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穿越崇祯帝,开局一根绳文盲写小说》 第1章 穿越崇祯帝 紫禁城。 乾清宫内,朱连看着镜子中的人影呆呆发愣。 他大抵是带着一根绳子穿越了,从记忆涌入的那一刻浑身不自在。看着身上的龙袍,头上的翼善冠,悲伤没有源头,两眼尽是绝望。 “老天爷玩我啊,好不容易穿越一次,竟然穿越成了崇祯!” 崇祯是谁? 大明朝的亡国之君! 也是历代君王中,越努力越亡国的代表人物。 刚愎自用,善变多疑的性格缺陷,再加上对帝王之术一窍不通,亲手把大明送进了火葬场。 更悲剧的是,今天是崇祯十七年三月十日。 九天后,李自成攻进北京内城,崇祯帝在煤山上吊自杀... 随后吴三桂投降,建奴入关,李自成兵败。 往后三百年的历史,不仅是老朱家的耻辱,更是整个华夏的灾难。 在北京站稳脚跟的建奴一路向南,嘉定三屠,扬州十日...... 伏尸千万,流血万里... 这哪是穿越,分明是灾难体验券! 朱连看向手中的绳子:“要不...现在吊死得了?” 不不不,好死不如赖活。 可是。 不自杀的话他能做什么? 此时的大明已是行将就木,朝堂贪腐,军无斗志,内有流贼,外有建奴,天灾不断,人祸不停。 崇祯耗时十七年都没能改变大明的的命运,他又能改变什么? 带着这个问题,朱连闭着眼陷入沉思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身穿红色蟒袍的太监从大殿外小跑进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皇爷,出大事了。” 朱连缓缓睁开眼。 眼前这个中年太监叫王承恩,与写西游记的吴承恩只差了一个字。乃是司礼监秉笔太监,崇祯最信任的人之一。 历史上崇祯上吊后,他将崇祯的尸体从树上放下来,整理衣冠后也自杀身亡。 忠心可鉴! “莫要惊慌,讲。”朱连把穿越时带来的绳子藏在身后,淡淡的问道。 那根绳子能时刻警醒他,不能扔。 王承恩脸色苍白,声音颤抖着说道:“是,皇爷。” “有三...三件事。” “宣府送来八百里加急塘报,流贼昨日深夜攻破宣府,直奔京师而来。总兵王承允投敌;巡抚朱之冯,监军杜勋自缢尽节。” 王承恩略微停顿片刻,见皇帝没有任何表情继续说道:“定西伯唐通奉旨勤王,与监军太监杜之秩在殿外侯旨。” “天津巡抚冯元飏差人送来一封密信。” 说罢,王承恩跪在地上双手将信举过头顶。 朱连没有立刻拿起密信,反而皱着眉沉思。筆趣閣 这三件事中,有一件坏事,一件好事,还有一件不好不坏。 坏事是宣府(宣化)失守后,李自成进京的障碍只剩下一座居庸关。 居庸关守军不足两千,肯定守不住。 好事是天津巡抚的密信,朱连精通明史,早已知道了密信内容,他打开信封扫了一眼。 内容果然与历史无异。 【陛下,今流贼犯境,京师兵力单虚,战守无一可恃。臣谨备海船百艘,率劲卒千人,身抵通州,候圣驾旦夕南幸。】 冯元飏怕京师守不住,准备了百余艘海船请求崇祯去往应天府。 至于唐通奉旨勤王,属于不好不坏的事。 早在三月初,崇桢便急调辽东总兵吴三桂、蓟辽总督王永吉、昌平总兵唐通、山东总兵刘泽清入卫京师,并号召在京勋戚官僚捐助饷银。 崇祯摇的这些人里,吴三桂和王永吉是一路人马,他们带着三十万军民从辽东浩浩荡荡的往回赶,三月二十二日才到达距离北京城一百公里的玉田地区,根本来不及救驾。 唐通来的快,投降的快。李自成刚到居庸关下,监军太监杜之秩就让人打开城门。唐通见大势已去便不再抵抗,麾下八千人全部投降。 刘泽清更狠,拒不奉诏! 朱连随手把密信扔给王承恩,看着眼前这个最信任的太监,缓缓问道:“冯元飏让朕迁往应天府,你认为如何?” “臣不敢说。” “恕你无罪!” “是!”王承恩咽了口唾沫,“臣以为,此乃上策!” “理由呢?” “臣领九门提督一职,今天早晨与李国帧总督碰面后得知,京城三大营在册八万人,有些被调走抗击流贼,有些吃了空饷,现在可用之人的不足三万,而且都是些老弱病残。” “京师,大抵是守不住了!”王承恩仗着胆子,说出了实情。 “与其固守北京,不如迁往应天府,只要皇爷您在,咱大明还是那个大明。” 王承恩额头冷汗直冒。 换做平时打死他都不敢说,现在情况不同,流贼不日将至,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他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臣王承恩,斗胆请皇爷依冯元飏之策南迁!” 朱连轻轻摇头,“朕不能走。” “皇爷!”王承恩急的差点哭了出来。 朱连没有怀疑王承恩的忠心,他摇着头说道:“京城遍布李自成细作,一旦南迁的消息传出,将不战自乱。届时他只需派出一支精锐骑兵向山东星夜进军,可陆路拦截,也可出海截断朕的南下之路。到时候朕将逃无可逃,守无可守。” 王承恩脑门开始冒汗,他这才意识到刚才自己的行为有多么无知和鲁莽。 “就算朕能顺利到达应天府,等于把北京拱手让给流贼。吴三桂北有建奴,南有流贼,他...能不降吗?” “关宁军是我大明最后一支精锐,朕...不想丢。” 朱连本不想多做解释,但王承恩大局观不够,需要培养才能成为他的臂膀。 王承恩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犹豫的说道:“可是......” 后半句话没敢说出口。 他不敢说也不能说,皇爷是天子之躯,肯定不会出事。 朱连闭着眼,又思考了一会。 明末的水太深了。 东北有建奴,北方有鞑靼,西南有张献忠作乱,西部和中原被李自成的农民军搅得天翻地覆。土地兼并严重,国库空虚,文官集团党派内斗,军饷贪腐层出不穷。 再加上小冰河期严寒导致的粮食减产,各地干旱,瘟疫盛行。 怎么办? 良久,他缓缓睁开眼。 既然穿越到这个世界,肯定有办法改变历史。 不,历史已经改变了。 历史上的崇祯没收到这封密疏,由于他反复无常且多疑的性格,文武百官没有人愿意将这封密疏转达给崇祯。毕竟如果在逃跑途中被李自成的人发现,冯元飏和转达密疏的人会因通敌罪被处死。 一周! 三月十七日李自成攻陷广宁门,到时候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无法扭转局面。 老天爷给了一周时间改变崇祯和大明的命运。 他站身吩咐道:“王承恩,朕说,你记” 第2章 勤王的唐通 王承恩朝最近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小太监急忙从外面端进一个托盘,上面放着文房四宝。 朱连背着手,沉声说道: “阎应元,直隶通州人,现任江阴县典史一职。” “陈明遇,浙江上虞人,现任江阴县典史一职” “冯厚敦,南直隶金坛人,现任江阴训导。” “八百里加急,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赶往京师。” 王承恩看着这些陌生的名字,卑微的官职,他脑子有点空。 “皇爷,他们三人是何身份?臣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不该问的别问,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王承恩吓得脸色铁青,跪在地上磕头请罪:“皇爷恕罪,臣这就安排人去办。” “等等,只让阎应元一个人来就行了。” “遵旨。” “第二件事,给冯元飏回信,最迟明日午时与他在通州会和。” “第三件事,把骆养性,李若琏还有王之心都喊来,朕有事吩咐!” “遵旨!”王承恩边往外走边在心里琢磨。 骆养性是锦衣卫都指挥使,李若琏是指挥同知,他们分别是锦衣卫的一号和二号人物。 王之心是东厂厂督。 皇爷找他们作甚?难道皇爷要杀人? 略微停顿后王承恩加快了脚步,杀人好啊!这帮误国误君臣子都该死。 可是流贼将至,此时杀官员不好吧? 想到这他扇了自己一个耳光,玛德,皇爷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操这份心干什么! 管好宫里的太监,看好九门就行了。 不多时,王承恩回到朱连身边说道:“皇爷,骆指挥使,李同知,王厂督,都在门外候着。” “让他们进来。” “是,定西伯唐通和杜之秩在门外求见,不知皇爷是否召见?” 朱连一拍脑门,他竟然把这件事忘了,“让他们一起进来吧。” “是。” 唐通已经被崇祯封为定西伯,他穿着红色的麒麟服,站在门外四处偷看。 当他看到骆养性和王之心后,心里咯噔一下。 锦衣卫和东厂怎么也在? 他们要干什么? 短短瞬间,他把这辈子干过的坏事都回忆了一遍。 难道皇帝要对自己下手? 想到这,唐通后悔了。 后悔不该奉旨勤王,更不该进宫讨要封赏。 自崇祯登基以来官员的下场都很惨,带兵的文官武将更是惨上加惨。 崇祯二年,蓟辽总督袁崇焕奉旨勤王解了京师之围,次年被凌迟处死。 崇祯四年,蓟辽总督兼兵部尚书孙承宗被免职,十一年战死。 崇祯五年,兵部司务孙元化被治罪砍头。崇祯十四年,兵部右侍郎郑崇俭被治罪砍头。 崇祯十六年,兵部尚书孙传庭在一道道圣旨的催促下仓促迎战,兵败身亡。 还有卢象升,曹文诏... 有心想走,看着殿门两侧的锦衣卫唐通知道自己走不了。 他低着头跟在王承恩身后走进大殿,施礼叩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平身!” “定西伯为何来此?”朱连故意问道。 事已至此,唐通只能实话实说:“陛下,臣此次前来一是领取军饷,二是叩谢皇恩。” 他麾下的八千兵马缺了五个月的饷,作为勤王之师,多少得给点才行,否则极易引起兵变。 朱连微微一笑:“你想要多少?” 唐通皱着眉大脑飞快运转。 他知道朝廷没钱。 既然没钱,崇祯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警告? 警告什么? 警告不要向朝廷要钱? 可如果没钱,这八千人吃什么喝什么? 唐通思考良久后,强忍着心中的恐惧说道:“臣需一万两白银。” 不等朱连说话,奉旨监军的太监杜之秩怒斥道:“唐总兵,哦不对,是定西伯大人;现在朝廷缺钱缺粮,去哪儿弄一万两银子?” “别说没有,就是有也不可能用在咱们身上。回去告诉手下的兄弟们,现在朝廷困难,忍一忍就过去了。” 说完这些话,杜之秩得意的抬起那张尖酸刻薄的脸,希望能得到崇祯的赞赏。 “杜监军,你没带过兵,不知道带兵的难,我说的一万两已经够少了。”唐通咬牙切齿的看着杜之秩,心中无比恼怒。 他搞不懂,大明朝这位皇帝为什么不信任他们这些武将? 每次出兵,总会派太监监军。 他们狗屁不懂,甚至都没听过炮声。坐在中军帐里胡乱指挥,能赢才怪! 朱连看着杜之秩小丑般的表现,心中冷笑。 历史上就是这厮,在唐通准备迎战时派人打开城门投降了。 该死! “杜之秩说的好啊!”朱连面带微笑,“朕有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 “臣遵旨。” “如果,朕是说如果定西伯私通流贼,你该当如何?” 朱连的话,瞬间让唐通后背一凉。 自己在前线奋勇杀敌,皇帝却猜疑他私通流贼。https:/ 霎时间。 惊讶,难过,委屈,愤怒,后悔等各种复杂的心情在心中蔓延。 他知道,该来的猜忌终究还是来了。 早知道就该向刘泽清学习! 山东总兵刘泽清谎称坠马受伤不能奉旨勤王。 崇祯得知后不但没有怪罪,反而赏赐他几百两医药费。 天理何在? 杜之秩斜视唐通一眼,悠悠说道:“臣会用陛下赐的利剑,砍他的头。” 唐通跪地求饶:“陛下,臣冤枉!” 朱连轻轻摆手:“定西伯不必喊冤,朕说的是假如,切莫在意。” 唐通颤颤巍巍的站起身,对杜之秩的恨意和崇祯的不满达到了顶峰。 崇祯身为皇帝,竟然不懂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道理。 这大明,不保也罢! 朱连继续问杜之秩:“如果你私通流贼,定西伯该怎么办?” “我?”杜之秩愣了下,毕恭毕敬的说道:“奴婢忠于陛下,忠于大明!” 朱连面无表情的说道:“朕说的是如果。” 杜之秩跪地叩首:“若奴婢私通流贼,就请定西伯砍下臣的头。” “好!”朱连拍手鼓掌,“既然承认了,定西伯还不赶快动手?” ??? 唐通愣了。 杜之秩也愣了,他以为崇祯在开玩笑,脸上堆着笑容说道:“陛下说笑了,奴婢胆子小,经不起这种玩笑。” “你也配?”朱连面无表情。 看着崇祯那张严肃的脸,杜之秩慌了。 平日里深受皇帝信任,怎么也没料到会有杀身之祸。 他匍匐在地上,不停地磕头:“陛下臣冤枉!臣忠于陛下,忠于大明,绝不敢做出违逆之事,望陛下明察!” “明察?”朱连冷笑着从王承恩手中接过冯元飏的密信,随手甩到地上:“你与流贼往来的信件早已被王承恩截获,这就是你私通流贼的铁证!” 第3章 欠饷 “啊?”杜之秩失声喊了出来。 他面色铁青的趴在地上不停地磕头:“陛下,臣冤枉,肯定是有人陷害臣。” “臣是陛下的内臣,誓死忠于陛下!” 见崇祯不说话,杜之秩转头看向王承恩。 “王公,我是您一手带出来的,绝不会背叛陛下,请王公明察!” 王承恩皱了皱眉,皇帝没有证据,那是冯元飏写的密信。 杀杜之秩就无非是安抚唐通。 想清楚这些道理后,王承恩冷哼一声:“杜之秩你私通流贼,证据确凿,还狡辩什么?来人,将杜之秩拿下,推出去听候发落!” 两个锦衣卫听到吩咐后推门而入,一左一右将杜之秩控制住,不由分说便往外拽。 杜之秩彻底慌了,他挣扎着看了一圈,目光落到唐通身上。 此时的他已经顾不得许多,大声朝唐通喊道:“唐大人,帮我求求陛下,我真的没有私通流贼。” 唐通冷哼一声,假装没听到。 杜之秩绝望了! 眼看就要被拖出大殿,朱连伸手让两个锦衣卫停下,他面带微笑的看向唐通:“定西伯,按大明律私通流贼,该当何罪?” 唐通心头一震,立刻明白了崇祯的意图,他沉声说道:“按军法处置,当斩。” “杜之秩身为监军,知法犯法,既然罪名已经查实,就按军法处置吧。” 唐通忍不住抬头看向崇祯,他搞不懂这位大明皇帝在搞什么名堂。 昨天派杜之秩监军的是他,今天要砍了杜之秩的还是他。 难道杜之秩真的私通流贼? 不...不可能! 任何人有私通流贼的目的,唯独太监们没有。 改朝换代可以用前朝的旧臣,也有娶前朝妃子的例子,唯独没有用前朝太监的先例。 杜之秩私通流贼图什么? “唐通,杜之秩私通流贼,你还不替朕砍了他?” 唐通来不及多想,毕恭毕敬的跪下磕头:“臣,遵旨。” 说罢,他站起身来到杜之秩身旁,一把抓住对方的脖领子。 转身的瞬间,他再也掩饰不住内心的狂喜,狞笑着把杜之秩拖出大殿。 “陛下,臣冤枉!” “冤枉啊!” “冤...” 片刻后,杜之秩求饶的声音戛然而止。 唐通心满意足的回到大殿,之前对崇祯的不满,也随着杜之秩的死亡而烟消云散。 唯一不确定的是,下一个监军会是谁。 “陛下,臣已行刑完毕,杜之秩已死,不知陛下派谁监军。” “没有监军。”朱连微微一笑。 唐通愣了下,“陛下,臣没听懂。” “定西伯乃大明之栋梁,朕相信你,所以不需要监军。”https:/ “王承恩,去内帑给定西伯支取两万两银子,剩下的钱朕会想办法补上。” 看着高高在上的崇祯帝,唐通两眼瞬间湿润。 之前受到的委屈,不信任,在这一瞬间统统消失不见。 他伏地叩首到:“陛下,臣定当死守居庸关,不让流贼前进一步。” “不,你不能死守!” 唐通一怔。 陛下又是杀人,又是给钱的,目的不就是想让自己给他卖命吗? 刚表态说死守,陛下为何不同意? 朱连微微摇头:“李自成分兵两路进攻京师。他手下的大将刘芳亮现已占据保定府,一旦李自成受阻,刘芳亮肯定支援,到时居庸关被两面夹击,定西伯危矣。” “这...臣...臣不怕死!”唐通硬着头皮说道。 “朝廷现在正是用人之际,朕不能让你身陷险境。你此去居庸关只需固守几日,在刘芳亮大军合围居庸关前,带上所有人撤回京师即可。” “是...臣定当不负皇恩!” 骆养性和王之心看着唐通远去的背影,心中略感不安。 唐通昨日私下对崇祯派杜之秩监军的行为很是不满。 今日皇上只杀了一个太监,便挽回了唐通的忠心。 虽然暂且看不出真假,但皇上收买人心的能力显露无疑。 安抚走唐通后,朱连坐在龙椅上思考下一步的计划。 按理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问题是,现在他要兵没兵,要将没将。 明朝末年皇帝没有兵权,京营有二十六卫,其中二十一卫多少都受兵部辖制。 他能独自调动的只有锦衣卫和腾骧四卫。 腾骧四卫后来改编为勇卫营,属于精锐中的精锐。 不幸的是,勇卫营的精锐被他派去追缴张献忠,此时正在千里之外的安徽作战。 远水解不了近渴! 既然如此,只能用孤注一掷了! “骆养性,王之心。”朱连闭着眼道。 “臣在。” “锦衣卫和东厂在京师有多少人?” “回万岁,锦衣卫有三千余人。” “回万岁爷,东厂有两千人。” 朱连在心里默默盘算。 三大营,锦衣卫,东厂,禁军,五城兵马司全部加起来,京师可用之人约有三万八千人,除去皇城必要的守卫,能调用的也就三万六千人。李自成大军号称五十万,实际也就二十。出陕西后分成两路,沿途需要驻守,进攻北京城的约有十一二万人。虽然数量没有想象的多,但都是他从陕西带出来的精锐。 一比四的比例。 老弱病残对精锐? 没戏! 当然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要想守住北京,最关键的还是钱。 人不够可以募兵,募兵更需要钱。 皇帝和士兵的关系就像老板和打工人。 有钱不一定卖命,没钱肯定不卖命。 那些当兵的吃不饱穿不暖,凭什么拼了命去保护稳坐金銮殿的皇帝? 钱去了哪里,怎么没的,与他们无关。当兵的只要没拿到钱,就会认为是皇帝的原因。 朱连深谙此理。 况且大明末年明军战力并不低,有句话传的广:明军不满饷,满饷不可敌,何处有满饷,辽东皇太极。 “欠了几个月的饷了?”朱连闭着眼继续问。 骆养性和王之心互相看了一眼,同时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他们不好意思开口,怕揭大明朝的底,丢皇上的脸。 朱连脸色一沉,“实话实说!” “是,锦衣卫欠了五个月的饷银。” “东厂也是五个月。” 朱连叹了口气,想骂人不知道骂谁去。据他所知,京师的锦衣卫和东厂是欠饷最少的。 “你们自己算,补足之前的欠饷,每人再发五两守城银,总共需要多少?” 骆养性眼前一亮,他才不管崇祯帝从哪儿弄银子,只要给银子就行。 片刻后,俩人把总数报给朱连,“皇爷,锦衣卫和东厂共需七万五千两银子。” “嗯,你们知道三大营欠多少饷银吗?” 骆养性皱了皱眉,作为锦衣卫的头号人物,这种消息还是知道的。总督三大营的是襄城伯李国桢,他不想得罪对方。 王之心也怕得罪人,闭口不言。 “骆养性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都这种时候了没必要遮遮掩掩。” “是,三大营基本欠饷八个月。” 第4章 李邦华 朱连在心里算了算。 三大营,五城兵马司,禁军,锦衣卫,东厂和唐通的欠饷,总共有九十多万银子的缺口。 不考虑吴三桂的话,他至少要准备一百五十万两银子。一部分作为赏银,一部分作为粮饷,剩下的募兵。 “王承恩,把户部和内帑的账册拿来!”朱连吩咐道。 王承恩不敢怠慢,亲自把账本递到崇祯手中。 打开略显老旧的账册,朱连一页一页的翻。越往后翻,速度越快,翻到最后一页时,朱连突然生出一股邪火。 他啪的一声将账册扔到地上,坐在龙椅上咬牙切齿。 堂堂大明朝,国库存银竟然只有黄金三千两,白银一万两。 换算成银子加起来也就四万两! 四万!!! 在北京城随便找一个三品以上的官员抄家,抄出来的财产都不止四万。 他知道,自天启朝以来,国库一直亏空。 朝廷没钱,国家就会停摆。天启皇帝没办法,只能内帑的钱拿出来用。 好在天启皇帝有魏忠贤,他有办法搞钱。 结果呢? 崇祯上台后把魏忠贤砍了! 他糊涂啊! 魏忠贤也好,东林党也罢,无论谁当权都会贪污。 魏忠贤贪污的银子早晚是皇帝的,而那些东林党贪污的银子都装进了自己的腰包。 朱连拿起内帑账册翻看。 国库存银四万两,内帑十六万两。 加起来二十万两银子。 怪不得历史上崇祯不敢南迁,他怕南迁的路上士兵们因为缺饷哗变! 看着冰冷的数字,朱连的心也慢慢变冷。 他胸中的怒火慢慢凝聚,变成一把杀人的刀。 他握着刀柄,怒道:“平日里贪钱也就罢了,现在国库空虚,朝廷危在旦夕,他们竟然还敢贪!找死!” 旁边的骆养性和王之心同时低下头,心里发虚。他们心里清楚,崇祯表面上是对着账册发火,实际是在警告他们。 朱连看着他们二人的表现,内心稍感安慰,锦衣卫和东厂是他的刀,用刀前敲打一番,才能让刀更加锋利。 他话锋一转,说道:“朕记得,骆指挥使的儿子后天大婚,王承恩替朕准备一份贺礼。” 骆养性顿时一愣,大明朝国事繁忙,流贼将至,日理万机的皇上竟然还惦记着他儿子的婚事。 “陛下,臣承受不起!” “你是朕的左膀右臂,勿再推脱。” “臣...谢万岁隆恩!”杀人不眨眼的骆养性跪在地上,红了眼眶。 朱连转头看向王之心:“王之心,你总领东厂,手下的太监们该管管了。” 王之心一脸茫然,他先是磕了一个头,随后谨慎的问道:“陛下,臣有点不懂。” “不懂?杜勋虽然比你官职高,却出自你的门下。塘报说他尽节了,可是据朕所知,他和王承允早就投敌了!” 王之心听罢脸色巨变,皇帝的话透露了两个消息。 一,杜勋投敌了。 二,陛下是从其他渠道获得的消息。 昨日宣府告破后,锦衣卫和东厂分别从自己的渠道得知,前司礼监掌印太监杜勋尽节自杀。 他们都不知道的消息竟然被皇帝知道了,这是一件让人听起来很恐怖的事。 难道皇帝还有其他情报组织? 王之心浑身一抖,伏在地上说道:“是臣管教失当,求陛下恕罪。” 朱连狠狠盯着王之心,不说话。 王之心贪财,家产虽然比不上勋贵,却也是一笔巨款。 现在正是用人之际,若不是看在东厂厂督的份上,早就砍他的头了。 见崇祯不说话,王之心慌了:“臣失职,求万岁爷饶命。” 朱连微微点头:“罢了,知人知面不知心,一会早朝的时候朕会给你将功赎过的机会。” “谢万岁!” “你们都是朕的臣子,有错改之,无则加冕。流贼将至,汝等齐心协力帮朕御敌。” “臣等遵命!”骆养性和王之心同时叩首,唯独李若琏磕头时有些失落。 朱连将他们的三人的表现看在眼里,心中的计划逐渐成型。 他要把这三个人变成利器。 骆养性和王之心是砍刀,让人心生畏惧不敢直视。 李若琏是匕首,藏在暗处给人致命一击。 “骆养性,一会朝会时,朕和百官的话你要一字不漏的记下来。如有错漏,治你的罪!” “臣遵旨!” 骆养性掏出纸笔,默默退到一旁。 不多时,王承恩走进偏殿,恭敬的说道:“皇爷,已将两万两银子交于定西伯唐通。” “朕知道了。” “左都御史李邦华在门外侯旨!” “让他进来。” “是。” 太监传完话,满头白发的左都御史李邦华迈步走进大殿。 脸颊干瘦,后背微驼,在老旧朝服的映衬下,给人一种随时都要嗝屁的感觉。 行叩拜之礼的同时,李邦华低着头两只眼睛在大殿内一番搜索。 当他看到骆养性和王之心的时候,心里咯噔一下:坏了。 锦衣卫头子和东厂头子同时出现,准没好事。 李邦华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说道:“臣李邦华奉旨面君。” 朱连冷冷一笑:“李邦华,有人告发你结党营私,贪赃枉法,欺君罔上,你可知罪?” 李邦华抱拳拱手:“陛下,可有证据?” “证据?你二十九岁入仕,现任左都御史一职,年俸禄不过百余两。你来告诉朕,万两家产从何而来?” “既然证据确凿,就请陛下治罪!”李邦华毫不畏惧的说道。 他不否认贪污,但贪污一事不能怪他。 大明官员俸禄低,那点俸禄本就捉襟见肘。再加上崇祯登基以来国库空虚,朝廷时不时的缺饷缺俸禄,为了一家老小,就算清官也得靠贪污活下去。 随着时间的推移,欲望慢慢增长。 久而久之,大明官场贪腐之风盛行。 “治罪?呵呵!”朱连冷笑一声,“你是左都御史,按照大明律,该当何罪?” 大明律... 提起这三个字,李邦华浑身一颤。 若是按照大明律,贪污六十两以上者扒掉人皮,在里面填满稻草,悬竿示众。 “臣...死罪!”李邦华心灰意冷,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他只希望骆养性和王之心动手的时候轻一点,这把老骨头经不起折腾了。 “哎!”朱连长叹一声,“你没罪!” 没罪?李邦华有点懵。 “朕知道,若是不贪,你们一家老小都得饿死。归根结底是朕的错,让大明的朝臣吃不饱穿不暖。” “万岁,臣惶恐,臣认罪,是臣的错,与万岁无关。”李邦华颤颤巍巍的说道。 他搞不懂崇祯要干什么,前一刻说他死罪,后一刻又说他没罪。 如此反复无常,肯定有什么阴谋。 “哎,过去的事既往不咎,希望你以后律己律人,为大明尽心尽力。” 李邦华咽了口唾沫,回过神后急忙磕头道谢:“谢万岁不杀之恩,臣愿效犬马之劳。” 朱连想重用李邦华。 重用前须敲打一番,让他不要太过得意。 不过也仅仅是敲打。 李邦华不怕死,历史上他得知崇祯死后,留下“堂堂丈夫兮圣贤为徒,忠孝大节兮誓死靡渝,临危授命兮吾无愧吾”三句话。 随后自杀殉国。 “王承恩,把冯元飏的信给李御史瞧一瞧。” 王承恩急忙密信递到李邦华手中。 李邦华看完后皱着眉,沉思不语。 “李御史,你怎么看?”朱连问。 “臣以为,此乃中策。” 第5章 搞钱,杀人 “哦?上策是什么?”朱连盯着李邦华问。 “臣以为陛下应固守京师,遣太子去南京监国。若京师告破,陛下殉国,大明还有半壁江山!” 卧槽! 大殿内所有人心中同时骂了一声。 骆养性咽了口唾沫,除了他,没人敢当着皇帝的面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李邦华的嘴真是又臭又硬! “大胆!”不用朱连说话,旁边的王承恩马上站了出来。他指着李邦华的脑袋怒道:“大胆李邦华,竟敢诽议当今圣上,按律当斩。” 李邦华毫无畏惧,继续说道:“京师乃我朝根本,不可废弃。况且吴三桂千里勤王,正在赶往京师的路上,若陛下此时弃城而走,大明最后一支精锐将拱手让人。” “反观流贼,暴政匪兵,必不能久,辽东的建奴才是大明的心腹大患。有京师在,建奴不敢长驱直入。若是京师易手,建奴以此为根据挥师南下,大明危矣。” 朱连眉毛一挑,不由得对李邦华刮目相看。 他说的太好了,把当前各方势力的局面,未来的局势,分析的一清二楚。 简直和历史一模一样! 这位左都御史是个人才。 “那李御史再说说流贼必不能久的原因。”朱连继续考验。 “是。”李邦华见崇祯不但没生气反而很是高兴,顿时把心放回了肚子。 他将额头上的冷汗擦干,继续说道:“赋税乃朝廷之本。” “朝廷赋税来源无非田赋,里甲正役和杂税。流贼宣称免田赋,那么能征的税只有里甲正役和杂税,杂税中以商税最多。” “商税的来源是商人,流贼一路来将商人乡绅盘剥杀戮,十去七八。” “无税收的流贼只能不停地抢,等有一天抢不到钱粮,他们自己就散了。” 李邦华的观点,朱连非常认同。不止他,历史学家们也认同。在那个农业为本的封建时代,均田免粮的政策注定行不通。 据统计,明朝百分之七八十的税收来自于田赋。 免了这部分,无异于自掘坟墓。 朱连对李邦华的表现十分满意,他站起身,摆手让骆养性、王之心还有李若琏离开。 等他们走出殿门后,朱连来到李邦华面前说道:“李御史果然才识过人,朕打算让你入阁担任首辅,如何?” 皇上想让我当首辅?李邦华心中大呼不妙。 崇祯当了十七年皇帝,换了十九个首辅。 轻则免职,重则砍头。 权利看似很大,风险却也很高,有时还得替皇帝背锅。 现在文官们,已经没人愿意争取这个烫手山芋的内阁首辅之位! 但是。 越是这种时候越要迎难而上才行! 快速思考后,李邦华觉得这是个机会。 连忙说道:“陛下,内阁事巨,规矩繁多,但向来是先入阁再提任首辅,臣直接担任首辅有些不合规矩。” 朱连淡淡一笑:“朕的话就是规矩。” 李邦华见状,不再犹豫,跪地谢道:“臣李邦华,谢陛下隆恩。” “别谢这么早,朕的话还没说完,李邦华你怕死吗?” 李邦华愣了下,想了想认真说道:“若是陛下让臣死,臣就不怕死。” “为什么?” “臣这一世,所图不多。或位极人臣,或腰缠万贯,或史书留名。” “今日陛下让臣担任首辅,位极人臣的愿望已经实现;能让陛下杀的人,定会史书留名。臣不在乎是好名声还是坏名声,只有庸庸碌碌的人才会被历史遗忘。” 李邦华的话说进了朱连心窝里,他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这位年近古稀的老臣。 此时的他只有一个念头:李邦华就是老子要找的人。 不过。 在此之前,还有件事需要确认。 朱连转过身,声音肃穆:“朕需要一个权臣,能镇压朝堂的权臣。” “朕会给他天大的权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朝臣,宦官,勋贵,宗亲,他想杀谁就杀谁,朕不会管。只要能弄来银子,贪的不过分,朕也不会管。” “朕活一天,就能保他一天的荣华富贵。” “但是!” “朕若是死了,那人的下场可能比严嵩还要惨!” “他可能青史留名,也可能遗臭万年,亦或是毁誉参半。” “你能承受吗?” 王承恩不可置信的看着崇祯,感觉眼前这位皇帝的身影很是陌生。 皇爷这是要放权? 他登基以来最讨厌的就是权臣。 而且。 正值内忧外患之际,此时放权会不会加剧大明朝的风险? 李邦华抬起头,苍老的脸颊上满是皱纹,唯独那眼睛炯炯有神。 他认认真真的站起身,再次跪地磕头:“请陛下放心,臣不想当严嵩,只想做张江陵(张居正)。” “好!李御史暂且退去,朕要朝会了。” “遵旨!”李邦华退出偏殿。 等李邦华走出大殿,朱连才从他身上收回期待的目光。 他这么做有两种原因。 首先,崇祯自登基以来杀了太多人,二品以上的官员就有十八人,二品以下的更是多达百余人。 内阁更不用说,他执政十七年,换了十九任首辅(其中有两人复任两次)。 这里面有权臣奸贼,也有国家栋梁;有贪腐之辈,也有克己奉公之人。 往往是新首辅还未站稳根基,便被换了。 导致政令出不了京城(出了京师也没用,党争忠心已经由朝堂转移到州府之中),国家越来越乱。 运气好的被免职,运气差的被处死。 有道理吗? 没道理! 于是官场上人人自危。 崇祯后期,东林党已经没了实权,朝堂上的党争进入到平稳阶段。 矛盾去哪了了?它不会消失,只会转移。 一部分转移到州府,另一部分变成了君臣的矛盾。 崇祯想干什么,他们就反对什么。 只有这样才能体现价值。 重用李邦华的目的是重启朝堂上的党争,把君臣的矛盾转移成党派矛盾。 他要借李邦华的手,搞钱,杀人! 钱从何来? 短期靠抄家,长期靠税收。 杀谁? 内斗的文臣,贪腐的朝臣,富可敌国的勋贵,投敌叛国的商人! 朱连理了理情绪,吩咐道:“王承恩,召集百官朝堂议政。” 第6章 朝堂议政 铛铛铛! 王承恩敲响了景阳钟。 清脆震耳的钟声传出十余里,响彻全城。 皇城内的女人们听到钟声后,纷纷一惊。以为流贼将至,顿时满脸悲伤:“天杀的流贼啊!”https:/ 北京城的大街上,溜早的人像往常一样提笼架鸟。街边的早点摊上坐着三五人,钟声掠过,众人纷纷议论。 “万岁爷又敲钟了,是流贼要打进来了吗?” “你说对了,流贼昨天攻破宣府,我估摸着不出十天就打到咱北京城喽。” “京师守得住吗?” “不知道,反正流贼只抢那些富户的钱,咱们穷老百姓哪有钱给他抢。再说了,能不能守住是万岁爷该操心的事,还是管好自个儿吧。” “天冷,回见。” 寒冷的城墙上,三大营的士兵和宦官们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钟声响起时只有几个小头目朝皇城方向瞅了一眼,随后躲在城墙垛口后对着冻僵的手哈气。 兵器散落一地,怀里的窝头冻得邦邦硬,啃不动舍不得扔。缺饷少粮的他们别说馒头,就是取暖的炭火都买不起。 冷! 崇祯十七年的春天太冷了。 ...... 皇极殿内。 文武百官早已聚齐,朱连深吸一口气,缓步走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文武百官齐声叩首。 朱连站在台阶上,扫视群臣,目光最后落到内阁首辅魏藻德身上。 这家伙要死了,看一眼少一眼。 “众卿平身!” “谢万岁!”百官齐声再叩首。 魏藻德身穿大红朝服,头戴乌纱帽,目光扫视一圈后站出来说道:“万岁,据塘报,昨日流贼攻破宣府,直奔京师而来。” 朱连点头反问,“可有御敌之策?” 魏藻德脑子飞速运转,他没什么真本事,只是能说会道而已。见崇祯问他,直接说出提前准备好的答案:“京师军民团结一心,定能抵御流贼。” 浮语虚辞!说了等于没说。 朱连继续追问:“如何团结军民?” 魏藻德拱手施礼:“当然是用重金!” 他的话刚说完,不止皇帝,就连他的下属,礼部右侍郎杨汝成都有点瞧不起他。 朝廷要是有钱,也不至于让流贼从陕西一路打到宣府! 这不纯纯的放屁吗! “众卿可有办法?”朱连目光看向李邦华。 那封信必须由李邦华说出来,责任也由他承担。 君王在朝堂上不能提出观点,只能选择支持提出观点的人。也就是常说的只做选择题,不做填空题。 如果错了,可以甩锅到臣子身上,皇上是受到臣子蒙蔽。 自古君王不认错! 这便是帝王之术! 历史上的崇祯,对帝王术一窍不通! 其实也不能怪他,没人能想到皇位会落在他身上! 李邦华得到崇祯的信号后,抬头冷眼斜视着魏藻德,出列说道:“万岁,流贼来势凶猛,为保大明江山。不如让太子去往应天府,永王,定王,六宫内眷以及内臣百官等少数人随行,其余人等与万岁固守京师,等待勤王之师。” “众卿以为如何?” 朱连心里虽然早已做好了决定,但是当着众臣的面,不能立刻同意,必须按流程让朝臣参与其中! 只有让这些士大夫参与过程,才能让他们有种与天子共治天下的感觉。 这也是帝王术。 李邦华的话犹如一颗炸弹,将安静的皇极殿引爆。 “万岁不可!”左中允李明睿第一时间跪倒,“太子年少,尚不能监国,不如万岁亲行!” 李明睿负责记录太子起居,以他对朱慈烺的了解,此子尚不成气候。别说朱慈烺,就是朱由检本人去了也不一定斗得过南京六部官员。 “李明睿你好大的胆子!让万岁南迁是周平,宋高之陋计!你就不怕偏安一隅的局面再次出现吗?大明不是宋朝,不能把江山一分为二!万岁与我等固守京师才是万全之策!”李邦华身为都察院左都御史,据理力争。 “万岁,当务之急是团结军民固守京师!流贼虽巨,但京师城坚炮厉,只要固守三五日,各地勤王之师到来后流贼自会退去。太子一旦南行,人心必乱,不利守城。此二人亡我大明之心昭然若揭,万岁应该治他们的罪。”兵科给事中光时享出班说道。 给事中虽然是七品小官,权利却非常大,可以监察六部,弹劾百官,甚至可以驳回皇帝的批复。 属于皇帝的近臣。 否则以他七品的官职,根本没资格上殿议事。 “臣附议!”吏部左侍郎沈维炳跪倒在地。 “臣也附议!”刑部尚书张忻站了出来。 刑部尚书站队表明态度后,朝堂上的争论立刻进入到白热化的状态。 朱连数了数,朝堂官员分为三派。 在左都御史李邦华的带领下,近两成官员联名上奏希望皇帝守京师太子去应天府。万一北京守不住,大明朝还有半壁江山。 以李明睿为首的人认为太子年幼,去应天府担不起大事,不如皇帝本人亲行,放弃北京。 支持光时享的人占了五成,在刑部尚书的鼓动下,他们都认为北京城守得住,皇上和太子都不能走,走了会造成心军心不稳,百姓慌乱,不利守城。 三种观点都有道理,三伙人在皇极殿内争论不休。 还有一些人不发表观点,可能是佛系,也可能在观察朝堂的局面,伺机而动。 起初众人商议的还是朝堂之事,不多时,就变成了人身攻击。 “万岁,李邦华在此关键时刻提出南迁,实乃妖言惑众,按律当斩!”光时享跪倒说道。 “光时享鼠目寸光,妄为天子朝臣,德不配位应砍了他的头。”李邦华反击。 “万岁,此时若是不走,等流贼围城想走也走成不成了!”李明睿再次劝道。 “肃静!”见众人吵得差不多了,朱连让王承恩出声制止。 他看向内阁首辅魏藻德,问道:“内阁什么态度?” 魏藻德左右看了看,慢悠悠出班跪倒:“内阁还未商议妥当!” “呵,”朱连冷笑,“你们几个立刻商议。” 历史上,魏藻德早就做好了叛变的准备。 他说:像我这样的有才能的人,李自成必然会奉我为座上宾,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所以,魏藻德并不想让崇祯得逞。 按照他的规划,崇祯和三位皇子都留在北京。如果守住了京师,这天大的功劳里有他一份;如果京师失守,崇祯和三位皇子便是他投降大顺的投名状。 同样也是一份天大的功劳! 在大明是朝臣,去大顺也是朝臣,没必要在意谁是皇帝! 魏藻德回头看向其他四人,低声询问意见。 内阁原本有七人,前首辅陈演,阁臣蒋德璟辞官。李建泰驰援山西在保定被流贼抓捕,现在内阁算上魏藻德只有四人。 其他三位内阁成员分别是方岳贡,范景文和邱瑜。 这些人中方岳贡是内阁次辅,兼任户部和兵部尚书,职位和权利都比其他两人高。 范景文和邱瑜知道谁都惹不起,同时说道:“我等皆听首辅次辅之言。” 方岳贡见状,朗声说道:“臣以为李御史之计可行,我大明军队现在缺饷少粮,此去南京路途遥远,若在途中因为饷银一事发生哗变,后果不堪设想。” 魏藻德微微摇头,“方大人此言差矣!京师守军本就不多,太子南迁需分出千余人护送,届时守城将难上加难。” “太子年幼,独自去应天府后一旦遭遇朝臣,宦官或者后宫干政,将给大明带来无妄之灾。” “京师乃大明根本,若万岁弃之而去,等于将半壁江山拱手让与流贼,乃陋计也。” “现在应当固守京师,等待勤王大军。流贼虽巨,却都是些乌合之众,待吴三桂关宁军一到,定会四散而逃。”内阁首辅魏藻德一字一句的说道。 三句话,第一句反对了李邦华的观点,第二句反对了李明睿的观点,第三句话表明他支持光时享。 有理有据,无法质疑。 第7章 募捐 朱连眉毛皱了皱,内阁首辅言辞犀利,三句话句句有理,可谓滴水不漏。 作为穿越者,他何尝不知魏藻德的心思? 朱连点点头,示意所有人回归本位。 他看着众人,目光渐冷:“众卿刚才所言,朕都听到了。有些人说的话是有理有据,有些人则是一派胡言!” “光时享,你说京师守得住,怎么守?说来听听!” 光时享眼珠一转,说道:“京师有百万之众,召集十万百姓肯定能守住城池。” 朱连阴沉着脸问:“如何召集?抓壮丁还是募兵?抓壮丁就不怕他们临阵倒戈吗?募兵钱从何来?军饷可以拖欠,粮饷呢?难道让百姓带着干粮守城?” 在崇祯皇帝一连串的问号攻击下,光时享的脑袋瞬间一片空白,他结结巴巴的说道:“这...钱粮是户部的事,臣只说策略。” 朱连大怒:“好,朕现在就提拔你为户部尚书,你若是没有对策,朕就砍你的头。” 朱连并非真正发怒,一个小小的给事中完全勾不起他的怒火。 他这么做是为了引魏藻德出手。 光时享是小卒,他身后的魏藻德才是大boss。 光时享吓得连忙跪倒在地:“陛下息怒,臣...臣也是为了朝廷。” 朱连冷冷一笑:“光时享你是聋子吗?朕已经封你为户部尚书,请说出你的对策!” 听到那个请字后,光时享真的害怕了。大明朝没有几个活人能承受起崇祯的请字,有也不是他。 他跪在地上以头撞地:“陛下恕罪,臣不该在朝堂上胡言乱语,请陛下息怒!” 朱连看着跪地求饶的给事中光时享,心中仅存的一点怜悯也消失不见。 如果光时享死不认罪,朱连会因为他硬骨头而放过他。 毕竟大明末年的文臣早已没了风骨,好不容易出来一个,不能灭种。 可是,他的骨头也是软的。 朱连摆手让光时享退回本位,现在时机不到,一会再杀也不迟。 他扫视众臣,悠悠说道:“朕非昏君,自天启七年八月继位以来,天灾人祸不断!本欲中兴大明,奈何天不遂人愿。今流贼猖獗,建奴放肆,人心不稳,京师难守!” “朕,很失望。不止对自己,对你们也很失望。” “臣等该死,上不能与君分忧,下不能解百姓离苦。”内阁首辅魏藻德跪倒请罪。 事可以不做,但样子该做还是得做。 “臣等该死!”众臣跪倒一片。 “都平身吧。就依李邦华之计,太子,永王,定王,六宫内眷以及内臣百官等少数人随行,其余人等与朕固守京师,等待勤王之师。至于去往南京的官员名单,就由李邦华来拟定吧。” 朱连早就想明白了,无论历史还是现实,摆在他面前有且只有三条路。 守,逃,谈! 首先排除逃。 一旦南逃,后果不堪设想。 天子守国门的承诺变为一纸空谈;辽东几十年,无数男儿血染疆场,成为一场游戏。 更重要的是,千里勤王的吴三桂会陷入两面夹击的境地。如果他像历史上那样投降建奴,历史的悲剧可能会重演。 届时朱连不但对不起朱家先祖,对不起战死沙场的英灵,更对不起涂炭的生灵。 其次排除和谈。 有明一朝,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他不能坏了底线。 最终答案:守。 历史上崇祯耗时十七年都无法拯救大明,一周时间他更做不了什么。 当下唯一能做的是守住北京。 只要李自成攻不进北京,大明的基本盘就还在,历史或许可以重新书写。 “陛下圣明,臣等谨遵圣旨!”李邦华带领三十多个官员下跪领旨。 支持李明睿的官员们见状,经过短暂的思考后,也纷纷跪地领旨。 皇帝把随太子出行的大臣名单交由李邦华拟定,说明什么? 说明李邦华已经在悄无声息间受到了重用。 想去应天避难,必须向李邦华站队。 眨眼间,朝堂半数官员跪地接旨。 魏藻德脸色凝重。 对他来说,上策是把皇帝皇子全都留下献给李自成。 只要逼迫崇祯下了退位诏书,就是天大的功劳,李自成也会给他升官加爵。 但若是让太子跑了崇祯留下死守北京,事情就复杂了。到时候不但没有功劳,反而会被特殊针对。 他早就听说,大顺对待没功劳的明朝官员非常残忍。 投名状没了,他心里没底。 政治游戏的规则是少数服从多数,现在皇帝和大部分官员都同意太子南迁。 这件事已经无法逆转了。 只是他想不明白,换做平时崇祯肯定会犹豫不决,要么召内阁后殿商议,要么回宫后左思右想。 今个儿这是怎么了?竟然在朝堂上做了决定! “陛下!”魏藻德试图唤醒曾经那个犹豫不决的崇祯。 “朕意已决!”朱连一口回绝魏藻德,继续说道:“去往南京的官员务必认真辅佐太子,留在京师的全力协助朕,一起抗击流贼!” “是!”四十多个官员同时回应。 “现在说第二件事。”朱连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刚才朕让人算了算,京营守军的饷银,加上募兵的钱,有一百五十万两银子的缺口。” “现国库空虚,无钱可用。都说明军不满饷,满饷不可敌,为了抗击流贼,众卿想想办法!只要凑得百万白银,就能守住京师!” 文武百官非常默契的同时低下头。 关于银子的话题从崇祯元年一直延续到崇祯十七年,国库每年收的钱入不敷出,如果没有万历一朝攒的内帑钱,军饷早就不够了。 皇上让他们凑钱,怎么凑?去哪凑? 如果能凑到钱,大明朝也不至于被一伙流贼搅得天翻地覆。 见众人不说话,朱连假笑道:“既然众卿没有办法,朕倒是有个主意!” “请万岁明示!”内阁首辅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第一时间和皇帝打起了配合。 “捐钱!” 在场的文武官员继续沉默,老套路了,自崇祯十六年起捐了不知多少次。 “众卿有没有捐银子的?捐银者升官加爵!”朱连表面上着急,内心是另一种想法:众卿,朕给你们机会了,你们把握不住可别怪朕! 李邦华第一个站了出来,他清楚,崇祯要动手了。 “臣李邦华,万历三十一年入仕为官,家里的一分一毫都来自朝廷,现朝廷有难,臣愿将家产悉数奉上,以助剿贼。” “好!李邦华忠心可鉴,朕大大有赏!”朱连拍案而起。 第8章 借钱还是抢钱? 内阁首辅魏藻德和他的党羽听到李邦华捐家产时,纷纷低头冷笑不止。 高情商:捐钱升职。 低情商:卖官! 他们笑李邦华官迷,没脑子,李邦华已经是二品大员,加少傅衔,再往上就是三公正一品了。 如果时间倒退一年,捐钱买官的行为还说得过去,毕竟那时候的大明朝还有口气。 现在大明已经是大厦将倾,危如累卵。就算筹款白银百万两,也阻止不了灭亡。 何必呢? 不如留着钱,早早做改朝换代的准备。 更可笑的是,崇祯只说了句大大有赏,却没说赏赐什么,分明是空口之谈。 “臣王之心,累受皇恩,愿捐捐出半数家产,以助剿贼!”东厂厂督王之心随后也跪倒在地,忍痛捐出一半财产。 朱连嘴角抽了抽,这厮是真财迷,被敲打过后还敢保留一半家产,属实有点人为财死的意思。 他眯着眼,心里虽然不满,脸上却装作十分高兴的样子:“王之心忠心可鉴,官升三品!” 王承恩也想捐,可他的钱早就捐了,兜里仅剩的十两银子也拿不出手,顿时有些懊恼。 骆养性想起朝会前崇祯召见时说过的话,为了迎合皇帝也为了自保,只能硬着头皮跪倒在地:“臣,愿捐银一千两!” “好!骆指挥使官升一级!还有没有捐银子的?” “臣愿捐银五百两,以解燃眉之急。” “臣愿捐一千两。” “臣愿捐八百两。” ...... 在李邦华的带领下,四十多个朝臣纷纷下跪捐款。 朱连算了算,捐的银子从几十两到上千两不等。 总数不过五万两! “还有没有要捐银子的?”朱连面无表情再次询问。 百官们鸦雀无声。 想捐的都捐了,剩下的用沉默表达了态度。 “好!”朱连顿了顿,“既然没有捐银的,朕要借钱了。”biquiu “有没有借钱给朕的?” 借钱? 听到这两个字,内阁首辅魏藻德差点笑出声。 第9章 成国公朱纯臣 成国公朱纯臣祖上是燕王朱棣麾下一名副千户,因功被封为成国公,世袭罔替。虽不是富可敌国,却也比大明国库的钱多了几十倍。 然而,朱纯臣没给朱连希望,跪地说道:“臣...祖上世受皇恩,世袭一等公,虽家大业大,但流贼将至,已将家产分给奴仆,让他们逃命去了。现在府上存银不足五百,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这句话一出,皇极殿冷了下来。 朱纯臣的话很明显,他宁愿把钱给手下的奴仆,也不会给崇祯一分。 朱连看着满朝文武,面如死灰:“众卿...说的可是实话?” 魏藻德十分老练的叩头说道:“京师三大营的士卒尚且缺八个月的饷,满朝文武缺的俸禄不比他们少。” “筹饷一事,请万岁另想它法!” “请万岁另想它法!” 呵呵! 朱连朝骆养性瞄了一眼,看到他点头后,转头看向文武百官,之前的阴霾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冷笑。 “如果众卿说谎,是不是犯了欺君之罪?” 众臣暗笑不止。 欺君又如何? 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崇祯敢杀人? 大明朝要完了,只要留得性命在,李自成来到北京,他们还是朝臣。https:/ “万岁!”魏藻德再次叩首,“臣等为国为民操劳半生,不敢欺骗,望万岁体恤我等一片忠心。” “首辅大人说的好。”朱连啪啪鼓掌。 其他人顿时松了口气,以为躲过一劫时,却见崇祯帝嘴角带着一股邪魅的笑容。 “好啊!好!”朱连猛地一拍龙书案,“众卿既然说的都是实话,如果朕发现有人说谎,别怪朕不客气。” 众人先是一愣,随后继续沉默。放狠话而已,三岁小孩子都会的东西。 “骆养性!”朱连脸色寒冷至极。 “臣...在!”身为锦衣卫都指挥使的骆养性胆子大的很,但是今天,看着崇祯皇帝的表情,听着他说话的语气,后背发凉。 “朕和群臣的话都记下了?” “记...记下了!” “你亲自带队去户部王正治府上去搜,如果搜出的现银超过一百两,不用禀告朕,直接籍没家产。财产清点完毕后送往户部,家眷押到镇抚司听候发落。” 前一刻还在得意的大臣,听到朱连的话后马上变了脸。 尤其是王正治,他顿时慌了,堂堂户部左侍郎,朝廷三品大员,家里怎么可能不超过一百两银子? 他那么说只是卖惨而已。 可朝堂上那么多人卖惨,为什么只搜他家? 王正治先是看向魏藻德,见对方没有反应,立刻思索对策。 片刻后,他冷静下来,叩首施礼道:“万岁,臣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竟然要被抄家。” “请万岁明示!” 王正治清楚的很,如果崇祯在没有罪名的前提下抄家拿人,那么朝堂上的众臣能用唾沫把他淹死。 想治罪,可以。 理由必须充分。 这是政治游戏的基本规则,就算皇帝也不能违背。 否则朝堂会失控,皇帝会成为史官笔下的昏君,承担千古骂名。 而崇祯自登基以来最在乎的就是名声! 朱连冷冷一笑,不等他说话,左都御史李邦华出班跪倒。 “陛下,臣李邦华弹劾户部左侍郎王正治,其罪有二。” “一,贪腐之罪;王正治他祖上家境贫困,为官十七年,家产却超过十万,那些钱必是贪腐而来。” “二,结党之罪;与内阁结党营私,排除异己,妖言乱政。” “请陛下治他的罪!” “臣附议!” “臣也附议!” 在李邦华的带领下,都察院的人跪倒一片,纷纷要求惩治王正治。 王正治脸色极其难看,他没料到李邦华竟然主动发起攻击。都知道他是内阁首辅魏藻德的心腹,此时弹劾他的意图已经不言而喻。 不等他反驳,却见崇祯微微一笑,说道:“李御史言重了。” ??? 王正治和李邦华同时一愣。 王正治被崇祯整的不会了,前一刻还要治自己的罪,后一刻就变卦? 李邦华更是懵逼,陛下亲口说抄没王正治的家产,怎么又改口言重了? 难道说给王正治安排的罪名不合理? 朱连面带微笑着说道:“王侍郎说他府上现银不超百两,如果是真的,说明他是个大大的清官,忠臣。” 王正治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朱连继续说:“如果搜出来的现银超过了一百两两,只有两种可能。” “一,那些钱不是王侍郎的。有可能是偷的,也可能是抢的,不管怎么来的,肯定都是不义之财。” “二,王侍郎故意欺骗朕,犯了欺君之罪。” “王正治,你自己说,是一,还是二?” 大殿内,鸦雀无声,众人齐刷刷看向王正治。 “一...二...臣的意思是,不不不,臣...” 王正治整个人都傻了,他万万没想到崇祯竟然有这么大的脑回路。 如果他回答一,按照大明律必死无疑。 如果回答二,凌迟处死都是开恩了。 事已至此已经无法挽回,他只能向崇祯乞求:“陛下!臣罪该万死,请万岁爷看在臣忠心耿耿的份上饶了臣,臣愿意捐出全部家产充公!” “朕给过你机会,现在后悔迟了!” “请万岁息怒!。” “陛下!王侍郎一时糊涂,请陛下饶了他。” “陛下息怒,王侍郎不该贪恋钱财,更不该欺骗陛下。请陛下看在为朝廷效力多年的份上饶了他吧。” 见崇祯要对王正治下手,他的党羽们纷纷求情,这些人十分清楚如果王正治被治罪,后面倒霉的就是他们。 随着求情的人越来越多,朱连心中闪过一丝怜悯。 穿越前他是一个老师,这些大臣在他眼里和前世的学生很像,他们也是人,是人就会犯错误。 可当他想起历史上明末老百姓的遭遇,心中的怜悯瞬间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愤怒。 这群书生误国误民! 韩非子在《五蠹》中说过,破坏国家的五大蛀虫里,学者排第一。 学者中以儒生为最。 儒家的核心思想是什么? 是仁、义、礼、智、信、恕、忠、孝、悌吗? 不! 是双标! 他们嘴里喊着这些口号,干的事却截然相反。 因为最终解释权在他们手中。 举个例子。 袁崇焕任职时不但取得了宁远大捷和宁锦大捷,甚至在崇祯二年解了京师之围。 这份天大的功劳本应受赏。 结果呢?在朝堂上受到弹劾,最终被凌迟处死。 儒家口中的仁呢?义呢? 怎么不见他们为袁崇焕喊冤求情? 这件事发生后,君臣之间,尤其是皇帝和武将之间的关系开始变得不稳固。 就算袁崇焕真的有错,杀了他看似维护了皇权,实际绞杀的是武将们的忠心。 国家税收靠农民,征战沙场靠士兵。 然而。 朝堂上没有,也不欢迎农民和士兵。 于是农民想尽办法不再种地,士兵也不愿从军征战。 国力开始衰退。 明朝能灭亡,一半责任是封建王朝的客观规律在作祟。另一半责任由崇祯和这些儒生五五开! 而且。 朱连十分清楚这些人并不是真心认错,只是为了苟活。 想清楚这些,朱连怒道:“王之心!” 第10章 抄家 “臣...臣在。” 王之心正站在旁边看热闹,被突如其来的喊声吓了一跳。他谨慎地用眼角余光看向崇祯,见对方的怒意不在自己身上才松了口气。 “去,陪着骆指挥使一起去。把朕刚才念过名字的官员都查一遍,凡与所说不符者,不用请旨,直接抄家拿人。你们互相监督,务必核实清楚,抄没的家产交于户部。如有袒护错漏,就地正法!” “是...是!”王之心哆哆嗦嗦的磕了个头,跟在骆养性的身后飞速逃离皇极殿。 他有种预感。 当年扫除魏忠贤的那个崇祯又回来了。 不,比之前还要狠。那次只针对魏忠贤的阉党,这次皇上针对的是所有人! 他庆幸自己捐钱的同时又有些害怕,因为他的家产还有很多。 随着骆养性和王之心的背影消失,朱连终于松了口气。 关键时刻还得是锦衣卫和东厂。 明朝皇权并不是一家独大,在很多方面都会受到辖制。 以军队为例。 京师除了勇卫营,崇祯能独自调动的军事力量只有锦衣卫和东厂。 其他的军队调动需要几个关键手续。 首先皇帝需和内阁商议完毕,内阁拟出圣旨,内阁和司礼监分别盖章签字。 然后内府御马太监拿着圣旨信物去往兵部调兵。 兵部确认无误后按照旨意配齐人员和物资,随后移交五军都督府。 某位都督确认无误后领兵作战。 中间少了任何一个环节,其他部门都不会理睬。 这也是太监即便权势滔天,也无法造反的重要原因。 他们的权力再大,也大不过皇帝。 皇帝都做不到的事,太监更做不到。 看着骆养性和王之心远去的身影,王正治绝望了。 他想不明白崇祯为什么突然变了性格。之前是优柔寡断,现在是快刀斩乱麻。 他茫然的看着内阁首辅,把希望放到了他身上。 崇祯说的很清楚,所有点名的官员都会被查。 内阁首辅兼吏部,礼部尚书魏藻德;成国公朱纯臣;兵部尚书张缙彦;工部尚书范景文;吏部左侍郎沈维炳;兵科给事中光时亨等等......。 除了范景文,其他人都慌了。 魏藻德和兵部尚书张缙彦同时出班跪倒。 不等他们求情,朱连伸手制止:“众卿莫急,先从王侍郎开始。锦衣卫和东厂办事快的很,朕估摸着一个时辰就能回来,到时候还王侍郎一个公道。” 公道? 王正治心如死灰... 魏藻德眯着眼,明白了崇祯的想法。 以筹措军饷的名义抄家他们的家,治他们的罪。 既然这样,那就死磕! 现在流贼将至,正是用人之际,对付崇祯有一个特别管用的方法:辞官。 他先是朝其他党羽使了个眼色,随后朝崇祯叩首:“陛下是要抄我等的家吗?若是如此,不用那么麻烦,臣愿奉上全部家产辞官归乡。” 其他几个被点名的尚书,侍郎纷纷跟着下跪,请求辞官。 “不准!”朱连毫不犹豫的否决,“朕必须查明真相给你们一个公道,届时再辞官还乡不迟!” 李邦华见状决定再添一把火,他出班拱手说道:“臣李邦华弹劾内阁首辅魏藻德,德不配位,结党营私,贪墨军饷,欺君罔上!请陛下明察。” “臣附议!” “臣也附议!” 在李邦华的带领下,二十多个复读机同时出班,请求查办魏藻德。 魏藻德脸色变得很难看。 他以为用辞官威胁能使皇帝就范,没料到崇祯不但毫不在意,甚至要赶尽杀绝。 怎么办? 魏藻德目光在朝堂上游走,寻找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他不会轻易认输,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想办法自保。 当他看见跪在地上的成国公朱纯臣时,顿时大喜。 明朝侯爵、伯爵无数,公爵却少之又少。除了开国六公爵外,其余基本是燕王朱棣清君侧时册封而来。 成国公朱纯臣世袭公爵,家族底蕴丰厚,在朝中关系错综复杂。 有他挡在前面,崇祯绝不会把事情闹大。 想到这,他朝朱纯臣递了个眼神。 朱纯臣也被点了名,正愁不知如何应对,见内阁首辅朝他使眼色,顿时大喜。 达成统一战线后两人同时站起身。 魏藻德抱拳拱手,朝被点过名和没点名的官员说道:“诸位,流贼犯境,京师告急,正是用人之际。没想到,皇上竟要抄我等的家筹措军饷。”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今天缺饷抄我家,明天缺饷就会抄尔等的家,等满朝文武被抄光了,他是不是要挖祖陵了?” “君乱于上,臣治于下,不救其祸,则败亡矣!” “可悲,可怜,可笑!” “我死不足惜,希望诸位王公大臣把此事记下来,后世人自有公道!” 魏藻德没什么真本事,却因为能说,竟然在崇祯年间坐到了内阁首辅的位置。 可笑不可笑? “大胆!来人,把魏藻德给我拿下!”王承恩第一个站了出来,身为崇祯内臣,他必须维护皇上的尊严。 门外的锦衣卫推门而入,见王承恩让他们抓的人是内阁首辅,纷纷停下脚步看向崇祯。 他们可以无视王承恩,也可以无视骆养性和李若琏,但必须对那个男人言听计从。 一众朝臣的目光,也在崇祯和魏藻德之间游荡。 他们在等。 这些人不在乎魏藻德被抄家与否,在乎的是崇祯会不会为了筹措军饷挨个抄家。 若是那样,不如趁早联合起来对抗。 朱连也知道,这些人在等。 在封建时代,皇帝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他可以随时随地剥夺臣子、百姓的一切,包括生命。 但是有一个前提。 罪名! 只要罪名合理,就能堵上百官,堵上读书人,堵上天下老百姓的嘴。 想清楚这些,朱连冷冷一笑。 扣帽子这事他熟啊。 他甩了下衣袖,双手背在身后,目光如炬般在众人的脸上扫过。 “诸位,你们都是我大明的朝臣。” “你们当中有的人以勇著称,有人能说善道,有的生性谄媚,有人生性奸诈。有人爱财,有人好色,有人恋权,有人图名。” “朕只有一个人,该相信谁呢?” “为了取得朕的信任,有些人就联合起来欺骗朕;另一伙人为了自保,也只能联合,于是就有了党争!” “阉党也好,东林党也罢,只要能给朕办实事,真心真意为大明好,你们私底下那些爱好朕可以假装看不到。” 满朝文武都是聪明人,他们听出了崇祯话的意思。 在皇帝眼里,没有一个干净人。 只要他愿意,可以治任何人的罪。 想到这,满朝文武同时低下头。 “但是!”朱连话锋一转。 “魏藻德,你自崇祯十六年入阁至今,一无建白,仅倡议令百官捐助。如此无才无德之人,既不能以天下为己任,又不能想出治国之策,在其位不谋其证,误君误国,岂不该死?” 第11章 杀首辅 “擢升内阁首辅后,结党营私,贪墨军饷,欺君罔上,口出狂言,大逆不道,本应凌迟处死!朕念你为官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给了你机会。”朱连继续罗列内阁首辅魏藻德的罪证。 “朕让你捐钱,不捐也就罢了。向你借钱,不借也罢。” “朕问你家里有多少现银,你说的是什么?” “没钱!” “朕一没想抢,二没想夺,你怕什么?” “内阁首辅年俸禄折银不过百两,你入朝为仕仅四年,数万家产从何而来?”朱连猛地一挥衣袖,目光落到魏藻德身上。 魏藻德脸色巨变。 对他来说,财产是最大也是唯一的问题。 不用锦衣卫,随便找两个太监都能查出他的家产和俸禄都对不上数。 可大明朝的官都贪,他不贪便是不合流,会遭到其他人排斥,更坐不到首辅的位置上。 朱连继续说道:“为君者,父也!身为臣子,当为君父解忧。你无视君父,朕要你何用?” “若是平时,朕会罢你的官免你的职。” “但现在...呵呵,”朱连冷冷一笑,“数罪当诛!” “来人!”朱连倒背着手,目光中尽是杀意,“将魏藻德拉出去,缢死后斩首示众!灭三族,家产抄没充公!” 唰-- 皇极殿瞬间冷的让人不寒而栗。 魏藻德直接愣在原地。 前一刻还是高高在上的内阁首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眨眼间就要身首异处,三族被灭。 他呆呆的看着崇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没想到,崇祯竟然敢杀自己! 不,不止杀人,还要灭他三族! 锦衣卫指挥同知李若琏低着头,双拳紧握。 不是害怕,是激动。 陛下终于对这帮误国误君的文臣下手了。 太解气了。 李若琏见冲进来的锦衣卫站在原地发愣,马上怒道:“你们四个是聋子吗?还不拉下去行刑!” 四个锦衣卫得到命令后不由分说,架起魏藻德拖出大殿。 内阁首辅魏藻德终于缓过神,但是心态已经崩了,千算万算也没算到崇祯灭他三族。 他指着群臣喊道:“诸位同僚,我平日里待诸位不薄,帮帮我!” 若是在平时,其他臣子肯定会跪下来求饶。 但今天情况不同。 朱连先是通过太子南迁把朝中大臣分为两派,去南京的大臣怕被剥夺资格,肯定会皇帝他站队。 借钱的时候,他把留在北京的这些人再次分成两派。 没被点名的大臣为了自保,会持观望态度甚至向皇帝站队。 最后。 他给魏藻德定罪时说的话表情自己的态度:你们都有罪,朕可以选择性无视。 于是,被点名的这七八人被孤立了。 有人打算求情吗? 有,而且不少。 求情是一个充满学问的行为,众人想求情却不愿第一个站出来。 毕竟枪打出头鸟! 此时站出来求情,崇祯肯定会把怒气撒到那个人身上。 后果可能比魏藻德还要严重。 一帮官场老油子你看我,我看你,谁都没吱声。 就在他们犹豫时,殿门外丧失理智的魏藻德开始破口大骂:“朱由检!昏君!” “在位十七年昏庸无道,误国误民!” “大明朝就要毁在你这个亡国之......” 魏藻德的声音戛然而止,是锦衣卫让他闭了嘴。 过了一会,一个锦衣卫回来复命:“陛下,内阁首辅魏藻德已经被斩首。” 皇极殿内,针落可闻。 成国公朱纯臣见众臣都跪在地上,唯独自己站着,很是突兀。于是悄悄弯腰,屈膝,轻轻下跪。 全程没发出一点声音。 朱连冷笑:“成国公,刚才你站起来作甚?” 朱纯臣浑身一颤, 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低声回答:“万...万岁,臣刚才想制止魏藻德。” “呵!”朱连不屑的一笑,在他眼里,朱纯臣已经是个死人了。biquiu “内阁首辅魏藻德已经伏法,现首辅位置空缺,诸位可有人选推荐?” 文武百官跪在地上交流眼神后,默不作声。 魏藻德是崇祯十三年状元,擢为翰林院修撰,从六品。 崇祯十六年八月入内阁担任阁臣,崇祯十七年二月担任首辅。 他用时不到四年,便从一个六品官员升为二品大员。用了半年时间从阁臣升到内阁首辅,可以说是大明朝升职最快的官员没有之一。 同时也是下场最惨的内阁首辅,没有之一。 此时内阁首辅的位子,在文武百官眼中比流贼还可怕。 见众人不语,朱连提议道:“朕打算让李御史入阁担任首辅,如何?” 一众朝臣听罢纷纷松了口气,在四位阁臣的带领下跪地说道:“陛下圣明。” 朱连点头:“即日起,李邦华入内阁担任首辅大臣。至于吏部和礼部尚书的缺,容朕想想。” 魏藻德本就担任礼部尚书一职,二月初的时候前吏部尚书李遇知告病还乡,崇祯便让魏藻德担任两个部门的尚书。现魏藻德已死,职位空缺。 兵部尚书张缙彦不出意外也会出意外,也需要找人补缺。 他目光在朝堂上扫视一圈,片刻后有了主意。 “李邦华卸任御史一职,转任兵部尚书;内阁大臣邱瑜迁吏部尚书;内阁大臣范景文兼任工部和礼部尚书;内阁大臣方岳贡迁户部尚书。” “如何?” “陛下圣明,我等谨遵圣上旨意。”在三位阁臣的带领下,文武百官齐声跪倒。 见没人反对,朱连长舒一口气。 他这么安排是有道理的。 李邦华是带兵的好手,兵部尚书一职非他莫属。 邱瑜为人忠诚,原来在礼部担任左侍郎,没有党派适合去人事部门管事。 范景文为人清廉,工部全是花钱的活,让他继续担任下去最为合适。至于礼部,现在这个情况可有可无,随便找个人安排就行。 最关键的户部他选择了方岳贡,方岳贡以清廉闻名,户部就缺这样的干部(户部尚书一职在前尚书倪元璐辞职后一直空缺,具体事务由左侍郎王正治处理)。 “汝等回到衙门各司其职,不得有误。” “臣等遵旨。” “没被点名的人可以走了,内阁和被点过名的人留下。” 没被点名的文武群臣如获大赦,纷纷站起身,忙不迭的叩头离开。他们身上都不干净,只要皇上愿意查,肯定有所收获。 第12章 李邦华入阁 唰-- 皇极殿瞬间冷的让人不寒而栗。 魏藻德直接呆在原地。 前一刻还是高高在上的内阁首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眨眼间就要身首异处,三族被灭。 他呆呆的看着崇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没想到,崇祯竟然敢杀自己! 不,不止杀人,还要灭他三族! 锦衣卫指挥同知李若琏低着头,双拳紧握。 不是害怕,是激动。 陛下终于对这帮误国误君的文臣下手了。 太解气了。 李若琏见冲进来的锦衣卫站在原地发愣,马上怒道:“你们四个是聋子吗?还不拉下去行刑!” 四个锦衣卫得到命令后不由分说,架起魏藻德拖出大殿。 内阁首辅魏藻德终于缓过神,但是心态已经崩了,千算万算也没算到崇祯灭他三族。 他指着群臣喊道:“诸位同僚,我平日里待诸位不薄,帮帮我!” 兵部尚书张缙彦闭着嘴一声不吭。 现在的他已经自身难保,帮魏藻德求情根本不现实。 就算他没罪,也不会帮。 魏藻德已经完了,彻彻底底的完了。失去内阁首辅位子的他只有一个作用:顶在前面还能吸收皇帝的怒火。 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 老老实实认罪还有活路,跪地求情肯定会引火烧身。 其他大臣你看我我看你,一个个欲言又止,欲拒还迎。 若是在平时,肯定有人跪下来求饶。 但今天情况不同。 朱连先是通过太子南迁把朝中大臣分为两派,去南京的大臣怕被剥夺资格,肯定会皇帝他站队。 借钱的时候,他只点了内阁首辅魏藻德,兵部尚书张缙彦,成国公朱纯臣还有兵部尚书范景文的名字。 他们四人虽然身居高位,却彼此不合。 魏藻德担任首辅仅仅六个月,羽翼尚未丰满。没被点名的大臣为了自保,会持观望态度甚至向皇帝站队。 最后。 他给魏藻德定罪时说的话表情自己的态度:你们都有罪,朕可以选择性无视。 于是,被点名的这几人被孤立了。 有人真心打算求情吗? 有,而且不少。 求情是一个充满学问的行为,众人想求情却不愿第一个站出来。 毕竟枪打出头鸟! 此时站出来求情,崇祯肯定会把怒气撒到那个人身上。 后果可能比魏藻德还要严重。 一帮官场老油子你看我,我看你,谁都没吱声。 就在他们犹豫时,殿门外丧失理智的魏藻德开始破口大骂:“朱由检!昏君!” “在位十七年昏庸无道,误国误民!” “大明朝就要毁在你这个亡国之......” 魏藻德的声音戛然而止,是锦衣卫让他闭了嘴。 过了会儿,一个锦衣卫回来复命:“陛下,内阁首辅魏藻德已经被斩首。” 皇极殿内,针落可闻。 成国公朱纯臣见众臣都跪在地上,唯独自己站着,很是突兀。于是悄悄弯腰,屈膝,轻轻下跪。 全程没发出一点声音。 朱连冷笑:“成国公,刚才你站起来作甚?” 朱纯臣浑身一颤, 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低声回答:“万...万岁,臣刚才想制止魏藻德。” “呵!”朱连不屑的一笑,在他眼里,朱纯臣已经是个死人了。 “内阁首辅魏藻德已经伏法,现首辅位置空缺,诸位可有人选推荐?” 文武百官跪在地上交流眼神后,默不作声。 魏藻德是崇祯十三年状元,擢为翰林院修撰,从六品。 崇祯十六年八月入内阁担任阁臣,崇祯十七年二月担任首辅。 他用时不到四年,便从一个六品官员升为二品大员。用了半年时间从阁臣升到内阁首辅,可以说是大明朝升职最快的官员没有之一。 同时也是下场最惨的内阁首辅,没有之一。 此时内阁首辅的位子,在文武百官眼中比流贼还可怕。 见众人不语,朱连提议道:“朕打算让李御史入阁担任首辅,如何?” 一众朝臣听罢纷纷松了口气,在三位阁臣的带领下跪地说道:“陛下圣明。” 朱连点头:“即日起,李邦华入内阁担任首辅大臣。至于吏部和礼部尚书的缺,容朕想想。” 魏藻德本就担任礼部尚书一职,二月初的时候前吏部尚书李遇知告病还乡,崇祯便让魏藻德担任两个部门的尚书。现魏藻德已死,职位空缺。 兵部尚书张缙彦不出意外的话,也会出意外,需要找人补缺。 他目光在朝堂上扫视一圈,片刻后有了主意。 “兵部尚书张缙彦,你可认罪?” 张缙彦终于等到了这句话,他伏在地上声音无比悲怆:“臣有罪,求陛下开恩。” “好,既已认罪,就免去你兵部尚书一职,听后发落。” “谢陛下隆恩。”张缙彦见崇祯没有追究的意思,松了口气。 “即日起,李邦华卸任御史一职,转任兵部尚书;内阁大臣邱瑜迁吏部尚书;内阁大臣范景文兼任工部和礼部尚书;内阁大臣方岳贡迁户部尚书。” “如何?” “陛下圣明,我等谨遵圣上旨意。”在四位内阁成员的带领下,文武百官齐声跪倒。 见没人反对,朱连长舒一口气。 他这么安排是有道理的。 李邦华是带兵的好手,兵部尚书一职非他莫属。 邱瑜为人忠诚,原来在礼部担任左侍郎,没有党派适合去人事部门管事。 范景文为人清廉,工部干的全是花钱的活,让他继续担任下去最为合适。至于礼部,现在这个情况可有可无,随便找个人安排就行。 最关键的户部他选择了方岳贡,方岳贡以清廉闻名,户部就缺这样的干部。(户部尚书在前尚书倪元璐辞职后一直空缺,具体事务由左侍郎王正治处理)。 “汝等回到衙门各司其职,不得有误。” “臣等遵旨。” “没被点名的人可以走了,襄城伯,内阁和被点过名的人留下。” 没被点名的文武群臣如获大赦,纷纷站起身,忙不迭的叩头离开。他们身上都不干净,只要皇上愿意查,肯定有所收获。 第13章 楚党 “内阁和襄城伯随朕去往偏殿,其余人给朕在这等!等骆养性和王之心回来,没有问题的才能离开。” “陛下恕罪!臣知错了。” “陛下,念在臣祖上功劳的份上就饶了臣吧!” 在一声声求饶中,朱连离开皇极殿。 殿门关闭前他故意对着李若琏说道:“李若琏。” “臣在!” “派人守住这里,要吃给吃,要喝给喝,擅自离开者,斩!” “遵命。” 离开皇极殿后,朱连深吸一口气。 历史上的崇祯总说群臣误我,之前朱连不信,现在他深信不疑。 若是太平盛世这些大臣贪污他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兵荒马乱天灾人祸,大明已经没有血可以吸了,再吸下去亡国灭种了。 该死! 你崇祯不敢做的事,我朱连做! 你崇祯不愿杀的人,我朱连杀! 你崇祯不愿担的骂名,我朱连担! 你崇祯救不了的大明,我朱连救! 激动过后,朱连快速恢复冷静。 自古君治吏,吏治民。民养君,君养吏。 现在君和民都穷的要死,钱去了哪里还用说吗? 往后的日子,朝堂既是战场。 历朝历代,皇帝都会允许官员一定程度的贪污,在帝王术这叫驭人之道。 人之初,性本恶。 有人贪财,有人好色,有人专权。 没有无欲无求的活人,只有无欲无求的死人。 贪财是真的爱财吗?非也,他们追求的是贪污过程。 好色呢?这个不让说,跳过。 专权者也并非喜欢权利,而是享受那种被尊敬的感觉。 每个皇帝的底线不同,造就的臣子也不同。 所以每当新帝登基,前朝重用的官员下场都很惨。 无他,只是新皇帝的底线比较高。 高明的君主既能满足臣子的恶的一面,又能让对方知道底线。 如此驭人方能长远。 现在时局不同,朝堂不同。为了搞钱,必须拿贪官开刀。 来到偏殿后,朱连首先单独召见了李邦华。 不等殿门关闭,朱连直接进入正题,“流贼将至京营空虚,兵部即刻开始募兵!” “遵旨,陛下,那些银子...” “是真的。” 李邦华松了口气。 他抬头看了一眼崇祯,脸色虽然没表现出什么,心中却是无比担忧。 钱钱钱! 大明朝什么都不缺,唯独缺钱。 现在好不容有钱了,流贼却即将兵临城下。 “陛下,既然有钱了,抄家的事是不是该缓一缓,抄家只能解一时之渴,而且是饮鸩止渴!此时抄家,不利守城!” “朕有分寸,说一下募兵的计划。” 李邦华想了想,说道:“臣计划先把拖欠三大营的饷银发了,再发五两守城银。这些人虽不是精锐,却也对火器,弓弩较为熟悉,比普通百姓强许多。” “随后在京师各处设立百余个募兵殿,年轻力壮着发四两守城银,年长者发三两。” “不知陛下以为如何?” 朱连先是点头随后摇头,“前面的没问题,后面募兵条件太苛刻。此次募兵条件放宽,只要能拿起砖头的人都可以招募。” 李邦华花白的胡子抖了抖,不解的问:“陛下,募兵历来只招募年轻力壮者,您的条件怕是太宽松了。” 朱连苦笑着摇头,“朕何尝不知?可是京师鼠疫横行,别说年轻力壮者,就是能作战的老幼妇孺又有多少?” 李邦华抬起头,凹陷的眼窝飘出复杂的眼神。 是啊,大明的敌人何止有流贼,还有鼠疫,建奴,贪官污吏...... “遵...遵旨。”李邦华跪地领旨,退出偏殿。 第二个被召见的是邱瑜。筆趣閣 “陛下!”刚被升职为吏部尚书的邱瑜非常兴奋,浑身充满了干劲。 “准备一下,朕打算重启京察。” 京察? 听到这两个字,邱瑜一身干劲瞬间散去了七八。 流贼即将兵临城下,文武百官应当齐心协力共守城池,此时重启京察无异于自断臂膀。 而且,京察的效果早已与当初截然不同。 京察制度本身没错,设立的目的在于奖优惩劣,使各级官员能够恪尽职守,为国家统治做出贡献 错的是官员们用京察之名打击异己。 很多不参与党争的人为了自保,也不得不同流合污。 “陛下...此时启动京察,怕是有些不合时宜吧?”邱瑜小心谨慎的问道。 “你在教朕做事?” 邱瑜立刻跪在地上,“陛下息怒,臣只是就事论事。” 朱连微微一笑,“朕当然知道此时不宜启动京察,所以让你提前准备。” 准备? 邱瑜一脸懵逼。 京察需要准备什么?无非是根据官员们往年的政绩,以四守六法来判断升降。 官员们的表现如何都在吏部有记载,不需要准备。 “请陛下明示!” “查一查政绩突出者,还有他们举荐外放的官员有哪些!” “梳理完后把名单交上来,朕有用。记住,这件事一定要秘密的查千万不能走漏风声。” “退下吧,吏部关乎朝堂,你一定要小心谨慎。” “臣遵旨。” 邱瑜离开后,下一个被召见的人是方岳贡。 户部的差事不好干。 要是好干也不至于安排五个侍郎在户部任职,仅次于兵部的四个侍郎。 “方岳贡,知道朕为什么让你当户部的差事吗?” 方岳贡是个聪明人,他扶了扶头上的乌纱帽,认真的说道:“陛下慧眼识珠,实乃明君也。” 朱连怔了下。 这马屁拍的,不但把皇帝拍舒服了,还给自己脸色贴金子。 读书人特么的果然有一套。 “你就不怕朕治你巧言令色的罪吗?” 方岳贡深施一礼:“为君者自有大肚量,不会与臣子一般计较。” 朱连指着方岳贡的脑袋,被逗笑了。 收敛笑意后,朱连背过身问道:“你是湖广人?” “是,臣是湖广谷城人。” “湖广...”朱连喃喃自语,“湖广的官员大部分是楚党成员吧?” 方岳贡先是一愣,随后脊背发凉,脚底发软。 他悄无声息的咽了口唾沫,说道:“陛下,好像是。” 第14章 党派林立 明末党派林立。 楚党多为湖广人,徽党多为两淮人士,浙党中江浙人最多,齐党则是山东人为主,晋党由是陕西和山西人组成。 这些党派背后无一例外都有商人支持。 楚商多为粮商;徽商、浙商以贩卖盐和茶起家;齐商贩盐、粮;晋商业务最广泛,贩盐,运粮,卖矿,只要有边关贸易的地方都有他们的身影。 官商勾结,商为官铺路,官为商搭桥。 他们吃大明的肉,喝大明的血,嘴里还骂着大明的皇帝。 简直该死。 朱连盯着方岳贡问道:“朕听说你与楚党人相交甚密。” 方岳贡立刻叩首:“陛下,臣是湖广人,私下里免不了同乡之情。虽然与楚党人有来往,却没有参与到党争之中,望陛下明察。” 朱连走上前,拍着方岳贡的肩膀,“朕当然知道,否则也不会提拔你入主户部。” “楚党人提出的纲盐法,让两淮和江浙的盐商们赚的盆满钵满。反观朝廷,仅盐税一项每年损失超百万两银子,他们楚党人干的全是徽党想干却没干成的事啊!” “朕见过损人利己的,却没见过损人不利己的。哎,说远了,先说眼前的事吧。” 方岳贡眨了眨眼睛,明白了朱连的意图。 “朕会给你们户部拨一百五十万两银子,想好怎么花了吗?” 说到正题,方岳贡清了清嗓子说道:“陛下,京师告急,臣打算将这些钱全部拨给兵部以稳定军心。” 朱连摇头,“给兵部拨一百二十万两,剩下的三十万拨给工部。” “陛下这是......?” “不该问的别问。” “遵旨。” “方岳贡,朕让你去户部可不是看着你怎么花钱,你得想办法挣钱。你回去后想个挣钱的法子,写在奏章上递上来。” “臣遵旨。” 看着方岳贡离去的背影,朱连阴冷的笑了。 方岳贡是不是楚党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他和楚党人走得近,在别人眼里就是楚党。 一旦他的政策触犯到其他党派的利益,那些党派就会认为是楚党人向他们开战 届时狗咬狗,皇帝坐收渔利。 方岳贡是个聪明人,肯定会按照他想法做事。 方岳贡走后,范景文来到了偏殿。 范景文虽然已经年近花甲,走路却十分利索,眼不花背也不驼。 他忧心忡忡的走到龙椅前,躬身施礼:“臣范景文参见陛下!” “范尚书,朕在朝堂上那些话切莫往心里去。” “臣能参与诛杀魏贼,实乃人生一大快事!”范景文声音显得有些亢奋。 他早就看不惯魏藻德的所作所为了,今天能亲眼看着他送死,心里痛快的不行。 “朕有两件事交给你,不知范尚书尚能饭否?” 范景文拱手施礼:“陛下,莫说两件事,就是二十件,两百件臣都能为君解忧。” “好!”朱连拔高了声调,“朕打算将京营总督一职交给你。” 此言一出,范景文诧异的看向崇祯。 京营总督麾下有三大营,分别是五军营,神枢营,神机营。 是守卫京师的主力。 自嘉靖以来,京营总督一职向来由勋贵担任,最次的也得有伯爵衔才行。 今天把这个职位交给他,意义非凡。 “陛下,流贼将至,臣就不推辞了。” “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范尚书放手去干吧,朕全力支持你。” “谢陛下天恩!” 范景文老泪纵横的跪在地上,认认真真的磕了一个头。biquiu 这份信任太难得了。 “好了,范尚书年纪大了,不必被礼节拘束。”朱连亲自走到范景文身边,伸手将他搀扶起来。 “说第二件事之前,朕先打听两个人,焦勖和汤若望。” 范景文年纪虽然大了,记性却非常好,他稍加思索后说道:“焦勖,南直隶宁国人,现任工部员外郎一职;汤若望乃西洋人,现任工部主事,与焦勖共同研制火器。” “好,一个时辰后你和他们两个去戊字库等着朕,朕有要事相商!” 范景文心里开始犯嘀咕。 流贼马上就要打过来了,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研发出新式火器。 就算能研发出来,量产也跟不上。 作为臣子他不能多说什么,只能施礼后离去。 此时殿门外只剩下两个人。 “王承恩,让襄城伯进来吧。” “遵旨。” 李国帧得到召见后,迈着孔武有力的步伐急匆匆走进大殿。 襄城伯爵位自建文四年设立以来,传到李国帧这里已经是第十一代。 这位年仅二十六的襄城伯李国帧身高五尺半,健壮的肌肉将朝服撑的溜圆。精气神饱满,给人一种莫名其妙的安全感。 朱连没有被他的外表所迷惑。 历史上的李国帧能言善辩,但作为武将,无论带兵作战还是运筹帷幄的本领都不行。 属于忠诚度足够,能力不足的一类人。 李国帧来到偏殿后跪地施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平身。” 李国帧站起身,黝黑的脸色写满了焦虑。 京营总督掌管三大营的兵马,自己手底下的兵他门清的很。 四万人里面,有一半人没摸过枪。 虽然枪是神机营的标配,但按照规矩,京营士兵训练科目中有熟练用枪这一项。 如此的士兵,羸弱的战力,怎么守? 他哭丧着脸说道:“陛下,臣有罪。京师三大营兵力空虚,战力羸弱,臣作为京营总督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襄城伯不要自责,京营的弊病非你之过,朕不会治你的罪。” 朱连说的是实话,也是真心话。 李国帧是崇祯十六年八月十号当上的京营总督,他的前任是成国公朱纯臣。 京营的锅在朱纯臣身上,不在李国帧身上。 见崇祯没有治罪的意思,李国帧松了口气,“不知陛下召臣前来,所为何事?” “襄城伯乃大明砥柱,朕打算让你前往南京辅佐太子,你意下如何?”朱连说出了内心的想法。 李国帧咽了口唾沫,他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谨慎。 崇祯出了名的善变多疑,此时让他去南京辅佐太子,看似是信任实则是考验。 回答错了,襄城伯的爵位将终结在他身上。 第15章 刘泽清 “臣愿与陛下共守京师,抵御流贼。至于辅佐太子一事,请陛下派遣他人!”李国帧郑重其事的朝崇祯磕了一个头。 朱连微微一笑,“襄城伯,朕刚才的话是命令,不是商量。你马上回府简单收拾一下,今夜出发。” “去往南京后,一定要认真辅佐太子。” 李国帧抬起头,大脑飞速运转。 这句话是真还是假?片刻后,他有了答案。 崇祯十六年十一月十九日,崇祯加封他为太子太保。 太子太师、太傅、太保,都是东宫官职,均负责教习太子。 太师教文,太傅教武,太保保护其安全。太子少师,太子少傅,太子少保均是他们的副职。 虽然只是一个名誉上的官衔没有实职,但辅佐太子的时候会第一时间想到他们。 想到这,李国帧不再犹豫,他立刻跪地领旨:“陛下,臣领旨谢恩!” “嗯,退下吧。此次去往南京非同小可,路上全仰仗襄城伯了。” “臣定不负陛下信任。” 李国帧走后,朱连瘫在龙椅上整理思绪。太累了,他已经顾不上皇家礼仪和脸面了。 大明是一个线团,必须认认真真的抽丝剥茧才能把这个线团完好无损的剥开。 否则历史将会重新上演! 现在的他不指望也不希望群臣主动做什么,若想守住京师,必须按照他的想法来。 历史上的崇祯把大明精锐微操没了,现在的他要微操这帮老弱病残才能抵御流贼。 冥冥之中似有天意。 “进来吧!” 王承恩见崇祯以一个非常夸张的姿势倚在龙椅上,以为他在休息,刚要立碑被崇祯喊停。 “陛下,养心殿后面藏得银子已经清点完毕,这是账册请陛下过目。”王承恩自责的说道。 皇爷好不容易想休息一会,竟然被他惊扰了,实在是该死。 朱连接过账册扫了一眼。 白银四万锭,每锭五十两;黄金一千锭,每锭二十两。筆趣閣 全部换算成银子大约有二百二十万两。 “给户部送去一百五十万两银子,剩下放进乾清宫。” “乾...乾清宫?”王承恩本就不太灵光的脑袋里挤满了问号。 按惯例,这些银子应该送入内帑。虽然是皇帝私人的钱,皇帝想怎么用就怎么用,但内帑收支都有一套完整的流程监管,不会出现贪污盗窃的情况。 “对,剩下的全部放进乾清宫内,顺便把内帑的四万两黄金也取出来,放到一起。” “遵旨。” “高时明回来了吗?” 高时明是司礼监掌印太监,掌管内府二十四衙门,比王承恩的职位还要高一级。 也是备受崇祯信任的人之一。 他没辜负崇祯的信任,历史上李自成攻破北京后,高时明见大势已去,自焚殉国。 忠心可鉴。 此前他奉旨出京去往山东,给假装坠马受伤的刘泽清送银慰问。 按时间算,该回来了。 想起刘泽清,朱连恨的牙根直痒。 明末这些武将中最可恨的就是他,杀良冒功,和匪徒无异。让人烧杀抢掠,残害百姓,事后放一把火,把锅甩到流贼身上。有人弹劾就派人刺杀,然后用重金贿赂朝中阁臣,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现在他手上有一万五千兵马,如果能听朝廷调命,绝对是一股奇兵。 “回陛下,高公公已在门外侯旨,刚才见陛下休息,他没敢进来打扰。” 听到这,朱连心里顿时一暖。 纵观整个大明,发自内心盼着他好的人寥寥无几。 后宫里有几位,朝堂上也有,剩下的就是这些太监了。 “让他进来吧。” “遵旨。” 门外的高时明快速走进大殿,撩衣跪倒:“臣高时明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高时明长得很白,给人一种死了三天后诈尸站起来的感觉。五官很端正,除了说话娘娘腔之外,其他与普通成年男人没什么区别。 “看见刘泽清了?” “回陛下,臣见刘泽清并无伤症,似是在诈伤。” “朕早就知道了,他没给你递银子吗?” 高时明脊背一阵发凉。 皇上是怎么知道百里之外的事的? 他急忙从怀中掏出一个包裹,双手举国头顶:“陛下,这是刘泽清送给臣的银子,臣一分没动。” “收了就好,收了就好!”朱连松了口气。 如果高时明没收钱,他下一步的计划将无法实施。 见高时期一脸茫然,朱连解释道:“既然刘泽清不想来京师勤王,就让他去南京吧。” “朕已决定让太子去往南京监国。这样,朕给你一道中旨,你再跑一趟山东,让他随太子去往南京。” 中旨? 高时明的脑子还没从刚才收银子的恐惧中缓过来,瞬间又被这个词镇住了。 明朝圣旨有一套流程。 皇帝下诏给六部和内阁,内阁按照皇帝要求起草诏书,六部提供法律咨询服务,如果有违背法律或者祖训的地方,他们会将圣旨驳回。 皇帝认为没问题的圣旨会送到司礼监,司礼监查验查验圣旨手续流程辨别真伪后盖章批准。 批准后圣旨交到内阁,内阁将圣旨送到御史台署名。 署名后圣旨被送到内务府加盖官印。 这是圣旨的流程。 中旨则是略过六部内阁而发出去的诏书。 在明朝,无视圣旨的官员下场会很惨。 而无视中旨的官员不但没人弹劾,甚至皇帝降罪时内阁和六部的官员还会帮着求情。 高时明略加思索后说道:“陛下,刘泽清拒不奉诏勤王,他可能不会听从中旨去往南京。” 朱连微微一笑,“以他贪生怕死的性格,怕是高兴都来不及。” “记住,两日后让他在铁门关一带等候,届时与太子一同乘坐海船去往南京。” 刚从济南府回来的高时期一身的疲惫,他只想吃一顿饱饭好好睡一觉。但皇帝一句话,让他整个人瞬间来了精神。 “是。” “马上晌午了,你现在就去吃饭,吃完饭即刻启程。” “臣遵旨。” 高时期转身的同时,有些幽怨的看了王承恩一眼,急匆匆离开。 人比人气死人。 王承恩虽然没有他的官职高,却一直陪在皇帝左右。 这种信任是求不来的。 等他走后,朱连继续吩咐王承恩:“帮朕记着点,明早拟一道圣旨,山东总兵刘泽清拒不奉诏,其罪当诛,凡斩杀刘泽清者,官升三级,赏金千两。” “皇爷,刘泽清拥军自重,怕是不好杀啊。”王承恩小心翼翼的提醒道。 朱连当然知道刘泽清不好杀,要是好杀历史上的崇祯早就把他砍了。 想要杀他,必须用计。 这些计谋早已经准备好了。 “现在立刻拟一道圣旨,让关辽登津水师总兵黄蜚出动五十只舰船,去往铁门迎接太子去往南京。” “再给他一道中旨,刘泽清欲挟持太子控制南京朝廷,让他设计斩杀刘泽清,随后护送太子去往南京。” 第16章 朕让你刺杀朕 安排完这些后,朱连开始复盘计划。 太子去南京是朝堂上商议好的事,就算内阁和六部没换人,这道圣旨也会顺利下发。 水师总兵黄蜚是忠君派,自幼在辽东跟随舅舅黄龙抵抗建奴,李自成攻进北京后他率军南下驻守镇江。弘光帝死后他誓不投降,率水师再次南下进入舟山,辅佐隆武皇帝。最后兵败自杀未遂,被清军杀害。 朱连相信,黄蜚肯定会按照他的旨意办事。 唯一的变数是刘泽清。 此人生性狡诈,万一他不上当,之前的努力都白费了。 他想了想,说道:“王承恩,发给刘泽清和黄蜚的圣旨都加一句话,拖欠的军饷已交于太子,届时太子会替朝廷补发军饷。” 明军缺钱,不止刘泽清,大明所有军队都缺钱。以太子和军饷为诱饵,对方即便不去南京会前往铁门关领取军饷。 如此一来,变数就成了定数。 “去吧,让内阁即刻拟旨,顺便把李若琏喊过来。” “遵旨。” 不多时,一身大红朝服的李若琏满怀期待的来到偏殿。 吴梦明和王之心都被负以重任,也该轮到他了。 明朝锦衣卫并非人人都有飞鱼服,飞鱼服也不是锦衣卫的常服。 比飞鱼服尊贵的还有蟒服,斗牛服,他们都来自皇帝的赏赐,被赏赐的人可以是文官,也可以是武将。 总体来说是一种荣誉,清朝的黄马褂与之有异曲同工之处。 李若琏是崇祯元年武进士,此时已年近四十。虽人到中年,体型却保持的非常好,脸颊消瘦,双目炯炯有神。他脚步轻快,三步并作两步,很快来到崇祯面前。 “锦衣卫指挥同知李若琏参见陛下。” “起来吧。”朱连仔细打量对方一番后问道:“京师三千锦衣卫,战力如何?” 李若琏面沉似水的思忖片刻后说道:“陛下,锦衣卫早已是徒有虚名了。锦衣卫内部普遍的吃空饷,莫说监察百官,就是与普通士卒对战都不一定打得过。” “吴指挥使对东厂言听计从,锦衣卫处处受东厂辖制。再加上欠饷严重,臣手下有本事的人早就寻了其他出路。剩下的要么老弱病残,去别的地方也没活路,不如在锦衣卫待着最起码还有口饭吃。要么混日子,混一天是一天。” 朱连对李若琏的话没有任何意外。 但凡锦衣卫还有一战之力,大明朝也不会亡的那么快。 “锦衣卫都会使枪吧?” “回陛下,锦衣卫每年都有考核,火器,弓弩,近战,骑马是必考项,虽然成绩造假做不到精通,但熟练使用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那就好! 朱连松了口气,锦衣卫再差也比三大营的人强。 “锦衣卫内部的事先放一下,朕有个关于流贼的问题。朕听说流贼有一首诗,你可知道诗的内容?” 李若琏沉吟片刻,“陛下,臣不敢念。” “无妨,朕想知道。” “是,”得到崇祯的允许后,李若琏才小心翼翼的念道: “朝求升,暮求合,近来贫汉难存活。” “早早开门拜闯王,管教大小都欢悦。” “杀牛羊,备酒浆,开了城门迎闯王,闯王来了不纳粮。” “吃他娘,着她娘,吃着不够有闯王。” “不当差,不纳粮,大家快活过一场。” 朱连跟着李若琏念了一遍,又在心里默念几遍。 稍微熟悉后,朱连问:“李若琏,朕把这首诗改一下,传遍京师最快需要多久?” “改诗?”李若琏挠着脑袋有点迷糊。陛下怎么了?流贼的诗是禁诗,能改成什么样? 不过作为臣子,他没有多问。锦衣卫三教九流五行八作,形形色色各种人都有。 想了想回答道:“如果郎朗顺口,最快需两日。” “好!你拿笔记一下,朕现在就给你改,前面不要,直接从后面改。” 李若琏不敢怠慢,拿出随身携带的纸笔开始记录。 随身携带纸笔是锦衣卫的老传统了,这一点他从没忘记过。 “开城门,迎闯王,闯王来了不纳粮!” 朱连刚说了一句,李若琏差点跪下。如果不是在皇宫,他有十足的理由怀疑皇帝是假的。 这哪是改诗,分明是替流贼搞宣传! “陛下,这...这不妥吧?”李若琏不敢不问,也不敢多问。 “别急,后面改了。” “杀儿子,抢婆娘,房子粮食全烧光。” “来得快,走的忙,留下一地好二郎!” “不种地,不垦荒,来年全家泪汪汪。” “就这些吧。”朱连自己念了几遍,词和韵都顺口,“马上安排人在京师传唱。” “遵旨!” 李若琏刚要施礼告辞,却见崇祯站了起来。 只见崇祯穿着打补丁的龙袍,慢悠悠的走到李若琏身边,正打算低语几句,却发现李若琏扑通一声直接跪在了地上。 李若琏压力很大。 他搞不懂崇祯皇帝离自己这么近是要干什么。 虽然皇帝一句话也没说,但是那股帝王之气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李若琏跪在地上浑身颤抖的说道:“陛...陛下,臣惶恐。” “不要惶恐,朕还有两件大事要交给你。” “请陛下吩咐。” “第一件事是保护好内阁的人,尤其是今日朝堂上朕提拔的那些人,有问题吗?” 放在平时李若琏绝对毫不犹豫的答应,但今天压力太大了,他努力回忆着朝堂上发生的一切,片刻后才说道:“陛下,没有问题。” “好,出了问题拿你是问。第二件事比较棘手,朕思来想去也就你能胜任。” 李若琏心中的恐惧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兴奋。 来了,终于来了。 陛下要给我安排一件棘手的事。 黄天在上,我李某人终于要出人头地了! “陛下,臣是武进士出身,虽然年近四十,身上的功夫却没落下。只要陛下一声吩咐,莫说刀山火海,就是十八层地域臣也毫不犹豫的跳进去。” “好,很好,非常好!”朱连高兴的夸赞起来。 他要的就是这份忠心和勇气。 “不知陛下所为何事?” “刺杀一个人。” “不知是何人?” “是朕。” “嗯?”李若琏以为自己的耳朵坏了,他抓了下耳朵再次问道:“陛下恕罪,臣刚才没听清。” “朕让你刺杀朕!” “啊!”李若琏如遭雷击,他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看向崇祯,看清对方的那张脸后,身体向后一仰整个人摔倒在地上。 第17章 太子监国 李若琏自知失态,急忙手忙脚乱的爬起来重新跪好,不停地磕头:“陛下恕罪,臣有失礼仪,求陛下恕罪,恕罪。” “臣在锦衣卫任指挥同知一职,锦衣卫乃皇帝亲军,只效忠陛下一人。就算给臣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求陛下明察。”李若琏以为崇祯是在考验他,第一时间表明忠心。 “你想抗旨?”崇祯质问道。 “陛下,臣宁愿违抗圣命也不能做出如此不忠之事。”李若琏声音颤抖,语气却斩钉截铁不容反驳。 朱连微微皱眉,他在脑海中快速思考对策,片刻后说道:“你不刺杀朕,朕怎么杀那帮满嘴仁义道德的伪君子?” “不杀那帮伪君子,钱从何来?” “没有钱怎么拯救大明?” “其中的厉害,你明白吗?” 见李若琏誓死不从,朱连开始解释。 “朕让你刺杀只是做个样子给别人看,朕以此为由戒严京师。抓凶手的任务自然而然的会落到你们锦衣卫手上,谁是凶手还不是你说了算?” 朱连的一番话让李若琏茅塞顿开,他不由得暗暗佩服:计谋原来可以这样用。 “陛下,臣听懂了。但是臣不敢,陛下乃九五之尊,若臣失手,后果不堪设想。” “你不会真想杀了朕吧?” 李若琏急忙磕头:“臣不敢。” “那就不会失手,你不用真的伤到朕,只需让人看到你行刺的场面就行。” “臣恕难从命!”李若琏跪在地上还是不同意。 就算不是针对他的圈套,被人发现行刺皇帝可是大罪。 他抗命不遵最多砍头,行刺皇帝诛九族。 朱连真的生气了,他猛地一拍龙椅,站起来说道:“朕是天子,守国门保社稷,死了又如何?” “朕不怕死,怕的是老百姓吃不饱穿不暖,终日奔波流离失所。” “流贼为什么剿不完?孙传庭说李自成有民心,什么是民心?” “你说,什么是民心?” 李若琏不说话。 朱连继续说道:“民心民心,饥饿时给他一口饭就能收获他的心。” 第18章 太子朱慈烺 唰—— 乾清宫内,一片安静。 朝堂上的消息还没传到后宫,所有人都认为崇祯会亲自南下,没想到皇上竟然要留在北京守城。 这怎么可以! 太子朱慈烺虽然年少,却非常明事理,马上跪倒哭求道:“儿臣年幼,尚不能监国,请父皇移驾应天府。” 永王和定王也先后跪倒:“请父皇移驾应天府!” 其余众妃嫔见状也纷纷跪倒,“请陛下移驾应天府!” “陛下,三思啊!” 眨眼间,偌大的乾清宫顿时哀求声一片。 “肃静!”王承恩得到崇祯的眼神后,声音颤抖着喊道。无论崇祯做什么决定,他都无条件支持。 这是他的使命! 嘈杂的乾清宫很快再次恢复安静。 “朕意已决!”朱连冷着脸,不容置疑。 太子还想说些什么,被身旁的周皇后伸手制止。没人能改变皇上的想法,尤其在这种时候。 “陛下!”周皇后向前迈出一步,声音虽然柔弱,语气却无比坚定,“臣妾要留在京师,与陛下共抗流贼!” 周皇后并非那种标准的古典型美女,古人多以肥为美,明朝时这个肥不是胖是结实的意思。周皇后身材稍瘦,皮肤如玉般洁白光滑。五官精致如画,穿着一身白色裙衫,流露出一股端庄典雅的国母气质。 非常符合现代人的审美标准。 朱连之前没怎么在意,看到周皇后如此美貌后忍不住又看了一眼。 袁贵妃见周皇后不走,也向前迈出一小步说道:“陛下,女儿也不走!(周皇后为了争宠,只允许自己在崇祯面前称臣妾,其余妃嫔皆自称女儿。)” 她倒没有周皇后那般见识,只是觉得兵荒马乱的不太平,万一路上遇到流贼,或者负责护送的士卒哗变,她们这些女眷下场会很惨。 就算逃到应天府,也是孤独终老。 有什么意义? 与其承担风险,不如陪在崇祯身边,生死与共。 袁贵妃同样长得国色天香,姿色虽然比周皇后差了些许,但胜在年龄小。男人嘛,从始至终爱好都很单一,只喜欢年轻漂亮的。 朱连没心思想这些,见两位爱妃都表明不走,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挥挥手说道:“王承恩通知仁寿宫,请懿安皇后收拾一下准备去往南京。” 懿安皇后是崇祯的皇嫂,天启皇帝朱由校的原配皇后。天启死后她被崇祯尊号为懿安皇后,原本住在慈庆宫。崇祯十五年朱慈烺大婚时,懿安皇后从慈庆宫主动搬到了仁寿宫。 “遵旨。”王承恩不敢怠慢,亲自跑去慈庆宫送信。 “其余人等离开,太子留下!” 众人不敢违逆,表情沉重的离开乾清宫。 不多时,乾清宫里只剩崇祯和太子。 朱连看着朱慈烺目光复杂。 平白无故多了个大儿子,直接喊对方儿子会不会太嚣张? “父皇!”太子朱慈烺叩拜。 朱连想了想,问:“慈烺,如果北京城守不住,城破朕亡,你会怎么做?” “父皇是天子之躯,得上天庇佑,定能守住北京城!” “别废话,回答问题!”朱连有些无奈,这些古代人就会拍马屁,如果皇上都是天子之躯得上天庇护,那改朝换代的事就不可能发生。 太子被崇祯的语气吓懵了,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不敢说话。此情此景,身为太子的他,说错一句话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既然你不知道,朕告诉你。”朱连双手倒背在身后,帝王之气充满全身,“如果朕死了,第一时间不是替朕报仇。” 太子朱慈烺浑身一震,不解的抬起头:“父皇,儿臣不懂。” 朱连没有立刻解释,而是说道:“决不能联合建奴抗击流贼,要先灭建奴,再灭流贼,” “记住了吗?” “儿臣记住了,可是父皇...”太子朱慈烺更加不理解了。 按理说,如果父皇死在李自成手上,朱家和李自成的恩怨会上升到家仇国恨的高度。 大明自开国以来便推崇以孝治国。 他举倾国之兵讨伐李自成,在天下人眼里便是尽忠孝之道,可以说名正言顺。 就算他不找李自成的麻烦,满朝的文武,天下的百姓能同意吗? “没有可是!”朱连恶狠狠的瞪着太子,怒斥道:“亡国可以,灭种不行!建奴一旦入关,你觉得李自成是八旗兵的对手吗?” 太子朱慈烺不说话,在他看来李自成既然能从陕西打到宣府,战斗力肯定不俗。辽东的建奴虽善骑射,但兵士加起来才十万人。 李自成号称五十万大军,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建奴淹死。 看着朱慈烺不服的表情,朱连恨铁不成钢。他脑子里装满了大明史,李自成的底细他门清的很。 先不提李自成的五十万大军有多少水分,里面至少五成乌合之众。https:/ 冷兵器时代精锐和乌合之众有天差之别。 精锐部队在士气上更加稳定,能够承受更多伤亡而不退场,在逆风情况下可以继续作战,甚至发起反冲锋。 李自成这些农民组成的乌合之众,荒野作战一旦陷入劣势,溃败只是时间问题。到时候一带十,十带百,百带千,别说五十万,就是百万大军也是白搭。 他能从陕西打到宣府,最重要的原因是没遇到硬茬子。 打的也都是攻城战,很少野外作战。 八旗兵最擅长的是野战! 朱连想了想,试图举例子说明:“你可知宁武关的周遇吉?” “儿臣知道。” “他只有几千兵马,流贼攻下宁武关伤亡近八万!” 想起周遇吉,朱连又叹了口气。明末武将死的死,降的降,现在已经到了无人可用的地步。 “宁武关本就易守难攻,流贼损失巨大也在意料之中。”朱慈烺不服气的说道。 呵! 朱连终于明白,历史上的崇祯帝为什么不让太子单独去应天府。 他根本挑不起大明的半壁江山。 朱连狠狠地跺了一脚:“你枉为一国储君,流贼善攻城守城,不善野战。面对建奴,李自成除非死守,否则会不堪一击。他胜了还好,如果败给建奴,北方会落到建奴手中,届时将给我华夏带来灭顶之灾!” 见父皇发怒,朱慈烺吓得不敢再说话,只能跪在地上低头不语。 良久。 朱连眼神闪烁,叹了口气。 罢了,朱慈烺才十六岁,需要时间成长。 可惜的是,他已经没有时间培养这位大明太子了,只能想办法多给他安排一些能人志士辅佐。 第19章 定国策 朱连拍着朱慈烺的肩膀说道:“如果京城失守,朕会消失并留下一封亲笔信昭告天下,是建奴的细作毒害了朕,这样你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讨伐建奴。” 自古只有师出有名的战争才能承天意顺民心。 建奴入关时吴三桂在前,八旗兵在后,喊着的替崇祯复仇的口号冲进北京,不知真相的老百姓开门欢迎。 所以北方很快陷落。 过了黄河,南明朝廷建立后老百姓发现不是那么回事。 说好的复仇变成了偷梁换柱,而且还是根坏柱子。 建奴这才遇到反抗。 如果南明朝廷没有内斗,建奴不一定打进南京。 “如果征讨不顺,可以联合流贼共同讨伐,这便是朕给你定的国策!”朱连拍着太子肩膀。 “记住了吗?” “儿臣,记住了!”朱慈烺跪在地上再次叩头。 “亡国可以,灭种不行!”朱连盯着朱慈烺,“给朕重复几遍。” 最开始,朱慈烺的声音有些青涩,“亡国可以,灭种不行。” 慢慢的声音变得洪亮,底气也足了很多,“亡国可以,灭种不行。” 到最后,他的声音里充满了血性和愤怒:“亡国可以,......” 朱连对朱慈烺的表现很满意。 他拍了下对方的肩膀,头也不回的迈步走出乾清宫。 朱慈烺看着崇祯的背影渐行渐远,内心的孤独和无助顿时涌上心头。 前一刻还在潜邸学习帝王之道,下一刻便被父皇派去南京监国。 此时的他一头雾水毫无准备。 但。 皇家的人从不退缩,他用力擦干眼泪,朝着崇祯离开的方向重重的磕了一个头,起身从侧门离开。 ...... 王承恩从慈庆宫送信回来后一直守在殿门外,见皇帝走出乾清宫,立刻跟在他身后。 宫殿外艳阳高照,虽已是三月,天气却尚未转暖。好不容熬过了寒冷的冬天,倒春寒却来了。 他看着阳光下的皇爷,内心一阵担忧。 大明朝里里外外所有事,都压在这个三十四岁的男人身上。 他十七岁继位,当了十七年皇帝,也累了十七年。 现在大明风雨飘摇,是皇爷不够勤奋的结果吗? 显然不是。 有时候他会产生一种错觉,皇爷越是努力,大明朝就越乱。 难道说天要亡大明? 王承恩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他急忙收回心思,老老实实跟在崇祯身后。 “铛!” 清脆悦耳的钟声响起,随后钦天监漏刻博士隐约可闻的声音穿过宫墙钻进了朱连的耳朵里:“午时已到,日正当中!” 朱连停下脚步看向天空,时间过得太快了。他有太多太多的事要做,却发现时间根本不够用。 王承恩在他身后说道:“皇爷,该用膳了。” “嗯...不急!” 朱连双手背在身后,两眼看向天空,没心情吃饭。 他有些不甘心。 别人穿越自带系统金手指,不是掏出ak突突突,就是变出三五万虎狼之师绝地反击,打的李自成屁滚尿流,杀得建奴兵退千里。筆趣閣 到了他这,开局一根绳。 太扯了! 南京已经交给太子,希望他到了之后会按照自己的规划治国。就怕这帮文臣不懂乱逼逼,到时候对朱慈烺口诛笔伐,逼迫他攘外必先安内。 “看来,还得安排几个有能力的忠臣才行!”朱连在心里嘀咕。 这时,一个小太监从远处跑到王承恩面前,跪地说道:“王公,内阁首辅李邦华让奴婢把这封信递给陛下。” 信? 得到崇祯的授意后,王承恩接过信件打开后扫了一眼,随后将信件举过头顶:“皇爷,这是去南京的臣子名单,请皇爷过目。” “嗯。”朱连拿过人名单,认真的看了起来。 他之前的想法是找几个有能力,且忠诚的大臣去应天府辅佐太子。 经过皇极殿借钱一事,他更加确定自己的想法。 能力和忠诚缺一不可。 有时候忠诚甚至比能力更重要。 求稳为上! 南京也有六部,官员虽不齐全,情况却也十分复杂。 以朱慈烺的能力肯定无法驾驭他们,必须派能稳住朝堂的人去才行。 否则皇权会被架空。 新乐侯刘文炳,都督刘文耀,彰武侯杨崇善,惠安侯张庆臻、驸马(明光宗时的驸马)都尉巩永固、宣城伯卫时春,前户部尚书倪元璐......。 见这些人都在,朱连点点头。 历史上,这些人在得知崇祯皇帝自缢而亡后纷纷自杀,妥妥的忠义之士。 唯一担心的是,南京六部官员能不能容下这些人。 敌人不可怕,可怕的是内斗。 “让李邦华拟旨,把所有没有实职的勋贵都安排上实职,职位可以不高,但必须关键。太子到达南京后立刻整顿守备军补充禁军,越多越好。” “去往南京的官员、勋贵携带的家眷不宜多,轻装简从,今夜戊时整在午门集结准备出发。” “遵旨。” 随着朱连一声令下,整个皇宫顿时忙碌起来。 崇祯的妃子们没去南京,但他们的孩子都有资格。这些人一边给孩子收拾行李一边痛哭流涕,仿佛这一别便是生离死别。 整个皇城上空笼罩着一层阴霾。 “皇爷,该用膳了。”王承恩再次轻声提醒。 朱连本不想吃饭,考虑到如果京师失守身死道消,这饭是吃一顿少一顿。 而且他穿越以来还没尝过宫廷美食,想想都觉得嘴馋。 “告诉尚膳监,午膳弄快点,朕一会还要去戊字库议事。”刚离开乾清宫的朱连转身走了回去。 “遵旨。” 尚膳监的膳食准备的非常快,不到一刻钟便端到了乾清宫。 朱连坐在方桌旁,看着面前的饭菜提不起胃口。 崇祯节俭不吃肉菜,所以只有素菜。 第一道菜是烧萝卜,第二道炒白菜,第三道是炒竹笋,第四道是土豆片。 没错,在明末土豆属于高级货,只有达官贵人才有资格享用。 汤是鸡蛋汤,主食则是一碗米饭。 四菜一汤,妥妥的太祖皇帝吃饭标准。 吃完饭后,朱连喝了几口茶润嗓后吩咐道:“摆驾戊字库。” 第20章 大明的火器 京师,皇城外。 在锦衣卫和勇卫营的护卫下,朱连离开了皇宫。 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看到古代的城池。 目光所至,皆是荒凉。 太破旧了。 偌大的北京城,大明朝的国都,路上铺的竟然是黄土...... 没有混凝土和沥青也就算了,红砖青砖什么的总有吧? 然并卵! 脚下的黄土混合着白灰,前面的太监洒水降尘,地上的尘土在历史车轮的碾压下,慢慢沉淀。 一条条这样的道路在北京城内横纵交错,筑就繁华的同时,也昭示着百年沧桑。 朱连没有乘坐銮驾,他骑在马背上,朝戊字库方向缓缓前进。 内府有十库。 分别是内承运、甲、乙、丙、丁、戊,追赃、广积、广惠、广盈库。 内承运库归大内太监掌管。 乙字库属兵部。 甲字库,丙字库,丁字库,追赃库,广惠库,追赃库归户部管。 戊字、广积、广盈库属于工部掌管。 戊字库挨着安民厂,安民厂的前身是王恭厂,天启六年发生大爆炸后改名搬迁至此。 搬迁的原因很简单:之前离皇城太近,皇帝没有安全感。 不过王恭厂这个地方确实邪门,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又炸过一次。 戊字库负责储存火器盔甲,京师三大营的家底都在这。 能不能守住京师,全靠这些火器! 早期边军的火器均出自工部,由于路途遥远不便运输,再加上工部制作成本太高,在边军的强烈要求下,他们拥有了自制火器的权利。 不能怪边军,工部制作一把火铳的成本是二两半银子,。 边军自制火铳性能与工部一致的情况下,仅需一半两。 可见贪腐多么严重。 工部尚书范景文早早带着工部的官员在戊字库门前迎接崇祯。 这些人里面,有两个人脸上写满了焦虑。 其中一个中年人,身材魁梧皮肤黝黑,一脸的络腮胡子,面目略显狰狞。初春时节寒风尚冷,他却仅穿了一件薄衫,袖子挽到手肘处,露出两条孔武有力的臂膀。 另一个人身材高大皮肤呈微棕色,满头金色的头发,高鼻梁眼神深邃,颧骨突出。 范景文带头施礼:“臣等参见万岁!” “免礼,朕只是随便看看,众卿不用迎接,各司其职即可。” “是。” 除了范景文和这两人外,其余人迅速离开。 朝堂上的事早已传遍京师,没人愿意在这个时候陪在皇帝身边,伴君如伴虎的例子数不胜数,说错半句话就会招来杀人之祸。 “陛下,工部员外郎焦勖,工部主事汤若望奉旨听宣,不知陛下有何吩咐?”范景文朝旁边挪了一步,给焦勖和汤若望留让出位置。 “陛下。”两人再次施礼,低着头不敢多言。 他们怕啊! 换谁都会害怕,早朝的时候刚砍了内阁首辅,他们俩一个从五品,一个从六品,分分钟能治他们的罪。 “朕来瞧瞧火器,你们不要多虑。” “陛下,请这边来。火器都在仓库里面存着,不便搬运。”范景文接过话,伸手指向戊字库的大门。 “都长锈了吧?” “啊?”范景文老脸一红,“陛下说笑了,仓库内干燥异常,不会长锈。” “朕是说,仓库里火器该拿出来试试了。” “是,臣这两日就差人试火器。” “这两日?”朱连想大嘴巴抽他,“等流贼打到京师还试个屁!” 范景文自知说错了话,急忙跪地求饶:“陛下恕罪,臣这就安排。” 一行人走进戊字库的院子,匠人们忙碌的身影映入眼帘。 一件件火器从不远处的兵器局和内府的兵仗局送来,戊字库的人检查没问题后,入库造册登记。 火器以火绳枪和火铳为主,剩下的是配套的铅丸和火药。 在范景文的指挥下,工部的匠人们将一件件火器从仓库中搬运出,交到锦衣卫手中。 再由锦衣卫或搬,或推到朱连面前一字排开。 为了皇帝的安全,锦衣卫不能让这些匠人在皇帝面前触碰火器,一旦发生发生意外就是诛九族的大罪。 等搬的差不多了,范景文开始介绍。 “陛下,这是红夷大炮!” “陛下,这是佛朗机炮,佛朗机铳......。” 朱连边听边看,对明军的火器有个大概了解。 首先是红夷大炮,它属于舶来品,根据葡萄牙的舰炮改进而来。后期学者研究表明,这种改进型的铜铁复合炮是十七世纪最好的火炮之一。 朱连看着硕大的铜铁复合炮,心中稍稍安定些许。有这家伙在,守城才有底气。 缺点也很明显:贵+重。 若是用高强度的钢制作火炮,成本和重量会降低,性能反而会增加。 “京师有多少红夷大炮?” “回陛下,有二十四门红夷大炮!” “制造一门火炮需多长时间?” “需半月左右。” 来不及了,就算来得及朱连也没有改造火炮的计划。 他是文科生,在这个工业基础十分薄弱的朝代造不出钢炮。 明朝能炼钢,但炼不出能造火炮的钢。 无论开工天物里的炒铁炉,还是坩埚炼钢法炼出来的钢铁都无法制作火炮。 杂质太多导致钢铁太脆,很容易炸膛。 杂质多的原因不是技术不行,是煤炭中硫磷含量高导致的。 此时的西方也面临着同样的问题,可是随着西方基础工业的发展,他们找到了煤炭脱硫脱磷的方法。 自那时起,中国冶炼技术和火炮技术开始全面落后于西方。 “这是手铳,鸟铳(火绳枪),三眼手铳.....”张凤翔继续介绍。 “等等!”朱连指着其中一件火器问道:“你说这是自生火铳?” “是陛下,此铳由毕懋康在崇祯八年制作而成,不用明火就能引燃火药射出弹丸,工部小批量生产后存放至今。” 第21章 手雷 朱连拿起自生火铳仔细观察。 自生火铳的结构与其他火器相比略显复杂,原来点火的位置被一块金属板,有弹性的金属拨片和火石占据。 由于年久失修,金属拨片早已锈迹斑斑没了弹性。 这特么不就是燧发枪嘛? 有了这东西,远了不说,最起码可以统治世界两百年! 他把自生火铳扔到张凤翔手中,问道:“为何没有大批量生产?” “回陛下,臣刚到工部任职时也发现了此枪的特殊之处。臣当时想批量制作,经过焦勖演示后才发现此枪的缺点。首先火石昂贵,工部每年拨付的款项本就不足,没有多余的钱采买火石。” “且此铳有许多不合理之处,如火石易掉,无法点火,火石碎裂,弹片断裂等。于是时任工部尚书的张凤翔将此铳收于库中,不曾启用。” “原来如此。”朱连点头的同时也放下了心。 这些问题看起来很棘手主要由于设计不合理造成的,所以改造起来反而不麻烦。https:/ 假以时日,改造归来的燧发枪肯定能让大明军队横扫欧亚,扬名世界。 “除了火炮,其他的火器依次测试。”朱连吩咐张凤翔。 “遵旨!请陛下移驾到旁边军器局的院子,按规矩仓库附近不能有火。” 等朱连在来到军器局后锦衣卫早已清场,现场除了范景文、焦勖和汤若望以外,再无其他官员。 军器局测试火器威力的院子很大,远处的地面上扎着木桩,再往远处种着密密麻麻的树木。有的小树上面绑着木板,有的扎着草人,草人身上穿着各式各样的盔甲。 工部不仅制作火器,还负责制作防具。 颇有种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意思。 火器依次摆放,只等点火测试。 得到崇祯的示意后,王承恩安排随行的锦衣卫开始测试火器。为了保护皇帝的安全,测试火器的工作继续由锦衣卫来完成。 轰!轰!轰!爆炸声不断。 各种各样的火器被依次点燃,整个军器局院子瞬间被烟雾笼罩...。 看着木桩上被洞穿的铁甲和木板,范景文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放眼整个大明,只有他工部的火器能称最强。 “不知火器的威力是否符合陛下的预期?” 朱连直摇头,“不够!” 范景文嘴角抽了抽,这些已经是大明的家底了,陛下还想要什么? 他低着头问道:“陛下,臣不明白。” 朱连反问:“如果流贼攻城,你用哪些火器应对?” “远处用火炮,近些用鸟铳和佛朗机铳、弓弩,再近可以用火铳,滚木礌石。” “如果敌人冲锋到城墙之下,火炮和佛朗机笨重,无法调转炮口朝下发射,能用的火器还有哪些?” 范景文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道:“火枪,火铳,手铳足矣。” “你敢保证工部的火枪和火铳,能穿透流贼身上的重甲和手里的厚盾?” “不...不敢保证。” 朱连冷哼一声。 他看火器不是为了听个响,而是根据他们的实际使用效果,考虑如何在守城战中发挥最大威力。 以明军现在的火器,没法守城。 三大营的老弱病残虽然战力低,但好歹会使用火器。 招募来的新兵蛋子就算能学会使用火器,也无法在短期内熟练使用。 稍有不慎误伤友军。 误伤人还好,一旦失误击中火药箱,后果不堪设想。 范景文见崇祯似有不悦,急忙问道:“陛下,库中还有一些被淘汰的老式火器,需要测试吗?” “不用了。”朱连挥手让焦勖和汤若望来到近前,低声问道:“你们工部能不能制作一批手雷?” 范景文一脸茫然的看向焦勖,焦勖同样茫然的看向汤若望,汤若望则懵逼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都不知道手雷是何物。 范景文搜肠刮肚的想了一会后毫无头绪,只好低声下问:“陛下,手雷是何物?” “你们可以把手雷理解为大号爆竹,爆竹外面包裹一层铁皮或铁珠,爆炸后铁珠四溅,以此伤敌。就算敌人有重甲罩身铁珠无法穿破,爆炸的巨响也可以将敌人震成内伤。” “朕的话,你们听明白了吗?” 三个人先是互相对视一眼,思考崇祯的想法是否可行。 爆竹能炸伤人。 每到过年,各地均有爆竹炸伤孩童的事出现。 不过想炸伤人得有两个前提。 一,爆竹距离人足够近。 二,威力足够大,如果对方有盔甲,爆竹火药的使用量将是惊人的。 范景文第一个反应过来,点了点头。 他饱读诗书,此时心中已有了手雷的雏形。 手雷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唐朝中期,那时的人们把火药制作成各种形状杀伤敌人。 史书记载最早的手投弹药来自宋朝咸平三年,中国历史上火枪的发明者唐福 向宋真宗贡献了初版手雷。 焦勖第二个回过神儿来,他拱手道:“陛下,臣心中已有手雷的雏形,就是不知与陛下心中所想是否一致。” 汤若望最后一个反应过来,他操着一口流利的官话说道:“大明皇帝陛下,臣好像知道什么是手雷了。” 朱连愣了下,他被汤若望的口音震惊了。 六个字形容:那叫一个地道,只听声音还以为对方是个老北京。 北京话并非形成于满清,源头可以追溯到元朝甚至辽金时期。靖康之变后女人真说汉语并和燕云地区汉人语言融合,可以算是现代北京话的源头。 汤若望继续说:“手雷如果制作得当是可以用在战场上的。” “详细说说。” 汤若望没说话,看向工部尚书范景文。 不能抢领导风头,这点人情世故他还是懂得。 “臣心中有个想法,不知与陛下口中的手雷是否一致。”工部尚书张凤翔低着头说道。 “此物制作过程不难。” “对,比爆竹略微麻烦一些。”朱连补充道,“现在能做吗?” “臣可以让他们试一试。” “快去试,朕在这儿等。” 得到崇祯的允许后,范景文带着焦勖和汤若望急匆匆离开,走向军器局旁边的院子。 工部不缺火药,更不缺工匠和材料。 不到两刻钟的时间,范景文带着焦勖和汤若望走了回来。 第22章 生化武器? 范景文走在最前面,他左右手分别托着一个小号爆竹,高约二十厘米,直径目测也有二十厘米。 汤若望走在第二位,他左手托着一个小号爆竹,右胳膊夹着一个中号爆竹,高度和直径都比小号爆竹粗了十公分左右。 焦勖走在最后面,他双手抱着一个超大号的爆竹。高约六十厘米,直径差不多有五十厘米。爆竹十分沉重,以焦勖的力量抱着也有些吃力。 锦衣卫见状顿时大惊,纷纷抽出腰刀拿出弓弩,摆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为首的锦衣卫千户正要上前拦截被朱连挥手制止,“不用检查,让他们过来。” “陛...陛下,臣怕他们三人有不轨之举。” “没事,你们暂且退去,朕要和他们商议秘事。” “遵,遵旨!”锦衣卫千户不放心的一步三回头,用眼神警告范景文不要做出僭越之举。 如果崇祯出现意外,他们这些人的三族都会成为殉葬品。 范景文率先把手雷放到旁边的石桌上,另外两人照做后依次摆开。 范景文指着最大的爆竹说道:“陛下,这是臣做的小号手雷,从里往外依次是火药,硬纸,铁珠,硬纸。重四斤八两(明代一斤约596克),捻信长五寸,点燃五息后爆炸。” 朱连尝拿在手里掂了掂,分量不轻,普通人扔出十几米远已是极限了。 平原野战肯定不能用,稍有不慎就会做出杀敌一千自损九百的举动。 对守城来说足够了。 居高临下,扔下去就能伤人。 不过...刚从鼠疫中缓过来的老百姓有力气吗? 他指着手雷问道:“范尚书,京师新招募的兵士扔的动吗?” 范景文怔了下,想起了兵部募兵的要求:能拿起砖头者皆可招募。 怪不得兵部要求如此低,原来陛下早就想到了用手雷御敌。 一块砖头(土坯)重约十六七斤,能拿起砖头的人肯定能拿起手雷。 “陛下,臣以为可以。” “那就好!” 放下小号手雷,朱连把目光看向第二个。 第二个手雷与第一手雷同样大,区别是最外面一层纸的颜色不同。 范景文介绍道:“陛下,此乃二号手雷,从里往外依次是火药,硬纸,铅丸和铁砂,硬纸。重约五斤,捻信长五寸,点燃后五息左右爆炸。” “嗯。”朱连微微点头。 在只有黑火药的年代,要想威力大只能增加手雷火药填装量,相应的体积和重量也会增加。 “继续说,说完了再测试。” “遵旨。”范景文后退半步把位置让给了汤若望。 “皇帝陛下,这分别是我制作的三号和四号手雷。三号手雷从里往外依次是火药,硬纸,铅丸,硬纸。四号手雷,从里往外依次是火药,硬纸,碎铁皮。它们的捻信长五寸,点燃后五息左右爆炸。” 朱连轻轻点头。 三号和四号手雷只是尺寸上的放大,并无其他特殊之处。 没亮点也没毛病。 这个老外好像被自己的规则限制住了。 朱连有些泄气的看向最后一个超大号手雷。 “陛下!”焦勖声音粗狂,给人一种憨憨的感觉。 “这是臣制作的五号手雷,臣给他取了个名字叫震天灭地雷!” 朱连看着超大号的尺寸点了点头:“从分量看确实能震天灭地,就是不知有没有独特之处。” “有,嘿嘿!”焦勖嘿嘿一笑,他拍着超大号手雷说道:“俺在手雷里面加了些佐料,最里面是火药,火药外面包了一层硬纸。硬纸外面放了四种东西,第一种是铅丸,第二种是砒霜,第三种是巴豆,第四种是辣椒面。” “最外面是硬纸,捻信长十寸,点燃后十息后爆炸” 听完焦勖介绍后朱连愣了好一会。 这厮外表粗犷给人一种憨憨的感觉,闲暇时还能写字出书一副书生气息。(《火攻契要》一书出自焦勖之手,是中国历史上第一部完整阐述火炮生产和使用的技术指南。) 没想到他制作的武器竟然如此阴狠毒辣。 辣椒面,砒霜,巴豆... 好家伙! 直接从热武器进化到生化武器。 这厮幸亏没有生活在二十世纪,否则妥妥的生化武器专家。 朱连对焦勖的脑洞非常赞赏,他拍着对方的肩膀鼓励道:“焦员外郎果然是栋梁之材,朕心甚悦。” 夸完焦勖后朱连转身继续对范景文和汤若望说道:“你们做的东西朕看了也很高兴。” 反正夸奖不要钱,朱连毫不保留的对三人进行一番称赞。 “陛下过誉了,臣只是尽为臣之道而已。”范景文有些受宠若惊。 工部不同于其他部门,除了花钱就是花钱。平日里没少受到皇帝责备,这次被崇祯夸奖属实有些意外。https:/ 范景文年纪大,为官时间长,对衙门里的这点事门清的很。 试问工部有几个不贪的? 以前工部尚书张凤翔为例,他只当了不到一年的工部尚书,据说贪污的钱财已有数万之巨。 下面的侍郎能不贪吗?难道陛下不知道他们贪吗? 陛下显然是知道的,只是在工部任职的大多是人才,朝廷又是用人之际,只要不犯大错不贪大财,陛下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朕从内帑给你支取五十万两银子,安排工匠大批量制作手雷。滚木礌石之类的都要尽可能多的采买制作,以备守城。” “遵旨!”范景文带头跪地,磕头领旨。 “起架,回宫!” 王承恩一声令下,整个銮驾队伍缓缓启程朝皇城方向匀速走去。 范景文看着銮驾远去的方向,缓缓摇头。 在他看来京师是守不住的。 大明能有今日,非城不坚炮不利,而是失去了民心。 老百姓能有什么奢求?无非是吃一口饱饭而已。 不解决吃饭的问题,空谈守城将毫无意义! 第23章 四党密谋 京师皇城外一处府邸内,数人聚齐。 如果有在朝为官之人看到肯定会认出他们。 前工部尚书张凤翔,吏部左侍郎沈维炳,礼部右侍郎杨汝成,户部督饷左侍郎党崇雅。 这些人中,张凤翔是齐党,党崇雅诗晋党,沈维炳是东林党,杨汝成是宣党。 张凤翔率先发话:“海柯(沈维炳字海柯),内阁首辅魏藻德被崇祯砍了头,新任首辅李邦华与我们不在同一条船上,以后对他什么态度?是战还是和?” 沈维炳脸色微变:“稚羽兄(张凤翔字稚羽),这里虽然没有外人,但还是称皇上为好。” 沈维炳担心的不无道理,崇祯今天的所作所为显然是有备而来,谁也不敢保证在座的这些人没有他的细作? 锦衣卫和东厂虽然早已不如从前,但他们也不是吃干饭的。一旦被他们抓到把柄,至少要搭上几千两银子。 张凤翔淡然一笑道:“崇祯乃一黄口小儿也,不足为惧。若他只是将魏藻德关押收监,老夫肯定有所顾虑,毕竟他有对我们不利的东西。但魏藻德已死,平日里与我们又无书信往来,崇祯想抓我等的把柄可就难喽。” “至于李邦华...”张凤翔眯着眼,“你们都说说自己的想法,老夫现在不在朝堂中,无官一身轻!” 张凤翔崇祯十五年时任兵部右侍郎一职,后来当了几个月的工部尚书,随后被崇祯贬回了兵部,几个月后夺官下狱。 在众人求情之下,仅被免职处理。 沈维炳左右看了看,开口说道:“首先确认一点,李邦华和皇上是一条心,否则他也不会突然升到内阁首辅的位子上。” “皇上今天先是砍了魏藻德的脑袋,随后以借钱的名义将兵部尚书张缙彦,成国公朱纯臣下狱。若不是范景文家境贫寒说了实话,恐怕他也会受到牵连。” “皇上今天的所作所为,我认为是一个信号。” “什么信号?”众人皆是不解的看向说话的沈维炳。筆趣閣 “他想夺权!” 夺权?张凤翔一脸严肃的陷入沉思。 礼部右侍郎杨汝成则是露出疑惑表情,他不解的问道:“陛下夺什么权?夺谁的权?” “现在六部尚书和内阁首辅、阁臣都是他的人,远的不说,圣旨最起码不会被驳回。只要圣旨一到,你我敢不遵守?我等虽然为人臣,但手中的权利早已经被收回去了。” “此言差矣!”户部督饷左侍郎党崇雅接过了话题,他解释道:“汝成兄只在礼部任职,对其余各部不甚了解也很正常。” “尚书做尚书的事,侍郎做侍郎的事。以我们户部为例,陛下让督饷,尚书也让督饷,我们找谁要?” “皇亲国戚?朝廷勋贵?士绅商人?寻常百姓?” “皇亲国戚有权有钱,咱们得罪不起。朝廷勋贵关系错综复杂,我们也得罪不起。士绅商人是我等的靠山,不能向他们征税。” “能征的只有老百姓了,他们没权没势,只要衙门的差役一到,便会乖乖的把钱交出来。” “钱到了户部,尚书才不管钱是怎么来的,陛下更不知道钱来自何处,就算知道了他又能怎样?” “还不是给我们升官晋职!” “所以说啊,现官是一回事,现管又是另一回事。换个人来,他征不上税,到头来陛下还得用我们。” 杨汝成听后恍然大悟,朝党崇雅深深的点了点头。 张凤翔皱着眉说道:“海柯的意思是,崇祯要从上往下把人全都换一遍?” “稚羽兄猜的不错,我认为皇上的计划是先换尚书,再换侍郎,假以时日他会把京师的官员换个遍。” “不,不会!”张凤翔摇头否认,“首先朝廷没有那么多人可以换,就算有,他也不知道别人的底细。现在正值用人之际,一旦换人朝廷将会大乱。到时候不用李自成来,刘芳亮一到城门就开了。我说的对吧于姜兄(党崇雅字于姜)!” 党崇雅是晋党人,他背后是陕西和山西商人。这些商人不但做大明的生意,也做李自成和建奴的生意。 其他人觉得党崇雅肯定会第一个投降。 党崇雅被张凤翔问的愣了下,他眯着眼看向其他三人,微微一笑,没说话。 张凤翔有些不悦:“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希望你们都能打开天窗说亮话。” 党崇雅皱着眉想了想,开口说道:“我觉得你们多虑了,皇上这么做只有两个目的:收买人心,筹饷。” “他想告诉全京城的人,他杀了贪官,杀了勋贵。老百姓不知道其中缘由,只要杀当官的,他们就会高兴,就会向着皇上。” “至于筹饷,大家都看在眼里了。朝廷缺钱,皇上挖出来的二百万两银子只能解一时之急,等钱花完了他还得想办法筹钱。” “所以...”张凤翔打断了党崇雅的话,“崇祯会抄京师所有官员的家?” 第24章 鼠疫 京师,皇城外。 “王承恩,先不回宫了,去一趟顺天府衙门。”https:/ “遵旨。”王承恩命令队伍转向,朝顺天府衙门缓缓前进。 大明有一百五十三个府,最高行政长官被称为知府。直隶顺天府和南直隶应天府的长官被称为府尹。 知府为正四品官,府尹则为正三品。 其他正三品衙门用铜印,唯独顺天府用银印,与封疆大吏的总督、巡抚一个档次。 顺天府尹王庭梅早就得到了消息,他带着府丞,治中,通判,推官,儒学教授以及统历等官员跪在衙门外迎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朱连没有立刻下马,而是坐在马上观察了一会。 王庭梅年约四十,消瘦的躯体外套着干净整洁的大红官袍,留着乌黑光亮的发丝,眉目俊朗,给人一种精神干练的感觉。 细看双目,流露着疲惫之色。 他手下的差役们更好不到哪去,一个个面黄肌瘦,不知是营养不良还是大病初愈。 若论哪个衙门的差事难办,顺天府当称第一。 京师有四贵。 皇室,宗亲,勋贵,朝臣! 这些人里面有实权的不怕他,没实权的职位比他高,怎么管? 看着憔悴的王庭梅,朱连在记忆中搜索他的信息。 王庭梅是万历四十一年二甲出身,与被赐死的内阁首辅周延儒同科。史书对王庭梅的记录不多,只记录他在崇祯十七年五月十四日在南京当上了应天府尹。 是个可用之人! 在朱连眼中,只要没投降建奴的人都可以用。 “陛下驾临顺天府衙,臣等不胜荣幸。”王庭梅见崇祯坐在马上没有动静,只能再次施礼。 “嗯,朕找你有要事相商。” 王庭梅不敢怠慢,急忙屏退其他人,把崇祯让进顺天府衙。 “不知陛下亲临有何指教?” “朕问你三件事,你要如实回答。” “是,臣不敢妄言。” “截止到现在,京师鼠疫死了多少人?”朱连死死盯着王庭梅的双眼,帝王威严瞬间笼罩对方全身。 王庭梅面露为难之色,不是他不想说实话,是数据太难统计了。 京师有百万人口,不可能做到一户一查,只能逐级上报。 明朝每10户为甲,甲有甲长;每10甲为保,保有保正。 甲长一般由各户轮流担当,都是催粮征税服徭役的破事,没人爱当。保长不轮流,基本都是大乡绅担任。 数据统计到保长这里后并不是直接交到衙门,而是交给负责这一片的差役,最后汇总到衙门。 暂且不管数据真假,统计这种数据肯定非常慢。 见王庭梅面露为难之色的,朱连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他快速思考后改口问道:“大概有多少?不用太准确。” “回陛下...”王庭梅说话时故意停顿片刻,见崇祯没有生气的意思后才继续说道:“臣估计京师百万民众已十去其二。” 朱连听罢,情绪瞬间低落下来。 官方估计是百分之二十,那么实际只多不少。 据历史记载,明末鼠疫始于崇祯六年,地点在山西。崇祯十四年传到河北,北京一带,造成北京人口的大批死亡。 万幸的是,这场鼠疫在崇祯十六年冬天已经度过了顶峰,虽然现在每天还有人因鼠疫而死,但规模早已不如从前。 简答来说,老百姓都有了抗体。 “不过陛下放心,据臣观察鼠疫之害早已大不如前,消散在即。”王庭梅见崇祯眉头紧锁,补充说道。 朱连眯着眼问:“顺天府衙在这期间做过什么?” “臣...臣按成化年间处理瘟疫之法处理鼠疫,于崇文、宣武、安定、东直、西直、阜城六门城外,各置漏泽园一所,提供草席棺木掩埋尸体。” “再者,遍寻天下名医。江浙一后补县佐以针刺法医治鼠疫,颇有效果。臣让京师医者拜其为师,以治百姓。” 王庭梅低着头,满怀希望地细说着。 鼠疫给京师造成的损失可以用无法估量来形容,现在瘟疫得到了控制,绝对是大功一件。虽然他没有邀功的想法,但是皇帝既然问了,他也不好继续隐瞒。 “没了?” “没...没了!”王庭梅见崇祯不但没有论功行赏的意思,听语气好像还不满意。 他顿时有些慌了。 “你们做的不错...”朱连先是肯定了顺天府衙门的做法。 古人对瘟疫的认知有限,能做的也只有焚烧尸体,寻名医找良方。在那个封建迷信的时代,能让老百姓焚烧尸体已经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了。 肯定过后,朱连话锋一转表达了不满:“但是不够...你说,何为鼠疫?” 王庭梅心中忐忑。 片刻时间他就对伴君如伴虎这个词有了深入的了解。 皇上先是表达了不满,随后对他们的行为表示了肯定,最后再次表达了不满。 皇帝的心思太难猜了... “鼠传人,是为鼠疫。” “不对!”朱连摇头,“鼠疫并非以鼠传人,而是通过跳蚤传人。” “跳蚤?”朱连的言论把王庭梅整的怀疑人生了。 他从未听说过这种言论,如果告诉他的人不是大明皇帝,他肯定会一把个巴掌抽回去。 “陛下...臣费解。” 朱连微微一笑,“朕之前也不知道,是祖父皇帝托梦告诉朕的。” 此话一出,王庭梅瞬间呆住。 今日早朝他也在殿上,君臣之间的对话全都听进了耳朵。 神宗皇帝先是托梦告诉陛下养心殿后面藏了银子,随后又告诉陛下鼠疫的祸根是跳蚤。 这得是多大的福泽啊! 古人对鬼神之说甚是敬畏,王庭梅缓过神后立刻跪倒在地,双手举过头顶后与脑袋一起扑向地面,口中忘情的喊道:“天佑大明,神宗黄祖保佑大明!” 第25章 遇刺 朱连医学方面的知识储备基本为零,平时感冒发烧全靠免疫力抵抗,扛不住了才会吃药。 但是,他了解鼠疫。 因为他亲身经历过一次。 鼠疫是一种强烈的传染性疾病,被列为甲型h1n1流感的首位。 它的病原菌是鼠疫杆菌,通过跳蚤传播。自然而然地就会在老鼠之间传播,也会传染给人类。其临床表现主要有发热、严重的毒血症、淋巴结肿大、肺炎、出血倾向等,死亡率极高。 等王庭梅发完感慨之后,朱连说道:“鼠疫传人全靠跳蚤,广发布告让城中百姓以稻草熏烤被褥,衣物;地面墙面用石灰水泼洒;禽畜圈中可先用稻草熏烤,再用石灰水泼洒,如此跳蚤可除矣。” “其他方法朕一时半刻还想不起来,汝等自行摸索吧!” “臣王庭梅替京师百姓谢过陛下!”王庭梅刚才跪拜后一直没起身,他再次将双手举过头顶,对着崇祯认真的拜了下去。 “朕是大明天子,天下的百姓都是朕的子民,京师百姓也不例外。为父母者本应如此,王卿不必多礼。”朱连的声音很平淡,有种波澜不惊的感觉。 “是陛下!” “朕还有件事需要你做,这件事若是做好了,便是天大的功劳!” “陛下请讲。” “开春在即,劝课农桑之事准备的如何了?” 顺天府衙管的事很多:掌京府之政令,宣化和人,劝农问俗,均贡赋,节征徭,谨祭祀,阅实户口,纠治豪猾,赈恤穷困,清录罪囚。 中国历代君王都很重视农业,每到立春之日都会举行春耕大典,虽然对帝王来说只是一场仪式,对于官员和百姓来讲却意义非凡。 春耕大殿之后地方官员需要巡查劝农,必要时还得提供帮助。 见崇祯问政,王庭梅再次陷入沉默。他行云流水的跪在地上,双手举过头顶恳求道:“陛下,臣有罪。现流贼将至,京师治安混乱,臣最近忙于缉拿贼人,劝课农桑一事暂且搁置了。” 朱连在心中叹了口气。 京师尚且如此,下面的州府得乱成什么样子? 官府不表态,老百姓有地也不敢种。辛辛苦苦劳作半年,到丰收的时候被官府一锅端。 这样的结果谁还敢种地? 有那些时间不如去干点别的,就算要饭也能多要几个月的饭。 “罢了,这不是你一人的错,恕你无罪。” “谢陛下。” “王卿可知道洋芋(土豆)?” “臣知道,此乃上等菜品,寻常百姓无资格享用。” “知道就行,王卿的任务是让京师百姓广泛种植此物,宫中可免费育苗提供播种。” “这...”王庭梅张口结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皇帝要把御用之物分享给普通百姓,简直闻所未闻! 陛下为什么这么做? 难道仅仅是因为爱吃吗?https:/ 可是爱吃也不能天天吃啊,就算天天吃也吃不完呀! 他不敢多问,只能领旨:“臣遵旨。” “行了,办好这两件事朕给你升官!” “谢陛下!” 离开顺天府衙,朱连再次松了口气。 大明朝摇摇欲坠,若想扶大厦之将倾必须考虑的非常全面。 老百姓为什么造反? 往简单说只有一个字:饿! 天灾人祸弄的他们吃不上饭,老老实实当农民只有死路一条,跟着李自成还有一口饭吃。 小冰河时期不仅温度低,还有干旱。 土豆耐寒耐旱,成长周期约八十到一百天。淀粉含量极高,最适合在干旱的北方种植。 而且土豆的病虫害相对较少,一旦丰产将会带来巨大的收益。 眼看皇城就在不远处,朱连想起一件事。 他转头问王承恩:“王承恩,知道李若琏去哪了吗?” “陛下,出宫前臣刚好遇到了李同知,他说陛下交给他一项绝密任务,不等说完便急匆匆走了。” “哦!”朱连随口答应道, 等等…… 朱连后背开始发凉,难道李若琏会趁现在搞刺杀? 他这么着急的吗? 也对! 李若琏是个聪明人,他绝不会去皇城里刺杀皇帝。 一事守卫皇城的勇卫营和锦衣卫不是吃干饭的;二是刺杀的锅得想办法甩到别人身上。 出入皇城都有记录,搞不好会搬石头砸自脚。 他不会真的想杀自己吧?会不会失手?他会用枪还是弩箭? 射偏了咋整? 霎时间,朱连心中变得十分复杂。 他骑在马上想晃动身子躲过刺杀,却又怕晃动身体的同时李若琏动手误伤他。 纠结...后悔...不安等各种情绪将他笼罩。 銮驾的队伍行又进了一会,想象中的袭击并没有到来。朱连之前的情绪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期待。 怎么还不来呢?再不来就进皇城了! 进了皇城可就彻底没戏了! 他下意识的扭头四处张望,试图寻找李若琏的神鹰。 前面空荡荡一片,什么也没有。左边是一片府邸,住在这的都是朝中勋贵。右手边也是一片宅子,朝中大员大部分都住在这一片。 当他看向右边时,以为转头的原因,整个上半身也跟着脖子做出了相应角度的的倾斜。 倾斜瞬间,左右两侧同时响起了破空声! “嗖!” “嗖!” 太快了,朱连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 等他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身上的罩甲被箭矢擦边而过,箭矢余威不减射中了旁边的王承恩。 罩甲是明朝皇帝特有的服饰,与后世的马甲有些相似,主要是骑马、射箭的时候穿,轻便,有一定防护能力,且活动不受影响。金色为主,红色为辅,上绣祥云龙纹,威严不可直视。 “啊!”王承恩被箭矢射中了屁股,他捂着屁股惨叫一声趴到了地上。 “有刺客!” “护驾护驾!” “保护皇上!抓刺客!” 不等被王承恩惨叫声结束,勇卫营的兵士已经将崇祯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住。 刀剑出鞘,弓弩上弦,虎视眈眈的看向四周。 别说箭矢,就是一只蚊子都飞不进来。 勇卫营自成立以来战功无数,但这些战功与他们无关,而是来自孙应元,周遇吉和黄得功那些在外征战的袍泽们! 他们留守京师多年,没有立功的机会。现在机会好不容易来了,岂能轻易放过? 第26章 定国公府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有人刺杀当今天子! 士可忍孰不可忍! 留守京师的勇卫营参将庞子晋大喝一声:“李左你带人追拿刺客,我护送陛下回宫。” 说完,他举着盾牌来到崇祯身边,保护着皇帝快速朝皇城方向移动。 勇卫营共有四营,每营三千人。 五人为伍,设伍长;二伍为什,设什长;二什为队,设队长;五队为哨,设哨长;十哨为总,设千总;五总为营,设营总。 李左是庞子晋手下的千总,手中原本管着五百人,由于大部分人都被抽调出京剿贼,现在手下只有百余人。 他感激的看了一眼庞子晋,同样大声回道:“末将遵命!” 凭借之前破空声传来的方向,又扫了眼王承恩中箭的位置,李飞带着人兵分两路追了下去。 一路朝勋贵府邸方向追去,另一路朝官员们居住的区域进行搜索。 李左带人跑了几步后在一处府邸前停下脚步。 定国公府... 大明现有五位公爵,英国公张世泽,黔国公沐天波,成国公朱纯臣,魏国公徐文爵,还有这位定国公徐允祯。 从声音判断,其中一道破空声就是从这里面传出来的。 怎么办?进还是不进? 如果冲进去找到了刺客还好。 若是找不到刺客,肯定会给他安上私闯国公府邸的罪名。到时候轻则流放,重则掉脑袋。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远处马蹄声响起,隐约传来了人声。 不用想,肯定是五城兵马司和锦衣卫的人来了。皇帝遇刺的事传的很快,来早了还好,来晚了不但没功劳甚至会被弹劾治罪。 看着府门紧闭的定国公府,李左狠心咬了咬牙。 刺客最多有两人,只要抓取其中一人便是天大的功劳。 飞黄腾达就在今日,干了! 想清楚这些后,他大手一挥:“围了!” 五十多个军士很快将定国公府围了起来。 等远处的锦衣卫和五城兵马司赶来后,李左指挥他们将定国公府团团包围,随后撤回自己的手下,来到府门前伸手拍门。 勋贵们很忙,忙着收拾金银财宝准备跟随太子去往南京。 此一去山高路远,能不能返回京师犹未可知,他们要把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都带走。 等了一会,一个仆人打扮的中年人打开府门露出脑袋。 他看着眼前五十多个全副武装的军士愣了下,随后面色一寒,冷冷说道:“诸位什么人?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知道,定国公府。” “知道还敢造次?没事的话快快散去,我就不向国公大人禀告了!” 李左郑重其事的说道:“在下乃勇卫营千总李左,护送陛下返回皇宫时遇到刺客,根据线索发现刺客在这附近出现过,请打开府门让我等进去搜查一番。” 李左在京师任职多年,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他清楚的很。 首先,他只是根据破空声猜测刺客藏在定国公府内。 其次,就算亲眼看到刺客的位置他也不能把话说死。 陛下遇刺,按照规定他们有权搜查。 有多大的权利就办多大的事,只要不出格,天王老子来了也治不了他的罪。 中年仆人先是皱了下眉,等他看清李左胸前衣甲上画的虎头后才意识到这些人是皇帝的禁军:勇卫营。 他收起之前傲慢的态度,但面色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诸位稍等,待我请示定国公后再来回复。” 说完后他就要关门谢客。 李左上前一步用脚抵住了府门,“回复?” 李左冷笑一声,“陛下回宫途中遇刺,我等奉命追查刺客,刚才那些话是通知不是商量,闪开!” 他一把推开中年仆人,顺手将府门打开带着人冲了进去。 见有人敢闯国公府,四十多个人纷纷拿起武器围了过来。有人用刀剑,有的拿弓弩,甚至有人拿着火铳对准了李左。 这些都是定国公府上养着的家丁,个个身强体壮,平时没少训练。 现场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勇卫营的人丝毫没有畏惧,他们围在一起组成小型的阵列。最外层的人拿着盾牌,中间步兵手持刀枪一致对外,最里面弓弩兵和火器兵架起武器蓄势待发。 “这是定国公府,你敢造次?”中年仆人面色寒冷,语气逼人。 李左估算双方人数后冷冷说道:“大明律有制,凡民间私有人马甲、傍牌、火筒、火炮、旗纛、号带之类应禁军器者,如果私自持有,一件杖八十,每一件加一等。私自制造并私自持有则罪再加一等,杖一百流三千里。非全成者并勿论,许令纳官。” 李左没骗人。 明朝对铠甲火器管控极其严格,至于刀剑则没有太多要求,只要数量不过分就不会管。 虽然后来对火器的管控已经名存实亡,但在法理上李左占了上风。 中年仆人看着勇卫营身上鲜明的盔甲,手中精良的武器,感受着他们身上散发出腾腾的杀气后,脸色骤然变了。 他微笑着朝家丁摆手示意他们退下,然后缓步走到李左面前低声说道:“李千总,我只是国公府上一个看门的,有些事真做不了主。如果千总执意要查我也不拦着,只是丑话说在前面,后果自负。” “多谢!”李左使了个眼神,手下的兵士立刻散开队形,小心谨慎的搜了起来。 得到消息的定国公徐允祯姗姗来迟。 他带着两个家丁来到前院,看到李左后眉头皱了下。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陛下遇刺,勇卫营奉命搜查他的府邸。 是巧合还是故意? 成国公朱纯臣今天的遭遇已经传遍了京师,虽然有咎由自取的成分,但陛下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要对勋贵下手了。 马上就要离开北京,徐允祯不想多生事端。 见定国公站在原地不语,李左上前躬身施礼:“勇卫营李左见过定国公。” 徐允祯忧心忡忡的问道:“陛下无碍吧?” “臣不敢多言,国公去宫中一问便知。” 徐允祯顿时明白了,他微笑着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布包,随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扔到了地上。 然后捡起布包递到李左手中,笑着说道:“李千总你的东西掉了。” 第27章 抄家,东厂和锦衣卫是专业的 李左被徐允祯的慷慨吓到了... 布袋里装着黄澄澄的金子!他用手掂了掂,至少有五十两。 李左不敢收,急忙把徐允祯的右手和布袋一起推了回去,有些为难的说道:“国公大人,末将既食君禄当为君解忧,陛下遇刺,按规矩这一片宅子都得搜一遍。” “哎咦!”定国公徐允祯把金袋子再次推给李左,“李千总错会了,我的意思是麻烦李千总快点搜。” 李左愣了下,若无其事的将金子收进怀中,得到徐允祯的允许后吩咐一声:“搜!” 不消片刻,一个兵士慌慌张张的从旁边的院子跑了回来:“千总,旁边院子发现一个死人!” 李左和定国公徐允祯同时一震,前者表情复杂,后者表情更复杂。 ...... 户部侍郎王正治府邸。 吴梦明和王之心相对而立,看着手中的账册。 没有人比他们更懂抄家。 不到半天时间,前内阁首辅魏藻德和户部左侍郎王正治的家已经被查抄一空。 魏藻德早已将家眷送回乡下老家,府中只有几个家奴。好在家产还在,共搜出白银两万五千两,名人字画古玩玉器也不少。 王正治第二个被查,锦衣卫负责外围警戒,东厂负责查抄家产。几百个厂卫一拥而入,先是抓人,随后翻箱倒柜,掘地挖塘,里里外外搜了个干干净净。 前后耗时近两个时辰才清点完毕。 吴梦明看着手中的账册对王之心说道:“王提督,今儿个咱们在魏藻德家搜搜出现银两万五千四百二十八两两,名人字画古玩玉器折银一万三千二百二十九两。” “加起来不到四万两!魏藻德是崇祯十三年状元,十六年入阁,查出这点家产还算说的过去。” “户部左侍郎家只查出这点钱是不是太少了点?”吴梦明指着账册最后一行数字。 王之心瞟了一眼,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合计十五万七千八百二十六两。 “不少了...”王之心贪婪的咽了口唾沫,“王正治崇祯十五年四月才到户部,查抄出这些银子足够交差了。” 吴梦明苦笑着摇头,“他在来户部之前官任太仆寺卿一职。” 王之心皱着眉愣了会,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太仆寺是干什么的? 负责整个大明朝马政和畜牧,掌握着全国的马户,草场,马匹。 受兵部管辖,官秩从三品。 马户指的是养马人户,这些人户由官府指派一起养马的徭役任务,他们需按时向朝廷交付一定数量的马匹。 由于有了养马的任务,他们的徭役和田赋便被朝廷免除了。 成化年间,随着赋役折银制度的开展,本质上是属于徭役的马政制度也开始通过各项途径向白银转化。 于是向朝廷交马的任务可以折算成银子进行缴纳。 马户不养马却有免徭役和田赋的特权,太仆寺便向这些人征收草料银。 空着的牧场租出去同样可以收银子。 久而久之,太仆寺的职位便成了肥缺。 王正治先是担任太仆寺卿,随后担任户部侍郎,在他家中仅仅搜出十五万两银子属实有些说不过去。 王之心想了想说道,“觉得少的话,一会可以从朱纯臣身上找补!” “两码事!”吴梦明提高半个声调警告道:“我观陛下今日与往常不同,莫要因为这点钱而失了宠信。” “你不说,我不说,陛下怎么会知道?” 吴梦明被噎了一句,叹了口气转移话题:“下一个就轮到成国公府了,有什么打算?” 王之心阴笑道:“我等是陛下的刀,让杀谁就得杀谁,别说成国公,就是嘉定伯也不在话下。” 嘉定伯周奎是周皇后的父亲,崇祯的岳父。 吴梦明被王之心的话吓到了,他伸出食指放在嘴唇上做噤声状,“王提督要小心,言多必失啊!” 吴梦明并非真的关心王之心,他能坐在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上全靠王之心提携。 如果王之心获罪他也会受到牵连。 王之心根本没放在心上,他指挥厂卫们将财产一分为二,一部分登记造册交接给户部,另一部分搬到东厂秘密仓库等待分配。 随后,一行人来到了成国公朱纯臣的府门前...... 干净整洁的大街,高耸的院墙,气派的府门映入眼帘。 成国公府,定国公府,英国公府都在这一条街上。 王之心咬着牙,吩咐一声:“崽子们,硬骨头来了。这可是成国公的府邸,咱大明第十二代成国公,办好了没功劳,办不好全是苦劳。” “知道该怎么办吗?” “全听厂督的!” “好!一会儿进去后只搜家,不抓人,尤其是女眷,绝对不能动!但凡有违抗命令的,杂家直接砍他的脑袋!” “遵命!”太监们齐声回答。 王之心咽了口唾沫,迈步走上台阶。 正要拍打府门,被身后的马蹄声打断。扭头看去,两骑快马从同一个方向疾奔而来。 看来人的服饰可以分辨出一个是锦衣卫另一个是东厂厂卫。 他们分别来到王之心和吴梦明身边,压低声音说了几句话。 王之心和吴梦明同时变颜。 “陛下遇刺了?”王之心木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再说一遍!”吴梦明也以为自己听错了,让传信的锦衣卫又说了一遍。 天子遇刺? 这在历朝历代都是一件天大的新闻。 不,是天大的丑闻! 如果皇帝有个三长两短,那些大臣和勋贵会把他们这帮负责皇帝安危的人活活碾死。 确定消息无误后王之心率先反应过来,他大喊道:“小的们,有人敢行刺陛下,随杂家前去抓捕刺客!”https:/ “遵命。” 吴梦明抽出腰间的绣春刀举过头顶喊道:“锦衣卫!” “在!” “有贼人行刺陛下,据可靠消息,刺客就藏在定国公府上,你们立刻将那里死死围住,苍蝇都不能放走一只。” “听到没有?” “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