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摄政王的早逝原配月下不追梦》 001.穿成炮灰早逝原配 意识才回笼,嘴巴就被掰开,有苦涩药汁强硬倒进来。 林溪被抢的咳嗽不止,顿时怒从心起, 这是看她车祸没死,要药死她吗? 谁那么大胆! 林溪猛地睁开眼睛,用尽全身力气,一巴掌迅速甩上去。 “啪!” 周遭突然寂静。 下一刻,林溪对上一双幽深泛冷的黑眸。 她抬头,看清面前是个挺拔高大的俊朗男人,五官深邃,轮廓分明,气势冷峻,叫人不寒而栗。 一眼就能让人记住的大帅哥。 林溪怒视男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堂叔的人。” 她才同师兄计划成功,去庆功宴的路上却遭车祸。论想她死的人,只有那个不满爷爷安排觊觎她继承人位置的堂叔! 男人俊脸上还有个巴掌印,脸色骤冷。 “你又要闹什么幺蛾子?不管你怎么做,都不会改变和离的事。”https:/ 和离? 什么东西? 男人没再看她,将手里的碗放在床边,冷声道:“既然还有力气打我,这药,自己喝。” 说罢,他直接转身往外走。 林溪循着看去,这才注意到,男人走路有些瘸,一身完全没见过的古装扮相。 周围竟还是个土胚房,墙壁和屋顶都像被是烟熏火燎过,摆设也极其简单,除了她身下的床,就只有一张桌子、一个大木柜,以及几个凳子。 林溪懵了—— 这是哪儿? 怎么看都不可能会是医院啊! 还没缓过来,林溪脑子里突然炸开刺痛,无数陌生的记忆片段硬生生挤进来。 林辞疼的差点叫出声,眼前一黑栽回床上。 已经走到门口的男人身子一顿,最后还是开门走出去。 林溪现下完全顾不上对方。 因为根据脑子里那些信息推断,她好像穿到了一本叫《嫡女繁华路》的大女主重生爽文里。 书中女主叫林子衿,大秦王朝国公嫡孙女,但幼年与家人失散流落乡野,历经艰辛才认祖归宗。 国公因此对孙女千疼万宠,然林子衿是个恋爱脑,爱上当朝欲谋反的五王爷,倾尽全家助对方。怎料对方一登皇位就翻脸不认人,林氏满族下场凄惨。 002.别想带走他们 屋内。 林溪镇定下来后,给自己把了下脉。 原书剧情里,原主因担惊受怕,病没好全,还留下严重后遗症。如今换作她,可得痊愈。 幸而她是古医世家传人,一手医术出神入化,区区小病不成问题。 把完,林溪眉头紧拧。 这具身体底子也太差了吧! 常年体弱体寒,营养不良,大大小小的老毛病一大堆。在河里泡上一遭,更是加重。 怪不得她头晕眼花体无力。 林溪又费力伸手够过那碗药闻了下。 普通去风寒的药。 药性温和,适合她现在服用。 林溪仰头喝完,然后累的躺了回去。 虚弱成这样,短时间里无法自行离开。 沈忱看样子已经对原主厌恶至极,她醒过来,沈忱肯定会把她赶走和离。 有什么办法,能让沈忱答应暂时留下她养养呢? 林溪叹着闭眼。 谁知没能躺多久,外面突然响起动静,像是有人来了。 林溪看向门边,仔细听了听。沈忱似乎不在。 那是谁来了? 该不会是贼吧? 林溪登时紧张起来,咬牙撑着下了床。 余光瞥见墙角有根棍子,林溪赶紧揣上,踉踉跄跄的走到门边,打开一道缝往外看。 外面是个不大不小的院子,院墙只有一米高。 她看到院门没关,有两个小孩慌忙跑了进来,后面一个佝偻萎靡的男人穷追不舍。 男人一脸麻子,凶神恶煞:“站住!林溪那蠢女人已经把你卖给老子,收了老子的钱,你就是老子的人,今天必须跟老子回去!” 林溪心里咯噔了下。 两个小孩一男一女,穿着破旧、不合身的布衣,约莫三四岁。 仔细一看,那不就是原主记忆里的三宝和四宝! 再看中年男人,正是原主找上的西边邻村有名的老赖王麻脸! 坏了,原主的确收过王麻脸的钱。沈忱又是半路找回四宝的,事发突然,原主当天就被吓跑,被找到后一直生病没醒,沈忱就无从得知原主收钱的事。 这要让沈忱知道了,她更完蛋! 外面三宝和四宝吓的脸色煞白,跑进院子里后就直叫爹,但整个院子寂静无声。 四宝一不小心绊倒自己摔地上。 三宝急了,立马去扶四宝。 就是这时,王麻脸踹门而入:“跑也没用,刚才老子来时可看到你们的爹进了山!你家收钱又反悔,就别怪老子自己上门拿人!” 三宝和四宝听的浑身哆嗦,小小的人儿缩成一团,无比可怜。 尤其是四宝。 她早就对王麻脸有了阴影,此刻面对他不怀好意的目光,眼泪啪嗒就掉了下来,紧紧抱着三宝的胳膊,小身子抖的如同风中落叶。 三宝颤颤巍巍的挡在四宝面前,艰难开口:“你,坏人!不…不…准……动四宝!” 王麻脸不屑的嗤了声,大步上前。 三宝和四宝在他面前,弱小的如同蝼蚁般,难以反抗,又无路可逃。 下一刻,突然响起砰的一声重响。 王麻脸循声看去,就见是林溪踹开屋门出现。 他没想到有人在,吓了一跳,随机松了口气:“我说是谁呢。” 看眼林溪依然苍白的脸,他又冷笑,“你个贱人还敢出现在老子面前?让老子赔钱又没货,坑我呢是不是?!” 三宝和四宝眼底原本升起的光又熄灭,绝望的缩在一起。 在他们的认知里,林溪是跟王麻脸一伙的坏人。 林溪暗暗掐了把大腿保持清醒:“王麻脸,趁我相公还没回来,你最好赶紧走。” 王麻脸其实早就后悔了。 十里八乡,谁不知道沈忱是不好惹的主?他是脑抽了才跟沈忱对着干。 但他以为是被林溪算计了,委实不甘心,才在路上看见三宝和四宝后怒上心头,冲动跟过来。 现下王麻脸道:“算你识相!这两个小孩,我都要了,你要是敢跟沈忱说什么,老子饶不了你!” 他搓着手凑近三宝和四宝。 三宝和四宝小身子抖的更厉害。 三宝甚至心一横,打算自己死死抱住面前坏人,让妹妹趁机赶紧跑。 不过他这个念头才冒出来,就听林溪斩钉截铁的开口:“不可能!这是我儿子和闺女,你别想带走他们!” 三宝一愣,难以置信的看向林溪,没想到林溪会这样说。 王麻脸也是愣了下,冷哼道:“真是笑话,你现在后悔了?别忘了你还收了老子的钱!想后悔,没那么容易!” 话音才落,一个东西被半空抛过来。 王麻脸下意识接住,是个小布袋子。他认得,这是自己给林溪的钱。 颠了颠,分量不差。 “你什么意思?” 刚才林溪没及时出来,就是回去找钱去了。 她踉踉跄跄的跨过门槛,看着王麻脸道:“钱还你了。现在我后悔了,要跟我相公他们好好过日子。你现在就拿着钱走,我们还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不然,有你好果子吃!”https:/ 王麻脸神色阴沉起来:“贱人,你耍老子?这就想罢休,不可能!两个孩子,今天我一定要带走!” 说完,他突然暴起,扑向三宝和四宝。 四宝被吓的小身子直哆嗦,抱住脑袋往后缩。 三宝想也不想的挡在四宝面前,脸色煞白,害怕的闭紧双眼。 但没等到王麻脸对他们动手,反听到王麻脸痛苦的尖叫。 只见林溪拎着棍子冲了过来,狠狠的直往王麻脸身上招呼。 王麻脸简直措手不及,一时被打的抱头鼠窜,浑身火辣辣的痛。 林溪本就病着,很快就没什么力气了,急促的喘着气。 她踉跄一步,只得挡在孩子面前,没注意到小孩震惊呆滞的表情,张口大喊:“来人啊!救命啊!快来人啊!” 王麻脸恼羞成怒,扬起拳头:“贱人,老子要给你好看!” 林溪紧张起来,又狠狠掐了把大腿清醒,硬着头皮再举起棍子迎上。 这次王麻脸有了经验,压根不怕,伸手就要夺过棍子来。 气氛剑拔弩张。 危急时刻,外面响起脚步声,随即而来怒喝。 “王麻脸!你住手!” 003.沈忱回来了 王麻脸扭头看去,是陈阳村村长和其媳妇张婶来了。 林溪终于松了口气,差点腿软跌坐在地。但事情还没解决,她不能露短,就用棍子撑着自己,不放心的回头看孩子。 对上她的眼神时,两个小孩眼底却都划过害怕,不自觉的往后退。 村长夫妇见院里形势不好,匆匆跑进来,后面还跟着一脸焦急的大宝和二宝。 两人看到林溪,本能的激灵了下,赶忙冲过来。 林溪以为他们是被吓到了,刚要安慰,俩崽子突然撞了下她。 她一个没站稳,一屁股坐倒在地,疼出痛苦面具。 而大宝和二宝挡在三宝和四宝面前,死死盯着她,眼睛都红了,像是她对他们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林溪纳闷极了。 最后是张婶冲过来,气急败坏的说:“沈家娘子,你就算再不喜欢孩子,也不能这么做啊!” “我?做什么了?” 林溪一脸懵逼。 张婶指着同样没反应过来的王麻脸,怒道:“你先前想卖掉四宝,没做成也就算了,如今怎么还把人往家里领呢?” 村长也道:“你相公好歹救过你,还不计前嫌请大夫给你看病抓药,你你你……怎么能这么不识好歹!” 林溪看向一样防备她的大宝和二宝:“……” 敢情是以为她把王麻脸引来的? 王麻脸看来人了,不敢待下去要跑路,谁知听到这番话。 一想先前被林溪抽了几棍,他张口就来:“没错!沈家娘子我告诉你,你还敢打老子,老子绝对不会放过你!” “我还不会放过你呢!” 林溪见四个孩子都在,心道这是绝佳的刷好感机会。 她心一横,从地上爬起来,怒道:“明明就是你跟着三宝、四宝硬闯进我家!我告诉你,先前是我做错了,我绝对不会把四宝卖给你!你要是敢再上门,我一定再狠狠打你一顿!” 她威胁似的扬了扬手里的棍子。 村长夫妇瞪大了眼,一副见了鬼似的表情。 这是林溪能说出的话? 别是他们耳朵出问题了吧? 大宝和二宝也愕然对视。 王麻脸恼道:“你想撇清自己,不可能!就是你让我过来的!” 林溪就猛地上前一步,厉声问:“那我如何得知三宝和四宝方才会回来?” “这……” 王麻脸噎住。 林溪回想了下原主记忆,转身看向村长夫妇,客气道:“张叔,张婶,虽然我才醒,但依稀听见,我家相公是把三宝和四宝送去您家里照看吧?” 村长夫妇一愣,点头:“是。” 张婶愧疚,“我真是愧对你相公的嘱托。” 她看着三宝、四宝说:“孩子一直说想见爹,我本来打算忙完就送回来,但给忙忘了。” 可能是实在等不下去,孩子就自己偷偷跑回来。 三宝、四宝低下头。 大宝和二宝心疼的看着他们。 林溪看着那么半大点的孩子,也有点心疼,再看王麻脸时就十分碍眼,厉声道:“之前收你的钱我已还,以后各不相欠,赶紧滚!” “你……” 王麻脸这哪儿会甘心。 不过他的话还没说完,林溪就直接拎着棍子打上去。 王麻脸猝不及防的又挨了一下,疼的嗷嗷直叫。 林溪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一下比一下狠,把王麻脸打的没了分寸,想也不想的往门口跑。 村长夫妇虽然相信了不是林溪引来的王麻脸,却也没想到她竟然会打人,一时目瞪口呆,被震得完全回不过神。 大宝和二宝也不可思议的瞪圆了眼睛。 王麻脸接二连三被打,怒上心头,一把夺过林溪的棍子打回去。 林溪心头一跳,惯性往前摔,心凉了半截。 这一棍子要打到身上,就她现在的身体,得没半条命! 避无可避,林溪视死如归的闭上双眼。 千钧一发之际,预料到的剧痛却没出现,林溪反而突然跌进一个宽厚温热的怀抱。 一双大手稳稳锢住她腰身! 林溪一个激灵,立即睁开双眼,对上双熟悉的黑眸。 ——是沈忱! 不仅接住了她,还一手就牢牢攥住挥过来的棍子,叫王麻脸动弹不得。 看着黑着脸,一身冷冽气势的沈忱,王麻脸松开手踉跄后退。 难言的寂静在空气里蔓延开,林溪大脑宕机几秒,干巴巴的说:“那个,你回来的……挺及时。” 沈忱一言不发的松手。 林溪强撑着最后一丝清醒,赶紧站好。 沈忱眸光有些复杂,眸光移到王麻脸身上后顿冷,暗藏杀机,看的王麻脸直哆嗦。 王麻脸立刻指着林溪:“是她叫我来的……” “砰!” 沈忱生生单手捏断了木棍,王麻脸戛然而止。 沈忱冷冷盯着王麻脸,:“滚。” 王麻脸脑子一抽,被吓的连滚带爬的逃。 他走后,院子里安静下来,连各人的心跳声都能听见。 村长夫妇咽了咽口水,说:“沈忱,那个……三宝、四宝……” 沈忱颔首道:“他们已经平安回来了,多谢两位照看,回头我再感谢您二位。” 村长尴尬摆手:“也没照看好……那什么,你们先解决自家事,我两口子就走了。” 说完,他赶紧拉着媳妇离开。 都走后,林溪就觉出尴尬了,尤其是沈忱和几个孩子都在看她,好像她刚才做了件多么不同常理的事似的。 林溪看几个孩子。 大宝、二宝和三宝不约而同警惕的挡在四宝前。 林溪更尴尬,不自在的说:“那个……我先进去休……” 还没说完,林溪突然眼前一黑,往前栽了下去。 昏过去时,她似乎被人给接住了。 林溪很无奈的想,这身体真是太弱了,得好好养。 …… 沈忱将林溪抱回屋内床上。 余光瞥见见底的药碗,沈忱在床边站了片刻,转身出去。 外面,大宝和二宝安慰受到惊吓的四宝,三宝站在一旁默默站着。 沈忱过去,几个孩子登时紧张的站直。 四宝用手背抹了下脸,怯怯的说:“爹爹,对不起,是四宝想回来的……” 如果不是她坚持,他们就不会在路上遇到危险了。 004.我给你也擦擦 三宝摇头:“不关四宝的事。是我要回来的。” “不是,怪我,如果我们能早点去,就不会错过三宝和四宝,他们就不会出事了。”大宝急声说。 二宝连连点头:“对对对,都是我们没有及时过去。” 四宝听到哥哥们的维护,愧疚的低下头,眼里聚起豆粒大的泪珠。 沈忱微不可察的叹口气。 别看他和四个孩子关系亲近,孩子们对他其实有种本能的敬畏,很多时候跟村里人一样怕他。 比如现在,四个小崽子们就怕他会生气。 沈忱蹲到四宝面前,尽量放缓了神色,“身上有哪里受伤吗?” 四宝拨浪鼓似的摇头。 顿了顿,她又用小手搅着衣角,说:“还好……她,及时出来了,保护了我们。” 这话说的疑惑极了。 四宝小小的脑袋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个女人今天会保护他们呀?那个女人不是讨厌她和哥哥吗? 二宝撇了撇嘴,难掩气愤的说:“她害的四宝那么惨,这次保护四宝是应该的。” 大宝没有说话,可神色间的意思也颇为认同。 先前林溪对他们、对四宝的伤害是抹不去的,就算她那么做也没用,他们不会再相信她,也不会再愿意让她留下的! 沈忱想到什么,微微皱眉,最后只对几个孩子道:“先去休息,爹爹给你们做午饭。” 大宝懂事的说:“爹爹,我帮您。” 二宝接着道:“爹爹,我也帮您,让三宝和四宝去休息休息。” …… 林溪醒来时,已是傍晚。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浑身跟散了架似的又酸又痛,倒是退了点烧,依旧不想动弹。 但咕咕直叫的肚子令林溪认命的爬起来,头晕眼花的到桌子边拿水壶喝水。m..nět 壶里边是冷水,林溪喝完清醒了。 外面静悄悄的,林溪循着记忆出去,走到外面左边的灶房里,里面一干二净。 好在她记得灶台边柜子里有些苞谷面。打开一看,还有一把野菜和几个鸡蛋。 林溪顿时来了精神,去外面井边打水,试了好几次才成功打上小半桶,艰难提着回灶房,找了个干净点的大碗和面,打算做碗鸡蛋面吃。 通过原主的记忆,林溪知道沈忱家并不富裕,陈阳村也比较偏僻。 林溪有点奇怪。沈忱算是陈阳村里最能干的人,如果到别的富饶地方去,日子过更好点完全有可能,为什么会留在这儿呢? 可惜原书里,沈忱一出场就是和女主联手的反派,早年背景都一笔带过,她想了解也无从得知。 林溪很快就捣弄好,弯腰生火。 看旁边有些猪油,林溪用勺子挖了小半勺下锅,再将鸡蛋倒进去,滋啦一声脆响,诱人的香味瞬间弥漫整个灶房,令现在的林溪胃口大开,赶紧倒水盖上锅盖,等水开下面。 就在这时,林溪敏锐注意到门口有个小人影。 是四宝缩在那儿悄悄看她。 冷不防对上她的视线,四宝受了惊,一下子缩回去没了影。 林溪莫名被戳中了可爱点,起身出去,看到四宝进了旁边的小屋。 那应该是他们四兄妹的屋子。 林溪过去轻轻敲门,尽量温柔的说:“四宝,你应该也饿了吧?要不要出来跟我一起吃饭?” 里面没有动静。 以前林溪也没有跟孩子相处过,不知道怎么才能处好。 林溪心想沈忱和大宝他们估计应该是出门办事,肯定不会放心四宝自己在家,会很快回来,干脆回到灶房多和了些面。 应该不够吃吧? 林溪将整个灶台翻了个遍,最后在柜子上头的竹筐里发现颗大白菜,几根辣椒,和半只已经处理好的野鸡。 改善印象可以从做饭开始! 林溪动力十足的做了份炒鸡和白菜鸡蛋汤,还有六人份的鸡蛋面。 都做好后,林溪端着炒鸡出去摆桌,谁知一回头,沈忱不知何时已出现在灶房门口,身后还有二宝和三宝在探头,边咽口水边震惊的看她。 沈忱眼里也有些诧异。 “!!!” 林溪手一软,一时没端稳。 两个小崽子惊呼一声,沈忱一个箭步上前,险险的接住,然后看了她一眼,一并端起另一大碗汤,转身一瘸一拐的走出去 “哎,你小心烫。” 林溪端着碗面跟着走出去。 外面大宝已经拖出来了桌子,四宝亦步亦趋的跟在大宝身后,小小的人拽着个和她差不多大小的马扎。 大宝放好其他马扎,回头看到林溪,眼神怪异了些,但闻到沈忱端来的菜的香味,没忍住也咽了咽口水。 四宝也一眨不眨的看着。 怎么说呢,林溪觉得有点尴尬。 她想回去端面找事做,沈忱看眼她苍白的脸,拦住了她,一言不发的回去。 大宝和二宝跟着去帮忙,三宝和四宝茫然四顾,有点无措。 沈忱进去前道:“去洗手。” 三宝和四宝乖乖的到井边。 那桶才比他们的人小一点,林溪看不下去,过去帮忙。 三宝、四宝本能的后退了步。 林溪当没看见,很快提上半桶水来倒进盆里,浸湿毛巾后朝他们招手:“来。” 两个团子茫然又防备,林溪叹了口气,直接上手把他们拽过去,在他们瞪圆的眼神里用毛巾轻柔的给他们擦干净手。 又洗了洗毛巾给他们擦脸。 他们其实长的白净可爱,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就是四宝性格怯弱些,三宝比较沉默,反应有点慢,都乖的让林溪母爱噌噌的长。 从灶房里出来的沈忱见状,眼底划过怔然。跟出来的大宝和二宝也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以前林溪不喜欢他们,从来没给他们洗手洗脸过。 二宝跑过去,拉着三宝和四宝的手,“以后这种小事自己来,或者叫哥哥。” 他们要让这女人走的,可不能被她的表象迷惑! 三宝默默听着,四宝有点不舍的看了眼自己的手。 可是刚才真的很舒服呀,好像真的是他们的娘关心他们一样。 二宝没来得及拽人走,被林溪一把捞过去。 “你的手也有些脏,我给你也擦擦。” 005.怕不是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我不用你,我自己可以!”二宝当然不肯,奋力挣扎。 林溪看着他,笑眯眯的说:“我已经打好水了,你不用的话,我只能倒掉,很浪费喔。” 二宝被她笑的愣了下。 记忆里,他从来没见过林溪露出这么温柔亲和的笑容,好像什么麻烦都可以在这样的笑容里迎面而解。 他愣神的工夫,林溪就已经迅速的给他擦干净,轻柔的力道让二宝有点恍惚。 回过神来时,林溪已经完事了。 二宝涨红着脸,暗斥自己意识的不坚定,拉着三宝、四宝跑。 林溪扭头又见大宝走了过来。 大宝自己熟练的倒掉水,小脸看着有点高冷,很有几分沈忱的影子,看的林溪默默闭了嘴,转身走向桌子。 却不知,大宝看了眼林溪搭在架子上的毛巾,才垂下眼帘熟练的给自己洗。 都坐到饭桌前后,气氛有些凝固。 没人会不喜欢香喷喷又诱人的饭菜。 但过去一年里,林溪很少进灶房,基本上都是沈忱和大宝做饭,其他三个崽子打下手。 若非亲眼看见,他们绝不会相信林溪厨艺看上去这样好。 更关键的是,林溪突然这样做,以他们的经验来看,怕不是又要搞幺蛾子? 最后是四宝肚子叫的声音打破氛围,四宝咽了咽口水,林溪立即把一碗面推到四宝面前:“快吃吧。” 沈忱没动。 他不动,小团子们也不敢动。 林溪用手肘戳戳沈忱的胳膊,说:“还愣着做什么?” 沈忱眼神微妙,静默片刻后,直截了当的说:“你做这些没有意义,过几天里正回来了,我们便和离。” 他以为林溪是争取想留下。 林溪听到可以养几天,已经满足了。明天她就可以上山采药,以她的医术,这几天够恢复的差不多。 “我知道。” “那你……” 林溪把筷子塞他手里,说:“沈忱,是我对不起四宝,和离我认。你看我还生着病,能做什么?最后几天,我们就好生生的相处,以后怎么样就看缘分吧。” 沈忱薄唇微动。 林溪赶紧道:“打住打住,就算你不饿,我和孩子们也饿了!” 沈忱便不说话了,沉默的拿起筷子吃面。 林溪松了口气。 饿死她了! 对面四个孩子面面相觑,低头吃饭。 他们做好林溪做的饭会很难吃的心理准备,这年头不能浪费粮食,再难吃他们也会吃的。 没想到的是,面竟然出奇的好吃!色香味俱全! 几个孩子眼睛一亮,不自觉的埋头扒拉。 大宝看眼鸡肉,夹了块吃下,眼睛又是一亮。三个团子见状,忍不住也伸筷子。 林溪暗暗打量他们的反应,心里很是满意。筆趣閣 就是沈忱,压根看不出什么来,林溪摸不准他是否喜欢。 不过没一会儿,林溪就发现他频频伸筷子,脸色也很和缓。 林溪胃口小,没吃多少就饱了。她担心一桌会不会吃不完,没想到沈忱并四个小团子竟然全吃完了。 然后沈忱起身,一言不发的收拾。 “我来……” “不用。” 沈忱淡淡的说,顺便制止了要帮忙的大宝。 三宝和四宝还小,吃饱了就困了,眼皮直打战。 大宝抱起三宝,二宝不如大宝高,抱不起三宝,就拉着他。没走两步,林溪过来抱起三宝。 “你……” 二宝想让林溪放下,但看着三宝困的一点一点的脑袋,将话吞了回去。 三宝没完全睡着,可在林溪的怀抱里,他破天荒的感受到安心的温暖,很快熟睡。 林溪抱他进屋里时,大宝刚安顿好四宝,回头看见,愣了下。 林溪过去放下三宝,轻手轻脚的给他脱下外衣,拉过被子来盖上,朝大宝笑了笑。 大宝扭过头去,没理林溪。 林溪也不在意,笑眯眯的和二宝打过招呼,实在撑不住了,回原来屋子里躺下,很快睡着。 她睡的太快,忽略了和沈忱的同床问题。 不知道过了过久,林溪猛然惊醒,想起这个往旁边一看,沈忱不在。 估计是和大宝他们一起睡。 林溪放心了,再度睡过去。 …… 翌日。 林溪醒的很早,睡足了精神也好。 她出去,就看到沈忱在厨房里忙和,“要不……还是我来吧。” 看沈忱煮的野菜粥颜色有点怪怪的,林溪实在忍不住。 沈忱回头看了她一眼,想起昨晚的饭菜,默了默,点头。 林溪进去,又道:“今天,我需要进趟山。” “嗯。” “那什么……家里吃的不多了,得去县里买些米面回来。” 沈忱觉得从林溪口中听到“家”这个字有些奇怪,眸光微顿,面无表情的嗯了声。 林溪看他一眼,咽下余下的话做饭。 做好后,四个孩子差不多起来了。 林溪看沈忱在劈柴,主动过去敲孩子们的房门。 门很快打开,是三宝开的门。 大宝和二宝在床边,给睡眼惺忪的四宝扎辫子,但他们不太会,四宝的头发被他们折腾的惨不忍睹,衣服也歪歪扭扭的。就这样,四宝也乖乖的坐着,由着哥哥们折腾。 林溪忍笑道:“我来吧。” 她过去从二宝手里拿过梳子,二话不说给四宝捯饬。 大宝和二宝对视一眼,看着四宝逐渐规整漂亮的辫子,就没说什么了。 林溪又给四宝穿好衣服,见大宝他们的衣服也乱,拉过他们按下整理。 几个孩子都没反应过来,回神时就被林溪带了出去洗漱。大宝和二宝震惊极了,抗拒林溪的帮助自己洗。 沈忱劈完柴,目光扫过四个干干净净的小团子,有些惊讶。 果然男人和女人带的孩子是不一样的。 沈忱目光落在林溪身上,若有所思,微微皱起眉。 吃过饭,沈忱要去县里买东西,林溪自告奋勇在家照看团子们。当然,只是她单方面的照看,因为沈忱一走,四个小团子就躲回了屋里不出来。 林溪正苦思冥想怎么和他们相处时,外面来了人。 一个扭腰甩着手绢的妇人在门口,掐着嗓子喊:“沈忱啊,方杏儿她爹娘托我来给你带个话!” 006.或许她可以治好沈忱 林溪在院子里听到,愣了下。 根据原主的记忆,这是村里有名的陈媒婆。因促成过好多门亲事,很是有些口碑在身上。 但是来找沈忱做什么? 林溪将搁在桌子上的药一饮而尽,起身朝门口走去。 她没发现,身后四兄妹的房门被悄悄打开了个缝,四个小团子悄咪咪的探头探脑。 外面的陈媒婆没听见有沈忱的应声,待不住了直接进来。 冷不防和走到门口的林溪打了个照面,陈媒婆一愣,脚步生生停下,脱口而出:“你还活着呢?”筆趣閣 林溪:“……” 陈媒婆回过神来,赶紧道:“瞧我这嘴,我不是那意思。沈家娘子,听说你沈忱给你请了好些郎中都没见好,以为你卧床不起了。” 林溪自动翻译:村里传她要病死了。 她嘴角一抽:“托老天眷顾,我好歹还是福大命大的。陈媒婆,不知你找我家相公带什么话?” 陈媒婆往林溪身后瞅了眼:“沈忱呢?” “他上县里买东西了。”林溪道,“有什么你可以先跟我说,等他回来了我替你转达。” 陈媒婆差点挂不住脸色。 她是个媒婆,上门来还能做什么?说亲啊! 要知道,陈阳村都已经传遍了,沈忱家那个不省心的媳妇是活不长久的光景,她这才接了活计上门。 可如今林溪看样子竟然好生生的,沈忱好像也没有休掉林溪,她还怎么说? 难不成当着人家的面给人家相公塞人? 谁不知道这是个不嫌事儿大的主儿啊? 陈媒婆悻悻道:“不是什么紧要事,既然沈忱不在,我就先回去了,改天再来拜访,改天。” 林溪诧异的看她,就点头道:“慢走,不送。” 陈媒婆臊着一张脸,甩着手绢扭头就跑。 林溪目送她远去,略略明白了些。 倒不在意。 她和沈忱无亲无故,保住自己未来小命都任重而道远,哪儿来的闲心去管沈忱和她和离后娶谁? 林溪摇摇头,转身往里走,结果一抬头就看到不远处没来得及缩回去的四个小团子。 冷不防对视,小团子们都尴尬不已,赶紧关门。 林溪暗自好笑,回去坐下。 想了想,林溪实在有点无聊,看到院里的杂草灵机一动,过去拔了些下来。 …… 另一边。 陈媒婆紧赶慢赶的到了方杏儿家。 方杏儿家在陈阳村里算条件顶不错的,家里的地全是良田,方杏儿的哥哥方生还在县里做活,同和衙门的人交好。这使得方杏儿自恃不凡,到了议亲年纪更是眼高于顶。 但纵观县里和十里八乡,她没几个看得上的。只有村里的沈忱,生的好看,又能干,方杏儿勉强满意。 光这点不够啊! 沈忱带着四个拖油瓶,方杏儿才不愿意当后娘。 实在惦记,最后心一横,方杏儿央了爹娘请媒人。 哪曾想被沈忱一口拒绝! 没多久,沈忱还娶亲了,娶的还是个样样不如她的女人。 方杏儿哪里能咽下这口气,委屈的差点咬碎一口牙。 她誓要找个比沈忱好十倍百倍的,挑来挑去,也没能从爹娘给她相看的人家里找到个合心意的,最后还是惦记着沈忱。 直到听说林溪出的事,方杏儿才高兴起来。 看吧,不如她就是不如她,沈忱一定会为当初拒绝她而后悔的! 而她是个大度的姑娘,只要他来求娶她,她为难为难还是会答应的,前提是不能有那三个拖油瓶! 除了她,村里也没哪个姑娘家肯愿意嫁给沈忱了。 方杏儿志得意满的在家等着答复,却没想到答复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你说什么?那个狐狸精没死,还活蹦乱跳的?!” “可不是!除了脸色白点,浑身上下哪哪都看不出要一命呜呼的样子来!” “那沈忱呢?” “不在啊!说是上县里办事去了。” 方杏儿问出自己最想知道的:“沈忱难道没休了那个狐狸精吗?!” 陈媒婆露出无奈的表情,说:“要是休了,林溪怎么可能还在沈忱家里呢?” 以林溪过往的作风,要是被休了,早就开始闹了。 哪里会像现在这样不声不响? 方杏儿听的红了眼,死死地捏着手里的帕子, 陈媒婆试探道:“今日是沈忱不在,要是改日方便时候,还去找沈忱吗?” “找!” 方杏儿咬牙道:“我就不信了,沈忱现在还能忍得下那狐狸精!他肯定会休了她!” 然后来娶她! 陈媒婆欲言又止,最后点了头。 说实在的,方家给的价钱高,连定金都比她以往做成的媒钱高。到手的钱,她也不乐意退回去。 …… 沈忱在县城里采买完回到陈阳村时,已过正午。 回到家,沈忱一进门就看到林溪坐在院子里,面前桌子上摆着做好的午饭,有早上没喝完的野菜粥,快凉了的窝窝头,还有两碟炒菜。 没动过。 林溪正摆弄着用杂草编好的蚂蚱,听到声音看去,立即起身。 “你回来了。” 沈忱放下扛着的一大袋东西,淡声道:“你们不必等我回来吃。我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 林溪:“呃……你不回来,大宝他们也不肯出来。” 她是深刻意识到了,在几个团子心目中,原主的形象真的挺失败的。 她也饿,又寻思自己吃,可能印象更不好,只得等沈忱。 好在等的时间比她想象的短。 但她也开始头晕眼花了。 这副身体是真的很虚弱,她得快点去山里采她需要的药,快点痊愈! “……” 沈忱看眼桌上的饭菜,活动着发酸的手脚去叫大宝他们。 林溪注意到他脚有些瘸,平时慢慢走时不太明显,走急了就看的出。 原书里,好像没有关于沈忱为什么会瘸的说明。 或许,她可以治好沈忱? 林溪若有所思的端着饭菜回锅加热,再端出来时,他们已经出来了。 可能是在屋里待着待着睡着了,小团子们边跟在沈忱后面边揉眼睛。 大宝还能保持高冷,二宝拍了拍脸努力睁大眼睛,四宝就完全迷迷糊糊的牵着闷不作声的三宝衣角。 007.我可以自己去 林溪一下子就被萌到了。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万万想不到原书里十恶不赦的几个大反派,小时候会这么可爱。 她一定要努力把这几个小团子掰回正道上,不至于落得个原书里那么悲惨的下场。 林溪过去,大宝已经懂事的开始自己摆碗筷,二宝跟在沈忱身后去拿小马扎,三宝和四宝乖乖的站在桌边等。 这时,三宝注意到了桌沿上放着的几个草蚂蚱。 他忍不住伸手,用手指头戳了戳。草蚂蚱被戳的弹了下,往旁边滚了半圈,栩栩如生。 三宝顿时睁大了双眼,眼里全是掩不住的新奇。 旁边的四宝也被吸引了注意力,一眨不眨的看着。 林溪一扭头就看到这一幕。 她顺势半蹲下:“喜欢吗?送给你们玩。” 四宝不敢和林溪对视,捏着衣角,往三宝身后站了站。 三宝克制的收回手,闷不作声。 林溪注意到,他和四宝余光全在草蚂蚱上。 林溪就直接把草蚂蚱塞进三宝手里,道:“你先玩,回头我再给你们做新的。我还会编很多小动物,保证你们天天不重样。” 四宝缩在三宝后面,林溪没办法给她。不过,回头三宝肯定会跟四宝一起玩。 三宝愣愣的看着林溪,拿着草蚂蚱的手指蜷缩了下。 四宝犹豫的拽了拽三宝的衣角,还是沈忱过来了,看了眼林溪,片刻后道:“收下吧。” 三宝立即拉着四宝跑到意外的大宝身后,手里还抓着草蚂蚱没有松。 二宝看看自家爹爹,把话给咽了回去。 吃过饭,林溪道:“沈忱,一会儿我就上山去了。” 沈忱头也没抬的嗯了声,道:“一起。” “啊?这就不用了吧。” 沈忱淡声道:“我今天也要进山打猎。”顿了顿,又道:“已经耽误了一段时间” 林溪想起来了,再过几个月就到冬季,到时大雪封山,再打猎就很难了。所以这段时间是猎户最后能进山的时节,往往会多打些猎物换钱换粮食或者储存,以便过冬。 但原主前几天闹那么一出,就将沈忱耽误到现在了。 他再不加快点速度,只怕冬季要喝西北风了。 林溪尴尬的摸摸鼻子,就问道:“那几个孩子怎么办?” 大宝主动道:“爹爹,我们可以去村长爷爷家,我这次会照看好弟弟妹妹的。” 沈忱威严的目光扫过四个小团子,点点头。 决定后,几人收拾好桌面,准备了些东西带上后,就往村长家去了。 村长家只有张婶在,她对带孩子驾轻就熟,加上也不是白带,沈忱经常会送些东西来,一口应下。 只是在看到林溪和沈忱一起时,她欲言又止:“沈家娘子,你身体还没好呢,进山能行吗?” 可别又出了事。 林溪不欲多言,笑了下就和沈忱告别,两人顺着村里的土路出村,再往后山去,那里是沈忱经常去的地方。 先前有孩子在还不觉得,现下只两个人,林溪就觉出不自在来。 沈忱却丝毫没有,面无表情的赶路,脚程快的叫林溪跟的吃力,细胳膊细腿差点倒腾不过来。 最后林溪真的跟不上了,气喘吁吁的叫他:“那什么……沈忱,要不……你先走,我自己去找要的……东西,回头我再……自己回去……” 要是跟着沈忱,还没进山呢,她先倒下了。 沈忱回头,黑沉沉的眼中看不出什么情绪,令林溪有点怵,几乎想立刻挺直腰杆跟上去。 但沈忱很快点头,道:“就在山脚下,不要往深里去。” “好好好!” 林溪如蒙大赦,高兴的目送沈忱走远,然后原地坐下歇息,感觉精神头恢复足了,爬起来继续走。 这次林溪轻松不少,哼着小调不紧不慢的赶路,直到到了后山山脚下的山路口处。 这座山名叫虎鸣山,在陈阳村的北边,背阳。物产却很丰富,植被茂盛,据说比周边的几座山的长势都好。 山下还有条天然的河流,正是原主出事的那条河的上游。 林溪走近看了,那水清澈无比,应该可以直接入口。 林溪没忍住想起穿越前吃的大雨龙虾,馋的直流口水,索性割下水草编成张简易的网,在河边寻了个合适的位置固定好。 “等我回来的时候来看看有没有落网的。” 林溪用手背抹了下嘴角口水,很是无奈的叹口气。 不怪她馋啊,实在是这里太穷了,能吃的粮食尚且不多,种类更少。中午她吃的窝窝头还又干又噎。过往她从没吃过。 想吃大米白面吧,又太贵了,沈忱也才买回来不到半斤,不能不省。 不行,一定要想办法改善! 以后她要天天吃白面! 林溪顺着河流走过去,找到个比较浅的河口,脱下鞋子,踩着水里的石头过去。https:/ 前面还有个不小的山坡,要绕过去,才能看到真正的虎鸣山山脚。 听说这里还闹过鬼的。 那是几年前的事了,说是有个他乡进京赶考的秀才路过此地,睡了一觉起来,自己的盘缠莫名全没了,同行的人也不愿意借,没法继续赶路。后面的过程不得而知,总之附近有人最后一次看到秀才时,秀才疯了,从此消失在了虎鸣山里。 之后,再有人经过虎鸣山,总会出点事。 虽然不知道是真是假,林溪还是挺佩服沈忱的胆量的。 林溪边想边上了山坡,往上走时,余光一瞥忽的顿住,立即转身走向不远处的一块巨石前,蹲下一看,巨石边缘长了一大片滇苦菜。 这可是好东西! 不仅能吃,还能入药,有清热解毒、补血保健、促进发育的效用! 她现在就适合吃,对大宝他们也有用。 林溪扭头一看,附近有零零散散的一大片。 “这么多,好像没人挖过?” 不管了,先挖了再说。 林溪立即兴冲冲的挥铲子。 装了小半竹筐后,林溪寻思后面还得采药,就没再挖,起身继续往上走去。 然而,林溪没发现后面远处的土坡后出来一个人,正是沈忱! 沈忱眼里有探究和疑惑,在原地站了会儿,抬脚跟上去。 008.发现灵芝 林溪顺着坡面往上走时,还发现了一些其他的野菜。 不仅翠绿翠绿的,还都具有药用价值,看样子也没有被人挖过。 林溪生出个想法来。 不如把这些野菜弄去县里卖,就这卖相,肯定会有人要。 好歹是项收入,可以缓两天家里的情况。 再者,既然这山坡上都能有可以药用的野菜,虎鸣山里岂不是很大可能生长着价值极高的野生药材! 她自己用是一方面,也可以采了带去县里卖,也是不错的收入。 就是不知道,她能不能找到。 林溪想到这儿,精神大振,继续往上走。 到山坡顶头,林溪爬上去后站好往前一看,睁大了双眼。 只见上面的景色截然不同,大片参天树木茂密成荫,林间芳草萋萋,长势正好的野花如有繁星点缀般遍布其中,全然一派天然又朴实的美景,好看极了。 林溪感觉神清气爽。 先前穿越带给她的冲击不是没有,接手原主烂摊子的苦闷和无奈更是被她深深的压在心里,以至于她这两天其实心里很沉重。 但此刻她脑海里清明一片,仿佛有什么豁然贯通,轻松起来。 如果不是带着寒气的风迎面吹来,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置身于盛春里。 这太不可思议了! 林溪惊喜的跑过去,这里看看,那里摸摸,摘了不少好看的野花放进竹筐里,还干脆编了四个小巧的花环。 然后才继续往前,走上一条自林间穿过的小路,隐隐可见远处远处幽深而神秘。 林溪边走边用目光搜寻周遭,看有没有她需要的草药。 结果这一片并没有什么草药,林溪又往里走了小半个时辰,已经算深入山林了,才看到一些。 最先找到的就是麻黄和细辛,前者微苦性温,可发汗解表、宣肺平喘、消肿,后者味辛性温,可解表散寒、祛风止痛,都是常用的。 林溪揣着小铲子挖了几株出来,仔细检查后发现这些效用比她以前用过的要好很多。 不过倒也正常,她穿越前用的草药都是人工培植的。而野生草药纯天然,最大程度上保留了药性、药效。 如果再通过特殊手法处理晾干,能卖的价钱就会高一些了。 林溪多挖了些放到竹筐里,才往远处走。没多久,又发现了很多需要的的草药,很快就装满了整个竹筐。 林溪累的不行,头重脚轻的,就找了片草地坐下,又扯了点草药塞进嘴里嚼。 一抬头,林溪发现太阳已经西斜,时候不早了。 休息的差不多后,林溪赶紧爬起来抓紧时间继续找。 她倒是还发现了很多种草药,只是现在竹筐满了,而且也用不着,没必要再费时费力挖出来。 林溪寻思能不能找到些比较稀奇的草药,但搜寻了小半个时辰,也没有结果。 最后真的找不到,林溪只好放弃,准备打道回去。 人要懂得知足,今天能有这些收货,她已经很满意了。筆趣閣 然而,林溪转身要往回走时,突然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偏离了原先走的山路,不知道走到哪儿去了。 日近西山,天色暗下来,使得林间静谧又幽冷,如同蛰伏的野兽般充满未知的危险。 林溪环顾四周,有点紧张起来,回忆了下来时的方向,顺着往回走。 可走了很久,林溪发觉周围的景致丝毫没有变化—— 坏了! 她这是迷路了! 林溪懊恼不已,早知道在采草药时,她该留点心的。 挣扎了会儿,林溪大声喊:“沈忱!你在附近吗?!” 林间却只有她的回声。 林溪心一横,选了个约莫眼熟点的方向走。 好一会儿,林溪走着走着,看到前面尽头是一片没见过的小山坡。 林溪犹豫着走过去,下面坡面很陡峭,她这副小身板绝对下不去。显然,她压根找不到回去的路。 沮丧归沮丧,林溪并不放弃,放下竹筐里翻出里面用来捆草药的布条,准备用来辨别方向防止绕圈。 但转身要走时,林溪脑海里忽的闪过一道光,顿时停下往坡下面看。 只见下面大约二十米处,是一个向下凹进去的坑,杂草很茂盛,一瞬间其中却反了下光。 林溪以为自己看错了,用力揉揉眼睛再看。 那杂草中可能有面丢弃的镜子什么的,反光时候,她分明看到了草丛里好像有株灵芝! 林溪顿时兴奋起来。 灵芝可是好东西! 不管在哪个时代,都是有价无市的孤品! 尤其生长在这种没人来过的野外,没人采摘,灵芝一直长着,可能年份很高,那更值钱了! 林溪不想走了,环顾四周看到不远处有藤蔓,立马跑过去捡了根使劲抻直。 不错,看起来不容易断。 林溪又捡了几根连接起来,拽回去绑在最近的树身上,另一端绑在自己腰上,然后抓着藤蔓小心翼翼的往下。 坡面果然很陡,她站都站不稳,还有很多碎石荆棘,半空中延伸的树枝也有倒刺。 林溪尽量避开,身上还是被刮出好几道口子,差点没踩住滑下去,吓了一大跳。 好不容易下去,林溪又发现藤蔓不够长,她离杂草堆还有大半米的距离。 好在她看清楚了,那杂草堆里就是有面斑驳的铜镜,往下十几公分处,确确实实有灵芝,还是整整三株! 很大的三株灵芝! 看样子应该有上百年的年份! 林溪看的移不开眼睛,一咬牙,直接解开自己腰身上缠着的藤蔓再往下,这次成功靠近了杂草堆,但离灵芝还有点距离。 林溪谨慎的半蹲着,往下探身,伸长手去够。 手几乎快要抓不住藤蔓的头了,林溪才碰到灵芝。 她怕工具伤到灵芝,只得用手小心翼翼的挖土,直到胳膊撑的酸痛,蹲的也有些麻了,才把三株灵芝都挖出来。 林溪用衣服包着,松了口气,准备爬上去。 然而,就在这时,林溪突然听到一声脆响。 下一刻,藤蔓突然断开,林溪猝不及防的往下摔去,惊的脸色骤变。 千钧一发之际,上方响起一道熟悉的低沉声音。 “抓紧藤蔓!” 009.这是道送命题啊 林溪猛地抬头往上看去,就见上面出现的人竟然是沈忱! 藤蔓是从中间断开的,而沈忱在那一瞬间从上面扑了下来,一手抓住上方的藤蔓,另一只手及时抓住了下面掉下去的藤蔓。 林溪着急忙慌的抓住藤蔓。 但她另一只手还死死护着灵芝,一时单手没抓稳藤蔓,晃动的身体直接撞上一旁坡面上突出来的碎石上,后背一阵尖锐的刺痛。 “嘶……” 林溪疼的倒吸一口凉气。 万幸没有摔下去。 林溪忍痛抬头看,上面的沈忱已经在拽着藤蔓往上爬,同时带着她往上。 毕竟是带着一个人,沈忱的腿脚又不太方便,速度便有点慢。 林溪赶紧揣好灵芝,拽着藤蔓站好,小心翼翼的跟着往上爬,好减轻沈忱的负担。 有了沈忱,林溪比下来时轻松不少。 当然,这主要是因为沈忱上去后,就直接用力把藤蔓顺带她拽了上去。 没用多久,林溪安全回到了坡面上。 她身体不如沈忱好,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缓神。 沈忱将林溪用的藤蔓扔到一旁,往下看了眼,才转头看向林溪,眉头微皱。 林溪对上他的视线,赶紧将灵芝从怀里掏出来,解释道:“我不是没事找事下去的。你看,下面生长着这种灵芝,我已经查看过了,至少有百年的年份,是好东西,对我们都有用。” 沈忱目光在灵芝上面停留了几秒,只嗯了声,转身走向一旁。 林溪循着他的动作看去,看到不远处放着沈忱打猎用的东西,还有两只野兔、三只野鸡。 见沈忱虽然走的有点瘸,但步伐极稳,腰背笔挺,面色如常。林溪对他生出了由衷的敬佩。 经历这遭惊险,沈忱竟然还跟没事人一样。 而且,沈忱也没多看灵芝几眼,好像灵芝并不能引起他的兴趣。 果然不是她这种寻常人能比的。 林溪心有余悸的看了眼山坡,撑地起身,将灵芝放进竹筐里。 又觉不保险,林溪将药草和野菜都倒出来,把灵芝放在最下面。 俗话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她其实大咧咧的背着灵芝回村,指不定要引起多少人的心思,还是低调些好。 林溪深以为然的背起竹筐,不料刚背上,突然眼前一暗往前栽去。 快要摔地上时,林溪的胳膊被人攥住。 沈忱用力一拽,将人带回跟前,单手就稳稳的扶住了林溪。 林溪人才到他心口处,沈忱低头看她,皱眉叫了声:“林溪?” 林溪只觉眼前落下一片暗影,独属于沈忱的冷冽气息笼住她,极具压迫感,她用力甩了甩头,忙道:“没事没事,我还能活!” 沈忱:“……” 落水醒来后,这人多少脑子有点问题。 林溪往后退了一步,沈忱也松开了她。 沈忱看着林溪蹲下熟稔的翻找竹筐,迅速找出自己需要的草药扔进嘴里嚼,没一会儿,脸色就好看不少。 他眸光锐利,探究一闪而过,“你懂医?” “是啊是啊!” 林溪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沈忱平静的开口:“以前,怎么没有见你表现出过?” 林溪咽草药的动作戛然而止,差点卡喉咙里。 她抬头,正对上沈忱意味不明的黑眸,明明没什么情绪,她心里却莫名生出了股寒意。 大反派该不会是在怀疑她不是原主吧? 如果不是,他要做什么? 在这深山老林里咔嚓了她? 林溪瞅了眼周围,林深人静,强自镇定道:“以前没有机会。” 沈忱道:“半年前,二宝淋雨生病发烧,差点没了。那时候怎么不见你用?” 林溪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 她知道这遭,二宝淋雨还是原主干的。当时大雨天,原主趁沈忱不在家,硬把顶嘴的二宝赶出去淋雨。不怪二宝不待见她。 这就是道送命题啊! 林溪试探的回答:“可能那时,鬼迷心窍?” 沈忱扯了扯嘴角,没再理她,转身离开。 没走两步,他又突然停下,折回来一把捞过林溪的竹筐,拎着走了。 林溪眨了眨眼,赶紧跟上去,道:“沈忱,我知道以前我做过很多错事,以后我会弥补的。” 沈忱面无表情。 林溪以为他是不信,道:“我真的很有诚意。早上在家的时候,我都计划过了。如今家里粮食不多,加上你买回来的那些,是百斤苞谷面,半斤白面,这些应该够吃个把月的,但是撑不到冬天。虽说有你时不时打猎带回来的野味改善伙食,冬天就没办法了。” “我觉着,趁这段时间,可以做些熏肉什么的备冬,这样冬天没法买肉的时候,也能给孩子们改善改善伙食。至于粮食,咱家的地不多,只能靠买了,所以目前最重要的事是赚钱。” 林溪盘算过了,家里的银钱压根不多。 除却她生病花的钱,她知道的总共不过二两多点银子。 可家里那房子已经破的不行了,原主记忆里这里的冬季很寒冷,得在冬季来临前翻新房屋;原主作的时候打坏家里不少东西,也得补办;四个孩子需要做过冬的衣服,沈忱也需要;家里仅有的菜地也该播种,及时的话还能在冬天前收一波菜,还得留下冬种,以便明年春天有菜吃。 零零散散的事加在一起,那点银子真的不够,真得赚钱,而且…… “你在这时候进山打猎太危险了,我们可以找别的进项。比如卖野菜,我也可以处理药材卖,例如我刚挖到的灵芝,肯定能卖个好价钱。到时候,先把家里需要的东西采办齐,余钱够的话就翻新下家里,你觉得怎么样?” “噢,对了,还得买炭火过冬。”m..nět 仔细算下来,林溪好头疼。 果然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怎么需要花钱的地方那么多? 林溪没听到沈忱的回应,疑惑的看他,却见沈忱正奇怪的看她,仿佛她说了多么不可思议的事似的。 林溪心里泛嘀咕:“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以前她也没操心过这些事,真不知道哪里漏了哪里错了。 沈忱收回目光,淡淡道:“这些事,先前你不会管。” 010.二宝和三宝被欺负 闻言,林溪眼皮子跳了下。 在这方面,她真的觉得沈忱被原主坑的挺惨。 沈忱愿意娶原主的初衷是自己对四个孩子照顾不来,成亲时候,原主也答应的好好的,一定会照顾好孩子。结果成亲后,原主压根没管过多少,对家里的各种杂事也视若无睹。 沈忱白天要忙,晚上回到家也要忙,加上还要面对原主时不时各种作妖,林溪都觉得他分身乏术,辛苦的很。 能忍一年,脾气是真的很过得去了。 但现在操蛋的是,这种局面是她来面对。 林溪干笑道:“死里逃生过一次,很多事情突然就想明白了。” 沈忱眼底划过一丝讥诮,径直往前走去。 林溪快步跟上去,没走多久,后背被她忽略的刺痛越发明显,浑身也又酸又痛。 看沈忱拿着那么多东西都没说什么,两手空空的林溪不好意思喊累,默默忍着。 过了会儿,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沈忱脚步好像慢了很多。 林溪依旧落在他后面,有两三步的距离。 望着沈忱宽阔笔挺的背影,林溪鬼使神差的脱口而出:“沈忱,我能给你治腿脚。” 沈忱猝然停住。 林溪措手不及,差点撞他后背上。 她连忙停住,一抬头就见沈忱回过身来,神色晦暗。 林溪解释道:“你的瘸如果是天生的,那我没办法,但如果是后天的,我应该能治好。” 林溪想说,几乎没有她攻克不了的难题,仔细一想这话太自大,沈忱肯定不信,就咽了回去。 沈忱呵了声,转身继续往前。 林溪一看就知道他不信,追上去:“真的,你让我把把脉,检查一下你的腿,只要是后天的,我会有办法的,就是时间可能会久一些。” “难道你不想恢复吗?” 以沈忱这反应,估计真是后天的。 “就当我对你的弥补,你试试也不会吃亏的。” “我真能……” “闭嘴。” 沈忱听的头疼,看了林溪一眼。 林溪立马捂住嘴巴。 沈忱面无表情的加快了脚步。 “哎,不是,你不听也没必要走那么快啊……等等我……我两条腿倒腾的不如你快啊……” 沈忱:“……” …… 在沈忱的带路下,林溪终于出了虎鸣山。 回到陈阳村时,已经是晚上。 两人先去接孩子,结果张婶看他们一直没回来,孩子们又巴巴的等着,先把孩子们送回他们家了,现下正在他们家陪孩子等着呢。 林溪向村长道了谢,把自己挖的野菜拿出一部分,又让沈忱留了只野鸡。 沈忱嗯了声。 到家里时,刚好看见张婶陪四宝坐在门口。 “你们可总算回来了,这次怎么去那么晚?”张婶拉四宝起来。 林溪边跟张婶解释,边翻自己的竹筐,拿出来里面的花环,走到四宝面前蹲下,“让四宝久等了,这是给四宝的礼物,喜不喜欢。” 天色昏暗,但院子里亮着灯,透出来的光亮和月光足够能看清花环。 四宝闻到了淡淡的花香,一眨不眨的看着。 林辞直接把花环戴到四宝脑袋上,笑眯眯的说:“四宝真可爱。” 四宝怯怯的伸手摸了摸花环,眼睛亮了亮。 张婶看着这一幕愣了下,笑着道:“我已经给孩子们做过饭了,大宝在里面,二宝带着三宝在附近玩,很快回来。” 沈忱点点头,张婶便道别离开。 沈忱放下肩上的东西,道:“你带四宝进去,我去找找二宝和三宝。” “还是我去吧,我不会处理这些东西,你拿进去弄。我把二宝和三宝找回来后再做饭。” 林溪说着起身。 沈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拒绝。 目送林溪远去后,沈忱目光移到四宝小脑袋上的花环。 四宝有些爱不释手的摸着上面的小花,乖乖的叫:“爹爹。” “喜欢吗?” 沈忱半蹲下问。 四宝犹豫了下,小声说了句喜欢。 这时,里面的大宝也出来了,叫了声沈忱,同时也注意到了四宝的花环。 他以为是沈忱带回来的,有些诧异,夸赞道:“好看。” 四宝显然更亲近大宝,露出开心的笑容。 …… 另一边。 林溪顺着张婶指的方向走去,没走多久,突然听到远处传来吵闹声,夹杂着二宝的声音。 她跑过去,就见二宝和三宝被四五个小孩子围着。 三宝浑身脏兮兮的,二宝正生气的和人吵架,旁边的人气势汹汹的瞪着他们。 领头的林溪认识,是村里李大娘家的,叫铁蛋,今年11岁了,平时在陈阳村横的很。 跟二宝和三宝相比,他简直人高马大。 没说几句,铁头上手推倒二宝,骂道:“就是野种!没娘养的杂种!” 二宝气的涨红脸,爬起来扑过去,抓住对方的手就咬。 铁头痛呼,用力甩开二宝,旁边的人见状一窝而上动手。 三宝登时冲上去帮二宝。 眼见他们要吃亏,林溪大吼一声:“全都住手!” 几人浑身一震,齐刷刷扭头看来。 二宝趁这机会,跳起来狠狠打了铁蛋一巴掌,直接把人给打懵了 回过神来,铁蛋愤怒极了:“狗杂种,我要弄死你!” “你动他一个试试?!” 林溪终于赶到,挡在二宝面前。 二宝和三宝攥紧拳头,死死盯着周围的人,严阵以待。 铁蛋啐了口,冷笑道:“我说是谁呢,原来是林婶啊,怎么?你不是一向不喜欢这两个拖油瓶,巴不得他们被欺负死算了。” “你住口!” 二宝脸色铁青,就要扑上去再动手。 林溪拦住他,二宝梗着脖子瞪她:“用不着你假好心!” 三宝凑近二宝,用行动表明自己的态度。 好心被当成驴肝肺,林溪又气又无奈,肃然道:“现在大人来了,由大人来处理。” 然后看向铁蛋,道:“我家的孩子如何,轮不到旁人说!铁蛋是吧,要么你们现在跟我家孩子立马道歉,要么让你们家长来道歉!” 铁蛋不可思议,“你说什么?” 林溪道:“怎么?小小年纪耳朵就聋了?” 011.我替你爹娘教你 话落,气氛突然寂静。 所有人错愕又震惊的望着林溪。 村子里谁不知道沈猎户家里的这位明明讨厌极了四个孩子啊? 现在是闹的哪一出? 铁蛋是李大娘家的独苗,自小被宠的横惯了,什么都不放在眼里,当下就道:“我才不会跟两个杂种道歉!” 传出去他还要不要面子了! 林溪眼神锐利,“行,我找你们爹娘要个说法。” 铁蛋被她看的竟然激灵了下,眼睛一转,道:“我就欺负怎么了?再说你眼瞎吗?明明是他咬了我,是他先对我动手的!” “你说谎!” 二宝立马站了出来,生气的道:“我们在这里走的好好的,是你们突然冒出来,一言不发就动手,不光用石头扔我们,还把我弟弟推倒!” 说罢,他一把拉过三宝的胳膊来,把他的衣袖往上撸,露出来的小胳膊上有好几处淤青。 过程里不免又碰到,三宝疼的小脸都要皱成一团了。 林溪心疼的不行,怒火中烧,什么秋后算账全被她抛之脑后。 “欺负两个小孩子,你还很有理吗?!既然你爹娘不教你什么叫尊老爱幼,我来教你!” 她一个箭步冲上前,直接攥住李铁蛋的衣领往前用力一拽。 始料未及的李铁蛋被拽的踉跄几步,险些栽倒,张牙舞爪的挣扎起来。 “放手!不然老子对你不客气了!” “一个小屁孩,横什么横!” 也不知林溪捏了胳膊上什么位置,李铁蛋突然全身都没了力气,噗通一声跪倒,膝盖差点跪裂。 周围几个看呆了眼,想上前帮忙,又被林溪一个眼神震在原地。 林溪冷笑一声,一脚狠狠踹上李铁蛋的屁股,疼的李铁蛋惨叫出声。 “这是你欺负我家三宝该得的!” 又是一脚! “这是你欺负我家二宝该得的!” 再一脚! “这是你小小年纪不学好,满口脏话骂人该得的!以后再让我听到你骂我家孩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李铁蛋感觉自己屁股都疼麻了,脸色苍白,有气无力的尖叫道:“我爹娘不会放过你的!你等着……等着瞧!” “行啊,我等他们找上来,再跟他们要个满意的交代!” 林溪一声厉喝,吓得李铁蛋没了声。 周遭几人噤若寒蝉,看的哆嗦。 二宝和三宝更是目瞪口呆,傻愣愣的。 林溪看向其他找事的孩子时,对方纷纷不由自主的后退。 她冷着脸道:“天太晚了,我还要回去做饭,你们,我就不动手了。但如果以后再敢欺负我家孩子……” “不会不会!再也不敢了!” 几人猛摇头。 林溪冷哼一声,转身走到二宝和三宝面前,放柔了脸色,朝他们伸手:“我们回家,你们爹还在等我们呢。” 二宝咽了咽口水,拉着呆呆的三宝退后。 硬着头皮看了眼林溪,他直接拽着三宝跌跌撞撞的往回跑了。 林溪叹着摇摇头,见几个孩子还在原地,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回家!” “回回回!” 几天连滚带爬的抬着半昏,嘴里还骂骂咧咧自言自语的李铁蛋离开。 林溪这才往回走。 没走多远,她忽的停下,定定的目视前方。 小路尽头,沈忱就站在那里,神色难以言喻。 二宝和三宝缩在他身后,二宝还探出脑袋来,眼神复杂的看她。 莫名尴尬是怎么回事? 就好像……冷不防被沈忱抓包她干了坏事。 林溪走过去,“巧啊……你也出来找二宝和三宝……” 沈忱扯了扯嘴角,不可置否。 他是不放心林溪会老实的找,叮嘱好大宝和二宝后,便找过来,却看到了林溪那么“泼辣”的一面。 属实没想到。 沈忱俯下身,将沉默的三宝抱起来。 三宝立即把脸埋进他颈窝里,看样子是真的委屈的狠了。 沈忱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背,然后牵住二宝的手,低沉的嗓音缓和不少:“回去。” 说完往回走。 林溪反应片刻,才明白沈忱那话是对她说的,顿时快步追上去。 而前面的二宝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 回到家里后,大宝看到受伤的三宝很震惊,冲过来从自家爹爹怀里接过三宝,心疼的眼睛都红了,扭头就对林溪吼道:“你太过分了!” 后面跟着的四宝害怕的后退。 林溪:“……???” 二宝最明白大哥的意思,蹭蹭跑过去,凑在大宝耳朵边低声说了些话。 很快,大宝愣住,错愕的看看林溪,又看向二宝,表情很疑惑。 二宝别扭的点点头。 三宝也扯了下大宝的衣角,指指林溪摇头。 林溪这下看明白了,大宝以为三宝的惨样是她揍的。 林溪:“……” 她的形象已经坏到这程度了吗? “三宝,过来。” 沈忱声音响起,他从屋里找出来药酒,站在门口叫三宝。 三宝听话的跑过去。 林溪想了想,道:“我来吧。今天我采了很多草药,里面有些可以给三宝用,你一个大男人手里也没轻没重的,万一弄疼了三宝。” 沈忱眸光有点复杂,倒是没说什么。 林溪便过去,从沈忱手里接过药酒,牵着有些防备的三宝进去。 顿了下,林溪又回头:“二宝,你也受了伤吧?一起过来。” 二宝怔了下。 大宝没想到二宝也受了伤,又不放心林溪和三宝相处,就拉着二宝一并进去。 房门关上,沈忱转身,看到躲在另一间屋子门后的四宝。 他过去,声音难得温柔:“没事,别怕。” 四宝捏紧衣角,拿下脑袋上的花环,小心翼翼的摸了摸边缘有些蔫的花,轻声问:“爹爹,是不是……我们没有娘亲,所以才是……拖油瓶,才被欺负的?” 村里同龄的那些人说他们的话,她都知道的。 可是,为什么和爹爹成亲的林姨不是娘亲,为什么林姨跟其他孩子的娘亲不一样,她不明白。 她好想要个像今天这样愿意保护他们,能一直对他们好的娘亲。 沈忱沉默几秒,眼底危险一闪而过,嗓音依旧柔和。 “这是爹爹的错,是爹爹没有更好的照顾你们。” 有些账,是时候跟村里人清算了。 012.沈忱出事了 给二宝和三宝都上完药后,已经月上中天。 两个小孩累的直接睡了过去。 大宝也困的眼皮子直打架,但还是撑着给弟弟们脱下外衣。 林溪见状,转身出去,再进来时端了盆热水,给二宝和三宝擦脸擦手。 大宝愣愣的看她一眼,在原地站了会儿,默默转身也要出去,却被林溪给拉住。 “大宝,我给你收拾,你也累了,快睡觉吧。” “不用。” 大宝抗拒的退后,然并卵,他的力气不如林溪大。 林溪给他擦完脸和手,把他按坐在床边,“行了,你。快睡吧。四宝应该在沈忱那儿,我去把她抱过来。” 说罢,她端着水盆出去。 大宝坐在床边,很久都没回神,直到衣角被人拉了下,他低头看到三宝睁开了眼。 大宝关心的问:“是不是疼的睡不着?” 三宝摇头,懂事的说:“今晚是我的错,不该拉着二哥在那里玩的。这样,就不会遇到那些人了。” 很多时候,三宝虽然沉默不说话,但心里敞亮着,明白很多事。 比如,明天那些人的爹娘肯定会来找麻烦的。 三宝很不安。 大宝心里难受,安慰道:“不关你的事,睡吧。” …… 外面。 林溪到另一间屋子里,果然看到沈忱坐在床边,熟睡的四宝躺在上面。 沈忱对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林溪拿着温热的毛巾过去,轻手轻脚的给四宝擦洗,又把四宝脏了的外衣脱下来,拉过被子来盖上。 睡熟的四宝眷恋似的抱住她的手,小脸在她手背上蹭了蹭。 沈忱看了会儿,转身出去。 林溪也出去时,他已经坐在院子里的桌前,上面摆了两碗热粥,一碟凉拌菜。 她过去,看到自己碗里有个煎蛋。 “沈忱,我记着鸡蛋就一个了。你这给我,明早四宝他们吃什么……” “你的脸色很难看。”沈忱平静的说。 林溪反射性的给自己把脉。 累了一天,脸色能不难看吗? 她现在两条腿都打颤了。 林溪饿的不行,就没推辞,过去边吃边说道:“大宝他们已经睡了,今晚就让四宝跟我睡吧。她毕竟是个女娃,老跟哥哥们睡下去不是个事儿。” “嗯。” “天太晚了,从山里带回来的那些东西,明早儿再收拾吧。” 她是真干不动了。 “嗯。” 这么好说话? 林溪瞄了眼沈忱,干咳两声,委婉道:“明早,家里可能会很热闹。” 也可能,半夜就热闹起来了。 沈忱毫无意外之色,淡淡的嗯了一声。 林溪喝完碗里的粥,说:“不过你也别担心,我能应付李大娘他们。出事事儿小,以后不能再让他们欺负孩子们才是要紧事。” 沈忱抬眼,意味不明的看她,应了一声。 林溪摸不透他的意思,干脆不想了,囫囵填饱肚子,实在困得不行,道:“麻烦你今晚收拾下,明天我干活,绝对不推辞。” 沈忱点了点头。 林溪放下碗,强撑精神洗漱完,打着哈欠回了屋子里。 门关上的刹那,沈忱若有所思的放下碗筷,收拾完后并没有进屋,而是将打猎来的野味处理完,再收拾了下林溪挖的野菜、草药,离开了家门。 …… 林溪想着李大娘他们可能半夜会来闹,睡前特地留了份心。 哪晓得爬了大半天的山,她累到睡的死熟死熟的。 同时,一夜无事。 次日清晨,林溪翻了个身,下意识的摸摸四宝在的位置,不曾想摸了个空。 她顿时惊醒:“四宝?!” 别是她一觉睡回到穿越前的时机,四宝又出事了! 一睁眼,林溪看到四宝抱着自己,缩坐在床的角落里,正怯怯的看着她。 她突然醒来,吓得四宝哆嗦了下。 好歹人还在。 林溪松了口气,忍着腰酸背痛坐起身,柔声问:“四宝,你什么时候醒的?是不是饿了?” 四宝歪了外脑袋,小声说:“刚醒不久……没饿。” 话才落,她肚子咕咕叫了声。 四宝顿时小脸爆红。 林溪忍俊不禁,捞过一旁四宝的衣服来,“来,我给你穿好,然后去做饭。” 四宝迟疑了下,乖乖的由着林溪捯饬自己。 林溪手很巧,给四宝编了个好看的发型。 四宝眼睛弯了弯,软声软气的说:“花……花环……” 林溪就从床边拿过来给四宝戴上,四宝就笑的更明显了。 然后,林溪带四宝出去,让四宝去叫醒哥哥们,自己去灶房看看能做什么早饭。 没多久,她突然听到声惊呼,赶紧跑出去。 大宝三个已经穿好衣服出来了,手里都拿着个花环。 四宝开心的拍拍小手:“有……都有……” 林溪咦了声,她什么时候分的花环?难道她顺手做了却忘了? 二宝余光瞥见她,立马把花环塞到四宝手里,道:“我是男子汉,才不要戴这个!” 大宝抬起的手停在半空,在二宝的注视下,只得半路转了个弯,塞到四宝手里,“……我也不需要。” 四宝失落了下,就期待的看向三宝,“戴……我们一起……好看……” 三宝:“……” 三宝默默放到脑袋上。 林溪憋笑再回到灶房,没一会儿就看到自己挖的野菜被整齐的垒在柜台上。 “哎……” 林溪反应片刻,睁大了双眼。 是沈忱帮她收拾的? 花环也是沈忱分的? 这男人……还挺出人意料的…… 对了,怎么没看到沈忱?他早早的出门了? 林溪疑惑着拿了把野菜洗干净,打算做野菜粥。还有半颗白菜,可以做点白菜咸菜配着吃。 这些做起来很快,林溪做好端出去时,大宝他们已经摆好桌了。 二宝跑过来伸手,绷着小脸道:“我来端。别多想,爹爹说过要自力更生,才不是要帮你!” 大宝也走了过来,不自在的低头。 林溪笑了笑,道:“我来就好。你们已经做的很厉害了。” 可能从来没听原主夸赞过,大宝和二宝露出见了鬼似的表情。 林溪正要再接再厉,外面却突然来人,伴随着急声大喊。 “沈家娘子!沈家娘子!你家相公出事了!” 013.人在衙门呢 林溪一惊,放下端的东西出去,四个小团子也慌忙跟上。 外面来的是张婶。 林溪迎上去问:“沈忱怎么了?” 张婶跑的太急,上气不接下气的,林溪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张婶断断续续的道:“你家相公,在县里衙门那儿呢!” “什么?!” 四个团子一听,顿时更慌了:“爹爹怎么会在衙门呢?他是因为什么事?会不会很严重?现在怎么样了??” 张婶被问的头疼,林溪见状止住孩子们,道:“张婶,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婶这才回道:“就是今早儿,李大婶家并陈婆子她们几家突然找上我家那口,哭天喊地的说自家出了事,请村长去主持公道。” 林溪眼皮子一跳。 这不就是昨晚那几个孩子的家里人? 难道是因为昨晚她揍孩子? 张婶道:“我家那口问是怎么回事,她们说家里人在县城出了事,好像是聚众赌博输了,给不起钱闹起来,然后打架,其中好像有衙门的人。现在,他们都在县里衙门那儿。我家那口着急忙慌的就跟他们去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 这林溪知道,原主所在的大秦王朝是一个历史上都没有的朝代,实行郡县制管理地方诸多事务。 而开辟大秦王朝的是秦太祖。五年前秦太祖病危,当朝叛臣趁机发动兵变,加上边塞胡人作乱,致使天下战乱频起,民不聊生,这就是百姓如今贫苦的根源。 后太子成功平息叛乱登位为秦太宗,大秦王朝已经是千疮百孔,急需修生养息。因太多清臣忠将死在那场兵变里,朝廷无人可用,地方管理不及,于是在郡县制基础上多加了一条,由地方乡绅、乡官辅助管理治安。 陈阳村的村长就是其一,平时不仅要管理协调陈阳村的治安,如果陈阳村村民在其他地方出了什么事,村长也要去一同处理。这就是前天王麻脸在她家闹事,看到村长夫妇来顿时想跑的原因。 李大婶哪几家的人出事出到衙门里,肯定免不了刑罚,但如果村长去的话,同衙门人协调协调,说不定刑罚会轻一些。 可是—— “沈忱怎么会在那儿?” 张婶道:“好像是沈忱正好在县里卖东西吧,经过那里,然后衙门的人把他找回去问话。也是我家那口让人传消息回来,我才知道沈忱在,想着他彻夜未归,你们肯定担心着呢,这不赶紧来知会你一声。” 林溪想起灶房的东西,那几只猎物确实没了,想来应该是沈忱早早出门带去县里的。 要糟! 昨晚她才揍了李大婶他们家的孩子,现在他们要是急了乱咬人,岂不是要泼沈忱脏水? 林溪当机立断,“婶子,我得去县里看看。” 不能让沈忱给她背锅啊! 张婶啊了声:“那孩子们呢,还是送去我家吗?” 大宝急道:“我也要去!” 二宝三个随后猛点头:“我们也要去找爹爹!” 林溪道:“你们几个孩子安心在家。” 又看向张婶,“婶子,我刚做好了早饭,看您来的这样早,肯定也没吃,要是不嫌就在我家吃了,顺带帮我陪陪孩子。” 张婶对林溪有些改观了,一口应下,道:“正好,村西头的老李叔也要去县里,他有牛车,你可以去搭一趟。” 林溪正愁不知不认路呢,闻言赶忙道谢,引张婶进去,想想又去灶房,把收拾好的野菜全放进竹筐了,犹豫了下又放了些药材背上。 一回头,大宝四个站在门口看着她。 林溪心软了下,道:“我肯定把你们爹爹带回来,他不会有事的。” 二宝不死心的问:“真的不能带我们?” 林溪摇头:“不能,万一你们出点事,我怎么跟沈忱交代?乖,老实在家等我们。” 林溪出去,喝了半碗粥垫垫肚子,就和张婶告别,在四个小团子眼巴巴的目光里离开。 怕赶不上牛车,林溪跑的很快。 果不其然,到村西头时,老李叔已经要走了,林辞赶紧大声叫住。m..nět 老李书停下,回头看到她有些诧异,抽了口旱烟问:“沈忱家的,你也要去县里?” 他还不知道衙门的事。 林溪缓缓气,拿出两个铜板给他,坐上了牛车。 车上有股难闻的味道,案板上脏兮兮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污垢。有洁癖的林溪默默坐到最后面稍微干净点的地方。 同行的还有村里几个婶子,都是去赶县里的早集卖东西。 她们看林溪的眼神很微妙,可能是先前原主嫌少和村里人来往,又作妖的名声太响亮。 见林溪也背着竹筐,其中一个问:“沈家娘子,你这是去县里做什么啊?” “有事。” 林溪笑笑,模棱两可的回。 几人也不在意:“从前可没见过你和我们赶早集。” “你这是想开了,终于要做点活计补贴家用了?” “那敢情好,沈忱那小子终于能轻松点了。” “不是我说,沈家娘子,既然嫁人了,就好生生过日子吧。虽说沈忱家……有四个拖油瓶,但孩子都懂事,你也免了生孩子的苦不是吗?” 林溪不适应和她们说话,应和两句,就闭上眼睛补觉了。 尽管牛车速度不算慢,到县里也是大半个时辰后了。 林溪问了老李叔回去的时间,又顺便问了衙门的位置,便赶紧赶去衙门。 她到时,衙门外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人。 “真是稀奇!从来没听过,有老百姓敢打官差的!” “可不是咋的,里面那些人也太大胆了!这回可有他们苦头吃了!” “说实话,里头人高马大的那位,真是厉害,一个人就砸了好些人,自己。还没受什么伤!” 周遭的窃窃私语听的林溪心凉了下。 别是沈忱真被牵连,一气之下揍官差了?! 像是大反派能做出的事,但不能做啊! “让让!麻烦让让啊!里面有我家的人!” 人群太多了,林溪的小身板压根挤不进去,声音也被嘈杂的人声淹没,最后反被挤了出去。 不知是谁推搡了把,林溪一个没站稳被绊住,猝不及防的往后倒。 014.方杏儿气的跺脚 林溪下意识的挥手想抓点什么站稳,但抓了个空。 她心头一跳,认命的闭上双眼。 意想的疼痛却没到来,林溪还没倒地,突然被人拦腰接住。 跌倒的惯性令对方抱着她转过半圈,后腿了两步才站稳。 林溪愕然睁眼,对上沈忱深邃又锐利的黑眸,瞬间怔住。 沈忱没理她,冷冷扫视一圈围观的人。 那些人被沈忱气势所摄,不由自主的后退,顿时让出一大块空地来,望着沈忱窃窃私语,显然认得沈忱。 沈忱一言不发的抱着林溪走到不远处石狮后的空地上,才放下林溪。 林溪忙问道:“你怎么在这衙门外?是怎么出来的?” 她在外面张望了那么久,也没见沈忱出来啊。 沈忱微微皱眉,“我为什么要在衙门里?” 林溪道:“村里张婶说李大婶几家的人都出了事,被抓进衙门里了,你当时正好路过,也被带去问话。” 沈忱平静的点头:“是。” “官差有没有为难你?”林溪关心的问。 沈忱摇头:“不曾。” 林溪好奇的问:“那官差都问了你些什么?” 沈忱坦然道:“李大柱几人聚众究竟是做什么,为什么动手打架,如何冒犯官差。” “然后呢?” “问完让我走了。” “就怎么简单?”林溪不相信。 李大柱可是李大婶的亲弟弟,没有趁机拉沈忱下水?? 沈忱反问:“难道你希望我在衙门里出点事?” “不是不是!你没回家,大宝他们担心的都吃不下早饭了。”林溪道。 沈忱解释:“我出来后,去卖了带来的猎物。” 林溪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她对李大柱几人的下场有些好奇,道:“李大柱他们怎么样?” 沈忱道:“罪名属实,各打五十大板。” 林溪倒吸一口凉气。 二十个大板,就能让一个壮汉躺在床上起不来。五十大板,那李大柱他们岂不是只剩下一口气了? 她敬畏的说:“没想到大秦王朝对于赌博如此深恶痛绝。” 沈忱看着她,却道:“不是。” 林溪:“什么?” 沈忱淡淡道:“李大柱几人素日偷鸡摸狗的混账事干多了,听说他被抓到衙门,几个家里闺女被他调戏过的人找过来告罪,衙门一并罚了他们。” 林溪:“嚯!” 好家伙! 难道一向泼辣的李大婶等人没空找她麻烦,出了这种事,她们怕是要急疯了。 林溪赞叹道:“落井下石,干得漂亮!!” 触及沈忱的目光,她补充道:“我是说揭发的人,不是说李大柱他们。” 沈忱嗯了一声,道:“走了,回去。” “哎,等等!” 现在既然沈忱没事了,她该干正事了。 林溪指指自己的竹筐,“你先回去,我要把这些野菜和药材卖完。” 沈忱看了眼,“我和你一起。” “不用,大宝他们可担心你了,你快点回去,让他们知道你没事,还是张婶,她也想知道村长的情况。我等下午搭老李叔的牛车一道回去,已经定好了。”林溪说。 沈忱看着她,过了会儿点头。 林溪就和他道别,循着原主记忆里集市的位置,往东边走去。 沈忱目送她远去,在原地站了会儿,才转身往另一边走。 没走多久,沈忱忽的听人叫了声他的名字。 他转头,看到一旁胡同里,一名带着帷帽、身姿姣好的女子捏着手帕站在那儿。 没印象。 沈忱抬脚就要走。 这时,那女子忽的出声:“我知道李大柱他们出事,是你故意给他们下套的。” 沈忱脚步一顿。 “还有,打官差的也不是李大柱他们,是你趁机下手栽赃给他们。”女子又娇声说。 沈忱目光一厉,暗藏寒芒:“你是谁?” 女子一听,就按耐不住揭开帷帘,瞪着沈忱:“你竟然不记得我?!” 沈忱俊脸上满是冰冷和不耐:“我为什么要认得你?你说的什么,我不知道。” 说完,沈忱直接远去。 “沈忱!” 方杏儿气的跺脚。 太过分了! 他曾经拒过她的婚,现在还不记得她! 哪儿有这么侮辱人的! 一定是林溪那个狐狸精在沈忱跟前说了她什么坏话!沈忱不可能忘记她! …… 另一半,林溪很快找到了集市的位置。 不过她来的太快,集市摊位已经人满为患,她只得在偏点的边缘位置找地方坐下,把竹筐里的野菜都拿出来摆好。 幸好沈忱昨晚帮她处理好了,不然这些野菜今天肯定会蔫,卖相好不了。 林溪看了眼来来往往的行人,张口就喊道:“卖野菜了!好吃不贵的野菜!全是这个季节少见的啊!” 旁边是卖家里自种蔬菜的大爷大娘,都是象征性的喊几句,就等需要的客人驻足自己挑了卖。 冷不防听见林溪的叫卖声,吓了一跳,纷纷看向她。 也有不少行人朝她看过来,但没有停下的。 大爷问:“姑娘啊,你是第一次来吧?” “是啊。”林溪回。 大爷好心劝道:“别白费那力气了,现在野菜都不吃香,没人要了。” 林溪道:“这是为什么?” 另一旁大娘道:“还能是因为什么?这都什么季节了,还能有好的野菜……”说着瞅了眼林溪摆的,卖相还不错,她把话咽了回去,转而说道:“就算……看着还行,但这季节有啥能吃的野菜,老百姓们还不知道啊?而且,你弄来的那些,我都没见过。。” “没见过?” 林溪诧异。 “是啊。”大爷也道,“先前挖野菜季节,没见到过这种。” 林溪道:“这就是长在虎鸣山山脚下那片山坡上的,你们没去过?” 大爷大娘睁大了双眼:“老天啊,你是在那儿挖的?怎么敢去的啊!虎鸣山猛禽特别多,特别危险,猎户都不怎么去的。” 老百姓就更不会去了。 林溪:“……” 想过沈忱胆子大,没想到他胆子这么大。看沈忱去的那么娴熟,她还以为很多人去虎鸣山。 如此看来,滇苦菜这些就只长在虎鸣山那边? 林溪眼睛一转,她有主意了! biquiu 015.我有全县城都没有的新菜 林溪就转而叫卖:“卖野菜了!大家没吃过的野菜!不仅好吃,而且有药用价值,对身体好的不得了啊!” 旁边的大爷大娘见状,认定林溪不可能卖的出去,就叹着摇了摇头。 这姑娘怎么不听劝呢? 大爷大娘回过头去了。 林溪也不在意,继续叫卖,然而只是多了些人看她的摊子,依旧没什么人停下来买。 大爷大娘就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 林溪毫不气馁,叫卖的时候顺便把这些野菜的药效也列举出来。 过了会儿,总算有个妇人走过来,臂弯还挎着篮子,像是刚买完东西。 经过林溪的摊子时,听到林溪的叫卖声,可能是稀奇,就停下过来。 “小姑娘,你这卖的是什么野菜啊?” 还真没多少人认识? 林溪指着解释道:“这是滇苦菜,这是车前草,这是细叶芹,这是……” 妇人听她说着,一脸疑惑,“有这些野菜吗?我怎么没听过啊?” 林溪心想,要么是这个时代同她那个时代不同,没有关于这几张野菜的记载,要么是因为真的没被人发现过,所以才不认识。 不管是那种,对她都有溢处。 因为没人认识,就代表这几种野菜的价值也没有被开采过,她可以想办法从这上面赚钱。 林溪笑眯眯道:“夫人,您不认识啊挺正常,因为这是我从虎鸣山那儿采来的。” “什么?”夫人惊呼一声,“那个很危险的虎鸣山?” 林溪道:“没错,可能是没多少人去过,这些野菜就没人发现。过。虎鸣山危险贵过危险,物产丰富这点,是公认的吧?” 妇人点点头。 林溪继续道:“所以虎鸣山那边的东西啊,都新鲜水灵着呢!您看这些野菜,是不是翠绿翠绿的,特别有食欲?” 妇人闻言,身子半蹲下来,用手拨楞了下看,确实都看着挺新鲜。 可她还有点犹豫,“这些都没人吃过吧?谁知道能不能吃啊。” 林溪耐心道:“能吃!我家早上晚上都吃这个呢,可好吃了,而且我家里有学医的,都说这些特别有药用价值,对人身体好着呢!” “真的?”妇人明显不信。 林溪指指自己,“您看我,看不出来我前段时间生了场大病吧?我都是吃药并吃它,身体才慢慢好起来的。” 虽然夸大了些,但作用还是有的。 妇人打量她几眼,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就问:“多少钱一捆?” 林溪说:“十文。” “这么贵!” 林溪道:“这位夫人,您也知道这是从虎鸣山挖的,可不容易了,再加上处理采摘,是很不容易。这样,您既然也没吃过,不如买捆回去尝尝,尝个鲜也不吃亏不是?再想吃,我明天还来,您到时候再来买,就知道值不值了。” 妇人一听这话,脸色才好起来,“那行吧。” 她挑挑拣拣半天,总算拿了付钱。 有了第一单,后面就开始的顺利多了。在林溪不惜余力的叫卖下,又有几个客人过来,跟妇人一样,一开始还不信这些能吃,在林溪舌灿莲花般的解说下,才犹犹豫豫买了。 大概是她这儿人多了,别的客人以为她这儿卖的野菜肯定想都不想的好,来的人更多,林溪就越来越忙。 好些客人听了还不愿意买,又在林溪一直不重样的夸赞中听的心花怒放,还是买了。 旁边的大爷大娘看的眼睛都直了。 他们就没见过这么做生意的! 日近正午,林溪一共带来了三十捆野菜,卖到最后还剩下两捆。一共赚了280文,文相当于铜板的计量单位。 对此,林溪还是很满意的。 见是真没什么客人了,林溪便收摊背着竹筐走了。 她就近街道找了个卖饭的摊子,买了两个肉包子,吃边吃边找县里的医馆。 林溪从原主记忆里得知,这县里一共有两家医馆。 一家叫回春堂,很有名气,是不少富贵人家的座上宾;另一家叫罗氏医馆,比之前者寒酸落魄了些,但收费低,是贫苦人家的首选,名声很不错。 林溪想要赚钱,首选当然是前者。 其实她也想干回老本行,当大夫开个医馆,但在赚钱改善生活前,一切都是浮云。 走着走着,林溪还没找到回春堂,先路过了一家叫客云楼的酒楼。 正是客人最多的时候,林溪闻着里面传来的鲜香味,咽了咽口水。 不行,回去时候她得去买块猪肉。 馋死她了! 林溪要继续走时,忽的听到客云楼门口,一道焦急的斥责。 “怎么回事?!不是定好了这个点送菜吗?人呢!怎么还没来!” 林溪鬼使神差的停住,扭头看过去。 门口外台阶下的角落里,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男人正在训一个伙计。 伙计一脸菜色:“这……我也不知道啊!赵叔,我昨天真的再三确认过时候了。” “那他们怎么还不来?!现在天字房的贵人点名要吃,再来不了,你给我负全责!”叫赵叔的那位怒道。 伙计脸色顿白。 赵叔骂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去直接找人!” “是,是!” 伙计拔腿就跑。 林溪见那赵叔气的头疼,心思一动,转而走过去,“你好,请问你们酒楼是不是需要需要新鲜菜啊?” 赵德全觉得,今天真是他最倒霉的时候了! 好不容易等来那位贵客,结果贵客说想吃的菜却临时缺货。 虽说不是什么要紧菜,可贵客要是因此生气,哪怕只是小小的几句话,他们客云楼也吃不了兜着走啊! 赵德全急的团团时,听到了林溪的声音。 他随便看了眼,见是个眼生的年轻姑娘,烦道:“不要不要,走开。” 林溪也不恼,道:“我有全县城都没有的新鲜菜,你们要不要?” 赵德全正要回酒楼想办法在贵客那里拖延些时间,闻言,立刻停下,狐疑道:“全县城都没有的菜?女娃子,说大话可是要得罪人的。” 林溪不慌不忙的拽过竹筐里,指着道:“不信,你来看。” 016.赵德全:姑娘你还有没有啊! 赵德全压根不信林溪的话。 他开酒楼开了那么些年,对于菜品采买之事经常亲力亲为,有什么菜是他没见过的? 可能对方是想和他客云楼做点生意想疯了,才想出这么个可笑的说辞来。 因此他半点都不想浪费时间理林溪,转身就要进去。 思及楼上的贵客,赵德全却又停住了。 那位贵客之所以来,就是因为他家的客云楼不仅有这个季节少见的新鲜蔬菜,还有独特的做法。是这份“不一样”吸引了贵客。 如果这姑娘说的是真的,她真有全县城都没有的新鲜菜,或许贵客能因为尝个鲜,能暂时忘记来客云楼原本要吃的菜,他也能借此有更多的时间等那个供应的商贩来。 一举两得。 可是,要是贵客不喜欢,还冒犯了贵客,他客云楼的生意就做到头了。 赵德全越想,心里越打怵。 最终,林溪的声音拉回他的思绪:“赵管事,你到底看不看?” 赵德全挣扎片刻,心一横,“拿过来!” 不管怎么样,先拖延时间再说! 林溪挑了挑眉,往前走了一步。 赵德全随意看了眼,目光就顿住了:“这……是什么菜?” 他竟然真的觉得眼生?? 林溪耐着性子解释了遍。 赵德全听完很怀疑:“没人吃过的野菜,这能吃吗?” “当然,吃过它的我,不就站在您面前吗?赵管事,这菜可水灵的很,在时下是难得的,况且它还具备药用价值,只要做好了,就是道开胃爽口的好菜,保证客人喜欢!” 见赵德全神色有点动摇,但还是不相信,林溪便道:“您家开酒楼的,最重要的就是独一份,别家没有的,您家有,这不就有钱赚了?我这么一捆,也就收个——” 林溪眼睛一转,“二十文,在您家酒楼的采买里,不算贵吧?” 倒也是。 赵德全觉得,林溪说的也有道理。 不算贵,买了花不了多少钱。最重要是贵客喜欢的话,他赚到的岂止是钱? 细算下,赵德全点头:“行,我买了,这些都要。” 他让林溪稍等片刻,自己进了酒楼。一会儿他再出来时,手里就拿了个小钱袋子,递给林溪。 “得嘞,赵管事爽快!” 林溪麻溜拿出来野菜递过去,收了钱就要走。 “等等!”赵德全还有些犹豫,问:“女娃子,你家里是怎么个吃法?” 别吃法不对吃出毛病了。 林溪简单说了下。 关于野菜的吃法,她当然有好多种。 但是这些又没给她钱,她干嘛白告诉对方?而且对方酒楼里就没有能琢磨出好吃法的大厨吗?肯定有啊。 赵德全听完,心情复杂的目送林溪走远,才拿着野菜进去,直奔后厨。 掌勺主事赵厨是赵德全的亲戚,此刻已经心急如焚,见着赵德全赶紧问:“怎么样?要的菜送到了没?” 他们客云楼今天中午生意红火爆满,但最要紧的还是上面天字房的贵客,要紧到他别的客人都不用顾,只需使出最大的本事让贵客吃开心。 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菜,他再拿手的奇菜也做不出啊! 赵德全把买来的野菜放到桌上,指着它们介绍了下,说:“先用这些做些开胃小草送上去。” 赵厨瞪大双眼:“您是开玩笑的吗?就这些……见都没见过的野菜??” 赵德全心凉了半截,但能有什么办法呢? 他拍拍赵厨的肩膀,“我相信你。” 赵厨:“……” 他不相信自己。 野菜有什么好吃的?! 这时,外面急匆匆跑进来一个伙计,叫道:“赵叔!赵叔!上面那位派人催了,招聘菜什么时候做好啊?”https:/ 赵德全心烦意乱:“你去回禀,再等会儿……算了,还是我亲自去。” 这样才能有诚意。 赵厨压根不想做野菜,只得寄希望于赵德全能再拖些时间。哪晓得赵德全忐忑的出去,没多久就脸色煞白的回来,像是被吓的。 这下赵德全顾不得多少了,斩钉截铁道:“就先做这个野菜!顶着只有咱家才有的名头!” 赵厨见此,哪敢再犹豫下去,只得用出平生最大的本事,将这些没见过的野菜做的鲜嫩可口,而后赵德全哆嗦着着人端着随他去上菜。 赵厨目送他出去,一下子瘫软在地位,呢喃道:“完了……完了……” 他听赵德全说过,这位贵客可不得了,稍不开心,就能让他们脑袋搬家的那种! 他方才跟着上特色菜介绍时,但门口守着的下人,就吓的他腿发抖。 这次他们拿野菜糊弄,铁定完了! 然而,令赵厨万万没想到的是,不过片刻赵德全就回来了,不仅全须全尾,还激动的脸都红了。 赵厨忙问:“怎么样?” “奇了!奇了!”赵德全直拍手,不可思议的说:“那位贵客今竟然说好吃还叫我们再上份,先前点的不上也可以!” “真的?!” 赵厨震惊。 赵德全眼睛发亮,“看得出来,那位贵客很喜欢这道菜,要是讨贵客今儿个彻底开心了,客云楼都得跟着鸡犬升天!既然贵客喜欢,那就再……” 他话音突然戛然而止。 赵厨挠了挠头,“方才那道就是精华,野菜都用上了,剩下的不能再入菜了。” 赵德全和赵厨面面相觑。 下一刻,赵德全猛地转身,直奔酒楼外:“那位女娃儿!你还有没有多余的野菜啊!” …… 此刻的林溪已经站在了回春堂外。 回春堂的店面很气派,里面有三四个伙计,还有名坐堂大夫在会诊。 林溪背着竹筐进去,柜台旁的伙计接着就迎过来:“这位姑娘,是买药还是看病啊?” 还有人引导就医? 服务意识挺超前的。 林溪道:“都不是,我来卖药。” 伙计一听,脸色就耷拉下去,道:“我们回春堂就是卖药的,用不着从别人手里收。姑娘,你没事就走吧,别挡着我们做生意。” 说罢就绕过林溪奔向下一位客人,脸色变的那叫一个快,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后了。 林溪见来的是个穿绸缎的客人:“……” 017.罗大夫在吗 林溪无语片刻,去问了别的伙计,然他们都在忙着招徕客人,压根不搭理她。 就连正在坐堂的大夫,面前排队等着的客人都是明显看上去就很有钱的人。 林溪看明白了,这家回春堂的客人定位就是那些富人。 像她这样直接穿的。寒酸的人,只要第一次确定她没有花钱的能力,就不会再管了。 要做生意,也是真难。 明白这点,林溪转头就走了。 没关系,还有家罗氏医馆。 竹筐里的草药要是实在卖不出去,她就留下自己用,大不了再直接摆个摊给人看病,一步步自己开医馆。 靠人不如靠自己。 这样一想,林溪高高兴兴的先去寻罗氏医馆。 原主并不知道罗氏医馆的所在,林溪只得向经过的行人问路,很快就拿到了罗氏医馆的具体位置。 一路找过去才发现,罗氏医馆是家在深巷中的小店面。 停在罗氏医馆外面时,林溪都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左右张望没看到,她拦了个路人问。 对方见怪不怪的看她,指着她身后屋檐下挂着的布旗,道:“那不就是罗氏医馆?” 林溪扭头看去,那面布旗上是一个大大的“面”字。 下面三角区位置才用黑炭写了个“罗”字。 林溪:“???” 这是罗氏医馆?? 逗她呢? 这不是家面馆吗?? 林溪揣着怀疑的心情过去敲门,手刚抬起来,木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 一名鬓发斑白,但精神矍铄的小老头出来,臂弯下夹着个簸箕,像是要出来倒垃圾。 看到林溪,小老头头也没抬,道:“女娃子让让,别挡路。” 林溪往旁边挪了一步。 小老头走到旁边窗台下,将簸箕里的东西倒在青石板的地面上,随手拨拉了下,就准备回去。 林溪瞄了眼,脱口而出:“哎,你等等!” 她跑过去,“铁花不能这么晒,会损药性的,得这样这样。” 职业病上来,林溪想也不想的蹲下去,以特殊手法将地上那摊东西平整的压开,并把里面多余的东西挑挑拣拣出来。 “你这也太浪费了!虽然都是铁花,但部位不同下来的,不能用同一种方法处理。比如这些,是要放在火上先烘15分钟……也就是一刻钟,一看你就没弄。” 挑拣完了,林溪一抬头发现小老头在盯着她。 “你认识这些?” 林溪站起来,说:“这是不常见的铁花,又叫铁落,味辛性凉,归心、肝经。功于平肝镇惊、解毒敛疮、补血,用时不入丸、散,皆煮取浆用之。” 林溪发现自己每说出一点,小老头看她的眼神就多变了一分。 末了,小老头震惊的问:“你学过医?” “略知一二。” “不对吧,女娃子,”小老头打量她,“连偏僻的铁落都知道,你略知的可不止一二。” 林溪耸了耸肩,“中医博大精深,岂有学深之时?” 小老头眼神微凝,神色温和了些,“不错。” “先不说这个,我问问,这是罗氏医馆吗?”林溪指指后面的面馆。 小老头点点头,“是。” 还真是? 林溪怀疑的看眼那面布旗,又问:“那罗大夫在吗?” 小老头道:“你找他什么事?” 林溪寻思,面前这人从罗氏医馆里出来,可见也是医馆的人,又懂医,跟他说也行。再说哪有第一次来就铁定能见到老板的道理? 林溪就把竹筐放下来,指着道:“我有些药材想卖,你看看,你们医馆有需要的吗?” 小老头眼里划过丝趣味,很给面子的蹲下去看了。 不过才翻了几下,他眼神就变了变,肃然问:“这些是野生药材?” “对。” “女娃子,请问是谁处理的这些药材?” 林溪挑眉:“怎么?” 小老头难掩赞叹道:“处理手法很老道,而且少见,老头子我以前没见过。” 林溪心道,那当然。 药材是昨晚沈忱帮她整理的,但沈忱毕竟不懂,折腾的不太对。她早上坐牛车来时,包括卖菜的时候,都补救了一番,好在还能保存相当长一段时间。 须知草药也是有时限的,时间长了,草药药性会渐渐流失,价值大打折扣。如果以处理保存得当,能派上用途的时间就久了。 林溪也蹲下去,道:“家里人弄的。你给看看,这些药材,有你们医馆缺的吗?”https:/ 小老头抬头看林溪,眼神有些意味深长,说:“这些我全要了。” “?确定?” 经她手的这些可不便宜。 小老头颔首道:“女娃子,你家里人交代怎么卖了吗?” 林溪想了想,道:“这是第一次卖,图个开门红,就轮捆吧。一捆三十五文,一共十四捆,都要吗?” 小老头嗯了声,起身进去。 林溪等了会儿,他才拿钱出来,递给林溪时又问:“小姑娘,你家还有草药卖吗?” “有。”林溪估算了下,“大概两天卖一次。” “行,你家之后的药草,有多少算多少,我都收。” 林溪提醒道:“之后再卖,钱可能就不是这些了。” “五十文。” “成交!” 林溪一口应下,把草药都拿出来,背上竹筐,心情颇好的和小老头道别,哼着小曲离开。 小老头站在门口,望着林溪的背影,忽的捋着胡子笑了笑。 不时有人经过,看到他热络的打招呼:“罗大夫,今天不忙了啊?” 罗大夫笑呵呵的道:“今天有事,闲了些。” …… 走远后,林溪算了算时间,还不到下午三点,离她和老李叔定的时间还有两个小时。 林溪数了数今天赚到的钱,果断先去买了块猪肉。 盘算着家里的东西,林溪又绕路去集市,订了四五个大坛子,约好明天来取。 最后林溪去了布店,扯了几匹布打算给孩子们做身过冬衣服。 当然,林溪是不会做衣服的。 既然和张婶家交好,她打算把布给张婶,花钱请张婶做,就当还了张婶先前的人情。 又买了缺的锅碗瓢盆,林溪原路回去,准备和老李叔商量商量价钱帮她去运东西。 018.别愣着,过来帮忙啊 因着林溪给钱,老李叔很痛快的应了。 这年头,只要有钱赚,谁也不会犹豫。 他把牛车赶到林溪说的地点,看到林溪买的东西,很是诧异,多看了林溪好几眼,好像那种她终于洗心革面、好好做人的新奇。 回去路上,林溪同样受到了那几个大婶的目光洗礼。 至此,林溪还没有意识到影响性。 直到回到村里被无数村民看到,得知牛车上一大堆东西都是林溪买回来的后,村民们全都哗然。 “我滴个天啊!那得花多少啊!” “沈忱知道吗?这要是我买了那么多东西,我家那口得骂死我!” “就是!太败家了!沈忱有几个钱能让他媳妇嚯嚯啊?” 一大堆人跟着过来,林溪迎着村民们异样的打量目光,很是汗颜。 村民们的动静已经让沈忱提前知道了,出来时正好赶上林溪回来。 他后面的四个小团子看到林溪跳下牛车,挥手让沈忱过去,纷纷睁大了眼。 二宝揉揉眼睛:“我看错了??” 四宝软声软气的说:“糖!糖糖!” 大宝道:“今天爹爹在县里有事,没空买糖,下次再说。”过往沈忱去县里时,时不时会给他们带点零嘴吃。 三宝茫然:“那不是吗?” 大宝和二宝愣了下,然后就看到林溪拿了包用油纸包的糖过来,把糖给四宝,摸了摸她的脑袋道:“给你们买的,奖励你们今天乖乖在家。” 四宝有点无措。 但林溪没给她拒绝的机会,塞她手里就走了。 沉默几秒,二宝干巴巴的道:“吃,为什么不吃?是她主动买的,我们没有问她要。” 不远处的沈忱去卸车,林溪也帮忙,加上老李叔,三趟就搬完了。 林溪已经提前结了钱,老李叔寒暄几句直接离开。 周围村民们不敢看沈忱的热闹,见状也都各自散开,很快就安静下来。 回到家里,林溪看着满院的东西,撸起袖子说道:“大宝,你们先去玩吧,不过不要走远,等做好晚饭再回来。” 大宝四个面面相觑,最后都看向沈忱。 沈忱颔首,被闷了一天的小团子们眼睛一亮,欢快的跑出去,也顾不上林溪了。 林溪这才对沈忱道:“昨天没空,你从县里买回来的那些东西还没收拾,正好现在都收拾了。我在县里时候还订了几个坛子,明天送过来后,就把米面倒进去,这样存放的时间能久,不会生虫。” 说完她指向院里的东西,“那些锅碗瓢盆都要洗过后再用。我去洗,你把灶房里那些破损的都收起来。还有屋里的几个马扎,大宝他们坐着都不稳了,也收起来用新的。说不定旧的还能卖。” 想到买的猪肉,林溪赶紧找出来先处理。 走出去两步,林溪发觉沈忱没动静,回头看他:“你站那儿做什么?快动啊,两个人一起收拾的更快。” 别想她一个人收拾。 她想挽回形象,可不是靠当苦力。在还没有和离的日子里,自然是一起努力把日子过好更让人有坚持下去的动力。 沈忱皱眉看着她,似乎有点难以理解。目光触及满院的东西,他又没说话,一言不发的去收拾。 林溪就去井边打水。 沈忱顿了下,倒是先过去帮她把水打上来,然后才进了灶房。biquiu 林溪有点高兴。 好在沈忱没有古代那些家里活计都交给媳妇的想法,愿意和她一起干。能沟通,好说话,沈忱比她想的。还要好一点。 她提着水过去洗东西,花了好一会儿才洗完,放在桌面上晾水。沈忱也收拾出了灶房,把旧物都锁在一个大柜子里,然后进了两间屋子里。 林溪收拾完院子里,也端着水盆,又拎着扫把进去,想着顺便把屋子里简单打扫下。 沈忱收拾完了就过来帮她。 然而,林溪充分体会到,过去沈忱带着孩子是真的糙。除了把孩子养活,别的方面果真顾不上。屋子里不打扫还好,一打扫全是灰尘,基本上要大扫除了。一个时辰过去,才打扫完一小半。 天色已晚,差不多该做晚饭了。 “看来,得明天继续。” 林溪就叫停了沈忱,把今天赚的剩下的钱给他。 沈面上闪过些不解,道:“你自己留着花,不必给我。” “不是给你的。” 林溪把毛巾给他,示意他擦脸,说:“我买的那些布,不是还在院子里吗?那些是要给大宝他们做衣服的,但我不会。肥水不流外人田,你给送到张婶家请她帮忙,商量好工钱。” 沈忱有些意外的看她。 “快去,天都黑了,你回来的时候再把大宝他们叫回来。”林溪催道。 沈忱看着手里的毛巾,低沉的嗯了声。 林溪简单收了收屋里的尾,就出去做饭,没再管沈忱。 她今晚准备用白面和包谷面掺着蒸馒头,因为窝窝头她实在吃不惯,几个孩子估计也不太好消化。 还有买的肉,林溪先割下肥肉的部分来熬猪油,然后才开始做红烧肉。除了这个,林溪用弄好的猪油做了盘野菜炒鸡蛋,鸡蛋还是她今天在县里现买的。 最后林溪在柜子里发现了棵大白菜,就做了道白菜炒肉。正好把买来的肉用完。 三道有点少,胜在份量多,够吃。 林溪寻思,这白菜应该是沈忱从别家换来的。 蔬菜是必不可少的日用品,还是自己种来的实在又方便。 她得跟沈忱商量,先种些当下能吃的菜来。 馒头蒸好时,沈忱领着四个小团子回来了。 一进院门就闻到股诱人的香味,大宝四个忍不住咽口水,直奔灶房,在门口不可思议又巴巴的望着林溪。 对于他们而言,过去林溪从不做饭,沈忱的手艺也不怎么样,他们真没怎么吃过美味。 林溪回头看到他们,笑了笑,“去洗手。沈忱,过来帮我端菜。” 四个小团子被好吃的诱惑的全然忘记一切,主动迅速的跑去洗手,瞬间只剩下沈忱一个人站在厨房门口,肉眼可见的开心。 沈忱怔愣了下,片刻后应道:“好。” 019.可不能再让沈忱去了 今晚这一顿饭,所有人都吃的很满足。 林溪是因为终于好好的吃了一顿,又是自己劳动的成果,吃起来就格外的香。 四个孩子则是因为从来没吃过这样的美味。 红烧肉软糯又肥而不腻,鲜香扑鼻,野菜炒鸡蛋也美味清爽,正好解肉菜的荤腥,白菜炒肉更是哗啦一大口好吃的让人停不下筷子。 而林溪蒸的馒头既有白面的柔软香味,也比苞谷面顶饿。 吃到最后,二宝和大宝都直接用馒头沾汤汁吃,反应有些迟的三宝也奋力跟哥哥们比谁伸筷子更快。 四宝更学会用筷子不久,不如哥哥们快,怕被哥哥们抢完,急的不行。 林溪忍俊不禁的边吃边给她夹,四宝这才安心下来,还朝林溪甜甜的笑了下:“谢谢林姨~!” 林溪被她萌的心都要化了,吧唧一下亲在她脸蛋上,“喜欢吃,明天再给你们做。” “真的吗?” 二宝唰地抬头,眼睛晶亮。 林溪:“这是自然。” 二宝咳了两声,绷着小脸一本正经的说:“不是多喜欢你做的饭菜,是看你做的辛苦,给你个面子。” “行行行。” 林溪忍笑。 大宝对满嘴都是油的弟弟不忍直视,一把抓住二宝的手,将二宝手里捏着的馒头呼到他脸上。 然后趁机迅速夹了剩下红烧肉唯二里的一块,面不改色的塞进嘴里。 刚好伸筷子的三宝和沈忱就停住了,看了眼最后剩下的,再对视。 三宝谨慎的收回对着老子的筷子,咽了咽口水。 沈忱面无表情的把红烧肉夹进三宝碗里,三宝高兴起来。 四宝人小,饭量也小,吃饱后碗里还剩下些,为难的咬着筷子,最后扭头看向大宝,弯着眼睛乖乖的笑:“大哥……四宝……饱啦……” 大宝习以为常的拿过她的碗来,倒进自己碗里。 吃过晚饭,沈忱主动收拾桌面,林溪就带着四个小团子出去散步消食。 林溪留了个心,将周遭地块都记在心里。 回去后,林溪帮着孩子们洗漱完睡觉,就去灶房熬自己的药。 喝完,林溪转身看到沈忱站在门口,她吓了一跳:“你怎么不去睡觉啊?” 沈忱定定看着她,从怀里拿出林溪那个钱袋子递给她。 林溪以为是给过张婶后还剩下些,接过来才发觉里面份量多了很多。 “不该剩这么多吧?” 沈忱道:“今天卖的猎物,卖了六百文,都在里面。” “你给我做什么?” 林溪不解。 沈忱道:“买那些的钱,还有,明天订的坛子。” 林溪反应片刻,嗐了声,“不用,我赚的也是这家的一部分,花就花了,你这些钱有别的用途,既然你拿出来了,我现在跟你说。” 林溪正要让沈忱出去院子里细说,突然意识到一点,“等等!你那几只猎物,就卖了六百文?!” 沈忱;“嗯。” 林溪:“!!!” 她卖野菜、草药的钱都差不多,沈忱的可是野味,肉啊!而且里面还有活的,怎么可能只值六百文?? 林溪目瞪口呆,并且意识到了一点:“过去你卖,也都是这个价位吗?” 沈忱自然而然的嗯了声。 这是被坑了多少回?! 林溪问:“你就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吗?” 沈忱摇头。 林溪:“……” 以后可不能再让沈忱去卖了!太好骗了吧! 林溪立即拉着沈忱出去,“你跟我来,我给你好好说道说道,你卖的钱也太低了!以后再有,我去卖,你不能……” 走着走着,林溪突然拉不动了,踉跄了下。 她回头要问沈忱怎么回事,冷不防对上沈忱那双幽深漆黑的利眸。 他看了她一眼,微微垂眼,眸光落在林溪拉着他的那只手上。 林溪如同被什么蛰到般,登时松手,退后一大步。m..nět 气氛仿佛随她这个过大的动作微妙起来。 “那个……我是说……” “好。” “……啊?” 林溪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沈忱看着她明亮的双眼,道:“下次你去卖。” 噢,说这个啊。 林溪暗暗松了口气,道:“那就这么说定了。还有,明天早点起,早上我们得把家里打扫完,下午去县里拿做好的坛子,再买些菜种。我散步时候看了,外面东边有一小块地挺肥沃的,适合种菜,种好了说不定能赶在深冬前收一波备东。家里的地也能种,可太远了,到时候每天来回摘菜实在不方便。” 做完这些,她再去挖野菜和草药,沈忱再继续打猎,赚的钱应该够过到来年春天,也能过个好年了。 沈忱静静听她说完,最后应了声:“好。” 林溪没了要说的话,不自在的捏了捏手,“那我就去睡觉了,你也早点睡。” “嗯。” 林溪觉得哪里不太自在,她把这归结于自己今天太累了,立马绕过沈忱进了屋,四宝还是和昨晚一样跟她睡。 沈忱听到门关的声音,环顾一周好像哪里不太一样的家里,心里微动。 …… 次日,虽然决定要一大早起,林溪还是睡过头了,醒来时四个小团子都起了。 她赶紧洗漱穿好衣服,出去做早饭。 沈忱和四个小团子都很有食欲。 吃过后一家人开始打扫屋里,大宝和二宝很小的时候就学会做家务,现在闲不下来,跟着一起帮忙,三宝和四宝太小了,林溪就让他们带点糖在附近玩。 忙碌一上午,家里总算全部打扫干净,跟之前比焕然一新,干净又整洁,让人眼前一亮。 林溪简单做了顿午饭,休息过后和四个小团子们午睡。 她本来全劝沈忱跟着一起休息的,沈忱待不住,拿着自制的弓箭出了门。 林溪就随他而去了。 下午,林溪看到院子里十几只猎物,眼珠子差点瞪出来:“你你你……这才一个半时辰,你就打了这么多??” 沈忱道:“先前布下的陷阱抓的。” 林溪没想到沈忱昨晚说的“下次”这么快来,没办法,只得去跟老李叔租了牛车,然后把孩子们送到村长家,再次给张婶付钱。 020.老狐狸骗谁呢 “使不得!这可使不得!” 张婶说什么都不肯收:“昨儿个你家相公来请我给你们孩子做衣服,坚持每套比别家做衣服给我多加十五文钱,已经是我占了便宜的事。我喜欢大宝四个,照看他们婶子很乐意,可万万不能再收钱了。” 林溪也很坚持:“张婶,您帮我们家,是您心善,可我们不能老白用您的心善。您要是不收,白浪费您的时间,以后我可也不敢再把孩子们送过来了。” 张婶不由为难,见沈忱也赞同,只好道:“好吧。” 她过去答应帮忙,是看沈忱过得难,出于近邻多少帮衬一把,没想到之后会得回报。赚点钱补贴家用,她心里老实说也是高兴的。 张婶就信誓旦旦道:“沈家娘子,你们放心,给大宝四个的衣服,我一定给他们做真真的好。” 林溪笑呵呵的道别张婶,叮嘱四个小团子乖乖待着,就和沈忱租牛车去了县里。 两人打算先把猎物卖了。 林溪好奇沈忱过去是怎么被坑的,问:“沈忱,你都在哪儿卖啊?是集市上,还是专人收的?” 沈忱道:“专人收。” “谁?!” “东集市有家人叫王守,他专门做县里各酒楼生意的采买。” “你就一直卖给他,也不给别人??” 沈忱解释道:“我和他幼时做过几年的玩伴,后来因意外分开,多年后又意外再遇,就给他了。” 林溪听闻,更生气了! 是个人就知道不可能卖那么点钱。要是不认识的人也就算了,偏还是个那么熟的人,他良心不痛吗?忒黑了! 林溪道:“这次咱们不去卖他家了,去别的地方。既然。最后都卖到酒楼里,咱们先去找酒楼管事试试。” 沈忱直接点头。 林溪觉得哪里怪怪的,一时说不出,就不管了,指挥着沈忱赶牛车。biquiu 昨天林溪在客云楼卖了野菜之后,其实就打起了酒楼的主意。她打听过,县里有五家酒楼,个个生意都很好。 她打听这个,主要还是因为她手里那三株灵芝。 灵芝是个好东西,还是她的底牌,她不能轻易出手,至少得找个经济能力“吃”得下它,人品又过得去的卖家。不然,要是把她有灵芝的消息泄露出去,到时人人都来找她,怎么办? 买坛子也是出于这个考虑,林溪想把灵芝放在米面下。其他能藏的隐秘地方,林溪实在想不到。 很快,林溪和沈忱就到了最近的酒楼,叫福来楼。 林溪让上沈忱看好猎物,自己下车进去。 沈忱道:“我跟你一起。” “可别!” 要是再叫热人坑了怎么办?! 沈忱意味不明的看眼林溪,没说什么了。 林溪也没多想,让他找个地方停好牛车,走进福来楼。这时候还不到客满的时候,大堂一楼的客人不多。 有店小二看到她过来:“这位客人,您是打尖儿啊,还是吃饭。” 林溪道:“我找你们掌事,想做点生意。” 店小二挑剔的打量她一眼,道:“不好意思,我们掌事的在忙,您怕是见不到。” 一个模样寒酸的年轻姑娘,能有什么生意做? 店小二嗤之以鼻,转而就要去招呼别的客人。 “等等,你们酒楼缺野味吗?活的猎物。”林溪也不在意,叫住他再问了遍。 店小二一愣,停住仔细看她会儿,态度倒是客气了些,“小的做不得这个主。您要是有时间,坐着等等吧我们掌事儿的吧。” 任何时候,野味对于酒楼来说都是难得的。 但看林溪细胳膊细腿,店小二也并不觉得她有什么野味能卖,表面功夫做做,就扭头跑了。 林溪没时间浪费,见不到掌事的在她意料之内,再换家就是了。 她转身就走。 然而,就在这时,楼梯口一侧的后院入口,两个人掀着布帘出来。 赵德全跟掌事的边走边道:“你看这不巧了吗?既然两家都有点亲戚在甭管他远的亲的,以后都一道赚钱。” “那是那是。” 掌事笑脸相迎。 赵德全谈成合作,满意的往外走,一眼就看到了正要走出门口的林溪。 他随意扫了眼就收回目光。 下一刻,赵德全想起什么,又猛地看过去,“哎,就是你!你站住!” 掌事并几个伙计突然冲了出去,吓了一跳。 林溪也激灵了下,下意识回头,看到赵德全朝她跑过来。不过她没认出赵德全,奇怪的环顾一圈就要走。 赵德全急了:“卖野菜的那个姑娘,你停住!” 林溪脚步一顿,让赵德全拦住了:“说……说你呢。” 外面不远处的沈忱见此,以为是有人找林溪麻烦,立即跳下牛车大步过来。 林溪诧异看他:“你是?” 赵德全道:“我是客云楼的,昨天见过。” 跟过来的福来楼掌事更诧异:“赵掌事,这位是?” 赵德全心道,昨天那家新菜让贵客念念不忘,还赏给他们好些奇珍异宝,让别家酒楼妒红了眼。眼下虽和福来楼谈成生意,可也不是事事都能让他们知道的。尤其不能是这个。 他道:“这是我酒楼里之前做过生意的,想再做几桩。我就先请人走了,咱们来日再叙。” 福来楼掌事狐疑的看看赵德全,再看林溪,也不好拦人财路,颔首道别。 赵德全赶紧道:“姑娘,咱们走吧,去别处仔细谈谈。” 林溪疑惑的看他,倒是点了头。 她认出赵德全了。 虽然不知道赵德全什么目的,不过她来就是卖东西的,赵德全想做生意,对她就是有益处。 扭头见沈忱过来了,林溪道:“找着买家了,我们走。” 沈忱沉着脸看眼赵德全,见他并无恶意,才缓和脸色嗯了声。 赵德全便忙带路走了。 福来楼掌事觉得不对,叫来一个店小二:“去查查,他们做什么生意。” 就赵德全那老狐狸,能跟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姑娘家做生意? 骗谁呢。 被他叫来的正是先前拦住林溪的人。 见林溪真是做生意的,而且还挺受重视的样子,他慌的脸都白了,赶忙接下差事。 021.谁说我一个人了 另一边。 赵德全直接把林溪和沈忱带到了客云楼,请他们进了后院客房,还叫跑堂伙计上了好茶。 林溪看这架势,心里有点犯嘀咕。 就是负责采买的人,都没这待遇吧? 莫不是真在憋坏? 林溪道:“赵掌事,你就直说吧,找我们做什么生意?” 她和沈忱来卖猎物都是临时起意的决定,先前和赵德全也没有什么交集,就卖了回野菜。这种情况下,赵德全不可能料到她要来,专门等她卖野味的,只可能是别的生意。 赵德全张口就道:“姑娘爽快。” 话落,他看向了沈忱。 林溪便道:“他是我相公。” 这话引得沈忱看向她。 林溪赶紧给他使眼色,别在这时候拆她台啊,什么都别说最好,她就是临时借用下夫妻名义。 也不知是看懂她的意思,还是别的,沈忱真的听话的一言不发,一副由她做主的模样。 在这个朝代,女人家很少有抛头露面做生意的,也极少有当家做主的,基本上家里大事小事都是由男人决定。 赵德全就以为主事儿的是沈忱,露出和善笑容,朝沈忱道:“是这样的。昨儿个你家娘子来我们酒楼卖了些……” 沈忱淡声打断:“她做主,跟她说。” “……啊?” 沈忱喝了口茶,不紧不慢的说:“我,听她的。” 赵德全有些惊讶和错愕的看向林溪。 林溪心里对沈忱突然舒坦,“你继续说,我听着呢。” 赵德全沉默几秒,确定沈忱是真的漫不经心,好像对这事儿没兴趣的样子,他压着意外续道:“是这样的,你昨天卖给我们酒楼的野菜,客人很喜欢,我就想问问你,还有能卖的货吗?” 是为这个? 林溪心思微动,并没有立马回复,而是道:“赵掌事,昨儿个我卖给您的时候,有说过它的来处。你已经知道它是虎鸣山那边挖的了,既然想要,为什么不自己找人去寻呢?” 偌大酒楼,难道找不到人去? 因为这个跟她做生意,她实在怀疑赵德全是不是还有什么目的。 她是想赚钱,但可能对自身不利的事,她可不做。 提起这个,赵德全就唉声叹气:“不瞒两位,虎鸣山要危险了,没多少人愿意去啊!好不容易找了几个去的人,可都没找到在哪儿。更重要的是——” 赵德全看眼林溪,很有些尴尬。 “昨儿个就我,一个伙计,还有赵厨见到那野菜,可我们都没记住它的样子。” 记都记不住,更别谈找了。 赵德全道:“这样,索性我们就做了这生意,姑娘你负责提供货,我们酒楼都收了。” 作为酒楼的掌舵人,赵德全看的不仅仅是眼前。 在贵客吃腻前,雇人去寻成本太高了,远不如此刻和林溪谈来的实惠。 既然那野菜别家酒楼都没有,他们客云楼也完全可以研究一番,作为新的特色菜推出。 仔细算,至少在短期内,他们客云楼不会吃亏。 这种要的也就是个短期效益。 林溪若有所思,又问:“不论我有多少你们酒楼都收吗?” 赵德全点头:“收!” “万一你们卖不出去,剩了多的,那我第二天来,你们岂不是不要了。” 赵德全爽朗一笑,道:“不瞒姑娘,我客云楼在别的县里也是有店面的。这家卖不完,还有别处需要供应。” 言下之意,销处不用担心。 林溪放心了,但这么一桩,不能直接定下来。 林溪道:“要不这样吧,想头几天里,我每天先只供给你们酒楼三十斤,你们先试试卖的怎么样。”https:/ 赵德全立即道:“单是一天的正常用量,至少就得九十来斤呢三十斤远不够。” 他也不是只在客云楼里卖的,还有富家老爷订的,新菜都得送去尝尝,好拉近人脉关系。 何况还不止客云楼一家酒楼。 不过,先试试这说法,赵德全也赞成。如果卖不出去,及时止损。谁也不能说生意是一定成功的。 赵德全便道:“这样,头三天里,姑娘你每天供我们一百斤,我们酒楼绝对收下。” 林溪思忖片刻,点头:“可以。” 赵德全喜笑颜开,想起林溪和沈忱带着卖的野味,他爽快道:“为表诚意,两位带来的野味,我也一并买了。” 林溪挑眉道:“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无妨!” 赵德全财大气粗道。 谈拢后,三人便出去清点野味,有四只野鸡,五只野兔,三只野獾,并一小头野猪和两只野鹿。 前面的算常见,后面的可不常见了。 赵德全这下很惊喜,他还以为就是些小猎物呢。这些能让他赚不少! 赵德全道:“姑娘,野鸡,我给你们出四钱一只,野兔五钱,野獾七钱,野猪一两三钱,野鹿一两五钱,怎么样?” 林溪在心里算了算,一共十两。 比她预计的多很多。 赵德全果然会做人,很会拉拢关系。 林溪就这事看向沈忱,用眼神问询他的意思。 沈忱颔首,表示自己没意见。 意见达成,赵德全着账房去取钱,道:“姑娘啊,你们……” “我姓林。”林溪说。 赵德全一秒改口,“林姑娘,以后你们有什么好的。猎物,都可以送到我这儿来。” 林溪笑着点点头。 有赚钱的门路,不应白不应。 交货拿钱后,林溪和赵德全订了明天下午来送他要的菜,就和沈忱走了。 林溪对沈忱道:“看到没,这才是正常价钱,以后别和你那朋友来往了,他太坑你了。” 沈忱眸光一闪,低沉的嗯了声。 两人赶着牛车去拿了坛子后,林溪想着种地的事,又让沈忱给她带路。去买了菜种,然后又去买了块猪肉和一些蔬菜。 回去路上,林溪道:“我对种地一窍不通,只能靠你了。看到这些菜种没有,明天你就去地里种下,我在家旁边也看中了块地,等会儿回去指给你看,你也种上,下午你有空的话再去打猎。累就不要去了。” 沈忱看着她,道:“你一个人去挖野菜,忙不过来。” 林溪嘴角微勾,道:“谁说我一个人了?” 022.愿意和我搭伙吗 回到陈阳村后,林溪和沈忱在快要到家里的岔路口分开。 林溪跟沈忱说:“你先把坛子和东西送回家,然后去老李叔家,把牛车还给他,我去村长家里接孩子们。” 沈忱应了声,就赶着牛车走了。 林溪转身往另一边去,很快就到了村长家,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有道陌生的男声。 “娘,我和小玉采了好些蘑菇回来,晚上咱们吃蘑菇吧。” 林溪进去,便看到张婶坐在院子里正在裁剪布料,还有个约莫十三四岁,五官秀气的小姑娘在给乖乖坐着的四宝量尺寸。 张婶面前站着个壮实的少年,和小姑娘差不多年纪,正举着手里的框高兴的对张婶说。 而二宝拉着三宝在边上,追着一群小鸡玩,大宝跟在后面撒点苞谷面喂鸡。 张婶刚应了少年,扭头就看到了林溪进来,顿时笑了起来:“沈家娘子,你回来了啊。” 大宝四个闻言,立马看了过来,四宝更是一下子站了起来。 “是啊,”林溪笑着走进去,“婶子,孩子们下午给你添麻烦了吧。” “没有没有,你不知道几个孩子多乖!”张婶忙道。 林溪走过去,四宝绕过那小姑娘,蹭蹭跑到林溪面前,仰着小脑袋叫她。m..nět 林溪温柔的摸摸她的脑袋,道:“该回家吃饭了。” 大宝放下手里的东西,叫着疯玩的两个弟弟过去。 林溪扫了眼他们才放心,目光随即落到一边的少年和小姑娘身上,“张婶,这两位是?” “噢,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儿子,张则,那是我女儿,张玉儿。” 张婶笑呵呵的招两个孩子过来,让他们跟林溪打招呼。 “林婶!” 张则比较爽朗,张玉一个姑娘家就有些不好意思了,尤其是在看到林溪比她大不了几岁后。 被叫婶的林溪有点囧。 天可怜见,她的年纪真不到被叫婶的地步! 她心念微转,道:“时候不早了,我得带孩子们回去吃饭了。就是……张婶,你家吃完晚饭后,你看方便去趟我家吗?” 张婶疑惑的问:“什么事啊?沈家娘子,有事你尽管说,现在说就行。” 林溪笑笑:“这事挺复杂的,容我回去好好想想,等晚饭后你来了,我明明白白的跟你说。” “那行。” 正好她家也到该做晚饭的时候了,张婶一口应下。 林溪便带着四个孩子回去。 到家里时,沈忱教程快,正好也过来了。 林溪指挥着沈忱帮她把坛子搬进灶房,再搬一个到里屋去,然后她和沈忱分工,让沈忱把米面装进去,她去做饭。 昨儿个答应孩子们,林溪就又做了遍红烧肉,然后烧了两个素菜,把昨晚剩下的馒头拿出来蒸热。 过程里,林溪翻出自己找到的灵芝来,埋进坛子里。 沈忱则带着孩子们去遛弯了,顺便去看看林溪指的地。 他们回来时,林溪也做好了饭,闻着香味的四个小团子迫不及待的去洗手,又主动摆好桌子马扎,沈忱去灶房端菜。 除了红烧肉,另外两道菜,沈忱和孩子们都没见过,但香的让人胃口大开,几人都毫不犹豫的伸筷子。 这顿饭同样吃的叫人心情愉悦。 吃到最后,大宝忽的开口:“爹爹,下次你去县里的时候,能买几只小鸡仔回来吗?” 沈忱问;“要这个做什么?” 大宝认真的说:“小鸡仔长大了可以下蛋。我也长大了,可以帮家里分担了。等小鸡仔下蛋,就拿去卖,张玉姐姐说可以卖好多钱。” “还有我!我!” 二宝举高手,“我也可以跟着照顾小鸡仔,我认识它们吃什么草。” 说完他用手肘戳戳三宝。 三宝咬着筷子愣愣的看着他,二宝放弃,直接按了下他的头,“三宝说他也可以。” 然后他们齐齐看向四宝。 四宝茫然,小声说:“我……我可以……教它们乖乖听话?” 林溪噗的笑出声,道:“你们想要,就给你们买。正好,明天我要去县里,到时候给你们带些回来。” 这倒提醒她了,四个孩子越长越大,总不能一直散养着。 现在他们有想做的事,挺好的,无聊的时候还可以和小鸡仔玩。 林溪朝沈忱做了个口型。 沈忱没什么意见:“好。” “太好了!” 大宝几个立马高兴起来,连是林溪给他们买回来的别扭感都暂时顾不上了。 高高兴兴的吃完,张婶就来了。 她一进门,被眼前焕然一新的沈家震了下,又见沈忱和大宝父子俩在洗碗,更是诧异:“沈忱,你媳妇呢?” “在呢。” 林溪从屋子里出来,拎着小马扎过去,“张婶,坐,我给你倒杯水。” “不用不用。”张婶忙摆手,“沈家娘子,你找我什么事啊?” 闻言,沈忱看了眼林溪,让大宝去把在外面的弟弟妹妹带回来。 林溪笑道:“张婶,稍安勿躁,听我说。” 她把野菜生意简单解释了下,道:“我和客云楼的赵掌事谈成了,明天就可以开始。但我一个人顾不来,沈忱也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思来想去,我就想到了您。张婶,你愿意和我搭伙干吗?” “搭伙?!” 张婶懵了。 林溪点点头:“我今天看你家里则哥儿和玉姐儿都是勤快的主,您要愿意,明早就带他们过来,我们一起去挖野菜。下午呢,雇牛车运到县里卖,事成后卖得的钱,我和你们按人头平分。” 张婶听明白了,林溪这是要带他们家一起赚钱。 张婶立马急了:“那可不行!” “啊?” 难道是觉得这样分钱不行? “张婶,有什么想法,你可以说出……” 张婶却道:“这是你发现的赚钱活计,合该你自己赚啊!你要是缺人手,尽管叫则儿和玉儿来帮你!” 张婶想的很简单,她给他们家做衣服就已经多赚挺多了,现下怎么能再要钱?而且邻里之间帮把手的事,更不能要钱了。 林溪眨眨眼睛,看向沈忱,心里一暖。 她没想到,张婶这么朴实。 林溪为先前自己的猜测颇感愧意。 023.就按三七分 林溪便对张婶笑了笑,道:“张婶,近的不说,单说以前,您跟村长照拂我们多少了?我和沈忱呢,现在也都没有双亲在世了,在我们眼里,您跟村长就已经是我们顶亲的人了,现在有了赚钱的活计,我们当然得想着你们。咱们有钱一起赚,都过个好年。” 林溪说的意诚言恳,听的张婶十分感动。 但她还有些犹豫:“你们赚点钱也不容易,若是叫我们分去了……” 林溪立马道:“先前我不是跟您说了,家里还有其他活计,沈忱脱不开身,我林溪也不能叫几个孩子跟我一起干活啊!所以我一个人是真的忙不过来。婶子,肥水不流外人田,您就应了吧。” “可是……” 张婶看向沈忱。 真的能跟着赚点钱,她也是很愿意的,就是不知道,连她都是临时被叫过来的,沈忱事先知不知道林溪这个决定? 现在她是看出来了,林溪这孩子是真的变好了。 小两口能好好过日子就过,别因为旁的事再生矛盾。 沈忱看出张婶的担心,道:“我赞同她这个打算,张婶,你也知道我家情况,不嫌弃就一起入伙干。” 张婶想了想,最后就道:“沈忱啊,你们能想到婶子一家,婶子很高兴。但这既然是你媳妇发现的,婶子就不能抢了你家的赚钱门道,这样好了,婶子愿意,但是卖出去后的钱不能按人头分,按三七分。当中七成的钱给你们,剩下的三成再归我们。” 张婶说完看向林溪和沈忱。 林溪第一反应是不妥。 合作做生意,最忌讳的就是不均。 张婶一家厚道,这不可否认,但时间长了,万一因为点啥意外变了想法,就很容易出事。 而且,说是搭伙干,她这边其实就她一个人,不按人头算,她太占便宜了。 这不好,她也不会安心啊! 林溪正要再说点什么说服张婶,却被沈忱打断了:“张婶,那今天先说到这儿。您回去后跟您家里人说下,明早早点来就是了。” 林溪立马看向沈忱。 见沈忱给她使了个颜色,林溪心下疑惑,不过也给沈忱面子,不再开口了。 张婶以为意见达成一致了,就高兴的道别离开。 她走后,林溪皱眉道:“沈忱,不能按三七分,这不是占张婶便宜吗?” 沈忱将洗好的碗摞到一起,道:“张婶不会愿意的。等卖完了,到时候直接把她该得得那份钱给她。” 林溪一听,拍了下手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办法!刚才我误会你了,对不起。” 沈忱意味深长的看她说:“一起赚钱的事,也不是以前的你能想的出的。” 林溪眼皮子一跳,怕说下去会引出别的话题,赶紧起身道:“那什么,你把碗放到灶房里吧,大宝他们出去的够久了,我去找找他们。” 不料下一刻,大宝突然从外面跑了进来。 “我在!” 林溪吓了一跳,又见他身后没人,问:“二宝他们呢?” “他们还在玩,等会儿就回来了。” 大宝抿了抿唇,快步走过来到林溪面前。 林溪发觉他有话要说,半蹲下去,视线与他的平齐,关心的问:“怎么了?是不是出去玩的时候,又有人欺负你们了?” “不是。”大宝摇头,鼓起勇气道:“我刚才听到了,明天我能跟你一起去挖野菜吗?” “一起?” “对,我长大了,我也可以帮忙!” 大宝其实很早慧,大多时候也很敏锐。张婶才来,沈忱就让他去找二宝他们,大宝就隐隐约约觉得,爹爹好像有点故意支走他,不想让他掺和大人的事。 他以为爹爹找张婶是想找个和离的见证人,没想到是谈生意。 那一瞬间,大宝受到了很大的冲击,他没想到林溪会那么做。 好像,林溪是真的不一样了。 很快,大宝又想,既然多挖些野菜,能多赚点钱,那他也可以去的! “啊这……” 林溪有点意外,不由看向沈忱。 沈忱便放下碗过来,道:“大宝,你还小,不适合上山。” “可是她——”大宝不知道怎么叫林溪,就指了下她,“说那些野菜在山脚下的山坡上,不在山里。” “……”沈忱道:“这是大人的事,你的任务是带好弟弟妹妹。” 话才落,二宝三个从外面窜了进来。 二宝懂事的说:“我们不用!我可以照看!” 三宝和四宝噌噌点头,乖乖的说:“我们就在家里,哪也不去!” 大宝期待的望着沈忱,巴巴的眼神让人心软。 沈忱:“……” 林溪:“……” 最后是林溪叹了口气应下。 沈忱皱了皱眉,林溪低声对他道:“孩子老闷在家也不好。大宝大了,我带着他……就当带他玩了。” 沈忱沉默几秒,无奈的点头:“好吧。” “谢谢爹爹!” 大宝顿时眉开眼笑。 因着明天要早起,大宝积极带弟弟妹妹们收拾睡觉,四宝还是跟林溪睡。 忙碌了一天,所有人都睡的很早。 而另一边,张婶回去后就跟家里人说了。 听完的村长很震惊,不敢置信的问;“这真是沈忱那个媳妇说的?” 张婶重重点头,“她一开始还要跟我们按人头分钱呢!” 村长不假思索道:“这可不行!人家带我们赚钱,就已经很好了,可不能再占便宜。” 一旁的张则和张玉对视一眼,好奇的道:“爹,娘,先前常听你们说沈大哥的娘子,可今儿个一见,她跟传闻里的一点也不一样。” 张玉更是觉得,林溪笑起来好好看,给人很亲近的感觉。 “哎,你们是没见过以前的她,那是真招人恨啊!而现在就完全变了个人似的。不得不说,变的好!变的好!看样子,沈忱他们小两口的福气还在后面。”村长很感慨,想想也高兴,就叮嘱道:“则儿,玉儿,明天你们去了,一定要下力,可不能辜负了人家找咱们的好意。” 他倒也想一起,可他毕竟是村长,不好出面惹眼。 “爹娘,我们记住了!” 张则和张玉脆生生的应道。 024.没想到一天赚这么多 次日,天还没亮,林溪就听到有人来的动静。 她实在困的起不来,没一会儿就听见隔壁沈忱出去开门,然后张婶的声音依稀响了起来。 四宝被吵醒了,迷迷糊糊的睁开眼。 林溪打了个哈欠,安抚似的拍拍四宝的后背,把她哄睡后才起床出去。 外面沈忱让张婶他们坐下,他则去了灶房生火做饭。 张则和张玉兄妹俩是头一次来沈忱家,有些拘谨。 张婶见林溪出来了,就立马起身,让兄妹俩跟林溪打招呼。 兄妹俩张口就是林婶,听的林溪又尴尬又无奈,道:“不用那么客气。” 她还年轻,真不想被人叫婶啊。 这话又不好说,林溪问:“张婶,你们来的这样早,吃过早饭了吗?” “吃了吃了。”张婶说完,又不好意思的道:“你和沈忱还没吃呢吧,早晓得,我们再晚些时候来的,就不用打扰你们了。” “哪儿的话。等会儿要忙大半天呢,张婶,你们既然来了,就再吃点,也省的中途肚子饿。” 林溪说完,就去了灶房换沈忱出来。 因为她前天无意中吃了沈忱烧的饭菜,那味道,真是一言难尽,不比沈忱煮的药好吃多少。 也是那时林溪才明白,怪不得大宝四个能因为她做的饭菜就对她态度好了不少。 作为还在吃药中的病号,林溪坚决不要亏待了嘴巴和胃。 沈忱有自知之明,帮着打打下手就出来了,招呼张婶三个坐。 张婶不好意思干等着,看到自己女儿,叫她进去帮林溪。 林溪哪儿有让客人帮忙的想法,耐不住张玉主动勤快,小嘴也甜,但再甜的话,听了句林婶出来,林溪就觉心肌梗塞。 她无奈的道:“我比你大不了几岁,你还是叫我林姐姐吧。” 张玉听话的叫道:“林姐姐。” 又道:“你跟我听过的一点都不一样。” 林溪笑了笑,用昨晚没用完的肉煮了锅咸肉粥,再炒了两碟小菜,把最后腌的咸菜拿出来,叫沈忱进来端。 “留小一半粥在锅里温着。沈忱,我去叫大宝。我们走后,你呢等二宝他们起来了再出门。” 林溪和沈忱昨晚也商量过,沈忱去下地,也可以带着孩子们一起,不会耽误干活。 她要去叫大宝时,没曾想大宝已经起了床,但还是困的,用凉水洗了把脸才清醒。 林溪做的早饭一如既往的好吃。张婶三人挨不住林溪的热情邀请,也坐下来吃,就被林溪的厨艺给惊艳了,不住的夸赞。 一行人吃完便背着竹筐出门,还拿了几个装大件的麻袋,由林溪带路出村。 彼时差不多天蒙蒙亮,熹微的日光掩在云层后,路上雾霭沉沉,迎面的凉风带着寒气。 张婶三人都是第一次到虎鸣山,有些害怕。 林溪从他们的口中得知,原来村里就沈忱一个人去虎鸣山,其他猎户都是去别的大山里。 好在就在山脚下,张婶三人习惯了就不害怕了。 到了之后,林溪先耐心的教他们辨认几种要挖的野菜,又划出一片大概的范围后,问:“现在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 张婶三人点头,兄妹俩更是跃跃欲试。 林溪和他们分开挖野菜,回头看到大宝蹲在地上仔细辨认,过去轻声道:“大宝,你就在这小一片活动,不可以进山哦。如果你累了,就停下来歇歇,别太勉强自己,知道了吗?” 大宝愣了下,抬头看她一眼,眼神有些复杂。 他很快低下头去,瓮声瓮气的说:“知道了。” 林溪拍了下他的肩膀,就到一边挖去,边挖边注意着大宝的动向。 大宝不由自主的看了眼自己被拍过的肩膀,握紧了小铲子,埋头苦干。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日头渐上,温度也高了起来。 林溪身子还是很弱,休息了好几次。 差不多快一个半时辰过后,林溪感觉差不多了,就叫张婶他们过来,估摸了下重量。 然后她让张则继续,张婶和张玉捡捡野菜,她负责用带来的称称重量并分装。 大宝一个小孩子累的不行,林溪就赶紧叫停了他,见大宝不愿意休息,她干脆让大宝坐在一旁帮她捆野菜。 日近中午,终于弄完一百斤。 林溪就让张婶去老李叔家租牛车赶到村头儿岔路口等他们,她带着兄妹俩把装好的野菜弄过去。 最后去县里时,林溪让张婶和张玉回家等消息,她带着张则和大宝去,在路上吃了带来的干粮当午饭。 赵德全已经着人在客云楼门口等着了。 林溪一到,那人立即进去叫赵德全。https:/ 看到带着的野菜,担心林溪会爽约的赵德全彻底放了心,眉开眼笑的迎他们进去。 张则虽然是村长的儿子,但村长只是名义上的“乡官”,没有俸禄,一家一直都挺清贫的。 他第一次进客云楼,比在林溪家里还要拘谨百倍,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第一次来的大宝也紧紧跟在林溪身边,小手更是难得的紧抓着林溪的衣角。 林溪安抚他们两句,就熟稔的和赵德全交谈,确定货是足称后,赵德全道:“林姑娘,我们还是按二十文一捆算怎么样?你要是同意,以后我们都按这个价了。” 这是他给的人情,林溪心里明白,点点头:“可以。” 赵德全便着人去账房取钱。 旁边的张则激动的差点按耐不住。 二十文啊! 他们一捆才半斤,那一百斤加起来就是整整四钱,按三七算,他们家能得近一钱了! 即便扣去租牛车的文,也很多! 他没想到一天就能赚这么多! 林溪身边的大宝也很高兴。 付过钱后,林溪要走时,又被赵德全叫住:“林姑娘,不知你相公今日还打算卖什么猎物吗?” 他昨天收的那些,当天就卖完了。 不光是酒楼里用,大部分他其实都送到了城里的贵人家里,价钱可是翻了十倍! 野生又活着的野味味道极好,肉质鲜嫩,那几户人家都让下人来问他还有没有,搭上关系的赵德全也是心里一片火热。 林溪道:“最近几天没有,估计得等两天才能进山了。” 025.分账 赵德全听完,就道:“要是有了,林姑娘,你们可第一时间送来我这里呀,一定给你们个好价钱!” 出门在外,多条朋友多条路。赵德全一直很坚信这点,只要能赚好钱,他一点都不介意花多少,能跟林溪夫妇保持个基本的关系就行。 林溪笑着聊了几句,在张则佩服的目光里带着他们离开。 一出去,张则立即道:“林婶,您太厉害了!刚才我在里面。,都紧张的不敢说话,可您不但不紧张,还能跟掌事儿的有来有往的说话,卖出那么高的价钱!” 在张则眼里,他只在自家亲爹身上见到过这份气势。 爹说什么来着?叫……叫……对了,从容不迫! 林溪温声道:“以后你见识的多了,也能做到这样。” “真的吗?” 张则一脸向往。 林溪就顺口问:“你以后想做什么?” “做生意!”张则毫不犹豫的回,说完停顿了下,又一脸沮丧的道:“我爹娘希望我读书考取功名,可我一看书就困,一点都不喜欢读书。” 到目前为止,他也就比别人多识了些字。 张则觉得,他真不是考取功名的那块料。 林溪道:“有想做的事是好的。张婶村长要是不同意,你可以慢慢跟他们说。左右你也年轻,趁着还有时间、有机会,不管什么路都试试。” “是这样吗?” 张则感觉自己好像隐隐约约摸到了点很重要的门槛,可一时还想不明白,若有所思的赶着牛车。 林溪点了点拨他就没说下去了,低头看大宝,大宝已经累的发困,脑袋一点一点的,快要靠到她身上了。 她索性揽过大宝来,大宝也没意识到,难得依赖的靠着她。 不过还没睡熟,发现要往回,大宝拽了拽她衣角,道:“小鸡仔……小鸡仔……” “好好好,现在就去买。”林溪道。 张则就把牛车赶到集市。 林溪要自己去的,大宝听说要买小鸡仔,却是一下子来了精神,也不困了,一定要跟她一起。 林溪便带他过去,找到卖小鸡仔的摊子,问知一只小鸡仔要十文钱。 大宝一听,就不太想要了。 他们今天虽然赚了钱,可小鸡仔也太贵了,一下子就要花掉好多,还不如买些实在的日用品回去。 而且,他觉得林溪一定不会给他买。 大宝不舍的看眼活蹦乱叫,又毛茸茸的小鸡仔,主动道;“不要了,走。” 林溪却拉住他,“干嘛不要?我看你挺喜欢的呀。” 大宝低声道:“贵。” 林溪心道,肯定h是过去沈忱的猎物卖太低让大宝知道了,他就以为他们家一直穷的快要吃不起饭了。 林溪叹道:“没事,前几天还赚了些,够买了。大宝,你要是觉得贵呢,卖回去后就和弟弟妹妹们认真喂它们噢,等它们长大下蛋,本钱就赚回来了。” 话落,林溪就蹲下选小鸡仔。 大宝愣愣的看看林溪,又看向小鸡仔。好一会儿后,他默默的也蹲下一起选,手碰到小鸡仔时,他眼里不由自主的流露出喜欢的笑意。 最后他们一共选了十只买回去,林溪又去买了些必用品。 回到陈阳村时,已经是傍晚,张婶他们都等急了。 听说野菜真的买完,张婶他们都很高兴。 林溪先去还了牛车,就和张则分别各自回家吃晚饭,约定等晚上再分账。 而沈忱和三个孩子都已经在家里了,他们带着小鸡仔回去,二宝三个小团子明显很惊喜,一窝蜂地涌过来争先恐后的看小鸡仔,叽叽喳喳的声音溢满院子。 林溪没想到的是,院子墙角处竟然已经有一个沈忱做好的简易小栅栏,里面正好可以圈养小鸡仔。 她把小鸡仔放进去,就让孩子们自己玩,她进了灶房。 沈忱刚蒸好馒头,抬头看见她,道:“两块地已经翻完了,明天可以播种。明天中午,你回村里来照看孩子,我去租牛车,再进趟山。” 他解释:“我下午在山里做了几个陷阱,一晚上过去,应该会有些落网的猎物。明天下午你可以顺便带去县里卖了。” 他还可以顺便帮忙装好车,然后就回来替换林溪去。 林溪听的有些震惊。 这才一天啊,沈忱就干完那么多事了?? 林溪忍不住道:“沈忱你真是猎户吗?你这速度、体力,比一般猎户好太多了,还会做陷阱。” 而且,以昨天沈忱一个多沈忱里来回两趟进山,还能带回那么多猎物来看,沈忱箭法也一定出奇的好! 还有那天救她时的反应,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难道,这就是大反派的先天配置?? 沈忱添柴的手微顿。 昏暗天色下,火光明明灭灭,映的他眼底也一片晦暗。 片刻,沈忱神色如常的把柴禾扔进去,道:“可能是我坚持早起锻炼。柴禾不多了,你先做饭,我去院里劈一些。” 林溪道:“行。一会儿吃完晚饭,张婶他们会来分账,到时候我跟你说说都赚了多少。” 沈忱低沉的嗯了声,便出去了。 林溪洗了洗手才进去灶房,做了几道新菜。 今天她还买了些鸡蛋,就给四个孩子一人蒸了碗鸡蛋羹,上面撒上点葱花和香油。 几个孩子都没吃过这样的吃法,很是喜欢。 因着晚上要和张婶他们谈事,林溪和沈忱早早的给四个孩子洗漱,让他们睡觉,孩子们也都很听话。 刚哄睡他们,张婶他们就来了。这次村长也在。 下午张则是全程参与的,他已经把赚了多少都告诉张婶和村长,两人又激动又不敢相信。 林溪把钱拿出来,倒在桌面上后,两人才相信,喃喃道:“亲娘啊,没想到一天能赚这么多!” “以后至少半个月内,还会有的。”林溪道,“村长,张婶,是这样的,我们一百斤一共卖了四千文,也就是四钱。单独租借牛车来回一趟是十文,减去后是三千九百九十文,按人头算分四份,我得九百九十七文。这些是你们的。” 026.突然遇见 村长和张婶被林溪推到跟前的钱给震住了,第一反应是不可思议。 这才一天,他们就能分这么多?? 要知道,就算是拿俸禄的乡官,一个月的月钱也才一两多点,而他们才今天一天的时间,就得了近三钱?! 村长激动过后,突然意识到一点;“不对啊,为什么是按人头分?” 这句话提醒了张婶:“对啊,昨晚不是说好了按三七分,我们三你们七吗?” 就算是按三七分,他们也能得不少,已经很心满意足了。 林溪眨了眨眼,笑道:“张婶,说好了的是你,我可没有答应。” 张婶反应片刻,昨晚好像还真是她自己在说,沈忱和林溪都没有应过什么。 她顿时被气笑了,板着脸道:“那可不行!沈家娘子,你们有赚钱的活想着我们,已经很好了,我们万万不能再占你们的便宜,必须按三七分!” “没错!” 村长直接上手把他们面前的铜板数出来他们那份,再将剩下的推到沈忱和林溪面前,道:“就这样,你们可不能推辞,我们能赚这些,已经很意想不到了。” 林溪和沈忱对视一眼,给他使了个眼色。 沈忱坐直,道:“按人头分是我的意思,张叔,张婶,你们来帮衬我们,我和林溪都很感激你们。真要按三七分,就是我们占便宜,我们做不来那事。” “怎么会是你们占便宜呢?”村长急了,坚持自己的分法。 沈忱就道:“您和张婶要是不同意,那我们也不好意思再找你们搭伙干了。” “这……” 村长懵了下,不知该怎么应这话,为难的看向张婶。 张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道:“沈忱啊,我们知道你们是好意,可是……” 林溪打圆场道:“好啦好啦,张婶,天色也不早了,咱们再争论下去,怕是没时间休息了。”https:/ 她把钱推回去,笑眯眯的道:“我跟我家相公肯定是一条心,您二位再不接受,真不好意思找你们了。” 村长和张婶面面相觑,最后叹了口气:“那好吧。” 随后,话头一转,村长又道:“但是,我听说大宝今天也去了,要按人头分,得算他那份!” 沈忱眉头一皱,道:“这不行,孩子是跟去玩的……” 村长却不给他说下去的机会,利索的重新分好,道:“沈忱啊,就这样,不然叔和婶没法心安理得的接受。” 话已至此,林溪和沈忱就不再说了。 两方定好明早的时间,村长和张婶就高兴的走了。 林溪道:“村长一家真是厚道的让我不好意思。” 沈忱扯了扯嘴角,道:“他们一家是好人。早点休息吧。” 林溪点点头,去把灶台上提前熬着的中药喝了,才去洗漱睡觉。 次日,依着前天的经验,张婶一家来的没那么早。他们来时,林婶和沈忱刚吃完早饭。 大宝也在。本来林溪心想,他一个小孩子累了一天,估计今天起不来了,没想到大宝很有毅力,自己早早的爬出被窝了。 如果忽略他眼皮下两个黑眼圈的话。 张则和张玉因着拿到手的钱,今天更是精神百倍。 张玉一直就很喜欢大宝,见他睡眼惺忪,心疼的说:“大宝,其实你不用去的,小孩子多休息的好。” 大宝摇头,认真的说:“我是哥哥,我要做弟弟妹妹们的榜样。” 张婶夸赞道:“大宝这么懂事,以后一定是个不得了的人物。则儿,你看大宝,你在这个年纪时就会赖床。” 突然被点名的张则很无奈,“娘,我那时候也跟大宝一样听话啊。” “你可算了吧,就知道惹我生气!” 张婶嗔他一眼,看的大家哈哈大笑。 准备好后,一行人便出发,有着昨天的经验,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按照昨天的计划,林溪中午时候回去了趟,由沈忱去。 下午再去县里时,牛车上就多了很多的猎物。 赵德全没想到自己昨儿个还心心念念着,今天就看到了猎物又惊又喜:“说曹操曹操到,林姑娘,你可真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啊!正好,客云楼今天就缺野味呢!” 其实野味吧,只要花了钱,什么时候都能收。 个中区别却是野味的种类。 是以赵德全发现,林溪一家真是奇人,好多素日里个把月都不一定有货的野味,他们居然都能搞到! 就说野鹿竹鼠吧,这时节可不是想猎就能猎到的。 更难得的是它们外表上看不到伤。等天气冷了,很多野味的毛皮能卖出天价,这时候毛皮上没伤、完整就很重要了。 林溪笑笑没说话,寒暄几句中钱货两清。 林溪还关心一件事:“赵掌事儿,昨天的野菜卖的怎么样?” 卖野菜是个短期的活计。 林溪估摸,能做个大半个月。 只要酒楼销路好,他们就能在这小段时间里赚笔快钱。 赵德全笑呵呵的道:“不错啊,百来斤都卖完了。我估计过个两天,情况一直不错的话,你们得加大供量了。” 闻言,跟来的张则兴高采烈。 林溪道:“行,能卖好就成,那我们先走了。” 今天林溪没有什么要买的东西,就直接回了陈阳村。 因着比较早,村长和张婶就早早的来分账了。 一连几天,这桩生意都进行的很顺利。 三天后,赵德全果然通知加大供量,由原先的一百斤改为一百五十斤,持续几天看看情况。 这天同样回来的早,沈忱和四个孩子都不在家。 林溪索性就先去了村长家,同他们把赚来的钱分好账。 短短几天赚了五六钱银子,张婶高兴的合不拢嘴,却也有些担心,道:“林溪,咱们去的那一片地的野菜,快要挖完了,之后怎么办啊?” 林溪道:“没事,我还知道别的什么地方有。” 再说,她也不是一直只供相同的野菜。 种类多了,又都有药用价值,只要卖的好,客云楼完全愿意。 张婶这就放心了,林溪道别她准备去找沈忱他们,看看他们在做什么。 不曾想,林溪离开张婶家还没走多久,迎面突然遇见一个年轻姑娘。 027.林溪她欺负我 对方身姿婀娜,容貌姣好,经过林溪时忽的开口:“你就是林溪?” 林溪闻言停下,看向她:“我是,请问你是?” 年轻姑娘一下子睁大眼,像是很不可思议:“你不认识我??” 林溪被问的奇怪:“我应该认识你吗?” 年轻姑娘脸色顿时十分难看,死死的盯着林溪。 林溪被盯的起鸡皮疙瘩,不禁后退了两步,暗想这人莫不是跟原主有仇? 林溪谨慎:“姑娘,你有事吗?” 年轻姑娘似乎咬了咬牙,什么都没说,瞪了眼林溪就愤而转身离开。 林溪:“……” 莫名其妙。 慢着,该不会真是原主仇人吧?? 可她没有在原主记忆里发现这人的相关记忆啊。 林溪一头雾水的看着那年轻姑娘走远,在原地又站了会儿,想也想不出,就放弃离开了。 不认识就不认识吧,等找着沈忱,她问问沈忱怎么回事。 兴许不是跟她有仇,是跟沈忱有仇呢? 林溪深以为然,加快了脚步。 …… 远处,方杏儿停了下来,猛地转身。 林溪越走越远,她很快就看不到林溪的身影了。 方杏儿很生气:“岂有此理!竟然不认识我!” 这怎么可能?! 但凡是陈阳村的人,有几个没听说过她?? 就算没见过她,但陈阳村里还有比她还要美丽还要好看的姑娘吗?她明明那么好认! 方杏儿认为,她有理由怀疑,林溪绝对是故意不认她的! 一定是林溪从沈忱那里知道她以前和沈忱说过亲,嫉妒她、羡慕她,所以故意不把她放在眼里! 方杏儿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不禁得意起来。 就在这时,她身后响起叫声。 “杏儿妹妹!” 方杏儿转身,看到一个黝黑壮实的青年朝她跑过来,眼底闪过一丝不耐和嫌弃。 但在对方跑过来后,她还是迅速露出一个笑容,娇滴滴的问:“水生哥,你怎么在这儿?” 青年叫李水生,正是村里老李叔的儿子。 他从怀里拿出一包用油纸包着的东西,腼腆道:“我正要去找你呢,这是我今早儿跟爹去县里买的白糖,给你的,平日里你可以喝喝糖水,一定很甜。” 方杏儿眼底嫌弃越重。 她十岁的时候就不爱喝糖水了,与其给她这个,还不如给她买贵点的点心,那才好吃呢。 方杏儿心思忽动,用手帕掩面难过的道:“谢谢你的心意,水生哥,但我现在没心情要。” “这是怎么了?谁惹你不开心了?”李水生果然就顾不上白糖,急急的问。 方杏儿道:“刚才我走的好好的,突然碰上了沈忱的媳妇。我好心跟她打招呼呢,没成想她非但没理我,还狠狠撞了我。” 李水生登时怒上心头:“她竟然敢怎么对你?太过分了!” 方杏儿泫然欲泣:“我知道她看我不顺眼,因为以前我和沈忱议过亲。可那事都过去那么久了,我真的不明白,她为什么还要揪着不放。” 李水生扭头就要绕过方杏儿:“我现在就去找她要个说法!” “等等!” 方杏儿忙拦住人,道:“水生哥,方才就我和她两个人,没有旁人。就算你去找她,她也会死不承认的。能拿她怎么办?到时候还会坏了你的名声,叫别人以为你欺负女人。” 李水生心疼道:“杏儿妹妹,只要能给你讨个说法,我怎么样不重要!” 方杏儿故作感动:“可我不能拖累你呀。水生哥,你要实在想替我出气,最多就是私下里警告她一番便是了,万万别搭上你自己。” 李水生是真感动:“杏儿妹妹,没想到你这么关心我。我听你的!” 闻言,方杏儿心里更得意了。 谁让那贱狐狸精当初把沈忱从她手里撬走,她一定要让她吃点苦头! …… 与此同时。 林溪是在自家地里找到沈忱和孩子们的。https:/ 彼时沈忱在检查菜种情况,大宝带着弟弟妹妹们在一旁放养小鸡仔,一边和小鸡仔玩,一边割明天喂的草。 林溪叫了声他们:“时间不早了,该回去吃晚饭了。” 地里的沈忱站直身子,回头看了眼她,朝她比了个手势,又低头继续。 林溪现在能明白沈忱的意思,他是要弄完那一小块地再走。 四个孩子倒是赶着小鸡仔们跑过来了。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他们对林溪态度好了不少,有时候还会乖乖的叫她,主动和她说话。 就比如此刻,二宝提着一个小桶跑过来,期待的道:“小鱼!糖醋鱼!” 林溪蹲下来接住他,往桶里一看,是附近河道里特有的乌籽鱼。 这种鱼没有鱼刺,肉质鲜嫩,只是个头小了些,并且速度奇快。桶里整整有二十来条,也不知道二宝他们抓了多久才抓到这么多。 而糖醋鱼是林溪昨天晚上做的,二宝和四宝口味偏甜,喜欢的不得了。沈忱和大宝口味则偏重点,三宝就很好养了,什么都吃,没有特别的偏好。 林溪须臾有了主意:“这鱼太小了,不好做糖醋鱼,可以油炸。” 四宝拉着她的衣角,软声软气的问:“油炸,也好,好吃嘛?” “当然了,油炸后的小鱼外酥里嫩,鲜香可口,你们也可以当平时的零嘴吃,保管你们吃了还想吃。”林溪道。 四个孩子听的齐刷刷咽了咽口水,眼睛锃亮。 二宝当即就想再回去抓鱼,被林溪一把拉住:“抓鱼太危险了,你们还小,不可以去哦。” 二宝脑子转的快,立马叫沈忱:“爹!爹!” 林溪哭笑不得。 都说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先抓住他的胃,没想到孩子也是这样。自从她掌握了家里的灶房大权,四个孩子每次临到吃饭时别提多听话了,一点都看不出原先不喜欢她。 眼前这个好动爱吃的二宝,她也真是一点都看不出以后腹黑奸臣的影子。 不远处的沈忱应了声,一大四小在田畔等着。没多久,沈忱扛着锄头过来了。 他否决了二宝的提议,“现在是乌籽鱼迁居的季节,这里的乌籽鱼走的差不多了,抓不到更多。” 028.不认识 “那好吧。”二宝耷拉着小脑袋,有点失落。 想到还有别的好吃的,他顿时又精神起来了。 听林溪说要油炸,沈忱干脆就在附近河道里,就着河水处理干净乌籽鱼。 这种鱼也很好处理,沈忱用手掐住鱼头下的地方,稍微一用力,就把里面不能吃的部分扯了出来,再在水里洗洗,一条就弄好了。 他速度快,没一会儿就全部处理完。中途还意外的多逮了两条路过的,看的二宝四个很激动,全都星星眼敬佩的望着沈忱。 回去路上,小桶是由沈忱提着的,四个孩子在前面蹦蹦跳跳的。 当然,主要是二宝。 大宝比较稳重,三宝很听话,由着二宝拉他,四宝就乖乖的跟在大宝身边,听见二宝的叫声,就会拉着大宝跑过去跟上一起玩。 后面林溪看着看着,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 她现在有点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想生孩子了。 有时候,孩子真的很像小天使,光是看着心情都会被感染的愉快起来。 笑完了,林溪想起来先前遇到的姑娘,问沈忱认不认识。 沈忱回道:“不认识。” 林溪道:“你都没想,太敷衍了吧。快仔细想想。” 沈忱想了想,依旧道:“不认识。” 林溪这就纳闷了,“那姑娘看着是一个村儿的。我在陈阳村才待一年,你比我待的时间长,怎么还不认识呢?” 沈忱神色淡淡,理所当然的说:“没注意过村里的女子。” 林溪:“……” 明白了,合着沈忱这二十几年,就没正眼看过女人呗。是不是如果原主不是落水赖上沈忱的,沈忱会单到死? 林溪扭头瞄了眼沈忱面无表情的脸,心想可太有可能了! 算了,不认识就不认识吧,兴许那姑娘是认错她了呢?回头再遇见的话,她不就知道是谁了。 “那赶紧回去吧,晚上给你们炸鱼吃!” 林溪想也不想的拉着沈忱追前面的孩子。 刹那间,陌生的温软手感令沈忱神色微僵,几乎本能的甩开。 但林溪的声音,让沈忱用理智和冷静生生的压下,眼神怪异的看着拉他跑的林溪。 …… 当晚,林溪用鸡蛋和面做的面糊裹上乌籽鱼再炸,果真鲜香可口,外表金黄诱人,让大宝四个很喜欢,沈忱也吃了不少。 饭后,林溪在孩子们都睡下后,算着这段时间来赚的钱。 加上沈忱打猎猎物卖的钱,已经足足有三十多两了,多的让林溪觉得像是在做梦。 她叫住要进屋的沈忱:“沈忱,你过来,我有事要跟你商量。” 沈忱脚步一顿,幽幽的看她一眼,转身走过来坐在她对面。 “什么事?” 林溪指了指钱,“这几天,你把钱给我保管,都在这里。” 沈忱嗯了一声。 林溪道:“我寻思着,地里的事能告段落了,野菜生意再最多做半个月就得停,即便不停,到时候野菜数量下降,也拿不到现在的收入,得另想办法。” 这话说完,林溪发现沈忱一言不发的看她。 她有点奇怪:“怎么了?” 沈忱反问:“你要说的是这个?” 林溪道;“对啊,不然你以为我要说什么?” 沈忱沉默几秒,道:“没什么,你继续。” 林溪莫名其妙的看他一眼,道:“我要说的是,现在家里虽然赚的多,支出也很大,赚钱不能停,得另想办法了。所以这几天再去县里时,我会多待会儿,看还有没有别的门路,就不那么早回来了。” 沈忱颔首。 林溪又道:“还有,现在天气越来越冷了,总住现在的房子不是事儿。沈忱,你要是有空的话,去找找能修缮房子的人来翻新下。还有炭火,早买能便宜点。总的来说,这些钱应该是够的。” 不够,她就把灵芝卖了。 总而言之,冬天来临前,房子一定要变得足够暖和! 不说孩子,她可不想挨冻。 沈忱道:“好,这事交给我。” 林溪满意了。这才对嘛,两个人分工合作。 林溪把钱留在桌面上,起身道:“那你跟人家谈好价钱了跟我说,瓦片一定要买好的。好了,没事了,我去睡觉了。” 说完,林溪就回了屋里。 沈忱看着桌上的钱,在脑海里算了算。 请工人翻新房子,再加上一次性买足够的炭火过冬,这些钱有些紧张,可能刚刚够。https:/ 思及此,沈忱转头,在夜色里看向虎鸣山的方向。 …… 次日一早,习惯了早起的林溪在张婶他们来之前就起了,而大宝累了几天,睡的正香。 正好这几天,林溪不打算带着大宝了。 如果翻新房子的事提上日程,就要花不少钱,她得想办法供上。沈忱忙起来了,这时候也需要大宝在家照看弟弟妹妹们。 张婶三人来后,林溪示意轻手轻脚的离开,别吵醒大宝。 清晨的雾气寒意浓重,张婶拉紧衣角,夸道:“沈家娘子,前几天我是真没想到,大宝一个孩子能坚持跟我们干那么多天。” “可不是!我前天早上还差点起不来来着。”张玉不好意思的说。 林溪笑了笑,“可能大宝最随沈忱了。” “但是,说实话,我觉得大宝跟沈大哥长的不像。”张则挠了挠头说。 话才落,张婶就瞪了眼他:“胡说什么?父子俩哪有不像的!” 林溪有点好奇,“张婶,我来陈阳村晚,有些事不太了解。你们知道沈忱原配是谁吗?” 张则和张玉也被勾起好奇心。 张婶愣了下,摇头:“不知道啊。沈忱这人吧,说来也怪可怜的,他才十岁时爹娘就没了,也没个亲戚帮衬。然后,他就离开了陈阳村。一直到几年前,他才回来。” 林溪意外。 张婶说起还很唏嘘,道:“那时他就腿瘸了,还带着两个丁点大的孩子,就是大宝和二宝。别人问他,他只说孩子的娘在战乱里不幸没了。” 林溪想起来,那时候大概正逢秦太宗上位,天下战乱频起,很不安生。流离在外,难怪孩子亲娘没了。 029.他一定要弄清楚他们在做什么 对于沈忱的早年背景,林溪感兴趣的不得了,接着问:“那三宝和四宝呢?” 在现任媳妇面前说原配,张婶感觉怪怪的,忍不住问:“林溪,你不介意吗?” “这有什么好介意的。” 她这纯粹是在八卦大反派,听听就得了。 张则和张玉面面相觑,佩服的道:“林姐姐,你可真是大度!”biquiu 林溪:“……哈?” 张婶继续道:“三宝是沈忱在陈阳村住下大概一年后,有个青年送来的。据说是沈忱前头娘子的遗腹子,丢失很久才找回来,具体的就不清楚了。而四宝,则是沈忱有天外出打猎时,在路上捡到的孩子。” 说到四宝,张婶叹了口气。 四宝那孩子,她最喜欢了。 “那年也闹饥荒,很多人都死在逃荒的路上了,四宝的爹娘也是。沈忱见四宝可怜,就把四宝捡了回去抚养。说真的,他一个大男人养四个孩子,真是不容易,所以我和孩儿他爹,有空就帮衬下。” 说罢,张婶看向林溪,拉着她的手苦口婆心的道:“林溪,婶看的出来,你现在真是跟以前变的不一样了。不管咋说,你和沈忱都已经是过了官路的两口子,以后相互扶持着,总会过的越来越好的,就别想以前的事了。” 林溪是真没想到,四宝居然不是沈忱亲生的。 素日里,她看沈忱就对四宝最有耐心,脸色最好,对三个小子就糙了点。 林溪感慨道:“张婶,您放心,我现在就想对孩子们好点,别的什么也不想了。” 再不好点,她真要背原主的锅了! 走着走着,林溪忽觉不对劲,突然停下往回看。 张则注意到:“林姐姐,怎么了?” 林溪环顾四周,空无一人。 奇怪了,她刚才怎么觉得有人在看着她? 又看了几眼,林溪收回目光,道:“没事,可能是我的错觉,咱们赶路吧。” 虽是这样说,林溪还是有点不踏实。 一般而言,她的感觉都挺准的。 还是有点防备的好。 林溪就带着张婶他们绕了点路,先进了附近的山,再绕去虎鸣山。 张婶三人对林溪此举满是疑惑,但他们信任林溪,问了两嘴就没再问了,跟着她走。 到下午去县里时,都没发生什么异常。 林溪就以为,可能真是自己的错觉。 但她谨慎的还是绕路了几天,直到第四天,确定真没什么后,才放心的按原路走。 同一时间,沈忱也找好了修缮房屋工人,并且买好了瓦片砖石。 瓦片是二十文钱一张,他们翻新大概需要一千七百张左右,再加上多的备用,是四两左右。 砖石是林溪提出来的,她想要在房屋周围重新垒一道围墙,并且高至三四米左右以防贼人,这样四个孩子就算自己在家也安全些。 砖石还比瓦片贵,一块要三十文,砌墙数加上翻新数,花费要八九两,这还不算修缮费。 沈忱倒是也买足了炭火,但因为要修缮房屋,可能没空存放,就和主家约好过段时间再送来。 当晚林溪和沈忱盘算完,发现不对劲:“咦,这怎么还剩了些?沈忱,你没把工人的工钱算进内吗?” 在沈忱找人时候,林溪明确提出,一定要单独开出一个新屋做灶房。不然原来的灶房漏风,大冬天非常的冷。 杂物屋也得扩大,里面都快放不下东西了,就算把东西挪出来放在灶房里也不够。 零零散散的加起来,那三十几两应该用的很紧张才对。 可能,直接用完了。 但林溪认为,先搞一个完好的住所最重要,之后再慢慢赚钱。 沈忱道:“请的工人不用钱。” “啊??” 沈忱解释:“这几人,我先前帮过他们,他们欠我人情,说此次来还。” 原来是这样。 林溪道:“那也不能让他们白干啊。这样吧,他们要是真的想来还人情,工钱少给点。” 沈忱沉默几秒,道:“听你的。” 林溪就把剩下的钱,连带着这几天的收入推回去,道:“放心花。你忘了我还有灵芝了?不会真的缺钱的。这几天家里的开支,我卖野菜的钱够了。其他活计,我也快找到了。” 沈忱看了她一眼,点点头。 林溪就放心去睡觉了。 第二天早上,林溪和张婶三人就早早的出了门。 林溪想弄的还是她最熟悉的药材,打算早点挖完野菜后,深入虎鸣山找些药材。 他们走的是原来的路,然而,当他们离村走远后,李水生却从村子里出来了。 他看着林溪一行,很是意外。 自从答应了方杏儿后,他就在找机会接近林溪。 沈忱在村子里很有名,他知道沈忱有个习惯,早上必定会出门打猎,本想等沈忱走后,林溪再出门时找上林溪。 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早早出门的是林溪,沈忱在家里照看孩子。 同行的还有村长家里人,李水生跟上去却几次跟丢。 直至昨日,他才发现他们在挖野菜,还挖的很多。 因为村长家里人都在,林溪离开后也不回村,而是去县里,他没有单独的机会找上林溪。 但结合这几天的情况来看,他们一直都在挖野菜,是打算去县里卖钱吗? 一点野菜能值多少? “不对,连张婶都参与了,其中一定有古怪!说不定他们在做别的!” 李水生一想,决定今天一定要全程跟着,弄清楚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打定主意后,李水生立马跟了上去。 …… 林溪今天照例运货到县里客云楼,结算清楚后,刚要走,赵德全却叫住了林溪。 “林姑娘啊,从明天开始,你们供的货少点吧。” 林溪停住,客气的问:“是销路出问题了?” 合作的久了,赵德全也不藏着掖着,痛快承认:“再好的菜,吃久了都会腻。没有新鲜感,买的人就少了。” 林溪理解,便问:“依赵掌事看,减到多少合适?” 赵德全认真想了想,比出五个手指头:“五十斤吧。” “什么?一下子减这么多?!” 旁边的张则一听,傻眼了,顿时就有点急。 030.他们竟然背着村里人 这十来天里,靠着卖野菜的分账,张则家分了不少钱,因此日子过得松快了很多。 虽然他们不像林溪似的舍得隔三差五就买肉回去吃,但张婶也给家里人都扯了新布,预备做完林溪家四个孩子的衣服,就也给他们都做身新衣服。 放在过去,这可是基本没有过的事。 突然间赚的钱要变少了,张则很慌。体会过变好的生活,就不想再回去从前了。 赵德全看眼张则,没说话。 林溪诧异过后,拉住张则,示意他稍安勿躁。 其实供货量减少,在她意料之内。即便赵德全不主动说,过几天她也是要和赵德全商量的。因为过了这段时间,时节更冷,虎鸣山里的野菜也不会再长了,可以说他们目前找到的野菜数量是有限的,挖一点就少一点,没办法供大量太久。 林溪道:“那便这样吧。赵掌事,从明天开始,我们供的量就减少到五十斤。” 赵德全仔细打量林溪,发现她并不如张则一般慌神,依旧镇定冷静,不禁有点赞赏。 经过这段时间的来往,他确定这林姑娘真不是常人能比的,交好些多条人脉总没错。 赵德全便笑道:“好说,以后我们还有合作的机会。” 林溪也客套的笑:“不瞒赵掌事,我们这生意确实也做不了太久。临近冬季,能找到的野菜越来越少了。不过赵掌事放心,只要客云楼还要,我们挖到的野菜还是会第一时间送来的。” 随后林溪带张则离开了客云楼。 一出去,张则立马道:“林姐姐,这下可怎么办啊?以后我们赚的钱要少好多呢!” 林溪在翻竹筐里自己下午顺便找到的草药,头也没抬的道:“做生意是一个双方共同商量的过程,人家不愿意了,咱们还能逼人家要吗?”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张则被问的噎住,不知怎么回答,涨红了脸。 林溪提醒他看路,道:“我后面和赵掌事说的话,你没听吗?其实野菜这种生意,做的就是一个短期内的投机取巧。野菜早晚会没,做不长久。能赚一时的钱,已经是我们赚了。” 张则沮丧道;“林姐姐,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还是心里不舒坦,想赚多点。” 林溪拍了拍他肩膀,道:“换个想法。赚钱呢,不要拘泥于眼前的小利,生活中还有很多其他赚钱的机会,就看我们能不能抓住。先回去吧,以后的事以后再想办法。” 张则没太听明白林溪的话,却又觉得好像有什么豁然开朗。 他重重点头:“林姐姐,我听你的!” …… 牛车走远后,李水生从客云楼对面的巷角里出来,一脸震惊。 他看的清清楚楚!m..nět 林溪和张则把牛车停在客云楼外后,里面就有伙计出来搬他们挖的野菜,而且他看到他们在和一个看起来很像管事的男人交谈,就在柜台那儿! 那个男人还给了他们一个份量一看就很重的袋子,明显装的是钱! 李水生想过很多种可能,唯独没想过他们是来卖野菜赚钱的,看起来还卖了很多钱。 难怪这段时间以来,他蹲在沈忱和林溪家外面时候,次次都能闻到肉香,馋的家他直流口水,原来他们是找了这么个赚钱的活计! 想到这儿,李水生隐隐激动起来。 他预感自己似乎发现了他们一个大秘密! 再想到林溪和张婶几人都是天不亮就出村,很有点背着村里人的意味,李水生心脏砰砰直跳。 他没有多待下去,立马回村。 到家时,李水生发现牛车已经在自己院子里了。 他爹老李叔在给牛喂食,一边往槽子里放新嫩的草,一边宝贝似的摸着牛的脑袋。 李水生咽了咽口水,登时跑过去:“爹,我问您一件事!” 他突然出现,吓了老李叔一跳:“你小子,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都不吱个声?专程吓你老子是吧?” 李水生脑海里全是林溪和张则从客云楼里被伙计客气送出来的画面,压根没听到老李叔问的,只急切的道:“这段时间,沈忱那个媳妇是不是经常来借咱们家的牛车?” 老李叔道:“偶尔吧,村长家的倒是隔三差五的来租借。” 所以他们已经卖野菜卖了相当长一段时间了! 那他们得赚了多少?! 李水生心跳急促起来,转身就跑。 “哎,你小子干什么去!快要吃饭了!”老李叔在他身后喊。 李水生顾不上亲爹,一口气跑到了方杏儿家,大力拍门。 “杏儿妹妹!你快出来!我有大发现!” “杏儿妹妹!” “杏儿……” “哐当——”一声,大门被人从里面拉开。 方杏儿又恼又怒道:“赶快住口!这可是在村子里,让别人看到你光天化日来砸我家的门,我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幸好她爹娘出门,到现在还没回来。 李水生脸一红,赶忙退后两步,“对不住,杏儿妹妹,我是太急了,一时没想到!” 方杏儿差点甩脸子,但想到对方或许来找她说教训那个贱人的事,不得不压下气性,缓和脸色道:“水生哥,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但女儿家的名声何其重要,我才一时情急对你态度不好,你别往心里去。” “不会不会!”李水生赶紧摆手。 方杏儿这才问:“水生哥,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啊?” “是这样的!”一说这个,李水生就激动起来,赶紧把自己发现的事告诉方杏儿。 方杏儿听完,不可思议的问:“那个贱……不是,林溪她在赚钱?” “是啊是啊!我亲眼看到的!” 方杏儿看李水生的神色不似作伪,不禁咬牙切齿。 难怪上次见到林溪的时候,对方脸色红润有精神,还那么不把她放在眼里! 不行,那个贱人不配赚到钱! 方杏儿心思一动,当即变了脸色,手帕捂着嘴巴震惊的道:“天啊!她一个已经嫁了人的妇道人家,怎么能抛头露面呢?而且,她竟然还带着村长家背着我们村民偷偷赚钱?!” 031.我们准备给你们 李水生一愣,本能的觉得方杏儿的话哪里怪怪的。 但林溪既然是沈忱的媳妇,确实就该在家相夫教子,正经女人哪儿有抛头露面的? 李水生看着方杏儿,越发肯定的点点头,好姑娘家就该像杏儿妹妹这样,在家孝顺、帮衬父母,做些女红,等着嫁人。 至于背着村里人赚钱…… 李水生挠了挠头,说:“杏儿妹妹,林溪他们赚钱跟村里人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 方杏儿暗骂李水生蠢,义正言辞道:“水生哥,你想,张婶是村长家的,村长是陈阳村的村长,是我们大家的村长,合该为我们陈阳村人考虑是不是?” 李水生愣愣的点头。 方杏儿继续道:“如今这年头光景,大家过的都难,既然他张叔是陈阳村人的村长,有了赚钱的门路,是不是得带着我们大家一起发家?!” 闻言,李水生一拍脑门:“对啊!” 方杏儿叹道:“真没想到村长是这种人,竟然背着村里人偷偷赚钱,要不是水生哥你意外发现,都没人知道呢。村长他们这不是防着我们呢吗?太让村里人寒心了!不过——” 话音一转,方杏儿意有所指的道:“以前村长都不这样,现在突然这么做,别是有心人教唆了村长吧。” 李水生听完,脱口而出:“肯定是那个林溪!我看张婶他们都是早上早早的到她家,然后才出发的!” 经方杏儿那么一“点拨”,李水生越想越觉得是那么回事。 村长他们背着村里人偷偷赚钱固然不对,可以前村长不是这样的人的! 必然是林溪教唆的! 没想到林溪竟然是这么坏的人! 李水生怒上心头,义愤填膺道:“我这就去告诉大家,问他们要个交代!” 方杏儿假意劝道:“水生哥,或许是我们误会了呢?” “肯定不是!背着村里人算什么,有钱赚,不能大家都一起吗?那个女人那么坏,更不能让她偷偷赚钱了!” 李水生越想越气,扭头就跑。 方杏儿看着他风风火火的来,又风风火火的去,眼里满是嫌弃。 她装模作样的叫了几句拦,就转身回去了。 哼,这次林溪不止得罪她,还得罪全村人了,看她怎么办! …… 另一边。 林溪正在家里做饭的时候,村长和张婶来了。 张则回去就跟他们说了减量的事,他们实在待不住。 林溪也跟沈忱提了一嘴,沈忱约莫清楚,便让大宝带着弟弟妹妹出门在附近溜小鸡仔,把空间留给大人们谈事。 “沈忱,林溪啊,我们夫妇商量了下,就不再参与了。”村长说。 他们想的很简单。 以前赚的多,谁都有钱赚,一起挺好的。可现在赚的钱少了,他们再跟着一起,就有些说不过去了。毕竟这伙计一开始还是林溪找到的。 先前赚了那么多,他们很满足了。 林溪下意识看向沈忱。 两人交换了个眼神,沈忱开口:“张叔,张婶,你们先坐。” 村长摇头道:“坐就不用了,别耽误你们吃饭,我们说完就回了。这几天谢你们。” 林溪开玩笑道:“张叔,我这还没开口呢,就让你们把话给堵了。那我之后的话可怎么说呀?” 村长和张婶一愣,有些迷惑,“林溪啊,你想说什么?” 林溪拉着他们坐下,道:“我跟沈忱商量过了,我们意思是这样:野菜生意呢,由你们做,我们就不参与了。县里客云楼的。赵掌事认识张则,明天我跟去和赵掌事说一下,以后就由张则去就行。” “这可不行,使不得啊!” 村长和张婶大吃一惊,赶紧拒绝。 林溪拉了下沈忱的衣袖,沈忱顺着她的意思说:“张叔,你们就答应吧。实不相瞒,过段时间我们盘算着修缮房屋,到时候我跟着工人忙,林溪得照看着孩子们,确实分不出精神再做野菜生意。” 村长和张婶意外,先是对他们要修缮房屋感到高兴,其后就是为难。 “可是,毕竟是你们先……” 林溪打断道:“张叔,就别分你我了。这生意我们是真做不了了。你们愿意呢,就接下去,其实也做不了多长时间。要是不愿意,我们也只能找别人了,但肥水不流外人田,给外人多可惜,你们说是也不是?”https:/ 村长和张婶面面相觑,最后终于点了头。 张婶拉着林溪的手,感动的说:“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们了。” 林溪爽朗笑道:“那你们不如给我家送点菜。地里的种子没长出来,这几天我们也没空去县里,着实头疼吃什么。”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 村长和张婶一迭声的应下。 送走他们后,林溪感慨道:“有时候太厚道,不好说服,说起话来还怪累的。” 沈忱看着她问:“真的舍得?” 林溪明白他在问什么,无所谓的道:“生意再好好不过亲友。村长一家照拂咱们很多了,这点不算什么。” 沈忱觉得,林溪这几天给他的意想不到,比过去一年间给的总数加起来还要多好几倍,他确实改观很大。 沈忱起身,道:“我去把大宝他们叫回来。” 林溪笑眯眯道:“跟他们说,晚饭吃他们昨天念叨的刀削面,这样他们就不会贪玩不想回来了。” 沈忱眼底难得闪过笑意,应了声便出去了。 林溪目送他离开,叹口气。 还是有些头疼的。 因为目前她暂时还没想好能做什么,只能在修缮房屋前,挖些草药再去县里卖。 好在沈忱也打猎,卖的钱还能应对这段时间的支出。 …… 另一边。 回去路上,村长还是有些不太安心,决定卖的钱给林溪家一部分,张婶表示赞同。 两人就加快了速度回去,想早点跟儿女们说。 然而,快要到时,村长和张婶远远的就看到自己家外围满了人,似乎在争吵,动静不小。张则和张玉被那些人围着,看着急的都要哭了。 “怎么回事?难道我们不在的时候,则儿、玉儿出事得罪谁了?” 两人赶紧跑过去。 032.必须给个说法 晚上,吃过饭后,沈忱负责收拾,林溪打算带孩子们消食,不过早些时候,四个孩子已经在外面玩的很累了,现下就不太想出去。 林溪想了想,灵光一闪:“不如我们玩老鹰抓小鸡!” 大宝疑惑:“可是我们没有鹰,而且,怎么能让鹰抓走小鸡呢?我们好不容易才养到现在的。” 二宝顿时跑去栅栏前,警惕的张开双手拦住,道:“我们不能玩这个,要让小鸡长大下蛋的!” 三宝和四宝认真的点头。 林溪噗嗤笑出声,道:“不是你们想的那个意思。是指我当老鹰,你们当小鸡,还要有个小鸡的娘亲。比如如果大宝是小鸡的娘亲呢,那大宝就要负责保护好其他人。要是他们被我抓到了,那我就赢了。再玩就轮到你们当老鹰。” 听到前面的话时,四个小团子震撼的看着林溪,眼睛都要瞪圆了。 显然他们理解的是字面意思,不敢相信林溪竟然要抓他们! 果然,林溪还是以前的林溪,一点都没变! 听到后面,他们就懵了,迷惑的望着林溪,显然没有听懂。但是听到他们可以当老鹰,四个小团子眼睛一亮,二宝甚至眼睛都放光。 林溪干脆让他们亲身体验怎么玩。 她拉着大宝站在最前面,让二宝三个在后面挨着站,都用手抱住前面人的腰。 “大宝,你可要保护好弟弟妹妹们,并且拦住我,不要让我抓到呦。” 林溪故意张牙舞爪似的比划了下,四个小团子立马紧张起来。 “我说一二三就开始。” “一……二……三——开始!” 话音才落,林溪就上前一步探出手去。 大宝反应还挺快,瞬间就伸手拦住她,下意识往旁边跑,后面三个团子也循着惯性过去。 林溪玩性上来,往大宝另一边窜过去。 大宝严格履行保护的责任,噌噌跟着她跑挡她。后面的团子们惊呼一声,差点被甩出去,但很快找到规律,兴奋的主动开始躲。 “我要来了!” “这边……不对是那边!” 林溪故意出声壮势。 她也不会真欺负小孩子,就左右作势要抓人,看他们激动又紧张的躲着玩,再真的抓,于最后一刻放水让他们躲开。 然后团子们就会明显开心的叫:“你抓不到!也没有那么厉害嘛!还是我们最厉害啦!” 连一直沉默内向的三宝都精神起来,眼睛炯炯有神。 林溪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一个箭步绕过大宝,伸手就把四宝捞了过来。 “啊啊我被抓到啦!哥哥……” 四宝蹬着两条小短腿,想挣开林溪和哥哥们汇合。 林溪直接上手挠痒痒,四宝就咯咯笑起来,害羞的扭着小身子躲。 林溪把她放在一边,挥着手跑过去:“大宝,现在你只剩下两只小鸡了,我来了!” 大宝更紧张了,二宝和三宝也严阵以待。 一时间,林溪和他们你追我躲,上蹿下跳,四宝挥舞着小拳头鼓劲,院子里充满欢声笑语。 躲着躲着,大宝一不注意,差点迎面撞上从灶房出来的沈忱。 沈忱手里端着刚洗好的野果,退后一步避开,差点没拿稳。 下一刻,父子四个面面相对。 空气突然安静。 林溪和四宝也噤了声,悄悄往旁边移。 沈忱沉默几秒,缓缓道:“玩完早点休息。” “是,爹爹!” 三个小子欢呼,四宝开心的拍着小手。 林溪眼睛转了转,不怀好意的看着沈忱:“沈忱,为了跟孩子们增进感情,一起玩啊。要不这样,我们当老鹰,你当小鸡?” 沈忱:“……” 四个团子:“!!!” 他们敬佩的望着林溪。 让爹爹当小鸡,怎么敢的啊?? 可莫名跃跃欲试是怎么回事! 迎着五双期待的视线,沈忱脸黑了下,“……只此一次。” 四个小团子并林溪激动的跳了起来,巴巴的望着沈忱去把野果放下,摩拳擦掌正要开始时,外面响起叫声。 “沈忱,林溪,你们出来!” 林溪停下,这个时间点怎么会有人来? 沈忱转身去开门。 大宝四个很懂事,见状就乖乖的先回屋子等着,林溪让他们把野果也带进去吃,再走向门口。 沈忱已经开了门,外面有好些火把的光亮,能看清是很多村里人来了。 为首的竟然是村长和张婶。筆趣閣 沈忱环顾一周,问:“张叔,你们来有什么事?” “是啊,有什么事要这么晚找过来?”林溪诧异的问。 难道是傍晚商量完,村长和张婶回去后有了新意见?可这也是他们自己的事,带着村里人来做什么? 同村里人有关的事,她怎么不记得有? 村长和张婶神色有些羞愧,还没开口,他们身后一个膀大腰圆的妇人就走了出来。 “你们别装了!事情我们大家都知道了!” 林溪定睛一看,好家伙,正是李大婶,听说前段时间都在找大夫给挨板子的家里人治,药几大包几大包的抓,她都快忘了这号人了。 李大婶旁边一个尖酸模样,上了年纪的老婆子也站出来,恶声恶气的道:“都是邻居,你们这就不够意思了,合着把我们当贼防着呢,一点都不说。” 林溪也认得,陈阳村有名的陈婆子,女人堆的无赖。 沈忱皱眉,“我不明白你们在说什么。有事说事,没事离开。” “呦,你哪儿来的脸面装不知道的?我们在这儿就说明……” 沈忱看去,目光一冷,陈婆子被他这一侧目的气势所震,余下的话竟是不敢说下去了,只得硬着头皮道:“反正你们今天必须要给我们个说法!” “对!必须给说法!” “藏着掖着算什么?还有没有把我们当同村人了!” “不说清楚,今晚不能完!” 后面的陈阳村村民群情激愤。 村长和张婶只觉更没脸见沈忱与林溪了。 村长喝道:“够了!都别说了!带你们来,不是让你们来吵架的!” 素日里村长很有威信,一众村民渐渐没了声,但仍然气愤的瞪着沈忱和林溪,触及沈忱冰冷的目光后,又都不约而同的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 033.真当我们求着你们不成 林溪看着这一幕,也皱起眉头,道:“张叔,张婶,你们是到底是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 村长和张婶对视一眼,由村长开口,他往前一步,道:“村里大家伙今天知道了咱们合伙卖野菜的事,也想搭个伙一起做。” 林溪一怔:“一起?” 村长点点头,不好意思直视林溪。 他们先前回家看到家外面围满了村里人,过去一问,村民们冷不防说出野菜的事,他们就懵了,不晓得村民是咋个知道的。 村民们问他们是不是真的赚了很多钱,则儿一时嘴快说出,村民们就更激动了,非要入伙跟着一起赚。 可他们哪儿懂得这个?连他们都是跟着林溪一起干的,虽说明天开始就只有他们了,但他们先前没单独干过,心里也发虚,更别提带着村民们一起了,是以他们第一时间就拒绝了村民们。 却不成想,村民们突然提起林溪,说林溪一定有办法带着他们,便非要来。 村长和张婶拦不住,被硬拉来了。 张婶愧道:“林溪啊,实在对不住这么晚来打扰你们。” “这有什么好对不住的!”李大娘当即道,“赚钱的事哪里能分早晚?自然是越早越好!再说都是同村的人,带着一起赚怎么了?!” 边说,她边忍不住狠狠的瞪着林溪,像是要用眼神从她身上剜下肉来。筆趣閣 林溪打过她宝贝儿子呢! 前几天她没空来找林溪要个交代,可不代表她忘了这事! 现在嘛,看在能赚钱的份上她先不计较,等赚了钱再找林溪算账! 李大娘再瞪林溪时,忽的对上沈忱冷锐的眼神,哆嗦了下,不敢再看林溪,但她的话引起村民们认同,纷纷要林溪和沈忱答应,巴不得现在就能把热乎乎的钱揣到兜里。 林溪莫名其妙:“你们想赚钱,关我们什么事?” “怎么不关你们的事了?野菜是你们发现的,卖的路子也是你们发现的,你们不带着,我们怎么办?”孙婆子理直气壮的说。 这话听的林溪想笑。 “有意思,既然你们都已经知道这些是我们发现的,不是你们发现的,那你们还在这里做什么?难不成我们必须要听你们的?各位,邻里这样做,不好吧?” 一众村民听的脸红脖子粗。 他们上门来追问,确实不算太光彩。 但这年头,谁会跟钱过不去啊?只要能赚钱,谁还管是怎么来的? 李大娘道:“既然你说是邻里了,又是同村人,互相帮衬一把不应该吗?哪儿有自己发达的道理!再说,这些年来,我们可帮过你们不少呢!” 孙婆子紧接着道:“沈忱啊,我们对你也不赖吧?前段时间四宝出事,我们可还帮着你找呢!” 沈忱脸色顿冷。 林溪暗道不好,正要说什么时,被沈忱拦住。 沈忱面无表情道:“跟我提这个,你们当时是看热闹,还是想帮忙,心里都清楚。这些年来你们对我怎么样,你们心里也清楚,莫不是你们都忘了,当初我是怎么离开村里的?” 话出,全场瞬间寂静。 来的村民里有很多都是陈阳村的老人,也算是看沈忱长大的,一说起当年,他们就有些心虚的退后,孙婆子更是噤了声。 林溪诧异的扭头看沈忱。 好家伙,他当年离开陈阳村有隐情啊? 沈忱淡淡道:“你们想赚钱,自己去做,跟我们无关。但要是还聚在这里扰我们,我沈忱是个什么人,你们心里更清楚!” 最后一句,他说的斩钉截铁,极具威慑力。 村民们面面相觑,一时间脸色很难看。 在陈阳村,沈忱可是顶厉害的,能一个人打死好几头狼呢!如果沈忱真的不愿意,他们还真是奈何不了。 怎么说还得在陈阳村住下去,林溪担心闹的太僵,就道:“各位,实不相瞒,我们今晚已经跟村长他们家商量好了,以后不再做野菜生意,你们再找我们也没用。” 村长和张婶苦笑。 他们说了,村民们不信啊! 果然,李大娘就道:“可你们还有卖的路子呢!我们去挖野菜,挖好了也需要卖啊!为什么你们不给我们卖?” 林溪扯了扯嘴角,“找人办事,我们给你们卖也行,你们给我们分成的钱吗?” 李大娘脱口而出:“都是村里人,给这个做什么!” 后面村民赞同的点点头。 林溪没说话,村长和张婶先听不下去了,“住口!亲兄弟还明算账呢!而且他们小两口带着四个孩子,每天什么也不做,就给你们卖,他们拿什么养孩子!” 村民们被训的有些挂不住脸,更不高兴了。 林溪见此,适时道:“都住一个村,别为了钱伤了和气。况且,山里的野菜又不归我们夫妇管,你们想卖了赚钱,大可以去挖,我们管不着。” “只不过,这个时节,野菜就快不赚钱了,你们想赚个快钱也要有个度,不然会亏本,到时候别怪我们夫妇俩没提醒各位。” 林溪又看向村长和张婶,脸色淡了很多:“张婶,天色晚了,我们不奉陪了,慢走不送。” 说罢,林溪扯了下沈忱的衣角,转身进去。 沈忱冷冷的环视一周,无人再敢说一句。 随即,他也转身进去,直接关了大门。 最后吃了个闭门羹,村民们满脸不高兴,更觉得丢脸。 孙婆子啐道:“呸!真当我们求着你们不成!没了你们,我们照样赚!” 看向村长和张婶时,她极快的换上一副笑脸:“村长啊,我知道您是最关心大家伙儿的,肯定不会让我们啥也不懂瞎干的是吗?” “对啊对啊!村长,你就带带我们吧!” 李大娘也陪着笑脸道。 村长想拒绝,可迎着乡亲们的目光,拒绝的话实在说不出。 他和张婶为难的看着对方,还没等说什么,孙婆子和李大娘先上前亲热的拉着他们,一口一个“以后一起赚大钱”,堵的他们一个字都说不出。 村民们高高兴兴的跟着。 人群后,李水生瞪了眼沈忱和林溪家家门,郁郁的也跟着走了。 034.是我干的 院子里。 林溪过去桌边坐下,皱眉道:“这事不对劲。虽说我们赚钱也没想瞒过村里人,可我们一直以来为了赶时间早早出门,忙到时间上和村民们的劳作时间是错开的。他们之前不知道,怎么突然就知道了?” 依着村民们的脾性,他们要是早知道了,肯定早早的就找上门来了。 所以…… 林溪看向朝她走过来的沈忱:“八成是有人故意盯着我们,发现后故意煽动村民的。” 沈忱在她对面坐下,点头赞同她的看法。 “那会是谁呢?肯定不是村长他们家,难道是去老李叔家租借牛车时候被看到的?” 林溪有点想不通,但很快想到前几天的事。 “对了!我前几天发觉好像有人跟着我,但什么都没发现。我觉着不保险,有几天去山里都是绕路的,前两天才恢复路线。有没有可能,我的感觉没错,确实有人在跟着我?” “应该是。”沈忱沉声道,“前几天,我也发现家外周围有人,不过没感觉出对方有敌意,我以为只是碰巧。” 林溪神色凝重起来:“那看来就是同一个人了。我们有得罪过谁吗?” 沈忱摇头。 片刻后,他皱眉道:“李大娘他们?” 林溪疑惑:“不就揍了他们孩子,至于吗?再说,李大娘他们前段时间不是忙着找大夫给他们家里挨板子的人保命吗?” 沈忱沉默几秒,道:“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因为什么?”林溪诧异。 沈忱如实道:“先前他们的人被抓到衙门里,是我干的。” “噢,这样啊……什么?!!” 林溪应了声,突然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顿时震惊的睁圆双眼。 “你干的,你那天不是早早出门去县里卖猎物吗?” 沈忱道:“不是。我常去县里,对村里人也熟,知道他们家里谁有赌瘾,又都做过什么。是以那天我半夜出了门,到县里时正好赶上他们聚众的点。然后在衙门巡捕时引过去,趁机蒙头揍了顿。” 林溪听的一愣一愣的,但她抓住了一个重点:“官差是你揍得??” “嗯。” “人也是你举报的?” “嗯。” “……” 林溪嘶了声,完全看不出来他是能干出这种事的人啊! 偏沈忱十分平静,道:“兴许是他们发现,这事是我干的,所以跟踪你我。” “啊这……” 真是措手不及。 林溪忍不住问:“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沈忱闻言看她,嗓音低沉:“你一日是我妻子,我便该对你负责。有什么事,只要不触及底线,我都会给你兜底。” 言下之意,他觉得李大娘他们的麻烦,该他来解决,她不用去面对。 林溪心想,如果那一日李大娘他们家里人没在衙门里犯事,早上李大娘他们就该找上门来了。 思及此,林溪看向沈忱,心跳忽而加速。 她赶紧在心里告诉自己:清醒点!沈忱那话是对原主的承诺,不是对她的! 林溪干咳两声,道:“既是如此,那什么……明天看看有机会的话,去问问村长他们,知不知道村民是从谁哪儿知道的。如果真是李大娘他们……再想想怎么办。” 好在这次只是野菜生意的矛盾,家里没人出事。筆趣閣 要是李大娘几人跟踪他们也是想悄悄敲闷棍……她就敲回去!谁让他们家里孩子欺负她家大宝几个了! 沈忱嗯了一声,听着外面没动静了,道:“早点休息。” 林溪道:“你先睡吧,我还有最后一剂药得喝完,明天开始,我就不用喝药了。” 她其实早就好了但还想调理下身体,就一直喝了下去。 沈忱点点头,起身刚要走,却顿住,看向林溪身后。 林溪跟着回头,就看到大宝四个在门口,忧心忡忡的望着他们。 大宝首先跑了出来,问:“爹,刚才村里人是来找事的吗?” 他们听着动静很大,很害怕出事。 沈忱摇头,道:“没什么。都过去了,你们早点睡。” “真的没事了吗?” 二宝也跑出来。 三宝和四宝犹豫了下,也过去。 林溪就蹲下,伸手招他们过来,道:“别担心。别说没事了,就算有事,不是还有我们在吗?你们呀,就负责开开心心的,就够了。” 四个孩子愣愣的看着她,突然间,全都扑上来抱住她。 林溪差点一屁股坐地上,亏得沈忱眼疾手快扶住她。 别说,小团子们抱的还挺紧,林溪有点喘不过气了。 难得被他们抱,林溪什么都没说,安抚似的摸了摸他们的脑袋。 再想说点什么时,小团子们突然松手退后一步,齐刷刷的说了句林溪常说的晚安,就一起跑回房间里了。 林溪愣了下,疑惑的仰头问沈忱:“他们……就这么走了?” 她酝酿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呢。 沈忱垂眸也望着她,眸光深的仿佛能将她整个人都笼进去,突然没头没尾的说:“孩子们可能,现在有点喜欢你了。” “我知道,显然我很讨人喜欢。” 林溪有所感觉,不过先前没把握而已,此刻从沈忱嘴里证实,她高兴的有点想翘尾巴。 沈忱看着她,忽的伸手摸了摸她脑袋,在她骤然睁圆的眼睛注视下,面不改色道:“看来没休息好,人脑子也会变笨。正好明天不用出门了,你多睡会儿补补脑子。” 林溪:“???” 沈忱收回手,头也不回的进了屋。 林溪在地上蹲了会儿,噌的起身,对着门挥了挥拳头,小声道:“你才笨!你全家都笨!” 她明明那么聪明,并且在村民找过来的时候,已经想好什么赚钱的路数了! 转念想到衙门的事,林溪又有些心软,嘀咕道:“好吧,接受你的好意了。” 不过她也不会白接受的。 她这个人,向来不会欠别人。 等房屋修缮好了,她就着手开始治沈忱的腿。 哼哼,到时候一定让沈忱大吃一惊,承认她原来那么那么的厉害。 林溪心情不禁大好,哼着小调去灶房熬药。 035.这下是真的亏了 次日,因着不用再去挖野菜,林溪真的舒服一觉睡到自然醒。 另一边,村长一家却是苦了。 他们本来打算按原来的时间点,结果李大娘、孙婆子等人刚过三更天就来吵醒了他们。 张则、张玉兄妹俩才睡着没多久,被吵醒后烦躁不已,偏来的都是长辈,他们不好说什么,村长和张婶更是有苦难言。 而李大娘、孙婆子等人一心惦记着赚钱,压根没注意到村长一家都困的没精神,硬是拉着他们进了山。 先前村里人几乎都没去过虎鸣山,对虎鸣山还有些怵,听说是在山脚下,不用进山才松了口气。 到了之后,看着漫山遍野的野菜,他们不认识也激动。 “快快快!多挖些好去县里卖钱!” 李大娘招呼着家里人赶紧开始,生怕被别人抢先少赚了。 孙婆子也不甘示弱,催着自己带来的人动手,不管认不认识,只要看着像野菜的都别放过。 其他村民见状,也一窝蜂的涌上去。 张则、张玉兄妹俩看的头皮发麻。 “他们是想赚钱吗?我看他们是想把这里的地皮薅秃吧!”张则说道。 张玉重重点头,道:“客云楼的赵掌事已经说了,以后只要五十斤,他们挖再多,赵掌事也不会收的,和白费功夫没区别。 村长和张婶齐齐苦笑。 前面的李大娘道:“那有什么?野菜在县里卖的好,拉去集市上卖和客云楼里卖不一样吗?” 孙婆子扬着下巴道:“再说了,他客云楼凭什么只收你们的,不收我们的啊?不都是野菜吗!”m..nět 张则和张玉:“……” 从未听过如此厚颜无耻的话! 张则忍气忍一晚上了,再忍不住道:“孙婆婆,人家赵掌事愿意和我们做生意,不是因为野菜本身,是因为林姐姐!” 张则跟着去的次数多了,看的分明,林姐姐去卖猎物时候,赵掌事都不讲价,给的还高。 这不是看重人,还能是看重什么? 换孙婆子他们去了客云楼,都不一定能见到赵掌事。 孙婆子听完不乐意了:“她林溪是银子吗?凭什么是因为她?我家去也一样!” 村长听不下去,“好了!继续干活,不要吵了,也不要再说人家林溪不是。还有,可能真的卖不出去,你们别挖多了。” 李大娘、孙婆子等人嗤之以鼻,认为村长一家就是嫉妒他们即将要赚大钱,怕被他们抢了财运,非但没有听劝,反而还挖的更起劲。 张婶见此,叹了口气,拦住村长不再让他说下去,和兄妹俩去别处挖野菜。 他们来的早,比往常结束的也早,很快就弄完了。 村长和张婶到底看着村民们也有点心动,想着多挖点,客云楼不收,去集市上卖也是好的,能多点收入谁都不会嫌多。 但张则坚决要听林溪的,就只挖五十斤。 然后张则跑去租借牛车,他不想理村民们,就想赶紧去县里完事,不料李大娘、孙婆子等人早有注意他,死活不让他走。 如果张则先赶牛车走了,他们这些人的怎么办?他们可有几百斤呢!凭人力可弄不去县里。 兄妹俩走不了,急的团团转,村长和张婶还被村民们叫去帮忙,看的兄妹俩又憋屈又难受。 最后他们到县里时,已经是傍晚了。 牛车栽不了太多人,就李大娘和孙婆子跟着,村长不放心,也跟张则一起。 到客云楼,跑堂伙计认张则的脸,直接让他进去,拦住其他人。 李大娘怒道:“瞎了你的狗眼!没看到我们跟则哥儿是一起的!” 伙计才不吃她那一套,被骂了更没好气:“你们要是进去花钱吃饭,保管客客气气的把你们迎进去!” “你!” 李大娘和孙婆子气愤不已,想骂人被村长拦住。 客云楼里,赵德全听说运来一大车野菜,诧异的下去。听张则说明情况后,他皱了皱眉,道:“既然是林姑娘托给你们的,那以后就由你来送吧。只是,我们客云楼只收五十斤,这是提前说好的。” “自然!自然!” 张则才不愿意替李大娘等人卖呢,同赵德全结了帐后,就带人出去搬货。 李大娘和孙婆子看到人眉开眼笑,但见他们只搬了五十斤,顿时急了:“等等!你们还没搬完呢!剩下的也是啊!” “我们掌事儿的说了,只要五十斤。” 伙计们扭头就走。 李大娘气道:“则哥儿,你是怎么谈的?!” 张则冷着脸道:“我们和客云楼说好只要五十斤的,是你们非要跟来,关我什么事。” “怎么不关你的事?你家的卖完了,不能不管我们的死活吧!哪有……” 孙婆子当街就撒泼了起来,引来行人驻足围观指点。 村长连忙制止,却被孙婆子和李大娘当头骂了一顿,再好的脾气也恼了:“你们还有没有把我这个村长放眼里了!” 李大娘和孙婆子浑身一震,这才不甘不愿的停下。 村长很心累,板着脸道;“你们要是还想赚钱,就去集市上!别让外人看陈阳村的笑话!则儿,我们回去!” 张则等的就是这话,立马应下。 李大娘和孙婆子哪里是真想和村长翻脸,见状连忙赔笑脸。 但村长这下是真的被她们的胡搅蛮缠气到了,头都疼了起来,末了只把牛车留下来,他和张则走回去。 孙婆子拉着脸道:“走就走了,真当自己多么重要啊?我呸,给谁甩脸子呢!” 李大娘惦记赚钱,道:“我们还是早点去集市吧。” 然而,当她们赶牛车到集市上时,却傻了眼,只见集市街道上到处都是卖野菜的人。 原来很多陈阳村人比她们还早,半夜就偷偷上山挖,为的就是早到县里卖钱,怕别人跟自己争赚的少了。 对于一开始来的人,野菜还真卖出去不少,可是随着卖的人越来越多,就很难卖出去了。最后价格更是降到一文钱好几斤,都没多少人买! 得知这一情况,李大娘和孙婆子瘫坐在地上。 “完了!不仅没赚到钱,还搭上租借牛车的钱,白白浪费一天!” 这下是真的亏了! 036.一定不能让他们得逞 村长一家晚上才得知县里的情况,彼时回村的李大娘和孙婆子等人找上门来了。 李大娘一想到赚钱的还有林溪一家,气的牙痒痒。 先前她的宝贝儿子被林溪揍了,现在赚钱又被林溪压了一头,这个亏她绝对不能吃! 李大娘道:“都是一起干的,最后却只有你们赚了,这不公平!” 孙婆子也道:“村长,你可是我们大家伙的村长,这事怎么解决,你必须给个说法!” “对!没错!” 去县里卖野菜的陈阳村村民,基本上都无功而返,还有好些人中午不舍得花钱买吃的,饿了一天的肚子,正是气急了的时候。 一个村民脱口而出:“实在不行,村长你们把自己赚的钱拿出来大家一起分!” 就算没几个铜板到手,也好过累死累活一整天,却什么都没有! 这本是那村民的无心之言,谁料一说出来,其他村民听了纷纷觉得有理,也叫嚷起来。 众口一词,听的村长和张婶瞪大眼睛,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张则怒上心头:“先前都已经劝过你们了,是你们非要干的,凭什么来怪我们?!” 李大娘理直气壮:“难道你们不会多劝劝吗?你们要是多劝劝,我们就不会吃亏了!” “你……” 张则被这番无耻的言论气的头晕脑胀,撸起袖子就想动手,吓的张玉赶紧拉住他。 李大娘和孙婆子见此,更是一副你能拿我如何的样子,场面僵持的一触即发。 这时,村长猛地上前一步:“够了!” 众人瞬间安静。 村长失望的看着一众村民,怒道:“早先沈家娘子就劝过你们,少挖,少挖!你们贪得无厌非要一头扎进去,能怪得了谁?!自己活该,还不作罢,这些年你们做人都做到狗肚子里去了吗?今天谁再在这里胡搅蛮缠下去,别怪我翻脸了!” 李大娘和孙婆子还想再说什么,张婶也被气的脱口而出:“我们是想着邻里间互相帮忙,今早儿才帮你们。可你们要想邻里做够了,以后你们在官路上出事了,也别再来找我们!” 听到这话,村民们猝然醒悟。 一些村民后怕的就想道歉赔好,但村长和张婶累的不想再看他们,叫上兄妹俩回去。 张则冷着脸,直接哐当一声摔上了门。 村民们这才都后悔起来,他们不该为了一时的利益和村长闹的。 李大娘拉不下脸,不高兴的哼道:“谁出事还不一定呢!” 有人听见,顿时不满的道:“你可少说吧!都怪你,要不是你怂恿我们来,我们也不会得罪村长!” “怎么能怪我呢!”李大娘不干了,“我又没逼你们来!” 村民冷笑:“方才顶属你说的最凶,不怪你怪谁?以后要是村长不帮我们了,你就等着瞧!” 说罢,他们也觉待下去没意思了,全都散开各自回家。 李大娘差点气炸了肺,啐道:“没一个好东西!” 还没走的孙婆子幸灾乐祸,李大娘冷笑:“咱俩半斤八两,谁也说不得谁!” “你!” 两人对视一眼,纷纷冷哼一声,扭头往不同方向愤愤离开。 不远处,李水生见状,慌的扭头就往方杏儿家跑。 但还没到,恰好在半路上遇到了要回家的方杏儿,他当即叫住:“杏儿妹妹!杏儿妹妹!大事不好了!” 方杏儿回头看他,有点不耐烦,“又怎么了?” 难不成,又没做好答应她的事? 李水生道:“我把林溪和村长家一起赚钱的事说出去,村民们果然一起干,可是他们都没落得半分好!” 他仔仔细细的说了遍,听的方杏儿脸色一变,暗骂李水生和村民们蠢。 她爹娘昨晚倒是也知道了,在饭桌上提过一嘴,不过他们家看不上那点钱,才没跟着一起干。幸好没跟着一起。 方杏儿有些嫌弃,又不得不压下,安慰道:“水生哥,这不怪你,你也是好心。” 李水生沮丧:“可不止村民们没落得好,我爹也没。” 他爹也早早的去跟着挖野菜来着,最后全堆家里了。好在还有租借牛车的钱。 方杏儿秀眉紧皱,脑海里忽的闪过一个念头,道:“水生哥,我听你说的,怎么像是有人故意坑你们的?” “这是什么意思?” 李水生茫然。 方杏儿道:“你看,林溪是不是没做?我看她根本不是好心把生意让出来,而是早就预料到这个场面,所以故意不做,等着你们出丑呢。” 她又犹豫的看眼周围,似乎很是警惕有人听到,小声道:“你不知道,我听说林溪把李大娘家的儿子给揍了一顿,她这是早就和李大娘结仇了啊!你想想,这次卖野菜是不是李大娘出的头最多?” 李水生顿了下,“还有孙婆子他们。” “哎呀,孙婆子他们家的孩子,和李大娘家的一起玩,这你是知道的呀。林溪肯定把他们也一并揍了。”方杏儿道。 李水生震惊道:“如果是这样,那就太有可能是林溪挖的坑了!” “所以呀,你们真是找错人了!村长一家那么好,你们还找他们,岂不是让他们寒心吗?以后村民们真出了事,得不偿失呢。”方杏儿故作担忧。 李水生大受震撼:“难道林溪是故意挑拨村民们和村长的关系??” 方杏儿用手帕捂着小嘴,有点慌张的道:“水生哥,别这样说,林溪她……她应该不是这种人吧。” “她一定是!” 李水生莫名坚定了念头,攥紧拳头,恶狠狠的道:“她简直太恶毒了!不行,我要告诉大家!” 方杏儿连忙道:“别呀别呀,水生哥,你要说出去,万一让别人误以为是我故意污蔑她呢?你知道的,我和她……隔了沈忱的关系在……多不方便。” 李水生听方杏儿说起沈忱,心里酸溜溜的,他斩钉截铁道:“杏儿妹妹你放心,我一定不会提到你的!但不能让林溪他们得逞,我一定要告诉村民们!” “这样啊……” 方杏儿故作为难,手掩住的嘴角却上扬起来。 037.林溪都替他们憋屈的慌 林溪估摸着有村民们在,村长一家今天应该会很累,就没去找村长和张婶。 她简单的收拾了下家里,又去地里看看菜种情况,再就是陪着四个小团子们,一天就轻轻松松过去了。 而沈忱则去山里打猎,傍晚时带回来不少猎物,林溪决定明天去县里卖出去。 吃过晚饭,沈忱和林溪讨论起来修缮房屋的事。 沈忱道:“我找过工人,定好六日后他们过来动工。四五日后,我再去县里找背夫把瓦片先背过来。” 如果用牛车的话,瓦片太容易破损了,只能找背夫一趟趟的背到陈阳村来。 这样一来,又是一笔不小的支出。 林溪道:“我也想好了下一步要做什么生意,明天我跟你一起去县里,看能不能做下来。” 修缮房屋的时候,每天的支出也会很大,得多赚点钱。 余光瞥见地上那些猎物,林溪犹豫了下,道:“沈忱,要不我们也买一辆牛车吧?总租借老李叔家的不是办法,也不方便。” 而且,明天张婶他们肯定要租借牛车。 虽说她可以去跟张婶商量,一道去县里,但也不能次次都那样,还是有辆自己的牛车方便。 沈忱没意见,点头道:“明天去县里的时候,我会去物色合适的。” “那孩子们……” 林溪看向四个小团子们在的屋,只思考了一秒,就迅速决定下来:“我们带他们一起去县里。张婶他们在忙,就不麻烦他们照看了。孩子们先前应该也没怎么去过县里,带他们去玩玩好了。” 沈忱意味不明的看着林溪,嗯了一声。 都商定过后,林溪准备洗漱睡觉。 谁知刚洗漱完,外面突然传来猛烈的砸门声,伴随着李大娘的叫喊:“林溪!你给我出来!出来!” 林溪顿时停住,怕吵醒孩子们,她立即去开门。 已经推开房屋门的沈忱皱了皱眉,里面的大宝已经被吵醒,睡眼惺忪的问:“爹……怎么了……” “没事,你们继续睡觉。” 沈忱沉沉的应了声,带上门出去。 林溪此时已开了门,外面李大娘和孙婆子带着各自家里人在外面,气势汹汹的,一看就来者不善。 她微眯起眼,道:“呦,是李大娘和孙婆子啊,这么晚来,想必是有很重要的事想同我说?” “你装什么装!别以为你干的事我们不知道!” 李大娘怒气冲冲,她身后就是李铁蛋。https:/ 李铁蛋委屈的指着林溪说了声就是她干的,李大娘立马挥手冲了上来:“那就新仇旧恨一并算!” 林溪脸色一冷,正要避过时,眼前忽的掠过一道影子。 再看清时,就见沈忱挡在她面前,抓住了李大娘的胳膊,让她寸步不得进。 沈忱神色冷冽,“大晚上的,在我家里欺负人,你们是觉得我比你们想象中的好相与是吗?” 他猛地甩开手,力道大的把李大娘甩到在地,疼的眼冒金星。 “你敢对我动手?我是你的长辈,你凭什么对我动手!”李大娘气的不行,她身后的家里人赶紧去扶她,“是她先欺负我儿子的!” “那也是你们家的先欺负二宝他们!”林溪张口就顶了回去,“怎么,只许你们家的孩子欺负人,不许别人家的欺负你们家的孩子?!” 沈忱脸色更冷,看的李大娘等人胆颤,想再动手解气都不敢。 孙婆子暗道不好,立马道:“就算没有孩子的仇,也是你们对不起我们。林溪,你敢说你不做野菜生意是真的因为客云楼减量?你分明是故意坑我们,好看我们笑话!说什么自愿让给村长他们家,也是装的!” 林溪不由和沈忱对视一眼。 她心思一动,道:“谁告诉你们这些的?我自己都没想到这层,别人倒是想到了。真是让我好奇,那人是真蠢,还是真就看我不顺眼,故意泼我脏水的。” “你少来!”李大娘道,“水生那孩子和你压根没什么交集,他为什么要泼你脏水?明明就是你故意的!我跟你肯定没完!” “水生?” 林溪眉头一皱。 沈忱看出她的意思,微微侧头,在她耳边低声道:“老李叔家的儿子。” 林溪诧异。 既然是老李叔的儿子,为什么要跟他们过不去?他们可是还租借老李叔的牛车,让老李叔赚钱了啊。 林溪定了定神,看着面前的人,直接质问道:“我要是故意坑你们,今天就该到县里看你们的热闹,我为什么不去?再说,如果我是装的,为什么要把赚钱的活计白让给村长?我是傻到连钱都不喜欢吗?!” “这……” 李大娘和孙婆子被问的一噎。 好像真是这个理。 林溪看他们的样,就知道他们今天不顺,淡淡道:“劝过你们适可而止,你们不听,那就是你们活该!至于你们家的孩子,以后要再欺负我家孩子,我见一回揍一回!” “你别太过分!” 听到后面,李大娘和孙婆子就忍不住了。 只要她们才动一下,沈忱冷冰冰的目光就投过来。 说实在的,就凭沈忱那健硕的体格,她们毫不怀疑,沈岱一拳头就能把她们砸死。 李铁蛋害怕的拉拉李大娘的胳膊:“娘,咱们还是回去吧。” 李大娘憋屈的瞪着林溪,丢下一句“以后再算账”,就被家里人拖着跑了。 林溪和沈忱看向孙婆子一家。 李大娘他们在,孙婆子一家还能壮点气势,此刻只剩下他们,头皮都是麻的。 孙婆子虽然无赖,但也知道谁能惹谁不能惹,当下扭头跑的比李大娘一家还干脆。 林溪看着他们离开,有些无语:“一天天的,好好过日子不行吗?非要来找不痛快做什么?” 找就算了,最后不痛快的还是他们,林溪都替他们憋屈的慌。 沈忱想着李大娘的话,道:“明天去租借牛车的时候,我去问问老李叔。” 林溪点头,“我看老李叔人还算不错,明天问的时候,咱们客气点,说不定是误会一场。” 038.是她那天遇到的人 第二天早上,林溪和沈忱还没来得及去找老李叔,村长和张婶先找上门来了。 因为他们知道了昨晚李大娘和孙婆子等人过来找麻烦的事,实在坐立不安,就让张则兄妹俩先去虎鸣山,他们来赔礼道歉。 “沈忱,林溪,真对不起,没想到给你们带来那么多麻烦!” 村长和张婶都觉得,是他们昨晚没有处理好李大娘等人,才叫他们愤愤的来寻林溪和沈忱。 这样想着,他们更愧疚了。 沈忱从灶房里出来,请他们坐下,道:“张叔,张婶,这和你们没有关系。” “是啊,张婶。旁人贪心来的错,你们何必往自己身上揽呢。再说,李大娘他们也没占到半分好,还受了不少气。” 林溪给三宝和四宝捯饬好,见大宝和二宝能自己穿好衣服,就转身出去,顺便带上了房门。 村长和张婶两人无奈的叹气。 村长看着沈忱,苦笑道:“沈忱,当年你那么小就离开村里,便是因为村里人欺你父母俱亡无人依靠。过了这些年,我以为村民们已经改过了,没想到……” “什么?他们当年还欺负过沈忱?!” 林溪快步过去。 村长和张婶叹着点点头。 沈忱面无表情,淡淡道:“已是过去的事,不必再提。” 林溪明白沈忱,估计他懒得和村民们一般计较,也没把村民们放在眼里过,那没意思。 但是沈忱不在意是一回事,她能不能放过去是另一回事!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她都有点把沈忱这个大反派当成朋友了,一想到沈忱以前在陈阳村过的有点惨,林溪心里就不太舒服。 她道:“早知道,昨晚就不该那么轻易放过他们,应该揍一顿的!” 村长和张婶一愣。 沈忱也怔了下,定定的看着林溪,没说话。 张婶就关心的问:“沈忱啊,那你们之后打算怎么办?” 她知道两口子这段时间修缮房屋,可期间支出肯定很多,也需要赚钱,他们要不然还是把野菜生意还给沈忱和林溪吧。 林溪看出张婶在想什么,道:“我和沈忱已经想好做什么,既然你们今早儿都来了,我正好问问你们,中午你们去县里的时候,和我们一道吧。我们一家今天也要去县里,需要牛车。” “当然可以,那就一道吧!” 村长和张婶一口应下,高兴的说:“今儿个还是则儿去县里,等虎鸣山那边完事了,让他赶牛车来接你们。” 野菜量减少后,他们做的也快,而且今天也没有村民去跟着耽误他们时间。 林溪点点头,送他们离开。 回头看到沈忱,林溪磨了磨牙,道:“沈忱,你放心,我一定给你出口气!” 沈忱问:“你要如何出气?” “我……” 林溪一时还没想好,道:“总之我肯定会给你出气的!” 沈忱帮了她,她也投桃报李。讲义气没得说! 沈忱挑了挑眉,看林溪的眼神有些莫名的意味,一言不发的起身回了灶房。 几天下来,他的厨艺总算也有所进步,做的最好的是鸡蛋羹,每天早上都会给林溪和四个小团子各备上一碗。 林溪望着他笔挺的背影,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她奇怪的摸了摸自己的心口,把这归结于尚未做到的不得劲。先前不知道也便罢了,现在知道村里人欺负过沈忱,看她怎么坐实了坑他们的名头! 四个孩子这时已经收拾好出来洗手洗脸,林溪过去帮他们,顺便说了会一起去县里玩的事。 “那四宝可以吃糖糖了吗?” 四宝期待的望着林溪。 林溪揉了揉她小脑袋,道:“当然了,四宝想吃多少有多少。” “太好了!”四宝拉用小手着林溪的小拇指,甜甜的道:“四宝不要很多,只吃两块,剩下的给你们!” “哎呀,你怎么这么讨人喜欢呀!” 林溪用力的抱了下她,大宝和二宝在一旁笑了起来,三宝默默道:“爹说经常吃糖会坏牙。” 他们已经吃了好多天了! “你闭嘴吧,这时候不要说话。” 二宝看四宝小脑袋耷拉下来,立即一把捂住三宝的嘴,勾着他的脖子把人带走。 三宝挣扎了下,发现挣不开,索性放弃并躺平。 …… 吃过早饭后,林溪打算去趟老李叔家。 沈忱倒是想跟她一起,但是孩子们还需要人照看,而林溪前段时间经常去老李叔,和老李叔已经很熟了,最后便她自己去。 她找到老李叔家时,老李叔正要出门。 冷不防看到林溪,老李叔有些尴尬,道:“林溪啊,你来是租借牛车吗?那什么……昨天村长家则哥儿已经租了今天。” 林溪笑笑,道:“我知道,不是来租牛车的,就是想问问,你家水生在吗?” 老李叔原担心林溪问他野菜的事,闻言松了口气,道:“水生不在呢,他早早出门去地里干活了,你找他什么事?” 林溪打量老李叔,不确定他知不知道李水生的事。 她试探道:“我无意中听说,是水生哥儿把我和村长他们合伙卖野菜的事告诉村民的。巧了,前些天我正好碰到过他,想着他是那时候知道的,看他当时是要进山,对山里挺熟悉的,我也想进山,想找他给我带带路。放心,一定不会让他白带路。”biquiu 老李叔听前面的话时心里咯噔了下,后面才放下心来,“原来是这样。沈家娘子,我告诉你我家地的位置,你自己去寻吧。我先下有事,没法带你去。” 是赚钱的事,老李叔应的很痛快。 林溪客气的道谢,循着老李叔指的位置找过去。 然而,她却没在老李叔家的地里看到李水生。 正当她想着老李叔是不是说错时,她往东走了几十米,倒是在别家人的地里看到了李水生。 旁边还有一个中年男人,李水生像是在给他帮忙,瞧着有些殷勤。 林溪方要开口叫李水生,目光随意一瞥,忽的停住。 在田地的田垅上,站着一个身貌姣好的姑娘家,竟是她那天遇到的人。 039.方杏儿和沈忱议过亲 就见那姑娘臂弯提着个篮子,朝田地里叫了声,中年男人和李水生齐齐应了,李水生还跑过去和那姑娘家说话。 隔得远,林溪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见李水生面对那姑娘时,神情间颇为柔和紧张。 林溪诧异,拦了个路过的村民问:“叔,你知道那边的年轻姑娘是谁吗?就是李水生跟前那个。” 对方闻言看了眼,好心的道:“噢,那是方杏儿,她家可是村里有名的富户,家里还有人在县里做活……” 边说,他边回头看。 看到是林溪时,对方话蓦地噎住。想到什么,他看林溪的眼神怪异了些。 林溪一看就知道对方认得她是谁,她眼睛转了转,索性从怀里掏出几个铜板塞进对方手里,笑道:“原来陈阳村的人,我还没认齐啊。叔,这方杏儿有什么独到之处?” 该不会是在和李水生议亲吧? 这有什么不好说的? 对方微妙的看着林溪,抓着铜板纠结了下,就道:“没什么。你是沈家娘子,巧了,你还没嫁来陈阳村前,方杏儿和沈忱议过亲。沈忱前脚拒绝,后头你就嫁过来了。” “噢,原来是这样……什么??!” 林溪猛地扭头看向远处的方杏儿,惊诧的睁大双眼。 …… 正午将过,张则就赶着牛车来沈忱家了。 他在做生意方面极为佩服林溪,因此来的十分高兴,牛车还没停就跳了下去,人未进而声已至。 “沈大哥!我来接你们啦!你们好了没有!” 院子里,沈忱正在整理昨天的猎物,把它们都放到竹筐里,这样方便携带。 大宝四个就围在小鸡仔栅栏前,未防下午回来的不及时没法喂,就给小鸡仔们多喂些吃的。自从有了小鸡仔们,他们都很喜欢宝贝它们。 见张则来,四个团子们齐齐叫了声“张则哥哥”。 大宝道:“林姨去李爷爷家了,还没回来。” 张则一听,立马看向沈忱,道:“沈大哥,那我去寻寻林姐姐。” “不必。” 沈忱两只大手各拎起一个满满当当的竹筐,放到外面的牛车上。 他道:“我去找她,麻烦你帮我照看下孩子。” “不麻烦不麻烦!” 张则一直就觉得沈忱很厉害,也崇敬沈忱,当下赶忙摆手。 下一刻,沈忱身后就响起一道声音。 “不用了,我回来了。” 沈忱转身,林溪从村路那边走了过来。 张则高兴的叫了声林溪,四个小团子闻声也跑了出来,乖巧整齐的站在牛车旁,一副“他们已经准备好出发啦”的模样。 沈忱走向林溪:“是不是发生了事?” 他以为林溪在老李叔家里,和李水生对问的时候,两人发生了冲突或者动手。 然而他这话问完,却见林溪神色古怪的看他。 沈忱有些莫名:“怎么了?” “不怎么。”林溪嘴角一抽,顾及张则和孩子们,低声道:“我差不多明白李水生为何那么做了,回头再与你细说。现在先带孩子们去县里,不然怕是晚了。” 沈忱敏锐的觉察到有点不大对劲,微微皱眉。他倒是没反驳林溪的话,点了点头便回去拿剩下的猎物。 林溪心情复杂的望着他笔挺的背影,暗自叹了口气,走到张则和孩子们面前。 “让你们久等了,我们这便出发。”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二宝心思玲珑,忍不住问。一旁的大宝也看着林溪。 林溪笑了下,“担心我啊?” “谁担心了!没有!” 二宝立即扭头,又忍不住瞄林溪。 三宝仰头望着林溪,四宝用小手拉了拉林溪的衣角,林溪看着他们,心软了下,安慰没事。 沈忱装好车后,一行人便去了县里,路上有说有笑,不过都是张则哄孩子们说笑,林溪时不时插几句,而沈忱一声不吭的看着林溪,若有所思。 到县里后,林溪也去了客云楼。 赵德全本来不太想亲自见张则,让账房负责对接,但听说林溪这次来了,立马出来。 “林姑娘,你可不太厚道啊,改注意了也不提前说一声!” 林溪笑道:“今日有孩子们在,赵掌事,不如先看看货。” 进客云楼的只有林溪和张则,沈忱带着孩子们在外面牛车上坐着。 赵德全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从善如流的应下。 双方结了野菜的钱,赵德全果然也对林溪带来的猎物一并收下。 钱货两清后,张则就走了。因为野菜生意用的时间少了,村长夫妇都希望他把剩下的时间都用在读书上,而他又还没敢把更想做生意的念头告诉他们。 走之前,他把牛车留下,自己走回去。 赵德全见林溪还带着孩子,有意道:“林姑娘,我客云楼现在客人未满,伙计还有空闲的,不如让我的伙计帮你照看点孩子?” 林溪暗赞赵德全会来事,客套的谢过。 四个小团子有点怕生,林溪便去跟他们叮嘱了番,让伙计在后院里带着他们,谈事的房间门也没关,保证孩子们能看到她和沈忱而安心。 沈忱见此,望向林溪的神色柔和了些。 赵德全道:“林姑娘,看来你把野菜生意拱手让人,是真的另有打算了。” “同赵掌事这样的聪明人打交道,就是不费劲儿。” 林溪喝了口茶定神,才道:“前天听赵掌事说,野菜的销路有了些滞留。这是因为客人们一连数日,吃腻了吧?” 突然提到这个,赵德全有些意外。 他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打量着林溪,心下琢磨林溪的意思。 谁知还没看几眼,忽觉背后发凉,下意识转头对上了沈忱幽深的黑眸。 虽然没见过几面,直觉告诉他,男人不是个好惹的人。 赵德全立即收回目光,干咳两声道:“林姑娘不防有话直言。” 林溪微微一笑,“我想知道,客云楼每日对于野菜的做法,是不是都是相同的呢?” 赵德全脸色微顿,“林姑娘是什么意思?打听这个,不太好吧?” 对于酒楼而言,菜谱是极其重要的,轻易不可让外人知道。 040.凭本事说话 在赵德全的印象里,林溪很是个聪慧的人,他不信林溪想不到这点。 在他们每次的来往中,也都素来都点到即止,从不做越过对方限度的事,哪怕是试探。 果然,林溪道:“我知道,对酒楼而言,最重要的就是菜谱了。菜做的。好吃,才能吸引到客人、留住客人。菜谱也是酒楼的机密。” “那林姑娘何必再问呢?还是做生意来的好。”赵德全微笑道。 “我正是在跟赵掌事做生意。” 林溪不慌不忙的用茶盖拂了下茶面上浮起的茶叶,道:“先前我能提供给客云楼别的地方没有的菜,如果现在,我也能提供给客云楼别的地方都没有的新菜谱呢?” 此话一出,赵德全神色微凝。 沈忱也诧异的看向林溪。 他知道林溪有新想法了,但不知道林溪的新想法是这个。 想到林溪在家里做过的那些好吃的菜,沈忱喉结微微滚动,又觉理所当然了。 赚钱,本就是要用自己擅长的本事。 林溪会想出菜谱这个法子,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片刻的安静过后,赵德全放下手里的茶杯,看林溪的眼神多了些审视,面上还是很客气:“林姑娘,话不要说的太满。我客云楼的主厨,可是去过很多地方,晓得很多地方的特色菜。不说全部精通但也遍尝无数。” 别的地方都没有的菜谱? 这话未免太自大,赵德全觉得有点好笑——等等,这感觉怎么似曾相识? 林溪依旧老神自在,不紧不慢的道:“是真是假,凭本事说话。赵掌事,你们客云楼可以给我准备食材和佐料,什么都可以,我现场给你们做。做不出来,我赔罪,做出来了……” 赵德全道:“我客云楼一定给林姑娘个满意的价钱!” 不管是不是,态度得先做好。 不能让个菜谱坏了交情。 林溪摇头,“我不要一次性的价钱。” “什么?” 赵德全没听明白。 林溪道:“我要分红。” 赵德全:“……” 他怎么还是没有听明白? 林溪见他神色,解释道:“分红的意思是,如果我的菜谱入了客云楼的单子里,以后每个月,我要客云楼利润里的一部分,具体是多少,当然,这可以商量。” 赵德全反应片刻,看林溪的神色有些一言难尽。 凭一张菜谱就想一直拿到客云楼的利润??? 未免太……异想天开! 林溪像是看出他所想,道:“当然不止是一张菜谱,我会一直定期向客云楼提供新菜谱,保证是其他地方没有的。如果客云楼亏损,我与赵掌事儿你一并承担,经营出了问题,我也会一并想办法。如此,赵掌事还觉得亏吗?” 赵德全脸色微变。 一时的菜谱换永久利润,这样傻的生意,他赵德全万万不会做。可如果是一直有新的,亏损与利润都接受,这听上去似乎不错。 说实话,林溪提出的想法很新奇,新奇到他闻所未闻。 如果赵德全来自后世,就会明白林溪提出的是“技术入股”。 可他现在不明白,也很谨慎。林溪的说法不足以让他意动到答应,但也尚存几分考量不至于拒绝。 思虑过后,赵德全没有把话说死,“还是按林姑娘先前说的,凭真本事吧。” 林溪也没有指望能一次让他答应,道:“我提出的一直有效,之后若我们合作成,我没有做到答应的,赵掌事可随时取消合作,立字据为证即可。至于现做……”m..nět 林溪看向门外,二宝正在讲故事,三宝和四宝听的聚精会神,大宝在一旁安静的看着。 她看着孩子们,道:“今日我带着孩子,不太方便。明日我来给赵掌事证明。 赵德全看着林溪,过了会儿才点头:“恭候林姑娘。” 做道菜,不会费多久,这点时间他费的起。 若对方成了,对他客云楼有益处;若对方不成,最多也就是费点时间,以后他不会再跟对方深入来往就是。 林溪便提出告辞,叫上沈忱离开。 外面的孩子们见他们出来,登时跑到他们面前。 赵德全想了想,最后还是亲自送别他们。 跟他多年的伙计很是疑惑:“掌事儿,您这么做值得吗?” 赵德全望着林溪他们走远,意味深长的道:“做生意,哪儿能没有点风险呢?谁都不能保证每一桩生意都都一本万利,顺顺利利的。有得有失,才是经历的常态。” 可一旦他赌对了是得,那他将会受益无穷。 有时长远的“得”,是值得冒险的。 他也只能赌自己看人的眼光老辣不变。 …… 林溪和沈忱商量过后,决定把牛车放在一个地方,逛完了再回去赶坐牛车回村,这样带孩子们逛起来方便。 一直走到街头拐角处,沈忱忽的开口;“他还在看着我们。” “爹爹,谁啊?” 二宝好奇的问。 沈忱道;“经过的路人。” 林溪明白沈忱说的是赵德全,随口道:“无妨。有时候与周遭格格不入的想法,总更是会让他人多想、顾虑。” 她提出的分红方式,对于赵德全这个生意人,明面上是暂时看不到没有好处的。估计赵德全可能还会以为她在讹他。 说罢,林溪指着前面道:“有卖糖葫芦的,你们有想吃的吗?” “想吃。” 四宝咬着手指头小声说。 林溪把她的手拉出来,道:“不可以咬手手喔,去跟哥哥们都挑一根。”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才不需要呢。” 二宝傲娇的说,但被四宝拉着走时,没几步就比四宝走的还快。 林溪收回带笑的视线,转而看沈忱,疑惑道:“倒是你,你不奇怪我为什么会这么做吗?” 对于沈忱这个古代人来说,她提出的想法有点白日做梦吧? 沈忱平静的道:“长久的利益比较稳定,你想要很正常。” 林溪忍不住道:“沈忱,那你真的不介意我做生意吗?我看村里其他人,都不太会愿意的,觉得女人家这是抛头露面。” 比如村长和张婶,到县里和外人洽谈,来的就是张则,而不是张婶或张玉。 041.怎么突然变她尴尬了 林溪有点好奇。像沈忱这样的大男人,真的不介意媳妇在外赚钱吗? 沈忱奇怪的看着林溪;“我为何要介意?你做什么事,没有影响到我和孩子们,我有什么必要要干涉?” 何况,也是为了他和孩子们好。 林溪心里却想,哦,忘了,沈忱现在没把她当真的媳妇,是当马上和离没关系的那种,当然没立场干涉了。 林溪拍拍沈忱的肩膀:“明白。” 沈忱:“……” 并没有觉得这女人明白。 这时,不远处的大宝四个叫他们:“爹,你们快来,我们挑好了!” 林溪面对可爱的小团子们,立马高兴起来,“来了来了。” 看着扭头就跑的林溪,沈忱;“……”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大步跟过去。 对于大宝四个而言,他们是第一次来集市上玩。大宝上次虽然来过县里,可也只是买了小鸡仔就走了,并没有多作停留。 此刻,小团子们一路逛过去,看什么都新奇激动,几乎每个摊子都会停留看看摸摸。 林溪看到他们喜欢的东西,便直接付钱买下来,团子们更加高兴,连带着对林溪都无形中亲近不少。 大宝还保持着一贯的清醒,没有被新鲜玩意儿迷花眼,他主动对林溪道:“不要买太多,把这些、这个,都退了吧,钱花太多了。” 二宝顿时冷静下来,看着自己的“战果”有些不舍。但还是道:“我的也不要了。” 又看着里面的一张面具和拨浪鼓,别扭的道:“这两个……我喜欢,留下它们行不行?” 林溪道:“退了做什么,难得来一趟县里,你们喜欢就买下来,就当这段时间对你们都很懂事的奖励。” 她用手肘戳戳沈忱,沈忱道:“之后家里忙起来,短时间内不能再带你们来县里,现在有喜欢的买下来。” 大宝和二宝还是孩子心性,藏不住惊喜和开心,爱不释手的摸着,后面却克制的没再要了。 林溪笑笑,转而看三宝想要的全是吃的,四宝买了些头花。 四宝最开始愿意亲近她时,就是因为她能给她梳好看的小辫子。 林溪对沈忱道:“我带四宝去看看别的地方的头花,沈忱,你带着三个小子。我今早儿不是还跟你说了需要买的菜面什么的,你看见了合适的就买。” 沈忱嗯了一声。 林溪就牵着四宝的手,转身往另一条街去,她也想给自己买些簪钗头花什么的。 四宝眨着大眼睛问:“林姨以后都会给四宝戴好看的头花嘛?” “会啊!” 林溪捏了捏她软软的脸蛋,把她抱起来,笑眯眯道:“我的四宝这么可爱,当然也要每天都打扮的好看了。” 四宝不知在想什么,看了她会儿,忽然把脸埋进她颈窝里,两只小手紧紧的抱着她。 林溪愣了下。 下一刻,四宝稚嫩的童音在她耳边响起。 “那以后四宝也会一直一直喜欢林姨的。” 林溪从中听出了些不安。 她心软的一塌糊涂。 其实她感觉的出,四宝对她还是害怕的。因为原主做的事,给四宝留下了很深很深的阴影。m..nět 但是她和沈忱目前还没有和离,四宝估计以为她不会走了,怕自己抗拒下去会影响家里的氛围,潜意识里逼着自己忽略,才会不抗拒她做出的那些“补偿”。 四宝还很小,却是个心思细腻的小丫头。 林溪心里一酸,头一次觉得,原来能有孩子这样的让人心疼。 她温柔的摸了摸四宝的脑袋,道:“走,我们去给四宝买好看的头花,让四宝以后天天换着戴都不重样。” 四宝乖巧的点头,朝林溪甜甜的笑了下。 …… 到傍晚,一家人才回到村里。 由于买了很多零嘴吃的,四个小团子在路上吃了些就还不饿,林溪打算晚会儿再做晚饭,让沈忱去把牛车还了。 沈忱回来后,林溪问李水生。 沈忱道:“他不在家,只有老李叔在。” 顿了下,沈忱道:“老李叔让我转告你,你上午说没找到李水生,他便自己跟李水生说了去山里带路的事,但是李水生说他最近不方便,没法给你带路。” 林溪心想,李水生要是答应,才奇怪呢。 估计李水生原话也并不怎么客气,只是老李叔说的委婉。 沈忱忽问:“为什么不找我?” “啊?” 沈忱淡淡道:“附近十里大山,我是最熟的人。你想去山里,找我带路即可。不用找别人。” 林溪一听,道:“嗐,我不是真想让他带路,是试……” 她看眼孩子们,直接让大宝带着他们出去在附近玩,然后才道:“——是试探。我总不能直接说,我是去质问李水生的吧?老李叔看着不像知情。而且,我其实见到李水生了,不过,你猜我还看见了谁?” 沈忱问:“谁?” 林溪摸着下巴打量沈忱,道:“方杏儿。” 沈忱眼底浮现疑惑:“她是谁?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林溪道:“你不认识她??” 沈忱觉莫名其妙:“我为什么会认识她?” 林溪嘴角一抽,觉得沈忱这是在装。转念又觉以沈忱的性子,可能是因为压根没注意过,所以不记得,遂说了方杏儿的父母。 沈忱这才想了起来:“原来是那个方家的。” 话落,他突然想到什么,神色微顿。 林溪一直看着他,自然注意到了他神色的变化,慢悠悠道:“先前我并不觉方杏儿有什么特别。但见李水生似乎属意她,便打听了下。这一打听不要紧,她同你原先议过亲啊。” 沈忱:“……” 沈忱一字一顿:“我并未同她议过亲,是她家单方面的请媒人来,我拒绝了。” 林溪摊开手:“是啊,麻烦就在你前脚拒绝,后头就定了我。你说,在方杏儿看来,我算不算是半路冒出来拦她姻缘的人?” “……” 沈忱幽幽的看着林溪。 林溪脑子宕机了一秒,倏地反应过来。沈忱也并没有想过娶原主,是原主硬赖上的。 她:“……” 淦! 怎么会突然变她尴尬了?! 原主坑她! 042.沈忱:方杏儿应是与我有仇 林溪干笑两声,很果断的转移这个令她颇没底气的话题。 “你说有没有这种可能,其实看我不顺眼的是方杏儿。她觉着我‘拦’了她的姻缘,一直记恨于我。你别觉得我胡乱猜测,我是有依据的,上次我在路上遇见的姑娘就是方杏儿,当时她看我的眼神,我就觉得不对。” “李水生既然属意方杏儿,看她不待见我,即便他不知道为什么,也会不待见我。就在这时,我们一直去老李叔家租借牛车,被李水生撞见,然后李水生就把我们卖野菜的事说了出去。” 有句古话是很有道理的,叫“不患寡而患不均”。 当大家都过的差不多时,相处尚能维持和和气气。可当其中差距大了不如人,便易生不平和怨怼。 放到现在,晓得他们家做野菜生意,村民们大程度可能会不满。事实也如此,村民们都直接找上门来了。 “李水生许是觉得,村民们占了我们的野菜生意,我们就赚不着钱了,会大大吃亏。村民觉得我们闷头发富,不接济他们,也同我们生了间隙。两头不讨好的话,我自然不痛快。我不痛快了,他就觉得为方杏儿出口恶气了?” 说完,林溪看向沈忱,问询他的意思,却见沈忱在盯着她。 “你这样看我做什么?” 沈忱道:“你如何得知李水生属意方杏儿?” 林溪道:“这还看不出来?当时李水生那一双眼睛都要粘在方杏儿身上了。而且,他自家的地都不管,跑去方杏儿家地里干活,能是为什么?” 沈忱幽幽的道:“你对旁人的心思,倒是看的分明。” “那是自然,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喜欢人更是藏不住的,李水生对方杏儿什么心思,我一看就知!” 林溪有些得意。 沈忱淡淡道:“我看尚未。你那双看人的眼睛,还需要练。” 林溪心里切了声,该练的是他沈忱好不好! 木头脑袋一个。 她见了方杏儿一面都记住了,沈忱议过亲还不记得。这要叫方杏儿知道,怕更是要记恨她。 不对不对,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 “总之,我觉得我的猜测八九不离十了。” 沈忱闻言微微皱眉。 若是如此,搞事的实际上是方杏儿。他不理解,议亲不成好聚好散就是了,为何她要记恨林溪? 沈忱觉得这有点离谱,道:“我并非什么良人,都过去那么久了,方杏儿没必要记着我。” “那你是觉得我冤枉她了?你不相信我?” 林溪心里有点不舒坦。 “不是。”沈忱平静开口,“李水生人还算老实,素日想不到害人的念头,定是有人教唆他。如果有什么人会教唆他,那也只能是他属意的方杏儿能说的动他。” “那你刚才为什么那么说?”林溪撇了撇嘴。 沈忱解释:“我实不是个能叫人惦记的人。方杏儿那么做定有原因,但原因绝不会是议亲。应是别的仇怨。” 比如,方杏儿或有亲友因他或林溪而遭祸。 这么一想,沈忱深以为然。 若是如此之仇,为绝后患,他需证实再处理了方杏儿,起码不能再让方杏儿出现在他们身边。最好永不再有接触、见面的机会。 林溪看着沈忱,欲言又止。 她不明白,沈忱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先不论其他条件,单就是沈忱那张棱角分明的俊脸,虽然冷峻吓人,但真的好看啊!就是风吹日晒糙了点。 况且,沈忱又不止那张脸! 他身高体壮,虽然有点瘸却矫健,打猎本事还好的出奇。别看他一直面无表情,却意外的好说话,这段时间她就从没见过他发脾气,在自己底线范围内待人宽容多让。 跟她想象中的大反派模样大相径庭。 说实话,如果不是顶着个炮灰身份,她要是个二八怀春的小姑娘,一眼就会相中沈忱。 要论沈忱有什么缺点,可能也就……带着四个外人眼中是拖油瓶的孩子?? 反正林溪觉得,方杏儿要是属意沈忱,可太正常了。 结果沈忱却认为方杏儿跟他有仇?? 林溪服气的道:“倒也不必那么想。” 比她猜测的还离谱。 “这样吧,”林溪灵光一闪,有了个主意,“要想验证幕后主使是不是方杏儿,接下来就有个机会。我们试一试就知道了。” 有一点,她和沈忱意见是高度一致的。 那就是必须把祸患掐灭在摇篮里。 不然以后会生更多祸事,十分的麻烦。 沈忱微微皱眉,没说话。 …… 晚上吃过饭后,孩子们玩了一天累了,早早的睡下。 沈忱收拾好碗筷,看眼在整理灶房的林溪,道:“我出去一趟。” “啊?噢,我等会儿就睡了,那我给你留个门吧,不等你回来了。” 林溪也困得不行,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沈忱嗯了一声,将碗筷放进灶房的柜子里,便出了家门。 他脚程快,没多久就到了老李叔家,过去敲门。 里面应了声,出来开门的是老李叔,见是他有些诧异:“沈忱?你怎么这时候来了?是林溪说了进山引路的事,让你来传个话吗?” “不是。”沈忱淡淡道:“她要进山,无需旁人。不过我来确是想找李水生,他在吗?”https:/ 老李叔有些遗憾林溪最后没雇自家孩子,但看着沈忱也理解,毕竟村子里。可能没人比沈忱还要熟悉附近大山里的路了。 他道:“在呢,那孩子就在屋里……” 话未说完,里面忽的响起一道紧张到结巴的声音。 “不在不在!李水……李水生他不在!” 是李水生的声音。 老李叔:“……” 沈忱:“……” 老李叔在沈忱跟前觉着有些没脸,回头没好气的道:“赶紧出来,你沈家大哥找你有事呢!” 屋里却没动静。 “这孩子!” 老李叔撸起袖子就要往里走,沈忱叫住他:“无妨,我亲自进去见……” “别别别!你别进来!” 沈忱话才说到一半,里屋李水生就噌地拉开房门出来了。 043.我教你怎么解决 李水生站在屋门口,不敢看大门的沈忱。 老李叔道:“你这孩子闹什么呢!快过来,你沈大哥找你有事!” 李水生咬了咬牙,抬脚走过去,结果第一步差点因为腿软绊倒自己,还是老李叔过去把他拽过来的。 老李叔对沈忱很放心,道:“你们先说,我老头子上了年纪,多站会儿就累,回去歇息了。” 沈忱点点头。 老李叔便转身往回走,李水生下意识就想跟上,但被沈忱突然攥住手,往回一拽,他踉跄着到沈忱跟前,疼的脸色剧变。 “爹……” “你是想让老李叔看着你挨揍吗?” 沈忱淡淡开口,声音低的只有他们两个人听见。 李水生登时闭嘴。 沈忱拖着李水生往远处走去。 李水生确定自家亲爹进屋了,不太可能听见他们的动静,立即奋力挣扎:“你放手!沈忱,别以为你厉害我就怕你了,我李水生也不是好惹的!”m..nět 沈忱猛地停下,一把甩开李水生。 李水生差点一头栽地上,狼狈停下,恼怒的瞪向沈忱。 只是眼神一对上,李水生气势就弱了。 他一想到自己喜欢的方杏儿曾经跟眼前的沈忱议过亲,梗着脖子道:“别以为我怕你!我……我只是……不喜欢动手打人……” “林溪和村长合伙卖野菜的事,是你告诉村民的?”沈忱开门见山的问。 李水生心里咯噔了下。 白日里他听爹说林溪找他就觉得不对劲,果然是因为这个! 这是来找他算账了? 李水生硬着头皮道:“是又如何?横竖你们都不做了,别人做又怎么了?附近山里的野菜又没有写着你们的名字。” 沈忱冷眼看着他,又问:“方杏儿知道吗?” 李水生瞪大双眼:“你问杏儿妹妹做什么?我告诉你,就算你和杏儿妹妹曾经议过亲,她现在也不记得你了!” 沈忱皱眉,用最后耐心又问了一遍。 “知道又怎么?别以为你赚了点钱,就能够让杏儿妹妹对你另眼相加!”李水生恼的说。 沈忱看李水生犹如在看一个傻子,“村民找上门,是方杏儿出的主意?” “当然不是!” 一提到这个,李水生有些气短:“这一定是林溪说的是吗?杏儿妹妹可比她善良多了,能提醒我林溪都做了什么手脚,才不会故意找别人麻烦!” 沈忱听的额角青筋直跳:“……” 偏李水生还在义愤填膺的继续道:“明明是林溪故意挖坑坑村民们,心思简直可恶!要不是杏儿妹妹聪明,村民们今天还会继续被坑呢!我知道,一定是她原本就看杏儿妹妹不顺眼,故意给杏儿妹妹泼脏水,她怎么不学学杏儿妹妹的……啊!!” 余下的话被声痛苦的惨叫代替。 ——李水生还没来得及说完,沈忱先狠狠给了他一拳! 沈忱冷冷盯着李水生,道:“所谓今日事今日毕,今日的过节今日就解决。既然你承认做了,我现在就替老李叔教教你,比起脑子不清醒的嘴碎,什么方式才是一个大男人该用的。” 说罢,沈忱活动了下手腕,走向李水生。 李水生眼睛瞪大,害怕的连滚带爬的跑,但还没跑出去几步,就被一脚撂倒在地。 霎时间,惨叫声不绝于耳。 …… 次日一早。 习惯早起的林溪早早起来,出门就看见沈忱从外面推门进来,携裹着一身寒意。 冷不防与林溪打了个照面,沈忱脚步一顿。 “咦,你那么早就出门了啊?” 林溪诧异。 沈忱嗯了声,“早起锻炼,活动筋骨。” 林溪在清晨的寒冷中打了个喷嚏,敬佩的看着沈忱,“厉害。” 她以为自己已经起的够早了。 没想到沈忱比她还要早。 难怪她只是炮灰,而沈忱是能在原书活到最后一章的大反派,这毅力能有几个人有? 沈忱见林溪起来了,索性就拐了个弯去灶房,只在经过林溪时道:“你猜的是对的,方杏儿记恨你,教唆李水生当出头鸟。” 林溪疑惑的看着沈忱:“你确定了?” 沈忱:“嗯。” 林溪一愣一愣的,“……怎么确定的??” 昨晚他们不是才刚猜测出来,有待证实吗? 这才一晚上,沈忱就肯定的跟她说是,什么情况? 问题是,昨晚您老还不相信来着! 沈忱哦了一声,道:“我回来的时候碰见李水生,问了问他,他承认了。” 林溪:“……” 林溪放下沾水的毛巾,无语的道:“你觉得,我脑门上是不是写着很好蒙这三个字?” 李水生属意方杏儿,怎么可能一问就承认啊! 沈忱看眼林溪,道:“我说了,李水生还算是个老实的人,你和他好好说,他会承认的。” 另一边,老李叔家卧床不起、被迫老实的李水生接连。打了两个喷嚏,不料扯动身上的伤,疼的痛哭流涕。 而这边林溪表情空白了一瞬。 这跟直接承认认为她好蒙有什么区别! 林溪大着胆子拍了拍沈忱的肩膀:“沈忱啊,是这样的,咱们不用急。昨晚我不是说有办法了。我中午才去县里,等会儿吃过早饭我就去找李水生带路进山采草药,到时候我能套话的。” 沈忱:“……” 沈忱挥开她的手,面无表情:“随你。” 然后,他扭头就进了灶房。 林溪一愣,迟疑的想,沈忱生气了? 应该不是,沈忱一直都冷着脸,应该是她想多了。再说勉强也算一根绳上的蚂蚱了,沈忱有什么能生气的? 林溪低头继续洗漱。 等孩子们都起来后,林溪刚好做完了早饭。 吃过早饭,林溪就背着竹筐去了老李叔家找李水生。 没见着李水生,老李叔道:“沈家娘子,真是不好意思啊,昨晚水生那孩子回来时候受了伤,说在附近沟里摔了一跤,现在下不了床呢。” 林溪:“???” 老李叔又关心的问:“你家沈忱没事吧?我问那孩子他也不说。” 林溪眼皮子一跳:“这和沈忱有什么关系?” 老李叔道:“昨晚你家沈忱来找过我家水生。” 林溪:“……!!!” 044.妈耶,她更危险 另一边。 沈忱正在家里院子里劈柴,没一会儿,大宝突然走了过来。 沈忱问:“二宝他们呢?” 大宝道:“在附近放养小鸡仔,爹放心,他们没有走远。” 沈忱嗯了声。 大宝却没走,欲言又止的望着沈忱。 沈忱没看他,继续劈柴。直到把柴禾都劈完了,见大宝还是站在那儿,他才放下斧头问:“怎么了?又有人欺负你们了?” “不是不是!” 大宝不自觉的用手指搅着衣角,咽了咽口水,道:“爹爹,去县里时候,我听到县里人说,里长回来了。” 沈忱神色微顿。 大宝心里有些纠结,问:“爹爹,您……还去吗?” 里长回来了,就代表沈忱和林溪能和离了。 但大宝离谱的发现,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们似乎有点习惯林溪了,也没一开始那么想让林溪走了。 可谁知道,这是不是林溪的伪装呢? 以前每次出事,林溪都会卖乖讨好一段时间。 他怕这次也是林溪…… 沈忱沉默几秒,道:“我知道了。还有别的事吗?” 大宝愣了下,摇头。 沈忱停在他面前,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道:“爹心里有数。大宝,你们不用操心这些,爹会处理好。” 大宝信赖的望着沈忱,点点头。 沈忱还要再说什么时,忽的顿住,转头看向门外。 “沈忱!沈忱!你都做了什么啊!” 林溪人未到而声已至。 大宝听的突然有点莫名的心虚,好像做了什么对不起林溪的事似的。 他赶紧把心里这个念头撇走,闷头跑出去找二宝他们。 回来的林溪迎面看见大宝,停下叫了声他,但大宝只闷头往前跑,看着好像不太高兴。筆趣閣 她回头,看到沈忱站在院子里,就顾不上李水生的事了,关心的道:“大宝怎么了?被人欺负了?不对,你在家,应该没人敢过来招惹大宝他们,是不是你骂大宝了?” 沈忱沉沉的望着她,片刻后才道:“不是。孩子大了,有心事。” “这样啊。孩子有心事正常,但是沈忱,你别板着张脸呀,不然下次大宝都不愿意跟你这个爹聊心事了。”林溪走进去。 沈忱不可置否的扯了扯唇角,问:“你不是要进山吗?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你还说他!” 一提这个,林溪立马被转移了注意力。 她放下竹筐,噌噌跑过去,问:“你昨晚上是不是把李水生揍了?!” 她才不信摔了一跤能下不来床。 沈忱颔首:“是。” 林溪嘶了声。 他是怎么做到这么坦然又痛快承认的啊? “这和你先前说的就问了问李水生,一点都不一样。” 都把李水生揍的卧床不起了,这叫就问了问?? 而且,她是今天早上才看到沈忱回来的,说明……他揍了李水生一晚上?? 沈忱淡淡道:“我的确是问了他。” 林溪:“……” 怕是单方面的问吧? 林溪震惊道:“你就不怕老李叔知道了和你翻脸吗?” 沈忱摇头,道:“被我揍了这么丢脸的事,李水生好面子,不会主动说。而且,”他看了眼林溪,“李水生外表没什么伤。” 林溪:“……” 敢情是专挑着看不到的地方下手?? 以前怎么不知道,沈忱下手这么黑? 不对,她知道的,她早知道沈忱是全书最大反派,能位极人臣、将朝堂天下搅的腥风血雨的人,怎么可能是一个善人? 他只是表现的脾性好,但那一定是因为他压根不在乎,所以才无所谓的宽容。 沈忱见林溪脸色几经变化,道:“你怎么了?” 林溪突然一个激灵,忍不住退了好几步。 沈忱眸光一顿,定定的看着她。 “那个……”林溪挠了挠头,连忙解释:“没什么,你这解决的速度太快了我措手不及。而且,我今天其实是真的要上山采药的,李水生不能给我带路了,那……” 沈忱淡淡道:“我带你去。” “不用!” 林溪条件反射拒绝。 跟沈忱单独上山……太危险了! 她是明白了,如果跟沈忱是同一条战线上,那沈忱绝对最有安全感的盟友,他能在你烦恼之前解决大多数事情。 但如果跟沈忱结了仇…… 妈啊! 方杏儿还什么都没直接的做,就被沈忱归为有仇一类了,她这具身体原主可是差点把沈忱闺女卖了的,更危险! 不行不行,她得抓紧时间多赚点钱,一则能补偿点沈忱和孩子们好的生活,二则将来她和离离开了,也能有条件过好点。 思及此,林溪立马回去背好竹筐,道:“我不去山里了,去找张则他们,跟他们一起去县里。灶房里有半成的菜,中午你生火炒熟就行,不用等我!好就这样,再见不用送!我能行!” 林溪说完,扭头就跑了出去。 自始至终都没能说一个字的沈忱:“……” 在原地站了会儿后,沈忱眉头皱的更紧。 李水生受伤不能下床,她就不去了? 这个路就非李水生带不可? …… 在挖野菜的张则兄妹俩看见林溪,很是诧异。 林溪简单说了下自己想跟他们一起去县里,就走上山坡,在附近找了找可能有的草药。 然而,一直临近中午兄妹俩忙完,林溪也没能挖到多少。 林溪莫名有些烦躁。 张玉关心的问:“林姐姐,你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林溪道:“没什么,就是这里没找到能用的草药,改天我去深处看看。” 张玉闻言,钦佩的望着林溪,“林姐姐,你还认得草药,真厉害!” 林溪勉强笑了笑,没说话,跟张则去县里。 有时候天偏不随人愿,林溪正烦的时候,在村头碰上了要回家的方杏儿。 方杏儿显然认识张则,刚要打招呼,视线一偏看到林溪,她脸上的笑容僵在嘴角,硬挤出一句来:“真巧,则哥儿,你这是又要去县里卖野菜?” 张则对着她有些不好意思,点头应了声。 随即,张则余光注意到林溪,忽的反应过来,忙道:“方家姐姐,我赶时间,先走了!” 045.你是认真的吗 林溪这会儿不想看到方杏儿,也道:“走吧,再耽误怕是晚了。” 张则闻言,连忙赶着牛车离开,车轱辘激起一地尘土。 还想跟张则多寒暄几句的方杏儿冷不防吃了一嘴土,脸都黑了。 她愤愤的跺跺脚,啐道:“赶着去上坟吗?!野菜能有什么好卖的!这几天县里都有野菜,看你们还能卖个什么高价!早晚做不下去!” 转念想到林溪,方杏儿冷笑。 看吧,面对着她,那贱人果然会自惭形秽,半分都待不下去! 还装不认识她! 虚伪! 但方杏儿又觉得不太对劲。 不是说野菜生意,林溪家不做,全都给了村长家吗? 那林溪这是跟着去干什么? 难不成,说什么给村长家全都是推辞,实际上林溪压根没舍得放过这点生意赚的钱? 还是,林溪那贱人其实是有别的生意要做? 方杏儿想都不想否决了第二个想法。 一个无父无母,连字都不识一个的贱人,能想出个野菜生意就是最大的本事了,不可能还有旁的主意! “不行,得找人打听下!” 方杏儿打定主意就回了家,托人去叫李水生过来。 不曾想,她听到李水生受伤来不了。 方杏儿登时更不高兴了,“不用的时候偏往我跟前凑,用得上了,又干不了了!真是没用的东西!” 没关系,她方杏儿要做什么做不成? 何况,只要她勾勾手指头有的是人甘愿鞍前马后的为她做事! …… 县里。 赵德全从一早上就在客云楼里等着,一面招待客人,一面等着林溪的到来,都有些心不在焉了。 他暗嘲自己当回事,又忍不住猜测,林溪承诺的事否属实,是不是能给他客云楼带来更高的收入。 终于听到伙计来报林溪来了,他当即就出去迎人。 来的还是林溪和张则,赵德全按耐着急性和张则结了钱。 张则心里门清儿,知道林溪跟来肯定和赵德全有要事商量,就自动离开。 赵德全却叫住了他,道:“有件事我想跟你说下,之后再来送野菜,每一捆的价格要降一降。” 张则立马停住,着急的问:“这是为什么?” 赵德全道:“我听林姑娘叫你张则,向来应该是你的名字。那我叫你则哥儿好了。现在县里卖野菜的不止你家,一夕之间涌出来很多,野菜已经不稀奇了。” 虽说第一天,村民们都无功而返,确实很多直接气的放弃。但还有一些村民不信邪,之后还悄悄来县里卖,存着说不定就自己能卖出去的侥幸心理。 赵德全一开始从林溪手里收购,因的就是独一份的名声。 现在满大街都是了,而且都是低价,赵德全自然不肯再高价收购。更别提,现在跟他对接的不是林溪,是旁人。 张则有些无措,下意识看向林溪。 林溪点头。 张则定了定神,道:“赵掌事,不知您要降多少?” 赵德全看眼林溪,道:“降五文吧。” 张则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他知道村里村民的情况,还以为要按村民们卖的那个价钱。 张则心里明白,这多半也是看在林溪的面子了。 他没作纠缠,一口应下直接走了,把牛车给林溪留下。 赵德全这才看向林溪,道:“林姑娘不会怪我突然降价吧?” 林溪道:“赵掌事是生意人,现在其他地方卖低价,赵掌事仍然以高价收,确实吃亏,能理解。” 赵德全笑笑。 林溪便道:“不过接下来,该探我们的正事了。” 林溪是算好了时间来的,此时将过正午,客云楼客量正是少的时候,她要用后厨,也不影响客人们。 赵德全神色微敛,做了个请的姿势。 两人便一同到了后厨。 主厨赵厨和其他几名厨子都在,不过只赵厨晓得今天要做什么。 林溪来时,他就得到了消息,让其他厨子都离开了后厨。 因此,此刻偌大后厨空荡荡的,只有林溪、赵德全和赵厨三个人。 林溪见此,并不意外。 毕竟她说要给的,是独门菜谱。菜谱又是一个酒楼立身的重中之重,非等闲人不得知道,当然不宜有太多外人在场。 这也正好合了林溪的意,她也不喜欢太多人在。 “我给你介绍下。”赵德全带林溪停在赵厨面前,“这是我客云楼后厨里,厨艺最厉害的那位,早些年去过很多地方,尝过很多菜系。林姑娘,你做出的饭菜,最终由他评价,接受吗?” “可以。” 林溪点头。 赵厨却很是诧异。 他知道今天来的正是上次那个卖野菜的小姑娘,但没想到年纪是这么的小。 就这年纪,能做出其他地方都没有的菜?? 他不信。 赵厨不禁道:“掌事儿,您是认真的吗?” 赵德全给他一个眼神,赵厨会意道:“别说其他地方的特色名菜了,就是京城地儿的名菜,我也尝过。小姑娘,你可别打肿脸充胖子。” 林溪揣着手道:“真真假假,凭本事说话,你们准备给我什么菜做?” 赵厨眉头一抽:“我们给?不是你自己挑吗?” 独门菜谱哪儿有别人给菜做的道理?不都是已经确定好了会用到什么菜吗?https:/ 林溪挑了挑眉:“我什么时候说过,我现在只能做出一个独门菜了?” 赵德全和赵厨嘴角微微抽搐。 说实在的,这话真的很自大。 但林溪格外的淡定自信,便叫人觉得,她可能真的能做出? 赵德全想,自己八成是疯了。 他走到一旁,指着这边几个大柜子:“这上面的,林姑娘你都可以用。不过,也不是白用,万一林姑娘你做不出来,又把我这儿弄的乱七八糟,那下午我客云楼怕是不方便招徕客人了。” 林溪道:“若如此,我赔偿赵掌事。” 赵德全和赵厨交换了个眼神,赵德全笑呵呵道:“瞧林姑娘说的,严重了。我自然还是信林姑娘的。那林姑娘开始吧。” 林溪看破不说破,道:“开始前,请赵掌事你们出去等吧。” 赵德全和赵厨:“???” 046.红烧茄子和东坡肉 林溪自顾自挽起衣袖,走到放菜的柜子前挑选自己要用的,道:“赵掌事,菜谱何其重要,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赵德全脸色变了下,微微一笑:“自然。” 林溪拿了几根茄子,才回头看向赵德全和赵厨,道:“在没有确定合作前,我这独门菜谱若是叫你们亲眼目睹了,还能叫独门吗?” 她目光微移,落在赵厨身上。 “您也说,您这位主厨见多识广,怕是看一遍就能将我的菜谱记的八九不离十,我自是不敢小看的。眼下我要开始了,就请二位出去稍待片刻。” 今儿个,林溪的心情实在不怎么样,都笑一下都没精神笑出来,瞧着就异常严肃。 赵德全也是个人精,察觉到林溪没心思再和他们打太极下去,便什么都没说,干脆的叫着赵厨出去了。 赵厨觉得很不可思议,道:“掌事儿,您就这样听那个林姑娘的了?” 大堂里客人们都走的差不多了,赵德全找了张空桌坐下,叫来伙计上了壶热茶。 他给自己倒了杯,道:“不听又能如何?你还真想留在后厨里看林姑娘做吗?” “倒也不是。” 赵厨自己就是个厨子,要是有独门菜谱,每每做菜必定不愿叫任何人瞧见了去。 赵德全喝了口茶,看向后厨方向,道:“那就慢慢等着吧。”m..nět 人都来了,也开始做了,成或不成,就看林溪是不是能给他做出来独门菜了。 要是能,哪怕日后林溪做不到她先前承诺的,他今日的工夫也不算白费。 想到林溪所说的“分红”,赵德全心思一动,招来一个伙计,“你去附近村县打听下,这林姑娘到底是个什么人。” 他不是个傻子,那天回去后仔细一想“分红”,发觉精妙无穷,其中风险与收益都是不可估量的。若能运用得当,必定对他助益非凡。 因此,此次和林溪的合作,他打算当成个尝试。如果能成功,他想把“分红”一法用到其他生意上。 在尝试之前,对于和自己一道的盟友,还是了解的清楚些的好。 赵德全很疑惑,只是这些天的接触,他便觉林溪不是常人,那先前他怎么没有在附近村县里听说过这么一号人物? …… 后厨里。 林溪挑挑拣拣,很快选出了自己要用的食材。 她想做的是两道后世名菜,一道是红烧茄子,一道是东坡肉。 经过这段时间对于这个时代的适应,林溪发现这时代同她所处时代还是有很大不同的。民以食为天,吃食上的不同就很大。 比如喜好上。林溪自身比较爱吃辣,但这个时代却没有辣椒,她也没听说过有什么味道相同或相近的食材代替。 还有红烧的做法。林溪几次来客云楼,都是在客云楼客满为患时,她有意注意过客云楼的名菜,发现基本上没有红烧的做法。她第一次给沈忱他们做红烧肉时,他们更是很意外,从来没吃过似的,极为喜欢。 再者就是菜的做法并不多样。众所周知,炒爆熘炸烹煎,烧焖煨炖蒸腌拌卤等等,都是食物的做法。很普通的土豆,经由各种做法,都能做出一桌全是土豆而味大不相同的食味盛宴,更遑称其他菜? 但这里做法有些单一,并不多。 林溪其实能理解这些。 秦太祖之前,天下亦是大乱,百姓填饱肚子求生都是奢事,怎么会花费时间在享受上? 秦太宗之后,天下也才安稳没多久,百姓堪堪挣扎着将日子过好,同样没有时间去追求能用什么做法把菜做好吃,那太浪费百姓们的精力了,百姓们现在能天天都吃饱就很是满足了。 所以有句古话很有道理,仓廪实才知礼节,衣食足才知荣辱。 林溪叹了口气,去做红烧茄子。 她先选这道,是因为这是传统佳肴,在大众中很普见。北魏贾思勰在《齐民要术》素食篇中,记有烧茄子法。 文记:“缹茄子法:用子未成者,子成则不好也。以竹刀骨刀四破之,用铁则渝黑,汤蝶去腥气。细切葱白,熬油令香,苏弥好。香酱清,孽葱白,与茄子俱下。缹令熟,下椒姜末。”记中可知其法精细。 不过现在显然不可能做到这么精细,林溪就加了些适量的白糖和酱油,辅以盐、肉末等,以调口味。 红烧的味一出来,整个后厨满是香气,闻的林溪胃口大动,忍不住用小碗扒拉了几口。果然还是酒楼里的材料全,想怎么做都行,比在家做的要好吃。 外面在大堂里的人也闻到了香气。 有没走的客人立即回头,惊奇的问:“掌事儿的,你们这后面在做什么呢?怎么那么香啊!” “对啊对啊!这是什么菜?怎么以前好像没吃过呢!” 赵德全和赵厨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应该是林溪所做之菜的香气,顿时咋舌。 赵德全忙回客人道:“这是今日试的新菜呢。” “新菜?怎么卖?快端上来叫我们尝尝!”有客人就忍不住道。 赵德全心下一喜。 菜谱菜谱,做出来的菜有客人喜欢,才有价值。 他干咳两声,委婉拒绝,却叫客人们闻着香味更加的心痒难耐。 后厨里,林溪已经开始做东坡肉。 东坡肉因名人苏东坡而留名传世,做法就简单多了。要先将一块上好的五花肉一整块洗净,绰水定形,再将五花肉分切成大块。五花肉下锅前要将葱姜铺在沙锅底部,再将肉块皮朝下码在沙锅里,用糖、黄酒、酱油配料汁倒入,先是大火烧开,才用小火慢炖近一个时辰。 炖好后,将肉取出,装进有盖子的碗。这还不算完,得再入蒸锅蒸两刻钟,才算彻底做好。 做法简单,时间却有些长,就极需要耐性。 林溪是边等边吃点红烧茄子,就留了一半给外面的赵德全和赵厨品鉴,顺便思虑以后,不算无聊。可外面的两人却是真的干等着。 他们从一开始的忐忑猜疑,到后来的意外期待,再到闻到东坡肉香味的惊喜急躁,坐都坐不住,频频望向后厨。 047.我要三成利 赵德全闻着香味直咽口水,大为震惊。 “这香味,我从没闻到过,你在别的地方闻到过没?”他问赵厨。 赵厨就更震惊了:“没有啊!” 如此令人胃口大开的香味,必定是难得的美味,一经做出,定然因人喜爱,记忆深刻。 别的地方要是有,他怎么可能连听都没听起过?更别提他熟知天下菜系,不可能没闻过! 这样一想,赵厨瞪大了眼:“真是独门的啊!” 见此,赵德全心里有数了,不禁对林溪更为赞叹。 难怪敢那么自大的跟他谈条件,原来真是有真本事! 赵德全闻着香味,是真的想看林溪做的到底是什么菜,禁不住往前走了两步。但他应过林溪不得进去,直是等的抓心挠肝,不停的走来走去。 结果一转头,赵德全吓了一跳,赵厨亦是。 只见大堂里不知何时来了众多人,原要结账走的客人们也一个没走,都还坐着,巴巴的望着后厨齐咽口水。 他们忍不住了。 “赵掌事儿,你们到底试的什么菜啊?” “这味道,我感觉我饿得能吃下三碗饭!” “反正是试菜,早晚会给客人们吃的,不如现在就上呗!” “就是就是!我们是客人,现在就点!多少钱都行!快上啊!” 有好些人已经自发做下,将空桌坐的满满当当,如此还有好多站着的人。 怕抢不到新菜,那些人忍不住抢座位,七嘴八舌的催着赵德全赶紧上新菜,驾驶竟是比客云楼生意火爆的时候还要更盛。 赵厨看的目瞪口呆。 赵德全眼睛一亮,差点压不住上扬的嘴角。 他赶紧站出去主持秩序,道:“肃静肃静!大家伙别急,既然是我客云楼的菜,早晚都要出现在菜单里给客人们吃的。但今儿个的,确实是试菜,准备的量不多。” “那你们现在就感觉多做点啊!”客人们道。 赵德全笑的合不拢嘴,道:“食材是真不够啊。”虽然他不知道林溪用的是哪些食材。 “再说,客人们记不得,再好的菜也需要时间做出来不是!” 这话才说完,林溪就掀开帘子走了出来,道:“赵掌事,我做完新菜了,你们可以去尝尝看了。” 大堂突然寂静。 林溪身上沾了不少灰,拍了拍衣服,虎觉安静的过分,就抬头看去,对上数十双虎视眈眈的视线。 她的动作一顿:“……???” 这什么情况?? 怎么突然那么多人了?? 微妙的僵持过几秒,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就是她做新菜啊,她说已经做好了!” 瞬间打破这僵滞气氛。 林溪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几个猛咽口水的客人登时起身冲了过来。 她心头一跳,连忙往旁边避开。 那几个人就冲进了后厨里。 林溪:“……” 那几人的动作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其他客人纷纷起身往后厨跑。 “不是,你们这是……”林溪睁大双眼。 客人们的惊呼掩盖住她的声音。 “这是什么肉香,怎么那么诱人!” “在那儿!锅里炖着呢!” “怎么就一点!” “慢着慢着,你们住手!留几块!” “哎,这里还有道菜!” “快拦住他们,快没了!” 林溪被挤出人群,和被惊呆了的赵德全、赵厨大眼对小眼。 赵德全这时终于回过神来了,林溪那菜是给他们吃的,客人们吃完了,他们还吃什么! “来人!来人!快把客人们带出来,后厨不能进去!” 赵德全指挥着伙计过去,赵厨早就也等的心急了,更是顾不上林溪而跟过去。 眨眼间,大堂里就剩下林溪一个还站在原地。 她看在在门口怎么都挤不进去的赵德全等人,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又有点无语,索性坐在桌前,找了个干净杯子给自己倒茶喝。 两道菜统共也没有多少量,很快就被分食完了。 吃到的人满眼放光,连连夸赞感叹,没吃到的人本来就不高兴,听了那些大赞之词更是捶胸顿足的遗憾。 到头来,赵德全和赵厨这两个本该尝菜的人倒是丁点都没碰到。 轮到他们时,连汤汁都没了。 两人一副见了鬼似的呆滞表情。 ——啊啊啊!到底是怎么个好吃法! 赵德全突然回神想到林溪,立马跑出去:“林姑娘,林姑娘,你能不能再做一遍?” 这话点醒了客人们,也纷纷围过去。 赵厨是最难受的人,作为一名厨子,还是吃过那么多名菜风厨子,现在居然错过两道可能也会是名菜的菜,这种心情岂一个难受了得? 林溪脸色有些一言难尽,看了眼周围的客人们。 赵德全顿时会意,安抚躁动期待的客人们,承诺一定尽快上新菜,费尽口舌才把客人们送走。 然后,他和赵厨就带林溪到了后院议事之处。 有了客人们的反应,哪怕赵德全没有尝过新菜,也深信不疑。 当下,他对林溪可谓是异常的客气。 “不愧是独门菜谱,果然深受欢迎!若上新我客云楼的菜单,一定能大大的赚钱!” 思及此,赵德全心头一片火热。 客人们的反应就是他最直接的底气! 林溪道:“那我们的合作……” “成了!当然成!”赵德全哈哈大笑。 林溪颔首道:“那现在来聊一下具体的合作内容吧。我以菜谱和客云楼分红,看来赵掌事是没有意见了。不知赵掌事打算和我分几成?” “这……” 赵德全迟疑起来。 达成合作是一回事,具体的内容又是另一回事。商人言利,任何一分都重要。 赵德全这下冷静下来,坐在林溪对面,试探道:“不知林姑娘期望几成?” 林溪看一眼他,在心里斟酌了下,道:“每月客云楼的盈利,我要其中三成。我先前说的有效。不白拿,每月给你们提供新菜谱,保证是别的地方没有的,如果有经营上的麻烦,我也会想办法解决。合作一旦达成,以后我们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会尽力让客云楼做的越来越大。” 048.原来是挖人来了 “三成利……” 其实在林溪开口前,赵德全有些担心,怕林溪会狮子大开口要五成。他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三成利比他预计的少,但赵德全还是觉得,光凭几张菜谱就想要三成利,还是太多了。 虽说林溪许诺也会参与管理经营,客云楼却是他辛苦经营出来的,他哪能轻易让一个外人参与呢?而且一个小姑娘又能懂什么经营?这条几乎可以视作不见。 综合考虑下来,赵德全不太想应。 对面坐着的林溪也没开口催赵德全,不慌不忙的喝茶,耐心的等着赵德全考虑。 片刻后,赵德全试探的道:“林姑娘,不如这样,你把菜谱卖给我如何?一张,我给你出一百五十两银子。” 一百五十两,在这里算是天价了。 林溪做出的新菜是两道,就是三百两,足够他们一家在县里买上一座上好的宅子,衣食无忧好几年。 赵德全自觉,这个价钱给的不低了,若林溪不满意,他还可以咬咬牙再提一百两。 林溪闻言,放下茶杯,“赵掌事,除了分成,我不考虑其他方式。” 一时的买断是一时的利,分成才是长久不断的利益。 赵德全脸色微沉,没有说话。 林溪也没指望赵德全能一口答应下来。 赵德全答应的太快,她反而会怀疑赵德全是不是有其他目的,不答应才符合赵德全作为商人的身份。 林溪直接起身道:“赵掌事,你先考虑着吧。我家住新溪村,你若考虑清楚愿意了,便派个伙计去告知我一声。天色不早,我该回了。” 赵德全一听,犹豫了下,挽留的话就没说出来,维持着表面客套道:“林姑娘慢走,我送送你。” 林溪唔了声,不可置否,转身走出去。 一直到把林溪送走,赵德全站在客云楼门口,还在想着分成的事。 赵厨不知具体情形,听说林溪走了,着急忙慌找来。 他迫不及待道:“掌事儿,菜谱呢?我刚才看了后厨缺少的菜,大概知道林姑娘用了哪些,有菜谱我立马可以开始做了!” “没有。” “没有??”赵厨眼睛一瞪,想想,他又自以为了然,“我知道了,今天林姑娘不方便,明天送来是不是?这样吧,掌事儿,毕竟是那么好的独门菜谱,我亲自跟去拿来,不用等明天……” 赵德全叹道:“生意没谈拢,林姑娘没给菜谱。” 赵厨反应几秒,吃惊道:“这是为何?掌事儿,林姑娘那两道菜有多受欢迎,您也看到了,必须收到客云楼来啊!难道……难道林姑娘她狮子大开口了??” 赵德全摇头。 三成利不算狮子大开口,但也不在他情愿给的地步,他暂时觉得不值。 “那到底是为什么啊?”赵厨急了。 有不知道的名菜近在眼前,他却不会做,这感觉也太煎熬了! 就在这时,被赵德全派去打听林溪的伙计回来了,赵德全就顾不上赵厨,叫人到后院回话。赵厨知道那是做什么的,也跟着去听。 伙计一副见了鬼的神情,道:“掌事儿,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他把自己打听来的林溪生平一一说出,尤其说到林溪在夫家所为,前段时间还差点卖了两三岁的小女儿时,几人皆是目瞪口呆。 赵德全难以置信:“你确定你没打听错?!” “错不了!” 伙计信誓旦旦。 方圆十里县村,就那么一个叫林溪,也符合条件的女子。 这下赵德全和赵厨面面相觑,十分不可思议。他们万万没想到林溪从前竟然是那么一个品行不端的人。 再想到分成生意,赵德全不禁更犹豫了。 跟这样的人,真的能安全合作吗? …… 另一边。 林溪去集市买了些肉菜,打算回家也做红烧茄子和东坡肉给沈忱他们吃。 林溪觉得,他们一定会喜欢! 走到半路,忽而有人叫住她。 “林姑娘!” 林溪以为是赵德全的人,诧异回头。他那么快就考虑出结果了? 叫她的人却不是赵德全的人,反而是另外两个比较陌生,又有些眼熟的男人。 其中一个已至中年,朝她快步走来,笑呵呵的打招呼:“林姑娘,真是巧啊!” “你是?” “林姑娘真是贵人多忘事,我是福来楼的掌事儿,姓王,上次不还见过吗!”王掌事说。 林溪一听,想起来了,“找我有什么事吗?” 王掌事道:“倒也没有什么事,我这正要去寻赵掌事呢。瞧林姑娘来的方向,应该是刚从客云楼那边过来的吧?” 林溪颔首。 就见王掌事突然眼睛一亮,热络起来:“哎呀呀,县里都传遍了,说客云楼出了两道数街飘香的新菜,所做之人就是位年轻姑娘,说的怕不是你?赵掌事真是好福气,我说上次他怎么那么看重姑娘你呢,原来是有真本事!” 林溪心下有些怪异,酒楼间的消息这么灵通吗?别是一直盯着客云楼吧? 又听王掌事微笑着道:“当然,我福来楼也是很敬重有真本事的人。下次林姑娘再出新菜谱,若客云楼不适合,我福来楼一定高价收,绝不让林姑娘失望。” 哦,原来是想挖人。 林溪客套的应付几句,借由自己有事离开。 后方跟着赵掌事的青年见此上前,疑惑道:“王掌事,那就是个妇道人家,您待她如此客气做什么?”https:/ “你懂什么。”王掌事啧啧称奇,“赵德全那老狐狸,能平白无故看重她吗?更何况,你知道这姑娘是个什么人吗?” “小的不知。”青年恭顺回道。 王掌事道:“我派人打听了,此人叫林溪,家住新溪村。” 青年神色一震。 王掌事又道:“这林溪,过去可不是什么贤良淑德的女子,恶迹斑斑,在夫家也不甚安稳。放在往常,赵德全绝不会跟这种人来往。如今却颇为看重,其中一定有古怪!说不定在暗暗谋划着挤去我福来楼!” 顿了下,王掌事想起什么,看向青年,“话说回来,方生,我记着你也是新溪村的人,该是认识她的吧?” 049.方生:他知道怎么做了 青年猝然抬头,露出一张与方杏儿有几分相像的脸。 他正是方杏儿亲兄方生。因相貌还算端正,识得几个字,得了在福来楼跟着账房做学徒的差事。人也机灵圆滑,经常找机会给王掌事跑腿办事,留下不少好印象。 得意时,他还跟着王掌事打点过衙门的人,在衙门那儿也算是露过脸的。 方生低眉顺眼答道:“回王掌事,是同村的人,但我不常在村里住,同她不熟。” 怎么可能不熟? 方生与方杏儿关系极为亲厚,自然知道妹妹先前属意过沈忱。但沈忱竟然敢拒绝,方生十分不悦,连带着不待见沈忱娶的林溪。 然而妹妹至今还忘不了沈忱,也不知道那瘸腿男人到底给他妹妹下了什么迷魂汤! 就在不久前,方生听王掌事的差遣到衙门办事,不曾想碰到沈忱在那儿,还听到当街袭击官差的事,这可是不小的罪过! 涉案的人,全都是他认识的,都是酒囊饭袋的废物,方生并不觉得他们能袭击官差,反倒是身手一向过人的沈忱更有可能。 方生当即就着人去告知了妹妹,希望妹妹认清沈忱是个怎样无法无天的人,对沈忱彻底歇了心思!结果却与他所期望的大相径庭。 此刻,听到王掌事说起林溪,方生心里冷笑。 林溪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还能不清楚吗? 但他一贯会察言观色,看得出王掌事对林溪的态度有些特别,还想拉拢林溪。再加上客云楼的赵掌事竟然高看林溪,他即便压根不信,也不得不谨慎些。 王掌事果然就信了,道:“方生,我给你放个假,你且回家去。” 方生一愣,“可酒楼里的差事……” “无妨!” 王掌事大手一挥,道:“林溪今日做出来的新菜,竟能引起那般轰动,不能小觑。你既和林溪是同村的人,就回去打听打听,林溪到底是否已和客云楼已经画了押,菜谱给客云楼了吗。” 方生差点绷不住脸色。 王掌事嘴角上扬,自顾自道:“林溪要是还没画押,你想法和她套近乎,把菜谱搞到我们福来楼,要是画了押……你要么劝劝她反悔,要么试出她有没有其他新菜。我和老赵虽是合作关系,可谁让我们都是做同样生意的,只能对不住老赵了。” 方生听完,脸都绿了。 让他去讨好林溪?! 王掌事忽然若有所觉的看向方生,“你能做到吗?” “我……” “账房先生今年年岁已高,该是退了的年纪了,我看他的几个学徒里,属你最勤快好学。”王掌事意味深长的说。 方生一听,脱口而出:“请掌事儿放心,方生一定完成!” 王掌事满意的拍了拍方生的肩膀,扬长而去。 而方生站在原地,神色乍青乍白。 …… 当晚,方生就回了新溪村。 方家爹娘提前得知了他要回来的消息,特地做了好几个肉菜,还宰了一只鸡炖汤,方杏儿更是早早在家等着帮忙。 终于见到方生,方杏儿立马跑到他面前,“哥,你可好久没回来了!给杏儿带了什么好东西?” 方生脸色柔和下来,道:“都是大姑娘了,将来你可是要嫁到县里享福的,跟村里那些村姑不一样,行为举止注意些。” 方杏儿却一点都不想嫁到县里,她见过那些富商,都可丑了,肥头大脑的。 她跟方生撒着娇掠过这个话题。 方家爹娘见此,笑的一脸满足。 在他们村,方生就是年轻一辈里最有前途的,自己女儿也如花似玉,肯定能嫁个好人家,眼看以后日子会过的越来越好。 方家爹娘高兴的在吃饭时候不停嘘寒问暖。 方生却是惦记着王掌事交代的差事,敷衍过吃完饭,趁着爹娘收拾时,叫走方杏儿。 方杏儿以为方生又要跟以前一样念叨她,脸上就不大乐意。https:/ 谁知方生开口却道:“杏儿,你知道沈忱家现在怎么样了吗?他那个媳妇又怎么样?” 这话可是问到了方杏儿的心坎上! 她正愁没人帮她呢! 方杏儿眼一红,豆粒大的泪珠就掉了下来,“哥,你不在的时候,他们欺负过我好多次!尤其是林溪!” “这是怎么回事?” 方生怒上心头。 方杏儿赶紧告状,着重强调:“尤其是林溪!她一点都不把我放在眼里,平日里瞧见我还要给我脸色看,哥,你一定要给我出气啊!” 方生最是看不得自己妹妹受委屈,听完怒不可遏。 转念想到王掌事还要他讨好林溪的吩咐,方生一口血差点吐出来。 讨好是不可能讨好的! “妹妹,你放心,我一定给你出了这口气!” 方杏儿大喜。 她哥哥可比李水生有本事多了,这次一定能叫林溪吃个大大的苦头! 方杏儿用手帕捂着小脸,故意道:“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你别做什么太过的呀。我受点委屈还可以,你的前途可万不能被她影响了!” “放心吧。” 方生听到妹妹如此关心,心里一阵熨帖。 方杏儿见时机差不多了,把林溪经常去客云楼的事说出来,想让方生查查林溪在做什么。 方生冷笑:“我正是为此事回来。那小贱人竟然有什么独门菜谱,让客云楼的掌事大加看重。” “什么?这绝对不可能!”方杏儿想也不想就道,“林溪那贱人,怎么会有这样的手艺?独门菜谱一定不可能是她的!” 话落,方生灵光乍现。 对啊,林溪是什么人,村里都最清楚了,她怎么会有独门菜谱呢? 就算有,也一定不会是她的! 既然不会是林溪的……那他不如悄悄拿过来? 看王掌事那般在乎独门菜谱,若是他有,且是他的,那王掌事一定会更加看重他的! 这样一想,方生心脏骤然急促起来。 “哥?哥!” 方杏儿见方生在发呆,伸手在他眼前使劲晃了晃。 方生回神,咽了咽口水,强自镇定:“杏儿,你放心,哥已经有主意了,一定给你出口恶气!” “真的?还是哥你最好了!”方杏儿喜笑颜开。 050.沈忱家没人 与此同时。 林溪回家后就做了红烧茄子和东坡肉,沈忱和孩子们吃的很喜欢,都比平时多吃了一碗饭。 大宝四个现在对林溪是真的改观了,好奇的问她还会做多少好吃的菜。 四宝吃的撑,有些难受,林溪抱着她,给她揉揉肚子。 林溪笑眯眯的回:“自然还有很多。比如宫保鸡丁、麻婆豆腐、红烧鲤鱼、叫花鸡、醋鱼、八宝鸭、水晶虾仁……保证你们都没吃过,吃过就念念不忘。” 她报的菜名,大宝四个当然都没听过。 但林溪已经给他们留下很深刻的印象了,就是凡是她做出的他们不知道的菜,都好吃的不得了! 先前吃过的已经够好吃了,这些又得是多么好吃啊! 二宝直流口水,眼睛亮晶晶的问:“那我们明天吃什么?” 他现在每天都是无比期待饭点的! 林溪道:“明天会很忙呀,我和你们爹爹要在附近找找适合放瓦片砖块的地方,准备翻新房屋了。仔细一想,也没什么特别要做的,不如上山,我找些蘑菇回来,给你们做蘑菇炒肉。” “这个会比今天还要好吃吗?”四宝好奇的问。 “好吃呀,要先锅里放油烧热,炒香葱姜段,再加点蚝油炒肉片,这样出来的肉片又香又嫩,肥瘦皆宜,最后再加蘑菇。蘑菇自带的原味和肉片的爆香混在一起,可口诱人,直能飘香到村头呢!”林溪道。 大宝听的更是直咽口水,不住期望明天赶紧到来。 比起这个,他们也开心家里翻新的事。 在他们的印象里,到时候会来好多好多人,那家里就热闹了,即便林溪和沈忱不在,他们也不会闷在院子里和小鸡仔玩,能做好多事。 林溪余光瞥见沈忱从屋里出来,犹豫了下,放开四宝,让大宝带着兄妹几个出去玩消食。 大宝看了眼沈忱,默默带弟妹出去。 林溪登时正襟危坐,却见沈忱扭头进了灶房,拎着把斧头出来,一声不吭的砍柴。 他用斧头用的极为顺手,砍得也又快又狠,一下子就能劈成好几段。 林溪心尖儿有点颤,决定改天再说。 刚要溜,林溪突然听见沈忱低沉的声音:“白日去县里怎么样?” 就好像有什么微妙气氛终于被打破,林溪一下子有底气起来,麻溜回头过去,搬着小马扎坐在离沈忱一米远的地方,把在客云楼遇到的事说了遍。 怕沈忱不信,林溪道:“我晚上也给你们做了,是真的好吃吧,县里人也很喜欢,争的时候都把我吓了一跳呢!” 沈忱嗯了一声。 林溪又道:“不过我和赵德全没谈拢,也不知道他到底答不答应。其实二成利我也能接受。” 毕竟那不是她的酒楼,她一个外人就技术入股,赵德全信不过她很正常。 沈忱看她一眼,道:“只想要分成?” 林溪点头:“分成长久。我还打算着做其他生意,可现在不是合适的时机,慢慢来吧。你别觉得我坑他啊,我懂的真的很多,他应了不吃亏。” 沈忱道:“我信。” 他嗓音沉淡而平静,莫名叫人信服。 林溪心里顿时舒坦起来。 一高兴,她就想再说下去,和沈忱聊些村子里的家长里短。 沈忱大多时候只是应几句,并不多说,就成了林溪巴拉巴拉的说,他默不作声的砍柴。 待大宝四个回来时,院子里已经垒了相当高度的柴禾。 大宝诧异:“爹,这些……一个月都用不完吧?” 往常爹不是只劈几天的吗? 沈忱收了斧头,淡淡道:“之后没时间,现在多备些。” 大宝和二宝对视一眼,看向林溪。 林溪心情愉快的牵着三宝和四宝的手,带他们去洗漱。 …… 次日。 早上忙完,林溪打算下午进山,沈忱也要进山打猎。 大宝四个想跟着一起,被沈忱一口拒绝。他要打猎,带着孩子们不安全。 而林溪打算出手灵芝了,想去虎鸣山里找找其他药材。这是因为她目前不确定赵德全到底答不答应,翻新房屋后却会缺钱一段时间,她怕期间若有突发情况需要用钱时,却拿不出。还是有些钱在傍身来的安心。 但林溪其实还不太想卖灵芝,如果能找到其他珍惜药材,灵芝还能留一会儿。 走之前,林溪和沈忱想了想,还是把大宝四个送到了村长家,托张婶看顾。 张婶自然一口应下,还告诉林溪,她已经做完了一身衣服,第二身衣服也马上要做完了。 林溪和沈忱谢过后便离开了。 他们去的还是虎鸣山,因忙的事情不同,进山后便各自分开。 碍于上一次林溪险些出事,沈忱原想带着林溪一起的,林溪怕耽误他,信誓旦旦道:“我现在认的路多了,不会再像之前一样迷路。会边走边看路的。” 沈忱看她一眼,道:“走过的地方做个标记。” “一定!一定!” 林溪再三保证,沈忱终于走了。 林溪松了口气,腹诽道:她给沈忱留下的印象到底有多不靠谱? 看着吧,她这次绝对会顺顺当当的深入,顺顺当当的回来。 林溪信心满满的往山里去。 …… 村里。 方生一大早便出了门,在村里打听沈忱家附近的情况。 他在陈阳村是出了名的有前途,村民们自然很乐意和他拉近关系,有什么都说了。 方生不耐烦的听了好一会儿,终于听到个重要信息,就是沈忱和林溪与村长家关系亲近,若他们都出门,十有八九会把孩子们送到村长家看顾。 那沈忱家岂不是没人了?? 方生激动起来,怕村民们看出异常,按耐着性子先去了近些的村长家,悄悄的打探。果不其然,大宝四个和张婶都在院子里呢,一个不少。 方生立即朝沈忱家跑过去。 他做的谨慎,并没有靠近沈忱家,到了后只是远远的看着,见房门大锁,一直没人来,他才走近,扒着周围不高的院墙往里看。 院子里寂静无比,什么动静都没有。 果然没人在! 沈忱也不在!! 051.四宝出事了 确定了这点,方生心脏砰砰直跳。 他虽久不在陈阳村,但也知道了解沈忱这人。若沈忱在,他绝无可能偷走独门菜谱。 现在他头一次过来,沈忱久不在,这不就是老天爷特意给他的机会吗? 看来那独门菜谱与林溪果真无缘,注定了就是他的! 方生激动不已,小心翼翼的翻过院墙进去。 见院里整洁干净,粮食颇多,有肉有米面,方生冷哼一声。辜负欺负了他妹妹,竟还过的这样好,真该遭天打雷劈! 方生看不顺眼,想将看到的东西都毁了,又怕被沈忱、林溪察觉,只好先专心找菜谱。 他先是去了两间屋子里,将床头、柜里、各桌子都翻找了个遍,连同衣服什么的也都翻来,就怕菜谱被藏在里面,或者被压在什么东西下面。 结果来回找了好几遍,别说菜谱了,连张有字的纸都没看到。 “奇怪……林溪能把菜谱放到哪儿呢?” 方生环顾一圈,确定这两间屋子没有,扭头去了灶房和放杂物的地方继续找。 同样没找到可疑的。 他连灶房柜子里的碗筷都一一拿起来看,还是空空如也。biquiu 哪儿都找不到,方生烦躁不已,在心里暗骂。 最后方生不经意间一瞥,目光停留在了装米面的坛子里。 “莫不是……在这里面藏着??” 方生摸了摸下巴,打定主意过去翻找。 坛子一共有好几个,方生一一找过去,都没发现什么,直到走到最后一个坛子前,方生气的一脚踹上去,差点把坛子踢倒。 他骂骂咧咧的俯身继续翻,刚要把手伸进去,忽然听的外面有一声叫喊。 “有贼!快来人!” 方生心头一跳,猛地站直身子跑出去。 院墙并不高,以方生的身量足够看清楚外面,并没有什么人。 也是这时,他又听见一声叫喊,像是个稚童。 方生心虚不已,怕招惹来别人就要走。 他才翻出去,转身就见不远处的草丛里,躲着个小孩,正对上了那小孩的视线。 竟然是沈忱家的那个小闺女! 四宝见方生看到了她,吓的连连后退,一边叫人一边转身往村长家跑。 方生暗道不好,心一狠,追了过去。 他人高腿长,很快就追上了四宝,在她又一次叫喊时,猛地抓住她的衣领,往后用力一拽。 四宝踉跄倒地,害怕的哭了出来,奋力挣扎。 “来人啊!救命!!” “还叫!是你自己撞上来的,别怪我不客气!” 若是四宝引来了人,他就会被发现,到时候叫沈忱知道,就凭沈忱那个敢惹官差的脾性,绝不会对他罢休! 再者,他的名声也会变烂,以后如何出头??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一个孩子而已,又是沈忱和林溪的孩子,没了便没了! 方生目光一厉,俯身抓起一块大的碎石,狠狠砸在了四宝脑袋上。 顿时,鲜血直流! 四宝尖叫了一声,身体抽搐了下,在方生手里瘫软下来。 方生猛然回神,仿佛被什么蛰到般撒手将四宝甩到地上,连连后退。 “我……我……” 方生赶忙把沾血的石头也扔掉,手微微发抖,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看看自己,再看向地上一动不动的四宝,慌的扭头就跑。 回神之际,他已经到了自家门口。 方生冲进去跑进自己房间,腿一软坐倒在地。 “怎么办……那小贱种死了没……应该是死了吧……回来的路上有没有人看到我……没有吧……如果有,我肯定会被叫住……” 方生六神无主,直到看到自己身上衣服也沾了血,彻底回神,赶紧脱下外衣来,找别的衣服换上。 就在这时,门口响起方杏儿迟疑的声音:“哥,你怎么了?” 方生猛地转身,吓了方杏儿一跳。 方杏儿见他脸色青白,结结巴巴的问:“哥,你……” “我没事!” 方生打断方杏儿的话,故作镇定的系上外衣带子,挡住桌上带血的外衣。 他道:“我突然想起来,县里还有些事,得回去了。” “你不跟爹娘说一声吗?”方杏儿狐疑的看向方生身后。 方生不知如何回答,脸色一沉:“你代我跟爹娘说一声就成。杏儿,你先出去,哥要收拾东西。” “那我帮你收拾吧。” 方杏儿有些担心方生,抬脚走进来。 方生此刻哪敢让她帮忙,立即过去把人推出去,好说歹说的让方杏儿离开,关上门后就赶紧收拾。 方杏儿站在院子里,依旧狐疑的望着方生的门。 兄长不对劲,放在往常,他绝不会像刚才那样对她说话的。 到底发生什么了?? …… 下午。 在虎鸣山的林溪只找到些常见的药材,眼看天色不早,还得回家,林溪就放弃打道回去。 因着在来时于路上做了标记,林溪很顺利的原路返回,一直到虎鸣山山脚下。 但没见着沈忱的人影。 林溪在山坡上坐下等沈忱,心想这次她肯定让沈忱刮目相看! 干等着也没事,林溪就翻看着竹筐里的草药,想着先处理下。 谁料刚开始不久,忽见张婶从山坡下跑来,边朝她而来,便急声大喊:林溪!可算找到你了,大事不好!你家四宝出事了!” 林溪看到张婶,原还想跟张婶打招呼。 一听这话,她脸色一变,立即起身,顾不上竹筐和草药,直接朝张婶跑过去。 “四宝怎么了?!” 张婶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说话也断断续续:“是这样,我在院里做……做衣服时候……大宝他们要出……出去在附近玩,我想着附近没……没什么人,就答应了……” 林溪一听更急了,连忙拍着张婶的背给她顺气,“然后呢?然后呢?!” 张婶缓了两口气,道:“然后过了会儿,我做完手里那套衣服……出……出去寻他们。谁知找到大……大宝三个小子……没看见四宝!我们就急了,叫上回来的则儿和……和玉儿在附近找,一直没找到!” “直到,我们找到你家附近,就看到四宝满头是血的躺在小路上,人昏迷着,怎么都叫不醒!” 052.用灵芝 “什么?!”林溪如遭当头一棒,一下子就急了,“怎么会这样?四宝现在人在哪儿?她现在人怎么样了??” “林溪你别急,我们发现四宝后,就近把她送回你家了,现在玉儿在你家照顾着,我让则儿赶紧去老李家借牛车,再去县里请大夫过来了!”张婶安慰林溪,“四宝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张婶自己说这话都没有底气。 找着四宝时候,四宝小脸白的啊,跟纸一样,进气还不如出气多! 张婶吓的当时腿就软了,大宝三个更是慌的不知所措,眼泪都出来了。 林溪一听张婶那话,哪里还顾得上别的,急的扭头拔腿就往家里跑。 她又不是傻子,听张婶的描述,四宝绝对受伤很严重! 可县里离陈阳村多远啊! 就算赶牛车,来回一趟时间算下来,大夫来也得晚上才能到了。四宝那么小的孩子,哪里能挨到晚上?! 还好还好,她懂医。 对了,她懂医! 林溪猝然停下,扭头回去拿她的竹筐。里面有些草药,说不定对四宝是能用得上的! 张婶被林溪一来一回弄的一头雾水,但见林溪着急忙慌的回去把地上东西弄回到竹筐里,她认得那是草药,就赶紧过去帮忙装。 三下五除二的弄完,林溪往村里跑,速度快的叫张婶看的担心。 “林溪,你慢点!小心摔倒啊!” “这时候还怎么慢的下来!” 林溪心急如焚。 回到村里时,林溪已经累的直喘气,眼前发黑。 但一想到四宝,林溪就担心的停不下来,勉强撑着精神回去。 终于到家门外,林溪一进去就看到村长在院子里急的团团转,“大夫怎么还不来!大夫……林溪!” 村长看到林溪,快步上前,“你回来就好,看样子你已经知道了,是我家那个告诉你的吧……” “四宝呢?在屋里是吗?”林溪一迭声的问。 村长点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林溪已经绕过他进屋。 张婶比林溪慢,这才姗姗来迟,到门口后累的一屁股坐倒在地,叫村长:“快别……别进去打扰了,等则哥儿请回……回来大夫再……再说。” 村长也在担心张婶,看到她松了口气。 屋里,林溪一进去,就看到二宝和三宝围在床前。 张玉还在,拧了个湿帕子给四宝擦洗脸上。 旁边放着的一盆水,几乎都成了血水,空气里也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 林溪心里一沉,放下竹筐问:“四宝现在怎么样了?” 听到她的声音,张玉惊喜的回头:“林姐姐,你可算回来了。” 又看向床上,道:“四宝还是没醒,我刚把她额头上的血给她擦干净,又给她换了身衣服。” 林溪上前,看到床上躺着的四宝脸色煞白,脑袋上缠了好几层布止血,瘦弱的好像就要再醒不过来了。 她心里咯噔了下,连忙过去,张玉细心的给她让开。 二宝和三宝脸色也白的难看,慌的浑身直发抖,神情茫然又无措。 看到林溪,他们好像终于找到了依靠,一把攥住林溪的衣角,仰头哭着问:“四宝会不会再也……醒不过来了……” 三宝呆呆的道:“四宝最……最喜欢糖了,我跟她说只要她醒了……我把我的糖让给她,可她……还是没有反应……” 林溪看看四宝,再看向二宝和三宝,难受的说不出话。 旁边的张玉见此,亦是悄悄抹了抹眼角,转身默默的出去,将空间留给他们。 林溪深吸一口气,坐在床边并指搭上四宝的脉,同时用另一只手拍拍二宝和三宝的肩膀安慰:“没事,有我呢,不会让四宝有事的。” “真的吗?”二宝咬牙问,眼里闪烁着泪光。 林溪重重点头,心里却是沉到底。 她给四宝把过脉之后,发现四宝的情况很不好,似乎是受到过惊吓,失血过多,内里受损,可以说就剩下一口气,恐怕连半个时辰都撑不过去了。 不行,四宝不能有事! 沈忱还没回来呢,要是四宝没了,沈忱会……会…… 林溪攥紧手,当机立断的起身,对二宝和三宝道:“林姨想办法救四宝,你们在这里先陪陪四宝好吗?” 二宝和三宝重重点头。 林溪没见到大宝,问:“大宝呢?” 二宝道:“哥哥跟张则哥哥去县里请大夫了。” 林溪闻言,放了点心,安抚了两人几句转身出去。 外面,村长一家正在发愁。 见她出来,村长和张婶立马围上来问:“沈忱呢?出了这么大的事,得他在家做主啊!” 林溪道:“沈忱在虎鸣山里打猎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也不知道他在山里的哪里。” “这……这可怎么办啊!”村长愁眉苦脸。 “沈忱不在,我还在呢!”林溪斩钉截铁开口,“村长,四宝这样不可能是自己摔的,你们发现四宝时候,有看到过别人吗?” 张婶摇头:“我们就看到了四宝一个人。” 张玉灵光一闪,道:“四宝可能是被人故意砸的!我们找到四宝时,我有在旁边看到过一块带血的石头!” 林溪闻言脸色顿冷,“张婶,劳你们帮个忙,改日必有重谢。” “说这些做什么,沈忱不在,我们帮衬你点应该的,有什么帮你说!”张婶道。 林溪便对村长道:“请您代我去县里报官。四宝这是被人有意谋害,绝对要讨个公道!” 村长作为乡官,对这种事本就义不容辞,当即就一口应下来,转身离开去做。 林溪又看向张婶道:“张婶,您做衣服,家里定然很多针,我想借来用一用。” 张婶一愣,不明白林溪要这些做什么,但还是答应下来回去去拿。 林溪最后对张玉道:“玉姐儿,能麻烦你去帮我把那块带血石头捡回来吗?” 张玉点头,扭头就跑了出去。 院子里没了人,林溪立即进到灶房,想把灵芝找出来。 先前留着灵芝,就是等着急用,不曾想最后不是卖钱急用。 四宝如今危在旦夕,用灵芝正好,可以吊住她的命! 053.给四宝针灸 然而,林溪刚进到灶房,突然发觉不对。 因为她瞧见装米面的杠子旁边有柴禾,并且乱了,才骤然反应过来——灶房被人翻找过了! 林溪有个习惯,所有东西,必须整整齐齐的堆放,而且都有固定的位置。 先前柴禾是被乱堆在灶台旁,自她接过灶房来,她嫌柴禾堆在灶台旁边碍她的脚,沈忱便听她的话,后来砍完柴,一定都会把柴禾垒在靠近门口往里凹进去一大块的空地上。 现在柴禾却在坛子周围。 所以在他们回来前,家里一定进了个陌生人。 难道……是贼?! 四宝不知什么原因回来正好撞见,贼人起了歹心,就用石头想把四宝砸死?? 这样一想,林溪暗道不好,快步过去翻找灵芝。 看到灵芝还在,一个不少,林溪才终于松气。 “幸好,贼人没找到灵芝,四宝有救了……” 下一刻,外面响起张玉的声音:“林姐姐!我给你把石头拿回来了!” 林溪回神,谨慎的把灵芝放回去才出去。 见着张玉,林溪道:“今日多谢你。照顾四宝,改天我和你沈大哥一定去你家一并谢了。” “这没什么!没什么!” 张玉连忙摆手,记着林溪还想要她家的针,怕自己娘来回太累了,就道别离开回去帮忙拿。 林溪目送她远去,心里一暖。 随后,林溪回灶房起火,然后又去院子里打水,想着灵芝处理一下。 灵芝虽是好药,药性却太强劲。林溪担心四宝小小的身子受不住,先只切了几片。 “你……在做什么?” 门口突然响起声音,林溪吓了一跳,差点切到手。 她转头看去,二宝站在门口看她,眼睛还红着。 林溪叹了口气,招他过来给他看,“这是灵芝,很好的药材,四宝吃了能保住命。所以四宝不会有事的,别担心。”https:/ 她温柔的用衣角擦了擦二宝脸上的眼泪。 二宝愣愣的看向案板,再看向林溪,重复了一遍:“灵芝?” “对。你来的正好,帮林姨一个忙好不好?”林溪怕二宝会因为太过担心而胡思乱想,想让他转移下注意力。 二宝沉默几秒:“我能……做什么?” 林溪把切好的一片灵芝给二宝,道:“把这个塞到四宝嘴里,让她含着。然后你带着三宝守好四宝,安慰安慰三宝,让他休息。二宝是哥哥,林姨相信二宝会做好的,是不是?” 二宝看林溪的眼神似乎有了些变化:“我会的!” 他接过灵芝片跑了出去。 林溪看他精神似乎好了些,安了些心,切好灵芝后,她把剩余的灵芝放回坛子里,再出去挑选能用到的药材。 挑拣完时,张玉正好来了,带着林溪想要的针。 林溪感激的道别,张玉听的不好意思。 “玉姐儿,今日你已经帮了很多忙了,回去休息吧,张婶一个人在家,也需要你。” 林溪要针,是想要给四宝针灸。 做针线的针虽然大不如银针,可现在她哪儿能弄得着银针? 等会儿施针,还是不要有外人在场的好。 张玉自觉也帮不上什么忙了,就没多说离开。 林溪熬上草药,便带着针进了屋,二宝和三宝一见她,登时站直了身。 林溪顺手拿着蜡烛过去,道:“二宝,三宝,林姨给四宝熬了药,你们去看看火,别让火灭了好不好?看着的时候一定要小心。” “好!” 二宝和三宝比先前更信任林溪,二话不说跑出去。 林溪坐在床边,心疼的看着四宝。 她好不容易才把四宝养的长润了些,现在又被个贼人害的这么惨,等她抓到那贼人,一定要把对方碎尸万段! 林溪狠狠的心里咒骂几句,拿过蜡烛来给针加热消毒,然后解开四宝的衣服,准备施针。 …… 外面,灶房里。 二宝和三宝一丝不苟的盯着火。 三宝沉默的扭头看向房屋,轻声道:“四宝真的会没事吗?” “肯定会没事!一定会没事的!” 二宝说的坚决,可眼里带着泪光,也不知道是在说服他,还是在说服三宝。 三宝低下头,忍不住道:“爹爹什么时候才回来……我……我想爹爹……” “我也想……” 二宝用力的拿衣袖抹了下脸,心里暗暗告诫自己,爹爹和大哥不在,他一定要担起责任来照顾好弟弟妹妹,还有…… 二宝不自觉也看向房屋,似乎看到了里面的林溪。 …… 与此同时。 沈忱其实并不在虎鸣山。 他与林溪先前到虎鸣山分开后,没有第一时间离开去打猎,而是如上次一般,远远的跟着林溪走了一段路。 看林溪找草药找的入神,沈忱在沿途留下了些标记,以免林溪返回时找不着路。 确定林溪一个人没问题,他才离开去别处,花了些时间在山中做了些陷阱捕捉猎物后,便下山去了县里。 到县里时,已然是下午。 沈忱熟门熟路的找到西集市去,深入街巷,拐了好几次,最后停在一家小门户前。 他上前敲门。 里面很快有人出来开门,是个同沈忱差不多的青年,模样端正肃净,身量笔挺。 见沈忱,他眼睛一亮,张口就叫:“大……” 沈忱看他,冷冷淡淡的一眼,瞬间止住青年的话头。 青年赶忙让开,请沈忱进去。 再出来时,已然是傍晚,沈忱看时间差不多了,准备回陈阳村。 青年不舍的问:“您真的不打算回去吗?” 沈忱面无表情,微垂眼帘遮住眸中情绪,道:“……回不去了。” 想了想,沈忱又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子。 青年忙道:“上次的已经够了,您真的不必再……” 沈忱却不由分说的扔给青年,钱袋子准确无误的落入青年怀中,而后他头也没回的离去。 青年捧着钱袋子,望着沈忱被斜阳落暮拉长的影子,心中酸涩的渐渐红了双眼。 回去路上,沈忱将出县,忽听有人叫他。 “沈大哥!!” 沈忱停住,回头一看,竟是张则赶着牛车而来,上面还有大宝,和一个鬓发斑白,但精神矍铄的老者。 054.沈忱回来了 陈阳村。 林溪用了大半个时辰,终于给四宝施好针。 期间二宝和三宝还进来了一趟,冷不防看到四宝衣着单薄,身上还扎满针,吓了一跳,瞬间就冲了过来。 “四宝!!” 林溪连忙拦住他们:“别碰四宝!我在给四宝吊命呢,这些针可是保住她的关键!” 二宝和三宝震惊的看着她,又看向四宝,明显不信。 林溪就指给他们看:“你们看,四宝现在是不是看着好多了?” 两个小团子狐疑的看过去,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就是如此,四宝瞧着脸色确实没有那么白了,呼吸好像也平稳了些。 二宝不确定的问:“你是在给四宝治病吗?” “当然了!林姨医术过人,绝对不会让四宝有事的。”林溪安慰几句,用衣袖抹抹满头的汗,问:“是药煮好了吗?” 二宝和三宝立马点头。 他们看过林溪煮药,要等水沸腾,冒泡泡好一会儿,药才能喝。 方才他们认真的盯着,水开后等了好一会儿才过来告诉林溪的。 林溪就站起身来,道:“那你们在这儿陪陪四宝,我去倒药过来喂四宝,记住,不可以碰四宝身上的针。” 两个小馆子犹豫的点点头。 待林溪出去了,三宝小声问:“四宝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二宝不清楚,纠结的道:“她肯把灵芝给四宝吃……我听说过,灵芝真的是很好很好的药。她这么舍得,应该不会害四宝的。” 或许,林溪是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很快,林溪端着药进来了。 她把药放在旁边小桌子上,伸手探了探四宝的额头体温。 二宝和三宝扒在床边,眼巴巴的看着。 林溪估算着时间等了会儿,把四宝嘴里的灵芝切片取出来,然后把四宝脑袋上和两只手的针都拔出来,放到布包里包好。 二宝机敏,看出林溪是要喂药,轻手轻脚的帮忙把四宝扶起来,让四宝靠在自己怀里。https:/ 林溪有些欣慰,端过药来自己先喝了一口尝味。 确定四宝能喝,才开始喂四宝。 但四宝昏迷着,嘴巴也闭的很紧,林溪不得已只能掰开她的嘴巴,一点一点的喂。 如此,还撒出来不少,林溪就边喂边用衣袖给她擦。 终于全喂完药,林溪刚要放下碗,一旁的三宝立马上前接过来。 林溪让二宝把四宝放下,重新给四宝在脑袋穴位上施针,道:“二宝,你带三宝去灶房再拿片灵芝来。你知道放哪儿了是不是?” 二宝和三宝都看的心惊胆战,立即应声出去拿。 林溪专心致志的施针。才扎到第三针,忽然听到外面有碗摔碎的声响。 她扬声问:“二宝,你们怎么了?” 外面回她的,却是二宝和三宝惊喜的声音。 “爹爹!!” 林溪手一顿,猛地转过头去。 沈忱回来了?? 无须她问,外面大宝的声音已经回了她:“我们把大夫带回来了,路上正好碰见爹,四宝呢?她人现在在哪儿?!” “在屋里面!”二宝急急的说。 随即,便有数人脚步声响起。 林溪稳稳的扎完第四针,就见外面的人进了屋,最前面的人果真是人高马大的沈忱! 一看见他,林溪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眼睛一亮,道:“沈忱,你可终于回来了!怎么回来的那么……” 话未说完,却见沈忱脸色忽沉,一个箭步冲过来,眨眼间就到了她面前,用力攥住她的手扯开。 “你对四宝做了什么?!” 林溪措手不及,被扯的踉跄一步离床,差点自己绊倒自己。 她顿时愣了,“你……你说什么?” 沈忱却没理她,靠近床边担心的看向四宝。 在看到四宝满身是针时,他神色骤冷,伸出手去。 回来的大宝也急的上前。 这时,忽而响起一道声音:“咦,你们这不是已经救了这小女娃吗?还请我老头子来做什么?” 沈忱动作一顿。 林溪回过神来,心凉了半截。 她看向说话的人,待看清后诧异出声:“怎么是你?” 对方也看向她来,眼神一动,“原来是你啊。” 后面跟进来的张则对发生的情况不明所以,道:“林姐姐,这是县里的罗大夫,人又好,医术也极好,相信一定能救四宝的!不过,”他面露疑惑,“看你们好像认识?” 林溪更诧异了。 这老头就是罗大夫?? 罗大夫捋了捋胡子,慢悠悠道:“原来是沈夫人。” 他眼神从沈忱移到林溪身上,有些不明。 “在县里时,沈夫人去老朽的医馆里卖过草药。” 说着,罗大夫走到床边。 看着床上的四宝,他道:“这小女娃面色苍白,但中庭已有回转之象,想来已是有人及时施救,留住了这小女娃的命。” 又俯身仔细瞧了瞧四宝身上的针,难掩惊叹的道:“这是用以做针线活的针吧?沈夫人,你我第一次见面时,老朽便知你略懂医术一二,不曾想,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精通,并且大胆。用这种针做针灸,稍有不慎便是命绝,我是万万不敢用的。但沈夫人你不仅用了,并且还成功了,真是后生可畏。” 话落,满室寂静。 所有人都齐刷刷看向林溪。 张则眼睛亮晶晶的,“林姐姐,没想到你这么厉害!” 大宝有些愣,看看林溪和四宝,他心里一动,扯了二宝退后小声问询。 得了如此高的赞赏,林溪想自己应该是高兴的。 但她没有。 她的目光越过罗大夫对上沈忱的视线。 沈忱无意识的收紧手,喉间发干,望着林溪方要开口,林溪已先一步撇开视线,对罗大夫道:“四宝的情况,相信罗大夫把一把脉便知了。这种针终归比不上正经用的银针,罗大夫应该带了,剩下的便交给罗大夫,我还有一贴药微煮好,先出去了。” 沈忱沉默。 罗大夫若有所觉的看眼沈忱,再看向林溪,道:“沈夫人不妨一并留下,看上沈夫人施针穴位奇特,我不了解,不便改了另施他方。” 055.谢谢你 “我……” 林溪方要开口拒绝,沈忱开口道:“要煎什么药?我去,劳你留下。” 林溪抿了抿唇,没说话。 此刻,便是大宝三个小孩子,也意识到了哪里不太对劲,但一时说不上来,不由自主的噤声。 迎着沈忱深邃的眸光,林溪还是开口道:“灶台上有配好的,重新烧水煎好就是,大概要到只剩一碗水或者两碗水的时候。” 沈忱颔首,一言不发的走向门口。 经过林溪时,他难得的迟疑了下,想说些什么。 林溪却先他一步走到床前,问罗大夫银针在哪儿。 沈忱微微低头,走了出去。 张则感觉哪里怪怪的,也赶紧出去。 “施针时要心无旁骛,不可有旁人打扰。”罗大夫见大宝三个担心的想上前看着,遂开口。 大宝懂事,并不多说,拉着两个弟弟出去。 走之前,二宝连忙把带来的灵芝切片给林溪。 房门关上的声音响起,林溪才回神,压下心里不舒服的感觉,道:“罗大夫,我们开始吧。” 罗大夫却是咦了声:“我老头子要是没看错的话,你手里拿的……是灵芝?” “正是。” 明晃晃的在这儿,林溪也没法否认,痛快承认。 她上前掰开四宝的嘴,把灵芝切片塞了进去,然后开始拔出四宝身上的针。 “先前不识得罗大夫,多有冒犯之处,见谅。眼下救人要紧,既然罗大夫不熟我施针之法,那便我来吧。”林溪道。 “也可。着急忙慌赶了一路,我确实也累的手抖,不便施针。”罗大夫干脆的打开药箱取出银针,递给林溪。 林溪沉默的取针施针。 银针比普通针线活的针更好用,林溪用的更顺手,速度快了不少。 说实话,这是罗大夫头一次见到的陌生针法,十分的好奇。 他看着看着,眼神从一开始的探究逐渐变深,瞧着林溪的目光也变了变,意味不明的道:“有沈夫人在,你家请我这个老头子来,怕是多此一举了。” “罗大夫谦虚。”林溪淡淡道。 056.我想给你道歉 因着今晚发生了太多的事,又累了一天,林溪晚饭就只简单的做了点。 大宝三个还想等沈忱回来一起吃,耐不住太饿了,狼吞虎咽的吃完。 林溪看天色实在太晚,劝他们先去睡觉,但三人都坚持要守着四宝,结果没多久便累的睡着了。 林溪轻手轻脚的把人抱回他们房间。 抱完二宝和三宝,再回去要抱大宝时,大宝迷迷糊糊的醒了。 林溪心疼他一个孩子跟着到处奔波,费神费力,轻声道:“回去睡吧,四宝这儿有我呢。你得现在休息好了,明天才有精力继续照顾四宝呀。” 但其实,大宝是个很倔的孩子,比沈忱有过之而无不及。 林溪对说服他都有点愁。 谁知大宝借着烛火睡眼惺忪的看了下她,竟然乖乖的应了,自己走了回去。 只是在要出门时,他停下留了句:“你也早点休息。爹爹回来了,爹可以照看四宝。” 林溪愣了下,赶紧点头。 难得啊,大宝竟然关心她了。 这真是个良好的迹象! 林溪心情愉快的想。 下一刻,林溪突然听见床上的四宝尖叫了一声。 她转头看去,四宝像是做了什么噩梦,身体都挣扎起来,边哭边喊爹爹。 林溪连忙过去,将四宝抱进怀里,安抚似的轻声哄:“不怕不怕,我在啊,林姨在呢,你没事了啊。” 四宝却还是身体抖的厉害。 林溪怎么哄都没办法,突然灵光一闪,唱了首以前听过的摇篮曲。 她声音还是好听的,轻缓柔和。 渐渐的,四宝真的平静下来,缩在她怀里,小手紧紧的抓着她的衣服。 林溪心疼不已。 想着想着就突然想到沈忱,她这才带了不到一个月的孩子,就感觉心力交瘁了,那沈忱带了孩子那么多年,岂不更辛苦? 更别提,四宝还不是沈忱亲生的。 林溪叹了口气。 外面,大宝站在门口,听着里面娓娓唱来的歌谣,如同被定在原地般难以动弹。 很快,里面唱完了。 大宝却还是站在原地。 直到确定林溪不会唱了,他看眼深沉的夜色,用手背抹了下眼角的眼泪,轻手轻脚的回到屋里,照常给两个弟弟掖了掖被角,才爬上床窝进自己的被子里。 …… 林溪等到半夜,眼皮子都要挣不开了,才听到外面有动静。 她立即起身开门出去,看到沈忱和村长站在门口说话。 看到她,村长叫她过来,道:“林溪啊,你出来的正好,我一并跟你说了。我已经替你们报官了,衙门说一定会查个清楚的。” 林溪这才想起来这遭,忙道:“村长,我还有个发现,家里进了贼,可能是来偷财物的。我想,兴许是四宝恰巧回来碰上了那贼人,对方就起了歹心,想害四宝灭口。” 村长道:“这我已经知道了。” “您知道了?” 林溪诧异。 村长点点头,指着沈忱道:“我是回来路上遇到沈忱去送罗大夫的。沈忱送完人,也要去衙门,我就跟着一起去了。路上,沈忱就说了发现家里进过人的事。要真是贼人,恐怕陈阳村这一带的人都危险了。放心,一定会把那些人捉拿归案!” 林溪意外的看向沈忱。 沈忱也定定的看着她,眸光有种说不出来的意味。 林溪莫名有点慌,收回目光跟村长道谢。 事情都说完,村长便道别回去休息,说是明早再去衙门录取供词。 他走后,只剩下林溪和沈忱,忽然有些尴尬。 林溪干咳两声,道:“其实这事也简单,只要四宝醒了,就知道是谁了。可四宝一时醒不来,所以就……麻烦了些。” “无妨,我会有办法。”沈忱低声道。 林溪不知该说些什么了,想想道:“你还没吃饭吧?我们给你留了些,你等着,我去给你热热。” 说完她就要转身走,却被沈忱一把拉住。 男人的体温格外灼人,林溪激灵了下,结结巴巴的道:“你作什么?有话好好说,你别……别……” 不会怀疑是她做的吧? 她冤枉啊! 然而,林溪听到的却是一句低沉的喃语:“对不起。” “……啊?你说什么?” 林溪懵了下,怀疑自己听错了。 沈忱注视着她,道:“我今日并非有意,只是情急。我向你道歉。” 林溪这下确定自己没听错了,睁大双眼,好半晌才反应过来,道:“那个……我明白。其实也是……‘林溪’不对,从前多行不义,做坏事做多了,就没人愿意信了,这点我是明白的。” 她明白沈忱。 但……还是生气和委屈的。 毕竟她是真的很担心四宝,也是真的在为四宝的着想。 哎呀,说来说去,都是原主的锅! 沈忱深深的望着林溪,道:“我知道。” 林溪腹诽:你才不知道呢。 再看沈忱时,林溪脸色就软化些了,“那我不生气了。你道歉就道歉,不用抓着我啊。” 她还以为他要动手呢。 吓死她了。 沈忱低声道:“不这样,你不愿意停住听我说。” 林溪听的红了脸,红晕极快的从脸颊蔓延至颈后,烫的她不好意思的甩开沈忱的手。 沈忱这次由着她挣开了。 林溪道:“我又不是真的不讲道理,哪儿能真的不听你说嘛。就……你下次好好跟我说,别板着脸不就成了。” 沈忱看着她,嗯了声。 林溪干咳两声,道:“那什么,我去给你热热饭菜,你去看看四宝吧。她可想你了。” “那你呢?” “啊?”林溪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道:“我不是说我去给你热饭菜吗?”https:/ 沈忱沉默了下,点头。 林溪觉得哪里怪怪的,本能的不太想想下去,转身就去灶房。 沈忱目送她进去,才带上院门进屋。 灶房里,林溪忽而拍了拍自己的脸,呢喃道:“林溪啊林溪,你太没有出息了!要镇定,要冷静!知道你第一要事是什么吗?赚钱啊!其他的一切都是浮云,不是你的!” 自我催眠了会儿,林溪定下心来,生火给沈忱热饭菜。 057.方家儿子可不一般 沈忱吃完饭,说自己守着四宝,让林溪睡觉。 林溪道:“我去隔壁睡不方便。而且四宝跟着我,要是她有个什么,我懂医术,能及时处理。” 沈忱闻言,说自己也留下。 林溪这哪儿能答应。 沈忱一个大男人留在旁边,她还怎么休息得下去? 好说歹说的,林溪才把沈忱劝走,赶紧上床钻进被窝里,抱着四宝睡觉。 不出所料,后半夜四宝发了烧,林溪迷迷糊糊的醒来,用罗大夫留下的银针给四宝施针,又出去给四宝煎药。 好在沈忱听到动静出来了,林溪困的不行,告诉他怎么煎药,自己回去睡下。 这一睡,林溪直接睡死过去了,再睁眼时天已亮,四宝安静的缩在她怀里,两只小手紧紧抓着她的衣服。 林溪伸手探了探四宝的额头,高热已经退下去了,这叫她松了口气。 她轻手轻脚的穿好衣服下床,又拿过旁边的药给四宝换了伤药,才出去。 一开门,外面等着的大宝三个就巴巴的看过来。 林溪诧异,示意小声:“你们怎么起这么早?” 二宝小声回道:“我们担心四宝,睡不下去。四宝醒了吗?” “还没醒,你们要是想进去,小心别吵醒四宝。”林溪叮嘱,又问:“沈忱呢?” 大宝道:“爹爹在灶房。” 林溪让出路来让大宝三个进去,走到灶房去,果然见沈忱正在做早饭,粥将将煮好。 听到声音,他道:“等会儿就能吃了。” 林溪进去,换下沈忱来做配粥的小菜,道:“昨晚你已经给四宝喂过药了?” “嗯。” “你怎么不叫醒我呢,四宝有些怕苦,不太肯喝药,我可以帮着哄她。” “无妨。” “好吧。” 林溪去洗了把笋,回来见沈忱还在,诧异道:“你不去忙别的事吗?” 沈忱看着她,喉结微微滚动,片刻后才道:“有话与你说。昨晚我去县里时,一道找了背夫,说明过两天再叫他们来。工人那边,我也打过招呼了。” 林溪点点头,“四宝出了事,是得往后延延,还是你想的周到。” 沈忱道:“一会儿我也要与村长再去趟县里的衙门,应是午时才归。” 林溪就道:“那你把那块带血的石头也带上吧,那是物证。” 要林溪来说,四宝被害这事,有些难查。 这年头没有后世的监控、指纹等办法,基本上靠纯人力,陈阳村有几路皆通,经过的行客不知几几,贼人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林溪叹口气,道:“尽力即可,最主要是四宝无事,这就是最大的幸运了。” 沈忱却道:“我会查到的。” 林溪不好打击他的积极性,鼓励似的拍拍他的肩膀。 …… 吃过早饭,村长正好就来了,同沈忱去县里。 林溪在家里待不太住,思前想后,对大宝三个道:“我出去一下,很快就回。要是遇到危险,你们就大声喊,我在附近能听得到。” 大宝三个听话的点点头。 林溪便出了门,找到昨天四宝遇害的地方。 那里地面上还残留着血迹,触目惊心。 林溪俯身仔细找地上还有没有遗漏的蛛丝马迹,没找多久,忽听有人叫她:“沈家娘子啊!” 林溪一抬头,竟是上次见到的陈媒婆。 陈媒婆扭腰甩着手绢而来,一脸的好奇后怕:“听说你家四宝昨日遭了贼人,脑袋被砸出好大窟窿,吓死个人了!” 林溪不太想和外人说这种事,敷衍的应和两句,就低头继续找。 陈媒婆见此,心中有些不快,故意道:“不是我说,沈家娘子,你这样找有用吗?还不如去寻些可靠的人,说不定还能保护你们。” “谢陈媒婆好意,我家相公已经告了衙门,相信官家会给个交代的。” 陈媒婆却噗嗤笑出声来:“说白了,就是一女童意外被害,人又没事,衙门每日公务堆积如山,还能抽出空来查那个吗?” 林溪不由皱眉,看向陈媒婆:“那依媒婆你的意思?” 陈媒婆看林溪就有些不高兴。 她原本接了方家的媒钱,到年关都应是不愁生活了,哪晓得竹篮打水,一场空。就算瞅着空子,林溪还在,她又能有什么办法呢?无奈之下,她只得把媒钱还给方家,吃了好大的亏! 陈媒婆故意显摆:“自然找和衙门关系匪浅的人呗!比如,村里谁不知道方家儿子方生和衙门是有些关系的,若有他,衙门的人指定鞍前马后!日前我就得过。但依着你家与方家的关系,可不像我能得些呦!” 林溪:“……” 陈媒婆这时又道:“不过就算人家愿意也没法,人方家儿子多忙啊,平日里又不回村里,岂是你们能见到的?前日我倒听说方家儿子回来了,只可惜昨日又不知为何匆匆离开,你们是没有这个福气喽!” 林溪闻言,不禁皱眉,“我家有我相公在,用不着方家的。” 野菜的事,她还没跟方杏儿算账呢! 陈媒婆脸顿时耷拉下来,扭头就走了。 林溪无语的摇头,继续找,最后找到草丛里,都没找到什么,倒是发现草丛里像有人呆过,显得杂乱。 “这一片是倒着的,但并不多,不像成年人躲藏,难道……是四宝?” 林溪见地上有些痕迹,顺着找过去,忽然在有血迹的碎石堆里,扒开发现了四宝的头花。 这是林溪亲自带四宝挑选的,由两条短细带编织而成,但此刻少了一条。 林溪拿起来看,呢喃道:“应该是四宝挣扎过,期间掉下来的。缺失的另一条,不会在那贼人身上吧?” 林溪狐疑的揣好发带回去。 日近正午,沈忱却没回来。 林溪在家里等到下午,沈忱才回来,与他一起的还有两个佩刀官差。 大宝三个头一次见,有些害怕,林溪就让他们先进屋,自己到门边找沈忱。 沈忱示意她先别说话,同官差到四宝出事的地方搜寻,动静引来不少村民。 林溪见此,立即把自己找到的发带拿出来,又说了自己的推断。 m..nět 058.就等物证了 两个官差闻言收好发带,没再找到有用的,他们过来拱手向沈忱道别:“沈大哥,我们先回去了。” 沈忱点点头:“按上午商量好的做。” 两个官差忙应下,转身离开。 这看的林溪有些诧异:“他们……对你还挺客气的。” 沈忱道:“去年衙门的人捉拿个盗贼,那盗贼跑进大山里,暗算衙门的人。我打猎正巧路过,救了他们。” “真的?” “真的。” 林溪咋舌。 沈忱这运气也太强了吧! 谁说村子里只有方杏儿的哥哥和衙门的人有关系来着,这不是还有沈忱吗?而且还是过命的交情! 见周围还有村民在围观窃窃私语,沈忱叫上林溪回院子。 他关上大门,回头对林溪道:“明天就能抓到伤害四宝的人。” “你怎么确定的?” 沈忱示意林溪过去桌前坐下,给自己倒了碗水喝,道:“今日我在县里衙门内,除配合他们录取供词外,也在查。” “一则,我昨夜已将家里都找了个遍,财物并未丢失,说明贼人所图非钱财;二则,我昨夜也看过四宝的伤,伤口不均匀,像是贼人慌乱之下砸伤的。那伤也不足以致命,若是真的心狠手辣的惯犯,应将撞见之人都灭口,再补几下确认没有后患再离开才是。” 林溪一点就透:“四宝的伤并不足以致命,反倒是失血过多对四宝的影响更大。贼人并未补手,外面现场也慌乱不堪,说明贼人在砸伤四宝后,并未确认就慌忙离开了。” 这种情况下,伤害四宝的贼人不但不是惯犯,指不定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沈忱颔首道:“既非图钱财,也没有真的灭口四宝,而陈阳村多的是看上去比我们富饶的人家,却偏偏选中我们,乱翻一通就走。说明贼人应该是知道我们的人,来是为了找某样东西。” 说白点,即熟人作案。 明白这个,就可以从身边人开始查了。 “我回想了下近日所为,并无得罪之人。你少与陈阳村人来往,外出不是去虎鸣山,就是去县里,应该也没有得罪的人。” 林溪立即点头:“没错。” 她才来多久啊,怎么可以得罪人? 原主倒是有可能,不过原主的恶名,陈阳村的人都知道,没几个愿意和原主来往的。 不对! 还是有得罪的人的! 林溪皱眉:“——方杏儿!她与我们结仇了!” 沈忱道:“我仔细回想,确也只有她,所以今日我托衙门的人帮我排查了下,发现方杏儿父母今日俱在务农,方杏儿也在家中未出门,已找人证实过。反倒是方杏儿的哥哥方生。” 他这么一说,林溪想起来了。 “今日我碰见了陈媒婆!陈媒婆说,方生前日回村,昨日不知为何从;匆忙离村,难道是他?!” 沈忱看着林溪,道:“不清楚,但他的嫌疑最大。是以我带了两个官差回来再查一下现场,希望能有所发现,最好找到证据。正好,你找到了四宝的发带。我已查过,方生昨日离村,带有一个包裹。若真是他干的,那他昨日身上必定沾了血。” “若是方生没有把沾血的衣物丢在陈阳村附近,就只能是带到县里,或者路上丢弃!”林溪道。 沈忱道:“所以我已与官差商量好,他们会私下查找沿途。目前已知陈阳村里没有,只要在路上或者县里方生的栖身之所发现,便能定他的罪。四宝另一半头花也应该还在他身上,也是物证。” 话落,院里一阵寂静,风过留声。 沈忱又喝了口水,抬头见林溪目瞪口呆的看着他。 沈忱微怔:“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林溪用力点头:“有!” 沈忱眼底闪过疑惑,下意识的刚要抬手摸自己的脸,就听林溪道:“你脸上此刻写满了‘英明神武、聪明绝顶’!” 沈忱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林溪是真的万万没想到。https:/ 早上还犯愁怎么给四宝出口气呢,结果这才多久啊,下午沈忱回来,就有了怀疑对象,而且就等证据拿人落网了??! 她还以为沈忱早上说的话只是安慰她呢! 林溪敬佩的看着沈忱:“你这智慧,你不成最大反……不是,你没有出息,谁还能有出息呢!” 沈忱嘴角一抽,道:“倒也不必。” 这时,屋门口响起孩子的声音。 “爹,您好厉害啊!!” 林溪和沈忱转头,就见大宝三个扒在门口,星星眼的望着沈忱,脸上全是明晃晃的崇拜。 他们噌噌跑出来围着沈忱。 “爹果然最好了!” “等四宝醒来知道,肯定很高兴!” “爹,您是怎么做到的,再说说吧!” 沈忱被吵的有点头疼,道:“别闹,回去照顾你们妹妹,还有小鸡仔们,你们喂了吗?” “还没有……” 三个小团子讷讷的对着手指。 “那还不快去?” 沈忱一面无表情,就显得吓人。 三个小子立马溜的飞快,但望着沈忱的眼神还是亮晶晶的。 林溪忍不住笑:“沈忱,你学坏了,你故意吓他们。” “我没有,他们年纪尚小,不适合知道。” 沈忱神色缓和了下,又喝了口水。 林溪啧了声,上身前倾凑近,道:“我有时候是真好奇,你这么聪明,村民们顾忌你也是正常的。那他们为什么还敢欺负大宝他们啊?” 沈忱眼帘微垂,道:“我从前,对他们没太顾及到。” “是因为太忙了吗?”林溪道。 沈忱捻了捻指腹,淡淡的嗯了一声。 顿了下,又道:“……从前我只能,尽力做到让几个孩子吃饱穿暖。” 这林溪是理解的。 毕竟那时候还是荒年,沈忱一个人带着四个那么小的孩子,是真的不容易。 林溪道:“你已经做的够好了。” 沈忱却摇头:“不够。” 林溪由衷的道:“但我觉得,大宝他们有你这个父亲,已经很幸运了。好了好了,今天你操劳的多,我给你做你喜欢吃的菜,好好犒劳你一下。” 沈忱点头,平静的看着林溪进了灶房,而后低头看着手里的杯子,一口饮尽。 059.捉拿归案 晚上,县里。 方生在福来楼做事有几年了,一直跟着账房先生做学徒,在县里算有自己的住处,就在福来楼后面往东数五十米的一所院子。 那是王掌事早些年买下来的居所,不算大。后来王掌事发达了,买下更好更大的院子居住,那处便空闲下来,用作放置福来楼杂物,空置的房屋也给了在福来楼做事,深得主家看重的学徒住。 方生就是其中之一。 虽说方生是昨儿个才回了县里,但他离县回村却是奉了王掌事的意思。 如今非但没做成,还白白砸死了一个孩子,方生压根不敢回去,怕被王掌事知道叫他去问询,也怕万一被人发现他,露出马脚败露怎么办。 是以,方生回都没回去,就在县门远处的空马厩里将就藏了一晚,中途什么动静都能将他给惊醒,后来干脆就不睡了,战战兢兢到天亮。 白天了方生也不敢露面,小心翼翼的离开马厩,在县里躲躲藏藏的晃荡,想找到个陈阳村的人打听沈忱家的四宝如今怎么样了,是不是真的死了,有没有发现凶手的痕迹。 哪晓得,平日里陈阳村的人多在县里出现,如今却一个没有。 方生骂骂咧咧的躲到天黑,又累又饿。 他想在沿途摊子上买点吃的,却发现自己身上压根没钱,头先的钱袋子被他在家中慌忙换衣服时落在旧衣服里没发现,一并丢在了县外林子里。 方生没法,只好偷偷潜回住处。 他没走大门,预备从院墙翻进去。 “这时,里面应该没人,都在福来楼里忙着……” 方生也没看见烛火亮光,心神稍定,踩着墙角垒的东西,吃力的爬上墙头,翻身下去。 谁知饿的没力气了,方生一时没抓稳,成了重重的摔到地上,直摔得眼冒金星的痛呼。 现下方生却顾不得这个,连滚带爬的下来,想先去小厨房看看有没有能吃的东西。 下一刻,眼前寒光忽闪。 “——别动!” 伴随着破空之声,方生骤然停住,脖子上多了几柄冷冰冰的利刃。 他一下子清醒,瞪大眼睛往前看,径直对上双锐眼。 只见面前不知怎的突然冒出几个官差,他们手中的长刀就横在了他脖子上! 方生顿时心凉了半截,寒意如骨附蛆攀上,腿一软噗通全跪下! …… 陈阳村。 方家。 吃过晚饭后,方家爹娘看着自己如花似玉的宝贝女儿,忍不住又开始苦口婆心的劝其早日放下身段相看人家。 “哎呀,爹,娘,你们烦死了!不是说好了让杏儿自己做主吗!” 方杏儿听的不耐烦,扭头就回了自己房间关上门。 床上还放着件绣品,正是上好的红绸布,上面的鸳鸯还没修完。 那是方杏儿月前开始绣的。 那时她听说林溪失足掉下河,已命不久矣,以为她跟沈忱又有缘分了,打定主意要等沈忱后悔上门求娶她。 看着看着,方杏儿恼羞成怒,冲过去将绣品狠狠摔在地上。 “都是林溪那贱人!一年多前毁了我的亲事,现在又来拦路!” 其实方杏儿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就只看上了沈忱。 可当她第一次见沈忱时,她心里就有个压不住的念头,沈忱跟那些人都不一样!只有沈忱才勉强配得上她! 方杏儿绞了绞帕子,最后又愤愤的将绣品捡起来,坐在床边不甘的呢喃:“哥哥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给我出口恶气啊!好在老头都看不下去了,叫沈忱家那个拖油瓶的丫头出事!怎么不是叫林溪那贱人被贼人砸呢!” 想到这个,方杏儿又觉不太对劲。 那丫头怎么突然就出事了? 方杏儿眉头渐渐拧了起来,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biquiu 该不会是哥哥做的吧? 昨日她进去时,看见哥哥突然换外衣,走时也慌里慌张的,跟以往都不一样。 方杏儿心跳顿时急促,猛地起身。 左右徘徊了两圈,方杏儿强自镇定时,忽然听到外面鸡鸣狗吠,动静吵的厉害。 她爹娘似乎也从屋子里出去。 有人来了? 莫不是哥哥?? 方杏儿眼睛一亮,立马放下绣品开门跑出去,不料看见的却是两个官差站在外面,她心里咯噔了下。 方家爹娘诧异又客气的问询官差深夜前来有何事。 官差冷冷看着他们,亮出文书:“你儿方生涉嫌杀人,现已被捉拿归案!” “什么?!” 方家爹娘如遭当头一棒,难以置信的瞪大双眼。 方杏儿猛地冲过去,抓住官差手里的文书:“什么杀人?杀什么人!你们一定是污蔑!” 官差却问:“你是方杏儿是吗?” 方杏儿心一颤:“我……我是……” 官差当即挥手:“此女也有嫌疑,带走!” “什么?我没有杀人,你们不能带走我!不能!”方杏儿惊恐溢上心头,转身就往回跑。 官差见此皱眉,一个箭步上前就抓住人,喝道:“若有反抗,休怪我等无情!” 方家爹娘连忙上前想拦,但见官差是真的要把人带走,听着自己女儿的哭喊直掉眼泪,急的大叫。 这番动静,直接惊动了整个陈阳村。 …… 是夜。 林溪给四宝换好药,好不容易睡下,被外面的动静吵醒。 她困得不行:“谁家那么吵啊?还让不让人睡了!该不会又有谁家被贼人盯上了吧?” 外面传来沈忱的声音:“没什么,不足去瞧,睡吧。” 林溪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应了声,翻了个身把四宝揽怀里,再次入睡。 直到次日,林溪起来做早饭,在院里洗几个蘑菇准备煮粥时,张婶急匆匆来了。 “沈忱,林溪啊!害你们家四宝的人抓到了!” 林溪噌的抬头。 里屋守着四宝的大宝三个小子跑了出来。 进来的张婶气喘吁吁道:“你们绝对想不到,竟然是方家的那儿子方生!!” “衙门那边说已经找齐了物证,竟还有人证!昨晚就将方生抓住,半夜里还来了陈阳村,将方家的人一并带去了!” 060.分明是你们串通好的 昨晚闹的那动静,竟然是方家的? 还真是方生做的! 林溪胡乱在衣服上抹了抹手,起身冲到张婶面前,气道:“他们现在人都在县里衙门了?好,现在就去!我倒要看看方家那儿子是什么人,作什么要对四宝那么小一个孩子下手!” “我们也去!” “我也去!” 三个小子一听,愤怒的恨不能亲自替四宝揍坏人一顿! 林溪回头看着他们,道:“你们不行,衙门煞气重,别吓着你们。我走了,四宝也需要你们在家里照看着,万一她醒了看不着人会害怕的。”https:/ “那……好吧……” 不能一起去,三个小子失落极了。 二宝拉住林溪的胳膊,郑重其事的道:“一定不能轻易放过他!他让四宝你们难受,必须也让他还!” 大宝和三宝重重的点头。 林溪一口应承下来,咦了声,“沈忱呢?他去哪儿了?怎么一大早就不见他人影?” 沈忱和县里衙门官差熟,正是需要沈忱的时候啊! 免得衙门的人偏向方生而放过他! 张婶一拍大腿,道:“哎呦,林溪,你还不知道呢啊?沈忱昨儿个半夜就去县里衙门那儿了!” “他半夜就去了?” 林溪吃惊。 张婶点点头,“衙门来拿的就是方家杏姐儿,说怀疑她是害你家四宝的帮凶。这就是沈忱提的。所以半夜衙门的人带走方家杏姐儿时,一并来请走了沈忱。这会儿啊,衙门已经审出了方生,不过他坚持跟方杏儿无关,沈忱却觉得有关。” “两方坚持不下,方家爹娘提出要找我家那口去,衙门才延缓了审方家杏姐儿。就在刚刚,我那家口才被衙门的人带走,我这不就赶紧来告诉你了!” 即便是判刑,村长这个“乡官”也得知道并在场。 早晚都是要请村长去的,衙门的人就答应延缓了。 张婶的一番话,听的林溪和三个小子都呆了下。 林溪想起来自己半夜被吵醒,沈忱让她继续睡,自己却跟去县里处理了?? 这才一夜啊! 她早上醒来都还在想,衙门到底有没有找到罪证,结果事情进度早就把她甩后面了?! 沈忱这也……做的太快了! 都不用她亲自面对了的那种。 林溪咽了咽口水,想了想,道:“张婶,不知道您等会儿有没有空?” 张婶知道她的意思,爽快道:“你快去吧,知道你家男人在县里,你是一定要去了,我本就想着帮你照看着孩子们,不用客气。” 林溪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 既然沈忱在,林溪倒也没那么担心方生会被免罪了。 她用最快速度煮上粥,叫来大宝叮嘱他什么时候粥才能好,不确定的话问问张婶,就收拾好东西赶紧出门。 这次去县里,林溪还是去老李叔家租借的牛车。 一路遇到的人,都纷纷忍不住看她,目光奇异,想来都已是晓得了方家的事。 林溪心急如焚的终于到了县里衙门外,停好牛车后,赶紧往衙门口走。 就在这时,林溪听到道诧异的声音;“林姑娘?” 林溪扭头,看到福来楼的王掌事从另一边过来。 她也有点意外:“王掌事,你这是?” 王掌事脸色有点难看,勉强挤出个笑容来维持体面,道:“嗐,今儿早衙门的人匆匆来告知我,说我酒楼里得用的一个学徒沾染上了人命官司。我想着是不是其中有误会,毕竟主仆一场,就来看看。” 林溪道:“王掌事心善。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罢,林溪往里走,跟守门的官差验了身份,被引着快步进去。 王掌事看着,尤其是隐约听到哪官差跟林溪说什么“您就是啊……对已经。定了……请进”之类的话,心中有个不好的预感。 他还没上前,守门的官差已认出他,热络的上前来跟他攀话。 王掌事定了定神,进去衙门。 …… 林溪进去后,很快就被官差带到公堂外。 还没到就听见里面一阵哭爹喊娘,夹杂着方杏儿的声音。 她绕过照壁过去,看到公堂内不少人。 捕快分列两旁,县尉高居上位。方家一家四口就在堂内,有个被脱去外衫的青年面如死灰的趴在地上,显然是挨了棍刑,背后到大腿处一片血色,衣服几乎和被打烂都皮肉粘在了一起,方杏儿就跪倒在他身边,方家爹娘哭倒一旁,几乎快要哭断了气。 再往一侧看,沈忱竟然是坐在檀木椅上,一派云淡风轻。 村长则一脸为难的站在沈忱身边。 看着这一幕,林溪愣了下。 偏方母还在声嘶力竭的喊:“不可能!你们这分明是屈打成招!我儿前途风光,断不可能会做那种事!我女心善纯良,更不可能会想着害一个孩子了!村长,你快帮我们说清楚啊!!” 村长头疼的道:“你家方生做的,已经是罪证确凿的事了,他自己也承认了!至于你家杏姐儿,尚不可说,我只能尽力。” “你胡说!” 方父从地上爬起来,气急败坏道:“一定是你跟沈忱串通好了的!村里谁不知道你们两家走的近,他要污蔑我一双儿女,你怎么会不帮着他?!枉我们还信你,觉得你会为我们做主!” “你胡说什么!” 村长难以相信的看着他们,“对村中人,我什么时候不是一同看待?你们有个什么事,我什么时候推辞过?明明是你家儿子要害人家的闺女!那是多小一个孩子,现在都没醒过来呢!” “但人又还没死!”方父急的失去了理智,“今天,你们谁敢动我儿女,我跟你们拼了!” 方父目光落在了沈忱身上,竟是朝他冲了过去,一副要同归于尽的气势。 见此,县尉脸色大变,怒拍惊堂木。 “放肆!公堂之上,岂容你等藐视公威!来人,还不给我拿下!” 两边捕快立即涌出数人。 方父不知是哪儿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他们,冲向沈忱。 端坐着的沈忱淡淡抬眼,分毫未惊。 正要有所动作时,沈忱却突见眼前挡了个人。 061.我沈某与你毫无情分 林溪毫不犹豫,一脚就踹了上去。 措手不及的方父被她踹倒在地,滚了好几圈才停下,直接就吐了口血,惊的方母、方杏儿叫喊着扑上去,方生也想过去,却扯动了身后的伤,疼得他龇牙咧嘴,差点痛昏过去。 这将本要上前按住方父的捕快们看愣了,站在原地纷纷面面相觑。 还好生生端坐着的沈忱也怔了下,抬头望着挡在面前的林溪,眸光微动。 满堂杂乱中,是县尉猛地拍了下惊堂木,瞬间寂静。 村长小声道:“林溪?你可算来了,伤害你家四宝的就是方生,现在不想认了。” 林溪不想看方家人,转过身去。 谁知一抬头就见沈忱不知何时起身,就在她眼前。 这距离太近了,林溪下意识的退后,瞧的要开口的沈忱话止在了喉咙里。 林溪丝毫未觉,关心的问:“你如何?方家人是不是一直为难你?” 她刚来就看到方父要和沈忱动手,她没来之前,还指不定怎么对沈忱呢!他们好意思仗着人多和沈忱对峙欺负他吗! 听到林溪的话,沈忱神色缓了些,摇头:“没有。他们只是一直辩解想脱罪。” 那边的方杏儿猝然扭头看过去,看到林溪,她猛然起身,怒道:“林溪,一定是你一直看我不顺眼,伺机报复我家!” 林溪转身,皱眉看她:“我为什么会看你不顺眼?” 方杏儿言之凿凿:“当然是我和沈忱曾经议过亲!我比你好,我在陈阳村里人人夸赞,你臭名远扬!要不是你横插进来,和沈忱成亲的人就是我了!你当然嫉妒我!” 话惊满堂,除却方家人,其他人皆是震惊的见了鬼似的表情。 特别是县尉,都忘了肃静,看看林溪再看向方杏儿,目光在她们两人之间来回转悠。 林溪和沈忱都黑了脸。 林溪是觉得,方杏儿此人多半脑子有些问题。 不说她了,就连原主先前对方杏儿都没什么印象,怎么可能会嫉妒方杏儿? 林溪想说什么,沈忱却已先她一步上前,冷着脸斩钉截铁道:“我并未与你议过亲,是你家单方面的找媒人上门,我从未应过你,更与你毫不相熟。” 方杏儿难以置信的看着沈忱:“你说什么?你……你怎么能这么说!” 沈忱神色冷漠,道:“如今沈某已有家室,请你慎言。你兄长险些害死我女儿,你也多番撺掇村民为难我家人,更谈不上什么情分!” 方杏儿如遭雷劈,踉跄后退,险些站不稳。 方母忙扶住她,痛恨道:“你和村长交好,衙门也偏向你,自然怎么说都是你有理!” 林溪听不下去了,道:“先不论方生这等证据确凿逃不过的事,就说方杏儿。方杏儿,你敢说前段时间村民因为野菜找我家的麻烦,不是你撺掇的!李水生是如何知道,如何告知村里人,你也不知道吗?!” 方父方娘将要说话,方杏儿怒道:“就算我知道,就算比我做的又怎么了!你什么德行,是什么人,谁不知道?!你怎么可能想的出这种生意!” “杏儿!” 方父方母睁大了眼。 方杏儿却一把推开他们,伤心的眼泪直流,望着沈忱道:“沈忱,我对你好心好意,你却报官抓我兄长,如今还要衙门定我的罪,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林溪不禁也看向沈忱。 她也好奇。 因为她没想到过借衙门一并收拾了方杏儿,沈忱却坚持,不怕不知缘由的外人说他身为一个男人,却为难一个小女子,名声不好听吗? 沈忱看也没看方杏儿,只是目光落在了林溪背着的竹筐上,见里面东西不少,伸手让林溪先放下来,然后让林溪坐下。 方杏儿看的脸色煞白,更加难看。 林溪瞄眼神情一言难尽的县尉,小声道:“这……不太好吧?” “无妨。” 沈忱直接按着她坐下,这才看向方杏儿,道:“你兄长罪有应得,与我何干?至于你,不但为难我家里人,如今又对我家里人出言不逊,我为何放过你?” 说罢,沈忱看向堂上县尉,远远一拱手。 他道:“方生杀人未遂又逃窜,于官差抓捕时负隅顽抗,按大秦律当斩首示众。” 方父方母闻言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沈忱续道:“方杏儿聚众闹事,知情不报,为兄长帮凶,按大秦律例当收押下狱,刑期由县尉定。”m..nět 方杏儿身子一软倒在地上,呆呆的望着沈忱,嘴里呢喃着不可能。 林溪见她模样,不禁摇头。 她先前虽猜测方杏儿可能是因议亲记恨她,却没想到还真是这种荒谬的理由。 “县尉。” 沈忱见堂上县尉一愣一愣的,再次出声叫道。 县尉一个激灵回神,想也不想的点头:“好,就依你之见!” 林溪扭头看向县尉,心下奇怪。 旁边的村长见这一幕,叹着摇摇头。 沈忱拎了竹筐,对林溪道:“走,回家。” 林溪有些不敢相信。 就……这么解决了? 她还以为和方家人还得纠缠好些时间呢。 林溪忍不住小声道:“沈忱,你下次提前跟我说一声,我跟你一道呀。不然你一个人多势单力薄,很容易被欺负的。” 她以为小声,但其实捕快们都听的清清楚楚。 他们:“……” 那位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 沈忱看眼林溪,平静的嗯了一声。 林溪正要起身时,不远处半死不活的方生却突然笑出声,众人齐刷刷停下看向他。 县尉皱眉:“堂下为何发笑?” 方生费力的抬头看向林溪和沈忱,恨恨道:“你们以为我会有事吗?不,你们错了!我上面可是有人的!” 这话听的沈忱也皱眉。 林溪就问:“你上面是谁?” 她先前就奇怪了,方杏儿针对她尚有情由。 可方生呢? 方生常年不在陈阳村,她和沈忱即便在县里也与方生毫无关联。若说方生是因其妹害了四宝,那家里被翻乱的迹象呢? 方生若只是为其妹,为何到她家里乱翻一通? 还真别说,林溪此刻仔细看方生,竟觉有些眼熟。 062.我上面是王掌事 方生此刻是吊着一口气在,身后的剧痛无时不刻的提醒着他,他马上就要死了,遂看向堂上县尉。 他道:“县尉,您不认得小的了吗!小的是福来楼王掌事的人,半月前还来给您送过礼啊!” 众人纷纷看向堂上县尉。 送礼?怎么听着更像是贿赂呢?! 县尉脸色一变,发觉下面某处视线陡厉,他慌的登时拍惊堂木,怒道:“休的胡言!本官从未识得你,更未收过你什么礼!” 方生差点吐血,“您怎么能这么说!半月前小的分明来过,当时……” “你闭嘴!” 县尉旁边的师爷见此,顿时就急了,道:“此人满口不实,来人啊,拖下去再打三十大板!!” 方生难以置信的瞪大双眼,见捕快真的上前要打他板子,挣扎起来:“不!你们不能那么做!我来过衙门很多次,我是衙门的红人!王掌事!王掌事!快救我啊!” 不经意间,方生突然看到后面照壁处竟然就站着王掌事,眼睛一亮,犹如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连滚带爬的朝那边爬过去:“王掌事,您终于来了!快救救小的!” 但很快就被人按住。 他的话将众人目光引过去。 林溪也转头看过去,正见王掌事站在那儿,一瞬间脸色似乎阴沉了些,却又很快如常。 县尉看到王掌事,慌的伸手就抓住师爷的衣领,扯到跟前,低声道:“怎么回事?他怎么来了!” 师爷心里叫苦不迭,同样低声回道:“回县尉,这方生昨夜被捕时,真是在他王掌事的地方。您也知道,县里王掌事来过不少回,不少人都眼熟他了,就有手下顺便通知了他。” “那你怎么不早说!”县尉气道。 师爷偷偷瞄台下某人,苦笑道:“这不是没想到,王掌事的人惹得竟然是那位。大半晚上,那位都在此,没敢再来人通知王掌事别来啊!” 县尉一听,差点气过去。 但见台下众人看了王掌事,又看向他,只得清清嗓子坐直了,拍了惊堂木道:“堂下人,过来回话!” 不远处的王掌事深吸一口气,调整好神色过去。 方生被按着,也巴巴的望着王掌事期待他出言相救。 不料,王掌事经过他时,他忽的对上王掌事极冷的一眼,顿时怔住。 王掌事站定后,十分干脆的跪下:“草民福来楼掌事,见过县尉。” 县尉干咳两声,“起来……” 沈忱看向县尉。 县尉险些叫咳嗽呛死,道:“你既然与罪犯方生是一道的,就跪着回话。本官问你,他真是你的人?” 王掌事恭恭敬敬的跪着,低头道:“回县尉,此人确实是草民福来楼的学徒,前日他说许久不曾归家,想念亲人想的紧,草民一时心善,就允了他告假。不曾想,他逾期迟迟未归。草民以为他是家中有急事,不曾想犯下恶行。草民是万万不敢用此等人了,请县尉明鉴!” 方生听傻了眼,叫道:“掌事,掌事!您怎么能怎么说呢!分明是您看上她林溪的独门菜谱,叫我……” “住嘴!” 王掌事厉声喝断,痛心疾首道:“我也算辛苦栽培你数年,将来还想叫你接了我酒楼里账房的位置,对你不薄吧!你死到临头,竟还想反咬我一口,真是白眼狼!你这般,也不怕寒了你爹娘的心?!” 方生话顿时噎在了嘴里,愣愣看他,再看向一旁昏了的方父方母,以及失魂落魄的方杏儿,心下一寒。 王掌事续道:“如此胆大妄为之徒,从今日起不再是我福来楼的学徒/县尉,您如何处置,王某都无二话!”https:/ 县尉正等着这话呢,闻言立马拍惊堂木,道:“来人!此人满口污蔑,给我拖下去关入大牢!” “是!” 捕快当即涌上前两人,将方生架了要拖走。 方方生面如死灰的看了眼王掌事,就闭上了眼。 这动静惊醒方杏儿,见方生要被拖走,她扑上去哭着拦:“你们住手!快放开!我哥哥没错!他没错!” 方生心疼不已,哑声道:“杏儿,别管哥哥了,你照顾好爹娘。以后……你们不会过的差的。” 方杏儿听的一愣。 就是这一愣,捕快大力推开她,将方生带下去。 方杏儿摔倒在地,痛苦不已。 这时堂上县尉又道:“此女多番惹事,阻止官差办案,也一并拖下去入狱!” 捕快应了也上前,方杏儿堪堪回神,惊恐的立马挣扎着退后,抓着方父方母不撒手。 “爹!娘!杏儿不要去!快救救杏儿!” 方父方母被惊醒,见此情形,潸然泪下,哭天喊地的扯着自己女儿,奈何被捕快们拉开拦住,只得眼睁睁的看着方杏儿被拖下去。 一旁的林溪皱眉看着堂内正跪着的王掌事。 王掌事似觉她的视线,也扭头看来,朝她客套的点点头。 沈忱看王掌事一眼,对林溪道:“该走了。” 林溪点点头,起身。 村长叹道:“林溪,你们先走吧,我还有些事。” 林溪嗯了声,与沈忱一并离开。 谁知这时,方父方母突然拔了一个捕快的刀,朝他们冲了过来。 “害我儿女,你们也别想好过!” 林溪回头,见那长刀寒光凛冽,朝他们当头劈下来,脸色顿变。 但下一刻,沈忱猝然上前挡住,一脚踢住方父持刀的手,方父手一痛,本能的松开。 沈忱极快的接住那刀,反手挽了个刀花,噌的一下径直横在方父颈间。 方父猛地停住,脸色煞白。 堂下的县尉也立马起身,怒道:“废物!让一个老百姓夺了刀,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林溪吓了一跳。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这一刻她清晰的在沈忱身上感觉到了刺骨的杀意,像是变了个人,陌生的厉害。 林溪想也不想的上前拉住沈忱另一只手。 沈忱微微侧头看了她一眼,沉默几秒,他握住刀柄的手松力,扔给失刀的捕快。 他冷冷的道:“看来,官差还需多加操练,免得丢了官府的脸。” 063.你还想和我和离呢 说完那话,沈忱俯身拎起竹筐,反握住林溪的手,带她离开。 林溪愣愣的望着沈忱,一时没回神。 等她反应过来时,两人已经要绕过照壁。 她心有余悸的回头,只见方父方母被捕快按着,两人痛哭,村长站在一旁为难的看着他们。 堂下王掌事已经起了身,在同县尉说着话,而师爷则在怒斥被夺了刀的捕快,但一众捕快都闷头听的一脸菜色,乍青乍白的难看。 出了衙门,林溪抬头望着晌午的日光,有些静默。 沈忱瞧见了不远处的牛车,松开林溪的手叮嘱她原地等着,过去把牛车赶过来。 林溪往他那边走了两步,等他近至眼前,犹豫道:“我们就这样走了,不太好吧?” “无妨。” “那方生他们……” “衙门会给出适合的刑罚。” 林溪回头看了眼衙门的大门,道:“方生他……真的会被斩首吗?” 沈忱把竹筐放在牛车上,看向林溪,道:“他罪得如此。你,不希望他被斩首?” “不是。” 林溪摇头。 她只是从来没这样靠近过“斩首”两个字。 先前对于四宝受伤害,她很生气。但再生气,都只是想着抓住贼人后要好好出口气,起码要狠狠揍一顿,没想到斩首这种事。 放在她那个时代,恐怕严重也就是……关个十几年? 是以今日在衙门,林溪突然很清楚的意识到,她真的到了个全然陌生的时代,周围的一切都是真实鲜活的。不仅仅是本书。 思及此,林溪看向沈忱。 沈忱解决的如此迅速,她就没操心多少,这叫她多少很敬佩沈忱,对沈忱有了新的认知。 有两点,她还是很疑惑。 一则是…… 林溪道:“你为什么坚持也一并处置方杏儿啊?” 沈忱道:“她心思不正,多行不义。方生所为,有她撺掇的缘由在。” 林溪眨了眨眼,哦了一声,拖长了语调:“可她毕竟同你议过亲,你真的对她一点情分都没有?” 沈忱:“……” 沈忱深吸一口气,似是无奈,看着林溪一字一顿的强调:“我并未同她议过亲,也不相熟。论情分,只有你。” 林溪嘀咕:“我这才没情分。头一天晚上,你就说要和离呢。” 空气突然安静。 林溪神色凝固住。 她说的小声,可她确定,沈忱听到了。 林溪一时不敢去看沈忱是什么表情,低着盯着脚尖,闷不作声,心里疯狂尖叫怎么办怎么办! 而且,什么叫沈忱说?明明她当时也是想和离的! 这话好像全然在埋怨沈忱。 可她不是这个意思啊啊啊! 就在林溪苦思冥想怎么解围时,也是沈忱先开口打破僵滞。 他嗓音低沉:“先回去吧,大宝他们该等急了。” 林溪忙点头,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对对对,大宝他们还没吃饭呢,不对,他们吃了,不是,我是说他们还没吃午饭,我……” 话音未落,沈忱忽的伸手扶住林溪腰身,一用力就托起了她,把她稳稳放在了牛车上。 林溪看着沈忱,话卡了壳。 沈忱松手退后一步,黑眸中似有笑意,神情却平淡的像是错觉。 他道:“再不走,怕是午饭都没得吃了。” 林溪咽了咽口水,艰难保持清醒,道:“那,那走吧。不过,我还有个疑惑。” 沈忱:“嗯?” 林溪甩了甩头,道:“我来时进去,见你坐着,村长站着,县尉他们好像……对你挺敬重的,这是为什么?” 沈忱淡淡道:“我身手好,他们时有请我帮忙捉拿贼人。” 林溪觉得这原因哪里怪怪的,一想,又挺有道理。 沈忱道:“还有什么想问的?” “没了。那走吧,回去。”林溪道。 沈忱点点头,转身过去拉着牛车的缰绳,刚要走,却突然听见有人叫他们:“林姑娘,留步!留步啊!”筆趣閣 林溪与沈忱看向声源处,就见是王掌事从衙门里出来,匆匆朝他们走来。 林溪皱了皱眉,与沈忱对视一眼,示意沈忱停下,自己跳下牛车。 王掌事笑呵呵而来:“林姑娘,前日一别,不曾想今儿个竟然在衙门碰见了,真是缘分,缘分啊!” 林溪此刻对王掌事的印象并不怎么样。 先头她在衙门里仔细瞧了方生觉得眼熟,还在想原主是不是先前真的见过方生,哪里得罪了他,哪曾想王掌事就出现了。 那时林溪才骤然想起来,她觉得方生眼熟,不正是因为前日在集市上碰见王掌事,当时王掌事身边跟着的青年,就是方生吗?! 再联想到她家里被方生到处翻了个遍,以及方生说出的那半句话,林溪突然就明白了。 王掌事和赵德全虽是做了合作,但他们都是做的酒楼生意,原本是竞争的关系。她在客云楼做的新菜当时引起那般轰动,王掌事多半已经知道了,怕客云楼有了她的菜谱更上一层楼。 还有集市上碰见王掌事称了她林,她从未告诉过王掌事自己的姓氏,说明王掌事私下打听过她,才知道她的底细。方生既然得王掌事看重,想必王掌事也知道方生与她同村,就想派方生去她家里偷菜谱。 然而,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由于还没和赵德全谈拢,那菜谱她压根就没有记在纸上写出来。 又怎么可能会被找到? 林溪脸色淡了几分,“这缘分,倒也不必有。” 王掌事笑道:“林姑娘别误会,那方生虽是我酒楼里的学徒,可他做的事,我是真的不知情。若早知他是这般人,当初我是说什么都不会留下他做事的!” “那他所说的什么独门菜谱,是真的吗?”林溪看着王掌事。 王掌事神色如常道:“这个啊,要说没有想过,林姑娘你也不信是不是?当日林姑娘帮客云楼做出的新菜名声之大,我都听说了,自然是好奇的紧,但他人之物,我还不至于肖想,林姑娘别误信他人谗言。” 林溪扯了扯嘴角,道:“我自是信王掌事的为人。今日家中事甚多,先行一步。” 064.她跟王掌事一道呢 王掌事便微微一笑,道:“那我就祝林姑娘一路顺风。听说你家孩子还没醒真是让人心疼,望你家孩子平安无恙。” “多谢。” 林溪颔首,转身走回到沈忱身边。 沈忱淡淡看眼王掌事,对林溪道:“走吧。” 林溪嗯了一声,沈忱就扶她坐上牛车,赶着牛车走了。 王掌事还站在原地,望着林溪和沈忱渐行渐远的身影,神色高深莫测。 直到他随身的亲信来寻他,见此,忙上前道:“掌事儿,衙门里情况如何了?” 王掌事回神,转身走向亲信赶来的马车,道:“方生此人,废了。” “什么?!”亲信面现怒色,“您每年都上交县尉供奉无数,他竟如此不给您面子,一定要扣下您的……” 话未说完,亲信忽然见王掌事猛地转身看向他,神色阴沉。 亲信顿时噤声,疑惑不已的看着王掌事,试探道:“掌事?” 王掌事冷笑一声,“不要便不要了,方生那小子,委实愚蠢至极!” 叫他去同那个林溪套近乎,第一要务是拉近关系,其次才是菜谱! 这年头,人难道比不上个菜谱吗?只要有了人,以后什么样的菜谱没有?什么样的利益没有?! 结果方生却去偷! 偷也便罢了,还被人发现,又打伤了林溪的女儿,险些犯下命案! 如此愚蠢之人,废也便废了! 何况…… 王掌事狠声道:“我今日到衙门了才晓得,原来那方生与林溪间竟然有过节,先前他却隐瞒不报,实在可恶!” 亲信被王掌事的愤恨吓了一跳,忙道:“掌事息怒,别气坏了身子!” 王掌事冷哼一声,拂袖上了马车。 亲信也上去赶车,只是想到王掌事的态度,十分疑惑,忍不住问:“掌事,容小的多嘴一句,那个林溪即便有些本事,也不过是个做菜的妇道人家,您为何如此看重她?可是她身上真有什么过人之处?” 马车内安静的瘆人,亲信也有些心惊胆战。 良久,他才听到马车内传来一声意味不明的笑。 只听王掌事道:“先前我是看赵德全那般看重她,确实以为她有什么过人之处,不过今儿个到衙门一趟,我才发现,原来她确有过人之处,然而,却不在她身上。” 亲信没听明白:“这是何意?” 王掌事道:“若你能明白,那就成了你是主子,我是奴才了。问那么多做甚!” 亲信惊出一身冷汗,赶紧道:“小的不是那个意思,掌事息怒!” 王掌事哼了声:“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走?” “是,是!” …… 客云楼,后院。 赵德全忙完刚回来,就见自己先前安排的伙计在候着。 他道:“可是有什么发现?” “有!这次是真的大大的发现!”伙计上前,道:“您今儿个让我去新溪村找一趟那林姑娘,结果,我还没出县,就在县里瞧见了她!” 赵德全闻言诧异,坐下道:“她来县里了?做什么?” 来县里怎么不来找他? 难道不想再谈生意了? 伙计道:“我是在衙门那边瞧见林姑娘的,当时林姑娘那个相公也在,还有福来楼的王掌事!” 赵德全脸色一变:“怎么还有他?” 虽说先前他跟福来楼达成了短暂的合作,然而,王掌事那人他还不清楚吗,他压根就没有想过长久和对方做下去。 估计对方也是这么想的。 先前林溪在他酒楼里的动静,县里大街小巷早传遍了,他不信王掌事不知道。 难不成,是要从他这儿挖人?? 伙计挠了挠头,道:“小的不清楚王掌事怎么会在那里,但是见他们似乎相谈甚欢,还有说有笑的,小的就赶紧回来禀告了!” 赵德全这下脸色难看了些。 他猜的肯定没错,绝对是王掌事那人要从他这儿把人截走! 说不定,现在王掌事那老东西都已经知道他跟林溪还没谈成合作,想把林溪的独门菜谱弄到他福来楼去。 那两道新菜都已经在客云楼的客人堆里传遍了,这两天也有客人催着再要,若是到福来楼去,他客云楼岂不是会失去相当一部分客人?! 不行! 他不能让那老东西做成! 赵德全立即起身:“林姑娘她人呢?” 伙计道:“小的不清楚,说不定这会儿,还在衙门门口?”biquiu 林溪去衙门做什么? 赵德全心下疑惑,但也没心情多想,立马叫伙计备马车,准备亲自去一趟。 …… 此时的林溪和沈忱,却是已经去找过城里的背夫,订好他们明日就送瓦片。和砖石去陈阳村的事,就回了陈阳村。 路上,林溪道:“沈忱,你找的那些工人呢?他们不在县里吗?” 沈忱道:“嗯,别处的。” 林溪啊了一声,“那他们去我们家翻新房屋,路途岂不是很远?一来一回耽误时间,该不会。是要住我们家里吧?可是我们家没地方给他们住啊。” 林溪是知道,沈忱找的工人足有五个呢! “不会。”沈忱道,“他们另有去处,离陈阳村也不远。” 林溪想了想,最近的是后里村,她问:“他们在后里村?” 沈忱摇头,顿了顿,他又道:“我是在县里找到他们的,他们并未说自己在哪儿住。无妨,做好工活就行。” 林溪听了有点质疑。 靠不靠谱啊? 但见沈忱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林溪本身也不太懂这方面的事,只得压下疑惑选择相信沈忱。 她叹道:“四宝快点醒来就好了,她要是知道咱们给她报了仇,肯定高兴。说不定一睁眼看到新的家,更高兴了,好的更快。” 沈忱回头看了她一眼,难得出言宽慰她几句。 结果有时候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当他们回到陈阳村,刚到家门口要进去时,里面匆匆出来的张婶抬头一见他们,兴高采烈道:“你们终于回来了!回来的巧,四宝她醒了!” “醒了?!” 林溪又惊又喜,立马跑了进去。 被丢下的沈忱一怔,快步跟上去。 065.四宝醒了 林溪进屋,就见大宝三个小子围在床前,你一言我一语的关心四宝。 “四宝你头还疼不疼?” “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还很难受啊?” “要不这样,再去请个大夫来给你看看?” 林溪见此,哭笑不得的走过去,道:“请什么大夫?我不就在这里吗?四宝不说话,是你们说的太多,她都不知道该回谁了。” 三个小子噌的回头,看到她眼睛一亮。 大宝当即就跑向她,拉着她的手把她拉过去,心急如焚道:“你回来可太好了!快看看四宝她怎么样!” 林溪往床上一看,四宝应该是刚醒来,小脸还有些苍白,眼神迷茫,像是还迷糊着。 二宝和三宝见此,赶紧让开,让她坐到床边看四宝的情况。 进来的沈忱见到这一幕,放轻了脚步声。 林溪俯身凑近四宝,等她适应了些,才柔声道:“四宝,看看林姨,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安静的四宝听到这声音,突然就有了反应,循声看过去。 对上林溪目光的刹那,她愣了下,张口小声的叫:“……林姨?” 语气里充满不安和不确定。 林溪嗯了声,“林溪就在这儿,四宝,你现在没事了,别怕。” 听到这话,四宝眨了眨眼,像是反应过来了,眼睛都红了。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突然攥住林溪的衣袖起来,扑进林溪怀里,放声大哭。 “有坏……坏人……要进我……我们家!” “四宝喊人,可他……他抓住四宝……要……要……” 四宝哭的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小身子直发抖,说话也结结巴巴的,看的几人心都揪了起来。 林溪温柔的摸了摸四宝的脑袋,安抚道:“没事了没事了,现在家里好好的,四宝也好好的,都没事,别怕别怕。” 大宝三个也围上来笨拙的安慰。 好一会儿后,四宝才渐渐情绪稳定下来,紧攥着林溪的衣襟,仰头望着林溪道:“四宝认识……那个人……” “你知道是谁?” 大宝诧异的问。 四宝点点头,又转头犹豫的看了一圈,终于看到沈忱的身影。 她靠在林溪怀里,指着沈忱小声道:“以前有个女人同爹爹……议过亲,那个女人的哥哥,就是……那个坏人……四宝见过……” 林溪和三个小子齐刷刷看向沈忱。 林溪哦了一声,道:“看吧,连这么小的四宝都知道你和方杏儿议过亲,你还说和她没什么情分。” 沈忱:“……” 二宝就立马问:“爹爹,你们去县里结果怎么样?那个坏人受到惩罚了吗?” 沈忱抬手按了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走过来简单的说了下。 四宝犹豫的问:“是说,那个坏人……不会再来……我们家了吗?” 林溪肯定的点点头,让四宝安心。 林溪又疑惑的问:“四宝,你那天怎么会回到家里?不是一直在张婶吗?” “是啊!你一直跟我们在张婶家,怎么突然不见了?” 说到这个,大宝很生气。 如果是方生在张婶家附近抓走了四宝,那遭殃的不止有四宝,还有他们才对,而且他们又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这只能说明,四宝是自己主动走的! 上次王麻脸找到家里来,四宝和三宝偷跑回去,就差点出事。如果以后再这样,多危险啊! 四宝有点被大宝吓到,缩了缩脑袋,怯怯的道:“我……我看到他在张婶家外面,看我们……看了好久……” “什么?” 几人大吃一惊。 沈忱更是沉了脸。 四宝以为他们不信,急声道:“真的!他当时就在外面!他是坏人!眼神和先前的坏人……一样!”她说的是王麻脸。 “然后你就追上去了?”沈忱走近,皱眉问。 四宝怯怯的点点头。 她认得那人,所以她又好奇又疑惑,再看坏人去的是家里的方向,她不知不觉就跟上了。 发现对方翻进去时,四宝害怕极了,又怕走了,万一家里丢了什么东西怎么办?她记得林姨就说过,有个很好很好的,叫什么芝的东西,就在家里面,不能让坏人拿到! 沈忱眉头皱的更紧,脸色冷的吓人,看的四宝更加害怕,脸埋进林溪手心里。 林溪心软的一塌糊涂,道:“好了好了,沈忱,我知道四宝偷跑回来,你很生气。可四宝刚醒,先不说这个了。而且四宝也意识到错误了,以后她不会再自己偷偷跑的,对不对四宝?” 四宝轻轻的点头。 大宝严肃道:“四宝,你一定要谨记教训,以后不可以再自己一个人了!这次要不是……”他看了眼林溪,“要不是林姨在,你就没命了!” 四宝张开小手抱紧林溪。 沈忱看眼林溪,在心里叹了口气,道:“我刚才看见张婶进了灶房,应该是在给四宝做吃的,我去弄。” “做碗鸡蛋羹就行,快去快去!” 林溪怕他真会训四宝,赶紧赶人。 沈忱转身出去。 四宝抬头巴巴的望着林溪,道:“四宝,知错了。” “你啊。”林溪伸手点了点她额头,“也不知该说你胆子大,还是胆子小,跟谁学的?不过,我们四宝还挺厉害的,没见过那个坏人几次吧?竟然能一直记到现在。” 二宝与有荣焉的说:“四宝记东西可快了!基本上看过一变,就不会忘了!” 大宝和三宝赞同的点头。 林溪笑笑,看四宝已经有些疲惫,就哄她再睡会儿。 然后她让三个小子留下陪三宝,自己出去。 外面沈忱刚送走张婶,林溪找到他道:“张婶代我们照看孩子辛苦了,你有没有给她付些酬劳?” 沈忱点头:“付了。” “那就好。”林溪道,“话说回来,方生和方杏儿会不会被衙门给放了?” 要是放了,林溪担心他们怀恨在心来报仇。 她和沈忱都很忙,没法时时刻刻顾及到孩子。 沈忱肯定的道:“不会。”https:/ 林溪信他,放了点心,道:“但是方家爹娘估计回来找我们闹。算了,之后的事之后再说,你把鸡蛋羹拿进去吧,我做午饭。今天四宝醒来,得吃顿好的补补。” 066.赵掌事上门 午饭是一家六口一起吃的。吃过后,四宝就撑不住精神睡着了。 林溪又哄三个小子去睡觉,然后出去到院子里。外面沈忱正坐在那张桌子前,手里拿着把小刀和一块木头,用小刀在木头上不住的刻啊刻。 林溪过去好奇的问:“你在刻什么?” 沈忱停下给她看。 沈忱的速度很快,这会儿木头已经有了个雏形,刻工精妙栩栩如生,能看得出是四宝。 沈忱道:“给四宝做个玩意儿玩。” 林溪手撑在桌面上,支着脑袋,啧了声道:“看不出来,你还是嘴硬心软的,先前看你的脸色,我都怕你把四宝骂哭。” 沈忱淡声道:“她需要记住,有事可以找大人,相信大人,自己一个人很危险。” “记住了记住了,四宝多聪明一孩子。” 林溪夸起来得心应手。 沈忱看她一眼,不可置否。 林溪不由打了个哈欠,趴在桌面上看沈忱继续刻,又在心里琢磨方家爹娘什么时候会找上门来。 算算从县里到陈阳村的时间,这会儿差不多了。 若是他们真找上门来,得出去解决,不能吵醒孩子们。 林溪心想,自己现在真是个及格线以上的家长,以后得继续努力。 正想着,外面突然响起些动静。 林溪反应几秒,噌的坐直,与沈忱交换了个眼神。 方家的人这么快就到了? “你继续刻,我去看看。”林溪站起身来。 沈忱放下小刀和木头,道:“我同你一起。” “不必。”林溪按他坐下,道:“最难的麻烦,你已经解决了,剩下的得给我点用武之地吧?放心,看我怎么给你解决!” 沈忱定定看她,说不上在想什么,林溪只听他嗯了一声。 林溪撸起袖子,兴冲冲的过去开门,走近时正好听见几道轻轻的敲门声。 这么客气? 方家爹娘别是被气疯了? 林溪开门,外门的人恰好也抬起手,作势要再敲门。 门冷不防打开,那人愣了下,下意识抬头看向里面,与林溪的视线正对上。 林溪诧异:“赵掌事?” 外面的人正是赵德全。 赵德全心道林溪出来的还挺快,忙换上副笑脸:“林姑娘,多日不见,近来如何?可还安好?” 林溪:“额……还行,赵掌事,你怎么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赵德全好似比先前更热络了。 事实也如此,赵德全回头就叫跟来的伙计上前,对方手里竟提着一大堆东西。 赵德全道:“几日不见林姑娘,赵某真是忐忑,思来想去,还是应登门拜访一番。” 林溪心里那股怪异更明显了,但她没有多说,寒暄两句就让开来路,引赵德全进去。 她道:“家里孩子刚睡着,赵掌事见谅,说话小声些。” “应该的,应该的。” 赵德全微微一笑。 进去后瞧见院子里的沈忱,赵德全客气的问好。 沈忱淡淡的点了头,就在一旁自顾自的刻着木头。 林溪请赵德全坐下,给他倒水:“家中少有人喜茶,因此没怎么备着,劳赵掌事将就了。” “哪里哪里!”赵德全心心念念着独门菜谱的事,忍不住道:“林姑娘,你我认识时日也不短了,我就开门见山,你那独门菜谱,还在吗?” 林溪面露疑惑:“什么在不在?” 赵德全干咳两声,“就是……你还不曾与他人谈成吧?” 林溪听明白了,赵德全这是担心她先与其他酒楼谈成了生意。 林溪道:“不曾。” 赵德全松了口气,道:“我认真考虑过了林姑娘的提议,觉得可以一试,只是这分成的利……” 赵德全有些犹豫。 他来前是先去了衙门,不曾想没在那儿找到林溪,反而还听了些旁的事,打听到了林溪与其相公今日在衙门的所历。 万万没想到,林溪竟然与福来楼的那个结了仇。 他素来晓得,福来楼与衙门很有些关系,往日不论福来楼的人犯下何事,县尉都极袒护,而这次县尉却半分没袒护福来楼的人,反而秉公执法。 这说明林溪…… 那他再如何不舍三成,也得考虑考虑这层。若是有县尉的关系在,三成给的倒也值得。 林溪打量他几眼,道:“我也正想与赵掌事说这点。” 赵德全心里咯噔了下。 林溪道:“若是赵掌事觉得三成不妥,我们可以商量。赵掌事是个明白人,我也就直接说心里话了,我能接受的可以到二成,再低就不行了。赵掌事如果觉得可以,我们就谈成,如果不行,那就作罢……” “行!行!当然行了!” 赵掌事喜出望外。 他不愿意放弃林溪这条路是一回事,担心林溪可能会借县尉关系坐地起价又是另一回事。 现在林溪竟然愿意降低自己的要求,这大大超出他的预期,当然行了!https:/ 赵掌事怕林溪反悔,忙道:“此次前来,我正是诚心要与林姑娘谈成生意,不管怎样,定是要成的!因此,我早已命人写好字据,林姑娘可过目。” 他叫伙计拿过来。 林溪见此,挑了挑眉。 等从伙计手里接过来,林溪一看,脸色忽的就凝住。 ——这怎么全是繁体字?! 她熟悉的是简体,繁体虽也认识一些,她却并非原生古人,没法通顺连贯的认啊。 要是乍一看连蒙带猜的读下来,倒也能明白大概的意思。 可相当于合同的字据这东西,必然要更注意细节,以防有坑! 林溪沉默了。 赵德全见林溪不说话,道:“林姑娘以为如何?若是觉得不妥……我们可以商量着再改。” 林溪噎住,“我……” 一旁的沈忱若有所觉的抬头,看林溪一眼,忽而伸手拿过林溪手中的字据。 这动作引得林溪和赵德全都看向他。 沈忱淡声道:“我也颇感兴趣,看一遍。” 赵德全觉得沈忱是林溪相公,如此大事,不放心看眼也是正常,道:“自然,你们夫妻一体,做生意自然是一通晓得,达成一致的好。” 沈忱没应这话,只是将字据上的内容念了遍,末了点点头:“可。” 便递还给林溪。 067.娘子,可瞧够了 林溪愣愣的接过来。 沈忱什么时候对这种事感兴趣了?先前他都是由着她折腾的。 算了,先说眼前的事要紧。 林溪回忆了遍沈忱念的内容,确实没问题,便道:“依我相公说的。赵掌事,你可带印泥?” “带了带了!” 眼见谈成,赵德全高兴不已,叫伙计拿出来印泥递给林溪。 林溪却又犯了难。 字据不止要按手印,还要签字,可她不清楚她名字的繁体字怎么写。 这时,林溪忽听沈忱道:“我来。” 林溪眼睛一亮,道:“对对对,你是我家相公,大事该你处理,那签字也由你签好了。” 回头她就开始学繁体字,下次就能她自己来了。 勇敢林溪,不怕困难! 沈忱幽幽的看林溪一眼,接过印泥来按了手印。 赵德全觉得他们是夫妻,谁签都一样,遂叫伙计拿笔墨,备好了将毛笔递给沈忱。 林溪看沈忱接过笔,注意到他握笔的姿势很标准端正,愈发显得那手修长劲直,骨相俱佳,正应了赏心悦目四个字。 林溪禁不住好奇凑近看沈忱写。 沈忱竟也写的一手好字,龙飞凤舞,笔锋凌厉又回敛,令人惊艳。 林溪扭头,视线落在沈忱的俊脸上。 跟他的人一样好看。 他要是去做个教书先生,肯定比猎户赚钱,不仅安全,收入来源也稳定。 正看着,沈忱蓦地转头,视线对上林溪的。 他黑眸幽深,仿佛能将人整个都笼进去,不得挣脱。 男人低沉的嗓音缓缓响起:“娘子,可瞧够了?” 林溪猝然回神,并意识到他们此时的距离不知何时已近至咫尺,是个暧昧又危险的距离,一不小心就会深陷漩涡似的。 她的脸发热,立即往后退,干笑道:“相公好看……不不不,我是说,你写的字好看。” 林溪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 旁边响起几声闷笑。 林溪看过去,就见赵德全和他的伙计暗暗憋笑。 林溪顿时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外人还在呢! 赵德全以手掩面咳嗽两声,拿着字据道:“林姑娘,你家相公写的字确实好看,是赵某见到的最有风骨的字,难怪林姑娘看呆。” 林溪尴尬道:“赵掌事说笑。” 赵德全笑而不语,道:“不知林姑娘准备何时将菜谱给我?” 林溪定了定神,道:“现在吧,我家未备笔墨,既然你带来了,那便我说,你着伙计写就是,瞧你伙计也是个识字的。” 赵德全欣喜不已:“如此,甚好!” 他叫伙计上前,另拿了新纸。 林溪一边说,伙计一边写,很快就写成了。 林溪道:“赵掌事,你先带回去交由你酒楼的赵厨做吧,明日或后日我会去县里,若有疑惑,到时可问我。” “哎,林姑娘想的周全!” 赵德全应下,高高兴兴的走了。 送别他们,林溪关上院门回来,只余她和沈忱两个人,气氛似乎更尴尬了。 尤其是想到方才的事,林溪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 沈忱倒是神色如常,拿起小刀和木头继续刻,道:“赵德全此人,比福来楼的王掌事更宜结交。” 林溪道:“我也是这样想的。” 看着沈忱,她鬼使神差的道:“你方才,是不是有意的?” 沈忱手一顿,抬眼看她,眉头微挑:“你是说,我有意诱你眼睛一眨不眨的盯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 林溪面红耳赤。 她又不是故意瞧着他不放的嘛。 林溪道:“我的意思是,你看出我不识得字据上的字了,是不是?” 沈忱低头继续刻,嗯了一声。 林溪在原地扭捏了会儿,凑过去坐下,“谢谢。” 没在赵德全面前直接指出来,让她很有面子。 沈忱道:“没什么。” 林溪想起刚才的疑惑,试探道:“那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沈忱道:“问。” “你能写得一手好字,看样子先前起码是饱读诗书,那你怎么会在陈阳村做个猎户?做教书先生,或者考取功名不好吗?” 说不定,沈忱后来能成权臣,就是从考取功名开始的。 沈忱刻木头的手顿住。 林溪见此,试探道:“你已经考过,但是落榜了?其实这不算什么,多的是人考很多年都没考过。” 这个时代,工商士农阶层还是很严明的。 不然,福来楼的王掌事也不会一直巴结讨好县尉。 沈忱捻了捻指腹,道:“没有,我没考过。” 林溪道:“那你要不试试?如果你感兴趣的话。” 沈忱摇头:“我做不了官。而且,大宝四个也离不开我。” 林溪心想,沈忱能为了孩子一直在这儿,可谓是真的很爱孩子了。 可越是这样,林溪就越是开始好奇沈忱那个已逝的妻子了。 究竟是怎样好的一个女子,才能叫沈忱这样的人动心,还独自抚养遗子数年。 沈忱被林溪看的有些发毛,道:“你这么看我做什么。” 林溪拍拍他的肩膀,夸赞道:“我觉着你真是一个特别厉害又有责任心的男人。当然,你也很有感情。” 沈忱:“?” 这从哪儿来的鬼看法? 林溪心里又有些酸溜溜的,收回手道:“你放心,我理解你,一定会跟你和离的。听说里正回来了,我知道这几天你不提和离,是因为四宝出事了,等她好了,我们就去里正那儿。我很好说话的。” 沈忱:“……” 林溪叹口气,起身要回屋。 但要走时,却突然被沈忱给拉住。 她看沈忱:“怎么了?你是不是要告诉我,我想多了?” 沈忱张了张口。 林溪立马道:“我知道我知道,不用等四宝好起来,那起码得等房屋翻新完吧?不然我都没时间去找和离后能住的地方。” 沈忱闭了嘴:“……” 他头疼似的深吸一口气,松了手,道:“我没有说和离。懂医术是吗?给四宝看的时候,也给自己看看。”https:/ 林溪:“……” 虽然前半句她摸不准沈忱的意思,但后半句她听懂了! 沈忱让她看脑子! 哼!你才脑子有问题! 068.原来你这么有钱呢 次日一早,沈忱和林溪在县里雇的背夫来了。 足足用了一整天,他们才将所有瓦片和砖石都背来,就垒在他们家外面一旁的空地上。 这番动静直接惊动了村里人,好些来看热闹的。 同时方家出的事也在村子里传开,村民不住念叨。 “真是没想到,方家那个儿子竟然干出那种事!” “他可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最有前途了,真是生生把自己毁了!” “嗐,方沈两家不和气,这不是早就知道的事吗?谁叫他沈忱一年多前宁愿娶了林溪,都不愿意娶方姐杏姐儿。” 说到这里,村民们很唏嘘。 方杏儿在陈阳村里,求娶的媒人是把他们方家的门槛儿都要踏破了,论各方面条件,哪儿个不是顶好的? 偏偏当初沈忱叫林溪给赖上了,他们还好一阵可惜。https:/ 如今村民们瞧着沈家外面的瓦片和砖石,更是感慨。 “要说真是造化弄人,原以为沈忱娶了林溪后,这日子过的是真不怎么样,谁成想现在倒是越过越好了!” “谁说不是呢?搁个把月前,谁能想到他沈家会突然就开始赚钱了,还天天好吃好喝的?我家那口回回去县里卖绣活,都能碰到沈忱家的去采买。” “现在他们还要翻新房屋,真是风水轮流转!” “那林溪也跟变了个人似的,别是他们家真是时来运转了??” 甭管外面人怎么说,林溪和沈忱在家里是忙活的要紧。 林溪明日要去县里,家里的活计只得沈忱来。 林溪今儿个就拉着沈忱,将要翻新的地方给沈忱指了个遍。 “这里这里,把这些东西全都挪开,留出空来,我要放别的东西的。” “新盖的灶房里不止放东西,还得盖个好的灶台,最好还要和另外两间屋子连在一起,加个烟筒,这样冬天这边一烧火,那两间屋立马跟着暖和起来,这样还能节省柴火和碳。” “原来的灶房,加堵墙弄成个小屋子,这样能放炭火和杂物利用起来。” “那边那边,要这样……” 三个小子听着林溪的描述,眼睛里充满向往。 二宝耐不住,想出去看看新运来的瓦片和砖石,又怕自己一个人去会挨训,撺掇三宝跟他一起跑出去。 三宝默默看二宝一眼,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二宝拉出去。 大宝看着他们摇摇头,转身回屋里陪四宝。 四宝身子没将养回来,一天里要睡大半天,汤药也不能断,现在每天还都吃灵芝切片养着。 但凡醒来没瞧见身边有人,四宝总是很害怕。 外面沈忱见林溪说的口干舌燥,给她倒了碗水。 林溪接过来一口气喝完,问:“我说的记住了没?” 沈忱道:“嗯。” “那你还有什么要加的要求没?”林溪问。 沈忱摇头。 林溪道:“别啊,这也是你家,都翻新了,你不想看到新家跟你想要的一模一样?” 沈忱看了眼大宝和四宝待的屋子,又往门外面看了一眼,最后落在林溪身上。 过了会儿,他道:“已经有了。” 林溪暗暗嘀咕,男人就是男人,果然活的糙。 没关系,她活的精细。 林溪把沈忱拉回去坐下,道:“咱们还得算算钱财,前头的银子都,差不多都花出去了,这几天的开销还得想想办法。” 沈忱道:“有钱。” 林溪叹口气,“咱们赚的是还算多,但花的也多啊。而且四宝出事后,虽说有我及时救了四宝,但罗大夫当时来出外诊要诊费,四宝用的药材家里也不齐,还是你跟去送罗大夫的当晚拿回来的,一下子就是半个多月的药量,差不多已经没了。” 沈忱耐心的听完,然后突然起身,走进了灶房。 林溪看的一愣,“你干什么去?咱们不是说要想办法……” 话没说完,林溪就瞧见沈忱出来,手里多了个小坛子。 那小坛子很破旧,坛身都裂了。 林溪见过,以为是先前年头里留下的旧物件,又不起眼,转头就忘了它,所以一直就没扔了。 她满脸疑惑:“你拿它做什么?” 沈忱走过来,拔出坛口的塞子,往林溪面前一倒。 叮里哐当一顿响,林溪霎时间瞪大双眼。 坛子里倒出来的竟然全是碎银子! “这这这……” 沈忱坐下,言简意赅的解释:“有时别人及衙门请我帮忙,都有酬劳。我已故父母也尚有田地,但我那时不懂农事,又因孩子无暇分身,就请村长帮我把大部分田地租了出去。这是攒下的余钱。” 林溪:“!!!” 额嘞个乖乖!! 林溪立即上手把碎银子圈到跟前,一块一块的数。 好家伙! 足有近二十两! 林溪呢喃道:“我这不是在做梦吧……” 沈忱道:“上次我说方生来家里翻,未有钱财遗失,便是指此。” 林溪倒吸一口凉气。 看不出来啊! 不对! 林溪道:“你有钱你怎么不早说?” 沈忱语气挺自然:“忘了。” “这是能忘的事??” “一年前,你……你我,方成亲时,我交给过你。”沈忱看着林溪。 林溪回想了下,脸色僵住。 她有印象了,当时沈忱是拿出个盒子,里面也有几十两。但原主看沈忱对孩子太好,又对她不冷不热的,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拿着沈忱给的钱直接跑了。 谁料半路遇到劫匪,钱没了个干净不说,小命还差点丢了。 原主心有不甘,就回来,只说自己在县里遇了抢劫把钱丢了。 但是! 按沈忱这能力,又和衙门关系那么好,原主在县里有没有遇到抢劫,他还能查不到吗? 原主这个坑爹货! 怪不得和沈忱成亲后,日子过得那么苦,合着钱一开始就让原主败完了。 林溪赶紧把碎银子笼坛子里:“那这钱我不要了。你留着,等三个小子到岁数了,就把他们送学堂里去读书。” 沈忱推回去:“无妨,我还会赚钱。” 林溪道:“哎,你原先不放心把钱给我,现在就放心了?” 沈忱看着她,嗯了一声。 林溪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道:“好吧,那我收下了,回头我给你赚更多回来!” 069.方家人上门闹事 沈忱听到这话,似乎是想说什么,但看着林溪,他到底把话给咽了回去,没作声。 林溪就信誓旦旦的道:“你别不信我,我赚钱的法子多着呢,保管……” 话还没说完,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动静。 有人的怒骂近至门前。 “林溪,沈忱!你们给我出来!” “今日你们必须给个说法,不然没完!!” 林溪的声音戛然而止,看了眼院门外,再看向沈忱,两人交换了个眼神。 沈忱微微皱眉,起身道:“是方家人。” 林溪也听出来了,立马也起身,撸起袖子就往外走。 “我还以为他们不来了,竟然还敢来,看我怎么骂他们!”真当他们家都是好欺负的不成?! 屋子里,四宝被外面的动静惊醒。 “有人……坏人!” 大宝立即过去坐在床边安抚:“没事没事,有爹爹他们在呢。” 四宝的大眼睛里满是害怕,拉着大宝的手道:“可是坏人好像,很凶。爹爹他们,会吃亏的。” 大宝摸了摸她脑袋,道:“四宝不担心。你在床上乖乖躺着,大哥出去看看,一定不会吃亏的。” 四宝用力点点头。 大宝不放心的再看了眼四宝,才起身快步出去。 外面,林溪和沈忱一出门,就见方家爹娘气势汹汹的在门口叫骂,声音已经吸引来了许多看热闹的村里人,连二宝和三宝都被惊了回来。 方家爹娘却丝毫不管周围人异样的眼光,看见林溪和沈忱更是又悲又愤。 “都是你们!是你们故意害我家一双儿女!是你们!” “如今我儿马上就要被问斩了,我家杏姐儿也被关在大牢里,她可是个还没出阁的闺女啊!以后名声就毁了!!” “今日你们毁了我们家里,你们也别想好过!!” 沈忱冷着脸,正要开口,林溪就已一个箭步冲上前,双手掐腰骂道:“我呸!是我们毁了你家一双儿女吗?是他们自己毁了自己!” “我还说我家四宝还小呢,她才几岁??但你家方生就敢一石头砸的她满脑袋都是血,被人找到时就剩一口气了,我家四宝不可怜??他方生压根就不是什么好鸟!” “还有你女儿,眼红我家就撺掇旁人致使村民们来我家闹事,坏了我们邻里的关系,当时我们说她了吗?结果她还不知悔改,恨不得我家四宝死,如此心思不正之人,就算没下大牢,也没几个人愿意娶回去闹的家宅不宁!” 周围村民一听,惊诧的瞪大了眼。 前面还觉得不可思议,方生竟然会做出那种事,后面跟自己有关就耐不住了,瞅瞅沈忱和林溪后再看方家爹娘,登时就说“原来如此,竟是他家杏姐儿故意别的”、“我就说嘛,先前我可从没跟沈忱家翻脸,怎么那日偏生就气的上门”、“还是沈忱家的眼尖儿厉害发现了,难怪能发财”之类的话。 一时间,他们纷纷用谴责的眼神看着方家爹娘,指责他们断不应该。 方家爹娘气的险些吐出一口血。 怒上心头,方母朝林溪冲了过去:“明明是你,是你胡说八道,我要跟你拼了!” “我怕你吗?在衙门你家还想用刀杀了我们,今日正好新账旧账一起算!” 林溪又撸了把袖子,在方母冲过来前先上前一步,迅速一脚踹翻方母。 方母猝然摔了个四脚朝天,简直是眼冒金星,看的方父急冲冲过去扶起方母。 林溪心里舒坦了。 果然老话说的不错,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悔! 与其礼貌客套的讲道理,不如直接动手来的解气! 而且,方父方母在衙门里激的沈忱差点就动刀杀人了!这账不能算! 二宝和三宝见此,高兴的拍手叫好,星星眼望着林溪。 方父怒视林溪:“你们欺人太甚!我也要跟你拼了!” 他手掏进胸口里,再伸出时,手里竟然握了把短刀! 周围村民们被吓的惊呼,齐刷刷后退,唯恐会波及自己。 沈忱脸色顿冷,把跟前的二宝和三宝拽到身后,也拉住林溪,一步越过去挡在她面前。https:/ 他开口:“持刀行凶,在秦律里属重罪。” “少吓唬我!你跟衙门的人串通一气,自然是你怎么说都有理!” 方父愤怒的攥紧刀冲过来,猛地往前刺去。 “沈忱!” 林溪瞳孔微缩,伸手就要把沈忱拉回来。 出来的大宝正好看到这一幕,吓的脸色一变,想也不想的跑出来:“爹爹!” 不成想,方父那刀还没近至跟前,就被沈忱抓住手夺了刀。 沈忱将短刀扔向一旁空地,一脚踹在方父膝盖上,令他噗通跪地,同时将方父的手反压到背后,轻易制住方父。 沈忱稍稍一用力,方父就疼的脸色扭曲。 方母见状,哭喊着连滚带爬过来。 林溪见沈忱无事松了口气,赶紧上前挡在沈忱面前:“怎么着?您老人家还想把撒泼打滚的招数用在我相公身上吗?!” 方父挣扎着道:“你们别以为能好过!以后我们跟你们,绝不罢休!” “我还不罢休呢!你是脑子被驴踢了吗?!”林溪怒斥:“证据确凿的事,你们不信。就是因为有你们这样是非不分的爹娘,你那一双儿女才没有被教养好走上歪路!” “你……” 方父这下是真的吐出了一口血。 林溪冷冷的道:“痛不落在自己身上,永远不知道厉害关系。若是你家儿女被人害的命垂一线,我不信你们能放过贼人!” “今日,我们也不想对你们怎么样。但是,你们光天化日闯进人家家里持刀行凶,还得交由衙门处理!日后你们若再敢找上门来,我林溪就直接揣刀去你们家,看谁狠的过谁!” 林溪给沈忱使了个眼色。 沈忱点头,一手刀劈晕了方父。 方母哭喊着冲过来,也被林溪有模学样劈晕了。 不过她没经验,手上没个把门,好像劈重了。 正要回去拿绳子绑了送去衙门时,就见二宝已经不知已经翻了好大一捆出来,瞧着比他人还大,二宝却高高兴兴的吃力拖了出来,期待道:“用这个!这有用!” 070.所谓朝闻道,夕死可矣 三宝一直是二宝的小跟班,见状,他也跑过去跟着把绳子拖过来。 沈忱看的嘴角一抽。 林溪哭笑不得道:“确实用得上,二宝,看不出来你还蛮机灵的。” 二宝得了夸赞,高兴的蹦哒了两下,自告奋勇的帮沈忱捆人。 沈忱按着他的头把他推后,道:“小孩子不准做这些。” “我不小了!” 二宝撇撇嘴,为证明自己,他小手攥成拳奋力的挥了两下。 沈忱道:“三宝比你的力气大。” 话落,安静的三宝噌噌上前想帮忙,这次沈忱没有拒绝,不过也只让他搭了把手而已。 二宝耷拉着脑袋。 大宝松了口气,过来道:“爹,您真的没事吗?有没有被伤到哪儿?” 沈忱摇头,绑好了方父方母,他对大宝道:“爹去趟县里,你在家照顾好弟弟妹妹们,”看眼林溪,他又道:“还有大人。” 大宝重重的点头。 这下林溪也不高兴了,“我才不需要孩子照顾,明明是我超厉害,能照顾好孩子们才对。” 沈忱不可置否的扯了扯嘴角,随后环视一周还没走的村民们。 那些村民被这一遭变故惊的呆若木鸡。 对上沈忱的目光时,他们哆嗦了下,再不敢多待,头也不回的离开。 老天爷啊! 方家爹娘上门,就被沈忱一家要送去县里衙门。https:/ 那他们先前上门找事,不更惨?这时候可千万不能被沈忱一家人盯上,他们可不想也被送去衙门! 村民们不禁更怨恨挑事的方杏儿了。 …… 沈忱离开后,林溪带着孩子们回去,先去看了四宝,然后林溪才去做晚饭。 今儿个不光突然有了钱,还解决了方父方母,林溪一高兴,全做了肉菜。 二宝闻着香味溜进来,馋的望着灶台直流口水。 林溪回头看见他,笑道:“快好了,先去玩吧。” 二宝摇头,严肃的说:“我是来找你的!” 林溪闻言,就盖上锅盖,蹲下去招他到跟前,“二宝找我什么事呀?” 二宝眼睛发亮,抿着嘴角矜持的说:“——我要跟你学骂人!” 林溪差点一屁股坐地上。 “啥?” 林溪怀疑自己听错了。 二宝一脸向往的说:“你方才好厉害,几句就堵的那两个坏人说不出话了。还能一脚踢翻他们!我以后要跟你学,要是再有人欺负我们,我也要骂的他们一脸口水,他们还反驳不了我!” 林溪听他说的,还真跟着他的话想象了下。 按原书里的剧情,二宝最后会入朝为官,成为权贵奸臣,搅乱风云。 要是以后的大奸臣一对上自己的敌人,正当敌人以为他要施展怎样狠绝毒辣的手段而摆出十成的警惕严阵以待时,他要突然一掐腰,指着对方口吐——哔——哔哔哔——的话。 林溪:“……!!!” 救命!! 这画面简直难以想象好吗! 二宝你以后可是腹黑深沉人设,可不能变成哔哔哔的人。 林溪连忙道:“不不不!二宝,你不需要学这个。” “我需要!” “你不需要!” “我需要!” 林溪一把捂住了脸,头脑风暴道:“其实,骂人的话也分好多种,我这种,只是最不好的。” 二宝眼睛更亮了:“那什么才是最好的?” 林溪干咳两声,道:“最好的,是圣人说的话,也就是书里的。” “是吗?” 二宝眼神很质疑。 林溪肃然道:“我给你几个例子,比如圣人说过一句话,叫朝闻道,夕死可矣。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二宝摇头。 林溪道:“这句话的意思是,早上打听到了去你家的路,晚上你就得死!” 二宝震撼的望着林溪,仿佛受到了很大的冲击:“真的吗?” 林溪重重点头。 管它真不真呢,你先读了书再说! 二宝思索一番,眼睛迸发出了求知的光芒:“还有吗?” 林溪张口就来:“比如:三人行,必有我师焉。这句就是三个人同行里,只要有一个我,其厉害程度就相当于好多个老师加在一起!” 二宝钦佩道:“原来书里的道理竟这样好,我要读书!” “对对对,读书最好了,不仅能把书里的知识被你用,书本那么厚,你还能用来防身砸人,防止别人伤害你,你说是不是?”林溪道。 二宝肃然起敬,眼中燃烧起了渴望。 林溪呼出口气,保证等沈忱回来后会跟他说,二宝才高高兴兴的跑了出去,但没一会儿,又回来缠着林溪给他继续讲。 林溪兢兢业业。 这未来的状元苗子,可别砸她手里,她一定要让二宝对读书充满热爱! 于是林溪洗脑的,啊不是,讲的更起劲儿了。 …… 晚上沈忱回来的有些晚。 林溪给他留了饭菜,一边给他热,一边问他方父方母的结果。 沈忱道:“拘押三个月。” 林溪放心了。 热好饭菜后,沈忱刚要吃,不成想本该睡下的二宝突然跑了出来。 “爹爹!爹爹!二宝有事要跟您说!” 沈忱闻言,就放下筷子,道:“什么事?”二宝很少主动跟他要求什么的。 林溪有种不好的预感。 还没来得及阻止,就听二宝道:“我想读书!读好多好多书!” 林溪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没说别的。 沈忱眼神有些欣慰,颔首道:“想读书是好事,只是你现在年龄还不够。等你到了,爹会送你们都去读书的。” 二宝有些失望:“不能明天就去吗?” 沈忱奇怪道:“怎么突然这么想去读书?”先前他也只是心里有此打算,三个小子从来没自己提起过。 二宝唰地抬头,伸手指林溪,振奋道:“因为林姨说了,书中有好多好多大道理!比如既来之,则安之。这句就是既然来了,就安葬在这里吧!一听就很有气势!” 林溪心里咯噔了下,立刻扑上去捂住二宝的嘴。 结果她还是慢了一步,二宝已经秃噜完了。 沈忱:“???” 顿时,林溪感觉空气都凝固了。 她僵硬的扭头,看到沈忱黑了脸,极其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们。 二宝眨了眨眼,满眼都写着求夸奖。 而林溪慌的一批,干笑道:“那什么,我可以解释。” 071.嫂子好 沈忱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他尽量保持平静,问二宝林溪都教了他什么。 二宝正是开心的时候,道:“好多好多!比如子不语怪力乱神,就是夫子不想说话,就施展怪力把人打的神志不清!” 沈忱:“……??” 二宝继续掰着手指头说。 “比如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就是自己不想要的东西,别人也休想拿!” “比如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就是有朋友从远方送上门来挨打,岂能不高兴?” “比如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就是敌人三千弟子弱的像水,爷照样取他狗命给他脑袋开瓢!” “比如君子不重则不威。君子要是下手不重,就不能树立威信!” “还有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就是夫子把人打死的场面恐怖如斯,吓的人分不清白天和黑夜!” “……” 眼见沈忱越听脸色越青,林溪试图补救,但都被沈忱一个眼神盯的怂了。 于是林溪默默转身,试图悄悄溜走。 这时,她听到沈忱咬牙切齿的声音:“站住!” 林溪立马站的笔直,据理力争,“我解释的难道没有道理吗?难道意思不通吗?你看,二宝这不是全都记住了,只要记得住,其他的以后再说嘛!” 神他妈的以后再说。 沈忱按住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被生生气笑了。 他猝然起身,看的二宝本能的捂住嘴,疑惑的眼神在沈忱和林溪之间来回打转。 他难道记错了吗? 林姨不是说他都记住了吗? 沈忱身高腿长,几步就走到了林溪面前。 林溪比他矮很多,看他时需要微微仰头,感受到的压迫感很强。 见沈忱抬手,她立马退后一大步,道:“有话好好说,我这不也是想让二宝喜欢上读书嘛。” 沈忱手顿了下,一把攥住林溪的手,拉她走回去。 林溪一看二宝在看着他们,连忙道:“不行不行,你不能在孩子面前说我,不然我以后面子往哪儿搁呀!” 她使尽浑身解数想挣脱开,都没能撼动沈忱一分。 沈忱头疼的看她折腾,脸板起几分,“站好。” 林溪立马乖乖站住。 沈忱额角青筋直跳,还是按着她坐下,又招二宝到身前,道:“你们一大一小,都给我老实在这儿,我给你们解释清楚那些话的意思。”https:/ “啊?这就不用了吧……” 林溪苦着脸。 沈忱看她一眼。 林溪立马坐直,心中苦笑。要是说她其实知道什么意思,可她又不好跟二宝解释。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沈忱低低的叹了口气,清清嗓子开始讲解。 林溪听的无精打采,但很快发现,沈忱这人有一个特别戳她的优点,那就是声音很好听! 他声音低沉泛冷,吐字清晰如珠玉击地,那些枯燥乏味的文句从他嘴里念出来,竟还能叫人听的津津有味。当然,她听着听着,就只顾着盯着沈忱的脸了。 相比于林溪,二宝也愁眉苦脸的。 这倒不是他不想听,而是…… “爹爹,我觉得你说的不对,林姨说的才对。” 林溪说的,一听就很厉害! 沈忱:“……” 沈忱黑着脸瞪向林溪,却见她趴在桌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脸侧向一边,嘴角好像有口水流了下来,不知道梦到什么,嘿嘿傻笑。 沈忱头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妥协般的无可奈何。 他叫二宝待在原地不准动,起身过去直接将林溪打横抱起来,进屋将她放到床上,拉过被子来盖住她。 再出去时,沈忱看着也困了的二宝,叹道:“算了,你也去睡。” “是,爹爹。” 二宝麻溜跑回去。 沈忱回头看眼房门,抬手按了按眉心。 大大小小的,都是老天爷派来磨他的祖宗吧? …… 林溪后半夜做了场噩梦。 她梦见沈忱闯进屋子里,把她从暖和舒服的被窝里揪出来,耳提面命的教她读书,一读不好就用板子打手心的那种。 林溪一下子被吓醒了。 她拍拍胸口定神,发现自己在床上,咦了声。 自己怎么进来的?昨晚不是跟二宝在院子里被沈忱训来着吗? 林溪听见外面还有动静,穿好衣服出去。 外面二宝正眉飞色舞的给大宝和三宝讲自己学到的心得,说的正是林溪昨天说的那些。 三宝听的一脸崇拜,大宝很质疑。 “是这样吗?” “怎么不是?我记得可好了!” 二宝一脸骄傲,看的林溪立刻飞奔过去,捂住他的嘴。 “不是不是!大宝,三宝,你们别听二宝说的。” 二宝委屈的呜呜两声。 林溪松开手,示意他别说了,问:“你们爹呢?” 三宝指着外面,乖乖的说:“来了好些大人,爹说他们是工人,看您没醒,就先带他们去外面放瓦片和砖石的地方了。” 林溪估算着时间不早了,脸红了下。没想到她睡那么久。 “那你们吃早饭了吗?” “吃了,爹说给你给了,在锅里。”大宝说。 林溪道:“那四宝呢?她吃饭没?喝过药没?” 大宝道:“吃了,也喝了。” 大宝对四宝照顾的一向很细心,林溪闻言就不担心了,进灶房吃早饭。 吃完她出去,看到外面不远处,的确有一些人,沈忱在和其中一个说着话,像是在商量怎么动工。 “沈忱!” 林溪走过去。 那边的沈忱停下,回头看她,几个工人也看过去。 不知是不是错觉,林溪觉得他们看她的眼神有些微妙。 林溪到沈忱面前后,道:“你都跟他们说清楚了吗?” 沈忱颔首:“你醒了,我这就和他们动工。” 林溪便道:“行,那你在家看着点,我这就去县里了。灶房里有肉有菜,我给你们做好午饭再走,到时你们热热就吃了。” 沈忱嗯了声。 林溪交代完就走,沈忱却叫住了她。 沈忱看向几个工人,道:“这是我娘子,林溪。” 林溪一愣,道:“你们干你们的,不用介绍我吧。” 沈忱却摇头,面无表情的看着工人们。 他们面面相觑,沉默几秒后,纷纷朝林溪拱手抱拳,“嫂子好。” 072.买棉花 林溪心想,叫的还挺郑重。 她有模学样的也回礼,就跟沈忱道别,回去给他们做好午饭,又喂了院子里的小鸡仔,就收拾东西去了县里。 由于林溪醒的就晚,磨蹭这么会儿工夫,刚好赶上张则去县里客云楼送野菜,便去寻他一起。 张则看见她很高兴,道:“林姐姐,四包好了吗?” “好多了,那日谢谢你们帮忙。”林溪道。 张则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不用谢,再说,沈大哥已经谢过了。四宝好了就行。” 林溪笑着应了句,看着张则,脑子里电光火石间闪过一个念头,但来的快消失的也快,她没能抓住。 张则道:“对了,林姐姐,有件事我想跟你说来着,一直没找到机会。” “什么事?” “就是山坡那边的野菜,我看已经挖的差不多了,没办法再给客云楼供货。其实前几天赵掌事也说过,再要两天,就不要野菜了。” 野菜没了,这是个问题。 既然没有了,自然也就不能从中赚到钱了。 张则道:“我原先准备今儿个去县里时候就和赵掌事说清楚,从明天开始就不送了。赚了那么多天,我家知足了。” 林溪点点头:“我估摸也是时候了,那就停了吧,一会儿我帮你跟赵掌事说也行,此次我正是要去找赵掌事。” “那可太好了!” 张则笑起来,不能做下去又有些遗憾。 没关系,他可以学林姐姐找点生意来做。就像林姐姐先前说的,抓住机会,总能有事情做。 到了县里后,两人直接去了客云楼。 赵德全等林溪已久,见她来,忙要把她请到后厨。 林溪表示不急,先跟赵德全说了张则的话,赵德全一口应下。 结好账送走张则后,赵德全就按耐不住了,“林姑娘,你快跟我去吧,这两天上的那两道新菜,客人们都非常喜欢,但是有好些当日吃过你做的客人,说不如你做的美味,你快去看看到底是怎么个回事。” 正说着,后厨听说林溪来了的赵厨,已经先忍不住来寻林溪了。 林溪便跟着过去,赵厨边说边走,竟是不知不觉就把赵德全排挤在了后面,谁也没注意赵德全。 赵德全见此,好笑不已,又觉放心。 只要林溪肯用心帮他,酒楼的生意越来越好,他怎样都能接受。 林溪让赵厨亲自给她做了遍,她看着赵厨的过程找问题,倒是还真指出来不少。 于是赵厨就一边听林溪的改一边做,断断续续做下来,总算做出回色香味俱全的来。 赵厨一尝,激动的眼睛放光:“没错!差不多就是这个味!” 不同的厨师,做出来的菜味道也有差别,能做到这个地步,赵厨觉得已经够好了。 林溪便出去找赵德全,和其到后院说话。 “赵掌事,我有些酒楼上菜单的问题要跟你说。” “林姑娘请讲。” 赵德全请林溪坐下,着伙计给她沏了茶。 林溪喝两口润润嗓子,道:“是这样的,刚才我看一楼桌上的席面,你们卖的菜不太符合时令。” “不太符合时令?”赵德全面露疑惑,没明白林溪这个说法。 林溪解释道:“比如现在天气渐冷,要是我的话,我就想吃些热乎的,汤啊之类的热菜。可你们提供的还是凉菜、冷的比较快的炒菜等,现在有新菜可能还看不太出来,如果以后到下雪的天气,能有多少人愿意大冷天跑出来吃那类的菜啊?”https:/ 赵德全若有所思:“有道理。实际上再过十几天,酒楼里是时候在门口挂上隔风的席子了,也要准备准备生炉火。” 林溪道:“这还不够。我想着过两天看你们能收到的菜,给你们几个汤底的新菜。” 赵德全期待起来:“那感情好啊!” 他现在非常信林溪的厨艺。 林溪琢磨了下,问:“赵掌事,那你介意修葺下一楼的布局吗?” 赵德全一愣:“什么意思?” 林溪道:“我知道有一种修葺的方式,可以让地面变暖,你也可以理解为地龙。到时候即便是一楼,也会变得非常暖和。这个会和二楼连在一起那你们就不会另给二楼添炭火了。” 赵德全听的不是很明白,但能意识到,林溪这是个非常惊奇的想法。 思索片刻,赵德全道:“林姑娘,你不妨先给我看下要怎么改的图,我找专门问一下,若我的客云楼合适的话,就改。” 他没有一下子否决,也没有一下子答应。 林溪点点头:“可以,我过两天就送来。” 要不是她家里小,不适合弄这个,她都想给家里装上。 当然,林溪隐约有个感觉,如果客云楼装了这个,将会对她之后要做的很有帮助,虽然她还不太确定要做的计划。 最后林溪道:“我希望客云楼能做的有特色些,所谓特色,就是别的酒楼都没有的。但这个要做到太难了,我们就先从菜单开始,起码每个季节都上新和当季相得益彰的新菜,长此以往下去,能留住老客人,也能吸引住新客人。” 赵德全听的心潮澎湃。 他一直就想让客云楼成为县里的独一份!可惜,一直没能实现。现在他居然有种林溪能帮他实现的念头。 赵德全觉得,自己八成是想的疯了,却又忍不住暗暗期待。 又和赵德全敲定了一些琐事后,林溪看天色不早,告别离开。 她又去集市上买了些菜,看到有卖棉花的。 上次用棉花,还是请张婶帮忙做衣服,不过那时她没有跟着买,是把钱给了张婶,请张婶帮忙去买。 此刻正好遇到,林溪立马过去问:“大娘,你这棉花有多少啊?” 那大娘模样和善,热络的回:“好多呢,家里还有,姑娘你想要多少都行。” “这些做厚棉被应该可以吧?” 林溪蹲下,伸手拨了拨棉花看,成色密度都不错。 大娘道:“那是当然的!我家棉花长的可好了,要不是家里急需用钱,都是打算着要留下自家用的!” 073.有天他昏迷在家门口 林溪想了想,道:“成,那我要了,得够做四床的。” 大娘一听,高兴的立马道:“我带的这些不够您要的。好在我家离集市不远,姑娘您愿意的话,可以跟我去我家拿剩下的棉花。” 先前林溪没想过会买棉花,又不好意思一直让张则一个孩子把牛车让给她自己走回去,就让张则赶着牛车走了。 现下林溪一看那棉花,道:“那么多我也不好拿。这样吧,大娘,我先付下订金,你在这儿等我,我去租辆车过来。” 大娘信誓旦旦的保证:“姑娘您放心,我肯定就在这儿等着您回来。我家都是老实人,定然不会坑了您的钱跑的。” 林溪倒是不担心这个。 只要是在这县里生活的人,邻里都认识,稍微一打听就知道在这儿,想跑也跑不了啊。 林溪和大娘算了下钱,她拿出里面的订金部分交给大娘,就转身走了。 租牛车的地方在集市的另一边,林溪找过去,租了牛车再赶回来,来回两趟花了不少时间。 大娘果真是在原地等着,见林溪来了,忙把自己带来的棉花放到车上,给林溪指了自己家的位置。 好巧不巧的,竟然跟罗大夫的医馆离得很近。 林溪就打算等取了棉花,干脆再去医馆找罗大夫,把银针还给人家了。 因着四宝其实还需要扎两天针,罗大夫心善,上次就把银针留下了,林溪今天正好用不着了,便带在身上,想着找个有空的机会还来着。 到了大娘家,大娘忙下车,张口叫道:“儿子啊!快开门,有客人到了!” 闻言,刚要跟上去的林溪就停了下来。 看大娘的年纪,儿子估计也年轻着,她还是在外面等着避避嫌吧。 很快,院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出现的果真是个青年,模样端正肃净,身量笔挺。 青年有些诧异,听自个儿娘激动的说明后,他拦住了大娘,自己去拿棉花。 大娘笑呵呵道:“我家守儿啊,不是我夸,他是真孝顺!那些棉花挺重的,他怕我去搬万一给闪了腰。” 林溪也笑道:“大娘好福气。” 大娘却叹了口气,面目神色有些愁,“福气不福气什么的,我不指望。只要我家儿子能平平安安一辈子就成。” 林溪道:“听大娘这意思,以前是发生过什么事吗?” 大娘看向林溪,苦笑道:“我也不瞒姑娘您,左右邻里舍里的都知道。我家里啊,孩儿他爹十几年前病死了,剩下我们孤儿寡母,难得很。不过我家守哥儿是个有志气的,还有本事,想投军挣下功名来,谁知……” 大娘突然噤了声,谨慎的环顾四周,见没什么人,才低声对林溪道:“一开始还好好的,时常能捎个信儿回来,还有发的军晌。可几年前那叫一个乱啊,我都怕我儿子死喽,日日吃不下睡不着。” “更是突然有一天,我出门,就见我儿子满身是伤的昏迷在家门口。要不是后街里的罗大夫妙手回春,我真就白发人送黑发人了啊!” 大娘满面悲怆,单是回想都难受。 林溪听的也沉重。 战乱四起,朝堂也不宁静时,最先受苦的就是百姓。 大娘用衣袖抹了抹眼泪,道:“瞧我说这伤心事做什么。如今我也不指望我家守哥儿非要有什么大出息了,只要他好生生的,比什么都强。” 林溪道:“确实,孩子能在身边尽孝,已是最难得的了。大娘,您这儿子不是普通人,以后他还会娶妻生子,您的天伦乐子在后面等着您呢。” 大娘却愁道:“这几年,我劝了我儿子好些回,也相看了不少人家,可他就是不愿意,也没看得上的姑娘,说自己不能成亲。” 话落,大娘突然眼睛一亮,问林溪:“姑娘,我儿子也算相貌堂堂了,不知您可曾许过……” 林溪眼皮子一跳,立马道:“我已有相公,孩子都有四个了!” “是吗?看不出来啊。” 大娘诧异的看着林溪,很是遗憾。 林溪干笑。 这时里面的青年出来了,背着两大袋鼓鼓当当的棉花,气都没喘一个。 他轻轻松松的放到车上,回头道:“分量不差,我称过了。姑娘你若不放心,可再称……” 目光落在林溪脸上时,青年声音突然戛然而止。 林溪道:“不必了,我相信你们的人品。大娘,我这就把余钱结给你,准备走了。” “哎,好,好。” 大娘赶忙点头。 等林溪走了,大娘叹道:“这姑娘,我一看就喜欢,要是个没出阁的该有多好。” 大娘回头,见青年还站在原地,盯着林溪离开的方向看。 她挥了挥手:“儿子,别看了,人家已经有相公孩子了!” 青年脸黑了下,“娘,我是那种人吗?” 大娘惋惜道:“你要是就好了,我真是觉得那姑娘挺合眼缘的,好像在哪儿见过。” 青年:“……” 大娘很快敛色,笑呵呵道:“今儿个赚的钱不少了,守儿,你去买扇肉来,娘给你做好吃的。” 青年神色柔和下来,听话的点点头。 …… 另一边林溪去了罗氏医馆。 当然,她去之前,买了些吃的当见面礼。 说来也巧,到罗氏医馆时,罗大夫正在门口晒药材。 林溪一眼看出罗大夫在晒得是什么药材,从车上麻溜跳下去,提着吃的过去:“罗大夫,您要是换种方法,这些药材能保存的更好。” 罗大夫抬头一见是她,就笑了出来,捋着小胡子道:“说来听听。” 林溪过去一同蹲在门口,指着药材给他讲。 罗大夫听的认真,眸光奇异。 待林溪说完,他意味深长的问:“这些是你家祖传的吧?说出来,可就不稀奇,也不是秘传了。” 林溪无所谓的道:“所谓行医,治病救人,懂的更多,救的更多,但病人何其多?若只有一个大夫懂,病人哪里救的过来?” 罗大夫哈哈一笑,“你这女娃子,脾性倒是和我知道的一个人像极了。” 林溪好奇:“谁呀?” 074.此人是最年轻的大将军 罗大夫神秘的笑笑,道:“我说的那人是个男子,在我知道的人里,属他最厉害。” “该人十四岁就入伍当兵,七年沙场拼杀,立下过无数显赫功劳,对敌从无败绩。在他之前,我朝领土被蛮夷占去无数;在他之后,边疆领土如数被夺回。可以说,有他的威名在,蛮夷决不敢来犯。” 林溪听完,赞同的点头:“如此,这人确实厉害极了。” 十四岁当兵,疆场七年就有此成就,可谓是少年英才,天资卓绝。 林溪问:“这人后来怎么样了?” 罗大夫闻言,扭头看着林溪。 片刻后,他才道:“后来,这人成了我朝最年轻的镇国大将军,十分得圣人看重。” “他被封为大将军的时候,也才二十一岁?”林溪诧异。 罗大夫点头。 林溪倒吸一口气。 这般年纪有此成就,真是人中龙凤。 就是她上辈子最敬重的爷爷,在这个年纪时,也才将将管好古族,还被内里内外的麻烦扰的束手无策。 如此一对比,林溪肃然起敬。 慢着! 既然这将军这般厉害,最后肯定成为女主垂帘听政路上的助力。 林溪霎时间不感兴趣了,道:“罗大夫,你把我跟这样的人比,真是折了我的寿了。” 罗大夫道:“你想知道这人是谁吗?” 林溪猛地摇头:“不想。” 罗大夫奇道:“为何?” 林溪嘴角一抽,还能为什么?她一个在书中描写就几句话的炮灰,能好好活着就不错了。 林溪诚恳道:“罗大夫,我这人比较俗,只盼自己三餐四季都好好的,长命百岁,平安顺遂。我连自己的日子都不一定顾的好呢,哪儿来的精力去知道和我无关的人或事。” 罗大夫看着林溪,忽而笑了出来,“你这盼望,属人之常情。有时候,单单只是做到这点就已不容易了。” “对啊对啊!” 林溪点头。 再说,她约莫知道罗大夫说的是谁。 原书里,能大概和罗大夫说的人对的上号的,就只有一个公侯府家的世子,也是年纪轻轻入伍,立下功劳无数,最后被封为将军。后来此人手握兵权,还真成了女主的裙下臣,啊不是,助力,之一。 再具体的,她就记不太清了,因为原书对此描写不多。 “好了,罗大夫,我就是来给你送东西的,送完我得走了。” 林溪起身,到牛车旁边把东西都拿下来。 罗大夫看着她的背影,道:“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说你们像吗?” 林溪动作顿了下,挣扎片刻,无奈的回头看向罗大夫,“还是挺好奇的。” 罗大夫笑笑,道:“那人曾在沙场上说过一句话,马革裹尸未敢还家。” 林溪一愣。 罗大夫继续道:“当年,来犯的蛮夷实在太多了,百姓深受战乱之苦。他希望沙场上能多些如他般的兵将,如此,再无蛮夷敢动大秦土地。” 林溪听的糊涂了,“您不是说,他威震蛮夷,那些蛮夷不敢再来犯了吗?怎么现在又说蛮夷如此?” 而且,既然都是从伍的兵将,想必都是爱家国之辈,同那位大将军的心差不到哪儿去。 只是…… “这人属实厉害,要求人人都如他一般厉害,倒有些痴心妄想了。” 林溪耸了耸肩。 罗大夫呢喃道:“是啊,有些痴心妄想了。” 林溪回过身去,从竹筐里找出银针,回去走到罗大夫面前递给他:“这是您老的银针,我已经用完了。” 罗大夫接过来。 “那我就告辞了,您不用送。” 林溪回到牛车边坐上去,朝罗大夫摆了摆手。 罗大夫笑着应了声,目送林溪远去。 他扭头看向一边的药材,末了却是深深的叹了口气,道:“痴心妄想,又何其可悲。” …… 回到陈阳村时,已是傍晚。 远远的还没到家里,林溪就已经看到自家外面的院墙都被拆了,变成另一道极高的院墙,能看出是刚弄好的。一旁垒着有些杂乱的瓦片和砖石,用过的工具还在那儿放着。 林溪不由感叹,这速度有点快啊。 她加快了赶牛车的速度,到家门口停住跳下牛车,边往里走边道:“我回来啦!” 院子里,三个小子正在玩,连四宝都出来了,坐在小马扎上乖乖的望着哥哥们。 听到声音,他们回头看,见是林溪立马朝她跑了过去。 “看,爹爹给我们做的!” 他们高兴的举高手里的东西,是几个惟妙惟肖的小泥人。 林溪夸了几句,就走到四宝面前蹲下,关心的问:“四宝今儿个头还疼吗?” 四宝摇头,软声软气的说不疼了。 然后她把手里的东西给林溪看,正是沈忱上次晚上刻完的木头人,她甜甜的笑道:“爹爹也给四宝做了。” 林溪摸了摸她的脑袋,道:“你们爹呢?” 大宝道:“工人叔叔刚刚走了,爹去送,还说要顺便去虎鸣山那儿弄些土来,说那里的土跟这里不一样,会更好用。” 林溪道:“那你们继续玩吧,我去做饭。” 她说完出去拿东西,大宝三个也跟出来帮着拿。 林溪做好晚饭时,沈忱刚好回来,林溪就叫他先去洗干净手,再把牛车上的棉花搬下来放到屋里。 “那牛车是我在县里租的,明天得还回去。” 沈忱看了眼牛车,嗯了声。 吃过晚饭,林溪让孩子们先去玩,又嘱咐大宝三个照顾好四宝别太累,才叫着沈忱坐下。 她道:“我跟赵掌事已经谈好了,等第一个月的钱下来,我们就去买辆牛车自己用。” 沈忱点头。 林溪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的道:“有个忙需要你帮我。” “什么?” “就是我跟赵掌事商量,把客云楼的一楼改一下,装上种叫地龙的东西供暖。他想看具体的图纸和注解,但我……不太会写字。等我画完了,你帮我写一下。”筆趣閣 完了,她没文化这事,在沈忱这儿的印象要越来越深刻了。 没听见沈忱回应,林溪抬头看他,却见他微微皱眉。 “怎……怎么了?” 075.心疼她哎 难道是不方便帮她? 也是,家里这么忙,沈忱确实有些分身乏术。 林溪就道:“帮不了也没事,你先忙你的,我这不急。我可以去客云楼,叫赵掌事着人听我描述着写……” “不是。” 沈忱打断了林溪的话。 他看着林溪,眸光有些微妙和奇异,缓缓道:“地龙是什么,我知道。你想给客云楼弄上,我可以直接帮你画做工图纸。” “真的吗?那太好了!” 林溪眼睛一亮,满脸都是惊喜神色。 沈忱是全书最大的反派,能做到这个位置可见必定有真才实学。她却没想到,沈忱这么全能! 不愧是女主最大的助力! 搁她身上,她也喜欢这样无所不能的帮手。 “但是……”沈忱话音一转,道:“这种东西,只在皇城出现,由皇族和达官贵人特用。你是怎么知道的?” 林溪笑意一僵,睁大了双眼:“百姓不能用吗??” 沈忱:“……倒也不是。百姓可用,只是用的人鲜少。” “那就好那就好。” 林溪松了口气。 沈忱可能是没想到林溪会是这么个脑回路,沉默几秒,服气的道:“我是问,你怎么会知道?” “额……以前听人说起过。” 放在她那个时代,不就地暖吗?家家户户都能用,不知道就怪了。 沈忱微眯双眼,“可你不是一直在县乡里过日子吗?据我所知,并无贵人来过这里。县乡里也没有用地龙的人家。” 林溪心道,马上就要有了。 “哎呀,你问我,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就那么知道了。再说,我也不是本地人,已故爹娘是我的养父养母,或许是我以前流亡路上听人提起过的?谁知道那时候会遇到什么人,总之就是知道了。” 沈忱微怔,道:“你小时候,也辗转流离过?” 林溪点头。 必然记得,毕竟原主就是那时候认识的女主呢。 沈忱道:“你小时候,过的很苦?” “废话,不苦还叫流亡?” “被人欺负过?” “当然了!” 林溪回想了下原主模糊的记忆,道:“那时候人们能为了一口吃的就打出人命来。我人小,食物被人抢很正常。我记得我想要回来,就被人揍了一顿,还差点遇上饿急眼的人把我煮了吃的。当然这样的事不在少数。” 这么一想,林溪庆幸,幸好她穿来的这个时机,日子已经稳定好过不少了。沈忱先前再厌恶原主,也没有让原主挨饿受冻过。 林溪不禁看向沈忱,却见他在盯着她,眼神好像……有点心疼? 林溪道:“其实也没什么,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日子不是过的越来越好了嘛。” 先前沈忱和原主成亲时,难道不知道原主是流落到这县乡的吗? 她不信,沈忱肯定知道。 但现在沈忱会心疼了,好事啊! 说明她这段时间的努力没有白费。 林溪心情大好,拉着沈忱的手道:“言归正传,你到底能不能帮我画图纸啊?” “嗯。” “那你帮我画的详细些,写的也详细些,我一看就能懂的那种。” “好。” “还有,你不是清楚县里的物价吗?你画的时候也帮我算算,怎么造才省钱,而且可行性极高,还不耽搁客云楼开张做生意。” 这样赵德全就没理由拒绝了。 他答应了,接下来的赚钱大计,她就能开展了。 “可以。” 这么好说话? 林溪目露狐疑,该不会也是有什么要求给她吧? 林溪拍拍沈忱的肩膀,道:“你有什么想让我做的,尽管说!你帮我,我也帮你。” 沈忱定定看着她,道:“屋子还有什么想改的?这次可以一并改完。” 哎?这不算要求吧? 林溪挠挠头,道:“没有了,我先前都说了。” 沈忱就道:“明日你去县里时,记得买些笔墨和纸回来。” “好嘞!” 林溪愉快的应下,对上沈忱的眸光,她忽的后知后觉意识到一件事。 “沈忱。” “嗯?” “你今晚这么好说话,不会是心疼我小时候过的比较苦吧?” “……” 见沈忱不说话,林溪噌的就睁大了眼睛。 真是啊! 原来哭苦这么有用的吗? 早说啊,原主要早知道,估计就不会那么作了,说不定也能摆脱炮灰结局? 林溪立马殷勤的道:“其实原主……啊不是,我,我过的更苦!小时候我还认识了一个姑娘,结果后来她被亲生父母认了回去享富贵,我又孤家寡人了。我还被认识养父母的人欺负呢,不然我不至于一点田产都没有,还……” 林溪越说越起劲儿,沈忱起初还听的认真,后来却越听脸越黑。 他道:“这是林溪的经历。” “对啊对啊,我以前可惨了,我……” 沈忱猛然起身,扭头就进了屋子。 林溪追过去:“不是,你听我说完,我的意思是,你看我这么惨,要不就别跟我计较以前……” “砰——”的一声,屋门关上了。 林溪遗憾的转身。m..nět 看来卖惨只能起一点点的作用。 也是,还是行动来的更有用。等她做的更多,彻底扭转沈忱和孩子们对原主的印象,她就能功成身退,拿钱去别的地方养老了。 穿书这么久,林溪终于看到了长命百岁的希望,快乐的蹦哒出去找四个孩子。 等等,她怎么觉得哪里有点不太对劲? 沈忱的反应,好像也有点不对劲? 屋里。 沈忱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头疼的按着太阳穴。 他越发觉得,自己都不像自己了。 放在从前,他必不会听人废话那么久。 可是林溪…… 沈忱捻了捻指腹,若有所思的呢喃:“到底是从什么时候……” …… 次日,林溪一大早就去了县里,将牛车还了回去,又去客云楼告诉赵德全,给图纸的大概时间,就去买笔纸回陈阳村。 沈忱和工人们翻新房屋的进程很快,才用了五六天。 这期间,林溪没再去县里,带着棉花去了张婶家想学做被子。 张婶已经把衣服都做好了,林溪结了余钱。 林溪发现,她大概是与女工活无缘了。怎么都学不会做被子,林溪只得托付给张婶,等她做好了结钱。 076.吉日宴客 房屋修缮完,看着家中焕然一新,与从前大不相同,孩子们兴奋的好几个晚上都没睡着。 尤其是三个小子。 这主要是因为,在林溪原本的规划中,只要再加一间新的屋子做灶房,其他两间并杂房翻新下即可。但林溪瞧着沈忱和三哥小子天天挤在一起睡,委实不是个法子,就在最后关头又要沈忱搭了间新屋。 自然,瓦片和砖石是又去县里添了的,花了不少钱。 最后,他们家是有了三间能睡人的屋子,原先的灶房和旧杂房打通放杂物和炭火,新灶房在东边,旁边还盖了个棚子,能放柴禾,一并用来一家人吃饭。 可天气越来越冷了,如今已是十一月中旬。 林溪估摸着,那棚子用几天就不能用了,他们一家得去暖和的灶房里吃饭,到时候棚子下的空地也只用来放柴禾瓦罐之类的东西。 而三个小子晓得以后不用跟沈忱一起睡,就已激动不已。 天知道,和爹爹一起睡时,他们有多紧张! 以前他们还会在熄了灯后做些小动作,说说话,有了沈忱后,他们老实的不能再老实了,可把他们给憋坏了。 而且,现在的新屋子是越来越暖和了,在林溪的监工下也翻新的简洁好看,他们别提有多满意了。 三个小子高兴,林溪本人却是不自在极了。 因为在她提出来的时候,沈忱一言不发的盯着她看了许久。 林溪当时被看的心里发毛,想着自己脸上是不是有东西啊。 下一刻,四宝就拉着她的手,把她给问懵了。 四宝道:“林姨,你不和爹爹一起睡了嘛?” 林溪当场觉得天雷滚滚。 林溪不敢看沈忱是个什么表情,忙把四宝顺走,找了个确保沈忱听不到的角落,道:“谁教你问这个的?” 四宝眨了眨眼睛,道:“你是爹爹的娘子,别人家的娘子都是和她们的相公一起睡的。” 林溪汗颜。 没想到四宝居然还知道这个。 她一本正经的道:“我跟你爹爹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四宝疑惑。 林溪哪知道该怎么回答四宝。 她从来没想过和沈忱做真夫妻,恐怕沈忱也没有想过吧?对,他那种人肯定不会想这种问题的! 林溪咳嗽两声,道:“四宝,那你喜不喜欢和林姨一起睡?” 四宝用力点头:“喜欢!林姨香香的,软软的,四宝喜欢!” “那就是了,林姨要是和你爹爹一起,你就没法和林姨一起睡了。所以,为了和林姨继续一起睡,你可不能把林姨让出去。”林溪道。 四宝听的一愣一愣的,觉得哪里不太对,又觉得林溪说的好有道理。 最后,她干脆不想了,张开手抱住林溪,笑的眼睛弯弯:“四宝总之最喜欢林姨啦!” 林溪吧嗒亲了她两口。 这个问题就这样略过去了,再对上沈忱时,林溪装什么都不知道。 房屋虽然修缮完了,但还要些天来散散院里屋里的味道。林溪和沈忱在村长的建议下,特地挑了个吉利的日子,去县里买了副炮仗,再请些相熟的人来吃个席,就当暖暖房屋,图个新的红红火火的开始。 最后林溪和沈忱挑了十一月下旬的二十六。 当日,还是个日头正好的烈阳天。 林溪一大早起来,就开始忙活,大宝四个帮着她打扫,沈忱则去县里买菜买肉,顺带送个邀请的帖子。 这帖子主要是给赵德全的。 赵德全也算是个关系亲近的熟人,况且以后要合作下去,多个朋友挺好的。 村长和张婶家是一定要请的,张婶还把林溪要的被子都做好了,张玉更是早早的来了林溪家,想帮着一起做席面。 四个孩子许久没见张玉,很是想念。 张玉打招呼,道:“林姐姐,我瞧着四宝这是全好了,脸还圆了些。” 林溪笑道:“好不好的,也得慢慢养着。只盼四宝以后都无病无灾的,那才是最好呢。” 张玉比大宝大不了几岁,林溪没好意思叫她帮着做太多,就让大宝去拿出前天买的点心,让他们边玩边吃。 张玉不好意思极了,“林姐姐,我每次来你家,总要吃些。再这样下去,我娘该念叨我嘴馋了。” “那有什么,你年纪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些好。而且都忙完了,我先去做几个凉菜备着,这我自己就行。”林溪道。 二宝扬起头,略有些得意的说:“玉姐姐,你帮忙也没用,没人比我们林姨做的更好吃。” 三宝和四宝与有荣焉的点头。 大宝拍拍二宝的脑袋,道:“对客人要谦虚些。” 正说着话,张婶、村长和张则三人就来了,还带了几大把菜。 林溪出来一看,道:“哎呀,村长,请你们来是吃席的,哪儿有叫你们还带菜来的道理。沈忱早早就去县里买菜了,很快就能回来。” 张婶笑呵呵的道:“这有什么。我们不能空手来,想想没什么能送你们道喜的,就拿些家常菜来,你和沈忱别嫌弃就好。” 村长笑眯眯的也道:“我们来时经过了你家的地,瞧着你家地里的菜都冒头了,再过半个月应该就能去摘了。到时候啊,我们想送菜你们都不需要了,现在你们可得收下。” 林溪心里一暖,招呼着他们坐下,又叫三个小子赶紧再拿些小马扎出来,她翻出前段时间买的茶来沏上。 张则羡慕的看着院里,志气满满的道:“林姐姐,你和沈大哥这家里变得可真好看,以后我也要努力赚钱,建一个同样好看的给我爹娘住。” “你啊,好好读书,我们就满足了。”张婶嗔道。 张则无奈:“娘,我又不是读书那块料。” 村长和张婶一听,就叨叨起来,听的张则一脸菜色,四个孩子和张玉都捂嘴偷笑。 张则忙求救似的看向林溪。 林溪哭笑不得,正要开口解救他,忽听外面传来了动静。 张则立马起身跑出去:“定是沈大哥回来了!我去帮他搬东西!” 077.他叫王守 “这孩子,毛毛躁躁的!” 张婶和村长无奈的对视一眼,道:“不喜欢读书,以后可怎么办啊!” 林溪起身,安慰道:“没事,则哥儿是个聪明的。就是不读书、考取功名,相信他以后也会有番别的作为。” “可是这年头,总归读书考取功名才是最好的。只要他能中,那就能受官家奖赏奉养,一辈子不愁吃穿,受人尊敬的。”村长道。 林溪就没再说了。 张则是村长家的孩子,两家关系再近,她也不便多说。到底怎样教养,还是村长和张婶需要操的心。 “沈忱还请了客人,我去外面迎迎,村长,你们且先坐着等等。” 林溪说着,走了出去。 一旁,大宝望着林溪的背影,再看向忧愁担心的村长和张婶,若有所思。 二宝领着三宝和四宝同小鸡仔玩了会儿,过来找自家大哥,就见他站在原地出神。 他伸手在大宝眼前晃了晃。 大宝回神:“怎么了?” 二宝敏锐的歪头,看向村长和张婶,然而他拉着大宝走远,小声问:“哥,你是不是想跟张则哥哥一样,考什么功名?” 素日里,别看二宝和三宝关系好,去哪儿都带着三宝,大宝又好像一直陪着四宝,可实际上,大宝和二宝的关系才是最好的。好到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在想什么。 这也没什么不好承认的,大宝点头。 “刚刚村长说,考取功名能有出息。” 如果他努力读书,将来中了功名,那就没人敢再欺负他们家了,也没人敢在欺负他和弟弟妹妹们。就像村长说的,一辈子不担心吃穿。 二宝却没说话,叹了口气。 他看向门口,才道:“我也想读书。先前我问过爹爹,爹爹说肯定会送我们去读书的。至于功名……你忘啦,以前张则哥哥跟我们说过几嘴考功名的事,爹爹知道后说,我们不要想这个,他没打算过让我们考功名。” 大宝面露迟疑,“或许,爹爹只是觉得考功名太累,不舍得我们吃苦。你看张则哥哥,不就成天说考功名多么多么的累。” 二宝挠了挠头,“可能吧。” 大宝道:“等找个机会,我再问爹爹。” …… 外面。 林溪一出门,就看见家门口同时停了辆牛车和马车。 牛车上有好些东西,张则正帮着搬下来。 沈忱在和一个青年说话,由于那青年背对着林溪,林溪不知道他是谁。 她刚走上前,后面马车上就下来人了,正是赵德全。 赵德全指着赶车的车夫帮忙把带的礼物拿起来,就转身走过来,一眼看到了林溪。 “哎呀,林姑娘!恭喜恭喜,真是大喜啊!” 赵德全这人很会说话,林溪笑了下,道:“赵掌事那么忙,能赏脸来一道吃席,我才要谢赵掌事的重视呢。” “这说的哪里话,你我如今一道做生意,你家翻新房屋这样的喜事,又记着请我,说明你们夫妇将赵某看作朋友,赵某不来,岂不是辜负了好意。” 赵德全说着,叫车夫上前,“赵某头一次,不知道该送些什么贺喜,内子也在老家,无法替赵某操持。赵某便问了你家相公,说是林姑娘你和孩子们最是喜欢吃孙记的点心,便每样都称了些,聊表心意。” 林溪忙道谢。 正要接过来,沈忱已同人说完话,过来替林溪接过。 赵德全极有眼色道:“林姑娘,你真是好福气,你家相公这般疼惜你,还怕东西重了累着你的手。” 林溪看眼沈忱,对上沈忱漆黑深邃的眸光,脸就有点发热。 她赶忙道:“赵掌事真是越发会打趣人了,快请快请,我们还请了交好的村长一家,你们正好能说说话,说着说着,我便做好席面了。” 村长?陈阳村的乡官? 赵德全眼神一闪,下意识看向沈忱。 沈忱脸色和缓不少,朝赵德全略一颔首作招呼。 赵德全笑开来,热络的道:“人这么多,怕是要累着林姑娘了。巧的很,我来时让酒楼里的赵厨帮着做了几道招牌菜带来,林姑娘热热就成,大喜的日子,您这主家太累可不好。” “那便多谢赵掌事了。” 林溪说完,就见赵德全叫车夫从车上取了食盒下来。 林溪低声对沈忱道:“你先给带进去,我有话对赵掌事说,是建地龙的事。” 沈忱嗯了声,伸手问车夫接过来食盒。 不成想旁边突然伸出只手,将食盒拿了过去。 “这种小事,用不着劳烦沈大哥,我来就行。” 林溪闻声看去,是方才与沈忱说话的青年。 他接过食盒,转过身来,露出的模样令林溪眼熟。 林溪咦了声,诧异道:“你……你是那个卖棉花的大娘的儿子,叫什么守哥儿来着,什么?” 不怪林溪记的这样劳,实在是那大娘说的往事,叫人印象深刻。https:/ 青年微妙的看眼林溪,就转而巴巴的望着沈忱。 林溪也跟着看向沈忱,用眼神问询怎么回事。 赵德全眼观鼻鼻观心的打量,恰如其分的闭嘴没说话。 沈忱道:“他叫王守,幼时认识的玩伴。今日家里有喜事,我想着朋友不多,他算一个,就把他叫来了。” “这样啊。” 林溪表示理解。 能让沈忱这样的人说出朋友二字,可见两人关系不错,是该请来吃席,但是…… 林溪数落道:“既如此,你该把他家娘一起请来啊,哪儿有你这样请客只请一个的。” 王守赶紧给沈忱解释:“我娘昨儿个就出门回了舅舅家省亲,得年尾回来。” 林溪闻言,就先引着王守和赵德全进去,其他事容后再说。 院里三家人彼此不太相熟,就连赵德全,村长和张婶也只是同其做过生意,没其他往来,气氛就有些凝固。 不过张婶是真的能说会道,很快就说上话了,赵德全又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精,很会活络气氛,一时间,院里热热闹闹的。 灶房里,林溪做饭时突然想起来了。 “不对啊!” 见沈忱搬东西进了灶房,林溪立马拉住沈忱,道:“我怎么记得,先前收你猎物的人,也叫王守??” 078.那你为什么定那么低的钱 沈忱看眼林溪拉着他的手,道:“是他。” “噢,还真是……不是!既然是他,你怎么能请他来家里呢!”林溪整个人都不好了,怕外面人听见,她压低声音道:“我还当你们是真的朋友,可是先前你打的猎物都给他卖,你知道他一直坑你吗?” 说起这个,林溪就来气。 纵然……纵然原主坑了沈忱一把,可沈忱打猎本事那么好,打得的猎物又难得,本可以卖上更高的价钱,早早过上好日子的。 林溪原先因王守过往对他颇为敬重,此刻知道他就是坑沈忱的人,都想揣着扫把把他赶出去了。 “你把他当朋友,他可没把你当朋友。” 沈忱见林溪生气关怀,神色柔和了些,道:“并非如此,是我主动托他帮我卖的,他给的钱,也是我定的。” “你定的?你都不知道市场价,你还定??” 林溪简直眼前一黑。 以前怎么不知道,沈忱其他方面那么聪明,那么厉害,在这方面怎么那么傻呢。 沈忱却道:“我知道。” “你知道??” “嗯。我并不全把猎物都给他,有一部分,我会自己去卖。”沈忱说。 林溪这下愣了,道:“可你先前不是……” 沈忱道:“我没有亲口说过。” 林溪;“……” 想想,还真是。 那时她说,沈忱就安静听着,确实没说什么。 林溪更不高兴了,甩开沈忱的手:“你就干看着我笑话是不是?” “不是。” 沈忱离近一步,扳过林溪身子来正视着她,“我确实不懂生意。你比我厉害,卖的比我卖的多很多钱。给你,我放心。” “真的?” “嗯。” 林溪的气顿时散的一干二净,嘴角不自觉上扬。 她还是疑惑:“可你为什么要跟王守定那么低的价钱?” 沈忱沉默,唇角几乎抿成一条直线。 林溪有些不忍心,道:“算了,你不是被骗的就行。我不问了,我先做饭。” 她拂开沈忱的手,让他出去陪着村长他们,自己走到灶台前。 方拿起菜刀,林溪听见沈忱道:“我不骗你。” 林溪手一顿。 沈忱道:“王守当过兵。他在军中的兄弟,都死了,剩下些孤儿寡母,在这世道里讨生艰难。他经常会寄钱给那些人的遗孀,钱财不多,但能帮着缓口气,不至于饿死。” 沈忱的声音低沉又平静。 林溪转过身去,沈忱已经俯身坐了下来添柴禾。https:/ 林溪没想到会是这样,无言片刻,道:“但他没那么多的钱,就来找你帮忙,是吗?” 沈忱颔首,“我先前在外辗转过多地,认识他军中的一些兄弟。他们也……救过我。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林溪无端听出一股子沉重来。 她默了默,拍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了。你想报恩,好说,从下个月起,客云楼那边就有进账了,你拿出一部分寄给他们就是了。但有句话在先啊,我们得量力而行,要是因此影响了孩子们,可就不行了。” 沈忱抬头望她。 林溪很难说清楚,沈忱那眼神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但这一刻,她确确实实在沈忱眼底看到自己清晰的身影,深刻的仿佛直映入到他心底。 然后,她听到沈忱低低的说了声好。 林溪心软的一塌糊涂。 她不知道的是,往后很多年里,沈忱都一直记得今日。 他沉寂的心跳,终于激烈起来,引诱着他无法抗拒的动容。 …… 外面。 赵德全打交道的人多了,很懂和什么样的人怎样来往,三言两语就拉近了他和村长、张婶一家的关系,却唯独一旁坐着的王守,并不怎么理他。 王守人有些沉默,张婶热情的主动同他说话,他也只是简单应两句,不至于叫人家落了面子。 直到大宝四个过来时,王守看着他们,脸上终于有了点表情。 大宝懂事的给王守添了杯茶。 王王守露出笑容,道:“我是你们爹爹的朋友,姓王,你们可以叫我声小叔叔。” “小叔叔好。” 四个孩子齐声叫。 王守眼神更温柔,忙从怀里掏出小锦囊,给孩子们一个一个。 “应该早些来看你们的,但先前忙。这是叔叔给你们补的这几年岁钱,拿着买糖吃吧。” 二宝摸了摸,隐约还有个锁头的物件,分量不轻。 他为难的看向大宝。 三宝和四宝也不知所措的看大哥。 大宝也不知道该不该收,好在这时候沈忱出来了,见状一下子明白,颔首道;“收吧。” 赵德全笑道:“瞧我,还得是王守兄弟想的周到,等下次来,我也补了岁钱,才对得起孩子们也叫赵某声叔叔。” 沈忱淡淡道:“客气了。” 他叫来张则和张玉,托他们带孩子们去玩,以免影响大人们说话。 王守一听,立马站了起来,“沈大哥,我去,我去吧!我喜欢陪孩子们。” 沈忱点点头。 张婶就笑道:“看王家兄弟这样,以后肯定是个好爹,就是不知道,王兄弟结亲了没?要是没有,我倒是能帮忙。” 沈忱本是被林溪推出来陪客,就过去坐下,闻言道:“他还没有。不过他娘一直希望他成亲,要是张婶您能帮忙说媒,是再好不过了。” “这敢情好啊!方圆十里八乡未嫁的姑娘,我是很清楚的。” 张婶顿时兴致勃勃的起身,去找王守了。 结果没了她,院子里气氛就冷下来了。 赵德全有心想活跃气氛,但见沈忱面无表情笔挺的坐在那儿,他不自觉也噤声,正襟危坐。 村长就更不知道说啥了。 于是等林溪做好饭出来时,一看,她哭笑不得。 “沈忱,哪儿有你这么待客的,人家都快如坐针毡了。你赶紧快去把孩子们叫回来,要开饭了。” 沈忱默默应了声,起身出去。 赵德全和村长干咳两声,要帮忙端菜,被林溪给拒绝了。 孩子们回来后,林溪就找出了鞭炮,让沈忱在门口挂上,她则带着孩子们回屋换上新衣服。 可能是今年头一次穿新衣服,四个孩子对新衣服爱不释手,喜欢极了。 此时正好到了正午,林溪和沈忱一商量,请村长帮忙点燃鞭炮。 079.哪儿有你怎么待客的 村长自然是乐意的,找了根细长的木杆挂上鞭炮,又将木杆的一头插在地上。 张则屁颠屁颠的回去灶房,拿了根还带着火星的柴禾递给村长。 然后众人就站远了些,看村长揣着那柴禾上前,点燃了鞭炮的芯,就立马后退。 噼里啪啦的爆声响起来,震耳欲聋。 四宝有些被吓到,依偎着林溪,脸埋在她怀里,林溪便蹲下去捂住她的耳朵。 四宝眨了眨眼睛,忍不住好奇的看。 三个小子胆子就大了,高兴的直拍手。 林溪不由笑了下。 难怪老百姓们一有点喜事,就喜欢放鞭炮庆祝,这声音确实热闹又叫人踏实,仿佛所有郁气都被震了个干干净净,只剩下敞亮的欣喜。 她忽然想看向沈忱,正对上他的目光。 原来他也在看着她。 视线交汇,林溪先抵不住移开目光,干咳两声低下头。 沈忱目光从林溪身上移到孩子们身上,最后落回到林溪身上,眸光柔和下来。 鞭炮放完后,村长兴高采烈的说:“沈忱啊,你这鞭炮买的好,声响大,听着就红火,以后你们肯定能越过越红火。” 沈忱道:“借您吉言。” “好了好了,既然都放完了,那我们就开席吧。我期待林姑娘,啊不是,沈夫人,期待沈夫人的厨艺,可是期待了一上午了。”赵德全爽朗一笑。 一行人便这样回了院子里。 拿碗筷的碗筷,拿马扎的拿马扎,说话打笑,好不热闹。 …… 沈忱和林溪放鞭炮的动静,也惊动了村里人。 村民们出来一看,沈忱家外面停着牛车不算,还有辆一瞧就很富贵的马车,定然是有钱人家去他们家做客了。 这叫村民们心里酸气都要冒出嗓子眼了。 “这才多久,沈忱家就过的这样好,以后不得更好?” “发达了也不想着村里人,原先方家就算撺掇,也没说错。” “不兴提这个,你们想跟方家的一样,落得个下大狱的下场吗!” 这时,旁边响起道愤慨的声音:“那是他们一家故意陷害杏儿妹妹家的!” 众村民看去,就见是老李叔家的李水生。 有村民道:“哎,水生哥儿啊,我记得,你家是快要去方家提亲来着是吗?” 以前村里就经常有人看见,李水生上赶着殷勤的给方家做活,还一口一个杏儿妹妹叫的火热,这不是看上人方杏儿,还能是什么? “可惜喽,人家方杏儿看不上你。听说方杏儿在公堂上时,还惦记着沈忱呢。”有村民说。 怎么好事全让他沈忱给占了? 李水生脸涨的通红,半天才憋出来一句话:“那又如何?杏儿妹妹是被沈忱给蒙蔽了!” 村民们冷嗤一声,不以为然,纷纷离开不想再理李水生。 李水生愤愤的瞪着沈忱家,“等着吧,我一定会证明,我是最好的那个!” 赶明儿他也上县里找活,要成个有钱人,绝不再当个农家人! …… 这席面到了下午才结束。 村长和张婶家还有事,就带着张则张玉先走了。 赵德全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也提出道别,只是…… “沈夫人,赵某有些话想同你讲。” 林溪知道他要说的多半是地龙都事,难为他能忍那么久了。 林溪跟沈忱打了个招呼,送赵德全出去,一开口就是:“赵掌事,你还是别叫我沈夫人,称呼我林姑娘吧。” “这是为何?”赵德全诧异。 他发现,当他叫林溪沈夫人时,那位沈忱明显对他的脸色和缓不少。 如今他已晓得,沈忱与衙门关系匪浅,还能叫福来楼那个吃亏,他自然不介意说些好听的,让沈忱对他好印象多些。 林溪和沈忱也是夫妻,他如此称呼,也算正常。 林溪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道:“我还是听着林姑娘更自然。况且,同赵掌事你做生意的,是我林溪本人,我也希望日后他人晓得了,对我的印象能是我这个人,而不是拘于谁谁谁的妻子。” 赵德全不太能明白这两者有什么区别,不过还是依着道:“那好,林姑娘。其实我请你出来,主要是讲地龙的事,不知你弄好了没?” 林溪道:“赵掌事您也看到了,这段时间。我家在翻新,腾出来做这个时间就不太多。不过最迟后两日就好了,到时候我给送去。” 赵德全松了口气,面上的笑容更真切些:“那菜谱……” 林溪道:“也快好了,后两日我一并拿去。” 赵德全哈哈一笑,“林姑娘的办事能力,我是最放心的。以后你我二人联手,定然能将生意越来越大。成,我没事了,这便告辞了,林姑娘留步。” 林溪目送他远去,转身回到院子里。 沈忱和王守正在收拾院子里的狼藉,大宝四个在一旁难得规规矩矩的坐着,还在稀罕自己的新衣服,怕玩着把新衣服弄脏。 林溪快步过去:“王家兄弟,你是客人,怎么能叫你动手帮忙呢?快别弄了,坐下歇息歇息。” “无妨。” 王守摇头。 林溪就看向了沈忱,用眼神示意他拦一下,不成想沈忱也道:“他闲,由他做。” 林溪服气了。 她也要上手帮忙收拾时,却被沈忱给拦住,“你累了一上午,去坐着。”https:/ “我还成,不累……” 林溪哪好意思让客人干活,自己歇着,但她还没说完,就被大宝他们拉过去了,缠着她说话,她想干活都腾不出身来。 事实证明,沈忱和王守两个大男人干的非常麻利又快,没多久就把里里外外都收拾了个干净,还把锅碗瓢盆给洗干净放着了。 王守瞅着孩子们,想过去,忽听沈忱道:“天色晚了,你该走了。” “沈大哥……” 王守巴巴的叫。 他还想和孩子们玩玩。 沈忱淡淡瞥了眼,王守立刻改口:“确实晚了,那小弟先行离开。” 林溪见此,挽留的话都没来得及说,王守就走了。 林溪哭笑不得道:“沈忱,哪儿有你这么待客的,客人刚忙完就赶人走。我可是听说,他还给孩子们一人备了份礼呢。” 080.沈忱该不会是重生的吧 沈忱过来,神色如常道:“他要想和孩子们玩,自己生个出来。惦记我家的做什么。”https:/ 林溪更是哭笑不得。 余光瞥见院里角落里放置的东西,全是他们带来送的礼,林溪松开四宝起身,道:“大宝,你带弟弟妹妹们玩去吧,拿着吃的带着,别离的太远。” “好嘞!” 二宝先大宝一步应了。 他早就忍不住,想穿着新衣服去村里逛一圈了。 谁说他们家穿不起新衣服的?这不是就有了嘛,还那么好看。 二宝兴冲冲的拉着三宝和四宝出去,大宝犹豫的看眼沈忱,也跟上去。 林溪过去归置礼品,把吃的全放进灶房里,用的东西则是王守带来的,可以放在屋里,等以后再用。 见沈忱没走,林溪顺便道:“家里的事就能告段落了。沈忱,这小半月下来,我看了看,咱们就剩下十二两银子了,好在之后还有进项,今年过年是不愁了。” 沈忱嗯了声,左右看看,去找出斧头来劈柴。 “但是吧,”林溪话音一转,道:“今天村长他们叫张则读书,提醒我了,等过了年,咱们是不是也得送大宝去了?” 沈忱沉稳的道:“过了年,大宝七岁,正是年纪。不必担心,我已瞧好了合适的书塾和教书先生。” “你心里有数就行,我会留出给大宝读书的钱。”林溪放心了。 总得来看,在读书这件事上,沈忱的经验不止比她多了一星半点,她还是不瞎掺和了。 …… 晚上,由于中午吃的太撑,林溪晚饭就随便做了点,吃的是蘑菇炒肉,白菜炖粉条和鸡蛋汤。 然后早早的烧水,一家人洗漱过后准备睡觉。 大宝洗漱的慢,弟弟妹妹们都洗完钻进被窝里了,他才端着自己的小盆出去倒水。倒完也不走,在林溪和沈忱身边徘徊。 林溪再困的迷糊,也注意到了。她伸手招大宝坐下,“大宝,你有什么事想说呀。” 大宝犹豫的望着沈忱,再看向林溪,道:“今天,我也听到了张则哥哥要考功名的事。” 沈忱身子一顿。 林溪道:“大宝,那你听完是有什么想法?” 大宝毫不迟疑的道:“我也想考功名。” 林溪对此不意外。 原书里,大宝、二宝和三宝本来就是入朝堂的。小时候就想考功名,她觉得正常。 沈忱忽道:“不行。” 林溪和大宝齐齐看向沈忱。 沈忱神色淡淡的,道:“年后,你该去读书,启蒙明理。但是爹不希望你考功名。” “为什么?” 林溪和大宝一同问出了声。 大宝是“果然这样”的失落,林溪则是诧异。 沈忱倒了盆里泡脚的水,嗓音低沉又平静,“大宝,考功名不是简单三个字,也没你想的简单。需要耗费数十年,从地方考到京中,最终还不一定能中,可能还会死在途中。” 大宝听的发愣。 林溪欲言又止:“沈忱,你说的过了,别吓着孩子……” 沈忱倏地看向她,眸光锐利:“我没有说过。大宝考功名,会很危险。这不是个适合做官的世道。” 林溪想想,也有道理。 按原书剧情,女主这时候八成已经重生了,再过几年叛军起乱,朝堂更迭,确实乱的很,也危险的很。以大宝的年纪算,那时候确实不适合。原书里大宝下场确实也惨。 林溪瞬间倒戈:“大宝,林姨赞同你爹爹的话。这样,你先读书,其他事以后再说。” 大宝失落的低下头,“是,大宝会的。” 林溪哄着他回去睡觉,对沈忱道:“你说的也太狠了,好歹给大宝点理解和接受的时间。” 沈忱没说话。 林溪打了个哈欠,正要回屋里,突然停下。 “沈忱,你怎么会了解的那么清楚?” 她是因为原书剧情,不赞同大宝走上老路,沈忱又是因为什么? 林溪想到个可能性,猛地转身。 沈忱立在台阶下,有片阴影笼罩在他身上,林溪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林溪惊悚的想,沈忱反对,该不会是他已经知道下场,重生的?? 过了会儿,她才听到沈忱道:“前些年,我在外去过很多地方,熟悉局势。” 局势。 这是他一个山村猎户能用的出的词? 同衙门交好,身手厉害,知道的事多,还满腹经纶,林溪怎么想都觉得像个权臣才有的配置。 “怎么了?”沈忱道。 林溪咽了咽口水,道:“……没什么,我只是好奇。那什么,我先睡了。” 她立马进屋关上门。 如果沈忱是重生的……这对她简直是把死局。 不行不行,不确定也不能试探,万一是真的,她和沈忱戳破窗户纸,她的境地就更尴尬了。 外面,沈忱看眼林溪的屋门,转而进了自己的屋。 …… 因着重生的猜测,沈忱再画着地龙图纸时,林溪越发心惊胆战了。 听听沈忱都说过什么,地龙是达官贵人用的。他怎么会知道这个?前世他用过是不是? 那她让堂堂权臣批奏折指点江山的手,给她画图写字,劈柴洗碗,烧水打扫,是不是过于胆大了? “你看我做什么?” 沈忱忽的问,微微皱眉,有些疑惑。 林溪拨浪鼓似的摇头,殷勤道:“你累不累?想不想吃什么,还是喝点水?我今晚给你做你最爱吃的菜怎么样?晚上我烧水,你歇着。” 沈忱眼神有些奇异,道:“不必。” 林溪哪儿能真的不必,一转身就钻进了灶房里。 外面响起叫声:“沈大哥,我来了!” 沈忱放下笔,正要起身,林溪已经跑了出来,“我来我来!” 沈忱脚步顿住,神色更微妙了。 来的是王守,他这两天天天来,不是带吃的就是带玩的,成功让孩子们对他印象深刻。 林溪奇道:“你没事做吗?来回一趟,一天就没了,不妨碍你做工?” 王守对她的态度算不是热络,但也客气,“我是做铁匠活的,这段时间有空,家里也没人。对了,孩子们人呢?我带了糖葫芦来。” 081.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林溪闻言,心道她家的孩子,王守也太惦记了吧,不知道的,还以为孩子是他跟沈忱生的呢。 林溪转身迎人进门,道:“我家大宝他们出去溜小鸡仔了。王守兄弟,你真这么喜欢孩子,怎么不成亲生个呢?也算全了你娘的愿。” 王守含糊道:“没这想法。再说,我与沈大哥亲如兄弟,他的孩子自然。也是我的孩子,这四个就够了。” 说完,王守看到沈忱,脸上就露出笑容,快步过去。 “沈大哥,你做什么呢?” 沈忱语气凉飕飕的,“没事的话,回你家里,不要来。” 王守忙道:“有事!有事!沈大哥,你腿脚不便,我正好有空,我来给你帮忙啊,什么劈柴挑水的活,我都能干。” 沈忱:“……” 王守后知后觉,赶紧道:“我不是说你做不了,我是担心你的身体。” 沈忱:“……” 王守都想呼自己一巴掌了,“我也不是说你身体不好。沈大哥,你在画什么啊?” 他凑上去看,一看是地龙设计图纸,顿时高兴了。 “这我会画,我给你画怎么样?沈大哥,你歇歇。 沈忱深吸口气,道:“不必,这是我娘子的活计,不便假手他人。” 王守听这话就委屈了,“我怎么能算他人呢?沈大哥,我们可是从小就认识的,后来又……现在就剩下咱俩了,我当然是你最好的兄弟了。” 后面的林溪停在原地,看沈忱和王守的眼神有些怪异。 王守对她客气,对沈忱怎么就那么热情呢? 他接连戳沈忱雷点,沈忱貌似还不生气? 咦~~ “那什么,你们好好聊,我去忙我的。” 林溪挪着小碎步,转头就溜进灶房。 沈忱在她进去前看了她一眼,再看王守时,不悦更明显。 “回去,别来找我。” “为什么?” 王守不情愿。 沈忱低头继续画图,冷冷淡淡的说:“没有家室的人,自然不懂。” 王守:“……” 王守不情愿这就走,道:“沈大哥,你画图是不是画累了?我给你沏茶。” 话音才落,林溪就出来了,端着茶水过来招呼:“沈忱喝口茶再画,王家兄弟,你俩……啧,慢慢来。” 沈忱老神自在的喝了口,等林溪回去,瞥眼王守,“你自是不懂。” 王守:“……” 王守更不甘心了,“沈大哥,你肯定饿了是不是,我……” 这才还没说完,林溪就出来了,把好几样点心放下。 林溪笑呵呵道:“不急着走,再留会儿。” 王守望着她进屋,忍不住了,声音微微拔高:“沈大哥,你这娘子是故意的,以前她是什么样子,我还不知道吗?现在她突然变了,一定是在设计骗你!” 沈忱冷冷的看他。 王守蔫了,“我是说,您注意些,别被她坑了。” 沈忱放下笔,喝了口茶水,若有所思道:“近日来,她确实有点奇怪。” “是不是?是不是!她肯定有所图谋!”王守道。 沈忱颔首。 王守压低了声音,道:“您要小心,应该有更好的人配您,尽快和离才……” 沈忱忽的道:“她图的最多不过是我这个人。” 王守:“……啊?” 沈忱扫眼屋门,也压低了声音,语气淡淡而胸有成竹:“她还能怎么坑我?无非是看上我这个人,适才诸多上心罢了。” 屋里,林溪趴在门上努力听,但突然听不到了。 “他们在说什么呢……怎么说到关键处没声儿了……” 林溪趴了半天没听到,只好放弃,又忍不住来回走动。 万万没想到,有生之年,她居然能吃到大反派的这种瓜,王守和沈忱竟然是……那样。 她就说王守怎么来的这么勤呢,敢情想看的不是孩子们,而是沈忱。 沈忱还宁愿苦了孩子们,也要省出钱来给王守,帮他照顾那些军户的遗孀。 王守不甘心,便屡屡来看望沈忱,是想说服他回心转意? 结果沈忱一直要赶王守走。 亏得她出去及时,截住了沈忱的话。 她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好人。 但林溪想着,摸了摸心口,有些不舒坦。一定是因为沈忱竟是因为这样苦了孩子们,对,一定是这样。 …… 当晚,王守还想留下来吃晚饭,被沈忱赶走了。 吃饭期间,沈忱就注意到,林溪一直盯着他看,边看边叹气。 沈忱思索片刻,道:“你不必担心,王守以后不会再来了。” 林溪道:“不来了?别啊,我看他对你挺真心实意的。” 沈忱沉默几秒,道:“他来会打扰你,打扰你……你想做什么都行,我都可以。” 林溪感叹,沈忱是不是觉得她看出来了会介怀,才这样说的。 其实没事,他们又不是真夫妻。 林溪诚恳的道:“你也别多想,我那什么……没有别的意思。” 沈忱神色柔和了些,道:“你是什么意思,我知道。其实,我也是一样的。” 林溪连声嗯嗯:“我明白。” 沈忱禁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看的大宝四个睁大了眼。沈忱低声道:“你能明白,已很好。”往后,就再也不要提和离。 林溪秒懂:让她不要乱说话是吧? 放心,她嘴严的很,断不会说出去。 林溪遂微笑。 旁边的四个宝愣愣看着。 二宝低声问大宝:“到底明白什么意思了?” 大宝摇头:“不知道。但应该不是我们想的意思。” 三宝疑惑:“我们想什么意思了吗?” 四宝眨眨眼睛:“没有想呀。” 四个宝对视一眼,低头扒饭。 真好吃。 …… 次日一大早,林溪就带着沈忱帮忙画好的图纸去了县里。 赵德全等待已久,一见她来,就把她迎进后院厢房里,里面竟然还有两个工人。 林溪看眼他们,目光移到赵德全身上。 赵德全笑呵呵道:“晓得林姑娘你今天来送图纸,我早早就请他们了。这样他们能马上看图纸,很快给出个能不能建的说法,我们也不浪费时间。” 林溪理解赵德全的做法,拿出图纸道:“就是这个。” 082.新菜谱 赵德全当即就接了过来,忍不住先打开看。 但他虽于商贾一道精通,其他方面却不晓得,看图纸只觉看的云里雾里,并不是很明白,就伸手招两个工人过来。 这两个工人是老手了,常年给县里的人家建房造舍,就是富贵人家,亦或官家老爷家,他们也监工参与过,可谓是很有经验。 赵德全去请他们来时,说明了请他们帮忙建的是个很难见的工事,比往常他们做过的都要难。这就引起了他们的好奇心。 终于等到图纸到面前,他们立刻就凑过去看。 只是看了一眼,一人就忍不住拿起图纸捧在手心里细细瞧,另一个人也凑近了。 赵德全道:“如何?” 两个工人没说话,瞧着图纸的眼睛却是突然发光似的,将图纸从左到右仔细的看完一遍,又翻过去再看一遍。 这让赵德全急起来了。 到底怎么样,吱个声啊! 一旁的林溪摇了摇头,自顾自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图纸是沈忱画的。 画好后,她自己看了一遍,确定沈忱画的没有问题,通俗易懂,而且充分考虑了实际施工建造的可行性。 自然,她是个行外人,提不出更具体的意见。若是行手看了,会更明白理解。 果不其然,两个工人突然哎呀一声,道:“精妙!太精妙了!没想到冬日还可以靠这样的设置来取暖!” 赵德全忙道:“这是能够做成的,是吗?” “当然了!” 工人道:“赵家老爷,这叫地龙是吧,设计它的人真是灵思妙想!这种设置,用的人闻不到炭火气,不在人跟前烧炭火,就可以让偌大房间温暖如初,果真是太妙了!我以前从来没见过这样的。” 另一个工人钦佩的看向林溪,“姑娘,这是您想出来的吗?您真是太厉害了。” “哦,不是我想的。”林溪喝了口茶,如实道:“实不相瞒,其他地方早有这种。但大多是些富饶地区,诸如上京中的达官贵人,乃至皇族所用,民间少有普及而已。” 工人赞叹道:“难怪难怪!给达官贵人建造房屋的,自是大成之辈!我等小门小户,实在够不上,难怪没见过。” 赵德全一听,大喜。 这竟是达官贵人所用! 既如此,那他用了,他岂不是也能属贵人之列?既然要往上爬,从一开始就得处处彰显出不同来。以后方圆百里乡县,他客云楼就成了独一份的荣贵,福来楼那王老东西也得落他后面。 赵德全当下就打定主意,不管这地龙能不能促进生意,他都得搞。 赵德全却还有些顾忌:“林姑娘,这既是达官贵人所用,我等百姓……” 林溪懂他的意思,道:“百姓也可用。” 赵德全舒心了,立马对工人们道:“今日就请两位辛苦些,给我草拟出一份造的谋算,包括几时能建成,用什么材料等等。” 工人道:“这是应该的。” 赵德全道:“赵某便深谢两位了,还请一定用心建好。” 说罢,他便送两个工人离开,还叮嘱了一定要将图纸保存好。 回来时,见林溪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赵德全一拍脑门,道:“看我这怎么待客的,来人,快给林姑娘上些点心,别饿着林姑娘才好。” “倒也不必。”林溪坐正了,道:“图纸是我家相公画的,他比较了解地龙怎么弄。我来时问过他,速度快的话,建成约莫八九日,加上杂七杂八的事,十三四日足以。” “当真?!” 赵德全眼睛一亮。 林溪点点头,这她还是很相信沈忱的,毕竟她就是让沈忱照着能弄出来的最大可行性画的图纸。 林溪从背的竹筐里又翻出两张纸,放到桌上,“我说到做到,这是这个月的新菜。” 赵德全心情简直大好,拿出来扫了一眼,就叠好放进怀里,道:“林姑娘给的,我自然是万分相信。客云楼一向是月中清账,月底结钱,等到日子了,我便让酒楼伙计把月钱给送过去。” 林溪嗯了一声。 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先提个醒,“其实,我最近有在研究一种新菜,只要做好了,到来年春日,乃至夏日,都会吸引客源滚滚。” 这夸张的话叫赵德全诧异:“是什么菜,有这般吸引力?” 林溪道:“我暂时还不便告诉你。这种菜,需要搭配一种特殊的锅,等我想到解决办法了,就来找你。” 赵德全迟疑了下,就道:“听林姑娘的,到时候若需要什么钱,只要是为酒楼好,走公账即可。” 林溪得了这句承诺,放了点心,起身道:“事情说完了,我该走了。” 赵德全忙跟着起身,“我送林姑娘。” 林溪拎着竹筐往外走。 赵德全跟在后面,心里不住盘算林溪要弄得会是什么新菜。 送走林溪后,他就去了后厨找赵厨。 赵厨正在指点学徒学做菜,见学徒几次都做的不好,气的骂了两句。 赵德全进去听见,道:“他人还小,何必过多苛责。老赵,你像他年纪时候,可还做不到他那样的好。”筆趣閣 赵厨哭笑不得道:“赵掌事,可没您这样拆台的。” 赵德全哈哈一笑,叫学徒们出去。 那学徒抹了把泪,深恩万谢的跟赵德全鞠了躬才走。 赵德全过去赵厨面前,把林溪给的新菜谱给赵厨,“这是林姑娘送来的新的菜谱,你今天试着做几次,这几天着重推这两道。” 赵厨一听,忙接过来看。 他道:“上次的两道新菜,客人们到现在都还没吃腻呢,还有他县的客人慕名而来,再上两道,按这样的趋势,就能稳稳的留住客人们,年前一定能大赚一笔。” 客云楼赚的多,赵厨得的工钱也多,因此赵厨高兴的很。 赵德全却道:“不,这几天啊,是打打这两道菜的名气。然后就关了店门,客云楼要翻新了。” “这时候翻新?不开张赚钱了吗?”赵厨惊讶。 赵德全意味深长道:“赚钱是一时的,未来长久的,才是咱们应该求的。” 083.你可以找王守帮忙 另一边。 林溪去了西集市,那边杂匠瓦工之类的人比较多。 到了后,林溪一路走过去,边走边看。 有卖农具的,有卖锅碗瓢盆的,还有卖家具、刀具之类的,更是有卖农种米粮的。 约莫半个时辰后,林溪突然注意到,尽头有家铁匠铺。 她快步过去。 一靠近,铺里的热气迎面而来,有个四十多岁,模样有些凶神恶煞的大叔在挥汗如雨的打铁,哐当直响。 林溪大声叫了好几遍,那人才听见,停下打铁,用肩上的布胡乱抹了下脸,问:“你是要买什么?” 林溪客气的问:“叔,你这能做那种铜锅吗?” “什么?” 大叔面露疑惑,没听清楚。 林溪连说带比划,“就是圆圆的一口锅,中间底掏空,换成个倒锥形的筒,得是要铜质。生铁、熟铁类也行。” 如果有现代人在此,就能一下子听明白,林溪说的是煮火锅用的锅。 没错,林溪想在客云楼推的新菜,也不能算是菜的,总之就是火锅。 试问,还有什么是比在隆冬三寒天,和亲朋好友围在一张桌前吃顿火锅,涮肉涮菜来的舒坦? 别说冬日了,就是春夏秋三季,也没几个人能忍住不吃火锅。 以此作为客云楼长长久久的招牌菜,是再合适不过了。 而做火锅的第一步,首先就得有锅啊。林溪注意到,吃火锅的那种锅,这里是没有的,得找人现做。 大叔听完,却是莫名其妙道:“哪儿有这种锅?我都没见过。别说能不能做了,单姑娘你说的什么铜,生什么铁、熟什么铁,我老汉都不知道。” 林溪一愣。 这个朝代还没开始用铜吗? 不应该啊,都有铁了,没有铜??再说她看这里铁器农具也算普及了,还不知道生铁、熟铁吗? 难道是,他们其实没有生铁、熟铁的概念和区分? 大叔见林溪不说话了,以为她是来闹事的,道:“去去去,别的地方玩去,别打扰我家铺子做生意打铁。” 林溪一时也不确定怎么回事,只得离开去别的地方找其他铁匠铺。 结果一连三个铁匠铺,都说不知道。 林溪没办法了,只能按耐下来,买了些肉预备晚上做饭,就回陈阳村了。 她到家时,沈忱也刚好回来,带回来很多猎物。 他打算再打猎两次,就休猎不打了。 大宝四个孩子在院子里围着那些猎物,逗还活着的玩。 林溪嘱咐了两句,便进灶房准备做饭。 没一会儿,沈忱也进来了。 林溪道:“饿了?我一会儿就能做好,不急。” “不是。”沈忱摇头,坐下帮她烧火,才道:“你有心事。” 林溪道:“这么明显?” 沈忱抬头看她。 可能林溪自己不知道,她小脸都快愁成一团了,什么情绪都表现在了脸上。 沈忱只问:“有什么事?县里有人欺负你?” “这没有。” 林溪想想,索性放下菜刀,转过身去直面对着沈忱,斜靠着灶台边缘,她道:“沈忱,你见多识广,知不知道铜啊?” 沈忱添柴火的动作一顿,看向林溪:“怎么问这个?” “你知道?!” 林溪吃了一惊,立马蹲下去,扒在沈忱的腿上,道:“这时候真的有啊?我今天去县里铁匠铺问,都没知道的。” 沈忱道:“你去问,自然没人知道。” “这是为什么?还得专人去问吗?” 林溪奇怪,怎么搞的跟地下生意交头似的? 沈忱摇头,道:“不是。” 他想了想如何说,才道:“铜产自南蛮之地,比铁要更适合某些兵器或物品的制作。但因产地险峻惊险,去开采的人十有八九回不来,铜的价值就很高,量也很少。昔日秦太祖在位之时,我朝尚与南蛮来往,南蛮会将少数铜量作为重礼赠给我朝。秦太祖逝世后,我朝国力衰弱,南蛮渐起不轨之心,就断了互通。” 林溪明白了,中原地区铁量颇高,百姓们大多用铁很正常。 铜产自南蛮,又只作为重礼给贵人,产量还少,底下百姓不知道可太正常了。 “不对啊,这边要是没有铜的话,那我们平时用的铜板是怎么做的?”林溪道。 沈忱嘴角一抽,道:“那不叫铜板,叫文钱,乃是铁水混了废银而成。” 林溪:“……” 也是,交易的时候,赵德全他们都说什么什么文,从来没说过铜板,是她自己当成铜板的。 长见识了。 “等等,既然铜那么昂贵,为什么南蛮人还愿意白赠呢?”林溪道。 沈忱哦了一声,轻描淡写道:“他们被当时的大秦军队打怕了。” 林溪:“……” 好朴实无华,又无法反驳的理由。 可见秦太祖之时,大秦皇朝是真的很繁盛,秦太宗登位时的兵变及战乱,也确实惨烈,让大秦皇朝的民生国力下降如此之多。 林溪好奇:“沈忱,你是怎么知道的?” 沈忱言简意赅道:“从前走南闯北,去过很多地方,听说的。” “那你这从前够精彩的。” 林溪随口应了句,有点愁。 如此,她就不能用铜锅了。 林溪道:“沈忱,那你知道生铁和熟铁吗?” 沈忱眼底流露出疑惑,“什么生,熟?” 林溪见此,心道看来这时代是真的还没有这些的概念。她道:“所谓生铁,就是……高炉冶炼铁矿石得到的铁,也可以理解为铁匠们日常冶炼打出来的铁,熟铁是生铁再精细点练出的铁。我想做一种锅,要求不高,用生铁就行。” 沈忱听进去了后半句,道:“如此,你可找王守帮忙。” “对啊!我记得他是学打铁的来着吧。”林溪又有点犹豫,“可他……好像不太待见我。” “无妨。你想做什么锅,告诉我,我去找他。”沈忱道。 林溪顿时欢呼一声,“沈忱你可太好了!就知道找你,什么麻烦都能解决!” 林溪激动的直接扑上去抱了下沈忱,就站起来跑出去。 “上次的纸还有剩下的,我去给你画出来。” 沈忱看着她出去,目光随即落在自己身上,无声的勾了勾唇。 084.王掌事和王守是亲戚关系 次日,沈忱就带着林溪给他画的图纸,去县里找王守了,顺便把打的猎物给卖掉。 这段时间以来,沈忱打的猎物基本上都会卖给客云楼,赵德全也不会压价,沈忱就相当于把猎物送过去,结了钱就走,过程很快。 因而卖完后,沈忱就直接去了王守家。 王守正巧也在家,出来一见是沈忱,他又惊又喜,张口就要喊:“大……” 沈忱微微皱眉。 王守麻溜改口,道:“沈大哥。” 沈忱嗯了声,道:“我找你有事。” 王守这下更惊喜了。 一直以来,他苦于不能为沈忱做什么事,但沈忱也不需要他。如今竟然有了,真是比太阳从西边起还难得。 王守连忙让开,道:“沈大哥,快进来坐着说!” “不必,我说完就走。”沈忱道。 “那好吧。”王守有点失落,信誓旦旦道:“沈大哥你说,不管是什么事,我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沈忱道:“没那么严重,我记着,你是在临县做铁匠活计是吗?” 王守连连点头:“是的,本来是学徒。实际上,不久之前,老师傅已经将铺子给我了,我也出师了。” 说罢,王守忽的想到什么,眼中迸发出一道强烈的亮光。 他当即环顾四周,见没人,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也难掩激动:“我知道了,沈大哥,您终于想通了是吗?” 沈忱面露不解。 王守接着道:“我打铁的功夫很好,不管是什么兵器,我都能做的出来!沈大哥您说,您需要什么兵器?” 沈忱:“……” 王守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越发兴奋了,“其实我早就打好了一批藏在……” 沈忱听不下去了,打断他:“我不需要兵器。” “……啊?” “我需要你帮忙做的,是口锅。” “锅……锅???” 王守瞪大双眼,以为自己听错了。 沈忱肯定的点头。可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形容这口锅,就拿出图纸来给王守。 “这上面的锅,你能做吗?用日常冶炼出来的铁就行。”沈忱道。 王守呆住了。 再三确定没听错,王守抖着手接过图纸,打开来一看,还真是口锅,就是模样十分奇怪,他从来没见过。 王守沉默了。 因着是林溪的嘱托,沈忱耐着性子问:“能做吗?” 王守:“我……” 慢着,他知道了,这一定是沈忱苦思冥想出的崭新兵器,一定有其妙想,绝不可能真是口锅! 这一定是沈忱在考验他的能力! 王守肃然起敬,重重点头:“能!” 就算不能做,他也会想办法把这千奇百怪的东西给做出来! 沈忱满意的拍拍他的肩膀,“尽早做好个样品,做成后告知我一声,我来拿。” 王守眼睛蹭的亮了。 样品!样品! 沈大哥打算量产! 他就知道,沈大哥早晚会想通,带着他回去重立基业! 王守噌噌点头:“一定尽快做完!” 他也会多造些兵器的,决不负期望! 沈忱交代完,便离开回去。 王守沉浸在自己美好的构想里,幸福的目送沈忱远去,直至再也看不见人,才转身回院里。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响起道声音:“守哥儿,你竟然……认识陈阳村的沈猎户?” 王守一愣,回头看去。https:/ 有辆马车停下,车上下来个人,正是福来楼的王掌事,也是他的叔父。 王守脸色顿冷,“我认不认识谁,同你没关系。早些年我父亲去世时,叔父可是已与我家断了关系,只你入赘的孙家一门亲人了。如今也还是别多攀谈的好,省的外面人说闲话。” 话落,王守就要进门。 这时,却听王掌事道:“守哥儿误会了,其实我也认识沈猎户,放下瞧见他从这里离开,才问了一嘴。” 王守立马停住,狐疑的看向王掌事。 “你认识我沈大哥?” 王掌事理了理衣袖,笑呵呵的道:“看来,贤侄果然与沈猎户认识,若不信,只管去问问求证便是。” 王守皱眉,片刻后道:“叔父今日来,莫不是算准了我沈大哥会来?” “瞧你误会的,怎么会呢?” 王掌事诧异,招来伙计,提了些礼过来。 王掌事走到门口,和蔼的笑道:“你我怎么说,终归是一家人,如今我得空了,自然还是要来看望你们的。嫂子呢?怎么不见她?” 王守语带讽意:“叔父这上门女婿做的真忙,我父亲去世时,你忙的不能来见我父亲最后一面;我娘含辛茹苦养我时,叔父也忙的不曾看在一家人的份上帮衬一二;我远门在外数年,叔父更是忙的顾不上我家,如今叔父忙的,连我娘去娘家的消息也不曾打探到吗?” 王掌事神色一僵。 王守一脸淡漠:“我沈大哥是什么人,我很清楚,他没闲工夫和叔父你这样的人认识。叔父,再次再攀关系时,打探的清楚些再来,也好多些可信度。叔父慢走,不送。” 说完,王守直接转身进去,哐当一声关了门。 王掌事脸色顿时阴沉下去,站了会儿,转身回到马车前。 伙计忍不住道:“掌事,这人也太目中无人了,当他是谁啊?竟然这样无视您!” 王掌事冷笑:“我这侄儿,一向不服管教。” 自上次和林溪一家在衙门口分别后,王掌事再也没见过林溪。但客云楼的生意却越来越好,县尉暗里也更照弗赵德全。 这说明什么? 那一家人是真不简单。 他使尽了银子,都没能从县尉那儿撬出点消息来,反倒是被他派去盯着沈忱一家的人回来说,在他们家中看到了王守。 王掌事这才想起了这个侄子,屈尊降贵来寻一趟,不料还真的瞧见,沈忱和王守似关系非同小可。 王掌事对伙计道:“派个人盯着我这侄儿,看看他最近会做什么。照旧,不要盯的太近,那样容易被他发现。” 他方才没看错的话,那沈忱有给了王守一份东西。 伙计一迭声应下:“是!” 王掌事深吸口气,上了马车回去。 085.今晚就用它来吃饭 晚上,林溪得知王守已经答应帮忙做了,放了点心。 这可太好了! 王守能答应做,说明他应该能做的出,这样她的火锅大计就有机会开展了。 林溪做晚饭时就做了几道沈忱和孩子们没有吃过的新口味菜,想试试他们的接受度怎么样。他们都吃的很喜欢,全吃完了。林溪更加宽心。 吃过饭后,林溪和沈忱商量:“那在王守做出来前,我就不去县里了。这几天,我待在家里。” 沈忱道:“是有什么事吗?” 林溪点头:“前几天村长帮忙去看过咱家的地,地里的菜都冒头了,估摸也就是这两天的事,我去地里挖回来,做些腌菜什么的存着。” 想想,林溪又补了一句,“我说的腌菜,可不是先前家里吃的那种咸菜。我做的好吃着呢,以后早上喝粥吃鸡蛋羹的时候能就着吃,绝对好吃。剩下的,就存着吧,这天儿冷,也不会烂,存放的时间长。” 主要是,不能总去县里买菜。 天气冷了,临近年关,县里的菜市场价格涨了不少。 林溪自从懂得了柴米油盐酱醋茶的难处,每一分钱都花的心疼,尤其现在还不是个能挥霍的时候。 沈忱嗯了声,道:“明天我要再上趟山,后天再陪你去地里。” 林溪自然没意见。 商定过后,两人都洗漱完了去睡觉。 次日一大早,吃过早饭后,沈忱就带着东西走了,剩下林溪和孩子们。 林溪把粥喝完,道:“大宝,今天我要去地里,你们是想待在家里,还是跟我一起去啊?” 如今,村子里没太敢有人欺负他们了,方家的落尾后面,林溪相信更没人敢打四个孩子的主意,因此放心孩子们自己待在家里。 大宝想也不想的道:“去地里。” 二宝三个举手:“我们也要去!” “好,你们快些吃,吃完我们就走。” 林溪笑眯眯的摸了摸他们的脑袋,放下碗,起身去喂小鸡仔们。 现在都不能叫小鸡仔了,栅栏里的鸡仔们长的很快,已经有成年鸡的大半大小了。 最多每隔两天,林溪和沈忱就要把栅栏里打扫一遍,确定干净没有异味,四个孩子还天天带它们出去吃外面新鲜的草,养的很用心,长的就也快。不过这几天,外面周围都没什么植物了,冬天的痕迹越发明显。 林溪又去把剩下的肉块挂起来风干,出灶房时正好看见大宝带着弟弟妹妹们收拾桌面。 大宝还在洗碗,四宝在一旁蹲着过水晾干。 林溪不由笑了笑。 任谁凭空给四个孩子做后娘,也不会太愿意。但大宝四个孩子是真的懂事,也听话,她光是看着都心软成了一团,喜欢的不得了。 林溪把东西都准备齐,又给四个孩子的打扫收了收尾,这才准备出门。 四个孩子不是第一次去地里,熟门熟路的很。二宝拉着三宝在前面跑,大宝拒绝了他们的过分活泼行为,牵着四宝走,时刻注意着四宝的脚下。 林溪跟在后面,出声叫二宝和三宝慢点。 很快,他们就到了地里。 原先林溪和沈忱商量着种了三种菜,白菜、菠菜和茄子。这是目前比较容易成活的。现在菠菜已经长的差不多了,白菜瞧着也快熟了,就茄子还半大不大的。这已经算长的快的了,亏得沈忱隔三差五的来浇水施肥拔草。https:/ 林溪带着孩子们过去,看了地里的情况后,决定也拔拔草,然后把菠菜摘了,过两天再来搞白菜,最后弄茄子。 “我会摘!我跟爹爹种过!” 二宝背着小竹筐,兴致勃勃的拉着三宝冲进菜地里。 大宝连忙叫他们别踩到菜。 林溪忍俊不禁道:“大宝,你快去看着点弟弟们,四宝跟我。” 大宝点头,也进了菜地,林溪和四宝就在边缘位置开始,时不时还能听到大宝严肃阻止弟弟们把菜当野草祸害的声音,而二宝不服气的反驳,三宝夹在中间格外的弱小。 邻近正午,他们把地里的菠菜拔了一小半,回去吃饭。下午再来,直到傍晚,才摘完大半,高高兴兴的回家。 沈忱也正好回来,带回来不少猎物。 这是他过年前最后一次打猎,下一次得到明年开春后才可以。 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吃完饭,就一起坐在院子里,把摘的菠菜处理捡摘,林溪决定一小半用来做腌菜,剩下的存放起来等以后用来做饭。 一天就这样充实的过去了。 后面两天,林溪和孩子们还是去地里,沈忱也跟着。 不过,他们主要是给地里松松土,拔除杂草施肥。 等把菠菜都摘完,也开始摘白菜的时候,王守带着做好的样品来了。 彼时,林溪和沈忱一家刚在家里边吃完午饭,准备午睡会儿再出门。 见王守来了,林溪就让孩子们先去睡,她和沈忱招待王守。 王守却没顾得上她,直接把做好的锅从背的竹筐里拿出来,激动道:“沈大哥!我已经按你的要求做好了,这锅该怎么用?您说!” 沈忱直接让开,让林溪看。 这举动看的王守不太明白。 他们的锅,为什么要让林溪看? 他知道了!一定是因为林溪在此,沈大哥不方便说出锅的实际用途,也不方便告诉他该怎样暗算敌人! 王守便干咳两声,难得叫了声嫂子:“嫂子,你有什么事,就快去忙吧。”不要在这里碍事了。 林溪道:“我走什么,你好不容易做出来了,我得看看它能不能用啊。” 王守:“……什么??” 林溪没管王守,拿起锅仔细看了看。 没错,就是她那个时代吃火锅用的锅,做的看上去质量也很好,不是很重。 嗯,应该没问题。 但有没有问题,得先试过才成。 林溪当即道:“沈忱,今晚我给你和孩子们做道新菜!就用这口锅。” 王守:“!!!” 他听到了什么?! 这可是他们用来图谋大事的新型兵器,怎么能用来做菜?! 王守眼睁睁的看着林溪揣着锅去了厨房,懵了:“沈大哥,她她她……” 086.吃火锅 王守以为,以沈忱的性子,断不会容许林溪那女人这般放肆! 然而,他却听到沈忱若有所思的开口—— “娘子如此重视,可见新菜应该会极为好吃。” 话落,沈忱也没管王守了,转身走向灶房。 王守甚至听到他的沈大哥语气温和的问:“要去县里买菜吗?” 那女人道:“去什么县里呀,家里有肉,还有前两天刚拔的菠菜,今天下午再去拔棵白菜就行。” 沈大哥道:“这些,够了?” 那女人道:“够了。噢,不然下午再去山里采些蘑菇吧?虎鸣山向来物产丰富,这时节应该还有蘑菇。” 沈大哥道:“好,下午我去。” 那女人道:“嗐,咱们一家人一起去,就当带着孩子们玩了。” 王守:“……” 王守:“??” 王守:“!!!” 那真是一口朴实无华,又平平无奇的锅?? 他不信! 这一定是沈大哥为了不让那女人发现,想出来的托辞! 对,一定是这样!他的沈大哥不可能会让他做口简单的锅! 林溪和沈忱在灶房里商量完,出来见王守还在。 林溪见表情复杂,眼里似含泪,诧异道:“你怎么了?” 王守:“我……” “我知道了,你也想吃是不是?”林溪道。 王守:“……” 林溪看眼王守,再看向沈忱,想起这两人的关系,她眼神意味深长。林溪善解人意道:“放心,你晚上就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吃吧,我也正好谢谢你做出这口锅。” 这口锅…… 口锅…… 锅…… 王守用力甩了甩头,把这魔音驱逐出去,悲愤道:“好!” 他就不信了,他一定能找到机会,听沈大哥说出锅的真相! 林溪身边的沈忱:“……”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王守有点蠢。 而且……他们一家人一起。吃饭,为什么王守这个孤家寡人要插进来? 沈忱严肃的皱了皱眉。 于是下午,王守几乎寸步不离的跟着林溪一家人。 得知今天可以进山,四个孩子都有些激动,跃跃欲试的挥着自己的小铲子跟着去。 虎鸣山里果真富饶,他们找了一下午,还真找到不少蘑菇,还找到了些野菜和野果,堪称大丰收。 回到家里,一行人机开始处理带回来的菜。 王守在一旁巴巴的看着,沈忱看他更不顺眼了,“过来帮忙。孩子们都没有闲着。”他好意思闲吗? 王守眼睛一亮。 机会来了! 沈大哥要告诉他了! 王守凑上去,却见沈忱一声不吭的洗菜,他试图主动提起,但每次都被林溪或孩子们打断,于是沈忱洗完菜就去劈柴,劈完柴就去烧火,烧完火再洗锅。 王守不可思议:“太过分了,大男人怎么能做这些呢?!” 在配调料的林溪瞄了他一眼,道:“怎么不能说?这家又不是女人一个人的,男人一起做些活,互相帮持着过,不正常吗?难道你在家不帮你娘干活?” “当然帮!” 王守说完,就愣了下。 林溪道:“看吧。只要是这个家里的一份子,就没有谁能独善其身的说法。日子不是一个人的,而是家人一起的。” 林溪说完,就让烧起火的沈忱出去看着点孩子们,她该做饭了。 沈忱嗯了一声,见林溪最后是要把那口奇特的锅拿下灶台,就道:“等会儿你拿锅的时候叫我,我来。” 然后,沈忱才出去。 门口的王守怔怔的站了会儿,回头看向院子里,四个孩子在玩,沈忱在一旁还在处理剩下没用的菜。 他身后的灶房里则暖意融融,袅袅炊烟顺着烟筒溢散在空气里,悄无生息的勾勒出他没见过的模样。 天边的月光挣破云层露出,洒落一地银辉,与屋里屋外的烛火交相辉映。 王守感觉,他心里某个地方似乎被触动了,尤其是在看到沈忱神色难得柔和轻松的望着孩子们时。 灶房里,林溪事先熬了锅鸡汤,再把浓郁鲜香的鸡汤倒进新锅里,放上佐料作汤底。 一般来说,火锅肯定是吃辣的。 但这个时代实在没有辣椒,林溪只好做番茄菌料鸡汤味的锅底,再把白菜、菠菜和蘑菇都洗好切片,最后才切肉片。 当然,一大块肉,林溪没有全切完,只切了一半,另外一半肉炒了两个菜。主要是担心加了个王守后,准备的不够吃。 这时,灶房里的香味早飘的老远了。 四个孩子巴巴的排成排在门口望着,直咽口水。 王守没想到会那么香,想很有骨气的不屑一顾,还是没忍住跟在孩子们后面,望着里面林溪放在灶台边的一堆食材眼睛放光。 唯有沈忱还老神自在的在原地坐着。 如果忽略他没有频频看向灶房的话。 终于全部弄完,林溪道:“沈忱,快来帮我拿。” 一回头,看到门口站满人,林溪吓了一跳,哭笑不得。 外面沈忱立马起身,但还没走到门口,被香味勾的肚子直叫的王守已经忍不住窜进去。 “我来我来,用不着沈大哥,是要开饭了吧??” 沈忱:“……” 这明明是叫他。 林溪见王守来了,指着那锅道:“先拿它,小心点。它里面的隔层,我放了炭火,你用旁边两条厚毛巾包起来端。” 王守咽了咽口水,什么都注意不到了,连连点头。 林溪提醒:“大宝,你们快让开,小心烫到你们。” 王守把锅端到外面棚子下的桌上后,沈忱随即进来端菜,孩子们也把洗好的菜一起拿出去。 孩子们第一次见这种锅,很是好奇。 “它还在冒泡,会冒烟哎!” “这算好了嘛?它跟没烧开的水一样在烧哎!” “旁边这些菜和肉还是刚洗干净的样子,都没有炒成菜,怎么吃呀?直接吃吗?” 六双疑惑的眼睛齐齐看向林溪。 林溪拿起筷子,道:“这些洗干净的菜,是直接放进锅里面煮的。像这样,想吃什么煮什么。灶房里面还有我调的蘸料,煮好的菜可以蘸调料吃,至于调料,有好几种,你们按自己的口味加哦。” 087.那不就是红辣椒吗 见两个大人和四个小孩还是一头雾水的表情,迟迟没有下筷子,林溪干脆带他们回了灶房,指着灶台上的调料说:“就是这五种。” 然后她拿了个小碗给自己调了些,叫着他们出去,夹了一筷子刚煮好的菠菜。 “沈忱,过来!” 林溪转向沈忱。 沈忱一怔,上前一步走近林溪。 林溪举着筷子:“张嘴。” 沈忱目光一闪,奇异的看着林溪,旁边王守和四个孩子睁大了双眼,大宝又赶紧捂住四宝的眼睛,二宝同步的捂住三宝的眼睛,两个宝努力压下莫名上扬的嘴角。 “愣着做什么,快张嘴啊。”林溪催道。 沈忱喉结微微滚动,凑近林溪,依言张开嘴巴。 林溪就把一筷子菜蘸了调料喂给沈忱,期待的问:“怎么样?” 沈忱盯着林溪,不自觉的嚼了两口再咽下。其实他压根没注意到是什么味道,好像很香,又好像是种他从来没吃过的味道。总之他的目光一直笼在林溪身上,最后点头,低沉的嗓音仿佛也在热气里柔和了几分。 他说:“好吃。” “好吃哎!” 四个孩子一听,顿时顾不上别的了,兴冲冲的到灶房里自己调蘸料。 唯有王守,愣愣的望着沈忱和林溪,表情很复杂,然后含泪调了一大碗料。 一家人这才坐下开始吃。 林溪一开始还担心,沈忱和四个孩子会不习惯吃火锅。 很快她就发现,自己多想了,五人简直接受良好。沈忱就不说了,据林溪的观察,他本来就不挑食,什么都能吃,但对于火锅,他伸筷子伸的格外勤,下菜也很快,可以说是一股脑的门头说,安静干饭。 四个孩子就是觉得这样的吃法很好玩,加上又确实好吃新奇,他们不住的夸,表示对林溪的肯定和喜欢。https:/ 至于王守,林溪暂时不考虑他了。 因为他一个人就干了三大碗饭,吃起来比谁都伸筷子快,他那边的菜都空了。就这反应,说他不喜欢,都没人信。 林溪不知道的是,王守这次是真的在含泪干饭。 他满脑子都在想:怎么会这样??这好像真的就只是口平平无奇的锅,煮出来的菜还这样的好吃! 这不可能,一定是锅底另有玄机! 王守不住的伸筷子,慢慢的,他忘却了自己最初的目的,最后还打了个隔,意犹未尽道:“这道菜叫什么?还真好吃。” 林溪道:“噢,它叫火锅。” 王守疑惑:“火锅?” 林溪道:“你看,它不就是边用炭火煮边吃吗?” “原来如此,真是朴实无华。” 王守说完,又打了个嗝。 林溪就问:“王守兄弟,你做出这么个锅,用了多久?” 王守道:“大概三个时辰吧。一开始它造型奇特,不容易做,做错了好几次,然后又重来,最后才做出来。” 林溪算了算,“如果再要你做大约,三十个的话,你需要多久?” 王守愣了下,下意识看向沈忱。 沈忱看了他一眼,王守这才道:“大概七八天。” 这和客云楼那边建完地龙的时间差不多。 林溪道:“那你做一个需要多少钱?” 王守立马道:“我和沈大哥情同手足!我怎么可能会要钱!” 林溪道:“不是你沈大哥家里用,是客云楼那边要。” “这……” 王守迟疑起来,再次看向沈忱。 沈忱这次开口道:“是客云楼,听你嫂子的。” 林溪补了句:“不用看在熟人的份上降低钱,该是多少,就是多少。” 王守犹豫了下,道:“四百文一口吧。这种锅,对铁的要求很大,我前几次失败,都是因为用的铁不行,好不容易才找到合适的。按正常价格,会偏贵些。” 林溪点头:“行,王守兄弟,我明天就去找客云楼的赵掌事商量,一定会给你个满意的价格。” 王守欲言又止,看看沈忱,他最后没说了。 吃过饭,已经是极晚。 林溪担心王守这么晚一个人回去不安全,想让王守留下和沈忱一道睡,也算是谢过他白日的帮忙。 但王守没敢留下打扰,被沈忱看了一眼,就赶紧告辞溜了。 …… 第二天,林溪一早便吃过早饭,然后搭老李叔家的牛车去县里。 客云楼果然已经开始关店施工了,正好的日子关门不赚钱,这叫过往的行客都很好奇客云楼在建什么。 林溪到时,赵德全并不在客云楼里。 好在账房认得林溪,忙请林溪进去坐下,道:“林姑娘,我家掌事儿的在府里呢,您稍坐片刻,我着人去请。” “行。” 林溪有空,就应了下来等。 账房就叫人上了些茶水果子点心给林溪,出去安排人了。 林溪心想,闲着也是闲着,就出去看工人们施工。 正巧这时,来给客云楼送采办的人来了,账房见林溪在大堂,没说什么,跟她见了个礼就出去见人。 林溪本来还在看工人们施工,突然间,她听到外面响起账房的呵斥声,隐约提到东西。她好奇的过去。 出去时,她正巧看到账房指着送来的菜,生气的说:“我的天爷啊,你怎么敢送来这种东西!要是我没发现,可就出了大事了!难道你忘了上次有客人吃了这东西,足足拉了好几天肚子,人家跑的客云楼来闹,我们掌事儿的赔了好些罪呢!还损失了好多客人!” 那送菜的老汉连连道歉,道:“这次是真的一时忙,忘了查验了。这样,我把这些挑出来,重新称重算钱行不行?” 账房道:“这样会费多少时间,你不知道吗。算了,看在你老人家是我们酒楼长久送采办的人,这次就算了,下次可不能了!” 老汉一听,赶紧道谢,忙不迭蹲下去,把里面那些不要的捡出来。 林溪有些好奇是什么菜,能让人吃了拉肚子。 结果等老汉挑出来时,林溪打眼一看,愣住了,瞬间站直了身子。 那那那……那不就是红辣椒吗! 没错,就是红辣椒! 林溪顿时大喜,一个箭步冲过去:“慢着!” 088.我都要了 她突然的出声吓了账房和老汉一跳,两人一起朝她看过来。 账房奇怪的开口:“林姑娘,怎么了?” 林溪顾不上回答他,跑到老汉面前,弯腰从一堆菜里捡出了根红辣椒。 见此,账房知道林溪一直给客云楼提供新菜,也经常研究他们见都没见过的菜品,就以为她想要,赶紧道:“林姑娘,这菜可不兴吃,会出人命的!” “没错没错!” 老汉也怕林溪会要,并且看账房对林溪的态度,就知道林溪肯定是客云楼的贵客。真要吃了他送来的菜出点什么问题,他担待不起。他一家老几口,都是指着给客云楼送菜的活计过日的。 林溪仔细看了看,手里这跟红辣椒比她印象里的辣椒颜色更鲜艳通红,凑的近了,哪怕这辣椒还没有切开,林溪也闻到了点隐隐约约的刺鼻味道。 都不用切了现吃,林溪就知道这种辣椒辣味绝对很浓。 林溪万万没想到,这个时代竟然有辣椒! 她先前都没有见过是别人吃过,还以为是没有呢。 林溪道:“这看起来也是种菜,是菜,只要没毒,基本上都能吃,你们为什么说会出人命呢?还什么吃了拉肚子,是什么回事?” 账房解释道:“林姑娘你有所不知,这种菜是没毒,但它比有毒还可怕呢!前段时间我们掌事儿的见了这种东西,看市面上都没有,就想收来做客云楼的特色菜。但它味道太奇怪了,我们厨子尝试了很久,才做出来种能吃的做法,味道刺激,倒勉强能吃。” “当天,我们客云楼想给一些相熟的客人试试,看怎么样的。结果那客人吃了之后,才一口啊!一口就肚子疼的厉害,脸都白了!后来更是拉肚子跑了如了好几趟厕,人生生瘦了一大圈,站都站不起来!” 账房还有点不解,“明明我们厨子自己尝的时候,没这样的。可吃的客人,差点没了!从那以后,我们就不敢试了。” 林溪听明白了。 这八成是因为当地百姓偏好比较清淡,很少有吃重油重口的东西,一时更吃不习惯辛辣的。而且,那人八成本身肠胃也比较虚弱,更承不起了。 再说,她闻着这红辣椒的味道,都觉得够呛,要是让她来做,她估计一次只敢放一点提味,而客云楼的厨子应该是一次性放太多了。 林溪便问老汉:“你这些是从哪儿摘的?” 老汉愣了下,不解林溪怎么会问这个,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道:“是在县北边远处的一片地里。我家经常会去那边挖野菜、拾柴禾什么的,无意中看到的。” 他也是听说客云楼想要些少见的菜,才大着胆子送过来,哪晓得会有那么严重的结果。他可是不敢再去摘了。 林溪却是眼睛发亮:“那边还有很多吗?” 老汉点头:“是,都没人去摘这玩意儿,吃过的人都说不能吃。”m..nět 林溪一下子激动起来。 那就是有非常多了! 林溪立马道:“你这些,我都要了。这种菜,你发现的地方里那些,我也都想要。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出钱雇佣你帮我采摘,到时候再按斤量算钱,你觉得可以吗?” 老汉和账房登时瞪大了双眼。 账房觉得李幸倪这是吃亏,道:“林姑娘,你买这些没有用啊,它不能吃的!” “谁说不能吃?我就可以,自有用处。” 林溪给了账房一个放心的眼神,再次问了遍老汉。 老汉没想到这些红色的菜竟然还可以卖出去,难以置信的向林溪确定。 得到林溪肯定的回答,老汉又惊又喜,生怕林溪反悔,赶紧把剩下的红辣椒给捡了出来,称量算钱。 林溪和老汉确定了他下次来送红辣椒的时间,又叮嘱他别叫太多人知道,才让老汉离开。 账房看林溪的眼神,仿佛她疯了一样。 他一点都不明白,林溪买下这些没用的东西能做什么。 这时,赵德全来了。他见林溪和账房都在门口,诧异的问,得知林溪竟然卖了害人的红辣椒,他震惊道:“林姑娘,你这真是被坑了,那些菜是真的不能吃啊。” 林溪哈哈一笑,道:“赵掌事,我做事,你还不放心吗?等着吧,我会把它变成必不可少的美食。到时候你们就知道,我为什么要买它了。” 赵德全不相信,但见林溪兴致勃勃的样子,也没说什么打击她的话。 林溪也不以为意,赵德全等人认为辣椒不能吃,无非是不知道它的正确用法,等她做出来了,用行动证明,他们就相信了。 赵德全道:“言归正传,林姑娘,你这次来,是找我有什么事?” 林溪便同赵德全进了客云楼,到后院的房间里。 她屏退其他人,看的赵德全若有所思。 林溪从竹筐里,拿出那口做火锅的铁锅,赵德全更惊讶了:“这是什么?我从来没见过。” 林溪道:“这是我研究的新菜所需要用的锅,叫火锅。平时吃的时候,是在中间的筒里放上炭火,四周的凹陷里放置食物,可以一直让食物保持热乎。” 赵德全疑惑看着林溪,跟沈忱和孩子们第一次知道时一样。 林溪道:“我直接亲自带赵掌事用一遍,你就明白它怎么用了。所以中午,我要留下叨扰一顿午饭。” 赵德全对林溪的手艺还是很相信的,当下就很期待,直接带林溪去了后厨。 都不用林溪说,赵德全就谨慎的让伙计们都离开,没有他的允许不能进后厨。 想了想,林溪又让赵德全把赵厨请了过来。 客云楼施工,大多数人都赋闲在家的。 赵厨来后,跟赵德全一样,对林溪带来的新锅疑惑又好奇。 林溪利用客云楼现有的食材,再带着赵厨做一遍,很快做出了令赵德全和赵厨十分惊叹的火锅来。 客云楼的食材种类多,涮着吃简直非常过瘾。 林溪给他们演示了一遍怎么吃后,两人就跃跃欲试的开始。 第一口下腹,赵德全夸张的睁大双眼:“真好吃!而且热乎乎的,说不出来的惬意!” 089.你都知道了 赵厨不住的点头:“没错没错!这种感觉,太奇特了!如此吃法简直闻所未闻!最主要的是,自己弄调料,可以照顾到每一个人的口味。” 就算再好吃的菜,有喜欢吃的,也有不喜欢吃的,但味道不变,没办法让所有人都满意。但自己调怎么喜欢怎么来,所有人都能兼顾到。 要是他,冬天能吃上这样一顿,真是心满意足了! 赵厨看向林溪,钦佩道:“林姑娘,你能发明这样的锅,还有这样好吃的菜,真是了不得!” 林溪笑笑:“这锅不是我发明的,是我朋友。以前见过,就记下来了。” “那也很厉害了!”赵厨夸的真心实意,听的人心里很舒服,他顿了顿,又感动的说:“您带我做了一遍,就相当于把这个独门法子传给我了,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 说到这个,赵德全停下来吃,放下碗筷,道:“林姑娘,以前我竟然还质疑您,真是对不住。” 现在想想,幸好他当初答应和林溪的合作了,不然,这样奇特又妙的菜,不就落到别的酒楼里了。 赵德全庆幸。 林溪道:“言重了。” 不曾想,赵厨却道:“不重不重!我老赵知道手艺的重要性,如今林姑娘您都传给了我,按例,我是叫您一声师傅都不为过的。” 赵厨突然起身,对着林溪就要拜下去,“请受我一拜。” “哎,使不得!” 林溪立即起身,扶住赵厨。 赵厨的年纪都勉强能做她爹了,受了这一拜,她不得折寿? 赵厨却非要拜,赵德全笑道:“我这亲戚是个一根筋的,林姑娘,你就受了吧。” 林溪没办法,最后只好受了。 其实,她带赵厨做这一遍,是因为她做的都是些番茄、菌汤、鸡汤类的锅底,都是不辣的。 可火锅要是不能吃辣的,还有什么乐趣? 如今她竟然已经得到了辣椒,她就想研究下辣的锅底,把这种锅底当成不外传的单独售出,这些不辣的也就无所谓了。 所以说,她对赵厨的感激有些受之有愧。 最后,赵德全打破气氛,敏觉的道:“林姑娘,您特意来这一趟,应该不止有这道菜的事吧?” 林溪点头,“赵掌事好眼力,我来是为了这个锅。在我原本的盘算里,等客云楼地龙建完了,正好能推出这道菜。但赵掌事你也看到了,这锅造型奇特,是特别做的。我试过了,其他锅做不了火锅。所以,倒时若要推出这菜,需要再定做一些锅。” 赵德全道;“嗯,有道理。那我立马找人做。” “不必,我既然已经做出来了,自然是晓得谁能做的。我相公赵掌事也知道,他有个兄弟叫王守,能做的出来。这锅确实难做。一口锅大概四百文,客云楼楼上楼下的桌子数加起来,我算过,我们可以先做三十口。”林溪道。 赵德全一愣。 林溪说的这些,他不意外。既然林溪带着锅来了,肯定是已经做好准备,如此清楚的规划他也很满意,证明林溪是个有能力的盟友。四百文,虽然贵了些,他也能接受。 但是,他怎么觉得王守这名字有些耳熟? 赵德全思索片刻,想不出来王守这号人,道:“竟然是沈相公的兄弟,赵某自然是信的。不知这王兄弟有没有告知做完锅需要多长时间?” 他有些迫不及待了,最好能赶在客云楼再开张的时候。 林溪道:“地龙建完,就差不多了。” 赵德全高兴起来,“那好,林姑娘,你一会儿走的时候。,我让账房给你准备先给那王兄弟的订金。” 顺顺利利的谈好,林溪也高兴。 三人吃完,林溪把锅洗干净了,在赵德全和赵厨不舍的目光里放回自己的竹筐中,准备离开。 赵德全看林溪这时候走没有牛车,便指了伙计赶马车送林溪。 林溪没拒绝,指挥着伙计先去了王守家。 正好王守也在,林溪把订金给他,说好要求和交货时间。 王守诧异,没想到林溪能把这么贵的生意给谈下来了,客云楼还真愿意买这么贵的锅? 王守道:“替我转告沈大哥我一定会好好做的!” 林溪嘴角一抽,这明明是她的生意。 看来,王守是真的很在乎沈忱。 林溪道:“放心,你和沈忱的事,我都懂。” 王守心里一惊,“你都知道了?” 林溪道:“自然。” 王守心情复杂的看着林溪。他没想到,大……沈大哥,竟然会把那么重要的事情告诉这个女人。 所以说,这个女人对于沈大哥来说,应该是真的很重要了。 可这女人,品行、样貌、能力各方面……目前看来好像很不错。 不对不对,不错也还是配不上他家沈大哥!她过去都做过什么,他没忘呢! 王守语气凶巴巴:“别以为我吃了你一顿……很好吃的饭,就能被你收买!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敢对不起我沈大哥,对不起孩子们,就算沈大哥发怒,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林溪看他硬朗眉目中含泪,一双锐利的眼睛也通红的模样,嘴角微微抽搐。 这么个大男人,怎么跟个小媳妇一样? 难不成,他和沈忱……他是下面的那个?! 林溪瞳孔变的更圆,钦佩的看着王守。 王守:…… 怎么感觉这女人的眼神怪怪的?看的他浑身不对劲。 王守不自在的道:“好了好了,你快回去,不然我沈大哥该担心你了。” 林溪:懂,不想看见她这个沈忱名义上的“妻子”。 林溪麻溜离开。 王守目送她离去,缓缓的叹了一口气。 他呢喃道:“虽然这女人过去不怎么样,但她都知道了沈大哥的过去,还敢和沈大哥在一起,没有抛弃沈大哥。就冲这一点,我愿意恭敬称她声嫂夫人。” 不远处的巷子拐角,王掌事疑惑的问伙计:“这几天,我这侄儿做了什么。” 伙计一头雾水道:“没做什么,就是弄了口……很奇怪的锅,又不像锅。” “锅?” 王掌事若有所思。 090.二宝被辣到了 傍晚,回到家里时,林溪看到院子里一侧的空地上,已经垒了很多的白菜。 四个孩子看她回来,立马围了上来,开心的邀功。 “今天爹爹带我们去拔白菜,白菜太多了,但我们还是弄完了大半的地!”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林溪外出回来时,这四个孩子总会来迎接她,对着她时笑脸也多了不少。 林溪笑眯眯的夸了几句,问;“你们爹爹呢?” 大宝道:“爹说有事,出去了,要等会儿才回来。” 林溪噢了一声,道:“我带回来很多东西,既然你们爹爹不在,那几个小男子汉们就帮林姨拿下好不好?” 三个小子毫不犹豫的点头。 四宝期待的道:“还有四宝,四宝也可以!” 林溪揉揉她脑袋,笑道:“四宝力气还不是很大,等再长大些,就可以了。” 虽说四宝现在已经好了,也不用喝药,可林溪还是精细着将养她,每隔几天就要给四宝喝灵芝熬的汤。要不是怕四宝的小身子受不住大补,她都想让四宝每天都吃一片灵芝。 孩子们一窝蜂涌出去,把林溪从县里买回来的东西拖进院子里。 当他们看到有一筐是红艳艳的辣椒时,他们不认得这种菜,好奇的问:“这是什么呀?” 林溪道:“这叫辣椒,很好吃的一种蔬菜。” “真的吗?” 二宝眼睛亮了亮,出于对林溪厨艺的信赖,忍不住用手扣了点塞进嘴里,想尝尝是什么味道。 这一场可不得了,二宝脸色顿时就变了,小脸通红。 “不……不好吃……疼……呜呜呜……” 二宝直接被辣出了眼泪,嘴里火辣辣的疼。他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味道,只觉难受极了。 大宝、三宝和四宝吓了一大跳,顿时急了。 进了灶房的林溪出来一见这副情景,哭笑不得道:“快,大宝,给二宝倒碗凉水。三宝,你去拿块糖给二宝。二宝,不许用手揉眼睛!也不要摸脸!” 看到二宝的动作,林溪快步过去阻止。 大宝和三宝依言去做,四宝围在二宝身边,急的团团转。 林溪则去打了盆水,往里面放了些前段时间采的香叶。这种香叶的味道很清新,可以用来代替后世的牙膏清洁牙齿,还有种薄荷的清爽味,是沈忱打猎时从山里找到的,林溪第一次用就喜欢上了。 她端着水过去,正看见二宝扒着大宝的手咕噜咕噜喝水,神色都被辣恍惚了。 喝完水还不够,二宝立即吃了三宝拿来的糖。 这种糖在冷天里存放,自身也有些冰凉,味道很像后世的冰糖。 有冰糖压了辣味,二宝眼神空洞的坐在原地,仿佛已经失去了人生理想。 四宝着急的都要哭了:“哥哥,你别吓四宝,你怎么了呀?” 二宝听到,有气无力的抬手摸了下她的头,“二哥……没事……” 大宝和三宝担心的看他,见林溪过来,立马拉着林溪,想要她给二宝把脉。 林溪哭笑不得的洗了快湿帕子,先给二宝擦脸,然后把他的手按进水里洗,清爽的感觉,让二宝总算好了起来,但还是蔫了吧唧的。 他瘪着嘴道:“我以后再也不吃那种菜了……” 大宝三个连连点头。 林溪无奈道:“傻二宝,辣椒需要处理一下,才能吃的。你直接吃,可不就被辣的受不了。” “真的吗?”二宝不要信。 林溪道:“等我用它做出来好吃的了,你就知道了。” 二宝心有余悸,终于不感觉辣了。他死活都不肯再靠近辣椒了。 等沈忱回来时,林溪做好了晚饭。 她忍俊不禁的跟沈忱说了二宝吃辣椒的事。 沈忱诧异:“那种菜,能吃?” 这话惹得林溪看向他,“你知道辣椒?” 沈忱道:“我知道有这种菜,不知道它叫辣椒,吃过它的人都说会要人命,就没人吃了。” “哎呀,早知道你也晓得,我就早早的问你了!你们不吃辣椒,可真是暴殄天物!等着,我明天就用辣椒给你们做一桌好吃的能把舌头都吞了的菜!”林溪惋惜的说。 沈忱不太相信,还是觉得辣椒是不能吃的菜。 吃过饭,林溪和沈忱就在院子里处理那些白菜。 林溪让沈忱先把一大把放进杂物房存起来,剩下的留给她做腌菜,明天拔回来的白菜叶这样分配。 沈忱不知道林溪要做什么腌菜,只听话的配合着她。 最后他们处理到林溪买回来的那种东西,沈忱看着那些大量的花椒、八角、桂皮、香草、生姜、枸杞,等东西,疑惑道:“这些是用来做什么的?” 林溪道:“火锅的底料。” “底料?” “对,我暂时跟你说不清楚,等我做出来,你就知道了。我还需要香菇,山里应该有,这两天我去山里找找看,县里有的话也在县里买些。”林溪说完,看着一筐的红辣椒,道:“这些红辣椒,等明天先晒晒,我再用来做饭。” 沈忱目光有些怀疑,还是不觉得红辣椒能做出什么好吃的。 但林溪说到做到。 次日,沈忱带着孩子们去地里忙活,林溪就在家里处理红辣椒。 她在晒红辣椒的时候,利用这空闲,先用几颗白菜想做酸脆口味的腌菜,处理好又调好料后封进罐子里,她就没往下做了,打算用这些先试试,做成功了再大量做。 然后看向红辣椒时,林溪满眼放光。 好些辣菜在等着她! 有红辣椒,她连腌菜都可以做出更多口味的,什么酸辣、甜辣、纯辣的,简直想想就流口水好嘛!https:/ 当然,林溪没忘记对沈忱的承诺。 看快到正午了,林溪就先用几根红辣椒准备做午饭,等下午再弄剩下的。 不成想,她告诉低估了这红辣椒的辣味,才切开一根,林溪就被当头直冲的辣味刺激的想流眼泪。 最后林溪只用了两根小辣椒调味,做出的菜分别是水煮肉片、辣子鸡。 因为担心沈忱和孩子们可能真的是不能吃辣的体质,她还做了不辣的白菜炒肉和红烧茄子。 091.辣菜很好吃 林溪做好时,沈忱和孩子们回来了。 林溪出去迎接他们,却没见他们把地里剩下的白菜给摘回来,诧异道:“白菜呢?你们上午没弄吗?” 沈忱放下扛着的农具,还没开口,四个孩子就朝林溪围了过去。 四宝奶声奶气的说:“爹爹带我们翻完地里的土,就去山里啦。我们找了一上午,采了好些好些蘑菇!” 三宝拖着竹筐过来了,掀开上面盖着的白布,露出里面满满的蘑菇。 二宝干咳两声,故作矜持道:“爹爹说你要用,那这些都是你的了!” 但也没矜持两秒,二宝期待的问:“要用它们做什么好吃的呀?” 其他三个宝也期待的望着林溪。 林溪哈哈一笑,摸着他们的头道:“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好啦,快去洗手,准备吃饭了。今儿中午,我已经给你们做了你们没吃过的好吃的菜。” “好耶!” 四个孩子顿时激动起来,自觉去排队洗手洗脸。 林溪看向后面的沈忱,过去接过他手里的山鸡,道:“不是说不打猎了吗?” 沈忱道:“恰好碰上。” 林溪好奇:“你又没带弓箭,也没提前做陷阱,怎么抓到的?” 沈忱轻描淡写道:“用石子。” “就这样??” “嗯。” 看沈忱一脸的自然而然,林溪由衷的感叹,沈忱这也太厉害了。 山鸡表面也没看出什么伤,可见确实是用石子抓到的。 林溪拍拍他身上的灰,道:“其实你也不用带孩子们去采蘑菇,我暂时还用不着呢。” 她要做火锅底料,得等红辣椒被晒干,得好几天呢。 不过现在既然有蘑菇了,她也一并把蘑菇晒成干菇吧。 沈忱低头看着林溪,声音压低到孩子们听不见:“正好有空,你的事重要。地里的菜不着急收。” 林溪听了心里高兴,道:“好了,快去端菜,准备吃饭了。” 沈忱点点头,转身走向灶房。 不成想,二宝早就按耐不住了,拉着大宝先去了灶房里,然后他们就看到了那两道红油油的辣菜,不禁很是惊奇。 “这是什么菜啊!” 二宝眼尖,看到菜里面似乎有昨天让他泪流不止的红辣椒,立马离的老远。 “里面有辣椒!辣椒!我可不能碰!” 不然,再鼻涕眼泪哭一通,他的脸就全没了,要被三宝和四宝笑话好久的。 三宝和四宝闻言凑过去看。 沈忱也有些意外,没想到林溪还真用红辣椒做出菜了。 闻着……还挺香的。 “别光看着呀,快端出来,准备吃饭。”林溪拖出桌子来催。 三宝跑了过来,帮她拿小马扎坐。 沈忱就端着菜出去,大宝和二宝也拿着碗筷出去。 当一家人都入座后,场面一度很寂静。四个宝面面相觑,迟迟不敢下筷子。 林溪看乐了,“怎么,不相信我的厨艺?” 四个宝齐刷刷摇头。 林溪道:“那就是了。我跟你们讲呦,红辣椒单吃,是最好不要吃的,但入了菜,味道可就好吃极了。不信的话,你们尝尝。” 四个宝犹豫不决,林溪干脆瞄上沈忱,加了块辣子鸡块到他碗里:“沈忱,吃!” 沈忱:“……” 莫名有种英勇就义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顶着林溪的目光,沈忱默默夹起来放进嘴里。 四个宝紧张的望着沈忱。 这道辣子鸡,林溪放的辣椒不多,控制在微辣和中辣之间。 沈忱咬了口,鸡块的鲜香和鲜辣瞬间在嘴里爆开,奇妙的味道令沈忱眼神一顿,不自觉的吃完整块鸡肉,黑眸都微微眯了起来。 “怎么样怎么样?”林溪问。 沈忱直接伸筷子又加了块,给予肯定,“不错。” 沈忱其实不挑食,什么都吃,什么都说不错。但他又伸筷子的举动,就表明这道菜是真的不错,四个宝顿时跃跃欲试起来,大宝先伸了筷子夹了块吃。 一入嘴,大宝眼睛就亮了:“好吃!这个就是辣椒的辣味吗?它好好吃,比先前吃的都好吃。” 听到这样高的评价,其他三个宝忍不住了,也伸筷子。 林溪笑眯眯的看着他们。其实沈忱和大宝会喜欢,她并不意外,因为这两人原本口味就偏重的,跟她差不多,而二宝和四宝比较喜欢吃甜的,可能就吃不了辣味了。 果不其然,二宝才吃了一口,就辣的嘶嘶吸气,眼睛又红了,林溪连忙把倒好的水递给他。 四宝也是觉得辣,但她的反应没有二宝这么大,吃的兴高采烈:“味道怪怪的,可是它好好吃!” 让林溪意外的是三宝。 三宝好像格外喜欢吃辣,不住的伸筷子,眼睛都亮了,小幅度的点头肯定。 二宝含泪质疑:“为什么我会被辣成这样?” 林溪无奈道:“有的人,可能就是不适合吃辣,二宝这还有两道不辣的菜呢,你吃这边的,红烧茄子你不是很喜欢吗?” “可是……” 二宝被辣的很痛苦,却又觉得吃的很爽,依依不舍的看那两道辣菜,最后他看其他人都吃的很高兴,连爹爹都夸赞水煮肉片很好吃,他心一横,又把筷子伸过去想尝。 最后就成了他吃一口喝口水,被辣的边流鼻涕边吃看的其他人捧腹大笑。 第一次做辣菜就成功了的林溪十分满意,对自己的火锅大业更有信心了。 吃过饭,一向寡言的三宝甚至主动找林溪问:“晚上还吃辣菜吗?” 林溪看他满脸期待,笑着道:“三宝,你还小,第一次吃辣要是吃久了,可能肠胃会受不了,所以不能连续两顿都吃辣。没关系,我明天中午再给你们做。” “好吧。” 三宝失落的低下头,不过一想到明天可以吃,又高兴起来。 下午,沈忱就带孩子们去地里了,林溪在家晒白菜、菠菜、蘑菇和和红辣椒。 次日,林溪兑现自己的承诺,中午做了新的辣菜,还是两个辣的,两个不辣的。 其实这这个辣菜和以前吃的一样,比如白菜炒肉,林溪只是多加了点辣椒调味,炒出来的菜却让沈忱和大宝四个很喜欢,二宝依旧怕辣,却还是坚持吃,最后嘴巴都红了,看的其他人哭笑不得。 092.火锅做好了 由此,林溪彻底摸清了一家人的口味。 她和三宝是喜欢吃辣的人,其他口味的菜好吃就行;沈忱和大宝就是偏重口的,重油重辣的,他们都喜欢;二宝还是更喜欢吃甜口的;四宝也喜欢吃甜口的,其他口味的也吃,比二宝能吃辣。 这样一来,二宝竟然成了家里最不能吃辣的那个。 下午,林溪独自去了县里,那个老汉已经在客云楼焦急的等着了生怕她不会来买。 因此,看到林溪,老汉松了好大一口气。 林溪觉得每天都来县里,有点耽误她做其他事情的时间,便和老汉定了三天收一次。 这下林溪回到家里,开始放心处理家里的菜。 后面一连几天过去,菜都已经晒好了,林溪把用来用腌菜的那部分跳出来,剩下的以干菜形式存放起来,打算做别的吃的。 然后就到了林溪十分珍重的红辣椒。 要做火锅调料,林溪得把干辣椒碾碎处理,她特地去村长家借了石舂用以捣碎干辣椒。 林溪发现这是个很折磨的过程,因为捣碎干辣椒的过程里,她被熏的很容易流泪,她力气不大,做的也慢。好在沈忱有此回来的时候看见了,直接从林溪手里接过这份活。 林溪看他一贯面无表情,捣碎红干辣椒的时候也面无表情,暗暗钦佩沈忱。 很快,林溪却发现,沈忱不是不会辣味熏到。 沈忱在捣碎的时候,林溪没闲着,继续弄她的腌菜。 有此她回灶房里看腌菜进展时,突然想到可以用新鲜的红辣椒,先做点酸辣味的腌菜吃。沈忱和大宝、三宝一定很喜欢吃。 她立马兴致勃勃的想出去找沈忱先捣碎点新鲜的红辣椒,没想到正好瞧见沈忱黑眸眼尾泛红,眼泪哗哗的掉。 他本人面无表情,神色紧绷,只用衣袖动作干脆的抹去眼泪,然后继续面无表情的捣碎干辣椒,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现过。 林溪看呆了,然后突然噗——地笑了出来,一发不可收拾。 她笑的太没节制,被沈忱给发现了。 当时两人面对着面,连空气都透漏出一丝尴尬。 林溪强忍笑意走到他面前,一本正经的说自己需要些红辣椒。 沈忱紧绷着脸嗯了声。 林溪十分辛苦的忍到回灶房,当即笑瘫了。 沈忱这反差,太好笑了吧! 良久,也不知是外面还是哪儿,传来男人无奈的一声叹息。 林溪连忙收敛放肆的笑,拍拍自己的脸平静下来,做酸辣口的腌菜。 …… 十二月中旬,陈阳村迎来了严寒气节,家家户户的炉火都烧的火旺。 这时,林溪和沈忱家地里的菜都收完了,数量足够他们吃到来年春天,冷天里也不用担心菜会坏。 所有需要晒得菜,林溪也都晒完了。 沈忱已经帮她把红辣椒都捣碎完,其他佐料也准备齐,可以开始准备做火锅底料了。 林溪做的腌菜也好了,有酸口、酸辣两种口味。 当天晚上,林溪就把它们摆上了桌,晚饭吃的是辣炒肉片、水煮肉、菠菜白菜炖粉条,主食是粥和窝窝头,配上腌菜吃,获得了沈忱和孩子们一致夸赞。 他们吃的早,吃完饭天色才将黑。 林溪就拿出了个大碗,装满腌菜给沈忱,“这些是给村长他们的,你送去他家。前些日子,村长他们帮了不少忙。” 沈忱点点头,接过来就出了门。 林溪在家里弄着火锅料各种佐料的配比等沈忱回来。 她想着,王守应该差不多把锅都做好了,客云楼那边应该也准备着开张了。 说曹操曹操到,第二天一大早,王守就上门来了。 “沈大哥,你们要的锅,我都做好了!” 彼时,他们刚开始吃午饭。 王守熟门熟路的进来,闻到香味,咽了咽口水。 林溪招呼他过来:“王守兄弟,你来的这么早,应该还没吃,过来一起吃,这是刚蒸好的肉包子。大宝,去给你王叔叔拿副碗筷来。” 大宝听话的应了声,起身去拿。 王守挠了挠头,看向沈忱,等沈忱点头了,才高高兴兴的过去:“那我就不客气了!” 他一眼看到两碗腌菜。他没见过,好奇的问:“这是什么腌菜?” “白菜,拌菠菜,都是辣口的,配粥和包子吃正好。”林溪说着,便要给王守盛粥。https:/ 沈忱看了王守一眼,王守连忙起身,“我自己来,自己来!” 他可不敢让林溪给他忙活。 林溪也没客气,把碗给他。 王守是知道林溪做饭好吃的,坐下后就迫不及待的吃了起来。 那两道腌菜都意外的好吃,王守惊奇道:“辣口?这还蛮好吃的,我以前从没吃过!” 王守竟然和沈忱一样,都偏重口,很是喜欢这两道腌菜。 林溪见此,就道:“灶房里还有,你喜欢的话,挑个瓦罐,自己装了带回家吃就行。” “可以吗?但这么好吃的腌菜,你应该没做多少吧?我带走些,你们不就少吃了。那还是算了。”王守道。 林溪笑了笑,“那倒没有,我做的挺好的,一大坛子呢,不缺你那点。” 自从确定沈忱和孩子们爱吃,她隔三差五就重新腌上点,量多的能吃完一整个冬天。 王守一听,高兴起来,连连点头道谢。 林溪等吃完饭了,让孩子们去玩,只她、沈忱和王守三个人留下,才道:“王守兄弟,你既然做好锅了,我想着今儿个就去你那儿拿锅,送去客云楼。到时候,客云楼的账房会给你结剩下的钱。” “行。” 没人不喜欢赚钱,又是一笔大单,王守自然无有不应。 林溪道:“成,那我去给你拿了腌菜,我们就走吧。” “现在?我们两个人吗?” 王守下意识的看向沈忱。 对上沈忱幽幽的视线,王守缩了缩脖子。 林溪理所当然的道:“当然就我们,沈忱得在家看顾着点孩子们呢。” 而且,她也有点其他事要跟王守说,不想让沈忱听见。 王守:“???” 他听错了?? 他沈大哥一个大男人看孩子?! 沈忱这时道:“早去早回。” 林溪笑眯眯的嗯了声,去了灶房,留下王守一个人风中凌乱。 093.王守是王耀祖的侄子 王守是租了牛车来的陈阳村,离开的时候,就也坐着牛车去县里。 林溪坐在车尾位置,王守坐在车头位置。 林溪看他都要坐到牛身上了,无语的问:“我有那么可怕到让你离那么远吗?” 王守嘴角一抽:“没有。” 但如果他不离的这么远,估计他连明天的太阳都看不到,也再也没有能离远的机会了。 林溪嘴角也抽了下,心知王守本来就看她不对付,也就没说下去,在心里盘算客云楼的事。 王守却忍不住主动开口:“你这样……抛头露面,不怕别人议论你,名声不好听吗?” 他反正是没见过多少像林溪这样年纪的女子外出做生意。 林溪道:“我不做点生意帮衬下家里,你觉得我家的日子还能像现在这样好,能天天吃肉吗?” 让沈忱一个人养家,他不是养的起,但不会有余钱把日子过得精细些。毕竟,他们家花钱和赚钱的速度都差不多。再说,家庭又不是一个人的,凭什么把重担都放在一个人身上? 王守欲言又止,“其实我沈大哥能赚很多钱,就是……” “知道,他把钱给你,接济你那个军中兄弟的遗孀了。”林溪说。 王守吃惊道:“这你也知道了!” “嗯。” “那你……是不是怪沈大哥……”王守试探的开口。 林溪莫名其妙道:“这家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现在有我在,赚的钱又不少,余钱他想接济就接济呗。” 在不影响自家过日子的前提下,沈忱想做什么是他的事,她又没有立场管。以前沈忱怎么做,她更没有立场管了。 王守对林溪有些刮目相看,想说什么,最后又把话咽了回去。 他们很快到了县里,去王守家把做好的锅带上后,就去了客云楼。 客云楼将将完工,赵德全正在酒楼里看着伙计们打扫,预备明日就开张的。 林溪带来,他又惊又喜。 “没想到林姑娘和赵某想到一块去了,刚才赵某还想着要着人去请林姑娘呢,林姑娘就来了。” “这不是定做的锅好了,我就和我相公兄弟过来送了。”林溪说。 赵德全闻言,忙叫来几个伙计去把牛车上的锅拿下来,放到灶房里,还叮嘱道:“都小心些,这些可是贵重东西,谁损了一个,我可不轻饶!” 伙计们更加小心翼翼。他们没见过这样的锅,看着不禁很好奇。 赵德全等伙计们搬完锅,就让人去账房那儿取了余钱。 林溪一直在旁看着,见此心里很满意。赵德全这么自觉,她就不用催,两人都心里舒坦。 但当赵德全给钱时,他看着王守,突然愣了下,“你……” 王守奇怪道:“掌事儿有什么事吗?” 赵德全愣愣的看他,又看向林溪。 林溪道:“怎么了?” 赵德全微微皱眉,很快恢复神色,道:“没什么,林姑娘,等会儿请你留一下,我有事要同你商量。” “这是自然的。” 林溪便让王守先走了。 赵德全目送他远去,立即同林溪道:“林姑娘,你怎么不早说是他呢!” 林溪诧异:“我相公兄弟怎么了?” 赵德全哎呀一声,道:“林姑娘,你不觉得这人长的和谁有些相像?” 林溪想了想,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人,惊诧道:“王掌事?” “没错!”赵德全一拍手,道:“福来楼的王掌事原名王耀祖,早些年前贫苦人家出身,后被一富商家千金看重,入赘当了上门女婿。具体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从那以后,王耀祖和本家没怎么来往过了,他亲爹去世时,他都没去见最后一面。而刚才那人,我没记错的话,就是王耀祖的侄子。” 就是因为王耀祖发达后和本家断了联系,赵德全觉得这姓王的不是什么好人,一直都没交心对过。 反正两人心里都敞亮,深知对方对自己都是处处提防,只是看谁装的更好而已。 赵德全道:“咱们这火锅主意可是县里独一份儿的!如今却是王耀祖他侄子给咱们做的火锅,那王耀祖岂不是也知道了?到时候福来楼也会上火锅,咱们可损失大了!” 林溪一愣,“赵掌事,你可能想多了,我看王守兄弟是个嘴严的,不会轻易跟他人说的。况且,我去过他家,他家只有他跟他娘两个人,可见他和。王掌事应该早就不来往了。王掌事又从何而知?” “这……也有道理。” 赵德全想想,还是不放心,道:“不行,明天我就开始推出火锅去!” 林溪对经营上的事不掺和,道:“听赵掌事的。” “可是,还是个问题。”赵德全说。 林溪道:“请讲,我既然来了,便就是来和赵掌事一起想办法的。” 赵德全叹了口气,引林溪进去,道:“就是火锅用的可以调的调料,这个怎么弄?总不能客人说自己想要什么什么料,伙计在后厨调吧?这样人手忙不过来啊。” 装好地龙后,客云楼里面暖和的跟春天似的。 林溪环顾一周,指着左手边的一小片空地,道:“为什么不在那儿放张桌子,上面摆满吃火锅需要用的调料,以及碗,让客人自给自足?” “自给自足?”赵德全呢喃着这四个字,眼神里迸发出一股精光,“妙啊!” “如此还不够,要有懂的伙计在一旁引导客人怎么做,维持客人的顺序,不要一股脑所有客人全都涌上去。有客人问时,伙计要耐心解答。另外,火锅的锅底也要多种多样,一会儿我给你多写几份锅底味。”林溪道。https:/ 赵德全一听,豁然开朗,欣喜道:“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 林溪道:“还有个很重要的问题。” 赵德全忙问:“什么?” “价钱。” 林溪道:“酒楼的客人鱼龙混杂,有钱的,没钱的,都有。我们要把火锅的价位区分开。一楼是普通客人,价位偏向低,二楼是贵客,有伙计服侍等各方面的其他需要,这些都是要算的。体现在价位里,可以定的高一些。” 094.我能治沈忱的腿 赵德全听的如醍醐灌顶,对林溪钦佩不已,赞道:“先前林姑娘曾言,会在酒楼经营其他事上出力,赵某还道林姑娘是打趣。如今才知,林姑娘是有真才实学,赵某惭愧,惭愧的很啊!”biquiu 林溪微微一笑,“赵掌事过谦。这段时日来,赵掌事忙于地龙一事,分身乏术,无暇思及太多而已。不然,哪儿还需要我来提醒。” 这一番话听的赵德全心花怒放,不禁对林溪更为改观,暗想对方真是会做人,说话办事都滴水不漏。 如此女子,不让须眉,他先前从未见过。 赵德全道:“不瞒林姑娘,其实先前我曾派人去打听林姑娘的过往,还望林姑娘莫生气。” 林溪早就猜到了。 她和沈忱在陈阳村里名声不小,赵德全几次三番去,难免会从村民口中听到什么,知道并不稀奇。 何况,她和赵德全是合作关系。若换作是她,做成那般重要的合作,她势必要暗中查探一番对方是何人。 林溪道:“无妨。” “林姑娘心胸宽广,赵某无颜啊。”赵德全真心实意道,“先前我对林姑娘诸多误解,以为林姑娘真是……传闻中的那般人,很是迟疑是否与林姑娘搭伙做下去。现在接触的久了,我越发确定,传闻不可信。今日赵某在此就给林姑娘你道个歉。” 林溪道:“赵掌事客气,传闻……倒也不假。” “啊?” 赵德全一愣。 林溪笑了笑,道:“任谁都有过些难以言说的过往。好在我如今想开了,只想好好过日子。” 赵德全一时琢磨不透林溪说的是真是假,只哈哈笑着应了几句。 林溪道:“关于明日火锅新茶的推出,个中细节,我这个外行人不懂,就不瞎掺和了。祝赵掌事明日开张大吉。” 这话可谓是说到了赵德全的心坎上。 赵德全喜笑颜开道:“必定!必定!今后在县里,我客云楼定然能成为最有名的那个!” …… 林溪没在客云楼多带,很快离开了客云楼。 离开后林溪才想起来,她本来找王守是有要事的,结果来的路上被王守那么一打岔,她给忘了正事。 林溪便寻去了王守家找他。 快要到时,林溪却突然看见王守家外停着辆富贵的马车。 她立即停下,想着王守或有重要客人,决定改日再来。 不成想,她随即就看到王掌事从马车里下来,到王守家门前敲门。 “王守还真是和王耀祖是亲戚关系?看来,王守和王耀祖并不如赵掌事说的那般断了来往。” 林溪诧异。 很快,王守就出来了。 隔得远,林溪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有王耀祖挡住视线,林溪也看不到王守是个什么反应。不过王守此人人高马大,比王耀祖足足高了大半个头。 只见王耀祖似乎是把什么东西给了王守,王守没接,说了几句话,就直接关了大门。 王耀祖吃了个闭门羹,在原地站了会儿,拂袖回了马车上离开。 林溪思忖片刻,最后还是决定过去敲门。 “怎么又来了?!我都说了不想管,再来就别怪我不客……” 王守人未到而声已至,怒气冲冲的开门,冷不防却见是林溪,话音戛然而止。 他惊讶:“你……怎么会是你?” 林溪道:“不是我,会是谁?福来楼的王掌事是吗?” 王守皱眉,“你都看见了?” 林溪坦坦荡荡的点头,“是啊,我没想到,你和王掌事竟然是亲戚。早说,那我头前就不找客云楼,找福来楼做生意了。”后面的话带了试探意味。 王守没听出来,闻言冷着脸道:“不行!这县里酒楼那么多,你找谁家都行,就是不能找他福来楼!我和他王耀祖早就断绝关系了。” 看来跟赵德全讲的一模一样 她和沈忱都不想和王耀祖来往,如果王守和其来往,他们会有点为难。 林溪现在放了点心。 王守道:“别说那晦气的老东西了,你来找我做什么?是没车回陈阳村吗?” “不是,我找你有件要紧事。”林溪正色道。 王守立即道:“什么事?” 林溪道:“你会不会做银针?” 王守莫名其妙道:“我是打铁的,做的都是些兵……刀啊斧头啊什么的,怎么会做银针那种娘不拉几的玩意儿。” 林溪问:“那你知道谁会做吗?” 王守突然警觉:“你要银针做什么?别是故意想暗害我沈大哥吧?” 林溪:“……” 怎么什么都能扯到沈忱身上? 看来王守对沈忱还真是上心。 林溪翻了个白眼,“我暗害他,用得着银针吗?还不如直接做饭的时候撒一把砒霜下去。” “那倒是。” “不过确实和沈忱有关。” “啊??” 林溪看着王守立即瞪大的眼,好笑道:“相信你也知道了四宝的事,知道我还算有些医术。沈忱的腿不像天生有疾,我有六成把握能治好,但是需要银针。” 关于沈忱的腿,林溪出来就没忘记过。不过是先前事情太多,一时没空。如今有时间了,她自然要赶紧提上日程来。 银针就是重中之重,她需要针灸辅以治疗。 罗大夫的银针,她倒是能用。可每个大夫惯用的针灸手法是不一样的,她需要的手法,罗大夫的银针不适合用。所以,她得有一套自己熟悉的银针。 王守脸色一变,猛地上前一步:“你是说真的?!!” 林溪吓了一跳,“自然。你若不信我的医术,大可去问问罗大夫,他家医馆离你家不就几条街吗?” 王守瞪直了眼,半晌,他竟是激动的大笑起来,眼眶含泪,“沈大哥的腿还有可能治好……还能治好……太好了!” 林溪道:“话别说的太满,我尽力一试,以我最大的努力治好沈忱。” 沈忱的情况,她还没有具体看过。以她的能力,她自然自信能治,但这个过程或许数年,或许遥遥无期,深受这个时代医疗条件、药品条件的限制。 不料,王守突然一掀衣摆,噗通一下跪倒在林溪面前。 095.已经派人做了 林溪意外,“你这是做什么?” 她伸手要扶王守起来,王守却拒绝,一字一顿斩钉截铁:“林溪,不,嫂夫人,我王守今日在此对天发誓,你若是能治好我沈大哥的腿,我王守以后给你当牛做马,绝不含糊!” “呃……倒也不必。” 林溪干笑。 她就一小炮灰,可当不起。 王守眼睛湿润,竟然有些哽咽,他说:“有必要,很有必要!你不知道沈大哥的腿有多么重要,不知道那条腿对沈大哥来说意味着什么,他……他……” 说到后面,王守喉咙哽涩,说不出话来。 末了,他一抹脸,坚定的说:“如果你真的能治好沈大哥的腿,日后王守必定为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说到说到!” 林溪一愣。 知道王守对沈忱上心,没想到他这么上心。 搞的她都开始紧张起来,好像沈忱得了什么绝症似的。 林溪用了点力,把王守拉起来,道:“真不用。我就想问问,你做不了银针,那你认识有能做银针的人吗?” 没有的话,她就去问罗大夫好了。 王守苦苦想了想,忽而灵光一闪,拍手道:“我知道有一人,他很厉害,能做很多东西,银针不在话下,连罗大夫的银针都是他做的。不过……”他犹豫了下,“此人原先住在临县,近段时间回老家省亲了,怕是要年后才能回来。” “这样啊。” 林溪一听,心想她和沈忱来日方长,等得起。那她就在这段时间里边找找她需要用的药材,再把火锅辣的底料做了。总能等到人回来。 林溪道:“那便不急了,等人家回来再……” “不行!” 林溪不急,王守倒是急了,直接问:“嫂夫人,我去找他!你有想做银针的图纸没有?我带过去找他先做,回来时候把做好的银针带回来!” 好家伙,这就喊上她嫂夫人了? 林溪道:“带了。” 王守道:“快拿出来给我!” 林溪凝噎几秒,从怀里刚掏出来,就被王守一把夺过。 王守转身把门锁上,道:“嫂夫人,我先去了,你且自行回陈阳村吧。” 说罢,王守扭头就走。 林溪看的一愣一愣的,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服气的离开。 另一边,王守却是没直接离开。 走到一半,他觉得心里没底,返回去找了罗大夫。 罗大夫正在自家医馆里看诊,才送走一个病人,就迎来了王守。 罗大夫道:“王家的,真是难得,今儿个你怎么来了?是身上的暗伤又开始疼了?” “不是不是!” 王守心急如焚,问起罗大夫林溪的医术。 罗大夫想到林溪就笑了起来,捋着小胡子颔首道:“这个女娃啊,确实是个奇才,小小年纪医术精湛,老头子我暗叹不如啊。” 王守顿时眼睛都亮了,激动的问:“她说能治好我家沈大哥的腿,是真的吗?!” 罗大夫敛色,神情凝重起来。 片刻后,他叹道:“沈忱那腿,难办。不过那女娃路数诡妙,或许真有办法。” 王守这下高兴的不得了,连告别都没来得及和罗大夫说,直接扭头就跑,看的罗大夫哭笑不得。 …… 与此同时。 福来楼。 王耀祖离开王守家后,就回到了福来楼,在后院账房里发了好大一通火,吓的伙计们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没过多久,一个伙计匆匆跑来。 “掌事,成了!成了!” 王耀祖脸色当即好起来,叫伙计进来,遣退了其他人才问:“当真成了?” 伙计赔笑道:“前些时日小的查到您那侄子在做一种锅,记住了它的模样。今日小的一直盯着客云楼,果然见到您那侄子和姓林的那位运了一车那种锅从客云楼后门进去的!” 王耀祖一听,冷笑道:“果然是给客云楼的做事!” 伙计服饰着王耀祖坐下,又殷勤的给倒茶,说好话道:“保不齐客云楼的又在想什么主意,想胜过咱们福来楼呢!不过不要紧,掌事的您英明神武,早早的就命人找铁匠,做了差不多的锅。” 王耀祖心里舒坦起来,问:“做的怎么样了?” 伙计回道:“做成了!真做成了!小的特地仔细瞧了好久,确定做出来的锅和您那侄子做的一模一样。就是做出来的时间太晚,到现在,才做出来……五口锅,也不知道怎么用。” “无妨。”王耀祖慢悠悠的喝了口茶,道:“明日客云楼开张,他赵德全肯定会用上。找几个我们的人装作客人去客云楼吃饭,不就清楚怎么用了吗?” 伙计立马拍马屁:“还是掌事的您想的周到!” 王耀祖哼了一声,将茶一饮而尽。 他好心去拉拢王守那小子给他做事,那小子却不领情。 既然如此,以后那小子也别想跟着他发达了。 他倒是要看看,客云楼能得意到几时,最后钱不都还得落到他手里。 …… 林溪回到陈阳村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时令严寒,林溪被冻的耳朵鼻子通红。她心想,早知道先前沈忱打回来的猎物,她该留下几只,用其毛皮给一家人都做顶帽子的。 冬衣也不够,过两天还得请张婶再做身。 想着想着,林溪突然看到村头有灯笼的亮光,而且还朝她走了过来。 不多时,林溪看清楚,提着灯笼的人是沈忱。 林溪不自觉扬起笑脸,快步跑过去。 “沈忱,你怎么在这儿?” 沈忱看林溪跑到跟前,轻声道:“等你。”他说完就把拿着的水袋给林溪,里面装的是热水。 林溪打开喝了口,温度正好能下口,热气蔓延至四肢百骸,好像重新生龙活虎起来了似的。 林溪道:“孩子们呢?” “在家。” “你们吃饭了没?是不是还没做饭啊?” “做了,等你。” 不用猜也知道,饭肯定沈忱做的,但沈忱厨艺不好,估计就是包子、粥之类的。可这种感觉,挺好。 林溪和他并肩走回去,突然道:“沈忱,来年春天,我送你一份礼。” “什么礼?” 沈忱偏头看她。 林溪笑了笑,“秘密。” 096.做成火锅底料 次日,客云楼开张,但林溪没有去县里,上午和沈忱、孩子们去了趟地里忙活,下午自己在家做火锅辣的底料。 先前林溪没有做过,因而几次都没有成功。 好在林溪收的辣椒足够多。原来生长有辣椒的地方,那个老汉全摘完给她了。林溪后来也和沈忱去看过,确实没了,连辣椒苗都没得,估计是老汉不甘心不能继续摘了卖钱,索性把苗也挖出来看看土里有没有。 老汉不知道辣椒生长的习性,附近的菜苗都被祸祸完了。 于是林溪处理辣椒的时候,留了一部分作为来年种辣椒的种子,又储存起一部分备用,剩下的才用来日常吃,以及做火锅料。 自从有了辣椒,沈忱和孩子们胃口大开,几乎每天都要吃。还是林溪担心他们肠胃受不了,严格控制了量,才没有天天做,只隔三差五的给他们做辣菜。 傍晚,林溪和沈忱一家在家里吃晚饭时,张婶来了。 “林溪啊!县里有大事了!” 林溪听见声音,从灶房出去迎人。天气越来越冷了,他们一家日常吃饭也就在灶房里吃。 张婶揣着手进来,一看到林溪,立即道:“林溪,你知道了没,就你做过生意的那个客云楼,今儿个推出了个什么新菜,叫火锅,可好吃了,而且吃法以前都没见过,几乎全县里的人都去了!” 用一句话形容,可谓是火爆。 第一天出这么个新菜,就让全县的人都知道了。 这其中有部分原因是客云楼的菜本来就好吃,突然关了店那么长时间,不少人都搀着呢,就等客云楼再开张赶紧去。不成想才去,就看到客云楼里跟以往截然不同,这他们不得问两嘴? 也是赵德全聪明,事先就请了几个朋友,专门在一楼最显眼的地方先吃上了。 火锅香味一出来,更吸引人。 客云楼推的新菜已经有了口味保证,有先前的一些新菜名声在前,当即就有一些客人忍不住要试火锅。 俗话说得好,没多少人能拒绝火锅的美味,头先尝的人惊艳,连连夸赞,后面的人更忍不住,火锅就这么推出去了。 张婶道:“这还是则哥儿今日去县里见到的,说是集市上的人都在讨论火锅,客云楼前还有因为没有位子打起来的呢!” 夸张的表情仿佛自己亲眼在现场见过似的。 林溪笑了笑,“生意这么好,赵掌事怕是做梦都要笑醒了。” 当然也不止是生意好,起初还乱了些。 赵德全是个久做生意的人,应付这些很有一套。总得下来,今儿个客云楼的开张算是非常成功。赵德全做梦能笑醒,再正常不过的了。 张婶道:“可不是嘛!” 又好奇道:“林溪,这不会也是你想出来的吧?”她是知道林溪在给客云楼卖菜谱的。 林溪道:“我也就是提供个菜单,算不得什么。客云楼生意好,是赵掌事有本事。” 张婶笑了声,道:“我来没别的事,除了告诉你这些,还有个事。我要给我则儿、玉儿做双鞋,就顺带来问问你,你要不要做啊?做的话,我一道给你做了。” 经过上次一起做被子,张婶算知道了,林溪的女红是真真的差,自己做怕是做不出来。 林溪一听,立即道:“那敢情好啊!我还在想孩子们穿的鞋都薄了些,正想着买新棉鞋呢。张婶您的手艺,我是再相信不过的。您肯帮我做,那我还是按市场价给您结钱。” “瞧你说的,这算不得什么。” 张婶闻到饭菜香,又歪头看了看,四宝正扒在灶房门口,巴巴的望着林溪,像是等林溪回去吃饭。 她便道:“行,没事了,你快回去吃吧。改天你有空时候,把你孩子们脚大小去告诉我声就行。” “张婶,您吃了没?要不留下一起吃吧。” “不了不了,家里人也等着我回去吃呢。” 送别张婶,林溪回到灶房里。 沈忱和四个宝都听到了林溪和张婶的话。 二宝期待的问:“我们什么时候能再吃火锅呀?”他记着火锅的味,可好吃了,可惜就吃过两次。 林溪道:“再等等,我这几天呀,在做一种辣的火锅料。等做好了,带你们吃辣火锅。” “辣的?!” 一大五小齐刷刷看向林溪,暗暗咽口水。 大宝懂事的立马道:“林姨,那我们改天自己去张婶家量脚。”这样林姨就有时间快点做出辣的火锅料了! “你们自己做什么,多危险。不是还有你们爹吗?他也得做新鞋,你们和爹一起去就行。”林溪道。 沈忱看着林溪问:“那你呢?” 林溪反应了会儿,笑了起来:“我肯定也要新鞋啊。不过这两天我走不开,等过几天我再去找张婶好了。” 说完,林溪给沈忱夹了一筷子菜,笑眯眯道:“好了好了,都快吃饭,没看菜都快凉了?” 一家人说说笑笑,很快就吃完了晚饭。 …… 后面几天,林溪也在家里尝试做火锅底料,还是没成功,做出来的味道都不太对。 林溪心想,估计是这个时代的辣椒,和她那个时代的辣椒相比,还是有些不同的。 再做时,林溪减少了辣椒的配比,终于在三天后,成功做出来味道和印象里的相差无几的火锅料,至于辣度什么的,林溪还没有摸索出来,只出来了微辣和很辣两种区别的底料。 林溪很激动,当晚就想给沈忱和孩子们做顿辣火锅尝尝。 没想到的是,她做完刚收拾好院子,外面就来人了。 林溪以为是沈忱和孩子们回来了。这两天孩子们在河边玩时,意外凿破冰,发现了小鱼的踪迹,他们央沈忱好久,希望沈忱带他们去抓鱼。按理说,会很晚回来才是。 林溪就道:“沈忱,你们回来这么快是不是弄湿衣服了?” 脚步声响起,紧接着响起的,是赵德全爽朗的声音。 “林姑娘,你可是认错了。” 林溪诧异回头,果然是赵德全来了。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伙计,每个手里都提了一大堆东西。 097.福来楼也有火锅了 赵德全叫伙计把东西放好,熟络的打招呼:“林姑娘,真是好久不见啊,我看您院门开着,就自作主张先进来了。” 林溪刚收拾完,弄了一身的灰,刚洗完手和脸。她拿了帕子擦干净水,把脏水倒了,才走过去,请赵德全在棚子下的桌边坐下。 “赵掌事先坐,这天怪冷的,我去生个火炉子来。” “别别别,林姑娘请坐,其实我这次主动过来,确也有些要事。”赵德全道。 林溪看出来了。 方才赵德全进来院子时,分明是面有不虞,强撑笑容,像是这几天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她没强求,就倒了热茶推到赵德全面前,落座道:“赵掌事,有话请说。” 赵德全首先开口就是一番恭喜,说:“林姑娘,您这些天没去县里,应该不知道。客云楼里的火锅生意真是出奇的火爆,天天都满人,连空闲地都没得了!说实话,这才短短六七天,赚到的钱就已经比过去两个月加起来的还要多了!” 火锅是新奇东西,突然出现,有这么个盈利,林溪并不意外。 林溪笑道:“同喜同喜。生意这样好,酒楼里的伙计都不够用了吧?” 赵德全脸上有得意之色,道:“是啊。前两天,我就让人招了好些个伙计做工。二楼的贵客怠慢不得,一楼又满人,伙计们真是忙的脚不沾地,一天下来连我都腰酸背痛的。” 林溪正色道:“赵掌事,那你可曾给伙计们赏钱?” 话一出,赵德全后面的两个伙计立马来了精神。 赵德全一愣,“赏钱?” 林溪道:“是啊。既然酒楼里这样忙,伙计们都累的很,若是他们的月例跟不上变化,久而久之,还有几个伙计愿意忙呢?适当的给他们一些赏银,可以安抚他们,鼓励他们,这样伙计们干活更用心,客人们也被服侍的舒心,酒楼生意能更长久” 赵德全后面的伙计忙不迭点头。 他们如今已经知道,这位林姑娘勉强也算得上他们东家了,这些话可是说到了他们心坎里。 赵德全愣了愣,低头思索片刻,恍然道:“林姑娘,您提醒的好,回去我就给他们发。” 赵德全后面的伙计顿时面露欣喜,感激的望着林溪。 赵德全接着从怀里拿出一个钱袋子,放在林溪面前,哈哈一笑道:“伙计们的赏银得跟上,林姑娘,您的钱,也不能往。这是上个月的分账,我先给您拿过来了。” 林溪看了眼,“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应该是月底才会拿到。还有十来天呢。” 赵德全道:“酒楼里赚了钱,哪儿能少得了林姑娘呢?林姑娘放心,这些是您应得的,月底还有另一笔。” 林溪不可置否,拿过来掂了掂。里面有很多碎银子,分量像是近百两,还是些银票,感觉有好几张。 对于客云楼的月账,林溪其实心里有数,抹去成本钱,先前约莫是两三千两的净利润,而她手里的…… 林溪放下,道:“赵掌事,说好了我只拿两成,这些似乎多了吧?” 赵德全突然敛色,让身后的伙计出去等候。 见此,林溪心里确定,还真是发生什么事了。 赵德全苦笑道:“林姑娘,您这些天没去县里,不知道。开始几天,客云楼的火锅那真是全县闻名,连临县都有人来吃,贵人老爷更是频频关顾,锅都不够用的。我本来还打算去找您相公那兄弟,想让对方再多做几口锅。不过人不在家。” 林溪点点头,“王守兄弟确实不在,我托他帮忙,去别的地方了。” “是吗?林姑娘,您可别是被他骗了!”赵德全忽而愤愤的说道。 林溪诧道:“这从何说来?” 赵德全一想就怒上心头,道:“林姑娘您还不知道把?就在昨天,福来楼也出现火锅了!” 林溪一怔。 赵德全咬牙切齿道;“我派人去看了,他们家用的锅跟我们的一样,底料也一样。定是王耀祖派自己酒楼里的厨子装作客人到客云楼吃,琢磨出了大概配比,我想,应该是那几天我忙的分不开身,才没认出他们的人。” “不过我派去的人也说,味道还是不一样的。幸好我为了保密,只让老赵一个人做料,并严禁闲杂人等靠近后厨,这才没叫配方泄露出去。” “可这没用啊!虽然我们客云楼的好吃百倍,可福来楼的定价比我们整整低了大一截!好多客人图便宜,都去他们福来楼了。今天我们客云楼的客人少了近半呢!” 林溪听完,皱眉道:“赵掌事,你是怀疑,是王守给他叔叔王耀祖做锅的?” “依我看,也是他把底料大概配方告诉那老东西的!不然,好多佐料不在汤里,只用来提味,那老东西的厨子是如何得知的?我了解福来楼的厨子,没那样的本事!可王守常来您家,想必在您这儿吃过吧?”赵德全道。 林溪眉头皱的更紧,道:“不会是王守。一则,没有当过他面做火锅;二则,我最后一次去客云楼的当天,王守就受我的委托走了。他之前的时间更是都用来做客云楼的锅,没工夫帮王耀祖。赵掌事,话要谨慎些,别冤了人。”https:/ 赵德全一愣,道:“可是那锅很特别,如果不是我们两家做锅的时间前后差不多,又怎么可能会在差不多的时间都推出火锅来?除了王守,还能是谁?” “应该是王耀祖在盯着客云楼,发现王守跟我们有来往,就一并派人盯着王守了。这跟王守没关系。”林溪坚持道。 赵德全想想,觉得也有可能,却还是怀疑王守。 见林溪维护王守,赵德全咽下话,转而说道:“林姑娘,不管怎样,福来楼都有火锅了,这下我们可怎么办啊?您这几天有想出什么新菜吗?” 这个时代没有的菜,林溪知道一大堆可是—— 她道:“赵掌事,先前说好我每月只给客云楼提供两道新菜。这两个月来,我给出的,不止四五道了吧?” 098.以后可不许了 赵德全干笑两声。 林溪明白了,难怪赵德全带着钱过来,原来是这个目的。 担心福来楼用低价竞争压过客云楼,就想让她再想出更新奇的菜,令客云楼更胜一筹。 老实说,这对她有点不利。 俗话说得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如果赵德全认为她永远都能轻而易举的拿出新菜,慢慢的,赵德全会形成她不管怎样都能做到的意识。假如有一天她不行了,赵德全却已习惯了她带来的利益,极有可能翻脸。她还会被客云楼的对家注意到。 林溪道:“赵掌事,你只看到我拿出新菜的轻松,却不晓得我私下的辛苦。不瞒你,火锅就是我目前最大能力了。” “这……” 赵德全迟疑。 林溪继续道:“说到底,我不过就是个农妇,即便靠着些上天眷顾,得出了些新主意,可跟正经厨子比,哪儿能比得过?目前我是真的没有心力了,下个月,我会尽量做出新菜的。” 赵德全没有说话。 林溪平静的添了把火,“如果赵掌事你觉得不满,我们的合作可以到此为止。”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赵德全一听就急了。 近段时间来,林溪已经充分的给他展示了经营上的能力,即便不是个厨子,也是个经营的好手。这样的人要是不和客云楼合作,转而和福来楼那些的合作,是他的损失。 赵德全道:“林姑娘言重了。其实我也知道,一个厨子穷极一生做出一道广为流传的新菜,就已是莫大成就。何况林姑娘做出那么多道?我也不是故意为难林姑娘,就是……唉,福来楼如此偷窃我们的努力,实在叫我不甘心看他们赚钱啊!” 林溪道:“赵掌事莫恼。一个新鲜事物的出现,迟早会出现相同的与之竞争。就好比东坡肉吧,我听说临县里,已经出现了?”biquiu 赵德全犹豫了下,点头。 他的客云楼在别有分店,这边出现的新菜,他都叫分店也一并做了。 新菜好吃,吃的人多了,名声越来越大,同行的酒楼鲜有不嫉妒的,私下里找足了人去他酒楼里吃,回去再自己研究着做。 林溪嗓音冷静,“这都是迟早的事。哪有人不眼红赚钱呢?赵掌事你靠火锅赚的锅满瓢溢,其他酒楼自然也会效仿。” “我明白这个道理,可福来楼学的也太快了点!”赵德全郁闷的说。 摆明了福来楼就是故意偷他家的。 林溪沉吟片刻,道:“这样吧,赵掌事,你回去后先找人秘密查一查,福来楼的锅是哪家铁匠铺做的,该铺子是如何得的锅的做法。至于火锅的底料……咱们的底料种类多,只要味道好吃,伙计服侍到位,福来楼终究是学皮难学骨,比不上我们的,客人们心里也有数。” “也只能这样了。” 赵德全叹气。 林溪道:“我会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做出新的底料来。只是……我不能保证。” 赵德全等的就是林溪这话。 没有新菜,新的底料也成! 他喜笑颜开道:“那就多劳林姑娘了!生意上的事,赵某会处理好,林姑娘只管专心做这个。” 林溪点点头。 两人又说了几句,赵德全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林溪看着桌上的钱袋子,又想到赵德全说的话,也叹了口气。 她也疑惑,福来楼是怎么做到那么短时间里,和客云楼上新那么像的火锅。她相信王守没问题,但王守和王耀祖是叔侄,不排除王耀祖设计利用王守的可能。 至于新的火锅底料…… 林溪看向灶房,弯起嘴角笑了下。 巧了不少,辣味的底料,她刚做出来。 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机会卖。 纵观整个县里,就她一个人有辣椒,任王耀祖再有办法,也做不出一样的。 但不能让赵德全知道她已经做出来了,也不能让赵德全知道是她一个人做的。不然,以后再出点什么事,赵德全又拿钱来威胁、逼她怎么办?得想个办法,杜绝这个可能。 林溪屈指敲着桌面,若有所思。 …… 沈忱和孩子们回来时,天色已晚,林溪也做好了晚饭。 不出林溪所料,孩子们果然弄湿了衣服。 林溪一看到,立马忘了赵德全的事,带他们回屋里,给他们换衣服。 “你看你们,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多冷的天,就敢弄湿衣服?不怕得风寒?亏得四宝没事。四宝好不容易养好了身子,要是她也着凉,你们今晚更完了!” 林溪觉得自己胆子也大了,竟然敢这么训小反派们。 还有大反派。 林溪瞪了眼一旁坐小马扎用热水泡脚的沈忱,他裤腿也都湿了。 “沈忱你怎么当爹的?也不拦着点孩子们。还有你,你不知道自己腿不好吗?万一寒气入腿骨,晚上你得疼死,炕烧的再热都没用!” 她还计划着等王守回来,给沈忱治腿呢。要是还没治腿,沈忱先得了老寒腿,多糟心啊! 沈忱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一声不吭的默默泡脚。 三个小子们本来还灰头土脸的,一听老子也遭殃了,没忍住笑了出来,又被老子一个眼神威慑住,辛苦的憋笑。 林溪提来刚烧好的热水,大宝帮着林溪给弟弟妹妹们倒水泡脚。 林溪看眼多动症似的二宝,道:“看看你们大哥哥,多懂事。” 大宝挺直了腰杆。 二宝直呼冤枉,立马拆台:“林姨你不知道,今天就属大哥下水下的欢,和爹爹逮了好多鱼,还差点一头栽水里。” “没错没错。” 三宝默默附和。 林溪立马看向大宝。 大宝心虚的别开脸。 林溪感觉自己头都开始疼了,道:“我的天爷啊,这样你们也敢待下去?差点一头栽水里?万一真出事了怎么办!以后你们都不许去了,想吃鱼叫你们爹去县里买了我做,听到没有?!” 大宝三个小子求救似的看向唯一没事的四宝。 四宝眨眨眼睛,小手拉住林溪衣角,软声软气的道:“林姨,哥哥们和爹爹,不是故意的,您别气啦~” 099.你找王守办什么事 林溪被萌的一塌糊涂,抱住四宝在她脸上吧唧亲了下,道:“哎呀,还是我的四宝贴心,四宝你怎么这么讨人喜欢呢!” 四宝甜甜的笑起来,小手环着林溪的脖颈,道:“林姨也讨人喜欢~” 林溪吧唧又亲了几下,再看向沈忱和三个小子们。 一大三小默默挺直腰杆,没一个直视她。 林溪轻哼一声,道:“以后再在怎么冷的天弄湿衣服,看我怎么收拾你们。好了,今天看在四宝的份上,我就不念叨了,你们泡完脚换上衣服后,就出来吃饭。” 说完看向四宝,林溪抱着她出去,“我的四宝可不能挨饿,走,我们先吃饭去,不理坏爹爹和坏哥哥。” 四宝用力的嗯了一声,乖乖的靠在林溪肩上,朝后面的沈忱和三个宝眨了眨眼睛。 一大三小暗暗松了口气。 于是再吃饭时已经是很晚,吃完饭更完了。 “你们都站住,喝完姜汤再去休息。” 林溪在他们吃饭时,就已经煮上了姜汤,一直在灶台上温着,现在刚刚好。 二宝喜欢甜的东西,此刻一闻姜汤辛辣的味道,眉头都要皱成一团了,可怜兮兮的道:“我感觉我自己已经不冷了,不需要喝姜汤。” “不行。”林溪脸色肃然,故意道:“二宝,你要是不喝,那大家明天都没有辣的火锅可以吃喽。” 话落,林溪明显的注意到,四个宝并沈忱,都立马看向了她,眼睛都似乎亮了。 林溪悠悠道:“我今天刚做好了辣的火锅料,那味道,香极了,一口吃下去,给我多少银子都不换。” 沈忱看向了二宝。 二宝:“……!!” 大宝行动来的快,当即就上前接过林溪手里的碗,转身看向二宝,“林姨,二宝喝,这就喝。” 二宝想着火锅,咽了咽口水,可他不太能吃辣,美味的辣火锅在他这里,就被姜汤难喝的味道给比下去了。 他干笑着退后,“大哥,你可不能……” 大宝直接给了三宝一个眼神,三宝用力点头,扑上去拉住二宝。 三宝力气是真的大,比大宝都要大,二宝被三宝拽着,简直毫无反抗之力。 大宝随即过去,把一碗姜汤硬是给二宝灌了下去,然后转身看着林溪,微笑道:“林姨,二宝喝完了,他说很好喝。” 二宝痛苦面具:“!!!” 他不是,他没有! 林溪噗的笑出声,道:“你们一个都不能跑,快都喝了。” 大宝、三宝和四宝听话的齐齐喝完。 三宝期待的问:“明天就可以吃吗?” 林溪点点头,摸了摸他的脑袋,“明晚就给你们做,现在,都去睡觉吧。” “太好啦!” 四宝开心的蹦哒了下,拉着哥哥们回房间。 林溪含笑看着他们进去,余光瞥见沈忱也要走,道:“等等。” 沈忱脚步一顿,迟缓的回过身来。 林溪看出他全身都写着抗拒两个字。 “二宝不喜欢喝姜汤,原来真是你遗传的啊。”林溪好笑的说。 沈忱:“……” 他不是,他没有。 林溪直接过去,上手把他拉回到灶房里,“孩子们都喝了,你也跑不了,快点,干了你那碗。” 沈忱看到灶台上。放着两碗姜汤,其中一碗明显比另一碗颜色深。 他沉默几秒,面不改色的伸向那碗颜色浅的。 林溪立马拍了下他的手,“想什么呢你?这碗是我的。我能陪着你喝就很有义气了,你还想让我喝姜更多的?” 沈忱道:“孩子们喝的也是这碗。”颜色浅的。 林溪哼道:“那是因为他们还小,身体底子只适合喝这种。你嘛,人高马大的,我就不担心了,自然是多多眷顾的给你专门煮的,放了整整四块大姜呢。怎么样,感动吧?” 沈忱:“……” 真讲究,煮姜竟然还放水。 当然,这话沈忱不敢说出来,默默端起碗,眉头拧了下,闭眼一口猛地喝完。 这一刻,沈忱表情空白了。 林溪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肚子都快笑痛了。 她转身,从柜子里翻了块大的冰糖递给沈忱,道:“活该。谁让你作为孩子的爹,还跟着他们胡闹。大冷天的,孩子们衣服都湿了,你也不赶紧带回来,还继续抓鱼。有你这么当爹的吗?孩子们跟着你,能活就行是吧?” 沈忱把糖塞嘴里,表情总算恢复了,默默听着不回嘴。 林溪继续道:“你们抓的鱼不算小,这样吧,明天早上我腌一下,晚上吃火锅的时候顺便把鱼吃了。” 她回过身来,按着沈忱坐下,道:“不过我还要问你个问题。你和王守从小一起长大,他有个叔叔叫王耀祖,是福来楼的掌事,这个你知道吗?” 沈忱颔首,“知道。” 林溪诧异:“那你不早说。先前你让我不要跟王耀祖来往,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个?” 沈忱嗯了声。 林溪叹口气,“现在麻烦来了。” 她把福来楼有火锅的事说出来,道:“这明显是王耀祖故意盯着客云楼,从客云楼学来的。” 沈忱微怔,道:“你不怀疑是王守?” “王守有什么可怀疑的?他不是你兄弟吗?”林溪道。 沈忱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现在表面上看,王守有嫌疑告诉王耀祖,但是我了解他,他其实不是那种人,我希望你别误解他。” “我明白。我要是不相信他,就不会拜托他去别的地方帮我办事了。我告诉你,是想你有个数,等明天上午,我会去趟县里的福来楼……”biquiu 林溪还没说完,沈忱忽而蹙眉道:“你找王守办什么事?为什么不找我?” 林溪话卡了下,“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明天我会去福来楼。你放心,王守和王耀祖怎么也还是叔侄,看在王守的份上,我不会让王耀祖脸上太难看,就是想大概了解下福来楼现在的情况,做下一步的打算。” 沈忱听完,再次问:“你找王守办什么事?” 林溪:“……” 怎么还过不去了?说好明年春天给沈忱惊喜的,哪儿有现在说出来的道理? 100.是因为我,还是因为我相公 林溪含糊道:“不是什么要紧事,拜托你的话又太屈才了。这不重要,明天中午你和孩子们在家,自己弄点吃的,我下午再回来给你们做火锅。” 沈忱依旧蹙眉,黑眸幽幽的看着林溪。 林溪莫名生出了点心虚。 不对,她心虚什么? 她又没做什么对不起沈忱的事,也没让沈忱头顶顶绿。 对,忽略它就行! 林溪干咳两声,站了起来,“那什么,我困了,该睡觉了,你也早点睡啊。” 沈忱盯着她,沉沉的嗯了声。 林溪立马转身跑回房间里。 沈忱在原地又坐了会儿,捏了捏指腹,眉头皱的更深。 什么样的忙,为什么宁愿找王守帮,都不找他? 他还不知道。 难怪这几天王守都没再来烦他了。 为什么不找他帮忙? …… 翌日,林溪在家吃了早饭,便搭老李叔的牛车去了县里。她这次来带了十几两,到福来楼时已经将近午时,福来楼正是忙的时候。 还在门口,林溪就闻到了里面火锅的味道。 底料确实跟客云楼的差不多,但又说不出的奇怪。 林溪看眼福来楼的匾额,抬脚走进去,里面一楼竟然已经客满,热热闹闹的,不远处楼梯口一侧的位置竟然还有个桌子,上面放着不少调料,布局跟客云楼的相似。 突然响起王耀祖的声音:“林姑娘。” 林溪看去,王耀祖从后厨出来,引起不少客人的主意。 近至身前,王耀祖热络笑道:“林姑娘,真是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林溪扫了眼一楼各位正在吃火锅的客人,意有所指道:“我还行吧,倒是王掌事你,看来这段时间是真挺忙的。这样忙,还能注意到别家酒楼的动静,真是厉害。” 王耀祖道:“巧了不是,我有个远方亲戚,在别的地儿看到了这种吃法,想着我是开酒楼的,就带过来投靠我了。我不好拂他的意思啊,就试着做一做,没想到喜欢的人还挺多。” 林溪道:“那还真是巧,客云楼也有个跟王掌事一样的远房亲戚吗?” “林姑娘这意思,我就听不懂了。都是一道做生意的,没个谁能做,谁不能做的道理,是不是?”王耀祖笑道。 林溪有点佩服起王耀祖了,能这样气定神闲的说瞎话。 王耀祖说的也对,火锅又不是客云楼自个儿色,他想做就做,公面上,她没有什么好说的。 “听说福来楼的火锅是真不错,王掌事,不知我现在有位吗?”林溪道。 王掌事微眯起眼,打量林溪。 片刻后,他笑道:“自然是有的。林姑娘,一楼已经没位了,移驾二楼包间如何?我王某亲自陪林姑娘。” “那多麻烦王掌事。”林溪道。 王耀祖连说不麻烦,带路引林溪到了楼上一个包间里,叫伙计沏了茶上来,道:“林姑娘想吃什么汤底的?又想吃什么菜?” “我不懂,王掌事,你看着点吧。好在我今日事带够了钱的,不怕没钱花。”林溪不紧不慢的道。 王耀祖就叫来伙计附耳低语几句,伙计便出去了。 包间里安静了下来。 王耀祖看着林溪,道:“林姑娘,没想到,你竟然有兴趣光临王某的小店。” “瞧王掌事说的,我林溪就一小老百姓,王掌事能特地招待我,我已受宠若惊。” “林姑娘这样想,怕是县尉都要不知怎么办了。” “什么意思?” 林溪抬头,对上王耀祖的目光。 王耀祖似是有些惊讶,道:“林姑娘,你还不知道吗?你家相公可是与县尉关系匪浅。连县尉都对你们二位礼待有加,王某自然更不敢冒犯。” 林溪心里琢磨王耀祖这话。 他是误以为沈忱是个有后台的? “王掌事说笑,我家相公不过只是个猎户,当不得你这话。” “林姑娘,你才是过谦了。” 王耀祖微微一笑。 林溪暗自皱了皱眉。筆趣閣 很快,伙计就把火锅连带汤底上来了,还有已经备好的小菜。 林溪没要调料,闻着火锅的味,更是皱眉。 这是番茄底的,可味道怎么跟她在外面闻到的一样怪怪的? “林姑娘,怎么了?”王耀祖好心十分关怀道。 林溪拿起筷子,道:“明人不说暗话。王掌事,我想你已经很清楚,客云楼的火锅是我提出的。我该说你是心大的,还是怎么?你就不怕我这次来,尝出你们家的火锅料是怎么做的?然后回去客云楼,让客云楼效仿?” 王耀祖并无意外之色,道:“林姑娘若尝的出,是你本事。不过嘛,我福来楼也是有独门秘方的,林姑娘你尝不出。” 林溪扫了他一眼,夹了一筷子的菜吃下。 瞬间,林溪目光微凝。 王耀祖一直注意着她,见状,微微坐直了身子,和善的问:“怎么样?” 林溪捏紧了筷子,面不改色的吐到一旁盘子里,“真不好意思,我不能吃这个菜,以前一吃就浑身起疹子,危险的很。” 王耀祖嘴角的笑意变深,慢悠悠道:“林姑娘,我知道你厨艺很厉害。有时候技不如人,也是正常的,如何,我福来楼的独门秘方,不是你客云楼那种吧?” 林溪沉默几秒,“的确。” 王耀祖道:“你是个聪明人,为什么来,我王某也清楚。但是,林姑娘,你真的就确定,一定要帮赵德全吗?” 林溪看向他,“王掌事想说什么?” “以前王某的话依旧有效,若林姑娘愿意来我福来楼,王某肯定厚礼待之。” “是因为我这个人,还是因为我家相公?” 话落,包间里气氛陡然凝住。 王耀祖面上的笑意也一点点消失,半晌后才道:“林姑娘,你是个聪明人。我王某和官府的关系素来好,也家财万贯,给的起你想要的。同我一起做生意,对林姑娘有百利而无一害,不是吗?” 林溪懂了。 王耀祖误以为沈忱在官府有关系。 既想要她这个助力赚钱,又想要沈忱以此在官府那边更加露脸。 她开口:“别的不说,我挺钦佩王掌事你做白日梦的本事。” 101.我吃到种很特殊的料 王耀祖面上温和神色荡然无存,盯着林溪,问道:“林姑娘是什么意思?” 火锅汤面已然沸腾,袅袅雾气横贯在两人之间,凭空描绘出些对峙中的紧张。 林溪放下筷子,重复了一遍:“我说,王掌事你这白日梦,做的挺好的。” “我不知道你是哪儿来嗯误解我家相公只是个猎户,偶然为官府做点事,才和官差们能说上几句话,当不得你眼中的看重。” “我本人也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农妇,没什么聪明,只想安安稳稳赚点钱,和相公孩子们过日子,就行了。王掌事你的招揽,我可实在当不起。” 难怪她总觉得王耀祖对她的态度怪怪的。 先前说不上热情,只能说是客气,后来却对她很熟络。如今想想,正是从衙门解决方家事之后开始的变化。 她再怎么自恋,也不会觉得自己能有本事到让王耀祖一再想拉拢住她。更别提,她也不怎么露面,只是给客云楼提供了几道新菜,后面还没人知道那些新菜是她提供的。 况且,她可是把王耀祖辛苦培养的,得力的伙计方生给弄没了。 就这样,王耀祖还能高高兴兴的想拉拢她吗? 所以,只有一个解释。 王耀祖因为方生,得罪了县尉,同县尉的关系变差了。恰巧这时他看到了沈忱,以为沈忱和官府关系不一般,沈忱本人也不一般。 王耀祖真正想拉拢的,不是她,而是沈忱。 林溪喝了口茶,淡淡的道:“王掌事,别怪我没提醒你,别打我相公的主意。否则,我再次来,就不只是简单的来吃顿饭了。” 林溪起身,没看王耀祖听了她那话是个什么表情,直接转身走向门口。 王耀祖忽道:“俗话说得好,出门在外,多个朋友多条路。林姑娘,你真要得罪我吗?” 林溪听笑了,微微侧头,道:“王掌事,你真的觉得,我尝不出你们酒楼火锅料里都放了什么?” 王耀祖脸色顿变,猛地起身。 林溪道:“多行不义必自毙。王掌事,还是悬崖勒马的好。” 王耀祖攥紧手,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我听不懂林姑娘的话。” 林溪呵了声,“你有个好侄子。他以前沙场拼搏,是为朝廷、百姓做事,心性不错。可惜,你这个叔叔,和他一点都不像。” 说完,林溪打开门,走了出去。 王耀祖脸色变了又变,最后按耐不住,愤然打翻面前的东西。 外面的伙计吓了一跳,赶紧进来看是怎么回事。 王耀祖深吸口气,强自冷静,道:“收拾了。” 他冷笑。 林溪一定是故作玄虚,绝不可能尝的出来! 王耀祖却还有些不安,拂袖出去下了一楼,看到林溪在柜台结账离开,他冷哼一声,暗啐口不识好歹,转而去了后院。 后院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伙计。 王耀祖穿过院子,走到最后一个房间前敲门。 里面传来应声,王耀祖才推开门进去。 里面是个很大的房间,布置精心,桌前坐着个一身布衣的男人,背对着王耀祖。 王耀祖只看到对方身量宽厚笔挺,长发略微弯曲,有些偏棕色,明显不是中原人。 王耀祖开门见山的问:“你给的香料,不会被人尝出来吧?” “当然。” 对方懒洋洋的开口,声音低哑,话说的不甚流利,一听就知道是鲜少说这种话。 “这是我的族乡特产的香料,很昂贵,若非你恰巧救了我,我也不会给你。” 王耀祖再次确定:“真的不会有人尝出?” 这话让男人奇怪,“难道有人尝出来了?不可能,除非是我的族人,否则尝不出的。” 王耀祖放了心,道:“没人。话说回来,既然你伤已经好了,你什么时候走?我不能让你留太久,要是被官府的人发现,我的酒楼就完了。” 反正他有的香料已经够他用很长时间,不需要这人了。 男人嗤了声,“不急,我还要找一个人。” …… 另一边。 林溪离开了福来楼,就去了客云楼。 赵德全早就得到了林溪去福来楼的消息,此时一见林溪,立刻把她请到后院,紧张的道:“林姑娘,您怎么去福来楼了啊?我跟您说,不管王耀祖那东西说什么,您都别信。” 林溪奇道:“王掌事能说什么?” “这还用猜吗?”赵德全道,“他一定知道林姑娘您的本事,想拉拢您,为此,他肯定会不惜余力的抹黑我。哼,我的眼睛就是尺,王耀祖瞒不过我!”筆趣閣 林溪哭笑不得,“我是去打探福来楼的情况,看他们的火锅是怎么做的。但没怎么吃就走了,快,赵掌事,给我上些东西填填肚子,我饿得不行。” 赵德全一听这话就放心了,忙叫来伙计,直接吩咐后厨给林溪先炒两道拿手菜上来吃,然后上了点心,让林溪边吃边等。 赵德全迫不及待的问:“林姑娘,您打探出什么了?” “赵掌事没派人去?” “派了啊!但那老东西,属狗的!我派去的人,他都认了出来,不让进福来楼。” 一说到这个,赵德全就来了火气。 林溪哦了一声,道:“以后不必关注福来楼了。他们酒楼里的火锅,只能短期内吸引客人,长久不了。我们只要做好我们的,以后生意会越看越好的。” 赵德全疑惑:“林姑娘,您怎么知道福来楼的火锅生意长久不了?” 林溪张了张口,却说不出来。 她在福来楼火锅料里吃到种很特殊的料,跟后世某个东西很像,容易让人上瘾,吃久了对身体也不好。 林溪不清楚,在这个时代,这东西是不是跟后世一样被严禁,还是跟红辣椒一样与后世不同,可能并不如她想的那样。 总之,不好说。 林溪咬了口桃酥,道:“直觉吧,他家火锅不好吃。这不,我就没吃几口,直接走了。” “那倒是,还是我们客云楼的好吃。”赵德全得意。 林溪看着他,就道:“不用理会福来楼,等过两天我琢磨出了新的火锅料,到时候就成了他们对咱们没办法了。” 102.这次不能白给 傍晚时,林溪回到了陈阳村,给沈忱和孩子们做了顿辣火锅。 鉴于前些天对他们吃辣程度的把握,林溪谨慎的选择了更辣的那一份,但没有放很多。 结果是很惊喜的,沈忱和孩子们都很喜欢,林溪也吃的心满意足。 天知道,她对辣火锅究竟有多么的渴望!要是有可能,她以后也要试着做其他美食。 这点暂且不提,没过两天,赵德全就按耐不住派人来找林溪,问有没有做出来。原因是福来楼的火锅越来越受欢迎了,好些客人吃了又想吃,就跟上瘾一样,以至于客云楼现在的生意远不如刚开始的时候,看的赵德全心急上火。 林溪便让伙计回去告诉赵德全,她已经做好了,并邀请赵德全来她家吃火锅。 当天晚上,林溪不清楚赵德全能不能吃辣,只做了顿微辣的火锅。孩子们也很想再吃,林溪怕孩子们吃的上火,微辣的正好适合孩子们。 赵德全得知消息,激动的很快过来,还带了不少礼物。 看到火锅时,他愣住了,“这是什么料?挺香的,就是……味道好像似曾相识。” 林溪调侃道:“自然似曾相识。赵掌事,你应该还记得,我从你客云楼前收了些你们不要的菜吧?” 赵德全想了想,“那种红色的的菜??” 林溪道:“对。” 赵德全震惊:“可是那个菜会吃死人的啊!” 林溪反问:“怎么就吃死人?你们有亲眼看过吗?” “这……” 赵德全语噎。 这时,四个孩子把碗筷摆好,道:“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吃呀?” 林溪笑眯眯的回:“这就吃了,快去洗手。” 沈忱端着涮菜从厨房里出来了,看眼赵德全,没有说话,只简单点了点头算做打招呼。 赵德全愣愣的跟着入座,看他们都熟门熟路的开始吃,直到孩子们吃下,他盯着他们看,发现他们吃的兴高采烈,并没有什么异样。 有还是有的,二宝吃的眼眶含泪,但停都没停,边嘶嘶吸气边吃。 林溪不紧不慢的解释:“这叫红辣椒,在我的家乡,它是种美食,可以搭配很多食物做出绝顶的美味。然而,它太辣了,有些人体质不好,肠胃有些问题,吃了会肚子疼,大多数人是没有问题的。只要忌口,吃的适当,没有人会不喜欢吃辣。” 赵德全闻言,面露迟疑。 闻着面前诱人的香味,他实在忍不住伸筷子了。 坐在林溪一边的沈忱忽而偏头看着林溪,声音轻的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你的家乡?” 林溪手一顿,打圆场道:“我这么喜欢吃辣,肯定遗传我爹娘嘛,虽然我不记得了,但我原先的地方肯定有,不然我为什么会熟悉这种味道?” “原来是这样……” 沈忱似笑非笑的看着林溪。 林溪干笑两声。 赵德全的惊呼声突然响起来:“竟然这么好吃?!” 林溪看向赵德全,意外的发现他竟然还挺能吃辣,吃了一筷子就停不住了。 另一边的二宝都急了,“你夹你那边,别夹我这边!我还是个孩子呢!” 林溪忍俊不禁,“还有还有,今晚的菜足着呢。” 看眼碗里的饭,林溪突然想起来了,大米不多了,过两天天得去县里再买些。 而赵德全完全被辣味征服了,这顿饭吃的相当惊艳。 最后林溪发现,准备的菜竟然全被吃完了!她可是准备了九个人的量!连米饭都又蒸了一锅。 得,不必过两天了,明天就得去买米。https:/ 赵德全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平时吃的没有这么多,是林姑娘您的手艺太好了!” 二宝吃的肚子圆滚滚的,一边揉肚子,一边小声嘀咕,“你第一天知道我家林姨做饭好吃吗?莫不是三天没吃饭,专门等着的吧!” “二宝!” 大宝连忙捂住二宝的嘴,看出林溪、沈忱和赵德全还有事,道:“我们出去玩会儿,消消食。” 消食这个观念,最初还是林溪提出来的。 他们都不能明白,为什么吃完后不舒舒服服的躺着,反而走好久的路。 后来就习惯了,特别是身体越来越好后,这更成了他们雷打不动的习惯。 林溪道:“柜子里有梅子,去拿点带上,走完还是觉得太撑的话,就吃两颗。” 大宝点点头,带着弟弟妹妹们出去。 赵德全见状,忙叫外面还在的车夫帮忙看着点孩子们。 林溪和沈忱道了谢。 赵德全手一挥,道:“嗐,这没什么。倒是林姑娘您,手艺太厉害了!某怎么都没想到,原来那种红色的菜可以做成这么好吃的菜!!这简直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了。” 赵德全毫不怀疑,只要放到客云楼里卖,一定能重新让生意火爆起来,而且还能比先前更好! 一想到这里,赵德全激动的都要坐不住了。 林溪和沈忱对视一眼,笑了笑,给赵德全倒了杯茶水,道:“赵掌事,稍安勿躁。现在吃也吃完了,我们来谈谈这种辣火锅料的提供问题。” 赵德全一怔,“林姑娘,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溪道:“先前我已经说过,这两个月,我提供给客云楼的新菜,已经够了。” 赵德全心头一跳,不自觉的坐直了身子。 林溪不慌不忙的继续道:“从拿到红辣椒起,到现在,个中时间有多长,赵掌事你也知道。我能研究出这种火锅料,真是废了很大的工夫。不瞒赵掌事,我先前做了很多不成功的样品,我家相公和孩子们吃了,也是难受过好几次呢。可以说,这最终的成品出来,真是代价不小。” 沈忱看眼林溪,微低下头,嘴角微勾。 林溪不动声色的用手肘戳了下他,沈忱清清嗓子,帮腔道:“不错。赵掌事你也知道,我家娘子先前救过四宝,医术不错。亏得有她,前几次才没吃出问题来。” 林溪满意的开口,一本正经:“所以,赵掌事啊,这次辣的火锅料,我就不能白给你了。不然,太对不起我家里人遭的罪。” 103.你没有告诉赵德全 赵德全被这一连串的话砸的脑子有些懵。 从开始和林溪合作到现在,他已经习惯了林溪一有新菜就直接给他,从来没想过要另算。 赵德全下意识想说当初签契的时候不是已经谈好了吗,又立马反应过来,那时候谈好的是每月提供两道。 林溪提供的确实已经超了,而且她提出的各方面问题建议,包括客云楼新建的地龙,这些也确实让客云楼受益匪浅。 林溪做到了字据上承诺的那些,给他带来的利益又远远超出了他的预计。 林溪见赵德全脸色变了又变,自己喝了口茶,道:“赵掌事,今天天色已晚,你回去好好考虑,我不强求。” 赵德全神色凝固了些。 想立即走,却又迈不开腿。 沉默片刻,赵德全试探道:“林姑娘,你是怎么想的?如果我想要的话,你是要几成利?” 他以为林溪还是想要分成利,或者提高原来的二成。 赵德全看的开,做生意嘛,随着生意越做越大,对最初的分利不满意,很正常的事。 但赵德全心里有些不得劲儿。 林溪却摇头,“我不要分成利。” 赵德全这下更愣了,“不要分成利?” “是的。刚才我做火锅的时候,赵掌事你也看到了,我拿出的是块凝固了的料。这是我新做成的法子,汤料这样可以保存很久。再加上现在天寒地冻,汤料更不会坏。所以我是要卖火锅料的现成品,一块一块的卖。”林溪解释完,才说出自己的定价,“一块卖三十文,每块汤料都保证分量差不多。” 当初林溪向那个老汉收红辣椒时,就是按斤收,一斤也才二十文。 她做火锅料时,一斤红辣椒的产量,却可以做整整几十块汤料。可以说她的利润很大。 对于赵德全,林溪不打算低价卖。一方面,赵德全太把她当免费劳动力了,有点什么问题都找她,还潜意识里觉得这是她应该做的;另一方面,红辣椒在这个时代太稀缺了,加工制作的时候又是真痛苦,得算成本啊! 林溪不知道的是,她以为的“高价”,对于赵德全来说,却是令他松了口气。 方才那短短的几瞬,赵德全以为林溪是真的想要趁机狮子大开口,没想到是这么个买法。 这比他预计的低很多,与他将来能赚到的钱更比,更是不值一提。 他就当回到了先前收野菜的时候。 林溪做火锅的时候,他也看到了,那么一小块,就能做出一整锅的美味,这样不算贵。 短时间内,赵德全心里闪过很多念头,最后点头:“可以。林姑娘,您可。真是吓了我一大跳,既然林姑娘想以这样的方式,赵某自然是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林溪笑笑,没说话。 赵德全是怎么被“吓到”的,她心里清楚。不过做生意吗?,有时候还是要糊涂些的,别戳破了表面那层灯笼纸。 她道:“既是如此,赵掌事,你明天下午就来人来取吧。明早我还需要时间处理一下。” “好好好!明天就能有,可太好了!”赵德全忙不迭应下,想到另一个问题,“林姑娘,您这一次做,能做多少块料?”m..nět 林溪道:“大概一百块吧。” 更多的,她还没做呢。 那红辣椒实在辣的刺鼻刺眼,她每次做火锅料的时候都想流泪,撑不住做太多。 赵德全一听,又问:“几天做一次?” 林溪想了想,“四天做一次。” 赵德全有些纠结,“这不够吧。” 先前火锅刚出来的时候,客云楼一天就招待了上百桌,锅用的都快冒烟了,也跟不上客人来的速度。 辣味的料那么好吃,他已经想象到推出时,肯定会有很多人来吃,估计一天就能卖完了啊! 林溪意味深长的看着赵德全,道:“赵掌事,有句话叫物以稀为贵。” 赵德全一点就通,“如今福来楼也卖火锅,火锅已经不稀奇了。我们推出的新口味,就走稀奇路线,一天严格控制量,这样卖的价钱比别的汤料贵些,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林溪颔首:“正是。” 赵德全喜上眉梢,“更重要的是,我记得红辣椒,林姑娘您全收了。任它福来楼再有本事,都不可能自己做出来!这样一来,在福来楼没有的对比下,更可以提高些价钱,面向贵客老爷时,价钱也好说。” 林溪心道,赵德全还真是天生做生意的料。 赵德全越想,心情越澎湃,道:“林姑娘,您以后做出来的,可得紧着点我们客云楼,别被王耀祖那混账蒙蔽!” 林溪唔了声,“赵掌事,我暂时还没有精力能多做出来,福来楼就是想要也没有。” 赵德全哈哈一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林溪笑而不语。 旁边沈忱看了林溪一眼,若有所思。 生意谈成后,赵德全便没有多待,起身告辞。 林溪和沈忱到门口送他。 看着赵德全的马车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视线里,沈忱突然道:“红辣椒生长的地方,根苗已经被破坏,不会再长了。” 也就是说,林溪手里有的红辣椒,是最后一批,来年就没有了。 林溪点头:“是。” 沈忱看向她,“你没有告诉赵德全这点,而且,你也并没有答应,以后只供给他客云楼。” 林溪笑了声。 赵德全没有关注,可不关她的事。 目前所有的红辣椒能做多少,赵德全也没问,她干嘛说? 所以红辣椒什么时候能“用完”,到时候红辣椒还会不会“有”,就不是赵德全希望,她就能做到的事了。 林溪啧了声,“沈忱,有时候,你可以不用那么聪明。” 沈忱挑了挑眉,道:“你想做什么?”他直白的承认,“我看不出来。” 林溪拉着他的手回去,道:“来年,我就有本钱做生意了。到时候,我要做自己的生意,不能再把重心放在客云楼上面。” 一直和客云楼一起,固然能赚到钱,但还是自己的生意更香。 104.孩子面前丢死人了 林溪说完那话,一直回到院子里时,沈忱都没说话。 她看向他,见他在看着她,神色似乎有些怔愣,黑眸眸底却幽深的见不到底,是她看不懂的情绪。 林溪疑惑的问:“怎么了?” 沈忱喉结微微滚动,许久未言声,过了会儿才道:“没什么。只是觉得,我有些没用。” “怎么会?” 林溪诧异。 沈忱按着她坐下,自己也坐下,与林溪面对着面。 他声音低沉,缓缓道:“别人家的娘子,都是由其相公精细将养着,你没有。你几乎日日村里县头两回跑,还要应付福来楼、客云楼的事,委实辛苦。在这些事上,我好像帮不到你。” 林溪听的愣住了。 天色昏暗,桌上燃着的油灯,火苗被夜风吹的摇曳,映在沈忱的面上,似乎多了些细碎的亮光,说不清也道不明。 良久,林溪才开口道:“那你会觉得辛苦吗?” 沈忱当即摇头。 林溪便也摇头,笑了声道:“我也不觉得。沈忱,我喜欢做生意。以前我在家……我是说,我好像还有些幼时流亡前的记忆。那时候我家里似乎有很多产业,爹娘带我时,我经常听他们讲生意上的事。我从小就喜欢做生意,这对我来说并不辛苦。” 虽然她是古医世家的传人,可她其实并不喜欢学医。 如果不是她爹娘这脉仅她一个后人,叔伯旁系又虎视眈眈,容不得他们一家,她不会刻苦学医以求得爷爷认可,从而拿到继承人的位置保住她家一脉。 比起家族里的明争暗斗,她从始至终更喜欢和他爹娘一起过平凡日子,每日赚点小钱,一家人在一起,就够了。 “所以,沈忱,比起我你才辛苦。你要是想的话,你也能赚很多钱啊,只不过我要做生意,孩子们还需要人,你就留在家里了。你还和我一起做家务,有时候都不让我干活,家里杂事上我都没操过心,就专心做自己的事情就行。” “你还很厉害,李水生的事,方家的事,你解决的轻而易举,我都没有用武之地。” 林溪越想越觉得,沈忱已经做的很好了。 在这个时代,他一个大男人都没有觉得让她这个女人家出去抛头露面而丢脸,也没有阻止她做自己想做的事。 沈忱定定的看着林溪,道:“只有你会这么觉得。” “才没有,你没看赵德全对你就很敬重吗?”林溪道。 沈忱忽而笑了声。 林溪看的眼睛顿时睁大,坐直了身子。 沈忱这人本身面貌生的就好,只是平素常冷着个脸,显得不近人情。但是他笑起来时真好看,如春光乍破,奇寒乍暖,再惊艳的奇景都抵不过他。 林溪心想,自己意志忒不坚定。 她忍不住道:“沈忱,你再笑一下。” 沈忱却不笑了,敛色起身,干咳两声道:“我去找找孩子们。” 林溪想也不想的拉住他,道:“不急不急,你再笑一下。” “大宝他们还没回来。” “他们就在周围,不会走远的。你再笑一下,来来来,再笑一下嘛。” 沈忱眼底溢出笑意,面上却不显,眼睁睁瞧着林溪靠的他越来越近,甚至都快贴上他了,才不紧不慢的道:“别闹。” 林溪扬起头,看到沈忱的棱角分明下巴。她像是被蛊惑了,执着道:“你就再笑一下嘛,我教你怎么笑,像我这样——” “噗!” 林溪听到了笑声。 但不是沈忱的。 她下意识扭头,看到院门口,四个孩子站在那儿。 大宝和二宝各捂着四宝和三宝的眼睛,两个人又捂着自己的眼睛,尽量装出看不到的样子,又悄摸摸偷瞄。 林溪这时又意识到,自己和沈忱离的极近,她无意识中怕站不稳,伸手扶住了沈忱的腰。乍眼一看,他们就像抱在了一起,以极亲密的姿势。 沈忱身上冷冽的松柏似的淡香,都争先恐后的围着她。 林溪脸颊爆红,尴尬的几近窒息。 四个宝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沈忱倒是淡定,低头看着林溪,语气里多出几分恶劣的戏谑:“还看吗?” 林溪:“!!!” 看你大爷! 孩子们前丢死人了啊!! 林溪立马松手,闷头跑进屋里。 门关上的刹那,沈忱嘴角压不住的上扬。 门口大宝清了清嗓子,道:“二宝,今晚月亮真好看。” 二宝看眼乌漆麻黑的夜空,秒懂,“我还可以再看一会儿。” 三宝默默拉下二宝的手。 四宝挣扎,“不要月亮,四宝要林姨!” 三个小子默契的拽着四宝跑。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难不成等被打搅的老爹回神来收拾他们吗嘤嘤嘤! …… 次日。 林溪再看到沈忱和孩子们时,简直尴尬的同手同脚。 她总算理解了那些夫妻为什么一定要和孩子们分房睡。但凡和相公有个什么举动,哪怕不是亲密的,被孩子们看到后也变味了好吧! 幸好,孩子就是孩子,记的快忘的也快,已经不记得了。 除了沈忱。 林溪发现他压根不出门,而且哪哪都能看到他,还总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林溪确定,沈忱就是故意的! 可是……沈忱确实好好看啊呜呜呜。 哼,看她中午做饭辣死他! 一上午,林溪都在分装那些火锅料,不过没全装完,留下了一些。 正午将过,客云楼的伙计就来了。 林溪和对方结过钱,叮嘱道:“左边的是微辣,右边的是很辣的。你告诉赵掌事,先给客人试试,看客人喜欢吃的辣度,再行售卖。” 伙计不知道什么辣不辣,听的云里雾里,记下就走了。 关于这些火锅料,预备什么样的形式推给客人们,林溪不打算管。她相信赵德全那个人精一定会做的很好。 林溪在想的,是快要过年了。 今儿个已经二十,还有十天就是除夕夜。 古时候的过年有很多讲究,比如腊月二十要正式的洗澡、洗衣服,廿一要赶集,廿二要准备新衣服,廿三要“祭灶”,廿四要“扫尘”,也就是大扫除,廿五要“做豆腐”等等,要做的事情有很多。 这是林溪穿书后要过的第一个年,她格外重视。 105.沈忱上交工资 因着先前已经在家里大扫除过,后来也隔三差五的收拾,家里并不怎么乱。 下午的时间,林溪叫上孩子们,一起动手简单把家里打扫了遍,又把这两天换下的衣服给洗了,到晚上才忙完。 沈忱并不在家。家里的柴禾快用完了,他要去附近山里再砍些拆回来。到晚上吃饭时,家里已经又垒起了很高的柴禾,足够用到过完正月。 林溪在饭桌上宣布:“既然快要过年,那也该置办年货了。我问过张婶,明儿个县里有大集,我们一家人一起去赶集买东西。” “真的吗?我们又可以去了?!” 四个宝闻言很激动。 自从上次一起去过县里后,他们就再也没去过了。虽然他们没主动提过想去,却毕竟还小,再懂事听话也还有些爱玩的性子在,还是很希望去县里玩的。 林溪笑眯眯道:“明天我和你爹会带够钱,你们想买什么吃的玩的都可以。这是咱们一家正式过的第一个年,就得好好过,开开心心的过。” “好耶!” 四个宝齐齐欢呼一声,吃饭都更有精神了。 晚饭过后,四个孩子很快的洗漱完去睡觉,想让明天早点到来。 林溪忙活一天也感觉很累,洗漱完正要去休息时,突然被沈忱叫住。 “怎么了?” 沈忱不知从哪儿拿出来一个盒子,递给林溪。 林溪疑惑的看他,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直到接过来打开一看,她眼睛唰的一下睁大了。 里面竟然是好些张银票和碎银子,银票还都是百两的! 林溪懵了,“这些是从哪儿来的?沈忱,你你你……不会做了什么打劫的事吧??” 沈忱:“……” 沈忱叹口气,道:“这是今年地里的收成,还有先前没结的一些钱。” “???” 这么多! 不对—— “那先前你给我的钱呢??” 沈忱道:“那是去年的。有一部分……在成亲时给了你,有一部分留了下来。” “你每年都有这么多收入吗??” 沈忱摇头,“每年的收成并不多,这些钱是一些人欠了很久才结的。赶的时间巧了,才会有这些。” 林溪听完,倒吸一口凉气。 妈啊! 她原以为沈忱有钱,结果沈忱比她想的还要有钱! 过去一年间,原主能让沈忱和孩子们的日子过成那样,也是真厉害。 林溪啪嗒一下合上,还给沈忱,“这些钱,还是你拿着吧。” “为何?” “太多了,你赚钱也不容易。赵掌事上次已经给我结了钱,已经够咱们一家花很长时间了。” 沈忱看着林溪,道:“你不是想做生意吗?可以把它当本钱。” 林溪一听,觉得更不能要。 她道:“那不行。我做生意是我自己的事,哪儿能用你的钱?你拿回去。” 沈忱微微皱眉,问:“为什么不能用我的?” 林溪:“啊?” 沈忱继续道:“如今你我还是夫妻,需要分的这么清楚吗?” 林溪反应了会儿,有些语噎,“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沈忱竟有些不依不饶的刨根问底。任林溪再如何神经大条,也听出了沈忱在生气。 林溪急中生智,脱口而出:“家里总得有些备用的钱啊。你想,明年大宝就要读书了,一个月要花的钱不少呢,家里也需要开支呀。到时候我要用我的钱做生意,那你的钱不得等留到那时候支撑家里的开销吗?所以,现在不能花。” 沈忱听到这些,就没再说话了。 林溪试探的看着他,叫了声:“沈忱?” 沈忱似乎有些无奈,妥协似的叹了口气,还是没接过去,平静的道:“那你先收着,不必给我。” 见沈忱坚持,林溪只好应下,却还是觉得拿这些钱有些烫手。 而且,她心里怪怪的。 因为她从来没想过要花沈忱很多钱。上次花沈忱给她的钱,是因为她当时确实没有钱了,要先用沈忱的钱周转一下家里开支。事后赵德全给她结月钱时,她其实还悄悄的把花沈忱的钱补足了。 怎么说呢,可能是在她的心里,她从来没有真正的把自己喝沈忱看作是夫妻,所以对于沈忱这种相当于后世的“上交工资”的行为,感觉别扭。 等等——沈忱为什么要上交他的收入?? 林溪猛然意识到这个问题,更懵了。 沈忱的声音突然响起:“怎么了?” 林溪惊的退后一步,看着沈忱眨了眨眼,慌忙道:“没没没……没什么。那个,我太累了,先去睡了。” 沈忱看她一眼,不知道有没有信,嗯了一声。 林溪立即转身回屋。 应该是她想多了。 她想多了吧?! 对,一定是她想多了,沈忱只是觉得她很辛苦,想和她一起分担而已,绝对没有后世的意思! 林溪关上门后,就靠在了门身上,身子缓缓滑下去。 片刻后,林溪啊的叫了声,一把捂住了脸。 林溪啊林溪,你要克制,别乱想!人家沈忱不会对你有想法的!他喜欢的是女主,不是你啊! …… 临睡前,林溪想了好些个地方藏钱,都觉得不太放心。 最后,她放在了炕坑中间的土洞里,才有点放心的睡觉。 次日,一家人都起的很早,说说笑笑的吃过早饭后,沈忱便去老李叔家借了牛车,他们赶牛车去县里。 这让林溪想起来一件事。 “沈忱,既然现在有钱了,不如就趁今天,去县里买辆牛车吧?这样就不用总跟老李叔借了。” 沈忱对她的话一点意见都没有,当即就点了头。 四个宝一听他们家要有牛车了,都十分期待。 林溪笑着打趣几句,就转而和沈忱说话:“刚才你怎么去了那么久?是老李叔家发生什么事了吗?” 沈忱赶着牛车道:“老李叔跟我说了李水生。他不久前离家,说是去外面闯荡,结果一直没有消息老李叔担心李水生出事,想托我找衙门寻人。” 林溪已经很久没听过李水生的消息了。 她对李水生的印象,还停留在李水生喜欢方杏儿上面。 106.三宝喜欢的东西 林溪道:“没想到李水生竟然会离开。他离开也好,免得在陈阳村里看见我们尴尬。老李叔人好,希望李水生在外安全顺利,有朝一日能衣锦还乡孝顺老李叔吧。” 沈忱不可置否,没说什么。 他对旁人的事,特别是不怎么亲近的人,一向不感兴趣,只道:“在县里逛完后,我再去趟衙门。” 林溪点点头。 老李叔一直租借给他们牛车,不帮说不过去。 到县里时,已然快过了晌午。 临近年关,县里热闹的很,街巷里小贩数不胜数,叫卖声此起彼伏,到集市时更是看到行人络绎不绝,卖什么的都有。 四个宝见此,简直按耐不住,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眼睛都快用不过来了。 他们这趟来县里还是要买很多年货的。出门之前,林溪还特地列了两张单子。 见四个孩子喜欢的东西都不一样,林溪就和沈忱商量着跟上次一样,一个人带两个孩子,边逛边买年货,等买的差不多了再一家人聚在一起逛着玩。 沈忱没有异议,林溪给了他一张单子,带着三宝和四宝往另一边去了。 三宝比较安静,四宝喜欢的东西种类不多,都是些头花、糖果之类的。 林溪带他们一路逛过去,给两个孩子各买了些小玩意儿。 三宝自告奋勇的从林溪手里接过东西去,道:“三宝力气大,可以拿很多!” 林溪哪儿舍得让他一个孩子拿呀,又拿回来大半,笑眯眯道:“三宝想拿,就拿一点就好了,林姨还有力气。” 四宝不甘示弱的拉着林溪的手,道:“四宝也可以!” 林溪失笑:“你呀,得问哥哥愿不愿意让你拿。” 四宝歪头,看向林溪另一边的三宝。 三宝立马摇头,拍拍自己的胸口,稚嫩的声音相当沉稳:“大哥和二哥说了,四宝是妹妹,不可以让四宝拿。我都可以拿,四宝你歇着就好。”biquiu 林溪哈哈一笑,摸着三宝的头道:“我们三宝真是一个好哥哥!” 话刚落,前方响起阵喝彩声,吸引了三人的注意力。 林溪带着两个宝凑过去,好不容易挤过人群,看到被围在里面的竟然是四五个卖艺的人,他们正在表现一套剑术,耍的虎虎生威,看上去很是厉害,便得了围观的人不断的叫好。 林溪也不觉明厉,跟着鼓掌。 四宝却是被吓到了,抱着林溪的腿,脸埋在林溪衣服里不敢看。 林溪看她害怕,便想带她走。 没想到的是,三宝却很喜欢,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耍剑术的人,两只小手跃跃欲试的跟着小幅度比划,脸上满是崇拜。 林溪注意到,看了三宝一会儿,俯身蹲下抱住四宝,小声道:“我们等哥哥看完好不好?” 四宝看着三宝,小脑袋点了下,软软的说了声好。 三宝看的很投入,时不时的用力鼓掌,目光追随着卖艺的人。 那几人表演完剑术,又表演胸口碎大石、射箭、脖颈顶枪等,最后打了套拳,精彩之程度,被吸引的人越来越多,都围的水泄不通了。 结束后,掌声如雷。 那几人欣喜的抱拳:“多谢诸位喜欢,还请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也好。” 旁边就有一人拿着托盘,自人前一一走过。 三宝注意到了,不自觉的学掏钱的人,摸胸口却是摸了个空。他回过身来,依依不舍的看了眼他们,回头拉住林溪的手,嗓音清亮,“我们走吧。” 林溪看着他,再看向那几个人,笑了笑,“等等。” 三宝面露不解。 等那个拿托盘的人走到他们跟前,林溪掏出几块碎银子放进对方的托盘里,然后客气的问询:“这位仁兄,我儿子很喜欢你们表演的剑术,能再耍一遍吗?” 三宝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对方看林溪赏银多,也是高兴,立马应下:“自然是可以的!” 自人前走过一圈后,他回到伙伴身边,朝几人点头示意。而后他们就又表演了一遍方才的剑术。 三宝看的眼睛都亮了,眸中的光芒比以往哪次高兴时都更甚。 等这些人表演完,林溪才带着三包和四宝走。 离开人群后,三宝拉了下林溪的手,高兴的说:“林姨,谢谢你。” “三宝不用客气。” 林溪蹲下,视线与他的平齐,柔声问:“三宝很喜欢他们表现的武功,是吗?” 三宝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林溪回想了下原书里关于三宝的记载。 不多。与两个哥哥,还有妹妹相比,三宝就像个透明人。 现在发现三宝有喜欢的东西,这可太好了。可以以此入手,把三宝教成个武功盖世的大侠。最后三兄弟文武互助,就不会再像原书里一样兄弟反目,不死不休。 林溪摸摸三宝的脑袋,道:“既然三宝喜欢,等三宝长大些,我和你爹爹就请人教你。” 三宝眼底的欣喜几乎溢出来,嘴角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 四宝也笑着说:“三哥哥以后肯定比刚才那些人还要厉害!” 林溪笑着起身,道:“好啦,现在我们该去买东西了。” 三人便离开了这里,继续往前走。 他们买东西的速度很快,因为林溪已经对集市很熟了,轻易就能找到想买的东西。 过程里,倒是听说了不少县里的趣事,其中有一桩还和林溪有关系。 正是客云楼新出的火锅。 这段时间,但凡做生意的人家,都知道客云楼和福来楼争的厉害。两家先后推出了火锅这种新菜,广受欢迎。 说不上谁好谁劣,反正就是分庭抗礼差不多。但没几天,眼看去客云楼的客人越来越少,去福来楼的客人却越来越多,百姓们都以为,客云楼这次是真的要栽个大跟头了。 不成想,就在昨儿个,客云楼突然有了种新的火锅料,那可谓是香飘十里,在客云楼外两条街的地方都能闻到。 吃过的人,更是赞不绝口,据说晚上做饭都流口水! 这可让百姓们好奇了,出于对以往客云楼新菜的信任,纷纷去吃。然而没想到客云楼它限量啊! 107.你果然没死 百姓们去的时候,发现客云楼还在外面贴了告示,表明那种辣的火锅料每天只提供给二十位客人,谁想吃得提前预订交定金,慢慢等着;预订不上的人,客云楼表示那可对不住了,真的不会给做。https:/ 这消息一出,更引起百姓们的关注好奇。 吃过的人还想再吃,争先恐后的去预订,没吃过的人抱怀疑态度,想吃吧还轮不到。 为什么呢? 因为县里的有钱人家何其多?大多数都是客云楼的常客,派个小厮伙计去客云楼说一声,就定上了,留给普通百姓的份额是少之又少,能吃到的人更是少了。 有些百姓家里在贵人老爷府上做活,据说人家吃的时候,香味可真是馋人,在旁伺候的下人都流口水了! 不止一家如此,其他人家也这样。 百姓们就更耐不住了,这不,好些人今儿个早早的就去客云楼排队抢着预定位子,就为了能吃上一口传说中的新美味。 林溪听时,跟她说的人还频频摇头叹气。 “昨儿个我也去客云楼了,那是真的香!从来没闻过的香!可我抢不到位子啊,据说预定的人都排到年后了。” 可想而知,这新出的火锅辣料有多么的受人欢迎。 林溪想过很多种赵德全可能会做的法子,唯独没想过这种。 这是后世常见的“饥饿营销”。 利用物以稀为贵的道理引起百姓们的关注,再限量限人,提高百姓们的期待渴望,引来更多客流量,提高百姓们对客云楼心理上的黏性,成为老客人。百姓们等的时候,极有可能因为太想吃,虽然没吃到辣的火锅料,也会吃别的口味,或者点别的菜解馋。其他生意就跟着上来了。 而且,来客云楼的客人多了,去福来楼的客人自然就少了。慢慢的,便超过了福来楼。 林溪不得不赞一句,赵德全真是人才啊。 她上次就点了赵德全那么几句,赵德全便能想出这么具体的法子,要是放在后世,赵德全一定会是商场大亨。 林溪对赵德全更加放心,没去客云楼凑热闹,转而回最初的地方,等沈忱他们汇合见面。 三宝和四宝也乖乖的跟着她,紧紧拉着她的手和衣角,以防被人流冲散。 很快,他们回到了原地。 林溪看沈忱他们还没到,环顾四周,道:“三宝,四宝,我们去那个馄饨摊子上,边吃边等吧。” 逛了那么久,三宝和四宝也饿了,当即就点头应和好,三人一起过去。 林溪找了空位坐下,跟摊主大娘点了三碗,又拆开包点心,让两个孩子边吃边等。 这时,路中央有个孩子被行人撞到在地,疼的哇哇大哭起来,身边没个大人在,像是跟爹娘走散了。 那行人匆匆把孩子扶起来,就扬长而去,周围的人也仅看了眼便赶紧离开。 孩子孤零零的站在原地,哭的更厉害了。 四宝注意到了他,拉了拉林溪的手,道:“他好可怜啊。” 林溪看过去,不禁想到第一天穿书时,被欺负的三宝和四宝。 她心软了下,嘱咐两个宝在这儿坐着别动,自己拿了块点心起身,过去到孩子面前蹲下。 “给你吃的,别哭了。” 孩子泪眼朦胧的看着林溪,没敢伸手接。 林溪用衣袖给他擦了擦眼泪,哄了两句,他才接了过去,没抵住香味边小声哭边吃。 林溪道:“你在原地等你爹娘,他们会来找你的。” 说罢,林溪起身,回去馄饨摊。 刚走了两步,左手边突然撞上来个人。 林溪措手不及,被撞的踉跄两步没站稳,眼看就要往后倒在地上。 不远处响起三宝和四宝的惊呼,林溪心里也惊了下。不是怕摔倒,主要是怕这里人太多,万一被踩踏了怎么办。 但就在林溪要摔到地上时,林溪突然感觉有人抓住了她的手,而后被用力往前一带,林溪没摔下去,反倒是跌进一个宽厚熟悉的怀抱里。 林溪下意识抬头,看到是沈忱的面容。 她本能的松了口气。 沈忱正看着她,眼底带着难得显露的紧张,沉声问:“还站的住吗?哪里受伤了?” 林溪忙道:“没事没事,就是被撞了下。” “谁?” 沈忱皱眉。 “人在……” 林溪回头,行人无数,步履未停的经过他们,没一个疑似撞到她的人。 林溪道:“应该是已经跑了。” 沈忱环顾一周,才放开林溪,扶她站稳。 林溪也是这才注意到,沈忱是单手拉住了她,另一只手上提满了东西。她往他身后看,问:“大宝和二宝呢?” 沈忱尚未回答,不远处已响起他们的应声。 “林姨!” 林溪看过去,大宝和二宝在馄饨摊桌边,刚刚把提着的东西放到桌上。 二宝还相当自信的跟三宝、四宝道:“看,我就说了,有爹爹在,林姨不会出事的,你们瞎担心。” 这次三宝拆台了,不服气的道:“刚才明明是你放东西放的最快,想赶紧过去林姨身边的。” 二宝脸红了下,瞪三宝:“我才没有!我是拿的东西太多了,手疼。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力气大吗?” 林溪忍俊不禁和沈忱对视一眼,走过去,“好啦好啦,兄弟间不准吵架哦。既然你们都来了,一起吃吧。” 她扭头,叫大娘又添了三碗。 沈忱放下东西后,手顿了下,倏地扭头看向人群里,眸光冷锐。 林溪见他还站着,道:“怎么了?” 沈忱微微蹙眉,旋即脸色缓和如常,在林溪身边坐下,道:“没什么,吃吧。” 林溪不疑有他,道:“那那张单子上的东西,都买完了吗?” 沈忱点头,“买完了。” 林溪便道:“那我们吃完就去买牛车,以后就不用去租老李叔家的牛车用了。” 远处,某条小巷口,一名带着斗笠,身形高大的男人走了出来。 如果林溪在此,就能认出他就是撞自己的人。 他看向人群深处,深邃眼底满是惊疑。 良久,男人呢喃着道:“你果然没死……可是怎么会在这里……” 108.突然冒出来的姨娘 林溪和沈忱一家下午才回去。 最后他们没买牛车,林溪思前想去,换成了马车。不是先前赵德全坐在那种马车,而是用来拉货的普通马车。 因为林溪觉得马比牛更好养活,孩子们也更喜欢马,于是由眼光老辣的沈忱挑了匹毛光锃亮的小马,至少从外观上看,很是讨喜。 回去路上,两两车上都放满了东西。 沈忱赶着牛车,林溪在熟悉马车,四个宝对马都很新奇,争着抢着跟林溪坐马车,最后因为坐不下,大宝遗憾的跟着沈忱。biquiu 他们这一番动静回到陈阳村,再次引来极大的轰动。 在陈阳村里,除了老李叔,林溪家是第二户买得起的人,买的还是比牛贵上好些的马,村民们想不关注都难。 且不论村民们如何发酸嫉妒,林溪和沈忱到家把东西卸下去后,沈忱便去还车了。 林溪忙着归置买回来的东西,四个孩子的新鲜劲还没过,都围着马喂它干草。 直至沈忱回来,他看了看比从前大的院子,跟林溪商量后,决定把马拴在棚子边上。 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次日,林溪想好了要在年关前做一批卤肉吃,早早的起来,还叫上沈忱帮她处理买回来的肉。他们一次性买了很多,都是大块的,林溪嫌自己切太费力,便丢给力气大的沈忱做。 不多时,孩子们也起来了。 简单吃过早饭,他们在附近玩。据三宝说,最近多了几个想跟他们一起玩的同龄孩子,几乎天天等着他们去玩。 林溪觉得,四个孩子多和同龄人相处挺好的,便没拦他们,还让他们带了些零嘴去和小伙伴分。 送走孩子们后,林溪和沈忱就在家里处理年货。 林溪有很多想做的东西,怎样做的步骤都已经在脑海里了。沈忱在厨艺上一向没得天赋,也不多问,只听着林溪的吩咐照做。 两人配合的默契,处理的很快。 林溪用准备好的香料腌上一坛子肉,刚指挥沈忱搬到灶房窗台上放着时,门口忽而响起道声音。 “请问,这里是林溪家吗?” 林溪转身,看到外面来了个贼头贼脑往里看的中年妇女。 眼生,不认识。 林溪让沈忱先进去放坛子,自己走过去,“我就是。大娘,你是哪位?找我有什么事?” 林溪其实一直站在院子里,那妇人往里看,必定能看见她。但对方却一个眼神都没往她身上看,反而紧盯着院里还没来得及处理的一只完整的大鹅,以及林溪用来腌咸蛋的几十枚鸡蛋和三大板豆腐,看直了眼。 林溪又叫了两声,她才回神,看向林溪。 突然间,妇人大叫一声,扑上来就抱住林溪,痛哭道:“孩儿啊!姨娘终于寻到你了!” 妇人身上有股常年没洗过澡的腥臭味,林溪被熏的头晕眼花,胃里翻江倒海的想呕,想挣开,怎料这妇人力大如牛,她竟挣脱不开。 还是沈忱听到动静快步出来,见此过来一把拽开了妇人。 沈忱皱眉甩开手,看也没看妇人,回头用眼神问询林溪。 林溪先前被那妇人抱的都快喘不过气来了,深呼吸了几下,朝沈忱摇头。 听见哎呦痛呼,她扭头看去,那妇人没站稳,一屁股坐倒在地。 对方似乎很不可思议,瞪大眼睛看着沈忱,扬声叫道:“你你你!你是她相公是吧?无礼!我可是长辈,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她一骨碌爬上来,气愤的指着沈忱就要骂,却在对上沈忱冷冽的眼神时犯了怵,缩着脖子退后,转而跟林溪告状。 “林溪,你快管管你家相公,也太不懂得孝敬长辈了!” 林溪怎么可能帮着她说沈忱,皱眉上前一步,挡在沈忱面前,道:“这位大娘,你是什么人?有事说事,没事转身慢走,门在你后头。” 妇人难以置信:“你不认识我?” 林溪莫名其妙,“我为什么会认识你?” 妇人瞪着林溪,脸色却变得很快,转瞬就哭天喊地的上来,硬拉着林溪的手道:“你个没良心的,认不出来我是你姨娘吗?!我命苦的姐姐可是含辛茹苦的养你,为此活活把自己累死了!我现在是你唯一的亲戚,你怎么能不认我呢!” 妇人声音尖锐,听的林溪头疼,没忍住甩开她,道:“你说话就说话,再动手动脚,别怪我不客气!” “长大了翅膀硬了是吗?怎么跟我说话的?我……” 妇人不依不饶,被林溪直接打断。 “我幼时是曾有过爹娘,但他们老人家早已去世,临终前更不曾告知我尚有亲戚。你若是我姨娘,我娘去世时,你在哪儿?为何从来不曾和她联系过?” 林溪看过原主记忆,原主爹娘就是孤苦人家,是以他们死后,原主更是孤零无依,同村的人才起了歹念,强占原主爹娘留下的房屋田地。 不然,原主也不至于走投无路而绝望跳河。 妇人被她质问的噎了下,忙道:“孩子你有所不知,那时候各地都闹饥荒,我是没办法,要顾着一家老小才搬去别的地方讨生活。近些年兵荒马乱的,要和你娘联系,可太难了!但我可是无时不刻不记着你娘的,这不一有机会,我就回来寻亲了,不曾想她早已去世,只留下你这个孩子。” 她说的情真意切,眼含热泪,仿佛找到林溪废了她多么多么大的工夫,她又多么多么的辛苦。 林溪嘴角一抽,莫得感情道:“这样啊,你姓甚名谁?籍贯何在?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你是我姨娘?” 妇人一下子睁大双眼,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不相信我?” 林溪点头:“对啊,我不信你。” 突然找上门来的,她信就怪了。 妇人生气的开口,但话还没说出口,林溪已经不耐烦的把她推了出去。 “看不出来我家在忙吗?要骗去别人家骗,别赖在我家。” “我娘没有亲戚,我过去也没见到过什么亲戚。你非要说是我姨娘,带籍贯和证人来。没有的话,有多远滚多远。” 109.林家过往 说完,林溪哐当一声关上门。 外面的妇人不可思议极了,指着院门就开始骂,说什么自己千辛万苦找来,小辈竟然不认,还什么对长辈不敬大逆不道,要遭天打雷劈的如此云云。 很快就引来了村民的驻足围观。 沈忱听的脸都黑了,过去猛地开门。 妇人冷不防看到他,被吓的后退,再不敢待下去,扭头就跑。 村民们见状,也不敢再看下去,纷纷离开。 林溪皱眉看向那妇人离开的方向,正思索时,沈忱忽的道:“她应该就是你的姨娘。” 林溪看向他。 沈忱转身走回院子里,道:“我见过……岳母,她和那个女人长相确有几分相像。” 林溪眼睛一转,快步走到沈忱跟前。 因先前林溪说今天就要把鹅炖了吃,沈忱还要处理干净鹅肉,烧水褪毛。此时热水将将烧开,他进去灶房提出来,让林溪离远些,免得倒热水时溅到她身上烫着她。 同时,沈忱也知道她要问什么。 他边褪毛边道:“在和……你,成亲前,我找人打听过你家里的情况。”https:/ “岳父岳母都是农户,一直住在邻村,从未离开过。先说岳父,他父母早亡,家里独子,确实没什么亲戚,祖传的田地就传到他手里了。再说岳母,岳母也确实有个姐妹。她出嫁前,家里一直过的不容易,靠嫁了她得了彩礼才好过起来。” “后来岳母的爹娘得了痨病,治病抓药花了不少,家里过的越发苦。没多久,村里经过个南来北往做小生意的贩子。这商贩走后,岳母的妹妹也不见了,连带着家中积蓄。最后岳母的爹娘没钱看病,生生病死。自那以后,岳父岳母便相依为命。” 沈忱的语气平静沉淡,林溪却是听的怒火中烧。 “所以我这个姨娘是嫌家里没钱,跟人跑了?跑就跑了,还把家里为数不多的钱也给卷跑了??” 沈忱抬眼看林溪,颔首:“传的是这样。” 林溪猛地起身,愤愤不平的踢了脚旁边的马扎,结果踢偏了,一脚踢在桌腿上。 霎时间,林溪疼的脸色都变了,痛呼着跳脚。 沈忱立马起身扶林溪坐下,自己的手在衣服上胡乱抹了两下,就去屋里拿毛巾出来,浸湿干净的热水后拧干。 林溪自己把鞋袜脱了,沈忱刚好用热毛给她热敷。 林溪看自己脚步上都肿了一块,更气了,“什么人啊,太过分了!专门来给我添堵的吧!” 沈忱无奈的看她一眼,手劲恰到好处的给她按脚,道:“我告诉你这些,是想让你心里有个数,不是让你伤自己的。” “那我不是太气了嘛!” 林溪磨了磨牙,心道要是早知道,方才就该揣着扫把将人打出去! 等等—— “沈忱,你那么早就知道了,怎么不早说?原主……啊不是,我,我一直以为自己都没亲人了。” 虽然这压根不算亲人。 沈忱道:“我以为你知道。而且,我对你家里的旧事,不感兴趣,只听了下,就没再关注了。” 事实上,那时候沈忱主要打听的是原主的为人。 听说原主还算是个不错的姑娘,也没做什么坏事,品行还可以,沈忱才真正松口答应亲事。哪晓得原主惯会隐藏,成亲后压根不是打听时的样子。 林溪郁闷不已。 下一刻,林溪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这姨娘捐钱跑了,跟原主当时卷钱跑……不是一模一样的操作吗?! 好家伙! 原主这虽然不是那农户的亲生女儿,却把人家的行为给学了个十成十。 林溪又服气又无语,见沈忱还在给她按脚,她止住沈忱,“我不是很疼了,不用按了。” “无妨。” 沈忱摇头,继续给林溪按脚。 有一说一,沈忱按的还挺舒服。 林溪看着他认真的侧脸,鬼使神差的问:“沈忱,你当时是怎么想的?” “什么?” “就是……我那什么,带着钱走,半路把钱丢了的事。” 林溪到底没好意思把原主卷钱跑直白的说出来。 但她相信,沈忱应该懂她的意思。 沈忱抬头看她一眼,给她按脚的动作却没停,反问:“你希望我怎么想?” “呃……那么多钱都没了,你应该非常生气吧?” 在原主记忆里,那段时间,沈忱几乎就没理过原主。不过素日里,沈忱和原主也一直都不怎么交流,所以看不出沈忱是个什么想法。 沈忱却摇头,淡淡说道:“钱财终究是身外之物,人没事就好。” “真的?” “嗯。” 林溪哎呀一声,道:“沈忱,你怎么这么好啊?” 再这样好下去,她真的忍不住要扑倒他了! 沈忱低声道:“是我该庆幸当时只丢了钱,不然,我现在该见不到你了……” “什么?” 林溪没听清楚。 沈忱摇头,道:“没什么。你脚上还没消肿,坐着别动了,我干活。” 他起身,换了块热毛巾给林溪敷上,就继续处理那只大鹅。 林溪看着他,感叹不知道原主是命苦呢,还是命好。 说原主命好吧,却自小辗转流离,好不容易有了养父母,养父母又早亡,被欺负长大;说原主命苦吧,原主偏又遇上了沈忱。 如果原主肯用心经营这段婚姻,好好的和沈忱、孩子们相处,她相信以沈忱这么负责任的性子,原主后半生会衣食无忧的。 只可惜,原主没有。 …… 孩子们回来后,见到林溪脚受伤,很是吃惊,齐齐围过来问林溪怎么回事。 林溪甚感欣慰,只说自己不小心踢到了脚,没说姨娘的事。在她的观念里,大人的麻烦事没必要让小孩知道苦恼。 当晚,沈忱和孩子们都不许林溪走动,晚饭也是父子们一起做的,林溪美滋滋的当咸鱼,然后想那个姨娘会不会再来。 消失那么多年,突然出现,说是一心寻亲,林溪用脚趾头想都不相信。 一定是有什么目的。 不知道目的没关系,只要对方再上门,她总能清楚。 不过林溪没想到的是,后面几天,那个姨娘竟然都没露面了。 她没等着姨娘再找上门,反倒等到了赵德全。 110.就是他吗 彼时林溪和沈忱一大早就起来忙活了。 因为这天农村里家家户户都要祭灶王爷,祈祷来年继续丰收,丰衣足食。 林溪虽然不信这个,却也觉得这方面的事得敬畏,因此她早早的就备好了供奉的祭品,由沈忱在院里东边摆上供桌,两人简单的拜了拜,就算完事。 当然,一天都要供在那儿,等明日再收走。 赵德全就是这时候来的。 林溪诧异:“赵掌事,这才什么时辰,怎么来这么早?” 沈忱心知,赵德全来找林溪多半是生意上的事,就把空间留给他们,自己进灶房做早饭去了。经过这几天的磨练,他手艺好了不少,都会做瘦肉粥了,林溪挺爱吃。 赵德全笑呵呵的照例先问了好,再把带来的礼放下,一道夸了沈忱对林溪真是贴心。 林溪不见得喜欢听别的话,对于夸沈忱的话,是很喜欢听。 “那是,我相公自然是最好的。” “不过,”话音一转,林溪没吃赵德全这一套,道:“赵掌事,咱们都认识多久了,你来到底是什么事,直说吧。” “瞧您说的,赵某可不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这次来啊,没什么大事,特地来报喜的。”赵德全道。 林溪疑惑:“报喜?” “对啊!”赵德全喜上眉梢,掩不住得意道:“林姑娘您可真是厉害,做的辣味火锅料可是深受欢迎啊!每天客云楼外面都有很多人排队等着预定,想抢都抢不到。有了它,我们客云楼的生意比以前更好了。最重要的是,福来楼终于被我们压下去了!” 林溪懂了。 这是王耀祖吃了亏,客云楼的生意大大超过福来楼,所以赵德全在王耀祖面前终于扬眉吐气,高兴的不得了。 林溪微微一笑,顺着恭喜几句。 “大事没有,小事还是有的。林姑娘,新的火锅料,您做好了没?”赵德全得意完,瞄眼林溪貌似受伤的脚,担心的问。 林溪不知道的是,赵德全一直有派人关注着她在陈阳村的情况。 是以有什么姨娘上门闹的事,他知道;林溪这两天一直闭门不出,露面还有点一瘸一拐的事,他也知道。 林溪家的私事吧,赵德全不感兴趣,也不想关注。 可林溪要真受伤了,影响他们生意啊! 头先的火锅料更是也卖完了。 林溪了然,赵德全对上林溪的眼神,干笑两声。 林溪也不在意,扬声叫沈忱,“柜子里那些火锅料,是赵掌事要的。沈忱,你帮着拿到赵掌事的马车上。” 沈忱嗯了声,二话不说回去拿。 赵德全松了口气,道:“不必麻烦沈相公,小刘!” 外面候着的伙计进来,赵德全指着小刘去拿火锅料。 沈忱没让他进灶房,叫他在外面等,拿出火锅料来给他。 小刘面对沈忱时有些害怕,接了火锅料就赶紧跑过去,不敢多待。 赵德全来的目的达到,又关心林溪几句,结了火锅料的钱后,便告别了。 回去路上,还是小刘赶车。 赵德全看着火锅料,满意的点点头,转而又叹气。 突然间,马车猛地停住了,赵德全在车内因惯性扑向前,脑袋磕到车壁上,疼的他脸色都变了,恼道:“怎么回事?!” 外面声音嘈杂,有小刘的声音,还有一男一女的声音。 赵德全撩开车帘往外看,就见是个妇人和中年男人,两人都形状狼狈落魄,一看就贫苦。 此刻,他们慌的不住道歉,生怕冲撞得罪了这车里的老爷似的。 小刘只是面对沈忱发怵,对别人可不怕,怒道:“怎么看路的?这么大一马车看不到吗?!万一我们掌事儿的有事,你们是个脑袋都不够赔罪的!” 那两人惊惶道歉。 赵德全看他们可怜,深吸一口气,道:“行了,不必计较,走吧。” 那两人一听,噗通跪下道谢。 小刘哼道:“也就是我们掌事的心善,下次再撞上来,要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说罢,小刘回头请示了赵德全的意思,继续赶车走了。 后面的两人又磕了几个头,听着马车走远了才直起身,一动不动的盯着赵德全的马车远去。 良久,其中的中年男人开口道:“我瞧清了,里面坐着的就是县里客云楼的掌事,听说生意做的很大,这几天都日进斗金呢!” 妇人从地上爬起来,脸色郁郁的。 中年男人接下来的话,令她脸色更难看:“他来陈阳村,找的是你那个侄女对吗?” 妇人几乎快要把手里的帕子揉碎了,道:“我问过好些人,都说那小贱人跟县里客云楼来往很密切。” “那她一定也很有钱了?”中年男人问。 妇人脸色变了变,不情不愿的说:“应该是吧。” 中年男人就道:“那你就再去找她,别忘了你要做的事。” 妇人恨恨道:“我不去!你不知道那小贱人对我有多不客气!再说,她就是个杂种,又不是我姐的亲生女儿,我凭什么要去讨好她??” “可是你说你在这儿的亲戚有钱,我才答应你回来的。”中年男人盯着她,道:“你不去,行啊,我反正没有强逼你。但我要是没钱的话,那我就只能把小怜……” 妇人神色大变,扑上去扭打中年男人:“徐东文!你要是敢打我小怜的主意,就别怪我跟你翻脸!”https:/ 中年男人却直接把她推倒在地,不屑道:“当初可是你自己卖了你女儿的!你女儿的身契在我手里,我想怎么处置她就怎么处置!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再还不了我的钱,你也别想好过!” “你,你,你……” 妇人愤愤的瞪着他,拍地撒泼大哭,“我当初怎么就瞎了眼,信了你的鬼话跟你走了呢!徐东文,你不得好死!” 这一番对中年男人却压根不起用,他看着妇人冷笑一声,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 妇人愤恨的看着他走远,只得停下来哭闹,抹干净眼泪啐了两口。 片刻后,妇人看着陈阳村的方向,突然有了个主意,立马从地上爬起来匆匆离开。 111.那你可曾报官 另一边。 林溪的脚好的快,敷了几次药后便消肿了。 很快,也到了廿六这天, 林溪准备做些腊肠、腊肉什么的,留着过年期间吃。不过她以前没做过,是头一次,尽管能做出配料来,也腌好了肉料,却不懂得具体的制作步骤。 林溪便想去找张婶一起做。 四个孩子出去玩了,林溪跟正在编竹筐的沈忱说了声就要走。 不成想,才出门,迎面看到不远处张婶和村长走来,后面还跟着几个人。 看到林溪,村长和张婶立即叫了她打招呼。 林溪诧异的应和。 院子里的沈忱听到声音,放下竹筐出来,“怎么了?” “不知道啊,张婶他们已经来了。” 林溪说完,看向村长他们。 随着他们走近,林溪看到跟来的人是几个陌生人。她已经对村里人大概都眼熟了,能认得谁是谁,但那几个人很眼生,应该不是村里人。 再一看,林溪眼皮子跳了下。 张婶身边跟着一个熟悉的妇人,正拉着张婶的手亲热的说话,此刻扭头对上林溪的目光,立马热络的快步过来。 “林溪啊,姨娘可想死你了。” 正是那天找上门来的女人。 林溪和沈忱对视一眼,齐齐皱眉。 这么会儿工夫,村长等人已经近至眼前。 张婶笑呵呵的道:“林溪,好事儿啊。”她看着妇人,道:“我原以为你那边已经没有亲人了,结果你猜怎么着?还有一个!这正是你亲娘早些年失踪的妹妹,庄红梅。” 张婶才说完,庄红梅就无视林溪的黑脸,上来就抓住林溪的手,硬是逼出了眼泪。 “溪儿啊,你那天对姨娘不敬,姨娘可以理解。毕竟,姨娘失踪了这么些年,你和姨娘不亲也是正常。从今往后,你再也不是独自一人了,有姨娘在,姨娘一定会好好疼你的。” 林溪听她叫自己叫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立刻甩开庄红梅的手,退后一步靠着沈忱,道:“首先,你。是不是我姨娘有待商榷;其次,我不是独自一人,我有我相公和孩子,他们才是我家人,你不要随意攀亲戚。” 沈忱看林溪的眸光柔和了些,握住她的手,给予她无声的支持和撑腰。 庄红梅脸色扭曲了下,从怀里拽出条手帕,抹脸伤心的道:“姨娘就知道你不信,所以这次,姨娘找证人来了。” “证人?” 林溪皱眉看向村长身后的人。 村长和张婶见林溪对庄红梅态度不太对劲,正疑惑着呢,闻言村长往旁边挪了一步,露出跟他来的人。 “林溪,给你介绍下,这位是你原来村子二道村的孙村长。他当村长当了二十多年了,认得村里的每个人,不会认错的。”biquiu 然后又指着另一个稍年轻点的男人,道:“这是里正手底下的差使,带来了籍贯字据,能核实证明你姨娘的身份。” 村长其实有点不解,“你姨娘一看就和你娘有些相像的,不需要这些也能确定。不过你姨娘说要让你安心,就一定要带来了。” 林溪看向那两人。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林溪觉得那两人似乎有些……局促? 林溪没看到的是,在她身边的沈忱面无表情的看了眼那两人,微微皱眉。 差使赶忙站出来,从袖筒里掏出一个薄薄的折子,道:“这便是能证明身份的籍贯,沈家娘子,小的核对过此人的通关文碟,虽是从遥远的他乡过来,身份查证有些麻烦,但文碟不假,确是本人不错。” 孙村长见差使如此客气,想到什么,更是惶恐的道:“没错没错!老庄家吧,只有两个女儿,因是同胎产下,相貌很是相似。我还记得你娘的模样,和她很像。她的确是你姨娘。” 林溪心底的怪异更明显了。 庄红梅看孙村长和差使已经证明了她的身份,抹着眼泪道:“溪儿,你现在可能相信我是你姨娘了?我是千里迢迢的回来寻亲,不知历过多少辛苦。你却如此怀疑我,实在叫我心寒。不过没关系,姨娘不怪你,以后我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 林溪无语,道:“叫你心寒?到底是谁心寒?我怎么听说,姨娘你年纪轻的时候跟个商贩跑了,还卷走家里所有的钱。我姥爷他们没钱看病病死时,你觉得他们心寒过吗?我爹娘逝世前,你觉得他们心寒吗?” 庄红梅神色一僵。 感觉旁边差使四人看她的眼神都变了,她连忙道;“溪儿你误会姨娘了!当时……当时确实是有个商贩,但姨娘没有跟他走,是被他骗走的!” 沈忱淡淡开口:“既是被骗,这数年来,你可有报官?” “我……” 庄红梅脸色更僵。 林溪差点笑出来,道:“对啊,你都能回来寻亲了,可见你行动并无人看管,报官了没?那骗你的商贩被抓住了没?” 庄红梅咽了咽口水,道:“溪儿,姨娘实在心系你娘,记着回来寻,没心思考虑别的事。” 沈忱道:“无妨,官差此刻就在你身边。” 他看了眼差使。 差使本能的上前一步,“是,我在,你要报官?” 庄红梅:“……” 林溪不紧不慢的添把火:“当时我娘家里所有的钱都没了,可见那商贩也谋财。姨娘,你可千万别放过他,定要追回钱财来。你被他骗去他那儿,想必也知道他在哪儿吧?这可真是太好了,得来全不费工夫。” 庄红梅神色都要扭曲成一团了,很是勉强才挤出一个难看的笑来,道:“实不相瞒,那商贩早已去世,我才得以逃脱回来。溪儿,好不容易相见,咱们不说他了,聊聊这些年来我姐和你的事吧。” 村长和张婶面面相觑,道:“林溪,我们不打扰你们亲人团聚,先回去了。” 差使紧跟其后,“小的还有公务在身,告辞。” 孙村长悻悻的道:“我也还有不少事,你们慢慢聊。” 不出一会儿,他们全都离开,就剩下了林溪、沈忱和庄红梅三人。 112.我教你什么叫大逆不道 庄红梅其实已经饥肠辘辘。 想到那天在林溪家院子里看到的东西,此刻又闻到院子里有香味,庄红梅馋的直流口水,道:“溪儿,咱们进去说。” “不必。” 林溪见庄红梅绕过她就要进去,立马拦住她。 “姨娘,那天你我都撕破脸了,何必再装的这么熟络。” 庄红梅笑道:“溪儿,你说什么呢,姨娘可听不懂。今天你我相认,不得先吃顿团圆饭吗?” 庄红梅边说边踮着脚往林溪身后看,努力想看到院子里这时有什么东西。 她道:“看到你如今过的不错,姨娘便放心了。这样,你中午杀鸡宰鹅,好好做几个大菜,我们说些体己话。” 林溪额前划过几道黑线,心说说你个头。 林溪转身对沈忱道:“你先进去忙,这里交给我。” 沈忱看眼庄红梅,听林溪的话点了点头,转身进去,走了两步又不放心的回头看。 庄红梅眼睛一转,立马道:“溪儿,还是你厉害,收拾的相公服服帖帖的。以后这家还不都是你的,也由你一个人做主吧。” 林溪皱眉,“我家怎么样,不劳姨娘说项。今天我把话给你说明白了,当初你是怎么走的,你心里清楚。我娘没跟我说我有亲戚,我就是一个人。以后你我各自安好,谁也别打扰谁。” 庄红梅故作伤心,道:“你怎么能这么说呢,要是让你娘在天之灵听到了,指不定要多么难过。” 林溪道:“你现在回来了,她看见你更难过。” 庄红梅恼了,道:“我都说了当初是被骗的!你个小兔崽子,听不懂人话是吗?!” 话落,空气瞬间寂静。 庄红梅回过神来,赶忙找补:“我是说我是你姨娘,以后我们就相依为命了,你要孝顺我才对,不能动不动顶嘴。” 林溪觉得好笑,“行啊,我们先说清楚,那商贩当初怎么做到骗你拿钱,还没人发现的?姨娘,说话要过过脑子,你再装下去,我不介意陪你演。把戏做全套,真去报官,姨娘放心,我相公和衙门关系还可以,就算那商贩死了,也能讨回个公道来。” 庄红梅脸色彻底难看起来。 对峙片刻,她艰难维持笑脸,道:“瞧你说的,姨娘承认自己年轻的时候做错了事。不过,长辈的不是,你一个小辈怎好议论?万一落了个忤逆的名头可不好。” 林溪此刻倒有些佩服她了。 话说到这种程度,还能装下去。她就做不到装这么久。 林溪摊了摊手,道:“行,听姨娘的,我不议论。只是我这家里脏乱不堪,是没法招待姨娘了,慢走不送。” 林溪说罢,就要回去关上门。 庄红梅急了起来,想也不想就道:“站住!你真要背个不孝的名声是吗!你对我不孝也就算了,但我姐姐可是含辛茹苦养你,你也要不孝顺她吗!” 林溪脚步一顿,回头看她,“你什么意思?” 庄红梅计上心头,双手掐腰,理直气壮的道:“这次我回来,打听清楚了,我那姐姐死后,田地房屋全被人占了。那可是我姐和姐夫辛辛苦苦赚来的家当,你为人子女却任由自己爹娘的东西被人强占,至今都没拿回来,姨娘是又心痛又生气,才会对你说出那些话的。” 她走到林溪身边,指着院子,痛心疾首道:“如今你嫁了个不错的享清福,姨娘替你高兴,可你也不能忘了本,不管你娘留下的田产啊!我姐姐要是地下有知,得多伤心?” 林溪:“……” 庄红梅越说越起劲儿:“我晓得你不是我姐的亲生孩子,可你既然已经被她养了,合该孝顺她一辈子。只要你能把我姐他们的田产拿回来,不想认我这个姨娘,我也不说什么了。溪儿啊,你娘他们是真的苦,你不能做白眼狼……” “闭嘴。” 沈忱满含戾气的冰冷声音骤然响起,吓了庄红梅一跳。 庄红梅回头,就见沈忱不知何时出现在院门口,看她的眼神像是她再说一句,就要弄死她似的。 庄红梅连连后退,梗着脖子,语气大义凛然,“我只是心疼我去世的姐姐!林溪,你要是还有良心,就把那田产拿回来!否则,我姐肯定安息不了,我也得来找你!” 林溪被她这番无耻的话给整笑了,道:“姨娘你有脸说?那时候我多大,我一个人守得住吗?姨娘你倒是有心,也不见你回来帮衬我娘他们一把。” “我……” 庄红梅心一横,自己偷偷拧了大腿一把,逼出来几滴眼泪,伤心欲绝的道:“我倒是想,可我回的来吗?这些年来,姨娘无时不刻的在后悔,溪儿啊,你要是能拿回祖产,我们还是亲人,以后好好过日子,姨娘慢慢补偿你——” “补偿你个头!” 林溪再也听不下去,抬腿就踹了上去。 庄红梅惊慌失措,险险避过,道:“你做什么!难不成你要对长辈大逆不道吗?!” “我现在就告诉你,什么叫大逆不道!” 林溪撸起袖子,眼尖的瞥见院墙角落里有柴禾,过去抽出根结实的树枝,抽向庄红梅。 庄红梅尖叫着躲过第一下,却没躲过第二下,踉跄摔了下,又矮了几棍,疼的直叫。 “反了!反了!林溪你冒犯长辈,你要被人用唾沫淹死的!” 这话惹得沈忱脸色骤冷,一个箭步上前,从林溪手里拿过那根树枝。 庄红梅本就害怕他,见状,不敢再待下去,连滚带爬的起来往远处跑,边跑还边叫着要杀人了。 林溪简直无言以对。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 看着庄红梅越跑越远,最后消失在视线里,林溪转身,让沈忱丢了那根树枝。 沈忱看着她,道:“你想回二道村,拿回你爹娘留给你的田产吗?” 林溪果断摇头,“原来想过,现在我完全不想回去。” 沈忱问:“为何?” 林溪嘴角一抽,道:“这个姨娘消失多年又回来,是有目的的。目前看来,她应该就是想要那田产。咱们不管,我才不给他人做嫁衣。” biquiu 113.庄红梅去了二道村 先前,林溪确实是想过的。 那时候她以为她和沈忱很快就要和离了,离开这家,她一个穿书来的人也不知道能住哪儿。思来想去,只有原主爹娘留下的房屋。 可是她那时身体都还没好呢,实在没有多余精力去拿回来。于是她心想,找个破房子也行。只要能落脚,她有手有脚能赚钱,早晚能给自己赚出一间大房子来住。 哪晓得她和沈忱没和离,还越来越忙,顾不上和离了,原主爹娘的事也被忙的分身乏术的林溪忘在脑后。 再后来,林溪是没脸回去二道村拿回田产。 毕竟,原主先前是真的挺混蛋的。恶迹斑斑不说,爹娘逝世前,原主也没做多少孝顺的事,她不好意思把自己当原主爹娘的女儿回去理直气壮的要田产。 如今突然有了个姨娘,对方还是明晃晃的不怀好意,林溪更不可能回去。 她道:“虽然见到了这个姨娘,可她是否有家里人,到底为什么突然回来等等,都不得而知。如果她真的是为我爹娘好,作什么不自己先去要回田产?” 沈忱握住林溪的手,和她一同回院子里,听到林溪的话直接道:“她没有能力,也没有帮手。” “对啊。”林溪和沈忱坐在桌前,认真的道:“两次了,我们只见到她一个人,没有旁人。这起码能说明以下几点。” “第一,应该是没有人和她一同回来。她若是有家里人,为何不同她一起后来寻亲?这问题很大。” “第二,她在原来的地方过的好不到哪儿去。不然不会想到这么多年没见的我娘,刚才也不会一上来就说让我杀鸡宰鹅做好吃的,她身上的衣服也很破旧,有些发白,不知道穿了多少年了。” 林溪还发现,庄红梅的脸和手表面皮肤很粗糙,是风吹日晒出来的那种,不是做农活。 所以庄红梅过去数年间以何为生,做过什么,是很大的问题。 “最后,她要真想要回田产,为什么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不说,这时候才说?我怀疑她是临时起意。” 要田产,这点是做不得假的。 她看的出来,庄红梅的确很想要回来,那毕竟是笔财。 至于庄红梅为什么突然有了这个想法,是个问题。 林溪不愿意以恶意去揣度其他人,但庄红梅给她的感觉,确实很不舒服。 “总之,她闹她的,她想要田产也得自己去,不关我们的事,我们也别管。” 反正她不是原主,和原主爹娘本身也没有血缘关系,没有立场继承那些田产。 如果庄红梅有自己要回来的能力,庄红梅爱要不要都是庄红梅自己的事,和她无关。 说完,林溪发现沈忱在盯着她看。 林溪愣了下,“怎么了?干嘛这么看着我?” 沈忱摇头,“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和过去确实不一样了。” 林溪眨眨眼睛,道:“嗐,要是你也差点死过一遭,就会发现以前的事都不重要了,以后才是要好好把握的。” “是吗……” 不知沈忱想到什么,他神色有些怔愣。 林溪怕再说下去惹他怀疑自己不是原主,赶紧转移话题,“好了好了,我该做腊肉腊肠了。这耽搁一圈,也没能找张婶问,算了,我自己摸索着做吧。要是最后没做好,你和孩子们可不许嫌弃,都得吃啊。” 沈忱神色恢复如常,没忍住伸手揉了揉她脑袋,轻声道:“你做什么都好吃。”biquiu 林溪被夸的有点脸红,哼哼道:“自然。” …… 林溪用了一整天,最后还真做出来了,就把做好的腊肉和腊肠先挂在灶房屋檐下等风干几日。 次日是二十七,一早张婶和张玉就来了,叫着林溪一道去县里买过年需要用的春联、年画、瓜子花生、鞭炮等。 林溪跟沈忱说了声,带上四宝一起,留父子四个在家打扫卫生。 林溪也担心,万一今儿个庄红梅再找上门来。 想想沈忱,林溪到底也放心了。庄红梅怕沈忱,看见沈忱在家,肯定不会做什么的。 林溪便和张婶她们一起赶着自己的马车去县里。 张玉第一次坐马车,有些兴奋,和四宝在后头悄摸摸说悄悄话,四宝也喜欢和她腻歪在一起。 张婶笑着说她们两句,回过头来看着林溪时,就有些欲言又止了。 林溪道:“张婶,有什么话您就直说吧。” 张婶叹口气,道:“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想和你说个事,和你姨娘有关的。但看你昨天好像不是很喜欢她,便不知道该不该说了。” 林溪拧眉:“她又怎么了?” 张婶见林溪想知道,道:“就昨儿个下午,我听我家那口子说,她回二道村找孙村长了,扬言要拿回你爹娘的田地来。” 林溪咦了声。 庄红梅竟然自己去了? 下一刻,张婶道:“你姨娘还说,你和沈忱这两天就会去二道村找他们,他们要是这时不把田地给她,到时候你们会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林溪:“……” 张婶道:“林溪啊,你们真要去吗?我问过我家的了,他说他跟孙村长问过一嘴,当初那田地是过了契的,还是你亲自按的手印。你们是怎么个打算啊?需要我们帮忙吗?” 林溪咬牙道:“张婶,多谢您跟村长的好意,我和沈忱没打算要回来,是我那姨娘自作主张。” “什么?”张婶吃惊道:“你们没商量好啊!那她那么做,不是给你和沈忱招人恨吗?” 可不是咋地! 就是这样,林溪才生气。 她还当庄红梅是真有点本事呢,合着拿他们当挡箭牌?! 林溪问:“张婶,我那姨娘现在还在二道村吗?” 张婶摇头,“不在了,听说傍晚就离开了。” 张婶没说的是,庄红梅去那么大摇大摆闹一趟,在二道村惹了好些人。不过沈忱名声实在太响了,近来林溪也颇有名头,二道村的人怕庄红梅说的是真的,不敢得罪庄红梅,就纷纷给了庄红梅闭门羹在家缩着。 114.余芳翠 林溪心思一动,又问:“张婶,我那个姨娘现今落脚何处,有人知道吗?” 张婶想了想,摇头:“我和我家那位不知道,也没听说过,至于二道村的是否清楚,我就不知道了。” “那昨天你们是怎么到一处的?”林溪故作诧异。 张婶怕林溪误会,忙道:“是你那姨娘先找了孙村长和里正家的差使,他们一起到我们那儿。听说她是你姨娘,我们才着急忙慌的领她去你们家。” “这样啊……” 林溪若有所思。 很快,她们到了县里。 林溪找了个地方停马车,雇人帮她看着,便牵着四宝的手,和张婶、张玉去买东西。 张婶对这县里的大集很熟,比林溪要更清楚谁家比谁家便宜,卖的东西质量还好。林溪跟着她,少走了不少冤枉路,也少花了不少冤枉钱,没多久就买齐全了需要的年货。 四宝一直乖乖的跟着林溪,只在路过一个卖头花的摊位时,看了一眼就移不开眼了。 林溪注意到,道:“张婶,你们先去买你们的,我给我家四宝买个头花就去找你们。” 张婶点点头。 张玉羡慕的道;“林姐姐,你对四宝可真好。” 张婶笑骂道:“死丫头,我对你不好吗?” 张玉吐吐舌头,挽着张婶臂弯,母女俩边说话边走了。 林溪蹲下去,揽着四宝问:“四宝看上了哪个?” 四宝眼睛亮晶晶的,也蹲下去拿了个青色的头花,上面有丝线绣出来的纹样,还粘了几片干花瓣,很是好看。 摊主热情的道:“这位娘子,你可以给你家孩子戴戴看,我家的头花都是自己做的,便宜又好看。” 林溪道了谢,解开四宝原来的头花,给戴上新的。 确实好看。 林溪道:“要这个了,四宝,还有其他喜欢的嘛?” 四宝摸着自己的新头花开心的道:“四宝只要一个,够了。” 林溪摸了摸她脑袋,问了摊主多少钱,正要付时,身后突然响起道声音。 “你是……林溪?” 林溪手一顿,回头看去。 一个比她大五六岁,手上挎着个篮子的女人站在那儿,眼神古怪又复杂的看着她。 林溪只看了一眼,把钱递给摊主,起身道:“四宝,我们走。” 四宝握着自己原来的头花,乖乖的嗯了声。 “站住!”女人见此,几步绕至林溪面前,道:“话都没说一句,你急着走什么?” 她目光落在四宝身上,神色有些鄙夷,“这就是你那鳏夫相公的拖油瓶?一个姑娘,你浪费钱给她买头花做什么?” 四宝被她看的有些害怕,怯怯的往林溪身后躲。 林溪皱眉,道:“把嘴巴放干净点,这是我女儿。我相公怎么样,也轮不到你说项。” 女人不可思议的道:“你怎么跟我说话的?别忘了以前你……” “以前怎么被你欺负的?” 林溪冷着脸接话。 看见女人第一眼,林溪就知道她是谁了。 原主爹娘尚在时,仍有几户还来往的人家。这人便是其中姓余的一户的女儿,余芳翠,和原主算是一起长大,却屡次欺负打骂原主,还威胁原主不准告诉大人。 林溪觉得,原主虐待四个宝的法子,就是从余芳翠手里学的。 余芳翠的爹娘也是表里不一的恶人,原主爹娘一去世,他们就威逼原主签下字据强占田地。房产则是被另一户姓马的人家占去。 单单只是看余芳翠一眼,林溪就本能的厌恶和害怕。这是原主留下来的情绪,也是对方给原主留下的阴影太深。 余芳翠被呛的脸色难看,注意到经过的行人粉粉看向她们,她梗着脖子道:“我怎么就欺负你了?你可别胡说!” 林溪冷笑:“你欺没欺负,心里有数。滚开,我要走了。” “你怎么说话的?” 余芳翠不乐意了,以前都是她对林溪趾高气扬,哪有让对方骑到她头上的份。 余芳翠讽刺道:“倒是你,跟你姨娘简直一路货色。我告诉你,你家的田产都是你自愿给我们的,现在要回来,你们有脸吗?!别以为你嫁了个有恶名的相公,我们就会怕你。你以为你嫁人了就有人撑腰了吗?还不是给人当后娘?况且,谁不知道你和你那相公势同水火!” “你胡说!” 林溪和余芳翠都愣了下。 四宝从林溪身后探出头来,鼓起勇气瞪着这个她不喜欢的坏女人,道:“我爹爹可喜欢林姨了,我们都喜欢,你是坏人!” “你说什么!” 余芳翠哪能容忍被个小孩子骂,气的上前扬手就要打人。 林溪立即挡在四宝面前,迅速抓住余芳翠的手,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一巴掌狠狠的抽过去。 余芳翠被打的趔趄后退,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捂着脸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尖叫道:“你敢打我?!林溪你个贱人,忘了以前你怎么讨好老娘的吗!”m..nět 周围的行人齐刷刷停下看热闹。 “谈以前?行,我好好谢谢你!” 林溪一个箭步上前,又是一巴掌抽上去,直接把余芳翠的脸扇的左右一样肿。 余芳翠要被气疯了,扔了篮子扑上来动手。 林溪直接扯住她的头发,一用力,她脑袋被带的往后一仰,头皮都被撕开了般剧痛。 林溪再一脚踹在她后膝处,逼的她噗通跪下,差点把膝盖骨跪裂,余芳翠疼的五官都扭曲了。 这一幕,让行人都看傻了眼,齐刷刷倒吸一口凉气。 四宝也呆住了,愣愣的望着林溪,眼神里充满崇拜。 林溪看余芳翠还不放弃,抓住她扑打的手把她按倒在地,猛然凑近至她跟前,眼里的寒意看的余芳翠哆嗦了下,莫名不敢动了。 林溪声音也泛寒:“我不去招惹你们,你们却来招惹我,这就是你的结果。以后要是再让我看到你想打我女儿,我先打死你!” “你……” 余芳翠目眦欲裂。 林溪呵了声,“当然,惹恼了我,我一并把田产要回来,再把你们告上官府。” 余芳翠怒道:“分明是你欺负我!你个贱人等着,我家里人绝对不会放过你!” 115.真的没有被欺负吗 林溪听笑了,道:“你家里人都不会放过我?呦,我好怕怕啊。但你先猜猜,现在我会不会不放过你?” 最后几个字,林溪说的阴恻恻的。 余芳翠有些害怕了。 她难以理解,以前看见她就躲的林溪,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 完全跟变了个人似的! 余芳翠挣扎不开,直接撒泼叫喊:“来人啊!有人当街欺负人了,还动手打人!” 周围围观的人面面相觑。 不乏有认识的,但是没一个敢上前的,都被林溪先前的彪悍给吓到了。 即便有不认识她们两人的人想说几句,也立马被一起的人给按住,小声道:“你疯了?知道那是谁吗?林溪!她相公可是有名的沈忱,附近乡县里最不好惹的!” “而且林溪还和客云楼有关系呢!” “没错没错,我好几次看见她进出客云楼,人客云楼的伙计对她可客气了!” 于是想帮忙的人也怂了。 余芳翠等了会儿没见有人帮她,脸都绿了,怒骂道:“放开!林溪你不要脸!先让你那劳什子的姨娘到我们二道村找我们麻烦,现在又欺负我,我不打你都是我善良了!我告诉你,外人眼睛可亮着呢,我老余家不是好欺负的,也不会放过你……” 余下的话陡然转变成一声尖叫。 林溪听的不耐烦了,一巴掌呼在余芳翠脑袋上,另一只手一用力,余芳翠被按住的双手剧痛,跟快要断了似的。 林溪冷笑两声,道:“见过无耻的,没见过像你们这么无耻的,脑子被驴踢了吗?你余家在二道村是个什么名声,自己心里没数?你当自己多无辜呢?!” 她手有点酸了,就松开手站起身,活动着手腕道:“今天我带着孩子,不想做的太吓人。余芳翠你记住,我林溪不是好惹的,以后见着我绕道走。” “你……你……” 余芳翠几乎要咬碎一口牙,从地上爬起来想打回去,却被林溪一个作势要抽她的动作给吓的僵住。 林溪翻了个白眼,转身走回到四宝面前,语气温柔起来:“四宝,我们走。” 四宝眼睛亮亮的,重重点了下头,拉住林溪的手跟她走。 经过余芳翠时,四宝突然扭头看向她,朝她做了个鬼脸。 余芳翠被这一下气的差点撅过去。 林溪其实怕自己先前的举动吓到四宝,温声细语的和她说话。 四宝在林溪发现前就回了头,乖乖的仰头叫林溪,甜甜的笑着。 目送着一大一小送去,余芳翠气愤的跺脚,看周围的人也不顺眼,怒道:“看什么看!滚!” 周围人嘁了声,没热闹可看下去,纷纷离开。 余芳翠抹了把脸,捡起地上的篮子,还能感受到周围人看她异样的眼神。 这让余芳翠再也待不下去,扭头就出了县往二道村去。 “等着吧,林溪,你完了!” …… 耽误了会儿时间,林溪带四宝找到张婶和张玉时,她们已经都买完了。她们以为林溪和四宝是挑头花挑久了,就没问怎么这么久才跟上。 又逛了会儿,她们说说笑笑的回到停马车的地方。 林溪给看马车的人结了钱,赶着马车回村。 没想到的是,有去县里并且还装上林溪和余芳翠事的村民,已经先行回来了。这段时间,林溪和沈忱可是村里茶余饭后最大的谈资,一有个他们的。消息,很快就传的全村皆知。 这回也一样。 林溪还没回村,村里人就已经知道林溪在县里街道上对人大打出手,嚣张的不得了,简直不像个正经妇道人家。传着传着,还有人说林溪这是攀上贵人后就得意了,随便欺负人还没事,以后指不定杀了人都不会出事呢,毕竟有个和衙门关系很好的相公护着。 也有人替林溪说话。 比如村长家的张则,还有几个得过林溪和沈忱恩惠的人。 他们道:“你们这就是嫉妒!看人家日子过的好,自己不如人家,就酸溜溜的附和些。大家都是邻里,怎么能这样呢?!” 其他人阴阳怪气的讽刺,不多时什么话都出来了。 说着说着,不成想一转身看到了沈忱及他家的三个小子就在不远处听着。 沈忱面无表情,脸色沉的骇人,三个小子更是一脸气愤。 说坏话的人顿时心惊胆战,作鸟兽状散开。 于是林溪送回张婶和张玉,到家门口时,看到沈忱和三个小子在门口等着。 她诧异:“你们怎么知道我这会儿回来的?” 三个小子先冲了过来围着她,大宝脸色凝重的说:“有人说你在县里和人打架了。” 二宝担心的问:“那人打你哪儿了?你是不是受伤了?” 三宝用力挥了挥小手攥成的拳头。 林溪微愕,抬头看向沈忱。 他走了过来,拧眉问:“受伤了?谁欺负的你?” 林溪还没开口,四宝赶紧告状:“四宝听见啦!她是个坏女人,和林姨以前住在同一个村,还欺负过林姨好多次!” “什么?!” 二宝立马看向四宝,眼睛都瞪圆了。 四宝煞有其事的点头,道:“那个女人可坏可坏了!” 林溪终于反应过来,心里暖暖的,又哭笑不得,道:“你们这是提前听说了?不过,你们是不是听岔了?我是在县里跟人动手了,但我没吃亏,还把人家揍了一顿呢。” “真的?” 大宝仰头看着林溪,眼神质疑的很,就好像林溪其实多么多么容易受欺负似的。 林溪认真的点头,再三保证,加上四宝的证明,三个小子才勉强相信林溪没被欺负,高兴起来,主动把林溪买回来的东西搬进院子里。 林溪笑着摇摇头,注意到沈忱还在她身边。 “怎么了?” 沈忱沉沉的看着她,片刻后才道:“我给你出气。” 林溪道:“嗐,不用,我出够气了。她要是再到我面前,我还揍她!谁让她欺负四宝呢!” 沈忱嗯了声,不可置否,神色深沉的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林溪直觉他还在生气,握住他的手道:“好啦好啦,别叫不值得的人影响我们。晚上我给你和孩子们做顿好吃的。” 116.你昨晚是不是没睡啊 林溪发现,听岔的人不止沈忱和三个孩子,还有村长一家。 刚吃过晚饭,村长一家便过来了。 张婶和张玉才知道林溪白日里去迟了,是因为和二道村的余芳翠起了冲突,担心极了。 张婶道:“余芳翠这人我知道,也听说你还没出嫁时候同她就不对付,早知道你当时会遇见她,我该回去寻你的。” 余芳翠素日里就得理不让人,没理更要占三分,是个泼辣又从不肯吃亏的性子,在附近县乡里都很有名。 而且,二道村的老余家男人兄弟多的很,余芳翠光亲哥哥就有两个,还有几个堂叔,几乎全都长的五大三粗,力气大的能同时抡好几个斧头。老余家就余芳翠一个女苗苗,不同于其他家重男轻女,她反倒是从小就很受疼爱的,但凡受个什么委屈,老余家必定要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正是因此,余芳翠的名声越发不怎么样。 很多人怕老余家,余芳翠及笈后,都没人敢上门提亲。最后还是老余家强找了个上门女婿,余芳翠才算“嫁”出去。成亲后余芳翠却嫌那个相公懦弱不讨喜,就不太安分,听说跟村里不少人都不清不楚的。 日子一长,风言风语的,张婶在陈阳村都听说了。 只不过碍于老余家人多势众,即便有人忿忿不平,特别是余芳翠那个相公,都不敢说什么。 张婶怕林溪不知道惹了余芳翠有多严重,把自己知道的全都告诉了林溪。 林溪听的嘴角抽搐。 原主嫁到陈阳村后,因对二道村的人有怨念,真是从没主动打听过二道村发生的事,只恨不能彻底撇清关系。 她只知道余芳翠和原主从前结了不小过节,却没想到余芳翠这日子过得这么“精彩”。 说真的,她都有点同情余芳翠那个上门相公了。 张玉听的张大了嘴巴,忧心忡忡道:“林姐姐,那你现在岂不是彻底得罪他们老余家了?万一他们上门来找麻烦怎么办?他们人那么多……” “得罪又怎么了?你没听说那个余芳翠以前还欺负林姐姐?林姐姐打她几下都算轻了。”张则不以为然,“幸好林姐姐现在没事,没被她继续欺负。” 然后看向一旁在削果皮的沈忱,张则满脸崇拜。 “再说,有沈大哥在,任那老余家想怎么样,都占不了便宜的!” 在他眼里,沈忱就是最厉害的了。 他坚信有沈忱在,什么麻烦都能解决。 四个孩子都没出去,大人说话时,他们就坐在一边自己吃果子。 闻言,四个宝也眼睛极亮的望着自己老子。 沈忱削果皮削的专心,很快削完,将果子递给林溪。 村长叹道:“老余家毕竟人多,不是那么容易能罢休的。那做木工活的老李,你们知道吧?就因为说了几句话得罪了老余家的人,老余家上门打了他呢!在床上躺了好几个月。这样吧,林溪,要是明天他们真的来找你麻烦,我就去找二道村的村长说道,他们再怎么样还是要听他们村长的。” “无妨。”沈忱淡淡开口,“张叔,你们不用担心,他们做不了什么。” 林溪接过果子来,咬了一大口,也无所谓的说:“张婶,你们别担心,没事的。天色不早了,你们回去早点休息吧,明日的事明日再说。” 村长和张婶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末了,他们叹口气,说了几句近几日当心些,道别离开。 林溪也烧了热水,让孩子们洗漱了去睡觉。 她也洗漱完,要进屋时,看到沈忱还在院子里坐着。 “你不洗漱休息吗?” 沈忱抬头看她一眼,摇头,“你且去休息,我等会儿再去洗漱。” 林溪以为他是开始担心余芳翠家了,过去坐在他面前,安慰道:“你别担心,我做的事我会解决的。就算余芳翠带家里人找上门,我也有办法解决。是真有办法,不骗你。” 沈忱看着她,黑眸幽深,却是问:“余芳翠,以前怎么欺负你的?” 林溪愣住,过了会儿,道:“就……哎呀,我现在都记不清了,不说也罢,反正我也揍她一顿出气了。” 是真记不清了。 幼时在二道村的经历,对于原主来说是段难以忍受的经历。 原主自发的不想铭记仔细,只剩下极深的怨恨。 林溪当然也不会去细想,免得被原主遗留的情绪影响太深。 沈忱看着林溪,指腹摩挲着,有种想摸她脑袋安抚的冲动,最终被他好不容易按耐下。 他尽量表现的平静:“我知道了。不早了,去休息吧。” 林溪道:“行,你也早点睡。” 她跟沈忱道晚安,哼着小调进屋。 门关上的刹那,沈忱俊脸神色骤然阴沉。 等屋里的烛火都灭了,他才起身,离开了家里。 …… 林溪舒舒服服的睡了一晚,次日没起太早,在床上赖到太阳都晒屁股了才起来。 她穿好衣服出去,外面二宝在喂长大的小鸡,三宝追着鸡玩,惊的鸡群躲来躲去,而大宝在给乖乖坐着的四宝扎小辫子。 看到林溪出来,四个孩子齐齐叫她。 林溪笑眯眯的应,没看到沈忱,刚要问他的人,就见沈忱从灶房里出来,对她道:“时间正好,吃早饭吧。” 他煮了粥,配上林溪腌的辣咸菜,再加上肉包子,就是顿好吃的早饭。 孩子们早就饿了,乖乖的去拿碗筷和马扎。 林溪则去洗漱,余光瞥见沈忱走近自己,她扫了眼,吐掉涮口的水道:“沈忱,你有黑眼圈了。” “黑眼圈?” 沈忱停下,微露疑惑。 林溪解释道:“就是眼睛下有青黑的一圈。你是不是昨晚没睡啊?”https:/ 难道是担心二道村的老余家真来找麻烦? 不应该啊,沈忱不像个会担心这种事的人。 沈忱神色如常道:“昨晚做了些事,后来睡不着,便睡得晚了些。” 林溪不疑有他,拿毛巾擦干净脸,道:“我屋里那大柜子的第三层,里面有安神的草药,你中午自己煮一副喝了好好补个觉。” 117.她骂了你几句 沈忱温声应了下,也洗了手,和林溪过去吃早饭。 吃完早饭,林溪想着过年的习俗,今天该做面食、炸豆腐,还有贴上春联、窗花等等,得把家里装饰的喜庆点。 同时,林溪也一直在等着余芳翠带人找上门来。 没想到的是,一直都没见到余家的人影。 林溪对这点挺纳闷,按理说以余芳翠的性子,不可能善罢甘休的。难道是因为田产,怕她真的想要回去,所以才没来? 这个疑惑直到下午张婶风风火火的来才解开。 张婶一来就道:“林溪,大事,大事啊!” 林溪看张婶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给她倒了杯水,道:“张婶,慢点,慢慢说,不急。” “不不不,这事挺急的!” 张婶也是真的渴,咕噜咕噜喝完一大碗水,道:“林溪啊,你绝对想不到!老余家出事了!” “他们出事了?”林溪诧异。 张婶不住点头,说:“我是来前听我家那口说的,老余家余芳翠和两个哥哥都不见了,他们找了一天呢!最后在二道村后头的河沟里发现了他们。好家伙,发现的时候,那两人都要冻傻了。特别是余芳翠,她得了风寒,到现在都还没醒。” “这不,他们爹娘都要急疯了,今天找了好些个大夫过去,连县里的罗大夫都惊动了!二道村的人私底下都偷偷的说,是他们坏事做的太多,得罪的人也多,就有人趁他们走夜路的时候推他们下去。老余家的人报了衙门,官差去看了又说,看现场痕迹是他们脚滑自己掉下去的。” 林溪听的咋舌。 四个孩子全从屋里出来了,闻言忍不住幸灾乐祸。 “活该,一定是老天爷在惩罚他们!” 二宝高兴的手舞足蹈。 大宝制止他:“不可以这样说人家,还有外人在呢。” 二宝秒懂:“那我等张奶奶走了再说。” 林溪忍俊不禁,叫他们去找沈忱,而后对张婶道:“那现在呢?” 张婶道:“人现在都还没醒呢!听说老余家请大夫抓药看病花了不少钱,余芳翠她娘都要哭瞎眼睛了,坚持是一定有人故意害他们的!”https:/ 说完,张婶忍不住又道:“这下,我看他们是没工夫来找你了。” 不然,她是真担心林溪和沈忱应付不过来。 林溪心说,这莫不是真的恶人自有天磨吧? 难怪余芳翠一天了都没动静。 张婶赶来就是告诉林溪这个消息,说完便告辞走了。 林溪觉得哪里有些奇怪,一回头,看到沈忱拿着副春联出来,二宝在他身边高兴的道:“爹爹,我们贴门上,最显眼的位置!今天好多喜临门啊。” 沈忱嗯了声,拿着春联走到院门前,难得耐心的听二宝指挥。 林溪看着他,忽然福至心灵的悟了什么,等他们贴完,过去道:“二宝,你和哥哥们先去玩别的,我和你爹爹有话说。” 二宝眨眨眼睛,小大人似的道:“我知道,你们要开始培养感情了是嘛?” 林溪:“???” 二宝一副心照不宣的表情:“我明白的,爹爹,你们继续,不用管我们。” 说罢,他飞快的跑进屋里。 林溪都没来得及叫住他解释。 林溪回头,又对上沈忱的目光,生出几分局促来。她摸了摸鼻子,道:“那什么,二宝还小,他没什么意思。” 沈忱微微挑眉,道:“想和我说什么?” 有二宝的话在前,这普通的话似乎也多出几分不一样的意味。 林溪干咳两声,开口却是:“是你干的,对不对?” 沈忱看着林溪,没说话。 林溪道:“这大冬天的,河水都结冰了,还结的贼厚。要是没人特地把冰面凿开,人怎么可能泡进河水里?” 就像上次沈忱带孩子们去抓鱼,如果不砸开冰面,连鱼的影子都看不到。 “还有,余芳翠兄妹三个,没事到河边溜达做什么?” “至于衙门的人……我能想到的,官差不至于想不到吧?但他们没说,只道那三人是失足,应该是有人给他们打过招呼了。沈忱,我记着你。和他们关系挺好的。” 空气突然寂静。 沈忱定定的看着林溪,半晌,抬手屈指敲了下她眉心,道:“变聪明了。” 林溪缩了下脖子,啧道:“我一直挺聪明的好不好?” “沈忱,你是给我出气?” 所以,沈忱昨晚压根没睡,连夜去做这事去了? 沈忱不可置否道:“是。” 林溪有些感动,可更多的是担心。 “但这大冷天的,他们在河水里泡了一晚,万一醒不过来了没命了怎么办?沈忱,犯不着让那些人脏了你的手。” 她觉得那些人不配让沈忱沾上麻烦。 沈忱道:“担心我?” 林溪眼睛一瞪,“别闹,我是说认真的。万一惹上人命,你怎么办啊?” 沈忱却是笑了声,看着林溪的眸光柔和了些,解释道:“他们没有在河水里泡一夜。” “啊?” “二道村的余家不是拿了你爹娘留下的田产,还叫你签了字据吗?” “是,可跟这有什么关系?” 林溪没听明白。 沈忱上前一步走近她,耐着性子道:“那时你还未及笈。大秦律例规定,成年子女方可支配处理遗产的转移问题,你签的字据没有用。我去了县里找里正证实,果然,你爹娘的田产还在你名下。除非你及笈后余家让你再立字据,走官家处理,田产才会是余家的。” “但他们没有,属强买强卖。秦律也有规定,私下逼人强买强卖处理土地的,是大过,处置极严苛。” 林溪听懵了,“然后呢?” 沈忱温声道:“然后我便去了二道村,想看看他们是怎么处理你爹娘的田地,结果正好遇见余芳翠那两个哥哥欺辱良家女,我就顺便把他们踹进了河里。” 林溪睁大双眼,“他们竟然……光天化日胆子那么大??” 沈忱点头,声音有点冷,“据那女子所言,是余芳翠伙同哥哥骗她去的。我正好也遇见了去看情况的余芳翠,她骂了你几句,我就也把她踹进河里了。” 118.余家人上门 林溪:“!!!” 沈忱看着她,声音缓和下来,安抚道:“那时候是后半夜,他们没泡多久,不会出人命的,只是看着严重。估计……这会儿应该醒了吧。” 这林溪明白。 有时候谣言就是这样,可能一开始只是个小事,但经过各种各样的人的润色,就滚雪球一样成了一件很大很大的事。 不对,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她万万没想到,沈忱这一晚过的这么忙碌又辗转。 她有些不敢相信:“余芳翠那两个哥哥罪有应得,你把他们踹下河就踹下河吧。可余芳翠……她就骂了我几句,你就把她踹下去了??” 沈忱理所当然的点头,“她在我面前骂你,我自然要收拾她。”m..nět 林溪呆了下。 她知道,在沈忱那里,是没有怜香惜玉的观念的。管他是男人还是女人,只要结了仇,沈忱照样收拾不误。 叫她惊诧的是沈忱的理由。 沈忱这么维护她啊…… “怎么了?” 沈忱见林溪不说话,出声问。 林溪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就老实的道:“我没想到你踹余芳翠下河,是因为我。我以为是因为她勾结她哥哥害无辜的姑娘家。” 沈忱诧异:“你是我的娘子,我为什么要为了其他女人动手?” 林溪啊了声,“你不是为了那个娘家女收拾了余芳翠的两个哥哥吗?” 沈忱没有说话。 实际上,看到他后,那两人就没再继续欺负那女子了。多了一桩罪,余家更惨,他当然有耐心停下,问清楚那女子怎么回事。但在这个过程里,那两人作死了。 他们当着他的面,打林溪的主意。 沈忱才会动手。 罗大夫去救人时,大概也会发现,那两人除了脸好好的,其他看不到的地方都有淤青内伤。沈忱很懂怎么让一个人受伤,但是普通人看不出来。而罗大夫也不会拆穿他。 沈忱不想让林溪听到那些肮脏的事,道:“那两人先对我动手的,我是自保。” 林溪立马信了,怒骂道:“他们太可恶了!不行,我现在就去他们家,不,我就去找罗大夫给他们开药。呵,得罪我一个大夫,他们惨了,我有一百种办法让他们以后天天躺床上吃药,还不见好,越来越差!” 林溪越想越生气,扭头就要走。 沈忱伸手拉住她,把人拉回到跟前,目光柔和,道:“别气,我没有吃亏。等他们醒了,他们也就完了,我已经报了官府,几桩罪一并处理。” “真的?” 林溪气冲冲的问。 沈忱颔首表示肯定。 林溪却还是消不了气,骂道:“跟你动手算什么本事!我打的余芳翠,有本事他们找我跟前啊!凭什么找你麻烦!” 说曹操曹操到。 林溪话音才落,外面响起怒喝。 “沈忱!林溪!” “你们给老子出来!!” 林溪愣了下,和沈忱面面相对。 林溪立刻反应过来,挣开沈忱的手就冲了出去。 沈忱神色顿冷,也跟出去。 屋里的四个孩子也听见了动静,二宝本来在陪三宝玩木蜻蜓,立马站了起来,“肯定是那个什么余家的人来了,他们竟然还敢来!” 三宝也生气的放下木蜻蜓,跟着站起来。 两人要出去时,被大宝叫住,“别去给爹爹他们添麻烦。” 他们停住,回头看向大宝,二宝气道:“可他们找上门来,也太……那词怎么说来着?” 三宝接上:“嚣张!” 二宝:“对!太嚣张了!” 四宝已经被大宝哄睡了。 大宝把四宝抱起来,轻手轻脚的放到床上,压低了声音道:“不能比他们嚣张,就比他们聪明点。” 二宝一愣,但当即就反应了过来,眼睛一亮。他拉着三宝,神秘兮兮的说:“走,二哥带你做点有意思的。” 三宝疑惑的看着二宝,点点头。 大宝想走,却被四宝无意识的拉住手指。 他就停下了,坐在床边哄四宝,头也不回的叮嘱道:“早点回来,别被爹爹和林姨发现。” …… 林溪和沈忱出去,看到外面来了很多人。 为首的是个体态猥琐的老年人,五十多岁,腰背佝偻着。这正是余芳翠的亲爹余老汉。旁边还有几个五大三粗、满脸横肉,差不多年龄的人,都是余芳翠的几个堂叔堂伯。 站在一起,气势汹汹。 吓的跟来看热闹的村民都远远的看着,并不上前。 林溪正气着呢,见他们自己来撞枪口,上前就道:“你们还好意思来?还这么多人?怎么,觉得自己没理,就从人数上取胜吗?!” 沈忱在林溪身后,无形的给她撑腰,面无表情的看着余老汉等人。 余老汉已经要气炸了,大骂道:“谁没理?!林溪,你先是在县里欺负我女儿,打的她一身青,我老头子昨天没当即来找你要说法了,已经是够给你脸面了!结果呢?你竟然叫你这相公做的更过分!” 他猛地上前一步,声如洪雷:“大家伙儿来评评理,这天多冷啊,他们夫妻俩却狠心的把我儿子闺女都推进河里,差点就冻死了!现在谁不知道他沈忱跟衙门关系好,衙门的人肯定也知道,就包庇沈忱,硬说我儿子闺女是自己掉下河的!” “我告诉你们,我老余家不是好欺负的!” “对,不是好欺负的!” 余老汉身后的几个男人都上前,恶狠狠的瞪着林溪和沈忱,一副随时要动手的样子。 沈忱脸色冷了下来,不动声色的走到林溪的右后方。 这是个只要对方一动手,他就能立即挡在林溪面前的位置。因为他知道,林溪现在气头上,压根不会退。 果不其然,林溪立马叫道:“给我脸面?你们有个屁的脸面!你们说是我家沈忱就是他吗?谁能作证?空口无凭污蔑人,是可以告你们的!” 余老汉怒道:“我儿子闺女已经醒了,他们就是证人!” 林溪冷笑:“他们的话能信吗?谁不知道你闺女跟我有仇?!她记恨我,才污蔑我家相公的。要是这样的话也能信,那我还说她昨晚半夜来我家暗算我呢!不然她和她哥哥半夜不在家,做什么要外出?!” 119.他们说大话挺厉害 “你?!” 余老汉被林溪这话给噎了个正着。 他和他老伴一向把几个孩子当心尖尖的肉,一点委屈都不叫孩子们受,这些年下来,纵的儿子闺女性子都横,这他是知道的。但他不觉得有什么,他余家的孩子,横就横了,反正也没人敢欺负。 过往年数里,确实也没人能叫他儿子闺女吃亏。 这次儿子闺女冷不防出事,还差点就没了,余老汉可谓是气的险些晕过去。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儿子闺女不可能是自己掉下河去,他说什么都要找到害他儿子闺女的人。 奈何毫无头绪。 等了一天,儿子闺女终于醒了,余老汉当即就问是谁干的。 得知是沈忱,余老汉自然怒不可遏,但见儿子闺女支支吾吾的,他这个做老子的哪儿能看不出来他们还有事瞒着?https:/ 一问才知道,原来两个儿子私底下常常对别人家的姑娘动手动脚,这次更是看上了一个,可对方怎么都不从,两个儿子就起了念头,要先跟人生米煮成熟饭,闺女竟然还帮着儿子干,不曾想却被沈忱给撞上。 余老汉当时更生气了。 看上人家姑娘就看上了,不能找长辈爹娘先提亲吗? 动歪心思就动,还叫外人给撞见,一点都没做周全。这不是平白无故的给人家送把柄,讨个公道都难。 但没关系,只要那户人家的姑娘不说什么,他儿子做的这事就能撇过去,轮不到外人抓住不放了。 因此,余老汉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带着兄弟们去了那户人家,警告对方不许乱说话,把昨晚的事都给忘了。 做完后,余老汉才带着家里人浩浩荡荡的来陈阳村,找林溪和沈忱一并讨回他儿子闺女受的委屈。 余老汉自觉事先做过准备,说话有底气极了。 “我儿子闺女晚上睡不着,出去溜达溜达不行吗?我儿子闺女感情好,一道去不行吗?谁规定了这人晚上不能出门了?!” 林溪双手环抱于身前,对上余老汉等人,气势也不落下风。 她嘲讽道:“没问题,你女儿余芳翠已嫁,相公仍在,却和自己哥哥在夜深人静的地方培养感情,可太没问题了。” 余老汉哪里会听不出林溪的意思,眼睛都要喷出火了,“胡说八道!你敢败坏我闺女的名声,别怪老子不客气!” “你女儿的名声还需要人败坏吗?你两个儿子又是什么人,谁不清楚!大半夜的他们究竟在干什么,你心里清楚!” 林溪看着他,故意道:“怎么,你还能找出个证人来,证明他们是在做别的事吗?” 余老汉就是太清楚了,一时之间都不知道怎么反驳。 沈忱这混账害了他儿子闺女,又知道他们做的事,回来肯定会告诉林溪。 林溪说的证人是谁? 不就是那个被他两个儿子看上的姑娘?! 他要是承认有证人吧,一定会扯出这姑娘,那他儿子闺女的名声就完了,保不齐还要被报官府;要是不承认有证人,就是在说他儿子闺女有一腿,他们的名声更完了! 前后都为难,余老汉气血上头,怒道:“老子今日要不弄死你这个满嘴喷粪的小娼妇给我儿子闺女出气,就不姓余!” 余老汉撸起袖子,攥紧拳头冲了上去。 那凶神恶煞的凶狠模样,吓的附近围观热闹的村民们惊呼出声,有的叫喊着去找村长,有的捂住眼睛不敢看,有的被吓的不敢待下去,也有人暗暗叫好。 林溪心头跳了下,随即就被气性壮的想抽余老汉一顿。 林溪就扭头环顾四周,想找根棍子。 这念头还没付诸行动,林溪身后的沈忱突然一个箭步绕到林溪面前,在余老汉冲过来时,猝然抬手格档,稳稳接住了余老汉的拳头。 沈忱冷漠抬眸,蓦然反手扣住余老汉的手腕,一拧一推。 咔! 是腕骨折断的声音。 余老汉脸色顿变,反应不及,就被沈忱狠狠一脚踹飞,直飞出去五六米,轰然摔在地上。 “老哥!” 余老汉的几个兄弟大叫一声,冲到余老汉身边。 余老汉疼的脸色惨白,他的手以一个扭曲的弧度无力的垂下去。 他满脸冷汗的捂着手腕,吼得震天响:“揍他!往死里揍!” 他几个兄弟也是愤怒,一听他发话,立马转身冲向沈忱。 “敢动我老余家的人,你活的不耐烦了!” “今儿个就让你知道,到底谁才能在这儿做主!” “不把你弄个半死出口气,我们就不姓余!” 林溪被他们理直气壮的语气惊呆了:“你们是怎么有脸说出这些话的?” 沈忱看着冲过来的几个人,眼神冷的仿佛在看几个送死的蠢货。他只微微侧头,话是对林溪说的:“别靠近,小心误伤你。”语气温柔多了。 林溪用力点头,然后立刻转身跑进院子里。 沈忱放了点心,看向那几个余家人时,神色骤冷,猛然出手。 不远处还在的村民们,齐刷刷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一幕。 他们竟然看到沈忱轻轻松松的,就撂倒了余家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他自己气都没喘一个! 甚至余家人连他衣角都没碰到! 而林溪揣着扫把,又拿着菜刀,很快出来了。 “沈忱,双手难敌四脚,你快,用菜刀!” “咱们才不跟他们客气,什么家伙什厉害就用……用……” 林溪声音戛然而止。 余家几个人鼻青脸肿躺在地上直叫唤,起都起不来。 几米外的余老汉一脸不可思议,呆呆的望着沈忱,叫着怎么可能。 林溪看到沈忱旁若无人的拍了拍身上沾的灰,回过身来看她。 在看到林溪手里拿着菜刀时,沈忱微微皱起了眉,走过来拿走林溪手里的菜刀,道:“别拿这个,会误伤到你自己。” “他……他们……” 林溪指指沈忱后面的余家人,怀疑是自己看错了。 沈忱哦了一声,淡淡的道:“他们不怎么样,放话倒是挺厉害。” “噗——” 余老汉听到沈忱的话,张口就吐了血。 120.谁叫来了官差 林溪心想,如果她是余老汉,她也会被气吐血。 但她不是。 于是林溪扔了扫把,高兴的张开手抱住沈忱,道:“做得好,做的太好了你!我还以为要和他们纠缠好一会儿呢。” 她晓得沈忱身手厉害,没想到沈忱身手这么的厉害。 沈忱眼底溢出柔色,抬手方要回抱住林溪,林溪已经干脆利落的松了手,绕过他直奔余老汉。 沈忱张开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林溪到余老汉面前,对上他恨恨的眼神,尤其是看余老汉还要爬起来试图打她,她直接一脚踹上余老汉,把他又踹倒。 而她掰着手指头数:“你,给我听好了!” “你第一过,假模假样骗我爹娘,表面上和我爹称兄道弟,实际上坑他钱,坑他人,什么脏活累活吃力不讨好的都叫他干。你以为我爹不清楚吗?错!他是重情重义,重视你这个兄弟!而你狼心狗肺!” 余老汉想到林父,眼皮子一跳,梗着脖子怒视林溪,“长辈的事,轮得到你说话吗?!” “我说话轮得到你插嘴??闭嘴吧你个老东西!” 林溪一巴掌直接抽上去,打的余老汉眼冒金星。 余家其他人见此,挣扎着爬起来骂林溪。 沈忱面上满是寒意,往前一杵站在林溪身后,余家其他人被收拾怕了,没个敢再动的。 林溪回头看。 沈忱看着她,道:“你继续。” 林溪点头,继续掰手指头,“第二过,我爹跟你怎么说也算有几分情面在,他老人家去世留我孤女,你余家不善待我也就算了,你们是个外人没必要,我能理解。可你们却强占我家田地,逼得我无路可去,无家可回,你闺女余芳翠也屡屡欺辱我,还叫村里其他人一起欺负我。” “那时候你们可有想过,天道好轮回,你们做的孽,果迟早要还到你们身上?!” “要遭天打雷劈的,是你们这些人!” “你个王八崽子,你放……” 余老汉愤恨大骂。 林溪刚扬起手,这次她后面的沈忱突然上前,抓住余老汉的另一只手猛地一扭,余老汉杀猪般的痛呼声响起。 林溪一眼看出,余老汉那只手也折了。 好家伙。 沈忱出手比她狠啊! 不愧是大反派,给你点个赞! 余老汉经此,几乎痛晕过去,也没力气再说什么了。 林溪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冷冷说道:“这第三过,是你儿子闺女自己做的孽!昨晚要不是我家相公正好路过二道村,他们就祸害了一个良家姑娘了!强行不轨,还你两个儿子就是人渣!你。闺女余芳翠狼狈为奸,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声音响亮,不远处的村民们都听的清清楚楚。 霎时间,他们看余老汉一家的眼神都变了。 这年头,女儿家的名节要是被毁了,那可是没人要,只得去投河的!还会连累家里人的名声都坏,兄弟姐妹都可能议不了亲! 但凡有个闺女的人家,对这种事都是恨的牙痒痒的! “先前早知道他老余家不讲理,没想到现在会做出这种事!” “还上门找沈忱他们的麻烦,他们怎么有脸的?!” “以后就是打死我,我也不跟他老余家议亲,我闺女决不能嫁进他家!余家堂亲的人我也不考虑!” “对,我也不要!” “你们不要,我也不要他老余家的人!” 村民们议论的声音传来,虽然不甚清晰,但能听出大概说的是什么。 余老汉气的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其他几人脸色都很难看,被村民们的眼光刺的抬不起头。 就在这时,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快看,那是不是衙门的人啊!” 众人纷纷看去。 林溪也转身看过去,见村道远处来了足有七八个官差,威风凛凛的朝他们这边走过来。 林溪咦了声,“官差怎么会来?” 沈忱怔了下,也有些惊讶。 林溪想到什么,看向沈忱,震惊了:“沈忱,你不会早早的就算到余家会这时候找上来,所以提前报了官府?” 沈忱拧眉,摇头:“不是我。” 顿了下,他又道:“我报官府时,一并让官府的人查余家早些年做过的事。可能……他们应该是已经找到证据证人了,去余家抓人没见到人,就找了过来。” 林溪一想,觉得也是。 很快,那些官差就过来了。 为首的一眼看到沈忱,赶忙上来打招呼,拱手道:“小的等人奉命来拿这几人,要带回衙门问话处理。” 沈忱问:“都查清楚了?” 官差点头:“一概清楚。” 沈忱又问:“里正那边呢?” 官差愣了下,很快明白过来,看了眼林溪道:“您二位的田地,还在名下。现下里正那边抽不出人手,等判完了,会择个好日子派人过来,随两位过去重新丈量登册土地。”https:/ 沈忱颔首,客气道:“劳烦。” “不不不!怎么会呢!” 官差拱手,叫人押了余老汉等人。 余老汉晕过去了,没什么动静,其他人却是惊恐失措,大声喊叫着自己没做什么。 林溪听的头疼,道:“再吵就堵住你们嘴!” 沈忱扫了眼官差。 官差立马叫人堵住余家人的嘴,跟沈忱道别后,压着人浩浩荡荡的离开。 这一番看呆了围观的村民们。 林溪也觉得有点魔幻,没想过这事就这么解决了。 沈忱走到林溪身边,看着她问:“在想什么?” 林溪感慨:“几天前,我还在想要是他们不来惹我,我也不去找他们麻烦,没想到今天就解决了。这叫什么?自作孽,不可活吧,老天都看不惯他们了。” 沈忱嗯了声,道:“回去吧,还有你买的窗花没有贴完。” 林溪心情大好,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两人转身进去。 林溪要把菜刀放回灶房里,一进去,突然看见二宝和三宝蹲在灶台边上,身上沾满了灰。 她诧异:“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呢?” 二宝和三宝身子一抖,回头看她。 二宝眨眨眼睛,道:“我们想烤个红薯吃,饿了。” 121.你该求的是他们 二宝用手肘碰了碰三宝。 三宝咽了咽口水,用力点头:“饿,饿了。” 林溪上前方才菜刀,拉他们站起来,拍去他们身上的灰,哭笑不得道:“饿了就先吃点糕点什么的,柜子里不是有吗?你看你们,跟从灰坑里爬出来似的。” 她蹲下去,视线与两个宝的目光平齐。 “你们还小,不可以这么做,万一出意外怎么办?再说,你们要是真的想吃红薯,我晚上做饭的时候给你们闷两个吃就好了。现在倒好,弄了一身灰,你们呀!” 林溪捏捏他们的小脸。 二宝和三宝听话的站着。 见他们身上的灰实在弄不干净,林溪让他们直接回屋里去换身新衣服。 二宝拉着林溪的手问:“外面那些坏人都不会再来了吧?” 林溪点点头,安慰道:“他们不会来找事了。你们别怕,再怎么样,都还有我和你们爹在呢,你们不会有事。” 二宝和三宝对视一眼,乖乖的点头,跑出去回屋里。 林溪摇摇头:“这俩孩子,别是直接钻灶里烤红薯的吧?太胡来了!万一烧到自己怎么办?” 想想,林溪还是找了四个红薯出来。 这些都是张婶家自家种的红薯,收了之后给他们送了一部分,林溪和沈忱也把自家种的菜给他们送去了一些。 找出红薯,林溪一看灶台,灶里是冷的,没有生出火。 林溪庆幸,幸好两个孩子没烧出火,不然真出事,烫到他们都是轻的。 以后她可得看好孩子们。 …… 外面,二宝和三宝刚跑出灶房,迎面就碰见了沈忱。 两人迅速打了声招呼,赶紧进屋。 “慢着。” 沈忱突然开口。 二宝和三宝脚步一滞停下,缓缓转过身去。 三宝捏着衣角,低头往二宝身后躲了躲。 二宝干巴巴的开口:“爹爹。” 沈忱皱眉,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两个。 二宝越发紧张,再次叫了声,“爹爹……” 沈忱问:“怎么弄这么脏?” “那什么……想烤红薯,没烤成……”二宝道。 沈忱看了眼灶房,微眯起眼,神色难辨。 二宝紧张的等着,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沈忱淡淡开口:“天冷,水也凉。下次再做不要弄脏衣服,省得你们娘亲还要洗。” 二宝愣了下。 沈忱瞥他一眼,最后道:“要做就做麻利些。” 二宝:“!!!” 二宝看着沈忱走进灶房里,拉着三宝立即溜进屋里。 里面大宝在解林溪上次在集市上买的连环锁,听见他们的脚步声,头也没抬的道:“被发现了?” 二宝目瞪口呆:“哥你怎么知道?” 三宝茫然:“什么被发现了?我们吗?有被发现吗?” 大宝单手解开连环锁的最后一道,另一只手轻轻拍着四宝哄她睡,以免被吵醒。他看向二宝,道:“爹爹已经进来看过了。” 二宝:“!!!” 大宝道:“当然,我只是一个在照顾妹妹的好哥哥,其他什么都不知道。” 二宝:“???” 他不服,“明明是你出的主意!” 大宝悠悠的问:“谁看见了?” 二宝:“……” 三宝看看大宝,再看向二宝,举起小手:“我,我看见了。” “你可闭嘴吧。”二宝没好气的看着弟弟,“你是哥的同伙,一起干的人。爹爹说同伙的话不能信。” 三宝默默放下了小手。 …… 晚上,村长和张婶就来了。 他们听说白日里发生的事,震惊不已,得知余芳翠和她两个哥哥做的事,更是惊了。 “你们不知道,老余家的余芳翠和她哥,都被抓到衙门里去了!而且明天就升堂判决!妈呀,这次他们老余家可是栽了,做出那种伤天害理的事,是要被人戳一辈子脊梁骨的!好在他们没得逞,不然,那姑娘后半辈子怕是做不了人了。” 即便没被得逞,名声也受损了。 张婶听说人姑娘家还没议亲呢,以后的亲事也怕是要受影响的。 想到这里,张婶唏嘘不已。 她也是个有女儿的,要换作张玉遇到这种事,她得恨死老余家! 林溪耸了耸肩,“我们已经知道了,毕竟,就是我们报的官。” 村长和张婶更唏嘘了。 前天他们还担心林溪和沈忱会在老余家手里吃亏呢,没想到今儿个就已然是另一种结果,快的叫他们都反应不过来。 总的来说,结果是好的。 村长和张婶很快走了。 没多久,林溪家又来了一些人。正是二道村的孙村长和余芳翠她娘。 余母一来,就哭天喊地:“你们太过分了,不带这样欺负人的!把我当家的打个半死不说,还把我儿子闺女都告上公堂,这是不给人活路啊!你们要逼死我们不成?!” 林溪和沈忱顿时黑了脸。 孙村长看的心惊胆战。 尤其在看到沈忱沉了脸后,他暗道不好,赶紧撇清自己:“是他们硬逼我来的!” 紧接着劝余母:“老余家的,你可别再闹了,没用的!赶紧走吧!” 不然,等会儿他都得被迁怒了! 连县里的衙门和里正都得给沈忱面子,他哪儿敢招惹! 虽说林溪是他们二道村的,可如今眼看林溪和沈忱和和美美,沈忱定然维护林溪,要是因为以前林溪在他们村时受委屈迁怒他,他上哪儿说理去?? 他这条细胳膊,拧的过人家的粗大腿吗?! 余母哭叫道:“不成!今儿个他们必须答应救我当家的!不然我不活了!” “我们也不活了!必须给个说法!” 余老汉兄弟几个的婆娘都跟来了。 她们都仗着当家男人过活,先前还得罪过很多人,没多少交好的邻里,要是家里没了男人,她们不就完了! 林溪被她们吵的心烦,吼了一声:“都给我闭嘴!” 瞬间安静。 林溪看着余母,冷冷的说道:“你该求的是以前你们欺负过的人家,是险些被你儿子祸害的姑娘,是被你们打断腿的木工老李,是他们,不是我!” “如果以前你们没有仗着人多势众蛮横,一点余地都不给人家留,逮着点机会就敲诈勒索,他们会在这时候站出来落井下石踩一脚吗?!” 122.以后你们可不能学啊 余母辩解道:“那是他们活该!谁让他们不给我们老余家面子的?” 后面的人也跟着道:“就是就是!我们只是让他们赔偿我们吃的亏,有什么不好的?要不是他们非要跟我们犟着不给赔偿,我们会那么做吗?!” 林溪彻底无语。 敢情你们还觉得你们做的挺有道理? 显然,余母不光觉得自己有道理,还觉得。自己非常有道理。 她上前一步直视着林溪,抹了把脸上的眼泪,狠恨恨道:“单说那小娼妇,要不是她勾引我儿子,我儿子能鬼迷心窍吗?!” 林溪:“???” 余母骂道:“不过就是个小狐狸精,成天穿的花枝招展的,一点都不正经,我儿子看上她是她的福气。她要是早答应了我儿子,我儿子还会那么做吗?要不是她心眼子多,我两个儿子能都看上她?笑话!” 林溪也觉得是笑话,被余母的自信整的难以置信。 “你以为你两个儿子是什么玉树临风,很有才华和学识的香饽饽吗??你以为他们是什么好鸟吗?你以为他们跟钱一样看一眼就稀罕吗?老东西,你哪儿来的底气啊??” “你叫我什么?”余母瞪林溪,“哪儿有你这么对长辈不敬的!难怪你能做出不认姨娘,还殴打长辈的事!” “你算个哪门子的长辈?” 林溪分毫不让,冷冷讥笑道:“我长辈是我的爹娘,他们都已经逝世,你非要当我长辈,怎么着?你是想下去陪他们?行啊,我送你一程。” 余母不可思议的看着林溪,气的跳脚。 她道:“林溪,你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别忘了我家以前对你多好,哪次你们过不下去了,我老余家不是立马接济你邻家!你这样忘本,早晚被人用唾沫淹死!” “是啊,你们是接济着,强逼我家接受,又逼我家十倍奉还,这些你怎么不说?我叫你一声老东西都是抬举你了。” 林溪翻了个白眼。 “你……你……” 余母气的说不上话,旁边的孙村长等人看呆了。 怒不可遏的余母吼道:“说来说去,今天你就是非要逼我老余家去死!好啊,我老婆子绝对不会放过你,送你去见你那对窝囊废的爹娘!” 话落,余母突然从怀里抽出一把菜刀,举着它就朝林溪冲了过去。 孙村长吓的大叫。 余家几个女人也被余母给吓住了。 林溪暗骂一声疯婆子,刚要躲开,身后的沈忱突然上前,一脚就踢飞了余母手里的刀。 那刀飞到一边哐当落地。 余母脸色顿变,尚未回神,突然被不知哪里冲出来的三宝一头撞翻倒地,三宝也因惯性跟她摔到一起。 林溪这下是真的吓到了,立马冲上去拉起三宝,二话不说抱着他退后。 沈忱微微皱眉,回头看了眼屋门。 大宝和二宝就站在那里,冷不防对上他的目光,干咳两声各自望天。 四宝就躲在大宝身后。 而三宝摔得有点晕,林溪拍拍他的脸,道:“三宝?三宝?你别吓我啊!” 三宝甩了甩脑袋,小声说了句自己没事。 林溪松了口气,道:“你。这孩子,这时候冲出来做什么?!她拿着刀啊,多危险?!” 三宝摇头,认真的纠正:“爹爹踢飞了那个老东西的刀,但她还要打你,我才出来的。” “你啊!” 林溪揉了揉他的小脸。 那边余母哎呦叫唤着爬起来,看到是三宝撞的她,气的插腰大骂。 沈忱往前一站,俊脸冷沉,冷峻的气势吓的余母闭了嘴。 他声音透着寒意:“看来你想和余家其他人一样蹲大牢,可以,我满足你。” 他看向孙村长。 孙村长心里一个咯噔,连忙上前拽住余母,苦口婆心道:“你就别闹了,再闹下去,你家全完了!” 他也完了。 余母见状,说哭就哭,道:“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这日子还有什么盼头?以后我可怎么办啊!” 沈忱冷冷的叫了声:“孙村长?” 孙村长心一横,拖着余母就走。 余母还要挣扎,沈忱过去直接一手刀劈晕了余母,看的余家其他几个女人噤若寒蝉。 沈忱看向孙村长。 孙村长心里一颤,立马道:“我明白,我懂,这老余家的人确实太过分了,我连夜把她送去衙门!” 孙村长使出吃奶的力气拖走余母,扭头见其他人还杵在那儿吼道:“愣着干什么?走啊!”biquiu 那几人哆嗦了下,见往常没吃过亏的余母都没法了,也不敢再说什么,赶紧上前帮着架着余母跑,一群人就这么灰溜溜的离开了。 林溪在他们走后,立马关了上,把门栓也给插上,道:“晦气!” 好好的一晚,她心情全被老余家的人给搅了。 扭头看到三宝,林溪想起余母那些话,赶紧过去道:“三宝,你记……” 余光瞥见大宝和二宝,林溪把他们哥儿俩也叫过来。 人齐了才道:“你们记住,这老余家的做法是不对的,千万别被他们理所当然的语气给影响,他们是脑子有病!” “而且,世事对姑娘家确实有些苛待,要求姑娘家必须守三从四德,视名节、清白为最重要的,却甚少约束男子。大都这样,我们改变不了某些人的想法,却可以从自身出发,尤其你们是男孩,对待姑娘家,要尊重、客气,不可以冒犯她们。” “等你们长大了真要有喜欢的人,就堂堂正正的去追,或者告知爹娘,由爹娘出面去说项下聘问询人家的意思,绝对不可以做下三滥的事情。要是你们的妹妹,四宝,她被欺负了,难道你们不生气?将心比心,所以以后你们不能做老余家那俩儿子的坏事。” 大宝三个小子听的似懂非懂。 林溪叹了口气,道:“算了,你们还小,还不到明白大人事的时候。总之你们就记得,不可以做坏事。其他的,以后再学。” 三个宝点头:“我们记下了。” 沈忱一直看着林溪跟他们说,等林溪说完了,过去道;“天色不早了,休息吧。” 123.我们搬家吧 “对,太晚了,洗漱完都去睡吧。” 林溪看着面前的三个未来的小反派,深深的叹了口气。 原来她还觉得沈忱这一家五个反派挺夸张的,现在看看,简直太可能了好吧! 沈忱自己,年纪轻轻带四个娃,腿又瘸了,同村里邻里的关系也不甚亲近,还时常被人碰瓷。 四个小反派,更是从小接触到这些坏事,耳融目染,不被影响太难了。 林溪摸摸他们的脑袋,忧心忡忡的拉着他们去洗漱。 给四个孩子都洗漱完,看着他们上床钻进被窝里后,林溪出去,看到沈忱站在院子里,像是在等她。 林溪过去就道:“沈忱,我想好了!” 方要开口的沈忱:“……想好什么?” 林溪郑重的说:“我努力赚钱,争取明年把生意做好,然后咱们搬家,可不能在这儿住下去了。” 万一这次孩子们又成反派怎么办? “反正孩子们以后都要读书,咱们搬去个好点的环境陪孩子,没有现在这些糟心事,也不会影响到孩子们。” 沈忱看着林溪,一时有些无言。 林溪疑惑:“难道你不想搬吗?” 沈忱摇头,“我无所谓,都随你。” “那你怎么这个表情?” 林溪想不通。 沈忱走近她,静默半晌,道:“总归是我没有尽到该尽的责任,不然,你和孩子们都不会因为这些事情烦心,也不会面对像今晚这样的危险。” 林溪知道他说的是余母竟然带了菜刀。 林溪诧异道:“这又不能怪你。那老余家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不和咱们过不去,也会和其他人过不去,我倒觉得咱们还伸张正义了呢。收拾了他们,以后他们就不会去祸祸其他人了。” 再说,沈忱已经做的很好了。 从方家的事,到现在余家的事,她其实每次都不担心,都想好了怎么应对的法子。 结果沈忱一次机会都没有给她,全都自己处理好了。 连收尾,她也没有太操心多少。 沈忱甚至还把原主爹娘田产的事给办好了。 林溪握住沈忱的手,一字一顿严肃的说:“别人做的错事,犯不着跟自己扯上关系。你作为我相公,孩子们的爹,你已经很好了。而且,每次我有啥危险,你不都及时保护了我吗?” 她刚穿越的第一天,沈忱就把她从王麻脸那儿救了。 后来她和沈忱还没有熟起来,沈忱还愿意在。山里找到迷路的她,把她带回家。她一心一意做自己的事,其他事都不用管。 这些是因为有沈忱。 思及此,林溪更加坚定了念头——绝对不能再让沈忱和孩子们走上原书里的结局。 她抬手拍拍沈忱的肩膀,信誓旦旦道:“你放心,我会努力赚钱的。先立一个小目标,明年在县里买房子!” 沈忱动作熟稔的揉了揉她的脑袋,温声道:“去睡吧。” 林溪应道:“你也是,明天我跟你一起去衙门。” 沈忱道:“不必。来回跑挺累的,你在家里待着即可。我只是去做个证人,不会有什么。等处理田产时,你再去。” 林溪想了想,自己在衙门那儿可能确实也帮不到沈忱什么,还是不给她添麻烦了。 她便点头:“那好吧。明天你得早早出门吧?那我早起给你烙肉饼,你带去路上吃,县里卖的东西没多少好吃的。” 沈忱温柔的嗯了声,眸光也温柔,看的林溪也心软,一步三回头的进房间。 次日,果然有官差早早的接沈忱。 林溪起的也早,已经烙好了肉饼。 她拿油纸包了整整五大张给沈忱装上,又给两名官差各装了两张,道:“麻烦两位辛苦跑一趟了,多多担待。等到了衙门,要有个什么事,还请照应下我家相公。” 两名官差受宠若惊,下意识的看沈忱。 沈忱微不可察的点头。 官差这才高兴的收下。 老早他们就闻到香味了,可馋死他们了! 沈忱叮嘱道:“如果有什么事,等我回来。来什么人,要是来者不善,别开门。” 他特指老余家还没有被押到县里的人。 林溪道:“放心,这点子道理我懂。” 傻子才硬碰硬呢。 她又不是君子,不吃眼前亏,秋后多算账才是她风格嘛。 沈忱不甚放心,也是一步三回头的走,看的官差都想催了,又不敢开口。 他们走后,林溪就关了门,叫孩子们起床吃早饭。 她除了烙饼,还煮了腊肉粥,只是粥不方便携带,才没叫沈忱带上。 没想到的是,老余家的人没来,庄红梅却来了。 几乎是沈忱刚走没多久,庄红梅就在外面拍门叫喊。 林溪皱眉,让孩子们自己穿好,她出去开门,“姨娘,看得出来,这么些年过去,你增长的不止是年龄,还有脸皮呢。” 庄红梅脸上的笑意一僵,嗔道:“你这孩子,说什么呢。” 她闻到香味,想挤开挡门的林溪进去,“听说老余家出了事,姨娘我可是紧赶慢赶的来找你。来来来,咱们赶紧吃了饭,然后去县里,抓紧时间把田产的事给办了。” 林溪脑子里电光火石间闪过个念头。 来不及抓住,林溪只得先处理庄红梅。 她咋可能让庄红梅进去吃她做的饭,看庄红梅非要进去,她直接抓住庄红梅的胳膊,手在她胳膊某处按了下。 庄红梅哎呀叫了声,不知为何,半边身子都没力气了。 林溪趁机推她出去,反手带上门,“有什么话就在外面说。” 庄红梅咽口水,“我这来的大早还没吃饭呢!林溪,我是你姨娘,你不会连顿饭都不舍得招待我吧?” “对啊。” 林溪说的坦然。 庄红梅一下子被噎住。 林溪越来越发现,自从没了教养,她快乐多了。 “姨娘,我现在能这么叫你,是看在我娘面子上,还有你我还没有什么利益冲突。现在你我都心知肚明,就不必装了。你想要田产,可以,现在你自己去衙门,能从余家手里要回来,让他们主动给你,是你的本事。我懒得跟你争,绝不纠缠。除此之外,别来找我。” 124.那女人比林姨笨 庄红梅一听,道:“溪儿,瞧你说的,姨娘怎么会那么想呢?姨娘回来真的只是为了你娘啊……顺便和你,咱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 “那你不要田产?”林溪问。 庄红梅捏紧手里的帕子,道:“……不……不要!” “房子也不要?”biquiu “就一破的漏风的旧房子,谁稀……”庄红梅不屑道,随即反应过来,立马改口:“我是说,溪儿啊,你如今住这么好的房子,原来的房子,咱们不要也罢。” 庄红梅垂涎似的看了眼林溪身后的房屋。 林溪觉得可笑:“什么咱们?这是我家,不是你家。” “你看你说的,咱们如今是一家人,相依为命了,怎么还分你我呢。”庄红梅挤出个笑容。 林溪冷不防问:“姨娘你这些些没成家?没个一儿半女?” 庄红梅顿了下,一副伤心样:“别提了,我原已成亲,可我那丈夫是个短命的,没多久就去了,只给我留下个闺女。我是当命根子一样疼着护着啊,不成想,我那闺女跟他爹一样体弱命短。现在……现在就剩下我一个人了。” “难怪姨娘你回来了,原来是孤苦一人,没办法活下去了。” 林溪意味深长的笑了下。 庄红梅莫名有些慌,干笑道:“要不怎么说,如今只你我相依为命了。” “既是如此,姨娘你这些天住哪儿?” 林溪又冷不防问。 庄红梅用帕子捂脸难过的道:“自然是无家可归,流落街头。溪儿你不知道,这大冷天的,姨娘的心也凉了。但没办法啊,谁叫你不认我。没关系,姨娘不在意,只盼日后你能晓得姨娘的好,我们好好过日子。” 林溪打量庄红梅,道:“姨娘这流落的日子过得真不错,有干净衣服换,还面色红润有光泽。不然姨娘也带我去看看你流落的地儿,我也一道学学。” 庄红梅险些绷不住自己的脸色。 她看着林溪咬牙,强转话头:“还是先办要紧事的好。听说老余家今日在衙门升堂呢,咱们快些去,早早的把田产拿回来,这样姨娘也就无憾了。” 林溪很奇怪。 她都表明自己能不要田产了,为什么庄红梅还非要她去? 这其中,有猫腻? “姨娘,你就这么想要我去?真的宁愿把田产给我?你可是已经‘无家可归’了。” 庄红梅摸不准林溪什么意思,干笑道:“溪儿,我们还是不要废话,早些吃完了饭去县里吧。” 林溪微眯起眼,“我要是不去呢?” “你必须去!” 庄红梅脱口而出。 空气仿佛寂静下来。 林溪与庄红梅看着对方,气氛凝固。 林溪不紧不慢道:“姨娘消息这么灵通,难道不知道,今儿个衙门只审老余家人犯的事,并无我林家田产?姨娘这态度,好似我去了就一定能解决似的。” 庄红梅退后两步,瞪着林溪。 片刻后,她勉强笑道:“你可真是爱开玩笑。姨娘坚持,还不……不都是因为今天要祭祖!” 像是找到了个正当理由,庄红梅忙道:“今儿个二十九,你难道不去祭奠你爹娘?如果带着田产的好消息去,他们在下面就是双喜临门,多好的事啊!” “原来是这样。”林溪看了庄红梅一眼,道:“这种事情,不牢你操心。姨娘,慢走不送。” “你——” “再待下去,只怕村里人都要来了。到时候,姨娘你想被全村人围观吗?我倒是不怕丢脸。”林溪淡淡道。 庄红梅眼中染上恼恨,猛地甩袖,扭头就走。 没走几步,她忽而回头,见林溪油盐不进的看她,她瞪了眼林溪,愤愤离开。 林溪摸着下巴思索。 不多时,林溪蓦地听到大宝的声音。 “昨晚老余家的人提过她。” 林溪回头,大宝站在门口看她。 大宝的声音还很稚嫩,看着林溪道:“昨天已经那个……老东西,”他适应了下林溪的称呼,“提到过姨娘。” 他似乎有点疑惑,道:“就是指刚才走的那个女人吗?” 四个孩子都只听说了庄红梅,还没正式见过面。 林溪因大宝的话而愣住。 余母提到庄红梅时说的好像是……不认姨娘? 这话听上去像是在给庄红梅打抱不平。 可按理说,余家占了原主爹娘的田产,同身为林家人的庄红梅应该是敌对关系。 而且,庄红梅在二道村撒泼,也是得罪了余家人的。 为什么余芳翠她娘那么说? 林溪皱眉看向庄红梅离去的方向,耳边回荡着庄红梅说过的话。 突然间,林溪想起先前闪过的念头。 田地归里正管,衙门只管刑事民事案件一类,庄红梅会不知道这时去衙门要田产没用吗? 最重要的是,秦律规定未及笈的她处置不了田地,所以先前给老余家的字据不作效,如今田产还在她名下。 难道庄红梅其实是清楚这个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庄红梅一直要她去县里,不是跟余家人要田产,而是跟她要。 并且,庄红梅和余家人之间一定有什么。 庄红梅和余家人达成了什么关系吗?? “林姨?” 大宝的声音唤回出神的林溪。 大宝仰头看着林溪,问:“您怎么了?” 林溪摇头,“没事,只是刚才突然想到了一些事。” 要不是大宝这无心的话提醒了她,她一时还想不出来。 林溪过去拉住大宝的手进去,温声道:“林姨中午给大宝做好吃的。” 大宝看她一眼,就极快的收回目光低头,嗯了声。 二宝他们已经摆好桌了,林溪过去跟他们吃饭,想想,又回灶房拿才腌好的脆白菜吃。 二宝用手肘戳戳大宝的胳膊,小声问:“那女人怎么样?欺负林姨了?” 大宝咬了口肉饼,摇头。 四宝手小,连半张饼都拿不住,沮丧的拉拉大宝的衣角。 大宝给她撕开分好,才对二宝道:“那女人比林姨笨。” 旁边的三宝抬头看了眼两个哥哥。 二宝没看,直接伸手把三宝的脸撇过去,“没你事,好好吃你的饭。” 三宝听话的喔了声。 125.庄红梅有秘密 林溪想着自己的发现,就准备去趟县里衙门告诉沈忱。 对于四个孩子,林溪不太放心把他们留着家里,怕余家人回趁机过来,那孩子们就有危险了。 林溪便打算把孩子们送到村长家,找张婶帮忙看顾着。 谁知,林溪还没出门呢,沈忱先回来了。 林溪惊讶:“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早?这正午都还没过。” 她原以为,忙完衙门的事,起码得过了中午呢。 衙门那边这么快就解决了? 沈忱皱着眉头,道:“出了点事。” 林溪立马问:“什么事?” 沈忱看眼孩子们,大宝主动的带弟弟妹妹进了屋。他拉着林溪到棚子下的桌边坐下,道了两杯热水,把其中一杯推给林溪。 沈忱自己喝了一大口润桑,才道:“有人证物证在,余芳翠及其兄长没办法抵赖,县尉判他们收监入狱十五年,并三十大板。” 这判决不算轻。 林溪道:“那余芳翠她娘不得哭晕过去?” 沈忱嗯了声,“确实哭晕了。当时堂上作证的人不少,余家其他涉案的人也收监了,判几月至几年不等。” 老余家欺负的人多。一听说他们被官府的人抓去,不少人都去踩两脚,顺便跟县尉诉苦作证,恨不能他们再也出不来。 这就是平素做事不留余地,逮着人就榨取好处的后果。 林溪道:“那为什么说,还出了点事?” 沈忱看向林溪,道:“县尉叫人把余家人拉下去打板子时,余家人突然说,是你指使他们的。” 林溪:“???” 沈忱解释道:“他们说是你那个姨娘告诉他们,此番你姨娘回来,你同你姨娘必然要把他家占了的田产拿回来。如果不想闹的太难看,就老实让出来,还可以商量商量不撕破脸。老余家的人不愿意,告诉你姨娘,他们要考虑考虑。” 说是考虑,其实就是现在不愿意得罪林溪和沈忱了。 谁不知道林溪现在和客云楼走的近呢? 再说,沈忱本来名声就很大,没几个人愿意惹他们。 结果,他们还没考虑多久,就出事了。 “老余家的人认为,你在县里打余芳翠,就是在给他们下马威,警告他们快点想好,自己把田产双手奉上。他们更不愿意吃这亏,磨蹭了一晚想着怎么出口气,余芳翠及其兄长又出事了。” 这下不得了,老余家的人得知是沈忱做的时候,觉得林溪就是故意的,压根从没想过和他们好好商量着来,就是要下他们脸面。 于是老余家的人更气了,余老汉才带人上门来要说法,并在这之前,还能有些理智去警告那户姑娘家。 因为他们私心里本就觉得可能是和林溪有关只是余芳翠他们没醒时,还不能证明。 林溪一脸问号脸,“庄红梅真那么跟他们说的?还有老余家的人,他们怎么好意思?占了我爹娘的田产,居然还会相信庄红梅,觉得我能心平气和的同他们商量??” 沈忱点头。 林溪无语。 这是哪儿来的脸啊! 她说呢,庄红梅那次去二道村找茬,一向泼辣蛮横的余家怎么没和庄红梅干上? 还有在县里时候,她和余芳翠早就撕破脸,断绝往来许久,她当时还奇怪余芳翠怎么会跟她搭话,还跟熟人似的随便说她给四宝乱花钱? 庄红梅还一直坚持不懈的劝说她去要回田产。 原来是这样。 等等,庄红梅劝说她去要回田产,却没跟她说过同老余家的人接触过,这有点不对劲。 林溪道:“老余家的人是不是还说了什么?” 沈忱嗯了声,道:“余家人说是你指使的,我不信,就亲自审了他们。最后审出来跟你无关,他们只是临刑前想拉你下水,污蔑你一把。” “靠!” 这是死了还想咬她一口,不想让她好过。 林溪黑了脸。 “不过,”沈忱话音一转,道:“他们确实跟庄红梅有接触,也达成了一致。只是他们商定的内容是,田产他们各分一半。” 林溪:“???” 沈忱冷静的叙述:“余家人已经从庄红梅那里得知秦律规定,你未及笈前无权转置土地,所以田产还在你名下。他们觉得你不知道这个,想把你骗过去重新签一份字据,把田产转给他们平分。” 林溪不可思议:“这么无耻的事,他们是怎么想出来的?而且,我又不是完全不识你们这儿的字,我会看不出来??” 沈忱又给自己倒了杯水,道:“余家人告诉庄红梅,你从未读过书,确实大字不识一个。” 林溪:“……” 林溪拍桌而起,道:“我说庄红梅怎么再三来劝我去县里找余家人要田产。她不是不知道今日余家要被判刑,而是太知道了。所以她怕余家人被关起来后,见不到余家人,就没法让余家人要我签字据,田产也到不了她手里。” 庄红梅果然清楚秦律,所以也清楚,余家人一旦被关进大牢,特别是重牢,再难见到,那他们联合起来骗她签字据的目的就无法达成。https:/ 林溪磨了磨牙,“我早就告诉过庄红梅,她自己有本事把田产拿回来的话,我绝不纠缠想要。她却一口一个不想要,私底下偷偷做局坑我。这田产,我还偏就不给她了!” 要是庄红梅光明正大的来要,她敬庄红梅一个坦然。 耍这种心眼,恶心谁呢? 沈忱按着她坐下,拉过她的手来看,果然手心拍桌子拍的都红了。 沈忱眼底闪过丝心疼,道:“不值当生气。” “我知道,可她这也太不要脸了,就这,还口口声声什么姨娘。”林溪道。 沈忱道:“正是如此,她还有别的目的。” 林溪一怔。 对上沈忱的目光,林溪骤然意会。 “你是说,她明明可以明着拿,却还是选择私下跟余家平分,说明田产对她来说,有别的用处,但不能让我知道?” 沈忱颔首,“所以我一并审了余家人,庄红梅有没有向他们透露出什么。” 林溪激动的拍了拍沈忱的肩膀,“沈忱,你真聪明!问出什么?” 126.以前如果有个人帮她就好了 沈忱看着林溪时,冷峻神色变得柔和,眸光也氤氲着温柔。 只可惜,林溪一心想着庄红梅到底有什么秘密要瞒着她,半分没注意到。 她听到沈忱说:“余家人那边发现,庄红梅很缺钱,并且是缺一大笔钱,急用。所以,庄红梅和他们谈的很急,一口就答应了他们。” “庄红梅缺急用的钱?余家人真这么说了??” “没错,余家人还发现,庄红梅预备卖了那田产换钱,还找了几个买土地的人,只是好像给的价钱,庄红梅都不满意。因此,余家人还想着,要不然添几个钱,把谈成的属于庄红梅的部分田产从庄红梅手里买下算了。但庄红梅嫌余家开的价更低,便不愿意。”沈忱道。 林溪眉头皱起。 庄红梅能缺什么钱? “沈忱你不知道,你走后庄红梅来过。我看她奇怪,就跟她聊了会儿天,套她的话。庄红梅早先成过亲,但丈夫早亡,女儿也体弱多病,听着也已经随爹去了,现在庄红梅是孤身一人,连个落脚处都没有。” 顿了顿,林溪补充道:“当然我不信她现在没有落脚处,因为她的模样不像是睡大街的。” 林溪冥思苦想,道:“有没有可能,她女儿其实还没死,但确实体弱多病,所以她需要钱给她的女儿看病?” “但她不像是这种人。” “看病……也不足以缺钱到急用。除非。她女儿已经病入膏肓,只剩下一口气了。可要是这样的话,为什么一点风声都没透出来?她又为什么不跟我直接求助?要真是救人,我还能拒绝给她钱吗?” 沈忱耐心的听她说完,道:“这些理由都无法成立,也不足以支撑她的行为。”https:/ “没错。” 林溪想想,当即起身。 她道:“我去趟县里找赵德全。他是开酒楼的,酒楼里的客人三教九流,又南来北往,消息是最灵通的。我托他打听下庄红梅如今到底身在何处,身边又有什么人。” 庄红梅能知道余家今日审什么,说明她消息灵通,如今肯定已经知道沈忱回来了。 虽然庄红梅不一定能确定沈忱是否从余家口中审出什么,但只要她在沈忱回来后告诉沈忱庄红梅来过的事,庄红梅肯定能猜到他们一对知道的信息,就会猜忌她。 怕是这会儿庄红梅已经跑路了。 早知道,她早上就该留下庄红梅的! 想到这里,林溪就道:“我这就去了,沈忱,中午你和孩子们随便做点吃,我晚上回来再好好给你们做顿好吃的。” 再晚点,怕是庄红梅要跑的一点人影都找不到了! 她急的立马要走,沈忱拉住她,道:“不必担心,我已找了衙门的人去寻庄红梅了。” 林溪停住,“真的??” 沈忱颔首,安抚道:“意识到庄红梅可能有秘密,且对你可能不利是,我便让官差立即去找人,并联系了附近乡县及官道驿站的人。我也画了庄红梅的像,以便他们辨认。” 从时间上判断,这么一上午的工夫,庄红梅是跑不了多远的。 官府办事效率极高,一定会在最短时间里找到人。 林溪听的呆了下,道:“这……这才多久,你就做了这么多??” 沈忱起身走近她,两人间的距离仅咫尺,近的仿佛都能够听见林溪砰砰直跳的心跳声。 男人垂眸看她,低沉嗓音微哑:“和你有关的事情,我都会做好万全的准备。” 从县里回陈阳村的路上,沈忱深怕自己赶不及,担心庄红梅在他之前找过来。 他不能赌庄红梅的秘密会不会对林溪造成什么威胁。 也不能赌如果庄红梅知道自己的目的落空,会不会因为急用钱而走投无路,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来。 更不能赌林溪的运气好到不会遇到危险。 要想安心,他必须把所有可能的危险苗头都掐灭在摇篮里。 林溪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她好像什么都听不到了,眼里微余沈忱俊美的面容,他在看着她,而她看到他眼底全是温柔的抚慰,就好像只要有他在,天塌下来她都不用担心。 这感觉很奇妙。 从前她在古族里艰难的争取地位维护她的家人时,她就想过,如果能有一个人帮她就好了。 那时如果能有一个人帮她,她就…… 忽然之间,林溪脑中涌起了一股异常强烈的念头。 尚未回神,林溪的身体已经做出了选择——她猝然扑进了沈忱怀里。 沈忱被她扑了个满怀,黑眸微微睁大,但也只是须臾,他立即回抱住了林溪。 他的下盘很稳,连退都没退,抱的稳稳当当。 他微低头看着怀中的林溪,她把脸埋下去,他看不到她是什么神情。 林溪也看不到沈忱此刻是个什么反应。 可无须去看,林溪闭上眼睛,呼吸间都是沈忱身上冷冷淡淡的清香,耳边则是他沉稳有力的心跳,与她的心跳声渐渐重叠在一起,分不清是谁更心动。 她扬起头,看见沈忱棱角分明的下巴,他一手扶着她的腰身,另一只手将她的脑袋按在胸口前,仿佛安抚,又像是怕她逃离。 “沈忱。” “嗯?” 男人嗓音耐心又温柔。 “你怎么这么好啊……” 好到让她无法拒绝,也让她没办法再像一开始时敬而远之。 她根本不能再把沈忱当成原书里那个作恶多端的大反派。 此时此刻,他是她的相公。 她从没哪刻如现在这般,觉得“相公”二字如此好听。 男人微怔,继而失笑。 他摸摸她的脑袋,嗓音沙哑:“只有你会觉得我好,其他人,恨不得远离我,以免被我牵连。” 林溪听清楚了,她抱紧沈忱,闷声说:“因为那些人都嫉妒你。” 沈忱心里一颤,对怀里的人心软的一塌糊涂。 他喉结微微滚动,鬼使神差的说:“到了祭祖的时候,我带你去拜我爹娘,好不好?” 他难得紧张,好像即将要听到的话,决定了他的后半辈子。 好在最后,他如愿听到他怀里的人说:“好。” 127.林溪,真的是你 林溪非常相信沈忱。因着沈忱已经安排好了,她便没再专门去趟县里找赵德全。 中午,林溪做了一大桌子好吃的饭菜,直吃的四个孩子心满意足。 然后林溪立马开始准备祭祖的祭品。 四个孩子知道他们要去祭拜,也跟着帮忙,到下午才准备好。 这时,林溪想起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原主的爹娘。 虽说她对这两人没有感情,可对方毕竟养了原主很多年,她既然占用了原主的身体,合该为原主尽尽孝道。 于是林溪跟沈忱说了。 只是这样一来,他们去拜完沈忱那边,再去拜原主爹娘,可能会很晚才回来。 沈忱却直接道:“今天先去祭拜你爹娘,明日再去祭拜我爹娘。” “这怎么能行呢?二十九是祭祖的日子,明儿个是年三十,不好吧?” 林溪觉得这样有点怠慢。 沈忱道:“我没有祖上的先辈,只我爹娘二人落户于此。他们去世后,我遵循他们的意思,把他们葬在了……虎鸣山。” “哪?虎鸣山?” 林溪觉得自己好像听错了。 沈忱点头肯定,“我爹娘生前便不喜闹,与陈阳村村民相交甚好的也不错,便干脆让我把他们葬身在虎鸣山了,不会有人打扰。” 那倒是。 虎鸣山有个吓人的传说,又不好走,本来就没几个人敢去,自然不会有人打扰。 这样一来,要是去祭拜沈忱爹娘的话,确实光去趟就没时间了。难怪沈忱说先去祭拜原主爹娘。 林溪很好想好,道:“那明天我们一大早就带孩子去拜你爹娘,让你爹娘看看,你现在也是儿女双全的人,以后肯定不会孤单。” 沈忱笑了下,没说什么。 一家人准备好东西,便赶着马车往二道村去。 林溪从原主记忆里得知,原主爹娘被葬在二道村东边三里外的地方,那里是郊外,还有片林子,据说风水很好。二道村里谁家去世,都会把家人葬在那里,原主爹娘也不例外。 原主先前没带沈忱和孩子们去过,四个孩子特别的好奇,缠着林溪问原主爹娘长什么样子,人怎么样等等。 林溪循着记忆挑挑拣拣的说完了,余光瞥及安静赶车的沈忱,她好奇的问:“沈忱,你爹娘是什么样子啊?” 以前原主也没去祭拜过沈忱的爹娘。 好像沈忱也没有带孩子们去过。 沈忱提及父母,语气淡了些:“我幼时,他们便去世了,距现在有十几年,记不得了。” “你刚才说你家祖上不在这里,那在哪儿啊?” 林溪对沈忱生出了很大的求知欲,她想多了解些沈忱的事。 沈忱回忆了下,看着她摇头:“我不是很清楚。我有记忆时,我爹娘就在陈阳村了。我倒是问过张叔,他们也不知道我爹娘从哪处来。” “这样啊……” 林溪有点遗憾,随后又安慰沈忱:“没事。你看我不是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吗?上一辈的事,咱们就不管了,就专心把眼前咱们的日子给过好。” 沈忱眼底溢出些笑意,颔首嗯了声。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到了二道村,但没进去,直接经过往林溪爹娘的葬身之地去。 路上倒是遇到了好些二道村的村民。 他们一看见林溪和沈忱,扭头就跑,明显是认得他们。 不多时,林溪和沈忱到了。 前面有个小土坡,林溪爹娘的坟头,就在那土坡后面的林间。 沈忱找了个地方停下马车,下车后转身扶林溪下来,又把四宝抱下来,大宝三个自己就跳了下来。 林溪拿好装着祭品的篮子,仔细回想了下原主爹娘的具体位置,而后带着沈忱和孩子们进去。 过了土坡,迎面走来个上了年纪的大娘,带着个比林溪大几岁的青年。 他们正说着话,冷不防看见林溪,猛地停住,见鬼似的瞪大双眼。 林溪淡淡的看了他们一眼,就从他们身边经过。 沈忱提着东西,扫了眼那青年,跟着林溪走。 四个孩子好奇的多看了几眼。 待林溪一家走远了,那两人才回过神来。 大娘抓住青年的手,惊恐的说:“完了忘了!那是林溪啊!是不是来找我们要房子的?!” 青年也慌:“大哥上午从县里回来,说余家人可惨了,还被打了板子,半条命都没了!林溪如今变得这么厉害,要是找上我们……” 两人对视一眼,赶紧离开回去给家里人报信。 另一边,林溪已经带沈忱和孩子们找到了林氏夫妇的坟。 原主已经很久没来祭拜了,坟头的荒草已齐腰,牌位前的东西也是几年前的,已经发霉发黑了。 林溪看到这副荒凉样,叹了口气。 大宝看向她,道:“林姨,您别叹气,我们收拾好。” 他们这次来,除了带祭品,还带了修剪打扫的东西。 大宝主动上前拔掉坟堆周围的草,二宝和三宝也跟着帮忙,沈忱把提着的祭品给林溪,自己去重新回填坟头的土,顺便把破破烂烂的花圈等东西清理掉。 林溪和四宝手牵着手在一旁看着,谁也没让她们娘俩动手干活。 林溪看着牌位上歪歪扭扭的字,思忖再三,跟四宝道:“四宝在这儿乖乖待着,林姨要去马车那儿拿个东西。” 她记得上次的笔墨还在,刚好能用来重新写牌位。 四宝点头,并蹲下去抱好篮子,表示自己一定会看好祭品,不会让人拿走哒。 林溪和沈忱也打过招呼后,往回走,很快就回到了马车停放的地方,翻找一番,还真找到了笔墨。 林溪拿着笔墨回去。 不曾想,一转身,她突然看见土坡前站着个年轻女子,模样清秀,衣着却有些破旧单薄,衣摆都洗的发白了,正愣愣的望着她。 林溪心头一跳,随即注意到,那女子眼里含泪,很是有些不可置信,但并无恶意。 她回想原主的记忆,想知道女子是何人。m..nět 这时,不远处的女子有所动作,快步朝她走来,神情难掩激动。 “林溪,原来真的是你,我没有看错!” 128.原主的朋友丁玥 林溪面露疑色:“你是?” 那女子一怔,似是没有想到林溪不记得她了,停在了原地,神色有些踌躇。 林溪目光一闪,主动上前走向她,道:“不好意思,我数月前曾失足落水,险些死了。好不容易醒来,我脑子不大清醒,忘了些以前的事。”https:/ 女子闻言,顿时露出心疼的表情,一个箭步过来就握住了林溪的手。 她道:“我知道,你落水的事,都在这邻村之间传遍了,我在二道村也听说了你的事。我想去看看你怎么样,可我夫家不许……” 她顿了下,神色有些难堪,略过去只道:“我当时没法过去看你,孩子在身边,我也脱不开身。对不起,真的对不起。看到你现在安然无恙的,我就放心了。” 林溪暗暗打量她,语带愧意:“你这样关心我,可我……我真的不记得你是谁了……” 女子急道:“我是丁玥呀!你不记得你我小时候是一起流落到这儿了吗?我们都是孤儿,老天心善,让你被林伯伯他们收养了,我也被人收养。不过……” 她神色黯然。 林溪心里奇怪,不动声色的引她说出后来的话。 这才知道,原来原主小时候流浪时,加上原主是三个人的。丁玥是原主最先遇到的人,两人一道经过很多地方,后来才遇到了女主。 到陈阳村后,林溪和女主都被林氏夫妇收养,虽说日子清贫,林氏夫妇对她们很好,倒也过的还算不错。 丁玥就没那么幸运了,养父老丁头是个酒鬼,早些年酗酒大醉把婆娘打成重伤,没了生育能力,便一直没个一儿半女。当时看丁玥乖巧收养她,过后对丁玥却不怎么样,依旧酗酒,喝多了连丁玥一起打,骂丁玥是个赔钱货。 丁玥的养母对她是真心的,经常护着她。母女俩艰难度日,勉强做些缝补浆洗的活计补贴家用,渐渐的丁玥和原主便再没联系。 别看丁玥和原主差不多年纪,丁玥却已经是一个两岁孩子的娘。这是因为她养父酗酒又染上赌博,终于把家底都败完了。一次欠下很多的钱,丁家还不起,老丁头竟提出把丁玥卖给对方儿子做媳妇,当时,丁玥尚未及笈。 丁玥年纪小,反抗不了,养母也无力阻止,丁玥就那么嫁人了。 因着是这个缘由,那家人很看不起丁玥。丁玥每天累死累活的干活,还生了一个儿子,也没得对方半分看重,动辄打骂。 听完,林溪很生气。 她最瞧不起打媳妇的男人。有本事就把气撒在外面,使力气干活赚钱养家,凭什么欺负手无缚鸡之力的媳妇? 看着清瘦的丁玥,林溪更多的却是疑惑。 “我既与你多年不曾往来,你方才怎么一眼就认出我了?” 那话也不像是很久没联系能说的出来的。 丁玥一愣,诧异道:“你是真的全忘了?你爹娘去世时,你曾经把一块玉佩交给我藏着,说它很重要,可你没有能力保护它,怕它也像你爹娘留给你的田产房子一样被抢去。你还说等你哪天要走了,就来找我要回去。” “玉佩??” “是啊,你说只要我能帮你藏好,以后你一定能过上好日子,到时候也会接济我,我们姐妹两个一道享福。” 丁玥掰着手指头,认真的给林溪数:“你一共来找我要了两回。第一回,是一年多前,那时候……你才成亲没多久。你说你相公对你不好,你要走了,我就把玉佩还给了你。可没过多久,你又来找我,说你没办法走了。” “第二回,就是几个月前,你匆忙忙来找我要玉佩,说你要去一个地方。可我还没来得及给你,你就走了,没几天,我便听到了你掉河里的消息。当时可急死我了!” 林溪见她神色不似作伪,道:“那是怎样一块玉?” 丁玥道:“白色的,摸着微微发热,是个鸟的形状。” 林溪更奇怪了。 这听上去是块挺值钱的玉佩,原主怎么会给丁玥呢?丁玥在夫家并不好过,如果她相公看到她有这么块玉佩,定然会拿走。 像是看出林溪在想什么,丁玥苦笑道:“我一直把玉佩埋在我家后面的梨树下,没人发现。林溪,我真怕你出事。那样的话,我在二道村一个熟人也没有了。我……我哪还有盼头……” 丁玥眼睛通红,眼泪眼看要掉下来。 林溪安慰她两句,道:“你知道几个月前我说要去的地方是哪儿吗?” 这两回很好判断。第一回是原主卷钱跑的时候,第二回是原主卖了四宝的时候。 林溪想不通的是,丁玥对原主如此重要,原主留给她的记忆里为何全然没有丁玥? 连小时候的丁玥都不记得。 丁玥道:“不知道,你只叫我在这里等着,你会拿着钱回来寻我的。” 林溪若有所思道:“原来如此……谢谢你帮我保管玉佩,我想拿回来了,你现在带在身上吗?” 丁玥摇头。 林溪问:“那你什么时候方便给我?” 丁玥不好意思的说:“我今儿个是被我婆婆叫来祭祖的,回去还要洗一家人的衣服,委实没空。林溪,后天初一早上,你去我那儿拿好不好?那时候我相公他们去串门,不在家。” 别的时候,只怕她得不了半分闲。 林溪点头:“你帮我那么大的忙,按着你的时间来是应该的。你等一下。” 林溪转身跑回马车旁,把带着路上吃的零嘴点心带上回到丁玥面前,递给她:“今日见的突然,我来不及给你备礼,这个你带回去给孩子吃。后日我去你家时,再给你带些。” 丁玥忙道:“这可不行。这些一看就花了很多钱,你给了我,怎么跟你相公交代?我听说他凶得很,万一打你怎么办?林溪,我看到你还好好的,已经够了,你不用给我这些。” 林溪直接塞到她带的篮子里,道:“我相公听我的。你若把我当朋友,便不要推辞了。” 丁玥感动的道:“我明白的。” 129.庄红梅被抓到了 丁玥提出她得回去了。 林溪目送她离开,直到人完全消失在视线里,才转身去找沈忱和孩子们。 她还在想丁玥说的话,思考其中的古怪之处,以至于回到原主爹娘坟前,经沈忱叫了她好几声才回神。 “怎么了?是遇到什么事了吗?”沈忱关心的问。 林溪看到他,心里稍稍安定。 她摇头,道:“没什么事。就是遇到了一个在二道村的旧识,我同她说了会儿话。我们都比小时候变了很多。” 沈忱闻言,安慰似的捏了捏她的手心。 四个孩子凑过来叫林溪,林溪笑着摸了摸他们的脑袋,看他们都已经收拾完了,便收敛思绪拿出祭品来准备祭拜,并用笔墨重新写了块牌位,用的是沈忱已经做好的木牌。 林溪准备的东西有很多,她一边拿出来,一边跟林氏夫妇说话:“以前没来看你们,真是抱歉。以后我会年年都来的。” 林溪不知道自己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回到原来的世界,但只要她还在,她就会尽力尽到原主的义务。 这是她占了原主的身体该做的。 沈忱点燃了三支香,递给林溪。 林溪看他一眼,才朝牌位拜了三拜,把香插上去。 她在心里补充了一句: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一直留在这里,一直……留在沈忱和孩子们身边。 她喜欢现在的生活。 …… 傍晚时分,林溪一家人回到了陈阳村的家里。 彼时,村长在门口焦急的徘徊。 一看见他们,村长立马迎上来,“林溪,沈忱,出事了,出事了!” 林溪诧异道:“村长,您先别急,出什么事了?” 她被沈忱扶着下了马车,也把四个孩子抱下来。 沈忱示意大宝先去开门,带着弟弟妹妹们先进去。m..nět 大宝乖巧的点头,没有打扰大人们说话。 村长看着林溪道:“你姨娘被衙门的人抓了!” 林溪和沈忱对视一眼,道:“村长,原来是这事,您别急,这事我和沈忱知道,就是我们托衙门的人去寻我姨娘的,我有事要找她问清楚。” “啊?” 村长被林溪那话弄的一愣,道:“这么说,你早就知道你姨娘庄红梅干了拐卖人口的勾当?” 林溪:“……什、什么拐卖人口??” 林溪怀疑自己听错了。 村长看她的样子像是不知道,道:“哎呦啊,是这样的!” 原来,临近几个县里断断续续的一直都有女人孩子失踪的案子,衙门毫无线索,一直没有进展,也查不到犯案的凶手是谁。 就在不久前,有户人家的闺女也丢了,这回巧的很啊,那户人家的爹娘刚好回来,撞上了贼人掳去他们闺女,当即就追了上去。但对方竟然有马车,他们两条腿咋跑的过马?最后真就没追上。 好在他们看清楚那贼人有两个,一男一女,年纪都很大。 于是他们立马上报衙门。 官府这下有了线索,赶紧开始找人了,抽丝剥茧下来,很快确定凶手的身份和下落。 可他们去完了一步,那凶手早已闻讯离开了。 就在那边衙门束手无策之时,因着沈忱让他们县里的衙门联系附近县一起找庄红梅,两相对信息,可不得了! 这拐卖人口的凶手之一竟然是庄红梅! 这边县里提供的信息,正好补了那边的缺口,两方一联手,很快在出关的关口截住人,立马就把庄红梅押回来了,还是在他们这边,如今就在县里衙门的大牢里呢! 村长明白,这肯定是因为沈忱的缘故,那边才同意把人暂时押在他们这边。 但也只是暂时,那边的衙门还需要庄红梅查案找人。 村长道:“不久前县里衙门的人就来了,你们没在家,他们就找到我那儿问你们在哪儿。沈忱啊,你们找林溪姨娘什么事,现在快去问吧,过不了多久,你们就见不到她了。还有……” 村长看了眼林溪,犹豫下,走近沈忱,压低声音道:“衙门那边还有个意思,林溪姨娘和她的帮凶怎么也不肯开口,听说你审讯了得,想让你帮帮忙,尽快问出那些失踪的女人孩子下落。” 这不是衙门第一次找沈忱帮忙了,村长并不意外。 沈忱看眼村长,微微颔首。 旁边的林溪没听清楚村长和沈忱说的话,但也震惊于庄红梅的事。 拐卖人口?? 她这姨娘怎么敢的啊?! 她以为庄红梅瞒着她的秘密,最多也就是什么赌博欠下举债,没成想是这种勾当! 村长道:“沈忱,林溪,你们现在赶快去县里吧。” 沈忱看向林溪,问询林溪的意思。 有那么个大案子在,林溪不敢耽搁,道:“去去去,现在就去。村长,您不去衙门的话,想麻烦您帮我们照看下孩子。” “当然可以。” 村长一口应下。 林溪进院子叮嘱四个孩子几句,和沈忱很快离开。 路上,林溪忍不住道:“我这姨娘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她怎么从一个村姑……变成了拐卖人口的大凶手??” 沈忱看眼林溪,委婉的道:“或许如她所言,她当年离开后,和那个商贩过的确实不太好。” 林溪眼皮子跳了下,“你是说,那个商贩其实就是个人贩子?她当年所遇非人,以致心理有些变化,最后与之狼狈为奸?” 沈忱道:“不清楚。” 林溪深深的吸了口气,心说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她虽然不清楚庄红梅的境遇,但可就这些天的接触,庄红梅明显算自由的,不像是被迫。 就算庄红梅当年是被拐卖的,那时可能又确实经历了些常人难以想象的事,但不能成为她现在作同样恶的理由。 也许,庄红梅是另有不得已的原因? 沈忱安慰似的拍了拍林溪的手背,道:“别多想,到了一问便知。” 林溪点点头,想说她和庄红梅没有感情,其实没有难过的情绪,只是很是意外和唏嘘。想想,她到底把这话咽了回去。 两人到县里时,已经是晚上,天色昏暗,零星几点。 衙门口还有捕快当值,看到他们来,一眼认出了他们,赶忙来迎他们,也有一人立马进去禀告县尉和师爷。 130.衙门大牢 林溪和沈忱由捕快带着进去,才走过庭中的照壁,迎面就见县尉和师爷风风火火的过来了。 县尉好像是临时被叫过来,身上的官服都还没穿整齐,边走边被身边的师爷整理衣冠,好不容易才穿好。 县尉自廊道走下来,一抬头看见沈忱,脸上立马露出个笑容,拱手道:“沈大……啊不是,沈相公。” 被沈忱冷冷扫了眼,县委差点咬了舌尖,急忙改口。 沈忱神色缓下来。 县尉忙道:“辛苦您夜深跑一趟,真是劳烦您了。” 林溪奇怪的看看县尉,再看向沈忱,道:“县尉客气了,不知庄红梅在哪儿?”m..nět 她的声音引县尉看向她。 县尉似乎这才注意到林溪,脸色浮现出些微妙,“沈夫人,您也来了。您……” 他身后的师爷眼观鼻鼻观心,赶紧拽住县尉防止他说下去,凑到他耳边低声道:“那抓住的嫌犯庄红梅是沈夫人的姨娘,两人是亲戚。” “亲戚??”县尉脱口而出:“那岂不是帮凶?!” 林溪:“???” 沈忱:“……” 眼见沈忱神色骤冷,师爷暗道不好,一把捂住县尉的嘴,赔笑道:“沈相公、沈夫人莫怪,二位稍等下。” 然后他拉着县尉到一边去,悄声道:“大人啊,糊涂!您当着那位的面说他夫人跟嫌犯是一伙的,这不是触他霉头吗?” 县尉心里一个咯噔,回头看沈忱和林溪。 沈忱瞧他的目光凉飕飕的,林溪尴尬不失礼貌的客套微笑。 县尉很纳闷:“可是和嫌烦有亲戚关系的人,确实应该排查下。” 师爷致命一问:“那您敢查那位吗?” 县尉:“……” 师爷再问:“先前二道村余家的案子还记得吗?当时犯人供出那位的小夫人,那位做了什么?” 县尉:“……” 师爷苦口婆心:“大人啊,您坐在这个位子上享清福……”被县尉一瞪,师爷立马改口,“是劳苦功高,可不容易,千万要小心小心再小心。那位明显不乐意他家小夫人被牵连,您就老实忽略,当不知道。” 县尉:“……” 这个县尉做的,忒憋屈,淦! 两人一合计,再回过头去时,县尉一脸假笑:“瞧我这脑子吃酒,不是,睡,睡糊涂了。沈家相公,现在案子重要,您既来了,不如现在就去牢里看看,咱们早解决早完事。” 林溪拉了拉沈忱的衣角,表示自己也要去。 沈忱微微颔首,握住林溪的手,道:“带路。” “那您夫人……” 县尉迟疑。 沈忱淡淡道;“一起。” 县尉为难得看向师爷,见对方朝自己挤眉弄眼,只得道:“请。” 他想跟着去时,沈忱忽然道:“县委乃百姓父母官,尊贵非常,大牢那等地方,可不去,免得污了县尉的眼。” 县尉摆了摆手,大义凛然道:“本官一心为民,岂会怕此!” 沈忱没动。 林溪疑惑的看沈忱,县尉也疑惑的看沈忱。 师爷一把捂住了自己的脸,暗暗拽了拽县尉的衣袖。 县尉又狐疑的看他。 师爷见县尉没看懂,只好自己站出来,道:“沈相公说的是,那便有劳沈相公。相信以沈相公的能力,一定能审出我们想要的信息,小的和县尉静待佳音。” 县尉:“???” 他可没这么说过! 沈忱这时点头,道:“会的。” 话落,他便带着林溪走了,前面有捕快领路。 县尉倒不至于众目睽睽之下不给师爷面子,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走远,他回头瞪师爷,一副“你最好给我一个满意的解释”的表情。 师爷无奈的道:“大人啊,我们先临县找人,掌握不少信息,才给了他们方便,最后得以把嫌犯捉拿归案。临县的人都夸您是英明神武,早有决断。” 县尉洋洋自得:“这是当然!” 师爷紧接着道:“可这是因为余家案子里,犯人咬出那位的夫人。那位可不是为了我们才找这个犯人,是为了他身边那位。您早先不还不乐意吗?如今人找到了,人家自然是私下有事要和嫌犯说,咱们跟过去做什么?还不如卖个人情。” 县尉一听,恍然大悟,又觉不是滋味:“我这个县尉,事事看他脸色,还有比本官更憋屈的吗?” 师爷心说,当然有,比如他。他日日要严防死防县尉行差错,可累死他了。 当然不能这么说。 师爷熟门熟路的道:“话不能那么说,大人,您想想看,你不也因为那位得了很多上面的照拂。而且,那位解决的事,最后不都归到您功绩里了?小的可是听说,上面马上就要升迁您了。” 这些话听的县尉舒坦。 被哄的高兴,县尉拍拍师爷的肩膀,豪气的说:“真要这样,本官一定带着你升迁。” 师爷连连称谢表忠诚,心里却是想,他当然得跟着走。不然,他上哪儿再找个像县尉这么好骗好哄能叫他捞好处的上司? …… 另一边。 林溪和沈忱很快就到了大牢入口。 沈忱迟疑了下,拉住林溪,道:“里面会有些吓人,你真的要进去?不若我让他们将人提出来,在外面审。” “没事,我胆子大着呢。” 林溪肯定的说,让沈忱放心。 一旁的捕快忍不住看他们,心里称奇。以前可没见这位沈相公怕谁会被大牢里的情景给吓到。 他们经由入口进去,前面先是几层台阶,走下去是一条向里延伸的同路。 林溪好奇的跟着到尽头,看到捕快拿出个令牌给守门的人看,对方才开门让他们进去。 林溪才走过门,就闻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夹杂着血肉腐烂和排泄物的臭味,以及各种阴潮生霉的怪味。 她皱眉,看到面前仍然是一条长长的过道,两侧有一件一件的牢房。他们走过,她看到每间牢房都有些身着囚服的犯人,有的已经奄奄一息,狼狈不堪,有的痛苦挣扎嚎叫,有的面如死灰绝望的靠在墙根,还有看到他们立即扑过来叫冤枉的人,撞的牢门框框直响。 131.庄红梅的秘密 在那犯人撞过来时,林溪确实有被吓到。 下一刻,她的眼睛就被一双大手遮住。 沈忱低沉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别看。” 林溪靠着他,感受着他身上搁着衣料传过来的温度,在这冷冰冰的大牢里安了些心。 林溪不知道,沈忱神色骤然变厉,眼底寒芒闪过,面无表情的看了眼那犯人。 对方瑟缩了下,畏惧的退回去。 沈忱扫了眼捕快。 捕快会意的点头,指着一人进了那牢房。 沈忱没管下去,单手遮着林溪的眼睛,另一只手揽着林溪的腰身,带着她往前走。 林溪道:“沈忱,我现在不怕了,刚才就是……一时没有心理准备,你不用这样。” “无妨。” 沈忱低声说,并没有收回手。 林溪也就由着他去。 反正沈忱体贴她,她也高兴。 走了没多久,林溪感觉沈忱带自己停下。 “到了。”沈忱说,慢慢的收回手,让林溪适应牢里昏暗的烛火。 林溪揉了揉眼睛,抬头看去。 他们停在一间牢房前,里面的干草堆上躺着个浑身是伤的中年女人,脸上满是脏污。要不是对方身上残破的衣服,林溪差点没认出来。 她疑惑的看向沈忱。 沈忱微微皱眉,看向跟着的捕快。 捕快解释说:“我们找到她时,她跟同伙负隅顽抗,就动了手。那边的人急于审问,也动了刑。总之……送过来时就是这样了。” 沈忱让捕快下去,留他和林溪两个人。 林溪想了想,同沈忱道:“沈忱,你先去审那个男的吧,这样节省时间。” 沈忱不放心的看眼庄红梅。 林溪笑道:“放心,隔着牢房,她不能跑出来打我。我也不是能任她欺负的人。” 沈忱闻言,便点了头,转身离开,走远了还不放心的回头看了眼。 林溪看着他离开,随后才上前叫庄红梅:“姨娘。” 庄红梅慢慢转醒。 她艰难转头,目光落在林溪身上。顿了几秒,她突然极为激动的从地上爬起来,又倒了下去。 “是你报官抓我的是吗?!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姐姐养大你,我是你唯一的姨娘,你竟然敢大义灭亲!你对得起我老姐姐吗?!” 林溪皱眉道:“大义灭亲?你伙同余家坑我的时候,想过我和你还算是亲人吗?” 庄红梅身体一滞。 林溪道:“你要是不承认,可以,我带你去跟余家人对峙,看看谁说的才是对的。” 庄红梅恨恨的索性破罐子破摔:“是我又怎么了?!那是我亲姐姐,她的田产房产不留给我,难道给你这个不是亲生的野杂种吗?是你自己没有本事守好,我能拿回来就是我的,你个小贱人不也这么说吗!” 林溪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你所谓的拿回来,就是建立在坑我的基础上?” 庄红梅冷哼一声,虚弱的趴在地上。 林溪看着她道:“你宁愿坑我,都要偷偷拿田产去变卖,你到底为什么缺钱?” 庄红梅可能是没想到林溪会说这个,脸色一变。 林溪蹲下去,视线与她的平齐:“和我有关吗?” 先前林溪没往这方面想过。 丁玥的出现,却叫她意识到,原主的记忆不全。 这是件细想很可怕的事情,因为原主极有可能是遭受到什么刺激,才选择遗忘。 所以她怀疑突然出现认亲的庄红梅。 庄红梅没吭声。 林溪问:“跟你拐卖人口有关吗?” 庄红梅拐卖人口,正好能解释先前庄红梅为什么怎么都不肯告诉她住在那儿。她怕她发现。 林溪一步步的推测:“拐卖人口实际是个暴利的事。你既然干这个,为什么会缺急用的钱?而且,你有同伙。我第一次见你,你衣服是旧的,脸色蜡黄,还饿着。” “这不像是个在同伙中有话语权的样子,也不像是个从拐卖人口中获利的样子。所以,你是听人吩咐办事,拐卖人口的钱,你一分都没得到,才打起我爹娘的田产?” 庄红梅攥紧了手。 林溪突然想起个事,“你有个女儿,是不是?” 庄红梅猛地抬头看向她,“你要干什么?!” 林溪笑了起来,“别紧张,难道你觉得,我还能抓你的女儿吗?她不是死了吗?” 庄红梅咬牙,指甲几乎陷进手心里。 林溪微眯起眼,道:“她没有死,是吧?并且现在依旧体弱多病?” 庄红梅还是不吭声,林溪不紧不慢的道:“没关系。庄红梅,你跑了,但还是被抓住。衙门的人能抓到你,也能抓到你女儿。到时候要怎么判她?同伙?” “她不是!” 庄红梅再也维持不了平静,挣扎着爬过来,怒道:“她什么都没做!林溪,你要是敢动我女儿,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看来我猜测的是对的。” 林溪不慌不忙的坐在地上,双手环抱于身前。 她好整以暇的道:“怎么说,她也算我的表姐妹,我还是要关心几句的。既然她体弱多病,你一定不会放心她自己留在原故乡,必定把她带来。可我为什么没有见到她跟你一起,也没人看见过?说明,她无法行动自如,是被人绑架圈禁了,还是病的下不来床?” 林溪观察着庄红梅的神色,见她在听到她说前者时脸色异样,继续道:“我并未查到你出入县里医馆,那便只可能是被人圈禁了。而你是拐卖人口的,难不成……” 庄红梅对上她的眼神,反应了几秒,怒道:“你怀疑我卖了我女儿?胡说八道,信不信老娘撕烂你的嘴!” “我可没有这么说。” 林溪整理着所有得到的信息,脑海里冒出一个离奇的想法。 “难道,是你的同伙要卖了她,你不愿意,你同伙逼你,还跟你要钱?” 庄红梅神色一僵,瘫软在地,眼泪从眼角流下来。 林溪确定了。 庄红梅急需要钱,是为赎回女儿。但庄红梅干了许久卖人口的事,没得到利,走投无路下打起亲姐姐的主意,回来后却发现亲姐姐早已去世,只剩下原主。 132.行,那你就闭嘴吧 如今,她林溪和沈忱的名声,在附近村县都很大。庄红梅既然能打听的到她是林氏夫妇的留下的女儿,自然也能听到,她林溪和县里客云楼走的很近,做过些赚钱的事。 所以庄红梅直接找上了她,一开口就是跟她攀亲戚,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只可惜,第一次见面,她并没有承认庄红梅,也没有和庄红梅做亲戚的意思。 但庄红梅急需要钱。 不能从她身上得到,只得从别的方面想办法。 这时候,林氏夫妇留下的田产和房产,就成了庄红梅的目标。正是因为庄红梅一开始可能没往这方面想,是以第二次见面,她才有种庄红梅是临时起意的感觉。 也因为庄红梅是干拐卖人口的勾当,她其实很清楚秦律。只要稍加打听,庄红梅更是很容易能确定,年幼的原主无法处置田产和房产,它们实际还在她名下。 想要田产和房产,庄红梅就只能从她这里想办法。 因无法解释需要钱做什么,也不能让人知道自己是干什么的,庄红梅就瞒着她变卖田产。 林溪不紧不慢的道:“你是不是本来就打算自己卖了田产和房产后,就偷偷离开?到时候即便我反应过来不对,也拿你没办法。” 庄红梅早上才晓得消息,中午人就没了。来回县里一趟,加上打探消息,又要花费很多时间,真正能留给庄红梅逃跑的时间并不多。 可庄红梅还是跑的无影无踪,衙门官府的人用了整整一天才找到庄红梅。这说明,庄红梅早就做好了逃跑的准备。 “这段时间,没人能打探到你消息,也不知道你住哪儿,也是因为你躲躲藏藏的,怕被人知道你干什么勾当吧?” 庄红梅狠狠的瞪着林溪,道:“那又如何?!” “不如何。” 确定整个过程跟原主毫无关系,只是庄红梅缺钱情急之下盯上的,她就放心了。 这说明,原主缺失的记忆和外地来的姨娘无关。 她要想弄明白原主的奇怪之处,还是得从当地,以及原主掉河之前的经历来查。 希望只是她多心。 “行了,我要弄清楚的事情完了。” 林溪拍拍手,撑地起身。 她看着牢内形容狼狈的庄红梅,道:“姨娘,你我日后怕是再也见不到了。不过你放心,看在你是我娘唯一的妹妹的份上,等你被斩首了,我会来给你收尸,让你入土为安。再顺便修一修我爹娘的坟,让他们风风光光的。”https:/ 庄红梅脸色乍青乍白,道:“你今日来,就是为了来奚落我和嘲讽我?” “不然呢?难不成姨娘你觉得我是来救你出去的?”看到庄红梅确实不说话了,林溪觉得很好笑,语气微冷:“姨娘,你既然清楚田产还在我名下的律法,那你知不知道,未经官府许可私下买卖土地也是犯法的?” 庄红梅变卖田产,从来没想找官方出面。 她怕被官府发现自己拐卖人口。 “来的路上,我已经问过我相公,余家打算起草的字据内容。余家人是个傻的,看不出来那字据其实也坑了他们。田产并不会到他们手里,姨娘你是要全部变卖。字据内容只是表面上看着田产像是能给他们。” “到时候,一旦被人发现买卖,罪责全由我跟余家人担下了,姨娘你早就跑的无影无踪。” “不得不说,姨娘你挺聪明的,也挺会大义灭亲。” 全部被戳破,庄红梅脸色难看至极。 她装也装不下去了,道:“是!我就是想那么干怎么了!我姐给你吃给你穿,结果她是个短命的,你报答不了她,来报答我怎么了?!我可是你姨娘,是你长辈,再怎么对你,你都得千恩万谢的受着!” “受你妈的受!” 林溪竖起中指,发出亲切问候:“拐卖人口,与人勾结,买卖土地,畏罪潜逃……这一项项加起来,你他妈就等着脑袋搬家吧!再也不见!” 林溪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 庄红梅见此,怒骂道:“站住!老娘是你唯一的长辈!我可是听说了,你那相公跟衙门关系好,他肯定能把我捞出去!” “林溪!你个白眼狼,贱人!你站住!混账!” 见林溪真的越走越远,没有停下的意思,庄红梅慌了。 她想也不想的吼道:“难道衙门的人不管那些马上要被卖走的人的死活了吗?!” 林溪脚步猝然停住。 庄红梅一看有戏,强撑起身,道:“那些人现在被关在一个很隐蔽的地方,只有我和徐东文知道!徐东文是不会说的,你们要想找回人,只能问老娘!” 林溪皱眉。 衙门的人找沈忱,也是想让沈忱问出这个。 她不懂怎么审讯人,就没想过管,怕没帮到忙反被套路,给沈忱添麻烦。可现在…… 林溪攥紧手,复又松开。 末了,林溪还是回过身去,走回到关押庄红梅的牢房前。 庄红梅看她回来了,很是得意:“你们不还是要靠老娘,才能找回那些人。林溪我告诉你,要我说出来,可以,你们必须保证我没事,能被放出去。” 林溪拧眉:“你想做梦,现在就可以睡觉。” 庄红梅啐道:“现在是我想怎么样,你们才能怎么样!你被以为我不知道,你相公和衙门关系好。具体是什么罪,问出什么名头,还不是由他说了算?只要你相公跟衙门的人说我是无辜的,是帮他们的,我还能有事吗?!” 林溪不理解。 庄红梅是哪儿来的自信,觉得沈忱有这么大的权利? 如果沈忱能这么牛逼的话,他现在还能只是个猎户吗? 庄红梅顿了顿,艰难的爬过来,又道:“还有一点,你们必须保证我女儿没事!否则,我绝对不会告诉你们一丁点消息!” 林溪点点头,“行那你就闭嘴吧。” 说完,林溪扭头就走。 庄红梅懵了,“林溪!你干嘛去?!回来!你个混账!没娘养的东西!” 林溪理也没理,一直往外走。 133.是有南蛮人吗 来的时候,林溪是被遮住了眼睛,其实不太清楚这牢房内的构建。 她走了没多久,前面忽然出现个岔路口。 林溪看看左边,再看向右边,连个捕快都没有。先前沈忱让他们。帮忙留出空间给她和庄红梅说话,还真是留的彻底。 林溪一时不知道该往哪儿走,犹豫了下,往右手边去。 不可能整个大牢一个捕快都没有,就算这条不是出口,起码能遇上个捕快吧?到时候,她就能问问出口怎么走了。 前面的路都是直通的了,林溪没再看见岔路口。 她以为这就是出口,但没想到拐了三次后,突然听到前方传来惨叫声。 那声音十分痛苦,仿佛声音的主人正在受什么大刑,遭受难以忍耐的折磨。 林溪莫名有点心里发怵。 她也立刻意识到,前面估计是审讯犯人的地方。 她又看了看两边的牢房,里面的犯人大多都是昏迷的,身上没一块好皮肉,肉眼可见的都是伤,以致空气里的血腥味很刺鼻。 不知哪儿来的冷风,林溪哆嗦了下。 前面的惨叫声越来越烈,林溪退后两步,心里有些发寒。 方才,沈忱是说要去审庄红梅的同伙。 前面对犯人用刑审讯的人,该不会是…… “娘子。” 沈忱的声音冷不防在林溪后面响起。 林溪心头一跳,猛地转过身去。 沈忱在通道的另一边,她的不远处,正看着她。他黑眸锐利泛冷,神色一如既往的沉淡,只在她回过身时,眼神似乎柔和了些。 仿佛那瞬间的冷峻危险,只是她的错觉。 惨叫声再次响起,沈忱眸光越过林溪,落在她身后。 他微微蹙眉,大步走过来。 林溪有些心定,也赶紧跑向他,撇着嘴道:“沈忱,我不知道怎么走出去,迷路了。” 沈忱停在林溪面前,扫了眼后面,又发觉林溪有些紧张,他低声道:“我带你出去。” 林溪连忙点头。 沈忱抬手捂住林溪的耳朵,带着她离开。 有沈忱带路,他们很快到了出口,离开了大牢。 捕快原来都在外面等着,看他们出来,立马迎上来。 沈忱放下手,但依旧揽着林溪,对捕快淡声道:“问出来了,劳烦去告诉县尉一声,在大堂等我。另外,”他看了眼林溪,声音温柔了些,“我娘子还没有吃晚饭,劳烦备一些,让我娘子在偏堂用饭。” “是,小的立马去。” 捕快们应下,留了几个继续守着大牢,有两个急匆匆的先跑去找县尉和师爷,当然还留下了一个,给沈忱和林溪引路去大堂。 林溪跟着走,又看着沈忱,欲言又止。 沈忱敏锐的道:“怎么了?” 林溪忍不住道:“你真的审出来了他们想要的信息?” 沈忱颔首。 林溪道:“可是庄红梅说,她同伙叫徐东文,并且,那同伙绝对不会招供的。” 沈忱略显意外:“你也问庄红梅了?” 林溪摇头:“我没有,是她主动说的。我本来想着,如果能从她嘴里套出来信息,应该能帮到你,但庄红梅非要你出面找衙门把她救出来,她才肯开口,还说要把她女儿救出来。对了,她女儿真的还没死,并且就在她和徐东文要卖的人里。她同伙威胁她救女儿要钱,她才缺钱。” 沈忱耐心的听完,道:“然后呢?” “然后我就走了。” 林溪耸了耸肩,“她要我找你救她,那你不就成了同伙了?再说,你哪儿有那么大权利?她想的美,我才不会让她牵连你。再说,我相信以你的本事,你肯定能审的出来,我就不捣乱了。” 但她没有想到的是,沈忱居然厉害到只用了这么短的时间??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林溪再次问:“那些被拐卖的人在哪儿,你真的审出来了??” 沈忱失笑,摸了摸她的脑袋,语气轻描淡写:“真的。不是什么难事,也没有庄红梅说的那么严重。只不过,那些被抓的人情况有些急,她们明天就要被送去买家手里了。” “啊?那我们走快点,赶紧去告诉县委!” 林溪一听,哪儿还耐得下心,赶忙拉着沈忱走。 沈忱看眼她拉着自己的手,没有说话,由她拉着自己。 不多时,他们就到了大堂,县尉和师爷果然已经在等着了。 师爷立马道:“沈相公,大人已经命人备好膳食,令夫人现在去即可。” 林溪一听,直接自觉跟着领路的捕快离开。 沈忱目送着她走远,县尉却忍不住了,道:“大人,您快说吧!” 沈忱面无表情的看向县尉,坐下淡淡的开口:“沈某并无官职在身,当不起县尉一声大人。” 县尉和师爷面面相觑,干笑道:“您说笑了。” 沈忱没应这话,道:“近来,关内是否来了什么可疑的人?比如,境外的人。” 这话问的县尉一愣,“境外的人?不可能,附近各县一向严查通关文牒,境外人无秦境通关文牒,是进不来的。再说,境外的人身形样貌与我秦人都大不相同,看到必定会认出来。”https:/ 沈忱若有所思,道:“嫌犯两名,庄红梅与徐东文,拐卖人口的事主要是由徐东文所谋划,已被抓住的人在临县海县东边十五里地的漕水码头,明早就要被运去送到买家手里。徐东文说,他们的路线是南下,一直走水路,到南蛮境内。” 县尉和师爷脸色剧变。 嫌烦竟然是和南蛮人勾结?! 这可不得了,是大事啊! “还有,”沈忱抬头看向他们,神色淡淡的,“徐东文上面还有人,他说自己是受人指使,指使他的人正是个南蛮人。” 县尉和师爷的脸色难看起来。 大秦和南蛮如今泾渭分明,不通往来,秦人又是被严禁去南蛮的。如此,还能有南蛮人指使,只能是有南蛮人来到他们大秦领土。 县尉忙问道:“您可问出,那指使他的南蛮人如今在何处?” 沈忱摇头:“徐东文说,那南蛮人已与他失联,但他被下了毒,继续做成,把人口送过去,他才能从收货的人手中拿到解药。” 134.是孤示意的 县尉闻言,如同喉咙口哽了一口气,上下都不是的难受。 这时,沈忱起身,道;“该问的已经问出来了,剩下的,你们自己处理。” 话落,他转身,朝偏堂走去。 县尉脱口而出:“您不管了吗?那可是南蛮人啊!” 沈忱脚步一顿。 片刻后,他淡淡开口:“沈某一介草民,无能管这种事。” 县尉和师爷眼看着沈忱越走越远,他们两人心情又复杂又难以言喻。 师爷小心翼翼的道:“这事,应该要快些上报吧?” 县尉坐下,没好气的道:“废话!” 这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偏偏跟南蛮人扯上了关系,就是必须要上报的程度了。他一个小小的县尉,哪能管得了这种大事啊? 只是…… 县尉怅然道:“大秦和南蛮之间才安稳了不到六年,现在有南蛮人私自入我秦境,这事不会挑起纷争吧?” 他可不想福还没享多久,又得跟前些年似的东逃西窜,担惊受怕。 师爷默默等县尉发完牢骚,然后给出致命一击:“大人,现在的问题不是南蛮和大秦怎么样,而是我们上报时候,要不要把沈……沈忱给写上?” 县尉神色一滞。 县尉咽了咽口水:“应该要写……写的吧……” 两人大眼对小眼。 师爷在县尉的瞪视下,只得开口道:“小的以为,还是不写的好,遵循知府的意思。” 县尉深吸一口气,点头:“好!你速派人去告知海县得到的线索。” 嫌烦是在他这儿被审出来的,他得赶紧上折子,免得被海县那厮抢了最大的功劳! …… 与此同时。 林溪吃饭吃到一半,看到沈忱来了。 她忙朝他招手,“快来,你也还没吃呢。县尉人真好,准备的份量够多,咱们一起吃。” 沈忱一言不发的走近。 林溪递给他筷子,絮絮叨叨的说:“我刚才吃的时候,想孩子们了,他们不知道吃没吃。不过有张婶和村长在,我还是很放心的,他们肯定会把大宝他们带去他们家吃。” “可我还是担心孩子们,一会儿我们吃完赶紧回去吧,夜深了不妨事,我怕孩子们等不到我们就不睡觉。” 沈忱出神的看着林溪。 林溪说完,发觉他不太对劲,道:“怎么了?是不是你问出的消息,不是县尉他们想要的,县尉为难你了?” 沈忱摇头:“不是。” “那是怎么了?”林溪关心的问。 沈忱闭了闭眼,神色缓和下来,道:“没事,只是审的太快太容易,我有些怀疑,徐东文没说实话。”或者,还有没说的。 林溪松了口气,“这个啊。嗐,审的快说明你厉害呗,别想太多。如果你不放心的话,咱们再回大牢,我等着你。毕竟是人命关天的事,想问清楚确定些也正常。” “不必了。” 沈忱伸手揉了揉林溪的脑袋,温声道:“我确定自己得到的信息没有错。吃饭吧,吃完我们回去。”https:/ 林溪点头,给沈忱夹了一筷子的菜,“你也快吃,都忙了一天了。” 沈忱低低的嗯了声,夹菜入口,脑子里却不自觉回想起在大牢里时的情景。 他去时,徐东文和庄红梅一样,都身受重伤,显然也被临县的人拷打过。 但到底不一样,徐东文还很清醒,对看守他的捕快大骂其口,却在看到他时,戛然而止。 他按例问询徐东文,徐东文没有狡辩和耽误时间,很快就自己说出来了。 没错,那是徐东文自己说出来的,不是他审出来的。 沈忱还注意到,徐东文看他的眼神很恐惧,在怕他。 临县村里很多人都怕他。徐东文和庄红梅是一伙的,知道他算是庄红梅的侄女婿,听说过他,因而怕他,说的通。 可徐东文为什么承认招供的那么快? 沈忱皱眉。 …… 林溪和沈忱吃过饭后,就离开了衙门。 县尉赶来送他们,客套的请他们留宿,被林溪一口拒绝。 开玩笑,孩子们还在家呢,她怎么放心的下? 衙门不远处小巷子的角落里,一个带着斗笠,身形高大的年轻男人走了出来。 正是上次在集市上撞到林溪的人。 他望着林溪和沈忱赶马车离开,眼底幽深,意味不明。 没一会儿,有个青年出现在他身后。 青年腰间佩戴着柄弯刀,单膝跪下,拱手道:“主子,那秦人招供了。” 男人低沉的嗯了声。 青年道:“属下是否要把他处理掉?” “不必。” 青年扬头,诧异的望着男人,道:“可他会供出来我们,对主子的大计很不利。” 男人嗤了声,“一个秦人而已,知道的不多,供出的消息也产生不了威胁。更何况……” 他唇角微勾,“他招供,是孤早就示意的。” 青年面露错愕。 男人似乎丝毫不觉自己说出了怎样的话,只是看着林溪和沈忱离去的方向,深邃的眸中带着兴奋:“秦人真是可恶,你还活着,却把你藏起来。没关系,孤帮你回到你的地方。” …… 林溪和沈忱是在后半夜回到陈阳村的。 大宝四个都在家里,由张婶陪着,果然在等着他们回来,不肯睡觉。 林溪赶紧谢过张婶,让沈忱送张婶安全回去,等明天再登门道谢。她则给睡眼惺忪的孩子们洗漱,哄他们睡下。 然后林溪等沈忱回来了,才去洗漱睡觉。 次日,林溪直接睡到日上三竿,太阳都要晒屁股了。 她赶紧起床出去。 忙活大半夜的沈忱比她起的早,还做好了早饭,孩子们都吃了,她的那部分在锅里闷着。 大宝看到林溪,就去灶房给她端还热着的早饭。 二宝道:“爹爹带东西去了村长家,说要感谢他们。” 林溪心说,应该的。 她简单洗漱完,过去吃早饭。 孩子们一边喂鸡,一边和鸡崽们玩。 没多久,沈忱便回来了,直接过去林溪面前坐下,告诉她给村长家送了什么东西。 林溪道:“这些你决定就行,不用跟我说。今天我们还要去衙门吗?” 沈忱摇头,“不用。” 林溪吃完,便道:“那我们今天去祭拜你爹娘。” 135.我与我爹娘,并无多少感情 林溪说这话时,四个孩子都在,闻言都围了过来,期待的问:“我们等会儿就要去看爷爷奶奶吗?” 沈忱伸手招大宝过来,望着他,抬手摸了摸他的小脸,道:“你们爷爷奶奶的墓修在虎鸣山里,以前你们还小,带你们上山危险。现在你们大了些,可以上山了。还有,”他转头看了眼林溪,“现在你们也有娘了,我们一家人,正好。” 大宝若有所思的也看向林溪。 二宝愣了下,道:“那我们给爷爷奶奶准备很多好吃的。” 四宝甜甜的笑道:“四宝的糖糕很好吃,给爷爷奶奶。” 三宝默默点点头。 林溪不自觉的笑了下,道:“你们先说着话吧,我去准备一下。” 话落,林溪起身,顺便带着碗筷到灶房里。 放下时,林溪忽的反应过来——沈忱说的是……一家人? 这是把她也算在内了? 意识到这点,林溪在灶台前愣愣的站了许久,忍不住回头看向外面,沈忱和四个孩子的说话声隐隐约约传过来。 林溪坐下,看着灶台下还没有熄灭的火堆,拍了拍发热的脸。 一家人啊。 她在这个异世界,有一家人了。 …… 因着此去路途遥远,林溪还是简单做了些吃食一并带上。 他们赶着马车到虎鸣山下,找了个地方停住,就提着食盒和装祭品的篮子一起上去,沈忱拿着修坟用的工具。 二宝看他们带着张薄褥,疑惑的问“我们带这个做什么?要擦干净爷爷奶奶的牌位吗?可它有些厚,不好用吧?” “当然不是。”林溪哭笑不得的解释:“这块布呢,是等我们饿了吃饭的时候,铺着坐的。你们总不能直接坐在地上啊,那多凉。” 寒冬时节,山间冷风格外凉寒。 四宝缩了缩脖子,往林溪怀里躲,仰头问:“我们到时候要在山里吃饭吗?” “嗯,赶回家里来不及了。没关系,我们就当野餐好了。” 林溪说着,小心牵着三宝和四宝走,提醒他们看路。 东西基本上都在沈忱手里提着,还有大宝帮忙,林溪娘仨在前头走着,二宝兴奋的跑来跑去,一会儿摘点这个,一会儿新奇的去看别的。 听到林溪的话,二宝停下来问野餐是什么。 林溪道:“就是边吃边玩。” “那我喜欢!” 二宝对远处蠢蠢欲动,又不敢自己一个人,过来怂恿三宝跟他一起。 沈忱指着路,叮嘱他们不可以跑远。 一家人就这样边走边玩的上了山坡,再往东南而去。没走多久,林间出现了一条方便行走的小路。 林溪看这个时节,虎鸣山上的野花竟然还没有落完,停下来给四个孩子一人编了个小花串戴手腕上。 四宝明显很喜欢,爱不释手。 二宝撇了撇嘴,傲娇的说:“我堂堂男子汉,才不戴这些小姑娘家戴的东西呢。四宝,我的也给你。” 四宝开心的接过来,拉着三宝一起戴。 大宝看了看自己,也递给四宝。 沈忱等他们玩完,继续带路穿行在林间,大概走了半个多时辰后,他停了下来。 “到了。” 林溪循声看向前方,只见不远处有一高陵石碑,看上去端正威严。后面是一座小山丘,再往后,就是幽深巍峨的林子。 四个孩子惊呼一声,迫不及待的跑过去。 林溪感叹道:“沈忱,没想到你给你爹娘修的坟如此气派。” 不对,哪儿叫坟啊,得叫陵墓吧? 要不是这段时间和沈忱朝夕相处,又知道家里情况,单看这陵墓,林溪都怀疑沈忱是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出身的少爷。 沈忱淡淡说道:“除此,我也没有什么能为爹娘做的事了。” “瞎说,你现在平平安安的,还有孩子,日子又过的好,就已经做了你爹娘最希望你做的事了。” 林溪拉着沈忱过去。 沈忱目光落在林溪拉着他的手上,神色柔和了些。 近了后林溪才瞧的清楚,最前面是一块泛着寒光的碑牌,上面有几个端正肃穆的字:“父母之墓”。石碑后是偌大的半圆形陵包,竟皆以坚硬如铁的玄石建造,与她那爹娘可怜的小土堆简直天壤之别。 墓前及周围像是被人精心侍弄,细细清扫过,也无荒草。 林溪从沈忱手里接过篮子,从里面拿出祭拜的东西,孩子们也过来帮忙。 林溪边拿边道:“这里这么干净,倒是免了我们再打扫了。沈忱,你不久前是不是来祭拜呀?” 沈忱怔然看着石碑,摇头:“没有。我每年,只来一次。” “是吗?”林溪不以为然,“你肯定来过,怕这么大一座墓,我和孩子们打扫起来累,所以自己提前做了是不是?” 以沈忱闷声做事的脾性,这简直太有可能了。 沈忱没说话,半蹲下去帮林溪拿东西。 林溪把祭品摆在石碑前,大宝好奇的问:“爹爹,爷爷奶奶叫什么?” 林溪顺口跟着道:“对啊,你这碑上没写爹娘名字呢。是不是你给爹娘建坟时候钱用完了,没钱再请师傅刻字?那咱们下山后就去请人来做。” “不必,爹娘临终前嘱咐,碑上不必刻名字,以免有人来打扰。”沈忱道。 林溪闻言,只好道:“那好吧,听老人家的。” 她摆好东西,拉过来沈忱,一家人整整齐齐的上香敬礼,再烧纸钱。m..nět 孩子们耐不住,林溪直接让他们在附近玩完,但不可以走远。 很快,石碑前,就只剩下了林溪和沈忱。 林溪用树枝拨弄了下火,道:“沈忱,你是不是有些难过,想爹娘了?” 沈忱沉默片刻,摇头。 林溪贴心的没看他是个什么表情,唏嘘道:“哪儿有人不想的。我就可想我爹娘了无时不刻不在想。但我已经见不到他们了。” 有时候,林溪会想,即便她还能回她那个世界,多半也是得和父母天人永隔。毕竟,她出了那么严重的车祸,哪怕是爷爷出手都救不回她的。 沈忱忽道:“我与我爹娘,并无多少感情。” 136.沈忱的过往 林溪一愣,看向沈忱。 沈忱半蹲着,一只手搭在膝上,另一只手也拿着根树枝拨弄火势。 摇曳跳动的火光映在他年轻冷峻的面容上,他眼底一片平静的淡漠,说的也平静。 “我记事时,已与爹娘落户生活在陈阳村。他们每日忙于生计,并无多少时间能分给我,也没有告诉过我,我能做什么。是以那时,我常常一人呆在院子里,数着地上的蚂蚁等他们回来。” “后来我七岁那年,他们突然告诉我,我可以念书了,他们要把我送去学堂。但学堂的夫子鲜少教我识文断字,我是学的最慢的一个。后来我才知道,是爹娘拜托夫子不要教我。” 林溪啊了声,疑惑道:“你爹娘为什么那么做?都有钱送你去念书了,为什么不要夫子好好教你?” “我不知道。” 沈忱干脆盘腿坐在地上,目光移到了石碑上。 他缓缓道:“我还没来得及问他们,他们就去世了。临终前,他们嘱咐我,要我做个普通人好好过日子。但村里也有像二道村余家的人,占了我爹娘留下的田产和房产。那时我还小,做不了什么,只能草草下葬爹娘。” 林溪眼睛顿时瞪圆,过去挨着沈忱坐下,“村里人还有那么过分的时候?那他们现在怎么还好意思找你帮忙的啊!” 沈忱笑了下,语气却波澜未动,道:“人性大抵如此。落魄时,都想踩一脚分杯羹,得意了,又都来追捧。我不想在陈阳村待下去,就离开了。” 林溪听的不是滋味儿,道:“可你那时候还那么小,在外面肯定吃了很多的苦。你后来做了什么?” 沈忱看着她心疼的神色,心里软了下。他握住林溪的手,安慰似的捏了捏她的手心,道:“我也没有多么苦,遇到了一个贵人。” “贵人?” “嗯,这位贵人给我指了条能走的路。然后我苦读勤练,经数年努力,就挣出了一份家业,派人回来给我爹娘修了这座坟。” 他指指面前的高陵石碑。 林溪问:“你没有亲自回来吗?” 沈忱道:“嗯。” 林溪试探的问;“你得意时都没有回来,现在为什么在陈阳村?是不是……后来又发生了什么波折?” 她隐晦的扫了眼沈忱的瘸腿。 沈忱其实发觉了林溪的打量,道:“确实发生了。有次贵人派我去做一件事,我行事出了差错。贵人很生气,不再信任我。我也不想再待下去,带着孩子回来。不出意外的话……” 他声音忽而低了下去:“我可能一辈子,都只能当个猎户。” 林溪怔住。 沈忱定定的看着林溪,声音沙哑:“嫁给我,委屈你了。” 不知为何,林溪心口生出一股钝痛来,不明显,却绵绵密密难绝。 她立马反握住沈忱的手,斩钉截铁的说:“这算什么。当猎户就猎户呗,又不影响咱们过日子。要我看,咱们就窝在这里,有四个孩子,每天都吃好喝好,平安顺遂,无病无灾,就已经是不知道多少人都难求来的好日子了!” 反正穿书前的那种尔虞我诈耍心眼的日子,她也过够了。 林溪看着沈忱认真的道:“你这么好的人,娶了原主……不是,娶了我,才算委屈呢。不过没事,以后我让别人都羡慕你。” 沈忱心里一暖,眼底浮现出笑意。 他深深的望着林溪,大手抚上她的脸颊,一点点的离近她,低声道:“有你们,我也很满足。” 林溪仿佛被蛊惑了般,眼睫微颤,情不自禁的闭上了双眼。 沈忱唇角微勾,手移到林溪后颈,按着人压向自己。 空气陡然升温,炙热而暧昧,分不清是谁的心跳声更明显。 就在这时,二宝的惊呼突然响起:“谁?!爹爹,林姨,有人!” 林溪猝然清醒,睁开双眼。 沈忱放大版的俊容近在咫尺,林溪一把推开他,尴尬的直咳嗽。 不远处,二宝和三宝一个趔趄,差点一头栽地上,看傻眼了。 四宝脸埋在大宝怀里,大宝默默扭头看向原处。 沈忱还保持在抱住林溪的动作,神色微滞。 寂静几瞬,沈忱转头,面无表情的看向孩子们。 二宝立马指左手边,“有人!真有人!刚才一个人影——嗖一下就跑了,跟耗子似的。” 林溪忙道:“是吗?那可马虎不得,现在还看得到人吗?” 三宝:“……人已经跑没了。” 刚爬起来的林溪:“……” 她那问的什么蠢问题! 这么会儿,就算有人也当然跑没了。 啊啊啊,都怪沈忱,每次都让她在孩子们面前社死! 林溪嗔怪似的瞪眼沈忱。 沈忱深吸一口气,撑地起身,道:“在这儿等等我,我去看看。” “快去快去!” 林溪巴不得他赶紧先走,让她缓一下。 沈忱无奈的看眼林溪,朝二宝指的方向走去。 他走后,林溪看向四个孩子,他们登时东张西望,一副“我不存在”的样子。 林溪哭笑不得道:“好了好了,快过来吧,你们是不是饿了?” 四个宝立马笑嘻嘻的跑过来。 林溪就先用薄褥来铺好,再拿出吃食来,主要都是肉饼、包子和瓦罐装来的粥,还温热着。 他们都吃完了,沈忱才回来。 林溪诧异的问:“你怎么去那么久?找到是谁了?” 沈忱拧眉,摇头道:“没有。应该是正巧路过的人,没什么。” 林溪一听,招呼他坐下吃饭,“那就不管了。你先吃饭吧,这么大半天肯定累了。” 沈忱点点头。 他吃的快,过后又把纸钱烧完,简单打扫了下,一家人便离开了。 回到陈阳村时,已然临近傍晚。 因着今儿个是年三十,要吃年夜饭,林溪立马开始张罗着做饭。好在她要做的硬菜用的肉类,出门前已经用佐料腌好了,正好可以开始做了。 林溪要做的菜多,沈忱和孩子们都没出去,在家里帮林溪打下手。 他们没出门,倒是有人来上门了。 林溪指挥沈忱剁肉馅时,响起了敲门声。 137.听不出来我在吃醋吗 “都这个时候了,谁还会上门?” 林溪让沈忱继续弄,她出去看是谁。 外面在洗蔬菜的大宝已经先去开了门,林溪刚出去就听到熟悉的声音。 “大宝,那么久没见,肯定想我了吧?” 大宝诧异的叫:“王守叔叔。” 林溪过去,竟还真的是王守,并且身边跟着个清瘦的年轻男人,比王守矮了大半个头。 “王守兄弟,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王守看到大宝很高兴,看到林溪更是眼睛一亮,叫道:“嫂子!” 林溪先前没怎么听他这么叫自己,被叫的懵了下。 她随即让开,“你们这过来得被冻的够呛吧?快进来喝口热水取取暖。” 不用她说,大宝已经懂事的去拿热水壶,二宝也去拿小马扎给客人坐。 三宝和四宝还有些怕生,噌噌跑回屋里。 王守则是迫不及待道:“嫂子,您交给我的事,我已经做妥了,先前我说的人就是此人。” 他回头,拉过年轻人来介绍。 “他姓杜,叫杜不由,极善暗……器具,我是说各种器具的制作,再怎么精良的都可以。不管您有什么样的要求,他都能做出来!” 林溪没想到王守上来就直奔主题。 杜不由是真的年轻,看着比王守还小个几岁,就是有些腼腆,小幅度的点点头,没有作声。 王守道:“那什么……嫂子,不由他是个哑巴,说不了话,您别介意。” “怎么会呢。” 林溪一听,赶紧摆手,引王守和杜不由到棚子下坐着,给他们各倒了水,坐在对面道:“王守兄弟,我记着你说,这位年后才能来,怎么来的这样快?忙完了吗?” 王守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道:“我都帮不由忙完了,紧赶慢赶,终于回来。嫂子,不由的意思是,您先前给的图纸上有几处地方他没明白,想当面问问您再做。到时候他就用我那铁匠铺就行,以他的速度,他半个月肯定能做完!” 后面王守说的很是与有荣焉。 林溪看向杜不由。 杜不由从袖筒里抽出林溪给的图纸摊开,林溪看到上面已经有几处批注了。 杜不由用手比划了下。 林溪没看明白。 王守道:“不由的意思是,这处他想改改,您这画的实际做不出来,很容易断。” 杜不由又指着一处比划。 林溪一头雾水,王守驾轻就熟的道:“他说他不明白。” 林溪噢了声,给他解释。 杜不由点头,指着另几处比划,这次他直接看向王守。 王守尽责尽职的帮忙说。 林溪听完给杜不由解释。看着杜不由偏秀气的脸,以及清瘦的身量,她不太敢相信,这杜不由真是能做这行当的? 王守积极的问杜不由:“还有什么想问的?” 杜不由一双黑眸很明亮,微微点头,比划了几个手势。 他做的温吞吞的,难为王守这偏急的性子竟然耐得下心看,看完瞬间理解,扭头问林溪:“不由问我沈大哥呢?他想见见沈大哥。” 经他一说,林溪才发现,沈忱一直没出来。 “稍等,沈忱在灶房忙呢,我去叫他。” 林溪起身回到灶房,看到沈忱剁完了肉馅,又在和面。因为林溪今晚是要打算包饺子的。 “沈忱,王守来了,这里我忙,你出去跟他们说说话。” 沈忱背对着林溪,道:“不用。既然是你想找他带回来的人做银针,我就不出去掺和了。今儿个是年三十,说完了就让他们各自回家就好。” 棚子和灶房隔的不远,外面说的话,沈忱都能听见。 沈忱如今知道林溪懂医,对她想要银针完全不意外。 林溪走到沈忱身边,道:“我已经说完了,现在他们想见你呢。”https:/ 沈忱依旧摇头。 林溪歪头新奇的看沈忱,说道:“沈忱,你该不会还在生气吧?” 沈忱微怔,停下和面动作,眼底带着疑惑:“生气?” “对啊!” 林溪啧了声:“我记得,某人先前听说我找王守帮忙,好像不高兴呢。” 沈忱:“……” 林溪倚着灶台,慢悠悠说:“怎么某人这么小心眼,气到现在都不想看见王守了?” 沈忱幽幽的看着林溪,反问:“你知道我当时不高兴?” “唔,看出点吧……” 林溪心虚的摸摸鼻子。 沈忱突然转身上前一步,两只手分别撑在林溪两侧,一下子把她圈在自己与灶台间。 “你你你……干什么?” 林溪紧张的往后缩,沈忱更靠近她,两人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沈忱语气有点危险:“你只看出了我不高兴吗?” 林溪不自觉的结巴:“不不不………不然呢?” 沈忱嗓音低沉:“还有吃醋。” 林溪:“!” 沈忱说的坦然:“我不喜欢你和王守有秘密。如果有,那也该是你和我之间有。” 林溪:“!!” 妈耶,她耳朵出问题了吗?!! 林溪:“你……你怎么先、先前不说?” 沈忱哦了一声:“那时你我不甚熟悉,我不好表现的太明显,引你对我不快。” 林溪傻眼了:“那那那……你现在怎、怎么说了?” 沈忱盯着她,一字一顿:“你问了。” 林溪:“?” “还有,”沈忱补了句:“现在你是我的妻子,你我是拜见过爹娘的夫妻,我可以理直气壮的吃醋。” 林溪听的面红耳赤。 是她想的意思吗?! 她想的那种吗??? …… 外面,王守纳闷的盯着灶房。 杜不由也看着灶房。看着看着,他抿唇,拉过王守的手来,在他手心里写:“沈大哥是不是不愿意见我?” “怎么可能!你不知道,沈大哥现在和以前变化很大的。再说你特地来,沈大哥怎么会不见?”王守条件反射的说。 他安慰杜不由:“我知道了,一定是沈大哥还没忙完。不由你等着,我去替沈大哥忙。” 他刚起身,不远处大宝和二宝异口同声:“王守叔叔,劝你不要去。” 王守奇怪:“为什么?” 大宝和二宝对视一眼,二宝耸了耸肩:“一天内被打扰第二次,爹爹会很生气的。爹爹不揍我们,但可能会揍你。” 王守:“???” 138.我们最喜欢娘亲啦 王守欲言又止的望着灶房,最后决定听从大宝和二宝的意见,不进去了。 没过多久,林溪从灶房里出来,直接对上四个崽子看似无心实则刻意的八卦目光,不好意思极了。 好在王守开口:“嫂子,我沈大哥呢?” 林溪道:“沈忱他还在忙。不若你们先回去跟家人吃年夜饭,改天再来看沈忱就行。” 杜不由肉眼可见的有些失望。 王守瞅了眼灶房,也有些失落:“那好吧。” 杜不由比划了几个手势。 林溪看的一一知半解,很干脆的直接问王守是什么意思。 王守习以为常的解释:“不由说,希望您和沈大哥过个好年,以后都平平安安的。” 杜不由认真的点头,从怀里拿出四个小锦囊,走到孩子们面前给他们。 大宝四个没有接,下意识的看向林溪,等她的意思。 林溪道:“你们杜叔叔是好意,收下吧。” 大宝四个这才接过来,礼貌的叫了声:“谢谢杜叔叔。” 杜不由高兴的笑了笑,转身回到王守面前。 王守就道:“嫂子,那我们就先走了。那什么,等不由做好了您要的银针,我们再来吧。” 林溪叫他们稍等再走。她回灶房拿了一小罐新腌制的辣咸菜,还有几块火锅料,以及刚烙好的肉饼。 都装好后,林溪出来给王守和杜不由。 “回去路上,你们可以先吃点垫垫肚子。小小心意,别嫌弃。” “怎么会呢,谢谢嫂子。” 王守和杜不由道谢离开。 林溪看到他们是坐马车来的,放了些心。这样两人还能及时赶回去和家人团聚。 她关上门,转身就看到大宝四个。他们打开了杜不由送的锦囊,里面都是碎银子和平安锁,想给林溪。 林溪没要,告诉他们可以存成自己的私房钱,就让他们继续玩,她拿着洗好的蔬菜回灶房做剩下的炒菜。 沈忱已经开始擀皮包饺子了。 林溪意外的发现,沈忱厨艺不行,擀皮包饺子倒是很会。 “看不出来,你深藏不露。” 沈忱解释:“以前在他乡,逢年过节和兄弟们捣鼓着做过。” 林溪不禁问:“那你干嘛不见见杜不由和王守呢?” 沈忱方才都把她哄晕了,让她连进来找沈忱的目的都忘了。此刻回过神,林溪觉得沈忱像是故意的。 沈忱看她,挑眉道:“今晚是年三十。” “所以呢?” “这种时候,他们不回家,在这儿打扰你我算什么。”沈忱道。 林溪脸一红,真是不能继续和沈忱说下去了。 说来说去,好像都是她被调戏。 “你做你的,不许再占我便宜,也不要和我说话,不然我都要做不完年夜饭了!” 林溪回过身去,听见沈忱低低笑了声。 她用手给自己扇了扇风,呼出一口气,强自镇定的拿刀切菜。 后面沈忱温柔的看着她,随即看向外面。 不知想到什么,沈忱嘴角笑意收敛,目光渐沉。 …… 半个多时辰后,林溪总算把年夜饭都做完了,鲜香的味道诱人直流口水,四个崽子扒在门口垂涎了好一会儿。 等到林溪开饭的话,他们欢呼一声,拿碗筷的拿碗筷,拿马扎的拿马扎。 林溪决定在外面的棚子下吃,还叫沈忱生了两个大火炉放在桌子旁烤火取暖。 饭菜全都上桌,色香味俱全。 连主食都是有饺子也有肉饼,饺子分白菜猪肉和菠菜猪肉两种,想吃什么都有。 林溪招呼沈忱和孩子们坐下,分好筷子后,道:“这是我们一起正式过的第一个年,吃饭前我先说两句。” 沈忱看向她,大宝四个也认真的听。 林溪百感交集,道:“这一年,咱们家里发生了挺多事。过去吧,我做的不怎么样,对不起你们。”筆趣閣 孩子们眼神一暗,没有说话。 林溪道:“不过,以后我都会改的。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好好过日子,也一起把以后过好。等开了春,大宝你就要去学堂念书,你安心念,不用担心家里。二宝你们呢,也乖乖的,有什么想法和问题提出来,我们一起解决。” “至于我和你们爹,年后准备自己开店做生意。一开始可能辛苦了点,以后就好了。等我们赚到更多的钱,就搬家去个更好的地方。” 提到搬家,大宝眼睛亮了亮,期待的问:“是搬去我要去的学堂那边吗?” 大宝十分期待念书,私底下向张则问了好些回,得知学堂离陈阳村是很远的,一旦念书后,他来回不方便,肯定要住在学堂里,到时候就要和家里人分开了。 他从小就没有和家里人分开过,知道后暗暗难过了几天。 说是暗自难过,其实林溪和沈忱都发现了。 林溪笑眯眯道:“没错。你们兄弟三个都要念书的,学堂里终归不如家里方便,还是住家里的好。等我们搬家就可以了。不过在那之前,大宝你要先委屈下了。” 沈忱也颔首:“确实如此打算。” 大宝顿时高兴起来,摇头道:“不委屈不委屈,谢谢娘!” 林溪方要应,愣住,“你叫我什么?” 大宝和二宝、三宝、四宝对视了一眼,齐齐叫道:“娘!” 林溪一时不知如何反应,本能的看向沈忱。 孩子们是沈忱带大的,沈忱最清楚他们心思,此刻一点都不意外。 他握住林溪的手,低沉的嗓音柔和又带着宠溺,“我们不会和离,你是我的妻子,自然也是他们的娘亲。” 四个孩子再次叫了声。 四宝更是抱着林溪的胳膊,甜甜的叫道:“四宝喜欢娘亲,最喜欢娘亲啦!” 林溪眼眶微热。 要是放在几个月前,她是万万没想到孩子们会叫她娘,也从来没想过。 这感觉真就,挺奇妙的。 林溪摸了摸四宝的脑袋,再看眼大宝三个,道:“我也喜欢你们。” 他们都是她的家人。 以后她一定尽她最大的努力,把孩子们教好,不让他们走上原书里凄惨的结局。 突然,“砰——”天际升起数道烟花,绽放如星雨,璀璨又漂亮。 139.这分明是凤凰啊 林溪选在棚子下吃年夜饭的好处显出来了,外面村民放的烟花,他们都能看到。 孩子们惊喜的站起来跑到院子里,开心的仰头望着夜空。 “爹,娘,今年的烟花好好看!” “对对对,不知道为什么,比去年的还好看!” 三宝忍不住问二宝:“你还记得去年的烟花是什么样子吗?” “怎么不记得?” 二宝瞪他一眼,得意的说:“反正不如今年的好看!” 四宝被哥哥们围着,感觉都要看不清了。她拉拉大宝的衣角,朝大宝伸手:“抱抱!四宝要高点看~~” 大宝好脾气的弯腰抱起四宝。 四宝大眼睛亮晶晶的,开心的拍着手:“烟花,好看!” 不多时,外面也响起鞭炮声。 林溪失笑,道:“好了,快过来吃饭。我和你们。爹爹也买了,等你们吃完饭,让爹爹带你们出去放。” 四个宝一听,兴奋的跑回来,巴巴的望着沈忱。 沈忱眉头一挑,看着林溪道:“听你们娘的。” 孩子们立马高兴了,围着坐下争先恐后的夹菜吃饭,都要早点吃完。 林溪见状,给他们夹菜。 “慢点吃,小心噎着。” “这辣子鸡可是用你们自己养的小鸡呢,尝尝味道怎么样。” “二宝,你面前有糖醋小排,你不能吃辣少吃点,小心回头胃疼。” “三宝来,吃点饺子。” 一旁的沈忱看着面前热闹的一幕,有些怔愣。 直到林溪给他夹了片水煮肉片,道:“愣着干什么,快吃啊。等孩子们吃完,你还没吃完的话,小心孩子们闹你,看你怎么吃的下去。他们现在可不怕你了。” 沈忱心软的一塌糊涂,给林溪也夹了一筷子菜,另一只手在桌底下握住她的手。 他低声道:“谢谢。”谢谢你来了,也谢谢你改变了这个家。 林溪手一抖,差点没拿稳筷子。 迎着孩子们贼兮兮八卦的目光,她嗔眼沈忱,道:“孩子面前,好好吃你的饭。” 万一又给孩子们看笑话,她脸还要不要了。 沈忱低笑道:“是。” …… 年三十的晚上,林溪并没有带着一家人守夜。 孩子们几乎玩疯了,加上白天又爬山,远不到子时就困得不行,林溪就让他们洗漱完睡下了。 林溪也累了一天,跟着一道睡觉。筆趣閣 到最后,只有沈忱一个人在院子里认真的守夜。 林溪睡梦间听到沈忱在子时和村里其他人一样放了鞭炮,然后沈忱才歇下。 次日,林溪还没睡醒,就被兴奋的孩子们给叫醒了。 “娘!快起来看!” “下雪啦!外面好漂亮!” 林溪迷迷糊糊的醒来,屋子里光线昏暗,窗户被厚密的雪封住,不过房间里不是太冷。 林溪清醒了下,坐起身来,看到床头多了个火盆,还在燃着。 她猜这应该是沈忱给她放进来的。 林溪穿好衣服出去,果然看到外面视线里白茫茫的一片,好在雪已经停了。 沈忱在院子里清扫积雪,四个孩子在一旁吵吵闹闹的打雪仗。 看到林溪还是被吵醒了,沈忱看了眼四个孩子。 孩子们缩缩脖子,又跑过去拉着林溪跟他们一起玩。 林溪没见过这么大的雪,一边和沈忱清扫,一边陪孩子们玩。到最后,就变成沈忱一个人扫了,林溪爱玩的性子被引出来,和孩子们到外面堆雪人。 沈忱无奈的摇摇头,跟到外面,在家门口前扫出一条能走的路。 没过多久,林溪听到有人在叫他们,回头一看,是村长和张婶一家来拜年。 林溪笑着打招呼,然后带孩子们回去换衣服,他们的裤腿都湿了。 再出来时,沈忱已经送走了村长他们。 林溪就去灶房准备做早饭,把昨晚还没有下锅的饺子煮熟,又做了一锅鸡肉面。 吃过早饭,林溪想起来和丁玥的约定,道:“沈忱,我得去趟二道村。” “去那边做什么?” “上次去祭拜我爹娘,我不是遇到个人吗?我和她约好,今天去拿我放在她那儿的东西。听着挺重要的,又不能让她家里人知道,就只能这会儿去了。” 沈忱道:“我陪你一起。” 林溪道:“不用,我很快就回来了。你和孩子们在家等我,或者你们出去玩玩。” 沈忱就叮嘱道:“多穿点去,路上冷。” 林溪点头,拿了些东西当做礼品一并带去。 二道村不算远,林溪到时还早,正好碰到二道村的人外出串门。 林溪找了个地方停住马车,自儿个领着东西去丁玥家。 据丁玥所说,她夫家姓马。整个二道村,就一家人姓马,林溪倒不至于走错。 只是,当林溪到了丁玥夫家时,猛然回过神。 靠,这老马家不就是占了原主房产的那家吗! 林溪心情很复杂,绕到后面,去丁玥所说的那棵梨树那儿。 不曾想,丁玥已经在那儿等着了。 看到林溪,她又惊又喜:“林溪,你真的来了。我还怕今儿个你家里忙,你相公不让你出门呢。” 林溪客套两句,回头看了眼马家。 丁玥见此,窘迫的捏着衣角:“林溪,对不起。” “怎么?” “我相公……占了你家的房产,我当时想帮你的,可是……我在这家里没有什么说话的份儿,也出不了门,见不到你。” 林溪心情更微妙了。 丁玥是马家的媳妇,马家又占了原主的房产。 那原主怎么还会让丁玥拿着玉佩?是因为两人幼时一起流亡的情分吗? “没事,我的玉佩呢?” 丁玥连忙从怀里拿出来给她。 林溪放下东西,接过来一看,脸色微变。 这竟是块上好的白玉,还是暖玉,成色一看就很值钱。 而且这玉面上的图纹……哪儿是什么小鸟啊,分明是凤凰! 丁玥注意到她的脸色,惶然问:“怎么了?这玉佩有什么不对吗?林溪,我一直好好保存着,没磕坏过。” “我知道。就是……太久没看到它,有些怀念。”林溪安抚两句,指指自己带来的东西,“这是带给你的,谢谢你帮我保管它。” 140竟然是乱臣贼子 丁玥见林溪带的东西带的很多,吓了一跳,死活都不要,生怕林溪是背着自家相公偷拿那么多东西的。 林溪费尽口舌,才叫丁玥勉强相信自己什么事都不会有。 “丁玥,我没有什么好帮你的。但余家遭了难后,马家占我家房产,应该也会寝食难安。你带这些东西回去告诉马家人,你丁玥是我的朋友。不想我因为房产的事找他们麻烦,就好好对你。” 丁玥听的眼睛都红了,哽咽道:“林溪,你真好。” 林溪拍拍她的手,“对了,我还想问你几个事。” 丁玥道:“你说,我知道的一定都告诉你。” 林溪问:“这玉佩是我一直随身的吗?” “应该是。不过以前,我从来没见你拿出来过这块玉佩。咱们小时候一起流亡时候,我倒是记得,你有另一块红色的玉,跟这块玉差不多,也是个小鸟的形状。可是子衿走后,我再也没见你拿出过那块玉。”丁玥说。 林溪反应了会儿,才明白丁玥说的子衿就是原书女主林子衿。以前原主也还有块红玉,刻的也是凤凰形状。 她怎么没在原主身上见到过? 沈忱家里也没有。 丁玥看她不说话,犹豫了下,道:“林溪,我知道你以前和子衿感情好,但我想说两句,你别怪我多嘴。” 林溪道:“你尽管说。” 丁玥环顾四周,确定没人,才压低声音道:“我怀疑你那块红玉被子衿给偷走了。以前我就总见她看着你的玉发呆。她走后,你是不是也找不到原先那块红玉了?” 林溪皱眉。 这不是没有可能。 刚才她就在想,原主既然早就有块红玉,可怎么都没找到,八成就是被人偷了。 加上女主走后,原主再也没拿出过红玉,玉被女主偷走的可能性很大。 但也不排除是被其他人偷走,或者原主无意中丢掉的可能。 毕竟原主缺失了一段记忆。这段记忆会是什么,她不确定。 林溪定了定神,对丁玥道:“今日谢谢你了。你出来的够久了,快回去看看孩子吧,我也该回去了。” 丁玥依依不舍的点头回去。 林溪也转身离开。 回去路上,林溪看着手里的玉佩,脑海里突然闪过道光,以致她猛的停下。 她记得,原书里有段女主被认回去的剧情,点明女主被国公一家认出来的关键是个信物。 信物具体是什么来着…… 林溪懊恼的拍拍脑袋,她看的时候没看仔细,给漏掉了。 难不成……信物就是那块红玉?林子衿偷了她的红玉,才被国公一家认出来?若是如此,她就明白女主为什么从来不联系原主了。 但原主当时为什么不站出来说红玉是自己的?那样就成原主回去享福了。傻子都知道这样好。 或许,原主当时不在现场,事后发现时已经晚了? 那这块白玉呢?m..nět 林溪目光落在白玉上,眉头紧拧成一团。 这白玉明显也不是普通人能有的。 红白双玉都是凤凰。若红玉是被女主偷走的,为什么不连白玉一并拿走,好更证明身份? 丁玥又说小时候没见过原主拿出白玉,难道是女主不知道白玉的存在?那国公一家总不可能不知道吧?难道就没问起女主? “到底是不是女主偷走的……” “女主认亲的信物到底是什么啊……” …… 林溪回到陈阳村时,发现赵德全竟然来了。 他来串门拜年,顺便来拿后面几天要用的火锅料。沈忱知道火锅料放在哪儿,已经给他装好了。 林溪回来,正巧赶上赵德全要走。 “林姑娘,等您下次去县里,我再好好招待您。”赵德全朝林溪一拱手。 林溪道:“赵掌事客气,我怕是没空了。” 赵德全笑哈哈道:“林姑娘自然是忙人。赵某可是听说了,林姑娘您刚要回祖产是吧。那林姑娘您可有的忙。但要是有需要帮忙的,尽管去知会赵某一声。” 林溪笑着道谢。 等送走赵德全,林溪立马拉住沈忱,给他看拿回来的玉佩。 “沈忱,你见多识广,帮我看看这块玉佩是什么路子。” 沈忱乐得林溪找他帮忙,一看,却是脸色微变。 “这玉佩,是你的?” 林溪点头:“我一直随身的。不过我没了以前的部分记忆,忘了这玉是谁留给我的了。你看出来什么没?” 沈忱迟疑道:“这块玉玉色罕见,应是鼎贵人家才用得起的。可图纹……” 林溪道:“我知道,这是凤凰,沈忱你说,这玉佩是不是出自皇亲国戚啊?” 沈忱摇头:“不算是。” 林溪一愣,“什么意思?那些皇亲国戚,不都是用些龙啊,凤啊之类的象征他们的地位吗?” 因着这个,林溪拿到玉佩时,还很是吃惊了一番,想着原主竟然是出生即顶点吗? 没想到老天对她如此眷顾。 沈忱沉默几秒,叹道:“大秦皇室,确实以龙为尊,但却不用凤凰,改用玄鸟。至于这凤凰……” 他顿住,没往下说。 林溪晃了晃他胳膊,“凤凰怎么了?哎呀,你快说,我好奇死了。” 沈忱问:“你真的想知道?” 林溪不住点头。 沈忱无奈道:“太祖一统天下前,由旧楚执掌乾坤,凤凰就是其御用图腾。太祖灭楚后,便下令改用玄鸟。” “啪嗒!” 林溪手一软,玉佩掉在了地上。 玉不愧是好玉,这么摔都没碎。 林溪瞪圆双眼,半天才说的出来话:“……意思是,乱臣贼子才用???” 沈忱颔首。 林溪:“!!!” 林溪立马转身,拔腿冲进院子里。 沈忱还没反应过来,又见林溪拎着把铲子出来,捡起玉佩就要跑。 沈忱拉住她:“你做什么?” 林溪说:“我跑虎鸣山上,把它埋起来。” 她就说怎么原主不怎么拿着,叫丁玥拿呢,合着是变相的报复老马家。 虽然她是对原主身世好奇的要死,可不是真的想死!! 现在她更确定,女主绝对没偷原主的玉佩,不然女主要是拿红玉回去认亲,国公一家早完了。 靠,她就知道老天不会白出手,一来就是个死招! 141.林溪:她真的只想做个普通人 沈忱见林溪慌的不行,安抚道:“别急,乡野不会有多少人识得这些,暂时不会出事。只是,这玉真的是你的随……” “不是我的!” 林溪一本正经道:“我不是去找了我那个小伙伴,她给我的。你不知道,太巧了,她相公家就是以前占了我房产的老马家。我想,应该是她在收拾屋子时候找到了它,因为是我落在那里的。” 对,原主的东西,关她林溪什么事? 她可是个良民! 沈忱好笑的看着林溪否认,等着她说完,才点头道:“我信。” 林溪小心翼翼道:“沈忱,你不会说出去吧?我发誓,我绝对不是什么前朝遗孤!” 老天啊,原谅她一开始对原主身世的揣测吧,普通人挺好的,额外的身份真不必要。m..nět 幸亏原主只敢写信给女主,而不是直接去京城投靠女主,不然她开局即被砍头。 林溪猜,原主先前之所以对这玉佩视若珍宝,估计是跟她一样不知道玉佩代表着什么。后来知道了,所以在原书里下场再凄惨都不敢去找女主求助。 她是看明白了,原主果真就是个大大的炮灰命。 沈忱见林溪不安,忽的把她拉入怀里抱住。 林溪愣了下:“……沈忱?” 沈忱揉了揉她脑袋,在她耳边低声道:“别怕,有我在,你不会有事。今日之事,你知我知,不要让第三个……” “还有丁玥。” “那她……”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也没有让其他人看到过。我回头找她,再叮嘱下。”林溪抢答道。 沈忱嗯了声,“那便别再让其他人知道。把玉佩埋在虎鸣山里是个好主意,但昨晚下了雪,虎鸣山里也大雪封山,路不好走,过两天去才安全。” 林溪有点不放心,扬头看他:“要不……先埋院子里?” 沈忱哭笑不得,“旧楚灭迹已久,如今大秦皇朝,晓得这个的人是少数。不过你怎么放心怎么来。” 林溪用力点头,推开沈忱,贼兮兮的看了看周围,见没什么人经过,赶紧拿着玉佩回去。 想想,林溪又觉埋在家里不保险,若是真叫人发现了,那岂不是给家里招祸? 还是埋在外面吧。 林溪立马扭头去了远处。 沈忱跟着她,见她找好了地方,是一处遇已经很久没人住的旧房子外,就问林溪拿过铲子来,他给林溪挖坑。 林溪道:“挖深点,再挖深点!” 沈忱好脾气的应着。 他挖的很快,没多久就挖好了坑,林溪把玉佩丢进去,看着他填土埋好又不放心的踩上两脚,把土踩严实点。 回去路上,林溪突然反应过来:“不对,沈忱,既然。知道的人少,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沈忱脚步一顿。 林溪狐疑的看他:“你去过京城?” 沈忱坦然承认:“我先前与你说的贵人,便在京城居住。跟在他身边。时,我学到了很多。” “那这贵人一定位高权重!” “算是吧。但贵人处境不怎么样,我跟着他时,我之外的其他下属并无多少真心跟随他的。所以他才重用并培养我。”沈忱淡淡道。 林溪福至心灵道:“你是真心对他的,可他并不信任你。所以出事后,你心灰意冷,就回到了陈阳村?” 沈忱神色冷凝,沉默片刻后点头。 林溪心疼的看着他,握住他的手道:“难怪先前你不愿意让大宝他们科考去京城。没事没事,咱们一家人在这儿过日子就挺好的,才不去京都糟心。” 沈忱笑了笑,没有说话。 回到家里,林溪看时间差不多了,就着手做午饭。 不多时,孩子们也从村长家里玩完回来了,张则送他们回来的。 林溪看着张则,心里一动。 她初步的伙计有着落了。 林溪热络的招呼张则:“在我家吃了午饭再走吧。” “不用了林姐姐,我爹娘在家里等我回去吃饭呢,下次我再来找大宝他们玩。”张则笑嘿嘿的说。 林溪送他出去。 院子里,大宝和二宝对视一眼。 二宝摸着下巴说:“我怎么觉得,娘看张则哥哥的眼神不大对劲?” 大宝点点头,“张则哥哥说过,他喜欢做生意。娘年后也要做生意,估计是想把张则哥哥拉到身边帮忙吧。” 二宝赞同道:“有可能。” 两人刚嘀咕完,大宝就被四宝拉着去挑选头花重新编头发。四宝玩了一上午,头发都乱了。 二宝习以为常的去找三宝,准备忽悠他下午继续出去玩。 …… 时间一晃而过,眨眼间就过了初八。 林溪一直在家里待着,除了期间赵德全来过两次次拿火锅料,就单去过二道村悄悄找了趟丁玥,拜托她别让其他人知道玉佩的事。 当然,林溪也已经和沈忱把玉佩转移到了虎鸣山里埋着。 丁玥先前就习惯了林溪让她瞒着,这时也不意外,一口应下。 林溪觉得丁玥对原主算真心实意,一并关心了丁玥这几天在老马家过的怎么样。 说起这个,丁玥的神色轻松不少。 有余家在前,马家是真怕林溪收拾他们家,听说她跟林溪关系不错,对她客气了不少,她相公都没再打骂过她了。虽然对她依旧没什么好脸色,但已经比从前好过非常多了,她很满足。 林溪劝丁玥这样不够,毕竟夫妻两个过日子,如果一直跟仇人似的,那漫长的后半辈子怎么过下去?就算没有感情,也得客客气气的。 丁玥只苦笑。 她又能如何呢? 都已经有孩子了,只要孩子还在,再怎么样她都得忍下去。再说,能有几家夫妻,丈夫是对妻子客客气气的? 想到这儿,丁玥很是羡慕林溪的自由。 林溪这也不好再说下去,只得道别离开。 到了十一这天,陈阳村家家户户,差不多都开始做工忙活了,县里的人家也开门做生意了好些天。 其实赵德全又来给林溪送过一次分利,林溪算了算自己如今身上的钱,除去花掉的,还剩下九百多两。 主要是火锅真的很赚钱,她得的分利也就很多。 142.都给丁玥吧 本钱足够,林溪就开始盘算着去县里相看店铺。 不料她还没开始,县里就来人了。 前段时间余家的事有了了解,里正便派人来请林溪和沈忱,去清算下土地,重新办过户手续。 于是林溪和沈忱跟孩子们说了声,让他们好好在家里待着,也把门锁上,就赶着马车去了县里。 他们这次是直接去找里正。 里正府邸在县里的东边,和衙门相隔只有三条街。 两人到时,里正府外已经有官差等着。 对方明显认识沈忱,一见着他们立马热情的迎上来拱手行礼。 沈忱摆了摆手,示意官差先带他们去办事。 官差转身,引他们进了里正府。 林溪第一次来,好奇的小声问沈忱:“我们不会也见到里正吧?” 沈忱摇头,解释道:“里正很忙,平日里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没有空闲时间见我们。这几个官差会带着去落户,再一并去二道村丈量土地,登记在册,即算完事。” “那就好那就好。” 林溪松了口气。 吓她一跳,她还以为沈忱已经和里正跟县尉一样相熟。 不过沈忱毕竟是从京都回来的,和官府相熟也正常,她不用太大惊小怪。 现在看来,沈忱八成不是重生的,只是因为从前的贵人位高权重,才知道了多了些。 是她想多了,幸好幸好。 很快,官差就带他们到了办公的地方,找专人核实身份户籍。 林溪先前经沈忱提醒,手续全都带齐了,这个过程很快做完。然后官差同他们离开,坐着官府的马车去了二道村。 他们到二道村时,田里正是忙碌的时候,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林溪凭记忆带沈忱和官差到大概的田产位置,又经官差确定,才找到具体位置。 林溪看两个官差过去丈量土地,忍不住问:“我们不需要去帮帮吗?” “不必,这是官家事。”沈忱道。 林溪噢了声,百无聊赖的看了会儿,就看向别的地方。 沈忱道:“想好这片地之后怎么处理了吗?” 林溪循声看向前面的土地。 这片土地还算肥沃,是以余家人没放过,精细种了好些年,现在还有种物,侍候的很好。没有荒废这片地。 林溪道:“我之后做生意,肯定没有时间种地,而且我也不会。你更没有时间了,家里的地都够你种的。那便租借出去吧。这地里的农作物,一并给租借的人,卖了分余家剩下的人一半。”https:/ 这样的处理,是林溪早就想好的。 她原先并不愿意给余家钱,但余家人现在只剩下了老弱妇孺,生计难过。 如果她们真的无路可走,或许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她和沈忱不怕,大宝他们四个可还小呢。 “总之,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反正这些也是余家人种的,给他们,我们不吃亏。” 沈忱没有意见:“都听你的。过几天,我会找好租借的人。” “等等,”林溪突然有了个想法,“租借给丁玥一半吧。” 不管怎么说,丁玥可是帮她保管了玉佩那么久。 这可是个有身家性命危险的忙。 “看在丁玥份上,房产我就不要回来了。但老马家不能白拿,必须给房产的钱,这钱也一并给丁玥。这样,日后丁玥也算是有安身之本了。我也算还了她的情分。” 沈忱知道林溪指的是丁玥帮她保管玉佩的事,道:“那另一半土地,我给你处理好。” 林溪抱住沈忱的胳膊,笑眯眯道:“哎呀,你怎么这么好。这些我都不懂,要是没了你,我还不知道要焦头烂额多少呢。” 沈忱屈指敲了敲她额头,道:“你就是全交给我做,我也不介意。” “那不行,累着你不还是我吃亏?”林溪啧了声,道:“马家那边的事,我去办好了。” 官差们这时差不多丈量好了,过来和林溪核对。 林溪其实也听不懂这个,自然而然的扯扯沈忱的衣角。 沈忱接过来册子看了遍,颔首:“不错,可以画押了。” 官差立马拿出印泥给沈忱。 沈忱没接,示意官差给林溪。 林溪利索的画完,就道:“后续还有些事,沈忱,你先和他们去县里办吧,我去老马家。等你办完了,我这边估计也差不多完事,到时候你来接我。” 沈忱思忖了下,道:“县里离这里远,我应该会很晚才来。” 林溪道:“那我走回陈阳村好了,这里离陈阳村挺近的。” 沈忱直接否了,道:“马车留给你,我和官差走去县里。” 一旁的官差脱口而出:“走去县里??” 沈忱平静的看了眼他们。 官差从善如流的道:“走去好,锻炼身体。” 林溪眨眨眼睛,“这不好吧。算了,沈忱,天寒地冻的,你们会冷的。” 官差疯狂点头。 沈忱道:“无妨。” 官差:“……” 他们有防! 官差鬼使神差道:“要不您二位一同去这什么马家?” 林溪疑惑的看向官差:“那你们……” 官差下意识的看沈忱,对上他毫无波澜的眼神,他们脱口而出:“不忙,今儿个闲的很。” 沈忱神色缓了些,握住林溪的手,不紧不慢的说:“那我陪你去,他们在外面等着就好了。” 见此,林溪也就不推脱了,兴冲冲的拉着沈忱去马家,道:“我又有了个想法,把房产记在丁玥名下吧。以后马家就是在丁玥的屋檐下讨生活,就再也不会欺负丁玥了。” 这样,她也算做到原主对丁玥的承诺,让丁玥过好日子了。 沈忱道:“听你的,我给你办好过户手续。有我和官差在,马家人也不敢说什么。” 林溪乐了。 她这算什么? 狐假虎威?仗着沈忱的威做事? 别说,这感觉还挺棒不错的。 马家不算远,林溪和沈忱两刻钟后就到了。 远远的就看见马家门口有个两岁的小男孩,旁边还坐着个在摘菜的妇人。 妇人正和小男孩说着话,不经意间看到林溪和沈忱朝他们这边过来,撇开了目光。 下一刻,她反应过来了,猛地起身。 143.我帮你,也要你自己愿意站起来 林溪认得她。 她正是丁玥相公马成文的娘,二道村的人都叫她马大娘。 林溪低声和沈忱道:“我们那天去祭拜我爹娘时遇到的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她,正是马家人。” 那天第一次见面,林溪便认出来了,所以她直接视而不见略过去。 沈忱淡淡的扫了眼马大娘,嗯了声没有说话。 他们走过去时,也不知马大娘是怎么想的,抱起孩子就往家门里走,眼看就要关上门。 林溪哎了声,正要叫人,被沈忱拦住。 沈忱对她摇头,随即偏头看向身旁的官差。 官差会意,大步过去,先他们到了马家门口,叫道:“官府办案,马家人,还不速速出来接见!” 林溪差点笑出声。 好家伙,这是逼人家自己出来。 可比她过去叫门有用多了。 果不其然,马家房门很快就打开了,马大娘不情不愿的站在那儿。 林溪和沈忱过去时,丁玥刚好从里面出来,看到他们诧异道:“林溪?你怎么来了?他们……” 看到气势汹汹的官差,丁玥懵住了。 林溪这才上前,笼着衣袖皮笑肉不笑的开口:“马大娘,许久未见,别来无恙。今儿个我正巧处理好了老余家占我的田产,想起还有您家,一并来看看。” 马大娘脸色难看,道:“装什么和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来做什么。但我告诉你,这是我马家。我家不欢迎你,慢走不送。” 丁玥一听就急了,上前道:“娘,林溪不是……” “有你说话的地吗?!”马大娘剜了眼丁玥,“别忘了你是谁家媳妇!” “娘!” 小男孩像是被吓到,怯怯的抱住丁玥的腿。 丁玥看看孩子,难堪的闭上了嘴,眼带愧疚的看向林溪。 林溪朝她摇头,道:“这你马家吗?” 她看向官差,“两位官爷,先前我相公报案,应该一并报了房产吧?” 官差极有眼力见儿的说:“是不错。此处房产经核实,为沈家娘子的马家并无正式官契,按律可以把人赶出去,索要赔偿,或是下狱。” “你敢?!” 马大娘脸色顿时变了,掐腰骂道:“林溪,当初可是你亲口说给了我们的!你现在反悔,不怕旁人唾骂你吗?!再说,我马家可是收养过你一段时间,你要忘恩负义吗!” 林溪诧异道:“原来在你们眼里,占去我家房产,再让我寄居你们屋檐下,打骂我逼我离开,就算收养了?” 她做思考状:“行,我今儿个就住进来了,原样照对你们回报回报。马大娘你放心,有官差作证,你们做的,我一样不落。” “你!” 马大娘听的眼前一黑。 丁玥赶忙扶住她,无措的看着林溪。 林溪逐渐面无表情:“在别人家里,你好意思说马家吗?哦,我忘了,当初你们儿子成亲住你们原来的房子,马叔侄子成亲没多余的地,才打上我的主意。出来混,迟早要还的,今儿个你们不愿意,但轮得到你们说话吗?!” “可是呢,”林溪话音一转,道:“你们运气好,娶了我朋友丁玥进门,那我就不跟你们多计较了。” 马大娘一愣,看向丁玥。 丁玥一脸茫然,还没从这突然的变故中回过神来。 随即,林溪就道:“我林溪是个小心眼的,你们继续占着我家的房产,我总会忍不住想对你们下手。但谁叫丁玥已经进了你家的门,我不好做的太绝。” “这样好了,这处房产,从今以后,就归到丁玥名下。省得我再来气。” 马大娘听的傻眼了,立马道:“不行!” 她一向看不上这个儿媳,要不是对方给马家生了个儿子,她早把人赶出家门了! 如果以后这里成了丁玥的,那他们就相当于在丁玥手底下讨生活,还不如杀了她老婆子呢! 丁玥难以置信的看着林溪。又听马大娘反对,她神色一黯。 她没想到林溪会这样做,又意外又感动。 只是有婆家在,不可能的。 然而,丁玥没想到的是,林溪竟然直接上前来,一把拉住她的手,就要带她走。 林溪道:“我管你个老东西同意不同意,我的房产,想给谁就给谁。” 丁玥这下完全懵了。 后面的马大娘一看,急了,冲上来就要拉住林溪。 谁知还没碰到,就被回头的林溪一脚踹倒。 马大娘也算一把老骨头,当即倒地,哎呦哎呦的痛呼。 被斥骂习惯的丁玥下意识的就要去扶马大娘,被林溪拦住。 林溪冷笑,看着马大娘道:“我如今没跟你们清算旧账,已经是饶过你们了,再胡搅蛮缠,我让你们别说这家了,连原来的地方都给赔给我!还有,我也会特别在字据上立要求,要是你们敢逼丁玥把房产给你们,那我就收回房产!” 说罢,林溪对丁玥道:“我们走,去县里过户。” 丁玥震惊的望着林溪,久久无言。 直至听到马大娘的叫骂,她迟疑道:“可我婆母……” “你管她做什么?她家都要不给你活路了,你还管她?”林溪严肃的说,“丁玥,你要明白,人善被人欺。我帮你,也要建立在你自己愿意过好的份上。如若不然,我不会把房产给你,你好自为之。我话尽于此。” 丁玥犹豫的回头看向马大娘,又看到躲在门后瑟瑟发抖的孩子。 听着马大娘的怒骂,丁玥攥紧手,咬牙点头:“我要过好!以后,我不能再让别人欺负我!” “这就对了,我们走。” 林溪拍拍她的肩膀,拉着她走。 回到沈忱面前,林溪给了他一个眼神。 沈忱颔首,叫上官差,一行人离开。 周围已聚集了不少二道村的村民,见此,纷纷窃窃私语的讨论,异样的眼光看的马大娘脸一阵青一针白。 门口的小男孩怯怯的跑过来,“奶奶,我,我拉你起来。” “滚!” 马大娘把气都撒到了小男孩身上,伸手拉过小男孩来,就往他胳膊上狠狠拧了把,啐道:“没眼看的玩意儿,你娘也不是什么安分东西!” 144.林溪:她首先得是她自己 到县里,官差带林溪、沈忱和丁玥三人到了里正府,就匆匆去核实户籍、落契和过户。 整个过程办的非常迅速,不到小半个时辰,房产的文书就已经到了丁玥的手里。 丁玥难以置信:“我……我没有带户籍过来,也,也办完了?” 她是到了里正府之后才知道需要哪些手续的。 问题是那些东西她都没有带在身上,可官差问都不问,很快就给她弄好了。并且还把她请到偏堂入座,又给她上了茶水和点心,客气的请她稍等片刻。 从来没被这样对待过的丁玥诚惶诚恐,坐都不敢坐。 林溪看向沈忱,得到沈忱颔首的示意,她心里有数了,拉丁玥坐下道:“官差很好说话的。”有沈忱在,也不需要担心。 “从今以后呢,那处房产就给你了。丁玥你听好,给我挺直腰杆做人,马家人再对你说什么做什么,你也要硬气的反击回去。要是守不住房产被马家人拿去,我自有拿回来的本事,但绝不会再给你了。” “记住了吗?” 最后一声,林溪语气陡然转厉。 丁玥恍惚的攥紧文书,重重点头:“我懂!我懂!如果不是没有立身之本……”她目光一颤,“谁又会愿意跪着做人呢?” 林溪叹口气,语气温和起来:“还有一事。” “什么?有事你尽管说!” 丁玥抹了抹脸,感激的望着林溪。 林溪道:“田产我也一并拿回来的。我的意思是,租借给你一半,收成归你,每年给我个一二十文意思意思就行了。不过我只租借给你一个人,可不是给马家。” 丁玥瞪大双眼:“你……可是你相公……” 她看向沈忱。 林溪摆了摆手说:“我相公听我的,他也同意。” 沈忱适时的给林溪倒了杯茶水,又拿了块点心给林溪吃,表达自己的立场。 丁玥眼泪顿时掉了下来,直接起身噗通一下跪倒在林溪面前。 林溪吓了一跳,赶紧扶她:“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起来啊!” “不,林溪,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了!”丁玥哭着说,“我从来没敢想过,有一天我竟然能有自己的房产,还有自己能管的地。林溪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啊!” “瞧你说的,我们不是朋友吗?” 林溪用了点力,强硬的拉她起来,道:“你再这样,可就是不把我当朋友了。” 丁玥哽咽着点头。 林溪好笑的给她擦擦眼泪,“再哭下去,你脸都要花了,回去后你孩子还认得出你吗?” 丁玥破涕为笑,不好意思的抹脸。 林溪看着她,认真道:“你我幼时是一起历过苦的。如今我好过了,自然也不能忘记你。再说这日子,不就是朋友之间,你帮衬我一把,我拉你一把?你把以后过好了,就是对我最大的回报。” 丁玥感动至极,忍不住抱住林溪。 林溪用手拍了拍她的背,道:“行了,时间也差不多了,咱们回去吧。” 丁玥忙不迭点头,她也想尽快回去看她孩子了。 林溪回头看向沈忱,叫上他,三人一起离开了里正府。 林溪和沈忱先把丁玥送回了二道村。依依不舍的告别后,林溪和沈忱才往陈阳村去。 沈忱忽的道:“你这朋友,不一定能在马家人守住那些东西。” 林溪耸了耸肩,“那就和我无关了。我和她虽是朋友,到底却不是亲人,能帮的就只能到这儿了。” “而且,日子到底是自己过的。如果她自己不变的强大起来,外人帮再多又有什么用呢?” 有句话说的好,靠人不如靠己。 她只能给丁玥提供些她能过好的基础,更多的,她没办法帮。 沈忱闻言转向林溪,没有说话。 林溪看他,“怎么?你难道觉得……我说的不对?” 沈忱摇头:“你做的对,帮人恰到好处最为合适。” “那你干嘛那个神情?” “你和她不同。”沈忱没头没尾的说。 林溪面露疑惑,“哪里不同了?” 沈忱握住林溪的手,轻声道:“你有我。有我在,不会让你过的同你朋友一样辛苦,也不会有人欺负你。” 林溪听的笑了,肯定的点头:“我知道,你一直都是这么做的。但是吧,沈忱,有你在,我也要变的很厉害,厉害到就算没有你,我也能过的很好。” 沈忱拧眉,“你想……同我和离?” “当然不是。” 林溪挪了挪位置,坐近沈忱。 她抱着沈忱的胳膊,笑眯眯的道:“你是我的相公,你会保护我。我从不怀疑这点。可在我这里呢,我不能一味的依赖你。万一我习惯了事事都靠你,若有一天你需要帮助了,我如何帮你?” 沈忱道:“我不会让你有那么一天。无论何时何地,有我在,都不会让你面对那些麻烦。” “我知道。” 林溪笑了笑,没再争辩下去。 其实她想告诉沈忱的关键,到底只是在夫妻关系中两个人都该是平等的,不能像丁玥和马成文那样一个人成了另一个人的附庸。 所以,她现在虽然是沈忱的妻子,可她首先得是她自己。 并且任何时候,她都不能忘记这点完全依赖沈忱。 这样,她一直都有能自己就过好的本事,也有能和沈忱共同进退陪他独当一面的能力。 沈忱若有所思,轻轻的捏了下林溪的手心。 林溪也又笑了下,靠着他闭上了眼睛休息。 沈忱已经做的很好了,她不急于让沈忱明白她的观念。毕竟,她和沈忱之间隔了两个时代里很大的鸿沟。 不管怎么样,她还是幸运的,能遇见沈忱这样好说话的人。 日后的日子,比她想的还要让她期待。 回到陈阳村时,已然是傍晚。 孩子们的饿的不行了,林溪赶紧去做饭。 吃过晚饭,林溪和沈忱商量了下明天去县里的事,才去睡觉。 次日,林溪醒的也很早,在家吃过早饭后,就立马去了县里,直奔客云楼。 她去的早,客云楼还没有开张,伙计们在打扫清理。 好在账房在,见她来了,立马派人去请了赵德全。 145.我想自己开店做生意 林溪等的无聊,就叫账房把过去两个月间的账本给她看,足足看了小半个时辰。 这时,赵德全来了。 赵德全很意外林溪怎么来的这样早,忙问她用过早饭没。 “我已经在家吃过了,赵掌事不必费心。若赵掌事还未曾用饭,在此用了便是。”林溪指指对面的椅子。 赵德全看看那里,再看向林溪手下的账本,随后看向账房。 账房出了一头的冷汗。 赵德全挥手让他再去,又嘱咐他送点吃的过来账房这才放心离开。 赵德全随即坐在林溪对面,道:“没想到,林姑娘当真会看账本。” 林溪笑了笑,轻描淡写道:“从前学过皮毛罢了。自然,我先前答应赵掌事时提出的事,我也都能做到,绝不让赵掌事吃亏。” 说罢,她从怀里掏出个信封,放在桌面上推向赵德全。 “这是本月的新菜谱。” 赵德全眼睛顿时一亮,哈哈一笑道:“真不愧是林姑娘,就是让赵某放心。” 他立马拿出来拆开,迫不及待的看。biquiu 以往的菜谱,赵德全大多都能看懂个一二,但这次的菜谱,赵德全却看的诧异。 “林姑娘,这菜谱配料中的……红辣椒是……” “噢,上次做出的辣味的火锅料,不是在客云楼很受欢迎吗?” “是这样。” “所以我一并研究了几道辣味的新菜,正好也上上新,客人们应该也会喜欢。” “我不是这个意思。” 赵德全纠结了下,道:“林姑娘,你莫不是忘了,红辣椒如今已经没有了。” 林溪不知道,在发现辣味的火锅料大受欢迎时,赵德全曾经动过一个心思。他让账房找来当时卖给林溪红辣椒的老汉,也想收购一批,让赵厨自己琢磨着做出来。 一开始那老汉说红辣椒都被林溪买完了,赵德全直接道,难道其他地方就没有吗?既然能找到那一处,其他地方就找不到吗? 可谁知道,还真是找不到其他地方了。 赵德全不死心,想让那老汉找些红辣椒的菜苗自儿个种。 然而,当初老汉因为林溪罕见的收购,恨不能多赚点钱,都把那块地挖伤了,压根没有什么苗留下。 这下赵德全没办法了。 他只得把这心思按耐下,当没发生过继续和林溪打交道。 但现在林溪给出的新菜却要用得上红辣椒,这代表什么?新菜在客云楼推广,必定卖的量很大,需要的红辣椒也肯定很多! 赵德全可是已经问过了,那块地的红辣椒即便都被林溪收购走了,也肯定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吃完。哪儿能供得起客云楼庞大的需求量呢? 想到这儿,赵德全立马担心的问:“林姑娘,我原先就预备想问您一嘴了。您哪儿的红辣椒还够做几次火锅料啊?还能撑得过两个月吗?” 他自从有了这辣味的火锅料,可谓是日进斗金。已经尝到甜头,哪儿还愿意放过呢? 林溪差点脱口而出当然。她那些红辣椒,用半年都不成问题。 下一刻,林溪忽的回过神来,用强大的意志力压下到嘴的话,转而道:“勉强还能够吧。不过没关系,我琢磨出了一些种植的办法,也留了种子,会再找适合的地方种植的。” 赵德全不知道火锅料的配比,也不知道真实的情况,还是就让他一直不知道下去的好。 赵德全果然就松了口气,“那便好。只是敢问林姑娘,种植出新的,需要多久?” 林溪回想了下,道:“也就,一两个月吧。不过多过这些时间。” 不确定没关系,她可以先尝试,反正她的。存货还够用的。 赵德全明显更放心了,道:“既是如此,这菜谱我就放心了。那这红辣椒的供应,就由林姑娘您来了。” 林溪很欣赏他的这份聪明,颔首道:“价钱,赵掌事看怎么合适?” 赵德全试探道:“三十五文,一斤?” 林溪想了想,点头:“可以。不过我尚需准备下,就从下个月开始供应。每个月,我只供应一次,一次五十斤。” 赵德全心道这怎么可能够呢?! 但随即,赵德全明白过来,这是林溪要他学火锅的卖出法子,物以稀为贵。 赵德全脸上的笑容多了些,“就听林姑娘的。” 林溪微微一笑,合上账本道:“赵掌事爽快。我看这些账本都清晰无误,可见赵掌事更是个经商的奇才。” 是个人都喜欢被夸赞。 赵德全故作谦虚:“林姑娘谬赞。” 林溪话音一转,道:“赵掌事不必谦逊。正是因为赵掌事您经商有道,我这遇到麻烦了,才想着先来找您解惑。” 赵德全立马道:“林姑娘您说。” 林溪道:“不知这东西两集市或是附近,有什么位置上佳,租金也合适的铺子?” 赵德全一愣,“林姑娘,您问这个做什么?” 林溪道:“我不瞒赵掌事,我自个儿挺想做点生意的。给人做工,终究不如自己做东家来的高兴,赵掌事你说是也不是?” 赵德全神色微妙,道:“那不知林姑娘您想做什么生意?” 林溪道:“就是卖些家常用品之类的。比如鞋垫啊,头花啊,其他地方的稀罕物品之类。” 听到这里,赵德全不动声色的呼出口气。 吓死他了。 他还以为林溪也要开酒楼。 就凭林溪那手艺,以及层出不穷的经商点子,要是和他成为对手,他一定会很头疼。 赵德全脸上的笑容真心实意了很多:“林姑娘放心,您的忙,赵某定是尽力的。” 林溪含笑道谢,没有戳破。 她也没在客云楼再待下去,起身道别。 离开客云楼后,林溪扭头就去了东西集市,亲自打听店铺消息。 临近傍晚,林溪才打道回家。 她回去时,沈忱已经做好了一顿简单的晚饭,她刚好赶上,洗了洗手便坐下一道吃了。 吃完,沈忱让四个孩子自己去玩,问林溪:“找到想要的铺子了吗?” 林溪早有准备,从怀里掏出几张纸摊开在桌上给沈忱看。 146.沈忱:我还是要为你做些什么的 林溪道:“我花了一天在集市里物色,最终看中了四个铺子。你看,这是它们的位置的基本情况。” “第一个是个胭脂铺子,老板娘马上要举家搬迁到北方了,所以在出手这铺子。它在东集市的第一条街的交叉路头处,三个方向都是县里的重要区域,位置可谓是绝佳。就是很贵,要一千五百两呢。” “第二个铺子在东集市第三条末尾,是个书坊,人流量还可以,就是位置不怎么好,租金是一年四百两。” “第三个是个布行,在西集市第二条街,位置和客流量……还行吧,就是很小。老板要去临县做别的生意,就低价出售这个,是七百两。”biquiu “最后一个在西集市第二条街的中间,是个卖首饰的铺子。不大不小,售出的价格在一千两,算中等吧。” 然而,综合考虑,这四个已经是她目前为止咬咬牙就能在能力内盘下来的铺子了。 其他地方吧,要么太贵,要么位置不怎么样,要么老板并不准备租借或转手。 沈忱思忖片刻,屈指点了点林溪说的前两个。 “在这两个中间选出来一个合适。。” “为什么?”林溪问。 沈忱道:“其他两个铺子,我听说过些具体的情况。” “比如第三个铺子,老板低价售出是因为那里出了命案。只是官府压了下去,周围的人也心照不宣的不谈及,嫌晦气便渐渐不再光顾。是以这家的生意越来越不景气,老板才想着关门去临县。”他道。 林溪意外极了:“竟是这样。” 她今天打听的时候,周围人说这家铺子老板人品还可以,但言辞间确有躲闪,说几句就不肯说下去了。 她还以为是他们太忙,没工夫跟她这个陌生人多说呢。 林溪立马从怀里掏出支笔,在这个铺子上画了个大大的叉号。 出过事不要紧,问题是没有客流量的话,她买了做什么?那不是干等着亏本吗! 沈忱看着她画的记号,有些疑惑:“这是什么意思?” “噢,就是不可以,不要它的意思。” “那你的笔……” 林溪摊开给他看,有些得意的道:“我特别想法子给自己做的,可比你们的毛笔方便多了。” 沈忱看到林溪手里拿的是块细长的碳,一端用布条包裹住,另一端用来书写。 但他注意到的,却是林溪说的话:“你们的毛笔?” “昂,我实在用不习惯,写出来的字跟狗爬一样。” 林溪随口说了句,就迫不及待的问:“第四个铺子呢?这铺子有什么玄机?为什么不建议我选这个啊?” 沈忱看着她,挑了挑眉,顺着她的话道:“这家首饰铺子的老板得罪了人,我记着好像是临县的人,这老板正要跑路。再者,这铺子的官契文书已经被抵押了,你若在这时买下来,按律会一并承下老板的债务。” “什么?真的假的?!” “当真,无误。” 林溪无语:“我打听的时候,老板半点口风都没有漏,这是等我钻进去当替罪羔羊啊。忒没良心了!” 她又疑惑:“沈忱,这种事情,你怎么知道的?” 沈忱给她倒了碗水,推到她面前,解释道:“还记得年前赵德全来家里取火锅料,你并未全告诉他的那回吗?” “昂。” “当时你虽然没说,我猜你或许是要自己单独卖火锅料,所以才不想将火锅料的配方给赵德全。后面也无非两种可能,一则你。自己开店,二则你物色好了其他搭伙做生意的人。不管是哪种,未雨绸缪总是好的。” 说完,沈忱便道:“娘子稍等我片刻。” 他起身进了屋。 林溪一头雾水的望着他的背影,隐隐猜到了什么,心脏砰砰直跳。 很快沈忱便出来了,手里还拿着个卷轴。 他过来停在桌前,把卷轴打开摊开在桌面上。 林溪看到这竟然是县里整个的布局图! 上面还被人用朱砂圈出了六个地方。 林溪扬头看他:“沈忱?” 沈忱解释:“这是从里正那儿借来的,他一并管县里各铺子官契的文书,有县里各地方的规划情况。我早先让官差帮我留意了下近月来登记在册,以及转让租赁的所有铺子消息,所以知道你那两个铺子的具体情况。” “最后,我选了这几个目前适合你的铺子。位置和价钱都合适,老板身家也清白,不会有格外的债务祸事等。” “其中便有你自己相中的胭脂铺子和书坊,这两个算情况不错的。” 他指指左边的集市布局,点出两个铺子的位置。 然后才指着剩下的道:“这四个,分别是粮栈、客栈、成衣坊和点心铺子,其老板几天前才向官府报明出赁,文书将办完一半。你不知道正常,我也是今个儿白日里才有官差送来给我知道。” 林溪震惊了:“你,你做了这么多啊……” 沈忱低眸看她,而后俯下身去,半蹲在林溪面前,视线与她的平齐。 他握住林溪的手,耐心的解释:“我知道你是想靠自己开店做生意,我不干涉。但作为你的相公,我起码还是要为你做些什么的。比如帮你了解情况,避免对你不利的。” 他嗓音低沉而柔和:“你不用听我的做决定。对这些店铺心里有个数,选你看顺眼的就行。” “我知道。” 林溪心里一动,丝丝甜意萦绕在心头。 沈忱又道:“家里的钱,你也知道放在哪儿,拿着花就行,不够的话我还有办法赚钱。对了,你名下另一半土地,我已经找好租借的人了,但对方家里并不宽裕,定的是一月后再付租金,收成归你一半。” 林溪不懂土地的事,但大为震撼。 她没想到沈忱办事效率这么的高。 她拉他起身,道:“你决定就行。” 沈忱嗯了声,“天色不早了,休息吧。” 林溪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确实该休息了。一时半会儿还定不下来,明儿个我得再去趟县里,再看看这些铺子的情况。” 147.只是遗憾,还没有找到姑姑 原本在林溪的计划中,她要起码花费半个多月的时间,来筛选各铺子,然后才定出一个合适的。 毕竟,不管是买铺子,还是租赁铺子,都不是件头脑发热就能做的事。万一铺子本身有问题,那她岂不是亏大了? 示意林溪本打算花时间好好了解各铺子的情况,再下决定的。 现在好了,有沈忱的官方消息在,直接给她排除了后顾之忧,还让她省了不少时间。 次日,林溪一大早就兴冲冲的直奔县里,首先去了她第一个相中的胭脂铺子。 她去时算早了,铺子里却还有人。 林溪看到铺子外停着辆马车,有两个伙计不断进进出出,把铺子里的东西搬到马车里。 她走近,又看到里面柜台前,有个妇人在指挥,告诫伙计别把东西摔了碰了。 林溪没有第一时间进去,而是打量了下铺子的情况。 只有一层,三十平,店铺内布局和采光都很好。 这时,里面的妇人一回头,注意到了林溪。 她迟疑了下,转身走出来,“这位姑娘,你是来买胭脂的吗?实在不好意思,我店里已许久不曾进过时兴的胭脂。你若不介意旧时的便进来看看。你要买的多的话,我可都半价卖你。” 林溪闻言便进了店,道:“老板娘,你半价卖我,不怕亏吗?” “嗐,这时候也没什么亏不亏的了。” 老板娘身量同林溪差不多高,眉眼生的灵秀又带些英气,举手投足间很是落落大方。 她指指门口的马车,道:“实不相瞒,我家都要搬迁去北方了,带着这些货有些费事,倒不如全了人情卖出去。” “老板娘真是实在。” 林溪走到柜台前,看看上面还拜访的胭脂。 老板娘见状走近,熟稔的给林溪介绍成色。 林溪认真的听完,道:“不知老板娘您怎么称呼?” 老板娘笑了下,“姑娘称我声瑛娘便是。” 林溪转身看向门口,闲聊似的道:“你瞧着与我差不了几岁,我便叫你声瑛娘姐姐。瑛娘姐姐,你一看就是个豪爽会做生意的,这家铺子在县里开的年头也久了,怎么突然就要走了?” 瑛娘打量林溪,从善如流的请林溪到一旁坐下。 她一边不慌不忙的指挥伙计搬东西,一边同林溪道:“还不是这年岁生意其实难做的很。我夫家在北方发现了些好做的生意,在那边又有些人脉,就准备过去试试。说到底,不过是在这世道里尽力求个前程罢了。” 话落,瑛娘给林溪倒了杯茶水。 “姑娘,你我明人不说暗话,你其实是来谈铺子的吧。” 林溪颔首,直言道:“我也是想做些生意,正在挑选合适的铺子,便来问问情况。” 瑛娘就问:“姑娘预备出价多少?” 林溪话到口头,又停住了。 她看眼铺里各柜台上的胭脂成品,忽的问:“若是连那些胭脂一并拿下,瑛娘姐姐你能接受什么样的价钱?” 瑛娘诧异道:“姑娘,你可想好了。这些胭脂都过时了,能卖出去的不多。” 林溪道:“我自想好。” 瑛娘微眯起眼看林溪,片刻后微微一笑道:“那便一千三百两。” 林溪一愣,“你单这铺子,挂出的价钱也不止这些吧?” 瑛娘爽朗一笑,“姑娘你果然是打探清楚了才来的。其实一千五百两,远就可商议,低些无妨。至于店内这些胭脂,存货总共是三百两的价格。不过它们都已过时了,值不值钱的,还不就是我一句话的事。” “那为什么……” 林溪迟疑。 瑛娘喝口水,无所谓的道:“我也是女儿身,深知女子做生意的不易。姑娘你瞧着不大,想必也没有多少钱。同为女子,能帮便帮上一把吧。” 林溪心里有些触动,道:“难怪瑛娘姐姐你年纪轻轻开起了铺子,果真是善人有善福。” 瑛娘笑道:“不瞒姑娘,我瑛娘其实已逾三十,算不得年轻。好了,瞧姑娘你今个儿身上也没带钱,我家三日后才离县,姑娘想好了可来。” 林溪起身,朝她拱手,随后便离开了铺子。 她才走没多久,就有一马车停在铺子外,一个男人从马车上下来,径直进了铺子。 “瑛娘。” 正在柜台前整理东西的瑛娘抬头,看到男人,笑道:“你怎来了?你身子骨不好,又受了风寒,这几日该在家中好好休息的。” 男人衣着不凡,面冠如玉,身量清瘦,只是脸色稍显苍白,带着病色。 他走近瑛娘,温声道:“你不在,我一个人在家里静不下心。” 男人说完握住瑛娘的手,发觉她手心发凉,忙把身上的斗篷解下来,披在她身上,自责的说:“都怪我身子骨不中用,没法同你一道做事,才累的你日日操劳辛苦。” “这是什么话,我做这些是我情愿。” 瑛娘心疼男人受寒,却又推脱不过斗篷,只得拉着他坐下,给他倒了杯热茶。 男人看到还有个茶杯,道:“有人来过了?是来看铺子的?” 瑛娘点点头,“是个小姑娘。伶牙俐齿的,很会说话。不知怎的,我觉着她挺合眼缘的,所以我把这铺子租金压低了。” 男人温声道:“你想如何便如何。只是委屈了你,待回到族地,就不能再像在这里般自由了。” 瑛娘叹道:“这是次要。你我对姑姑的下落仍然一无所获。回去后,我真是不知该怎么和祖母交代。她年事已知,唯一的愿望就是在临终前再见姑姑一面。” 男人叹口气,道:“我倒是收到了兄长的来信,他们已在京城落户,也顺利入朝为官,说十五年前京城曾有过姑姑的踪迹。希望兄长他们能有所收获。”https:/ “但愿如此。”瑛娘道。 男人道:“兄长一贯稳重,行事不会出错的。可是没了兄长在,你我回了族地,只怕父亲是要我担起族主的位了。” 瑛娘意外的问:“你不愿意吗?” “不是。”男人摇头,苦笑道:“我只是不想回到雁门关。对那里,我心有愧。” 148.收手吧,外面全是沈忱 林溪离开了那家胭脂铺子,又去了书坊。 她去时,书坊里没多少客人,有些冷清,只一个文质彬彬的青年在书架上,捧着本书看的聚精会神。 林溪站在门口,敲了敲门,扬声叫道:“老板在吗?” 她又叫了几声,那书架前的青年回过身来,疑惑的看向门口。 看到林溪,青年意外道:“我便是,请问姑娘有何贵干?是给家中人买书吗。” 林溪了然,看来他就是书坊的主人宋秀才,全名宋灵均,今年二十又一。 她昨个儿来打听时,书坊没有开张,但左邻右舍的人都对这宋秀才赞赏有加。 说其爹娘早亡,自小由祖父母带大,很是孝顺长辈。可长辈毕竟年事已高,无力劳苦更多,是以宋灵均幼年之时就撑起家业,独自将这书坊经营至今,还勤奋苦读早早中了秀才。 从表面上看,没有任何问题。 沈忱那里也证实了。 林溪走进去,方要说话,却见宋灵均退了两步。 他急急的说道:“姑娘请留步。” 林溪:“?” 宋灵均拱手道:“店内并无其他人,你我孤男寡女,恐惹非议,不便离的太近。姑娘想要买什么书直言,在下这便给姑娘找。” 林溪:“……” 她看看两人之间足有七八米的距离,嘴角一抽,道:“我不是来买书的。听闻你家书坊租赁,我来看看铺子。” 宋灵均一怔,神色微讶:“姑娘想租下这铺子?这……” 他迟疑片刻,道:“姑娘请坐,在下去给姑娘沏茶。” 林溪想,宋灵均方才大抵是在想,她一介女子如何租铺子生意? 她唔了声,也就没再往前,直接就近位置坐下。 宋灵均转过身去,小心的把书册放在书架上,才转身去往后院。 不多时再出来时,宋灵均手里便端了个托盘。 林溪闻着这香味,道:“是普洱,好茶。” “姑娘好见识。” 宋灵均脚步沉稳,缓缓走来,将托盘放在林溪一侧的桌面上,给她倒了杯茶水,就转身走到对面的位置坐下。 中间的过道距离大的可容三四个人,而且就在门口。 林溪看着正襟危坐,神色严肃又认真的宋灵均,难得的有些新奇。 因为自她穿书而来至今,这还是她第一次碰到如此注重男女大防的人。 林溪也坐正,开门见山道:“我就不绕圈子了。有个问题想问下。” 宋灵均颔首,“姑娘请言。” 林溪环顾四周,道:“阁下将这书坊经营的不错,为何突然要在这时候将书坊租赁出去?” 宋灵均嗓音温润,道:“姑娘应该已知在下是个举子,今年开春,在下便要进京赶考了。” 届时他无法再经营书坊,交给外人管,他不放心,家里长辈身子又累不得。 思来想去,唯有先租赁出去。 一年的赁金足够他家中长辈在他赶考的这一年里,衣食无忧了。 林溪点点头,跟沈忱告诉她的情况差不多。 林溪问:“如果我租赁下来,你介意我用这铺子做别的生意吗?还有,要是定了,我不会只租赁一两年,大概会长久租下去。” 宋灵均迟疑了下,道:“在下需要考虑考虑。” 林溪也不多说,直接起身道:“行,我三日后再来,告辞。” 说完,林溪转身要走。 不成想,宋灵均忽道:“姑娘可是陈阳村的那位叫林溪的?” 林溪脚步一顿,猝然看向他,“宋秀才如何得知?” 宋灵均平静的解释道:“女子经商罕见。这段时间以来,县里倒是传着有位叫林溪的女子做了些生意,当然,还有衙门的事业传的很广。姑娘你年纪不大,我思来想去,你应该是林溪。” 林溪定定的看他,道:“我是。” 宋灵均也看向她,礼貌的道:“林姑娘不必多想。我点出你身份,是想请林姑娘代我向沈兄问个好。” 林溪这下就意外了:“你认识你家相公?” 宋灵均眼里多出些笑意,道:“几面之缘,沈兄帮过我。年前,沈兄也托我替他寻个学堂,说是家中孩子到读书年纪了。” 林溪一听,立即拱手行礼:“原是如此,那我得多谢您替我家孩子费心。” 宋灵均忙起身还礼:“林姑娘不必客气,我也只是报了沈兄的恩情。” 林溪道:“既是熟人,我反倒不好再说什么了。宋秀才,这铺子的事,您不用为难,想租就租,不租也没什么。今日我还有其他事,不便久留,告辞。” 宋灵均点头,“林姑娘慢走。” 林溪笑笑,转身出去离开。 等走远了,她回头看那书坊,惊奇的挠了挠头。 沈忱怎么没跟她说认识宋灵均的事? 妈耶,沈忱这人脉,也太广了,怎么什么人都认识? 林溪回头走向远处,念叨着回去后一定要好好盘问下沈忱,到底还认识多少人。 因着这个,林溪再去其他铺子时,多留了份心。 果不其然,当她故作不经意间提到沈忱时,几家铺子的老板还真认识知道沈忱。 特别是成衣坊的,直接把价钱给她从一千两降到五百两。 林溪问为什么。 人家老板说,先前他女儿为人所害,亏得沈忱,才破案找出凶手,他女儿才得以瞑目。 林溪当即脑子里只有一句话:“收手吧,外面全是沈忱。” 最后林溪要回陈阳村时,竟然恰好碰到了赵德全。 赵德全当即就把她请到了客云楼,热情的表示已经给她找好了几家铺子。 林溪想着,赵德全找的铺子,总该不会和沈忱有关系了吧? 她兴致勃勃的问。 然后赵德全给她列出了五家,两家是她已经去过的,剩下的三家全是有问题,经沈忱说明问题还不小,谁要谁就是冤大头的那种。 林溪:“……” 林溪一言难尽的指着那三家问:“赵掌事,你确定这三家可以?” 赵德全热络的道:“这三家无论是位置,还是价钱,都合适。当然,具体情况还不知道。林姑娘放心,我已经让伙计去打探了。” 林溪:“……” 她就知道,果然还是她家沈忱最靠谱了! 149.我想种植红辣椒 林溪离开了客云楼,就没再在县里待下去,回了陈阳村。 她到家时,沈忱和孩子们也刚刚回来,正好打了个照面。 四个孩子叫了她声娘,就跑过来扑进她怀里抱她。 霎时间,林溪感觉一天的疲惫都没了,笑着回抱孩子们。 然后抬头,林溪看到沈忱在两步外,正目光炯炯的看着她。 二宝给其他三个宝使了个眼色,一起笑哈哈的跑进院子里。 林溪被他们笑的尴尬,摸了摸鼻子,道:“走,我们也进去。” 沈忱却拉住她。 林溪扭头看他,没太有底气的问:“怎么了?” 沈忱指指自己,“我呢?” 林溪:“啊?” 沈忱站在原地没动,朝林溪张开手。 林溪想装傻都装不了,沈忱这是在等她抱呢。 她不太好意思,“这……就不用了吧……” 沈忱眸光幽幽的,见林溪没动弹,索性一步上前,直接一把将林溪拉进怀里。 林溪听见他低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带着淡淡的笑意,道:“厚此薄彼,不好吧?” 林溪听的脸发热,道:“沈忱,你跟孩子们比,羞不羞?” 沈忱说:“不用比。” 林溪:“?” 沈忱余光瞥了眼门口,理所当然的语气:“本来你也只能抱我,抱他们算便宜了他们。” 林溪:“!!” 林溪听不下去了,推了把沈忱,嗔道:“哪儿有你这样当爹的?行了行了,快放开我,我都饿了,得去灶房看看今晚做什么吃的了。” 沈忱这次由着她推开,好说话的跟着她进去。 林溪才进去就看到孩子们装模作样的围在鸡窝前,不由问:“你们干什么呢?” “没,没什么,一下午没喂鸡了,该喂它们了!” 孩子们干咳几声,笑嘻嘻的说,一副自己一直在认真喂鸡,什么都没看的模样。 林溪好笑的摇了摇头,打水洗了把手,就进了灶房。 沈忱看眼孩子们,转身也跟进去。 四个宝立马你推我赶的凑向灶房。 “三宝该你去看了!” “可是刚才就是我!” “那就大宝!” “我是你们哥哥,你们要听我的,我不去。” “那就四宝,爹娘最疼四宝了,发现了也不会说什么!” “可是四宝觉得,看热闹不好哇!” …… 灶房里,林溪从柜子里拿了块拉头,一转身,就见沈忱在身后。 她疑惑:“你在这儿做什么?” 沈忱道:“和你一起做饭。” 林溪好笑道:“做饭有什么好陪的?再说,根据以往来看,你不帮我,我。还做的更快呢。” 沈忱不可置否的唔了声,就坐下给林溪生火。 林溪刚要切肉片,想起来白天的事,道:“沈忱,你怎么没跟我说,你认识书坊的宋秀才啊?” 沈忱道:“我与他不熟,没什么好说的。” 林溪道:“可人家还帮咱们大宝找学堂了呢,这叫不熟?” 沈忱解释:“我给大宝找的是陈家私塾,在临县,里面的夫子学识不错。宋秀才也在那里读书,我上次去时,巧遇了他。他听说我给孩子办入读,就找了他先生,当天也就办了下来。” “事后,我要感谢他,结果他说他是还我人情。” 林溪听明白了,合着沈忱帮宋灵均是随手之举,压根没往心里记过,也没记住宋灵均这人,反倒是宋灵均记得很劳。 看来此人还挺知恩必报的,人品不错。 “话虽如此,他毕竟帮了咱们,等下次有机会,咱们好好谢谢他。” “嗯。” 沈忱温声应下。 林溪切好腊肉,又翻出一颗大白菜来摘捡,道:“那其他人呢?我去的那些铺子,大半都是认识你的。” 沈忱神色有些疑惑:“认识我?” 林溪一看,也明白了,“好家伙,你对他们也是,帮过后也没记过啊。” 沈忱坦然道:“衙门请我办事,我只是做了分内之事,值不得记。” 林溪感慨道:“若是旁人,只怕一定要记得这些恩情,将来好用来帮自己谋利。你倒好,全然不在意。那你在意什么?” 有时候,她真是觉得沈忱清心寡欲的好像个和尚。 她这念头才闪过,就听沈忱道:“你。” 林溪心跳失了一排,立马扭头看他。 沈忱不紧不慢的补了句:“和孩子们。” 林溪的心情就好像突然飞上云端,又骤然跌下去,不禁恼羞,抓着手里的菜叶子就扔向他,哼道:“我发现你这人,真是越来越坏了。一句话不能全说完吗?非得停个大喘气?” 沈忱躲也没躲,低笑了声。 他也不继续逗下去了,正色道:“那你最终有想好定哪个铺子吗?” 说到这个,林溪迟疑了下,道:“我想的是那个胭脂铺子。我还和老板娘说好,若我盘下铺子来,她能把店内的胭脂一并留给我。虽然那些胭脂过时了,但我会做胭脂,可以稍加改一改再卖。” 而且,她最大的优势在于,她懂医。 她完全可以做些无害的胭脂,以及其他养护品。 有质量摆这儿,她相信生意一定会起来的。 沈忱道:“那就盘那个盘子好了。” 林溪实际还有些犹豫不决,道:“但宋灵均的书坊,我也挺喜欢的。不知他同不同意我的要求。算了,先等等看。” 话落,林溪想起来一事,道:“沈忱,你未来两个月内,忙不忙啊?” 沈忱说的毫不犹豫:“不忙。只是地里有些活,很快就做好了。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林溪起身,从柜子里拿了把红辣椒,转身给沈忱看。 “我和赵德全商定,以后在客云楼开始做辣菜,红辣椒是重要原料。但这县里周围已经没地儿长红辣椒了,咱们得自己种。” 沈忱一听即懂:“你想让我帮你种?” “不止你。” 林溪搬着小马扎凑近沈忱,道:“赵德全不知道,其实红辣椒对我还有其他用途,到时候需要的量非常大。所以我的想法是……” 沈忱听着林溪说的,目光落在她面上,专注的看着她。 林溪说着说着,一扭头看到沈忱在盯着她看,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专心点,我。在跟你说很重要的事呢!” m..nět 150.林溪的百货铺子 沈忱拉下她的手握住,低沉的嗯了声,“我在听。” 林溪满意了,道:“我想雇一些人来种。你一个人太辛苦了,而且我需要的量是真的很大,你一个人供不了。” 沈忱有些疑惑:“除了做火锅料,以及给客云楼供货,你还想用来做什么?” 林溪做火锅料的时候,他有在旁边看过,每次林溪用的红辣椒的量并不多。 如今这县里邻村,只有林溪有红辣椒。既然林溪没有告诉赵德全她的盘算,就说明她这次也没有跟赵德全托底,赵德全一定不知道他们家到底存放了多少红辣椒。 那同赵德全谈成的生意里,她提供给客云楼的红辣椒的量绝对不会很多。 再者,既然能这么快谈成,说明至少半年里,林溪是很有把握一直供量不断的。那她谈成的供量更不会很多了,应该在每月几十斤左右。 这样少的量,还这么快就想开始种植,那应该是用于…… 沈忱若有所思的开口:“你开店后,想卖红辣椒?先前你说火锅料有别的用,也是想在店铺里卖火锅料?和卖给客云楼一样的单卖方式?” “没错!” 林溪并不意外沈忱会猜到。 她解释道:“先说这火锅料。现在县里很多人都喜欢火锅,如果我在这时开店卖,那些喜欢的人会来买料回去自己煮风。反正有了成品料,他们只需要加点水煮开,再放进去菜就好了。这比在客云楼吃要实惠便宜。” 沈忱道:“所以你先前让赵德全控制供量和价格,不止是做火锅料麻烦,也不想让他依赖你,形成对你的掣肘,更重要是借客云楼让更多人知道。这样你开店时,基础的客流量就有了。不必费力奔走相告,就有很多人知道你的店。” 换成现代的话来说,客云楼就是活生生的招牌。 人们会觉得,连爆火的客云楼都是从她那里进火锅料,那他们想吃的话直接去她那儿买不就行了?反正在客云楼又排不到队。 这时候再发现,从她这儿买来吃成本更低,花的钱更少,那人们会无形中对她的店印象更深刻,记住她,并且下次再来。 某种程度上,这相当于福来楼用的低价竞争。 物美价廉,从来都是老百姓们的心头好。 林溪道:“所以说,我开店铺是深思熟虑的结果。在做之前,我已经从方方面面做好铺垫了。” 沈忱看着她,提醒道:“赵德全可能会心里不高兴,那你们的合作……” “我知道。”林溪道,“我一开始和赵德全做的生意,是有利益冲突的。但这只是短时间里的结果。” “就是因为预料到这个,我才叫赵德全搞饥饿营销……就是物以稀为贵。到时候,他面向的客人,是达官贵人,而我面向的客人是平头百姓。自然而然的,我和他就没有利益冲突了。” 有时不得不承认,客源之间区别真的很大。 一位贵人吃次火锅,可能会花成百上千两,而一百个普通客人加在一起,都不一定能出现这样的利润。 贵人也有身份阶层的骄傲,大多不屑于去和平头百姓买一样的。 是以她和赵德全还真没有长久的冲突。 赵德全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选择。 沈忱颔首:“你有数我便放心了,我会尽快找好人和地方种植红辣椒。” 林溪眼睛晶亮的看着他:“那你知道我是以怎样的方式买红辣椒吗?” 沈忱摇头。 林溪起身走到案板前,指着上面的菜问:“我做的菜好吃吗?” 沈忱立刻点头。 林溪笑了起来,“所以,我要卖半成品。” 沈忱没太听明白,“半成品?” 林溪解释道:“比如我要做一道菜,我把需要的菜准备好了,又把炒菜要用的料准备好了,但是还没有开始炒,这就叫菜的半成品。” “这几天我在县里四处转悠呢,不止打听了各店铺的消息,还和挺多人聊天,发现他们家中做菜吧,大多很简单。而且很多人都疲于奔命赚钱,累了一天回家后,分出来做道好吃的菜的心力并不多,就草草应付了事。” 沈忱一点即透:“所以你想卖这种……‘半成品’,让他们回家找个活,直接倒进锅里简单炒一下就能吃,美味又方便。” 林溪笑吟吟道:“没错。通过客云楼的客人呢,我又发现,县里很多人都是很喜欢吃辣味的猜的,接受度很高。所以我只要卖的就是半成品辣菜,当然,红辣椒也要一并卖。” “当然也不止这些。” “我在打听店铺消息时,还发现了这么一点,就是县里其实包容度很高的,南来北往的商贩很多。然而,其他地方的东西,在这里却不多见。但凡出现的,都很受欢迎。所以,我也一并想卖些稀罕物品,家常用的东西……” 数着数着,林溪突然醍醐灌顶般脑子清明。 她这设想的不就是个现代的百货商店吗?! 林溪道:“就是百货铺子!各种各样的东西都有,吃的,喝的,用的等等。” 她说这些时,神色眉飞色舞,光彩熠熠,生动而鲜活。 沈忱望着她,目光渐渐柔和,道:“你想做,就去做吧。只是,这听起来似乎会很累,你需要招些伙计帮手,我帮你找可靠的?” “不用,我已经物色好了一个!最初吧,先尝试做,不用卖的太多太大,所以这时需要的人手不多。”林溪道。 沈忱一下子猜到了她说的是谁:“张则?” 他想想,道:“张叔他们答应的可能性不大。可以试试。” 林溪笑道:“张则这小子是个人才,头脑很灵活,人又会说话,适合接待各种各样的客人。如果他愿意,张婶他们也愿意的话,我就先用他;如果张婶他们不愿意的话,到时候我再找其他人好了。” “好了,说也说完了,你快去洗菜,我得赶紧做饭了。”林溪道。 沈忱嗯了声,起身拿着林溪扒好的白菜,又挑了几根茄子和萝卜出去。 151.林溪:还挺低调 林溪转身回到灶台边,看着上面已经切好的肉片,心想:还得有两个伙计帮她做半成品的菜。 她一个人,就算一整天连轴转,大概也做不了多少卖。 那这两个人,得是信得过的。 …… 后面两天,林溪都没再去县里,一直在家考虑。 等到了约定的时间,林溪一早就去了县里,并且先去的是客云楼。 这次赵德全早早的便在客云楼里了。因为客云楼里的火锅料已经用完了,他昨个儿又没时间去找林溪,便打算今天一早去陈阳村,早去早回还能赶得上上午的生意。 他没想到林溪先来了县里,非常惊喜:“林姑娘,您这来的正好啊!是不是想到了酒楼里火锅料没了,看我昨天没去,就送来了?” 出于对火锅料的看重,只要没什么事,赵德全一般都是亲自去拿。 林溪也不客气,指指马车道:“火锅料,我已经带来了。赵掌事,我来是有别的事,进去说。” 赵德全立马指挥伙计去拿火锅料,他则转身引着林溪进去到后院。 两人去了一贯谈事的房间,赵德全叫人去准备茶水点心,才看向林溪,道:“林姑娘是不是来问店铺的事?林姑娘放心,这事赵某一直上心这,只是我吩咐的伙计还没来报我具体情况。林姑娘,您怕是得再多等段时间。” 林溪抬手,止住他的话。 “赵掌事费心,我自然是知道的,很感谢赵掌事的用心。不过,我来,却不是为了此事。” 赵掌事疑惑:“那是为了?” 林溪诚恳道:“实不相瞒,这是我第一次做生意,我自个儿是真的上心,生怕哪儿做的不好。不管是什么事,我都是亲力亲为的。连店铺的事,我自个儿也在到处相看。” 赵德全微愣,琢磨着林溪的意思,道:“人之常情。赵某第一次做生意时,亦是忐忑难安,事事都要亲手历上番。所以,林姑娘这是已经有了满意的铺子了?” 林溪道:“不错,正是东集市的第一条街交叉路头处的胭脂铺子。我思来想去,这家铺子我是最满意的。赵掌事你也说,这家铺子的位置很不错。” 胭脂铺子,也正是赵德全说的两个铺子之一。 林溪一直在书坊和它之间犹豫不决。但仔细想想,无论是布局位置和名气,还是价格利益等方面,都是胭脂铺子更合适。 万一等宋灵均,他最后又没答应,到时候东家瑛娘走了,她就两个铺子都没机会了。 赵德全道:“原来如此,这家是很不错。只是……它的价格不便宜,林姑娘您……” 赵德全后面的话没说完,林溪明白他的意思。 赵德全和她的交情不浅,又去过陈阳村,自是知道她家大概的情况,也知道她赚钱也就是这几个月的事。 林溪道:“赵掌事想的周全,我来便是为此。我已去过那胭脂铺子,同其东家商谈好了价钱,我手里的钱远不够。因此,我想来预支下我这月的分利,以及下个月的。”筆趣閣 赵德全一愣,“预支?” 林溪道:“赵掌事给我按前上个月的钱算即可。到时候到月底,如果我本该得得超出我预支的,赵掌事给我多余部分。若是不够,就当我向贵酒楼借的钱,我会在半年里两倍偿还。” 赵德全听懂了,当即挥手痛快的道:“林姑娘说重了,这是小事,稍后我便命账房给您取钱。” 什么两倍不两倍还的,赵德全其实不在意。 反正林溪给他带来的利益,已经远超他预估。 只要林溪这个人在,还和他继续合作,未来他能赚的钱,是此时预支给林溪的钱不知道多少倍。 林溪作揖道谢,同赵德全又说了几句酒楼的事,便提出离开,带着拿到的钱直奔胭脂铺子。 到胭脂铺子里时,里面只有两个伙计在。 林溪看着已经空荡荡的铺子,心里咯噔了下,赶紧进去问:“你们东家在吗?” 伙计回头看她,疑惑了下,忽的反应过来,“姑娘,您应该就是我们东家说的来盘铺子的人吧?” “正是!” 林溪点头。 伙计就道:“姑娘坐会儿稍等,我这就回去请我们东家来。” 说罢那伙计立马走了,剩下一个,客客气气的给林溪上了茶水。 林溪松口气,坐下耐着性子等。 好在也没等多久,小半个时辰后,外面就传来马车停下的声音。 林溪闻声起身,走到门口时,外面的人也正撩开门口垂下的布帘进来。正是瑛娘。 一见林溪,她便笑开来了,“还真是你,小姑娘,你这是想好要盘铺子了?” 林溪直接从怀里掏出个钱袋子,里面放的正是银票。 她开门见山的说:“还好瑛娘姐姐没走,不然,我怕是要悔死了。这里的钱你点点。” 瑛娘收下,却没打开点,道:“姑娘这点人品,我还是信的。我瑛娘也说话算话,原先铺子里的胭脂,都在后院库房里。姑娘若此刻有时间,便随我一道去官府登记入册,我家马车。还在外面。” 这样爽利的办事,废话不多说,让林溪心里很舒坦。 她笑道:“请。” 瑛娘也笑了下,转身出去,一旁的伙计忙给她撩开布帘。 林溪出去后才发现,外面停着的马车很大,车身竟是绸面,车前悬挂着一盏风灯,坠有明珠,连马都高大壮实,鬓毛油光锃亮的,一看就是匹难得的好马。 车旁边还站着个丫鬟,看瑛娘过去了,上前低头恭敬的扶她上车,转而又去扶林溪,礼数十分周全。 林溪谢过,没叫她扶,自己手一撑就上去了,弯腰进去。 里面空间更大,林溪看到中间放着两个暖炉,还有张桌子,上面有正在煮着的茶水。 姨娘坐在一侧,请林溪落座另一侧,微笑道:“有条褥子,姑娘若是冷,可盖在腿上。” 林溪看到那位置上铺着层毛茸茸的动物毛皮,褥子像是白狐皮做的,柔软又暖和。 她心道,这瑛娘原来是大户人家,还挺低调,一点都看不出来。 152.我正缺能说会道的伙计 林溪客套的点头,过去坐下。 一直到官府,马车里都极为安静,没人说话。因为瑛娘在马车驶动后,就从内壁夹层里拿出来本书册翻开看,林溪见状也没开口,靠着软枕闭眼思索店铺后续的事。 直到到了官府,瑛娘才出声提醒,两人一前一后的下了马车。 她们来的是里正府,门口守卫的官差早就认得林溪了,此时一见她看,忙上前来问号,看的瑛娘一脸意外。 林溪摆摆手说就是来办点事,便有官差引她们进去,热络的带路。 瑛娘这时开口,“没想到,姑娘竟然是深藏不露。” 林溪道:“什么深不深藏的,没有的事,不过是我家相公先前为官府办了些小事,得了脸而已。” 瑛娘微微一笑,就没再说了。 两人很快被带到目的地,由专门负责的官差给她们半商铺过户。 整个过程都非常快,林溪和瑛娘除了提供籍贯文书证明,就只是在一旁坐着等了会儿。 林溪察觉瑛娘似乎是在打量她,微微坐直,当没注意到。 等到办好的文书到手里,林溪和瑛娘随官差离开。 林溪这才道:“承蒙瑛娘姐姐照顾,来日若有缘,咱们也可一起做生意。” “那敢情好。相见即是有缘,若真有一天,我瑛娘定然同林姑娘搭伙干。”瑛娘道。 顿了顿,她又道:“方才看林姑娘签的文书,林姑娘是单名一个溪字?” 林溪颔首:“不错。” 瑛娘闲聊道:“这名字甚好。我曾有一个侄女,家里人很是喜欢她,取过这样的字为名,寓意盼她能如溪流般坚韧而绵绵不绝,日后成长为宽阔的山海,有容乃大。”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官府门口。 林溪谢过官差,与瑛娘上了马车回去。 她道:“那还真是缘分。不知瑛娘姐姐这侄女现在如何?” 瑛娘苦笑道:“没了。她娘亲在怀她至八月时,遇意外而早产,孩子没保住。” 林溪啊了声,“实在抱歉,无意提及瑛娘姐姐你的伤心事。” 瑛娘笑了下道:“没事,这都是过去的事了。林姑娘你与我那侄女同名,难怪我初见你时便觉你合眼缘,想来真是缘分。” 林溪嘴角一抽,尴尬不失客气的笑了笑,心里腹诽:如果没话说,真的不用强行找话,把她跟短命的侄女拉在一起说,怎么想怎么怪怪的。 瑛娘可能也是意识到了这点,后面就没再提了。 回到胭脂铺子后,瑛娘送林溪下马车,道:“林姑娘,就此止步,我该走了。后会有期。” 林溪便道:“那我便祝瑛娘姐姐你日后生意顺遂,家人和顺。” 瑛娘听的明显有些高兴,道别后便叫车夫赶车离开。 林溪目送她远去,然后低头看手里的铺子契书,心里一阵火热。 这是她在异世界的第一个铺子啊! 也是她以后搞事业的起点! 林溪兴冲冲的转身,想进铺子里四处具体看看,不成想看到原先两个伙计还在。 “哎,你们……” 两个伙计对视一眼,极有眼力见儿的上前拜见新东家。 其中一个又道:“前东家给我们多结了一月的工钱,嘱咐我等先留几日,一并交代了各处钥匙和账房,以及现有物品单子,好交由新东家您查验。” 另一个立即转身,去柜台后翻找,很快捧着个挺大的盒子过来交给林溪。 林溪坐下,打开来看,里面果然有一大串钥匙,以及这家铺子的进货单子和账本,粗略一扫都挺清晰有条目的,就是不知道具体情况怎么样。 既然她接手了留下来的货,自然也得心里有个数,将来才好经营下去。 打定主意,林溪合上盒子,看向两个伙计,问道:“你们姓什名何,家住哪里?在这家铺子又干了多久了?” 其中高高瘦瘦的那个登时上前,笑呵呵答道:“回新东家,小的叫许五,这是我同胞兄弟,叫许七。我们是去年开春时跟着前东家的,当时我们家里穷,没钱安置已故的爹,是前东家心善收留了我们。”https:/ 旁边的青年许七有些拘谨的点头。 那瑛娘不是个常人能被她留在店铺里如此久,这两兄弟想必也有过人之处。 林溪坐直了身子,道:“前东家走了,你们难道不想跟着去?” 许五挠了挠头,道:“我们想啊,可是前东家不便带着我们。再说,我二人还上有老母,这里也是我们土生土长的地方,走不了。” 林溪就道:“现在我接受了这家铺子,可能也不便留你们。日后,你们有什么打算吗?” 许五和许七一愣,面面相觑。 许七老实的说:“找工。” 林溪若有所思的捏了捏手心,道:“若是我留下了你们……” 许五立马道:“小的一定效忠您,死心塌地的给您办事!东家,我二人可能干了!什么活都行!” 林溪微微一笑,“现在你们就挺能说会道的。” 许五心头一跳,摸不准林溪的意思,低头没再说下去。 许七亦是出了满头冷汗。 林溪看眼他们,起身道:“不过,我现在倒是正缺能说会道的伙计。” 许五和许七唰地一下抬头,眼睛发亮的望着林溪。 林溪环顾着这家铺子,不紧不慢的说:“只是有一点,我这新东家刚开始开店,没那么多钱,一开始给不了你们和以前一样的工钱。但只要你们跟着我用心干,日后生意好了,我自然是要给你们提工钱的。现在,还愿意留下吗?” “愿意!愿意!” 许五和许七忙道。 他们即便再去找工,也要花很长时间,还不一定找得到,倒不如继续留在这儿干。 林溪便道:“今个儿你们先回去。五日后,我会再来这家铺子,你们那时来就行。” 两人顿时喜出望外。 林溪没有继续留下去,让他们走后,她把里里外外都逛了一圈,才关上门上锁,赶着马车回了陈阳村,正好赶上和沈忱、孩子们吃晚饭。 吃过后,孩子们出去玩,林溪和沈忱也出去在附近散步消食。 153.甜谁不能甜了孩子 两人离孩子们不远,能听到孩子们的说笑声。 林溪一边往前走,一边道:“我看最近二宝他们越来越粘大宝了,估计是晓得下个月大宝就要去学堂念书,到时候要有好长时间见不到。” 想到这里,林溪问沈忱:“要不就近在县里找个私塾吧?临县也太远了。大宝今年才七岁,一个人在那么远的地方念书,多让人担心啊。” 沈忱道:“我幼时也是如此过来的。” 林溪闻言心疼不已,但很快反应过来,道:“你别扯开话,大宝和你又不一样。你是小时候爹娘太忙,顾不上你,可我们又没有忙到那种程度。再说,正是因为我们知道到远处念书的苦,更不能让孩子受了。” 沈忱气定神闲道:“我没有扯开话。有句话说的很好。” 林溪问:“什么?” 沈忱自然而然的道:“苦谁不能苦了自己,甜谁不能甜了孩子。” 林溪:“……” 这都是从哪儿学来的? 林溪哭笑不得的道:“这不是你刚开始怎么都维护孩子的时候了?好啊沈忱,我发现你现在是真不怕孩子记恨你哈?等大宝独在异乡想家想到哭的时候,看他怎么骂你。” 沈忱却肯定的说:“大宝不会哭。” 林溪:“?” 沈忱胸有成竹的道:“他只会盘算着在回来后说服我,把二宝和三宝也送过去跟他一起苦。” 林溪没忍住,噗的一声笑出来,道:“有你这么当爹的吗?大宝才多大啊,哪儿有那么多心思。我看别家小孩第一次离家,没半天就想家想的不行了。” 沈忱瞥眼远处的四个孩子,挑了挑眉,没说什么。 “算了,临县远是远,可我打听了,那儿的学堂是真的好,大宝去那儿会学到学问的。明天是元宵节,那明天我给他好好做一桌他爱吃的。” 林溪想了想,又道:“对了,我想起来家里还有几匹好步,一直放着没动是吧?那我得去找趟张婶,请她帮忙给大宝做几身新衣服,赶一赶还是能在他走前做好的。大宝是要念书的人了,可得讲究些,不能再穿以前的衣服了。” 沈忱看着她,耐心的听她说完,道:“那铺子的事呢?你做完了?” 林溪摇头,“我只盘下铺子来了。后面还有很多事要做,首先是请工人翻新修葺,整理存货;其次是把带回来的账本看出来;第三是把剩下的那些胭脂想办法做成新的;第四才是做批新的火锅料卖。” “零零散散的事情加在一起,起码得三个月,铺子才能正式开张吧。” 总之,她解下来的时间,有的忙了。 林溪看向沈忱,自来熟的抱着他的胳膊,笑眯眯道:“那这段时间,家里就多拜托相公照顾了。而且我可是没钱了,也得靠相公养着。” 沈忱嗯了声,低笑道:“乐意之至。” 林溪道:“那你那边的事做的怎么样了?” 沈忱知道她问的是种植红辣椒的事,道:“我已经找好了信得过的人一起种植,但是,还没有想好在哪儿种。” 如果是在村子里种,太引人注目。 以他们一家在村子里被关注的程度来看,少不得会有人捣乱、想跟着一起干之类的,极有可能会被打扰,得不偿失。 别的地方吧,也没有太过合适的。 林溪提议:“还记得我名下另一半土地吗?要不去找租借的人,请他代为帮忙种?” 不及沈忱说话,林溪自个儿就否认了:“不行,二道村比陈阳村的村民。还八婆,而且旁边就是丁玥管的地,马家人肯定会去地里看。到时他们要是暗里毁了我们的地怎么办?” 以马家人如今记恨她的情况来看,完全有可能。 沈忱捏了捏她的手心,道:“别担心,我会想出来合适的地方。” 林溪嗯啊嗯啊的点头,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叫不远处的大宝四个和他们回家。 孩子们洗漱过后睡下,林溪轻手轻脚的关了门,到院子里的棚子下坐下。 不多时,她突然感觉很暖和,抬头一看,是沈忱放了个火炉在旁边。 “你怎么还没去睡?” 沈忱坐在她对面,“看你还没睡,过来看看你在做什么。” 林溪道:“噢,我在画图。” 沈忱看了眼,“胭脂铺子修葺时的图?” 林溪点头:“我要开的铺子呢,和你们这儿的铺子不太一样,布置格局一两句话说不清楚,所以我干脆先画好图,再找工人干活。” 沈忱看她用的是炭笔,写写画画的蹭的一手黑,道:“我来。” “你来?确定?” 林溪面露疑惑。 沈忱起身离开,回来时就带了笔墨,顺带一块温热的帕子。 他把帕子递给林溪擦手,自己磨墨执笔,道:“你说,我给你改。” 林溪眨眨眼睛,接过来一边擦手,一边给沈忱描述,末了道:“其实我想的这些对你们来说可能有些奇怪,你不一定能明白我想描述的意思。” 结果她凑过去看时,发现沈忱全部画出了她想要的样子,而且工工整整的,还有清晰明了的备注。 这再一次刷新了林溪对于沈忱厉害的认真,禁不住道:“沈忱,你这都可以去画城县的规划图了!上一次搞地龙的时候,你画的图也很好,我都怀疑你在京都时候是不是专门做过这一类修建工防的官职。” 沈忱手微顿。 林溪愣了下,忙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提你过去的。” 沈忱面色如常,写好最后几处批注,道:“我晓得,无妨。” 林溪看他不在意,好奇的问:“那你是不是真的做过类似的?其实我白日里去宋秀才书坊告知他不租铺子时,看过他那里相关的书,但是我可以肯定,没你画的好。” 沈忱放下笔,过了会儿才答道:“做过。” “难怪,我说呢!” 林溪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夸赞。 原来是皇家御用过的,难怪这么厉害。 沈忱扯了扯嘴角,没说什么,等图纸的墨迹干了,收起来道:“不早了,去睡吧。” 154.沈忱不愿意治腿吗 次日,林溪一早就找出了仓库里堆放的绸缎,足有三匹,都是赵德全先前送过来的礼。 她带着这三匹立马去了张婶家。 沈忱想跟着替林溪拿,被她拒绝,说留在家里看顾着点孩子们。 林溪快到张婶家时,远远的就看到张婶家门口鸡飞狗跳的,张则从里面跑过来,村长揣着个扫把追着他打,边打边道:“你个小兔崽子,今个儿是要气死我们是吗?!” 张则苦哈哈的道:“爹,我就是不想去啊!您打我也没用,我又不是念书的那块料!” 村长更气了,奈何张则年轻腿脚快,他压根追不上张则,累的直喘气。 还是张婶和张玉跟出来担心的想劝阻时,张玉眼尖的瞧见林溪,叫了声林溪,村长才停了下来。 张则也被抽了好几下,疼的龇牙咧嘴,“林姐姐,你怎么来了?” 林溪难得见村长动那么大脾气,有些意外,过去道:“一大早的,这是怎么了?张则,是不是你不听话,惹你爹娘生气了?” 张则直接躲在林溪后面,免得再被老子见缝插针的抽。他道:“林姐姐,这可就冤枉了,明明是我爹非要我过两天就回私塾念书。我是真学不来多少,再去念书不是浪费钱嘛?” 村长和张婶迎上来,村长瞪眼张则,道:“咱家可就你一个人念书,好不容易供到现在,你不念能成吗?” 张婶也道:“就是,净让你林姐姐看笑话。” 张则苦着脸求救似的看向林溪。 林溪无奈的道:“张婶,您二位别动气了,张则他还小呢,不急。” “不小了,他爹在他这个年纪,都能挑起一家的重担了!”张婶愁眉苦脸的说。 林溪见状,连忙用眼神示意张玉,把张则带回去擦药,她道:“今个儿过节,张婶你们开开心心的,容后再想这些。还有我这次来,也是有点事想请张婶您帮忙。” 张婶忙道:“林溪你说。”m..nět 林溪把自己扛来的布匹给他们看,“我家大宝下个月就要去学堂了,想给他做几身新衣服,还有个装书册的包。张婶您手艺是最好的,我想来想去,只得觍着脸来麻烦您了。” 张婶一听,道:“嗐,这算什么,我一定给你做出来。” 林溪笑着道谢,说了几句家常,便告辞回去。 走之前,林溪又回头看了眼,张则出来帮张婶把布匹拿出去,又被张婶老两口揪着耳朵训。 “看这情形,张婶他们怕是不会同意张则跟着我做生意了……” 林溪叹口气,转身离开。 不多时,林溪就到了家,却看到家门外停着辆眼熟的马车。 她疑惑的加快脚步,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看这些带给你们的玩意儿,喜欢嘛?” “四宝,这是给你的。小姑娘就得打扮的好看,可惜你现在戴簪子有些早,不然王守叔叔怎么都得给你准备支大金簪子!” “哎,沈大哥,多煮点米啊,我和不由还没吃饭呢,忒饿了。” “嫂子啥时候回来?上次嫂子做的烙饼真香,还想吃!” 林溪进去,正好看到沈忱回头凉飕飕的看了眼王守,道:“想吃自己做,别来累我的娘子。” 王守嘿嘿直笑:“我那手艺哪儿比得上嫂子啊?” 说完,王守一回头,看到林溪在门口,登时眼睛都亮了。 “嫂子!” 沈忱立即看过去。 另一边的孩子们和陪他们的杜不由也看了过去。 “娘!” 大宝四个噌噌跑过来。 林溪抱了抱他们,牵着他们进院子里,“王守,你们这来的够早的。” 她看向杜不由,杜不由朝她颔首,算是打招呼。 王守激动的跑过来,一开口就道:“嫂子,不由他把您要的银针给做好了,我和他就马上给您送过来了!” 林溪一愣,再次看向杜不由。 杜不由从怀里拿出一个布包,递给林溪。 林溪放开孩子们的手,接过来打开一看,一整排寒光凛冽的银针分列整齐,一看就是上好的锻造。 关键的是,竟然真的同林溪上辈子用的银针几乎一模一样。 林溪摸了摸,眼底浮现欣喜,道:“谢谢。” 二宝好奇的问:“娘要这些银针做什么?” 林溪道:“我要……” “当然是给你们爹爹治腿了!” 王守兴奋的先说了出来。 此话一出,院子仿佛瞬间寂静,连所有人的心跳声都听的分明。 大宝四个瞪大了眼,齐刷刷扭头看向灶房门口怔住的沈忱,又看向林溪,不敢置信的问:“爹爹的腿可以治好吗?” 王守和杜不由和巴巴的望着林溪。 林溪合上布包,道:“娘亲不确定,但治好的把握还是有几成的。” 四个孩子顿时欢呼,激动的扑过来抱林溪。 四宝期待的道:“娘亲最厉害啦!娘亲都可以治好四宝!” 林溪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 这时,忽听王守愕然叫道:“沈大哥……” 林溪扭头,看到沈忱一言不发的转身进了灶房。 孩子们纷纷安静下来,讷讷的闭上嘴不敢说话。 林溪对沈忱这个反应有些困惑,道:“王守,你们先在这儿陪孩子们玩玩,我去看看沈忱。” 王守欲言又止,反倒是杜不由,突然拦在林溪面前,脸色凝重的比划了几个手势。 “他这是……什么意思?” 林溪瞅着问王守。 王守咽了咽口水,道:“不由是说,沈大哥他……可能不愿意治腿。” “这是为什么?” 林溪诧异,四个孩子也不解的望着他们二人。 王守和杜不由看向对方,苦笑道:“嫂子您不知道,沈大哥的腿……对他来说是个心结,他没那么容易就……放下……” 林溪皱了皱眉,敏锐的问:“听你们这意思,他的腿是后天受伤的?” 王守:“是。” 林溪道:“是他受伤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吗?” “这……” 王守和杜不由再次对视一眼。 王守为难的说:“嫂子,这我不知道怎么告诉您,您还是……去问沈大哥吧。他不想说的话,我不敢告诉您。” 155.沈忱中毒了 听到这话,林溪费解的看向灶房。 她想了想,道:“你们先玩,我去看看沈忱。” 说完,林溪就转身过去。 王守和杜不由看着她进去,担心的对视一眼。 杜不由用手势比划着问:“嫂子……能说服沈大哥吗?” 王守不确定的道:“我也不知道。沈大哥很在乎嫂子的,可是会不会听嫂子的劝治腿……有点悬……” 以他对沈大哥脾性的了解,沈沈大哥几乎不可能会被劝动的。 但现在,沈大哥变了很多,或许……会愿意? 这时,王守感觉有人扯了扯他的手。 他低头,看到是四宝,四宝疑惑的问:“爹爹为什么不愿意治腿呀?是不会好起来嘛?” 王守不知该怎么解释,摸了摸她的脑袋,柔声道:“不是,你爹爹只是心里有道坎。” “坎?那跨过去不就行了吗?”三宝说。 王守苦笑。 要真这么容易就好了。 一旁的大宝和二宝若有所思的看了对方一眼。 …… 灶房里。 林溪进去,看到沈忱已经利索的生好了火。 柜子里还有没吃完的几个肉包子,沈忱拿出来放进蒸笼里,又放了几个白面馕在里面,就放到灶台上蒸热。 他知道林溪进来了,道:“我再煮一锅菜粥,就可以吃饭了。很快。” 林溪凑过去,道:“你晓得我不是来问这个。” 沈忱身子微顿。 哪怕是背对着林溪,沈忱也能感受到林溪的灼灼的目光,难以忽略。 他静默片刻,低叹着揉了揉眉心,回过身去看向林溪。 “我确实没想过治我这条腿。” “为什么?” 林溪不明白,她道:“我第一次进虎鸣山迷路遇险,你找到我的时候,我跟你说过这件事。我记得你当时明明是情愿的。” “不是情愿。”沈忱说的相当坦然,“我当时并不相信,也没有想过你能够做到。” 林溪立马道:“那你现在知道了。你放心,我定然会穷尽我毕生所学治好你的腿,只不过时间应该会久些。” 沈忱沉着的道:“我信你。” 顿了下,他又道:“但是,我并不想治我这条腿。” “为什么?” 林溪急了,一个箭步到沈忱面前,离的他极近,近到沈忱低头时,能清晰的望见她眸中的自己,也能嗅到她身上柔和的香草味道。 他们家这段时间以来用的香草,都是从虎鸣山上寻来的。 林溪或许不知道,沈忱却清楚,这种香草生长在地势极为险峻的地方,生长的境地并不好,却依旧坚韧而蓬勃,抓住任何能生长下去的机会。 有时,林溪也会给他这种感觉。 仿佛无论遇到什么困难,多么的艰难,她总能找到迎难而上的机会,努力而做到她想做的事。 可他不是。 在陈阳村的这五年,是他侥幸得来的。 他本不该过的现在这般舒心,他原来……也没有奢望过。 见沈忱不说话,林溪试探的问:“王守说,你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如今这般。那你到底经历了什么?能告诉我吗?” 沈忱沉默。 林溪看着他严肃的道:“沈忱,你说过我们现在是夫妻,夫妻之间该隐瞒吗?” “……不该。” “你是不是也说过,不会骗我?” “……嗯。” “那我现在想知道,你会告诉我吗?”林溪说完,看沈忱神色沉的厉害,赶紧补了一句,“你想好,或许你的过去让你很痛苦,你不愿意说我能理解,你可以直接告诉我不能。但如果你骗我的话,我会很生气的,以后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沈忱眸光一紧,薄唇微动,却没说出什么来。 灶房里格外的安静,微余柴禾燃烧里噼里啪啦的轻响。 外面的冷风吹进来,林溪觉得有点冷,轻微的哆嗦了下。 见沈忱久久不言,林溪有些失落,又想道,自己不该这样逼沈忱揭开过去的伤疤。 如果过去能轻易说的出口的话,就不会成为心结了。 林溪反思了下,便道:“好啦好啦,你不情愿说,我就不问了。等你什么时候愿意治腿了,再跟我说。” 说完,林溪先撇过脸去,不想看沈忱的脸。 她道:“你出去吧,我都回来了,那我来做饭……啊沈忱?!” 林溪惊呼一声,顾忌外面还有人,赶紧压低声音——因为沈忱突然把她拉入他怀里抱住。 林溪有点懵:“沈忱?” 沈忱抱的很紧。 不知为何,她从这个怀抱里感受出一种压抑的不安。 沈忱足足抱了她片刻,才松开手,然后俯下身去往火堆里添了些柴禾,让快要熄灭的火又燃了起来。灶房里又暖和起来。 林溪听到他平静的问:“……真想知道?” 林溪反应片刻,忙不迭点头,“到底是因为什么啊?” 沈忱盯着明明灭灭的火堆,认输似的低叹,站起来后说:“不是我不想治。” 林溪:“?” 沈忱低沉的嗓音冷冷淡淡:“而是根本治不好。” 林溪:“……?你怎么就确定?其实我的医术真的还可以,大概比你想的还要好些……” 沈忱打断了她的话,伸出手,他说:“你可以把脉。” 林溪愣了下,并指搭上他的脉搏。 下一刻,林溪脸色顿变。 沈忱一直望着她,看到她这个反应,脸色更淡然平静了,眸光却又冷又沉,寒意摄人。 而林溪脑子里一片空白,难以置信自己得出的结论。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溪声音发哑的说:“你……怎么……体内带有……剧毒??” 她把脉出的第一结论,就是沈忱中毒了! 而且这个毒非常古怪棘手,林溪非凡从未见过听说过,且发现这毒对沈忱而言如蛆附骨般绵密难绝,于肺腑脉络损伤极大。 看沈忱的样子,他更是早就知道。 “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忱收回手,神色如常,竟还有心情说:“能把出这点,可见娘子医术着实厉害,寻常大夫比不得娘子本事。” “这是重点吗?!” 林溪怕被外面的孩子们听见,不得不小声。 156.别哭,我都依你 沈忱说的没错,林溪就是医术过人,一句妙手回春都当得。 可林溪却头一次希望,自己不要懂医,这样她就不会知道沈忱这毒是怎么中的了! “若我猜测不错,你这条腿出事时候应该五年前或六年前,被人直接打断的是不是?” 沈忱闻言,黑眸一深,淡淡的嗯了声。 “断腿之时,还受过刑是不是?” “……嗯。” “我不知道你受的是什么刑,但定然是施在腿上,以致腿部血肉模糊,是吗??” “……嗯。” “你体内的毒,就是在那时候中的??” “……嗯” “给你下毒的人是不是直接把毒药倒在你伤口上,以致毒性深入血肉乃至入骨,再难祛除,哪怕伤口好了,你的腿还是会时时作痛,阴雨冷寒天更是疼痛难忍??!” 唯有如此,沈忱体内的毒才会如蛆附骨般遍是。 这毒还是个折腾人的,除非有真正的解药,否则永远都不会完全被祛除,哪怕只剩下一点,也会生出无数的毒丝蔓延至身体各处,一点点的把人折腾至疯死。 想到这里,林溪声音都在发颤,垂在身侧的手也在发抖。 她从前任古族继承人时,不是没用过毒药折腾给她下绊子的人。可她却从来没像现在这一刻般觉得,这世间毒药的存在如此可憎。 怎么会有人配置的出这样的毒药?! 又怎么能把这样的药用在沈忱身上?!! 沈忱一如既往的沉默,在听到林溪后面的话时,这次他没有出声,脑海里却浮现出几年前断腿的那一幕。 每次回想起来,沈忱都会控制不住的暴躁,有股强烈的冲动,想动手毁掉身边的一切。 反正,他已经一无所有,他不介意境地更糟一些。 但从前每次有这样的想法时,孩子们叫他的声音,又让他慢慢清醒过来。 他想死,孩子们不能出事。 他要履行承诺把孩子们抚养长大,然后他才有资格想自己将来如何。 沈忱用力闭了闭眼,硬生生压下心底的阴沉躁郁。 就在这时,沈忱突然听见了一声极轻的哽咽。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可那哽咽越来越明显。 他猝然睁眼看去,发现林溪不知何时眼睛通红,豆粒大的眼泪不断涌出,砸在沈忱心尖最软的地方,让他疼的心颤钝痛。 沈忱顿时有些慌,立马上前,抬手抹去林溪脸上的眼泪。 “别哭。” “你想做什么我都依你。” “你想医治我的腿,我也依你,都听你的……” “沈忱,你得多疼啊……” 林溪哽咽的一句话,瞬间止住沈忱所有的言语动作。 林溪扑进他怀里,道:“年三十下雪的那晚,那么冷,你得多疼啊!可我和孩子们什么都没看出来,我还拉着你在棚子下面吃年夜饭。早上我睡醒感觉房间里一点都不冷,我知道是你给我放了暖炉,我睡的好好。可你呢?你那晚怎么过的?你是不是疼的睡不着啊?” 沈忱听着她心疼的话,僵在了原地,一股难以言说的感觉顺着心底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的心扑通扑通的跳着,几乎是在抽搐,让他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过了很久,沈忱摸了摸林溪的脑袋,声音温柔的不可思议,他安慰道:“现在已经不疼了。” 林溪哭着说:“骗人!” 疼不疼的,她一个大夫还不清楚吗?! 怎么可能会不疼! 沈忱耐着性子哄道:“我习惯了,也就不疼了。” 林溪听了却哭的更止不住。 沈忱从来不知,原来一个女子的眼泪能这样多,也能这样的让人溃不成军,没有办法。 他在她耳边叹了口气,道:“娘子,你再哭下去,大宝他们该以为是我欺负你了。” 林溪一听,立马用袖子抹脸,道:“谁欺负我,你都不可能欺负我。” 沈忱笑了下,很满意林溪对他的印象,俯下去自然而然的亲了下她的额头,道:“但娘子可以欺负相公。” 林溪猛地摇头:“我才不欺负你,我现在都要心疼死你了。” 她怒气冲冲的问:“到底是谁给你下毒的?!” 沈忱擦了擦她满是泪痕的脸,轻描淡写的道:“大抵是我跟在贵人身边时,得罪的人。具体是谁,不清楚。他们买通了当时看守我的人给我下毒。” “他们?想你死的人还不止一个??” 林溪瞬间捕捉到这个重点。 沈忱语气淡淡:“是。看不惯我的,大有人在。无妨,他们又不敢明目张胆的杀我。” “所以他们就卑鄙的给你下毒折磨你?!”林溪咬牙切齿,“难怪你后来会成为反派,这要是我,我不但变成反派,我还分分钟把他们全都弄死!” 沈忱疑道:“什么是……反派?分……分钟?” 林溪道:“就是……很坏很坏的意思。不重要,沈忱你放心,就算这毒再难解,我也会做到的!你知道这毒叫什么名字吗?” 明日她就去买大量的医书来看!等了解了这个世界的毒药大全,她就不信攻克不了它! 沈忱顿了下,摇头:“不清楚。后来给我看过的大夫,都无人晓得。” 林溪攥了攥手,很快又斗志昂扬,“没关系!这也难不倒我!我一定会做出它的解药!” 所以目前,最要紧的问题是解毒。 解不了这毒,沈忱的腿就没法根本上恢复。 呵,她就不信这时代的毒药能难倒她! 沈忱欲言又止,想想,又闭了嘴。算了,人好不容易不哭了,他还是不打击娘子的信心了。万一又惹哭了,他更头疼。 “哎呀,饭!” 林溪突然闻到糊味,扭头一看,蒸笼上直冒热气,估计锅里的水都干了。 她连忙把沈忱推出去,道:“你快去休息,这里我来弄,我很快就会把饭做好。” 沈忱一怔,想说他现在没事,怎奈林溪不信,一副他再磨叽她就生气了的表情。 沈忱没法,只好出去。 外面王守、杜不由和四个孩子闻声嗖嗖扭头看过来,眼神巴巴的。 沈忱淡定道:“看什么?我娘子心疼我,不让我做饭,怎么了?” 157.林溪:她可以难死,但不能社死! 六人:“……” 睡想问这个了! 他们分明听到里面动静不小,还隐约有哭的声音! 王守和杜不由一度惴惴不安,眼神交流:果然沈大哥还是那个沈大哥,脾性一点都没变!看,他都把嫂子骂哭了!真对不起嫂子! 四个孩子们则神色凝重—— 大宝说:“爹爹肯定骂哭娘了。” 四宝道:“爹爹真坏,娘亲明明是为了他好!” 二宝郑重其事:“最近爹还时常把娘弄的脸通红,娘看都不敢看爹,奇奇怪怪的,好几次都背着我们。没想到爹爹私底下对娘这么差!不能再让爹这么下去了,不然娘要是过不下去跑了,我们怎么办?” 三宝赞同:“对,不想有新的娘!” 四个孩子坚定的挥了挥小拳头。 那么问题来了,谁去跟爹爹说? 大宝咳了两声:“二宝,你胆子最大,你去。” 二宝跳脚:“怎么就我胆子最大了?爹不得抽死我!四宝你最受宠,你去。” 四宝缩弱弱的道:“可是四宝害怕,大哥。” 大宝道:“二宝……” 二宝:“……” 二宝灵光一闪:“其实我有个好主意。” 大宝福至心灵:“……也可以。” 他们看了对方一眼,齐齐转向三宝。 三宝:“……” 二宝拍了拍三宝的肩膀,目光无形中透漏出几个字:你可以的! 三宝:“……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大宝出主意:“你就说刚才我们说的。”——不要再欺负娘了! 三宝哦了一声。 于是当沈忱回屋拿东西时,一回头,就发现身后多了个小尾巴。 三宝站在他两步外,紧张的捏紧衣角。 沈忱有些意外,三宝很少主动找他。他上前蹲在三宝面前,“怎么了?” 三宝鼓起勇气:“爹,我要跟你说娘的事!” 沈忱更诧异了,余光一瞥,又看到门口扒着三个自以为藏的很好的小萝卜头。 “三宝说,爹听着。” 三宝深吸口气,眼睛一闭,壮士断腕般的大声喊道:“二哥说,他和大哥最近经常看到爹把娘欺负的脸很红,还背着我们做些奇奇怪怪的事,都不让我们看!爹您不能这样了,不然娘就要跑了!!” “噗通——” 大宝和二宝一头载倒,惊恐的瞪圆双眼。 外面看孩子们都鬼鬼祟祟围在门口,正奇怪的王守和杜不由冷不防听到,还听的清清楚楚,登时一口喷出刚入口的茶水,剧烈咳嗽了起来。 灶房里,做饭的动静好像也突然消失。 屋里屋外,都是一样的静。 仿佛连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到。 沈忱整个人的表情都凝固住了。 他缓缓道:“三宝,你说什么?” 莫名的压迫感令三宝头皮发麻,他咽了咽口水,努力睁大无辜的双眼,用种困惑的语气道:“大哥和二哥让我照他们的话说,我说的不对吗?” 门口的大宝和二宝:“!!!” 让你照着说,没让你照着说这些,更没让你重新组织这些话的次序! 两人看到沈忱抬头看向他们,干笑着爬起来,道:“爹,那什么,我突然好饿啊!” “我饿的脑子都晕了,刚才我说什么来说……对了,什么时候开饭呀?” 沈忱站起身。 两人试图让四宝挡在前面:“爹您看,四宝的发髻都歪了!” 沈忱走向他们。 两人看起来快哭了:“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没看见什么啊!” 沈忱马上要走到门口了。 两人啊的叫了声,扭头直奔灶房。 “娘救命啊!” 结果他们才跑进去,不多时又跑了出来,呜呜叫着冲向王守和不由。m..nět “叔叔快救我们!” “娘翻出擀面杖了!” 王守和杜不由面面相觑。 几瞬后,爆发开惊天动地的狂笑,两人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 林溪觉得,这真是自己最丢脸的一天。 没有之一! 都怪沈忱,每次都让她在孩子们面前丢脸。现在孩子们又都记事了,哪儿能忘的了啊!! 难道要成为她一辈子的黑料?? 啊啊啊她可以被沈忱的医学难题难死,但绝对不可以这样社死! 悲愤交加的林溪最后改做了顿特别辣的早饭,吃的二宝直流眼泪,大宝也眼睛通红。 至于三宝和四宝,林溪单独给他们做了份正常的,不过三宝本就爱吃辣,最后又主动转去帮二宝分担了。 二宝迎风流泪的朝三宝比出中指:“好你个……嘶……辣死了……” 辣就辣吧,可为什么还那么好吃啊呜呜呜! 三宝乖乖的坐在林溪身边,无辜的道:“不是你们叫我去的吗?我说的实话鼓起好大好大的勇气。” “你还很骄傲吗?” 二宝拍桌而起。 林溪看了他一眼。 二宝登时气短,委委屈屈的坐回去。 王守笑的肚子疼,“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们这几个孩子这么好玩!” 林溪幽幽的道:“是孩子们好玩吗?你是觉得大人好玩吧。” 王守:“哈哈哈……我没哈哈操……嫂子你误会……哈哈了哈哈……” 林溪哼了声,看大宝和二宝吃不下去了,恶毒的说:“吃不完,全给你们爹爹。总之不许剩饭。” 大宝和二宝眼睛顿时亮了,唰唰的看向沈忱。 正在吃重辣的沈忱:“……” 沈忱凉飕飕的看着他们。 大宝和二宝缩了缩脖子,最后实在吃不下去了,硬着头皮推给沈忱,试图乖巧崇拜:“爹爹您最厉害啦!” 沈忱:“……” 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觉得眼疼。 杜不由哭笑不得的看着他们,想给沈忱分担,揽过来些。 然后就看到沈忱无比温和的看着他,看的他受宠若惊,有种和沈忱是亲兄弟似的感觉。 林溪其实哪里真舍得沈忱全吃,没好气的道:“我锅里煮了解辣的凉茶。” 话落,一大两小迅速起身冲向灶房。 沈忱人高腿长,率先进去。 外面精了两秒,再次爆发开王守惊天动地的大笑,直到沈忱莫得感情的声音传来:“王守,我突然想起来,很久没锻练你了。过来和我过两招,看你的身手退步了吗?” 王守顿时笑不出来了,“沈大哥,我错了!真错了!” 158.我和你相公,可是老熟人了 这个元宵节,王守和杜不由是在林溪与沈忱家里过的,林溪精心准备了一顿异常丰盛的晚饭,直吃的所有人都撑了,不得不活动消食。 王守白天被沈忱揍的浑身都痛,这会儿就坐在凳子上,看杜不由陪四个孩子玩老鹰捉小鸡。 结果杜不由当老鹰时反应慢,四个孩子躲得毫无压力,于是四个孩子嫌弃他了,决定拉他入伙当小鸡,派四宝去把沈忱拉过来当老鹰,陪他们一起玩。 林溪准备了凉茶、甜水和点心,叫道:“你们跑慢点,免得等会儿肚子痛。” 王守道:嫂子,您放心吧,沈大哥他有分寸着呢,不由也是。” 林溪坐下,奇道:“你和不由兄弟怎么不各自回家过节?你们的家里人愿意?” 王守说:“我娘这两天去外公家了,还没回来。至于不由,他家里人其实都不在这边。而且,他和家里人有些矛盾,除非家里有大事才回去。” “所以我们算是孤家寡人,嫂子您别嫌弃我们赖在这儿就好。”他笑哈哈的说。 林溪道:“瞧你说的,当然不会嫌弃你们。沈忱朋友不多,你们能来,他肯定心里高兴。” 王守唏嘘道:“沈大哥才不会,他巴不得我们别再来,省得打扰他跟嫂子你。” 林溪脸一红,不知怎么应这话,干脆瞪了眼沈忱。 被瞪的沈忱一头雾水,眼神疑惑,又很快被四宝拉着去继续玩了。 看到的王守坐直身子,小声问:“嫂子,白日里我和不由也不敢问,沈大哥他到底愿意不愿意治腿?” 林溪道:“他答应了。只是……我看了下他的情况,有些棘手。” 想起沈忱体内的毒,林溪扭头看向王守问:“你知道沈忱他中毒了吗?” 王守一愣,猛地起身,“嫂子您说什么?!沈大哥他……” 林溪心头一跳,赶紧打断他的话让他坐下。 绕是如此,孩子们也听到了,投来疑惑的眼神。 林溪随口应和几句让他们继续玩,而沈忱心知肚明的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叫孩子们继续。 杜不由也看了眼林溪和王守,表情担忧。 林溪小声对王守道:“你那么大声做什么?孩子们还在呢,让他们听见怎么得了?” “嫂子,抱歉。”王守急急的压低声音问,“嫂子,这是怎么回事?” “你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啊!” “那不由兄弟呢?” “他也不知道!” 林溪不禁皱眉。 沈忱中毒这件事,竟然只有沈忱知道,他没告诉这俩,为什么? 看王守实在担心,林溪道:“你别多想,我就问问,有我在,沈忱他不会有事的。”biquiu 王守欲言又止的看她,然后就看向沈忱。 等他们玩累了停下,王守立马起身过去,叫着沈忱去外面,杜不由也跟了过去。 四个孩子凑近问林溪:“娘,爹他怎么了?” 大宝聪明,一下子想到关键:“是爹的腿治不好了吗?” “怎么可能?娘的医术,你们还不信吗?只是时间问题罢了。”林溪安慰他们,见时候太晚了,去烧水让孩子们洗漱睡觉。 孩子们都洗完进屋时,沈忱才回来。 他神色上看不出什么,一如既往的平静。 林溪迎上去问:“他们走了?” 沈忱点头。 “他们是不是问你中毒的事了?” “嗯。” “你先前怎么没告诉他们啊?我还以为他们说不定知道这毒的相关消息,能让我有点头绪配药。” 沈忱淡淡的道:“没必要告诉。他们知道这事,一定会急,或许嗨非要去给我讨个公道。但他们好不容易才有了如今的日子,没必要因为我失去。” 林溪一时无言,最后握住他的手,道:“还有我呢。你放心,我的医术很厉害的,定然能解。这几天,我先看看医书,然后再看你腿的情况,咱们慢慢来。” 沈忱嗯了声,“都随你。” 林溪就去灶房又烧了锅热水,两人洗漱后也睡下。 第二天,林溪吃过早饭,便去了县里。 她还带了绘制好的店铺图纸,一路打听着去寻了合适的工人带到铺子里,跟他们仔细讲怎么修葺翻新。 直到过了中午,林溪才与他们敲定一应细节,谈好工钱,又定好来上工的日期才离开。 然后林溪去了客云楼找赵德全。 她不是很了解店铺翻新修葺翻新需要的材料在哪儿能买。 客云楼以前翻新过,赵德全又经营了那么久,肯定了解。 林溪知道,沈忱是一定会知道的,但如今她舍不得让沈忱操劳太多。 到客云楼后,林溪一说,赵德全果然也知道,并且很爽快的说他可以定人帮着备齐,到时候再让客云楼有经验的伙计去帮着监工。 林溪喜出望外,应下来道谢。 离开客云楼时,已然是下午,日近西山。 林溪估算了下时间,最后去了罗氏医馆找罗大夫。 她到时,罗大夫却没在,罗氏医馆也关着门。 但经过的人好心告诉林溪,罗大夫是早先出外诊了,估摸很快就能回来,林溪便在医馆外面等。 果不其然,没等多久,罗大夫便回来。 他看到林溪甚是诧异:“沈家娘子?你来找老夫,是家里人病了?不过你医术不必老夫差,应是自己便能解决了吧?” 林溪起身,活动了下发酸的手脚,提着带来的礼品迎上去,“罗大夫,我来找您,是想借些医书看。” “借医书?” “对,我原本想去宋秀才的书坊买书,可上次我去时,看到他那儿多是经史子集,没多少和医术有关的。思来想去,我只勉强算认识您一位大夫,只得厚着脸皮上门来借了。您放心,我不白借,给您结钱!”林溪诚恳的说。 罗大夫听完,笑了:“几本医书而已。你想看就拿去看吧,记得还即可。” 林溪忙道:“那不成,哪儿有白拿的道理?” 罗大夫道:“沈家娘子,你我只几面之缘,但我同你相公,可是老熟人了。若我真收钱,哪对得起我和他的忘年交情?” 159.罗大夫也知道 林溪听的一怔,倒是没想过,沈忱和罗大夫熟到这种程度。 罗大夫经过她走到门口,掏出钥匙来开门,要进去时回头看林溪还站在原地,道:“沈家娘子,你不进来拿书吗?” 林溪回神,连忙跟进去。 医馆内并不大,但也不算小,正堂东侧和西侧各有两排大柜子,上面满是装药的方格抽屉,南边则是个简易的看诊台,罗大夫就走到桌前,把医箱放下。 他道:“沈家娘子,你想借什么医书看?” 林溪想了想,但委实说不出什么具体的书名,便笼统的说:“只要是和腿部疾病有关,药理相生相克,以及……毒药种类的医书,我都想看。” 这话听的罗大夫眼神一深,道:“你是想给沈忱治腿?” 林溪用力点头。 罗大夫颔首,道:“稍等,我去后院给你拿过来。” 话落,他转身走向不远处的布帘,撩开后进去。 林溪没跟着,就在这正堂里,打量了下四周。 空气里苦涩的中草药味对林溪来说很亲切,她一个人无聊,干脆就从这浓郁的味道里辨别都有什么草药。 当她在脑海里认出第五十三种时,罗大夫回来了。 他怀里抱着高高的一摞医书,看的林溪吓了一跳,深怕罗大夫会不会闪着腰什么的,赶紧过去接过来一大半。 “罗大夫,您可以喊我去帮您拿,或者分几次拿出来。” “无妨。” 罗大夫不甚在意的说,和林溪把书搬出去,放到林溪的马车上。 他道:“这些一共三十六本,和你家相公的情况最为贴切,对你是最有用的。” 林溪闻言就要道谢,下一刻忽的意识到一点:“您怎么确定这些对我最贴切?您看过我家相公的腿是吗?” 不然,怎么能这么肯定的说出来? 而且,她方才辨别草药时,其实辨的很快,连三分钟都不到。 这么短的时间根本不够罗大夫找书的。 所以,这说明罗大夫是早有准备。他先前看过沈忱的腿的情况,一直在给沈忱治着,于是直接把他看的书给了她。 罗大夫赞赏的看着林溪,道:“不错。” 林溪道:“那你是也知道他中……” “沈忱中了毒。你是想说这个?”罗大夫道。 林溪点头。 她要和毒药有关的书时,罗大夫明知她是给沈忱治腿,却不意外,这说明罗大夫是知道的。 退一万步讲,罗大夫的医术很厉害,但凡他给沈忱看过腿,就不可能不知道。 罗大夫轻轻的叹了口气,道:“你知道,我和沈忱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吗?” 林溪摇头。 她那时候都还没来呢,怎么可能会知道? 罗大夫笼着衣袖道:“是五年前的一个雨夜,我在家里挑拣草药时,突然有人敲医馆的门。然后我打开门,看到沈忱虚弱的靠在门口,他浑身上下都湿透了,瘸了的那条腿血肉模糊,没有一处是好的,骨头也碎了。” 林溪眼皮子狠狠跳了下。 罗大夫继续道:“我花了很长的时间,才保住他那条腿。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当时我发现了他体内的毒,可直到现在,我都毫无头绪。” 他指指车上的医书:“左边这一摞上面往下数第三本、四本、五本里,有我这几年来的具体研究结果,应该对你会很有用。” 林溪喉咙发紧,良久才道:“多谢,真的很谢谢您!” 罗大夫凝望着林溪,问:“沈家娘子,你真的有把握治好吗?” “我……” “算了,治不治好的,都是天意。” 罗大夫叹了口气,竟是拱手朝林溪施了一礼。 林溪不敢受,忙扶住他。 罗大夫却非要施完这礼,道:“论医术,你这女娃不比老夫的差。不管有没有把握,都请你一定尽力而为。沈忱他……过去太苦了。而且,他的腿对他非常重要,若能治好……” 后面的话,罗大夫没说,只笑呵呵道:“天色不早了,快回去吧。” 林溪心情沉重的点头,上了马车赶着离开。 回到陈阳村时,已经是傍晚。 沈忱在家里做好了晚饭,一大四小都在等林溪回来一起吃。 她带回来一车的书,四个孩子都很惊讶,但看到是医书时,他们眼睛噌的一下就亮了,迫不及待的上前帮林溪搬书到她屋里,拿书时都很小心仔细。 沈忱看眼那些书,没说话。 林溪主动道:“我是跟罗大夫借的书,他先前看过你的病情。” 沈忱嗯了声,把剩下的书搬下车,道:“我们去吃晚饭。今个儿我做了白菜炒肉和红烧茄子,看起来我的手艺精进了,做的还不错。” 林溪笑吟吟的点头,挽着他的手进去。 而这晚,林溪看了一晚上的医书,快要天明时才睡下。 后面几天,林溪是又看账本,又看医书,还要做火锅料,忙的分身乏术。 四个孩子都懂事的没在这时候黏她,家里有什么活都抢着干。 最后沈忱看林溪太累,揽过她那些账本来,帮她看完,还做了批注。 很快,就到了要去胭脂铺子开工的这天。 林溪到时,许五和许七已经在了。 她开门进去,趁工人们还没来,让许五和许七和后院的胭脂水粉搬到她马车上,有整整三大箱子。 不多时,工人们也来了,还有赵德全,他亲自带着点的伙计过来。 施工前,赵德全仔细给林溪讲了注意事项,才留下伙计离开。 林溪和工人们确定无误后,便让他们开始,由许五、许七和客云楼的伙计监工,并一道帮着做事,到时算在工钱里一起结。 而林溪到后院稍安静些的房间看带来的医书。https:/ 如今,她差不多了解沈忱那毒是个什么症状了,还有罗大夫提供的该毒部分配比的药材,林溪想试着反推出全部的。 这是个相当繁复的过程,一时急不得。 林溪看完书,出去看工人们干活,然后再去看那些胭脂水粉,思索怎么重新让它们有价值。 很快一天过去,林溪带着那些胭脂水粉回家。 又监工了几天,后面林溪开始忙了,改为沈忱去。 160.到时候你就是学堂里最亮的崽 林溪调整了下自己的计划,先用了六天,做出一大批火锅料,辣味和不辣的都有。 期间家里一直都弥漫着红辣椒的味道,呛的一家人不停打喷嚏。 其次,林溪整理了下胭脂铺子的存货,把还剩下的胭脂水粉种类都记录在册。 然后林溪就开始研究,怎么把这些胭脂水粉做成新的了。 为此,她还特地拜托王守和杜不由给她做了些特殊的器皿,能够加热和融化胭脂水粉,重要的是方便操作。 又专门去了趟虎鸣山,采了些时下的野花花瓣,以及些滋补温养的草药来,在家里挑拣晾晒。 花了好几天,林溪没折腾出满意的胭脂水粉,反倒是琢磨明白了怎么以花瓣入用,做出来的胭脂水粉颜色很好看,就是容易掉色,而且不持久。 她怀疑是自己的配比不对,推翻重新来。 又过了几天,林溪才终于做出满意的,并且融合了草药的效益,对人有利无弊。 这时,已经过去了近一个月的时间。 县里胭脂铺子已经完工了,林溪去给工人们结了工钱,也给许五三个伙计结了钱,让许五兄弟俩先回家做别的活计,等铺子准备好开张后再来做活。 他们走后,林溪立马把做好的火锅料用马车拉来,就放在后院里。 那里没几个人进去,一直是林溪的私人底盘。 另外,林溪也打算后面在铺子后院里做胭脂。等做出一小部分来,她就开始做她的另外两个大计——找南来北往的商贩洽谈,以及半成品菜品的制作。 光林溪一个人是做不了多少的,她眼下也没余钱和精力再去雇别人,就打算培养许五兄弟俩做帮手。 但是在这之前,家里有另一件更加重要的大事。 那就是大宝要去学堂了! 次日,林溪一大早就去了张婶家,去拿做好的衣服和包,顺便把说好的价钱结给张婶。 张婶推辞:“我听玉儿说,你家里这些天需要用钱,咱们就别谈钱了,你紧着你家的先用。” “那不成的,张婶您若是不收,我下次都不好意思再找您帮忙了。”林溪笑着说,“张则呢?我这几天倒没瞧见他。” 她心里还是很想把张则聘来做伙计。 张则的人,她信得过,且张则麻利又会说话。 张婶叹道:“他半个月前就被他爹送去私塾了。走前不愿意去,闹了一通,被他爹好生打了一顿。” 林溪闻言,不好说什么,就告辞回去。 到家时,沈忱正好也从外面回来。 她叫沈忱过来:“快来看,这几身衣服都做得好,大宝穿起来肯定好看又精神!” 大宝站林溪面前,红着脸不好意思的由林溪拿衣服比划。 二宝一拍手兴奋的说:“哥,你快去穿穿试试!” “对,换上试试!” 三宝和四宝也说。 林溪笑了下,道:“不止大宝的,还有你们三个的呢。大宝人小,用不了多少布,娘让张婶给大宝做了两身冬衣,两身夏衣和里衣后,剩下的也够给你们都做身新的。不过只有一身就是了。等你们也念书,娘再给你们准备一样的,绝不偏袒。” 三个孩子听了高兴的欢呼,抱着新衣服,拉着大宝进屋去换。 沈忱看他们都说完了,过去到林溪身边,刚要开口,却被林溪塞了个包裹。 他疑惑的看着林溪。 林溪道:“有孩子们的,哪儿能少得了你。三匹布很多的,加上你的两身也够。你快也去换了看看,要是不合身的话,也好及时找张婶改。” 沈忱低眸看怀里的包裹,几瞬后抬头问林溪:“你的呢?” “什么?” “有我和孩子们的,那你的呢?”沈忱问。 林溪道:“我又不用。这些天我天天忙着,穿新衣服没一会儿就弄脏了,我才不舍得呢。等我忙完了,再给自己做新衣服。” 见沈忱还看着她,林溪推他进屋,语气软了下来,“好啦好啦,我保证,绝对不会忘给自己做的。你快去换上我看看,这两身衣服可好看了,也不知道衬不衬你。” 沈忱这才嗯了声,转身进屋。 这时几个孩子们都换好了,先出来的是四宝。 四宝本来就生的好看,经林溪精细将养了很久,更是白净可爱,穿着身白绸做的夹袄长裙,粉雕玉琢般的精致。m..nět 林溪过去一把抱住她,在她脸上亲了口:“我家四宝怎么这么好看呀!” 四宝甜甜的笑:“娘亲最好看!” 林溪捏了捏她的脸,扭头见二宝和三宝也一前一后的出来了。 二宝也是身白色的衣服,他今年身量拔高了不少,着身锦缎竟很端方,有着高挺的眉骨和鼻梁,微微上挑的桃花眼敛了敛,眼底闪着狡黠的碎光。 与他不同,身着青蓝色长袍的三宝安静又内敛,五官已有剑眉星目的影子。 他们两个的身量都差不多。 林溪还以为,二宝会偏爱青蓝色。 她立马伸手叫他们过来,惊喜的看来看去,美滋滋道:“你们要长大点,肯定都是祸国殃民的主。” 沈忱基因也太好,生出来的儿子个个好看! 二宝不太适应穿这样的衣服,揪着衣角扭捏的问:“祸国殃民是什么样子?” “四宝知道!”四宝举手道,“就是夸你们很好看。” 二宝一听,干咳两声,站直了身子。 三宝忽道:“大哥换好了。” 一大两小立马看过去,就见大宝穿了景泰色的那身出来。 大宝是四个孩子里最高的,身量很显修长,此刻着那身绸袍,很有种芝兰玉树般的清贵风流。 他五官端正俊俏,眸色漆黑,沉静柔和,看向林溪几人时带了些笑意,将将开口,就已是难以言说的好容色。 林溪看直了眼,道:“大宝,明天我就去县里给你买两个玉冠,到时候你就是学堂里最亮的那只崽!” 大宝抿唇微笑,二宝和三宝都跑过去围着他惊奇的看。 四宝还傻傻的问:“你真的是大宝哥哥嘛?好像变了个人!” 大宝弯腰抱起她,方要说话,忽的听见旁边屋门开了。 林溪立马看过去,充满期待。 当沈忱出来时,林溪和四个孩子登时都瞪圆了眼睛。 161.沈忱:孩子送的和我送的不同 沈忱穿的,也是景泰色的锦衣长袍。 他身形原本就高大,此时更显修长挺拔。 年轻而俊毅的脸上五官深邃分明,不浓不淡的剑眉下,狭长凤眸犹如高山之巅的皑皑白雪,冷峻又透着种沉稳的淡漠,鼻若悬胆,高挺精致,薄薄的唇颜色偏淡,衬的人凉薄冷静。 单单只是站在那里,什么也不做,也是一派无双姿容。 偏他整个人极有气势,叫人一眼就能注意到,忘不了,却又臣服于他身下,不敢多看冒犯一眼。 先前,林溪是知道沈忱生的很好看的。 可她从来没有想过他会这样的好看! 她看的几乎眼睛发光,不自觉的咽口水,目光跟粘在沈忱身上的,怎么都移不开。 最后是男人错觉般的一声低笑令林溪回神,林溪看到男人走到台阶,朝他们走来,一举一动都是名家难刻的名画,赏心悦目。 四个孩子比林溪回神快,早已兴奋的冲过去抱住沈忱,围着他左看右看,稀罕极了。 四宝甜甜的笑:“爹爹最好看!比三个哥哥都好看!” 三个小子猛点头。 完全反驳不了啊! 沈忱挑了挑眉,没说话,只是眼皮微掀瞧向林溪,拨开孩子们稳步走到林溪面前停下,低声问:“娘子可还满意?” 林溪红着脸想,满意,可太满意了! 她都想天天让沈忱穿着这身,最好晚上也穿着这身跟她那啥啥…… 咳咳咳咳,想远了林溪! 不能想些乱七八糟的! 你可是个正经人! 林溪努力掰扯回自己的念头,干咳两声,道:“挺好看的,那什么,以后天天穿,回头再给你做几身。” 沈忱闻言,好笑道:“天天穿,还怎么做活?” 林溪现在被美色迷晕了脑子,想也不想就道:“那你别做了!咱们雇人!” 呜呜呜她这么年轻,不贪财不好赌不做坏事,行善积德那么些年,好点色怎么了? 这是她该得的!哼哼。 沈忱哭笑不得的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道:“我不需要,你多给自己做几身新衣服就好。” 四个孩子在后面窃笑。 林溪脸更发热,用手给自己扇了扇,道:“你说了算。啊不早了,我该去做晚饭了。等明天咱们一家去县里,给大宝买些文房四宝什么的备齐东西,后天就该送他去学堂了。” 说到后面,四个孩子想起马上就要分别,顿时没那么高兴,都耷拉着脑袋。 林溪安慰几句,实在顶不住沈忱看她时灼人的目光,赶紧躲去了灶房做饭。 孩子们穿新衣服穿了一会儿,就怕会弄脏这么好看的衣服,纷纷换下来。 沈忱也回屋换回他常穿的布衣麻衫,被林溪看到,林溪略失望,“这么快就换下来了啊。” 沈忱看她,好笑的道:“后天去送大宝的时候,我再换上给你看?” 林溪立马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她把今天的晚饭做的很丰盛,全都是孩子们喜欢吃的菜,因为分别而难过的孩子们吃了后,心情好了不少,黏着大宝拉他出去玩。 看着他们离开,林溪突然想起来个重要问题:“沈忱,大宝有正式的名字吗?总不能大宝去了学堂后,夫子先生们也叫他大宝吧?” 沈忱道:“大宝有,单名一个岱字。” “沈……岱。” 林溪呢喃了遍,嗯道:“这名字不错,挺好听的。” 又道:“那二宝他们呢?要是没有的话,不如一道把他们的名字也给取了。” 沈忱眸光一闪,沉默了几秒,道:“二宝和三宝有。二宝单名一个宴字,三宝单名一个城字。” “沈宴,沈城……也不错,和他们挺合适的。”林溪有些疑惑,“那四宝呢?” 沈忱摇头:“我还没有来得及给她取。” 顿了下,沈忱看向林溪,“她现在有了娘亲,不如娘子给她取?” 林溪一下子坐直了身子:“我可以给她取??” 沈忱眼带笑意:“自然。” 林溪认真思索道:“我听说,四宝是你捡来的,也是个挺可怜的孩子。嗯……那就给她取个安字吧。希望她日后能一直平平安安的。” 不要再变成什么反派,也不要再像原书里死的那么惨。 就平安喜乐的过完这辈子,已是最好的了。 沈忱颔首:“这名字不错,便叫四宝沈安。” 林溪高兴不已,就想快些见到孩子们。 她跟沈忱说了声,出去找孩子们,告诉他们自己正式的名字。 显然以前他们都没听沈忱提起过,此刻一听,也都很高兴,牢牢的记住了自己各自的名字,还缠着林溪让她教他们怎么写,快要睡觉时都还各自在自个儿手心里写着温习。 次日,林溪和沈忱带着孩子们去县里。 这是大宝上学堂前,最后一次一家人一起去县里玩,在县里玩到很晚才回家。 不过回家前,林溪被沈忱和孩子们一起硬拉到成衣店里,现买了两身合适又漂亮的衣裙。 林溪不想多花这钱,被沈忱和孩子们以平日要送大宝去学堂,不能没有身像样的衣服给驳回。 因为还要有搭配衣服的首饰,他们又去了趟首饰铺子。 四个孩子拿出他们攒的钱加在一起,给林溪买了支简单的银簪子。 他们郑重的说:“以后我们也会赚钱,赚好多好多的钱,到时候给娘你。买更好看更贵的首饰戴!” 林溪感动的一塌糊涂。筆趣閣 当然最后又买了一副玉制的耳坠和镯子,这是沈忱给林溪买的。 林溪觉得买了簪子就不必买耳坠和镯子了,但沈忱申明道:“孩子们买的,和我这个相公买的,不一样。” 林溪心说:哪里就不一样了? 想归想,林溪收的还是很开心的。 因为这说明不止她把沈忱和孩子们放心里,他们也把她放心里。 于是到了第二天早上,林溪好好的打扮了一番,戴着首饰是他们买的,用的胭脂水粉是自己做的。 第一次打扮,林溪不太熟练,用了很长时间。 沈忱和孩子们在外面耐心等着,谁也没来催,直到林溪收拾完自己出去。 162.大宝是个隐形学霸 原主的底子其实不差,细看五官很精致,是标准的鹅蛋脸,恰如其分,只是自小流浪风吹日晒,后来又吃不好营养不良,皮肤就有些粗糙,肤色也偏黄暗。 但经过林溪这段时间来有意的调养,原主的皮肤好了很多,不说细腻,也算光洁白皙,五官也长开了些。 只是原主的年纪实在小,今年也才十六。 林溪照镜子时便看到了张还有点青涩的脸,细长的眉,杏眼樱唇,尚算不得绝色,经胭色点缀倒也称起明眸皓齿,姝色难得的好看。 林溪对此很满意了。 她起身出去,院子里沈忱和孩子们已经坐在了棚子下的桌前,桌上摆了沈忱做好的早饭。 他们都在等她来了才吃。 林溪笑吟吟的叫了声他们。 孩子们登时回头看,最先看到她的却是沈忱。筆趣閣 几乎在她出门的一刻,沈忱便察觉到了,转头看来。 林溪清楚的看到,沈忱在看见她时难得的怔愣了一瞬,眼底有闪过惊艳,随即便是要溢出来的温柔。 林溪朝他笑了下。 沈忱嘴角微勾,也起身。 孩子们这时的动作倒比沈忱快,已经雀跃的起身跑到她身边。 “娘亲才是最好看的!” “娘亲还戴着我们买的簪子!好好看!” “爹爹买的耳坠,娘亲戴着也好看!” 一番激动的打量,孩子们达成一致:“娘亲就适合戴首饰,以后一定要给娘亲买更多的首饰,天天都能换着戴的那种!” 林溪笑眯眯道:“怕是到时候你们送的娘亲都想戴上,那娘亲的脑袋可受累了。” “没关系,娘亲是美人,就该有多多的!”二宝一本正经的说。 林溪摸了摸他的脑袋,抬头看向这时走来的沈忱。 沈忱注视着她,漆黑深邃的眸光仿佛能将她整个人都笼进去,直看的林溪有点不好意思。 好在沈忱没说什么,只是柔声道:“吃饭吧,我做好了。等吃完了,我们去送大宝。” 林溪点头,牵着孩子们过去坐下。 四宝期待的问:“那我们能跟着一起去吗?” “不行哦,大宝的学堂在临县呢,一来一回,得晚上才能回来了。你们还小,不适合走这么远的路。所以我和你爹先把你们送到张婶家待一天,乖乖等我们回来。”林溪哄道。 “那好吧。” 四宝失落的低下头。 林溪给大宝使了个眼色。 大宝点头,给四宝盛了碗粥,温声安慰道:“没事,学堂一个月可以休两天,到时候我会回来的。临县还是海县,听说客商很多,有很多稀奇玩意儿,到时候哥也会给你带些好看的头花。” 四宝小脸快要鼓起来了,道:“可是学堂里也有好多玩伴,大哥你会不会和他们一起玩了,就忘记我们了?” 二宝和三宝唰地抬头盯着大宝。 大宝哭笑不得:“怎么会呢?那些不是玩伴,是同窗,而你们是我的弟弟妹妹,他们怎么能跟你们比?” 二宝和三宝这才低下头去喝粥吃包子。 四宝还有些难过,跟大宝确定:“哪怕是碰见比四宝还要可爱的妹妹,四宝也是最重要的嘛?” 大宝捏了捏她的小脸,道:“我打听过了,学堂里没有女子。我也只有四宝一个妹妹。” 四宝高兴了,扒着大宝的胳膊,道:“那大宝哥哥要在学堂里用心念书,四宝等哥哥回来。” 大宝无奈的嗯了声,屈指敲敲她的小脑门,喂她喝粥。 林溪打趣道:“四宝,你这样黏哥哥,看哥哥不在的时候,你怎么办。” 四宝眨了眨眼睛,骄傲的说:“没关系,四宝有三个哥哥!二宝哥哥和三宝哥哥还在的!” 这话听的二宝和三宝眉开眼笑,纷纷凑过去也喂四宝,开心的不得了。 林溪和沈忱哭笑不得的对视一眼。 很快,早饭吃完,一家人准备好东西离开,先去了张婶家,把三个孩子送过去。 张婶听说大宝今个儿去学堂,连连贺喜,表示让林溪和沈忱放心送大宝去,她一定会看顾好孩子们。 林溪和沈忱道别,便带着大宝去临县。 海县要比他们县里远,要花两三个时辰才到。 途中,随着离海县越来越近,大宝逐渐紧张。 林溪看出来,安抚道:“没事,你就当在家里一样,只是白天要学课念书而已。” 大宝用力点头。 林溪看他实在紧张,跟他聊天,“大宝,我听沈忱说,先前他时不时的教了你一些字是吗?” 提到这个,大宝表情轻松多了,“对,我现在识得很多字,也记得些《三字经》、《论语》、《国策》等,但都不多。” 林溪震惊了,看向沈忱问:“大宝才多大,你就教他这些?沈忱,拔苗助长可不好啊!” 沈忱看眼大宝,道:“不是我。” 林溪:“啊?” 大宝忙解释道:“是张则哥哥。他不喜欢读书,所以我有时会帮他写些课业。张则哥哥带回来的书,也会让我看,有时也教我里面的文章是什么意思。” 林溪:“!!!” 天啊,大宝这么聪明的吗?!那么早就开始学了?? 林溪问沈忱:“你知道张则教他?” 沈忱颔首。 林溪:嘶! 她就说怎么张则那么的不喜欢读书呢! 怕不是原本就学的慢,又被大宝这个小小年纪的隐形学霸给打击的吧?! 林溪由衷敬畏,拍了拍大宝的肩膀,道:“那我就不担心你因为识字少学的吃力,跟不上学堂的课业了。大宝,娘很欣慰。” “不过,你也不要太勤勉,学的累了,该休息就休息,别累坏了身子。如果有什么不懂的,就去问先生,别怕先生。咱们的术脩又不是不交齐,先生该传道授业解惑的。” 大宝眼底浮出笑意,认真的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 一家三口到海县时,已然是下午。 好在林溪提前准备了午饭吃了,他们到时没有饿着肚子,因而便直接去了陈家私塾。 到陈家私塾时,差不多已是下课时间,门口有很多学子出来,由家里人接回家,也有坐马车,身世不凡者。 163.沈忱:那是弟子孝顺 沈忱找好地方停马车,转身扶林溪下来,大宝跟在后面自己跳下马车。 然后沈忱拎着大宝的行李,林溪牵着大宝的手,三人往私塾门口走去。 门口有两个守门的小厮,见他们气度不凡不似常人,客气的问道:“敢问三位找谁?” 林溪和大宝都是第一次来,扭头看沈忱。 沈忱道:“我姓沈,寻私塾的陈夫子。” 整个陈家私塾只有一位姓陈的夫子,即这家私塾的开办人。 那人愣了下,态度随即变的恭敬起来,拱手作揖道:“早先陈夫子派差使来知会过,会有位姓沈的贵人来,想必说的就是三位。三位请跟小的来。” 他转身,引路进去。 沈忱两只手都拎满了大宝的行李,分不出手来再去牵着林溪的手,便出声提醒道:“跟他进去即可。” 林溪和大宝点点头。 他们进去绕过照壁往里走,看到里面有个很大的院子,前方大约是正堂,远远看去占地挺大的。但小厮并没有带他们走那边,而是领着他们走了一侧的小路绕过去,穿过一道拱门再往里走。 随后又经过片花园,走了有半刻钟,小厮停下了。 前面是个很僻静的院子。 小厮示意他们稍等,自个儿先进去通报。 林溪没忍住环顾四周打量,觉得这私塾环境也不错。刚才走过来的时候还听到了些朗朗读书声。 大宝深吸口气,尽量不紧张,可还是握紧了林溪的手。 看到前面沈忱宽厚笔挺的背影,大宝又奇迹般的平静下来。 须臾,小厮出来,请他们进去。 还跟出来了个小厮,接过沈忱拎着的行李,表明会先行提到学子的住处。 林溪不安的小声问沈忱:“这见的是陈夫子吗?他住这种地方,会不会是那种迂腐的老学究?那会不会对大宝很严厉?” 沈忱表情有些微妙。 他道:“娘子介时可自行看看。” 林溪:“???” 沈忱怎么那种表情? 很快,他们经由鹅卵石铺就的小路进去,走到尽头时,突然听到了一阵欻欻欻像是在练武的声音。 往右拐过去,就见前方空地上,有一鬓发斑白的六旬老汉,虎虎生风的舞着一柄大刀,穿的也很单薄。 旁边树下的桌前,则坐着个文邹邹的老头,眯着眼看那老汉耍刀,时不时端起茶杯喝口。 小厮没有上前,遥遥朝那边拱手作揖:“回陈夫子,人带到了。” 说罢,他恭敬退下。 林溪和大宝对视一眼,跟着沈忱上前。 那老汉依旧耍着刀,只旁边精神抖擞的老头看向他们,严肃说到:“沈忱,你这来的有点晚啊。” 沈忱负手而立,神色淡淡,方要开口,林溪赶紧解释道:“不怪我家相公,是我这妇人耽误的时间久了些。” 老头神色微顿,转向林溪打量她,道:“沈忱,这是你家新妇?长辈说话,横生顶话,好没礼数。” 沈忱顿时皱眉,“我娘子如何,轮不到他人说项。” 老头立马放下手里的茶杯,杯底磕在桌面上,发出砰的一声脆响。 林溪暗道不好,赶紧拉住沈忱,给了他一个眼神:这可是儿子未来的夫子,怎么能在儿子入学前开罪? 林溪道:“陈夫子教训的事,我不曾读书识字,确也算不得有何礼数。不过今个儿的要事并非我夫妇,而是……” “你叫老夫什么?” 老头突然道。 林溪方要答,又被旁边耍大刀的老汉吓了一跳,默默拉着大宝往旁边挪,省的被打到。 她道:“陈夫子。” 老头眼神古怪了些,没说话,看向耍刀的老汉。 林溪不明所以,眼神问询沈忱。 沈忱似有无奈。 这时,那老汉停下了,伸手一扔,大刀稳稳的落在旁边的架子上。 他拿过毛巾来擦汗,回头看向林溪,不紧不慢的道:“老夫在。” 林溪:“???” 老汉走到桌前坐下,给自己倒了杯,一口喝完,豪迈的好像在喝酒,也看的林溪一愣一愣的。 直至大宝错愕的拉了拉她的衣袖,林溪才反应过来,吃惊道:“您是陈夫子?!” 陈夫子回头看她:“不像吗?” 林溪:“!!!” 谁家夫子耍大刀啊! 不多,谁家六旬老汉的夫子耍大刀啊! 林溪不信,看向沈忱,就见沈忱嘴角一抽,道:“他正是。另外,我幼时便是在这家私塾念书,陈夫子是我的首授业恩师。” 虽然学识没教他多少,反而让他打下了练武的基本功。 “而那位,李夫子,才是宋秀才的先生。” 林溪和大宝:“!!!” 林溪再次看向陈夫子,看到他精神的面容,以及伸手拿茶壶倒时手臂上隐隐约约的肱二头肌,有些恍惚。 心里疯狂刷屏:我去我去!难怪沈忱小时候没学多少,这夫子一看就是个体育老师选手啊! “不对,既然你曾经在这里读过,那也算对这儿很熟悉了,为什么上次还需要宋秀才帮咱们?”林溪疑惑的问。 沈忱面无表情:“……他的盛情难却。” 本来他是走一般学子入读办理,陈夫子并不知道他来。 有宋灵均出面,不但陈夫子,李夫子也知道了。 这下他不得不来拜访。 至于他为什么不愿意让这两位知道他来的原因…… “呵,沈忱,你如今过的不怎么样啊。”https:/ 李夫子阴阳怪气的开口,“当初你在私塾里,气病过老夫三回,三天两头的在老夫饭菜里放巴豆,还翻墙逃学下去时正好踩老夫头上,往老夫的典籍上胡乱涂画。老夫论你一句顽劣不堪大用,你还顶撞老夫说你必定出息。如今你的出息都长哪儿去了?” 林溪闻言惊了,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陆。 沈忱以前是这样的?? 大宝也惊了。 都是他爹爹做的?? 慢着,老子这样得罪过夫子,他这个小的岂不是会…… 沈忱不为所动:“那是弟子孝顺您。您看的典籍是禁书,不过属实单调,弟子好心帮您添生动些;您吃的饭菜分明是弟子餐,不过您喝酒花完月钱没钱买……” “住口!” 李夫子一听急了,拍桌而起打断。 164.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沈忱声音微顿,径直看着李夫子,倒是没再说话了。 但已为时已晚,沈忱前面的话已令林溪和大宝都悄悄竖起了耳朵,眼神大为惊奇。 原来竟是这样的夫子! 李夫子都没敢看林溪和大宝是个什么表情,瞪了眼沈忱,就冷哼一声坐回去,向陈夫子道:“你看看你这个弟子!多少年了,还学不会尊师重道?全是你这个莽夫教的!” 陈夫子一脸冤枉,捋着胡子道:“老夫可没那么教他,分明是你。” “你说什么?!” 李夫子瞪陈夫子。 陈夫子只好应道:“行行行,老夫教的,行了吧?” 随后,陈夫子看向林溪身边的大宝,将人打量了一番。 大宝不自觉的挺直腰背站直,手里攥紧林溪的衣角。 陈夫子颔首道:“沈忱,你和儿子看上去还算聪明,待明日由私塾里的其他先生考校一番,再行授业。现在他可先行去后院将来要住的住处,外面的小厮会带他去的。” 沈忱嗯了声。 林溪连忙道谢,拍拍大宝的肩膀,示意他作揖见礼。 大宝听话的行了一礼,一家人就要离开。 这时,李夫子却突然道:“沈忱你走什么?你妻儿自行去,你留下。” 沈忱微微皱眉,道:“有事容后说。” 李夫子无语的看着他,道:“大丈夫者,岂能为儿女情长绊住脚步?以前教你的都白教了?再说私塾后院是龙潭虎穴吗?他们不能自己去?不是有小厮吗?” 沈忱坚持,林溪看看他,再看向两位夫子,主动道:“沈忱,我和大宝去就行。你多年未见先生,合该留在陪他们说说话的。放心,我有事就问小厮,不会有什么的。” 李夫子这才哼道:“看来你家娘子可比你懂事多了。” 沈忱眼帘微垂,看了眼林溪和大宝,轻轻的点头。 林溪便带着大宝离开。 沈忱目送他们远去,直至人消失在了视线内,也没有收回目光。 后面的陈夫子和李夫子对视一眼,另拿杯子,提起茶壶倒了一杯,只是倒出来的分明是酒,哪有半分茶水的影子。 陈夫子慢悠悠的开口:“现在还能喝酒吗?” 沈忱回头看向他们。 片刻后,他上前,平静的拱手作揖道:“能。” 陈夫子凝视着沈忱,苍老的眼里有复杂的痛惜,他示意沈忱喝了那杯,道:“俗话说得好,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放心吧,老李说他会教好大宝的。” 李夫子登时眼睛一瞪:“我什么时候说过?” “五日前,你家里。” “……” 李夫子轻哼一声,移开目光。 沈忱道:“还有我家里的二宝和三宝,明后年,他们也会过来念书。” 李夫子一听,道:“好你个沈忱,你把老夫当累不死的牛马吗?一来就是三个小子?!要是个个都跟你小时候一样,老夫晚年还要不要过了?” 沈忱道:“若是没有他们,只怕先生晚年也不会精彩。” 李夫子翻了个白眼,想骂什么,看眼沈忱,又硬生生忍下了,硬邦邦的问:“你今后作何打算?” 沈忱道:“与我家娘子一起过日子。” 李夫子:“……谁问你这个了!” 陈夫子见李夫子又要暴躁,赶忙打圆场:“沈忱,你明知道老李脾气不好,还惹他做什么?他是问你今后打算回去吗?还是一直就在这乡野?” 沈忱神色如常,依旧道:“在这儿过日子,不错。” 陈夫子叹口气,“你欲如此,可他事未必容你如此。” 这话令沈忱眉头一皱。 李夫子没好气的说:“行了,给他看看。” 陈夫子想想也是,从袖筒里拿出张叠好的信纸给沈忱。 沈忱接过来打开一看,脸色顿沉,眸光锐利如鹰隼:“何时的事?” ……… 另一边。 林溪和大宝跟着小厮到了住处。 林溪看着这里有非常多的房间,院子里也放置有一些可锻炼身体的物什,但没瞧见几个人,不由问:“敢问这里一共住了多少人,每个房间是几人?” 小厮带他们去定好的房间,闻言客气的回:“私塾如今共八十五人,住在私塾里的有一半,每个房间可住三人。” “两人放心,我们私塾那可是附近十里八乡最好的了!学子们在此求学,可一心只念圣贤书,旁的事都有我们这些小厮打理,比如平日里的吃食,房间打扫,衣物清洗等。当然,相应的,术脩也就高一些了。” 说话间,他们到了。 林溪进去房间一看,里面不算小,三面墙边各有张床铺,旁边还有几个很大的书架子,案板衣柜、桌椅板凳等也齐全。而且这房间朝阳,空气流通也好,打开窗子还能看到一小片竹子,视野开阔,学累时也可看看景放松休息。 林溪对这里满意的不得了,又从衣袖里掏出个钱袋子,自然而然的塞到小厮手里,笑道:“这里真不错,不愧是陈家的私塾,我家孩子能来这里念书,我这当娘的是在放心不过了。只是我孩子还小,杂事什么的,怕是做不来。平日还望几位多多照顾。” 小厮悄悄颠了颠分量,又见林溪态度尊重,脸上笑意更真,当下便热络的道:“这是自然,学子们求学辛苦,我等自然是要多上心些的。两位的行李已经在那儿了,小的先帮两位铺好床再走吧。” “这倒不用,我原打算一边收拾,一边和孩子说说话的,毕竟日后见的就少了。”林溪道。 小厮就指了指打水的地方,然后退下。 房间里便只剩下林溪和大宝。 大宝看见了林溪给钱,有点担心:“娘,家里最近本来就用钱紧,现在您和爹又为我在私塾花了那么多,那家里怎么办?” 林溪拉着他的手过去空着的床边,大宝的行李在那里。其他两个床位已经有人了。 林溪边解开行李,边道:“没事,你赵叔叔那边给娘结了余钱,还有的。再说,你不知道,你爹爹可能赚钱了,怎么都不会缺了家里的。” 165.倒是会记重点 “再说,家里事是一码事,你这里是另一码事。” 林溪抱出厚厚的被褥放在一边,伸手招大宝到她面前,道:“就像娘刚才说的,你还小,还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让你一个人到这么远的地方念书,爹娘已经很对不起你了,那起码你衣食住行得舒服啊。所以,私塾里要花的钱,是万万不能省的。” 大宝认真的说:“我会快快长大的,到时候就不用别人照顾了。娘您放心,我也会在这里努力勤勉,绝不松懈。” 林溪摸了摸他的脑袋,“娘相信。不过大宝你别多想,目前花的钱,对爹娘来说不算多。能让你在这里过的舒服,那更是花的很值了。” “至于念书学学问呢,咱们量力而行,能学的会的就学,学不会的也不要勉强自己。娘和爹都不要求你学的像先生那样厉害,只要明事理,知善恶,学会做人,就满意了。” 大宝小鸡啄米似的不住点头。 “好了,娘先去打水给你打扫下这里,那床上有灰,得用毛巾擦过才能铺床褥。” 林溪看床边上还有私塾发的统一物品,捡了个盆就走出去。 “大宝,你在这里等娘,别乱走。” “知道了。” 大宝等林溪出去,左看看左看看,找出扫把来把地扫了遍。 林溪回来的时候,大宝刚好扫完,然后去看自己以后要用的衣柜桌子。 林溪把水盆放桌上,打湿了条毛巾去擦床板,余光瞥见大宝也想擦桌椅板凳,忙道:“大宝你别做了,那水凉的很,我方才没找到热水。” 大宝摇头,“凉水不碍事。娘,您别干了,我自己来就可以,爹爹说女子用凉水对身体不好。” “一次两次的没事。” 林溪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大宝闲聊,说着说着,两人很快就打扫了个遍。 林溪把被褥铺上,又把大宝的衣物叠好放进柜子里,还有杂七杂八的东西也收好。 外面渐渐响起了些学子回来休息的动静。 林溪收拾完,环顾周围,还是觉得不太放心。 “大宝,这褥子还是有点薄,万一倒春寒,你会冷的。等会儿娘问问,私塾里给不给提供被褥,一起铺上。” 大宝无奈:“娘,您已经给我铺了五层厚的了,坐上去都比四宝的被褥软。” 林溪:“是吗?那衣服总少了吧?手套和围脖是有了,但是还缺围膝,带来的纸笔什么的也不知道够不够用。对了!吃的!虽说带了我给你做的肉脯和点心,但肯定很快就会吃完,得再给你买些,果子也不能少……” “娘……”大宝看林溪越说越没个停的架势,赶紧打断,“我问张则哥哥了,带这些就够的。” “那不行,你还有同窗呢,第一次见面总得给他们备点礼物,这样以后你们的相处能有个不错的开头。” 林溪绞尽脑汁想还有什么,下一刻,外面突然响起沈忱的声音。 “不早了,先吃点东西,再想其他的事。” 林溪和大宝扭头看过去,就见沈忱从外面进来,一手提着食盒,另一只手抱着摞书。 大宝认得那是自己以后至少半年间要读的书,高兴的过去接过来,吃力的拖着放到床边。 沈忱把食盒放在桌上,看了看这房间,“还可以。” “这是还可以?分明已经很好了。”筆趣閣 林溪拉着大宝过去坐下,沈忱打开食盒,把里面的饭菜拿出来,再把筷子递给林溪和大宝。 他道:“等吃完饭,我们该走了。” “这么快?!” 林溪和大宝异口同声。 沈忱道:“天色不早了。” 顿了顿,他道:“若是不想走,也可在此住一晚。夫子安排了住处。” 林溪想到二宝他们,犹豫了下,最后看着不舍得的大宝,一咬牙,道:“那就住一晚。二宝他们有张婶看着,应该……应该不会有事的。” 大宝也犹豫,末了还是道:“娘,你们还是回去吧。没有你们,二宝他们肯定睡不着。” 如果吃完就走的话,快一些戌时左右也是能到家的。 林溪叹口气,道:“没事。你要在这儿自个儿待一个月才能回家呢,爹娘今晚留下再陪你一晚。以后想陪都不一定有时间了。” 大宝听到这里,也是实在舍不得,就没劝走了。 沈忱给他们夹菜,道:“大宝想家的话可以写信,陈夫子他们会帮忙派人送过去给我们。” “真的?” 林溪和大宝眼睛一亮。 沈忱点点头。 一大一小这才高高兴兴起来吃饭。 吃过后,便有小厮来了,要带林溪和沈忱去下榻的住处。 林溪扯扯沈忱的衣袖,小声问:“大宝能不能跟我们一起住,今晚先不住这里?” 沈忱嗯道:“可以。” 林溪笑了起来,拉着大宝的手,说说笑笑的跟小厮走。 沈忱收拾好桌面也跟上。 但他们的住处却不在私塾里,小厮直接把他们带到后门,出去后有个二进的宅子。 小厮给他们开了门,就回去了。 林溪诧异的问:“这里是?” “李夫子的家。他素日里不住这里,住私塾里,这里便闲置了。” 沈忱显然很熟悉,径自带他们进去,熟门熟路的找到客房,道:“既然留下,那我去再去找趟夫子们,办一些事。” 他也不太放心,叮嘱道:“你们可以在宅子里逛逛,也可以出去玩。本县衙门就在附近,很好找。如果出去迷路了,你们可去衙门,跟那里的官差报我的名字,他们会把你们安全送回来。” 林溪嗯啊嗯啊的点头,但沈忱看她和大宝说悄悄话,觉得她压根没听进去多少。 沈忱想再说一遍时,被林溪转过身子去推着走,“我们知道了,你快去忙,不用操心我们。” “真记住了?” “记得记得,有麻烦就找衙门!” 沈忱叹道:“倒是会记重点。” 记住这点,沈忱就放心了,出门离开。 林溪和大宝没留下,也紧着出门,去附近的集市逛。 本着这是大宝念书前最后一次好好玩的机会,林溪看见什么都想给大宝买。 166.做生意的卓明赫 大宝看林溪买的太多,忙拦住她:“娘,不能再买了,花太多了!” “这有什么,赚钱不就是用来花的?再说,给我宝贝儿子花,娘乐意。” 林美滋滋的看着自家大宝吸引了不少老少的注意力,暗叹愿意这就是养崽的乐趣。 看别人羡慕简直不要太开心! 两人从集市头逛到集市尾,林溪看什么都觉得大宝会缺,又想给二宝他们买些,到底各自手里都是满满当当的,都快要提不了了。 最后林溪和大宝都累的不行,就近找了个卖吃的摊子坐下,林溪要了笼小笼包,然后给大宝和自己倒了杯水。 “大宝,明天开始,你就要自己生活了,怕不怕?” 大宝摇头。 过了会儿,他又小幅度的点头。 林溪安慰道:“其实娘失足掉河醒来那会儿,感觉日子完全变了,也算从头开始过吧。起初就又忐忑又不安,怕自己过不好。不过,只要安下心来踏踏实实的,再朝前看,想起自己要实现的愿望,就没有那么难过了。” 大宝郑重的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 林溪就把自己的钱袋子拽了下来给他:“这里面还有些碎银子,应该够你在私塾一个月的额外花销。” “如果碰到什么要花钱的事,别不舍得花。要买什么东西,也买最好最合适自己的。缺了什么的话,就写信给我们。娘看了,那两位夫子不像是坏人,又曾是你爹的先生,定然是值得信的。” 大宝心里一暖,但是摇头表示自己不需要再拿钱了。 林溪直接塞他怀里,道:“出门在外的,没个银子傍身不是事儿。不过你也别告诉你的那些同窗你有钱。俗话说得好,财不外露,谨慎行事。” “娘不清楚你的同窗们都是什么样的人,这一点就靠你自己去辨别了。但你得记住,不能跟品行不行的人,比如前段时间的老余家人,再往前的方家人那样的来往。” “好的,娘。”大宝应道。 林溪想了想,最后道:“在私塾里,有朋友就交。同他人相处呢,留个心眼,别叫人坑了你。这方面娘没什么好嘱咐你的,就记住一句话:人不犯你你不犯人,人若犯你——有仇当场报!” “咱虽然不惹事,但也不怕事。有人欺负你的话,千万别忍着。出了什么事,有娘和爹在呢。” 大宝笑了笑,道:“我明白的。” 林溪叹口气,“你平日里那么老实,万一真有人欺负你怎么办啊?” 大宝听到这话,神色微妙了些,微微一笑:“娘放心,孩儿不会让人欺负的。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回去吧,不然爹该担心了。” “也是,那咱们吃完就走!” 林溪递给他筷子,娘儿俩迅速解决完了小笼包,就提起东西往回走。 结果沈忱担心的事情发生了,海县集市弯弯绕绕的不可思议,大宝有意记路都没记住,林溪更不记得。 两人对视一眼,果断找人问路陈家私塾。 没想到的是,海县当地人指路是这样的:“陈家私塾啊……就那样那样……这样这样……就到了。” 比划的东西,林溪和大宝压根没看懂。 再找人问路,还是如此。 两人只好问衙门。这次虽然没听懂衙门怎么走,但两人看到了巡逻的官差,立马过去问。 官差看到他们还很疑惑,不曾想一听到沈忱的名字,态度就变了。 “原来是那位的内眷。那位不久前还在衙门里,托我们留意您二位,请跟我们来。” 官差说着就引路离开,还接过了他们手里的东西。 大宝诧异的问林溪:“爹爹去衙门了?” 林溪同脸疑惑:“不知道啊。” 没走两步,突然看见前方街头有人被撞到在地,撞的那人头也不回的离开哦。 倒地的人爬起来急忙大喊;“抢劫!小偷!他把我的钱袋顺走了!” 官差一听,就要追上去。 转念想到林溪和大宝,迟疑的回头看了眼他们。 林溪道:“我们就在这里等着,不用管我们,快去追那人要紧!” 两名官差立马放下他们的东西,火速追上去。 还留了个官差在原地,上前扶起那青年,“你可看清那人是何模样?” 青年喘着气摇头,苦着脸说:“他太快了,我没看清他的脸。” 大宝忽道:“五官普通,左脸有颗痣,嘴好像歪着,右手应该是受过伤,看上去使不太出力。” 官差和青年意外的看向大宝。 林溪愣了下,解释道:“我家孩子记东西快,兴许是方才他正好看到了。” 大宝嗯了声。 青年仔细回想了下,道:“应该就是这孩子说的那样!” 官差便道:“等会儿抓到了人,还请几位一同去辨认下。” “应该的,应该的!” 青年说完,不好意思的看向林溪,“这位夫人,麻烦了。耽误您的时间,在下一定补偿!” 林溪想了想,反正衙门的人和沈忱熟,他们去衙门就跟在自家似的,也不会不自在,便道:“不妨事。” 等了会儿,没等到那两个官差回来,还在的官差就先把他们带到了衙门做登案。 问起青年时,青年道:“我叫卓明赫,是来此做生意的走贩。官爷,那贼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抢在下的钱袋,极有可能是有意的。而在下刚到海县没两天,虽说按理不会有得罪的人,但在下昨个儿刚谈崩了一桩生意,对方很是不悦。”https:/ 官差做好记录,道:“你且在此等着,将人捉归案后,自会审问。” 卓明赫感激的道谢。 官差注意到林溪和大宝,叫人上了些茶水点心,便出去了。 大宝昏昏欲睡的靠着林溪,而林溪看着卓明赫,心思一动,道:“这位兄弟,你方才说,你是来做生意的走贩?” “不错。” 卓明赫没和林溪坐在一起,而是坐在她对面。 他道:“在下已经做了三四年的走贩了,有时会带些这边的稀罕物件回乡,有时也会将家乡的特产带来卖。不过统归是自个儿感兴趣的小生意,比不得家里的正头生意。” 167.陈夫子的孙子陈云河 林溪眼睛转了转,闲聊似的道:“不知阁下家里头的生意是做什么的?实不相瞒,我家里也做生意,这段时间正好开新铺子,想着找些来往的走贩搭伙干来着。打听着打听着,就晓得了不少做生意的好手,也来往了不少,其中恰有一家姓卓的,就是不知道是不是阁下。” 卓明赫道:“我家里正头生意是钱庄和粮庄,也开了些酒楼。” “这样……” 林溪故意叹了口气,说:“我认识的那卓家倒不是做此,看来不是一家的。” 卓明赫笑了下,道:“天下卓姓不止我一家,实属正常,姑娘不必惋惜。不过姑娘如此年轻,便已开起了铺子,可见姑娘很有本事,令在下佩服。” “哪里哪里,我也就是摸着石头过河,瞎干摆了。这不,我家铺子是开来卖些东西的。可这些时日来,我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供货商。”林溪道。 卓明赫一听,脱口而出:“在下来海县,倒是带了不少货,若姑娘不嫌弃,在下可原价卖与姑娘,也算还了今日姑娘对在下的帮助。” 林溪露出诧异的表情,道:“这不太好吧……” “不会不会!” “如此,阁下岂不是吃亏?” “姑娘有所不知,在下只是将货从原卖家手里买过来,在此寻到合适人家转卖出去,再抽取其中的一成利为佣金而已。原价卖与姑娘,在下便不抽这利了,此次来海县原也就很有收获,这成利要与不要,都不妨事。”卓明赫诚实的说。 林溪心说,这不就是中间商吗? 这时候就有了? 她心思又一动,道:“卓兄,既如此,我也不会白白占你的便宜,我手头上也有批特产,保管是你们那儿没有的,你可想要?” 卓明赫来了兴趣:“是什么特产?” “就是火……” 林溪方开口,忽然听见外面来了人,值守的官差声音更是传了进来。 “见过县尉!” 海县县尉来了? 林溪和卓明赫对视一眼,立马起身。 困的迷迷糊糊的大宝也甩了甩脑袋清醒,跟着一起站起来。 随即,就看到门口走进来四五个人,为首的一身轩昂官服,身量修长,气势不俗。 林溪目光移到来人的脸上,更是暗暗吃了一惊。 这海县的县尉竟然很年轻,和沈忱差不多年纪,且模样生的俊逸,嘴角微微勾着,神情似笑非笑,黑眸眼尾略有上挑,显出几分玩世不恭。 卓明赫显然是认得他的,当即拱手行礼道:“见过陈县尉。” 县委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 林溪也拉着大宝行礼。 不料县尉忽道:“沈家娘子就不必了,我可受不起你的礼。” 林溪意外的看向他,大宝也疑惑的瞧了眼,拉住林溪的手。 林溪道:“县尉认识我家相公?” “何止认识。” 陈县尉微微挑眉,先对那卓明赫道:“你是被抢了什么钱袋是吧?” 卓明赫错愕点头,暗想这种小事竟惊动了县尉?还是因为…… 他若有所思的看向林溪。 陈县尉道:“来人,将此人带下去。你的案子性质如今特殊,且先随官差去辨认抓回来的人,然后再行问审。” 陈县尉回头指了两个官差上前,那两人快步走到卓明赫身边,竟是要押着他走。 卓明赫大惊,欲问自己的案子怎么就变特殊了,但完全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带走。 林溪心头一跳。 自己刚找好的生意伙伴,难道就这样没了? 她赶紧上前,试探的道:“县尉,草民斗胆问一句,他的事很严重吗?”会不会影响她做生意啊? 陈县尉倒也没走,直接坐了下来,自顾自倒了杯茶水。 然后,他挥手让官差们退下,才看向林溪,目光像在打量。 片刻后,不紧不慢的道:“还挺严重的。若经查实,大约要坐个几年的牢吧。” 林溪:“!!!” “眼下,本官更好奇你。”陈县尉喝两口茶,指腹摩挲着杯沿,好整以暇的道:“你与沈忱,当真是夫妻?” 林溪一愣。 大宝也愣住。 陈县尉用挑剔的目光看着林溪,道:“沈忱他看上了你什么?怎么偏生就娶了你?” 林溪:“……?” 这是什么走向? 陈县尉放在茶杯,拢着衣袖道:“本官还听说,你从前并不算个好妻子,现在却似变了个人……” “我娘子如何,轮得到你平头论足吗?” 外面陡然响起一声熟悉的冷喝。 林溪和大宝立刻扭头看去,沈忱从外面大步风尘仆仆的大步进来,脸色沉的吓人。 陈县尉看到他来,眼里的兴味多了几分。 沈忱径直到林溪面前才停下,警告似的扫了眼陈县尉,低声问林溪:“我听说你们遇到了贼人,可有受伤?” 林溪愣了下,摇头:“没有。遇到贼人的是另一个人,不是我们。” 大宝举手:“爹,大宝也没受伤。” 沈忱微松口气,握住林溪的手道:“我来接你们回去。” 他发现林溪的手有些凉,微微蹙眉,扭头对陈县尉道:“叫人拿两个汤婆子来。” 林溪小声道:“沈忱,他是县尉啊。” 沈忱点头,遂对陈县尉加了一句:“再取个披风来。” 林溪:“!!” 她不是这个意思! 陈县尉啧了声,道:“沈忱,你还真是不客气。” 说归说,他起身,扬声叫官差进来,吩咐了去拿东西。 林溪看看他,再看向沈忱,有些意外陈县尉的反应,问沈忱道:“你和陈县尉很熟?” 不成想,这话被陈县尉听到了,他道:“不止他,以后你儿子也会跟我很熟。” 大宝面露不解。 沈忱凉飕飕的看了陈县尉一眼,道:“他叫陈云河,是陈家私塾陈夫子的孙子,四年前进士及第,于海县任职,做县尉至今。” 林溪闻言很是震惊,这是陈夫子的孙子??还那么年轻就入考进士及第?!那在这儿不就相当于只是历练增加履历,将来回京必受重用? 等等,陈云河这个名字,怎么那么熟悉呢? 168.反派大理寺少卿陈云河 林溪看着沈忱,电光火石间立刻想了起来。 原书里沈忱作为最大的反派,能在朝堂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自然是需要左膀右臂的。 大宝四个算,却并不是沈忱最重要的助力。毕竟那时大宝四个将入朝堂没几年,尚未有多少势力。 沈忱那时真正的左膀右臂是……正是叫陈云河!最年轻的大理寺少卿! 她记得沈忱的阵营里好像还有个人狠话不多的兵部尚书,好像是叫宋……宋什么来着? 反正书中有写,他们是少时相识。 慢着,少时?? 该不会是宋灵均吧! 林溪脱口而出:“陈县尉你认识宋灵均吗?” 陈云河抱臂看了眼沈忱,才看向林溪,道:“自然。宋兄天资聪颖,若非四年前他家中实在离不开人,那时他该与我一同赴京赶考。” 林溪嘶了声。 果真是宋灵均。 没想到啊没想到,她身边一直都围绕着各路反派,且还见了面。她一直以为自己已经脱离原剧情了。 沈忱看林溪脸色几经变化,皱眉看向陈云河,不悦的说:“你吓到我家娘子了。” “冤枉,我可是刚忙完,一听说你娘子在我衙门,立马赶来看看她有没有事,省的你担心。兄弟我可什么都没做。”陈云河故作无辜的摊开手。 林溪道:“对对对,陈县尉就是说了几句话,没做什么。” 沈忱眉头皱的更紧,“我来之前,他还说了什么?” 林溪:“额,这个……” 大宝默默开口:“陈县尉说想不明白爹看上了娘什么,问爹娘是不是真夫妻。” 沈忱眼神一冷,转头看向陈云河。 陈云河毫不怀疑,如果目光能杀人,沈忱已经将他大卸八块了。 他理直气壮道:“我不能质疑吗?你们成亲快两年了,那时我在海县吧?你成亲都不给我送个请帖,你够意思吗?” 沈忱道:“你若如此想看成亲,大可参加自己的婚宴。我听说李夫子的孙女一直心悦你……” “停停停!”陈云河脑袋都要大了,道:“说好不提那丫头的,你要是敢去跟李夫子说,当心我真跟你翻脸了。” 沈忱道:“翻脸正好,别再来烦我。” 陈云河一脸受伤的表情,夸张的道:“沈忱,你忒没良心了,这几年我一直给你当牛做马,任你使唤,你提起裤子就不认人……” “嗯?” 沈忱脸色一黑。 陈云河说收就收,立马闭嘴。 林溪目光在他们两个之间来回转,低声道:“陈县尉的脑子……一直这样吗?” 沈忱:“嗯。” 陈云河不满道:“沈忱,你这娘子以为自己说的很小声吗?” 林溪不失尴尬的礼貌微笑。 这时,官差带着东西回来了。 沈忱给林溪和大宝系好披风,又把汤婆子塞他们手里拿着,丢下一句“走了”,就带着他们离开。 陈云河啧了声,扬声道:“别忘了回来叙旧。” 沈忱头也没回。 衙门外面已经有了马车,沈忱扶林溪和大宝上去,转身从官差手里接过来林溪他两人买的东西,才上了马车,有车夫给他们赶车。 沈忱进去,就见大宝已经困的伏在林溪膝盖上睡着了。 林溪把两个汤婆子都塞在了大宝怀里让他抱着。 沈忱轻声问:“手不冷了?” 林溪道:“刚才在衙门里时候,你已经给我捂热了。不过,你竟然和海县县尉认识,这我没想到。” 沈忱过去坐在她身边,林溪顺势解下披风来,盖在他腿上。 沈忱想让林溪继续披着,奈何林溪不愿意。 他只好盖着,解释道:“云河与我一般大,我入私塾时还小,常被人欺负,他看不惯帮我,一来二去便认识了。后来他爷爷陈夫子想把他培养成武将,他受不了练武的苦,就把我推到陈夫子面前,让他爷爷训我。” “后来呢?” 沈忱面无表情:“后来我练武时候,他经常在一旁躺在摇椅上,翘着二郎腿吃喝睡觉。” “噗……” 林溪差点笑出声,怕吵醒大宝,连忙捂住嘴。 “再后来呢?” “我便把他过目不忘,念书一遍就能记住,私底下又已将藏书阁大半典籍读过的事告诉李夫子。然后我再练武时候,他就在一旁被李夫子罚站背书,有时也会在腕间吊着沙袋练字。”沈忱道。 总之,再也没机会偷懒。 林溪乐的不行,“合着你俩这是相爱相杀。” 沈忱蹙眉,道:“没有相爱。” 看着林溪,他强调道:“我不好龙阳,只有你。” “我不是那意思……”林溪红着脸说,“好了好了,那不说这个。真遇贼人的那个叫卓明赫,他是做生意的,我想从他那儿买货。本来已经谈好了,没想到陈县尉说他好像……犯事了?真的很严重吗?” 沈忱道:“不清楚。想来,应该只会是审问几句。” “但愿他没事,不然我到嘴的鸭子就飞了。” 林溪打了个哈欠,也困了,靠着沈忱眯起眼,很快就睡着了。 她怀里有大宝,而沈忱怀里有自己的全部。 沈忱低头望着林溪,抬手替她撩开垂下的发丝,将人抱紧。biquiu 到了住处后,沈忱没叫醒林溪,轻手轻脚的把大宝拉开,让他平躺在一边。 他先把林溪抱下马车进去放房间里安置好,再回来将大宝抱回去。 然后他再出来时,马夫恭敬道:“县尉让小的告您一声,衙门又出了事,与先前的一样。” 沈忱便上了马车,回去衙门。 他到时,陈云河在公堂上,坐在正位,却没个正形,四仰八叉的靠着椅背,脚搭在桌子上。 见沈忱回来了,陈云河瞧了眼便收回目光,继续看着手里的供词道:“我还以为你这入了温柔乡,就不舍得回来了。” 沈忱落座于堂下左侧首位,皱眉问:“审出了什么?” 陈云河起身下去,把供词给他:“自己看吧。” “今晚你家娘子遇到的,可不是一起普通案子。涉案者卓明赫与本县方姓富商谈生意不成,要求富商退订金。这没什么问题,问题就出在富商退的订金里,也有我要查的伪钱。” 169.极有可能会再现雁门关惨祸 沈忱眸光一深,将供词看完后,放在桌上,道:“供词没问题,表面上看卓明赫没说谎,他并不知此事。实际如何,不得而知。” 陈云河在他左手边的位置坐下,屈指敲着桌面,道:“确实,所以我已派人去核实卓明赫的身份。按理说,若核证无误,他的话可信,与本案无关,即可释放。但是,偏偏本案另一个涉案者出事了。” 沈忱略微思索,“那方姓富商,死了?” 陈云河神色凝重了些,颔首道:“不错。衙门官差抓到了抢卓明赫钱袋的人,一经审问,才得知他正是方富商派来的,就是故意要把卓明赫的钱袋抢走,交到方富商手里。方富商的理由,是卓明赫让他生意失利,怀恨在心。” “这样的理由未免太过牵强,加之里面有私铸的银钱,官差即刻报了我,我便让官差去将方富商带回来问话。可当我的人到方家时,那富商已吊死在房梁上,看上去是自杀。” 沈忱屈指点了点供词,道:“如此,无法确定私铸的银钱到底是这富商的,只是退订金时阴差阳错误混在了里面,事后发现找人拿回来;还是就是卓明赫的,只是卓明赫推在了富商身上。” “若是前者,单单一个富商做不成私铸银钱的事,背后定有人指使,且此人晓得富商误将银钱给了出去,在暗中盯着他与卓明赫。发现卓明赫碰上官府的人后,此人自知必定会被官府发现,想先下手为强,杀人灭口。” “若是后者,卓明赫也有可能杀害这富商。毕竟,私铸银钱是死罪,不能让更多人知道。他既猜的到许是富商跑的人,也猜的到富商极有可能发现了。或者先前就怀疑富商发现,是以早派人下手。” “可找仵作验过富商的尸体?” 陈云河晓得沈忱要问什么,道:“已验过,那富商身上没有其他外伤,脖颈间的勒痕和体貌足以证明,他确实是上吊而死。现场门窗完好,无打斗痕迹。官差们一并发现桌上有封绝笔信,信中表明他是感余生无趣,想不开自杀了。” 说完,陈云河叹了口气。 正因如此,他的调查陷入了僵局。 “如今表面上看来,这富商自杀,与卓明赫并无关系。可他死的着实蹊跷。” “派人搜过他家吗?” “当然,不过什么都没找到,并无其他私铸的银钱出现。你来前,我派去查他方家财产的人来报,方家账面并无异常。可以说,目前咱们看得到的私铸银钱,就只有卓明赫钱袋子里的那些。” 沈忱敛眸沉思,片刻后道:“让人查查这富商生前与何人来往甚密,又与什么官员来往过。” 陈云河奇道:“你怎么不怀疑就是卓明赫呢?” 方富商抢钱袋子的理由,也算说得过去。 至少现在整个局面,方富商与私铸银钱看上去是撇清了关系,嫌疑都在卓明赫身上了。 沈忱淡淡反问:“难道你觉得这富商真是自杀?” 陈云河道:“当然不觉得。” “那便是了。” 沈忱微微往后靠,屈肘撑着侧脸,指腹揉了揉眉心。 “这私铸银钱一案,定然是出在朝廷官员上。卓明赫一个走贩,若他真与官员勾结,私铸的银钱也在他身上,那么他到衙门如此之久,时间已够他背后的人发觉他出了事,早就来料理了他。如同方富商一样。” “但卓明赫没有,供词前后可自证,没有矛盾。虽然杂乱,却是人在慌忙无措下的正常言论。若是真凶,早已编好清晰有理的话来应对。” 陈云河闻言,道:“你说的不错,这案确实出自朝廷官员上。我昨日下午才接到上面下发的密令,要求各县私底下严查是否出现私铸的银钱,今儿个,就有人想方设法,当街也要铤而走险抢有它的钱袋子,甚至因此死人,直接绝了口。” “如此迅速,除非是上面官员泄密,绝无其他可能。这也正说明,或有身居高位的官员涉案。” 话落,陈云河不由看向沈忱。 他这个角度,只能看到沈忱冷峻的侧脸,眉眼间全然带着淡漠。 沉默良久,陈云河才道:“难怪我爷爷会将私铸银钱一案告知你,请你帮我。” 沈忱闭了闭眼,“我听不明白。作为昔日同窗,我可在旁给你提供些线索。也仅限于此。” 陈云河道:“你明白。沈忱,没人比你更明白了。” 他起身,快步走到前面案桌前,拿了一道折子回来给沈忱。 “我爷爷应该没告诉你边关战事连连失利的事吧?” 沈忱目光一紧,盯着面前的折子,没有接。 陈云河也不介意,直接道:“北方也就不说了,左右朝廷派去的武将一直都是废物,也就仗着地形和……勉强和关外胡人打个平,大多都是吃败仗。可南蛮这个把月来,却一反常态,经常挑衅我朝,还一连攻下好几座城。” “朝廷无人无用,最终那帮人竟然想出和南蛮签订协议,再让两座城,又同意南蛮互商要求的馊主意。这私铸的银钱,正是从那时候开始出现。” 陈云河声音带着沉重:“现如今,这些私铸的银钱鲜少在民间流通,基本上出现在军营的军晌里。沈忱,若此事被公之于众,当初雁门关……的惨祸,极有可能会再一次发生,百姓到时也会遭殃的!” 沈忱抓住扶手的手瞬间收紧,薄唇几乎抿成一条直线,眼里涌现出冷沉的戾气。 下一刻,椅子扶手突然化为齑粉。 沈忱似乎回了神,面无表情的松手,那些齑粉洋洋洒洒的落下。 陈云河暗暗倒吸一口凉气,硬着头皮道:“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说,此案难以查探,又关系重大,你……有些经验,或许你能破此案。” “但我为何要帮朝廷查此案?” 沈忱声音泛寒。 陈云河一怔。 沈忱起身,直视着陈云河,道:“当我有难时,百姓相信过我吗?朝廷有人帮过我吗?如今朝廷和百姓与我何干?” “沈忱……” 陈云河面露愧疚与心疼。 沈忱用力闭了闭眼,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冷冷的道:“我娘子和孩子还在等我,我该回去了。” 170.离开海县 次日。 林溪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在李夫子的家中客房里。 她心知肯定是沈忱送自己回来,并不在陌生地方的慌乱不措,起身穿好外衣打算洗漱时,发现一旁又已放好了热水。 应该也是沈忱准备的。 林溪心里一暖,心情愉快的洗漱完,出去找沈忱和大宝。 但她没在他们房间里看见人,反倒是绕到前院时,听见了大宝的背诵声。 她走到正堂门口,瞧见李夫子端坐在正位上,大宝背着手站在他面前,稚嫩的声音不急不缓的背书。 大宝背的内容,林溪知道,正是《论语》后段。 李夫子阖目听着,大概是挺满意的,神色比较和缓,在大宝背完后,开口问道:“还见过什么?” 大宝迟疑了下,老实的说出来。 李夫子眉头一拧:“你当真读过那些?可别是为了过考校故意欺瞒老夫的。” 大宝冷静的道:“当真读过。夫子若不信,可考问。” 李夫子打量大宝几眼,缓缓道:“《礼记·大学》中曾言: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后面是什么?” 大宝认真的想了想,道:“后面是: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 李夫子看大宝的眼神变了变,道:“居天下之广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后面是什么?” 大宝沉着的回道:“得志,与民由之;不得志,独行其道。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 门口的林溪发现李夫子看大宝的眼中闪过精光。 那眼神她熟悉极了,在她那个时代她上学时,老师们发现了能考名校拉高学校平均分的人才时,约莫就是那个眼神。 这么会儿工夫,李夫子大概连大宝以后怎样苦读都想好了。 林溪心里默默同情大宝片刻。 “在这儿做什么?怎么不进去?” 沈忱声音突然响起,吓了林溪一跳。 她回头,就见沈忱提着食盒在她身后,眼底带着疑色看她。 林溪道:“李夫子在里面考大宝呢,我怕进去打扰他们,万一影响了大宝的表现。” 沈忱道:“无妨。” 同时,里面李夫子板正的声音也传出来:“进来。” 林溪便同沈忱进去。 大宝看见她,立马跑过来到她面前。 林溪摸了摸他的脑袋,小声夸了句真厉害。 大宝眼睛一亮,笑了起来。 偏厅有吃饭的桌子,一行人都过去入座。 沈忱打开食盒,将里面的饭菜拿出来,林溪帮着分碗筷。 李夫子将目光从大宝身上收回来,问沈忱:“什么时候走?” 沈忱:“吃过早饭。” 李夫子拧眉:“那么早?衙门的事忙完了?” 林溪一听,就道:“沈忱,你要是忙的话先留下,等你忙完了我们再走。不过得派个人回去告诉二宝他们一声。” 沈忱朝她摇头,神情冷淡的对李夫子道:“那是陈云河的事,与我无关。” 林溪敏锐的感觉到沈忱心情不好,不说话了。 李夫子眉头一皱,似乎是想说什么,到底叹了口气,也不说了。 这顿早饭吃的就有些沉默。 吃完了,李夫子才道:“那你们便走吧,这孩子随我回私塾。这会儿,老陈差不多该把考题备好了,还有五名新入学的学子与你家大宝一起考。” 闻言,大宝坐直了身子,有些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林溪也没想到方才竟不是正式的考校,拍拍大宝的手背安抚他,对李夫子道:“麻烦两位夫子了,多谢。” 李夫子哼道:“老夫与你非亲非故,你谢什么,要谢也是沈忱谢。好在这孩子目前看起来还算聪明,若是个同沈忱一样笨的,老夫才不会带着教。” 林溪辩驳道:“我家相公不笨,他聪明极了。” 李夫子骂道:“连眼前事都看不透,这不是笨是什么?” 林溪继续辩驳:“若事事都能看透,与圣贤人有何区别?但人可没有十全十美的,正是因为有了诸多烦恼推动着自己去解决,日子才这样闹腾不失趣味的过下去了。” 李夫子头一次被顶话,一时还说不上来。 林溪道:“夫子学识渊博,想必能明白我的话。我知夫子是为我家相公好,可我家相公不愿做的事,为什么要逼他?” 李夫子神色怪异:“你知道你家相公要做什么吗?” 林溪道:“我当然……不知道。不过我相信他,没什么能难得倒他。” 说罢,林溪看向怔愣的沈忱,捏了捏他的手心。 沈忱心里一阵熨帖,眸光柔和的回望着她,看的一旁的李夫子扎眼的很,遂起身拂袖道:“光天化日之下,有失斯文!哼,老夫才不与你们在这儿浪费时间。” 他走出几步,发现大宝没跟上,回头瞪大宝:“愣着做什么?” 大宝先看向林溪和沈忱,得他们颔首,快步跟上李夫子。 林溪犹豫了下,道:“我们不等大宝考校完了再走吗?” 沈忱摇头,“他自己会习惯私塾里的日子。而且,他们的考校在私塾内院,纪律分明,我们不宜进去。”https:/ “那好吧。”林溪失落的叹口气,想想又道:“那我们把昨天买的东西给大宝送到他学舍,然后我们再走。” 沈忱点点头。 两人收拾好桌面,便去寻了东西到私塾学舍。 东西一应给大宝放好后,林溪不放心的再检查了遍大宝的床铺柜子,确定没什么问题了,才同沈忱离开。 没走多远,林溪还是舍不得,又回去给大宝留了封信。 来时无比期待,回去时,林溪很难受。 “沈忱,你说大宝晚上会不会哭鼻子啊?他回去后发现我们都不在了,会不会难过?要是他被人欺负怎么办?要是他在私塾吃不饱穿不暖怎么办?我留的钱够吗?要不咱们再返回去,我多给他塞点钱。” 171.沈忱,今晚在我屋里睡吧 林溪一直喋喋不休的念叨,沈忱再耐心,也听的头疼了。 他握住林溪的手,道:“大宝他都可以,他不需要。娘子不如多想想我,我比大宝需要娘子。” 林溪满心的母爱一哽,嗔沈忱一眼,“我现在在说大宝呢,你认真些,不要说其他的。” 沈忱道:“我也是认真的。” 林溪再深的不舍都被沈忱散的一干二净,哭笑不得道:“跟儿子争,你羞不羞啊?” 沈忱正经道:“不羞。” “行,那来说说你的事。” 林溪挪了下,坐的更舒服些,看着沈忱道:“你昨晚先前去衙门做什么?” 提到这个,沈忱神色淡了些。他一手赶着车,另一只手握住林溪的手,道:“陈云河遇到了桩难案,找我帮忙。” 林溪敏锐的问:“不会和卓明赫有关吧?” 沈忱颔首道:“他恰好被牵连进去了。” 林溪一听,有些愁,“那他还能出来吗?能平安无恙吗?” 沈忱转头看着她,幽幽的道:“娘子似乎很关心他?” “当然了!”林溪一说就忿忿不平,“我好不容易遇到个和我心仪的走贩。你不知道,他都答应把他的货原价卖给我了,这是很难得遇的事。而且,他家里正头生意听上去很大,我指望着他把我的火锅料和胭脂带回去,帮我推广一下呢,这样我在别的地方也有名声了。” 沈忱听到前文,目光一凛,听到后面,神色才不动声色的恢复如常。 他道:“大抵还是有机会的。” “真的?” 林溪兴致来了。 沈忱含糊道:“再等个几天看看吧。” 虽是如此,林溪也放心了。 只要卓明赫。还有放出来的机会,她就能耐得下心等。 大不了,她再去寻其他的商贩。 接下来的一个月,她得把第一批胭脂给做完,好准备开业。 她一个人肯定赶不上,实在不行,她就把许五和许七叫到店里,让他们做开始的工序,她做后面的关键工序。这样时间应该会快些。 在此之前,最重要的事是—— “沈忱,今晚你在我屋里睡吧。”筆趣閣 沈忱猝然抬眼,看向林溪:“……你说什么?” 林溪朝他勾勾手,神秘兮兮的说:“你今晚在我屋里睡,咱们做点要紧的事。” 沈忱眸中一深,“什么要紧的事?” 林溪道:“我暂时不告诉你,免得你害怕,不让我做了。” 沈忱语气有些迟疑:“你……你做?” “是啊,到时候你不用动,我来就行了。”林溪肯定的说。 沈忱喉结微微滚动,眼底闪烁着某种情绪,道:“这种事……第一次便如此,不好吧?娘子,你大抵会……很累。” 林溪道:“没事,到时候你舒服就行。不过我先跟你说清楚,刚开始的时候,你可能会……有点疼。” 沈忱闻言喉咙一紧。 林溪看他目光有些惊疑,又有些灼亮,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但好像能生吞活剥了她,令她心里一颤。 而且,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原本凉寒的风都似乎灼热了些,让林溪更觉哪里怪怪的。 她不自觉的往后缩。 沈忱却直接按住了她,盯着她看了半晌,嗓音微顿,缓慢不失强硬的道:“没想到,娘子懂的颇多。” 林溪得意道:“那是自然!你想的到,想不到的,我可都知道。” 可这话说完,她看到沈忱看她的眼神更古怪了。 林溪莫名道:“你那么看我做什么?” 沈忱低沉的嗓音微哑,道:“……期待娘子怎么做。” 林溪咽了咽口水,拍拍他的肩膀道:“希望你到时候还能一如既往的期待。” 沈忱:“??” 沈忱思索了下,相当大方的道:“不论娘子想怎么做,相公都配合。当然,我还是……比娘子想的要厉害些。也可以,自己来。” 他意味深长的看着林溪。 林溪心道,你到时候别被吓跑就行了。 …… 下午时分,两人回到了陈阳村,先去了村长家。 果不其然,二宝三个还在村长家,终于看到他们回来,激动的直接扑上来。 林溪差点被他们扑倒,幸而沈忱在后面托了她一把。 二宝眼睛竟然红红的,道:“娘,你和爹怎么才回来?” 林溪诧异道:“你们没有收到信,我们再陪大宝待一晚吗?这会儿,大宝已经考校完,领了私塾发的弟子服,准备上课业了。” 二宝道:“我们收是收到了,但是……” 三宝不安的说:“我们不认识来送信的人,村长爷爷给我们念,可我们不认得字迹,怕信是假的。” 四宝带着哭腔道:“我们怕爹爹和娘亲再也不回来了!” 林溪听的心疼不已,忙抱住他们安慰,跟他们保证绝对不会再有下一次。 沈忱见此,同村长道:“张叔,麻烦你们了。” 村长连连摆手,“没什么麻烦的,这个孩子都乖得很,不用我们操心。就是昨晚你们没回来,这三个孩子等了大半宿才睡,那样子可怜呢。” 林溪更心疼了,同沈忱向村长道谢,再给了看孩子的酬劳,带着孩子们回家。 林溪看出孩子们没睡好了,因为他们回来后,孩子们都放松下来,靠着他们睡眼朦胧的,不住打哈欠。 回到家,林溪先让他们去补觉。 四宝不放心的拉着她的手:“四宝醒来后,还能看到娘亲吗?” 林溪重重点头,“当然了。” 四宝这才笑了起来,又问:“那大宝哥哥怎么样?私塾好嘛?” 林溪道:“私塾可好了,夫子人也不错。对了,虽然爹娘昨晚没回来,但给你们买了不少礼物,还有大宝给你们挑的。等你们睡醒了,给你们看。” 四宝开心的点点头,窝进被子里睡觉。 林溪再去看二宝和三宝,也跟他们说了大宝的情况。 出去后,林溪看沈忱在洗菜,过去唏嘘道:“以后可不能再离开这么久了。” 沈忱嗯了声,想想又道:“他们孩子们长大后,迟早要离开我们成家立业。还是要逐渐习惯的。” 林溪嘴角一抽,“那多遥远,我才不去想呢。” 172.沈忱:我倒也没有无用至此 晚上,林溪做了一大桌子的菜,全是二宝三个爱吃的。 三个孩子下午睡的久,此时便不是很困,黏着林溪要她陪他们玩,林溪也乐得玩。 只是玩着玩着,眼看时间越来越晚,沈忱脸色也越来越黑,最后抱臂站着,凉飕飕的盯着三个孩子。 四宝缩了缩脖子,疑惑的环顾四周:“好像冷了。” 二宝玩的正高兴,想也不想就道:“你感觉错了,我明明玩出了一身汗。” 三宝敏捷的扭头,对上沈忱又黑又沉的眸光。 他静默三秒,乖巧的松开手,朝林溪眨了眨眼睛:“娘,三宝困了。” “困什么?方才顶属你有精神。”二宝道。 三宝上手,把二宝的脑袋往右边转了下。 于是二宝也对上了沈忱的目光。 他:“……” 他:“!!!” “娘,二宝也困啦!” 林溪刚和四宝说完话,闻言回头疑惑的看着他们,“真困了?” 二宝和三宝同步点头。 “那四宝……” 四宝软乎乎的向她张开双手:“四宝不困,要和娘亲抱抱!” 下一刻,眼前嗖的一下闪过道影子。 二宝准确无误的截胡了四宝,一把抱住她,笑呵呵道:“娘,四宝说她困了,都说梦话了。” 四宝:“呜呜呜!”她不困,她要和娘亲贴贴! 三宝过来拉住四宝的小手,道:“我们可以自己洗漱。” 林溪不明所以的看看他们,刚要说话,沈忱走了过来,一脸慈祥且满意的说:“很好,你们已经长大了,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了。” 林溪:“???” 二宝和三宝对视一眼,齐齐抱着四宝嗖嗖跑进了屋。biquiu 林溪好笑道:“这孩子们,真是,不就是被爹夸了一句,至于这么兴奋吗?” 她说着转身,正对上沈忱灼热又幽深的眼神,话突然卡了壳。 “你……” “不是说,晚上我们一起做些要紧的事吗?”沈忱盯着林溪,缓缓说道。 林溪一拍手:“哎呀,我差点给忘了。那就现在吧。沈忱,你先进去,我去烧些热水给你用。” 沈忱拉住她,“不必。” 他喉结微动,沙哑的道:“我用凉水即可,省时间。” “那不行,你的腿会疼的。” 林溪不由分说把他推进屋里,转身就去了灶房。 沈忱目送她进去,也转身走到床边,看着上面整齐的被褥,心脏砰砰直跳。 实际上,沈忱不是没想过。 但他怕吓到林溪,又怕林溪不愿意,便一直没有提起过。 没想到,如今竟然是林溪主动提起。 沈忱暗暗反省自己,这个相公做的忒不称职,怎没有及时察觉,反而让娘子提起? 其实,沈忱也不是很了解那档子事。不过在这方面,男人总会是无师自通的,也犯不着学。 是以沈忱缓缓呼出一口气,打定主意,一定要更正林溪的想法:这种事情,合该是他做到最好让她舒服的,而不是她迁就他。 他又扫了眼自己下面,心想娘子约莫会痛些,万不能让她有阴影…… “砰——!” 突然一声重响,听的沈忱眼皮子跳了下。 他转身,看到林溪搬着个重重的箱子进来,可能是搬不动了,直接把那箱子放在了地上。 他微怔,过去问:“这是……什么?” 林溪拿手背抹了抹汗,说:“工具啊。” 沈忱:“工……工具?” 林溪点头:“都是等会儿我要用的!” 沈忱眉心一突:“需要用工具吗??” 林溪郑重的说:“必须用啊,没有它们,这事做不成。” 沈忱感受到了作为一个男人的挑衅……和质疑。 他黑着脸,沉默半晌,道:“我虽从前没经历过,倒也不至于无用至此。你可以信我,不必……” 话音戛然而止。 沈忱看到林溪打开箱子,抽出了一把小刀。刀刃很短,但看上去很锋利,估计是用来切肉片的。 随后,林溪又拿出了一把银针,一个很特别的油灯,五六把奇形怪状的……小刀,一坛烈酒,以及棍子木板钳子等东西。 沈忱张口,好一会儿才说的出话:“这些……是不是不太能用?” “怎么会呢?我特地托王守和杜不由给我做的。”林溪说。 沈忱震惊:“你还特地同他们说我们要……” 林溪昂了声,起身拉着他到床边,按着他坐下,道:“你先把裤子脱了……不用全脱,就让我能看得到你的腿就行。” 沈忱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看腿做什么?” 林溪道:“给你治腿啊!我不看怎么治?” 沈忱:“……” 林溪见他霎时一脸菜色,警惕道:“你不会后悔了吧?不行,你先前答应过我的,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沈忱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便是你说的,要紧的事?” “对呀,现在还有什么事是比你治腿还要重要的呢?” “……” “你别担心,我已经钻研出了一套施针的方法,但我需要打开你的腿……就是切开部分皮肉先看看内里。不过你别怕,我配置出了麻药,就是种你一服下,就不会再感受到痛苦的药。” 林溪安慰似的拍拍他的肩膀。 沈忱:“……” “你先在这儿坐着,我去看看水。得用滚烫滚烫的水,配合烈酒,把我的工具消毒,才能给你开刀。” 林溪说完就风风火火的跑了出去。 沈忱的心情简直一言难尽。 片刻后,他一把捂住了脸,往后倒在床上。 林溪再端着热水进来时,看到的就是他那一副面瘫的好像没有世俗欲望的模样。 林溪把热水放下,又回去把门窗关的严严实实,以免漏风进来。 边做边道:“你真的别怕,开刀听着吓人,但我保证你会安详的,不对,不能用安详,反正我会让你舒服的。” 沈忱如今听不得舒服二字,黑着脸道:“我不怕痛,你做便是。” 林溪过去,让沈忱准备好,她拿了块毛巾浸湿再拧干水。 沈忱看毛巾烫手,过去接过来自己拧干,再给林溪,然后才回到床边坐下。 173.大宝的同窗 有那么一瞬间,沈忱看着自己的腿,犹豫了。 林溪回头看他没动,催道:“愣着做什么?快脱呀。” “我……” “懂了,我看着你害羞,不好意思脱是不是?那我转过去等着,你脱好了告诉我。”林溪回过身去。 沈忱:“……” 过了会儿,林溪才听到些窸窸窣窣的动静,然后沈忱低沉的声音响起:“好了” 林溪回过身去,随意一眼,突然脚像灌了铅似的难以动弹。 沈忱坐在床上,上半身倚着墙,露出来的那两条腿劲直修长,上面却满是密密麻麻的黑色伤疤。 林溪辨出来有些是刀疤,有些是箭伤和鞭疤,有些的皮肉溃烂留下的疤,更多的却是皮肉被剜去留下的伤疤,以致看上去坑坑洼洼的不平整。 平心而论,绝算不上好看。 甚至触目惊心。 林溪更是震惊的脑子空白。因为她从来没想过,会在一个人的身上看到这样多的伤,这样多的疤。 沈忱此时已经平静了下来,道:“先前不愿,也有些怕你瞧见后会嫌弃。” 林溪眼眶一热,立即过去,把毛巾敷在他腿上,道:“怎么会呢?你是我相公,我就是嫌弃任何人,嫌弃孩子,都不可能会嫌弃你。” 沈忱嗯了声。 可也不知有没有信。 林溪也不知该说什么,转身又去洗了两条毛巾,余光瞧见沈忱要下来帮她,她忙说:“你别动,我不怕烫。” 林溪觉得她心里更疼。 她深吸一口气,拎着工具到床边坐下,点燃起油灯,配合烈酒开始给工具消毒。 不多时,林溪感觉差不多敷好了,拿下毛巾来。然后从箱子里拿了瓶药粉,合水冲了一杯,让沈忱喝下去。 她看着沈忱的腿:“我要开始了。” 沈忱颔首。 林溪镇定的说:“别怕。” 沈忱嗯了声,“我不会怕。” 林溪:“我说我自己,别怕的手抖切歪了。” 沈忱:“……相信自己。” …… 与此同时。 遥远的海县,陈家私塾。 大宝白日里考校了一上午,下午又被李夫子派人给叫过去,到了一个书室跟着旁读,一直到晚上才结束。 好不容易能吃晚饭,不料晚饭已经没了,只剩下两个窝窝头。跟他的小厮赶紧让厨子重新开火做。 大宝看厨子有些不乐意,道:“不必,我不是很饿,明早再吃即可。天色不早了,我想回去休息。” 小厮便给他引路回学舍。 大宝到学舍院子,就让小厮离开,自己往房间走。 路上没有其他人,肚子突然咕噜咕噜叫起来,大宝摸着肚子,忽的一阵眼睛酸涩。 他吸了吸鼻子,用衣袖抹了下脸,暗暗告诫自己:这才第一天,他不可这么没出息,不然愧对爹娘。 大宝整理好情绪,快要到房间时,看到里面很明亮,还有吵闹的说话声。 他迟疑的停在门口,没进去。 结果房门突然打开,大宝吓了一跳。 尚未回神,里面人先拽他进去,热情道:“你就是小爷的另一个同窗吧?回来的正好,小爷在分东西,你把你那份拿走。” 大宝定睛一看,面前是个锦衣华袍的小公子,约莫与他同岁。 再往里看去,桌前坐着个青衣少年,眉目生的温雅。 小公子拉他到桌前,道:“你自己挑吧,喜欢哪个拿哪个。” 大宝看桌上有璎珞玉佩、银盘曲锁、宝珠银剑等,有些错愕,摇头:“我不要。” “为什么?”小公子不高兴了,“你是不是看不起小爷呢?” 大宝道:“太贵重了,我受不起。” 小公子道:“这又不算什么。你要不收,就是不给小爷我面子!” 大宝依旧摇头,不成想那小公子竟然直接呼啦抱起一堆,噌噌跑去他床边放上面,回头瞪他道:“不能不要,你再拒绝,别怪小爷我和你翻脸了!” 大宝:“……” 青衣少年道:“你收下吧,他也送了我。第一天见面,就当聊表心意,正好我也有礼物要送你们。” “什么什么?” 小公子立马来了兴致。 青衣少年转身到自己柜子前,打开拿出两个檀木盒子,回来递给他们。 小公子率先打开看,里面是支上好的狼毫笔。 他苦着脸道:“唉,要是我娘在此,看到它肯定高兴。可惜小爷对念书不感兴趣,它对我没用啊。不过没关系,我一样喜欢!” 大宝只得也接过打开,他的是把镶珠带玉的短刀。 小公子眼睛一亮,“咱俩换换,我喜欢你那个!” 大宝没意见,递给他。 小公子拔出短刀比划了下,看的大宝后退。 青衣少年道:“尚未开刃,你别怕。” 小公子爱不释手的玩完,就看向大宝,问:“你给小爷我准备了礼物吗?” 大宝点头:“有,但是比不得你们的贵重。” “那有什么,快拿出来给我看看!”小公子催道。 青衣少年也期待的看着大宝。 大宝环顾一周,猜林溪可能也给他放柜子里,就朝柜子走去。后面小公子巴巴的跟着。 但当大宝打开柜门时,柜子里下面是衣服和随身物品,上面放其他东西,却有一大半都是吃的,放的很满,看不到昨晚买的礼物在哪儿。 “什么味道?还挺香的?肉吗?”小公子突然咦了声说。 青衣少年也好奇的过来。 大宝道:“是有肉,我娘给我做了香辣、麻辣和酸辣的肉脯。” “什么辣?” 两人疑惑。 大宝干脆拿出来几个油纸包的,到桌边摊开,叫他们过来。 “我娘做的很好吃,你们可以尝尝。没有筷子,洗洗手,用手拿也行。” 里面的味道散了出来,闻的没吃过的两人直咽口水,想都没想就去洗手。 小公子先吃的是酸辣的肉脯,一入口,他眼睛就瞪圆了。 “嘶……这味道……水!水!” 大宝见惯不怪的倒水给他,青衣少年见此,手犹豫了起来。 但小公子喝水过后,嚼了两口,眼睛晶亮道:“味道怪怪的,可是怪好吃的,再给我来几块。” 174.卓明赫来了 青衣少年见小公子迫不及待的又拿,犹豫着也拿了块,小口小口吃的很斯文。https:/ 他倒是比小公子更能吃辣,没吃几口,表情就亮了:“好好吃,这是怎么做的?我以前从未吃过!” 大宝有些骄傲:“你们没吃过很正常,这是我娘独创的。” “那你娘可真厉害!” 小公子干脆坐下吃,尝其他味道。 最后他发现还是喜欢吃酸辣味的,一连塞了好几块在嘴里,给大宝竖大拇指,含糊不清的说:“这礼……礼物好……小爷……喜欢……” 青衣少年则喜欢甜辣味的,不住点头:“我也喜欢。” 大宝本来就饿的不行,看他们吃的津津有味更是饿,就跟着一起吃。 本来是想着一起也行,但他吃的慢,尤其比小公子慢,没一会儿,酸辣的那包肉脯就见了底,一壶水也造完了。 大宝有些急了:“你们少吃点,我娘给我准备的不多。还有,这不是礼物,不是!” 这里可没有他娘亲做的吃食,要是早早吃完了,他后面一个月怎么办? 小公子倒水没倒出,环顾四周,去青衣少年桌上提壶过来,猛喝了一大口水道:“小爷我喜欢,它就是礼物。你柜子里还有好吃的是不是?来来来,都拿出来。” 青衣少年吃的小脸鼓鼓的,默默点头。 大宝警惕道:“我没有了。” “我不信,刚才分明看到你还有很多的!” 小公子眼睛转了转,突然放下水壶,转身就往柜子那跑。 大宝赶紧拦住他:“没有没有,真没有了!” “好你个小气鬼,藏着掖着算什么男子汉!” 小公子心思一动,扑上去抓住大宝就挠他痒痒,叫青衣少年快去拿。 青衣少年起身跑的飞快。 大宝被挠的眼泪都要笑出来了,力气又没对方大,挣脱不开,很快讨饶道:“行行行,给你们,都给你们。” “这才不错。” 小公子满意的松手,闻着香味垂涎的过去,但没走两步蓦地被扑倒在地。 大宝压在他身上,趁机报仇挠回去。小公子笑的直求饶,青衣少年见状,过来拉开他们,反被两人拽倒滚作一团。 折腾一番,三人都累的不行,而且还闹的一身狼狈。 彼此喘着气对视一眼,下一刻,控制不住的笑出声。 小公子躺在地上,有气无力的道:“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欺负我,我记住你了,你叫什么?” 大宝道:“沈岱,你呢?” 小公子顿了顿,说:“叫小爷我禾景行吧。” 两人转向青衣少年:“你呢?” 青衣少年:“易怀瑾。” “行,从今开始,咱们三个就是同窗了。不过我小爷我事先说好,我念书不行,你们到时候可得给我抄抄课业。但要是有人欺负你们,小爷我一定给你们出气。”禾景行豪气的说。 易怀瑾迟疑:“抄课业……不太好吧。” “怎么不好了?是兄弟有福同享,有课业一起抄!”禾景行说。 易怀瑾还是摇头,气的禾景行爬起来追着他打闹。 大宝撑地坐起来,看着他们,不禁笑了笑。 …… 次日。 林溪醒的很早,先进灶房,煮了服中药。然后端着去她屋里。 昨晚后来,沈忱没办法下地走动,她就让沈忱睡这屋,她去睡沈忱那屋。 林溪进去时,却见沈忱已经醒来,刚穿好衣服,准备下床。 “沈忱!我不是说,你得躺个好几天吗?” 林溪赶紧过去。 沈忱抬头看她,摇头:“无妨,我不需要躺那么久。” “不,你需要!” 林溪按着他坐下。 其实,林溪没怎么开刀。她就切了两道,发现沈忱深入骨层的皮肉肌理已经发黑了。这种情况是最坏的,已经足够说明沈忱整条腿情况都不是很好。 最后林溪改为针灸,还让沈忱用草药泡了个脚。 “今天你就在床上躺着休息,哪儿也不许去。以后我每隔五天给你施次针,次日你不可以下床,药要天天喝。”林溪把中药端给他。 沈忱闻着苦涩的刺鼻药味,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皱,无声的抗拒。 林溪现在可不是原来的她了,很容易就发现了沈忱的神色变化。 她从衣袖里掏出包话梅糖,“喝了药吃这个。” 沈忱默了默,接过来一口闷,塞了三颗糖到嘴里,才正色道:“我不是怕苦。” “是是是,你不怕。” 林溪好笑的端着碗出去。 孩子们陆陆续续的起来了。 林溪做好早饭,发现沈忱已经给孩子们穿好衣服。 她生气:“沈忱,说好了你不可以下床的。” 二宝紧张的问:“爹爹怎么了?” 林溪道:“娘要给你们爹治腿,今个儿他要躺在床上休息,以后腿才能好。” 闻言,直接不用林溪催了,孩子们自发的推沈忱回屋躺着,吃饭都是被盯着在床上吃的。 生平第一次如此的沈忱:“……” 别问,问就是不自在。 沈忱不清楚林溪的疗法,只一言不发的配合。虽然他也没抱多大希望能治好。 后面几天,林溪一直在家里待着做胭脂。 等再一次给沈忱扎完针,盯着沈忱休息了一天后,林溪才准备带着已经做好的胭脂去县里。 她还没出门,却是有人上门来找她了。 彼时林溪正在做午饭。因沈忱开始吃药的缘故,家里近来很少吃辣菜,尽量吃的清淡。 这时,外面有人叫她:“林溪!” 林溪从灶房里出来,四宝已经蹦蹦哒哒的过去开门,看到外面的人,甜甜的叫道:“赵叔叔!” 院子里,沈忱坐在不远处做木工。前天三宝的小马扎坏了,沈忱这会儿有时间,刚好给三宝重新做一个。二宝和三宝被吸引,围在旁边惊叹的看。 沈忱听到外面的声音,抬头看向林溪。 林溪示意他坐着不用动,走到门边,方要打招呼,一看诧异极了。 外面来的人不止有赵德全,还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卓明赫! 赵德全给四宝带了根糖葫芦,道:“林姑娘,真是巧了,我来拿火锅料的时候碰到此人,他说是你朋友,我就一并带过来了。” 175.生意谈成 林溪看向卓明赫。 几天没见,他脸色苍白又憔悴,看上去还有些狼狈,不过还是精神奕奕的。 听完赵德全嗯m..nět 的话,他激动的上前,道:“林姑娘,我终于找到你了!” 林溪话卡了下壳:“找我?” 卓明赫点头,“对啊,我不是答应过你,要把我带来的货都卖给你吗!” 林溪瞠目道:“你还记着呢?” “当然了!”卓明赫严肃的说:“滴水之恩,尚当涌泉相报,更何况,在海县时候你帮了我大大的忙。陈县尉跟我说了,我能安然无恙的出狱,哥;更是因为你家相公帮我洗清嫌疑。此等大恩,我更得要报答!” 林溪道:“你误会了吧?我和我相公那晚离开衙门回去睡了一晚,第二天就走了,哪儿来的时间帮你?” 卓明赫坚定的说:“一定帮了。陈县尉说的,岂会是假?” 话落,卓明赫突然看向林溪身后,立马拱手道:“沈兄,多谢你大恩大德!” 林溪回头,见沈忱走了出来。 她用眼神问询。 沈忱看着卓明赫,片刻后移开目光,淡淡道:“我后来又去了趟衙门,同陈云河说了些话。大抵是无意帮了他。” 卓明赫一脸感激:“对沈兄是无意,对在下却是救命之恩。不然,在下只怕是要身首异……” 想到什么,他看眼赵德全,谨慎的把话咽了回去,转而道:“总之,我是一定要报答你们的。好在陈县尉仁义,告知我你们在此县,我多番打听,便知你们住在陈阳村。也亏有这位心善,带了我一程。” “不算什么。”赵德全摆手道。 林溪心说,缘分还真是妙不可言。 既然卓明赫无事被放出来了,她自然不能放过卓明赫这条渠道。 林溪就让沈忱把四宝领进去,然后先对赵德全道:“赵掌事,你是来拿火锅料的吧?” “正是。” “那你稍等,我叫我相公给你拿。” 林溪叫了声沈忱,很快沈忱就提着大大的一包火锅料出来。 赵德全叫小厮接过去,道:“林姑娘,看你们这是要谈生意,赵某便先行告辞。” 林溪点头,等赵德全走了,转身请卓明赫进去。 沈忱已经沏好了茶,林溪带卓明赫到棚子下坐下,道:“家里简陋,还望卓兄别嫌弃。” “哪里的话,林姑娘你这么招待我,在下已经很高兴了。”卓明赫看眼回去继续做马扎的沈忱,疑惑道:“沈兄不来一起谈吗?” 沈忱头也没抬的道:“我家中一切由娘子做主,生意也是。” 卓明赫面露意外,道:“原来如此,林姑娘巾帼不让须眉,着实令人佩服。” 林溪笑了下,“卓兄,不知你的货都在哪儿?都有什么,价格几何?” 卓明赫早有准备,从袖筒里拿出一个本子来,推到林溪面前,“林姑娘请看,我都记录好了。” 林溪满意的应好,翻开仔细看。 卓明赫写的很详细,也简单易懂,林溪很快便看完,道:“这些货都是我需要的,我全要。” 卓明赫道:“我在县里租了处宅子,货物全在其中。林姑娘这两天若有空,可着人去搬。” “这是再好不过了。”谈的这样顺利,林溪很高兴,话音一转道:“上次我还说,想同卓兄做另一桩生意,不知卓兄有没有兴趣?” 卓明赫:“什么生意?” 林溪想了想,道:“卓兄中午不如留下一道吃顿饭?吃完,卓兄就明白了。” 卓明赫疑惑,他人确实饿了,就没推辞。 林溪请他稍坐,立刻起身进了灶房准备火锅。 须臾,沈忱也进来,和林溪一起弄。 “你出去吧,外面客人需要你陪呢。” “没事,二宝他们在,卓明赫在陪他们玩。但他来的突然,你一个人做火锅会累。”沈忱说。 有沈忱帮忙,林溪很快就弄好了,沈忱先带锅出去弄炭火。 卓明赫没见过火锅,好奇的问:“沈兄,敢问这是什么?” 沈忱没说话,二宝自然而然的道:“这是火锅呀,你没吃过吗?” 卓明赫愣了下,随即惊喜的道:“是县里客云楼那儿的火锅吗?” 想起先前林溪和赵德全说的话,他更惊喜了:“难道这火锅竟然是你们做的?” 沈忱这才开口:“是我娘子做的。” 卓明赫似乎明白了什么,开始坐不住了。 直到他看到林溪拿出来一块东西,放进锅里,又添了水,香味渐渐飘出来时,卓明赫福至心灵道:“林姑娘,这火锅的关键是不是在于你刚才放的东西?你想跟我做的生意是它?” 林溪把涮菜一一放好,叫沈忱和孩子们洗手吃饭。 当然,沈忱吃的是她先前炒好的两道菜,他现在不能吃辣。 林溪道:“卓兄聪明,正是。俗话说得好,百闻不如一见,百见不如亲身试之。卓兄不妨亲口尝尝,我们再来谈生意。” 卓明赫连连点头,充满期待。 事实也不负他望,火锅的味道惊艳又上头,卓明赫吃个不停。 林溪瞪了眼企图悄悄吃辣的沈忱,才扭头对卓明赫道:“没想到卓兄挺能吃辣的,很多人都不能。” 卓明赫爽利的笑道:“不瞒林姑娘,我是北方人,北方人口味大多偏重。” 沈忱手一顿。 卓明赫继续兴奋的说:“林姑娘,这一定会是桩好生意的!北方天寒地冻,而这火锅吃了能暖身,我们那边的人一定会很喜欢。” 林溪笑了起来:“那就好。既然卓兄愿意跟我做这桩生意,等会儿吃完,我们就来正式谈谈吧。” 卓明赫嗯啊嗯啊的点头,看起来是真的很喜欢火锅。 林溪愈加放心,只在吃完后收拾桌子趁机把沈忱拉到灶房,道:“先前一直忙着,忘了问了。沈忱,你找好找红辣椒的地方没?” 沈忱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外面,道:“找好了。” “在哪儿?”林溪高兴的问。 沈忱:“虎鸣山。” 林溪吃惊:“山里能种??” 沈忱解释道:“你对虎鸣山并不熟悉,山里有一小片地方,那里的地势条件都适合种。改天我带你去看。” 176.我最敬佩我姑母了 林溪一听,便放了心。 既然沈忱都这么说了,肯定是已经有十足的把握。 她便没再问下去,绕过沈忱出去同卓明赫继续谈。 卓明赫问起林溪的售卖方式,林溪道:“这火锅料是呈块状的,一小块就能做出一大锅美味的火锅,即方才我们吃的那种。是以我是论块买,一块的价格大约是在……” 林溪顿了下,说:“五十文。” 林溪这话还带了些试探的意味,但没想到卓明赫一口应下:“没问题!如此美味的东西,这个价可以。” 主要是卓明赫第一次听说火锅,也是第一次做这种生意,不清楚具体价格是多少。对他来说,五十文也不算贵。 林溪又道:“不止辣味的,我还有其他味道的火锅料。比如菌汤的、番茄的、酸甜的、骨汤的等等,总共有六七种口味,这些是不辣的,卓兄想要吗?” 卓明赫一愣,可能是没想到有这么多种。 他问:“都是一样好吃吗?” 林溪:“自然,我家里人都吃过的,客云楼也有。” 卓明赫:“也是那种块状的吗?” 林溪:“不错。” 卓明赫最后问:“一样的价钱吗?” 林溪:“不辣的火锅料味是四十文一块。” 卓明赫略微思索,豪气的说:“一并要了。” 林溪脸上露出点笑意:“不知卓兄各要多少?” 卓明赫道:“林姑娘你刚才说你会做的种类,我都要,每种……各五十块吧。辣味的火锅料,我要一百块。” 林溪在心里算了算,笑道:“好。卓兄给我十天时间,我来做好。保证不让卓兄失望。” 平心而论,这些不算多。 但林溪看重的是以后。 她相信,卓明赫一定不会只和她做这一次生意的。 到时候北方的渠道打开了,她能更方便卖别的。 卓明赫本打算几日后就走,有了火锅料,他爽快的应下,和林溪约定十日后来取货,他也会先给订金。 商量完这些事,卓明赫便打算离开。 林溪想着卓明赫的货,就准备先与他一道去县里拿货。 沈忱道:“我与你一起。” 林溪摇头:“不了,你这短时间不宜走太多路,能休息就休息,对你的腿好。” 沈忱看眼卓明赫,还是想和林溪一起。 林溪板起脸来故作生气,才劝的沈忱留下。 卓明赫来是坐马车来的,林溪也赶着马车走,两人坐在车头说话。 卓明赫听林溪方才的话有些好奇:“林姑娘,沈兄的腿怎么了?” 林溪含糊的说:“他早年受过伤,腿脚不便。这不,这些天我准备着给他治腿,想给他治好。” 卓明赫诧异:“林姑娘还懂医?” 林溪道:“略知一二。” 卓明赫由衷的道:“又会做生意,又懂医,又能做出那么好吃的火锅料,林姑娘你真厉害,简直同我叔母一样厉害。” “你叔母?” “我叔母是女中豪杰,一个人就把我叔叔的产业打理的井井有条,家中事务也从无出错,人人都夸赞她。我从前最敬佩叔母了,所以如今也同我叔母一样经商。也亏得有我叔母帮我说项,我爹娘才没逼着我科考。”卓明赫道。 林溪奇道:“看卓兄谈吐不凡,明显颇有学识,竟不想科考入仕吗?” 卓明赫耸了耸肩,“仕途非我所求。再说,经商有何不好?如今大秦百废待兴,为调养生息,朝廷已然下令重商了。以后商业的光景很好的。像我这样能走遍大江南北,看遍各地风土人情,更是再好不过的事了。”筆趣閣 “当然,”话音一转,卓明赫尴尬道,“只要不再遇到像在海县那种事就好了。” 林溪点点头,“卓兄说的是。” 卓明赫看向林溪,想了想,道:“林姑娘,你和沈兄对我的恩情,我报不完。这样吧,我外祖家也是学医的,算得上厉害。我若有机会再来寻你们,我一定帮你问问我外祖,带几本你能用得上的医书来。也祝沈兄早日恢复。” 林溪含笑道别,实则心里并不抱多大希望。 到县里后,林溪先去找了王守,幸而他在家,杜不由也在。 林溪请他们一起帮着去搬货,两人很痛快的答应。 卓明赫这便领路去他的宅子,到下午才把所有的货弄到林溪铺子的后院。 卓明赫看眼林溪的铺子,道:“林姑娘,我记下你的铺子位置了。以后我若再来,便直接来此寻你。” 林溪颔首,目送他离开。 王守跟着一起目送,疑惑道:“嫂子,他是谁啊?” 林溪:“一个走贩,手里的货,我正好需要。” 杜不由比划了几个手势,问沈忱怎么没来。按理说搬货这种事,沈忱不可能会让林溪一个人来县里做的。 林溪现在约莫看得懂他的意思了,因为杜不由经常比划的就是问沈忱。这几个手势她熟的透透的。 她说:“我开始给沈忱治腿了。这段时间,他得多多休息。” 王守和杜不由眼睛一亮,顿时高兴不已,下午便直接跟着林溪回陈阳村,看沈忱的情况怎么样。 沈忱看到他们来皱了皱眉。 特别是在两人一直围着他打转,问完这个又问那个后,沈忱眉头皱的更紧了。 林溪看他们两人跟小尾巴似的跟着沈忱,好笑道:“难怪沈忱烦你们,你们这关心也太窒息了。要换不知情的外人来看到你们那紧张劲儿,指不定会以为沈忱是你们的心上人呢。” 话一出,沈忱的俊脸就黑了。 王守和杜不由更是倒吸一口凉气,惊恐的赶紧否认解释,并跑的贼远,生怕沈忱能够够到他们,把他们一巴掌拍死。 林溪叫回他们:“来来来,你们今个儿来的正好。沈忱说在虎鸣山找了个能够种植红辣椒的地方,听上去很远。你们知道在哪儿吗?知道的话就带我去,沈忱的腿不适合走太远的路。” 沈忱强调道:“我能,娘子不需要问别人。” 事关他的腿,林溪选择性忽略。 王守和杜不由一听,也立马表示他们知道沈忱说的是哪里,不用沈忱带路,他们就能带林溪去。 177.沈忱的唇有些凉 林溪就和王守、杜不由约好,等十日后她做好火锅料卖了,就去虎鸣山山里看。 晚上,王守和杜不由实在想念林溪的手艺,赖着吃了晚饭才走。 林溪送走他们,看到沈忱仍然脸色臭臭的,哭笑不得道:“他们是你兄弟,你干嘛这么不待见他们?” 沈忱幽幽的看着林溪,道:“你是我娘子,你的事是我的事,和他们无关。” 林溪新奇的看着他:“以前怎么不知道,你占有欲这么强?” 沈忱起身,走到她面前,道:“你现在知道了。” 她的事,都该由他来做,不然他这个相公是干什么的?有什么用? 林溪忍不住笑了下,拉住他的手道:“好了好了,现在不是关键时期嘛?只要你的腿好了,以后有的是机会让我使唤你,到时候你嫌累都不行!” 沈忱道:“不会。” 顿了顿,沈忱眸光一敛,道:“要是好不了了呢?” 林溪立马道:“呸呸呸!不许说这种晦气的话,我肯定能治好你。” 沈忱没说话。 林溪看着他,有些心软,道:“就算治不好……那就治不好呗,反正你永远都是我相公,赖不了。” 沈忱显然很喜欢听这话,神色都愉悦了不少。 林溪眼睛转了转,道:“不过,你不知道,一开始看王守那么紧张你,我还真怀疑过你们是,那个。” “什么?”筆趣閣 沈忱没明白。 林溪谨慎的退后一步,道:“断袖。” “……” “???” 短短一瞬,沈忱的神情就变得非常可怕,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你再,说一遍?” “再说几遍也还是,我那时候多善良啊,还帮你们创造机会相处来着。” 林溪说完就想跑,却没能跑得了,被沈忱一把拽入怀里,她抬头就能望见他沉如墨色的黑脸,眼神像是要把她给吃了。 沈忱被气笑了:“我什么时候给你的这个错觉?” 林溪强词夺理:“谁让你那时候不近女色,看着个女的就躲得老远,人家方杏儿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喜欢你,你硬是说跟人家有仇……唔……唔……” 林溪尚未说完,眼前落下暗影,她的嘴巴被堵住了。 与想象中的不一样,沈忱的唇有些凉。 可她还没来得及想什么,所有的呼吸与思绪就都被沈忱夺去。 完全没有反应的机会,便已城池沦陷,溃不成军。 林溪无措的想推开面前强势的不容拒绝的男人,反被男人按住腰肢与后脑,只能不断的靠近他。 直至两个人贴在一起,男人身上的温度透过衣料传过来,林溪被烫的发颤,耳根子红的几乎能滴出血来。 她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怎么这么笨?不知道换气?” 迷迷糊糊中,沈忱停了下来。 林溪听到男人在她耳畔的低笑,嗓音带着魇足的磁性。 她发软的手指紧抵住男人结实的臂膀,堪堪站稳。 回过神来,林溪羞的直瞪沈忱:“你……你……简直有辱斯文……” 可她眼眸似含水,风情摇曳不自知,双唇被吻的更是娇艳欲滴,吐出来的恼怒都似嗔似撒娇,委实没一点威慑力。 沈忱眸底晦暗,情念浓重,应道:“娘子教训的是。只是现下,”他凑近林溪,嗓音是未散的低哑,“还想再做些更有辱斯文的事。” 林溪:“!!!” 要命了! “你……” “哐当——”突然一声重响响起。 林溪和沈忱齐齐转头,看向屋里,两人都看到门口闪过个小人影,随即屋门被欲盖弥彰的关上。 旖旎而暧昧的气氛荡然无存。 院子里静悄悄的,林溪心脏砰砰直跳,这一瞬间几乎要跳出嗓子眼。 她立马推开了沈忱,尴尬的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沈忱也是没想到,竟然被孩子们给撞见了。 他磨了磨牙,头一次生出,这些孩子们怎么还不长大的想法! 据说长大了,就能分家了,到时候他就能…… 沈忱目光灼灼的盯着林溪,“娘子……” “你不许说话!”林溪羞的不敢看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不早了,该休息了!我是说我该睡了,不是,还没烧水洗漱,明天再洗也成,我……” 林溪哎呀一声跺了跺脚,什么都不管了,扭头就冲进屋子里,哐当一下甩上门。 院子里,沈忱看着屋门半晌,半拳抵在唇边,闷笑出声。 …… 林溪这晚做了个很荒唐的梦—— 她回到了上辈子的医学实验室,沈忱也在。 梦中她半坐实验台上,衣服松垮。衣襟如平日肃然,一丝不苟,下面却凌乱散落,沾染上痴妄难堪的尘欲。 而罪魁祸首在她面前,身量笔挺,黑眸幽深而玩味。 那些画面总是面红耳赤的混乱,像是不拉她坠入深渊便不罢休。 梦境最后惊醒时,林溪只记得男人仍黑衣整洁。 于是她终于禁不住勾下男人脖颈,半阖双目仰头,咬上男人凸起的喉结。 男人在那一刻闭上眼,喉结用力滚动。 低哑嗓音与湿润的眸光混在一起,交织出令人颤栗的黏意。 男人闷哼着说:“娘子,你真是在要我的命……” …… 林溪被吓醒了。 特别是醒后,她若有所觉的目光下移,脸顿时通红。 “林溪啊林溪,你太没出息了!不就是一个男人吗?你至于吗!” 林溪暗暗唾弃反省自己。 可是想了想——她至于。 啊啊啊那可是沈忱!!她垂涎了很久的沈忱!还是她从一开始就盯上的沈忱! 林溪倒回去,双手捂住脸。 不知道躺了多久,最后还是外面响起敲门声,林溪才陡然清醒。 外面二宝疑惑的叫她:“娘,您还没醒吗?该吃早饭了。” 林溪应了声,赶紧爬起来换好衣服出去。 三个宝眼睛贼溜溜的围着她转,偏又做出一本正经的表情,表示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沈忱端着笼包子出来,看向林溪,唇角微勾:“去洗漱,准备吃饭。” 林溪强自镇定的点头,转过身去就红了脸。 178.虎鸣山里住了人 往后的十天里,林溪就一边做火锅料,一边做胭脂,再算好时间给沈忱针灸,天天给他熬夜。 但她要做的实在太多了,于是三个孩子自告奋勇的揽过给沈忱熬药的差事,又认真的盯着沈忱把药喝完。 先前沈忱喝完药还能吃几颗糖压压苦味,现在有孩子们看着,他不好再吃,每天都被苦的面无表情。 看的林溪差点笑死。 碍于他前些天让她在孩子们面前社死,林溪决定自己也不给他糖,好让他长长记性——有些有辱斯文的事目前是不能做的! 咳咳,等她有心理准备了可以。 十天过后,卓明赫如约来拿火锅料,并结了余钱。 他马上要离开此地了,走之前,这趟也算是来向林溪和沈忱道别。 “林姑娘,虽然你我才认识不久,可我感觉,我好像已经认识了你很久。希望以后我们还要机会做生意。” 卓明赫才说完,沈忱就一个箭步过去挡在林溪面前,道:“倒也不必,你该赶路了。” 卓明赫微愕。 林溪赶紧拉走沈忱,道:“我相公是说,天色不早了,卓兄你再不赶路的话,怕是没法在天黑前找到驿站,露宿荒野就不好了。” 卓明赫露出感激的表情:“沈兄真是好心,在下记得了。后会有期。” 他拱手行了一礼,便转身上了马车离开。 林溪等他走了,才同沈忱道:“不出意外,卓明赫可是我的长期客人。沈忱,你干嘛赶他,他又不是不走。” 沈忱瞥了眼远去的马车,道:“长不长期的,不一定。” 林溪嘴角微微抽搐。 不多时,王守和杜不由也来了,林溪便准备着和他们进山。 沈忱还是想跟着,被三人以腿为由严厉拒绝。 林溪看沈忱不高兴,道:“再过段时间就好了。等我给你针灸稳定了,你就不用天天待在家里了。” 沈忱神色这才和缓,点点头。 林溪准备了一些干粮,准备带着路上吃。 沈忱看眼王守和杜不由,道:“保护好你们嫂子。” “一定一定!”王守拍着胸脯道,“沈大哥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功夫不差,肯定不会让山里的豺狼虎豹伤了嫂子的!” 林溪:“……” 这么一说,搞的她好像是要去闯老虎窝似的。 “好了好了,别吓自个儿,不会遇到什么豺狼虎豹的。我们走。” 林溪说完,和孩子们倒了别,叫上两人离开。 杜不由接过装干粮的包裹,没让林溪背着,其他东西也都被王守接了过去。 林溪可谓是轻装上阵。 三人步行而去,很快到了虎鸣山脚下,过河后上了山坡。 王守认了认方向:“走这边。” 林溪诧异的发现,这个方向是去沈忱爹娘陵地的方向,道:“我们是不是要经过沈忱他爹娘那儿啊?” 王守和杜不由一个趔趄,差点自己把自己绊倒。 两人震惊的看向林溪,王守张了张嘴,问:“沈大哥他……已经带您祭拜了爹娘?” “对。可你们怎么这个反应?”林溪问。 王守和杜不由面面相觑,道:“嫂子您有所不知,沈大哥他对自己的……爹娘,不是很有感情,差不多一年拜一次吧,有时候也不拜。所以他能带您去,我们挺意外的。” 林溪道:“不会啊。上次我们一家去祭拜时候,坟头很干净,显然沈忱是经常去的。” 闻言,王守和杜不由交换了个疑惑的眼神。 王守道:“应该……吧。” 杜不由扯了扯王守的衣袖,王守立马道:“嫂子,先不说这个了,我们继续赶路。” 林溪点点头。 三人一路往前,林溪以为会经过沈忱爹娘那儿,想着顺便拜一下,但他们中途就拐了方向。 虎鸣山地势高,又还有未化的积雪,因而山上很冷。 林溪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不过他们走的地方不太好走,差不多半个时辰后,林溪就活动出了汗。 又走了近半个时辰,他们才终于到目的地。 此时三人是绕过了一座小山丘,才看到前方是座平洼地,三面环山岭,中间还有活水经过。 王守道:“嫂子,沈大哥说的,就是这个地方。” 林溪环顾四周,这确实是个不错的地方。 但是…… “这里有点太偏了,雇的人要怎么来啊?来了后又住哪儿?总不能一直上下山。”这样费的时间和成本太高了。 王守闻言,道:“嗐,沈大哥找的人,我们知道。他们就住在这虎鸣山里,平素压根不下……” 杜不由一惊,立即拽王守的手示意他停下。 结果王守嘴快,已经秃噜出来了,说到一半才反应过来,登时捂住嘴。 为时已晚。 林溪看向他,“住在山里?是什么人?” 王守出了一头冷汗,干笑道:“嫂子,那什么……我不太清楚。” 林溪抱臂,不紧不慢道:“你知道我是个大夫。我想,你应该不会想体验,大夫有多少套话的本事。哦,多了,我今个儿带了银针在身后。” 王守扭头,眼神求助杜不由。 杜不由面露无奈,比划了几个手势。 王守小声跟着说道:“沈大哥找的人……是几年前就在这山里住的了……他们原都是被逼无奈才……落户于此。沈大哥知道后……有时会托他们帮忙……算给他们个生计。”筆趣閣 林溪问:“真的?” 王守看杜不由又比划了记下,道:“是真的。呃……嫂子你不知道,其实去年给你家修葺房屋的人,也是这些人。你见过。” 林溪一愣,回忆了下。 太久远了,她记不太清了。 王守道:“嫂子,再多的,我真不清楚了。” 林溪看了眼周围,就道:“行,那我们回去吧。” 王守赶紧点头。 三人往回走,中途停下吃了点东西填饱肚子,傍晚时回到了陈阳村。 在家的沈忱已经做好了晚饭,和孩子们一起等着。 王守和杜不由看到沈忱,疯狂给他使眼色。 沈忱身形一顿,就听林溪问:“沈忱,你先前怎么没跟我说,虎鸣山里还住了人啊?” 179.他们都是逃犯 闻言,沈忱登时看向了王守。 这话会是谁说的,不言而喻。 王守频频苦笑,缩着脖子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还往杜不由身后躲了躲。 林溪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见此在沈忱挥了挥手,敏锐的问:“是不是那几人的身份有点问题?” 沈忱看着她,一时没说话,但看着从屋子里跑出来的孩子们,他便先让王守和杜不由带孩子们出去玩。 这让林溪更加疑惑了。 沈忱随即就拉着她到棚子下面坐下,给她倒了碗热水让她喝了暖暖,才道:“是有点问题,他们先前是官府的逃犯。” “噗——” 林溪才入口的热水一口喷出,被沈忱这话惊的咳嗽起来。 沈忱连忙起身,给她拍拍背。 “慢些喝,我又不是不告诉你,你急什么?” “这是我急不急的问题吗?” 林溪好不容易缓下来了,目瞪口呆的看着沈忱,道:“真的假的?他们真是逃犯?” 沈忱面色有些无奈,颔首道:“是真的。他们并非本地人,原是几年前起乱子时,从北方那边逃难过来的。是以这里的人不认得他们,他们平素便住在山里,偶尔下山做个生计赚钱,也会卖些猎物换钱,就这样不好不坏的过下来了。” 林溪咽了咽口水,“那逃犯是怎么回事?他们犯了什么罪?很严重吗?” 沈忱道:“应该是有些严重的。” “什么叫应该??到底是不是啊!” 沈忱思索片刻,坦然道:“一共六人,为首的原是军户。几年前北方战乱,他所在城池被其守城将领拱手相让,以致叛军入城,屠戮百姓。他家人也尽数遭难。后来朝廷虽派人收回城池,到底于事无补,且当时的将领未被严惩。” “然后呢?” 林溪生出气愤来。 沈忱道:“此人想法子杀了那个将领,还把他的脑袋悬挂在府门外。当天夜里,他便被官差通缉追捕,他逃出城外三十里,不敌被捕。但就在他被判斩首行刑的那天,有原看不惯死去将领的百姓劫了法场,把他救走了。” 林溪:“当时必定很多官府的人,百姓竟然也能救走??” 沈忱道:“不止他们,当地很多百姓都在帮他们躲避官府搜捕,让他们趁乱逃离。那些人的家人都死在战乱中,都是孤家寡人,最后他们落草为寇,一路南下,直至经过这里,在虎鸣山里落脚了。” 林溪听明白了。合着那抛弃城池和百姓的将领不得人心,所以冒出来一个人杀了他,百姓们视之为英雄,当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官府斩了他。 林溪同样觉得很唏嘘。 乱世之下,焉有完卵?多的是惨祸发生在她看不到的地方。 林溪又问:“那你是怎么和他们认识的?” 沈忱解释:“几年前,县里衙门接了桩报案,说途经虎鸣山时,他的钱财都被抢了。衙门的人对虎鸣山不熟,听闻我进去过几次,我便去了。后来就在山中遇到了他们。” 林溪觉得听起来有点耳熟,“这怎么同虎鸣山传的传说有点像?” “正是这个。”沈忱说,“当时报案的人是个秀才,经年苦读,做好了要废上数年的准备,因而带了颇多盘缠。不料被同伴发现后,同伴起了歹念,给他下药迷晕他,把他盘缠全都卷走了。” “后来秀才醒来没多久,遇见了山里那些人,以为是他们杀人劫财,逃离虎鸣山后就去报了案。我接手后发觉他们并非凶手,也无作案动机和时间,问出秀才的同伴,便派人去追。而那些人对山里熟,他们帮忙追回了秀才的同伴。” 林溪听的入迷,“然后呢然后呢?” 沈忱看她跟听话本子里的故事似的,不禁有些好笑,道:“找到时,那些同伴已把秀才的盘缠挥霍的差不多了,还毁坏了秀才的文碟过所。当时刚结束战乱,朝廷管的严,没有文碟过所,秀才去不了京城,也没有盘缠傍身。秀才颇受打击,决定留下赚些钱财再走。” 林溪问:“他现在走了吗?” 沈忱回忆了下,“两年前已走了。我记着那人颇勤勉,学识也不错。若看开了潜心苦读准备,正好能赶今年的科考。” 林溪好奇的问:“他叫什么名字?” 该不会是沈忱日后日后在官场的又一助力吧? 沈忱摇头:“不曾问过,我与他只几面之缘。” 林溪感慨,沈忱这性子,她果然不能指望他往心里去。估计当时帮过后就抛在脑后了。 她道:“传言说这秀才疯了,不知所踪,可见传言是不能全信的。” 传言传言,传着传着就变味了。 沈忱嗯了声,“不过,有这些传言也好。如此便不会有太多人进虎鸣山,对那些人也有利。” 林溪好奇道:“沈忱,你既知他们是逃犯,为什么……” “为何不报官府?”沈忱道。 林溪点头。 那些人如今好能好好的在虎鸣山里待着,衙门的人也没去,不用问,肯定是沈忱知会过衙门,并有意的瞒了他们的存在。 沈忱道:“我并不觉得他们做错了。法理或误,情理应当。” 说着,他眼神冷了下,“若当时我在场,遇到那种不战而降,以致百姓遭难的将领,我会……” 后面的话,沈忱没说下去。 林溪却莫名的打了个寒颤,意会到那种将领落在沈忱手里,八成会下场凄惨。 沈忱大抵是发觉了林溪的反应,立即握住她的手,捏了下她的手心,周身萦绕的冷意都渐渐散去。 他道:“若你不想用他们,我再找其他人。如此,不适合再在山里种植红辣椒。我倒是还有个地方,不过是在海县。” “不必了,用他们就挺好的。”林溪摇头道。 听来都是能吃苦耐劳的好手,这样的人给她种红辣椒,是她赚了。 沈忱迟疑:“可如今,你已知道他们是逃犯的身份……” 林溪好笑道:“逃犯又怎么了?天高皇帝远,虎鸣山又那么偏僻,北方孕官府的人还能找到这里来?再说,他们没做错多少,为何不能如常人劳作赚钱?” 180.沈忱:反正不能打扰他和娘子单处 林溪反握住沈忱的手,宽慰他道:“反正我便只管出钱,他们给我做活种菜。除此之外,我什么都不知道。” 沈忱目光一柔,点头道:“他们这些时日常常空闲,可随时开始。” 林溪想了想,“那明天我就带着辣椒种子进山,和他们见个面吧。我总得交代下种红辣椒的注意方面,也得同他们商定好工钱。时间上赶一赶,说不定能在我开店时结出第一批辣椒。” 虽然林溪不太懂种植方面的问题,但她知道辣椒最多两个月就能结果。 若种植的环境优渥,比如后世的大鹏培植,一个月左右结出来也是有的事。 虎鸣山的环境条件那么好,保不齐真的可以。 沈忱没意见,只道:“明日我与你一起。” “可是……” “乖,明天那趟,我一定要和你一起去。”沈忱打断林溪的话。 林溪知道,沈忱本质上是个挺固执的人。他真决定了什么事,任别人再说都不会改变。 “那好吧。” 去便去吧,大不了,他们走走停停,多歇会儿就是了。 林溪这样一想,就放心不少。 同沈忱才说完,外面的王守和杜不由估算着时间也回来了。 他们一进院子就暗暗打量沈忱和林溪的神色,见两人都没什么异常,心知应该是说的差不多了,这才松了口气。 只是在得知明天要见虎鸣山里那些人时,王守和杜不由吃了一惊。 “嫂子,您真要去??” 林溪点头,“既然以后是给我干活的工人了,我总得见见他们认脸吧?上次他们来给我家修葺房屋时候,我都没好好看过他们,记不得他们样子。” 王守和杜不由面面相觑。 王守小心的问:“那您是要去他们住的地方吗?” 林溪奇怪道;“我去他们住的地方做什么?他们是给我干活,又不是把人卖给我。我干什么要了解的那么细致?只要在种植的地方见面,我给钱,他们认真干活,不就够了?” 再说,万一她在他们住处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她不就嗝屁了? 她放心沈忱找的人,可不代表她完全放心那些人。 还是保持点距离,只维持雇佣关系的好。 王守和杜不由松了口气。 吃过晚饭,他们便走了。 林溪一家人也早早的歇下。 次日,林溪和沈忱不放心孩子们肚子在家,想把他们送去村长家。恰好这时,王守和杜不由又来了,说是陪他们一道进山,沈忱腿脚不方便,也能帮他背东西。 这可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来! 林溪准备了半竹筐的辣椒种子,还有其他东西,沉的很。偏沈忱不叫她动手,要自己拿着,可林溪心疼沈忱的腿呢。 现在有了他们,林溪高兴不已,请杜不由留下帮他们看着孩子们王守跟他们一起去。 无需林溪提一嘴,王守便自发的把竹筐背上,又拎着一麻袋,这样沈忱拿的东西就很少了。 林溪有些过意不去:“王守,我也拿点。” “不用,嫂子您再累着就不好了。”王守说,“要是嫂子心疼,等晚上回来,多做两道菜就行,我今个儿是打算也赖着吃晚饭了。” 沈忱一听,就要把东西拿回来,“那不用你,我自己即可。” 王守更怕累着他,眼睛一转就有了主意,躲林溪身后不出去。 有林溪挡着,沈忱也没法,就黑了脸。 林溪打圆场道:“好啦沈忱,时间不早了,咱们早去早回。王守兄弟,等晚上我给你和不由兄弟做上次你们说喜欢吃的木耳炒圆葱,香辣鸡块和酸笋肉丁。” 王守光是想想就流口水,动力十足的背着竹筐往前跑,看的林溪都以为他身上是不是没有重量。 林溪看沈忱脸色还拉着,哭笑不得的叫他一起跟上去。 “气什么?昨天白日里二宝和三宝不是央着你带他们到河边,意外捞了一网子虾,现在还养在水缸里吗?” 沈忱:“嗯。” “等晚上的时候我给你炸了吃,保管比别的菜都香。”林溪说。 沈忱脸色缓和下来,可看他如今才得了同林溪单处时的趣儿,总忍不住想做什么,正是嫌旁人碍事的时候。 他琢磨着:“王婶回来了,或许,她比较乐意给王守再相看个姑娘。总有对上眼的时候。” 林溪道:“王守乐意?他不是不愿意成亲吗?” 沈忱摇头:“他愿不愿意,王婶都急。” 对他来说,只要王守忙起来了别来往他跟前凑,又累他娘子即可。 前面的王守突然觉得背后一凉,立马东张西望,没发现有什么,放下心来继续赶路,发觉林溪和沈忱没跟上,回头叫他们。 三人是正午时才到了昨天林溪去的地方。 已经有人在等他们了。 一看到他们来,那六人立马站直。 等走近了,林溪发现他们看沈忱的眼神简直亮的扎眼,跟原先王守看沈忱的眼神一模一样。 王守放下东西,熟门熟路的打招呼。 六人转向沈忱,声音洪亮的叫:“沈大哥!” 沈忱嗯了声,目光落在林溪身上。 林溪站出来道:“你们的情况,沈忱已经跟我说了。放心,我既然担你们声嫂子,就不会往外乱说什么的。” 那六人一愣,迟疑的叫了声嫂子。 林溪便问;“你们当中军户出身的是谁?” 中间一个皮肤稍显黝黑,五官硬朗,身材结实的男人往前走了步出来,言简意赅的说:“我是,叫燕忠。”筆趣閣 他眼神锐的很,杀伐之气暗藏,但很快就敛了气势。 林溪打量他一眼,就道:“这会儿该吃午饭了,你们还没吃吧?我早上做了挺多肉饼,都带来了,你们要不嫌弃的话,直接当午饭吧。” 肉饼全在王守背的竹筐里,他这一路闻着肉饼香,早就馋的不行了。 此刻一听,赶紧道:“快快快,吃饭了。我跟你们说,你们不知道这肉饼绝了,别的地方都没有这么好吃的!” 六人对视一眼,齐齐看向沈忱。 随后,燕忠带头说了声谢谢嫂子,几人默不作声的围到王守身边。 181.林溪:倒也不必 趁着他们拿肉饼的时候,林溪拉着沈忱到一旁,小声嘀咕道:“我怎么觉得他们不太对劲?” 沈忱低头看她,两只手又仔细的环着她,以免她站不稳。他道:“哪里不对劲?” 林溪说不上来,“上来见面时候,他们好像就不是很乐意见到我。这次好像也是。对了,他们看我的眼神,跟起初王守看我的眼神一样,好像我玷污了你似的。该不会他们对你……” 沈忱极快的意会到她微妙的意思,不禁黑着脸,在她腰间不轻不重的捏了下,惹的她发笑,怕痒躲开,正好更撞进他怀里。筆趣閣 他低声威胁似的道:“以后不许那么想。你相公我不是个断袖,他们也不是。只是以前你……” 林溪福至心灵的也悟了他的意思,都是原主以前太能搞事了。 她就勾着沈忱的衣领,让他顺着低头,她道:“知道了,看以后我怎么让他们对我刮目相看,大跌下巴!” 沈忱眸色柔和,揉了把她的脑袋,嗯了声。 林溪不知道的是,她和沈忱的样子,已经令燕忠等人大跌下巴。 他们拿着肉饼,刚要吃呢,就注意到了林溪和沈忱之间的小动作,一直看下来后就被惊的目瞪口呆,见了鬼似。 那真是他们认识的林溪?? 最重要的是,那真的是他们认识的沈大哥吗?! 他们可从来没见沈忱神色那么和煦过!! 燕忠一脸被雷劈过的表情,惊疑不定的问王守:“沈大哥他……莫不是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 以前沈大哥分明不近女色的!可现在沈大哥看林溪的眼神,柔情的都能叫人溺进去了! 燕忠觉得自己眼要瞎了。 王守见怪不怪的咬了口满是肉汁和鲜香的饼,好吃的一脸陶醉,淡定说:“那你是没见过沈大哥在家里跟在嫂子身后打转,寸步不离的模样。” 燕忠:“!!!” 他难以置信:“你就这么接受了这个嫂子?!” 王守说:“你咬一口饼。” 燕忠:“……什么?” 王守:“你先咬,咬一大口。” 燕忠不明所以,依言咬了一大口,才嚼了两下就顿住。几秒后,他没忍住又咬了一大口,狼吞虎咽。 王守悄摸摸的拉过竹筐,“不认是吧?那这些肉饼,你们别吃了,都给我。” 燕忠看也没看,就准确无误的一把按住竹筐,嘴里鼓鼓囊囊的,羞愧的说:“……先认一天。” 王守哼哼两声,转念一想燕忠方才对林溪的质疑,他报复似的放出一个重磅消息:“嫂子说,她有很大的把握治好沈大哥的腿。” “咳咳咳……” 如果先前燕忠是被沈忱对林溪的态度给惊呆了,此刻就是被震傻了眼,一口饼噎在喉咙里,咳的惊天动地,把不远处的林溪和沈忱都给惊动了。 “快喝点水,筐里有水袋!” 林溪连忙过去。 旁边人赶紧找出来给燕忠,燕忠咕噜咕噜喝下大半,才缓过来。 沈忱拧眉:“怎么了?” 燕忠瞪直了眼道:“沈大哥,嫂子她能……” 王守一把捂住燕忠的嘴,道:“他说嫂子做的肉饼太好吃了,以前从来没吃过。” “真的吗?”林溪疑惑。 燕忠含糊不清的叫,王守赶忙低声在他耳边道:“嫂子还不清楚……你长点心。” 燕忠一愣,看看皱眉的沈忱,再看向林溪,片刻后点头。 王守松手,燕忠道:“饼好吃,特别好吃!” 似是为了证明他的话,他狠狠咬了一大口,眼睛都红了一圈。 林溪惊了,“好吃……你也不用这么激动。你要真喜欢我做的,回头你去我家拿就好了,我家里还有包子啥的。” 燕忠不住点头。 沈忱若有所思,拉过林溪来,淡淡道:“先吃些东西吧。等会儿谈谈正事,说完我们该回去了,孩子们还在家里。” 林溪觉得也是,点点头。 她跟燕忠等人一起吃不自在,就和沈忱到不远处边吃边说悄悄话。 燕忠盯着他们走远,伸手死死抓住王守的胳膊,问:“你说真的??” 王守吃痛的甩开他的手,没好气的道:“这么大的事,我骗你做什么?知道昨天沈大哥为什么没来吗?就是因为嫂子前天才给沈大哥的腿针灸过,沈大哥不宜走太远的路。你要不信,夜里去县里找罗大夫问。” 燕忠一听,久久难以平静,以致手都在发抖,拿不稳水袋。他强自镇定的,颤声说:“如果是真的,我认她这声嫂子……让我磕头,上刀山下火海都行!” 吃过饭后,林溪来和燕忠等人说正事。 然后她就发现,他们对她的态度简直一百八十度转变,热络的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连她说起工钱时,燕忠都一口道:“不要工钱!嫂子您有事尽管吩咐,燕忠万死不辞!” 林溪:“呃……种红辣椒没你想的那么难,其实挺好种活的。实在种不活再说。” 燕忠当即表示,只要能种活,就算把他埋了当肥料也行。 林溪:“……” 倒也不必。 事情谈成的比林溪想的要顺利,下午出虎鸣山时,燕忠更是一路送他们到虎鸣山山脚。不能被村民看见他,他才回去。 这么不依不舍,林溪看沈忱的眼神再次充满质疑——真的不是断袖吗? 被盯着的沈忱:“……” 突然就很想砍点什么。 于是沈忱凉飕飕的看向王守。 王守表示,他好冤枉! 回去后,王守立马叫上杜不由跑路。 离开了陈阳村,杜不由才反应过来,拉王守停下想问,不料王守吃痛的捂住手。 杜不由皱眉,比划着问:“你受伤了吗?” 王守看他担忧,连忙摇头,“我没事。” 杜不由不信,要看他的手。 王守想含糊过去,杜不由直接拽过他手来,挽起他衣袖,看到他小臂上有好大的淤青。 杜不由生气了,快速的比划:“这叫没有受伤?谁弄的?” 顿了顿,他问:“是燕忠吗?” 王守见瞒不过了,挠了挠头,说出白日的事。然后解释道:“我真的没事,这淤青明天就散了。其实我理解老燕,换谁谁不激动啊?” 杜不由依旧生气,手势比划的很快,“他激动,大可以跟别人打架,为什么欺负你?他一直手下没轻没重的,还不知道收敛!” “没错没错,我下次看见他,一定按着他揍回去!” 王守看杜不由想去找燕忠算账,赶忙信誓旦旦的保证,才打消了杜不由的念头。 “这天怪冷的,咱快回去,到时候你给我擦擦药酒就行了。” 杜不由闷着脸点点头。 182.百货坊 种植红辣椒的事情解决后,林溪感觉轻松多了。 她和燕忠等人约定好,每半个月会进山看一次,其余时候都是沈忱有空就去。 然后林溪就正式开始忙胭脂的事情,她把做胭脂的所有材料都带到了县里铺子里,并叫来许五兄弟俩,教他们做胭脂。 许五疑惑:“东家,为什么不直接找人做呢?有专门做胭脂的行家,不必咱们做的好吗?” 许七点头称是。 林溪只说他们的胭脂不一样,简单教了教他们前面的工序,就让兄弟俩在后院里开始。 她给兄弟俩定的是每天从早做到下午三点左右,他们就可以回去了,剩下的她自己动手做最终工序,这样会快一些。 当然,兄弟俩在做的时候,林溪也没有闲着。 林溪前段时日订做的展柜送来了,她需要好好布置大堂,然后把从卓明赫手里买的货都整理好。 她的很简单,胭脂放一边,火锅料和辣椒放一边,其他货放另一边。这其中怎么摆放搭配,又是一门学问。 因为忙得很,林溪常常回去的晚,第二天再赶来县里,就奔波累的很。一两天她还守得住,时间长了就不行。 最后林溪和沈忱商量过后,她干脆就住在铺子里,只在到了沈忱需要施针的时候回去。若赵德全去家里拿火锅料,也由沈忱给。 不知不觉,日子就到了月底,胭脂已经差不多全部做完,可以收尾了。 林溪整体考虑之下,决定进入宣传阶段。至于她想做的半成品菜,再往后放放,因为她现在忙的顾不来那个,一旦开始做了,她还需要具体的供菜商贩,她暂时也没有时间去找。 是以林溪决定过几日就开店做生意,视情况再决定要不要加半成品菜卖。 打定主意,林溪这天多留了许五兄弟俩,交代了他们一些事情。 许五听完,震惊道:“东家,这样做……能行吗?” 许七也犹豫:“咱们这样……不太地道吧?” 林溪抱臂看着他们,道:“难道你们有更多的办法,让县里的百姓短时间里知道我们的店?有也行,说出来听听,东家我不是个不许你们说话的。” 为了开店做准备,林溪都给铺子取好了名字,叫百货坊。 沈忱更是给她题了字,专门做了块匾额。 沈忱的字好看着呢,不赶紧让人知道,多浪费呀。 许五和许七诚实的摇头。 “那便是了。”林溪淡然自若的吩咐,“给你们两天时间找人做准备,这两天里,我也会让人帮我传传咱们百货坊的名声。等后日你们做了事,咱们立即开张!” 许五和许七面面相觑,没什么底气的称是。 林溪说完就让他们走了,然后自己赶着马车到客云楼找赵德全。 赵德全一听她来了,亲自出来迎接,“林姑娘,您可是有好些日子没来了,铺子里的事忙完了吗?” 他去过陈阳村几次,都没碰上林溪,一问就知道林溪这段时间全泡在铺子里忙活,几乎分身乏术。 林溪客套的笑道:“忙是全忙完了,我请人一算,后日是个吉日,准备着后日开张呢。这不,先来告知赵掌事一声。” 说罢,她就把带来的礼递给赵德全。 “这是我铺子里新出的胭脂,货不多,想着赵德全前段时日的帮助,就备了份给你,可能你夫人用得上。我这胭脂同别的可别一样,有美容养颜之效,赵掌事你是知道我懂医的,绝不骗你。” 赵德全闻言便笑,接过来道:“林姑娘我是最信了。放心,你我利益一体,这两日我一定帮林姑娘多多传你铺子的名,保证来酒楼吃饭的人都知道。” 林溪很满意他的上道,道:“赵掌事办事,我也最是放心了,还要多跟您学学呢。对了,这还有些我铺子里新奇的小玩意儿,赵掌事拿回去给你家孩子玩吧。我牵挂家中,这便回去了。” 赵德全接过来,送别林溪。 这时,账房出来了,指着伙计接过来赵德全手里提着的东西,看着远去的林溪,担心的道:“掌事,林姑娘说她那铺子是个百货铺子,什么都卖,要是她……也卖火锅料怎么办?” 赵德全想也不想的就道:“不会的,林溪说她卖的是些稀奇玩意儿。行了,你吩咐下去,让伙计们帮着多多传传她那什么百货坊。” 他看着林溪离去的方向,道:“我倒是要看看,这林姑娘是不是到了自己时候,也有经商才能。若她做的长远,我客云楼只会多个更有利的帮手。” 账房就问:“那林姑娘开张时,您会去吗?” 赵德全道:“当然去了。她相公沈忱素来同县尉交好,沈忱又那么宠她,等她铺子开张,县委肯定会去捧场的。我去了能和县尉说说话,也能尽尽自己的情分,有百利无一害。” 赵德全有些唏嘘。 要不是自从王耀祖的事过后,县尉忌讳再与商人来往,他可能早就和县尉搭上线了。 只要能得官府的文书,他走的能更远更广。 …… 另一边,林溪回到陈阳村时,已近傍晚。 家门是开着的,林溪下车就快步进去,“我回来啦!” 院子里竟然只有二宝,他听见声音猛然回头,眼神一下子就晶亮了,抛下喂鸡的粮食跑过来。 “娘!您可算回来了!” 里屋的三宝和四宝也跑了出来,能看出他们才睡醒,头发都是乱糟糟的。但他们看见林溪顿时高兴起来,没穿鞋就跑了出来要抱。 林溪连忙叫停他们,过去抱他们进去穿鞋。 “这天还冷着呢,你们不穿鞋冻着了,回头就要发热!不嫌难受啊?” 虽然只有几日没见,林溪却觉得,孩子们拔高了不少,也沉了不少,她抱着两个孩子都吃力了。 二宝稳重了不少,见状接过来四宝抱着,和她一起进屋,道:“娘说得对,你们以后再不穿鞋跑出来,就罚你们了。” 林溪打趣道:“大宝不在,我们二宝已经长大了,都是个小大人了。” 183.二宝总拉我做傻事 二宝得了夸奖,挺直胸膛,矜持道:“哥不在,我就是最大的了,要担起家里的事。这是我应该做的。” 林溪一边给睡眼惺忪的三宝穿鞋,一边调侃道:“是吗?娘以前怎么不知道,二宝这么懂事呀?合着大宝在,你就把这种劲收起来带着弟弟妹妹胡闹了?” “没有没有!” 二宝赶紧给四宝穿好鞋,道:“娘,您多在家看看,我一直很听话。今个儿三宝吃饭时候不小心打碎碗,都是我收拾的,没有让爹爹帮忙呢。我收拾的可干净了。” 林溪看到二宝眼里对她的想念和眷恋,心里一软。 这段时间,她确实陪孩子陪的少。 她抬手摸了摸二宝的头,“娘忙过这段时间,以后就在家里了。” 二宝一喜,“真的?” 林溪:“真的真的。” 本来很困的三宝和四宝听了这话,立马清醒,四宝直接撒娇要林溪抱。 林溪笑着抱完她,又看到一旁的三宝巴巴的望着她,脸上明明写满了求抱抱,却克制的没开口,她心疼的也抱了抱三宝。 三宝当即肉眼可见的高兴了。 二宝心里有点酸,他也想被娘抱。不行,他是哥哥,他不能跟弟弟妹妹争,他要担负起男子汉的责任,好好保护这个家! 二宝瞬间斗志昂扬,道:“娘,我最近学会了煮菜粥,爹还没有回来,我去把鸡喂了,然后煮粥做饭!” 林溪咦道:“你们爹去哪儿了?” 二宝摇头:“不知道,爹说他出门办点事,很快回来。” 林溪就道:“好吧。那我们一起等着,既然娘现在回来了,娘去做晚饭,给你们做好吃的。”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林溪觉得孩子们瘦了好些! 肯定是这段时间没有吃好。 哼哼,她不在后,沈忱肯定是对付着吃的。 三个孩子本就想她想的紧,恨不能时时黏着她,一听都表示帮林溪做饭。 林溪心里一暖,母爱泛滥的连连点头。 然而,很快她发现她错了。 二宝煮的菜粥糊了一半,三宝误把盐当糖撒了大半罐,四宝烧火烧的乌烟瘴气,小脸黢黑黢黑的。 林溪麻了:“你们……其实第一次做吧,要求不用太高,你们能有帮娘的心,娘就很高兴了。” 二宝心虚的背过手去,“不是第一次做啊,明明先前做的很好的。” 林溪有了个不太妙的猜测:“你们做了几次?” 四宝掰着手指头数,天真无邪的软声回答:“一、二、三……好多好多次。” 林溪惊了:“沈忱没揍你们?” 三宝缩了缩脖子,“爹说他不会打我们。就是……爹可能太想念娘了,娘亲不回来,爹都没再笑过。” 林溪:“……” 要命,沈忱要是笑的出来就怪了! 是她错怪沈忱了,他们能对付着吃两口没饿着,就已经很优秀了! 林溪心道,看来这个家除了他,只有沈忱和大宝勉强有点厨艺天赋,做出来的饭菜能吃。 她由衷的道:“二宝,你带弟弟妹妹出去玩吧。” 二宝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应了声是,拉着四宝出去,三宝没走。 林溪真诚的道:“三宝,娘自己真的可以。” 三宝认真道:“爹说烧火是男子汉干的事,我会烧火,可以帮娘。” 林溪不好打击他的积极性,就让他留下,好在三宝是真的会烧火,没有四宝的手忙脚乱。 外面传来二宝逗四宝咯咯笑的声音,林溪边切菜边注意到三宝很沉静的坐着,一点都没有坐不住,就道:“三宝,你不想出去玩吗?” 三宝摇头。 林溪奇道:“为什么呀?以前你不是和哥哥妹妹玩的很开心吗?” 三宝说:“大哥不在后,二哥总是试图拉我做一些傻事。” “比如?” “捉弄爹爹,惹哭四宝。” 外面四宝忽的哇一声哭出来,紧接着,二宝手忙脚乱哄人的动静也响起。 林溪:“……” 林溪只好先放下菜刀,出去哄四宝。 四宝一看见她就委屈的张开双手要抱,二宝赶紧站直,没底气的瞄别的地方。 林溪哄好四宝,无奈道:“二宝,不许再惹哭妹妹。” 二宝嗯啊嗯啊的点头。 林溪回去灶房,看到三宝小大人的叹道:“爹爹差不多是时候回来了。” 下一刻,外面响起四宝欣喜的叫声:“爹爹!” 林溪立马再出去,却没看到想象中父慈女孝的温馨场面,而是沈忱停在二宝面前,指着水袋面无表情的问:“解释下,为什么里面会变成盐水。” 二宝干笑着退后,果断扭头叫道:“娘!” 沈忱循声看去,真正看到林溪,神色柔和下来。 林溪朝他笑了笑,尽管这段时间没怎么相处过,可两人并没有陌生半分。 二宝松了口气,默默后退。 就在这时,他听到沈忱沉沉的声音:“二宝,到墙边倒立两刻钟。” 二宝:“!!!” 二宝求救似的看向林溪。 林溪果断转身回了灶房继续做饭。 在烧火的三宝苦恼的问林溪:“娘,为什么二哥好像变傻了?他是觉得寂寞吗?如果寂寞,爹爹最近教我们锻炼了,我要不要告诉爹爹,多练会儿二哥?”这样二哥就不会有心力撺掇他做傻事了。 林溪差点笑喷,“你可真是你哥哥的好弟弟。好了好了,你爹回来了,出去叫你爹进来烧火吧。” 三宝听话的点头,起身出去。 不多时,沈忱就进来了。 林溪转过身去方要说话,沈忱上来就抱住她。 “怎么了?” 沈忱脸埋在她颈窝里,呼吸时的气息喷薄在她肌肤上,令她有点痒,想躲,但她被沈忱按的很紧。 沈忱低声说:“想你了。” 林溪笑了,“少来,你当我不知道你每天晚上都去县里看我?我还要跟你算账为什么不听话在家休息呢。” 沈忱嗯了声,“任凭娘子处置。” 他这么说,林溪反倒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就问:“你出去做什么了?” 沈忱松开她,从袖筒里拿出封信,道:“大宝来信了,我出门顺便去看了看地。” 184.百货坊开张 林溪又惊又喜,立刻拿过来要拆开看。 想了想,她还是拉着沈忱出去叫孩子们围过来,一起听她念大宝的信。 三宝和四宝很高兴,二宝也要过去,沈忱扫了他一眼:“继续倒你的立。” 二宝:“……” 呜呜呜快乐都是别人的,和他没关系。 林溪乐的合不拢嘴,拉拉沈忱的衣袖求情,今个儿先免了二宝的罚,然后她才拆开信看。 大宝写了整整四页纸,满满当当的。 林溪第一次看到大宝的字迹,挺工整,还显稚嫩,但能看得出,大宝有在认真练字认真写。 大宝先是问候了家里每一个人,才开始说起自己。他说私塾里课业比较繁重,白天教他的是名秀才先生,下午及晚上,他则要到李夫子那里另学,因而每天都又忙又充实,他学了很多东西。 林溪不禁道:“大宝还是个孩子呢,白天晚上都学习,身体吃不消怎么办?” 沈忱安慰道:“夫子有分寸,应该是大宝有精力学。” 结果接下来就看到陈夫子也要教大宝练武,要求大宝天不亮就要起床,随他一同锻炼。 沈忱想起陈夫子教他的情形,不说话了。 林溪心疼的不行,三宝向往的问:“娘,大哥学的是那天我们在县里看到的那种吗?” 林溪点头,“等以后你去了私塾,应该也会学。” 三宝眼睛亮了。 后面林溪读信就放心不少了,因为大宝说起他有两个同窗,其中一个很是喜欢学武,陈夫子很快发现他是个极好的苗子,立马放过了大宝,只要求大宝锻炼好身体,学些基本功。 锻炼身体是要紧的好事,林溪感激陈夫子。 通篇看下来,大宝的私塾生活过得不错,大宝言语间都很轻快。 “娘,四宝还想再听一遍。”四宝拉着林溪的手撒娇道。 二宝怕沈忱再罚他回去倒立,上前接过信来说:“我来我来,以前我跟哥一起学过些字,我认得。” 林溪便交给他,让他有不认得的字来问她和沈忱,也顺便带着三宝和四宝一起认字。 因为这是大宝的信,他们又想念大宝想的紧,认的格外认真,像是要把每一个字都吃透了般。 林溪见状拉着沈忱回灶房,留给孩子们空间。 她欣慰的说:“大宝交到了两个不错的朋友。一个和他一样对念书感兴趣,另一个又能带动监督大宝锻炼,真是太好了!就是可惜,李夫子说月底要把大宝留下,让我们下个月再去接大宝回来。我还以为这两天就能去接大宝了。” 沈忱安抚道:“不碍事,我们可以找个机会去看大宝。” 林溪心里好受多了,想想又觉得好笑:“你们父子真是一样一样的。虽然你不说,我也明白陈夫子和李夫子不是一般先生,轻易不教人,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教大宝的。” “如此,陈夫子是怎么发现大宝同窗是个练武的好苗子的?莫不是大宝受不了,暗搓搓把他同窗推出来吸引陈夫子注意力的吧?” 沈忱神色不改,“我没这么教儿子。” 林溪忍俊不禁。 沈忱又道:“但是,大宝要学武。我不要求他多么厉害,起码自保要不成问题。” 林溪道:“能自保最好。不过大宝显然更喜欢念书,咱们随缘吧。三宝倒是很想学武,到时候得给他找个好师傅,或者你教他。不能总麻烦陈夫子他们。” 沈忱沉默几秒,道:“三宝不一样,他必须学武。他的武艺,必须要是三个小子里最好的。” 林溪道:“看不出来啊,你对三宝期望这么高。” 沈忱没说话。 林溪看时间差不多了,抓紧做饭,让沈忱打下手。 她一做就是一桌子美味,三个孩子吃的热泪盈眶,果然还是娘做的饭菜好吃!没有娘的孩子就像根草! 林溪在家待了一天,做了不少火锅料,以便赵德全下次再来时候,好给他货。 转日,林溪和沈忱道:“今个儿是非常重要的一天!” 沈忱听她说了百货坊今个儿要开张,道:“我跟你去帮你,你一个人在铺子里忙不过来。” “不不不!” 林溪今天要做件很损的事,哪儿敢让他去。他要是去了,她在他眼里的好印象不就都没了? 她一本正经的道:“我不是找了两个伙计吗?再说,刚开张哪儿有生意?要不你等下午再带孩子们去看我?” 沈忱向来听林溪的话,闻言就点头。 于是林溪自个儿早早出门,并把马车留给沈忱和孩子们,自己搭老李叔家的牛车去县里。 她到百货坊时,许五兄弟俩已经在了。 林溪掏钥匙开门,问:“都准备好了?” 许五和许七忐忑的点点头。 林溪进去,和俩兄弟将本就干净的铺子里打扫一通,备好鞭炮在吉时点燃。 动静果然吸引了不少人。 林溪清清嗓子,在门口喊道:“走过的路过的,进来瞧瞧啊!本店什么东西都有,连近来时兴的火锅都有!” 此话一出,围过来的人就更多,实在是火锅在县里太火了。 有人质疑:“你说的火锅,是客云楼和福来楼都有的那种火锅吗?可你这儿不是酒楼,怎么会卖火锅呢?” 林溪给许五使了个眼色,许五会意悄悄的离开。 林溪这才回百姓道:“诸位有所不知啊,我这儿的火锅呢,就是供给客云楼的那种,因为我就是火锅的创始人!是我研究出了火锅的方子,和客云楼的赵掌事一合计,就一起做。”https:/ 有人点头道:“我听说过,客云楼有个姓林的,是那儿的半个东家,不会是你吧?” 林溪道:“正是我。” “哎,昨个儿我在客云楼吃饭的时候,还听那儿伙计说什么林姑娘开了个什么货的铺子,竟然是这家!” 一听这话,百姓就有兴趣了,纷纷要进店吃。 林溪忙道:“大家稍安勿躁,我还没说完。我这火锅跟客云楼的不一样。我是卖火锅料,就是成块的那块,大家买回家添水放菜就能煮出一大锅,便宜又香喷喷!辣味的也有呢!” 185.你家胭脂有问题 林溪说完,百姓就愣住了。 什么叫成块的火锅料?还只卖这个?他们以前可从来没听过! 见百姓们迟疑,林溪也不废话,道:“俗话说得好,眼见为实。想来我说是没办法让大家伙儿信我店里卖的火锅料的,所以我想了个办法,决定今个儿在店里现给大家煮一锅尝尝。” 说罢,林溪便转身进去,请了十几个看上去是真的很感兴趣的百姓进来。 其他百姓面面相觑,看着铺里与众不同的景象,迟疑着没进,就站在门口看,也有很多觉得不可信,扭头就走了。 而店里,许七已经按吩咐提前准备好了锅和小火炉,就在中间最显眼的地方,锅里的水要快要煮开了。 林溪绕到柜台后,从架子上拿起块油纸包着的火锅料,当着大家伙儿的面拆开,放进锅里。 “大家放心,这火锅料是特别做的,煮一会儿就能好。趁这会儿爱,我给大家介绍下我店里其他东西。” 看又有客人不耐烦等下去了要去,许七有点慌,频频看向林溪。 林溪淡定自若,笑呵呵的给客人们指着店里其他地方的东西,胭脂、杂货一一说过去,声音抑扬顿挫吸引人,快速又带些她胡诌的小故事,如此听来很有趣,倒是有不少人停下,跟听书似的听着。 这事,火锅的香味传出来了。 林溪很明显的看到很多客人眼睛亮了,一眨不眨的盯着火锅。 林溪笑着请过一个客人来,指许七给他涮了筷子菜,用碟子接着给他。 那客人闻着香味就胃口大开,看能白吃,自然不客气,刚吃了一口就激动了:“不错,这就是客云楼的味!真好吃!再来!” 他说完,后面的人群就骚动起来。 林溪笑道:“这位客人,我准备的样菜不多,看后面客人还有想试的,怕是只能让您尝一口了。” 不用她解释,后面的人也蜂拥而上,把头先的客人给挤开。 许七紧张的维持秩序,以免出乱子。 林溪有条不紊的安排,很快样菜都吃完了,吃到的人大赞不绝,没吃到的人十分遗憾。 她叫许七先把锅子挪到一旁,道:“现在大家伙儿知道我不是骗你们了吧。我这儿的火锅料,那是也很多口味,辣的、不辣的都有!大家只要花上五十文买上一块,回家自己做出一大锅热腾腾的火锅,和家人一起吃!” 一听要五十文,众人想起那料的大小,有些犹豫。 但好吃是真的,加上客云楼那里可不便宜,他们在这儿买了回家吃,划算很多。 思及此,店内的客人纷纷要买,大多数都只是先买一块尝尝,少数人买了好几块。 林溪和许七立马忙活开来,各自占了一边,拿货结钱。 头一次忙,两人很有些忙不过来,好在提前商量过,许七先前也是一把好手,很快就习惯并稳定下来。 起初客人很多,小半个时辰后就少了,而这时他们已经卖出了大半火锅料!林溪预备第一天试卖的六百块料,只有剩下不到一百块,这让林溪很高兴。 眼看着客流量少了,林溪估摸时间也差不多,叫许七先忙活着接待零零散散的客人,她则记账算钱。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冲进来一个戴帷帽的妇人,大喊道:“快来人给我评评理啊!这家铺子的东家真是昧良心!” 林溪立即抬头看去。 许七手抖了下,随即看到一侧悄悄进门的许五,他松了口气,看向林溪。 林溪示意他继续,她走出柜台过去,“这位夫人,请问你是怎么了?有事好好说。” 妇人的动静吸引了不少注意,特别是还在买火锅料的几个客人,立马停下了,惊疑不定的看那妇人。 出什么事了?难道是这家火锅料有问题?!他们才刚买啊! 那妇人却是直接摘下帷帽,露出了张满是红疹子的脸,看的众人倒吸凉气。 妇人掩面哭哭啼啼的道:“我前些日子路过你们铺子,你们说店里的胭脂会先低价卖,极力推我用,我就买了,谁知用完我的脸简直不能看了!要不是从另一家买了个好养护的,我这脸只怕是要烂完!” 她声音尖利,外面经过的人纷纷停下看,闻言对百货坊指指点点。 铺子里,因等着结火锅料钱无聊去看胭脂的几个女子赶紧退回,还嘀咕着:“没想到他们店胭脂竟是如此!那火锅料不会也有问题吧?我可不敢买了!” 已经付完钱的客人一听,就要退钱,许五兄弟俩忙解释。 林溪看乱糟糟的,大喝一声安静,周遭动静戛然而止。 林溪道:“诸位且慢,待我问问是怎么回事。若是我百货坊的问题,一定赔偿。” 她看向妇人,“这位夫人,衙门拿人还要讲究个证据确凿呢。你说我家胭脂有问题,总得拿出来让我看看是不是我家胭脂吧?万一是别个儿家的,我百货坊凭生揽了去,真是冤枉死了!” “我当然有!” 妇人立马从怀里掏出个小白罐子。 林溪接过来看,又打开瞧眼里面,就笑了起来,她道:“这不是我家胭脂。” “怎么可能?你那架子上摆着的,不都是这种罐子的吗!”妇人指着说。 林溪就回去随手拿了几个过来,道:“夫人请看,我家的胭脂罐子内壁是有标识的,所有的胭脂都是如此。防的便是我家胭脂瞧着普通,被其他铺子充了去。” 妇人半信半疑的接来,一看还真是如此,尴尬不已。但随即,她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大叫,吓了众人一跳。 只见妇人又从怀里掏出来个小白罐子,道:“难道这才是你家的?” 林溪看,“正是。” 妇人不好意思道:“我那天回家买了个相似的,但比从你家买的贵上不少。别说,便宜的,我实在不敢上脸,就用了贵的。可后来烂了脸,实在没法了,看这罐像是养护的,死马当活马医用,还真有用!” “我当时还以为,这不是胭脂,是新出的养护东西呢!” 186.林姑娘,你这就不地道了 听到妇人的话,周围在围观的人,特别是女子,就激动了。 但凡是女子,有几个不爱护自己的脸的?又有几个不想自个儿漂漂亮亮的! 别看素日里她们买胭脂买的多,实际上还是更注重养护,不然每日劳作风吹日晒的,脸很容易会糙的不能看的! 有些胭脂是用铅粉之类做出来,用久了更是对皮肤不好,也很需要养护。 只是可惜,卖女子所用养护物什的铺子实在很少。 她们也就只能买些大众用的那几样日复一日用着,单调的很,味道还刺鼻。 现在竟然有家铺子卖的胭脂能养护皮肤,能同时满足她们爱漂亮和爱护自己皮肤的愿望,简直不要太好! 林溪看上去一点都不在意,笑呵呵的对妇人道:“我就当这是在夸我们铺子的胭脂好用了,客人能满意,我们自是高兴。实不相瞒,我铺子里的胭脂都是特别配方,其中含有温养的草药,把对女子肌肤的伤害降到最小,所以起养护之用。” “这刚开张,就想着先低价买,打响名号,客人您当日信任我们用了,实在感激。” “哪里哪里!” 妇人推辞,对自己上门找事好一番道歉。 林溪不但表示没什么,还又给了妇人一罐胭脂,客客气气的送走她。 然后林溪看着周围眼冒绿光的女子们,微微一笑,道:“既然大家伙儿看到了,我就顺便说说我铺子里的胭脂吧。本想着我这儿没什么名声,开始不怎么好卖,就没着重介绍。大家伙儿要看得起,以后多来照顾照顾生意,保证每季都有时兴的胭脂,还都是好的!” 话才说完,就有不少女子涌了进来,争先恐后的要卖。 火锅固然好吃,可对女子而言,漂亮才是最令她们欣喜的! 且不说这家铺子的胭脂成色如何,但能够养护,可是她们方才亲眼所见的! 林溪就给许五使了个颜色,让他和许七继续招待其他客人,她则到柜子展柜前,笑眯眯的引导女客们别急。 “我这儿一共有二十几种胭脂色,每一种呢,我都留了样品,也就是现在能用的,诸位且看我给自己上脸试试,再决定买或不买把。” 她说的诚恳,这法子又有趣新奇,女客们便都点头聚拢到一起,外面还有人进来。 林溪这两个月皮肤又白了不少,做胭脂时,她调色也是按自己喜欢的调的,因而她上脸后都很合适好看。 但客人们不知道啊! 她们只看到有林溪这个现成的样品在,每一种胭脂都好好看啊!颜色也让她们好喜欢! 加之林溪并不哄她们全买,而是按每人的肤色、肤质真诚的推荐合适的,更让她们感觉好像找到了知己,付钱的那是相当大度乐意。 这么一上午下来,林溪感觉嘴皮子都要磨破了。 好在生意是真不错,林溪和许五兄弟俩忙的心甘情愿,中午只应付着吃几口就继续忙。 下午时,客人就少了。 林溪和兄弟俩这才有空闲歇两脚。 出乎林溪意料的是,铺子里的东西卖的还挺快,胭脂没了一半,火锅料都卖完了,旁边架子上的稀罕货也卖出了二十多件。 往后再来的客人基本上是来买胭脂的。 林溪推荐了几个稀罕货,看卖不动了,决定关门修整,明天再继续。 许五兄弟俩正是充满干劲儿的时候,铺子生意好,他们就有工钱。 两人不解的问:“东家,这早着呢,离天黑还有两个多时辰,怎么就不卖了?货没了的时候,我们再去后院搬就是。” 林溪摇头:“第一日的成果,无疑很是成功,但也有不少问题。咱们说说问题,补下货,时候就晚了。重要的是,把今个儿开张遇到的问题解决了,明天能做的更好。” 许五兄弟觉得很有道理,对后面来的客人就统一说卖完了要关门了。 慕名而来没买到的客人们走的很遗憾。 林溪坐在柜台后算今日盈收时,突然听到许五叫道:“赵掌事!” 林溪手一顿,抬头,看到赵德全带着客云楼的账房进来,手里提着礼,神色不是多好。 许五和许七认得他,就没拦。可能也是察觉到了什么,眼神看向林溪问询意思。 赵德全道:“今儿林姑娘的铺子开张,我晚到了,林姑娘不会生气吧?” 林溪起身,叫许五兄弟俩清算今日的营收和卖的东西数量,要求一定记好、记清楚账本。 然后她笑着请赵德全去后院说话。 赵德全给账房留了个眼色,示意他留在大堂。 林溪也不介意,带赵德全到后院房间,倒了两杯茶,道:“赵掌事稍等,我这一天累的够呛,先喝口水再说。” 赵德全本来还能忍,闻言脱口而出:“林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林溪咕噜喝下大半杯,才气定神闲的道:“什么什么意思?” 赵德全道:“不是说好了你不做火锅生意吗?” 林溪笑了,“赵掌事,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我不做?” “你……” 赵德全一噎,无言以对,脸色更难看了。 他其实早上就来了,但看着林溪铺子里的情况,特别是打着客云楼的名号时,他当时脸就绿了,实在走不过来。 林溪道;“赵掌事,我卖的火锅料种类,不辣的是我新研究出来的,客云楼没有。辣味的,我并没有把方子单卖给客云楼。再者,我也没有开酒楼,不想在家煮,又想吃火锅的,完全可以去你客云楼。” 赵德全还是很气:“林姑娘,可你这样不地道吧?咱们是一条绳子上的,客云楼赚的钱也有你一半,你如今分了我的客人,客云楼赚的钱少了,你拿的钱不也少吗?” 今个儿去客云楼吃火锅的客人就少了大半! 林溪更是笑了,眼底却是淡淡的,“就说不辣的火锅料,我这儿卖的,客云楼有吗?彼此不冲突,谈何分客人?再说辣的火锅料,客云楼一向只供达官贵人,没有把百姓算进去。我并没有去碰客云楼的客人。” m..nět 187.赵德全的意图 赵德全被林溪这一通话更是噎的无话可说。 不仅无话可说,他还很快的意会到了林溪的另一层意思,那就是客云楼的客人是达官贵人,林溪单卖火锅料,则对准了百姓。 如此,所以的客人就都被他们囊括在内了。 问题是,如果他们是合作关系,那么他们绝对能从这方面得到很大的利益。反正百姓的钱都被他们赚到了。 可他们不是! 在客云楼里,林溪占分成,客云楼赚的钱,要分给林溪。但林溪这百货坊赚的钱,他又分不到! 林溪淡淡道:“赵掌事,我和你是搭伙干不错,但客云楼也没有让我插手做多少吧?我想开铺子,你也是知道的。怎么着,如今看你这脸色,倒叫别人以为我是你的人,你许我开卖什么,我才能卖什么。” 赵德全心头一震,迅速醒神,意识到林溪生气了。 林溪不紧不慢的喝了口茶,淡淡道:“我先前没骗赵掌事,我这铺子里什么东西都卖,只不过火锅料卖的好了些。没叫赵掌事提前知道,我林溪给你道个歉,作为朋友确实做的不对。” “但既然赵掌事如此不快,我们便摊开来说,以后客云楼卖的火锅料,我这儿绝不卖。同理,我这儿卖的,客云楼也不必再卖了。” 赵德全心下一沉。 他知道林溪指的是辣味的火锅料。 只有林溪晓得这种火锅料的配方,也只有她有红辣椒,若她不愿意卖了,客云楼不但没法,还会损失极大。 赵德全勉强挤出个笑容,“瞧林姑娘说的,哪儿就有林姑娘想的那么严重。我是生气林姑娘不把赵某当朋友,没有提前晓得而已。小事,小事。” 林溪却放下茶杯,语气认真的说:“这确是我想的不周到。到如今,我也发现了,做生意就是有这般那般的不好,便是朋友,也易生嫌隙。我与赵掌事积累下的情分不易,很是不该如此消磨掉。” 赵德全心里咯噔了下,“林姑娘的意思是……” 林溪道:“从今往后,我与客云楼的合作断了,不再要你们的分成利就是。若再有新菜的单子,我单卖给你们。”https:/ 赵德全当即就急了,“这怎么能行呢!” 客云楼的声音暂且不说,他在林溪身上倾注的期翼那么高,是指望着借她相公的路和官府搭上关系呢! 旁人或许不知,赵德全却是早就通过自己在别地的关系得知,朝廷要放开与边塞的商业,于民间定下一批皇商与边塞互通往来。 就算拿不到与边外做生意的名额,当然这个他也没敢想过,可是如果能和朝廷搭上关系,就算成不了皇商,也对他日后的路大有裨益! 因而赵德全早早看上了林溪相公沈忱在官府那边的特殊性。 这时候要他放弃,绝无可能! 赵德全正色道:“林姑娘,您真的误会了。我今个儿来,主要还是来向你贺喜的。怎么说你我也算朋友了,你要卖什么不提前告诉我,我才难过了一遭,并无其他意思。” 林溪感觉有点奇怪。 她都说那么过分了,赵德全还能咽下好声好气的跟她说话? 赵德全这时又道:“往后这等伤情分的话,林姑娘可莫要再说。林姑娘如今开铺子赚钱,赵某自然很为林姑娘高兴,还备了份薄礼。往后咱们也算做生意相近,相互扶持的好。” 林溪暗暗打量赵德全,见他神色诚恳不似作伪,压下心底的念头点头:“自然,这事也有我做的不对的地方。赵掌事你放心,你客云楼的客人,我自然是不会碰的。日后若有机会,钱还是会一起赚。” 赵德全笑了笑,暗暗擦汗。 这时,外面许五来敲门,“东家,您家里的人来了。” 沈忱他们? 林溪立马起身,“赵掌事,你……” 赵德全识趣的赶紧道:“时候不早了,话说也说完了,咱们出去吧。” 林溪点头,两人就一并离开到前堂,正好看到沈忱在帮着整理剩下的货,二宝三个好奇的到处看看。 “沈忱。” 林溪叫了声,不远处的沈忱放下东西,回头看她,孩子们先围了过来要林溪抱。 林溪摸摸他们的脑袋,对赵德全道:“赵掌事,我这儿忙得很,就不多留你了。” 赵德全还想问最后一件事:“林姑娘,怎么今个儿没在你这儿看到县尉?” 林溪奇怪道:“县尉日理万机,同我又不熟,来我这儿做什么?” 沈忱看了眼赵德全,神色淡淡。 赵德全不知怎么说,干笑道:“随便问问,不是前段时间林姑娘你去了趟衙门嘛。既然林姑娘这儿忙着,我就不多打扰了。” 他说完,赶紧带着账房离开。 林溪皱了皱眉。听到孩子叫她的声音,她敛色寻了几个新奇玩意给他们玩,就叫许五兄弟俩继续对账,她走到沈忱身边。 “赵德全来,果然是来问我火锅料的事。我还以为要废一番口舌才能解决,没想到,他自个儿就说没事了。” 沈忱扫了眼外面,若有所思。 随即看向林溪,他神色柔和下来,解释道:“应该是和你的利益牵扯太重,他不好轻易断开。” 林溪赞同的点头。 沈忱转而又道:“不过,往后几年里,娘子与赵德全可就只维持着现在的合作关系,别添新的搭伙生意。” 林溪没明白:“为什么?” 沈忱扫了眼许五兄弟俩,压低声音道:“赵德全对官府颇感兴趣,他可能是想走皇商的路。但这几年朝廷放开的生意极有风险,不宜参与。” 林溪听明白了,合着赵德全跟王耀祖一样,看上沈忱和官府的关系了。 是因为这个,赵德全才在她面前忍让的吧? 赵德全既觉得沈忱在官府那儿无往不利,估计是觉得拉她入伙一起干后,到时即便真发生风险亏的血本无归,沈忱也不会眼看着她吃亏而出手帮她,到时候他就有保障了。 林溪想通后,只觉无语。 为什么都想从她这儿撬开沈忱的门路? 沈忱看着就那么像在官府那儿神通广大,又会被她影响什么都做的人吗? 188.再见卓明赫 林溪虽然也觉得她相公最厉害了,可依着已经知道的沈忱以前的情况,林溪觉得沈忱和官府的关系是双刃剑,有利也有弊,最好别再进一步。 因为谁知道会不会遇上沈忱以前的对头,沈忱再有危险怎么办? 林溪叹着摇摇头,继续收拾店里。 他们把存货清了清,林溪也迅速的对好了账,就做好的总结叮嘱许五兄弟俩,才和沈忱、孩子们离开回家。 后面几天依旧生意很好,林溪放在百货坊后院的火锅料存货只剩下一半了,她需要抓紧时间再做。 胭脂也卖出去了大半,林溪盘算着要进新的货。 她自己再一一做胭脂的话有些麻烦,林溪就打算找个做胭脂的行家,和对方商量着来。 至于店里那些稀奇货,卖的进度慢,一天也就是卖出二三十件。这个倒是在林溪的预料之内。 很快,半个月过去。 四月到了尾声,天气已经渐渐的暖和起来,连穿的衣服都单薄不少,不用再像以前穿的那么厚。 这段时间,百货坊在县里算是有了稳定的名声,甚至有很多酒楼来找林溪,想买批火锅料回去添新菜。 他们眼馋客云楼和福来楼的生意很久了。 林溪想也不想的拒绝。她既答应了赵德全,便不会食言。但总会有人装成普通客人一次买走很大的量,林溪不会拒绝这方面的生意,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当不知道。 没多久,县里其他酒楼就也出现了火锅。 赵德全为此还特地来找了一趟林溪。 两人商量,好在大量的客源还在他们手里,对客云楼倒也造不成太大的影响。总不能为此让林溪也不做生意了。 赵德全是真没办法。 好在先前早有预料会有其他酒楼跟风卖,赵德全接受的很快。 林溪这边也没再考虑其他酒楼的事,她最近很忙。因为气候回暖,做好的火锅料不宜存放太久,她便隔四五天做一次。为了方便,她还把后院一个房间挑出来用来做火锅料。 经日考察,许七比较稳重。 林溪考虑过后,就问他愿不愿意住在铺子里,晚上帮她看着点后院的东西。许七大概是以为她要重用他,很激动的应了。这激起了许五的危机感,他晚上也不走了,就在铺子后院住着。 林溪看出他们很有干劲,但要培养人手,光伙计有干劲是不够的,于是她在月底给他们开工钱时候,多给他们结算了奖金。 兄弟俩果然更高兴了,信誓旦旦的表示以后定然衷心跟她。 林溪再考虑,决定也让许五官点什么,便教他怎么记账算货。因为许五脑子很灵光,在这方面颇聪明。 解决了他们的事,林溪烦恼店里的货源。 胭脂已经差不多快要卖完了,她还没找到能跟她合作的人,只能自己进点材料做一些。她做的好,相应的价格也很高,不过百货坊已经有了不少回头客,都说店里的胭脂很好,很乐意买。 另一方面,就是店里那些稀奇货,也卖的差不多了。 就在林溪一筹莫展,想着自己最后要真没办法,要不要找沈忱求助想办法时,她没想到机会自己上门了。 五月初,这天林溪送走了一位客人,吩咐许七去给客云楼送火锅料时,听见身后响起道熟悉的声音。 “林姑娘!” 林溪回头,一看来人愣了下。 来的竟然是卓明赫! 林溪登时眼睛亮了下,如同看着自己跳进坑里的猎物。 卓明赫丝毫未觉,拱手爽朗一笑:“林姑娘,没想到你真的把铺子开起来了,看样子生意不错,真是刮目相看!” 林溪笑了,叫许五去沏茶,她上前道:“承蒙卓兄看得起。许久没见,卓兄瞧着精气神儿不错。” 她引卓明赫坐下,看着他带来的礼,道:“卓兄带这么多东西,就客气了。” 卓明赫有些不好意思,“登门想办事,自然是要带礼的。这些都是我家乡的一些特产,林姑娘别嫌弃就好。” 林溪从善如流的问:“办事?卓兄可是想再同我做生意?” “正是!”提起这个,卓明赫就热络多了,“林姑娘有所不知,你卖给我的火锅料,在我家乡真是大受欢迎!很多人喜欢呢!我带回去后没半个月就卖完了,身边人都央我再来买,可惜家中有事,这次有时间来。” 说罢,他环顾铺子,看到了展柜上为数不多他卖给林溪的货。 “我自然也是带来了很多我家乡的货,若是林姑娘有兴趣,我先卖你。” 林溪看到他第一眼,就知道他来做什么,当然很愿意。 “卓兄来的巧,我正值缺货的时候,想着要去哪儿进货呢。既然卓兄来了,我就不客气了。我想要的货很多,不知卓兄都带了什么?” 卓明赫熟门熟路的从袖筒里掏出本册子,拍在桌上,豪气万千的让林溪先过目。 林溪就喜欢这种方式,拿过来细细翻看,就着先前的销售情况圈了近二十来种。 翻到后面时,林溪突然发现了一批胭脂。 “卓兄,你这次来带了胭脂?” 卓明赫点点头,“我有位亲人是做胭脂生意的,就向其要了批货来。只是可惜,这年头的胭脂生意不好做啊。我那亲人也是在苦思冥想怎么改进。” 林溪若有所思的道:“我有一念头,不知当讲不当讲。” “林姑娘请说。”卓明赫道。 林溪就起身,去拿了盒胭脂回来,打开给卓明赫看。 她道:“我店里的胭脂都是经我改进的,好看,又有美容养颜之效,颇受欢迎。若卓兄那位至亲愿意,我可把我研究的几种制作法子给其,由其制作,卖出的所有钱里,我抽半成利,货再另算,我以原价买你们的货来卖。” 林溪说的简单清楚,卓明赫听懂了,他觉得这又新奇又很有妙处。 但听到半成利时,他皱眉:“制作的法子应是林姑娘你自己研究出来的吧?且不说我亲人答不答应,就是答应了,半成利也太少了。” 189.住到县里 林溪心想,半成利是很少,但她的秘方需要费的材料科不少,其中还要有中草药。总的来说,若大批量制作,制作成本和人力自是少不得的。 她不用承担这方便的成本,一直就有钱拿,已经是她赚了。 再者,卓明赫的故乡在北方,途中运输的成本是少不了的。她也不用承担这方面的成本。 最重要的是,她说穿了目前就是一小商贩。卓家家大业大,若非正好与卓明赫有交情,轮得到她来跟卓家合作吗? 林溪道:“不算少。你们制作,我原价拿货,是我占了便宜。” 卓明赫却不赞同,“仔细算算,林姑娘你是吃亏的。这样,我回去跟我那亲人商议商议,若能商定,再加个条件,那就是林姑娘你要货的话,我们直接给你,不用你再付钱另买了。” 卓明赫觉得只有这样,林溪才不吃亏。 林溪微微一笑,倒没拒绝,“卓兄心性赤诚,先谢过卓兄。” 卓明赫摇头道:“不必,成不成的还是两说。若林姑娘你的制作秘方真的好,不用我说,我亲戚也不会白占便宜,自给你相应的好处的。” “这样吧,我这次出来时日少,五日后就得离开。一来一回的话……林姑娘,我下个月月初必给你答案。若我本人来不了,也会托人给你送信,不会赖掉你的。”卓明赫说。 最起码的信任,林溪还是有的。 她点头:“便照卓兄说的办。卓兄走时,可带走我这儿几盒胭脂回去做参考的样品。” 卓明赫应道:“那可太好了。说完这个,我们来说说火锅料的事。林姑娘,我这次来,要的量会多一些。” 林溪问:“多少?” 卓明赫比出四个手指头:“每种口味先各要四千块。这些应该能用到我下次再来的时候。” 林溪意外:“这么多?卓兄你确定?” 好家伙,就是把她百货坊目前所有的存货加在一起,她也才只有卓明赫要的一半的量。 卓明赫笑了笑,“还是我刚才说的亲戚,其实就是我先前同你说的我叔母。她做了很多我家中其他长辈没有做的生意,比如酒楼。我来的时候,她特地托我多买些。” 林溪道:“卓兄,我劝你几句,现在天气回暖,火锅料一次存放最多半个多月。你回去路途怕是不止半个月吧?”https:/ 卓明赫道:“嗐,林姑娘不必担心,我商队自有存放的法子。” 林溪想了想,便道:“如此,也不能保证一定存放的好。这样吧,卓兄,我把我铺子里的存货给你点点,你先让人送走,剩下的量,我再另做。这样时间上保证新鲜。” 卓明赫一听,当即就点头,正好他随身带了银子,可先付定金。 林溪就让许五拿了账册过来,这时许七回来了,林溪让他去后院清点库房。 兄弟俩听说有大生意上门,激动的马不停蹄去办。 这一做就到了下午才弄完,卓明赫让人去通知了他的商队过来运货。 卓明赫想了想,到底干脆把所有的钱都一次性付清,“林姑娘的为人,我是很相信的。等林姑娘把剩下的做好了,我再来取货。” 林溪看了眼钱,坚持只收了一半。 送走卓明赫后,林溪让许五兄弟俩关了门,到后院帮她做火锅料。 天色已经晚了,林溪只做了两锅放起来,就回陈阳村,和沈忱说了卓明赫的单子,然后她后面几天得住铺子里做火锅料。 为了一次性做很多,林溪还让许七去找王守做了两口新锅。 沈忱道:“我去帮你,可以带着孩子们过去。” 林溪一想,铺子后院也不算小,让孩子们住那儿也行。 而且,她也不能真的一直不回来,她得给沈忱针灸呢。长时间的针灸是有效果的,起码沈忱现在不怎么疼了,腿看着也没那么吓人了,就是体内的毒还是那样。 只要是有效果,林溪就放心。 于是隔天,他们一家早早的收拾了必用物品,赶着马车到了县里。 铺子将将开张,许五兄弟俩极有眼力见儿的出来帮着搬东西。 然后问题就来了,空余的房间只有两个,许七问:“东家,是小东家们住一间,您同您相公住一间吗?” 许五呼了他一巴掌,“那不废话吗?!” 林溪下意识的看向沈忱,正对上他幽幽的眼神。 她尴尬的挠挠头,叫住兄弟俩:“不,我和我闺女睡一间,我相公和小子们睡一间。至于你们兄弟俩,这几天晚上就不用看铺子了,回去吧。” 许五和许七面面相觑,没说什么,麻溜的去干活。 林溪都不敢看沈忱是个什么脸色,赶紧也去后院。 最后,林溪吩咐许五在前面招待客人,许七跟着他们在后院忙。 而二宝稳重的表示,他会带好弟弟妹妹的。 林溪就给他们准备了些点心,让他们在前面大堂,由许五看着点。 卓明赫要的量是真多,林溪和沈忱带着许七,从早忙到晚,用了一周才做出他要的量,以及百货坊需要的量。 卓明赫自然而然的也就推迟了两天才走。 彼时,他带的其他货也买完了,并热情的跟林溪推荐了他的客户。 林溪累的不想动弹,也不想再去想,摆摆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卓明赫看出林溪累,道:“林姑娘,那我就不打扰先走了,你早点休息。胭脂的事,我会跟我叔母好好说的。” 林溪点点头,转念忽然想到她半成品的事,就道:“卓兄,等你下次来的时候,我给你看个新奇东西。现下我是没空做了。” 卓明赫理解的表示期待,高高兴兴的走了。 他一走,林溪立即宣布关店放假,和沈忱带着孩子们回陈阳村好好休息两天。 说是休息,其实林溪也没怎么休息。 她只好好的睡了一晚,第二天起来就开始改胭脂。她打算改一半留一半卖。 第三天,林溪则和沈忱去了虎鸣山。 燕忠等人竟然很会做农活,他们种植的红辣椒差不多成熟,可以采摘了。 林溪没来前,沈忱已经带他们采摘完了,并按先前林溪的做法在晾晒。 190.张则不见了 这下林溪的下一步计划也有支撑了,她打算开始卖半成品菜。 但在她研究出来具体怎么做和怎么卖的方式前,林溪打算先在店铺里卖部分辣椒试试。 于是林溪和沈忱就带走一部分红辣椒回去。 到了下午,林溪做完些胭脂,才真正空闲下来休息。 她没有做晚饭,晚饭被沈忱给包了,林溪在一旁指导。 沈忱看到林溪难掩疲惫的神色,道:“真的累,不如再关几天店门。” 林溪摇头,“我这才刚开始呢,不妨事。等过了这段时间稳定下来,我再招个伙计,到时候就轻松多了。” 沈忱嗯了声,过了会儿又忽的道:“不然我们都搬到县里住。到时候我能帮你,你也不必来回跑。” 林溪愣了下,认真的想了想这个可能,然后说:“可以。铺子里咱们住的房间,我没让许五他们动,那就留下来好了。这样以后到县里,就能直接住铺子里,陈阳村我们的屋子就锁着,也不会担心有人来。” 但林溪觉得铺子里的房间挺简陋的,也不是很暖和。 要是冬天住在那儿,会冷死的。 林溪就道:“我算过这两个月的盈收,还挺赚钱的,差不多补了我收铺子的钱。再过几个月,装修翻新的钱应该也赚回来了,到时候才是真正的赚钱盈利。等卓明赫那边的路子打通后,赚的钱还会更多,那我们就去海县开分铺。到时候直接在海县买宅子住。” 这也是林溪培养许五兄弟俩的初衷。 她要是去海县了,这边的铺子少不得得有个心腹管理。 只不过,林溪目前还在考察兄弟俩中,许五两人的能力也远不到她的要求。 沈忱听完她说的,道:“你我名下田产的租钱是半年一结,月底差不多就到了,还有我进山打猎得的钱也不少。若真想在海县买宅院,年底应该可以。” 林溪头摇的像拨浪鼓:“不成不成!你的主要事情还是在家休息,少进山,山里多危险呀!而且你平日在家里照顾孩子,还要做家里的活,又要分心管红辣椒的事,已经非常累了。” 沈忱神色柔和了些,“不累。” 林溪还是坚持。 沈忱的腿好不容易见好了点,可不能再有事。 沈忱再三保证自己不会常常进山打猎,林溪才放了点心。其实林溪也知道,多半不止有沈忱,燕忠他们也开始打猎了,猎物应该都是沈忱处理的。好在有客云楼的门路,不愁赚钱。筆趣閣 虽说现在累是累了点吧,可林溪每天看着账本上的数目越来越多,就高兴的觉得什么都值了。 她休息够了,和沈忱把炒好的菜端出去,招呼孩子们吃饭。 四宝这几天没太有精神,林溪这会儿有空,问她:“四宝,是不是哪儿不舒服?怎么瞧着不高兴?” 二宝搬着小马扎,道:“娘,四宝没事,就是想大哥了。” 四宝点头,期待的问林溪:“娘亲,我们什么时候能见到大哥呀?” 林溪算了算时日,道:“这个月底就差不多了。” 四宝一听,这才开心起来,蹦蹦跳跳的去拿碗筷。 今年四宝四岁了,长高不少,可以够到放碗筷的地方。她自从发现这点,一直坚持着要开始学做家务,从简单的开始。 林溪看她开心也就松了口气,叫上三宝去吃饭。 结果一家人没吃多久,张婶突然来了,一进院子就着急的问道:“林溪,你们瞧见我家则哥儿了吗?” 林溪和沈忱让孩子们继续吃,起身过去。 “没呢。这些天我们都忙得很,别说见张则了,喘口气都没空。他怎么了?” 张婶急得眼睛都红了,说:“我家则哥儿不见了!我想着他先前最是喜欢跟在你们身边,就来问问你们看没看见他。” “什么?!” 林溪和沈忱对视一眼,连忙问道:“张婶,您先别急。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张则不见的?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有没有报案找衙门的人寻他?” 张婶道:“我家那口已经去报案了。这孩子真是不叫人省心,原本今个儿该是他休沐从书院回来,结果我们等了一天都没见他人,就去书院问。可书院的人说他三天前就告假回家了!” “说是三天前,但我们压根没见着他人啊!我们在县里找了一通,都没找到他的人!” 一想到不好的可能,张婶急的直掉眼泪。 “要是他出了事遇了害……我可怎么活啊!” 林溪赶紧安慰张婶,“张婶,张则机灵,不会出事的。这样,我们在村子附近帮着找找。” 她转头看向沈忱,“沈忱,你赶马车去县里找村长。衙门那边怎么办,你比村长熟。” 沈忱没多说,直接点头准备走。 林溪叫住他,让他带着三个包子在路上吃填填肚子。 张婶千恩万谢,急着找人先走了。 林溪回去饭桌前,道:“你们在家乖乖待着,娘帮张婶去找人。娘没回来,你们把院门锁好了,除了你们爹回来,谁来都不要开门。” 二宝看眼院门,想了想,忽的道:“娘,我可能知道张则哥哥在哪儿。” 林溪一愣,“你知道?” 二宝点点头,快速道:“以前我和哥同张则哥哥走的近,他经常跟我们说他不想读书,想跟娘您一样做生意。哥走后,张则哥哥也去书院,我就没怎么见他了。不过半个月前,他偷偷回来过一次。当时三宝看见了。” 林溪看向三宝。 三宝点头道:“是早上,爹叫我们早起在家附近绕着跑几圈。我当时肚子疼,没和爹一起,去的晚了些。然后我就看见张则哥哥经过,他当时和一个很胖的人一起。走的很快,我来不及叫他。” 林溪心里咯噔了下,别是张则被人骗了吧? 她赶紧问:“那人长什么样子?” 三宝摇头:“不记得了。” 顿了顿,他又道:“但他应该是经商,不然张则哥哥没道理和他一起。他鞋上面有种红泥,应该是去过有红土的地方。他比村长爷爷要年轻一点,左脚有点跛。” 191.虎鸣山里出了事 林溪听着三宝说的,皱起了眉。 这一听就不是个好人。 这段时间,她也算和县里大小商人都打过交道了,但左脚有点跛的商人,她印象里没见过,那就应该是走贩。 至于有红土的地方……虎鸣山南面有! 林溪立马道:“二宝,你照顾好弟弟妹妹,我现在就去找你们爹爹说,你们在家好好待着,锁着门不要出去。” 二宝用力点头,拍着胸脯道:“娘,您放心!走之前,您也带几个包子路上吃。” 林溪应了声,随手拿了一个就匆忙走了。 她跑着去老李叔家,借他家的牛车赶着去县里。 听说林溪是要去衙门,老李书一口就应了下来:“是要帮村长家找则哥儿吧?沈家娘子,你快去,这趟我老李不要钱!” 村长和张婶平素在陈阳村人缘还是很不错的,这会儿晓得他家张则不见了,都自发帮着在附近找人。 林溪也不废话,上了牛车就走。 她很快吃完了包子,专心赶车,到县里衙门时,正好遇见沈忱带人从里面出来,似是要去做什么。 “沈忱!” 沈忱闻声看来,看到林溪很诧异,快步朝她走过来,“你怎么来了?” 林溪停下马车,沈忱也到了跟前,他伸手扶了她一把下车。 林溪快速说道:“二宝和三宝说三天前见过张则,当时张则跟着一个跛脚中年男人走了。他们走的地方留下过红泥,因此他们去过用有红土的地方,只有虎鸣山南面有。” 沈忱颔首,“我已经知道了。” 林溪吃惊:“?你已经知道了?怎么知道的??”biquiu 沈忱看眼后面的官差,他们都已经牵了马来,他道:“村长报案早,我来前官差已经找了有一阵子。然后我发现张则的失踪跟一起案子有关,现在正要去虎鸣山,详情我之后再告诉你。这会儿天已经晚了,你先回去休息,不必担心。” 林溪看官差多牵了匹马,心知那是沈忱的。 她抓住沈忱的手,道:“那你多加小心,平安最重要。” 沈忱心里一暖,颔首道:“我应该会回去的晚,你和孩子们早些休息,不用等我。” 说罢,沈忱伸手揉了揉她脑袋,就转身大步走到他要骑的那匹骏马前,拉住缰绳一跃而起上马,动作行云流水般干脆。 官差问询沈忱,得到沈忱意思后,一行人齐齐打马离去。 沈忱回头看了眼林溪,看到林溪点头,也紧跟上去。 目送他们离开,林溪心里仍有些不可思议。 她从知道二宝和三宝的消息到现在,两个时辰都不到呢。这么短的时间里,沈忱是发现了什么,又是因为什么样的线索提前确定张则去过虎鸣山南面呢? 而且,这线索其实不准确。 最多只能证明和张则一起的走贩去过虎鸣山,无法证明张则一定也去过。 那张则现在会在哪儿? 县里?虎鸣山?还是什么地方? 还有沈忱所说同张则失踪有关的案子,又是什么案子?? 林溪想不通,还想的头疼,干脆就不想了,赶着牛车回陈阳村。 她先是去了村长家,张婶和村长都还没回来,张玉在家。林溪就告诉张玉衙门那里有了点进展,让她转告村长和张婶别太急,张玉感激的道谢。 随后林溪去还了牛车,就回了家。 三个孩子果然很听话,大门从里面锁的严严实实。 林溪叫了几声,里面传来屋门打开的声音,然后是急匆匆的脚步声。 门被打开,二宝微喘着气道:“娘,您回来了,我们还以为您和爹爹今晚都不回来了。” “你们爹爹有要事做,娘目前帮不上什么忙了,回来陪着你们。”林溪进去了又锁门。 三宝和四宝也出来了。 林溪看他们都困的不行,安慰他们说没事,带他们去洗漱睡下。 然后林溪出去收拾饭桌,发现饭桌已经被孩子们收拾干净了,连碗筷都被洗过了。 林溪有种吾家儿女长大懂事的欣慰感,在院子里坐了会儿,因为担心沈忱睡不着,就在院子里做起胭脂。 没做多久,外面忽然有人来了。 “嫂子!您在家吗?!” 林溪听出是燕忠的声音,诧异的立即起身过去开门。 外面果然是燕忠,他瞧着风尘仆仆的,明显是趁夜下了虎鸣山过来。 “这么晚,你怎么来了?”林溪想到官差,道:“沈忱带着官差去了虎鸣山,是不是担心被官差发现就下山了?可是……怎么就你一个人?其他人呢?” 林溪往燕忠身后看,他身后空无一人。 夜间还很冷,燕忠却出了一头的汗,道:“不是。我在虎鸣山里收到沈大哥的信号焰火,沈大哥意思是他不在家,怕这么晚你们会出事,让我过来守着你们。” 林溪一愣,转身让他进来,“那你进来吧。” 燕忠手里还拿着弓,也背着箭。他缓过来不累了,问道:“嫂子,您这有水吗?我来的急,身上没带水,路上也没喝。” 林溪怕村里有人路过发现燕忠,探出去环顾四周,确认没人后,谨慎的把门锁严实。闻言,她快步到棚子下,“这儿有,只是不太热了,你稍等,我去给你烧壶热水。” “不用不用!嫂子,不用麻烦,我喝凉水就行。”燕忠连忙道。 林溪停下脚步,看他连喝了三大碗,显然是真渴,心下一沉。 “虎鸣山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燕忠手一顿。 林溪沉声道:“沈忱和我离开县里的时间差不多。我才回家没多久,按理说,他虽是骑马,但再快也应该是才到虎鸣山。而你久居深山,既然又是看到沈忱的信号焰火才下山,怎么会来的这么快?” “除非,你是早有准备,也早晓得沈忱今晚会进山,早早的在山下等着了。” “这就说明,虎鸣山不但出了事,这事沈忱和官府更是早早知道,所以他们早就筹划好要进山。为了避免你逃犯的身份被官府发现,才和你通过气让你下山的,是吗?” 燕忠神色微滞。 192.燕忠:求您别再往下猜了 “但是。”林溪话音一转,道:“你来的这样急,还没有准备,说明你虽然知道沈忱会进山,却并不知道沈忱是今日进山。” 燕忠紧张的咽了咽口水,不知道该不该承认。 好在林溪似乎也并不需要他承认,继续说道:“所以今日是突发情况,你们都没有预料到。” 为什么是突发情况,林溪猜应该是因为张则。 回想今晚所有发生的事情,都特别急促而短暂。她才得了消息赶去衙门告诉沈忱,沈忱那边已经提前知道了,还和人匆匆赶去虎鸣山。 再把张则失踪的事连在一起想,林溪觉得事情应该是如下情况: “如果我猜的没有错,完整的事情经过应该是这样的。几天前,或许也是很多天前,虎鸣山出了事。可能是官府那边发现的,也可能是久居虎鸣山的你们发现后告诉了沈忱,总之这个事非常非常严重,沈忱便告诉了官府,联合起来处理。” “至于出的这个事,涉案的人绝不止一个,否则不会让官府那么重视。显然的是,这个事和里面的一伙人不那么容易被抓捕,所以沈忱和官府筹谋了一计,伺机而动,并由在虎鸣山的你们提供动向是吧?” “这一切本来进展的好好的,不巧的是,我陈阳村村长家儿子张则失踪。所以我猜……难道是和去年一样的拐卖人口案?张则被他们骗去了?至今日,张则失踪的消息被发现,村长夫妇报官,又大肆寻找,就惊动了虎鸣山里的那伙人。” “沈忱本来不知道张则可能去过虎鸣山,但沈忱去过衙门后,不管是因为什么,总之他和官府都知道了,也确定因为张则,虎鸣山那边打草惊蛇了。所以他们不得不就在今晚赶紧行动,以免那伙人闻风而逃。” 林溪说完,看到燕忠瞪大的双眼,心知自己应该猜的一般无二。 她又倒了碗水推到燕忠面前,道:“沈忱应该是去县里前,先去了趟虎鸣山,给你信号,是吗?” “是……啊不、不是!” 燕忠脱口而出,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又赶紧摇头。 林溪叹道:“你别紧张,我只是随口说说。沈忱和衙门的事,我向来不干涉。” 燕忠:“……”这叫随口说说?? 燕忠心里慌极了。 来之前,没人告诉他嫂子这么聪明,几句话就能推断的差不多! 怎么办怎么办……虎鸣山的事不能让嫂子知道啊…… 林溪沉声道:“我确实不感兴趣衙门要做什么,虎鸣山发生了什么事。但我想知道,沈忱今晚去虎鸣山,是不是会有危险?” “没有!” 这燕忠回答的肯定极了。 林溪:“真的?” 燕忠笑了,与有荣焉的说:“嫂子,虽然沈大哥现在……腿脚不太方便,但你可能不知道沈大哥有多厉害。就这种小地方,能伤到沈大哥的人还没出生呢。” 林溪放了点心,但还是有些不相信:“如果不危险,为什么沈忱会让你来保护我和孩子们?这不是说明沈忱担心如果没有全抓住虎鸣山里的人,有漏网之鱼,万一狗急跳墙打听到我们,来伤害我们怎么办吗?” 思及此,林溪有些奇怪。 “如果只是些拐卖人口的人,沈忱怎么会担心抓不住所有人?难道虎鸣山的那些人里,绝大部分身手不俗?这样的人怎么会犯事?难道是新来的匪徒?” 燕忠听的心惊胆战,冷汗直流。 “嫂子,您别乱想了。” 他担心再猜下去,连他的身家都保不住了。 燕忠挣扎再三,心一横,道:“虎鸣山里此刻确实有些危险,沈大哥也确实专门让我来保护您和孩子们的。但是,山里那些人不是拐卖人口,也不是匪徒。他们确实犯了事,犯的非常严重的事,可这不是嫂子您能知道的事。嫂子,不如您先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在,您保管放心睡。” 知道沈忱此刻危险,林溪哪儿还能睡得下去! 她坐下,沉着脸皱眉。 燕忠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这时,林溪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沈忱会担心官差可能抓不住那些人,说明他们比官差还要厉害。这样的人绝非普通人,又不是匪徒,你们还能发现,说明你们很熟悉他们。难道……他们也入过行伍?” 燕忠差点自己被自己绊倒,震惊的看着林溪,“没有没有!嫂子您别乱想!” “那就是了。既是行伍之人,官府又要抓……难道是叛军?!”林溪眼皮子一跳。 燕忠也心脏砰砰直跳,几乎都想给林溪跪了,求她别再往下猜。 过来前,也没人告诉他明明是保护嫂子孩子这么简单的差事,还能这么心惊胆战啊! 早知道,他就和王守、杜不由换换了! 燕忠一个一米八的冷毅大汉欲哭无泪,“嫂子,天色真不早了,您还是赶快休息吧!” 林溪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起身道:“我睡不着,做会儿胭脂吧,你自便。” 燕忠不住点头。 林溪走到院里坐下,张开手时,发现手心里全是汗。 她的心几乎要跳出嗓子眼里了,脑子里都是自己的猜测。 为什么这里会出现叛军? 冲着燕忠他们来的?不对,如此的话,为什么不让燕忠六人一起下山? 难道是冲着她来的?有人晓得她那块大逆不道的玉佩,才有叛军来找她来了?!如果是这样,她能理解沈忱为什么没告诉过她,又要燕忠保护她。 可是又不对,真是这样,为什么张则会被抓?总不能那伙人要从张则嘴里问她的有关消息吧?? 屋里。 二宝和三宝蹑手蹑脚的回到床上躺下。 二宝想着听到的话,忽的道:“现在爹有危险,如果我能再快些长大就好了。” 这样出事的话,就不会是娘在一旁干着急,他就能帮得上忙了。 二宝没听到三宝的声音,扭头看他,看到他眼睛亮晶晶的盯着屋顶横梁。 他奇怪道:“你干什么呢?” 193.三宝的身世 三宝一脸崇拜和向往的说:“那个叔叔说爹厉害,没人能打的过爹。等明天见到爹,我要开始跟爹学武。” 二宝:“……这是重点吗?!” 三宝扭头看向二宝,认真的说:“我和你还有大哥不一样,我不喜欢读书。那我就学武,学的很厉害就好了,将来我保护你们。” 二宝一愣,心里涌出暖意。 他其实一直知道这个弟弟喜欢武艺,但没有想过,弟弟是这样想的。 然而,二宝还没感动完,就听三宝满足的说:“这样以后你和哥再欺负我,我就不用动脑子欺负回去,可以直接用拳头了。” 三宝苦恼的表示:他真的不喜欢动脑子,动脑子好累的说。 还是娘亲的法子好,遇到欺负不要多言,动手就好了。 这样简单直接的方式,他喜欢。 二宝:“……” 什么感动都去见鬼吧! 二宝当即掀开被子钻进三宝的被子里,找准他的腰窝就挠,磨着牙说:“欺负是吧?当哥的现在就告诉你,什么叫欺负!” 三宝痒的差点笑出来,亏得被二宝眼疾手快的捂住嘴,只剩下呜呜的抗议声,才没被外面的林溪和燕忠听见。 三宝经过这段时间的锻炼,不仅身体好了很多,力气更大,当即就不甘示弱的翻身压住二宝反击。 二宝弄不过他,又不敢笑出声,很快就求饶道:“行行行………哈哈……我错了……哈哈哈错了还不行吗……” 三宝这才松手,叹道:“哥,我现在可厉害了,你真的欺负不到我。如果你实在无聊,不如去欺负爹……” 话还没说完,他突然被二宝扑倒,面朝下趴着。 二宝小声道:“我现在就教你,你哥还是你哥!” 但他还没有下手,外面林溪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二宝,你们还没有睡吗?” 二宝和三宝一惊,连忙乖乖躺好,回道:“睡了,要睡了。” 听着林溪的脚步声似乎走远了,两人这才松了口气。 “快睡快睡,本来娘就担心爹,不能再让娘担心我们。”二宝说。 三宝点点头,闭上眼睛乖乖睡觉。 …… 次日。 林溪一晚没睡,做了很多胭脂,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又去做早饭。 燕忠也一直没走,看林溪忙活,跟着她打下手。 到了时间,三个孩子都自发自己起床了。 四宝还连声叫林溪:“娘亲!娘亲!四宝今日很厉害,自己梳好了辫辫!” 四宝迈着小碎步跑出来求夸奖,冷不防看到燕忠,立马停住,怯怯的躲到门后。 燕忠连忙道:“你是四宝吧,别怕,我是你燕叔叔,我是好人!” 燕忠想上前,结果四宝后退,他只好停在原地。 还是林溪从灶房里出来,四宝才快速跑到林溪身边,抓着林溪的衣角不松手。 林溪道:“四宝,这是你爹的朋友,叫燕叔叔。” 四宝探头,乖乖叫道:“燕叔叔。” 燕忠不住点头,笑的有点傻气。 二宝和三宝也出来了,他们听到林溪的话,也叫了声燕叔叔。 燕忠瞬间转身看向他们,正要应,目光触及三宝时,突然愣住。 下一刻,他似是回神了,蓦地箭步上前,几步就到三宝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肩膀:“你……你……” 二宝吓了一跳,“你做什么?放开我弟!” 三宝也懵了,下意识的想挣开,但没燕忠力气大。 不远处的林溪更是很诧异,燕忠昨晚都没这么失态。 “燕忠,你先松手,吓到我家三宝了!” 燕忠似乎没听见,怔怔的望着三宝,突然很激动,看的林溪莫名。 只见燕忠颤声问三宝:“你是三宝,那你……你叫什么?叫什么?!” 三宝有点被吓到,本能的看向林溪。 林溪赶紧过去,想拉开燕忠,二宝也帮忙拉,都没拉开燕忠。 林溪只得道:“燕忠,你松手,你抓痛三宝了!” 燕忠恍然回神,见三宝痛苦的皱起眉,像是被蛰到搬瞬间松开手,手足无措的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哪里疼?对不起……” 三宝不说话,转头就埋进林溪怀里,抱着她不撒手。 林溪道:“燕忠,我先带三宝进去看看。二宝,你去拿碗筷,准备吃饭。” 二宝迟疑的看看燕忠,听话的应了声,拉着四宝去灶房。 燕忠半跪在原地,怔愣的看着林溪和三宝进去,房门关上。他面上有两行情泪留下来。 屋里,林溪脱了三宝的外衣看,果然三宝的肩膀上有好几道淤青。 她心疼的给三宝抹药,“会有点疼,忍一忍,很快就好。” 三宝点点头,过了会儿仰头问:“娘,外面那个叔叔认识我吗?” 林溪摇头:“不知道,娘等会儿去问问。” 抹好药,林溪给三宝穿好衣服,带他出去。外面燕忠竟然还半跪在地上,他们一出来,他就殷切的望着三宝。 林溪见此更是皱眉,让三宝去找二宝和四宝,然后叫燕忠跟着出去。 燕忠看眼三宝,默默起身跟着。 到外面,林溪问:“燕忠,你为什么看到三宝那么激动?” “我……” 燕忠声音发颤,又迟疑,像是不知道该不该回答。 林溪道:“有话直说,不知道的人看你这样子,还以为三宝是你亲生的,沈忱抢了你孩子呢。” 燕忠浑身一震,“三宝他……” 林溪本来还只是随口一说,见此愣了:“我说的是真的??” 燕忠猛摇头,“不不不!三宝不是我亲生的孩子!” 林溪松了口气,“吓我一跳,你到底怎么回事?” 燕忠犹豫了下,却是问:“嫂子,我想先问问,三宝他……有名字吗?” “当然,三宝叫沈城。”林溪说。 燕忠眼睛迅速红了,“沈城……城……果然是他的……” 林溪感觉不太对劲,“你知道这个名字?三宝到底怎么了?难道……你认识他娘,他身世有问题??” 燕忠深吸一口气,撩起衣袍跪地,拱手道:“嫂子,我说不了什么。若您想知道,您得问沈大哥。但燕忠还是得感激您,谢谢您现在对三宝那么好!” 194.陈云河受伤 这给林溪看愣了。 她问:“你真的不能说?” 燕忠点头。m..nět 林溪拧眉,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难道,三宝不是沈忱的……” 还没说完,林溪看眼门口,忽的住嘴。 燕忠疑惑,“嫂子,您说什么?” 林溪咽了咽口水,道:“没什么,等沈忱回来再说吧。你也快进去,免得被村民发现,给你带来麻烦。” 燕忠就跟在林溪身后进去。 于是这顿早饭吃的气氛有些奇怪,林溪在皱眉思索,吃的食不知味,燕忠时不时看着三宝,又担心的看向门外,二宝和三宝交换眼神,唯有四宝依旧吃的专心。 吃过早饭,林溪惦记着县里的铺子,却又更担心家里。 最后林溪干脆不去了,在家等沈忱回来。 至于铺子,林溪相信许五兄弟俩应该会担好事,这也算是对他们兄弟俩的一个考验吧。 林溪便在家继续做胭脂。 三个孩子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都没提出想出去,乖乖的凑在林溪身边,给她帮忙。 燕忠没事干,索性到一旁劈柴。 没过多久,燕忠忽的警惕的看向门边,“嫂子,来人了。” 林溪瞬间抬头。 下一刻,外面响起熟悉的喊声,是王守。 “嫂子!您在家吗?!” “快救人!” “嫂子!” 林溪猛地起身,跑向门边,燕忠也赶紧跑过去。 二宝三个似乎想到了什么,慌里慌张的也跟过去。 林溪打开门,看到家门口停着两匹马,王守和杜不由刚好下来。王守还背着个男人,刺鼻的血腥味炸开,林溪耳边嗡嗡作响。 “王守,你们……” “嫂子,您在就太好了!快救救陈县尉,他胸前中了一刀,伤口很深!”王守背着人快步跑来,急切的说道。 听到不是沈忱,林溪这才松了口气,又想陈县尉?难道是陈云河?? 她转身让开:“先把人送到屋里!” 王守点点头,燕忠也忙上前帮忙。 经过林溪时,林溪外头看了眼,还真是陈云河!他脸色苍白,双眼紧闭,显然已经是昏了过去。 林溪拦住杜不由,“不由兄弟,你帮我在院子里看着点孩子。” 杜不由立马点头。 林溪转身跟着王守他们进屋。 二宝担心的问杜不由,“杜叔叔,我爹呢?他在哪儿?他有事吗?” 三宝和四宝也巴巴的望着杜不由。 杜不由摇头,接着比划了几个手势,示意沈忱现在没事。 屋里,王守和燕忠将陈云河放到床上,让他躺好,扭头见林溪在翻柜子。 “王守,你熟悉我家灶房,去烧热水来。” “燕忠,你把陈云河上身衣服脱了,我看看他的伤势。” 王守和燕忠分别应了去做。 林溪拿着先前备好的药箱过去到床边,等燕忠说好了,才转过头去看。 陈云河的伤在心口处,已经被人缠上了布条止血。看血迹位置可断出伤口又长又深,几乎横贯心脏位置,而在布条下还在渗血。 林溪没办法,只好先点了盏油灯,炙烤过银针消毒给陈云河扎穴位止血。 边做边问燕忠:“为什么陈县尉会在虎鸣山?” 燕忠张了张嘴,道:“嫂子,我……我不清楚……” 林溪也没指望他能说,看血有止住的趋势,继续给陈云河扎针。 一刻钟后,王守端着热水急匆匆进来了。林溪指挥他和燕忠把陈云河身上的布条解开。 等看到伤口,林溪倒吸一口凉气。那伤口真是又狰狞又可怖,她怀疑伤陈云河的人是想一刀把他劈成两半。 “不行,这伤口得缝合。”林溪扭头准备东西,吩咐道:“我会给他用些麻沸散,但我的剂量不多了,来不及做。王守,燕忠,一会儿你们死死的按住他,别让他乱动。” 说罢,林溪快速用炭笔写了张药方,出去交给杜不由,让他快去县里抓药买回来。 进屋,林溪看到王守和燕忠迟疑,“你们还愣着做什么?” 王守悚然道:“嫂子,缝合……是把他的肉缝起来吗?这……陈县尉会疼死吧?” 林溪心知他们没见过,耐着性子解释道:“不缝合,他的伤口很难自己愈合。而我缝合用的线是我自己做的,可以长到肉里,不碍事。” 她说着冲好了麻沸散,过去叫燕忠按住人,给陈云河灌下去,然后让王守用热水擦洗干净陈云河的伤。 一切准备就当后,林溪让他们按住陈云河,开始缝合。 果不其然,即便服过麻沸散,陈云河也还是第一针就疼的乱动,脸色煞白,出了一头的冷汗。 王守和燕忠死死按住,看的心惊胆战。 林溪脸色变都没变一个,手稳稳的拿针快准狠的缝完,就转身出去。再进来时,她拿了两片灵芝的切片,给陈云河塞嘴里。 燕忠疑惑:“嫂子,您给陈县尉吃的什么?” “灵芝。” 王守和燕忠震惊。 林溪竟然有灵芝??还就这么随手给陈云河吃了?? 林溪没理他们,迅速收尾,让两人陪着陈云河,她先出去用家里还有的有用草药熬碗药给陈云河喝下,好让他撑到杜不由回来。 她出去后,燕忠压低声音问:“怎么回事?陈县尉怎么还受伤了?” 王守也压低声音回道:“那些人里有南蛮人。他乔装打扮混进官差里,想刺杀沈大哥,然后陈县尉替沈大哥挡了那一刀。” 燕忠嘶嘶吸气,吃惊道:“南蛮人怎么会来这里呢?而且,就算有南蛮人,怎么会挑沈大哥?他们不应该知道沈大哥的!” 王守叹道:“其实上次官府查的人口拐卖案里,就有南蛮人的踪迹。沈大哥猜,可能当时来过这里的南蛮人正好有当初见过他的,所以认出了他。总之,当初的人口拐卖案,和现在的私铸银钱案,看来都有南蛮人的踪迹。” 燕忠忧心忡忡的问:“那截获查到的私铸的银钱了吗?” 王守点头,“截获了。那批银钱现已被沈大哥护送往海县,由陈县尉的亲信保管。陈县尉伤势严重,沈大哥才叫我就近送到嫂子跟前,央嫂子救。不然,怎么也不能让嫂子看见这种血腥事。” 195.张则的两年 外面,林溪手一抖,差点没拿稳碗。 里面王守和燕忠说的很小声,林溪听的也很费劲,但还是听了个差不多。 尤其是听到了“私铸银钱”四个字。 在古代,私铸银钱可是会抄家砍头的重罪! 突然林溪的衣袖被扯了下,林溪吓了一跳,扭头看,发现是二宝三个。他们正学她探头,也疑惑的看她。 四宝眨着大眼睛问:“娘亲,您听什么?” “嘘!” 林溪赶紧拉着他们走远。 她道:“娘没听什么,就还好像。听到里面有动静,担心你们陈叔叔有事。刚才听了没事。你们不许靠进去哦。”万一听到什么不该听的就不妙了。 二宝若有所思道:“娘,我明白,您是怕我们被吓到是不是?刚才我看了一眼,那个叔叔看上去受伤很严重。” 林溪胡乱点头,“对对对你们还小,不能看这么血腥的事。好了好了,你们在一旁自己玩玩好不好?娘得给里面的病人煮药了。” 三个孩子听话的点点头还表示自己可以帮林溪。 林溪担心他们会乱想,就把三个孩子叫到灶房,让他们象征性的烧火做点事分散注意力。 药熬好,也由王守和燕忠给陈云河喂完时,杜不由回来了。 他提着几大包药,累的上气不接下气,能看出马也累够呛,直接往一侧栽倒躺着不动了。 四宝看的很新奇,拉着三宝过去看。 三宝认真的说:“马儿需要休息,我们再给它拿点草吃。”三宝是孩子里最喜欢马的,经常给家里的马喂草,还附在马耳朵边说悄悄话。 小小四宝不觉明厉,噌噌跟着他做。 二宝道:“娘,我去看着他们。” 林溪夸了句二宝很厉害,接过药,让杜不由也去,正好可以坐着歇歇。她则带着药又进了灶房,煮好后端进屋里。 王守看她来了急道:“嫂子,陈县尉发高热了!” “别急,正好药来了,给他喝下就行。燕忠,你再跟我出去打盆水,给陈县尉拧帕子敷额头。”林溪说。 两人点头,燕忠急匆匆跟林溪出去,杜不由立马围上前,比着手势问陈云河如何。 林溪简单说了下,刚说完,外面突然响起村长和张婶的声音。 三人都是一惊。 林溪反射性让燕忠赶紧进屋,让杜不由去打水,她小步跑着出去,先关上院门。再转身,果然看到不远处村长一家过来。 张则已经回来了,灰头土脸的,边走边被村长和张婶训,张玉担心也不敢帮着说话,还是看到林溪才停下来。 “林溪,我们是来感谢你家沈忱的,真是太谢谢他了!不然我家则哥儿这次就回不来了!”张婶说着就要给林溪下跪。 林溪连忙扶住张婶,“张婶,您别客气。人能回来就好。您一家素日里一直照顾我家,这次我们帮你们也是应当,没什么谢不谢的。” 林溪说着,紧张的挡住门,生怕村长他们进去。 村长道:“一定要谢,一定!林溪你是不知道,我家小子那真是脑子缺根筋!听人说要带他做生意,就巴巴的跟着去了。谁知那是一伙匪徒,逼他为伍他不干,就要一刀抹了他脖子。要不是你家沈忱及时带人到了,现在他早见阎王去了!” 林溪一愣。 匪徒? 怎么跟她知道的不太一样? 难道是没人把私铸银钱的事告诉村长? 林溪就看向张则,张则沮丧的说:“我哪里缺根筋了?还不是你们死活不让我学生意,不然我能信人家说的什么是走贩,跟他跑了吗?我本来想着等我学出成就来,我就回来告诉你们,让你们知道不用念书也能闯出一番大事业的!” “都差点死过一遭了,还不好好念书,信这些歪门邪道,你还有理吗?!”村长气的扬手就要打张则。 张婶心疼儿子才遭大难,连忙拦村长。 张玉怕自家哥哥被打出个好歹,也跟着拦,但总归是怕村长,不敢说什么。 张则见此脾气上来了,梗着脖子道:“我就是不喜欢念书,我不是念书那块料,想学别的怎么了!” “你……你……混账!” 村长怒视张则,更要动手。 眼见场面就要一发不可收拾,林溪赶忙拦人,“村长村长,听我一句话,听我说说!” 村长虽然被张则气昏了头,但对着外人还是勉强压了压怒火,尤其是林溪一家才帮过他家。 林溪叹道:“村长,其实您希望张则念书,无非是盼望他日后过的好,衣食无忧,是吗?” 村长重重点头。 林溪便道:“但是张则不喜欢念书,那强逼着他念下去,不但浪费时间,还浪费你们的银钱,让一家人都过的紧巴巴的。您身上这件衣服,我可是去年就见您穿着了。” 村长抹了把脸,道:“日子过得紧些算什么,只要他好好念书,将来有出息现在要我这个当爹的怎么样都行。” 张婶跟着点头。 张则眼睛立刻红了,想说什么又迟疑,攥紧手。 林溪劝道:“可您想过没有,张则现在学不进去,强逼下去没有用。左右念书最重要是要人懂是非,知荣辱。张则已经识了不少字,也知道这点。” “不如你们各退一步,张则喜欢做生意,就让他学。但有期限,是两年。两年内他要能学出个好歹,向您二老证明他能靠这个过的好,您二老到时候再考虑他念书的事。若是不能,到时张则也还年轻,用功读书考取功名也不晚。” “这……” 村长和张婶愣住。 林溪最后道:“两年工夫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放开这两年,总比你们继续僵着,伤了爹娘和孩子间的情分强。你们若是不放心,也可以让张则跟着我,我教他。” 张则急道:“爹,娘,你们就给我两年吧!我跟着林姐姐学,肯定能学出个本事的!” 话落,张则噗通一声跪下,给村长和张婶磕头。 张玉大着胆子也劝了两句。 村长手指着张则发颤,“你你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个什么来,猛然拂袖转身离去。 196.沈忱回来了 “爹!” 张则马上站起来,可村长已经走的很远。他想追上去,又没有勇气,不禁一脸黯然的站在原地。https:/ 张婶重重的叹了口气,眼神复杂的看张则一眼,道:“则儿,既然你这么不想听我们的话念书,那你往后……就去学经商好了,我们再也不说你了。” 说完,张婶也失望的转身离开。 张玉看看张则,再看向张婶,神色焦急。 张则苦笑道:“妹,你快跟上去,陪着点爹娘,别叫他们被我气出个好歹来。我……我就不了,免得他们看见我再生气。” “哥,你别多想,爹娘他们心里总还是念着你的。”张玉安慰说,赶紧跟上张婶宽慰她。 张则失落的看着她们越来越远,问林溪:“林姐姐,我做错了吗?” 林溪摇头:“你没有做错,你只是做自己想做的事。” 顿了顿,她又道:“村长和张婶也没有错,他们是真心为你好。而且,这年头念书有多么难,你也知道。村长他们能供你那么久,实在是费了很多的心血。” “可我真的念不下去。”张则苦恼的说,“我只是想做生意,想早点赚钱,让爹娘和妹妹过好日子。” 林溪叹口气,劝道:“你的想法是好的。就像我方才说的,你们可以各退一步。这样,你现在回家跟张婶他们好好道个歉,解释一下。毕竟是亲生儿子,张婶他们哪儿能就真的逼你?说不定他们能理解你的想法并支持你呢。” “要是不理解呢?”张则忐忑的问。 林溪正色道:“那你就继续去念书。我虽然支持你做自己想做的,但我也要告诉你,念书真的是非常重要的事。比如懂得越多,将来被人蒙骗坑害的可能性越小。即便你跟我做生意,我也会要求你每日背几页书,可以不必精通,但一定要念下去。” 张则怔怔的点头。 “对了,我还有个事想问你。”林溪道。 张则道:“林姐姐你说!” 林溪问:“骗你的那个走贩把你带到山里,你都看到了什么,他们让你具体做什么?” 张则道:“就是……他们把我带到山里很深的地方,我看到有二三十个人,他们要我替他们做事,帮他们运东西。” “还有呢?” “没了。” 林溪心绪一动,拍拍他的肩膀,道:“没事,快回去吧。张婶和村长是你爹娘,一心为你,你即便不满意他们对你的要求,也很不应该伤他们的心。回去后和他们好好聊聊。” 张则面带愧意的低头,“林姐姐,我知道了。” 林溪目送他离开,等他走远了立即回去,见燕忠和王守都出来了,非常警惕,她道:“没事了,除了村长一家,不会再有人来,所以陈县尉不会再被发现的。王守,你和燕忠继续去照顾陈县尉,有什么事及时叫我。” 王守和燕忠松了口气,刚要进去,倏地反应过来。 “嫂子,您怎么知道不能让人发现陈县尉的?!” 林溪道:“如果能的话,不由去县里一趟,为什么不顺便再带个大夫回来?我可不信你们是真的很相信我的医术,毕竟,我家有什么?要是他真的伤势恶化,我能怎么办?能像县里医馆那样什么工具药材医书都有吗?” 王守三人面面相觑,干笑着都进屋。 林溪摇摇头,见三个孩子在一旁看着她,道:“怎么了?被吓到了吗?” 孩子们围到她身边,二宝首先道:“没有。但是,娘,我刚才听到您和张则哥哥说的话了。为什么您可以做生意,村长爷爷不许张则哥哥做生意呢?” 来了来了,养孩子最重要的教育来了! 林溪牵着他们到棚子下坐下,道:“娘和张则不一样。娘现在是个大人,你们张则哥哥是个小大人,现在刻苦读书,将来若考取功名,日后便能过的很好,不能娘做生意能比的。” 三宝踌躇道:“可是我跟张则哥哥一样不喜欢念书……娘,我是不是会没有出息?” “怎么会呢?”林溪抱住他,“我刚才说的,是村长夫妇对儿子张则的期望,不是我对你们的。对娘来说,你们都能平安长大,日后做想做的事,就已经很有出息了。别小看这点,可不是所有人都没做到自己想做的事。当然,娘也要求你们都要读书,可以不用读的太厉害,基本的道理还是要懂的。” 三宝似懂非懂的点头。 四宝抱住林溪的胳膊,甜甜的笑道:“那四宝想做的事就是和娘亲一样厉害,也要和娘亲一样做生意!” 林溪笑:“好,娘等着四宝以后赚钱养我和你们爹。” 二宝道:“还有我还有我!我会和哥一样读书。听村长爷爷说,家里一个念书的就很厉害,那我们家有两个,我们比其他家都厉害!” 林溪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好志向!不过现在,娘该做饭了,不然你们还没有实现志向,就要先被饿死了呦。” “我们帮娘!” 三个孩子踊跃打下手,林溪心里直叹,那不知道得什么时候才能做好饭,真是幸福的负担。 好在林溪有时间,一天都待在家里,陈云河也一直没醒,下午时候才退热,瞧着面色好了不少,呼吸都平缓了。 林溪一直在等沈忱。 直到晚上,孩子们都已经睡下了,林溪担心不已,在院子里问王守三人时,沈忱才回来。 林溪立马迎上去:“你怎么才回来?有没有受伤?好好的吗?” 沈忱任她打量检查,低沉嗓音柔和:“我没事。陈云河如何?” 王守上前,高兴的道:“沈大哥,陈县尉已经没事了,嫂子说他明天就能醒!” 燕忠直点头,竖起大拇指:“嫂子的医术真是这个!” 沈忱微松口气,他的肚子咕咕叫起来。 林溪立即道:“锅里还温着饭菜,我去给你热,你们先说话。” 沈忱点点头,看林溪进了灶房,才看向燕忠三人,低声问:“白日里可有人来过?” 197.三个孩子都不是亲生的 燕忠道:“陈阳村的村长一家来过。除了他们,没有别人。” 沈忱嗯了声,进屋里去看陈云河。 王守三人终于真正松了口气。 燕忠想起一事,迫不及待的等着沈忱出来。 灶房里,林溪一边热饭菜,一边思索等会儿怎么开口问沈忱。 比如这里怎么会出现私铸的银钱?那些叛军又是什么时候来的?那些人又为什么要让张则送东西? 最重要的是,沈忱怎么会管这样的事情? “小心手!” 突然间,林溪的手腕被人往后拉了下。 林溪猝然回神,扭头一看,沈忱不知什么时候进来,正半蹲在她身边,拧眉担心的看着她。 她低头,刚才她想事情时往灶坑里添柴禾没松手,火烧着柴禾,差点顺着烧到她的手。 “我没事。”林溪说。 绕是如此,沈忱还是拉着林溪后退,他坐过去烧火。 林溪就站起来拿起锅盖看里面的菜,这时,她听见沈忱开口:“燕忠同我说了你的猜测。你觉得虎鸣山里有叛军?” 林溪咽了咽口水,觉得这不是她一个普通百姓,特别是一个可能是逆党旧楚之后的普通百姓该接的话。 可她抵不过好奇心,回过身去看着沈忱。 沈忱看着她,道:“放心,虎鸣山里的人和你没有关系,不是冲你来的。”他指的是那块凤凰玉佩。 林溪凑过去蹲在他边上,道:“我知道不是。可他们怎么会和张则扯上关系的?张则能帮他们什么?” 沈忱平静的说:“他们手里有一批私铸的银钱,需要运往北方。但他们此前已经招惹了陈云河,被陈云河发现并追查。所以他们太引人注意,不能自己出面,需要用一个不起眼的方式把私铸的银钱送走。” 林溪心里咯噔了下,“他们骗张则说带他去做生意,之后又让他运东西,运的就是私铸的银钱?” 沈忱:“嗯。” “那他们是怎么到虎鸣山的?” “躲避陈云河派的人。方圆百里之虎鸣山人迹鲜至,又山势险峻,易守难攻,是个好地方。” “那你起初是怎么知道的?” “燕忠他们住在虎鸣山里。那些叛军并不知道。” 林溪脑子里一片空白,紧张的道:“你……沈忱,私铸银钱这种事,你就这么……告诉我了??” 沈忱奇怪的看着她,反问:“你问我,我告诉你,也是让你心安,免了胡思乱想。所以我为什么不告诉你?” 林溪道:“但这种事情不是官府的机密吗?机密?” 沈忱道:“难道你会告诉别人?” 林溪唰唰摇头。 沈忱笑了声,“这便是了,我信娘子。” 他抬手,揉了揉林溪的脑袋,语气安抚,“我向你保证,日后我不会再让我们家附近发生这样危险的事。” “你也不能再怎么危险了!”林溪说。 沈忱眼神柔和的点头。 林溪放下心来,起身看锅里的菜差不多好了,把它盛出来。 随后,林溪突然想到三宝的事,道:“对了,沈忱,我问你一个很重要的事。” 沈忱:“你说。” 林溪:“三宝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燕忠看到三宝会很激动?” 沈忱神色微妙的顿了下。 如果是以前,林溪可能会压根注意不到,但现在显然她已经很了解沈忱了。https:/ “你知道?到底是为什么?总不可能燕忠是三宝的亲戚,什么……他难道是你前头那位娘子的亲兄弟之类的?”提到沈忱的前妻,林溪有些别扭。 从前不觉得,可现在她对沈忱……反正她介意了,她现在介意死了! 沈忱定定的看着林溪,片刻后说:“我只有你一位娘子。” 林溪:“……嗯?” 沈忱耐心,又缓慢的重复:“自始至终,我只有你。” 林溪后知后觉的意会,难以相信:“在我之前,你没有娶过别人?” 沈忱起身,一步就靠近了林溪,俯身至视线与她的平齐,两只大手各撑在她身体两侧的台沿。 他黑眸深邃,言简意赅,“只有你。” 林溪觉得自己脑子不太够用,“那大宝他们三个怎么来的?他们……”她似乎明白了,“和四宝一样,是你抱养的?” 沈忱颔首。 林溪瞠目道:“他们都像四宝一样,是你在路上捡的?” 沈忱摇头:“大宝、二宝和三宝,是我以前认识的人临终托付给我的。他们的爹娘都不在世了,我答应扶养他们长大。” “不是,等会,你让我缓缓……” 这个消息冲击太大了,林溪呆了好一会儿,想起最初的问题:“那燕忠是三宝什么人?他亲戚?” 沈忱神色一瞬很复杂,眸底微暗,但很快在林溪面前恢复如常,甚至没被林溪察觉。 他说:“三宝原是军中一位将领之子,燕忠原先在他爹手底下当差,受过其恩惠。起初燕忠并不知道三宝被我收养,我也不知燕忠原先在谁名下当兵。这几年,燕忠一直没来过家里,没见过三宝。直至方才,我听他提起,才晓得了。” 林溪愣愣的点头,“那大宝和二宝呢?” 沈忱薄唇微抿,道:“我还在京被收押行刑时,牢中有个小狱卒曾照顾过我,暗中给我请了大夫,我才没死在那里。后来他出事,临终前就把大宝托付给了我。我要还他的恩情。” 林溪一听,道:“这是救命的恩,确实该还!” 沈忱:“至于二宝,是我离京时遇到的。当时我遇到旧日仇人追杀,他为救我惨死。而二宝当时就在他怀里,是他的遗子。我便一起带走了二宝。” 林溪也点头:“这也是救命恩情,该还!” 都听完,林溪心情很复杂。 万万没想到,四个孩子的身世都这么难。 她郑重的说:“不是亲生的也没事,我和孩子们相处那么久,早就把他们当我亲生孩子了,那他们就是我们的孩子!” 沈忱大手抚上她的脸,低声道:“让你辛苦了。” “什么辛不辛苦的,我们是夫妻,合该共进退,有事一起面对。”林溪说。 沈忱目光一柔,在林溪额头上落下蜻蜓点水般的一吻。 198.陈云河:听说你们还没圆房 热好饭菜,沈忱在灶房里就很快的吃完了,然后两人出去。 外面王守和燕忠在说话,杜不由在屋里照看陈云河。他们一出来,两人就围了上来,燕忠更是巴巴的望着沈忱。 得沈忱颔首,燕忠肉眼可见的激动起来。 林溪注意到,道:“燕忠,我听沈忱说三宝的身世了。” 王守和燕忠面色一滞,异口同声:“嫂子您知道了?!” 林溪道:“知道了。燕忠,既然三宝是你昔日领头将领之后,日后若你想见三宝,可直接来。不过,别叫陈阳村的村民看见你,免得认出你给你。带来麻烦。” 燕忠闻言,激动的眼含热泪,不住点头,当即就要给林溪跪下道谢。 林溪连忙拦住他:“这没什么,犯不着谢。天色晚了,你们要不介意,在陈县尉那屋打个地铺休息吧,屋里还是挺暖和的。或者你们两个去三宝他们屋里睡也行,挤挤能睡得下。另外一个人就和陈县尉睡就行了。” 王守和燕忠高兴应下。 累了一天,他们是真疲惫。挤着睡算什么,打地铺睡都行,反正他们身子骨硬朗不怕冻。 不过两人还是小心翼翼的看向沈忱,问询他的意思。 他们可没忘记,沈大哥一直嫌他们打扰他跟嫂子呢。筆趣閣 沈忱眸光一深,矜持的看眼林溪,淡淡点头。 两人这才欢欣鼓舞的去休息,不约而同的选了三宝他们那屋,进去时候都蹑手蹑脚的,以免吵醒孩子。 “好了,你也去睡吧。” 林溪用手肘戳戳沈忱,下巴微抬示意陈云河那屋。 “……”沈忱幽幽的看她,“你要我,跟陈云河、杜不由挤着睡?” “不然呢?你总不能跟我和四宝睡吧?”林溪习以为常的说,“而且陈云河没醒呢,万一夜里他发热,伤口又有什么,你好照顾他啊。杜不由一个人哪行?难不成,你要我去照顾陈云河?” 在林溪眼里,当然大夫面前无男女。 可这是古代,沈忱又在,他的兄弟还是他自己照顾比较好。 “你放心,中午我已经把陈云河的伤口处理好了。后面再有什么,你们照常给他包就行,床边有煮过的干净布条,可以直接用。但是要注意,不要把我缝合的线崩开。不然,你兄弟就要重新经历一次缝合的痛了。” 沈忱:“……” 这跟没有陈云河他们有什么区别?他还不是要自己睡?到底什么时候他才能光明正大的做有辱斯文的事? 林溪看他不动,奇怪道:“你想什么呢?我知道了,你很累是不是?那还是我来吧,你好好休息……” “不必。” 沈忱立即打断她的话,对上林溪充满信任的干净目光,他叹了口气。 “我去,你好好睡。” 林溪点头,扭头就进了她屋,不带一丝犹豫。 沈忱:“……” 走的还挺快。 …… 虽然把陈云河丢给沈忱他们照顾,但林溪这一晚还是没敢睡太深,一有什么动静就准备起来去看陈云河。 后半夜她就睡的沉了,一觉到天亮。 她醒时四宝还在睡,林溪给四宝掖了掖被角,轻手轻脚的起来出去。 出乎她意料的是,她竟然看见沈忱和陈云河在外面的棚子下面说话。她出去时,两人闻声停下看过来。 沈忱起身,“我们吵醒你了?” “没有。”林溪摇头,过去道:“陈县尉,你醒的比我想的快。” 陈云河咳嗽两声,上半身几乎是靠着桌边不动,俊脸也苍白的没有血色,语气却很轻松:“我听王守他们说了,你给我用了灵芝。多谢,救命之恩,我陈云河记下了。” “那你记沈忱身上,以后报答他就行。”林溪说,“王守他们呢?” 沈忱道:“他们早走了,回县里准备马车,陈云河要回海县。” 林溪小小意外了下,“我方才就想说了,陈县尉,你受伤严重,不能移动。从屋里到院里也就罢了,再长途回海县,你的伤口会裂开的。” 陈云河挑眉,“无妨。沈忱总归不会眼看着我没命,会给我请个大夫陪同的。” 林溪皱眉,扯了扯沈忱的衣袖,朝他摇头,表示陈云河真的不能现在就回海县。 沈忱看眼陈云河,低声道:“海县那边情况复杂,他必须回去,不能再耽搁了。否则抓的犯人会出事,缴获的银钱也会出事。” 林溪不明白是怎么个出事法,道:“官场上的事我不懂。这样吧,陈县尉,我给你准备几片灵芝,另外,你再喝服药。” 陈云河神色闪过意外,意味深长的看着沈忱,“我倒没想到,你连私铸银钱的事都告诉你娘子。这么信任她?” 沈忱握住林溪的手,说:“她是我的娘子。” 林溪心里一暖,捏了捏他的手心让他松开,进灶房熬药,顺便做早饭。 陈云河咳嗽几声,道:“你到底还是帮我了,是因为那些叛军盘踞于此,威胁了你家里人的安全吗?” 沈忱淡淡道:“你不想没的更快,就闭上嘴,少出几口气。” 陈云河感慨道:“沈忱,你真的变了。” 沈忱不可置否,转身去灶房里帮忙。 陈云河听着里面隐隐约约的说话声,如同闲话家常,没多久就见沈忱被赶出来,不情不愿的过来陪他。 可能是大事解决,陈云河轻松不少,甚至有心情恶劣的让沈忱不爽:“听说你昨晚跟我挤着睡,好像在海县时候,你们夫妇也是分房睡吧?怎么,还没圆房吗?” 果不其然看到沈忱黑了脸。 陈云河慢悠悠道:“有些人吧,成了亲,还跟我这没成亲的人一模一样。” 沈忱咬牙道:“趁早滚回你海县,别再过来!” 陈云河啧了声,给出致命一击:“同样都是老男人,我可比你要脸多了,不至于找个比自己小九岁的娘子。” “咔嚓——” 沈忱捏碎了杯子。 于是王守和杜不由饿的前胸贴后背回来,都没来得及吃上口林溪煮的面,就被沈忱赶走了。 林溪出来看着空荡荡的院子愣住,“人呢?我刚才还听见他们说话声了。我这吃面的卤汤都弄好了。” 沈忱面无表情说:“陈云河惦记公务,来不及吃。” “是吗?”林溪诧异,“没想到陈县尉是这么个勤务爱民的好官。” 199.王耀祖的生意 家里的事解决了,林溪吃过早饭后,带着新做的胭脂和红辣椒去了县里百货坊。 她去的不算早,到县里时已经近正午了。 百货坊倒是真的在开张,林溪进去一看,许五在柜台后算账,许七刚招待完客人。 “东家!” 兄弟俩看见林溪赶紧打招呼。 林溪示意他们继续,自己去搬东西。没一会儿,许五跑出来麻溜帮着一起搬。 林溪就先去了后院正理货存,指挥许五把一部分放到外面柜子上,看起来就不空了。 胭脂才上架,好些经过的回头客纷纷进来买。 林溪招待完这一拨,才有空坐下休息。 “东家,这是什么东西?看起来像菜。”许七指着刚放上来的红辣椒,疑惑的问。 方才也有客人瞧见了好奇,但没一个买的,让许七很是不解。 许五解答了许七的疑惑:“哎呦!怎么是这个,这个是菜,但可不能吃!” 许五着急忙慌的从柜台后出来,道:“东家,我以前见过这东西,有人吃了它后险些没命,不能卖吧?” 许七闻言吓了一跳。 林溪笑了下。她想起来虽然辣味的火锅料在县里颇受欢迎,但没几个人知道其重要原料就是这红辣椒。 她道:“这个能吃,叫红辣椒。咱们店里的火锅料,特别是辣味的,就是用它做的。先前你们也见过,不过见得已经被我捣碎的辣椒。” 许五和许七诧异的看向火锅料区。 林溪道:“今个儿试试能不能卖出去,不能卖的话,回头再说。” 林溪这么说了,兄弟俩只得应了句是。 后面再有客人进来时,他们就尝试着推荐客人买。有些客人认得红辣椒,却是因为以前有人因为红辣椒吃坏过身体才晓得的,怎么都不愿意买。但也有人听说火锅料是用它来做的,就买个小半斤。 林溪这时就会道:“这红辣椒晒干没晒干,都很辣,大家伙儿可以用来做菜,也可以用来腌菜。不管怎么样,能吃多少辣放多少,不要一次性放很多,不然是吃不了的。” 她的提醒本是好意,客人们听了却更是谨慎不敢买了。 几天下来,百货坊只卖出了零零散散的十几斤,除了红辣椒,其他东西是正常售卖的。 还会有客人再来百货坊时,说他们吃完会腹痛,真是吃不了红辣椒。好在没跟以前怪到客云楼上一样怪百货坊。 许五兄弟俩都有点急了,劝说林溪要不别卖了。 林溪没采纳。 此外,张则那天回去后和村长夫妇谈心,也不知道是怎么谈的,最后村长和张婶答应了让张则跟着林溪学做生意,并特地亲自把张则送来。 “林溪,我家则哥儿就拜托你了。他跟在你身边学,就是你的学徒,天大的恩情!要是他不听话,做了对不住你的事,你只管打骂,我们绝不说什么!”村长和张婶诚恳的说。 林溪汗颜。 她又不是个会随意苛责伙计的人,倒也不必抱这种豁出去的心态。 总之,最后张则在百货坊做事,林溪叫他先跟着许五。 许五从来没带过徒弟,慌的不行:“东家,小的不行的!小的自个儿还没学透呢,哪儿来的本事教徒弟啊?怕是会让您失望!” 林溪道:“这段时间你如何,我是看在眼里的。你只管放心教,张则到底能学到多少,就看他自己了。” 再看向张则:“做生意先从基本的开始学,你许五哥招徕客人、卖东西,那可是一绝,和他打过交道的客人,大多都对他有印象,是记住了他的。所以你要认真学,对你许五哥客客气气的。” “好嘞!林姐姐,不,东家,您放心!” 张则机灵,有时候嘴也甜,几句话就和许五拉近了距离,还花重钱特地买了薛记的点心孝敬给许五兄弟俩,让两人对他的第一眼感觉都不错,言辞间亲热不少。 林溪看他们相处的还行,就没再管了。 至于之后真正相处的怎么样,就看张则自己,她就暗暗关注着,大事上拉一把。 如此,林溪很是满意了。如果张则真能学出半个独当一面来,她明年开分店便不缺人手了。 林溪也不忘叮嘱张则继续念书识字。 她没想到的是,张则这小子真是个人精。 一下决心要做出些成就来,他白日跟在许五、许七身后鞍前马后,什么都抢着做,夜里竟也真的不怕累,坚持看书,虽然看的都是些商贾之道的书。并且,他还主动提出教许五兄弟俩识字。 这时候想要念书识字其实真的不是易事。 因着这个,许五兄弟俩对张则是更亲近了,平素有什么重活累活,都顾念他年纪小不让他做,也掏心窝的教他辨别各类各样的客人,遇到后怎么打交道之类。 又过了几日,接近月末。 林溪看账本,发现红辣椒的销量一直不好。 因为春末回温,天儿渐渐热起来,来买火锅的人也少了。 林溪就琢磨着半成品菜的事,初步想出了一个计划。 不料她还没实施,先发生了一件事——王耀祖来百货坊了。 自从年前去过福来楼后,林溪再没见过王耀祖。此时她刚送走一个客人,忽见王耀祖进来,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王耀祖却并无不自在,熟稔的看向林溪,笑道:“林姑娘,好久不见。噢,如今我该叫你林掌柜了。” 许五兄弟俩看王耀祖衣着不凡,忙上茶上点心,还是张则拦住了他们,使眼色让他们别热切。张则从自个儿爹那儿听说过方家的事,后来又知道福来楼抄了客云楼的火锅,那王耀祖和林溪怎么都算对家吧。 许五和许七很快也想到这层,纷纷按耐住不动。 最后还是林溪走过去,神色如常的请王耀祖坐下,道:“王掌事是忙人,想来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事便说吧。” “林姑娘一如既往的直接。”王耀祖拢袖端坐,面上假惺惺的微笑,“我也开门见山好了。听说百货坊卖红辣椒,我来探望林姑娘,顺便进一些红辣椒。” 200.都来买红辣椒 在王耀祖开口前,林溪设想过很多他可能会说的话,唯独没想到这个。 王耀祖想买红辣椒? 为什么?因为客云楼卖的好吗? 早先林溪给客云楼辣菜单子时候,就是在为卖红辣椒做准备,她想让客云楼潜移默化的影响这里的百姓吃辣椒。结果显而易见,辣菜在客云楼很受欢迎,很快就成了客云楼的特色。 正因如此,这段时间她才能卖出去点红辣椒。 但因为百姓大多还是不会用红辣椒做菜,把控不到量,因而并没有过度的将红辣椒融入到生活中,想吃时候就去客云楼。 这也就让客云楼的盈收涨了非常多。 王耀祖这是看着客云楼一直赚钱,终于按耐不住了? 林溪若有所思的想,她似乎是听说过福来楼的火锅卖的不如客云楼的好,生意也少了很多,没过去那么好了。 “林姑娘,如何?”王耀祖出声拉回林溪的注意力,他道:“我这次要进的量很多,对林姑娘的百货坊来说,算是单大生意。林姑娘该不会是因为过去你我结了梁子,现在就不想赚这钱了吧?” 林溪目光微闪,客套的笑:“怎么会?瞧王掌事说的,我林溪又不是那等小气的人。既然王掌事想要,我就卖,不知王掌事要买多少?” 王耀祖目光扫过后面的柜架,说:“全要。” 林溪神色微敛,“王掌事,这可不是一笔小钱。” 王耀祖道:“我是开酒楼的,买菜当然要进许多,不然几日就用完了,还要再来。次数多了,实是麻烦,不如一次买足多日用的。” 林溪拧眉,想不通王耀祖这举动的意思。 他一次性要这么多,难道是福来楼已经有了辣菜的一串菜单?想想有可能,福来楼只要让厨子去客云楼吃几次,多半就能将做菜时都用了什么料猜的差不多,回头再自己尝试做,做出来的菜也差不多。 赵德全总不能将福来楼的人都拦住不让进,也不能都次次认出是福来楼的人,防不胜防。 想到这儿,林溪道:“王掌事来照顾我百货坊的生意,我自然是高兴的。许五,你带许七和张则把店里的红辣椒装起来。” 三人一脸懵逼的应了,不明白林溪怎么和王耀祖有仇还卖给他。 王耀祖道:“不必累着林姑娘的人,我带了两个伙计来,可帮忙。” 说罢,他扬声叫外面的人,很快就有人进来,帮着许五三人搬。 林溪神色不明的看着王耀祖,等人都搬完了,算账结钱。 “这些应该够用一个月的,等下个月,我再来。”王耀祖微微一笑,告辞离开。 林溪目送他离去,转头就吩咐许五三人把后院的存货搬出来上架。 张则不太明白:“林姐姐,您不是不喜欢那个王掌事吗?怎么还卖给他?” 林溪不紧不慢的喝茶,道:“有钱赚,我为什么要拒绝?再说,正是因为我不喜欢他,赚他的钱,我才更高兴。” 张则似懂非懂的点头。 林溪以为今天的大单生意应该就到这里了,准备关店回家。谁知没来得及走,倒是又有人上门,开口就说要红辣椒。 林溪认得他们,都是县里各酒楼的掌事。 她挥挥手说卖,没想到他们都是要很多,直接把架子上所有的都买走了,还另要库存。 送走他们,林溪只好再让许五三人去院子里搬,可没一会儿,又有人来要,并且这次是真的全卖完了,后院丁点不剩。 林溪算了算她还有的红辣椒,只有家里还有一百斤左右。如果再有人来要,以及客云楼那边,她只得去虎鸣山里收。 这让林溪纳闷极了。 怎么突然这么多人来买? “林姐姐,刚才那些人我认得,全都是开酒楼的。”张则忽的说。 许五灵光一闪,道:“东家,我想起来了,那些人和福来楼的王掌事好像熟悉。” 林溪看向他:“当真?我没见过他们几家酒楼来往呢。” 许五信誓旦旦道:“当真!这县里的小道消息,就没有我不知道的。只是方才一直忙着弄红辣椒,小的没空细想。” 许七作证道:“东家,我哥消息确实灵通,他连十里铺子那七十岁的赵员外背着夫人养了个外室都知道!” 林溪:嚯,那确实挺灵通的,八卦小能手。 林溪道:“行,我知道了,记你一功。今个儿就到这儿吧,关店回家。你们忙了一天了,也都回家休息休息。” 三人高兴道谢,张则跟着林溪坐马车回陈阳村。 林溪不知道的是,她才走,赵德全就到了百货坊,直接扑了个空。 回陈阳村的路上,张则不解的问:“林姐姐,王掌事他们为什么今天都来买红辣椒了?” 林溪反问:“你觉得呢?” 张则苦思冥想,不确定的道:“是不是因为咱们百货坊连日来都没什么生意,而且近两天为了更好的卖红辣椒,把价格降低了三文钱,他们来买很多就便宜了?” 林溪唔了声,“应该是有这个原因。但不会只是因为这个,你想到其他原因了吗?” 张则困窘的摇头。 林溪道:“有时候,我们要的答案往往会在身边。这样吧,后面几天,你留神县里的动向,特别是那几家酒楼的。看他们做了什么,或许就明白了。” 张则重重点头:“是,我记住了!” 他心想,这一定是林姐姐给他的考验,他要好好完成! 林溪先送了张则回家,顺便去找张婶拿她前段时间托她做的夏衣。 马上就是夏天了,林溪现在又赚着钱,就大手笔的给自己和家里人一人都做了两身,用的都是好料子。 要不是今个儿来的客人都问了布料,她估计还没想起来这茬。 张婶已经做好了,但怎么都不肯收林溪的钱,说她带着张则已经很辛苦了。没办法,林溪只好把做衣服的钱算在张则的月钱里。 回到家里后,林溪让孩子们试新衣服,趁机和沈忱说了王耀祖等人来买红辣椒的事。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们突然都来买,其中必有隐情。”林溪道。 201.福来楼出了问题 沈忱闻言,思忖道:“福来楼的经营是不是出了问题?” 林溪疑惑看他:“怎么突然这么说?” 沈忱把洗好的菜拿起来放到篮子里,抽过毛巾来擦手。他道:“几日钱,衙门派人让我过去,看他们那近月积攒的旧案。我记得翻阅时,看到过和福来楼有关的。说是福来楼的菜品有问题,越吃身体越差,还戒不掉。” “这是去福来楼吃饭的家里人来报案的。说是经常去福来楼吃,快要把家底都吃完了。他们没办法,就报官希望衙门管管。” 沈忱放系毛巾,转头看向林溪,“这种事情,衙门管不了,报案的人又坚持福来楼有问题,可官差去查了一趟,福来楼并无问题。这案子也就不了了之了。” 林溪心里咯噔了下,“这是什么时候的案子?” 沈忱回想:“大约是半个月前。” 林溪问:“只有这一户报案吗?没其他人报案??”m..nět 沈忱摇头:“不知道。但我并无在旧案中看到其他人家有一样的情况。” 言下之意,衙门那里确实只此一桩。 沈忱见林溪神色有异,道:“娘子似乎并不意外福来楼会惹上这种事?” 林溪欲言又止。 说穿了,可能就是福来楼的菜确实好吃,好吃到让人上瘾。客人愿意去吃,福来楼也招待客人,总不能拦着客人不让进吧?那生意还做不做了? 这听来无可指摘。 但林溪想起来了去年在福来楼火锅里吃出来的东西。 林溪道:“我去福来楼吃过一次,他家的菜品吧……其中有一味佐料,有那么点能叫人上瘾的用,量不多。” 沈忱瞬间就明白了:“量虽不多,经年累月入体,就足以让人完全上瘾,吃不到的想念非常,一定要吃到才行,是吗?” 林溪:“没错。” 沈忱登时拧眉。 林溪问:“官府有明令禁止这种佐料的律令吗?” 沈忱摇头,道:“此先,从未出现过。” “啊这……”林溪心想,这就难办了,而且,“既然先前未出现过,说明这里没有这类佐料,是王耀祖从别的地方买来的。这段时间,福来楼卖的火锅少了。我本以为王耀祖是要像客云楼一样,专门供给有钱有势的客人,现在想来,极有可能是他买的这种佐料量不多了,不能再多做火锅。” 这也能说明,这种佐料应该是很难弄到手的。 如果是这样,王耀祖买红辣椒应该是想到之后用完佐料没有了,就不能再卖火锅维持生意,想做其他的来吸引目光。 正好也到夏天了,王耀祖届时自可以借夏日不适吃暴汗的火锅为由,合理的不卖火锅。 沈忱和林溪想到一处去了,道:“先看看后面他会怎么做。” 林溪点点头。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她又道:“沈忱,明天你有空的话进趟山,找燕忠他们把地里的红辣椒都收了送下来。” …… 第二天上午,林溪照常去县里百货坊,却发现已经有人在等着她了。 赵德全一见到林溪,就赶紧起身迎上来:“林姑娘,你可算是来了!赵某足足等了半个多时辰!” 林溪让张则三人去把她带来的红辣椒搬到店里,诧异道:“赵掌事是找我有什么要紧事吗?” 赵德全正要说,目光触及那些红辣椒,道:“不用搬铺子里了,直接搬我车上。林姑娘,你店里还有多少红辣椒,我全要了!” 张则三人错愕的停住,看向林溪。 林溪怔了下,倒是没说什么,点头同意。 随后,她请赵德全进去坐下,道:“这还不到供货给客云楼的时候,赵掌事今个儿突然来买,时听说了福来楼他们来买过了?” “正是!”赵德全隐隐有些不高兴,“林姑娘,你怎么能卖给他们呢!他们突然来卖,显然不怀好意,再说他们卖了红辣椒后,客云楼就不是独一份儿的了。我的伙计来报,特别是福来楼,今个儿上午就要开始卖辣菜。” 一说到这个,赵德全简直要恨碎了牙。 福来楼的辣菜哪儿来的? 还不都是装成客人来他客云楼吃偷师的! 林溪好笑道:“登门是客,如赵掌事你,我不能不卖给他们吧?回头他们要是在外面宣扬我百货坊看人下菜,我岂不是亏死?” 赵德全知道这个道理,就是郁闷加憋屈。 林溪道:“赵掌事不必急。有红辣椒没有用,菜谱才是真的。他们再怎么做,没有客云楼的菜谱,做不出客云楼的味,也白搭。” 赵德全这才心情好了不少,道:“林姑娘这次我可不管什么限不限量了,您铺子里有多少红辣椒算多少,我都要了!可不能便宜王耀祖他们。” 林溪道:“那您是来晚了,昨个儿我已经卖的差不多,只有今个儿带来的这些。再想要买,只能等到后面几天,我家里人去采摘了才有。还有,明日我要去海县接我儿子,所以这几天是真没有空。” 赵德全闻言,懊恼的不行,直要林溪保证有红辣椒后先给他,订了有三百斤,才带着林溪带来的红辣椒离开。 许五三人都懵了。 前几天他们还在忧心红辣椒卖不出去怎么办,今天就已经没有了?? 林溪想了想,吩咐他们三个道:“明后两天,关两家铺子。你们悄悄的四处打探打探,买红辣椒的人私下有没有接触,有的话又做了什么。” “是!” 三人不明所以,但都大声应下。 特别是张则,感受到了浓浓的危机感。 昨日林姐姐才吩咐了他这事,今个儿就加上了五哥和七哥,是觉得他能力不够吗? 不行,他一定要好好表现! 到下午,林溪没待太久便回了家,一家人吃完晚饭早早的睡觉,次日起了个大早。 林溪给三个孩子都穿上了新衣服。 因为知道今天要去海县接大宝,三个孩子显得特别的兴奋。 简单吃过早饭后,他们便出发了。 四宝紧张的问林溪:“娘亲娘亲,那么久没有见面,大宝哥哥会不会忘记我们长什么样子了?” 202.见到大宝 在四宝的记忆里,大宝从来没有离开过他们那么久。 她天天数着日子,盼望着快点到哥哥回来的时候。明明她的记忆力是很好的,可好几次晚上做梦梦见哥哥时候,她却好像忘记了哥哥长什么样子。 分别的时间太久了。 四宝有些害怕,担心见到大宝时候,他变得陌生。 林溪握住四宝的手,安慰说:“不会,大宝忘记谁也不会忘记我们的。” “真的?” 四宝眼睛亮晶晶。 二宝不紧不慢的说:“也有可能会忘记你。” 四宝一愣,大眼睛里迅速出现豆粒大的泪珠,小脸表情都垮了,顿时伤心的哭了出来。 林溪和沈忱同时看向二宝。 二宝赶紧坐直哄道:“不会不会,哥忘记谁都不会忘记你的。以前哥可最宝贝你了,走哪儿都带着你,怎么会忘记呢?” “真的吗?”四宝小手抓着林溪的衣襟,泪眼蒙蒙的看着二宝。 二宝表示自己遭不住,用手肘戳戳三宝。 三宝小大人似的叹口气,道:“真的。” 四宝相信了,眼泪却还没停。 二宝哄的焦头烂额,四宝才没再哭。 林溪严肃的教育:“二宝,以后你再惹哭四宝,我们可都不会帮你了。你不但要负责哄好四宝,还要受罚哦。” 二宝挠挠头,干笑着忙说记得了。 林溪也叹口气,心说大宝不在后,二宝是稳重不少,但也更调皮了。这可不是维持和加深兄弟、兄妹间感情的好方式。 他们走的早,过了正午半个多时辰,就到了海县,然后往陈家私塾去。 今个儿是私塾所有学子共同的休沐日,很多来接孩子们回去的。因此私塾外停了很多马车,也有想继续苦读,留在私塾没走的学子。林溪和沈忱带着三个孩子进去后,听到不少读书声。 二宝一眼就喜欢上了这里,雀跃的道:“这里看上去好好,爹,娘,等哥休沐完回来时候,我能跟着一起来吗?我也想在这里读书!” 沈忱道:“你明年来。” “好吧。” 二宝略有些失落,不过晓得自己以后会来这样的地方读书,很快就振奋起来,忍不住东张西望,都快看不过来了,只恨不能有八只眼睛一起看。 四宝也好奇的环顾,唯有三宝兴致缺缺,安静的跟在沈忱身边。 有小厮认得他们,带他们往内院去。 小厮说:“小沈公子在夫子那里背书,夫子先前吩咐过,您几位来了,可直接带几位过去。” “有劳。” 林溪道谢。 他们被领着去了上次见李夫子的地方。https:/ 这次李夫子倒还是在院子里,就坐在石桌前,听面前两个少年背书。 林溪和沈忱没有靠前,站在不远处等着,二宝三个也没说话,表现的很是沉静乖巧。 许久不曾见大宝,林溪觉得大宝身量拔高了些,瞧着也瘦了,看的林溪心疼的不行。 很快背完书的大宝退后让出位置给易怀瑾背,不经意间偏头看到了林溪一家,蓦地愣住。大宝似是怕自己看错了,揉揉眼睛再看,眼睛立马就亮了,眉眼间的稳重自持全被激动取代。 顾念李夫子还在,又见沈忱和林溪朝他摇头,大宝稍稍冷静了下,待在原地等易怀瑾背完,然后听李夫子点评他们。 只是大宝有些听不进去,不断扭头看自己家里人。 李夫子再眼瞎也注意到了,瞥眼林溪和沈忱,并不意外,道:“你们对这篇论的理解还不够深彻,回去好好想。虽说放两日假,可你们也不能懈怠,把下一篇背完,后日回来后我要问的。” “晓得,夫子。” 大宝和易怀瑾认真的点头。 李夫子这才摆手道:“行了,走吧。” 大宝如蒙大赦,扭头就奔向林溪他们,“爹,娘!还有二宝、三宝、四宝,你们怎么来啦!不是来信说,夫子会派人送我回去吗?” 他的激动引易怀瑾看去。 方才易怀瑾便注意到了林溪一家人,见他们气度不凡,以为是夫子的客人,没想到是同窗沈岱的家人,有些意外。 随即,易怀瑾想起自己家里人不会来接自己,神色有些黯然。 那边,大宝才过去,林溪就忍不住了,赶紧张手抱住大宝。 “天啊,大宝怎么瘦这么多?是不是没吃好睡好?还是私塾里太累了?” 大宝笑着摇头,“不是,娘,孩儿一切都好。” 二宝三个亲亲热热的也凑上来要抱,大宝心里一暖,一一抱过他们。 四宝巴巴的问:“四宝长高了好多,哥哥发现了吗?” 大宝摸摸她的小脑袋,“不止长高了,还更好看了。” 四宝近来有些爱美,闻言甜甜的笑起来,“哥哥也好看。” 大宝笑了下,然后抬头看向沈忱,有些紧张:“爹。” 沈忱看着他,语气难得的温和,道:“这段时间,你学的可以,人也壮实了。但日后仍要勤勉,练武也不能落下,要注重基本功,勿急于求成。” 大宝一听就知道,爹这是知道他把同窗推到陈夫子面前代他受过了。 他有些尴尬,更多则是被夸赞而高兴。要知道,以前爹很少夸他的。大宝用力点头道:“孩儿记得了。” 林溪嗔道:“沈忱,我们多久没见大宝了?他在私塾辛苦,你就不要总板着。” 沈忱无奈的嗯了声。 这时,李夫子起身,带着易怀瑾过来,板着脸道:“怎么?听你们的意思,觉得老夫苛责这小子,让他受苦了?” “没有没有!”林溪忙道,“夫子用心良苦教导,我们感激不尽。大宝要是有什么没做好的,您只管说!” 李夫子哼了声,看向三个孩子,“沈忱,这是你其他孩子?” 沈忱道:“二宝沈宴,三宝沈城,四宝沈安。” 林溪小声对他们道:“快,对夫子见礼,先前在家里不是教过你们了。” 二宝首先站出来,挺直胸膛拱手:“夫子好。” 三宝默默照做。 四宝抓紧林溪的衣角,局促道:“夫子好。” 李夫子目光一一扫过,正要说话时,一直安静的易怀瑾突然讶道:“你……你怎么……” 203.金陵易氏 林溪看过去,看到他在望着二宝,神色吃惊。 被他看着的二宝疑惑道:“我?我怎么了?” 大宝看看他们两人,道:“这是我的同窗,易怀瑾。怀瑾,这是我家里人,他是的弟弟,沈宴。” 易怀瑾怔了下,“沈……宴?” “怎么了?”李夫子问。 易怀瑾眼底似有疑惑,很快压下去,面露窘色:“抱歉,无意冒犯,我认错人了。”他转头对大宝低声道:“你的弟弟,有点像我先前认识的一位。我有种在哪里见过的感觉。” 大宝道:“那你的确是认错了。我和我家里人一直住在临县,而你的故乡在金陵。你不可能见过他的。” 易怀瑾微微有些尴尬,道:“可能是太久没有回去,想念那边的人了。” 大宝点点头,表示理解。 二宝还有点好奇,大着胆子问易怀瑾金陵是什么地方。 易怀瑾和气的笑了笑,道:“那是我出生的地方,在东南方向……” 旁边,林溪却紧张起来,趁机扯了扯沈忱的衣袖,低声问:“托付给你二宝的那位,是金陵人吗?” 若是放在从前,林溪可能不会多想。现在晓得二宝不是沈忱亲生后,她很难不往深里想。 可能二宝原来的家里人有金陵人士?这样的话,这是一个二宝可能会认祖归宗的机会。她再喜欢二宝,再怎么把二宝当成自己孩子看,也不能剥夺二宝和家里人团聚的权利和机会。 沈忱摇头,同样低声回林溪:“那人是京中人士。” 林溪接着问:“可还有别的家里人在?我是说,妻族?” 沈忱语气微凝:“他不会有了。” “为何?” 林溪不解。 沈忱悄悄在林溪手心里写了几个字,林溪反应过来是什么时,脸色微变。 ——玄武门宫变。 这她知道。秦太宗上位是因叛军起乱,同时京中有党伙里应外合逼宫,自宫门玄武处破禁军而进,尸横遍地,很是惨烈。后来若非秦太宗及时应对,只怕那乾清殿上的位置就换了人坐。 可她不知道的是,沈忱竟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离开京城的。 想想也是,沈忱当时身处大牢,又身受重伤,什么样的狱卒能把他从大牢里救出来?定然是当时情况混乱,守卫和其他狱卒都无暇顾及他。这和玄武门宫变带来的时机正好对上。 后面离京路上,沈忱遇到的带着二宝的人,估计也是从宫变中艰难逃出来的。这样的人能带稚子逃出已属艰难,家人恐都已死于那场宫变中。 也就是说,二宝现在真正是孤儿了。 想到这里,林溪看二宝的眼神充满疼惜。 正听易怀瑾介绍金陵听的向往的二宝突然感觉到莫名的目光,回头一看是自家娘亲,疑惑道:“娘,您怎么那么看我?我脸上有什么嘛?” 林溪:“有。” 二宝:“???” 林溪泪汪汪的说:“你脸上写满了孤家寡人。二宝,以后娘一定对你更好。” 二宝:“……” 他只是向往金陵,并不是向往孤家寡人的去金陵。 难道娘以为他不喜欢家里了? 二宝有了危机感,坚定的对易怀瑾道:“易大哥,我娘说的好,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我是不会抛下家人去金陵的!” 易怀瑾:“?”他说了这个意思吗? 大宝:“?”才几月不见,弟弟怎么变蠢了? 李夫子看不下去了,板着脸道:“行了行了,欺负老夫孤家寡人,炫耀你们人多吗?赶紧接了人走!” 沈忱淡定回道:“您也可以修书让您孙女回来,然后她会天天缠着您要陈云河,您便不寂寞了。” “谁说老夫寂寞了?” 李夫子瞪沈忱,挥手让他们赶紧走。 一家人就离开去大宝的学舍收拾行李。 出了李夫子的院子,大宝问易怀瑾:“怀瑾,你现在和我们一起回去吗?” 易怀瑾道:“不了,景行还在陈夫子那里,我去寻他吧。你好不容易见了你家里人,我不打扰你了。” 林溪知道他八成就是大宝心里提到的同窗之一,热情道:“孩子,你还是和我们一起吧。大宝说你们都很喜欢我给大宝做的零嘴,这次我们也带了,专门给你们备了份。” 易怀瑾忙道:“其实小辈并不怎么贪嘴,多谢您的好意!” “得了吧,景行嚷嚷的多,顶属你默默吃着,吃的比谁都多。”大宝拆台道。 易怀瑾窘的脸色微红,林溪拍了下大宝的脑袋让他闭嘴,笑呵呵道:“我家大宝开玩笑的。那什么,我们就把吃的放你们房间,你要是有事,回头再吃也行。” 易怀瑾微松口气,极有礼数的道别离开。 大宝无奈道:“娘,我真没乱说。您给我做的吃的,全被他俩吃了,我一口都没捞着。” 四宝问:“那个大哥哥也和二哥哥一样贪嘴吗?” 大宝点头,二宝炸毛道:“怎么扯我身上了?我可不贪吃。” 四宝跟大宝告状:“才没有,你早上把我的糖糖都吃完了!四宝只吃到了两块。” 大宝左手牵着三宝,右手牵着四宝,边应和边走。 林溪听他们斗嘴乐的不行。 后面沈忱回头看了眼易怀瑾离去的方向。m..nět “易怀瑾……易……出身金陵……”沈忱低喃,微微拧眉,“难道是那个易氏……” …… 另一边。 易怀瑾找到禾景行时,他正在被陈夫子罚蹲马步,两只手上挂了共四个沙袋,苦哈哈的。 见到易怀瑾,他立即道:“快快快,那边有水,给我倒一杯。陈夫子不许我动,要蹲三个时辰。” 易怀瑾警惕的环顾四周:“陈夫子呢?” 上次他帮禾景行被陈夫子发现,可是被罚跟他一起练,次日他全身酸痛的都起不来床。这让易怀瑾很长记性。 他得承认,他是三人里身子骨最弱的。大概他天生只适合当个读书人。 禾景行道:“陈夫子离开了,我听小厮说好像是来了什么人,夫子要去见见。哎呀,是不是兄弟?” 204.百货坊出事了 易怀瑾只好倒水过去。 怎料禾景行喝了水不算完,还要吃桌上的点心,易怀瑾严肃道:“点心少了,夫子难道发现不了?” 禾景行言之凿凿:“夫子只不许我动,又没不让我吃东西。我是真饿,一会儿不吃东西就没力气。要是没力气,我怎么继续举沙袋扎马步?你是我兄弟,不能眼看着吧?” 易怀瑾没法,回去拿点心,被禾景行堂而皇之的使唤了两三趟,才见他心满意足的消停下来。 易怀瑾这才有工夫道:“陈夫子见的客人,大概是沈岱兄的家里人。” 禾景行眼睛微微睁大:“沈岱他家里人来接他了?” 易怀瑾颔首,将自己见到的告诉他,就听禾景行兴奋的问:“他家里人这次带了什么吃的呀??还有上次的肉干吗??他们回家,不会把吃的都带走了吧?别啊!我练了一天,就指望着晚上吃他些好吃的开心呢!” “……”易怀瑾有些无奈,“景行,你为什么总想着吃?” 禾景行理所当然道:“不多吃点,小爷我怎么长身体?” 易怀瑾说不过,决定跳过这个话题,转而道:“其实我看到沈岱家里人时,有些吃惊,他的弟弟,长的很像我幼时见过的一位长辈。” “谁啊?”禾景行问。 易怀瑾迟疑了下,道:“那位长辈……我作为小辈,不好提及他的名字。” 禾景行撇撇嘴,“你就是太守规矩了,提就提了,能有什么?” 易怀瑾说:“那是我父亲的恩师,已经亡故,我父亲说,每次提及那位,都会做梦梦见他。” 禾景行:“……那还是忌讳点的好。” 易怀瑾道:“那位去世时已越天命之年,并无后代。沈岱的弟弟长相略像,确实只会是巧合。” 禾景行悚然道:“该不会是那位投胎转世,成了沈岱的弟弟吧?怎么有点吓人?” 易怀瑾:“……” 易怀瑾看着禾景行,道:“若是叫沈岱晓得了,他必要揍你。还有,你若是平日多读点书,就该晓得,这鬼神之说是无稽之谈。好像你前日该写的课业还没写吧?我会提醒李夫子的。” 易怀瑾:“!!明明是你先来找小爷说话的!你不地道!” …… 林溪没用多久,就收拾好了大宝的行李,一家人高高兴兴的离开。 不过在走之前,沈忱也去见了下陈夫子,然后他们才离开了海县。到陈阳村时,已经是晚上了。 林溪简单做了顿晚饭,一家人吃下睡觉。 次日,林溪起了大早,给大宝烙新鲜喷香的肉饼。 大宝回家激动,也起得很早,帮着喂了鸡,又在沈忱砍柴时把碗筷洗了,再去叫弟弟妹妹们起床。 让大宝意外的是,现在连四宝都可以顺溜的穿好衣服,还可以给自己梳好头发了。但四宝看见了大宝,还是把头发散开,撒娇要他给她梳个好看的小发型。 大宝的手艺已经练得驾轻就熟,边给四宝梳边问:“娘,您开的铺子怎么样了?” “挺好的,赚了不少钱呢。等明年,我们家就搬去海县,娘再在那边开个分店。到时候我们一家人就不用分开了。”林溪熬着地瓜粥,把烙好的肉饼先给他们吃垫肚子。 大宝就道:“那孩儿今个儿跟您去,我现在会了很多,也会看账本了。” 林溪道:“你们私塾还教这个?” “显而易见,哥肯定是从他同窗手里学的。”二宝了然的说,跑去给劈完柴的沈忱递毛巾擦手。 大宝道:“是。我和私塾里的其他学子相处的还可以,其中有个人家里经商,我教他课业,他教我这个。” “那你一天下来不很累吗?学的过来吗?”林溪担心的问。 大宝笑了笑,“孩儿不累。” 沈忱叮嘱道:“技多不压身。想学的东西,能学就学,学不来别勉强自己。” 大宝道:“孩儿明白。” 林溪等地瓜粥熬好了,叫他们都过来吃饭。结果才给每个人盛好粥,忽听外面有人来了。 “林姐姐!大事不好了!铺子里出事了!” 林溪听是张则的声音,立马起身出去。 沈忱抬手示意四个孩子继续吃,就也起身出去。 外面张则急匆匆的跑来,到林溪面前时上气不接下气的,“林姐姐,不……不好了……我早早的想去县里打探消息,不成想……咱们铺子突然来了人……他们说,说咱们铺子里的东西吃……吃死了人,要讨个说法!” “什么?!” 林溪脸色一变,让他把气喘顺了仔细说。 张则道:“那人说是吃了咱们铺子里的红辣椒,昨晚当晚就没了!” 跟来的沈忱皱眉:“这几天,百货坊不是没有卖给客人红辣椒,只几个酒楼的人采购了?” “事就出在这儿了!”张则说,“那人是去福来楼吃饭吃的红辣椒,王掌事正是来买的人之一。人死后,其家里人要求验尸,验出人是被毒死的,然后又查到福来楼那里,发现他们从我们这里买的红辣椒,大多都有毒!” 林溪听到福来楼和王耀祖,眉头紧皱。 张则着急的说:“林姐姐,这一定是福来楼的掌事污蔑我们!现在好多人来我们铺子要求赔钱,五哥和七哥在铺子里应付那些人,叫我赶紧来请您过去,看怎么办!对了,衙门的人也去了铺子里!” 谁让衙门的人认识沈忱,也知道百货坊是林溪开的铺子。 可以说,正是衙门的人去了,张则才有机会回来报信,不然衙门的人就直接来陈阳村拿人了。 林溪下意识的看向沈忱,沈忱道:“我去衙门,你去铺子里。” 这正和林溪的意。 “好,我先去应对那些客人,沈忱,你记得弄清楚死者到底为何而死,衙门验出的结果又是怎么回事。” 衙门的事,林溪不懂,她相信沈忱能处理好。 沈忱点点头。 林溪就让张则先在门口等等,两人进去和孩子们说明要离开一趟。 大宝听到了,道:“爹,娘,我跟你们一起。” 205.若受气,不必忍着 二宝紧随其后:“我也去!” 沈忱摇头:“你们在家,我会让你们燕叔叔来陪你们,有什么事找他,别出去。” “可是……” “别担心,这点事情,爹娘可以解决。” 林溪找好东西后,过去蹲在大宝和二宝面前,视线与他们的平齐。她握住围过来的三宝和四宝的手,安抚道:“爹娘会很快回来的,你们乖乖在家等爹娘,想想晚上想吃什么,娘回来给你们做。” 然后转向大宝和二宝,“娘明白你们想帮爹娘做些事,那你们看顾好弟弟妹妹,等燕叔叔来了后,你们也注意好他不要让村民发现他,或者是认出他给他带来麻烦,好嘛?” 大宝已经听说了燕忠的事,闻言便点头。 二宝保证道:“娘,您放心!家里有我们,不会有事的。” 林溪抱了抱他们,拿着东西和沈忱走,外面张则看他们出来了,赶紧跟上他们,三人赶着马车去县里。 路上,林溪又问了张则具体情况,比如是怎么查出红辣椒有毒的。 张则说:“用银针。听来的人说,他们用银针验出好些呢!这验出的毒,正是那死者中的毒。总之,现在的情况就是,那人吃了咱们的铺子卖的红辣椒中毒了,不管衙门的人要带您回去问话,先前的客人还要求退了红辣椒和赔偿。” 林溪眉头皱的更紧,“这未免太过巧合了。前天他们还一起买了我铺子里的红辣椒,今儿儿又一起来要求退钱。” 张则灵光一闪道:“林姐姐,那些人和王耀祖私底下是认识的。该不会他们提前商量好了要栽赃您,等东窗事发后再一起来讹您吧!” 林溪神色微顿,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但是…… “他们这么做,对他们有什么好处?我与他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 “有仇。”沈忱忽的开口。 林溪看向他。 沈忱道:“准确的说,是过节。你和客云楼合作卖的火锅,以及近一年来推出的新菜,几乎抢了县里大半酒楼的生意。他们都是生意人,没有钱赚,自然会记恨在你和客云楼身上。” 林溪顿时醍醐灌顶般清醒。 对啊,这是一石二鸟的计! 一方面,如果坐实了百货坊的红辣椒有毒的事,不光百货坊开不下去了,客云楼也会受到严重影响。 另一方面,即便证明此事不是百货坊红辣椒的问题,百姓也会对百货坊心存芥蒂,那么和百货坊卖差不多东西的客云楼,还是会受影响。 这样一来,他们渐渐做不成生意,别的酒楼可不就是来机会了! 林溪按住眉心,“我得想想怎么解决这件事,决不能让百货坊和客云楼都受影响。”因为之后她的半成品计划还要和客云楼合作呢! 沈忱捏了捏她的手心,冷静道:“别担心,我先去衙门看看是怎么回事。” 很快他们到了县里,直接去百货坊。 百货坊铺子门口确实聚集了一大群人,看衣着都像是生意人,也有在百货坊买过东西的百姓。 许五和许七焦头烂额的在门口和客人们周旋,都快顶不住阵势了。 甚至有等的太久失去耐性的百姓,说到冒火处直接拿臂弯篮子里的东西砸他们,许五额头上顶了好几个包。 林溪快步过去,喝道:“住手!” 人群瞬间安静,齐刷刷看向她。 许五兄弟俩看到她,差点哭出来:“东家,您终于来了!” 这话像点开了什么按钮,人群一窝蜂涌上来,叫嚷着要林溪给个说法,吵的林溪头疼又说不上话。 眼看他们冲至眼前要把林溪给包围,停好马车的沈忱看到,拧眉大步走来,冷沉嗓音掷地有声:“住嘴!谁再闹事,就与我一同去衙门!” 很多人都认得沈忱,霎时噤声,被他的气势镇住,小步后退。 铺子里这时出来了五六个人,全是官差,看到沈忱立马迎上来。 沈忱沉声道:“留四个人在此守着,不许人闹事。其他人,我先跟你们回衙门。” “这……” 官差们愣住。 沈忱冷眼睨向他们:“不行吗?” “行行行!百货坊是重要涉案地,留人守着当然有必要!”官差忙道。 沈忱就转向林溪,低声道:“我先去。出了什么事,找官差。若有人对你动手,”他余光扫了圈周围人,看的他们心颤,“——不必忍着,打骂随你,万事有我兜着。” 林溪心里一暖,点头道:“你也注意安全,快去吧。” 沈忱便同官差离开。 周围一时寂静无声,林溪看向众人,说:“诸位,我百货坊开张也有几个月了,靠的从来是信誉,卖的东西也都没有事,先前大家都有目共睹。” 众人迟疑的面面相觑。 林溪接着道:“今日却出了事,我虽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请诸位先耐心等等,我百货坊必配合官府调查,相信官府会给我一个公道和清白。” “如果你们是真的做了呢?谁做坏事会承认自己是坏人啊!”有百姓叫道。 林溪斩钉截铁的说:“若是如此,我百货坊必十倍偿还你们。若我不履行承诺,你们可砸了我的店,我店里有一样算一样,你们都可以搬走还债,我绝无怨言。有官差在此为证!” 百姓们听完愣住,一个个的犹豫没再说话。 林溪就带张则和许五兄弟俩进去,请官差在门口守着。 进去后,林溪立马问:“那死者是姓甚?几时到福来楼吃饭,几时被发现身亡,家中还有何人?” 许五赶紧道:“这些我打听过了,那死者是姓赵,昨日中午在福来楼吃的饭,晚上就被发现死了。此人家中微余一老母亲,正是他这老母亲报的案。还有一件事,就是这人好像是先前就身体很不好了,人都瘦成了皮包骨。东家,您说会不会是因为他身体本就不好,吃不了重辣,才会死的?” 林溪果断摇头:“除非他是对辣椒过敏,否则死不了。” 206.沈忱:你当的哪门子仵作 另一边。 沈忱和官差到衙门时,县尉和师爷已经提前得到了消息,在衙门门口等着。 “沈大人,那什么,您夫人的案子一定是个误会,我这就命人撤案。”县尉哭丧着脸说。 天知道让他知道有人报案,而且涉案人还是这位的娘子时,他有多慌! 因为他亲眼见过,这位有多在乎自己娘子,现在这位定然极其生气。若是这位发了火,他一个小小的县尉哪里受的住??只怕这位一句话,他这个官就做不成了! 沈忱面无表情,边往衙门里走,边问:“报案人现在在哪儿?” 县尉道:“就在偏堂!” “死者呢?” “后面仵作处。” “何时验的尸?” “昨晚戌……戌时……” “何时去查的福来楼?又是怎样认定他们酒楼采购的红辣椒有毒?” “就……验完尸后,就去了。捕快们把福来楼搜了遍,只在他们的红辣椒里发现了毒,以银针验之,并无、无……” 在沈忱的注视下,县尉的声音越发低。 师爷更是都快把脑袋低到地上去了。 沈忱径直往后面走,穿过后院和连廊,很快就到了仵作验尸的地方。m..nět 门口已有衙门仵作在候着,脸都是白的。 沈忱一言不发的推门进去。县尉不太敢进去,停在门口,师爷低声道:“大人,您得跟进去看看啊。” 县尉心想,死人在的地方,他干什么进去?晦气。 但转念又想,万一那位发现了不对劲,他没办法回答,他岂不是更糟? 县尉以鼓励的目光看着师爷:“本官觉得,是时候展现你的能力了。师爷,你确实比本官厉害。” 师爷:“……”这种时候展现个屁,他巴不得缩成个蚂蚁。 师爷没办法向县尉说不,硬着头皮刚进去,就听见县尉迫不及待关门的声音。一时间,只剩下他一个人面对沈忱。 师爷:“……” “仵作验尸开膛破肚,须得县尉批准。为何这验尸单上并无县尉官印?”沈忱的声音拉回师爷注意力。 师爷结巴道:“那个……县尉大人其实……并不知道这事……” 没错,要不是官差们晓得百货坊是林溪和沈忱的铺子,回来禀告到底怎么办,他和县尉估计要等人下大牢了才知道。当时县尉就震怒,都已经把人得罪了才上报,还有个什么用?! 沈忱淡淡道:“我竟不知,何时商贾百姓已经在衙门只手通天,连命案都可以绕过县尉。” 师爷心里叫苦不迭:“这是衙门的疏忽,县尉之后定然严查!眼下是不是先……处理眼前的案子?”就算县尉知道,但这也是命案,知道了也得下令抓人回来审问啊。 沈忱放下验尸单,掀开死者身上的白布一看,拧眉。 死者形销骨立,面部更是凹陷,两眼眼窝泛黑,嘴唇青紫,是中毒迹象不假。但是身上各处都有大小不一的淤青和伤痕,显然生前曾被殴打过。 沈忱摸了摸死者的手脚,发现死者也骨折过。 “为何验尸单上只写了中毒,其他症状未写?”沈忱问。 师爷不知怎么回答,就扬声叫仵作。 仵作进来后颤颤巍巍的说:“因……因为……中毒是……是主要死因。” “何毒?” “这……” “在福来楼搜出的红辣椒又是什么毒?” “这……” “怎么对上的?” 沈忱每一句都压迫感极强,听的仵作直冒冷汗,一个字也说不上来。 沈忱道:“看死者中毒迹象,显然中毒已深。若红辣椒有毒,则死者生前必然食用红辣椒过多,可红辣椒的辣度很重,过多则会使人嘴部红肿,死者却并无此迹象。” 他神色骤冷,厉声道:“你作为仵作,验的是哪门子尸,又是哪门子道理?!” 仵作噗通一声跪下,连连额头:“小的见是中毒,因当时疲倦,无法顾及其他,才做此结论。至于福来楼……那是捕快查的,小的不知情啊!!” 沈忱冷冷的看他,将白布盖上,道:“衙门这几日并无命案,也无尸体须仵作出马。如此,你也累的当不好差,那便换其他人。” 仵作猝然呆住,立即求情,他上有老下有小,丢不得这差事啊! 沈忱皱眉看了眼师爷,师爷慌的立马喊人来把仵作拖下去。 门口的县尉这下不得不进来,干笑道:“沈大人,那个……” “昨晚是谁带人去查了福来楼?”沈忱直接打断问。 县尉心里一喜,这个他知道! 县尉赶紧叫来外面候着的人。 “听说你们在拿到验尸单后,立即去了福来楼。这么短的时间,你们如何断定死者中的毒,是福来楼的红辣椒?”沈忱倚着木板床边缘,淡淡的问。 捕快见先前的人都遭殃,慌的手足无措:“这……这个……因为,我们接到报案去死者家里人,死者母亲说……说死者那一日什……什么都没碰,就那个……去福来楼吃了顿辣菜……” “哦?” 沈忱轻飘飘一个字,听的捕快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沈忱面无表情的说:“死者母亲尚不知道死者因何而死,就先知道了福来楼的辣菜有问题?” “这……这……” 捕快紧张的手发抖,不知道怎么回,下意识的看向县尉和师爷。 县尉和师爷东张西望,作势观察周围。 沈忱抬手按了按太阳穴,沉声道:“去将死者母亲带来。” “是!这就去,这就去!” 捕快如蒙大赦,连滚带爬的离开,很快便将人带来了。 孙氏的母亲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子,一身粗布衣服,腰背佝偻,一来便哭天喊地:“我那苦命的儿子啊!怎么就撇下我走了!以后我可怎么办啊!青天大老爷,您一定要给我做主啊!” 老婆子一眼根据官服认准县尉,扑过去抓住县尉的衣摆就开始哭嚎。 县尉使劲扯自己衣服,师爷立刻过去帮忙,两人竟然都扯不开,还叫老婆子一顿哭诉哭的头疼。 “大胆!” 县尉不耐烦的怒斥。 老婆子呜呜叫道:“大人,您是好官,得给老身儿子讨个公道啊,他死的太惨……” 207.对簿公堂 县尉被哭烦了,想一脚踹开老婆子,随意一眼注意到什么,他僵在原地,师爷也敏锐的不作声了。 于是老婆子哭嚎半天,嗓子都哑了,但还没有听到县尉的声,她纳闷的抬头,然后就发现县尉和师爷都以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她,仿佛她死到临头了。 并且,她感觉背后凉飕飕的。一转头,对上沈忱冷锐的注视,她的哭嚎顿时噎在嗓子里,心里不住发寒。 “哭够了?” 沈忱站直身子,面无表情的看着老婆子。 老婆子磕磕绊绊的道:“你……你是谁……” 沈忱淡淡道:“我问你,你为何对官差一口咬定你儿子的死和福来楼有关?” 一提到儿子,老婆子的注意力被转移,道:“就是有问题!我儿子哪里都没去,只去了福来楼,也只吃了福来楼的辣菜,不是因为福来楼,还能是因为什么?!” “是吗?” “当……当然……” 老婆子被沈忱看的心里打鼓,她梗着脖子大声道:“你们别想蒙我老婆子!我听说了,整个县里,只有百货坊卖红辣椒,你们必须把百货坊的东家抓起来,给我儿子偿命!” 县尉和师爷捂住了脸。 沈忱冷着脸突然道:“昨日你一直在家吗?” “当然!” “不曾出门?” “不曾。” “你儿子死后,至官差到的时间里,你也没有出门?” “当然!” 老婆子不明白沈忱问这些做什么,一头雾水,照旧哭嚎道:“我儿子都死了,我哪儿还有心情出门!呜呜呜,我儿子好惨啊!害他的人真是没心肝儿的玩意儿,怎么那么狠毒……” “闭嘴!” 沈忱一声冷喝,老婆子登时闭嘴。 沈忱看向县尉,吩咐道:“着人去搜她家里,看有无钱财,另外,若在县里钱庄中发现以他们母子开的户头,一并查封。还有,查福来楼的王耀祖这几日同谁接触过。死者又同谁接触过,是否与谁起过争端。” “是!” 师爷忙不迭出去。m..nět 县尉慢了一步,懊恼的留在原地,好在下一刻就听见沈忱道:“派人去请我娘子过来,也把王耀祖带来。” 县尉立马出去,并带走了老婆子,以免她让沈忱心烦。 …… 实际上,林溪已经处理完百货坊的事,主动来了。 她到时,正好碰上出来找她的官差,对方赶紧把她带到沈忱那里。 林溪看他慌里慌张的样子,有些奇怪。直到看到沈忱,以及蒙着白布的死者,她顿时被吸引了注意力。 “这就是死者孙氏?” “嗯。” “我现在是嫌疑人,直接过来不太好吧?”林溪问,别人难道不会怀疑她趁机对死者做什么? 沈忱斩钉截铁的道:“无碍。你懂医,过来看看,这人到底是什么死的。”迟疑了下,他又道:“只是死者死状有些恐怖,可能会吓到你。” 林溪上前:“不会。其实我对死者有些猜测,赶过来时还想着能不能看呢。” 她揭开白布,看到死者后目光一凝,拿过一旁的工具检查。 沈忱耐心的等着,给她递东西。 林溪很快查完,皱眉道:“很奇怪,死者生前被殴打过,体内骨裂多处,脏器受损,外表并不明显,起码是好几日前的事了。这些伤若不医治,已足以致命。然后就是中毒,这毒很古怪,不是砒霜之类的,倒像是……” 林溪琢磨了个合适的说辞:“罂粟。” 沈忱蹙眉:“罂粟?” 林溪道:“这便是我先前同你说的,福来楼火锅里那味奇怪的料。此物会让人上瘾,损坏身体,又会致幻,服食多了,则致命。看死者怎么瘦削,肯定是吃了非常多。” 沈忱点头:“死者的确生前常去福来楼吃火锅。这对的上。” “其实,即便没有那些伤,死者也活不了多久了。那些伤加重了死者的虚弱,最终殒命。”林溪手撑在边沿,声音泛寒,“好个王耀祖,他一定发现了这点,想以此来拉百货坊下水,毁了百货坊。” 沈忱脸色也沉的可怕,道:“我现在派人再去搜查福来楼。” “不必,我来之前,已吩咐张则他们从百货坊后院翻出去,悄悄的去福来楼找了。只要找到他那里尚有罂粟,就能给他定罪。” 但让林溪不解的一点是,她卖给福来楼的红辣椒怎么会验出含有罂粟? 沈忱沉吟片刻,高声叫外面的人:“来人,去找县尉,等人来之后升堂审讯!” …… 王耀祖几乎是一夜没睡,却并不感到疲累。 甚至于官差来找他的时候,他也面不改色,二话不说的跟官差去衙门,只在走之前吩咐好酒楼里的人看好酒楼,不要让可疑之人混入。 等到了衙门,王耀祖被带到了公堂之上。 他看到县委高居正前方,孙氏老母跪在下面,身边是死者孙氏,而林溪和沈忱就在一旁。 堂上气氛异常凝重。 王耀祖规规矩矩的行礼,道:“不知县尉传讯小的何事?该说的,小的昨晚已经具坦白,也由官差们搜了福来楼。” 县尉看见王耀祖就来气。 本来今日他可以在家中安然的搂着美妾饮酒作乐,却在这里兢兢业业了大半天。最重要的是,以前怎么没发现,这王耀祖是这么个会给他找事的人?! 县尉怒拍惊堂木:“大胆王耀祖,还不跪下!” 王耀祖跪的很干脆,道:“不知草民犯了何错?” “你还有脸说?!”县尉腾地起身,旁边师爷赶紧按着他坐下,示意他冷静。 “污蔑他人,逼死良民,贩卖有毒之物,你敢说自己无辜?!” 王耀祖眼睛也瞪圆了,诚惶诚恐的道:“县尉大人,草民冤枉啊!这些事,草民可从来没干过,不知道您说的是什么啊!草民虽然云里雾里,但也听官差们说明白了,查出的有毒之物是林姑娘铺子里的红辣椒,和草民有何干系?” 他看向林溪,苦笑道:“林姑娘,你不能因为我和你先前闹过不愉快,就这样泼王某脏水吧?王某不像您,没得官家庇佑,是万万经不起这么玩笑的!” 208.都是王耀祖干的 林溪原本在思索接下来怎么办,听到这话被生生气笑了。 王耀祖那些话第一是表明自己没有过错,是她私心报复,才故意栽赃他;第二是暗指她和县尉之间关系非比寻常,于是走后门给他定罪,“屈打成招”似的做法。 “王掌事,我可不记得,我何时与你有过过节。”林溪道。 王耀祖道:“当然有。林姑娘难道不记得年前的。事,你亲自去了我福来楼,但是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就愤而离开了。” “那我为什么会去?” “因为我用……林姑娘你误会我的酒楼偷学了客云楼的火锅。实际上,只是我酒楼的厨子从别的地方学的。现在那厨子已经告老还乡,也就无法证明,随林姑娘怎么说。”王耀祖停了下,皮笑肉不笑的道。 沈忱这时淡淡道:“王掌事既有心想证明,无妨,说出你那厨子的姓名籍贯,其他不用,我自会替你找到人。这方面,沈某还是颇有信心的。” 王耀祖一噎。 他并不怀疑沈忱能做到,先前沈忱为衙门破的几桩案子都在县里传遍了,他自然也知道。 王耀祖撇开脸,肃然道:“找厨子事小,今日之事才是重点,王某一身清白,断容不得他人污蔑!况且死者老母还在此,你们说别的事合适吗?” 这话似乎提醒了老婆子,她伤心的又开始哭嚎,但没哭两声,就被县尉拍惊堂木给镇住。 县尉为官数年,气势自非普通百姓所比,道:“孙婆子,本官问你,你当真确定死者是在吃了福来楼的辣菜所致?若有不实,本官必给你三十大板!” “这……我……”老婆子浑身一抖。 林溪适时道:“你即便不说此事,也该说说别的事。死者生前曾被殴打过,并无服药医治痕迹。你作为死者母亲,朝夕相处难道没有发现?死者形销骨立,难道你也不曾注意到这点?为何不让他在家休养,让他去福来楼?” 老婆子道:“我如何不知道?但他非要去吃福来楼的菜,不去就要和我翻脸,我拦得住吗?怎么拦?” “先前为何不给他医治?”林溪问。 “他……我……” “你现在掀开白布看你儿子一眼吗?!”林溪猛地上前一步质问。 老婆子心神一震,眼泪就掉了下来,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王耀祖神色一沉:“林姑娘,这位才失去至亲,你就如此逼问,不太好吧?现在明明是你身带罪名不清,却质问死者老母,难道衙门当真是你的地方不成?!” “对啊,这到底是谁的衙门?!” 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林溪一跳。 她扭头看,看到衙门门口不知何时聚集了很多听审的百姓,群情激愤的吵嚷。 沈忱看向县尉,县尉赶紧拍惊堂木斥责肃静,才稍微安静了些。 林溪定定神,道:“我并未说过不认自身罪名。但不是我干的,我如何认?怎么着,难道只许旁人污蔑我,不许我质疑给自己洗脱罪名吗?” 她看向老婆子,冷静的罗列:“首先,你儿子死前已受伤严重,却并未医治,身体垂危,活不了多久;其二,你儿子都这样了,自己是无法去福来楼吃饭的,必有人抬他过去。他只你一个亲人,不是你,难道是王掌事吗?我倒不知道,王掌事什么时候和一个无关紧要之人如此亲近?” 王耀祖笼在袖子吓得手攥紧。 老婆子明显慌了起来。 林溪继续道:“基于以上可疑之处,我合理怀疑,是有人逼孙氏污蔑我,他不从,便殴打他恐吓。另外,大家恐怕有所不知,福来楼的火锅里含有一种让人上瘾之物,吃久了便再难戒掉,想再去福来楼吃。孙氏便是上瘾,恐怕是他不答应之时,有人利用此事不再给他提供,他发作之时浑身难受,受不了才会去福来楼。” “所以,王掌事,到底是我泼你脏水,还是你泼我脏水?”林溪一字一顿的问。 “一派胡言!”王耀祖察觉到外面百姓瞬间寂静,气氛异常,立即愤然拂袖,“我福来楼怎会有此种物品?若不信,大可以去搜捕!” “只怕王掌事你早就把那些都扔掉了吧?”林溪冷笑。 王耀祖也冷笑:“林姑娘,我敬重你,才这样叫你,可我不知你竟然是如此狠毒之人!你说那些,有证据吗?” “当然有。”沈忱开口。 王耀祖心中一沉,看向沈忱。 沈忱道:“验尸结果,你若不信,我可去信给邻边数县,借他们的仵作当着诸位百姓的面重验。正好,本县仵作玩忽职守,也须招新任仵作,若百姓有能者,也可来应征。对此,你要何话说?” 王耀祖强自镇定道:“仅凭这样,你们就想定王某的罪?人证、物证可都指向了她林溪!” 沈忱看王耀祖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死人,淡声道:“这种案子,本用不着我亲自出面,但你偏偏挑中了我的娘子。这是你做的最愚蠢的事。” 话落,沈忱挥了挥手。 外面突然出现一阵骚乱,众人看去,竟是看到王守和杜不由带着一众官差进来。 王耀祖脸色顿变。 王守提着一大包东西大步过来,直接扔到老婆子和王耀祖之间的空地上,散开是很多银子和票据。 杜不由随后,指挥着官差把押来的人按着跪下。 四个人全是混子,已经鼻青脸肿,连连磕头认罪:“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的们是打了那姓孙的一顿,可是没杀他啊!都是受人指使!连钱都没赚到几个!” 瞥见王耀祖,他们赶紧指认:“就是他!” 王耀祖脸色铁青,“休的胡言!” 林溪愣了下,小声问沈忱:“这才多久,官差怎么那么快就找到打孙氏的人了?” 沈忱道:“前天你跟我说起王耀祖去百货坊买红辣椒的时候,我便让王守和杜不由盯着他。早便知道了孙氏一遭,只是当时并未想到王耀祖是作此用。” 林溪吃惊道:“难怪你早上都不慌,也不担心。” 沈忱看着她,道:“还是担心的。我只是在看到死者时,才想到这一层。” 209.你闭嘴吧老东西 王守来到沈忱面前,声音大的里外的人都能听见。他道:“沈大哥,数日前,曾有人因吃福来楼的饭菜而死而报案,但衙门不曾理会。” 县尉惊的登时坐直。 “这孙氏也是其中之一。孙氏早就发觉自己身体每况日下,寻医问诊也不顶用,找福来楼要说法不得,就想报官。但王耀祖提前拦下了他们,给他们一笔钱,要他们帮他演出戏。那些就是王耀祖贿赂他们的证据。” 他看向王耀祖,目光带点嫌恶,“王耀祖要孙家做的事,就是污蔑我嫂子。他看孙氏时日不多,才去嫂子铺子里买红辣椒,然而叫孙氏再去福来楼吃一次,好顺理成章的推给嫂子,让嫂子的铺子开不下去,连带客云楼也受影响。” “王守!” 王耀祖猛地起身,怒视王守,“我是你叔叔,你亲叔叔!你竟然敢和外人联合起来害我?!” 王守冷笑:“你早就不是我的至亲。我爹去世时,你可曾来过?我外出入伍时,你可曾照顾过我娘?我重伤回家时候,你可曾伸出过援手?!”https:/ 王耀祖气的喘着粗气,胸膛一上一下的起伏着,“大逆不道的混账!” 杜不由在一旁看着,想冲上去给王耀祖一拳,但被王守给拦住。 “混账个屁!”林溪实在忍不住了,“王守是你侄子,你把他当过亲侄子吗?有用了再来认亲,那你的亲缘可真是受不起!你个混账东西闭嘴吧!” 王耀祖深吸一口气,努力冷静下来,嗤道:“就算我派人打过孙氏,又怎么了?他经常来我福来楼吃饭,却不给钱,我去要回钱怎么了?事后我看他可怜,发善心给他们笔钱怎么了?” 王耀祖看着林溪冷笑:“毒死孙氏的是你的红辣椒,查出来的也是你的红辣椒,这可不是我的东西。县里人人都知道,只有你百货坊才卖。林溪,就算要泼我脏水,也得证据确凿吧?” “有证据!” 人群里突然响起一声大叫。 王耀祖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他转过头去,看到一瘸一拐的许五狼狈的挤过人群,抱住怀里的东西急匆匆过来。 林溪终于松了口气,赶紧过去。 许五急得上气不接下气:“东……东家……我们找到了。”他指着王耀祖,道:“福来楼里不让进,我们想办法翻进来找了一圈没找到,还被发现揍了一顿。不过正好发现福来楼后院有口井,里面有他们丢进去的火锅料残渣,我们发现了您说的东西。” 他手忙脚乱的解开怀里包的小包,一股难闻的味道散出来,是食物残渣过期搜了的味。 许五身上也有。 林溪看到包里面全都是煮过的罂粟。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发现许五露出来的脸、脖子和手都有伤,浑身也是湿的。 她脸色可怕的阴沉起来,问:“福来楼的人是不是把你们都扔进井里了?”不然,井里的东西,他们怎么会发现? 许五一愣,反应过来时眼睛一酸,他道:“我被扔进去了,小七和张则没有。但他们为了救我挨了不少揍。不过没事,东家,有人及时到了救了我们。” “谁?” “恩人还护送我来了,还在外面……咦,人呢?”许五回头,却发现人没了。 林溪确实眼尖的看到了燕忠,他走的很快。林溪心头一跳,回头看向沈忱。 沈忱朝她微微颔首,示意她别担心。 林溪定神,转身回去把那个包狠狠的砸在王耀祖身上,力道之大,砸的他趔趄了下。 “现在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王耀祖咬牙道:“就算我酒楼里有又怎么了?是你的东西里验出毒的!” 林溪冷笑:“我弄的红辣椒,我很清楚有没有。它如果含有罂粟毒的话,只有一种情况能做到,那就是被有罂粟的水浸泡过很久。即便你事后再晒干,也会与我铺子里的红辣椒有区别。或者,可以找其他人买走的红辣椒对比看,这样你更会心服口服!” 王耀祖脸色一白,再说不出话来。 堂上县尉被师爷用手肘戳了下,立马回神,拍着惊堂木道:“来人!将此人拖下去关入大牢!另外,其他人为帮凶,也给本官关进大牢!” 老婆子和混混们满面惊恐的喊冤,直接被官差堵住嘴拖下去。 轮到王耀祖时,林溪突然叫了停。 县尉愣住,为难的看向沈忱。见沈忱没有表示,他也没作声。 但下一刻,县尉就瞪直了眼,只见林溪突然暴起,一脚踹倒了始料未及的王耀祖。 其他人也看呆了。 林溪怒道:“你福来楼竟然敢动我的人,还想要他的命?你还想污蔑我?还有,王守是我家的朋友,轮得到你说项吗?所以我他妈看起来很好惹吗??现在我就让你知道,惹到老娘是个什么后果!” 她撸起袖子就冲了上去,对王耀祖拳打脚踢。 王耀祖一时不备,挨了好几下,回过神来怒不可遏,就要还手。 沈忱扫了眼王守和杜不由。 两人会意,过去劝架:“嫂子,公堂之上,不可如此啊!” 表面上劝架,实际上他们按住了王耀祖,丝毫没拉林溪。周边的官差也冲了上来,看似阻止,实则把林溪和王耀祖都围住了,外面的百姓压根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只能听见王耀祖一声声的哀嚎。 足足两刻钟后,人才散开,露出趴在地上不知死活的王耀祖,以及看上去被王守和杜不由拉住的林溪。 县尉傻眼了,环顾四周,见没人要做什么了,赶紧让官差把王耀祖拖下去,然后判刑,边说边瞄沈忱的脸色,一见沈忱皱眉就连忙改口加重。 最后林溪理了理袖子,神清气爽的回到沈忱身边。 许五看林溪的眼神亮的出奇,感动的热泪盈眶。 杜不由暗暗活动发痛的手,下一刻,被王守捞过去看了眼。王守好笑的低声道:“就你这力气,能掐疼我那个叔叔就不错了,你还给他几拳?到头来疼的不还是你自己吗?” 杜不由认真比划,“我以后会多练的,下次疼的就只有他了。” 210.你是想做生意了 县尉派官差去查封福来楼搜查,然后就走下来到沈忱面前,小心发问:“沈大……”被沈忱看了眼,他改口:“您看还有什么需要做的吗?” 沈忱道:“查清楚他酒楼里的罂粟是从哪儿来的,抄了他家,所获钱财半数充公,半数补偿遭害的百姓们。剩下的事,你自行安排。” “是是是!”县尉应道。 “还有,记得上报,日后县里别再出现罂粟这种东西。其他地方也严查。”沈忱说。 县尉也忙应下来,暗暗想道,幸亏知道沈忱娘子和客云楼有关系后,他想吃火锅也只是吃客云楼的,不然,他岂不是要遭殃了? 思及此,县尉觉得王耀祖此人着实可恨,更觉可恨的是师爷以及部分捕快,他们先前都去过福来楼吃,难怪吃了几次就忘不了呢! 沈忱吩咐好剩下的事,看向林溪,“我们走。” 林溪点点头,想了想,又道:“许五身上有伤,我先给他看看。” 某种程度上,林溪很护短,她的人她欺负可以,别人绝对不能欺负。是以林溪非常生气,只恨方才没有多踹王耀祖几脚。 即便王耀祖命人守着福来楼,不许外人进,至于看到人要杀人灭口这么狠吗? 她再讨厌王耀祖,都从来没想过要他性命! 沈忱就带林溪去了偏堂,王守等人都跟着。 许五知道林溪要给他检查伤势,慌忙道:“东家,不敢劳烦您,小的回去擦点药酒就行。” “你是为我办事,你受伤了,我自然要负责。”林溪说。 王守抱臂看着,道:“你就让我嫂子看吧。我嫂子可是顶好的大夫,这县里没有比她医术更好的了。” 许五被触动到了,他以前的东家也好,可是没有这么关心他。他敢说在这县里,东家是绝无仅有的了,没几个会这么记挂伙计的。他运气真是好。 林溪检查后,发现许五都是些皮肉伤,没有伤到筋骨,才松了口气,给他开了个方子,让他照着抓药。 王守道:“嫂子,您也给不由看看,他手都青了!他的手可贵重了,要是伤到点哪儿,以后都做不好暗器……那些玩意儿。”biquiu “哪儿受伤了?”林溪疑惑的看向杜不由。 沈忱蹙眉问:“在抓人时候受伤的?王守没护着你点?” 杜不由一脸窘的连忙摇头,比划解释只是揍王耀祖时候手下没个轻重,没其他事。 几人就离开了衙门,回到百货坊去。 此时衙门已经张贴告示,百姓们都晓得了事情缘由,对福来楼是痛骂不已,也有常去福来楼吃饭的百姓心惊胆战的赶紧去医馆看诊,生怕自己也跟孙氏一样惨死。 这一看就看出了问题,大部分去福来楼吃过饭的人都身体亏空的厉害,而且对福来楼有的罂粟上瘾,短期内很难戒掉。 是以福来楼在县里的名声是彻底臭了,如过街老鼠般人人喊打,后来林溪还听说,官差们去查封福来楼时,还有很多百姓激愤的冲进去摔打东西,官差们险些拦不住。 这些暂且不谈,林溪等人回到百货坊时,张则和许七已经在了,两人身上都挂了不少伤,看着惨兮兮的,也看的林溪火冒三丈。 同时堵在百货坊门口的那些客人早就走了,倒是多了一个赵德全,正焦急的等他们。 “林姑娘,你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来,我都要去衙门寻你了!” 林溪诧异:“你怎么会在这里?客云楼那边也有人找事了?” 赵德全叹口气点头称是,“早上起客云楼的人太多了,我好不容易送走他们,就想来找你,商量下怎么回事。结果路上遇到你这两个伙计,我就顺路把他们送了回来。他们说你已有办法解决,铺子外人多,我暂时走不了,就在这儿等你。” 张则解释:“林姐姐,有个人把五哥带走后,我和七哥也走了,但路上遇到的百姓有认得我们找麻烦的,我们差点脱不开身,幸亏赵掌事经过。” 林溪一听,谢过赵德全,让沈忱先带赵德全去后面,她先给张则和许七看看他们的伤。 许七局促道:“东家,不用,小的没什么。” 张则就自在多了,许五也上前,听林溪的话按着许七坐下。 林溪给他们检查完,都开了房子,托王守和杜不由一并给三人去抓药。 随即,林溪去了后院。赵德全刚听沈忱简略讲完大致的事,气的拍桌而起:“这姓王的委实可恶!他生意好的时候,我不曾给他下绊子,现在我生意好了,他竟然想毁了我客云楼!” “因为他酒楼里的东西来路不正,知道迟早出事,就想找一个背锅的。”林溪进去说。 沈忱给林溪倒了杯茶,放到她面前。 赵德全仍然怒不可遏,“不行,我要去大牢里看他,好好骂他一顿!” 林溪赞同:“去吧,衙门会让你探望的。赵掌事,你骂的时候多骂几句,连我的那份一并骂上。” “好!” 赵德全毫不犹豫点头,转身就要走。 林溪叫住他:“等等,赵掌事,你既然来了,我还想跟你说说另一桩事。” 赵德全停下,坐回去,“林姑娘请说。” 林溪道:“我问过县尉了,福来楼出了这种事,势必要被查封,其家人想要回去都不行。但是如果我遭受了这么大的伤害,他王耀祖总得给我点赔礼赔罪吧?不然,我多吃亏?” 赵德全深以为然:“要,多要点!但是,林姑娘,您跟我说这个做什么?这是王耀祖该赔给你的,不是我。难道你的意思是,我也要状告他连累了酒楼的生意?这成不了吧?而且,福来楼跟这个有什么关系?” 林溪嘴角微勾,眼里全是狡黠和算计。 还是沈忱懂她,不紧不慢的开口:“你是想以赔偿为由要了福来楼?以福来楼来做你先前想的半成菜品生意?” 这么久以来,他没见林溪再提起过这个。但林溪同他说起时,对此分明是很热衷的。 沈忱猜,林溪在等一个时机。 现在这个时机到了。 211.拿下福来楼 林溪道:“不错!先前我其实已经想出了一个计划,但百货坊有点小,我要做的这个生意又需要很多伙计,在百货坊做不开。本来我是打算和赵掌事商量,在他客云楼做,我提供原料,他提供伙计,也就是人工。” “但现在王耀祖得罪了我,他的福来楼也不能再经营了。想来王耀祖应该很惋惜。没关系,谁叫我很善良,不忍心看他遗憾。所以我打算盘下他的铺子,让他的酒楼继续开张,不过,要换成我林溪的名字。”林溪冷笑。 日后若王耀祖没被斩首,关了几年又出来,就叫他看看,他经营不了的酒楼在她手下,变的多么的好。 “等等,等等!” 赵德全听迷糊了。 他问:“什么盘铺子?什么半成菜品?什么生意?” 林溪看向沈忱,沈忱解释道:“福来楼这么个铺子换算成钱财,实际是个颇大的数字。但你们可以共同状告王耀祖给你们造成了难以挽回的损失,要求赔偿,再把赔偿的钱财折算成酒楼。这样就能拿下福来楼。” 如果县尉最终判的数目不足以拿下福来楼,林溪和赵德全可以再添一些钱。不过添的数目不会太大,相当于白得了这么一个大铺子。 赵德全听懂了,但更懵逼,“可王耀祖把这个铺子弄的多晦气,咱们盘下它,会有客人吗?” 林溪摇头:“我不需要客人,只需要那么一个地方让伙计干活。” 基于福来楼是两层上下楼,她有了一个流水线似的想法,就是让一楼的人做一部分活,二楼的人再做一部分,最终后院的人包装之类的。这样速度快,能在日后供得起量。 她再做胭脂、火锅料时,也能在那里做。 赵德全嘴巴张的大大的,好半天才说的出话:“干活?干的就是什么……半成菜品?” 林溪嗯了声,简单解释了下是什么。 赵德全震惊道:“这样会有人愿意买吗?” 林溪笑了:“赵掌事,百姓们的需要比你想的要大。” 再说,她现在有了卓明赫这条路,她完全可以把半成菜品卖到北方,因为北方那边气候环境等条件不适合种植蔬菜,但那边的百姓对菜的需求量是很大的。 再加上她能做出这个时代没有的味道和调料包,没道理这生意做不起来。 林溪看着赵德全,表情真诚:“赵掌事,你我是老搭档了,所以这等好事,我第一个就想到了你。咱们盘下这铺子后,实际经营人是我,你不用出很多力,赚到的钱我也给你三成。” 为了打动赵德全,林溪绘声绘色的描绘日后的商业幻想和版图,听的赵德全一头雾水,又不觉明厉,最后一拍大腿道:“好!我这就是衙门,骂王耀祖的同时,再状告他!” 林溪微微一笑,送别赵德全离开。 回去时,林溪看到沈忱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她莫名有点心虚,“难道我这个主意不好吗?” 沈忱道:“以县尉的行事作风,多出来的部分钱财,多半会落到赵德全头上,不会让你出很多。另外,伙计是赵德全找,伙计的工钱是你们两个共同给,相当于他拿的部分利里,有部分用作经营。怎么看,赵德全出的力都并不算少。” 林溪慢悠悠道:“但我出了主意,还有经营,他也不亏。”只不过成本她出的比较少。 沈忱哭笑不得的看她,“是,娘子更辛苦。” 林溪笑了下,过去坐下,道:“现在说认真的。早上在百货坊待的时候,我其实从后院翻出去,去了罗大夫那里,借他的医书翻看。然后我发现,罂粟出自南边,根据大秦国土地势图来看,那里是南蛮人的地盘。” 沈忱柔和的神色顿时消失,“当真?” 林溪重重点头:“不错!我听罗大夫说,大秦与南蛮近年并无多少经济往来,这说明王耀祖与南蛮私通,若将此上报,王耀祖是不是就必死无疑了?” 沈忱半晌才道:“是。” 林溪犹豫了下,道:“这事太大了,你告诉县尉好好查,别冤枉了王耀祖,但要是他真做了什么与南蛮私通时泄露大秦之事的事,也别放过他。”biquiu 搁在以前,林溪可能不会想这么多,可她前段时间刚经历了私铸银钱的事。 这让她意识到,民间并不安稳,也不如她想象的那样四海升平、百姓休养生息。 沈忱嗯了声,摸摸她的脑袋,道:“我心里有数。” 林溪心里的大石头落地,轻松不少,道:“那我们回家吧。张则他们都有伤,这几天就不开铺子了。正好,在家陪着大宝。” 沈忱点点头,和林溪出去跟张则三人说了几句,让他们安心养伤,就关了铺子回陈阳村。 林溪想把张则捎回去,奈何张则不愿意回陈阳村,怕家里人担心。 而王耀祖真正的判处结果,是次日公布的。 林溪和沈忱去了趟衙门,处理福来楼的过户问题,县尉做的非常迅速干脆,林溪很容易就拿到了福来楼。 然后林溪和赵德全商量福来楼的日后经营问题,在林溪流利又热情的畅想中,赵德全振奋又晕乎的答应,福来楼的拆除和修葺所需花费,他出六成。 林溪满意收手,他们回陈阳村,晚上林溪做了一大桌子好菜来庆祝。 过后早上,大宝就要回私塾了。 林溪准备了一大堆吃的带走。 大宝无奈道:“娘,我吃不了这么多。” “没事,你不是还有两个朋友吗?”林溪熟练的打包,“娘看他们挺喜欢吃的。现在天气热了,这些只是种类多,每样娘给你装的不多,这样不会因为坏了浪费。等过段时间,娘再给你寄新鲜的。对了,这些单衣也带走,要是不够,写信回来,娘再给你做新衣服。” 都收拾完,林溪给大宝塞了个荷包,“我看你房间同窗有很多书,你的书不多,但你很喜欢看书是不是?这荷包里碎银不少,你有想要的书籍尽管买,不够写信回来说。” 212.沈忱的旧识 说到银钱,林溪要愁死人了。她也是在给大宝收拾行李的时候,才发现先前给大宝的钱,大宝压根没花多少。 怎么可能没有花钱的地方呀?和朋友买点吃的、好玩的不花钱吗?买书、纸墨等东西不花钱吗?同窗过生辰时不需要买点什么作为礼物吗? 大宝非常没有花,仅有的花钱还是为了给二宝三个买礼物,连她和沈忱都有。 林溪苦口婆心道:“大宝,别太节省,爹娘目前不缺钱的,念书本来就很累了,你想要什么就买,别苦了自己。” 大宝汗颜。其实他每日在私塾里念书就很占时间,没多少出去的机会,而且他对那些也不感兴趣。 为了让林溪放心,大宝道:“娘,我记得。” 四宝拉着大宝的手,认真道:“哥哥,四宝也把自己的零花钱给你,你不要不舍得买吃的。” 大宝哭笑不得的应下,当然四宝的压岁钱他是不会要的,他悄悄给了林溪和沈忱拿着。 吃过早饭,他们就出发了。 到了海县,除了将大宝送到私塾,沈忱还去了趟海县的衙门找陈云河,因此在海县耽误了一段时间。 不过也没耽误太久,他们去的也早,回去时也没多晚,正好赶上和孩子们吃晚饭。 但孩子们睡下后,衙门突然来人了,来的官差说,说有要事要沈忱去处理。 看样子挺急,沈忱没有推辞,和官差们离开去县里。 林溪有些担心他,睡不着,索性在院子里想开新铺子的计划。包括修葺、起名、如何经营、怎样安排伙计们干活等等。 这个半成菜品一开始并不好起头,现在又是夏至,菜品存放不了多久,很容易坏,因此林溪想先做一些在这个季节也能长久存放的,比如后世的方便面,以及菜饼,倒点热水就能泡开喝汤的那种。 要以目前的条件做到,是件很有挑战性的事。 “咚咚——”敲门声响起。 林溪一愣,又听见了敲门声,确定没有听错,起身走向门边。这么晚了,谁会来?难道是沈忱?他忘了拿什么东西了吗? “沈忱?是你回来了吗?” 林溪过去开门,正要打招呼时,忽的顿住。 外面几步外站着个黑衣男人,身量颀长笔挺,负手背对着她,戴着斗笠。 夜色浓郁,零星几点。 男人全身都被暗影笼罩,显得气势深沉。 她不认识。 林溪直觉,对方很危险。 “你比谁?” 她警惕的后退。 男人有了动作,缓缓转过身来,抬头看向她。随着这个举动,对方的面容渐入林溪眼底。 那是张很年轻的脸,五官棱角分明,轮廓深邃,却又俊美的惊人,几乎雌雄莫辨。 更重要的是,林溪看到他的瞳孔竟然是红色!很漂亮的血红色。这使得他那张脸有种妖冶又危险的美。 他束在脑后的长发也偏棕色,微微卷曲,一看就不是中原人。 林溪心里咯噔了下,隐隐有了个猜测。 她垂在身侧的手攥紧,这时,面前的男人唇角微勾,语气有些玩味:“听说沈忱住在这里,我这个旧识,不免要来拜访一番。” …… 另一边。 沈忱到县里衙门,看到了县尉在门口等他,而且县尉脸色很凝重。 他有点意外:“什么事,让县尉亲自相迎?” 县尉心说,以往这位来,他也没少出来亲自迎啊。筆趣閣 现下县尉却没心情奉承,直接引沈忱入内,道:“沈大人,大事不妙,捕快审那王耀祖时,审出来一个不得了的人物!” 沈忱问:“谁?” 县尉张了张嘴,似乎是不知道怎么说,憋的脸有点通红,末了只道:“您还是亲自去听吧。” 两人一路到大牢,进去后往最里面边走,到了死囚区域。 沈忱停在关押王耀祖的牢房外,看到离开的王耀祖已经是奄奄一息,不知死活。 县尉这时递上一道折子,“您请看。” 沈忱接过来展开,只看了一眼,他脸色骤沉,“问出的当真?” 县尉颤颤巍巍的点头,说;“您对这事比较有经验,依您看,应该怎么处理?” 沈忱皱了皱眉,片刻后合上折子,道:“你带着这个去海县,找陈云河,问他是否上报。若上报,由他处理,你不要插手此事。” “好好好!” 县尉心想,这真是他今年听到的最顺耳的话了!这种事情,谁摊上谁倒霉,他才不会揽自己身上。 县尉得了沈忱的话匆匆离去,留下的沈忱问狱卒要了钥匙,就让狱卒全都退下。他打开牢房的大门进去,发觉王耀祖其实还没有昏迷。 沈忱微微低头俯视着王耀祖,“狱卒对你用了酷刑,知道是为什么吗?” 王耀祖闻声,艰难的动了下,实在动不了,他就那样回答道:“不就是……我向南蛮人……采购了香料,但那是我救了南蛮人的回报,不……不是企图用那些……毁了秦人的身体、劳力、兵力……好让南蛮日后容易……攻溃秦人……” 王耀祖试图抓住沈忱的腿,语气终于染上惊恐:“我不是……没有……没有那么做……” 沈忱面无表情的开口:“南蛮流入大秦之物,多数对秦人不利,这是五年前朝廷停止与南蛮交易的原因之一。只要稍加利用,那些东西未必不能成为有利之物,这不算什么。” 王耀祖睁大眼睛死死瞪着沈忱:“那是……为什么……” 沈忱慢慢俯下身去,问:“给你香料的人,当真生的是红眸?” 王耀祖艰难的发出一声嗯。 沈忱一字一顿道:“南蛮王族众多支系中,以红眸为尊。” 王耀祖浑身一僵。 沈忱又道:“前段时间市面上出现了私铸的银钱,部分自南蛮那边流入。你觉得,是走的什么途径?目前能查到的,只有你要的这批香料的途径。” 王耀祖震惊的目瞪口呆,片刻后,他拼命摇头:“不是……我没有……我不知道……” 沈忱踢开他的手,淡淡道:“知不知情,你留着到地底下告诉阎王。” 213.我有点生气呢 沈忱并没有在衙门待太久。他之后从王耀祖的话中套出了一些其他信息,告诉县尉后,就准备离开回陈阳村。 出乎他意料的是,他在衙门外面不远处看到了燕忠。 沈忱有些意外:“你怎么在这里?”通常情况下,如果没有特别要做的事情,燕忠不会到县里,更不会到衙门。 燕忠却是急匆匆过来,道:“沈大哥,有个人去了您家。” 沈忱道:“谁?” 燕忠表情异常凝重:“是个南蛮人。我没有靠太近,所以没看清楚他具体长什么样子,但是他在您家门口和嫂子说了会儿话,还进了您家。” 沈忱目光一凝,“南蛮人,没有看错?” 燕忠重重点头。 沈忱脑海里冒出一个念头,令他脸色微变,立即翻身上马。 燕忠也是骑马来的,跟着上马,两人离开向陈阳村而去。 沈忱的脑子里几乎是一片空白,他勉强维持着冷静,问燕忠:“其他人呢?” 燕忠知道他问的是谁,道:“兄弟们都在您家外面。嫂子进去前发现了我们,示意我们待在外面,一旦里面发生了什么,他们会立即进去救嫂子。” 沈忱点点头,却是加快了速度。 很快,他们就到了陈阳村。 沈忱远远的还没到家,就看到自家院子里有光亮。他等不及马跑到家门口停下再下马,直接翻身一跃而下,稳稳落地,过去猛地踹开了门。 “林溪——” 沈忱的声音在看到院里情况时戛然而止。 偌大院子里,林溪和一个年轻的异族男人面对面坐在棚子下面,桌子上摆着很多纸张,看起来像是在谈论某件事情。 林溪看到沈忱眼睛一亮,站起身来说:“沈忱,你回来了!我跟你说,我的生意成了!” 沈忱微怔,微摆手示意身后的燕忠不必进来,他则大步走过去,直至停在林溪身边。 “沈忱,我先前不是一直跟你说我想做半成菜品,但一直没有找到好的方式吗?现在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林溪兴奋的抓住沈忱的手说。 沈忱俊脸神色极沉,一边听着林溪的话,一边盯着对面悠然自若坐着的男人。 哪怕沈忱眸光锐利的可怕,男人也只是在林溪说完后,举起茶杯朝他示意,唇角微勾道:“好久不见。沈忱,你这娘子确实有趣。” 沈忱抬手揽住林溪的肩膀,面色冷似寒冰:“不请自来,你不怕出事吗?” 林溪这时稍稍从先前的激动中回过神来,看看沈忱,再看向对面的男人,小声对沈忱道:“你们不是旧识吗?怎么……”看起来不像是朋友? “旧识?”沈忱侧头看林溪,微微拧眉。 林溪道:“对啊,你走后不久,这个人就来了。他说是你的旧识,你们八年前就认识了。” 想起当时的情况,林溪还有些感慨。她当时看到这个男人,立刻意识到了他是南蛮人。而最近发生的事,包括福来楼的,都和南蛮有关。 她阴谋论了几秒,以为南蛮是要用罂粟来从内部一步步瓦解秦人,正如后世的毒品,所以她和沈忱搞垮了福来楼,使得这个南蛮人没有办法继续做,他该不会是来寻仇的吧? 但对方说了他和沈忱是旧识,林溪其实不信,奈何对方精准的说出很多沈忱的习惯偏好,包括她不知道的。比如沈忱最擅长的武器是长枪和铁剑,最喜欢喝的是陈年烈酒,最喜欢的地方是边塞,最想做的事是在草原上纵马打猎,诸如此类。 林溪听的很新奇。这与她认知的沈忱不一样。 在她身边的沈忱沉稳又冷静,这人描述的沈忱却是意气风发、生动而鲜活。她很难抗拒听对方口中听到更多。所以她答应了让他进来,她想听听更多。 可后面,这人就不肯讲了。又在看到她写写画画的东西时好奇,她想到这人是南蛮人,心中一动,顺势谈了起来。 果不其然,这人的家乡有生石灰和铁等,这些可以供她用来制作加热,对她的半成菜品很有好处。 当然,大秦不与南蛮通商,所以她谨慎的没有再往下谈,等沈忱回来。 听林溪简单说完,沈忱眉头皱的更紧,看向那男人,“你来这里到底要做什么?” “你说呢?”男人微微一笑,反问道。 沈忱面无表情:“你利用县里福来楼的王耀祖运私铸的银钱,混进大秦边境各地,又与北边边塞联合,致使大秦战事频频失利。若此时你在大秦境内的消息被人发现,定然引起大秦南蛮间的战乱。怎么,你是嫌现在的太平过久了吗?” 林溪:“……??!!” 怎么会是这样?不对,这种内情就这么被她听到,她岂不是会完?? “沈忱,我先进去,你们慢慢聊。如果有什么事叫我。”林溪扭头就要走。 沈忱顺着她松手,不料那男人慢悠悠道:“走什么?你方才不是还想与我南蛮做生意?若叫秦人得知你私通南蛮……”https:/ “闭嘴。” “没有的事!” 沈忱和林溪同时出声,喝止了男人的话。 林溪镇定的说:“我方才只是在提出我的想法,并未付诸行动,也没有与你谈成。所以我没有私通南蛮。再说你待下去,若叫附近的人发现了,倒霉会被抓起来的是你,可不是我们。” 想到沈忱方才所说,林溪觉得男人非常危险,而且看上去也不像是和沈忱真是旧识。即便是旧识,也肯定不会是朋友。八成是对手。 她道:“我劝你现在就走,别想着做什么,否则我们一定会上报官府。想必朝廷会很乐意有一个向南蛮讨价还价,甚至于开战的理由。” 男人却玩味的笑了起来:“沈忱不会。” 林溪:“……什么?” 男人懒懒的开口:“沈忱不会上报官府。”他看向沈忱,语气带点戏谑,“沈忱,你难道不该想着怎么跟我解释一番,你为什么还活着吗?不过这不重要了,你活着,却没有告诉我,我有点生气呢。” 214.你为何不愿意 林溪听愣了,看向沈忱:“他是什么意思?” 沈忱沉沉的看着男人。沉默了片刻,他深吸一口气,侧头对林溪说:“我与他有些事要谈。太晚了,你先去休息。” 男人笑了声,“我倒是不介意你娘子听着。怎么?沈忱,你很介意你娘子听到你过去的事吗?” 沈忱嗓音泛寒:“乡野之地,适合人无声无息的消失。你若是遗憾没被我杀了,我如今就可以满足你。” 男人啧道:“你们中原有句话,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何况已过了五六年。你觉得你现在还能打的过我吗?” 他意有所指,又扫了眼沈忱的腿。 沈忱淡淡道:“我能不能,你很清楚。” “是吗?”男人放下茶杯,不慌不忙的起身,“你知道的,我向来讨厌旁人对我指手画脚,你也不例外。不过看在你我重逢上,我姑且给你这个面子。”https:/ 说罢,他看向林溪,意味不明的低笑了声,“如果你还想做生意的话,我很乐意奉陪。” 林溪:“……” 看着男人转身往外面走,林溪不安的问沈忱:“他到底是什么人?” 能叫沈忱这么重视的,她统共就没见过几个。连对着陈夫子和李夫子时,沈忱都没这么重视。 沈忱目送男人出去,直至听不到男人的脚步声时,他才回答道:“他复姓完颜。” “南蛮那边的大姓啊!和秦姓是不是差不多的分量?”林溪小声惊呼道。 沈忱颔首。 林溪:“!!!” 也就是说,她今晚跟一个南蛮王族的人在谈生意,还谈了那么久!她差点就被嘎了! 沈忱揉了揉她的脑袋,安抚道:“没事,他来这里,不会做什么,官府也不会发现。” 林溪敏锐的问:“沈忱,你为什么不会告诉官府他的存在?” 这段时间,沈忱给她的感觉是对朝廷民生没多么在意,但要是遇到有威胁的事,他到底还是会尽力帮忙解决的。比如上次的私铸银钱之事。这说明,沈忱本质上是个忠诚大秦的人。 现在有这么个身份不凡的南蛮人在大秦境内,一举一动都可能造成大乱,沈忱为什么不管了呢?即便是有旧识的情分在,沈忱也大可以和朝廷沟通,保存此人的安全就是了。 不然,要是南蛮的王族人在大秦境内出事,南蛮那边定然不会善罢甘休的。 沈忱眸底又黑又深,叫人看不透他的想法。 他指腹微微摩挲,半晌,才低沉的说:“因为我晓得,他为什么而来。” “为什么?” “我。” “???” …… 完颜出去时,一眼便看到不远处的燕忠。 燕忠这才看清楚了他的模样,登时目瞪口呆。 完颜负手信步走过去,直至停在燕忠的面前,饶有兴趣的打量他,道:“孤认得你,你是从前跟在沈忱身边那个小将的副手。” 燕忠咽了咽口水,以为自己出了幻觉。他揉揉眼睛再看,面前人那双血红色的眼眸在夜色里格外危险而深邃,对方俊美又贵气的面容也清晰可认。 燕忠傻了,立马拱手行礼,“见过……” “你是沈忱的人,不是孤的人,不必行礼。”完颜兴致缺缺的摆手,道:“孤与沈忱第一次见面时,你就跟在他身边。现在孤与沈忱再见,他身边却只剩下了你。” 他问:“你们中原人都是如此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吗?” 燕忠吓出一身冷汗,不知怎么应这话。 好在这时沈忱出来了,燕忠如同看到救命稻草般,赶忙小步跑过去,“沈大哥,我不知道是……来了。” 沈忱嗯了声,让他带着人离开。 燕忠迟疑的看向完颜,想到什么,最后还是走了。 沈忱走到完颜身边,面无表情的看他,“你不应该进大秦。” 这话惹得完颜嗤笑,“当年大秦与南蛮互订盟约是不假。但是,同孤签订的人是你,不是大秦。换句话说,只有你在,这份盟约才起效。” 沈忱淡淡道:“大秦能将不少。” “还有谁能像你一样,打败孤三次?”完颜问,“哦,倒是有几个不错的将才,在他们的努力下,边塞胡人成功攻下大秦数座城池。” 沈忱不说话了。 完颜抱臂看他,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反正都是战败,与其败在阿骨打的手里,不如败在孤手里。” 沈忱倏地抬眸看向他,“所以,南蛮那边决定挑起战乱?所以你才来大秦?” 完颜微微一笑:“不明显吗?” 沈忱淡漠的说:“你如果想拿下大秦,有更直接、更有效的法子,没必要同现在这般,儿戏似的小打小闹。” 完颜道:“儿戏吗?可孤怎么看着,小小的钱财,就能让大秦朝廷自乱手脚。” 沈忱皱眉。 完颜故意问:“沈忱,你猜的到孤下一步会做什么吗?” 沈忱好一会儿后才道:“不管你怎么做,我都不会回去。” 完颜面上的神色顿时消失,危险的眯起双眸。 沈忱平静的陈述:“在朝廷那边,我已经是个死人。即便你下一步挑唆大秦与边塞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关系,引起战乱,我也不会回去。” 完颜眸光如鹰隼般锐利,缓慢的问:“是你不愿意,还是,不能?” “你觉得呢?” “如果是不愿意,显而易见,我会弄死你家里的这几个。”完颜笑了起来,丝毫不怵沈忱骤冷的脸色。 “如果是后者——虽然我不知道大秦为何对你如此,但他们不看重你,南蛮看重你。孤对你的承诺依旧有效,你随时可以投奔南蛮。相信你我联手,不论是大秦,还是胡人,都能拿下……” “不可能。” 沈忱斩钉截铁的打断对方的话。 完颜觉得不能理解:“为何?你现在已经这样了,为何不愿意入我南蛮?” 沈忱揉了揉眉心,尽量控制住脾气,冷静的说:“我不是你的族人,我是秦人。” 完颜拧眉看着沈忱,片刻后道:“如果没有大秦,你就不是秦人了。” 215.哪里像了 沈忱闻言眉心一跳,“现在百姓们经不起再一次的战乱。” 完颜若有所思:“不错的法子。沈忱,你猜,我最多用多久,就能拿下大秦?” 沈忱强调:“百姓们经不起。” 完颜脸色阴沉下来:“大秦逼死你的时候,考虑过若朝廷无人能抵胡人与吾族,百姓该怎么办了吗?百姓想过你吗?” “……” “朝廷都不担心,你担心做什么?” “……我没有。”沈忱移开目光,看向自己家,淡淡道:“我只是不想我的家人经历。现在的日子很好,我满意。” “但孤不满意!”完颜低沉的嗓音骤然转厉,“如果你背负着现在的骂名,在天下人眼中成了个那么不堪的人,那被你打败过的孤算什么?笑话!” 沈忱皱眉看着他,没有说话。 完颜冷哼一声,拂袖转过身去。 气氛一时寂静的过分。 良久,沈忱才道:“太宗是个好皇帝,若时日足够,他可以做到山清海晏。你我虽为对敌,但我知你脾性,也明白你此番种种是想为我出气。现在我明确的告诉你,过去如何,我不在意了,我只在意日后同我家人的日子。” “所以呢?” 沈忱淡淡道:“你既已知我活着,那便遵守南蛮与大秦的盟约,回南蛮去。除非两境放开,否则,别再来涉险。” 完颜回身,阴沉的盯着沈忱。 片刻后,他冷笑一声,拂袖朝远处大步走去。 沈忱目送他离去,在原地又站了会儿,才转身回家。 沈忱没想到的是,林溪竟然还没有睡,在院子里等着他。 他脚步微顿,一言不发的带上门。 林溪听的了声音,放下笔抬头看去,道:“放心,我一直在画图,没有听到你和你朋友的说话。” 沈忱道:“他不是我的朋友。” “那算什么?”林溪好奇。 沈忱过去坐在林溪身边,说:“敌人。不过以前我和他交手时,他曾被族中人污蔑下毒害可汗,我当时帮了他。” “你帮他洗清了嫌疑?” 沈忱道:“我成功证明他当时其实在另一个地方试图谋杀他的可敦。”m..nět 林溪:“……” 可敦她知道,即可汗的妻子。 啊这…… 林溪一言难尽道:“他跟他爹娘的关系还真是……奇妙。” 沈忱扯了扯嘴角,没有说什么。目光扫了眼林溪画的图纸,他忽的道:“你想要南蛮那边的东西,年后应该可以。” 林溪惊喜:“真的假的??” 沈忱道:“今帝是个好皇帝,他不会闭关太久。最迟大约年后,他应该就会下令开通南北边境互通往来。是以边塞胡人那边的开通,是个尝试。”因此,这时出现私铸的银钱,朝廷才会非常重视。 林溪眼睛一下子亮了:“那可真是太好了!沈忱我跟你说,我打算先做一种汤包,类似于把菜晒干,然后用热水一冲,就能成汤的那种。如果能买到南蛮那边的东西,年后我就可以做自热锅了!” “自热锅?”沈忱疑惑。 林溪解释了下自热锅的意思和原理,道:“这和半成菜品差不多,挺方便的,日后出现带个这个,荒郊野外也能吃到热乎乎的饭菜。” 沈忱对林溪能想出这种东西觉得惊奇,道:“确实不错。” 林溪笑了下,“能不能成功做出来,得看日后,走一步看一步吧。不过目前我已经研究出三种能做的。这几天张则他们养伤,我打算先把百货坊关了,研究一下具体的做法。” 沈忱点头:“可以。” “你也别太难过,虽然你朋友,噢,敌人,走了,但只要南蛮和大秦开通,日后你们总会再见的。”林溪说。 沈忱沉默了下,道:“我不是因为这个难过。” 林溪微愣,“那是因为什么?”沈忱没有否认他在难过。 沈忱捏了捏手心,道:“可能……是想起了以前。” 林溪心疼,起身抱住他,“不想了,我们想以后。” “嗯。” 沈忱神色柔和的回抱住她,眼帘微垂,遮住眼底的晦暗。 …… 这一夜,沈忱难得做了梦,他梦见以前他在疆场驰骋,在草原烤肉,在京城大街上纵马而过,在觥筹交错中与昔日好友大碗吃酒。 梦醒时,那些在他身边的人一个个死去。 沈忱睁眼,许久都没缓过来,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屋顶。 半晌后,他深吸一口气,坐起身穿衣服,开门出去。 然而,打眼一扫,沈忱目光凝住。他关上门,几瞬后再开门,外面院子里还是那般景象。 沈忱顿时眉头紧拧,“你怎么还没有走?” 只见院子里,完颜就坐在棚子下,二宝和三宝惊奇的围着他,四宝被他抱在怀里,小手抓起一缕他的头发,发出哇的一声。 “爹爹,这个叔叔的头发和我们不一样哎!”四宝欣喜的说,“卷卷的,好好看!” 完颜被抓着头发也不生气,玩味的问:“喜欢吗?叔叔可以把你的头发也变成这样。” “四宝可以嘛?” 四宝期待的看向沈忱。 沈忱大步走过去,一把将四宝抱下来,“不可以。” 随即看向完颜,突然注意到他的眼睛是黑色,“你的眼睛……” “我敢来中原,难道还没有一点防患于未然的法子吗?”完颜懒散的说。 二宝看看沈忱,再看向完颜,察觉到了什么,谨慎的拉着三宝和四宝跑开。 “吃饭了。” 林溪这时端着一笼包子从灶房里走出来,毫不意外的放到桌上,再回去拿。 沈忱警告似的看了眼完颜,跟林溪进去:“他什么时候来的?” 林溪叹道:“我早起开门时候,他就在外面了。他还给我们把柴劈了,外面缸子里的水都是他倒满的。然后二宝他们起来,他又去逗二宝他们玩。显然,孩子们对他有兴趣,特别是他说了很多其他地方的奇闻异事后。” 总之,林溪觉得这一早上过的很恍惚。 南蛮王族的人,在她家里干活??? 除了举手投足间气度不凡,哪里像王族的人? 216.四宝跟你换 外面,完颜目送着沈忱跟林溪进去,听着里面传来的隐隐约约的说话声,无趣的移开目光,看向三个孩子。 二宝刚打了水,监督三宝和四宝洗手洗脸。 三宝很快洗完,然后四宝伸手,朝两个哥哥甜甜的笑,习以为常的等着哥哥们给自己洗。 大宝不在的时候,二宝和三宝在某些方面是很纵容四宝的。 完颜突然来了兴趣,起身走过去,“我来。” 二宝和三宝愣住,扭头看他。 四宝也疑惑的望着完颜,直到对方停在自己面前,拿了毛巾浸水拧干给自己擦手。 四宝懂了,原来这个叔叔是想照顾自己呀。 四宝乖乖的仰起头,等完颜给自己擦脸。 三宝拽了拽二宝的衣袖,用眼神询问。 二宝想了想,拉着三宝去拿碗筷和小马扎。 完颜从来没这样做过,更别提对方还是个小丫头,一个……有点娇气的小丫头。 他力气大了些,小丫头皱着秀气的眉提醒:“漂亮叔叔,四宝疼。” 完颜移开手,四宝的小脸上果然留下一片红。他不以为然,甚至恶劣的更用力,用毛巾把四宝的小脸全都保护来,胡乱抹了抹。 四宝不舒服,挥舞着小手抗议。 好在男人很快移开手,把毛巾扔到架子上,低头一看,小丫头的眼睛都红了,头发乱糟糟的。 完颜啧了声,“真丑,长的一点都不像沈忱。” 四宝瘪了瘪嘴:“呜……哇呜呜呜!” “四宝怎么了?!” 林溪和沈忱听到四宝的哭声立马出来,二宝和三宝也赶紧出来。 完颜在他们之前就捂住了四宝的嘴,哦了声说:“她说谢谢我。” 林溪和沈忱:“……” 四宝更委屈了,抓着完颜的胳膊,一口咬住他的嘴。 完颜吃痛的松开,眸光一厉。 沈忱快步走过来,抱住扑过来的四宝,警告似的看着完颜,“她还是个孩子。” 完颜起身,哼道:“孤在她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可以骑马射箭了。” 四宝听出了嫌弃,更委屈了,抱住沈忱的脖颈,小脸埋在他颈窝里,小声小声的哭。 完颜不耐道:“闭嘴,不准哭。” 四宝哭的更大声了。 林溪头疼的过来,从沈忱怀里接过四宝去,拍拍她的后背安慰:“不哭不哭,这是个坏叔叔,我们不理他。来,娘亲给你蒸了鸡蛋羹。” 四宝委屈的小声道:“四宝要多加糖。” “好,今日多给四宝小半勺,不能再多了,不然会坏牙。”林溪抱着她往灶房走。 四宝点了点她的脑袋,趴在林溪的肩膀上看弄哭她的漂亮叔叔,气愤的做了个鬼脸。 完颜:“……”幼稚。 二宝和三宝同仇敌忾的瞪了眼完颜,跟进灶房里。 剩下沈忱和完颜在院子里,沈忱更觉头疼:“你不回南境,留下就是为了欺负我的女儿吗?” “谁说的!” “那你刚才是在做什么?” “我……无聊而已。” 完颜走回棚子下坐下,挑剔的看着林溪蒸的包子、肉饼,以及煮好的瘦肉粥,问:“这就是你现在吃的?沈忱,你再落魄,也不至于吃这种吧。还有这是什么?” 他指着旁边一碟子辣咸菜,嫌弃道:“这能吃吗?同孤回孤的地方,每天大鱼大肉,不比这些……” 还没吃完,他嘴里被沈忱快准狠的塞了个包子。 为了方便孩子们吃,林溪其实把包子蒸的很小,大人最多两口就能全吃下去。 完颜恼怒的咬了口,方要表达自己的不满,忽而顿住。 沈忱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后知后觉的吃,甚至又拿了个,上前把包子和肉饼都推远。 “你说的对,乡野粗食,确实不配你。慢走,不送。” 完颜被噎了个正着,片刻后一脸菜色的挥开沈忱的手:“孤来你家里用早膳,是给你面子。看在你还活着的份上,孤勉强用了这些。” 沈忱点头:“一两银子。” 完颜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沈忱莫得感情道:“二两银子。” “沈忱你别太过分!别以为孤不会跟你动手!”完颜怒然起身。 沈忱嗯了声:“十两。” “二两就二两。”完颜坐下去,拽下腰间钱袋拍在桌上,“自己拿。”m..nět 林溪带着孩子们出来,看见这一幕愣住,“这是做什么?” 沈忱直接把整个钱袋子给他:“他付的饭钱。” 林溪诧异的掂了掂,哎呦,几十两啊!她变脸如翻书,笑眯眯道:“坐坐坐,还需要什么?我再给拌个凉木耳如何?” 完颜:“……” 林溪喜滋滋的进了灶房,三个孩子也热络起来,二宝给倒水,三宝给放碗筷,四宝把自己最喜欢的鸡蛋羹推到完颜面前,期待道:“四宝不贵,一两就行。”这可是能够大哥买一个月书的书钱了。 完颜难以理解的问:“你觉得孤像是你们人傻钱多的中原人吗?” 四宝啊了声,失望的道:“漂亮叔叔,你很穷吗?” 完颜:“?” 四宝小大人似的叹口气:“那四宝便宜点,半两。” 完颜:“??” 四宝同情的看着他,“你连半两都没有嘛?四宝的压岁钱都比你多呢,难怪你欺负四宝。” 完颜被气笑了,直接勾过自己一缕发辫到前面,解下上面缠着的红色玉珠,塞到四宝手心里,说:“看清楚了,孤身上哪怕是颗不起眼的珠子,都价值千金。” 四宝盯着完颜发辫上剩下的珠子,一颗,两颗,三颗……好多好多颗! 四宝跳下长板凳,噌噌跑进屋里。 完颜问沈忱:“她做什么?被孤打击的绝望了吗?” 沈忱:“……” 二宝和三宝:“……” 没一会儿,四宝就跑出来了,抱着个盒子。她到完颜身边,打开盒子期待的望着完颜:“四宝跟你换,四宝有好多好多漂亮的头花!” 完颜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觉得,孤需要这些玩意儿吗?” “不需要嘛?”四宝奋力踮起脚尖,抓他柔顺的长发,“漂亮叔叔编了头发,四宝也编了好看的头发。” 完颜:“……” 217.完颜离开 最终完颜用出平生最大的意志力,克制住自己揍四宝的冲动,把她推给出来的林溪。 他面无表情的说:“看在她是沈忱的孩子的份上,堵住她的嘴,别给孤动手的机会。” 林溪疑惑的看他,再看向抱着一盒子头花的四宝,不明所以的拉着四宝坐在完颜对面吃饭。 四宝珍重的把漂亮珠子放在盒子最里面,大度的对完颜说:“没关系,娘亲说要做个大度的人,四宝原谅漂亮叔叔你不承认自己需要头花说谎了。” 完颜捏断了筷子。 林溪眼皮子一跳,赶紧给四宝塞了个包子,“乖,先吃饭。” 四宝乖乖点头。 沈忱淡淡道:“筷子贵的很,走之前记得付钱。” “沈忱!”完颜恼怒开口,“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令人厌恶!” 沈忱道:“不必夸赞。” 完颜忍辱负重的自己起身去找了双新筷子。 他深深的领悟到,必须尽快回南境,不能再待下去。不然,他很难不让自己被气到挑衅大秦。https:/ 吃过饭,完颜就道:“听说附近有座虎鸣山,跟我去一趟。” 沈忱嗯了声,“等等。” 完颜:“你做什么?不都吃完了吗?柴禾我给你劈好了,水我也给你挑好了,你……” “洗碗。” 沈忱自然而然的拿走碗筷。 完颜觉得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沈忱回来擦桌子,“眼瞎吗?看不见?” 完颜难以置信:“这种杂事,你竟然亲自上手?住手!你的手是用来提剑指挥三军……” “聒噪,闭嘴。” 沈忱瞥见林溪出来了,打断完颜的话。 他很快的收拾完,就去洗碗。 完颜彻底忍不下去了,正要过去,就见林溪走到沈忱身边,对他道:“你们有事先去忙,我洗碗就行。正好今个儿我也不会出门。” 沈忱见要洗的碗筷不多,便嗯了声,回头朝完颜道:“走。” 完颜不耐的冷哼一声。 两人并肩离开。 林溪若有所思的坐下洗碗。 林溪确实没打算这几天去县里,干完杂物活,就开始研究怎么做半成菜品,最终定了几个简单的菜。而可以冲泡的菜汤块花了林溪不少时间,到下午,她才琢磨出了大致的做法。 傍晚,沈忱回来了。 林溪见没有完颜,问:“那个南蛮人走了?” 沈忱颔首。 林溪有点好奇:“你是怎么把他劝走的?” 沈忱道:“我揍了他一顿。” 林溪:“真的假的?!” “假的。”沈忱说,坐下喝了杯水,“事实上,他确实不能再待下去了。我和他去了虎鸣山,燕忠的人带来个消息,说南蛮那边出了事。如果他不想在这时候失去对南蛮境内的控制和了解,他必须回去。” 林溪问:“所以他到这里来,为了你,是什么意思?” 沈忱解释:“你知道的,我在京城呆过。我立即京城时,京城发生了宫变,很多人都出了事。那时我一个身受重伤的人,在很多人眼里必死无疑。后来朝廷确实宣告了我的死亡。” “而完颜,是我在……游历南蛮时认识的。他也以为我死了。他来到大秦境内想做某些事,无意中在这里发现了我,就留下来了一段时间。他以为,”沈忱停顿了下,似乎是在找合适的说辞,“他以为是朝廷逼我故意假死,想让我回朝廷。这样,他会觉得朝廷有意思些。不然,他下手的太容易。” 林溪有些无法理解。 这不就相当于要给自己找个敌人? “那你,要回京城吗?” 沈忱毫不犹豫的摇头:“这里的日子,我很满意,不必回京自寻烦恼。” 林溪就不再问了,道:“今晚吃竹笋炒肉,白菜粉丝和酸辣土豆丝吧。明天我得去县里看看赵德全有没有找好工人,不过我不去店里,回来的快。” 沈忱嗯了声,又温声道:“那今晚我做饭。这几个菜,我已经会了。” “是吗?那我等着。”林溪笑了下,看着沈忱进了灶房,那笑意又瞬间消失。 林溪觉得很奇怪。 沈忱以前得是什么样的职位,才能认识南蛮王族的人?还这么熟? 而且,她没有忘记昨个儿完颜说的话。他说“沈忱还活着”,他很生气。为什么他会理所当然的认为沈忱先前死了? 她记得沈忱只是说,有人帮助他逃出了京城的死牢。既然是这样,难道没有人发现沈忱已经没死,而是逃走的吗? 如果有人知道,朝廷为什么会对外公布的是沈忱已经死了? 林溪直觉这里面不太对劲,想一探究竟,可忽然想起之前知道沈忱中毒时候的情景。当时不觉得,现在回想,她觉得那时的沈忱处于一种很危险的状态。那种颓废和死沉,也是她刚穿书过来时见到的沈忱。 若是她追着问,她相信沈忱不会瞒着她,但那样一来,沈忱会很痛苦解开以前的伤疤吧? 林溪安静的坐着,直到二宝他们从外面跑进来,兴奋的要林溪看他们在河边抓到的鱼。 林溪突然间想通了。沈忱的过去,她没有参与,也没必要去想;他们的未来,才是她应该去努力守护并维持的。 有时知道的少一点,也是种快乐。 “你们是不是又把衣服弄湿了?说了多少次了,你们不可以单独去河边,万一掉进水里怎么办?”林溪起身到孩子们身边。 二宝把装鱼的框放下,道:“娘,我们很小心,不会有事的。” “那也不行,下次再去,必须找爹娘陪同,记住了吗?”林溪边说,边带他们去屋里。 看到四宝浑身脏兮兮的,林溪炸了:“二宝,三宝!你们是不是没看好妹妹,让她摔进泥坑里了!” 四宝唰唰摇头:“没有没有!四宝可听话啦,就在河边等着呢。” “嗯?” “等着抓泥鳅。”四宝握了握满是泥的手,弱弱的说。 外面出来洗菜的沈忱听着屋里的打闹声,不自觉的低声笑了下。 转念想到完颜,沈忱笑意消失,眉头渐渐皱起来。 218.受伤的卓明赫 次日, 林溪一大早就去了县里,到客云楼找赵德全。 得知赵德全已经找好了工人,正要去找她问怎么修葺时,林溪拿出自己画的图纸给他。 赵德全打开一看,愣了,“这个……确定吗?” 林溪肯定的道;“我需要的是一个能够让伙计给我干活的地方,并不怎么需要客人光顾。这些就够了。另外,我已经琢磨出了怎么做我的半成品,过几天再带来给你看。” “好吧。” 赵德全似懂非懂的点头。 某些方面,他发现自己是真的跟不上林溪的思绪,完全搞不懂她在想什么。 无所谓,他只要知道能赚到钱就行。 “对了,我听说……王耀祖过几日要被……行刑了,真被衙门判了斩首。你要去看看他吗?”赵德全问。 林溪疑惑:“他被砍头,我为什么要去看?难道他和别人不一样,被砍的格外有意思,能启发我做新生意的主意?” 赵德全:“……” 倒也不是。 赵德全道:“我想着,毕竟我同他斗了那么多年,他终于要没了,我是不是该去……送个别什么的?” 林溪拍拍他的肩膀,道:“你可以去安慰他,虽然他没了福来楼,但是在他手里没用的福来楼,日后在我手里会多么的名扬天下。” 赵德全嘴角一抽。 真是杀人还诛心,太狠了。 林溪对王耀祖不感兴趣,和赵德全沟通了一些修葺的事务,就离开了客云楼。 然后她去福来楼视察了一番,又去看了许五兄弟俩,再去集市买了些菜和点心、零嘴,就回了陈阳村。 后面几日,林溪一直待在家里研究她的半成菜品。 她虽然已经想好了怎么做,可包装问题还存在。最后林溪决定把调料做成料包,和火锅料一样成块,再用油纸抱起来。需要的菜也这样包装。而能够冲泡吃喝的菜饼就简单多了,制成块状后也用油纸密封,一次可以存放很久。 不知不觉,已至六月中旬。 期间林溪已经去找了一次赵德全,给他看了自己的成果后,赵德全非常激动,几乎是立刻意识到了这门生意会带来的益处,一口咬定要跟林溪干。因此,赵德全非常积极的督促处理福来楼的修葺,恨不能早点翻新完开张。 一切都进展的井然有序,除了一点。 林溪意识到,比她和卓明赫约定的时间超出了半个月。 她有点不安的预感,同沈忱道:“你说,卓明赫是不是不想跟我做生意了?就算不想……他好歹给个信儿吧?我也不是非追着他要做生意,他还怕我赖上他吗?”https:/ 彼时就林溪和沈忱两个人在家,村长家的张则虽然在养伤,不过好的差不多了。只是林溪和村长、张婶都不同意他去县里上工,拘着他在家休养,张则声称自己再在家里待下去会发霉,最后带着二宝三个去河边摸虾和田螺了。 有张玉跟着,林溪不怎么担心。 沈忱挑拣完要种的菜种,道:“或许他家中有事。若最后做不成这门生意,你还是想连通北方的商路,我有办法。” 林溪一听就来了兴趣,放下在晒得红辣椒,凑过去问:“什么办法?” 沈忱想了想,道:“我有个朋友在北方,他家里也是经商,做的门路与你的差不多。陈云河知道如何联……” 沈忱倏地抬眸看向门外,“有人来了。” “什么?有人来了吗?”林溪回头。她没有听到脚步声啊。 沈忱放下手里的东西,起身大步走过去。 林溪看着他,发现沈忱现在走路已经不像原来那样一瘸一拐的了,至少不太明显了。她的针灸和药疗开始起明显的效果了。可沈忱体内的毒,她还是没有办法。 林溪胡乱想着跟出去,东张西望,“哪儿有人?这不是没有吗?沈忱,你是不是听错……” “砰——!” 一声重响打断了林溪的话。 她和沈忱猛地转身看向院子里,看到东边院墙翻进来一个人,直挺挺的面朝下摔在地上,非常结实的一摔。 空气中散开血腥味。 林溪抓住沈忱的手,紧张的说:“我靠,他谁?好像快死了?为什么翻进咱们家?官府的逃犯吗?” 沈忱挡在林溪面前,拧眉盯着地上的那人。 能看出是个年轻的男人,身上有很多伤,血迹几乎浸透衣服。从身量上看…… “卓明赫?!” 沈忱诧异出声。 林溪:“嗯??你说那是卓明赫?” 两人对视一眼,快步过去。沈忱蹲下把人翻了个面,林溪一看。 “还真是他?!快快快,把他扶进屋里,我去拿我的药箱!”林溪有点傻眼。这可是她的潜在大客人,要是噶了,可是她的损失。 沈忱直接把卓明赫抗起来进屋。 林溪拿了药箱,顺便端了盆热水进屋,就见沈忱已经在检查卓明赫身上的伤。 听见林溪进来,他说:“不要紧,他身上的血迹不是他的,只有肩膀上有道贯穿伤,看伤口是弯刀所致。” “那我……” “我可以给他处理。” 沈忱看林溪伸手要脱卓明赫衣服检查,握住她的手。 林溪问:“你确定?” 沈忱颔首。 “那行,我就在门口,有什么不确定的直接问我,伤口过大要缝线的,也叫我,我告诉你怎么做。”林溪扭头就走。 她走的这样干脆,沈忱愣了下,唇角微勾,转过身去着手开始。 林溪在外面心惊胆战的等着,谁知沈忱没怎么问她。 约莫两刻钟后,沈忱就出来了,端出来一盆血水。 林溪问:“怎么样?” 沈忱言简意赅道:“伤口不大,他是精疲力尽而昏过去。” 林溪松了口气,“谢天谢地,死不了就成。” 下一刻,林溪又纠结的蹙眉,“他怎么成这样了?不会真是犯了什么事,成了官府的逃犯吧?别啊!” 沈忱安慰道:“不会。县尉晓得卓明赫认识我,若他真有案底,县尉会告知我。” 林溪放了点心,“我去给他熬药。看他这样,他估计今个儿很难醒过来了。等他醒了,我要把他的诊金算在生意里。” 219.这些都会算在你诊金里 因着卓明赫在,晚上沈忱就和二宝、三宝挤一晚,那间屋子先让给卓明赫睡。 二宝和三宝此已习以为常,甚至娴熟的问:“娘,那我们晚上还要给他备着药吗?” 林溪说:“不用。” 但吃过晚饭后,卓明赫就醒了。 彼时林溪和沈忱正在算这半年家里的收入以及花费,二宝冷不防从里屋跑出来,道:“娘,那个叔叔醒了!” 林溪和沈忱对视一眼,起身进去,同时嘱咐二宝:“带弟弟妹妹在外面,如果有人来了,就叫我们。” 二宝用力点头,拍着胸膛说他记住了。筆趣閣 林溪和沈忱进屋,看到卓明赫费力的试图撑床起身。 “别动,你现在最好躺着。”沈忱道。 卓明赫闻声转过头来,见是他们,松了口气,靠着枕头不动了。他说:“还好,我最后是在你们家晕倒,就放心了。要是在路上,只怕我此刻已凶多吉少。” 沈忱上前,好心的给他调整了下枕头的高度,让他靠的舒服些。 林溪拽了张凳子坐下,道:“卓兄,这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受伤?” 卓明赫精神不济,勉强看了眼外面。 沈忱道:“无妨,附近不会有人。” 卓明赫看眼他,点了头,苦笑道:“也没什么。说来,我还要给林姑娘你道歉。就在半个多月前,我一位亲人得罪了人,带出不少麻烦事,才没能如约而来。解决的差不多后,我就来找林姑娘了,不曾想还有仇家不死心,在路上埋伏我。一时不备,就中了招。” 林溪有点不放心,“那你仇家……追到这儿了吗?” 卓明赫摇头:“应该没有。我在入关之前就甩掉了他们。” 林溪不是很相信,下意识的看向沈忱,得沈忱颔首表示家附近没有什么可疑人,才放下心来。 林溪关怀道:“那你如今预备怎么办?” 卓明赫神色一冷,瞧着有那么几分冷肃,道:“我卓明赫虽不愿与人为敌,却也不是任人欺负的。今个儿他们的账,我记下了。待我好后,我便立即给我家中人写信告知,把那些人残留的根基都连根毁去。” 林溪赞同:“有时候,赶尽杀绝,还是很有必要的。你不还手,他们只会认为你好欺负而得寸进尺。” “林姑娘说的是,明赫受教了。”卓明赫失笑。 沈忱突然问:“可你为何不去县里找大夫?你来的方向,应是县里较近。” 卓明赫认真解释:“县里那边没有我的亲信在,我信不过他们。在此地,我唯一信得过的只有你们。” 林溪疑惑:“你这次来,没有带随从吗?” 卓明赫说来有些尴尬,道:“带了,只是他们走的慢,我骑马快他们一程。算算时间,他们应该是后日到。” 林溪眼睛转了转,大度道:“那这两日,你就留在我家养伤吧。” “真的?会不会太叨扰了?”卓明赫不好意思。 沈忱微眯黑眸,看向林溪。 林溪摆手道:“不叨扰不叨扰,你我还是搭伙关系,你在,我们顺便把生意给谈完了。” 卓明赫愕然,忍不住想他都这样了,林溪忍下心来跟他在这时候谈生意?转念又想,他认识的林溪确实也是这样。 他无奈道:“林姑娘属实……性情中人。” “那是,赚钱的事,我相当宽容。卓兄,你先睡一晚,我们明日再说。”林溪谦虚的摆摆手。 卓明赫正要张口,肚子咕咕叫了几声。他尴尬道:“那个……” “没事没事,我这就去给你做点饭菜,很快就好。”林溪说着起身。 卓明赫闻言,忙道:“不要紧,其实我现在不是很有胃口,不必麻烦林姑娘了。我此番冒昧前来,已经够给二位添麻烦了。” 林溪真诚的说:“不麻烦,这些都是算在你诊金里的。” 卓明赫愣了下。 林溪问;“你确定不吃?” 卓明赫欲言又止,末了道:“那麻烦林姑娘了。我不挑食,什么都可以。” 林溪满意的转身出去。 卓明赫耐不住问沈忱:“沈兄,林姑娘她……一直如此吗?” 沈忱眼底溢出些笑意,道:“内子确实心善。” 卓明赫哭笑不得,道:“那么此番我带给林姑娘的答复,林姑娘听了后应该会很高兴了。” 沈忱听他说完,却是问:“卓公子,当真是受仇家埋伏而受伤?” 卓明赫嘴角笑意微顿,似乎很诧异:“自然。说实话,我家中先前并未对那些人赶尽杀绝,仅点到即止,也没有想过要他们的性命。可我没想到,他们竟然会如此狠毒。” 他叹了口气:“想来我母亲说得对,我太天真了,还有很多要学的。” 沈忱道:“可能吧。不过卓公子你能一人抵御数十身手非常之人,自身却只受了丁点伤,也已厉害非常。” 卓明赫看向沈忱。 他道:“沈兄确实如林姑娘所说,很厉害。” “过誉。”沈忱起身,“我出去帮我娘子打下手,你自便。” 卓明赫点点头,目送着沈忱出去,他靠着枕头闭上眼,缓缓呼出口气。 林溪很快煮好了菜粥,又炒了一碟子菜送进来。 卓明赫赞叹:“林姑娘的手艺一如既往的好。我本来没有胃口的,一闻这香味,就胃口大开了。” 林溪道:“随便做做,不值一提。” 卓明赫忽而想起什么,看到。自己原来的衣服还在床头,伸手扒拉了几下,翻出本书籍递给林溪。 “从前应允过林姑娘,下次见面,定给林姑娘你带本医书。如今总算做到了。” 林溪诧异的接过来,本想说不用,但她随手翻开看了几眼,脸色微变。 这医书里的内容,她没有学过,大眼一看就能看出其精妙。 是本很有价值的医书。 林溪不确定的问:“这本……真给我了?” 卓明赫温声道:“我外祖家世代学医,到了我这一辈,仅我一个后人。可我实在对医术没有兴趣,无法承我外祖的衣钵。我能做的,大概只有寻个合适的人给了。” 220.惊喜是什么 他看着林溪,又道:“我能看出,林姑娘你是真心珍重医术。再说句不怕笑话的话,其实我一直觉得林姑娘你很合眼缘。我想,这就是难得的缘分了。” 林溪听完,起身,对着卓明赫郑重的行了一礼。 卓明赫吓了一跳:“林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林溪道:“卓兄,我向你保证,这本医书会在我手里发扬光大的。日后我赚够了钱,也打算开一家医馆,到时我会把我的所学尽可能教给更多的人,不会让它被埋没。” 能救人之道,从来不应局限于寥寥数人之手。 传承,才会令这些绝学越发焕发生机。 卓明赫朗声笑道:“我相信。林姑娘,你也别想太多,其实这本医书在我外祖的藏库里不算太贵重的。等你学完这本,日后我再给你带其他的。” 林溪郑重的道谢。 卓明赫不懂医术,不懂这医书的价值。可她懂,她不能装傻。 林溪心道,既然卓明赫给了他这么重要的东西,那她不收他的诊金和伙食费了。 “你先吃饭吧,我出去了。你吃完叫我们一声就行。”林溪说。 卓明赫点点头。 林溪转身出去,沈忱还在院子里坐着,二宝三个围在他身边玩。 当然,据林溪的观察,主要是二宝玩三宝和四宝,他们老被捉弄,还没有办法扳回几局。急起来了,他们直接来找林溪告状。 二宝心虚的说:“我分明是在教他们聪明点,别被别人欺负了。” 大哥在的时候,他又玩不过大哥,老被大哥坑。现在大哥不在了,他当然也要尝尝这种感觉。 有一说二,确实爽。 林溪敲敲二宝的额头,道:“再欺负下去,小心三宝和四宝不喜欢你了。” “就是就是!” 四宝气鼓鼓的背对着二宝。 三宝也严肃的点点头。 二宝没办法,只好拿自己的零嘴去哄他们。 林溪走到沈忱身边坐下,让他看卓明赫给自己的医书,“卓明赫的外祖一定是个很厉害的大夫。因为我看这里面记载的都是些个人见解和注解的手笔,这不是书上就能有的,而是一个人经历长年累月,自己总结出来出来的内容。”这是最难能可贵的一点。 沈忱知道林溪擅医,对她喜欢这本书并不意外,道:“想看等明日再看。晚上熬夜点灯看伤眼睛。” “我明白。” 林溪笑着收起医书。 …… 次日,林溪起来时,看到卓明赫竟然也起了。 沈忱在院中劈柴,他就在一旁坐着,和沈忱说话。 不过沈忱向来不是个话多的,一直都是卓明赫自己喋喋不休,还说的格外起劲。 林溪都疑惑他是哪儿来的勇气。很多人一看沈忱的冷脸,就不敢说下去了。而卓明赫竟然还能越挫越勇。 见林溪出来了,沈忱才有了点反应,提着热水过来给她。 卓明赫精神十足的打招呼:“林姑娘,早啊。” “看来,卓兄你昨晚休息的不错。”林溪边洗漱边说。 卓明赫噌噌点头,“昨晚真是我这一个月来睡的最踏实的一回了。讲真的,林姑娘你家虽简陋了些,可就是有种说不出的好。我都想回去后照着你家再建个宅子……”biquiu 沈忱皱眉打断:“你今个儿就可以回县里了,听说你在县里有宅子住。” 卓明赫啊了声,“不用,这么急吧?我还有很多话想同你们说。” “不必。” 沈忱扭头就回了屋。 林溪噗嗤一声笑出来,她就说沈忱怎么那么能忍呢。 林溪洗漱完把水倒了,看向卓明赫,道:“随卓兄想待就待。” 卓明赫无奈的耸了耸肩,道:“我还是早点回县里吧,正好我在县里需要走动些关系。” 林溪就没说什么了,叫孩子们起床,然后去做早饭。 卓明赫可能是很少吃他们这边的早饭,有点新奇,也吃的津津有味。 等吃过早饭,卓明赫也喝了药后,林溪和他开始谈起上次见面说的生意,第一桩就是林溪提过的胭脂。 卓明赫道:“上次林姑娘你给我的部分胭脂,我叔母她们都很喜欢,觉得有用。所以这桩生意,我叔母应了,但林姑娘你提的半成利有些少,我叔母说给你一成,然后你想卖的胭脂从我叔母那里提,不用再花钱,卖出的钱也算你的。提货期限是四个月一次。” 林溪听了有些意外。 这条件对她来说,算很优渥了。 她想了想,问:“卓兄,这一成利,是你叔母提的,还是你提的?” 卓明赫顿了顿,说:“我提的。你一家都对我有恩,这算不得什么。再说,此次你们也救了我。我倒是觉得,一成利有些委屈林姑娘你了。” 林溪连忙摇头:“是我占便宜了。这样的条件我很满意,卓兄你稍等,我现在给你写方子。” 她叫沈忱,沈忱拿着准备好的纸笔过来,林溪说,他写,很快就写好了。 卓明赫叠好放进他随身的荷包里,道:“这方子我会安全带回去给我叔母的。另外,还有林姑娘你做的火锅料,我这次要的量比上次多很多。但是,林姑娘,我看你好像是自个儿做,做的过来吗?你要不要雇几个伙计?” 林溪早有预料,道:“我已经找了个地方,等翻新完就会雇人,到时候不论卓兄你要多少,我这边应该都会比较容易。” 卓明赫道:“那我就放心了。林姑娘,你上次说,会给我一个惊喜,是什么?” 林溪神秘的笑笑,“你稍等。” 卓明赫看到她起身去灶房,再出来时,手里拿了个油纸包的东西,还有碗和一壶热水。 他疑惑的看着林溪到跟前,拆开油纸是块很奇怪的东西,但林溪放到了碗里,又倒了热水。接下来,那块东西在热水的冲泡下变软散开,诱人的香味散出来。 最后,卓明赫看到了一碗菜汤。 他睁大双眼:“这是……” 林溪推给他,“卓兄,你尝尝。” 卓明赫小心的端起来,吹了吹热气喝了口,登时眼中迸发出一道强烈的光芒。 221.聚宝楼 “林姑娘,这这这……好像和我平时喝的汤一样!里面有菜,还有有肉的香味,最关键是用热水一冲就这样了……太不可思议了!” 卓明赫一脸震惊的表情。 林溪坐下,道:“这是我准备卖的东西之一。只需要一小块,就能冲成这样热乎乎的汤,我做成的有西红柿鸡蛋汤、白菜萝卜汤、瘦肉菠菜汤三种。我相信,如果你一个人的时候,不方便做饭,又不想只吃硬干粮,应该会喜欢他的。” 卓明赫立马意会到了林溪的意思。 这绝对会很好卖的! 特别是长途跋涉的人,一定会需要它。再有就是行军行伍的人…… 卓明赫目光微微闪烁,迫不及待的问:“林姑娘,你打算怎么卖这个?定价几何?” “稍安勿躁。”林溪道,“我目前只做了一小部分。等我的新店修葺好了,我才会大量的开始做。会和火锅料一样,论块卖,一块的价钱不到十文钱吧,当然有肉的会贵一些。” 做生意的初期,凡事上林溪都会亲力亲为。 当生意规模扩大后,再自己累死累活的干,就不是个明智的做法了。 何况,她有预感,等她开始卖这些后,买的人一定会非常多,她要是自己做,不得累死? 是以林溪做的这些只是作为样品推给卓明赫,正式开始售卖,要等福来楼修葺好后。 卓明赫就问:“那你的新店何时能修葺好?” 林溪算了算时日,身边的沈忱代她回答道:“七月中旬。” 卓明赫立马道:“林姑娘,我有自己的商队,也熟识几个镖局。等你开始卖了,一定要给我留很多,到时候即便我没有办法来,我找的商队和镖局也可以帮我送货,价钱好说。” “那再好不过了。”林溪微微一笑。 卓明赫激动过后,想起林溪起初说的话,期待的问:“林姑娘,你方才说这只是其中之一,另一个惊喜是什么?” 林溪又回了趟灶房,这次她提了一大包东西,都是用油纸包的。 她道:“这里面是三个菜,都是我的拿手菜。既然卓兄你今日回县里,那便带它一起吧。” 卓明赫惊讶道:“可是我县中的宅子里,只有个看宅子的仆人,并无厨子。而且,林姑娘你什么时候做的拿手菜?早饭时候,并未见你做很多。” 林溪笑问:“卓兄,你这看宅子的仆人可会生火,做些简单的饭食?” “自然会。”卓明赫说。 要是不会,他不在的时候,那人吃什么? 林溪就道:“这就够了。卓兄你只管带回去交给他,里面附带了怎么做的法子,很简单,包你能吃到美味的菜。” 卓明赫一听,有些按耐不住,想立即看,但林溪阻止了他,要他一定做饭的时候再打开。 卓明赫就坐不住了,提出告辞离开。 林溪道:“卓兄,你的伤可能要再休养会儿。” “无妨,我从小到大受伤都习惯了。这点小伤不算什么。”卓明赫无所谓的说。 林溪就不劝了,送他离开。 卓明赫走后,林溪感慨道:“万万没想到,我会做起这些生意。以前我一直以为,日后我会开一家医馆谋生。” 沈忱握住她的手,道:“日后你依然可以开医馆。” 林溪美滋滋的说:“等孩子们都长大了,不,等他们可以独当一面了,我就把我的生意全教给他们,咱们两个开个小医馆,过咱们自己的日子。” 沈忱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林溪道:“怎么了?” 沈忱看着她,到底是摇头,道:“没什么,这四个孩子……够了。” “当然够了。再来一个,我可照看不过来了。”林溪叹道。 虽然养崽确实快乐,但也确实辛苦,光这四个,她都怕掰不正呢,再来一个她是真有心无力。 沈忱注视着她,顺着她的话道:“以后,若非你想,就不会有了。” 林溪嗯啊嗯啊的点头。同沈忱回去,又开始琢磨起生意的事。 不过林溪的已经把这段时间要忙的事都基本忙完了,空闲不少,她寻思着左右也没事做,便翻开卓明赫给她的医书看。 越看,林溪越觉得编写这本医书的人是个鬼才,着实厉害。 “这水平,都够去宫里当太医院首令了吧。” 果真是高手在民间。 林溪第二天早上的时候等来了卓明赫,他来的非常早,看的林溪都震惊了。 “卓兄,你伤还没好呢,这么奔波,你受得了吗?” “不碍事,我现在感觉很好。”卓明赫目光炯炯的说,转而就说起林溪昨天给他的东西,“林姑娘,你真是绝了!我昨个儿提着你给我的回家,按你说的让我宅子里的仆人做,一打开发现是已经洗好的菜,还有个你称作料包的东西,就简单热了热,就很好吃!” 林溪笑道:“那卓兄觉得,这东西卖出去如何?” “好极了!”卓明赫一坐下就开始说,“但是这些做起来花费太多,那么定的价钱相应也会高。再者,起初卖它时,不一定容易卖。我觉得咱们可以先坐一些卖给特定的人试试,看客人对它的反应如何,再行考虑。” 林溪道:“其实我考虑的客人大多都是长途跋涉的人,以及那些不想费太多功夫下厨的人。而我已经做好的。这些菜,在县里客云楼都有,可以说,已经有了不少人知道它,相信在我的百货坊推行不会太难。” 卓明赫赞同道:“这样很好。” 两人一番商议,卓明赫要的还是火锅料,这些他是走时一并带走的。等福来楼修葺完后,第一批订单也是来自卓明赫。 因着是首次推行,卓明赫要的量不多不少。 届时,林溪直接找卓明赫的商队,让其送到卓明赫那儿即可。 除此之外,林溪特别提成了一个要求,那就是所有出自她这里的东西,都要标明她的名号。这对扩大她的知名度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 林溪特别想了个名字,也是即将换掉福来楼用的名字,叫聚宝楼。 222.竞争皇商 卓明赫对林溪这个要求没有意见,非常痛快的应下。 两人商议完,卓明赫似乎有很多事情要做,没有多待就走了。 事实上,卓明赫也只在县里待了五天左右,便带着林溪先给他的火锅料和菜汤块离开。由于百货坊这段时间没怎么开张,当卓明赫提出也想采购一些胭脂带走时,她直接把大半的胭脂都卖给了卓明赫。 六月底,张则、许五和许七都恢复的差不多了,林溪挑了个日子重新开张百货坊。 为摆脱先前事情的影响,林溪特地很隆重的办了这个开张日,并对百姓们宣布,当天来百货坊买东西的客人,都可以便宜数钱不等。 赵德全为了给她撑场子,特地抽空来帮她主持场面。筆趣閣 没想到的是,县尉也来了,并且邻县海县的陈云河也来了,他是私塾休沐送大宝回来,顺道来探望林溪和沈忱一家的。 两位县尉的到来,使百货坊开张第一日,生意就好的不得了。 忙到晚上,展柜货架几乎空了大半,张则三人都快要累瘫了。 林溪早早关门打烊,让他们回去休息,然后她和沈忱应赵德全的热情邀请,与陈云河和县尉一起去了客云楼,吃新上的火锅和新菜。 县尉诚惶诚恐的和陈云河搭话。 陈云河漫不经心的应和几句,就没再理县尉,转而烦沈忱。 赵德全同这个说几句,又同那个说几句,精神头好的不行,还是林溪听的头疼制止了赵德全,赵德全才消停下来,专心致志的吃饭。 而林溪就在忙着给大宝夹菜了,二宝他们也给大宝夹菜。一个月不见,大宝看上去又瘦了不少,原本连上还有些婴儿肥的,现在一点都没了,全是少年人的稳重自毅。 吃的差不多了,林溪才有空和陈云河说了句话:“陈县尉,你好全了吗?没留下什么后遗症吧?” 陈云河晓得林溪指的是他上次受伤,经历上次的事,他对林溪很有些改观,言语态度间客气不少。 “没有,你确实医术了得。” 赵德全和县尉齐齐冒头:“受伤?什么受伤?陈县尉,您不要紧吧?” “要是要紧的话,我还会坐在这里吗?”陈云河说。 两人一噎,不知怎么接这话了。 沈忱放下筷子,给林溪倒了杯大杯茶解腻,道:“天色晚了,吃的差不多了,就各回各家。” 县尉哪里听不出赶人的意思,当下麻溜的道:“告辞。” 林溪和沈忱也带着困倦的孩子们准备离开,他们不回陈阳村,这几日都住在县里百货坊。 唯有陈云河一脸问号的问:“我呢?沈忱,我千里迢迢来探望你,你不准备给我弄个住处吗?” 沈忱下巴微抬,指赵德全:“他虽不是这县的人,但在本县有宅子,不小。” 赵德全一听,激动道:“对对对!陈县尉,您若不嫌弃的话……” “我嫌弃。”陈云河说。 赵德全一下子卡了壳。 “嫌弃没用。” 沈忱斩钉截铁的说完,就和林溪、孩子们走了,分毫没顾陈云河。 陈云河黑着脸目送他们离开,只好看向殷切的赵德全,勉强道:“行吧。” 赵德全喜出望外,忙叫人套马车送他和陈云河回宅子。 说实话,林溪其实比较意外沈忱没有留陈云河。她都已经想好如果陈云河与他们一起回去的话,该怎么安排房间了。 当然,还是沈忱去和陈云河挤着睡,她带着四宝,二宝和三宝一间。 次日,直至赵德全来找她时,林溪才隐约明白为何沈忱要把陈云河推给赵德全。 因为赵德全激动的跟她说:“成了!成了!” 林溪:“?什么成了?你和陈县尉成什么了……” 赵德全道:“林姑娘,你知道皇商的事吗?” 林溪愣了下,道:“听说过。” 赵德全绘声绘色的道:“赵某实际早就盯上皇商的位置,想争一争了。林姑娘你不知道,我的产业其实不止有酒楼,也不止这一处县城有,还有十几处他地。” 林溪:嚯,赵德全还是个隐形富商。难怪被她坑了事后反应过来都没说什么,合着她坑的那点对他来说压根不算什么。 赵德全有些不好意思:“这其中做的最大的生意,当然还是酒楼。原先是没现在这么出名的,但自从林姑娘你提供独门菜谱,还有火锅后,生意就红火了很多。如今,皇商的名头,赵某可肖想一二了。昨晚陈县尉还顺提点了一句应去哪里经营。” 如今百货坊的客人,主要分为三类。一类是卓明赫代表的大单,一类和客云楼交互,另一类就是寻常百姓客人。 自赵德全晓得她卖火锅料时,来找她商量过,要的火锅料要加大。林溪不想太伤和气,就答应了。现在想想,赵德全想做皇商的念头出现的比她想的还要早。 林溪想了想,提醒道:“能做皇商,自然是好的。可是,赵掌事,别怪我泼你冷水,你的生意做的再大,能和其他竞争皇商的商人比吗?他们的生意应该都是遍布大江南北吧?” 赵德全叹道:“这我自己是知道的。不过,我早在去年就开始准备了。林姑娘,你还记得你我第一次认识时是因为什么吗?” 林溪点头,“当时我去卖野菜,你说有个贵人等着。” 赵德全神秘兮兮的道:“正是。实不相瞒这位贵人可不是普通贵人,颇有来头。当时我得了他的青睐,他曾给过我一句承诺,说若有一日我遇难事,他可提携我一二。在皇商的竞争上,他若是能开口为我引荐一二,我起码能拿到挤进去的机会。” 林溪便道:“那我恭祝赵掌事一帆风顺。” 赵德全喜气洋洋的道谢,又意气风发的离去。 他一走,林溪立即去后院找沈忱,陈云河正和他说着话。见她来了,便停了话头。 “怎么了?”沈忱问。 林溪直言道:“为什么你会想让赵德全去争皇商呢?先前你不是并不看好吗?” 223.剑南雁门关 “咦,你知道的倒是快。”陈云河闻言合上手里的折子,好整以暇的看着沈忱。 他和沈忱几乎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几乎沈忱一个眼神,他就知道沈忱在想什么。是以陈云河在昨晚沈忱把自己推给赵德全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明白了沈忱的意思,也是格外不痛快。 他帮沈忱也就算了,沈忱还要叫他给其他人铺路。 沈忱起身,拉着林溪的手引她坐下,直接道:“你不是想要南境那边的东西吗?” 林溪一惊,下意识看了一眼陈云河。 陈云河啧了声,“看我做什么,以为我不知道,南蛮的人在大秦?” 林溪愕然,转念一想沈忱和陈云河的关系,就想通了。他们连抓运私铸银钱的乱军都一起活动,没道理这么大的事,沈忱会一直瞒着陈云河。 林溪看着沈忱道:“我是想要,可跟我想要那边的东西有什么关系?” 沈忱耐心解释道:“朝廷一共定了七个皇商的名额,其中有一个是与南蛮那边通商。因着南境特殊,朝廷中间给了这么一个,还要慎之又慎。” 林溪懂了:“如果赵德全拿下这个名额,那我想要的东西,他可以帮我运过来?” “嗯。” “可是,我怎么听说皇商是做指定的行业?就我要的那些东西,和赵德全能做的生意……不太能打得着吧?要是朝廷不让,他又被发现了……” “那便自认倒霉。” 陈云河无所谓的说,继续看手里的折子。 林溪看向沈忱,沈忱嗯了声,道:“他可以选择不做皇商。” 林溪心想,皇商一事有百利而无一害。即便放在赵德全身上,多了些风险,可只要回报巨大,以赵德全的性子就不可能放弃。 沈忱道:“左右你们是一同做生意,你要做的事,他也要做。若他真的不愿意,难道还能逼得了他?” 林溪觉得也是,但总归是不放心,道:“我回头还是提醒他一句好了。” 沈忱不可置否的嗯了声,陈云河摇了摇头。 隔天,林溪再见到赵德全时,就赶紧给他提了句,谁知赵德全不以为意的道:“小忙而已,不算什么。届时赵某若真成了皇商,你我二人还是要一起赚钱做大的。而且生意嘛,什么时候能没个风险?” 林溪没想到赵德全想的这么开,对他简直刮目相看。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到了七月下旬,酒楼已经修缮完成,新的匾额“聚宝楼”也挂了上去。 赵德全很快挑好了第一批用的伙计,林溪又筛选了一遍,最后留下十个来。 林溪把这十个伙计分成三组,四个在一楼,另外四个在二楼,各自负责不同的工序和活计,剩下两个负责登记造册。 他们第一批做的当然还是火锅料,百货坊的火锅料已经供不应求了,客云楼和卓明赫的单子又在等着。 起初,林溪是日日都在聚宝楼等着。 第一批火锅料做出来的时候,林溪先尝了尝味道,与她做的不太一样。她想了改进办法,才叫伙计们继续做,随后又失败了两三次,才做出了差不多的。 好在林溪一开始没抱太大期望,所以不算太失望。 七月底,聚宝楼第一批能售出的火锅料好了。林溪马不停蹄的教伙计们分别做菜汤块。 林溪挑的伙计们大多是聪明伶俐的,教起来不算太费事。但也用了很久,八月下旬,才做出来一大批能卖的。 林溪把这些分为三部分,一部分给卓明赫,一部分给赵德全,剩下的留在百货坊卖。 在做成之前,林溪提前给卓明赫写了封信。货准备好后,卓明赫的回信也来的很及时,同时一起来的还有卓明赫委托的商队和镖局。 他们带来了卓明赫的订金,等把货送到后,再回来时会带来余下的钱。 说实在的,林溪不是很放心。 她这个顾虑和沈忱说,沈忱道:“无妨,让王守和杜不由跟着去。他们这段时间空闲时候多。” 王守和杜不由答应的也很痛快,麻溜收拾好行李就准备跟着商队走。 林溪感激道:“等你们回来,我给你们做顿好吃的。这趟就当嫂子雇了你们,价钱跟镖局的人一样。” 王守豪爽的摆摆手:“嫂子您说的算,我和不由就当去别的地长长见识了。” 杜不由跟着点头。 林溪千叮咛万嘱咐的送他们走,又马上回归聚宝楼的活,因为她要开始做半成菜品了。关于这个,林溪起初决定做的量不多,因此没花多长时间,主要还是放在火锅料和菜汤块上。https:/ 因为菜汤块一上新,其受欢迎程度丝毫不亚于火锅料,每天都有不会客人买。 赵德全那边,已经把生意正大光明的做到其他县城,每日的需求量也是渐增。 可以说,形势一片大好。 赵德全看着账本时,喜气都快从眉梢眼角溢出去了:“林姑娘,和您一起做生意,真是我做过最正确的决定了!” 林溪笑笑,没说话。 九月中旬,王守和杜不由回来了。 卓明赫认识他们,见他们来了,直接让他们把余钱带回来。 王守回来说:“那位卓公子在的地方真是远,我们足足行到了剑南雁门关,在交界口看到了他。然后我们交了货,拿了钱就走了。” 说这话时,沈忱也在,闻言停下了手里在做的事,看向王守。 王守隐晦的朝沈忱点点头,嘴型说道:“就是我们知道的那个雁门关。” 林溪在看王守带回来的来自卓明赫的来信,没注意到这点。她看到后面,还有一张货物的单子,是卓明赫那边这次要给她的胭脂货,也由王守和杜不由带了回来。 总的来说,第一次交易很顺利。 林溪说:“你们辛苦了,今个儿不忙,我做一大桌子好菜吃,你们都留下吃完再走。” “谢谢嫂子!” 王守想想林溪做的饭菜就馋的慌。 他和杜不由帮林溪把货物卸车,放到马车上,就去洗手帮忙打下手做饭。 林溪这次安了心,吃的格外舒心高兴。 224.还小吧 有了卓明赫这顺利的一单开头,后面陆陆续续的几单生意也比较顺利。 赵德全知道林溪把货卖往北方时,也跟林溪提出,他想直接把聚宝楼的货运往他其他地方的店铺,不走客云楼这边了。 而且赵德全申明,他要的量也会很多。 林溪听完就一口应下了,但是提出,所有货物必须标明聚宝楼的名号。 赵德全没有意见,反正他也占聚宝楼的盈利。聚宝楼的名声在其他地方传播的越广,客人越多,他能赚的利润也更多。 于是十月中旬,赵德全要的一批货,也踏上了路途。 为此,林溪考虑过后,想找一支属于聚宝楼自己的商队。 这方面她没有经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沈忱,她去问了沈忱。 沈忱考虑片刻,道:“海县有固定的商队,可以雇他们。另外,再让燕忠选两个人跟着保护商队,也算是监察他们,以防他们起贼心越货,或者遇到匪徒。” 林溪不是很赞成:“可是他们还是官府要抓的逃犯,外出久了,被人认出来怎么办?会给他们带来杀身之祸的。” 现在她已经默认燕忠等人是他们家的自己人了,如果因为她的生意出事,她得愧疚一辈子。 沈忱道:“他们的样貌已与过去大不相同,若非亲近之人,其实认不出他们。再者时间久了,官府已经不会上心了。另外,王守其实不情愿长年累月的待在那家铁铺里,他会跟着商队一起走。他机灵,有他在,不会出事的。” 林溪还是不想答应,想找其他人。 最后还是燕忠他们自己到她面前,道:“嫂子,您不用担心,我们外出心里有数。我们也会轮着去,不会一直都是这两个人去。走一趟最后也就一个月,一年到头走不了几次。不会被人发现的。” “而且,我们一直待在虎鸣山,其实早就想出去看看外面了。这次借着嫂子您的机会外出走走,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林溪听完,也不好再劝了,只得嘱咐他们注意安全。 不过,林溪只让他们走赵德全的单子,十月底卓明赫的单子来时,林溪选的还是卓明赫的商队。 因为燕忠他们来自北方,去北方不管怎么说,风险都非常大。 渐渐的,到了十二月,又是一年的冬日,时候比去年冷了。 林溪给自己和家里人都做了新的冬衣,还是找的张婶做。随着生意越来越忙,她和一家人其实已经很少回陈阳村,基本上都住在县里,因而她与张婶一家也是很久没见。 张婶倒是经常从张则口中听说林溪他们,对于林溪的生意越做越大,张婶和村长都由衷的表示祝贺。 林溪回陈阳村找张婶的这日,张婶看到她,忍不住感慨道:“你和沈忱的日子越过越好,我真是替你们高兴。我记得去年这时候,你们夫妇俩还叫人实在担心呢。” 林溪赧然道:“过去的事,就别提了。” 从年纪上算,张婶和村长都是林溪的长辈,她也这样看待他们。 林溪说了自己的来意,张婶很高兴的应下。 两人才说完,外面就有人来了,张婶让林溪先坐着,自个儿出去看看。 林溪随意的看看院子周围,坐下帮张婶掰玉米粒。突然间,她听到外面有陈媒婆的声音。 不多时,张婶就进来了,只她一人。 林溪看她长吁短叹,诧异道:“张婶,陈媒婆来做什么?” 张婶过来坐下,道:“还能是什么?无非是给则哥儿和玉姐儿说亲事。” 林溪震惊道:“张玉还太小了吧!再说张则,他现在也还年轻,怎么这会儿就急了?” 张婶无奈道:“玉姐儿是还小,我和她爹都打算再留几年呢。但是则哥儿确实不小了,同村如他这般年龄的人,都已经开始说亲了。定了后处一年准备着,成亲时就将好。” “啊这……张则他自个儿愿意吗?” “他小子现在是个很有主意的,我和他爹上次提过,他说不愿意。”张婶无奈的说。 张则跟林溪的这半年,张婶和村长能看到,张则很明显的成长了,不仅懂事稳重很多,人也瞧着不一样了。 虽说起初他们是不乐意张则走这路的,但看到张则的这变化,他们打心底里高兴。毕竟,哪个爹娘会不希望自己儿子变成个有担当、有本事的? 因此,他们现在对张则的决定都不再说什么了,有时家里的事也跟他说说,没想到他真的也很有主意,免了他们不少事。https:/ 另一方面讲,张则是陈阳村村长的儿子,不止他们注意他,其他村民当然也注意着。加上村民都晓得张则如今跟林溪做生意,以后的前途怕是不可限量,至少吃穿不愁,很多人就盯上了张则,想把自个儿闺女嫁过来,一家跟着享福。 林溪听了不免唏嘘。 毕竟是张婶家里的事,林溪没插嘴,过会儿就走了,又回了县里。 沈忱和孩子们都在百货坊。 林溪先去了聚宝楼待了会儿,查查账本,又看了看伙计们干活的情况,才去了百货坊。 她到时,百货坊的客人并不怎么多。 许五和许七在陪二宝三个玩,张则在柜子边上记账对货。 林溪有好些日子没看他了,现在仔细一看,确实不太像孩子了。 张则察觉她的目光,疑惑抬头:“东家,怎么了?”也是近月起,张则没再叫过她姐,只叫她东家。 林溪过去坐下,闲聊似的说:“我去了你家找张婶,陈媒婆正好来了,说是要给你说亲。” “张则哥哥要娶亲了吗?!” 许五兄弟俩和孩子们一听,纷纷围过来好奇的望着张则。 张则脸腾的红起来,道:“没有没有!我还小,不到成亲时候!也没想过这事!” 许五拍拍他的肩膀,打趣道:“你这年纪刚好,不算小了。算算,这两年确实可以相看起来了。” 林溪看他们说笑,和笑着摇了摇头,起身去后院。 张则看了眼林溪的背影,道:“不会的,这几年,我就想赚钱,从来没考虑过成亲的事。” 225.过年 后院里,沈忱在看百货坊上个月的账本。 这段时间,林溪的心思基本上都在聚宝楼上,对百货坊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因此沈忱渐渐的管起了百货坊。 林溪起初还担心沈忱做不顺手,过了个把月就发现,她真是多想了,沈忱简直不要太厉害,比她还懂。甚至于,沈忱有时也会顺便调教指点张则三个伙计,他们从沈忱这里学到不少。 见林溪来了,沈忱合上账本,问:“过几天准备搬回陈阳村?” 林溪到沈忱身边坐下,拿了块绿豆糕吃,道:“还有半个月就过年了,我打算等聚宝楼做完近来这一单,就回去。” 算算时间,县里大小街道的店铺都开始忙了起来。忙过这段时间,大半都会关了铺子回家过年,只有少数还开着。 林溪是想关了百货坊。 聚宝楼那边,留下小半自愿留的人做过年需要的货。因为她卖的东西都应季,冬日里客人更多。随着名声的越来越大,其他乡县来买的人也多了起来,好像成了一种新的潮流,自家招待客人吃饭时候必备的菜。 这也是林溪不断尝试做出其他菜的结果。 林溪伸手点点账本,“百货坊从九月开始的盈收,彻底抵了先前盘铺子、修葺翻新以及采购的成本等花销,这三个月的收入更是不少。而聚宝楼这边吧,前期投入的成本钱太多了,好在生意火爆,越来越好,我估计到月底应该能抵了前面所有的投入。” 林溪在心里算了算,就道:“明年下半年,咱们家就能去海县买宅子住了。如果生意好的话,下半年我也打算在海县再盘两个铺子,当做百货坊和聚宝楼的分店。” 沈忱嗯了声,“都随你。你收到赵德全派人来传的口信了吗?” “什么口信?”林溪问。 沈忱收拾好一摞堆的账本,道:“年底时候,他要出发去京城了。” 林溪一下子就懂了,“明年年初,差不多就是京中挑选皇商的时候?” 沈忱颔首。 林溪道:“年初……完颜来的。时候,我记得你跟我说的我能买南蛮那边的东西,也是在年后!” “不错。”沈忱道,“陈云河那边有京中的消息,原先朝廷中多半不赞成与南蛮那边做生意,才耽搁这么久。现在朝中反对之人了了,已着手开始准备。最迟明年二月底,朝中就会昭告能同南蛮那边做的生意。” 林溪听的心痒痒。 这不就说明,她的自热锅很快就能做了! 正好,她开分店的时候可以就以它为主! 林溪问:“沈忱,你觉得赵德全能拿下皇商名头的可能性有多大?” 沈忱想了想,“两成。” “这么低!” “赵德全非京中人士出身,也非氏族,两成可能性,已是好的。”沈忱解释道。 林溪叹了口气,“明白。那我只能每日祈祷他能走狗屎运中了。” 沈忱笑了声,好笑的说:“还有件事,年后陈云河即将返京赴任。” 林溪眼睛一亮,“他任职什么?” 沈忱摇头:“他不清楚,左右都是些闲职。他虽有能力,却资历尚浅,须得两年,才能去他想去的位置。” 林溪心想,陈云河想要的,肯定是大理寺少卿的位置。 “等等,既然是闲职,你用特地跟我说了这事,该不会他会管些挑选皇商之类的事吧?” 沈忱颔首。 林溪:“这样赵德全的可能性更大了!太好了!” 林溪怎么都希望赵德全能当上皇商,反正赵德全的酒楼生意,她占分利。赵德全的生意做的越好越大,她的钱也越多! 想到这里,林溪突然想起来,她好像忘了仔细算这一年来她从客云楼得的分红有多少。还有卓明赫那边,上个月他让商队送来了她得的那部分分红,但她当时太忙了,直接存进钱庄后,就没再看过。 现在大概想想,她怎么也是个富的了! 林溪精神一振,“我去趟钱庄。这几天,我算算我们家这一年来的大概支出和盈收,肯定是个喜人的数!” 算钱的事,她最喜欢干了,虽然辛苦,但愉悦啊! 林溪喜滋滋的走了。 沈忱目送她离开,不由得失笑。 没过几天,赵德全就在客云楼摆了一桌,请林溪和沈忱一家去吃饭,说是践行。 林溪去了后,果然就听赵德全三日后就要走了,行李也收拾的差不多了。 赵德全激动的春风满面,豪气的举杯向林溪道:“盼下次见面,我真成了皇商!” 林溪和沈忱也举杯祝他。 赵德全走了,林溪感觉县里好像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沈忱清了百货坊的总账,林溪也安排好了聚宝楼的活计,一家人就回了陈阳村。 出乎林溪意料的是,她本来给张则三个放了年假,让他们年初初五再上工,张则却没想休息,主动提出到聚宝楼帮忙。 林溪见他坚持,加上如果他去了聚宝楼帮她看着场子,她确实放心,就答应了下来。 同时她也告诉聚宝楼剩下的伙计,年间做工的人,工钱翻一倍。 这就算从两个方面做了保障,保证她不在时聚宝楼正常开张,以免伙计出事。 当然,林溪还是会隔两天就去县里看看。 回到陈阳村后,林溪先去了张婶家里拿做好的衣服再回家,一家人将家里里里外外都细致的打扫了一遍,又去县里买了些年货回来装饰。沈忱也忙着采购炭火等,柴禾倒是有虎鸣山里燕忠的人劈了送下来,足够他们用了。 二十六这天,林溪一家人一起去了海县接大宝回家。 过年期间,私塾给学子们放了小长假,等元宵节过后再回去上课。 年后二宝就七岁了,该去私塾念书,沈忱借这次去,顺道给二宝办好手续,交满术脩。 二宝期待的问:“等大哥回来念书时候,我会一起跟着来念书吗?” 沈忱无情的打破他的幻想:“不,你要等二月过后,三月初才去私塾。” “为什么?那要等好长时间,我不能早点去吗?”二宝沮丧的问。 226.下梁还是歪的 林溪看着大宝已经瘦的完全没有婴儿肥,轮廓五官清晰的小脸,再看向二宝,道:“儿子啊,你是不清楚念书的苦。看你大哥,他眼神都沧桑了。” 大宝:“……” 娘这是什么奇怪的形容? 他满打满算才八岁,哪里就沧桑了? 二宝瞅着大宝问:“真的很苦吗?” 大宝摇头,稳重的说:“在私塾的日子不错,每日都能读到新的书,学圣人言论,我受益匪浅。” 二宝立即道:“那我也要早点进私塾念书!” 林溪扶额。 怎么会有这么惊悚的言论?她幼时想逃学都来不及呢,更别提盼望着早点入学了。 难道这就是反派的自我修养,对念书和知识如饥似渴,总能汲取到无限的乐趣,看到书中的颜如玉? 二宝想归想,林溪和沈忱却是没法做私塾的主。 最后还是二宝趁他们在收拾大宝的行李过程中,缠着大宝去央李夫子和陈夫子,二宝才终于能在元宵节时和大宝一起来念书。 据大宝所说,陈夫子当时看二宝的眼神很惊奇,像是从未见过如此喜爱读书的人。他私塾的学子每每到入学之际,可都没怎么迫不及待过。 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没经历过念书的毒打吧。 不过李夫子看二宝的眼神很欣慰。 李夫子和陈夫子是两个极端,他就欣赏喜欢念书的弟子,连带着也对二宝和颜悦色。 转到沈忱时,李夫子就吹胡子瞪眼,挑这挑那的刺。 他阴阳怪气:“难得你生出这么几个好学的儿子。看来圣人所言上梁不正下梁歪,也不是全然正确的。” 沈忱:“……” 李夫子欣欣然又看向三宝,慈祥的说:“有两个兄长作榜样,想来你也差不到哪儿去。这样吧,本夫子也破例允许你也一早入学,不用太感恩。” 三宝惊恐脸:“入学?爹,娘,我还小!不用那么急吧?” 李夫子:“……” 他错了,下梁还是歪的! “滚滚滚,别碍着本夫子的眼!不好学的小子,一点都不可爱。”李夫子拂袖。 林溪忍笑带上告完假的大宝离开,准备回去拿行李。 她以为沈忱会像上次那样,留下和李夫子说会话再走,没想到沈忱直接跟他们走了。 出了院子,林溪好奇的问:“沈忱,你不和夫子叙叙旧了?” 沈忱摇头,莫得感情道:“他不需要。我们早些走,不然不易离开。” 林溪还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就被沈忱拉着手带走了。 临走前,她似乎听到李夫子院子里传来道娇俏的女声。 一直到大宝的学舍,林溪才问了起来。 沈忱道:“那是李夫子的孙女。” 林溪想起来了,先前沈忱有提过,好像和陈云河有点关系。 “这么久了,我还是第一次见李夫子的孙女来,她平时不和李夫子住一起吗?” “不住一起。”大宝了解些,道:“夫子仅有一女,嫁至外地,生了个女儿后体弱离世。夫子的孙女就一直她爹那边,逢年过节才会来看夫子。” “那她和陈云河是怎么回事?”林溪八卦的问。 大宝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这些。 沈忱让他去拿东西,二宝三个也跟着去了,然后沈忱和林溪说:“她幼时,李夫子心疼她年幼丧母,接到身边来养过一段时日,那时陈云河也在。后来李夫子看他们青梅竹马,起了许配婚事的念头,但陈云河不喜欢她,拒绝后遂赴京赶考。” “现在陈县尉依旧不愿意,但李夫子的孙女对他一往情深是吧?”林溪道。 沈忱:“不错。这几年,她晓得我和陈云河走的略近些,常找我打听陈云河的消息。能絮絮叨叨说上一天。” 林溪好笑的看着沈忱,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吧。沈忱的耐性一向不怎么好。 两人说完,见大宝他们出来了,沈忱过去接过行李来拎着。 禾景行和易怀瑾竟然也在,两人听四宝一声声乖巧的哥哥听的心花怒放,纷纷找自己身上有什么能送给她的。 易怀瑾把自己随身的玉佩送给四宝了,温笑道:“下次见到你,易哥哥给你备个精巧的礼。” 禾景行找了半天没找到能送的,最后抽出袖筒里的短刀拔出来,挠挠头道:“要不……” 四宝被他举着刀吓到了,害怕的直往大宝身后躲。 禾景行忙道:“不是不是,我是说,你要玉吗?这刀柄上镶的白玉挺好看的!” 四宝泪汪汪的摇头。 大宝头疼的拦住禾景行,“你有心了,但我小妹实在用不上。” “好吧。” 禾景行遗憾的把短刀塞回袖筒里,信誓旦旦的保证下次见面,一定给四宝一堆玛瑙珠串,“小爷别的东西没有,这些要多少有多少,全给你。看你哥就挺喜欢的。” 大宝黑着脸道:“我没说喜欢,是你当时硬给的。” 禾景行言之凿凿:“那你也没还我啊,足见你还是喜欢的!” 林溪走过去,道:“后来我家大宝应该是给我了。我说呢,那次大宝走后,我梳妆台上怎么多了那么多东西。真是太贵重了。” “不贵重不贵重!”禾景行咽了咽口水,眼睛贼亮的问:“林姨,这次您带的东西里,有吃的吗?” 他的胃口已经彻底被林溪的厨艺征服了! 林溪笑道:“有,都放在里面了,你们回头自己拿着吃就好。也有火锅料,我听说这里有小厨房,你们叫人添水煮开涮菜涮肉吃都行。” 闻言,易怀瑾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他们早就知道沈岱家做什么生意了,上个月还吃了沈岱带回来的火锅,当时就觉得吃上一口简直太满足了。 “谢谢林姨!” 两个少年高兴的道谢。 林溪道:“你们过年还在这里读书,太辛苦了,能吃好舒心点就吃舒心点。不过,你们家里人真的放心你们在这儿吗?不回家看看?” “这……” 禾景行和易怀瑾神色微顿。 易怀瑾温笑道:“家中人都忙着,不便回去。我自个儿也是想多念些书的。” 禾景行无所谓的摆摆手:“在哪儿过年不是过?” 227.我不心疼你吗 大宝心里一动,脱口而出:“要不然,你们去我家过年吧?” 禾景行和易怀瑾一怔:“去你家?” 大宝道:“嗯,我家里人多,会很热闹。不过我家在村子里,条件肯定不如私塾好,你们别嫌弃就行。” 说完,大宝顿了下,看向林溪,小声问:“娘,可以吗?” 林溪摸摸他的脑袋,“当然可以了,你邀请自己的朋友去家里玩,没什么不可以的。只有一点,他们的家里人要知道。” 大宝眼睛一亮,看向禾景行二人:“你们愿意来吗?” 禾景行和易怀瑾第一反应是高兴,他们当然愿意了,过年期间私塾里冷清,他们没什么想待的。 但随即,两人各自想到点什么,神色微异。 易怀瑾叹口气,道:“还是算了。日后有空,我定然去你家拜访。” 禾景行犹豫了下,也道:“我也是。去你家,我可能会给你造成麻烦。这样吧,日后有合适的实际,小爷我一定去,你拒绝都不行的那种。” “那好吧。” 大宝有点失落,不过很快恢复过来,道:“你们在私塾无聊了,可以给我写信。” 禾景行和易怀瑾连连点头。 林溪一家人这才带着大宝的东西离开。 林溪看大宝还是有些失落,安慰道:“没事,咱家离海县远,他们一来一回也确实不方便,等明年咱们在海县买了宅子,到时候你再邀请你的同窗去家里玩。” 大宝闻言高兴起来。 在私塾里,和他同龄的人并不多,能玩到一起的就更少了。可以说,他迄今为止,只和禾景行、易怀瑾两个人熟识,也是真心把他们当朋友。 二宝见状心里有点不是滋味,道:“大哥,我怎么感觉你自从去了私塾,人就变了。” 大宝疑惑的看他,“我哪里变了?” 二宝道:“跟你要好的人再也不是我了。” 林溪奇道:“你不是一向跟三宝要好吗?大宝也一直跟四宝要好呀。” 二宝道:“我和三宝,跟我和大哥又不一样。以前大哥只坑我的,但这几个月他写信的时候,我发现他开始坑别人了。” 大宝:“……” 林溪:“……” 喜欢他就要坑他?? 这要好的方式还真是独特。 林溪扭头对赶车的沈忱道:“看来我真是老了,一点都理解不了现在孩子们的想法。” 大宝:“娘,我还小,但我也理解不了。” 二宝哼道:“你就是不跟我们要好,跟别人要好了。” 四宝本来都快睡着了,一听这话,瞬间清醒,紧张的抓着大宝的胳膊问:“大哥不喜欢我们了吗?” 大宝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说没有,然后瞪二宝:“太长时间没见,你变蠢了。” 二宝跟三宝控告:“你看,哥以前都是在心里嫌我们笨,现在都说出来了。” 三宝:“……”为什么要带上他? 大宝:“……”蠢弟弟果然变蠢了。 林溪看这一幕乐的不行,“二宝,娘教你个办法,过年的时候,你天天赖着大宝,做什么都赖着他,这样你们又变成最要好的兄弟了。” 二宝信了片刻,果断摇头:“不行,我会被哥坑的裤衩子都没了。”还是远点好。 林溪笑的停不下来。 二宝恼羞成怒,“娘!您嘲笑我!您现在怎么变的这么坏了!” 沈忱头也没回的道:“小子,对你娘亲客气点。” 二宝小脸气鼓鼓的,转过身去面对着车壁,只把背朝着他们。 见状,几人都笑了起来。 一直到家,他们才没笑了,热热闹闹的拿着大宝的行李进屋。 林溪去灶房烧水做饭,简单炒了几个菜,一家人吃完就睡了。 次日,林溪才有精神准备炸肉丸子、豆腐吃,并支使沈忱带三个孩子去地里摘菜回来,留四宝在家和她一起。 中午他们回来时,多了三个人,全是虎鸣山里的。 燕忠带了两个人去送货,他们三个待在山里没事干,也不用收红辣椒,不能打猎,索性悄悄的溜下来探望林溪一家。来时路过菜地,见沈忱他们在收菜,就顺便帮忙一起收回来。 林溪中午做了顿火锅,又炒了一只鸡,还有刚炸好的茄盒,招呼他们吃饭。 大宝撸起袖子去洗手,发现鸡窝里好多刚下的鸡蛋,叫上二宝和三宝去捡出来。 大宝问:“我听你们说,有时候你们会住在县里,那家里的鸡是谁喂啊?” 这些鸡还是当初大宝想要买来的,照顾那么久,大宝感情很深,回回想吃鸡肉的时候,都提议吃自家养的鸡。 好在鸡群会孵小鸡,养着养着多起来,一直没吃完。 三宝道:“张玉姐姐会来喂。” 二宝点头:“没错,娘亲会给张玉姐姐些钱,请她每天来。帮忙喂一次。柴禾堆旁边有大白菜和菠菜,今年又种了萝卜,喂那些就行,也有吃不完的包谷面。一次会喂很多,不会饿瘦的。” 大宝闻言放心了,于是捡完鸡蛋去跟林溪提议晚上再炖只鸡,他想念林溪炖的鸡汤了。 “行,大宝说吃什么就吃什么!”林溪道,“拿着碗筷出去,给叔叔们拿板凳坐下。” 大宝点点头,转身出去。 饭桌上,林溪关心起大宝的课业,问他这几个月都学了什么。 大宝有条不紊的回答,听的几人都给他鼓掌竖大拇指,林溪与有荣焉的说:“我儿子真厉害!来,吃个鸡腿。另一个鸡腿给二宝,你昨天可委屈坏了呦,得安慰下。” 二宝一听就知道林溪在说昨个儿他抱怨大哥不跟他要好的事,涨红着脸道:“我才没有!这鸡腿给四宝,她才需要安慰呢。” 四宝茫然抬头:“啊?我怎么了?” 众人哈哈大笑,道:“没什么没什么,四宝懂事,奖励只鸡腿。” 四宝就甜甜的笑了,“四宝不吃,给娘亲吃,娘亲最辛苦啦!” 林溪心里熨帖极了,凑过去吧唧亲一下:“四宝最心疼娘了,来,亲一个!” 沈忱幽幽的盯着林溪:“我不心疼你?” 对面几人埋头干饭,噌的竖起听八卦的耳朵。 林溪红着脸道:“心疼心疼,快吃你的,别说话!” 228.再见完颜 二十八这天,林溪和沈忱一家人在家祭了灶王爷。 二十九这天,他们去祭拜了两家的爹娘。biquiu 不过这次,林溪没和沈忱去祭他爹娘,两边都挤在一天去,去了这家去那家,一天时间根本不够。所以他们是各自分开去的。 林溪这边,因为林家爹娘的坟地并不远,不到中午,就早早的祭拜完。 林溪清理了下坟周边的荒草,摆上新鲜的贡品,就带着两个孩子准备离开。 没想到的是,她一转身,看到了丁玥 “丁玥?你怎么在这儿?”林溪意外。 丁玥也诧异,没想过会在这里碰见林溪。她高兴的牵着自己的儿子,挎着篮子快步过去,道:“我来拜拜我养父母。以前都没有好好的祭拜过他们,今年日子好了,想把以前的都补回来。” 林溪仔细的打量她。 与一年前面黄肌瘦、形容憔悴的丁月不同,现在的丁玥简直像变了个人似的,不仅人精神好看了很多,走路时腰背也挺的直直的。 还有丁玥的儿子,也不像以前怕生,被丁玥带过来时,还脆生生的叫了声林姨,尽管有些局促。 林溪寒暄道:“你没带你家那什么相公来?” 提到他,丁玥直言说:“他不配来祭拜我爹娘。他们家的祭拜,我也没去。” “你……” “不用那么惊讶。”丁玥温柔一笑,语气却是无比冷静,“我想开了。反正他也没有把我当娘子,那我还顾念着他做什么?要不是他硬拖着不和离,我早就把他们赶出我家了。” “林溪,说来我要谢谢你,是我让我明白了有时候钱财是很重要的,至少在自己无所依靠时能给自己傍身。” 丁玥无比深刻的理解了这个道理,是以这一年来,不管马家的人怎么闹,她都置之不理,一心一意的打理自己的地,养孩子。 她也可以做些针线浆洗的活计,一点一点的攒钱。等钱攒够了,她就送孩子去念书。她的孩子,决不能过她这样的日子! 林溪道:“你能明白就好。日后若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来找我,我能帮的一定帮。不管外人怎么样,先过好咱们自己的日子是最要紧的。” 丁玥重重点头。 林溪看时间差不多了,提出告辞。 丁玥目送林溪和三宝、四宝有说有笑的走远,在原地站了很久,久到身边的孩子忍不住拉拉她的手,道:“娘,我们不走吗?” 丁玥回神,“走。” 走前,丁玥回头看了林溪一眼,垂在身侧的手攥紧。 …… 很快就到了年三十,林溪早早的起来忙活,卤肉做汤料,为晚上的年夜饭做准备。 沈忱也在家,林溪毫不客气的指使他帮自己做这做那。四个孩子也勤勤恳恳的忙碌,做力所能及的事。 白天忙的多,不到傍晚,所有杂事就都做完了。 林溪开始做年夜饭,又翻出来先前买的鞭炮,让沈忱带着孩子们出去放着玩。 她深刻的觉得,没有他们在一旁分散她的注意力,她能做的更快。 果不其然,白天做好了准备工序,林溪不到大半个时辰就做好了七菜一汤,扬声叫沈忱他们进来端,然而没回应。 林溪掀开帘子出去,四个孩子趴在门边,贼兮兮的探头看外面。 “你们看什么呢?” 她突然的出声吓了孩子们一跳,大宝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指指外面,小声道:“娘,爹和别人打起来了。” “什么?!” 林溪撸起袖子就冲了出去,四个孩子拉都没拉住她,只好跟她一起。 林溪出去后看到不远处田垄后有两个人影在快速的过招,几乎拳拳到肉,看着就心惊胆战。 他们的速度很快,带出残影。 林溪只能勉强认出里面一个是沈忱,能看出他几乎是压着对方打,每一招都带着狠劲。 另一个人,林溪认不出来。 但是林溪看到沈忱用腿一脚逼退对方时,心跳都要停了。 天啊! 她精细的养了沈忱一年,才勉强把沈忱的腿养好一点,不至于像过去那边时不时的刺痛,可这并不代表沈忱全好了! 林溪急了,抓起旁边的扫把就冲过去:“住手!你们都给我住手!” 听到她的声音,沈忱动作微滞,来不及躲避,被对方一掌打退,踉跄了好几步才稳住。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腿,拧眉冷冷的看向对面。 林溪紧张的心脏都要跳出嗓子眼了:“沈忱,你怎么样?腿没事吧?受伤了吗?” 她着急忙慌的捞过沈忱的手来把脉。 气脉平稳,林溪这才松了口气。 “我无妨,我没事。”沈忱安抚似的对林溪说,话音才落,对面的人也开口。 “他要是那么容易受伤,就不配做孤的对手。” 林溪愤然抬头看过去,不远处的人居然是完颜。 他抬手用手背抹了下唇角的血迹,挑衅似的看沈忱,“怎么?你现在这么弱了吗?竟然需要女人家……” “弱你妈的弱!” 完颜还没说完,林溪就拎起扫把冲了上去,结结实实往他身上呼了一下。 完颜反应极快的侧身撑地后倒躲起来,冷笑道:“女人,孤可不是沈忱,能对你……” 林溪狠狠踩他脚,趁他难以置信的呼痛时,一扫把又抡了上去,直接把男人抡倒。 完颜神色瞬间阴沉下来,道:“你竟然敢……” “我就敢怎么了?你是南蛮的人也得遵守我们这儿的规矩!来我家做客,打我的相公,除非你没有打算在我家吃年夜饭,否则我一定要你好看!”林溪骂道。 “你!”完颜恼怒道:“你哪只眼睛看出孤揍他了?没看见孤被他揍了好几拳吗?!” “我就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 “愚蠢的中原女人!” “愚蠢的南蛮人!” “放肆!” “有本事你也放肆啊?!亏你还是王族的人,就会说这几句吗?识过字吗?知道到朋友家做客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吗?!” 完颜中原话虽说的顺溜,但完全抵不过林溪噼里啪啦的一顿迅速输出。 他恼怒的起身,正要做什么,忽见沈忱站在了林溪身后,凉飕飕的看着他。 229.他爹死了。我干的 完颜就怒视沈忱:“沈忱,管好你的女人,如此蛮横无礼,真是半分都不像女人家。” 沈忱淡淡道:“我娘子如何,不劳你说项。你真看不下去,慢走不送。” “就是!”林溪不甘示弱的瞪了眼完颜,挽着沈忱的手道:“走,咱们不管他,回去吃饭。你不知道我卤的猪蹄有多香,还有红烧鱼和糖醋排骨,那叫一个鲜。” 沈忱嗯了声,看也没看完颜,和林溪转身往家门口走。 完颜想扭头就走,可是他似乎也闻到了香味。 扫了眼空荡荡又寂静的四周,完颜最终忍耐的跟上沈忱和林溪。 谁知跟到家门口时,他还没进去呢,沈忱和林溪先哐当一声关了门。 完颜生气了:“沈忱,你什么意思?孤好心的大老远来看你一次,你竟然敢给孤闭门羹。” 门又打开了,完颜看见的是林溪。 她把用油纸包着的包子拍完颜怀里,道:“看在你。和沈忱认识的份上,免费给你几个包子路上吃,还热乎着。祝你一路顺风,半路掉坑。” 完颜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孤缺你这几个包子吗?” “也是。” 林溪作思考状,然后冷不防把包子抢了回来,“那就连包子都不给你了。” “给出去的东西你还拿回去,怎么会有你这样小气的女人?!”完颜咬牙。 林溪冷笑,“我还可以更小气,没收你钱就不错了。” 完颜无法理解:“你穷疯了?” “对,是!我们小老百姓跟您是没法比的,所以一个包子一两银子,概不赊账!”林溪理直气壮的说。 完颜感觉自己就好像是吞了只苍蝇,心情简直难以言喻。 好一会儿,他才压下心情,声音微微拔高:“沈忱,你是希望孤在这门口跟你女人说,你都做了什么吗?” “你什么意思?”林溪问。 刚把菜都端到饭桌上的沈忱拧眉看向门口,大步走过去,在完颜在说下一句话时出现在了他跟前。 完颜抱臂斜睨着他:“孤一不高兴,可能说出什么不该说的,也不一定。” 沈忱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完颜也挑衅的盯着沈忱。 半晌,沈忱让开,冷冷道:“吃完饭赶紧滚。” 林溪惊讶的看向沈忱。 完颜哼了声,慢悠悠穿过他们两人,直奔饭桌。 林溪低声问完颜:“他什么意思?” 沈忱关上门,道:“他爹死了。” 林溪:“啊这……” 沈忱又道:“我干的。” 林溪刚对完颜生出些尴尬的愧疚,反思自己刚才的态度对于一个才失去亲人的人是不是不太友善,听到这话,震惊的瞪圆双眼:“你干的??你怎么干的?你不是一直在我身边,没去过南蛮那边吗?”筆趣閣 沈忱解释道:“上次我不是告诉你,南蛮那边的情况出现了些变化吗?” “是啊。” “实际上出的事是当时的南蛮王被人刺杀受伤,不过没什么大碍。我给他出了个主意,没多久,南蛮王安息了。” 林溪表情空白了一瞬。 沈忱是不是对安息这两个字有点误解?? 而且,那可是南蛮王啊! 如果被发现他的死另有隐情,是会挑起战乱的吧?! 林溪拉住沈忱,低声道:“跟你没关系,跟你没关系,跟你没关系!你只是出了个主意,决定要不要做的可不是你。” 沈忱嗯了声。 那边完颜看着一大桌子菜,似乎很勉强的说:“看起来做的还行吧,味道有待商榷。沈忱,你们怎么还不过来?孤要饿死了。” 林溪心情复杂的和沈忱过去坐下。 孩子们挨着她,完颜和沈忱挨着坐。 林溪忍不住奇怪的问:“这大过年的,你为什么不在家过?就算……你爹去世了,你总还有别的亲人吧?” 完颜眼皮子跳了下,看向沈忱。 随后,他才嗤道:“孤想在哪里过就在哪里过。” 沈忱拆他的台:“你分明是和你的兄弟姐妹不睦,在争位的关键时刻,被他们摆了一道,不得不代表南境来大秦商谈互商一事。” 完颜恼道:“沈忱!我发现这些年过去,你非但没有长进,嘴是越发讨人厌了。” 林溪却是大惊:“那你不就相当于使臣。住在附近的驿站是吗?最近的驿站离这里也有几十里,过来需要的时间不短。万一你随行的人发现你不在,可是会出乱子的!” 她慌忙起身,“这样,看在你失去亲爹心情不好的份上,我免费给你打包一份饭菜,有荤有素的那种,你快回去。”别被发现然后连累了她家沈忱! 沈忱却按住了林溪,对她摇头。 完颜嘲讽道:“敢出来,孤还没有一点掩盖行踪的手段吗?别说只是出来这么短的时间,就算孤后日再回去,也照样没人发现。” “真的吗?”林溪怀疑。 完颜翻了个白眼,夹了块排骨吃,神色才缓和了些。 林溪又看向沈忱,见沈忱也点头了,才放了点心。 但林溪还是觉得,千防万防也不能保证完全没事。 “你要吃赶紧吃,吃快点。” “那醋溜白菜不错吧?路上吃更好吃。” “炙羊肉好吃吧?其实路上吃味道才正宗。” “还有这个……” “闭嘴。” 完颜被念叨的头疼,忍无可忍的打断。 下一刻,沈忱和四个孩子抬头盯着他。 孤立无援的完颜翻了个白眼,化愤懑为食欲。别说,沈忱的女人是聒噪了点,厨艺竟然还可以。难怪沈忱这厮这几年竟然在此乐不思蜀,也不愿意回去。 “娘亲,我想吃排骨,够不到。”四宝说。 林溪立马给她夹。 见状,其他三个立即道:“我我我!我想吃土豆丝!” “我要胡萝卜!” “我要蘑菇!” 林溪一般不会拒绝孩子们的要求,更别提是这么小的要求。 不过随时孩子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林溪很快就顾不上完颜了,沉浸在给崽们的投喂中。 四宝暗暗给完颜做了个鬼脸。看吧看吧,娘亲最关心的果然还是他们啦! 完颜哪里注意不到四宝,嗤笑着想,真幼稚。 230.我曾经去过 对林溪来说,今年的年夜饭绝对很难忘。 她甚至有点怀疑她家是不是风水有点问题,不然怎么能在原书剧情里养出五个大反派,大人物总来他们家? 哦,不对,反派也不止沈忱和四个崽们,据她所知还有陈云河和宋灵均呢。 吃过年夜饭,趁着收拾桌子时,林溪没忍住小声问沈忱。 “沈忱,你老实说,你过去到底是做什么的?” 沈忱擦桌子的动作一顿,“怎么突然问这个?” 林溪道:“你认识南蛮王族的人啊!当然这个仔细想想也能想通,可为什么你能出主意帮完颜把他爹弄死?这至少得对南蛮那边非常熟悉了解。普通人可不会到这份上。” 沈忱却是反问:“为什么觉得我出主意是在帮完颜?你觉得他也希望自己的父亲逝世?” 林溪探头看了眼在院子里兴致缺缺的看着孩子们放烟火的完颜,他自己不玩也就算了,还恶劣的给孩子们捣乱,让他们玩也玩不痛快,末了孩子们气鼓鼓的联合起来对抗他,但他们哪儿玩的过一个大人。 林溪收回目光,道:“我没看出来他对自己亲爹有多么深厚的感情。再则,如果他和他父亲稍微感情好点,此时此刻,他不会出现在这里的。而且,你曾经说过,他被污蔑害他爹。当时如果不是你证明他在害他那个……呃,母亲,他应该会被定罪吧。” “所以,我觉得他和他爹不光感情不好,还是相当不好吧。” 沈忱道:“不错。他父亲很多次希望他死,所以他先下手为强,弄死了他父亲。” 林溪:“呃……” 短短一句话,她脑子都要转废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父子关系? 沈忱这时又道:“以前南蛮还和大秦互商时,秦人称他们那边为南境。大秦和南境在那时进行过很多次来往交流。其中有一次,南境挑衅大秦,以一个由头发动战乱,然后南境输的一塌糊涂。” 林溪:“啊这……南境岂不是很尴尬?”传说中的又菜又爱玩? 沈忱擦完桌子,就坐下准备洗碗,继续道:“之后就是南境认降,大秦派使节过去商谈后续事务。” 林溪也坐下跟着一起洗,道:“难道你是当时的使节?” 沈忱点头,拦住林溪,提了壶热水冲碗红糖水让她先喝,自己洗碗。他说:“我当时只是同大秦的队伍一起去了趟南境,在那边待过半个月。你知道,我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总会观察好周围的一切。我对南境的了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南境确实有很多中原没有的东西,中原也有很多南境没有的东西。如果大秦和南境能一直互商、不起战乱,相信双方都会得到巨大的利益,对百姓来说也有益处。” 林溪心想,这不就是互通有无。 放在陈阳村看,村长家有他们家都没有的女红手艺,他们家则把时间大部分放在赚钱上,钱财多了些。 如果他们花钱雇张婶帮忙做衣服,两家合作,各自都能拿到自己想要的。如果没有,至少她是会费很多时间精力,从长远来看不值当。 放在大秦与南境之间,双方互通有无,以对方长处弥补自己短处,的确能获得更好的发展。 “那后来呢?” “后来,朝廷出了事,损耗极大。加上南境和边塞都蠢蠢欲动的盯着大秦,为了不再生较大战事,就断了这些互商。”沈忱说。 林溪道:“可是一直封着边境,也不是办法啊。只要有利益在,总会有人不断冒险。” 沈忱道:“所以朝廷应该是觉得休养生息的够了,开始尝试恢复以往的来往、互商。” 林溪明白了。 这不就相当于从点开始,到线,再到面。 果然这些大国智慧是源远流长的。 沈忱洗碗洗的很快,这会儿已经洗好了。他把碗筷倒放在架子上空水,看了眼外面,忽的道:“但是,没有那么简单。” “什么?” 林溪喝完红糖水,把碗递给沈忱,让他再顺便洗了。 沈忱道:“我也不知道,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可能是我想的太多了。” 其实有时候起作用的不止有女人的第六感,男人也有这种类似于第六感的直觉。起码林溪就很相信沈忱。 她道:“感觉不对劲,那我们就长个心眼早作防备。不过现在也不知道会有什么事,顺其自然。” 沈忱点点头,让林溪先出去,他留下收拾干净灶房。 林溪出去后,看到大宝、二宝和三宝已经被完颜打击的不想和他玩了,三个人竟然都气呼呼的跑出去自个儿玩,只剩下四宝还在坚持着。 林溪有点好奇他们在玩什么,没有上前,就在棚子下坐着嗑瓜子看。筆趣閣 完颜看上去在为难四宝,半蹲着,手肘搭在膝上,另一只手拿了根树枝在地面上写写画画。 林溪看不懂完颜画的是什么,只见他用树枝划拉了几下,就问:“现在这里还剩下多少?” 四宝睁大明亮的眼睛盯着地面,苦恼的想了会儿,不确定的说:“十七个?” 完颜挑眉:“不对,十五个。” “你才不对!”四宝小手指指着边上类似于圆的一个图案,骄傲的说:“四宝可聪明啦,这是两个字,代表两个。” 完颜一怔:“谁告诉你那是两个字?” “你呀!四宝刚刚听你说过啦!”四宝期待的说,“四宝是不是答对了?” 完颜微微蹙眉,打量四宝几眼,道:“对是对了,但你还不能拿到胜利品。” “为什么?”四宝瘪嘴,有点不高兴。 完颜指着那两个鬼画符似的东西:“先告诉我,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四宝叹道:“漂亮叔叔,你好笨哦,自己才说过的话,就忘了。这是图灵呀!” “怎么读?” 四宝回想了下,张嘴吐出一句让林溪云里雾里的发音。 完颜脸色微变,指着其他的。 “这个?” “长生天!” “这个?” “陷阱!” “那个?” “珍……惜?” 完颜看四宝的眼神明显的有了些变化。 231.孤可以抚养四宝 林溪觉得有点不太对劲,站起身来。 她刚要过去,手忽的被人拉住。 林溪回头,看到沈忱在她身后,朝她摇头。https:/ 林溪只好暂且按耐住。 而完颜难得正色打量着四宝,直到四宝等不太下去了,伸手扯扯他衣袖,问:“应该给四宝的东西呢?” 完颜反问:“小丫头,你想要什么?” 四宝认真的看着完颜,最终目光还是定格在了完颜的长发上,他耳后颈窝间有三条编织的细辫,发间缠绕着很多颗血红色的玉珠,晶莹欲滴,流光溢彩。 四宝眼睛亮晶晶的盯着,指着说:“四宝想要它。” 完颜瞥了眼,尾指勾过一缕,微微一笑。 他本就生的俊美,雌雄莫辨,这一笑让他多了些蛊惑的意味,令人移不开眼。 四宝也看的入迷了,仰着小脑袋看他。 完颜道:“我说一句话,如果你能重复的丝毫不差,还能猜出它的意思,我就多送你两颗孤的珠子。” 四宝一听,拍着手点头。 完颜薄唇微张,低沉微哑的异域异音从他口中娓娓道来。 明明是很好听的声音,四宝却是瞬间垮了小脸。她小脸气鼓着,道:“漂亮叔叔你耍赖,四宝没有听过这样的话。” 完颜懒散的说:“这是我家乡的话。你若是能说便说,若是不能说——”他指尖微动,长发顺着滑落,“那你就拿不到孤的珠子,孤只能给你别的东西了。” “不行不行!” 四宝难得有这么喜欢的东西,连忙抱住完颜的胳膊不让他动,努力回想着方才完颜说的,试探着的照着说。 不远处的林溪听的很迷糊。 反正她是没有听出有什么一样。 但完颜却是眸光微闪,问:“意思呢?” “意思……什么意思……” 四宝急的都要团团转了。 突然间,四宝看到地上的那些字,福至心灵道:“四宝知道啦!意思是说向长生天起誓,会珍惜对方,不然将掉入……图灵的……陷阱,然后……然后……没有好下场?” 四宝不太懂这是是什么意思,但她隐隐觉得该这么说,就顺着说出了口。 完颜不由得眯起双眸,看着四宝。 四宝急切的摇他的手:“四宝答对了嘛?对了没有?” 完颜唔了声,“勉强算对吧。” 他推开四宝,手腕一抖握住袖筒里滑落的短刀,勾过一缕头发来隔断,递给四宝。 四宝看着什么整整四颗好看的珠珠,高兴的蹦哒了下,随即又撇嘴道:“四宝不要你的头发,四宝的头发就很好看。” 完颜嘴角一抽:“你知不知道孤的头发是多么难得的东西?他人想要都拿不到。” “可是……” “拿着吧。” 沈忱适时的出声。 完颜回头看了眼他们夫妇,哼了一声。 四宝纠结了一会儿,道:“好吧,四宝收下。” 林溪就道:“四宝,去找哥哥们玩吧。” 四宝点点头,高兴起来,去找哥哥们看她刚拿到手的珠珠。 三人看着她出去,林溪这才开口问:“刚才阁下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让我家四宝学你的话?” 完颜起身,走到棚子下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随后才道:“你们倒是有个不错的女儿,对我族的话语学会的如此快。即便在南境,也没几个像她这样能把那么晦涩的话语记那么快的人。” “所以呢?”沈忱拧眉。 完颜好整以暇的说:“沈忱,孤半年前查过你,那丫头是你捡的。这样吧,孤就发一次善心,代你扶养她如何?” “不可能!” “做梦。” 林溪和沈忱异口同声的说。 完颜撑着下颔,慢悠悠道:“想清楚,孤带走她,会找最好的人来教养她,日后她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一生衣食无忧。听说你们中原父母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这么好的事,确定不答应?” 沈忱道:“我知道你说的族群是你母族,族中秘术传女不传男。五六年前,你母族因南境内乱而灭族,到你这代更是没有后人。你想找个人传下去。但是四宝不是南境人,她还小。方才她记得住,领悟的快,只是因为她记东西天生快,也聪明点,巧合而已。” 林溪紧接着说,“四宝还那么小,我们不会让她离开我们的。别说我们不可能答应,就是答应了,即便你是为了四宝好,她又不是你们那儿的人,她一个秦人到你们那儿,肯定会受欺负的!” 完颜看着他们,片刻后突然笑了声,“一句玩笑话而已,何必如此当真?天底下聪明的丫头要多少有多少,孤会只盯着这不讨喜的丫头不成?” 沈忱淡淡道:“是有其他人选。但我沈忱的女儿,只有四宝一个,你不是也清楚这点吗?” 完颜啧了声,“你这就不好玩了。你不去南境陪我,让你女儿陪我,你竟也不肯,真是好没义气。” 林溪脱口而出:“这叫玩?明明听着更像威胁,你是想把四宝拿捏在手里,好威胁沈忱做事。” 完颜眼神顿冷,“沈忱,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这个娘子也不讨喜。” 沈忱上前一步,挡在林溪面前,“我的娘子,我觉得讨喜就够了。” 林溪探出头去看完颜,“虽说翻脸是意料之中的,但你翻的也太快了,你忘了你吃的是谁做的饭了?等会儿你走还要不要带我做的东西了?有本事你以后都别来。” “怎么会呢?” 完颜瞬间变脸,微微一笑,“孤这个人,向来喜欢同别人说笑,哪儿就有那么严重了。真是的,总给孤说笑的机会做什么。” 沈忱:“……” 林溪:“……” “行了,孤待的也够久了,是时候走了。”完颜喝了口水,起身。 林溪立马道:“慢走不送。” 完颜看着她。 林溪莫名:“你怎么还不走?” 完颜不悦道:“孤的烤肉呢?你不给孤包好,孤怎么走?” 林溪:“……” 这理直气壮的,真是绝了。 他其实是中原川渝地区变脸家族的传人吧? 林溪服气的转身:“你等着。” 232.罗大夫离开 完颜等林溪进了灶房,才上前走到沈忱面前,意味深长道:“沈忱,你好好想清楚。” 沈忱皱眉。 林溪很快带着包好的烤肉出来,连带着她自己烙的饼。 “喏,你赶紧拿了回你住的驿站。要是真叫人发现你不见了,会出乱子的。” 完颜接过来,无所谓的说:“用不着你提醒孤。” 他转身走向门口,林溪和沈忱也跟着送过去。 外面二宝他们刚玩完剩下的鞭炮,主要是二宝怂恿着三宝点,大宝在一旁旁观。 四宝出去了,大宝就负责捂住四宝的耳朵,免得她被爆竹声吓到。 这会儿,他们差不多玩完了,扭头见林溪三人出来,立马奔向林溪和沈忱。 “玩的时间够晚了,进去洗洗手和脸,准备歇下吧。”林溪说。 二宝的玩性还没下来:“娘,我们不困!” “可你们妹妹困了呢。”林溪说。 二宝扭头,果然见四宝缩在大宝怀里,迷迷糊糊的睁着眼。她依稀听见,摇着小脑袋道:“没事没事,四宝可以。” 林溪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让大宝抱她先进去。 “等等。” 完颜忽的出声。 林溪和沈忱立即看向他。 完颜丝毫不觉似的走到四宝面前,道:“小丫头,孤要走了。” 四宝睡眼惺忪的看完颜,乖乖的道别:“后会有期。” 完颜上手,把她的发咎揉的一团乱,然后面不改色的收手,“等孤下次再来瞧你。” “那还是不要了。” 四宝小声嘀咕,撇过头去,小脸埋在大宝颈窝里。 完颜轻声说了句没良心。林溪见缝插针,赶紧让孩子们进屋。 沈忱道:“你再不走就晚了。” “行吧行吧。” 完颜撇了撇嘴,走向不远处拴在大树下的骏马,解开绳索一下就翻身跨坐上去。 他转头,遥望沈忱,意味不明的说:“沈忱,下次见面,孤等你一个答案。” 沈忱冷这脸没有说话。 完颜也不介意,纵马离开。 林溪不放心的拉拉沈忱的衣角:“什么答案?他不会还惦记着要收养四宝吧?不行,我绝对不会同意的。” 沈忱抱住她,道:“我也不会同意,别担心。” 林溪点点头。 两人锁了院门进去,时候不早了,林溪也困的不行,盯着孩子们洗漱完躺下,她也去睡觉。 完颜想收养四宝的事给林溪留下了极深的印象,以至于林溪做梦都梦见了这件事。而且还是完颜硬来抢人,她和沈忱拦都没拦住。 最后四宝被完颜带回南境,在那里吃尽苦头,被人欺辱,香消玉损时都没有人发现。 林溪直接被这给吓醒了,赶紧看四宝。 还好还好,四宝还睡在她身边。 林溪这才松了口气。 外面有隐隐约约的说话声,林溪穿好衣服出去,看见沈忱在门口和谁说着话。 林溪走过去,才发现来的是燕忠。 “嫂子。” 燕忠是面对着林溪这边的,一眼就看到了林溪。 沈忱也回头,温声问:“我们吵醒你了?” “吵醒倒没有。”林溪摇头,“燕忠,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个儿晚上。”燕忠说,“嫂子,带回来的钱在聚宝楼里,王守和杜不由说会处理。我们想着您和沈大哥难得过年休息,昨个儿就没来打扰你们。” “这算什么打扰。你们来了,还能一起吃年夜饭。”林溪想也不想的就说。 但转念一想,林溪又觉得亏得燕忠他们昨个儿没来,不然岂不是要看到完颜在他们家了。 这种事情,还是少几个人知道的好。 燕忠就是来说他们这一趟的具体情况的,顺便带了些野味来拜年。 林溪和沈忱留他一起吃了顿早饭,他才离开。 没过多久,村长一家也来串门了,村里其他村户也断断续续的上门拜年。 自从日子好过起来,林溪和沈忱一家在陈阳村里就变得炙手可热起来,有人想巴结奉承两句,好跟着一起赚钱。 林溪只留下了村长一家,其他人寒暄几句,也没要他们的年礼,送点东西就请走了。 因此,还有村民说他们发达后就变得捧高踩低,不屑跟他们穷人来往。 听说这些传闻最多的是张则和张玉,他们兄妹俩对于村里的事知道的比村长和张婶还清楚。提起来时,兄妹俩更是恼的牙痒痒,恨不能找上说坏话的人家理论。 林溪宽慰他们不必往心里去,三言两语的略过这个话题。 初二,来上门拜访的多了个出乎林溪和沈忱预料的人。 ——罗大夫。 仔细算算,林溪已经很久没见罗大夫了。乍一看见他,她惊讶不已。 罗大夫笑呵呵道:“老夫我个把月前去了别的地方,将将回来。等年后,老夫也要搬去其他地方了,可又舍不得这里,想想,来跟你们告个别。” 林溪忙道:“瞧您说的。罗大夫,您要走,只管差人来说一声,我们一家自会去看望您,再给您备桌席,哪儿有叫您亲自过来的道理?这天寒地冻的,不适合您的身子骨来回奔波。” 林溪忙开铺子后,就很少再去罗大夫的医馆了。https:/ 但她还是会抽空去,要么借医书看,要么和罗大夫讨论下沈忱的腿怎么治。某种程度上而言,林溪和罗大夫算挺熟的。 罗大夫救过沈忱一次,对沈忱来说算大恩人。 不论从哪个层面上讲,林溪觉得,她和沈忱把罗大夫当长辈敬重都是应该的。 罗大夫却是道:“认识那么久了,不讲虚的。今个儿老夫叨扰一回,厚着脸皮留下吃个饭。” “那自然是极好的!” 林溪看时间差不多了,就赶紧张罗起来,让沈忱陪着罗大夫说话,她去准备午饭。 大宝和二宝都跟进灶房帮林溪,三宝和四宝留在外面玩闹。 罗大夫见沈忱走动间腿脚似无碍,道:“沈忱,你这腿,如今可好多了?” 三宝和四宝闻言,唰唰看过来。 沈忱给罗大夫沏了茶,道:“好多了。” 罗大夫捋着胡须道:“能有好的迹象,就是难得。坚持下去,以后会彻底好起来的。到时候,你就能重新……” “我不想。” 沈忱打断罗大夫的话。 233.拜师 罗大夫停住话头。 沈忱给他斟满茶,平静的说:“茶该喝了,不然会更凉的。” 罗大夫赞同的点点头,“确实。” 两人于是都没再说话,似乎都专注的看着四宝缠着三宝玩。 直到林溪做好午饭,喊沈忱进去帮忙端,罗大夫才见沈忱神色柔和起来,起身快步过去。 林溪做的午饭很丰盛,都对了罗大夫的胃口。 罗大夫夸赞道:“你厨艺真是越发好了。以后老夫要是回不来了,定然极想念你这丫头做的饭食。” “这有什么,我铺子里卖的半成菜品,汤包料包都是我自己挑的。罗大夫您要不嫌弃,我给您多备些拿着。”林溪笑说。 罗大夫也笑着道了谢。 午饭很快吃完,罗大夫没再待下去,提出离开。 林溪意外:“罗大夫,再留会儿吧。您这走的忒急,我给您备的馅饼都还没好。” 罗大夫笑呵呵道:“玩笑话,你不必当真忙活了。老夫来,也不止是给你们拜年,还有一桩事要做。” 林溪问:“什么?” 罗大夫随身带着他的医箱。林溪本来以为他顺便要去出趟外诊,却见罗大夫打开医箱,拿出了一本厚厚的书籍。 罗大夫把它递给林溪。 林溪疑惑的接过来,随便翻了翻,里面的内容竟然都是手写。 是罗大夫的笔迹。 “罗大夫,您这是?”林溪立刻意识到,这应该是罗大夫过往数十年行医问诊的记录总结,跟她从卓明赫手里拿到的那本差不多。 罗大夫温声道:“老夫要走了,相识已久,没什么好留给你的。这是老夫花了数年时间编写的成果,应该会对你有用。” 林溪一听,吓了一跳,“不不不,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好要的。” 罗大夫坚持:“它在我手里发挥不了什么作用了。就像你曾经说的,医术要教给越来越多的人,才能发扬光大,救治更多的病人。” 这话让林溪不好拒绝了。 林溪纠结片刻,见沈忱也朝她点头,只得道:“那我便收下了。不过,您不能白给我。要是您不嫌弃,我日后称您一句师父。您此次离开,我也要给您准备些钱财路上傍身,另外再找人护送着您去。” 她说:“如果您答应这些,我就收下。” 罗大夫为难了一瞬,“丫头,我当不起你的师父。” “您能。”林溪肯定的开口。 罗大夫道:“那……好吧。” 沈忱见状,给林溪端了杯沏好的茶,让罗大夫端坐在正位。 林溪让沈忱帮自己拿着书,她在罗大夫面前跪下,认认真真的磕了三个响头,然后把茶杯递向罗大夫。 罗大夫凝望着林溪,道:“从今往后,你便是我罗平素的徒弟了。徒儿,你已做了大功德的事。望日后所做,不负你今日所为。” 林溪郑重道:“师父放心,徒儿不曾放弃医术。以后定寻机会开医馆,治病救人,医者仁心。” 罗大夫看眼沈忱,没说什么,点头道:“好徒儿,起来。” 他伸手去扶。 “既然你认了老夫作师父,那罗氏医馆,也一并留给你。你可以改名字,也可以翻新,都随你。”罗大夫说。 “啊?” 林溪傻眼了。 她赶忙道:“师父,我认您作师父没有这个意思的!您的医馆还是您的,徒儿没有……” “为师知道。”罗大夫拍拍林溪的肩膀,道:“不给您,也是转让出售。留在你手里,还能保持它医馆的原样。为师也知道你日常繁忙,不要求你开着医馆。但日后你若是想寻医问诊了,可就用那家医馆。” 林溪道:“瞧您说的,好像出去了就不再回来似的。徒儿给您看管好医馆,等您回来了,还能继续当罗大夫。” 罗大夫笑了笑,没说话。 看天色不早了,罗大夫准备离开。 林溪送别他时,才发现罗大夫没有坐车来,是步行来的。 她立即道:“您稍等,我送您回去。” 沈忱拦住她:“天儿太冷了,我去,你在家歇着。” “也行。” 林溪没有强求,她和沈忱是一家人,谁去送都一样。 林溪就去给罗大夫收拾好吃的,送他们上马车,目送着他们离开。 同样目送着的大宝说:“娘,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林溪问。 大宝道:“罗爷爷不准备回来了吗?” 林溪不知道。可能师父有重要的事要去做。哎呀,刚才就应该直接问师父好了。没关系,等沈忱回来,问沈忱也是一样的。 “爹看着不惊讶,好像知道罗爷爷要去哪儿。”大宝又说。 林溪道:“你爹那么聪明,能猜到很正常。走吧,咱们进去,我给你们蒸点枣糕吃,正好还有大枣。” 大宝连连点头。枣糕是他为数不多爱吃的甜食。 …… 沈忱是在晚上才回来的。 彼时林溪和孩子们都吃完饭了,不过林溪给沈忱留了一份,等他回来后,给他热了热。 沈忱看上去不太饿。 林溪一想就知道:“我师父是不是给你灌了不少汤药?” 沈忱无奈的颔首。 林溪有时会找罗大夫商议沈忱的腿,罗大夫见林溪的法子有效后,也加入了钻研林溪医法的坑里,经常会研究出新的汤药。 好在这些干喝没事,对人的身体也算是温补。 林溪热好了饭菜,沈忱也慢慢的吃着。 林溪问:“沈忱,我师父跟你说了他要去哪儿了吗?” 沈忱:“京城。” “怎么又是京城?”林溪诧异。 陈云河就要回京赴任,罗大夫也要去京城。 都是京城。 沈忱简单解释:“他说有亲戚在京城,接他颐养天年。” “原来是这样啊。”林溪道,“确实,师父年纪大了,是该安享晚年了。哎呀,早知我会拜他为师,我就早点拜了,这样我也能早点给他养老。不至于这样突然拜师,突然送走。” 沈忱安静了几秒,道:“无妨,以后你们总归会再见。” 林溪看着沈忱,煞有其事的点头。 要是照身边人都去京城的趋势,她很难保证,沈忱会不会最后还能留下。要是沈忱去了,她可不就能见到师父了。 234.姜媤 林溪和沈忱也走动了几家来往稍多些的人家拜年,在陈阳村待到了初五,就收拾东西去了海县。 这是林溪提议的。 陈夫子怎么说也是大宝的先生,年后还要开始教二宝,非常重要。过年这种时候,他们也应该带礼物去拜访一番。 当然还有陈夫子。 李夫子好歹有个孙女陪着,可陈夫子真就是独自一人。特别是林溪听沈忱说,自从李夫子的孙女来后,陈云河压根不回家,陈夫子想见他一面都得去衙门找他。 这次林溪和沈忱一家去拜年,提前给陈夫子和李夫子写信告诉了他们。 两位回信中也很欢迎他们去。 于是当林溪一家人到海县时候,陈夫子和李夫子已经备好了地方,就在私塾后面李夫子的家中。因孙女今个儿在海县过年,李夫子给家中添了不少仆人打理,瞧着就没那么冷清了。 林溪和沈忱带着孩子们到的时候,正好赶上了午饭,远远的就看到陈云河在门口等着。 陈云河身边还有个比他小五六岁的姑娘,衣着打扮不俗,生的也是清丽可人,眉眼间的神采很是灵动。 姑娘的目光全在陈云河身上,精神奕奕的同他讲话,奈何陈云河恹恹的,十句里不一定搭两句,显得颇高冷。 直至瞧见沈忱来了,陈云河才有了反应,不及马车停下就快步走近。 “沈忱,你怎么不早点来?” 后面的姑娘见此,神情间多了些失落。 沈忱下了马车,回过身去撩开帘子扶林溪和孩子们下车,头也没回的道:“我们已经够快了。” “是啊陈县尉,我们一家是天没亮就上了路,这才来的这么早。”林溪哭笑不得的说。 陈云河选择性忽略:“反正你们就是来晚了。林溪,你家相公借我片刻。” 说罢,陈云河也不管沈忱愿不愿意,拽着他就往私塾走了。 沈忱拧眉,“我还要停马车。” 陈云河说:“李夫子家的小厮会做。” 林溪看着他们远去,好笑的摇摇头。 随即,她听见一道女声,指了个小厮过来帮忙停马车。 林溪回头看见了那姑娘,怔了下,立刻猜出了对方的身份,“李姑娘万安。” 对方正是李夫子的孙女,姜媤。 姜媤对着林溪见了个平礼,道:“沈夫人也安,外公让我和云河哥哥在这里等你和沈大哥,既然……”她看眼从和陈云河离去的方向,“他们已经走了,我们先进去吧。” 林溪点点头,让孩子们和姜媤打了个招呼。 姜媤很爱笑,面相也柔和亲切,见到孩子们面露喜欢,将早就准备好的荷包给他们。 “我常听我外公夸赞沈大哥的孩子,今日一见,果然讨喜。来,我们快进去,外面够冷的。” 姜媤上前亲热的挽着林溪的胳膊,叫林溪有些受宠若惊,不明白头一回见面,她怎么对她这么友善。 进去前,林溪不忘自己和沈忱此行准备的礼物,姜媤便叫小厮们拿着一并进去。 一行人直接去了正堂,李夫子和陈夫子都在,正在对弈。 他们听说陈云河拽着沈忱跑了,也不意外,道:“午饭就快好了。等会儿让小厮去把他们两人叫回来就是。” 陈夫子倒是从棋局分心,看了眼姜媤,道:“媤儿,云河这小子随心惯了,你别往心里去。回头陈爷爷定拘着他好好陪你一陪。” 姜媤不好意思的说:“谢谢陈爷爷,不过不用了。云河哥哥官职在身,本就极忙,再说他马上要回京赴任了,这会儿要忙的事应该更多,不好分时间浪费在媤儿身上的。” 陈夫子叹了口气,“你是个懂事的。也不知那小子倔什么,怎么就不肯应了你的。”https:/ 李夫子哼道:“还不是你孙子眼光不好。” “是是是,他也脑子不好。”陈夫子说。 李夫子翻了个白眼,对着自己宝贝孙女时,脸色就和缓不少,道:“媤儿,你带沈忱娘子和孩子们去附近逛逛吧,不用在这儿陪我们两个老头子。” “是。” 姜媤规矩的行了一礼。 林溪见状,便也不多待。 要走时,李夫子却是叫住了大宝和二宝:“哎等等,你们两个小子去哪儿?既是跟着老夫学习,棋艺自当也须精通,过来看着。” 大宝和二宝看向林溪。 林溪点头,大宝和二宝立马过去了。 大宝已经提前学过些,懂一点门道,二宝没学过,但也对这围棋感兴趣。 两位老夫子在前,二宝不敢说话,可是看不懂令他按耐不住,小声的问大宝。 大宝也小声的给他讲。 二宝眼睛亮晶晶的,崇拜的看着大宝。 林溪放了点心,带着三宝和四宝,与姜媤到后院里闲逛。 姜媤给林溪三人介绍后院养的一些花种、树种,都是她来后移植的。院中还多了两棵开势正好的红梅。 今年的第一场雪比往年早,是在半个月前,此时欣赏红梅正好,殷红的花骨朵与枝叶间点点白雪相映成辉。 三宝和四宝还太小,欣赏不来这些,不过地上有积雪,他们一样开心,想堆雪人玩。 林溪刚要阻止,姜媤道:“无妨,孩子们想怎么玩都好。” 林溪笑道:“我听说你身体不怎么好,我家孩子玩心大,只怕玩起来后闹声吵了你头疼。” “怎么会,孩子天真烂漫,叫人瞧的欢喜。”姜媤摇头,叫下人备了些点心果茶,让三宝和四宝一边玩一边吃。 林溪注意到,姜媤看三宝和四宝的眼神有喜欢,也有黯然。 她闲聊似的说:“没想到李姑娘你这么喜欢孩子,等日后有了自己的孩子,你定然会是极好的娘亲。” “我要是会有就好了。”姜媤苦笑。 林溪心里咯噔了下,心说自己别正好戳了对方雷点吧,“这是何意?李姑娘,你莫不是身体……” “不是不是,沈夫人,你误会了。”姜媤捏着手帕,脸颊微红,又有些失落的说:“除了云河哥哥,我没想过别人。可云河哥哥不愿意,我怕是一直都不会有孩子了。” 235.这个送给你 林溪心道,这姑娘想的还挺远。 看样子同陈云河八字还没一撇呢,却是已经想到了日后的孩子身上。 转念一想,林溪又意识到姜媤如今应该是十九左右,快二十了,在古代算是“大龄剩女”了。这个年纪,想到孩子也正常。 林溪犹豫了下,耐不住好奇的问:“李姑娘,问个冒昧的,你家中……一直没人催婚吗?” 张则和张玉还那么小,就有媒人上门了。 姜媤苦笑道:“有呀,幸而外公疼我,我不愿意,他一力替我挡了。今年我会来陪外公,有一部分原因也是父亲那边的族人催的太厉害。” 林溪几乎能想象得到姜媤面对的压力。 她道:“你心属陈云河,可若他一直不愿意,你难不成要一直耗在他身上?” 姜媤羞涩道:“我和云河哥哥青梅竹马,感情甚笃,我相信他以后会被我打动的。除了云河哥哥,我不想嫁给别人。” 林溪心情颇为复杂。 姜媤忽又说:“如果云河哥哥一直不愿意,那就是我没福气,我不会逼他一定要做什么的。大不了后半辈子一直侍候在外公膝下,为家人祈福诵经的好。” 林溪忙道:“别别别,你千万别这么想。什么福气不福气的,只能说是缘分未到。你这样的好姑娘,心属你的定然也不在少数。或许哪一天,你就遇到了个待你极好,一心一意的好男人。” 姜媤摇头:“不会再有比云河哥哥还要好的了。” 林溪欲言又止。 见姜媤满面坚定,她只得道:“顺其自然,我们每个人的福气都在后面呢。” 姜媤笑着点点头,专注的看着三宝和四宝玩。 三宝比较陈静,而四宝对比他略开朗些,见姜媤一直看着他们,林溪又在,四宝便不害怕,转身哒哒跑过来,朝姜媤伸手。 “漂亮姨姨,你要和我们一起玩吗?” “可以呀。” 姜媤笑的眼睛弯弯的,起身握住四宝的小手。 旁边候着的丫鬟见状,下意识的就要上前阻止,被姜媤看了一眼顿住。 林溪注意到,好心提醒道:“李姑娘,你身子骨可能不太能受寒,不若玩些别的吧?” “不要紧,我这些年已经养的很好了,就玩一会儿,不碍事的。”姜媤笑吟吟的说。 四宝听了笑开来,拉着姜媤过去和三宝一起堆雪人。 姜媤从前将养,也算是被拘着,没这样玩过,一时很是新奇,温声细语的问两个孩子怎么弄。 三宝叹道:“姨姨,你好笨哦,四宝比你小好多,都知道怎么堆雪人了。你看我们做。” 姜媤听的认真,看的也认真。 林溪在一旁看着,见他们看上去没什么大碍,就放了点心,边吃点茶点便搭几句话。 事实上也没有玩太久,因为很快小厮来寻他们,说是午饭已经好了,李夫子和陈夫子在正厅等他们。 三宝和四宝看着才成型的雪人,跟姜媤道:“姨姨,我们吃完饭再来堆吧。” “好啊。” 姜媤回味着说,握住他们的手走开,让下人把备好的手炉给他们暖手。 四人回去时,饭菜已经摆满了桌,李夫子和陈夫子已经入座,陈云河和沈忱也回来了。 姜媤瞧见陈云河,眼睛一亮,面上的笑容更明显了。 陈云河似乎没看见,叫来还在观摩棋局的大宝和二宝挨着他坐,引得陈夫子重重瞪了眼他。 姜媤有点失落,只得过去挨着李夫子坐。 林溪入座后小声问沈忱:“你们去干嘛了?” 沈忱面无表情的看着陈云河:“他找我去处理了他不想看的公文。” 陈云河理直气壮:“你是本官的兄弟,帮本官看会儿怎么了?” 沈忱淡淡道:“衙门事务,草民不好知道太多。” “得了吧你。”陈云河说,“你在你县城衙门里时,也没见你少看。” 沈忱凉飕飕的盯着他。 “呃,先吃饭,吃饭,不谈公事。”林溪给沈忱夹菜。 沈忱嗯了声,给林溪也夹菜。 旁边姜媤羡慕的看着他们,又看向陈云河,微微低头。 这顿饭吃的还算热闹,主要是大宝和二宝负重担起了重任——李夫子和陈夫子就盯着他俩考问了。 大宝甚至还被问起了课业。 由于过年期玩的过于开心,而忽视了课业的大宝有一半问题没答上来。 李夫子发觉这点,脸色顿时不好了,“你这几日都在家做什么?怎么退的如此厉害?怀瑾在私塾里的进步比你大的多了,至少他便没有如此懈怠!” 大宝羞愧的低下头,“夫子,学生回去后一定补回来。” 林溪看大宝被训得惨兮兮的,心疼的不行,想替大宝说几句好话,结果被李夫子看了眼,林溪果断低头当隐形人。 果然不管是哪个时代,老师的威严是不容小觑的。 吃过饭,大宝提出想去私塾看看他那两个同窗。 李夫子道:“怀瑾昨日收到家中急信,回家去了,现下只有禾景行那小子。你去找他吧。” “是。” 大宝应声后,高兴的去了。 二宝也跟着去了。 三宝和四宝缠着姜媤,去把没堆完的雪人给堆完。 李夫子见姜媤今日开怀,神色也柔和不少。 沈忱和陈云河陪着李夫子和陈夫子,林溪不方便留下,就去找姜媤。 到下午,时间差不多了,林溪和沈忱准备离开。 姜媤经过这一天和林溪熟了,很是喜欢林溪,道:“我没什么好送你的,这支玉簪是我新得得,瞧着极配你,我送给你。日后你得空了,再带着孩子来看我的好。” 林溪发觉姜媤这个人很好说话,脾气也好,对她的印象不错,当下就摘下自己的镯子也送给她。 “这支银镯子是我最喜欢的,你也收着。不然,我可不收你的簪子了。” 姜媤笑吟吟的点头。 两人依依不舍,还是天色实在太晚了,林溪才不得不告别离开。 眼见自己孙女眼巴巴的望着远去的马车,李夫子道:“媤儿,林溪他们家不算太远,改天你去他们家玩便是。” “还是算了。”姜媤摇摇头,说:“我听林溪说她素日忙,我去了她要空出时间来招待我,太耽误她的事了。” 236.易怀瑾的请求 从海县回来后,又在陈阳村家里待了一天,林溪就开始忙活店铺开张的事情。 她先是去了聚宝楼,查这半个月的账和铺子里存货,然后去百货坊检查。 初九这天,两家铺子都正式开张。 百货坊甫一开,就迎来了不少客人,大多是来买火锅料和菜汤块的,也有很多来买胭脂,少部分才是买些日常用品。 而聚宝楼也在短短几天里接到了很多订单。 林溪就变的无比忙碌了起来,甚至还给聚宝楼招了几个新伙计。 很快到了元宵节,林溪在家和沈忱陪着孩子们过完,就送大宝和二宝去私塾。 走之前,林溪来回检查了好几遍他们的行李。 “二宝,要是有什么缺的,写信给爹娘,或者在海县置办也行。这是给你们两兄弟的月钱,不够的话千万要说。” “娘,这话您已经说了好几遍了,我记得呢。”二宝无奈的说。他总算体会到了去年大哥的心情了。 “已经很多遍了?哎呀,这不是怕你们忘了。”林溪整理二宝的衣襟,看着身量也拔高些的二宝,道:“你哥在私塾已经熟了,如果遇到麻烦,受到欺负,不要忍着,跟你哥说。当然,也得记得告诉我们。”https:/ 二宝认真的点点头。 大宝也表示,自己一定会照顾好弟弟。 这时,套好马车的沈忱进来,道:“已经准备好了,走吧。” “好,我们走!” 林溪拉着大宝和二宝出去,三宝和四宝亦步亦趋的跟着。 大宝和二宝都上了私塾后,就只剩三宝和四宝两个。因着这个,一路上三宝和四宝的情绪都不是很高。 二宝故意道:“要不然,你们也和我们一起留在私塾念书好了。这样我们四兄妹就不会分开了。” 三宝立马道:“二哥,我一点都没有舍不得你。” 四宝也抱住林溪的胳膊:“四宝要陪伴娘亲呢!” 二宝哼道:“就知道你们不想着我。” 大宝好笑道:“二宝,希望到私塾开始念书后,你还能保持这样。” 到了海县,已经熟悉了的林溪和沈忱熟门熟路的给大宝和二宝安置好,又去拜见了两位夫子。 林溪还顺路见了趟姜媤,两人亲亲热热的说了好一会儿话,彼此共同感兴趣的事物有很多。 林溪没多待,很快就和沈忱带着孩子们走了。 回去后,林溪和沈忱一合计,干脆带着孩子搬去县里住,陈阳村的房子空置下来。 此后,林溪就专心忙起了生意。 二十四这天,林溪意外的收到了赵德全的来信。 赵德全在信里写,他在京中已经安顿好了,结识了不少商人。即便没有成功当上皇商,在京中认识的人也是不小的收获,不算白去。 林溪感慨,赵德全不愧是赵德全,这都想好了。 同时,林溪也收到了卓明赫的来信。 卓明赫主要是说了胭脂生意和火锅生意都发展的不错,他会亲自过来找林溪商谈日后的走向。 卓明赫还说,他寄信的同时,也差不多从家里出发了。 林溪算了算信件抵达的时间,估摸着再有几天,卓明赫就该到了。 只不过,还没等见到卓明赫,先发生了另一件事。 这天,林溪在聚宝楼楼上盯着单子进展,忽然伙计上来找她,说是沈忱来了。 林溪下去时候,沈忱将将进来,见到她直接大步走过来。 一般林溪在聚宝楼忙的时候,沈忱很少这样找过来,因而林溪很是意外。 她问:“怎么了?是百货坊那边出事了吗?如果出事了,你一应处理就行,不用问过我。” “不是百货坊。” 沈忱摇头,停在林溪面前时,抬手递给她一封信。 沈忱道:“这是刚从海县私塾那边寄过来的。” 林溪一听,赶忙接过来拆开看。 来的这样突然,别是大宝和二宝在私塾里受委屈了吧! 结果一看,大宝和二宝的确有事,却不是他们出事。这信是大宝写的,大宝说他同窗易怀瑾家中亲人生了重病,请了多少大夫都没见好,易怀瑾听闻林溪医术好,想看林溪是否有空诊治一番。 大宝当易怀瑾是朋友,因而也希望林溪能帮忙救救易怀瑾的亲人。 林溪看完,递给沈忱。 沈忱道:“我差不多知道了,私塾的小厮来送信时,跟我提了句。” 林溪闻言,一愣。 她直接带沈忱去后院厢房,道:“沈忱,小厮特地提醒你,是夫子授意的吧?” 沈忱颔首:“不错。” 林溪就道:“夫子特意让提醒你,难道……此事不太寻常?” 沈忱目光落在林溪手中的信纸上,道:“是不太寻常。不过,不寻常的不是这件事,而是大宝这个同窗。” “他怎么了?有什么问题?”林溪紧张起来。 大宝难得有那么要好的朋友,可别是什么要命的问题啊。 沈忱想了想,委婉的说:“这个叫易怀瑾的,出自清贵人家,家世比较显赫。” “最好不要多来往的那种显赫?”林溪试探的问。 沈忱嗯了一声,又道:“另外,他家中生病的亲人,若我猜的不错,应该也不同寻常。普通大夫,我不是指医术普通,而是指背景普通的大夫,最好不要诊治。若是出了问题,动辄是杀身之祸。” 林溪明白了,“夫子不想让我去,是吗?” 沈忱道:“不错。” 林溪低头看着信,有些为难,“可是,这是大宝为数不多的开口求我办的事。” 沈忱见此,握住她的肩膀,温声道:“没事,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回绝便是。不管你做怎样的决定,都有我。” 林溪抬头看着他,重重点头。 思来想去,林溪决定去看看大宝和二宝。 她把张则安排到聚宝楼盯着进展,和沈忱收拾了下,带着三宝和四宝去海县。 四宝对于这么短的时间又去,感到疑惑:“娘亲,我们不是至少一个月后才去接大哥和二哥回家嘛?” 林溪摸摸她的脑袋,道:“不是去接他们回家,而是有事。” 237.你可以当女先生 “有事?难道是大哥和二哥出事了吗?” 三宝哥四宝紧张起来。 林溪安慰他们:“你们哥哥没什么事。别多想,就当去海县玩一趟好了。上次你们不是还说舍不得姜媤姨姨,这次去可以再看见她呢。” 说完,林溪看向沈忱,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林溪想着易怀瑾的事,心绪有些不宁。 傍晚,他们才到了海县。 因着已经提前知会过,李夫子和陈夫子对于他们的到来并不意外,李夫子还把林溪和沈忱一家安顿在了自家家里。 两天前,陈云河便已经动身离开回京赴任了,但姜媤还在,她正是无聊的时候。 知道林溪一家来,姜媤比较开心,亲自吩咐下人赶快收拾好房间,又在门口等着他们。 “没想到我们见面见的这样快。”姜媤一见他们,就上来抱了抱两个孩子,然后拉着林溪的手笑道:“你来是真好,这样就有人陪我说话了。也不知怎的,我真是觉得我们一见如故,你比我家中姐妹还要让我觉得亲切。” “你不烦了我便好,这次只怕我要在你家打扰两天呢。”林溪笑说。 姜媤捂嘴笑道:“我巴不得你多扰我几天呢。三宝和四宝,我也欢喜的很,有他们在,我也能玩上一玩。” 说罢,姜媤看向沈忱,自然的说:“沈大哥,你是来找我外祖的吧,他还在私塾教大宝和二宝功课,估计得晚些时候才能回来。若是事情急的话,你可先去寻他。” 林溪正想说不是要找李夫子,沈忱道:“我现在去,劳你照顾好我娘子孩子。” 姜媤其实对着沈忱,是有些怵他的。 她郑重其事的点头:“沈大哥你放心。” 沈忱看向林溪,“我等会儿再来找你。” 林溪心想,可能沈忱找李夫子真是有事,就道:“不用担心我,你先忙你的。” 沈忱停好马车就走了,林溪和两个孩子跟着姜媤进了院子。 正是晚饭时候,姜媤也命人备好了,就叫人传了来,和林溪三人先吃。 “我也不知你们的口味,就叫厨子做了些拿手菜,你们尝尝看合不合胃口。”姜媤说。 林溪忙道:“这些已经挺丰盛挺好了。” 三宝和四宝其实都不挑食,拿筷子安安静静的吃饭,就夹面前的。 姜媤见状,主动给他们夹菜:“上次过年吃饭,我注意到三宝似乎爱吃口味重的菜,这道四喜丸子应该合你的口味。这道水晶虾仁偏鲜甜,应该合四宝的口味吧。” “谢谢姨姨。” 四宝甜甜的笑着道谢,三宝也规矩的道谢。 姜媤眉开眼笑道:“不用不用,小事,你们爱吃这个糖醋鱼吗?这个芹菜炒肉喜欢吗?还有这道汤……” 林溪看姜媤只顾着给他们夹菜,都快顾不上自己了,忙拦下她,“孩子们自己吃就行,你也快吃你的,别饿着自己。”她看出来了,姜媤是真的喜欢孩子。 姜媤不好意思的说:“我难得和这两个孩子相处一回,总想着什么都给他们。” 林溪道:“正常,我刚开始当他们娘亲时候,也是生怕哪里没做好,照顾不到他们。” 姜媤好奇道:“沈大哥先前便有他们。林溪,你和沈大哥成亲时候,不会心中不快吗?” “这倒不会,沈忱有孩子,倒是免了我再生孩子的苦呢,我高兴都来不及。而且我的孩子们都可孝顺了,简直贴心小棉袄!”林溪骄傲的说。 姜媤若有所思道:“原来如此。若是以后我没有孩子,那我也从叔伯姐妹家抱养一个好了。养个孩子,确实有很多乐趣,看他们一日日的长大,也是欣喜。” 林溪笑道:“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呢,说不定哪天你遇到个如意郎君,和他顺其自然有了自己孩子呢。” 姜媤无奈笑笑,并未应这话。 林溪心知姜媤不愿嫁旁人,也就略过去不谈,转而说起自己遇到的趣事。 姜媤听的认真,时不时发出惊叹,尤其在听到林溪和生意对手你来我往的事迹,她由衷的说:“林溪,你真厉害,既能够照顾家里,也能够开铺子做生意。和我相比,我简直不中用,只会些女红,然后识些字。” “你也厉害啊,你会的,刚好是我不擅长的。”林溪说,“再则,你出身不凡,爹娘总会留给你财产傍身,日后一样会学算账管家的。” 姜媤却是神情落寞,道:“我爹爹不会的。如今家中也是姨娘管家,姨娘不会教我这样。” 林溪意外,转而道:“那你学识也很厉害呀,能做的事一样多,比如当女先生教女子读书,再则教人做绣,开绣坊。” 姜媤忐忑:“不能吧,家中不让我外出抛头露面。而且,我年纪也不是很大,会的也不多,怎当得了女先生?” “抛头露面怎么了?大秦律例又没有禁止女子抛头露面的条文。你又是李夫子的孙女,李夫子桃李满天下,你也识文断字,上次我看你闺房还有不少书,你如何当不得?” 林溪刚说完,身后就响起李夫子的声音。 “不错,老夫的孙女,自然是想做什么都做得。” 几人回头,就见李夫子、陈夫子和沈忱都来了,大宝和二宝也跟着,还有易怀瑾。 看到林溪、三宝和四宝,大宝和二宝眼睛都亮了,小幅度的朝他们招手。 几人起身见礼李夫子和陈夫子,李夫子过来道:“媤儿,你不必管你那个爹如何想的,你若是愿意做些教人识字的事,私塾明日就可以开始招收女弟子,另辟出学堂给你们,再招位女先生和你一样教。” 陈夫子笑呵呵道:“不错,小辈们想做些什么事就去做吧。”biquiu 姜媤很感动:“外公,陈爷爷,谢谢你们。但媤儿不太适合同他人打交道,贸然做来也费人力物力财力,没有那么轻易做的。” 她亲昵的挽着李夫子的胳膊,道:“等日后媤儿博览群书,能当得先生了,一定央着外公给媤儿办女子学堂。” 238.娘,你会帮怀瑾吗 李夫子慈爱的点点头,说一定,随即看向林溪,道:“沈忱,你这娘子可比你讨喜多了。” “我娘子自然讨喜。” 沈忱走到林溪身边,专注的看着她。 林溪被看的有点不好意思,道:“你们还没吃饭吧,快吃吧,刚才姜媤琢磨着你们差不多要谈完了,已经命小厨房再备桌膳食。” “对,想来也差不多了。” 姜媤和林溪几人都吃完了,就让下人把饭桌收拾了,请李夫子和陈夫子入座。 大宝和二宝趁机立马走到林溪身边,小声的和她说话。 林溪亲热的抱抱他们,道:“你们看着又瘦些了,特别是二宝,是不是这几天都没吃好?” 二宝立马点头:“娘,您不知道,私塾的膳食不如您做的好吃,您给我准备的肉干,我很快就吃完了。” “我的也被他吃完了。”大宝吐槽道。 二宝理直气壮道:“你是我哥,你的给我吃怎么了?我初来乍到水土不服,你又不是不知道。” “是是是,你吃多少都没事。”大宝应和道。 “你们两个小子,当着老夫的面说私塾的坏话,当老夫听不见是不是?说着像是私塾亏待了你们似的。”陈夫子说。 二宝一听,立刻道:“没有没有的事!私塾好极了,哪里都好!” 陈夫子故意板着脸:“刚才还听你嫌弃私塾的膳食呢。老夫年纪大了,耳朵可不聋。” 二宝小声道:“可私塾的膳食确实没有我娘亲做的好吃嘛。我当然吃不习惯了。” “嗯?”陈夫子瞪他。 二宝瞬间改口讨好,看的几人一阵捧腹大笑。 唯一没笑的是易怀瑾,他几乎有些坐立不安,一直欲言又止的望着林溪。 沈忱注意到了,道:“娘子,你先带孩子们去偏厅,不用在这儿,我留下陪两位夫子即可。” 姜媤闻言道:“我外公在,怕是孩子们吃着也拘束。这样吧,我让厨房的人另备一份给大宝他们。” 林溪心知沈忱要给易怀瑾和她说话机会,就道:“那我不客气了。” 陈夫子和李夫子摆摆手,示意他们离开就行。m..nět 姜媤就带着林溪和孩子们去了偏厅,等下人们送上来饭菜了,才道:“林溪,我便先回房了,你们母子数日未见,想来有很多话要讲。” 林溪想了想,道:“你若是不介意的话,还劳你替我带一带三宝和四宝。” 姜媤惊喜道:“自然不介意了,我后院养了碗莲,正好可以给他们看。” 三宝和四宝疑惑的看向林溪和哥哥们,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不能在,但他们很听话的跟着姜媤走了,没有多问。 二宝倒是有点没反应过来,“娘,您干嘛让三宝和四宝走?我还有话要跟他们说呢。” “你吃完了去寻他们便是。不过现下,娘亲要忙你哥哥的事了。”林溪说。 二宝一愣,看向大宝,就见大宝随即看向同行的易怀瑾。 二宝明白了,“哥,你给娘写了信,还是说了想请娘帮忙诊治的事,是吗?” 大宝点头,看向林溪,“娘,怀瑾他的长辈病的很严重,请了很多大夫都没好。我跟他说您医术很厉害,救活过好多人,他就想请您帮忙看看。” 二宝见状,没再说话了,安静的在一旁吃饭。 易怀瑾在大宝说完后立马起身,朝林溪拱手道:“林姨,我同沈岱虽是同窗,素日里我却是从不给他添麻烦的。若非没办法了,我也不会来麻烦到您身上。” 林溪扶起他,按着他坐下,“你先别急,边吃边说吧。” “我吃不太下。”易怀瑾苦笑道。 林溪思索片刻,问:“你家中什么长辈生病?” “是我祖母。”易怀瑾立即说。 “生的什么病?” “祖母浑身无力,头痛欲裂,发热咳嗽不止,吃什么吐什么,还昏迷过好些次,一日里清醒的时辰极少,脸色也很白。” “以前的大夫诊治出了什么结果?” “没有结果,都只说祖母年纪大了身体羸弱,早年劳累落下了病根,加之受了风寒,引出并发症。如今汤药吃了很多,不见好多少,瞧着只勉强吊着一口气了。”易怀瑾双眼微红,声音有些哽咽。 林溪神色微凝,听着是挺严重的。 可就这么听着,没见到病人,她也不知道具体是个什么病症。 林溪问:“你祖母现在在哪儿呢?” 易怀瑾答道:“金陵。” 林溪:嚯,那可不近!赶着马车过去,就算日夜不休,也得六七日的日程呢。 易怀瑾小心的观察着林溪的神色,立刻道:“林姨,怀瑾听沈岱说,他妹妹四宝曾经险些就没了一条命,是您生生给救了回来的,他两位叔伯受伤严重,也是您给救回来了,想来您是有真本事!怀瑾恳请您受累走一趟,不管能不能治,易家一定都不会亏待了您!” 说着,易怀瑾就要深深的鞠躬。 林溪赶紧拦住他,“言重了言重了,这样,你先吃饭,容我想想。” 易怀瑾红着眼睛看林溪,又看向大宝。 大宝点了点头,易怀瑾便坐下,但也没怎么吃饭,坐立难安。 大宝不忍心看易怀瑾如此,正想帮着说什么,忽然被按住胳膊。 他低头,看到桌子下是二宝按住了他。 二宝朝大宝轻微的摇了下头。 大宝就没开口了,安静的吃饭。 等他们吃完,林溪才道:“怀瑾呀,林姨家中有生意,这你是知道的。最近太忙了,林姨分身乏术。这样吧,等林姨想想怎么安排好家里的生意空出时间再帮你,毕竟一来一回,大半个月就没了,林姨家里没有太多人能照看生意。” 易怀瑾心中燃气了希望,高兴的道谢。 “时候也不早了,你快回私塾去休息吧。”林溪叹口气,“你一个孩子孤身在这边求学也不容易,要好好保重自己身体才是。” 易怀瑾点头:“谢谢林姨关心。” 林溪叫来一个小厮,请对方送易怀瑾安然走去。 他走了,大宝忍不住问:“娘,您会帮怀瑾吗?” 239.把孩子留在海县 林溪问:“大宝,你觉得娘能帮得上他吗?” 大宝道:“不一定。还没有看到病人,不知道病情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没办法说一定能治得好,或者一定治不好。但是,” 他顿了顿,毫不犹豫的说:“娘是我见过的医术最厉害的人,如果连娘都没有办法,那怀瑾的祖母应该是真的到头了,我会安慰他看开点。” 二宝这时道:“哥,我对帮易大哥没有什么看法,他是你的朋友,对我也不错,能帮就帮了。可是救人这种事……一个没做好,会被埋怨,就像前年爹娘卖野菜,结果村民们找上我们。” 大宝面露迟疑。 二宝挠了挠头,道:“所以,大哥,你以后再遇上这种事情的时候,三思而后行,不要很快说出娘会医术了。” 林溪没想到二宝竟然记得卖野菜这事。 实话实说,当初村民们找上门来闹事时候,林溪确实非常生气,觉得他们无理取闹。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 林溪道:“没事,二宝。这两件事情不一样,不用混为一谈。” 大宝摇头:“不,娘,是我疏忽了。” 林溪问:“那你现在是不想让娘帮怀瑾了吗?” 大宝再次摇头:“孩儿后悔,不该轻易说出娘的事,不是后悔想帮怀瑾。他素日里在私塾对我多有照拂,之前有年长的学子看不惯我欺负我,他和景行都帮过我的。二宝也说得对,以后面对他人时,孩儿说话做事会再三思量。”https:/ 林溪意外:“大宝没还被人欺负过?这你怎么没跟我们说呢?谁欺负你了?怎么欺负你的?欺负了你很长时间吗?” 大宝心里一暖,“娘,都是过去的事了,您别担心。” 林溪叹口气,“爹娘对你的关注还是不够。没关系,下半年,我们全家就在海县落户了,到时候你和二宝都不用再住在私塾里。” 大宝和二宝高兴的点头。 大宝又有点犹豫:“娘,那怀瑾的事……” 林溪摸摸他的脑袋,道:“傻孩子,娘已经打定主意答应了。他是你的朋友,也叫我一声林姨,我能不帮吗?不过你对于这件事能有自己的考虑,娘很惊喜,这说明你开始独立思考自己的为人处世,还成长了很多。” 林溪又看向二宝,“二宝能考虑的那么周详,娘也高兴,说明你行事慎重。日后你们兄弟俩在私塾里念书,互相扶持,娘能安心很多。” 大宝拱手道:“谢谢娘,娘放心,孩儿日后会学习更多。” 二宝也有模学样的拱手:“娘放心,孩儿也会学很多,不让娘和爹担心的。” 林溪笑了笑,抱抱他们,带着他们去找姜媤。 同他们玩了会儿,天色晚了,沈忱和两位夫子也找了过来。 李夫子安排林溪和沈忱一家就住在这里,他和陈夫子回了私塾。 沈忱想了想,也打算随夫子去私塾安置。 林溪知道他是想避嫌姜媤,就没阻拦,只是在他走之前拦住他,说:“我答应帮大宝的朋友了。” 沈忱便道:“我陪你一同去。” “那孩子们呢?” 林溪说,“我们两个人走了,总不能把孩子们留下。可是三宝和四宝还小,他们不适合长途跋涉吧。再则还有大宝和二宝,留他们在这儿,我倒不担心,只是我要去的是大宝朋友家,大宝肯定担心,带他去吧,耽误他学习,也不好留二宝单独在这儿。” 正好姜媤在,闻言道:“林溪,你们若是放心的话,不如把孩子们留下,我帮你们带几天如何?” “这……” 林溪想拒绝,不料沈忱颔首道:“可以。” 林溪惊了,低声问姜媤:“你对孩子留在这儿放心?三宝和四宝对姜媤是比较亲近,问题是我们要去至少半个月啊!孩子们可从来没有离开我们这么久!” 沈忱道:“大宝和二宝留下继续念书,三宝和四宝留在姜媤这里,她喜欢孩子,对孩子也算细心。每日大宝和二宝也会过来看三宝和四宝。” “如果是这样的话,倒也……”林溪犹豫起来。 姜媤真诚的道:“林溪,你们放心,我会对孩子很好的。我平素也不出门,总在家中待着,有孩子们陪着,我便没那么无聊了。” 林溪迟疑良久,最终道:“谢谢你的好意,这样吧,我问问孩子,如果他们愿意的话,就真的得要麻烦你段时间了。” “自然,自然!孩子们的意愿是最要紧的。”姜媤惊喜的说。 沈忱当下也就没去,和林溪去寻已经被小厮们带到房间的孩子们。 大宝回了私塾找易怀瑾说明林溪答应的事,二宝还留着,陪三宝和四宝说话。 当听说要留在这里很久时,二宝稍微惊了下,看向三宝和四宝。 三宝一愣,说:“我都可以,听爹娘的。只是……”他犹豫了下,“要待很长时间吗?娘,你们会去多久?几天回来?一回来就来接我们吗?” 林溪道:“爹娘来回一趟得要十天,加上待在那里的时间,半个月后,你们就见到我们了。保证一回来就来接你们。” “可是,半个月……好久……” 四宝眼睛一红,张开手要林溪抱。 林溪本来就舍不得孩子,一见四宝那么难过的黏着她,立马道:“那娘带上你们。四宝不难过,娘带着你们哈。” 二宝叫了声,“四宝。” 四宝吸了吸鼻子,小声说:“不用了。二哥说,爹娘要去忙很重要的事。那四宝跟着,会给爹娘添麻烦的。姜姨姨很好,四宝喜欢她,四宝会在这里乖乖的等爹娘回来。但娘亲要跟四宝拉勾勾,一回来就来接我们哦。” 林溪心都要化了,吧唧一口亲在她脸上,“一定,一定。” 四宝又朝沈忱伸出小拇指,“爹爹,拉勾勾。” 沈忱揉揉她的脑袋,依言勾手按章。 姜媤见孩子们都同意了,欣喜道:“三宝,四宝,你们别难过,姜姨每天都陪着你们,你们还可以见到大哥二哥的。还有,海县也有很多好玩的东西,姜姨带你们都玩。” 240.你不能去金陵 姜媤对孩子的喜欢做不得假,林溪并不担心她会对孩子不好。 这一晚,四宝黏着林溪一起睡。次日林溪醒了要起床,四宝迷迷糊糊的感觉到也不撒手,抱得更紧,林溪哄了她好一会儿,才哄的她松手继续睡。 然后林溪起床穿好衣服出去,没想到易怀瑾倒是来了。 他和大宝、二宝都在院子里,正说着话。 “大宝,你们怎么起这么早?”林溪叫他们。 三个小子看向她,朝她见了个礼。 大宝道:“娘,我们一会儿要晨读了。怀瑾有些放心不下家里的事,就想着先来找您。” 易怀瑾随即上前,拱手道:“林姨,不好意思,这么早打扰您了。” “这有什么,坐。” 林溪请他在院中坐下,道:“你已经知道了?” 易怀瑾连连点头:“林姨肯帮怀瑾,怀瑾感激不尽。只是怀瑾祖母病情危急,因而怀瑾耐不住想来问问林姨,何时方便出发?” 林溪想了想,“最早也得是明日吧。今日我要回趟自家,安排好家中之事。你我可定个地方,明日会面。” 易怀瑾道:“好,怀瑾没有意见,都听林姨的。昨晚怀瑾已去信家中,告知父亲林姨的事。林姨放心,等林溪到了,一定给林姨安排好舒适的住所。”m..nět “这倒是其次,不打紧。”林溪摆摆手说,“你们用早膳了吗?” “还没有。娘,我们一般是晨读过后才用早膳。”二宝虽然才来私塾没多久,但已经很习惯私塾的时辰作息。 林溪一听,就道:“那你们快去吧,早读完了早用早膳,别饿着了。” 大宝和二宝点点头,带着易怀瑾走了。 林溪看着他们的背影有些感慨,心说少年人果然还是得跟少年人在一处,才显出少年朝气。 他们走后,林溪洗漱过后,去找沈忱。 不过沈忱倒是先提着食盒来了,说是借了小厨房自己做的。 林溪决定就在院中用饭,和沈忱说了自己的打算。 沈忱在这些小事上向来听林溪的话,没什么意见,点头称是。 两人各自去叫起三宝和四宝起床,换好衣服。吃饭时候,姜媤又来了。 “呀,看来我是起晚了。”姜媤不好意思的说,“没想到你们一家人都起的这样早,之后我也要早起些,这样也好照顾三宝和四宝起床。” 林溪招呼她坐下,道:“不用这么迁就孩子,其实这两个孩子也起的很晚,今个儿算早的了。他们现在都会自己照顾自己,穿衣洗漱什么的,你不必费心,他们能做好。” “那这两个孩子可真聪明,”姜媤由衷的说,“我幼时在他们这个年纪,还要嬷嬷照顾我呢。” 林溪笑了笑,道:“你们哪儿比呢。是这样,我和沈忱打算今日回去安排下家中的生意,这两个孩子从今个儿就要留在你这儿烦你了。” 听到这话,三宝和四宝也不喝粥了,巴巴的过来抱林溪。 姜媤信誓旦旦的表示,她一定会看顾好他们。 林溪摸摸三宝和四宝的脑袋,道:“那你们要听姜姨的话哦。” 两个孩子依依不舍的点头。 沈忱看着,道:“过来吃饭,吃完该收拾桌子了。” 孩子不敢违抗亲爹的话,乖乖的坐回去小口小口喝粥,只是眼神怎么都离不了林溪,看的林溪心软的一塌糊涂,直想把他们带回去一起走算了。 在这方面,沈忱说一不二,坚决得很。 等孩子们吃完了,他收拾好桌子,就把孩子留给姜媤,带着林溪去找夫子们辞行。 林溪也是才知道,沈忱竟然把行李都收拾好了。 林溪不由得好一阵埋怨:“你怎么能做的这么快呢?我们还可以和孩子们再相处一会儿的。” 沈忱道:“待的越久,越是不舍。” 林溪控诉:“你一点都没有刚开始时对孩子们看的跟眼珠子似的疼了。” 沈忱幽幽的道:“孩子们也没有以前黏着我,不管何时何地都跟在我身后了。他们现在眼中只有你这个娘。” 林溪气笑了:“你这人,怎么还在这上面吃我醋呢?羞不羞?” 沈忱当然不会觉得羞,甚至握住林溪的手,把人拉到身前,想亲热一番。 亏得林溪意志坚定,没沦陷在他的美色里,也没给李夫子和陈夫子看笑话的机会。 但两位夫子听说她和沈忱要去时,登时道:“不行!你一个人就可以了,沈忱不能去!” “为何?” 林溪疑惑。 “他……”两位夫子你看我我看你,道:“沈忱不喜欢金陵。” 沈忱道:“现在喜欢了。” “……金陵现时节比这里冷,沈忱怕冷。” “我从未怕过,腿脚也好了很多。” “……那也不能去!”李夫子险些拍桌而起,被陈夫子赶紧拉住,他气的脱口而出:“你自个儿从前是什么身份,你不清楚吗?金陵多达官,万一认出你来,你怎么办!” 话落,李夫子和陈夫子微惊,反应过来看向林溪。 林溪想想,觉得很有道理:“没错,沈忱,你从前毕竟在京中做过官,仇家也多。万一你此去金陵,遇上先前的仇家,于你不好。” 陈夫子吃惊道:“林溪你知道??” 林溪颔首:“沈忱跟我坦白了。” 李夫子和陈夫子被林溪这话弄的有些傻眼,看看沈忱,再看林溪,只觉不可思议。 沈忱依旧坚持:“无妨,我了解金陵情势,在那边不会出什么事。” 李夫子稍稍回身,气的拂袖:“哼,是是是,你不过就是仗着从前金陵的那些官家鲜少有去京中的,去了京中的也嫌少有回去的,不可能会撞上人。要去便去,死在外面也不关老夫的事!” 林溪怕李夫子被气出个好歹,想劝解两句,却见陈夫子私下朝他们使眼色,让他们先走。 沈忱更是直接拉着她走了。 “沈忱,咱们就这么走了,不好吧?” “无妨陈夫子知道如何顺李夫子的气,他也不会真生气。”沈忱说。 林溪闻言,一想也是。 241.算是蜜月吗 两人又顺便去看了大宝和二宝。 不过他们在上课,两人只是站在窗外看了眼,等两个孩子注意到他们,他们隔空打了个招呼就走了。筆趣閣 要离开时,林溪和三宝、四宝在李府外难舍难分。 林溪挨个亲了好几大口,“在这里一定要乖,有什么事找姜姨,不要憋在心里,晚上你们会看见哥哥们。如果有想去的地方,一定要找大人陪同,不可以自己溜出去,记住了吗?” 四宝泪眼汪汪的说记住了。 三宝要好点,没有哭,但眼睛也是红红的。 他握紧小拳头郑重的说:“娘放心,三宝是个大人了,会照顾好妹妹的。” 姜媤看他们分别看的心里也有点难受,道:“林溪,你和沈大哥放心去。” 林溪重重点头,可目光还舍不得移开。 沈忱看时间差不多了,道:“娘子,我们该走了。” 林溪吸吸鼻子,说:“你快来抱一下孩子。” 沈忱依言过去蹲下,朝孩子们张开手。 实际上,沈忱和孩子们其实很少这样亲近,抱的都有些别扭。但一想到要分别了,再多的别扭都没了,三宝和四宝脸埋进沈忱怀里,哽咽着说:“爹爹,您和娘路上注意安全。” 沈忱心软了下,拍拍他们的后背,嗯了一声。 这下,沈忱也觉出了分别的难处来。 好不容易决心走了,沈忱又忍不住回头看,两个小家伙还在门口泪汪汪的朝他们挥手。 沈忱突然道:“我们送大宝来私塾的第一天,大宝考完发现我们走了,不见我们人影时候,是不是也那么难过?” “肯定的呀,哪里会有孩子离开爹娘不难过?”林溪擤了个长长的鼻涕。 “那二宝呢?” “二宝要好点,毕竟他对私塾本来就新奇向往,又有大宝陪在身边,不至于一个亲人也看不到。但肯定也是难过的。”林溪说。 沈忱道:“日后三宝和四宝不会了,那时我们就搬到了海县住。” 林溪听他这样说,道:“你一开始还觉得孩子离家太远没什么呢,现在心疼了吧?” “嗯。” 他承认的快,林溪反倒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感慨道:“其实所谓父母孩子亲缘,就是这样一场越来越远的路。我们养大他们,又亲手送他们越来越远,让他们过自己的日子。但只要有感情在,无论家人走的多远,都是彼此想念高兴的。” “是吗?会是高兴的吗?”沈忱若有所思。 “当然了。孩子也不会一直在父母身边,这不是你说的吗?”林溪顿了顿,猝然反应过来,沈忱该不会想他父母了吧? 林溪凑过去,握住沈忱的手,“不管日后如何,能携手走过一程,有一段亲缘在,已是莫大的缘分。其他的不必强求。” 沈忱看她一眼,嗯了声。 林溪心想,沈忱养这四个孩子,固然有感情在,更多的可能是因为责任和承诺。他对亲缘的这份漠然,应该是受幼时的影响。 林溪在心里叹了口气。 希望日后,她和孩子们能改变沈忱心中对亲缘的这部分认知吧。 傍晚时分,林溪和沈忱才到县里。 林溪立即去了店里,先去的是百货坊。林溪把百货坊的一应事务全都交给了许七管理,然后让许五和张则共同负责聚宝楼,中途如果遇到什么大事难决,就去找客云楼的账房问主意,为期半个月。 其实林溪更想让他们找杜不由,但是杜不由不会说话,许五三人又不是王守,没办法像王守一样和杜不由流畅交流。 再则,他们也要运货,还有自己的事要做,没多少时间。 许五三人对于她突然的放权历练都很吃惊,惴惴不安的表示怕是难以做好。 林溪就道:“下半年,我是要开分店的,你们是我带的第一批伙计,日后总会管理我的其他铺子。现在正是你们历练的好时机,如果出了错,发现自身不足,就尽快改正,总好过日后再犯错。” 三人一听,很是感动,没想到林溪这样看重他们。 他们信誓旦旦道:“东家您放心!我们一定做好,不辜负您的期望!” 林溪总归有些不放心,想着算算时日,卓明赫快来了。 因而林溪就叮嘱他们,若是在她不在的时候,卓明赫到了店里,他们可以留下卓明赫,遇事找卓明赫帮忙解决也行。 晚上,林溪更是和沈忱趁夜看完了一批账本,批注好了不少事。 这导致两人都睡的很晚,次日差点没按时起来。 林溪和易怀瑾定的地点正是县外往东十五里处,那里官道上有个废弃已久的凉亭。 林溪和沈忱到时,易怀瑾已经到了。 看他眼窝青黑的模样,估计是一晚都没怎么睡,趁夜赶路的。 林溪同情他一个小孩子还要这么累,就道:“怀瑾,你在车内睡会儿吧。你带的家仆不是认路吗?让他们在前面赶车,我们在后面跟着就是。” 易怀瑾撑不太住,就没拒绝,还贴心的让一个小厮过来给他们赶车。 这样沈忱和林溪都能在车内休息。 林溪坐回车里,同沈忱道:“怀瑾和我们家大宝一样大,今年也有八岁了,可瞧着真是不像一个八岁的小孩子。” 沈忱解释道:“大家子弟,一般比较早熟。” 林溪看沈忱还在看带来的账本,夺过来道:“你快也睡会儿。我后半夜睡的,你比我睡的还晚呢,身体怎么受得了。” 林溪看车内没什么靠枕,就坐下道:“你枕着我的腿睡。” 沈忱神色柔和了些,没有拒绝,躺下后能正面仰视着林溪,目光与她的平齐。 林溪被他看的有些别扭:“你这样看我做什么?” 沈忱道:“娘子好看。” 林溪脸微红,遮住他的眼睛:“老实睡觉,不许调戏我,外面还有好多人呢。” 沈忱听话的嗯了声,又拉下她的手,在她掌心处吻了下,才缓缓闭上双眼。 林溪靠着车壁,心里很新奇的想,她和沈忱很少两个人外出去很远的地方,还没有孩子。 这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蜜月吗? 242.到金陵 林溪第一次在穿书后出远门,很快就按耐不住了,撩开帘子看外面的景色。 他们走的是官道,路比较好走,两侧都是密林。因还在冬日里,林间尚有层薄薄的雪,远远望去雪白又苍茫,很有视觉冲击力。 可是除了这种,其他就只是些荒凉僻静的景色,乍一看挺吸睛的,看久了就有些乏味。 马车从上午走到中午,一路经过的都是平路。 但是林溪发现,坐马车只是相对舒服。因为这时候的路都是土路,沙石很多,并不多么平坦,行过的马车摇摇晃晃的。 若非林溪一贯爱往马车里放些褥子毯子铺着坐,她都受不住。 沈忱倒是挺习惯的,一直没醒。 林溪靠着车壁睡了片刻,就睡不着了,坐着看账本。 直到马车停下,外面的小厮扬声问:“沈公子,沈夫子,我家少主子问,现在正午,您二位下车用午饭吗?” 林溪刚要回,沈忱醒了。 沈忱按按眉心,回了句下车,就要坐起身。 林溪扶了他一把,“你睡好了?要不要再睡会儿?” 沈忱好笑的说:“再睡下去,我晚上怕是睡不着了。我们先下去准备吃饭吧,早上你也没好好吃。” 林溪就放下账本,和沈忱下车。 结果她坐久了,腿脚发麻,险些没起得来,被沈忱搀扶着下去的。 林溪落地后,蹦哒了几下,感觉好些了,看向前面。 易怀瑾也下了车,他的家仆已经在有条不紊的就地生火,并架好锅,不知道是要煮粥还是煮汤,柴禾是从附近林间捡的。 见到他们下车,易怀瑾小步跑过来,“林姨,沈叔,我家下人准备煮粥,还有带的一些干粮,你们和我们一起吃吧。” 林溪想了想,道:“怀瑾,你想不想喝汤呀?” “汤?可是我们没有带能煮的菜做成汤。”易怀瑾对于这些事不太懂,道:“林姨,您是想喝肉汤是不是?这样吧,我带的两个护卫身手都很好,我让他们在附近看看能不能猎到什么。” 后头的侍卫离得不远,都听见了易怀瑾的话,不由看向什么,神色有些一言难尽。 大冬天的,上哪儿去打猎? 主子的话又不能不从。 侍卫们一认命的刚要应,却是听到了林溪的否认,然后就见林溪回自己的马车,随后拿了东西下来。 林溪对易怀瑾道:“这是我铺子里卖的一种菜汤块,加点热水就是能喝的汤,你也可以直接扔进煮水的那个锅里煮。”林溪拿出来了三大块。 易怀瑾虽然在私塾一心念书,两耳不闻窗外事,但谁叫夜夜与他同寝的大宝家里就是卖这个的,易怀瑾早有耳闻。 当下易怀瑾也没多迟疑,高兴的叫家仆来做。 他道:“没想到路上也能吃到好吃的。林姨,做您的孩子真是幸福,我有时都有些羡慕阿岱了,还有阿宴。” 林溪笑笑,没说话,拉着沈忱过去坐着等。 看易怀瑾带的干粮是那种肉包子,她就让易怀瑾命人在锅口上搭个架子,把包子放在上面蒸热。 “这样很便利呀。”易怀瑾惊喜的说,钦佩的看着林溪。 林溪随口道:“确实。不过对于长途跋涉的人,这有点费时间。可能就是因为这样,很少人做吧。” 易怀瑾表示受教了。 林溪趁着吃饭的工夫,问了些易怀瑾祖母的情况,易怀都一一认真的告诉林溪。 汤很快就好了,获得易怀瑾的极力赞扬。 三大块煮成的汤很多,林溪大方的表示可以分给易怀瑾带的家仆们。谁都想在这样冷的天里吃热乎的,因此分到汤的家仆们看林溪和沈忱的眼神都友善不少。 吃过饭,他们就继续上路了。 林溪和沈忱都不用赶车,坐在车厢里各做各的事,偶尔不经意间对视上,朝对方笑了笑。 晚上的时候,他们路过了一家驿站投宿。 林溪看到易怀瑾竟然随身带了很多书,她半夜饿醒找沈忱借小厨房煮碗面吃时,还瞧见易怀瑾的房间亮着灯,像是还在读书。 林溪道:“没想到大宝这个朋友如此用功。” 沈忱给林溪盛好面,道:“此子确实勤奋,或是他家这一代里极有天分之人。” 林溪赞同的点点头,吃过后和沈忱回去休息。 次日继续赶路,只在午饭时候停了停。 一直到第四天,沈忱看地图时,发觉他们走的路不太对劲,已经偏离了官道,便叫停他们。 易怀瑾撩开车帘,“林姨,沈叔叔,怎么了?” 林溪看他手里还拿着书,心说这孩子该不会在车上还看书吧?眼睛受得了吗?坐的住吗? 沈忱说了路线的事。 易怀瑾不太懂,看向跟他的侍卫。 侍卫立即解释道:“昨日休息间,属下派人探过路,经过的阳关口往东那条往前十里的路被山石埋了,要清理出来须得费上四五日。走西边这条虽比原定路程慢了一日半,但已是快的。” 沈忱闻言,颔首表示知道了,放下车帘坐回去。 林溪看着易怀瑾,好心提醒道:“怀瑾,马车摇摇晃晃的,看书对眼睛不好。偶尔歇一歇没什么,身体重要。”筆趣閣 “谢林姨关心,我读完这本便歇歇。”易怀瑾温声道。 林溪坐回去,感觉马车继续驶动了,对沈忱道:“我总算知道大宝怎么那么用功了。跟易怀瑾这样勤奋的人在一起,即便大宝有心想休一日,都会被他带动的再学几日。” 有一说一,这样的影响不错。可林溪觉得太勤恳了也不好。 沈忱似乎想到了什么,道:“那小子的父亲比他用功,曾经一个月内看完了一千册书。” 林溪咋舌:“真的假的?沈忱你认识他老子?” 一个月看完一千册,那一天就要看完几十本,妈呀! 沈忱道:“略有耳闻,不曾见过。” 林溪油然起敬,没好意思缠着沈忱陪她玩五子棋,也开始看起医书。 紧赶慢赶,两日后,他们终于到了金陵城外。 因长时间赶路,一行人在城外三十里处歇息了会儿,才继续走。 243.易家朱门大户 金陵城繁花似锦,大小街道商铺林立,来往商客行人络绎不绝。 车队才驶入金陵城,林溪听着外面的叫卖声,就忍不住掀开帘子往外看了。 入目能看到很多商贩,卖什么东西的都有,称上一句琳琅满目都不为过。 “不愧是大城,我原以为我们那个县城就够繁华了,没想到这边更繁华。”林溪感慨着说。 沈忱闻言看来,简单解释:“这边位于一条南北交通干道的交接位置,很多南北往来的行人都会经过这里,或留下做生意,或来次洽谈生意。” 林溪心意微动,放下车帘回头对沈忱道:“我算了算,我们能在这里停留最多五日。除去两日给怀瑾祖母看病,剩下的几日,咱们可以在金陵城中转转。” 沈忱第一时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想看看这里有没有做生意的机会?” 林溪猛点头。 北方那边,有卓明赫。 南方呢,等皇商之事一定,就会开始互商。不管赵德全能不能当上皇商,总归他们认识。完颜,这是一个顶好的优势。只消略想想办法,南方那边的商路,也能打开。 可这两条吧,方向都太极端,不经中原。 要做生意,中原地区也很重要的。既然金陵城的位置如此重要,那么只要她在这里寻住机会,站稳脚跟,定然能寻到适合的机遇。 林溪光是想想,就已经开始按耐不住雄心壮志了。 沈忱微微思索,道:“若我记得不错,今日是二月初八,十一那天,金陵中以南有个花灯会,由本地商会举办。” 林溪秒懂,“肯定会有很多商人参加,是吗?” 沈忱颔首:“我只听闻过这花灯会,好像是分三个部分,最终是在一个游园中举办,大多商人都会去那里。”https:/ “好!我一定抓住这个机会!”林溪志得意满的挥手。 沈忱眸光柔和的看着她,眼底溢出些笑意。 说着话的工夫,马车停了。 外面的小厮道:“两位,易府到了。” 沈忱起身出去,林溪跟在后面。 林溪下车时,沈忱已经下去了,他回过头来贴心的扶她下车。林溪边下边抬头看,一看有些咋舌。 他们已经驶入条僻静的大街,行人不如才进城时看到的多。重要的是,这条大街上竟然只有一户人家,那就是他们面前的府邸,光是一道朱门,就显巍峨肃穆,两侧的石狮也极有威严。 此刻,门口数级台阶下,站着很多人。 为首的是个很有气质的贵妇人,却是很年轻,不过二十三四。后面跟着的似乎都是下人,看他们的眼神各异。 前面马车里的易怀瑾也下了车,贵妇人见着他,立即快步上前,面上露出个慈爱温柔的笑,“怀瑾,舟车劳顿,你辛苦了。” 易怀瑾神色有些淡,在贵妇人面前气势丝毫不落,并隐隐有些不容冒犯的威严。 他道:“不算太劳顿。此次我回来早已禀明父亲,带了一位医术极好的大夫回来为祖母诊治。” 贵妇人面露一丝为难,道:“怀瑾,你父亲尚未……” “我晓得,父亲外出公干未归。无妨,时候晚了,先入府休息。” 易怀瑾打断贵妇人的话,说完也不顾她的反应,转而走向林溪和沈忱。 林溪注意到,那贵妇人面色有些难看,但很快恢复如常,笑吟吟的跟过来。 易怀瑾面对林溪和沈忱时,神色亲络许多,“沈叔,林姨,我们先入府。” 林溪和沈忱交换了个眼神,点头。 见易怀瑾没有要介绍那贵妇人的意思,林溪和沈忱也没多问什么,随易怀瑾进去。 刚上台阶,迎面出来一个急匆匆的老人,见着易怀瑾时眼睛瞬间亮了,亲切的喊着大少爷。 易怀瑾笑应了两句,介绍道:“福伯,这是我请回来的客人,林姨和沈叔。林溪,这是我易府的官家,你们也可以跟我一样叫福伯。” 林溪和沈忱客气的打招呼,福伯待他们也客气周全,带他们去收拾好的客房。 后面贵妇人看着这一幕,几乎要拧碎了手中的帕子。 下人小心翼翼的开口:“夫人,我们那个……不进去吗?” “进,为什么不进?” 贵妇人深吸一口气,调整好神色,进了府。 另一边,易怀瑾亲自跟着去了给林溪和沈忱准备的客房。 客房在后院,他们穿过了小半个易府,有假山流水,也有长廊水榭,看的林溪叹为观止。 她万万没想到,易怀瑾不光是个富二代,还是个这么富的富二代! 这家也太大了!! 丝毫不比她后世的中庭宅院小,甚至还要大上半倍。 到了客房,易怀瑾环顾一周,觉得还算满意:“辛苦福伯打理了。” 随即转向林溪和沈忱,“林姨,怀瑾会留下丫鬟和小厮,你们有什么需要都吩咐他们去做即可。今日赶路劳累,您二位先行歇息,怀瑾不打扰你们了。” “那你祖母呢?不先去看看她?”林溪问。 易怀瑾犹豫了下,最后一咬牙,道:“您二位是我请回来的客人,便是做事,也得休息好了再做。怀瑾先去拜望祖母,看看祖母的情况。” 林溪闻言就道:“行,你要是方便的话,把你祖母这段时间的脉案,以及吃的药方,都拿来给我看看。” 易怀瑾面露感激,“谢谢林姨,怀瑾先走了。” 一旁的福伯看看易怀瑾,再看向林溪和沈忱,没说什么,恭顺的跟着退出去。 他们才走,外面又进来四个下人,恭敬的问有何需要。 林溪摆摆手说不用,让他们退出去并带好门。 然后林溪就忍不住了,抓着沈忱的手,怕外面的人听到,她压低声音:“我喜欢这个大宅子的布置!决定了,这就是我新的奋斗目标,有钱还不够,要有钱到能建这么一座大宅子,到时候我们一家人搬进去住,大宝四个都有单独的院子,累了还能赏赏院里的景,想想就美好!” 沈忱听着,捏了捏她的脸,温声道:“好,以后就建这样的宅子。” 244.易怀瑾继母王氏 离开林溪和沈忱住处后,易怀瑾的脸色就沉了下去,边走边问福伯:“她什么时候来的?” 福伯知道易怀瑾问得是谁,屏退后面跟着的下人,恭敬回道:“您离开去海县私塾念书的第三日。” 他们说的,便是方才在门口迎接的贵妇人,也是易怀瑾之父易鸿的续弦王氏。而易怀瑾生母天生体弱,剩下易怀瑾亏了元气,没两年就逝世了。 易鸿娶王氏时,易怀瑾时正四岁。 外人都传王氏如何如何的贤良淑德,善待继子,孝顺婆母,连婆母病重都亲自侍疾床前。然而,易怀瑾与这个继母其实关系并不怎么样,仅仅维持着表面的平和。 金陵是易家的祖地,不过易家并不在金陵居住,而是随盛宏升迁而搬到了京中居住。只不过盛宏娶了王氏后,易怀瑾被祖母带在身边教养,又随祖母回金陵居住。 此次祖母病重,易鸿告假回来看望。易怀瑾本以为只有易鸿回来,不曾想易鸿突然有公事未至,到的则是继母王氏。 更令易怀瑾不悦的是…… “她来了,为什么先前没有人去通知我?” 福伯拱手见礼:“回少爷,老夫人病重后,家中事务一应由老奴接管了。但夫人来后,她带着老爷的手谕,接管了很多大事,也不许下人们去通报您,说是等您回来了给您个惊喜,您定然愿意瞧见她。” “惊喜?惊吓还差不多。” 易怀瑾拧眉。 福伯问:“少爷,那如今……” 易怀瑾闭了闭眼,温吞的性子叫他做不出什么过激的事来。他按耐着不悦道:“随她吧,让人给父亲写封信,问问父亲何时能归。现下,我先去拜望祖母要紧。” 福伯称了句是,想起林溪和沈忱,犹豫着道:“少爷,那您带回来的那两位……看样子,那位女子是大夫,她如此年轻,医术怕是……” 易怀瑾坚定的说:“沈岱是我的朋友,他说林姨医术很好,救活过好几个濒危的人。我相信他,也信林姨。再者,我偶然也从陈夫子的口中听到过,他夸奖林姨医术确实不错,还救了他孙子。赶明儿先让林姨试试吧,不成再想别的。” 说着,易怀瑾的语气低落了些,“祖母这次病的这样严重,管不得许多了。只要有一丝希望,我都要试试救祖母!” …… 林溪和沈忱歇息到傍晚,丫鬟来敲门,问询晚饭在何处吃。 林溪其实也是在看医书,沈忱在看账本。 两人对视一眼,林溪起身过去开门,想了想道:“你家少爷在哪儿吃?” 初来乍到,林溪觉得还是客随主便的好。 丫鬟福身行礼:“两位且稍等,奴婢去问问。” 说罢,丫鬟走了,林溪回去继续看书。 然而再次等来的却不是易怀瑾,而是白日里见过的贵妇人王氏。 她的到来令林溪和沈忱都有些意外。 “让两位久等了,实在不好意思。”王氏行事不动声色,笑呵呵的教人挺有好感,“你们是我家怀瑾请回来的客人,这一顿接风宴,自然是要好好准备的。两位请来吧。” 林溪看向沈忱,见他点头了,起身和他一起出去。 王氏带他们往前院正厅去,边走还边说话,“怀瑾自小性子孤僻,没什么玩伴,不曾想去了外地念书一趟,竟有许多熟识的人了。如此,我和怀瑾他爹便放心了。” 林溪奇怪道:“性子孤僻?没有吧。怀瑾这孩子性子挺好的,又温和又周致,待人接物都有礼。” 王氏语气一滞,道:“现在怀瑾确实变了不少,这变化真好,都是你们的功劳,我这做母亲的得好好谢谢你们才是。” 林溪更觉奇怪了:“我们是他请回来给他祖母看病的,不是他朋友。论朋友,我儿子才是他的朋友。夫人,你这谢的有点偏了。”怎么听怎么不对劲儿,别是故意摸黑易怀瑾的吧。 王氏神色微顿,看向林溪,片刻后目光移到一旁没有作声的沈忱身上。 可能是才认真打量沈忱,王氏眼底有丝惊艳,温温柔柔的说:“孩子们是朋友,做父母的两方更要来往才是。不知两位家中是做什么的?瞧着你们都气度不凡,不思常人。” “商人罢了。” “原是如此,难怪这位夫人你伶牙俐齿,会说话的紧。”王氏微微一笑,又道:“瞧你年轻,不成想倒是有个同我家怀瑾一般大的儿子,真是人不可貌相。想来两位定然感情不错吧。” 林溪不喜欢她看沈忱的目光,移了一步挡住她的视线。 沈忱的目光一直在林溪身上,自然注意到了她这举动,微微勾唇。 林溪道:“我和我家相公的感情当然不错,想来夫人你同你相公的感情应该更好,很能体会才对。” 王氏觉得林溪这话是在讽刺她,脸色有些勉强,道:“说笑了。怀瑾看重你们,我怎能与你们一般比。” “知道比不了,就不要说了。喏,前厅到了。”林溪淡淡道。 王氏看向前面,眼神一冷。 三人谁也没再说话的走进去,刚入座,易怀瑾便急匆匆来了。 王氏诧异道:“怀瑾,我们倒是都在等你。不过不用来的这么急,慢慢来便好。” 易怀瑾微喘着气,扫眼王氏,又扫眼桌上的饭菜,板着脸道:“我和林姨他们今日在祖母那儿吃。” 王氏有些不赞同,“你祖母病重,正是修养的时候,怎好带着外人去惊扰她?” “那也不必……” “我特地准备,便是想为你们接风。这饭菜都上桌了,怀瑾你便给母亲一个面子,坐下吃吧。”王氏诚恳的说,“想来你父亲晓得我们母子和睦,会极高兴的。” 易怀瑾皱眉,看看旁边坐着的林溪和沈忱,只得入座。 王氏似乎极高兴,给易怀瑾夹菜,关怀他这段时日在私塾过的如何及课业等等。 易怀瑾闷不做声,王氏十句里,他差不多只答两句。 饭桌上的气氛有些怪异,林溪私下扯了扯沈忱的衣袖,给了他一个眼色。 245.林溪和沈忱同床共枕 看桌上气氛实在不对劲,林溪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吃完,看沈忱也吃完了,道:“怀瑾,我有些累了,我们先回去歇息下。明日早间,我再去给你祖母把脉。” 易怀瑾点点头,并不强留,叫丫鬟来给林溪和沈忱带路。 林溪挽着沈忱的臂弯,拉着他走的飞快。 他们一走,易怀瑾就放下了碗筷,淡声道:“人走了,夫人不必做戏了。” 王氏难过道:“怀瑾,你误会母亲了。母亲只是想关心你……” “我亲母已逝,夫人并非我亲母,算不得一句母亲。”易怀瑾道。 王氏勉强道:“怀瑾,如今我才是你父亲的嫡妻,你的嫡母。我是真心把你当成我的亲儿子看待的,你这么说……实在太让我伤心了。” “你讨好我,不过是因为你还没有儿子,而父亲又看重我,易家的嫡子只能是我。”易怀瑾言语犀利的说。 王氏脸色顿时沉了下去。 易怀瑾又一字一顿的道:“还有,我母亲是因何逝世的,你不清楚吗?” 王氏脸色微变。 易怀瑾不愿再待下去,起身整理了下衣摆,冷淡的道:“如今这样你我都敬而远之,已挺好了。你莫要再做些无谓的,省得行多错多。另外,这是我和我祖母的住宅,也是我母亲住过的。父亲来得,你来不得。” 说罢,易怀瑾转身离去。 王氏盯着他渐行渐远,直至人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她愤而砸了手里的银筷。 …… 回到客房后,林溪等丫鬟走了,关上房门道:“早知道易家是这个情形,我就不来了。希望咱们两个在这儿待的几天,别出什么事。否则,我真担心我们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还能不能走得了。” 一回头,林溪看到沈忱盯着里间的床,不知在想什么。 她过去在他面前挥挥手:“干嘛呢你?” 沈忱回神,握住她的手,道:“易怀瑾这小子,只给我们备了一间客房。” “对啊,在他眼里我们是夫妻,他给安排两间才奇怪吧?”林溪好笑的说,下一刻,她忽的反应过来。 只有一间客房,那她和沈忱今晚不就…… 林溪脸一红,噌的缩回手来,道:“要不然,我叫丫鬟,那什么……” “想都不要想。为夫可不想让外人觉得,我与娘子不睦。” 沈忱知道她要说什么,直接堵了她的话,转身走到架子前就着热水浸湿帕子拧干,回身递给她。 “洗洗脸,该睡了。” 一双黑眸径直盯着林溪,眸光幽幽的。 林溪挣扎着说:“我觉着……时间还早。” 沈忱似笑非笑:“早?” 他看向外面。 易府极大,一来一回,加上吃个晚饭的工夫,天都黑透了。 回来的路上,林溪还打了好几个哈欠呢。 林溪磨蹭着洗完漱,看向床时心里犯了嘀咕。 沈忱洗漱的很快,见林溪缩在床边屏风那不肯上前,无奈的过去,动作麻利的拿了枕头和一床被子。 林溪疑惑:“沈忱,你做什么?” 沈忱转身走到短塌那里,边铺被子边道:“今晚我睡这里。” “你……” 林溪愣住。 沈忱回头看她,低沉的声音里满是温柔:“我说过随你的愿,不会逼你。” 林溪心里一动,忽然觉得自有点己不是东西,总要沈忱这样迁就。沈忱身高腿长,睡在榻上定然不会舒服。而且,现在还冷着呢,沈忱睡在那儿肯定会被冻着。万一沈忱着了风寒,他的腿还会疼。 林溪脱口而出:“你还是睡床,我们一起吧。” 沈忱动作一顿,看向她。 林溪咽了咽口水,强自镇定道:“我们做夫妻都那么久了,睡在一起怎么了?再说……先前路上在马车里睡,也是一起。那个什么……” “好,听娘子的。” 林溪还没说完,沈忱就干脆的抱着枕头和被子回来,并且以极快的速度铺好了床,看的林溪有点傻眼。 沈忱坐下,抬头看向林溪,“娘子,你先睡下,我吹灯。” “啊,不不不,我吹灯!” 真正同床共枕是另一回事,林溪有点慌,本能的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主动去灭灯。 结果灭到床头边上的最后一盏灯时,林溪不经意回头,看到沈忱已经脱了外衣躺在床的外侧,看她的眼神又深又温柔。 屋里光线昏暗,使得沈忱看上去多了种莫名的意味,明明还是副禁欲高冷的模样,却意外的诱人想为所欲为。 林溪在心里严厉谴责了自己的不良念头,扭捏的说:“那个,留这盏吧,太黑了,我会有点怕。” 床上的男人低沉的嗯了声。https:/ 林溪过去脱了鞋,小心的撑着床面进里面。 沈忱怕她摔了,坐起身来扶她。 没成想,丝绸的被面太过光滑,林溪光着脚不知踩了那儿,一不小心还是被绊倒了。 沈忱眼疾手快的扶稳林溪。 林溪却不知手按了什么地方,听见男人闷哼了一声,扶着她的手收紧。 “你怎……” 林溪抬头刚要问,在看到沈忱近在咫尺的面容时,话卡了壳。 更要命的是,林溪下一刻就明白过来自己按了哪儿,登时脸颊爆红,呲溜一下扑到里面,一气呵成的拉过被子来蒙住自己。 “困了困了,你什么都不许说,睡觉睡觉!” 沈忱见此,拽了下被子,“娘子。” “干嘛!” 沈忱一本正经:“两床被子,都被娘子拽走了。娘子是要为夫晚上就这么单睡吗?” 林溪捂住了脸,凭感觉摸索着踢过去上面的被子。 沈忱贴心的没再说下去,仰面躺下,又看了眼明显背对着他的林溪,叹道:“与我一起睡,对娘子来说这般为难吗?” “没有。”林溪闷声说。 沈忱语气难得的委屈:“那为何娘子要这般背对着我?也罢,我晓得娘子不想看见我,我还是去榻上睡好了……” “没有没有!” 林溪翻过身去平躺着,只露出一双眼睛,瓮声瓮气的说:“好啦,就这样,快睡觉。” 沈忱低低笑了声,阖上双目。 林溪偷偷看他侧脸一眼,被子下嘴角也悄悄上扬。 246.老夫人是中毒 次日。 不知道是昨晚的影响,还是怎的,林溪和沈忱刚起没多久,易怀瑾就来找他们了,直接在他们这院子吃了早膳,然后就说要带林溪去看他的祖母。 期间,王氏还着人来问过一趟。易怀瑾让下人去回禀,他们往后吃饭都会自己吃,不和王氏一起。 丫鬟走了,林溪没忍住问易怀瑾:“怀瑾,这样……是不是对你……母亲,不太好啊?”她主要是想问是不是不太给面子。 易怀瑾淡淡的道:“没事,我与她本就不亲厚。再则,我母亲已经逝世,她只是我父亲的继室,论亲近,应是她与我父亲亲近,轮不到我。” 话头一转,易怀瑾道:“林姨,我们先去看我祖母吧。” 林溪不好再说什么,就点了头。 易怀瑾便领路带林溪和沈忱去他祖母居住的院子,大概走了有两刻钟才到。 老夫人居住的院子比较僻静,整体环境也比较情有,下人们走动间也轻手轻脚的。 他们到时,福伯已经在了。 福伯见到易怀瑾,道:“少爷,老夫人醒了片刻,用过早膳,服了药之后便歇下了。” 他看向林溪,其实他心里并不怎么信任林溪,碍于易怀瑾的颜面却不好说什么。 “少爷,您看看,是否等午间老夫人醒了再来?” 易怀瑾迟疑了下,林溪道:“不要紧,我只是进去给老夫人把把脉,不会吵醒老夫人。” 闻言,易怀瑾便带林溪和沈忱进去。 福伯也不说什么了,紧紧跟在后面。 一行人穿过院子,走长廊入院中正厅,易怀瑾道:“再往里,便是我祖母居住的房间。”他看向沈忱,“沈叔,您先在这儿稍坐。” 沈忱颔首,没说什么。 易怀瑾让福伯给沈忱上了些茶水点心,便带林溪往里间去。 福伯恭敬照做,给沈忱上了四五样点心,茶水上的是今年才出的芽尖好茶。他道:“不晓得您偏好,冒犯了。” “无妨。”沈忱端起茶杯引了小口,神色淡淡的。 福伯见他举止颇有度,心想,此人应该也是大户人家出身。只是,他怎么不曾听闻少爷同窗里有几个家室显赫的?倒是有个姓禾的,瞧着很是不凡,却并非此人之子。 不行,回头他得留意查一查,看少爷这过去一年间结交的都是何人,也好放心。 另一边,易怀瑾带林溪到了里间,里面萦绕着一股浓郁的药味,熏的林溪差点打喷嚏。 几个下人见到易怀瑾,悄无声息的行了礼便退下。 林溪带着医药箱,绕过屏风,就见床上躺着个老太太,气息几乎微弱。 她过去在床边坐下,打开医药箱,轻轻的掀开被子一角诺出老夫人的手,先行把脉。 易怀瑾紧张的看着她的动作。 林溪屈指搭在老夫人的腕间,见如此老夫人还在昏睡着,不有皱眉。 稍一把脉,林溪眉头皱的更紧。 她以为是自己把错了,微微起身,想看老夫人的面相。 老夫人头微侧着,林溪用了点力扶过老夫人的脑袋,刚看了眼,忽的一怔。 “林姨,怎么了?”易怀瑾小声问。 林溪回神,忙摇头说没事,心里却是一惊。 因为这老夫人的面相叫她觉得眼熟,仔细一想……不就是和原书女主林子衿有点像吗! 没错,就是和她印象里幼时的林子衿相像。 林溪稍稍定神,决定先看病人病情。她扒开老夫人的眼睛看看,又看了老夫人的舌苔,最后并指搭在老夫人脖颈间的动脉。筆趣閣 这下,林溪眉头紧皱。 她没诊错。 林溪收手,把东西都收回医药箱里合上,提着示意易怀瑾和她出去。 外面等着的沈忱和福伯见他们出来了,迎了过来。 沈忱眼神问询林溪,林溪注意到后摇了摇头。 易怀瑾急了:“林姨,您可否诊出什么?” “有点结果。”林溪看向易怀瑾,严肃的问:“怀瑾,老夫人素日里吃的什么?” 易怀瑾不是很清楚,福伯亦是,两人就叫来了老夫人身边贴身侍候的常嬷嬷。 常嬷嬷不是很明白问这个做什么,道:“回少爷,老夫人素日吃的清淡,都是些清粥小菜,偶有些参汤、鸡汤、鱼汤之类的。因吃着药休养,不好大鱼大肉的吃的太腻。” “只有这些吗?可有比较特殊的?”林溪问。 常嬷嬷奇怪的看着林溪,易怀瑾催道:“嬷嬷,您快回林姨!” 常嬷嬷道:“不曾有什么特殊的。” 林溪道:“你且仔细想老夫人吃过些什么,这同老夫人的病情关系极大,我若是不知具体的,误诊也说不定!” 易怀瑾一听,就按耐不住了,催常嬷嬷再想。 常嬷嬷对着小少爷是为难极了,忽然灵光一闪,道:“还真有,老夫人年纪大了,贪吃些甜腻的,其中很是喜欢茯苓楼的枣泥糕。不过老夫人肠胃不好,我们这些贴身伺候的不敢给吃。老夫人因此发了脾气,我们只好隔半个月去给老夫人买一回。不过老夫人吃过后,会喝些豆汁儿解腻。” 林溪皱眉,就道:“果然,我就说你家老夫人怎会中毒。” “什么?中毒??!” 易怀瑾、福伯和常嬷嬷脸色顿变,惊呼出声。 “林姨,什么中毒?您说真的吗??”易怀瑾一连声问。 林溪刚要说,常嬷嬷忽然叫住了她,而后常嬷嬷叫了门口的女使,厉声叮嘱她们去外面守着,不许任何人进来。 顷刻间,这附近便只剩他们了。 常嬷嬷这才急声道:“姑娘,我家老夫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是中毒呢?!” 林溪暗赞她做事周详,道:“老夫人的脉案、药方,我都看过,确是些补身子的。然而老夫人脉象虚,肠胃又弱,加之年纪大了心脉不济,受不了过补,药效才见慢,表面上瞧着没好多少。” “这些药应停段时间,让你们老夫人吃些食疗的,平日走走锻炼身体,心情开阔,慢慢养着还有能好起来的可能。偏你们一直给吃着补药,这些药其中还有几味与枣泥是相冲的,再加上豆汁,就成了慢性毒。” 247.离开易府 林溪说着叹了口气,“半个月就吃一回,你们老夫人能挺到如今,真真是命硬。” 这一番话听的易怀瑾、福伯和常嬷嬷都脸色极差。 易怀瑾深吸口气,道:“林姨,您这些……确定真实无疑?” “自然,你们不信的话找其他大夫问问,你们老夫人喝了那药后,是不是不能再吃枣泥糕、喝豆汁。”被质疑医术,林溪有些不高兴。 易怀瑾一下子有些六神无主,他身边的福伯脱口而出:“可是我们先前为老夫人寻得大夫都是顶好的,没一个这样说过!” 林溪皱眉,这时沈忱忽而开口:“那些大夫,都是谁找的?” 福伯急声道:“自然是老爷。老爷对老夫人的孝心,那是日月可鉴,自从老夫人病重,老爷是日也忧夜也忧,嘴皮子都燎泡了!” “不!”常嬷嬷突然道,只见她神色难看,道:“老爷忙于公务,哪儿有那么多时间寻大夫?我听说,很多大夫都是夫人替老爷寻来的。那么多大夫都不见好,有次我向老夫人提出,寻个其他的大夫,老夫人担心因此叫夫人生了不快,影响夫人和老爷间的感情,也影响她对少爷的心,就没让我做主去寻大夫。” “什么?!” 常嬷嬷那话,对易怀瑾来说可谓是晴天霹雳。 易怀瑾一把抓住常嬷嬷的胳膊,声音都发颤,“嬷嬷,那些大夫都是那个女人找来的?!” 常嬷嬷苦笑道:“大部分都是,即便有几个老爷找来的,也都是由夫人带到老夫人这儿的。” 易怀瑾双耳嗡鸣:“那么多大夫,说辞一般,定然受人指使,是那个女人干的!” 想到这个,易怀瑾只觉气血上涌,愤怒的就要冲出去:“我要去找那个女人质问!她竟敢谋害祖母,她哪儿来的胆子!!那可是祖母啊!” “少爷息怒!” 福伯和常嬷嬷吓了一跳,连忙拦住易怀瑾。 易怀瑾怒道:“你们松开!现在祖母躺在里面生死难测,那个女人怎么还好意思继续待在这里!她太恶毒了,我要为祖母讨个公道!” “可是少爷,这事还没有证据呢!”福伯怕易怀瑾冲动下做出难以挽回的事,忙劝道。 易怀瑾道:“林姨就是证据!” 福伯赶紧道:“但林姑娘年纪尚轻,她说出来的话,外人有几个信的?再则那好歹是老爷明媒正娶的夫人,是您的嫡母,您贸然前去找她质问,消息容易传出去,只怕叫外人觉得您大逆不道,败坏您的名声!您还这样小,背上那样的名声,以后就全毁了!” 常嬷嬷看着易怀瑾长大,也是无比心疼他,深怕他做出傻事来,跟着劝道:“少爷,这样,我们先悄悄找个好大夫证实一番,然后午间老夫人就醒了,到时候告诉老夫人,由老夫人定夺,如何?” 易怀瑾气的浑身发抖,眼睛都红了,好半天才渐渐冷静下来。 他道:“福伯,您拿我的名贴,亲自去请个大夫来,只说是我身子不好,旁的不要多说。另外,来时走后门,不要叫府中人,特别是那个女人院里的人发现。” “是,少爷!” 福伯连忙应下。 易怀瑾转向常嬷嬷,道:“嬷嬷,今个儿这院里发生的事,您勒令下人,绝不可泄露半分,否则打死发卖!若是他院的人来问林姨诊治的结果,您只管说与往常大夫诊的无二。” 常嬷嬷连连点头。 一通吩咐完,三人才想起来还有林溪和沈忱在。 易怀瑾转头,就见林溪和沈忱在一旁坐着,安静的吃点心。 “林姨,对不住,我不是不信任您。”易怀瑾有点愧疚。 林溪咽下去,又喝了口茶水,道:“你们想找大夫核实,我理解。放心,我夫妇两人也不会把此事说出去的。这样吧,我看你那个。嫡母挺喜欢打听套消息的,我不想跟她打交道,等会儿我和我相公就离府,在外找个客栈住。” 易怀瑾慌了,解释道:“林姨,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明白,你别紧张。我们出去住呢,也正好说明我没诊出什么,医术不精,就不留在府内献丑了。你们要是不放心呢,可以找个人跟着我们。”林溪道。 易怀瑾毕竟还是个孩子,不知道怎么回这种话。 福伯站出来,朝林溪和沈忱拱手行礼道:“今日多谢两位的提醒。若是真的,两位的大恩大德,易府感激不尽,必定报答。不过,我家少爷难得请客回来,两位……” 林溪微微一笑,道:“最后说一遍,我们两人是真的想离府,没有其他意思。听说金陵明日有个节日,我还想做些生意,出去住客栈方便行事。等你们证实老夫人中毒,若是还有需要的,也可派人去寻我们。” 等林溪说完,沈忱起身,道:“娘子,我们走。” 林溪放下茶杯,也起身。 话说到这份上,福伯也不好再挽留。 易怀瑾心里还有点愧疚,亲自送林溪和沈忱出去。 福伯留下和常嬷嬷串了气,也赶紧去办事去。 而易怀瑾一直送林溪和沈忱到府门口,途中遇到了好些下人,惹得议论纷纷。 易怀瑾并不在意,还叫人提前套好了马车,面带歉意的道:“林姨,沈叔,今个儿府中事发突然,我无法送你们到客栈了。你们放心去,找到合眼缘的客栈住下,随行的人会给你们付房费。在金陵中一应花销,全都记在易府名下即可。” 林溪谢道:“那我便当你给林姨的诊金了。怀瑾,你不必再送,快回去陪你祖母吧。” 易怀瑾点点头,告别林溪和沈忱。 林溪和沈忱转身下了台阶,上了备好的马车。https:/ 易怀瑾准备的马车很宽敞,足够坐五六个人都不会挤。 等马车缓缓驶东,林溪松了好大一口气,庆幸的说:“幸好咱们能走。你不知道,我诊出老夫人中……那什么时候,我都怕这府中的人会留下咱们,杀人灭口。” 沈忱哭笑不得:“你怎会如此觉得?” 248.林溪和老夫人可能有血缘关系 林溪理所当然的说:“话本子看到的呀。一般而言,这种大宅院里的阴私,不是都得瞒的死死的,为防有人泄露出去。都处死满院子的人。” 说到这里,林溪谨慎的看眼门口,凑到沈忱身边,小声道:“你听方才怀瑾说的了没?要是院子里敢有泄露的下人,就打死发卖!那可是人命啊,他说的那样轻松。我顿时就意识到,怀瑾他毕竟是大家少爷,跟咱们这种平头老百姓不一样。” “再则,这事确实太匪夷所思了。我瞧那老夫人是个面善的,听那嬷嬷说的,老夫人素日里对儿媳也不错。就这样,那夫人还敢谋害婆母,要是叫外人知道易家出了这种事,怕是在整个金陵城名声都臭了。后果之严重,想都不敢想。” 所以,林溪合理怀疑,她要是不先一步提出离府,只怕就离不开了。 方才她可瞧见了,易怀瑾怎么说也是个孩子,遇到这种事被气狠了,要不是福伯和常嬷嬷在,他恢复不了冷静。 福伯和常嬷嬷的话,易怀瑾也听见了。可他们对她和沈忱还是多有防备的。要是他们劝易怀瑾得看住他们二人的口,易怀瑾可能也会听。到时候,他们想要离府属实艰难。 越想,林溪越觉得他们此时离府太明智了。 沈忱见林溪脸色变来变去,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道:“易家清流世家,不会做这种事。实际上,那些家仆都是签过契的,若非犯了大错,主人家不会轻易真的打死发卖。因为苛责下人的名声传出去,于他们百害无一利。” “真的?” “真的。” 沈忱颔首。 林溪靠着他,放了点心。 她虽然在古代待过快两年了,但人命如草芥这种,她还是习惯不来。 转念林溪又想到了老夫人,犹豫了下,问“沈忱,你知道以及那老夫人是什么出身吗?” 沈忱道:“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林溪道:“唔……就是给她诊治的时候,看她面相不似常人,有些好奇。” 沈忱回想了下,道:“你猜对了,她确实不是常人。易家算是金陵的名门望族,有三个原因。一则是因为易家多出才辈,二则是因易鸿那代有从龙之功,于太宗上位时倾力辅助,以致易家数人死于战乱,门丁凋零。太宗心怀愧疚,允破例提拔易家后辈入仕。” 林溪倒吸一口凉气:“易怀瑾出身这么厉害啊!” 沈忱道:“不错,所以先前夫子才不建议你我来。同这样的人家扯上关系,并非好事。” 林溪喃喃道:“妈呀,那时我要早知道,我就不来了。我只想当个普通老百姓!不过咱们大宝运气也太厉害了,在私塾里竟然能认识这样不显山不露水的人物!” 她问:“第三个原因呢?” 沈忱道:“第三,就在这老夫人身上。” “老夫人是前朝旧楚王族之后。大秦收并旧楚后,这老夫人代表当时王族归顺大秦,免了很多无畏的纷争,促进旧楚和大秦的融合。因此,太祖特地给了老夫人诰命之身。” 林溪明白了,“也就是说,这老夫人是个安定因素。她好好的活着,代表大秦带旧楚之后宽仁,能抚慰旧楚旧部,令他们心悦诚服的归顺大秦之类的作用,是吗?” 沈忱颔首。 林溪呆了下,道:“我的妈呀,这老夫人是这么个重要人物!我当初怎么敢来给她诊治的啊?” 要是一个没诊好,她脑袋岂不是不保? 沈忱安慰道:“现在过去了。娘子,相信你的医术,你是救她。” 林溪突然想起来一事,有些纠结的小声问:“沈忱,你还记得我那玉佩吗?” 沈忱神色微顿。 林溪试探道:“你觉得,我和老夫人会不会……”有什么亲缘关系之类的。 后面的话林溪没说出口,但她相信,沈忱肯定听明白了。 沈忱沉默半晌,道:“我不知道。” 林溪就又问:“沈忱你看啊,现在大秦对于旧楚之后还是很好的,说明能容得下旧楚之后。若是我这时候……” “不行。” 沈忱斩钉截铁的打断林溪的话。 林溪一怔。 沈忱摸了摸她的脑袋,低声道:“你和这位老夫人的性质不一样。当年太祖只给了旧楚那么一个归顺的名额。大秦能容得下一个归顺的王族,容不下第二个。而且,老夫人那时已不再年轻,是恰好嫁了金陵易氏。”https:/ 而林溪还太年轻了。 林溪不仅年轻,夫婿还是他。 朝廷绝不会容许这样的旧楚王族存在。 林溪莫名出了一身冷汗,静默半晌,道:“我晓得,你放心,我会把我的身份瞒的好好的。再说,还不确定的事呢。或许,那块玉佩只是我幼年时随手捡到的。” 沈忱嗯了声,又没有忍住抱紧林溪,在她耳边低声道:“不管如何,都有我在,我会护你一世安稳。” 林溪从不怀疑这点。 她抱紧沈忱,心里又想,,如果老太太真的和她有血缘关系…… 不对不对,还有一点。 林溪道:“我有点奇怪,老夫人同我幼时一个玩伴长的略像。” 沈忱稍加思索,道:“是与你一同被林家收养的那个?” 林溪点点头。 沈忱想了想,道:“或许,同李夫子有关系的是她,不是你。且先等老夫人醒来再说。” 林溪觉得也是。 老夫人还没醒呢,她何必自己吓自己。 但是,如果林子衿和老夫人真的有关系,过去老夫人在京中时,难道不曾与林子衿回去的那家来往吗?难道没人觉得她们长的相像吗? 又有可能,是她认错了。 “哎呀,这些事太复杂了,不想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咱们先去客栈住下。”林溪压下那些杂七杂八想不通的念头说。 沈忱揉了揉她的脑袋,安抚似的嗯了声。 两人打听了下,决定住有名的同舟客栈,也方便易家有事时来寻他们。 因为林溪如今希望老夫人能恢复健康,私心里想管。 在此之前,林溪的心思全在生意上了。 249.你不想见花魁吗 住进同舟客栈后,林溪和沈忱只要了一个房间,收拾好后,林溪就叫来了店小二。 她给了店小二一点碎银子,道:“小二,你可知道那花灯会在何处举办?” 店小二收了碎银高兴不已,当下就回道:“自然是知道的。这花灯会可是我们金陵城顶有名的节日,由本地商会举办,规定凡是成年男子皆可参加。就是那些大门不出的千金小姐们,也可在这一日外出游玩,没人会说她们什么。因此,花灯会在我们金陵十分受欢迎。”https:/ “整个花灯会的内容有三,其一是在城南办的灯会,参加完灯会,就可以去高鹤楼看那里办的以诗会友,那里多是些文人才子;其三就是那位于护城河上的花魁宴,据说能看到莺歌坊新任花魁露面,而且,谁要是在高鹤楼上胜出,就可以单独会见这新人花魁,得了人家的首夜!” 店小二越说越激动,神情陶醉,仿佛已经能想象到那花魁是何等倾城妙姿。 林溪越听,表情越空白。 这和后世的酒局应酬有何区别? 偏店小二没察觉到林溪的神色,还很激动的说下去:“客人,您是不知道,上一任花魁可是我们金陵城中最好看的女子,多少人为见她一面一掷千金!但莺歌坊的人说,这位花魁比之前面的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且精通音律,极擅诗词歌赋……” 忽然间,店小二感觉背后凉飕飕的。 他不经意间一眼,正见铺好床的沈忱回身,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店小二后知后觉的住嘴,干笑道:“客人,还有何想问的吗?” 林溪兴致缺缺的摆手,“没了,你下去吧,记得把我要的饭菜端上来。” “是!” 店小二应了赶紧离开。 林溪坐下,“沈忱,你说,金陵商会的人怎么想的?这花灯会,我真能找着商机吗?” 沈忱过来坐到林溪身边,道:“看看灯会就好。” 林溪瞅着沈忱问:“那高鹤楼?” 沈忱拧眉:“无甚可去的。” 林溪忽然来了恶趣味,反问沈忱:“可是小二说,在高鹤楼的诗会上赢的人,可以见花魁。你不想见吗?” 沈忱莫名其妙:“我已有家室,为何要见花魁?” 林溪长长的哦了一声:“你的意思是,你没有家室就会去了。看来你以前少不得去莺歌坊这种地方。” “……”沈忱解释:“我从未去过。” “真的?” “真的。” 见林溪眼神仍然质疑,沈忱起誓:“若为夫骗你,便叫天打五雷轰,日后不得好……” 林溪连忙捂住他的嘴:“好好好,我信了,信了还不成吗?这种话晦气,别乱说。” 沈忱却还有些依依不扰:“什么叫信了还不成?你觉得我是胡来之人?” 林溪忍笑:“那可说不准。” 沈忱盯着林溪,大约是终于意识到了林溪是故意的,冷不防把她拽到怀里,掐着她的下巴就吻了上去。 林溪促手不及,沈忱的吻又来势汹汹,强势的不容拒绝,带点惩罚意味似的咬她。 林溪很快软在他怀里,有气无力的推了他一把,瞪他的眼神似嗔似撒娇。 “你说不过我就欺负我,太过分了。” 沈忱一只手捏着她的脖颈,垂下的眼睫遮住眼底的浓郁,相当敏锐的问:“你想去?” 林溪缩了缩脖子:“高鹤楼……以诗会友,听上去蛮有意思的。” 沈忱说:“那里多是些文人才子,鲜少商人。” 林溪争辩:“可也是商会出资办的,商会的人定然也在。” 沈忱眸光晦暗,拆穿她:“但你最想去的还是莺歌坊,你想试试在诗会上赢出,顺理成章的见花魁。” 林溪眼睛滴溜溜的转:“那可是花魁!你不好奇嘛?” 沈忱毫不犹豫,冷冷淡淡的:“不好奇。” 林溪双手攀上他脖颈,凑仔他耳边道:“但是,肯定会有很多商人去莺歌坊吧?” 沈忱觉得头疼:“莺歌坊不是什么好地方,你不许去。” 林溪心说,你不叫我去,我还偏要去了呢。 这种时候,林溪才不会傻到和沈忱对着干,敷衍的应了两句,就等来了店小二来送午饭。 林溪立马推开沈忱去开门,哼着小调端进来午饭,招呼沈忱吃。 沈忱看着她,深深吸了口气。 林溪埋头故作不知,还笑眯眯的道:“我觉得这家客栈的厨子做的不错,你快尝尝。” 沈忱无奈的过去。 下午时,易怀瑾来了。 他神色比之上午更难看,瞧着也没太有精神,一朝之间好像瘦了很多。 林溪了然的问:“大夫证实了?” 易怀瑾艰难的点头,气的没忍住,怒拍了下桌子。 注意到沈忱看过来了,他解释:“林姨,我并非是冲着你们,只是……” “明白,若是我的祖母遇到这种事,我也会气的想弄死人。你家中如今是什么情况?”林溪关心道。 易怀瑾坐下,认真的说:“午间我祖母醒了片刻。我原不想让她老人家费心,可常嬷嬷先告诉了祖母。祖母派人修书给父亲,责令父亲尽快回来。而王氏那边……” 他神色一冷,“祖母让常嬷嬷去找了王氏,说是希望王氏去城外寺庙为祖母上香祈福几日,现下已着人强送了去,并未让王氏有时间安排自己的贴身奴使。” “这些都是老夫人那么短的时间里做出的决定?”林溪问。 易怀瑾疲惫又难掩愧意的点头。 祖母年事已高,却仍操心这些,是他这个孙儿还不够有能力,往后他定要多担些事。 林溪感慨,这老夫人果然是个人物。 王氏去的匆忙,压根来不及反应。并未带心腹,又被易府的人看管着,至少几日都做不了什么,府内的人还能腾出时间和精力来寻找证据。 林溪问:“那老太太如今如何了?” 易怀瑾一脸忧虑:“请的两个大夫都是顶好的,但他们说祖母身体已亏空,如今只停了原来的药,开了新的药养着,暂无其他办法。” 话落,易怀瑾忽而起身,朝林溪拱手。 250.老夫人是故意找死 易怀瑾道:“林姨,您医术高超,能诊出怀瑾祖母身中毒,相信也能救祖母。怀瑾求您再救一次!” 才说完,易怀瑾就要跪下。 林溪立马扶住他,“你这是干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岂能轻易下跪!” 易怀瑾哽咽:“不是轻易,那是怀瑾的祖母。自有记忆起,我便在祖母身边了。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于怀瑾而言,祖母比父亲更亲近!林姨,怀瑾求您了,救救我祖母!” 林溪想到老夫人的身份,看向沈忱。 沈忱用嘴型无声的朝她道:“随你的心,想怎么做都可以。” 林溪坚定心里的念头,道:“我和沈忱问过,花灯会原是在后日。今日天色已晚,我才离开你府门,不好再去,否则易惹人怀疑,叫人发觉易府夫人离开有疑就不好了。” “这样吧,你祖母所中之毒其实并不难只胜在难以发现罢了,寻常大夫是能解的。你们先让你祖母就大夫开出的药方服下一剂,明日早上我再去。” 易怀瑾知道这个道理,一日里易府发生太多事了再去容易惹人生疑。 儿媳谋害婆母这事毕竟不光彩,现下又没有证据,不能叫人发觉。 易怀瑾抹了把泪,感激的道:“谢谢林姨,明日我亲自来接您。” 林溪点点头,送易怀瑾离开。 他们才走,沈忱忽而抬头,皱了皱眉。 沈忱走至窗边,才打开窗子,迎面疾风掠过。 沈忱反手一抓,准确无误的截住袭来的东西,张开手心一看,竟只是个纸团。m..nět 这令沈忱眉头皱的更紧,看向下面的街道,因着花灯会的临近,街上十分热闹,乍一看看不出什么异常。 这时,林溪回来了。 “沈忱,想想易家老夫人,一把年纪了,还这么折腾,真是够不容易的。” 沈忱不动声色的收起纸团,关上窗户,转过身去,“明日易府之行,小心些。” 林溪无所谓的摆摆手,心想有沈忱在,她担心什么? 万万没想到的是,次日一早易怀瑾来接他们时,沈忱却没有要跟她同去。 林溪疑惑:“沈忱,你是有什么事呀?” 沈忱直接道:“昨日我在窗边看外面时,发现了几个故人。他们希望我去见见他们。” 沈忱的朋友一向少,乍然听闻故人,林溪有些新奇。 她就道:“行,那我自己去易府就行,你去找你朋友吧。包里有银钱,你多带一些,这金陵花销大,你们叙旧万一要买些礼物给对方的话,你也好有足够的钱买。只一点,不能喝太久酒,你还敷着膏药呢。” 沈忱心里一暖,道:“我记下了。” 目送林溪随易怀瑾离开,沈忱面上的温和荡然无存,拿出昨日的纸团打开看,上面是会面时间和地点。 然而,没有标明是谁。 其实不需要,在金陵城中可能会有谁发现他,沈忱一清二楚。可这人绝不应该在此时出现在这里。 沈忱心感不对劲,别是金陵城要出事了。 …… 另一边,林溪和易怀瑾很快到了易府。 今日的易府氛围格外紧张,所有奴仆差使行事都小心翼翼的,大气不敢出一个。 易怀瑾带林溪到老夫人的院子里,常嬷嬷已经在了。见着林溪,她如同看到了救命恩人,急切的上前见礼,哀声求林溪一定要救老夫人。 林溪汗颜,“我尽力而为,不保证一定能救。” “这边够了,多亏了有您,我家老夫人才幸免于难。”常嬷嬷拍着胸口庆幸的说。 易怀瑾急急的道:“林姨,我们先进去吧。” 林溪点点头,和易怀瑾一起进去,常嬷嬷则留在外面屏退了下人,还要盯着院中的一举一动。 林溪没见到福伯,问了句,易怀瑾愤然道:“福伯在城外寺庙看着王氏呢!偌大易府,福伯资历老,在父亲幼时便已经在府内了,王氏不好不给福伯面子。有福伯在,王氏回不来的。” 林溪觉得也是,可是仔细一想,又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房间里弥漫着更浓郁的中药味,到里面,空气的药味都发苦。 他们进去时,老夫人竟然是醒着的,就坐在床头,靠着枕头,微闭着双眼,有气无力的道:“是怀瑾吗?” 易怀瑾快步过去:“祖母怀瑾回来了,还有给您诊治的林姨!您别担心,您一定能好起来的!” 老夫人闻言睁开了眼,看向林溪。 她的眸光一瞬间很精明,透着警惕,但在看到林溪时却是怔了下。 林溪停在床边,观察着老夫人的面相,皱了皱眉。 易怀瑾道:“林姨,麻烦您了。您快诊诊脉,祖母她瞧着比以往不好了!” 老夫人回神,咳嗽几声道:“怀瑾,你先出去。” “祖母……” “出去。”老夫人声音慈爱,却不容置喙,“你年纪小,别在我这个老婆子这儿沾了晦气。快回你院子念书吧,你的前程要紧。” 易怀瑾强忍泪水看林溪,得林溪颔首后才转身缓缓的走出去。 林溪坐下,从医药箱里拿出条帕子,“老夫人,手搭过来。” 老夫人依言照做,林溪把帕子搭在她腕上,再并指搭上去。一把脉,林溪心里咯噔了下。 这脉相怎么…… “孩子,听怀瑾说,你姓林。”老夫人吃力的开口。 林溪皱眉继续琢磨老夫人的脉,随口道:“我叫林溪。老夫人,你昨日是否并未喝药,还服食了……” “是。”老夫人坦然承认。 林溪有点无言以对。 不喝药,还继续吃了枣泥糕。这不是自己找死吗?老夫人怎么想…… 慢着! ——她敢肯定易怀瑾和常嬷嬷他们并不知道,他们也绝对不会给老夫人枣泥糕的。那老夫人吃的枣泥糕是从何而来的?? 林溪谨慎的收回手,琢磨要不要开口。 老夫人却主动道:“林姑娘,你是不是想问老身,枣泥糕从哪儿来的?” 林溪迟疑的点头。 老夫人有气无力的说:“老身看人准,林姑娘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能猜到吗?” 林溪愣了下,脑海里电光火石间闪过诸多念头,最后只剩下一个极其不可思议的。 “难道是……” 251.朝廷想要她狗命 林溪想到的这个念头很不可思议。 不是因为猜到的人很出人意料,而是老夫人本身很不可思议。 林溪看着老夫人,道:“老夫人,你是故意要吃那枣泥糕,故意加重自己病情的。” 从时间上判断,昨日午间时,老太太就已经醒了,那时老太太便已知道枣泥糕和豆汁于她身体有害。但她诊出,老太太非但没有服用昨日晚上的汤药,还服食了枣泥糕。biquiu 老太太现在的身体很差,即便只吃枣泥糕也不行。明知对身体有害,却还服食,说明老太太是故意想让自己的病情加重。 林溪悚然道:“老夫人,你不想让自己好起来,你想让自己死?”先前猜是一回事,真正成为实情被点出来,可就是另一回事了。 老夫人平静的看着林溪,最终缓慢的点了头,道:“林姑娘,你应该也知道是谁给了老身枣泥糕了。” 林溪沉默着不语。 还能有谁? 偌大易府,女主人王氏已在城外寺庙,府中微余易怀瑾和老夫人两人。前者还是幼童,即便是易家金尊玉贵的小少爷,可他连老夫人吃枣泥糕都不晓得;后者体弱病重,她点出中毒后,府中人更是如履薄冰,不可能在这时候还敢给老夫人买枣泥糕。 那么只剩下一个人了。 那就是真正在易府说一不二,掌握生杀大权的易府主人,易鸿。 哪怕远在千里之外,易鸿只要传句话回来,易家没人敢不听。也只有易鸿有能力瞒过所有人,在易家中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枣泥糕送到老夫人的面前。 但林溪想不通,谋害老夫人的不是王氏吗?怎么会有易鸿的参与呢?? 除非……从一开始,就是易鸿的授意。 意识到这个可能,林溪惊出了一身冷汗。 老夫人病重,易鸿赶回来时却突然有了公务,可他已身份贵重,什么样的公务值得他这时候亲手做?先前给老夫人看病的大夫,都是由王氏寻来,可再怎么样,易鸿不可能毫无过问,如果易鸿那时就默认了呢? 眼见林溪脸色变了,老夫人咳嗽了几声,引回林溪的注意力。 林溪沉默半晌,试探的问:“老夫人让我知道这些,是何意思?”她今个儿还能出得了易府吗? 老夫人慈祥的看着林溪,道:“起初怀瑾说要为老身寻个大夫来,老身怜他一片孝心,并未说什么。没想到,怀瑾真的认识个妙手回春的大夫。听说,他同你大儿子也交好,两人一同念书,是吗?” 林溪心想,这是不是拿大宝威胁她呢? 她道:“不错。” 老夫人道:“林姑娘你年纪轻轻,医术已如此厉害,将来前程不可限量。你不该来的。” “可我已经来了。” 林溪听她那么说,反倒定了心。 因为她没有从老夫人的言语中听出杀意。 林溪坐直了,道:“老夫人,不是我自夸,我还当真有法子能解你的毒。虽说不能让你的身子骨恢复的跟以前一样硬朗,但恢复半数,让你多活十余年,还是做得到的。可老夫人你如今愿意治吗?” 林溪不欲深思老夫人的病究竟是怎么回事,至少此时此刻,她只是个纯粹的大夫。 老夫人缓慢道:“三五年,足以。” 林溪心里一沉,“那怀瑾……” 老夫人微微一笑,“在怀瑾眼里,林姑娘你不治,老身连半年都活不过去了。” 林溪点点头,“行,我明白了。老夫人,你还有五年。” 老夫人语气缓下来:“多谢。” 林溪道:“嗯……那我先去写药方了,老夫人,你好好休息。” 她说完就要起身,这时忽听老夫人道:“今日之事……” 林溪脱口而出:“我什么都不知道。” 老夫人定定的看着林溪,冷不防道:“林姑娘,你是个好姑娘。原本老身只是好奇,怀瑾那么信任的女子是什么样的人。他还小,识不得人心,老身怕他被有心人蒙骗。” “现在,”老夫人顿了下,看着林溪道:“老身只看见了你自己。” “什么意思?” 林溪没听明白。 老夫人反问:“你可知道自己是什么人?” 林溪心里一突:“老夫人,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老夫人笑了笑,“林姑娘,你长的有些像老身认识的一个故人。你想知道是谁吗?” 林溪差点脱口而出想,她做梦都想知道原主的身世。 随即,林溪清醒过来。 她不能应这话。 正如沈忱所言,大秦容不下第二个旧楚王族。 金陵易氏高门大户,得朝廷重用,易鸿更是重臣。如此,易鸿还要给老夫人吃枣泥糕,老夫人也心甘情愿的吃下了。如果往深里想,林溪很难不怀疑这是否是朝廷的意思,是不是如今四海升平,大秦已经容不下旧楚王族的人再存在了。 若是如此,老夫人问她的话可有深意?焉知不是朝廷的人想彻底清除旧楚王族的人,借老夫人之手寻齐呢? 翻译一下:朝廷想要她狗命。 别说她可能不是旧楚人,就算是,她也不能承认自己是乱党逆贼。那不是脑子有坑吗。 林溪道:“老夫人所认识之人,非富即贵,而民女只是一个普通老百姓。能像老夫人认识的人,是民女的荣幸。若老夫人愿意说,民女自然愿意倾听。”好吧,她还是想知道。 老夫人意味深长的看着林溪,如同在说林溪是个滑头。 老夫人道:“老身年轻时候,这还不是大秦的天下。” 林溪听的心惊肉跳,下意识的扭头看门口有没有人。 老夫人继续道:“那时老身性子静不住,常央着父兄外出时带老身一起,好观赏各地风光。其中路过关中时,老身识得一女子。她巾帼不让须眉,令老身颇为敬佩,我们很快成为闺中密友,即便后来分开了,也常常通信。” “只是后来有一天,老身突然收到她的信,她在信中写她倾心一人,奈何家中不许,她竟非常大胆的随对方去了北方,私定终身。那是我收到的关于她最后一封信,然后老身失去了她的行踪讯息,再也没听说过她的消息。” 252.果然是旧楚子民 “然后呢?”林溪问。 老夫人道:“往后,直到现在,老身也没有再收到过她的来信,更是不知她如今身在何处。” 林溪道:“难道她的家人不知道吗?” 老夫人看着林溪,问:“你知道原先关中是什么地方吗?” 林溪当然知道,关中距离金陵足有千里之遥。但林溪很快意识到,老夫人问的没有这么简单。 她思索片刻,福至心灵的说:“旧楚?” 老夫人颔首。 林溪心里咯噔了下。 她多少还是晓得大秦的历史的。大秦一统中原是在二十多年前,由秦太祖立下基业。在那之前,大秦和旧楚在中原地区两足鼎立,以秦岭淮河为界,大秦占以南地区,旧楚占以北地区。 这老夫人如今已有五十余岁,认识那名女子,少说应该也得是在三十年前,正好是旧楚仍在时。 换句话说,那时关中地区仍然是旧楚的。 等同于那名女子是旧楚子民! 她与那女子相像,她身上有旧楚王族的玉佩,那女子也是楚人,这不就对上了! 老夫人道:“那女子出身显赫,实际也是金尊玉贵之人。然而,她却违背家族之命,与一男子私奔,对她的家族来说是莫大的耻辱。因此,她家族宣称她已暴病而亡,与她恩断义绝。”https:/ 林溪道:“也就是说,她家里人没有找过她?” “应该是吧,至少在老身知道的消息里,她家里人放弃了她,不会再寻她的下落。”老夫人叹道,“后来出事,旧楚败于大秦之手,很多对旧楚忠心不二的子民都殉了国。” 林溪一愣,“她家里人也殉了国?” 老夫人嗯了声,“她家里有不少人从军,都已战死沙场。听说亡国的消息传回去的那一日,她家里人都自缢于家中。可那时,她家里大多只剩下了老弱妇孺,男人们都已经在战乱中没了。” 这些话听来沉重的很,林溪不由得心情也沉重了些。 老夫人苦笑道:“她家里人不在了,更不会有人知道她的下落了。或许亡国之际,她作为楚人,也无处容身一并去了。又或许那几年各处乱的很,她没能活下来。可如果她还在的话……” 老夫人抬头,目光落在林溪身上,有些恍惚的说:“她的孙女,应该就是你这模样吧。” 林溪一时不知该如何应这话。 老夫人似乎也并不需要她回应,闭了闭眼,道:“这人年纪大了,总会回想起从前的事。今日之言,林姑娘全当老身病糊涂了的话,不必往心里去。” 林溪心说,她就是想往心里去,也不敢啊。 林溪犹豫片刻,到底还是没忍住问:“老夫人,我想问问,那名女子姓甚名何?” 老夫人轻笑两声,“都是往事,没有知道的必要了。重要的是往后的日子。” 林溪点头:“老夫人说的是。” 老夫人费力道:“林姑娘,今日见到你,老身很高兴。不过,你还是早些回去吧,不必再在金陵待着了。” 林溪便起身,“老夫人好好保重。” 老夫人咳嗽了几声,似乎是疲惫极了,缓缓的躺下去。 林溪上前扶她躺下,看着她的面容,没忍住问:“老夫人,我想最后问你一个问题。” 老夫人点点头。 林溪道:“从前您可有……和我差不多年纪的孙女?” 闻言,老夫人睁开双眼看向林溪,片刻后摇头:“不曾有。老身一生只有两个儿子,但其中一个命不好,身子骨弱,早已逝世,只剩下鸿儿。他子嗣缘薄,至今也只有怀瑾一子。” 林溪就不再多说了,叮嘱老夫人好生休息,就要走。 “林姑娘。” 老夫人忽又开口。 林溪停下,回头看她。 只见老夫人看着她,费力的说:“老身自觉与林姑娘有缘,想觍着脸求林姑娘答应帮一个忙。” 林溪道:“老夫人请说。” 老夫人道:“若林姑娘离开金陵,还请也将我孙儿带走。” 林溪面露诧异,“这是为何?怀瑾他如今担心老夫人,是不会走的。” 老夫人叹了口气:“……老身已是风烛残年,过了病气给怀瑾就不好了。老身知怀瑾性子倔,可若老身坚持,怀瑾还是会听的。” 林溪还是觉得奇怪,不过见老夫人疲惫的说不了话了,就没多言,转身出去。 外面,易怀瑾几乎是如坐针毡,坐也坐不住,就走来走去的徘徊,看的常嬷嬷心疼不已。 “大少爷,您休息会儿吧。” 易怀瑾焦急道:“祖母病重,我如何能安下心来休息?” 扭头终于见到林溪出来,易怀瑾连忙上前:“林姨,如何?” 林溪此时看易怀瑾,有些同情他,想了想,到底还是道:“老夫人体弱,我只能给老夫人解毒,助她休养。但此次老夫人实在是元气大伤,纵我医术再高超也无法,老夫人大概还有……五年吧。” “什么?!” 易怀瑾如遭雷劈,站也站不住,踉跄着差点摔倒。 常嬷嬷眼疾手快的扶住他,强忍泪水道;“大少爷,您要保重身体啊!不然老夫人会担心您的。” 易怀瑾只觉双耳嗡鸣,脑子里空白一片。 须臾,他突然推开常嬷嬷,踉踉跄跄的冲了进去。 常嬷嬷担心的想跟上去,被林溪拦住。 “此刻老夫人应该也是想见怀瑾的,常嬷嬷,别打扰他们祖孙俩了。” 常嬷嬷满面悲怆的望着里面,勉强朝林溪行了一礼,“林姑娘,多谢您。” 林溪侧身避开她的礼,道:“我要给老夫人写药方,还请常嬷嬷给我备好纸墨。” “应该的,应该的!林姑娘您请跟我来。” 常嬷嬷抹了把泪,转身往偏厅走去。 林溪最后看了眼里间,叹着跟上去。 到偏厅,已有丫鬟磨好了墨,林溪思忖片刻,提笔写了张药方,又另画了张人体穴位图,在上面标注了几个穴位,以及施针方法。 “这药一日一服即可,针灸的话,找人按写的来,两日一次。另外,平日注意通风,服药一月后让老夫人开始时不时的出来晒晒太阳走动走动。” 253.沈忱:你是故意引我来 常嬷嬷千恩万谢的保证一定按林溪写的做,吩咐小厮去医馆买药。 这会儿易怀瑾还没有出来,林溪不想再待下去,提出回客栈。 常嬷嬷已经对林溪改观,对她提出的要求立即应了,亲自找人去套马车,又亲自送林溪出府。 只在林溪要上马车时,常嬷嬷欲言又止:“林姑娘,今日在我们易府的所见所闻,还请您……” “放心,我只是个寻常大夫,除了来给老夫人开了服药,什么都不知道。”林溪道。 常嬷嬷松了口气,恭敬的送走林溪。 林溪在马车内回想起老夫人说的有关那名疑似她祖母的女子,又听到了外面街巷上行人的吵闹声,不禁掀开车帘看。 花灯会在即,街上十分热闹,能听见好些人都在谈论,男女老少皆有之。 除却即将到来的盛节,他们似乎没有要记挂的事了,都在快乐而期待的准备着。 可在这一番盛景之上,那些身居高位的人,想的事却截然不同。 林溪就想,老夫人坦然面对自己的必死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心情?易鸿身为老夫人的亲子,被老夫人含辛茹苦抚养大,却亲手送给自己母亲致命之物,还借妻子之名时,又是在想什么?王氏又是否知道自己成了丈夫的帮凶? 真相到底是什么? 人们又该知道什么? 林溪叹口气,放下车帘。 …… 与此同时,高鹤楼。 沈忱戴着斗笠而来,才进高鹤楼,面前已有人拦了路。 “公子,我家主子在三楼天字号房等您。” 沈忱微微抬头,鹰隼般的黑眸看了下面前的年轻男子,一眼看出对方是练家子,恐怕还出身正规,经历过专门的训练。 对方袖筒上用的束袖还是银质,图案有些眼熟。 沈忱微微拧眉,嗯了声。 对方转身,走路几乎悄无声息,带沈忱穿过人群径直上了三楼。 到天字号房门口,对方只恭敬的敲了两下门,就悄然退下消失。筆趣閣 沈忱看着房门,没有推门进去,反倒是里面的人先开了门,沈忱看到个与带他上来的人一般无二的年轻男子,也是练家子。 对方侧身让开,做了个请的动作。 沈忱进去,这间房间非常大,中间有道竹制,一面以丝线亲绣了千里江山图的屏风。屏风后雾气袅袅,像是有人在烹茶。 沈忱面无表情的绕过屏风走过去,看到里面八仙桌的另一端坐着个身着常服的中年男人,腰背笔挺,发束玉冠,腰侧垂挂着的玉佩则暴露了该人身份,也确定了沈忱心中所想。 “这茶还有一刻钟便好,请坐。”中年男人开口。 沈忱走过去,落座中年男人的对面。 这下沈忱看清楚了对方面容,模样儒雅沉稳,颇具上位者的气势,威严内敛摄人。最重要的是,对方五官与易怀瑾很有些相像。 沈忱蹙眉道:“易刺史,你此刻应在江右地区巡查地方军政。” 没错,此人便是易怀瑾之父,易鸿,原在京中任职,后被任职地方刺史,两年内巡查各地。 易鸿煮好茶,然后用第一壶茶烫茶杯,不慌不忙的开始煮第二壶。 他看了眼沈忱,微微一笑,“我不应该在这里,你也不应该在这里。” 沈忱神色一沉:“什么时候,朝廷开始管我这样的普通百姓去哪儿了?” 易鸿道:“你真是过谦了。普通百姓不会查私铸的银钱,也不会从人口拐卖中发现南境的迹象。说真的,若非你发现了南境在我大秦活动的迹象,又找到证据,让南境的人无法反驳,我大秦也不会在如今与南境的互商中占尽便宜,南境即便不愿也无可奈何。” 沈忱淡淡道:“我没有做这些。” 易鸿反问:“你是笃定海县与你居住的平县不会将你上报吗?实际上,你知道的,这两县所在的汝阳城知府一直关注着你。陈家私塾陈夫子陈老将军的孙子陈云河又是你的至交,还颇得京中看重。京中要重用他,自然要弄清楚他与你的来往,更不会漏掉你了。” 茶煮好了,易鸿倒出两杯,将其中一杯推到沈忱面前。 “如此,你还觉得上面人不知道你的动向吗?” 沈忱静默半晌,抬手拿下了他的斗笠,露出他的面容。 易鸿看着沈忱的脸,片刻后道:“看来你如今过的还算不错。过去易某连给你烹茶的机会都没有,造化弄人,现在倒是有了。不防尝尝,易某的茶艺不比李夫子差。” 沈忱没动,一瞬间思绪万千,突然道:“你是故意的。” “什么?” “一则,易家是金陵大族,老夫人更身份特殊,我的夫人无甚名气,如何就能来给她诊治?除非你在你儿子告诉你时,故意鼓动他请我夫人来。”沈忱淡淡道,“二则,江右离金陵路途遥远,短时间里绝到不了,可你突然出现在这里,说明你数日前就已经到了,但你故意瞒了你的行踪。” “三则,你既然在这里,想必对你府内之事尽在掌握。你夫人王氏谋害婆母,你却还坐的住,说明你不但早就知道,还有可能是谋划之人。” 沈忱盯着易鸿,目光极锐。 “所以你故意做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给老夫人下毒。若我猜的不错,老夫人应该也知道是你所为。” “第二件事,故意引我前来。你鼓动你儿子请我夫人诊治,不是你的目的,你只是确信,一旦我夫人决定来,我也会跟着来。” 话落,包间里一片寂静。 沈忱与易鸿的目光相对,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可随即,易鸿却是突然笑了起来。 “我未曾说多少,你却已经猜出这么多。不愧是沈忱。哪怕落魄了,依旧不减当年。看来请你来,果然是个正确的决定。” 沈忱神色顿冷,起身就要走。 易鸿不慌不忙道:“今日你若是从这里走了,只怕你的夫人离不开易府。” 下一刻,包间里寒光骤闪。 易鸿话才落,一柄利刃横在了他脖颈间。 254.沈忱不好骗了啊 沈忱周身气势冷戾,眸底尽是杀意。 他一字一顿缓缓道:“如果你敢那么做,今日你也出不了这天字号房。你可以猜猜,我便是弄死你,朝廷会为你动我吗?” 易鸿低目扫了眼自己脖颈上的利刃,他能清晰的感受到令人战栗的寒意。 但易鸿没有慌,气定神闲的道:“朝廷如何不会?” 沈忱冷冷道:“你清楚。” 易鸿摇头:“不,易某愚钝,着实不懂。易某乃朝廷重臣,而你沈忱如今只是一介平民,朝廷如何不会?” 沈忱心知易鸿这是在逼自己点破目前的局面,不禁脸色黑沉。 可他没有办法,正如易鸿说的,林溪还在易府。易鸿对易府掌控完全,只怕是早就命人埋伏在林溪身边,林溪的性命危在旦夕。 沈忱冷笑:“你是皇帝一手提拔出来的老狐狸,在我面前装什么?” “现在大秦纵然是南北通商,可实际的局势很好吗?往北塞外,大秦战事频频失利,失去的城池至今未曾收回;往南境外,数族皆争王位,一旦有个好战的继承可汗之位,短短数年内就会对秦开战。大秦现在有能将吗?能有几人镇的住他们?” “便是单论眼前,你设计引我前来,因为什么,装什么糊涂?我不管你打算在这里做什么,我沈忱不感兴趣,也不想参与。” 沈忱收回匕首,手腕一抖,那匕首就隐入袖筒中。 “我不会在这里待过久,而你也不会想知道惹怒我的后果。希望我和我夫人离开时,你能继续当个鹌鹑缩着,不要碍手。否则,别怪我拆了你辛苦布的局。” 沈忱警告的看了眼易鸿,转身就要离开。 这时,易鸿却蓦地说:“如果我说,就在这两日呢?” 沈忱脚步一顿。m..nět 易鸿起身,看着沈忱的背影,道:“南北通商是大事,这时候我却被圣上任职刺史,巡查各方,相信你绝对猜的到是因为什么,圣上又要我做什么。” “方才你猜的也对,我母亲的中毒,确实是我作为,但这不是我的意思。那是我的母亲,我怎么会下毒手?!可我……身不由己。” 沈忱没有出声。 易鸿苦笑道:“沈忱,易某需要你的帮助。现在圣上不可能会给我派其他人手,我一个人纵然再算无遗策,能做到的几率也非常小。但若是有你的帮助,我才有莫大的胜算,也不枉我母亲受的苦。” 他说的情真意切,言辞恳恳,然而背对着他的沈忱分毫动容也没有。 沈忱只说了一句话:“当今圣上虽然确实无耻,却还没无耻到逼人弑母,你确定要圣上背这口锅?” 易鸿面上的悲切瞬间消失,定定的看着沈忱,道:“易某身不由己,是真的。” “你们都身不由己,所以你们就理所当然的来利用我,希望用我最后一点价值换你们的利益?”沈忱冷冷的说。 易鸿不说话了。 沈忱声音毫无波澜,“如果我回客栈后长时间没有见到我的夫人,你,后果自负。” 说罢,沈忱再没停留,离开这间包间。 沈忱走后,没多久,外面守着的人就进来了,径直到易鸿身边,低着头道:“主子,之后该如何?” 易鸿坐回去,自顾自的尝了茶,道:“也不知是沈忱实难蒙骗,还是本官这装可怜的工夫大不如前了。” 下属恭敬道:“主子依旧厉害,可那毕竟是沈忱,不上套也是正常。” 易鸿若有所思的握着茶杯,问:“沈忱他夫人呢?” “已离开府内。” “可与我母亲单独会面?” “是。” “多久?” “约莫……小半个时辰。” 易鸿闻言,微眯起眼,喃喃道:“往常母亲绝不会见外人如此久,难道……奇怪,母亲怎么会想保沈忱的夫人?” 一旁的下属头更低,不敢应这话。 易鸿将杯中茶一饮而尽,道:“传本官的令,明日城中的灯会,照常举行。” “是。” …… 另一边。 沈忱回到客栈,到房门口时,一时有些不敢进去。 他在门口伫立良久,倒是里面的林溪先开了门。 林溪是到饭点饿了,刚想叫店小二要膳,突然看见沈忱在,惊喜又疑惑:“你回来的这么快啊,我还以为你要和你朋友待上一整天呢。不过你怎么回来了不进来?” 沈忱目光隐晦的扫过林溪周身,见她安然无恙,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 沈忱解释:“没谈好,我生了气,不想再待下去,就提前走了。” “还有能惹你生气的?”林溪稀罕的看着沈忱。 沈忱嗯了声,问:“你出来是想做什么?” 林溪道:“我饿了,找店小二传膳,你这个点回来,是不是也没吃?要不要跟我一起?” 沈忱便道:“那我下去找店小二,你在房间里稍等。” “好嘞!” 林溪乐的不用跑路,高兴的回去。 沈忱转身下楼,走动间暗暗观察周围。 果不其然,他发现了至少六个人在附近,都是练家子。如果他猜的不错,应该是易鸿从军中拨来的。 他早就听闻,金陵易氏,江右杨氏,关中萧氏与兰阳卢氏这四族,是当今圣上特批能有私军的人。 这次圣上会让易鸿回来金陵做事,应该也是看在易鸿有私军上。 沈忱找店小二要了刚做好的饭菜带回房间,和林溪一起吃饭。 林溪忍不住和沈忱说道:“沈忱你知道吗,老夫人竟然是故意让自己中毒的,而且罪魁祸首不是那王氏,竟然是老夫人的亲儿子易鸿!” 沈忱早有预料,并不怎么意外。 林溪继续道:“当然,这比起我后面知道的事,不算什么了。你知道我从老夫人那儿听到什么了吗?” 沈忱:“嗯?” 林溪怕隔墙有耳,压低声音道:“老夫人说我长的像她以前认识的关中地区的楚人女子!” 沈忱霎时收紧手,声线绷紧:“你说什么?!” “很出乎意料是不是?老夫人没告诉我这女子具体是谁,只说她当年为情郎私奔,家里人具殉了旧楚。”林溪看沈忱脸色都变了,忙道:“你别担心,我没在老夫人面前说什么不该说的话,老夫人也不知道我和旧楚可能有关系。我瞒的好好的。” 255.老夫人是绝佳的起乱理由 沈忱突然想到了不久前,易鸿十分有把握的用林溪来威胁他。 当时他以为林溪尚在易府,关心则乱,的确有些慌神。可是回来后他才发现,林溪早已回了客栈。 那为何易鸿还那么有把握的用林溪威胁他? 要么,易鸿那时不知道林溪已离了易府;要么,易鸿手里有别的事,事关林溪,并且易鸿确定这件事绝对可以用来威胁他。 沈忱先前回来,却在房门外犹豫不决不曾进来,正是在思索这点。他想不通到底是哪个可能。 然而沈忱万万没想到,林溪此刻就给了她答案。 老夫人竟然同林溪说了旧楚女子,还觉得林溪像那人?! 沈忱沉声问:“老夫人怎么会突然同你说这个?” 林溪对此也有点疑惑,想了想,道:“或许是老夫人时日不多了。我告诉她,我可以治好她,但是老夫人不愿意。我不明白她为何不愿意多活下去,可我能感觉到,老夫人似乎是身不由己。” “而我从老夫人的话中,能感受到老夫人很在乎她这位曾经的闺中密友。但数十年不曾再见,临死了也不能再见上一面,老夫人对此应该是颇为遗憾。另外,我有个大逆不道的猜测。” 林溪放下筷子,搬着板凳凑近沈忱,勾勾手指示意他靠近。 她超小声的说:“老夫人病重,可能是朝廷的意思。她都这个年纪了,朝廷还不放过她。这令老夫人对大秦可能有些心灰意冷,就更想念曾经的家国和旧识吧。而且她这朋友几乎全家都因大秦而死。有句话怎么说的,狡兔死,走狗烹。” 沈忱问:“老夫人还同你说了什么?” 林溪道:“她让我走。哦,对了,她可能不想让怀瑾看到她如今这么痛苦央我带怀瑾一起走。但我觉得,怀瑾其实很聪明,老夫人估计是担心他再待下去发现不对劲,知道是他老子害他祖母,受不了这种打击。” 实际上,这很容易发现。 因为王氏如今在城外寺庙,若是待久了,难免叫人发觉不对劲,所以易府若想要保住声誉,必须尽快解决。 可这事王氏多半是背了锅,老夫人怎么好解决她? 那事情不就拖下去了。 时日一长,王氏还好好的,易怀瑾自然会生疑。 沈忱却是一怔:“老夫人真的劝你带易怀瑾离开?” “对啊。” 林溪点头。 沈忱微微皱眉。老夫人既然是配合着易鸿让自己病重,想来是知道易鸿要在金陵做某些事。这关系着易家日后在圣上那边的前程,老夫人为何在这个时候劝林溪离开? 难道老夫人不知道易家请林溪来,就是为了留住他吗? 不,老夫人定然知道。 老夫人身份特殊,见过诸多大场面,不可能不知道他沈忱,也不可能不清楚林溪对他的重要性。 所以老夫人此举……是在保林溪! 沈忱猝然看向林溪。难道是老夫人见过林溪后,突然发现林溪长的像故人,所以生了恻隐之心? “你怎么这么看我?”林溪奇怪道。 沈忱电光火石间豁然开朗,放下筷子,道:“我们要走。” “什么?” 林溪没跟上沈忱的思路。 沈忱严肃的道:“我们今日便离开金陵,不能再待下去了。” 林溪愣住了,“怎么突然要走?金陵明日还有花灯会呢,我们不是说好……” “金陵今年的花灯会办不了了。”沈忱斩钉截铁的说。 林溪更是愣住。 沈忱直接起身走到柜子前,打开柜门拿出里面的东西,开始收拾包袱。 林溪看着他的举动,脑子飞快转动,后知后觉的问:“沈忱,金陵是不是要出事了?” 沈忱手一顿,没有说话。 林溪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放下碗筷走到沈忱身边,道:“沈忱,你答应过我的,不瞒我。你想走,我不反对你的决定,但你起码要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沈忱握住柜门的手一点点收紧,半晌后,他到底是转身,拉着林溪在床边坐下。 他说:“我永远不会骗你。” 林溪看着他。 沈忱眉头皱起来,思索出一个委婉的方式,先是道:“你猜对了一半。” “什么?” “易府老夫人中毒,是易鸿所为。但依易鸿的为人,他不会让这样要紧的事叫第三个人知道,所以他不会告诉他的继室王氏,而是王氏真的想谋害婆母,被他加以利用。”沈忱说。 林溪悚然道:“怀瑾他爹这么可怕?连枕边人都利用??” 沈忱淡淡道:“他跟随太宗经历过朝廷最混乱的一年,能做官到今日,能是什么好东西?” 林溪觉得也是,正要说什么,突然反应过来了。 “等等!他利用王氏,还不告诉王氏,该不会是想等东窗事发后,让王氏背锅吧??” “嗯。” “那最重要的一点就来了!为什么会东窗事发呢?!”林溪震惊道。 沈忱反问:“你为什么会觉得东窗事发是最重要的一点?” 林溪道:“那还用想吗?自然是后果非常严重啊!并且,这后果的严重程度不在王氏谋害婆母有逆人伦孝道,会遭唾骂,连累满门名声,而是严重在老夫人的身份上,她可是大秦用来安抚旧楚遗族的纽带!” 就是因为老夫人的身份太特殊了,一旦她被谋害的事情让人知道了,那旧楚遗族还待的住吗? 他们可能会想,老夫人中毒是朝廷干的吗?朝廷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不是朝廷容不下他们,要灭他们了??这人一旦被逼到绝路上,什么事都做的出来,更别提旧楚遗面对的是生死危机。 更要命的是,倘若潜伏在大秦四境之内的旧楚遗族本就不是安分的,他们极有可能会借老夫人此事为由,名正言顺的起义抗争。 林溪惊道:“所以,一旦旧楚遗族晓得老夫人被害,不管是被逼还是主动,他们都有绝佳的、正义的理由。那这天下的安定岂不是会再次被打乱?” 沈忱颔首:“正是如此。” 他神色凝重,缓缓又道:“但是,这次的主动权,在朝廷手里。” 256.是为了保住王氏 林溪诧异:“怎么会在朝廷手里?他们不占理啊!老夫人中毒是易鸿所为,易鸿可是朝廷要臣呢。可以说,在旧楚遗族的眼里,易鸿代表的就是朝廷。” 沈忱只说了两个字:“王氏。” 林溪浑身一震,瞬间豁然开朗,不可思议道:“难道朝廷是想在过后把所有过错都推到王氏身上吗?” 沈忱道:“不错。” 林溪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凶手是易鸿,还是王氏,这二者之间有着天翻地覆的差别。 如果是易鸿,那就是朝廷要身为旧楚遗族的老夫人的命。 但如果是王氏,那就只是婆媳不睦,儿媳心狠手辣,大逆不道,是关起门来就能解决的家事,说大不大,轮不到作为外人的旧楚遗族多管闲事。 这样一来,若旧楚遗族以此为理由起乱,那就是名不正言不顺,朝廷可以理所当然的出手剿灭他们。 事成之后,朝廷并无过错。过错全都有王氏承担,在世人眼中犯下弥天大错挑起战乱的罪人更是王氏,是王氏不孝顺婆母,没有做好那个儿媳,才有了诸多乱子。 这样一来,骂名都落不到朝廷身上。 林溪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呢喃道:“太狠了。原来把王氏送去城外寺庙,不是为了趁机找证据,而是借机转移王氏,好不让旧楚遗族的人抓到她作供是朝廷逼她所为,也方便留王氏一名,等最后用王氏翻盘。” 可能到最后,王氏也不会清楚自己竟然是被身边人利用,更没有想到自己会成为那般罪人。 “更狠的是易鸿,老夫人可是他的母亲啊!他怎么忍得下心害自己母亲!” 对王氏做的,林溪还能勉强理解,毕竟要害自己亲生母亲,那让对方付出代价是正常的。可林溪完全理解不了后者。 易鸿怎么就能做的出害自己的母亲,还拿自己母亲当那种理由的事呢?! 沈忱目光一闪,道:“是朝廷,不是易鸿。” 林溪摇头,道:“就算是身不由己,我也无法理解。这世间能有什么事情比家人还要重要?如果为了前程就害自己的家人,这样的人,如何能配的上坦荡光明的前程?朝廷能安心用在关键时刻连家人都能舍弃的人吗?不怕有一天这样的人也会在更大的利益前舍弃朝廷??” 林溪刚义愤填膺的说完,看着沈忱平静的面容,忽而想起了方才他说的东窗事发四个字。 林溪眉头一皱,意识到不对劲了。 “沈忱,你刚才说了……东窗事发?” 沈忱见她反应过来了,点头。 林溪暗道不好,抓住沈忱的手,紧张的问:“你意思是,易鸿会主动把老夫人遇害的事情传出去?” 沈忱道:“即便易鸿不这样做,易鸿背后的人也会逼他做,或者替他散播消息。” 林溪更紧张了,“那你决定今日就走,是因为这消息流露快了吗?” 沈忱沉默几瞬,道:“原先我并不确定,但老夫人劝你尽快离开,我猜应该是快了。所以,能尽快走就尽快走。” 林溪呆了下。 她就说怎么老夫人突然劝她走,还要她带走易怀瑾呢! 原来是好心让她保住小命! 林溪咽了咽口水,问出最后一个问题:“那……金陵里的旧楚遗族,多吗?” 沈忱迟疑了下,最终还是决定告诉林溪实情。他说:“这几年,易府的老夫人一直在金陵居住。她身为旧楚王族后人,对遗留的楚人暗中多有照拂。是以还存在的楚人在这几年里都陆陆续续的搬来了金陵。” 哪怕朝廷宣称楚人与秦人亲如一家,但是秦人对于楚人的偏见是没有那么容易消除的,至今楚人的处境也没有多么好,更没有什么楚人能经商入仕,改变家境。 因此,很多楚人抱成一团互相取暖庇佑,渐渐的发展成了有组织性的存在。 也正是因为这样,朝廷再也忽略不了楚人的某些小动作,顺藤摸瓜的找到不少。 林溪一听,立马道:“走!我们今日就走,明日的花灯会我也不参加了,回家要紧!” 这么一想,果然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起码平县那边是太平盛世,不会发生这种惊心动魄的事。 林溪饭也不吃了,赶紧收拾包袱。 沈忱看着她,又转头看了眼门,似乎能看到外面暗中守着的人。他渐渐皱眉。 …… 另一边。 易鸿没有在高鹤楼待太久,离开高鹤楼后,他回了易府。 但易鸿回来的很低调,几乎没人知道。他到家门口了,守门的家丁甚至才认出他来,震惊的刚要行礼,易鸿就免了,边往里走边道:“关起门来,不许泄露我回来的消息。” 家丁看易鸿竟然带着斗笠,都懵了。 而易鸿带来的人直接训练有素的将家丁拖了进去,然后迅速关上府门,封住各处小门。 易鸿则径直去了后院老夫人的住所。 他到时,常嬷嬷正在劝易怀瑾用午膳,但易怀瑾坚持要先亲自给老夫人煮好药。 “年纪也不小了,不晓得先顾好自己的身体,不叫长辈担心,才是你应该做的吗?” 易鸿进去,一出声吓了易怀瑾和常嬷嬷一跳。 院中的下人们也都呆住了,经由易怀瑾又惊又喜的叫了声爹,才回过神来纷纷下跪见礼。 易怀瑾看到易鸿,卸去装出的稳重,眼睛发红的扑过去,慌张的道:“爹,您终于回来了!孩儿不孝,没有照顾好祖母,祖母她……”biquiu 易鸿神色柔和了些,取下斗笠时,神色却已如常平静从容,道:“为父晓得,你祖母在信中具已告知。怀瑾,你已做的不错了。男子汉大丈夫,不要哭鼻子。” 易怀瑾抹了把脸,仰着头望着自己敬仰的父亲,道:“孩儿省的。爹,王氏那个女人现在还在城外寺庙,您一定要收拾她,为祖母出了这口气!” 易鸿淡淡的嗯了声,道:“你先回房用膳,这里有为父在。” “可是我还想给祖母熬药……” “有常嬷嬷在,她比你更了解你祖母,会细心的照顾好。”易鸿摸了摸易怀瑾的脑袋,不容置喙的说:“听话,回去。” 257.母亲向来不在意我 易怀瑾不敢违背易鸿的话,三步一回头的被下人带走了。 他走后,满院子的下人噤若寒蝉。 易鸿挥了挥手,“都下去。” “是,老爷!” 下人们如蒙大赦,轻手轻脚又迅速的离开,很快一个不剩。 但还有常嬷嬷。 常嬷嬷提着药包,低着头转身也要走,忽然听见易鸿的声音:“常嬷嬷,你是跟在母亲身边的老人了,觉得她的身体如何?” 常嬷嬷硬着头皮回过身去,道:“回老爷,老夫人这两日见好了些,白日里醒着的时间多了。但……总不见大好,这次少爷请回来的大夫是个少爷,或许她开的药会有用。” “是吗?” 易鸿负手走到常嬷嬷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语气似与家人闲聊般随意。 他道:“那常嬷嬷以为,母亲病重的缘故为何?” 常嬷嬷犹豫了下,恭敬道:“老奴不敢妄言夫人的过错。” 易鸿道:“母亲命人绑走王氏时,王氏可说了什么?” 常嬷嬷道:“回老爷,那时老奴服侍在老夫人身边,不曾亲自去过,是福伯管家做的。若老爷想知道具体的,可命人传管家回来。如今老爷人在,易府上下心安了。” 易鸿意味深长道:“常嬷嬷,你不愧是跟在母亲身边的老人,也算聪明。” “老爷谬赞。”常嬷嬷腰弯的更低,道:“老奴愚钝,只不过记着自身是老夫人的人,一言一行都为着老夫人。老爷是老夫人最疼爱的儿子,老奴自然也为老爷着想。” 易鸿喜怒难辨的嗯了声,道:“辛苦常嬷嬷了,去熬药吧,我去看看母亲。” “是。” 常嬷嬷应声退下。 易鸿走进正厅,绕过去自偏厅进入后面的房间。 才一进去,易鸿闻到股刺鼻的药味。他脚步顿住,沉默的站在屏风外。 直至里面忽而传出老夫人的声音:“是鸿儿回来了吗?” 易鸿整理好情绪,提步进去,看到老夫人靠在床头,怀里拿着个盒子看。从易鸿这个角度,他看不到盒子里到底有什么,只见老夫人看的专心。 易鸿停在床边三步外,撩起衣袍跪下,行礼道:“孩儿回来迟了,对不住母亲。” 老夫人并未看他,咳嗽了几声,道:“不是说,至少要半个月后才回来吗?” 易鸿顿了下,道:“听闻母亲与沈忱的夫人见面,相谈甚欢,聊了颇久。” 老夫人淡淡的嗯了声,“不错。” 易鸿恭敬问道:“不知母亲与沈忱的夫人聊了什么?” 老夫人道:“你倒是直接,不先拐弯抹角的问问老身身体如何,怀瑾如何吗?” 易鸿答道:“怀瑾孝顺上进,经您一事,想来成长了些。他一向懂事,无须孩儿担心。” “确实,怀瑾是个不错的孩子,将来必定能担大任。”老夫人有些惆怅的说,“有你们父子在,易家日后百年内兴盛不衰,也算对得起易家的列祖列宗,对得起故去的易家族人。” 易鸿头更低了些:“是母亲教养的好。” “呵,我这一辈子,都在为易家着想,步步如履薄冰,甚至放弃了我的母族。”老夫人话头一转,“现在我想私心一回,不行吗?” “当然可以。”易鸿说,“只是不知,母亲想做什么?孩儿或许能帮您。” “你能。” 老夫人终于看向易鸿。 易鸿也抬头,对上老夫人的目光。 老夫人道:“我见过林溪,是个好孩子。你们已经不能到现在,还要再对不起沈忱一回。” 易鸿道:“孩儿不明白母亲的意思。” 老夫人语气微嘲:“是吗?看来装糊涂的不止老身一个。只是如今我帮也帮了,也算对得住你。最后的几年,我不想再理外面的事,只想看着怀瑾长大些。” 易鸿静默片刻,道:“所以,母亲到底想做什么?” 老夫人疲惫的道:“让林溪那个孩子,带怀瑾离开吧。你不要阻拦他们。” 易鸿眸光微沉,“母亲,您是见识过沈忱能耐的人。如果没有一个能牵制住他的理由,他不会乖乖留下的。” “那你不要留他,难道他比不上怀瑾重要吗?!”老夫人激动起来,剧烈的咳嗽起来。 易鸿立即起身快步上前,扶住老夫人给她顺气。余光一瞥,老夫人怀里的盒子里装的竟只是个孩童玩的拨浪鼓。 易鸿微怔。 老夫人注意到了他的目光,“这是你小时候玩过的,可惜你只玩过几次。” 易鸿捏紧手,复又松开,道:“孩儿记得,但母亲不记得了,这是兄长的那只。” 老夫人神色一顿。 易鸿淡淡道:“我的那只,已被母亲扔了。母亲很意外我为何会知道吧,您向来以为我的意愿不重要,扔了我的,随便用别的代替,我也不会介意。正如几年前,若依故去,您觉得我需要个继室,就自行寻了人,我不会介意,更不会难过。” 老夫人艰难道:“不是。当时易家为护圣上顺利登基人丁凋零,又风头无两,成为各大势力的眼中钉,仅你一人护不住易家,易家需要……” “是易家需要,不是我需要。”易鸿打断说。 他起身,退至两步外,注视着老夫人,道:“现在,也是易家需要您这位老夫人,不是孩儿需要。不过母亲您放心,您既费了心想用亲情打动孩儿,孩儿自不会让您失望。沈忱的夫人,可以走。稍后,我也会吩咐人为怀瑾收拾行李。” 说罢,易鸿撩起衣袍跪下,磕了一头。 “孩儿拜别母亲。” 老夫人眼睛酸涩的看着易鸿起身走出去,眼角滑落滴泪,闭上了双眼。 而易鸿出去后,看着偌大又空旷的院子,深吸了口气。 下属悄无声息的出现,“主子。” 易鸿刚要吩咐,忽而皱眉。 不对劲,为何母亲突然会这样费心? 单是怀瑾的话,从前未曾见母亲这样旁敲侧击的向他服软过。 难道母亲实际上想要离开的人……只有林溪? 易鸿若有所思,转而吩咐道:“撤回同舟客栈的那些人,另外,查查沈忱的那个夫人林溪,到底有何特殊之处。” 258.易怀瑾同行 林溪收拾完行李,本来想直接走的,但沈忱一定要她吃完午饭再走。 这就耽搁了不少时间,然后沈忱出去找店小二退房结账。当然没有真的把这钱记在易府名下,林溪现在是恨不得和易府什么关系都没有。 不多时,沈忱就回来了,和林溪一起走。 出客栈的过程中,林溪注意到沈忱似乎在观察着周围,心里有些奇怪。 他们的马车就在外面,倒是免得去租马车了。 刚要上马车,突然间街道上的人群散开,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林姨!” 林溪扭头一看,不远处有名贵马车停下,下来的人正是易怀瑾。 他看上去神色有些不对劲,但强忍着,快步走了过来。 随行的还有常嬷嬷。 林溪和沈忱对视一眼,低声道:“老夫人说真的啊,竟然真的是想让我们带怀瑾离开。” 沈忱同样低声回她:“我们能走的这样顺利,应该是老夫人的功劳。如此,礼尚往来的带易怀瑾走,是我们应该做的。” 林溪一怔,有些不明白他们能走是老夫人的功劳这话,是什么意思。 看易怀瑾已经过来了,林溪只得按耐下疑惑,等会儿再问。 林溪看向易怀瑾,明知故问道:“怀瑾,你们这是?” 易怀瑾勉强笑笑,“林姨,你们是不是要走了?” 林溪点头,“是啊,家中有急事,等不及看完明日的花灯会再走了。你也知道,三宝和四宝毕竟还小,即便有姜媤和他们哥哥在,我和你沈叔叔也是放心不下的。” 易怀瑾微低了头,“怀瑾明白。爹娘担心孩子,长辈关怀晚辈,是再正常不过了。可是怀瑾……此时却不能留下照顾祖……” 常嬷嬷忙道:“林姑娘,沈公子,是还有的,我们老夫人担心影响少爷的课业,想让少爷尽快回去。所以来问问您二位方不方便带我们少爷一起。不曾想,您二位正好要走,这真是巧。” 林溪心说,巧不巧的,你们老夫人会不清楚? 不过既然已经答应了老夫人,林溪也会说到做到,她点头道:“自然方便。看你们是收拾好了再来的,省的回去收拾行李,便一起走吧。” 常嬷嬷连忙应下,扶易怀瑾回去。 他们这次很低调,随行的马车不过两辆,一辆由易怀瑾乘坐,一辆装着行礼,随行的下人则有四个,想来是照顾易怀瑾路上的衣食起居的。 易怀瑾贴心的依旧指了个小厮来给林溪和沈忱赶马车。 他上马车前,则转头看了眼林溪和沈忱,又看了眼易府的方向,神色黯然又担忧。 林溪和沈忱也上了马车,没一会儿,外面的小厮赶动马车,他们缓缓驶离。 周围经过的行人多看了他们几眼,见他们离开了,便也没再看下去离开。https:/ 马车上,林溪忍不住了,问沈忱:“是不是有人在监视我们,然后又走了,所以我们才顺利离开的?” 沈忱看她:“为什么会这样觉得?” 林溪吐槽道:“我们从打算离开到离开客栈,根本没有让人去知会易府。但怀瑾却及时的来了。说明我们周围肯定有人监视我们的一举一动,所以我们要离开的消息才会被易府知道。” 沈忱颔首:“不错。可以说,从我们来到金陵城的时候,就有人开始监视我们了。” “这个老夫人怎么这么过分!亏我还以为她提醒我离开,是个好的!”林溪生气的说。 林溪觉得,任谁被这样监视了好几天,都很难不生气。 沈忱微怔:“老夫人?” 林溪道:“对啊!除了老夫人,还能有谁会监视我们?而且你也说,是老夫人让我们顺利离开的。那不就是老夫人不仅让人监视我们,还让人在我们有想离开的意思时拦住我们吗!要不是我在易府答应了老夫人,老夫人会撤了监视我们的人,让我们顺利离开?” 沈忱目光一深,没说话。 林溪继续吐槽:“先前我还在想,既然老夫人善意提醒我让我们离开,那我肯定也会做到答应她的,带怀瑾离开。我又不是不带他走,我是想等出城了,不引人瞩目了,再找人去通报易府啊!” 沈忱脑海里倏地闪过一道光:“你说什么?!” “我说我没打算反悔,我是要带怀瑾走的!”林溪说。 沈忱道:“下一句。” 林溪道:“我说我是想等出府了,不引人瞩目了,再找人去通报易府。” 提到这个,林溪就生气。 “你说老夫人先前挺聪明的,这会儿怎么那么傻?为什么要让怀瑾在大庭广众之下来找我们?怀瑾可是易府的少爷,他一露脸,会有人认不出他吗?埋伏在金陵城里旧楚遗族的人会认不出?” “我想等出城了再找易府,就是不想让人注意到。这下好了,我们出城被百姓注意到了,万一也叫埋伏的那些人注意到,我们不就完了?” 说到这里,林溪心有不安,凑过去撩开车帘,对外面的小厮道:“快些赶车,有多快就多快!” “是!” 小厮恭敬应道。 林溪坐回去,叹了口气,扭头又见沈忱面色凝重,她问:“沈忱,你怎么了?” 沈忱看着她,缓缓道:“我担心,我们不能安全离开。” “哎,我瞎想就算了,你怎么也瞎想呢?”林溪握住他的手,“根据我们的推算,只有老夫人中毒的消息传出来,埋伏的那些人才会起事,这怎么也得费两日,那时我们都不知道离开多远了。” “可老夫人的消息怎么会泄露?现在易府就她一个,常嬷嬷又严令下人们,将易府守得铁桶一般。除非外面有知情人散播,但王氏被易府官家福伯看的死死的,在城外寺庙里呢,易鸿又在外公干,暂时回不来。” 沈忱眸光一沉。 林溪没觉察到,只道:“再说,老夫人既然让我们带怀瑾离开,定然会保证我们安全回去,短期内更不会有事的。按我们的速度,只要快些,路上不休息,五日后我们便能进入汝阳地界,回到海县了。” 259.孩子们的压力很大啊 不管怎么推算,林溪都觉得他们此行是安全的。 沈忱沉沉的看着林溪,忽而将她拉入怀中,紧紧抱住。 林溪被他抱得都有些要喘不过气了,“紧,太紧了,沈忱……” 沈忱微微松开,还是抱着她,大手按着她的后脑,像是要将人永远留在怀中。 林溪喘了两口气,疑惑:“你怎么了?” 沈忱在她耳畔低声道:“没什么。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担心我们仍会被注意到,路上遇到危险。” 他嗓音带着磁性,一贯好听,听的林溪耳朵酥酥麻麻的。 林溪软了声音,道:“不会的。就算有危险,不是还有你吗?我相信你在我身边,我怎么都不会有危险的。” 沈忱低低的嗯了声,又抱紧她。 林溪仿佛从这个拥抱中感受到不安,也紧紧的回抱住他,无声的安慰。 很快,他们就出了城。 只是城门口的守卫查的很严,每一个经过的人都要搜查。这时林溪觉出有身份地位的好处了,因为易怀瑾的马车在前,有小厮拿出了块令牌,那守卫们一见,立马放行,没有搜查他们。 林溪感慨,这可能就是为何那么多人都想往上爬的原因吧。 出了金陵城,又往前行了十里,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林溪和沈忱对视一眼,正要问外面的小厮是怎么回事,车帘突然掀起来了。 是易怀瑾。 林溪疑惑:“怀瑾,怎么了?” 易怀瑾抿了抿唇,问:“林姨,我能不能和你们坐一辆?” “这……” 林溪看向沈忱,见他没有意见,就点头道:“当然可以,你上来吧。” 易怀瑾高兴了些,很快的进来。 沈忱这时对林溪道:“想来怀瑾有话要同你讲,我出去赶马车,在里面坐的也有些闷了。” 林溪道:“行,那你带着这个褥子,盖在你腿上,别冻着了。” 沈忱神色温柔的嗯了声,捏了捏林溪的手,拿着褥子出去。 易怀瑾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对不住,林姨,我来,却让沈叔叔出去了。” 林溪招呼他坐下,道:“没什么,沈忱他一个大男人,天天坐马车是憋屈了。我听说过去他很喜欢骑马的,先前在平县,我也多次见过他骑马。相较起码,他确实不大乐意坐马车。” 易怀瑾默默听着。 林溪见他闷闷不乐的,从车壁暗格里拿出些干果递给他,“想必你来的匆忙,没好好吃午饭吧。吃点这个。” 易怀瑾没有拒绝,面上多了些笑意:“谢谢林姨。林姨这里的吃食最是好吃了,往日阿岱从家中带来,我和景行都要同他交换来好多吃。” 林溪唔了声,“你喜欢就好。常嬷嬷呢?她何时离开的?” “出城前。” “怀瑾,你是不是,不大愿意走?” “嗯。” 易怀瑾失落的点头,“我想陪在祖母身边。其实在府内,我不会耽误功课的,我日日都有勤奋读书。可祖母和……都不允我留下。” 林溪心道,肯定不能让你留下啊,万一到时你一个孩子出了事,金陵易氏一族不就绝后了?毕竟,看王氏是不能继续做易夫人了,老夫人活不了几年,这时作为儿子,易鸿也不好再娶亲。 林溪干咳两声,把这些想法都赶走,温声安慰易怀瑾。 “你祖母也是怕过了病气给你,为你好。你想啊,你在易府,到底不如在私塾有夫子教导着念书适合你。若是日后真显出耽误你了,老夫人心里会好受?” 林溪拍拍易怀瑾的肩膀,“有林姨在,你祖母短期里不会有事的,会慢慢好。你且回私塾安心读书,等休沐了再回去。越是这种关头,你越要静下心来让自己变的更厉害,会的更多,这样日后即便再出事,你也能担好事,成为你祖母的靠山。” 易怀瑾神色坚定起来:“林姨你说得对!此时我在府内帮不上什么忙,不如潜心读书,早日学业有成,考取功名,光耀门楣!这样祖母也能安心养病!”他相信,有父亲在,家中不会有事的!那他更要用功了! 林溪鼓励的挥挥手,心想,她现在这么会劝人了,真厉害! 易怀瑾只在林溪马车里待了小片刻,就可以回自己马车读书了。 沈忱还在赶车,林溪掀开车帘,跟他道:“我真担心怀瑾这小子死读书,脑子读轴了。要是大宝跟他学,也轴了怎么办?” 沈忱说:“不会。” 林溪问:“为什么?” 沈忱道:“易怀瑾和大宝不一样,他只需要读书,无须理会旁事。而大宝,陈夫子会让大宝劳逸结合的。” 林溪噗嗤笑了声,同情大宝几秒。 陈夫子虽然有了禾景行这个满意徒弟,可并没有放弃大宝,只是待大宝不怎么严格了,基本上的锻炼还是要有的。 有陈夫子在,不担心大宝会一心扑在念书上分不开神。 说来林溪有些奇怪:“沈忱,我看陈夫子并不怎么教私塾其他学子。景行则是个练武的好苗子,就不说了,可是对于大宝,陈夫子和李夫子好像隐隐要求他必须文武双全,二宝也是。这是为何?” 沈忱道:“因为他们是我的儿子。” 林溪明白了:“因为你这个当爹的文武双全,所以陈夫子和李夫子理所当然的以为,他们也必须文武双全?” 沈忱:“……嗯。” 林溪有点同情大宝和二宝了,有沈忱这么个优秀的爹在,他们压力应该会很大吧。 林溪想想又道:“三个小子就算了,四宝可不能那么教。四宝是闺女,身子骨也不适合练武,她只要念书识字就行了。” 沈忱颔首:“自然,女儿家金贵,习武若留下伤疤不好。” 林溪放心了,打了个哈欠,放下车帘回去打算眯一觉。 沈忱继续赶车。 突然间,他扭头看向一侧山林,眸光锐利又冷。 想到什么,沈忱攥紧了手。 晚上。 最多只到晚上,他就会验出自己的猜测是否属实。 若是真的…… 沈忱神色渐沉,他绝不会放过易鸿。 260.就凭你们,也想威胁我 林溪醒来时,马车已经停下了。 她起来撩开车帘往外看,天色已经暗了,他们停在一处空地,易府的下人们在生火,闻这香味应该是煮了粥。 易怀瑾就在火堆旁,借着火光看书籍。 林溪环顾四周,没有看到沈忱。 “怀瑾,我家相公呢?” 林溪出去。 易怀瑾闻声回头,叫了声林姨,道:“沈叔他说在附近看看,如果这里适合的话,就留下过夜。等明日清晨再继续出发。” 林溪过去,“他往哪个方向去了?” 易怀瑾指指后面。 林溪又问:“去多久了?” 易怀瑾算了算,道:“有小半个时辰了。沈叔他是吃了晚饭才走的,林姨,您也快吃吧,这粥还热着,还有温好的肉饼,以及一些挂花糕、云卷糕。” 易怀瑾示意下人给林溪盛好。 林溪接过道谢,就吃了起来。 但没有看到沈忱,林溪有些不放心,频频看向后方。 易怀瑾注意到了,道:“林姨,您和沈叔的感情真好。” 林溪道:“我们是夫妻,自然感情好。” 在一个小孩子面前说这些,林溪有点不好意思,没往下说。 易怀瑾合上书,看着明灭跳动的火光,不甚熟练的添了柴禾,下人随后拨了拨,才叫火势继续燃着。 林溪才咬了口肉饼,就听易怀瑾低声道:“但不是所有夫妻都如您和沈叔一般。我父亲母亲的相处便不算融洽。” 林溪心想,废话,你父亲利用王氏,感情能好就怪了。 她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兴许他们日后……呃,相处会融洽的。”在孩子面前昧着良心说话真难。 易怀瑾摇头,“我母亲已经去世了。” 林溪手一顿,“你是说,你的亡母啊。” 易怀瑾嗯了声,小脸神色平静,握紧书道:“王氏不是我的母亲,我的母亲是叫周若依。我记得母亲身子不好,生我是难产,很不容易才捡回条命,后来又好像总不开心。那时父亲也很忙,很少回来。他在家中待的最久的一次,是母亲逝世的那日。”biquiu “后来呢?” “母亲逝世不足半年,父亲便娶了王氏。” “啊这……” 林溪觉得手里的饼一时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她问:“你是恨你父亲吗?” 易怀瑾摇头,说:“母亲逝世前,曾拉着我的手跟我说,父亲是身不由己。我那时不明白,恨过父亲,可后来我理解了父亲。因为那时我尚在京中,我原先认识的人,他们对我和以前截然不同,我还听到了很多说我家的话。然后我随祖母来到金陵,又见识到了更多的。” 林溪看着易怀瑾,叹了口气。 要不怎么说高门大户的儿女晓事的早呢。 她道:“其实身边人吧,总有那么些踩高捧低,今日笑明日挤兑的。你不必在意那些,做好自己就行了。如果你是在意朋友,实际上朋友贵精不贵多,只要有那么几个交心的,就足够了。” 易怀瑾认真的点点头,“林姨,怀瑾明白。现在怀瑾已经很少去想那些了。不过现在……”他看着火堆,黯然道:“我有些想我的母亲了。” 林溪心生不忍,道:“你是太累了,别再看书了,去车上休息吧。” 易怀瑾深吸一口气,嗯了声,起身拿着书走向马车。 林溪看着他步伐沉重的上了车,叹了口气,继续吃她的饭。 吃完也不见沈忱回来,林溪用树枝拨着火,白聊无赖的坐了会儿,干脆去车上找了她医书下来看。 …… 另一边。 月明星稀,寂静深林中,沈忱手执一柄长剑,满面杀意的盯着面前躺了一地的黑衣人。 大多已无声息,还有两三个还活着,但已遍体鳞伤,只剩下一口气。 沈忱俊脸上也沾了血,他抬手缓缓抹去,提剑走到最近一人面前。 对方看到他的靠近,惊恐不已,艰难的爬着想离远。 下一刻,尚在滴血的寒剑出现在了他面前。 他浑身僵住了。 这是他们的兵器,却轻易被这人夺去,在这人手中犹如游龙般无往不利,骇然惊人,几个声息间就取了他们的性命。 “谁派你们来的?” 沈忱冰冷的声音响起。 黑衣人颤颤巍巍的抬头望他,一咬牙,突然双目瞪圆,身子一僵,倒了下去,嘴角边流出黑色的血。 沈忱脸色微变,立即移到另外几个面前。 谁知他们具已咬毒自尽。 沈忱一点点的攥紧手里的剑柄。 须臾,沈忱闭了闭眼,寒声道:“暗处的人,再不出来,就永远别再见人了。” 话落,沈忱身后响起几道轻响。 沈忱回头,看到一人从树上跳下落地。 对方恭敬拱手行礼,腰背弯的极低:“小人见过沈大将军。”仔细听,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忌惮。 沈忱认出他是白日高鹤楼里易鸿的心腹。 “这个称呼,我倒是许久不曾听人唤过。” 沈忱面无表情的提剑往前走了一步,对方发觉,下意识的后退。 “退什么?你一个手脚健全、出身军营的高手,难道需要怕我这个残废吗?”沈忱并指抹过剑上的血,淡淡的说。 对面的人扫了眼满地的尸体,强自镇定道:“沈大将军谬赞,小人不足您千分之一。” “哦?一人不足,易鸿便派了这三十多人来?”沈忱抬眸,目露寒芒,“如此,易鸿的人倒是出乎意料的废物。” “沈大将军误会!” 那人登时跪地,俯首颤声解释道:“这些不是我家主子的人,是城中叛军。主子料到您一行人或有危险,特地派小人前来护送你们!” 沈忱冷笑,“护送?这名头还真冠冕堂皇。只是,易鸿仅派四十精兵,就想威胁我回去?到底是我沈忱如今不中用提不动剑了,还是他易鸿飘了?” “不是威胁。”那人硬着头皮道,“主子说您一行人已被叛军盯上,若沈大将军想让您的夫人安然回汝阳,还是回去解决叛军来的一劳永逸。不然,只怕是这一路上一直会遇到刺杀,纵您再厉害,也分身乏术,我等也恐护送的力有不逮。我家主子实是为了您着想。” 261.娘子,我要走了 话落,周遭一片寂静。 那人大气不敢出一下,忐忑又紧张的等着。 可许久都没有听见沈忱的声音。 直至视线里出现一双墨靴,头顶那声音又冷又淡。 “为我着想?看来他没为你们着想过。” “易鸿派你们来时可有想过,他此举定然会惹怒我?他远在金陵城中,我动不了他,你们呢?他是打算用这附近四十精兵的性命为诚意,来叫我息怒,好叫我能冷静的回去帮他?” “如此手笔,真是大方。” 跪着的人顿时出了一身的冷汗,慌忙道:“沈大将军喜怒!小人……小人只是奉命行事,无意惹您不快!若……若您不想回去……小人定……定拼了性命也会安全护送您夫人和我家少爷回汝阳海县!” “只是……”他心中叫苦不迭,颤声补了句:“路上的叛军,真的……真的挺多的……” 下一刻,沈忱手中的剑落在他脖颈间。 他浑身一僵。 沈忱冷冷看着他,用剑尖逼他抬头。 良久,他面无表情的问:“易鸿现在在哪里?” 那人视死如归的闭上双眼,答道:“金陵城外东边五里处的凉亭里。我家主子说,只等您到后半夜。” 沈忱难掩讽意的扯了扯嘴角,寒声道:“记得你说的,带着你们的人,保护好我娘子。若我得知她受伤受惊,哪怕是少了根头发丝,这附近你们埋伏的四十余人,一个也别想活。” 那人愕然睁眼。 沈忱收剑,反手一掷,将剑丢回了那些黑衣人身边。 然后,沈忱便绕过了跪在地上的人,头也没回的大步离开。 而那人目送着沈忱消失在视线里,瘫坐在地上喘气,难以相信自己竟然躲过一死了。 在这种得罪沈忱的境地下,他还能活着,这他说出去能得意一辈子了! …… 沈忱离开后,没有管周围仍暗中跟着他的人,只在附近找了条河流,洗干净手上和脸上沾的血。 都是那些黑衣人的,他自己并未受伤。 但衣摆上也沾了些。 沈忱低头看了眼,干脆将那一块齐齐撕下扔了。 他自嘲的想,多年未曾动手,现在竟无用至此,杀几个人还弄脏了娘子给他做的衣服。 不怪易鸿看轻了他,只派四十人来威胁他。 沈忱在河边待到确定身上没有血腥味了,才转身离开。 回去时,马车周围都静悄悄的。 沈忱看到跟着的易府下人都靠在马车边打盹,以为林溪和易怀瑾也都歇下了。绕过马车要上去时,沈忱随意一眼,却是看到林溪在火堆旁坐着看书。 他神色一柔,登时转向走过去,“娘子。” 林溪闻声回头,放下医书起身,“你怎么才回来?去哪儿了?” “就在周围转了转,不曾想迷路了。” 沈忱扶她坐下,简单解释了句。 林溪一听懊恼道:“原来你迷路了,早知道我就去找你了。这附近林子又大又深,你得找了多久才找回去的。” “没事,我现在回来了。你吃过晚饭了吗?”沈忱关心的问。 林溪道:“吃过了,怀瑾的下人做的。别说,还挺好吃的。” 沈忱便顺着问:“同他们一起,你会觉着无聊,不自在吗?” 林溪道:“不会呀,平日赶路,怀瑾一般都在车里看书,我也有事,这你不是知道吗?” 沈忱眼帘微垂,遮住眼底碎光,沉默不语。 他这样子叫林溪觉得奇怪,刚想问怎么了,忽而注意到沈忱衣摆缺了块,“你衣服怎么了?探个路怎么还把衣服弄烂了?” “无意中到了处难走的地方,衣服被树枝勾住,弄不下来,我便直接撕了。”沈忱解释。 他难得对林溪说谎,说这些时,他偏过头去,没有直视林溪。 林溪没多想,道:“原来是这样,你先去马车上换身新的,这件给我,我给你补补就是。虽然我针线活不好,但是补个衣服还是行的……算了,这身还是不要了,咱们又不是没钱,要穿就穿好的,不穿缝缝补补的了。” 沈忱应道:“无妨,裁短些,日后穿着干活。” “那也行,等回去了,我先去布庄挑几匹好布给你重新做衣裳。哎,我记得四宝的衣服好像有些小了,那再给四宝做几身新的。先前只顾着给三个小子做,忘了四宝,这可不行。” 沈忱耐心听完,缓缓道:“娘子,我有事同你商量。” “什么?” “我探路时忽想起此地往北数里外的岳州县有一朋友,他遇难须我帮忙。我需要去一趟。” “岳州县?你怎么知道的?他现在来找你了?”林溪疑惑。 沈忱解释:“是还在金陵城中,我去见朋友时,他给我带了信。只是金陵出事突然,我走的也突然,不曾来得及告诉他。他先前从不曾求助我,既向我开口,想必已处境十分艰难。” 林溪点头:“确实咱们走的很突然。” 白日里沈忱才回客栈,他们一知道要出事,就赶紧走了,压根没有时间去想别的。就算沈忱想回信告知他这朋友,也没有机会。 林溪就问:“沈忱,你这朋友是什么人啊?” 沈忱道:“为官。” 林溪嘶了声。 那要找沈忱帮的,不就是公事! 说不定还有可能是像上次陈云河那种私铸银钱的那种大事! 这种可耽误不得! 林溪立马道:“那你去吧。马车给你,我和怀瑾坐一辆就行。这种事要紧,你是不是得连夜走啊?” 沈忱深深的看着林溪,声音微哑:“是,我若走了,恐怕十天半月忙不完,你一人回去……” “我一个人可以的。”林溪握住沈忱的手,“我们走的突然没顾上你这朋友,万一出别的大事就太对不起人家了。你安心去,家里有我。不过你也记得顾好自己,别忙起来就顾不上吃饭休息了。等你回来,我若是见你瘦了,可定会生气的!” 沈忱大手抚上林溪的脸颊,忽而把她拉入怀中抱住。 林溪乐了:“不就我自己回家嘛,我都多大的人了,你还放心不下?好啦好啦,我保证顺当回去,你也要保护好自己。” 262.一石三鸟 沈忱低沉的嗯了声,松开林溪,按耐着不舍在她额间落下一吻,动作又轻又温柔,惹的林溪平白红了脸。 真是的,太没出息了! 林溪暗暗唾自己,干咳两声,拉着沈忱起身,“那我把马车上我需要带回去的东西搬下来,这样马车轻了,你赶路也快。” 沈忱点点头,两人回到马车边。 沈忱没让林溪动手,自己上去把东西都归置起来拿出来,很快就弄好了。 这番动静吵醒了易怀瑾,睡眼惺忪的下车,看着这一幕愣了下。 沈忱来到他面前,道:“照顾好我娘子,若出了什么事,我……” “沈忱!” 林溪臊着脸打断沈忱的话,赶紧拉住他。哪里跟个孩子这么说的!羞死人了! 林溪这下纵然舍不得,也不想看见他了,催道:“快快快,赶紧找你朋友去!”再待下去,她要在易怀瑾这个小辈面前社死的无地自容了! 沈忱又抱了下林溪,一步三回头的上了马车,沉着气赶着马车离开。 眼看马车越来越远,林溪又生出无穷的不舍。才刚分开,她就开始想念沈忱了。 易怀瑾看看林溪,再看向沈忱离开的方向,指着下人。把林溪的东西搬到马车上,然后走到林溪身边,好奇的问:“林姨,沈叔他是去哪儿啊?” “岳州县。” 易怀瑾疑惑:“岳州县里有沈叔叔认识的朋友?可我听阿岱说,沈叔叔不是一直待在平县吗?” 林溪道:“嗐,你沈叔叔其实以前去过很多地方。”连南境都去过,在这里有认识的朋友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林溪打了个哈欠,“我困了,怀瑾,林姨去另一辆马车睡了,不跟你挤。后面的路,辛苦你们带我了。” “林姨哪儿的话,林姨不嫌弃就好。”易怀瑾立即让下人把另一辆马车清一清东西,拿褥子给林溪铺好。 幸而易府的这两辆马车都很大,里面放满了东西,空地也够林溪睡的。林溪就没让易家的下人忙活,囫囵铺了褥子就睡了。 然而,林溪这一睡,却睡的很不安稳,听到点动静就会惊醒。 一晚上下来,明明睡的地方很软和,林溪却睡的腰酸背痛的。 她纳闷的想,难道她是认马车? 反正,她感觉哪里怪怪的,有点不对劲。 …… 另一边。 后半夜,沈忱最终去了那个凉亭。 他到时看到亭中已坐了人,亭子外四方各有个护卫。 周遭景致荒凉,林木萧瑟,易鸿却是悠然自得的在下棋,棋盘旁的热茶还冒着热气。 沈忱下了马车大步走过去,护卫们看到他,警惕的握住腰间佩刀。 易鸿不紧不慢的开口:“都下去吧。你们还不够他活动筋骨的。” 护卫们悄无声息的离开,沈忱上了凉亭,面色冷峻如松柏,黑眸锐利生寒。 “你让他们走了,就不怕我弄死你?” “你不会。” 易鸿下了一子,微微抬手,请沈忱坐。 只是沈忱没有动,易鸿似笑非笑道:“你既来了,说明你还是很在意你娘子是否能安全回去的,不是吗?只要你我好好合作,我的人再无用,也还是能护送他们安全回去的。” 沈忱冷笑道:“易鸿,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用女人来威胁人,这便是你的行事作风?” “不择手段,有用即可。”易鸿道,“当初,数十种酷刑都没能逼得沈大将军低头,现在区区一个女子,就能令沈大将军服输。以小换大,于易某而言值了。” “不是区区,她是我的娘子。”沈忱冷着脸坐下,眸光愈加淡漠,唯提到林溪时稍有温度。 沈忱道:“那些叛军怎么会去刺杀?据我所知,你最早也是明日花灯会举办时,才会散播你亲母中毒的消息,趁乱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消息未曾散出,那些人为何会去刺杀他们? 这是沈忱如何也想不通的。 也是沈忱为何会来的根本原因。 他不能容忍有未知因素在。只要是未知,就可能威胁到林溪的安全,而他就没有十足的把握保护好林溪。https:/ 所以他不能冒险,不能不来。 易鸿却道:“听闻沈大将军棋艺不输当今圣上,若能陪易某下完这盘棋,易某便告诉你。” 沈忱不为所动,“想跟我下,你不够格。你不说也罢,我沈忱向来不缺任何人,是你缺我不可。我大可找别人。” “比如?” “你的母亲,老夫人。” 话出,易鸿的手停在棋盘上。 沈忱抱臂淡淡看他,言辞犀利:“单是老夫人,不足以令你的儿子乖乖离开。除非你回去了。可你本不该在这种时候冒着被人发觉行踪的危险回易府,那么只有一个原因。你知道了我家娘子和你母亲谈了话,你也从安插在客栈附近的人口中知道我们要走。所以你好奇,是不是老夫人说了什么,导致我们要走。” “一旦回去,你就能从老夫人口中知道,她要保我夫人。但我夫人与她非亲非故,首次见面,她为何要保我夫人?” 沈忱盯着易鸿,“所以你好奇这点,故意泄密给城中的叛党,引他们追去刺杀。” 易鸿收手,“即便是我泄密,他们如何就能听?” “因为老夫人。老夫人病重多年,早已令那些人蠢蠢欲动,只等一个时机出现,他们便会举兵造反。这时老夫人要保一个人,不管是因为什么,他们都不能容忍变数出现。也是因为不清楚是什么人,他们只派了寥寥几人试探。” “但他们不知道有我,你知道,他们必定失败。这样一来,他们回不去,派他们的人会意识到不对劲,自乱阵脚,或提前起事;同样,你也成功逼的我回来;最后,你也确定了心中所想。” 一石三鸟,不管是哪一个,易鸿都得了利。 易鸿微微一笑,“是,你猜对了。我确实好奇我母亲为何要保你夫人。只要我回去同我母亲一提起,就能从她的反应中确定所想。不过现在不用了。” 263.回到海县 说到这里,易鸿自顾自的下了对面的一子黑棋,然后才不紧不慢的说:“沈忱,老实说,我并不觉得,你能被我的做法威胁到。” “你是谁?你可是大秦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大将军,疆场斩杀的敌人不知有多少。曾经你能以一千骑兵全灭上万胡人,如今区区数十叛军,再去多少拨,连玩都不够你玩的。你们必定能安全到汝阳内。” “可你偏偏来了,这就说明,你夫人身上确实有秘密。又能令我母亲费心保她,我思来想去,只能想到一个原因。那便是你夫人与我母亲皆为旧……” “我答应你。” 沈忱沉声打断易鸿的话。 易鸿定定的看着沈忱,笑了声,“看来我猜对了。这就是你回来的原因,你是要回来确定我到底知不知道,不想留隐患。” 沈忱眸色晦暗,危险的看着易鸿,“你已经答应你母亲了。” “是,既然母亲要保你夫人,我这个做儿子的,自然只能做到了。”易鸿道。 沈忱便道:“但我要你永远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永远。” “我向来不做亏本的买卖。”易鸿好整以暇的说。 沈忱淡淡道:“我也不做亏本的买卖。” “……嗯?”易鸿微微挑眉,“沈大将军,现在能够说了算的似乎不是你。” 沈忱冷呵一声,“城中若只有旧楚遗族,皇帝何必动用你。” 易鸿神色微滞,缓缓眯起眼。 沈忱伸手越过棋盘,拿了枚白棋,道:“你知道当初朝中那些人为何非要置我于死地吗?” 易鸿目光落在他手上,片刻后才道:“你通敌叛国,愧对先皇。” 沈忱嗤了声,“你信吗?” 易鸿没有说话。 沈忱落下白棋,随着他这一步,棋盘上占尽先机的白棋顿落下风,被黑棋围剿,眼看要失半壁江山。 而沈忱漫不经心的开口:“因为他们怕我。不管他们怎么做,他们都改变不了既定的结局,也招揽不了我。” 话落,沈忱抬眸看易鸿。 “正如你。你以为,你已经掌握大局,能拿捏我了吗?” 易鸿面上轻松的神情一点点消失,良久才开口:“那你要如何?” 沈忱道:“我不做亏本的买卖,说是旧楚遗族,便只有旧楚遗族。其他人,我不会帮你解决。作为交换的条件,把我夫人的事永远烂在肚子里。” “我若是不答应呢?”易鸿捏紧握着棋子的手。 沈忱道:“你敢和我对着干吗?” 不及易鸿回答,沈忱便替他道:“你不敢。毕竟,我能给你解决乱子,也能挑起更大的,你解决不了的乱子。” 沈忱看着他,冷笑,“威胁我,就要有承担后果的准备。” …… 与此同时。 天不亮,易家的家仆便灭了火堆开始赶路。 林溪醒来时,已天光乍亮,她坐起身,手摸上砰砰直跳的心口处,有种不安。 “我这作什么自己吓自己,明明离开了金陵城,就不会有事了。” 可林溪还是有点不放心,去了易怀瑾坐的马车里,忍不住又让小厮们快点赶车,能不停就不要停了,饭点也在车上吃干粮就行。 易怀瑾有点诧异,“林姨,您是不是很急着回去?” 林溪不好告诉他实情,胡乱点头,“是啊是啊,早点回去,我也能早点见到我孩子们。”反正只要离金陵越远越好。 易怀瑾放下书册,道:“有时我会很羡慕阿岱,您和沈叔都很关心他,月月都给他寄衣物吃食,应季的护膝、垫子等也从不曾缺过,还是您亲自做的。我没有。” 林溪安慰道:“你家里人不同,都忙。” “是啊,父亲太忙了。”易怀瑾叹口气,“这次我想和父亲多说说话,可是父亲太忙,我不好打扰他。” 林溪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你父亲肯定是以你为骄傲的。” 这话鼓舞了易怀瑾,易怀瑾吃了点东西填饱肚子,又继续念书了。 林溪见状,就不再打扰他,自己也看起医书。 由于这次他们赶路赶的快,第四日的下午,他们进了汝阳地界。林溪终于松了口气。 第五日的早上,他们回到了海县。 一回就直接去了李夫子家。 因为前日路过驿站时,林溪有花钱托人寄信快马加鞭回来,李夫子和陈夫子已经提早知道了他们回来的消息。他们到时,李夫子也在家,正和姜媤用早膳,三宝和四宝也在。 不过多日未见林溪和沈忱,两个宝都蔫蔫的,乖乖吃着早饭,没吃几口就吃不下了。 三宝道:“姜姨,我和四宝吃饱了,等会儿大哥和二哥下课,我们能去看他们吗?” 姜媤心疼的说:“当然可以,但你们吃的太少了,再吃点好不好?” 四宝摇头,“四宝吃不下了。” 李夫子拧眉看着他们,板着脸道:“这才吃了多少?等你们娘回来,看到你们瘦成这样,指不定要以为老夫怎么虐待你们了呢,赶紧吃饱!” 三宝和四宝眼睛一亮:“娘亲和爹爹要回来了嘛?!” 李夫子正要说话,外面小厮匆匆跑进来:“老爷,小姐,沈家娘子回来了!” 李夫子意外,姜媤面露惊喜。 更惊喜的是三宝和四宝,直接跳下板凳,迫不及待的跑了出去。 李夫子和姜媤也起身跟出去,就见门口果然是林溪,正抱着两个孩子亲昵,后面易怀瑾被下人扶下马车,看见李夫子朝他拱手:“学生见过夫子。” 李夫子颔首:“回来的这样早,家中事务处理完了?” 易怀瑾腼腆点头:“让夫子操心了。” 李夫子道:“你们正赶上了饭点,进来一并用早膳吧。” 说罢看向林溪,李夫子没看见沈忱,问:“沈忱他人呢?” 林溪刚和三宝、四宝说完话,道:“沈忱他有事去了岳州县,所以我便先行回来了。他要晚个半月吧。” “岳州县?他去那里做什么?”李夫子不解。 林溪道:“沈忱有做官的朋友在那里,遇上了麻烦,请他帮忙。” 李夫子一怔,随即想到什么,眉头皱起来。 264.确定沈忱是去了岳州县吗 看着林溪和两个孩子,李夫子张了张嘴,最终道:“既回来了,那便进去。这么一大帮人围在外面,成何体统。”说罢,李夫子便转身进去。 姜媤到林溪面前,关心道:“一路可还顺利?” 林溪笑道:“顺利,回来路上没遇到什么危险。” 姜媤这才放心的点点头,同他们一起往里走,回了前厅用膳。 李夫子却没留下,道:“老夫吃完了,你们自个儿吃吧。” 姜媤诧异:“外公,您这鸡丝粥还没喝完呢,没饱吧?” 李夫子随意的摆了摆手,往后院走去,“没胃口。” 姜媤吩咐下人们给林溪和易怀瑾添碗筷,无奈道:“方才外公还说三宝和四宝没吃几口呢,现在他倒自个儿不吃了。等会儿我得着下人给外公送些去,免得他饿到正午。” 林溪一听,看向两个孩子:“是吗?你们没有好好吃饭?” “吃啦吃啦!” 三宝和四宝紧张起来,立马回到各自的座位,乖乖拿勺子继续吃。 姜媤笑道:“果然这两个孩子是想娘亲了。林溪,这不你一回来,他们就有胃口了。先前可愁死我了,我真怕把他们养瘦了。” 林溪给孩子们夹了煎饺,道:“辛苦你了。这次可要多谢你,不然我都没法放心在金陵待着。” 姜媤道:“跟我客气什么。这几日有他们,我日日都有事做,比以前过的高兴多了。” 林溪笑着闲聊了几句,吃过饭后,姜媤贴心的给林溪安排了房间,好让她休息。原本也要给易怀瑾也找个房间歇息的,可他惦记着回私塾赶课业,用完早膳就回去了。 三宝和四宝好不容易见着林溪,时时都想粘着她,跟着她去了客房,“娘亲,您睡您的,我们就在旁边待着,绝对不吵醒您!” 林溪心里熨帖的都要化了,各自亲了楼额头,道:“娘亲不困,在车上已经睡够了,你们跟娘亲说说,你们这段时日怎么过来的吧。有没有听姜姨的话?都做什么了呢?” “我先说我先说!” 四宝窝在林溪怀里,靠着她兴冲冲的道:“我们可听话啦,姜姨带我们玩了好多好多,还给我们买了好些新奇的玩意儿,四宝喜欢姜姨!” “那你们哥哥呢?” “大哥和二哥要念书,每日好忙的,我们只有吃饭时候能见到他们。”四宝瘪了瘪嘴,“不过娘亲放心,我们没有打扰大哥和二哥念书!” 三宝道:“才怪。你经常要我陪你偷偷溜去私塾那边,昨日还被夫子发现了。” 四宝眨眨眼睛:“那我好奇哥哥念书是什么样子嘛,难道三哥你不好奇嘛?” 三宝木着脸摇头:“夫子说我们再去,想必是很喜欢念书,要我们早早入学开始学课业。”基于这点,他可以老老实实的不好奇。 林溪噗嗤笑了声,摸摸三宝的脑袋,道:“你啊,这么不喜欢读书,明年你入学时候可怎么办?” 三宝默默道:“还有一年,暂时不用想。” 林溪看向四宝,四宝抱着她撒娇道:“娘亲,我们不说念书的事,四宝想听您和爹爹在金陵的事。” “好,给你说。” 林溪捏捏她的鼻子,挑了些能说的绘声绘色说出来,两个孩子都听的津津有味。 一直到中午,有小厮来请他们去用膳,林溪这才停下来,带着两个孩子出去,不曾想,走到一半直接碰上大宝和二宝了。 两人是才结束课业,听易怀瑾说林溪回来了,当下就急匆匆跑来,累的满头汗,一见林溪就忍不住扑过来抱她,半分都没有在私塾里的稳重自持。 林溪用袖子给他们擦擦汗,好笑道:“急什么?娘就在这里,又不会跑了。” 大宝和二宝目光炯炯的望着她,“娘,您和爹在金陵还好吧?这比原定的早几日回来。” 他们都是头一次和爹娘分别这么久,要不是有李夫子、陈夫子这两个德高望重的长辈坐镇,他们都要静不下心来读书了,日日算着爹娘何时回来。 林溪带着他们往前厅去,边走边道:“在那边还行,给怀瑾他祖母诊治完就回来了。你们爹爹有事,要晚些才归。哎,这趟走的太急了,都没来得及给你们带些金陵的特产。” 二宝拉着林溪的手,笑眯眯道:“什么特产都比不上娘安全回来。” “就你嘴甜。” 林溪敲敲他额头。 大宝也笑了下,“我也听怀瑾说了些,娘果然最厉害了,能治好怀瑾的祖母。” 提到这个,林溪叹了口气。 一行人到前厅时,只有姜媤在,李夫子着人来传话说是在私塾用饭。 没有李夫子,几个孩子倒是没那么拘束了,加上林溪又在,他们都吃的很开心。姜媤直说他们比往常都要多吃了半碗饭呢。 大宝和二宝午间休息的时间不多,缠着林溪说了会儿话就到了。 林溪把三宝和四宝留下,亲自送大宝和二宝去私塾上学。在窗外眼看着他们在学堂坐下,先生开始教书了,林溪才离开,不料转身就见了李夫子的人,说李夫子要见她。 这叫林溪有点意外,随小厮前去,最后却是到了陈夫子的院子。 两位夫子都在,正在院中老树下的石桌前坐着等她,瞧着脸色都有些凝重。 林溪不由得心里打鼓,不会是大宝和二宝的课业出了什么问题吧? 她上前见礼:“林溪见过两位夫子,不知找我何事?” 陈夫子道:“先坐下吧,我们只是有些话想问你。” 林溪道:“夫子请说。” 李夫子抬头看向林溪,肃然道:“你确定沈忱是去了岳州县?” 林溪一怔,“是啊,沈忱是这样和我说的。夫子,您怎么这样问?” 李夫子和陈夫子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透出了担忧。 陈夫子道:“没什么,沈忱去的匆忙,我们担心他要解决的事棘手。这样,林溪,你且把那日沈忱跟你说的如实同我们说一遍,我们也好衡量是否帮帮沈忱。” 265.你们大点声儿啊 这话令林溪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如果真是想帮沈忱,何必来问她这个?她知道的情况难道会比他们多吗? 要知道,她这边只是沈忱突然间告诉了她,然后她送沈忱离开。可李夫子和陈夫子两人的人脉、背景等貌似都很强,难道会没有自己的消息渠道?他们打听出的消息,不得比她知道的详细? 思及此,林溪目光一闪,如实说了遍那晚的情形,同时在脑海里自己梳理。 李夫子和陈夫子听完,皱了皱眉,彼此对视一眼,就道:“我们知道了。林溪,你在海县要是没事的话,就回平县去吧。你不是还有生意要打理吗。” “可是沈忱他……” “不用担心他,他不会有事,过段时间就回来了。”李夫子打断林溪的话,强硬的道:“沈忱回来前,你且安心带着孩子回去打理生意。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给我们写信。或者,你留下带孩子在海县再玩几日。” 陈夫子颔首道:“不错,沈忱那边没什么大事。你舟车劳顿,回去歇息吧。” 林溪只得起身告辞。 等林溪走后,李夫子突然拂袖把桌上的东西挥落,噼里啪啦的碎了一地。 李夫子怒道:“这个沈忱,哪里是去了岳州县,分明是回了金陵!我还道他有了妻儿后收性了,谁知他依旧胆大妄为!” 陈夫子被他吓了一跳,忍不住替沈忱说话:“也不能这么说,沈忱一贯谨慎,想必是已做好万全的准备才回去的。” 李夫子冷笑:“万全准备?他有个屁的准备!不久前我叫人传怀瑾问询他的课业,已经套出话,他老子现在就在金陵,压根不在江右!” “什么?!”陈夫子噌的起身,“易鸿暗中已回了金陵?!” 李夫子点头,咬牙道:“年初时易鸿在京中突然触怒圣颜,被贬成刺史巡查地方,我便觉着不对。当今圣上知人善用,怎会因臣子谏言而动怒。更何况,金陵有多少旧楚遗族,易鸿还有个旧楚王族的母亲,轻易动不得,难道圣上不清楚吗?” 陈夫子拧眉道:“圣上是太清楚了,所以想趁朝中选皇商,与南北两境朝会吸引视线时,暗中解决金陵盘踞的旧楚遗族。如此可打他们个猝不及防,迅速解决,付出的代价极小。” 李夫子拧眉:“我是在问怀瑾时才想明白的,你却是早就知道了?那你不拦着沈忱去金陵!你还瞒着我?!” “不是不是!” 陈夫子连忙解释,“我早知道的是另一件事。易鸿离京时带走他的部分私军。好歹我在军中也有点人在,这点动静瞒不过我。但那时我尚未想通圣上贬易鸿究竟为何。不过有一点是确定的,易鸿会因他母亲病重而回金陵。所以我才不同意沈忱去金陵,担心他们碰上。” 李夫子这才坐回去,沉着脸道:“我不同意,俱因易家虽只老夫人在,可那位老夫人身份特殊,见识过的风浪不比你我少。她只要一见到沈忱,就能认出沈忱是当初本该死了的大将军。沈忱还活着的消息就瞒不住了。” “可如今看来……” 李夫子看向陈夫子。 陈夫子也坐下,看眼周围,压低声音:“朝中恐怕早就知道沈忱还活着了。不然,易鸿犯不着带私军。这些私军分明是要给沈忱用的……” “大点声儿!我听不清了!” 一道女声突然响起,李夫子和陈夫子惊了下,戛然而止,猛地扭头循声看去。 只见不远处的墙头上,林溪就在那上面扒着,脑袋都露了出来。 可能是时间太久,林溪撑不住了,在他们看去时脱力掉了下去,传来“砰——”的一声。 李夫子和陈夫子顿时同脸见了鬼似的表情,懵了片刻,嚯然起身过去。 而林溪已经一瘸一拐的从外面冲了进来,“你们刚才说了什么?再说一遍,我没听清楚,沈忱他竟然是大将军,朝廷里还有人知道他活了??然后呢?” 李夫子和陈夫子震惊极了:“你怎么还没走?” 林溪那摔的一下疼的她龇牙咧嘴,道:“我要是走了,怎么听到这些?” 李夫子不可思议道:“那你就爬墙头偷听?太不成体统了!” 林溪理直气壮:“我没有偷听,是正大光明的听,只是您二位没有发现。” 两位夫子:“……??” 李夫子被气笑了:“强词夺理!” 林溪是已经急的连自己摔疼都顾不上了,放软声音央求道:“是是是,我错了,您回头再骂我行不行?现在先说说沈忱的事,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什么大将军?金陵的事是冲着他来的吗?” 早先赶路时,林溪就觉得不对劲,但那时着急回来,太多的事都堆到一起了,林溪没心思想太多。 直至李夫子和陈夫子问她,林溪隐约觉得,所有事情里,最不对劲的就是沈忱。biquiu 但两位夫子不愿意告诉她。 回去路上,林溪就在想,与其她费心思通过种种蛛丝马迹想出真相,还不如悄悄折回来,看能不能从两位夫子这儿听到意外的收获。 这样花的时间少。 果不其然,不但有收获,还是那么大的收获!! 林溪听到的时候,都傻眼了,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 沈忱竟然做过大将军?是她听说过的那个大将军吗?? 李夫子板着脸道:“下次再谈事时,老夫定要在这周围布满人,看你还怎么偷听!” 林溪讨好道:“没有下次,绝对没有下次了。” 李夫子冷哼一声,拂袖转身走回石桌那儿。 林溪试探的瞄陈夫子,陈夫子哭笑不得道:“沈忱啊沈忱,你还真是娶了个出人意料的娘子。也罢,你这丫头留下吧。” 说完,陈夫子也背着手回到石桌边坐下。 林溪一喜,赶紧跟过去。 李夫子没好气的问:“你自个儿是大夫,觉得自个儿摔伤了吗?可别赖上老夫。” “没有没有!我只是摔的屁股和脚疼,您老不用担心。”林溪噌噌摇头,“沈忱的事要紧,我们先说他。” 266.沈忱是为了她才回去的 李夫子翻了个白眼,道:“谁说老夫担心你了。赶紧坐下,杵那儿看的老夫眼疼!” 林溪也不客气,“谢夫子赐座。” 她耐不住,问:“金陵到底是怎么回事?是易鸿要剿灭旧楚遗族,沈忱为什么会回去?” 一时之间,林溪有太多的疑问想弄清楚。 可思来想去,目前最重要的还是金陵的情况,这关系到沈忱的安危! 陈夫子和李夫子闻言,看林溪的眼神变了变。 陈夫子道:“你已经知道了金陵旧楚遗族的事?” 林溪道:“沈忱同我说过老夫人的身份,我略知一二。实不相瞒,我给老夫人诊治时,发现老夫人是中毒。” 李夫子脸色一变:“当真?” 林溪重重点头,“不敢欺瞒您二位。我医术也算小有成就,诊出中毒并非难事。当日经查,发现是怀瑾继母王氏下毒的可能性最大。然而,事后我和沈忱都觉得不对劲,最后发现,竟是易鸿下的毒。” 这下陈夫子的脸色也变了,“然后呢?” “然后我们就想,这应该是朝廷的意思,意在收拾城中的旧楚遗族。我们不想掺和其中,就赶紧回来了。”林溪如实道。 陈夫子看向李夫子,“看来圣上对易鸿果然是明贬暗升,下了决心要在这时全都解决完。” “等等,等等。”林溪有点糊涂,“我想问,什么贬官?我听怀瑾说,他父亲易鸿是以母亲病重为由告假回来的。而且,他此时不是应在江右吗?” 李夫子道:“朝中之事,怀瑾一个孩子如何得知?易鸿在京中因谏言触犯圣怒,圣上便贬他为刺史。所谓因母告假,不过是名头上好听些。如此,也可蒙蔽大多人,让他们想不到易鸿真正要做的事。” 林溪懂了:“易鸿的根本目的始终在金陵,不在巡查。所以他压根没在江右待太久,早早暗中回了金陵布置。正巧我们去时快到了城中的花灯盛会,届时金陵城中人来人往,可借护卫原由封城,也可便宜行事,如此就能一网打尽?” “你倒不算太笨。”李夫子沉声道。 林溪思及先前种种,恍然大悟。 回来途中,易怀瑾曾失落没能和易鸿多相处,她以为易怀瑾指的是过去,原来是指的现在。指易鸿那日就已回了易府! 离开时,易怀瑾也曾数次欲言又止。如今想来,易怀瑾想说的分明也是易鸿!但易鸿一定叮嘱了易怀瑾不得跟外人说他已回来。 “不好!”林溪脸色顿变,“我和沈忱估计金陵城至少半月不会出事,但那是在易鸿不在的情况下。如今易鸿既然在金陵,那么老夫人中毒之事会很快泄露,金陵此时怕是已经出事了!” 李夫子和陈夫子脸色顿时很难看。 陈夫子皱眉对李夫子道:“你我问话林溪前,我已命人去打探金陵情况。最快后日早上便有结果。” 林溪急声道:“可是沈忱现在就已是生死未知,这怎么办啊!” 一说这个,李夫子气的冷笑,拍桌道:“便是有事,也是他活该!谁叫那小子恣意妄为,自己独自一人就敢回去!偏还要骗人去什么岳州县。他既想逞英雄,不叫他人晓得,那便生死由他去!” 林溪听的懵了下,刚想替沈忱辩解,她忽而想到了什么,不禁怔住。 “不对,沈忱说去岳州县,只是想骗我,不是骗你们。” “你说什么?” 陈夫子和李夫子看向她。 林溪攥紧手,道:“您二位非常人,果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发觉不对劲了。沈忱聪明,难道想不到这个吗?” 陈夫子不明白:“可他为什么只想瞒你?” 林溪沉默一瞬,道:“因为当日是老夫人提醒我离开,我才觉察金陵城不对劲的。”她迟疑了下,没有说出自己可能和老夫人有渊源的事,只道:“当日易鸿既然在易府,定然晓得此事。” 李夫子一听,道:“难道沈忱担心易鸿会觉得老夫人提醒你,是因你和她有关系,从而把你看作是楚人,要杀了你?所以你不能留在金陵,必须回汝阳才安全?” 林溪心头一跳,惊于李夫子竟如此敏锐,一下子想到这层。 然而,下一刻又听李夫子冷笑道:“沈忱真是关心则乱,糊涂!那老夫人让你走,是因为你吗?” 林溪:“不、不然,是因为什么?” 陈夫子道:“因为怀瑾。” 林溪:“啊?” 陈夫子叹道:“你还年轻,不知道金陵易氏的过去。易氏一族这一辈,唯怀瑾一个嫡系。那老夫人定是发现是易鸿给她下毒,心灰意冷,担心易鸿连怀瑾都能搭上,所以想让你这个局外人带怀瑾离开。老夫且问你,老夫人是不是特地托你带怀瑾走?” 林溪:“呃,是。” 陈夫子:“这便是了。” 李夫子更生气了,“要是放在以前,沈忱怎么可能看不透?他这娘子流民出身,被农户养大,怎么会是楚人?这才几年,沈忱怎变的如此蠢!” 林溪缩了缩脖子,不敢搭这话。 可是一想,林溪又觉不对劲。 当日易怀瑾来找他们时,易鸿就应该已经回府了,他肯定见了老夫人,知道老夫人有意提醒她离开。既已知道,又怎么会答应让怀瑾和她顺利离开? 而且,当晚沈忱偏偏又独自回了金陵。 林溪直觉,这两者间一定有某种联系。 难道……易鸿是故意的?? 他已经知道老夫人要保她,然后故意让他们离开,再逼沈忱回去?! 林溪登时坐直。想起当晚沈忱一人离开过,很久才回来,身上的衣服也缺了。倘若沈忱当时不是迷路,而是跟人打斗,受伤什么的以致衣服损坏,沈忱为了不让她发现而故意撕掉呢?! 林溪觉得这非常有可能! 以沈忱的个性,如果不是确定必须回金陵不可,他是不会回去的。 那么他是怎么确定的? 答案只有一个——易鸿故意派人追杀了他们,让沈忱以为易鸿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所以他才不得不回去! 这样一来,沈忱回金陵就是为了她! 267.沈忱就是镇国大将军 两位夫子与林溪想到一处去了。 陈夫子皱眉道:“当日易鸿既在金陵,哪怕是老夫人逼他送你们离开,他也不会善罢甘休。过后他应该派人追杀过你们,但被沈忱发现,他自己解决了。” 李夫子头疼道:“所以这小子回金陵,是要和易鸿做个交易。他如易鸿所想,留下替他解决金陵一事,作为交换,易鸿不得再动你。是以你们才安全回来了。” 尽管林溪也是这样想的,她仍觉得不可思议,“可怀瑾还同我一起啊!易鸿难道不怕他的人伤到怀瑾吗?” 李夫子嗤道:“你当易鸿那人是什么好人吗?他都能为了稳固易家权势,在结发妻子死后半年就另娶新人,放弃一个原配生的儿子,又有何妨?左右他还年轻,又不是生不出儿子了。” 林溪无言以对,自责道:“他派的人一定不少,可当晚我却分毫没有察觉。沈忱在解决那些人时,一定受了很严重的伤。” 这样一想,林溪心疼的眼睛都红了。 沈忱回来时那样云淡风轻,完全看不出什么,那他得伤过、疼过多少,才能做到那样习以为常? 林溪心疼的难过,不曾想陈夫子和李夫子听到她的话,竟是神色古怪。 陈夫子奇道:“你觉得沈忱受了伤?” 林溪点头,“易鸿肯定不会只派区区数人。而沈忱只有一个人,如何全身而退?” 李夫子刚喝的茶水没忍住一口喷出来,“咳……笑话,这真是老夫这月来咳咳…听到的最好笑的咳咳咳……的话了……” 林溪有点生气了:“夫子!沈忱也算您二位看着长大的,您怎么能这么说呢!” 李夫子嘴角抽搐,道:“姓陈的,沈忱是你教出的弟子,你告诉他娘子,他是个什么人。” 陈夫子无奈道:“林溪,易鸿答应他母亲让你们走,可没答应让沈忱也离开。但沈忱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留下的。他想要留下沈忱,就得用个巧妙的办法。” 林溪顿了下,“用我?” “不错。”陈夫子此时看上去从容多了,还有心思给自己倒杯茶,“你知道沈忱在京中做过官,觉得易鸿会不认识沈忱吗?” 林溪:“不会……” “所以易鸿从没指望过那些人能真的杀了你。”陈夫子说。 林溪眼皮子一跳,“……是一石二鸟。一方面,易鸿存侥幸之心,万一他派的人运气好能杀了我呢?另一方面,即便杀不了我,也能通过我逼沈忱回去。” 陈夫子颔首,“实际上易鸿清楚,他就算派再多的人也不可能成功。所以他最想要的,只有沈忱主动回去。” “而他之所以这样做,仅仅只是因为,那是沈忱。” 林溪怔住。 意识到某个可能,她无意识的攥住衣角。 “易鸿兜那么大一个圈子,真正想达到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留下沈忱。如果我猜的没错,首先易鸿是秘密回到金陵,再则朝廷要此次行动不能大动干戈,是以易鸿才会决定在花灯会后封城开始。” “而这两点,注定了既然要对外低调行事,就不会有过多兵力供易鸿调遣。否则大量兵力出现在金陵城,焉能不引起天下其他人的注意?南北两境来大秦的使节又会如何想?” “可是没有足够的兵力,易鸿如何能保证一定完成此事?” “除非,有一个足够厉害的,便是只有这些兵力供指挥驱使,也能做到的人来做。” “而易鸿选择的这个人,是沈忱!” 话落的一刹那,整个院子都仿佛寂静了。 时间在这一刻骤然停滞,唯有林溪急促的心跳,提醒着她的所思所想是如何离谱而震惊。https:/ 这死寂消弭在陈夫子的声音中:“正是。如今的关头,圣上分不出人派给易鸿用。所以易鸿盯上了沈忱。” “可他……他为何会盯上沈忱?” “你方才不是听到了?”李夫子道,现在他反倒比林溪淡定,语气也淡:“你听到了我们叫沈忱什么。” “大……大将军?” 林溪不确定的说,“我先前从一个大夫口中听到过一位大将军,该人十四岁入伍当兵,七年沙场拼杀,对敌从无败绩。在他之前,大秦领土被蛮夷占去无数;在他之后,边疆领土如数被夺回。于是他成了大秦最年轻的镇国大将军。” “这个大将军是……是沈忱吗?” 陈夫子有些恍惚:“我很久没有听到过有人这么评过沈忱了。真是犹如隔世。以至于现在听到了,我都要迟疑一瞬,我的弟子真的曾经被世人那么推崇过吗?” 无异于承认。 她从师父口中听到的那位少年英才的大将军,就是沈忱! 林溪就愣住了。 如果是沈忱的话,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数年前,沈忱差点就死了?为什么朝廷不能知道沈忱活着的消息??为什么他会从堂堂大将军,变成那样??” 那副她刚穿书过来时看到的,又冷又颓废,腿瘸又沉默,几乎毫无生气的模样。 那样的沈忱,真的曾是个意气风发,驰骋沙场的少年名将?? “现在的人,又是怎么说沈忱的??” 陈夫子被问的沉默。 最后是李夫子开口:“你这些疑问,老身只需要回答你最后一个。一个足以。” “什么?” 林溪立即扭头看向了李夫子。 李夫子语气带着嘲讽,不知道是在嘲讽谁。他说:“不过过去的镇国大将军如何受世人称赞,当今镇国大将军,世人皆怒骂其罪该万死,不仅通敌叛国,致使数万将士惨死,无一幸免,还令雁门关以北领土落于胡人之手。大秦折了无数将士,大伤元气,才堪堪夺回。” 听到这话,林溪脑中顿时一片空白。 良久,林溪才有了点反应。 她质疑自己听错了,可她注视着李夫子,李夫子的表情告诉她没听错,她又看向陈夫子,陈夫子是同样的神情。 她双耳嗡鸣,自己都听不清自己在说什么。 “这太荒谬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沈忱他不是那种人!他绝对不会做那种事!!” 268.雁门关往事,沈忱异姓封王 说到失控处,林溪愤然拍桌而起。 她道:“是,沈忱看上去是很冷漠,可他实际上是个很善良的人,根本不是别人想的那样!别人只要待他好一分,他就会十倍的还回去!” “他幼时,陈阳村村长一家曾对他有过善意。多年未见,沈忱都仍然敬重他们!有什么力所能及的都会帮他们!” “先前宋灵均帮大宝办过入私塾,哪怕非沈忱所愿,沈忱也因为宋灵均是好心而接受并回报了他,我知道租他铺子的人其实就是沈忱私下帮他找的!” “沈忱是个那么嫌麻烦的人,可是衙门的人找他破案,他几乎都应了,没有冤枉过一个好人,那些受害者都得到了公道!” “还有陈云河,哪怕沈忱嘴里说的再嫌弃他,可是陈云河要他帮的忙,沈忱没有推辞过!沈忱甚至还帮陈云河解决了私铸银钱的事!” “还有我……” 林溪说到最后,眼前已经一片模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泪流满面了。 “我刚醒过来时,沈忱分明那么讨厌我,想同我和离,可我打了他一巴掌,他都因为我身体没有恢复而没赶我离开!” “他还给我找大夫,花那么多钱买药,在我上山迷路时候去找我,在我遇到危险时候救我,在别人欺负我时候护着我!” 想起这些,林溪手都在发抖。 “他明明是那么善良又有担当的人,他绝对不可能做那些事!!” 陈夫子和李夫子听的沉默了。 两人面面相视,叹了口长长的气。 陈夫子道:“沈忱是我的弟子,他从进私塾的第一天,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老夫我教他数年,会不清楚他是怎样的人?” 闻言,林溪心生希翼,“夫子,您这样说,就代表您也不信沈忱会做那些事。您认识的人多,是不是清楚沈忱当年的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有人诬陷他对吗?!” 陈夫子摇头:“老夫并不清楚。” “怎么会呢?!” 林溪急了。 李夫子道:“他确实不清楚,或者说,如今除了沈忱,恐怕没几个人知道当年之事的内情。” 林溪咬了咬牙,随即用手胡乱擦去脸上的眼泪,逼自己冷静下来:“那关于沈忱当年的事,敢问您二位知道多少?他通敌叛国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夫子眼神复杂的看着林溪,“已是过去之事,很多人都不愿再提了,你确定要知道?” “当然要知道!”林溪斩钉截铁道:“沈忱绝对不可能做那些!他一定是无辜的,错不在他,如何不提?为何不提?!” “也罢,那便告诉你。” 两位夫子对视一眼,朝对方点了点头。 陈夫子便道:“如今是秦历三十年,太宗当位。要说沈忱的事,得从秦历二十三年开始说起。那时太祖尚在位,而沈忱数年疆场厮杀,已声名赫赫,北驱胡人于长门关外,南镇蛮人定下盟约,三十年不得再犯大秦,并岁岁朝贡。堪称军功卓越。因此,太祖破例提拔他为当朝一品大将军,赐镇国二字。” 说起这些时,陈夫子语气很有些与有荣焉,苍老的眉眼间都多了些笑意。 “沈忱是在年初受封的。正值南北两境派使节入京朝贡和谈,太祖为震慑他们,欲修建铜雀台接待使节来彰显大秦雍容,这无疑是个非常重要的差事。沈忱当时是新贵权臣,太祖就将此交给了他。” “然而,铜雀台是个巨大的工程,修建耗费时日太多了。才建成大半,使节便已入京,太祖只好先命礼部侍郎接待他们。变故,就是这时开始的。” 林溪问:“什么变故?” 陈夫子严肃的说:“当时北境边塞派来的使节,死在了京中。” 林溪一惊:“使节身死,那边塞岂非是要再起战乱!” “没错,边塞胡人很快知道了使节身死的消息,他们认为这是大秦故意的,愤然开战。”陈夫子说,“当时胡人首领不知怎么做到的,竟然让塞外数族都联合起来,兵力强盛,短短几日就攻占了北边数座城池。太祖当即命沈忱领兵前往边塞。” 林溪问:“然后呢?” “有沈忱在,自然很快就收复了失地。”李夫子说,“但是,朝中有人质疑沈忱收复失地太快了,不信沈忱能做到。” 陈夫子面上竟露出了嘲讽:“一群纸上谈兵的文官,怎么可能了解战场上的事。” “那之后呢?”林溪急声问。 陈夫子道:“不管怎样,沈忱很快镇压了作乱的胡人,捷报一封封传入京中,太祖大悦,论功行赏,甚至直言要再升沈忱官级。”biquiu 林溪倒吸凉气,“沈忱已官居一品,享镇国二字,再升……那不就是……” “异姓封王。”陈夫子接了她的话。 林溪目瞪口呆:“太祖竟如此看重沈忱?!” 李夫子哼了声,“那是当然。早些年太祖也是御驾亲征打天下的,沈忱有本事,没几年就凭军功入了太祖的眼,被太祖一手提拔培养。太祖信任他到即便他领了修建铜雀台的差事,赋闲在京,太祖也让他稳稳的握着兵权。多少大臣上表劝谏太祖沈忱上交兵权,都被太祖直接骂了回去。” 陈夫子亦笑道:“当时京中还传着一句话,若是太祖育有公主,沈忱早就成了驸马。以太祖对沈忱的看重,沈忱即便尚公主,也依旧能在朝为官,封侯拜相。” 林溪:“!!!” 若是如此,沈忱的前程用一句平步青云、扶摇直上形容都不为过。 “但就在太祖命人备好庆功宴等沈忱时,惨祸发生了。”陈夫子话音一转,面色沉了下来,“沈忱并未如期回京。君臣等了数日,只等来沈忱数万将士俱死于雁门关的消息,并且此时边塞胡人已呈摧拉枯朽之势攻从长门关攻占至雁门关一带,直逼中原。” “消息传回的那日,朝野震惊。太祖震怒,命人彻查,却查到秦军已尽数覆灭,沈忱在胡人军营,已归降胡人。” 269.玄武门宫变 林溪一听就听出了疑点。 “这不对!” “数万将士,这可不是能轻易掩盖行踪的数目,朝中怎么可能收不到行军消息?要么是朝中有人故意压下上报的消息,要么就是消息传回京中的路上,有人故意拦截!” “再者,沈忱声名远扬塞外,手下胡人性命定然数不胜数。且不说沈忱根本不可能归降,就算沈忱愿意,胡人怎么可能会接受得了他?” 陈夫子闭了闭眼,道:“你这出身农户的女娃娃都能想到的,朝中那帮老人精,怎么可能想不到?” 林溪有种不好的预感:“什么意思?” 李夫子放下手里的茶杯,道:“当时朝中分成两派,一派不相信沈忱会归降,其中必有诈;另一派早就质疑沈忱收复失地太快,扬言沈忱早就与胡人来往甚密,先前的收复失地只是幌子,实际上并没有收复,只是蒙骗太祖,不然胡人怎么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就攻占到雁门关?” “战场之事瞬息万变,什么都有可能。说不定胡人那边有能将呢!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林溪被气笑了。 陈夫子道:“不错,当时便是胡人可汗之子阿骨打领兵攻打秦人。他是个很厉害的将才,后来也是因为他,秦人即便夺回失地,也付出了惨重代价,在内忧外患下不得不结束与南北两境的往来,以便休养生息。” 林溪心想,她好像听完颜提起过阿骨打。 “那沈忱呢?沈忱当时真的在胡人军营里吗?” 陈夫子目光一凝,说:“不知道。” 林溪:“???” 陈夫子道:“太祖其实也不相信沈忱在胡人军营,一方面命人寻找沈忱,一方面昭告天下,若沈忱真在胡人那边,只要他回来认罪,就不会判他死罪。” “可是当时最要紧的事不是沈忱,而是胡人。胡人攻势很猛,眼看已威胁到中原腹地,但朝中可用能将不多,战事频频失利,后来是太祖御驾亲征上阵,耗费数月,才以非常惨痛的代价夺回大半失地,将胡人赶至长门关一带。” 听到这里,林溪的心猛地沉了下。 “这期间里,沈忱没有出现过,是吗?” 陈夫子和李夫子点头。 林溪艰难的道:“若沈忱是无辜的,他大可以在大秦为难之时回到军营,夺回失地,以事实证明他无罪,是胡人污蔑他。但他没有出现。在天下人的眼中,这时即便沈忱真是无辜的,天下人也不会信任沈忱了,是吗?” “是。” 陈夫子和李夫子喉咙滞涩,几乎说不出话来。 李夫子道:“后来沈忱回去了。但已值秋中。大秦在那场战乱中元气大伤,百姓流离失所,哀鸿遍野。沈忱回去,就被抓进了天牢,大理寺少卿和兵部侍郎接手此案,对他严刑拷问,要他如实交代如何勾结胡人,又审出胡人之所以能那么快攻占大秦城池,是沈忱泄露了兵防图。” 林溪忍不住道:“那是屈打成招!” 李夫子和陈夫子看向她。 林溪声音泛寒:“我诊治过沈忱,他身上陈年旧伤非常多!他那条腿……也是在那时被打断的!他们根本没有想审此案,只是想审出他们想要的结果!” 陈夫子却问:“林溪,你觉得沈忱是个会被屈打成招的人吗?” 林溪一怔,“……不是。” 陈夫子道:“我曾经托人看过沈忱的供纸,那字迹,确是他的。” “什么?!”林溪惊的嚯然起身,“这不可能!沈忱没有做那些事,他不会认的!” 陈夫子苦笑道:“他是不是个会认的人,没有人会在意这点。最终的结果就是,沈忱亲手写下了招认的状书,并签字画押,承认数万大军雁门关惨死、胡人攻占秦地,是他通敌叛国所致。” “然后太祖下令,处死沈忱。”李夫子接陈夫子的话说。 从那以后,沈忱就在百姓心中,从保家卫国的大英雄,变成了致使他们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的恶人。 百姓们唾骂他,诅咒他,恨不能他下十八层地狱,不得好死。 连斩首示众,都觉得是太便宜了他。 民情激愤至极点时,百姓们甚至作万民书敲朝闻鼓,哭诉要沈忱受千刀万剐之刑,才能解他们的气。 听着他们的话,林溪突然失了力气,跌坐在石凳上。 她怔怔的目视前方,可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 她只摇头,缓慢的摇头,最后骤然回神:“不可能!沈忱一定是有苦衷!” 陈夫子奇道:“你认识他不过三年,便是夫妻,他也未曾对你和盘托出,为何这么信任他?但凡是听到镇国大将军的百姓,无一不痛骂他。” “我不是百姓,我是他的妻子!”林溪哽咽着说,“他不会骗我。以前我问他,他都如实告诉过我。他唯一一次骗我,是想要让我安全回汝阳,是为了我和易鸿做交易。”https:/ 林溪倏地抬头看向两位夫子,道:“这其中,分明还有那么多的疑点!如果太祖下令处死他,为什么他还能活到宫变?” “那是因为,他的刑期未至,宫变已然发生。”李夫子说。 “太祖下令处死时,是秋中十月初。然而,十一月时,太祖吐血昏迷。那时官员才知,原来太祖在御驾亲征时受了重伤,但因怕此消息传出人心动荡,才一直瞒着。后面处理国事劳累过度,来不及医治,是以太祖时日无多。”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当时的五皇子狼子野心,竟在太祖御驾亲征时把控了京中,更是趁太祖病重起事欲夺位,这便有了玄武门宫变。” “发生宫变,人人自危,谁还顾得上沈忱?若非当时的大理寺少卿和兵部侍郎力护太宗,首相宗老又以满门性命为代价力挽狂澜,只怕太宗无法解决宫乱顺利登位。” 陈夫子点头:“正是如此。那场宫变里,死伤无数,太宗整治朝野都分身乏术。过后安定下来,太宗宣称沈忱在宫变中死去。大抵是不想再生变故,毕竟,当时的大秦经不起再多的折腾了。” 270.我要为沈忱翻案! 林溪听懵了。 原书对这段的描写不多,她大概知道太宗是怎么登位的,却不知是这般惊险。 她道:“我想不通。太宗既宣布沈忱已死,可沈忱分明还在,并且这数年来常常帮官府办案。平县县尉对沈忱的态度,更是一点都不像是对待那种……” “通敌叛国之人”,这六个字,林溪说不出来。 李夫子道:“那是因为汝阳知府曾是我的学生。” 林溪睁大双眼:“汝阳知府??” 李夫子解释道:“沈忱回到平县的事,我们都知道。当时情况特殊,他还活着的消息不能叫其他人知道。正好当时朝廷半数官员死于宫变,无人可用,太宗因而大力提拔新人,又办科考。任汝阳知府的这位就是老夫曾经的学生。” “是以老夫传书与他,请他帮忙抹去沈忱在汝阳内的踪迹。不过,”李夫子顿了顿,道:“这知府应该是想的过深了,竟吩咐下面的人,多多照顾沈忱,是以这附近几县的县尉,对沈忱颇为客气。” “后来沈忱常帮他们破案,偏沈忱又不能叫上面人晓得,那些县尉写折子上报时便不能写沈忱的名字,功劳自然成了他们的。他们对沈忱就越发客气了。” 林溪懂了,这不就相当于他人干活,自己白拿政绩,而且还拿的相当安全。都能帮自己晋升了,那当祖宗供着又何妨。 更别提,在县尉眼中,沈忱还有一层来自知府的背景。 “可是,他是沈忱啊!”林溪仍无法理解,“沈忱曾名满天下,这些县尉听到他的名字,怎么可能会认不出他来?这里的百姓岂非更会对沈忱……不客气?这样一来,沈忱在这儿的消息如何瞒的住?” 陈夫子有些无奈:“沈忱在朝时官居一品,这些地方官员连回京都难,更别提见到沈忱?而且,东村常年在军中,百姓们又怎知他的模样?” “至于他的名字……” 陈夫子默了默,道:“他入军时,用的不是沈忱这个名字。而是,沈仲寒。” 林溪面露疑惑:“仲寒?那沈忱呢?沈忱是他的化名吗?” “不是化名。”李夫子道,“他确实姓沈名忱,仲寒是他的表字。我听他爹娘提起过,他出生在仲春二月,原本该是春暖复苏的时节,可他出生的那年,二月里罕见的下了场鹅毛大雪,寒冷无比,因此取作仲寒。” “后来他爹娘逝世,没过多久,他离开了这里。那之后他便以沈仲寒这个名字在外闯荡。” “原来是这样……” 林溪喃喃说,心里泛起绵绵密密的刺痛。 陈夫子重重拍了下桌子,道:“沈忱这小子脾性倔的很!他爹娘逝世,我原本想收养他,和云河一同长大,可他偏不肯,一声不响的就走了!出了天大的事,回来的也一声不吭!若非大宝到了念书的年纪,他只怕是一辈子缩在陈阳村,再也不来!他还当我是他的师父吗?!” 李夫子冷哼:“何止你,他也不打算再见我了!亏大宝说他现在饱读诗书,我看他诗书是学到狗肚子里了!一点都不尊师!” 林溪忙道:“不是不是!沈忱他心里很尊敬您二位,他可能……是觉得自己过的一塌糊涂,没有脸来见您二位。” 后面的话,令林溪心里酸涩不已。 林溪忍不住道:“既然沈忱已在汝阳这里落户安家,您二位也暗中帮他抹了可能会发现的踪迹,按理说朝廷的人应该不知道沈忱在这里才对。那为什么易鸿会知道?还盯上了沈忱?” 陈夫子道:“是云河,以及圣上。” 林溪:“啊?” 陈夫子沉声道:“云河科考之时,正是朝中缺人之际。当今圣上颇看重他,但是否重用一个臣子,看的不仅有他自身的能力,还有其他方面。” 林溪懵了:“您是说,圣上查过陈县尉的家世,人际,以防再发生宫变时五皇子一党把控朝堂之事?” 陈夫子颔首:“不错,唯有家世清白,不曾与朝中其他势力勾结,圣上才放心将其培养成自己的人,才能放心重用,肃清朝堂纲纪。那么云河幼时曾与沈忱是旧友之事,圣上一定晓得。” 李夫子皱眉:“当今圣上心思深,我一直不曾看明白他对沈忱的态度和立场,又为何还能重用云河。但有一点是确定的,圣上原本就不确定沈忱是否死在宫变里,通过云河这边才确定。” “我想,圣上一直没有动这边,只怕是早就在谋划金陵的事,把沈忱留到这时用。而易鸿也不是个傻子,哪怕圣上没有言明,他也能猜得一二,便有了如今的局面。” 林溪听完,极为愤怒。 她相信沈忱,绝不可能做通敌叛国之事,所以当初沈忱便是签字画押,也定有引擎。 不管隐情是什么,至少皇家在那时是放弃了沈忱,选择让沈忱在天下人面前承担剑南雁门关一案的所有罪过! 皇家放弃了沈忱,如今遇到难事了,又要利用沈忱,这算什么?! 他们把沈忱当什么?! 她猛地起身,朝两位夫子拱手:“谢夫子告知林溪这些,林溪对您二位感激不尽!您二位对沈忱的帮助,林溪记下了,日后若有机会,定报答您二位!” 陈夫子认真的打量林溪,片刻后道:“林溪,你既已知道,便想清楚,沈忱他身负重罪,此次金陵一事不管成败,他都极有可能再次暴露于天下人眼中。而你与他的夫妻缘分本就是阴差阳错,你若不想被牵连,此时就可……” “我是沈忱的妻子!” 林溪打断陈夫子的话。 顶着陈夫子和李夫子的。视线,林溪一字一顿,郑重的说:“他是我的相公,我们约定好了荣辱一体,共同进退。” “倘若日后他再遭昔日境遇,我林溪就是拼上性命,也要护着他!” 林溪顿了下,攥紧手咬牙说:“雁门关一案,我更会想办法为他翻案!他既曾是保家卫国的大将军,天下人便不能那般误解唾骂他!!” 271.离开海县 陈夫子和李夫子怔住了。 看着眼含晶莹、异常坚定的林溪,陈夫子有些恍惚,道:“若是当初沈忱定罪之时,天下百姓也如你一般信任他便好了。也许这样,他就不会……心灰意冷的放弃……” 后面的话,陈夫子说的极轻,轻到林溪没有听清楚。 不过她此时也不在意这些,道:“两位夫子,林溪还有事,先行告退,不打扰您二位了。” 李夫子预感不妙:“你回去要做什么?林溪,沈忱去金陵,意在让你和孩子们平安,你不要做什么傻事。” “我明白。”林溪喉咙滞涩,几乎说不出话来,“我不会做让自己陷入危险的事,不会让沈忱担心的。三宝和四宝还在姜媤那里呢,我再不回去,他们该着急了。” 李夫子闻言,只得道:“那你回去吧。切记,老实的待在这里,或者回平县也可。” 林溪沉沉的点头,转身离开。 李夫子也不知林溪有没有听进去,皱眉想了想,对陈夫子道:“你还有身手好的家仆在这儿是不是?” 陈夫子颔首,明白李夫子的意思,“等会儿我便吩咐下去,让他们暗中跟着林溪保护她。唉,这丫头啊,别犯傻在这时候去金陵找沈忱就好了。” 李夫子道:“我却是更担心沈忱。他们去金陵时,我便让人关注着金陵的消息。可过去多日,也没有新的消息传来,有些不同寻常。” 陈夫子拧眉,好一会儿才道:“金陵只些旧楚遗族,以沈忱的本事,要解决不在话下,我倒是不担心。可是这毫无消息的情况,有点……” “有点像当初的雁门关一案,是吗?”李夫子道。 陈夫子点点头,“不错,当时也是这般探查不到消息,然后就悄无声息的出事。且等我派去的人回来再说吧。不过,后面的事就不要让林溪知道了,知道的太多对她并非好事。沈忱就这么一个娘子,他不在,我这做师父的总得替他看着点。” 说到这里,陈夫子有点感慨,“今日这林溪倒真的叫我刮目相看。难怪沈忱会中意她,确实是个不错的姑娘。” 李夫子哼道:“沈忱那小子,眼光向来不怎么样,幸好找娘子的眼光还成。不然,我都不好意思出去说他是我教过的学生!” …… 另一边。 林溪回到李府时,三宝和四宝正在前厅望眼欲穿的等着她,姜媤拿了他们喜欢的玩意儿哄他们,都没能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好不容易看到林溪回来了,两个小家伙蜂拥而上抱住林溪。 四宝委屈的说:“娘,您不是只是送哥哥上学吗?怎么去那么久?四宝还以为您又留下我们走了!” “怎么会呢?你们这么讨人喜欢,娘舍不得走。”林溪打起精神,捏捏她的小脸。 三宝闷不做声的拉住林溪的手,林溪注意到,也抱了下他。 姜媤见此打趣道:“你要是再不回来啊,他们都要忍不住跑去私塾里寻你了。” 两个孩子不好意思的撇过脸去。 林溪笑道:“也是我这次去金陵久了,先前没和他们分开那么久过。” 可现下林溪想到沈忱的事就闷闷不乐,怕被孩子们看出异常,她道:“娘有些累了,想回去睡会儿觉,你们和陪姜姨玩会儿好不好?” “好!” 三宝和四宝乖乖的点头。 林溪对姜媤说了句麻烦了,就转身去了后院的房间里。 倒不是真的想睡觉,林溪只是想一个人静下心来,思考之后怎么办。 首先,让沈忱一个人在金陵那边,是不可能的。 可她目前不知道金陵是个什么情况,不能贸然做出什么决定。所以得先等陈夫子的人带回来消息,看看金陵那边怎样后,再决定怎么办。 其次,她也不能坐以待毙。 只盼着陈夫子的消息,有些太被动了。 她得想想办法自己打探消息。 可是这方面,她能找谁呢? 易怀瑾? 不,老夫人和易鸿既然都让易怀瑾和她回来了,就说明他们都不希望易怀瑾牵扯进金陵的事里,所以易怀瑾知道不了什么。 她也不能去问易怀瑾。大人的事是大人的事,没必要牵扯到孩子。 那么就还有……王守他们?? 对了,王守入过行伍!既然他和沈忱熟识,指不定他以前就是在沈忱手底下当兵。王守还是活着回来的!他或许清楚当初的雁门关一案更多的内情! 还有燕忠他们。 以前不觉得,如今乍然得知沈忱的身份,从这方面考虑,燕忠他们对沈忱的态度分明是恭敬,定然知道沈忱是谁,或许也清楚内情。 最重要的是,他们有本事,或许能打听到金陵的消息。 打定主意,林溪立马去寻了姜媤,跟她说自己要回平县。 姜媤吃惊:“可你早上才回来,现在回平县是不是太赶了?也会很累吧。” “我有急事要做。”林溪说,“你说得对,我现在回去确实很赶,所以,姜媤,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再带一天孩子?我明日晚上前就回来。” 姜媤道:“自然是可以的,你跟我客气什么。我知道了,你是不是要忙你铺子里的事?这样,你忙完再回来也行,我一定照顾好孩子。你好好休息,太累对身子不好。” 可三宝和四宝不愿意了,拉着林溪的手说:“娘,我们不怕累,想跟您一起走,带我们一起好不好?” 林溪这次回去是要去找王守他们,还要回来等陈夫子的消息。这么波折,孩子跟着她多受罪。 林溪柔声道:“娘真的是有特别重要的事情,不好带你们。明日娘还会回来的,到时候你们就能看到娘了。” 三宝和四宝失落的耷拉着脑袋。 林溪急着走,当下也顾不上他们了,请姜媤帮她弄辆马车,姜媤一口应下。 依依不舍的四宝忽而灵光一闪,扯扯三宝的衣袖,小声道:“我们悄悄跟回去吧!” 三宝疑惑的看她:“怎么悄悄的?” 四宝说:“姜姨姨给娘亲准备后马车后,我们趁她们不注意时,藏在马车里。” 272.你们在干什么 三宝迟疑:“这……不太好吧?” 四宝晃着三宝的手撒娇,“哎呀,我们都舍不得娘亲,那我们跟娘亲一起回去嘛。再说,平县才是我们的家,我们回家有什么不对吗?” 三宝觉得有道理,但还有些犹豫:“可是娘不让我们跟着,她发现了我们,一定会生气的。爹说我们不能气娘。” 四宝眨了眨大眼睛,“娘亲最疼我们啦,我们跟娘亲认错,娘亲会原谅我们的。” 三宝想了想,还是摇头:“我们偷偷跟着,那姜姨怎么办?她发现我们不在,会着急的。还有夫子爷爷,他们会怪姜姨没有看好我们,夫子爷爷很吓人的。” 顿了顿,三宝道:“大哥和二哥也会生气的。” 四宝缩了缩脖子,有些退缩了。 但眼看着林溪就要走,最终四宝的心还是偏向了林溪。 她泪汪汪的说:“可是我想跟着娘亲,三哥,你帮四宝想想办法嘛。” 三宝耐不住她的央求,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道:“那好吧,大哥教了我好些字,我会写字了。我给姜姨留个字条。” 四宝眼睛一亮,嗯啊嗯啊的点头,迫不及待的拉着三宝走。 …… 很快,马车就套好了,姜媤还给林溪备了些点心吃,以免她在路上饿。 林溪握着她的手,道:“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了!姜媤,等沈忱也回来了,我们一家请你好好吃顿饭,我亲自下厨给你做你喜欢吃的。” “那感情好。”姜媤笑吟吟的说,“我早听说你厨艺极好了,可算有口福了。到时候你可不许嫌我想吃的多呢。” 林溪连忙说不会。 姜媤又不放心的道:“你真的不需要带个小厮给你赶马车?到平县的路远着呢,你还是带个吧,路上也好休息。” 林溪谢绝了她的好意。现在她的脑子一团乱麻,必须要做点什么事转移注意力才行,不然,她会一直想沈忱想疯的。 告辞后,林溪就赶着马车离开,一心想尽快回到平县,途中也没有停下歇息。 到平县时已然是晚上,林溪没回百货坊和聚宝楼,匆匆去了王守家。 结果到王守家敲门,出来开门的却是王大娘。 王大娘看到她十分诧异:“林溪?我听守哥儿说,你和你家相公出了远门,怎回来的这样快?” 林溪道:“有事提前回来了。大娘,我找王守,他不在家吗?” 王大娘摇头,“你要是来早点,或许能见到守哥儿。先前他那个姓杜的兄弟来找他,好像有什么急事,晚饭都来不及吃。” 林溪心里咯噔一下,请王大娘等王守回来后告诉他她来过,便告别离开。 思前想后,林溪决定先回陈阳村。 如果她记的账不错,这几日聚宝楼没有走镖,燕忠他们应该还在虎鸣山。 林溪便转而去陈阳村,到时已经月上中天,零星几点,她进村后先去了家里。 因为林溪记得,沈忱有种能联络燕忠等人的信号弹,应该还在家中沈忱房间里放着。 要是燕忠等人看见信号弹会下山,她到时再上山,走一半就能遇见,节省时间。 然而,林溪还没到家,就忽然看到家中有光亮。 林溪心生警惕,在不远处停下,把马栓好,轻手轻脚的靠近,贴着院墙听里面的动静。 似乎有人在翻找东西,还有低低的说话声,听不太真切。 贼吗? 林溪环顾四周,决定先去找附近的村民过来帮忙,再逮住贼人。 不曾想,林溪转身刚迈脚,踩到干叶树枝,发出咔嚓几道脆响。 “谁?!” 里面传来一声暴喝。 林溪暗道不好,拔腿就跑,“快来人——” “嫂子?!” 惊愕叫声蓦地止住林溪。 林溪回头,看到竟是燕忠揣着剑在墙头上蹲着,收剑后满面震惊的跳下来,“嫂子?您怎么会在这儿?” 里面响起王守慌张的声音:“燕忠你叫什么?嫂子?她不是在海县吗??” 燕忠讷讷的林溪,不知该说什么。 林溪见他们都在,喜出望外的跑回去:“原来是你们,吓死我了!正好,我本来要去找你们呢!你们在就可太好了,我们进去说话。” 说着,林溪掏出钥匙去开门。 那院墙忒他妈高,她可没有燕忠能轻易翻上去的本事。 燕忠见状瞪圆双眼,“娘子等等!先别进——” 林溪已到门前,见门开着,想到她和沈忱给过钥匙,便不觉奇怪了,直接推开。 下一刻,林溪看到院中情形,猛地顿住。biquiu 院中的王守和杜不由愕然对上她的目光,更是僵住了。 林溪惊骇的揉揉眼睛再看,瞠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们……你们……” 只见院子里好好的地面多了四五个大坑,挖出的土堆在一旁,还有七八个沉重的大木箱子。 其中两个箱子已经打开,里面的东西被拿了出来,赫然竟是刀枪剑戟等兵器,锋利的泛着寒光。 而王守和杜不由正手忙脚乱的把它们扔回箱子里,只是还没装完,林溪就进来了。 跟来的燕忠干笑道:“嫂子,那什么……这些是假的……” 林溪木着脸道:“你们觉得我脸上写着很好骗三个字吗?” 三人:“……”要命! 片刻后,王守认命的把怀里一堆兵器扔回箱子里,道:“嫂子您没看错。” 林溪赶紧关上院门,道:“它们什么时候在我家院子的?你们是在我和沈忱去金陵时候埋的?” “不是。”王守说,“我们埋它们有好几年了。那时候您还没嫁给沈大哥,我们就趁他和孩子们不在的时候,偷摸埋点。后来您嫁给沈大哥了,天天在家,我们只好去虎鸣山里埋。” 林溪:“这些是你和不由做的??” 杜不由比划了几下,王守腼腆的代他说:“是,我们做一点就埋一点。攒着攒着,就是这些了。” 林溪被深深的震撼到了。 这是什么离谱的爱好?? 不是,就算实在想埋,为毛埋她家里啊!万一叫人发现以为他们偷藏兵器意图造反,这脑袋不就搬家了! 等等—— “你们为什么要造兵器???” 273.沈忱早有预料 王守尴尬的说:“就那什么……我们……随手耍着玩。” 林溪:“……” 这些兵器都够几百人用了! 慢着,几百人……兵器…… 林溪突然想到两年前,沈忱托王守做锅时,当时王守还非常兴奋,以为沈忱要做什么,在第一次吃火锅时又说了些奇奇怪怪的话,认为那锅不可能是锅…… 林溪默了默,道:“……你们该不会是一直期待着沈忱带你们造反呃……讨回公道,所以一直暗中做准备吧?” “对啊!” 王守脱口而出,话音才落,就被杜不由当头胡了一巴掌。 他登时反应过来,连忙道:“不是不是,沈大哥是良民!怎么可能造反呢!” 这时,安安静静的杜不由忽而怔了下,立即拉住王守,朝他比划。 王守一头雾水的顺着道:“嫂子,不由让我问您,您说讨回公道……是什么意思?” 林溪:“我已知道,沈忱七年前是大秦的镇国大将军,因剑南雁门关一案下狱受害。” 三人反应片刻,皆瞪大双眼, 王守惊的都结巴起来:“嫂子,您您您……怎么知道的??沈大哥他说他……他并未告诉您啊!” “是陈夫子和李夫子。”林溪说。 这下三人小心又忐忑的打量林溪的脸色。 燕忠试探:“嫂子,那您知道后对沈大哥他……” “我一并晓得沈忱如今在金陵的事,所以我回来找你们,问问你们可有消息。可你们……”林溪扫了眼满地的兵器,皱眉道:“你们挖这些出来,是要带着去找沈忱吗?他在金陵的情况是不是不容乐观?” 林溪说的话,对王守三人来说信息量太炸太多了。 但他们首先意识到的是,嫂子对于沈忱的身份是接受的!嫂子并没有像其他百姓一样知道后对沈忱恨之入骨! 三人心里一喜,随即又回过神来林溪的话。 燕忠迟疑的刚要开口,林溪定声道:“你们不要想着瞒着我!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但我并不需要!我要知道,了解清楚,我才能明白该怎么做才不会妨碍到沈忱和你们的计划。” 她看着三人,沉声说:“我不是温室里经不起风雨的花朵。你们要是还认我这个嫂子,就如实说来!” 三人被林溪的强势震了下。 燕忠叹道:“好吧,嫂子,您确实猜对了。” 王守也道:“早在三日前,我们便收到了沈大哥的飞鸽传书。他在信中吩咐我们带兵器和人在今夜动身,前往金陵西边的沛县。我们脚程快,四日便能到。” 林溪问:“你们去沛县做什么?” 王守解释:“沈大哥说沛县有人在等着我们,那人会告诉我们该怎么做。而金陵也在三日前封城了,封的很严,没办法探知里面的情形。” 林溪道:“金陵无故封城,难道周边城县不会起疑,没去打听?” 燕忠摇头道:“不是无故封城。据说金陵城出现了瘟疫,形势严峻。为防止瘟疫传出城波及周边城县的百姓,金陵城才封城。” 林溪一听,立马明白过来,既是瘟疫,那肯定会死很多人。那旧楚遗族的消失,就合情合理了。 反正封着城,外面的人也不知道城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溪心情沉重了一瞬,问:“那沈忱是什么时候知道家里有这些东西的?” 王守说:“就在你们去金陵前。” 林溪:“?” 王守道:“嫂子,你们去金陵前,沈大哥其实用飞鸽传过信让我尽快回来。我紧赶慢赶,在你们走的前一晚回来了。实际上,沈大哥一直知道我们在偷偷做兵器,只是从来不管。但他那晚问起我们做了多少,又叫我们在这些时日里,秘密把虎鸣山里的那些弄下来。” 他指指地上的那些,“现在只剩这些了。我们今晚就是来把这些也运走,白天已经找好了车队,不会叫人发现。” 那晚沈忱问起时,王守其实很惊喜。因为他以为沈忱终于想通要带他们回去了。 现在才知道,他们想岔了。 林溪呆立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沈忱竟然在那么早以前,就做了这样的安排?!他早算到去金陵会有事??! 现在她明白,沈忱为什么能那么年轻就能得镇国二字了。 确实当之无愧。 林溪咽了咽口水,道:“我明白了。我看你们没有马车,估计运也不好运。这样,你们先用我那辆。” 燕忠道:“不用的,嫂子,再过半个时辰,我们的人会赶着马车来。正好我们还有几箱子没有挖完,他们到时,我们应该就挖好了。” 林溪:“……那你们继续,我冷静冷静。” 说罢,林溪走到一边棚子下坐下。 王守三人你看我我看你,讷讷的挥着铲子继续挖。 燕忠看林溪干坐着,道:“嫂子,您稍等下,我去给您烧壶热水,您喝了暖和暖和。” 林溪都来不及阻止,燕忠就进了灶房。 林溪叹口气,坐又坐不住,干脆用燕忠的铲子帮他们挖。 王守和杜不由连忙止住她,“嫂子,您舟车劳顿的回来,休息就成,要不您进屋里睡会儿?我们会小声点,不打扰您。” “我担心沈忱,睡不着。” 林溪闷闷的坐回去。 燕忠这时出来了,说热水等会儿就好。 林溪好奇:“燕忠,你来这里后,是怎么认出沈忱的?你不是不在他手底下当差吗?” 燕忠黯然道:“我运气好。我入军营后,就在韩大哥底下当差了。而韩大哥是沈大哥麾下将领,随沈大哥南征北战,还跟着见过南境王族的人,后来论功行赏被封做了剑南节度使。我也跟着得了不少功劳,当时更是有幸远远的看了沈大哥几眼。” “但雁门关一案中,胡人有我们当时的城防图,攻打时势如破竹,韩大哥守的很艰难。偏指挥的将领还是个怂包,不但没有派兵增援我们,还弃城而逃。韩大哥孤立无援,死在胡人刀下,城池也被胡人占了去!”燕忠咬牙说。m..nět 林溪愣了下,忽而想起来另一件事:“那三宝……他就是你这位韩大哥之子?” 274.三宝知道身世 提起三宝,燕忠面上多了些笑意。 他点头,“韩大哥一直孤身,领旨赴任剑南节度使后,才在任官当地遇到了一名合心意的女子,与其结为夫妻。我们这些跟着他的人,都知道他和嫂子十分恩爱,成亲后不久,嫂子便有了身孕。当时,韩大哥高兴的好几天没睡着。” “哪曾想老天爷不做人,”燕忠神色黯然又愤怒,“嫂子有孕不足才刚八个月,胡人打过来了。我们受韩大哥委托保护嫂子,可是没能瞒住嫂子韩大哥身死的消息。嫂子知道后悲伤过度,当即动了胎气难产。” 林溪道:“那她……她人如今在哪……” “这我知道。” 王守闻言停下,沉重的说:“燕忠跟我说过,我也听说过一些有关这位韩夫人的事。她难产那天,正值胡人破城之际。她是个很贞烈的女子,拼死生下三宝后,为了不落于胡人之手被羞辱,也为保全韩大人的声誉,她放了一把火,烧死了自己。” 林溪心里猛地一沉。 燕忠哽咽道:“不错。当时我们本打算,就算是豁出命去,也要带嫂子和孩子离开。可嫂子说她行动不便,会拖累我们,不愿和我们走。她只恳求我们把三宝带走,为韩大哥留一丝血脉。然后她就放了那把火,吸引了胡人的注意力,为我们顺利离开拖住了胡人。” 听到这些,林溪有些喘不过气来。 而燕忠继续道:“但当时的胡人实在是太多了,我们都受了伤,没有万全把握带三宝离城。所以我们分成几拨,一人负责带三宝走,其他人解决发现我们的胡人。” “后来带着三宝的兄弟和我们失去了联系,除了我,其他兄弟也死了。我离城后,因身受重伤难以走动,只得先找个地方养伤。好一点后,我立即去找三宝和那兄弟。可我怎么也找不到他们。我以为我们失败了,三宝还是没逃掉胡人的毒手。” “我愧对韩大哥和嫂子,无颜面对他们。我的家人,也在城破之际俱死于胡人之手,我没能救下他们。所以我返回去想报仇,能杀死一个胡人算一个。不过那时秦军已收复失地,可弃城而逃的那个怂包,却活的好好的!” “所以你就去杀了他?”林溪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燕忠恨恨的点头:“他死的太便宜!若非当时被发现的快,我还能活剐他千刀万刀!” “如果他当时派兵救援,韩大哥就不会孤立无援,那些兄弟们也不会死!最后韩大哥好不容易回到城门外,可那怂包却因为害怕胡人不敢开城门,让韩大哥就死在城门外,被胡人万剑穿心而死!” “而他当时,就在城门上看着!过后又弃城,让韩大哥白白死了!!” “三宝!”王守突然惊呼了声,“你怎么在这儿!” 林溪心头一跳,猛地回头看向门边。 燕忠也立马转过身去。 只见本该在海县的三宝就在门口,整个人都愣住了,呆呆的望着林溪和燕忠。 林溪大吃一惊,赶紧起身过去:“三宝,你怎么……” “我不是爹的儿子?” 三宝沙哑的一句话,令林溪的声音戛然而止。 三宝表情有些难以置信,又有些茫然和无措,踉跄着后退了一步。 “我不是……你们说的……我……” 三宝语无伦次,渐渐失了声。 下一刻,他蓦地转身跑走。 “三宝!” 燕忠顿时慌了,王守和杜不由也放下铲子过来。 林溪暗道不好,三宝不知道身世也就算了,一知道,就是这样惨烈而沉重的事实,他如何受得了?! “你们继续挖你们的,我去看看三宝。” 林溪丢下一句话,匆匆追出去。 燕忠急的都快哭了:“这……三宝怎么会在这里啊!我和沈大哥商量过,就算会告诉三宝他的身世,也不能是这个时候啊!” 杜不由迅速比划道:“有嫂子在,应该不用担心。我们等着看嫂子怎么说。” 另一边。 林溪顺着一直追到了村外的那条河边。 仍是天寒地冻,河水上也结了层冰。林溪远远的就看到三宝站在河边,吓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三宝!有什么好好说,不许做傻事!!不然娘要生气了!” 好在三宝一动不动的,林溪飞奔过去,就见三宝呆呆的望着河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 林溪心疼死了,蹲下一把抱住他。 “傻孩子,你跑什么,听娘和你燕叔叔说完啊。” “是,你确实不是沈忱的亲生孩子,可是不是亲生的重要吗?你看我就不是你的亲生娘亲,这你是知道的,但难道不是亲生的,你就不愿意做我的孩子了吗?不愿意要我这个娘亲了吗?” 这话令三宝有了点反应。 三宝紧紧的回抱住林溪,小脸埋在她颈窝里,低低的哭出声。 哽咽道:“不是,没有,三宝喜欢您,早就把您当亲的娘亲了。” 林溪摸摸他的脑袋,哄道:“娘也是,娘也可喜欢三宝了。同样,不管怎么说,沈忱现在就是你爹爹;不管是不是亲生的,他都很喜欢你!你们又朝夕相处那么多年,难道还不了解他多疼你?” 三宝不住点头。 林溪又耐心的哄了会儿,才见三宝渐渐止住了哭势。 林溪让他抬头,温柔的擦去他脸上的眼泪,道:“三宝,其实是不是亲生的不重要。老天爷让我们成了一家人,这是给我们的,独一无二的缘分。娘和爹都非常珍惜。以后呢,我们也会一直是一家人。” “真的?” 三宝期期艾艾的,小声问。 林溪重重点头,“一直都是,谁来都改变不了。” 三宝默默点头,自己用衣袖抹脸。 林溪等他好点了,温声道:“那现在我们来好好谈谈,你现在能接受这个事了吗?如果还是很难受的话,我们以后再说。” 三宝沉默了会儿,低声道:“我可以。爹说过,男子汉大丈夫,流汗不流泪,遇事了要有担当。” 这话似乎给了三宝支撑的底气,三宝深吸一口气,坚定的说:“三宝可以。” https:/ 275.沈城的城,是牺牲的城 林溪鼓励道:“三宝真厉害!那我们回去好不好?” 三宝捏紧衣角,默默点了下头。 林溪朝他伸手,等他把手递过来了,握住带他往回走。路上林溪没有再开口,给三宝缓冲接受的时间。 回去时,燕忠正在门外,望眼欲穿的等着。 见着他们,燕忠眼睛一亮,急促的走来。 三宝下意识的往林溪身后躲,这个举动令燕忠停住,忐忑叫道:“嫂子,小主子他……” “你还是叫三宝吧,别的称呼,会让三宝紧张。”林溪说。 燕忠看向三宝,见三宝闷头不愿意看他,有些失落。 林溪拉出三宝,蹲下看他,温声道:“你觉得以前,燕叔叔对你好吗?” 三宝嗯了声。 林溪便道:“燕叔叔如今也是你爹爹的兄弟,更不会对你做什么的。你愿意和他单独聊聊吗?” 三宝抿着唇,没有吭声。 林溪轻声道:“三宝,娘现在不要求你一定要说什么做什么,不过,亲生爹娘的事,总还是要听听的,对吗?” 三宝看向燕忠。 林溪抱了抱他,“别怕,你亲生爹娘都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他们不是坏人。” 三宝似乎是怔了下,片刻后,他退后一步,朝后面走去。 “嫂子,三宝他……”燕忠不知所措。 林溪笑了笑,“去吧,三宝在等你呢。” 燕忠一喜,立马朝三宝跑过去。 林溪目送他们远去,转而进了院子。 王守和杜不由担心的道:“嫂子,三宝他还好吗?” 林溪道:“放心吧,三宝其实是个坚强又聪明的孩子,他有自己的想法来面对这事。先挖兵器吧,我帮你们。别推辞了,燕忠不在,你们两个人挖快不了。” …… 与此同时,三宝走远了一些,就停下来了。 燕忠紧张的跟过来,试探的叫:“三宝,你现在愿意听吗?” 三宝脊背崩的很直,轻声道:“娘说他们都是大英雄,他们是什么样的人?” 燕忠惊喜的忙道:“韩大哥,不,是韩大人,他在战场上是用兵如神的能将,在官场上是清正廉明的好官,百姓们都很爱戴他。夫人她则是个很聪慧的女子,精通诗词歌赋,又常施粥赈济灾民,很是善良。我记得我娘以前病重时,没有钱买名贵药材,夫人她知道后,二话不说送了我家很多,还请了好大夫。” “夫人对大人也是关怀备至,经常亲手给大人做些护膝、手炉、鞋袜之类的,大人每每得了,都高兴的要跟我们炫耀好几天。” “得知夫人怀孕那天,大人更是兴奋的请我们所有兄弟喝了顿酒庆祝。他把我们所有人都灌醉了,自己倒没醉,说是怕酒气多了回去熏着夫人就不好了。” “夫人其实性子比较淡泊,大人就盘算着等你出生后,花几年把地方整治稳妥了,直接辞官远离朝堂纷争。为此,大人特地买了座夫人喜欢的宅院备着,院子北面还有个小铺子。” 说到这里,燕忠顿了下,好半晌才道:“你便是在那座院子里出生的。夫人为了让我们成功带你离开,拖着才生产完的身子回了韩府府邸,吸引胡人的视线。” 燕忠不知道是否该对三宝说出这些。 可他又觉得,三宝该知道。 寂静的夜色里,万籁俱寂。 不知是谁的心跳声更明显,随过往挣破了沉重的束缚。 燕忠听到三宝轻的几不可闻的声音。 “爹爹给我取了沈城这个名字。城字,指的是我的亲生爹娘牺牲的那座城吗?” 燕忠眼睛酸涩,艰难应声:“……是。” “雁门关一案前,韩大人与夫人希望您无忧无虑的长大,足矣。” “雁门关破城池失守时,夫人不知道秦人是否还能夺回城池,她希望若您顺利活下来长大的话,一定要完成韩大人的遗愿,将胡人赶出秦人的土地。” “韩氏忠烈,当守国门。” 后半夜,满院子里的兵器终于都挖出来了。 一共十一箱,数目多的让林溪都心惊。 没多久,外面还真的来了几辆马车,赶车的都是在虎鸣山里的熟人。 他们看到林溪,亦都非常吃惊。 王守、杜不由和他们很快把箱子都搬上了车,这时三宝和燕忠却都还没有回来。 问起来,王守叹着说出发生的事。霎时几人脸色都变了,沉默的望着三宝和燕忠去的方向。 林溪思索着问:“你们去沛县是走哪条路?” 王守道:“嫂子,说来也巧,我们会经过海县那边。” “那行,你们先走。等燕忠和三宝回来了,让他们和我一起,我正好也要回海县的。”林溪说。 几人面面相觑,正要应下时,三宝和燕忠倒是回来了。 林溪看到燕忠眼睛都红了,而三宝看上去平静,似乎没发生什么。 “三宝,你……” “爹如今境地不妙,燕叔叔他们还是尽快赶去的好。娘,我们也回海县吧。”三宝说。 林溪一时摸不准三宝的心思,看向燕忠,见他点头了,便道:“好,你们快走吧,有事日后再说。” 候着的几人见到三宝,没有动弹,随即突然齐齐跪下。 “见过小主子!” 右边一个魁梧汉子生生有些哽咽,“我们这几人都曾蒙韩大人照拂过,无以为报。日后若您有何需要,只管吩咐一声,我们定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林溪有些担心的低头看三宝。 三宝没说什么,只催他们快些启程去沛县,然后和林溪往马车而去。 林溪关怀道:“三宝,你现在……还好吗?” “我很好。”三宝握紧她的手,低声道:“正如娘您说的,他们都是大英雄。有这样的亲生爹娘,我合该骄傲。” “只是可惜,我没有见过他们。”三宝说着,勉强笑了下,“不过燕叔叔说,我和他们生的很像,所以他一眼就认出了我。” 林溪心疼的说:“沈忱见过,他丹青好,回头让他给你画一幅。从前不知道,如今既知道了,我们把缺的祭拜都补回来。” m..nět 276.回到海县 三宝嗯了声,没有再说什么。 两人一起走,林溪的影子映在三宝身上,使得林溪低头看他时,他脸上的神情有些模糊,看不真切。 林溪心想,今个儿真是她穿书以来过的最惊心动魄的一天。 先是知道了沈忱的过往,现在又知道了三宝的身世。偏偏这两个人的情况都如出一辙的沉重。 是不是老天爷也觉得对他们太残忍了,所以才安排他们成为一家人? 到马车边后,林溪刚扶着三宝上车,忽然间车帘被掀起来了。 “谁?!” 随即,林溪不可思议的张大嘴巴。她看到四宝睡眼惺忪的从车里出来了! 四宝揉揉眼睛,似乎是还没意识到状况,看到林溪和三宝后,下意识的朝他们伸手撒娇。 “娘亲~” 又撅着嘴控诉三宝:“说好一起的,怎么我一醒来,你就不见了?” 三宝嘴角一抽,提醒:“娘在。” “四宝看到啦!”四宝爬出来,甜甜的笑道:“四宝要抱!” 林溪看看她,再看向努力低头降低存在感的三宝,被气笑了,“你们给我解释解释,明明你们该在海县的,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语气一重,四宝被吓得缩了下,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四宝:“!!!” 好在这时,四宝肚子叫了声,她立马抱着肚子,可怜兮兮道:“娘,四宝饿啦。” 林溪咬牙:“什么在的?” 四宝弱弱的说:“就……姜姨姨给娘亲套马车的时候……” “什么?!你们难道也没有告诉姜姨?知不知道她会着急的!还有,万一你们真出了什么事,我也没发现你们怎么办!” 见林溪生气,三宝立马站出来:“娘,不怪四宝,是我的主意。我们走之前给姜姨留了字条,姜姨这会儿应该已经知道了。” 四宝连忙道:“不不不,是四宝想的。” 她委屈的拉拉林溪的衣服:“娘走的太快了,四宝不想和娘分开。” 林溪扶额。 真是上天派来磨她的小祖宗! “下来,我给你们做点饭吃,睡一觉明天再回海县。” 两个孩子都在,林溪就不能再那么糙了。 她就着家里还有的菜简单做了锅菜粥,又炒了两个菜。三宝和四宝可能是看林溪绷着脸实在生气,勤快的忙前忙后赔罪,什么都抢着干。尽管因为个小儿没帮上什么,还添了倒忙,林溪也都气消了。 她能怎么办,谁让孩子们太会惹人心软。 更别提,林溪现在压根舍不得怪三宝。 等要睡下时,已经快黎明了。林溪冷不防放松下来,疲累涌上来,沉沉的睡去。 一大两小直接睡到中午,匆匆吃了午饭收拾好,便往海县赶去。 到达海县时,已经是晚上,正赶上到底是不放心,套好马车准备去平县的姜媤。 林溪这时才知道,做个儿发现两个孩子不见时,姜媤都要急疯了。 至于什么字条,由于三宝还不太会写字,以致写的歪歪扭扭的,姜媤压根没有意识到是三宝特地留的。 还是以为林溪还在,等下学后迫不及待来找林溪的大宝和二宝看到了,才认出是三宝留的。 然后陈夫子和李夫子也知道了,笃定林溪是回了平县陈阳村。 但姜媤仍然放不下心,了解自家弟弟妹妹脾性的大宝和二宝倒是很快冷静下来安慰姜媤,镇定的请夫子帮忙派人去陈阳村看看。 林溪和三宝、四宝回来路上,同夫子派的人错过了。 “好在孩子真是跟你回去了。不然他们若是叫什么贼人掳去了,我真是没脸见你了!”姜媤松了口气。 林溪忙跟她赔不是。 三宝和四宝这下意识到自己那么做的后果,愧疚的和姜媤道歉。 “姜姨,对不起,我们不会有下一次了。” 姜媤哪舍得怪他们,摸摸他们的脑袋,道:“这倒不算什么。只是,你们就这么跟去,也不叫大人晓得,万一出了什么事可如何是好?那样的话,不说我,你们娘都会急坏的。下次想跟着,得要和大人说呀。” 三宝和四宝内疚的低头,连连保证记住了。 姜媤说完,候着的大宝和二宝上前。他们可不像姜媤那么容易说话,板着脸就训了一通,任四宝撒娇都不管用,三宝更是默默听训。 林溪忍不住拦下:“好好好,他们知错了,真的知错了。” 二宝不赞同:“这主意肯定是四宝出的,四宝是几次冒险了?娘,您不能太纵着四宝,上次她就没长记性。” 一贯疼四宝的大宝也沉着脸,“不错,这次是没出事,可万一像上次一样真遇到贼人危险呢?” 林溪觉得他们这样有点像沈忱,怪怵人的,她都不敢给求情了。 四宝小心的拉大宝的手。 生着气的大宝直接甩开,道:“平时也就算了。可如今爹忙的回不来,娘也分身乏术,你怎么能在这时候给娘添麻烦呢!” 四宝红着眼睛说:“我错了,真的不会有下一次了。” 大宝心一软,头疼的说:“你啊,总是叫我放心不下。” 林溪趁机打圆场,说他们到现在还没吃晚饭呢。 姜媤也帮忙叫下人备饭,总算免了两个小家伙继续被哥哥们训。 吃饭时,四宝巴巴的望着大宝,大宝狠不下心,又怕四宝记不住,就冷着脸给她夹菜。 二宝也给三宝夹菜,连带训他:“你不能事事都听四宝的啊!这种事能听吗?不能。” 三宝嗯了声。 二宝又问:“是不是途中真遇到什么事了?” 三宝愣了下:“没有。” “不可能!”二宝狐疑:“你看着蔫蔫的,明显就有事。蠢弟弟,你从小到大什么时候能瞒的过我?” 三宝:“……没有。” 二宝撇嘴,“行啊你,现在有秘密都不告诉我了。” 三宝道:“以前不都是你和大哥有秘密瞒我吗?现在我瞒你一回,扯平了。” 二宝不高兴的给他盛汤,“那能一样吗?” 一旁,林溪问姜媤两位夫子在哪儿。 姜媤道:“还在私塾里,好像有要事忙。” 林溪心说,铁定是沈忱的事,明早她就去问。 277.怕不是沈忱早算到了 次日,林溪早早的起床,借李家的后厨做好了早饭。 姜媤深深的被林溪的厨艺征服了:“真好吃!林溪,难怪外公有次没收了景行课上吃的肉干,过后自己悄悄吃了就一直念念不忘,你做饭也太好吃了!” 林溪心说,没想到李夫子还有这一面呢。 吃完饭,林溪就送大宝和二宝去私塾了。 早上正是由李夫子给他们授课,林溪不好打扰,就去后院找陈夫子。 结果陈夫子也不在,倒是小厮见到林溪后,把林溪给领到陈夫子的院子里了,请林溪稍坐片刻。 林溪坐不住,在院子走来走去。 许久后,陈夫子才回来,身边还跟着个面生的人。 林溪立即迎上去:“夫子!” 陈夫子看到她并不意外,低声嘱咐了那人几句,林溪也识趣的停下没有上前。 然后陈夫子就让那人走了,自个儿进了院子,到石桌前坐下。 林溪忙上前给他倒茶,“夫子,请问可是金陵那边有结果了?” 虽说王守等人说目前无法从金陵探知消息,可陈夫子神通广大,或许能探知一二呢。 陈夫子让林溪坐下,面色凝重:“金陵那边果然封了城。城中官员以金陵城里有瘟疫为由,已闭城数日。” 林溪算了算时日。他们离城是初十,到海县是十六,今个儿已经十八了。 仔细一看,还没几天,可是期间什么样的事情都能发生。 林溪道:“没有别的消息了吗?” 陈夫子看着林溪,眉头蹙了蹙,片刻后叹道:“也罢,告诉你。据说十一那日花灯会举办至夜晚,城中巡防守卫突然出现打断,并勒令所有百姓都回家。其后,便出现了有瘟疫的消息,然后官府的人借此搜查各门各户,看是否有染上瘟疫之人。” “十二日下午,似已搜查到不下上千人,都被安排至城西边,那里划出了一片区域,不许百姓靠近。然后就再无消息了。不知沈忱和易鸿是如何做的,将后面的消息瞒的极严。” “不止如此。” 李夫子的声音突然响起。 林溪和陈夫子循声看去,就见李夫子从外面走进来。 陈夫子看了眼他身后,李夫子道:“放心吧,没别人,就老夫。” 等他过来,林溪急声问:“还有什么消息?” 李夫子坐下,拧眉道:“是军中的一些,金陵城西北面的群山中,似有军队行路的痕迹。” “但并不清楚是敌是友。”陈夫子道,“离金陵最近的守军,只有江右,其他地方并无朝廷派遣的人马驻扎。想来,要么不是城中叛军的支援,便是易鸿的私军。” 林溪忽而想到了沈忱安排王守他们去沛县,沛县也是在金陵西边。 难道……这两者有何联系? 林溪犹豫了下,最终还是说了出来。 陈夫子和李夫子大吃一惊,“确定是沈忱安排的?” 林溪小声道:“我回陈阳村正是要寻他们问清楚,他们都是沈忱的兄弟,我可以担保他们所言不会有误。至于兵器……此事非同小可,还请两位夫子保密。” 李夫子却是被气笑了:“好个沈忱!在这儿为他担心,他倒是早早就做了安排,也不知提前知会一声!” 他冷哼,“我就知道,这小子没那么傻真单身赴险!” 陈夫子面上多了些笑意,“他是沈忱,能做出这些就不足为奇了。但我也猜不透沈忱安排此举到底是为何,不过能确定的是,不必担心他了。他这人向来不做没把握的事。” “还是要担心的!”林溪连忙说,“两位夫子,你们再想想办法,看还有没有能帮得上沈忱的,行吗?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要不……你们有人吗?就易鸿那样的私军?有的话借给沈忱用用。” 李夫子道:“你当私军是街头上的大白菜,随处就能有吗?易鸿出身特殊,才被圣上特许留有私军。当今天下,能有私军的人,统共也不过四族……” 李夫子好像是想到什么,忽而顿住了。 陈夫子微眯起眼,笑了出来:“有人。” 他看向林溪,温声道:“好了,我们心里有数。沈忱那边应该不会有大问题了,你且安心带孩子们回家打理你的生意,等沈忱回来便是。” 林溪:“真的?” 陈夫子点头。 林溪欲言又止,可转念一想,她又没什么能帮得上的,只能再三确认这两位夫子会帮沈忱,才道着谢走了。https:/ 李夫子等她离开,才道:“沈忱这混账,真是比那千年的老狐狸还滑头!他怕不是早算到了!” 陈夫子笑问:“是你写信,还是我写?” 李夫子没好气的道:“当然是你写!你教着人家的儿子,人家还能不给你几分薄面?哼,老夫我只有被气的份。” 陈夫子悻悻的摸了摸鼻子,不敢应这话,以免自己也被无差别骂。 …… 林溪回去李府,想了一上午,最终决定回平县。 沈忱在外出生入死,她帮不上什么忙,起码她要照顾好家里,让沈忱无后顾之忧。 没错,总不能沈忱好不容易或者回来了,却发现家里的事一团乱麻吧! 打定主意,林溪就和姜媤说了。 姜媤有些迟疑:“这次,是真的要回去?带孩子一起?” 林溪不好意思极了,看三宝和四宝做的,都给姜媤留下阴影了。 她道:“确实是回去。这快半个月没回铺子里,怕是生意都快脱手了。我手下那几个伙计到底是年轻,放心不下交给他们太久。” 姜媤羡慕道:“你能独当一面,是我怎么也学不来的。要不这样,你再留一日,明日早上再回吧?现在天儿也不早了,要是走的话回去得晚上了。” “行!” 林溪痛快答应。 前几次离开,她都没有好好和大宝、二宝道别,这次得补上了。 于是傍晚大宝和二宝下学,就知道了林溪要走。 虽然林溪才在海县待了没几日,两人却都已习惯一下学就跑来找娘亲和弟弟妹妹,乍然得知之后要见不到了,十分的不舍。 278.大宝:您不知道吗 林溪安慰他们,等休沐日到了,就来接他们回家。 晚饭更是林溪亲手做的,烧了一大桌子的菜,连李夫子和陈夫子都来吃了,还有禾景行和易怀瑾。 易怀瑾无奈:“林姨,我申明,是景行太嘴馋了。我们无意打扰你们一家。” “什么一家人?夫子不还在吗!我和沈岱可是兄弟,也算一家人。” 禾景行有时候非常自来熟,比如此刻,揣着碗筷就美滋滋坐下了,一口一个林姨叫的比谁都甜。 “以前常听沈岱夸赞您,我听的都要嫉妒了,凭什么这小子有个做饭那么好吃,还温柔体贴好脾气的娘!忒不公平,什么好事都叫他占去了。您都不知道,那小子闷的很,一点都没有遗传到您的讨人喜欢!” 大宝拉开他,“坐一边儿去,别挨着我娘。” 二宝同仇敌忾:“就是!你没有娘吗?回去挨着你娘坐去,我娘只有我们能挨着!” 禾景行目光一黯,强词夺理道:“小爷又抢不走,就挨着坐一回怎么了?小气!” 几个半大小子就着座位争辩了好一会儿,最后是被易怀瑾给拉开的。 易怀瑾说:“你们都没有份。” 三人回头一看,林溪左边是四宝,右边是三宝,那好吧。 林溪哭笑不得道:“坐哪儿都一样,快坐下吃饭吧,厨房还有汤煲着,就好了。” 几人乖乖入座。 姜媤看的也哭笑不得。 李夫子和陈夫子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没说什么。 吃完饭后,已经是很晚,李夫子和陈夫子回私塾了。禾景行也没有多待,易怀瑾倒是留下,找到和姜媤说话的林溪:“林姨,我有事想问问您。” 林溪以为他要问的是老夫人的病情,就和他到偏厅去。 易怀瑾出口却是:“林姨,我有给家里写过信,可是一直都没有收到回信。我家里……是不是出事了?” 林溪一怔:“这……我怎么会知道?” 易怀瑾道:“李夫子有和我提及我家里的事。可从前夫子从不过问。您前日突然回平县,却也没打算过带三宝和四宝,来回都很匆忙。怀瑾不由得想起那日沈叔也走的匆忙。” 他顿了下,道:“沈叔叔……是去了岳州县吗?” 林溪心情有些复杂。想了想,她道;“你家有没有出事,我确实不清楚,没有骗你。但是,你父亲和祖母都希望你安心读书,那你安心读书便好。掺和大人的事,会多出许多烦恼。” 易怀瑾默了默,目光有意无意的扫过林溪后面。 他拱手作揖,“谢林姨提点,怀瑾回去了。” 林溪不太放心他,亲自送他到后门出去,在他走之前安慰了句别乱想。 然后一转身,却见大宝在。 林溪吓了一跳,“大宝,你什么时候在的?” “刚刚。” 大宝看了眼林溪身后,笃定的问:“娘,爹是在怀瑾家里吗?” 林溪:“!!” 要命,怎么一个两个的都想着这个! “大宝,你爹呢,是去了岳州县……” “爹在岳州县没有朋友。”大宝说。 林溪:“呃……其实有……” 大宝叹了口气,道:“娘,如果爹是在岳州县,那为什么爹不给您写信告诉您他的情况呢?爹最怕您担心了。” “还有,”他道:“昨晚你们回来时还是前天的衣物,说明是在陈阳村的家里过夜,因为那里没备换洗衣物。您衣角、鞋底都有土,是家中院子里的,说明您在院子里挖坑了。我记着咱家院子里地下确实有东西,应该挺大,数量挺多。是要挖出来给爹送去用的吧。” 林溪惊了:“你怎么知道家里地下有东西?” 大宝莫名道:“您不知道吗?我,二宝,爹,都知道。我们经常发现家中院子的地有翻过的迹象,土都是松的。” 林溪:“!!!” 救命,她真的没有发现! 大宝看眼她,体贴道:“可能是我们走来走去把地踩实了,您才没有发现。” 又道:“还有,三宝一向瞒不住事,可这次我们不论怎么套话,竟都没套出半点。他不会是突然聪明了,应该是跟回去看到的事过大,不好说。我想来想去,只有爹出事了这一种可能。” 林溪:“……” 无言以对。 林溪抹了把脸,上前道:“大宝,你爹爹厉害,不管是什么事,很快就能解决回来的。所以你放心念书,别乱想。” 大宝点点头,“所以爹出的不是小事。您来回匆忙说明没有爹的消息,那应该是金陵城进不去也出不来了。怀瑾说他父亲做了个小官,爹也擅长解决官府的事,说明金陵出的事是官家的事。鉴于咱家院里的那些东西,难道是……” “停!” 林溪悚然打断他,忙道:“大宝,有爹娘在,你不用担心这些。” 大宝沉默一瞬,问:“爹会平安回来吗?” “当然会!”林溪斩钉截铁的说。 大宝嗯了声,“那我们回去吧。” 林溪怕他再问下去全秃噜出来,赶紧带他回去。 以前光知道大宝聪明了,怎么没发现大宝这么聪明?她这什么都没说呢,大宝怎么就猜出那么多了? 不愧是能做反派的崽,忒吓人了。 回去后,林溪被姜媤找去讨教菜谱,而二宝趁机去找在院中独自思索的大宝,问:“看来你显然没有问出来。那我们猜的是对的吗?” 大宝沉沉的嗯了声。 二宝皱眉,“哥,那你怎么看……易哥?” 大宝道:“从他说的话里判断,他父亲应该很关键。我不知道他父亲在爹这里起到了什么作用,但是……应该可以用用。” 二宝诧异:“所以哥你是决定了……” 大宝点头:“我心里有数,不会叫怀瑾发现的。” 二宝:“可是,你怎么把这个传到金陵?” 大宝:“已经传过去了。” 二宝:“???” 大宝冷静的说:“我问娘,只是想证实爹大约会做什么,以免我添倒忙。” 二宝唔了声,道:“希望我也没有添倒忙。” 大宝看向他:“你做了什么我不知道的?” 二宝微微挑眉:“秘密,等爹回来,你就知道了。” 279.卓明赫还没来 次日,林溪给做了早饭,等大宝和二宝吃完,送他们去私塾上学念书,就收拾收拾准备走。 马车还是姜媤给准备的,林溪为了表达感谢,热情邀请她去平县玩玩,被姜媤不好意思的拒绝。 “你回去后定然会很忙,我就不去给你添乱了。” 林溪没有强求,带着三宝和四宝离开了海县。 当然,离开前,林溪还是没忍住去找了趟陈夫子和李夫子,央他们如果。有沈忱的消息,一定派人去平县告知她。 等回到平县,已是傍晚。 林溪没有带孩子回陈阳村,而是去了百货坊。 她到时,百货坊里只有三三两两的客人,许七正把客人送走,然后回去整理货架。 多日不见,许七瞧着稳重了不少。 林溪一眼看到货架上的红辣椒已经不多了,道:“店里没有存货了吗?” 许七回头见是她,又惊又喜:“东家,您回来了!” 林溪带着孩子进去,让他们先自己去后院,然后自己走到柜台后,熟门熟路的拿出抽屉里的账本看。 “我不在这段时日,铺子里经营情况如何?” 许七忙过去,道:“这几天生意比较好,每天的营收都不错,我都记的清清楚楚的。每日晚上,我哥和小则也会过来对账本。不过铺子里的货是不多了,火锅料还好,有聚宝楼那边供着,但是红辣椒就架子上那一点了。胭脂也快卖完了,正等着卓老板那边送货来呢,其他玩意儿也卖的差不多了。” 说罢,许七又指着北面的几个柜台,他挠挠头说:“那些是前个儿我哥从经过平县去南边的一个商贩手里收的,卖的情况还行。主要是当时店里的货就已经卖的差不多了,这才大着胆子收了。东家,您见谅。” 林溪扫了眼,都是些头花、熏炉、香料等。 她草草翻完账本,道:“你们做的不错,挺有主意,也没出什么岔子,我怎么会怪你们?” 这会儿还休息不得,林溪合上账本收起来,道:“我两个孩子就先留这儿,麻烦你给备些吃的和他们一道吃吧,我得去趟聚宝楼。” “哎,东家您放心,我一定看顾好小少爷和小姐。”许七立即应下。 林溪去后院和两个孩子说了声,就离开去聚宝楼。 聚宝楼的生意大,要接触的客人也多,林溪确实不太放心许五和张则能不能自己独当一面处理好。 很快,林溪就到了聚宝楼,却是看到聚宝楼门面冷清,没什么客人出入。 她停下马车进去,一楼没什么人,也没听见什么动静。 林溪奇怪的叫道:“人呢?许五?张则?” 话音才落,楼梯旁通往后院的小门被推开,有人匆匆走了出来。 林溪回头一看,是个小伙计。 对方看到她有些吃惊,欣喜道:“东家,您回来了!” 林溪问:“许五和张则呢?其他人呢?” 伙计一听,赶紧道:“回东家,许哥和张则带人去了县外接货去了!” “接货?什么货?” 林溪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问。 那伙计也手脚麻利的上了壶热茶,给林溪倒了一杯,答道:“小的也不清楚,只是听说有很多货,所以把人都带走了,留小的看着铺子。他们已经去挺久了,这估摸着再有半个时辰,就能回来了吧。” 林溪听完,就让他去忙,自个儿到后院去,拿钥匙开了库房看了圈。 几乎是空的。 想来跟百货坊一样,都卖的差不多了,正是等着进货的时候。 林溪又去了账房,找出这半个月的账本看,看字迹是张则记的账,条理比较清楚。旁边还有几张单子,写着这些时日聚宝楼接的订单,有十几笔,都是大单子。筆趣閣 林溪便一边对账本,一边等人。 天色渐黑,林溪看着看着,饿的肚子直叫。 她放下算盘,活动了下发酸的脖颈,正要出去找点吃的时,有脚步声响起。 林溪抬头,刚好看到张则激动的从外面跑进来,看到她眼睛一亮,脆生生叫道:“东家!” 林溪坐回去,“伙计说你们都去接货了,什么货?” 张则闻言,按耐下想问林溪何时回来的念头,站直答道:“是同附近菜农订的菜,订的量很多,对方人手不够。还有前个儿王守大哥托人给我们传了个儿信,说是这季度需要用的红辣椒,他们已经收好,但他们忙得很,没办法送到县里来,就让我们去县外官道接过运来。” 林溪诧异道:“王守他们还在??” 张则摇头,“并不在。我们到时,只看到了几大车红辣椒,没看见他们。” 林溪松了口气。 她还以为王守他们到现在都还没走呢,吓他一跳。 张则看林溪在看账本,道:“林姐姐,这半个月,楼里没什么大事,经营和以前一样。不过接的这些单子都是远处的,需要走镖出远门,王守大哥他们不在,我们不确定要不要找新的镖局商队护送,所以还没有决定。” 林溪点点头,“我知道了,你们且先继续做着,其他事我来解决。” 说完,林溪起身走出去:“随我去看看带回来的货吧。” “是!” 张则扬声迎了,亦步亦趋的跟着林溪。 林溪出去,看到许五在井然有序的指挥着伙计搬车上的东西。 他也知道林溪回来了,有了心理准备,没有张则和许七那么惊讶,笑眯眯的叫了林溪,道:“东家,您不在这段时日,总算没有辜负您的期望。” 林溪满意的看着伙计们忙活,道:“我了解过了,你们做的确实不错。以后历练的机会还多着,慢慢来。” 许五隐约猜到林溪的意思,眼睛蹭亮:“是,东家!” 林溪收回目光,问:“卓明赫呢?他没有来吗?” 许五摇头,道:“卓老板一直不曾来,也没有收到过卓老板的来信。” 林溪不禁称奇,她记得走前卓明赫就该差不多快到了,怎么到现在都没来?难不成又是像上次一样遇到追杀,出了意外? 不能啊,现在北边不是挺太平的吗? 280.在下周恪 林溪想不通,回去写了封信,让许五找人送去给北边卓明赫那里。 随后,林溪留下处理这半个月来的账本,连晚饭都只是匆匆吃了几口,一直看账本到黎明才看完。 她睡一个时辰,就赶紧起来,留下两张新写出的半成品菜方子给许五和张则,就回了百货坊。 路过李记包子铺时,林溪停下买了几个三宝和四宝爱吃的馅,以及四碗豆花。 林溪到百货坊时,铺子刚刚开张,许七在扫地。 四宝巴巴的追在许五后面问:“娘早上会回来嘛?不回来的话,四宝可以去找娘嘛?四宝知道娘在聚宝楼,许七叔叔你可以带四宝去嘛?” 许七耐着性子哄:“东家没有说您可不可以去。四小姐,您再等会儿,说不定东家等会儿就回来了。” “那好吧,四宝听话。” 四宝蔫蔫的坐在许七给她拿出的专属小板凳上。 三宝拿了几块点心,小大人似的说:“等会儿才吃早饭,先吃它垫垫肚子。” 四宝接过来,说了句谢谢,又分给三宝两块。 “我们一起吃。” 林溪提着早点进去,“今个儿四宝很乖,娘亲奖励四宝,早早回来了。” 四宝登时高兴起来,跳下板凳跑过去抱住林溪。 许七个过来,接过林溪提的东西。 林溪道:“一起吃吧,我也买了你的份。吃完了再开张。” 许七笑了下,“谢谢东家。” 三宝懂事的已经拽出来柜台下的小桌子,又噌噌跑去后院,拿了碗筷出来。https:/ 林溪发现,三宝最近有点不太爱说话了,做事也闷着声,这叫林溪相当担心,是不是那日身世的事给三宝留了什么阴影。 她过去拉住三宝,“三宝先吃饭,这些有娘做呢,你不用做。” 三宝摇头,“娘太累了。” 林溪摸摸他的脑袋,给他拿了个包子,道:“娘没事,过两个月,招些新的伙计,就轻松起来了。” 四宝软声说:“那四宝乖乖的,一定不给娘添麻烦了。” 林溪笑着亲了口她的额头,“四宝最懂事了,不会给娘添麻烦的。” 四宝小脸一红,抱着她胳膊撒娇:“那娘多陪陪四宝嘛。” 三宝一针见血的说:“娘不知道,您和爹爹去金陵的时候,四宝经常做噩梦,说见不到你们回来了。” 林溪诧异,“真的?” 四宝忙道:“没有没有!这个梦不好,才不是四宝会做的呢!娘和爹明明都平平安安的!” 林溪心情有点复杂。可事实上,她和沈忱确实差点就回不来了。四宝这感觉还挺准的。所以这就是她回来后四宝天天粘着她的原因? 林溪叹口气,道:“梦都是相反的。咱们吃饭,不说那些了。” 四宝嗯啊嗯啊点头,高高兴兴的吃饭。 吃过了早点,林溪又开始忙了。 她查完了聚宝楼的账本,百货坊这边没有详细看过,得再看一遍。 “对了,许七,现在铺子里有我,你去趟聚宝楼。昨个儿聚宝楼的货齐全了,我早上走时嘱咐许五和张则备好送来百货坊的,这会儿他们应该已经装完车了,你去带过来。” 许七应下离开。 林溪就在铺子里一边看账本,一边接待时不时进来的客人,而三宝和四宝就在一边儿玩。 百货坊新得了些新奇的画本,多是些插画和志异。三宝认识的字不多,但看着插画也能猜的八九不离十,因而四宝听的还挺津津有味的。 他们俩埋头研究,看一会儿就要抬头看眼林溪还在不在。 又过了会儿,许七回来了。 林溪帮着把东西搬进来整理货架,然后看许七在了,就放心到后院去忙。 这一忙,就到了下午,林溪抽空去了趟聚宝楼,回去继续忙。 到晚上,才把两边的事情都忙完。 三宝和四宝已经睡下了,林溪去房间看了看他们,见他们安稳睡着,给他们找了明日换洗的衣服,再把脏衣服拿出去洗。白日里她怕是没有工夫洗。 不曾想,林溪才在院子里的水井旁打好水,突然听到院墙边传来点动静,在这夜色里极为明显。 “谁?!” 林溪举起搓衣板,小心翼翼的过去。 院墙边还有成堆垒着的柴禾,都是以前他们在这里住时,用来烧火煮饭的。 林溪刚走近,忽然柴禾后出来一人。 林溪立马抡起搓衣板—— “林姑娘住手!莫急!” 一道急促的声音响起。 林溪停住看过去,只见对方是个青年,身量板正,腰间佩着剑,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你是谁?!”林溪更警惕了。 青年上前,又见林溪后退。他只好停住,朝林溪拱手,道:“林姑娘莫怕,我叫周恪,我家主子您认识,名讳卓明赫!” 林溪不信:“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骗我的?” 周恪直接从怀里取出封信递过来,“林姑娘请看。” 林溪狐疑的小步凑近,伸手猛夺过来赶紧退后,把搓衣板夹胳膊下拆开信,里面是两封。一封竟然是她先前写给卓明赫的亲笔信,另一封则是卓明赫的字迹,说他此刻遇到了麻烦,不便前来,就让他的人来接她去。 林溪还是不信,“万一你家主子是故意模仿的笔迹呢?” 周恪从袖筒里拿出个钱袋,看林溪不上前,便扔给她。 “主子说,不白让林姑娘走一趟,按上次的翻倍。” 林溪颠了颠重量,嚯,几十两,还有银票呢。 不错,人傻钱多上道,是卓明赫的作风。 林溪麻溜收起来,“他在哪儿?要是太远,我没法去,他可是知道我还带着孩子。” 周恪恭敬道:“就在县外十里处,天亮前一定送您回来。外面已有马车候着。” 林溪犹豫了下,“行吧。” 周恪一听,做出个请的姿势,随后转身纵身一跃翻出去。 林溪羡慕,有功夫真方便。回头沈忱回来了,她一定也要沈忱教她。 林溪打开后院门出去,看到左边不远处巷里,周恪在一辆马车前,抬头专注的望着墙头,似乎在等着什么。 “喂,别看了。把马车赶过来,走这边近。” 周恪登时扭头看来。 片刻后,他默默牵着马过来。 281.是金陵城的瘟疫 路上,林溪坐不住,想问清楚:“卓明赫他怎么了?是又受伤了还是怎么?” 想来想去,除了医术,林溪实在想不到卓明赫能有其他什么地方非要她出手帮忙不可。 如果是受伤的话,林溪只能说,很服气。https:/ 为什么两次她要见到卓明赫时,卓明赫都会受伤? 他们是八字不合,还是怎么的? 周恪脸色微妙,只道:“林姑娘去了便知。” “现在一点都不能透露?” “嗯。” “行吧。” 林溪坐回去,靠着车身阖目睡觉。 直到马车停下,林溪才睁开双眼,伸了个懒腰,外面周恪客气的告诉她到了,还撩开了车帘。 林溪弯腰出去,就见他们停在了一处庄子外。 乍看这个庄子挺大,周围都是深不见底的林子,人迹罕至,在漆黑的夜色里莫名显得凝重,仿佛隐藏着危险。 林溪迟疑的跳下车,这时正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卓明赫匆匆走了出来,身边空无一人。 多日不见,卓明赫憔悴了不少,似是思虑过重。 他见到林溪,上来就道:“你可算来了,如今除了你,我也不知道该找谁求助了。” 林溪打量他,“你没有受伤。” 卓明赫愣了下,“自然。” 林溪莫名其妙:“那你找我做什么?我还以为你像上次一样被什么人追杀,才深夜找我来。” 卓明赫脸色微变,欲言又止,竟是朝林溪拱手作礼,郑重的说:“林溪,我是想请你帮我医治一个对我来说非常重要的人,也是我的长辈。在进去前,我先把实情告诉你。在我说完后,若你离去,我也会谢你来一趟,绝不说什么。” 林溪更奇怪了:“什么病情,值得你这样?你说来我听听。” 卓明赫给了周恪一个眼神,周恪颔首,快步先进了庄子。 然后,卓明赫走近林溪,低声道:“是瘟疫。” 林溪脸色顿变:“你认真的??没有开玩笑??” 卓明赫苦笑:“我倒是想开玩笑,可这样事情,想假也假不了。实不相瞒,我数日前就已到了平县,本想立即去找你,但突然又收到这位长辈的消息,慌忙来看,才知长辈染了瘟疫。” “而且,我已经请了很多大夫,都对此束手无法,还有的一听是瘟疫,就立马逃了不敢看病。随我长辈来的仆人,更是具都染了瘟疫而死。” 林溪惊道:“这里出现瘟疫的消息,怎么半点都没传开?是你瞒的?” 卓明赫点头:“我这位长辈身份特殊,不能叫人晓得她在这里。所以,来过的大夫,我都给了钱财,请他们勿说出去。” 林溪道:“可是瘟疫传染性极强!你这样瞒着,万一……” 卓明赫忙道:“你放心,我不是不知轻重的人。请来的大夫,我没有叫他们入室内诊脉。庄子里也没有几个伺候的下人,平素我这长辈是被隔绝在西边的院落里,除了贴身伺候的一人,其余人从不进去。” “送饭菜的人也听从先前大夫吩咐,每次去回前后必焚艾草等净身。而染瘟疫死的仆人,我都已将他们火化埋了。这附近也并无村户来往。在你来之前,已有四日不曾有外人来了。” 林溪忽而想到一事:“那你这侍卫呢!他可是去了县里,若是他……” “周恪不曾去过我那位长辈的院落。”卓明赫赶紧道。 林溪这才放下心来。 好险好险,周恪可是去了她家,三宝和四宝还在呢!幸好周恪没有接触过。 卓明赫说完,苦涩道:“林溪,我明白若染上瘟疫,十有八九会死。可是……我还是不想放弃。你是我认识的医术最好的人,又终于回来了,我便立马派周恪去接你来。我想问问,你可愿意……” 林溪迟疑起来。 瘟疫虽难治,前人却早已研究出行之有效的法子,她记得一二,所以倒不是治不了。 可瘟疫确实感染性非常强,她若一不小心染上了,此时会很麻烦。不但三宝和四宝没人照顾,铺子里的事也顾不上,恐怕还会影响远在金陵的沈忱。要是她累的沈忱分心出事就不好了。 慢着! 林溪倏地问:“你这位长辈去过哪里?怎么会染上瘟疫??据我所知,当今出现瘟疫的地方,并无……” 卓明赫苦笑道:“是金陵。” “你说什么?!” 林溪瞪圆双眼。 卓明赫道:“你也知道了金陵城出现了瘟疫是吗?不错,确实是金陵。今日是二十,我家长辈是初九那日离开的金陵,走后没多久,便开始出现头痛、呕吐、昏迷。起初只以为是普通病状,因为我长辈一直就身子不好,故而没太在意。” “行至平县这边,我家长辈昏迷不醒,高热不退,随行的懂医的下人这才惊觉是瘟疫。” 林溪如遭当头一棒,整个人都呆住了。 初九…… 差不多也是她和沈忱到金陵的日子。 可是金陵怎么会真的出现瘟疫?! 林溪问:“你这长辈还去了别的地方吗?怎么可能会是金陵!一定去过别的地方是吗?!” 她这反应令卓明赫觉着有些奇怪,道:“至金陵前,倒是去过其他几个城县,但我长辈都没有不舒服。况且,在到金陵前,我长辈已连着四五日赶路,不曾在县乡歇息。离开金陵后,也没有去其他地方。” “那你这长辈在金陵待过什么地方?”林溪怀着最后一丝希望问。 卓明赫道:“是城西。我家长辈去那里见一位故人。” 林溪脑子嗡的一下全然空白。 也就是说,金陵出现瘟疫不是沈忱和易鸿胡诌的理由,是事实! 金陵现在真的有瘟疫! 沈忱身边就有瘟疫!! 卓明赫见林溪脸色煞白,吓了一跳,“林溪,你怎么了?别吓我。你是不是也对瘟疫没有办法?没事,你能来就已很好了,我再找其他大夫……” “不!” 林溪回神,定声打断卓明赫的话。 她喉咙发紧,咬着牙说:“我能治!带我去看看你这位长辈,我要知道在金陵出现的到底是什么程度的瘟疫,该怎么解决。” 282.能治 卓明赫一听,喜出望外。 这时,进了庄子的周恪也出来了,带来一些东西。林溪看那应该就是用来消毒净秽的,不过她挺意外周恪还拿了个可以遮挡脸庞的布条,两边用细细的声音可以固定。 卓明赫引林溪过去,“林溪,你先换上这套外衣,这有这个,都是用热水和艾草煮过的,先前的大夫也说可以预防被传染。” 以沸腾的热水烹煮后再用,还是他上次在林溪家养伤时得到的提示。 林溪迅速披上换好,就热水洗手洗脸,才把那面罩戴上。 同时卓明赫也弄好,让周恪收拾了,然后带林溪进去。 庄子里静悄悄的,确实没几个人,到卓明赫这位长辈的院落外,周遭更是死寂般悄无声息。 院落的院门是上锁的,卓明赫解释:“为防这里的几个下人也被感染,我并不让他们进去,送的饭菜是打开门下面那道小门推进去,碗筷进去了也没再拿出来过。” 林溪问:“这几日你这长辈喝的是什么药?” 卓明赫早有准备,立马从袖筒里掏出来递给林溪。 林溪大致扫了眼,问:“现在人怎么样?” 卓明赫忧心忡忡的道:“白日里我同周叔隔着这院墙说话,他说我叔叔原先是见好了些的,可这几日总是鼻中出血,病情越发严重了。” 说完他想起一事,从怀中又掏出张药方来。 “对了,这是后来我叔叔服用的药方,只是喝了一次药后,我叔叔反而病情见重,便弃了不用了。” 林溪接过来看,眉头顿时皱起来。 前面的药方上写玄参和麦冬各一两,天花粉三钱,甘草和神曲各一钱,荆芥和桔梗二钱,水煎服之。 这方子是可以的。 但卓明赫找的郎中没有思虑到,若患者鼻中出血,则须加犀角一钱。所以卓明赫这长辈见好没多久,又严重起来了,治标不治本。 后面这药方与前面的明显不是一人所写,应该是考虑到了患者鼻中出血。然而,添的味药是升麻。升麻是万不能用在身染瘟疫的患者身上的,便是用黄芩一、二钱代替,也比升麻好。 林溪折起药方给卓明赫,道:“这一张药方,加犀角一钱,让你的周恪速去县里抓药回来煎好。我须进去亲自诊病人的情况。” 卓明赫犹豫了下,道:“林溪,我叔叔染的乃是瘟疫,严重了会死人的,你真的……不怕吗?” “我当然怕啊。”林溪说。 “那你……” 卓明赫看看林溪,又看向院门。 林溪莫名看他一眼,随即反应过来,卓明赫怕是想歪了。 她汗颜道:“我又不傻,做什么要进房间去和你叔叔面对面诊治?” 卓明赫:“那你是……” 林溪道:“悬丝诊脉,听说过吗?” 卓明赫一愣,忙不迭点头。 “我只是进院子里,隔着房间门诊脉。但纵然是在院子里,也不可懈怠。这样,卓明赫,你命你这儿的下人以艾草、苍术和丁香煮水,煮好的水洒在院子各处。既然里面有人,你就不必进来了。” 林溪很干脆的推门进去。 卓明赫叫她的手停在半空,眼里动容了一瞬,转身离开去找下人们。 而林溪发现这院子还挺大的,只是可能因为多日不曾有下人打理,显得荒芜了些。biquiu 她顺着小路进去,最后停在长阶下,看着紧闭的房门,扬声叫:“那个什么周叔,你在里面是吧?” 等了会儿,林溪才听见一道醇厚沙哑的男声。 “是,你是少爷提到的林姑娘?” “我是,你就不用出来了,这样跟我说一下你主子的情况就行。他现在是什么样子,鼻中还出血吗?面貌什么特征?还昏迷吗?等等这样,能说多详细就多详细。” 林溪一边说着,一边摘下手腕上的银镯子,扣开上面的玉石,露出底下的一个小孔,有一小截雪白的丝线头露了出来。 这是杜不由给林溪做的,方便她随身携带。 林溪揪着线头拽出来,走上台阶,把线头绑在门上,然后再后退。 而里面的人也精准简略的说了患者的情况,确实十分详尽,连吐了几次,脸色怎么样都说了。 林溪仔细听着,在脑海里过药方,末了道:“门上有丝线,你拉进去,绑在你那主子的手腕上。” 那周叔应了声,随即门打开,一直劲瘦的手伸出来,很快解开丝线拉进去。 林溪等了会儿,才听到周叔说好了。 她屈指搭在丝线上,片刻后微微皱眉,又有些诧异,“你家主子……是不是先天心脉不足,常年服着补药?” “是。”周叔答道。 “此次染病时,还吃过急救命的药?” “是。” “有良医在我之前医治过他,看情况应该是……在金陵之时?是吗?” “是。” “难怪能撑到这时候。”林溪喃喃道,心中升腾起一丝希望。 金陵有良医,或许情况不如她想的严重。 林溪松开丝线,道:“这丝线我留下了,不必还我。你家主子能治,但需不少时日。” 这次那周叔的声音多了些波澜,林溪能听出欣喜。 “谢林姑娘。” “那你呢?”林溪问,“你近距离接触染病之人,你现在如何?” 那周叔没有声音了。 林溪又问了几遍,还是没听到回应,不禁奇怪。 好在这时卓明赫回来了,在外面叫林溪。 艾草、苍术、丁香这些都是庄子里备好的,准备起来并不麻烦。 林溪只得先出去,看到卓明赫带着四名穿戴严实的下人在外面。 见她出来了,卓明赫示意下人们进去洒水消毒,然后就迫不及待的问林溪:“如何?” 林溪点头:“能治。” “太好了!” 卓明赫难掩欣喜。 “但是,我没有完全的把握。”林溪说,“我在庄子里留两日,根据你这叔叔服药后的情况,再行其他诊治。” 卓明赫高兴的不知如何是好,“太谢谢你了,林溪!我真是我家的救命恩人,日后我萧……不是,我卓家,定好好报答你!” “报答不报答的先不说,你先做四件事。”林溪说。 283.四件事 卓明赫道:“你说!” 林溪道:“第一件事,给我准备笔墨纸砚,我要写两封信,你帮我送走。第一封信是到聚宝楼,你亲自去,给我那儿叫张则的伙计。我要安排好铺子的经营情况。” 卓明赫立即道:“一定,你放心。要是你不介意的话,我会让我随行的人去你铺子里帮忙,我的人都是经营好手,不会让你的铺子在你不在的时候出事。对了,我带来的货其实还在县里押着,我一道送去你铺子里。” 林溪道了句谢,道:“第二封信送去金陵西边的沛县,给个叫王守,或者是杜不由的人。” 金陵有瘟疫,他们估计还不知道。 她也不清楚金陵现在的的瘟疫情况怎么样,能不能出现根治办法。沈忱在那里,她不能冒险,所以她得把她知道的解决瘟疫的法子都写出来,告诉王守他们。 既然沈忱安排了沛县有人在等着王守几人,那安排的那人一定不简单,说不定有办法把她写的药方送到金陵城里,也有办法和沈忱联络。 当今除了这条路,林溪想不到其他能和金陵城里通信的法子。 卓明赫有些疑惑:“王兄和杜兄我都见过,他们怎么会在沛县?” “这你就别管了,帮我做到便是。”林溪说。 林溪倒是还想把燕忠告诉卓明赫,万一找不到王守和杜不由,找到燕忠也成。但燕忠身份特殊,不宜太多人知道。 卓明赫似懂非懂的点头,“那第二件事。” 林溪道:“派几个人送我家三宝和四宝安全去海县陈家私塾,找里面李夫子的孙女姜媤,把孩子交给她。我把我戴的簪子给你带去,她看到后会明白的。如果我家三宝和四宝不想跟你的人走,你让你的人和三宝说,娘要帮王守叔叔做那晚没做完的事,三宝就会带四宝走了。”https:/ “另外,你去县里时,一并去百货坊。三宝和四宝都认识你,看到你会放心些。” 林溪其实想过,要不把孩子交给张则吧。但是,就算张则和他们家熟识,张则太忙了,很有可能会顾及不到三宝和四宝。 还是把三宝和四宝交给姜媤带,她最放心。 卓明赫重重点头:“你帮我那么大的忙,我一定给你办妥。” “第三件呢?”他问。 林溪神色凝重了些,道:“我要你在附近几个县城,包括平县、海县,大量采购我等会儿告诉给你的药材,然后送去沛县,但不要声张。至于钱,我给付给你,不会让你白花钱的。” 卓明赫一听就道:“什么钱不钱的,你愿意治我叔叔,对我卓家就是大恩了,区区买草药的钱算什么。” 林溪摇头:“我的意思是,有多少买多少。这不是一笔小数目。” 卓明赫仍旧道:“那也无妨。我知道,你这些草药,是要送去金陵城的,是吗?” 林溪:“我……” “我明白,金陵那边瘟疫严重,你生性善良,既学医济世救人,定然不会眼看着金陵城出事。”卓明赫肯定的说。 林溪:“呃……是,对对对。” “不过有一点我不太明白,你为何不直接送去金陵城下,和守城将士说明,由他们开城门收药?”卓明赫疑惑的问,“沛县离金陵虽近,却不是在金陵里面啊。” 林溪含糊道:“我那里有认识的人,方便点。” “你说的莫不是沈兄?”卓明赫突然道。 林溪心里咯噔了下,“沈忱?你怎么会想到沈忱?” 卓明赫理所当然的说:“王守兄、不由兄都是沈兄的兄弟,他们无故去沛县做什么?应当是沈兄也在那儿吧。” 卓明赫忽而想到林溪先前的表现,疑惑道:“林溪,我就想问了,先前你提到金陵时,脸色不太好,这是为什么?难不成是因为沈兄在那附近,你担心他染上瘟疫?” 林溪一时竟无言以对,不知道这话该不该应。 她只能干巴巴的说:“沈忱确实有事出远门,他……” “林溪,你不用费心想理由骗我,我不问便是。”卓明赫笑了笑,温声道:“你帮我忙,我也帮你,理所应当,刨根问底忒没意思。至于其他的事,若能用的上我的,你尽管说。” 林溪心底微松,“谢谢。” “那四件事呢?”卓明赫问。 林溪开玩笑似的道:“我既在你这儿治病人,你总得给我间屋子住吧?不然,你待客不行啊。” 卓明赫一拍脑袋,“是我疏忽了。你稍等,我即刻命人去收拾。” “还是先给我笔墨纸砚吧。”林溪道。 卓明赫点点头,就要带林溪去书房。 林溪担心自己进出过这院子,万一感染上,波及其他地方,就没去,只让卓明赫把纸笔送过来,她住的地方也在这院子旁边就行。 卓明赫很快办好,等林溪写好后,就准备带着离开。 正好这时周恪回来了,也把药煎煮好,端了过来。 卓明赫叮嘱周恪行事听林溪吩咐,就走了。 周恪应下后,便要进院子里送药,被林溪叫住。 “我已经进去过一回,我去就行。你去盯着这里的下人们做好打扫清洗,凡是用过的器具,小的要用热水煮过再用,大物件也要用艾草苍术、丁香煮过的水烫过。” “是。” 周恪转身去做。 林溪进去后送药,依旧是放到门口,由里面的周叔拿进去。 她等周叔把药碗拿出来后,问:“里面有银针吗?” “有。”周叔道。 林溪问:“你可识得人体各处穴位?” 周叔顿了下,隔着门说:“识得。” “记得熟吗?” “嗯。” “那行,我说穴位,你施针。听上去你像是个练武的人,对力道把控应该可以。我会告诉你用几分力,你小心来,宁愿浅了,也不能扎深。患者有什么突发状况,随时告诉我,记住了吗?”林溪说。 周叔沉沉的嗯了声。 林溪依次说出几个穴位,等周叔应施好了针,才继续往下说。 同时,林溪又在心里奇怪,这周叔怎么听上去一点事都没有? 284.熟悉的图腾 施完针后,林溪叮嘱这周叔在一个时辰后拔针,便离开了这院子。 周恪已经让下人给林溪准备好了房间,摆设都是新的,只是时间赶,因而备的有些仓促。 林溪不介意,让周恪出去,她要睡一会儿。 周恪没走,忍不住问:“林姑娘,周叔他……怎么样?” 林溪看他:“我不知道。我问他有无感染,他并不答话。” 周恪却是松了口气:“那便好,周叔应该没有事。” 林溪奇道:“你怎如此肯定?” 周恪迟疑了下,可能是想到卓明赫信任林溪,思虑再三,道:“周叔身体特殊。他十七年前经历过生死危机,人险些就没了。我家主子仁善,将周叔送到了他外祖家,主子的外祖更是亲手帮助救治。不知老太爷是怎么做的,后来周叔活了下来,也百毒不侵,再也没病过。” 他又道:“具体怎么回事,周叔也没有说,不过能确定的是,周叔身子骨比普通练武之人要更硬朗厉害。因此,周叔才留在里面照顾二爷。进去前,主子也曾担心过,但周叔自己笃定的说,他不会染瘟疫。可这毕竟不甚确定。” 林溪听了更是称奇。 还有不会染瘟疫的人? 那就是体内有抗体?还是有特殊的保护措施? 林溪问:“十七年前,这周叔是怎么个生命垂危法?” 周恪道:“全身筋脉俱断,身受重伤,郎中还说周叔后腰脊椎断了。” 林溪吃惊道:“那他现在?” 周恪明白林溪的意思,道:“走动自如,武艺比原先更为精湛。” 林溪一听就耐不住了,这妥妥的医学奇迹啊! 饶是她医术再厉害,就算能救回人,也断做不到能叫人如今还能练武纵剑。 卓明赫这外祖医术真是厉害,难怪卓明赫随便一拿外祖家的医学典籍,就是那么厉害的一本! 将来若有机会,她定然要和这位老太爷就医术切磋切磋! 回过神来,林溪又意识到一点:“你姓周,周叔也姓周,你们两个是不是亲戚啊?” 周恪点头:“他是我小叔,和我父亲早早就在主子家里侍候了。不过我父亲是跟着主子的父亲做事,小叔是跟着二爷做事。现在我爹娘已逝世,小叔是我唯一的亲人。” 顿了下,他面上露出诚恳之意:“林姑娘,您医术奇绝,若我小叔在照顾二爷途中有何状况,还请您救救他。” “行,好说。” 林溪一口应下,心里也痒痒的。 这周叔可是个医学奇迹,怎么说她也得找机会研究一下,看他是怎么康复的。若有所得,将来也可以记在师父留给她的医书上,传授给别人。这样日后岂不是有更多的人能得益恢复? 周恪拱手道谢,随后便离开了。 林溪也洗漱完,匆忙吃了点东西填报肚子,就上床睡觉。 天刚亮,林溪又听见外面的老婆子叫声,来叫她赶紧起床,好像是那院中的二爷有突发状况了。 林溪只得起来,穿好新的衣物出去。 外面的老婆子看到她,惊慌失措道:“林姑娘,我们二爷不好了!他突然身发红斑,呕涎如红血!” 林溪心一沉,只来得及叫她把换下的衣物烧了,不必跟着,然后就进了院子。 这次林溪没有在外面,而是直接推门而入,一进去就被刺鼻的药味给冲的脑子发昏。 “谁?” 厚厚的帷幔隔在中间,挡住了里面的情景,林溪听到道警惕的沙哑男声。 林溪撩开帷幔就进去:“我是林溪。” 里面视线昏暗,林溪顿时拧眉。 她看到一名面覆面具,一身黑衣,身量精壮挺拔的男人在床边半坐着,床上也躺着个男人,显出的轮廓十分瘦削。 林溪大步走过去,视线落在床上的那男人。 “把他衣服脱了,我看看他身上长的红斑。” 说着,林溪扫了眼一边的银盆,里面的水被瘀血染红,带着秽物。 男人看了眼林溪,目光沉凉如水。 “愣着做什么?快点啊!先把上身脱了!”林溪催道。 男人这下有了动作,单手扶起躺着的二爷。 林溪背过身去,等男人说好了,才回身,视线落在二爷身上,随即眉头拧的更深。 “昨日的药方,加五分白芷和一钱川芎,水二碗,煎八分。你出去告诉外面的人。还有,把你昨日用的银针给我。”林溪立即吩咐道。 男人扶着二爷躺下,起身去一旁的柜子前,打开一个暗格,拿出那包银针给林溪。 林溪道:“让外面的人一并送进来热水,你把窗户都打开再出去。这么闷,也不通风,你们想让患者几时才能好!” 她这话其实有些厉,男人多看了林溪一眼,一声不吭的照做,便出去了。 林溪打开针包,看还有炭盆,就地烤银针消毒,就要开始施针。 她施针主要在背后,用衣袖包着手把这二爷推翻身,刚要开始,看到这二爷的背上情况忽的顿住。 可能是常年体弱不见阳光的缘故,对方肤色是冷白的,几乎可以说的上莹白如玉,因而那些红斑在他身上格外刺眼。 然而,他后背上又多了个东西。 是一只暗红色的,作展翅状的禽类,盘踞住他的整个左肩胛骨,漂亮的惊人。 林溪瞳孔微缩,觉得这有点像她那块凤凰玉佩。 可又有点不像。 林溪一时拿不准这到底是凤凰,还是玄鸟。biquiu 她还没来得及细想,帷幔后又响起脚步声,是那男人回来了。 对方目光锐利如鹰隼,林溪收神,先专心致志施针,“把那帷幔拆了。光开个窗子,能顶个屁用。这屋子里暗的我都看不清,费眼。” 那男人却是须臾间走近,挡住林溪的手,道:“我来。林姑娘不必亲手施针,以免感染。” 林溪的脸被蒙着,男人看不到她的神情,她当然也看不到男人的。 她甩开男人的手,快准狠的同时扎了三针,这露的一手令男人目光停留住。 林溪道:“我既已进来,便救人为先,是否被染容后。” “你……” “闭嘴,不要吵我。” 林溪继续施针。 285.关中萧氏一族 整个施针的过程,用了小半个时辰,期间外面的人都已经熬好了药送过来。林溪还听到有卓明赫的声音,他已经回来了。 林溪有心想问三宝和四宝的事,但她的注意力全被另一件事给吸引住了。 那就是这卓家二爷,他后背上的图腾,慢慢消失了! 就在林溪眼前消失的! 林溪忍不住摸了下,这卓家二爷已经退高热了,可图腾是真真切切不见了。 难道是她眼花? 等施完,林溪要灌药时,被男人拦住,他说由他喂。 林溪乐得省事,就出去问卓明赫。 不过快要出门时,林溪还是没忍住,问那男人:“你们这二爷……身上的图案会消失……是个怎么回事?” 帷幔虽然撩开至两侧,林溪站的这个位置,却还是会被遮住视线。 男人坐在床边的位置也很巧妙,遮住了林溪能看到那二爷的全部视线。 她听到男人淡淡说道:“卓家密辛,难以告知,见谅。” 林溪心说,可那二爷身上的图腾,和她的玉佩看上去很像呢。 不过林溪谨慎的没有说出这话。 正如沈忱先前告诉她的,大秦皇族用玄鸟,旧楚王族用凤凰。反正那二爷身上的不是凤凰就是玄鸟,但不管是哪一种,都是她能暴露身份的。 于是林溪果断的扭头就走。 但出去的那一刻,她还是听到了男人似警告般冷淡的声音:“所见,请林姑娘保密。” 林溪头也不回的赶紧跑了。 外面卓明赫一直等着,听见林溪出来的声音,连忙扬声叫她。 林溪就在院门口停住,道:“你这叔叔的情况已经止住了,待喝完药,拔了针,看后续我再改药方。” 卓明赫心里落了块大大的石头,道:“谢谢,真是太谢谢你了,幸好有你在。” 林溪问:“我请你帮我做的事,都做好了吗?” 卓明赫连连点头:“你放心,你的铺子那儿没什么事,我的人留下了,会帮你看着点。你家三宝和四宝,也已经被送去了海县。” 为了让林溪安心,卓明赫直接道:“送去的人是我的暗卫。为防再出现上次我受伤的情况,这次我特地带了暗卫来,和周恪一样。他们都武功高强,一定会把三宝和四宝平安送到。” 最后道:“你写的信,我也已安排好人送去沛县。同行的都是我的人,他们会一路沿途买下各县城的草药,会很快到沛县的。” 林溪点点头,道:“我有点饿了,你让人给我备点吃的,简单点就行。” 卓明赫登时转身要亲自去。 林溪赶紧叫住他,让他指个下人去,然后招招手让他凑近。彼此间有八尺距离。 林溪直接就地坐下休息,问:“我有些关于你这叔叔的事想问你。” 卓明赫以为是病情的事,连忙点头。他也不见外,跟林溪一起坐地上。 两人搁着院门,林溪揣着手道:“我说之前,你要先保证,在听完我说的之后不能做什么。”比如对她动手之类的。因为林溪觉得那图腾看样子似乎非常秘密。 卓明赫奇怪道:“我怎么会对你动手呢?说句厚着脸皮的话,你我认识如此久,你还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早把你当自己妹子了。再者,我要是动你,沈兄他一定不会放过我啊。” 林溪就道:“我给你叔叔扎针,发现他背上有个可以消失的图案,是个鸟类。” 卓明赫脸色微变。 林溪打量着他,道:“实不相瞒,这事对我很重要。你这叔叔是怎么回事?” 卓明赫看林溪的眼神很复杂,几经变化,最终眼底那些翻腾着的念头,都被他压下。 他叹道:“还是被你发现了。” 林溪等着他的下文。 卓明赫心一横,道:“好吧,我不装了。没错,我叔叔就是关中萧氏的人!” 林溪:“……???” 啥玩意儿? 林溪没反应过来:“什么关中?什么萧氏?” 卓明赫反倒愣了下,“你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什么?”林溪也愣了下,“哦对了,关中我知道,在北方雁门关一带。可这萧氏是什么?很厉害的人家吗?” 卓明赫看林溪的眼神微妙了下,“你真的不知道?也罢,你一直生活在汝阳平县这边,不曾去过北方,不清楚也可以理解。” 他解释道:“大秦太祖一统天下时,有四族功劳甚伟,居从龙之功,被太祖破例允许有私军。这四族分别是关中萧氏、兰阳卢氏、金陵易氏和江右杨氏。而我叔叔,便是这关中萧氏一族萧太爷的人。” 林溪消化了下,瞪圆双眼。 “你认真的??” 卓明赫无奈道:“自然。” “那你……” “我也是萧家人。萧太爷育有一子一女,儿子萧远山就是随太祖打天下的人,也是我爷爷。我爷爷又生有三子,我叔叔是萧二郎,我父亲则是萧大郎。但是我爹娘感情不睦,在我十二岁那年和离。然后我随我娘回了外祖家。” “可是我外祖一家避世已久,我娘担心我们的身份会给外祖带来麻烦,于是没住多久,我娘带着我另立门户。不过我爹娘和离时,我爹净身出户,把所有田产铺子都给了我娘。但我娘不通这些,好在我爹把他的人全都给了我娘打理铺子,所以我娘倒也衣食无忧。” “我长大后,对经营颇感兴趣,就接了这些生意来打理。”卓明赫道。 林溪听的呆住了。 她想起来了,先前陈夫子和李夫子同她说沈忱的事时,提过一嘴。可是卓明赫怎么会是这萧氏一族的人呢?! 这么不显山不露水的吗?! 老天爷啊,她身边这到底都是些什么人啊! 林溪道:“那你先前和我说的叔叔,难道就是里面这的人?那叔母就是就是他的妻子?” “不不不!” 卓明赫连忙道:“我先前同你说的,是我的三叔和三叔母。我也不知为什么,上一辈中,仅有我父亲身体康健,二叔和三叔都体弱。想来,可能是因为他们是双生子,而我奶奶生他们时早产所致吧。” 286.卓明赫的姑婆 “早产?”林溪面露疑惑。 卓明赫点点头,“你知道旧楚吗?” 林溪;“……略知一二。” 卓明赫环顾四周,声音低了不少:“今年是秦历三十年,而我二叔和三叔三十又四。他们出生时,旧楚仍在,正值民生不定。我听我爹说,我奶奶怀他们不足月时,曾为我出远门的爷爷去寺庙上香祈福求平安,结果在路上遭遇刺杀。” “为躲避刺杀,我奶奶挺着大肚子逃亡,亏得当时路过一处农户,里面住着的夫妇心好,收留了我奶奶,这才得以活命。但随即我奶奶就动了胎气早产,很是艰难才生下我二叔和三叔。为此,我奶奶亏了身子,在我二叔、三叔八岁那年就去世了。” 卓明赫回忆了下,“对,就是那年。我家中长辈俱都十分难过,直到过了两年我出生了,家中才添了些欢笑。” 林溪心说,卓明赫这出生的挺难啊。 她又一算,“哎,我记着你比沈忱小三岁,今年也有二十四了。那你和你二叔、三叔就差了十岁啊。” “对,我爷爷奶奶有他们时,年纪便不小了,因而很是仔细这一胎。却不曾想,最终还是遭贼人所害。”卓明赫目光一凛。 林溪不禁感慨:“怎么你们这上一辈,都那么多坎坷?” 卓明赫这俩叔叔体弱,常年泡在药罐子里;易鸿早年丧妻,另娶后又利用继室,谋害婆母。 这就是大家族与寻常百姓的不同之处吗? 难怪她现在只能是个普通百姓。 卓明赫叹道:“身在其中,身不由己。”https:/ 林溪赞同的点头,忽又觉出不对来,“等等。你既出身关中萧氏,那你怎么还能经商呢?你这身份,不还是得做个官什么的?” 卓明赫道:“我并非独苗,其实还有个一母同胞的兄长。当初爹娘和离时,娘说哥哥顽皮更像她自己,留着可以闯祸气爹爹,替她出气,就把他留在了爹那边。结果大哥其实聪慧绝顶,已科考入仕,随我父亲在朝为官。” “再则……”卓明赫顿了顿,无奈道:“萧家特殊,还掌有私军,若非我两个叔叔都体弱,不足以承家业,只怕早已成为朝廷的眼中钉。是以,家中仅我父兄为官,就足够了。” 再多的,易惹朝廷猜忌。 林溪懂了。 如果她猜的没错,应该还有一层原因,那就是关中原是旧楚之地,位置特殊。 看朝廷能让萧氏留私军,那萧氏应该不是旧楚之人。 可在这样的地方落族发展,处境还是尴尬的。 “不管怎么样,我算好点。”卓明赫说,“我自小从母姓,养在外祖这边,加上我明面上从不与萧家来往,外人大多已忘了我。所以我还可以随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 “那你这叔叔和你是……” 林溪手指了指院子里。 卓明赫道:“我和两个叔叔私底下的关系都不错,平时常有联络,所以二叔晓得我在汝阳平县这里有落脚处。” “说实在的,”卓明赫目光投向院子里,眉眼间多了些疑惑,“一直以来,我虽与他们有联络,可甚少见面。我也觉得他们行事颇神秘,叫我看不透。比如我二叔,一直在萧家深居简出,此次不知为何竟然离开关中一路南下了。而且应该是瞒着萧家的人。” “而我三叔就更神秘了,我幼时离家时见他那次,是到目前为止的最后一面。世人都说我三叔和二叔一直不曾离开萧家,可我知道,实际上,我三叔和叔母早就不在萧家了,只是无人能发现他们的行踪。估计也就我爹和爷爷知道。” 说着,卓明赫陷入了深思,喃喃道:“我有种直觉,他们一直在找什么……” “你说什么?” 后面的话,林溪没有听清楚。 卓明赫正色道:“没事。林溪,我当你和沈兄是至交,所以将这些告诉了你,还望你不要告诉他人。” 林溪点头:“我会的。” 卓明赫便道:“行,那我叫外面候着的下人送早膳进来,你先吃。” “等等!”林溪赶紧叫住他,“你说了这么多,可没有一句是说到点子上的。你二叔背上那图案到底怎么回事?我告诉你,我可聪明了,不会被你绕过去的。” 卓明赫身形一滞。 林溪苦口婆心道:“你都告诉我那么多了,再多告诉我一点又有何妨?你放心,我嘴严实着呢。”回头她就问问沈忱。 卓明赫更无奈了,“知道我二叔是关中萧氏一族,不够吗?” 林溪眼睛转了转,试探道:“我听说,旧楚王族之人的象征很特殊,正是种红色的鸟……” “不是!” 卓明赫立马就打断了林溪的话。 他又坐回去,端端正正的坐着直视林溪,严肃道:“我萧家虽是守关中,可我萧家和旧楚并无半分关系!而二叔背上的图案,我听我爹说过,要从我爷爷年轻时说起。那时他曾被一女子救过,感念恩情,因对方比自己小好些岁,遂与其结为异性兄妹。” “我应该称其为姑婆。姑婆是个奇女子,年轻时孤身一人走南闯北,去过很多地方。后来她去了南境,那时南境与中原还有往来。然后她在那里结识到一个特殊种族,皆身负绝技,所会颇多。” 卓明赫说起时,神色间充满敬佩和向往。 他继续道:“我姑婆感兴趣,想拜师学艺。对方收徒的要求,就是要在背上用特殊手法刻上那么一个图腾。这图腾具体叫什么,我不清楚。但这图腾有很神奇的效用,且深入骨血,会遗传。” “起初我爷爷并不晓得此事,是我奶奶早产生子,两位叔叔先天体弱险些活不过来,姑婆闻讯赶来救治。我们不知道姑婆用了什么手段,但最后两位叔叔奇迹般的活了下来,然后他们背上就多了那个图案。” “平时,那图案并不显现,唯身体发热时会。后来这事不知怎的传了出去,不过外人只知道我叔叔身上有,不知会消失。” 287.病情好转 要卓明赫来说,他觉得这图腾是真方便。 反正世人都知道萧家二郎和三郎身带图腾,却不知平素是不显现的。日后出远门即便被人看到,或者有朝一日出事被谁捡到,只要图腾没有出现,谁也不会猜到他们的真实身份。 “原来是这样。”林溪恍然道。 这种图腾确实神奇,能做出这种图腾的种族也确实特殊。 不过竟然还能救人命,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等日后哪天再见到完颜,她问问他是南境的哪个种族,。左右大秦和南境也开通了,说不定她也能学,日后还能派上用场呢。 哎,等等,要学的话,她问眼前人不就是了。 林溪道:“那你这姑婆如今在哪儿呢?关中吗?她收不收徒?我对这种神奇的医术蛮感兴趣的。” 卓明赫摇头:“我姑婆已经去世了。” “去世了?” “对。就在我小时候……嗯,其实就是大秦一统刚开始的那两年,有一天,爷爷收到了一封不明的信,打开看才发现是姑婆的字迹。她说她去了一个地方,如今。她还没有回来,而那封信到了我爷爷的手里,那么她就是已经不在人世了。”卓明赫道。 林溪有些惋惜,又问:“你们不知道她去了什么地方吗?” 卓明赫:“不知道。” “那她先前没有和你们住在一起吗?听你说的,她像是常常不在关中。”林溪问。 卓明赫叹道:“我说了,我这姑婆是个奇女子。她去过很多地方,心性潇洒自由,从不会在哪里一直待下去。虽然和我爷爷结拜为兄妹,她也没有在萧家待太久。直到我爷爷奶奶成亲,她来参宴,过后又离开了。再回来时,就是为了救我两位叔叔。” 林溪道:“期间一直都没回去?” 卓明赫道:“据我爹说,是这样的。” 林溪心想,这还真是风一样留不住的女子。 而且,对方一定心性极为坚韧。因为在几十年前那个年代,几乎没有女子可以做到这样无拘无束,也不惧世俗眼光。 林溪突然有些好奇,“那你这姑婆,可曾许配人家?” 卓明赫仔细回想了下,道:“应该是没有的。我爹说,他每次见到姑婆,姑婆都是孤身一人,也从不曾提及有身边人。想想,也不会有人能配的上那样的姑婆。” 林溪无比赞同这话。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但已经活的那么肆意的女子,就该一辈子自由自在的,走遍山河大川,喝最烈的酒,去最美的远方,结识三五好友,浪迹天涯,已是人生幸事。 何必被家庭拖住脚步留在一处,成了世俗的一员。 也没有什么规定是每个女子都必须在家相夫教子。 卓明赫说来说去,回到最初的话题。他道:“我二叔后背上的图腾,是一种很特别的鸟类,并非凤凰,也并非玄鸟。至于叫什么名字,或许有一天我能跟我姑婆一样幸运在南境遇到那个种族,然后我就能知道了。到时候,我一定告诉你。” 林溪听到这话,就点头:“行,那我等着。” 其实想想,世人皆知萧家二郎和三郎身带这种图腾,若真是凤凰或玄鸟,朝廷早就坐不住了。 看来只是她多想了。 结束谈话,卓明赫起身出去叫外面的下人送早膳进来。 林溪吃过后,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进房间里去拔针。 帷幔已经被放下去了,窗子也都被关上,房间里被火盆和炉子烘烤的暖洋洋的。那男人还在,一动不动的坐在床头,看着床上闭目不醒的萧二郎。 林溪一进来,他登时转头,面具下漆黑如墨的锐眸看过来。 “该拔针了,他身上的红斑消了点吗?” 男人嗯了声。 林溪叫他让开空,虽然问过了,她还是拉下被子来看了眼。露出来的脖颈和后背上的情况已经好很多了。 林溪拉起对方的手,想把他身上松松垮垮挂在臂弯的里衣全脱下来,忽然被按住手。 “干嘛?我要看他身上其他地方怎么样。” 男人言简意赅的说:“有恢复。” 林溪看他还是不同意,暗暗翻了个白眼,心说大夫面前又无男女,她也没想全扒了衣服,介意个什么劲儿。 反正谁会不乐意省事呢,林溪放弃转而坐下拔针。 先前一心救治,林溪不曾好好看过这萧二郎的面目,此时得知萧家一事后有些闲心,林溪扫了眼。 当然她这只能看到侧脸,饶是如此,也能看到这萧二郎紧蹙的眉目轮廓分明,唇色殷红,如高山白雪般自是一派神清骨秀,瘦削却并不显瘦弱。 如果不是在病中,脸色苍白,应当是更好的颜色。 林溪只扫了一眼,就注意到周遭空气有些冷沉。 她嘴角一抽,继续拔针,很快就将银针全部取出。 “这些银针,用沸水煮两刻钟再收起。屋里这些陈设,能换新就换新,不要摆那么多陈设,也不要点什么香料,没用,还不如放些艾草在各个角落。哦对了,你们二爷的衣物,换下后就全烧了,不要留。” 林溪断断续续的吩咐了一大堆,男人沉默听完,点点头。 林溪就没再留,嘱咐喂完下次药再叫她,就离开了这里。 回她的房间,林溪也是立马换下衣物来,用艾草泡过的热水洗了个澡,然后就换了新的,旧衣服叫人只烧掉。 到中午,林溪去看了萧二郎一次。 他身上的红斑退了大半,也没再呕血,虽还昏迷着,瞧神色已平和不少,没那么难受了。 林溪让那男人用热水给萧二郎擦洗身子,等晚上再去施针,顺便叫那男人开窗通风。 此时,萧二郎已经好很多了,一直没再发过热。 林溪检查了下他的情况,再把脉,满意的发现病情已经回转,没再恶化。 同时林溪也根据萧二郎试出了最合适的药方。 一直忙到深夜,林溪才回去休息。 次日再去检查萧二郎时,林溪发现他身上的红斑已经尽数褪去,听男人说,后半夜萧二郎醒过一次,只是随即又昏睡过去。 筆趣閣 288.萧二爷要见她 听到这消息,卓明赫简直快要高兴坏了。 要知道,先前他二叔也有好转过,但随即就更不好了,这次却没有。 “林溪,亏得你来了,不然,我二叔真是要折在这里了!” 林溪:“你帮我,我也帮你,是互惠互利,不必言谢。再说,若你二叔真死了,他带着瘟疫,尸体会很麻烦,不好处理。县里有那么多百姓,很容易遭殃。” 不管怎么说,确定这萧二郎的瘟疫能治后,林溪就放了心。 后面一整天,林溪都寸步不离的守着。 到下午,总算情势大好,萧二郎不但没有再恶化,也没再咳嗽、发热,脸色恢复不少,脉象平和绵长。 根据林溪的推断,只要三日内萧二郎一直如此,那他便是彻底好了。 为此,林溪净身收拾好自己后,去见了卓明赫,一开口就是:“若到晚上,你二叔也没事,我该走了。” 卓明赫吃了一惊:“晚上走?会不会太急了?不若你好好睡一觉,明日我再亲自送你回平县。” 林溪道;“我不是回平县。” 卓明赫道:“我明白,你是要去海县接孩子是吧。” 他犹豫了下,还是劝道:“到底我叔叔是染了瘟疫,你与他接触,难免能保证完全没被染上。林溪,要不这样,你再留几日看看自己的情况,我这儿什么药材都有,你若真……也好及时服药诊治,还有人照顾。这样一来,也免了三宝和四宝被染的可能。” 算算要连累林溪多日,卓明赫怪不好意思的。 林溪也想待着,可她没有耐心待下去。 “我对自己的身体非常清楚。这两日我也做好了防护,跟着喝药,不会有事。你也不必送我,给我准备一辆马车,备好足够数日的干粮即可。” 卓明赫一怔,立马明白过来:“你难道是要去金陵??” 林溪刚想否认,想到卓明赫是萧氏的人,就含糊的嗯了声。 卓明赫面露担忧:“看来我先前猜测的多,沈兄在那里是不是?可是金陵如今情况不明,到现在都封城不许人出入,你进不去的。” 林溪道:“进不去,我也会想办法进去。” 卓明赫叹道:“也罢。你医术精湛,或许你去了能帮忙解决,对金陵的百姓来说是好事。从这方面讲,我实在不应该拦你。既是如此,我把周恪给你,让他护送你去。” 林溪拒绝:“人多易被发现,我不想引人瞩目……” “林溪你放心,只带着周恪就行。他身手好,能以一当百。去金陵山高路远,路上指不定遇到什么,他能护好你。”见林溪还要拒绝,卓明赫正色道:“你若是把我当至交,就不要说不了。沈兄不在,我自认也把你当妹子,更不能看你冒险。” 听卓明赫这么说,林溪不好再拒绝,只得应下。 卓明赫当即就把周恪叫来。 周恪恭敬应了句是。 林溪等卓明赫说完,终究还是不太放心,就叮嘱了卓明赫一番如何防护瘟疫,包括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药方可以有什么变动,出现什么情况该喝什么药量等等。m..nět 卓明赫听的非常认真。 林溪才说完,有下人来通报,说萧二郎醒了。 卓明赫激动的立马要去看萧二郎,没想到下人紧接着说,萧二郎想见的是林溪。 林溪诧异:“我?他见我做什么?病情恶化了?” “不是不是!”下人诚惶诚恐的说,“二爷好得很,只是好奇救治他的大夫是何人,是以请神医去一趟。” 神医。 这是这两日庄子里的下人对林溪的统一称呼。 卓明赫道:“我知道了。二叔先前从来是听闻我外祖家的人医术怎么怎么厉害,没想到这汝阳地界也有医术赛华佗的人,所以才好奇想见。” 林溪疑惑看他眼,和卓明赫过去。 毕竟没有完全恢复,卓明赫要跟林溪进去时,被里面出来的男人叫住。 “二爷吩咐,只林姑娘进去。二少爷止步,若染了病情不好。” 卓明赫道:“周叔,我不怕,多日不见二叔了,我得看看他才放心。” 院子里的周叔淡淡看着卓明赫,隔着面具,也叫卓明赫有些发怵。 “好吧。林溪,那你进去后也注意些,若有什么不舒服的,及时出来。”他对林溪说。 林溪应了声进去。 其实她除了吃饭,不曾把面罩什么的取下,一直防的严严实实的。 看他们进去了,卓明赫忍不住对周恪道:“你看周叔,越发轴了。违了二叔的话,二叔又不会罚周叔。就是让我进去又怎么了?” 周恪无奈道:“主子,您的身体要紧。林姑娘是大夫,她不会有事的。还是听二爷的好。” 里面。 林溪进去后,发现房间里中间隔着的帷幔遮的严严实实,空气都有些憋闷。 她皱眉,“我不是叮嘱了要通风,在房间里呼吸顺畅为宜吗?你们把我一个大夫的话当耳旁风?” 周叔负手立于一旁,没有出声。 而帷幔后响起几声咳嗽,随即清淡的男声响起。 “是我吩咐的,林姑娘莫怪他。等会儿喝完药了,再通风也不迟。” 林溪无语“这天多冷,你不白天通风,晚上通什么?通过来风寒吗?把这帷幔撤了,白天通风一个时辰,刚刚好。” “晓得,劳林姑娘费心了。”里面的萧二郎道。 林溪抱臂道:“费心倒没有,收人诊金,替人办事而已。不过你挺有意思的。听你的声音,你此刻并无不适,那你见我做什么?” “为道谢,不够吗?” 林溪直接道:“昨日我和卓明赫就在院门口说的话,你这随从应该听到了。另外,还有你后背那图腾的事。如果萧二爷是想告诫我守口如瓶,那你放心,我对你们萧家的事没兴趣。既然你见好了,那我得赶时间走了。” 说完林溪就要走,结果周叔突然挪了一步,挡住了林溪的路。 男人身量精壮,气势内敛而摄人,看她时压迫感很强。 林溪微眯起眼:“萧二爷这是什么意思?” 289.请林姑娘帮我做件事 “没有什么意思。” 里面响起了些窸窸窣窣的动静,像是萧二爷撑着床面坐起来了。 他声音仍带着些虚弱:“林姑娘是明赫请来的,我相信他认朋友的眼光。林姑娘又救了二郎一命,于情于理,二郎都不会对林姑娘做什么。” “那二爷这是?” 林溪看着面前的男人。 萧二郎道:“请林姑娘来,为着三件事。” “其一,谢林姑娘救命之恩。此恩,我必涌泉相报。若林姑娘有什么需求,尽可提出来。萧家能做到的,不会推辞。” 林溪当即道:“我救你,卓明赫帮我做事,于我已然抵清。” 萧二郎平静道:“救命之恩,哪里是那么容易抵清。无妨,林姑娘今日没有想要的,可以把这个承诺留到日后。” 林溪有些难以理解。 关中萧氏二郎的承诺和人情,千金难买。 她撇清了,他还承下,就不担心她日后利用这个承诺要他做什么不好的事? 她才不信萧二爷是看在她和卓明赫相识的份上,觉得她善良老实本分。 “其二呢?” “林姑娘方才已说了,请林姑娘对昨日所闻萧家的事,保密。” “自然,我答应了卓明赫。” “如此甚好。”萧二郎说完,顿了下,才续道:“而这其三,听说林姑娘要离开,请林姑娘给二郎一个报恩的机会,让我这随从送你去。” 林溪看了眼古井无波般的周叔,道:“不必,二爷折煞我了。我一介妇道人家,用不得堂堂关中萧家二爷的人。” 里面的萧二郎控制不住的咳嗽起来。 一旁站着的男人微微蹙眉,抬脚就要进去。 萧二郎的声音止住他的脚步。 “林姑娘既不想受我的承诺,又不想让我有报恩之举。如此,实在让二郎为难。” 林溪直言道:“为难的不是二爷,而是我。我只是看在卓明赫和我是朋友的份上,才答应他的请求来治你,和你并不存在直接的恩情。当然,若二爷执意做些什么报恩,我一个普通百姓自是拒绝不了的。只是这样一来,怕是伤了和气,二爷也无得心的人照料了。” “林姑娘口齿伶俐,令我佩服。”萧二爷说,“先前曾听我弟妹说,汝阳这边的姑娘多机灵伶俐,我还不信,如今却是信了。” “二爷谬赞。” “但如果不是报恩,是交易呢?”萧二郎蓦地道。 林溪一怔:“二爷这是何意?” 萧二郎淡淡道:“想来林姑娘应该已经知道,我先前去过金陵,所以才感染了瘟疫。” “所以呢?” “我在金陵时,去的是金陵城西部,在那里见了一个人。此人对我来说十分重要,我需要林姑娘替我送去一封信。” 林溪目光一闪:“我似乎并未说过我要去金陵。” 卓明赫一直没有来过,萧二郎不可能是从卓明赫那里知道的。 果不其然,萧二郎道:“早先我曾听闻,明赫在汝阳平县与一户人家颇有交情。既是林姑娘,他应该会早早的请林姑娘来给我医治。但他没有,说明林姑娘此前不在平县。若在临县,明赫应该会来人去请。那么林姑娘应该是出过趟远门。” “林姑娘对我所染的瘟疫并不意外,说明林姑娘早知出现过瘟疫。如今,唯金陵城符合罢了。看林姑娘离开的匆忙,连自己可能会感染瘟疫也顾不得,想来是要去找重要之人,且此人极有可能有危险,需要你救治。” “我听明赫说过,林姑娘已有家世。可你到这庄子,并未见你相公俩寻你。想来,你要去找的便是你相公。你们曾经去过金陵,但你们没有一起回来。金陵至今封城,所以你担心他身在金陵可能会感染瘟疫,你要去寻他。” 萧二郎这人说话不疾不徐的,有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的从容。 他最后道:“我并不在乎林姑娘你如何进金陵。但你是名大夫,又能治瘟疫,金陵没道理拒绝你入城。还请林姑娘替我带此信,事成之后,二郎必有重谢。” 林溪许久都没作声。 不愧是关中萧家的人,竟然这样就猜得八成。 若这人身子康健,能练武纵马,朝廷确实要更忌惮猜忌萧家。 林溪缓缓道:“若我不答应呢?” 萧二郎平静的道:“我会找旁人。只是,旁人如何进城,会不会影响城内瘟疫防治,是否带来麻烦,便不是二郎能控制的了。林姑娘医者仁心,想必不愿看到那种局面。” “当然,也请林姑娘看在明赫的份上,帮一帮我。” 林溪捏了捏手心,良久,她问:“那人住在哪里?” 萧二郎说:“城西正巷进去,第三个胡同口左拐,八十一号人家,姓林。” 林? 跟她还是同姓。 林溪面无表情道:“我晚上子时走,希望那之前,二爷的信已经出现在我那里,不要等我来催。另外,卓明赫已让他的人送我,不必二爷费心借人了。” “有劳。”萧二郎道。 林溪转身就走。 这次周叔没有再拦住林溪,等她走了关上门,然后转身,撩开帷幔进去。 而萧二郎依靠在床头,面如冷白玉,眼若青江水。他眼皮很薄,微微泛红的睫尾垂下,勾出一池姝色,更似一碰就碎的琉璃。 周樾大步走过去:“你应该躺下休息。” “无妨。”萧二郎强撑精神按着眉心,倏地道:“等那小姑娘走时,你暗中跟着去,确保她平安把信送到城中那人手里,再回来。” 周樾面具下眉头紧拧,看着萧二郎没有说话。 他的沉默引得萧二郎抬头,静静看他片刻,“生气了?” 周樾嘶哑的声音略沉,也笃定:“你是故意的。” “嗯?” “故意染上瘟疫。” “我并不知金陵会出现瘟疫。” “但你是萧伯策。”周樾道,“你算的到。你想让那人以为你是被他连累才致感染,让他答应你的要求。” 萧二郎唔了声,“勉强算是吧。不过,我确实没有算到过,此次会如此凶险,险些没了命。” 290.让我看看你 这话才说完,萧二郎便觉出面前人气压愈加冷,跟冰子似的。 他有些无奈:“现在我不是没事了吗?” 周樾语气极淡:“当初答应带你出来的条件是,一路安然无恙。你向我保证过。” “现在,你在玩命。” 萧二郎咳嗽了几声:“十七年前,你不也玩过命吗?周樾,只许你拿命赌,却不许我这样做,没有这样的道理。” 周樾一声不吭的转身走到火炉旁,俯身将火炉拿的离床近了些,然后拿了个热乎乎的手炉,到床边塞进萧二郎的手中。 萧二郎指了指床边,让他坐下。 周樾没动,淡淡道:“不值得。” “那什么才是值得?” “回萧家去。萧家有名医、珍药无数,至少会让你活到老。” “那你呢?” “……” 萧二郎笑了声,但面上笑意极淡,“你没有说当初卓家是怎么医治你的,难道我不会问吗?算算,你还剩下两年。” 周樾猝然抬眼看向萧二郎,眼底有很明显的错愕。 萧二郎淡淡道:“你当初是因为替我才出事的,我要负责。说实在的,你是不是觉得当今世上,连卓家老太爷都医不好你,就没什么人能医治你了?但不是。姑姑的医术其实不逊色于卓老太爷。她当初既然能救回我和三弟,我相信,她也有办法救你。” 周樾沉默片刻,“她已经不在世了。” 萧二郎摇头;“非也,当初父亲只收到姑姑的遗书,并未见到姑姑的遗体。若姑姑已死,这些年来,父亲为何一直寻她?大哥何必为了丁点线索去京城为官?三弟又何必为此来汝阳一住多年?” “我也未停止过寻找。多年过去,我才查到金陵中住着的那人或许认识姑姑,我怎么放弃?” “可你……” 周樾皱眉刚要说话,被萧二郎打断。 “如今三弟回去了,有他震着关中那群老狐狸,我不在不会出事。再者,你以为父亲、大哥和三弟当真不晓得我出来?你向来寸步不离我,你都不在萧家了,我还会在?” 萧二郎看着周樾:“我一直不曾离开过萧家,如今好不容易出来了,想做点事散心,你也要拘着我?” 他眸中澶如秋水,像缀着月光,叫人心软。 周樾:“……你不叫散心,是散命。” 萧二郎以手掩面,虚弱的咳嗽了几声,看的周樾眉头皱的越发紧,想伸手又止住。 “想要做成什么事,必要付出些相应的代价。我想要那人告知我姑姑的下落,自然要用些能叫他点头的法子。这道理,你不是懂吗?”萧二郎说。 周樾冷硬的说:“不懂。” 萧二郎低声叹道:“你不懂啊,那你懂不懂我现在快要疼死了?” “……” “这种时候,你还要同我争论那些?同我气?周樾,你真是好狠心啊。” “……” 萧二郎抬眸看他,片刻后笑了声,“不气了,就摘下面具。这里只你我二人,我想看看你。” “面具太丑了,我瞧着都没有好心情养病。”周樾听到萧二郎抱怨说。 周樾心脏狠狠缩了下。 他想,他才是快要死了,就死在面前人兵不血刃的软刀子里,然后溃不成军,难以抵挡。 男人低低的叹了声,骨节分明的手扶上面具,缓缓摘下。 一张俊毅而棱角分明的面容露出来。 萧二郎目光凝在他面上。 好半晌,他说:“随那小姑娘去金陵的路上,戴好面具,不准摘下来。” “嗯,好。”周樾听见自己这样说。 …… 另一边。 林溪离开后,回房间换了身衣服,处理好旧衣物时,卓明赫正好过来。 卓明赫说,他已经给林溪备好了马车,随时可以出发。 林溪道谢。 卓明赫又好奇的问:“林溪,我二叔同你说了什么?” 林溪如实道:“他请我帮他带封信去金陵,他在那里有个认识的人。” “在金陵有认识的人?”卓明赫诧异,“我二叔从前一直足不出户,怎么会在南方这边的金陵城有认识的人?” “这我就不知道了。” 林溪看卓明赫实在费解,同情道:“看样子,你不了解你这二叔的地方还有颇多。” 卓明赫皱眉思索,很快展眉道:“没事,回头我问周叔就行,他最了解我二叔的心思了。要是我二叔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也好帮他做。不然,我二叔孤家寡人在这边的,太可怜了。” 林溪嘴角一抽,她可没看出这萧二爷有何可怜之处。 明明强势的很,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算了,好歹是卓明赫的叔叔,看在卓明赫和她是朋友的份上……回头她就把这笔账记在卓明赫身上,好好补回来。 林溪在庄子里一直待到很晚,还去各处巡查了下,看看庄子下人们做的防护措施,日常喝的防护药汤,稍加改进了下,才回到房间。 不出意外,她桌子上已经多了封密封的信。 林溪塞进包袱里,拎着去找了卓明赫,提出离开。 卓明赫道:“那我送你出平县,你一个姑娘家走夜路,太危险了。” “不是有你借给我的周恪吗?”林溪说。 卓明赫肃然道:“有周恪是有周恪,同我送你走不一样。日后,我也好给沈兄个交代。” 林溪想不通,这有什么好交代的。 但卓明赫是好意,林溪到底是没拒绝。 于是一行人趁夜离开赶路,为了最快到沛县,林溪思虑再三,最后一咬牙放弃了马车,改要了拉车的马。 那马毛光锃亮,高大威武,一看就是匹好马。 卓明赫对此很吃惊:“林溪,你会骑马吗?” “当然会。” 林溪在穿过来前就是个马术高手。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在外技多不压身,多学点总是好的。 这不就派上用场了。 林溪英姿飒爽的一跃上马,一甩马鞭,当仁不让的纵马先行。 卓明赫和周恪都被惊艳了一把,也纵马跟上。 到平县地界外时,卓明赫嘱咐周恪:“一定要保护好我林溪妹子,她若少了一根头发丝,你回来我定不饶你!” “是!” 周恪重重点头。 291.到达沛县 与卓明赫分别后,林溪和周恪便往沛县而去。 两人趁夜而行,黎明时分途经了海县,林溪忍不住停下。 周恪晓得林溪的孩子都在海县,敬声问询:“林姑娘,可要进去?应当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林溪想进去,可她知道,一旦看到孩子们,她肯定会比现在更舍不得、难受。 她还觉得有点对不起三宝和四宝,什么都没跟他们说,就让他们被人送到这里。也不知他们前日早上醒来时看到卓明赫的时候,是个什么感觉。 不行,还是沈忱那边更要紧。 林溪心一横,“不去了,先去沛县!” 她纵马离开,周恪跟上去。 可能人在着急担忧的时候,满脑子只有一件事,顾不上别的。两人一直骑马赶路,林溪完全想不起来吃早饭这回事。 不知道赶了多远的路,直到日头近正午时,林溪饿的有点晕乎了,才在一处林子里停下,就着水袋里的水直接啃干粮。 周恪把两匹马就近拴在树上,让它们就地吃地面新长出来的嫩芽,然后就过去林溪身边两尺外坐下,默默也啃干粮。 林溪看他那样有点不好意思。 “你陪我赶一夜路,怪累的。要不这样,我找点柴禾生火,你取取暖。” 周恪连忙道:“我一介粗人,说不上多么累,不必劳林姑娘。以前跟着主子天南海北的走,风餐露宿也是常有的事。” 林溪点点头,没有强求。 随即,她又道:“待我到沛县,你便回去找卓明赫。” “那怎么行?主子吩咐了我要送林姑娘安全去,再安全送林姑娘回来。”周恪坚持道。 林溪道:“我在沛县有认识的人,他们会保护好我,不会出什么事的。” 周恪摇头:“林姑娘好意,周恪明白。只是,我得听主子的话。” “那好吧。”林溪道。 说完,林溪开始想沛县那边是个什么情况。 这么久了,王守他们应该已经和沈忱安排的人会合了吧? 他们做了什么? 沈忱又在做什么? 金陵的叛军和瘟疫,都解决了吗? 想到瘟疫,林溪觉得有点奇怪。金陵是大城,平素多风调雨顺,她和沈忱去时也没见出现什么异常,怎么冷不防就出现瘟疫了呢? 这瘟疫出现前,不是一般都有征兆吗? 要林溪说,这瘟疫出现的太蹊跷了。 莫不是城中那些旧楚遗族的人做的? 可他们这样的目的是什么? 林溪想不通,等吃过饭,看马儿也休息好了,就叫周恪上路。 周恪才翻身上马,忽而猛地回头。 林溪注意到了,问:“怎么了?” 周恪迟疑不定的四处看看,林间幽静,并无声息。他道:“无事,可能是我多疑,感觉错了。” 林溪闻言,便没再问,纵马上路。 周恪走之前还是回头看了眼,心生奇怪。 刚才有一瞬间,他是真的有感觉到似乎有人跟着他们,可是再看时并无什么异常。 这附近便是有山匪,也不可能会有比他的功夫还要厉害的山匪。难道真是他感觉错了? 见林溪远了,周恪收神跟上。 骑马的速度要比赶马车的速度快。 林溪原先预计,王守他们快马加鞭到沛县需要四日,但她好歹不需要像他们一样带几大车兵器,那她应该会快一些。 但是林溪对路段不熟悉,也比不上王守等人能长时间骑马,她连着骑上不到一日腿脚便酸痛的厉害,不能连续骑着,需要停住下马歇歇。这样一来,怕是得多费两日。 这时带上周恪的好处就显出来了。 周恪知道一条到沛县的捷径,能足足少一日的路程。 “只是,林姑娘,那路很是陡峭,我看您会受不住。还是走您定的路好。” 周恪看出林溪八成是第一次骑马,好心的提议。 可林溪一听到省时间,就不管了,咬牙道:“就走你那条路!我只要尽快赶到沛县,其他的不用管!” “那好吧。” 周恪听林溪的话,并未多言,转而给林溪带路。 两人日夜兼程,赶路赶累了停下睡两个时辰,匆匆填饱肚子又继续。 渐渐的,周恪对林溪有些刮目相看。因为林溪从来不喊累,他不停下,林溪也不会停下,比一个大老爷们还能撑。可她分明难受的脸色都白了。 周恪心里想,他先前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 医术奇绝,为人豪爽聪明,又能吃苦。 他不禁开始有些好奇,这林姑娘日夜都想着早点见到的相公,得是什么样子。 两人赶山路赶的快,又很少休息。他们在二十三凌晨出发,最终在二十七这天的夜里,到达了沛县的地界。 周恪说:“前面是官道。我们顺着官道往前半个时辰,就能见到沛县的县门入口。可是,”他看向满面疲惫,眼睛里都有红血丝了的林溪,“林姑娘,您要不还是在这里歇歇吧。” “不用,我能行。到了沛县再休息也不迟。” 林溪一手拽着缰绳,另一只手拍拍自己的脸,清醒了些,就纵马往前去。 周恪只好也跟上。 越临近沛县,林溪越生出种急切来。 也不知道王守等人此刻是否还在沛县?莫不是已经进了金陵与沈忱会合? 半个时辰后,两人终于瞧见了沛县的县门入口。 过去,却见县门大开,有些萧瑟,一个守县的官差都没有。 “奇怪,这是沛县吗?” 林溪停下抬头看上方的匾额,确实写着沛县二字不差。 她和周恪疑惑的对视一眼,纵着马慢慢进去,环顾四周。 “守县的人呢?附近有人吗?!” 林溪扬声大叫,空荡荡的街道上只传来她的回声。 夜风呼啸而过,寒气令人打颤。 林溪麻利的跳下马,神色凝重起来,“这怎么看上去像是座空县?周恪,以前这沛县也是这样吗?” “不是。”周恪道,“沛县三面环山,一面通着金陵,所说位置有些偏僻,可人口并不少,往来经商的人也多。”biquiu 话才落,周恪倏地扭头,手扶上腰间佩剑。 “谁?!” 林溪循声看去。 292.我朋友在哪里 只见那边有条小暗巷,一个人影在高台后一闪而过,很快就消失了。 林溪刚要说什么,周恪便已用轻功一跃追过去,跟阵风似的,林溪只能看到残影。 这让林溪再次忍不住感慨,果然有功夫真方便。 周恪追过去了,林溪也没有闲着,她拽着两匹马到边上,把缰绳拴在路旁的圆柱上。 然后她转身沿着这条街往里走去,看到两侧多是些铺子,只是都关着门,不知道是做什么生意的。 林溪找了一家上前敲门,里面却无人应答。 她依次找过去,都没有应声的。 夜色里,林溪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很明显。 她终于能确定,这里没有人,跟座空县没区别了。连官府的人都不在。不然早就有巡查的官差出现在她面前,问询她是何人了。而方才见到的那个人影,估计是这县里唯一的活人。 方想到这里,林溪听到有人叫自己。 “林姑娘。” 林溪回头,看到周恪于不远处出现,手里拎着个人朝她大步走来。 近了林溪才看清楚,那是个八九岁的小男孩,浑身脏兮兮的,脸上也都是灰,扑棱着手脚挣扎,还试图想咬周恪抓他的手。 周恪十分轻松的反钳住他双手,令他动弹不得。 到林溪面前,周恪放下孩子,在他拔腿要跑时拽住他的衣领,道:“林姑娘,这是方才我们看到的人。追去时我看了其他地方,空无一人。” 跟她猜想的不错。 林溪低头看小男孩,“小孩,你是什么人?这沛县的人呢?” 小男孩眼睛清亮,透着股机灵劲儿,此刻却满是愤怒,瞪着林溪叫道:“你不要想我告诉你!坏人!你们全都是坏人!” 周恪皱眉:“我们若是坏人,方才我抓住你时,就会一剑刺穿你。” 小男孩愤愤道:“哼,你那是想通过我找到乡亲们,别以为我看不穿你们的诡计!我可聪明了!” 林溪一怔。她蹲下去,视线和小男孩的平齐:“你的意思是,先前有人来抓走你们沛县的人?做什么?” 小男孩骂道:“装什么不知道!我不会告诉你们的!” 周恪眉头皱的更紧了,道:“林姑娘,您稍等,我问问他。” 他拽着小男孩就要走,林溪赶忙拦住他,“别别别,我来就行。”她听得出周恪的言下之意,周恪怕是要用对付大人那些手段审问,一个小孩子怎么受得了。 林溪尽量把声音放温和,“我们不是你口中说的那些人。你仔细看清楚,我们和那些人衣着、行事作风像吗?还有我们的口音、样貌,我们明显是外地人。” 小男孩听了这话一愣,但仍然带着敌意看林溪。 林溪打量着小男孩,道:“你的衣服破了多处,多日无人缝补,所以你是孤身一人,孤儿。衣服脏乱不曾换洗,条件不好,面黄肌瘦,说明你吃了上顿没下顿。应该是乞丐。” “如今沛县空无一人,明显不安全。可你还敢在夜里自己来,说明胆子大。我朋友武功高强,你能躲那么久,总不会是你也会功夫,那你应该是凭着对这里的熟悉躲避。若我没猜错,你以前应该也常去过一些普通百姓不去的地方吧。” 小男孩神色有些惊,似乎是没想到林溪会说出这些话。 林溪这时道:“看样子你知道不少消息。很好,我们不会为难人,找你来就是想问问话。你不愿说沛县发生过何事,我问你些别的。比如,我们来这里是找朋友的。” “约莫二十那日,你们沛县有没有来几个外地人?呃,他们挺好认的,带着几大辆马车,其中有个年轻男子是哑巴,他身边跟了个傻大个男子,同行有个看着就怵人的男子。” 听到这话,小男孩脸色微微一变。 林溪立马道:“你知道他们是不是?我是他们的嫂子,和他们是熟人。” 小男孩梗着脖子道:“我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林溪故意沉着脸说:“我是来帮他们的。他们遇到了麻烦,如果等不到我的帮助,他们会死。你就算不想把他们的消息告诉坏人,那你就希望看着他们死吗?”https:/ 小男孩露出惊疑不定的表情。犹豫片刻,他嚷嚷道:“可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他们的嫂子!” “你去问他们不就知道了?”林溪迅速道。 “我问不了!” “为什么?” “他们都走了!” 一出口,小男孩立即反应过来,吧唧一下捂住嘴,懊恼的瞪着林溪。 林溪心想,那他们应该是已经进了金陵城。 她就问:“你既然知道他们,想必也知道他们在沛县时与谁接触过,带我去找那人。” 小男孩撇过脸去,缩着脖子装听不见。 林溪声音顿厉:“我不是跟你说笑!金陵现在瘟疫严重,我要找那人进金陵城治瘟疫,再晚会死更多人!” 她一直温声细语的,突然一喝,吓的小男孩抖了下,也吓了周恪一跳。 随即,小男孩却是呆住了。 “你……你说什么?你会治瘟疫?” “我是一名大夫。” 多说无益,林溪直接把住小男孩的手腕,眉头一皱:“你大概四年前是不是被人揍过一顿,又没有看大夫吃药?体内多处脏器损伤,气血有亏,有时会头晕眼花,肚子还疼的厉害?” “你怎么知道?你……你全都说中了……”小男孩呆呆的望着林溪:“你真的是大夫!” 林溪则看向周恪,“我让你主子帮忙买药材送过来,可到了?” 周恪颔首:“算算时日,最晚昨日也该到了。” 林溪便对小男孩道:“如果你看到前两日有很多运药材的车到沛县的话,你大可以信我,因为那就是我找人送过来的。收药材的人便是我方才问你的,我的朋友。他们有我叫人送来的信应该是知道我这两日会来的。” 听完这话,小男孩突然就激动起来。 “你就是大哥哥指的那个能帮我们的人!” 林溪问:“我朋友如今在何处?” 293.怎么会是你 话落,林溪让周恪放手,小男孩一把抓住她胳膊,沾满灰的手在林溪的衣袖上印出两个黑手印。 周恪看了皱眉,要做什么时,瞧见林溪朝他摇头。 而小男孩声音有点发颤:“你能治瘟疫?能治好的那种吗??” 林溪指指周恪,“我刚治好了他主子的亲戚,不信,能可以问他。” 小男孩巴巴的望着周恪。 周恪颔首。 小男孩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拉着林溪就跑:“那你跟我来,我们县有好多人也染了瘟疫,他们快要死了!” “什么?沛县也出现了瘟疫?”林溪被拽了个踉跄,险险稳住跟小男孩跑,意外的问。周恪跟在林溪身后。 小男孩:“月初的时候就有了!” “起先,我们县里有人失踪,新上任的县尉大老爷找他们,最后只找回来个病怏怏的人。可他被找回来后没多久就死了,然后我们沛县就出现了瘟疫!” “县尉大老爷就将感染的百姓迁往沛县后山隔开,请郎中治他们。但是一直没有治好,死了好多人。后来还有官差老爷来查瘟疫是怎么出现的,带走很多说是有嫌疑的大哥哥。他们被带走后,没有回来过。” “后来县尉大老爷说我们都要去后山里隔开,就把我们都带到那里了。” 林溪听完,皱起眉来。 所以这瘟疫的源头,是最初失踪的人? 那为什么后面要带走年轻人?而且都没回来过? 林溪问:“百姓们都去后山了?” 小男孩点点头,“很多人都染了瘟疫,现在没有被染的人,很少。” “那你怎么会在夜晚回到沛县?”林溪问。 小男孩挺直胸膛,骄傲的说:“因为县尉大老爷看得起我,请我为他做事!他说这两日,县里会来一个很重要的人,叫我来盯着点。如果确认来的是要等的人,我得把这人带去找县尉大老爷呢!”m..nět 他看着林溪,边跑边认真的说:“你不要瞧我小,觉得我好欺负,我可机灵了,县里我也可熟悉了,知道好多暗道!普通人根本抓不到我。” 他又指指周恪。 “也就是他仗着会功夫,又那家伙事吓唬我,不然,他才抓不到我呢!” 小男孩朝周恪做了个鬼脸。 周恪:“……” 林溪忍笑问:“那你说的大哥哥在哪儿?” 小男孩说:“他走了。” “走了??” “对,昨个儿他就离开了沛县。”小男孩说,“大哥哥确实不会说话,先前身边也一直跟着个人。” 看来,他说的大哥哥就是杜不由。 “你知道此人去哪儿了吗?” “不知道,可能县尉大老爷会知道。”小男孩说。 “那他身边的两个人,也跟他一起走了?”林溪问。 小男孩摇头,“不是。那两个人早就走了。虽然他们走的时候我没有看到,但我记人记的可准可快了,一次就能记住。第二天没有看到他们,我还是能发现的。而他们都是二十一日当夜走的,他们带来的马车都随他们不见了。” 林溪奇怪。 听小男孩前面的话,既然是县尉要他来此等她的,那么沈忱安排王守三人到沛县要见的人就是县尉。 但王守和燕忠带着兵器离开,独留杜不由一人在此和县尉待着,直到昨个儿才离开,是什么情况? 这也是沈忱的安排吗? 说话的工夫,他们已经出了县,朝后山而去。 俱小男孩所说,到后山沛县百姓在的地方,需要一个半时辰。 路上林溪就问;“那些来沛县带走你们百姓的人,是何时来的?” 小男孩说:“大概初七时。” 林溪心里更称奇。 月初出现瘟疫,俱传染开的时间是很短的。 这么短的时间里就知道此地有疫情,还派了人来,难道是…… “他们是金陵城的人吗?” 把那些有可能感染瘟疫的年轻人带到了金陵,才致金陵爆发了瘟疫?? 小男孩摇头,“不清楚,但县尉大老爷应该会知道。” 林溪闻言便没再问下去,专心赶路。 良久,他们经过一片山地,过去是平地,林子很少了,很快林溪就看到视线里远处出现房屋的轮廓,此起彼伏成一片。 小男孩看到兴奋起来:“到了!我们到了!” 走近后,林溪才看清楚,面前大都是些农户村屋,以前应该是个被废弃过的村子,以致看上去颇破旧简陋,好些都没有屋顶,临时用竹草树叶遮起来,也搭有很多棚子。 东西两边的建筑也有明显不同,东边有大片临时搭建的棚子,整体瞧上去死气沉沉的;西边这边这很寂静。 最前方,则有十几名官差在站岗,穿戴严实,就露出双眼睛和额头。 林溪的视线越过他们,更是能看到里面有不少官差出入于各个房屋里忙前忙后,依稀能听到很多咳嗽声、哀嚎声、哭叫声。 另外,还有官差守在东西两侧村屋间空出的较大道路上,像是把他们隔开了。 空气里的草药味令林溪和周恪同时蹙眉。 还未靠近,官差就喝停了他们。 “什么人?!” 小男孩很高兴的跑过去:“是我!小石头!我没有让县尉大老爷失望,我完成他交给我的事,把人带回来啦!” 官差们认得小石头,但是看到林溪和周恪一怔,警惕的扶住佩刀。 林溪在他们两尺外停住。 “麻烦去通报你们的县尉一声。” 官差们面露狐疑,其他一个转身跑进去,身影消失在东侧村屋间。 很快,那官差就回来了。 “我们县尉稍后就来,请两位稍等。” 林溪问:“那你们这儿瘟疫是何情况?多少人身染?多少人好好好的?死了多少人?” 官差们眼神悲戚沉重,语气有些不好,“关你这外乡人何事?” 小石头急道:“有事!她能治……” “原先共八百余人,因瘟疫去世上百人,仍有几百人濒危,不到一百人安然无恙。又有一百人被带走。”一道声音响起。 官差们听闻,纷纷回神恭敬行礼:“见过县尉!” 林溪看去,仅是一眼,就令她大吃一惊。 “怎么会是你?!” 294.瘟疫的源头是哪里 只见来的县尉是名年轻男子,一身浅青色官服,走动间身姿笔挺如劲松,仪表凛然中又难掩文质彬彬的书卷子气。 大抵是连日忙碌令他仪容多少有些狼狈疲倦,下颚上都多了些明显的胡茬,眼窝下也带着青黑,看上去沧桑不少。 但林溪仍然一眼认出,那正是两年前见过的宋灵均! 没错,就是宋灵均。 一个她怎么都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的人! 林溪这方震惊,那边走来的宋灵均却是颇平静,见到林溪出现于此也没有意外。 小石头等宋灵均过来后,高兴的跑到他面前。 “县尉大老爷,我把您要的人带回来了!是不是她?我把您交代的事做好了是不是!” 宋灵均神色缓和了点,摸摸他的脑袋,道:“此事做的很好,辛苦小石头了,去吃些热汤饭好好休息,回头我让官差把给你的工钱送去。” 小石头振奋的说:“我不要工钱,您是好官,给您做事我愿意!” 宋灵均嘴角略略上扬,指了个官差过来把小石头带走。 小石头依依不舍的三步一回头。 林溪这才上前,“宋秀才,不,如今应该是叫宋县尉了,真是没有想到沛县的县尉会是你。” 见他们认识,一旁的周恪目光微闪,有点意外。 而宋灵均正色道:“说实在的,我也没有想到你会来。我们先进去再说。” 林溪:“行。” 宋灵均正要走,目光扫过周恪,一顿,“他是?” 林溪介绍道:“我朋友的人。不放心我孤身一人来,派他一路护送我。” 宋灵均道:“你一女子跋山涉水,属实危险,是该有个人护送你。如此,沈兄也放心。” 听他说到沈忱,林溪耐不住了,忙催宋灵均带他们进去。 宋灵均带林溪二人去了西边的村屋,一直往里走,在一户有官差值守,看起来没那么简陋的村屋前停下。 “里面是我办公的地方。公文甚多,旁人不便进去。”宋灵均直言。 林溪会意,对周恪道:“你在外面等等我。” 周恪没说什么,只嗯了声。 宋灵均就叫来一个官差,让他给周恪找个落脚处,备些吃的和热水,然后就和林溪进去。 里面其实不大,但足有五个大长架子,上面放满了竹简、书籍,地上也堆着很多,占据大半空间。剩下的空地也放满了东西,宋灵均提醒林溪一句小心地上,自己穿过成山的公文堆,找出两个烛台点燃,各放在案牍一边。 屋里还冷的很,林溪看着宋灵均在案牍后半跪坐着,好不容易找出一个小马扎给她坐,有些欲言又止。 “你……就在这里办公?” 宋灵均点头,“这间已是这里最好的了。百姓们一定要让给我,我推辞不过。” “那你平时在哪儿睡?” 宋灵均指指林溪左边。 林溪循着看去,只看到一堆折子。 宋灵均说:“这里备有被褥,打个地铺就行。” 林溪无言。 良久,林溪坐下,苦笑道:“宋县尉,我现在倒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宋灵均倒习以为常的把案牍上的公文挪下去,露出底下压着的一封信。 林溪认出来,那是自己写的信。 宋灵均把信递给林溪,叹道:“那林姑娘便听我说罢。你这信送来时,还有几大车草药,那些草药解了我沛县的燃眉之急。因为在此之前,这里还能用的草药已远远不够,没有染瘟疫的只些妇孺老弱,便是随郎中在附近山中采药也做不到。” 林溪道:“沛县属金陵,为何不早早向金陵求助?我听那小石头说,你们沛县月初便已出现瘟疫,那时金陵城还没有封城。” 宋灵均道:“那时我已写信告知金陵城中官员。不久,他们就派来一些人,并未做什么实事,只命人带走许多年轻壮力。” 林溪凝色道:“那些人真是金陵城的人?” “不错。”宋灵均眉头紧拧,“事后,他们也没有把人放回来,不曾有个说法。沛县的瘟疫越来越严重,我只得写信求助临县,再写折子上报。但附近最近的县也在几座山外,等回信须得几日。” “然而,”宋灵均脸色沉了下去,“几日后,我等来的不是临县和朝廷的救助,而是金陵城中官员的到来。他们一并带来了我发出去的信和折子,话里话外警告我不得再做,此事他们会解决。可他们走后不久,却传来金陵封城和瘟疫横行的消息。” 林溪问:“所以金陵的瘟疫,真是从沛县这边传过去的?” 宋灵均摇头:“我不清楚,但沛县的瘟疫也来的突然。” 林溪想起小石头说的话:“最初在沛县感染瘟疫的人,是从附近山中回来的,是吗?” “是。” “他是怎么感染上瘟疫的?” 宋灵均神情凝重了些,没有说话。 林溪看着他,脑海里电光火石间闪过某些念头,脱口而出:“你其实是知道的,对吗?” 宋灵均面色沉毅:“我不明白林姑娘的意思。” 林溪坐直身子,扬了扬手里的信:“宋县尉可曾看过这信?” 宋灵均摇头:“我知道沈兄有几个交好的兄弟。不久前,他们来到这里,最后只剩下杜不由杜兄。信送来后,是杜兄拆开看再告诉我的。杜兄并未告知我太多,他只说过两日你会来,而且,”他顿了顿,目光有所触动,“他说你能治瘟疫。” 林溪肯定道:“我确实能治。再来之前,我已经治好过一个染过瘟疫的人了。他就是去过金陵城染上的瘟疫。”https:/ 宋灵均目中升腾起希望。 “但是,宋县尉,如果你看过我写的信,就会发现我比你想象的要知道的多。例如本该在江右的易鸿在金陵,例如金陵城中旧楚遗族的事,再例如沈忱在金陵要做些什么,我都知道。”林溪说。 宋灵均目光凝住了。 林溪继续道:“所以,关于一些事,你得让我知道清楚了,我才能知道该如何彻底解决这瘟疫。” 295.这是她能得出的最合理的推断 宋灵均静默片刻,而后坐直上半身,朝林溪拱手道:“林姑娘想知道,宋某自然无有不告。说实话,林姑娘能治瘟疫,又敢来此,宋某十分敬佩。不瞒林姑娘,沛县身染瘟疫的百姓俱在此,请林姑娘施以援手!” 林溪道:“只有这里吗?” 宋灵均当即道:“林姑娘也放心不下在金陵染瘟疫的百姓,实属大义。林姑娘放心,我晓得如何进金陵,林姑娘能治瘟疫,金陵的官员更无理由拒绝林姑娘的到来。” 话落,宋灵均看着林溪,言辞敬恳。 “若林姑娘能治好,解了瘟疫之患,定然美名传世,百姓们也都会感激你的。” 林溪听这些话听笑了,但她目中毫无笑意。 “宋县尉,我以为,你我是在汝阳平县就认识的,你又帮我家大宝办过入学,情分多少和常人不一样。可没想到,你也拿搪塞旁人的话来搪塞我。” 宋灵均镇定道:“我不明白林姑娘的意思。” “瘟疫,我会治。但话,也要说清楚。” 林溪皱眉道:“我不清楚你不想告诉我,是觉得我一介女流不应卷入这些,还是在此之前我相公已经叮嘱过你,可我要说的是,我不傻,不是猜测不到。” 她看了看案牍上的东西,抽出张干净的纸张,再拿了支毛笔沾了墨,边说边画。 “假如这是我们所处的范围,那用这个代表金陵,西边这里是沛县,还有西北边这里的群山。梳理事情的来龙去脉,是沛县一个百姓失踪在西北这片的群山里,回来时带了瘟疫。没多久瘟疫爆开,金陵城的人迅速来,而后金陵也爆开了瘟疫。” 林溪屈指点了点西北面的群山。 “事实上,不久前我已经知道,这里曾有军队行过的痕迹。” 宋灵均猝然抬头,看向林溪。 林溪声音清清淡淡的,“瘟疫爆发的很突然,没有任何征兆,这说明沛县和金陵原是不该出现瘟疫的。那么结合先前所有的事,我们从沛县最初找回来的这个百姓上开始。” “假如他失踪在群山里时,见到过不该见的,比如山中那些军队兵力呢?” 宋灵均案牍下的手收紧。 “我听陈夫子和李夫子说过,金陵方圆数百上千里,唯有江右地区,有朝廷允许驻扎的军队。那么西北群山中出现的这些,是违制的,一经发现,罪同私军谋逆。所以这些人一定不会放过发现他们的百姓。” “平白杀了人更易让人发现,所以他们想了法子让这人理所当然的死,其中用的法子应该就有瘟疫。沛县先前消失的百姓,都是因此死的,是不是?只不过,山中那些人没有想到的是,会有人染了瘟疫数日还没死,还回到了沛县。但即便回来了,此人也病入膏肓,很快逝世,可瘟疫却传开了。” 林溪神色肃然,“瘟疫传染性极强,一旦大范围的爆开,不可能没人注意到。所以爆开没多久,金陵的人就来了。但他们发现你是上任不久,根基尚浅,不足为惧。他们就想让沛县百姓自生自灭,阻断你联系外面的人。” 宋灵均看林溪的眼神很奇异,“金陵城的官员为何如此做?” “因为旧楚遗族。”林溪说。 宋灵均眸光一变。 林溪道:“金陵旧楚遗族颇多,数年经营,他们笼络人士各异,做什么的都有,不足为奇。再者,平白无故出现瘟疫,若是朝廷知道了,他们的乌纱帽也不保了。” “若我猜的不错,山中出现过的行军痕迹,也是旧楚遗族的。甚至于,他们虽然决定起事,但应该没想过那么快就付诸行动。是沛县瘟疫出现的太突然,打了他们个猝不及防。所以他们不得不加快脚步。” “同时,他们的人手也不够,就来沛县直接抓走很多年轻壮力用,这样也能加快沛县的灭亡。可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们带走的人手里,已经有感染了瘟疫的,就把瘟疫带进了金陵城。” 这是林溪根据目前所得到的消息,能推断的最合理的解释。 林溪问:“宋县尉,我猜的可对?” 宋灵均直视着林溪,目光几经变化。 林溪说不上来宋灵均看她的目光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她确定一件事,她猜对了。 果然宋灵均颔首道:“是。林姑娘自己猜到的,不是本官告诉你的,如此,沈兄也怪不到本官身上了。” 还真是沈忱。 林溪一瞬间真是又气又心疼。 气沈忱想都瞒着她,又心疼沈忱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背负那么多。 说到沈忱,林溪就忍不住了。她问:“那宋县尉和我相公是怎么回事?你们何时联络上的?为什么沈忱早就给杜不由、王守他们传信,安排他们来沛县找你接头?” 宋灵均对这些说的痛快:“我科考过后,在京中做了段时间闲职,然后才被指派任职沛县县尉。赴任不久,我便和沈兄通了信。我一直晓得沈兄帮我找人解决了书坊一事,也知沈兄也嘱咐人照拂过我家中人。”筆趣閣 林溪回想了下。 好家伙,当时沈忱不是和她在忙开铺子的事吗? 那时沈忱和她是一样从早忙到晚,分身乏术,她压根没余力再去关注别的,沈忱却还能兼顾到那么多事?? 还有后来同样忙一晚,她累的睡的人事不省,但沈忱还有精力离开去见王守。 这真的是正常人能做到的吗?!! “至于此次沈兄将杜兄他们安排到我这里的事……”宋灵均翻了翻地上的公文,好不容易找出道已经发旧的,递给林溪。 林溪接过打开一看,发现这是道向上禀明沛县先前多人失踪之事的公文。 她疑惑:“这个给我看是……” 宋灵均认真解释:“我头一次做官,很多公事都不懂该如何处理,力有不逮。怕不能给百姓公道,因而我先前常常会写信给海县的陈兄请教。后来陈兄领旨回京赴任,他临行前告诉我,我还可以请教沈兄。沈兄面冷心热,会教我的。” 296.大将军曾经说过的话 “所以,在发生多人失踪,而你毫无头绪破案后,能就写信给沈忱,问了他如何处理?” “不错。” “所以沈忱才早早发觉沛县,意识到了这里的不对劲?” “嗯。” 宋灵均语气难掩敬佩和夸赞之意:“沈兄敏锐,从我写的只言片语中就觉出山中的不对劲,点拨我该如何查证。从他身上,我学到颇多为官之道,为百姓做了不少福事。沈兄身上也还有很多我未曾学到的,若是同沈兄继续接触下去,我相信我一定能……” “停停停!” 林溪赶紧打断。 宋灵均目露不解。 林溪嘴角一抽,“虽然我也很高兴听别人夸赞我的相公,也与有荣焉,可目前要紧的不是这个吧?” 宋灵均回神,脸色微窘,干咳几声道:“林姑娘说得对。总之,后来我查到附近群山中有军队行过的痕迹,且不是朝廷特许驻扎的兵力。此事非同小可,我立即写了密折快马加急上报京中。” 林溪觉得有点不对,“等等,宋县尉,你是什么时候送的密折?” 宋灵均道:“年初。” 林溪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她惊道:“我听说易鸿也是年初触怒圣颜被贬巡查地方,难道……” 宋灵均坦然道:“没错,正是因为我的那道密折,所有圣上对易大人明贬暗委以重任,趁南北两境使节朝谈吸引世人视线时快速解决。” 林溪急促的问;“那沈忱先前知不知道易鸿被贬成地方刺史的事??” 宋灵均道:“自然知道。朝中发生的事,我都一一告知了沈兄。他助我有那么重要的发现,又不愿留名占功绩,我怎能瞒他?” 林溪听完,突然就头皮发麻,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所以从沈忱在和她来金陵前就联系了王守,到易鸿利用她逼他留在金陵,再到联系宋灵均,安排王守他们来沛县,这些事情,早早的就在沈忱的预料之内。 因为他早就知道沛县县尉是宋灵均! 因为他早就从宋灵均这里知道了附近群山里的异常! 也因为他早就知道易鸿被贬成刺史,会到金陵! 所以他毫不意外可能会发生的,并根据可能会发生的,早早做好准备。 如果最后他真被留下了,那王守等人和宋灵均就是他的后手;如果他没有被留下,那他会和她按时回到汝阳平县,王守等人就不会再带兵器走。 林溪倒吸一口凉气,“那之后呢?沈忱安排王守他们来后,让你们做什么?” 宋灵均摇头,“我不知道。” 林溪:“你不知道??” 宋灵均:“我知道你和沈兄去过金陵。你走后,沈兄借夜来找过我一次,他说让我把沛县的所有百姓迁至后山中,短期里不要回县城。然后他就写信给了杜兄他们。” “我迁走百姓后,关注沛县的就没有多少了,杜兄他们来沛县,最为安全。而他们到后,王兄和燕兄带着他们带来的东西就走了,并未告诉我他们要做什么。而杜兄留至两日前,正好林姑娘你派人送来的草药和信到了。他带着大半药草走了,应该是去了金陵。” “难道王守和燕忠没有去金陵??”林溪问。 宋灵均道:“我不清楚,沈兄自有沈兄的安排。沈兄也只让我顾好这里的百姓。这确实是我该做的,我是沛县的县尉,我要尽最大努力让这里的百姓活下来。” 说完这话,宋灵均面上的疲惫掩不住了。 他抬手揉着眉心,闭上满是血丝的干涩的双眼。 林溪怔怔的看他,最后只说得出一句话。 “那瘟疫呢?我想问……瘟疫,在沈忱的意料之中吗?” 宋灵均睁眼看向她,片刻,他摇头,“不在,谁也没有想到会出现瘟疫。圣上虽然有意让易大人解决这里的乱子,但这种事不是小事,哪里是短期里就能解决的。圣上绝对没有过这样的念头。只是瘟疫,让一切都提前了。” 林溪咽了咽口水:“金陵城里现在是什么情况?” 宋灵均疲道:“我不知道。若是林姑娘你想进金陵救那里的百姓,我倒是有法子送你进去。可在此之前,还请你先救救沛县的百姓。” 林溪重重的闭了闭眼,复又睁开时,她起身,“宋县尉,劳你指个官差给我,我现在就去看看百姓们的情况。” “另外,再给我记个册,百姓各被染几时,喝过什么方子,轻重程度,以及剩下草药多少等等,我都需要知道。” 宋灵均一听,用力的按了按眉心,就撑着案牍起身。 “我带你去。” “可你瞧着……” “没事。为百姓,是我这个县尉应该做的。”宋灵均看向林溪,“林姑娘路途遥远奔波而来都不曾休息,我又怎好意思休息。” 他绕过案牍出来,“跟我来。” 林溪看着他的背影,他先前并不算瘦削,可此时的他比她印象里的他单薄很多。 出去后,官差们见到宋灵均,都恭敬行礼。 宋灵均带林溪往外走去东侧,路上也遇到了很多百姓。 明明是深夜,可这些妇孺老弱大多都没有入睡,而是望着天上的圆月,手中或多或少做些活计。 见到宋灵均时,她们很高兴的叫声宋大人打招呼,颤颤巍巍的声音,却都很坚定而尊敬,还要磕头。 宋灵均每每赶紧扶住她们时,又被她们冷不防塞了鸡蛋、饼子等各类温饱的吃食。 她们言辞诚恳的叫人无法拒绝:“宋大人多注意些休息,您看着不大好。这么晚了您怕是也没有吃东西,别嫌弃这点。” 宋灵均温声道谢,又问询她们今日有无不适,安慰她们若出现被染的兆头要及时说,有郎中和药在,不会再死人的。 林溪默默跟着,她赶路来已经灰头土脸的,闷不作声时倒也没人注意到她。 可当林溪看着宋灵均时,脑海里蓦地想起曾经罗大夫跟她说的一句话。 也是那位曾经的大将军说过的话—— 若是这世间能多些如他那般的人,就好了。 哪般的人? 指的应该就是陈云河、宋灵均这般的人吧。 297.她真的是郎中吗 到东边村屋的入口处,宋灵均叫来几个官差,让一人去拿来了厚厚的一本册子,另一人带了些防护的衣物过来。 他们有些疑惑,不太明白宋灵均为什么这么做。 林溪熟门熟路的接过来那些防护衣物往身上套,道:“你先前就一直命人登记造册这里百姓感染瘟疫的情况?” 宋灵均点点头,“这样前期是颇费心神,但到后面方便管理和处理。” 林溪戴好面罩,接过来翻看,头也不抬的道:“带路,我要见见能这儿的郎中。” 宋灵均就命官差们值守好,带林溪进去。 那些官差面面相觑。 “大人怎么带了个女子进去?” “里面危险,那女子不怕自己也染了瘟疫吗?我都不太敢进去。” “哎对了,我听小石头说,这女子好像就是大人在等的人!” “你这么一说我也寻思起来了,前两日不是还有人送了很多草药过来吗?难道就是这女子??” “不清楚啊,但是看她的样子,大人还带她进去,告诉她那么多事,难不成她是郎中,会治瘟疫??” 一言激起千层浪,官差们瞬间激动起来。 而林溪和宋灵均进去后,很快就到了临时搭建的药庐。 一进去,刺鼻药味扑面而来,熏的人头疼,桌上的十几个药罐都在小火炉上煎着药,有四名上了年纪的郎中忙前忙后,不时抓药称重,还时有官差来带走熬好的药分发下去。 宋灵均的到来引起郎中们的注意力,他们纷纷朝宋灵均见礼。 宋灵均虚抬了抬手,道:“我有件重要的事要告诉你们,跟我来的这位,医术极佳,先前治好过得瘟疫的百姓,颇有经验。请几位务必配合她。” 郎中们一听,立即看向宋灵均身边的林溪。 他们忙了快足月,都已身心俱疲,但一直找不到行之有效的法子,俱十分心焦。 要是有人来帮他们,自然欣喜不已。 可当他们看到宋灵均带来的只是个颇年轻的姑娘家时,他们愣住,怀疑道:“宋大人,您说她能……治瘟疫?” 说什么笑话呢! 那么年轻,别说能治瘟疫了,单说她懂医术吗? 就算懂,医术能好到什么程度? 别是宋大人忙的焦头烂额,就破罐子破摔,找匹死马当活马指望了。 宋灵均看看林溪,方要解释,身边的林溪先一步上前。她手里那本厚厚的册子已经被她浏览了三分之一。 只见林溪头也没抬的边看边道:“我确是大夫,宋县尉请来帮忙的。你们记的这些脉案我看后,发现身染瘟疫的百姓们状况频出,但其实可以划为几大类。按病症不同、轻重不同、时日长短来区分,是要分别单独用药的。” “可你们开的方子太笼统,也不多,用来用去就只有那几样。不过你们都很厉害,开的方子算对症下药,能抑制病情变严重,然而治标不治本。这样,我给你们改些药和用量。” 林溪说完啪嗒一下合上册子,走过去放到桌边,再绕过到火炉前,拿布掀开盖子,用手轻微扇了扇味闻。 然后她就皱起了眉,转身走到药架前,迅速扫了眼各暗格前贴的药名,心里略微估计了下,就麻溜开始抓药。 “有位姓张的郎中,在吗?” “啊,在,在。” 左边一个鬓发斑白的小老头上前,懵懵的看着林溪。 “先改你的,你的药方缺了三位药,按我说的拿。”林溪熟稔的一一说出药名,语气沉着冷静,听的张郎中下意识的遵从。 说完他,林溪又提起另一位。 郎中们数目相对,但看林溪的熟悉和老练程度,再如何都相信了林溪还真是个医术不错的大夫。 他们吃惊又茫然的被林溪吩咐做事,很快就忙碌起来,没心思想别的了。 尤其是这几个都是有真本事的,往往林溪一说出几味药,不须林溪多加解释,他们就很快意识到其中妙益。 确实对病情有用,这点就比任何事情都令老郎中们激动。 无需宋灵均嘱咐,他们就已经自发按林溪说的做了。 宋灵均看了会儿,见林溪游刃有余,放心的点点头,准备离开去看百姓们的情况。 “宋县尉等等。” 林溪称好一贴药递给一个郎中,叫住宋灵均道:“先前一路过来,我发现这里有不少问题,是不适合染瘟疫的百姓居住的,对他们的病情也无溢出。我跟你说,你找官差,按我说的做。另外,这里不是有大量艾草、苍术等药材吗?我告诉你,你们可以用那些做什么。” 那张郎中疑惑道:“姑娘怎知我们这儿目前有大量药材?” 宋灵均道:“那些药材,正是这位林姑娘派人送来的。林姑娘与前几日帮忙的杜兄也认识。”biquiu 一听这话,四个郎中看林溪的眼神就变了,肃然起敬。 林溪没多说这个,一边检查郎中们先前开的药方,一边叮嘱宋灵均注意事项。 宋灵均直接记了下来,等林溪说完,立即找官差们吩咐下去。 很快,沛县来了个能治瘟疫的女郎中的事情就传开了。 一听这些对治瘟疫有用,众人做的十分积极,也不喊累。 林溪在药庐忙到天亮,才终于将目前的病人分门别类开,定了各自的用药,方子也都改完了。 药庐的四个老郎中经此对林溪是心服口服:“没想到现在的小辈如此聪慧厉害,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不容小觑。” “几位前辈谬赞,我只是家中祖辈有钻研过瘟疫的传了下来,占了先人的功劳。若几位感兴趣,待忙完,我可将自己了解到的记下来,你们留下传阅。”林溪说。 “姑娘愿意传授我们?!” 四名郎中不敢相信的问。 林溪道:“自然。目前还在的人,我相信一定能治好他们,不会再死人。这不是我一个人就能做到的,需要几位前辈通晓,一起努力。当然,若几位不怕劳累,愿再告知其他地方相识的郎中传开,日后便是其他地方再生瘟疫,也不怕了,定不会再死那么多人。” 298.萧二郎的提醒 这年头,学医的基本上世传,收徒教授都是罕见的事。祖辈传下来的绝学就更珍贵了,通常不会有林溪这般大大方方告诉其他人,让其他人一起学的。 因此,老郎中们激动的真是不知说什么才好。 “姑娘大善,谢谢,真是太谢谢了!” 林溪并不觉得有什么:“我告知几位前辈,是因为这不是我一个人钻研出的,我没道理独占。况且,知道的人多了,大家都清楚这是可以治愈的,就不会对其闻风丧胆,情急之下做出耽误诊治的错事。愿几位日后遇到想学的人,也传授出去。” 老郎中们油然而生敬佩,拱手朝林溪施了个礼。 林溪也回礼,想找个地方补会儿觉时,外面又有官差急忙跑进来,说好些百姓不成了! 林溪立马道:“带我去看看。” 严重的百姓太多,四个郎中都得去看看,但药还得熬着。 林溪便叫官差找来宋灵均,让他带着官差们按方子在药庐熬药做药。 “你给我的册子后面,我都记的很清楚,你按上面的做便是。我们会很快回来。” 宋灵均连连点头。 林溪和郎中们赶紧去看百姓。 然而,亲眼见到,林溪才发现这里的百姓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 甚至她第一个看的病人是个二十来岁的男人,她拎着药箱才进棚子,就看到一个小孩在那男人床头痛哭,旁边的人说他已经去了。 男人死状并不好看,连孩子都发着高热,哭的一抽一抽的。 林溪脑子空白了一瞬,匆匆吩咐官差该怎么处理尸体,就急忙赶去看下一个。 一上午,林溪都辗转在各个病人跟前,诊治完后再回去据病情改药方,熬好药后分发下去。 到下午,突然恶化的病情才止住,不少百姓退烧醒来,瞧着好点了。 林溪这时才有空补会儿觉,但睡了没两个时辰,就赶紧起来去看叫郎中的病人。 到晚上,林溪根据自己今个儿看到的情况,重新写了个册子归类。 今日撑不住去了的有十七人,好转的有几十人,剩下的则是些比较严重的。 林溪就此同老郎中们商量了下怎么办,修补完药方,再去各处巡逻查看。https:/ 这时,林溪看到了宋灵均。 一整日忙下来,林溪其实没怎么见到宋灵均,此刻宋灵均却是坐在一个棚子下,怀里抱着个还在襁褓里的孩子,笨拙的喂米糊。 周围人来来去去,都很忙,没有能帮得上宋灵均的。 也不知道怎么的,孩子哭闹起来,宋灵均更无措了,一个大男人在那儿显得挺无助。 林溪过去:“还是我来吧。” 宋灵均抬头看到她,如同看到救星般松了口气,小心翼翼的把孩子递给她。 林溪很快发现这孩子是尿了,给换了尿布,又哄了哄,孩子才停了哭闹。 “给我吧,我喂他,你累了一天,坐下休息休息。”宋灵均伸手说。 林溪没有拒绝,把孩子给他,坐下看他耐心的喂米糊。她问:“孩子是谁的?” 宋灵均道:“一个卖馒头的寡妇的。她是最早得瘟疫的人,没撑过去。” “孩子没有其他亲人了吗?” “还有一个奶奶,但也得了瘟疫,就在东边尽头的一个棚子下。如果老人家能撑过去,这孩子就还有亲人。撑不过去……或许会有个好心人收养他。” 宋灵均喂完,把孩子放下。 小孩看上去睡不踏实,小手紧紧的抓着宋灵均的衣襟。 宋灵均温柔的拍了拍,小孩渐渐松了手,睡熟过去。 林溪看着小孩,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我再去巡查下。”她起身离开。 宋灵均叫她:“你不再休息休息?林姑娘,这会儿不算太忙等忙起来了,你怕是想休息也休息不了了。” “无妨,先治好那些百姓要紧。” 林溪摇头,大步离开。 后面林溪忙了一夜,好在效果还是挺显著的。 到次日早上,瘟疫没有蔓延开,不少人的病情都得到了抑制,部分人看着好了不少。 这个转变令所有人都为之一振。 林溪还不敢放松,这边那边的转来转去,看各处病人的实时情况。 一天下来,情况又好了些。 林溪这才松了口气,带着病册要去找宋灵均时,却是意外见到了周恪。这叫林溪想起来,她这两日都没怎么见到他。 “周恪,不好意思,我这两日忙,没顾上你。” 周恪神色微闪,朝林溪拱手道:“林姑娘行善举,是周恪不敢耽搁姑娘时间。” 林溪道:“没什么耽搁不耽搁的。话说你是不是待的有点无聊?要不然你回去吧,你看这边我认识宋县尉,有他在,我不会有事的,而你待在这里也不安全,万一你感染了瘟疫就不好了。” 周恪恭敬道:“谢林姑娘担心,不过我一直待在西边,不接触东侧的百姓,不会被感染的。倒是今个儿我突然收到了主子那边的飞鸽传书。” 林溪诧异道:“卓明赫?他是问我在这边怎么样吗?” 周恪颔首道:“正是。另外还有一封,主子说是二爷带给您的,直接交给您。” 他从袖筒中拿出一个密封的圆筒递给林溪。 林溪眉心一跳,接过来打开,倒出里面的密信看。 萧二郎的话很简单,请她可以的话尽早去金陵,不然怕是会错过金陵城中的那人。 这两日一直忙前忙后的诊治百姓,林溪把这事给忘了。 林溪收起来,沉了口气,“我知道了,你回卓明赫,我在这里一切安好。另外给萧二爷带句话,我要确保这里的百姓可以离开我了,才去金陵。” 周恪:“是。” 林溪道:“没有其他事的话,能回去休息吧,这天色也不早了。本来你需要做的就只是护送我到这里,之后做什么都随你。只是,你平时也多注意些,若有不舒服,一定要及时报出来找郎中诊治。” 周恪点头,拱手朝林溪行了一礼,便退下了。 林溪继续去找宋灵均,跟他说了病册的详情后,就把写的几张药方拿了出来。 299.如何得到城中消息 “先前我看张郎中他们开的方子眼熟,问过之后,发现是之前我写信送来的方子。只不过那几张方子上的用药太过大胆,他们不敢尝试,遂改变成后来百姓们喝的药方。” 林溪道:“我想,杜不由若是带那一半的草药入城,应当也会把我写的药方带进去。这样一来,城中的形势目前应该没有太过严重。但眼下不知城中具体如何,不能妄断杜不由是否真的进了城。” 话落,林溪把拿出的药方给宋灵均。 “这是我现在改良过,针对具体的病情来说更有用的药方。既然不确定杜不由是不是进了城,那就做两手准备,劳宋县尉想办法把这几张药方送进城去给沈忱。如此,城中形势也能得到控制。” 毕竟城中的瘟疫据推断是沛县这边的人进去后引起的,理论上讲,是同一种瘟疫,需要用的药方也差不多。 至于落到实处该如何,是否添减药量,相信金陵城中不缺名医,自会有分晓决断。 宋灵均目光落在那几张药方上。沉默片刻,他接过来,“好。” 不料林溪又冷不防问道:“那宋县尉打算如何送进城中?” 宋灵均抬头看林溪。 林溪许久不曾好好休息过,双眼又酸又涩的难受。她揉了揉,道:“之前宋县尉说,若我想进城,你可想办法送我进去。那时我便想问,究竟是何法子。若是方便的话,我想给沈忱写一封信,与这几张药方一起送进去。” “我太久没见沈忱,很是想他。” 林溪直言不讳。 宋灵均神色微松,道:“原来是这样。实不相瞒,金陵城中起初瘟疫太过严重,死了很多百姓。感染瘟疫的百姓尸体留在城中,会是不小的麻烦。因此每隔五日,城中都会有官员悄悄的送出一匹尸体焚烧掩埋。” “未免引起百姓恐慌,城中官员将此事掩的密不透风。好在我原先在城中有交好的官员,他也正好负责处理百姓尸体的事。此先我曾将其告知给沈兄,因此,封城后,沈兄利用此人出城处理尸体之际,带了消息给我。” 宋灵均扬了扬手里的药方,“明日晚上,是城中官员再次出城的时机,到时候我可把这个给其带进去。若林姑娘想写信给沈兄,也可一并捎进去,不会有人发现的。” “这样啊……” 林溪若有所思,笑了下:“那便麻烦了。” 说罢,林溪转身离开。 因着百姓的情况有所好转,没再有恶化的,这晚林溪总算能放下心来睡上一晚。 饶是如此,林溪也睡的不深,听见点外面有些动静就会惊醒,生怕是什么病人出事了来找她。 次日,林溪早早的醒来,精神好了不少。 她吃过早饭,就磨墨开始给沈忱写信。 一时千言万语都想写,可林溪又怕万一这信出了意外被发现,会给沈忱带来麻烦。 思来想去,林溪最后只报了平安,并问沈忱如今可安好。 写完,林溪折好封存,想到沈忱以前的身份,有些出神。 大将军啊…… 在原书剧情里,沈忱一直是以“沈忱”这个名字辅佐女主青云直上,从未没有出现“沈仲寒”这个名字。 还有女主林子衿。 林溪从前看书时,觉得沈忱为女主出生入死,是因为对女主有情。 但是她认识的沈忱心思深沉,不近女色,性情冷淡,不是个会轻易动心的人。这叫林溪觉得,或许沈忱后来那么帮助女主,不是因为感情,而是因为……女主身居高位后,承诺可以帮他翻案? 可是原书剧情到最后,她也没有看到和沈忱翻案有关的事,更未看到过什么雁门关一案。 甚至于,沈忱作为一个反派人物,死的凄惨。 林溪不自觉的捏紧信纸,暗暗发誓,这次有她在,她绝对不会让沈忱落得书中的下场! 打定主意,林溪立马去寻了宋灵均,把信交给他。 “宋县尉,劳你见了那官员后,再问问城中的情况,越具体越好。” 四下看了眼,确认无人,林溪凑近宋灵均小声说:“特别是城中的旧楚遗族,处理的怎么样了。” 这可是关系到沈忱能不能早日和她一起回家。 宋灵均看林溪的眼神又有些奇异了。 林溪猜,他大概是没有想到大庭广众之下,她竟然敢就这么直接说出来。 宋灵均收好信,道;“我晓得,林姑娘放心。” 林溪道了句谢,就去了药庐开始今日的忙碌。biquiu 因为期待着沈忱的回信,林溪今个儿特别有干劲,张郎中看了都乐呵呵的说:“同小辈一起做事,真是不一样。我感觉自己好像年轻不少,熬夜多看十几个病人都不成问题了。” 其他郎中打趣道:“十几个?我看再多七八个,你那老腰就不成了。” 才说完,就有官差急匆匆的来请大夫。 林溪和张郎中去了,留其他三个继续处理脉案和分拣药材。 好在这次看诊是好消息,已经有几个病人有痊愈迹象,都没活蹦乱跳了。这看的周围人可是热泪盈眶,几乎难以置信。 林溪给号过脉后,叮嘱道:“虽然现在没有不舒服了,但还是要注意些,药继续喝着。再过两日,你们仍然没有什么异常,就可以离开这里回去和你们的家人团聚了。” 一听这话,几人激动的当场落泪,爬起来就要给林溪磕头道谢。 林溪赶忙拦住,直说受不起。 最后还是官差过来了,林溪才得了空赶快溜走。 这百姓实实在在的热情,她是真消受不了啊! 后面又陆陆续续有些病人好起来,林溪和老郎中们更有干劲,周围的百姓也都高兴的合不拢嘴,老老实实的配合诊治,甚至主动的叫林溪都意外。 这个好的改变,也令宋灵均多日凝重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舒心的笑容。 他来找林溪和老郎中们道谢,然后就带着林溪给的药方和信离开了。 林溪晓得他是去做什么,等回音等的颇有些心不在焉。 直到后半夜,林溪都没睡着。 实在撑不住要去睡时,宋灵均回来了。 300.帮我送个东西 林溪这几日和官差相处的不错,宋灵均一回来,就有官差来告知林溪。林溪刚脱了衣服想钻进被窝里睡觉,一听这个,麻溜换好衣服赶去找宋灵均。 宋灵均在他办公的地方。 林溪进去时,宋灵均就着烛火在看一道密信。 听见动静,他抬头,正好和急匆匆推门进来的林溪对上视线。 “宋县尉,不好意思,我太急了,没来得及让外面的官差禀告你。” “无妨。” 宋灵均不在意,顺势合上密信。 林溪关上门,赶紧跑过去,熟门熟路的坐在案牍另一边,期待的问:“城中情况如何?” 宋灵均叹口气,“不太好。” 林溪:“?怎么个不好法??” 宋灵均忧心忡忡的说:“城中近半百姓都染了瘟疫。另外,几日前杜兄确实是进了金陵城,也带了林姑娘你提供的药方,可是因为得瘟疫的百姓过多,形势仍然严峻。城中的郎中也不够用。” 这使得城中的瘟疫情况呈两极化。 一方面,病症轻的、身子骨强健的、以及染上瘟疫没多久的百姓,都好的差不多了,只待后续仍然无事,就可以判定痊愈放其归家。 但郎中过少,还能有精力忙活的官差也少,无法顾及到所有百姓。是以那些病症严重的、撑太久也拖了太久的百姓,大多都没了,城中因而目前每日仍有死亡数目,好在是逐渐减少的。 这勉强算是点安慰吧。 林溪听着心情沉重了些,又立即问道:“那沈忱呢?” 宋灵均捏紧密信,在林溪殷切的注视中,他收回搭在案牍上的手,不动声色的将那道密信收进袖筒中。 他道:“那与我联络的官员并未将沈兄的情况告知我。我问他,他说他不清楚。” “不清楚?怎么会呢?”林溪不解的问。 宋灵均解释道:“沈兄不是普通人,要做的事太多,没办法每日都在那些感染瘟疫的百姓那里,所以与沈兄有直接接触的下层官员并不多。那些官员平素也极忙,无暇打听上面官员的消息。” “其实,先前都是沈兄主动找联络的官员时,那人才得了沈兄的消息来告诉我。平时沈兄并不主动找他,他无事也不会冒险去联系沈兄,以免被易大人发现他是我的人。” “我明白了。” 林溪有点失望的说。 宋灵均安慰道:“不过林姑娘你放心,我已将你的信给他,他回城后会转交给沈兄。虽说此次他不知沈兄的下落,但他去转交信时,不就知道了?或许下次,他会直接带来沈兄的回信。” 听到这话,林溪精神振奋了不少。 林溪道:“那城中的旧楚遗族呢?” 宋灵均对此没有隐瞒,道:“我的人探知到城中旧楚遗族在几日前都已处理的差不多了。一方面,是瘟疫太过厉害,他们没来得及救治;另一方面,在核查瘟疫人数时,将剩下的人都查出抓了起来。至于零星几个的,不成气候,很快就能解决。” 林溪眼睛一亮。 这不就说明,只等瘟疫结束,沈忱就能和她一起回家了! 现在已经三月初了,等会去时候怎么也得月底了。 到时候他们可以直接去海县物色住宅买下修葺,这样下半年他们就能直接住进去,每日早晚接大宝和二宝上学下学,白天忙生意,简单美滋滋。 林溪心情大好,问:“宋县尉,如果我想进城中,是不是要等五日后那官员夜晚再外出处理尸体时才能进去?” 宋灵均抿了抿唇,道:“是的。当然,林姑娘也可等本官向金陵城递折子,说明你能治瘟疫,把你送进成。但这样的话,前后会耽搁几日,城中……虽然答应的可能大,却也不是没有拒绝开城的可能。” 林溪就道:“那两边一起进去。麻烦宋县尉你先写折子,我等着。若是城中拒绝,我就等五日后再进城。正好那时沛县这边的瘟疫应该好的差不多了,就算还有,有那四位前辈郎中在,也不会有大碍了。” 宋灵均点点头,“好。天色已晚,林姑娘回去歇息吧。” “行,那我先走了。” 林溪高兴的起身,转身离开。 但到门口时,林溪忽的想到一件事,不由得停了下来。 案牍后的宋灵均微微点头,正要拿出袖筒里的密信看,林溪的声音冷不防响起。 “宋县尉,我想问你个事。” 宋灵均眼皮子一跳,抬头,拿密信的手顿住。 门口的林溪也回头看他,神色似有纠结。 宋灵均问:“何事?” 林溪迟疑了下,缓缓道:“我想问,因瘟疫而死的那些旧楚人,是没有撑过去,还是……没有诊治他们?” 话落,房间里刹那沉寂,静的仿佛连各自的心跳声都能听见。 宋灵均目光一深,“林姑娘,这并不是一件可以问的事。” “我知道。”林溪道,“但请宋县尉看在你我认识,还有我相公的份上……解一解惑。” 宋灵均沉默片刻,“上天有好生之德,对受苦受难的百姓们都一视同仁。可是,也有天子在。” 林溪目光一沉,“我晓得了。今日之言,你知我知,再无第三人晓得。” 说罢,林溪开门出去。 屋里的宋灵均微微叹了口气,拿出密信展开看。 信纸上只有一行言简意赅的字。 宋灵均盯着看了片刻,扬声叫外面的官差。 等官差进来,他道:“去找小石头过来。” 官差应声退下,很快就把小石头带来了。 小石头精神奕奕的,来后迫不及待的跑到宋灵均跟前:“县尉大老爷,这几日我吃的很好,睡的也很好。您看,我都胖了些呢!” 宋灵均神色柔和的摸了摸他的脑袋,“看着确实气色好了不少。” 小石头仰着头问:“那您叫我来,是有什么事要吩咐我做吗?”biquiu 宋灵均敛色道:“是有个事。小石头,你愿不愿意帮本官送个东西?要去西北边的群山里。” 小石头兴奋的点头:“愿意!我愿意!跟着您当差,比当乞丐好,以后我都跟着您办差!” 301.金陵不会孤立无援的 次日,林溪例行忙完后,记册时看到有近半百姓都好转起来。她和张郎中四人分享了这个好消息,一整天都非常有干劲。 傍晚林溪看完最后一个病患,则去找了周恪过来。 “我想写封信问问卓明赫我家三宝和四宝的情况,你目前方便飞鸽传书给他吗?” 周恪犹豫了下,“方便。只是,需要等几日。” 林溪疑惑:“既是方便,为何还要等几日?” 周恪更犹豫了。 他回头看了眼门口巡守的官差,想了想,过去把门关上。这举动令林溪不解。 只听得周恪压低了声音道:“林姑娘,我同您讲一件事,您别告诉他人,也别告诉宋县尉。” 林溪微怔,打量了下他,“你说。” 周恪低声道:“周恪过去跟在主子身边忙惯了,这乍一得闲不太习惯,因此这两日周恪常常会在附近各处查看,以免有不明人士靠近。而昨晚后半夜时,我睡不着出去走走,在西北面发现了有人经过的痕迹。” “那绝对不是宋县尉的人,我没有看到宋县尉派人离开过。我循着那痕迹一路追去,发现最后是到了金陵城外。” 林溪听到金陵城外这几字,眼皮子跳了跳,“你确定?” 周恪信誓旦旦:“周恪愿以主子的名义发誓,若周恪所言有蒙骗林姑娘您的,便叫主子不得好死!” 林溪:“……” 倒也不必这样忠心卓明赫。 林溪问:“其他发现有吗?” 周恪凝色道:“有是有,我发现金陵城墙上有护城军严加护卫,一直都有巡逻的人,且在各关口都设有机关箭弩,城门前也设有关卡。若我没有猜错,城门外还藏有护城军埋伏。” 林溪心里咯噔了下,“金陵城的重心不是治瘟疫吗?我听说他们所为已有成效,再行数日,定可结束瘟疫的!为什么要在这时把人力加重在这方面?” 话才落,林溪忽的想起,即便宋灵均说城中旧楚遗族俱都收拾完,可金陵城并不能算是安全的。 因为不止城里有旧楚遗族,城外还有! 她前几日不是还在宋灵均面前直接点出西北群山里还藏着股私军吗! 而周恪还在继续说:“林姑娘,您既已知我家主子是关中萧氏的人,那也应该知道萧家是有私军的。先前我父亲为让我能更好的保护主子,曾将我送去军营磨练一番,因此,我对军营里的那些门路还算熟悉。” “我不敢妄自下决断,但我能肯定的是,金陵城中如今绝对是在等着什么的到来。并且,我百日里再悄悄去看,城门外一切如常。他们只在夜间布置,更是说明想暗中准备,届时面对危险时才好不乱了阵脚,被打个措手不及。” 林溪;“!!!” 周恪这一番猜测直接和她先前猜的对上了! 城中乱子平息,可外面的还在虎视眈眈。该不会山中那支私军就是想等金陵城因瘟疫元气大伤时,坐收渔翁之利吧! 林溪强自镇定,“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周恪,你先回去,我要……” “去问宋县尉吗?”周恪打断林溪的话,“林姑娘,我其实晓得您先前问过宋县尉城中的情况,可他那时为何不告诉您呢?纵然您和他相识,可人心隔肚皮,看也看不透的。” 林溪抬头看向周恪。 周恪诚恳的说:“林姑娘,不若您亲自去一趟金陵城看看,便知我没有骗您了。我明白您相公在城中,您定然着急,可当下急不得,您若是想进城,须从长计议的好。您别担心,周恪一定帮您想办法。” 林溪看他说的情真意切,沉吟片刻,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我要再想想。” 周恪便道:“好。林姑娘,您若走的话,一定告我一声。不然您要是在外遇到什么危险,我回去没有办法跟我主子交代。” 他最后又看了眼林溪,才离开。 林溪一个人坐在桌前,脑子里一团乱麻。 到底,林溪没坐的下去,出门直奔宋灵均住处。 这个时辰,宋灵均住处竟然还亮着烛火,林溪进去时,他正在批公文。 宋灵均见着她颇诧异:“林姑娘,你怎么来了?有何事?” 林溪直奔主题:“金陵城这几日是否在为迎敌而布防?” 宋灵均一怔,却是没有否认,只是问:“谁同你说的?” 林溪心里更乱了,“你别管谁告诉我的了。宋县尉,你实话告诉我,过不了多久,西北群山中那支私军,是不是要攻打金陵?” 宋灵均神色严肃了些,放下毛笔,道:“是。但是,林姑娘,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 “可是我相公沈忱现在在城里!”林溪忍不住道,“金陵因为瘟疫死伤那么多人,护城军里一定也有很多感染瘟疫的!这说明什么?说明金陵此时守城兵力不足!” “若有军队攻打金陵,金陵会更难,城中百姓也会更苦的!能不能守得住城还是二话!” 宋灵均看着她,冷静的说:“我先前未告知,是怕林姑娘你忧心过重。再者,便是再担心,又能做什么?城中兵力会因为担心而增多增强吗?敌方兵力会因为担心而减少减弱吗?” 林溪哑然:“我……” 宋灵均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安慰的话又因为难得的温柔显得生疏。 “林姑娘,本官可以向你保证,有沈兄和易大人在,金陵……不会有事的。而你前日夜兼程赶来沛县,后又连日劳累治瘟疫,做的事情已经够多够好了。如今你需要的是好好休息。相信我,等你休息好,说不定正好可以同沈兄一起回去。” 林溪默然。 良久,林溪哑声问:“金陵有向其他地方借兵吗?” 宋灵均道:“最近的是江右地区,那边兵力过来时间不短,这时借兵应该晚了些。不过,相信沈兄和易大人应该早有准备,金陵不会孤立无援的。” 林溪沉声道:“你继续办公吧,抱歉,我不打扰你了。” 宋灵均摇头说不碍事,叫了个官差送林溪回去。 302.离开沛县 林溪一夜无眠。 天亮后,林溪做了个决定。 她没再补觉,早早的去了药庐忙活起来。张郎中等人来时,林溪已经分拣好了今日要用的药材,刚吩咐下去官差拿去煎煮。 “林姑娘,你来的真早。” 张郎中四人有点惭愧。他们作为长辈,倒不如一个小辈勤奋了。 林溪把新写的药方交给他们,道:“我昨日休息的早,醒的也早,左右睡不着,便来了。几位昨日忙碌的晚,还是得多休息休息的,累倒就不好了。” 因着还想着别的事,林溪没心思多寒暄,直接开始说今日要忙的。已经有人安排好了,张郎中四人也乐得轻松,都照林溪说的做。 他们这几日的忙碌很有成效,今日也有不少百姓转好,仍然严重的百姓只剩三成,且没有恶化的趋势。 照如此,完全痊愈只是时日的问题。 下午,张郎中乐呵呵的道:“今个儿我看到不少百姓活蹦乱跳的。我们也就再忙几日,就可以闲下来了。” “那敢情好。经此一遭,往后日子就该变好了。”其他人感慨着说。 林溪听完,做完剩下的事,就离开了药庐。 她问了官差周恪住哪儿,自己过去寻,正见周恪不知从哪儿回来。 “林姑娘?” 周恪看到她猛地一顿,稍稍反应了下,道:“您来找我是……” 林溪示意他噤声,进去后关好门,才道:“你这是去哪儿了?” 周恪道:“就是……还是在附近转了转。” “可去过金陵?” “不曾,即便去,白日里。也太显眼了。” “那行,就晚上。” 周恪愣了下,道:“您的意思是……” 林溪道:“沛县这边,有张郎中他们在,我不在也不会有事了。所以我要去金陵。周恪,你先跟我说说,你有什么能进金陵的办法?”靠谱的话她就用,不靠谱的话她就另想。 周恪定定的看着林溪,道:“是这样的,金陵城北的偏门那里,是守卫最少的。其守门官员与萧家有些关系,可托他帮忙。” 好家伙,萧家也有关系? 金陵这不是个漏勺吧? 怎么都能插进人去? 林溪服气的问:“几时可以?是否保险?” 周恪道:“林姑娘放心,此人靠谱。我今晚给他飞鸽传书,运作一番,明晚就能进去了。” 林溪眼睛一转,问:“那你可有问他,城中官员预计最晚何日会有人去攻城?” “这……林姑娘,先前我没想过进城,所以不曾联络他,也不曾问。”周恪道。 林溪一锤定音:“那你今晚就问!” 周恪;“……好,林姑娘放心。” 林溪立即把他推出去,让他快些去,自己也离开回住处收拾包袱。 等了一夜,黎明时分,林溪等来了周恪。 不过他没走门,是翻窗进来的,把撑着桌子睡的林溪吓了一跳。m..nět “林姑娘,我已收到回信。他会安排在今晚子时守城护卫换值时,拖延一二,我们趁机进城。这是他给我们的便服,届时要换上方便进去。”周恪把一个包裹放在桌上。 林溪翻了翻,是兵士的衣服。 她问:“我托你问的呢?” 周恪愧道:“怕是让您失望了,他并不知。说是上头的人没有说具体的,只让他们这几日加紧防备,以便不时之需。不过他说上头的人似乎很紧张,已有几日不曾露面了,可能确是局势不大好了。” 林溪一听,更坚定了要进城的念头。 想了想,她又问:“你能传书,是不是你那鸽子回来能用了?” 周恪:“呃……是的。” “正好,别让你那鸽子休息了,再飞一趟。帮我传封信给你主子,我要让他帮我送封信给海县陈家私塾的人。”林溪麻溜从怀里掏出写好的信给周恪。 周恪点头应下,就走了。 林溪收拾收拾,也去药庐,心不在焉的忙着。 中午,宋灵均倒是来了趟。 他难得忙完公务,来看看百姓们的情况,以及是否有能帮上的。 张郎中兴高采烈的说:“不劳宋县尉,您有所不知,现在百姓们的情况都很好,已有几十人确诊恢复,很快就能和家人们团聚了。” 宋灵均面上也露出些笑意,“那便好,辛苦几位了。” “不辛苦不辛苦!主要是林姑娘的功劳,她这几日很是上心,都没怎么休息好,这不,林姑娘眼窝都黑了。”他们说。 宋灵均诧异的看向林溪,压低了声音,“林姑娘?” 林溪回神,“哦在,放心,百姓们不会有事的。” 宋灵均心有不忍道:“林姑娘,我晓得你是担心沈兄,才致夜不能寐。但你也要保重身体啊。” 林溪嗯啊嗯啊的点头,“知道知道,我很快就能保重了。” 宋灵均不放心的三步一回头的走了。 林溪在药庐忙到下午,就回住处补觉。 到晚上,林溪被敲窗户的声音叫醒。 她拍了拍脸坐起身,换好衣服过去开窗,果然看到周恪在外面,而且还是倒挂着的姿势,被风吹的晃了晃。 林溪有点惊:“你这样……不会觉得脑子呃……就是有点头晕眼花难受吗?”看他脸都充血发红了。 周恪肃然道:“林姑娘放心,此乃我身为护卫必需的训练,倒挂两个时辰都可以。”主要这里光秃秃的,他没别的地方能踩,只能挂着了。 林溪敬佩的说:“我就来。” 她回去把门插上门栓,又在桌上留了张字条,就拎着包袱赶紧翻出窗去。 周恪说:“林姑娘,冒犯了。” “什、什么?” 林溪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周恪拎住后衣领。 下一刻,他们直接腾空而起,周恪凭轻功迅速穿梭在房屋之上,悄无声息,很快就离开了这里,在远处林间一片空地落下。 “林姑娘,可以了,无人发现!” “是……也没人发现……我快……快死了……” 周恪回头,只见林溪虚弱的挥舞着手脚,一副快要窒息的模样。 周恪吓了一跳,赶紧撒手。 林溪摸着脖子直咳嗽:“你……没有想过衣领会勒的我喘不过气吗?” 303.进城 周恪一听,连忙道歉,“实在对不住,以前没提过女子。” 林溪不禁好奇:“那你都提什么?” 周恪老实道:“我的佩剑,还有意图刺杀我主子的人,提走时差不多都死了。” 林溪:“……” 打扰了,她就不该问。 “时间不早了,林姑娘,我们先走。我已经备好了马。”周恪领路往前,约莫片刻,林溪就看到了先前他们来时骑的马。 林溪也不废话,翻身上马,同周恪纵马往金陵城去。 最后,两人在城外五里处停下,然后步行过去,在离城门还有三百米的地方停下。 因为前面已经没有遮掩物,到门口都是一马平川,城墙上还有守卫。 林溪表情有些一言难尽,“这样……你确定能过去??” “能。”周恪坚定的说,他看了眼天色,道:“再过会儿便是子时,守卫换值时,会有半盏茶的工夫无人在那儿,我们沉寂尽快赶过去就好。” 林溪:“……” 把腿狂奔呗。 林溪再次忍不住问:“你觉得,半盏茶的工夫,我们能跑过去,再加上开城门、挂城门,成功不让人发现吗?” 周恪道:“可以,我昨晚试过,过去很快的。” 林溪问:“你是怎么试的?” 周恪说:“用轻功。须臾便到了。” 林溪:“……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不会轻功?”她怎么办?! 周恪表情空白了一瞬,缓缓扭头,目光试探性的落在林溪后颈。 林溪:“……” 掀桌抓狂,是她的宿命。 这时,远处忽然响起两道哨声。 周恪立即道:“到时候了!” 两人看过去,就见城墙上的守卫们已经各自往两边退去。夜色昏暗,他们此时冲过去正好,有夜色掩护,不会被瞧见。 周恪再次试探性的看向林溪。 林溪服气道:“来来来,不用留情,过去要紧——紧你妈!” 话说到一半,林溪整个人猝然腾空,被周恪直接一把拎起,周围的景物飞快后退。 这次周恪没有提着林溪的后衣领,他把林溪抗在肩上了! 林溪感觉自己的腹部被周恪结实的肩骨顶着,要是把她的胃给顶出来,眼前简直天旋地转。 就在林溪恍惚之际,周恪停下了,他行云流水般的把林溪放下,就拽着她袖子拉她直奔门口,紧贴着城门躲在角落里。 周恪耳朵微动,“林姑娘,来人了!” 没听到声音,周恪扭头看林溪。 林溪的表情非常难以言喻。 “林姑娘,您怎么了?” “我——” 与此同时,城门随着厚重的一声响,缓缓打开条缝,有个脑袋探了出来,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一脸络腮胡。 “周大人,是你吗?” 周恪回头,并退后一步露出林溪来,“是我。这位便是……” “——呕!” 林溪看了眼来人,实在忍不住了,扶墙吐了出来。 好在她还有点理智,没有直接吐到地上,而是撕了块衣领接着。 那人:“……?” 就算他长的并不怎么样,也不至于看到他就吐吧。 “林姑娘!”周恪担心的看着林溪。biquiu 林溪摆摆手,勉强直起腰,“我可以,我们快些进去!” 时间紧迫,周恪也不好再说什么,同林溪进了城门。 进去后林溪看到,入目是条大街,空荡荡的,显得萧瑟。 接应的那人许是注意了林溪的目光,道:“这边的百姓,大多感染了瘟疫,被拉到西边的隔离营那里去了。” 林溪拍拍脸清醒些,问:“现在的瘟疫情势还是很严重吗?” “倒是不严重,官府贴告示说已找到良方,也确实有不少百姓转好。就是人太多了,要治愈还需得些时日。”那人边说边带他们匆匆往巷子里去。 才进去,后头大街上就来了巡守的人。 林溪和周恪小心的跟着那人左绕右绕,最后不知道到了哪儿,那人带他们翻进一个农户小院。 “周大人,此处是我表侄的地方,他染了瘟疫已死,回不来了。你们不嫌弃的话,就住这里吧。”那人说。 林溪和周恪都说了句节哀。 随后林溪立即问:“想问下,平素管理你们的官员是谁?” 那人看向周恪,见周恪点头了,道:“自然是守城的李大人。” 林溪:“易府的易大人不在吗?” 那人嗐了声,道;“当然不在了。易家朱门大户,当家的老爷又官途正盛,我们这些官吏谁不知道他?那易大人还在江右巡查呢,本来按时间是该到金陵了,可这不出现瘟疫封城了,他也进不来。” 林溪又问:“那是否有姓沈的大人?” 那人摇头,“没有。” 林溪心想,看来沈忱和易鸿还是都没有暴露行踪,难道是只暗中谋划布局,明面上的事让城中官员去做,所以才没多少人晓得? 林溪最后问:“西边治瘟疫的隔离营,课去了一个姓杜的且带着几大车药材的男子?” 那人仔细想了想,道:“不曾听说过有姓杜的。不过前几日,李大人身边确实多了个人,他捐出了很多药材,李大人对他也颇为客气。好些官员见势巴结他,但他从不跟他们说半句话。” 那就是杜不由了! 林溪便道:“你既管着城门,想来你官职不算太低,请你想办法帮我带句话给那人,就说他嫂子来了。若他真是个哑巴,请你带他来见我。” “可你们二位是私下入城,你们……”那人迟疑。 周恪立即道:“你且去办便是。那位是这位林姑娘的朋友,他见到林姑娘,反而会感谢你。另外,林姑娘是大夫,可以治瘟疫,上面官员知道了她,更不会责怪你。” “是!” 那人当即应下离开。 周恪道:“林姑娘稍等,我去看看里屋是否方便休息。” “一起吧,我还能收拾收拾。” 林溪进去,看到这小院一共两间能睡的,她和周恪刚好一人一间。床铺都不怎么脏,可以直接睡,被褥什么的也是新的,顾及是那人细会来事,知道他们要来特地备的。 304.见知府 收拾完后,林溪同周恪道:“我去隔离营,你就别跟着了。既然这里有住处,你现在这里待着。”https:/ 周恪不赞同:“可是您要是在隔离营遇到危险怎么办?还是我跟着您来的安全点。” 林溪坐下,道:“我们两个不能都进隔离营。若是发生什么事,你在外面也好照应些。” 周恪想想觉得也是,就道:“那如果您有需要,托人告诉我一声。就方才那人便好,我把联络他的法子告诉您。” 林溪点点头。 其实她并不担心自己。 隔离营里的那人,八成就是杜不由。 有杜不由在,她还会出事吗? 周恪不一样,他好好的人进隔离营受限制不说,还有可能感染瘟疫。万一出事了,她怎么好跟卓明赫交代?要是真有人来攻打金陵,周恪在外面也好跑路,不会被殃及到。 说完,林溪就让周恪出去了,各自歇下。 次日林溪醒来出去时,看到周恪已经在外面了,而且桌子上还多了饼和粥。 周恪道:“后厨里有些粮食,我随便做了点,可能味道不怎么好。听说您厨艺绝佳,您别嫌弃。” “怎么会,有吃的就不错了。” 林溪有点意外,没想到周恪还会做这个呢。 她过去坐下刚要吃,忽然外面响起敲门声。 林溪顿住,和周恪对视一眼。 周恪立即握紧腰间佩剑,起身放轻脚步过去。在外面的敲门声再次响起时,周恪沉声问:“谁?” “周大人,是小的啊!小的把人带来了!”是昨晚的那人。 周恪狐疑的回头看了眼林溪,得林溪颔首后,他取下门闩,打开门。 林溪也放下饼起身过去。 外面来人无误,但他身后并无旁人。 周恪皱眉:“你不是说把人带来了,人呢?” 那人表情有些微妙,又有些欲哭无泪,指指右边的巷口,“是这样的,周大人,他在那里。” 周恪出去,看到巷口处停着辆马车。 林溪也出去看,就见那马车上急匆匆下来一个戴着斗笠的男子。对方一把揭了斗笠,露出熟悉的面容,正是杜不由! 他看到林溪后,眼睛都瞪圆了,像是难以置信林溪竟然会。出现在这里,快步跑过来朝林溪一顿比划。 林溪看的头疼,“等等等等,你慢点比划。王守不在这儿,他不解释我看不太懂。” 杜不由深吸一口气,重新比划。 林溪这次看懂了,杜不由大意是问她怎么会在这里,不在沛县。 林溪就简单说了说怎么进来的,然后道:“我已经向宋县尉确认过了,金陵确实可能会遭遇攻打。这种时候,我怎么能让沈忱和你们自己在城里?” 杜不由呆了下,又连忙比划。 林溪直接按住他的手:“你放心,我来能帮你们治瘟疫啊。好你已经答应了,我们吃完饭就去。” 杜不由:“???” 他答应了吗?? 最终带杜不由来的那人打圆场,几人先进了院子。 林溪三下五除二的吃完早饭,然后去后厨灶里捡了块碳当笔给杜不由用。 “沈忱现在在哪呢?” 杜不由看林溪的表情很复杂,沉默了足足一刻钟,才写道:“我不清楚。沈大哥和易大人在一起,他们都很忙,不会露面。我先前来城里后,沈大哥让人给我捎信,让我先留在隔离营帮忙,等时机到了,我就能见到他了。” 林溪问:“那什么李大人,他知道沈忱在哪儿吗?” 杜不由回:“应该是不清楚的。他似乎是听易大人下命令,并不直接接触沈大哥。” 林溪这就纳闷了。 那沈忱会在哪儿呢? “对了,王守他们呢?” “他们有事忙。沈大哥交代给我,和交代给他们的事,是分开的。” “你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知道无益,我帮不了他们的忙。” “那此次金陵守城,有稳妥的安排吗?” “应当是有的,我瞧李大人并不忧虑。想来,目前只要彻底结束瘟疫,对金陵就是最大的好事了。” 一通问下来,林溪的眉头片刻没舒展过。 也罢,她得相信沈忱,沈忱怎么说也是做过大将军的人!或许他同易鸿此刻正在谋划如何解决那支私军!而她能帮的,是让沈忱没有后顾之忧。 对,就是这样! 林溪便道:“好,那我们现在便去隔离营!我来前已经治好了沛县的瘟疫,你们现在用的药方也是我提供的,所以隔离营应该没有理由拒绝我入内,也应该不会计较我私自入城吧。” 杜不由叹了口气,“嫂子,无妨。我来之前已与李大人打过招呼,你现身不会有什么的。只是,隔离营那边形势还是不容小觑的,嫂子您真的要去?” “去!”林溪坚定的点头,“我是郎中,有病患的地方,就是我最该去的地方。” “那好吧。” 杜不由起身,朝送他来的那人比划了几个手势。 那人连连应下。 杜不由看向周恪,目光问询林溪。 林溪道:“他是卓明赫派来保护我的人,就让他留在这儿即可。” 周恪朝林溪拱手,“林姑娘放心去。” 林溪就随杜不由离开。 他们走后,周恪看向那人问:“李大人究竟在做什么?” 那人俯身低眉,恭敬回道:“总还是那些事,同您猜的并无差别。” 周恪从袖筒里掏出张字条,递给那人:“萧家那边传来的信。不管金陵有无援军,是否被攻,只要发生了,在这里的萧氏之人务必尽全力听命守城,但要警惕不可露出身份。其他之事,一概装不知。” “是!” …… 另一边。 城西划定了四条主干道的区域做隔离范围,周边的府宅则被用来各官员、官差办公,其中也包括知府的府邸。 而李大人,便是金陵地界的知府。 林溪和杜不由的马车就停在了李府外。 杜不由写给林溪看:“我们先去见见李大人,让他给嫂子您一道令牌,这样您出入各地方方便,也不会有不长眼的冒犯伤了您。” “那敢情好啊!” 林溪眼睛一亮。 305.杜不由的身份高攀不起 下马车前,杜不由把自己的斗笠给了林溪戴。 林溪老实戴好。沈忱没有声张,那她跟着低调点总没有错,不会给沈忱惹麻烦。筆趣閣 杜不由下了马车,回过头来抬手让林溪可以搀着他下来。 林溪才说了句谢谢,突然听见道激动的声音。 “杜先生,您怎么来了!” 林溪循声看去,见是知府府邸门口值守的护卫,围过来了六七个,其中为首的拱手给杜不由行了个大礼,腰背弯的极低,态度也恭敬极了。 杜不由脸色淡了下来,虚扶他一把。 那人极有眼力见儿的立马道:“李大人在里面呢,您此时来绝对能见到大人。” 杜不由闻言,就没再看他,转而向林溪做了个请的姿势,给她领路上台阶往门口而去。 这举动看的周围的官差瞪大了眼,仿佛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那几个凑上来想巴结的人更是都呆在原地。 哪怕戴着斗笠,林溪也注意到了他们的反应。 她有些奇怪,低声问杜不由:“他们怎么了?为什么那样?” 杜不由平静的摇头,然后指了个官差领路进去。 没有通报,直接进去。 而且领路的人对杜不由颇尊敬,走动间都低着头弯着腰,像是不敢看杜不由。 但可能在他们的眼中,没想到杜不由会带一个女子来吧,因此他禁不住频频偷看林溪,掩不住的好奇。 几人穿过前院往后面去,再穿过廊桥和景园时,林溪看到迎面而来一名身着官服,四十多岁的男人。 他走的很急,在看到林溪和杜不由后更急了,几乎是小跑着,过来时还累的微微喘着气。 “杜……杜先生,今个儿怎么……来的这……这么突然?是不是有什……什么需要?” 那竟是李大人。 林溪跟着杜不由停下,暗自打量这李大人。 对方面色带了些忐忑,问杜不由时小心翼翼。 杜不由看了眼跟在李大人后面的人,最近的一个熟稔的掏出纸笔,客客气气的递给杜不由。 杜不由很快写完,递给李大人。 “给您身边这位……本官的……随身令牌?”李大人念出声,这才注意到林溪,眯着眼看向林溪,“杜先生,不知这位……姑娘……是?” 杜不由又写:“我嫂子。她是名大夫,能治瘟疫,先前的药方就是我嫂子拿出来的。另外……” 杜不由顿了顿,示意李大人上前,以指尖在纸上写了两个字。 李大人看完,脸色微变,似诧异又似震惊的看向林溪。 林溪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站出来道:“李大人放心,草民拿着令牌,绝不会去不该去的地方,不做不该做之事。” 李大人眼神古怪了些,思忖了下,笑呵呵道:“林姑娘是吧,您言重了。杜先生带来的人,李某自然是信得过的。这样,中午二位留下吃个便饭吧。” 林溪道:“不劳烦大人,我想直接去隔离营,看看百姓们的情况。” 李大人微笑道:“林姑娘既是郎中,于金陵百姓有有大恩,那远道而来更是要休息了。林姑娘也放心,百姓们的情况都有登记造册记录详实,我稍后命人把那些册子拿来,林姑娘边休息边看。” 林溪觉得也行,先了解虚实,再迁往隔离营。 不过林溪没有贸然回应,而是看向杜不由,等他判断是否能留在李大人这儿。 杜不由扫了眼李大人,淡淡点头。 李大人顿时喜出望外:“杜先生肯留下,真是太好了,我这儿都跟着蓬荜生辉起来了!来来来,这边请!” 李大人热情的邀请杜不由和林溪往里走,看的林溪一头雾水。 他们到了正厅,李大人命下人奉上点心茶水,笑道:“听说杜先生在住处常吃这几种,我就备了这些,杜先生尝尝看合不合心意。” 杜不由摇头,把那几碟精致的点心一并推给林溪。 林溪更疑惑了:“瞧李大人对不由如此……照顾,是因为不由先前带来的药方和草药起了很大用吗?”又或许是易鸿和沈忱的缘故? 可再怎么样,李大人这堂堂知府,对杜不由不至于这样谦卑吧? 谦卑的有点像平县县尉对沈忱那样。 李大人面露诧异,看看杜不由,道:“确是也有这方面的缘故。杜先生带来的,真真是解了燃眉之急。” “还有其他缘故?”林溪好奇。 杜不由目光一闪,连忙朝李大人比划了几个手势,可惜不如李大人那嘴秃噜的快。 “自然是有了!”李大人说,“杜先生乃是我朝工部兵械锻造的大能!虽年纪轻轻,但曾经锻造出的兵器,至今还是军中的必需,令我军如虎添翼。七年前,也正是有杜先生新做出的一种远距离大型弓弩在,我秦军才得以在胡人前反败为胜,大破敌军!” 说到后面时,李大人忽的意识到什么,脸色微变间立马闭嘴。 这不妨碍林溪已然目瞪口呆。 “工部……兵械锻造??为朝廷做事的??” 她看向杜不由,依旧清瘦而温良,瞧着手无缚鸡之力。这样的人,真是她方才从李大人口中听到的那人?? 老天爷不会在跟她开玩笑吧! 杜不由有些无奈,让李大人先去忙公务。 李大人疑惑的看眼林溪,可能是不明白林溪怎么反应那么大。他客气的拱手应了声就走了。 杜不由这才给林溪写:“李大人所言,确实无误。” 林溪问:“李大人说的七年前和胡人的战役,是不是就是指雁门关的?” 杜不由:“嗯。” 林溪:“嘶嘶嘶!” 能在那时与胡人之战中用到,就说明杜不由锻造的弩箭是真的威力、杀伤力都巨大! 结果她以前却让他给她做小小的银针! 这和暴殄天物、大材小用有什么区别?! 她需要静静…… 林溪捂住脸,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疑惑的问:“按理说,你为朝廷付出那么多,理应加官晋爵,朝廷也不可能会亏待你半分的。那你为什么……没有在朝为官,反而和沈忱一样……落身乡野?难道你也受了冤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