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之妻不可欺》 1 姐妹敌对 信阳候府最近出了件大事,而且还是件天大的好事。 信阳候的长女,年方十九岁的聂媛华,被当今皇帝隆安帝下旨钦点为了太子妃。 须知隆安皇帝就生了这么一个儿子,但凡只要他在任期间没人谋朝篡位的话,那他这个儿子 不出意外的就会是下一任的皇帝。 所以,被钦点为了太子妃,换而言之,也就是被钦点为了下一任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 一时之间,前来拜访信阳候府的人络绎不绝,毕竟谁都想和未来皇后娘娘的娘家攀上点关系。 而信阳候府里面此时也是如同油锅里面滴了一滴水进去一般,直接就是噼里啪啦的炸开了锅。 信阳候满面红光,高兴之余,大手一挥,直接就是吩咐给府里的每位下人多发一个月的月钱,外加给每人各做一套新衣裳。 前来贺喜的达官贵人那么多,下人穿的太寒酸了也丢自己的面子不是。说起来,他现下可是准准的未来的国丈大人呢。 而信阳候夫人则是翻箱倒柜的寻找着,看自己可是有什么压箱底的好首饰或者好衣裳,打算找出来送去给聂媛华。 她的女儿聂青鸾此时则是斜倚在门框上,抄手看着她娘热火朝天的忙活着,末了看不过目,终于还是凉凉的说了一句:“娘,我劝你还是不要白忙活了。你就是这当会费尽心思的摘下了颗天上的星星送过去,我觉着那位也不会领你的半分情,指不定还要当面羞辱你两句呢。” 聂夫人正在翻箱倒柜的手一顿。 片刻之后她直起腰来,伸手捶了捶自己的腰——年纪大了,弯着腰这么身体力行的找了一会儿东西,早就是腰肢酸软了,而后方才说道:“鸾儿,怎么说她也是你的大姐,你这般说她,总归是不大好的。” 大姐?时时刻刻巴不得她这个做妹妹的能早点死的大姐? 聂青鸾面无表情的笑了一笑,觉得这样的大姐真是不要也罢。 但聂夫人却是摆明了希望聂青鸾能和聂媛华姐妹情深的。 所以她继续苦口婆心的劝了聂青鸾一会,末了终于是寻到了一套赤金的红宝石头面,寻思着这副头面应该是能送得出手的,便硬拉了聂青鸾一起,说是随她一起去给聂媛华送这副头面,顺带也修缮一下她们姐妹两个之间的关系。 聂媛华住的院子在花园之中,一个独独的小角门儿进去,平日里也甚少有人会来,极是幽静。 叩响了门板,丫鬟上前来隔着门问了一声是谁,而后进去请示了一番之后,一顿饭之后的功夫方才过来开了门,请了聂夫人和聂青鸾进去。 说起来都是住在一个府里,两个人也都是亲姐妹,但聂媛华住的这个院子,聂青鸾却是自打懂事之后都没有踏进过来一步。 聂夫人来这院子的次数那自然也都是屈指可数。 当下母女两个人随着聂媛华的丫鬟走进了这院子,四下里一望,只见院子里树木葱茏,花草盆景摆放有序。 进了正厅,丫鬟上前对着里间的方向禀报了一声:“大小姐,夫人和二小姐来了。” 说完便垂手退至一旁低着头站着,再无半句言语。 啧,聂青鸾在心里暗暗的说了一声,果然不亏是未来的皇后娘娘,管理自己的人那果然是有一套。 丫鬟禀报完了好长一会儿的功夫,长的聂青鸾都想转身就走的时候,里间那里终于是传来了环佩叮咚的声音。 随即隔着正厅和里间的美人屏风后面转过来了一道身影。 虽说聂青鸾是很不待见聂媛华,可那也不得不承认,聂媛华长的,便是那美人屏风上画的美人都比不上。 长眉凤目不说,五官线条也极是精致,该勾的地方勾,该收的地方收,无一处不是长得恰到好处。 只是眉眼距离长得较常人有些近,眼神里面总是透着股狠冷并存,睥睨众生的气场。 聂青鸾由不得的就又在心里感叹了一句,聂媛华这模样长的,天生就是个母仪天下的气势啊。 聂媛华从美人屏风后面转了出来,径直的走到了厅中的主位上坐了下去,也不开口招呼着聂夫人和聂青鸾坐,也没有吩咐着丫鬟上茶,只是微扬着下巴就问着:“你们来有什么事?” 依着聂青鸾的性子,早就在聂媛华故意摆架子,让她们两个人在外面等了两次的时候她就直接转身走了,哪里轮到现下人家开口不善的这般问着了? 只是聂夫人今日却是打着修缮彼此之间的关系的目的来的,所以就算是聂媛华此时的态度极其的不友好,她也还是默默的忍了。 非但如此,面上还堆上了一脸和善的笑容来,示意着她身后的丫鬟海棠将手中的锦盒捧了过来,笑道:“知晓大小姐被皇上钦点为了太子妃,我和鸾儿都是高兴的很。我也没什么好东西送给娘娘,只有这副赤金的红宝石头面,说起来还是当年我母亲给我的嫁妆,还希望娘娘不要嫌弃,勉强的收下才是。” 说毕,示意海棠将锦盒打了开来。 聂夫人的娘家当年也是坐到过一品尚书这个位置的,尚书夫人出手给自己女儿的嫁妆,那定然也是不会差到哪里去。 但聂媛华只是随随便便的扫了一眼锦盒里面摆放着的那套赤金的红宝石头面,而后便收回了目光,吩咐着一旁穿绿衣裳的那个丫鬟:“翠柳,去将锦盒接过来。” 翠柳答应了一声,过去将海棠手中的锦盒接了过来。 她两手捧着锦盒走到了聂媛华的面前,但这次聂媛华却是一眼都没有看,直接就是说道:“翠柳,这套赤金的红宝石头面就赏给你了。” 翠柳面上是不可置信的神色,一时都不晓得到底是该开口说谢谢小姐赏赐,还是说着小姐,这么贵重的东西奴婢不敢收的好。 而聂夫人的面上却是有些变了颜色。 这套赤金的红宝石头面,平日里她都是不舍得戴的。这次特地的寻了出来,珍而又重的送给了聂媛华,原本是想着恭贺她被钦点为了太子妃,不想人家却是不领情,直接就是当着她的面赏给了丫鬟。 她想着聂青鸾先前说的,人家非但不会领你的半分情,指不定还要当面羞辱你两句呢。 这下子虽说是没有开口羞辱她,但这举动却不也是赤果果的打了她的脸? 而聂媛华显然是嫌这脸打的不够狠,所以又接着说了一句:“怎么,翠柳你是看不上这套头面?也罢,那便将这套头面拿去给雪狮子玩吧。雪狮子就喜欢玩些亮晶晶的东西。” 雪狮子是聂媛华养的一只猫,浑身的猫都是白色的,远远望去,浑然就是个雪球。 她的言下之意就很明显了,你送的这套头面,非但是我瞧不上,连伺候我的丫鬟都瞧不上,只配给我养的猫玩玩罢了。 这下子聂夫人面上真的就有些挂不住了。 她站在那里,纵然是心里再是不舒服,可面上也不敢表现的太明显。 都说是官大一级压死人,聂媛华她现下已经是被隆安帝钦点过的太子妃,不日就要被送进东宫完婚的,她一个侯爷夫人,哪里有胆量敢在太子妃面前说些什么? 所以聂夫人在那里局促的站了一会之后,也只得面上讪讪的开始告辞。 聂媛华没有留她,也没有让丫鬟送客,直接就是一副你要走就赶紧走,本小姐没空陪你啰嗦的表情。 聂夫人转身就要离去。 聂青鸾随即也转过了身,想随着聂夫人一起离开。 刚刚聂媛华在那里各种明里暗里的羞辱着聂夫人的时候,她早就是将一双拳头捏的死紧,恨不能直接的就是开口呛上聂媛华两句。但只要一想到来这里之前,聂夫人千叮咛万嘱咐的对她说着,聂媛华现下已然是太子妃,更是往后的皇后娘娘,你不可以惹恼了她,不然往后你我母女两人,连同你的弟弟,这辈子都不会有好日子过,所以聂青鸾只能将一口气死命的压在了胸中,硬是没有发出来。 只是人家很显然的是不想放过她。 聂青鸾转身刚走得没两步,就听得聂媛华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妹妹且住,姐姐还有两句话想要对你说。” 聂青鸾的背一下子就僵住了。 她转过身来,望着聂媛华,皮笑肉不笑的问着:“不晓得姐姐还有什么话要对妹妹说?” 最起码表面上是不能让聂媛华抓住她的半点把柄。 但聂媛华却是示意翠柳先将聂夫人送出了院子去,再是遣散走了屋子里所有的丫鬟,而后方才自椅子上站了起来,一步一步的走到了聂青鸾的面前来。 聂青鸾下意识的就挺直了自己的背。 2 正面交锋 聂媛华在聂青鸾的面前站定,面上慢慢的浮现出了一个笑容出来。 “妹妹,”她望着聂青鸾,眼中虽有笑意,但只可惜那笑意却是如同隔着冰块透过来的日光,压根是一点暖意都没有,只让人全身都觉得凉得厉害,“你看,我现下已经是太子妃了,过不了几年我就会是皇后娘娘了。你猜,我做了皇后娘娘之后,第一件要做的事情会是什么?” 呵呵。聂青鸾好想喷她一脸口水。 “我想姐姐到时要做的第一件事不会是觉得妹妹我聪明伶俐又可爱,然后下懿旨封妹妹我个公主做做吧?” 聂媛华这当会是真的笑了:“妹妹果真是聪明伶俐又可爱啊。” 而后她将身子凑近了些过来,挨着聂青鸾的耳朵慢悠悠的就说道:“等姐姐我做上了皇后娘娘啊,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想个法子好好的弄死妹妹才是。” 说到这里,她站直了身子,望着聂青鸾,笑着问道:“妹妹,你信不信?” 聂青鸾心里想着,我简直是太信了。 因着这些年来,聂媛华不单单只是口头上说过要弄死她,而且其实也是动手实践过了好几次了。 其实要说起聂媛华和聂青鸾之间的恩怨,那真是小孩没娘,说来话长。 但追根溯源,这事得怪罪到她们上一辈的头上去。 想当年,信阳候和聂夫人还只是表兄妹,但彼此青梅竹马,郎情妾意。可最后,信阳候他娘嫌弃聂夫人只不过是个礼部尚书之女,而且还只是个曾经的礼部尚书之女,所以不顾自家儿子的苦苦哀求,直接就是一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大帽子扣了下来,逼迫着信阳候娶了朝中其他的显贵之女为妻,至于聂夫人则是被他父母另嫁与其他人为妻了。 但几年之后,聂夫人的爹娘相继离世,丈夫随即也得了个痨病死了,无奈之下,聂夫人只好投奔信阳候来了。 信阳候的父亲是早就挂了,而彼时他娘也很应景的在去岁冬月也挂了,这样一来,相当于横亘在信阳候和聂夫人之间的所有阻碍都没有了。 于是信阳候不顾自己躺在病榻上的结发妻子和一双年幼的儿女,重新热烈的追求起了聂夫人。 聂夫人呢,又是个没脚蟹,一点儿主见也没有,加上她心里其实对信阳候也还是有情的,于是最后半推半就的就成了好事。 都说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很快的这事就传到了当时正牌的聂夫人耳中。 而那个正牌的聂夫人又是个眼里揉不得半粒沙子的人,极是刚强,她几次与信阳候争执,又让人暗地里去赶聂夫人出侯府的门,但最后总是被信阳候及时发觉,转而开始责怪她心胸不开阔,竟是半点儿都容不下人。于是最后,正牌的聂夫人就这么活活的被气死了。 她一死,信阳候则是直接的娶了聂夫人为正妻了。而成亲之后,不过六个月的功夫,聂夫人就生下了聂青鸾。 换而言之,聂夫人其实是带球上位的。 可以想象,先前聂夫人遗留下来的那一双儿女,也就是聂媛华姐弟俩,对现下的聂夫人母女该是有多仇恨了。 而可巧不巧的,聂青鸾到了三岁的时候,出了场天花,顺带也将这天花传染给了聂媛华五岁的弟弟。 结果是聂媛华的弟弟在这场天花里不幸丧命,但聂青鸾却是活了下来。 虽然说是正牌的聂青鸾其实也是在这场天花里丧了命,活下来的无非只是个占据了她躯壳的异世之人,可在外人的眼中看来,那就是聂媛华的弟弟死了,聂青鸾活了下来。 先不说别人怎么样,聂媛华就先疯了。 想自己的娘是因着现下的这个聂夫人死的,剩了个弟弟,又是因着这个女人的女儿死的,她不将这对母女弄死,那她死了都没脸下去见她的娘和弟弟。 于是在聂青鸾穿越过来的第一天,聂媛华就悄悄的来到了聂青鸾的屋子里。 她自然是一早就找了个借口遣开了屋子里所有的丫鬟仆妇,而后她望着还在床上迷迷糊糊睡着的聂青鸾,果断的就下手了。 彼时她的杀人工具是聂青鸾盖着的那床被子。 当时正是冬天,被子里面套的被芯是棉花做的那种,很厚很沉。聂媛华那会也不过八岁,又是个千金大小姐,自来没做过什么重活,所以手上并没有什么力气。但就算是如此,她还是将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颤抖着手将被子拉了过来,盖住了聂青鸾的头,然后死死的将被子往下压了过去。 聂青鸾迷蒙中就觉得自己透不过气来。 她睁开眼,眼前乌漆墨黑一片,想动动手和脚,无奈上面有人压着,没法动弹。 在被子里的氧气越来越少,就要被捂得缺氧而死的时候,聂青鸾发飙了。 喵了个咪的,老娘都不晓得是怎么搞的,无缘无故的穿到了这么个破地方来就算了,可临了才穿过来不到一天的功夫,这就有人急着想来要她的命了。 聂青鸾胸腔中的一股郁闷之气爆发开来,瞬间如获神助,手脚一阵乱扑腾,竟愣是将双脚叉开,骑在被子外面的聂媛华给推下了床去。 而后在聂媛华的目瞪口呆中,聂青鸾果断的掀开被子跳下床,赤着双脚就跑了出去。 跑到门口的时候她回头望了一眼,见行凶的是个才七八岁的小女孩,心里由不得的就老泪纵横了一把。 妈的,这个世界真的是太危险了,连个小女孩都敢出来杀人了。 而随后,随着她穿越过来的时日逐渐的增多,她也就慢慢的了解了事情的始末,于是也就明白了聂媛华当时想要杀她的一颗心。 这事就算是搁谁身上谁都受不了啊,更何况只是一个八岁的小女孩了。所以聂青鸾就很圣母的原谅了聂媛华当初对她的所作所为,而且还抱着一颗挽救未来失足少女的心,没事的就跑去找聂媛华套近乎,恨不能都苦口婆心的找她好好的聊一聊人生了。 但很明显的聂媛华压根就没有领她的情,反而是越发的觉得聂青鸾面目可憎了。 装着一副娇憨可爱的样,口口声声的叫着她姐姐,但当初不还是她害自己的弟弟出天花死了? 聂媛华就恶毒的想着,当初怎么死的就不是聂青鸾呢? 于是聂青鸾的这一番怀柔政策非但是没有打动聂媛华半分,反而是让聂媛华越发的憎恨起她来。 于是随后,聂媛华就又相继先后实施了推聂青鸾入水,企图淹死她,在她的饭菜里下了巴豆粉,企图拉死她等等她所能想到,以及能办到的一系列,总之能致力于让聂青鸾死,或者是让她不舒服的事上。 聂青鸾就是再圣母,可对着一个无论她怎么示好,或者劝说都没用,而且是随时都想着怎么弄死她的姐姐,那她也是没办法再圣母下去。 她还想好好的活下去呢。而且私底下她也觉得自己可冤枉了。 先不说自己是无缘无故穿过来的,你们聂家的这些破事压根就与她无关。只说当初渣的是信阳候和聂夫人,拜托您老有冤报冤,有仇报仇的时候也要找对人好不好?没事的就非要盯着她做什么?难不成是觉得她现下年纪小所以好欺负啊? 所以在又经历过一次聂媛华往聂青鸾穿的鞋子里放了三根绣花针之后,聂青鸾就彻底的与聂媛华撕破脸了。 我擦,你还真当老娘好欺负的啊? 而聂媛华呢,就更加的变本加厉了起来,恨不能时时刻刻的就给聂青鸾找点不痛快出来。 所以聂青鸾在回顾自己穿过来的这些年的时候,有时候都觉得超级心酸。 这些年过的真是,特么的太不容易了。 所以在听说聂媛华被下旨选为太子妃,而且是明年一开春就是嫁到东宫去的时候,聂青鸾其实是很高兴的。 她想着,自己怎么说也是个侯府的小姐,而且亲爹亲娘虽说是渣,可对她这个做女儿的还算不错,等到聂媛华明年开春滚蛋了,她在这侯府里还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啊。 不成想,聂媛华早就是估摸到了她心里的想法,所以现下就直接的在她的头顶挂了一把明晃晃的刀。 聂媛华的意思就是,不要以为我离开侯府你的日子就好过了。我现下是太子妃,上头有皇帝老子压着我暂时是不敢轻举妄动的对你怎么样。但等我做了皇后娘娘,我权势通天了,到时我自然会想个好法子弄死你,所以在这些日子里你就战战兢兢提心吊胆的天天想着我到时候会怎么弄死你吧。 妈了个巴子的,聂青鸾翻了个白眼,老娘真是好怕怕啊。 她嘴角抽了一抽,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露出来一个标准的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出来,而后甚是嚣张的就说道:“姐姐你放心,妹妹我会时时刻刻的将自己的脖子洗干净,随时等着姐姐来要我的命哟。” 说罢,不顾聂媛华变色的脸,直接转身大踏步的就走了。 3 猫戏老鼠 聂媛华的院子外面,聂夫人和聂青鸾的丫鬟枇杷正焦急的在那等着。 一见到聂青鸾走了出来,聂夫人和枇杷就连忙迎了上前来。 “鸾儿,”聂夫人一把握住她的双手,焦急的就问着,“她刚刚将你独自留下来,可是对你做了什么?” 这些年来,聂媛华对聂青鸾的所作所为,聂夫人自然也都是知晓的。只不过忌惮着聂媛华毕竟是先前的聂夫人所出,而且她的外祖父家也极是有势力,所以这才不敢对她怎么样。 聂青鸾对聂夫人的感情比较复杂。 说起来她也毕竟是自己现下这副身子的亲娘,而且这些年来对她也确实是好,可只要一想到那些年聂夫人和信阳候做出的那出事,聂青鸾就觉着,这聂夫人妥妥的就是一个白莲花外加绿茶婊啊。 她就不信了,聂夫人当初不是打着要做侯爷夫人的目的来找信阳候的。不然当初她守寡的时候,夫家待不下去了就该回娘家啊,没事来侯府投靠信阳候算是怎么回事?而且随后她就和信阳候滚了床单,好巧不巧的每次正牌的聂夫人让人撵她出侯府的时候信阳候就晓得了?最后还是带球上位的? 说她是真的善良纯洁那真是狗都要笑了。 聂青鸾心情复杂的将自己的手从聂夫人的手掌心里抽了出来,在自己的衣服上擦了擦,随后若无其事的说道:“没什么啊。姐姐不过就是留我下来说了会话呗。” 聂夫人赶忙的就问道:“她对你说什么了?” “她说我聪明伶俐又可爱,还说往后等她做了皇后娘娘,会封我个公主做做。” 聂青鸾的谎话张口就来。她一来是不想让聂夫人担心。头顶上日夜悬挂着一把刀的这种破事她自己晓得就行了,没必要让聂夫人也跟着一起瞎操心。这二来,她也实在是不喜欢将自己的什么事都告诉别人。 那样就显得自己一点儿隐私都没有了。 但这话聂夫人明显是不信的。 “真的?”她半信半疑的问着,“她会有这么好心?鸾儿你可不要骗我。” 聂青鸾就说道:“哎呀我骗你做什么。说起来大家毕竟是姐妹一场嘛,血浓于水,她还能真把我怎么样啊。” 枇杷听了这话,伸手拍了拍胸脯,面上是一副大惊之后的大喜模样,说道:“哎呀小姐,你刚刚可真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大小姐将你单独一个人留了下来,不定的就要怎么折磨你呢。” 聂青鸾斜眼看着这个跟她同岁的小丫鬟,笑道:“折磨我?你又不是不晓得,你家小姐我可是长的一副铁骨铜皮呢,想折磨我那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份力气才行。” 枇杷这丫鬟自打五岁的时候就开始跟着聂青鸾,三观节操什么的早就是被她给带歪了。当下听了她的话,这丫鬟非但是没有觉得什么不妥,反而是喜滋滋的就说道:“那是,我家小姐就是厉害。就冲我家小姐这副骨头,比那石头还要硬上几分呢,就是狗都不敢咬的,怕崩了牙。” 这明明是夸奖她的话,可怎么听着就是那么的别扭呢。 聂夫人看着这没正经的主仆俩,晓得自己也是从聂青鸾的口中问不出什么实话来,当下也只得作罢。 这孩子罢,打小她就觉得与她不亲。甭管她这个做娘的是怎么掏心掏肺的对她,可她还是那么一副不远不近的模样,有时候想想,简直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上辈子欠了她的,这辈子找她讨债来了。 唉,真是亲生无怨啊。 聂夫人叮嘱了聂青鸾几句,而后就扶着海棠的手回去了。 聂青鸾自行带着枇杷也回了自己的院子。 时间捻指而过,才见墙角腊梅凌雪开,转眼就是红杏枝头春意闹。 三月春光烂漫之时,聂媛华出嫁做了皇家的媳妇。 她一离开侯府,聂青鸾立时就觉得天也高了,海也阔了,心情也特别的好。 至少从现在开始她不用担心饭菜里会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也不用担心掀开被子睡觉的时候里面会不会盘着一条蛇,或是枕头里是不是会爬出来一只毒蝎子。 我擦,想起这些年来过的日子,聂青鸾觉得她都可以写出来一部血泪史了。 真是字字血泪,步步惊心啊有木有。 聂媛华出嫁的当晚,聂青鸾哼哧哼哧的就吃了三碗饭。 枇杷在旁边担心的看着她,末了终于还是忍不住的开口说道:“小姐,你吃这么多你也不担心会把你肚子给撑破啊。” 聂青鸾满嘴的饭,一点不顾形象的就说着:“本小姐今日高兴,多吃点饭怕什么?” “可是小姐你以往说不高兴的时候也是吃很多的饭啊。不高兴的时候多吃饭,高兴的时候还是多吃饭,小姐啊,我看你这样吃下去,迟早会吃成一头猪。” 聂青鸾:“” 这丫头,真的是太不会说话了。 但枇杷忽然又笑了,说道:“小姐,我晓得你是因为大小姐出嫁了,心里高兴的。刚刚我只不过是和你开个玩笑而已。” 随后她又殷勤的问了一句:“小姐,要不要我再给你添一碗饭。” 聂青鸾放下了筷子。 再这么吃下去她真的是要变成头猪了。 见她不吃了,小丫鬟上前来将桌上的碗筷收拾干净,而后又泡了一碗茶送了过来。 枇杷则是很有眼色的将装着瓜子的白底青花瓷罐子拿了过来。 主仆两个一边嗑瓜子一边唠嗑。 聂青鸾大有一副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感觉,喜笑颜开的就说道:“哎呀,枇杷,你都不晓得,我自打三岁的时候起就开始盼着聂媛华出嫁了。结果这一盼就盼了十一年,我这等得哟,头发都快要白了。” 枇杷就说道:“小姐,你是不是觉着大小姐出嫁了,往后在侯府里就没人再整日的惦记着怎么整治你,或者是怎么弄死你了?” 聂青鸾开心的点头。 枇杷吐了片瓜子皮出来,凉凉的就说道:“小姐啊,我都懒得说你了。你说你平日里挺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就是看不透这里面的这个理呢。你可别忘了,大小姐她现下是出嫁了不错,但她嫁的可是太子。太子你晓得是什么意思?那就是来日的皇上。那大小姐就是来日的皇后娘娘了。我就不说她做太子妃的这期间想整治你是易如反掌了,只说等到她做了皇后娘娘,碾死你就跟碾死只蚂蚁似的你信不信?” 信啊,怎么不信了。但做人不能什么事都往最坏的地方想嘛。 聂青鸾乐观的说着:“皇帝虽然说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但他有弟弟的啊,而且还有好几个的弟弟。强叔弱侄,等皇帝真的两腿一蹬升了天了,到时候到底谁做皇帝还两说呢。再者说了,就算是太子他真的当了皇帝了,可你以为后宫就这么容易待的了?小丫头,图样图森破。女人扎堆的地方,那可不要太恐怖。看不见的刀光剑影,人吃人都不算什么新鲜事,你以为聂媛华就这么容易的能坐上皇后娘娘的宝座?就算她坐上了皇后娘娘的宝座,就一定能在那位子上坐得稳了?就算她坐得稳了,今天应付这个妃子,明天应付那个嫔的,外面朝堂里的事她还得插一腿,她还有精力来整治我?所以我还是吃好喝好玩好才是正经。” 枇杷这丫头,约莫是真的不会说话。她一丝犹豫都没有的就直接泼了一盆冰水下来。 “可是小姐,你觉得就咱们大小姐的那性子,那手段,就是后宫里的其他女人再厉害,我觉着,那也只有她吃人家的份,没谁能吃到她的吧?而且照着她那个睚眦必报的性子,她就算是累得趴不起来了,估摸着都会躺在那想怎么才能让你过得生不如死的。所以啊,我劝你还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想着怎么才能逃离大小姐的魔掌吧。” 聂青鸾终于是被枇杷的这几句话给说的对嗑瓜子没什么兴趣了。 作为一个跟聂媛华斗智斗勇了十一年的人,她哪里会不晓得聂媛华会是个什么样的人? 只是她凡事都喜欢往最乐观的事上想就是了。 想当初,聂媛华是致力于直接弄死她,可后来聂媛华似乎又改了想法,致力于让她半死不活了。 聂青鸾其实是晓得聂媛华的心思的。 她约莫是觉得直接弄死她是太便宜她了,所以就打定了主意,要先好好的整治她一番,让她每天都活在恐惧之中,而后等到一个恰当的时候,再出手弄死她。 这就跟猫抓住了老鼠,却并不着急吃,而是要先慢慢的戏弄一番一样。最后等到她觉得戏弄得够了,出了她胸中的那口怨恨气,再是啊呜一口吃了她。 聂青鸾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一时就觉得聂媛华悬着的那把刀又往下掉了两公分。 而过不了两个月的功夫,聂青鸾觉着头顶上悬着的那把刀又往下掉了两公分。 因着隆安帝特地的遣了个小太监来说了一声,说是端午那日让信阳候带了全家老少去宫里吃一顿团圆家宴去。 换而言之,也就是说端午那日肯定是会见到聂媛华的。 吃你妹的团圆家宴啊。 聂青鸾无语问苍天。她都特么的巴不得跟聂媛华老死不相往来了,可这没事的还要一起吃个饭,她吃得下么她。 4 世子秦青 所谓的端午团圆家宴,其实只不过是隆安帝搞出来的一个噱头罢了。 今日受邀的多多少少都是能和皇帝一家扯上点关系的,即是传说中的皇亲国戚。而能做到皇亲国戚这份上的,肯定都是手中有权有势的,隆安帝不拉拢他们怎么成。 一个合格的帝王,那对于平衡之术定然是很精通的。隆安帝就很爱玩这种制衡。 这次端午名义上说是吃个端午团圆家宴,其实就是提高皇亲国戚在朝中的地位了。但过不了两日,隆安帝肯定又会找个由头请朝中大臣们吃上一顿,以此来示意老子是雨露均分,你们在我的心里都是一样重要的哟。 这么多年大家都习惯了,也都见怪不怪了。 聂青鸾跟着信阳候夫妇两人往皇宫里走。 这皇宫她来过两次,都是以往隆安帝没事请大家吃饭的时候,她跟着信阳候夫妇两人来的。只是以往她的身份是个大臣之女,这次的身份却是个皇亲国戚了。 这次的端午团圆家宴安排在了东内苑。 东内苑里遍种芍药,所以又有个别名叫做芍药苑。 聂青鸾他们到了东内苑的时候,里面已经是有好多皇亲国戚来了。 隆安帝虽说是有许多被封为亲王的叔侄弟弟之类,但这些王爷早就是被他遣到了各自的封地去,非传召不得回京。隆安帝也不会为了一个端午团圆家宴,让他们来回几千里的奔波。 所以现下一众的皇亲国戚里面,论起身份来说,就信阳候他们一家最大了。 于是苑内的一干皇亲国戚人等,见着信阳候一家来了,甭管先前是凑在一起闲扯淡的,还是躲在一旁看芍药的,这当会全都朝着信阳候一家围了过来,各种的和他们打着招呼。 信阳候觉着面上极是有光彩,由不得的就背脊挺得笔直,言语之间也有些托大起来了。 聂青鸾跟着信阳候,体会了一把何为众星拱月,而后又被一干家眷拉过来扯过去的,各种被夸奖着。 夸到后来她都有些嫌烦了,寻了个由头,拉着枇杷就躲到了一株芍药花后面。 主仆两个人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不形象的,打定了主意就蹲在一株枝繁叶茂的紫色芍药花后面。 枇杷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说道:“小姐,我记得你以往对我说过,一个女人就顶得上五百只鸭子,我那时还不相信,可现下我信了。” 聂青鸾蹲在她旁边,将自己丁香紫色的裙摆扒拉了进来一些,以防有人从外面看裙摆就晓得芍药花后面躲着人,而后才说道:“可不是。你数一数,外面现在有多少只鸭子?” 枇杷小心的探了半边头出去望了一望,而后掰了一回手指头,末了面上有些茫然:“小姐,这太多了,我数不出来。” 聂青鸾笑了:“我说说而已,你还真数啊。甭数了,这没个一万也有个八千只鸭子。” 头顶忽然传来一声温和的声音:“什么鸭子?” 主仆两个人吃了一惊,忙抬头望了过去。 其实日光正好,洒在那人棕黄色的锦绣华服上,灿然夺目。 枇杷偏头对着聂青鸾说道:“是秦世子。” 秦世子全名秦青,是当朝秦国公的嫡长子,现年二十三岁,但风采早已冠盖京华。 秦国公和信阳候两家是世交,说是通家之好也不为过。所以这个秦青,聂青鸾不但是认识,而且还是非常的熟。 小时候扯了人家的书不是一次两次了。 聂青鸾面上立时就浮现了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出来:“原来是秦大哥啊。” 秦青也回了一个同样人畜无害的笑容给她,而后继续的问着:“刚刚你们在说什么鸭子?” 聂青鸾想着刚刚她说的那群鸭子里面,秦青的娘也是占了五百只的,于是就开始装傻:“哦,我刚刚是在和枇杷说着,清风楼里的烤鸭子可好吃了,看下次找了个什么机会去那吃一顿烤鸭子去。” 秦青不疑有他,便笑道:“过几日我请你去吃。” 说罢,微微倾身弯腰,将右手伸了出来,唇角蕴了一丝笑意,说道:“地上潮,起来罢。” 聂青鸾从善如流的将手放到了他的手掌心里,秦青一把握住,而后便将她拉了起来。 枇杷没人拉她起来,只好苦逼兮兮的自己爬了起来。 秦青将聂青鸾拉了起来,仍然没有放开她的手,反而是眉头皱了起来,问着:“你的手怎么这般的冷?” 聂青鸾才不会告诉他,自己手冷只是因着大姨妈快要来的缘故,她随便的扯了一个理由:“哦,可能是待会就要见到皇上了,我心里紧张,所以手才会冷。” 秦青沉默了片刻,而后便说道:“待会跟在我身旁,心里就不会紧张了。” 聂青鸾心里默默的吐槽了一句,大哥你以为你是定海神针吗?还跟在你身旁不紧张呢。 她正想开口说她要回自己爹娘旁边,就察觉到自己的衣袖被人拉了几下。 她偏过头,见是枇杷。 “小姐,”枇杷靠了过来,小声的就说道,“太子和太子妃来了。” 聂青鸾顺着枇杷的视线望了过去,见太子李景元和聂媛华正从月洞门那里走了过来。 一时东内苑里的人全都跪了下去,口中高呼着太子千岁,太子妃千岁。 聂青鸾也随大流跪了下去。 等到太子说过平身之后,她便起身站了起来。 只是一抬头,正好对上了聂媛华望过来的目光。 聂媛华的目光在她的身上转了几转,而后在秦青的身上转了几转,随即又在秦青的右手上转了几转,最后唇角泛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秦青的衣袖虽然宽大,能完全遮盖住他此时依然还在握着聂青鸾手的事实,但若是有心的人注意去看,还是能看出些端倪的。 聂青鸾当下就将自己的手从秦青的手里挣脱了出来,而后对着他打了一个手势,同枇杷一起,悄无声息的就去了信阳候夫妇那里。 太子和太子妃坐定,苑内的一干人等自然又都是围了上去。这次众星拱月的就变成了太子和太子妃了。 聂青鸾对做众多星星中的一颗没什么兴趣,所以她就挑了个僻静的地方,拣了张绣墩坐了下来。 只是还没坐得一会,两轮月亮里的一轮就走了过来。 聂媛华在聂青鸾的对面也拣了张绣墩坐了下来,望着她。 聂青鸾晓得聂媛华肯定是来给她找不痛快的,所以面上带了厌恶之色的就偏过了头去,不想看对面的人。 聂媛华打量了她一番之后,率先开了口。 “妹妹的脸色看起来很好,想来近期过得不错?” 聂青鸾裙摆上有一枚叶子,是先前她蹲在芍药花下的时候不小心沾上去的。 她弯腰俯身将这枚叶子从裙摆上取了下来,两指拈住细长的叶子柄一面来回的转动把玩着,一面懒洋洋的回着聂媛华的话:“你不在家,我当然是过得好啦。吃得好睡得好玩得好,你瞧,我都长胖了呢。” 聂媛华笑,宽大的茜红织金联珠花纹的衣袖拂去了刚刚掉落在她裙上的一瓣芍药花瓣:“看来妹妹真是一点儿都不想我啊。姐姐很伤心。” 聂青鸾对聂媛华的这种惺惺作态的样子极是厌恶,有心也不想让她好过。 她抬起头来,正巧见到众人围绕中的太子周边还站着几个美貌的宫装女子,个个都是明媚鲜妍,光彩动人。 聂青鸾就笑道:“姐姐有这么多妹妹,难得还能经常的想起我这个妹妹,我可真是荣幸啊。” 随手将手中的芍药叶子扔到地上,她又笑道:“啧,说起来姐姐可真是好福气。在侯府的时候,日日有我这个妹妹陪你玩,让你不寂寞。嫁给了太子,太子怕你寂寞,又给你找了这么多的妹妹。她们晚上伺候太子,白天伺候姐姐,姐姐你的日子肯定是过得更不寂寞吧?听说还有个妹妹给太子生了个儿子?进门就给人家做娘的感觉也很不错吧,姐姐?” 太子李景元多姬妾,未和聂媛华大婚之前就已是生有一子,这在朝中并不是什么秘密。 聂媛华的面上终于是有些变了色,便是那层精致的妆容都掩盖不了。 聂青鸾有些轻蔑的笑了笑。 就算是再能容人的女人,对着自己嫁过去就当娘的事总是会有点介意的。 但不过瞬间,聂媛华的面上就恢复了常态。 “妹妹还是这般的牙尖嘴利。”她似是叹息了一声,而后就道,“进门就有一大帮的妹妹围绕着,还有一个会开口叫娘的儿子,这种心情妹妹想不想体会一下?” 聂青鸾心里咯噔一声,直觉告诉她聂媛华肯定又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果然,下一刻聂媛华的面上就浮起了一层,让聂青鸾见了就恨不能用鞋底子去抽她的笑容。 “那姐姐就留心一下,也找个这样的人家让妹妹嫁过去吧。” 顿了顿,她又加了一句:“自然,满京城里的人都晓得,秦国公世子是没有姬妾没有儿子的,所以妹妹就不要指望会是秦国公世子了。” 5 元帅左翎 谢特! 聂青鸾对着聂媛华竖起了中指。 嫁不嫁给秦青她是无所谓的,只是将她嫁给一个姬妾大把的人她就十分的介意了。 妈了个巴子的,她觉得她真是上辈子挖了聂媛华的祖坟,怎么这货就是要这么的跟自己过不去? 聂青鸾面上的怒色让聂媛华以为她真的是喜欢上了秦青,所以这就更加坚定了她一定要拆散聂青鸾和秦青的决心。 聂媛华笑着得胜而归。 见她走了,枇杷在旁边拽了拽聂青鸾的衣袖,小声的说着:“小姐,矜持,矜持。” 矜持你妹啊。 满面怒色的聂青鸾恨不能冲过去,对着聂媛华就直接来个一顿胖揍。 枇杷就又开始劝了:“小姐,这里是皇宫,行动就有人瞧着。你不想要脑袋了吗?” 想要脑袋的聂青鸾开始退缩了。 她是个怕死的人,人生信条就是好死不如赖活着。 赖活着的聂青鸾缩在偏僻的一隅,心中很是不爽。 这种一辈子都要被人监控而且操纵着的人生真的是太操蛋了。 而且这个监控操纵着的人还是个跟她有仇,巴不得她时时刻刻都过得不舒心的混蛋。 枇杷这时又来扯她的衣袖。 聂青鸾就有些没好气的说着:“我都已经缩在这里不说话不动弹了,还不够矜持的啊?” 枇杷回答的是:“不是啊小姐,我只是想告诉你,皇上来了。” 作为今日这场团圆家宴的压轴,隆安帝终于是姗姗来迟了。 隆安帝五十岁开外,约莫是整日研究平衡之术研究的太费神了,面上的肉老早是松弛了,早早的就现出了一副衰老相来。 但就算如此,苑里的所有人见着他的时候,还是全都跪拜了下去,口中高呼着皇上万岁。 聂青鸾想着,就冲隆安帝现下的这副模样,叫上一句皇上百岁都没人会信的,但这么多人还是能睁眼瞎的叫着皇上万岁。 隆安帝落了座,右手一挥,面上的笑容甚是平和,语气也甚是亲切:“各位爱卿都起来吧。今日既然说了是家宴,那就无需讲究君臣之礼的。论起来大家都是亲戚,随意就好。” 但皇帝你说随意,谁知道你到底是真心这样想,还只是随便说说而已?所以苑里还是没人敢随意的。 隆安帝摆出了一副平易近人的亲切架势,想和苑里的各位皇亲国戚好好的拉一拉家常,以增进一下大家之间的感情。但可惜苑里的各位可不敢真的随意的和他拉家常,话里话外的还是各种明里暗里的拍着隆安帝的马屁。 一时只见兵部尚书站了起来。 兵部尚书的长女是隆安帝的淑妃。若真论起来,他也算得上是隆安帝的老岳山了。 但他这个老岳山可不敢拿大,依然是先毕恭毕敬的站了起来对着隆安帝行了一个大礼,而后才从袖子里面掏了个奏折出来,先是山呼了一声万岁,最后开始上奏。 奏折的内容其实很简洁,无非就是上个月西北元帅左翎打了个大胜仗,杀敌多少人,俘虏多少人之类的。 但兵部尚书底下说的赞扬隆安帝洪福齐天恩泽天下之类的话却是占了大半。 他说完了这些还不算完,又有一大帮的人站了起来,拼着抢着的说隆安帝是怎么的英明神武,怎么的雄才大略。仿似西北那一仗之所以能打胜,压根就不是人家元帅左翎指挥得当,而是远在京城这里的隆安帝威仪遍天下,吓得胡人屁滚尿流滚回了老家一般。 隆安帝就算是面上装得再高洁,可这会听着底下人的一片阿谀奉承,还是拈须微笑。 想来心里很是受用。 从头至尾,就没有一个人提一下左翎的功劳。 其实说起西北元帅左翎这个人,就不得不说一句,隆安帝和他爹真特么的太不是个东西了。 隆安帝是大晋朝的第三任皇帝。想当初,他祖父和左翎他祖父于乱世里一起打下了大晋朝的这一片江山,最后隆安帝他祖父登基为帝,就封了左翎他祖父为晋王。 以国号为封号封为王,这可见隆安帝他祖父对左翎他祖父的重视。 左翎他祖父自然是被感动的涕泪满衣裳,当即就立下了重誓,说是只要大晋朝在一日,他们左家人就会誓死为他们李家守护着这一片江山。 誓言立下之后,他就领着他们左家大大小小的一群人去了西北,镇守陇城去了。 当时大晋朝虽然是四海清平,但陇城外面的那一带胡人还是时不时的就会出些幺蛾子。 左翎他祖父到了陇城之后,就与那里的胡人开始了拉锯战。 后来他老死,他儿子开始顶上。至于京城这里,隆安帝他祖父随即也薨了,隆安帝的老子开始顶上。 隆安帝的老子不像他爹,对着晋王没有一起在战场上过命的交情,他就开始琢磨着,这以国号为封号封为王总归是不大好的吧? 太没有皇家脸面了。 当时他就有了撤下这个封号的念头。 而那时候陇城那里,先经过左翎他祖父的一番铁血镇压,再是左翎他爹的一番驱逐,胡人已经是不敢轻举妄动了。甚至是有一年还遣了个使者进京来和隆安帝他爹商量议和的事。为表诚心,还献了个他们部落里的公主上来给隆安帝他爹做小妾。 那个公主号称是草原上的明月,生的那叫一个明艳照人。隆安帝他爹当即就陷入了温柔乡里,君王从此不早朝了。 公主受宠,自然是得为自己的族人说话了。于是她先是痛陈一番左翎他祖父和他爹的残忍无情,说是屠杀了他们无数的族人,再是又暗搓搓的说了一句,陇城那里的军民现下只知有晋王,不知有皇帝,而且那里的军队对外宣称都是左家军。 历朝历代,但凡一个将帅率领的队伍冠以自己的名姓,被称做某家军,那这个将帅就铁定不会有好下场。 没有哪个君王会忍受一个功高震主的下属在的。有没有面子尚且还是其次,他要是太得民心,最后他就算是反了,那老百姓也只会站在他那一边。 如果说隆安帝他爹一开始还只是有着撤了晋王这个头衔的念头,但现下他已经是下定了要撤王的决心了。 于是第二日朝会上,他就将撤销晋王头衔的这事给提了出来。 听说当即就有两个文臣撞了殿中的柱子了。另有三个大臣直接磕破了头,血流了一地,恳求着皇帝无论如何都不能撤了晋王的头衔。 他们的理由很充分,一来是左家人手里有先帝御赐的铁鞭,上打昏君,下打佞臣的。陛下您这无缘无故的就说要撤了人家晋王的封号,人家要是一着急上火起来,拿了先帝御赐的铁鞭就冲到京城里来要打您,到时谁敢拦着啊?就是打死了您那您也只能去地底下找您老子哭诉去。 再者说了,晋王他们一家人兢兢业业的守着陇城,将胡人打得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了,还放低了姿态来京城里和您俯首称臣来了。这晋王是立了大功的啊,论功当赏啊,还得是大大的赏啊,您这怎么还罚上了?这样岂不是会冷了天下臣工的心? 一干大臣大有一番将殿中的柱子都撞塌了,地都磕破了,也决不能让皇帝下令撤王的决心和豪情。 隆安帝他爹耳根子软,又是个没多大主见的人。他一见众位大臣都这般闹开了,昨晚在床上和胡人公主说的信誓旦旦的话就全都抛到脑后去了。 于是左翎他爹晋王的头衔就暂时这么保住了。 而等到隆安帝他爹薨了,隆安帝坐上了皇位,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他爹当年想做,却最后没有做的事给做了。 只是隆安帝比他爹更狠。他不仅是撤了左翎他爹晋王的王爷头衔,还让他将手中的兵权都交了出来。最后又下了一道圣旨,明面上是说体恤左翎他爹这些年来镇守边城的辛苦,让他回老家休养去了,但实际上就是让他们左家一家人卷铺盖从陇城滚蛋。 而等到左家一家人离开了陇城,他又将左翎他爹的那些亲信或杀或贬,总之就是让左家军彻底的消失了。 等做完了这一切,隆安帝才觉得自己这皇帝的宝座坐的踏实了一些。 只是好景不长,胡人那边也不是吃素的。隆安帝撵走了左翎他爹,又拆散了左家军,胡人得知,不过几年的功夫就又卷土重来了。 而隆安帝后来遣去镇守陇城的将领虽说也是个厉害角色,但哪里比得上左家一家人?他们可是和胡人面对面的打了几十年的交道了。 于是一时大晋这边的军队开始节节退守。不出数月的功夫,陇城失守,紧接着就是其他的城镇也相继失守。 一时朝野震惊。隆安帝大怒之下,随后又是往陇城增兵,又是遣帅的,但总归都是打不过胡人。 最后有大臣建议,不然就重新起用左翎他爹? 隆安帝先前还不同意。一开始是他先无缘无故的撸了人家的爵位,让人家交出兵权的嘛,现下又让人家出来给他擦屁股,多没面子? 但架不住隔不了十天半个月的就有八百里加急的文书送过来,说是某某城镇又失守了,某某将领又殉国了,隆安帝这才顾不上自己的面子,又是一道圣旨下去,想请左翎他爹重新出山收拾那一帮龟孙子养的胡人。 只是前去下旨的太监随后来报,说是左翎他爹去岁冬天的时候旧伤复发,已经是追随他老子去了。 这下子殿里的君臣就全都懵逼了。 千算万算就没算到左翎他爹会死的啊。 隆安帝就问,那左家其他的人呢? 太监回道,左家其他的人早在镇守陇城的时候就死得差不多了。现下就只剩了一个八十岁的老太君和一个还不到弱冠之年的孙子。 那个还不到弱冠之年的孙子就是左翎了。 大晋隆庆十年,年方十八岁的左翎受西北元帅帅印,率军征剿野胡。 6 有心结识 说起西北元帅左翎这个人,朝野中对他的评价,唔,有些褒贬不一。 称赞他的人说他是个军事奇才,犹胜他的祖父辈。而贬他的人则说他是狼子野心,一代枭雄。 相传隆庆十年,他率领着大晋几万老弱病残的士兵去征剿胡人的时候,朝野上下都说,这隆安帝其实是拗不过群臣上书,一致要求册封左翎为西北元帅,所以他这才勉为其难的请了左翎出山。但到底还是不想让左家人重新执掌兵权的,所以就随随便便的拨了个几万老弱病残的士兵给左翎。 就这几万老弱病残的士兵,都不够胡人塞牙缝的呢,还谈什么收复失地的事? 听说那时有一票大臣已经是暗地里商议好了迁都的事。 但不过几日的功夫之后,就有八百里加急的文书送到,说是西北元帅左翎收复了白城。 当时殿里的君臣又都懵逼了。隆安帝震惊之余,连皇帝端庄的仪态都忘了,直接就是跌跌撞撞的走下了龙椅,扯着人家兵部尚书的袖子问他是不是说的梦话? 待到将奏折认认真真的看过了好几遍之后,隆安帝才终于肯相信了这个事实。 听说当时殿里的群臣都激动的啊,直接都是跪趴在地上痛哭流涕了,高呼天佑我大晋啊。 而随后,左翎率领着大晋的士兵,一路势如破竹,很快的便又将胡人重又赶到了陇城之外。 胡人自然是不甘心到手的肥肉又都飞了,所以又如最当初一般聚集在陇城外面,时不时的打个突击,但最后总是被左翎给成功的击退了。 可奇怪的是,随后无论隆安帝指示兵部怎么发下文书,催促左翎出陇城追杀胡人,将那帮狗娘养的胡人全都绞杀完了事,但左翎这边总是回书,说是胡人狡猾,无法全都绞杀殆尽之类的敷衍的话。 隆安帝最后无法,也只能让左翎一直领了西北元帅的帅印,如他的祖父辈一般镇守在陇城。 不仅如此,为表天家恩赐,他还特地的找了个大臣代表自己去了陇城。一来是慰军,二来也是带着自己给左翎的赏赐。 只是这个钦差大臣倒霉催的,还没等进陇城呢,半路上就让胡人给截了。 胡人将隆安帝赏赐给左翎的东西全部都私吞了不算,而且次日就押着钦差大臣到了陇城外面,对着城墙上面的左翎就开始叫嚣,让他出来投降了。说若是不然,一刀就结果了钦差大臣的性命。 胡人晓得,汉人最重礼仪。这个钦差大臣既然代表的是隆安帝,那左翎定然是不敢让他出了什么意外的,不然说了出去,他左翎就是个藐君的罪名。 那钦差大臣是个文臣,从来都是嘴皮子上利索,哪里有被人架把刀在脖子上的体验了?听说当场就是尿了裤子。 可是左翎站在城墙上不仅是不为所动,而且是一丝犹豫都没有的,直接就是伸手拉弓放箭。 朝野上下对左翎的箭术那是传得神乎其神。什么百步穿杨之类的都是小儿科,说是那年他率军征剿胡人,两军对阵的时候,直接就是一箭将对方的将领给射死了,再是一箭射倒了主帅旗,胡军大乱,这一仗可谓是兵不血刃的就赢了。 只是这次,左翎的箭却是有些偏了,射中的是钦差大臣头上的帽子。 钦差大臣当时就软了两条腿,直接趴下去了。 胡人也都愣了。 这是个什么状况?他们这是窝里横啊?还是说左翎存心是想先射死了钦差大臣,以免动摇了他的军心? 先不论左翎是如何想的,但最终他还是成功的将钦差大臣从胡人的魔手中给解救了出来。 只是钦差大臣一点儿要感恩的意思都没有。回京城之后,一连就是上了三道奏折弹劾左翎。 第一道奏折是说左翎傲慢,无视隆安帝。当然了,他那会去陇城的身份是钦差大臣,代表的就是隆安帝。他左翎无视他的生死,那就是无视隆安帝的生死,这还了得? 第二道奏折则是说左翎明明是有实力出陇城绞杀胡人殆尽的,但他却是无视皇上的旨意,任由胡人继续蹦跶,到底是何居心? 第三道奏折则是他自己的一番猜想了。 想当初他左翎收复被胡人占领的失地的时候,一路势如破竹,此子确然是个奇才。但若是他日他有了不臣之心,从陇城一路攻打到京城来是不是也是势如破竹,无人可抵挡?然后还隐秘的提起了当初隆安帝撸了左翎他爹的爵位,左翎他爹的死可能有很大一部分是被隆安帝给气的,他左翎有多大的心胸能不记这个仇?所以说仇人之子是万万留不得的啊。劝陛下早做决断,趁早斩断了左翎这根幼苗,以免来日他长成了参天大树威胁到了隆安帝。 隆安帝接了这三道奏折,在椅子上苦逼的蹲了半个时辰。 其实他也巴不得撸了左翎这小子的元帅之位,直接就是咔擦一刀送他去见他的祖父和父亲算了。可是他现在能动左翎吗?换而言之,他又动得了左翎吗? 人家远在陇城呢,他鞭长莫及不说,而且这小子实在是滑,绞杀了一部分胡人,却又留下了一部分胡人。 意图很明显的嘛,有这些胡人在,陇城就需要他的镇守,隆安帝就不能拿他怎么样。 所以最后隆安帝只能是吃了这个憋屈的哑巴亏,第二日朝会的时候直接就是将这三道奏折摔到了那个大臣的脸上,斥责他小肚鸡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且随后为表自己天恩浩荡,又遣了个大臣跑了一趟陇城,送去了自己的赏赐。 只是随后,隆安帝就不大乐意接到有关陇城方面的文书或者是奏折了。 有左翎镇守着,那些胡人已经是不需畏惧的了。可是他畏惧左翎啊。 每次有关陇城方面的文书或者奏折来到,那肯定是打了个大胜仗的,那他就得掏银子犒赏远在阵前辛苦抗敌的战士们啊。 隆安帝真心是心疼那些白花花的银子。 所以现下,他对着苑里这一帮没有眼力见的皇亲国戚们是面上拈须微笑,但其实心里早就是在骂娘了。 而待到他骂完了娘,宫娥太监就开始上菜了。 一顿饭自然是吃得君臣尽欢。 男人们自然谈论的是国事,而后再颂扬几句隆安帝的英明神武,雄才大略,家眷们则是在忙活着其他的。 有儿子的,留意着其他家可是有适龄的姑娘好婚配,有女儿的,则是留意着其他家的儿子。 而一干小姐公子里,聂青鸾被看的目光最多。 她姐姐聂媛华嫁的可是太子呢。娶了聂青鸾,那就是相当于和未来的皇上做了连襟了。 先是隆安帝的赵贵妃开了口。 “信阳候,你可真是好福气啊。大女儿生的明艳动人,怪不得我们太子喜欢的跟什么似的。这小女儿又是生的娇美清柔,让人见了就心生怜惜。” 一壁又问着:“你家这小女儿多大啦?” 信阳候忙站了起来回道:“上个月刚刚及笄。” 郑贵妃就笑道:“已经及笄了啊,那就是可以婚嫁了。也不晓得会是哪家公子这么有福气娶了她呢。” 聂青鸾眼尖的见到聂媛华似笑非笑的目光在她的面上转了一圈,而后又若无其事的转了回去。 “是呢。我这妹妹自小就是性子好,谁娶了她那可真是好福气。” 真的是够了好吗。明明就是心里恨她恨的跟什么似的,可当着外人还非要装出这么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做什么? 聂青鸾懒得去理那些一下子围上来搭话的各家夫人,直接就是推开人群走了。 只是既然已经是成为了全场的焦点,那就算是躲到了再偏僻的地方也没用。 聂青鸾正郁闷的在那用脚碾着地下的泥土,就听到有人在叫她。 “聂小姐?” 她掀起眼皮子看了过去,就只见面前站了一个标准的纨绔。 锦袍华服,头上赤金的发冠,以一根老粗的金簪子固定着。 这是多怕人家不晓得他有钱啊。恨不能全身都金光闪闪的吧。 “叫我做什么?”聂青鸾的语气很不好。 那人面上的笑容僵了一僵,想来是没料想到聂青鸾会用这种很冲的语气和他说话。但下一刻,他又恢复了常态,而且甚是文质彬彬的先行了个礼,再是文绉绉的说了一句:“在下赵泽成,家父姚阳候。” 说到这里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急急的就又加了一句:“赵贵妃是我姑母。” 哦,原来是赵贵妃的侄子啊。 聂青鸾无动于衷,依然不善的问着:“叫我什么事?” 赵泽成面上的笑容又僵了一僵。 一般人听到他是赵贵妃的侄子,那都是笑脸相迎的,他还是头一次碰到有人不买他姑母的这个面子。 但他随后又想着聂青鸾是聂媛华的妹妹,自然是有资本不买他姑母的面子。 想着先前赵贵妃再三叮嘱的话,让他无论如何都要博取到聂青鸾的好感,到时她再对皇上说上一说,让皇上给他和聂青鸾指了婚,到时他们赵家不就是和下一任的皇上沾上关系了吗? 思及此,赵泽成面上的笑容甜得都快要溺死蜜蜂了。 “聂小姐,我想和你好好的结识一下。” 7 指婚左翎 聂青鸾可不认为是自己美到了人神共愤的程度,所以但凡是个公的看到她都会上来想跟她结识一番。 赵泽成之所以会如此,不过是看在她是未来皇后娘娘妹妹的份上罢了。 聂青鸾实在是懒得应付赵泽成,所以她就敷衍似的说了一句:“哦,赵贵妃的侄子是吧?我记住了。” 说罢,转身就走。 她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不想随后赵泽成竟然是阴魂不散似的缠上了她。 皇宫端午家宴之后,聂青鸾跟随着信阳候夫妇回了家,日子依然是该干嘛就干嘛。 大晋王朝有一样好,女子可以和男子一般,随意的在街上出入,倒有点类似于现代。 聂青鸾原本就不是宅的人,所以没事的就会和枇杷一起出去逛个街什么的。 但自打那次皇宫端午家宴之后,但凡是她出门,总是会‘偶遇’到赵泽成。 一次两次的她可以当成是偶遇,但三次四次的,大哥,拜托不要偶遇的这么明显好么。 聂青鸾角觉着,这赵泽成一定是遣了个人长期的在她家附近蹲点。所以但凡她一出门,赵泽成就狗皮膏药似的黏了上来。 聂青鸾烦不胜烦,最后干脆就是不出门,整天窝家里算了。 只是从来都是说祸不单行的,这日聂青鸾正好好的在家里坐着,又是从天降了一场祸事下来。而且还是关乎到她终生大事的祸事。 枇杷跑了过来,说是大小姐回来了。 聂青鸾就想着,这怎么一个两个的都不让我消停会啊。 聂媛华果然就是特地的膈应她来的。 而且她还用着甚是善解人意的口吻说着:“姐姐生怕妹妹的日子过得太舒适了,所以得了这两个消息就立时赶了过来。对姐姐而言,妹妹多舒适个一刻钟,姐姐都觉得是种罪过啊。” 其时已经是盛夏了,窗外蝉鸣声声,烈日当头。 聂青鸾正坐在椅子上,闻言也不顾什么形象,身子往后一靠,倚在了靠背上,两只胳膊也张开搭在了椅子两边的月牙扶手上,而后方才懒洋洋的说着:“真是劳烦姐姐了啊。这么热的天,就为了告诉妹妹两个消息,不惜自己流个一两斤的汗特地的跑来告诉我。说吧,是什么消息,妹妹我听着呢。” 聂媛华自顾自的也拣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对聂青鸾这种轻视她的态度也不生气,只是笑着:“妹妹好闲适。只怕等下妹妹知道了这两个消息之后,就再也不会这么闲适了。” 聂青鸾有些不耐烦的伸手掏了掏耳朵,面上的表情表达意思很明显。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放完赶紧给老子滚蛋。 聂媛华却是不急,先是慢悠悠的喝了一口刚刚自己丫鬟端上来的茶水,而后放下了茶杯,方才笑着说道:“这第一个消息,赵贵妃去求了皇上,将她的女儿淑华公主适秦国公世子秦青,听说皇上已经是答应了。” 聂青鸾握着扶手的手紧了一紧,但随即便又松开了。 但聂媛华还是眼尖的发现了这个小细节。 于是她面上的笑容一时就更深了。 “至于这第二个消息嘛,也是赵贵妃向皇上提出来的,不过却是关于妹妹你的哟。” 聂青鸾对着她这样五次三番的卖关子真的是受够了。 于是她便冷道:“关子卖完了没有?卖完了赶紧滚蛋。本姑娘还要午睡。” 聂媛华笑了:“只怕妹妹听完了这个消息之后,不说今日的午睡,只怕是今晚都会睡不着了。” “赵贵妃向皇上请求,要将妹妹你嫁给她的侄子赵泽成呢。” 聂青鸾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就连面上的不耐烦之色也是僵了一僵。 聂媛华一见,立时便放声大笑了起来。 聂青鸾瞧着她那得意忘形的样,恨不能从身旁白瓷盆里抓起一把冰块塞到她口中去。 --盛夏之际,为了降温,有钱人家总是会在屋内放上一个装满了冰块的瓷盆。 “说完了?说完你可以滚了。” 聂青鸾毫不迟疑的就发出了送客令。 聂媛华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而且觉得打击聂青鸾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当下也是不愿意多待,起身站了起来。 “姐姐走了,妹妹好生的午睡吧。” 说罢,转身笑着离去了。 她一离开,枇杷就望着聂青鸾担忧的开了口。 “小姐,那个赵贵妃的侄子可是个标准的纨绔呢。听说是家中姬妾早就是一大群了不说,还有了两个儿子了呢。这个天杀的赵贵妃,做什么好好的打起了将小姐配给她家侄子的念头啊?也不想一想,他赵泽成配得上小姐你吗?” 聂青鸾晓得,这其间肯定是有聂媛华的推波助澜,不然赵贵妃不会这么快的就开口向隆安帝请求这门亲事。 聂媛华这还真是让她尝一尝进门就当娘的滋味啊。 聂青鸾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枇杷忙担忧的问着:“小姐,你做什么去?” 她还真担心聂青鸾一怒之下,直接就是追上去胖揍聂媛华一顿。 但聂青鸾却只是走到了窗前的美人榻前,随即便倾身倒了下去。 “睡午觉。” 小姐,你这心得是有多大啊。 过了三日,隆安帝遣了个管事太监来传圣旨。 信阳候摆了香案,一家子都跪伏在大厅中聆听着隆安帝的旨意。 随着管事太监一道来的还有太子妃聂媛华。 聂媛华说的是,这样精彩的场景,我怎么能错过呢。 她巴不得看到聂青鸾面上惊慌失措的模样,最好是痛哭流涕的向她忏悔,恳求她的原谅。 但让聂媛华失望的是,聂青鸾的面上却是平静如一汪古井水,再无半分涟漪。 她随着信阳候夫妇一起跪伏在大厅的水磨青砖上,静听着她后半辈子的归宿。 “信阳候次女,毓自名门,柔嘉成性,宜配与晋王为妻。着即日启程前往陇城,九月十八日吉日成婚。” 信阳候一家人全都懵逼了。 信阳候和聂夫人对望了一眼,心里想的是,皇上这是唱的哪一出? 聂青鸾当时心里想的是,这赵泽成什么时候封王了?还是晋王? 聂媛华却是失控叫了出来:“这不可能?明明先前赵贵妃已经去请求皇上作成聂青鸾和赵泽成的婚事了,怎么这会却是晋王?不会是你读错了吧?” 说罢直接就是起身过去抢管事太监手上的圣旨。 鉴于她毕竟是太子妃,未来的皇后娘娘,管事太监不敢对她怎么样,也就撒手将圣旨给了她。 聂媛华将圣旨抢在手上,逐字逐句的看到了末尾,最后终于是相信,不是管事太监读错了,皇上确然是将聂青鸾指婚给了晋王。 而聂青鸾这当会也已经是反应过来了,隆安帝早在授予左翎西北元帅帅印的时候,就已经是恢复了他们左家一直世袭罔替的晋王爵位。 所以说,自己这是要嫁给传说中箭无虚发,冷血无情的西北元帅左翎了? 聂媛华回过神来的时候,信阳候夫妇已经是慷慨的掏了张银票出来,给了前来传旨的那个管事太监,恭恭敬敬的将他给送出了门。 聂青鸾则是从地上爬了起来,正在伸袖子掸裙摆上的灰尘。 见聂媛华面色不善的盯着她,聂青鸾便笑了一笑,双手抄在袖中,径直的走了过来。 聂媛华语气不善的开了口:“看来你还挺高兴?” 聂青鸾一笑:“当然。从一个尚书都事夫人直接晋升为了晋王妃,我实在是没理由不高兴啊。” 赵泽成现下的官职是从七品的尚书都事。自然,这也是他姑母赵贵妃给他谋来的差事,其实也不过就是挂个幌子罢了,寻常也不到衙门里去报到。 聂媛华的面上阴沉的都快要滴出水来了。 聂青鸾觉着,落水狗那就得痛打啊,不然等她爬上岸来了,又得对着自己不可一世的一通狂吠了。 于是她就接着说道:“而且我想着,晋王左翎这个人吧,就是皇上也得卖他几分面子的,姐姐你虽然是太子妃不错,可也不敢对他怎么样吧?那自然也是不敢对着我这个晋王妃怎么样了。再者,我过不了多长时日就要嫁去陇城了,到时天高皇帝远的,姐姐你就是再想念我,再怕我的日子过得太舒适了,那也是鞭长莫及啊,所以你就只能时时刻刻的自己罪过了。” 聂媛华听完她的话,面上的表情已经是可以用黑云压城城欲摧来形容了。 但不过片刻的功夫,她忽然又勾着唇角笑了起来。 8 到达陇城 聂媛华笑起来的时候其实是很吸引人的。 她的长相偏于明媚大气的那种,笑起来就如同一朵国色天香的牡丹徐徐开放一般。 只是聂青鸾实在是很想辣手摧花啊。 “妹妹想的倒是好的很。你以为这晋王妃就是这么好做的?先不说边城苦寒,物资奇缺,听闻□□月的时候就会下雪,一年之中除却冬日就是夏日了,春秋日压根就只是听听而已。你一个自小在锦衣玉食之中长大的千金闺阁小姐,能接受一年都洗不了一次澡?还是能接受冬日滴水成冰,夏日烈日炎炎,压根是连外面都没法往外迈一步,终日只能待在屋内的处境?” 聂青鸾哼笑。 你这还真是小看我了。想老娘上辈子待的那城市可是年年被评选为国内的四大火炉之一,大中午的柏油路上煎个鸡蛋都是小case了。至于冷,南方冬日的阴冷那真是能冷到骨子里,他妈的还没有暖气。就是北方的一匹狼到了南方那也得冻成只狗,还怕得什么烈日炎炎,滴水成冰? 聂媛华再说道:“晋王左翎这个人,不是我故意吓你,谁不说他嗜杀成性?据先前回来的那位钦差大臣所说,他长得跟个阿修罗一般,身长八尺,满面青黑色,极是吓人。听说陇城那边,有小孩不听话了,但凡只要说上一句,元帅来了,那小孩立时便会乖乖的,再也不敢乱动了。” 聂青鸾闻言接着哼笑。 “谢姐姐关心啊。只是不管他长得怎么样,现下他都是我的夫君了嘛。都说是儿不嫌母丑,我这做妻子的也不会嫌弃夫君长的丑的,就不劳姐姐这般替妹妹担心了啊。” 聂媛华见怎么说都是吓不到聂青鸾,而且后者始终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她由不得的就又阴沉下脸来了。 “聂、青、鸾,”她也懒得再装出一副替你担忧的笑容出来了,直接就是咬牙切齿的说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便是你真的嫁到了陇城,我也决计不会让你逃出我的手掌心去。终有一日我会让你乖乖的回来求着我。” 说到这里,她又恨恨的说道:“不过在那之前,我也决计不会让你在陇城的日子好过。” 说罢,一甩衣袖,转身恨恨的走了。 她一走,聂青鸾面上的笑容也没有了。 她转身,愁眉苦脸的对站在她身旁的枇杷就道:“枇杷啊,这个左翎不会真的长的跟个阿修罗一样的丑吧?” 枇杷绝倒。 小姐,我觉得,这当会你是不是更应该关心一下,晋王是不是真的跟传说中的一般嗜杀成性啊? 到底是命更重要啊,还是脸更重要啊? 枇杷觉得她家小姐的脑子约莫是短路了,连主次都不分了。 现下已是六月初了,隆安帝的圣旨上既然是说了要在吉日九月十八日成亲,那也就是说,聂青鸾在信阳候府待不了多长时日,就要动身前往陇城了。 怎么说也是赐婚,所以即便是抠如隆安帝,也是好歹象征性的拿了点东西出来给聂青鸾做嫁妆。不过好在信阳候一来是觉得皇上亲自指婚倍儿有面子,二来好歹聂青鸾也是要嫁给晋王为妃的,那晋王可是手握重兵,就是他这个做老岳山的也是不敢小觑,所以信阳候给聂青鸾准备的嫁妆那真不是一般的丰厚。 八月初天气刚刚转凉的时候,聂青鸾的出嫁队伍终于要准备出发了。 而等到出发的时候,聂青鸾终于是明白了聂媛华那时候说的那句,我绝不会让你在陇城的日子好过是什么意思了。 因着聂媛华给她的出嫁队伍里塞进来了一个人。 一个双十年华的女人。 聂青鸾坐在装饰豪华的马车里,摸着下巴看着站在马车前面跟她打招呼的女人。 “聂小姐,我叫千依。是太子妃遣我来服侍您的。” 在聂青鸾看来,千依是有胸有腿,身材凹凸有致,极是诱惑人。但就她的五官而言,若是单独的拎了出来,其实都说不上是很出挑。 眉毛不够浓,眼睛细长,鼻梁不高,嘴巴虽说是棱角分明,勉强称得上是个菱唇,但笑起来的时候上唇却是有些上翻。 但就是很奇怪,这些并不出挑的五官组合在她的脸上,偏生就很是让人着迷。而且她笑起来的时候,真的是有一种烟视媚行的感觉。 聂青鸾瞬间就想到了一句话。 媚态之在人身,犹火之有焰,灯之有光,珠贝金银之有宝色。 你是要一颗虽然外表看起来完美无瑕,但却是一坨死气的珍珠,还是要一颗外表虽然有些微小瑕疵,但柔然有光的夜明珠? 聂青鸾觉得自己肯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 所以说,这个千依,真的是个尤物啊尤物。而且是从骨子里往外散发着媚态的尤物。 安排了这样的一个人在自己的身边,聂媛华的目的真的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不过聂青鸾也觉得无所谓。要是左翎真的是跟传说中所说的那样恐怖,那就让千依上吧。 她觉着,但凡是个男人,那肯定都会是喜欢千依这样凹凸有致,柔滑似水的女人,而不会是自己这样,连个胸部都还没有发育好的小女孩。 只是既然是聂媛华遣来的,说不定还会时刻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那自己可不能让这个千依自己面前讨了半分好去。 于是聂青鸾就说道:“既然是太子妃遣了你来服侍我的,也罢,那你就随着马车一起步行吧。” 出嫁的队伍里有专门保护她的护卫,有信阳候夫人给她陪嫁的侍女仆妇。队伍里虽说是有马,但那都是给护卫骑的,侍女仆妇多半都是跟随着马车步行。 千依的面上就有些变了脸色。 看得出来,她日常也是被人伺候着的。出有马车接送,入有丫鬟服侍,自己步行的机会想必不多。 更何况还是从京城一路步行到陇城,这千里之遥的路程了。 但她真不愧是叫了千依这个名字啊,面上不过变色片刻,随即便千依千顺的俯首说了一句:“千依谨遵聂小姐之命。” 聂青鸾示意枇杷放下马车帘,随即便身子歪躺在了铺着雪白狐裘的马车座位上。 枇杷在另一侧座位上坐好了,问着聂青鸾:“小姐,大小姐这是什么意思啊?您这去嫁给晋王,可她塞了个这样妖媚的女人来是个什么意思?” “就是你心里想的那意思呗。”聂青鸾侧躺在马车座位上,懒洋洋的回了一句。 枇杷怒了:“大小姐她怎么能这样?” “她一直都这样啊。你又不是不晓得,自小到大,她哪天不膈应我一顿她就浑身不舒服。让我过得闹心就是她毕生的追求了。啧,做人做到她这份上还有什么乐趣?还真是难为她了。” 枇杷开始撸袖子准备打抱不平了:“小姐,要不要我找茬去揍那个千依一顿?这队伍里都是咱们的人,她就带了一个小丫鬟,我们就是一人伸出一根手指头来都够捏死她的了。” 聂青鸾看着她那一副义愤填膺的样,笑道:“你还是省省力气吧。到陇城还远着呢,别过不了几日你就受不了这坐长途马车的苦了。再说这千依我留着还有用呢。” 枇杷一听自家小姐都这么说了,也只得作罢。 而接下来,她也就真的体会到了聂青鸾所说的坐长途马车的苦了。 日日马车里颠簸,不说喝水都吐了,全身的骨头都要颠散架了。 到后来她就白着一张小脸问着她家小姐:“小姐,这还有多久才能到陇城啊?” 聂青鸾也难受着呢,但还是安慰着枇杷:“快了,就快要到了。” 到了九月初五那日,领队终于是来禀报了一声:“小姐,陇城到了。” 聂青鸾闻言伸手掀开了马车帘。 边城果真是寒苦啊。这不过才九月初,京城那里秋老虎想必还在肆虐着,可这里竟然是下雪了。 而且还是下的鹅毛大雪。 聂青鸾一边伸手在嘴边哈着气,一边就吩咐着:“到了就赶紧进城找个旅店先住下来吧。” 饶是马车里现下生了个火盆,她也是裹着狐裘坐在里面,可这当会她还是觉得冷的受不了。 将马车帘放下来的时候,她眼尖的见到千依这当会正裹着厚厚的斗篷,骑在马上和一名护卫谈笑着。 瞧着那护卫看着她的目光,那满满的都是爱慕啊。 自打在京城的时候见过千依,吩咐她一路步行跟随,聂青鸾就再没有去关注过她了。 她对千依原本就不是很上心,而且送亲的队伍里这么多人,她哪里还会没事的就去关注着她? 只是没想到这千依端的是有一手好本事啊。这才多少时间啊,就这么快的搭上了一个侍卫。 不然不至于那侍卫自己步行,而将自己的坐骑让给了她?还怕她摔着了,那么体贴的在前面给她牵着马。 聂青鸾放下了马车帘。 队伍前面,领队已经是在跟守城的士兵交涉了。 有赐婚圣旨在手上,士兵过来随意的检查了一下队伍里有没有携带什么危险物品,而后就放行了。 聂青鸾松了口气。 她原本以为着她这好歹也是隆安帝亲自下旨赐的婚,不说要左翎亲自出城多少里来迎接,可那好歹也得遣个人代表他来迎接吧?不想这左翎果然是吊的很,压根就是当没有赐婚这一回事似的,由着他们一行人自己来了陇城。 聂青鸾有些发愁的扶了扶额,有个不把皇帝放在眼角之中的夫君,这未来还真是堪忧啊。 9 筹备战事 在聂青鸾一开始的想象中,这陇城连绵战火数年,定然是破败不堪,民生凋敝。不想等她进了陇城之后才发现,自己先前真的是脑补太多了。 陇城自然是没有京城繁华,但街道两旁也是商铺林立,街上行人往来不绝,和其他的地方并没有什么区别。 领队找到了此地最大的旅店,而后前来请示聂青鸾。 聂青鸾自然是没什么好说的,吩咐着领队将自己的马车赶到了旅店后院,而后便和枇杷一起下了马车。 外面的雪下的正大,聂青鸾戴上了斗篷上的风帽,站在廊下等着领队去和旅店的老板交涉。 老板得知这是未来的晋王妃下降,立时便亲自的赶了过来迎接,而后又是吩咐着伙计将最豪华的那间客房打扫出来,又是吩咐着后厨赶忙的做上几个好菜出来,说是要给王妃接风洗尘。 聂青鸾也没有推辞,只是吩咐着枇杷,该给旅店老板的银子一定不能少。不然指不定有人就会在背后说她,这还没正式的做上晋王妃呢,倒先学会了作威作福。 枇杷答应了一声。聂青鸾便又开口将领队叫了过来。 叫领队过来就一件事,让他再辛苦一趟,将她带过来的嫁妆现下就送到晋王府去。 枇杷就有些不解了,追着她问:“小姐,我们这都到了陇城落脚了,可晋王府都没有一个人前来迎接我们。他们原本就是轻视我们,可你这还上赶着让领队将你的嫁妆送了过去,那人家还不更轻视我们啊?” 聂青鸾手中揣着小暖炉,正在打量着眼前的客房。 一应实木家具,桌椅光鲜,帘拢潇洒,看起来真的是不错。 她示意枇杷去将窗户打开,看着屋外白雪纷飞,而后才笑着说道:“你没听说吗,从来嫁娶都是嫁妆先行的啊,然后人才进家门的嘛。这就跟三军未动,粮草先行是一个道理。” 枇杷表示不信:“小姐你就哄我吧。自打我五岁开始跟在你身边,什么时候见你守过规矩?规矩这两个字,你早就当做饭吃到肚子里去了吧?” 聂青鸾对她的顶撞也不恼,只是笑道:“你也说了,他晋王不把我当棵葱,对我们的到来压根就当没有这回事一样,那我这棵葱少不得的就要去他眼前晃一下,提醒他我到了。不然到时他装作军务繁忙,到了隆安帝说的九月十八日那天都不来迎接我们,说是压根就不晓得我们到陇城了,那到时我们不是更没面子?” 别说,聂青鸾觉得左翎还真的干得出来这事。 枇杷无语了。 她想想也确然是这个理不错,只是还是觉得她家小姐好憋屈啊,压根就是一点都没有得到未来姑爷的重视。 到吃晚饭的时候,前去晋王府送嫁妆的领队回来了。 同他一起过来的还有一个王府侍卫。 侍卫腰跨弯刀,身上战甲披身,一副随时都会上战场的模样。 他对着聂青鸾弯腰行了个礼,而后直起腰来说了一句:“恕末将甲胄在身,不能施以全礼。” 聂青鸾想着,往常老是在电视上听到这句话,不想现下自己也是亲耳听到了。只是这感觉,有点微妙啊。 在她的印象里,但凡说这句话的人都是拽得不得了的,于是她便上下左右仔细的打量了一番眼前的人。 年纪不大,估摸着二十岁还不到。小脸倒是长得挺白,眉眼生的也甚是清秀,搁人群里也能算得上是个中上之姿了。只是现下他这清秀的眉眼经由他身上的战甲这么一衬托,就显得有些肃穆,不好亲近了。 聂青鸾便也努力的做出了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淡定出来,说出来的话也很拽:“无妨。” 有时候,拽就是面无表情加说话简洁。简单好学易上手哟。 那侍卫身姿站的笔直,说出来的话就跟块钢板似的,又硬又直。 “末将赵小北,是元帅贴身侍卫。得知小姐到达陇城,元帅特地遣末将前来保护小姐。” 没有完婚之前,聂青鸾自然是不好入住晋王府的。所以她得在这个客栈里一直待到九月十八完婚之日为止。 那算起来还有十来日呢。 对此聂青鸾只关心一件事。那就是,他们这一大帮子人这段日子住在旅店里的费用算谁的啊。 于是她就诚实的就这个问题咨询了赵小北一声。 而后她就眼尖的见到赵小北的右边眉毛抽了一抽。 然后聂青鸾就听到了他直板板的声音在说道:“费用方面的问题,明日我自会遣人去询问元帅一声。” 顿了一顿,他又加了一句:“小姐放心,决计不会让小姐自己破费的。” 是错觉?但聂青鸾怎么就是觉得赵小北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些咬牙切齿的感觉呢? 但她还是嗯啊一声点了点头,随后又说道:“哦,对了,我们这一行人里有个叫千依的,她在旅店期间的一应费用不用你们元帅来出,让她自己出好了。” 她这可不是还没进门便心疼夫君的钱,只是千依既然是聂媛华遣来膈应她的,她凭嘛让她好过啊。破费点银子也是应当的嘛。 次日一早,赵小北遣了去请示元帅的士兵回来了,答案自然是所有费用他左翎出,不会破费聂青鸾一文钱。 对此未来的王妃大人是很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便继续窝在被窝里没出来。 实在是冷啊。外面雪还在下着,推开窗户,触目所及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反正冷的她是一步都不想出门了,更何况门口还守着一个门神一样的赵小北。 我擦他这到底是来保护她的,还是来监视她的啊? 聂青鸾在屋子里一连窝了好几日,直至雪完全的停了,明晃晃的日头又挂在了空中,她这才简单的梳洗了一番,带着枇杷就想出门。 只是门刚打开,赵小北面无表情的脸就对了上来。 “小姐去哪?” 枇杷不甘示弱,下巴扬起,双手叉腰就说道:“我们小姐去哪是不是还得跟你请示一声啊?别忘了,我们小姐可是未来的晋王妃。只有你凡事请示她的理,哪里轮得着我们小姐来请示你了。” “末将不敢。”依然是平板板的声音,“只是近期城外胡人不安分,小姐若外出,末将担心小姐安全。” 说得好听是担心她的安全,其实不就是不想让她出门嘛。 枇杷还待再要说,聂青鸾已经是抢在她之前开了口。 “我们就在客栈里面转转。赵侍卫若是不信,大可以在我们身后跟着。” 赵小北倒是没有亦步亦趋的跟着她们,只是占尽地利之便,站在二楼走廊上,不时的就会向下望上她们一眼。 客栈里有个小花园,微微几块粗糙的石头,还栽种了一颗腊梅。 眼下腊梅开的正好,黄瓣红蕊,暗香袭人。 聂青鸾和枇杷在长廊上坐了下来,枇杷犹自在那为她打抱不平:“小姐,你看看那个侍卫,对你竟然是这般的不尊敬。” 见她如此气不平,聂青鸾只得反过来安慰着她:“算啦。他是个当兵的嘛,当然是没什么情趣了,说话哪里还知道拐弯了?” 枇杷气鼓鼓的:“可我就是看他不顺眼。若不是小姐你一直拉着我,我铁定是上前就一耳刮子直接扇过去了。” 聂青鸾想着,就你这副小身板,只怕人家一根手指头都能推倒你,还扇人家耳光呢。 不过枇杷虽然年纪小,却是气性大,这话聂青鸾可不敢当着她的面说。 眼角余光忽然看到那日见过的客栈伙计正在旁侧走着,聂青岚想了一想,便出声招呼他过来了。 伙计一路小跑了过来,赶着问道:“王妃可是有什么吩咐?” 聂青鸾问的是:“听说这几日城外的胡人又不安分了?不会是又要打仗了吧?” 不能自己一来就赶上场战事吧?这到底是她的荣幸啊,还是她的悲哀啊。 伙计啊了一声,换上了一副无所谓的表情,随意的就说道:“是呢。听说是胡人那里的老头领前些日子嗝儿屁了,新换了个新头领。都说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嘛,新头领想立威,所以就想着来打咱们陇城了。王妃好福气,一来就赶上了好时候。到时开打了让王爷给您在城墙上留个好位置好看看啊。” 这得是经历了多少次战争场面,才能练就这般的将两军对阵当成拳击比赛来看啊。 就是拳击比赛那都得热血沸腾心情激荡一把,也不会跟现下这般的淡定啊摔。 聂青鸾觉得自己没法淡定了。 在她的没法淡定中,九月十八日的吉日准时来到。 只是一早聂青鸾就听到了枇杷的抱怨声。 “小姐,这个天又开始下雪了。” 聂青鸾就着打开的窗户往外一望,可不是,雪下的密密匝匝的,乱琼碎玉一般。 聂青鸾这会却是淡定了下来:“下就下吧,反正又不用我自己走到晋王府去。” 左右他晋王府会遣了马车过来接她们的。 只是坐在马车上的时候,聂青鸾觉着外面的声音很是嘈杂,似是有很多人正在路面上跑一样。 她悄悄的掀开马车一壁的窗户帘子往外看,只见外面果然是有许多士兵正在整齐划一的往城墙那方向跑。 这时她就听到了骑马在前面开路的赵小北吼道:“王顺,胡人这是要开始攻城了吗?元帅呢?” 而后就听得一个声音回道:“那帮狗娘养的胡人从今早起就开始聚集在城下啦,现下虽是没攻城,不过估摸着也快了。元帅正赶着要去城墙上呢。” 聂青鸾就听得赵小北骂了一句粗话,随后又吼道:“王顺你赶紧去拦住元帅。这怎么着都是那皇帝老儿亲自赐的婚,元帅就算是再不乐意那今日这个过场也得走啊。你去跟元帅说,让他拜完了堂再赶去城墙上面,很快的,耽误不了他多长时间。” 聂青鸾:“” 你们当我是死人呐?麻烦说这话的时候能不能稍微避着我一点啊。 10 大婚之日 王顺那娃也是个大嗓门,闻言也是直接一嗓子吼了回来:“我有几个胆敢去拦着元帅啊。我怕他到时直接是给我剁了条胳膊或是腿下来扔给了郑伯,煮吧煮吧的熬成一锅汤做成今日的肉汤给你们喝了。” 聂青鸾:“” 她觉得她今天是啥都不想吃了。 赵小北骂了一声娘,随后就吼道:“全速前进,快赶到王府。” 紧接着,聂青鸾就觉得自己的上半身往后一仰,头直接磕马车后壁上了。 妈了个巴子的,这哪里是去成亲?他妈的是被抢亲还差不多。 马车一路狂奔,一盏茶的功夫之后,只听得前面的车夫吁的一声,聂青鸾的上半身又是直接往前一扑,面朝下摔了个狗啃泥。 好在头上蒙了块红绸布,倒没有弄花妆容。只是鼻子实在是撞得痛啊。 她扶着马车壁慢慢的从地上爬了起来,重新坐到了座位上,一刹那只觉得心好累,什么话都不想说了。 枇杷的声音这时隔着马车帘子传了过来:“小姐,赵侍卫已经飞奔进了王府,想来是去请王爷了。您再稍微等一等就好。” 聂青鸾伸手揉着被撞得生痛的鼻子,只觉得这场婚礼真是让她终身难忘啊。 一阵脚步响,而后就听得赵小北的声音在说着:“元帅,这边,这边。” 而后马车帘子被揭开,枇杷的手伸了进来:“小姐,我扶您下来。” 聂青鸾扶着枇杷的手,磨磨蹭蹭的就要下马车。 约莫是她的这番动作太慢了,某人嫌费事,下一刻,她只不过刚弯腰低头走出马车厢,就感觉一个天旋地转。 她竟然被人直接公主抱了!!! 聂青鸾都来不及娇羞或者震惊,就感觉抱着她的人正在大踏步的往前走。 他走的实在是太快,聂青鸾的胳膊撞在他身上冷硬的银色战甲上,只觉得实在是硌的慌。 但很快的,她就又被放了下来。 同时耳边响起了一个不耐烦的声音:“快。” 聂青鸾愣了一下。 大凡形容一个人说话声音好听,多半是说金玉之声,但方才这个声音,却是像冰凌相撞之声。 声音固然是好听不错,但寒气入骨,冷得人都直想打哆嗦啊。 而就在她愣神的这一当会,前方早就是有个声音响了起来。 是今日的司仪官。 想来是刚刚被元帅大人的那一声断喝给吓到了,司仪官的声音都有些打颤。 但就算是打颤那也得坚持将这礼给唱完啊。 虽然这礼唱得较平日里快了好几倍。 而等到司仪官一声礼成说完之后,聂青鸾视线下方的那方银色战甲一秒钟都不带耽搁的,直接转身就走了。 从她下马车到现在可是连一分钟都不到呢。她这到底是有多不受待见啊。 左翎一走,赵小北作为她的贴身侍卫那自然也是跟着走了,剩下聂青鸾和枇杷两个人站在大厅里,面对着的都是一帮没有见过的生面孔。 聂青鸾还好,头上蒙着红盖头,啥都看不到。可枇杷瞧着面前的这些人,心里就有些打怵了。 她环顾四周一番,咽了口口水下去,而后问着聂青鸾:“小姐,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接下来怎么办?论理说接下来的环节该是送入洞房啊。只是新郎官都自顾自的跑了,剩下她一个没有来过这里的新娘子,他妈的她就连洞房在哪里都不晓得。 聂青鸾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这亲成的,她都想问候隆安帝他家祖宗十八代了。 叫你没事乱点鸳鸯谱。 “枇杷,你找个人问一声元帅的卧房在哪里,让他引个路,带我们过去。” 枇杷将她的原话复述了一遍,但没有人敢吱声。 聂青鸾让枇杷掏了一锭银子出来,但依然是没有人敢吱声。 啧,这左翎得是凶残成了个什么样啊,弄得一帮府里的人见着银子都宁愿不要,也不愿意带着她去他的卧房。 最后聂青鸾只好发飙了。 她一把扯下了头上的红盖头,沉着一张脸环顾着周遭站着的几个人,而后冷道:“今日你们也见到了,我和你们晋王可是刚刚拜完了天地,现下我就是晋王妃了,是这个王府里的女主人。怎么,让你们指个路,带我去晋王的卧室都不动弹?我还使唤不动你们了不成?” 说罢,抬手随意的指着一个丫鬟,冷声的就说道:“你,现在,麻溜的在前面给我带路。若是迟了些,我可不饶你。” 那丫鬟约莫是被她这几句话给整的有点懵了,竟然真的是转身在前面带路了。 聂青鸾暗自的吁了一口气。 还好蒙住了这些人,不然这脸不晓得得丢到哪块犄角格拉去了。 左翎的卧房用两个词语就可以形容了。 冷硬,简洁。 满屋子也就桌椅床铺这几样,不说摆盆盆景或者弄瓶花柔和一下,他妈的床头上还挂着一把剑。 枇杷率先就问了出来:“这屋子能住人吗?” 聂青鸾抄着双手扫了一眼空旷的屋子,嘴角抽了抽,没说话。 好嘛,这左翎果然是吊到了一定程度了。隆安帝圣旨上是说今日吉日,宜成婚,可刚刚这一路走过来,不说一个喜字,连个红灯笼都没有看到。 进了卧房倒更好,红色没有看到一点,满眼的都是黑灰色了。 压根就没有一点办喜事的感觉。 聂青鸾又一次的在心里问候了一遍隆安帝的祖宗十八代。 而后她有气无力的吩咐着枇杷:“去翻一翻我的嫁妆,将里面的棉被抱几床过来。” 左翎床铺上的那床被子,她刚打眼看了一下,薄的也就是她春秋天盖的那种。难为他这大冷天的睡这么一床被子还没有冻死。 枇杷哦了一声,转身带了两个小丫鬟就走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三个人就一人抱了一床厚厚的棉被过来了。 既然是嫁妆,那色彩肯定是喜庆的。 三床棉被全都是耀眼的大红色,不同的只是上面的刺绣图案而已。 一床鸾凤和鸣,一床繁花蝴蝶,一床则直接是百子嬉戏图案了。 聂青鸾毫不怜惜的指使着枇杷将那床百子嬉戏棉被铺在了床上。 她刚摸了一把,床板太硬,躺上去估计都嫌硌背。 完事之后,她让枇杷卸掉了她满头沉重的花翠,让小丫鬟青儿打了热水上来洗了一把脸,再是指使青儿去厨房里拿吃的过来。 没办法,既然未来的夫君不待见她,还没等见一面就直接上战场打战去了,那她凡事也只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 青儿拿了晚饭回来,一盘炒的已经看不出来原本是什么菜的炒菜,一盘馒头。 那馒头大的,都快赶上一个小型的脸盆了。 聂青鸾拿了个馒头啃了一口,然后又噗的一声直接吐出来了。 这碱不要钱的是吧? 她又夹了一筷子菜塞到口中,然后又是噗的一声直接吐了出来。 这盐也不要钱的是吧? 聂青鸾琢磨着,该不是这王府里的厨师也不待见她,直接就是通过这种方式来表达他们的不满吧? 她就问着去厨房拿饭菜的青儿,这菜和馒头是厨师单独做给她们的,还只是大锅菜里直接盛一盘出来的? 青儿再三保证着,她是亲眼见到厨师直接从蒸笼里随便的拿了这几个馒头出来的,这菜也是从一大锅菜里直接盛出来一盘的,而且当时里面还有几个王府里面的人呢,都是拿的和她一样的馒头和菜。 聂青鸾这才肯相信,原来这王府里的厨师手艺是真的不怎么样。 她忽然的就有些开始同情起左翎来了。 数年如一日的吃着这些饭菜,他到底是怎么过来的啊?难怪这娃最后会长歪。 是夜,聂青鸾还是有些小紧张的。 两世为人,但这可是第一次经历传说中的洞房花烛夜。 而且对方还是个连面都没有见过的,传说中貌丑弑杀的高冷元帅,到时会不会是辣手摧花,直接不顾她的感受硬要这样那样? 但事实证明是她想多了,因着这一晚左翎压根就没有回来。 次日清早起来的时候,聂青鸾就听得枇杷在跟她八卦,说是昨晚胡人开始攻城,战况很是激烈。 聂青鸾想着,难怪昨晚她睡觉的时候,迷迷糊糊中听到喊声震天呢。 但那会自己只是翻了个身,然后又接着睡着了。 枇杷再一次的表达了她对自家小姐心大的无比钦佩。 第二日晚,左翎还是没有回来,聂青鸾有些放松了。 可第三日晚,她严严实实的裹着一床棉被正睡的香甜的时候,忽然的就是觉得屋中冷气侵人。 她一个激灵,双眼睁开来,就见到床头正站着一个人。 其时虽然是深夜,但屋外的雪光映入屋内,里面依然是朦胧可视物的。 聂青鸾打眼看到的就是一身银白的战甲,被屋外的雪光这么一映,当真是快要闪瞎她的一双钛合金狗眼了。 视线再往上一移,男人逆光而站,依稀只见他轮廓深邃,但面上五官看的却不是很分明。 男人显然也是在打量着她。虽然是看不清楚他面上的神色,但聂青鸾下意识的就觉得,对方面上肯定是一脸不耐烦的样儿。 她捏紧了被角,正不晓得该怎么办的时候,忽然就听得一个声音在说道:“起来。” 其声泠泠,仿佛穿越千丈寒潭而来,无端的就让人觉得浑身发冷。 11 元帅怪癖 聂青鸾被吓的一个激灵就滚下了床。 滚得太急了,鞋都没有穿。这样下雪的天赤脚踏在冰凉的地面上,这滋味那叫一个酸爽啊。 她可以肯定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传说中的西北元帅左翎了。 除了他,还有哪个人会用这么吊的语气说话。 左翎在皱眉看着面前的床铺。 床铺上有他不熟悉的被子,以及他不熟悉的气味。 下一刻,他伸手掀开垫在床上的被子,战甲也没脱,直接就是倒在床上睡了。 聂青鸾很快就听到了他绵长平稳的呼吸声。 一刹那她真的是觉得诧异极了。 按左翎方才的表现,他好像很是介意别人睡他的床。但他竟然是没有转身就走,或者干脆就是一剑劈了她? 聂青鸾等了一会,见左翎依然是没有动,估摸着他是真的睡着了。 她扭头望了一下窗外,三更更鼓刚刚打过,这深更半夜的她跑哪里去借宿啊? 最后没奈何,只能将左翎刚刚掀开扔在一边的被子拿了过来铺在了地上。 只是这盖的被子? 聂青鸾的目光看向了床上。 那里还堆着她让枇杷拿过来的另外两床厚实的棉被。 她又望了一眼左翎,阴影里虽然是看不清他双眼是睁是阖,但呼吸依然是绵长平稳的。 聂青鸾自己给自己壮了一下胆,而后轻手轻脚的就靠近了床边。 只是那两床被子正堆在床的最里面,外面左翎躺在那,不大好拿。 于是聂青鸾就微微的倾身过去,最后手总算是摸到了那两床棉被了。 但下一刻,她只觉眼前寒光一闪,而后脖子上就被顶上了一个冰凉的东西。 待反应过来那个冰凉的东西是把匕首的时候,聂青鸾的两条腿直接就软了。 “英,英雄,”聂青鸾的上下牙齿打着战,小半是冻的,大半是吓的,“饶命。我,我只是想拿两床棉被而已,惊扰到您睡觉真的是不好意思啊。” 她压根就不晓得左翎是什么时候醒的,也不晓得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坐了起来,还顺带弄了把匕首横在了她的脖颈间。 现下聂青鸾站在床头保持着弯腰倾身想拿被子的姿势,左翎则是坐着,一张床就这么大,两个人的距离不可避免的就离得很近。 近得聂青鸾此时都可以很清楚的看清左翎的容貌。 并没有如传说中的满面青黑色,丑恶如阿修罗,反倒是面目白皙,眉眼俊朗得让人移不开目光。 只是面容冷峻,气势凌厉,如同一把寒光闪烁的剑,给人的感觉总是锋芒毕露,不敢靠近。 关键时刻,聂青鸾总算是没有被美色误事。 她面上笑得人畜无害,以示自己真的是没有恶意:“元帅大人,这黑灯瞎火的容易手滑啊,麻烦您能不能将这把匕首收回去呢?” 左翎冷冷的扫了她一眼,手心一翻,聂青鸾只觉得脖颈间的冰凉瞬间就没有了。 但两条胳膊还是软的,压根就拖不动那两床棉被。 而且经过了刚刚那么一出,聂青鸾实在是不敢再和左翎同处一室了。 谁知道这尊煞神有没有做梦起来梦游杀人的嗜好? 于是聂青鸾就想着,算了,管不了那么多了。甭说现下外面只是下雪,就算是下刀子,她也要离开这里。 只是她不过才刚动了一步,床上的左翎忽然就是翻身下了床。 聂青鸾心中一骇,下意识的就后退了两步,面上也变得雪白。 但左翎是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径直的走到门边,打开门直接出去了。 聂青鸾:“” 他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但煞神既然走了,聂青鸾的一颗心欢蹦乱跳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她想了想,又将地上的被子重新铺到了床上,扯上旁侧的棉被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但毕竟是受过了这一番惊吓,虽然是睡着了,但也睡得很不安稳。模模糊糊的总是觉得脖颈间一片冰凉,总是不由自主的就伸手去摸自己的脖颈。 早上枇杷提水进来的时候,就毫不意外的看到了一脸憔悴的聂青鸾。 枇杷将铜壶里的热水倒在了铜盆里,伺候着聂青鸾梳洗,然后就问了一句:“小姐你昨晚睡得不好吗?” 她觉得她家小姐心大的就连前几日晚上胡人偷袭都能照睡不误,那还能有啥让她睡不好的? 聂青鸾将洗脸的布巾整个的摊在脸上,只觉得心好累,什么话都不想说。 梳洗完之后,到厨房去拿早饭的青儿也回来了。 依然是一盘炒的已经认不出来原先是什么菜的炒菜,一盘白馒头,外加一碗白稀饭。 馒头照例是碱放大了,至于炒菜聂青鸾已经是当成咸菜来吃了。 关键是,就算是当成咸菜来吃,那这咸菜也太咸了吧。 聂青鸾吃不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表示不吃了。 心更累了怎么办。 枇杷在旁边也说道:“小姐,先前我看这府里的人时,还想着毕竟是元帅府里的人,名不虚传,一个个的都是那么精瘦精瘦的,原来是菜不好吃,顿顿没吃饱的缘故啊。” 聂青鸾趴在桌子上,什么话都不想说。 枇杷还在那八卦着:“这几日我也留神打听了一下,你猜怎么着?原来这烧饭的郑伯是伺候老王爷的贴身侍卫。后来为了救老王爷,瘸了一条腿不能上战场了,老王爷就让他管着王府里的伙食了。可这郑伯年纪大了,口味重,就跟盐不要钱似的,可劲儿的放。只是咱们王爷都没有说什么呢,王府里其他的人当然更不敢说什么了,也只能这么凑合着吃了。哎,小姐,他们还教了我一个法子呢,说是吃饭的时候,放一碗水在旁边。但凡吃什么菜时,先将菜在水里涮一涮,这样吃起来就不会那么咸了。” 这操蛋的人生啊。聂青鸾真是,什么话都不想说了啊啊啊。 饭后聂青鸾不想出去吹冷风,就待在屋子里啃指甲,顺带思考一下往后的处境。 正思考着呢,就听得外面脚步声嘈杂。 聂青鸾就叫青儿:“青儿,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青儿答应了一声,正要去看,可还没等出去呢,就先有人闯了进来。 一色的战甲,一看就是士兵。 聂青鸾只吓得从椅子上就跳了下来。 该不是左翎为着她睡了他床的缘故,气不平,现下遣了他的手下来拉她出去,找她的不自在呢吧? 但进来的这几个士兵言语态度之间对她还很是尊敬。 聂青鸾略略的将自己那颗,自昨晚开始就饱受惊吓的心放了些回去,而后就发现,这些士兵肩上都扛着东西呢。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聂青鸾问的有些迟疑。谁晓得这会不会是左翎想出来的折磨她的刑具。 这时后面有一个人走了上前来,聂青鸾一看,嘿,还是个熟人。 其实也谈不上是有多熟,不过相比较眼前的这几个生面孔而言,那就算是熟了。 来人是赵小北。此时他没穿战甲,只随随便便的穿了一身常服,看上去亲和力指数立即上升。 聂青鸾疑惑的问了他同样的问题。 谁晓得这小子头一扬,用着一副你这个愚蠢的凡人怎么会理解这种深奥问题的神情回答着:“我们是换床来了。” 聂青鸾原本就是一头雾水,此时干脆是直接掉雾里去了。 “换什么床啊?” 赵小北下巴微扬,自豪的说了一声:“因为我们元帅认床。” 认床有什么好自豪的啊这是。 一众士兵很快的将屋子里原有的这张床拆吧拆吧的搬了出去,而后又叮叮当当的给她装好了一张架子床。 聂青鸾这才晓得,那些士兵肩上扛的玩意原来就是床的零碎部件。 枇杷也懵了。待赵小北和那一众士兵都走了,她这才问着:“小姐,这算是怎么回事啊?” 聂青鸾双手抄在袖子中,面无表情的回答着:“哦,这是好事啊。这就代表着,左翎将他的这个卧房让给我睡了,而他自己则滚到其他的地方睡去了。” 枇杷:“可是小姐,你们这样刚成亲就分房睡真的好吗?别人怎么看啊?” 聂青鸾想着,管别人怎么看,反正她是不要和左翎睡在一起。 想起昨晚被一把森冷的匕首横在脖颈上的酸爽滋味,她就觉得她这辈子是再也不想见到左翎了。 12 相逢元帅 但同住在一个王府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怎么可能会一辈子都再也见不着面了。 看着屋子里新搬来的架子床,又扫了一眼这单调的屋内摆设,聂青鸾想了想,叫上了枇杷和青儿,就打算去她的嫁妆里翻点东西出来装饰下屋子。 顺带也可以出去逛一下这个晋王府嘛。自打进了这个火坑,她还没有出去走过呢。 雪后初霁,风光虽然无限好,但还是能冻死狗。 聂青鸾穿了件蜜合色遍地锦撒花交领长袄,葱黄绫子棉裙,外面披了一领狐裘,手里还揣了一只小暖炉,真可谓是准备充分。 她的陪嫁自然是丰厚,日常所能用到的估摸着都囊括在内了。 挑挑拣拣,最后也不过挑拣了几样眼下就要用到的东西出来。 聂青鸾让枇杷拿着自己挑拣出来的两件皮袍,青儿拿着一对玉壶春瓶,其他较笨重的东西则是留在那,待会让人过来搬。 主仆三个一面说着话,一面就往回走。 这里虽说是王府,但毕竟是在边城,规模有限,是以府邸并不算得大,不过较一般的商户人家好些罢了。 穿过一道长廊的时候,主仆三个不约而同的就都停下了脚步。 因着穿堂那边正好也转过来三个人。 三个人里面认识两个,但这认识的两个人里面有一个是聂青鸾最不想看到的。 这个人就是左翎了。 左翎和一个年轻姑娘并排走在前面,赵小北缀在后面。 枇杷用胳膊肘捅了聂青鸾一下,问着:“小姐,那姑娘是谁?怎么跟王爷走在一起?” 聂青鸾想着,你这话问的就好像我和左翎很熟一样。他和哪个姑娘走在一起我哪里会晓得啊。 她现在巴不得自己会自动隐形,让左翎完完全全的看不到她。 但对面的三个人还是看到了她,因着他们三个人一起停下了脚步。 聂青鸾开始装做没看见他们,要么是抬头望天,要么就是转头看其他地方,总之就是不看向那边。 就希望着他们能自觉点,麻溜的从这里滚蛋。 枇杷在后面就觉得自家小姐真的是太没出息了。夫君身旁站着一个陌生的女人呢,不说上前问一声,可小姐她还装着一副没看见的样。 出于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的这个信念,枇杷想着,小姐不敢看,可她这个做丫鬟的就得替小姐好好的看一看那个姑娘才是。 于是枇杷的一双眼就盯在了那姑娘身上。 一色半旧不新的蓝袄布裙,头上不过簪了一只老银梅花簪子,打扮的甚是素净。论起面貌来则是瓜子脸儿,白净面皮,秀气的紧,想来走在人群里回头率肯定也是很高的。 枇杷就想着,就冲这相貌来说,这姑娘跟小姐相比实在是没有什么竞争力可言的,可以不用理会她了。 于是枇杷就收回了目光,转而看着手中的青缎貂皮袍了。 而那姑娘此时也正在打量着这边。 或者说,她其实只是在打量着聂青鸾一个人而已。 聂青鸾这当会已经是有些不耐烦了。她心里想着,这三个人怎么还不走啊,再不走那她可就要先走了。难不成没事在这和你们玩谁是木头人谁先动弹谁先输的游戏啊。 她偏头望了枇杷和青儿一眼,眼神示意着她们继续往前走。 但主仆三个才刚刚迈腿走了一步路,对面的那姑娘却忽然开了口。 “请问这位姑娘是?” 枇杷觉得这姑娘虽然是不足为惧,可她既然是开口问了,那就很有必要替自己小姐划定一下这领地的范围,告知一下那位姑娘,她家小姐是这王府里的女主人。 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呢,聂青鸾就晓得她心思似的,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袖,同时一个警告的眼神横了过来。 枇杷扁了扁嘴,但到底还是将快要出口的话又原样的咽了回去。 小姐啊,枇杷在心里叹了一句,你可真是没种啊。 聂青鸾可没觉得自己没种。她只是想着,那姑娘虽说是开口问她是谁,但那话可是对着左翎问的,她没事自作多情的去帮人家解什么惑啊。 聂青鸾斜眼看着左翎,想看看这位传说中的冷面元帅打算怎么跟别人介绍她。 而这一眼望过去,聂青鸾就发现,左翎比她昨晚上看到的更俊朗了。 昨晚毕竟光线不好,又是在那样紧张的气氛中,她哪里还有那个闲情逸致去仔细看左翎长的到底是个什么样啊。保住小命才是最要紧的。 但现下看来,左翎眉骨高而鼻梁挺直,五官立体分明,看起来极为的英俊,估摸着往哪一搁那都会是目光聚焦处。 只是他神色冷淡,即使现下只是简简单单的穿着一身玄色深衣站在那里,可还是会给人一种极为冰冷的压迫感。 聂青鸾心里啧了一声,想着,看不出来这煞神还长得这么人模狗样的嘛。只是那些说他长得貌丑如阿修罗的传言都是怎么来的?难道是那个钦差大臣因着心中不忿,所以才特地的出言诋毁他的不成? 打量完了左翎,聂青鸾的目光顺带也在赵小北和那姑娘的身上转悠了下。 别看赵小北每次在她面前都呲牙咧嘴,恨不能随时随地的开口讥讽上她一声你这个愚蠢的人类,可现下在左翎面前,那叫一个低眉顺眼的啊,就跟只小白兔似的。 至于那姑娘,长得也很清雅灵秀的嘛。就冲着她看左翎的那份眼神,就算是自以为掩饰的再好,可那也逃不过聂青鸾的双眼。 上辈子她可是浸-淫过无数电视剧的哦,就男女之间的那点破事,还有什么是她看不出来的。 这姑娘对左翎就有很明显的爱慕之意。 只是左翎这根木头,很显然的就不明白这姑娘的心意,依然是一根木头桩子似的戳在那里。 而且不晓得他到底是出于什么心理,总之这姑娘虽说是头偏向他的方向问着他,可他却是没有回答。 这煞神到底是冷艳高贵的懒得跟这姑娘说,还是压根就不晓得到底该怎么对那姑娘说她的身份? 至于赵小北,左翎都没有开口,他摸不透他家元帅到底是怎么想的,所以也不敢贸然的开口。 再说人家毕竟问的是左翎的嘛,他这越俎代庖的算是怎么回事? 于是一时气氛就有些尴尬了。 那姑娘脸颊上飞起了两片薄薄的浅红,最后还是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又转过头来对着聂青鸾说道:“看姑娘你衣饰华贵,不像我等边境小民衣着寒酸,想来就是人们口中所说的,由皇上指婚给元帅的侯府千金吧?” 这姑娘虽说明着是称赞她衣饰华贵,但聂青鸾可不认为她是真心的称赞自己。 而且她觉着,这姑娘这话里话外的讥讽意思就有点明显了。 明摆着就是说她是京城里来的千金大小姐,与他们这个边城格格不入的嘛。 聂青鸾原本是想反唇相讥上几句,但又摸不透这姑娘跟左翎到底是什么关系,一时倒也不敢轻举妄动。 想起昨晚左翎二话不说就横在她脖颈上的那把森冷匕首,聂青鸾伸手摸了摸鼻子,笑得温和:“呵呵。这个嘛,好说,好说。” 左翎有些诧异的望了她一眼。 毕竟在他的印象中,大凡京城里的高门千金要么是骄纵跋扈的受不了一丝气,只要有人胆敢挑衅,立时脑子一热,什么后果都不想的先出了口气再说,要么就是贤良淑德得过了分,哪怕人家在她头上屙屎拉尿,那都能默默的忍了下去,说不定还能顺手给人家递过去一张擦屁股的纸。 可面前的这姑娘,他名义上的妻子,她这面上的笑容也太假了好嘛。 但左翎也只是这么诧异了一小会,而后依旧是冷艳高贵的抬眼望着其他地方了。 枇杷却有些不干了。 她觉得这姑娘和她家小姐相比没有竞争力是一回事,可人家欺负到她家小姐头上来了又是一回事。 她越众而出,张口就说道:“你,” 但不过才刚说得出来一个字,忽然口中却又嘶的一声轻叫。 聂青鸾踩住了她的脚,一把将她给提溜到自己身后,而后笑着对对面的人说道:“不好意思,见笑了,见笑了。” 说罢,再也不管面前的这三个人,拉着枇杷就走了。 到了屋子里,枇杷将手中的两件皮袍扔到了桌子上,对着聂青鸾气鼓鼓的就说道:“小姐你怎么这么怂?人家都欺负都你头上来了,可你还对着人家笑脸相迎。” 聂青鸾先没理她,只是自顾自的给自己去倒了杯茶水拿在了手中。 刚刚见着了那煞神,她得喝口水压压惊。 待觉得这惊压得差不多了,她这才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对着枇杷说道:“你晓得什么?你别看着我面上是皇上赐婚的晋王妃,光鲜亮丽的很,可你哪里晓得,我这小命其实都在他左翎手里攥着呢。” 13 饭馆开荤 枇杷不信,瞪圆了一双原本就滴溜溜圆的双眼说道:“怎么会?小姐你可是侯府千金,又是皇上亲自赐婚的,他左翎有几个胆敢对小姐不敬啊,更别说是敢杀小姐了。” 聂青鸾捏了捏眉心。 昨晚上的事她是不打算对枇杷说了。 主要是她觉得自己昨晚表现的太怂了。左翎不过刚把匕首横在她脖颈上,她就双腿一软,上赶着说英雄饶命了。 她可不想破坏她在枇杷心目中的英明神武,无所不知的高大形象。 虽说实际上她在枇杷心目中的形象只是个不正经,极为没种的不着调小姐。 于是她就说道:“侯府千金算个球啊,皇上亲自赐婚又算个屁啊。他左翎连钦差大臣的死活都可以不顾,对我还能尊敬到哪里去啊?再者说了,这陇城离着京城十万八千里远呢,他左翎就是一刀把我给捅了,末了对外随便捏造个什么理由,就说我是得病暴毙了,人家还真能过来查访啊?就算是再查访,那你家小姐我的骨头也早就是都烂没了,查访出来又能怎么样?再说了,皇帝还指着左翎帮他守住这陇城呢,巴结都来不及,不过就是杀了一个女人罢了,他会管才怪。所以枇杷啊,你家小姐我可真是,啧,红颜薄命啊。” 听她这么一说,枇杷也慌了,仿似现下左翎就带着一把刀子站在门外,随时都会进来捅聂青鸾一刀一样。 于是她便挺起了自己的小身板站了聂青鸾的面前,大义凛然的说着:“小姐别怕。到时他左翎要是敢对小姐怎么样,我就,我就。” 聂青鸾笑着问道:“你就怎么样?” 枇杷眼珠子转了一转,看到了桌上聂青鸾先前放下来的那只茶杯,于是她一把将那只茶杯抄在了手中,恶狠狠的就说道:“那我就一茶杯抡死她。” 聂青鸾听了,又觉得好笑,又觉得感动。 “你还是省着这点力气去帮我做两件事吧。” 枇杷忙问道:“小姐,是什么事?” 聂青鸾起身拉开自己梳妆盒的最下层,从里面掏了两锭银子出来给枇杷,吩咐着:“你现下和青儿出门一趟,找个成衣店,给我买两身衣裳来。” 枇杷就说道:“小姐你新衣裳还有好几箱子没拿出来穿过呐,还要买什么衣裳?再说了,你嫁妆里那么些好布料,要做什么衣裳就拿那些布料做啊。这边境蛮荒的,还能有什么好布料?没的还非要巴巴儿的出去买。” “就是咱们带过来的布料都太好了,所以才要你出去买啊。” 枇杷更加的不解了:“为什么啊?” 聂青鸾只好耐心的和她解释着:“你没发现,每次但凡我们出去,王府里众人看我们的目光都有些异样?往常我还以为着是本姑娘太貌美如花了,所以人家才盯着我看。可今日经过那位姑娘一提醒,我才晓得,擦,原来是我们的衣裳看着太光鲜亮丽了,所以人家才盯着我们看呐。” 枇杷就有些不以为意的说道:“那小姐是京城里来的侯门千金嘛,衣饰华贵些也是应当的。小姐,你不用太在乎那些人的目光,说不定人家只是嫉妒你也说不定。” 聂青鸾都不晓得该怎么说了:“枇杷啊,入乡随俗啊懂不懂。我跟你说,众人皆醉我独醒里的那个独醒人绝对是个苦逼得不能再苦逼的人了,所以我们不能做那个独醒人啊,要醉就大家一起醉嘛。” 枇杷掂了掂手里的银子,心里依然是有些不以为意的,但她也晓得是拗不过自家小姐,于是就从善如流的说着:“那好吧小姐,我现下就和青儿出门给你买两身衣裳来。” 聂青鸾还在后面叮嘱着:“一定不要买成衣店里最好的衣裳啊。总之是越普通越好,最好是穿了出去没人会看我们第二眼的那种。还有啊,你和青儿也顺带在那里买两身衣裳回来。” 枇杷头也没回的对着她挥了挥手,示意她知道了。同时凛冽的北风又捎过来她的两句话:“小姐你真是越来越啰嗦了,你以为我和你一样弱智的吗?” 聂青鸾:“” 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她就不该教会枇杷那些现代化的词汇啊,这没事的全都往她自己身上招呼了。 等到枇杷将衣裳都买了回来,聂青鸾打开一看,只满意的直点头。 颜色素淡,款式刺绣全无,比王府里有些丫鬟穿的衣裳还要差些。 枇杷就问道:“小姐,你不会每日都贴身穿这样的衣裳吧?那得多难受啊。” 她觉着这些衣裳就是她都不大乐意穿,更何况是自小在锦绣丛里长大的小姐了。 “笨啊,里面照样穿我们平日里的衣裳啊,这些衣裳只是套在外面穿的嘛。穿着这样的衣裳出门,那人家才不会注意我们。” 枇杷哦了一声,端起茶杯喝着茶水,但心里却是在想着,小姐你这只是在自欺欺人罢了。你长着这样的一副相貌,除非是把容貌毁了,不然穿什么衣裳出去都照样有人会注意到你的。 聂青鸾这时又在说着:“枇杷你水喝完了没有?” 枇杷将口中的茶水咽了下去,问道:“小姐你还有什么事啊?” “去,打听一下今日和左翎在一起的那位姑娘是什么人,和左翎是什么关系。最好是连她家里几口人,祖上十八代做什么的都给我打听出来。” 枇杷一听这个就高兴了,觉着自家小姐终于是要雄起了,于是忙兴致勃勃的问着:“小姐你这是想通了,想要发挥一下你作为晋王妃的威风,警告一下那姑娘不要乱碰我们王爷是吗?” 不想聂青鸾却是幽幽的说着:“我只是想确认一下那位姑娘的身份,以免不小心得罪了左翎,到时连自己的小命是怎么没的都不晓得。” 枇杷:“” 小姐你可真是太没种了。 枇杷八卦的本事素来强悍,不过是出去转悠了一会儿的功夫,回来就对着聂青鸾如数家珍了。 原来那位姑娘名叫姜半夏,是这陇城里回春堂掌柜的女儿。姜氏父女医术都很是精湛,难得的是还慈悲为怀,看到贫穷的人就会施医舍药,是以在陇城里名望极高。而因着陇城地处边境蛮荒,朝中是没有哪个御医愿意来这个鸟都不拉屎的穷乡僻壤,是以军医奇缺。在这种情况下,姜氏父女就上门自荐了,左翎自然也就顺水推舟的答应了。 至于姜半夏今日之所以会出现在王府里,那是因着前两日胡人攻城,左翎的一个侍卫,名叫王顺的受了箭伤,所以姜半夏就赶着来给他诊治了。 聂青鸾听完了这段话,眉头那是皱了又皱啊。 枇杷还在旁边说着:“小姐,你不用担心啦,原来那个姜半夏不是你的情敌,只是个医女啊。” 聂青鸾想着,不管她姜半夏是个医女还是什么的,我是都不担心的,关键是我担心人家把我当成了她的情敌啊。 她叹着气,拍了拍枇杷的肩膀,说道:“为了保住小命,枇杷啊,往后在这陇城里我们还是夹着尾巴做人吧。” 枇杷不解:“可小姐你是正儿八经的晋王妃啊,在这个陇城里,除了王爷就是你最大了,为什么还要夹着尾巴做人?” 聂青鸾抬头望天,心情那是比上坟还要沉重。 一个左翎已经是够她喝一大壶的了,不想这个姜半夏在这陇城里名望还这么高。关键是按照女人的第六感来说,她觉得姜半夏对她的敌意不小。 次日,夹着尾巴做人的聂青鸾穿着新买的衣裳,和枇杷出了王府。 她出王府的理由很简单,左翎将卧房让给了她,她自然得是按照自己的风格来装饰一番。 从嫁妆里挑挑拣拣了一些东西出来之后,末了却是发现没有蚊帐。 虽说现下这陇城冷的别说是蚊子,就是狗都难活下来,但聂青鸾是个没安全感的人,特别是到了这陇城之后,所以就极其的需要一顶蚊帐。 睡觉的时候将蚊帐放下来,虽说只是自欺欺人,觉得严严实实的将自己和外面隔离了开来,但好歹也是个心理安慰嘛。 聂青鸾挑了一顶葱绿色的绣着花草虫鸟的蚊帐,而后夹着油纸包和枇杷就开始逛街了。 陇城地处西北,冬日风大,沙尘也多,所以聂青岚和枇杷出门的时候都是将自己的脸给包了个严严实实。 逛了一会,饭点到了,她们两个都表示不想回去吃盐不要钱的饭菜,所以最后主仆两个一致同意在外面开个荤。 枇杷昨日出来买衣裳的时候就已经是先踩过点了,所以这当会就直接将聂青鸾领了过去,面上还一副看我多有眼力见儿,求赞美,求表扬的神情在说着她早就打探过了,这里是陇城最好的饭馆。 主仆两个举步进了饭馆,摘下包脸的面纱,抬手叫过跑堂来就开始点菜。 而此时在楼上某隐秘的一角,赵小北望着她们的身影,转头就对着他身旁的人说着:“元帅,我看她们肯定也是受不了郑伯烧的菜,所以特地的跑到饭馆里开荤来了。” 14 不速之客 赵小北的身旁坐的自然就是左翎。 而赵小北既然是说了一个也字,那就说明,他们两个也是受不了郑伯烧的菜,所以跑到这饭馆里开荤来了。 而且他们两个不是第一次到饭馆里来开荤了,准确的说,是隔不了四五天的就会出来开个荤。 赵小北是左翎奶娘的儿子,若是从一奶同胞这四个字上来说,赵小北从某方面来说也可以算是左翎的弟弟了,所以左翎对他还算宽容。 这当会左翎听了赵小北的猜测,也没有说话,只是依旧面无表情的看着窗外。 其实窗外压根就没有什么好看的,无非就是白茫茫的一片雪景罢了。 他这面瘫的样子赵小北早就是习惯了,也不以为意,依旧是在暗搓搓的看着楼下的聂青鸾和枇杷两个人。 他和左翎的这桌子挑的角度很好。坐在这里,可以对整个楼下一览无余,但楼下的人却是看不到他们。 眼见得聂青鸾已经是点完了菜,正在和枇杷两个人一面喝着茶水,一面在闲聊着什么。 赵小北这时却是好奇心升起,于是便招手叫过来了跑堂的。 跑堂的肩上搭着抹布,跑过来垂着手,甚是谦恭的问着:“赵爷,你叫小的有什么事?” 赵小北和左翎是经常来这饭馆里吃饭的,所以上至饭馆老板,下至跑堂的都认识他们。 赵小北就指着楼下的聂青鸾和枇杷,问着:“那两位姑娘都点了什么菜?” 跑堂的随着他的手指往下一望,随即就说道:“哦,这两位姑娘啊。她们点了卤牛肉,牛肉饼,葱爆羊肉,烤羊排,然后是一人一份羊肉泡馍。这些菜一样两份,一份在这里吃,一份打包带走。” 陇城这里养牛羊的多,所以饭馆里也多是和牛羊肉有关的菜。 赵小北抽了抽嘴角,心想这两位姑娘是多长时间没吃过肉了啊,这点的全都是肉菜啊。而且,关键是,她们吃得了这么多吗? 这时跑堂的又谦恭的问了一句:“元帅,赵爷,你们这次要吃点什么?可是想好了?” 赵小北没有回答,只是望着左翎。 左翎怎么说也是元帅,他当然得等着左翎来点菜了。 左翎闻言依然是维持着先前的姿势没有变,目光望着外面的雪景,只是将一张硬朗的侧脸对着他们两个,清冷冷的说着:“卤牛肉,牛肉饼,葱爆羊肉,烤羊排,羊肉泡馍。” 赵小北: 元帅你这是做什么?点了和聂青鸾她们一模一样的菜不说,关键是你直接来一句和她们一样的不就成了,何必还要一个菜一个菜的说出来? 跑堂的心里也纳闷着呢,但他心里一来是尊敬左翎,二来也是有些惧怕左翎,于是当下什么都没敢问,只是答应了一声,转身就去厨房里报菜单去了。 但赵小北是个心里藏不住话的人。他憋了许久,最后还是憋不住问了出来:“元帅,你怎么点了和她们一样的菜啊。” 同时他心里暗搓搓的想着,难不成是元帅对着这聂青鸾一见钟情了?毕竟说起来他们两个人现下可是正经夫妻了呢。而且这聂青鸾长的还是这般的貌美,元帅对她一见钟情也是可以理解的嘛。但咱们元帅又是个闷骚的人,不好意思直接说出来,所以就采用了这样的一种方式来表达他对聂青鸾的关注。嗯嗯,一定是这样的没错。 他正在这里脑补的很愉快的时候,忽然就听得左翎没有温度的声音在耳旁响起:“懒得想。” 赵小北先是楞了一下,没明白他这掐头去尾的话是个什么意思。而等到他反应过来之后,脑门上瞬间就满是黑线了。 元帅你这到底是有多懒啊啊。不过就是让你想一下吃什么菜而已,你用得着直接照搬别人点的菜单吗?关键是你这样很容易让人误会的好不好? 赵小北觉得就算他和左翎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可还是摸不透左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因着左翎是元帅,掌柜的不敢怠慢。所以虽然是聂青鸾她们先点的菜,左翎他们后点的,可最后却是先给左翎他们这边上了菜。 先上来的是卤牛肉,葱爆羊肉和羊肉泡馍。 左翎见着菜来了,当下也转过了头来,伸手拿起筷子,不声不响的低头开始吃菜。 按照赵小北的话来说,他家元帅大人是个面瘫嘛,面瘫吃菜也是没有什么表情的,所以这菜到底是咸是淡,是好吃还是难吃,从他的面上是看不出分毫来。 这也就是为什么虽然郑伯烧的菜极其的重口,但王府里的众人却半句都不敢埋怨的缘故。 元帅吃郑伯烧的菜的时候,那可是什么面上难受的表情都没有露出来过,他们还哪里敢啊。 可只有赵小北才晓得,左翎在吃完郑伯烧的饭菜之后就会狂喝水,而后还会打发他去给各种蜜饯糕点。 没错,这个传说中冷面冷心,箭无虚发,光甩个名字出去就能让敌人闻风丧胆的左翎,其实是个喜欢吃甜食的货。 赵小北吃菜吃得有些三心两意。 他一面吃着菜,一面还得分神关注着楼下的聂青鸾和左翎她们。 眼见得跑堂的现下也是给她们上了菜了,貌似上的也是卤牛肉,葱爆羊肉和羊肉泡馍。 牛肉饼得和面,而后还得上炉子烘烤,极是费事。至于烤羊排那就更是费事了,所以这两样估摸着得最后压轴的时候才能上。 聂青鸾和枇杷主仆两个也是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唔,这两人吃菜的模样可不怎么斯文啊。难不成京城里出来的姑娘都这样? 赵小北正在暗暗的腹诽着,眼角余光忽然看到饭馆门口又有人进来了。 实在是没法不注意,因着那两人是一副士兵的打扮。 赵小北自己也是从士兵这个位置上慢慢的爬到骑都尉来的,所以对士兵自然是会多关注些。 眼见得那两个士兵目光在楼下大堂里扫了一扫,忽然其中一个略胖些的伸胳膊肘捅了捅他的同伴,挤眉弄眼的就让他往聂青鸾这般看。 赵小北当时心里咯噔了一下,下意识的就觉得要坏事。 军营里都是一群年轻力壮的大老爷们嘛,天天荷尔蒙爆发却没地方撒,要么是自己动手,要么就只能是合体四脚兽了。但老是这样也会玩腻的,于是也有一些士兵在可以休息的时候到外面来消遣了。 陇城里是有妓-院的,花了银子就能舒服。但有的士兵也是不愿意花银子的,所以就会想一些下作的手段。 这样的情况以前出现过几次,作为此地的最高统帅,左翎对这些士兵的惩罚那是毫不手软的。 直接一刀砍了那都算是仁慈的了,腰斩之类的极刑都用过。 按照左翎的说法,他们的一衣一饭都是百姓所赐,百姓就是他们的衣食父母,他们做军人的抛头颅洒热血就是为着保护一方百姓,怎么最后是百姓没被敌人伤害,却是被自己人给凌虐了?所以他对待这样的人渣从来都不手软。 但就算是怎么杀鸡儆猴,一群队伍里总归是有败类存在。 赵小北觉着楼下的这两个士兵看样子就是败类了。 那两个士兵相互挤眉弄眼的望了一眼,而后朝着聂青鸾和枇杷她们坐的桌子就坐过来了。 “小姐,”胖些的那个士兵笑嘻嘻的在聂青鸾旁边坐了下来,嬉皮笑脸的就问着,“我们兄弟两个人能和你拼个桌吗?” 其时楼下大堂里虽说是有人在吃饭,但空桌子还是有两三张的,实在是没必要放着空桌子不坐,而非要跑去和人拼桌。 这两个士兵的司马昭之心真是路人都皆知了,但周边吃饭的都是老百姓,也不敢上前怎么样。 枇杷也吓着了,手中的筷子一个没拿稳,直接就是掉桌子上了。 “哟,”那个瘦瘦的士兵一见便笑道,“这位小大姐这是怎么了?怎么筷子都没拿稳?来,来,哥哥帮你将筷子捡起来。” 说罢便伸手将筷子捡了起来,然后便要借着将筷子拿给枇杷的功夫去摸她的手。 别看枇杷平常在聂青鸾面前是牙尖嘴利,张牙舞爪的,可这当会已经是吓得面上都一片煞白了,压根就不晓得反抗。 眼见得那瘦子的手就要摸到枇杷了,斜刺里却忽然有一双筷子伸了过来,重重的就敲在了他的手上。 瘦子转过头来一看,见拿筷子敲他手的正是聂青鸾。 聂青鸾这当会面上还有着笑容,语气里也是一点怒意都没有的:“这位军爷,不好意思啊,我们不习惯和别人拼桌,麻烦你们两个到那边的空桌子去坐。” 她笑起来的时候,那真是雪后初霁,日光明媚啊,瘦子当时就差点流鼻血了。 他压根就没有去计较聂青鸾拿筷子敲他手的事,反而是傻呆呆的笑了起来,然后伸手就直接去摸聂青鸾的脸了。 15 怒而出手 楼上的赵小北这时候终于是忍不住对左翎说道:“元帅,你快来看,有人在调-戏王妃呢。” 正在专注吃菜的左翎闻言手一顿,而后总算是抬头将目光从菜上移到了楼下。 而这时候聂青鸾又一筷子敲在了瘦子的手上,成功的将快要碰到自己脸的那只爪子给敲走了。 赵小北蠢蠢欲动的就说着:“元帅,要不要我下去教训这两个杂碎一顿?” 他觉着虽然这聂青鸾是皇帝老儿赐过来的便宜王妃,不得元帅喜欢,但怎么说她现下也是王妃嘛,被人调-戏了,那丢的可是他家元帅的脸。 不想左翎却是冷清清的在说着:“不用。” 赵小北傻了。 元帅这是几个意思?难不成他是打算坐在这里,看着自己的王妃被别的男人调-戏? 左翎自然是没这打算的。 他只是觉着,现下聂青鸾面上非但是没有半分惧色,相反却是一副从容不惧的模样,他想先看一下她到底打算怎么办。 实在是昨日聂青鸾对着姜半夏的态度太让他出乎意料了。 而楼下,现下从容不惧的聂青鸾已经是有些不耐烦了。 她一连敲了瘦子两次手,力道都不算小,而且也是明确的说了她不乐意和他们两个拼桌,搁一般的人这会就应该是识相的滚蛋了,但这两个人却还是赖在这里不走,而且还得寸进尺的想对着她和枇杷动手动脚了。 瘦子的手又一次的伸了过来,聂青鸾这当会已经是不想和他废话了,直接就是伸手抄起了手边的羊肉泡馍,整个碗就扣到他脸上去了。 一时那瘦子的脸上是白的粉丝,黑的木耳,绿的香菜都有了,看起来又是滑稽,又是觉得痛啊。 那汤可是烫着呢。这么一碗滚烫的汤直接糊脸上了,那滋味可真是,酸爽的很。 瘦子当时就怒了。 他伸手胡乱的将脸上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都抹了下来,而后就怒道:“你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小爷我原本瞧着你长得好,还想着好好的跟你调调-情,没想到你竟然敢这样对小爷,那你就休怪小爷我不会怜香惜玉了。” 说罢,伸手就要来拽聂青鸾的胳膊。 赵小北一见楼下的场面变成了这样,心就提了起来。 他立时就要站起来冲到楼下去制止,眼角余光却见到左翎握着筷子的手收紧了。 好歹也是和左翎一起长大的,赵小北晓得,这是他要出手的征兆。 嘴上说着不管,可真到了关键时刻还不是一样会管?我就说嘛,怎么说那也是你王妃不是。 于是赵小北便又安心的将屁股坐回了椅子上。 不想楼下这会却又是变故迭生。 原来聂青鸾一把拽过已经吓得面色煞白的枇杷拉到了自己身后,而后伸脚就直接踹翻了自己面前的条凳。 条凳朝着瘦子的膝盖就去了。 瘦子好歹也是当兵的,日常操-练,手脚那也很是灵活的很。 他一个闪身就躲开了条凳,而后只气得口中哇啦哇啦的,伸手就朝着聂青鸾的肩膀抓了过来。 枇杷只吓得在身后猛地抓紧了聂青鸾的背。 好在冬日穿的衣裳原本就多,枇杷虽然用力,但总算是没有抓痛聂青鸾。不然没被对方给打趴下,倒要被自己人给抓伤了。 而瘦子的手这时也快要到面前了。 聂青鸾不躲不避,瞅准一个空隙,直接飞腿就朝着他两腿之间踢了过去。 楼上的赵小北轻嘶了一声,下意识的就夹紧了自己的双腿。 左翎也是有些愣了。 这个招式,实在是,太阴损了。 而瘦子这当会已经是双手捂档,杀猪似的叫了起来。 胖子一见,先是有些发懵,而后就怒了。 他觉着不就是一个娘们罢了,还能有多少本事? 于是他大吼一声,颤着身上的肉也扑了过来。 只是有了瘦子的前车之鉴在前面,他就特注意自己的裆-部,恨不能将两条腿夹紧并成一条腿,学僵尸走路样直接蹦跳着扑过来。 但聂青鸾这时候却是就近抄起了桌上的一个铜壶,伸手打开了壶盖。 铜壶里装的是滚烫的羊肉汤,方便客人吃菜的时候自己添汤的。 而后她手一扬,滚烫的汤水就从头至脚洒遍了胖子的全身。 这会换胖子杀猪似的叫了出来。 趁着这当会,聂青鸾回身抓住了枇杷的手,转身就一溜烟的跑了。 等到胖子将脸上的汤汤水水都抹干净的时候,聂青鸾和枇杷早就是跑得不见踪影了。 羊肉没吃到,反倒是惹了一身骚,胖子和瘦子两个人是说不出的恼火,最后邪火全都发到了掌柜的和跑堂的身上。踢翻了数张桌子不说,临走的时候还敲诈了两斤卤牛肉,一条烤羊腿和两瓶酒。 见胖子和瘦子出了门,楼上的左翎也站了起来准备下楼。 赵小北会意,从袖子里掏了一锭银子放在桌上,就算是这顿的饭钱了。 左翎扫了一眼那锭银子,开口说道:“再拿一锭。” 嗳?赵小北有些傻眼了。而后他很快的就又反应过来了。 王妃跑走的那当会,仓促之间没有给饭钱。 所以元帅这是在给自己的媳妇儿付饭钱吗? 赵小北想笑,但面上还是绷得一本正经的从袖子里又掏了锭银子出来,而后尾随着左翎出门了。 左翎出了门,往军营去的那条路上一望,只见瘦子和胖子正勾肩搭背的在往前走着。于是他对着赵小北一点头,抬脚就朝着一条僻静的路上去了。 赵小北会意,转身自去截瘦子和胖子了。 他是骑都尉,瘦子和胖子都认得他。他开口说让他们跟着他走,他们也只得乖乖的跟了上来。 而且为了讨好上司,还将刚刚敲诈来的卤牛肉,烤羊腿和酒都拿了出来。 赵小北也不客气,全盘照收。 这下晚上的菜有着落了。 到了那条僻静的路上,赵小北没有往前走,只是催促着胖子和瘦子往前走,而自己则是守住了出口。 胖子和瘦子不晓得赵小北这唱得是哪一出,心里有些发毛,但也只能继续的往前走着。 前方三面都是墙,有发黄枯萎的藤蔓挂在墙上,被凛冽的北风一吹,哗啦啦的乱响,甚是渗人。 但这都不是关键,关键的是前面正背对着他们站着一个人。 那人着玄色深衣,身形瘦削修长,体格还没有瘦子来的伟岸。 但胖子和瘦子就是觉得,这人浑身上下充满了一种冷冰冰的压迫感,这让他们光是看着他的背影都觉得膝盖有些发软,恨不能下一刻就直接跪拜了下去。 胖子和瘦子心中发怵,回头望了叫他们过来的赵小北一眼,见那货正拆开了油纸包在吃卤牛肉。见他们看了过来,他还对着他们扬了一下下巴,示意他们继续的往前走。 胖子和瘦子都快要哭了。感觉前面站着的就是尊煞神啊,他们再往前走就要直接尿裤子了好嘛。 而此时,前面的煞神转过了身来。 面容英俊如天人,只是冷冰冰的没有一丝表情。 胖子和瘦子一看清他的样子,立时二话不说的,直接的就给跪了下去。 “元、元帅。” 左翎冷冷的扫了他们一眼。在赵小北看来,元帅扫他们的这一眼基本上就和看两个死人没什么分别了。 而下一刻,左翎二话不说的,忽然就抬腿直接踹了过来。 赵小北就听得清脆的两声嘎嘣响,而后就听到了胖子和瘦子两个人凄厉的嘶吼声。 赵小北手中刚刚拿起来的一块卤牛肉啪嗒一声就掉到了地上,同时因着惊诧,下巴也快要掉到地上了。 所以,这元帅和王妃怎么都喜欢朝着别人的裆-部招呼呢。 只是王妃的那一脚好歹也就只是让人痛一会就算了,而元帅的这一脚 赵小北同情的望了一眼胖子和瘦子,心里想着,被一脚踹爆蛋蛋的这种滋味,算了,你们也不用告诉我了,还是自己受着吧。 而这时,左翎望了赵小北一眼,赵小北忙颠儿颠儿的跑了过来。 “元帅,你叫我有什么事?” 左翎不答,直接伸手将他手上的刀抽了出来,而后一挥手,胖子和瘦子凄厉的嘶吼声立时就没有了,整个世界清静了。 一刀封喉,干净利落。 赵小北也不以为意,觉着胖子和瘦子这样的败类就该一刀杀了完事。只是他觉着,元帅你既然都决定了要杀他们了,干嘛还要在杀他们之前先踹爆了他们的蛋蛋啊?难道是为了给王妃报仇? 这时左翎将刀锋上还沾染着血迹的刀凌空扔了过来,赵小北一把接住,随口就问了一句:“元帅,你不是随身都带着软剑的嘛,干嘛巴巴儿的将我叫了过来,用我的刀来杀他们两个?” 左翎这时候已经是无视地上躺着的两个人,直接抬脚就往外走。 闻言他只回答了两个字:“嫌脏。” 赵小北:“” 嫌他们脏你就用我的刀啊? 赵小北看着刀刃上斑驳的血迹,悲愤欲泪。 16 坑爹差事 聂青鸾和枇杷一路跑回了王府。 等进了屋,枇杷直接就是瘫在了地上。聂青鸾也没好到哪去,扶着腰不住的喘着粗气。 一顿饭的功夫过去,两个人都差不多缓过神来了,枇杷这才从地上爬了起来,气喘吁吁的说着:“小,小姐,没看出来你还有这一手啊。” 聂青鸾直起了腰,虽然胸腔中的一颗心还是跳得厉害,但还是装了一副淡定从容的模样出来说着:“唉,太长时间没练过,不行了。不然我那一脚踢了出去,铁定能将那杂碎的两颗蛋蛋都踢爆了。” 上辈子她爹娘怕她受人欺负,所以打小就送她去学了空手道。在她穿越过来之前,那已经是空手道蓝带了。只是到了这里之后,日日锦绣丛中,从来没有练过,所以难免就生疏了。 对于踢爆蛋蛋这事,枇杷也深以为然:“那两杂碎就应该断子绝孙。” 主仆两个都不晓得,不说断子绝孙,左翎已经是直接让他们两个自己都断绝了。 经过这么一件事,聂青鸾很是消停了几日,待在王府里一步都不敢出门。 但也不过就是几日而已。主要是郑伯烧的菜实在是口味太重了,她压根就没法好好吃饭,后来还是怂恿着枇杷和她一起出门找饭馆开荤去了。 只是这次一出门,聂青鸾很明显的就察觉到后面有人在盯梢。 实在是那人盯梢的手艺不怎么样。一路尾随在她们身后,她们快他也快,她们慢他也慢,她们转弯他也转弯。 经过上次那件事,聂青鸾谨慎得多了。 于是她对枇杷使了个颜色,两个人疾行几步,然后就忽然在拐弯处转了过去。 后面那个人急忙也转了过去。 聂青鸾这当会就紧贴在拐弯过后的墙壁那里,一见那个人也跟了过来,二话不说,就将先前拣在手里的板砖朝着那个人的头就招呼了过去。 只听得哎哟一人,那人跌坐在地,伸手捂住了已经见血的头。 聂青鸾手中还抄着那块板砖,一面高高的举了起来,一面就凶神恶煞的问着:“你是谁?为什么跟着我们?” 那人抬起了头来,猩红的鲜血从捂在头上的手指间隙里流了出来。 “王妃,”他痛苦的开了口,“我叫王顺,是元帅的近身侍卫。是元帅吩咐我,说是往后但凡王妃出门,就让我跟在王妃后面的。” 聂青鸾的手顿在了半空。 王顺她是有印象的。成亲的那日,和赵小北对吼的那个人不就是他嘛。不是,关键不是王顺,关键是,左翎让王顺跟着她是做什么? 监视她? 她是隆安帝指婚,从京城里过来的嘛。而左翎对隆安帝明显的就有很强的戒心,所以这连带着也戒备上她了? 这么一想倒也是合情合理。 但聂青鸾还是多嘴问了一句:“元帅让你跟着我做什么?” 王顺捂着头,伤口那里这当会已经是血流如注了。 “元帅没说,只是让我跟着你。” 真是,一如既往冷艳高贵的令人讨厌啊。 聂青鸾带了王顺去就近的医馆包扎。不想最近的医馆就是姜氏医馆,而且今日坐镇医馆的就是姜半夏。 什么叫做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聂青鸾这会真的是深刻体会到了这个词的含义。 姜半夏身着月白素面小袄,白色棉裙,青丝松松挽成一个简单的发髻,看起来清爽的就如同蓝天大海。 只是这么冷的天再看到这一身搭配,聂青鸾瞬间就觉得自己更冷了。 她是懒得和姜半夏打招呼的,只是坐在医馆的椅子上,由枇杷陪着王顺前去包扎,自己则是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行人。 不一会儿的功夫,王顺已经是顶着一头雪白的绷带站在了聂青鸾的面前。 聂青鸾看了一会,确认没什么事之后,就让枇杷掏银子付医药费。 人毕竟是她砸的,这个钱她不出说不过去。 但姜半夏却是没有接,反而是说着:“我和元帅交好,王侍卫是元帅身边的人,一家人一般,给他包扎一下,又怎么会收医药费。” 嘿,这都一家人了啊。 不过既然她不要,那也落得省了银子。 聂青鸾于是就让枇杷将银子收了起来,然后转身就要出门。 姜半夏这时却是开口叫住了她。 “聂姑娘。” 聂青鸾回头,问着:“什么事?” 姜半夏转身从柜台下面取了几个药包出来,伸手递了过来,面上带着淡淡的笑:“聂姑娘,近日隆冬天寒,我给元帅配了几副滋补的药材,王妃既然凑巧来了,那就请将这药材一并带了回去吧。” 聂青鸾不接,只是抬起下巴示意着王顺:“姜姑娘给你家元帅的,你还不接着?” 王顺敏感的觉着,自己这就是架在火上烤啊,反正怎么转都有烈焰随行。 但他也只能伸手将药材接了过来,而后对着姜半夏笑着点头示意了一下,再是随着聂青鸾出了医馆。 有了王顺这么一截事,聂青鸾是不好再逛了。 主要是她拿板砖砸了人家,而后她想让王顺先回去,他却是死活不肯回去,说是一定要跟着她们,不然回去铁定得被元帅拆皮包骨了。 有这么一个病号跟在身边,聂青鸾哪里还好意思到处乱逛? 于是随便的找了个饭馆吃了顿饭,末了又打包了几样菜,而后就打道回府了。 王顺带着那几包药材自去找左翎。 左翎这当会正在书房里处理军务,赵小北在旁边给他打着下手。 所谓的打下手,就是磨个墨,倒个茶什么的。 赵小北悲催的想着,想他好歹也是一个骑都尉,这当会却是沦落为了一个端茶递水的小丫鬟。 王顺喊了声报告,进来对着左翎打了个半跪,而后就开始禀报这一日聂青鸾的行踪了。 赵小北一边磨着墨,一边就想着,这王妃怎么到了哪个饭馆吃饭都不忘打包打一份回来啊?他和元帅就从来没有想到这个。看来下次也得吃完再打包一份回来才行。 王顺将今日的行踪禀告完毕了,而后就将手中拿着的那几包药材递了过来,而且也是将姜半夏说的那几句话一个字不落的都说了。 左翎压根就没有看那几包药材,目光只是在王顺的头上逡巡着。 只是为什么王顺觉得,元帅现下虽然是如同往常一样的冷着一张脸,但他的眼中就是有笑意的呢?王妃抡板砖砸人而已,元帅你值得这么高兴的吗? 赵小北深知左翎心理,便开口问着:“唔,王顺,被开瓢的滋味,咳咳,我是说,王妃抡起板砖砸你的那一下,下手狠吗?” 王顺露出了一个后槽牙酸的表情,苦着一张脸说道:“可狠了。那力道,幸亏当时我机灵往后躲了一下,不然就王妃那一板砖,非得把我脑袋砸个桃花遍地开不可。” 赵小北咳嗽了一声,心里想着,嘿,看不出来王妃还挺辣的嘛。就不晓得咱们元帅好不好这口了。 左翎冷冰冰的扫了他一眼,赵小北立时眼观鼻鼻观心,低眉顺眼的继续磨着墨,再也不敢瞎想了。 王顺还在那说着:“元帅,这药材放哪?” 他瞧着元帅身体好的很啊,哪里还需要什么滋补的药材补什么了。 “扔了。” 左翎低下头,接着处理军务去了。 王顺深知他这个元帅说话向来是说一不二,所以当下也不敢就药材的事再说什么,只是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元帅,往后王妃出门,我还要跟着吗?” 他觉着,就王妃今天拿板砖给他开瓢的那股凶悍劲,出门哪里怕她会遭别人黑手啊,别人不遭她黑手就不错了。 赵小北这当会磨墨的手也停了,屏息静神的听着左翎的答案。 满室静默了一下,而后左翎的声音坚定的传了过来。 “跟。” 我的娘哎,王顺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瞬间就只觉得被聂青鸾拿板砖砸的那伤口更痛了。 而赵小北则是对着王顺比了个点蜡的姿势,而后继续低下头磨墨去了。 他这当会觉着,磨墨倒水这事也挺不错的嘛。最起码比王顺的那差事强。 17 深夜书房 自打左翎将自己的卧房让出来给了聂青鸾之后,他自己就搬到了书房居住。 好在书房原本就大,搬了张床进去,一张屏风从里到外挡了开来,也并不显得局促。 这样他想起什么军务来了,随时都可以起来办理,倒比一开始睡在自己的卧房方便多了。 这日晚间,城楼更鼓打了三下,他的书房里依然还亮着灯。 但忽然,埋首在一堆军务里的左翎抬起了头来。 而与其同时,书房外有轻轻的脚步声响起。 书房的门并没有关,只有一张夹棉的门帘垂在那,阻隔着外面的冷风。 左翎的目光落在了这张门帘上。 外面此时有人站定,随后有娇滴滴的声音隔着门帘传了过来:“王爷,您歇息了吗?奴家可以进来吗?” 左翎没有回答。而门外的人也没有等他回答,直接就是推开门帘走了进来。 来人外罩紫色镶白毛边斗篷,内里则是一袭粉色纱衣纱裙,随着她的走动,粉色纱衣裙若隐若现。 这人正是千依。 其实自打聂青鸾进了王府,左翎早就是遣人将跟随着聂青鸾的所有人都查了个遍。所以对于这千依,他多少也晓得些底细。 他知道千依是太子妃聂媛华塞过来的人,也知道这千依一开始是京城藏花阁里的头牌。 所以聂媛华的用心,其实就是昭然若揭了。 左翎这会看着千依,面色沉如水,眼神冷如雪。 千依犹且不知。或者说就算是她知道她也不会在乎。 京城里成百上千的高门子弟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她有自信左翎也会如此。 千依手中端了一个朱漆描金托盘,里面放着一盅汤,一把白底青瓷的勺子。 进了书房之后,她一手端着托盘,一手就去解胸前斗篷的带子。 紫色斗篷掉落在地上,露出里面薄薄的粉色纱衣裙。 这一套粉色纱衣裙薄到了什么程度呢,就是穿了等于没穿,里面啥都能看清楚。 当下千依扭着柔软如杨柳的腰肢,摇摇摆摆的端着那个托盘就走了过来。 “王爷,”她将托盘放在了书案上,弯腰倾身,两只手肘撑在了书案上,面上笑的风情万种,“这是奴家熬了一晚上的十全大补汤,王爷要不要喝一口?” 随着她的这番动作,胸前两坨垂了下来,挤了一道深深的沟出来。 看来这千依也是豁出去了。今晚这滴水成冰的天气,难为她还穿得这么薄的跑来勾-搭左翎,着实是下了一番本钱。 但貌似这番本钱要折本了,因着左翎不仅是不为所动,而且面上还越发的阴沉了起来。 “滚。” 左翎薄唇轻启,干净利落的吐了个字出来。 千依面上的笑容有片刻的僵硬,但很快的又恢复如初。 她伸出右手想去摸左翎的脸,口中更是莺声燕语的娇笑不已:“王爷,您这是做什么?如此长夜漫漫,难道您不想要奴家伺-候吗?” 左翎上半身往后仰,躲开了她的手。 而随即,千依只觉得眼前寒光一闪,随后脖颈上就被横上了一个冰凉的玩意。 她低头一看,立即花容失色。 那是一把刃如秋霜的剑。 “王爷,”她的声音有些发颤了,面上的笑容也有些挂不住了,“您这是” 但一语未了,她只觉得脖颈上一痛,随即就有猩红的鲜血流了出来。 左翎竟然是手中用力,直接将薄薄的剑锋往她的脖颈里深入了几分。 千依虽说是接触过无数的男人,也惯是会将这些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可被一个男人这样毫不怜香惜玉的上来就拿剑割脖子的经历还是头一次。 而且这个男人此时眼中冷如寒霜,说出来的话更是冷冰冰的:“滚。” 千依相信,她若是再不滚,这个男人下一刻真能让她当场血溅三尺。 纵然是心里再不甘,可她也只能是转身就走了。 因着心中害怕,仓促之间竟是连斗篷都没有捡起来披上,直接就是推开门帘就跑了。 赵小北此时正手里拿着一包芙蓉糕,一边吃,一边朝着书房走来。 猛可的见眼前一道人影飞也似的跑了过来,他想也不想的,就直接飞起一脚踹了过去。 什么人呐,这么作死,竟然是敢在元帅的书房外面这样乱奔乱跑? 他以为是哪个没长眼的士兵,可哪晓得低头一看,趴在地上的是个姑娘,而且是个压根就没穿什么的漂亮姑娘。 这姑娘他认识,是聂青鸾一众陪嫁里的一员,名字叫做千依的。而且聂青鸾跟这姑娘貌似还很不对付的。 只是这千依这大半夜的,穿得这么清凉的跑到元帅的书房里作甚? 千依刚刚才被左翎割了一剑,现在又被赵小北踹了一脚,一时只觉得脖子也痛,肚子也痛,心里恨得跟什么似的。可到底还是不敢怎么样,只能忍气吞声的爬了起来往前飞奔。 赵小北一头雾水的推开门帘进了屋子。 将芙蓉糕放到书案上,他问着:“元帅,刚刚那姑娘来找你做什么?” 左翎的军务处理完了,这当会正在看兵书。 他一手拿着兵书,一手就去拿了块芙蓉糕送入口中,闻言头也没抬的回了三字:“勾-引我。” 赵小北: 元帅你可真是太不矜持了。 赵小北努力的将刚刚因着受惊而掉下来的下巴合了回去,而后又问着:“你拒绝了?” 左翎没有回答。 这不是很显而易见的嘛。千依跑走的时候那一副狼狈样,脖子上的血还在往外流着呢。 赵小北伸手摸了摸下巴,啧了一声,说道:“元帅啊,刚刚那姑娘我看着实在是不错啊。有胸有屁股,身材那叫一个凹凸有致。” 左翎掀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着:“她住在最后一个院落里的东厢房。” 言下之意就是你觉得她身材好,那你现在就可以去找她。 赵小北: 其实我就是随便说说的而已,元帅你用不着这么认真的吧? 赵小北觉着跟他家元帅说话累啊。一天到晚的不晓得要被噎多少回,再这么下去他迟早要心肌梗赛了。 他琢磨着他这怎么着也得噎回来啊。 于是他想了想,就暗搓搓的说着:“元帅啊,你看你这都二十四了,血气方刚啊,可我就没见你对哪个姑娘上过心。原先我是想着你眼光高,寻常姑娘你看不上眼。可现下皇帝老儿亲自给你赐了婚,王妃又是生得跟个天仙似的,可你倒好,自打人家来了,你就直接搬到了书房来睡,不和人家同房了。元帅啊,你不会是有什么隐疾吧?来,来,怎么说我们两个好歹也是从小一起光屁股尿裤子长大的交情,你对我说一说,我保证我绝对不会笑话你的。” 回答他的是劈手砸过来的一本兵书。 赵小北偏头躲过,同时一伸手又将书捞在了手中,而后笑嘻嘻的将书又抛回给了左翎。 抛书的过程中,他看到了书案上放着的那只汤盅。 “这是什么汤?” 他伸手揭开汤盅的盖子,望着里面热气腾腾的汤水随口就问着。 左翎淡定的将兵书掀了一页过去,唇角忽然微微的勾了起来。 “大补的汤。” 赵小北就感叹着:“这郑伯可真是偏心啊。知道给你炖这道大补的汤,就不能随手也给我炖一盅?” 左翎放下手中的兵书,抬眼望着他。 “你想喝?” 赵小北点头:“想啊。最近那群胡人又不安分,我天天在城墙上巡防,你看我这都快有黑眼圈了,怎么着也该补一补了。” 说完将头伸过去,伸手就指着自己的眼睛下方,示意左翎看。 左翎直接将手中的书扫了过去。 赵小北忙将头缩了回来,同时眼巴巴的望着他。 左翎又笑了。 他笑起来的时候,如冰湖乍裂,间隙里水光粼粼,别有一番明净之感。 赵小北望着他的笑容脱口而出就说道:“元帅你就应该多笑笑,你看你笑起来的样子多帅。我敢担保,王妃要是看到你这样笑铁定会爱上你。” 左翎面上的笑容就越发的深了。 “想喝那你就喝吧。” 赵小北还以为是自己的这番话取悦了左翎,于是便愉快的点了点头,捧起了那只汤盅,仰头吧嗒吧嗒的将里面的汤水都喝光了。 完了他放下汤盅,回味了一下,就说道:“郑伯这次竟然是没舍得放盐。这汤咸淡正好,滋味不错啊。” 左翎眼见得汤盅里连一滴汤水都没有了,这才慢悠悠的说了一句:“这汤不是郑伯炖的。” 赵小北:“啊?” 左翎也没有明说,只是望了一眼窗外,而后收回目光说了一句:“今夜很冷。” 所以呢? 赵小北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如坠云里雾里了。 “所以今夜洗冷水澡的滋味一定会很不好受。” 赵小北: 他好像模模糊糊的知道了这汤到底是个什么汤了。 18 元帅送花 来,各位看过来,女主在这里,男主在这里,女配也在这里哟。赵小北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一点精神都没有,眼底也是真的有了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都整整折腾了一夜,他能有精神嘛。 不想出来的时候正好遇到了聂青鸾和枇杷。 今日日光好,她们主仆两个正打算去花园里溜一圈,顺带折两枝腊梅回来插瓶。 在聂青鸾和枇杷看来,但凡赵小北身后长了条尾巴,那见到她们的时候尾巴定然都会翘到天上去的。不想今日这条尾巴却是无精打采的垂落了下来。 枇杷首先就开口嘲笑着:“哟,赵侍卫,瞧你这一脸纵欲无度的样,昨晚是做什么去了?” 别说,枇杷还真的一语中的了。虽然这纵欲无度只是跟他自己的手而已。 赵小北哆嗦了一下,瞬间就感觉到了这个世界满满的恶意扑面而来。 他有些恼羞成怒的瞪了枇杷一眼,而后转身就跑了。 枇杷无语的望着他跑走的方向,而后转向聂青鸾,问着:“小姐,他今儿个是吃错药了?这要是搁以往我这么说他,他老早就跟踩到尾巴似的猫一样蹦了起来跟我闹腾了。怎么今日却是跑了?” 聂青鸾拍了一下她的头:“我哪里晓得。难不成是赵侍卫的叛逆期到了?毛头小子嘛,总归是有这么个阶段的。” 枇杷都想五体投地了:“可是小姐,你貌似比赵侍卫还小啊。你这样说他真的好嘛?” 聂青鸾双手抄在了袖子里,四十五度抬头,幽幽的叹了口气:“枇杷,你不懂。你家小姐我有颗沧桑的心呐。” 枇杷觉着自己整个人都要风中凌乱了。 风中凌乱的枇杷一路晕晕乎乎的跟着聂青鸾就到了王府花园。 其实说是花园,但不过也就是几块太湖石,几株树而已。 天冷嘛,能有几片绿叶可看就不错了。再有就是墙角的几株腊梅了。 凌寒独自开,唯有暗香来。 主仆两个站在长廊下,也没敢走到花园里去。 因着一来花园里都是白雪铺地,实在是冷的慌,而这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左翎正在花园里。 聂青鸾想着,这煞神今天也不晓得是抽的哪门子的疯。这么冷的天,她穿着棉袄,外面罩着斗篷,手都冷的缩在衣服里不敢伸出来,可这煞神竟然是穿着薄薄的一层单衣在这里练剑。 练泥煤的剑啊。 聂青鸾对着枇杷使了个眼色,意思就是咱们两个悄悄的,从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但不过才偷偷摸摸的往回走了两步,忽然一团雪就这么凌空飞了过来,正好落在了她的面前。 聂青鸾止步,看向雪球的来源。 就见左翎正剑尖驻于地,面无表情的看向她这里。 聂青鸾很没出息的心里抖了一抖,想着,他这是怪她打扰了他练剑的兴致么? 人在屋檐下的这滋味可真是,操蛋的很啊。 她伸手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的笑:“打扰你练剑了真是不好意思啊。您请继续,我这就走。” 话落,她抬脚就要走。 但随即她竟然是听到了一道冷冰冰的声音:“你来花园,做什么?” 嗳?他这是在和她打招呼? 聂青鸾停下了脚步,这不是她的幻听吧? 如果她没有记错,自打她跳入了这个火坑,左翎这还是头一次对她说话。 她一刹那竟然很没出息的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 她轻咳了一声,掩饰了自己其实有些激动的内心,淡定的说着:“哦,没什么事。就是想来折两枝腊梅回去插花瓶里罢了。” 左翎望了她一眼。 不晓得为什么,他虽然是什么都没有说,但聂青鸾就是从他的这一眼里读懂了他的意思。 你?你这么矮的个子还怎么折梅花? 聂青鸾瞬间就有些怒了。 老娘还不到十六好不好,正是长身子的时候好不好。 但她敢怒而不敢言。 而下一刻,就见左翎转身,朝着墙角的几株腊梅走了过去。 随即,他仗着身高优势,轻轻巧巧的就折了两枝腊梅下来,复又转身踏着满地积雪走了过来,将两枝腊梅递给了聂青鸾。 聂青鸾整个人都僵住了。 左翎这算是送花给她吗?不算的吧?没有人送花还一脸阴沉,活像她还欠了他大几百万的钱没还似的吧? 聂青鸾一时没敢接,只是傻看着左翎。 呃,貌似他面上已经有了不耐烦的神色了。再不接的话,他不会生起气来,直接一剑劈了过来吧? 聂青鸾一只手颤啊颤的伸了出去,战战兢兢的将左翎手中的两枝腊梅给接了过来。 两枝腊梅在手,不亚于两颗炸弹在手啊,实在是觉得烫手的慌。 “谢谢元帅大人了。”聂青鸾的声音似是被这北风给吹的都有些恍惚了,“元帅大人,您要是没事的话,那我现下是不是可以走了?” 左翎皱眉瞧着聂青鸾。 她很怕他? 可那日她在酒馆里对着那两个士兵的时候,不是挺从容不惧的吗? 所以自己在她的眼中,比那两个士兵还可怕? 在战场上从来都是所向披靡的左元帅这一刹那不晓得为什么,忽然就有了一种挫败的感觉。 而聂青鸾见他不说话,以为是默认,转身脚底抹油,和枇杷一溜烟的就跑了。 左翎: 自己这是洪水猛兽吗?她用得着怕自己怕成这样? 而聂青鸾一路疾跑出花园,立时就将手中的两枝腊梅抛给了枇杷。 枇杷拿着这两枝腊梅看了看,不住口的称赞着:“王爷可真细心。小姐您看,这两枝腊梅打花苞的和开放的基本都是各占一半了,而且枝形还这么优美,拿回去插瓶都不用再修剪了呢。” 聂青鸾斜眼看她:“左翎给你什么好处了?他随手乱折了两枝腊梅而已,用得着你这么一片声的夸他?” 枇杷将两枝腊梅伸到了聂青鸾的面前晃了晃,而后不满的说道:“什么夸他?小姐我这是实话实话好不好。不信你自己看这两枝腊梅。不是王爷细心挑选出来的,能正好有这么优美的枝形吗?” 聂青鸾才懒得看。 她觉得这是左翎特地挑选出来的才怪。他分明就是嫌她在那里打扰他练剑,为了打发她赶快的走,所以这才胡乱的折了两枝腊梅给她而已。 枇杷还想继续的说服她家小姐,这两枝腊梅确实是王爷细心挑选出来送给她的,所以这也就说明了王爷是对你有意的,所以小姐你就应该好好把握啊,所以你就该找个借口让王爷回来和你同房睡,早日的生个小王爷出来才是啊。 但话还没说出口,她就见长廊那里有人正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 来的人是千依,身后还带着她的一个小丫鬟。 枇杷胳膊肘捅了一下聂青鸾,示意她往前看。然后主仆两个心照不宣的同时别开目光看着周遭的景色,就是不看千依。 无视才是对敌人最大的蔑视嘛。 果然,千依在前方站定了好一会,都不见聂青鸾看过来,于是她只得先行开口打着招呼。 “聂小姐。”她笑吟吟的开口叫了一句。 聂青鸾装着这当会才晓得面前有人一般的转头看了过来,而后便也笑吟吟的说道:“哟,这不是那谁嘛。许久不见,你过得可好啊?” 说罢,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便又笑道:“不过看起来过得也不是很好嘛。你脖子上这是怎么了?可别是想不开拿刀抹自己的脖子啊。” 千依的脖子昨晚被左翎给割了一道不算浅的口子,回去就上了药,用布包扎了好几圈。所以今日她便着了一件立领的衣服,外面又罩了一件厚厚的斗篷。原想着是不会有人看出来的,不想这聂青鸾的眼光这么毒,竟然是一眼就看穿了。 被人当面这么打趣,千依心里自然是有些恼怒。 她也上下打量了聂青鸾一番,随即也笑道:“我过得不好,但聂小姐也好不到哪里去。侯门千金,在京城的时候日日锦衣玉食,但不想现下却是粗麻布衣,穿的跟个村姑似的。这说了出去,谁会相信?” 其实说粗麻布衣是有些夸张了,聂青鸾身上的衣服不过就是颜色素淡些,式样差些,但料子好歹也还是丝缎的,不过就是最差的那种丝缎罢了。 相比较聂青鸾身上寒酸的衣裳,千依可真是衣饰华贵。 一色的蜀锦织就的衣裙,更是满头花翠,整个人看着就仿似是神仙妃子一般。 聂青鸾也不在意她的讥讽,只是无所谓的扬了扬自己的衣服袖子笑道:“我人长的好看嘛,所以穿什么都好看啰。” 枇杷立时就在旁边接了一句:“就是。我们小姐是天生丽质,就算是穿粗麻布衣,那也照样比某些人穿绫罗绸缎来的好看。” “见笑了,”聂青鸾伸手做兰花指状,仪态万方的将脸颊旁边的一缕头发拂到了耳朵后面去,而后对着千依笑道,“我家枇杷啊,什么都好,就一样,什么事都喜欢实话实说,你可别介意才是。” 言下之意自然就是说,我家枇杷说的对,老娘就算是穿的再破衣烂衫,那也比你穿绫罗绸缎来得好看。 主仆两个一唱一和,只把千依给气的原本就有些歪的鼻子反而是给气正了。 随后她们两个不等千依再次开口回击,转身一齐施施然的就走了。 19 情圣之语 左翎站在穿堂的拐角处,将外面这一出女人之间的金枝欲孽大戏给瞧了个从头到尾。 跟他一起站着的还有赵小北。 原来赵小北先前被枇杷那句话给一激,羞愤之下跑走了。可末了想起来还有件军务没跟左翎汇报呢,所以半路就又转了回来。 到了书房,今日当值的士兵告诉他,说是元帅到花园里练剑去了。于是赵小北便又一路寻到了花园这里来。 只是正好看到聂青鸾主仆两个也进了花园,想起刚刚才被枇杷打趣过,他实在是不想再让她们主仆两个看到他了,于是我们的赵骑都尉就偷偷摸摸的爬了墙。 而这一爬墙,也就将左翎折了两枝腊梅给聂青鸾,而后者却是一副大惊失色,继而落荒而逃的场景给看了个十足十。 赵小北蹲在墙上笑的直打跌。 但乐极生悲,随即左翎剑尖挑了一块冰块疾飞过来,正好打在了他腿上的风市穴上,他只觉下肢一阵酸麻,重心不稳,往前一扑就直接摔在了雪地上。 而且还是脸着地的从墙上摔了下来。 但好不容易才看到元帅吃瘪,所以就算是很没形象的摔了个狗啃泥,这也依然阻止不了赵小北的好心情。 他手掌撑地,很利落的就爬了起来,而后笑嘻嘻的望着左翎说道:“我的元帅啊,给女孩子送花不是这样送的。你说你这送花的时候还阴沉着一张脸,活像下一秒就要拔剑劈了人家女孩一样,哪个女孩敢接这个花啊。呐,我跟你说,送花的时候要面带笑容,最重要的是眼神要深情。深情元帅你懂是什么意思吗?算了,你就一块千年寒冰,指望你目光深情那还不如指望这陇城从此不下雪呢。你就这样,眼睛专注的看着对方,而后就说,我的王妃,这支腊梅是我特地为你而折,你就如同这腊梅一般美丽动人。来,伸出你的纤纤玉手,收下我的这份心意好吗?我敢担保你这样一说,王妃铁定会立刻拜倒在你的战甲之下。” 他这一番长篇大论说完,自己都对自己佩服的五体投地了,简直恨不能直接在自己额头贴上此人乃情圣几个大字。 但不想左翎却是阴测测的看着他,而后慢慢的问了一句:“昨晚的汤好喝吗?” 刚刚新鲜出炉的赵情圣浑身一个激烈,立时就觉得头顶有一桶雪水劈头倒了下来。 真是,透心凉啊。 他颤着声音就问道:“元帅你这是几个意思啊?” 左翎的声音更加的阴测测了:“我看你精力这么好,不如待会我叫郑伯再熬一锅十全大补汤给你喝?” 赵情圣再一次感觉到了这个世界满满的恶意扑面而来。 赵小北直接扑倒,想去抱左翎的大腿:“元帅你不能这么对我。我这都是为你好啊啊啊,我真的不是故意说你不会送花的啊啊啊,你其实真的不用这么介意的啊啊啊。” 但左翎轻轻巧巧的就闪身躲过了,而且得空还直接用剑尖挑了一捧雪准确无误的洒到了赵小北的脖颈上。 冰凉的雪从脖颈上落到了衣服里面,只冻得赵小北浑身一抖。 他哀怨的看着左翎,幽幽的就说道:“元帅你真是太坏了。” 左翎面无表情的提起剑:“我还可以更坏一点。” 赵小北原地蹦开几丈远。 开玩笑,被元帅的剑扫到,非死即伤,他这还没活够呢。 他正要就左翎对自己的心狠手辣发出几句抗议,然后就听到了穿堂那里聂青鸾在跟人说话。 穿堂虽然是离着花园有一定的距离,但习武的人原本就耳聪目明的嘛。于是赵小北立时就闭上了嘴巴。 他斜眼望着左翎。只见后者握着剑的手紧了又松开,松开了收紧,最好还是迈步朝着穿堂的方向去了。 赵小北就想着,都说是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古人诚不我欺也。 而随后他也抬脚跟了过去。 观摩完了这一出女人之间的口水战之后,赵小北摸着下巴点评了一句:“咱们王妃不简单呐。你看先前在饭馆踢那两士兵的蛋蛋时多果断,前几日拿板砖给王顺开瓢的时候多心狠手辣,今日跟这千依,话说这女的是叫千依这名没错的吧?你看咱们王妃不过就是说了几句话,但句句都说在了这千依的痛处上啊,把人家给气的眉毛都快要飞了。元帅啊,咱们王妃可真是文武双全。” 左翎抿着唇没有说话。 只是他心里却是在想着,他这个王妃,对着别人的时候永远都是那么鲜明生动,恣意飞扬,可唯独对着他的时候,却永远都是避之不及的一副样子。 难道自己真的是太阴沉,吓到她了? 左翎回想了一下他这些日子以来与聂青鸾的相处,然后后知后觉的发现,这根源可能还是出在头一次与她相见的时候。 他想了一下,纵然是不乐意将自己的私事和别人说,可到底还是有些别扭的问着赵小北:“要是你头一次见到一个姑娘,就横了一把匕首在她的脖子上,那姑娘会怎么看你?” “怎么看?这还用说啊。肯定是视我为洪水猛兽,看到我能跑多远就跑多远,恨不能死生都不相见呗。” 这次左翎的双唇紧紧的抿成了一条线。 赵小北望着他这样,忽然的就明白了聂青鸾为什么每次见到他都恨自己不透明的原因了。 他张了张口,原本还想着跟左翎说上一句元帅你这真是,太不懂怜香惜玉了,但话到嘴边却还是咽了下去。 唉,算了,人艰不拆啊。在伤口上撒盐这种事他虽然是很乐意,但他怕左翎恼羞成怒直接给他来一拳,那他就得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的了。 所以他只是对着左翎投去了一个同情的目光。 再是行军如神又怎么样,再是箭法超群又怎么样,可不照样还是不会把妹子? 赵小北觉着他家元帅约莫是缺了一根怎么跟女人相处的筋。但素,这根筋他赵小北可是有的,而且还是很粗很壮的一根哟。 他这边正沾沾自喜着,冷不丁的就又听到左翎说了一句:“这个千依,不管用什么手段,让她在明日太阳出来之前,在我王府消失。” 果然,赵小北想着,这么有风情的一个女人都狠得下心去处理,元帅他果真是缺少了那根筋呐。 但赵小北也不是个婆妈的人,他知道这个千依绝对不是个善茬,所以直接的就问着:“要杀吗?” 左翎收剑入鞘,转身离开,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冰冷:“你自己看着办。” 赵小北面上也没有先前吊儿郎当的样,转而也肃穆了起来:“好。我这就让人去处理。” 而聂青鸾这边,她在左翎那里受到的惊吓在嘲讽千依的时候得到了莫名的修复,这当会她正一边口中哼着小曲,一边步履轻快的和枇杷走回了自己的卧房。 不,准确的说,应该是左翎的前卧房。 只是这卧房到了聂青鸾的手里,早就是给装饰得,只怕左翎来了之后会立刻转身就走,绝对怀疑自己走错地方了。 原先单调简朴的桌椅早就是让聂青鸾让人搬走了,转而换上了红木镶着大理石的桌子和四张红木的绣墩。因着天冷,绣墩上还铺了秋香色刺绣折枝牡丹的坐垫。窗前则是摆放了红木雕刻四季海棠的贵妃榻,榻上一应器具坐褥齐全。其他红木书案,案上纸墨笔砚都是珍品。又用一张紫檀木座,云母屏风隔开了后面的架子床。 反正这些都是嫁妆嘛,放在库房里也是白放着,索性拿出来摆了。 聂青鸾和枇杷进了屋,青儿上前来接过聂青鸾解下来的斗篷,枇杷则是自去找了个青色梅瓶出来,灌了水,将左翎折的那两枝腊梅插到了瓶里,仔细端详了端详,而后就放在了聂青鸾的梳妆桌上。 枇杷其实是用心良苦。聂青鸾早晨梳妆,晚上卸妆都要坐在这梳妆桌前,这腊梅放在这桌上,小姐早晚见着,也好睹花思人不是。 聂青鸾正在捧着青儿端过来的茶杯喝茶,猛抬头见着梳妆桌上的腊梅,她一个哆嗦,茶水呛到喉咙了。 好不容易等她咳完了,她脸红脖子粗的抬手指着那两枝腊梅就对枇杷说道:“枇杷,你嫌你家小姐我命长是吧?竟然将这煞神折的腊梅放在这梳妆桌上。我早晚见着得多闹心啊。快拿走。” 枇杷郁闷了。 她原本是一片好心,不想却是起到了反作用。 她就问着:“那小姐,这瓶腊梅要放到哪里去呢?” 聂青鸾挥手:“随便。反正只要不放在我房间里都行。” 这还叫随便啊。 不过经过枇杷艰难的一番斗智斗勇,这瓶腊梅终于还是得以放在了聂青鸾的房间里,虽然只是放在了一个最不起眼的角落。可腊梅嘛,最出名的原本就是它浓郁的香气。小姐晚间睡觉的时候闻到了这香气,说不定就会梦到王爷的哦。 20 元帅吃醋 结果这晚聂青鸾还真的梦到左翎了。 只不过梦里左翎一直在嘲笑她是个矮冬瓜,而且还在她面前各种展示他是个高富帅的事实。 聂青鸾气急,扑了过去对着他的手臂就咬了一口。不想一口下去,牙齿却是磕到了什么东西,痛的厉害。 结果她醒过来一瞧,差点就想骂娘。 昨晚睡觉手腕上赤金的绞丝手镯子忘了摘了,她梦里咬的是左翎的手臂,实际上是她手腕上的这只金镯子。 聂青鸾伸手将金镯子撸了下来塞到枕头下面,而后转身,盖被,继续睡觉。 第二日起床梳洗之后,青儿从厨房里拿来了早饭。 依然还是一盘碱放大了的白馒头,还有一盘咸的能齁死人的,炒的已经认不出来原本模样的菜。 青儿已经很体贴的在旁边放了一碗清水了,但聂青鸾还是吃不下。 她啪的一声将筷子拍了在桌上,然后转头就对着枇杷泪流满面:“枇杷,我要吃肉!我要吃不咸的菜!要吃白白软软,碱没有放多的馒头!” “啊?”枇杷有点傻眼了。小姐这是在对她撒娇么? 于是她开始安抚着聂青鸾:“小姐乖。大家吃的都是这样的破玩意,你就随便凑合着吃吧。哎,其实我也吃不咸成这个鸟样的菜啊啊,可咱也不能撸袖子去找郑伯干架啊。” 聂青鸾忽然突发奇想:“枇杷,我们自己烧菜怎么样?” 枇杷懵了。 “可小姐,我打小就在你身边伺候,只会端茶倒水,铺床叠被,不会烧菜啊。” 她又转头问着青儿:“青儿你会烧菜么?” 青儿摇头:“我只会做些洒扫跑腿的粗活,做菜这事我是一点都不会的。” 枇杷双手一摊,开始总结陈词了:“呐,小姐你看,我和青儿都不会烧菜,所以你说的自己烧菜这事不现实。” 聂青鸾开始得意的笑:“你们两个不会不代表你们亲爱的小姐我也不会的嘛。” 她可是对随园食单都了如指掌的人哟。 只是她虽然是表现了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枇杷还是觉得她是在吹牛。 她打小就和聂青鸾在一起,就没见她进过厨房,就这还会烧菜?梦里学会的还差不多。 但枇杷见聂青鸾这些天真的是快要被这些饭菜给搞疯了,所以也就没有出来泼她冷水了,反而还跟着兴致勃勃的聂青鸾一起出门买食材去了。 不用说,她们一出门,王顺肯定是如影随形了。 但经过上次抡板砖砸了他这么一回事之后,聂青鸾对着王顺跟踪她们早就是当不知道的了。而且在买了许多食材和器具之后,她干脆是将王顺从暗处叫了出来,让他替她们拿着这些东西。 你以为你躲在一只猪头后面我就看不到你了?拜托,哪家猪头的头上还扎着发髻啊。 于是原本只是负责跟踪的王顺这下子直接又变成了一个劳力了。 聂青鸾器具方面买的是砂锅炭炉,食材方面买的是筒骨排骨,山药莲藕和生姜。 今天她想做的是排骨山药莲藕汤。不过因着昨晚做梦梦到左翎笑话她是个矮冬瓜,所以她临时就又买了筒骨。 筒骨嘛,里面的骨髓多喝喝,可以长高的哟。 等回到了王府,聂青鸾没让王顺走,说是还有活让他干。 红泥炭炉支了起来,木炭是现成的。天冷,屋子里不烧炭火取暖这日子压根就没法过了。 聂青鸾让王顺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将炭炉里的木炭生起火来,然后清洗食材,再是烧开一锅水,将筒骨和排骨放到水里过下水。 待到这一切做好之后,聂青鸾就将刚汆过水的筒骨和排骨又过了一遍冷水。 这样肉吃起来比较有劲道。 然后就很简单了。砂锅里装好水,筒骨和排骨都放了进去,再放几片生姜,然后砂锅直接放炭炉上面炖就好了。 等到砂锅里的筒骨和骨头炖出香味了,莲藕切片,山药切滚刀片,直接扔进去同炖。 自然在这过程里王顺也没闲着。 依着聂青鸾的指示,他悄悄的去了厨房取了一应必须的诸如菜刀,盐之类的东西来。 而过不了多久,砂锅里就飘出了肉的香味来。 在场的各位都开始吸鼻子了。 王顺想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拉下他这张脸来。 脸它没有肉香啊。 “王妃,”他搓了搓手,讨好的笑,“您看这天这么冷,我刚洗菜的时候手都冻红了。” 说到这里,急忙的将一双手伸到了聂青鸾的面前,翻过来覆过去的给她看,“您看,看在我出了这么多力的份上,这汤,能不能赏我喝一碗呢?” 聂青鸾极力的想忍住笑。 枇杷这时就在旁边斜眼看他:“你还好意思说啊。你说我和小姐但凡出去,你就跟后面一步不落的跟着我们。怎么,你这意思,我们小姐不是王妃,是胡人派来的奸细啊?” 王顺赔笑:“哪能呢。王妃就是王妃,哪里会是胡人派来的奸细呢。我这跟着王妃,那也是元帅吩咐的,我不敢不听啊。” “可问你王爷为什么让你跟着我们,你也不说原因?” 王顺接着搓手:“不是我不说,关键是元帅他压根就没对我说过原因啊。” 说到这里他忽然就笑了,露出来一口洁白整齐的牙来:“不过据我们赵骑都尉说,这是因着元帅担心王妃出门不安全,所以才让我跟着保护你们呢。” 枇杷望了一眼他头上前些日子被聂青鸾砸的伤口,笑道:“就你这样还保护我们小姐呢。没让我们小姐直接给你打趴下就算很好了。” 张顺也不生气,搓着手嘿嘿的手。 不过最后他确实是喝上筒骨山药莲藕汤了。而且还不是一碗,是两大碗。 米饭是青儿从厨房里拿过来的。郑伯烧菜的手艺虽然不咋样,但蒸饭的手艺却实在是不错。 粒粒晶莹,颗颗饱满,香气怡人。 这样松软的米饭配上筒骨山药莲藕汤,在场的四人都吃的肚儿圆圆。 饭后已是过了掌灯时分了,王顺口中叼着一根牙签,腆着肚子就想回自己的房间睡觉。 这样冷的天,吃饱了就窝被窝里暖暖的睡着,这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 只是前方来了两只挡路的。 王顺迅捷无比的吐掉了口中叼着的牙签,站如松,一脸严肃的叫着:“元帅。” 赵小北虽然是骑都尉,官位比他高,但他们两个住在一个屋里,王顺连赵小北身上有多少根毛都晓得,所以就不用打招呼了吧。 左翎和赵小北刚刚巡防回来,披风还在肩头没有解下。 左翎望了一眼王顺,眉心动了动,问了一句:“今日有没有出去?” 这话虽然是没有主语,但王顺知道,元帅这可不是在关心他。 他关心的自然是王妃,不过就是不好意思说出来而已。 “报告元帅,”王顺忍住了笑意,声如钟的汇报着,“王妃今日出去了。” 而后便将今日聂青鸾出去做了什么,买了什么都说了一遍。不过就是省略了自己在聂青鸾那蹭了一顿饭的事。 但赵小北绝对是属狗的。 他不但眼睛毒,鼻子也尖啊。 他两步走近来,绕着王顺就转了一圈,末了问道:“王顺你刚刚吃的是什么?” 王顺有些心虚的打着马虎眼:“没吃啥啊,就郑伯烧的饭。” “可我问你吃的是什么菜。” 王顺支支吾吾的,最后干脆就是不说话了。 这娃老实,从来不会撒谎。 左翎的目光就若有所思的望了过来。 而赵小北已经是说了出来:“王顺你刚刚吃的就是筒骨山药莲藕汤吧?” 王顺低头:“是。属下,属下刚刚其实是在王妃那里蹭了一顿饭。” 赵小北望了一眼左翎,然后又望向王顺,心里想着,小样你惨了。作为一个正牌丈夫,元帅都还没有在王妃那里吃过一顿饭呢,你小子倒是上赶着就先去和王妃同桌吃饭了。 不晓得是不是王顺的错觉,但他就是觉得周遭一瞬间较刚才冷了不少。 王顺的上下牙齿都开始打战了。 而接着,他就听到他家元帅大人的声音在耳旁冷幽幽的响了起来:“好吃吗?” 王顺这娃很没出息的两条腿都开始打颤了。 “不,不好吃。” 赵小北在旁边打岔:“你死定了。王妃亲自烧的筒骨山药莲藕汤你都敢说不好吃?” 王顺苦着一张脸:“那好吃?” 赵小北:“你更死定了。好吃你还一个人独占,不叫我们元帅去吃?” 王顺都快要哭了:“那到底是好吃还是不好吃啊?” 赵小北开始望天了。 这我哪里晓得。关键得看元帅是怎么想的。 而他们的元帅大人此时想的是:“实话实说。” 于是王顺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好吃。不是我吹牛啊,王妃的手艺比咱们陇城里任何一家饭馆里的大厨都要好。啧,那筒骨山药莲藕汤,肉劲道,山药绵软,入口即化,莲藕又是粉嫩粉嫩的。汤就更好喝了,热热的喝一口下去,舌头都鲜的差点没了。我可是喝了两大碗呢。” 话一说完,他就觉着元帅看他的眼神有点变了。 呃,如果他没理解错,这是羡慕嫉妒恨,以及真想一刀劈了这小子的眼神? 而赵小北的眼睛这当会已经是直了:“卧槽!王妃做的那汤还有剩的吗?” 王顺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声音也小了不少。 “一滴都没剩。汤太好喝了,我们几个差点连砂锅都给喝下去了。” 于是接下来,王顺遭到了赵小北惨无人道的殴打。而他们的元帅大人则是全程在旁围观,丝毫没有开口说上一句不要胡闹,注意军纪之类的话。 很显然,元帅大人是在装矜持。若不是碍于他元帅的身份,只怕他都会推开赵小北,亲自上阵去殴打王顺一番解解气。 本帅的王妃做的处女菜本帅是一口都没尝到,倒是都被你给占便宜了。赵小北,别客气,拳头可劲的招呼着他。 21 夜晚偷食 最后在赵小北全方位的殴打,以及左翎不出声的淫-威之下,王顺答应了一件出卖自己人格的事。 那就是往后他不但得负责保护王妃的事,还得负责通风报信的事。 简而言之,就是但凡他发现聂青鸾动手准备做菜了,就得赶紧回来告知赵小北,当然,最重要的是告知他们的元帅大人知道。 最后王顺顶着一头包苦逼兮兮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赵小北则是转头对着左翎开始邀功了。 “元帅,”他一脸灿烂的笑容。如果他身后有条尾巴,只怕这当会这条尾巴都要摇断了,“你看我这事办的怎么样?我都替你想好了,下次王妃动手准备烧菜了,你就立即赶过去,找个什么理由偶遇下。这样一来可以吃到王妃亲手烧的菜,二来也可以顺带培养一下你和王妃的感情嘛。你看我这主意怎么样?” 他一脸我出的这个主意这么牛掰,元帅你快来表扬我的表情看着左翎。 但左翎只是扫了他一眼,而后薄唇轻启,清晰明朗的吐了两字出来。 “滚蛋。” “啊?”赵小北傻了。而后他就委委屈屈,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模样说着:“那我滚了啊。” 左翎转身,抬脚走人,不再理会身后耍活宝的某人。 只是他心里在想着,赵小北出的这个偶遇的主意,貌似听起来也还不错。 于是两日后,当王顺捎来消息,说是王妃又要准备动手做菜了,正在书房处理军务的左翎听了,轻咳了一声,面无表情的站起了身,对正在旁边整理边防图的赵小北说了一句,他要一个人去城墙巡防,让赵小北在这里接着整理边防图,而后他拿起衣架上搭着的披风转身就走了。 等到赵小北转过了头来,左翎早就是去得远了,背影都看不到一个。 赵小北就撇了撇嘴,心里想着,什么城墙巡防,都是借口。其实不就是想去厨房‘偶遇’一下他的王妃嘛。只是元帅,你就大方的说出来好了,我也不会笑话你的,做什么还要装得这么矜持? 原来自打聂青鸾那日小露了一把自己烧菜的手艺之后,枇杷和青儿没事的就撺掇着她再露一手。而聂青鸾自己也实在是吃不下郑伯烧的菜,所以也在琢磨着要自己弄点东西吃吃。 只是那日匆忙之间只买了砂锅和炭炉,也就只能用来炖个汤什么的,做其他的菜式却是费力的很。所以聂青鸾和枇杷青儿她们两个一合计,觉着不如等到晚上没人的时候,她们几个去厨房里偷偷摸摸的做点东西来吃。 左右那时候郑伯睡了,就算是有其他人看到了,她端出王妃的架子出来,人家也不敢说什么的嘛。 一切就这么说定了。于是这晚掌灯之后,聂青鸾就遣了青儿先去厨房打探一下情况。 青儿飞快的跑了出去,过不了一会又跑了回来,说是郑伯已经回去睡觉了。 聂青鸾听了,忙带了枇杷青儿她们两个去了厨房。 经过一番寻找,聂青鸾最后挑拣出了如下食材。 一大碗晚上剩下来的米饭,青菜若干,鸡蛋四枚,面粉两碗,大白萝卜一根,以及小葱若干。 她原本只是想炒个青菜蛋炒饭,做几个萝卜丝饼。可最后她惊喜的在碗柜里发现了一碗牛奶,于是又临时起意要做个双皮奶。 厨房里的灶台上有两口锅,正好可以同时开动,节省时间。 青儿在屋外放风,枇杷则是在厨房里给聂青鸾打着下手。 枇杷这当会已经是将一应需要的食材都洗好了,这当会正一面擦手一面问着聂青鸾:“小姐,还有什么要我做的?” 聂青鸾刚刚将白萝卜切成了细丝放在碗里,撒了盐抓匀打算腌制一会。 闻言她捧着了手里的牛奶,眉开眼笑的就对着枇杷说道:“枇杷,本小姐今儿个给你弄个新鲜玩意吃吃,保证你以前从没吃过。” 她一面说,一面手上动作不停,甚是快速的将蛋清和蛋黄分离,将白糖加入到蛋清中搅拌均匀。然后又示意枇杷坐到灶下去,将里面的一个灶台里升起火来。 等枇杷将灶台里的火烧起来之后,她伸手在锅上探了探,觉得锅热的差不多了,然后就将碗里的牛奶倒了下去,一边加热一边不停的用锅铲搅拌着。待煮开了,仍旧盛到了碗里,放到一边凉快着。 边境酷寒,不过一会儿的功夫,牛奶就已经放凉了。聂青鸾便将先前搅拌好的蛋清和白糖混合物倒到了牛奶中,用筷子搅拌好了,分装到了三个碗里。 锅里放冷水,蒸馒头的笼屉放了一个,而后就将这三碗混合物放到了笼屉里,盖上盖子,示意枇杷在下面火再烧大一点。 在等双皮奶蒸好的时间里,她也没闲着,手脚麻利的就将先前腌制的萝卜细丝都捞了起来团在手里,用力将水分都挤干了,再是放面粉,切碎的小葱,又打了个鸡蛋进去,搅拌均匀。 待这一切都做好之后,她让枇杷将外面的这口灶也升起了火。 等锅热了,下油。油热了,将拍成一团的萝卜面饼放到了锅里。 一连做了四个萝卜丝面饼,估摸着差不多了,锅铲翻面,煎至两面金黄,起锅。 然后又是放油,打鸡蛋,炒散,下切碎的青菜,晚上剩下的那一大碗米饭,翻炒一会之后,放盐放酱油。 枇杷坐在灶台下面两眼都要直了。 “小,小姐,你放了盐都不用尝一下的啊?不会最后这炒饭咸了或是淡了吧?” 聂青鸾一面快速的挥舞着手中的锅铲,一面就特自豪的说着:“不用。你家小姐我的厨艺都已经臻至化境了,我敢用我的人格担保,这炒饭里放的盐绝对会是放的正好,不咸不淡。枇杷,你就等着待会大快朵颐吧。” 说罢就让枇杷将两个灶里的火都熄灭了,说是不用再烧了。 将炒饭起锅,分盛了三大碗。而后便揭开里面那口锅的笼屉,探头一看,双皮奶刚刚炖好。 为了达到色香味俱全的这最高境界,聂青鸾还特地的搞了几片青菜叶子洒在双皮奶上面。 枇杷也顾不得身上沾的草木灰,急急的就从灶下蹿了过来。 但见锅台上正摆着一盘萝卜丝饼,三大碗炒饭,以及三碗小姐口中所说的双皮奶。 萝卜丝饼两面金黄,还有碧绿的小葱夹杂其中。炒饭更是不用说了,绿的青菜,金黄的鸡蛋,白的米饭,双皮奶则是滑滑嫩嫩的,上面还洒了碧绿的菜叶。 味是怎么样枇杷现在还不晓得,但色她是看到了,香她也是闻到了。 她当下忍不住的就想伸手去拿一块萝卜丝饼尝尝。 但聂青鸾眼疾手快的一巴掌拍了过去:“待会回去了再吃。赶快去拿食盒将这些装起来拎回去,不然待会有人来看见就不好了。” 枇杷只好依依不舍的撇却了眼前的美食,转身去拿食盒了。 只是这一转身,她人就僵在那了。 而聂青鸾此时正在手脚麻利的收拾灶台。她们这是偷偷摸摸的来这弄吃的,怎么着也得毁灭证据,不能让人家发现的嘛。 等到她这一切都做完了,还没见枇杷拿食盒过来,于是她就边转身边问着:“枇杷,你怎么,” 然后话就噎在喉咙口那里没法说出去了。 厨房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个人。 其实这要只是个其他人也就算了,聂青鸾大可以端出王妃的架子来,人家也不能拿她怎么样。可关键是眼前的这个人就是唯一那个她没法端王妃架子的那个人。 因着眼前的这个人就是这王府里真正的主人,而且对于聂青鸾而言,那还是个冷面冷心,第一次见面就敢在她脖子上架匕首的人--左翎。 聂青鸾当时就将没说完的那句话和着口水给咽了下去。 然后她也不晓得怎么了,忽然的竟然是有一种,啧,怎么说呢,被捉-奸在床的窘迫感? 她无意识的攥紧了手中的抹布,有水珠滴滴答答的从她的指缝间漏了出来。而后她还艰难的扯了扯唇角,露出来一个压根就不能称之为笑容的笑来,然后尽量语气友好的和面前的这尊煞神打着招呼。 “呵呵,晚上好啊元帅大人。这么巧,你也是晚上睡不着,所以来厨房里参观下吗?” 话一出口她就想扇自己两耳光。 这招呼打的,真的是太没有技术含量了。 而她口中睡不着,前来参观厨房的那位,这当会正用看不清是什么情绪的目光在看着她。 然后聂青鸾就见到他皱起了眉头,而且是抬脚开始向她这边走了过来。 聂青鸾的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手脚俱冷,下意识的就往后退了两步。 只是后面就是灶台啊,她还能退到哪里去。 聂青鸾的心里此时有一个声音在狂叫,他过来了,特么的这尊煞神真的过来了。这次他是打算卸了她一条胳膊一条腿呢,还是干脆一剑抹了她的脖子? 22 共进晚餐 聂青鸾觉得自己上辈子和这辈子加起来都没这么害怕过。 毫不夸张的说,真的是哗的一声,全身的血液都像被抽走了,脸色发白,手足俱冷。 她看着左翎一步一步的走近,末了停在她的面前,微微弯腰倾身,从她已经毫无知觉的手上取走了那块抹布,说了四个字:“鞋湿了,冷。” “啊?什么?” 聂青鸾已经短路了的脑子一时愣没明白左翎这四个字加起来是什么意思。 枇杷这时在旁边扯了扯她的袖子,总算是将她被吓走的三魂七魄给招了回来。 “小姐,”枇杷小声的说着,“王爷是说,抹布上的水滴到你的鞋上了。鞋湿了,你会觉得冷的。” 这样啊。所以这煞神刚刚皱眉只是因着这事?不是因着她大晚上的偷偷摸摸跑到他王府的厨房里来弄吃的了? 三魂七魄归位之后的聂青鸾就觉着自己真是,太怂了。 人家不过只是皱个眉而已,就把她给吓的要死要活的,这要是传了出去,那往后她也不用出去见人了。 为了掩饰她刚刚的失态,聂青鸾握拳放在口旁轻咳了一声,环顾了一下左右,然后开始没话找话:“元帅你吃了吗?” 其实都这个点了,晚饭是肯定吃过了,不过夜宵又嫌太早,所以她觉着她都能料想到左翎的回答了。 不想左翎却是望了一眼她身后灶台上盘盘碗碗装着的东西,而后目光收回,望向了聂青鸾。 “没有。”这两字他说的丝毫不觉着违心。 本来嘛,晚饭他确实是没吃多少。 也不晓得是不是出于错觉,聂青鸾总觉着左翎现下看她的目光在传递着一种,快来开口邀请我吃东西的意思。 左翎身高方面占了太大的优势,所以就算是聂青鸾挡在了灶台前面,但她也晓得左翎肯定是将灶台上那些吃的都看到了。而且话赶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份上了,于是她就算再不情愿,也只能强装欢笑的说着:“正巧我刚刚做了一些吃的,元帅要不要吃一点?” 其实聂青鸾现下还在想着,依着左翎这冷艳高贵又矜持的个性,应该是不屑于吃她做的东西的吧? 不想下一秒就只见冷艳高贵又矜持的左翎幅度很小的点了点头,而后很痛快的说了一个字:“好。” 聂青鸾: 其实我真的只是客气一下而已,元帅大人你真的用不着当真的。 但说出的话泼出的水,再说她有几个胆子敢放左翎的鸽子啊。所以就算是她心里再不愿意,可也只得开口吩咐着枇杷:“枇杷,找个食盒来,每样给元帅大人装一份带走。” 枇杷其实心里也有些不情愿。 分给了左翎一份,那也就是说她们主仆三个人吃的量就要少了三分之一了。 但她也没那个胆量敢不给啊,所以也只得不情不愿的找了个食盒来,将炒饭,萝卜丝饼和双皮奶都放了一碗在食盒里,而后盖上了盖子,双手提着递给左翎。 左翎却是不接,而且目光又望向了聂青鸾,似是在思量什么。 聂青鸾干干的笑,问着:“不然我让枇杷替您将这食盒送到您屋里去?” 这吃的东西都已经是每样都给了你一份了你怎么还不走啊?难不成你是觉着自己长得帅,所以就可以可劲儿的站在这里吓老娘啊? 枇杷提着食盒提手的手一紧,而后十分愤怒的回头瞪了聂青鸾一眼。 小姐你好意思啊。为求这煞神赶快走你就将我推了出去啊? 聂青鸾甚是抱歉的望向枇杷,只求煞神赶紧走,就算是委屈下你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但接下来却只听得左翎的声音响起:“不用。” 枇杷松了口气。 左翎又接着说了下去:“送到王妃房里,一起吃。” 啥玩意? 聂青鸾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 所以说赵小北给左翎出了个偶遇的主意,原本只是想让他家元帅前去蹭一下他家王妃做的饭菜,不想他家元帅却是无师自通的,进而又将这偶遇升级为去人家卧房里和人家共进晚餐。 虽然聂青鸾的那卧房一开始其实是他本人的卧房。 聂青鸾这当会真是恨不能咬舌自尽啊。 谁让自己一开始嘴贱,问什么不好非要问人家吃了没啊。 早知道就应该同他寒暄下天气了。 可最后她也只能是叫了青儿进来,又拿了个食盒,将剩下来的炒饭,萝卜丝饼和双皮奶都装了进去,而后提着,一起回她的卧房去。 原本今晚她们主仆三个该是有多么愉快的一次进餐体验啊,不想这当会却是硬生生的夹了一个左翎进来。 而左翎却是丝毫没有感受到身旁聂青鸾内心的怨念。 他只是脚步缓慢的和聂青鸾并排在前面走着。 有时候聂青鸾故意放慢脚步,不想和他并排走,他就站在原地等着,直至她磨磨蹭蹭的又上来之后,然后再一起并排着走。 边境苦寒,风大的就跟特地要和人较劲似的,呼啦啦的吹过去,教人凭空里会生出一种错觉,貌似下一秒就会被风给刮到半空中去一样。 而到了夜里,这风大的更是吓人了,吹在脸上就跟被刀子刮一样。所以聂青鸾但凡出门的时候,要么是用面纱将脸严严实实的遮了起来,要么就是将斗篷上的风帽将自己的一张脸给整个的兜起来。但今晚,因着身旁站着个左翎,她心绪纷扰之下,愣是忘了将斗篷上的风帽带上,只是跟在左翎身旁,机械的迈开两条腿往前走着。 但忽然,走在她身侧的左翎停下了脚步,而且转过了身来。 聂青鸾下意识的也就停下了脚步,有些不解的偏头望了过去。 其时廊下虽有灯笼,但在这样大的风里,什么样的烛火也是存活不了的,是以所有的光源都是来自于头顶浩渺星空中的那轮明月。 这夜正是十四,月虽不圆,但胜在月光依然很好。聂青鸾望过来的时候,正好对上了左翎的目光。 恍惚之间,他的眼中似是有月华流转,又似漫天寒星倒映其中。 而且她好像还在他的眼中察觉到了一种疑似叫做温柔的东西? 聂青鸾抽了抽嘴角,心里想着,这可真是日了狗了。我这么年纪轻轻的,难不成就得了白内障加老花眼? 而下一刻,她就看到左翎垂在身侧的手抬了起来。 她一个激灵,下意识的就往后退了两步。 只是左翎的手已经是伸了过来了。 他伸手绕过她的头,将她背后斗篷上的风帽拿了起来,然后轻轻的戴在了她的头上。 聂青鸾如遭电击,满目震惊之下以至于觉得手脚都快要发麻了。 请问元帅大人你这是几个意思? 而左翎已经是收回了手,面无表情的转过了身去,继续的往前走着。 察觉到聂青鸾还站在原地没有动,他还停下了脚步转身望了过来,目光中的意思很明显,你怎么还不跟上来? 聂青鸾: 她同手同脚的僵硬着往前走。 对聂青鸾而言,从厨房到她卧房的这一路走的真是,胆战心惊外加变故迭生啊。 好不容易到了卧房,聂青鸾的一颗心又提了起来。 说起来这卧房毕竟是人家左翎的,但经过她的一番改造之后,她敢担保左翎走了进来绝对会认不出来的。 可这也是她私自改造的,也没有请示过左翎。万一要是他介意怎么办?毕竟当时他搬出去的时候可也没说他不会再回来的嘛。 聂青鸾觉着,依着他一个大男人还认床的尿性,不定的哪天他脑子一热又要搬回来住怎么办? 她是好说了,随便的找个房间搬了过去再改造一番也就是了,可哪晓得左翎到时会不会因着她擅自改造他的卧房然后大发雷霆? 聂青鸾觉着,左翎这个煞神若是大发雷霆了,那就得有流血事件了吧? 而首当其冲的估摸着就会是她了。 是以当左翎抬脚要进卧房的时候,聂青鸾的心里那叫一个七上八下啊。 但貌似他的目光在屋子里扫了一圈之后,唯一的反应就是嘴角些微的抽了两下,其他的都是一切照常嘛。 还是说他其实是内心越生气,面上就越面无表情? 但直至左翎在桌旁坐了下来,也没见他有什么生气的表情出现啊。 聂青鸾提着一颗心,将斗篷解了下来递给了青儿,而后也去桌旁坐了下来。 其实在坐下来之前她内心也是纠结了一番的。 纠结于到底坐在哪里的事。 这坐对面吧,虽说是离得远,可抬头就能看到对方的目光。可这坐旁边吧,虽说是不用抬头就能看到对方的目光,但那又离的太近。。 总之这怎么坐特么的都觉得不爽啊啊。 最后聂青鸾只好一狠心,想着,妈的,豁出去了,死就死吧。 然后她壮士就义般的在左翎的对面坐了下来。 大不了全程她就只低头吃饭绝不抬头就是了。 于是这一顿饭聂青鸾吃的可真是,那叫一个如履薄冰。 但好在左翎在吃饭的时候也没有再说什么话,所以她就不用费尽心机的想着去怎么对答了。 至于他这全程是用什么目光在看她,不好意思,她低着头呢,看不到。 一顿饭去掉了两碗炒饭,两碗双皮奶,一半的萝卜丝饼。聂青鸾几乎都可以想象到枇杷和青儿两个人哀怨的目光了。 但训练有素的两个人还是上前来收拾了碗筷下去,而后又送了两盏茶上来。 端着茶杯的聂青鸾偷瞄了对面的左翎一眼,见他正八风不动样的坐在那里捧着茶杯低头喝茶。 聂青鸾就开始觉得自己的后槽牙有点痛了。 这煞神都蹭完了一顿饭了,怎么还不自觉的开口告辞呢?难不成他今晚其实是想留下来? 貌似说起来她和左翎其实早就是夫妻了,有些夫妻之间的事说起来也是理所当然的嘛。 23 过夜大计 聂青鸾被自己脑补出来的事给吓了一跳,连带着手上一个不稳,茶杯里的水晃了几晃,差点都溅了出来烫到了她的手。 左翎虽然貌似是在低头喝茶,但其实他一直都在密切的关注着聂青鸾这边的动向。 所以聂青鸾的这一番动静他是全瞧在了眼里。 于是他便抬起头来,正想开口询问关切一番,不想聂青鸾见着他投过来的目光,一时手就抖得更厉害了。 “元,元帅,”她觉着自己都有些口干舌燥了。但有些话现在不说还等到什么时候说?难不成等到人家开口说他要留下来过夜的时候她再义正言辞的拒绝吗? 所以就得先下手为强,坚定的表明自己的立场啊。 于是她就强迫自己面上堆满了笑容,表现得甚是体贴的说着,“元帅您看,这外面都是黑漆漆的一片,您回去的路上一定很不方便吧?不如我让枇杷提盏灯笼送您回去?” 逐客之意溢于言表。 左翎: 其实他原本是想等着聂青鸾主动开口邀请他留下来过夜的。或者是她脸皮薄,不好意思开口,那他可以一直在这里静坐下去,等到真的夜深了,再由他说上一句安置吧,那他也照样是可以成功的留在这里过夜的。 只是没想到,聂青鸾却是直接开口撵人了。 她这到底是有没有一点身为妻子的自觉啊?人家的妻子见丈夫不和自己同房,不都是想方设法的想要将丈夫留下来的吗?怎么到她这倒是想方设法的把自己的丈夫往外撵啊。 左翎这一刻的心情真的是,很不好。 心情很不好,面上的神情也就很不好。 虽然在旁人看来,这元帅无论心情好还是心情不好,天天的都是冷着一张脸,看起来也没什么区别。可不晓得为什么,聂青鸾就是从左翎面瘫似的脸上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挫败以及失落? 她觉得她自己一定是出现幻觉了。 而这当会内心确实是充满了挫败和失落之感的左翎很是不情不愿的站了起来,面无表情的说了两字:“不用。” 而后转身就走了。 聂青鸾: 她这是哪里得罪他了吗? 左翎一路心情很不好的回到了自己的书房。 正在书房里翘着脚嗑瓜子看孤本的赵小北一见他就诧异了:“元帅你怎么回来了?我刚听前面的侍卫说你和王妃一起共进晚餐,难道接下来你不该是在王妃屋里过夜的吗?怎么这大半夜的还跑了回来了?” 左翎实在是不好意思说自己其实是被聂青鸾给赶了出来的,所以他只好沉着一张脸不说话。 赵小北啧了一声,心里想着,看来元帅的这过夜大计没实施成功,难怪他脸这么臭。 不过人艰不拆嘛,所以赵小北很体贴的岔开了话题,转而是将手中的孤本递了过来。 他一脸神秘的笑,语气也甚是暧昧:“元帅快来看看这个,这可是我好不容易从书店里搜出来的孤本。啧,就那书店老板还一本正经的在我面前装纯洁呢,说他那卖的都是正经的书,可被我这么一搜不就搜出了这个来?” 军营里有一段时间很是流行这种带颜色的插画,于是陇城里的一些书商为了利益就进了很多这样的插画来销售。原本男人嘛,看这些也只是个消遣而已,也不会有谁多事去管上一管。可看多了自己动手撸的第二天出操都受影响那就不得不管了。 于是左翎就任命赵小北为扫-黄先锋,授权让他去查抄陇城里的一干书商。但凡是搜查到有这样的插画,那就一律没收,外加处以罚金。但不想这货却是假公济私,但凡搜查到觉得还过目的就自己留着看了,还美其名曰他这是审看鉴定内容,让一干胆敢卖插画的书行老板无所遁形,无可狡辩。 原本左翎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赵小北虽是看着油腔滑调,吊儿郎当的,可但凡遇到正事的时候还是很靠谱的。而且在某些事上他也是有节制的,顶多几日一次,不至于影响其他正事,所以左翎就当不晓得他假公济私的这事也就算了。 但谁晓得这货今晚却是硬生生的作死,自己非要撞枪口上来。 当下左翎一眼扫了过去,见赵小北手中拿着的这所谓的孤本果然是制作精美。每一页都是用姜黄绫裱着,内里亭台楼阁,花草树木画的也甚是精致,至于主角人物那更是栩栩如生,毫不夸张的说,连头发丝都画的根根分明。 赵小北甚是得意洋洋,开口劝慰着:“元帅啊,我看你每天不是在看军务就是在看兵书,日子过得也太枯燥了。来,不要说属下我不为你着想啊,这孤本就放你这吧,你没事的时候可以看看。” 说到这里,又露出一个你我都明白的猥琐的笑容:“元帅你虽然说起来都二十四了,可在男女之事上还是一片空白。这往后你和王妃总归是要用到这事的嘛,与其到时手忙脚乱乱了方寸,那还不如现在就开始研究研究呢。” 左翎太阳穴旁边的青筋欢快的跳了两跳。 他一把将赵小北手中的孤本给拿了过来,随手扔到了桌上,而后冷声的就开口说道:“你现下自去大管家那里领取二十军棍。” 他一开始的规定,但凡发现有私自查看带颜色插画的士兵,不问缘由,一律先打二十军棍。 赵小北: 他这一片丹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啊。 关键是这明月不仅只是照沟渠,特么的还要打他啊。 赵小北立时就怂了,涕泪满衣裳的开始嚎了:“元帅你不能这么对我。” 左翎凉凉的就问着:“我为什么就不能这么对你?” “因为,因为,”赵小北的眼珠子快速的转动着,末了他腰身一挺,色厉内荏的威胁着,“元帅你要是打我二十军棍,我就立即去跟王妃说你今晚在厨房和她的偶遇都是假象,其实你是知道她在那然后故意跑过去的。” 其实这番威胁的话说出来的时候,赵小北的心里也在打鼓。 威胁左翎,不啻于跑去摸老虎的胡子了。 果然,下一刻就听得左翎没有温度的声音在耳旁慢悠悠的响起:“你知道上一个威胁我的人最后是什么下场?” 赵小北太知道了。 上一个威胁左翎的人是胡人的一员大将。 当时那厮在城墙下面,骑在马上,举着手中的大刀就高喊着:“左翎你这个龟儿子,天天缩在里面不出来算什么好汉?有本事你就打开城门出来和我一战。不然我现下就教人踏平你这陇城,然后再让人挖了你家祖坟。” 结果左翎二话不说,直接就是拉开长弓,三箭齐发。 一箭射在敌将身后竖着的将旗上,一箭射在敌将的发髻上,一箭则是射在了敌将身下所骑黄鬃马的腿上。 随即同一刻,将旗倒,发髻散,马更是突然的单膝往下一跪,直接将马背上的敌将给颠了下来。 于是敌将在他数万的手下士兵面前披头散发的滚在了地上,什么脸都给丢尽了。 要不是因为留着胡人还有点用处,不然估摸着也不用三箭这么麻烦了,直接一箭对准心窝子也就是了。 赵小北想起这一幕,一时一张小白脸就更白了。 “元,元帅,”他结结巴巴的开始认错,“我错了。我猪油蒙了心竟然敢威胁您啊啊。” 左翎抬起一脚干净利落的踹了过去,直接将赵小北给踹了个大马趴。 “看在奶娘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滚吧。” 被踹了这么一脚,赵小北却是喜笑颜开的开始谢恩。 “谢元帅赏脚,”他从地上爬了起来,又笑嘻嘻的凑了过来,面上露出来讨好的笑,小心翼翼的伸出手,“那这份孤本” 左翎抬眼,慢条斯理的望了他一眼。 赵小北立时就觉着一股凉气从脚后跟一直冒到了头顶。 他忙缩回了手,讨好的笑:“啊,我不要了。留在您这里,您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说罢,转身脚底抹油就跑了。 待他走了,左翎的目光落在了那孤本上。 扔掉,还是? 最后他还是留了下来,塞到了柜子的最底下。 也许往后真的有用到的时候呢。 而聂青鸾那边厢,左翎一走,她就招呼着枇杷和青儿来吃那份迟来的晚饭了。 饭菜虽说是冷了,但好在屋子里有炭炉,放在上面稍微的热一热就可以了。 吃完了炒饭的枇杷和青儿一致的表示,这炒饭真的是太好吃了。简直就是人间美味啊有木有。 但聂青鸾表示,这才哪跟哪啊。要是炒饭里面放点老干妈或者是拌饭酱再一炒,那滋味才叫天上地下无敌呢。 但很可惜,她穿过来的这个时代没有辣椒。 聂青鸾一方面遗憾着这件事,一方面又在琢磨着另外一件事。 她住的这卧房,其实左右两边都是有厢房的。 现下西厢房是枇杷和青儿在住着,但东厢房却是空置在那里。 她琢磨着,若是将西厢房改造成了一个小厨房,那她往后就不用偷偷摸摸的跑到大厨房里做菜去了,而且她还可以每天都自己做菜了,想吃什么就做什么。 想法虽好,可惜这王府里她说了不算啊。 得,又添一桩遗憾事了。 次日,她正拢着手望着西厢房叹气的时候,忽然就见王顺领了一个人进来。 她一问,方知这是元帅一早吩咐的,让他找个会搭灶台的匠人过来,说是在王妃这里的西厢房里搭个灶台。 聂青鸾: 她这算是和左翎心有灵犀一点通吗? 24 共乘一骑 聂青鸾拢着手站在窗前,望着东厢房里忙得热火朝天的那个匠人,只觉得头痛的厉害。 偏偏枇杷还在旁边欢乐的和青儿说着:“这下可好了,往后咱们小姐再也不用晚上偷偷摸摸的跑到大厨房里做菜去了。要我说啊,还是王爷体贴细心,知道疼人。” 青儿是枇杷的应声虫,闻言忙不迭的就点头应和着:“就是。枇杷姐你还记得昨晚王爷给小姐戴风帽的事吗?哎呀,王爷当时望着小姐的眼神真的是太温柔了,连我都感动了呢。” 聂青鸾想着,昨晚那会左翎的眼神明明就是冷冰冰的好不好,哪里来的温柔了?而且你们可以不要再提昨晚的事了吗?提起来她就觉得心塞啊。 如果她没看错,昨晚她开口下逐客令的时候左翎是很不高兴的好吗? 换而言之,左翎他昨晚其实是想留下来的 聂青鸾很是心塞的捏了捏眉心,想着,这日子特么的过得,真是日了狗了。 左翎让人找来的这个匠人想来是个老手,不到一天的功夫,一个灶台就搭好了。 聂青鸾特地的去看了一下,这个灶台和大厨房里的灶台相比要小一号,不过也可以放两口锅。这样正好,往后烧菜的时候就可以左右开弓,节省时间了嘛。 她小时候是随着外婆在乡下长大的,所以对于这种土灶台一点都不陌生,反而还觉得很是熟悉。 别的不说,她就甚是怀念土灶台烧出来的米饭。倒不是因着土灶台烧出来的米饭特别的香,而是因着有锅巴吃。 脆脆的锅巴,咬在口中那叫一个香啊。要是用先前捞出来的米汤浇下去混合着一块吃,那滋味,真是绝了。 所以穿越到这个时代之后,她每顿饭之后都会喝一碗锅巴汤。 刚搭好的灶台自然不能立即投入使用,不过这也并不妨碍聂青鸾的好心情。 接下来的两天,她带着枇杷和青儿,还有王顺,一块儿欢乐的出去置办厨房里的物件去了。 只是临出门的时候,王顺掏了一袋银子出来,说是元帅让他交给王妃的。 聂青鸾有些懵,就问着:“你家元帅拿银子给我做什么?” 王顺回答着:“元帅说灶台搭好了,王妃你肯定会出去买厨房里需要的物件的。他让我将这袋银子交给你,说让你别心疼,随便花。” 聂青鸾: 话是好话,只是听在耳朵里怎么就是那么的别扭呢。 最后她还是心情复杂的接下了这袋银子。 沉甸甸的袋子一接过来,她掂了掂,估摸着也得有个三四十斤重的吧。 这就是传说中的傍土豪的感觉吗?只是土豪,你能不能直接甩给我一张银票呢?这样几十斤重的袋子我拿着嫌费力啊。 所以最后,聂青鸾还是将这袋银子甩给了王顺,让他拿着。 然后一行人就很是欢乐的跑到城里各种买东西去了。 反正花的是左土豪的银子,大家也不心疼,所以看到什么就买什么了。 一上午半逛半买,临了到饭点的时候,聂青鸾豪气的一挥手,说是要请他们几个人到最好的饭馆里下馆子去。 挑的饭馆还是上次的那家饭馆。聂青鸾觉着这家的葱爆羊肉做的真是业界良心啊,只不过上次因着半路出的那两士兵的事,她才吃了几筷子而已,真的是超级不满意。 所以这次她刚在桌旁坐定,就很是豪爽的对着跑堂的说道:“葱爆羊肉给我来三盘。” 枇杷、青儿,王顺: 卧槽王妃好阔绰。跟着王妃有羊肉吃,往后一定要紧抱王妃大腿。 而就在他们三个人对着三盘葱爆羊肉大快朵颐的时候,左翎处理完了军务,正拿着披风要出门。 赵小北也忙起身站了起来,想去拿衣架上搭着的披风,一面还说着:“元帅你要去城墙巡防吗?我也去。” 左翎系着披风带子的手顿了顿,说了一句:“你别跟着。”说罢转身就走。 赵小北:元帅这以往去城墙巡防的时候不都要带着他一起的吗?怎么今天倒是一个人跑了? 但其实左翎不是要去城墙巡防,而是想去找聂青鸾,所以自然是不能带着赵小北了。 赵小北这个人吧,嘴贱是其次,关键是他跟了去就破坏二人世界了嘛。 对于今日的事,其实左翎昨晚就计划好了。 他知道灶台搭好了,聂青鸾肯定就会出门去买厨房里需要的一应之物,所以他早早的就让王顺提着银袋子在大门口等着了。 之所以不是左翎自己提着银袋子在大门口等着,那是因为他晓得,若是等在大门口的人是他,聂青鸾肯定会找各种理由不出门。 而等到他们一行人出去之后,等到差不到的时候,他再出门和聂青鸾‘偶遇’一把,到时再找个理由甩开王顺枇杷他们,那他不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和聂青鸾二人世界了嘛。 怀揣着这样美好的憧憬,左翎面上冰冷,内心火热的出发了。 陇城虽说不小,但这些年来经过他的一番规划,各个片区用作什么用途都是规定好了的,所以做买卖的店铺全都集中在一块。 左翎当下毫不迟疑的,打马就朝着那边疾驰而去了。 至于聂青鸾他们这边,刚刚在饭馆里酒饱饭足一番之后,各人都是觉得满足极了,便是连空中又开始飘起了雪花都觉得是有那么几丝诗情画意在里面。 虽然这一下雪就意味着往后几日会很冷。 下雪不冷化雪冷嘛。自打来到了这陇城,聂青鸾算是真的明白了冷到骨髓里是什么滋味了。 身后有哒哒的马蹄声传来。 聂青鸾也不晓得自己脑子里是哪根弦搭错了,口中还叼着一根牙签呢,忽然的就想起了郑愁予的一首小词。 关键是想就想到了吧,她还作死的念了出来。 我打江南走过 那等在季节里的容颜如莲花的开落 东风不来,三月的柳絮不飞 你的心是小小的寂寞的城 恰若青石的街道向晚 足音不响,三月的春帷不揭 你的心是小小的窗扉紧掩 我哒哒的马蹄声是美丽的错误 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 王顺、枇杷、青儿一起鼓掌,高声赞叹着:“王妃真是吟的一首好诗啊。” 聂青鸾做谦虚状:“过奖,过奖。” 身后却忽然传来一道沉沉的声音:“我不是过客。” 所以言下之意就是他是个归人啰? 聂青鸾一听这声音就僵在了当地。 卧槽这不是煞神的声音吗?怎么在这里碰到他了? 身旁的王顺已经是啪的一声站直了身子,端正的行了个礼,叫道:“元帅。” 枇杷和青儿也是都行了个礼,叫了一声:“王爷。” 啧,这几个人行礼行的实在是太积极了,搞的她就是想装作没有看见都不行啊。 她只好转过了身来,面上笑容可掬的和身后的人打着招呼:“你好啊元帅大人。这么巧你也出来逛街啊?” 其实一点都不巧,我是特地的来找你的。 左翎深深的望着聂青鸾,直到后者面上的笑容都快要挂不住了,这才收回了目光。 聂青鸾暗暗的吁了一口气,还好这煞神的目光转走了,不然他再盯着我看我这脸上的笑都快要装不下去了。 左翎这当会看向了王顺。 王顺身后背了个大竹筐,这一上午买的东西全都装在了这大竹筐里。 话说自打王顺这娃被左翎遣到了聂青鸾的身边之后,已经完美的从一个保镖的角色过渡到了劳工的角色了。 “王顺,”左翎开口,听不出声音喜怒,“送两位姑娘回府。” 嗳? 王顺有点懵。这明明就有三位姑娘呐,元帅怎么说是送两位姑娘回府? 不过下一刻他就知道原因了。 因着左翎在马上弯腰倾身,向聂青鸾伸出了右手:“上来。” 聂青鸾:卧槽这是什么画风?元帅你跑错片场了好吗?咱俩压根就没这么熟的好吧。 她正想开口拒绝,但左翎已经是在马上探下身来,一把揽住了她的腰,直接将她给抱到了马背上,然后双腿一夹马腹,身下黑马如离弦之箭,瞬间疾驰了出去。 出于惯性,聂青鸾的上半身狠狠的撞到了左翎紧实的胸膛上。而左翎这时正好双臂绕了过来,将她紧紧的抱在了自己怀中。 聂青鸾:卧槽这算是光天化日强抢民女吗?这煞神是打算干什么? 而在他们身后,枇杷尖叫:“卧槽王爷真是太帅了。帅的我一脸血啊啊啊。” 王顺虚心的求教:“卧槽是什么意思啊?” 枇杷和青儿一起鄙视的看着他。那目光里的意思很明显,卧槽看这傻逼,哪个犄角疙瘩里蹦出来的?连卧槽是什么意思都不懂? 枇杷下巴扬起,一脸的冷艳高贵:“卧槽就是表达一种惊讶和钦佩的意思。你看王爷刚刚弯腰探身将我们家小姐抱上马背的动作多帅,所以必须得惊讶加钦佩啊。” 王顺点头表示受教了。而后他便红着脸对枇杷说道:“卧槽枇杷,其实我也很钦佩你的。” 正在马背上,缩在某人怀里的聂青鸾:卧槽她身边这都是一群什么人呐。 25 遐想无限 别看左翎弯腰探身将聂青鸾抱上马背的这一系列动作做的很帅,但其实他心里当时可紧张了。 原本他也没打算来这样强制性的动作,只是当时他见聂青鸾一脸的震惊,想到接下来她肯定会说出拒绝的话来,于是他脑子一热,手先于脑子而动,探手就直接将聂青鸾给抱到了马背上。 只是现下聂青鸾温软的身子完全的靠在了他的怀里,他早先脑子一热的劲头早就是过了,只剩下了紧张。 但他就算是内心再紧张那面上也是一脸冷若冰霜,教外人完全的看不出来啊,顶多也就是握着缰绳的两只手有些发紧罢了。 身下黑马疾驰出了一段路之后,他心里的紧张之感才勉强的消除掉了。 他低头望了一眼靠在他怀里的聂青鸾,见她俏丽的面上有些发白,双手更是紧紧的抱着他的胳膊。 这样被依赖的感觉真的是太美好了,左翎静心体会了一下这种感觉,而后便柔声的问了一句:“冷么?” 这要是赵小北在旁边,怕不是惊愕的连下巴都会掉下来。 他这个说话都恨不能往里整把整把的加冰渣子的元帅,什么时候会用这么温柔的语气来说话了? 但聂青鸾这当会却是什么都感觉不到。 她怕啊。特么的她压根就没有骑过马的啊,更别说是刚被迫坐到了马背上,下一刻这马就跟离弦之箭似的往前直接飞奔了。 聂青鸾觉得自己全身的骨头都在随着马儿的奔跑在咔擦咔擦的抖动着。 真特么的是生无可恋了这是。 “元,元帅大人,”听到了左翎近在耳旁的问话,聂青鸾总算是在狂风中挽回了自己的一丝勇气,颤抖着就说了一句,“您能慢点儿吗?” 左翎这才反应过来聂青鸾这是在害怕。于是下一刻,他握着缰绳的手一紧,黑马立时就停下了自己疾驰的四蹄,转而开始闲庭漫步起来。 若不是这当会的心情和场面不合适,聂青鸾怕不是就会拍着这黑马的头,由衷的赞叹一句,好马啊好马。 加速的时候快若流星,减速的时候瞬息可达。 聂青鸾这才开始觉得好受点了。 但左翎这时候却忽然的想起了一件事来。 那日晚间赵小北贱兮兮的让他看那本孤本的时候是敞开着的,所以他其实是看清了当先页面上的那两幅图画。 其中一幅图画上的那女的樱唇轻启,就正在说着一句话。。 大人,您慢点儿 没错,那本高大上的孤本其实还是自带对话的。 再联想到刚刚聂青鸾在他的怀里颤抖着说出来的这句话,左翎就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响,耳尖上就开始发烫了。 但就算如此,他面上还是没有破功,依然是一脸的冷若冰霜。 内心炽热翻滚,面上冷若冰霜的左翎展开自己厚实的披风,将聂青鸾整个的都更紧的窝在了自己的怀里。 察觉到怀中的人有些抗拒的意思,他冷着脸解释了一句:“这样不冷。” 这样她是不冷,只是他就开始觉得热了。 从里热到外,再从外热到里,这滋味,用酸爽两个字都已经形容不了了。 煎熬?但煎熬里又有一种隐约的满足之感。 而聂青鸾听了左翎的解释,想了想,也就没有抗拒。 现在都已经是这样了,她抗拒还有个毛用啊。再说这样被左翎整个披风包裹着确实是不冷。 一时两人一骑在街上慢慢的溜达着。 陇城里不少的人都认得左翎。一城元帅嘛,不时的就要出来巡防下城墙,查看城内是否有嫌疑人等。而且他相貌长的又是这样拉风,往哪一戳都绝对是人群聚焦的所在,所以不被认得才是个怪事。 这会见到元帅,街旁倒有许多人停了下来,恭恭敬敬的叫上一声元帅。 同时这些人心里都在想着,我靠坐在元帅怀里的这女的是谁啊? 因着这边境的冷风吹在脸上实在是难受,所以刚刚聂青鸾已经是将随身带着的面纱戴了起来,而且头上也戴上了自己斗篷上面连着的风帽。再加上被左翎那宽厚的披风包裹着,她整个人就只露了一双眼睛在外面。 她估摸着这会就是号称她烧成了灰都能认出她来的聂媛华来了,都认不出她来的。 左翎一面不苟言笑的对着和他打招呼的人点着头,一面内心雀跃的恨不能在聂青鸾身上写上几个大字。 此乃本元帅的王妃。 真的是恨不能让全天下人都知道这事啊。 而很快的,他这颗雀跃的心终于是有了宣泄之处。 因着前面有个人正在开口唤他。 聂青鸾也循声抬眼望了过去。 只见姜半夏粗衣布裙,正手扶着自家医馆的门框,柔柔的叫了一声:“王爷。” 啧,聂青鸾心里想着,都说是女为悦己者容,可怎么她每次看到姜半夏的时候,后者都是这么一副素淡的打扮?而且表现的还是如此的柔顺? 难不成左翎其实好的是这口? 好嘛,聂青鸾开始兴奋了,她终于晓得自己接下来该走哪条路线了。 当然是怎么飞扬跋扈怎么来啰。就是要成功的让左翎讨厌她嘛。 而这当会,她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的望着姜半夏,想看看这姑娘叫住左翎到底是想干吗。 也可以顺便打探一下左翎对这姑娘是个什么态度嘛。 哪晓得左翎对姜半夏的态度和对着路旁的一个路人甲没什么区别。 他依然是冷着一张活像对方欠了他银子的脸,对着姜半夏冷淡的点了点头,就算是回应了。 也不晓得是姜半夏习惯了左翎的这副样子,还是这姑娘真的是韧如蒲草,内心坚定的一般人都想象不出来,总之聂青鸾见姜半夏虽然是受了如此的冷淡对待,但面上的笑容依然是半分都没有受到影响。 “王爷,”她的声音柔的恰到好处,如同一把温度适宜的熨斗熨过心田,只会让人觉得无比的熨帖舒服,“您这是要去哪里?” 左翎没有回答。 而且若是聂青鸾没有理解错,她觉得左翎对姜半夏的这句问话是有点不耐烦了。 因着他近在她耳旁的呼吸有那么一两下加重。 聂青鸾是背对着左翎的,所以她自然是看不到左翎的两道长眉有些皱了起来。 但姜半夏是看见了的。 她自然是晓得左翎最烦的就是别人问他去哪里。 身为一城元帅,怎么可能会随时将自己的行踪告诉别人? 但看着左翎怀中坐着的那个女人,她只觉得心田之中一股无名嫉妒之火升起,只烧得她的理智都快要消退了。 所以即便是晓得左翎不喜欢别人问他太多问题,可她还是又开口问着:“王爷,” 只是左翎这会却是直接开口冷淡的打断了她:“何事?” 坐的时间有点久了,屁股都有些发酸了。聂青鸾在左翎的怀里换了个舒服点的坐姿,而后又继续兴致勃勃的望向姜半夏。 依据她上辈子看了那么多狗血电视剧的经验,聂青鸾觉着这姜半夏绝逼就是一个心机婊外加莲花婊。 因着左翎他娶老婆了啊,而且还是皇上御赐,全天下皆知的哦。若是左翎一开始喜欢的是姜半夏,两个人爱的死去活来天崩地裂,那聂青鸾还能觉着自己鸠占鹊巢,接下来她肯定也乐意见他们两个人你情我浓。可左翎很明显的就不喜欢这姑娘嘛,亏的这姑娘还能死活不要脸的贴了上来。 关键是第一次见面这姜半夏就敢给她这个名正言顺的晋王妃脸子看,这都叫个什么事?妥妥的把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能时刻把她挤下去自己上位的节奏啊。 而且聂青鸾素来都觉得自己够心狠,所以即便是对着现下柔弱的姜半夏,她也生不出来半点的同情心来。 姜半夏约莫也是被左翎这直接而冷淡的态度给噎了一下。所以她停顿了一会之后,面上才又泛起那挑不出一丝错的笑容出来。 “无事。我就是想问问,郑伯的腿近来还酸痛吗?” 郑伯的腿是因着左翎他老子受的伤,这些年来但凡遇着阴雨天气就会发酸发痛。平日里多是姜半夏定期去医治,所以她如此一问也很正常。 聂青鸾就有些鄙视的想着,拜托你要是想问郑伯的事就不能直接开口就问啊,非得叫了个四五声王爷之后才问? 聂青鸾生平最烦的就是说话四绕五转可还说不到重点上去的人。她读大学的那会,有一次收了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内容很简单,表达了对她的爱慕之意。聂青鸾压根就没理会这条短信,只当没看见。次日约莫是这男生沉不住气了,又发了一条,问她有没有去查探自己是谁。聂青鸾这才淡定的回了一条短信过去,老娘没这闲工夫。自此该男生再也没有发过短信过来。 而平日里,但凡她收到诸如猜猜我是谁之类的信息,压根就是直接拉黑不解释。 所以这当会她见着姜半夏说话这样绕来绕去的,真心的都替这姑娘觉着累啊。 不想姜半夏四绕五转的问出来的这句话,左翎却是直接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揭过去了。 “小北说你昨日刚去过王府给郑伯诊治?” 眼下之意就是你昨日才刚刚去看过郑伯,郑伯什么情况你不应该是最清楚的? 姜半夏被他这句话给噎的好一会没有说话。 左翎约莫是不耐烦再和她耗在这里废话了,两手一拉缰绳,作势就要走了。 “王爷,”关键时刻姜半夏也是顾不得许多了,终于是直接的问出了她最想知道的问题,“你马上的这名女子,是谁?” 这才是她心心念念想要知道的问题啊,前面的那些不过就是打着幌子的罢了。 难得的是左翎对于这个问题非但是没有显现出不耐烦的神色出来,反而是矜持的对着姜半夏点了下头,而后简单明了的说了一句:“我的王妃。” 说罢,打马绝尘而去。 26 主动追求 聂青鸾回到王府的时候天都已经擦黑了。 吃早饭的时候出去的,末了吃晚饭的时候才回来。 聂青鸾只觉得心好累,什么话都不想说了。 左翎今日约莫是脑子抽了,大雪里骑马带着她硬是绕了陇城一圈啊啊。颠的她全身的骨头现在都快要散架了。 不过这一圈绕下来,聂青鸾也算是窥得了这陇城的全貌。 这陇城说起来和传说中的函谷关也有得一拼。总之都是东南西北各有天堑,绝对是称得上大晋的第一雄关要塞。 左右两面巍峨高山,冬日山顶积雪深厚,值盛夏之极才会完全化尽。而难得的是左翎竟然是利用了这山顶的积雪,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从山顶接了管道直通山下,顺利的解决了边境缺水的问题。 虽然这管道只是竹子做成的,但这想法还是值得嘉奖的嘛。 而且非但是如此,他还人工挖了几个水塘出来,日夜让人看守着,以作为水塘之用。这样可以成功的解决缺水时的危机。 至此聂青鸾总算是晓得了为什么陇城这里的居民从来没有因为用水的问题而困扰着。所以说当初聂媛华吓唬她的那些话,除却天冷这个先天条件无法解决,其他的后天问题都被左翎给解决掉了。 人工储水,兵士闲散的时候就让他们去开垦荒地,种些庄稼。自然也不是让他们白开垦的,另有俸禄支付。左翎的这一系列措施实施下来,陇城这里也就繁荣昌盛如其他城镇。 所以说这个左翎其实也是个人才啊。 只是聂青鸾现下实在是不想和这个人才说半句话了。 全身的骨头都已经是直接给颠散了,最后导致她下马的时候压根就没法下来,只好由着左翎将她抱了下来。 守门的两个士兵当时齐刷刷的瞪圆了一双眼,一副下巴都已经掉到了地上的模样,手中拿着的长-枪都有些七零八落的了。 然后他们的元帅冷冷的一眼扫了过去,两个士兵忙手忙脚乱的将掉落的下巴重新又装了回去,而后将手中的长-枪拿直了,面色肃穆的站在那里装雕像。 聂青鸾: 算了,心好累,还是什么话都不要说了。 只是到了屋子里的时候,枇杷和青儿两个人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就开始问着她今日的行程。 其实最主要的还是想八卦下左翎今天为什么一反常态,这么主动出击是个什么意思? 聂青鸾坐在绣墩上,示意青儿将火盆搬过来,伸出两手在火盆上方翻来覆去的烤了烤,而后方才凉凉的对着这两人说道:“我见你们这意思,貌似你们家小姐我今天就是跟着左翎私奔了,你们两个非但不会阻止,反而还会拍手叫好的是吧?” 枇杷笑的促狭:“王爷长的那么帅,他要是真的要跟小姐私奔,我和青儿一定全力配合。” “你们打算怎么配合?” “弄点蒙汗药来,将小姐药晕了,然后打包交给王爷了事。” 聂青鸾无语的望天。 所以甭管哪个朝代特么的都是个看脸的朝代啊。感情长的帅做什么事都是可以被原谅的是吧。 但青儿此时关注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小姐你脸怎么红的这么厉害?” 聂青鸾闻言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触手一片滚烫。 她啧了一声,不满的瞪了枇杷一眼:“瞧瞧,还是青儿关心我。哪里像你,满心满眼的就知道关心那个煞神。” 但青儿下一句话说的却是:“小姐你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情窦初开,所以桃腮粉红啊。” 聂青鸾:好想一脚将这两个人都踹到屋外去啊怎么办? 不过她这倒不是因着情窦初开,所以才桃腮粉红。只是这一路上虽说是北风凛冽,雪花飞舞,但她整个人都被左翎包裹在他胸前,他体温很高,就像有一个永远都火热的热水袋包裹着她,她哪里会冷了? 所以这脸上的一片红,其实都是因着刚刚太暖和了。 只是这个缘由是不用对着枇杷和青儿两个人说了,不然不晓得这两个人会再说出什么话来。 主仆三个玩笑了一阵,枇杷去了西厢房自己的屋子里,说是有个针线活还没做完,趁着现下空闲赶紧去做完了。青儿则是撑着伞去了大厨房,拿晚上的饭菜去了。 聂青鸾今天是折腾了一天了,手指头都累的不想动,压根就没什么精力来做菜了。 她一个人斜靠在窗前的美人榻上,看着屋外的落雪。 这当会外面的雪下的较白日里更密更大了,不过好在没有风,所以院子灯笼里的烛火都还亮着。 橙黄的烛光照亮一片区域,这片小小的区域里有无数细密的雪花簌簌而下。 屋子里此时寂静无声,若是凝神静听,都可以听到雪落的声音。 刷刷刷,似一行螃蟹爬行沙上,天地间静谧无比。 聂青鸾坐起了身,双手垫在了窗台上,下巴搁在手上,静静的看着屋外的落雪。 院门口那处转过来了一个人影,风帽兜住了头脸,看不清相貌。 聂青鸾以为是青儿从厨房里拿了饭菜回来,于是便坐直了身子,对外招手叫着:“青儿。” 那人抬头看向她这边,随手拂下了头上戴着的风帽,露出一张英挺无比的脸来。 聂青鸾举起的那只手僵在了半空。 竟然是左翎。 但见左翎站在原地看了她一会,而后便又抬脚朝着她这边走来。 聂青鸾便眼睁睁的瞧着他踏着满地的乱琼碎玉而来。 毕竟以前曾是自己的卧房,所以左翎对这里还是觉得很熟悉。 他推开猩红折枝花卉夹厚门帘,自己走了进来,将手上提着的食盒放到了桌上,将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搭到了一旁的衣架上,而后便朝着聂青鸾这边走来。 他这一系列动作做的那叫一个行云流水啊,就像是每日都这样做过的一般。 聂青鸾这当会已经是不晓得该说什么了。 说到底这里也是人家的地盘啊,她都没法理直气壮的请人家离开。 所以她只得干干的笑,和左翎打着招呼:“晚上好啊元帅大人。” 左翎望了她一眼。 聂青鸾现在实在是太震惊了,所以压根就分辨不出左翎看她的这眼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但其实左翎这会心里想的是,她这样看起来是有点傻,不过也有点萌啊。可不管怎么样,他都觉得看不够。 觉得看不够的左翎就一直盯着她看,末了才开口说着:“我刚刚去大众饭馆里买了葱爆羊肉和其他一些菜过来。” 大众饭馆就是聂青鸾觉着葱爆羊肉做的真是业界良心的那家饭馆。不得不说这饭馆的名字取的真是,太接地气了。 聂青鸾无意识的哦了一声,心里还在想着,他这下午刚骑马和她在外面溜达了一圈了,不累的吗?这当会还跑到酒馆里买菜去了? 听说这骑马很是磨蹭大腿两侧的皮,所以他这两腿之间的皮肤该是磨出了多厚的一层茧啊。 眼随心动,聂青鸾的目光就下意识的朝着左翎的两腿之间瞄了过去。 左翎: 她看他那里是几个意思啊? 纯洁的左元帅只觉得自己胸腔里的一颗心在噗通噗通的跳个不住,而且耳尖上也开始有些发烫了。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他轻咳了一声,而后又开口说着:“过来吃饭吧。” 只是这话说的那叫一个温柔甜蜜啊。估摸着从这五个字里随便扒拉出来一个字拧一拧,都能够拧下半斤蜂蜜来。 聂青鸾心里想着,我可以让他放下葱爆羊肉,而后让他自己滚蛋闪人吗? 好像不能的吧? 于是她便哦了一声,下了美人榻,慢吞吞的走到了桌旁坐了下来。 左翎随即也在桌旁坐了下来,然后就动手揭开食盒的盖子,将里面的菜一样样的拿了出来。 除却葱爆羊肉,其他几样也都是聂青鸾每次去大众饭馆必点的菜。看来左翎为了知晓她这方面的喜好,没少盘问王顺的嘛。 聂青鸾拿起筷子就低头开始吃菜。 她实在是不晓得该和左翎说点什么,所以干脆就是低头吃菜算了。 中间青儿回来了,只是推开门帘的时候一见左翎也在这里,便立时就退了出去再没有进来。 估摸着接下来她就会去找枇杷,将左翎过来了事告诉她。然后这两小妮子肯定会想着不打扰王爷和王妃二人世界,一时半会的肯定都不会过来了。 聂青鸾露出了一个后槽牙痛的表情,想着,她这妥妥的就是要被那两小妮子打包卖了的节奏啊。 一顿饭吃完,左翎又要动手收拾桌上的碗筷。 聂青鸾总算是觉得有些不妥了。 他这怎么说也是个王爷,一城的元帅,先前让他拿饭菜也就算了,可这当会让再他来收拾碗筷 聂青鸾忙起身站了起来,伸手就说道:“你放着,我来收拾吧。” 不想左翎却是直接伸手按住了他的手,说着:“你坐着,我来。” 聂青鸾哦了一声,而后就真的坐了下来。 读书那会,室友的二十四孝男友她都见识过,所以要不是鉴于她心中有些惧怕左翎,她才懒得站起来谦虚这一句。 男人和女人一起吃饭,男人收个碗筷不也是挺正常的嘛。 左翎手脚麻利的收拾好了碗筷,而后便又坐下了,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 27 昏君潜质 左翎收拾完了碗筷复又坐了下去,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聂青鸾一见他这样,心里只连声的叫苦,可又不敢直接开口下逐客令。 刚刚人家毕竟是亲自送了饭菜过来,现在她吃完了就撵人,多少有点过河拆桥,不近人情的意思吧。 于是她只好没话找话:“那什么,刚刚这菜是元帅你亲自去买的啊?大众饭馆离王府这么远,难得这些菜拿过来的时候竟然还是热的。” 左翎闻言,心中就觉得有些自豪的感觉,但面上还是没有显露出来,只是淡淡的说着:“我骑马快。” 聂青鸾:元帅大人你这算是自己夸自己吗? 只是你这样接话让我下面还怎么跟你聊天啊。 她伸手摸了摸鼻子,可就算是平日她里再伶牙俐齿,这会也是不晓得该说什么了。 实在是对着左翎她就发自内心的有点打怵。 那把匕首始终还是个阴影啊啊。 左翎这时也深深的望了她一眼,而后便起身站了起来,说着:“天晚了,我先走了。” 聂青鸾暗中舒了一口气,想着这煞神终于是要走了,只是一张口,说出来的客套话却是:“你这就走啊?不再多坐一会?” 话一说完,她就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我这张贱嘴呀。 左翎闻言眼神一动,但随即瞧着聂青鸾面上因着说错话而懊恼的神色,便摇了摇头:“不了。” 聂青鸾这当会是再也不敢说什么客套话了,只是小心翼翼的说了一句:“那元帅你慢走啊。” 这就算是送客了。 左翎又深深的望了聂青鸾一眼,而后才去衣架上拿了披风系上,转身出了门。 近日他读了论语上的一句话,觉得甚是有道理。 欲速则不达。所以,有些事不能着急,就得慢慢的来。 左翎一走,聂青鸾就趴在了桌子上没有动弹。 她的这颗小心脏啊,今天一天实在是受到了太多的惊吓了。 而枇杷和青儿约莫也是看到左翎走了,齐刷刷的都过来耍活宝了。 枇杷就笑的贱兮兮的说着:“哟,小姐,王爷对你可真够好的啊。知道你今天累了一天了,不想做菜,可你又吃不惯郑伯做的菜,所以就特地的去外面的饭馆里给你买菜送来了?哎呀,不是我说,王爷可真是会疼人啊。” 聂青鸾没有说话,她心里只在想着一件事。 左翎最近对她的态度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啊。今天一早让王顺带了一袋子银子让她随便花,然后又骑马带着她绕了陇城一圈,接着又特地的去大众饭馆里买了她爱吃的菜带过来。看他这意思,妥妥的就是要追求她的节奏啊。 更何况是不时看她的那种意味深长的眼神了。。 卧槽,这玩笑真是开大发了。她这到底是怎么一不小心的就暴露了自己的优点,让左翎看上她的啊? 聂青鸾自恋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叹了一口气,对着枇杷和青儿她们幽幽的就说道:“唉,这长的好看也是一种错误啊。你们说你们小姐我是不是模样长的好,然后心底又好,所以搁哪都会特别的引人注目呢?” 枇杷和青儿两个人对视一眼,而后齐齐的开始扶着桌子弯腰做呕吐状。 实在是太自恋了啊啊。 末了枇杷直起了腰来,望着聂青鸾,凉凉的说了一句:“小姐,恕我眼拙,没看出来。” 聂青鸾又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只不过这口气是叹的货真价实。 被左翎看上,到底是福还是祸? 她问着枇杷和青儿:“你们说,左翎这样对我,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啊?” 枇杷斩钉截铁的就说着:“这还用说?这肯定是好事了。” 聂青鸾急需要被说服的理由,于是她就继续的问着:“为什么啊?” “因为你和王爷原本就是夫妻啊,”枇杷觉得她家小姐的这脑子莫不成是今天出去的时候被风给吹坏了,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想不明白? 说到这里,枇杷收了面上的嬉皮笑脸,转而是换上了一副正经的模样:“有哪个做妻子的不盼着自己的丈夫对自己好啊?小姐你知道么,王爷这样对你,这是天底下多少做妻子的期盼的啊。” 话虽如此不错,但天底下夫妻之间第一次见面就直接在对方脖子上横上一把匕首的,也就左翎这一家吧? 聂青鸾这一晚辗转难眠。 次日上午她恹恹的窝在屋子里烤火,哪里都不想去。 然后王顺又来了。不过不是空手来的,而是捧着包裹来的,说这是元帅让他交给王妃的。 聂青鸾心里突的一跳,想着左土豪这又是送什么给她了? 旁边枇杷从王顺手里接过包裹,揭开了包裹皮,然后哇的一声惊叹出声:“哇,小姐,好漂亮的衣裳啊。” 聂青鸾就着枇杷的手里望了一眼,见包裹里面是一件亮堂堂照眼明的石榴红缂丝锦缎对襟小袄,和一条颜色稍浅的粉色缎子棉裙。 聂青鸾:左翎这让人送了一套衣裙来是几个意思啊? 她问王顺,结果王顺是摇头表示不知,只说这包裹是元帅让他送过来的,他连里面是什么都不晓得。 所以说,想知道左翎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还得去问他本人啰? 聂青鸾也没有推辞,让枇杷收下了这套衣裙。 王顺这时又说道:“元帅还让我请示王妃一下,他晚上可以过来吃饭吗?” 聂青鸾只想扶额。 也就是说,左翎这套衣裙不是白送的,还是有交换条件的? 她在心里嚣张无比的将这套衣裙照着左翎的脸就直接摔了过去,然后叉腰大骂:“送了一套衣裙就想来本姑娘我这里蹭饭?做梦吧你。” 但现实里,她却是憋屈又无奈的对王顺说着:“好。”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啊啊。关键是这屋檐怎么貌似越来越矮了?这到底要她低头低到什么程度啊喂。 王顺得了聂青鸾的回答,行了个礼,转身自去左翎那回复去了。 枇杷在旁就高兴的说道:“小姐,王爷对你可是越来越上心了。” 是啊,聂青鸾心里凉凉的想着,所以我才越来越伤心啊。 她一点都不想和一个第一次见面,就横了把匕首在她脖子上的男人共进晚餐啊好吗。 而且瞧这意思,左翎明显的就是想和她过正常夫妻之间的生活嘛。 唉,只能感叹一句天妒红颜啊。 聂青鸾站了起来,无奈的去看小厨房里有些什么食材。 而左翎那边,他正在书房里静等着聂青鸾的回音。 虽然是心中焦急忐忑,可依然还是八风不动样的坐在那里。 赵小北第五次上次催促了:“元帅,你不是说今日要去检阅军营?现下已经不早了,您还不启程啊?” “再等等。”左翎沉声的回了一句。 赵小北扶额。 还等啊?不过就是要检阅下军营而已,难不成还要挑个吉时良辰再出发啊? 左翎吩咐王顺去给聂青鸾送衣裙的那会赵小北还没过来,所以他压根就不晓得左翎在等的是什么。 在赵小北忍不住还想开口催促左翎的时候,王顺终于是回来了。 左翎这一刻差点都是想起身站了起来,冲过去就问着王顺,王妃她是怎么答复你的? 可近乡情又怯,他怕王顺的回答是,王妃没有答应元帅你晚上过去吃晚饭,那到时他所有的希冀都会落空。 他忍了又忍,只紧张的双手松开又握紧,握紧又松开,末了才用尽可能做到的平静语调问着:“王妃怎么说?” 王顺打了个半跪回禀着:“王妃说好。” 左翎只觉着心里一直因着紧张忐忑而憋着的那口气这会终于是可以完完全全的吐了出来。 他面上神情虽然是仍然如旧,眼中却已显了几丝笑意出来。 在赵小北惊诧的目光中,他起身拿了衣架上搭着的披风,一面系着披风上的带子,一面语气轻快的就说着:“走吧。” 赵小北:元帅这唱的又是哪出? 于是他便故意的放慢了脚步,小声的问着王顺他没过来之前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待终于弄明白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赵小北只有一个想法。 我擦往后他一定不能惹王妃生气。 王妃这随随便便的一句话都能影响到元帅的心情啊。 而左翎今天的心情确实是好,所以即便在检阅军营的时候发现负责伙房的光禄卿工作上面出了些差错,也并没有追究,只是说了一句下不为例也就罢了。 左翎治军向来以严厉著称,那名光禄卿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原以为这次怎么着也得被打个百八十军棍的,不想元帅却只是说了一句下不为例就放过了他。 他只诧异的抬起了头,满脸的不可置信,还一脸茫然的啊了一声。 赵小北与这名光禄卿向来私下交好。先前他也担忧着左翎发飙呢,不想这么轻描淡写的就揭过去了。只是现下他瞧着光禄卿这一副模样恨不能都直接一脚踹过去。 你这副样子是做什么?怎么,元帅没打你你还觉着遗憾了啊? 好在这名光禄卿总算是后知后觉的开了窍,忙趴下说了一句:“谢元帅恩典。” 赵小北收回了已经要踹去的那只脚,闻言在心里凉凉的说了一句,你还是谢谢王妃吧。 而随即,左翎检阅了一遍其他的事情之后,转身就出了军营打算回府了。 其时日头还明晃晃的挂在空中,时辰还早着呢。这若是在以往,不到天黑左翎是肯定不会回去的。 赵小北跟在他身后,望着他的身影,由不得的就感叹了一句。 他以往怎么就没发现,他家元帅其时还是很有做昏君的潜质的? 别说,烽火一笑戏诸侯这事,以往他觉着绝对不会发生在他家英明神武的元帅身上,可是现下他怎么就是这么的怀疑呢? 28 悦己者容 左翎回了王府之后,倒没有急着的去聂青鸾那里,而是让王顺找来了梳头发的小周。 等小周来了,左翎吩咐着:“给我梳个现下时新的发髻。” 赵小北: 元帅这是魔怔了吗?从来只听说女为悦己者容,可到了他这,怎么就成了男为悦己者容了? 发髻梳好了,左翎又亲自挑选衣服去了。 只是打开衣柜门,里面一色的全都是黑色的衣服,这还挑选个球啊。 左翎皱着眉,开始想着,现在去成衣铺里买一套衣服还来得及吗? 不过最后他还是没有去成衣铺,只是在一众的黑衣服里面挑拣出了一件胸前有暗金丝线绣出祥云图案的衣服来。 好歹是一片黑里也有点亮色的嘛。 书房里没有穿衣镜,左翎将这件深衣套好后,抽出了墙上挂着的长剑,就着亮如白霜的剑身照了照自己穿上了这件衣服之后是个什么效果。 赵小北、王顺、小周: 元帅你这做的是哪门子的妖?就着剑身照仪容这事,怎么就是觉着有哪里别扭呢? 眼见得左翎手中拿着长剑,皱着眉的偏头来回照个不住,赵小北轻咳了一声,终于还是颤着声音说了一句:“元帅,别照了。你穿这件衣服真的是,挺英俊的。” 天啦撸,元帅你再这样照下去我们哥三真的就要从此不举了。 这可是传说中的吹毛立断削铁如泥出鞘就要见血的宝剑啊啊,不是拿来给你当镜子用的好吗。 赵小北真怕下一刻左翎一个不小心,手腕一抖,他们哥三就真的要见血了。 左翎听了赵小北的话,顿了一下,而后转头,维持着手中举着长剑的姿势对着他挑了一下眉。 意思就是你这是说真的?我穿这件衣服真的很英俊?你要是敢骗我我现下长剑一挥你就真的要从此不举了。 左翎这些年历经大小战事无数,眉眼早就是被鲜血浸染得威严慑人了。所以他当下这般面无表情的甩了一个冷冰冰的眼色过来,赵小北还好,好歹是自小一块长大的交情,可是王顺和小周都吓得小腿肚子开始发软了。 王顺哭丧着一张脸就说着:“元帅是真的。都说是男要帅一身皂啊,您瞧您身上的这件黑色深衣将您的身材衬托的多挺拔修长啊。还有这衣服上面金色的祥云刺绣,啧,更是衬托出了您不凡的气质。相信我们,没错的。” 左翎虽然依旧是保持着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表情,但心情还是很不错的。 因为他对着王顺说了一句:“这个月给你多放两天假。” 王顺立即喜笑颜开的打了个半跪谢了恩。 小周一见这法子行得通,立时就如法炮制的说了一堆称赞的话,结果左翎直接就是大手一挥,给了他十倍的工钱。 小周喜的屁滚尿流的背着梳发的工具箱走了。 赵小北这时就幽幽的问了一句:“元帅,你打算赏我点什么?” 明明他才是最先开始称赞元帅的那个人啊摔。怎么王顺和小周都得到赏赐了,可最后就是自己一根毛都没有捞到呢。 左翎闻言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而后凉凉的说道:“赏你个肉包子。” 言下之意不就是说他是条狗啊。 赵小北觉着自己脆弱的少男心受到伤害了,于是他从笔架上拿了根毛笔就跑到墙角画圈圈去了。 只是还没画几个圈圈,就听得左翎在说着:“过来,别在那装蘑菇了。” 赵小北回头,目光幽怨:“你见过会画圈圈的蘑菇啊?” “不要弄脏了我的地。” 所以,果然,他关注的重点就不是他受到了伤害的少男心,而是他书房的地! 赵小北扔下手中的毛笔,口气不善的问着:“什么事?” 左翎双眼中闪过一丝尴尬,末了别过头,问着:“我要不要带什么东西过去?” 搜达西内。 赵小北摸着下巴开始奸-笑了。 原来英明神武冷静自制的元帅大人压根就不晓得该怎么讨好王妃啊。 赵小北原本是想着靠这事一血刚刚自己受到伤害的少男心,可在看到左翎眼中因着即将去与聂青鸾共进晚餐的期盼愉悦之色时,忽然就觉得还是算了吧。 他家元帅大人好不容易才开了窍喜欢上个人,他这个做兄弟的,还是不要扯他的后腿了。 所以最后,左翎就顶着风雪跑后花园里折腊梅花去了。 雪夜送花嘛,而且还是暗香袭人的腊梅花,怎么看怎么有意境哟。 拿着有意境的两支腊梅花,左翎一身玄衣玉冠敲响了聂青鸾住着的小院的门。 开门的是青儿。 青儿素来就胆小,更何况是面对着站在那就气势凌人的左翎了。 “王,王爷。”她结结巴巴的开口叫了一声。 出乎意料的是左翎对她还挺客气。 左元帅约莫是生下来面上的肌肉就有些僵硬,所以一些面部表情就不大会做,特别是笑容这种都快要称得上复杂的面部表情了。 但对着聂青鸾身边的丫鬟,他还是努力的想刷点好感。 所以左翎就努力的动了动面上的肌肉,想拉扯出一个笑容来。 只是这玩意不像行军打仗他在行啊,所以这个最后拉扯出来的笑容硬是比他平日里面无表情更惊悚。 青儿都快要哭了,抖着手打开了院门,颤着声音断断续续的说道:“王、王、爷,您,您请、进。” 左翎丝毫没有察觉到就自己这惊悚笑容给青儿造成了n次方大的心理阴影面积,他只是抬脚就进了院子,然后问着:“王妃呢?” 青儿哆哆嗦嗦的抬起手指了指东厢房,上下牙齿都开始打架了:“王、王妃在、在小厨房。” 左翎原本是抬脚就想去笑厨房的,但想着这青儿毕竟是在聂青鸾身边伺候着的丫鬟,好感度怎么都得刷一刷,所以他就关切的问了青儿一句:“你冷?” 青儿这当会是真的快要哭了。 我不是冷啊,我是被您给吓的啊啊啊。 但好在左翎不过关切完了一句,然后抬脚就朝着小厨房去了。 小厨房里,聂青鸾正在烧菜,枇杷则在灶下烧火。 天冷,她也不想弄什么复杂的菜式,所以就简简单单的弄了几道家常菜。 里面锅里在炖着的是红烧肉,炭炉砂锅里煨的是鱼头豆腐汤,已经出锅的有红烧鸡块和素炒藕丁,她现在在炒的则是香菇青菜。另外她下午让枇杷出去买菜的时候,顺便在大众饭馆里打包了一份卤牛肉和葱爆羊肉回来。 冷菜有,热菜有;素菜有,荤菜有;河鲜有,鸡牛猪羊都有,这六菜一汤怎么着都拿得出手了吧? 聂青鸾掰着手指头算了算,然后挥舞着手中的锅铲很自得的点了点头。 她觉着就她这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本事,哪个男人娶了她可真是上辈子烧了高香啊。 虽然貌似在别人眼中看来,更像是她上辈子烧了高香,所以这辈子才嫁给了左翎做了晋王妃。 最后一道香菇青菜总算是炒好了,聂青鸾转过身就想去旁侧的碗柜里拿盘子。 这些盘子可都是她一个个亲自挑选出来的哟,各式各样各种颜色的都有,以便搭配各种菜嘛。 聂青鸾从来都觉得吃是门学问,色香味都得讲究。 所以这道香菇青菜,搭配素白的盘子是最好的了。 青黑白嘛,看起来一定赏心悦目。 只是这一转身,就看到左翎正站在厨房门口。 对此受过多次这样惊吓的聂青鸾表示她已经蛋定了。 她的解释是左翎估摸着上辈子应该是只猫,不然他走路怎么总是没声音? 至于一只猫是怎么会烧高香的这种问题,算了,她已经是不想去研究了。 于是她举起了手中的锅铲,对着左翎就挥了挥,蛋定的打着招呼:“嗨,晚上好啊元帅大人。” 左翎看向她。 她身上穿的还是日常所穿的那套料子不怎么好的衣服,也没带个围裙,估摸着就算是真有油溅到了她身上她也不会心疼。头上可能是因着干活的缘故,什么首饰都没有带,只是简单的挽了个发髻。 这年代也没有抽油烟机,烟囱也就那样,排不出所有所有的烟雾,所以屋里还是有白色的烟雾的。 烟雾中的聂青鸾一身家常打扮向着自己这样随意的打着招呼,左翎忽然就有了一种很温馨的家的感觉。 他一步步的往前走着,合身融入了这种温馨的感觉里面。然后他伸长了胳膊,将紧紧握在手掌中的两支腊梅平举到了聂青鸾的面前,沉声的说道:“给你。” 说完这两字之后,他脑中灵光一闪,忽然的就想起了那日赵小北在花园中说他的那番话。 于是下一刻,他脑子一热,脱口而出的就是赵情圣教他的那句名言。 “来,伸出你的纤纤玉手,收下我的这份心意好吗?” 29 傲娇元帅 厨房里死一般的寂静。 片刻之后枇杷腾的一声从灶台下的小凳子上站了起来说了一句:“王爷小姐我先走了你们两个继续。”之后就飞快的逃离了案发现场。 卧槽她要是跑得慢了会不会被王爷给灭口啊?总感觉王爷他待会要是察觉到厨房里还有她这个外人在,恼羞成怒之下会不会就直接出手将她给灭了口啊? 果然左翎先前紧张之下压根就没有注意到厨房里还有个枇杷在。 厨房里原本就烟雾大嘛,而且枇杷又是猫着腰坐在灶台下,再加上左翎见着聂青鸾就不自觉的觉得有些紧张,所以几重因素之下,一向号称警觉的,连风吹过树叶的声音都能听到的左大元帅竟然都没有注意到屋子里还有个人。 于是枇杷这么一跑出去,左翎的脸就有点绿了。 说情话这事被别人听到了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关键是他刚刚才反应过来他说的这句情话 真特么的是太矫揉造作了。 他觉着他待会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要让赵小北去管家那里领二十军棍。 至于聂青鸾,她压根就已经被左翎的这句话给雷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了好么。 好在枇杷跑出去的动静也拯救了她。 她回过神来,伸手摸了摸鼻子,努力的不去想卧槽左翎竟然还会说出这种苏破天际的话来?他该不会是脑子被驴给踢了吧。 “呵呵,”她笑,虽然这笑是标准的假笑,可好歹比哭好啊,“谢谢啊。” 说罢伸手将这两枝腊梅花接了过来。 于是左翎刚刚还在自我谴责着,自己这是脑子里灌了多少水才会听信赵小北的话啊,可这当会却因着聂青鸾接了他手中的腊梅花而欢欣雀跃起来。 所以说自己都那样说了她还收下了这两枝腊梅花,换而言之也就是说,她是收下了自己的心意了? 所以赵小北那混球有时候说的话还是有点用的嘛。 于是左翎决定,那二十军棍就暂且先记着吧。 只是元帅大人虽然是心里欢欣雀跃的就像是春日枝头可劲儿蹦跶着的黄鹂鸟,可面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而且就连声音也是没有什么大的起伏。 “不客气。” 聂青鸾抽了抽嘴角,她怎么就是觉着这画风有点不太对呢? 所以元帅大人,麻烦你在刚刚说完那句让人下巴都要惊掉了的话之后,能不能不立即就转换到高冷酷帅的模式呢?我等凡人实在是跟不上您的节奏啊。 跟不上节奏的凡人鼻尖忽然闻到了一股焦味,于是她立即大惊失色的转身扑到了灶台上。 里面锅里一直在炖着的红烧鸡块都快要烧焦了。 于是她立即手忙脚乱的掀开锅盖,开始用锅铲将锅里的鸡块盛到了盘子里。 一不小心小拇指擦到了锅沿边上。 她轻声的嘶了一声,不过也没有当回事。 烧菜嘛,谁还没有个被油星溅到胳膊上,锅边沿烫到手的时候?冷水冲一冲也就好了。 她上辈子原本就只是芸芸众生中最不起眼的一员罢了,虽然偶尔会小资一把,可也并没有把自己惯出公主的毛病出来。 可是左翎却是当着大事一样的一把抓起了她的手,连声的问着:“烫到哪了?我这就让人拿伤药来。” 聂青鸾觉着这也太小题大做了吧? 她将手从左翎的手中抽了出来,走到一旁的水缸旁,用水瓢舀了点水洒到了手上,然后举起手来给左翎看:“要什么伤药啊?看,好了。” 左翎: 王妃,你就适时的娇弱一下,让本帅我有个发挥的空间可好? 只可惜聂青鸾那边已经是手脚麻利的将所有菜都装到了方盒里,然后走到厨房门口叫了枇杷和青儿进来拿饭菜。 饭菜她早就是一分为二了。一半拿到她的卧房里,一半就拿到枇杷和青儿的卧房里。 有好菜大家一起吃嘛。 枇杷和青儿将饭菜拿走了,聂青鸾将自己先前卷起来的袖子撸了下来,又舀水洗了个手,然后用眼神示意左翎,走吧,吃饭去。 左翎却是先转身拿起了灶台上的两枝腊梅花。 刚刚闻到鸡块快要被烧焦了,聂青鸾着急之下,随手就将左翎送的这两枝腊梅花放到了一旁,转而拯救锅里的红烧鸡块去了。 所以说,难为他还一直记得这两支腊梅花啊。 左翎走到聂青鸾身旁,将这两枝腊梅花重又递给了她,这才说道:“走吧。” 聂青鸾嘴角微抽的伸手接过了腊梅花。 乍出厨房,外面冷风吹过来,简直就是刺骨的寒冷。不过好在厨房离她的主卧很近,抬脚就到了。 青儿早就是在卧房里点了一个青铜大火炉,里面满满的都是烧得正红火的银丝炭。 虽然是说屋里并没有暖和到可以只穿单衣这样的夸张程度,可身上繁重的棉袄好歹还是可以除掉的。 聂青鸾脱下了刚刚出厨房的时候披上的厚重斗篷,交给了枇杷,然后又吩咐着青儿打开了一扇窗子。 这炭火虽暖,但若是门窗全都关了起来,万一木炭燃烧的不充分产生了一氧化碳,那她不是要死翘翘了? 她还没活够呢。正是因为没活够,所以才会不断的远离一切现有的,或潜在的能对她造成生命危险的因素或人。 譬如说聂媛华,又再譬如说左翎。 不过貌似左翎现下对她应该没有很明显的生命危险威胁了吧?通过她这段时日的观察,左翎他貌似是拜倒在了她国色天香的容颜下。 所以要不要争取到左翎一起,然后再一起对抗聂媛华呢? 她相信隆安帝赐婚当日,聂媛华跟她说的那些话绝对不仅只是说说而已。 依着她对聂媛华的了解,后者一定会将她说的那些话付诸实施的。 关键是太子他也没个兄弟什么的,即便是有个把叔伯远亲王爷,可也早就被隆安帝未雨绸缪的打击的差不多了,估计也是没什么谋朝篡位的能力了。 而聂媛华无论是论容貌还是心狠手辣方面,聂青鸾都有理由充分相信,但凡是太子即位做了皇帝,那聂媛华的皇后位子就会稳如泰山,任谁都扳不倒。 等她做了皇后,要收拾她不还是随便动动手指头的事? 所以她就必须得找个安稳的靠山啊啊。 现在来看,左翎这个靠山就不错嘛。其实当初知道隆安帝将她指婚给了左翎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个靠山不错。如果不是新婚之夜左翎给她来了那么一出,二话不说上来就直接匕首横脖子的戏码,说不定这当会她和左翎早就已经是一对相亲相爱的模范夫妻了。 不过虽然走了不少弯路,好在现在总算是回归正途了。 总而言之,聂青鸾其实是想抱左翎的大腿了。 而且还是只金大腿哟。 想抱金大腿的某只在桌旁坐了下来,热情洋溢的招呼着金大腿:“别客气,快坐下来吃啊。” 某金大腿: 我没有客气,只是我送你的这番心意,你就这样随便的放在桌上啊。 聂青鸾见左翎的目光总是在那两枝腊梅花上逡巡,她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嗐,这好歹也是左翎刚刚亲手送她的,她这么随便的将这两枝腊梅花放在梳妆桌上是不大好。 于是她便起身去将架子上的青色梅瓶取了下来,让青儿打了点清水进来,然后亲自往梅瓶里灌了半瓶清水,再是将两枝腊梅花插到了瓶子里面去。做完这一切之后,她便将瓶子放到了自己的梳妆桌上。 左翎心里的那一点小别扭总算是被聂青鸾的这一系列‘亲自’的动作给熨的服帖了。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的聂青鸾重又在桌旁坐了下来。 左翎也坐了下来。 正在旁边温酒的枇杷:我怎么就是觉着王爷在王妃面前还有点小紧张小局促的感觉啊?就跟跟个小媳妇似的。这一定是幻觉!幻觉! 而聂青鸾这时候已经是拿起了面前摆放着的筷子,又热情洋溢的招呼着左翎:“别客气,吃啊。” 左翎默默的也拿起了自己面前摆放着的筷子,一双眼睛只盯着桌上的菜,却也并没有下筷子去夹。 枇杷揉了揉眼睛。 这难道还是她的幻觉? 可她就是觉着王爷在她家小姐面前是有点小紧张小局促的小媳妇感觉啊,或者还夹杂了一点小委屈的感觉? 左翎的小委屈心理来自于,我今日特地的穿了这件带有暗金刺绣云纹的玄色深衣,还梳了个时新的发髻,戴了只玉冠呢,赵小北王顺他们都说我穿这件深衣,再配上这个新发髻显得很是英俊,怎么她压根就是没有多看我一眼呢? 收拾打扮了一下午的左翎内心有一种深深的挫败感。 而这时就听到对面的聂青鸾在说着:“咦,你身上的这件衣服很帅嘛。” 万年冰山不化脸的左翎立时一脸惊喜之色的抬起了头。 所以是说,她终于是发现了他穿这件衣服显得很英俊的么? 166阅读网 30 烛光美人 但其实左翎真的是想多了。 聂青鸾不过就是见他恹恹的坐在那,对着一桌饭菜也没下筷子,她就在那琢磨这到底是哪里招他不痛快了啊。 既然她已经是决定了要抱这只金大腿,那就得发扬一下该有的敬业精神嘛。 于是聂青鸾就想着要和左翎说点什么,好打破这有点尴尬又有点暧昧的寂静。 于是她就说了一句:“咦,你身上的这件衣服看起来很帅嘛。” 天知道,她其实真的只是随口一说而已,但哪里晓得就是瞎猫碰到了死耗子,正好摸准了左翎的脉。 于是下一刻,她就看到了左翎刚刚还一脸寒冬腊月的脸秒变成了春阳和风。 而且还是旭日高挂的那种。 关键是自打第一次见到左翎起,她就没在左翎面上看到过这种和煦的笑啊。 聂青鸾有点发懵。 而这时候枇杷已经是将烫好的酒端了上来。 枇杷今晚受的打击也比较大。 先是厨房那里无缘无故的听了一耳朵肉麻的情话,再是在卧房这里旁观左翎低气压四散,再是又忽然的又开启了笑脸高挂模式 枇杷觉得她得回房去疗下伤。 于是她向聂青鸾和左翎行了个礼就自行退了下去。 而且还甚为体贴的将门从外面带上了。 王爷啊,枇杷手搭在门上想着,好歹你这也是和我家小姐吃过好几顿饭了,怎么说今晚也得显显神通将我家小姐推倒吧?不然我都会打心里瞧不起你的哟。 枇杷在精神上默默的给左翎加了把油,然后转身就回了自己的卧房。 青儿早就是将酒菜都摆好了,等着她回去吃呢。 而聂青鸾这里,枇杷一走,屋里原本就有些尴尬和暧昧的气氛一时就更浓了。 同时更浓的还有满屋的酒香。 酒是高粱烧,纯用高粱酿造,纯度很高。不说一杯就能放倒人,但后劲确实是很大。 不过聂青鸾却并没有打算喝。 上辈子加这辈子她都是不怎么碰酒的人。不说白的了,啤的都没怎么碰过。顶多也就是偶尔看到网站或是杂志上说什么,女人就该对自己好一点之类的话,然后心血来潮的跑到超市里去买瓶红酒,打算睡觉之前喝一小杯。 而且还是几十块钱一瓶的那种。关键是,她每次顶多也就喝个五次,然后剩了大半瓶的红酒就放在那里蒙尘。 所以这瓶高粱烧聂青鸾是为左翎准备的。 枇杷离开之前已经是给两个人面前的酒杯里都倒满了高粱烧,所以这当会聂青鸾就很是热络客气的招呼着左翎:“元帅,喝啊。” 左翎没有动。 其实左翎也是个不怎么沾酒的人。 年少的时候他也曾偷摸着喝过酒。毛头小子嘛,对着酒这种传说中能让人热血沸腾的液体总是会心生几分好奇和向往。 只是后来家遭巨变,所有的亲人都一一远去,只剩下了祖母一人在堂。而他又在十八岁之龄接过祖父辈曾经拥有的爵位和帅印,一时只觉得身上的担子泰山般的重。 他需要时时刻刻的保持清醒,不能让祖父辈蒙羞,也不能重蹈祖父辈的覆辙,所以他必须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 所以酒这种能让人麻痹的液体他怎么可以碰。 只是现下 左翎抬头望向聂青鸾。 后者的眼神中充满真诚,殷殷劝酒之意显而易见。 其实这只是聂青鸾踏入职场之处,她的一个前辈告诉她的。 在酒桌上想要少喝酒,那就得拼命的劝别人喝。而且劝的时候一定要表现的特真诚才行,这样人家才不好意思拒绝的嘛。等到你劝得对方喝高了,人一乐,你说什么他都喝,到时哪里还记得让你喝酒的事啊。 只可惜左翎是个真诚的好孩子,所以他压根就不晓得聂青鸾的这一套劝酒文化。 于是他在聂青鸾殷殷目光之下还是端起了面前的酒杯。 于是接下来他就一脸大义凛然样的把手中的一杯酒直接给闷了。 聂青鸾: 大哥你慢慢喝啊,你喝的这么着急干嘛。 关键是你都喝的这么豪爽了,我这酒该是怎么喝? 不喝那也太不近人情了,喝少了对不住你的这份豪爽,可要是我也一口闷了,接下来会不会直接倒地昏迷不醒啊。 聂青鸾纠结了一会,最后眼一闭心一横,想着,算了,死就死吧。 于是她也一脸大义凛然样的把手中的一杯高粱烧直接给闷了。 霎时她就只觉得一道辛辣的火线直接从喉咙口一路滚到了胃里,只呛的她连声的咳个不住。 左翎的声音这时急急的响了起来:“你随意的喝一口就成了,喝这么多做什么?” 聂青鸾已经是在那咳的眼泪水都出来了。 她只想甩左翎一脸的眼泪水啊。 妈了个巴子的你倒是早说啊,你早说我能有现在这出吗? 而左翎早就是两步抢了过来,伸手帮她拍着背。 力道适中,不重也不轻,拍了几下之后,聂青鸾总算是止住了咳。 只是两颊晕红,也不晓得是因着刚刚咳的缘故,还是因着喝了那杯高粱烧的缘故。 有道是烛光下看美人,越看越美,更何况美人还两颊晕红,眼中水光闪烁啊。 虽然这眼中的水光闪烁是刚刚聂青鸾咳出来的眼泪水,但这也并不妨碍左翎心动嘛。 他当时就觉得双腿有点发软了,竟然是不舍得走了。 说起来这都是他们两个人第三次坐在一起吃晚饭了,但都是面对面的坐着这样的。 可现下,左翎给聂青鸾顺完背之后却并没有回到自己原有的位子上。 他顺势在聂青鸾身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然后将摆在原先位子的碗筷都拿了过来。 于是等到聂青鸾咳完了扭头一看,就看到左翎非常坦然的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着,而且还伸筷子夹菜吃了。 人都坐了过来了,她总不好意思开口撵的吧?更何况她都打算抱这只金大腿了,没理由金大腿靠近她她还嫌不乐意的啊。 某只金大腿现下心中很高兴。 于是一高兴他就自己给自己倒酒了。 只是他是不敢给聂青鸾倒酒了。看她刚刚喝酒的那样就晓得,她平日里肯定是没怎么喝酒的了。 可就他一个人喝也没意思啊,于是他就去将茶壶拿过来了。 以茶代酒嘛。 他都不等聂青鸾说话的,直接就是拎起茶壶给她面前的酒杯里倒满了一杯茶。 而且为了怕酒杯中有刚刚的酒水残留,他还细心的先倒了点茶水晃了一下酒杯,然后一仰脖子将洗杯子的茶水给喝掉了。 聂青鸾: 元帅啊,我这要是喝这杯里的茶水,那咱俩算不算间接的来了个kiss啊? 而左翎这时候端起了自己的酒杯,对着聂青鸾就说着:“喝。” 说罢又是直接一口闷了。 聂青鸾都快要哭了。 这是多么豪爽的一个汉子啊,酒都直接当水喝了。 可怜她那一杯高粱烧下了肚子,现在就开始觉着面上有点发烫了。可人家连着都喝了两杯了,反倒是越喝眼睛越亮。 左翎两杯高粱烧下了肚,又自己动手给自己倒满了一杯。 聂青鸾看着这架势都有点发怵。 于是她就干干的笑着说道:“那什么,元帅,你慢点喝。先吃点菜垫垫啊,不然这酒容易上头。” 说罢,为了体现自己的贤惠体贴,她还动手给左翎夹菜了。 她用的是自己的筷子,一面给左翎夹菜的时候,她心里还一面暗搓搓的想着,不能光我吃了你的口水你不吃我的啊,大家有来就得有往嘛。 左翎丝毫没有察觉到她这龌蹉的心理。相反他见聂青鸾甚为‘贤惠体贴’的给自己夹菜,只感动的一颗心跟水波荡漾似的,波纹一圈一圈的啊。 “阿翎。”他忽然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 聂青鸾有些懵,抬头啊了一声,言下之意就是您老这是什么意思啊? 左翎解释着:“我父母唤我阿翎。往后你也可以这么唤我。” 聂青鸾僵着一张脸,微微的抽了抽嘴角。 说的让我唤你阿翎就好像多荣幸似的,真是谢谢了啊。 左翎随后又问着:“你父母唤你什么?青鸾,还是鸾儿?” 信阳候夫妇其实一直唤聂青鸾为鸾儿,但聂青鸾想象了一下左翎唤自己鸾儿的场景,怎么就是觉得哪里透着股别扭呢。 于是她想了想,便回道:“青鸾。” 其实你要是直接叫我聂青鸾我也不介意的。 但左翎听了,却是点了点头,而后说道:“好,那我以后就唤你鸾儿吧。” 聂青鸾: 所以元帅大人,你这问我父母怎么唤我到底是有什么意义呢? 166阅读网 31 开口留人 聂青鸾觉得左翎是个惜字如金的人,而事实上他也确实是这样的人。 就算是阵前和敌军对阵,他也从来不会说一套慷慨激昂,振奋人心的战前激励语,顶多也就是手中银色长-枪悍然前指,森冷道一个字:“杀。” 可是今晚他得掉了多少金子啊。 因着左翎就跟上瘾了似的,不一会就要唤她一声鸾儿。 他既然都叫她了,那聂青鸾也只能一声声的应了。 于是和着这一声声的鸾儿下酒,左翎不知不觉中愣是将一壶高粱烧都给喝完了。 等到聂青鸾发觉酒壶都空了的时候,左翎望着她的眼神都已经柔的可以往外滴水了。 不过好在他酒量还不错,一壶高粱烧下去人还是清醒的。 屋外城楼更鼓打了三点,空中弦月渐上。 左翎总还是记着欲速则不达的这事,于是他深深的望了一眼聂青鸾之后,就算是心里再不情愿,可还是手撑着桌子站了起来向聂青鸾告辞。 聂青鸾紧紧的抿着唇没有答话。 其实左翎私心里还是希望聂青鸾能开口留他的。 他总是希望自己最近这段时日的行动能够打动聂青鸾。毕竟对于当初初次见面就将匕首横在了她脖子上的这事,他私心里也觉着自己做得不对。 如赵小北所说,她肯定是被自己给吓到了。 要是早知道他会不知不觉的就将自己的一颗心沦陷在了聂青鸾身上,那当初他宁愿是往自己身上扎刀子也不会将匕首横在她脖子上的啊。 真是,悔不当初啊啊。 左翎心内十分懊悔的转过了身,走到衣架前伸手去拿自己的玄色披风。 只是手指刚触到披风的时候,就听得身后聂青鸾在问着:“都这么晚了,你这是要去哪?” 若是仔细听,她的声音其实都有些发颤。 左翎的双手猛然握紧成拳,心中只有一个声音在狂呼:她在开口留我!她这是在开口留我! 就是当初听到再多的捷报时都没有现下聂青鸾的这句话来得让他内心震撼。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迅速的转过了身来。 聂青鸾这当会也已经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其实刚刚这句话她也是花了很大的勇气才说出口的。 主要是今天枇杷的一句话提醒了她。 她和左翎原本就是夫妻啊。 好吧,这段日子净顾着和左翎玩躲猫猫了,她都快要忘了这茬了。 所以既然这都是她名正言顺的丈夫,而且很明显的这段日子她的丈夫还在讨她的欢心,她觉着这台阶铺的也够大了,差不多也可以下了。 于是今天在厨房里一面烧菜的时候她就一面在想着,不然今晚就和左翎同房算了。 想到同房的时候她心里先是荡漾了下,然后就是怵了下,这直接导致的后果就是手中的菜刀一斜,在指甲盖上片掉了那么一小块。 啊啊啊,同房啊。上辈子加上这辈子她可都还是个处啊。所以这得是有多大的勇气才能开口邀请左翎和她同房啊。 于是她刚刚的邀请就很含蓄了,只是问着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哪? 要是左翎心里也有这个想法,她这话说了出来,他自然能闻弦歌而知雅意。可万一要是他压根就没有和她同房的打算呢?那她不是什么脸都丢尽了? 所以这邀请的话就得说得模棱两可才是嘛,要是到时左翎开口拒绝了,她也有可以搪塞的话。 我只是单纯的关心你一下,问你去哪而已,可没有其他不纯洁的意思哟。 而这当会,她瞧着左翎猛然转过了身来,面上是她看不懂的神情,由不得的就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这是几个意思?是要顺势留下来呢还是会开口说她太主动了? 毕竟这个年代主动开口留人同房这事总是不大好的吧? 思及此,她就想打个哈哈将这事给混过去。 不过才刚刚开口说出来一个我字,却见左翎大踏步的就走了过来,伸手直接掩住了她口。 聂青鸾真是要懵了。 她伸手去掰扯掩在她口上的那只手,同时用眼神向左翎表达着她的不满。 但左翎却是将她压在了自己的怀中,急促的说着:“我当你刚刚的那句话是要我留下来,不要对我说你不是这个意思。” 言下之意就是你是这个意思最好,不是这个意思那我也默认你是这个意思。 总而言之,他今晚就是要来个霸王硬上弓了。 去他的欲速则不达,去他的隐忍克制,刚刚她既然起了个头,给了他无限的希望,那他就不想要失望。 于是左翎就一直维持着掩着聂青鸾口的姿势,直接将她公主抱了起来,放到了床上。 绕过身后一道紫檀木座的花鸟琉璃屏风就是床了,超级路近。 聂青鸾只觉得哭笑不得。 卧槽大哥我其实真心是这个意思啊。所以能不能麻烦你将你这只尊爪拿开,然后咱们两个一起来探讨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做的事呢? 但左翎压根就没想过要和她探讨接下来这事该怎么做。 就算他对于这事其实也是新娘子上轿头一回,但他前几日就开始偷偷的研究那本孤本的事他会说? 总而言之这事说起来其实也不是很难啊,无非就是脱衣服,然后就开始进入主题呗。 至于进入主题之后会怎么样,那就各凭本事了。 只是不得不说,左翎在这事上的本事那就和他领兵打仗是一样一样的。 虽然是头一次,但那也是有条不紊丝毫不见慌乱。 只是聂青鸾想着,大哥你这是打算全程都掩着我的嘴,不打算让我开口说话是吗? 其实左翎是有点掩耳盗铃的意思。 他很怕聂青鸾会说出拒绝的话来。到那时一方面他的骄傲不会允许他继续做出强迫聂青鸾的事来,可一方面他的急切又让他舍不得离开她。 所以两难之下,他干脆就是默认了这是经过了聂青鸾同意的。 于是开战前的那一番动作真可谓是迅捷无比,等到真的开战了,他也就放开了掩着聂青鸾口的手。 现在一切已成定局,无论她说什么都是没用的了。 左翎望着聂青鸾,面上柔情无限,说出来的话却是带着一丝攻略城池时的势在必得和无上信心。 “你现在是我的了。” 聂青鸾的回答是直接伸爪子在他背上挠出了五个鲜红的手指印。 卧槽真特么的是太痛了。早知道要受这样的罪那打死她都不会说出那句挽留左翎的话出来。 好歹也是个做元帅的人,体力不是一般二般的好。总之这一晚聂青鸾是受了老罪了。 等到终于完事了,聂青鸾真的是困极了,闭着眼睛就只想着睡觉。 可左翎却是依然精力旺盛。他不是一会儿亲她,就是一会儿摸她,小动作不断,搞的她刚刚睡着然后就又醒了,醒了又睡着,睡着又醒。 如此反复数次,聂青鸾心里的小火山终于是爆发了。 “你还有完没完了?我要睡觉!!!” 她几乎是用吼的来强烈的表达了她心中的不满。 左翎果然是小动作都停止了,转而是受惊了似的,轻手轻脚的将她抱在了他怀里,然后就一直没有动弹。 聂青鸾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 睁开眼的时候她只觉得全身酸痛不已,就跟整个人被马来回的踩踏了数次一般,感觉全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 她有些难受的呼了一口气出来,望着面前呵出来的袅袅白气,心里想着,这抱金大腿的代价可真是大啊。 然后她就翻了个身,想接茬睡个回笼觉。 只是面前的这玩意是个什么鬼? 自然,她面前的这个不是鬼,是个人。 而且还是昨晚那个折腾的她全身骨头都快要散架了的那个人。 聂青鸾有些不解了。依着她对左翎的了解,这厮就算不是个工作狂,这当会也早该起床去练剑或者视察军务去了吧? 关键是这两个人第一次在清醒时坦诚相见,到底该说点啥? 总不能直接来一句:嗨,元帅,我们再来一发吗? 还是直接问:你丫的怎么还没走? 昨晚是酒盖脸了,两人又都是激动之下压根就顾不上尴尬,但现下这场景可真他妈的是怎么看怎么尴尬啊。 于是,觉着很尴尬的聂青鸾干脆是抬头望着帐顶,就跟压根没看到左翎望着她柔情似水的目光一般。 左翎: 她这是生气了?还是说自己昨晚的技术不好,弄痛她了? 想起来昨晚她好像确实是说了好几声痛的。 思及此,左翎一下子就觉得心里有些慌了。 他伸手想去摸聂青鸾的头发,但又有些不敢,只是呐呐的说着:“那个昨晚,我弄痛你了?” 聂青鸾只觉得轰的一声,全身的血液都冲到脸上来了。 估摸着现在要是往她脸上磕一鸡蛋,煎不成个十分熟,八分那肯定是没问题的。 她抬手摸了摸鼻子,努力的让自己看起来很淡定:“还好。” 还好的意思就是还是弄痛她了? 左翎挫败的低下了头,又呐呐的说了一句:“今晚我会轻柔些的。” 今晚? 他的意思是说今晚他还要来? 卧槽!聂青鸾恨不能直接一脚将这货给踹下床。 166阅读网 32 大腿等级 左翎回去就恶补了一番孤本上的内容。 只是研究的太入神了,连赵小北推门进来的声音都没有听到。 于是接下来就听到了赵小北贱兮兮的声音在问着:“元帅你在看什么看得这么入神?” 左翎立即啪的一声将手中的孤本合了起来,顺手又往一堆军务册子里一扔,而后抬起头面无表情的问着赵小北:“昨日我让你去视察水库和农田水利,结果如何?” 赵小北目光只是一直瞄着那堆军务册子,没有立时回答。 左翎见状,声音立时就冷了下来,重又问了一遍:“结果如何?” 赵小北收回了目光,面上的笑容怎么看那都是意味深长啊。 元帅你真的是太天真了。孤本是用姜黄绫裱的,就算是扔在了一堆军务册子里,可但凡只要露出一角来那都很显眼,就很容易被分辨出来的好么。 但还是那句话,人艰不拆啊。 而且正事要紧。 于是赵小北就敛去了面上意味深长的笑容,严肃着面孔开始一一的报告他昨日视察的结果。 左翎听完微微的点了点头。 农田水利直接关乎到陇城军民的口中食,而水库则更是要紧。 边塞之地,总是要防备有不怀好意之人打水库的坏主意。 所以水库一直都是遣人在看守,且左翎或者赵小北不时的就会前去巡查一番。 接下来两个人又是对陇城近期的军务交换了一下意见。当然,大部分时间都是左翎在吩咐接下来要怎么做,赵小北只需要负责将他的这些将令实施下去就好了。 正事说完了,赵小北却没有走。 左翎望着他的目光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不耐烦。 本帅今晚还有约呢。你这还不走,我还怎么研究孤本上的姿势? 赵小北却是无视他不耐烦的目光,反而是走上前来几步,贱兮兮的笑着问了一句:“元帅你昨晚是在哪里安歇的啊?” 左翎的回答是直接将手边刚刚看完的一卷军务册子扔了过去。 赵小北的鼻子中了招,但面上贱兮兮的笑容不变,说着:“不要这样嘛元帅。说起来昨晚你已经是将这二十四年来储存的火都发泄掉了,怎么现在还这么大的火气啊?” 这次左翎的回答是两卷军务册子劈头盖脸的扔了过来。 赵小北躲的狼狈,但语气却是欢快的。 “元帅不要说我没帮你啊。羊肉性温,最是进补了,很是适合你现在吃哟。” 一堆军务册子劈头盖脸的砸了过来,中间还夹杂了一块坚硬无比的砚台。 赵小北哎呦了一声,抱着头鼠窜出了门。 不想一出门就撞到了一个人身上。 他抬眼一瞧,见来人是王顺。 王顺望着鼻青眼肿的赵小北,幸灾乐祸的就问着:“你这是怎么了?平日里做多了错事终于被老天爷发现了,现在拿雷劈你呢?” 赵小北抬手揉了揉鼻子,凉凉的说着:“小爷我貌美如花心地善良乐善好施,老天爷他舍得拿雷劈我吗?” 王顺同样凉凉的说着:“你说的这个赵小北我认识吗?” 两人每日例行一呛结束,转身开始各干各的去了。 赵小北自行去实行左翎刚刚交代下来的军务,王顺则是抬脚进了左翎的书房。 一进门,满地军务册子乱七八糟的躺了一地。 王顺找了个能勉强站得下他两只脚的干净地面,先是行了个礼,再是恭敬的问着坐在书案后面的左翎:“元帅,您唤属下来有何事要吩咐?” 左翎方才见赵小北走了,正要伸手去拿桌上的孤本。但这会见着王顺进来了,他伸出来的手就又缩了回来,开始吩咐着:“去大众饭馆买几份王妃爱吃的菜回来。中午和晚上的份都要。” 王顺答应了一声,转身就要离去。 “回来。” 左翎却又忽然开口叫住了他。 王顺转过身来,垂手恭敬的站在原地,问着:“元帅还有何吩咐?” “买两盘葱爆羊肉回来。” 王顺答应了声是,心里想着,元帅果然是真心的疼王妃啊,还记得王妃最爱吃那家饭馆做的葱爆羊肉。 而左翎其实心里想的是,羊肉的效用他会不清楚吗?还用他赵小北来提醒? 不过多吃羊肉总归是没有错的,往后每晚都任务艰巨着呢。 要是聂青鸾知道左翎现在心里在想的是往后每晚艰巨的任务时,估摸着她会抓狂。 但她现在离抓狂也差不多了。 早间她醒过来听左翎说到今晚我会轻柔些的那句话时,终于还是忍不住,一脚踹了过去。 只可惜昨晚惨遭一晚蹂-躏,这一脚踹过去绵软无力,就跟和左翎挠下痒痒差不多。 而且好死不死的,这一脚正好踹在了左翎的两腿之间,卡在那了,一时拔不出来。 更要命的是,脚趾头貌似碰到了传说中的那条海绵体,而且那条海绵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增长增粗 聂青鸾直接被这一变故给整懵了,一时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望着那根条状物,压根就没有想到其他的。 于是接下来的后果就是又惨遭蹂-躏了一番。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啊啊!聂青鸾发誓,往后她再也不要踹左翎了。 完事后她迷迷糊糊中又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左翎倒是不在。 但枇杷弯腰站在床头,笑得跟朵怒放的莲花似的,在那问着:“小姐,问一下,由一个少女成长为一个真正的女人,请问你现在有什么感想?” 聂青鸾严严实实的盖着一床厚棉被,也不晓得是那个煞神临走的时候帮她盖的,还是枇杷这货没事的时候帮她掖被角的,总之就是一床被子盖住了所有啊。 底下她其实全身上下连一根丝都没有穿,而且有些地方还被左翎种下了好几颗草莓。 第一次嘛,甭管装的再老练,可到底还是没经验,所以有时候亲吻的时候没控制好力道,就在她脖颈上胸前种下了好几颗草莓。 聂青鸾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妈蛋老娘下辈子再也不要做女人了。所以面对枇杷的这句问话,她就十分悲痛的回答着:“我的感想就是,老娘很不爽啊啊啊!” 枇杷笑:“可是王爷貌似很爽啊。他走的时候一直在傻笑,还差点被门槛给绊了个跟头。” 怎么没摔他个狗啃泥啊? 聂青鸾咬牙切齿的想着,然后又吩咐着枇杷:“打水来,我要洗澡。” 妈个蛋,这么冷的天,又没暖气又没浴霸,洗澡的滋味可真是酸爽无比。 好在枇杷甚是体贴的拢了好几个旺旺的火盆在屋子里,然后才打了热热的水来。 泡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聂青鸾觉着自己总算是活了过来,连带着脸色都好了不少。 只是穿衣服的时候,面对着枇杷捧着的那套衣裙,聂青鸾的脸色就有点不好了。 “怎么是这套衣裙?” 石榴红缂丝锦缎对襟小袄,浅粉色缎子棉裙,正是左翎昨日让赵小北送过来的那套。 枇杷解释着:“王爷说了,小姐日常穿的那些衣裳料子不好,往后不要再穿了。王爷还说,往后他每个月的俸禄都由小姐收着,想买什么好料子的衣裙尽管去买。” 聂青鸾心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涌动着。 这话她怎么听着就是觉得这么别扭啊。 只是往后每个月的俸禄都交给她收着这事 聂青鸾就问着:“枇杷,你说左翎一个月的俸禄会有多少?” 枇杷想了想,然后摇头:“我不知道。” 聂青鸾就指示着:“待会你去找赵小北或者王顺打探打探?” 枇杷就开始抗议了:“小姐你怎么不自己去问王爷?还非要我去打探。” 聂青鸾一面穿着衣裙,一面就安抚着枇杷:“枇杷乖哈。你家小姐我这不是脸皮薄嘛。” “你脸皮薄我脸皮就厚了?”枇杷气鼓鼓的就反驳着。 只是话虽如此说,最后枇杷依然还是打探这事去了。 左翎的俸禄这事也不是什么机密大事,很容易的就能打探得出来。 若真论起来,王爷其实也就只是个封位,不算官职,俸禄并不算很高。但左翎同时还是西北大元帅啊,这官职那就高了。 所以一番打探下来,枇杷就回来报告打探的结果了。 每个月俸钱三百贯,春、冬服各绫二十匹、绢三十匹、绵百两,禄粟月一百石。还有其他各种补贴等等。 特要注明的是,三百贯钱就是三百两银子,而这时候一两银子相当于人民币近924—1848元。 换而言之,左翎一个月不算其他物品折现的银子,但说这领到手的钱就有277200-554400元。 彼时聂青鸾正在吃饭,只是心里这么一番换算下来,她只激动的什么饭都吃不下了。 我擦这哪里只是金大腿?这压根他妈的就是只镶钻的大腿啊。 166阅读网 33 和身托付 聂青鸾吃不下饭,不代表枇杷就吃不下。 她可饿了。虽然说左翎的俸禄不是什么机密问题,可她这打探得也不容易啊。 于是她就丝毫不客气的自行拿了副碗筷过来,自己给自己盛了一碗饭,坐在桌旁就开吃了。 反正自打她跟着聂青鸾开始,主仆两个同桌吃饭也是经常有的事。 枇杷狼吞虎咽的吃了一碗饭下去,总算是觉着缓了一口气过来。 于是她这才有空闲问着:“怎么这都是大众饭馆里的菜?青儿你去买的?” 青儿摇头:“不是我。是王爷让王顺送过来的。而且连晚上的菜也一并送了过来,正在小厨房里搁着呢。” 枇杷就开始对着聂青鸾欠抽似的笑:“哟,小姐,王爷这是体谅小姐你昨晚辛苦,不想让你亲自下厨烧饭,所以就让王顺直接去饭馆里买了一天的饭菜过来了。” 只可惜聂青鸾脑子里此刻满满的都是沉浸在对左翎每月俸禄之高的震惊中,压根就没有听到枇杷所说的话。 然后她就想到了上辈子悲催的自己。 说起来那会自己也是二十四岁,可每个月的工资就够交交房租吃吃饭,剩下的连想买件好点的衣服都没钱。 可再看看人左翎每个月的俸禄,唉,只能说一句,人比人真是要气死人呐。 于是这一下午聂青鸾都沉浸在了深深的自我鄙弃里面。 冬月原本就日短夜长,很快的就又红日平西,王府里各处陆陆续续的都亮起了灯烛。 左翎就是踏着傍晚青灰色的沉沉暮霭走进了聂青鸾的小院。 卧房里烛光橙黄,望来竟有一种珠光晕泽的感觉。 只要一想着聂青鸾就正在里面等着他,左翎就觉着胸中一股暖意顿生。 于是他加快了脚步,几步就走到了卧房前,伸手推开了厚重的夹棉门帘。 聂青鸾正歪靠在美人榻上信手翻看着枇杷新买来的话本子。 说是话本子,来来去去的无非也就是才子佳人的故事。往往是看着开头就猜得中结尾,中间再是狗血无数,最后结尾he。 聂青鸾看多了这样的话本子,有时候都会兴起给自己取个笔名,然后没事也写个这样的。 反正都是一个套路的狗血嘛,别人会撒她也肯定会撒。而且左翎月俸那么高,随便拿点银子出来给她出本书,好歹也全了一下自己当初的作家梦嘛。 聂青鸾这样畅想了一下,竟然觉得这事可行。 正好省得自己每天闲着无事可做。说不定到时她写的书会很畅销也说不一定哦。 于是她就在那开始幻想自己写的书很畅销,来买的人都要排队的啊。然后某日大家忽然晓得写这本书的竟然是晋王妃,然后都一脸惊诧的下巴都要掉下来的样子,纷纷击掌高呼着,卧槽原来晋王妃竟然是这样惊才绝艳的一个才女啊,真是失敬了。 想到得意处,聂青鸾禁不住笑出了声来。 于是左翎推开门帘看到的就是,他的王妃正用书抵着自己的下巴,眉眼之中笑意盈盈的模样。 其实按照赵小北的说法,元帅这个人,就是来一天仙站他面前,他估摸着也不会拿正眼去瞧人家。顶多也就是随便的扫了一眼过去,然后眼光都不带停留的就直接转身走了。 实在是在他的眼里,国色天香的美人和路旁的野草也是没什么区别的。所以有时候连赵小北都怀疑,元帅他这不是审美观有什么问题的吧? 但左翎现下望着聂青鸾,就是觉得她很好看。 眉眼五官无一不是长的都那么恰到好处,反正就是怎么看都怎么觉得好看了。 所以他站在原地,竟是看得有些痴了。 结果聂青鸾笑完一抬头,看到的就是左翎一手提着着小包裹垂在身侧,一手保持着推开门帘的姿势看着她看呆了。 聂青鸾伸手摸了摸鼻子,心里有些自恋的就想着,这长了一张如花容颜也是件坑爹的事啊。 她放下手中的话本子,从美人榻上起身来,对着左翎打着招呼:“晚上好啊元帅。” 一语刚出,忽然的又想起昨晚左翎再三和她强调过的,往后一定要唤他阿翎,不能再唤元帅了。 于是她急忙就开始改口了:“你站在哪里做什么?外面冷,快进来啊阿,阿翎。” 这么叫左翎果然还是觉得很不习惯呐。 但左翎听着却很高兴。 他嗯了一声,从善如流的走进了屋子,自行将披风解下搭到了一旁的衣架上。 而左翎刚进了院子枇杷和青儿就看到了。 两个人原本就待在厨房里热饭菜,这当会也就赶忙的将热好的饭菜都拿到了屋子里来。 除却左翎让王顺在大众饭馆买的那些菜之外,另外还有一个排骨莲藕山药汤,正放在小炭炉上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 这是王顺有一次和聂青鸾闲聊的时候提起的,说是元帅知晓他那日在王妃这喝了两大碗的排骨莲藕山药汤,虽然明面上是没说什么,可当时脸可冷了,连说出来的话都跟加了冰渣子似的。 于是下午聂青鸾那么一琢磨,就让王顺去街上买了排骨、莲藕和山药回来炖了这锅汤,好歹算是弥补下左翎上次没有喝到这汤的遗憾。 所以这当会左翎一在桌子前坐了下来,聂青鸾就亲自盛了一碗排骨莲藕山药汤放在左翎面前,笑着说道:“阿翎请喝。” 左翎这一刻的心情基本都可以用受宠若惊四个字来形容了。 幸福来的太突然了,突然的让左翎在唤了一声鸾儿之后接下来竟然是不晓得该说什么了。 然后他直接将先前放在桌上的小包裹双手捧起递给了聂青鸾。 聂青鸾好奇的伸手接了过来,迟迟疑疑的问了一句:“这里面是什么?” 左翎不答,只是说着:“你打开自己看。” 聂青鸾掂了掂手里的分量,又伸手摸了摸,猜测着里面应该是书之类的玩意儿。 结果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是两本线装的册子。 只是在那册子上面还放着一叠银票呢。 聂青鸾看了一下最上面那张银票的面额,然后就震惊了。 好吧,这一叠银票得是有多少银子啊。 左翎解释着:“这两本册子,一本册子是王府里所有人员的名单,并着他们的详细背景;一本册子是王府里的账本。银票是我左家历年来财富的积累,以及我这些年来的俸禄。” 聂青鸾觉着自己都快要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了。 “这些,这些你都给我啊?” 左翎点头,望着她的目光深情款款:“你是我的妻子,这王府的女主人,这些自然都要交给你。而且往后王府里一应之事都交给你来打理。有谁胆敢不听从你的指令,是罚是杀,你说了算。” 所以说,一碗排骨莲藕山药汤就换来了这大把的银票和王府里真正的女主人的位子? 就是传说中天上掉馅饼的事也不过如此吧? 聂青鸾觉着受之有愧。 她推辞着:“不,不,这些你还是收回去吧,我不能要。而且王府我也不会管理啊,还是你来吧。” 左翎却是坚持:“我整个人都是你的了,那我的一切不都是你的?还有什么是你不能要的?” 聂青鸾惊悚脸。 她实在是不敢相信,我整个人都是你的了这句话会从左翎的口中说出来。 所以元帅,你的言下之意是要我对你负责吗? 聂青鸾一时就觉着自己身上的责任真是,亚历山大啊。 而左翎已经是欢快的在那里喝着排骨莲藕山药汤了。 果然如王顺所说,肉劲道,山药绵软,莲藕粉嫩,舌头都鲜的要差点没了。 于是左翎一连喝了三大碗。 饭毕枇杷和青儿上来收拾了碗筷,两个人对面闲坐了一会,无关痛痒的说了几句话。 实在是左翎原本就不是个话多的人,而且今晚他也不晓得是魔怔了还是怎么着,就是怎么看聂青鸾都觉得看不够。 所以他就一直盯着她瞧了。 聂青鸾只被他瞧得恨不能往自己脸上罩一面具啊。 妈个蛋的,再这么瞧下去她脸上迟早都得被他瞧出两个洞来。 而这尴尬的时间慢慢的过去,紧接着更尴尬的事情又来了。 夜深了,该睡啦。 166阅读网 34 暖男元帅 左翎在那摩拳擦掌的想着,今日我可是研究了好长时间的孤本,晚上应该都可以实践下的。而聂青鸾却是在那犯起了愁。 左翎留下来睡也就罢了,只是能不能两个人就是盖着棉被纯聊天呢。 两个人对面坐着,可谁都不好意思开口说睡觉的事。 最后还是左翎憋不出,哼哧哼哧的憋出来一句话:“夜深了,睡么?” 聂青鸾只觉得哭笑不得。 元帅啊,我怎么觉着这个睡字在你口中是个动词呢,而且还是特地加重了语气的那种动词? 但也不能两个人一晚上就真的这么面对面的坐着啊。 聂青鸾一时就觉着,做夫妻做到她和左翎这份上也算是绝了。所以说婚前恋爱这都是必须要的。 经过一番尴尬的脱衣服过程,两个人躺在了被窝里。 聂青鸾抬头望着帐顶,左翎则是望着她,心里在琢磨着,这是要来强势扑倒呢,还是温柔缠绵的模式呢? 他琢磨了下,最后觉着还是来温柔缠绵的模式吧。 早上刚答应过聂青鸾今晚他会温柔点的。 于是左翎就打算开始下手了。 只是手刚伸出,就听得聂青鸾轻咳了一声,而后保持着眼睛看帐顶的姿势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话。 “那个,我有点不舒服。” 言下之意就是妈了个蛋的,我今晚是没法被你再折腾一遍了,求放过。 左翎秒懂。 于是他缩回了伸出去的那只爪子,心里倒也没有觉着遗憾,反而是着急的问了一句:“你哪里不舒服?让我看看。” 轰的一声,聂青鸾觉着自己的脸上又烫的可以直接煎鸡蛋了。 部位劳资好意思给你看吗?再说这还不都是你造成的? 她伸手拉起被子盖住了头,瓮声瓮气的声音透过被子传了出来。 “睡觉。” 直觉告诉左翎,聂青鸾这是有点不大高兴了。 于是他接下来也不敢再说话了,只是动作轻柔的躺了下去。 只是还是睡不着啊。片刻之后,他侧过身来,面对着聂青鸾的背,小心的伸手搭在了聂青鸾的肩膀上。 见后者没有反对的意思,他心中一阵窃喜,又慢慢的将手放在了她的腰上,然后又是慢慢的伸手环住了她的腰。 所以这最后的结果就是,聂青鸾整个人都被他抱在了怀里。 背对着左翎的聂青鸾内心一阵无力感,他这当我是傻的吗?还是真的以为我睡着了?他这样得寸进尺当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不过心好累,还是算了。而且左翎的身上真的是好暖和,简直都可以算得上是一只永远都不会变冷的汤婆子了。 所以算了,就这样被他抱着睡吧。 入睡前的聂青鸾模模糊糊的想着,依着左翎最近这段时间对她展开的攻势,她感觉这样下去她迟早会被他给攻略的啊。 次日一早,聂青鸾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左翎还是没有走。 但其实他早就醒过来了。 见聂青鸾睁开双眼望了过来,左翎很明显的是犹豫了一会,但最后还是问着:“你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请大夫过来看看?” 原来他还记着这事啊。 聂青鸾心里有点小感动。 毕竟昨晚她说了自己不舒服之后,左翎竟然是真的没有碰她,而且还一直惦记着她到底是哪里不舒服的事。 于是她便对着左翎展开了一记笑容,笑道:“睡了一晚现在已经没事啦。” 左翎面上明显不信的表情:“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聂青鸾用力的点头,然后就又问着,“你守着我睡醒就为了问我这事?你今天没事做的吗?” 左翎今天当然有事。 作为一城元帅,他每天的事情其实都特别多。以往他都是很早就起来,然后就出门去军营了。但这两日他却都是起得很晚。 昨日是太激动太兴奋了,今日却是因着一直惦记聂青鸾昨晚说的不舒服的事。 于是他先是点了点头,然后脱口而出一句话:“有事。可是什么事都比不上你重要。” 刚拎着一铜壶水进来的枇杷正巧听到了这句话,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就被门槛给绊倒了。 王爷说的这是情话吧?是的吧是的吧?怎么每次那么巧王爷对小姐说情话的时候都能被她给听到?还是说其实王爷是无时无刻的在对小姐说着情话,所以她每次听到的不过就是冰山一角? 枇杷觉着左翎真的是个太奇妙的物种。明明是常年一张冰山脸,偏偏说起情话来却是暖和的不要不要的。 虽然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依然是顶着一张冰山脸,而且是平铺直叙的说出来,好像并没有情绪起伏,可反差萌才最吸引人啊乃们懂不懂。 聂青鸾果然也被左翎的这句话给感动到了。 一感动之下,她脑子一热,张嘴就说着:“待会你让人将你的东西都从书房搬过来吧。天冷,往后你就不要在书房睡了,在这里睡。” 舌头转的比脑子快的后果就是,话一出口聂青鸾就后悔了,恨不能自己一耳光将自己扇到埃及去。 所以她这是在主动的邀请左翎以后每晚在这留宿吗? 她的这张贱嘴哟。 但左翎已经是欢快在那点头了:“嗯。我这就让人去将我的东西都搬过来。” 瞧瞧人家这份迫不及待的样。 聂青鸾无奈的扶了扶额,然后说道:“不用这么着急。枇杷提了水进来,你先在这里洗漱好,然后在这里吃了早饭再去吧。” 于是左翎心情十分好的在这里洗漱,吃好早饭,然后迫不及待的就出门吩咐王顺,将他在书房里的一应衣服和寝具之类的都搬了过来。 王顺当时就问着:“那床呢,搬不搬?” 元帅可是认床的,这事他和赵小北都知道。 左翎有些愣了一下。 说起来这两夜他都是在聂青鸾那睡的,可睡的时候压根就没有想到过这不是他日常睡的那张床的事,而且他还睡的挺安稳的。 左翎心里默默的琢磨了一下这件事,然后就琢磨出了一个结果。 相比较认床来说,他好像更认聂青鸾? 换而言之,只要有聂青鸾在的地方他都能睡的很安稳?那往后是不是没有聂青鸾在的地方他都会睡的不安稳? 认床怪癖就这样被治好了的左翎也不晓得是该高兴还是该怎么着,他只是挥了挥手,回答了王顺的问题:“不搬。” 王顺哦了一声,开始手脚麻利的打包其他的东西去了。 于是不到半个时辰,左翎的东西就全都搬到了聂青鸾的屋子里了。 而现下聂青鸾站在桌子旁,双手拢在袖子里望着地上打包好的东西,开始觉得这个世界有点玄妙。 想当初她到这王府没几天,也是来了几个人,这么迅捷无比的就将所有的东西都搬走了,甚至是连床都拆吧拆吧的搬走了,可现下又是来了几个人,这么迅捷无比的将所有的东西都搬了回来。 她可不可以安慰自己,这次好歹是没搬一张床过来? 旁边枇杷和青儿还在问着:“小姐,王爷的东西要放在哪里?” 作为导致现下这种情况发生的人,聂青鸾捏了捏眉心,挥了挥手,有气无力的说着:“你们两个看着办吧,不要问我。” 真心觉得心好累啊啊肿么破? 所以这往后就得每晚和左翎同床共枕了?连想玩玩周末夫妻模式的情口趣都没有了? 但好在左翎很识相,连着两个晚上都没有折腾过她。 于是免费拥有了一只时刻都是热源无限的‘汤婆子’的聂青鸾表示,算了,日子就这样过吧。好歹她总算是有了个暖床的人了,从此以后再冷的日子也不用怕了。 到第三日吃早饭的时候,左翎吃完了早饭却并没有立刻就走。 聂青鸾抬眼望着他,问着:“你今天没事啊?” 其实聂青鸾有时候想想,那日姜半夏不过随口问了一句左翎要去哪里,结果就招致了他冷冰冰的话语,可这些日子她没事其实也经常问这些类似的话,只不过她问这句话的潜在意思是,你怎么还不走? 但每次左翎非但是连一点恼怒的神色都没有,还都会一五一十的告知她他今天会去哪里,会去做什么。 聂青鸾觉得心累啊。元帅啊我其实真心不是想打探你的这些事,我只是想让你赶紧离开我眼前,让我自己自在一点罢了。还有,你每天的行踪算不算是机密?你就这样告诉我真的好吗? 所以到后来,聂青鸾都不怎么问了。她一向信奉的信条就是,知道的越多越危险。 可她不问,左翎每次出门之前照样还是会告诉她,他今天要去哪里,以及什么时候会回来。有时候还会问她,今天可要买什么食材?他可以顺路带回来。 聂青鸾仿似看到了,这个传说中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冷血元帅正在逐步的向一个家庭暖男发展 卧槽她感觉这画风怎么就是这么的不对呢? 166阅读网 35 失身失心 聂青鸾见左翎今早吃完早饭之后迟迟没有动身走人,最后忍不住,终于还是问了一句:“你今天没事做啊?” 其实她这话语里的逐客之意已经是有点明显了。 但左翎显然是心情很好的,所以压根就没有注意到这个。 “有事。不过我要先带你去个地方。” 聂青鸾一下子就想到了那日被左翎骑马带着在大雪里绕了陇城一圈的事。 于是她急忙开始摇手拒绝:“算了。我怕冷,就不去了。” “不出门,就在府里。” 聂青鸾就有点好奇了。 这王府说起来其实都没有她娘家信阳候府一半大,而且最近这段日子以来,她没事的时候基本上都是将这王府给逛了个遍,还有什么地方是值得左翎一定要带她去的? 看他这一脸郑重其事的样子,明显的要带她去的地方肯定是有点什么缘故的嘛。 于是聂青鸾好奇心起,也就真的打算跟左翎去看看。 左翎这会已经是站了起来,走到了她面前来,伸出了右手给她。 意思就是让她牵着他的手。 其实日光正好,透过新糊的窗纸斜洒进来。恍惚间,左翎的身上似是有淡淡的橙黄光晕在摇曳着。 聂青鸾抬头看着他,一时之间,心里某处柔软的地方似是被人用手轻轻的揪了一下,竟然是有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暗地里涌动着。 而这时左翎见她不动,已经是径直的弯腰倾身牵起了她的手。 大概是因着常年练剑习武的缘故,他的手掌里有一层薄茧,这般握着她的手,让她感觉手心里痒痒的。 或者,她心里其实也是痒痒的? 左翎一路牵着她走出院子,绕过长廊,经过花园。 王府里的众人看到此情此景,表情全都是被八级大风劈头盖脸吹过的那种模样。 卧槽风中凌乱有木有?卧槽年度第一惊天新闻有木有? 一时王府中各人奔走相告,快来看王爷和王妃秀恩爱啊啊。 而身为当事人之一的聂青鸾却完全没有留意到这些。 她全副的心思都用在想着,刚刚那一刻她心里的悸动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她其实已经是对左翎动情了? 真是细思极恐啊啊。 而此时,左翎已经是停下了脚步,站在一间屋子前面。 聂青鸾正在神游天外,只是被左翎牵着手机械的往前走着。所以这会左翎虽然是停了下来,但聂青鸾出于惯性还是在往前走着,于是眼看着她的脸就要和门来个亲密的接触了。 关键时刻,左翎伸手拉住了她。 只是力度用得有点大,所以这一拉之下,聂青鸾整个人就是直接栽他怀里了。 左翎顺势便伸手揽住了她。 于是在不远处暗中窥视的王府众人眼中看来,卧槽王爷这是得有多爱王妃啊。竟然在这里都忍不住要抱抱王妃了。 而且这间屋子完完全全的是王爷一个人的私人空间,平日里连和王爷关系最好的赵骑都尉都不让进的好么。可这当会王爷竟然是带着王妃来了这里。 一时王府众人都得出来了一个结论,那就是,在王爷的心里王妃的地位那是非常的高。所以往后王妃管家的时候咱们可千万不能得罪王妃啊。 而他们的王妃此刻躺在左翎怀里的感觉是,啊,我的一颗心怎么跳的这么的快?而且脸上还烫的这么厉害? 好歹上辈子也是看过无数部电视剧和的,于是聂青鸾很快的也得出了一个结论。 那就是,完蛋了,她真的对左翎动情了。 说好了只不失心,可现下这又算是怎么回事? 聂青鸾在心里狠狠的鄙视了自己一把。 然后她就看到左翎伸手推开了眼前的两扇木门,拥着她进了屋子,再是随手又关上了门,阻隔了屋外一众之人的偷窥视线。 众人见状先是嗐了一声,以此来表达了自己深深的遗憾之情,接着又是拉长声调哦了一声,以此来表达了自己熊熊的八卦之心。 王爷和王妃两个人孤男寡女关起门来同处一室,而且又正是你侬我侬的时候,怕不是过一会就能听到屋里传出什么声音来? 已经有几个好事之人在那开台设庄,打赌说王爷和王妃在屋子里面一共会来几发的事。 鉴于王爷的好体力和他们两人正是新婚甜蜜时刻,众人一致认为怎么着也该有个三次以上的吧? 但其实左翎和聂青鸾此时什么都没有做。 只是左翎神色如常,聂青鸾却是一脸的不可置信的神色。 她原以为,左翎这么郑重其事的要带她来的地方怎么着也得有点奇珍异宝之类的东西吧,不想一进门看到的却是满屋子的木头。 准确的来说,是满屋子用木头雕刻出来的东西。 亭台楼阁,人物花卉,鸟兽虫鱼,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栩栩如生。 正前面有一方木板,上面雕刻的是锦鲤荷叶图。不过还没有完工,只雕刻了一半。 聂青鸾走上前,弯腰蹲在木板前面细看。 这木雕精细都了什么程度了呢,不但是荷叶上的筋络都清晰可见,荷花上的露珠似是下一刻就会滚落下来,便是那锦鲤身上的数百鳞片都是一片片仔仔细细的雕刻了出来。 聂青鸾回过头,先是伸手指了指那块锦鲤荷叶图,再是伸手指了指左翎,惊讶的说着:“不要告诉我这些木雕都是你雕的。” 但左翎矜持的点了点头,面上隐约可见得意之色。 “嗯。都是我雕的。” 聂青鸾张了张嘴,但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仔仔细细的打量了左翎一遍。 这货长的是很帅,长眉朗目,面容英挺;这货也是挺有本事,传说箭无虚发,自领军出征以来从未打过败战;这货也是小毛病一大堆,认床不说,还挺闷骚。 聂青鸾原本觉着自己对左翎是有一定了解的,但现下看来,她先前压根对人家了解的就只有皮毛。 他还会木雕啊!而且还是雕刻的这么好的啊! 他到底还有多少东西是她所不知道的? 聂青鸾抬起头,一脸崇拜样的望着左翎,诚心的问着他:“这块锦鲤荷叶图雕好了能不能送给我?” 这要是拿了出去,说这是晋王左翎亲手雕刻的,得有多少人抢着要啊。 聂青鸾环顾屋子四周里堆着的大大小小已经雕刻好的木板,一时就觉得这些压根就不是棕褐色的木板,而是能闪瞎狗眼的金子啊。 左翎哪里晓得聂青鸾心里还有这么一个弯弯绕绕啊,他是真心的以为她喜欢自己的这些木雕呢。 于是他弯腰倾身,伸手亲密的握住了聂青鸾的手,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而后唇角蕴笑,含笑点头:“好。” 这间屋子里别无家具,仅有一张低矮的小木凳,想来就是平日里左翎用来坐着雕刻这些木雕的坐具。 左翎让聂青鸾坐在小木凳上,自己则是不惧地上细碎木屑无数,单膝半跪在了她面前,而后从自己随身的荷包里掏出了一个东西出来,递到了聂青鸾的面前。 周遭木屑清香,淡黄日光斜洒帘拢。左翎玄衣墨发,日光柔化了他英挺的面容,让他看上去如天神般俊朗。 这一刻,他眼中柔情似水,完全不复平日里的冰冷如霜。 他将手中捧着的东西递了出去,双眼定定的望着聂青鸾,说出来的话柔软的简直都要蛊惑人心了。 “鸾儿,这个,送给你。” 166阅读网 36 狭路相逢 聂青鸾在见着左翎单膝半跪在她面前的时候,简直就是全身血液逆转四肢手脚发软。 她脑子里晕晕乎乎的,估计就是传说中的醉了。 卧槽他这是要跟我求婚吗?是的吧是的吧? 而当看见左翎伸手去掏荷包里的东西的时候,她脑子里狂叫的声音就变成了:卧槽,他竟然是连钻戒都准备好了? 啊,第一次被人求婚的感觉果然是眩晕的要冒泡泡的感觉啊。 这一刻聂青鸾忽然就秒懂了那些被求婚的姑娘喜极而泣的心情。 可当她看到被左翎掏出来的东西时,那些泡泡就全都啪的一声,破掉了。 左翎掏出来的不是钻戒,而只是一只木雕。 好吧,聂青鸾安慰着自己,这个年代戒指就只是一个简单的饰物而已,压根就没有升级到婚姻的信物这个级别。而且在这个年代钻石也就那样,远不如金银翡翠受到的欢迎,所以钻戒这种东西,还是不要指望左翎能拿出来吧。 只是你闹了这么大一阵仗,好歹也要送我个玉镯子或者金镯子之类的啊,送我一只木雕是要闹哪样? 但虽然内心崩溃,可聂青鸾还是伸手将左翎手上珍而重之递过来的木雕接了过来,笑着说了一声:“谢谢。” 她安慰着自己,送什么不重要,最重要的心意。 于是接下来她就开始打量左翎送的这份‘心意’了。 这是一只人偶木雕,大概有个五六寸高。 想来左翎雕刻这只人偶的时候很是用心。不说发丝根根分明,连衣袂上的皱褶这种细微的地方都想到了。 而且这脸上的五官之处雕刻的也是 当看到手中木偶的脸时,聂青鸾面上的神情终于是有了一丝讶异。 左翎雕刻的这个木偶,好像是她啊。 聂青鸾的第一反应是,自己一定是看错了。木偶嘛,脸不都长的一个样? 可拿起来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还是觉着,这就是她啊。 先前还没发觉,可现下再一细看,这木偶身上穿的衣服貌似就是左翎送她的那套啊,还有这木偶头上梳的发髻也是自己经常梳的朝云髻啊,就是这人偶发髻上佩戴的这只小金凤也是自己日常最喜欢戴着的小饰物啊。 聂青鸾抽了抽嘴角,所以说,左翎雕刻的这个木偶其实真的就是她? 难为他一个大男人观察的那么细致,竟连她最喜欢梳的发髻和最喜欢戴的首饰都注意到了。 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知道一个人对自己这般的上心,而且还是个时而高冷酷帅,时而暖萌闷骚的帅哥,那就更感动了。 “谢谢。” 这次的谢谢两个字她说的是真心实意的。 而左翎很显然的也感受到了。 因为他倾身上前,轻柔的将聂青鸾揽入了怀中。 “你喜欢就好。” 聂青鸾岂止是喜欢,简直都是要爱不释手了。 枇杷跟在她身旁,瞧着自家小姐一直傻乐的样,终于忍不住的就开口说道:“小姐,你这都傻乐一路了。是不是该稍微的收敛一点啊?” 左翎将这人偶送给聂青鸾之后,两个人在屋里缠绵缱绻了一番。中间压坏木雕数块,直把聂青鸾给心疼的跟什么似的,心里直呼造孽。 这压坏的哪里仅仅只是木雕了,简直就是亮光闪闪的一堆金子啊。 但左翎丝毫不以为意,而且心里还觉着,这几块木雕压的实在是太值了。 事后左翎亲自给聂青鸾穿衣梳发,伺候她起身出门。 依着左翎的意思,他原本是要亲自将聂青鸾送回去,然后再去军营的。但半路上他们遇到了枇杷,聂青鸾就谢绝了左翎要送她回去的好意,催促着他赶紧出门办正事要紧。而且随后还特地的说了一句,早去早回啊,晚上我等你回来一起吃饭。 只这一句话,就让冷心冷血的左大元帅立时就笑的满面春风化雨,转身神清气爽的离开了。 枇杷在旁边看得一愣一愣的。不明白自家小姐头先一刻还恨不能时刻和王爷保持三丈以上的距离,怎么这一刻就恨不能和王爷连体婴儿似的一刻都不要分离了? 好吧,这个世界果然是变化的太快了,她这个小丫鬟压根就明白不了。 而且她心里的疑问不单单只有这一个。 譬如说:“小姐,你手里这个人偶木雕的模样简直就和你长的一样啊,哪里来的?” 左翎会木雕这事,王府里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所以枇杷压根就没想到这会是左翎雕的。 聂青鸾闻言,喜笑眉开,献宝似的将手里的人偶木雕捧到了枇杷面前,问着:“这人偶雕的像我吧?是不是一模一样?” 枇杷不答,反而是望着聂青鸾,迟疑了片刻之后还是打算实话实话:“小姐啊,你笑的,好像一个傻子啊。” 聂青鸾正在高兴头上,闻言也没着恼,反而依然是面上保持着那副傻子的笑容说道:“这木偶可是左翎亲手雕的送我的哦。怎么样,他木雕的手艺是不是很厉害?” 枇杷默默的吐槽,小姐你可真是没出息,就一个木雕人偶就让你拜倒在了王爷的战甲之下,现下口口声声都是夸奖他了。 但吐槽的话还没说出口,她就伸手捅了捅聂青鸾的胳膊肘,示意她朝前看。 聂青鸾不明就里,面上傻子似的笑容还没有褪掉,就直接抬头望了过去。 长廊那边正有两个人走了过来。 其中一个是王顺,见着聂青鸾和枇杷,他老早就是扬起胳膊和她们两个打招呼了。 以往王顺见到聂青鸾的时候都是会打个半跪,行个礼。但聂青鸾说了几次,而且他见着枇杷和青儿对着聂青鸾的时候也比较随便,所以慢慢的见着她也就不再行礼了,改为直接打招呼了。 而另外一个人却是姜半夏。 姜半夏的妆扮真是一如既往的素净啊。 浅蓝棉袄,白色棉裙,头上也就插了一根银簪子而已,真是怎么看都是怎么的,觉得冷啊。 聂青鸾一见到姜半夏,立时就将面上傻子似的笑容敛了下去,转而换上了一副很是无懈可击的随和笑容。 枇杷则是敛去了一开始面上对自家小姐这么容易就被王爷攻略下了的鄙视表情,转而换上了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安安静静的站在了聂青鸾旁边不说话。 总而言之,主仆两个在见到姜半夏的这一刹那,同时不约而同的就进入了战斗状态。 而姜半夏见着聂青鸾,面上表情虽然是没有什么变化,依然还是温婉的跟水似的,但一双眼睛还是眯了眯。 王顺作为一个外人虽然并不知晓这一刻发生了什么,但他还是觉着以聂青鸾和姜半夏为圆心的这周边半径半公里之里都暗地的涌动着刀光剑影,只要一不小心碰上了那必定得受伤啊。所以他下意识的就往后退了一定距离。待确认退至安全距离以外,他这才站定了,心惊胆跳的看着圈里的这三个女人。 聂青鸾和枇杷站在原地没有动,主仆两个只是自顾自的说着自己的话。她们主仆两的信念一向就是敌不动我不动,敌人动了我再兜头给一棒子嘛。 而姜半夏这边,王顺已经是往后退了一定的距离,她周边孤零零的就她一个人,想说话那也找不着人啊。 所以最后她只有先动了。 “聂姑娘。”她面上带着合体的淡淡笑容,语气也甚是温婉动人,“这么巧在这里碰到你了?” 聂青鸾抬头,扬眉,面上的笑容恣意飞扬。 “哎呀,姜大夫,”她往前走了两步,甚是惊喜的一副模样,“你什么时候来的?” 一面又转头嗔着王顺:“王顺,姜大夫到府里来了你也不来告诉我一声?好歹我也是这个王府里的女主人嘛,人家姜大夫来我家里做客,哪里有我这个做女主人的不出面招待的道理?正所谓是相请不如偶遇,来,来,姜大夫,到我的房里喝杯茶去。你可是有口福呢,昨日我才刚让枇杷去外面买了一罐上好的信阳毛尖来,连阿翎昨晚喝了这茶都赞不绝口呢。” 聂青鸾这一番话里的信息量颇大。 不但是点明了这晋王府是她家,她是这个王府里的女主人,而且也暗着的表明了她和左翎的亲密关系。 她都叫左翎是阿翎了哟,所以你说到底不过就是个外人哟。 姜半夏脸上的神色果然立时就黯了黯。 聂青鸾只瞧着心里暗爽不已。 打量你对左翎的心思我不知道呢。哼哼,想抢我的男人,你问过我的意见了吗? 这一刻聂青鸾全身气场大开,很有一种张开双翼护住身后的男人,挑衅的望着对面前来抢人的雌性,大有你丫的敢上来劳资就敢一嘴啄死你的护犊子姿态。 166阅读网 37 正面冲突 枇杷在后面默默的对着聂青鸾竖起了大拇指。 小姐好样的,对着姜半夏这样的女人就该这样。 她不是喜欢玩儿温婉可人善解人意嘛,那咱就撕下她这副装出来的白莲花模样。 王顺自然是没想到聂青鸾先是和姜半夏亲亲热热的打着招呼,可忽然这话题一转就怪上他了。 真真是六月飞雪,窦娥都没他冤啊。 他这都躲开那么远了,不想还是没有躲开啊。 于是他只好苦着一张脸向聂青鸾告罪。 “王妃是我思虑不周。姜大夫今日是例行来给郑伯查看腿伤的,我” 他话还没说完,姜半夏已经是在旁边直接的插了话:“我今日来王府,一来固然是要例行给郑伯查看腿伤,而这二来,也是想给王爷请个平安脉。” 聂青鸾挑了挑眉。 你看,这女人这不就等不及的想来找事嘛。 于是她便笑道:“劳姜大夫费心了啊。不晓得姜大夫今日给阿翎请过平安脉了没?他的身子如何啊?” 请个毛线的平安脉啊。左翎他刚刚才和她分开出门去军营了好么,她姜半夏是打算对着空气去请平安脉啊。 但妈个蛋的,她就是不说左翎刚刚走了,她就要看看她姜半夏后面怎么说。 结果姜半夏说的甚是模棱两可:“王爷近日火气甚旺,往后宜吃些清淡之物。” 此话一出聂青鸾都不晓得该怎么说了。 左翎是哪方面的火气旺了啊?他娘的他最近一直在拿她泻火的好么,还能火气旺到什么程度去。 可这种夫妻之间的闺房之事是不好意思拿到外人面前来说的啊,所以聂青鸾只能后槽牙疼似的嘶了一声没说话。 但姜半夏的这句话原不过就是个引语,她真正想说的话在后面。 “刚我听郑伯说近日王爷的饮食一直都是聂姑娘在打理?这些年来王爷的身子一直都是我在调养,奉劝聂姑娘往后还是不要插手王爷的饮食之事了。” 不要我插手,难道让你来插手啊? 聂青鸾对着千依的时候还是有那个闲情逸致来说话气气她,逗逗她玩,就是先前对着姜半夏的时候她觉着她也是可以用这种态度来和她玩玩的,可现下她觉着,妈个蛋的,这个女人太无耻了,来软的没用,干脆直接来硬的算了。 于是她就直接问道:“瞧姜大夫这话说的,我自己夫君的身子我怎么不能插手了?倒是姜大夫你啊,你说你一个外人,又是个女人,都说是男女授受不亲的嘛,我看往后还是不用麻烦你再来给阿翎请什么平安脉了。你怪忙的,往后你还是专心的去诊治你的病人好了。至于阿翎的身子,我作为她的妻子,自然是会好好的调养好的,就用不着你这个外人来操心了。” 我擦,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y啊。麻烦你搞清楚我是左翎的老婆而你只是个外人啊好不好。 聂青鸾说的这么直白,不亚于直接打脸了,姜半夏面上的神情当即也就很不好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一刹那,聂青鸾似乎是在姜半夏的眼中察觉到了一丝传说中的杀意? 好吧,原谅她武侠剧看多了。 但姜半夏说出来的话却确实是很冷冰冰的。 “我想搞不明白境况的是聂姑娘你。你不过就是一个皇帝赐婚,空有王妃之名的人罢了,倒还真的将自己当做这王府里的女主人了?要知道,在陇城,无论老幼,对着当今的这个狗皇帝都是很不满的。想当初左老元帅鞠躬尽瘁,为他大晋守卫边境,对我等陇城军民更是亲和有加,可他狗皇帝怕老元帅功高震主,一纸圣旨,左家几乎是家破人亡了。我等陇城军民得知,哪一个不是恨不能生吃这狗皇帝的肉,生喝这狗皇帝的血?可现下他为了让王爷再为了他大晋守卫边境,随意的赐了个婚,塞了个女人来算是怎么回事?说白了,谁知道你是不是狗皇帝遣过来的细作呢?我陇城军民,又有哪一个会真的将你当做晋王妃了?便是王爷,也不会真的将你当做他的王妃。奉劝你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好,不要哪一日走到街上,大喊大叫的说自己是晋王妃,到时要是被为老元帅不平的人暗中捅了刀子可没说我今日没有奉劝你。” 姜半夏这一番话里的信息量也是颇大,而且还将自己对聂青鸾的恨意上升到了一个道德的高度。 你看我恨你是因着你是狗皇帝赐婚过来的人,说不定还会是个细作用来和狗皇帝通风报信的,而且还不单是我一个人恨你,全陇城的军民都是恨你的。 聂青鸾这当会算是知道了什么叫人至贱则不敌这句话了。 这姜半夏不单是贱,他妈的脸皮也是厚如城墙啊。 她见着王顺听了姜半夏的这一番话之后面色也是变了,张口就要说话的模样,她便抬手示意他不要开口,乖乖的站在那里就好。而身后的枇杷这时想来也是被气到了,因着她上前两步越过了她,瞧那架势是打算直接给姜半夏赏两个耳刮子了。 聂青鸾伸手拉住了她,将她塞到自己的身后,而后双手合起拢在袖子里,身子更是随意的斜倚在长廊上的柱子上,这才挑眉笑道:“哦,原来是这样啊。所以说,姜大夫的意思是你恨我只是因着我是狗皇帝赐婚的人,而不是因着你喜欢左翎的缘故?” 姜半夏话既然都已经说到这个程度了,那大家不妨也就把话挑明了来说。 她倒要看看,对这句话,她姜半夏是打算怎么回答。 若是回答是,那不好意思啊,你把自己拔高到这么个道德的高度来谴责我你也好意思么?若是回答不是,那好啊,往后你就不要再打左翎的主意了,不然你这不是活生生的自己给自己打脸么。 而姜半夏听了聂青鸾的话,果然是噎了一下没有说话。 实在是这话不好回答啊。 聂青鸾心里哼哼着,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你特么的在我面前玩儿什么聊斋啊。 痛打落水狗什么的向来就是聂青鸾的最爱,于是她立即又追问了一句:“姜大夫你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啊?大家都是女人你就明说了呗。你说你就是真的看上阿翎了你也不用害羞,直说就是了。你放心,不就是一个妾嘛,阿翎的女人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大不了我就对阿翎说一声,让他纳了你就是了。啊,你是打算做第几房妾室呢?看在大家都这么熟的份上说不定我可以让你做个贵妾哟。” 枇杷好队友,关键时刻神助攻的说了一句:“小姐,姜大夫脸皮薄,你这样说她会不好意思的。” 聂青鸾很是随意的扬眉笑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姜大夫你要是想好了就对我说声,我好去安排聘礼啊。” 说到这里又转头对枇杷笑道:“枇杷,往后你和青儿可就轻松了。” 枇杷忙笑着问了一句:“小姐,这话是怎么说?” 聂青鸾不以为意的笑道:“妾,立女,不也就是个丫鬟嘛。这往后啊,姜大夫晚上伺候王爷,白天伺候我,我这个做王妃的,让她站着她就不敢坐着,让她跪着她就不敢站着,什么事不得做啊?到时你和青儿也别客气,有什么重活累活脏活就让姜大夫去干也一样。可不能因着姜大夫身子生的弱就体谅她不让她干活哟。” 枇杷抿唇笑,十分赞同的点头称是,而且随后灵光一闪,想起以往聂青鸾曾经对她说过的一句话,于是立刻照搬了出来。 “小姐放心,我是不会因为姜大夫是朵娇花而怜惜她的。” 聂青鸾恨不能伸手去拍枇杷的肩膀,狠狠的赞上一句,好队友啊。 远处的王顺这当会只有扯嘴角的份。 王妃这为了王爷也是拼了,竟然是拼命的扮演一个狠毒女人的形象。好吧,那待会这事他应该怎么对王爷说呢? 王顺陷入了深深的思考当中。 而聂青鸾和枇杷主仆俩这一唱一和的,早就是把姜半夏给气的面上有点发青了。 聂青鸾还眼尖的看到了她垂在身侧的一双手紧紧的握了起来。 想必实在是气得很厉害,指节处都因着用力而有些发白了呢。 聂青鸾有些不屑的转开了目光。 切,小样,看你这下还有什么话说。我就不信就着我说的这些话,你还能神色自如的对我说你喜欢左翎,想做左翎的妾室。 所以你还是省省吧亲。 姜半夏这当会确实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关键是她能说什么啊。实在是什么话都被聂青鸾的这几句话说的都给堵起来了。 她只气得暗中银牙暗咬,心里一直不停的骂着聂青鸾不要脸,竟然是什么话都敢直接说出来。 于是她便恶狠狠的瞪着聂青鸾。 而这时她便看到了聂青鸾手中拿着的那只木雕人偶。 一刹那,姜半夏的面色立时就变了。 她几乎是立时就问了出来:“你这只人偶是哪来的?” 166阅读网 38 罚夫刑具 好歹也是暗恋了左翎这么多年的人,姜半夏对着左翎的所有之事都是非常的上心。所以对于左翎会木雕这事,她隐隐约约的也是有所耳闻的。 而她当然也知道,左翎雕木雕只是纯粹出于自己的一个爱好兴趣而已,这么多年他雕的那些木雕从来都是宁愿毁掉也绝对不会送人。 便是赵小北,好歹也是有着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可左翎都没有送过他哪怕是一块光光的木板。 但现下聂青鸾手中的这个木雕人偶,但凡眼睛不瞎的人都能看得出来,这个木雕人偶雕的就是聂青鸾本人。 如果这个人偶是左翎所雕,拿来送给聂青鸾的,那很明显的就表明,聂青鸾在左翎心中的地位极高。 换而言之,左翎是真的对聂青鸾动情了。 所以这一刹那,姜半夏心中一颤,面色刷的一声就变得雪白了。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自己一直以来安慰自己,聂青鸾是狗皇帝赐婚的,所以王爷不得不接受,但其实他心里是一点都不喜欢她,甚至是会恨她,不然也不会成婚当日就一句话都没说的就直接上城墙拒敌,后来更是和她分房睡了。 原先她都以为,左翎对聂青鸾的这副态度,就表明她还是有机会的。 但现下左翎要是真的对聂青鸾动情了,那她还有什么机会? 聂青鸾虽然不是个观察入微的人,可现下姜半夏前后表情变化的实在是太明显了,所以她脑子里转了一转之下,也就大致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于是她就笑眯眯的双手捧起了手里的那只木雕人偶,开始痛打落水狗,笑着问姜半夏:“怎么样,这人偶雕的好看吗?我是很喜欢的啦,可是阿翎说他还不是很满意,所以他说往后他还是会给我雕的哦。而且他还说往后但凡我想要什么木雕他都会雕给我的哦。” 妈个蛋的,劳资还就不信了,膈应不死你。 聂青鸾的话一说完,姜半夏的一双唇立时就紧紧的抿了起来,而且眼光恶狠狠的就瞪了过来。 她瞪,说明她生气啊,那自己就更得高兴啊。 于是聂青鸾面上的笑容就越发的明媚照人了。 她用一种很烦恼的口气笑着说道:“唉,姜大夫你说说,阿翎他这脾气可不就是跟个小孩子似的。我说这木雕我不要啊,可他还生气了,非得我要。还说什么,他雕的木雕从来不送人的,你是我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送的人。还说什么往后他也谁都不会送的,只送我一个人。哎呀,从来只听说过有强买强卖的,可还没有听说过强要别人收他送的东西的。” 她这番话一说完,枇杷在她身后恨不能把鞋袜都给脱下来,竖起两只脚的大拇指来给她家小姐点赞。 实在是觉着就两只手的大拇指点赞不够啊。 王顺则是无语的望天,心里想着,瞧这样,姜大夫她和王妃压根就不是一个段位的啊。 王妃是一点悬念都不带的,直接就碾压了姜大夫嘛。 王顺仿佛是听到了虚空里轰隆隆的碾石滚过,所经之处,将姜半夏直接给压成了一个薄薄的纸片人。 而姜纸片人下一刻一句话都没有说,直接白着一张脸,转身轻飘飘的走了。 她的药箱还是王顺背着的呢,于是王顺赶忙的也跟了上前去。 只是走了没两步,他转过身来,面上带着飞扬的笑容,对着聂青鸾竖起了他右手的大拇指。 聂青鸾右手伸起,做了个ok的姿势,表示接收到了王顺的敬佩之意。 而后她打了个响指,头也不回的对着枇杷说道:“走,咱们打道回府。” 进了卧房之后,聂青鸾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手中的木雕仔仔细细的放在了自己的梳妆台上。 而后她转身,却是一脸怒容。 枇杷原本跟在自家小姐身后,还是一脸乐滋滋的笑容的。 她想着她家小姐现在是越来越厉害了啊,看样子往后跟着小姐出去是再也不用受气了啊,不想一转眼,见着自家小姐一张俏丽的面上满是怒容。 枇杷当时就有点糊涂了,忙不迭的就问着:“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聂青鸾怒啊,聂青鸾气啊。她困兽似的在屋子里来回的走了好几回,只觉得心口一股郁结之气憋的她特别有想砸东西的冲动。 她眼光满屋子的扫了扫,花瓶和茶杯砸起来的声音虽然清脆好听,但特么的这些都是官窑出来的啊,一个得值多少银子啊?她狠不下心去砸。 绣墩椅子倒是扎实,砸一下也不会坏,但特么的太重啊,她都不一定举得起来。而且万一要是把这地上的水磨青砖给砸裂了,那也得掏银子出来修。 于是最后聂青鸾就捞起了美人榻上的枕头,恶狠狠的往地上砸了下去。 枕头虽然是红绸鸳鸯枕,里面放的也都是一些名贵的中草药,但它体积小,体重低,而且关键是怎么砸都砸不坏的哟。 一个枕头砸下去,聂青鸾心里的郁结之气总算是好了一点。 枇杷在旁边却是吓坏了。 自打跟着聂青鸾,她还从没见过自家小姐发过这么大的脾气。 于是这次她问出来的话都带了点颤音了。 “小姐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怎么了?怎么了?哼,聂青鸾气愤愤的想着,特么的左翎刚刚还对着她山盟海誓来着,害她一颗芳心全都粘在他身上了,不想一转头就来了朵烂桃花冷言冷语的只差直接就给她来了个逼宫了。 其实姜半夏用这样的态度和语气对她说话也不是头一次了,但先前那么多次聂青鸾都没有放在眼里心里,反倒是觉着这女人压根就是一只莲花婊,估摸着很是棘手,所以她的态度是能躲这朵白莲花多远就躲多远。 但现在不一样了啊,现在左翎是她认准了的男人啊,他妈的她认准的男人哪里还能让别的女人惦记着。 于是聂青鸾转头对着枇杷就恶狠狠的说道:“去,给我弄块搓衣板来。” 键盘和遥控器这年代是没有,但搓衣板这玩意是家家户户都有的啊。 枇杷不明就里,但还是真的去寻摸了块搓衣板过来。 老榆木做的搓衣板,上面有黑褐色的树疤数块。妙的是这块搓衣板上面的沟槽做的窄且深。 用来作为罚夫刑具真的是再合适不过了。 枇杷想必是没有想到聂青鸾让她找搓衣板来是用来做这种用途的,还傻乎乎的问了一句:“小姐你想洗衣服啊?” 聂青鸾咬牙切齿的想着,劳资特么的是想洗左翎。 扒了衣服,从里到外,从上到下好好的洗一洗。 于是聂青鸾就捏着这块搓衣板坐在椅子上,杀气腾腾的等着左翎回来。 自然,今日聂青鸾和姜半夏的这一番冲突,王顺在送完姜半夏回姜氏医馆之后,顺路就去了一趟军营全都告知了左翎。 经过这么多时日的相处下来,王顺对着聂青鸾还是很有好感的。 他虽然也是对狗皇帝不满,但他也清楚的知道,这与聂青鸾无关啊。而且他也相信元帅的目光,元帅看中的人,那一定是不会错的。 因着这些偏袒,所以在转述的时候,王顺或多或少的就有点将聂青鸾往无辜上靠,姜半夏往恶毒上靠的趋势。 赵小北凉凉的望了一眼正在那里唾沫横飞转述聂青鸾是怎么怎么受气的王顺,心里想着,就王妃那性子,他才不会相信她会在姜半夏面前吃亏呢。 只是如同王顺总结陈词说的一般,这是元帅和王妃之间的事,她姜半夏算哪棵葱啊,要她跑出来那么道貌岸然的谴责王妃? 赵小北当时就想着,这姜半夏往后是再也别想进王府一步了。 而果然,左翎随即就沉着一张脸下了令,往后再也不让姜半夏进王府半步。至于郑伯的陈年腿伤,在陇城里再寻摸一个好大夫去调理就是了。 再然后,左翎快速的将军务处理了一番,随即就拿了披风出门闪人了。 一路拍马疾驰回来,他将马鞭扔给了门口的守卫,大踏步的就朝着聂青鸾住的院子来了。 到了院门口的时候,正巧碰着枇杷拎着茶壶从厨房里出来。 天冷,茶壶里的水容易冷,所以枇杷这是拿了茶壶去厨房里灌热水来了。 见着左翎,枇杷忙弯身行礼,叫了一声王爷。 左翎胡乱的应了一声,正要直接从枇杷身旁走过,但走出几步之后,他却又忽然返了回来,伸手拿了枇杷手里的茶壶,然后才又接着往前走了。 枇杷望着一刹那空空如也的手,心里愕然的想着,所以,元帅这是打算做什么呢? 向小姐斟茶认错吗? 166阅读网 39 互相盘问 左翎推开门帘进屋的时候,屋中光影暗暗。 他目光快速的在屋子里扫了一遍,见聂青鸾正怀中抱着个什么东西,正歪在榻上阖目而睡。 于是他便轻手轻脚的进了屋子,先是将茶壶放在了桌上,再是将披风解了下来搭在一旁的衣架上。想了想,他又走到火盆前伸手烤了会火,确定身上再无寒气之后,这才走到榻前坐了下来。 聂青鸾原本就睡得不是很沉。 心中还有气呢,总是惦记着等左翎回来,怎么让他好好的交代他和姜半夏之间的事。 这当会她正半梦半醒的睡着,就觉着唇上似是有羽毛扫过似的,酥酥麻麻的。 她初时不以为意,也没有去理会。可后来唇上的力道却慢慢的加重了,而且鼻尖也闻到熟悉的气息。 聂青鸾这才睁开了双眼。 入目所见是一张放大了的俊脸。 窗外晚霞绚丽缤纷,光线旖口旎入室,映得左翎侧颜英俊逼人。而他眼中的如斯深情更是让聂青鸾心生几分恍惚。 她伸手,想去摸左翎沐浴在霞光中的那侧脸颊。但左翎却是随即伸手握住了她伸出来的那只手,十指交握中,十分强势的将她那只手牢牢的按在了榻上。 于是接下来的一切都是那么的顺理成章了。 完事之后,聂青鸾蜷缩在左翎的怀中微微的喘着气,平复着自己刚刚因着那番激烈运动而引起的悸动的心情。 而等到心情平复下来之后,她心里由不得的就对自己和左翎都有了几分恼怒之意。 刚刚想的还是等左翎回来了,她要怎么恶狠狠的让他跪搓衣板,让他一五一十的交代他和姜半夏之间的事,不想自己靠在这竟然是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 其实这都不是关键。关键是他左翎不走寻常路,上来趁着她半梦半醒,意识不是很明显的时候干脆利落的就下手把她给办了啊。 刚刚两个人才温柔完,难不成现下她就要翻脸如翻书似的回头喝问左翎啊? 啧,真是可惜了那块搓衣板了。 聂青鸾这当会真的是想出手抽自己一耳光啊。 叫自己刚刚没有坚定立场不要让左翎办了她。可那货的手段实在是太高明了,她那会早就已经是晕头晕脑的了,哪里还晓得拒绝两个字怎么写? 只要一想到刚刚的事,聂青鸾就恨不能就地挖个洞钻里面再也不出来了。 还好,还好,她安慰着自己,好歹现下自己是背对着左翎的,他看不到自己面上因着害羞而产生的红晕,不然自己只怕真的是要找个地洞去钻了。 所以,等她缓和一会心情,再转过身去找左翎好好的算算姜半夏的那笔账吧。 不想她才刚开始缓和心情呢,身后左翎已经是双臂收拢,将她光口滑的身子更紧的与自己同样光口滑的身子贴在了一起。 说起来左翎也是个武将,但他的皮肤叫聂青鸾也是心生嫉妒的。 肤色是正常的白,这倒也就罢了,关键是他洗澡的时候,水珠能从胸口经由腹部,大腿一路滚落下来,而且最后竟然还能保持一颗圆润的水珠模样。 所以他的皮肤这到底是有多滑腻啊?传说中的肤如凝脂也不过如此吧? 而且这厮这么多年仗打下来身上竟然是一处伤疤都没有,我擦真是白瞎了他这个武将的身份了。 所以被这样滑腻的肌肤紧贴着的感觉,唔,聂青鸾表示,小心肝激动的不要不要的。 于是她便开始挣扎,力求让自己的身子离左翎的身子远一点。 但她不过才刚刚在他的怀里扭动了两下,就听得左翎近在耳旁的呼吸忽然又开始有些不稳了。 与此同时,他醇厚如酒的声音在耳旁沉沉的响起:“别动。” 不是吧大哥,难不成你又想来? 上午已经是来了一次了,刚刚又来了一次,再来你确定你有那精力吗? 但聂青鸾却还是真的僵着身子蜷缩在他怀里不敢动了。 可是大哥,我不动了,你转而开始啃咬我的耳朵算是怎么回事? 耳朵这玩意原就是人体的敏口感点之一,更不说是被人刻意的挑口逗了。 聂青鸾一时心痒难耐,正想开口制止左翎的这种十分暧口昧的行为,不想他却是张口不轻不重的咬了她的耳垂一下。 她吃痛,正要开口表达自己的不满,不想左翎却是先开口了。 他低沉的声音说的是:“听说你要给我纳妾?” 聂青鸾这当会不单是身子僵了,脑子也有一瞬间的僵。 但她很快的也就反应了过来。 定然是王顺那小子将今天的事都告诉左翎了。 所以左翎他这是打算恶人先告状了? 聂青鸾心中顿时一股无名之火升起,当即梗着脖子就回道:“是啊。你想要几个?” 耳垂又被不轻不重的咬了一下,左翎的回答是:“一个都不要。” 虽然不想承认,但聂青鸾在听到左翎的这句回答时,心里的郁结之气刹那间真的是全都没了。 但都说是死鸭子嘴硬啊,所以她还是一副兴师问罪的语气在问着:“不要告诉我姜半夏喜欢你的事你不知道。” 左翎依然在细细的啃咬着她的耳垂,仿似她的耳垂是这世间最美好无上的美味一般。 “这个,有所察觉。” 聂青鸾立时就怒了。 一怒之下,她极快的转身,在前后所用不到两秒的情况之下,已经是凌驾于左翎之上,将他骑坐在了自己的身下。 “你知道?你知道那你还没事和姜半夏混在一起?你这安的是什么心?怎么,打算到时在我面前上演一出她爱你你爱她,但迫于狗皇帝的赐婚却不得不让我做王妃,到时让她委委屈屈的做你侍妾的戏码吗?左翎不带你这么玩儿的。你要是真的喜欢姜半夏那麻烦你就直说,我保证我立时就走,绝对不会霸着这王妃的位子不放。我擦不就是一个王妃的位子,我还不稀罕呢。” 说到后来她自己也不晓得是怎么回事,但就是莫名的觉得很委屈,眼睛酸酸的,很有想流泪的冲动。 左翎一开始还好笑的瞧着聂青鸾坐在他身上开始发飙,心里还在想着,她这是在吃醋吗?所以在她的心里其实已经是很在乎他的了? 可越听到后来他就越笑不出来了。 他伸手握住聂青鸾的两侧肩膀,腰身一用力,一个天旋地转,顷刻间聂青鸾就被他压在了他身下。 就这他还嫌不满足似的,一条腿曲起,重重的压在了聂青鸾的双腿上,一手则是压在了她的脖颈间,脸色阴沉的就问着:“你要走?你要去哪?” 平时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都是左翎在追着哄着聂青鸾,不说是这般疾言厉色的对她了,就是一个脸色都没给过,所以当下聂青鸾就有点吓懵了。 实在是左翎这个人要是真的一张脸沉下来的时候,周身的气质那实在是吓人啊啊。 但聂青鸾也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所以她懵了一会之后,立时也就开始反抗了。 一双手直接去抓左翎压在她脖颈间的那只手,两条腿则是胡乱的蹬着,同时语气很冲的说着:“你管我去哪?天大地大,只要没有你在的地方,我哪里都能去。” 只是左翎压制着她的力道实在是她撼动不了的,所以纵使她是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可还是不能撼动左翎半分。 聂青鸾力竭之下,只觉着心里一股劈天盖地的委屈潮水般的袭来,她一时没忍住,忽然的就放声大哭起来了。 一边哭还一边骂着:“左翎你混蛋,你欺负我。” 这下子换左翎吓懵了。 他原本听着聂青鸾在那说着她不稀罕王妃的位子,还说了要走的话,他立时就生气了。 他如珠似宝的对待着她,从来不求她也这般的回报他,只希望她能待在自己身边。所以这段日子他小心翼翼的揣摩着她的所有喜好,力求能一步步的栓住她的心。 可不想她现下这么任性的就将要走的话给说了出来。 左翎当时就觉得心里一痛,下意识的就伸手制住了她。 如果她真的要走,那他宁愿就这样压制住她一辈子。 可不想她现下忽然就放声大哭了起来,而且哭的还是这么的委屈。 左翎立时就懵了。 说起来他这还是第一次和女人相处,而且他自己本人从来都是说话言出必行的那种,所以从来都不晓得女人素来都有心口不一的这个毛病。 懵完之后,左翎望着依然还在哭着的聂青鸾,终于是放松了对她的压制。 而且他还在苦恼的想着,这到底是要怎么哄她呢? 眼光扫到了先前办事时被他放到一旁的搓衣板,他想着,听说这搓衣板不单是可以用来洗衣服的,在某些人家家里还能用来做为罚夫工具的? 166阅读网 40 亲密伙伴 左翎最后当然没有跪搓衣板。 怎么说也是个一城元帅嘛,跪搓衣板这种事想想就行了,实际操作起来还是算了吧。 不过他还是不顾聂青鸾的哭闹,强行的将她抱入了怀里,一面伸手拍着她的背,一面用着哄小孩儿的语气在哄着她:“乖,不哭,不哭。” 聂青鸾:“” 左翎这是你小的时候你妈用来哄你的话吧?你到底会不会哄人的啊。 聂青鸾原本也就不是个懦弱的人,刚刚那一刹那只是因着被左翎压制着怎么都动弹不了,无奈之下才放声大哭。 而现下既然左翎都已经放松了对她手脚的压制,她能自由动弹了,那还哭个球啊。 不过很明显的左翎现下是被她的这气势给反压制到了嘛,聂青鸾就觉着,现在不蹬鼻子上脸那还等到什么时候呢? 于是她立时就开始气势汹汹的盘问着左翎了:“说,你和姜半夏到底是什么关系?” 经由聂青鸾刚刚那么一番哭闹,左翎是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他小媳妇似的轻言细语的回答着:“我和她没有半点关系。” 聂青鸾挑眉表示不信:“刚刚你还说姜半夏喜欢你的这事你是有所察觉的,那这么长时间以来你还经常和她见面?你若不是对她也有几分意思怎么会这样?” 左翎生怕聂青鸾对这事真的有所误会,然后再哭闹一场,甚至是真的转身就走了,所以他一时急得反而倒不晓得该怎么解释了,翻来覆去的也就只会说一句话:“我对她什么意思都没有,我只对你有意思。” 怕她不相信似的,急急的又补了一句:“我说的都是真的。” 聂青鸾自打和左翎相处以来,见着的要么是冷漠疏离的他,要么就是闷骚傲娇的他,总之都是面上很少流露出什么表情来的样子,如现下这样面上出现这么着急神情的样子还真的是头一次见。 聂青鸾就想着,这样才对嘛。做人就应该高兴的时候笑,不高兴的时候面上悲伤,一天到晚的脸上就一个表情,那不是面瘫就是个白痴。 她忍住了想笑的冲动,继续严肃着一张脸盘问着:“那你和姜半夏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就一五一十的从头到尾给我交代清楚了。” 左翎不晓得从这刻开始,或许说是从他对聂青鸾开始动心的那一刻开始,自己的气焰就已经被聂青鸾给压得低下了一头去。 两人之中,谁用情更深,谁自然就是那个永远被压的一头。 左翎想了想,然后仔仔细细的开始交代了:“陇城地处边塞,生活苦寒,军医原本就少,许多受伤的士兵都得不到医治。我父亲在时,便颁了一纸将令,言是招募陇城内的大夫为军医,那时姜半夏的父亲便报了名。后来我父亲被剥夺了爵位和兵权,回老家颐养天年,等若干年后我重回陇城的时候,发现姜大夫依然还是兼任着军医一职。那时我对姜大夫自然还是心生几分钦佩的。要知道军医这个职务,薪俸原本就低,且又是劳累异常,而他却能数十年如一日的做了下来,但这份坚持就已经是常人所不能的了。后来有一日,他带了姜半夏来见我,说这是他的女儿,医术也得自他的真传,问是否也能让她女儿也兼任军医一职?当时我想着军营里多一个军医也是好的,于是便答应了。而因着郑伯的腿伤拖延多年,阴雨天便会发酸发痛,姜半夏那时主动请缨要定期给郑伯检查腿伤,我也答应了,是以她有时会在王府里出入。” “不要避重就轻,说你和姜半夏之间的事。” 聂青鸾的脸色这一刻看上去很不好。 若是按照左翎说的来推算,那岂不是他和姜半夏之间相处的时间至少得有个五六年了? 聂青鸾一沉下了脸,左翎立时就觉着自己胸腔中的一颗心很剧烈的跳动了一下。 好吧,虽然是不愿意承认,但他这个一城元帅,千军万马之前都镇定自若面色如常,这当会却因着自家王妃随便的沉了下脸就吓的一颗矫健的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左翎心里想着,瞧这架势,他这往后妥妥的就是个妻管严啊。 而聂青鸾见着左翎没有立刻答话,立时便又喝问了一声:“快点老实交代。” 妥妥的一副野蛮王妃的架势。 随着她的这声断喝,左翎胸腔中矫健的小心脏又扑通扑通的一阵狂跳。 他忙收回了为自己将来担忧的心思,开始集中精神的回答问题,力求不要让自己的野蛮王妃因着对他的回答不满意而大肆发飙。 “鸾儿,首先我想说的是,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对姜半夏真的没有那意思,我全心全意的的只对你有那意思。” 左翎望着聂青鸾的小眼神一闪一闪的,真的是倍儿真诚。 聂青鸾轻哼了一声,用眼神示意他,你不要在我这卖萌了,赶紧的,给我交代问题。 左翎斟酌了措辞,接着说了下去。 “其实一开始我并不清楚姜半夏对我的情意,只是后来见的次数多了,她每次见着我的时候都是用那么一种深情的眼神看着我。我虽然面冷,也并不喜欢说话,但我又不傻,怎么会不明白她望着我的那眼神会是什么意思?” 聂青鸾: 好吧,她只能说,左翎对自己的认知还是蛮清晰的嘛。 面冷,不喜欢说话,不傻。所以,今晚你对我的这番解释是不是用了往常你说了一个月话的量? 而左翎还在那继续的透支着他一个月的话量:“而且你也知道的,小北看人眼睛最毒,尤其是男女之间的这种事,所以他也早就是在我面前说过,姜半夏肯定是对我有那种意思的。” 聂青鸾好奇心起,出口打断了他的话。 “赵小北看人眼睛真的那么毒?那他怎么说我们?” 左翎抿紧了唇,眼神竟然是有了几分躲闪,耳尖上也是有了几分可疑的红色。 聂青鸾一时就觉得,哎呀,平日里冷面严峻的左翎这时候的这副模样真的是太萌了。 反差萌啊有没有。 她全然不顾自己全身不着一根丝的情况,抬起右侧胳膊架在了左翎的肩膀上,笑嘻嘻的继续追问着:“赵小北到底是怎么说我们的?” 她敢肯定,答案肯定是对自己有利而对左翎不利的。 而随着她抬胳膊的这番动作,胸前白花花的两只桃子就开始跳动了,于是左元帅立时就开始走神了。 走完神之后,他便严肃着一张俊脸,开始伸爪子明目张胆的就对着那两只桃子揩油了。 自家的媳妇嘛,想怎么摸就怎么摸。 聂青鸾伸手,啪的一声打掉了左翎揩油的那两只手,声音又严厉了起来:“快说。” 左翎先前一直都跪坐在榻上,此时遭到聂青鸾的呵斥,他只好不情不愿的收回了自己不安分的两只爪子放在了膝上,随后坐直了身子,端正着一张脸,同样不情不愿的小声说着:“小北说,往后我会是个妻管严。而且说,你让我站着我就不敢坐着,让我跪着我就不敢坐着。” 聂青鸾只想哈哈大笑。 如果赵小北看人真的眼睛毒的话,那岂不是说明往后她就真的可以这样对待左翎了? 所以说那块老榆木搓衣板往后说不定真的可以派上用场的啰? 心情一好,面上就有了笑容,连带着声音也不再如以往的那么严厉了。 “你知道了姜半夏对你的情意,然后你是怎么想的?放任她继续这样对你,还是心里暗搓搓的享受着这种感觉?然后既不言明也不挑破,继续让她这样对你?还是想着有朝一日抱得美人归啊左大元帅?” 最后这一句话聂青鸾说的就有点阴测测的了。而且还是趴在他肩膀上,对着他耳朵一边吹气一边拉长了声调慢慢说出来的。 左翎只被她这口气给吹的啊,一方面是觉着心里瘙痒难耐,恨不能将她扑倒再次给就地正法一次,可一方面又被她面上那副凉凉的表情给吓的恨不能大喊一声鸾儿我错了。 冰火两重天的煎熬下,他干干的咽了口唾沫下去,继续的老实交代着:“没,没有。其实自打知道了姜半夏对我的情意之后,我是能避免和她见面就不和她见面的。真的鸾儿,其实在遇见你之前,我真的是没有喜欢过任何一个女子。你真的是我第一个喜欢的女子,而且我还可以保证,这辈子我也只会喜欢你一个人,再也不会喜欢其他人。所以对于姜半夏的这事,我们是不是可以揭过去不再提了?” 说到这里又急忙的补充了一句:“而且今天下午我也已经下过令了,往后不允许姜半夏再跨进王府一步。郑伯的腿伤我也让小北再去找了大夫来调理。所以我保证,今天下午的事,往后再也不会有。鸾儿,我这样的处理,你是否满意?” 聂青鸾不答,只是翻开被子,将刚刚被左翎胡乱扔在榻上的老榆木搓衣板寻了出来,而后狞笑着放在了左翎的面前。 “为表诚心,来,来,左大元帅,试试这个,看看合不合适。” 166阅读网 41 驯夫之道 左翎望望放在面前的搓衣板,又望望聂青鸾,再是望望聂青鸾,又望了望面前的搓衣板。 小眼神那萌的啊,聂青鸾都恨不能上前去捏捏他的脸颊了。 但为了求证赵小北下的那番结论,所以没办法只好狠一狠心试试了。 左翎还在那为自己残存不多的自尊迟疑着,试图讨价还价:“能不能不跪这个?怎么说我也是个元帅啊,传了出去,往后三军面前我还怎么统帅啊?” 聂青鸾笑,只是笑得各种不怀好意。 她半是威逼,半是诱口惑的劝说着:“不就是跪一下搓衣板而已,哪有那么夸张?再说了,你要求我什么姿势的时候我不都配合你了?怎么你现在就不能配合我一下?” 说到这里,她又摆出了一副热情的模样出来,两只手拉着左翎的胳膊摇晃了几下,用撒娇的语气说着:“来,来,这是我们之间的夫妻情口趣嘛,你放心,别人是不会知道的哟。而且今天我也没真的想让你跪多长时间,主要就是想让你试试这块搓衣板合不合适的嘛,完全没有其他的意思哟。” 左翎难得见聂青鸾撒娇,所以她这一撒娇就把他给迷的不行不行的。 而且夫妻情口趣这四个字实在是打动了左翎。 他想了想,觉着也是,夫妻原本就是同一个人,彼此之间还要讲什么自尊啊。 再说以往聂青鸾不也是配合了他提出任何姿势的建议?要是她那会也那么在乎自己的自尊,那他们之间就不会这么和口谐了。 左大元帅这么一想,当即就觉着跪搓衣板这事也就是个小事了。 像他现下其实不也是跪坐在榻上的?其实不就是将榻换成搓衣板了嘛,有什么好在意的。 于是左翎十分欣然的将搓衣板拖到了自己的膝盖下面。 只不过这搓衣板它毕竟不是榻啊,下面的沟槽实在是,唔,太窄太深了了,跪了只一会儿的功夫,膝盖就有点难受了。 于是左翎的面上就有了点难受的表情。 聂青鸾一见,面上先前的盈盈浅笑早就是转化成了阴险狞笑。 “怎么样啊?”她弯腰低头,阴测测的问着左翎,“这块搓衣板你跪着还觉得合适吗?” 左翎见着她前后的明显变化,后知后觉的终于察觉到了,他这约莫是给自家媳妇给阴了一把。 但就算是知道被阴了一把,可悲的是他还不敢反抗啊。 他怕聂青鸾一怒之下真的是跑了或者是干脆冷处理他,十天半个月的也不和他说话啊。 所以他也只能委委屈屈的点了点头:“还行。” 聂青鸾继续狞笑:“哼,看你往后还敢出去给我招惹烂桃花,然后让那些烂桃花还来给我逼宫。左翎,我可告诉你了,往后再有今天这样的事发生,要么你就自觉的给我跪搓衣板去,要么我就收拾东西闪人,躲一个你肯定找不到的地方去。二选一,你自己想好了。” 说到这里,她又想起了一些里的经典情节,于是又笑着继续说道:“哼,最好是到时我肚子里有了你的娃,我带球跑路去。等到若干年之后再见到你,娃都不知道有你这么个爹,见面都叫你叔叔,我看你到时后悔不后悔。” 她这么一说左翎就急了。 主要是他觉着聂青鸾虽说是个侯门千金,但她的脑子里压根就没有什么三从四德的概念,反而是什么事都随着自己的性子来。所以要是真的惹急了她,搞不好她真能做出带球跑路的事来。 左翎立时就态度诚恳的说着:“鸾儿我错了。我保证往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了,要是再有这样的事,也不用你开口,我会自己自觉的跪搓衣板去。” “所以,”聂青鸾直起了腰,面上又带了几分盈盈浅笑,“你的意思是这块搓衣板我可以留在我们的卧房里了?” 左翎忙不迭的点头,一脸认真的说着:“可以。你还可以将这块搓衣板放在醒目的地方。” 结果聂青鸾将这块搓衣板放在了床下。 她原本也没真的想当个河东狮,只不过是想给左翎立个章法,告诉他她是有底线的,触犯了她的底线那就别怪她不好意思了。 一棒子打完了,接下来自然得给颗甜枣了。 这才是正常的驯夫之道嘛。 聂青鸾手脚麻利的穿好衣裙,而后笑嘻嘻的对着左翎说道:“元帅请坐好,让为妻来替你穿衣。” 左翎自然是不敢,连忙摇手拒绝。 但聂青鸾却是强行的要给他穿,最后左翎没办法,只好受宠若惊的站在那里,瞧着聂青鸾一双柔白的双手不停的在给他惹火。 虽然她是很正经的在给他穿衣服不错,但被他柔白双手碰到的肌肤压根就是感觉如同被点了火一般的好吧。 于是这一身衣服穿的左翎真是,酸爽异常,而且是各种蠢蠢欲动啊。 穿好了衣服,聂青鸾又拉着左翎让他坐到了桌子旁,双手奉上了一杯热茶给他,而后娇笑着亲了他的脸颊一下,而后摸了摸他的头,宠溺的说着:“我现下去烧菜,阿翎坐这里乖乖的等我回来哦。” 左翎: 他只受宠若惊的都想流鼻血了,而且是惴惴不安的那种受宠若惊。关键是他总觉得下一刻聂青鸾就会变身,然后暴喝一声,还不快给我跪搓衣板去。 于是左翎忙不迭的点头,乖巧的答应着:“我会在这里坐着等你回来。” 聂青鸾又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笑眯眯的赞叹了一句:“乖。” 而后她转身就去厨房里准备晚上要吃的菜去了。 枇杷跟随聂青鸾多年,眼力见那不是一般的好。 他见左翎拎着茶壶进了屋子却许久不出来,而且屋内也迟迟没有点蜡烛,当即就明白了聂青鸾和左翎两个人肯定是在做夫妻之间的运动。于是她当即就招呼了青儿,两个人一块儿淡定的去大厨房里拿了饭菜来吃,而且还很体贴的拿了聂青鸾和左翎的份。 聂青鸾人刚一出了屋子,枇杷立时就从自己的屋子里跑了出来,先是望着聂青鸾暧口昧的嘿嘿笑了一会,而后就说了她从大厨房拿了饭菜来了,正在厨房搁着呢,要不要她将饭菜热了端过去? 聂青鸾摇了摇头。 甜枣这才给了一小半呢,怎么着她也得弄几个小菜出来。 于是她一边撸袖子,一边就吩咐着枇杷:“过来给我烧火,我弄几个小菜。” 聂青鸾一来是不想让左翎在那等太久,二来她自己也确实是饿了。 上午因着姜半夏的那一出,气的她中饭都没怎么好好的吃。而刚刚又被左翎那么一折腾,体力早就是耗尽了,这当会已经是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于是她就只简单的炒了几个快手的家常菜。 一道炒肉丝,加了大蒜叶,香干。可惜的是这年代没有辣椒,不然加了切的细细的辣椒,大火爆炒,最是下饭了。 一道香菇青菜。香菇是干香菇泡发的,去了蒂。这道菜虽简单也是最常见的,但霜降之后的青菜吃起来原本就有点甜丝丝的味道,再加了香菇,色香味都是个顶个的好。 一道素炒藕丁。莲藕取的是前面最嫩的那截,吃起来脆脆的。同样还是很遗憾这年代没有辣椒啊,不然加了腌制好的红泡椒一炒,那味道真是令人回味啊。 一道肉丝跑蛋。这道菜最容易了,鸡蛋打散,放盐,加上提前炒制好的肉丝,锅里放油,油热之后蛋液倒下去,然后两面烙的金黄就可以起锅了。 聂青鸾上辈子犯懒的时候,就是电饭煲焖点米饭,然后饭熟了磕两鸡蛋烙个鸡蛋饼,用时不到两分钟。 不过现下米饭倒是不用她单独煮了,郑伯煮的米饭还是不错的。于是她就将枇杷拿回来的米饭在锅里热了热就好了。 当聂青鸾将这四个菜一字儿摆在左翎面前的时候,左翎有片刻的发懵。 眼前的这四道菜,论颜色,黄绿黑白,各种让人移不开眼睛,论香味,香菇的味道那可香了,论味道,左翎夹了一筷子炒肉丝,纵然是一向严厉如他,也是竖起了大拇指夸了一句:“鸾儿你真的是太厉害了。” 聂青鸾毫不掩饰自己脸上的得意之色,而且抓紧时机也夸了自己一句:“那是。我可是标准的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做这几个菜小意思了。” 然后夫妻两个人对面坐下来开始吃饭。 两个人都是饿着了。要知道,夫妻运动无论是施压的那方还是受压的那方,那可都是件体力活啊。 一顿饭两个人吃的都很满足。 最后左翎放下了碗筷,望着聂青鸾,很是幸福的就感叹了一句:“我可真是有口福啊。” 聂青鸾不以为意的笑:“就这几样简单的小菜你就说自己有口福了?改天等我有空了我再好好的给你弄几道大菜,到那时你再说自己有口福也不迟。” 左翎闻言,忽然的就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出来。 还没等聂青鸾对着他的笑容惊艳一把,就见左翎用着同样意味深长的目光在看着她,而后还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我说的口福可不是指你烧的菜。” 聂青鸾: 她只想说,闷骚调口戏起人来真特么的不要脸啊啊! 166阅读网 42 示弱策略 经过姜半夏的那件事之后,聂青鸾和左翎之间反而较以往更加亲密起来了。 姜半夏若是知道自己那日说的一番话,无形中却是消融了横亘在聂青鸾和左翎之间的最后一道坚冰,只怕当场就会吐血三升。 冬月已过,天气越发的寒冷了起来。 以往聂青鸾没事的时候就会和枇杷王顺他们一起出去逛逛,但现下却有点犯起了懒,只是终日缩在屋子里不出去。 实在是太冷了啊。滴水成冰什么的都是小意思了,出门一会儿眼睫毛上面都能给你冻出一层冰来。 聂青鸾这当会总算是明白了一口唾沫一口钉这话的意思了。 这日空中又下起了大雪。 其实自打聂青鸾九月到了陇城之后,大大小小的就下了足有五场雪了,但没有哪一日的雪有今日的雪下的大。 她站在窗前,推开菱形窗子,看着空中搓绵扯絮似的大雪,由不得的就感叹了一声:“腊月的第一场雪就这么来了啊。” 枇杷正在往放在屋子中间的铜炉火盆里添着木炭,闻言就附和着:“可不是,小姐。没想到咱们到这陇城一晃就三个来月过去了啊。记得来的路上我还担心着呢,那时不都是说王爷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冷血狂魔?我那时还想着,别等我们到了陇城没多长时间就被王爷一刀给砍了,然后客死异乡,有冤都没地诉去。不想王爷竟然是这么好脾性的一个人,所以说谣言是不能信的。” 聂青鸾闻言眨了眨眼,心里想着,其实你家小姐我早就是被你家王爷用匕首架过脖子了,要不是那当会我机灵,说不定现在早就客死异乡了。 想到那晚被匕首架脖子的仇,聂青鸾就哼哼了两声,想着今晚一定要将这仇给报回来。 枇杷添完了木炭,用火箸在火盆里拨了拨,将炭火拨的红旺旺的,而后直起身子来问着聂青鸾:“小姐,今晚你打算烧什么菜?” 聂青鸾想了一会答道:“这么冷的天,就烧个火锅吧。待会你让青儿去大厨房里弄点羊肉,牛肉,豆腐,菠菜之类反正能涮一涮就能吃的东西来。记得一式两份哦,到时我另外一个火锅弄好,你和青儿吃。” 羊肉好啊,吃完容易上火哟。晚饭让左翎多吃点羊肉,等他上火了,再一脚将他踹到榻上去睡,晾他一晚,这就算是报了当日的一匕首之仇了。 聂青鸾想到得意处,面上不由的就浮上了笑容。 而枇杷一听到有好吃的,立时脆生生的就答应了一声,转身就吩咐青儿去了。 作为王府的女主人,有些特权自然还是有的。譬如说以往她想吃点什么,还得自己这边遣了枇杷或者是青儿出门买食材去,但现下她大可以直接对大厨房说上一声,让他们买食材的时候连带着一块买回来就可以了。 枇杷去了一会就又回来了,说是青儿已经出发去大厨房挑拣今晚要吃的食材去了。 聂青鸾嗯了一声,自己端了个绣墩坐在火盆前面烤火。 梳妆桌上摆放着一盆点缀着宣石的水仙和一盆瓜果。 陇城地处边塞,气候又是苦寒,时令鲜花和瓜果都很是难得,就这盆水仙和瓜果都是左翎好不容易才弄来的。 屋子里暖和,水仙早就是开了两三朵了,幽香满屋。 聂青鸾让枇杷也坐,主仆两个一面围在火盆旁边烤火,一面就随便的聊些家常。 正聊的入港,忽然的就听到外面有小丫鬟在禀报着,说是郑伯来了。 聂青鸾当即就站了起来。 王府里就一个郑伯,就是左翎口中的那个因救他父亲而瘸了一条腿,从此之后就管着大厨房的郑伯。 聂青鸾当时心里就想着,自打她进了王府,从来只听说过郑伯的名头,可还从来没有见过他真身啊。他这次来找她做什么? 联想着近日她自己独立出来搞了个小厨房,而且左翎也只在她这吃饭,不去大厨房吃饭的事,聂青鸾的心里不免的就开始有点惴惴了。 所以说,郑伯不会是因着这件事来兴师问罪的吧? 她心里虽惶恐着,但面上还是镇定自若的吩咐着枇杷:“快去请郑伯进来。” 枇杷答应了一声,忙起身去打起了门帘,恭敬的对着门外的人说了一声:“郑伯请进。” 聂青鸾也早就是迎了上前去。 门前光影一暗,有人低头走了进来。 聂青鸾抬眼望了过去。 郑伯头花发白,长相普通,扔人堆里也不会去看第二眼的那种。但他身量极高,体格也甚是魁梧,腰背也是挺的极直,一看就知道是军人出身。 但这份气质就已经是足够让人敬佩的了。 郑伯这当会也在打量着聂青鸾。 早就听王府众人说了王爷这段时日的变化了,所以他也早就是想着看看王妃到底是长了个什么样,竟然是能让王爷倾心,而且是面上不时的都会有笑容出现。 一见之下,标准的江南女子的温婉长相,只是眉眼之间却甚是灵动,一望就知其性子定然是不会和她长相一般。 不过一过眼的功夫,郑伯已经是从上到下的将聂青鸾给打量了一遍,而后他便拄着拐杖要对着聂青鸾躬身行礼。 聂青鸾哪敢受他的礼啊,当即也顾不得古代所说的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直接两步上前去就扶着郑伯的胳膊,诚惶诚恐的说了一句:“郑伯快别这样。您是阿翎的长辈,也就是我的长辈。做晚辈的哪里有让长辈行礼的道理?您这可不是折煞我了吗?” 郑伯一听,心里当即就想着,嘿,别看这王妃年纪小,倒是挺上道的。 而接下来,他认为挺上道的聂青鸾还对着他行了个礼。 郑伯也不敢受。虽说从辈分上来说他是聂青鸾的长辈不错,但若是从身份上来说,聂青鸾她毕竟是王妃,而他只不过是这王府里管厨房的。 所以他侧了侧身子,也就只受了半礼。 聂青鸾对着他行完了礼,让他坐了主位,自己则是在下侧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枇杷这时端着描金朱漆托盘过来,上面放着两杯茶。聂青鸾见了,又忙起身站了起来,双手从托盘上捧了一杯茶给郑伯。 郑伯口中谦虚了两句,随后也伸手接了茶杯。聂青鸾这才又在他下侧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敬佩郑伯自然是一方面的原因,而另一方面,聂青鸾想的是,自古都说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她都对郑伯这样恭敬成这样了,想必就算是他心中一开始对她有再大的成见,这当会也不好意思发作出来的吧? 于是聂青鸾就带着对自己的敬佩之情揭开茶盖喝了口茶。 卧槽我真是太聪明了啊,竟然连伸手不打笑脸人这种策略都能想得出来。 而那边厢郑伯也是揭开茶盖喝了一口茶,而后他放下茶杯,望着聂青鸾就说道:“听说王爷最近天天来王妃这里吃饭?” “”难道是刚刚她的策略行不通?所以郑伯一开口说的还是这个? 聂青鸾面上带了毕恭毕敬的神色,小心翼翼的回着:“是。不过这是因着阿翎最近回来的都挺晚,他想着现在天冷,从大厨房里拿了饭菜过来吃都凉掉了,所以我就只好现烧些热乎的饭菜给他吃。” 左翎啊,不好意思,这个黑锅你就先背下吧。不过想来郑伯也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儿子媳妇之间,从来只听说过有对媳妇不满意的公婆,还从来没听说过有对儿子不满的父母,郑伯虽然不是左翎的亲生父亲,但都是长辈,又是在一起相处了那么多年的,想来心态是一样一样的。 所以聂青鸾就觉着,她这个做媳妇的现下还是夹着尾巴做人的好。 而且她自己窃以为,她这尾巴夹的好,夹的妙,夹的呱呱叫。 因着郑伯听了她的话之后,面上竟然还是有了几分笑意,而且一边伸手撸着自己下巴上长的几根稀疏的胡子,一边还笑道:“好,好。如此说来王爷现下每天都能吃上热饭了。” 所以他这言下之意就是,左翎他以往吃的全都是冷饭啊。 这话聂青鸾当然是不敢直接问出来的,也就只是在心里想想而已。但郑伯竟然是跟知道了她的想法一样,随即就感叹着说道:“想王爷这些年来过的日子也真是,唉,糊日子过罢了。王妃你是不知道,你没来之前,他基本都是在军营里过日子,有时连晚上都是在那睡了。军务繁忙,吃饭也是饱一顿饿一顿,冷一顿热一顿,有一顿没一顿的,我在旁边瞧着都心痛,只怕他年纪轻轻的就弄了个胃病出来。可自打你来了,我听王府里的下人说王爷现在每天都会回来吃晚饭,而且瞧着还比以往胖了点。我听了心里那个欣慰啊,王妃啊,可亏了你了,你说要不是你,王爷再这样下去,不定就得弄个什么胃病出来,然后英年早逝也说不定。” 聂青鸾: 你这样说和自己相处了一个二十来年的晚辈真的好吗郑伯。 不过客气话还是要讲的。 于是聂青鸾就很谦虚的说着:“哪里,哪里。郑伯你太抬举我了,我哪里有你说的这么好。” 郑伯也在那说道:“王妃不必谦虚。我只是说你对王爷影响很大,可没说你有多么的好啊。” 聂青鸾: 算了,她还是闭嘴听着郑伯说吧。 郑伯又在那天花乱坠的说了一把左翎的辛酸往事,大意是我家王爷这么多年不容易啊,过的苦啊,真是兼着为之落泪闻者为之伤心啊,所以王妃你往后可得对我家王爷好啊,不能欺负我家王爷啊。 东扯西扯了一大堆之后,他端起茶杯咕嘟嘟的喝干了里面的茶水,而后清了下嗓子,然后终于是说出了自己此次来的目的。 “王妃啊,我想辞职。” 166阅读网 43 别样运动 聂青鸾先前还在那听着郑伯说左翎的苦难史,正听的昏昏入睡之时,忽然就听到郑伯说了一句,王妃啊,我想辞职。 聂青鸾一时没反应过来,依然微阖着双眼。 待反应过来他这是什么意思时,她一双杏眼瞬间就睁到了最大。 虾米?郑伯要辞职?他这是几个意思? 她琢磨了片刻,然后想着,郑伯他这不会是以退为进的意思吧? 所以说他其实还是很在意自己独立出来搞了个小厨房的事?还是很在意左翎每天只在她这吃饭的事? 于是聂青鸾就诚惶诚恐的说着:“郑伯你可千万别说这话。其实你烧菜挺好吃的,你要是辞职了左翎肯定会不习惯的。” 郑伯接下来又很坚定的表达了自己想要辞职的决心,而聂青鸾也同样很坚定的表达了自己不要他辞职的决心。 两相僵持之下,聂青鸾见郑伯忽然站起了身来,大有一种,她再不答应他辞职的事下一秒他就要直接给她跪下的架势。 聂青鸾直接就被他给搞懵了。 而郑伯已经是在那面上略带有抓狂之色的说着:“王妃啊,求你了,我是真想退休了啊,求你成全我啊。” 聂青鸾瞧着郑伯这样一点也不像是故意装出来的,心里想着,难不成他其实是真的想辞职不干了? 她犹豫了下,最后迟迟疑疑的问着:“可是为什么啊郑伯?您是不是因为我自己弄了个小厨房的事所以不高兴?我之所以弄了这个小厨房出来,其实一点嫌弃您的意思都没有,主要是我这人口味比一般人淡一点,而且我这人还比较喜欢自己烧菜。您可千万别多想啊郑伯。” 郑伯还在那抓狂:“我一点都没有多想,也没有一点不高兴。实在是我其实早就想不干了。” 聂青鸾这就不懂了:“您要是早就不想干了怎么早不说?” 非得等到这会来说?不知道的不得以为这是我嫌弃您,最后挤兑您离开的啊。 郑伯一听这话就忧伤了。 “我早先哪有没说啊。其实这话每年我都要提个一两次的,王爷也有答应的意思。” 聂青鸾那就更好奇了:“那您怎么,怎么还一直干到了现在?” 郑伯闻言那就更忧伤了。 “关键是没人敢接手啊。王爷这个人王妃你也是知道的,一年到头都是冷着一张脸,军纪方面又是要求严格,对着那些犯了事的士兵从来是半分情面都不讲的,该打打,该砍砍,所以大家都在传说王爷是个冷血嗜杀的人,哪里还敢给他烧菜啊。就怕烧了个菜不合王爷的意了,不定的就是缺胳膊断腿的事了。就因这,不论是想在府里下人里挑选个新厨子出来,还是花重金去外面招一个来,可就是没人敢来报名啊。” 聂青鸾一头黑线。 所以说谣言这种东西真是毁人不倦啊。 而郑伯还在那忧伤的望着聂青鸾,大有她要是开口说不同意他就直接在那老泪纵横给她看的架势。 聂青鸾: 郑伯都这样了她哪里还好意思敢不同意啊。 所以最后她就直接同意了这事,还说让郑伯放心的退休过自己的新生活去。新厨子的事不用他担心,就包在她身上了。 郑伯一听,当即就从满面愁苦之色秒变为了解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这样的面色。 好吧,聂青鸾安慰着自己,这郑伯原来是和老顽童是一个频道的。 郑伯多年心愿今朝一旦实现,面上的皱纹都笑出了一朵花来。 他在那继续嘚啵嘚啵的感叹了一下自己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回过老家了,不知道有多想念,睡里梦里都是老家,醒过来都是老泪纵横啊。这下好了,退休了,终于是可以拍拍屁股轻轻松松的回老家过悠闲的日子了。只是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啊,也不知道等他回了老家之后还会有多少人认识他。 说到激动处,刚刚一直没有来得及在聂青鸾面前表现出的老泪纵横这当会终于是表现了出来。 只把聂青鸾给吓的啊,忙不迭的就让枇杷找了快干净的布巾来给他擦眼泪,又从果盘里拿了两橙子出来,亲自切开了递给郑伯,让他吃完了再哭。 郑伯也没跟她客气,接了过来几口吃掉,然后又开始在那嘚啵嘚啵的继续哭诉他的老家。 聂青鸾和枇杷两两相对,彼此都在对方眼睛里看到了一种无可奈何的情绪。 最后郑伯总算是哭完了,拄着拐杖起来开口告辞,说是要回去收拾收拾行李,等王爷回来了和他辞个行,过几日等王妃找到顶替我的人我就回老家去。 聂青鸾也忙起身站了起来,亲自将他送到了门口,末了还客气的说了句:“等我和左翎得空了就去您老家看您啊郑伯。” 郑伯答应了一声,又开始甚是高兴的介绍了他家乡的名胜景点和名声小吃。 聂青鸾: 她对郑伯的这话唠程度真是给跪了。 而那边厢郑伯总算是列数完了他老家的一系列景点和小吃,忽然正经了一张脸,特郑重的说了一句:“王妃,姜半夏你认识的吧?我跟你说,这女人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往后你可得小心她。” 聂青鸾自然是要摆出一副虚心求教的态度出来问着为什么了。 于是郑伯就开始科普了。 原来前几日姜半夏照例来给他查看他的老腿伤的时候,状若无意的数次提起聂青鸾自己弄了个小厨房,这明摆着就是嫌弃郑伯您烧菜的手艺不好啊。而且现在王爷还和她走得近,逐日只在她那里吃饭,早就是被她给迷得六道的了。总之就是明着暗着的说了聂青鸾一箩筐的坏话,而且还挑拨着郑伯来找聂青鸾算账。 姜半夏当时的原话是,郑伯您是救过前王爷的老前辈,聂姑娘这般轻视你怎么行?您的话王爷是一定会听的,但凡您去找王爷说上几句,聂姑娘往后定然是不敢再这般的轻视您了。 郑伯当时就气得胡子直抖了。 他说他当时也没想别的,拿了手边的拐杖直接就是一拐杖扫过去了。 当然这拐杖没打到姜半夏身上,郑伯说他还是不屑于打女人的,这拐杖扫到的是旁边的一张椅子。 郑伯年轻的时候臂力那也是过人的,现下虽然年纪大了,但宝刀不老,一拐杖过去依然是将那四条椅子腿给打断了。 然后他就站起来大骂姜半夏挑拨离间啊。他说王妃爱自己弄个小厨房,王爷爱整天的去王妃那吃饭关你腿事啊?王爷和王妃两夫妻感情好我只有为他们高兴的份,哪里还有上赶着去给他们两添堵去的啊?你说你这女人让我去对王爷说王妃的坏话安的是个什么心啊?还有你一口一个的聂姑娘的叫着算是怎么回事啊?你口中的聂姑娘现下可是我们晋王府的女主人,你怎么着也该叫一声王妃才是吧? 郑伯这番话一说完,枇杷在旁边就直接高喊了一声郑伯威武。 聂青鸾也是震撼了啊。 她没想到郑伯是这么的真性情啊。 “郑伯啊,等我和左翎得空了就一定会去您老家看您的啊。” 聂青鸾这次说的可不是客气话,而是发自于肺腑的真心实意。 等郑伯走了,枇杷还沉浸在郑伯威武,郑伯牛掰的情绪中。 聂青鸾也在感叹着:“郑伯骂姜半夏的这番话真是大快人心,骂出了我心里一直想骂却没有骂出来的话啊。就为了郑伯的这番话,就该浮一大白才是。” 说到这里,她就吩咐着枇杷:“枇杷,让王顺去外面买上两坛上好的高粱烧来,一坛你让他给郑伯送去,一坛拿到我这里来。再有刚刚跟你说的那火锅的事,你让青儿辛苦下,再去大厨房挑拣一份食材出来,晚上我要多做一份火锅给郑伯送去。” 枇杷脆生生的答应了一声,转身就去了。 于是这晚左翎回来吃晚饭的时候,不但发现有火锅可以吃,还有高粱烧可以喝。 而且聂青鸾在吃饭的全程里面上一直都带着笑容。 左翎就觉得自己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问着她这是什么事这么高兴。 聂青鸾抿着唇没有回答,只是说今天自己心情好,所以咱们来个一只小蜜蜂飞在花丛中怎么样? 划拳的最后结果是左翎一滴酒都没有喝,而聂青鸾直接就是喝高了。 喝酒了的聂青鸾望着左翎就嘻嘻哈哈的笑,说着:“左翎,你最近可是长胖了哦。” 左翎将都快要坐不稳的聂青鸾抱到自己腿上坐好,两只胳膊环着她的纤腰,下巴搁在她肩膀上,柔声的问着:“所以呢?” “所以你就要多运动减肥了呀。” 左翎一听,眼中立时就泛起了笑意,随后环着她腰的手就顺势开始动手解她的腰带了。 聂青鸾醉眼朦胧中还晓得问了一句:“左翎你这是要做什么?” 左翎抬头望她,面上是人畜无害的和善笑容:“你不是说我长胖了要运动减肥的么?我这就是打算做运动减肥了。” 喝醉酒的脑子转的没有平常快,直至左翎将她身上的衣裙全都除尽,维持着她坐在他身上的姿势探身进来的时候,聂青鸾还傻乎乎的问了一句:“可是做这种运动不都应该是在床上的吗?” 左翎含着她的耳垂闷声的笑,声音低醇迷人:“谁规定做这样的运动就一定要在床上呢?鸾儿,以后我带你试遍所有地方做这样的运动好吗?” 聂青鸾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对。 直至沉沦的时候,她模模糊糊的终于想到,卧槽他左翎不是一直冷面闷骚的吗?怎么现在转换画风直接成明骚了啊。 166阅读网 44 温馨家常 事了完毕,聂青鸾直接睡了,不过半夜醒过来的时候由左翎服侍着喝了一次水。 次日一早她醒过来,虽然不至于头痛欲裂,但总归是有些不大舒服的。 左翎拿了醒酒石来让她含在口中,于是她就盘膝坐在床上,口中含着醒酒石,脑子里却一直在想着,我这到底是有什么事要跟左翎说来着?怎么就是想不起来了? 想到头痛处,她还伸手拍了自己的头两下。 最后酒意渐醒时,她总算是想了起来。 她伸手将口中的醒酒石拿了出来,叫着正在绞布巾打算给她擦脸的左翎:“阿翎,昨天郑伯找我来了,他说他要辞职退休呢,我答应了啊。” 左翎拿着一块绞好的布巾走了过来,说着:“抬头。” 聂青鸾依言仰起了头。 然后左翎就用手中的布巾给她轻柔又仔细的擦着脸,一边擦一边说着:“郑伯跟我提退休的事已经有很多次了,我也一直答应着,只是苦于没有找到接手管理厨房的人,所以这才继续辛苦了他这么些年。你既是答应了他,那可是对接替郑伯之人的事上有把握?” 聂青鸾笑嘻嘻的伸手指了指自己,说道:“我呀。能者多劳嘛,大不了我这个做王妃的既管着府里前面的事,也顺带管管厨房里的事也就是了。” 左翎收回布巾,抬眼望了聂青鸾一眼,而后才说道:“王府里的下人虽说不多,但一二十个人还是有的。这么多人的一日三餐都由你亲自来负责?鸾儿,便是你再能者多劳,可我是会心疼的。” 聂青鸾也不晓得为什么,就是很喜欢听左翎对她说情话。 左翎给她擦好了脸,原本是要拿着布巾走的,但聂青鸾对着他勾了勾手指,于是他便又靠近了床边几分来。 聂青鸾依然保持着盘膝坐在床上的姿势,却是直接伸出胳膊抱住了左翎的腰,仰头望着他,笑得一双眼睛潋滟如波。 “阿翎,我可喜欢听你对我说情话了。以后你每天都对我说甜言蜜语好不好?也不用多,一天说一句就够了。” 左翎在对待聂青鸾的事上充分的表现了他不吃亏的个性,于是他当即就讨价还价的问了一句:“有什么好处?” 聂青鸾用头在他腰间蹭了蹭,而后才笑道:“往后你要求什么地点什么姿势我都配合你好不好?” 这个条件太诱口惑,左翎当即就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而后他自己也洗漱了一番,看着聂青鸾在那挑选她今天要穿的衣服。 最后在他的建议下,聂青鸾上身穿的是一件胭脂红点赤金线的缎子小袄,下面穿的则是宝石蓝的素面长裙。 聂青鸾这段日子也算是看出来了,左翎虽然自己一年到头穿的基本都是黑色的衣服,但他却很是喜欢她穿颜色亮丽活泼一点的衣裙。 不过好在聂青鸾自己也是喜欢穿颜色亮丽活泼一点的颜色,所以她和左翎在这上面倒没有什么大的冲突。 穿好了衣裙,聂青鸾简单的挽了个发髻,然后就和左翎坐在桌前吃早饭。 早饭照例是稀饭馒头,并着一些小菜。 聂青鸾咬了一口馒头,想了想,就问着左翎:“你今天事情可多?” “有事?”左翎问的言简意赅。 聂青鸾也不以为意,只是有些嫌弃的看了一眼手里的白馒头:“白馒头吃腻了,不然你今天下午早点回来,我包包子给你吃?鲜肉大包子哦。” 左翎夹了一筷子咸菜,想了想,然后方才说道:“今天军务应该不是很繁忙,等我在书房里处理好了军务就回来。” 聂青鸾高兴的点了点头,欢快的说着:“那感情好。那我就先将面和好了等你哦。” 他们两个人愉快的商议好了这件事,聂青鸾又想起了另一件事来。 “待会上午郑伯可能会去你书房跟你辞行,阿翎,我想着,郑伯对你们左家有恩,又是在府里辛苦了这么多年,他要走你可不能亏待了他,得好好的给他一大笔养老银子,让他回老家过点悠闲的小日子才是。” 左翎点了点头:“这事我自会处理,你无需担心。” 一顿饭吃完,两个人各干各的事去了。 聂青鸾自己亲自去了一趟大厨房。她一来是要去大厨房里拿点面粉过来包包子,二来也是想着能不能将厨房里的那两个给郑伯打小手的帮工给发展成能顶替郑伯的厨师。 大雪初停,屋外银装素裹一片。 聂青鸾出门之前还是做了全副的武装打扮。 石青刻丝灰鼠斗篷穿起来,风帽带起来,小火炉拿起来,然后狠一狠心,跺一跺脚,推开厚厚的夹棉门帘出了门。 饶是都快穿成了一头熊,可出门的那当会还是被迎面吹来的寒风给吹的浑身哆嗦了一下。 聂青鸾感叹着,为了吃个肉包子她这也是蛮拼的。 一路疾行,很快的就到了大厨房。 早饭的饭点已经过了,郑伯不在厨房了,只有那两个打下手的帮工正在厨房里收拾着。 聂青鸾和枇杷走了进去,那两人见了,忙过来见礼。 自打左翎让聂青鸾掌管王府以来,她对王府里的一应之人也是有所了解的。 她知道这两个帮工年纪大一点,三十来岁的那个叫做老周,年纪小一点,二十来岁的那个叫做小张,都是自打左翎重新来到陇城之后才招募来的。 聂青鸾一面对着他们两个人和善的点了点头,一面就悄悄的打量着他们二人。 老周看着憨厚稳重,小张则是机灵跳脱些。 于是接下来聂青鸾就状似无意的和他们闲话家常了一会,也就或多或少的打探出来了,其实这老周和小张都是会做菜的,只是出于惧怕左翎的原因,所以一直以来都是宁愿给郑伯帮工打下手也不情愿上灶。 就是怕烧了个左翎不喜欢吃的菜出来,然后少了条胳膊或是腿,或者直接是命都没有了这样的。 聂青鸾一头黑线啊。 不过想想外面的人好像都是这样看待左翎的,于是她也就淡定了。 拿到了面粉之后聂青鸾和枇杷就离开大厨房回去了。 而在路上她就已经做了个决定,那就是,往后就让老周和小张顶替郑伯来掌勺,而打下手的帮工则是再在府里的下人里招募两个好了。 至于说他们怕自己做菜不得左邻的意而招惹来什么祸事,她可以预先跟他们说明,甚至是以书面的形式写下来,无论他们做菜有多难吃,都不会有任何人,包括左翎去找他们的麻烦。 对此聂青鸾只想仰天长叹,这都怪左翎啊。说起来他好歹才是这王府里的主人,可你哪见过一个王爷顶多也就只在自己的书房和卧房转悠,等闲其他地方都不去的?便是书房里伺候的人也都是他军营里的兵士,从来不用府里的下人,倒弄的他这府里好多下人其实都没有见过他几次。 好吧,聂青鸾想着,看来左翎其实只是将这王府当成了睡觉的旅馆吧? 你说但凡只要他多在自家王府里多留点心,哪里用得着她现下为了安抚别人做个厨子费这么多的苦心啊。 聂青鸾带着一腔子对左翎的郁闷和面去了。 这年代其实也没有什么酵母,辣蓼草顶多也就只能用做酒曲,所以没办法,只能和好了面放在那让它自己发酵了。 聂青鸾将面和好成一个白白胖胖的光滑大面团放在陶盆里,外面再覆盖了一张打湿的白棉布,然后将盆放在了自己的房间里。 外面冷啊,别说发酵了,估摸着这面团都能直接冻成一坨冰了。而房间里暖和,有利于面团发酵。 面和好了,接下来就是弄包子馅的事。 无非就是选上好的六分瘦四分肥的肉一块,剁碎成泥,加上盐,酱油,各种香料拌均匀了,然后放那冷冻着呗。 上辈子弄好馅之后都是塞冰箱下面的冷冻层,现下倒好,直接往那一放,保证过不了一会就能给你冻严实了,倒省事了。 等这两样弄好了,就直接可以当甩手掌柜的该干嘛干嘛去了。 中午左翎在书房里忙着处理军务没有过来吃午饭,聂青鸾弄了三个小菜让枇杷送去了厨房。不想赵小北也正在书房里,于是按照枇杷的话来说,那就是白白便宜了赵小北啊,他吃的倒比王爷还多。 聂青鸾抿着唇笑,没有说话。 其实她早就察觉到了,枇杷但凡是对于关乎到赵小北的事情上总会会各位的苛刻些。 所以也就是说,这两个人之间也是有可能成一对的? 对此聂青鸾倒是乐见其成的。毕竟赵小北虽然是油腔滑调了些,但真到正事上的时候那也是很稳重很靠谱的一个人。所以若是枇杷能和他成为一对,那她也是很放心的。 166阅读网 45 包子逸事 聂青鸾一起等到了半下午的时候左翎才回来。 当时她正坐在火盆旁边做着刺绣。 倒不是她有意的想朝着蕙质兰心,温婉贤惠的这方面发展,只是自打她穿越过来之后整日的没什么事情做,最后就学了这门刺绣的手艺。 好歹没事的时候也能打发打发时间。 听到脚步声响,她抬起头来,就看到左翎正推开门帘走了进来。 她便放下了手里的绣活,起身迎了上前去,笑着说道:“回来啦?” 左翎嗯了一声,随手将斗篷解下来搭到了一旁的衣架上,然后伸手捏了捏她的两边脸颊,望着她笑道:“我很想你。” 一见面就听到他说这样的话,聂青鸾只觉得心里甜滋滋的。 而左翎已经是在那伸起了右手的食指轻笑道:“每日一句甜言蜜语。” 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啊。 聂青鸾瞪了左翎一眼,没理他,转身又坐到绣架边接着刺绣去了。 左翎随即也跟了过去。 聂青鸾绣的是一副锦鲤荷叶图,荷叶的部分已经绣好了,她现下正在绣的是一朵粉嫩的荷花。 左翎越看就越觉着这副锦鲤荷叶图很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 而后他就想起来了,那日他带了聂青鸾去他雕木雕的屋子里,他还没雕刻完工的就是这样的一块锦鲤荷叶图。 所以说她其实绣的就是那块? 左翎当下只觉得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像是被猫爪给挠了一下似的,痒痒的,却又觉得甜丝丝的。 他倾身弯腰抱住了聂青鸾,下巴搁在她头顶上柔声的说着:“你是想绣一幅和我雕刻的同样的锦鲤荷叶图吗?” 聂青鸾在绣的确实是左翎还没雕刻完工的那块锦鲤荷叶图,但她嘴上却是不承认,只是说着:“我随便绣着玩儿的,不过就是碰巧绣的和你那块一样的罢了。” 左翎也不揭破她,只是伸手拉着她的手浅笑着:“这个待会再绣了。你不是说要做包子给我吃?” 聂青鸾一听做包子就笑了。 面团其实早就是发好了,现下屋子里已经是有了一股面团发酵之后的淡淡香味了。 其实早就是万事俱备,只欠左翎了。 因为众所周知,做包子它得揉面啊,而且面团揉得时间越长,做出来的包子它就越劲道啊。 聂青鸾觉着包包子不算是什么难事,但是揉面这种费力气的活就有点烦了。 上辈子她有面包机,直接面团揉好扔进去就可以,超级方便省事。但是这辈子她有左翎啊,一样的超级方便省事。 于是下一刻左翎就腰间围着一块围裙,而且还是红蓝相见的那种棉布围裙,两只袖子挽的高高的,站在陶盆前面无辜的望着聂青鸾。 聂青鸾站在旁边笑,一面指挥着他:“哎,你没见人揉过面啊?其实很简单的,你就当面团是件衣服,随便的揉揉搓搓,只要最后切开面团的时候里面没有明显的气孔就成了。” 只是她说起来容易,左翎做起来难啊。 满大晋都在传说着,西北元帅左翎一手箭术了得,便是再重的长弓到了他手里那也是随随便便的就能拉开,可现下对着一坨面团,左大元帅却愣是不晓得到底该怎么出手去揉。 最后聂青鸾在旁边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她挽了自己的衣袖,走过去一面揉着面团示意给左翎看,一面还说着:“就这么揉就行了,明白了吗?” 左翎好学生似的点了点头:“明白了。” 聂青鸾便冲他一扬下巴:“那你过来揉。记着揉一会还要在砧板上洒点面粉,不然面团该粘在砧板上了。” 然后她就在继续的跑去刺绣去了,不时的就抬头看看左翎揉的怎么样了。 而外面,枇杷正在和青儿说着:“嘿,晚上咱们就有大肉包吃了。” 青儿忙不迭的点头,双手合拢做敬佩状,眼里直冒粉红色的小泡泡:“小姐好棒,什么都会,连包子都会包。” “那是。”枇杷得意不已,“不是我夸咱们小姐啊,你别看她平日里和我们嘻嘻哈哈,没个正经样的,其实咱们小姐可蕙质兰心,冰雪聪明了,而且她心地还特好。等你和她处的时间长了就知道了,好处多着呢。” 青儿一个劲的点头:“嗯嗯,我愿意一辈子都跟着小姐。” 两个人正在那兴致勃勃的说的高兴着呢,就听得有人在敲院门。 青儿走过去开门,一见外面站着的是赵小北。 于是青儿便对着赵小北见了个礼,叫了一声:“赵骑都尉。” 赵小北也还了个礼,然后就正直着一张脸问着:“元帅在王妃在吗?” 青儿点了点头,还礼貌的问了一句:“赵骑都尉找元帅有事?” 而枇杷听到赵小北的说话声,早就已经是晃荡过来了,在旁边凉凉的说了一句:“他能有什么事?我看呐,八成是听说了咱们小姐要包包子,所以特地的找了个借口想来蹭几个包子吃罢了。” 枇杷这句话一说完,赵小北就差点直接给她跪了。 她,她,她竟然能透过他正直的表象看到他风骚的内心? 好吧,他觉着这个枇杷还真的是他的克星啊。 没错,其实他早就从左翎的口中打探出了聂青鸾待会要包包子的事,所以等左翎走后,他在书房里天人交战了一番,最后面子自尊败给了口腹之欲。 实在是刚刚王妃让枇杷送过去的三个小菜太好吃啦,好吃的他差点连舌头都吞了下去。 但纵然是风骚的内心被枇杷给窥探到了,赵小北还是板着一张正直的脸,举着手里的一本折子一本正经的说着:“这是军营里刚刚送过来的一道军务折子,我怕有什么急事,所以就特地的来找元帅,想让他看一下。” 其实这本折子是他一开始预先就留了下来的,就想着待会以这个为借口来找左翎,然后就可以堂而皇之的留下来吃包子了嘛。 听到确实是有正事,枇杷也就不言语了。 平日里的小打小闹都是无伤大雅的事,但要是耽误到正事那可就不好了。 她转身就去了正屋门外,伸手叩了叩门,然后问了一声:“小姐我可以进去吗?” 聂青鸾虽说是穿越到这个时代待了也有个十五六年了,也是锦衣玉食,丫鬟仆妇一大堆,但她还是不大喜欢什么事都由丫鬟来伺候着,能自己做的事还都是自己做了。 而且她也比较喜欢一个人在屋子里待着,不喜欢行动处就有丫鬟在旁边看着。 所以她经常一个人独处,而且也对枇杷她们说了,若是有事要找她,先敲门问一声,等她答应了再进去。 于是枇杷现下就在外面先问了一声,待听到里面聂青鸾说了一声进来之后才推开门帘走了进去。 不一会儿的功夫她又推开了门帘,对着赵小北招手,示意他过来。 赵小北忙又板出了一张更加正直的脸出来,而后才抬脚走了过去。 只是一进屋子,他面上的那副正直表情就再也装不下去了。 天啊,他这是看到什么了? 他到了那个在战场上冷面嗜血,手中银枪挥舞处,细密银光一片,便是一滴水都泼洒不进去的元帅大人现在正袖子挽了起来,腰间围着一条围裙站在那里揉面。 而且那条围裙还是红蓝相间,一看就知道是女人该用的东东,而且元帅的手上全都是白花花的面粉,而且他的脸上好像也沾了一点面粉 赵小北保持着一副震惊的模样望着左翎,嘴巴张大的都可以直接往里塞一枚鸡蛋了。 而左翎却是抬头淡定的望着他,淡淡的问了一句:“什么事?” 赵小北压根就还没从卧槽元帅竟然围着一条女人用的围裙身上沾着面粉在这里揉面,卧槽王妃真是好手段竟然是将冷面嗜血的元帅调口教成了一个居家好男人,卧槽我真是牛掰竟然是老早就预测到了这点里回过神来。 多亏枇杷在旁边轻推了他一下,小声的说着:“王爷问你话呢。” 赵小北这才合上了张大的嘴巴,举起手里的折子,结结巴巴的说着:“元、元帅、还、还有道、道军务折、折子没批,请、请过、过目。” 口中虽然还在说着话,但目光却是在面团上扫了一眼。 卧槽这元帅亲自揉面做的包子,怎么着也得吃上一个才能此生无憾啊。 左翎双手都沾着面粉呢,不好拿折子,只好叫着聂青鸾:“鸾儿,帮我拿下。” 聂青鸾答应了一声,起身从半僵硬的赵小北手里拿过了折子,打开举在左翎面前让他看着。 说起来都是军事方面的事,而且也算是机密的吧?聂青鸾没兴趣,也懒得去看这些。 左翎一面看折子,一面还不耽误手里揉面的功夫,不一会儿的功夫他就看完了折子,然后就口头对着赵小北进行了指示。 赵小北自然是一一的答应了下来,然后,然后局面就有点尴尬了。 论理来说,他是来送军务折子给左翎看的,这当会左翎都批示了,那他就应该转身告辞闪人才是,但实际上他却是拿着这道折子想来蹭包子吃的,那现下 赵小北只想抓狂啊。谁特么的晓得这包子还没熟啊,甚至还没包,还在揉面啊。要是早知道这样那他是不是该过一会,等包子熟了再过来啊? 166阅读网 46 新鲜香料 最后赵小北当然还是如愿以偿的吃到了包子,而且还是鲜肉大包子。 他站在那里尴尬了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听得聂青鸾在那说着:“小北来的正是时候啊,就留下来吃包子吧。” 赵小北当时就觉着,王妃她的声音真的是太好听了,真是和百灵鸟一般的动听啊。 于是他就很干脆利落的答应了下来,然后就坐在椅子上跷着二郎腿喝着香片,看着他家王妃在那刺绣锦鲤荷叶图,而他家元帅则是站在那揉面。 这画面略有些诡异啊。 不过包包子的时候他好歹还是出了点力的。 他看着聂青鸾包包子,一手托着拍好的包子皮,放上馅,然后一只手褶子捏的飞快,不一会儿的功夫就一个白白胖胖的包子出来了,他就觉着包包子这事实在是太简单了,便强烈的要求要学。 只是看别人做起来容易,自己做起来难,最后他愣是随便捏吧捏吧的捏了个包子出来。 而等到拿包子去蒸的时候,拿到他包的这个包子的时候,枇杷就一脸嫌弃的望了一眼包子,再是又一脸嫌弃的望了他一眼。 蒸包子得要一会儿,而在蒸包子的过程里包子的香味又不时的会飘过来。 赵小北坐不住,随便的找了个借口就去了厨房。 白霭霭的雾气里,枇杷正将刚蒸好的一笼包子拿出来。 赵小北一步蹿进了厨房,手里比划了个姿势,冲着枇杷的背影就喊了一句:“交肉包子不杀。” 枇杷闻言淡定的回过头来望了他一眼,而后又淡定的回过头去,凉凉的说了一句:“那你还是杀吧。” 赵小北懵逼了。 片刻之后他凑了过去,展开了粘人,外加甜言蜜语。 无非是好枇杷,枇杷好的叫着,求着她赏一个肉包子给他之类的话。 枇杷最后被他闹的受不了了,抬手就扔了一个包子过来。 赵小北忙喜滋滋的接住了,一看却苦了一张脸。 这就是他刚刚包的那个包子啊。只是蒸的过程里露陷了,现下正歪塌着呢。 他无辜的抽了抽鼻子,举着手里的包子,甚为可怜兮兮的叫了一声枇杷。 枇杷见状由不得的就抿唇笑了。随即又是手一抬,扔了个包子过来。 这次是个白白胖胖的完整包子了。 赵小北大喜,当即也顾不得包子烫,三两口的就吃了下去,吃完之后又缠着枇杷要。 最后他整整吃了八个薄皮大馅的肉包子,摸着肚子直打饱嗝,还说着待会晚饭都不用吃了。 左翎也是吃了六个,枇杷和青儿也是每人吃了三个。 而聂青鸾一共也就包了四十个包子,原本是想着将这些包子留着每天早上吃早饭的时候吃的。 现下倒好,一下子就去掉了一半了。 可众人不懂聂青鸾的忧伤,还在那强烈的要求着过几日再包包子。 聂青鸾觉着,照这节奏发展下去,她真的是要成为一个厨娘啊。 而聂厨娘次日也特地的找了下老周和小张,完全的打消掉了他们俩的后顾之忧,让他们两接替郑伯成为了王府的掌勺大厨。 事实证明,老周和小张的手艺也是很不错的,于是王府众人一下子都吃上了正常的饭菜,体重都是日渐见长。有那么一段时间王府众人出去的时候人家都是说,王府的伙食竟然是有这么的好?怎么大家都吃胖了?你们王府现下可还招人?我要去报名啊啊啊。 一切都是朝着好的方面在发展。 继上次的大雪过后,天很是晴了一会。而因着腊月来了,年关将近,聂青鸾出府的次数也日渐增多。 过年不得置办点年货啊。这可是她来到陇城之后过的第一个年,越是环境艰苦那就越得把日子过的红红火火才是嘛。 上辈子她就一普通人家出生,毕业之后也就找了一份普通的工作,刨掉房租水电煤气费之后压根就没剩多少钱,买什么都得想上个好几遍。但这辈子不一样了,左翎他俸禄高啊,而且自己又有大把的陪嫁,银子简直就是随便花啊。 所以每次聂青鸾他们出去之后回来,王顺总是手提肩扛一大堆东西。 这日他们几个人照例又出去了。 难得的是天蓝云白,日光大好,估摸着因着年关将近的缘故,街上的人也较往日多了起来。 大家都趁着这难得的好天气出门置办年货来了嘛。 聂青鸾和枇杷王顺他们一面走,一面看。碰到可意的就掏银子买了,饿了就找个街旁的小摊弄点吃的,累了就随便找地歇会儿。 逛着逛着,就到了卖食材一条街了。 街旁各种肉铺、佐料,腊货店铺林立,街道两旁则是一溜卖新鲜蔬菜的。 聂青鸾琢磨着最近左翎也挺辛苦的,打算弄点好的给他补补。于是便去了专门卖海鲜的店,买了点海参,打算依着随园食单上说的,同豆腐皮、鸡腿、蘑菇一起煨。然后又去买了两条鱼,割了几斤肉,买了点时令新鲜蔬菜就打算回去。 只是一转身,她盯着前方某处,脚步就跟钉在了地上似的,再也挪不动了。 枇杷原本还在和王顺一边往前走一边闲聊着,可走出了一截之后却发现聂青鸾没有跟上来,于是她回头一看,然后就把她给吓着了。 就见她家那个,被大小姐整得再狼狈再痛苦都没哭的小姐竟然站在那里泪盈满眶。 枇杷的第一反应就是冲了上前去,先是机警的望了一遍四周,然后问着聂青鸾:“小姐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就见聂青鸾抬起右手,颤巍巍的伸出食指指了指前面。 枇杷顺着她的手指望了过去,就见前面正坐着一个卖菜的,身前两只大菜筐子一字排开,他自己则是拢着双手坐在那里。 枇杷就有点懵了。这也没什么特别的啊,除了这个人的卖菜摊子前面较其他人的菜摊子前面冷清点。 她正想再问问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就见聂青鸾忽然冲了过去,俯身捧起了菜筐子里的菜,只激动的口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枇杷赶忙的跟了上前去,总算是听清了聂青鸾口中所说的话。 她说的是:“辣椒啊,辣椒啊。” 这架势,比见着侯爷和夫人都亲啊。 枇杷稀里糊涂的就问了一句:“小姐,什么是辣椒啊?” 但这当会聂青鸾貌似已经是有了点魔怔的趋势了,压根就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一遍遍欣喜若狂的对着手里捧着的那些菜说着:“辣椒啊,辣椒啊。” 枇杷就着她手里望了过去,就见她手中捧的是一种她从来没有见过的菜。 细长的红色,顶端那里是尖的,而且弯的跟月牙儿似的,柄那里却是绿色的。 所以这玩意儿就是辣椒? 而此时那个卖菜的上下打量了聂青鸾一番,见着她身上穿的衣裙都是很名贵的料子,当即就知道了眼前的这位可能是个大主顾。 他立时就坐直了身子,因着怕冷而拢在袖子里的手也伸了出来,面上跟是带了笑,问着:“这位夫人认识我卖的这种香料?” 他见聂青鸾梳的是妇人髻,因此上知晓她是嫁过人了的。 他一连问了两遍,聂青鸾都没有理会,依然还是在那魔怔着。 枇杷不得已,只好用力的推了推她:“小姐,这位大叔在和你说话呢。” 聂青鸾的目光这才从手中捧着的辣椒上面移开了,先是看了看枇杷,再是顺着枇杷的示意看向了卖菜的那个人。 卖菜的那个人此时又笑着问了一句:“这位夫人认识我卖的这种香料?” 心里却是想着,看这位夫人见着我这香料欣喜若狂的样,待会定然是可以好好的敲诈她一笔了。 说起来其实聂青鸾也是个精明的人,上辈子她朋友出去逛街都喜欢带上她,因为她会砍价啊。但是这次,聂青鸾一点想要砍价的意思都没有,只是直接豪爽的就说着:“这两大筐的辣椒我全都要了,你随便开个价。” 枇杷: 小姐她这不会是真的魔怔了吧? 王顺: 这两大筐的辣椒我要怎么弄回去?算了待会还是雇个马车吧。 卖菜的: 这位夫人真豪爽。不过她的脑子真的没有问题吗? 所以这价他开的实在是有点忐忑。 “五十两?” 他觑着聂青鸾的面色,小心翼翼的开了个价,末了又觉着自己这价开的太不切实际了。 正想改口时,就忽然听得对面的这位夫人很爽快的答应了一声:“好。” 然后就很豪爽的掏了一张五十两面额的银票出来给他。 卖菜的: 我去这位夫人的脑子绝对是有问题的。五十两银子啊,够将这街上所有的菜都买走还有得剩的啊。 枇杷、王顺: 卧槽王妃没事吧?五十两的银子买这两筐的辣椒?这玩意是从金疙瘩里面长出来的吗? 166阅读网 47 幸福生活 最后王顺将这两筐从金疙瘩里面长出来的两大筐辣椒搬到了雇来的马车上。 其实这两大筐辣椒看起来已经不是很新鲜的了,有些干瘪瘪的,一看就知道是放了很多天,没有什么水分的了。 王顺和枇杷虽然不明白聂青鸾为什么会花高价买这两大筐不新鲜的辣椒,但王妃的命令那是不得不听的啊,所以也只得麻溜的去雇了辆马车来,准备将这两大筐的辣椒弄回去。 而就在王顺费力的将辣椒搬到马车上去的时候,聂青鸾正坐在一张小马扎上,和那位卖菜的说着话。 卖菜的已经是自我介绍过了,他姓张,在家里排行老大,别人一般都称呼他为张大。 于是聂青鸾就坐在那里套着张大的话。 因着刚才随随便便的就有一张五十两面额的银票到手了,所以张大现下还处在懵逼之中,所以聂青鸾基本不费什么吹灰之力就打探出了她想知道的事。 原来这个张大是个做越境买卖的那种商人。简而言之,就是从大晋运了货物去别的国家卖,然后再从别的国家运了货物来大晋卖,买低卖高。而辣椒正是他从别的国家运过来的。只是按照张大所说,陇城这里的人好像对辣椒这种香料不是很感兴趣,所以这两大筐的辣椒一直都没有卖出去,放在家里眼瞅着都快要霉掉了。不过万幸现下是冬天,滴水成冰的天气,所以这才得以保存到现在。 这些聂青鸾其实都不是很关心的啊。她关心的是,张大那里还有没有其他的东西? 譬如说西红柿?要知道西红柿炒蛋可一直都是她的最爱啊。 于是她便将西红柿的形状和颜色都说给了张大听,问他他家里是不是还有这样的一种,也是从番邦运过来的新食材? 张大认真的想了一想,然后摇了摇头:“夫人说的这种新食材我家里是没有的。” 聂青鸾顿时就觉得失望之极。 但接下来张大却又接着说道:“但是这种新食材我好像在番邦那里见过。不然下次我去番邦的时候运点这种新食材回来给夫人看看?” 聂青鸾一听,那简直就是大喜过望啊。 她忙不迭的点头:“好,好。你运多少过来我就要多少。” 但转念一想,西红柿它不比辣椒啊。这两大筐的辣椒虽说是看着不新鲜了,但估摸着张大是将它们晒过了,所以虽然说是放了这么多天了,但依然是得以好好的保存到现在。可西红柿能放多少天?等张大从番邦运了西红柿过来,只怕还没等到陇城呢,就先全烂了。 她皱着眉想了想,然后就又对张大说道:“这样吧,西红柿你倒是不用整个的给我运过来,你就带些西红柿种子回来就行了。” 说到这里她又加了一句:“只要你带回来的是真的西红柿种子,我愿意出高价收购。” 言下之意就是,你小子可不要随便的拿点其他什么种子来诓骗我,我可是认得西红柿种子的。 张大也是个点头就会意的伶俐人,闻言忙笑道:“看这位夫人说的,我张大做买卖素来最讲究的就是诚信两个字,哪里会用假的西红柿种子来糊弄您?您放心,等年后开春了我就会立即去一趟番邦,给您将这西红柿种子给带过来。” 于是两个人就这么愉快的约定好了。 聂青鸾一路是眉开眼笑的回到了王府的。 到了王府之后,她吩咐着王顺将她这院子里打扫干净,然后直接倒了一筐半的辣椒下去平摊着晒日头。另外剩了半筐的辣椒下来,却是让枇杷找来了几个泡菜坛子,里外洗洗刷刷的弄干净了,再是烧上一大锅的开水,倒了几罐盐下去,尝了下约莫着是咸度够了,就放在那里等水凉。 在这过程中聂青鸾亲自出马,不顾现下冷的刺骨的水,将半筐的辣椒去梗,洗洗刷刷弄干净了,然后放在几个柳条篮子里沥干水分。 等这一切都弄好了,直接是将洗好的辣椒放到了泡菜坛子里,倒已经凉好的盐水就可以了。 只是似乎还少了某样东西啊。 聂青鸾直起腰,转身问着王顺:“府里可有什么地方有光滑的石头?要不大不小的那种。” 王府她虽然是哪里都逛遍了,但也并没有细心到去留意石头的地步,所以还是问王顺比较好。 王顺啊了一声,像是一时没弄明白王妃为什么会问他这种事,然后想了想,便说道:“花园里的那道水塘旁边貌似是有这种石头的,只是” 只是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呢,聂青鸾已经是拔腿就走了。 王顺和枇杷对望了一眼,连忙也跟了上前去。 王府后花园里确实有一口水塘,不过是人工挖出来的,并不算得大,但岸边栽种有绿柳红桃,春天的时候景致还算不错。 至于王顺说的那种光滑的石头,就正是在水塘岸边。 原本这些石头是铺在岸边方便走路的,所以都是半截石头身子埋在了土里。 而聂青鸾竟然是顾不得地上的尘土,直接就是蹲下了身子徒手去挖。 王顺和枇杷互相望了一眼,彼此都在对方的眼里读懂了一句话。 卧槽王妃这不是真的魔怔了吧? 不过既然王妃都魔怔了,他们这跟班的还能不魔怔吗? 算了,大家还是一起魔怔吧。 于是王顺和枇杷也一起蹲下了身子去抠路面上的石头。 最后他们三个人就一个人抱着一块石头回去了。 石头洗干净了,每个泡菜坛子里放了一块,盖上盖子,聂青鸾又接着马不停蹄的忙活开了。 将洗干净的辣椒剁碎,连着剁碎的大蒜一起又装了两个小一些的泡菜坛子。 一溜五个大小各异的泡菜坛子摆在面前,聂青鸾压根就顾不上自己因着下水而冻得红通通的双手,只是叉着腰站在那里望着这几个泡菜坛子裂开嘴笑。 三大坛的泡椒,两小坛的剁椒,这个冬天再也不愁了。 只是她这笑容看着实在是有点惊悚,青儿伸手捅了捅枇杷,不安的问着:“枇杷姐,小姐她,她没事吧?” 枇杷先是望了一眼聂青鸾笑的那傻逼样,而后方才凉凉的说着:“没事。” 青儿伸手拍了拍胸口,刚刚才舒了一口气出来,就听得枇杷凉凉的声音在那接着说道:“只是魔怔了而已。” 得,刚刚舒出来的那口气又被吸了回去。 而这一切的终结者终于是姗姗来迟了。 左翎出现在了小院门口,望着一地红通通没有见过的不明之物,再是抬眼看了看自己正双手叉腰站在那傻笑的媳妇,一头黑线了。 下一刻他刚要抬脚进来,这边聂青鸾已经是失惊大叫:“不要踩到我的辣椒。” 所以这满地红通通的玩意儿是叫辣椒吗?所以她把这辣椒看得这么重,甚至是连他踩都不能踩的吗? 左翎抬起的脚又收了回来,而后目光四处在地上扫了一圈,最后抬脚从最边缘处走了过来。 只是快要走过来的是,他貌似无意的,不小心的,重重的踩到了两根辣椒。 难得的是这半干瘪的辣椒一脚踩了上去竟然是听到了嘎嘣一声脆响。 聂青鸾当时就有一种感觉,左翎他这绝对是故意的啊啊啊。 不就是她随口说的一句话吗?他犯得着这么小气吗?连辣椒的醋都要吃的吗? 真是简直了。 于是聂青鸾瞬间就做了个决定,晚上那道红烧鱼她一定要多放辣椒,给刚刚被左翎踩断的那两根辣椒报仇啊啊啊。 而她这么想的,自然也就这么做了。 于是当那盘红烧鱼端上来的时候,压根就是只见表面一层红红的辣椒,看不见鱼了。 鱼已经沦陷在了一片火红的辣椒海洋里了。 左翎下午已经是被聂青鸾科普过辣椒是什么东西了,但聂青鸾只告诉了他这玩意儿能让菜有辣味,所以非常的下饭,所以左翎就以为这玩意儿也是可以吃的。 倒也不是说辣椒不能吃,能吃的辣椒多了去了,菜椒青椒等等都是可以直接吃的。但是这种小米椒,只能说,吃它是需要很大的勇气。 而且左翎还是一个从来没有吃过辣椒的人。 所以当他夹了一根辣椒塞到口中嚼了几下之后,虽然和平常相比,他面上并没有出现什么太大的表情变化,但聂青鸾还是眼尖的察觉到了他的嘴角在不停的抽搐着。 片刻之后他似乎很是艰难的将口中的辣椒咽了下去,随后斟酌了下措辞,有些迟疑的问着聂青鸾:“这辣椒,你先前说它很好吃?” 聂青鸾先前见他伸筷子去夹辣椒的时候就已经在旁边无声的笑了,后来看到他不停抽抽的嘴角,就已经是笑出了声,而到了这会她早就是忍不住了,直接就是捧腹大笑。 笑了一会之后,她抹掉了眼角笑出来的眼泪水,起身去端了一杯水过来。 左翎伸手接了过来,触手才发觉那水非但是冷的,简直就是冰的。 这大冬天的喝冰水? 左翎抬眼疑惑的望了聂青鸾一眼。 但聂青鸾却只是笑着看他,目光中明明白白的传递了我没有拿错,就是冰水,你快喝的讯息。 自己媳妇拿的冰水,就算是再冰那也得喝啊。 于是下一刻,左翎一仰脖子将这杯冰水一口给闷了。 然后口中的烧灼感真的减少了好多。 而聂青鸾此时已经是在他旁边坐了下来,得意洋洋的说着:“怎么样?一边吃辣一边喝冰水的感觉不错吧?过几天等辣椒都晒干了,我弄点辣椒油出来,到时我给你弄个火锅,面上一层全都飘满红红的辣油那样的。到时一边吃火锅涮羊肉,一边喝冰水,那滋味,哎呀一说我都要流口水了。” 左翎虽然是被聂青鸾科普过辣椒了,但心里终究还是有几分疑问的。 “你是怎么知道辣椒这种东西的?” 聂青鸾便是性子再跳脱,再是和那些高门千金不一样,可说到底她其实也是个侯门小姐,不应当知晓这种番邦出产的辣椒啊。 不愧是上辈子看过无数的,关键时刻,聂青鸾淡定的一边夹菜一边面上很真诚的说着:“啊,这个啊。你知道的,我喜欢到书肆里去淘书看的嘛。有一次我淘到了一本列国志之类的东西,上面就是说各个国家的风土人貌并着有什么特产之类的。辣椒就是我在那上面看到的,而且上面还详细的记载了辣椒该如何食用的哟。” 这一招就等同于穿越过来一时摸不清周边的情况,就可以说自己失忆的了。 因为这个别人压根就没法去查证啊。天底下书籍多如牛毛,谁都不敢拍着胸脯说我真的博览天下群书了。 所以左翎当下也就没有再怀疑,反而是由衷的赞叹了一句:“鸾儿,你看的书可真多。” 成功蒙混过关。 聂青鸾一面口中谦虚的说着哪里哪里,一面就伸筷子夹了一只海参到左翎的碗里,催促着他:“你吃啊,很补的。” 下午她依着随园食单上所说的,将买回来的海参泡发了,然后和豆腐皮、鸡腿、蘑菇一起煨了一下午,末了一尝,真的是鲜的她差点连舌头都吞了下去。 看来随园食单真是个好东西啊。聂青鸾决定明天就把自己记得的随园食单部分全都默写下来,省得时间长了忘记了。 海参,味甘咸,补肾,益精髓,摄小便,壮阳疗痿,其性温补,足敌人参,故名海参。 左翎默默的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海参的功效,然后又默默的想着,鸾儿今日为什么要做这道海参给我吃呢?难道她是对我那方面不满意吗? 于是左元帅当即就做了个决定,待会晚上他一定要使出浑身解数让他的王妃满意不可。 聂青鸾压根就不晓得自己明早会累的起不来床的事,她只是热情的招呼着左翎:“吃啊,多吃点。” 她高兴啊。竟然在这个异世里找到了辣椒,这得是多么喜大普奔的一件事。 除却那道煨海参之外,桌上另外还有红烧鱼,麻婆豆腐,辣椒炒莴笋。 换而言之,除了煨海参不辣之外,其他的三道菜都是辣的 聂青鸾原本还担心左翎吃不惯辣,正想着要不要去炒个香菇青菜之类清淡的菜,不想左翎在知道了这个辣椒当作调料不要去吃,只吃其他的菜之后,竟然是吃得相当的high。 最后他愣是比平常多吃了一碗的饭。 聂青鸾在旁边看的一愣一愣的。 左翎鼻尖上出了些汗,辣的。 他站起身,打开门吩咐着青儿去烧水。 聂青鸾就问着:“烧水做什么?你要洗澡啊?” 左翎回头看她,眼神看的她心里有点发毛。 “嗯,洗澡。不过不是我,是我们。” 聂青鸾连忙摆手:“我昨天刚洗过,今天就不用洗啦。” “昨天洗了今天一样可以洗。” 而且鸳鸯浴什么的还没有试过,正好可以趁着今天试一下。 于是这一晚,聂青鸾先是尝试了一番何为鸳鸯戏水,再是又尝试了一番何为冰火两重天。 总之一句话,她是被左翎给折腾惨了啊啊啊!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聂青鸾就觉着,腰呢?她的腰呢?马丹压根就没知觉了好吗。 于是她的早饭是靠在床头上吃的,而且还是左翎亲手喂的。 左翎眼中掩不住的笑意和温柔,一面喂着她喝稀饭,一面还半是调笑,半是埋怨的说了一句:“怎么这么不中用?我不过就是小试牛刀一番而已,你就受不了了?” 他对着昨天聂青鸾让他吃了这么多海参的事还是耿耿于怀的,所以总是拼命的想证明给聂青鸾看,你看我是很厉害的。我不过就是小试牛刀了一番就已经让你下不来床了,要是我用尽全力那你还受得了啊。 聂青鸾哪里晓得这一切都是海参惹的祸啊。 天知道,上辈子他不过就是个普通人,海参对于她来说都算奢侈品了好吧。没有关注过哪里晓得这玩意儿有什么功效啊。 再说了就算是她晓得了,弄点海参来给自己的老公补身子那不也很正常?人家老婆还有买牛鞭虎鞭这种更直接的呢,跟那一比她这算什么啊?做什么左翎就非得多想啊啊啊。 聂青鸾靠在床头,一面喝着粥,一面用眼光瞪着左翎。 套用那句老话,如果眼光可以杀人的话,左翎现下只怕早就是死了个千八百遍的了。 但左翎面对着聂青鸾如此威压的目光,依然是眼角眉梢都是笑意,还轻柔的问了一句:“这粥烫不烫?” 烫你妹啊!现在烫的不是粥而应该是我吧? 聂青鸾只想仰天长叹! 她觉着自打她和左翎的关系破冰之后,这厮就越来越往无耻的道路上转变了。而且瞧他这架势,是要朝着这条路上一直飞奔不回头了。 对上一个无耻的人你能怎么办? 答案是比他更无耻。 只是可惜聂青鸾觉得自己还是一个挺要脸的人,没法像左翎那么无耻的没脸没皮。 所以她直接一记飞腿踹了过去,面无表情的说着:“粥留下,人滚蛋。” 今日他们军营里好像是有什么事,赵小北早就是在院子里等着了。可左翎非说要给她喂粥喝,所以一直还在这磨蹭。 听了聂青鸾的话,左翎笑了一笑,也就从善如流的放下了手里的碗。 而后他倾身过去,凑到了聂青鸾的耳旁,悄声的问了一句:“昨晚还满意吗?” 其实屋子里就他们两个人,压根就用不着凑这么近,然后还用这么低的声音来说话。 可就是很奇怪,同样的一句话,坐的远大声的说和凑的近,俯在耳旁悄声的说感觉就是不一样。 聂青鸾当即就晕生两颊,抬眼横了左翎一眼,只说不出的娇艳动人。 左翎一见,哪里还忍得住,当即就直接张口去咬她的耳垂了。 聂青鸾只觉得一股酥麻的电流自心中升起,瞬间流转至四肢百骸处,身子竟然就直接软了。 好吧,不得不承认,这段时间她被左翎给调口教的有点太敏口感了。 而左翎此时已经是直接伸手到了被子里,手指灵巧的解开了她系衣服的带子了,探手覆到了她右边柔滑的桃子上。 聂青鸾: 都说是顺杆爬啊,可她怎么就是觉着,这就算是没杆,左翎他也照样往上爬了? 眼瞅着这么发展下去势必又要来一场早间舒展运动了,关键时刻聂青鸾忽然发力推开了左翎,往床里侧滚了一点,然后半嗔半怒的说道:“赵小北还在外面等等你呢。” 左翎又凑了过来吻她,两只手不安分的四处乱摸,得了空隙之后方才无所谓的说道:“没事,让他等着。” 他这句话说的很有一种君王从此不早朝的狂拽酷霸外加昏庸无能啊。 聂青鸾: 关键是昨晚我已经被你折腾的全身都乏力了,再也不想早上再来一次舒展运动了好嘛。 聂青鸾这次是用了吃奶的力气才推开了左翎,然后又顺带补了一脚踹了过去。 “滚蛋。”她怒道,“我昨晚都被你折腾成这样都下不来床了,你现在还好意思折腾我吗?” 用力之大,直接将没有防备的左翎给踹下了床。 左翎: 这一刻他算是明白了何为河东狮。 他从地上爬了起来,见聂青鸾依然还是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大有你再敢靠近我我就一口咬死你的架势。 于是左翎只好作罢,将先前放在一旁的饭碗拿了过来放到聂青鸾手上,然后在她戒备的眼神中轻轻一笑。 “我走了。”他语音轻柔,只是唇角蕴着的那抹笑容让聂青鸾怎么看都怎么觉得意味深长啊。 而左翎下一句说出来的话也确实证实了她的猜想。 “鸾儿,你今日好好的休息一日。晚上咱们再继续。” 要不是看在手中的这个碗里还有半碗粥的份上,聂青鸾早就是将饭碗直接给砸了过去。 “滚蛋。” 她气沉丹田,狮吼功过处寸草不生。 左翎就在这狮吼功的余波里淡定的抻了抻衣服上的皱褶,转身拿起衣架上搭着的披风施施然的走了。 聂青鸾气啊,聂青鸾怒啊,聂青鸾恨不能对着左翎的背影狠狠的踹上一脚啊。 但打在他身疼在她心啊。 算了,她想着,家庭暴力什么的是不对的,还是晚上让他睡书房去得了。 当然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 聂青鸾虽然白天就让枇杷将左翎的被子送到书房去了,而且是早早的就关上了院门,但不想左翎他竟然爬墙进来了。 聂青鸾: 忘了这厮的设定是个战斗力最高值的高冷酷拽元帅,而不是个手无杀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了。 于是这晚聂青鸾又被高冷酷拽元帅给圈圈叉叉了一遍。 聂青鸾只觉得心好累。算了还是什么话都不要说了,直接翻身睡觉吧。 而左翎将背对着他的聂青鸾牢牢的抱在了怀里,心里在想的是,我这两日表现的这么好,鸾儿她应该会满意的吧?所以往后她再也不会嫌弃我那方面不行的事了吧? 所以对这两日的事,归根结底可以用一句话来总结。 那就是,一盘海参引发的圈圈叉叉。 聂青鸾要是知道罪恶元凶竟然是那盘海参,估计她往后看到海参都会绕路走了。 而接下来的日子一切顺利,连老天爷都是那么的给面子。 一连晴了好多日,那些半湿不干的辣椒终于是全都晒成了干辣椒。 于是聂青鸾就开始忙开了。 先是拣了一部分的干辣椒出来,将里面的辣椒籽弄了出来做为种子,再是弄了一部分的干辣椒出来,加花椒、芝麻、盐熬成了辣椒油,又弄了一部分的干辣椒出来磨成了辣椒粉,剩下的则是储存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之后,聂青鸾望着自己辛苦出来的成果,很有一种脂肪都囤好了,现下可以去冬眠了的感觉。 辣椒油熬出来的当日,左翎在军营里有事,晚饭没有回来吃,所以聂青鸾一开始设想好了的好几道可以用到辣椒油的凉拌菜都没有做。 只是晚间回来的时候,左翎一个劲的喊饿。 这些日子他被聂青鸾给养的嘴巴刁了,在外面总是吃得不大习惯。 聂青鸾一听,正中下怀啊。 可以让左翎尝尝新鲜出炉的辣椒油了。 她麻溜的就去下了个菠菜鸡蛋面,然后舀了两勺辣椒油,洒了一把香菜在上面。 菠菜嫩绿,鸡蛋金黄,辣椒油香红,闻着那味口水都快要下来了。 聂青鸾将这碗面捧到了左翎的面前,一脸得意的说着“尝尝吧。” 这些日子她也算是看出来了,左翎其实也是很喜欢吃辣的。 所以这加了辣椒油的面条他一定很爱吃。 只是接下来,想象中的左翎埋头猛吃,然后抬头对着她一脸幸福的说着这碗面条真好吃,老婆你好棒之类的场景压根就没有。 只见左翎坐在桌前,低头望了望放在他面前色香味俱全的面条。 然后他抬起头,一脸严肃的说着:“不要香菜。” 这和设想中的场景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啊,聂青鸾有点懵,无意识的说道:“啊?” 左翎继续严肃脸的科普着:“男人吃香菜不好,往后不要再放了。” 传说香菜确实有杀jg的作用。 聂青鸾只满头黑线啊。 她想听的话不是这个啊。而且就这两三根香菜而已,能杀了你多少jg啊。 于是她面色很不虞的回答了一声:“哦,那往后我不放香菜就是了。” 左翎这才拿起筷子,先是将面条上面的香菜全都细心的挑拣出来放到一旁,然后才开始吃。 一吃之下就是轻声的咦了一声。 聂青鸾立即就欢欣雀跃的问着:“怎么样?怎么样?” 左翎没有抬头,依然是稀里哗啦的吃着面条。 末了等到他将一碗面条全都吃完了,连汤都喝完了,这才放下了碗,满足的说着:“好吃。你在面条里面放了什么?” 聂青鸾成心逗他,面无表情的冷声说着:“砒口霜。” 然后她在左翎的对面坐了下来,依然是维持着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冷声的说道:“实话告诉你吧,其实我是隆安帝特地的派遣到你身旁的细作,任务就是找机会结果了你。所以左元帅,你就认命吧。” 左翎望了她一眼,同样面无表情的冷声说着:“那么,聂细作,请问砒口霜还有吗?能麻烦你再给我下碗面条,然后再多放点砒口霜吗?” 聂青鸾: 算了,演不下去了,左翎太不配合了。 她扶额:“一大碗面呢,你还没吃饱?” 左翎摇头:“吃饱了。可是砒口霜的味道实在是太美味了,我还想吃。不行你弄点砒口霜放水里泡给我喝也行。” 聂青鸾瞬间就想到了自己小时候拿方便面里面的调料包冲水喝的事。 只是用辣椒油冲水喝这事 聂青鸾望着左翎,阴测测的问了一句:“你确定你真的要喝?真不怕死?” 辣不死你! 左翎点头:“请聂细作多放点砒口霜,一次性毒死我算了。” 马丹,这还有完没完了?你入戏太深了啊喂左元帅。 聂青鸾不理他了,收拾了下桌上的碗筷准备拿到厨房去,转身扔给他一个纤细窈窕的背影。 “等本王妃改天兴致好的时候再毒死你。” 左翎望着她的背影,眉梢眼角笑意盎然。 爆竹声中一岁除,转眼除夕已过,元宵将近。 枇杷一早就打探过了,陇城这里虽说是地处边塞,气候苦寒,但元宵的时候还是会有灯市的。 聂青鸾一听,自然是摩拳擦掌的想着要元宵节去逛灯市了。 当然是要和左翎一起啦。 只不过左翎这几日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转眼元宵已到。 左翎一大早就去书房了,据说是早点将军务处理完,就可以早点回来陪聂青鸾去逛灯市。 他走后,聂青鸾也起来了。 枇杷提了一铜壶的热水进来给聂青鸾洗漱,面上似有愁色。 “小姐,”她一面将铜壶里的热水倒进了铜盆里,一面就忧愁的说着,“今天的天气可不怎么好。你看,外面天都阴着呢。” 聂青鸾走到窗边往外一看,可不是,昨日还晴空万里,今日就彤云密布,估摸着又要下雪了。 “下雪不好?”她转身对着枇杷笑道,“雪中逛灯市才有意思呢。” 洗漱完毕后,她注意到枇杷今日穿的甚是亮丽。 红地黄花的锦缎扣身袄儿,虾粉色的印花长裙,将枇杷映衬的分外俏丽动人。 聂青鸾伸手接过了枇杷递过来的干净布巾,笑着打趣她:“你今日打扮的这般亮丽,怎么,有人约你去逛灯市啊?” 若是往常她这么打趣枇杷,她定然是要跳起来跟她闹上一番的,但今日非但是没有闹,反而是面上有了可疑的红色出现。 于是聂青鸾就知道了,看来还真教自己蒙对了。 而果然,下一刻就听着枇杷在那扭扭捏捏的说道:“小姐,今晚我可不可以请个假出去玩会呢?” 聂青鸾不答,却只是笑着问道:“是赵小北?” 枇杷抬眼嗔了她一下,但还是红着脸点了点头。 聂青鸾就笑道:“我早就看出来你和赵小北之间有点意思了。也好,反正晚上有左翎陪我,你和青儿就都自己玩儿自己的去吧。待会你记得和青儿说上一声,不过不要让她一个人出门,好歹得叫着王顺陪着她。” 一面又走到梳妆桌前打开了自己的梳妆盒,拣了一套亮金的钗环出来,招呼着枇杷上前,亲手替她一一的戴在了发间。 “这么亮丽好看的衣服,头上只有绢花银簪可怎么成?这套亮金的钗环就给你了,晚上和赵小北好好的玩儿去吧,多晚回来都没有关系。” 枇杷一开始见着聂青鸾送她簪环还感动的跟什么似的,可听到后来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什么叫多晚回来都没有关系啊?小姐我可是个有节操的人,没成亲之前绝对不会跟赵小北怎样的。” 聂青鸾笑的贼兮兮的:“就是怎样了也没关系啊。放心有你家小姐我给你做主,还怕他赵小北吃干抹净不承认不成?” “你,你,小姐,”枇杷脸更红了,瞪了笑嘻嘻的聂青鸾一眼,最后直接跺脚转身跑了。 聂青鸾放声大笑。 这小丫头,还真是不经逗啊。 一天的时光很快过去,很快天就擦黑了。 而傍晚时分,阴沉了一天的空中终于开始飘起了雪花。 枇杷和青儿早就是和她打了声招呼,双双出门和人逛灯市去了。 只是左翎一直都没有来。 聂青鸾左等右等,最后按耐不住,打算出门找左翎去了。 空中雪似柳絮,落在脸上凉凉的。聂青鸾抬头望了下空中飘飘洒洒的飞雪,然后拢紧了身上厚实的斗篷,专心的朝着左翎的书房走去了。 一路守卫依然如昔,想来就算是元宵佳节,王府的守卫也丝毫没有放松。 书房外面,有两个士兵雕像似的站在那里。 见着聂青鸾,两人齐齐的向她行礼。 聂青鸾朝着他两人点了下头,而后望了一眼书房。 其时天已黑透,但书房中却并无灯烛亮起,依然是黑漆漆的一片。 聂青鸾就有点迟疑了,难道说左翎他其实不在这里? 她转身欲走,其中一个士兵却是开了口说道:“王妃,元帅再三交代,说若是您来了,就让您进去。” 聂青鸾转身,疑惑的问了一句:“你们元帅在书房?” 若是在书房,为何天色已黑却是不点灯? 那名士兵急忙点头:“元帅就在书房,并未出去。” 聂青鸾望了一眼那个士兵,见他满面诚恳之色,想来并不像是在说谎。 她又抬头望了一眼黑漆漆的书房,迟疑了片刻之后,终究还是抬脚走了过去。 书房的门是虚掩着的,倒好像就是知晓她一定会来,然后特地的等着她一般。 这次聂青鸾倒是没有太多的迟疑,伸手就推开了虚掩的书房门,抬脚走了进去。 她倒要看看左翎到底是在跟她玩什么玄虚。 书房里面如她在外面看到的一般,黑漆漆的一片。只有屋外廊下灯笼里的烛光投了一些细微的光进来。 聂青鸾就着这几丝细微的烛光扫视着屋内,一面就开口唤道:“阿翎?” 没有人应声,依然是静寂一片,唯有偶尔风过处,屋外树叶簌簌之声。 饶是聂青鸾觉着自己还算胆子大的人,可这会也忍不住的觉得心里有点发毛。 她又大着声音叫了一声:“阿翎,你在吗?” 依然是没有人应声,想来是这屋里压根就没有人。 聂青鸾心里那个气啊,满满的都是被捉弄之后的怒气。 她一面怒气冲冲的转身欲走,一面心里就在想着,左翎你死定了,有本事你就永远不要见我算了。 但她才刚转身,屋子里忽然的就有灯烛亮起,同时左翎温柔含笑的声音响起:“鸾儿。” 彼时聂青鸾虽然是猛然间听到了左翎的声音,终于知道了先前那个士兵所说不虚,左翎确实是在书房里,但她心里却是更气了。 既然你一直都在书房里,那刚刚我叫你两次你怎么就是不回答我?怎么,成心吓我啊? 所以她虽然是听到了左翎叫她,但压根就是没有回头,只是气鼓鼓的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以示回答。 左翎的声音再次响起,较刚刚更加的温柔了,简直就是温柔的都可以用去蛊口惑人心了的那种了。 “鸾儿,你回过头来看看。” 聂青鸾抵挡不住这温柔的声音,心里虽然还是有气,但好歹是从善如流的转过了身来。 只是当她一转过身来见着眼前之景的时候,心里是瞬间什么气都没有了。 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