到三个人吊挂在上面！我吓得半死，连忙让夏沙把人放下来，结果才反应过来她们全死了……” “我不想沾这趟浑水，也害怕别人怀疑我，告诉夏沙不要告诉别人这件事情，便带着他回了家。当天晚上夏建回来的时候我还没有睡着，他醉醺醺的，抱着我硬要和我干那种事情，说是在外边不尽兴……” “我本来就很害怕，再加上知道了叶思柔的事情，更加厌恶他，脑海里就突然冒出了一个点子。我哄骗他戴套，说喝酒后生下的孩子不健康，他见我相信他有生育能力，很开心就把套给戴上了。” “接着我去夏沙的房间里拿了针筒……这是之前他买一套塑料小玩具里边送的，我给洗了之后，将套里的东西吸进里边，然后趁着夏建睡着的时候跑出去放进那三个孩子的体内，伪造出她们被先杀后奸的假象……” “我把她们上吊的绳子扔到河里，椅子随便放在了一户人家的门口，反正村里的椅子都一样。本来针管也想扔掉的，但是我怕夏沙找不到闹脾气，然后黄艳芬就会骂我，所以就先藏起来了。如果之后找我要，我也拿的出来。” “我只是想要给夏建一点教训，我去的时候她们三人都已经死了，真的不关我的事！” 听完她这一番说辞，宋卫安和凌无忧是又懵逼又无语。 凌无忧觉得这事儿离谱到她额角的青筋突突直撞：“……这馊点子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贾晓花一愣：“啊？这法子不好吗？可是你们之前不还是因为精液的事情怀疑夏建的吗……” 两位警官：……虽然但是。 “行了，起码知道死者体内的精液是怎么来的了。”宋卫安叹了口气，脸上尽显疲惫，“所以你才是第一个案发现场发现人？不对不对，应该是夏沙……算了，也没差。” 凌无忧的目光跟刺骨的寒风似的不停在贾晓花身上刮来刮去：“你知道你的所作所为对警方的调查造成了多大的误导和影响吗？” 贾晓花表示不太知道：“所以……你们会枪毙我吗？” 不至于：“……要坐牢。” “真的吗？”出乎意料的，她居然露出了欣喜的笑容，“那是不是说明，我可以离开这里了？” 宋卫安瞧她这样，忍不住问道：“我看你还挺高兴？” 贾晓花不答反问：“牢里要帮别人做家务吗？” “不用，但你得帮自己做家务。” “牢里会天天挨骂吗？” “不会，但是你得每天接受思想教育和劳动改造。” “什么！？”贾晓花两眼放光，声音都洪亮了一点，“我还能读书？？” 宋卫安一愣，迟疑地点了下头：“……算是。” 第88章 正常人的标准 贾晓花眨巴着眼睛：“那不是天堂吗？” 这人是真的不懂还是在装不懂啊？ “牢里什么都没有，”宋卫安说，“每天除了吃饭上课劳作，就是睡觉，而且住宿条件很一般，最重要的是，你失去了自由，出来后还会有案底。” 贾晓花忍不住笑了一下，不是嘲讽的笑，也不是开心的笑，就是单纯地笑了： “宋警官，你觉得我很自由吗？你看我身上没戴着手铐和绳子，但其实我哪都去不了，我每天一睁眼，就是在想今天早上要做什么早餐，担心家里鸡下的蛋够不够吃。忙完一天家务活我躺在床上，闭眼就是婆婆唠叨的生儿子生儿子。” “我还不知道和多少个女人共享一个老公……啊，这事我现在已经不在意了。但我其实不后悔和夏建结婚，因为不是夏建，还会有别人。这个村子出生的女人，所有人的命运都是一样的！” 宋卫安：“既然你不后悔和他结婚，那为什么要陷害他？” “因为我恨他啊，我不仅想陷害他，我还想杀了他呢！”贾晓花越说越大声，她似乎很少这么大声说话，嗓子都有些沙哑和不适了，“但我不敢，我做不到，我才不像他们夏家人一样丧心病狂！” “我一面想逃离，一面又没有勇气。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我舍不得我爸妈，虽然他们把我卖给夏建这个烂人，但我还是没办法恨他们。陷害夏建的事情完全是我头脑发热才犯下的错，但我不后悔。” “不后悔？”凌无忧嘲讽一笑，“你得到什么了就不后悔？不过是从一个牢狱去到另一个牢狱罢了。” “不一样，”贾晓花说，“在这里我只能看到日复一日没有希望的未来，但坐牢后，夏家不会再接受我了，我爸妈也不会再要我了，对，我是很懦弱，我狠不下心离开别人，那就让别人离开我吧，以后我自己生活，总比给他们当奴隶、当生育机器好！” 她看起来很激动，来这里见到她第一面开始，她一直表现出的就是腼腆和内向，这会儿破罐子破摔之后，反而更加鲜活。 “其实这还是次要的。”凌无忧说，“最重要的是你长了脑子。” 贾晓花：？ “虽然没长完全。” 贾晓花：？？ “不过，起码你已经有了反抗的勇气。”凌无忧朝她一笑，“心甘情愿地逆来顺受，觉得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人才最可怜、最可悲。有失必有得，摆脱牢笼本来就需要付出代价。” 贾晓花满脸问号中带着点希冀：“你在夸我？” 凌无忧：“你是这么想的吗？我以为我说的是正常人的标准。” 贾晓花：……所以其实是在骂她之前脑子不正常。 宋卫安觉得这小凌也太会怼人了，就没见她说过几句好话。为了不让贾晓花的心灵受到更大伤害，他熟练地打起了圆场：“行了行了，坦白从宽是好事，你以后好好改过自新吧。” 贾晓花抹了把眼泪：“嗯！……对了，两位警官，你们能不能帮我和夏家还有我爸妈说一下离婚的事？” 宋卫安：“你不是没扯证吗？上哪离去？” “……是哦！” 这简直是意外之喜。 宋卫安挥挥手：“你先回家收拾一下吧，等我们去接你。” “好。”贾晓花站起来走到了门口，突然又转身，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凌无忧：“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那个……”贾晓花眼神闪烁了一下，“我不知道这个和你们案子也没有关系，其实我之前有个事情没说……” 凌无忧：有屁快放啊。 凌无忧：“既然你都提出来了，那就说说吧。” “哦……”她咽了下口水，“就是……其实夏家这些龌龊的事情，不只有我知道。在我晓得贾莹要嫁给夏沙之后，我不忍心她落得和我一样的下场，所以我偷偷告诉她了，让她别嫁过来，能跑就跑。” 宋卫安：！ 他简直哭笑不得：“这么重要的事情你现在才说？” “很、很重要吗？”贾晓花往后缩了缩，“我之前不好说嘛，现在不是想起来了吗……” 宋卫安心累：“唉，没事，你走吧。” “好……” 解决完贾晓花的事情后，案子又陷入了僵局。池奚观乐观地打哈哈：“没事，起码咱们知道了一半的真相……哈哈。” 关子平坐在台阶上，双手撑着下巴，一脸痛苦：“我想回海州了。” 凌无忧也想，倒不是她在这吃不好睡不好，而是在这边的社会氛围下，人很容易会感到压抑和无力，有种日子越过越没有盼头的感觉。 海州市虽然忙，但文化氛围好，一切都那么积极向上。 天色将黑，不知不觉一天就要过去，今夜的风比前几天晚上要凉快许多，几人沉默着从宗祠顺着村子的小路往下走，路过吴家的时候，却听见里边传来小孩的恸哭。 众人对视一眼，宋卫安走上前敲了敲门。 敲了一会儿没有反应，哭声还在继续，凌无忧里边可能没听见敲门声，于是上去“pongpong”地大力在门上拍了两下，手掌都要拍红了。 不过见效很好，吴母很快就开了门，满脸的慌张和害怕在看见几个熟悉的警官之后松了口气： “凌警官，宋警官，是你们啊，有什么事吗？” 宋卫安往里边瞧了瞧：“你儿子在哭？” 吴母脸上有些难为情：“是……吵到你们了？不好意思啊，我说说他。” “没事，怎么了？” 吴母叹了口气：“我想着孩子也这么大了，再和我一个房间不太好，就想把两个姐姐的房间收拾出来给他住，结果他说什么都不愿意，说姐姐回来会生气的，我……我不小心说漏嘴，说姐姐不会再回来了，他就开始哭……唉。” 12岁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了，也许吴勇已经意识到什么了。 众人叹息着这家人悲惨的遭遇，只有冷血无情的凌无忧关心另外的事情：“你是要把她们的东西扔掉？” 第89章 带回去照X光 “不是，”吴母苦着脸，“自然是要留些作纪念的，她们的衣服也留着，学过的书也要留着……还有一些整理出来，到时候和两个孩子一起下葬。” 凌无忧：“我想进去看看。” 吴母一愣，也没问为什么：“行，都行。” 其他人也想进去看看，但是这么一大坨人挤进去不太好，所以最后就凌无忧和时垣进去了，其余人在外边等着。 来到之前查过的姐妹俩的房间，和第一次看相比，里边的东西少了一些，书桌变空了，旁边堆着纸箱，箱子里已经放了一点东西；被子的被单被掀了一半，另一半被吴勇压着，他正埋头抱着被子哭哭啼啼。 听到动静，他以为是妈妈又来了，刚想抬起头来嚎哭两句，然后就看见了凌无忧，顿时闭上了嘴。 凌无忧瞥了他一眼，直接无视他走到了桌边查看东西。 泪流满面且被无视的吴勇：…… 只有时垣好心地安慰了他两句。 凌无忧走到桌边扫了一圈，没看到自己想要找的东西，她往边上的纸箱子里一看，发现了那头粉红色的陶瓷存钱罐小猪。 随着硬币撞击的声音传来，吴勇一回头就看见凌无忧抱着姐姐重要的存钱罐，他立马从床上蹦了起来：“你要干嘛！那是我姐姐的东西！” 凌无忧压根没理他，将存钱罐翻来覆去地看了一圈，没找到开口，她看向时垣：“这种的都是一次性的吗？” 时垣走过去看了看：“有些会在底部有小盖子，有些就是只能砸了取钱。” 凌无忧点了点头表示了解。 时垣见她一直盯着小猪存钱罐，越看眼神越不对劲，多少有点过年时农村杀猪的那味了。他瞥了眼后边泪眼汪汪的吴勇，凑到凌无忧耳边小声道：“你想做什么？” 凌无忧：“带回去照x光。” 时垣：…… 他嘴角一抽：“你认真的？。” 凌无忧斜眼看他：“既然你都认为带回去照x光不现实，那我把它砸了是不是更合理？” 时垣：……是。 他小小声的：“带出去砸了，别在孩子面前。” “行。” 她捧着存钱罐要往外边走，吴勇冲下床拦在她面前，眼里有点害怕，但更多的是坚决：“不准你拿走我姐姐的东西！这是姐姐存了好久好久才存起来的！” 凌无忧挑眉，俯视这个小孩：“哦？那里面有多少钱？” 吴勇想了想，说出了一个他觉得的天价数字：“一百块！至少有一百块！” 凌无忧点点头，吩咐身后的“小弟”： “时垣，你去小卖部换五百现金给他。” 时垣：？ 吴勇：！ 说罢，她就要往外边走，吴勇直接扑上去抱住了她的腰：“不要不要我不要五百块，你不要把姐姐的钱拿走！呜呜呜呜呜姐姐……呜呜呜呜……” 凌无忧：烦。 “我跟你换可以吗？我给你五百，你把这个存钱罐给我，这交易亏的是我（边上的时垣），你白赚四百块。” 吴勇觉得这笔生意确实很划算，但是他就是不想换，他也说不清为什么，只是哭着：“不要不要……我不要……呜呜呜呜姐姐……” 眼见他鼻涕眼泪流了一脸，几乎就要蹭到自己身上，凌无忧忍住想打小孩的冲动，用眼神示意时垣把人拉开。 时垣本来在边上憋笑的，这会儿得到示意才上来把人拉开。 凌无忧一个扭身闪了出去，任由时垣在后边哄小孩： “等会叔叔给你五百块好不好？还给你买糖吃，别哭了……” …… 外边的人正在聊天，瞧见凌无忧抱着一个陶瓷小猪出来了，宋卫安认出这是吴家姐妹俩的存钱罐：“怎么了？” 凌无忧问：“有没有锤子……算了，有没有小刀？” 关子平说：“我有。” 就见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折叠小刀。 宋卫安颇为意外：“你怎么随身携带危险物品？长得像黑社会已经很不幸了，身为警察，咱们行为要端正！” 长得很不幸的关子平：“我是拿来削水果的！” 池奚观离开他两步：“不信。” “……”关子平无力吐槽，将小刀递给凌无忧，“小心些，要不我来？” “没事，我来。” 她蹲下来，刚想把小猪放在地上，可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左右看了看，没发现合适的垫子。 这时候，时垣从里边走了出来，有些疲惫地叹了口气。 凌无忧的视线在他身上扫了一圈：“时垣，你身上的马甲借我一下。” 时垣：？ “你要做什么？” 凌无忧拍了拍陶瓷小猪：“垫着。” 时垣看了看其余人，发现只有他穿的是两件，里边一件短袖，外边一个无袖马甲，他又又叹了口气，把价格昂贵、才穿一次的fashion马甲脱下来递给了她。 凌无忧毫不客气地拿过来折了两下放在地上，然后把小猪反着放在上边，拿着刀尖慢慢地、细致地在猪屁股那里画了一个半径为四五厘米的圆。 几个人团团围着她蹲了下来，陆盛楠问：“小凌，你这是要做什么？” 凌无忧一边干活一边回答： “开口。” 陆盛楠：“砸了不行吗？” 凌无忧：“砸了的话，再粘起来就很丑了，也很麻烦。” 陆盛楠：“噢~~” 其余人都觉得没什么，只有时垣愣了一下。 他还以为凌无忧出来就会把这存钱罐砸了了事的，毕竟以她以往破坏力超强、干脆利落的行事作风，再加上她刚刚面对吴勇的纠缠时一脸不耐烦、想暴走的模样…… 可现在她是要做什么？ 为了不破坏存钱罐，给吴家人留下念想，所以这么耐心地在开口？ 如此贴心温情的人真的是凌无忧吗？ 时垣一时心里五味杂陈，他默不作声地看着某人认真的侧脸，视线缓缓地从她低垂的眼眸落到鼻尖，再落到她裸色、有点干枯的嘴唇，然后是慢慢运作的修长的手指，以及一只手压着的他原本很干净但现在却肮脏的马甲…… 他的马甲…… 啧，讨厌鬼！ 第90章 他只是为了工作 凌无忧的手其实挺巧的，也许是平时她喜欢快准狠地出拳揍人，所以做起细致活来手很稳，落点很准。 她先是用刀划了一个浅浅的圆，然后用刀尖抵进去，拿起旁边的小石头敲击着小刀的手柄末端，一点一点把圆给敲了出来。 别说，这圆还挺圆。 没过多久，一块比较完整的圆状陶瓷就掉了下来，凌无忧眯着一只眼睛，透过洞口往里边看了看：“把外套放平。” 时垣暗暗地咬了下唇，默不作声地把自己的外套摊平了。 见他好了，凌无忧便哗啦啦地开始往马甲上班倒硬币，一块的、五角的、甚至还有一毛的。在这个扫码支付已经普及的时代，众人看见这些硬币都有种奇异的分裂感。 倒得差不多了，一张折叠起来的纸跟着硬币落了下来。 关子平：“喔趣！” 宋卫安拿起半埋在硬币中的纸：“看材质应该和吴家姐妹的日记本是一样的，我记得之前里边有一页被撕掉了是吧。” 陆盛楠有些激动：“对，是有一页。” 宋卫安把折起来的纸翻开，藏得这么深，里边果然是有内容的，叙述的第一人称一看就是吴停妹。 宋卫安一边看一边念，念完短短几百个字也不过几分钟，但是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他们或是蹲或是坐在地上，双眼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久，吴母从屋内走出来，问他们要不要留下来吃晚饭。 他们几个警察的饭量哪是吴家能负担得起的。 池奚观回过神来，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们马上就要走了。不用麻烦了。” 其余人也纷纷应和，站起身和吴母告别。 几人来到一户人家边上，关子平蠢蠢欲动地想要进去，宋卫安看了眼窗户里弥漫的油烟，拉住了他：“算了，等他们先把饭吃了。” “噢。” 凌无忧摸了摸肚子，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干馒头。 注意到她动静的时垣一愣：“你这是哪来的？” 凌无忧已经开啃了：“早餐吃剩下的。” “……我是想问你带着这个做什么。” “吃啊。” 时垣：……他俩的重点好像不太一样。 但是在他的印象里，以前上学的时候，好像也经常看到凌无忧在课间拿出一个馒头吃。 难道这是她喜欢的零食？ 奇奇怪怪。 只是为了能时刻填饱肚子的凌无忧：“你想吃？” 时垣：“不……” “想得美。” 时垣：“。” 他是想拒绝的，他是想拒绝的！ 大概等了十几分钟左右，屋子里有人走了出来，陆盛楠往里边一看：“丁清！” 丁清诧异地抬头，她似乎是吃完饭出来吹风散步的，手上拿着手机，里边放着音乐，旋律缓慢有些哀伤，凌无忧没听过。 “什么事？” 丁清的目光在六个警官之间扫了个来回，最后停在了凌无忧身上：“叶思柔在哪里？” 凌无忧说：“配合我们审讯，我会告诉你。” 丁清不着痕迹地看了眼身后的屋子：“现在？” “嗯。” 她倒没有犹豫多久：“行，我和我爸妈说一声。” 她就站在门口往里边喊了几句话，得到回答后很快就回来了：“走吧，你们是要去宗祠对吧？” 宋卫安：“是的，请吧。” 宗祠里边，丁清先进入右侧耳房里等待，宋卫安在外边考虑陪他进去做审讯的人：“额，那就时……” 凌无忧：“那就我去吧。” 宋卫安：“……好。” 时垣：…… 进去前，凌无忧拉着宋卫安说悄悄话，宋卫安越听越不对劲：“你这……可是……唉，好吧。” 凌无忧满意地点了点头。 时垣看着两人的背影，扯了扯嘴角：宋队会不会太纵容某个人了？ 包括文队也是。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低头突然看见了自己一只手拎着的马甲，上边脏兮兮的还沾着泥土，谁能看得出来这是个要四位数的东西？ 等等……他这算不算纵容？ nonono绝对不是，他只是为了工作！ 审讯室里，双方的姿态都很放松。 丁清的手机反扣着放在桌上，她正在有一搭没一搭地用手指敲着屏幕：“两位警官，你们要问什么？” 宋卫安用余光看了凌无忧一眼，想到她刚刚说的话，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你别紧张，我们已经找到凶手，马上就可以结案了。因为你是这次案子的第一发现人，所以还有些细节需要你补充一下。” 丁清明显一愣：“结案了？” “是啊，”宋卫安笑眯眯：“多亏了你提供的线索。” “什么线索？” “额，就是……”宋卫安瞥了瞥凌无忧。 后者很快接道：“这不太方便说呢。” 丁清缓缓深呼吸了一下，点点头道：“行，你们还想问什么就问吧。” 宋卫安：“确认一下，当时你发现三个受害者的时候，她们是躺在地上，裤子被脱了一半是吧？” “是。” 宋卫安嘟囔了一句：“唉，果然她说的没错。” 丁清眼皮一跳：“谁说的没错？” “黄艳芬啊，就是夏建和夏沙的母亲，你认识吧？” “认识，她说什么了？” 宋卫安做出欲言又止的模样，眼看着丁清的眼神越来越急切，他这才松口道：“毕竟你也是这次案件的重要证人，告诉你事情也未免不可。之前我们的猜测没错，三位受害者确实被性侵了。” 凌无忧注意到丁清的双眼睁大了一瞬：“是谁？” “是夏建。”凌无忧道，“警方在三具尸体的体内均发现了他的精液残留。” 丁清冷笑一声：“人渣！” “不过……”凌无忧话锋一转，“据他所说，是那三个人先勾引他的，晚上把他约出来。贾莹说不想嫁给傻子，宁愿嫁给他，吴家姐妹说自己想出去打工，想让夏建给她们安排到厂里工作。” “只可惜夏建对自己的妻子忠心耿耿，所以义正严词地拒绝了三人，没想到她们缠着夏建不放，夏建一打不过三，被逼良成娼，只能屈服。但事后他表示要报警，没想到三人却以死相逼。” 第91章 拜托别人就要端正态度哦 “夏建以为她们是开玩笑的，穿上裤子就走人了，但是没想到第二天早上，他不放心过去看的时候，三个人居然真的死了，还是上吊自杀的。夏建把她们放了下来之后，后知后觉地害怕自己被怀疑，这才销毁证据，逃之夭夭。” “只可惜他刚把三人裤子脱下来在纠结怎么去除里边的证据的时候，听到了外边来人的动静，来不及帮她们重新穿上就跑了，这才造成了你看到的场景。” 凌无忧说完，扭开矿泉水瓶盖，喝了一口水。 在此过程中，没有一个人讲话。 宋卫安是在震惊，只觉得自己还是低估了小凌胡说八道的功力，他咽了咽口水，手撑着额头挡住了视线，自己默默消化着刚刚听到的一切。 丁清也听呆了，她先是怔愣了一会，反应过来后有些不可思议道：“这你们都信？” “为什么不信？”凌无忧眨了下眼，“不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吗？” 丁清觉得很离谱：“哪里有道理了？” 凌无忧靠在椅子的靠背上，双臂抱胸看她：“那你说说哪里没道理。” 丁清想，哪里都没有道理啊！ 她试图举例：“贾莹说不想嫁给夏沙我可以理解，那她就愿意嫁给已经结过三次婚的夏建了吗？” 凌无忧立马采用贾晓花的话：“当然啊，他都结过三次婚了，难道不会比夏沙那个傻子更会照顾人？男人嘛，经历得越多，越成熟稳重。既然贾莹逃不过嫁人的命运，那自然想嫁个好的。” 丁清：…… “那吴家两姐妹呢，就算她们想出去务工，但不可能以这种方式去求夏建吧？她们不是这样的人！” 凌无忧：“怎样的人？你不是和她们不熟吗，你怎么知道她们不会这么做？知人知面不知心，对你们村里的人来说，女人的价值不就是泄·欲生孩子干家务吗？她们出卖色相不是很正常？” “凌警官！”丁清突然厉声道，“那你怎么能这么说？你们警察这么不尊重人的吗？！” 凌无忧散漫地笑了笑：“到底是谁不尊重人啊？我不过是说你们村子的现状，你急什么眼？我说的不是现实吗？” 丁清：…… “好，我承认，我们村子里的很多人思想都很奇葩……”她深呼吸几口气，试图缓解内心的郁闷和焦躁，“但凭我和她们三个人的相处来看，她们不是这样的人，不管是贾莹还是吴家两姐妹，都是善良单纯的孩子。” “不管你说什么，她们都会很天真地相信。你给她们一颗糖，她们就把你当成大好人……像这样的孩子，怎么可能会有这么龌龊的思想！” “怎么没有？”凌无忧的声音冷冰冰的，“她们只是年龄小而已，等他们长大了，就是另一个黄艳芬，或是任何一个你在小卖部门口可以看见的阿姨大妈。包括你，多少年以后，你也会是这样……” “我不会！”丁清猛然声嘶力竭起来，吓了宋卫安一大跳，“你胡说！我不会变成这样，不会的！” 这还是凌无忧第一次见到她失态。 凌无忧耸了下肩：“那就等着看呗。反正就我们目前得到的信息，夏建说的都对上了，三个受害者算是畏罪自杀吧，毕竟在你们村里，贞操和生育能力就是女子最重要的东西不是吗？她们觉得自己以后嫁不了人了，自杀也情有可原。” “别开玩笑了！” 丁清又吼了一声，她的眼球上不知何时缠上了几根红血丝：“夏建是在说谎！你们又不是没见过他，像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被强迫做那种事啊？还报警？他开心都来不及！” “丁小姐，”凌无忧道，“请你不要恶意揣测别人呢。” 丁清：……恶意揣测个屁！ 她怒了：“你们警方这么没用的吗！这算个什么真相？你自己摸着良心想想这合理吗？我不接受。” “不好意思啊，”宋卫安“无奈”道，“这个事情不是你接受不接受的情况，毕竟你顶多和受害者是相识的关系，也不是她们的家属，所以……” 丁清难以置信的眼光在她面前的两人之间来回打转，最终，她闭了闭眼，露出一抹嘲弄的笑：“刚开始看你们那么认真的劲儿，还以为都是好警察呢。没想到也不过是为了完成工作随便交差的虚伪小人。” 凌无忧对她的讽刺根本不痛不痒，还有心思捉弄她：“哦？既然我不是好警察，那我还需要告诉你叶思柔的信息吗？” 丁清：…… 草。 看着某人吃了屎一般的表情，凌无忧好心地说：“拜托别人就要端正态度哦。” 丁清闭了闭眼，咬牙切齿：“我不该骂你们是坏警察的，我说错了，拜托你告诉我是思柔在哪。” 宋卫安：……六。 凌无忧微微往前倾了一下，嘴角若有若无地扯起一个笑：“叶思柔因为生不出孩子，非常自责，觉得自己对不起夏家所以自杀了。” 生不出孩子？自责？自杀！？ 丁清怔怔地凝视着她，眼里翻腾起复杂的情绪，最汹涌的那个是不可置信：“不可能！不可能！你们有什么证据？！” 凌无忧从包里拿出一个证物袋，里边正是叶思柔的手机：“我们在夏家找到了叶思柔的手机，里边有她留在手机里边的死亡讯息，嗯，也可以叫做遗书吧。” “在哪里？”丁清伸出手要拿，但是被宋卫安制止了，“我要看，给我看看！” “不可以哦丁小姐，”凌无忧道，“不太方便呢。” 丁清急火攻心，强压着自己坐了下来，她的嘴唇微颤： “你们骗我的对不对？是不是夏家人逼她的？她不可能因为自责去自杀……我和她说过的，女人存在的意义才不是当贤妻良母……我明明和她说过的……她也很认可我！” 看着丁清几乎失神地在喃喃自语，凌无忧悠悠道：“为什么你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明明你就很喜欢叫别人去自杀呀。” 第92章 幸好生得早 “那不一样，她们是走投无……”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丁清猛然回过神来：“你说什么？” “我说，你这么喜欢怂恿别人去自杀，你好朋友的死会不会和你也和你有关啊？就算你是无心之言，人家说不定都当真了呢？”凌无忧朝着她笑眯眯的，“比如什么鬼神论啊，轮回转生啊，女儿国啊……听起来确实很让人向往哦？” 明明心里明白对方是知道了什么正在诈自己，但是她根本不能忍受凌无忧给出的假设，她怎么可能会是促成思柔死亡的幕后推手！？ “我没有和思柔说过这些！”她大声嚷道，“我没有！思柔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怎么可能相信我说的？我也就劝劝那些可怜的笨蛋罢了！” “可怜的笨蛋？”凌无忧一挑眉，她倒是挺喜欢这个形容的，“你说的是谁？贾莹？吴家姐妹？” 丁清闭上嘴不说话。 宋卫安叹了口气，苦口婆心道：“丁小姐，你这是何苦呢？她们才多大的孩子，你就用这种虚无缥缈的谎言来比她们去死？什么死后的世界……人死了什么都没了，哪有你说的什么女人的天堂啊？” “所以不死就留下来受苦吗？” 看样子他们都知道了，那事到如今，她也懒得装了： “贾莹被郑殷石强奸的事情你们查到了吗？夏家那些龌龊的事情你们知道了吗！？她们根本逃不了！明明家人都是买卖她们人生的凶手之一，但那些孩子却放不下对家人的感情。” “就算知道自己的存在是为了当扶弟魔、赚彩礼钱，生儿育女，但她们压根就没有觉得这是不对的，哪怕很痛苦，也不会问一句为什么！” 她越说，声音越尖锐，到后边都有些破音了，夹杂着微微的哭腔，显得声嘶力竭又崩溃。 凌无忧捏了捏手中的矿泉水瓶：“你可以帮她们逃走。” “哈。”丁清笑了，“你知道为什么不让她们逃吗？因为我逃过。逃到山下，就到了夏建的地盘，他的人以高薪待遇把你骗到厂里，如果你不去就大庭广众之下把你强送过去。” “看在你是夏建同村的份上，他会给你个机会让你爸妈来赎你，交得起钱就放走，交不起钱留在厂里，夏建的厂是做体力活的，要一个女的做什么？你们猜猜？直到赚到了他们给你开的赎身钱，你才能走，不过到时候都好几年过去了，一个年老色衰的女人对他们也没用。” 宋卫安和凌无忧对视了一眼，心里都吃了一惊，万万没想到夏建的厂子居然还有这“妙用”。 瞧两位警官一副“才知道”的模样，丁清冷哼一声： “年纪越小，赎身的钱越贵，我爸妈花了三万才让我出来，几乎掏空了他们的积蓄！我敢说，如果不是我弟早死了，他们绝对不会花这钱救我！因为要是我也没了，谁给他们养老？在我大学的时候他们还动过再生一个的念头，还真让他们怀上了，只可惜我妈年纪太大，不小心流了。” 她嘲讽一笑：“如果没流，那我现在会在哪里呢？还在夏建的厂里‘打工’，苦苦赚着赎身钱吧？两位警官，强龙难斗地头蛇，夏建的生意可能比你们想象中的还要大，那他为什么还愿意屈身于此？” “因为天高皇帝远，只有这个思想落后、人口几乎不流动的破地方才能让他安心、才能让他肆无忌惮地胡作非为！” 哪怕是在阳光下也有阴影让罪恶躲藏，更何况是看不见的角落呢？ 宋卫安没想到查个杀人案也能牵出这么一条交易线，默默地擦了把汗，心里已经在构思怎么报告上级了。 比起领导的焦心，凌无忧显然更无法忽视某个点： “你说的我都明白了，不过我纠正一下，你妈流产不是因为你妈身体不好，能怀上孕说明女方是没问题的，后续流产绝大概率是因为男方的精子质量不行。” “一个冷知识，为什么在临床上会有高龄产妇更容易流产、早产以及婴儿畸形率高的说法呢，是因为我国有老夫少妻的传统，很多女人会找比自己年龄大的伴侣，所以高龄产妇的老公往往年龄更大。” “而事实上，97％的基因突变都是因为父亲的年龄导致，母亲的年龄则完全没有影响。动脑子想想啊，女人一生只会产出400多个卵子，而男人正常排精一次精子数量就在2000万个以上，真的能到达终点的只有那么一个，两千万分之一的存活率，可见其多脆弱？” “与之相反，女性的卵子在其还是个6-8周的胚胎的时候就已经形成了，这才是真正稳定的基因传承。所以如果你爸妈真想再生一个弟弟，且，希望他身体健康智商正常的话，建议让你妈去找一个年轻小伙子哦。” 丁清：…… 别说了！ 宋卫安确实年龄比孟春棠要大一些，他庆幸地想：幸好儿子生的早！！ “话说回来，”凌无忧科普完毕，撤回话题，“为什么不报警？” 丁清从纷乱的脑子里抽取答案：“因为不敢，我不知道夏建手下的爪牙有多少，我也没有证据，如果不能将他们一网打尽，我就算了，那我爸妈怎么办？而且我本来就不是很相信你们这些所谓的人民的公仆。” 她看了眼面前两个人民的公仆，呵呵一笑：“现在就更不相信了。” 凌无忧：“不需要你相信哦。” 丁清：…… 宋卫安给边上的人挤眼色：行了别说了！ 凌无忧于是就不说这个了：“那你说说，你是怎么哄骗她们的。” 丁清抿了下唇：“我不说。” 宋卫安非常耐心地劝说：“丁小姐，你也是上过大学的文化人，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道理不用我和你讲吧？此事虽然你逃不过教唆自杀的罪名，但难道你就愿意让真正的罪魁祸首得不到谴责和惩罚吗？” 丁清闭了闭眼，抬头看向他：“怎么惩罚？” 第93章 包括这句话都是在骗你哦 宋卫安一套一套的：“我们会联系当地的相关部门对你们村里的情况进行干预和整治。首先当然是全方面彻查夏建的产业链。还有民生方面的，比如确保家家户户的适龄儿童接受九年义务教育，对贫困户进行补贴，帮助更多青壮年走出大山找到工作等等。” 丁清缓缓地点了点头，有点被说动了。 凌无忧也有办法呢：“联系媒体发到网上让全中国长脑子的人网暴他们。” 丁清：…… 虽然听起来很社会但是有点心动怎么回事？？ “哦，”凌无忧还想到了好法子，“不如把你们村打造成新时代落后村庄景点，让那些没体验过中国糟粕文化的单纯人类来体验一把？办得好的话说不定还能发展新的产业链，从此走上致富的康庄大道呢。” 丁清：…… 她算是听出来凌无忧是在损人了。 宋卫安差点笑出来啊，他连忙板正脸：“所以丁小姐，你怎么想？” 虽然不知道他们说的话能不能做到（凌无忧除外），但是现在她的局势也不好，对方手里明显已经掌握了自己教唆杀人的证据，而且刚刚她也被搞心态，情绪不稳地承认了…… 她还在思绪中，凌无忧突然说：“只要你说了我就告诉你叶思柔的真正死因。” 丁清一愣，声音尖锐了起来：“所以你刚刚真的是在骗我！？你们究竟还瞒了我多少事情？” 凌无忧：“除了这个。” 包括这句话都是在骗你哦。 丁清心里还是很怀疑，但她思虑一会，为了这两个人给她画的大饼，她还是答应了： “……说来话长，我和贾莹认识得最早，当时我23岁，她才16岁。我刚从大学毕业，本来想留在外边找工作，结果入职了之后才发现公司人事给我报的工资比和一起招进来的同部门男同事整整低了两千。” “当时我也不敢问，因为公司不让员工交流工资，我也是偶尔听到的。直到我的学姐告诉我这家公司喜欢骚操作，比如劝退请孕假的女员工，领导层有很多大男子主义的喜欢找女员工陪酒。” “我连男朋友都没有，什么孕假离我太远，本来是没什么感觉。但直到陪酒的人轮到了我，我当然不愿意，他们就搞小动作逼我辞职。那时候正值年关，我就想先回家好好过个年再出来找工作。” “结果我爸妈就逼我相亲，死缠烂打地要我留下来，说供我上到大学已经仁义尽致了，我最多只能在山下的县城里找个工作，还不能住在外边，因为要时刻照顾他们。我当然不同意！每次都跟他们据理力争，但效果甚微。” “造化弄人，当年正值国内经济形势紧张，连重点大学的找工作都难，更别提我一个普通一本了。我无法，只能先考了教资，听我爸妈的安排，到山下镇上的小学当代课老师。” “就这么过了一年多，在此期间我认识了贾莹，并且和她慢慢相熟了起来，我知道她家里有一个哥哥，她母亲天天责骂她，说她没用，不仅不如她哥，还干什么都干不好……完全不考虑她只是个每天被奴役，小学都没上完的孩子而已。” “我每天都在劝她，逃吧逃吧，这样的家人有什么好值得留恋的？可是当时她只是一个16岁的小孩，面黄肌瘦，连月经都是十七八岁的时候才来，她妈还因为这事每天给她压力，说如果她连孩子都生不了那干脆死了算了。” 不给鸡吃米还要鸡下蛋啊。 凌无忧心想，果然父母也可以是资本家。 “她要怎么逃？她也不敢逃，不管爸妈如何打骂她，她始终渴望得到亲情，心甘情愿为他们做牛做马。她被她母亲荼毒得很深，我花了好长时间、费了好多口舌才让她清醒点，这才让她动了离开家里的心思。” “后来我在市里找到工作了，想要离开，我爸妈死活不让我走，居然随便答应了一个上门提亲的比我大十几岁离婚带一娃的男人，我气得不行，连夜下山想跑，但在车站买票的时候碰到了村里的熟人。” “他看我大包小包的就猜到我要离开，便说要给我介绍夏建厂里的工作，我就说我已经找到工作了，然后边上就突然出来一个男人和他联手一起把我在大庭广众之下拉走了！车站周围那么多人，我大喊大叫，一个帮我的都没有！” “现在想想，在车站的大部分都是男人，女人几乎没有一个，这简直不敢细想。后来的事情我刚刚也说了，我爸妈怕我出事以后没人帮他们养老，含泪花钱赎我出来，也不敢要我嫁人了，因为出不起嫁妆，就每天薅着我工资。” “其实我也不敢走了，下了山还不知道会怎么样。我也没再劝贾莹逃走，因为如果她下山被带走了，她爸妈肯定不会赎她！” “之后的日子，我又和吴家姐妹相熟相知。村里都是些八婆的阿姨大妈，开口就是我家儿子怎么怎么着，只有她们三个平常能和我聊聊天，她们也喜欢听我讲外边的故事。”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听到那些愚昧的话的心情从愤怒变到麻木，甚至反抗的时候越来越少，后来就想着忍忍就过去了。恍然之间我惊觉自己也快被同化，可是我却无力反抗。” “直到贾莹告诉我她要嫁人，嫁到村长家，我知道夏建工厂的事情，自然想到夏家不是个好去处！贾莹本来只是有点不情愿，但听了贾晓花的话后，每天在我这以泪洗面，都不敢回家哭给她妈听。” “吴来弟见她这么伤心，大概是被感染了，把她被郑殷石强暴数次的事情说了出来，郑殷石简直就是个畜生！居然说如果吴来弟不嫁给他，他就要找机会强迫停妹！事成后还要把这事告诉全村人，这样他就能一次性娶两个了！” “我当时都听笑了，但是又能怎么办呢？逃也不能逃，说也说不通，我不知道啊！” 第94章 闲妻狼母？ 丁清说到这，似乎回想起当时的无尽的恼怒和无助，眼泪不停地溢了出来。 凌无忧摸了摸口袋，没纸巾。 丁清用手背擦去眼泪：“那段时间我真的很绝望，我知道我帮不了她们，甚至在以后也帮不了自己。我嘴上说着反对婚配，反对女人必须要嫁人然后生儿育女当个贤妻良母……”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所以部分吐字不清晰。 某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听茬的：“闲妻狼母？” “……贤妻良母！” “哦。” 被她这么一搞，这气氛酝酿到这就酝酿不下去了，丁清吸吸鼻涕，情绪缓和了一点： “然后我那几天待在家里emo，就想着看看电影缓缓，找到了一部上世纪的老片子，里面讲述了在传统古代社会，五名少女为了摆脱出嫁后会迎来的悲惨命运，听信了她人对死后世界的美好描述，一起决定赴死的故事。” “我本来觉得不太现实，就算是几十年前的时候，怎么会有人听信这些话就去自杀了呢？可是当我看着面前哭泣不止的三人的时候，我忍不住就想起了这部电影，我和她们说，其实我之前讲的故事好多都是真的。” “你没看见，听到我这么说，她们的眼里居然亮起了希望，一个劲地问我真的吗真的吗，我还能怎么说？不说真的，难道就要让她们这么哭死过去？还是说就眼睁睁看着她们遇人不淑？然后一天一天过去，成为像你说的黄艳芬、或是小卖铺门口任何一个大妈那样，可悲而不自知的人吗？” “可是死了什么都没了。”宋卫安忍不住道。 “呵，”丁清冷笑，“那我想知道，死了之后她们失去了什么？” 宋卫安想了想：“额，好吃的，好玩的……” “她们村门口都出不去，觉得最好吃的东西是五毛一根的棒棒糖……哦，去年年底的时候涨价了，变成一块钱一根。” 宋卫安再想：“比如感受爱，感受友情，爱情，亲情……” “爱情亲情我就不说了，友情不是有吗？她们相约一起赴死，黄泉路上还能手挽手当逛街。” 宋卫安流汗：“行，就算她们的人生很悲惨，但活着总有逃离的希望吧？” “死亡也是一种解脱。虚无缥缈的希望才是最折磨人的。” 宋卫安：“……” 他看向边上的小凌求助，但是小凌没看他，就撑着脑袋看着丁清，也没说话。 宋卫安心想你这孩子不是很能说的吗，现在怎么一句不说！ “哼，”看这两人都没反驳她，丁清哼笑了一声，继续说，“我和她们说，死后的世界最是公平公正，女人和男人一样强壮，不怕被打换不了手；男人女人都能生孩子，谁想生就生，不想生就不生，若是不想结婚就自己过。” “哈哈哈哈……”她突然笑了起来，眼角还笑出了一滴眼泪，“结果你猜怎么着？小莹说，啊，我能不能去只有女人的世界？我也不喜欢大人和小孩，有没有只有和我这般大小女生的地方？” “我便说有，死后你想去哪就去哪，世界上有好多不一样的国家，有些国家只有小孩，有些国家只有老人，你死了以后，魂随意动，一眨眼就去了。不用花钱，也不用舟车劳顿。” “她们听我这么说，可开心了，好像下一秒就要去死似的。但我说死了再也见不到活着的人了，你们还愿意死吗？不如先回家问问，家里人愿不愿意放你们走？” 但这结果不是可想而知的吗。 “她们还真去问了，贾莹她妈说，我在你身上还没讨到半点好，你哥的彩礼还没着落，就算是小莹死了她也不会放过她，不会给她下葬，要找最恶毒的话诅咒她，让她无法投胎转世。” “吴家的阿姨一心只放在她的小儿子身上，女儿们的话就当做耳边风。像来弟说的，如果郑殷石说到做到，把两个女儿都嫁过去的事她也不是做不出来，顶多掉几滴眼泪说句心疼，但这疼一点也不刻骨铭心。” “自此以后，她们就下定了要一起离开的决心。我问来弟，停妹这么小，她要不要再等两年。来弟说，我觉得她小，但是郑殷石不觉得啊。停妹什么都不懂，她不敢想象让她一个人留在这里会发生什么，她长大以后会不会恨她这个姐姐当初没把她一起带走。” 丁清靠在椅子靠背上，双肩耷拉着： “我给她们定了个好日子。其实在那天来临之前，我劝过她们好几次，要不再等等？要不再等等……但是她们倒是反过来劝我了。说丁清姐姐，我们已经迫不及待了。” “我只好说，那你们那天穿漂亮点，伴着早上的阳光一起去了吧，图个好兆头、但是她们说，院子里的鸡一叫她们就控制不住自己要起来干活了。” “于是就定在了午夜，她们给家人做了最后一餐，最后收拾了一遍屋子，她们什么都做了，只是没有说最后一声再见。” “可谁想到，那天早上我发现她们时，她们居然还被人……这村子里的人连死人都不放过！为什么都选择自杀了，连最后的体面都不给她们留？夏建就是人渣！他说的话你们一句别信！就是他畜生不如地毁了她们的尸体！” 看着丁清这么激动，宋卫安有些犹豫要不要告诉她实情了。 凌无忧显然没打算瞒着：“夏建没奸尸，事情是贾晓花搞的，为了嫁祸给夏建，虽然导致她这么做的罪魁祸首还是夏家那群傻比。” 丁清：“……” 她突然觉得自己连生气都好无力：“你他吗刚刚到底骗了我多少！？” 凌无忧毫不心虚：“就这么多。”才怪。 丁清信她才有鬼，但她还是要问最想要知道的事情：“……行了，你们想知道的我都说了，我就是教唆她们自杀的凶手，要杀要剐随便你们，但是我要知道思柔的事情。” 凌无忧慢慢地眨了下眼，看向她：“你猜不出来吗？” 第95章 回海州喽 丁清忍无可忍：“猜个p！” “你怎么会猜不出来呢？明明贾莹都告诉过你贾晓花说的夏家的事情啊。”凌无忧声音冰冷而无情，“你是不想承认吧？” 丁清的双手缓缓地握紧了：“别跟我打哑谜了，凌警官。” “好吧，其实就像贾晓花说的那样……” 丁清现在是信不了她一点：“我要自己看视频！” “不行哦，”凌警官说，“这是我们警方的重要情报呢，你没有身份、也没有资格可以查看。要么听我说，要么就自己猜，你选一个吧。” 她真的好讨厌啊！ 丁清只觉得自己身心俱疲，她深深地叹了口气，点了点头：“你说吧，不要骗我可以吗？拜托了。” 宋卫安也叹了口气，他心想这个丁清这么重视叶思柔，如果知道了真相之后会怎么样呢？ “我不骗你，”凌无忧说，“就像贾晓花说的那样，夏家那些畜生打算折辱她，她不想受辱，为了保住清白就自己了结了。她在最后说对不起你，没能履行和你的约定，让你自己好好活着。” 哪有什么“打算”，明明是已经。 也没有保住清白，还怀了孩子。 这家伙说着不骗人，但两句话里就几个字是真的。 不过…… 宋卫安看向已经在捂脸哭泣的丁清，觉得她还是不要知道这个真相比较好。 对她这个教唆自杀犯来说，也许叶思柔的下场是她最不想见到的，她只是想那些孩子停在不可躲避的悲惨命运之前，而不是进入此中后变得逆来顺受、麻木不仁，甚至…… 和叶思柔一样饱受痛苦后才自杀。 她觉得让她们抱着美好的憧憬死去才是最好的。 丁清哭了一会儿，擦干眼泪，突然问凌无忧：“你觉得我做错了吗？” 凌无忧：“如果你觉得自己没错，那你为什么不去死？”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呢？”丁清的眼泪哗哗流，“我只是还没到那地步罢了，如果哪一天我爸妈也逼我嫁给郑殷石、夏建那种人，我一定会追随她们而去。” “即使我知道是假的，但那么美好的地方，我说着说着就想要去相信是存在的。在她们三人走了之后，村子里我都没有说上话的人，我一个人好孤单，真的还不如死了算了。” 凌无忧：“进了监狱就有人陪你说话了。” 虽然知道她在损人，但丁清笑了：“哈哈哈哈！不妨和你说，我甚至还想过和她们联手把那些畜生都杀了，坐几十年牢出来就自由了，再也不回这破村了！可是为什么被伤害的人才是最心软的呢？” “凌警官，你不觉得像我们这种人才最可悲吗？拿起屠刀，只能对向自己，下不来手伤害别人，可恨，可悲啊！” “你可不是，”凌无忧扯了下嘴角，“你明明是递刀的人。” “那如果是你是我，你会怎么做？就这么看着她们堕受苦是吗？” 凌无忧想，那她肯定比递刀的丁清更可恨，她绝对是拿刀“kuangkuang”砍人的杀人魔。 但是话不能这么说，不是所有人都像她这么刑的： “你在里边蹲着的时候可以看一本书，叫做《活着》。如你所见，我这人文化水平不高，个人从这本书里读懂的意思总结就这么一句：为了活着而活着。所以别问痛苦的日子有什么意义，没意义啊，所有都没有意义。” 但没意义的生命多了去了，意义的定义又是如何呢？ 凌无忧记得高中有个傻子叫做沈梦海，她给他补习的时候，这人从一堆漫画中抽出一本《人类群星闪耀时》，中二地说自己也要成为人类发展史中那颗闪耀的星星。 凌无忧在心里吐槽你明明就是只努力抬头却因为太太太小连星星都看不到的一只蚂蚁，但表面上为了钱很配合地鼓了下掌。 她也是蚂蚁。 所以身为蚂蚁，她最大的思考就是每天去哪里搬糖块，其余的就随便。 她承认，三位受害者的遭遇非常不幸、让人唏嘘，但除了她们自己，没有任何人可以决定她们的生死去留，所有不是自己请来的死神都是不速之客。劝生不劝死，劝分不劝和。 丁清可以把刀子摆在她们面前，但不能递到她们手上。 “夏建的厂子……” 她的手上被拷上了手套，被带走前还惦记着这件事。 宋卫安朝她点点头，郑重道：“我答应你，一定会将这事办妥，这厂子里的一只苍蝇都躲不过我们的审讯！” 丁清：……那倒不必。 她走后，凌无忧伸了个懒腰走出耳房，看到时垣正坐在正厅前的台阶上，手里捧着那个存钱罐，见她来了，站起来递给她：“钱放进去了，碎片也粘好了。” 凌无忧接过来：“嗯，做的不错。” 时垣：……不是，你这夸奖小弟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情况怎么样？” “都问出来了，虽然扯出了其他事情有点麻烦……” 两人边走边说，迎着晚风路过一个又一个亮着灯火的人家，最后来到了吴家姐妹的家前。 凌无忧想了想，把存钱罐又递给时垣：“你进去还给他们，那小孩我看着烦。” 时垣无奈接过，刚想走进去，又被叫住了。 “等等，还有这个。” 凌无忧从兜里掏出一个证件袋，里边装着一张纸，正是姐妹俩的日记。案子破了，拍照取证也做过了，还给她们也行。 凌无忧拿出来再看了一眼，然后折起来塞进了存钱罐里：“可以了。” 【……我问丁清姐姐，那如果我们玩腻了还想来人间的话，能不能再投胎转世呢？丁清姐姐说当然可以啦，不过最好不要太早。 我问为什么，她说好久好久以后的人间会变得更好，女孩和男孩一样被人疼爱，一出生便能见到爸爸妈妈的笑脸，吃饭的时候会给夹好吃的菜，不仅可以一直一直读书，长大了还可以嫁给喜欢的人，爸爸妈妈不会说我是泼出去的水…… 小时候大人们也不会拉着我，让我闹妈妈再生弟弟……就有我一个女孩不行吗？好吧，有弟弟也行，但买糖也要给我买一个。 在此之前，即使我死后不小心去了地狱，被火烤被打鞭子……我也要忍着在那多呆一会。直到这人间变得这般美好后，再成为女孩来活一趟。 只是到底是多久以后呢？】 “走吧，”时垣从院子里走出来，看见凌无忧站在门口踢石子，“可以回海州了。” 凌无忧木着脸：“饿。” “关哥那辆车上好像还有一个自助小火锅。” “你去拿来。” “……好。” 夜色已深，随着那辆外省车牌的普桑驶离了大山，痩冯村教唆自杀案也就此落下了帷幕。 第96章 她怎么敢的！ 宋卫安因为要协助霍安市公安局处理夏建厂子的事情，比队里其他人整整晚了一周才回到海州市。虽然过程艰辛，但好在结果不错，夏建及其厂子被制裁后，当地媒体进行了报道，还上了好几个热搜。 因此牵扯出了本来低调处理的痩冯村教唆自杀案，网民们得知这次惨绝人寰的案件之后，纷纷不可思议大华夏居然还有这么落后的地方，正义凛然地拿起手中的键盘对其进行思想教育。 还有人说不信，要去痩冯村看看，到时还会现场直播。 因为其引起了爆炸式的社会舆论，所以更上层的有关部门也开始对其进行关注和干预，相信村子的未来会有所不同。 别说，凌无忧和宋卫安当时给丁清画的大饼…… 怎么不算实现了呢？ 宋卫安还没回来的时候就让孟春棠帮忙给凌无忧报了一个驾校，虽然用的是他自己的钱，但跟凌无忧说的是局里给报销的，再一次让凌无忧感受到了来自组织的关怀。 他回来的时候无忧同学已经考过了科目一，每个周末抽出一天去练习科目二。 宋卫安风尘仆仆回来的那天正是星期六，凌无忧练完车回来才碰见他：“宋队，你回来了。” 宋队点点头：“唉，折腾这么几天，我可算是回来了，小凌，在局里这几天还行吧？” 凌无忧说：“这几天局里不是很忙，偶尔有小案子。” 宋卫安又问：“车练得怎么样了？” “挺好的。” “是吗？”宋卫安道，“上手很快？大概什么时候考试啊？” 凌无忧扯了个浅浅的微笑：“快了，教练说我胆子大，敢于尝试，未来可期。” “噢~~很不错嘛小凌！”宋卫安给她比了个大拇指。 凌无忧谦虚地点点头，洗澡去了。 凌无忧的驾校教练是宋卫安的老朋友，因为警局挺忙的，所以宋卫安之前拜托他尽量配合小凌的时间，这会儿他回来了，怎么说也得和他道个谢才是： “老方，谢谢你照顾我徒儿，下次请你喝茶。” 老方：“呵呵。” “我徒儿是不是很聪明听话？” 老方：“呵呵。” “你啥意思呢？呵呵？” 然后老方就发了一语音过来，一点开就是炸裂的呐喊： “我真的谢谢你啊宋卫安，你上哪找的活宝徒弟？我只见过半天开不出一米的没见过教一遍就要冲到马路上的！离谱！离谱！谁学车第一次上手就狂飙60码的？我他吗人都要吓傻了！” “不只是我，跟她同车的学员都吐了！吓得不敢上车，她怎么敢的她怎么敢的？还有那个练侧方停车的极限甩尾，我真的是……呕……我他吗都不敢骂她一句，生怕她一个受刺激给我来一段速度与激情！” 宋卫安：…… 原来胆子大，敢于尝试，未来可期是这个意思。 他弱弱地打了个哈哈：“哈哈，我徒弟技术是不是挺好？” 老方喘着气：“是！才练多久就这么牛，不去开飞船可惜了！” 宋卫安惜才道：“去开飞船这怎么行？我们刑警队需要这样的人才。” “呵呵。” 大概感受到对方的不待见了，宋卫安摸摸鼻子：“……那啥，等小凌拿到驾照之后我请你喝茶哈，哈哈哈。” 挂了电话，宋卫安松了口气，一侧过脸，看见孟春棠在梳妆台前一边看他一边笑：“怎么了？” 孟春棠说：“小凌和从新真是两个极端，我还记得从新高考毕业后去练车，老方也是这么生气的，说这小子太谨慎，踩个油门都要思考半天，看路况要看上几十秒。” 说起宋从新，宋卫安恍惚间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儿子： “哦，是哦。” 孟春棠想起儿子给自己发的短信：“从新说这两天闲下来了，可能会回来一趟。” 宋卫安挑了下眉：“是吗？等他回来了，我得好好检查在外边住的这段时间他有没有好好锻炼……” “你也别太严苛。” “锻炼身体是头等大事，他一个看病就诊的医生，常年久坐，身体素质不打好怎么行……” 夜已深，两人相继入眠。 完全忘了家中已经没有宋从新的容身之地这回事。 …… 今天是宋从新回家的日子。 就算昨晚上他值夜班，值到了早上八点半才结束，但他还是马不停蹄地收拾好行李打算回家了。 今天是周末，这个时间点到家的话，可能赶不上早餐，不过没事，让妈妈给他下一碗青菜鸡蛋面，然后他吃完就可以回到房间，在软乎乎的床上一觉睡到下午三点，再起来陪爸妈说话看电视。 他如此美好地想象着，忍着困意和疲惫，总算到了家，打开了家门—— “爸，妈？” 无人应答。 咦，人去哪了？难道去买菜了？ 宋从新打算先回房间放一下行李，然而他刚从鞋柜里拿出拖鞋穿上，就见他房间的门被打开了，里边走出来一个穿着他的睡衣…… 不是不是他睡衣…… 是穿着他同款不同色睡衣的……女人！？？ 宋从新连连后退两步，懵逼的脸上不自觉泛出一抹红：“对不起！我走错了！” 大概是见到陌生人的惊讶太过冲击，所以他完全忘记了思考，明明家里的布局是对的，脚上的拖鞋也是对的，但他的第一反应却是自己走错了。 瞧着某人慌慌张张地要把鞋子还回去，凌无忧脑子里冒出了一个词： 好蠢。 第97章 哦，是他的内裤 不过他怎么突然回来了，宋队和孟姨也没提过啊。 “宋从新？”她叫了一声。 宋从新换鞋动作呆滞了一下，他手上还拎着拖鞋，抬起头来，清秀俊朗的脸上满是茫然，一抹碎发刘海耷拉在他的额头中央，就…… 显得更傻了。 “你、你认识我？” 凌无忧慢慢地打量了他一身：“算不上认识，我叫凌无忧，是宋队的下属，目前在你家暂住一段时间。” 宋从新直起腰来，挠了挠头。 这个动作宋卫安平时也会做，两者的幅度几乎如出一辙，不愧是父子。 “你暂住的地方……是我的房间吗？” 凌无忧点头：“是的。五百块一个月，包三餐和水电费还有上下班接送。” 在外边租房一个月两千五不包水电并且每天通勤半小时的宋从新：…… 在物价昂贵的海州市，他的房间居然这么不值钱！ 瞧着这家伙一脸茫然的模样，显然没读懂自己话里的话，凌无忧双手插兜，微微侧过身，一副没得商量的姿态，冷酷地说出自己的潜台词： “钱已经付了，这一个月的房间使用权是我的。” 宋从新回过神来，认真地说：“是的，那是自然的。” 不过他要睡哪呢？ “不好意思，请问我爸妈是出去了吗？” 凌无忧打了个哈欠，她昨晚熬夜玩了好久手机，早上七点半被叫起来吃了早饭后，又睡回笼觉睡到现在，依然有点睡不够：“宋队陪孟阿姨去爬山了，大概下午回来。” “哦……是这样啊。” 宋从新把刚脱下的拖鞋又重新换上，拉着行李箱走到沙发边，慢慢地坐了下来。他的余光一直悄悄注意着凌无忧，心里有些莫名的紧张。 凌无忧去厨房倒了杯水，走出来说：“你早餐吃了吗？” 宋从新：“还没。” 凌无忧客气道：“厨房有吃剩的早餐。” “谢谢……”他目光不自觉地停留在凌无忧手中的马克杯上，这是他最喜欢的小狗涂鸦马克杯，现在被拿在别人的手里。 宋从新觉得有些些委屈，他问：“凌小姐，你知道我的睡衣在哪吗？我想洗个澡。” 凌无忧想了想：“应该被孟阿姨收拾起来放在你衣柜里了，你进去找找看？” 宋从新站了起来，走了两步又停住了，他看着就在不远处的自己的房间，又看了看站在房间门口用自己的水杯喝水的陌生女人，突然就走不动了。 毕竟现在这是她的房间。 他不能随便进去。 呜呜呜呜呜呜呜！ 宋从新的语气不知不觉更失落了：“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拿一下？” 凌无忧挑了下眉：“不麻烦。” 她转身进了屋内，门就这么大开着，宋从新小心翼翼地往里边瞧了瞧，发现自己的房间基本还是原来的样子，书桌上的书每一本都在原位，空荡的桌面上没有任何别的物品。 只有窗户下边摊开了一个小型的黑色行李箱，上面堆砌着一些衣物和其他什么东西，宋从新不敢多看。 瞧见自己的房间基本没有被弄乱，宋卫安不自觉松了口气。 在一阵翻找的声音过后，凌无忧手中拿着一套蓝色的小兔睡衣出来了：“这个？” “是的。”宋从新接过来，正想要走，却又被叫住了。 “你等等。” 他便在门口等着，很快那人又出来了：“差点忘了给你这个。” 然后他的手心就被扔进了一块布料。 宋从新下意识低头一看： 哦，是他的内裤。 …… …… 该怎么形容这感觉，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二战期间原子弹爆炸，那一瞬间爆发的光芒足以让所有瞧见的人失去思考的能力，就连死亡也变得毫无痛苦和知觉，这一片土地上的所有文明和生命在比瞬间还狭窄的时间里灰飞烟灭。 宋从新觉得自己的脑海里刚刚就发生了这种恐怖的事情。 不然为什么他现在就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连一根头发丝都动不了，像个还没启动的机器人。 凌无忧皱起眉头：“怎么？你不喜欢这条？” 宋从新：…… 他看了眼手中藏蓝色的内裤以及左上角印的那只白色的卡通小狗狗，艰难地动了动嘴唇：“……喜、喜欢。” 凌无忧点了点头：“去吧。” “……嗯。” 他带回来的行李箱里其实就有几条干净的内裤，睡衣是因为还没洗所以想要穿新的……可他这会只能转身离开，连拒绝的话都说不出一句。 宋从新抿着唇，觉得好难过。 他木讷地往浴缸里放了水，木讷地躺在里边思考人生。 浴室里的水汽氤氲，热腾腾地熏着他的脸，宋从新慢慢地感觉到了放松和舒适，这段时间的医院实习耗费了他好多精力，这两天他一定要好好休息一下…… 虽然不知道躺在哪里睡…… 也不知道如何和那个女生相处…… “砰砰砰！” 浴室门上突然传来了敲打的声音，因为昨晚没睡几乎要昏睡过去的宋从新猛然惊醒过来，他抹了把脸，发现水温已经微凉，他的嘴巴都快泡在水里了。 惊了一下，还未来得及回复敲门声，有个声音传了进来： “喂？你都洗了四十五分钟了，人没死吧？” 她的语气不太好，不像是关心人的样子。 宋从新的心脏砰砰乱跳，他连忙回复： “没事没事！” 外边的人：“没死就行，快出来，我要上厕所！” 宋从新“哗啦”地站了起来：“马上……” 他擦好身子，换上睡衣，一开门就和一身粉嫩的凌无忧撞上，她连个眼神都没给他，直接闪身进了厕所把门关上了。 宋从新看了眼身上的睡衣，后知后觉感受到了一点不对劲。 但他困的厉害，脑子无法再思考，走到沙发上直接倒头睡了下去。 大概是沙发不舒服，他做了个奇怪的梦： 梦里他上了一天的班劳累地回到家，一开家门发现他爸妈和凌无忧正齐齐地坐在餐桌上吃饭，桌上菜肴丰盛，有他最喜欢的糖醋排骨，他妈妈正夹着一块往凌无忧的碗里递去。 瞧见他进屋了，三人都回过头来，目光有些不对劲。 宋从新听见自己喊了一声：“爸，妈，我回来了。” 他老爸奇怪道：“你是谁？” 宋从新：“我是你们儿子啊。” “怎么可能？”她妈妈皱着眉头揽住了凌无忧的肩膀，“我和老宋只生过一个女儿，哪有什么儿子？” 然后宋无忧就站了起来，冷漠地朝他道：“识相点，滚出去。” …… 第98章 我不想当蠢蛋们的队长 宋从新从梦中惊醒，发现外边灯光昏暗，隐隐约约还有点喘不过气。 他坐立起来，然后一块毛毯就从他头上落了下来，宋从新想明白了，原来不是天黑，而是有人好心地给他盖了毛毯。 嗯，如果不把头也盖上就更好了。 宋从新从困顿中清醒过来，感到肚子有点饿，便想去厨房找点吃的，走到餐桌边上却看见上边摆着一个三层高的保温盒，是他高中的时候妈妈晚自习给他带夜宵的保温盒，他下意识打开一看，里边确实有色香味俱全的菜肴。 他也不笨，很快想到这是妈妈因为要去爬山，所以给凌无忧留的饭菜。 只是都已经下午两点了，她怎么没吃？ 目光一转，宋从新发现了一张贴在桌上的小便利贴，上边的字迹随性而潇洒，像是抱着“本来不想写但是还是写一下吧”这种心情写下的： “我出门了，你吃。” 宋从新有些五味杂陈，这是妈妈给她做的，其实她吃了也可以。 毕竟她也是花了五百块钱的。 …… 凌无忧今天回学校是为了填最后一次的综测表，天气转冷了，她还可以顺便去寝室里拿点厚衣服。 填好表格送到文队长办公室，却发现他人不在，本来还想和文队寒暄一下的凌无忧只好回到寝室收拾东西，大概是因为四人寝里只有她一个人住，她的行李又很少，所以整个寝室显得空荡而荒凉。 打包好衣服，她思考着要不要在食堂吃了再回去，毕竟中午她只是吃了早上剩下的早餐，压根没吃饱，这会儿已经很饿了。 想到食堂，她就想起了最喜欢吃的五花肉拌饭，油滋滋的烤五花肉加上一些时蔬，伴着食堂特制的酱料，满满一大口塞进嘴里…… 咕噜噜。 她的肚子叫得好大声。 凌无忧便背着装着衣服的大书包往食堂走去，五点十五，正好是学生们上完最后一节课去吃饭的时间，一路上都是穿着夏季警服长衬的学生，显得她一个穿着休闲便服的人有些格格不入。 但从来都是独来独往的凌无忧一点也不在意这种格格不入。 四周的人群三三两两地结伴而行，她的耳边全是各种欢声笑语，不管是商量放假去哪玩，还是吐槽刚刚上课的老师有多严厉……这样的场景在大学里每一天都在上演。 风带过喧嚣，不怎么回忆过往的凌无忧，眼前慢慢浮现出三年前的画面…… 2019年，在新一届招生结束后，公安大的男女比例依旧维持在41:6。 但这只是整个学校的比例，再细分到各个专业之后，凌无忧所在的侦查系的男女比例大概在47:2，一个队（班）的人数大概在40-50人，也就是说一个队里五十个学生里，一般只有两个女生。 凌无忧就是侦查二队里的那二分之一。 军训第一天，当班里另一名女生顶不过烈日下的站军姿昏倒之后，教官随意地派了一个男生将其背到医务室去。 侦查二队有48人，分成四行十二列，凌无忧和那个女生都是列首，距离非常近，所以当那个汗水浸满了军训服的男生把女生扶起来的时候，浓烈的汗臭味就传到了她的鼻子里。 就要昏厥的凌无忧猛然清醒。 风吹过她的及耳短发，给她带来一丝清凉。 凌无忧发誓，就算死也不要被这群臭男人碰到一点！ 也许是有别人的衬托，所以当凌无忧完整地完成了一整天的训练之后，梁教官在队伍解散前大肆地夸奖了她一番： “身为我们队唯二的女同志，凌同学做得不比你们差！你们这些个男生动作做得还没她好，一个个的跟脑干缺失似的，走个正步都能同手同脚，简直没眼看！左转右转方向都分不清，蠢蛋！” 梁教官大骂一通后，做下了一个冲动的决定： “咳咳，所以我决定选凌同学作为我们队的临时中队长（班长），大家没有意见吧？”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纷纷集中在了凌无忧的身上。 或是挑衅，或是打量，或是看热闹。 凌无忧听见有一个声音小小声地传出来：“不会是因为她是女生所以教官特殊对待吧？” “这才第一天，能看出点什么？” “这么矮，站在前边我根本瞧不见人，这身高体测是擦边过的吧……” …… 凌无忧面不改色地眨了下眼，突然敬了个标准的礼：“报告教官，我有意见。” 梁教官疑惑：“凌同学？你有什么意见？” 为防有人听不见她的声音，凌无忧喊得又大声又干脆：“我觉得教官你说的很对，所以我不想当蠢蛋们的队长！” 梁教官：？！ 他努力回忆了一下，发现自己刚刚确实骂了他们是蠢蛋。 蠢蛋们：！！ 偌大的操场，四处都是吵杂声，但侦查二队这一块却是异样的沉默。 队伍中的蠢蛋之一时垣，第一次将目光落在了队伍最右边的那个女生身上，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她黑色的头顶，侧脸露出的一点鼻梁。 忽然间，那人转过头来，明明他处在人群之中与她遥遥相望，但莫名的，时垣觉得他和这位凌同学对上视线了。 对方的眼神冷酷中带着挑衅，随意地打量了他一会，就转移了视线。 时垣不自觉开始想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都说没有帅哥是不知道自己帅的，客观实在地讲，时垣并不是个自恋的人，他知道绝大部分女生看见他的脸都会觉得惊艳，就算是男生也会感叹两声，因此他早已习以为常。 时垣不会觉得对方是花痴还是怎样，因为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但对他来说，好看的脸不过是他达成目的的有力工具。 可那位凌同学看他的眼神，不像是欣赏…… 更像是在打量超市里的一块精品猪肉。 第99章 她是晚一秒都不行哦 自从凌无忧说不想当蠢蛋的队长之后，她明显感觉到班里人对她的态度有所改变。 比如好好地走在路上，总是有人莫名其妙撞她一下，她扭过头看，对方早已隐入人海，瞧不见踪影。 比如她放在边上的水杯里的水总是会被人倒在一边的地上，留下一滩湿漉的痕迹，像是在暗戳戳又光明正大地挑衅。 又比如…… “啊，对不起，我腿太长了~” 练习走正步的时候，后边的男生趁着教官不注意，脚尖踢到了她的小腿肚，笑嘻嘻地和她道歉。 凌无忧头也不回，没理他。 对方见她沉默，又变本加厉地踢了两下。 凌无忧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切，”男生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骂别人蠢蛋，我还以为多能耐呢。” 没能耐的凌无忧还是没说话。 男生心想真没意思，等晚上回去要和室友好好嘲笑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然后就在教官指挥向后转，换方向往回走正步的下一秒，他柔弱的屁股猛然受到了强烈的冲击。 此时，他一只腿还抬在半空中，双腿正要做交接的动作，这快准狠的一脚让他根本反应不过来，连稳住重心的机会都没有，直接一个踉跄往前摔去。 但因为和前边人的距离比较远，他扶不到对方，只能一声惊天动地的“卧槽”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后，轰然倒地。 “我去哈哈哈哈！” “什么鬼啊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 “安静！”梁教官一声喝下，从前边走了过来，盯着他神色不佳，“怎么回事？这么大高个都能摔？” 男生的手掌是先着地的，这会儿火辣辣的疼，他瘫坐在地上，耳边萦绕着压抑不住的暗笑声和议论声，面对教官严厉的质问，他动了动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如果实话实说，那对方也告状怎么办？ 只是…… 他抬起视线看向面前之人，那个平时矮他快一个头的小矮子从现在这个角度看显得那么高大，她面对着光，下午猛烈的太阳光线把她冷漠的脸色照得一清二楚。原本面无表情的她，在接触到他视线的一瞬间，慢慢地扯起一个嘲弄的笑容。 对方只是轻轻一笑，他却有点毛骨悚然。 男生：……突然有点破防。 他不敢直视对方，转移视线后咬着牙站了起来，心想这也太记仇了，以后再也不踢…… “报告教官！我看到是凌无忧故意把陆仁嘉踢倒的！” 陆仁嘉：…… 我谢谢你啊路见不平的好心人！！ 梁教官粗眉一皱，看向凌无忧：“凌同学，怎么回事？是这样吗？” 凌无忧：“不知道。” “那你说。”梁教官问陆仁嘉。 陆仁嘉不知道怎么说：“额，这个，我不太清楚……” “我清楚，我看得一清二楚！”好心人迫不及待地举手，“我就站在陆仁嘉旁边，凌无忧踹他屁股的时候我看得可清楚！不信的话教官你可以问问别人！” 梁教官的视线便在周围的同学身上扫了一圈： “是吗？你们还有谁看见了？” 大概沉默了一两秒之后，人群中有人站住来：“我看见了。” “我也看见了……” “对，是凌无忧踹的，那一脚可狠了！” …… 时垣站在队伍的另一头，看着这场闹剧感到无语，有些人的站位根本看不见那块地方，但他们都凑热闹地说自己看见了。 这算什么？欺负人家女生？ 不就是被骂了一句蠢蛋吗，至于这么小心眼？ 既然这么多人都说看见了，梁教官对自己看好的凌同学也不免有点怀疑：“凌同学，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凌无忧喜欢胡说八道，且从不害怕别人的拆穿：“我没什么可解释的，只是想问一句，既然你们有些人眼睛这么雪亮，有些人眼睛还能长到后脑勺上……那为什么陆同学踢了我三次，你们都没看见呢？” 此话一出，原本只是凑热闹、根本不知道实情的人纷纷闭上了嘴。 陆仁嘉捏了捏拳头，垂下了头，觉得好丢脸。 原本只是他欺负人家还好，现在反被人家一个弱势小女生欺负回来了，真的好丢脸。 凌无忧看向路见不平的好心人：“尤其是你，你就站在他边上，他踢我的时候我还听见你笑了，所以你是在装瞎喽？” 好心人不敢直视她，视线飘忽：“我没有……就算有，你这不没什么事吗？他肯定就是轻轻碰了你一下，你至于这么使劲把人踹倒吗？” “怎么不至于？”凌无忧突然笑了，“既然敢惹别人，就要做好被加倍奉还的准备呀。” 好心人撇了下嘴。 梁教官冷哼一声：“说得对！活该！陆仁嘉，你无缘无故踢人家做什么？你是小学生吗？！不对，我儿子今年上三年级，都知道不能欺负女同学扯小辫子，你一个十八九的人了，还搞这些龌龊的把戏！？” 陆仁嘉被骂得脸燥热，头都要埋到胸前了。 他确实是犯贱，刚刚踢她是起了逗弄的心思，毕竟大家都说她自以为是……他就想“为民除害”嘛。他也没踢得很用力啊，就是没想到对方这么干脆地踹了回来。 他深刻记得，梁教官刚报完“向后转”，那猛烈的一脚就迫不及待地踹上了他的屁股，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她是晚一秒都不行啊！ 梁教官气势汹汹：“给凌同学道歉！再罚你100个俯卧撑。” 陆仁嘉垂着脑袋：“对、对……” “我不需要道歉。” 凌无忧打断道，她下巴微抬，眉眼轻挑，整张脸带着明晃晃的挑衅和自傲： “因为以后你因为我受到的每一次伤害，我都不会道歉。” 众人：喔趣。 陆仁嘉：…… 卧槽，好恐怖啊呜呜呜呜！ 连梁教官都沉默了。 幸好这时候不远处传来了休息的哨声，随着梁教官的一声令下，同学们从刚刚的氛围中脱离出来，纷纷去边上拿水过来喝。 凌无忧一拿起杯子就发现里边已经空了，大概是下午天气太热，原应该洒在边上的水已经被太阳公公吸收干净。 第100章 蟑螂同学 凌无忧内心毫无波澜，她把水杯放回去，又坐回了原处。 为等会将要到来的100个俯卧撑而想哭的陆仁嘉压根不敢看她，默默地转过身子喝水。 他边上的好心人张朗则是“哼”了一声，得意地瞥了眼凌无忧，拿起自己的保温杯哐哐灌水。 他还喝一口就说：“好热啊，这不喝水怎么坚持得下去啊？” 陆仁嘉瞥了他一眼。 又小小心地瞥了凌无忧一眼。 凌无忧的水被人倒掉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少，他也是其中之一，而且他还清楚是谁做的。虽然陆仁嘉觉得在这种大热天军训的情况下，倒水这件事有点过分，但是这关他什么事呢？ 他已经够惨了。 凌无忧觉得自己好惨。 她现在真的是渴到极点。早上的水已经被倒过一次了，中午的时候她去洗手间漱口了好几次才缓过神来。现在又是大下午三点多太阳猛烈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嗓子眼都要冒烟了。 但是休息时间不长，不够她跑去买水再回来。 凌无忧心想，要不假装拉肚子去请假好了。 随着嗓子越发难受，凌无忧几乎要下定决心了，然而就在这时，身后突然飘来一股很不明显的香味，风带来了他清朗的声音： “凌同学，我多买了一瓶水，请问你需要吗？” 凌无忧转过头，来人面带温和的笑意，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在阳光下熠熠发光，因为凌无忧是坐在地上的，所以他微微弯着腰，左手撑着膝盖，右手白皙的手臂朝她伸出，修长的手指握着一瓶带着冰凉气息的矿泉水。 凌无忧记得他，侦查二队长得最好看的男生。 也是她长这么大，在现实里见过最好看的人。 凌无忧在上大学之前都没出过自己家的小镇，潮州市本身只是一个二三线的小城市，一直在那边生活倒是没什么，但来了一线省会海州市与其对比之后，差距就有点明显了。 网上说的那些“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确实在大学生中广泛存在着。 但凌无忧不管是第一次坐高铁地铁，或是第一次见识到海州市繁华的城市景观的时候内心都是波澜不惊的。 直到她开学第一天报到，后边背着黑色大书包，左手肥大的寝具袋，右手还拖拉着破旧行李箱站在校门口喘气的时候，她瞧见一辆她不认识的黑色轿车停在了校门口，一道颀长的身影从上边走了下来，弯腰浅笑着和车里的人道别。 然后有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人从驾驶座上下来，在后备箱里给他取出了行李。 他接过行李，又笑着和车内的人说了两句，大概是不用下车送了之类的。这才慢悠悠地拿着行李进了校门，消失不见。 这一刻，凌无忧第一次觉得自己没见过世面。 原来这么好看的人也得在大城市才能看到。 她这样想。 周围的人大部分都是父母来送的，只有她是单独一人大包小包，凌无忧走一会儿歇一会儿，她把寝具袋放在地上，自己就可以坐到上边休息。 再走五十米左右就到寝室了，凌无忧坐在路边，无视路人的视线，她突然想起了什么，拿出她破烂的二手智能机打了几个字： “给我打钱，生活费。” 那边很快就回了：“都上大学了还管家里要钱？你好意思吗？我养你这么大你还嫌不够是吧？现在已经到了你回报我和你爸的时候了！” 凌无忧看完的下一秒，直接把陈英梅拉黑了。 至于其他人她根本没加，毕竟这家人对她来说除了打钱，就没有更多的用处了，那既然现在钱都不给打了，留着做什么，惹她烦？ 再见吧，一家烂人。 …… “谢谢。” 凌无忧不客气地接过了水，手已经开始拧盖子了：“多少，我转你。” 时垣摆摆手：“没事，我还要谢谢你帮我解决多余的水。” “哎呦，”张朗阴阳怪气道，“时垣你好体贴啊，怪不得这么受女孩子欢迎哦？” 哪怕对方的语气很不善，但时垣依旧保持着完美微笑：“没关系，你可以多向我学习，虽然受女孩子喜欢并不是只需要体贴就好。” 张朗：…… 不是，他是听不出来还是咋滴？？ 张朗心里怪不舒服的，他又喝了一口水，砸吧了一下，突然觉得嘴巴里有一根什么东西，有点像是茶叶根的感觉，他慢慢想着自己这几天有泡茶水喝吗，为什么他的水杯里会有茶叶啊…… 一边想，他一边继续喝，想要喝喝看还有没有茶叶。 然后随着水逐渐变少，突然有一个“大”家伙冲进了他的嘴里，张朗一愣，下意识把它含在了双唇之间。 奇怪，这个触感不像茶叶啊…… 张朗愣愣地把东西从嘴巴里拿了出来—— 然后他瞬间就僵硬住了。 “卧槽槽槽槽！！！”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坐他边上的陆仁嘉，只见他一个弹簧跳跃起，后退两步，满脸卧槽地指着张朗道：“你你你怎么把蟑螂吃进去了！？” 张朗的手上还拿着那只可以被拿到网络上玩梗的超大南方蟑螂，这会儿他也终于反应过来了，直接惊叫一声把蟑螂扔了出去，然后开始双手撑地原地呕吐：“yue！yue……” 他吐得好用力，边上的人纷纷惊悚地离他而去。 时垣瞥了眼不远处的蟑螂，皱了皱眉头，看向了边上喝水的凌无忧。 凌无忧感受到他的视线，却没有看向他，而是慢悠悠地把瓶盖盖上，然后朝着努力呕吐的张朗露出灿烂一笑：“张朗同学，喜欢我的surprise吗？” 吐不出来什么东西但是很想吐的张朗，立刻怒目圆瞪地看向她： “你、你他吗什么意思？？” 凌无忧笑眯眯：“当然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呀，我找了好久的巨·型·蟑·螂~~扔进去的时候还是活的哦，大概是被淹死了吧，好可怜哦。” 张朗：……！！ “呕……” 旁边的时垣：…… 周围的同学：……卧槽？？ 张朗沙哑着嗓子怒吼道：“我他吗惹你了？你往我杯子里放什么蟑螂！？” 第101章 友好的小礼物 凌无忧神情坦荡，语气轻快：“我和你这种喜欢在暗地里把别人水倒掉的小机灵鬼可不同，做了坏事就要敢于承认啊，如果不是你杯子太小装不下老鼠……” 老鼠！？？ 张朗面色青中带白：“呕呕呕呕……” “哈哈哈哈！”凌无忧手里捏着冰冷的矿泉水，能喝水缓解口渴后她笑得更加开心了，“怎么可能装老鼠啊，那不是一下子就会被你发现了嘛？这样你就喝不到我精心调配的蟑螂水啦。” 张朗：…… 周围群众：…… “你他吗疯了吧！？”他跳了起来，一根手指指着凌无忧抖个不停，瞪大的眼眶里的眼球，已经有了红血丝，“你简直、丧心病狂！我不就是倒了你几次水吗？至于这样毒害我？” “毒害？”凌无忧收敛笑意，翻了个大白眼，“要是我毒害你你现在还能站在这跟我蹦跶？如果不是我心善，怎么说也得给你加个泻药什么的，碰到我这样的好人算你运气好，找个日子去烧高香吧。” 张朗：…… 神他吗的运气好！！ “张朗同学，”这时候，一直站在边上最佳观众席看好戏的时垣说话了，他眉头微皱，眼神里是不赞同，看起来非常公正不阿、慈悲良善： “中暑本来就有一定生命危险，更何况是在我们军训、体力消耗巨大的情况下，如果治疗不及时造成了热射病，发病后的病死率高达70%，就算没死，造成的伤害也是不可逆的。” “凌同学只是让你喝了点奇怪的水，但她失去的却是身体健康。所以相比较之下，你的行为实在太过分了。” 这话听着没毛病，但其实就是伪命题：凌同学是否有中暑失去身体健康是未知数，但张朗同学喝到了蟑螂水却是切实的。用还没发生过的事情和已经发生过的事情进行严重性对比，乍一听没什么问题，但其实是不能作比较的。 “就是就是~” 凌无忧乐呵呵地应和着，眼睛都要笑成缝了，她对时垣的印象从“长得好看的人”到“长得好看又长了点脑子的人”。 “时垣，连你都要帮着她？”张朗气得面容扭曲，“你看她哪里像中暑了？明明就是生龙活虎的，还有精力抓那么大只蟑螂……呕……你们南方的蟑螂……呕……怎么这么呕……” 凌无忧：笑发财了。 时垣瞧着张朗边吐边说话的糟遢模样，有些些嫌弃，但面上没表现出来：“张朗同学，不然你和教官请假去休息一下？” 凑巧的是，他话音刚落，梁教官就吹着哨子走了过来，应该是休息时间结束要开始训练了，他见队伍这边热闹着，便过来问：“怎么回事？” 张朗急着想告状： “教官，我呕……凌无忧把蟑螂呕……放我呕……” 梁教官：别呕了再呕他也想呕了！ 他看向凌无忧：“凌同学，他们又对你做了什么？” 凌无忧：“报告教官！张朗前天昨天还有今天一共四次把我水杯里的水偷偷倒掉导致我训练完没水喝。我虽然很生气，但是依旧以德报怨，送了小礼物给张朗同学，希望以此增进和他的感情，做到和谐相处。” 张朗：以德报怨？小礼物？？和谐相处？？？ 时垣：…… 这波胡说八道让很有见识的时大少爷也长见识了。 梁教官对这样善良的女孩简直没有抵抗力：“凌同学，以后有人欺负你要和老师说，对付这些恶劣分子一定要严厉打击！” 他头一转看向张朗，脸色一瞬间变得严肃：“张朗，刚刚你无视陆仁嘉欺负凌同学的事情我本来不想和你计较，我以为你只是冷漠的路人，但没想到你居然也是欺负人的刽子手！” 张朗：“等等教官，你听我解……” 梁教官鸟都不鸟他，转身走到队伍最前方开始整队。 几个口令之后，队伍整理完毕，梁教官点名让陆仁嘉和张朗站出来：“今天我就要杀鸡儆猴！你们两个面对同学做100个俯卧撑，一个不标准就多加十个！其余人站军姿站好！” 陆仁嘉低着头，自觉地趴下来开始做。 张朗还想挣扎一下：“教官，可是凌无忧她……” “闭嘴！” 梁教官不轻不重地踢了他膝盖窝一下，他整个人就扑到了地上，张朗觉得很委屈，但也不敢再多说了。 两人一边做，梁教官就一边在边上训话：“我知道你们看凌同学不爽是因为军训第一天她说你们是蠢蛋的事情，但那是我先说的，凌同学不过是赞同我的观点。而你们，一个个因此对她心怀芥蒂，却不敢和我这个第一个骂你们的人作对，是不是因为打不过我？正好凌同学又看起来比较好欺负？” “你们这是恃强凌弱！是最没本事的懦夫的表现！可不可耻啊？有本事冲着我来啊？一个个长得这么五大三粗的，心眼比芝麻还小，可笑！” “欺负人家做什么？是想证明自己不是蠢蛋？真正的强者不需要用这种龌龊的手段证明……” 他骂到这里，张朗听不下去了，他瘫坐在地上，精疲力竭地喊了一声：“教官！你听我解释啊！” 梁教官不耐烦地看向他：“你要解释什么？难道把水倒掉的不是你？” “是、是我……”他小小声地承认了一下，又大声喊道，“可是才不是她说的以德报怨，你知道那个小礼物是什么吗？是蟑螂！她放到我水杯里，我喝完了才发现的！！” 梁教官：…… 千万种思绪在他脑海里飞逝而过，最后停留在凌无忧那张乖巧的脸上，梁教官心情突然复杂了起来，但千言万语，最后只汇聚成了气势汹汹的一句： “你活该！” 张朗：…… 对，他是活该，但是他见不得这个女的就这么处在受害者的位置洋洋得意！ 思及此，他看向队伍最左边的地方，凌无忧姿势标准地站着军姿，捕捉到他的视线后，毫不掩饰地给了他一个得意的微笑。 张朗：气死我了！ 第102章 人贵在自知之明 “无忧，你这样的话，他们会觉得你很不好相处的。” 自从“陆仁嘉被踹倒”和“张朗吃蟑螂”事件在短短一小时内发生之后，凌无忧的生活变得平静不少，起码那些明里暗里的小动作几乎没有了。不过平时也没什么人理她就是了。 这会儿，她正在和班里的另一个女生一起走在去食堂的路上，陈佳怡和她是一个寝室的，两人的关系还算融洽。 不过一般都是陈佳怡来找她搭伙吃饭什么的，凌无忧就不拒绝，但也不主动，毕竟她也不讨厌对方。 那两场好戏发生的时候陈佳怡都在现场，她当时看得一愣一愣的，所以现在才好奇地问这话。 凌无忧刷着手机，心不在焉：“我和那群蠢蛋有什么好相处的？” 陈佳怡：……这称呼怎么还叫上瘾了。 “可是，大家毕竟都是同学，我们这才大一，以后总会有要交流合作的时候，如果关系搞不好了，处起来多尴尬呀。” 凌无忧：“我不尴尬啊。” “……他们可能会觉得尴尬。” 凌无忧：“哦，关我屁事。” 陈佳怡：…… 她似乎还想说什么，但食堂就在眼前，里边人多得简直是水泄不通，两人挤着人群找了个相对队伍比较短的窗口在那里排队。 大概排了十分钟左右，眼见距离窗口就几个人了，凌无忧的面前突然插进来一个男生。 低着头玩手机的凌无忧：？ 当她瞎呢？ “喂。”她语气不善地冲着前边叫了一声，“你要干嘛？” 男生转过头来，他眼角下垂，眼型有点像樱桃小丸子里的中野先生，鼻尖长了两颗大痘痘，五官平平无奇，但整个脸的气质颓靡而阴暗，却莫名透着一种……奇怪的自信感？ 为什么说自信呢，就比如现在，他朝着凌无忧wink了一下：“不好意思啊美女，我赶时间，给我插个队呗~” 凌无忧：“不给，滚开。” 痘痘男愣了一下，但很快又反应了过来：“别这样无情嘛~” 凌无忧很无情：“同样的话别让我说第二次。” 见对方不吃软，痘痘男的脸色尴尬了一瞬：“你这人……” “算了算了无忧……” 就在这时，陈佳怡在她背后拉了拉她的手腕，小声道：“没事，就他一个人，让他插个队也没什么……” 凌无忧不着痕迹地脱开她的手，语气平平：“你愿意让他插队的话那就站你前面好了。” 这么说着，她就直接一个侧身，两三步站到了痘痘男的前面。 愣在原地的陈佳怡：“无忧……你……” 见对方连个回头都没有，陈佳怡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默默地低下了头，心里头有些不是滋味。 先不说为什么凌无忧这么不给她面子，那就算不让插队，也不该直接让人家插到她前面呀？起码让这人站到她后面吧…… 痘痘男也懵逼了一瞬，但他突然想明白了，只听他笑了一声：“美女，你还挺有个性的嘛~” 美女并没有理他。 痘痘男兀自喜笑颜开：“你是不是在吸引我注意力？恭喜你，你成功了~拿你没办法，那我就让你加个微信吧~” 凌美女：六。 痘痘男主动拿出手机：“你扫我还是我扫你？” 见对方不理他，痘痘男想去拍凌无忧的肩膀，结果还没碰到，他的手突然被抓住然后被迫曲肘将手腕提到了背上。 “啊疼疼疼！” 始作俑者冷哼一声，毫不客气地将他甩开。 “恶心。” 这么说着，凌无忧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张湿巾，细致地擦起手来。 痘痘男捂住自己吃疼的肩关节，忍不住龇牙咧嘴。与此同时，因为刚刚的动静有点大，周围的人纷纷看向他们这边。 痘痘男联想到刚刚发生的一切，觉得好丢脸。 这样不行…… 他一改之前的态度，为了找回面子开始颠倒是非：“这就是你想加我微信的态度？被拒绝了就恼羞成怒是吧？” 周围的同学都是在凌无忧擒拿痘痘男的时候才注意到他们的，并不清楚前因后果，现在被痘痘男先行一步开口，纷纷将打量的目光投在了凌无忧身上： “得不到就要毁掉？啧啧啧……” “不愧是警校的女生啊，就是彪悍。” “这男的不是很帅啊，至于吗……” “真不挑啊。” …… “时垣，那边好热闹，去看看？” 时垣瞥了一眼不远处围成圈的人群，不太想去凑热闹，来这么拥挤的食堂吃饭他已经很糟心了：“我们还是早点吃了回去休……” “走走走！” 莫魏安无视他话里的拒绝，直接拖着人凑了上去。时垣手上还拿着餐盘，他叹了口气，稳住手臂让饭菜不倒出来。 可是当他被拉着进入了看热闹的内圈之后，瞧见了那个熟悉的背影，时垣的不感兴趣突然少了个“不”字。 怎么又是她？ 时垣想，这女生好像总是会陷入某种修罗场。 “就你这种说瞎话的水平，开口之前还是先打个草稿吧，”凌无忧挑剔的眼神把痘痘男从头看到尾，然后狂狷一笑，“家里没有镜子就撒泡尿照照啊，像你这种要内涵只会插队要外表颜值负分的普信男谁看得上你啊？” “拜托，就算你造谣我得了狂犬病乱咬人也比什么搭讪你不成恼羞成怒要来的可信多了吧？人贵在自知之明，懂吗？蠢蛋。” “噢噢噢噢~~~” 她这一套输出，让看热闹的人群默契地喝彩起来。 “我靠666。”莫魏安凑到时垣边上，“这女生好会说哦。” 时垣敷衍地笑了笑，心里却在想，她好像很喜欢骂别人蠢蛋。 “草泥马你觉得自己就很好看吗？”痘痘男被气得满脸通红，干脆直接怒吼起来，“要长相没长相要身材没身材，腿那一圈肌肉比我还粗，身为女人你好意思吗？” 他话音刚落，莫魏安就看不惯地“呸”了一声：“最烦对女生body-shame的傻比了。明明知道女孩子很在意腿粗……” “为什么不好意思啊，”凌无忧笑眯眯的，看起来没有不高兴，反而乐得很，“你知道吗，像我这样的大粗腿，一脚就可以踢死一个跟你一样的弱·鸡·男哦~~你要不要试试啊？” 第103章 她是专业的 试或者不试，这是一个问题。 对痘痘男来说，一般只要他攻击对方女生腿粗体壮脸大之后，她们就会破防生气，然后这时候他会欠揍地伸出自己的皮包骨小细腿，得意洋洋地说：“瞧，你比我一个大男人的腿还粗呢。” 可是今天这个女人，好特别哦。 她居然说她的粗腿可以一脚把他踢死欸？ 痘痘男的一双筷子腿有些发软，他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 “试一个！试一个！” 时垣听见边上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好友突然喊了一声。 紧接着，人群里也开始起哄地叫嚷了起来。 凌无忧心里满意，面上无奈：“既然大家都想看，那我就试试？不过我这人比较公平公正，你先踹我一下，我再踹回去，伤情自负，礼尚往来，没意见吧？” 痘痘男觉得自己很有意见，他并不想答应。 然而如果他不答应的话，周围同学都看着，这不是太没面子了？ 而且，这女的腿确实比他粗，他引以为傲的小细腿哪踹得过她啊！ 就在这时，打饭窗口传来了一个阿姨的怒吼：“喂你们这群娃子吵什么啊？吃不吃饭了？再不好好排队我告诉你们教官去了！一个个在食堂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子！” 这阿姨的声音震耳欲聋，把不少同学吓了一跳，心里涌上一股被教导主任抓包的恐慌，人群开始慌张起来，大家四处作鸟兽散。 凌无忧耸了下肩，觉得有些扫兴，便打算回到队伍里继续排队。 可是痘痘男却没有感激这位阿姨带给他的逃跑的机会，趁着人群流动，瞄准了一个吃完饭要去倒剩菜的人，趁其不意从他手上把餐盘夺了过来，跑了两步，直接往凌无忧身上盖了上去—— 他的表情狰狞地奸笑着，瞧着恐怖极了： “臭三八，居然害我丢脸！” 有一说一，凌无忧这18年以来，挨过的巴掌比大部分人一辈子还要多出几倍，爹打娘打奶奶打。但自从有反抗意识后，她再也不是初中之前那个傻傻站着挨打的凌招娣了。 躲，她是专业的。 只见凌同学一个华丽的转身后撤步，轻而易举地躲开了飞来的餐盘。 “卧槽！” 边上有人惊呼了一声，但是凌无忧没在意，她猜想是有人被痘痘男的餐盘波及到了。 但躲了之后她还觉得不得劲，看都没看，直接抢了离自己最近的一个餐盘，留下一句“等会赔你”，然后两步上前揪住了还没来得及跑的痘痘男的衣领，“砰”地将餐盘怼到了他的脸上。 “卧槽！” 这个声音和刚刚喊“卧槽”的声音有点像？ 此念头在凌无忧脑海中一晃而过，但她没在意，专注教训满身饭菜的痘痘男：“偷袭也能失败啊？垃圾……” “卧槽！时垣，你没事吧？” 时垣？ 本来还想多骂几句的凌无忧愣了愣。 她松开痘痘男的领子，转身一瞧，那个漂亮的时垣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正微微侧过身子，查看自己后背上的一片狼藉。 靠北。 凌无忧想，所以刚刚她躲过那个垃圾的偷袭之后，中招的就是他？ 这家伙多少有点倒…… “我靠，”站在时垣边上的男生继续道，“她还把你的餐盘拿出去砸人了，你一口都没吃呢！” 凌无忧：…… 她算是明白刚刚的情况了，在时垣无辜受到本该砸到凌无忧身上的餐盘攻击后，又被她一把夺过了自己还没吃一口的餐盘扔了出去。 凌无忧有些心虚，她将已经得到报复的痘痘男抛之脑后，走到时垣面前，大大方方地给人道歉： “不好意思啊，我可以赔偿。” 时垣在心里叹了口气，他后悔过来看热闹了。原本只是想隔岸观火，没想到现在惹火上身，算他倒霉。 “没事，不能怪你。” 时垣笑了笑，大概是上天也垂怜他的美貌，即使衣服上狼狈不堪，但脸还是干干净净的。 他朝莫魏安道：“你先去吃饭吧，我回寝室清理一下。” 莫魏安：“要不我给你打包点东西？” “不用了。” 没心情吃了。 语罢，他也没再说什么，朝着凌无忧点了点头就走了。 莫魏安看了看时垣的背影，又看了看盯着时垣背影看的凌无忧，好奇地八卦：“妹子，你和时垣认识？” 妹子：“一个班的，不认识。” 莫魏安觉得七个字分开来看他都懂，但是合起来有些奇怪，不过他不是多想的性格，很快就转移了注意力：“嘿嘿，妹子你刚刚好勇啊，给你点赞！” 凌无忧朝他露了个笑脸：“谢谢。” 莫魏安：“要不一起吃个饭？” “不了，”很勇的凌无忧说，“我得去打扫卫生。” 她指的是地面上的一片狼藉，虽然她刚刚是想督促对方把地扫干净的，但痘痘男不知何时已经跑走，那只得她留下来善后。 “哦……”莫魏安看着她走远，若有所思，“人还挺好嘛……” 凌无忧中午没在食堂吃上饭，她去借拖把的时候被食堂的管理阿姨严厉地教训了十五分钟，阿姨最后表示不需要她打扫，只要下次别再惹麻烦就行。 凌无忧斟酌了一会，看向气上头的阿姨语气诚恳： “我尽量，但不能保证。” 阿姨怒气冲冲：“你再这样我报告你教官！！” “那是自然的，”凌无忧低眉顺眼，“这是你的权利。” “哼！” 出来的时候食堂已经收餐了，凌无忧买了包泡面回到寝室，一打开门，发现其余三个室友围成一团凑在一起，似乎在说什么悄悄话。听到开门声后，三人很不自然地打住了话头，一言不发地回到了位置上。 虽然住了也有一个多星期了，但其余两个室友凌无忧不太认识。 这俩不搭理她很正常，只是平时见她回来会打招呼的陈佳怡，现在也没理她，自顾自地坐在位置上玩手机。 凌无忧挑了下眉，心里门儿清，一句话没说，自己泡泡面去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 如果没有人和她是一道的，这条路她只会走得更自在。 第104章 道不同不相为谋 公安大的军训虽然严格，但大部分内容和其他警校一样，野外拉练、轻武器射击等，只有一个是他们特创的活动，虽然是在一个月军训的最后几天，但却是整个军训的高光项目： 荒野求生。 这荒野不是真的荒野，就是学校后山，但公安大的后山是真的山，从校内连到外边的山脉，有一座半是在校内的。 这一座半山，被公安大用警戒线再划出了下边半座，作为他们荒野求生的地方。为了保证安全，每隔100米就有一个教官值守，并且全面覆盖摄像头，自从此项目开设以来，还没出过事。 三天时间，每个人限带两瓶水和两个压缩饼干，接下来就自生自灭。要放弃的直接去找教官投降，但成功的有奖励，校方也很干脆，除了加学分外，直接给五千块钱。 如果多数人坚持了三天，那这些人都算合格，但奖金要平分。 如果没人坚持到三天，那活到最后的人拿到五千块。 凌无忧坐在操场上，听完教官介绍规则，满脑子都是： 五千块钱。 她好穷。 高考完第二天她就开始找工作，因为公安大是八月中旬开始军训的，所以她满打满算只打了两个月的工。再加上，她是比廉价大学生还要廉价的高考生，所以那个餐饮店给她的价格是一天100块。 凌无忧一天也没有休息，两个月怒赚了6000，但是因为她期间和不少客人起了争执，客人就是上帝，客人摔破的碗和里边的菜都得算到她头上，所以两个月下来林林总总地被扣了一千块。 ok，抛开上面这件伤心的事情，五千块再加上她之前在学校拿的、没告诉凌家人的奖学金，开学前她一共有近一万一块的存款。 首先，先去掉5000学费，1600宿舍费，还有200块高铁票以及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军训二十多天的伙食费……凌无忧目前的存款大概是3700左右，勉强还能活几个月。 她前两天去食堂应聘打饭，但是那个管事阿姨是上次教训她的那位，所以毫不客气地拒绝了她。 她又研究了好久学校里勤工俭学的职位，但是那些都是优先贫困生，结果几个地方跑下来，居然一个能轮到她的都没有。 可是没办法，她家并不贫困，是她贫爱啊。 凌无忧有时候会想，多她一个有钱人地球是会爆炸吗？ 当然不会了，但是她没钱会爆炸啊！ 所以这五千块钱…… “……荒野求生虽然说是个人战，但是往届获胜的学生里，大部分是团队合作活到最后的。”梁教官站在队伍前边给自己的小兵们传授经验，“学校圈的那块地有河，里边有鱼，可以自己捉。除此之外，一天三个时间点投放物资。” “早上七点半，中午十二点，下午五点，物资有现成的包装食品和水，还有野生的鸡……吃了肚子疼记得马上找最近的教官投降，之前有过不少食物中毒的学生，不过都没大事，就拉了几天肚子。” “安全方面你们放心，学校有定期请专门的人来山里驱除蛇虫，但是那些比较常见的蚊子蚯蚓啊，自己克服一下……” …… “行了，”说得口干舌燥的梁教官喝了口水，“你们自己商量一下要不要组队什么的，物资不用想，到时候我们会统一准备。记住时间，明早六点准时来这里集合，跟大部队一起上山。” 梁教官话音刚落，底下的同学们开始密切地讨论起来，除了兴奋地讨论明天的活动的，就是在拉帮结派。 比如坐在凌无忧前边的陈佳怡，此时就正找边上的男生商量组队的事情。 张朗一副很想笑却憋着的模样，故作勉强道：“可是你一个女的，拖我们后腿怎么办？” 陈佳怡双手合十做出拜托的表情：“不会的我很能干的，我会处理鱼和鸡，还会做菜，而且我吃的很少，绝对不会拖你们后腿的！” 张朗像是很体贴道：“行吧，看在你是女人的份上。” “太好了，谢谢你张哥！” …… 组队这码事就不在凌无忧的考虑范围之内，她唯一的目标就是拿下五千块钱，一人全吞地拿下。 但是她也不排斥和别人组队，只是…… “你们确定？” 莫魏安乐呵呵地点头：“确定确定！你有人组队吗？没有的话和我俩组呗？” 时垣解释自己的合作原则：“人多力量大，但太多人就会有无法解决的意见分歧，所以我认为团队人数控制在3-4人最佳。” 凌无忧：“你的意思是团队内只需要一个独裁者？” 时垣以为她是害怕在队内没有话语权，客客气气地回答她：“不是独裁，是意见决定人。” “这有差？” “自然是有的，所有的决定我们都会通过民主讨论……” “无所谓，”凌无忧直白道，“我不能理解三个人的民主，如果你们想和我合作的话，我必须是那个独裁者。” 莫魏安张大了嘴巴，又闭上了，他小小小小声惊呼了一下： “喔趣……” 敢情她才是那个想当将军的人！ 时垣的笑容也僵硬了一瞬，他委婉道：“荒野求生不是一个简单的活动，不仅涉及到的人员众多，场地规模也很复杂，敌对之间明争暗夺屡见不鲜。是否要抢夺物资，晚上该去哪里驻扎……都需要商量。” 凌无忧油盐不进。 莫魏安揽着时垣的肩膀拍了拍：“妹子，我们也是欣赏你才想和你当队友的。我就不自夸了，但是时垣这家伙可聪明，录取分数本届第一呢，你一定不想跟他当对手吧？” 面对别人的夸奖，时垣习以为常，还能谦虚两句：“运气好罢了。” 本届第一？ 这意味着他不仅笔试成绩名列前茅，体测分数也很高。 凌无忧满是五千块的脑子清醒了一会，她微微退了一步，打量了一下两人的神情，发现他们都是抱着“好玩”的心态去看待这个活动的。 而她是“搞钱”。 凌无忧道：“五千块怎么分？” 莫魏安这才想起来冠军有奖金的事：“都给你。” “成交。” 道不同不相为谋。 除非给钱。 第105章 有提成的游戏 “当务之急，事先找到一个合适的庇护所。” 时垣的头上戴着迷彩帽，帽檐将他的大半张脸都遮隐在阴影下，早上六点半的阳光透过树叶反射到他脸上，偶尔照亮饱满泛红的唇，偶尔掠过琥珀透亮的瞳孔，映出半边高挺的鼻梁。 凌无忧看得有些入迷。 “凌同学？” 时垣也看向她呆呆的脸：“你怎么看？” “……哦，”凌无忧回过神来，心想他刚刚说了什么，想不起来也没事，她有回复别人的万能敷衍大法： “随便。” 既然如此，时垣就一锤定音：“好，我们先去找水资源。” 他抬头望了望，正好瞥见茂密的树林中几只嘤嘤叫唤的鸟儿从西北方飞来：“早上鸟儿要出门的时候，会先去喝水，现在这个时间，我们可以根据鸟儿的飞轨迹判断水源存在的大致位置。” 莫魏安打了个哈欠：“哪儿有鸟？我好困啊时垣，哈~~~” 时垣无视某人的懒惰，在前边带路：“走吧。” 凌无忧很配合地跟在两人的后边走。 并不是所有专业的新生都会参与这次活动，为了保证参与活动学生的基础素质，以及整体人员的合理管辖，非公安专业的同学不能参加，军训排名最后五名的队伍也不能参加，所以最后参与的人数只有三四百人。 第一天的时候是人最多的，所以走着走着碰见几个人也很正常，不过毕竟是竞争关系，大家都会很默契地绕路。 鸟是会飞的，而人只能走路，在几乎一成不变的树林里走了十几分钟，三人还没找到水源。 时垣手上拿着一个小本子，他从上山开始就在绘制地图，一边走一边画个没停。这时候，他停在一棵树干很粗的大树下，看了看手中的本子，然后又看向了还在打哈欠的莫魏安，很是关心地问道： “魏安，还是很困吗？” 莫魏安都吵了十几分钟了，虽然这会儿某人才关心他一下，但是他还很受用：“唉，不碍事，我就是什么事都喜欢挂在嘴上，你不是知道的嘛~” 时垣点点头，好心地提议道：“不如找个地方吹吹风、看看风景，让你清醒一点？” 莫魏安眨了下眼：“行啊，去哪啊？” 时垣笑眯眯地拍了拍后的树：“这是一百米内最粗最高的大树了，你爬上去吹吹风看看风景，然后顺便找一下水源可以吗？” 满怀期待的莫魏安：“。” 看热闹的凌无忧：“噗嗤。” 莫魏安咬牙切齿：……时垣，你好不了一点！！ 但他还是骂骂咧咧地开始爬树了。 他爬得又快又稳，凌无忧在下边看得仔细，她不会爬树，很想偷师几招，毕竟技多不压身。 时垣还以为她是在关心莫魏安的安全呢，贴心地给她解释：“魏安从小是在树上长大的，爬树技能可以和猴子称兄道弟。” “哦~”凌无忧有点佩服了，“那他会和猴子那样荡来荡去吗？” 时垣也没见过：“等会让他试试。” “行。” 计划赶不上变化，并不知情自己原本要学猴子荡树的莫魏安爬下来后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大概在三十米外有看到一条小溪，但是边上有一个十几人的大队伍。” 十几人？这是要垄断水资源。 莫魏安想了想：“要不去上游看看？” 凌无忧看了看山势：“再上边就太陡了，帐篷没地方搭。” 每个人可以申领帐篷或是睡袋，正是九月炎夏，凌无忧不喜欢被睡袋包裹的感觉，她就申领了帐篷。莫魏安和时垣则以防万一，一人带帐篷，一人带睡袋。 时垣看了看手绘地图：“从起点到我们目前的位置，一共有三处比较适合搭建敞篷，位置较低的小溪下游，从这边过去的中游，还有刚刚我们路过的，比较平坦但是距离溪水较远的一处。” 凌无忧：“我选b。” 莫魏安：“下游也行啊，大家都往上走，下边人比较少。” “不行，”凌无忧不同意，“中游那么多人，水流到下边都脏了。” 莫魏安：“可是b的话，那群人不一定会同意我们……” “为什么要他们同意？”凌无忧奇怪，“这地写了他们名字？” “没有，但是他们先占……” 凌强盗：“抢过来。” 莫魏安一愣：“你说得简单，我们就三人啊！！” “好了，先停停。”时垣打断两人，“不如我们先看看第一波物资情况？如果能提供充足的饮用水，我们就没必要去抢了。” “行。” “欧克欧克。” 早上七点二十五，随着一阵电流声闪过，场地内几处喇叭被激活了，里边传来了总教官气势十足的声音： “喂、喂？各位同志们早上好，在投送物资前，我来宣布一个新规则。为避免此活动发展成抱团生存，从而违背我们举办活动的真正目的。在各位领导讨论过后，我们决定加入被动淘汰制。” “也就是说，除了主动投降淘汰之外，你们成员之间也能相互淘汰。淘汰的方式是，取下别人的帽子，并交到离你最近的教官手中，在此期间，帽子可被夺回。淘汰一名成员，多一百块钱，淘汰的人的战绩全数归到淘汰他的人身上，上不封顶。” “最后胜出者不能超过五位，超过后则全员无奖励。” “规则宣布完毕，现在开始投放物资……投放完毕。” “各位同志们，期待你们的精彩表现！” 新规则的加入，无疑让所有成员脑海里敲响了警钟，那些想要以人数取胜的大队伍在一瞬间被打破了所谓的团队之间的信任。 时垣没说什么，只是嘴角翘起的笑容变了点味道。 莫魏安按住了自己的帽子：“天那，我得把帽围调小点……还好胜出者不能超过五人，我们仨必须在里边！” 时垣笑了笑：“嗯。” 凌无忧也笑了：“好啊。” 但没人知道，此时她的眼中再也没有什么时垣，什么莫魏安，只有一张张红色的百元大钞在顶着人的躯体行动。 最喜欢这种有提成的游戏了。 凌无忧如此想到。 第106章 鸡被偷了 七分钟后，三人找到了第一箱物资。 本来就一个鞋盒大小，里边东西更少，只放了三个压缩饼干和一盒创可贴。 “靠，没水。” 莫魏安一拍额头：“咱们运气不太好啊。” 时垣把压缩饼干分给三人，又把创可贴给了凌无忧：“不一定是运气不好，也许物资里根本不会有水，我们先省点喝。” 他们拿了东西就想走，凌无忧把创可贴随便地塞到包里，突然道：“就这么走了太可惜了。” 时垣不动声色地挑了下眉：“怎么了？” 凌无忧四处看了看，这里有很多灌木丛，是眼尖的莫魏安在灌木丛里边发现了这个绿色的小箱子的。 凌无忧将箱子打开，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个压缩饼干放在了箱子里，然后把盖子盖上，放在了紧邻着灌木丛的一块大石头上边。 她把衣服的袖子往下拉好，突然蹲了下来，缩成一团躲在了石头后边的灌木丛里，因为她们的军训服也是绿色的迷彩，她本身个子又不大，乍一看居然瞧不出来。 时垣秒懂：“你是想偷袭？” 凌无忧直接坐在了地上：“不是我偷袭，是你们。莫魏安躲在树上，等人来了我就把他们吓一跳，然后你趁其不备把帽子拿走，时垣接应上，交给最近的教官，怎么样？” 莫魏安有些兴奋：“我觉得可以！” 时垣想了想：“两人以内可以实施，来的人多的话，只能损失一块饼干了。” 凌无忧不在意：“好。” 等三人分布好位置后，没过多久，就来了两个结伴而行的男生。 他们一踏进这块地方，就被石头上的小箱子吸引了所有目光，兴冲冲地冲上去打开了盖子，却发现只有一块饼干。 路人a叹了口气：“唉，只有一块压缩饼干。” 路人b乐观地开导他：“没事，有总比没有……卧槽啊啊啊啊啊！！！” 没错，正是凌无忧从灌木丛里蹦跶出来了，她动作很快，身上还沾着不少叶子和小树枝。 看清是人了，路人a摸着自己胸口：“卧槽，同学，你吓死人……” 话音未落，两人突然觉得头顶一凉。 下意识摸了摸头顶。 哦吼，只摸到自己刺啦的寸头！ “卧槽？？” 两人也顾不上凌无忧了，齐齐回头，却发现自己的帽子正被拿在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手上，而那人正在狂奔而走。 “你们偷袭！” 路人ab顾不上手上的物资箱子，拔腿追了上去。 凌无忧不忘拿起落在地上的压缩饼干，跟在后边看热闹。 莫魏安把东西交到时垣手上后，就转身拦截两人，但挨了骂骂咧咧的几个拳头之后，他弱弱地退下了。 不过这时候，时垣已经迈着大长腿快速地跑完了剩下的路，把帽子交到了教官的手中，正领着教官往这边走呢。 文不武一边拍着时垣的肩膀一边乐呵：“你小子动作真快啊。” 时垣含蓄一笑：“队友比较给力。” 来到“案发现场”，文不武就看见两个没帽子的同学对着一个有帽子的男同学又骂又踹，旁边站着一个看热闹的女生。 路人a：“你们不要脸！” 莫魏安：“这是兵不厌诈！” 路人b：“啊啊啊我不服！都是男人，能不能来场正大光明的决斗！” 莫魏安：“不能！不服憋着！” …… 文不武上去打圆场：“好了好了，愿赌服输哈，两位淘汰的同学跟我走吧。” 路人ab狠狠地瞪了几人一眼，垂头丧脑地正要走。 有一个声音：“等等。” 文不武转头，说话的是那个看热闹的女生：“怎么了？” 凌无忧说：“打劫。” 其余人：？ 顶着他们疑惑的眼神，凌无忧走到路人ab边上，动作利落地把他们身上的背包扯了下来，然后蹲在地上，在众人沉默的注视下，从里边搜刮出了两瓶水和三块压缩饼干。 这么干完，她又把背包的拉链拉上，塞还到了懵逼的路人ab怀中，然后摆摆手：“行了，你们走吧。” 文不武：哇哦。 路人ab：…… 有没有人管管啊！！ 那自然是没有的，毕竟他们已经被淘汰了，没有规定说不能抢劫已经被淘汰的人。 有了“意外”收获后，三人的心情都好了许多。 几人往山上走，凑巧遇到了一只迷路的老母鸡，被三人包抄后，时垣手疾眼快地把它掐住脖子拿下，活着的物资就到手了，但怎么处理是一个问题。 “我们需要刀，”莫魏安道，“还需要洗干净、生火，调味品。” 他们一个都没有。 三人陷入了沉默。 鸡时不时地会叫一声，时垣想先把它掐死，可是手刚放上去，这家伙突然惨叫一声，然后下了一个蛋。 莫魏安两眼放光：“别杀别杀，让它多下点蛋再杀！” 时垣便先找了根破绳子，把鸡拴在他们打算驻扎的树下。 中午十二点的时候，三人出去找新的物资箱，如法炮制地蹲了两批人，连着物资箱一共拿到了六瓶水和十包压缩饼干，而且好运气地从一个人的背包里搜到了他偷偷带上来的美工刀。 发现美工刀的时垣并没有声张，悄无声息地将其从手腕处塞入了自己的衣袖之中，待他之后拿出来的时候，收获了队友们的好评。 可是这样的好心情维持到他们回到驻扎地，发现鸡被偷了的时候。 “喔趣！”莫魏安抓了抓头发，“早知道留一个人下来了。” 但是留一个人下来的话，偷袭计划就实施不了。 凌无忧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不远处有一根鸡毛。 “这边走。”她朝两人招招手。 大概是鸡挣扎地很厉害，所以地上的鸡毛还挺多的，居然就这么一路引着三人到了“凶手”的根据地。 莫魏安蹲在地上，眼睛探出灌木丛：“是之前溪边那个十几人的队伍。他们还有锅！什么鬼？？” 第107章 她本来就当他是…… 凌无忧：“看到鸡了吗？” “看到了，在火上烤呢！旁边还丢着绳子，我不会认错的！” 找到凶手了，就是对方人有点多，难对付。 三人围成一个圈商量： 时垣不想惹是生非：“这属于我们看管不力。” 莫魏安：“没办法，总不能牵着鸡去蹲点吧？要不算了？” 凌无忧面上不显，心里其实很不爽：“学校投放的鸡是没绳子牵着的，也就是说他们是知道这鸡有主人。” 时垣：“下次我们藏好点。” 凌无忧：“这次也不能算。” “我们才三个人。” “以少胜多也不是不可能。” “现在已经不是生存战，加入被动淘汰规则后，我们不能轻易冒险，活到最后才是最重要的。” “如果要活到最后，迟早要把那群人解决掉。” “现在条件不成熟。” “需要什么条件？” …… 两人就这么你说一句我说一句，谁也说服不了谁。 明明他们说话的语气都不激动，一点也不像吵架的模样，但那股针锋相对的味道却越来越明显。 莫魏安有些头皮发麻：“那个什么，你们别吵了……” 时垣：“我们没吵。” 凌无忧：“吵什么？” 莫魏安：…… 这才第一天下午！ “这样吧，”时垣道，“离天黑还有段时间，我们先观察一下他们队伍里的情况再做决定。如何？” 见他退了一步，凌无忧也给面子：“行。”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这个十几人的大队伍在吃完饭后，以人多的优势去围攻其他小团体或是个人，一个下午下来，他们用极少的牺牲人数换取了近三十人的淘汰，而且还和凌无忧一样，抢夺了不少资源。 有些人为了不被淘汰，甚至主动提出交出食物，但是还是没逃过一劫，毕竟人家人数摆在那里，不需要和别人做“平等”交易。 “好奸诈啊。”莫魏安评价道。 时垣笑意淡了点：“人海战术，看不出谁的能力比较强，一共19个人，分成了两队，有一队指挥应该是张朗，另一队不认识。” 凌无忧：“他们只围剿五人以下的团体，尽可能保证队员存活率，很谨慎。” 他们过去可能就是送人头。 凌无忧客观道：“明来不行。” 她后边的话没说，但时垣瞧着她的眼神，明明是在说：“那就来阴的。” 莫魏安没听出来，松了口气：“那我们还是……” 凌无忧：“晚上行动吧。” 莫魏安：？？ “你想怎么做？”时垣看向她。 凌无忧坦坦荡荡道：“偷袭啊。等晚上他们都睡着了，用你的刀划破帐篷，然后把他们的帽子拿走。” 我靠，莫魏安想，这也太狗了。 时垣也是听愣了一下，虽然觉得这做法有些奸诈，但他下意识客观地分析了一下可行性：“对方人数多，肯定留有守夜的人。” 凌无忧分析得头头是道： “守夜也会有犯困的时候，而且我们没必要把所有人的帽子都拿走，只要拿走守夜人照顾不到的几个人的帽子就行了。本身19人的大队伍到处都是勾心斗角，只拿走部分人的帽子，不仅不容易被发现，说不定还能挑起他们队内的信任危机。” “虽然你说的有道理，”莫魏安挠挠头，“但这样会不会有点不光彩啊？趁人家睡觉的时候……” “他们不也趁我们不在的时候拿鸡了？” “可是这个……” 时垣建议道：“时间还早，我们还能再想想其他的办法。” 凌无忧撇了下嘴：“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不过是觉得这办法不光明磊落喽？可是没有规定说不可以耍小手段吧？” “其实我们的弱势是在人数，”时垣提出另一个办法，“不只是我们，还有其他人少的队伍也是。我们可以先和其他队伍联盟，剿灭他们之后再各自分开。” 凌无忧觉得这个办法是合理的，但她还记得偷鸡之仇。 别人让她吃了暗亏，她便也想让对方尝尝这滋味。 就好比陆仁嘉踢她小腿，张朗把她水倒掉了，她完全可以直接禀告教官让其得到应有的惩罚，但凌无忧觉得这不爽，不足以打消她心头的仇恨。 但很明显，时垣和莫魏安就是典型的“你伤害了我，我要让你得到正义的制裁”的那种类型。 凌无忧不喜欢“正义的制裁”。 她喜欢狗咬狗。 “好吧，”她耸了下肩，“那就按你们说的办。” 时垣听她这么说，露出一个真心的微笑：“好，那我们物色一下人选？” “行。” 下午五点的那一波物资投送，他们在物资箱前和陆仁嘉三人组碰上了，双方进行了友好的沟通后，达成了初步合作，确定了共同敌人，制定了第二天行动的基本方针。 陆仁嘉三人带着自己的东西来到了凌无忧他们找到的根据地，六个人一共搭建了三顶帐篷，凌无忧单独一顶，一人守夜，其余四人分为两顶。 九月份天黑的比较晚，七八点钟时天色才完全黑下来，六人吃过晚餐，围成一团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大部分时间是其他人在聊，凌无忧就坐在边上，主打一个陪伴。 “你也是叠庆的？好巧啊。” “是啊，你叠庆哪的？” …… “明天我们什么时候行动？” “看情况吧，要先等到他们大队分开，我们只有六个人，不能面对面刚。” …… “那个，凌无忧？” 凌无忧看向陆仁嘉。 陆仁嘉有些窘迫，有些紧张：“就是什么……我……上次的事情，我和你道歉，我不该踢你的。” 凌无忧：“我不是说了我不需要道歉吗。” “哦……你是说了，”陆仁嘉挠挠头，“但我还是想和你道歉，这个，接不接受是你自己的事情。我就是想说，是我混蛋……唉，你就当我傻比吧！” 凌无忧：“嗯。” 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她本来就当他是傻比啊。 第108章 你要做什么 虽然奔波了一天，现在又没条件玩手机，但大家都是精力旺盛的大学生，早睡是不可能早睡的，趁着在“深山老林”的氛围，几人开始轮流讲恐怖故事。 “你们知道吗，大部分学校都是上世纪监狱的墓地改建的，为什么呢，因为只有建学校，让源源不断的青壮年阳气汇聚在此，才能镇压住那些阴气……” “他们不投胎吗？” “都说是监狱墓地了！那些都是坏人，投不了胎的！” “不对不对，坏人是会下地狱的！那些含冤而死的不想离开人间的才走不了吧？” “监狱里肯定也有无辜的人啊，总有错抓的时候。” “我们国家不是宁可不抓，不能错抓吗？” “唉，我早就想说了，你们不觉得这个原则很有问题吗？一定要确凿证据什么的，这样会有很多坏人逍遥法外的啊！” “那如果抓错人呢？无辜的人怎么办？” 不说话的凌无忧突然插嘴：“可是目前的案例证明，无辜的人还是会被抓，侥幸的坏人都逃走喽。” 众人默了一下。 本来和她一样不说话的时垣也说话了：“没有百分之百完善的规则体制，即使有漏洞，也不能否认它在大多数情况下是有用的。” 凌无忧耸了下肩，态度不明。 陆仁嘉有些没听懂，小小小声地问边上的莫魏安：“凌无忧什么意思啊？” 莫魏安也小小小声：“不知道啊。” 即使他们小小小声还是听到的时垣，在心里回答道： 通俗点讲，就是她赞成“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人”的做法。 有点极端，时垣想。 这时候，莫魏安突然叹了口气，说：“唉，如果我们的鸡没被偷走，现在就能烤鸡吃了……” 时垣看了他一眼。 莫魏安突然想起什么，猛然捂住了嘴。 “咳咳那什么……”他反应过来，赶紧转移话题，“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要不要安排一下守夜的顺序和时间？” “别呀，”凌无忧突然道，她坐在一块比较平整地小石头上，双手撑着下巴，露出弯弯的一双眼睛，“我还有故事没有分享呢。” 时垣眉心一跳。 莫魏安：…… 他刚刚站到一半的腿又弯了下去：“你说，你说……” “你们知道梦游吗？”凌无忧清冷的声音伴着晚风，带来莫名的寒意，她眼里带着笑，嘴角弯弯，看起来人畜无害，“关于人为什么会梦游有很多种说法，但我老家那边流行着一种当地人深信不疑的传闻……” “为什么眼睛是张开的，人也会动，但梦游的人却不知道自己是在梦游呢？因为他们被‘借身’了。在地府生活的孤魂野鬼，不能随便来人间，但是可以趁人睡觉的时候借用活人的身体来世间走一趟。” “不知者无畏，千万不能叫醒梦游的人，如果他醒了，‘借身’的鬼来不及离开，一个身体里如何存在两个魂魄？必定是你死我活，那真正活下来的那个人究竟是谁呢？” “我大爷的兄弟的三儿子的媳妇的妹妹的老公的小侄女就被借身过，12岁那年，自从梦游被叫醒之后，当天就发了一场大烧，醒来后跟变了个人似的，明明是个小娃娃，偏要说自己是谁的奶奶，要去找孙子呢。” “你问她住哪呀，叫什么名字，她都答得上来，可把我大爷的兄弟的……谁给吓坏了，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有本事的神婆，把人给救回来，但是还时不时会做噩梦，直到成年了才好。” 她这故事一说完，众人突然觉得有些冷。 莫魏安抱着胳膊和时垣凑近了一点：“好恐怖啊，梦游居然有这种说法……” 时垣见还真有人信了她的胡说八道，也是有点好笑：“梦游是精神疾病，睡眠障碍的一种，可以治疗的。” 莫魏安皱着眉头：“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说不定那些鬼就喜欢找有这病的人！” 时垣：……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时垣和凌无忧一样，是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人才，但他不喜欢胡说八道，更倾向于用针对性方式来应和对方以达到目的： “正念若衰，邪念则主。身正之人没有必要害怕。” 莫魏安想了想，自己没干什么坏事，有点被安慰到了，但还是道：“我今晚能不能和你睡？” 时垣温和一笑：“不可以哦。” 等会就把守夜顺序做点手脚，争取晚上能够大部分时间自己一人睡。 “人家好怕呜呜呜，时垣，你陪我一起守夜可不可以？” “不可以哦。” 莫魏安咬手帕：“你好残忍，我们认识这么久诶？” 时垣：“嗯。” …… 一共六个人，晚上十二点到早上六点，一人一个小时。凌无忧主动提出守第一个小时，没人反对。 见几人要进帐篷睡觉了，凌无忧道：“你们不去上厕所吗？” 五个男生都是一愣。 莫魏安尴尬挠头：“额，那就去上一下？” 于是他们就一起去上了。 时垣临走之前，回头看了一眼某人，发现她也在看自己，还朝着他挑了下眉。 感觉有点奇怪，但说不上来。 时垣朝她点了下头，转身走了。 他并没有看见，凌无忧在他们走远之后，毫不客气地进了他放包的帐篷。 ……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凌无忧把时垣的包翻来覆去找了一通，但是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难道被带出去了？这可不太妙。 她有些焦躁，正想去搜搜边上莫魏安的包，手还没碰到，后边就传来了声音： “你在找这个？” 尽管某人胆子大，但这会还是被吓得背后一凉，寒毛竖起。她回头一看，时垣站在帐篷外边，手上拿着那把她找不到的美工刀，正在不停地在耍着刀花，一套动作还挺流畅漂亮，肯定练过。 凌无忧不动声色地扯了下嘴，弯腰走出帐篷，挺着腰杆站在他面前，一点也不心虚：“对啊，借用一下。” 时垣也不追究她私自翻他包的事情，好脾气道：“你要做什么？” 凌无忧：“修眉。” …… …… 他居然忍不住笑了。 第109章 她觉得讨厌 他笑得漂亮，哪怕是在漆黑的夜里，瞳孔里依旧闪烁着不知道从哪里反射来的光亮，好奇怪，为什么这黑灯瞎火的，他的每一个五官还是可以做到这么光影分明、精致深邃？ 凌无忧心头的不爽突然消失了。 她吐了口气，语气不再紧绷绷：“你笑什么？” 时垣没有马上回答，又笑了一会后才说：“修眉的话……你有镜子吗？” 凌无忧：有才怪了。 凌无忧：“有啊。” “拿出来看看，有镜子我就借给你。” 居然这么不给面子，凌无忧也不在意自己给自己打脸，马上换了一套说辞：“我不用镜子也能修。” 时垣瞧了瞧她的眉眼，乱糟糟的野生眉乱七八糟地长着，周围都是杂毛，一看就是从来没修过的。 他想了想，该如何应对这个胡说八道的家伙呢。 “你看我的眉毛如何？” 时垣低下头，凑过去给她瞧。 对方突然靠近，凌无忧却下意识往后仰了一下，但很快又缩了回来，肆无忌惮地打量了一会，无法撒谎地评价了一句：“还行。” 时垣：“这是我自己修的，如果你觉得技术还行的话，不如我帮你？” 帮个鬼啊。 “我自己来就行。” “没镜子照着，不安全。” “你给我就是了。” “这不是修眉刀，很危险。” “……给不给？” “我可以帮你。” …… 凌无忧简直无语了！ 她很确定，对方知道她在说谎，可是他居然就这么顺着自己的谎言和她扯来回，既不妥协，又不拆穿，实在是难缠。 看着某人笑眯眯的模样，就算再赏心悦目，她也觉得讨厌。 敬酒不吃吃罚酒。 时垣还在怎么想着逗人家呢，结果突然眼前闪过什么，接着就是头顶一凉。 脸上的笑意僵硬住，他瞳孔微张，余光捕捉到了凌无忧手上的那顶帽子，但他没有慌张，只是叹了口气：“凌同学，你这是做什么？” 凌无忧和他扯皮扯累了：“我要做什么你应该心知肚明啊。要么交出小刀，要么就淘汰，你选一个？” “淘汰？”时垣语气很平静，“凌同学，有自信是好事。”但自大就是在搞笑了哦。 “确实，你看起来挺厉害的，”凌无忧笑了笑，朝他递出帽子，“我刚刚开玩笑的。” 时垣挑了下眉，嘴角噙笑，伸手去接：“你做了个正确的决……” 话音未落，帽子还没碰到，凌无忧突然一个踢腿，踢中了时垣拿着刀的左手，她用劲儿大，时垣没反应过来，美工刀就落在了地上。 凌无忧抄起刀就跑。 时垣着实被这声东击西的操作愣了一把。 但就算他愣了这么一秒，凌无忧也跑不过他，没几下就被拦住了。她眼珠子转了一下，突然把时垣的帽子往身后扔去。 但时垣却没跟她预想的那样去追帽子，反而直直冲她手中的美工刀而来。 凌无忧也不带怕的，拳脚并用地反击上，她出招狠，反倒是时垣只守不攻，一心冲着刀而去。但即使如此，几个回合下来，招数野的凌无忧还是被时垣轻松地拿下了。 他甚至没有对她挥出一拳。 双手被反剪在身后，凌无忧没有战败的羞恼，脑海里回想起刚刚时垣的招式，发现很多她都在书上看道过，但她只是记着，并不会很好地应用。她目前还只是瞎打打。 美工刀被夺走了，时垣松开她的手，拍了拍她脑袋瓜，把帽子拍得遮住了她大半张脸： “承让。” 并没有让一丁点的凌无忧：…… 时垣把帽子捡回来后拍了拍，又戴回到了头上。 就在这时，去上厕所的几人也回来了，嘴里还嘟囔着“差点迷路”什么的，有些人不住地打着哈欠，看样子困得厉害。 凌无忧回到守夜的小石头上，垂着脑袋，似乎在为自己夭折的偷袭计划而叹息。时垣瞧了她两眼，转身进了帐篷。 夜色已深，帐篷里隐约传出呼噜声。 对着火光，凌无忧慢慢地打开了自己的手掌。 里边藏着一小节她从刀上掰下来的刀片，尖锐的角刺伤了她的掌心，留下四个血色的小点。 凌无忧轻轻一笑。 凌晨一点，凌无忧和陆仁嘉交了班。 “我去上个厕所再回来。”她这么说道。 陆仁嘉打着哈欠：“行，别走太远，小心迷路啊。” “好。” 凌无忧拿着手电筒在树林间穿梭，凭着超强的记忆里，走到了溪边19人大队伍的根据地外。 她从高处看了眼情况，发现近二十人的队伍，居然才两个守夜人，而且目前两人的状态都很困顿，看来是凭着人多的优势所以松懈了防备。 正合她意。 悄无声息地溜到守夜人的视线死角，凌无忧选择了有呼噜声的两顶帐篷，利落干脆地将帐篷破开一道小口子，瞄准帽子的定位后，再根据方位划了大口子，轻轻松松地收获了四顶帽子。 毕竟最终目的是想要引起他们团队内的恐慌，所以凌无忧并没有贪心，拿了四顶就走了。 她没有原路返回，绕了远路，走了有教官值守的那条小道。 附近的教官正睡着呢，突然被推醒了，他张开眼睛一看，是下午见过的一个小女孩：“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没事吧，我带你下山。” “不是，”凌无忧说，“我来交帽子。” “帽子”一词让教官清醒了一点，他揉了揉眼睛，果真看到凌无忧手中拿着几顶帽子，有些惊讶道，“你这大半夜的……不睡觉去打架了？” 凌无忧实话实说：“没有打架，我偷来的。” 教官：…… 他看了眼时间，凌晨一点二十七。 嗯，夜深人静，确实是适合小偷作案的时间呢。 平时他们抓的就是这种趁人之危的凶手，但今天，他还得给这个“小偷”的账上计入三个人头，并且心里隐约地有点佩服怎么回事？ 教官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语气无奈：“行吧，是哪边的人？我去抓来。” “等等。”凌无忧朝她扬起一个乖巧的微笑，“明早就知道了，让他们睡个好觉吧。” “呦吼，”教官笑了，“你还挺善良。” “哪里哪里。” 只是想要对方发生内讧顺便看个热闹的凌无忧谦虚道。 第110章 死人不能淘汰人哦 原定要在六点钟起来的六人组，五点五十的时候被一阵喧闹声吵醒了。 几人睡眼朦胧着，却都想看热闹，连忙把东西收拾了便赶着热闹的地方去。 只可惜他们到场的时候热闹已经结束了，只看见原本驻扎着19人大队伍的地方一片狼藉，什么吃的喝的乱扔在地上，帐篷被压扁了几个，边上落了一地鸡毛，某处还有几件都是脚印的训作服外套。 再看看人，昨日里还意气风发的十几个人，这会儿纷纷垂头丧脑，一人后边跟着一人，落寞地由教官领着向山下走去。 “这怎么回事啊这是？被抄家了？”莫魏安新奇不已，他是个自来熟，随便拉住一个教官问，“教官啥情况啊？” 教官也津津乐道： “不知道啊，据说是队伍里突然有几个人发现自己的帽子不见了，然后就到处问是不是被人拿了。因为他们晚上有守夜人嘛，然后没帽子的几个人就去质问那些守夜人。” “结果守夜人啥也不知道啊，就说自己没看见，是不是他们诬陷人啊。” “一方说我诬陷你做什么，一方说你是不是想趁此把他们赶出去这样就可以进入前五名了。然后谁也说不过谁，就这么吵起来了，吵着吵着就动手了。有些人过去拉架，拉着拉着帽子就没了……” “总之场面越来越混乱，发展到现在，快二十人的大队，居然无人存活。啧啧啧，信任危机真可怕。” 莫魏安也觉得很奇幻：“牛啊，所以帽子到底是谁拿的？” 教官摊手：“不知道啊。” 众人都对此议论纷纷起来，只有时垣看向了凌无忧。 后者坦荡地看了回去。 时垣抿了下唇，突然想到了什么，慢慢地从袖子里滑出美术刀，将其推出了一点刀片，只一眼便发现了不对劲：最外边的那一节刀片看起来非常新，昨天还在的生锈也没了。 “咯吱咯吱咯吱……” 时垣默不作声地把刀片推了回去，冷漠的脸色中带着一丝不善。 惯会使小动作的家伙。 即使心里不满于她的狡猾，但也是这一刻开始，从来没把凌无忧放在眼中的时垣，第一次将她视为对手，生起了警惕。 “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莫魏安喜笑颜开，“谁让他们偷鸡？活该！” 他乐得开心，一回头却发现，陆仁嘉三人站得远远的。 陆仁嘉朝他们挥手：“既然共同的敌人已经消失，那我们就各分东西吧！” 这是自然的，几人客气地道别后就分开了。 早上七点半，广播声再次响起，宣布人数只剩下98人。 “我去，这么少了？”莫魏安一边啃压缩饼干一边道，“这次是有史以来淘汰速度最快的一次吧？这样下去今天说不定就能结束。” 凌无忧面无表情地咀嚼着难吃的饼干：“早点结束不好吗？” 她已经受够了这种在山上喂蚊子的日子。 时垣看了眼地图：“大致的地形我已经清楚了，接下来我们可以主动出击，逐一击破。” 莫魏安：“怎么说？” 时垣把地图展示给他们看，他画得很清晰，但是乍一看他们还是没看懂，时垣便解释道：“里边有几处适合驻扎的地方，我们可以扫过去。” 原来他的地图还有这用处。 于是几人这么开始了扫荡之旅，如果碰见三人的队伍，则和对方公平竞争，凭本事摘帽子。如果是三人以下，则直接围攻。 当然，除了他们三人以外，其他地方也有人在进行斗争，这就导致下午六点的时候，广播开始宣布仅存人数只有十人。 “赛点了赛点了！”莫魏安有些激动，“我们怎么说？苟着还是进攻？” 凌无忧：“进攻。” 时垣：“进攻。” 然后他们又夺了一组三人的帽子。就在这时，广播播报游戏结束，所有幸存的人凭帽子去登记胜利。 “终于结束了。”莫魏安从灌木丛里站起来，劳累地敲了敲腿，“这两天可累死我了，回去我要睡上三天三夜！” 三人一边往教官那里走，一边吐槽这两天的痛苦，莫魏安乐滋滋道：“完事后咱们要不要去聚餐啊？我知道学校附近的有一家烤肉店特别好吃……” 这时候，站在树下的文不武瞧见他们了，在十米外招手：“呦吼，时垣小队，你们居然都活着啊，来来来，过来登记。” “文队你这话说的，”莫魏安故作不高兴，“我们仨这么厉害怎么可能被淘汰啊？” 文不武笑道：“行了，就属你们牛，快来签名。” 莫魏安乐呵呵，一边说一边要去拿笔：“嘿嘿，等会下了山我们要去吃点好的，文队你要来吗，一起来庆祝我们真挚的友……” 话音未落，熟悉的头顶一凉。 莫魏安还未拿到笔的手一愣，他呆呆地回头，正好看见凌无忧一手一个帽子，然后利落地塞到了文不武的怀中。 莫魏安：？ 文不武：？ 时垣：。 这时候，原本走在两人后边、一直没说话的凌无忧终于说话了：“名字还没签，三天时限还没到，算不算淘汰？” 文不武张了张嘴，先是说不出话，而后才点了点头：“……算。” 凌无忧顶着三人几乎要实质化的目光上去拿起了笔。 他们三人起码解决了五六十人，一个人头一百。但是她跑得没人家快，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时垣或是莫魏安去交的帽子，虽然他们也说了人头数量可以平分…… 可她就是贪心。 这可是个人战，不存在背叛不背叛，但若是别人骂她没良心，那她也认了。 名字快签完了，“忧”字快写完的时候，凌无忧感觉到自己的帽子被人拿走了。 她抬眼一瞧，是时垣，对方脸上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表情。凌无忧也不慌张，先把名字写完了，这才慢吞吞道：“死人不能淘汰人哦。” 第111章 不需要上升到感情的高度吧 “是吗？”时垣轻轻一笑，突然从背后变戏法般转出了一顶帽子，利落地戴在了自己的头上，尺寸正好，“如果我没死呢？” 凌无忧：？ 她盯着某人头上的帽子愣了一会，突然拿起刚刚塞到文不武怀里的两个帽子，查看了一下里边印的名字： 一顶是莫魏安。 一顶是路人乙。 ……六。 这一刻，凌无忧深刻体会道什么叫做吃了屎一般心情。 她被整了。 而且还是在她想要整别人结果被识破之后。 “我靠，时垣你行啊！”这两极反转实在精彩，莫魏安很快就从刚刚的失落和震惊中回过神来，揽着时垣的肩膀笑得嘴巴都要裂了，“你小子，怎么不跟我知会一声？人家刚刚好伤心哦！” 时垣微微笑看着凌无忧：“我也是这两天才明白什么叫‘防人之心不可无’。你说是吗，凌同学？” 凌同学表情已经很难看了。 如果剖开她的皮肉，会发现她的心在滴血。 钱！钱！ 钱啊！ 但她不是死皮赖脸不承认之人，凌无忧皮笑肉不笑道：“愿赌服输。” 见她笑得渗人，莫魏安傻傻地开始打圆场：“哎呀凌同学你这是何苦呢，大家一起赢不好吗？你俩这勾心斗角的，多伤感情啊。” 凌无忧很真诚：“我不知道我和你们有什么感情可以伤的。” 莫魏安：…… “咱们这两天时间……” “团队合作，互相利用罢了，不需要上升到感情的高度吧？” 莫魏安：好无情的女人！ “事已至此，”凌无忧耸了下肩，“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她把笔还给正津津有味地看热闹的文不武，转身就要往山下走去，却被时垣叫住了：“等等，凌同学。” 凌同学回头，看他还有什么话好说。 时垣挥了挥自己手上的她的帽子：“帽子还没交给文队呢，所以你也还没被淘汰。只要你和我们承认错误，我可以把帽子还给你。不过奖励还是要按照之前说的，算上魏安一份。” 凌无忧挑了下眉，属实有点意外。 如果是旁人，肯定觉得对方这是施舍，恼羞成怒地走开了。 但凌无忧不在意，她要是穷到某种地步，别说打劫小学生了，去要饭也不是不可能。 “对不起。” 某人堂堂正正道：“我不该在最后关头趁你们没有防备的时候陷害你们。” 莫魏安：“嗐，没关系，其实你说得也对，我们也只不过认识两天，都是可以理解的。” 凌无忧笑了笑，觉得这人真是傻白甜啊。 时垣倒是很清楚她压根没有悔改之心，但他提出这个方法只不过是想让她长点记性，更何况私吞奖励也不是他的作风。 他们三人这两天也不容易，现在终于走到了最后一步，他想达成自己计划中的完美ending。 把帽子还给凌无忧后，时垣在本子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余光却看见凌无忧的“忧”字少了一半，少的还是部首，她写字的顺序错了。 时垣觉得有些好笑，但也没说什么，好心地帮她补上了竖心旁。 文不武看完了热闹，心满意足：“行了，那我带你们下去。” 某人：“等等。” 文不武莫名想笑，但忍住了：“什么事啊凌同学？” 凌同学：“这山上只剩我们了吗？” 文不武看了眼手机，群里有教官在一边看监控一边播报学生的位置信息：“除了你们以外还有两个学生，不过他们的位置在比较上面，我先带你们下去，然后再上去接他们。” 凌无忧露出善良的微笑：“我们等等他们吧，不然他们走到这里没看到教官，该多着急啊？” 文不武：…… 时垣：…… 这次就连傻白甜莫魏安都懂了。 在几人的“努力”下，最后获胜的人居然只有时垣和凌无忧。奖金分为三份之后，到达凌无忧手上的分量非常可观，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但其实也就小几万），一整天都在赞美： 伟大的公安大！ 慷慨的公安大！ 她的家！ --- 回忆结束 食堂的五花肉拌饭依旧那么美味，凌无忧吃了个肚歪，心情颇好地回到了宋家，一推开门，就看见宋队一家三口坐在沙发上，孟阿姨的怀里抱着一只瘦小的小橘猫，大概只有四五个月大。 见她回来了，孟阿姨热情地招呼道：“哎呀小凌，你快过来看！” 凌无忧走过去，看见那个脏兮兮的小家伙：“这是哪来的？” 宋卫安解释：“我和你孟阿姨不是去爬山吗，下山的时候听到它在叫，找了一圈没找到母猫，我俩商量了一下，还是带回来养着。已经去过宠物医院了，检查了一下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太瘦。” 孟阿姨笑呵呵：“幸好从新在家，那个猫砂也太重了，我俩一把老骨头了，搬上来费劲。” 宋从新不赞同道：“妈，你和爸的身体还健朗着呢。” 宋卫安捶了捶自己的腰：“肯定是不如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平常倒还好，一忙起来加班什么的确实有点吃不消。” “爸，不如我再给你们约个体检？” “不用，今年不是做过了吗？” …… 瞧着他们一家三口聊得欢快，凌无忧把东西放在边上，想了想还是问道：“孟阿姨，既然宋从新回来了，那我租房的事情……” “啊，没事没事。”孟阿姨连连摆手，“他马上就走了，是不是啊从新？” 从来没说过这话的宋从新：…… 他看了眼站在不远处的女孩，点了点头，艰涩道：“……是啊，哈哈。” 其实他调休后一共可以放三天假来着。 凌无忧不知道真实情况如何，她也不需要知道，反正只要没赶她走，她就先把这一个月住满再说： “好，那我回房间了。” “小凌，”宋卫安叫住她，“你饭还没吃吧？我和你宋阿姨刚回来，也没时间做饭，你跟我们一起出去吃吧。” 凌无忧还没眼力见到打破一家三口难得的团聚：“我下午是去学校了，吃完饭才回来，你们去吃吧，我……在家里看着猫。” 宋从新：“其实小猫关在笼子里就可以了。” 凌无忧：“真的饱。” 那既然她都这么说了，他们也不好强迫人家去。没过多久，屋子里只剩下凌无忧和那只小流浪。 小橘猫有点脏，拉的屎非常臭，凌无忧有些嫌弃它，铲完屎后又给它泡了点羊奶粉，就回房间休息去了 明天又是新的一周呢。 第112章 失踪的是新郎 早上七点，凌无忧准时起床，穿好衣服后，打算去洗手间洗漱。 客厅里还没开灯，厨房的推拉门是关着的，里边传来一点声音，应该是孟阿姨在里边做饭，为了不吵醒宋从新所以没开灯。 想到这个，凌无忧下意识往沙发的方向看去，隐约看到上边躺着一个人影，盖着薄薄的被子，被子上躺着…… 一只小猫？ 凌无忧一愣，联想到昨天晚上小猫叫了一会的事情，应该是宋从新为了安抚它所以把猫抱出来一起睡了。 吃完早餐，凌无忧便跟着宋卫安一起去上班。 宋队在车上安慰她：“小凌啊你别担心，我儿子很快就走了，他就回来休息两天，要是和他说不上话，就当没这人就是了。” 凌无忧：“还好，我挺自在的。” 大概在场只有宋从新是不自在的吧。 宋队笑了笑：“那就好。” 原本今天也是摸鱼打诨的一天，但下午两点半的时候，宋卫安突然收到了出警通知。 指令到达，刑警一队匆忙收拾好东西，坐上车往案发现场开去。 宋卫安的车因为不明原因报废了，上头临时派不下来新车子，他们只能五个人挤在一辆车里。 关子平听完简单的案情后，有些奇怪道：“凭空消失是什么意思？前后门确定有监控然后都找过了吗？” 池奚观被关子平挤得整个人贴在车上，他忍无可忍地把某人张开的大腿给推了回去：“人家是昨天失踪的，派出所那边肯定查过了没发现才找我们啊。” 时垣问：“是在哪里失踪的？” 宋卫安一边开车一边回答道：“婚礼后台，失踪的是新郎。” “新郎？”关子平眉头一挑，开玩笑道：“不会是逃婚吧？哈哈哈哈！” 今天天气不错，凌无忧打开了一点车窗，靠在位子上，一边吹着风一边听着队友们絮絮叨叨的声音，慢慢陷入了半梦半醒的境界，其余几人发现后，默契地都安静了下来。 二十分钟后车子停在了幸福大酒店的门口。 几人下了车，发现面前的酒店看起来还挺豪华，接待他们的前台小姐彬彬有礼还很有气质，带着他们去昨天开婚礼的楼层，婚礼负责人已经在那边等待了。 他们先来到了宴会大厅，里边还维持着婚礼的模样，虽然已经被撤掉了一部分，但是依旧美轮美奂，四处透着梦幻。台下摆放着很多铺着漂亮桌布的圆桌，边上还放着鲜花，可以想象婚礼当天的盛况。 刚进去看了一眼，宋卫安就问：“你们打扫过现场？” 婚礼负责人莫沫叹了口气： “新郎是在后台失踪的，所以我们本想前边的宴会大厅拆了应该没关系。而且场地都是早几个月就预定好的，这单生意好了，不得接着下单？唉，本来打算拆了布置新的，谁知道下一个预定的客户不知从哪听说昨天的新郎逃婚了，怎么着都要跟我们取消，你说这……唉。” 宋卫安也没有纠结相关现场被破坏的事情：“目前案子已经转交给我们刑警队，在没有判定此场所为不必要区域之前，请不要再进行更改或损坏。” 反正下一个客户都跑单了，现在也不急着拆，莫沫就答应了下来。 关子平一看见这婚礼现场，脑海里就不停地回想起家里父母还有七大姑八大姨催婚的场景，顿时有些头疼： “那个什么，我们要不先去后台看看？” “行，走吧。” 婚礼后台的布局很普遍，就普通的梳妆室加上一半的客厅，一个大房间就被功能性地分为了化妆和休息两个部分。 梳妆台上有点乱，几个用过的棉签、纸巾等扔在上边或是其边上的地面，应该没人打扫过。 凌无忧问：“昨天新娘和新郎都是在这里化妆的？” “是的，”莫沫看向那个年轻的女生，“袁小姐和程先生家庭条件都不错，毕竟也是能定这家酒店的人，婚礼当天的跟妆师据说还是从外地请来的，在斗音上小有名气的小网红。” 宋卫安回头看时垣：“家属什么时候来？” 时垣：“十分钟左右。” “跟妆师呢？” “他昨天就回去了，不过我已经和他约了视频对话。” “行，”宋卫安点点头，“技侦同事马上就到了，我们先到处看看，等家属来了再做笔录。” “收到。” “好嘞。” 凌无忧先是拿着紫光手电筒把化妆台上边和下边的废纸巾和棉签都照了一遍，又拉开抽屉看了看，里边没什么东西。 她直起身来扫了一眼室内，寻找能让人凭空消失的地方，但屋内的布置很正常，这又不是谁家里，而是酒店，不会有那些影视剧里暗藏玄机的密室啊通道什么的。所以比起室内，她想先看看监控。 凌无忧抬头看了看，看到墙角的一个摄像头。 她问边上的莫沫：“整个房间只有这个摄像头？” 莫沫想了想：“是吧，昨天的民警好像也是只查了这个。” “监控能拍到的范围是多少？”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 凌无忧便去找宋卫安要监控，宋卫安道：“已经让他们发过来了，视频的体积有点大，等会哦。” 大概等了两三分钟，视频才送达手机。 视频很长，长达五六个小时，凌无忧只挑了新郎失踪的那部分看。 监控视频能拍到的范围只到梳妆台再过去一点，客厅的部分一点也没拍到，但好运的是门口正好在其的拍摄范围内，所以即使人走到了里边客厅的监控盲点，但依旧可以判断屋内的人员。 第113章 绳索 中午时间十一点五十一分，婚礼即将开始，所有人都在宴会大厅准备接下来的盛典，后台显得安静而冷清。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推开了后台的门，是身着西装的新郎。 他进屋后关上了门，先是朝着屋内看了看，而后坐在了梳妆台前，拿起手机玩了十几秒，突然又回头看了眼门，但很快又转回去了。 这次转头让他在监控中露出了正面的脸，长得挺清秀的一小伙，不知道是不是上了妆的原因，他的脸色有些苍白。 很快，他就站了起来，走向了厕所的方向。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十一点五十七分，突然发现新郎不见的莫沫猛然打开了门，但她只是在屋内扫了一眼，很快就面色着急地离开了。 接下来就是一阵兵荒马乱。 凌无忧关上视频，转头看向厕所的方向，那里正在由池奚观搜查。 她走过去问：“池哥，厕所里有发现什么吗？” 池奚观叹了口气，摇摇头：“我连瓷砖缝都检查过了，啥也没有。厕所里的窗户是有防盗栏杆的，也不可能翻窗出去，如果程规真的是逃婚离开的话，最有可能就是从阳台走了。” 于是两人便到了阳台，时垣和关子平正在那扒拉着护栏往下看。 关子平道：“下边也有阳台，有没有可能程规是将绳子系在护栏上，然后吊着绳索下去的？” 池奚观：“那绳子要怎么回收？有人帮他？” 时垣左右看了看，没有发现能用来做示范的工具：“我知道一种绳索，使用的时候很牢固，但是放掉力后，甩几下就可以轻松解开绳结收绳。” 凌无忧想了想，突然跑进了客厅，很快又跑了回来，手上拿了一根数据线，递给时垣道：“你试试。” 时垣接过数据线：“这是哪来的？” “你包里拿的。” 时垣：…… 应该是刚刚在车上充电的时候被她看到了。 大概是早已经习惯了某人的作风，时垣也不在意这个，将数据线系在护栏上，给他们演示了一遍，确实可以做到甩两下就松了，不需要手动去解。 池奚观点点头：“那也就是说，不排除逃婚的可能喽？” “倒不如说只能是逃婚吧？”关子平道，“就这个案发现场，怎么把人悄无声息地绑走啊？我监控视频看了下，从程规离开监控范围到有人找过来之间，总共也不过三四分钟，你们说他一个大男人，不可能毫无反抗余地对吧？” 宋卫安觉得他说的有道理：“行，那你去找酒店负责人拿监控，时垣留在现场接应技侦的同事。程规的家属差不多都到了，其余人和我去做笔录。” “收到。” “怎么又我去拿监控？” “还有哪次是你了？” “……反正好多次！” …… 凌无忧和池奚观一起先给新娘袁圆圆做笔录，酒店给他们安排了两间小包厢，两人推开门，一个化着妆也掩盖不住神情憔悴的女人抬头看向他们。 女人身着大牌套装，妆发精致，随意放在边上的包包上有某个知名logo。 “你们好，”她站了起来，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不好意思，因为我丈夫的事情麻烦你们警方了。” 第一次见到这么客气的“受害人”，两人都愣了一下。 池奚观连连摆手：“哪里哪里，都是应该的。请坐吧。” 袁圆圆坐了下来，很配合道：“两位警察同志想问什么就问吧，我知道的都会说的。” “好的好的。” 大概是对方太过于礼貌，所以凌无忧和池奚观也被带着礼貌了一点。 池奚观：“姓名？” “袁圆圆。土哀袁，圆圈圆。” 咳咳，这名字多少取得有点随便了啊，人家还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呢。 “年龄和职业？” “我26了，目前刚从国外留学回来，还没找工作。” 池奚观一愣，傻乎乎地复述了一遍：“26岁，刚从国外留学回来，还没工作就结婚了？为什么啊？” 袁圆圆笑了笑：“我爸妈催得紧。” 凌无忧：“你和程规认识很久了吗？” “嗯……差不多也有三四年了吧，他原来是和我一个大学的，但是那时候我们还不认识，直到双方父母介绍，我们才知道居然这么巧。之后相处了一段时间，顺其自然就在一起了。” “你们平时的感情稳定吗？” 袁圆圆点点头：“稳定。他性格很好，就算遇到分歧，很多时候都会迁就我，所以我们很少吵架。” 说到这里她苦笑了一下，垂下了眼帘： “我早听别人说，情侣之间吵吵架才能走更远，因为这样才能让矛盾显露出来然后逐个解决。我之前还一直不以为然，觉得我和程规是天生一对，所以很少吵架……” “但现在看来，确实是需要吵的，我连他为什么逃婚都不知道。我自以为我了解他了，但没想到只是了解了他表面的退让谦和。” 凌无忧眉头一挑：“你觉得他是逃婚？” “嗯。”袁圆圆点头道，“他是个老好人，没和谁闹过矛盾，怎么会有人绑架他呢？而且我们到现在也没收到所谓的绑匪的电话……除了他自己要走，还能是什么？” 池奚观：“那案发之前，你有发现他奇怪的地方吗？” 袁圆圆想了想，摇了下头：“没有。婚礼当天我们还很融洽地在聊天……唉，倒是我早些时候有些结婚恐惧症，他还陪我去看了心理医生，我才缓解不少。” “那他有表达过类似不想结婚的话吗？” 袁圆圆摇头：“没有。不仅如此，在我说有点害怕结婚的时候，他还劝我，说婚后的生活他会对我很好的，让我不要害怕……” “他对婚姻的态度这么积极，你还觉得他是逃婚？”凌无忧转了下笔，“以你对程规的形容来看，他不是一个事到临头不负责任的人。” 袁圆圆沉默了一会，抿了下唇：“我不知道怎么说……你们就当做是我的直觉吧。” 第114章 我们两家门当户对 “嗐，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嘛，”池奚观乐呵呵，“不是说什么……女人的第六感很准吗？” 说完后他又觉得自己这话有点不对，连忙找补：“额我是说，也有可能不准啊，说不定他不是逃婚，就是被绑架了呢？” 袁圆圆：…… 那就更糟了。 池奚观猛然反应过来，默默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凌无忧不觉现场的尴尬气氛：“说一下婚礼当天的情形吧，从来酒店的时候开始说。” “好。”袁圆圆非常配合地回忆起来，“昨天我记得……我们大概是九十点接完亲来到酒店的，然后就是换婚纱，改妆，做造型……我和程规做好就差不多十一点多了，婚礼就定在十二点钟。” “我爸妈和公公婆婆他们去前边的大厅招待客人，时间到之前我和我朋友们就在后台等待。程规……程规应该也在大厅招呼他的朋友。然后差不多十一点四十五左右，我就被带着去大厅的门口等待了。” “正好碰见程规出来，他说要去上厕所，我便让他快去快回，可是直到差五分钟就开始的时候他还是没回来，所以我们很着急，就让莫小姐去看看，结果没有在后台房间发现他，莫小姐以为他已经回来了，但还是没有。” “事情发展到那会已经很乱了，”袁圆圆闭了闭眼，“接下来就是找，哪里都找不到……错过了良辰吉时，宾客们等了好久。我身上穿着婚纱，却像个小丑。不知道该怎么办……” 说到这，她的眼眶微微泛红，里边闪着莹莹泪光。 池奚观给她递了张纸巾。 “谢谢，”袁圆圆擦擦眼泪继续道，“接下来我们就报警了，警察来了之后找我们简单问了话，查了监控，但是什么也没有查到。我了解的情况就这么多了。我现在也不在乎他是逃婚还是怎么样，我只想知道他现在在哪里，有没有出事。” 池奚观：“最后一个和程规接触的人是谁？” 袁圆圆：“我不清楚。” “在你印象中呢？” “我一直在宴会外边等，不清楚他在里边是什么情况，不过……”袁圆圆想了想，“应该是和李若在一起吧，他们是最好的朋友。” 池奚观：解锁新人物。 “李若是程规的最好的朋友……那你们熟吗？” 袁圆圆点点头：“挺熟的，我认识程规的时候，他就把李若介绍给我了。大学还有留学期间我们三人几乎在一起……” 池奚观惊讶道：“留学都是你们仨一起留的？” “是啊，”袁圆圆点点头，“大家都是朋友，在一起可以互相照应。” 说的也是。 池奚观：“那你觉得，如果程规不是逃婚的话，他有可能被什么人带走吗？” 袁圆圆叹了口气：“程规是我见过最温柔绅士的男生了。我想象不到他会和什么人起争执，更何况是这种在婚礼的时候把人带走的仇恨……唉。” 居然对自己男朋友的评价这么高。 池奚观和凌无忧对视一眼，眼里都有些惊奇。 又问了几个问题，还是没得到什么有用的讯息，两人送走袁圆圆后，对和她一起来的父母进行笔录，也不是审讯，就给两人一起做了： “你们对程规逃婚一事……” “什么逃婚！？”原本板着脸沉默的袁振突然厉声道，“我们两家人谈得好好的，不管是孩子还是双方父母，全都是知根知底的人，他绝对不是逃婚！肯定是被人绑架、或是出了什么意外了！” “就是啊！”袁夫人应和道，“如果是逃婚这么丢脸的事情，我们还报警、弄着这么人尽皆知做什么？” 袁振：“程规是我的女婿，他什么德行我们不清楚？他要是不想结婚或者觉得太早了，肯定会好好和我们商量，绝不会关键时候才出岔子。更何况他和我们圆圆从交往、订婚到结婚，表现都很完美。” 除了最后一步拉胯了。 袁夫人：“是啊，我和我老公都是几十年的老江湖了，难道连他爱不爱我们圆圆都看不出来吗？绝对不是逃婚！他肯定是出事了，我喊你们警察来，不就是给我们找人吗？” 池奚观：…… 他一句话都没问完，这对夫妻就劈头盖脸地给他们输出了一大堆，池奚观顿觉汗颜：“额，好的……那婚礼当天，你们最后看见程规是在哪里？他在做什么。” 袁夫人想了想，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胸前闪瞎人的宝石项链：“我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婚礼后台，我陪着圆圆化妆，他过来看圆圆，问她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圆圆说礼服太紧了，吃东西涨肚，就没吃了。” “之后我就去宴会大厅招待宾客，没再注意他，直到婚礼快开始的时候，有人问我有没有看到程规，我这才知道他不见了。” 说完，袁夫人还见缝插针地为女婿辩解几句：“程规这么贴心，连我这个妈妈都紧张地忘记关心圆圆饿不饿了，他一个大男人还记得呢！这么把我们圆圆放在心上，怎么可能逃婚？” 凌无忧脸色扭曲了一瞬：“啊对对对。” 袁夫人：？ 这回答她怎么感觉不太对？ 袁振回想起昨天的场景：“我也差不多，不过我在大厅的时候，程规还过来和我几个老朋友寒暄了一句，敬了一杯酒。也是在婚礼快开始的时候。他和往常一样非常健谈，我朋友都夸我找了个好女婿。” 池奚观：“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夫妻俩斩钉截铁：“没有！” 池奚观：…… “据袁圆圆小姐所说，你们两家人很早就认识了？” “是，”袁振解释道，“我们和程规的父母是商业合作对象，已经有长达十几年的友好合作了，不过也是前几年才因为圆圆和程规的事情熟络起来。” 袁夫人不容置疑道：“我们两家门当户对，圆圆和程规都是教养好、文化高的好孩子，他们一直以来感情都很稳定，几乎没有吵架的时候。依我看啊，这两人再合适不过了。” 第115章 她绝对不是给你们脸色看 听袁氏夫妇的发言，池奚观总有种别人硬拉着他磕cp的感觉。对此他表示真的磕不动，只想赶快结束： “好好我知道了，你们还有没有什么相关信息可以提供的？比如程规或是袁小姐平时和什么人有矛盾……” “不可能！”袁夫人一副“你别乱说”的模样，“我女儿和女婿都是心思单纯、天真善良的孩子，从小到大没和别人闹过红脸。” 池奚观叹了口气，心想这两个“大好人”的案子可怎么入手啊。 这时候，凌无忧问道：“我们听袁圆圆小姐说，她和程规的亲事是你们父母双方提的？” “是啊，”袁夫人理所当然道，“两人都26了，老大不小的年纪，留学留了几年后上学也上够了，接下来不就是结婚了吗？” 凌无忧：“我看袁圆圆小姐的意思似乎不太想结婚哦，她好像觉得太早了呢，因为碍于你们俩的催婚才结的。” 池奚观：…… 袁圆圆好像没说过这些话吧。 不过他也明白小凌这是在释放技能了，立马配合道：“额，是啊，袁圆圆小姐说自己还年轻呢，要不是你俩一直催，还想再发展一下事业。” 如果袁圆圆没说过这种话，袁氏夫妇应该会说“她居然这么说”或者是“你们骗人我女儿不可能会说这样的话”等等不相信的话，但他们的反应却不是如此： 袁振嘴巴一撇，眉头一皱：“他们两个孩子懂什么？”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求娶婚嫁的事情哪能他们自己说的算？”袁夫人一脸不赞同，她看向凌无忧道，“小姑娘你刚毕业没多久吧？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圆圆都两三岁了！” 原本呢，凌无忧是不想不好好说话的。 但是既然点名要她回答，她只好勉为其难地说上几句： “阿姨，叔叔，你们也知道自己年纪大啊，你们结婚的话……那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了吧？是我不懂你们这些有钱人吗，衣服包包都要当季最新款，结婚生子的思想还停留在上世纪，你们好分裂啊。” 袁夫人：…… 袁振：…… 池奚观碰了碰凌无忧，见她看来，便挤眉弄眼地表示：说得有点过。 凌无忧的解读：说得好，继续啊。 于是她了然地点点头继续道： “还有啊，你们俩口口声声地说他们还是孩子、婚事不能让他们自己做主。哦，所以照你们的角度看，你们是要逼迫两个不能自己做主、没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的‘小、孩、子’结婚吗？你们好可怕啊。” 池奚观：…… 他连忙凑到凌无忧耳边小声道：“别说了、别说了！” 凌无忧肩一耸。 池奚观尴尬地想为她解释一下：“那个，袁夫人，袁先生，其实她……” “投诉！我要投诉！” 袁振一拍大腿站了起来，抖着手指着凌无忧，气得鼻孔呼呼吐气：“把你们领导叫过来！” 池奚观流汗：“袁先生你冷静一下，听我解……” “你这个小姑娘怎么这么说话的呢！一点教养都没有，你爸妈怎么教你的？”袁夫人也站了起来，愤愤不平的手朝着凌无忧一点一点。 池奚观流汗流汗：“袁女士，请你不要人身攻击，我们……” 凌无忧好像觉得场面不够乱，靠在沙发上鼓了几下掌：“不愧是几十年的老江湖了，初次见面，我有人生没人养的身世机密都看出来啦？” 袁夫人：……真的假的？ 一般来说，只要她打出“你没教养，你爸妈怎么教你的”这一招，对方就会破防地开始大呼小叫，从而坐实了她“没教养”的话。但是这家伙……如果说的是真的，怎么能这么淡定地把创伤当成讽刺别人的武器啊？ 池奚观着急忙慌地看了眼记录，发现问题都差不多了，连忙道：“袁先生袁夫人，我们今天的笔录就到此为止，谢谢你们的配……” “我说了，把你们领导叫过来！！” 池奚观：呜呜呜呜呜呜。 凌无忧打电话：“喂？宋队，你来一下。” 两分钟后，宋队从隔壁房间赶了过来，他扫了眼屋内，发现除了凌无忧外，其余三人都是站着的，池奚观一脸要哭不哭的模样，袁氏夫妇则是满脸不爽。至于凌无忧……他看不出来，还是那副样子。 “发生什么事了？” 虽然他心里大致是知道怎么回事了，但还是象征性地问了一嘴。 池奚观想抢先解释，好让凌无忧少挨点骂：“宋队，其实是……” “你就是这丫头的领导？”袁振哼了一声，语气鄙夷，“你怎么管教下属的？你们身为警察就该帮人民办事、为人民服务，你们可是人民的公仆！哪有公仆像她这样辱骂人的？” 宋卫安额角的青筋突突两下，他看了眼凌无忧，对方倒是比他还波澜不惊：“额，我徒弟是怎么说的？麻烦你们复述一下。” 袁振：“她骂我们思想迂腐，人格分裂！” 池奚观：“小凌其实是想说我们现代年轻人结婚没有那么早了，三十多岁才结婚的有大把的人……” 袁女士：“她说我们强迫孩子结婚，很可怕！” 池奚观：“小凌的意思是结婚的事应该让两个孩子做主才是，父母只能起参考的作用……” “她态度恶劣！” “没有没有，小凌平时就不爱笑，她天生脸臭，绝对不是给你们脸色看！” 袁女士：“她天生怎么样我管不着，反正我和我老公受到了冒犯，我们要投诉！” 凌无忧：“我的警号是……” “诶诶诶那个，”宋卫安连忙上前挡在了凌无忧的面前，“是这样的，投诉这个事情是要走流程的，现在案子分配到了我们这里，如果因为队员被投诉而不得已延缓了破案速度，这……对你们、对受害者都不利对吧？” “不如这样，”宋卫安给出了另一个方案，“实不相瞒，虽然我们小凌是有个性了一点，但是她破案能力还是很不错的，你们可以等案子破了以后再投诉她，反正人又不会跑，这样既不会耽误案情，又可以投诉到位，袁先生，袁女士，你们觉得如何？” 第116章 她的话信一半就好 袁振和袁夫人不了解投诉警察的流程，听他说得很像那么回事，虽然心有不甘，但为了早点找到女婿，只能先答应下来。 两人走后，宋卫安叹了口气，他看向凌无忧，语重心长道： “小凌，你也要学会收敛点，你的手段不是对所有人都有用的。有时候你说话不太好听，你得忍住啊，我们的目的是破案，你挑衅嫌疑人还好，把相关证人惹毛了没好处。瞧瞧，这不就要投诉你了？” 凌无忧垂着头，瞧不清神色：“对不起宋队，我知道错了。” 入队以来，宋卫安就没怎么说过她，现在瞧她这副模样，宋卫安有些不忍，叮嘱了两句，见她应下了就走了。 谁知刚到门口，就看见靠在门边的时垣。 宋卫安被他吓了一跳：“你都听到了？” 时垣点点头。 两人一边走一说，宋卫安似乎不是很在意这次投诉的事情：“小凌脾气是直了点，不过我看她还是很听劝的。等案子结了，我和袁家人说两句好话，这事应该就能过去。” 时垣原本一直默不作声地听着他说，但临近分开时，他突然接上一句：“宋队，其实我觉得，无忧的话信一半就好。” 他说谎了，说高了。 其实最多只能信百分之三十。 而这百分之三十里，绝对不包含她道歉认错。 宋卫安一愣：“啊？虽然我知道她审讯的时候很喜欢胡说八道，但那是为了案子，平时……应该还好吧？” 时垣嘴角僵硬了一瞬，还是笑了笑：“说的也是。” 算了，反正他很快就会知道的。 …… “当然，这次我们是一队啊，我怎么会背刺呢？” “输赢面前讲什么队友？规则也没有规定同队不能背叛吧？” “时垣，你还挺受欢迎嘛，这么多花c……追求者，真让人眼红哦~” “对啊，都是我吃的，让我帮忙递情书，一句谢谢怎么够？” “看那边！” “你还真看啊？这么低级的骗术都信？不愧是不谙世事的时大少爷。” “你怎么会这么想？我怎么说也是刑警的后备役，服务人民的……正义的化身？” “谁说正义就该正大光明？你们在意过程，我只在乎结果！” “大家都是好同学、好战友，平时有些摩擦是正常的，遇到大事应该齐心应对才是。” “你们这些蠢货，说什么不该如何应是怎样，不过都是无能的借口！” …… 回忆汹涌，时垣脸上的笑容慢慢淡了下来。 宋卫安没察觉他的情绪变化，拍拍他肩膀：“后台检测得怎么样了？” 时垣很快回过神：“差不多了，和我们之前推测的一样，无关指纹和信息太多，需要大量采集和甄别。” “辛苦你了，我继续去做笔录了。” “不辛苦，宋队。” 舞台回到凌无忧那边。 池奚观有些羡慕地看向小凌：“天那，刚刚宋队好温柔啊，之前我和子平犯事的时候，被他骂了个狗血淋头！我那天晚上都失眠了！” 凌无忧笑了下：“可能念在我是初犯？” “是吗？”池奚观想不明白，也懒得想。 “接下来还有谁？” “还有……李若。” 李若是个普通的年轻男人，身高应该没有180，但是因为有些胖，所以看起来挺壮实的。他戴着眼镜，单眼皮的眼睛在镜片后不安地眨了眨，不太高挺的鼻梁可能是撑不住眼镜，所以他经常用手去扶。 简而言之，就是一个普通男人。 “姓名？” “李若。” “年龄和职业？” “26，目前开一家摄影工作室。”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改正到：“是我和程规一起开的，不过他对这个不太感兴趣，一般都是我在管。” 池奚观：“你和程规的关系如何？” “铁哥们，”李若笑了一下，“我俩大学就认识的，同一个宿舍，我比圆圆还要早认识他几年呢。” “那你很了解他是吗？” “差不多吧，毕竟都这么多年的好朋友了。” 凌无忧顺着他话说下去：“那作为一个了解程规的很多年的朋友，你对他昨天失踪一事怎么看？你觉得是逃婚吗？” 李若皱着眉头想了想：“我觉得不是逃婚，因为程规和圆圆的感情很好，我作为他们的朋友可以说是体验深刻。大部分时间我们三人都在一起，他们两个很合拍，感情非常好。” “而且程规也不是那样的人，他人很好，很负责。就算他不喜欢圆圆，但都答应结婚了，肯定会说到做到。” 目前做笔录的证人，对程规的评价都好高啊。 池奚观问：“那你和程规平时会吵架吗？” “额……很少，当然会有意见不和的时候，我的脾气有点急，不过幸好他脾气好，所以通常很快就会把问题解决了。” 池奚观：“噢~比如都是些什么问题呢？” 李若一愣，没想到对方还会问这么细，他想了想，好像没想出来：“这个，你突然这么问，我一时间想不起来，毕竟我们也不是经常吵架。” “噢噢，好。”池奚观也没纠缠。 凌无忧突然问：“你们会因为学习的事情吵架吗？” 李若理所当然地点头：“会啊，讨论课题该怎么做之类的。不过也不算是吵架吧，就是思想碰撞。” “会因为生活习惯不和吵架吗？” “会啊，比如我喜欢熬夜，他比较早睡这样，但是后来就互相理解了。” “会因为工作上的事情吵架吗？” “这个肯定会的，再好的朋友在工作上也会有观念不合的时候。” “会因为袁圆圆吵架吗？” “当然会、额，不是……”差点被她带进去的李若反应过来，无奈一笑，“我们为什么要为圆圆吵架？” 凌无忧举了例子：“比如程规谈了恋爱之后，多少会忽略一点你的感受吧？精力的分配是有限的，他和袁圆圆在一起，那肯定和你相处的时间就会相对性变少不是吗？” 第117章 三个人一起住？ “这很正常啊。”李若坦然接受，“毕竟和兄弟相比，肯定女朋友更重要吧？而且其实我和圆圆也是很好的朋友，我们三人经常一起出去玩，他们也不会刻意地忽视我，所以我不会觉得被冷淡了。” 池奚观恍然大悟：“那照你这么说，你们的关系真的很好诶。” 李若笑起来的眼睛就更小了：“是啊。好多人羡慕我们。” 凌无忧：“所以你没有女朋友吗？” 李若一愣：“额，没有。” “26了没谈过恋爱？” “……嗯。” “你看着他俩不羡慕吗？” 李若：…… 问到这里，他的脸色终于黑了一点。 “我目前的重心在工作上，暂时还没有谈恋爱的打算。”李若双手交叉放在桌上，扬起一个客气的微笑，“我也不着急。而且这都2023年了，早婚早育已经不是时代趋势。” 凌无忧弯了弯眼：“你说得对，我就随便问问。” 李若松了口气，还没松完，对方又问道：“所以有人追求你吗？还是说你追求过别人被拒绝了？” “不好意思，”李若嘴角微扯，“关于我个人情感的事情和这个案子是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池奚观想了想，好像没有？ 凌无忧：“有没有联系不是你需要知道的事，既然我们问了，你方便的话就说，不方便的话就不说，这是你的自由。只不过你不说的话，多少会被我们怀疑，这也是没办法的。” 李若：…… 他听出来了，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我没追过谁，”他绷着脸，“也没有谁追过我。” “噢~”凌无忧点头，“明白。” 池奚观转回婚礼当天的问题：“昨天你最后一次见程规是在什么时候？他正在做什么？” 见问题正常点了，李若恢复心态，想了想道：“我记得是婚礼快开始的时候吧，我和朋友们坐在一起，程规就在我们那桌聊天。聊着聊着突然说想去上个厕所，我们就笑他是不是紧张过头了，他说可能有点，然后就走了。” “过了一会，程规他妈妈过来问我有没有看到程规，我说没有，阿姨就很着急地跑走了，那时我还纳闷，难道这小子在这紧要关头便秘或是拉肚子了？可是直到婚礼开始的时间过去好久他都没回来，我就想可能出事了。” “接着我走到外边，知道他人不见的消息，就给他打电话，但是怎么都打不通，我帮着圆圆他们找了会，没找着人，他们想去酒店调监控，但是酒店不让调，没办法，只好报警了。” 池奚观唰唰唰做好了记录，又问道：“婚礼之前，你有发现他奇怪的地方吗？比如说心态焦虑等？” “没有，”李若道，“他表现得一直很正常，平时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有说过类似不想结婚、觉得结婚太早之类的话吗？” “没听他说过。” 凌无忧：“你和程规住在一起？” 又是这个女警问的奇怪问题，李若看向她：“是啊，我们一起租了一个套间。” 池奚观疑惑：“他不是有女朋友吗？为什么还要和你一起住？” 李若理所当然，坦坦荡荡：“我可没说圆圆没和我们一起住哦。” 所以是三个人一起住？ 池奚观都有些汗颜了：“你不觉得自己很像个大电灯泡吗？平时工作学习也就算了，居然还住在一起……不对，主要是他们俩居然还同意了？” 真的不需要小情侣的隐私吗？ 李若有些不耐烦了，每个知道这个事情的人都会觉得很奇怪，认为他是大电灯泡：“这是我们三人的事情……” 凌无忧：“套间里有几个房间？” 李若猝不及防地被她打断，愣了一下：“三、三个。” “你们三个一人住一个？” “……是啊，怎么了？” “为什么袁圆圆和程规不睡一个房间？”凌无忧歪了下脑袋，眼里带着一丝恶意的探究，“怕隔音不好被你听到？” 李若：…… “够了！” 不知道这话触及到他哪片逆鳞，李若突然按捺不住自己的脾气，双手一拍桌子，试图让他们结束这方面的问话：“这是我们三个人的事情，对你们来说可能很奇怪，但我们的感情就是这么好，不行吗？” “我身为圆圆和程规的朋友，难道不比你们更了解他们？他们愿不愿意我待在他们身边难道我感受不出来？我搞不懂你们问这些是想做什么？和程规的失踪有关系吗？” 面对李若的跳脚，凌无忧和池奚观表现得都很淡然，后者象征性地安抚了几句：“不好意思啊李先生，可能你是第一次接触到我们警方办案，确实很多事情都要盘问清楚的。有些问题可能有些冒犯，但我们也不是故意的。” “哼，真不是故意的就行。” 李若似有似无地朝着某人翻了个不太明显的白眼。 凌无忧：无视。 池奚观尴尬笑着：“哈哈哈。当然不是故意的，那我们继续问了哈……额，李若先生，你作为程规最好的朋友，知道他平时和什么人有矛盾吗？” “没有，”李若几乎想也不想，“他就是个老好人，只有别人欺负他的份，程规就是被欺负了，屁也放不出一个的那种人。” 池奚观：“不管是李先生你，还是圆圆小姐和她的父母，对程规的评价都很不错呢，看来他平时人缘很好？” “是啊，”李若掰着手指头数了数，“成绩不错，长得不错，家境不错，性格也不错，三观正，身高高。你们说这样的男人哪里找？现在华国男人的基础盘如此差劲，我说程规百、不对，千里挑一不过分吧？” “不过分不过分，”池奚观熟练地应和，“那程规这么优秀，除了袁圆圆小姐之外，还交过其他女朋友吗？” 李若一愣，摇了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上大学之后只和圆圆交往过。学校里追求他的女生确实不少，但他这人洁身自好，对人家没兴趣的话都会果断拒绝。至于上大学之前……应该更不可能了，他不是那种会早恋的人。” 第118章 恋爱脑卵子？ “你对袁圆圆小姐和程规26岁就结婚的事情怎么看？” 李若看向提问的女警，双手摊开，肩一耸： “怎么看？坐着看呗，哦，也不是全程都坐着的，婚礼进行到一半我本来还得上去说祝词，表演节目呢，结果现在好了，这小子逃了婚，我练习了半个月的演讲和唱歌没用了。” 凌无忧嘴角一翘：“你可以唱给我们听啊，我们会给你鼓掌的。” 李若深呼吸~吐气：“……谢谢你啊，不过不用了。” 池奚观解释道：“我们是说，你觉得他们结婚会不会太早了？” “不知道，也许对他们来说时机到了吧。” “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凌无忧刁难道，“你刚刚才说现在已经不是早婚早育的时代了，难道是因为你自己没女朋友才这么说的？” 李若：…… 他忍不住咬牙切齿：“是是是，对对对，是因为我没女朋友，我嫉妒他们才这么说的！每天看见他们两个人腻歪在一起我一个单身狗简直要嫉妒疯了！行了吧？这个回答你们满意吗？？” 挑剔的某人：“还行。” 李若：啊啊啊啊啊！ 快发疯的李若在又回答了几个问题后气愤地走人了。 池奚观回想刚刚的问话，觉得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 “其实我没谈过女朋友，但是在我印象中，重色轻友不是谈恋爱大概率会发生的事情吗？不说爱情和友情的比较，就单是朋友之间，经常也有人说：三个人的友情太拥挤什么的。” “大概不能以偏概全吧，我觉得袁圆圆、李若和程规三人就把这关系处理得很好……” 凌无忧不答反问：“池哥，你知道影响婆媳关系最重要的因素是什么吗？” 池奚观眨巴了下眼：“嗯……应该是婆婆吧？不能过多插手小俩口之间的事，给夫妻独立的空间……之类的？” “不对。” “那是媳妇？” 凌无忧摇摇手指头：“不是哦，影响婆媳关系最重要的因素，既不是婆，也不是媳妇，而是完全被此命名忽略的丈夫。你想，如果连接两座城的桥梁是坏的，那双方如何互通有无、友好往来？” “噢~~”池奚观觉得很有道理，“你说的是诶！婆婆和媳妇本来就是没有什么关系的人，很多事情不好直接沟通，如果丈夫帮倒忙或是无作为的话，肯定会越搞越恶劣。但是人们一听到婆媳关系这四个字，只会想到婆和媳。” “这就是名字的恐怖效应。”凌无忧笑眯眯。 池奚观：“那也就是说，其实袁圆圆和李若关系这么融洽的原因离不开程规在背后的推动？那他真是个不错的人诶。” “也许吧。” 笔录结束了，两人往后台走，凌无忧继续说： “名称可以反应很多人的潜意识，撇开最常见的姓名不谈，你知道受精卵为什么叫做受精卵吗？” 池奚观回想自己学过的理论知识：“因为精子与卵子结合的过程叫做受精过程，所以女性的卵子在受精后就变成了受精卵。” 凌无忧：“受是什么意思？” “被动。” 凌无忧：“所以‘受精卵’一词从命名上的解释应该是受到精子结合的卵子。但其实从细胞行为层面上来说，受精一词本就是错的。” 池奚观一愣：“啊？为什么？” “因为‘受’一词说明卵子是被动方，但事实上并不是卵子受到精子的进攻，而是它作为主动方在挑选精子，一次至少2000万的精子费劲千辛万苦来到卵子面前，卵子挑挑选选去选择一个她看得上眼的，容纳对方进入体内。” “从这一过程来看，卵子才不是‘受’的对象，所以受精卵应该叫择精卵才更合理不是吗。可是命名者为什么要将其命名为受精卵呢？难道这不是一种潜意识里拔高男性地位的行为吗？” “我靠，你说得好有道理！”池奚观表示涨知识了，但他还有点小疑惑，“那既然是卵子挑选精子，为什么还会有那么多畸形婴儿呢？卵子不能选择那种健康的精子吗？” 凌无忧比出两根手指：“有两种情况。第一，这批精子里，质量最好的也就那样了。第二，卵子随主人，也是恋爱脑。” 恋爱脑卵子？？ 池奚观想了想，默默地点了下头。 不选好的，选那些有问题的，不是恋爱脑是什么？ 凌无忧见他好像认同了，便笑了笑：“我们国家法律规定，对女性来说，生育是一种权利而不是义务，但我觉得对所有选择去生育的女人来讲，她们必须是有义务的。” “比如，挑选高质量男人，延续高质量基因。” 池奚观一拍手：“说得对啊！现在一有人说自己丁克，然后就会有人冒出来说，丁克好自私，所有人都像你一样那社会怎么发展？人类怎么进步？可是如果随便找个人生孩子的话，生出低质量孩子那不是一种退步吗？” 凌无忧笑眯眯：“所以啊，想社会进步首先要排除这些说丁克自私的人……” “你们在说什么？” 两人走到门口，正好碰见出来的时垣。 池奚观实话实说：“我们在说受精卵……啊不对，择精卵的事情。” 时垣：？ 他似乎想问什么，但是宋卫安从边上过来了：“你俩的笔录都做好了？” “做好了宋队，”池奚观说，“你那边好了吗？” “好了，过来看看现场。” 时垣领着他们进去：“后台已经差不多了，不过这里是酒店，陌生指纹和dna太多，可能提取不到什么有用证据。阳台的话，我让技侦同志们看了一下这一楼还有下面三个楼层，下面有发现几处脚印，已经采集了。” “至于监控，我联系酒店拿取了除本层外下面几层的监控。莫小姐说他们还雇了婚礼跟拍师，所以我也要了份跟拍的视频。” “好，辛苦了。”宋卫安拍拍他的肩。 时垣笑了笑：“不会。” 第119章 我眼光特准 婚礼后台的勘查结束后，几人又去宴会大厅看了看，但是没有发现值得注意的地方，再加上程规是在离开这里去后台才失踪的，所以他们就是浅浅地看了一下，便打算快点回局里对口供，查各种监控、视频。 凌无忧仔细看了宋卫安给新郎父母以及婚礼负责人莫沫做的笔录，总结出来几个小点： 首先，程规的情况和袁圆圆有些类似，都是父母要求的结婚，本人虽然没有提过，但是也没有拒绝；程氏夫妇非常以自己儿子为傲，觉得程规不仅优秀，而且听话，从小到大都是别人家的孩子。 程氏夫妇对袁圆圆也很满意，言语间已将对方当成自己的儿媳妇；他们对李若的事情有所耳闻，知道他和程规是很好的朋友，对三人一起住的事情也坦然接受。 对于程规失踪一事，他们表现得非常担忧着急，认为自己儿子肯定是出意外了，希望警方赶紧把他找出来。 莫沫和袁圆圆、程规两人并不认识，袁圆圆当初是通过朋友介绍才找到她所任职的婚庆公司，并且选定了她为婚礼负责人。 根据她和程规的短暂接触，她认为程规是个有礼貌的绅士，但这种新郎她碰见得多了去，毕竟谁都会想在自己的结婚当天留下一个完美好男人的形象。 也许是莫沫是从陌生人和有资历的婚礼负责人的角度进行观察的，所以她提到了一些别人没注意到的事情： 比如新郎和新娘没有表现出很明显的紧张，全程都很淡定。虽然少见，但她之前也不是没有碰到过这类淡定的新人，可这两人莫名让她感觉有点奇怪，用她的话说就是： “他们好像不是在参加婚礼，而是在进行某种冠冕仪式，这种仪式像是很早就被预见的，所以两人一点也不……额……兴奋？就连笑容看起来都很礼貌、很官方？唉，我不太会形容，宋警官，你懂我的意思吗？” 宋卫安不知道懂不懂，反正他把这句话原封不动地抄了下来。 “啊，当然我不是说他们结婚不开心啊，我只是……唉，说不上来！我语文不好！但是凭我五年婚礼负责人的经验担保，这两人铁有问题，上次我觉得有问题的，那男的在婚礼走台的时候被小三冲出来扇巴掌了，我眼光特准！” 莫沫小姐又如是补充道。 这么说来…… 凌无忧回想了一下刚刚给袁圆圆做笔录的场景，她虽然神情憔悴，但还是化了妆，做了头发。凌无忧不清楚人在面对悲伤时是否有心情搞这些，但是以她并不灵敏的感情雷达来看，袁圆圆好像……确实不是很伤心？ 而且她还是认为程规并不是失踪，是逃婚。 这两人之间难道真的有些什么？ “无忧，”时垣从边上走过来，“婚礼跟拍视频到了，要一起看吗？” “看看。” 跟拍是从新娘的梳妆开始的，素颜的袁圆圆也很漂亮，她坐在化妆镜前，由跟妆师在她脸上涂涂画画，见镜头照向她，她转过头，朝镜头微微一笑。 后边跟拍师去拍了一些陪嫁品等，凌无忧就快进，直到镜头拍到人。袁圆圆画到一半的时候，伴娘们从门外进来了，她们穿着漂亮的淡蓝色纱裙，每个人脸上洋溢着喜气洋洋的笑容。 她们走进门，簇拥在新娘边上看她的妆容，每个人说着“好漂亮啊”“哇塞”“太美了”之类夸赞的话，一时间，跟拍视频中的画面里满是年轻漂亮的女生，她们一起看着镜子，笑颜灿烂。 时垣看到这，突然开玩笑般说道：“这么同框一对比，伴娘们好像笑得比新娘本人还开心。” 凌无忧其实没大感觉，她按了下暂停键：“你确定？” 时垣点了点画面中新娘的唇角：“笑不露齿，嘴角幅度小，延伸短，眼睛几乎没有弯曲的幅度，是很明显的礼貌微笑，不能说心情不好，但是肯定没有很好。你看看其他伴娘，每个人笑起来多少都露点牙齿，眉眼弯弯。” 凌无忧看了看，还真是。 这和莫沫的证词对上了。 袁圆圆一边和伴娘说上几句话，一边稳稳地坐在那里给别人梳妆打扮。化好妆后去拍了几组照片，接下来就是新郎在新娘家过“难关”的画面了。一大堆人在那里闹哄哄地玩游戏，凌无忧也看见了“活生生”的程规。 帅气的新郎风度翩翩，面对别人的刁难一点也没有露怯，应对起来得心应手，如果实在解决不了，就撒钱、发红包。 新娘端庄地坐在床上，笑意盈盈地看着这一场闹剧，偶尔出声提醒一下让他们别太过分了。 凌无忧在画面中还看到了李若，但他大部分时间是在边缘的地方看着别人闹程规，偶尔插手凑个热闹，整体表现看起来有些置身事外。身为程规最好的朋友，表现却并不突出，但凌无忧并不知道他本身的性格如何，所以这里也无法做更多的猜想。 “过难关”成功后，程规跪下之后来给袁圆圆献花，他的头发在刚刚的闹腾之后有些凌乱了，但脸还是帅气的。 袁圆圆很快就接受了他的花。 敬茶、认亲、合影……画面定格在一张其乐融融的大合照上，凌无忧指着c位的两个新人：“他们笑得很像。” 时垣也认同：“不愧是夫妻。” 凌无忧顿了一下，突然道：“你有时候也是这么笑的。” 时垣一愣，总是微微翘起的嘴角僵硬了。 凌无忧似乎只是随口一提，没想其他的，她也没理边上人是什么反应，按了播放键继续看，没注意到时垣盯了她一小会。 接下来的内容就是坐车去酒店了，袁圆圆来到酒店之后又开始改妆容、换婚纱，忙得不行。在监控视频里，她连早餐都没吃。穿着婚纱很不方便，为了不上厕所，袁圆圆都不敢多喝水。 当新娘真麻烦，凌无忧想，为什么那么多女人都想要一场盛大而梦幻的婚礼呢？那些说什么结婚当天穿上婚纱就是女人一生中最美的时刻，凌无忧想不通，这句话除了卖婚纱的这么宣传，真的会有人追崇吗？ 还有什么生孩子的时候最美。 什么做家务的时候最美…… 这些美丽不过是受益者给牺牲品的洗脑罢了。 第120章 别说这种话 袁圆圆化完妆后就坐在沙发上休息，跟伴娘们聊天。她和朋友们的关系似乎都挺好，几个人凑在一起不停地摆姿势拍照，说说笑笑的，非常开心。 凌无忧觉得她面对朋友们的笑容比之前接亲的时候真诚多了。 等待中途，程规有来过一次，似乎是来问袁圆圆要不要吃点东西，但是袁圆圆拒绝了。视频画面一闪而过的时候，时垣注意到没有进去、在门口等人的李若：“程规不过是来一下后台，李若都要跟着？” 凌无忧：“谁知道呢。” 很快十二点就要到了，袁圆圆补了下妆，在一众人的簇拥下往宴会大厅走去，她在门口等待着进场，程规走出来，朝她笑了笑说道：“不好意思，我去上个厕所。” 袁圆圆点头，微笑目送：“没事，你去吧。” 时垣按了暂停：“交往三年的恋人，会像他们这么客气吗？” 凌无忧：“不知道，我又没谈过。不过相敬如宾挺好的。” 凌无忧？相敬如宾？ 说实话，时垣想象不出她和某个男人相敬如宾的模样。 接着就是程规迟迟不回来，众人有些焦急，莫沫跑去后台寻找，结果没找到人，于是大家分散开去找人了，留着袁圆圆和两个伴娘在原地傻傻等待。 袁圆圆到这个时候的表情，总体来看还是很淡然的，就是眉心微皱，带着一点担忧。她边上的两个伴娘似乎很关心她，其中一个短发的伴娘走上前揽住她的肩膀低声安慰，她苦笑着摇摇头表示没关系。 跟拍师又拍了袁圆圆一会，然后大概也意识到不对劲了，暂停了拍摄。 原本还有更多精彩内容的视频就到此结束了。 虽然在跟拍视频中能看出点端倪，但都是比较暧昧的线索，仅供人猜测。午饭过后，关于脚印的检测报告出来了，很遗憾，在下边几层楼的脚印组中没有能匹配上婚礼当天程规鞋子的脚印。 以防万一，几人还把楼下的监控也看了，还是没找到人。 “那房间没有密室，”池奚观道，“我和子平把每块墙壁和瓷砖都敲过了，严严实实的，没有能藏人的地方。” 时垣：“我看了从案发时刻到我们去现场的时候的监控，也没有发现。” 宋卫安摸摸下巴，下边长了点胡渣：“有没有可能跑到楼上去了？” “我和时垣看了跟拍视频。”凌无忧道，“后台的窗帘从头到尾都是大敞开的，完全露出了全范围的阳台，视频最后拍摄到阳台是在十一点四十五分，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阳台上并没有垂下来的绳子。” “而在这之前，程规全程都在宴会大厅，他从里面出来的时间和他到达后台的时间完全吻合，且很短，除非他会瞬移，不然考虑到酒店楼梯和电梯的布局，他只能跑得飞快，才有可能赶上监控中进入后台的时间。” “可是从他进入后台的状态来看，他很平静，不像是跑来的。”凌无忧回想了一下自己看到的监控画面，“但是有一个地方……他进门后，没有直接去厕所，而是坐在了梳妆台前。” 时垣眉头一挑：“也就是说，出来上厕所确实是他的借口。那么他为什么要在梳妆台前坐了一会？” 池奚观：“坐一会才走……是不是他在等什么？” 关子平看向他：“等什么？” “绳子。” “绳子。” 异口同声的时垣和凌无忧对视了一眼，他继续道：“所以是有人协助他逃走了。” 会是谁？ 时垣突然想到什么，坐下来操作电脑：“我看看宴会大厅的监控。” 宴会大厅很宽敞，里边人多，但监控却不多，时垣在好几个监控角度中果断地选择了一个。 点开之后拉动时间，很快，程规就出现在了画面之中。 他来到这桌全是男人的酒桌前，坐在了一个似乎为他特地留出的空位上，然后和周围的人谈笑风生，互相敬酒。 聊了一会，他起身离开，看时间应该是去“上厕所”了。 程规离开后，时垣并没有关闭画面，而是继续看着监控。在程规消失在监控范围内的不到一分钟，酒桌上又站起了一个人，他和大家说了什么之后就快步离开，但是他走的方向并不是程规离开的那条路。 是李若。 “宴会大厅有三个侧门，”时垣不知道何时掏出了一份他自己手绘的简易版地图，“按照李若离开的方向，他应该走的是这个侧门，这边出去就是安全通道楼梯，如果他在这里上楼的话，很快就能到达后台正上方的房间。” “是李若帮他逃走的？”宋卫安啧啧一声，“我居然也不很意外，毕竟这两人是最好的朋友嘛。” 监控继续播放着，十一点五十八分，李若回来了，他似乎有些喘气，但是在极力地克制着呼吸和起伏的胸膛，回到酒桌上，他一口气喝了半瓶水。 时垣立马拿出手机找号码：“我现在就联系酒店让他们发监控过来。” 池奚观握着拳头有些兴奋：“我去，我们的进度好快啊，感觉很快就能破案了！” “别说这种话！”宋卫安瞪了他一眼，“在证据还未明朗的情况下，越说什么快破案了就越难破案，我们现在连程规人影都没见到，说这种话很容易……咳，那啥的，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别说了。” 池奚观惊恐地捂住了嘴。 时垣的电话很快就打完了，但是他脸上却没有一点笑意：“坏消息，18层楼遭遇过火灾，废弃很久了，酒店怕影响生意所以一直没往外边说。电梯很早就不会在18楼停靠了。” “……那监控？” 第121章 我没脑子的时候都比你聪明 时垣苦笑：“没有。” 池奚观：！ 他瞪大的眼睛里闪着泪光：“呜呜呜呜对不起，都怪我……” “关你什么事？”关子平不耐烦地推了他一把，他不太会安慰人，“这明显是人家早就考虑到的。” “呜呜呜呜呜！” 宋卫安又问：“安全通道楼梯有监控吗？” “没有。” 关子平啧了一声：“怎么什么都没有？” 时垣无奈道：“像酒店一类的盈利场所，很多只会在消费的地方或是防止自己造成财产损失的地方安装监控，像消防楼梯之类本来就很少有人的地方，为了减少不必要的花销，不安装也是有可能的。” 凌无忧听到这，居然笑了一下：“我原以为是件简单的逃婚案，但是凶手考虑得这么多，多少有点期待他的后续表现了。” 其余人：…… 并不想要这个后续表现谢谢！ 宋卫安又看了下监控，有些伤脑筋：“我们还不能以他短暂离开的借口来问他，因为宴会大厅现场出入的人太多了。” 但是凌无忧觉得问题不大：“不可以问，可以炸呀。” 宋卫安看向她：“怎么炸？” 凌无忧熟练地开始说瞎话：“就说18楼在重新装修，监控已经装上了，我们在监控中看见了他和程规的身影。” 池奚观眨巴眼：“那如果他要看监控视频呢？” 凌无忧：“时垣会修改视频，加两个人上去简简单单，对吧？” 就知道她没安好心的时垣，扯了下嘴角，和善地解释道：“修改篡改监控视频是违法的哦。” “所以我才让你做嘛。”凌无忧笑眯眯，“你既然会，不就是在等着用上的那一天？” 单纯只是觉得有趣才学的时垣：…… 这事不是他说的算，时垣叹了口气，询问宋卫安的意见。 宋卫安想了想，觉得这事只要不让上边领导知道他们在瞎搞，问题应该不大，便一锤定音：“ok，那就交给时垣了。视频时长不用很长，有几帧比较真实的画面就行了。” 师父都吩咐了，时垣便没再推辞：“好。” 于是他很快收拾好东西，再回去酒店里采集18楼的画面。 “子平……”池奚观的位置就在关子平的旁边，他移动轮滑椅，凑到关子平边上小小声地说，“我怎么总感觉，我们做的事跟犯人一样啊？” 关子平也是这么觉得的，但他不是那种会想很多的人，并且自我安抚能力很强，这大概是他很少内耗的原因之一：“你这话说的，只允许坏人骗警察？不能警察骗坏人？反正人能抓到就行了！” 池奚观很听劝：“你说得对！” 时垣忙去了，其他人也没闲着，拿出酒店一楼的前后门监控反反复复地看了起来，争取早点找到程规的身影。 “我眼睛都要瞎了，”关子平往眼睛里滴眼药水，“从十二点开始看到下午两点，看了三遍，没找到人！” 池奚观正在做眼保健操：“我从两点看到三点半，也没找到人。这酒店生意也太好了吧？人来人往的，唉……” 凌无忧一边喝着从茶水间里顺来的免费速溶咖啡续命，一边瞪着眼睛看着电脑屏幕，幽幽道：“会不会程规根本没出来啊？还在酒店的哪个角落待着？毕竟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嘛。” 宋卫安在边上听着，眼前一亮：“这酒店的高层还真是可以住人的，等等，我让酒店查一下有没有程规或是李若的开房信息。” 池奚观双手合十：“拜托，查到吧！” 然而，还是没有查到。 但是他们依旧没有排除这个可能，因为程规也可以让其他陌生人帮他开房，他只拿着钥匙就可以进去住了。 关子平抓着他长了点毛刺的光头，突然灵光一闪： “欸？假设程规真的没有离开酒店，其实我们可以查在婚礼前一天或者前两天开的、但是到现在还没退房的房间。挨个地给那些住户打电话问，就算最后没找到，也排除了这个可能。” “子平！”池奚观从趴着的姿势突然立起身子，大眼睛亮闪闪地看着关子平，“你今天好聪明哦！” 这是什么意思？说他平时不聪明？ 关子平眼睛一眯，嘴角一扯：“我没脑子的时候都比你聪明。” 池奚观：…… 呜呜呜呜！他只是想夸夸他而已！ 宋卫安也觉得很有道理，便又又打电话问酒店要了份开房的名单。 幸好幸福大酒店作为一家海州市小有名气的五星级大酒店，能入住这里的人并不多，地处临近市中心的黄金地带，连最低价的标间都没有住满。 宋卫安要名单的时候对方还以“不能泄露顾客隐私”的理由拒绝他，还是凌无忧在一边劝（wei）说（xie）道： “这起失踪案很有可能关乎到一位新郎的性命，如果因为你们不给名单而导致他有什么危险，那被誉为海州市顶尖婚宴场地的幸福大酒店能担得起民众的质问和追责吗？又是18楼着火，又是新郎失踪……之后还有人敢在你们酒店举办婚礼吗？” 酒店负责人：…… 说实话，像他们这种高端酒店面向的消费群体根本不是普通民众，所以凌无忧前半部分的话他并不在意。 但婚礼业务线是幸福大酒店的重要业务之一，他们还合作了很多相关婚庆公司。那些有钱人多少都有点迷信，而且海州市的大酒店又不是只有他们一家。所以如果这事儿被传出去了，加上那些媒体的夸大宣传……这损失他担待不起！ 酒店负责人马上想通了，客气地笑道：“两位警官，我刚刚的话还没说完呢，虽然这事在规定上是不允许的，但我们幸福大酒店遵纪守法、心系消费者的生命财产安全，非常愿意配合警方的行动呢。我这就给您发过去哈，稍等。” 第122章 告别单身夜 很快，宋卫安就收到了开房名单，他道过谢后刚想挂断，酒店负责人又说：“不好意思啊宋警官，希望我们给警方提供名单的事可以保密……这关乎到酒店的信誉问题，实在不好意思。” 宋卫安：“好说好说，肯定给你们保密。” “谢谢宋警官！” 见他挂了电话，凌无忧好奇地问：“为什么要保密？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宋卫安心想小凌还是挺单纯的：“见不得人的不是酒店，是酒店的住户。那些有钱人花大把的钱来这些酒店住，一是为了好的居住环境。二是为了这些酒店的高保密性，不然他们怎么安心地带情人过来开房？” “这些大酒店的员工啊都是经过培训的，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心里门儿清，有时候正房找上门来了，还会打掩护呢！所以才不敢给我们名单。” 凌无忧：“哦吼！宋队，你好了解。” 宋卫安摆摆手：“嗐，我之前去过这种大酒店里扫黄。几个扫黄组的同事和我说的。” 原来如此。 名单里有姓名和身份证号以及联系方式，几人看了下，确实没有李若或是程规的记录。 “难道要一个个地打电话去问？”池奚观叹了口气，“也是没办法……” “等等，”凌无忧出声道，用手指点了点屏幕，“这个人的名字我好像在哪里看过……想起来了，是在程规的亲友宴请名单里，查一下他。” “喔趣，这你都记得？”关子平惊奇地看向她。 凌无忧：“凑巧看到过。” 宋卫安夸她：“年轻人的记忆力就是好！” 池奚观纠正道：“我年轻的时候也没这么好。” “哈哈，你确实像那种背静夜思都要背一个下午的大笨蛋。” “……才没有这么夸张！” “你说没有就没有？” “你！……” “喂？是鲁逸先生吗？” 见凌无忧打通了电话，吵吵闹闹的关子平和池奚观立马安静了下来，聚精会神地听她说话。 “对，是的，我是海州市公安局的实习警察凌无忧，就程规失踪一事来对你进行电话笔录，麻烦你配合我的工作。” 电话那头的鲁逸明显很惊讶：“什么？程规还没找到啊？靠，他不会真的出事了吧？” 凌无忧：“目前程规先生地情况未知。” 鲁逸的声音里带着叹息：“唉，明明是大喜的日子，怎么会……唉！” 凌无忧眉头一挑，瞧鲁逸的态度，似乎是不觉得程规是逃婚了。她继续问道：“鲁逸先生，请问你现在人在哪里？” 鲁逸有些莫名，但还是回答道：“我在公司上班啊。海州兴科科技公司，怎么了？” “你是海州本地人？” “是啊。” 那看来是没错了。 凌无忧道：“我们查到你在幸福大酒店开了一个目前时长已经三天两夜的房间，请问你是要在幸福大酒店办事吗？” 电话那头静默了一秒。 鲁逸带着怀疑的声音幽幽传来：“那什么……你不会是骗子吧？” 凌无忧：？ 鲁逸的声音慢慢随着他的话语变得坚定起来：“这就是骗子的手段！说什么你在哪里消费了多少钱，是不是你本人消费的啊？如果我说不是的话你就会说我的银行卡被人盗用了然后为了防止骗子再刷我的钱让我把钱转到你的卡里……” 凌无忧：“。” 旁听的几人：“。” “是不是！”鲁逸居然有些声嘶力竭了，“你说！你是不是！” 凌无忧嘴角抽搐了一下：“我不是说了，我是海州市公安局的实习警察，刚刚还问了你程规的事情……” “对哦……”鲁逸安静了一下，突然又大喊起来，“你怎么会知道程规的事情，你到底是谁！你……我靠，我知道了，你是不是绑架程规的人？我告诉你我没钱，要赎金找程规爸妈要去！我给你电话号码：192********，别找我，我没钱！再找我我报警了！” 凌无忧：…… 她一时间搞不清楚防诈骗意识太强是不是一件好事。 凌无忧深呼吸：“鲁毅先生，你冷静一点听我……” “我不听我不听！” “……” 这时候，池奚观拍了拍她的肩膀，见她看过来，便说道：“你和他加个微信，打个视频电话？” 这是个好主意，但是凌无忧不喜欢打视频电话，于是就让池奚观和鲁逸加，刚开始鲁逸还不同意，直到凌无忧说： “不加的话我现在就去你公司楼下找你哦，我还知道你的住址，xx小区x楼xxx门牌是吧？” 鲁逸：…… 妈妈她果然是坏人！！ 两人视频通话之后，池奚观给他看了办公室的布局，又走到大门口展示了一下海州市公安局陈旧中带着恢弘正气的大门，最后给他发了一个微信定位，这才让鲁逸相信他们真的是警察。 池奚观：心累。 鲁逸总算能配合他们回答问题了：“啊，幸福大酒店这么贵，我怎么可能在哪里开房间还开三天两夜啊？我每天租着两千块的房间还嫌贵呢！都不够在幸福大酒店住两个晚上！” 池奚观：“那这两天……就是婚礼前两天，你有身份证丢失过吗？” 鲁逸想了想：“没有吧……嗯？等等，那算吗……就是婚礼前一天吧，我在公司上班，有人说捡到我的身份证，我身份证一直放在包里的，平时很少用，所以我还纳闷什么时候丢了都没发现，不过已经找回来了，应该是在公司丢的。” 池奚观连忙追问：“丢身份证之前你和谁见过面？” 鲁逸：“你该不会怀疑我同事吧？” “不是不是！”池奚观解释道，“就是在和你参加婚礼的那些朋友之中，在婚礼前你和谁见过面？” “噢~~”鲁逸似乎想起来了什么，“你是说告别单身夜吗？那去的人可多了！程规这人人缘好，一些在外市的同学和朋友都请假赶过来了。” 告别单身夜？ 池奚观心想，居然还有这种活动呢。 “你们是在哪个酒店办的？” 鲁逸想了想：“夜来香夜总会。” “几号？” “11号周六晚上。” 得到想要的信息，池奚观就想把电话挂了，但是鲁逸还没搞清楚酒店的事情呢：“池警官，所以幸福大酒店是怎么回事啊？我怎么会在那里开房了？” 第123章 资历深的老前辈 池奚观实话实说：“我们初步怀疑是有人偷了你的身份证并且以你的名义在幸福大酒店开了房。” 鲁逸沉默了两秒：“所以……我真的被诈骗了？” “额，也不算吧，”池奚观安慰道，“顶多被人利用了一下，反正你也没有财产损失，甚至都不知道身份证丢了这么久……唉，你就当没发生过吧。” 鲁逸总觉得有点恐怖，但是他确实啥事没有：“好、好吧……” 挂了电话，宋卫安一边穿外套一边道：“看来鲁逸是在那个什么……单身夜被人偷了身份证去开房了，两只瓜去夜总会问问。刚刚我给时垣打电话，他已经快到警局了，那就小凌和我去幸福大酒店查房吧。” “收到。” “好的。” 再次来到酒店，前台的小姐姐还认得他们呢，都不用宋卫安多费口舌，人家非常配合，直接把2301的房卡给了他们，可是就在他们要走的时候，却被小姐姐叫住了： “两位警官稍等，”她看了眼电脑屏幕，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如果你们是想找居住在2301的客人的话，他可能已经不在了。” 两人一愣，宋卫安道：“为什么这么说？” 小姐姐语气温和地解释道：“我们酒店是在中午十二点就要退房的，如果当天十二点之前没有续房，房间则会被系统默认无人居住呢。现在已经下午三点四十，清洁人员应该已经整理完房间了。” 宋卫安：…… 凌无忧：“啧。” 想想也是，一直居住在幸福大酒店也不是长久之计，但是这种总是晚人家一步的感觉真让人不爽啊。 宋卫安扶了下额，有些劳累：“谢谢你的提醒啊女士，不过我们还是要去看看……对了，现在那间房有被预定吗？” 小姐姐看了看电脑：“暂时还没有呢。” 宋卫安便说：“这间房和我们的案子有关，麻烦你后台操作一下不要让新的客户入住，可以吗？” “当然是可以的。” “谢谢。” …… 两人上了电梯，凌无忧因为这一茬，有些不耐烦道：“为什么我早些时候没有想到人家还在这里住着呢？不然说不定能逮他个正着。” 宋卫安心态不错，笑了笑安慰她： “小凌啊，你要知道，凶手达成目标的选择有无数种，但警察只能去摸索他走的那条路，不然即使到了终点也会因为错失证据而徒劳无功。办案就是一条跟在凶手后边追寻真相的过程啊。” 毕竟他们只是普通人，既不是预言家，也不是超能力者。比起预防犯罪，更多的时候，他们只能去挖掘真相，维护残留的正义。 “宋队，你说得对。”凌无忧很真情实感，“不愧是资历深的老前辈。” 资历深。 老前辈。 宋卫安莫名心头一酸，惨淡地笑了：“哈哈哈是啊……” “叮咚——” 23楼到了。 两人来到2301，因为里边已经没人了，所以宋卫安也不客气，直接刷卡开门，在门口套上鞋套和手套便走了进去。 这是幸福大酒店最普通的单人标间，虽然总共也就一个卧室和一个洗手间，但卧室的面积比一般酒店的标间要大上一倍，大出来的部分就是在靠近阳台的那地方腾出来了一个像是客厅的空间，有茶几、沙发，电视和书桌等。 里边非常整洁，一看就是被收拾过的，干干净净的白色被单被平铺在床上，床边上放着一双崭新的、包装还没拆的拖鞋，还不是那种一次性的。洗手间里的洗护用品都是没开封过的定制大牌小样，毛巾也是新的。 宋卫安看了两眼便没忍住吐槽道：“这是我第一次想要一家酒店的清洁服务不要做得太好。” 凌无忧走到洗手间门边，想了想道： “一般这种清洁服务的工作人员都会戴手套，所以房间留下的指纹和dna大部分都是客人的。男性上厕所时，只要站着，就会有肉眼看不见的极小尿液喷溅到马桶周围、地板、墙壁，卫生纸等地方，最远能到约91公分。” “所以如果在一个站着上厕所的男人使用过厕所过后，想要完全清洁厕所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宋队，我们可以采集马桶周围的尿液去检测程规的dna。” 宋卫安被她科普到了：“那这样，站着上厕所不是很脏吗？” “对啊，”凌无忧一边翻包一边道，“而且会对使用同一个马桶的女性造成不好的影响，危害她们的健康，毕竟溅射到马桶上的尿液肯定是最多的。” 这时候的宋卫安已经默默下定了决心。 他接过凌无忧手中的紫外照射灯，照了一圈，却是发现不少尿液残留，至于是不是程规的那就不知道了。 宋卫安又嫌弃又满意地点了点头：“等会我让技侦同事重点采集一下。” 两人看了一圈室内，没发现。 凌无忧：“宋队，要不我们联系一下那个清洁工，看他有没有带走什么东西？” 宋卫安点头：“行，我们先回警局吧，等会小柯（技侦同事）他们也快来了。” 两人于是出了门往电梯那边走，凌无忧看了眼边上的房间，道：“宋队你看，这里的房间布局是单数一边，双数一边，房间号从左到右从小到大，两方尽头都有消防通道，电梯在走廊中央，且只有电梯出来有两个监控面向两方。” “但是走廊是呈弧形的，走廊尽头的几间房间都照不到。正好程规的2301在最开始的一间。” 宋卫安也发现了，但他还能苦中作乐：“嗐，乐观点想，这样咱们就不用再看监控了。” 凌无忧：也是哦！ 他们在前台那里要到了保洁人员的联系方式，据他所说对方没有留下什么个人用品，至于换下来的床单等早就送去洗了。 这一趟路，两人可以说是无功而返。 第124章 别人是谁啊 回到警局，时垣正在埋头造假视频，两只瓜一动不动地坐在电脑前看监控，似乎陷入了无人的境界。很快，凌无忧也加入了他们。 皇天不负有心人，晚些时候，池奚观凭借着超人的坚毅和观察力，在倍速看了二三十个小时监控之后，终于在今天凌晨两点三十的监控时间点发现了程规的身影。 因为眼睛很大，所以他眼球的红血丝特别明显，报告消息的时候，池奚观整个人的状态像个亢奋的丧尸：“幸好这个时间点进出酒店的人不多，这家伙从消防电梯那个方向出来，我一看走姿就发现是他了！” “不错啊西瓜！”宋卫安拍拍他的肩膀，“那他接下来往哪走的？” 西瓜：“……还没来得及看，发现他太兴奋了。” “还不快去？” “收到！” 时垣的造假视频也做好了，几人看了一下，发现他技术还是很不错的，流畅度有，人物和背景的融合也不错，不仔细看几乎瞧不出来，他特地截取了几帧精修了一下，那几张完全可以以假乱真。 宋卫安咧开嘴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可以啊你小子！” 时垣依旧很谦虚：“主要是软件厉害。” 关子平迫不及待：“那我现在就把人叫过来？” 池奚观看了眼时间：“现在已经快十点了。” “十点怎么了？现在谁还十点就睡觉？有些人十点还在加班呢！” “说的也是哦。” 凌无忧闻言，看了眼办公室其他同事，晚上十点的刑警办公室，宛如早上十点般灯火通明且充满人气。 原来关哥说的有些人就是他们自己。 送走最后一组客人，李若瘫在摄影店的沙发上，累得有些不想动了，他看了眼时间，快十点了，打算先点个外卖送回家，然后他再慢慢开车回去吧…… 外卖刚点好没多久，突然有个电话打过来，李若以为是商家或是骑手的电话，很快就接了起来：“喂？我点的套餐没有了吗还是？” 电话那头静默了一下，一个男生道：“有的，就是好像有点超出配送范围，我和你确认一下地址哦，你的地址是……” 李若揉了揉眉心，也没多想，报了一下自己的地址：“可以送吗？” 就在这时，电话那头的声音突然变成了女声：“李若先生，我建议你改一下地址呢。直接送到我们海州市公安局就好了。” 李若：？？ 他疲惫的小眼睛猛然睁大了：“什么？你是谁？” 凌无忧：“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给你做笔录的女警啊。” 就是那个讨人厌的女警？ 这下子他彻底清醒：“你找我做什么？你们找到程规了？” 凌无忧：“没有哦，不过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证据，需要你来我们局里补充一下笔录。” “今早上不是才刚刚做过吗？能不能明天？”李若觉得心很累，“我刚下班，现在非常累，就想回家好好睡一觉。” 凌无忧的声音也是笑眯眯的：“可是我们还没下班诶。” 潜台词：比比谁更累啊。 李若：…… 这女警真的好烦啊！ 他控制住自己的语气，但还是能听出明显的不耐烦：“你没下班关我什么事？反正我现在要回家休……” “好啊，”凌无忧打断道，“那为了让李若先生不那么劳累，我们就勉为其难地去你家给你做笔录好了，是不是很贴心？地址你刚刚报过了，我还记得呢，万福小区5号楼401是不是？” 李若：…… 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 “……我马上去你们局里，行了吧？” “等你哦。” 在等待李若来的期间，刑警一队一起去吃了夜宵，毕竟累就算了，肚子不能饿着，不然又饿又累的，那也太可怜了。 由于这次问话形式的特殊性，宋卫安决定让最能（hu）说会(ba）道的凌无忧和视频的制作人时垣去给李若做笔录。 凌无忧一进门，看见坐在对边的李若，心想怎么才几个小时没见，对方好像老了很多？ 工作真可怕。 李若瞧见凌无忧和一个陌生的男警察进来了，还未等他们入座，就不耐烦道：“到底找我什么事？快点问了，我还要回去。” 凌无忧不急不慢道：“只要李先生配合，相信我们的问话很快就能结束了。” “……行，我配合。” 时垣敲了几下键盘，问道：“我们在监控中看到，婚礼快开始之前，也就是程规离开不到一分钟内，你离开了原先位置，是要去哪里？” 李若理所当然道：“去上厕所啊。” 时垣：“你走的侧门离厕所比较远哦。” “但是离我的位置近啊。” “你是在几楼上厕所的？” “还能几楼，就办婚礼那层呗。” “哦，是吗？”时垣故作疑惑，“那我们为什么会在同时间段的18层楼看见了你的身影呢？” 原本表情非常不耐烦的李若猛然一愣，但是愣的不是很明显，他马上反问道：“什么18楼？你们在说什么啊，我是在17楼上的厕所啊。” 凌无忧：“可是18楼有人看见你喽。” “怎么可能？”李若下意识反驳，“18层楼都烧成灰了怎么会有人？” 话音刚落，他自己就先愣住了。 时垣没忍住笑了一下，觉得凌无忧的技能真的好用。 “喂喂喂，你好奇怪哦，”凌无忧啧啧摇头，“我听袁圆圆说像婚庆公司啊，婚宴酒店啊都是你帮忙联系的，说什么你有朋友在婚庆公司任职……所以你就选了一家着火的酒店给她办婚礼？而且还就在事故发生的下一层？你是不是不安好心啊？” 李若镜片后的眼珠子不安地转动了一下，但这个事情还是很好圆的： “这都几几年了还信这种迷信的东西呢？亏你们还是警察。我单纯是因为有几个朋友在这里办过婚礼，觉得很不错才介绍给程规他们的，而且我也是婚礼结束后才意外发现18楼着火的事情……” “你是怎么发现的？” “听别人说的。” “别人是谁啊？” “……忘记了。” “忘记了？”凌无忧毫不客气地嘲笑道：“哎呦，婚礼就在昨天，结束了才多久啊这就忘记了？你这记忆力，不去看医生不行啊。” 李若：…… 第125章 一人说好话，一人说假话 虽然知道对方是在阴阳怪气，但这确实是他自找的借口，所以他反驳不了，只能忍气吞声。 “反正我是婚礼过后才知道18楼着火的事情，”李若靠在椅子的后背上，坚持自己的说辞，“那里都没有营业，怎么会有人看见我？……不对，不管有没有人看见……不是不是，反正我就是没去过18楼！没去过！” 越说越乱。 时垣瞧他有些心神不安了，便道：“李先生，那18楼将要重新装修的消息你知道吗？” 李若一愣，反驳道：“我又不是酒店的员工还是什么，不过是去那里参加过几次婚礼，怎么会知道他们内部的消息？” “说的也是，”时垣“了然”一笑，“怪不得你不知道自己被18楼新装的监控给拍下来的事情。” 他被监控给拍下来了？ 李若眼眶微张，脱口而出：“不可能！18楼没有监控！” 时垣故作疑惑：“你不是没去过18楼吗，你怎么知道里面没有监控呢？” “想、想想就知道啊！”大概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了，李若平复了剧烈起伏的胸膛，喝了一口桌上的水，“18楼荒废这么久了，怎么可能还有监控啊？而且当时火烧的很旺，墙都要烧穿了，更何况是监控……” 说到最后，他还补充一句：“都是我朋友和我说的。” 凌无忧笑了：“你连和你说的朋友是谁都不记得，他说过的话倒是记得很牢哦？” 李若：…… 他试图理直气壮：“不行吗！” 面对他装腔作势的自信，时垣觉得时机到了：“李先生，我刚刚也和你提过，幸福大酒店打算对18楼进行重新装修，目前监控已经安装完毕。我们查过了，确实在18楼发现了你的身影，并且时间就在程规失踪前几分钟……” 这么说着，时垣一边注视着李若的双眼，一边把自己的电脑屏幕转了120度左右，让李若不能清楚地看见画面的内容,。他按下了播放键，画面中很快就出现了李若的身影。 灰色的西装，抹了发胶的头发，还有熟悉的走路姿势，任谁看都是李若本人，画面中他正从某一个房间出来，鬼鬼祟祟地朝着安全通道楼梯的方向快步走去。 时垣及时按下暂停键，画面定格在李若看向监控方向的那一帧，他戴着眼镜的脸被照得清清楚楚。 “不可能、不可能……” 他的眼睛越瞪越大，满眼透着不可置信，脸部肌肉在一瞬间诡异地抽动了一下。当时垣按了暂停键的时候，李若甚至伸出手想去把电脑抢过来再看看，但是他的动作没有时垣快。 “李先生？你这是做什么？” 时垣把电脑合上，故作不解地看向他。 李若现在受到了不小的打击，似乎是觉得警方已经证据在手，所以他也不自觉喃喃出声：“明明我已经调查过了，18楼没人没监控……” 凌无忧在一边幸灾乐祸：“是啊，大概是上天也站在我们警方这边，不然怎么恰好在婚礼当天就把监控给装好了呢？可不就是为了逮你这个帮助新郎逃婚的好、朋、友嘛？” “就算你不承认也没用哦，”凌无忧双手撑着下巴，语气是满满的挑衅，“因为监控不仅拍到了你，还拍到了程规，你上来前手上拿着的绳子，却出现在他的手里……这谁看了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李若此时已经从不可置信的情绪激动变成了摆烂的平静，他扯了个笑：“原来是这个证据，怪不得大晚上这么迫不及待地把我叫过来呢，没错，我是帮着程规逃婚了，那又怎么样？” 闻言，凌无忧和时垣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里看见了两个字： “搞定。” 与此同时，在外边观察室里的宋卫安几人也是松了口气。 池奚观拍拍手：“小凌的法子真好啊，居然真的把他骗到了！” “时垣的监控视频做得也不错，”关子平赞赏道，“当事人居然都没发现。” 宋卫安满意地点头： “这俩人一个说好话，一个说假话，感觉搭配起来效果还不错？” 画面转到审讯室内，气氛陷入了僵局。 李若承认后似乎更无所畏惧了，他大摇大摆地瘫在椅子上，脸上显出疲态：“我只是帮忙绑了个绳子，其他什么都没做。你们应该也在监控中看到了吧？程规是自己用脚走的，那时候我在宴会大厅呢。” 时垣：“程规现在在哪里？” “我不知道啊，”李若摊手，“如果不是17楼的阳台太一览无余了，估计他自己就能把绳子绑好，然后趁机逃走，我压根不知情呢。” “为什么要帮他逃婚？” “他可是我铁哥们，为兄弟两肋插刀喽。” 时垣眉头一挑：“程规是你的朋友，那袁圆圆就不是了？你声称你们三人是最亲近的好朋友，如今你却为了一方伤害另一方？” 李若抿嘴：“就算是好朋友也分先来后到，谁跟谁更好啊，我和程规可是一上大学就认识了，肯定比跟圆圆好吧？” “他的意思是，”面对李若自以为是的衡量友情的行为，凌无忧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你身为两人共同的好友，明明可以采取别的方式，比如好好劝说程规让他和袁圆圆聊一聊再做决定之类的，而不是他要杀人你就递刀，懂吗？” “谁说我没有劝的？”李若咽了下口水，试图理直气壮，“我劝过了！是程规非要这么做，不然他就……他就死给我看！他从来没说过这种重话，而且也不是喜欢开玩笑的人，我很害怕他真的去死，这才……” 终于看到点程规对“结婚”的不同态度了，不管李若的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都是值得一听的。 时垣回忆了一下白天李若的笔录，继续问道：“所以其实程规很排斥结婚？” 李若迟缓地点了下头：“嗯……可能吧，他都以死相逼了。” “他是什么时候要求你帮他的？” 第126章 我们可是警察 “就大概婚礼前几天。” “在此之前，他有表达过不想结婚的想法吗？” 李若摇了摇头：“没有，所以我当时听到的时候很震惊，我真的以为他是在开玩笑。没想到他是认真的。” “平时有没有什么端倪？” “没有。” “他有和你说过不想结婚的原因吗？” 李若转了下眼珠子，似乎仔细地想了想： “他好像说是……觉得和袁圆圆还没走到这一步吧，两人交往了三年，其实时间也不是很长。更何况一开始他们是由父母介绍相亲认识的，当时觉得双方还合适就在一起了，对彼此的感情也许不见得有那么深……” “毕竟那可是结婚啊，”李若说着说着，双眼慢慢地有些失神，似乎在回想什么，“婚姻是神圣的，一定要和相爱的人结才行，必须是共度一生的人……” 他在说什么呢？怎么说着说着就扯到婚姻神圣啥的上面去了？ 凌无忧打断李若飘远的思绪：“行了行了，不就结个婚嘛。我现在就想知道，程规到底在哪里？” 李若回过神来，叹了口气，摇摇头：“我不知道。” “……你们不是最好的朋友？” “是啊。” “最好的朋友也不知道？” “……对啊，不行？” “呵呵，”凌无忧双手抱胸，突然笑了一下，“我明白了。” 她就说到这里就戛然而止，时垣瞧了她一眼，瞧她那副得意的表情，瞬间明白了什么，他没多问，但嘴角也不自觉带上了浅浅的笑意。 李若不明白她明白什么了。 怎么有人话说一半啊！ 他双拳微微捏紧，虽然觉得有些不爽，但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明白什么了？” 凌无忧眨了下眼睛，语气轻飘：“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为什么他不肯告诉你他去了哪里？明明你是知道他逃婚计划还帮了他一把的人啊。并且你还说你们是最好的朋友……所以只有一种可能。” “所谓最好的朋友，不过是你自己的自作多情，对你来说程规是你的铁哥们，但对程规来说，你不过是个可以利用的对象，在紧要关头，比如逃婚的时候，他可以利用你们之间的这层关系让你帮助他。” “这也可以解释得通为什么不肯告诉你他去哪了，因为他不相信你，怕你说漏嘴或是压根不想让你知道他的去处。逃婚？哈哈！说不定他现在不知道在哪个天涯海角认识新的人了，而你？不过是和袁圆圆一样，被他抛弃的、不、重、要、的人。” 这一大堆的分析，不说有没有道理吧，光是被她利索的嘴皮子这么说出来，就已经足够震撼人了。 时垣的逻辑思维跟得上凌无忧，所以他听懂了，简而言之就是： 她在挑拨离间。 凌无忧的语速很快，有时候她一句话说完了，这句话只是刚进到李若的脑子里，还没等他消化一下是什么意思，下一句话又挤进来了，并且把上一句给挤了出去，这就导致这两百多字的话他听完后，就是一个有听没有动的状态。 唯一记得住的就是最后一句： “而你？不过是和袁圆圆一样，被他抛弃的、不、重、要、的人。” 说真的，这句话让他抓心挠肝。 李若破防了，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无视疼得要死的手掌，瞪着凌无忧怒吼： “你放屁！” 凌无忧嗅了嗅：“没放啊，你不会是自己放了然后栽赃给我吧？” 时垣：“噗嗤。” 李若：“。” 他明明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这一茬被她打断，李若就是一个再而衰三而竭，一股气提到胸口都被戳破了，他耷拉着身子坐回椅子上，那种每天加班到凌晨的打工人的颓废又出来了：“你放……不是，你胡说八道，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凌无忧：“什么都不知道的是你吧？” 李若撇过脸：“我不是指他逃婚去哪的事情，我说的是，我和程规的感情，你们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最好的。” “那请问程规最好的朋友李若先生，”时垣接上他的话，“你认为程规会去哪里呢？” 李若耸了下肩：“说不定早出国了。” “我们已经查过程规的购票记录，没有任何交通工具或是高速公路的行驶记录哦。” “你们都查不到，我怎么知道？” 时垣：“他平时有什么兴趣爱好吗？或者是喜欢去的地方？” 李若想了想，报了几个地址。 时垣一一记了下来，并在边上标注这些地方都不用去查。 又问了几个问题，李若都敷衍地答完了，快到十一点半的时候，他不耐烦道：“你们问好了没？问好了可以放我走了吧？” “不可以哦，”时垣朝他礼貌一笑，“李先生您目前是我们的头号嫌疑人呢。” 李若：？ “不是，”他懵逼了，“我不是说了吗，是程规自己要逃婚的，我顶多就是帮他挂了个绳子还有隐瞒秘密而已，怎么我就是头号嫌疑人了？我嫌疑什么啊我？我做了什么你们不都知道了？” 时垣给他解释道：“目前事情真相还未被解开，程规也没找到，你所说的只是你自己的一面之词，至于你是真的就搭了把手，还是绑架程规、将自己罪行嫁祸给受害者逃婚的幕后之人，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所以这两天你可以在我们局里的拘留室休息一下，”时垣贴心道，“看你工作这么忙，就当是给自己放个假吧。” 李若：…… 被拘留了算是个p放假啊！！ 但他说的话李若确实无法反驳，到底是失踪还是逃婚，一切得等到找到程规之后才能下定论。 被带走前，李若狠狠地瞪了那两个年轻的警察一眼，只换来两个令人生厌的笑容，他刚转身要走，却又转过来问：“我的包呢？” 池奚观给他解释：“被拘留是不能带自己东西的哦，一些生活用品我们会免费提供的。” “啧，”他怀疑的目光在几人身上转了一下，警惕道，“你们不会乱翻我东西的吧？那里边可都是我的隐私和工作机密！” 池奚观摆摆手：“你放心，我们可是警察。” “哼。” 第127章 我学到了 见人走了，凌无忧立马就问：“所以李若的手机呢？” 关子平便从边上的暂存物品保管室里拿出一个双肩包：“这是他过来的时候带的包，手机应该在这个里边。” 这么说着，他自觉地打开背包开始翻找起来，很快就找到了一个关机了的智能手机，他冷笑一声：“我们可是警察，怎么会偷你的机密呢？咱们这是办案需要啊！” 池奚观连连点头：“就是就是！” 打开手机，首先弹出来的就是几个未接电话，只有号码，没有备注。再开就打不开了，要屏保密码。 去解密码是很费时间的，这个连打好几个的未接电话显然充满古怪，关子平想用自己的手机给这个电话打回去，时垣连忙道： “等等，把李若的电话号码插进去再打吧。这很有可能是个备用号码，如果用陌生电话会引起对方警惕。” “噢~~有道理！”关子平大大咧咧地拍了拍时垣的肩膀，“你小子够细致！” 时垣：“哪里。” 换卡需要尖锐的东西，几人便在办公桌里翻翻找找，最后还是在宋卫安那拿了一个一次性牙签，顺利地把卡给换了。宋卫安还把手机号给了技术部的同事帮忙查定位。 打电话前，关子平还不忘记录音，可惜一切准备都准备就绪了，电话拨了好几个却没拨通，女声一直说是“暂时无法接通”。 “什么情况？”关子平已经打了五个了，“难不成被他发现了？或者李若提前和他说了?” “不大可能，”凌无忧道，“最早一个未接电话是在十点四十五，最近一个是在十一点十五，这两个时间点李若都在审讯。如果他提前告知过，不可能十点四十五就打来，因为摄影工作室到我们这里也要三四十分钟。” “如果是被发现了，就不可能从十点四十五开始打了快十个，打到了十一点十五……”凌无忧眉头微蹙，猜测道，“这么着急，却在十一点十五就停止了打电话，而且还不能接通……” 时垣清楚她要说什么了：“程规出事了？” 宋卫安立马拿出手机：“我催催定位。” 几分钟后定位发来了，宋卫安一边穿外套一边往外边赶去：“准备出警，定位在巨木度假别墅区。” “我去。”关子平抄起桌上的两个手机往口袋里塞，“不愧是有钱人啊，逃婚都要去度假别墅，啧！” 池奚观边走边查黑度地图：“巨木……好像挺远的，开车要一个半小时呢！哎呀这都在郊区了，现在赶过去也要一点多……” “果然不用上班就是好啊，”凌无忧突然有些怅然，“如果我逃婚的话，一定还会按时来上班的。” “哈哈哈哈哈！” 在她边上的几人都没忍住笑了起来。 关子平笑了半天，终于安静下来给她提建议道：“你可以找个有钱人，先骗点钱过来，这样逃婚的时候也能心安理得地躲几天，或者直接换个地方生活。” 凌无忧：“学到了。” “学个头啊，”宋卫安从后边过来拍了下关子平的脑袋，“别教坏人家小孩可以吗？一天天的没个正形，还不快上车！” 关子平摸摸后脑勺，小声嘀咕：“这么凶……” “你说什么？” “我说椰丝瑟儿，马上上车！” 凌无忧在车上补了会觉，一睡醒就到了，这段一个半小时的路程对她来说不过是眨眼之间，她非常满意。 度假别墅区的保安有点严格，他们提供了刑警证件后，保安又打电话问了主管，然后等给他们一一登记，这才放人进去。 池奚观小声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严格的安保。” 凌无忧：“不愧是有钱人。” 手机的定位是在a1-10，凌晨一点多，小区里边要比外边大街亮堂多了，道路上的路灯开得很足，一盏盏散发着暖光。 车子绕了两圈，很快开到了a1-10门前。 几人下了车，面前的别墅漆黑一片，只有门口的引路灯提供了唯一的光亮。宋卫安让池奚观和时垣绕到后门堵人，他先是客气地按了几下门铃。 没人应答。 关子平又给号码打了两个电话，依旧是“暂时无法接通”。 事已至此，他们只好硬闯了。 进了院子，宋卫安拿出了刚刚从保安那里拿来的门卡，刷了一下电子锁，门就开了。里边黑乎乎的，三人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开灯，带上手套脚套，拿出警用手电筒，放轻脚步，一点一点地往里边挪。 首先是一个小门厅，再进去就是宽敞偌大的客餐厅，里边静悄悄的，除了他们的声音，一点动静也没有。照了一圈客餐厅：没有人。三人又分别去一楼的几个卧室和厕所看了看，还是没有人。 别墅有两层，宋卫安让时垣换到前门守着，然后他再带着凌无忧和关子平上到二楼去搜查。 二楼就没有餐厅什么的了，全是房间，不过大部分都是空荡荡的，维持着基础配置，不像是有人住过的样子，直到凌无忧打开走廊尽头的那扇门，终于发现了不一样的东西： “宋队，关哥，你们过来看。” 两人轻手轻脚地跑过来了。往里边一瞧，漆黑的室内被拉开窗帘的窗户还有他们敞开的门透进了一小片光亮，隐约地照出床面上并不整洁的灰色被子，右上角还被掀开了，很像是人要下床前掀开被子会形成的痕迹。 关子平小小声：“宾果！找到了。” 三人打开门进了屋，入目就是放在角落的行李箱，凌无忧目标雷达锁定，随意扫了一圈屋内，便让宋卫安和关子平继续探查，她则是迫不及待地跑到最感兴趣的行李箱边蹲下来，小心翼翼地把箱子拉开来看，里边除了一些衣服外，就是一些生活用品。 第128章 找到了 凌无忧把所有衣服一件一件地摊开来抖了几抖，没发现东西的话就扔到边上。里边还有一些剃须器、洗面奶等生活用品，也是要收起来检测一下的。 这有钱人的衣服都这么多的吗，凌无忧坐在地上，不厌其烦地一件翻着一件。 直到快见底了，才在一个叠得整齐的卫衣里边搜出来一个手机。 凌无忧挥了挥手上的东西朝宋卫安和关子平示意：“找到了！这应该就是程规的原本的手机。” 宋卫安正在放柜子，闻言便道：“你打开看看。” 不用他说，凌无忧已经在长按开机键开机了，随着十几秒漫长的开机动画来到结尾，手机屏保亮了起来，是一张程规和袁圆圆的双人合照，背景应该是在某个旅游场景，蓝天绿地，怪好看的。 瞧见屏保上的人儿，凌无忧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 想要滑动打开，果不其然又出现了屏保密码。 凌无忧：啧。 她试了几个密码：程规生日，袁圆圆生日，李若生日，结婚日期…… 然后就得到了一分钟停用时间。 听说这款手机在输错十次之后就会永久停用，凌无忧想了想，还是放下了蠢蠢欲动的手指，决定将这活交给技术同事干。 行李箱还没翻完，虽然已经找到了她最想要的东西，但是秉持着翻都翻了的原则，凌无忧还是仔仔细细地把剩下的衣服也搜了，没什么特别的，除了在最底部找到了一个小相框，里边还是程规和袁圆圆的照片，和屏保不一样。 都逃婚了，还把两人照片带着，手机的屏保也没有改…… 23年母单凌无忧非常好奇，这两人之间的感情究竟什么情况？ 东西搜完了，几人带着证物往下边走，关子平打了个哈欠，有些困顿：“这程规可把我们耍得团团转，每次以为找到了，到地方却又跑了，他怎么这么能造啊？唉，这半夜三更的……” 宋卫安道：“算了，反正有收获就行。等明天早上我给这边负责人打个电话，问问是谁租的这个别墅。” 三人往门口走去，走到客厅时，凌无忧感觉到有一阵风路过她的身边，她愣了一下，转头往风来的方向看去，发现是客厅连接着院子的落地窗没有关，那扇巨大的窗户，此时被拉开了一道一米宽的距离。 院子门没锁。 落地窗开着。 凌无忧眉头一皱，跟宋卫安和关子平示意了一下，便轻手轻脚地往院子走去，还未走进，她就诧异地挑了下眉，为外边院子的大规模感到意外，几乎有里边半个客厅那么大了，漆黑的夜色中，隐约还能望见一个游泳池。 他们是从正门进来的，那边的院子宽度很窄，而这一大片又正好处在房子的拐角，单从门口看去是瞧不见的，所以他们下意识以为围绕屋子的院子都是这样的窄度，便想等会出来随便看一圈了事。 果然，有钱人的住房舒适度是普通人无法想象的。 凌无忧穿过那个被拉开的窗户，走到了院子里，用手电筒扫射了一圈，发现这里也许用后花园来形容更加合适：绿化，休闲桌椅，秋千，游泳池…… 还有游泳池上漂浮的尸体。 手电筒的光亮在那具尸体上定格住了。 凌无忧莫名直觉，这大概就是她们找了一整天的程先生。 瞧着那微微起伏的尸体，凌无忧不合时宜地想，幸好她不是苦苦追寻程规踪迹的有情人，不然在无尽的担忧之后看到他这副模样，怕是真的要发疯了。 而她作为一个陌生的警察，这会儿还能冷静地朝身后的队友示意： “宋队，关哥，死人了。” 两者还站在不远处呢，闻言俱是一惊，也顾不上轻手轻脚了，连忙跑了过去。 大家都是有经验的警察，宋卫安在见到尸体的短暂惊讶过后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分配工作道： “暂时不要进入现场，小凌先去把灯开了，拍几张照片记录案发现场情况，子平你让外边的两个人进来帮忙捞尸，我现在马上联系技侦让他们赶快过来。” “收到！” “好。” 凌无忧把灯开了以后，拿出包里的相机从不同角度咔嚓了几张，一边拍一边往里边推进，她原本的焦点主要是拍尸体，但走近以后，发现泳池的扶梯边上似乎摆着什么东西，蹲下来一看，是一部手机压着一张折了一次的纸。 凌无忧按了按手机的开机键，关机的。 她先将其放入证物袋中，然后再拿起那张纸，纸上沾染了一些水滴，不过整体湿得不严重，凌无忧打开一看，就是一篇密密麻麻的手写小作文。 她不慌不忙地拍了一张照，然后将纸摊开放进证物袋再慢慢琢磨。 这年头了还有手写信呢。 凌无忧心想，这肯定是个很有趣的东西。 这时候，落地窗那传来人声，是时垣他们进来了，宋卫安也打好了电话，几人匆忙地来到泳池边上，商量着该怎么把尸体捞上来。 找了一圈没找到工具，最后还是决定直接人下去捞，时垣和关子平把鞋子脱了，手表摘了，便准备下水。两人原本打算直接跳下去的，但被宋卫安拦住了：“你俩从扶梯下去，看看这里水有多深。” 于是他们便从扶梯往下爬，没爬多久就到达了底部，时垣站直一看，发现水非常浅，才到他臀部左右，水的高度大概只有一米多一点。 “这么浅？” 边上的关子平也纳闷地嘀咕了一声，但此时水深并不是重点，他们下了水后变成游泳的姿势，朝着尸体游去。 这时，凌无忧已经将这份手写信看了一遍，她慢慢地将装着信的证物袋凹凸口封上，看向水中尸体的眼神有了些许微妙的变化。 尸体被捞上来了，确实是程规没错。 一直在别人的口中、监控画面中、跟拍视频中观察他，没想到第一次正式见面居然就阴阳两隔了。 他整个人苍白如透明一般，皮肤粘稠湿冷，面部紫绀；口鼻有不断的泡沫冒出，细小而稳定；掀开衣物一看，有非常不明显的尸斑，但已存在明显尸僵；两臂和两腿外侧有鸡皮样肌肤，双手和双足呈洗衣妇样。 （洗衣妇手：尸体浸泡水中，水份进入皮肤使表皮角质层浸软、变白、膨胀、皱褶，以手和足变化最明显，称为皮肤浸软，又称洗衣妇样皮肤。ps：这种手居然叫洗衣妇手，一下子就把女性被压迫的情况反映出来了呢·白眼） 第129章 见字如面 除此之外，尸体的部分地方，像是腰侧、腿侧等，不规则地散布着一些奇怪的淤血，形状有圆有方，瞧不出是什么东西造成的。也许是因为死亡不是很久，再加上水温较冷，尸体在水里漂浮翻动，所以目前没有看到明显的尸斑形成。 “尸表特征初步看来是溺死，”观察好之后，时垣将程规的卫衣拉了下来，“具体情况还是得等法医尸检。” “溺死？”关子平眉头一挑，“那肯定是谋杀了，这么浅的水怎么溺得死人？程规身高也有一米八吧，跟咱俩差不多？” 池奚观扫了一圈四周：“这泳池还挺大的，而尸体漂浮的位置在中间差不多……难道凶手是把人溺死后再扔到泳池中间的？为什么要这么多此一举？扔边上不行吗？” 这时候，站在边上听他们分析尸体特征的凌无忧说话了：“我在扶手边上找到一封信和一个手机，手机还没打开，信的照片我发群里了。” 几人闻言，纷纷打开手机看，池奚观一边看一边嘀咕：“不会是自杀吧，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遗书……” 话音未落，他的大眼睛就瞪大了：“卧槽？” 看了一段的关子平：“卧槽？” 时垣：“哇哦。” 唯一不那么例外的就是宋卫安，他大致扫了几遍书信，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字写得有点丑啊。” 【程规，见字如面。 作为你最好的朋友，我自然是最先从圆圆那里得到你们要结婚的消息的，对此我深感荣幸。 回想起这几年我们一起度过的时光，美好中总是带着一些感伤。这几天我从未有过如此的后悔，后悔当初答应你和圆圆在一起。但我又想，就算不是袁圆圆，也会是别人。 圆圆是个典型的乖乖女，她性格温顺，处处为他人着想，即使三人在一起玩的时候，我们偶尔忽视她，她也不会多问一句。我当初答应你和她在一起就是因为她是个好女孩，比起那些疑心重、喜欢吃醋的女人，她最适合你了。 你们交往的这三年，我们相处得很融洽。圆圆和别人不一样，她看向我们的眼睛总是清澈而透亮的，我能感觉到，她是百分百信任你，还有百分百……信任我，信任我们只是特别要好的好兄弟。 我不是没有想过你们结婚的这一天，原以为我会坦然接受，但事到临头，我才发现不行。 为什么我们不能在一起？ 明明互相喜欢的是我和你。 明明这七年时刻不分离的是我和你。 明明互相取暖的是我和你。 明明有夫妻之实的是我和你，但我们却当不成夫妻！ 我知道你舍弃不了你现在拥有的一切，可是对我来说，我这个因为取向从小被家里人不理解和厌弃的可怜虫就只有你了。如果你还不要我，那一无所有的我留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思呢？ 我之前和你说，觉得我们有点像梁山伯与祝英台，家境的差距，以兄弟相称的伪装……只不过她是真女人，而我是性别男，这无疑对我们的结局添加了一道无法跨越的难关。 程规，我不后悔爱你这几年，你也不后悔对吧？你说你从来没对圆圆说过“我爱你”，但这句话我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也听不腻，所以我没有办法在婚礼现场，听见这句属于我的话，从你的口中说出，对象却不是我。 如果时间能回到七年前开学那一天，我会告诉自己不要喜欢上你。 但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你要和圆圆好好过日子，忘记我们之前的一切。身死化蝶这种事，让我一个人去就好。 也许以后你遇见的某一只蝴蝶，就是我。 永远爱你的李若。】 …… 看完这封信，众人的心情只有一个词： 恶心。 “呸！神经病吧？你们俩要谈恋爱自己谈去，扯上其他女生做什么？啊啊啊啊我疯了！好想打人啊啊啊啊！”关子平觉得自己拳头痒了，眼睛脏了，精神受到污染了。 池奚观也唾弃不已：“虽然现在主流对同性恋还是排斥的，但是已经比以前好了很多了啊，而且在国外都能合法结婚了，他们不敢面对世俗偷偷在一起也行，但是找个女生当挡箭牌也太过分了吧？？这简直就是畜生行径！” 宋卫安眉头皱起来的时候，皱纹就更多了：“这个是不是……之前上过新闻的同妻？” “是的。”时垣面无笑意，语气冰冷，“据不完全统计，华国目前约有3500万男同性恋者，其中百分之八十会选择和异性女人结婚。并且同妻现象是最富中国特色的现象之一。” “卧槽？”关子平抓抓自己的光头，表示不理解，“他们不是喜欢男的吗？为什么要和女的结婚？我光是和自己不喜欢的人在一起就很折磨了，怎么会有人可以接受生理和心理双重不喜欢的对象啊？？而且是要共度一生！” “很好理解啊，”在场唯一的女性凌无忧，开始解读男性心理，“我问一下，假如你们只需要前期投入一定的成本，就能拥有一个永远不需要付费的管饭管家务可以提供情绪价值解决生理需求，然后为你生孩子孝敬父母应付七大姑八大姨的贴心大棉袄，你们愿意结婚吗？” 在场几人：…… 靠，说得好有道理！ 大概是他们的表情太过尴尬，凌无忧坦白承认：“没什么好羞耻的，搁我我也愿意，如果我有钱，我马上去包养小白脸。” 时垣等人：！？ 宋卫安觉得自己开始流汗了：“那个，其实……” 第130章 史蒂夫之歌 凌无忧却继续说道： “当然，这只是绝大部分普通男性的想法，我换个人群好了。就说程规，他虽然是个同性恋，但是作为家里的独生子，他爸妈什么模样你们也看到了。从小到大别人家的孩子，居然是个同性恋？这事要是传出去，他爸妈不疯都不行。” “那么对程规这类不敢与父母负隅抵抗的同性恋来说，找个安分好糊弄的女人应付父母就行了，只要让妻子怀上孕，他就不需要再和她上床，可以肆无忌惮地在外边做自己，让妻子应付家中琐事。” “而且哦，他们比一般人更有利在哪里你们知道吗？他们的出轨可以是正大光明的，因为只要说，这是我兄弟，我和我朋友一起去哪哪玩，那么谁还会怀疑啊？毕竟他都结婚生子了，怎么会是同性恋呢？” “这还不是最可笑的，”凌无忧冷笑一声，“最可笑的是，有些人一边说着什么年代了还有人歧视同性恋呢，一边又觉得自己优秀的基因应该找个女人传承下去，哈哈，女人是生育工具这句话，谁敢说不是真的呢？” 凌无忧始终觉得，大自然给予女人最大的弱点就是生育能力。 这意味着约有20%的人生她们会在虚弱的生理期。选择生育的话，不谈长达十月被胎儿寄生的过程，光是被此破坏的身体机能就是一次无法恢复的生命力损伤。 “为什么可以代替女性子宫的技术还没有可落地的技术？”凌无忧摊手表示不解，“放眼全世界，难道创造生命的可实施科研还少吗？到底是谁在阻碍这项技术的发展啊，你们觉得呢？” 时垣觉得她说得很对，对到他觉得自己身为男人，所以连说个安慰和理解的话都不配。 技侦同事到达案发现场之后，对现场进行了封锁和勘查。凌晨四点左右，他们带着程规的尸体回到了海州市公安局。车上，凌无忧本来想打电话给程规的父母让他们来认领尸体，但宋卫安让她早上再打。 凌无忧看了眼时间，居然这么晚了，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了疲惫。 对于车程来说，一个半小时好长，但用来睡觉又好短。 幸好到达公安局后，处理证据还需要时间，他们便在宿舍睡了几个小时，再爬起来上班打卡。 “程规的父母还有袁圆圆都已经到了。” 食堂，几人围坐在一起吃饭，宋卫安喝了口豆浆，看到手机里传来的信息：“你们谁去解释一下情况，顺便尽一下人道主义？” 原本困得目光散涣地盯着某处的几人纷纷低头苦吃。 大家都不想干，凌无忧作为新人，自然很有眼力色地接过这活：“我去吧。” 宋卫安瞳孔很不明显地颤抖了一下：“额，这个，嗯，可……” 时垣拿出纸巾擦擦嘴：“还是我去吧宋队。无忧，程规两个的手机密码应该已经解开了，不如你去看看？” 凌无忧想起这件事：“哦，是哦。”那个更有趣。 宋卫安松了口气：“好好好。” 办公室里，凌无忧和两只瓜围在一起看程规手机。首先是主机，看隐私嘛，自然要最先看微信，凌无忧点进了微信，发现程规置顶了三个聊天框： 一个是家族群“相亲相爱一家人”，里边除了程规一家，还有袁圆圆一家；一个是三人群“朋友一生一起走”；还有一个是个人“若”。 池奚观指指点点：“给袁圆圆备注的是圆圆加生日，给李若就备注了一个若，呵呵。” 关子平不解：“怎么了？” 池奚观理所当然道：“备注生日是因为记不住啊！要是他给所有人都备注了还好说，但是他就给李若没备注，就一个暧昧的‘若’，还把人家给置顶了，yue！” 凌无忧笑了下：“看来袁圆圆平时不查手机呢，真是好女人。” 她先点进“相亲相爱一家人”，最近期的内容就是在讨论结婚一事，主要是双方家长在沟通，程规和袁圆圆偶尔被艾特出来应付两句。还有一些他们分享的什么“婚前一定要做的三件事”，什么“如何正确备孕”，诸如此类的文章。 关子平吐槽：“看得我都恐婚了。” 池奚观庆幸：“幸好我爸妈不这样。” 凌无忧又点进“朋友一生一起走”，里边的内容就是他们分享一些日常琐事什么的，三人间的交流看起来很愉快，偶尔讨论一下社会时事、人生哲学。聊天的内容有点多，大部分内容都没意思，但是凌无忧往上翻了好久。 直到她看到了袁圆圆分享的一个抖音视频，封面是简单的黑色底加上几个白色的字。 “史蒂夫之歌？”凌无忧眉头一挑，点了进去。 这歌挺欢快的，几张照片卡着点出现，首先都是程规和袁圆圆的合照，可以看出有明显的截图痕迹，然后音乐每到“你的朋友史蒂夫”的时候，完整的照片都会出来，照片里的人就多了一个李若。 “我靠，我刷到过这个，”关子平有些激动，“这不就是电灯泡之歌吗？一对情侣出去玩，边上总会带着一方的朋友。” “我也刷到过，”池奚观突然神情有些复杂，“而且有些过分亲密的视频下边，还会有网友猜测有一方是不是同……” 他说到这就停住了。 但后边的话不言而喻。 “总会混进一个真的。” 凌无忧根据视频下方的抖音号，找到了袁圆圆的抖音，她粉丝小几百，发布的内容不算多，但也有几十条，每条的点赞也不高，几十偶尔上百，就一很普通的生活号，里边会记录着她的一些日常。 这条视频的点赞量可能蹭上了热点，有了一千多的点赞，凌无忧点开评论区，发现好多人的重点并没有放在视频的主题“史蒂夫”身上，而是都在夸赞程规和袁圆圆郎才女貌，非常相配。 确实，李若比起这两人，那不管是从外貌还是气质上来看，都是不够看的。 不过除了这个，下边一点的评论也有人觉得不对劲了： “居然还住在一起？这朋友会不会太没有边界感了？” “……出去玩可以接受，住在一起不行！！” “不是啊，住在一起还怎么随时随地满屋子***啊？谈恋爱的乐趣少了一半！” “哈哈哈说不定是三……呢？” “评论区某些人别太过分了，自己脱裤衩就算了，没必要恶意揣测好吗？” …… 第131章 包吃住水电 袁圆圆在一些浏览量低的视频下边会回复她的互关好友，但这条有点小小火的视频，她没有回复任何人。 “啧啧啧，如果我是李若，看到下边的评论估计气得要死，哈哈哈哈！”想到程规和李若的事情，关子平没忍住笑了几声。 池奚观：“不过袁圆圆看到这些也会不开心吧？毕竟在她眼中，两个人都是很好的朋友。” “唉，肯定的。” 凌无忧退出某短视频平台，来到微信看程规和李若的单独聊天。 两人的谈话内容非常多，反正比“朋友一生一起走”里边多，互相分享趣事，说一些腻歪的情话，约定在袁圆圆去逛街等没空的时候一起吃饭看电影上床……前边的内容有些辣眼睛，最近期的内容却莫名少了很多。 尤其是在李若问程规是不是要结婚了，程规承认之后，几乎没怎么说话了。 “可能是把商讨逃婚的细节删掉了，”凌无忧上下划了划，“他们这几天的聊天内容没有前言后语，很奇怪。当然，也有可能是在线下谋划的。” 池奚观：“还挺警惕嘛。” 凌无忧又来到相册，里边有很多三人或是两人的合照，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景色和美食。凌无忧随便翻了翻，突然看到了一张照片，她点开一瞧，发现这张照片是此手机的屏保。 可比起屏保中笑得开心的程规和袁圆圆，原照片多了一个站在边上的李若。 凌无忧突然想到什么，把手机递给别人，然后从证物箱里拿出来一个相框。将相框拆开一看，原来这个正方形相框里塞入的是一张长方形照片，左边一部分被折到了后边，被隐藏起来的部分里的人果然还是李若。 “哇哦。”关子平叹为观止，“这操作，牛。” 这相框就如三人的关系一般，表面上登对的恋人，背后却隐藏着“第三者”，而程规这么做的原因不言而喻。 “他就连逃婚都带着这张照片，可见平时是把它摆到桌边或是枕边看的，所以舍不得丢掉。”池奚观不解，“其实我觉得堂堂正正地摆三人的照片也不是不可以吧……唉，算了，谁知道他怎么想的。” 凌无忧莫名想到了一句话：当你看向这照片的时候，心里想的是你边上的我，还是藏在我们背后的他呢？ 真贱那。 照片看完了，再看看通话记录，对这两人来说，没发现什么才是正常的，关子平记下电话号码，打电话去营业厅查。 简单地再翻了一下其他软件，看完本机，就是备用机了。屏保是系统的自带壁纸，里边大多数也是初始就有的软件，看得出来这手机很新了。 微信、抖音这些都没有登录，照片也没有几张，不过备忘录里倒是发现了有趣的东西： “我怎么舍得让你一人离去？你说想我陪你生生世世，那便一起走吧。为什么你还不明白，这世间没有了你，与我而言也无意义。” 简简单单两句话，透露出不少信息量。 “这是什么意思？约定一起死呢？”关子平诧异地张了张嘴，“这手机和信是一起放在游池边上的，难不成程规是自杀？？” “对啊，如果不是自杀的话，那么浅的水怎么可能淹死人啊？肯定是他自己不想抵抗了。”池奚观也觉得有道理。 凌无忧却冷笑一声：“我不觉得是自杀，这两个自以为是的大情种，杀了袁圆圆的可能性比自杀要大多了吧？” “说的也是。”关子平撇嘴，“看李若那样，哪像是想寻死的人啊？巨木别墅那边的指纹检测应该出来了，我去看看。” 没过多久，关子平和宋卫安一起回来了，两人手上拿着几份检测报告。 宋卫安坐在位置上歇了歇，这才说道：“程规父母那哭的……唉。不说了，法医的检测报告出来了，程规确实是溺死的，没有检测到什么药物和外伤，死亡时间大概在十一点半到十二点半的时候，和打电话的时间也对上了。” “尸体上的淤血还不清楚是什么造成的，不过形成时间应该在死亡前后半小时内，不是什么重伤。” “屋子里除了乱七八糟的指纹外，有检测到程规和李若的指纹，哦对了，幸福大酒店801室内也有检测到程规和李若的尿液，可以确定他们在里边待过。那封信已经送去做笔迹鉴定了，还需要点时间才能出结果……你们仨查手机有查出什么吗？” 凌无忧简单地把发现说了下，最后又补充道：“已经让营业厅查两个手机号码的通话记录了。” “行，”宋卫安道，“休息一下，等结果出来再去审李若吧。” “收到。” 凌无忧还是有点困，她想去茶水间泡点咖啡喝，路过楼梯的时候，正巧看见一楼大厅，时垣正在送程氏夫妇和袁圆圆出去。程父一手扶着妻子，一手扶额，身形憔悴。 程夫人精致的妆都花了，还在不停地抹眼泪，袁圆圆扶着她的胳膊安慰她，神情也很落寞，她边上还有一个女生，脸上露着一点悲伤，手上拿着两个包和几张纸巾，应该是陪着袁圆圆一起来的朋友。 不知道时垣说了什么，程氏夫妇就先离开了，他带着袁圆圆和她的朋友往电梯的方向走。 见人不见了，凌无忧便继续往茶水间走去。 半小时后，凌无忧和宋卫安拿着新出炉的通讯记录和一小叠检测报告进了审讯室。 李若似乎没睡好，黑眼圈连着眼袋几乎要耷拉到嘴巴，一见到他们两人进来，主要是见到凌无忧，他的脸色显而易见地变得更差了。 似乎是为了找回点主动权，他抢先问道：“找到程规了？是不是可以放我走了？不放我走也行，起码把手机给我，我得和我客户说一下，今天有好几个预约拍摄，我摄影工作室才没开多久，这金钱和信誉的双重损失，你们要怎么赔我？” 凌无忧想了想：“赔偿你包吃住水电的无期徒刑怎么样？” 李若：…… 第132章 就是你最好的朋友啊 他深呼一口气：“……不用了，我随便说说。所以程规找到了吗？” 宋卫安点头：“找到了。” 两人仔细地观察着李若的表情，果不其然看见他一瞬间的意外，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只是松口气道：“找到了就好，那我能走了吧？” 宋卫安不答反问：“你不好奇是在哪里找到的？” “不好奇，人找到就行，至于在哪里……不过是一些酒店啊什么的，没什么好稀奇的。” 凌无忧的脸上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我们是在泳池找到他的哦，看来他很喜欢游泳呢。” 宋卫安：……开始了。 李若明显一愣：“游泳？程规不会游泳啊。” 凌无忧目露惊讶：“怎么会，他游得可欢快了。” “不可能。”李若斩钉截铁，“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程规小时候不小心失足落水差点没救回来，导致他不敢学游泳，到现在还是个旱鸭子。” “既然他怕水，那你们为什么要找有泳池的别墅？” 李若理所当然地答道：“哪个度假别墅区没泳池啊？只要不靠近就没事了啊，这么大个人了，又不是小孩子管不住……” 戛然而止。 宋卫安心想这人也太好套话了：“你怎么知道他在度假别墅区？不用说什么猜的，只要高档一点的酒店都有游泳池，幸福大酒店也有。” 李若的表情跟吃了屎一样，他觉得自己真的是太劳累了加上没睡好，不然为什么就这么毫无防备地脱口而出了。 不能再露出破绽了。 李若死死闭着嘴巴不说话。 “好了别装了，”宋卫安用指尖敲了敲桌子，“我们都找到那地了，怎么可能还不知道你去过那啊？指纹和dna都查到了。” 李若：…… “还有啊，你真的好过分哦，”凌无忧眉毛一弯，“幸福大酒店登记的是鲁逸的名字也就算了，巨木也是以他的名义开的，你不会还想把这罪名扔到他头上吧？做你的朋友真可怜。不管是鲁逸……还是袁圆圆。” 李若眉头一挑，继续不说话。 凌无忧：“我们已经查到你在夜来香夜总会的包厢里偷拿了鲁逸身份证的监控视频，这算是偷窃了哦。” 骗人的，是有拿到监控，但是视频里边灯光乱七八糟，人又很多，根本看不清，池奚观眼都看花了也没看出来。 李若似乎信了他们，已经开始摆烂了：“那你们抓我吧，反正身份证我已经还给他了，开了两个房间也没用他的钱，就算要关我也关不上几天。就像昨天那个男警察说的，我就当放假好了。” “我们也没那么小气啦，”凌无忧很大方道，“跟故意杀人罪比起来，偷窃只是洒洒水，看在你没有让鲁逸造成损失的份上，这件事就算了。” 李若一副没听懂的样子：“什么算了？不是……什么故意杀人罪，你们在说什么？” 凌无忧：“你杀人了呀。” 李若：？？？ “杀谁？？” 他看起来是真的一脸懵逼，凌无忧突然觉得有种戏剧性的搞笑：“还有谁啊？” “……到底是谁？” “就那谁啊。” 李若：……搁这跟他搁这呢？ 凌无忧卖够关子了：“就是你最好的朋友啊。” 这话一出，李若足足愣了好几秒，时光在他的脸上似乎静止了，不大瞳孔慢慢地瞪大，他的嘴角很诡异地扯出了一抹古怪的笑，不知道他到底在脑海中想了什么，居然问： “圆圆……死了？” 原本盯着看他反应的宋卫安懵了。 与之相反，凌无忧却忍不住笑了出来，随着她越笑越欢快，李若的表情逐渐僵硬粉碎，他在这个讨人厌女警夸张的笑声中大喊出声： “是不是袁圆圆死了！是不是她！？” “你笑什么！你笑什么！！” 凌无忧都笑出眼泪了，她真的好喜欢看这种抓马的人生戏剧，那些人物在绝境中的崩溃嚎啕，一切都是那么精彩。 “是是是，当然是，”凌无忧擦去眼角的眼泪，“你最好的朋友现在确实是袁圆圆，因为上一个已经死了嘛。” 得到不愿相信的答案之后，李若绷不住了，他连连摇头：“不可能！不可能！你骗人……你骗人！程规不可能死了，你们是不是没找到他？是不是！” 宋卫安好心解释道：“我们就是在巨木里边发现他漂浮在泳池上的尸体的。” “不可能！他不会靠近泳池的！”李若的声音歇斯底里到破音，“那不是他，你们认错人了！那不是他！” 宋卫安：“程规的父母和袁小姐已经确认过尸体的身份。”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李若依旧不愿相信，“你们是不是想诈我？好，我什么都说，我告诉你们我和程规的计划，我什么都说！你们帮我找到他！他不可能死了，不可能……” 凌无忧觉得自己的耳膜都要被他的声音刺破了，揉了揉耳朵问宋卫安：“宋队，要不要等他冷静点再问？好吵啊。” 宋卫安也觉得好吵，对方现在的情绪激动得太夸张了：“好，那就……” “不要！不要走……你们还没听我说……” 李若突然抓住了宋卫安的手，有眼泪在他镜片下瞪大的眼睛里流出来。 “我什么都说，我只问一句，程规是不是没死？是不是你们诈我的？是不是……” 宋卫安心想，这两人的感情居然这么深吗，他正想告诉对方真相，但凌无忧却抢先道：“你想知道的真假我会和你说，李先生，请你事无巨细地告诉我们事情的经过，方便我们找到程规，可以吗？” 李若看向她，扬起了一个大大的微笑：“可以、可以！” 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但这冷静中透着暗暗的疯狂：“我、他……对，你们肯定知道了吧，是不是？我和他是同性恋的事情。其实我们已经在一起很久了，比他和袁圆圆交往的时间还要早一年多……” 第133章 还不是被我搞到手了 “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他了。但是我不敢表露出来，因为在我之前的人生，每个发现我是同性恋的人都会用异样的眼神看我，并且默默地远离我。我不敢再暴露这件事情。” “但大概是同性相吸，在相处过程中，我隐隐约约觉得我们俩之间的气氛有些暧昧，直到一次酒过三巡，我们确认了关系……这事情当然要保密，不过即使我和程规之间的亲密小动作越来越多，也很少有人怀疑。他们可能觉得毕竟是男生嘛，性子大大咧咧的，小打小闹很正常……” 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有些落寞地补充道： “也有可能是因为程规太优秀了，他们根本不相信他会是同性恋……” “或者，”凌无忧好心地帮他补充道，“他们觉得程规不可能看得上你。” 李若：…… 都这种时候了还损他！？ 凌无忧见他神色难看，双手一摊：“实话而已。” 现在也不是和她争辩的时候，李若咽下这口气，继续说道：“我们本来约定好要去对同性恋比较和善的国家留学，为以后的就业城市做预备，但是没想到程规的爸妈居然这么着急，还没等我们毕业，就直接让程规去相亲。” “其实袁圆圆并不是程规相亲的第一个女人，在她之前还有两个，但是程规都明里暗里的拒绝掉了，直到半个月之内，他爸妈第三次给他介绍，他终于明白，这事按照他们的意思来。” “反正不要这个，还有下一个，不厌其烦。那就随便选一个好了。我和程规在仔细调查了袁圆圆的一些兴趣爱好和性格之后，觉得她是个乖巧又听话的好女孩，所以选择了她。” 想到这，李若略有些自得地笑了一下：“事实证明我们的眼光没错。” “圆圆就是个典型的乖乖女，在学校里听老师话，在家里听父母话，交朋友考虑朋友感受，谈恋爱以男朋友唯命是从……尤其她还是个独生女，家里把她保护得很好，社会上的弯弯绕绕、阴险狡诈她一概不知。真的是个非常顾家的女孩。” 李若的笑容放大了一点，带着一丝莫名的嫉妒： “如果程规喜欢女生，一定会喜欢她的。就连我也很喜欢她这个朋友，哪怕她和程规是表面上的情侣……” 凌无忧听到这，没忍住嗤笑一声：“原来你们的喜欢就是把她拉入你们的泥沼啊？” 李若愣了一下，侧过脸，倒是没有否认：“我们也不想的，如果别人不鄙视我们，如果父母理解我们，如果男人也能生孩子……那圆圆就不会受到伤害了。错的不是我们，是这个世界！” 宋卫安：…… 他没忍住：“这台词好耳熟。” 凌无忧“呵呵”一笑：“猪跑出来了可以怪饲养员没看好，那是因为猪没长脑子控制不住自己；所以人管不住自己出来犯罪还要责备社会也是因为他没长脑子喽？” 李若：…… “不不不我说错了，”凌无忧严谨地改正道：“连猪都有勇气逃离猪圈以命相搏摆脱被杀的厄运，你们却只敢拿别人当挡箭牌，自己暗戳戳地躲在后边享受可笑又恶心的幸福。” 李若死死地咬住了唇，他看向凌无忧，眼里有说不尽的不满，但他依旧没有反驳，只是咬牙切齿：“……我还继续说吗？” 宋卫安抬抬手：“请说请说。” 李若深呼吸一口气：“总之，我们就这样相安无事地度过了三年的三人时光，在这期间，我们一起去留学，一起去旅行，一起去吃好吃的……有时候日子美好到我觉得一直就这么三人过完一辈子也不错。” “也许……”李若的眼里透出了阴暗狡诈的希望，“会有一个合适的时机，能让圆圆发现我和程规的真心相恋……到时候，以她这般善良美好的人，一定会谅解我们，并且继续为我们三人的幸福做掩护吧？” 这话的意思，就是让袁圆圆在了解真相的情况下还做一个懂事的同妻，表面上和程规做夫妻，背地里给他们腾地儿？ 宋卫安：“。” 凌无忧：“六。” 槽点太多，她都不想吐槽了，只是说道：“你俩这脸皮，放在地球表皮系统都是炸裂的程度。” 被骂得多了，李若内心已经毫无波澜…… 才怪！！ 这臭女警也他妈的太会骂人了吧？每一句都是他气到想发疯的程度啊！ 李若按住急速起伏的心脏，脸皮忍不住抽搐了几下，又喝了小半杯水，这才继续说道：“计划赶不上变化，我们想得美好，但程规和袁圆圆的父母却不是这样想的，这才交往多久？他们又开始了让人喘不过气的逼婚……” “我让程规和他父母说实话，但是他不肯，他说没用的，说了他爸妈只会动用关系把他俩分开，到时候连朋友都做不成，见一面都难。” “我和他说，要不我们私奔吧，去国外重新开始。可是他却说，如果去了国外，家里会把他的卡停掉，到时候我们两个人靠着几只手就能数清的积蓄，如何在外边落户生存？” 说到这里，李若的神情露出一丝痛苦和狰狞，他有些恨铁不成钢似的：“没错，大家说的都没错，程规是个温柔又善解人意好男人，可是只有我知道他性子里的懦弱，他被父母教化得太完美了……” “我清楚！”李若突然叫了一声，“正因为他完全听信父母的话，所以他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同性恋，因为他也觉得同性恋是可耻的！他父母就是这么教他的……我可以看得出来，在确认关系之前，他那种纠结和自我厌弃……” “可是有什么用呢？”李若变脸似的，突然又笑了起来，“还不是被我搞到手了？” 宋卫安有些一言难尽：“搞到一个人渣懦夫你还挺得意……” 李若：…… 他恼羞成怒地怒吼了起来：“你们懂什么？你们知道光是大学期间追程规的女生有多少吗？战胜那么多人，难道我不能得意？” 第134章 信你个鬼 凌无忧也一言难尽啊：“你有病吧？你不是都说追程规的是女生吗，他喜欢男的啊？” 她挑剔的眼神在李若身上转了一圈： “就你这种货色，满大街都是，你赢的就是一个信息差和不要脸明白吗？多大个人了，脑子还这么不清醒。一个男人和女生雌竞上瘾就算了，得到一个垃圾还沾沾自喜……脑发育水平果然是人类最大的参差。” 她骂得好脏啊啊啊啊！ 李若受不了了：“你就不能安静地听我把事情说完吗？非要插几句话骂我？” 凌无忧露出被误解的受伤表情：“我骂你都是为了你好啊，如果不是想要让你这个误入歧途的蠢货迷途知返，我何必要这么费尽口舌呢？” 李若：…… 信你个鬼！ 宋卫安：“你请继续吧李先生。” 李先生便继续道：“总之，程规不肯为了我和家里断绝关系，他原本是排斥结婚的，但是听了我这么说之后，反而觉得结婚好。他说结婚后我们三人的关系也不会有任何变化，父母又不在一起住，我可以随时过去。” 宋卫安皱起眉头：“程规既然不肯为了你和家里断绝关系，那只能说明他没有那么爱你吧？” “不是的！他很爱我！”在他和程规神圣的爱情面前，李若受不了一点质疑，“他只是太懦弱了，他不敢……他爸妈把他荼毒得太深了……” 凌无忧：“比如？” “比如……”李若眼睛微微睁大，看向了凌无忧，“你有听说过，家长为了孩子专心学习去给他们结扎的吗？” 凌无忧：？ 六，她还真没听过。 宋卫安明显也诧异到了，满脸震惊：“你是说程规的父母在他还读书的时候给他结扎？？” “高中的时候，”李若道，“大概是知道程规很受欢迎，害怕他因为青春期荷尔蒙什么的分泌导致早恋，分心学习，所以给他结扎了。据他所说确实清心寡欲了不少。” 想想也是，一个男同在男生寝室…… 凌无忧居然觉得程规的父母挺有先见之明的。 李若比出三个手指：“整整结了三年呢！大学了才给放开。然后在上大学的第一天开始就暗示他要找女朋友了。” 宋卫安身为一个大学生的父亲，觉得很不可思议：“为什么要这样掌控他们孩子的人生？” 李若：“因为是他们的孩子啊。” 宋卫安：？ 他揉了揉眉心：“额，好，所以你是怎么说服他逃婚的？” 说到这，李若的神色暗了暗：“还能怎么，我逼他的呗，我和他说，如果他不离婚我就把我们的事情宣之于众，然后在海州市最热闹的地方跳楼自杀，还要找人给我现场直播。” 凌无忧真情实感夸赞道：“好手段！” 李若嘴角一扯：“别讽刺我了。” 凌无忧：“就这句是真心的哦。” 李若：…… “我不要脸他还要脸呢，反正他就这么被我要挟了。为了不引起程规父母的注意，我们分半个月时间分别取出少量现金，打算在外边混个把月的，让这事风头过去再出现。” “偷鲁逸的身份证，订酒店，学攀爬……我们在短短的时间内就规划好了这一切，并且自信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一切都很顺利。” “而且等失踪后几个月后，可能他们都以为程规死了，他突然出现的话那不是惊喜万分？指不定就意识到了孩子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然后就答应了我们在一起呢？” 李若的算盘打起来倒是很像那么回事。 实施起来其实也很顺利，几乎成功了一半。但其中一位主人公的死亡，让这场排练好的戏剧来了一个精彩的转折。 东西都交代完了，李若松了口气：“你们找的幸福大酒店和巨木都找对了，其实除了这三个地方还有一处能去，既然前边两个没找到，那大概率就在第三个……” “程规我们已经找到了啊，”凌无忧道，“不是一开始就和你说了吗？” 李若一愣，神情有些不自然：“说、说什么？说程规游泳还是溺死的事情？别开玩笑了，我知道的信息都告诉你们了，没必要再诈我。” 凌无忧和宋卫安对视了一眼。 宋卫安叹了口气：“小凌，你给他看看吧。” 凌无忧开始找照片：“行。” 李若的左眼皮猛然地跳了几下，有种不好的预感瞬间笼罩在他的心头，有声音告诉他别看别看，但是目光却非常实诚地投在了上方： 两张照片，一张是泳池，上方飘着一个穿着他熟悉衣服的尸体。 一张是那个尸体，正面朝上，露出他最熟悉的那个人的脸。 比起刚刚听到这消息的不可置信，如今看到照片的他，反而寂静得可怕，就像是突然没电的玩具，直愣愣地看着照片，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停滞在那一秒的时空里。 “李若先生？”宋卫安企图唤回他出窍的魂魄，“你没事吧？” 李若好一会才回过神来，他目中无神，喃喃自语：“为什么？为什么……是谁把他杀了！” 宋卫安：“凶手正在调查之中，不过也不排除自杀的可能性。” “自杀？”李若扯着嘴巴难看一笑，他隐忍的状态下很明显压抑着极度的激动，“你在开玩笑吗？我们约定好要一起逃婚的，他怎么可能自杀！？” 宋卫安的情绪很平稳：“你刚刚提到过，你以自杀威胁程规逃婚的事情，你是怎么威胁的？” “就这么威胁的啊，我说我要自杀……” 宋卫安：“你写信了吗？” 李若猛然一愣：“你怎么知道？！” 宋卫安调出信件的照片：“这是你的手写信？” 李若反应特别大，直接把他手机抢了过来：“不可能，我当时只是写了而已，根本没有给他看！” 凌无忧和宋卫安原以为这也是李若威胁程规的一环，但现在瞧他的反应，似乎特别不可置信？ 第135章 都是我的真心话 宋卫安：“这信你原本放在哪了？” “不知道……丢了！我写好后没多久就丢了！”李若嚷嚷起来，“绝对不是我给他的，你们是在哪里发现的？” 宋卫安把手机拿回来，将照片划了一页，实话实说： “是在程规溺死的那个泳池边上，和他的备用手机在一起。除了这封信，我们还在备用手机的备忘录里发现了这段话，疑似对应你这封信的……遗书。” 李若看着照片上备忘录里的话，眼里的情绪愈加翻滚。 “你们想说什么？”李若的双手死死捏成拳头，他的视线一直没离开手机里的照片，“是不是想说，程规是因为我说的这些话才去自杀的？” 对面两个警官没说话。 李若双拳捶桌：“怎么可能！我们都约好了要一起离开，昨天下午我还和他打过电话，他说今天让我早点去他那里一起吃饭……不可能！就算他看到这封信也不会信的，至少要找我求证吧？！” 找他求证…… 凌无忧突然想到了什么，她语气略有些奇怪：“他可能是想找你求证，不过联系不上你。” 李若茫然：“什么意思？你知道些什么？” 凌无忧：“昨晚你来局里做审讯之后，我们查看了你的手机，发现程规用他的备用机打了很多个电话给你，最后一个来电是在十一点十五分左右，而程规的死亡时间是在晚上十一点半到十二点半，非常相近。” “真的假的……”李若双目失神，他沉默了两秒，突然大叫起来：“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告诉我他给我打电话了？！如果他真是找我求证的，那他可能就不会死了！” 虽然能理解他是不想接受现实才乱甩责任的，但是凌无忧绝对不会背锅。 “麻烦你搞清楚，是谁在关拘留之前还让我们别翻你东西的？如果我们真照你说的没翻，现在还找不到程规呢。还有什么不告诉你他给你打电话，我们给他回拨过电话，但是那时候已经打不通了，你作为程规逃婚计划的帮凶，我们傻吗还要和你汇报查案进度？” 李若噎了一下，把缘由再往前推：“那如果你们没大晚上地找我来这里做笔录，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 凌无忧冷笑一声：“哦吼，想找事情根源是吧？那如果你根本没出生，程规说不定都和袁圆圆抱两娃了呢？” 李若：…… 虽然但是，你这理由推的时间也太早了吧！ 意识到自己不管怎么说都说不过他，李若深感无力：“随便你怎么想，但是程规肯定不是自杀，你们相信我！一定是有人杀了他再把他伪装成自杀的！而且他也不是写字，打字谁不会打啊？” 宋卫安想了想，反问道：“我觉得你这遗书写得挺诚恳的，所以如果当时程规不答应你，你是真的会自杀吗？” 李若顿了一下，他大概思考了有好几秒，这才慢慢地点了下头：“遗书里的话都是我的真心话。” 宋卫安：“看得出来你们感情很好，那程规看到这封信，以为你已经死了便去自杀，也不是没有可能对吧？” 李若斩钉截铁：“绝对不可能！他、他不是那种会为了我去死的人。我爱他比他爱我要更多……” 李若的眼神闪了闪，似乎有点泪花：“他拥有的东西太多了，父母的亲情，漂亮乖巧的女朋友，满足他真正需求的地下情人，外人的羡慕和崇拜，还有花不完的钱和可以显摆的学历……换作你们，你们舍得死吗？” “他逃婚也不过是为了保住面子罢了，到时候随便说一个什么被绑架然后逃出来的假话，别人就算不信，表面上也不会质疑。” 他说得挺诚恳的，宋卫安点了点头，算是信了一半：“行，那你说说，程规有和什么人有矛盾吗？” 李若吸吸鼻涕：“表面上没有，但暗地里嫉妒他的人不少。” “都有谁？” “很多。” “比如？” “说不上来。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虚伪不是很正常的吗？看起来和程规玩得很好的人，其实心里或多或少都嫉妒他的，我猜。” 你猜个屁啊，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 凌无忧翻了个白眼：“那知道你们两个关系的都有谁？” “我们藏得很好，”李若说这话的语气倒是很自信，“没什么人怀疑过我们，顶多就是觉得我们关系好。” “最大的功臣是袁圆圆吧？”凌无忧嗤笑，“如果有下辈子，程规现在已经在投胎给袁圆圆当牛做马的路上了。” 李若怒目圆瞪：“你怎么说话……” “我就这么说话的啊，而且我还没说完呢。”她笑眯眯的：“不只是他，你也是哦，李先生，你该感到庆幸啊，你这么喜欢程规，下辈子还能和他当牛马兄弟，是不是很开心？” 李若：…… 这辈子骂够了，开始骂下辈子了是吧？ 宋卫安控制着自己的表情：“额，咳，那个牛先、不是，李先生，请问一下，还有谁知道程规不会游泳这件事？” 李若觉得自己已经被骂得千疮百孔，每一个伤口不停地在隐隐作痛，但是他还要配合这两人的审讯，他觉得自己好惨：“我知道，圆圆知道，他们的爸妈也知道。其他人我就不清楚了，程规总不是一直和我在一起的。” “那程规的备用机号码呢？” “这个应该就我知道，是我给他买的。” “你仔细想想，那份遗书是在哪里丢的？” “应该是在工作室丢的。”李若眉头微皱，“因为那段时间我不想回去见到他们两人，所以我都以工作很忙的借口待在工作室，也是在那里写了那封信……但是我写好后喝了很多酒，我记得我放在一个地方……但不记得是在哪。” “第二天酒醒了之后就开始工作了，忙了有几天吧，才突然想起来这件事，想找却找不到了。但是我工作室平时除了我，还有一些员工和很多顾客，也没装什么监控，所以就很难找到。那时候我觉得不可能被人拿走了，但是现在……唉。” 第136章 这是真的吗 “应该不是普通的顾客，至少是和你认识的人。”宋卫安给他提示，“你想想看，都有可能是谁？平时有谁会去你的工作室？最好是认识你和程规的人。” 凌无忧补充道：“时间锁定在你写完信之后。” 李若闭了闭眼，似乎是在回想： “反正程规没来过，他除了开业那几天几乎不怎么来。圆圆和她妈妈，还有她朋友来过，她们本来是想来我这定婚礼那天的写真照和跟拍师的，但是三人商量了一下，可能觉得我们经验太少，还是决定要莫小姐介绍的那家。” “我和程规的大学室友来过，他带女朋友来的，告别单身夜的时候知道我是开摄影师的，就说自己女朋友想要拍写真，我还给他打了八折。” “其他的……就没什么了。那边几个员工见过程规，但是都不熟。” 宋卫安了然地点点头：“跟圆圆一起来的人是谁？还有提供一下那个大学室友的联系方式吧。” 李若叹了口气：“圆圆的朋友我不认识，另一个叫做陆斌。” 宋卫安将陆斌的联系方式记了下来：“行，那这次审讯就先到……” “等等！”李若连忙道，“你们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程规不可能自杀的，肯定是有人把他杀了！你们相信我，我不是为了逃脱罪名才这么说的……” 宋卫安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我们警方只相信证据，在有足够的证据让真相大白之前，我们会一直调查，你放心吧李先生，不管是你还是程规，我们都会公正客观地对待的。” 李若脱力地坐在了位置上，喃喃道：“你们还是不相信我。” 宋卫安扶额：都说了只相信证据了！ “走吧小凌。” “好。” 凌无忧站起身，顿了一下，突然转头问那个抱头自闭的人：“对了，问一下，明明在结婚之前你们有很多机会逃走，为什么偏偏要选择婚礼那天？还是在开始前五分钟？” 毕竟婚礼当天人很多，他们采取的方法也存在很大风险。 李若听到她这么问，把手放了下来，朝她扬起一个惨淡的笑容：“为什么？因为我要让圆圆和程规父母在最快乐的时候感受到最大的痛苦落差，不然该如何弥补我和程规这些年见不得人的委屈和伤心？” 委屈？ 伤心？ 宋卫安想，这大概就是天底下所有以真爱为最大借口的小三的心态了吧。有些人会说小三的爱怎么会是真爱呢，那是嫉妒和不要脸啊。 可是办过那么多情杀案的宋卫安觉得那就是爱。 到底人们什么时候才会明白，爱从来就不是神圣伟大、纯洁不染的东西啊。 “你和程规绝配。”凌无忧朝他比了个国际手势，“你也快点下地狱啊，他在那等你呢。” 李若：“。” 趁着对方还愣神，宋卫安赶紧把人拉走了。 “你是警察，”宋卫安试图劝说自己的小徒弟，“不可以在审讯室里叫嫌疑人去死。” 凌无忧垂着脑袋：“对不起，我没忍住。” 宋卫安其实也没想说她什么，就是提醒一下：“没事，下次注意。里边还有监控，你这样他们一告一个准。” “明白了。” 这时候，时垣正巧从边上的审讯室里走出来：“宋队，你们好了？袁小姐已经在里边等了。” “程规父母呢？” 时垣解释道：“程规母亲伤心过度，有些身体不适，程规父亲便先带着她去附近的医院了，如果需要他们留下来做笔录的话，我等会联系一下。” 宋卫安：“没事，你俩先进去问袁圆圆吧，我先叫人把李若带走，程规父母的事情等会再说。” “好。” 凌无忧在观察室给时垣说明了一下李若审讯的重要内容，两人这才进了审讯室，此时袁圆圆正拿着纸巾擦眼泪，她抬起头看向两人，眼眶红红。 “袁小姐，你现在方便做审讯吗？”时垣依旧非常具有人文关怀。 袁圆圆点点头：“方便，我好多了。” “程规失踪之后，有联络过你吗？” 袁圆圆摇了摇头：“没有，我一直很担心他。我朋友他们还安慰我，没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没想到这句话是真的……唉。” “你对程规死亡一事……怎么看？” 袁圆圆听到“死亡”二字，眼眶里又浮现出泪水，她连忙又拿纸巾擦了一下，有些抽泣地回答道：“我不知道，他是……他怎么会……法医和我们说他是溺水死亡的，但是他不会游泳啊，怎么会掉到泳池里呢？” 时垣斟酌道：“我们警方目前的猜测是自杀。” “怎么会？”袁圆圆捂住嘴，眼泪噼里啪啦掉下来，“难道和我结婚是这么一件痛苦的事情吗？我不怪他逃婚，我可以接受他反悔，可是他为什么要……为什么……” 凌无忧默默地调出了李若手写信的照片。 时垣的余光瞧见了，很配合地道：“袁小姐，我们在程规死亡的泳池旁边发现了这个，麻烦你看一下。” 袁圆圆擦擦眼泪，听话地把手机挪到了自己的面前。 然后她红肿的眼眶随着信件里那些字眼的蹦入，慢慢地睁大了，一瞬间，她红血丝布满的眼球显得有些可怖，湿漉漉的眼球慢慢地流出泪水。 “真的……这是真的吗？”接收到这样爆炸性的事件，她似乎根本无法理清自己的思绪，直接寻求他人的帮助，“这个真的是李若写的？你们有证据吗？他说的都是真的吗？” 凌无忧：“信件我们已经送去做笔迹鉴定了，不过李若本人也承认了这封信出自他手。” “所以你们的意思是，”袁圆圆震惊而呆然的脸上露出一丝可笑，“我一直以来以为的三人情谊，是他们在利用我？其实程规喜欢的是李若而不是我……我是他们两个的遮羞布？” 第137章 少见的好男人 时垣露出一个抱歉的微笑：“据我们所知，是这样的。” 袁圆圆：“呵……” 她似乎失语了，脸上的表情复杂变换，一时看不出是悲伤占多一点，还是愤怒和不可置信占多一点。 凌无忧很仔细地瞧着她的表情，发现她似乎……确实不知情？反正这反应是挺真的。 见对方反应地差不多了，时垣刚想说什么，但是袁圆圆突然呕了一声。 凌无忧脱口而出：“你怀孕了？” “不是不是！”袁圆圆惊恐地摆了摆手，“我、我爸妈说，结婚以前都不能……所以我和程规还没有……我刚刚是想到这三年，觉得太恶心了，呕……” 凌无忧：“哇哦。” 时垣：“婚前无性行为，这是程规的态度还是你的态度？” 袁圆圆想了想：“我和他共同的态度，当时是他先提出来的，我还觉得他和别的精虫上脑的男人不一样，是个少见的好男人……” 凌无忧的脸上露出了一点“没救了”的表情：“他表明这个态度的时候你就应该分手了。” 袁圆圆不解：“为什么？我爸妈也是这么教我的……” 凌无忧：“你爸妈在一起多少年才生了你的？” 袁圆圆想了想：“他们是相亲介绍的，认识第一年我妈妈未婚先孕，然后……” 戛然而止。 凌无忧一脸“你看吧”的表情：“严于律人，宽以待己，这句话最常见就是发生在父母与子女之间。” 袁圆圆一言难尽地点了下头：“你说得对。我现在也觉得自己太蠢了，不仅容易听信别人的话，还傻傻地给他们找借口……三年了，整整三年！我们大部分时间都待在一起，我却什么都没有发现！我……呜呜……” 她又忍不住开始哭，但幸好这次很快就忍住了： “不好意思啊两位警官，我情绪有点激动。” 时垣：“没事，可以理解。” 袁圆圆吸了吸鼻子：“那继续吧。” 时垣：“昨天晚上十一点半到十二点半，你在哪里？” 袁圆圆想了想：“我在家里睡觉。” “你们三人的家？” 凌无忧问完这句话，嘴角没忍住翘起了一个好笑的弧度，袁圆圆则是脸色青上加青，她尴尬道：“不是，是我爸妈给我买的一个小公寓。我们这边习俗是结婚前最好要分开住一段时间，所以我这一个月都是在那边住的。” “有人可以证明吗？” 袁圆圆：“程规逃婚一事后，我朋友很担心我想不开，所以她昨晚来我家陪我一起睡的。” 时垣想起什么：“是刚刚陪你来的范小姐？” “是的。” “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开始待在一起的？” 袁圆圆想了想：“我记得……是快十点的时候吧，她在微信上问我吃晚饭了没，我说还没吃，她便说要来陪我吃饭。正好她家就在我家楼下，所以直接过来了。” “你们住得这么近？” “是啊，”袁圆圆点头，“我和我朋友也是前两年才认识的，当时我还没有和程规……和李若同居，就住在现在的小区里，偶尔出门的时候会碰到我朋友，慢慢地就熟络了起来。” 如果两人是很好的朋友的话，那不能排除互相包庇的可能，时垣道：“有没有可以证明你们两人昨晚待在房间里的证据？” 袁圆圆听到这觉得不对劲了，她本就微微皱起的秀眉，此时更深了： “时警官，你们……怀疑我？怎么可能，我连程规在哪都不知道……” 眼见对方又要哭出来，时垣耐心地解释：“并不是怀疑你，袁小姐，相反，我们这是在帮你排除嫌疑。毕竟你作为程规失踪和死亡案的案情相关人，身上带着嫌疑是不可避免的事。” 审问嫌疑人寻找犯罪线索怎么不能算是一种排除嫌疑呢。 他这好话说的，凌无忧都想给他鼓掌了。 “好吧。”袁圆圆像是被安抚到了，“我们点过外卖……那个外卖小哥可能看见过我们在里边，然后……对，我们还自拍了，可以给你看自拍的照片，上面有时间。” 凌无忧闻言，立马站了起来，去外边把袁圆圆的手机拿进来了：“把外卖的截图和照片都发过来。” 袁圆圆接过手机，配合地发了。 凌无忧点开照片一看，发现这个范小姐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她略微一想，很快就发现她有出现在婚礼的跟拍视频中，是那个袁圆圆得知程规失踪后，在宴会大厅门口安慰她的伴娘之一。 不过新娘的伴娘一般都是很好的朋友，这不足为奇。 凌无忧看了眼照片的时间，就是在15号，也就是昨天晚上十一点四十五。 袁圆圆小区的地址临近市中心，去巨木度假别墅区差不多也要一个半小时，也就是说，这个不在场证明…… 时垣看了眼照片，突然问道：“这是原图？” 袁圆圆一愣：“是的，是原图，没p过。” 时垣的眼睛扫了眼她的手机：“有实况吗？” “……有。” “共享给我吧。” “好的。” 看着照片的凌无忧抬起头看他：“你们在说什么？” 时垣用余光瞧见了她放在桌上的手机，是一个他不认识的牌子：“实况和共享是袁小姐手机的功能之一，实况就是可以看到照片拍摄前后几秒的动态；共享是同款手机之间可以不用加好友互相传照片等。” 凌无忧好像有听过这个，不过她没用过。 得到照片和外卖员的联系方式后，时垣便继续问了一些问题，不过没得到有用的信息，即将结束前，凌无忧突然好奇道： “你和程规交往三年，真的一点都没有发现？” 袁圆圆顿了顿： “只是有时会有一点吃醋……就是觉得程规和李若的关系比我和他还要好，但是有一次我提出来后，他们就说你们女生就是这么敏感，所以才不想和你们一起玩，还要照顾你们情绪好麻烦……类似这样的话，我就不敢再问了。” “所以之后每一次我觉得吃醋或者奇怪，都会想到他们说的话，告诉自己是我太敏感了，他们这样是正常的……长久以往，我对他们的亲密行为就非常习以为常了。” 第138章 不愧是父子 凌无忧翻了个白眼：“果然pua无处不在。” 袁圆圆一愣：“啊？我被pua了吗？” 凌无忧：“任何人说的任何让你内耗自己的话都是pua。” 袁圆圆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思考什么。 “对了，”凌无忧看了眼袁圆圆和她朋友的照片，“你这朋友认识程规和李若吗？” “有见过几面，但是不太熟，他们都没有微信。”袁圆圆说，“她只是我的好朋友而已。” …… 袁圆圆的审讯结束后，凌无忧送她出去，一开门便看到范小姐在不远处等待，瞧见好友出来了，她朝这边招了招手。袁圆圆便和凌无忧打了声招呼，小跑过去接过她手中的包，两人一起往外边走。 看起来关系挺好。 凌无忧往回走，看见池奚观正要进审讯室，见她来了，还邀请道：“刚刚宋队把程规的父亲喊回来了，正在里边问话呢，小凌你要进来看看吗？” “看看。”热闹。 审讯的是宋卫安和关子平，时垣已经在观察室里看着了，凌无忧和池奚观进去时，宋卫安正在给程规父亲看那封信。 观察室单向透明玻璃很清晰，凌无忧清清楚楚地看到程默，也就是程规父亲的脸色由镇定变成了难堪，他放在桌上的手慢慢地捏成了拳头，最后闭上眼，叹了口气，一副不忍直视的模样。 但是好像少了点惊讶。 宋卫安：“作为程规的父亲，他取向的事情你知情吗？” 程默揉了揉眉心，看起来不愿多说。 凌无忧正在纳闷他这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宋卫安却直接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程默从鼻腔里吐出两口气，松了口：“高中的时候，他妈妈看他日记本的时候发现的。” 关子平立马接道：“所以你们给他做了结扎？” “你们是怎么知道的？”程默有些讶异，不过很快就坦然道，“是啊，他一个同性恋，和一大堆男生在一起……唉，我和他妈妈哪能放心？” 关子平挠了挠光头：“你们知道他是同性恋还给他介绍袁圆圆？” “那不然呢？”程默粗眉一皱，脸上露出一点不容置疑的严肃，“我们不把他掰正过来，难道还要放任他不管？他可是我们程家的独子！” 虽然现在没了。 凌无忧在心里补充道。 宋卫安作为一个孩子的父亲，见程默这样，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纳闷：“他是你儿子，你们作为父母，不管支不支持他的决定，都应该敞开心扉好好交流，而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用无辜的姿态逼他做不愿意的事情！” “怎么敞开心扉？怎么好好交流！”程默也恼了，“他不肯跟我们说，那就是他也觉得这见不得人！他服从我们的安排，那是因为他知道我们是对的！不然他也不会和圆圆交往三年，只差结婚。” 不愧是父子，凌无忧想，程默还是挺了解程规的。 宋卫安见他冥顽不灵，也不纠结于此：“昨天晚上十一点半到十二点半你在哪里？” “你这话问的是什么意思，你怀疑是我杀的？他可是我儿子！” …… “巨木的监控拿过来了吗？” 审讯结束后，宋卫安瘫坐在办公位上，累得不想说话。 和这些三观不正的人说话，比起动脑筋费口舌，更多的是心累。 “拿过来是拿过来了……”池奚观苦笑，“但是巨木只有正门还有里边几条路上象征性地装了几个……毕竟这是富人度假区……” “差不多也猜到了，”宋卫安倒是没有失望，“这程规和李若还是很会选地方的。就先看看大门监控吧，缩小一下时间节点，登记车牌号码去车管所查。” “收到。” 凌无忧回到位置上，时垣刚打好电话：“外卖员怎么说？” 时垣看向她：“他说袁圆圆是昨天晚上十一点下的单，他是十一点五十左右点的送达，大概也是那时候到门口的，打开门的时候就一个长发的女生出来拿外卖，不过他有听到里边里边还有一个声音喊了一声‘是不是外卖到了’之类的话。” “我给他看过袁圆圆的照片，”时垣道，“是她没错。” 凌无忧：“那她的不在场证明挺充分的。” 时垣苦笑一声：“嫌疑人又少了一个，我现在联系一下李若提到的带女朋友来他店里拍写真的大学室友？” “先打个电话吧。” 时垣拨通了电话，对面有些噪杂，他表明身份后，男声说道：“哦哦好，我现在在外边吃饭呢，等等警察同志，我找个安静点的地方。” 一阵乱糟糟的声音过后：“好了好了，你们想问什么就问吧。” 时垣：“你是程规和李若共同的室友是吗？” “是啊，”男声道，“不过我和他们的关系就一般吧，不算特别好。” “你觉得程规和李若的关系如何？” 男声想了想，还是说道： “他俩太铁了，铁到有时候我觉得他们在谈恋爱呢！你们别和别人说哈，我总是觉得这俩人怪怪的……我也委婉地问过，但是他们都说不是，是我腐眼看人基。然后后边程规不是交往了一个漂亮女朋友了吗，还带给我们看过呢，我就觉得可能真是我多想了。” 时垣：“关于程规逃婚一事你怎么看？” “唉，我其实很久都不和他们联系了，我没法看啊，就是觉得有点惊讶吧，太戏剧了这不是？哦对了，你们找到程规了吗？” 时垣斟酌地答道：“算是找到了。” “找到了就好！找到了就好。我看那个袁小姐知书达理又漂亮，听说家里还很有钱呢，比我女朋友好多了，他这小子还不知道珍惜……啧啧啧。” 他是外放的，这会儿凌无忧已经翻白眼了。 时垣对于无所谓的人的态度就是：“他人事，不关己”，不管别人说什么他都不会放在心上，也不会产生共情，所以听到那些恶心的话，比起像凌无忧一样去怼人，他会选择无视。 第139章 禁止燃放烟花炮竹 “昨晚上十一点半到十二点半，你在哪里？” “唉唉，你不会是怀疑我吧？我的娘诶，我都快忘了程规是谁了……算了算了，我和你说吧，我正在酒店开房呢，开房记录和那女的联系方式我可以给你，但你别告诉我女朋友啊……” …… 挂了电话，凌无忧冷笑一声：“果然男人都是一个样。” 时垣觉得自己无辜躺枪了，但他没说什么，只是无奈一笑。 凌无忧朝他伸出手：“我要看什么实况。” 时垣便把照片调出来给她：“像这样，长按的话，照片就会动起来。” “这和视频有什么区别吗？” “实况是静止的，视频是流动的。给静止的照片多了几帧选择，方便捕捉到最想要定格的瞬间。” 凌无忧长按照片，看了几遍实况，照片里的两个女生一前一后，朝着镜头露出甜美的笑容。袁圆圆的眼眶稍微有点红，神色带着一丝丝悲伤和勉强，但是笑容还是挺真实的。 凌无忧再次确认了时间，本月15日11:45。 可是手机相片的时间可以改变吗？ 凌无忧敲了敲时垣的桌子：“你的手机能自己设定时间吗？” 时垣一愣：“你的意思是说，袁圆圆有可能是在改了时间之后才拍的照片？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我试试。” 他拿着自己的手机试了一下，发现确实可以。 “照片不能确定是伪造的，”时垣无奈道，“她还有外卖员的人证。” 凌无忧想想也是。 她觉得没什么看头了，便想息屏还给时垣，可是她手机的关机键在时垣手机的方向是音量键，按了几下反而调高了音量，凌无忧想再去右边按的时候，手指触碰到屏幕，让照片又动了起来。 “砰砰砰……” 实况照片一边动一边发出了声音。 凌无忧一愣，她又试了一遍，确实有一个小小的“砰砰砰”的声音。 “实况还有声音？” 时垣抬头看她：“是的，怎么了？” 凌无忧把手机递给他：“这张照片里有奇怪的声音。” 时垣接过来，放大音量听了听，确实听到了很明显的“砰砰砰”声，短短三秒里大概有三四次，他想了想：“有点像烟花的声音。” “烟花？”凌无忧没怎么见过烟花，“海州市不是禁止燃放烟花炮竹吗？而且袁圆圆住的都美小区那一片管辖好像挺严的。” “等等，”时垣坐了下来，开始操控电脑，“我查一下那片消防和公安的联系方式，问问昨天晚上都美小区附近有没有燃放烟花炮竹。” 他先是打了消防的电话，但是那边的回复是没有。 接着又打了那派出所的电话，回复还是没有，时垣又问了一句：“除了昨天，前几天有吗？” “前几天……我看看。噢噢有一起，是14号晚上的，那家小孩过生日，吵着要在12点放烟花，时间太晚扰民了，就被举报到我们这。你说这好好一个生日，唉……” 道了谢，时垣挂断电话，看向凌无忧的神色略有些严肃：“如果照片确实是作假的，外卖员的口供……” “我知道，”凌无忧打断他，耸了下肩，“不仅是外卖员的口供，还有放烟花没有被抓到的情况。我只是想多找点可能性。” 时垣点点头：“好。” 下午晚些时候，车管所的车主信息出来了，池奚观和关子平仔仔细细研究了几遍，既没有找到和程规、李若有关系的人，也没有发现可疑的车辆。 “难道程规有谁都不知道的仇家？”找不到线索，池奚观觉得跟挠痒挠不到痛处似的，非常难受。 关子平喝了一口牛奶：“说不定真是自杀呢。” 凌无忧看向他俩：“对了，程规尸体表面的那几处淤血搞清楚是怎么造成了吗？” “还没，法医说有可能是死者临死前不小心碰到哪里形成的。因为如果是死后才造成的伤的话，游泳池里边除了水就没什么了，技侦同事水也抽干了，水质也检测了，没有查到异样。” 池奚观扶额：“我联系过巨木的负责人了，他们的后门是很久没有开放了，所以进出应该都会被大门的监控记录下来才是……” 宋卫安在办公桌前突然抬起头来：“你们定的时间范围是多久？” “昨晚九点到凌晨三点。” “进出车辆多吗？” 池奚观想了想：“还好，也就几十辆吧……” 宋卫安：“那就辛苦你们几个，一个个打过去问车主吧。你们想想嘛，巨木在荒郊野岭，进出都是开车的，很少步行，如果没有找到嫌疑人的车辆或是出租车等，那有没有可能凶手搭别人便车了呢？” 关子平一拍手：“有道理啊！来来来，给我几个电话号码。” 凌无忧：“我也帮忙。” 两个多小时后，打完电话的几人脸上都浮现了明显的希望。 “还真给宋队说中了，我这边是一个姓李的先生，昨晚十一点左右，在巨木外的一个路口边碰见了一个提着行李的女生，她说出租车把她放在这里就走了，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段路程，行李太重了，想要他捎她一程。” “李先生见人是个小女生，他车上还有老婆和一个朋友，所以比较放心，很好心地把人送进去了，但是因为他们要去的是不同区，所以只给她放在了a区门口。” 池奚观一边说一边补充自己的笔记：“还有一个是陈先生，他是在十一点十五十多要出去的时候，被人拦下来的，说辞是打不到车，急着要回市区，让陈先生把她送到最近的地铁站。” “他们两人对她外貌的描述很相近：穿着一身黑色运动衣，戴着帽子和口罩，只能从身形和声音看出来是个女生。但是具体有多高也不清楚，毕竟大部分时间是坐在车上的。” 关子平问：“头发长度呢？” 池奚观：“及胸长发。当然也不能排除是假发。” “想开点，”宋卫安乐观道，“这人行踪古怪，多少有点问题，起码我们可以排除程规自杀的可能了。不过两个车主说她带着行李箱，会不会里边携带着和作案有关的工具？” 第140章 我要成为丧尸王 凌无忧：“她这么警惕，肯定挑着没监控的地方上车，下车的时候应该也不会真的进地铁……可能有车停在附近等着。” “啊啊啊啊好难啊！”关子平抱头吼了一声，“我们现在连个嫌疑人都没有！啊啊啊啊！” “现在几点了？”宋卫安看了看手机，“你们饭吃了吗？” “还没呢宋队。” “先去把饭吃了，等会有空的跟我再去一趟巨木。” “收到。” 吃过饭，凌无忧和时垣坐上了车，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后，几人到了李先生所说的路口，下车观望一番后，宋卫安忍不住嘟囔道：“这里连个红绿灯都没有！还指望什么监控啊？” 时垣回想了一下刚刚的路段：“上一个有红绿灯的路口大概在八百米外，但从那里到巨木，有太多岔路口，没有参考性和排查价值。” 宋卫安叹了口气，招呼他们上车：“走吧，我们先去a1-10别墅里边看看。” 车子在门口被拦了下来，依旧需要进门前的登记工作。 凌无忧坐在副驾驶，她探出脑袋问那个一丝不苟的门卫大叔：“你好，请问别墅里水池的深度是多少？” 门卫大叔还在看宋卫安登记呢，闻言，将目光投到那个女警的身上，这也不是什么不能回答的问题，他想了想道：“一米一。” “一米一？”时垣目露好奇，“一般游泳馆的水池最浅处是1.2米，标准水深大于1.8米，为什么你们这里只有一米一呢？” 门卫大叔：“为了防止溺水啊，我们这很多家庭都会带小孩子过来的，来这边主要是休假散心嘛，游泳池也就是随便玩玩、晒晒太阳，要真想游泳的都去游泳馆了，大老远的来我们这做什么？你们说是吧？” “说的也是。多久更换一次水？” “客人入住前更换一次，入住后看客人要求。” “好，谢谢啊。” 三人继续往里边开去，上一次来是深夜，乌漆嘛黑的一片，现在是傍晚，天还没有全黑，加上路边早早亮起的路灯，四周还挺亮堂的，几人没有急着去a1-10，而是绕着路线好好地欣赏了一圈巨木别墅区的美景和豪华设施。 野餐草坪，钓鱼小溪，儿童小乐园，健身房，大超市，各种风味餐厅……各种设施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到。 “怪不得要建在荒郊野外呢，”宋卫安感叹道，“占地大还是其次，主要里边什么都有，根本不需要和外界接壤。” 凌无忧也觉得如此：“有山有水还有自营农地呢，丧尸来了直接关门自给自足就行了。” 时垣开玩笑道：“那你可要好好记住来这路线，以防那天的到来。” “哼哼，”凌无忧双手抱胸，一脸鄙夷，“都末世了，谁还要当弱势人类啊？我要早点被咬，然后成为丧尸王，统治地球。” 时垣：“。” 宋卫安：…… 这家伙的脑回路，总是有点出人意料啊。 很快，车子就停在了a1-10的门口，院子的门外被拦了一圈警戒线，三人弯着腰进去，直奔侧边的泳池。不过很可惜，里边的水已经被抽干了。 站在泳池边上，时垣望了一圈四周，突然想到什么：“假设，李先生和陈先生碰见的女人就是杀死程规的凶手，那么凶手在行凶前和行凶后并没有更换过衣服，是不是可以说明凶手没有下水？” “但是程规的尸体处在泳池中间，”凌无忧很快就接过他的话，“泳池的水不会有这么大的流动力，程规也不会游泳，说明他是被人为操作到中央去的。” “那么有一个问题是，”时垣继续道，“程规被放到泳池中央的时候，到底是死后还是死前或是……死亡途中？” “死后吧？”宋卫安猜测，“这水这么浅，程规自己不可能溺水，他会不会是在边上被凶手压在水里溺死之后，才被扔进去的？然后凶手拿着棍子啊什么把人怼过去，制造成自杀的模样？棍子也有圆头，和尸体表面的淤血能对上。” “我觉得不对，”凌无忧道，“程规身高将近一米八，平时也有健身锻炼，光从力量上来讲，他怎么会被一个女人压在水里溺死？假设凶手是袁圆圆吧，她那瘦胳膊瘦腿，一折就坏了。” 宋卫安觉得有道理，他换了个思路：“那会不会是这样，凶手乘其不意将程规推到水里，然后压着他头不让他上来……” “等等，”时垣改正，“在凶手是女性的前提下，她手臂的长度不会比程规要长，那么如果凶手没下水，她能触碰到程规的话，程规肯定也能碰到泳池边缘，从而离开水池。” 宋卫安：“拿着棍子敲他的头，跟打地鼠似的不让他上来？” 他一说完又自我否定道：“不对不对，尸检结果头部并没有外伤……” 时垣：“要不我们从工具入手……” …… 这两人在边上“我说一句，你否定一句”的，讨论得不亦乐乎，凌无忧蹲在泳池边上，从她这个角度看，一米一的深度还是有点可怖的。 “我想问一下，”她突然站了起来，插了一嘴，“这么浅的水，真的溺不死人吗？” 她提出了一个从没被质疑的大前提，两人安静下来看向她，时垣想了想，理性解释道：“即使在水中会有浮力作祟让人身体不易平衡，但近一米八的程规，不至于站不稳。” 凌无忧：“程规不是很怕水吗？心态不稳导致他站不稳呢？”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时垣道，“但尸检结果看不出来他心态稳不稳。” 宋卫安瞧着越来越暗的天色，他提议道：“这样吧，我们试验一下，找个人被推下去，然后不做出游泳的姿势，看看会不会溺水，可以吗？” 凌无忧点点头：“可以。” 第141章 我已经提醒过了 宋卫安拿出手机：“我叫他们过来放水。” “这太麻烦了，不知道要等多久。”凌无忧道，“我们去隔壁借用一下吧。” 宋卫安闻言，点了点头：“说的也是哦。我们可是有正当原因的。” 时垣：…… 看着被带着走的宋队，时垣突然又想到一个词来形容凌无忧的做事风格： 宁可麻烦别人，也不要麻烦自己。 凌无忧这家伙，应该从来不会内耗吧。 时垣笑了笑，觉得还挺好。 三人随即选了一个幸运别墅敲了敲门，等了一会没人来，在凌无忧觉得没人住可以直接进去的时候，院子的门被打开了。 “你们是……” 来者是个略有些年纪的阿姨，她疑惑的目光在三人身上转了转：“请问有什么事吗？” 宋卫安拿出警员证：“我们是海州市公安局的刑警，在这查案的，请问可以征用一下你们的泳池吗？” “刑警？这……”阿姨犹豫了一下，“我得问问我家雇主的意见。” 原来她是这家的雇佣阿姨啊。 啧，不愧是有钱人。 宋卫安不想麻烦人家，正想说不用了，里边又晃荡出来一个散漫的人影：“芬姨，是谁啊？外卖嘛？” 芬姨看向来人：“小海啊，他们说是刑警……” “刑警？”来人的声音肉眼可见地兴奋了起来，他快步走上前来，打量着他只在电视剧中才看过的“刑警”： 一个头发乱糟糟，但是长相正直的大叔。 一个长得比女生还漂亮的男人。 还有一个长得有点眼熟的…… “凌无忧！？”沈梦海吃惊地捂住了嘴，盯着两人后边的凌无忧目不转睛，“卧槽，好久不见啊！” “你这家伙……”他挤开前边两个人，想去揽凌无忧的肩膀，但是被后者躲开了，他也不介意，只管自己说道：“高考后就联系不上你了，我给你发微信你怎么不回啊？” 凌无忧：“我回了。” “哪有！你一句没回！” 凌无忧冷漠一笑：“我回了沉默。” （这个梗太好笑了我好想用） 沈梦海：…… “你还是这么幽默哈哈哈哈！” 这人根本不在意对方的态度如何，一心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天那你真的当上刑警了？不愧是你啊！” 凌无忧把他的胳膊拍开：“泳池能借用一下吗？” “行行行，进来进来！” 宋卫安和时垣对视一眼，从对话中大概弄清楚两人的关系了，他们都觉得有些好笑，但也没说什么，憋着笑跟着凌无忧进去了。 没想到世界这么小。 a1-12的布局和a1-10差不多，大小也一致，几人来到泳池的小院子，里边还挺热闹的，除了沈梦海和芬姨，还有一对中年夫妇和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凌无忧都见过，是沈梦海的父母和妹妹。 沈梦海热情地把他们带了进去。 沈父看着凌无忧，苦思冥想：“这姑娘我好像在哪见过……” “你这记性！”沈母白了他一眼，“这是小凌啊，就是当初把小海的成绩拉到及格线的学霸！” 沈父想起来了：“噢噢噢！给小海补习的那个女生！哎呀，我怎么会忘呢，小海上了高中后第一次考及格就是因为这孩子！” 沈梦海也很激动：“对对就是她！她特厉害！” 凌无忧：…… 真的是谢谢不过她并不觉得把沈梦海的成绩拉到及格线是个值得她炫耀的事情。 宋卫安憋着笑给沈家人解释了来意，得到了他们的热情配合，并且他们似乎非常感兴趣地待在边上旁观他们要做什么。 宋卫安也在边上观察。 时垣脱掉外套和手表，换上拖鞋，站在泳池的边上带入程规的角色。凌无忧则是“凶手”，她走上前，毫不客气地推了他一把，时垣毫无反抗地倒了下去，可没等他装作不会游泳，岸上传来了凌无忧冷漠的声音： “演戏也要演得像一点，他会这么容易被推下去吗？” 时垣想想也是，撑着泳池边缘爬了上来：“抱歉，再试一次。” 这一次，他稍微有点反抗和努力稳住重心，但泳池边上的地面有点滑，加上他穿的是室内拖鞋，所以还是被倒着推了下去，只不过距离比刚刚近一些。 时垣记得不能游泳，于是就放松四肢。 然后他就浮上来了，正面朝上的那种。 凌无忧站在边上皱眉：“不会游泳的人会挣扎，你挣扎一下。” 时垣：“好。” 他试着挣扎了一下，四肢舞动，然后…… 就游起来了。 时垣：…… 凌无忧：…… 宋卫安看不下去了：“时垣你上来吧。” 时垣湿漉漉地上来了，沈母很好心地给了他一条大毛巾，留下一句：“小伙子不仅脸长得可以，身材也很不错嘛。” 时垣尴尬又礼貌地笑：“谢谢阿姨。” “这样不行，”宋卫安道，“会游泳的人已经形成本能了，我们得找个不会游泳的试试，我记得池奚观好像不会，我打个电话……” “我我我！”在边上一直看热闹的沈梦海激动地举起了手：“我我我！” 沈父诧异道：“你不是会游泳吗？” “是啊！”沈梦海点点头，理所当然道，“我是会游泳，但是爸你不是不会吗？” 沈父：？？ “爸，你帮帮人家嘛，这可是命案！”沈梦海揽住他爹的肩膀，“反正我们边上这么多人，还怕没人可以把你救起来？” 沈父朝自己的孝顺儿子翻了个大白眼，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沈母：“老公加油！” 沈小妹：“爸爸加油！” 宋卫安客气道：“沈先生，如果不方便的话我们也不勉强。” “没事没事，就我这些年缺乏运动，张了点肉，不知道小凌能不能把我推下去。”沈父挠挠头，“一定要让人家小姑娘推吗？” “放心吧沈叔叔，”凌无忧礼貌一笑，左手一伸，做出“请”的动作，“我的力气比一般女生要大些，您小心了。” 沈叔叔一边摆手一边往泳池边上走：“哎呀，没事，我小心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凌无忧：我已经提醒过了哦。 第142章 浅水溺水 沈父的身高大概在175左右，他的体重基数比程规要大一些，但问题不大。 只见沈父落到水里后，显然有些恐慌，一直一边叫一边在水里扑腾：“咕噜噜噜救命啊救命！” 沈梦海蹲在泳池边大喊：“爸，这水只有一米一，你站起来你站起来啊！” 沈父：“咕噜噜噜你……臭小子咕噜噜噜……救……你爹咕噜噜……” 沈梦海：“爸你站起来啊！” “咕噜噜噜……” 沈梦海：？ 凌无忧和宋卫安看见沈父在泳池里扑腾了一会，虽然有些诧异，但也只是以为对方还没来得找到平衡。 时垣觉得有些不对劲：“宋队，要不……” 就在这时，一直嘲笑丈夫没用的沈母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一白，连忙催促儿子道：“坏了坏了，你快把你爹救上来！” 沈梦海懵逼：“妈，这水就一米……” 沈母使劲拍了下他的背：“快去！” “好好好……” 然而，还未等沈梦海行动，时垣已经跳了下去，快准狠地将沈父捞了上来，沈父有些呛水，趴在地上直吐，时垣帮着拍了拍他的背部，幸好救得及时，等水吐出来就好多了。 沈母跑到他边上安抚他：“老公，你没事吧？” 沈父摆摆手：“没事……不不不是没事，是差点要没了！” “沈先生，你情况怎么样？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宋卫安走过来蹲在他边上，语气非常内疚，“真的不好意思，让你受惊了。” “嗐，我也没想到。”沈父是个乐天派，刚刚的恐惧过了就过了，“我本来也想这水就一米多一点，我一个快一米八的汉子怎么可能会溺水？可是你们不知道，我一进到水里，整个人就控制不住自己了！” “我想站起来，但是水里边像是有无数的手把我扯来啊扯过去，脚踩到地面却踩不稳，倒下去的时候想用手撑着站起来，结果手撑着头就在水里了，头仰起来手又撑不住……哎呀呀呀你说这不闹心吗！” 沈梦海蹲在他爹边上：“有这么夸张吗？要我说就是爸你太着急了。” “臭小子！”沈父一巴掌拍到儿子头上，怒骂道，“你这话说的跟憋屁有什么差别？那是能憋住就憋住的吗！” 沈梦海：“不是啦爸……” “哎呀我想起来了！”沈母一拍额头，“几位警察同志，我想起来了，我老家以前在农村那边，边上什么小溪小河多得很，水都不深，但是溺死过好多人嘞！不管是大人小孩，不会游泳的心大想下去玩水，一个不小心就没了！” 沈母捏着自己老公有些肉的胳膊，越说越心惊胆战： “那会儿的人都比较迷信，觉得是有水鬼作祟，不然这么浅的水，怎么可能淹得死人啊？直到后来人死得多了，我们才晓得，压根不是什么水鬼，而是浅水溺水。” 沈母站了起来，打开自己左边的手臂比划了一下：“小时候我爸妈和我说，如果水深超过了你一个手臂的长度，那么就有浅水溺水的可能。” 一个手臂的长度？ 凌无忧看了眼自己的手。 “是诶，”沈父用手胡乱地擦了把脸，“刚刚在水里，我确实想要用手把自己撑起来，还嫌自己手不够长呢。” 时垣算了算： “程规的身高在180左右，他当时穿着拖鞋，下了水后就掉了，可以算净身高。对大部分人来说，人双手伸直的长度和身高高度是相等的，那么去掉胸膛的宽度后，程规单只手臂的长度远远不到水深一米一，存在溺水可能。” “而且程规不止不会游泳，”凌无忧补充道，“小时候差点溺水，他有心理阴影，比平常人更不容易冷静下来。所以……” “所以凶手根本不需要拿什么棍子抵着他不让他起来，”宋卫安很快就想到他们之前的讨论，“淤血是在死后造成的，凶手找到某种工具将尸体推出去了，为了营造出自杀的假象。” “会是什么？”时垣扫视了院子一圈，“尸体距离岸边的距离大概有三米左右……加上人手的长度和水的浮力，至少需要一米多的工具……” 沈梦海走到他边上拍拍他肩膀：“帅哥，你要不要换个衣服？小心着凉哦。” 时垣回过神来，后知后觉感到有些冷，他客气地拒绝，却挨不过沈家人的热情，还是被带着进去换衣服了。 沈梦海的尺码和他差不多，穿起来还挺合适。时垣道过谢，正要往外边走，却在门厅换鞋的地方瞥见了一个高尔夫球杆桶。 这长度，这形状…… 时垣问后边跟上来的沈梦海：“沈先生，请问这是你们自己带来的球杆吗？” 沈梦海眉头一挑：“诶？本来就有这东西的吗？” 时垣：…… 看来他不提的话这家人根本没发现。 沈梦海：“应该是别墅配备的吧，我们家人不喜欢打高尔夫，不过我记得度假区里是有高尔夫球场的。” 别墅配备的话就好办了，查一下有没有遗漏的就行。 和沈家人道了谢，三人回到了a1-10，直奔着门厅而去，确实发现鞋柜边上安安静静地放着一个高尔夫球杆桶，里边放着五只球杆。 宋卫安带上手套，随意选了一个球杆拿出来看了看：“大概一米二左右，从某种角度攻击，确实可以造成尸体身上的淤血形状。不过凶手带的行李箱是多大的来着……” 凌无忧：“24寸，长65厘米左右，宽40厘米左右，放不下球杆。” 宋卫安一遍把球杆放回去一边嘟囔：“不知道特大号物证袋装得下不，整个扛走吧，时垣你小心些。” 时垣：“好。” 天已经全黑了，三人又勘查了一圈别墅后才走，正好碰上沈梦海出来拿外卖，还热情地招呼他们吃了再走。 这哪好意思，连连拒绝后，沈梦海才松口： “好吧，那祝你们早日破案，无忧，你记得回我信息啊！” 凌无忧：…… 想到今天他家里人的配合，凌无忧很给面子地回了一个“嗯”。 第143章 SAME 回到警局，先把证据送到鉴证科，三人再去食堂吃饭，去得有些晚了，饭菜没剩下多少，不过凌无忧一点也不在意： “问题不大，过俩小时就能吃夜宵了。” 宋卫安：…… 时垣：…… 回到办公室，凌无忧想趴着休息会，时垣从他抽屉里拿出了什么，放到了她桌上：“给你。” 凌无忧瞅了瞅，继续趴着没动：“什么？” “强胃消食片。”时垣道，“既然控制不住自己吃多，那就帮帮胃的忙吧。” 她确实都会吃到撑得不行，有时候还会想吐。凌无忧犹豫了半秒，慢慢地把那个药盒拉了过来，留下一句：“谢谢。” “不客气。” 晚些时候，球杆的检测报告出来了，只有一个球杆上没有检测到指纹。但是在此球杆杆头的缝隙里提取到非常少量的水，检测出和泳池水的水质一致。以及在握把的黑色软硅胶内发现了鲁米诺反应，已经提取检测dna。 关子平看着检测报告：“这个球杆肯定有问题，其他都有一些顾客的指纹，它干干净净的不说，上边还有血。” “怎么会有鲁米诺反应？”池奚观有些讶异，“程规尸体表面没有受伤……难道是凶手的血？” 宋卫安：“程规不是溺死的吗？又不是打打杀杀，凶手怎么会流血？” “会不会是这样？”凌无忧从检测报告中抬起头来，“在凶手是女性的前提下，如果她想要杀了程规，那么在她知道自己是体力弱势一方，会如何弥补优势？” 时垣：“武器。” “对，杀人最常用的自然是刀。”凌无忧继续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凶手也没想到那么浅的泳池会溺死人，所以她一开始是想用刀等尖锐的工具杀害程规，但斗争过程中却导致自己不小心受伤。” “也许是武器被夺走，所以凶手无奈之下为了泄愤，就将程规推入泳池，但没想到歪打正着，程规不会游泳，就这么溺水而亡。于是她一不做二不休，把人伪装成自杀，便随地取材拿东西将尸体推远。” “凶手有一定的反侦察意识，所以将指纹擦去了，但因为没有专业工具包扎，手或是哪里的血迹流出来，渗到高尔夫球杆的黑色硅胶里，黑色又很难看见，便被她忽视了。” 她这一通分析下来，听起来还挺有道理。 “因为是别墅里提供的高尔夫球杆，而且长度大于她携带的行李箱，所以她没有办法带走，只能留下来。”宋卫安慢慢地将这个思路带入其他的点，“先采集几位嫌疑人的dna进行检测吧，等报告出来再说。” 宋卫安看了眼手机：“时间很晚了，大家先下班吧。” 凌无忧还没吃夜宵，想着去打包一点回来，收拾东西的时候却看见桌上边角放的强胃消食片，她的手顿了顿，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发现不是很饿，毕竟晚餐才吃没多久，她还吃了很多。 算了，还是不吃了。凌无忧想，吃太饱睡觉难受。 凌无忧强胃消食片放到包里，拉起拉链。 第二天一早，上班时间。 “没有对得上的dna？”宋卫安将检测报告拍到桌上，一大早就要上班的怨气更大了，他想了想，将检测报告又拿起来翻，“都测了谁的……程规父母，李若，袁圆圆，袁圆圆父母……没了啊？” 池奚观无奈摊手：“我们目前盘出来有嫌疑的人只有这些。” “那些什么程规的大学朋友呢？” “人家都有不在场证明，也没有作案动机。” 宋卫安也摊手：“所以这个dna是谁的？” “不知道啊！” 关子平恶狠狠地咬下嘴里的包子，突然站起来叽里呱啦：“我们这还要怎么盘查？一个个都说程规人可好了，什么仇家？根本查不到一点！” “你激动什么？给我坐下来！”宋卫安瞪他一眼，“一大早的脾气这么冲。” “就是大早上的脾气才冲嘛。”关子平一边顶嘴一边坐下来，“依我看啊，程规这是平时藏得太深，现在自己把自己作死了。” 宋卫安抓抓脑袋：“大不了把所有认识程规的人都验一下dna，就是麻烦了点，也是个办法。” 凌无忧坐在办公位上玩程规的手机，这款手机她不懂，很多操作都是云里雾里的，还要问旁边的时垣。 听到关子平说什么“平时藏得太深”，她便问：“这个手机有什么地方能藏得很深吗？” 时垣笑了一下：“怎样算是藏得很深？” “就是平时不会注意的到的地方。”凌无忧甩锅道，“我不知道怎么形容，你自己理解一下。” 自己不形容却要别人理解。 时垣觉得这人多少有点甲方的潜质。 但他还是认真地想了，他打开自己的同款手机，扫过每一个软件，回想它的功能和有没有什么可以“藏得很深”的地方。 一般来说，能操作的就只有手机本身自带的软件或者功能。 时垣看着那个a字图标软件，灵光一闪。 “有一个地方，藏得很深也能找出来。” 他拿过程规的手机，然后点开软件商城，发现里边本应该默认存在的账户是没有登录的，时垣眉头一挑，直觉找到了地方。 登录账号，点开已购项目，时垣一边往下一边给她解释道：“在这里可以找到这个账号下载过但删除掉的软件，也许我们能发现什么……” 他的指尖和话语在看到一款软件后戛然而止。 凌无忧顺着他指尖看过去：“same？这是什么？” 时垣微皱的眉头慢慢地回到了原位：“一款交友软件。” 他轻轻一点，软件开始下载。 凌无忧不懂得一款交友软件为什么要下载回来：“值得注意？” 时垣看向她，瞧着她冷漠又疑惑的双眼，突然觉得里边闪着的那道光其实不是尖锐，而是单纯： “嗯，值得看一看。” 凌无忧不懂，那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哦。” 等待下载的期间，时垣继续往下边划，相继又下载了两个“值得一看”的软件，都是交友的。 第144章 想要和她好好处关系 翻完已购项目，same也下载好了，在凌无忧迫不及待的注视下，时垣打开，填入程规的手机号，验证短信登录，操作一气呵成。 聊天页面里还有几十条未读信息的小红点，时垣点进去，一瞬间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炸裂”。 他还没有点进对话框，凌无忧看着一个比基尼女人头像的发来的最后一句话“好久没约了，什么时候有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她好像明白这个所谓的交友软件是什么意思了。 夺过手机，凌无忧一个一个点进去看，果不其然，都是一些程规和别人聊·骚和约p的聊天记录。 她点开几个聊天对象的页面，有男有女，男性居多。 凌无忧毫无灵魂地：“哇哦。” 时垣倒是打趣道：“虽然很恶心，但是我们有新的嫌疑人了，不过看这情况，他应该是双性恋。” 凌无忧把手机塞回他的手上：“双性恋？呵呵，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畜生需要考虑恋不恋的问题吗？我不想看这么恶心的东西，你自己筛查吧。” “果然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不管是同性恋还是异性恋……”她一边嘟囔一边拿起桌上的豆奶要喝，突然想到什么，抬起头来，犀利地看向某人，“不过你倒是知道得挺多的嘛？这些聊天软件。” 时垣表示很无辜：“这些软件前两年就很火了，我知道也不足为奇。当时爆出了很多不雅新闻，导致软件在群众间的风评严重受损，不过还是要有很多使用者都是私下玩的。” 比如程规。 凌无忧：“哦……你看着我做什么？快查啊。” “……好。” 因为平台保护了使用者信息，所以一个早上，时垣都在花时间收集名单，打电话给软件负责人要用户资料。 午饭过后，时垣将拿到的三个软件共18名和程规约过的人员名单给队友们看了看。 “这人真是深藏不露啊。”关子平嘴角一抽，满脸嫌恶。 池奚观瞅着这名单，眼都看直了：“这程规也是个人才，他是如何做到在别人面前装得这么好，背后乱搞还不被发现的？” “主要是……”宋卫安翻看着上边一个个信息，“既然他根本不是什么谦谦公子，为什么还要和袁圆圆提出婚前无性行为的事情？” “人设喽。”凌无忧嘲讽一笑，“他还挺敬业的。” “还有一部分原因可能是因为李若，”时垣补充道，“他挺极端的，嫉妒心也很强，如果程规和袁圆圆在交往期间发生了关系，他们三人的关系不可能这么和谐。” 关子平：“那我们现在怎么说？把名单上的人都排查一遍？” 宋卫安拍拍他肩膀：“我们现在已经有了凶手的dna，只要找到人了，一切都好说。” 凌无忧拿了几张名单想回去打电话，双眼一瞥却看见了最下边的一张单寸照，照片里的女孩留着短发，发丝有些毛躁，她素颜无妆，不大的单眼皮眼睛明亮地看着镜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看了眼名字：方圆。 凌无忧扯了扯时垣：“这个女生你有没有见过？” “方圆？”时垣看了眼照片，“没印象，怎么了？你在程规的婚礼上看到过她吗？” 凌无忧：“可能？” 时垣拿过那张纸，仔细看了看，还是没想出来：“我没什么印象，现在我们拿到的信息都是他们身份证上的信息，照片也许都是很久以前拍的了。” “不过好巧，”时垣道，“她也叫圆。” 袁圆圆。 圆圆圆？ 方圆？ 凌无忧灵光一闪：“会不会是整容了……” 整容？ 时垣觉得她的想法还是合理的，于是他又仔细看了看，脸型、眼睛、鼻子和嘴……不管怎么看，他还是觉得这张照片里的女生和袁圆圆没有一点相像啊？究竟是…… “袁圆圆号码多少？”凌无忧问，“发给我。” 时垣便发给了她，坐在边上听她打电话。 “你好，我是凌无忧，关于程规案发当天晚上……对，你是有不在场证明……嗯，不过还需要询问更多的细节，是的，最好喊她过来给你作证吧，我们这边也会联系当天的外卖小哥，好，好的……再见。” 打完电话，时垣问：“你真的怀疑是袁圆圆？” 凌无忧：“她不是有不在场证明吗？” “那你打电话是……” “欸，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凌无忧看向他，表情认真，“像袁圆圆这么有钱的人，找一个和她身形相似的人整容成她的模样伪装成她给她作伪证，是不是很有可实施性？毕竟外卖员交外卖的时候不可能看得这么仔细吧？” 时垣一愣，被她这个脑洞大开但是有点道理的想法打了个措手不及：“你说的这个可能，可实施性……也不是没有。” 凌无忧认真地盯了他两秒。 然后突然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你怎么回事啊时垣？昨晚没睡好吗？我瞎说呢你都信？” 她笑得有些大声，边上的人朝她看过来，但是凌无忧毫不在意地抹了把眼泪：“别忘了球杆上提取到的血液dna和袁圆圆对不上，凶手当然不是她。” “……我只是客观分析。”时垣莫名觉得脸有些燥热，看着笑得夸张的某人你，他有些无奈，“所以你叫她们过来做什么？” “你猜猜。”凌无忧朝他眯起眼笑，“你不觉得这故事一定很有趣吗？” 这是件凶杀案，怎么可以用有趣形容呢？ 时垣觉得凌无忧对待大部分案子的态度有些奇怪，但是她在行动上都是很认真的，所以很多时候他会陷入一种很纠缠的矛盾之中，想搞清楚这家伙的想法，但是怎么想都知道不对。 如果直白地问她，对方也只会说“关你屁事”。 ……虽然确实不关他的事。 但他就是好奇啊，好奇到想要和她好好处关系，或许什么时候她能“好心”地为他解惑一二。 第145章 你还是别喜欢我了 下午一点半，袁圆圆带着她的朋友过来了，正好是周末，她们俩有空，但是外卖小哥还得送外卖。为了尽可能不耽误他的工作，时垣点了下午茶让他送来，并且还给小哥好评和打赏，这波操作让小哥的嘴角都笑开花了： “嗐，配合警方工作嘛，应该的应该的！” 时垣礼貌地问道：“王先生，请问你还记得当天出来拿外卖的女士吗？” “记得记得，”小哥点点头，指向袁圆圆，“就是这个美女。我还记得哪个小区呢，都美小区，是吧？” 袁圆圆朝他微笑点头：“是的，您记性真好。” 凌无忧在边上插嘴：“你每天都要送这么多单子，一个普通客人，居然记得这么清楚吗？” “嗐，这不一样，”外卖小哥解释道，“其实我外卖送得多，不一定见到的客人多啊，有些外卖送到小区楼下的外卖柜里就好了，有些只要你放在门口按门铃就行，手把手在手上交接的还真不多！” 小哥想了想自己的工作经历，实话实说： “尤其是女生，一般都不会开门的，就让你把外卖放在门口，等你走了，瞧不见你人了她才放心出来。所以啊，我当天放了外卖就想走，见到这个美女开了门还吓了一跳呢！” “再说她长得又漂亮，还很礼貌地和我说谢谢……哎？我想起来了，美女你是不是还给我打赏了？一百块钱呢！真大方啊！” 一百块？ 凌无忧眉头一挑，看向袁圆圆，却见她略显尴尬地摆了摆手，有些不好意思似的：“没有没有，我也是看你那么晚送过来，送的还挺快的，所以……” 凌无忧又问：“当时除了袁小姐，你是不是还听到别人说话的声音？” “是的是的。” 凌无忧看向袁圆圆的朋友：“麻烦你说两句？” 朋友扯了下嘴角：“那我就说两句……至于说哪两句，就这两句可以吗？” 凌无忧：“是这个声音吗？” 外卖小哥努力想了想，摇了摇头：“有点像，但我不确定。不过里边肯定是有人在说话的。” 他看了眼时间：“几位警官，你们问好了吗？问好了我接单……” 话音未落，门就被打开了，池奚观端着几杯水进来，放在了桌上：“大家都渴了吧？喝点水润润喉。” 袁圆圆和她朋友对视一眼，客气地道了谢后，接过了水杯。 没有什么要问外卖小哥的了，他大口喝完水就一边刷手机接单一边往外走。 凌无忧又问了袁圆圆的朋友几个问题： “当天晚上你们一直都在一起？” “是的，我是直接睡在圆圆家的。” “你认识程规吗？” “见过几面，没说过几句话。” …… “谢谢配合，麻烦你们在笔录上签个字，”凌无忧将纸和笔递给她俩，“辛苦你们今天过来。” 袁圆圆客气道：“没事，帮助警方破案，都是我们应该做的，更何况这还是……我未婚夫的案子。” 水喝完了，两人走之前还顺手把杯子扔到了垃圾桶里，幸好桶里边没什么垃圾，凌无忧带上手套把杯子拿出来，装进证物袋里。 池奚观接过证物袋，有些纳闷：“袁圆圆的dna上次已经……” “不是还有另一个人的吗？” 池奚观一愣：“你是说她的朋友？可是她不是只是来给袁圆圆做不在场证明的吗？” “关系到人的不在场证明从来不是一方的佐证，是在场所有关系方的。我们之前怀疑的重心在袁圆圆，所以有她朋友和外卖小哥给她作证，让人潜意识里觉得他们是默认的无罪外人。” “可是如果，真正需要不在场证明的不是袁圆圆，而是别人呢？” “袁圆圆的朋友不是不认识程规吗？不管是李若还是袁圆圆都这么说……”池奚观突然想到什么，“你们在名单里看到范小姐了？” “没看到啊，但是试试嘛。” 凌无忧笑眯眯：“说不定猜对了呢？” 她将桌上的笔录收了起来，瞥了眼签名的位置，上边写着两个字迹娟秀的名字，一个是袁圆圆。 还有一个是范媛。 …… 范媛去完警局后，被临时通知要回公司加班，虽然是周末，但这种事情她已经习惯，倒也不想埋怨什么，苦命的打工人罢了。 本来约好晚上六点要和圆圆去吃饭，但看来只能推迟，这一去，下班得等到九点，那就太晚了，还是改约其他时间吧。 晚上六点半，范媛从公司的食堂吃完饭出来，坐在门口的花坛边沿上抽烟，心里有些纳闷，想到中午去警局做的短暂笔录，不知为何她心里有点不安，明明那些警官也没说什么，但是…… “你好，是范小姐吗？” 范媛一愣，她转过头，看见了刚刚脑海里闪过的人脸。 是那个年轻的女警和男警。 “我是。”范媛掐灭还没抽到一半的烟，随手抛到边上的垃圾桶里，“你们找我什么事？” 凌无忧：“我们需要你和我们去警局一趟，你下班了没？” “没下班，不过还是走吧。”范媛耸了下肩，“都要坐牢了，这破班还上什么？”早知道还是和圆圆去吃饭了。 凌无忧和池奚观对视一眼。 “你们等我一下，我去楼上拿包。” 她很快就下来了，坐上警车，还有心情调侃两句：“你们这车挺破的。” 凌无忧坐在副驾驶，闻言笑了一声： “如果要去舞会，自然坐的是南瓜马车。” 范媛一愣，也笑开了：“你挺幽默的，我喜欢。” “你还是别喜欢我了，”凌无忧毫无恶意地说，“你的眼光太差了，喜欢我的话会让我怀疑自己。” 范媛：…… “那是以前。”被怼了她也没有生气，大大方方地承认道，“我承认，看上程规是我眼瞎，所以分手后我就去做了近视眼手术，还割了双眼皮。” 凌无忧回想了一下她的身份证照：“不止吧？” “ok，”范媛靠在靠垫上，姿态放松，“还做了鼻综合，丰唇，切了下颌骨，垫了下巴……哦，胸也做了，啧，真疼啊。” 凌无忧：是个狠人。 第146章 什么是真的 范媛，也就是方圆的审讯，由凌无忧和宋卫安进行。 宋卫安对着范媛的身份照片看了看，又打量了一下坐在他面前的女人，终究还是没有问出“照片上的人是你吗”这句话： “姓名？” “范媛。”范媛说，“方圆是我的曾用名。” 宋卫安：“为什么改名？” 范媛：“告别过去啊。” 宋卫安：…… “15号晚上十一点半到十二点半你在哪里？” 范媛有些想抽烟，她单手撑着下巴，吐了口气：“这问题我已经回答过两次了，别整那些虚的，你们想我在哪里？巨木别墅度假区？你们有证据吗？” 既然对方这么“开诚布公”，那宋卫安也很直接地拿出一张照片和一份检测报告，照片里是放在桌上的高尔夫球杆，检测报告显示她的dna和里边提取到的血液对上了。 “不仅如此，”宋卫安道，他翻到下一页的检测报告，点了点其中一句话，“我们在球杆杆头的凹槽里提取到了程规的皮屑，里边还有没有干掉的水迹，经过检验，就是泳池的水。” “光是这两份报告，已经可以坐实你的凶手身份了，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范媛盯着那两份她看不懂的报告看了一会，最终嘴角一抽，有些纳闷道：“现在科技都这么发达了？这球杆在水里泡过，还被我擦过了，居然还能检测到什么皮屑？而且……” 她伸出手，手掌向上，露出掌心很小一块伤疤：“我只留了一点血，就一点点，很快就没了，我自己都没发现，你们是怎么发现的？不对……应该说，那别墅这么大，你们怎么知道我拿的是高尔夫球杆？” 宋卫安心想，他们可没有范媛想得那么厉害，也不是像她说得那么轻松，一击必中地就猜中了犯案工具找到关键线索；而是都要把整个别墅翻过来了，在经过无数的推理和否认之后，好不容易才在那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发现高尔夫球杆。 甚至，如果他们先前的推测方向不正确，没弄清程规的死亡和受伤过程，联想不到合适的作案工具特点，就算把球杆摆在面前，他们也可能会把它忽视。 还是那句话，凶手达成目标的选择有无数种，但他们只能去摸索他走的那条路，不然到达了终点，也是一无所获。 但，这些困难就没必要和嫌疑人说了。 宋卫安抛开脑海里的心酸，故作深沉地一笑：“范小姐，我们刑警可不是吃素的。” （是吃苦的哈哈哈） 范媛听他这么说，神色也严肃了些许，心里带上了点敬佩，不过她还是有理有据地嘴硬了一下：“这血迹什么时候沾上都可以吧？在案发时间，我可是有不在场证明的。” “你说的是照片和外卖小哥的人证？”凌无忧插上一嘴，“照片可以设定手机时间再拍；外卖小哥来的时候可以语音或者视频通话故意在里边喊两句，反正他又没见到你人。这种小伎俩造假不是很容易？” 范媛看向她：“是很容易，但是你要如何证明是假的呢？” 凌无忧本来想说照片的事，但话到嘴边就一转：“那你怎么证明是真的呢？” 范媛：？ “……证明什么？让我证明照片是真的？这是我的不在场证明啊！” 凌无忧：“对啊，但是我们警方已经发现了可能造假的手段，那么你如何证明你没有用造假手段造假呢？” 范媛脸上一懵：“不是，这还需要我自己证明？” 凌无忧点点头：“为什么不需要呢？” 当然是不需要的。 犯罪嫌疑人没有必要证明自己是清白或者是无罪的，如果控方不能证明其有罪，其就是无罪的。 也就是说，范媛只需要提供自己的不在场证明，她不需要证明自己提供的证据是真的，鉴别真假是警方的事。 但凌无忧主打的就是一个不要脸，这种法律规定一般人生活中接触不到，能诈一个是一个。 果不其然，范媛露出一副怀疑的神情，瞧她的样子，似乎很想拿出手机搜查一下，但是进审讯室前她的手机已经被收起来了。 凌无忧莫名想到了电视剧中，那些“大佬”被抓到警局问话的时候，都是往后边一靠，翘起二郎腿，语气嚣张地说：“在律师来之前，我是不会说一句话的。” 再看看范媛现在满脸怀疑无处宣泄、觉得不对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的模样，凌无忧再次感叹： 有钱真好。 宋卫安好心地帮忙转移话题，也不忘和凌无忧打配合：“范小姐，既然这两个不在场证明已经……咳，对你构不成有效证据了，那不如你解释一下高尔夫球杆上的血迹？” “我们调查了你近期的行踪，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公司加班到晚上九十点，然后回到都美小区，除了周五，也就是15号晚上，七点半就下班了，从公司出来提前回到了小区并且第二天早上八点又去了公司加班……” “你在公司的时候我们都可以查到进出记录，”宋卫安翻了翻手机上边的信息，“范小姐，程规是在14号晚上入住的，15号就被害，14号你加班到10点才回到都美小区，16号也差不多……” “请问除了15号晚上下班后的时间，你还有什么时候可以去巨木别墅呢？这来回近三小时的路程可不是能随便去的。” 宋卫安还补充了一句：“我们可以查到你公司的监控，不用狡辩的哈。” 凌无忧在边上鼓了两下掌：“这么忙还要抽空杀人，你很厉害。” 范媛：…… 她是万万没想到漏洞出在工作太忙。 “行了范小姐，”宋卫安劝道，“dna是最有力的证据。更何况，我们已经发现了你的作案动机。” 范媛这会已经冷静了下来，她手指轻轻敲着桌面，似乎有些好奇地问： “哦？我的动机是什么？” 第147章 你还真说啊 “三年前，你和程规在一款叫做same的社交软件上认识，”凌无忧翻了翻手中厚厚的一叠被装订起来的纸，上边是密密麻麻的聊天记录，“当时，这还是一款不需要实名认证的野鸡软件，里边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 “因为信息的匿名，除了真心交友的，各种约p、犯罪也屡见不鲜，直到后期软件被曝光后遭到了上头的打压和整改，这才提上了实名认证和防诈骗系统。不过你和程规认识的时候，里边还乱着呢。” “匹配机制说你俩适配度达到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于是你们就这么一来二往地聊上了天，在每天的相处中不断增加好感，并且决定要见面。” “巧的是，你们都在海州市，他是快要毕业的大学生，你是已经工作一两年的白领，一看地图，发现居然距离还不远，也许你在心里期待着，一场甜蜜的姐弟恋即将开始？” “可戏剧的是，”凌无忧朝她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将一张彩色的纸递到范媛面前，“你忘了，自己最开始注册的账号信息是瞎填的，什么身高学历兴趣爱好真真假假无所谓，但你的性别……” “填的是男哦。” 范媛的脸色猛然僵硬了起来，她看向那张纸，上边的头像熟悉而陌生，是一个蓝色机器猫，昵称是方方圆圆。 很中性。 凌无忧欣赏着她的表情，继续说道： “你填信息的时候可能只是随手一填，或者出于保护自己的目的填了男性，可是程规却一直以为你就是男的。你们聊天的时候几乎没有提到这个问题，但你早就忘了身份信息这回事，默认对方觉得自己是女的，和他开始暧昧。” “然后你们见面了。”凌无忧说到这里，噗嗤一笑，“我好好奇你们见面的场景哦，范小姐，你可以和我说说吗？” 范小姐：…… 她脸色铁青地扯了个笑：“你真想听？” 凌无忧：“想啊。” 范媛深呼吸一口气，居然真的答应了：“行，反正这事我烂在肚子里很久了，也不知道找谁说，今天我就要一吐为快！” 宋卫安惊讶：不是，你还真说啊？？ 范媛回想起那天的场景，忍不住哼出一声冷笑：“你说的没错，他和我聊天的时候一直把我当做男的，但是我不知道，见面之后也不知道！我当时只是觉得有点奇怪，他看我的眼神有点……欲言又止？” “但我没多想，因为他是我见过的质量最高的男性了，我想要抓住他。然后我们发展成为p友关系了，刚开始几次他总是很难起来，我还想他是不是有病呢，后来才知道因为他不喜欢女的。” “可是即使他喜欢男的，和我熟悉之后，他还是能硬。我当时以为是他对我的感情到位了，但原来是他的性癖被开辟了！从同性恋变成了双性恋，呸！渣男！恶心！” 范媛气得面目都有些狰狞了： “我是真心想和他在一起的，但是他却只想和我上床。虽然我们是在same上认识的，但是我知道这软件很乱，便不想让他继续玩，他虽然口头上答应我，但我直觉他在瞒着我继续找别人聊天。” “我不知道他手机的密码，查不了他手机，但我一方面也不想去深究，害怕事实如我想的那般残忍难堪。直到他生日那天，我谎称要出差，实际上偷跑去他的学校想给他惊喜，但没想到，我看到了他和他的……女朋友。” “对，”范媛叹了口气，“就是圆圆。” “圆”字话音刚落，她又笑了一声，“哈哈哈，其实边上还有一个男的，就是李若，我当时把他忽略了，现在想想也好笑，一次抓了两个小三！额，也不对？算算时间，我和圆圆才是小三呢。” “反正发现这件事后我就和他分手了，”范媛顿了顿，严谨地补充道，“不能算是分手，就是结束p友关系了。可是没过多久我就发现我怀孕了。” “好吧我承认，”范媛吐了口气，面上露出一丝懊恼，“我当时确实是恋爱脑，想着他会不会看在我怀孕的份上……离开袁圆圆，改过自新和我好好过日子什么的，但是他很果断，直接让我去打了。” “我不肯，于是他动用关系，让我被公司炒鱿鱼，还威胁我如果敢把这事说出去，或者不打掉孩子，就让我在海州市混不下去。” 范媛双手一摊：“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一个外地人还能怎么办？听他的话打了呗。程规后来又让我回去那个公司上班，但我不想回去了，找了个新工作从头再来，顺便整整容、健健身提升自己。” “但遭过程规这茬后，我开始变得厌男，普通的朋友同事还好，但只要有男人对我表达好感，我就忍不住恶心想吐。”范媛嫌弃道，“刚开始只是排斥接触，慢慢地就到生理层面了，有时候我还会想，如果我喜欢女的就好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自己给自己的心理暗示太过强烈，有一天我发现，我居然从不排斥女同变得对女生有性欲望。不过我并不觉得这不好，”范媛扯了个笑，有些意味深长，“不好的只是喜欢上和程规有关的人。” 宋卫安：“袁圆圆？” “……嗯。”范媛坦荡地承认了，“其实我和她很早就认识了，两年前我们在都美小区里偶遇，我一眼认出她是程规当时的女朋友。抱着打探程规消息的目的我接近了她，但在相处过程中慢慢地被她吸引。” “在她口中，程规是个很完美的男朋友，但只有我知道，这个畜生有多恶心和不堪！我不想他们在一起，但是我又能说什么呢？我和程规不是没有见过，但是他根本认不出整容以后的我。” “知道圆圆要结婚以后我真的……特纠结，因为如果我把真相告诉她，那朋友肯定是当不成了，但如果我不告诉她……”说到这，范媛皱起的眉头突然松开，她露出一个看好戏般的笑容，“幸好上天也不忍让圆圆羊入虎口，让我发现了李若的遗书。” 第148章 完美谢幕 “如果早些时候让我知道程规是同性恋，我估计想杀了他的心都有了，但是现在……”范媛一愣，脑筋转过弯来，神情变得狠厉，“他骗了圆圆这么久，还想拉她下地狱！我真想把他碎尸万段！” 凌无忧适时插话：“所以你就把他杀了？” “我没有！”范媛一拍桌子，有点激动，“我只是想让圆圆和他分手！所以我把信给圆圆看了，她本来不相信，但是仔细一想似乎真的是那么回事。可即使我告诉了她真相，她也不愿意分手。” “我不理解，”范媛气得胸脯起伏，“她说跟什么人结婚都一样……这怎么能一样？圆圆居然觉得，如果程规能装一辈子好男人，那婚后这日子也不算难过……我真的……气死了！” 凌无忧句句不离杀人：“所以你就想把他杀了？” “没有没有我没有！”范媛大声喊完，气呼呼地喝了两口水，“我没有想杀他，不是，我想，但是我没有杀他。圆圆还要和他结婚呢，我就想我要等到圆圆离婚的那一天，和她两人、或者如果她有孩子的话，三人一起过上快乐的生活。” 凌无忧嘴角一抽：“你这想得真远。” “我就想想还不行？”范媛撇嘴，“但那畜生居然还逃婚！圆圆那天穿得这么漂亮……他骗了她这么久，怎么忍心在这样重要的时刻让她这么丢脸！？圆圆可以忍，但我忍不了，所以……我就去找他对质。” 宋卫安抬起眼：“15号晚上？” 范媛略有些迟疑地点了点头：“是。” “怎么对质的？” 范媛：“我拿着剪刀威胁他，如果他不跟圆圆道歉分手，我就把他**给剪了。” 宋卫安：…… 凌无忧：“。” 叹了口气，宋卫安扶额，有些无语，但还是抓着重点问：“不是，我们警察找了他这么久都没找到……你是怎么知道他在那里的？” “你们当然难找了，但对我来说很简单啊，”范媛冷酷一笑，“我注册了一个新的same账号找他约p，发了几张照片过去，他很快就上钩了。” 宋卫安：…… 凌无忧：“六。” “见到我的时候他吓了一跳，”范媛回想起程规当时的表情，“不过这点惊吓算什么？后边才好笑呢，他得知我是范媛就是方圆的时候，那表情才叫精彩，我真想录下来每天看一百遍。” “我用我们之前的事情威胁他，如果不跟圆圆挑明真相、下跪道歉，我就将他的肮脏行径公之于众，他有些慌了，先是让我别冲动，说可以给我钱，我说我不需要钱，你现在有两个选择。” “第一，和圆圆道歉；第二，让我把他的**剪了。”范媛比出两个手指，“他当然哪个都不愿意，我想了想，第一个需要他自愿，但是第二个不用啊，所以我就拿着剪刀冲他过去。” “可惜我没他厉害，剪刀被夺走了，还不小心手掌被刺了一下流了点血。”范媛一边说，一边用手指摸了摸自己的掌心，神色不明，“他把剪刀丢到一边，我气得不行，发疯似的冲上去推了他一把，然后他就掉到了泳池里。” “我不知道他不会游泳。”范媛抬起头，看看宋卫安又看看凌无忧，“我推了他就走了，走到一半发现包忘记拿了，于是又返回去，那时候程规已经没动静了。我喊了他两声，他没有回答，我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死了。” “我害怕被怀疑是我杀的，毕竟我确实……抱着伤害他的念头而来，并且是我把他推下水……但是我真不知道他不会游泳，更何况那个水池这么浅，谁想到他会淹死啊！” “所以我想把他伪装成自杀的样子，正好我还带了李若的遗书……人都死了，他还怕被揭穿不成？” 范媛说完这些，像是把心里的大石头放下了似的松了口气，慢慢地抬眼看向面前的两位警官：“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这只能算是……过失杀人吧？毕竟我没想过他会死啊，我甚至不知道他不会游泳！” “我自己带的剪刀，都没有伤到他分毫，我自己还不小心被划伤了……” 她越说越觉得自己很有道理：“对，我是过失伤人，虽然后边伪造成程规自杀，但我真没想到他会死。” 凌无忧听着她喃喃自语企图给自己减轻量刑，轻轻笑了一下，突然说道：“你和袁圆圆的那张合照，真的是15号晚上拍的吗？” 范媛眉头一挑，不知她为何突然问这个问题，明明她都已经认罪了，那不在场证明自然是伪造的啊： “……不是，怎么了？” “是几号拍的？” 范媛看着她，莫名心里有些没底气：“14号晚上十二点左右。” 得到答案的宋卫安点点头，神情严肃道：“不好意思啊范小姐，你们既然提前准备了不在场证明，那就能说明这是蓄意谋杀哦，不能算是过失伤人……” “不是的！”范媛连忙辩解，“我是提前准备了不在场证明，但我真的最多只想把他**剪了！” “只把他**剪了为什么要不在场证明呢？” “我、我本来是想蒙面，不让他发现我是范媛来着……”范媛试图解释，“但是我一看到他我就气得不行，忍不住想质问他……这才……” “这些事你到法庭上和法官说就好了，”宋卫安的声音略显无奈，“还有，袁圆圆帮你做了伪证，所以也是需要承担一定的法律……” “不关圆圆的事！是我胁迫她的！” 凌无忧：“她看起来可不是被胁迫的样子。我说，你们不会已经在一起了吧？” 范媛一愣，嘴角僵硬地扯了一下：“什么可能？别开玩笑了。” 凌无忧耸了下肩。 这两人的真实关系她并不好奇，整场案件下来，她唯一关心的只有程规。 他就像一个演技精湛的演员，戴上不同的面具和不同人演漂亮的对手戏：别人家的孩子，孝顺儿子，完美男友，秘密情人……当然，最精彩的还是这场死亡谢幕，让他们这些看戏人非常有参与感地帮他卸下了一层层面具，互动值拉满。 他本应会有故事结尾经典happyending的婚礼结局的。 但那样的话，情节不就太老套了吗？ 凌观众如此想。 范媛认罪后，逃婚新郎失踪死亡案就此落下了帷幕。 第149章 缘分没到吧 “哈哈哈哈！你们是没看见李若知道程规背着他跟这么多人约p后的表情有多好笑！哈哈哈哈！尤其是，在我和他说其中还有女生的时候，他整张脸都要裂了！哈哈哈哈！” 关子平笑得想要捶墙：“我看他宁愿真相是程规是为了他去自杀的哈哈哈！” “哼，活该！”池奚观愤愤不平道，“谁让他俩骗人的？找同妻真的不要太过分！不过话说回来，现在程规也算是间接地死在袁圆圆的手里了。” “但我觉得袁小姐其实并不喜欢程规，”时垣轻轻挑眉，“从范媛的证词来看，她应该比我们早知道程规和李若的事，但她在审讯的时候表演的惊讶还是非常真实，很不错的演技派。” 调节自如的感情，自然熟练的技巧。 他们之前还是把袁圆圆看得太简单了。 “他们把女人看得太简单了。” 凌无忧一边敲字一边分心参与讨论：“虽然不否认，大部分的女人在遭遇同妻这类困境后会选择逆来顺受，最好的也不过是逃离，很少会实打实地去报复。也是这些人给男人建立了一种女人很好欺负的思想。” “也许被报复对他们来说就跟中彩票一样吧，”凌无忧笑了一声，“真是恭喜程规了。” 池奚观疑惑：“是我我会气死，为什么她们不敢报复回去呢？哦，我是指合法的报复。” 凌无忧：“因为她们怕惹上麻烦，被加倍报复回来啊。” 池奚观“嘶”了一声：“是哦，一般来说男的都不会怕惹上麻烦……因为他们知道对方不敢。但反向思考一下，为什么男人就敢呢？” “虽然我不认为受害者有罪论是对的，”凌无忧似笑非笑，“但事实是，即使你无罪，当你成为坏人眼中的易受害人群的时候，你的被犯罪率会显著提升。而目前华国大部分女性都是易受害人群。” 关子平好奇：“为什么？只有我们国家是这样吗？” 时垣转过头来，看向凌无忧：“日韩也差不多吧。” 凌无忧：“嗯。” 关子平：？？ “不是，这是为什么？” 一直听着他们讲话的宋卫安从繁重的案件资料中抬起头来，插了一嘴：“和世界男女平等的排名有关吗？我记得华国是第102名，韩国是第99名，日本是第116名。” “其实原因有很多，但我觉得影响最广的是审美。” 凌无忧道：“你们觉得白幼瘦审美最大的受益者是谁？” “是罪犯。”时垣神情平淡，“义务教育和防诈骗可以信息普及的新世纪，当坑蒙拐骗的成功率下降后，肉体的状况会成为凶手挑选猎物的最大参考之一。为了保证成功，他们会选择更好控制的一方。” “打个比方，”凌无忧举起手，“九十斤的女人和一百二十斤的女人一起在大街上走，如果你是歹徒，只可以掳走一个，你会掳走谁？别说什么长得好看不好看的，杀个人而已不需要看长相。那是不是百分之九十九的概率会掳那个九十斤的女人？” “白幼瘦三个词，”时垣道，“不说追求浅肤色的愚昧，幼和瘦本身就是反进化的。人的成长应该是不断变成熟和强大。但不知何时，这种逆向审美居然变成了主流。” 池奚观抱着自己抖了抖：“细思极恐……” “别恐了，”宋卫安从办公桌上站了起来，“下班时间，收拾一下我带你们吃东西去，吃饱点好好锻炼，增强体魄，以后咱们谁都不怕！” “好耶！宋队请客喽~” “下班下班！！这破班……不是、我爱下班！” 凌无忧保存好才写了五百字的结案报告，关闭电脑，松了口气，转头看到时垣正坐在位置上，盯着手机不知道在想什么，她突然想到什么，凑了过去： “时垣，你刚刚说得挺好的嘛？” 时垣回过神，对她的突然搭话充满警惕：“……谢谢？” 凌无忧：“那你觉得，女生走夜路最安全的办法是什么？” 时垣想了想：“走人多的路，随身携带防身用品，学习防狼技巧等。” “nonono，”凌无忧笑眯眯的，“刚刚不是说了嘛，凶手大概率会选择看起来更弱势的一方进行伤害，所以最安全的办法是……” 时垣：健身？吃胖？ “找一个比你瘦弱的女生一起走啊。” 时垣：…… 听明白了，这是过来和他开玩笑给他找不开心来了。 和她争辩是没有意义的，时垣熟练地转移话题：“你东西收拾好了吗？晚上想吃什么？” “好了，随便。” 刑警一队五人欢欢乐乐地准备下班，惹来了办公室里其他同事的艳羡，然而羡慕是没用的，他们只能继续埋头苦干手头的活，争取早日抓到真凶。 …… 这次宋队带他们来到商场里吃小龙虾。 因为商场离宋家比较近，所以他顺便把老婆和即将上班的儿子也叫了过来一起吃，孟春棠来的时候还给他们带了奶茶。 除了凌无忧情况特殊，孟春棠和刑警一队的几人都不是第一次见了，关系还挺熟络。倒是宋从新没怎么见过几个大哥，表现得有些社恐。 奶茶过三巡，几人开始调侃小辈： 关子平感觉有些“醉”了：“我说你们啊，趁着现在还年轻，赶紧找个伴吧，我现在都三十了，回家就是被催婚被催婚！烦唉！” 池奚观举手：“我也是。” 凌无忧：“所以你们为什么没找到？” 关子平一愣：“大概是缘分没到吧……” 池奚观：“我也是。” 凌无忧：“那我也是。” 时垣：“我同意。” 宋从新：“加我一个。” 在场两名已婚人士：…… 一个理由五个人用，你们是会找借口的。 “他们现在和我们那时候不一样了，”孟春棠乐呵呵地说，“在我们那个时候啊，多少人的人生目标就是结婚生子？现在社会发展了，这叫什么……新国情，新社会，新需求。” “就是嘛！”关子平摊手，“我现在一个人不也是活得好好的？如果能不上班就有钱，那就更开心了！” 宋卫安朝他翻了个白眼：“做你的美梦吧。” “现在退休年龄又提高了。” “没办法，生育率下降，适龄劳动力减少。要我说啊……” …… 大家聊得开心，凌无忧脱下一次性手套，起身去上厕所。 第150章 你明明是女生啊 因为小龙虾的味道比较浓，粘在手上洗不掉，所以凌无忧就站在洗手池边洗了三遍手，但还是去不掉味道，她也就放弃了，反正等会回去还要继续吃。 擦干手上的水分，凌无忧刚想往外边走，正好她边上的厕所门被打开了，出来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小男孩。 凌无忧：？ 厕所里除了她还有两个女生在排队，见到男孩出来的时候都面露惊讶，眉头微皱，但都没有说什么。 小男孩出来后也没有洗手，就蹲在一边开始玩手机。 凌无忧看了他两秒，缓慢地笑了，她走上前，居高临下地问：“喂，小妹妹，你妈妈呢？” “小妹妹”从手机里抬起头，看向来人：“阿姨，你叫我？” 凌无忧核善道：“是呀，你妈妈在哪？你们走丢了吗？小妹妹。” 男孩没有在意她的问题，而是反驳道：“我不是小妹妹，我是男生！” “啊，怎么会呢？”凌无忧面露惊讶，“你明明是女生呀。” 男孩：？？ 他脸上露出一点不耐烦和疑惑：“我是男生啊！阿姨你看不出来吗？我是男生啊！” 凌无忧表情认真地摇摇头：“不是哦，你是女生哦，不然你怎么会在女厕所呢？” “是我妈妈带我进来的！”男孩大声吼了起来，“我是男生我是男生！我有小jj！” 凌无忧眨眨眼：“不信。” 男孩：！？ “为什么不信我？我明明就是男生啊！” 凌无忧：“可是这里是女厕所呀，进来的都是女生哦。” 她指了指后边两个看着这边目露震惊的小姐姐，又指了指自己：“你看，不管是那两个姐姐还是我，都是女生。进女厕所的都是女生哦，所以你也是呢。” 男孩一愣，眼睛有些呆滞和迷惑：“不是不是！我虽然进了女厕所，但是我是男生！我有小jj！” 凌无忧笑眯眯，语气轻和：“小jj这种东西，剪掉就好啦~进了女厕所就是女生哦，女生是没有小jj的呢，要不要阿姨现在帮你剪掉？不然你去上学是会被同学笑的呢~” 边上等位的两个女生没忍住低笑了起来，就连关着门的几个隔间里也传来了若有若无的笑声。 男孩：！！！ 他下意识捂住了裆部，露出一副要哭的模样：“不、不能剪掉……呜呜呜啊啊啊啊呜呜呜呜妈妈！妈妈！！！” 就在这时，一阵冲水声传来，最里边的厕门被打开了，冲出来一个神情恼怒的三十岁左右女子： “你跟我儿子说什么呢！” 凌无忧看向她，礼貌微笑：“哦，您就是这位小妹妹的母亲是吧？” 女子一听这话更气了：“你眼瞎吗！我儿子明明是男的！刚刚你说什么要剪我儿子小jj，我在里边全部听到了！你什么意思？给我儿子道歉！” 比起对方的激动，凌无忧显得冷静又礼貌，她突然面露惊讶，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啊……难道？您女儿就是传说中的雌雄同体？哎呀，这病可不好治，不过既然你选择了让他当女孩，那还是早点去把男性特征切了吧。” “你神经病啊！谁跟你雌雄同体了？”女子气得火冒三丈，“我儿子是男的男的男的！你去治眼睛吧你！” “男的？”凌无忧疑惑道，“明明是女的啊！男的怎么进女厕所呀？” “我儿子才八岁，他一个八岁的孩子懂什么！”女子把孩子拉到身后，指着凌无忧点点点，“快给我儿子道歉！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误导小孩三观！” “他不懂吗？”凌无忧看向男孩，“可是我问他是男生还是女生，他说自己是男生诶，这不是已经有性别意识了吗？区分男女厕所的唯一标准不就是个人性别吗？那他怎么会不懂呢？” “你……你……”女子一时无法反驳凌无忧的话，便只管强调，“他才八岁！八岁！” 凌无忧不管她，又问男孩：“小妹妹，你到底是……” 男孩受不了似的大吼起来：“不要叫我小妹妹，我是男生我是男生啊啊啊！！” “不对呀，你是女生！男生怎么可以来上女厕所呢？” “我是男生！！” “不对不对，你错了，你是女生。” “我有小jj！” “女生怎么可以有小jj呢？快剪掉，这样以后你才能放心上女厕所呀。” 男孩被她这么一搞，心态已经崩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开始大哭大闹：“我是男生！我是男生！呜呜呜我不要剪小jj……” 女子见儿子闹成这样，心态也爆炸了，指着凌无忧的鼻子就开骂： “你个臭婊子跟我儿子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自己眼瞎不去医院治出来祸害别人就算了，你至于这么针对一个八岁的小男孩吗？他才八岁！都还没有发育，进女厕所怎么了？” “你知道现在儿童拐卖有多猖狂吗？我担心儿子带他进厕所怎么了？他才八岁啊！要是他自己一个人在外边等我被拐走了怎么办？你说怎么办？你给我负责吗！” “我看你年纪轻轻没生过孩子吧？等你生了孩子你就懂了一个母亲单独带孩子有多么不容易！你个小姑娘，一点同理心都没有！社会上就是有你这种人，人情才会变得冷漠！我不管，你今天必须跟我儿子道歉！” 凌无忧听她一顿嘚吧嘚吧输出完，慢悠悠地笑了一声：“对啊，我就是没有同理心，我也很冷漠，可是你的儿子，关我屁事？” 女子：…… 她继续输出：“难道你不知道一个八岁的孩子单独在外边容易被坏人带走吗！” 凌无忧：“所以呢，关我屁事？” 第151章 你眼光真差 女子指着她鼻子：“你冷漠！无情！自私！” 凌无忧点头：“是啊，那又怎么样？你报警啊。” 她看了看坐在地上流鼻涕的男孩，又看向女人，甜美一笑：“现在就报啊，看看警察抓的是带儿子进女厕所的你，还是冷漠无情自私的我。” 女子手一抖，没忍住后退了两步，眉头深皱：“你、世界上怎么会有像你这样没良心的人！” “我就是没良心哦，”凌无忧勾起唇角，“但你知道嘛大婶，即使你儿子在我面前被人贩子抓走了，这么没良心的我站在边上看好戏也不会被抓起来哦。” “可是呢，”她的声音清亮而好听，指了指边上站着的或是在隔间里的人，“像她们这种有良心有人情味不会责怪你和你儿子的人，却要被你道德绑架地纵容犯罪呢。” 闻言，那两个女生都有些羞愧地垂下了脑袋。 但大婶是不会羞愧的，她可是伟大的孩子的母亲，很快意识到了这点吵不赢对方，所以立马转移了方向：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只知道你跟我儿子说什么剪小jj，给我儿子造成了严重的精神伤害！我要求你道歉！” 凌无忧：“哈哈。” “道歉！” 凌无忧掏出手机：“我帮你报警吧。” 大婶：…… 这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样，于是她一把抓住了凌无忧的手腕：“我不要报警，我要你道歉！” 凌无忧轻而易举地把她甩开：“哈哈。” 大婶：…… 气死她了啊！ 眼见她就要点到拨打电话的页面，自知理亏的大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抱起自己哭累了的儿子就要走，他儿子八岁大了，她抱着有些吃力，但还是在离开前扭头放下狠话： “像你这样恶毒的女人，看以后谁敢娶你！” 凌无忧：“借你吉言。” 大婶：…… 她憋不出话，扭头走人了。 凌无忧再洗了一遍手，着重洗了下手腕，无视厕所里其他人的视线，擦干手就出去了。 见她回来，时垣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厕所人很多吗？” 凌无忧：“不多，我去惹事了。” 时垣：？ 虽然好奇，但是不敢多问。 饭局结束后时间也不早了，几人收拾收拾准备回去，就在这时，关子平突然道：“欸你们听……这个声音像不像小凌的……” 池奚观：“你调大声些，我听不清啊。” 关子平于是按大声音，很快，一个有些模糊但是非常熟悉的声音传了出来： “女生怎么可以有小jj呢？快剪掉，这样以后你才能放心上女厕所呀。” 众人：？？？ “对啊，我就是没有同理心，我也很冷漠，可是你的儿子，关我屁事？” “是啊，那又怎么样？你报警啊。” “我帮你报警吧。” “借你吉言。” …… 听完这段对话，众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心里都觉得有点离谱和震惊，同时又觉得有点好笑： 虽然但是，你一个警察嚷嚷着让人家报警，不要太荒谬了！ 最后还是宋卫安说到： “那什么，带八岁男孩进女厕所确实不对哈，但是小凌这劝说的方式也有点问题，咱们应该从事情本身入手，而不是故意给人家找茬……你说是吧？” 凌无忧表情严肃：“宋队你说得对，下次不会了。” 宋卫安点点头：“知错能改就好。” 时垣：她一定不会改。 回到宋家，凌无忧瞧见沙发边上立着一个行李箱，之前都是摊在边上的，她看向宋从新：“你要走了？” 宋从新似乎有些意外她和他搭话，略有些腼腆地点了点头：“是啊，要回去工作了。” 凌无忧：“哦。” 宋从新：“……嗯。” 这是什么鬼对话，他好尴尬呜呜呜呜！ 幸好对方没有打算和他多说两句话，很快就去洗漱了。 宋从新坐在沙发上，看着蹦跶到他行李箱上的小橘猫，心里有点舍不得离开家，虽然这几天睡的是沙发，但是家里的温暖、父母的关爱让他感到放松和舒适。但是他也不是小孩了，再说什么不想走会让爸妈担心的…… “小凌，明天早上要去跑步吗？” 宋卫安边说话便从房间里出来，看到沙发上的宋从新还愣了一下：“你还没走啊？” 宋从新：…… 他抿了抿唇，有些委屈和尴尬：“小凌去洗澡了，我明早走。” 宋卫安：“哦。” 这时，孟春棠也出来了：“小凌，明天早餐吃鸡蛋饼可以吗？” 宋卫安：“她去洗澡了。” 孟春棠目光扫过坐在沙发上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这样啊，那我等会再问。小新你明天几点走？” 宋从新：…… 为什么不问他可不可以吃鸡蛋饼！ 算了！这个家有他没他都一样！！ …… 第二天早上，宋从新吃了孟春棠特地给他做的、他最喜欢吃的灌汤包，乘着明明不用上班但还是早起送他的宋卫安的车，开开心心地去上班了。 父母的爱不该偏向任何一方。 周一晚上六点三十五，商场门口 “你好过分！” 林颖双手抱胸，脸气鼓鼓的：“人家也就迟到了五分钟！你怎么可以就说要走了？” 凌无忧双手插兜：“我不是没走吗？” “那你刚刚是骗我？” 凌无忧：“随便说说。” 林颖：…… 可是她真的以为她要走了，以百米狂奔的速度飞来，差点就要闯红灯了！ 林颖的郁闷在心头绕了一圈，很快又散了开：算了，和凌无忧吵什么，吵不过的，反正她没走不就行了？ 于是下一秒，林颖就乐滋滋地挽上了某人的胳膊：“你下次别吓我了。我今天差点就要加班了，幸好跑得快……” 两人一起逛了下街，主要是林颖在选衣服，凌无忧在后边发表意见： “不好看。” “丑死了。” “看不懂。” “还行吧。” “显黑。” “你眼光真差。” …… 一边的导购小姐听得脸都要裂了。 林颖也快怀疑人生了，她有些沮丧：“是不是我不好看、身材不好啊？” 凌无忧：“不是。” “那为什么你都说不好看？” “我不是说了吗，你眼光太差了啊。” 林颖想了想：“那你给我选一件？” 凌无忧于是给她选了一件，还很贴心解释道：“穿搭最重要的是凸显优点，其次才是遮掩缺陷。你的腿又长又直，可以选紧身牛仔或者直接露出来。选对能够凸显优点的一件裤子的前提下，再选搭配它的上衣单品。” 林颖：“可是我还是想选显腰身的，我没腰。” 凌无忧：“其实我刚刚说的都是放屁，你想穿什么就穿什么。” 林颖：“啊？” “如果人连自己想穿的衣服都不能自由决定，那跟废物有什么区别。”凌无忧双手一摊，“我理解你想扬长避短的心情，但是你看看你选的那些真的是你喜欢的吗？” 林颖一愣：“可是……” “世界上有很多你决定不了的东西，”凌无忧道，“比如你的长相，身高，你的智商，你每个月能得到的钱，你所做的工作……甚至因为各种原因，你吃不到你喜欢吃的东西。” “人自由的界限其实很窄，在此基础上，你还因为别人的看法克制自己，那真的很没意思。” 林颖沉思两秒，猛然点了点头：“我懂了！” 她从边上的货架上拿出一件衣服：“我要买这件！” 凌无忧瞥了一眼：“实话实说，这件的设计真的很丑。” “我不管，我就要买！” 凌无忧：…… “随便你。” 反正她开心就行，审美这种事情，越大众，越恐怖。 第152章 我又没瞎 逛完街，就是吃饭了，两人一边吃一边聊天，凌无忧和她分享了程规案，林颖骂了几句后，居然感叹道： “我发现和你做朋友还有一个好处。” 凌无忧挑眉：“哦？” 林颖目露深沉：“听案情分析不用钱了。” 凌无忧：…… 还未等她有所反应，林颖就想到了别的事情：“对了，我让你帮我找帅哥的事情你找的怎么样了？” 凌无忧的脑海里冒出了三个人的脸，她还记得关子平和池奚观说自己被催婚的事情，心想这脱单机会不就来了？于是道： “目前我认识的人不多，其他人不知道靠不靠谱，但我那一队里就有三个单身的男人，人都不错。一个叫关子平，三十了，年纪比你大点，很有担当……” 凌无忧调出照片，是她拍案发现场的时候关哥入镜她正巧拍到的，有些糊，不过还算是正面。 林颖仔细瞅了瞅：“长得还不错，硬汉型啊……但是我不喜欢光头诶，我怕他有脱发基因。” 凌无忧想了想，有道理。 “还有一个是池奚观，他性格很好很贴心……” “吃西瓜？” “池奚观。水池的池，奚落的奚，又见观。” 她又找出了一张案发现场的照片，池奚观蹲在一具尸体边上，神态认真。林颖猝不及防地被照片中的尸体吓了一跳，看了两眼就连忙挪开了视线： “感觉萌萌哒，不是我喜欢的类型。还有一个呢？” 凌无忧收回手机：“我没和你说过吗？还有一个你也认识，是时垣啊。” “时垣？”林颖一愣，重复道，“时垣！” “怎么了？” “没……”林颖脸色有些复杂，有些八卦，“你俩不是……我听说……不对付吗？” 凌无忧掀起眼皮：“我很好奇，那些传闻到底是谁说的。” 林颖摊手：“不知道啊，谁都在说！” 她迫不及待地问：“所以是真的吗？” 凌无忧想了想：“半真半假。” 林颖：…… 说了跟没说似的。 凌无忧：“时垣你也见过了，好看有钱人也不错，你要他微信吗？我推给你。” 林颖一惊，连连摆手：“不要不要不要，我不配。” 凌无忧嗤笑一声：“都什么时代了，还说什么配不配？” “你不知道啊？”林颖眼神一转，悄咪咪道，“听说他家里不止是有钱，还有权呢，跟普通的富二代可不一样。不然你不觉得奇怪吗？像时垣这么优秀的人，到现在都没听说他交了什么女朋友……因为不能随便交呀。” 凌无忧的脑海里冒出时垣的脸：“不懂。” “就是！听说！他身边的朋友啊，同事啊，谁谁谁啊，都会被他家里人调查个底裤都不剩！” 凌无忧：…… “好夸张。” “就是这么夸张，”林颖一副“你不懂了吧”的模样，“所以说，他们这种人的世界，我们无法想象。你以为时垣当警察只是为了当警察吗？漏漏漏，人家只是选择走警察这条路，他要去的地方在上边呢。” 凌无忧：“哇哦。” “不过他可真帅啊。” “同意。” “你也觉得？” “我又没瞎。” …… “欸，”林颖突然异想天开，“你和时垣现在天天处在一起，说不定会日久生情呢？那他喜欢你的话，你会和他在一起吗？” 凌无忧毫不犹豫：“会。” “靠，这么果断！”林颖惊了，“你你你不会已经……” 凌无忧冷静回复：“没有，我不喜欢他。” “那为什么？” 凌无忧理所当然道：“和他谈恋爱是一个稳赚不赔的买卖，可以提高我的生活质量。而且知道不会有结果，所以也不需要考虑长远的事情，享受当下之后，还能恢复到快乐的单身时光。” 林颖大吃一惊：“你这是在利用他！” “你不懂，”凌无忧一本正经，“这叫做爱情事业。” 林颖：…… 她是不懂。 凌无忧：“如果我是时垣，我就不会选择谈恋爱” “为什么？” 凌无忧道：“因为爱是给像我这样一无所有的人的，当你有权有势，爱就是毁灭这一切的最好突破口。” 什么毁灭，什么突破，听起来有点恐怖啊姐！ 但是林颖多少看出来了，这家伙的脑子里根本没有什么谈情说爱，只有谈钱说案！ 林颖觉得自己的三观有些被冲击到了，所以决定转移话题：“嗐，反正你再帮我看看有没有其他靠谱的男人吧……对了，昨天我刷到一个视频，我一听就是你的声音，我说你啊真的是……” 第153章 沈盼盼 从一大早上开始，凌无忧的微信信息就弹个没停，她一边写着结案报告，一边时不时用眼神瞥一下手机看看有没有重要信息需要回复，但很遗憾，大部分都没有： “你现在在哪实习啊，海州市公安局吗？” “那天的案子你们破了吗？凶手是谁啊，我没查到类似的新闻诶。好奇好奇（好奇小猫jpg）” “我可以去你们局里参观吗？好想看看警察同志是怎么工作的！” “你都破了什么案子啊，都是杀人案嘛，和电视剧里一样刺激吗？想知道！” “为什么不回我！” “我妈说你越长越漂亮了！” “我妹说你好酷哦！她还觉得那天站你边上的男警官好帅，不过我觉得还行啦，没我帅。” “好吧，实话实说，比我帅一点！” “凌无忧凌无忧凌无忧凌无忧！” “凌无忧凌无忧凌无忧凌无忧！！” “你明明说会回我的呜呜呜呜呜u唔唔唔。” “我请你吃饭！” 凌无忧：“好。” 沈梦海：“？” 对边的信息轰炸暂停了一会，很快又发过来：“好啊好啊，你喜欢吃什么？西餐日料还是烤肉？辣的酸的还是特色菜？” 一般不挑食的凌无忧：“随便。” 沈梦海：“我爸最近加盟了一家连锁泰国餐厅，我觉得味道还不错，要试试看嘛？和我妹一起！” 凌无忧还没吃过泰国菜：“什么时候。” “你什么时候下班？” 凌无忧：“你什么时候下班？” “我随时都可以下班！” 啧，不愧是有钱人。 凌无忧：“那你等我下班吧，今天大概六点左右。” “好嘞。” 终于不用再被一大堆信息骚扰了，凌无忧松了口气，继续完成自己的结案报告。她大概知道沈梦海找她要做什么，不外乎是好奇她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好奇她工作内容，好奇警察的日常，想听她说一些好玩的案子。 凌无忧对给过她钱的人还是比较友好的，虽然高中时候她是真的给这个笨蛋补习不下去。 你说他心思没在学习上吧，他还知道找人帮忙补习。 说他想认真学习吧，那成绩为什么这么难提上来呢？ 难道真的是不适合学习？ 凌无忧觉得是有这种人，不过反正这家伙家里有钱，不学习也不愁找不到工作，找到工作也不愁真的要工作。 下班时间，凌无忧和宋卫安知会了一声，打算自己坐地铁去，但是宋卫安偏要送。凌无忧想了想这个时间段地铁上应该很挤，还是答应了宋卫安的好意： “那就麻烦宋队了。” 宋卫安把钥匙放到口袋里：“不麻烦，有车去哪都方便。” 池奚观还在赶结案报告呢，他今天半写半摸鱼了一整天，临近下班了还没写好，现在听到两人说话，还很八卦地问了一句：“啊？小凌要去哪？” 凌无忧看向他：“去和我的高中同学吃饭。” 关子平抬起脑袋：“男的女的？” “男的。” 关子平：“噢~~” 池奚观：“噢~~” 凌无忧：“噢？” “是上次在巨木碰到的借我们泳池的那个男生吗？”边上听了一耳朵的时垣还有点印象，“他说你一直不回他消息……你们联系上了？” 肯定是因为他说会请吃饭这家伙才去的。 时垣在心里默默地想。 凌无忧看了眼时间：“嗯，联系上了，宋队，我们走吧。” 宋卫安扫了眼办公桌，没发现什么要带的，便和凌无忧一起往外边走去。 见两人出了门，池奚观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道：“我有预感，小凌可能是我们几个里最快脱单的人！” 关子平瞥了他一眼：“时垣刚来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说的。” 池奚观：“是吗？” 他不记得了。 时垣闻言，抬头朝他们笑了笑：“我目前的重心还是在工作，关哥，池哥，你们加油哦。” 并不想加油的两人：…… 泰美味餐厅处在热闹的商业街，这块地方寸土寸金，除了一些比较高端的服饰大牌，就是名气大的餐饮店。而泰美味作为这两年才火起来的“网红”泰餐厅，进军海州市的第一家就可以选址在这样的黄金地段，可见其背后资本之雄厚。 宋卫安开了车锁，落下车窗，望着泰美味面前热闹又冗长的队伍，担忧道：“人好多，你们有预约吗？” 凌无忧看了眼手机：“他约好了。” “那就好。”宋卫安点点头，见凌无忧下了车，又道，“早就听说过这家店的大名了，一直没机会来试试。小凌，你帮我和你孟阿姨尝尝鲜，好吃咱们三人下次再来。” 凌无忧：“好。” “你吃好我来接你。” 凌无忧想了想，到时候她直接回去就行了：“好。” 路过吵闹的队伍，凌无忧走到餐厅门口的服务员那里：“你好，我有预约。” 服务员前一秒还在大声嚷着不要插队，后一秒就客客气气地道：“好的呢，请问贵姓？” “沈。” “沈盼盼小姐的朋友是吗？请跟我来。” 凌无忧愣了一下，下意识在浩瀚的记忆中找了找，很快就找到了沈盼盼这个名字，是沈梦海的妹妹。 到了嘴边的“不是”收了回去，凌无忧想到沈梦海说自己的妹妹也会一起来，那用谁的名字预定都可以吧？ 跟着服务员走到了二楼，凌无忧被带到一个小包厢前边：“就是这间了，您慢用，有事叫我。” 服务员走了，凌无忧看了眼面前的vip包厢，抬了抬眉头，心想就三人吃个饭需要这么大包厢吗？不过无所谓，反正花钱的不是她。 这么想着，她推开包厢的门，随着门打开传来的嘈杂声随着她的动作很快就消散而去，转过来了几个脑袋，纷纷疑惑地看向了她。凌无忧看着几个陌生的女生，倒是没有尴尬和茫然，反而淡定地扫视了一圈，最后定格在一个人身上： “沈盼盼？” 沈盼盼也是愣了一下，她连忙站了起来，边上的女生本来还有一只胳膊搭在她的肩膀上，随着她的动作落了下来： “无忧姐姐？你怎么……啊！”她似乎反应过来了，“肯定是服务员带错路了，我哥哥在212包厢。” 凌无忧朝她点了下头：“知道了，谢谢。” 她转过身退出房间关上门，隐约还听见有几个女声在讨论： “那是你哥的女朋友嘛？” “长得不咋样啊。” “不是不是，这个姐姐是我哥哥的同学，她可厉害了……” …… 凌无忧无动于衷地朝着212包厢走去。 第154章 不上班怎么给你讲故事 212包厢比沈盼盼所在的包厢要小一点，不过就凌无忧和沈梦海两个人吃的话，也是有点夸张了。 凌无忧在沈梦海热情的推荐下点了好几个菜品，她也不客气，毕竟对方有的是钱。点完菜，她想到刚刚看见沈盼盼的事情，便提了一嘴：“不是说你妹妹一起吃？” 沈梦海从菜单中抬起头：“哦，本来是说要一起吃的，但是她突然临时决定要和朋友一起吃，说什么增进一下感情。” 凌无忧：“你妹妹多大了？” “19啊，今年九月份刚上大一。” “那些是她同学或室友？” 沈梦海茫然摇头：“不知道啊。不过都是女生，应该挺安全的吧，就在咱们隔壁呢。” 凌无忧挑了下眉头，没再问什么。 菜还没上，沈梦海就迫不及待地问起上次在巨木发生的案子的进展。就是一般的案子，不需要保密，凌无忧回想起刚刚在菜单上看到的高昂价格，非常“慷慨”地给他分享了这个抓马的故事，还很耐心地回答了各种细节。 “天呐，渣男！” 沈梦海听得津津有味，饭菜都没有吃一口，还不停地用期待的眼神盯着进食的凌无忧暗示她快点讲。 凌无忧就当没看见。 敢情她今天是来说书了，不过这家餐厅是挺好吃的，饮料也好喝。 分享完程规案之后，凌无忧又讲了丁清案，讲完后她也吃饱了，看看时间八点钟，凌无忧觉得差不多该走了，但是沈梦海觉得还不够，甚至还口出狂言： “这样吧，我请你吃夜宵！” 肚子撑得要死的凌无忧：“……谢谢不用了。” 这人怎么这么喜欢听这种案情故事啊？不理解。 就在两人争执着是结束还是继续的时候，包厢的门被人敲响，沈梦海原以为是服务员便让她进来，但没想到是沈盼盼：“哥？你们还在聊吗？” 沈梦海愣了一下：“你好了？” 沈盼盼看看自己哥哥又看看凌无忧：“我可以进来吗？” 沈梦海：“你进来呀。” 沈盼盼在门口犹犹豫豫地看向凌无忧。 凌无忧：？ “可以。” 然后她就进来了。 沈梦海：？ 沈盼盼进来后，拘谨地坐在了两人之间，这是一个大圆桌，凌无忧是和沈梦海对边坐的，她非常平均地取到了中间的位置。 沈梦海看着妹妹盯着菜，一字不吭的，便主动问道：“这才八点，你不再和你朋友玩会？” 沈盼盼摇了摇头：“不知道，总感觉怪怪的……有点不安心。” “你们吵架了？” “不是……”沈盼盼眉头微皱，“就是觉得和她们相处起来不太舒服，我也说不上来。” 凌无忧喝了一口雪碧：“可能是气场不和。” 沈盼盼看向她，点点头：“我也觉得！明明她们对我也挺热情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和她们就是亲近不起来……对了哥，你记得帮那个包厢买单，说好了我请客的。” 沈梦海答应得很干脆：“ok。” 凌无忧却多问了两句：“怎么说好的你请客？这里消费不低，为什么要你一个大一学生请？” 沈盼盼一愣：“嗯？额，就是，她们听说我在这边吃过几次饭，就开玩笑着要我请客……我觉得也没什么，那就请客吧，反正大家都是朋友。” 凌无忧点点头：“看来和你当朋友挺值的。” “是嘛？”沈盼盼害羞挠头，“还好啦……” 凌无忧：…… 虽然吃了这家人的饭，但是她还是忍不住要吐槽一句： 这兄妹俩一样没心眼。 沈梦海大大咧咧的完全没想那么多，也许在他的世界里他请客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没事啊，处不了就别处了呗，反正你又不缺这几个朋友，留在这跟哥一起听故事。” “好啊好……” 凌无忧果断拒绝：“时间不早了，我明天还要上班，该回去休息了。” “好吧。”沈梦海瘪了瘪嘴，有些难过道，“八点钟夜生活都还没开始呢，现在就回去休息也太无聊了，这个班一定要上吗？” 凌无忧：…… 她扶着涨大的肚子，扯了一个冷酷的笑：“不上班怎么给你讲故事？” 沈梦海如梦初醒：“有道理！那你赶快回去吧……不对不对，我送你好了，你住哪？” 凌无忧不想麻烦宋卫安再过来接，也不想挤地铁，便答应了沈梦海的热情送客，沈盼盼也不想继续留在这了，打算和她们一起走。 三人路过沈盼盼朋友那个包厢的时候，里边还传来了欢声笑语，沈家兄妹倒是没怎么在意，倒是凌无忧敏锐地在饭菜香味中嗅到了一股从门缝里传出来的奇异香味。 明明是甜而腻的，却不像糖果，反而如同黏腻的蛇信子般缠绕在你鼻尖。 她闻过类似的味道，所以一下子就判断出来： 电子烟。 抽烟是个人自由，凌无忧扇了扇鼻尖的空气，并没有说什么。 回宋家的路上，她坐在后座，兄妹俩在前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偶尔没话讲也要扯着她聊两句。 “对了哥，有人说想要你微信，我要给吗？就是刚刚和我一起吃饭的几个女生。” 沈梦海一脸懵：“要我微信做什么？” 沈盼盼：“可能发现请吃饭的是你不是我吧，所以想和你交朋友。” 沈梦海“噢~”了一声，坚定地拒绝道：“不用了，我和你们这些小女生做什么朋友？没话讲的！你帮我客气地回绝了吧。” “好嘞。” 后边的凌无忧：“。” 真是好笑，早知道应该一边听他俩说话一边下饭吃的。 第155章 你们究竟聊了什么 回到宋家，宋卫安正抱着小橘靠在沙发上看电视呢，瞧见她回来了，有些惊讶道：“你怎么没让我去接你？地铁可挤了。” 凌无忧一边脱鞋一边解释：“我朋友顺路，顺便把我送回来了。” 宋卫安松了口气：“那就好。你晚上吃得怎么样？” “还不错，刚开始吃有点不习惯那种口味，适应了就挺好吃的。”凌无忧想了想，“就是价格有点贵，适合别人请客的时候去吃。” 宋卫安哈哈笑了起来：“下次破了大案子，我请你们吃。” 可刚说完，他就收敛了笑意，一脸后怕地“呸”了两声，喃喃道：“世界和平世界和平！” 凌无忧觉得有些好笑：“我去洗漱了。” “好。” …… 凌无忧有点不理解，为什么自己去跟老同学吃顿饭，同事们却表现得很好奇的模样，仿佛他们的生活无聊到需要八卦她这点小事情，比如今天早上，在经历关子平和池奚观的打探后，时垣也来了： “无忧，昨晚上吃得怎么样？” 凌无忧第三次说出这句话：“好吃，爱吃，还想吃。” 时垣点点头：“看来泰美味这么有人气是有原因的。” 凌无忧面无表情：“也有可能是我单纯地贪吃。” “能吃是福，”时垣道，“能从食物上获得幸福感是件好事。” 凌无忧：“嗯。” 她原以为话题说到这里就差不多可以结束了，但是时垣却没有把身子转回去继续办公的意思，两人之间的氛围安静了几秒，他又开口道： “和你的老同学聊得怎么样？” 凌无忧心想那哪是聊天啊，纯粹加班兼职去了。 “还行。” “你的朋友现在在哪上学？” “不知道。” 时垣一愣：“是什么专业的呢？” “不知道。” 时垣：“开始工作了吗？” “不知道。” 时垣：……这种程度都没有了解到吗？你们究竟聊了什么？？ 凌无忧看向他：“你问这么多做什么？你想和他当朋友？” 时垣：？ “当然不是，”他嘴角的笑容多了一丝尴尬和无语，“我只是好奇，如果你觉得烦，我不问了。” “很烦，”凌无忧毫不客气地摆摆手，“走开，别管我。” “好的。”这么说着，时垣从他办公桌的一角递过来一杯早就准备好的咖啡，“作为赔偿，请你喝咖啡。” “算你识相。” 今天的工作还算悠闲，凌无忧整理了一下之前的卷宗，婉拒去旁听一场宣传演讲，快快乐乐地在工位上摸鱼等待下班。 然而，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下午四点左右，刑警一队突然接到了出警通知，几人匆匆忙忙地抄上必要东西冲上了警车。 车上，池奚观还松了口气：“幸好我还没买今晚上的电影票呢。” 关子平斜看他一眼：“你自己一个人去看？” “是啊，”池奚观道，“一个人看电影其实有点寂寞的，因为没法子分享观后感……不对不对，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宋队，我们去哪啊？” 宋卫安转动方向盘，头也不回地回答道：“洛美大学白金湾校区。” “在大学里？”关子平有些惊奇，“不会又是什么毕业生压力太大的跳楼案吧？唉，现在这年头学生的压力真大啊。” 宋卫安：“不是跳楼案，去了就知道了。” 洛美大学白金湾校区处在海州市繁华的大学城内，周围有好多高校，应势而生了众多餐饮、商业中心、娱乐场所等，车子开进这片区域后，路上的人流明显年轻化了不少，随处可见青春靓丽的大学生。 关子平看向窗外，感叹一声：“年轻真好！” 宋卫安开玩笑道：“我们车上还有两个大学生呢，现在已经和咱们几个上了年纪的一起过上苦哈哈的日子了。” 时垣闻言一笑：“比起无忧无虑的大学生活，我更喜欢有意义的工作。” 凌无忧：“哈哈。” 时垣：…… 洛美大学是开放式的，在晚上十一点之前，外人和外来车辆不需要登记都可以随便入内参观。几辆警车很顺利地开入校内，引起路过学生的旁观和窃窃私语。 车子直接开到了操场，原本下午四五点的操场应该挺热闹的，但这会里边却没有几个人，估计已经被校方清过场了。 宋卫安几人下了车，后边跟着法医和技侦人员们，一行人快步朝着操场里边主席台走去，走得近了，才发现主席台下边已经等着几个人，看模样不是学生，应该是老师或是领导。 一见到警察来了，最前边一个光头戴眼镜的男人就迎了上来，“热情”的态度中透着肉眼可见的着急：“啊呀警察同志辛苦辛苦，你们可算来了！你说我们搞教育的，发生这么件大事，实在不知道如何是好啊！” 宋卫安想把自己的手从男人的手中抽出来，但是没成功，他有些尴尬：“额，您是？” 光头男人：“我姓陈，是这个学生专业的系主任，您喊我小陈就行。” 小陈的手心有点汗，宋卫安感觉很不适，于是使劲地把手抽了回来：“陈主任，受害者在哪？” 陈主任：“在主席台后边的女厕，晶晶辅导员，你带警察同志们进去看看。” 方晶晶衣着简单，带着黑框眼镜，一看就很有教师的气质，对于陈主任让她带人去看尸体的吩咐，她面上有些不安和恐惧，但还是很礼貌道：“几位警官这边请。” 凌无忧率先走在了前边。 绕过主席台，后边就是一个公共厕所，凌无忧刚走到门口，就闻见一股常见又恶心的厕所味，她皱了皱眉头，顿感不适，想拿出口罩戴上，想想又算了。 洛美大学也是个有些年头的老高校了，厕所破破烂烂的很旧，就连里边的灯光也不明亮，灯罩里堆积着厚厚一层黑色，不知道里边有多少只昆虫的尸体。 走进去后，除了厕所本身的臭味，还有一股浓厚的柠檬空气清新剂的味道，就是前十几年那些出租车上都会放的那种，凌无忧觉得这味道一点也不清新，她可讨厌了，甚至后悔自己中午吃太多了，不然现在怎么这么想吐？ 第156章 张语安 时垣在她旁边，瞧她眉头深皱的模样，关心问道：“无忧，你脸色好像不太好，没事吧？” 凌无忧摆摆手，不想张嘴。 她在心里吐槽，觉得尸臭都比这个厕所＋清新剂的味儿好闻。 走到最里边的厕间，门是关着的，时垣看她不舒服，率先上前把门拉开了，厕间很小，里边的样子一眼就能看尽。 肮脏的厕间里，一具女尸姿势扭曲地坐在地上，双腿呈现膝盖向内的内八坐姿，一只耷拉在另一只上边，双手无力地垂在大腿上，脑袋侧歪靠着墙壁，双目圆瞪，面目狰狞，一张涂着口红的嘴微张着，嘴边有多余的红色，像是口红没涂匀，又像是被什么擦到了边上。 尸体没有血，没有明显外伤。 时垣的目光从尸体身上挪开，开始观察环境，这个厕所虽然很破旧，都是一些不能轻易去除的脏污，但整体还算干净，起码没有那些不堪入目的排泄物和乱七八糟的纸巾。 他微微侧过脸，看见尸体手部边的地面上，有一个长条扁圆柱状的东西，时垣定睛一看，是电子烟。 他仔细嗅了嗅面前的空气，努力忽视那些难闻的味道，但是却没有闻到烟味，只隐约有一种很奇异的甜，时垣说不上来是什么，就在他思考的时候，身边传来一个声音： “死者叫什么名字？” 方晶晶站在厕所门口没有进来，她听到那位女警的问话，朝这边稍微大声地回答道：“她叫张语安，服表专业的学生，今年大一。” 凌无忧打量了一下张语安的长相，她及胸的长发披散着，遮盖了她部分的脸，但凌无忧还是认出来了，张语安是昨晚在沈盼盼包厢里的其中一名女生。 世界真小。 池奚观在后边叹息：“才上大学就死了……唉，太可惜了。” 宋卫安看了看周遭：“里边太小了，我们几个先出去，让小柯和章法医他们看看。” “好嘞。” “收到。” 出了厕所，呼吸到新鲜空气的凌无忧狠狠地松了一口气，心情好了不少。 宋卫安已经开始询问了：“方晶晶女士，你是死者张语安的辅导员是吗？可以简单给我们描述一下当时现场的情况吗？” 方晶晶面露难色：“额这个……其实我来的时候尸体已经凉了……不是，我是说，我来的时候张语安已经死了，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她们当时好像是在上体育课？不然我把那些学生叫过来给你们描述一下？” 宋卫安点头：“行，你叫几个和张语安熟悉点的同学吧。” “好的好的。” 方晶晶去一边打电话了，凌无忧看了眼手机，想了想，还是给沈梦海发了条信息： “沈盼盼在哪里？” 对方没有秒回，凌无忧也没有耐心等，将手机黑屏放入口袋。 章法医指挥着助手把尸体往外边搬，路过几人的时候被关子平叫住了：“章法医，死者什么情况？” 章法医道：“初步判断，死亡时间在两小时之内，尸体表面没有明显伤口和淤血，应是突发中毒死亡，尸体嘴唇和指甲呈现粉红色，嘴巴里有没有苦杏仁味暂时闻不出来，里边太臭了，得回去做检测。” 关子平眉头一挑：“氰酸钾中毒？” 章法医没笃定：“八九不离十，你们等我报告吧，我先回去了。” “走好哈。” 大概十分钟左右，来了两个女生。 凌无忧远远看着她们走过来，脑海里已经把她们和昨晚上轻描淡写一瞥的几个人对上了脸。 凌无忧：因吹斯听。 很显然，那两个女生看到凌无忧的时候也是惊了一下，比起某人的面无表情，她俩表现得就明显多了，满脸的“怎么会是你”，凌无忧边上的时垣等人都瞧出了不对劲。 时垣悄声问：“你们认识？” 凌无忧语气淡淡：“见过一眼。” 真的就一眼。 宋卫安看了看凌无忧，便开始问两个女生：“你们叫什么名字？都是张语安的朋友是吗？” 头发漂得颜色不均的女生道：“我叫孙萍，张语安是我室友。” 另一个扎着马尾的女生说：“我叫朱菲菲，我们都是室友。” 宋卫安态度温和：“好，麻烦你们说一下死者是什么情况，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可以吗？” “其实我们也不清楚。”孙萍耸了下肩，面露疑惑和恐惧，“我们本来就是来上体育课的，上到一半该休息了，语安就说要去厕所，那去就去喽。结果我们等了很久她都没回来。” “刚开始以为她便秘呢，可是给她发信息她也不回，直到快下课老师要点名了，我们只好去厕所找她，喊了几声没有回应，就一个一个厕间打开看，发现最后一个厕间开不了。” “我和菲菲蹲下来看那个下边的缝隙啊，结果看到她坐在那里，吓了一跳，连忙把门踹开了，结果就……发现她死掉了。” 说到这里，孙萍没忍住抖了抖，脸色青了一点。 时垣问：“我们在厕间里发现了电子烟，张语安平时有抽烟的习惯？” 朱菲菲和孙萍对视一眼，前者点了点头：“有的，不过她一般不在公共场合抽烟……可能她中途去上厕所的时候抽了吧……我们当时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她那么久没回来也没有很着急。” 凌无忧：“你们两个碰过尸体吗？” “碰、碰过……”朱菲菲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凌无忧，“我们还以为她坐在那里怎么了，就过去推了推她想把她扶起来，可是……她就是一动不动的，然后我们试了试她的鼻息，发现没气了……这才知道语安死了。” 尸体被人动过，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但对方毕竟只是两个刚成年的小女生，第一次遇见这种事情，这会儿还能回答他们问题已经很不错了。 第157章 当代大学生的精神状态 宋卫安想到刚刚章法医的话，又问道：“在去厕所之前，她吃过什么东西吗？” 朱菲菲想了想：“我们上体育课很累，都会自己带水……语安没吃什么东西，就喝了一点水。” “水在哪？” 朱菲菲指向不远处：“我们班在那块上体育课，水都是集中放在一处的。” 她带着凌无忧等人走过去，二三十米外，他们在一棵树下看到了不少矿泉水瓶，其中夹杂着一些水杯，再往边上，还有一些小包，应该是事发突然，同学们被遣散的时候没来得及把自己的东西拿走。 池奚观大致数了一下，起码有十七八个矿泉水瓶，七八个水杯：“你知道哪个是张语安的吗？” 朱菲菲弯下腰来先拿起一个橙黄色的透明水杯，而后犹豫了一下，又指了指水杯边上的矿泉水瓶：“应该是这个，我记得语安的矿泉水是放在我边上的。” 孙萍在后边应和：“我也记得是这个。” 凌无忧是带着手套的，她将矿泉水拿了起来，发现里边的水量还很多，只少了两三口的样子，拧了拧瓶盖，有点松了，确实被打开过。 时垣在边上熟练地掏出证物袋，打开，让凌无忧装进去。 宋卫安瞅了瞅朱菲菲手中的水杯，一手着叉腰，突然道：“把这些水杯都收起来吧，回去检测一下。如果有同学要赔偿的，麻烦方女士帮我们登记一下，之后我们统一赔偿。” 方晶晶点头：“好的好的。” 他话音刚落，时垣又打开了一个证物袋，放到了朱菲菲的面前：“朱同学，麻烦了。” 朱菲菲抬头看了眼时垣，瞧见他微微笑着的帅气脸庞，内心的一点不满都烟消云散了，害羞地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将水杯放入了证物袋里，又悄咪咪地看了时垣好几眼。 凌无忧在一边瞧着一清二楚，没忍住笑了一声。 时垣看向她：“怎么了？” 凌无忧：“看到好笑的事情。” 时垣：？ 又是这种说了跟没说一样的话。 收集完水杯，宋卫安让他们搬到车上去，他则拜托方晶晶收集体育课上所有学生包括老师的dna样本。凌无忧在边上听着，适时插了一句： “宋队，如果是死者的死因是章法医初步判断的中毒突发性死亡，也许我们该给张语安的室友和同学做一下笔录。” 宋卫安点点头：“没错，这样吧方女士，麻烦你帮我们安排两个教室可以吗？我们尽量今天内完事。” 方晶晶当然希望这事儿赶快翻篇，自然没有不配合的，连连点头道：“可以可以，我现在就去安排。现在也五点多了，趁这个空档，不如各位警官先去我们学校食堂就餐如何？” 吃饱了饭才有力气干活，晚上不知道还要加多久的班，宋卫安客气地应了下来：“那就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 凌无忧：好耶。 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方晶晶带他们去的是老师专用的三楼餐厅，可是这个时间点正好是下午最后一节课下课的时候，数不清的学生正在往食堂涌去，凌无忧等人还穿着统一的警服，不显眼是不可能的。 他们挤上楼的时候，不停有议论声传来耳边，主要分为三种类型，首先是一无所知乱猜测型： “我去，怎么这么多警察？出什么事了？” “是不是要查我们学校校领导啊？贪污！？” “你电视剧看多了吧……” “难道是有人因为考研压力太大跳楼了？？” 然后是多少知道点细思极恐型： “靠，难道我朋友和我说的是真的？” “什么什么，说什么！？” “就是学校操场啊……那个厕所里边好像死人了……” “我去，真的假的我靠靠靠！” “不对啊，我听的是闹鬼。” “闹你个头，闹鬼找警察有用吗？？” 最后是啥也不在意只想看帅哥型： “好帅好帅好帅！那个男警察好帅！！” “人家更喜欢光头小哥哥~~” “大眼睛的最可爱好嘛！！” “只有我觉得那个小姐姐看起来好酷嘛呜呜呜警察姐姐呜呜呜……” …… 凌无忧揉了揉耳朵，觉得当代大学生的精神状态多少有点不正常。 不过洛美大学的食堂还是挺好吃的，撇开那些好奇打量的眼神。 晚上六点十分，刑警一队来到洛美大学a区教学楼a1-302，开始对死者张语安的相关证人进行笔录问话。 凌无忧拿出手机看了看，发现沈梦海很早就给她回信息了，还回了一大堆，大致就是沈盼盼现在在学校里，问她为什么问这个，是不是要给沈盼盼讲故事不给他讲之类的。 他发了有十几条，凌无忧统一回复： “已读。” （沈梦海：？） 凌无忧和时垣在教室里坐着，门口传来一个女声：“我可以进来吗？” 两人抬头一看，是刚刚见过的朱菲菲，时垣道：“朱同学，请进。” 朱菲菲迈着小碎步走了进来，坐在了两人的前边，小眼神瞥了瞥凌无忧，最后看向了时垣：“两位警官……你们想问什么就问吧。” 很明显，面对朱菲菲，时垣更适合提问，凌无忧瞥了他一眼，后者心领神会：“朱菲菲同学是吗？你和张语安的关系如何？” 朱菲菲小眼神动了动：“我和语安是室友，关系肯定比一边同学要亲近些，不过我们也才认识没多久，要说好也好不到哪去。” 时垣：“你们寝室一共有……四个人是吗？” 朱菲菲：“是的。” “除了你，张语安，孙萍，还有一个人是谁？” 朱菲菲的脸色诡异地沉默了一瞬，但她很快回答道：“还有一个叫艾若雨。” 时垣没有错过她的脸色变化，继续追问：“在你认为，四人的关系如何？比如谁和谁比较好，谁和谁之间存在矛盾？” 朱菲菲眉头微皱，似乎在想该怎么说：“嗯……我和孙萍……还有语安比较谈得来，和艾若雨不太熟。” 时垣：“那孙萍和张语安呢？” “她们也一样，和艾若雨谈不太来。” 凌无忧了然挑眉：“所以你们三人是小团体，孤立艾若雨？” “不是的！”朱菲菲略显惊讶地叫了一声，“我们没有孤立她，就是不和她一起出去玩这样，平时也有和她讲话的……唉，真的没有。” 第158章 我们警局有规定 承不承认不过是她的一己之词，凌无忧也没打算逼问，反正事实如何他们迟早会查出来：“行，就当没有孤立她好了，那你们有和艾若雨闹过矛盾吗？尤其是张语安。” 朱菲菲闻言，眼神明显地开始躲闪起来，她“呃呃呃”了老半天，最终道：“有是肯定有的，大家住在一个寝室里，怎么可能没有矛盾呢……” 对方说话吞吞吐吐支支吾吾犹犹豫豫的，凌无忧有些不耐烦，开始用眼神催促时垣：你问。 时垣便问道：“可以详细说说是什么矛盾吗？” 朱菲菲斟酌着措辞：“比如，有时候语安想要带朋友来寝室里玩，但是艾若雨却不同意；我们三个晚上都睡得有点晚，艾若雨习惯早睡，到了时间就不让我们说话，还威胁要告辅导员……之类的。” 时垣：“这些矛盾你们后面是如何解决的呢？” “解决？”朱菲菲一愣，“额，怎么解决来着……就是这么过去了。” “你们吵架了？” “……也不算吧，就是争执了几句。” “冷战？” “没有没有，”朱菲菲连连摆手，“我们有和艾若雨说话的，但是反而是她对我们爱理不理的……我觉得她这个人还是有点难相处的……唉。” 时垣：“除了艾若雨之外，还有谁平时和张语安不对付吗？” 朱菲菲摇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 凌无忧突然问：“你知道张语安是怎么死的吗？” 朱菲菲慌张道：“我不知道啊！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和孙萍一直在一起，我们两人进去找张语安的时候她就已经死了，她坐在地上，表情很恐怖，我当时还以为……还以为她吸d了……可是没想到是死了！” 时垣敏锐地捉了个点：“你为什么觉得她是吸d了？” 朱菲菲一愣：“就是、就是下意识觉得……电视剧里吸d的人不都这样的吗……所以她是吗？” 时垣没有理会她无意义的回答，直白地问：“是不是张语安平时的生活作风不太好？” 朱菲菲沉默了几秒，似乎在纠结什么，但还是慢慢地点了点头：“我不太清楚……但是就我目前的观察来看……是的。” 时垣很耐心：“麻烦你详细说说。” 朱菲菲眉头一直微微皱着：“比如你们也知道的，她抽烟……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身边的同学抽烟的，而且还是女生。不过她抽的是电子烟，味道比普通的烟稍微……好闻点？” “刚开始她在寝室里抽的时候，我以为闻到的是糖果味，当时就是觉得这糖果味怎么这么浓这么甜这么久都散不去啊？然后我就问她是在吃什么糖果，结果她也不遮掩，直接和我说她是在抽烟。” “这时候艾若雨说，不要在寝室里抽烟，她不想吸二手烟。可是张语安说电子烟对人体是无害的，味道也好闻，为什么不能抽？就当她是在喷香水就行了。艾若雨就说，那你也别在寝室里喷香水。” 朱菲菲回忆到这里，脸色有点复杂： “当时她们两个好像要吵起来了，我和孙萍吓得不敢说话。艾若雨说，如果她再抽就告诉辅导员，问辅导员到底能不能在寝室里抽电子烟。语安听到她这么说，骂了几句脏话，不情不愿地把烟给灭了。” 时垣：“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刚开学没两天的一个晚上，我觉得就是因为这事，语安和艾若雨才开始不对付的，反正在我印象里，语安自那以后就比较乐意跟我和孙萍在一起。” 时垣：“那艾若雨的态度呢？” “她……”朱菲菲抿了抿唇，“她对语安本来就不是很热情，对我和孙萍也就和普通室友一样吧……那天晚上之后，她对我们俩也没有什么明显的态度变化，但是慢慢地，看我们和语安玩得比较好，就自然和我们生疏了。” “所以，”时垣简单总结了一下，“你们寝室的主要矛盾是在语安和艾若雨是吗？” 朱菲菲没有马上承认，反而又开始犹豫，好一会后才说： “其实我觉得，孙萍和艾若雨也不是很好……之前我还听到艾若雨质问孙萍是不是偷拍她……要拿她手机看相册，但是孙萍态度很激烈地说你凭什么看我手机之类的，誓死不从。” “艾若雨就说要报警，孙萍不让她报，然后这时候辅导员来了，给她们做了调解，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凌无忧：“所以孙萍有偷拍吗？” 朱菲菲一顿：“我不知道，我不敢问，我怕她说我不信任她什么的。” 凌无忧就喜欢逼问这种“我不知道我不敢问”：“据你对她的猜测。” 朱菲菲又思考了好久，才慢慢地点头：“我觉得……有。你们可别和孙萍说啊，我之后还得和她当室友呢！” 凌无忧：“嗯嗯。” 时垣继续问道：“除了你们的室友外，还有没有人和张语安有矛盾？” 朱菲菲：“这我就真不知道了，我们也才开学没多久啊，和班上的其他同学也不太熟，就是平时上课的时候会见面。” 问得差不多了，时垣和她道了谢，示意她可以离开后，朱菲菲却有些舍不得走似的：“那个……所以语安到底是怎么死的？” 时垣礼貌回复：“不好意思，目前案情还不明朗，不方便告知。” “哦、哦……”朱菲菲眼神乱闪，似有似无地看向时垣，“那时警官，你能和我加个微信吗？如果我还想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我可以及时告诉你。” 时垣眉心一跳，面上依旧维持着微笑：“可以啊，不过你加这位凌警官的微信吧，我们警局有规定，女性相关证人最好还是加女性工作人员的微信哦。” 第159章 骂了脏话就是真的 凌无忧一手撑着下巴，毫不留情地拆穿他： “有这条规定吗？不想加直接拒绝呗。” 时垣微微笑：“有哦。” “我怎么不知道？” 时垣：“因为你根本没看规定吧？” 凌无忧：…… 看那种东西做什么？ 大概是理不直气不壮，最后凌无忧还是加了朱菲菲的微信，只不过后者看起来比她更不情愿。 待人出去了，凌无忧“啧”了一声，吐槽道：“这什么破规定。” 时垣轻笑一声：“是挺破的，所以才没有这条吧。” 凌无忧：？ 她气笑了，恶狠狠地瞪向了边上的人：“你找死吗？” 时垣把她的话还给她：“你不想加也可以不加呀。” 虽然她脾气不好，但作为一个警察，基本的职责还是担得起的。 凌无忧翻了个白眼：“把麻烦往我身上引是吧？时大帅哥？” 时大帅哥不认同她的话：“不能这么说。她加了我微信，对我会造成麻烦；但加了你微信，不就等于不存在吗？如果一个人的麻烦可以随着转移而消失，那何乐而不为呢？” 凌无忧斤斤计较：“你获益了。” 时垣：“我请你吃饭，可以吗？” 某人心里舒服了：“算你识相。” 下一个进行笔录问话的就是孙萍。 比起朱菲菲的拘谨和莫名羞涩，孙萍明显坦然自若了些，虽然她的脸色还是不大好看。 “姓名？” “孙萍。” “你和朱菲菲、张语安还有艾若雨都是室友对吗？” 孙萍点了点头：“是的，你们想知道什么就问吧。不过我说的应该和朱菲菲都差不多。” 时垣：“在你印象里，寝室里和张语安关系最不好的是谁？” “艾若雨喽，”孙萍回答的速度，仿佛多犹豫一秒就是对两人恶劣关系的不尊重，“这两人刚开学就吵架了。朱菲菲应该也说了吧，张语安在寝室里抽烟的事情。说真的，如果不是张语安，我还不知道电子烟居然是这味呢。” 时垣：“除了张语安，你和朱菲菲跟艾若雨的关系如何？” 听到这个问题，孙萍抿了抿唇，神色有些差：“我们和张语安玩得比较好，那自然和艾若雨不对付呗。” 时垣：“是……” 凌无忧抢先问道：“朱菲菲承认你们三人组成小团体排挤艾若雨，你也是这么觉得的吗？” 时垣：…… 行，他习惯了。 果不其然，孙萍露出一点惊讶的神色，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她居然这么说的吗？明明平时都在自欺欺人……对，她说的没错，我们三人就是在排挤艾若雨，虽然朱菲菲之前一直不承认。” 时垣眉头微皱，很显然，他对于同学之间这种不友善关系的观感很差：“为什么要排挤艾若雨？” “不知道。”孙萍耸了下肩，微微垂着脑袋，“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是这样了。” “怎么说？” “刚开始只是张语安和艾若雨之间的事情，但是张语安主动跟我们示好了，本来我们也没认识多久，谁的秉性如何都不清楚，自然而然就跟她处好起来喽，那后边也就顺其自然地站在她这边帮她对付艾若雨了呗。” 凌无忧手中的签字笔被转了个笔花：“你说说，都是怎么对付的？” “就是……”孙萍下意识想回答，但突然反应过来，她“啧”了一声，有些不耐道，“你们别觉得我们很坏好吗，艾若雨才不可怜，她可难搞得很！如果她早点妥协，我们也不至于越做越过分……” “咚咚。” 凌无忧用笔敲了两下桌子，打断她的辩驳：“说你们是怎么针对艾若雨的。” “就很普通啊，”孙萍撇了下嘴，“明里暗里嘲讽她，无视她的意见，偷偷用她的东西，故意吵她睡觉，到处说她的谣言……之类的。” 凌无忧评价道：“你们真是无恶不作啊。” “……哪有这么夸张！”孙萍表示不服，“算了，反正不关我的事，都是张语安做的，我顶多在边上看看好戏搭把手而已，比如给她鼓鼓掌，涨一下我方士气什么的。” “噢~”凌无忧发自内心地笑了一声，“你的意思是，其实你和朱菲菲都是啦啦队是吗？” 孙萍：“对对，你形容的很到位。” 时垣客气地提醒道：“在刑法里这叫做帮凶哦。” 孙萍：…… “我什么都没做！”她强调道，“真的！不信你们问朱菲菲，我和她就是旁观的，顶多帮忙传几句谣言，给做坏事的张语安保密什么的……实质性的伤害几乎没有！” 凌无忧不客气道：“现在张语安死了，死人说不了话，随便你们把什么坏事安在她身上都行啊？” “她死了，但是你们还可以问艾若雨啊！” “说起来，”凌无忧毫不客气地把朱菲菲出卖了，“朱菲菲说你偷拍艾若雨的事情是真的吗？” 孙萍呆了下，脸色猛然一变：“臭婊子，长舌妇……” 凌无忧朝时垣传授经验：“骂了脏话就是真的。” 时垣点头：“明白。” 孙萍：…… 她吐出一口气，似乎是在平复自己想继续说脏话的心情：“我是有拍没错，但是是张语安让我拍的，我不知道她要做什么，我也没有传给别人，只给张语安看了。而且才拍没几个视频就被艾若雨发现了，也没惹起什么火花啊。” “更何况……”她补充道，“要是视频真传出去了也不关我的事啊，我只传给了张语安，是她传给别人的！” 面对她一点逻辑都没有的狡辩，凌无忧只是笑了一声：“你见过踢足球的时候拉拉队员上去帮忙传球的吗？只有队友能传球哦。” 孙萍：…… 逃不过拉拉队这个比喻了是吧？？ 她双手抱胸靠在椅子上，一副你能拿我怎么样的姿态：“反正这事辅导员已经知道了，也给我警告过，之后我就没再做了，你们还想怎么着？现在问的不该是张语安的事情吗？和我偷拍艾若雨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凌无忧懒得解释：“你不用管什么关系，我们问你答就是了。” 孙萍：…… 态度好差啊！ 第160章 你们真刑 时垣看了眼笔录记录，继续问道：“你刚刚提到，艾若雨很不好对付，主要体现在哪些方面？” 终于轮到她讲别人的坏话了，孙萍松了一口气，表情肉眼可见地放松了好多：“她可厉害了，别人被孤立都会自卑难过怀疑人生，可她就是个比张语安还要硬的硬茬！” “张语安把朋友带到寝室里来睡觉，她不开心，拿着扫把撵人走，还不小心打到了我几下，疼的啊！更别说张语安朋友被打了几下屁股，啧啧啧。” “还有啊，艾若雨一般晚上十一二点就睡了，但是张语安凌晨一两点还在和男朋友聊天呢。艾若雨就威胁她，让她要么把电话挂了睡觉，要么出去说，不然她就告诉辅导员。” “张语安哪里肯妥协啊，无视艾若雨继续讲电话，结果这姐们凌晨两点半，给辅导员打了十几个电话，还是没把人喊过来，你猜怎么着？她直接去辅导员寝室敲门把人拎出来了，你说谁有她的本事啊？” 凌无忧越听越欣赏这个艾同学：“确实很有本事。” 孙萍听不出她这是嘲讽还是真心夸奖，噎了一下，继续道：“张语安被辅导员骂了之后还是不肯改，就说什么大学生哪有这么早睡觉的，有种你继续找辅导员啊什么什么，艾若雨就知道这招没用，她换了一招。” 孙萍说到这，语气听起来简直是咬牙切齿： “她每天晚上，等着张语安打完电话大概两点多的时候，就开始放歌，为了不打扰别的寝室，还买了隔音海绵把门缝给堵上了，从两点多放到凌晨六点，就让我们整个睡不着觉，买耳塞也没用！” 时垣听到这，没忍住看了眼凌无忧，瞧她嘴角弯弯，心情似乎颇好。 他觉得艾若雨肯定和凌无忧很谈得来。 “继续说。”时垣道，“这事后来解决了吗？” 孙萍颇为不爽道：“不解决也得解决啊！晚上不能睡觉多折磨人啊？不仅折磨我们几个人，还折磨辅导员……反正最后就定了十二点以后寝室里不能大声喧哗打电话什么的，这事就过去了。” 凌无忧语气轻快：“你在不爽什么？人家不过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罢了。” “她可不止！”孙萍突然有些激动，身体前倾了一下，瞳孔倏然睁大，“她想我们死！比起张语安做的那些事，她的反击才叫做过分和恶毒！” 凌无忧兴致勃勃地激将她：“没看出来呀？半夜放歌这就叫恶毒了吗？你们心理承受能力也太差了吧？” 刚刚还霹雳啪往外边倒豆子的孙萍，这会儿突然有些卡壳了，她似乎有些犹豫要不要说，但被某人挑衅的眼神看了几眼后，她忍不住了：“这事除了我们几个没人知道。其实我、我和朱菲菲一直被张语安怂恿……去偷艾若雨的东西。” 凌无忧眉头抬了抬：“哇哦，原来我们面前就坐着小偷呢。作为警察，这不把你抓回去关两天不行啊。” 孙萍：！！ “别抓我！都是张语安逼我的！而且我们也没偷多贵的东西，就是想给艾若雨找不痛快罢了！” “就算偷一块钱也可以处治安处罚，罚款和拘留哦。更别说给你的学籍档案里记个过了。”凌无忧朝她核善地笑了笑：“所以我们现在是在给你一个坦白从宽、将功抵过的好机会，明白？” 时垣：又开始吓人了。 时垣：“是的，孙同学，麻烦你如实告知你所知的所有事实真相。” 孙萍心想这事追究起来居然可以这么严重吗？顿时有些心慌，连忙道：“我没有骗人！就是张语安逼我的……刚开始只是，让我偷拿她几包纸巾，用她的牙刷……刷蹲坑……往她的水杯里倒脏东西……故意划破她的衣服……这样。” 凌无忧评价：“你们真刑。” “她才行呢！”孙萍喊了一声，“本来刚开始好好的，她就不知情地吃着我们制造的暗亏，但慢慢地我们有些怀疑，觉得她是早就知道了，就等着某一天反击我们……结果那一天真的来了！” “话说……”她突然抬眼看向面前的两位警官，扯了一个有些奇怪的微笑，“你们有看见朱菲菲手心的疤痕吗？” 时垣没注意到：“怎么了？” 孙萍面色惨白了一度：“那是朱菲菲偷用艾若雨护肤品的时候，被她装在精华水里边的硫酸搞伤的。” 凌无忧：“哇哦。” 时垣眉头微皱：“然后呢？” 孙萍想到当时朱菲菲惨叫的模样，没忍住抖了两抖：“其实朱菲菲已经用了艾若雨护肤品有一段时间了，这种东西使用量的减少不明显，所以她根本没想到会被艾若雨发现，那天晚上的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了……” “幸好朱菲菲不是直接把精华水倒到脸上，而是倒在手心，而且一次的出水量也不多，这才没有造成很严重的伤……可是那个时候，在朱菲菲眼泪鼻涕流了一脸哭得不能自己的时候，艾若雨从洗手间里走出来，朝着我们笑……” “太恐怖了！”孙萍觉得那个笑容在自己的脑海里根本散不去，她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他妈的臭婊子……吓死人了……” 凌无忧明知故问：“这事怎么解决的？” “还能怎么解决！解决不了！”孙萍双手抹了把脸，有些许崩溃，“我们没有证据她是故意的啊，而且是朱菲菲偷用她东西在先……不止如此，不止如此！” 她说到后边，语气激烈了起来：“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张语安偷穿她鞋子的，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操作的，往鞋子里层加了图钉……张语安一脚踩下去叫得跟产房生孩子那些女的一样，比尖叫鸡还刺耳，眼泪哗啦啦地流！” “她想把脚拿出来却拿不出来，那个图钉被塞到鞋子里边了！最后还是我们拿剪刀把鞋面剪开，她才把脚拔出来，整整六个钉子！张语安的脚被穿了六个大孔，血流个没停……太吓人了！” 第161章 你谁？ 听她说到这里，原本神情还算淡定的时垣也微皱起了眉头，他明白艾若雨已经不是单纯地“反击”那么简单了。 看了眼凌无忧的表情，她似乎还很津津有味地听着，眼里带着奇异的光彩。 时垣想，她心里肯定觉得那几人是自作自受。 虽然事实确实如此。 但善与恶的界限，对与错的转变，并不能单由“自作自受”“以眼还眼”这类标准来衡量。 见孙萍想得也有些慌神了，时垣开口扯回她的思绪：“这些事情，你们有跟辅导员提过吗？” 孙萍不自觉地擦了把汗：“没有……不如说，我们不知道怎么提啊，这事情最开始是错在我们，如果没有偷用她的护肤品，如果没有偷穿她的鞋……那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 时垣不解：“你们现在还住在一起吗？” 孙萍：“是、是啊。” 时垣：“你们和艾若雨的关系这么差，为什么不换寝室？” 孙萍撇了撇嘴：“辅导员是说让我们换的，但是艾若雨不肯，她说如果要换就我们三个搬走，反正她是不会搬的。然后张语安就说，凭什么要我们三个搬？麻烦我们三人不如麻烦你一个。” “两个人又因为这个事当着辅导员的面吵了起来，吵得方老师头都大了，最后她就说你们自己看着办吧，谁愿意搬就找她申请。结果直到现在，两个人都没有妥协一个。” “但是我已经打算搬了。”孙萍深呼吸了一口，“现在死的是张语安，下一个不知道是谁……” 凌无忧帮她解读：“你这话的意思是你怀疑张语安的死是艾若雨在后面动的手脚？” 孙萍眼睛一瞪：“我可没这么说！我就是害怕不行嘛？之前张语安活着，寝室里起码还有人能跟她对抗，现在张语安死了，唇亡齿寒，直面她折磨的不就是我和朱菲菲了吗？” 时垣没有理会她合理的担忧，只是问道：“你和朱菲菲都是张语安尸体的第一发现人，你应该也有近距离接触过尸体吧？你觉得张语安的死亡原因是什么？” 孙萍听着他的话，不自觉回想起张语安死亡的场景，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人类“活生生”的尸体，孙萍觉得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恐怖和压抑，她呼吸有些急促了起来： “不、不知道啊……” 凌无忧：“你猜一下。” “我猜……”孙萍道，“我猜是猝死吧……要么是艾若雨在背后搞鬼，但她真的……不至于做到杀人这一步吧！？” 时垣先问前边的问题：“为什么是猝死？” “抽烟、喝酒，熬夜……”孙萍掰着手指数，“有时候晚上出去玩到三四点才回来，一身烟酒味，跟我们说是在外边和男朋友上完床才回来的，回来睡没两个小时就起来去上课，课间继续抽烟，下课继续去酒吧蹦迪……每天几乎重复重复……” 凌无忧笑了一声：“生活还挺丰富充实。” 孙萍尴尬一笑，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问了一句：“是啊，呵呵。对了凌警官，昨天我们在泰美味餐厅遇见的……是你吗？” 时垣略显惊讶地看向了凌无忧。 凌无忧神色淡淡：“是。” 孙萍眼前一亮：“盼盼和我们说你是她哥哥的朋友，我们和盼盼玩得很好呢！” 这是要攀关系了？ 凌无忧毫不客气道：“那麻烦你们离沈盼盼远点，我看在你们识趣的份上可以勉强公正客观一点。” 孙萍：…… 和她想的不一样啊啊啊！ 还有什么叫做“看在你们识趣的份上可以勉强公正客观一点”啊，那就是说现在你是用一种对她们有意见的态度在办案吗！？ 孙萍的脸色更差了：“我们又没对盼盼怎么样，她还请我们吃饭呢。” “对啊，”凌无忧道，“也不知道你们谁这么有眼力见，发现她是个人傻钱多的主，可劲儿薅羊毛去了吧？” 孙萍：…… 她咬了咬唇，语气有些不甘心：“知道了，我们离她远点可以了吧？但是不管怎么样，张语安的死真的不关我的事，你们不要冤枉我！” “警方只相信证据，不会冤枉任何人。”时垣道，“谢谢你的配合，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没、不对……”孙萍看向他，神色有些认真，“我想说，如果张语安真的是被人害死的，凶手八九不离十就是艾若雨。我一言两语说不清楚，反正你们小心她就是了。” 时垣点了下头：“明白了。” 孙萍离开后，时垣发信息给宋卫安，让他把艾若雨安排给他们这边审讯，宋卫安给他回信息，说艾若雨目前不在学校，正在往学校赶，让他们等一会。 于是两人就等着，偶尔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时垣：“你见过孙萍？” “昨晚在泰美味见过一面，还看到了活着的张语安。”凌无忧一边刷手机一边回答他，“二十几个小时前还活生生的一个人，现在却死了，命运真奇妙，是不是？” 时垣无奈一笑：“是啊。不管张语安秉性如何，生命的逝去总是让人唏嘘的。” 凌无忧瞥他一眼：“你这么多愁善感做什么？” “这算不上多愁善感，正常人的反应。” “那我不是正常人。” “无忧，你……”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敲门声，两人抬头一看，一个头发及肩的女生站在门口，正在往里边张望：“我可以进来吗？” 这应该就是艾若雨了，时垣道：“请进。” 艾若雨走进来，顺手关上了门，她原本漫不经心的表情在看到面前的某人时愣了一下，随后发出了一声惊呼： “无忧姐，怎么是你！” 凌无忧抬起头看向她，面前的女生长相清秀，眉眼间透着惊喜，她打量了艾若雨一会，脸上露出了片刻的茫然：“你谁？” 艾若雨：？ 第162章 恭喜你 “是我啊是我啊！”她表现得有些急切，“就是以前住你家楼上的那个小雨！” 小雨？ 凌无忧努力回想了一下，终于在记忆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瘦弱的小女孩，之所以没什么印象，是因为她根本没和对方说过几句话，而且上大学之后她就没回过家了。不过女孩原先的长相她还记得一点，和面前这张脸有些对不起来： “你去整容了？” “无忧姐你眼神真好！”艾若雨笑眯眯地坐在了她面前，“主要是割了双眼皮啦，又填了一点鼻基底，做了一些医美项目……是不是变漂亮许多？” 凌无忧打量了她一下：“确实。” “好感动哦！”艾若雨说，“无忧姐居然还记得我。” 凌无忧实话实说：“差点忘了。” 毕竟她们的交集不多，凌无忧印象里的小雨是个腼腆害羞的女孩，家里有一个妹妹和一个弟弟，偶尔她会看到小雨牵着妹妹放学回家。 大概是旧人见面，凌无忧作为长辈，也不免顺口寒暄了一句：“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艾若雨眉眼一弯：“自从我弟弟死了以后，日子好了不少。” 凌无忧有些许惊讶：“哇哦，恭喜你。” 实现了她多年的愿望呢。 艾若雨：“谢谢无忧姐！” 时垣：…… 好像听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不好意思艾同学，”时垣试图打断两人奇怪的叙旧，“请问我们可以开始询问了吗？” 艾若雨很配合：“可以啊，无忧姐你问吧。” 时垣：？ 凌无忧便问道：“姓名？” “艾若雨。” “你和张语安是什么关系？” “同学和室友。” 凌无忧询问的语气平平，听不出她的情绪：“听你另外两个室友说，张语安和你的关系非常不好是吗？” “是啊，”艾若雨撇了下嘴，“谁要和那种人搞好关系？” “哪种人？” 艾若雨像是找到了大吐苦水的好机会，一条一条地陈列出张语安的罪状：“在寝室里抽烟，屡教不改！和我吵架之后被辅导员警告了，结果还是趁我不在寝室的时候偷偷抽！那味道我一进屋就发现了。” “找人偷拍我在寝室里的照片，包括我换衣服，幸好我本来就避着她们，都到洗手间里换的，见我不中招，她们变本加厉，有一天晚上我在洗手间里发现了一个藏起来的手机，哼，我直接给冲厕所里了。” “那可是最新款水果手机呢，”艾若雨眯着眼笑了笑，“估计是张语安的，那天晚上她气得要死的模样我还记得清楚。” 时垣：她是真的行。 “还有吗？” “还有啊，还有可多了。”艾若雨继续道，“不过有些她们应该和你们说过了吧，半夜放歌什么的……以彼之道还治彼身罢了。” 时垣提醒道：“比如赶走张语安朋友的事情。” “呵，她们还真敢说。”艾若雨翻了个白眼，“是不是只说我不好客不友善，拿着扫把把人撵走了？那个朋友是男人的事情半句不提是不是？” 时垣一愣：“男人？” “是啊，”艾若雨看向他，“张语安的男朋友，带到寝室里做·爱呢。无语，自己没钱也不知道找个条件好的，至于跟个连开房钱都出不起的男人上·床吗？恶心死我了，我一回寝室就听到嗯嗯啊啊的声音，拉开她帘子的时候两人还光着身子呢，害我做了好几天噩梦。” “朱菲菲和孙萍两个人，一个戴着耳机捂着耳朵，一个躲在床上装不存在，呵，忍者神龟真人版不找她们演真是可惜了。” 凌无忧不赞同道：“这你就不对了……” 时垣：没错，还是不要拉帘子看这么辣眼睛的东西比较好，应该直接报告宿管阿姨…… 凌无忧继续道：“撵人有什么用？应该拿手机拍下来啊。” 时垣：。 艾若雨一拍额头，恍然大悟：“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这不就是一个很好的把柄了吗？可惜可惜。不过算了，反正张语安现在已经死了。” “果然~”她看向凌无忧，笑得跟朵花似的，“还是无忧姐聪明！” 凌无忧谦虚一笑。 时垣：…… “艾同学，”时垣维持着微笑，语气温和地继续问道，“说说精华水里的硫酸还有鞋子里的图钉的事情吧。” “哦这个啊。”艾若雨看了眼凌无忧，但很快就转移了视线，看向了时垣，目露不解，“其实四个人里只有我不是服表专业的，我们是混寝，我学的是化学，平时接触一些硫酸啊不足为奇吧？” “我就是好奇精华水和硫酸混在一起有什么奇特的化学反应，所以就装了点放到寝室里观察。这怎么了？还有图钉，图钉怎么了吗？欸，不过好奇怪，你们是怎么知道我往自己的护肤品里放硫酸的事情啊？” 她加重了三个字：自己的。 问话问到这里，艾若雨终于表现出她“有心机”的一面了。 凌无忧和时垣倒是不意外，毕竟像她这么有仇必报的“聪明人”，自然懂得法律模糊的边缘在何处，而艾若雨只需要处在那块灰色地带里，就是安全的。 时垣神色未变：“你的意思是，你并不知情朱菲菲用你精华水、张语安穿你鞋子的事情？” “什么？”艾若雨面露惊讶，转而又变成了嫌恶，“她们居然还背着我做这种事！果然防不胜防，真恶心！” 不承认啊。 精华水的事情她已经说了，时垣便问鞋子，但他换了个角度问：“如果鞋子里的图钉不是你放的，她们把你的鞋子剪了，为什么你没要赔偿？” 艾若雨原以为他会问“为什么鞋子里有图钉你却不知道”，她借口都想好了，就说“因为很久没穿了，她还怀疑是三人中的谁放的呢，结果她们自己人中招了”。可是时垣却问为什么没有找她们要赔偿…… 还能为什么，因为她也心虚啊！ 这操作能让那三个死丫头吃暗亏，可也只能吃暗亏，再放明面一点来，她也难以全身而退。 艾若雨抿了抿唇，都不敢看凌无忧，她还是选择了最初的借口：“我鞋子挺多的，有些甚至几个月穿不上一次，丢了一双我发现不了也正常吧。” 第163章 看看现在死的是谁啊 “鞋子不是容易被损坏的产品，”时垣平静的眼神看向她，“从张语安三人的角度出发，如果想让你膈应，一定会选择你常穿的鞋子做一些容易被发现的破坏，这样才能让你不开心，不是吗？” 是的。 他的话让艾若雨的脑海里瞬间回想起自己最喜欢的那双鞋子，上面有难以去除的泥巴等污渍，还有鞋子边缘写着的几句骂人的脏话。 真好笑，你倒是活过来，看看现在死的是谁啊。 艾若雨的眼神里带了点难以察觉的快意，她忍着暗爽，故作无知：“我真不知道鞋子的事情，倒是你们提醒我了，我得回去好好看看是少了哪双鞋子，定让她们给我赔回来。” 精华水和鞋子估计早就被丢了，这事双方都没有证据，问是要问的，但没必要过多纠缠。 时垣便换了个话题：“今天下午三点十五到五点，你在哪里？” 艾若雨：“我去海州市博物馆参观了，今天有个限时展览。我在体育课开始的时候去签了个到就逃课走了。有买票和坐地铁的记录，博物馆里应该也有监控，不在场证明很充分吧？” 时垣朝她抱歉一笑：“不好意思艾同学，嫌疑人的不在场证明目前不是本案需要考虑的证据。” “怎么会？”艾若雨挑了下眉，略显惊讶，“张语安是怎么死的？” 凌无忧：“你猜猜看？” 如果是别人听到警察让自己去猜嫌疑人是怎么死的，估计会觉得很无语，但艾若雨大概是对某人滤镜太重了，居然很兴致勃勃地猜了起来： “我猜……她是被刀捅死的？哈哈哈哈开玩笑的！嗯……我觉得她是被人毒死的吧？被喂了砒霜或是……氰化物之类的？” 时垣和凌无忧对视一眼，瞧见对方眼里都有些意味深长。 “你猜得挺准的，”时垣微微颔首，“有什么根据吗？” “我还真猜对啦？”艾若雨面露惊喜，解释道，“动画片里不都这么演嘛？那个小学生侦探啊，真相永远只有一个！里边就有提到过氰酸钾，而且你们都说了不需要不在场证明……” “目前法医学中有七大死因：高低温，雷击电击，机械性损伤，毒药物，疾病，溺死，其他。排除一下，就是毒药物呗？” 时垣微微点头：“你还挺了解的。” 艾若雨似有似无地瞥了凌无忧一眼：“因为人家觉得很有用嘛。” 时垣：大概能猜出来是怎么有用的了。 “那你认为最有可能杀害张语安的是谁？” 艾若雨理所当然道：“朱菲菲或者孙萍喽，反正不是我。” “朱菲菲和孙萍不是和张语安关系挺好的吗？” “当然只是表面上好啦，”艾若雨撇了撇嘴，嫌恶道，“像张语安这种人谁愿意和她好啊？她俩和她搭伙也不过是怕自己被她孤立和针对喽。其实比起默不作声地当旁观者，融入加害者也是一种很普遍的保护自己的手段。” 时垣倒是很赞同她的最后一句话。 “你知道朱菲菲和孙萍跟张语安有什么矛盾吗？” 艾若雨：“谁要管她们之间那点吊……” 她飞快地瞥了眼凌无忧：“……我是说，我一般不关心她们的事情。” 凌无忧：“你仔细想想。” “其实还真有点事。”某人一开口，艾若雨话锋一转，“不过我也不确定。就是听别人说起，张语安抢了朱菲菲的男朋友……哦也不是男朋友，就是暧昧对象吧，不过我不知道是谁。” “还有啊，张语安平时的作业都是孙萍做的。孙萍家境还行，张语安好像经常管她借钱，我也听到过两次。不知道后边有没有还。” “对了……她们最近还傍上了一个大小姐，经常找她玩，让她出钱请她们吃饭唱歌买东西。她叫沈盼盼，除了傻人还不错。” …… 问话差不多要结束了，艾若雨提出要加凌无忧的微信，后者爽快地同意了。 时垣瞧见她俩加微信，突然说了一句：“感觉艾同学在某种程度上和无忧有点像呢。” 凌无忧还没发表什么意见，艾若雨就骄傲道：“那当然，无忧姐可是我的榜样呢！” 时垣好奇道：“哦？” 凌无忧心想我怎么不知道这回事，我跟你也没多熟吧：“什么意思？” 艾若雨第无数次回忆起那些画面，依旧觉得心情澎湃： “你还记得我初二……无忧姐你应该是高一的时候，那年的跨年夜，我跟着我妈来你家借酱油，凌飞达在客厅吵着要看什么动画片，你说要看跨年夜，叔叔阿姨还有凌奶奶都不给你看，宁愿给凌飞达看动画片……” “然后你直接抄起茶几上的烟灰缸把电视机给砸了，超牛掰地说：不给我看那你们看屁去吧。哇真的太酷了！” 时垣：…… 六。 凌无忧回想了一下：“好像是有这么件事？” 艾若雨：“还有还有！凌飞达高一的时候，阿姨让你晚自习给他送夜宵，你直接连汤带碗倒到他书包里，我和他一个班的，就坐在边上看着呢，太酷了！” 时垣不得不问一句：“为什么要倒他书包里？” 凌无忧还没回话呢，艾若雨立马道：“无忧姐都没得吃，他个死肥猪吃屁啊？” 时垣：…… 他想了想，委婉道：“其实你可以偷摸着吃了。” 凌无忧：“是可以这样，但我一般会选择让别人更恶心的方法。” 时垣：确实是这家伙的作风。 艾若雨眼冒星星：“太酷了姐！” 凌无忧：“还好。” “是还好！”艾若雨依旧很激动，“我觉得更帅的是周一早会上，无忧姐你作为优等生代表上台演讲介绍自己的时候……” “咳咳，”她装模作样地用手机充当话筒，熟练地模仿记忆中的画面，“你说：各位老师同学们早上好，我是高三十一班的凌死弟，就是弟弟死了的死弟。既然说到这里，顺便介绍一下我弟弟好了，高一十五班的凌飞达，麻烦大家多多关照他哦。” 时垣：哇哦。 这家伙的仇恨，果然从不屑于隐藏。 他几乎可以想象到当时台下一片哗然的场景了。 说到这个事情，凌无忧微微一笑：“既然选择了改名，就要把新名字的作用发挥到最大呀。” 艾若雨：“您说得太对了！” 时垣：“。” 他突然滋生了一个恐怖的想法：艾若雨现在的性格，不会是受到了凌无忧的影响吧？ 可是…… 时垣看向那个目不转睛盯着凌无忧的女生，她眼里透露出的狂热让他有点不适，虽然艾若雨的行事作风是效仿凌无忧，但是明明有哪里不一样…… 是哪里？ 第164章 女寝 审讯结束后，外边的天都黑透了。 但他们还不能回局里，要先去张语安的寝室勘测一番，看看有没有值得注意的线索，尤其是和食品相关的。在此之前，为了避免艾若雨等人藏匿损坏证据，她们暂时被安排了一个临时住所，在搜查结束前不得回寝。 凌无忧等人进了414寝室，洛美大学的寝室是配置不错的上床下桌四人间，带独卫、小阳台和空调。开了灯后，略显凌乱的寝室面貌展露在眼前，地上堆着不少东西，床沿挂着一些衣服，迎面传来一股住过人的味道。 宋卫安问身后的辅导员：“哪个是张语安的位置？” 被这寝室的人折磨了好久的方晶晶对她们寝室简直不要太熟悉：“右边靠阳台的那个。” 套上鞋套和手套，凌无忧往里边走去，一眼扫过四张桌子，张语安的那张是最脏最乱的一个，桌面上除了一个合着的电脑，乱七八糟的化妆品、用过的纸巾、没吃完的零食…… 边上的垃圾桶里满满当当，溢出一些垃圾在地面上，旁边还堆着没扔掉的快递包装纸箱、袋子，三四个吃完没扔的外卖。 凑近这边还有一股难闻的味道，像是垃圾腐烂的酸臭味，又夹杂着一些烟味、香水味……凌无忧皱了皱眉，还是戴上了口罩。 她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讲卫生的女生。 还记得昨晚她唯一一次瞧见张语安的模样：精致的妆造，时尚的穿搭，完全看不出她是一个如此不讲卫生的人。 果然人不可貌相啊，凌无忧想。 四个人的东西都要看一遍，刑警一队的几人便开始分工，即使内心非常嫌弃，但凌无忧依旧选择了搜张语安的东西。直接把电脑装进证物袋后，她简单地过了边桌面上一堆垃圾后，开始她最喜欢的翻箱倒柜环节： 带锁的抽屉？暴力拉开！ 满是衣服的衣柜？全部扔边上去！ 其余四人的动静都没她一人的大。 皇天不负有心人，凌无忧终于…… “没发现。” 她坐在椅子上，用手背擦了擦汗，神情平静中带着不爽。 池奚观汗颜地安慰她：“小凌啊，不如你先歇会……” 凌无忧却突然蹦了起来：“差点忘了床上还没找。” 她马不停蹄地爬着梯子上床去了。 拉开床帘，她毫不意外地看到凌乱的床铺，床尾扔着几件内衣和袜子，凌无忧来到床头，在枕头下边发现了几个没开封的避孕套，一只电子烟，还有一小条没有开封过的糖果，应该是抽完烟后去味用的。 照例把被套和枕套都拆了，凌无忧仔细地搜查了每个角落，这才拿着避孕套、电子烟和糖果下来。 放进证物袋后，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拉开张语安的抽屉一看，里边有几条便携漱口水，薄荷味。这张语安这么喜欢抽烟喝酒，居然还挺注重口腔卫生？凌无忧挑了挑眉，将漱口水也放进了证物袋里。 时垣正在给艾若雨的护肤品取样，凌无忧来到他边上问了一嘴：“有没有发现摄像头？” 时垣一愣：“没有。你怀疑艾若雨在寝室里装了监控？” 凌无忧：“嗯。不然她怎么针对性下药？” 时垣点点头：“我再仔细找找。” 几人相继将洗手间、阳台等地方搜了个遍，将所有能藏有氰酸钾的可疑容积都收了起来。 晚上将近十点，宋卫安带队回局里。 路上，几人交换了笔录信息，凌无忧先是看了方晶晶辅导员的笔录，她表示414寝室的矛盾很多，经常让她冒出想辞职的念头，尤其是艾若雨和张语安两人，从开学到现在闹个没完。 “我都说让她们换寝室了，”视频中的方晶晶看起来很崩溃很无力，“但是她们谁都不肯换，所以一直折磨我！……我知道了，那我换行吧？我换工作行了吧！实话实说吧，我本来这两天就打算辞职的，但没想到张语安居然死了……” “唉，怎么什么事都要我来承担啊！真的很离谱，现在我管理的学生死了一个，以后哪个学校还敢要我？宋警官，你说我做错什么了？她们的问题我都有积极解决，为什么还会这样！” “你不知道因为这事，校长领导这些给了我多大的压力！他们什么意思我能不清楚吗？如果找不到凶手，估计背锅的就是我……”方晶晶满脸痛苦地开始不停地诉苦：“我还以为高校辅导员很轻松呢……宋警官，你们可以一定要找出张语安的死因啊！” 原本看起来性格腼腆安静的方晶晶都这么崩溃了，看起来实在有些可怜。 宋卫安安慰她：“你冷静些方女士，我们警察也是最希望找到凶手的人。” …… 凌无忧按到下一个视频，是一个陌生的男生，张语安班里的班长。 “我和张语安不太熟，”男生的脸色有些苍白，“我选修的体育课和她们不是同一节，所以也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事……” 宋卫安问：“张语安在班里的风评如何？” “这……”男生有些吞吐，但还是道，“不太好。我是听说……只是听说哈，她不仅三天两头换男朋友，还把男朋友带到寝室里那个什么。而且她……她还被人包养了，不然以她的家庭条件，怎么可能穿那些大牌服饰？” 第165章 小日子的花子 “听谁说的？” “不知道啊，大家都这么说的。” “大家是谁？” “就大家啊。” 宋卫安：？ “行吧，”宋队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无奈，“那艾若雨呢？她这个人怎么样？” “艾若雨？”男生回想了一下，“哦她啊，不是我们班的，不过我有听过说她，脾气可臭了，又没礼貌又爱大吵大闹动手打人，好像和张语安的关系也不太好吧？她们还是一个寝室的，啧啧，和她们同寝室的人可真倒霉。” …… 下一个视频是一个“熟人”，傻大款沈盼盼同学。 这小妹妹不知道出什么事了，脸色苍白地缩成一团，眼里水汪汪的，可怜极了。很显然，宋卫安也察觉了她的不对劲： “那个……沈同学，你没事吧？” 沈盼盼痛哭出声：“呜呜呜呜呜呜呜！” 宋卫安：？？？ 视频中，凌无忧看见池奚观给沈盼盼递了几张纸：“你没事吧同学？别哭了，有什么事情和我们警察说，我们会帮你的。” 沈盼盼一边哭一边说：“我、我……我才知道，张语安死的时候，我就在她边上的厕间里拉肚子……呜呜呜……妈妈呀！！呜呜呜呜……” 凌无忧一挑眉，心想这可真是太有意思…不是，太巧了。 宋卫安和池奚观也很惊讶，前者道：“别急，你慢慢说。” 沈盼盼擦擦眼泪，吸吸鼻涕，哽咽又努力地开始描述： “我和张语安、菲菲她们不是一个专业的，但是我们是同一节体育课，所以就凑巧认识了……但其实我和她们三个人都不是很熟的，只是互相加了微信，吃了几顿饭的关系。” “今天上体育课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肚子疼得厉害，本来想等到中间休息再去厕所，但是还是没忍住就先去上了。我喜欢比较里边的隔间，有安全感……但是我哥和我说，厕间最后一间有花子，所以我都会上倒数第二个。” 宋卫安没忍住问：“花子？” 沈盼盼湿漉漉地看向他，解释道：“就是一个小女孩鬼。” 池奚观知道花子：“但是花子不是小日子的鬼吗？怎么会在我们这……” 沈盼盼茫然又恍然：“可是我哥哥……” 凌无忧：这到底是什么成分的哥哥啊。 “咳咳，沈同学，”宋卫安拉回话题，“请你继续吧。” “噢……我继续，”沈盼盼吸吸鼻涕，“就是，我上厕所的时候，喜欢玩手机，我怕打扰别人，所以一般就会戴耳机，我隐隐约约有听到旁边有开门的动静，但是我没在意，直到传来了一股奇怪的甜味……” “感觉有点像香水，但是好浓郁，我形容不上来。”沈盼盼眉头微皱，看得出来很想回忆更多细节，“然后……我就一直刷着抖音拉肚子。突然好像听到一点很痛苦的呻吟声，我想不会是有人便秘吧？然后把手机声音调大直到听不见。” “现在想想，很有可能是张语安死前发出的声音，”沈盼盼哭得通红的脸又是一白，露出惊恐，“我、可惜我当时没注意……好像还有什么东西哐当一下的声音，我戴着耳机，里边刷着视频，只当自己听错了。” 宋卫安：“你一共在厕所里待了多久？” 沈盼盼想了想：“二十分钟左右……” 池奚观诧异道：“这么久？” 沈盼盼小脸一红：“嗯嗯……我我肚子特别疼，疼到要吐了，拉了好久才完事。我出去的时候课都快上完了，差点赶不上点名。点完名后我就走了，不知道张语安死了的事情，直到辅导员找到我……” “你和她们三个人的关系如何？” “真的不太熟，就一起玩过几次，但是我觉得和她们在一起有点不开心，本打算不和她们玩了。现在发生这种事情，唉，太奇幻了。” “你认识艾若雨吗？” “艾若雨？”沈盼盼一愣，点了点头，“认识啊，她是我同班同学，今天那节体育课她本来也有上的，不过好像刚开始签完到她就逃课了。我和她不太熟，但是说过几句话，怎么了吗？” 宋卫安：“你知道艾若雨和张语安关系不好的事情吗？” “不太清楚诶。” …… “这个艾若雨也是个狠人啊，”关子平看完审讯视频，感叹道，“换做是别人，估计早就抑郁了。” 宋卫安叹了口气：“被欺负了反抗是没错的，但是她的部分行为有些过激，还是得好好引导，不然只怕后边出大事。” 时垣瞥了眼凌无忧，应和道：“而且艾同学还挺聪明的。” 他话只说了一半，但后边的深意大家都懂了。 凌无忧靠在副驾驶闭目养神，也不知道她是睡了还是没睡。 时垣也没说艾若雨和凌无忧认识这件事。 到警局都十一点多了，凌无忧陪着关子平去章法医那边了解尸检进度，走到解剖室门口，看见有一男一女坐在外边玩手机，两人似乎不太熟，中间还隔着一个位置。 关子平有点看面相的心得，他瞅了那两人一眼，和凌无忧小声道：“应该是张语安的父母，认领尸体来了。” 凌无忧挑眉：“你怎么知道？” 关子平：“张语安眼睛长得像妈妈，下半张脸像他爸爸。” 凌无忧其实看不太出来这种基因遗传的相似，真心实意道：“厉害。” “嘿嘿，我可是……” 他话音未落，玩手机的女人注意到了两人，抬起头来：“你们是警察吗？负责我女儿案子的？” 关子平象征性地问：“您女儿是？” 女人：“张语安。” 张语安的母亲一看就是编制里的人，她身上带着一种“我很精明能干”的气质，穿着深色的套装，带着旧款边框的眼镜，头发一丝不苟地盘了起来，不知是不是因为眼角的皱纹而更显得稍微有些冷漠的双眼里看不出什么伤心。 关子平点点头，非常客套地说：“是的，我们是负责张语安案子的警察，发生这种事情实在难以预料，请您节哀。” 女人倒是看不出什么需要节哀的样子，她平静道：“辛苦你们了，目前案子的进展如何？” 关子平还未来得及回答，那个一直一声不吭的男人冷哼了一声：“这才死了多久，哪有这么快的？” 女人回头看了男人一眼，又转过来，面色有些不虞。 第166章 可恨之人 关子平看向男人问道：“您是？” 男人：“死者的父亲。” 这个回答其实有些出乎人意料，奇怪的不是他的身份，而是他的说法：死者的父亲，好像在说一个无关紧要人的无关紧要的关系。一般人起码也会像女人那样说“是我的女儿”之类的。 但他好像是从第三者的角度来介绍自己。 甚至很平静地接受了女儿的“死者”这个身份。 凌无忧觉得语言真的是个很神奇的东西，比如她可以就从这么简单的五个字里窥见这对父女的关系。 让她大胆猜测一下，死者的父母双方一定早早就离婚了，张语安跟着母亲，父方最多付点赡养费，然后一年到头也见不上几次面，说不定早就有了自己的新家庭，养着新孩子…… 男人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尸体已经认领了，我能走了吗？大晚上的让人过来，真的是……” 凌无忧对这位父亲不善的态度倒没有多稀奇：“解剖尸体通知书签了名就能走了，如果对死者死因还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们……” “没问题没问题！”男人听到此言，亮屏看了眼时间，“字我签了，那没事我就走了，你们以后有事……也别找我，找孩子她妈就行。” 这么说完，他也不给其他人反应的时间，直接快步离去。 孩子她妈盯着孩子她爸离去的背影，眉头越皱越紧，但也没说什么，只是问：“我听法医说语安是中毒致死，关于凶手，警方有眉目了吗？” 关子平实诚地报告了进度：“面前只能锁定几个嫌疑人。” 女人叹了口气，神色有些灰暗：“其实我平时也不怎么管语安，她毕竟是个成年人了，可以照顾好自己……唉。我和他爸很早就离婚了，现在也各自有自己的家庭，平时除了工作，还要顾家带小孩，对语安……确实有亏欠。” 凌无忧瞅了瞅她的脸色，颇为理解道：“现在张语安死了，你心中的大石头也放下了吧？” 女人一愣，面露诧异：“什么石头……你在说什么？语安可是我从小养大的女儿！” 凌无忧觉得养大一个孩子可不要太简单，生命可是只要能吃东西就能存活下去的厉害家伙，就算吃虫子啃树皮也能活下去啊：“请问你最近一次和张语安通话是在什么时候？” 通话？ 女人眼皮一跳，她很快就想起来了，是在上个月最后一天，张语安找她要生活费，她二话没说给她转了两千块钱后，两人便没再说过话了。而能这么快想起来的原因也是，自从张语安上大学离开家之后，她们每个月的交流几乎就这。 看着女人心虚的模样，凌无忧也不想多说什么，客套地说了几句话，什么有结果会通知她的云云，就这么把人打发走了。 “这么看来，这个张语安还挺可怜的，”关子平摸了摸下巴，颇有些感叹，“没有父母管教的孩子确实很容易误入歧途，这就叫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吗？” 凌无忧：“关哥，那你觉得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是对的吗？”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关子平砸吧了一下这句被反过来的话，“这不一定吧，有些人就是天生坏，即使从小受到了很多关爱，也会做坏事。” “那你觉得，天生坏的人会把心里的恶念归结于自己的可怜之处吗？” “这……”关子平想抓头发，抓了半天只有光头，“这……会吗？可能每个人都会不一样吧。” “所以啊，”凌无忧道，“认识一个人只需要认识她的现在，至于前因后果，那都是不真实的、可以被虚构的东西。比如张语安，我们只需要知道她是个喜欢孤立霸凌别人的受害者，她是个可恨之人。” “至于她是因为可怜才可恨，还是可恨时正好有可怜之处，那就不是我们需要考虑的事情了。我讨厌那种她好可恨，但是她这么可恨是有原因的，类似这样的事情，愚钝至极。” “哇哦！”关子平拍拍她脑壳，“小凌你思考问题好深刻啊，比我这个都要三十的人还想得清楚。” 凌无忧却有些不爽地侧过脑袋：“不要拍我脑袋，会变矮。” 关子平：…… 不重要的地方却莫名不清醒地迷信着啊。 “好好好，我不拍，你等下，我进去拿报告。” “嗯。” …… “果然是氰酸钾中毒致死吗？”宋卫安瞪着眼睛，仔细看着报告，“静脉血液中富含氧气，尸体表面可见鲜红色的尸斑，多呈樱红色，颜面及嘴唇有紫绀。胃部黏膜广泛出血，也有检测到氰基离子……” 宋卫安点点头，继续道：“就是氰化物中毒致死没跑了，看症状还是口服的。尸体表面没有其余伤口，除了在左脚脚底发现了六个小洞……额，这个我们已经知道怎么回事了。” “能收集到的十七个矿泉水，八个水杯里，都和当时上体育课的学生对上了，在检测到张语安dna的矿泉水里检测到了大量的氰酸钾……嗯？我记得朱菲菲和孙萍也说，张语安是喝了水才去厕所的对吗？” 池奚观：“那也就是说，凶手是在张语安的矿泉水里下的毒？” 宋卫安没急着回复，先把后边几张报告看完了，这才道：“目前在我们收集到的证物里，只在矿泉水里找到了毒物。” 凌无忧拿过报告看了看，确实如此。她刚开始比较关注的电子烟，经过技侦同事们拆解分析了里边的烟油之后，也发现只是普通的烟油。 时垣看向她：“矿泉水瓶上都有谁的指纹？” 凌无忧瞥了眼，一顿：“死者本人的，还有……艾若雨。” 第167章 好可恶的有钱人 “艾若雨？”关子平挑了下眉，“我记得她也是目前嫌疑最大的人吧？” “装硫酸，放图钉……”池奚观抖了抖，“我怎么感觉，她下个毒好像也不足为奇哦。” 宋卫安看了看时间，十一点半：“太晚了，明天再打电话给艾若雨问问看吧。” 凌无忧却掏出手机：“我发个微信问问她。” 怎么还加上微信了？宋卫安稍许有些意外，不过也同意了：“行，你问问。” 凌无忧也不搞什么寒暄的，直接简明扼要地发了段话：“在张语安的矿泉水瓶里检测到了氰酸钾和你的指纹。解释一下？” 她才发过去没多久，一个语音电话就打了过来，凌无忧看了看宋卫安，后者朝她点点头，于是她就接了。 “无忧姐，我根本不知道指纹是怎么回事啊。” 艾若雨清亮的声音传了出来，她这一声“无忧姐”，充满了委屈和撒娇： “我没事去动张语安的水做什么？我自己又不是没水喝，而且她们三个人从早上上完课后就一直待在寝室里，我也没有机会呀！” 凌无忧：“说一下你今天的时间线。” “我想想看……”艾若雨道，“早上就很普通的，七点钟起来去上课，上到中午十一点多，在食堂吃了饭，十二点半左右吧，回到寝室休息……哦，那个时候她们三人就已经在寝室里了，她们点外卖吃的。” “因为下午第一二节没有课，三四节才有课，我就在床上带着耳塞睡觉，睡到了两点半吧，下床准备等待去上课，期间刷到海州市博物馆有个限时展览，今天是最后一天，所以我临时决定去参观，在体育课点了名后就逃课走了。” “展览快看完的时候我收到了辅导员的信息，说张语安死了，让我回来协助调查……就是这么简单。” 她的时间线确实很简单，凌无忧在脑海里画了条线，往里边补充着细节：“在你记忆中，你看到过张语安的矿泉水吗？” 艾若雨：“张语安自己不会买水的，孙萍有一大箱子水，她想喝的时候就随便拿一瓶过来，也不会给钱哦，是不是很过分？” “你回到寝室后，直到出去上课前，她们三人都在寝室里没出去过？” “是的，而且还是我先离开寝室的。” “你在上面睡觉的时候，她们有没有什么动静？” “没印象欸……”艾若雨想了想，“嗯？有个点是……一般我在上面睡觉，即使戴着耳塞也能听到她们在下面打游戏、看电视剧，说话等声音，但是今天中午好像……格外安静一点？我本来还以为是我换了新耳塞，效果比较好呢。” “现在想来……”艾若雨语气有些意味深长，“可能是她们在下边搞鬼？哈哈哈，无忧姐，我乱猜的，没有证据啦。” 搞鬼吗？ 凌无忧的脑海里快速过了一遍三人的审讯内容，感觉有什么东西一晃而过，这时，时垣把一份检测报告放到她面前，上边是从二十五个水样里检测到的dna对应人名：“上面没有艾若雨的名字。” 凌无忧意会了：“你今天去上体育课有带水吗？” 艾若雨一愣：“有带，怎么了？” “水放在操场了吗？” “不是，”艾若雨的语气有些古怪，“我水……给别人喝了。” “谁？” “……沈盼盼。” 凌无忧：？ 不是，这是什么发展？ 还未等她有所反应，池奚观突然灵光一闪：“难道这水有问题？那小妹妹拉了二十分钟的肚子呢！” 大概就是这么回事了，想到这，众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一点同情。 “什么！”艾若雨也是大吃一惊，“沈盼盼拉肚子了？水有问题？我靠……肯定是那三个贱……咳咳，肯定是张语安她们搞的鬼！” 凌无忧没有被这“抓马”的剧情转折惊到，找到方向后，她继续问细节：“你的水是什么时候买的？” “中午在食堂吃完饭，回寝室的路上经过超市，买零食的时候想到下午要上体育课就顺便买了。我还没喝呢，就放在桌子上……唉。然后我不是临时决定要去博物馆吗，正好听见沈盼盼给她室友打电话，让帮忙带水，我就……啧。” 这孩子怎么这么倒霉啊。 挂断电话后，凌无忧想给沈盼盼发信息问问，时垣却突然道：“艾若雨真的不知情吗？水被换了的事情。” 凌无忧的手一顿：“你是说，参考之前的精华水和图钉的事情，矿泉水里的毒药很有可能也是她早就准备好，等着她们上钩的？” 时垣看向她：“不排除这种可能。” “可是那可是氰酸钾诶……”池奚观却觉得这样太过分了，“更何况她不是后边把水给了沈盼盼吗？如果水没有被换的话，沈盼盼不就……” “所以目前的重点是，艾若雨究竟知道不知道水被换了。”宋卫安摸摸下巴，摸到一点点胡茬，“等等哦，这样也不对啊，如果艾若雨知道水被换了，那她手上的水不是多少有点问题吗？她怎么敢给沈盼盼的？” 池奚观：“那她应该不知道吧……” 关子平：“说不定她是觉得张语安不敢动什么大手脚呢？” “不是大手脚也是小手脚啊，艾若雨只是个刚上大学的女生，不至于这么狠心吧……” “未成年杀人的案子还少吗？如果她真往自己的水里边加了氰酸钾，以某种方式得知水被换了，然后故意去看博物馆，顺手把水给沈盼盼……很合理啊。她都敢杀人了，再给沈盼盼搞个小恶作剧也不足为奇吧？” “可是……” “行了行了，”宋卫安打断几人的讨论，“先别管艾若雨是不是故意的吧，无忧，你看看能不能联系上沈盼盼。” 凌无忧：“沈盼盼不保证，但我能联系上她哥。” 宋卫安：？ 虽然感觉有点奇怪，但他宋卫安还是道：“额，那你试试？” 于是凌无忧试了试给沈梦海发信息：“在？” 对方秒回：“在在在！” 凌无忧：“我找沈盼盼。” 沈梦海：？ 他这颗心啊，多少有点难过！多少有点失落！ 但沈梦海还是很快回复到：“你怎么知道我妹今天回家了？她说学校里死人了，不想上学了，我爸妈正给她安排出国留学的事情呢。” 凌无忧：…… 就为了这事出国留学？ 好可恶的有钱人。 第168章 全国巡烧 “可以和你妹打个电话吗？” “可以啊！你可以和我们兄妹一起打电话！” 凌无忧：“你就不用了。” 沈梦海：“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最后答应让他旁听了，反正这没什么。 沈盼盼接电话的时候，刚从厕所里出来，她苍白着一张脸，扶着肚子无力地走了几步，直接瘫坐在沙发上，家里的马尔济斯仿佛瞧不见她的痛苦，蹦蹦跶跶地要跳到她身上来和她玩。 “妈……把来福抱走……”她有气无力地把狗子扒拉到一边。 这时候，沈梦海从边上过来，把狗子抱到自己怀里，塞了个手机给她：“凌警官的电话，你今天学校不是死人了？好像是无忧她们负责的。” “啊，好巧……”沈盼盼拿过手机，有些神志不清地嘟囔，“我今天怎么没看见……嗯？凌警官吗？” “沈盼盼？”凌无忧难得表现了一下人道主义，“听说你拉肚子了，还好吗？” 怎么连凌警官都知道这事了？沈盼盼有些脸红：“还、还好……本来下午拉了以后没什么的，但是回到家后突然又……唉，实在太难受了，我刚从厕所里出来呢，再拉下去我就打算去医院看看……” “拉得我都想吐了，等等哦，我喝口水，您继续说。” 沈盼盼把开着免提的手机放在大腿上，随手抄起放在茶几上的矿泉水喝了一口，感觉口渴好了一点。 凌无忧沉默了一秒，委婉地切入问题：“你今天去上体育课的时候是不是喝了艾若雨给你的水？” 沈盼盼一愣，把瓶口拿开，看了眼在边上瞪眼睛的好奇哥哥，疑惑道：“是、是啊，凌警官，你怎么知道的？” 凌无忧直接道：“我们怀疑里边被下了药，参考你的反应，应该是泻药……” 沈盼盼：？？？ 什么水？谁的水？什么药？泻什么！？ 她愣愣地看了眼自己左手拿着的矿泉水瓶，瓶盖还开着呢，而就在刚刚，她喝光了里边的最后一口水。 怪不得她拉个没完！ “呜呜呜呜啊啊妈妈呜呜呜为什么呜呜呜……”沈盼盼想吐吐不出来，她已经预料到了自己接下来的惨状了，那就是在厕所里蹲到死，“我刚刚还喝了好大一口，怎么会这样啊呜呜呜呜呜啊！！” 在场几人：…… 池奚观小小声：“好可怜啊。” 宋卫安挠挠头：“这孩子……” 沈盼盼哭嚎得起劲，电话那头还夹杂着一些沈梦海问“怎么了怎么了爸妈妹妹哭了”之类的声音，凌无忧等她稍微冷静了一点才叮嘱道：“喝完了是吗？没事，空水瓶保存好，等会我们上你家拿，顺便带你去医院。” 沈盼盼捂着肚子哭哭啼啼：“我不想去医院呜呜呜呜呜……我我我、我在家里拉到吐就行了，不用去医院……” 凌无忧残忍道：“不好意思，警方需要你的检测报告。” “呜呜呜呜啊啊啊啊妈妈呜呜呜……”她的哭声戛然而止，“等等，哥你先接电话，我要去厕所……” 沈梦海接过电话，着急道：“无忧，你说的是真的吗？我妹被人下药了？” “还不确定，你们准备一下，我们现在去你家，发个定位过来。” “好的好的。” 沈梦海很快就发来了定位。 去那么多人没必要，宋卫安就只带着和沈家人认识的凌无忧出发了。兄妹俩也够意思，他们到的时候两人已经在小区门口等候一时，夜风中，沈盼盼苍白的小脸上带着干了的泪痕，双眼红彤彤的，看起来可怜极了。 上了车，沈梦海递上来一个包装纸袋，有些不好意思道：“家里没有你们警方用的那种证物袋，我就随便拿了一个装着，没关系吧？” 凌无忧接过那个袋子，上边的logo是连她都有所耳闻的大牌，打开一看，里边就装着那个空荡荡的矿泉水瓶。 “没关系，”她扯了下嘴角，开了个冷笑话，“比起证物袋，它一定更想待在这里面。” 沈梦海：？ 啥意思？？ 揣测完空水瓶的心思后，凌无忧还是规规矩矩地带着手套，把它装进了证物袋里。 他们去的是离沈家最近的一家医院，大概十五分钟左右的路程，凌无忧在车上简单地给兄妹俩解释了一下案情的经过，对可怜的冤大头沈盼盼表示了同情慰问，幸好她本人也天真开朗，心态颇好…… 不然在一天之内经历“上厕所时边上厕间死了人”“喝的水被人下了药”这两件事后，铁定要崩溃了。 从后视镜里看见沈盼盼缩成一团的可怜模样，凌无忧想了想还是道：“有空的话，去烧烧香吧。” 沈盼盼：“马上安排！” 本来还有点困的沈梦海突然清醒，兴致勃勃地提议道：“之前妈也有说过想去烧香来着，要不我们来一个全国巡烧怎么样？听说南海神的庙特别灵！” 沈盼盼也有了点精神：“那边风景好像也不错。” 此时，听着两人对话的师徒二人： 宋卫安：好想退休。 凌无忧：烦死。 …… 将近十二点的医院人不多，但还是有一定的人流量，挂了号后，沈盼盼就进去检查了，其余三人在外边等着。 检查结束后等了有一会结果才出来，医生说单是他们检查是无法确定患者有没有被下药，下了什么药，但是通过排泄物和体内检查的指标可以判断出，沈盼盼目前的人体系统存在明显的排泄异常。 也就是说，她因外界因素，比如吃坏东西而导致拉肚子的可能性非常大。 接下来就等着空水瓶地化验结果了，至于沈盼盼，医生建议住院观察一晚，打点药水调节一下体内平衡，不然怕她拉虚脱。 第169章 就是大家 沈梦海直接开了个vip病房陪着妹妹住下了，宋卫安载着凌无忧回去，绕路停在了真心小区，让凌无忧先回去休息，他自己则再开车去局里提交空水瓶化验。 凌无忧正坐在副驾驶上闭目养神呢，一睁开眼就到真心小区楼下了，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也不好枉费宋卫安的好意，道了谢后就回去了。 隔天一早，鉴证科加班测出来的水瓶检测报告出来了，就里边仅存的少量水滴，检测到了市面上较为常见的泻药成分，同时在瓶身上采集到了艾若雨、沈盼盼还有张语安的指纹。 “水真的被交换了。”宋卫安看了眼检测报告，“按照艾若雨她自己的说法，张语安交换水的时间是在她午休的时候，之后她下了床，就没有离开过水……那么她水里的氰化物是什么时候加的？” 关子平在边上说：“就只能她自己加的喽？” 时垣把看完的检测报告放回宋卫安的桌子：“目前我们能断定的时间点只有艾若雨下床接触到矿泉水之后，以及她把水拿回寝室之前。两种可能，假设艾若雨确实对氰化物不知情，那么她水里的氰化物是朱菲菲或者孙萍加的。” “还有一种可能是，艾若雨预判了张语安的换水行为，率先在水中加入了氰化物……虽然还没有更进一步的线索，但起码嫌疑人的范围可以缩小了。” “唉，”池奚观叹了口气，突然有点伤感，“受害者是小女生，凶手也是小女生，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宋卫安：“联系一下414三位嫌疑人，今天之内来局里做一次审讯吧，然后收集一下这三人一个月内的消费信息，看看有没有化工药品店的消费记录。” “好的。” “收到。” 朱菲菲和孙萍今天都只有早上的课，凌无忧便让她们吃了午饭，下午一点半的时候来警局。艾若雨下午还有一节课，她的审讯时间便推迟到下午五点之前，三人都很配合地答应了。 只有朱菲菲有些害怕似的问：“一定要去警局吗……我、我一个人不敢，凌警官，你们能不能来我们学校，和昨天一样啊？” 凌无忧：“你一个人不敢，就和孙萍一起来。” 朱菲菲：“可、可是……我从小到大都没有……” “这不正好给了你一个涨见识的机会？”凌无忧翻了个白眼，突然冷笑一声，“警察局难道不是最安全的地方之一？不敢来的都是哪种人你知道吗？” 朱菲菲：…… 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她还能怎么推辞？ 朱菲菲有些郁闷地想把电话挂了，这时候，凌无忧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了一嘴：“对了，我听别人说，张语安抢了你的男朋友是吗？”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才道：“什、什么呀，我没交男朋友啊凌警官，你这个谣言是听谁说的？” 凌无忧语气平静而带着笃定：“大家都在说。” “……大家是谁？” “就是大家。” 朱菲菲：…… “没有的事！”她的声音里有些咬牙切齿，“可能是那个谁吧，那个男的……哎呀你瞧我，连他的名字我都记不清了。刚开始的时候那个男的追我，追了一段时间见我不怎么搭理他，所以又去追张语安了。” “应该就是这件事了吧，哈哈哈好奇怪哦，外边怎么传成是语安抢了我男朋友呀？没有没有，我不喜欢那个男的，更别说什么抢不抢了。” 凌无忧听完她的解释，了然点头：“明白了，所以那个男的是谁？” 朱菲菲又是一顿沉默：“这……我真的记不得了。” 凌无忧：“你不记得了？没事，那其他人应该会记得吧。” 朱菲菲：…… “我想起来了，”她的声音听起来更拧巴了，“他叫张鹏。” 下午一点二十左右，凌无忧从午睡中醒来，从宿舍来到办公室，朱菲菲和孙萍都已经到了，宋卫安正安排去审讯的人手。 考虑到两人都有撒谎的嫌疑，为了更好地抓住对方的漏洞，他还是决定由自己和关子平一起轮流审讯两人，其余人边上看着。 首先审的是孙萍，之前对面还有一个女警，现在就是两个严厉的大叔，孙萍的心理多少有些紧张，但表情还算镇定。 “孙萍同学，”宋卫安的声音温和中带着一点严肃，“经过我们的调查之后，发现你之前的口供……还存在一些细节需要补充，今天麻烦你来我们局里一趟。” “不麻烦、不麻烦，”孙萍尴尬一笑，“应该的。” “我们警方审查了你的口供发现，关于昨天发生的重要事情，你好像漏了一件重要的事哦，可以麻烦你现在和我们说说吗？” 重要的事情？ 孙萍一愣，目录茫然：“昨天除了张语安死了以外，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这时候关子平在边上插嘴道：“宋队，也许对她来说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事情啊。” 宋卫安觉得有道理：“哦，那我就直说了，你知道张语安给艾若雨的矿泉水里下药的事情吗？” “什么？”孙萍瞳孔一缩，惊讶的表情不似作假，“下什么药？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关子平眉头一挑，有些不信似的：“你就在寝室里会不知情？” “我真不知道！” 宋卫安：“你说说，昨天中午上完课后回到寝室都做了些什么。” 孙萍回忆道： “昨天中午我和朱菲菲还有张语安上完课后就回寝室吃外卖，吃好后我在下边玩了会手机，觉得有些困，便上床睡觉。睡到两点多吧，又下来了，之后艾若雨先去上体育课，没多久等她们收拾完，我和她们两个也一起离开了寝室。” 宋卫安：“你去上体育课有带水吗？” “水？”孙萍摇摇头：“我上体育课一般不带水。” “张语安呢？” “她会带，”孙萍说到这，突然翻了个白眼，“不过带的是我的水，呵呵。” 第170章 好了伤疤忘了疼 “所以昨天中午她也带了你的水是吗？” “是啊。” “你还记得她是什么时候拿了你的水吗？” “什么时候……”孙萍眉头皱了起来，看得出来很努力地在回忆了，“啧，我不知道，装水的箱子放在我的旁边，如果她拿的话我肯定知道的，所以她应该是在我上床睡觉的时候拿的。” “你下来的时候水已经在她手上了是吗？” 孙萍点点头：“是啊。” 假设凶手是艾若雨，那么她反击的理由一定是先前对方耍过类似的手段，宋卫安便问道：“像这种给别人食物里放脏东西的事情，你们是第几次做了？” “我可没干！”孙萍连忙否认，“就算有也是张语安的主意！” 关子平：“所以到底有没有？” 孙萍：…… 她沉默了一会，垂着眼帘皱着眉头，似乎是在思考，很久之后才缓慢地点了下头，沉闷道：“有。” 关子平冷哼一声：“泻药？” “……嗯。” 宋卫安看着面前比自己儿子还要小几岁的女孩，深深地感觉到了无力，他叹了口气：“几次了？” “不记得了，但也没有很多次，这讲究天时地利人和的。” 宋卫安：…… 打仗呢？还讲究天时地利人和。 孙萍见对面两个警察大叔一脸无语，还略显慌张地解释道： “真的没有很多次，就前几次得逞了，后边艾若雨应该是发现了我们搞鬼，对吃的东西看得很紧，几乎没有下手的机会……就算有，也不过是倒点开塞露什么的，还能让她润肠通便呢。” 宋卫安简直无语：“开塞露不能口服，虽然一般不会对身体造成很大的影响，但是很可能会恶心腹泻，而且……” “就加了一点点！”孙萍打断宋卫安的话，用大拇指和食指比了个某国男人非常敏感的手势，“就这么一点点……而且一般我们都是给她偷加安眠药的，想让她上课犯困什么的，毕竟张语安很嫉妒她成绩好。” 宋卫安揉了揉眉心：“……所以昨天你们加了吗？” “没有！”孙萍斩钉截铁道，“昨天我是真的不知道，也许是她们两个加了泻药没告诉我，毕竟这也不是大事……” 她连之前的事情都承认了，却依旧坚持昨天自己什么都没干。 宋卫安心下有了想法，便换了个问题：“有人说，张语安抢了朱菲菲的男朋友，这事是是真的吗？” “朱菲菲的男朋友？”孙萍双眼微瞪，“我没听说过她有男朋友啊？不过暧昧对象倒是有几个……你们问的是哪一个？” “张鹏。” “张鹏？”孙萍的记性不是很好，需要她回想的问题她都要想好久，不知是真的快忘了还是在脑海里措辞如何说可以不露破绽，“我好像有听说过这个名字诶……但是张语安带到寝室里的男人太多了，我又不是每一个都认识。” “至于朱菲菲，别看她表面上多亲近我们似的，其实她心思可多着呢，就算真被抢了，也不好意思说出来。” …… 审讯完孙萍后，宋卫安和关子平与观察室里的三人浅浅交流了一番，便开始对朱菲菲的审讯。 朱菲菲今天穿得很漂亮，单薄的长袖白裙，头发散落在肩上，还卷了个漂亮的卷发造型，妆造和昨天比起来，精致了不止一点。而且从外边看去，莫名觉得她的心情有些好？连嘴角都带着一点笑。 只不过这笑容在看到进门来的宋卫安和关子平的时候就僵硬了。 审讯室的门被管上了，阻挡住了她往门外看的视线：“额，请问……昨天帮我做笔录的那个时警官……还有凌警官呢？” 关子平一眼看出了她的心思，大咧咧地坐了下来，“砰”地把文件夹放在了桌上，故作奇怪道：“有没有规定同一个嫌疑人只能同样的警察进行审讯，我俩来给你问话，你有什么问题吗？” 朱菲菲明显被他这不算客气的态度惊了一下，连连摆手：“没有、没有问题……呵呵呵……” 观察室的凌无忧却笑了一下：“其实也不算白打扮了，你就在外边看着呢。” 池奚观眨巴了下眼：“你？我？” 时垣苦笑一声：“我可什么都没做。” 凌无忧：“呵呵。” 时垣：？ 他真的什么都没做啊！甚至还撒谎拒绝了她加微信的要求。 池奚观：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观察室里的气氛怪怪的，审讯室里则要严肃许多。 “朱菲菲同学，你对昨天下午艾若雨矿泉水里被下了泻药一事是否知情？” “泻药？”朱菲菲惊讶地捂住嘴，“怎么会……是谁？” 宋卫安：…… 关子平真的受不鸟了：“你别装了，你们仨的事情孙萍已经供得一干二净，别再惺惺作态装作自己不知情了好吧？” 朱菲菲的表情一僵，但她放下手来时，脸色依旧神态自若：“什么惺惺作态啊？我听不懂你们说什么。我只是和语安她们玩得好而已，至于她们做的那些事情……我是知道点没错，但是我没参与。” “你没参与？”关子平冷笑一声，“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啊，如果你没参与，你手心被硫酸侵蚀的疤痕是怎么来的？” 提到手心的疤痕，朱菲菲的脸上恍然出现一抹阴狠，她放在桌子下的拳头不自觉紧了紧：“意外。” 宋卫安点点头：“确实是意外，毕竟你用了艾若雨护肤品这么久，都用得理所当然了，自然没想到对方会在里边加硫酸是不是？” “算你运气好，”关子平不客气道，“不然这疤就该在你脸上了。” 他这话说得，狠狠地刺中了朱菲菲的神经。 其实在手受伤之后，朱菲菲经常做梦，梦见自己把艾若雨的精华水kuakua往脸上倒，然后在自己不停的惊叫声中，她年轻的脸部肌肤开始溃烂，滋啦的化学反应过后，只剩下她黑乎乎的骨骼， 每隔两天都会来一次的噩梦折磨得她头发掉了大把，从此之后，对付艾若雨她从不亲自上手。 第171章 到底是谁在传啊 “我只是借用一下她的护肤品，”朱菲菲露出了一个并不自然的微笑，“我打算和她坦白的，只不过还没找到时机。反正又不是不能赔偿的东西，我可以把用的分量折成现金还给她啊。” 关子平听她这么说，笑了一下：“你这么做，和小偷被抓后不情不愿地补偿受害者有什么区别？不对，还是有一点的，小偷知道自己是在偷东西，得坐牢；你还自欺欺人地觉得自己是借用呢，你怎么比小偷还没有自我认知？” 宋卫安：怎么觉得瓜子皮的战斗力增强了是他的错觉吗？？ 在听到对方毫不留情地揭穿了自己的面目之后，偷子朱菲菲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要不是有厚重粉底液的修饰，估计这会儿已经铁青。 “所以你们现在是要抓我？”她眉头微皱，脸上没了笑。 “不急，”宋卫安安慰她，“抓你也得等张语安案子解决之后，按照你目前的所作所为，其实罚款道歉后再思想教育一下就行了。” 朱菲菲：…… 她突然把左手伸到桌上来，手心朝上摊开，露出里边的疤痕：“比起罚款和思想教育，我付出的代价还不够惨吗？” 关子平：“你不爽的话报警抓艾若雨啊。” 朱菲菲：…… “算了，我知道是我自作自受。”她叹了口气，看起来有些放弃抵抗，“你们还想问些什么？” “就是刚刚的问题，你对昨天下午艾若雨矿泉水里被下了泻药一事是否知情？” 朱菲菲小幅度地摇了下头：“不知情。” 关子平：“别装了朱同学，不差承认这一件。” “怎么不差了？”朱菲菲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做过的事情我可以承认，但是没做过的我凭什么要认？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昨天中午回到寝室后我就管自己玩手机追剧了，根本没管张语安做了什么！” “张语安的位置就在你边上，她做什么你没察觉？” 朱菲菲坚持自己的说辞：“我管她做了什么？我在追剧。” “行，”宋卫安朝关子平抬了下下巴，“你去把她手机拿进来，看她的浏览记录。” 朱菲菲：…… 关子平刚想起身，对方就道：“我是在ipad上边看的，手机没有浏览记录。” 宋卫安心想这有什么的，拿出手机发了条语音：“你们找个人现在去洛美大学把她ipad拿过来。” 凌无忧率先回复：“收到。” 她转身就要走，却被池奚观拦住了：“小凌你和时垣在这，我去吧，外边日头大，你来回奔波也累，我开车去很快就回来了。” 凌无忧没有推辞，毕竟没有必要的话她也不想跑这一趟：“谢谢池哥。” “这有什么好谢的？不是我应该做的吗。” 池奚观刚走，关子平就开门出来了，说是要拿朱菲菲的手机，匆匆跑去拿了后又回到了审讯室内。 宋卫安正在问：“张语安抢了你男朋友这件事……” “到底是谁在传啊！”朱菲菲受不了了，“我和那个男的只是普通聊天，顶多有点暧昧而已，他根本不是我男朋友！” 关子平手上拿着手机进来了，把门关上后，他一边拉开椅子坐下来一边说道：“就算不是男朋友，和自己聊得好好的男生被好朋友勾引走了，心里多少有点不爽快吧？那个男的叫什么来着……张鹏？” 听到这名字，朱菲菲的面中略微皱了起来，显得有些嫌弃：“是他，怎么了？” 宋卫安瞥了眼放在桌上的手机：“介意给我们看一下聊天记录吗？” 朱菲菲：“我早就删了。” “这么气呢？还把人家删了。”关子平把手机往她那里推了推，“解一下锁。” 朱菲菲没动：“已经删了，你们还要看什么？” “算了，”宋卫安道，“到时候看张语安的也一样，她的手机技术那边应该差不多破解好了。” 朱菲菲：…… “这怎么能一样？”她突然有些许激动，“张语安和他说的话肯定对她们有利啊！” 关子平：“你又不说。” “……我说还不行吗？”朱菲菲气势弱了下来，“你们别信她的……唉，我和张鹏是学校社团认识的，是他要加我的微信，也是他先开始追求我的。” “张鹏这人吧，虽然长得一般，但很会花言巧语，他是我们学校的学长，大概是身份加乘，在刚开始的时候他帮助我挺多的……我那会挺傻的，反正就信了他的话，和他就……莫名处在暧昧阶段了。” “张鹏和我暧昧的事情我没和张语安和孙萍讲，直到有一天张鹏说想和我们寝室的人打好关系，请她们吃个饭什么的，我还以为是他想进一步发展我们之间的关系，便同意了，可是……” 朱菲菲鄙夷一笑：“吃完饭后他对我越来越不耐烦，我每次明里暗里地想要和他确定关系都被他糊弄过去了，我那会儿还纳闷呢，直到张语安在朋友圈官宣她和张鹏的照片才知道，原来我是被人偷家了。” 宋卫安：“哪方主动勾引的？” “肯定是张语安啊！”朱菲菲有些激动道，“如果不是她主动，张鹏怎么可能看上……算了，事已至此，没什么好说的。反正张鹏后边还被劈腿了，他傻傻地被蒙在鼓里，继续给张语安花钱呢，好笑。” 观察室内，时垣对朱菲菲的发言表示不解：“朱菲菲说张鹏看不上张语安？这是为什么？客观来讲，张语安的外貌条件比朱菲菲要好一些。” 凌无忧：“很简单啊，肯定是朱菲菲在背后跟张鹏说了张语安的坏话呗，等会打电话问问。” “打给谁？张鹏？” “是啊。” 时垣：“……好的。” 虽然但是，你说这话的语气像是要打电话给外卖小哥问他送到哪里了似的随便啊。 “我不懂，”朱菲菲说完前暧昧对象的话，突然有奇怪，“不是再查张语安的案子吗？为什么要问我张鹏的事情？” 宋卫安也没有隐瞒：“我们只是在确定嫌疑人杀害被害者的动机，朱同学，你不要紧张。” 朱同学：…… 都要确定她杀人动机了，她不紧张个屁啦！ 朱菲菲觉得自己好怨种，连忙解释道：“我怎么可能为了一个见异思迁的臭男人去杀人啊？我傻吗？？” 宋卫安似乎想到了什么，意味深长道：“医学上有一种没有被列入名单的不治绝症：恋爱脑。” 朱菲菲：…… 她服了。 第172章 眼睛不是白长这么大啊 朱菲菲和孙萍两人的审讯结束后没有马上回去，被宋卫安安排在了休息室等待。池奚观没过多久就把朱菲菲的ipad带回来了，几人查看了观看记录后，确实证明她在那段时间一直在看剧，不过这种证据很好伪造，有也没有用。 但是他们赌的就是没有。 只不过池奚观此行还有一个意外收获，可比这个ipad有价值多了。 办公桌前，他从背包里掏出了一个装在证物袋里的小玩偶，就巴掌大小，市面上非常常见的那种兔子小玩偶：“你们看，这是什么！” 关子平瞥了一眼：“玩具？你还玩这个？” “什么玩具！”池奚观有些委屈，“我没有玩这个……不对，就算我玩又怎么样？” “行了行了，”宋卫安无语地打断两人，“西瓜把这小兔子放在证物袋里，一看就不简单，你从414寝室拿回来的？” “还是宋队聪明，”池奚观乐滋滋地把玩偶拿在手上转了几个角度，“你们有没有看出点什么？” 关子平盯着那转来转去的小兔子瞅了瞅：“什么？” 时垣仔细看了看：“兔子的脑袋好像有些不对称。” “不对称？”池奚观将兔子头对准自己瞧了瞧：“嘿，好像是有点。不过我想你们看看兔子的眼睛！” 因为是兔子，所以它眼球部分装的玻璃珠是透明的红色，几人凑在一起瞧了瞧，实在没看出什么花样来，纷纷让池奚观别卖关子了。 池奚观倒是有些奇怪，他用手指头点了点兔子的左眼睛：“你们看不见里边这个红点吗？” 红点？ 凌无忧将兔子拿过来仔细看了看，在某一瞬间的某个光线下，好像确实有看见里边有一个很小的红点一闪而过，但是非常不明显，不过不明显也没关系，这东西不需要猜：“我拆开看看？” 池奚观点头：“你拆吧，没有也没关系，我在淘宝上搜过了，49.9一个，弄坏了大不了我赔一个给朱菲菲。” 关子平看向他：“朱菲菲那里拿过来的？” “是啊，”池奚观道，“我去她桌上找ipad的时候，觉得这个兔子的眼睛在阳光的照射下有点奇怪，好像有一个红色的色点特别明显，我猜应该是针孔摄像头吧。” 明显吗？ 凌无忧戴上手套把兔子从证物袋里拿出来，没了透明袋子的屏障，红色玻璃珠里的红点依旧很难看到，因为都是红色，更别提什么明显的色点了。想到这，凌无忧再次佩服起池奚观的眼力之好。 拔了拔玻璃珠，非常牢固，凌无忧想了想，直接从抽屉里拿出一把锋利的剪刀，将兔子开膛破肚。 果不其然，在里边发现了一个小型无线针孔摄像头。 “喔趣……”关子平凑近看了看，“还真有……” 宋卫安拍拍他的肩膀，夸奖道：“你这小子，眼睛不是白长这么大的啊！” 池奚观目露清澈的坚定：“我的眼睛为找证据而生！” “这是朱菲菲的兔子……”关子平看着凌无忧将那小东西取了出来，“有人要监视朱菲菲？不对……这应该是艾若雨放的，朱菲菲的对桌就是她，她把监控放在朱菲菲桌上，可以看张语安她们对她的东西都做了些什么。” 时垣刚刚浏览完淘宝：“这兔子淘宝上很多，艾若雨可以买一个一样的，装上摄像头后直接替换。” 宋卫安摇头：“这小姑娘厉害的……” “艾若雨已经下课有一会了，估计等会就能到。”凌无忧看了眼时间，“上边有生产编号，查一下购买记录吧。” 下午四点五十左右，艾若雨到达海州市公安局。 她以为还是凌无忧给她审讯呢，来的时候看起来心情还不错，不过这好心情在审讯室内见到宋卫安和关子平的时候就没了，再看到宋卫安手中的兔子玩偶的时候，脸色似有似无地开始变差。 宋卫安也不说废话，直接单刀直入：“我们查过里边摄像头的生产编号了，也找到了你的消费记录，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吗？” 艾若雨想了半秒，露出了可怜的表情，她苦笑一声：“宋警官，我相信你们的实力，肯定已经把我在寝室内的处境都调查清楚了吧？她们三个人这样折腾我……我自己不防备一下，下场多可怕啊？” “你别看我现在能吃能喝能说能唱的，”艾若雨眨巴下眼睛，“其实我内心可脆弱敏感了。这可是霸凌……唉，我和辅导员举报了那么多次，你看，她们现在还好好的呢……” “啊不对，”艾若雨捂了下嘴，“有一个已经……唉，可这关我什么事呢？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瞧她这幅委屈的样子，要不是两人看过所有审讯视频都要信了。 宋卫安客观公正道：“她们欺负你是她们的不对，但你的部分反击行为过激也是错的，比如你在护肤品里放硫酸……” “宋警官，”艾若雨出声打断，朝着宋卫安扬起一个礼貌的微笑，“你好像搞错了噢，我是在……硫酸和图钉事情之后才放摄像头的吧……这个时间点你们搞清楚了吗？” 宋卫安也是一愣，他下意识以为安装摄像头是在硫酸和图钉事件之前，这会儿赶快翻了翻口供记录，发现居然是在其之后，而且相隔有二十多天之久。 也就是说，艾若雨要么是从别的方式得知两人使用她物品，要么是预判她们的行为并且很可能大面积地设下了陷阱等人自投罗网。 前者的方式他们还没找到，后者就有点恐怖了。 第173章 想想晚上吃什么 不过心理素质稳如宋卫安，即使刚刚有点理所当然了，但很快也从对方的话语中揪出了错处： “是吗？既然你对硫酸和图钉一事并不知情，那你又如何得知自己是在这两件事之后才放的摄像头呢？”宋卫安平静的眼神看向面前的小姑娘，语气并不严肃，“朱菲菲和孙萍已经坦白这事没有和你说过，她们可是吃了一个大暗亏。” 这亏吃得她们生气的咧，郁闷的咧。 艾若雨闻言一愣。 她飞快地回想刚刚自己说过的话，稳着心神，试图弥补：“我说的是应该，应该是在那两件事之后……我猜测的。宋警官，看你的反应，我猜得很准哦？” 还和他打起太极来了，宋卫安不吃这一套：“到底有没有说应该，看看监控就知道了。不过你这话唬我还行，到法庭上得看法官信不信啊，毕竟判刑的又不是我们这些警察，你说对吧？” 艾若雨：…… “您这话说的，”她现在的笑容有些皮笑肉不笑了，“说什么上法庭呀，那也得朱菲菲和张语安投诉我才是。大家都是同学，我相信朱菲菲也不想让事情闹到这一步，毕竟前因是她先偷用我的东西呀。” 她没被吓唬到。 作为一个大一学生，做事前居然已经可以考虑到这种层面了。 宋卫安多少有点意外了，不过这次审讯的重点他现在才要开始说呢：“是，这是和朱菲菲、已经死去的受害者之间的事情，投不投诉我们警方也管不着，不过这个摄像头倒是给我们提供了不少的思路。” “就算硫酸和图钉事件是在摄像头之前，但昨天的下药，肯定是在摄像头之后了吧？” 宋卫安朝关子平伸出手，后者变戏法般掏出了一个手机。 艾若雨定睛一看，是她的手机。 “这是要干嘛？”她扯了下嘴角，脸色不佳，“不经过我的允许……” “可以看哦，”关子平直接道，“有必要性是可以看的，如果你不服可以选择投诉我们。” 艾若雨：…… 看着手机拿在别人身上，她心里不舒服得紧：“你们要看什么？” 宋卫安宽慰她：“看一下你手机里连接的摄像头记录，你放心，我们不会看你的隐私的……” 关子平嘟囔着插了句嘴：“看到了也不会和别人说的。” 艾若雨：…… 艾若雨买的监控是实时再加上检测到生物动静会自动录像型的，小兔子在朱菲菲的桌子上摆放的位置非常好，直接把对边艾若雨的桌子照了个全，还找到了三分之一孙萍的桌子，并且还有录音。 录像视频里有红点的表示没看过，没红点的就是看过了。 宋卫安把视频划了下来，没有发现一个红点，更搞笑的是，甚至发现了他们去414寝室搜查时候的录像视频。 “哇哦，”关子平连连点头，“把我拍得还挺帅的。” 宋卫安也点点头：“这么多视频，你一条不落地都看完了，还挺勤奋。看我们警察实时办案是不是还挺有趣的？” 艾若雨：…… 她这会儿的面部表情虽然僵硬，但是还留着一抹笑呢，这姑娘主打的就是一个别人看不出来的心理素质。 “看看昨天下午的监控，到底是谁下了药……”关子平一边看着宋卫安找昨天的视频，一边发自内心道，“有这玩意儿多利于咱们警方办案啊？我建议所有嫌疑人都整一套。” 艾若雨听他这么说，居然还笑了一声，好心提醒道：“昨天我看过了，没用哦。只能看到是张语安自己下的药，她没有告诉朱菲菲和孙萍。” 宋卫安和关子平动作一致地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又低下了头，两张脸都写着：不管你说什么反正我不信，我要看。 艾若雨在心里叹了口气，姿态耷拉地靠在了椅背上，微微低着头，神色不明，让人瞧不出她在想什么。 时垣透过单面玻璃看着艾若雨，突然问边上的凌无忧：“你觉得她在想什么？” 凌无忧一言未发。 池奚观并不知道某人不是cue他：“嗯，我觉得她应该是在担心自己手机里有其他秘密被发现吧，比如大家都想删的浏览器记录……” 时垣：…… 他转过头，看向凌无忧，指名道姓：“无忧，你觉得呢？” 凌无忧：“我怎么知道。” “如果是你呢？遇到现下的处境。” “如果是我的话，”凌无忧不假思索道，“想想晚上吃什么。” 时垣：…… 你刚刚其实就在想这个对不对？ 池奚观好奇道：“一般都不是会想一些应对招数吗？比如等会儿如何措辞，警方提了什么问题要怎么回答……之类的？” 凌无忧的目光瞥了眼一墙之隔的女生：“这种事情在要做之前就该想好了。之后只能随机应变，走一步看一步。” 毕竟计划赶不上变化。 审讯室内，宋卫安和关子平正在看昨天下午的监控。监控视频里，在艾若雨上床休息拉上床帘之后，不久，孙萍打了几个哈欠，也上床睡觉了。而离摄像头最近的朱菲菲一直带着耳机，非常专注地看着ipad里的内容。 中途她站起来上了一次厕所，不过很快就回来了。 大概二点十分左右，张语安终于出现在监控画面里，只见她手上拿着一瓶水走到艾若雨的桌边，将手中的水和桌面上的水调换后，瞥了一眼朱菲菲的方向，什么也没说就走开了。 从始至终，朱菲菲都没有回头看一眼。 宋卫安加快播放速度，很快就到了孙萍下床的时候，她看起来很困，慢慢地爬下床后就坐在桌子上开始玩手机，偶尔吃一下零食，和后边的张语安说两句无关紧要的话。 两点半多一点，艾若雨下来了，宋卫安注意到，她坐在位置上后，头部微微侧着，似乎在看着桌上的矿泉水瓶，但是由于是背对着摄像头所以并不能确定。大概盯着那个方向看了三四秒左右，她开始低头玩手机。 宋卫安抬起头，看向面前沉默不语的少女：“你已经知道水有问题了是不是？” 艾若雨耸了下肩：“不知道。” 宋卫安就当她在说反话：“既然你都知道了，为什么还要把水给沈盼盼？她好像和你没什么矛盾吧？” 艾若雨双手一摊，朝宋卫安无奈地笑了笑：“宋警官，我都说了我不知道水有问题，所以之后把水给沈盼盼也很正常吧？” 嘴真硬啊。 宋卫安微微抿嘴，盯了她两秒，视线又回到了监控视频上。 第174章 我们会经常联系的 之后就是去上课了，艾若雨先行带着水离开。 三点，朱菲菲从电视剧里回过神来，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去上课。她坐在桌前涂防晒、补妆的时候，监控中还能听到张语安和孙萍说话的背景音。 “咕咚咕咚咕咚”，朱菲菲摇晃着手中的防晒，再挤到自己的手臂上，动作熟练地涂开液体。 “就上课体育课你还要带烟？”背景中孙萍说话的声音有点小声，但是放大后还是能听清的，“就这么一会儿你也忍不了啊？” “啧，”张语安略显不耐烦的声音响起，“少管我，我不在你边上抽就是了。” 即使对方有些不耐烦了，但孙萍显然还是有些嫌弃：“你这瘾也太大了吧……算了，抽完记得漱口，不然说话有味。” 张语安骂了句脏话：“***，那你别和我说话！” “你又骂人，我又没不让你抽……” “我爸妈都不管我，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你……” 两人说话的声音略显激动，原本专心抹防晒的朱菲菲察觉到不对劲了，连忙打圆场：“哎呀你们别吵了，好好说话嘛。语安，孙萍也是为你好呀，不然你一嘴烟味和我们说话倒没事，跟男朋友亲亲嘴的时候多尴尬呀是吧？” 她很聪明地把嫌弃烟味一事转移到张语安的男朋友身上，又给她提出可以接受的新方法： “我知道你不喜欢用漱口水，没事，你不是都吃那什么薄荷软糖吗，抽完烟吃两颗就没味了。” “哼，我知道。”虽然这句话还是有些不爽的语气，但听着缓和多了。 这时候，视频里传来推拉抽屉的声音，监控中可以拍见朱菲菲还有孙萍的位置，两者都没有动静，所以排除一下就是张语安在拉开抽屉拿什么东西，结合前因后果，可能是在拿朱菲菲提到的薄荷软糖。 没过多久，三人就一起离开了，画面中再出现人，就是他们刑警一队来搜查寝室的时候。 虽然目前还没从监控里看出什么名堂，但宋卫安还是在手机上下载了软件，让艾若雨在他的手机上登录了账号，方便警方之后可以随时查看监控。 结束审讯后，艾若雨正要起身离开，关子平突然问：“对了，张语安吃的是什么糖果？” 艾若雨也不掩饰自己对她的“了解”：“好像叫什么猪博士软糖，她一般吃薄荷味的，去烟味比较好。” 关子平比了个ok的手势：“谢了，你可以走了。” 艾若雨伸出手：“手机还我。” 宋卫安便将手机还给她，还嘱咐道：“时刻和警方保持联络。” 艾若雨从他手上接过证物袋，一边从里边拿出手机一边道：“我会和无忧姐经常联系的。” 宋卫安：？ 好像有哪里不对但是他说不上来。 结束三人的审讯后，宋卫安在小会议室里开了一场小会： “感谢艾同学的监控，目前我们可以确定的是……给艾若雨水里下药的只有张语安，那么问题来了，张语安水里的药是什么时候被下的？” 池奚观吸了一口奶茶，是他喜欢的杨枝甘露： “之前我们的猜想是，凶手和张语安一起给艾若雨下药的时候趁其不意把张语安的水也做了手脚，或者是有人提早猜到张语安的行为，先前在艾若雨的水里下了氰化物，再怂恿艾若雨换水……” “可是看监控视频，朱菲菲和孙萍都像是不知情的样子。”关子平在喝多肉葡萄，“就算朱菲菲或是孙萍提早怂恿了张语安去换水，之后在寝室里就不用再说这件事了，可艾若雨水中的氰化物又要怎么解释？” “果然还是艾若雨预判吧。”池奚观暂停了幻灯片中视频的画面，然后将画面调大调大，直到半个屏幕都是艾若雨桌上的那个水瓶： “你们看，里边的水满满当当的，她根本没有喝过，回到寝室直到出门，都没有碰过，如果是我的话，边上有水就会下意识想喝。所以我倾向于是艾若雨提前下好了氰化物，就等着张语安上钩。” 宋卫安盯着幻灯片瞧，点了下头：“确实，我们不能保证艾若雨买了水之后没有打开做过手脚，在回寝室之后没多久，她的水就到了张语安的手上……那按照这么看，有机会下氰化物的就只有……” “等等，”时垣举手发言，“我们一直把目光聚焦在寝室里，有没有可能氰化物是在体育课上被下的？” “欸？是哦？”池奚观摸摸下巴，“操场上人这么多，而且上体育课的时候他们都会把水放在边上，然后凶手就可以……嗯？那朱菲菲和孙萍是一直在和张语安一起上课吗？” “就算上课的时候分开过也没什么吧。”关子平道：“其实艾若雨也有可能啊！她可以故意说自己逃课了，其实留在操场上，等他们去跑步或是运动的时候悄咪咪下毒。” 凌无忧插嘴：“艾若雨的地铁通行记录已经查过了，时间没有问题，” 关子平：“下个毒不需要那么多时间吧？” 池奚观：“找时机不需要时间吗？而且操场上人这么多，下了毒以后她不去博物馆其实也没什么，但她去了。” “可以问问有没有人看到艾若雨走出操场……还有，张语安不是去上厕所了吗？”凌无忧道，“那会儿应该也是课间休息的时候，时机挺好的。” “可是张语安是喝了水之后才上厕所的……嗯？等等，”关子平顿了顿，“小凌是什么意思？” 第175章 我可一个字没漏看 凌无忧从尸检报告中抬起头来：“我的意思是，目前的情况有两种：第一，凶手是艾若雨，毒药早在她回到寝室之前就下到水里了。第二，凶手不是艾若雨，那么由监控可知，张语安将水带去上体育课的时候，那瓶水还是正常的。” “所以凶手只可能是在体育课上下的毒。我们可以盘一下体育课上朱菲菲和孙萍的行为。” “这俩人还没走呢，”关子平看了眼时间，“应该正在吃饭，我去问问。” 池奚观站了起来：“我也去。” 两人出去了，时垣拿着尸检报告问宋卫安：“宋队，受害者身上还有厕间里发现的物证只有这些了吗？” 宋卫安拿过来看了看：“是啊，就这些，怎么了？” 时垣操控着电脑，将监控视频调到较后边的部分： 播放完毕，时垣按了暂停，又把手机放到桌面上，上边是猪博士软糖的商品图，完整的一个长条里大概有五六颗糖，包装纸上画着可爱的猪猪： “已知张语安带薄荷软糖的目的是为了遮掩抽烟后口腔的异味，且她出门后唯一一次也是第一次抽烟就是在操场的厕间内，那么按理来说糖果很可能还没被吃掉，或是被吃了部分……那么剩下的糖果呢？为什么我们没有找到？” 凌无忧很快道：“朱菲菲和孙萍都碰过尸体。” 她没说出来的话大家都懂。 糖果被其中一人拿走了。 “那这样的话……”又多了一个消失的物证，宋卫安觉得脑子有点烧，他抓了抓头发，“问题不大，我先让法医对尸体的口腔做一个更详细的检查，看看有没有发现和糖果有关的物质残留吧，之前是着重检查内部器官药物中毒的。” 时垣觉得行：“好，那我们先去吃饭？时间差不多了。” 凌无忧一听吃饭就站了起来：“走。” 今天晚上吃什么好呢。 凌无忧吃了梅菜扣肉，小青菜，番茄炒蛋，还有玉米排骨汤。 三人坐在一张桌子吃到一半，池奚观和关子平跑过来了，埋怨三人不等他们一起吃，便快速地去打了饭菜回来。 池奚观拿起筷子：“我和你们说啊……” 宋卫安抬起头：“吃完饭再说。” 池奚观：“噢。” 吃完饭，几人继续来到会议室讨论，池奚观道：“先是艾若雨有没有马上离开的问题，我打电话问了沈盼盼，她说在艾若雨给了她水之后，又看到对方直接往操场门口走去，过了一会看了下，正巧看见她走出操场的门。” 关子平：“这姑娘视力挺好的啊？” 池奚观点头附和： “是啊是啊。反正按照她的说法，还有我们查到的艾若雨进地铁的时间来看，艾若雨不具备作案条件。并且沈盼盼说了，她因为不想跑步，所以在体育老师点完名后的跑两圈操场热身时她没跑，蹲在那堆水的旁边玩手机呢。” 宋卫安：“跑完操之后呢？那除此之外，朱菲菲和孙萍有没有和张语安分开的时候？” “这就不好说了，”关子平道，“孙萍说，虽然上课时大部分时间都在一起，但是期间口渴了跑过去喝口水也很正常，所以她们都没留意。” 也就是说朱菲菲和孙萍都有机会。 看着大家又陷入了忧郁的苦思冥想，宋卫安安慰道：“没事，起码我们排除了一个嫌疑人。” 虽然是最有嫌疑的那一个。 关子平：“啧，可是我想象不出朱菲菲和孙萍的杀人动机啊，尤其是孙萍，朱菲菲还有一个抢暧昧对象的理由，孙萍好像没有吧？而且她们都是刚成年的孩子，这……有这么大仇吗？” 时垣无奈一笑：“可能是我们还没找到吧。” 凌无忧提议道：“不如我们打电话问问？” 池奚观看向她：“问谁啊？” 凌无忧：“暧昧对象。” 其他人：？ 于是张鹏的电话就被拨通了。 晚上六点多，他那边的声音有些嘈杂，似乎是在大街上走着，背景音除了复杂的人声外，还有好多奇怪的声音：“喂？谁啊？” 凌无忧：“你好，我们是海州市公安局的刑警，你是张鹏吗？” “公安局……刑警？”张鹏的声音略显迟疑，“是为了张语安的案子吗？” 不知是他消息灵通还是这事闹得有点大，对方居然已经知道了，不过这也好，就不需要她再解释了：“是的，现在警方需要对你进行笔录问话，张鹏同学，你现在方便吗？” 乱七八糟的背景音中，张鹏的声音说：“我正在和我朋友出来吃饭……外边挺吵的，可不可以晚点？大概七点半左右。” “好，那我七点半准时联系你。” 池奚观等她挂了电话：“我怎么感觉这个张鹏还是挺淡定的？” 关子平扯了下嘴：“毕竟都是前任了，而且两人应该也不过是玩玩而已，知道张语安死了，他最多只会感慨一下吧。” “说的也是。” 张语安的手机被破解之后就被拿到他们手中了，几人都看了一遍，没发现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凌无忧在打电话之前重温了一遍张语安和张鹏的对话，虽然其实没必要重温，因为也就那些她能想象到的内容。 七点半，凌无忧再次拨通了张鹏的电话，这会儿他那边挺安静的，可能回到宿舍了。 在凌无忧提问之前，张鹏先行道：“有什么想问的你们就问吧，不过我话说在前面，我只和张语安交往了没多久，半个月？半个月多一点吧，对她了解不深，可能帮不到你们。” “没关系，”凌无忧道，“有多少说多少就好了。首先是……张语安有没有和你说过谁的坏话？” “没……” “不要撒谎，”凌无忧立马道，“警方已经破解了张语安的手机，你们俩的聊天记录我可一个字都没漏看。” 张鹏：…… 第176章 看得出来很会追人了 “那我没什么好说的了，反正就聊天记录里的那些事情。” 凌无忧：“除了聊天记录，私下没和你说过吗？” “都差不多，她几乎是翻来覆去地讲，我听两次都听腻了，她说了多少遍了，怎么不腻呢？想不通。” 凌无忧：“她讲了这么多遍，那你肯定已经熟记在心了，说给我听听。” “就聊天记录里那些……” “说。” “……好。”听到对方不容置疑的语气，张鹏才想起电话那边的是一个警察，登时有点点紧张了，“我说我说，其实主要骂的是艾若雨，说她很难搞、斤斤计较之类的，但我听下来，明明是她更过分。” “偶尔也会说孙萍的坏话，说她有点自以为是，啥都爱管，以为和她关系稍微好一点就能对她的生活指指点点什么的……” “哦，还有朱菲菲，朱菲菲……”他试探地问道，“我和朱菲菲的事情……你们警方……” “已经知道了，”凌无忧催促道，“继续说吧。” 听到对方说已经知道了，张鹏反而松了一口气： 对啊，他只是渣而已，又不犯法，干嘛要害怕警察？ 渣男是不犯法的！ 这么想通之后，张鹏的心情也放松了许多，说起话来也流畅了、爽快了：“因为我之前不是和朱菲菲暧昧嘛，所以她就对菲菲有点敌意的，经常问我她和朱菲菲那个漂亮，那肯定是她更漂亮更辣啊，不然我为什么要离开菲菲？” “大概是朱菲菲实在没什么错处可挑？所以张语安说她的坏话都是不痛不痒的那种，什么性格太敏感了，经常装着很温柔的样子对她嘘寒问暖好假啊之类的。人家菲菲温柔还碍着她了是吧？真的是，女人的嫉妒心真恐怖。” 凌无忧：“所以当时是你主动去找张语安的还是……” “也不能说是我主动吧？”张鹏对她这个说法不太满意，“虽然，是我先要她微信的，但是我敢肯定，她那时候心里也是想要勾引我的！” 凌无忧心想：普信男。 “绝对不是我普信！”张鹏敏锐地斩钉截铁道，“真的，就是她看我那眼神就很不对劲知道吧？我本来没意思的，但是被她那眼神一勾引……啧，反正我本来就只想和朱菲菲玩玩的，现在有个更漂亮的……何乐不为呢？” “虽然吧，我刚开始是想脚踏两只船的，但是张语安这女人，居然瞒着我直接发了朋友圈官宣！气死了，幸好那时候我忙着搞定张语安，还没把朱菲菲骗到手，不然我的名誉不就没了？” 渣男居然还在乎名誉？ 凌无忧：“那你和朱菲菲交往期间，她有没有和你说过张语安等人的坏话？或是任何小事情都行。” “这我怎么记得？”张鹏的语气听起来非常不在乎，“她又不是什么大美女，不过是我鱼缸里的一条小鱼而已，哪里需要我记得她说的每一句话啊？而且我同时间又不只是和她一个人在聊天……再说，那也是几个月以前的事了。” 凌无忧猜到会是这样：“你们的聊天记录还在吗？” “在啊，”张鹏道，“她应该把我删了吧，我这边还有她呢，想要聊天记录的话加我好友，我辛苦点，全部转发给你们。” “行，麻烦了。” 挂断电话，凌无忧打开微信输入张鹏的手机号，发送好友请求。 时垣等人都在边上听着呢，关子平听完张鹏的渣言渣语，觉得很离谱：“这个张鹏也不过是大二的吧？居然玩的这么开？” “这种人可多了，不只是男生，女生也有。”池奚观叹了口气，“真不知道现在的社会怎么了。” 这一边，凌无忧就加上了张鹏的微信，发现他并没对她屏蔽朋友圈，以她了解越多越好的警察思维驱使，她毫不犹豫地点了进去，发现这个张鹏的生活还真是多姿多彩： 在酒吧喝酒玩游戏，和各种男的女的合影；去棋牌室打麻将；去逛街购物玩剧本杀；偶尔和在照片中只露出脖子以下的女人去吃饭喝茶…… 他的朋友圈平均三四天更新一次动态。 看得出来，张鹏家境条件一般，享乐的方式也很普遍。虽然并不是凌无忧向往的生活，但是她还是有些羡慕他这种随意玩乐的模样。 凌无忧想到大二的时候认识一个女生，她家境中下，凌无忧是在兼职的时候和她认识的，女生在上学的期间兼职打工，一放假就和朋友出去旅游，偶尔一次小长假可能就将前两个月挣到的钱毫不犹豫地花光。 在凌无忧看着银行卡里缓慢增长的数值，勉强感到对未来的一丝丝安心时，对方已经兑现快乐去了。 凌无忧刚开始是不理解的，并不把任何人、任何地方当做避风港的她早就将“未雨绸缪”一词深深刻入了骨子里，可是每当见到那个女生来打工时的快乐笑容，和她分享旅行中的见闻时，她的“不理解”都会受到冲击。 “如果以后你有急需用钱的地方怎么办？比如生病了。” “是这么大的病吗？”女生开朗道，“那就死掉啊，反正我快乐过了。” 其实这才叫乐观吧，凌无忧想。 不知为何看到张鹏的朋友圈会让她想起那个女生，虽然两者完全不相同，一个是渣男，一个是积极享受生活的快乐人类，但是他们丰富有趣的青春却昭示了一类人的生活： 当下的快乐才是最真实的。 有些人缺的是快乐的钱，但绝大多数人缺的是快乐的态度。 “嗡嗡。” 手机振动了，是张鹏发来的信息，他觉得转发很麻烦，所以直接录屏，慢慢地将他和朱菲菲的聊天记录往下滑动，虽然到最后速度加快明显有点不耐烦，但还在正常人的阅读速度中，所以问题不大。 凌无忧将视频转发到了群里，便自己慢慢看起来。 是张鹏先加朱菲菲的微信的，所以刚开始的时候他表现得比较热情，早安晚安吃了吗，奶茶零食出来散散步啊，看得出来他很会追人了。 第177章 去吧 在一次朱菲菲和他约会过后，她开始慢慢地和张鹏分享生活了，除了分享有趣的视频，还会讲一些身边人的事情。 比如她说到，寝室里有个女生a在孤立霸凌女生b，她觉得女生b很可怜，但是因为害怕波及到自己所以不敢为她出头，这里她还分享了一个她高中时候的故事： 高中时她的好朋友因为帮助了一个被小团体孤立的女生（其实仅仅只是在她考试没笔的时候借了她一支笔而已），但就因此被那个女生团体针对、传谣言绯闻，说什么和混混搞上了打过胎什么什么…… 所以她很害怕自己变成好朋友这样的下场，便不敢帮女生b说话。 这里张鹏还在安慰她：“你没有做错，错的是女生a，你别招惹她，小心惹祸上身。” 凌无忧看了眼这段对话的时间，是在刚开学没多久，朱菲菲被硫酸烫伤之前。 不知道她那时候有没有参与张语安的恶行，有参与的话，又参与到了什么程度呢？ 之后的聊天记录里，朱菲菲不是很经常提到和张语安等人有关的事情，凌无忧本来觉得没什么的，但她还是认真地过了遍聊天记录，发现和张鹏对话的朱菲菲和她目前表现出来的性格有些许不同。 随着两人的关系越来越亲密，朱菲菲的占有欲越来越强，后期张鹏不怎么理她的时候，她经常打视频电话或是发长篇小作文，看得让人有些窒息，这也许也是张鹏放弃她的原因之一。 还没在一起前就管这么多了，何况在一起之后呢？ 在聚餐之后，朱菲菲应该是意识到了什么，开始有意无意地讲张语安的坏话： “今天语安又带男朋友回寝室了，唉，每次都弄到很晚，有点打扰休息，不过身为室友，就是该互相体谅。” “刚刚忙着给语安整理桌子去啦，她每次化完妆都把桌子弄得乱七八糟的，我不懂她怎么会用到这么多化妆品呀，怪不得她化妆技术这么好，我还得多多向她学习。” “语安新买的电子烟味道比之前的难闻一点，我闻着有点想吐，虽然和她委婉地说了，不过我看她没有其他表示，唉……” “语安又想整若雨了，我实在看不下去劝了她几句，她把手举起来，好像想扇我巴掌……” …… 这些话，某些被张鹏回复了，但是大部分都被无视了。 两人的最后一次对话停留在朱菲菲问“你是不是和张语安在一起了”，然后张鹏回答了一个“是”之后，就再也没有聊过天。 “朱菲菲没想到还挺茶的呀，”池奚观道，“怪不得她说不可能是张鹏主动的，因为她给张鹏说了好多张语安的坏话。” “她还是天真了，”关子平摇摇头，“张鹏喜欢的不是张语安的为人，可能只是她漂亮的外表或是开放的性格？他们两人才更像同一类人。” “朱菲菲对张语安的态度值得探究，”时垣刷着聊天记录评价道，“很多看起来很茶的话，有没有可能都是她的真心话？她也许不是为了表现自己很体贴很善良才不忤逆张语安，而是把自己的懦弱和胆小伪装成善解人意？” 宋卫安点点头：“也许她比我们想象的还要讨厌张语安。” “朱菲菲提到她高中朋友被霸凌的事情，我有点在意，”凌无忧把暂停的视频画面给大家看，“能不能查一下？” 时垣看了看她的手机，略微点头：“我去联系她们的辅导员，问问她的学籍信息，试试找到她高中的老师。” 凌无忧：“去吧。”时卡丘。 很快，章法医那边传来了讯息，让宋卫安去拿一下新的尸检报告，新报告主要对张语安的口腔部分做了详细的检测和分析，第一次尸检已经检测到了电子烟的烟油成分，在口腔黏膜里发现氰酸钾，当时大家都觉得氰酸钾来自矿泉水，正好和检测结果也对上了。 第二次尸检，章法医根据咀嚼软糖的行为，对死者的牙齿、牙缝等地方进行了细致的采集，在牙缝较深处发现了少量的氰酸钾物质残留。 “虽然喝水也会让这些物质附着在牙齿上面，可是你看，”章法医指着报告检测上的一串数据，“死者右侧牙齿的氰酸钾含量比左侧要高出很多，她的右咬肌也比左咬肌大，所以可以判断出死者是习惯用右侧牙齿咀嚼食物。” 而喝水是不用咀嚼的，所以让张语安死亡的氰酸钾并不在矿泉水里，而是在猪博士小熊软糖里。 办公室里，池奚观拿着关子平从超市买回来的猪博士小熊软糖，看着看着就没忍住吃了一颗，发现还挺好吃： “可是凶手为什么在软糖里下毒了不够，还要往矿泉水里下呢？况且糖果不是可以分给别人吃吗，但是水一般不可以吧？” 时垣猜测：“凶手应该知道张语安没有将食物分享他人的习惯。” 关子平也拿了一颗糖吃：“难道是以防万一？如果张语安不吃糖，上体育课这么累肯定会喝水，到时候肯定也会喝到啊，我觉得只要下在一个地方就好了，这不多此一举吗？还让我们浪费时间调查那么多矿泉水……” 浪费时间？ 凌无忧抬起头：“如果凶手的目的就是为了扰乱警方的调查呢？其实她并不是没有时间回收矿泉水，在同学们被遣散的时候，其实有些人有拿走自己的水，但是凶手为什么不顺便拿走呢？” “她刻意接近尸体是为了拿走糖果，留下矿泉水……有没有可能就是为了迷惑警方？” “确实，”时垣想到了什么，微微颔首，“如果不是池哥凑巧找到艾若雨的监控，也许我们都不知道张语安会吃软糖这件事……对了，我们在厕间里发现的证物里有糖纸吗？” 池奚观翻了翻证物列表：“没有诶，可能张语安扔到垃圾桶里，和一堆纸巾垃圾混在一起了……这样，我现在去洛美大学找找看。” 宋卫安：“快去快回。” “好嘞。” 第178章 为什么是软糖 池奚观这一去一回近两个小时，但他成功在垃圾桶里找到了糖纸，进一步证实了张语安死前吃了糖的假设，至于糖纸的化验成果，还需要再等待。 凌无忧拿起一颗薄荷软糖放入嘴中，冰凉的味道穿过甜味刺激着她的口腔直击大脑，带来一股清醒的快感，让她忍不住开始思考起来： 首先为什么是软糖？ 下毒嘛，为的就是非即时犯罪带来的无效不在场证明，因为凶手无法在其他犯罪手段下提供不在场证明，或是她不敢直接白刀子捅进去红刀子拔出来，所以选择了较为间接的杀人方式。 在可以确定凶手是朱菲菲和孙萍其中之一的情况下，两者都具备了解张语安的条件，由她们的对话也可得知，软糖是张语安经常会吃到的东西，虽然不能确定她什么时候会吃到有毒的那颗，但一定会有吃到的时候。 这样的必然性加上一定的随机性，给凶手提供了更多的安全证明。 那么矿泉水的存在又是为什么呢？ 作用之一肯定是为了混淆警方，作用之二、之三呢？凌无忧觉得起码还有别的用处，不然仅为了混淆警方加进来一个矿泉水，其实有点冒险。 判断一个事情可以从最终获益者和利益受损者入手。 最终获益者一定是凶手，毋庸置疑。 利益受损者是…… 凌无忧回想了一下他们侦查案子的整个经过，然后发现利益受损最严重的就是前最大嫌疑人艾若雨。 “你们说，有没有可能……”凌无忧把手中的糖纸折了折，“凶手预判了我们的猜想？” “我们的猜想？”池奚观睁着大眼睛看向她，“是哪一点？” 凌无忧：“猜想艾若雨会预判自己被换水的那一点。” “你是说……”宋卫安摸摸下巴，皱着眉头开始理清这话，“凶手预判到我们会根据艾若雨之前的所作所为，比如硫酸和图钉事件，然后推测出她很有会换水，从而把嫌疑转到她身上？” 池奚观点点头：“是诶，先前我们一直都觉得氰酸钾是在寝室里或者艾若雨买过来之后下的，完全没想过凶手会在上体育课的时候……毕竟人多眼杂……欸？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我知道了。”凌无忧看着证物检测报告的某一处，突然灵光一闪，“是指纹，没有指纹。” “啊对哦！”关子平一拍额头，“如果凶手是在体育课上下的药，那矿泉水上怎么会没有她的指纹呢！” 凌无忧把轮滑椅滑了过去：“时垣，再给我看看那天下午414寝室的监控。” “好。”时垣调出监控，几个人一起围过来看。 “是她！？” “是她。”凌无忧神色平静地点了点头。 宋卫安眉头微皱：“可是仅凭借这个不足以……” “还会有其他证据的，”时垣倒是看不出什么担忧，“我们还没调查凶手是如何自制软糖，将氰酸钾融入其中……也许这是一个重要突破点。” “我同意，”凌无忧道，“凶手想方设法地让我们把注意力集中在矿泉水上，那么在软糖方面一定有她无法消灭的证据。” 会是什么呢？ “肯定不能在寝室里搞吧，会被发现的……”池奚观想了想，“洛美大学有烹饪社吗？我大学就有，里边有锅碗瓢盆什么的，还有很多调料。” 宋卫安拿出手机：“我打电话问问方辅导员。” 时垣在边上提醒道：“宋队，可以顺便问问她是不是烹饪社的社员。” 宋卫安拨通电话：“好嘞。” 方晶晶先是确认了学校是有烹饪社的，不过成员的名单她还得找社团的社长去要，需要点时间。 不过幸好，由于烹饪社里有学校经费采购的大量食材和工具，所以安装了两个监控，方晶晶表示马上就去调取监控给他们发过来。 池奚观双手合十：“希望有希望有希望有！！” 晚上快九点，监控视频被传过来了，同时宋卫安也收到了目前烹饪社社团的成员名单，里边确实有他们想要的那个名字。 真相的苗头已经出来了，线索最后指向了烹饪社的监控。因为无法确定凶手制作软糖的时间，所以刑警一队的所有人都开始加班看监控，争取早日找出凶手的身影。 虽然目前也只是猜想。 凌晨十二点三十四分，凌无忧桌上的咖啡已经见底了，她的精神状态还行，如果觉得有些累了，就吃一颗薄荷味猪博士软糖，提神醒脑效果不错的。 目前她已经看到十一月一日的视频，这天是周日，平时没什么人的烹饪教室热闹了起来，好像是社团开展了一个活动，从他们放在教室门口的立牌可以看出来，叫“喜迎双十一烹饪交流会”。 凌无忧瞧见监控里每个人带的食材都不太相同，猜想这活动应该是各做各的，然后互相分享的形式，这简直是妙啊，非常方便凶手制作软糖呢。 凌警官盯着屏幕里那个并不起眼的身影，目不转睛。 女生找了一个最边缘、最不热闹的料理台，然后从包里掏出一个手机支架，将手机放在上边，一边看视频教程一边开始制作。 女生不是正对着监控的，教室里一前一后两个监控，也不知她是故意的还是怎么着，总是能保持着侧对监控，但还好摄像头范围广，就算是侧着的也能拍到一些正面。 她手机里视频的内容在监控中太小了，压根看不清，凌无忧只能仔细地盯着她的动作，她要做的东西不是很难，因为才进行没多久，她就成功做出一小锅蓝色的液体，并将其倒入磨具中放置了，看起来是要等成形。 按理来说到这就算好了，可是很快，她又开始做下一锅。 第二锅的分量和第一锅比起来那就是少得可怜，不知情者可能以为她是在废物利用剩余的材料呢，但凌无忧却知道重点来了。 吉利丁片冷水浸泡。 称量出某克数的水饴。 再称量出某克数的白砂糖。 然后从包包里拿出一小包不明白色粉末，倒入白砂糖内…… 找到了。 第179章 神经病 凌无忧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了一个微笑，她朝着边上看监控已经看傻了的几个队友招呼了一声：“找到了。” 这一声无疑天籁之音，把快要成为行尸走肉的众人拉回了温暖的人类世界，他们纷纷挤到凌无忧边上来。 “哪里哪里！” “天呐，我刚刚看得眼都花了。” 烹饪教室里此时人还挺多的，凌无忧用手指点了点一个边缘的角落：“这里。” 然后将进度条往前拉，把女生的操作重新给大家看了一遍。 池奚观瞪着眼：“那个白色粉末绝对有问题！” “这不肯定的嘛？”关子平瞥了他一眼，“继续吧，小凌。” 于是凌无忧就继续播放。 就是这么巧，正当女生想要把倒了一半的白色粉末放入包里的时候，边上突然来了另一个女生，瞧见那个女生的脸，凌无忧眉心一跳： 池奚观惊讶出声：“沈盼盼？？” 宋卫安也是奇了：“……怎么又是这孩子？” 只见沈盼盼从女生的右后方上来，右手一伸，连着女生的右手把那包粉末给包住了，女生压根没反应过来，吓了一跳，连忙想要把那只冒昧的手给甩开，结果把手中的粉末也甩了出去。 幸好她的包就在边上，那小包粉末就正好被甩到了包里，两人都吓了一跳，尤其是女生，满脸震惊和恐慌。 沈盼盼似乎没想到对方反应这么大，连忙说了什么…… 关子平瞧着视频中动嘴巴的两人，突然捏着嗓子说道：“不好意思啊，我只是想问你借糖……” “没事，不过刚刚那个不是糖……这个才是糖。” 女生把边上的一个小罐子递给了她。 凌无忧略有点惊奇地看向关子平。 关子平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嗐，多少会点唇语。” 这时候，时垣按了下空格键，把画面停住了：“你们看，这里沈盼盼看了眼手掌，她刚刚用这只手包住了那包粉末，可能被甩掉的时候甩出来了一点粉。” 这可不是简单的粉末，这是氰酸钾啊。 众人都为她提着一口气。 画面继续，沈盼盼接到了糖，回到位置上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洗手，还很细节地用了边上的洗手液。 众人纷纷松了一口气。 池奚观心有余悸道：“这姑娘，真不知道说她倒霉还是命大……” 凌无忧有点汗颜，但她的注意力已经转移了：“既然氰酸钾洒到了沈盼盼的手上，那么肯定也会撒到包里，这种粉末状的东西，一旦染上就不好清理了，只要找到这个包，再加上这个监控视频……” “稳了稳了！！”池奚观迫不及待地拍了下桌子，“我记得这个包，就挂在朱菲菲的衣柜前边，我现在就去拿！” “等等池哥，”时垣拦下他，一边拿起自己挂在椅子靠背上的外套一边说，“你今天去过了，休息会，我去吧。” “时垣，”池奚观眨巴着闪亮的大眼睛看着他，“还是你体贴我。” 时垣：…… 这样就算体贴了吗？ “你们两个看监控看傻了吗？”关子平无语地把手机屏幕亮给他们看，“现在都快凌晨一点了，就算洛美大学的大门还能进去，寝室楼也进不去啊。” 时垣和池奚观两人都是一愣，对视一眼，纷纷露出无奈的笑。 “那就明天再去吧。”池奚观道。 凌无忧：“朱菲菲她们已经回去了？” 宋卫安打了个哈欠：“是啊，她们说明天还要上课，所以就先让她们走了。小凌你收拾一下，我们也回去了。大家都下班吧。” “哈~~好困。” “我还以为今晚回不去了呢。” 几人往外边走，路过的几间办公室里都还亮着灯，仔细听听，还有若无若有的讨论声传出来，明明现在是凌晨一点。 凌无忧隐隐觉得有些可怕。 她是走在最后边的，前边两三步外就是时垣，宋队一手揽着一只瓜正在说着什么，凌无忧拍了拍时垣的肩膀。 时垣转过头：“怎么了？” 凌无忧瞥了眼前边的三人，压低音量：“你要在这干多久？” 时垣不是很明白她问这句话的意思：“如果能顺利转正的话，就一直做下去吧。” 凌无忧的眉心一跳，她小声嘀咕了一声：“……真的假的？” “为什么会是假的？”时垣也随着她放满了脚步，“你在想什么？” 凌无忧实话实说：“我在想为什么你这个大少爷会乐意干这种上下班都不稳定的苦差事，一想到我会和宋队一样在这里十年如一日地干刑警，就已经觉得累到爆了，有些人一辈子都要在打工，但是你不用啊。” 时垣想了想，虽然他也觉得干这行很累，但是从来没想过去当个无所事事到处玩乐的富二代。当然，他没有说这类人不好的意思，只是在他的价值观里，努力成为一个独当一面的大人是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要怎么和凌无忧说呢，时垣觉得课本里的话挺有道理的：“人生的价值在于对社会的奉献，更好地为人民服务……” 凌无忧：…… 没等他说完，凌警官直接给他翻了个白眼： “神经病。” 然后快步走到了前边。 时垣：？ 不是，他怎么就神经病了？ 她自己现在不就干着奉献社会、服务人民的事情吗？而且还那么认真。 …… 第二天早上。 因为关子平的住所离洛美大学最近，大概二三十分钟的路程，所以来上班之前，他顺路去了一趟，在414寝室里找到了视频中出现过的包，本来他是想顺路把嫌疑人给带回来，但宋卫安说让人家上完课再说。 包里面没有多少东西，应该平时不常用，送去鉴证科以后，小柯仔细地检查采样了一番，但很可惜，没有找到什么粉末状物质。 小柯闻了闻包内部的味道，下判断道：“这包肯定被洗过了，洗衣液的味道还有残存，估计洗了不止一次。” “啧。”关子平薅了把自己的光头，觉得有些烦躁，他悻悻地想把原本在包里的东西装回去，却突然想到了什么：“等等，这些东西应该一直都在包里，你都试试看。” 小柯接过那一小堆的乱七八糟：“好嘞。” 第180章 勉强算是 小柯非常不容易地在一块补妆粉饼的表面粉层里找到了氰酸钾粉末。 “算你们好运，”小柯乐呵呵道，“恭喜哈。” 关子平接过检测报告，有些心累地摇头：“破案确实需要好运，不然赛程太长了，跑不动啊。” “这次案子结束后打算去哪玩？” “去梦里玩。” …… 宋卫安喝了一口孟春棠给他泡的枸杞红枣桂圆水，满意地朝着新出炉的报告点了点头，合上杯盖，他心情颇好地站了起来：“已经通知她过来了，等会的审讯谁和我进去？” 关子平趴在桌子上举起了手：“我不去。” “不去举什么手？”宋卫安无语，“瞎捣乱。” 时垣看了看精神萎靡的关子平，正想要举起自己的手，才举到一半，就被人按了下来，他转过头，是去倒完咖啡刚回来的凌无忧。 “我去。”凌无忧瞥了他一眼，把压着他手的手松开了。 宋卫安：“好，那就小凌和我去吧。你准备一下。” “好的。” 凌无忧坐回位置上，今天她调配的拿铁比例很好，味道非常不错，连带着她的心情也好了许多。边上，时垣把椅子挪过来了点，突然又说起上次的话题： “你昨晚的意思是，不想在刑警这一行干太久？” 凌无忧瞥了他一眼，把咖啡放到桌上：“是啊，我觉得很累。” 时垣微微挑眉：“你明明挺积极的。一个多月前你也和我说过这种类似于不想当刑警的话，当时我是信了，现在不信。” 凌无忧心想我说过这种话吗，她怎么想不起来了。 但是任何时候任何人问她喜欢不喜欢工作，她都是不喜欢的。 凌无忧有时会想如果她是有钱人，每天都要快快乐乐闲到发慌。可是她身边就有一个有钱人，并且和她过着一样苦哈哈的打工仔日子。 凌无忧有时候觉得工作不过是时大少爷的游戏。 包括认真上学也是。 可是这游戏有什么好玩的呢？ 不理解。 凌无忧垂着眼睛，时垣等了一会没有等到她的回复，又问了一句：“无忧？” “当刑警挺好玩的，”凌无忧说，“你喜欢看小说吗？我喜欢看无限流，因为有不同的副本。办案子也是一样，就像在打副本，看起来不乏味。而我的主线故事就是赚钱活着。” 虽然时垣知道无限流题材的小说，但是听她这么形容还是有点惊奇，他想了想，突然笑道：“那我是和你一起打副本的队友？” 凌无忧眨了下眼：“勉强算是。” “勉强？” “勉强。” “……好吧，最后的通关奖励是什么呢？” “就是活着啊，无限流小说里，主角大部分都是被迫的，不下副本就得死。不过像你这种氪金玩家想什么时候走都行。” “……无忧，我们不是在讲小说吗？” …… 审讯室的门被打开，里边的人抬起头来，清秀的脸上带着一点藏不住的不安，她看了看走进来的两位警察，都是见过的，稍稍松了口气： “宋警官，凌警官，昨天我已经来过了，今天你们又……有什么事不能一次说清楚呢？” 宋卫安拉开椅子坐下：“如果可以，我们当然也想所有人的审讯都能一次到位，可是这案情进展有限，只能一步一步来。让你来这么多次我们也不太好意思，朱同学。” 朱菲菲见他态度不错，也扯起一个微笑道：“我没有这意思……毕竟我也是第一次接触这种事情，所以……” “没事，”凌无忧把电脑打开，“这应该是你的最后一次了。” 朱菲菲一愣：“是、是吗，那太好了……不过为什么呀，是不是警方已经找到凶手了？” 凌无忧：“对哦。” 朱菲菲心头一跳，面上保持着镇定：“是谁呀？我认识的吗？” “就是你呀朱同学，”凌无忧也懒得和她掰扯了，“说说吧，为什么要给张语安下毒？” 听到“就是你呀”这四个字的朱菲菲，整个人像被瞬间丢到了零下几十度的雪地里，一股刺骨寒从她的脚指头只蹿着天灵盖而去，她的心脏猛然开始跳动，但行为和表情却透着诡异的平静： “凌警官，我不太懂你的意思，你说我是凶手？你们有证据吗？” “证据自然是有的，毕竟我们警方是靠证据说话的。”最喜欢胡说八道的凌警官道，“现在呢是想给你一个坦白从宽的最后一次机会，朱同学，你已经是成年人了，人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 朱菲菲面不改色：“你们有证据就拿出来啊。” 凌无忧看向宋卫安，后者拿出一个证物袋，里边装着某牌子的补妆粉饼，宋卫安敲敲粉饼的壳子：“认得这个吗？” 朱菲菲眉头一挑，不明所以：“这是我的粉饼？这算什么证据？” “这可不是一般的粉饼，”宋卫安看向面前的女孩，“我们在里边发现了氰酸钾的成分。” “氰酸钾是什么？”朱菲菲脸上带着疑惑，“不好意思，我只知道这是我的粉饼……” “氰酸钾就是你加在张语安猪博士软糖里的东西，”宋卫安打断她的辩驳，将边上的笔记本电脑转了个方向朝着朱菲菲，“我们已经找到你在烹饪教室里制作软糖的监控了。” “这个粉饼是在你当天携带的包里发现的，虽然你很聪明地把包给洗了，但是包里的其他物品也沾上了粉末。”宋卫安点了点视频中的画面，“你差点把沈盼盼也拖下水了。” 朱菲菲的眼神先是随着宋卫安的手指看向了画面中的沈盼盼，而后又转到自己放在料理台上的包包，她咬着牙，颇为后悔道： “早知道连包全都扔了！” “这包还挺贵的，是我我也舍不得。”凌无忧朝她耸了下肩，“而且你也没想到警方会发现这事吧？毕竟存在矿泉水这么明显的物证。” 第181章 她疯了吧 “是啊，所以为什么你们不怀疑艾若雨？”朱菲菲似乎很快就接受了自己败露的事实，“明明我已经把那么多证据摆在你们面前……” “你的那些证据顶多就是误导警方的判断方向，要是你真想让艾若雨给你当替罪羊，起码也得要这种程度的证据啊。”宋卫安指了指电脑屏幕，又点了点边上的粉饼，“我们警察可不是傻瓜。” 朱菲菲盯着那个粉饼看了一会，觉得有些陌生，她很久没用这款粉饼，所以连放在哪里都快忘了，而现在它却成为了指证自己是凶手的证据之一。 这难道就是天意？ “我有问题，”朱菲菲目露不甘，“我把糖拿走了，为什么……” “啊这个啊，”凌无忧朝她一笑，“那还得感谢你的好室友艾若雨，她在你们寝室里装了监控，凑巧让我们知道了张语安抽烟后有吃糖的习惯。” “监控！？” 很显然，朱菲菲现在的惊讶才是最真实的：“她疯了吧！？在哪里？她装在哪里了？什么时候装的？” 宋卫安于是打开手机上的监控软件给她看：“你瞧瞧这个视角熟悉吗？” 朱菲菲只瞧了一眼便认出来了自己的桌子以及后边艾若雨的桌子，很显然，监控的是从她桌子上的某一处照出去的，也就是说，那个监控就摆在她的桌上，离她近在咫尺，背后之人可以清清楚楚地看清她的每一个举动。 她觉得这个事情比她给张语安下药被发现一事还要让她毛骨悚然。 “艾若雨！！”她猛然一拍桌子，秀气的杏眼睁得大大的，面目狰狞，“她凭什么这么对我，凭什么！？” “好啦，”凌无忧毫无感情地安慰道，“人家只是想监控一下自己的桌子，你正好坐她后边，角度好，拍得全。况且是你们三个犯贱在先啊，不然她也不至于花这么多钱用尽心思装监控吧？” 朱菲菲拍在桌子上的手慢慢地握成了拳头，她深呼吸了一会，突然奇怪地笑了一声：“所以你们发现糖果然后进而发现是我，多亏了她？” 凌无忧摊手：“算是吧。怎么样？被想要陷害的人反将一军的感觉？” 朱菲菲：…… 糟透了。 她还是要问清楚：“行，就算你们知道了糖果的事情，那怎么不怀疑孙萍？就因为我是烹饪社的？” “你是聪明的，”宋卫安先肯定了她先前的谋划，“可是在我们发现糖果才是重点之后，就可以排除了艾若雨的嫌疑。那么矿泉水里的氰酸钾既不是艾若雨下的，又不是在寝室里的时候下的，那凶手只能是在体育课上动手。” “在体育课上动手的话，操场上人那么多，凶手为了不引人注目，总不可能夸张地把衣服掀起来垫着瓶子让自己不留下指纹，可是水瓶上确实只有艾若雨和张语安的指纹，凶手又不是艾若雨……” “所以只能是当天下午穿着短袖，但是带着防晒袖套的你更方便实施这一操作……不过关于这点，我们后来想想其实垫着纸巾也可以的，但那时候已经查到你是烹饪社的社员，这不太凑巧了吗？” 朱菲菲：…… 凑巧个头啦。 “行了，你想知道的我们都给你解释了，现在说说你为什么要杀张语安吧。”凌无忧顿了顿，又道，“哦，如果是因为她抢你男朋友这类的借口就不用说了。” “怎么可能是为了那个傻逼？”她闭了闭眼，“我就是太讨厌张语安了。” 凌无忧：“不信。” 朱菲菲：…… 凌无忧：“你不说我就猜了。” 宋卫安眉头一挑，好心催促道：“你快说吧孩子。” 朱菲菲扭过头：“不说。” “我们查看了你和张鹏的聊天记录，”凌无忧就这么开始说了，“虽然大部分都是很无聊的内容，但是有个事情我倒是挺感兴趣的。你说你高中的朋友因为帮助了一个被霸凌的女生然后也被霸凌的故事……” “那个好心帮忙女生不会就是你吧？” 凌无忧瞧见朱菲菲的呼吸急促了一瞬，她刚要开口说什么，凌无忧很快就接上：“我猜的啦。” “不过身为警务人员，办案子过程中有什么疑问自然是要查清楚的，所以我们同事就浅浅地调查了一下，”凌无忧朝她一笑，“结果发现真的是你诶。” 朱菲菲：…… 说得这么拉扯有意思吗？ “不止如此哦，我还查到了……” “是，我是因为那事情休学了一年，”朱菲菲抢过她的话头，“我很不理解，为什么我只是借了她一支笔，却要和她一起被欺负呢？不对……到后边她们甚至不管她了，只欺负我！” “我受不了了，”朱菲菲抿了抿唇，“所以就退学了。” 凌无忧“噢~”了一声：“是有这件事情，不过我还查到……” “对，我是被拍了裸照，但是我给了她们钱之后，她们当着我的面都删了。可是你们知道吗？”朱菲菲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那些人没删干净，你猜我是怎么知道？因为张语安和她们认识。” 凌无忧和宋卫安都是一愣。 朱菲菲的眼里已经开始泛泪光了：“不清楚她们是怎么得知我和张语安是室友……不对，应该说，不知道我到底是犯了什么错，老天爷才这么不饶过我，让我逃不出她们这群人的魔爪！” “我真tm无语了，”朱菲菲笑得嘲讽，不知道是在超嘲讽谁，“刚开始我知道张语安和我是同乡我还开心了一会呢。谁知道？呵呵。” 一滴泪快速滑落，朱菲菲看看凌无忧，又看看宋卫安，双唇微抖：“现在你们知道我为什么要杀张语安了吗？” “不知道。”凌无忧冷冰冰道，“你不是这样的人。” 朱菲菲擦去眼泪：“什么意思？你很了解我？” 凌无忧：“不了解。但我知道一个会退学逃避霸凌、即使讨厌张语安也不敢明面上和她作对甚至还要和她搭伙的人，不可能有这么突然的转变去把人杀了。我很好奇你的心态变化。” “啊，心态变化……”朱菲菲似乎了然地点了下头，“原来你们想听这个。好啊，我和你们说，都是多亏了艾若雨啊。” 第182章 结案 “她让我见识到了被霸凌人的第二种可能性，就是反击。”朱菲菲扯着嘴角维持笑容，“说真的，虽然她把我手弄成这样，但比起讨厌，我更佩服她。其实在图钉的事情之后，我很害怕她，所以我朝她服软了。” 凌无忧：哇哦？ “我说我以后可以告诉她张语安想对她做什么，但是希望她不要再报复我。”朱菲菲看向凌无忧，“你知道她是怎么回复我的吗？” “她说，”朱菲菲笑出了声，“我们这三个垃圾加起来还不够她玩的呢，现在倒戈又一个，那之后就更没意思了。” 凌无忧：哇哦。 宋卫安：啊？？ “是不是觉得很离谱？”朱菲菲欣赏了下面前两人不怎么明显的惊讶表情，“我当时也惊呆了，我问，被我们这样对待，难道你不害怕，你不生气，你不想结束这一切吗？” “艾若雨说，霸凌就是一方把另一方强行拉入一场游戏，比比谁更疯，你不觉得很有趣吗？”朱菲菲眉头皱着，但嘴角又挂着笑，整个表情有点违和诡异，“这女人真的是疯子，她居然把这当成游戏。” “我当时真的觉得她恐怖极了，不敢再招惹她，就算被张语安强迫，也会提前告知她我要做什么……我知道，在这场四人游戏里我早就输了。我不期待有什么通关奖励，只希望最后的惩罚少一点，再少一点……” “可是就当我觉得就这么苟且地过完大学生活也可以的时候，张语安却给我发了那张照片……”朱菲菲冷笑一声，“她还真贴心，给我打上了码。” “那是晚上十二点多，她发给我那张照片，我整个人瞬间毫无睡意，张语安就睡在我对床，隔着两层床帘，她一句话没说，我却要崩溃了。” “我问她她是哪里来的，她报了那个人的名字我就知道了。我说你想要什么，张语安说你给了那个谁这么多钱，起码我不能少吧？” 凌无忧插了一嘴：“多少？” “一万。” 宋卫安很惊讶：“你高中的时候给了她们一万？你才是个学生。” 朱菲菲惨淡一笑：“对啊，我才是个学生，怎么可能给得起一万？当然是偷我爸妈的，但是事后还是被发现了，狠狠地被打了一顿就算了，我爸妈逼我说为什么要偷，我无奈只能实话实说。” “我原以为他们会可怜我、心疼我，最起码理解我一点，但是我爸妈却说我是活该，不然为什么她们为什么只欺负我不欺负别人？我说我是因为帮了那个女生才会这样，他们说那就是怪我多管闲事。” 朱菲菲说起她爸妈的时候，脸上倒是没有多少悲伤，只是嘲讽： “反正那一万块钱已经花了，他们爱骂就骂吧。对他们来说，我不过是个提供养老作用的长期投资理财产品，这一点我早在休学那年就明白了。” “上大学后我每个月零花钱是一千五，我妈总是不记得按时给我，每次我找她要的时候，她会说你又花完了？这么会花钱？呵，我真的是欠他们的。” “所以显而易见，”朱菲菲的手指摩挲着面前的一次性水杯，“我根本给不起张语安想要的一万块。而且给了又怎么样？就她那种人，真的就会因此放过我？我不信。” “不过张语安还挺‘善良’的，她说愿意给我分期付款，”朱菲菲笑了一声，“就是要加利息，而且平时要对她唯命是从。所以表面上看起来是我们三个人在欺负艾若雨，事实上倒霉的只有我啊。” “我问艾若雨，我说我有一个朋友……懂了吗？她给我的意见是，与其被这种人套住一生，不如狠下心来一次性解决了。”朱菲菲不自觉地开始抠指甲，“我哪里敢解决张语安啊？” “可是她让我出去卖欸？”朱菲菲好笑道，“我不答应的话就把我照片发班级群里，学校表白墙上。那我还能怎么办？只能杀了她啊。” 宋卫安：“你可以选择报警……” “报警有什么用啊！？”朱菲菲吼了一声，“你们警察能消除那些看过我照片的人的记忆吗？能让他们不对我议论吗？我承受过的、将要受到的创伤能恢复吗？” “错的又不是你，”即使事已至此，宋卫安依旧忍不住劝她，“那你不需要在意别人的看法，你不是应该承受这些的一方……” “连我爸妈都觉得错的是我，更何况其他人呢？”朱菲菲瞪圆的眼球分泌出一层眼泪，“道理谁不懂？那事实又是如何呢？我才大一，就算忍过了这四年，我也不想多年以后在大街上碰到谁，听到别人说：这就是被传裸照那女的。” “我已经受够了！”朱菲菲眉眼一舒，“不管是高中那些人还是张语安，她们凭什么这么对我？张语安，抢我男人、把寝室搞得乌烟瘴气就算了，她不该这样对我的……” 说到这里，两人基本已经清楚朱菲菲杀害张语安的动机了，神色都有些复杂，朱菲菲是挺可怜的，不过可怜她不是警方要做的事。 宋卫安叹了口气，继续盘问一些细节：“为什么选择氰酸钾？” 朱菲菲缓了缓情绪，倒是配合： “见血的事情我不敢，所以就选了下毒，选择氰酸钾是因为那些电视剧、动画片里都有说过这个，而且相对比较容易弄到手。你们看到我自制软糖的视频，其实不是我第一次做了，为了让味道和猪博士软糖更相近，我试过不止一次。” “为什么要嫁祸给艾若雨？” “她最合适。而且……如果能一次性解决两个祸患，何乐而不为？” “张语安当天下午给艾若雨下泻药的事情……” “是我教唆的。” …… 朱菲菲全盘招供后，洛美大学414寝室毒杀案就此落下了帷幕。 第183章 看电影 下午晚些时候，凌无忧收到了艾若雨的微信： “无忧姐，凶手抓到了吗？（可爱小猫探头探脑jpg）” 凌无忧瞥了一眼，拿起手机：“嗯。” 艾若雨：“（小猫庆祝jpg）太好了，为了庆祝抓到凶手，我们一起吃个饭吧？无忧姐你喜欢吃什么？” 凌无忧：“加了泻药的矿泉水。” 秒回的艾若雨沉默了半分钟。 艾若雨：“讨厌啦无忧姐，喝那个对身体不好的~~我们吃烤肉好不好？” 凌无忧：“既然你知道对身体不好，为什么要给沈盼盼？” 等了半分钟左右，艾若雨弹过来一条语音，隔着屏幕都能听出她的委屈：“无忧姐，我不是故意骗你的，人家只是不想让自己显得那么坏嘛……我知道她们不敢在我水里边下什么过分的药，所以才给沈盼盼的。” “这段时间她们盯上沈盼盼了，我想借此机会让沈盼盼看清她们的面目，却没想到事出意外，张语安居然死了，唉。” 凌无忧看了她的解释：“你可以直接和她说。” 艾若雨：“直接说她不以为然怎么办？痛苦只有降临到无辜的人身上才能让他们不会置身事外，这句话不是无忧姐你和我说的吗？（委屈猫猫jpg）” 凌无忧：？ 她有说过这句话吗？ 但是感觉确实是她会说的话…… 凌无忧根据此话语境在记忆里找了找，终于想到了是什么事情了： 艾若雨高一的时候，因为又瘦又黑性格又内向，所以被班上一些男生嘲笑黑猴子、非洲人。这些话她原本只是默默忍受，想着当成耳旁风就好了。可是某一天，她的桌子上被画上了恶心的涂鸦，书本里被黑色油性笔大肆破坏。 艾若雨气得不行，去找老师要求调监控，可是教室里的监控只在考试的时候开。老师在班会课上问班里的同学是谁干的，没有一个人承认，可是艾若雨明明看见有些人的眼神不对劲。 有人知道，只是他们不说。 不知道是不敢还是不想掺和。 艾若雨又委屈又气愤，这时候她想到了凌死弟，那个牛轰轰的大姐姐，于是她哭哭啼啼地去问大姐姐该怎么办。 当天晚上十点四十，凌死弟带上艾若雨，掐着寝室十一点关门的门禁来到了已经空无一人高一十五班，将班上所有人的桌面和书本都画上了同款涂鸦和黑色油性笔。 第二天早上，整个教室沸腾了。 犯人被四十多号“受害者”指认出来，即使他嚷嚷着“我只画了艾若雨一人”的桌子，但是没有人信他。该学生被严重处分后，从此唯唯诺诺，再也不敢欺负艾若雨。 办事当天晚上，夜色中，艾若雨小声地问：“死弟姐，可是其他同学没有欺负我，我这样做会不会不太好？” 凌死弟：“那他们知道那个男生欺负你的事情吗？骂你黑猴子什么的。” 艾若雨垂着脑袋：“大家都知道……老师也知道，但是她只是不轻不重地警告了几次。” 凌死弟：“你知道动物园为什么要有防护设施吗？” “……动物园？嗯，为了保护游客啊。” “不对，是为了保护动物。”凌死弟看向她，“就算是狮子和熊这样的野兽进入人类群落，即使过程中会有很多无辜的人受到牵连而死亡，但在有武器的人类面前，野兽们也只有死亡或是被征服这两条路。” “小雨，像你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无辜的人，想要活下去的话，就该往人多的地方跑。说简单点，”凌死弟道，“就是拖别人下水，因为被你拖下水的人里总有能应对的人，就算每个人都很弱小，也能以数量取胜。” “而你要是单独往寥无人烟的地方跑去，别人看到了也不会去救你的。因为痛苦只有降临到无辜的人身上才能让他们不会置身事外。” 艾若雨亮晶晶的小眼神看向她： “我明白了！死弟姐，我不会成为那种独自引开坏蛋的大好人，我要活着！” “好人和坏人的界限太广泛了，”凌死弟道，“对我来说，只要没做到要被抓警局里的程度就不算是坏人。” 虽然肯定也算不上好人。 …… 凌无忧扶额：“所以你就想让沈盼盼每次看到她们三人的时候就想到自己拉肚子时候的痛苦，从而远离她们？” 艾若雨：“（小猫流泪jpg）是啊，我真的只是这么想的……因为我看沈盼盼傻傻的，所以想给她一点深刻的教训呢。” 凌无忧居然能理解她的脑回路，但还是道：“没必要。” 艾若雨：“呜呜呜你说没必要的话，那我下次不这么做了（小猫流泪jpg），我去和沈盼盼道歉呜呜呜。” 凌无忧：“行。” “那吃饭的事情（小猫期盼jgp）……” “下次再说。” “呜呜呜好吧（小猫流泪jgp）” 凌无忧将手机黑屏，继续写结案报告，写着写着她看了看word下方的字数，还远远不够呢。于是她调出了几天前写的逃婚案的结案报告，挑挑拣拣地复制了一大段上去，直接在上边替换和案件有关的关键词。 这下字数就达标了，完美。 果然，套话这种东西，写一次就够。 今天是难得的可以按时下班的一天，明天还是周末，总算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晚上，宋队陪孟春棠去跳广场舞了，凌无忧一个人……哦，再加上一只猫，一人一猫待在家里看电视，小橘叼着逗猫棒想让某人陪它玩，但是凌无忧敷衍地陪它玩了十分钟就不玩了。 小橘没玩够，自己躺在地上踹小玩具。 电视里播的内容越来越无聊，凌无忧关了电视，回到房间看小说。 八点左右，“海州福尔摩斯”微信群里弹出一条信息，是时垣问大家要不要去看电影。 凌无忧在床上翻了一个身，“不去”两个字还没有打完，时垣又发了一条：“是我朋友参与制作的一部电影，为表支持，所以我请大家看。” 凌无忧没有去过电影院看电影。 反正明天也没事干，看电影又不会累，她想了想：“去。” 第184章 不想要这种本事 时垣：“好的。其他人呢？@宋队，@池奚观，@关子平。” 池奚观很快就回了：“我明天早上要回老家一趟，表妹结婚。虽然回去一定会被催婚但是现在不回去过年回去就会被打了（小猫哭泣jpg）” 关子平：“明天相亲，呵呵（骷髅头jpg）” 宋卫安：“陪老婆，不去。” 时垣：“好的，了解。” 凌无忧看完信息，心想那明天不就只有她和时垣去了吗？还未等她多想，时垣就发起了和她的个人对话： “无忧，你明天什么时候有时间？我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票。” 凌无忧：“早上要睡觉。” 时垣：“那十一点左右？我之前说过要请你吃饭，明天中午方便吗？” 请她吃饭这件事凌无忧其实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但是既然他都提起来了，自然没有客气的道理：“方便，那就十一点半吧。” 时垣：“好。那就十一点半在in89-a区门口见面如何？电影定在下午一点半那场。你可以想想要吃什么，需要预约的话提前和我说。” 凌无忧：“1。” 时垣：“1？” 凌无忧：“就是收到的意思。” 时垣心想为什么1会是收到的意思：“好。” 约好时间后，凌无忧继续看小说，中途小橘在客厅撒泼弄倒了茶几上的水杯，发出了很大的声响，被凌无忧揪着脖子教训了一顿，这才安分一点。 快十点的时候宋队他们回来了，给凌无忧带了夜宵，是鸡壳粉干。 孟春棠坐在桌边看她吃，看着看着突然道：“小凌，你明天是要和时垣去约会对吧？” 凌无忧一口粉干差点没咽下去。 “不是，”她澄清谣言，“就是去看电影。” 顿了顿，她补充道：“还有吃个饭。” 说完，凌无忧觉得有点不对劲，又加了一句：“不是约会。” 孟春棠：“噢~~只是吃饭看电影，不是约会哦？” 凌无忧：…… “……嗯。” “懂了懂了，”孟春棠笑眯眯道，“那你明天要打扮好看一点哦，小凌，我给你修个眉毛吧？” 孟阿姨好像误会什么了。 “不用……” “来来来来嘛。” “……等我吃完粉干。” 凌无忧也有自己修过眉，不过她的技术就是很初级的，随便把边上那些明显的杂毛刮了了事。孟春棠的技术就好一点，帮她把过长的部分剪掉了，还修了一个适合她的眉形。 别说，虽然只是修个眉毛，但整体看起来清爽不少。 孟春棠满意地点点头：“小凌的眉毛很多，平时也不需要画就很自然，只要定期修理就好了。” 凌无忧看着镜中的自己，感觉哪里有些不一样，但是她说不上来。拍了怕鼻梁上的碎发，她朝孟春棠道：“谢谢孟姨。” “不客气啦~” 隔天早上，凌无忧八点起来吃过饭后，又躺在床上半梦半醒地睡到了十点二十，这才慢吞吞地爬起来穿衣服洗漱，准备出发去in89，从宋家到那坐地铁差不多要四十分钟，宋卫安说可以送她去，于是她又在沙发上瘫了一会。 十一点二十五，宋卫安把人送到门口，嘱咐她好好玩。 凌无忧心想，看电影和吃饭能好玩到哪里去，不过还是点头应下了。 下了车，凌无忧一晃眼就看到了时垣，长得好看的人跟开了gps定位似的，总是那么显眼，她刚要走过去，却见时垣突然抬起头，似乎也看到了她，朝她挥了挥手。 凌无忧走过去，打量了一下某人今天的穿搭，简单休闲风，帅是帅的：“你来的挺早。” 时垣笑了笑：“当然不能让女生等，你想好要吃什么了吗？” 凌无忧没想好，她也不知道这里有什么好吃的，随处看了看，瞧见旁边的广告牌上打着一家东北烤肉的广告，看起来挺好吃，她便指了指：“吃那个吧。” 时垣原本以为她会说“随便”，然后他就会拿出昨天看好的几家店让她选，这会儿她也算是很“随便”地一指，那家店正巧出现在他昨晚做的名单之中：“好，那就这家吧。” “嗯。” 烤肉店在商场四楼，两人刚要往里边走，边上突然过来两个小女生，看起来二十岁左右，穿着小裙子，青春洋溢。 “小哥哥小哥哥，”粉裙子的女孩脸红红的，眨巴着眼睛看向时垣，“方便的话可以加个微信吗？” 时垣一愣，下意识看了眼凌无忧，却见她把刚迈出一步的脚又收了回来，站在边上，双手抱胸盯着自己，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时垣收回视线，抱歉一笑：“不好意思啊，我不太方……” 他话音未落，粉裙子女生边上的长发女生听出了他拒绝的意思，很快地说道：“为什么？这个姐姐是你的女朋友吗？” 她的眼神看了看凌无忧，表情有些奇怪。 时垣：“不……” 凌无忧扯起嘴角：“不算，他是我包养的小白脸。” 时垣：…… 两个女生：？？？ 凌无忧比了个手势：“八万一个月，我包了半年，这才第一个月，不过这几天我也有点腻了，这样吧，你们转我四十万就行，我把他的使用权让给你们。” 两个女生不可置信地看向时垣。 时垣觉得自己的额角突突的，他垂在两侧的拳头微微握紧，什么话都没说，脸上还维持着不失礼貌的微笑。 而他这幅不解释的模样，似乎坐实了什么。 粉裙子女生忍不住嘟囔了一句：“好贵……” 时垣：“。” 凌无忧憋着笑：“你们怎么说？” 这还能怎么说？ 两个女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看看凌无忧又看看时垣，最后神色复杂地快步离开了。 时垣缓缓地松了口气，他看向凌无忧，对方脸上还带着笑呢。 “凌无忧，你有点过分。”凌无忧听到了某人声音里隐约的怒火，“没有必要这么说吧？” “你生气啦？”凌无忧挑了下眉，“我只是觉得好玩而已。况且……一个月八万，这不说明你很有本事吗？” 时垣：……不想要这种本事谢谢。 第185章 现实中也是 时垣企图和她讲道理：“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我说你是我一个月八万包养的女朋友，你会怎么想？” “我会想……”凌无忧毫不犹豫道，“如果这是真的那我谢谢你。” 时垣：…… 算了，别说这个话题了，今天不是来和她吵架的。 “走吧，”时垣不自觉叹了口气，他从包里拿出一个口罩戴上，“我们先去吃饭。” “哦。” 时垣在前边走着，凌无忧瞧着他有些许落寞的背影，心想他本来就是这么好脾气的吗？ 但是她回想了一下，不管是上学的时候还是工作以后，两人每次争论或是对抗，一般都是时垣先“妥协”，或者说，是他先放弃“改变”她思想和行为。 不得不说，时垣挺好相处的，除了某些时候有点轴。 凌无忧加快了脚步跟上他：“喂，你不要生气了。” 时垣看了看她，慢下步子：“我没有生气，就是有一点郁闷。” “那你不要郁闷了。” 时垣：…… “……我努力。” 这家东北烤肉还是很好吃的，凌无忧吃得肚子很饱。时垣吃的不多，他倒是完美履行自己八分饱的理论，虽然偶尔会用欲言又止的眼神看向她，但是似乎自己脑补了什么，还是什么话都没说。 吃完饭，两人闲逛着去最高楼层的电影院，凌无忧这才想起来问：“对了，等会要看什么电影？” 时垣心想你可算问我了，他还以为她完全不在意看什么呢：“《一三五》。” 一三五？ 电梯上行，凌无忧瞧见电影院门口贴着的几张大海报，《一三五》也在其中，它的海报风格非常明显，就是恐怖片。 凌无忧脸色有些古怪：“你喜欢看恐怖片？” 时垣眨了下眼：“还好，主要是为了看朋友吧，他催得紧。” 凌无忧原以为他参与制作的朋友是投资人这样的幕后：“你还有朋友是演员？” “不算，”时垣实诚道，“他只是前段时间突然想体验一下当演员的感觉，所以投资了一部电影，算是买了一个龙套位。本来是想买男二还是男三，但是拍了两天发现太累了，所以就换成了龙套。” 凌无忧：啧。 开演时间还没到，两人就在电影院里边的休息区闲逛，里边有夹娃娃机和供以休息的桌子，凌无忧肚子撑，坐着不舒服，便凑到一堆娃娃机边上看里边娃娃，或是看别人夹娃娃。 大部分人都夹不上来，或是夹了好几次才成功。 凌无忧没有夹过娃娃，但是时垣问她要不要试试的时候，她摇了摇头：“不试了，一看就是概率问题，没必要浪费钱。” 时垣道：“也不算浪费，试试还挺好玩的，如果幸运夹到了，也会很开心。” 凌无忧：“那你试试。” 时垣便去换币，分了她一大半让她试，凌无忧拿着他的游戏币，问他：“你喜欢哪个？” “你夹你自己喜欢的就好了。” 凌无忧就去夹橘猫玩偶，这款玩偶肥嘟嘟的，比宋家小橘要可爱，小橘现在还是太瘦了。时垣去远一点的娃娃机，不知道在夹哪款。 投币，落爪，凌无忧第一次就夹中了一个玩偶，她确实有些惊奇，拿着橘猫玩偶走到时垣边上：“你看。” 时垣转过来瞧见她手上的东西，也是惊讶道：“你夹中了？厉害。” “不是，”凌无忧提着玩偶上边的那个小绳子，“不是夹中的，一个爪子勾进了这个绳子里边，把它带出来的。” 就是纯粹运气好。 “怎么样？”时垣朝她笑了笑，“是不是挺开心的？” 凌无忧点点头：“有种踩中狗屎的感觉。” 时垣：…… 踩中狗屎不会开心吧？ 凌无忧瞧见他正在夹一个兔子包包，怪可爱的，但是时垣夹了好几次都没有夹上来。凌无忧已经拿到自己想要的了，便站在边上看他，偶尔随便投两个游戏币夹一下边上的娃娃机，但是都没有第一次那么好运。 过了五分钟左右，时垣在快要花光游戏币的边缘，终于夹到了一个兔子包包，他松了口气，递给边上的人：“送给你。” 凌无忧看了看，没接过来：“给我做什么？” 时垣：“这个大小可以放手机。” 凌无忧便拿过来试了试，确实可以放下她的手机，不过也仅仅如此。包包不大，凌无忧斜挎在身上也不会重，时垣又帮她把刚刚夹到的橘猫玩偶系在包的袋子上边，这样她就解放双手了。 时垣点了点头：“这样挺好。” 电影快开场了，凌无忧看了眼空出来的两只手，意有所指：“这样左手就能拿爆米花，右手就能拿可乐了。” 时垣：…… 这才离刚刚吃饭过了多久？ “你的肚子真的是无底洞。” “你快去。” 五分钟后，凌无忧左手拿着某人买的爆米花，右手拿着某人买的可乐，心情颇好地进影厅看电影去了。 原以为这个谁都能投资的电影很糊呢，但是没想到影厅内看的观众还挺多，似乎有几个演员是最近比较火的，但是凌无忧只是听过名字的那种程度，并不认识，也对不上脸。 影片开头的恐怖气氛渲染得不错，不管是音效和特效都很到位，奠定了中式恐怖的基础。 男主的身份是某所大学的高材生，在樱花乱飞的小道上出现了他的第一个镜头，惹来了现场女性观众低低的惊叫和激动。 凌无忧目露茫然：“这是谁？” 时垣认得：“他叫丁柳，目前最火的男演员之一。” 凌无忧心想这种程度的就是最火之一了？她客观评价道：“没你帅。” 时垣：俊脸一红。 “很少听你夸我……” 凌无忧：“没夸，陈述客观事实，毕竟这也是你为数不多的优点。” 时垣：俊脸一黑。 还是看电影吧。 时垣的朋友出场的时候，他还特地给凌无忧指认了一下：“就是后边那个戴眼镜的高个男生。人设是暗恋女主未果，为了救心上人英勇牺牲。” 凌无忧啧啧摇头：“恋爱脑。” 时垣笑了一声：“现实中也是。” 第186章 不带脑子别来上班 剧情还算精彩，唯一影响凌无忧观看体验的就是，每到一些恐怖的镜头，影厅里总是会突然响起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和哭喊声，这对她来说，比那些特效逼真的恶鬼还要吓人。 都是假的，有什么好怕的？ 凌无忧表示不解。 然而，影片结束，灯光一亮，凌无忧瞧见边上的时垣脸色苍白，眉头微蹙，就连平时有点颜色的嘴唇都失了血色。 一副被吓到了的模样。 凌无忧突然觉得好笑：“你害怕还来看什么？” 时垣一顿，他转过来瞧见某人的笑意，心脏还是噗噗腾腾的，刚想说什么，对方又自言自语道：“噢，所以才找我们来陪你是吗？” 时垣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实诚道：“是有点害怕，但不是因为这个才让你们来的……无忧，你不觉得最后那个镜头很恐怖吗？这种拍摄方法，有种突破次元的诡异感。” 凌无忧抱胸看着他：“你难道不是唯物主义？” 时垣无奈一笑：“……是，但还是会敬畏这种未知的存在。” 两人拿上东西，一边说一边往外走。 “瞧你这样，没想到你会怕鬼。” “人人都有害怕的东西，你肯定也有。” “我有啊，”凌无忧坦然承认，“我怕穷，虽然我一直很穷。” “穷不是不能解决的难题。” “确实不是不能……”昏暗的走道里，因为他们是最后才离开影厅的，所以周围没什么人，凌无忧瞥了眼时垣的侧脸，突发奇想，“要不你包养我吧，八万……不对，八千一个月就行了。” 时垣：！？ 大概是从她这里遭受过的刺激太多，这会儿他已经能很快地处变不惊了：“有时候你的玩笑话说得很认真，会让人误会的。你不是这种会物化自己的人，我就算了，不过你最好别在别人面前这么说自己。” 凌无忧心想，这小样，怎么越来越难逗了。 “你不问问包养我能做什么吗？” “大概能猜到。” “是什么？” 时垣想了想：“代骂服务之类的。” 凌无忧一惊：“你怎么知道我做过这个？” 时垣：……？ “……其实我才知道。” …… “小凌，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孟春棠和宋卫安正在客厅看电视，小橘在茶几上跑来跑去，宋卫安时不时就要瞧下它，怕它东跑西跑捣乱。 凌无忧穿上拖鞋：“看完电影就回来了。” 孟春棠有些惋惜道：“看完电影可以逛逛街，然后吃个晚饭啊。难得都出去了……” 凌无忧心想我跟时垣逛哪门子街呢：“有点累，所以就回来了。” “好吧……”孟春棠遗憾了一下，又突然兴致勃勃地问道，“你们今天看的什么电影啊？” “恐怖片，《一三五》。” “《一三五》？”宋卫安拎着小橘的后脖子肉，把它放到了地上，“我好像听过，宣传力度挺大的。里边是不是有一个挺火的明星……叫什么来着？” 孟春棠眼前一亮：“叫丁柳，我见过他照片，是挺帅一小伙。” 宋卫安：“电影好看吗？” “还行，”凌无忧评价道，“是我比较能接受的中式恐怖风格。” 这时候，她从玄关走到客厅，孟春棠一眼就发现了她身上多出来的两个可爱玩偶：“欸？小凌，你买了两个娃娃吗？” 凌无忧低头一瞧，后知后觉想起来自己身上还有这俩东西，于是她把橘猫玩偶解下来递给孟春棠，说不出“这玩偶长得和小橘像”这样的违心话：“和小橘统一品种的。” 孟春棠接过来，欣喜道：“好可爱啊！” 宋卫安实话实说：“比小橘可爱。” 凌无忧：“夹娃娃机夹的。” 他看了看凌无忧挎在身上的兔子包：“这个也可爱。小凌你好厉害，我夹娃娃就没夹上来过。” 凌无忧：“橘猫是巧合，兔子是时垣夹的，他夹了挺久的。” 宋卫安了然：“噢~~” 孟春棠意味深长地笑眯了眼：“噢~~” 凌无忧：？ 不懂，算了：“我去洗个澡。” 洗完澡，凌无忧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玩手机，来到微博，发现有挺多人在讨论《一三五》的，有的人说拍得好，有的人说槽点太多，有的人说剧情不错就是找错演员了…… 凌无忧随意看了看。 点进微信，才发现时垣半小时前给她发了条信息：“到家了吗？” 凌无忧：“到了。” 那边很快就回复道：“好的。” 过了一会，他又说：“我朋友想了解一下你对这部电影里他表现的评价。” 多亏这位朋友的福，凌无忧看了场免费的电影，吃了顿免费的午餐，还有免费的零食爆米花和可乐，就算她对时垣这位朋友的表现毫无印象和记忆点，但是还是违心道：“挺好。” 时垣：“替我朋友谢谢你。” “不客气。” 凌无忧刷了下朋友圈，看到沈梦海已经到达南海神了，即使每张图拍得都乱七八糟、有些甚至看不出他到底在拍什么，但他还是满满当当地放上了九张图，并且配文： “南海神好好玩。” 凌无忧看了看他九张图，没有一张和海神庙有关，看来真的是玩去了。 从沈梦海拙劣的拍照技术中，凌无忧看见了南海神漂亮的风景，并将之规划进自己退休后要去的地方之一。 艾若雨也发了朋友圈，她拍的就比沈梦海好多了，要构图有构图，要氛围有氛围，内容是她去逛了海州市海洋馆，在一家颇有情调的小餐馆吃晚餐，看图片和文案是她自己一个人去的。 宋卫安发了和孟春棠夜间散步时看到的江景。 池奚观只发了文案：“今天回家被骂傻了，周一上班我亲爱的同事们请多多体谅我（大哭大哭大哭）。” 关子平评论：“太好了，本来就心情不好想找个人骂骂（微笑）。” 池奚观：“……” 宋卫安评论：“不带脑子别来上班。” 池奚观：“呜呜呜呜呜！！（大哭大哭大哭）” 真是精彩，凌无忧笑了一下。 第187章 他是不是被PUA了？ 再往下滑，看见了关子平的朋友圈：“下辈子投胎结婚犯法的国家（拜托）。” 池奚观给他点了个赞。 最后是时垣的，他转发了一个宣传《一三五》的推文，啥也没说。 凌无忧一般不发朋友圈，一是她觉得没必要和别人分享自己的生活，二是她的生活没有什么值得分享的。她甚至很少给别人点赞，所以有些人从来没有在朋友圈见过她的身影。 但今天，凌警官发了，她本来想学一下经典模式：图片和配文，但是找图时发现自己的图库里只有尸体和案发现场，于是她就放弃了图片，直接写文案： “好吃，好看，好看。” 她发朋友圈的后一秒，时垣为了消除朋友圈提示红点而点进了朋友圈，正巧看到这稀奇的一幕。 凌无忧居然发朋友圈了。 她的朋友圈不是三天可见，所以时垣知道她是一直没发过。 眼皮抬了抬，时垣颇感兴趣，心想让他要好好看看这家伙发了什么： 好吃，好看，好看。 按理来说，作为和凌无忧今天一起活动的人，他应该能轻轻松松地读懂这简单的六个字三个标点才是，可是他只能理解到：烤肉好吃，电影好看……至于最后一个好看是指什么，时垣没想明白。 很快，凌无忧这条朋友圈下边就热闹了起来。 池奚观：“呜呜呜早知道就去看电影了，小凌你们今天吃了什么？” 凌无忧：“东北烤肉，好吃，爱吃，下次还吃。” 关子平：“电影好看嘛？恐怖吗？” 凌无忧：“还行，还行。” 宋卫安：“年轻人就要多出去玩~（微笑）” 凌无忧：“好的宋队。” 按照时垣和凌无忧的共同好友关系网，他只能看到这里。时垣先是给她点了个赞，捧着手机犹豫了两分钟，还是评论了一下： “第三个是指什么？” 凌无忧依旧是秒回复： “你。” 时垣：！ 这是凌无忧今天第二次夸他好看，但和在电影院的时候相比，不知为何这会儿时垣瞧见这孤零零的一个字，心脏莫名跳了起来，一种诡异的感觉缠绕在他的胸腔里，连带着脑子也失去了条理思考的能力。 还未等他想清楚，又弹出来一条评论： 池奚观：“噢噢噢~~~” 时垣：…… 他开始后悔刚刚多问那一句做什么，要么就私下问啊，为什么要评论呢？可是现在删除的话反而显得他欲盖弥彰了。但是就这么赤裸裸地放在这里，让大家旁观他被凌无忧肆无忌惮调戏的现场？ 很快，关子平也跟上来：“噢噢噢~~~” 时垣多少有些不知所措，他想了好久，最终还是回复道： “谢谢。” 回复完以后，他恍然松了口气，突然又觉得好奇怪：刚刚就应该这么回复啊，毕竟他被夸好看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了，之前明明都能很坦然自若地说“谢谢”为什么这次在乱七八糟不知道想什么啊？ 时垣翻来覆去地想，想了半小时，最后总结出来几点： 首先，是因为凌无忧很少发朋友圈，第一次发就带上了他，让他有些受宠若惊。 其次，是因为凌无忧经常对他恶语相向，但今天一天之内夸了他两次，第二次还是这么“明目张胆”，所以他有些受宠若惊。 最后，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和凌无忧的关系有着显著的进步，起码他们不会和之前那样互看不顺眼，他不找她她就永远不会和他说话。虽然这点主要是因为两人在一起工作相互熟悉了一点……但他有点受宠若惊。 不过，怎么这三点总结下来有点怪怪的？ 就在这时，凌无忧又回复了他一句：“不客气。” 时垣瞧着这三个字，突然惊觉： 等等，他为什么要受宠若惊？ 他是不是被凌无忧pua了！？ 就在某人辗转反侧的时候，凌无忧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发的朋友圈引发了时垣怎样的纠结和沉思，她只是兴致来了随便发发。至于夸时垣好看的事情，她一直都很承认这个事实啊，也不觉得说他两句好看会怎么样。 玩手机玩到一点半，凌无忧关了灯，美美地睡去。 第二天早上，原本安排好要去学车的凌无忧在八点准时起床，但就洗漱吃早餐后，临近出发时，有些日子没联系的文不武突然给她弹了条语音，语气有些欲言又止： “无忧啊，你今天有空吗？” 凌无忧：“文队，什么事？” 文不武：“唉，你家人又来学校了。瞧着有点来者不善啊，你看我是把他们支走，还是你过来对付？” “不麻烦您了，”凌无忧缓缓地吐了一口气，“我现在过去。” “欸，好好好，不急哈，你慢慢来，反正我瞧他们一副等不到你就不走的架势……唉！” 凌无忧给方教练发了信息请假，收拾好东西出发去学校。 一个小时后。 凌无忧推开办公室的门，里边很安静，坐着几个各自忙活或是摸鱼的老师，凌无忧熟门熟路地往里边走去找文不武，临近文队长的办公桌前，她先是看到了坐在右上角休息区域里沙发上的几个人。 “凌招娣！” 沙发上的女人一见到她就站了起来，声音尖锐而洪亮，直接穿透了整间办公室，正在处理工作的文不武被吓了一跳，这才看到凌无忧就在眼前：“无忧？你来了……” 他话音未落，陈英梅已经冲了上来：“死丫头，打你电话你也不接，居然敢拉黑我？我是你妈！” 凌无忧一个侧身躲过她想要拉自己手腕的手，懒得和她多说一句：“你们来我学校做什么？” 凌强也气势汹汹地走过来：“你是凌家的女儿，我们来找你怎么了？手机拿出来，重新给我和你妈微信加回来。” 凌无忧瞥了一眼还在沙发上坐着的凌飞达，他还是记忆中那副肥胖又猥琐的恶心样，还是那对惹人厌的豆豆眼在浑浊的眼白里转着，正打量着她这个许久不见的“姐姐”。 居然还把凌飞达带过来了，看来这三个烂货出事了。 第188章 这是我人生中最恶心的事 “千里迢迢赶过来就是为了把我的微信加回来？”凌无忧眉毛微挑，“看不出来你们这么关心我啊。” 陈英梅脸色有些不自然：“你是我们女儿，我们怎么可能不关心你？” “是吗？那你们给我转钱吧，”凌无忧微微一笑，“我需要从你们这得到的关心只有这一种哦。” 这夫妻俩真是谈钱色变，听到凌无忧要钱，脸色非常默契地黑了下来，凌无忧瞧他们变化这么快，心下有些好奇到底是发什么事了。 “张口闭口钱钱钱！”陈英梅瞪了她一眼，“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不知道在外面工作多少年了，你外婆外公还有你舅舅，哪个不是靠我吃饭的？” 这种上个年代最常见的事情值得她说这么多遍吗？ 凌无忧毫无感情：“你真厉害。” 陈英梅：…… “你现在住哪里？”陈英梅后知后觉地注意到了自己这会还在人家办公室里呢，有些骂人的话不好说出来，便想换个地，“我带我们过去。” 凌无忧看向文不武，后者朝她挤眉弄眼地摇了摇头。 于是她便道：“有什么你在这里说了就是了。” 凌强严肃道：“这是我们的家事，你要在这里给别人听？” “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不能让别人听啊？”凌无忧微微一笑，“我没关系啊，反正我最不怕丢脸了。” 凌家三人：我们有关系！ 盯着办公室里其他人若有若无的好奇眼光，凌强只觉得心里那团火气越来越大了，他想直接把人抓走，却被边上一直不说话的文不武给拦下了： “额，凌先生，有什么事直接在这里说吧，我是无忧同学的老师，可以帮你们一起解决问题。” 凌强面色一皱，对着这个比他身高体壮不少的大汉，他的气势不免有些弱了下来：“这是我们的家事……不用别人插手。” 文不武乐呵呵的：“不好意思啊，我这人比较爱管闲事。” 凌强：…… 场面一时间陷入了尴尬的安静，凌无忧有些不耐烦：“你们到底说不说？不说我走了，以后别没事来找我。” 陈英梅有些急了：“你……” “凌招娣，”坐在沙发上的凌飞达突然站起来，他语气有些不耐烦，“你别给脸不要脸，爸妈对你已经够好了，你这么多年都没回家，他们还惦记着你，四处给你相看好人家，这不找到了一个大款，都谈好了，就等着你点头呢。” 凌无忧：哈哈。 文不武：？？？ 他忍不住揉了揉耳朵，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办公室里也陷入了一片诡异的静默。 凌强和陈英梅对视一眼，纷纷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回头瞪了眼把事情说漏出来的乖儿子。 凌无忧甚至都没有很多惊讶，反而笑了一声：“这么好的事情你们怎么还不好意思说啊？找到哪户人家？我认识吗？” 陈英梅又想要来拉她：“出去说……” 凌飞达在后边积极地答道：“你认识啊，就我们镇上那个卖胶水的，去年开了个大工厂，我才知道卖这玩意儿利润这么大呢！” 凌无忧记得这号人：“噢？那叔叔有孩子，我怎么不知道？” “什么孩子？”儿子都兜底兜光了，陈英梅也不再隐瞒，略有些烦躁地“啧”了一声，“也就比你大十五岁，黄金单身汉呢！到时候见面了别叫叔叔，叫哥，记住没？” 三十八岁的……黄金单身汉？ 凌无忧真的听笑了，她笑了好几秒才停下来，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眼泪： “哎呦，这么好的男人我怎么好意思下手啊？这样吧，我做一回孝顺女儿，这黄金单身汉呢，就让妈你和爸离婚嫁给他好了，反正也就比你小六岁啊，女大三抱金砖，你大六，还能抱两块呢！” 陈英梅：？？！ 办公室里起此彼伏地开始小声的“卧槽”。 文不武绷着脸努力憋笑。 她这话把陈英梅炸懵了，而凌强激动的反应就好像他头上已经被戴上绿帽子：“凌招娣！你他妈说什么呢？老子不配当你爹是吧？” 凌无忧语气冷淡：“你只配当凌飞达的爹。” 凌飞达也着火了：“你什么意思！？” “你急什么？”凌无忧瞥他一眼，“怎么，你也看不上凌强？” “不……”凌飞达想狡辩，被他爹瞪了一眼后，畏畏缩缩地又退了两步。 “你怎么敢直呼你老子的名字？”凌强指着凌无忧的鼻子，“把你养这么大，我是这么教你的！？” “不是，当然不是，”凌无忧摇了摇头，认真道，“你教我的东西可多了，什么打老婆呀，骂娘啊，斤斤计较呀，大男子主义呀……噢，还有什么偷偷找女人嫖娼呀……我可记得一清二楚呢。” 凌强：…… 陈英梅：？？ 她瞬间把怒气冲冲的眼睛瞪向了边上的男人：“你去外边找女人！？” 凌强恼羞成怒地吼了一声：“她放屁！这死丫头从小到大就喜欢胡说八道你不知道！？” 陈英梅毫不犹豫地就选择了相信自己的老公：“说的也是……” 凌无忧无奈耸肩：“偶尔说句实话还不被相信，唉。” “你少在这给我挑拨离间的，马上跟我回潮州去！”脸都已经丢了，凌强也懒得客气，刚往前走了两步，却被边上一个身影闪过来遮得严严实实。 文不武还很客气道：“哎呀，人家无忧现在都在公安局里办事了，大好的前途，回潮州去多可惜啊？” “当女警有什么前途？还不如找个有钱人嫁了！”丈夫被拦住了，陈英梅朝后边的儿子使了个眼神，“把你姐带回去。” 凌飞达：“来了！” 凌无忧冷冰冰地瞅着那个一颠一颠跑过来的肉团：“死肥猪，你敢碰我？” 死肥猪立马怒了：“你他妈骂谁死肥猪呢？！” 陈英梅也怒了，她一手抓住了凌无忧的胳膊：“他是你弟！” 凌无忧把抓着她胳膊的那只手拍开：“所以这是我人生中最恶心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