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倾城》 第1章 太师府的三小姐 “爹、娘,我怕是挺不过去了” “月儿!” “养育之恩无法报答,唯有,来世再报” “姐姐!” “俨儿,姐姐要走了,你要听爹娘的话,好好读书,为李家争光” “我答应你,我会好好读书,听爹的话,姐,你不要死!” 交代完身后事,年仅十六岁的李池月永远闭上了眼睛。 五年后,京师,太师府。 戌时三刻,结束政务归来的谢沐之疲倦的回到家,一走进正堂就看见妻子表情严肃坐在那,小女儿则老老实实站在身旁,一看这母女俩这状态,不用开口问谢沐之就知道女儿又惹她母亲生气了。 “怎么了,又犯什么错惹你娘不高兴了?” “老爷,您回来了!” 听到他的声音,妾室桂姨娘忙起身迎接。 “爹~” 站了大半时辰,谢晴恬腿早酸了,看到救星回来,激动地就要上前向爹爹求救,谁料娘一声咳嗽,又给吓得乖乖站了回去。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妻子的反常让谢沐之更加好奇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谢夫人看眼丈夫,叹口气,缓缓开口道:“初儿投河了,所幸被下人发现的及时给救了上来” “她投河了?为什么?” 听闻三女儿投河的事情,谢沐之第一个想到的是她投河的原因,而非是女儿此刻身体有无大碍。 “还不是你这宝贝小女儿干的好事!” 说完谢夫人狠狠瞪眼多嘴的爱女。 “你俩都下去,我和老爷有话说” 瞄眼站在丈夫后面的桂姨娘,谢夫人出声打发走了她和女儿,桂姨娘心中虽不情愿离开,可也只能默默离去。 偌大的正堂内,只剩下谢家夫妻,谢沐之喝着茶,听夫人诉说今天家中发生的事。 “让外人知道,还以为是我这当主母的容不下妾室所生之女,这十八年来我精心养育她,从琴棋书画到诗词歌赋,都请的是最好的先生,湉儿有的,哪样她没有?我辛辛苦苦抚养她长大,到头来她闹这么一出,人家齐少爷除了脑子不太灵光,哪里配不上她?齐家没有嫌弃她是婢女所生的庶女,肯以正室身份迎娶她进家门,这是何等荣光?” “我先前就跟你说过,这事需从长计议,初儿虽是庶出,但她毕竟是我的女儿,你把她嫁给一个傻子,让同僚们知道,我的面子往哪搁?” “谁说齐少爷是傻子了?他只是头脑不太灵光而已,基本的生活自理是没问题的,而且我看他言谈举止还算得体,不像外面传的那样放浪形骸,再者说,他是太后的亲侄孙,他父亲平江侯深受其姑母的宠爱,若是两家结了姻亲,你在朝堂之上的地位岂不是更稳固了?” 在谢夫人看来,这桩婚事对谢家有利而无一害,在她的三言两语下,谢沐之也打消了心中的顾虑,认为把女儿嫁到平江侯府是很明智的选择,见丈夫心意有所动摇,谢夫人紧跟着又道。 “齐俞安虽是侯府四少爷,但好歹是嫡出,据我所知,侯府夫人对这个脑子不太好的儿子极为宠爱,达官显贵家的女子大多娇纵蛮横,她担心给儿子娶了嚣张跋扈的士族千金为妻会委屈了宝贝儿子,而娶寻常百家姓的女子又会自降身份,这么看来,出身名门不是嫡出,性格脾性又温婉的女子自然是不二人选,在这京师,还有哪家士族女子能和初儿相比?” 原本这件事进行的很顺利,侯府夫人私下见了谢晴初,对她很满意,昨天平江侯府都送了聘礼来,谁想今天多嘴的小女儿把这事告诉了她三姐,一听爹和大娘要把自己嫁给个傻子,想不开的谢晴初悲伤之下投了河。 自己三番五次警告下人们不得把齐家来提亲的事告知三小姐,谁想防的了下人,没防住自家女儿,谢夫人越想越气。 “算了,湉儿说都说了,你还能把话再收回来?初儿那我去跟她说,自古婚姻大事都是父母做主,由不得她不答应!” “我和你一块去,算时辰她这会也该醒了” 放下茶杯,谢沐之官服都没换,和妻子一道前往后院看望躺在床上的三女儿。 与此同时,太师府清竹苑的卧房内,昏迷了三个时辰的谢晴初缓缓睁开眼睛,守在床边的谢晴恬看三姐醒了,激动地握住她的手。 “三姐,你醒了!你吓死我了,要是你有个好歹,我这辈子都没法原谅自己,你不想嫁给齐俞安可以跟爹娘说,没必要去投河自尽啊,你要死了,我、我也不活了,呜呜呜” 躺床上的谢晴初一脸茫然地看着趴在床边痛哭的女子,随后蹦出三个字:“你是谁?” 拿眼睛打量着陌生的房间,李池月不解,我不是已经死了吗?这里看着也不像阴曹地府啊,依稀记得自己睡了一个很长很长的觉,怎么一觉睡醒,家就变了? “三姐,你怎么连我都不认得了,我是湉儿啊,你的妹妹,谢晴恬!” “谢、晴、恬?” 三姐看自己的眼神就像看个陌生人,这把谢晴恬吓坏了,以为姐姐掉河里把脑子摔坏了,当即松开抓着三姐的手开门去找大夫。 眼前发生的一切是那么真实,李池月狠狠掐了把胳膊,是疼的,难道,自己没有死? 带着这个怀疑,她挣扎着从床上坐起,下床来到梳妆台前,拿起桌上的铜镜照起来,只一眼,她便被镜中呈现的画面惊住了,镜子里浮现出一张不属于自己的脸,这张脸容貌倾城、气质阴郁,一双眼睛似是藏有千言万语。 李池月还未从重生的震惊中缓过神来,谢家夫妻便出现在了房中,他们的身后,跟着气喘吁吁的谢晴恬,看见谢晴初好端端地坐在梳妆台前,谢夫人扭头看向女儿呵斥道:“你三姐不是好好地坐在那吗,你又胡说!” “哎呀娘,我没骗你,三姐她真的有点不对劲!她都认不出我是谁了!” 小女儿一向说话没个谱,对她的话,谢沐之并未放在心上,见到三女儿能下床走动,他放下心来,上前冷冷盯着她:“和齐家的婚事我与你大娘已经商定好,不管你愿不愿意,都得嫁给齐俞安,你若顾及父女亲情、养育之恩,就该明白这门婚事对谢家的重要性,乖乖听父母的安排,不可再使小性子” “这位大叔,你又是谁?” 李池月不解地看向眼前陌生的男人,她都没搞清楚自己现在是什么情况,这个人就走进来对着自己一通说教,什么和齐家的婚事、什么齐俞安、什么听从父母安排,听他的意思,是给自己许配了人家? “爹,你看,我没骗你们吧,三姐脑子的确是出问题了!” 这时候谢夫人也看出了谢晴初的不对劲,走上前把她搀扶到床上,仔细检查了一下她的脑袋,果真在发髻里发现一个鼓起的包,紧接着又问了谢晴初几个问题,她都无法答出,谢夫人初步断定,三小姐,失忆了。 别有深意地看了眼床上的谢晴初,谢夫人叫上丈夫和女儿出了门。 “湉儿,好好陪着你三姐,不许你再跟她提起有关平江候府的任何事,她要再出了意外,你看娘怎么收拾你!” “知道了,我不提就是了!” 捂着被娘戳痛的脑门,谢晴恬回道。 叮嘱完女儿看好她三姐,谢夫人拉着丈夫出了院子,走在回去的路上,聪明的谢夫人已在脑子里想好了解决这件事的办法。 第2章 奇怪的老婆婆 “你说初儿失忆了?” 听到这个消息,谢沐之惊讶地停下脚步。 “她失忆了岂不正好?这样我们就不用担心她再去自尽,明天一早我找个大夫来给她瞧瞧,一定要确保她的失忆是真的” “她要真失忆,和齐家的婚事怎么办?” “照常举办,我会告诉初儿,她与齐俞安是两情相悦、感情深厚,反正她已经不记得了,只要把她平安送进平江侯府,剩下的事,就与谢家无关,倘若日后她恢复了记忆,那时生米已煮成熟饭,她也只能听天认命,我费尽心血栽培她,为的就是这一天,你虽位列太师,可这几年处处被左丞相孟围打压,不就因为他女儿是太子妃,而咱们家在宫中没人吗!要是日后太子登基称帝,你这太师之位,怕是就要花落别人家了” 谢沐之这辈子最大的幸事便是娶到王沛凝这样的女子为妻,谢夫人出身临江第一士族之家:王家,自幼聪颖好学、才学卓著,有着临江第一才女的称号,当年前往王家提亲的士族公子哥都快把王家大门给挤破了,而谢沐之也是众多追求者中的一员。 年轻时的谢沐之资质平平,当时的谢家早已没落,急需一位出身名门望族的儿媳来重振家门,即便知道自己儿子被王家小姐看中的几率很小,谢老太爷还是逼着小儿子去了王家。 要说世间缘分就是这么巧妙,谢沐之漫不经心的态度令王老太爷很欣赏,觉得他是个可塑之才,将来必定大有作为,当即决定把女儿许配给他,自打娶了王家小姐,谢家的日子都好了,靠着自己的头脑,谢夫人帮着丈夫打通官场、处理他抉择不断的事务,也正是有了她在背后的付出,谢沐之才有了今日的成就。 眼下对于三女儿的婚事,谢沐之也完全听从妻子的建议,谢夫人给夫君分析了其中的利弊,总结下来一句话,要想在朝堂站得稳,宫里就得有人。 “不要说齐俞安是个傻子,他哪怕是个瘫子、肺痨、命不久矣,初儿都得嫁给他,只有这样,谢家才能和皇族攀上亲,齐家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什么样子,自然不敢亏待初儿和你,今后朝堂上孟围要是再当着皇上和满朝文武的面让你下不来台,平江侯第一个不饶他!有了平江侯府这座靠山,皇室宗族子弟见了你都得毕恭毕敬的,想象一下那时的画面,你能不心动?” “当然心动,只要能在朝堂上压住孟围,我把女儿嫁给平江侯做妾室都行,一切就按夫人的意思办,有你这么聪明能干的贤妻,我欲何求!” “湉儿和她三姐感情好,我担心她说话又没个把门的,把真相告诉初儿,所以我决定明天把她送去临江外公家住上一两个月,等初儿的婚事办完再派人把她接回来” “嗯,以防万一,我同意你这个做法,湉儿这丫头有时脑子是不太够用,把她送走也好,省得破坏了我们的计划” 想到谢家即将和平江侯府联姻,谢沐之心情大悦,抬头望了望天边明月,忽然诗兴大发,为爱妻吟了一首司马相如的《凤求凰》,哄的谢夫人心花怒放。 深夜子时,李池月躺在床上想着和谢晴恬的对话,从她那得知现在是天禧二年,皇帝还是真宗赵恒,也算出自己已经死了五年,如今的身份是太师之女谢晴初,是谢家之主谢沐之酒后和婢女所生的庶女,生母生下她没多久便因病去世,由谢家主母谢夫人抚养她长大。 弄清楚现在的身份,李池月并没有为自己投生到太师家感到高兴,相反却有点担心自己目前的处境,谢晴初既贵为太师之女,为何还会投河自尽?太师今晚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他口中的齐俞安是谁?他为什么要逼着女儿嫁给他? 心里乱糟糟的李池月无意睡眠,起身来到窗前推开窗户,遥望着天边的皎月,思念起前世的家人。 不知道爹娘如今怎么样了,俨儿现在怕是已长成翩翩少年,荆州离京师千里之遥,我要如何才能回去? 前世的李池月乃是荆州刺史李傅之女,而今她投生在了京城太师府,连家门都出不去,又怎么回到千里之外的荆州?即便她回到荆州见到了家人,爹娘会相信自己是他们死去五年的女儿吗。 倚靠在窗边,李池月想着远处的亲人们流泪哭泣,不经意的转头,看见院中有位手持灯笼的老婆婆在冲她招手,她奇怪这么晚了老婆婆不去睡觉来自己院中做什么,看出老婆婆有话要说,李池月没有多想,披上外套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婆婆,这么晚了你在这干什么?” “老身经过三小姐的院子,看见你站在窗前独自流泪,特来询问,三小姐,一切安好?” “我很好,劳您费心了” 老婆婆看着她,露出一抹慈爱的微笑。 “三小姐,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定数,小姐不必过于烦恼,有时你认为不好的事情、不好的人,反而会给你带来福分和贵气,上天既然让你来到谢家,自有上天的道理,小姐您宅心仁厚、蕙质兰心,即便日后遇到困难也定能逢凶化吉” “谢您吉言,还没问您是这府上的。。” “老身是府里的管事,在谢家已五十余载,自老太爷举家前往京师之时便在了,平日里帮着府上料理些杂事” “五十余年?这么说您是看着我长大的?” “当然,大少爷、二少爷、您和四小姐,都是在老身的眼皮子下长大的,今日听说了小姐投河的事,特来看看,看到你安然无恙,老身放心了” “有劳您挂念”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李池月却对面前的老婆婆有种莫名的熟悉感,都说人上了岁数眼睛会变得有点浑浊,而这位婆婆的眼睛比年轻人还要清澈,似有一种能将人一眼看透的感觉。 “小姐,这串佛珠跟随我多年,老身将它赠予你,希望它能为你带来好运” 说罢老婆婆从手腕处解下一串珠子递到小姐手中,接过珠子的刹那间,李池月身子惊颤了一下,紧接着她亲眼看见佛珠在自己手中逐渐散发出金黄色的光,这一幕把她看呆了,两只眼睛死死盯着手里的珠子,见到这一幕,老婆婆笑了。 “看来小姐果然是命中注定之人,我家三小姐的一生活得太痛苦,愿李姑娘能代替她好好走完这一世,老身在此谢过了” 沉浸在佛珠光芒里的李池月并未听清老婆婆的话,等她意识到不对抬头看过去时,面前早已没了老婆婆的身影,她立刻跑出院外寻找,借着月光四下环顾一圈,并未找到她,低头看眼佛珠,已没有了光芒,虽然事情发生的很突然,但她很确信,刚才的婆婆唤自己李姑娘,也就是说,她看出自己不是谢晴初。 “那个老婆婆到底是谁?一眨眼的功夫就能消失的无影无踪,难不成,她不是人?” 望向远处的小道,李池月喃喃自语道,没有找到那神秘的婆婆,她只好无奈地回到房间,坐在桌前再次打量起手中的佛珠,她决定明天找个人问问有关那婆婆的情况,既然她在谢家待了五十几年,家里的人应该都是认识她的。 想着在谢家发生的种种事情,李池月趴在桌上不知不觉睡着了,她多希望这只是一场梦,梦醒后,她能回到荆州,回到那个熟悉的家。 第3章 再次见鬼 “动作轻点,小姐还没醒” “三小姐怎么睡在这?” “兴许是昨晚看书看的太晚,趴桌上睡着了” “小姐睡着的样子也好美,夫人真是狠心,竟把这么美的小姐嫁给一个傻子,果然不是自己亲生的一点都不心疼” “嘘!你不要命了,忘了夫人是怎么交代的!” 小丫头捂住好友的嘴,不安地回头,好在小姐睡得沉并未听见,两人快速整理好房间,放下准备好的洗漱水关上门走了。 半个时辰后,睡梦中的李池月睁开眼睛,看见自己还处在谢府,无奈地叹口气,转头望向窗外,天边的太阳已升得老高,她起身开始洗漱换衣,打算去找府里的人问问老婆婆的事。 “案子毫无头绪,你还有心思请我回家喝酒?” “咱们大理寺积压的悬案还少吗,即便程刘氏的失踪和她丈夫程思有莫大关系,可找不出证据便无法将他定罪,你为了这个案子忙的吃不下睡不着,为兄我看了心里实在不忍,今日难得不当差,你我一醉方休” “大白天喝醉,你也不怕谢伯父责怪” “今天是郝将军的生辰,我爹被请去做客了,不到夜半时分是不会回来的,爹在朝堂上和你叔父孟大人不和,但他却时常在家中夸赞你和令尊,你们父子俩都是我大宋不可多得的刑狱之才,曹操曾言:生子当如孙仲谋,我爹借用他的话就常说,生子当如孟浩卿,可见他有多喜欢你,要不是你与我四妹年龄相差较大,咱们俩家还真有可能结为亲家,你还没见过我三妹谢晴初吧,她的年纪与你相当,你俩正合适!” 想到待字闺中的三妹,谢维舟热情地给好友做起介绍。 “我那三妹可是个大家闺秀,再有两个月就满十八岁了,她打小我大娘便给她遍访名师教她琴棋书画,只不过她性格沉闷、不爱出门、即便是我在家中想见她一面都难,她成天呆在屋里不愿出闺房” “莫不是你这妹妹长得太丑,羞于见人?” “我三妹要是丑的话,这世间就没有美人了,她的绝色足以用倾国倾城、国色天香来形容,即便是不好女色的你,见了我三妹也得给迷的神魂颠倒” “大男儿立于天地之间,怎可被情色所扰,你可知色字头上一把刀?令妹要真像你说的那么美,何至于到了十八岁仍待字闺中?” “那是我大娘还没选到合适的人选,你知道我家的情况的,当初我大哥与户部侍郎的千金情投意合,我爹眼看都要派人去张家提亲了,结果半路杀出个宜萱郡主,大娘为了攀上寿王爷,硬生生拆散了大哥和张家小姐” “结果寿王爷得罪了太后,全家被皇上贬到土地贫瘠、穷乡僻壤的定平县” 这事整个京城的百姓都知道,孟浩卿自然也知晓。 “是啊,这就算天意弄人吧,大娘处心积虑拆散大哥和张小姐,最后我们家也没能和皇族攀上亲,因为和寿王府联姻,我爹当时也差点被贬到外地,最后还是大娘动用人脉勉强保住了爹的太师之位,大哥因怨恨她,数年不曾与家中联系,家里的人谁也不敢当着爹和大娘的面再提大少爷的名字” 大哥是大娘的亲生儿子,她为了攀权富贵都能利用,更别说庶出的孩子,谢维舟很小就懂得自己没有选择的权利,他的人生掌握在爹和大娘的手里,他是这样,三妹四妹也是这样,在大娘的心里,只有权势才是最重要的,即便爹已位列太师,她仍没有满足。 孟浩卿对好友的处境深表同情,可作为外人,他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见好友一脸认命的模样,他拍拍对方的肩膀以示安慰。 两人沿着通往花园的小路一直走,走到小桥边时,谢维舟忽然眼前一亮,那不是三妹吗。 “初儿!” 刚和好友谈起三妹,没想到就在花园碰上了,谢维舟大步朝她走过去,而李池月看向朝自己奔来的男子却是一脸茫然,他,又是哪位? “初儿,你怎么一个人在这?” “呃,我。。。” “初儿!” 正当李池月不知该怎么回答时,身后传来谢夫人的声音,她在闺房没见到三女,担心她又想不开立即带人寻找,最后在花园处发现了她。 “大娘” 看见主母,谢维舟恭敬地施礼,谢夫人点下头作为回应,就当她要带着谢晴初离开时,看到了孟浩卿,立马两眼放光的迎上去。 “浩卿啊,你可是好久没来家里了” “公务繁忙、无暇脱身,伯母近来可好?” “好、好,你跟舟儿这个时辰怎么不在大理寺当差?” “今日是休沐” “对对对,我给忙的都忘了” 今天是每隔五天的休沐日,谢夫人为了三女的事情一时忘记了。 站在一旁的李池月静静听着几人的对话,从谢夫人的话中也得知了两个男子的身份,个子矮一些的是谢晴初的二哥,谢家二少爷谢维舟,个高的是大理寺正孟浩卿,从谢夫人对待孟浩卿的态度来看,李池月猜想此人的背景定是不同寻常。 和谢夫人说话的孟浩卿察觉到谢家三小姐的目光,目光快速朝她看了一眼,被发现的李池月赶紧低下头,为自己的唐突行为感到后悔。 “三妹,你平时不是不爱出门吗,今天怎么破天荒的来花园赏花了?” 三人聊了好一会,谢维舟才想起现场还有三妹呢,刚自己还想把三妹介绍给好友认识,这机会不就来了? “屋中烦闷,故而来花园走走散散心” 李池月低着头淡定地回道。 “你早该这样了,老把自己关在屋里,身子迟早会出问题的” “是,初儿牢记兄长教诲” “初儿,你二哥跟你说话的时候把头抬起来,自家哥哥你怕什么” 看三女又摆出往日那唯唯诺诺、不敢看人的样子,谢夫人怕在孟浩卿面前失了面子,立即出言呵斥谢晴初。 李池月心中无语,也只得乖乖抬起头,当头抬起来的瞬间她却大叫出声,这一叫把在场所有人吓了一跳。 “你、你是谁?” 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孟浩卿身后的女子,李池月吓得睁大眼睛,那个女人浑身湿漉漉,面色惨白、两眼通红,两只红彤彤的眼睛正死死盯着孟浩卿看,那副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个正常人。 “三妹,你怎么了,他是我好友孟浩卿啊!” 看妹妹指着好友一脸惊恐的模样,谢维舟急忙安慰道。 “不,不是他,我问的是他身后的女人!” 此言一出,谢夫人、谢维舟、孟浩卿三人齐刷刷往后看,可三人什么也没看到,感觉被耍的谢夫人很是恼怒:“初儿,你这样子太失礼了,来人,把三小姐带回屋中歇息,再找大夫来给她看看!” 话音未落,两个丫鬟上前扶着三小姐,被丫头扶走前,李池月和那女子对视了一眼,女子冷冷地看着她被人架走,直到消失在花园拐角。 “大娘,三妹怎么了?” 三妹刚才的状态把谢维舟吓不轻,忙看向大娘问道。 “兴许是昨天受到的惊吓还没反应过来,一时产生了幻觉” “三妹昨天受到什么惊吓了?” “她昨个和你四妹在池塘边玩的时候不小心掉进河中,脑子受了点刺激,并无大碍” 谢夫人慌忙解释三女不正常的行为,谢维舟听了放下心来,之后三人又说了两句话,谢夫人便告辞去忙了。 第4章 谢晴初的秘密 惊魂未定的李池月被丫鬟们搀扶着回到房间,想起那个女子红的吓人的眼睛就不寒而栗,在她躺在床上休息没过一会,谢夫人领着大夫走进来,大夫为三小姐把完脉一番检查后,确定她身子并无大碍,这才让谢夫人放下心来,眼看跟平江侯府的婚事在即,可不能让谢晴初有一点闪失。 看完病,大夫开了个调养精气神的药方,谢夫人让管家送大夫出府,打发下人去药铺抓药,之后关上门走到床边坐下,温柔地拉过三女的手。 “初儿,告诉大娘,你刚才是怎么了?” “大娘,我刚看到孟大人身后站着一个女人” “傻孩子,你一定是昨天落水脑袋受的伤还没好,因而产生的幻觉” 李池月很肯定自己没有看错,可为什么谢夫人他们就没看见那女人呢,难道说,只有我能看到她? 这么一想,李池月恍然大悟,自己这一重生,竟让她有了能看到鬼魂的能力,那昨晚出现在院中的老婆婆,必然也是鬼魂了?想到走时还和那个女鬼对视一眼,李池月害怕起来,怕她会来找自己。 谢夫人看三女仍旧惊魂未定的样子,盯着她的脸柔声问道:“初儿,休息了一夜,你想起些以前的事没?” “没有” 抬头看向谢夫人,李池月摇摇头。 “想不起来没什么,大夫说了,等你头上的淤肿消下去,或许就能恢复记忆了” “大娘,你知道我投河的原因吗?” 昨晚从谢晴恬的话中李池月已知晓谢晴初是自己想不开投河的,那她投河的原因是什么呢? 听到她这么问,谢夫人脸色一变,很快恢复过来:“谁说你是想不开自己投河的?你明明是玩耍的时候不小心掉入河里的” “可四妹昨晚哭着告诉我,我是自己跳到池塘中的” “你四妹一个小孩子,她懂什么,你失足落水的时候她离你几丈远,你究竟是不小心掉进去的,还是自己跳进河的,她根本就没看清!再说,你是咱们太师府的三小姐,锦衣玉食、生活无忧、且正值妙龄,好端端的怎么会想不开呢?虽说你不是我亲生的,可我待你一直视如己出,光是看看你这屋中的配置,就足以见得我跟你爹有多疼爱你,即便是皇室贵族家的公主郡主,闺房的摆设也不过如此” 这点李池月赞同,从谢晴初的住宿环境来看,她在家中是有一定地位的,再看谢夫人慈眉善目的模样,当下也就信了对方的话。 “好女儿,大娘含辛茹苦将你养大,眼看你要嫁人,大娘真是舍不得你,你嫁到平江侯府后,记着常回家来看看” “平江侯?” 听到这熟悉的名字,李池月一愣,随即想起生前听当刺史的父亲说起过这人,齐猛,齐太后的亲侄子,因年轻时在对辽作战中立过战功,被封为平江侯,昨晚谢太师口中的齐俞安,想必是他的儿子吧。 “你忘了家中的事情,可还记得齐四公子?你们俩相识于一场烟火大会,那晚我们全家去韵江楼赏烟花,恰好遇上了平江侯一家,那晚你与齐四公子一见倾心、彼此聊了很多,还记得吗?” 听着谢夫人的叙述,李池月再次摇摇头,见此情况,谢夫人掏出手帕痛哭:“原以为你只忘了家中的事,不想你连齐四公子都忘了,他若知道这事该有多伤心” 谢夫人哭的梨花带雨,李池月都不忍心了,伸出手过去安慰她。 “大娘,您别难过,我现在什么也想不起来,以后一定会慢慢记起以前的事的” 听她这么说,谢夫人抬起哭的红肿的眼睛,露出一副欣慰的神情,随后让三女好好休息自己起身离去,出了门她立刻换了副面孔,擦去脸上的泪水唤来几个丫头,命她们即日起寸步不离三小姐,不准她再踏出后院半步。 在床上躺着的李池月越想越乱,一是担心那个女鬼会来找自己,二是她即将要代替谢晴初嫁到平江侯府,一旦她嫁过去,回到荆州的机会就变得更加渺茫,从谢夫人嘴里,她听到的是谢晴初与齐俞安乃互相倾心,可从谢太师昨夜的话中她听出谢晴初对这桩婚事并不愿意,他俩到底谁的话是真的? 等等,如果谢晴初和齐俞安是两情相悦,那屋里肯定会找到证据能证明。 躺床上翻来覆去思考时,李池月忽然想到为何不在谢晴初的屋中寻找线索?她要真是喜欢齐俞安,肯定会在房里留有痕迹,诸如情诗、信物一类。 想到此,她从床上爬起,掀开被子仔细翻找,假如她是谢晴初,像情诗这样的私密物品定会藏在外人看不见的地方,在床上寻找后一无所获,她将目光放在了书桌上,跑过去又是一通翻找,翻完书桌翻书架,谢晴初的闺房中有很多书籍,李池月把每一本书都拿下来挨个找了一遍,依然什么也没找到。 一个时辰后,李池月放弃了,看着满地狼藉,她深深长叹一口气,就在她打算休息一会再收拾凌乱的屋子时,眼角瞥见了角落里谢晴初的汉筝,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 摸着眼前的汉筝,同样出身官宦之家、从小学琴的李池月不难看出,这把汉筝用的是上等金丝楠木制成,就连面板和琴弦也是用金丝楠木精心打造,这样一把汉筝可谓是世间珍品,从外表来看,它的主人极为重视它的保养。 同样是爱琴之人的李池月想到自己多年未曾抚琴,为了验证琴技没有忘,她坐在琴前弹奏起来,弹着弹着,突然一件物品砸到了自己脚边,她低下头看去,是一本书,正当她弯腰捡书时,看到了粘在汉筝背面的火漆,看样子书原本是用火漆粘在汉筝背部的,因火漆时间长粘性减弱,才让书掉在了地上。 李池月好奇地打开书查看,发现这是一本人为摘抄的诗集,每一页都认认真真抄着一首情诗,诗的内容从诗经到唐诗,从先秦时代到前唐,李池月往后翻了几页,觉察到这些诗所描绘的,全是女子思念远方爱人的诗句,当即从书桌上拿起谢晴初的笔迹一对照,确认是出自她的手。 “谢晴初为何要摘抄这些诗句,又为何将它粘粘在汉筝背面,这到底是何用意?” 翻着谢晴初的摘抄集,李池月不懂她为何要把它藏的那么隐秘,即便是怕被人发现,这也没什么好害羞的啊? 李池月搞不懂谢晴初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直到她翻到最后一页,看完最后一首诗,在诗的结尾处,谢晴初写下三个字:赠崔郎。 “原来如此,你真正喜欢的人并不是齐俞安,而是这个姓崔的男子,他是谁?你们又是怎么认识的?” 一个问题没解决,又来一个,不过通过这本手抄诗让李池月明白,谢夫人口中所说谢晴初和齐俞安是两情相悦这件事是假的,也间接佐证了昨夜谢太师说的话才是真实的,谢晴初并不愿意嫁给齐四公子,她是被逼跳河的。 想到此,李池月深深感觉到谢家夫妻的可怕,尤其是谢夫人,此人太善于心计,为了攀上平江侯府,让谢晴初顺利嫁过去,不惜编造谎言,在自己面前演戏。 “爹、娘,你们放心,我会想尽一切办法回到荆州,与你们相聚!” 李池月庆幸是自己率先找到了这本手抄诗,不然就会被谢夫人蒙在鼓里,京师果然非久留之地,她得想办法逃出谢家、逃离京城、回到荆州找爹娘。 第5章 重见天日 深夜时分,李池月坐在书桌前想着如何逃离谢家,想着想着困意来袭,不知不觉趴在桌上睡着了,就在她快要沉入梦乡时,窗外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声,她以为是听错了,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的确是有女子在哭,这下想睡也睡不着了,只得拿上蜡烛前去查看。 “姑娘,你是谁,为何大晚上在这哭泣?” 手持蜡烛来到院中,李池月看见一位梳着回心髻的妇人背对着自己,坐在院中大树下痛哭不止,从她的发饰和衣着,很像是富贵人家的已婚女子,在太师府的时间,李池月除了见到谢夫人,还未见过第二位已婚的妇人。 “这位夫人,你遇到了什么难事,可方便与我诉说?” “我的事即便说出来,姑娘也不会相信的” “夫人何以见得我不会信?我看你的打扮,不知夫人是府中哪位人家的娘子?” “我并不是这太师府的人” “你不是谢家的人??” 不是谢家人,却深夜出现在自己院中,李池月大感不妙,眼前的妇人怕不是。。。 不出她的预料,妇人说完不是太师府的人后缓缓转过头,看清她的面容,李池月手中的蜡烛惊落在地,连连后退。 “姑娘莫怕,我不会伤害于你的” 站在面前的妇人正是李池月白天见到的那位红眼女子,只是此时的她浑身上下没有半点水渍,眼睛神态也与普通人别无他样。 “你究竟是何人?” “我乃汴梁城悦来酒家少掌柜程思之妻刘氏,一个月前,我被丈夫和他的妾室柳烟儿密谋残害,沉尸家中废井,我死后,程思到处散播谣言说我是与奸夫私奔而离家出走,今日在花园中我见姑娘能看到我,特来与你相见,望姑娘能帮我重见天日、还我清白,抓住杀害我的真凶” 女人的遭遇让李池月很同情,看她并无恶意,遂和她交谈起来。 “夫人,不是我不愿帮你,我自己都被困在这府中无法逃出,又如何能帮你洗刷冤屈?” “府中二少爷谢维舟乃是大理寺评事,他与大理寺正孟浩卿一同审理我的案子,孟大人是位好官,他一直在寻找我的下落,也坚信是程思害了我,只是苦于找不到尸首,无法让仵作验尸,姑娘把我的话转达给令兄,他会告诉孟大人,只要将我的尸首从废井中打捞出来,一切便会真相大白,程思杀害我时,我奋力拽下了他的贴身玉佩,如今这块玉佩就在我尸体的右手中” “我会把你的话转达给二少爷,至于他信不信,我无法保证” 李池月还无法接受能看到鬼魂这一事,更别提要把鬼魂说的话转达给谢维舟,怕是他听了自己的话会以为自家妹妹发疯了。 “姑娘尽管把话带给谢大人,你常年生活在深闺,足不出户,却能准确说出京城中发生的命案,谢大人即便诧异也会对你说的话半信半疑,等他去了程家从废井中捞出我的尸首,自会知道你所言是真实的” 李池月一听她说的有道理,点下头表示会将她的话一字不漏带给谢维舟,女鬼见状对着她深鞠一躬。 “大恩大德,来世我做牛做马报答姑娘恩情” “夫人言重了” 该说的话说完,女鬼也该走了。 “姑娘,临走前我有一言相告” “夫人请讲” “平江侯府的四公子,姑娘万不可嫁给他,否则极有可能步入我的后尘,切记、切记!” 步入她的后尘,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池月刚想问问其中缘由,可女鬼已化为一缕青烟,顷刻间消失在夜色中。 发生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弄得李池月久久未回过神,而她今夜的奇怪之举,被一个起夜的丫头看在眼里,见三小姐一个人在院中自言自语,丫头第一反应是小姐有了梦行症。 望着天边昏暗的月光,李池月捡起掉落的蜡烛回到房间,躺在床上静静等待黎明的到来。 “你说的是真的?” “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三小姐独自一人站在院子里,嘴中还喃喃自语,好像在跟什么人说话,她以前可是没有梦行症的毛病的,我猜准是落水受了刺激” “那赶紧起来去告诉夫人啊,三小姐出了什么事,夫人饶不了我俩!” “急什么,三小姐已经乖乖回到房里了,这还没到四更天,老爷夫人睡的正香,这时候把他们吵醒,我可不去挨那骂,等天一亮再去告诉夫人,请大夫来给小姐看看” “三小姐可真可怜!” “唉,主人家的事,我们做下人的就别评头论足了,三小姐要怨只能怨自己命不好,是个不受宠的庶出之女,只能任由夫人摆布,快点睡吧,起来还一堆活要干呢” 两个时辰后,外面天已微亮,李池月急忙穿衣起来出门去找谢维舟,谁想刚一迈出房门就被丫鬟叫住了。 “三小姐,这么早您要去哪?” “我有急事要找二少爷” “小姐,您不能出院门,夫人有吩咐的,让奴婢看好您” 眼见小姐往院门外走,小丫头急忙上前阻拦,这让李池月不解。 “我去找二少爷也不行?” “小姐,您别为难小的,我也是听夫人的命令,夫人怕您又有什么闪失,特意叮嘱奴婢们照顾好您,不能让您再出事了” 谢夫人岂会这么好心担忧我的安危,怕是被我戳破她的谎言,特地派人看守我,不让我出这个院门。 既然谢夫人不让自己出去,李池月也就不出门了,让丫头赶紧去请二少爷来清竹苑相见,再迟一会,二少爷就要出门去大理寺了。 只要小姐不出院门,想做什么都行,让小姐在院中稍等片刻,小丫头拔腿往二少爷住的院子跑,过了半刻时不到,谢维舟便被丫鬟推着来到了清竹苑,还没等他开口问三妹唤自己来何事,李池月让丫头退下,把昨晚程刘氏鬼魂所说的话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听完她的话谢维舟顿感身后阴风阵阵,用手摸了摸妹妹的额头,温度是正常的。 “你先别管我说的话是真是假,照我说的去程家再找一遍,看看能不能找到那口废井,程刘氏的尸体就在那井中” 看妹妹一脸认真的样子,加上她能准确说出程刘氏的家庭情况,即使觉得事情很不可思议,谢维舟还是选择信了三妹的话,急匆匆出门前往大理寺,顾不得和好友细说,拉上孟浩卿,带上一队人马再次去了程家。 家中的程思正搂着爱妾睡的正香,突然被急促的敲门声吵醒,跑出房间打开家门,就见一大帮捕快蜂拥而入,在自家院子里乱翻,没过多大会,两名捕快就在程家后院的一堆废弃物中找到一口水井。 谢维舟命衙役们清除井边的废弃物,上去搬开压在井口的大石块,定睛往里一瞅,里面赫然出现一具早已腐烂的女尸。 众人费了老大劲将尸体打捞出井,在死者的右手里,谢维舟看到了属于程思的玉佩,一切都和三妹说的一模一样,这让他立刻相信妹妹所言不虚。 见罪行败露,程思脸色大变,当场交代了自己伙同妾室柳烟儿杀害发妻的经过,在井中沉睡了一个月的程刘氏尸首得以重见天日,有关她的流言蜚语也在这刻不攻自破。 大理寺卿尚道同对谢维舟今日的表现大加赞赏,原以为这起案子又要成为一桩悬案,不想就这么给破了,同样感到惊讶的还有孟浩卿,好友是怎么得知程刘氏已经死了,并且尸体还藏在废井之中,难道是死人给他托梦了不成? 第6章 识时务者为俊杰 自早上和谢维舟谈过话后,李池月就一直心神难安,坐在屋中静静等着他的消息,迫切想知道事情的结果,同时也在思考昨夜刘氏话中的含义,她消失前对自己说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该不会平江侯府内暗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初儿” 一声呼唤打断了李池月的思考,寻声往门边看去,谢夫人不知何时站在那,早上从丫头那听闻三小姐昨晚的诡异举动,谢夫人惊愕之余决定来一探究竟。 谢夫人的到来让李池月心生戒备,谎言已被识破,她倒想看看这人到底还想耍什么阴谋诡计。 “大娘” “好孩子,我听丫头说你今天天不亮就起了,是不是想到马上要嫁给心仪之人,内心激动的无法睡眠?” 听了她的话李池月微微一笑,没有言语,谢夫人只当她是默认了,唤退身边的婢女们,和三女独自在屋里说话。 “初儿虽不太记得以前的记忆,但仍感恩大娘十八年来的谆谆教诲,一想到一个月后就要嫁进平江侯府,内心不免百感交集,大娘虽不是我生母,却比生母待我还要好,如此恩情,初儿真不知该怎样报答,嫁到侯府后,初儿定不忘大娘教诲,用心服侍公婆、伺候丈夫,以报答大娘和爹的养育之恩” 李池月牢记父亲李傅对自己的教导,当敌人比你强大时,万不能以卵击石、以弱碰强,应适当服软、麻痹敌人心智、获取敌人信任,方能反败为胜。 就拿眼下形势来说,自己深陷谢家,单靠一个人的力量根本无法逃离,唯有假意顺从谢夫人,让她相信谢晴初是真心想嫁给齐俞安,等她完全信任后,再找机会逃出谢家。 果不其然,谢夫人听了李池月说的话后,感动的不知所以,拉着她的手说出了心里话:“初儿,大娘就知道你是个通情达理的孩子,大娘也不瞒你,你爹他虽贵为太师,但在朝堂上却没什么地位,皇上宠信丞相孟围,对你父亲爱搭不理,这几年要不是我周旋在各贵族大官夫人之间调和,让她们的丈夫在皇上面前帮着说说好话,不然你爹的太师之位早让皇上给撤了!” 丈夫无能,这个家全靠自己硬撑着,谢夫人早已身心疲惫,听完她的话,李池月也便明白为什么谢家夫妻执意要把谢晴初嫁进平江侯府,平江侯是太后的亲侄子,和他家结亲,谢沐之在朝廷中就多了一个坚实的靠山,有了这层关系,皇上也会对谢家另眼相看。 弄明白其中的原委,李池月给谢夫人倒杯茶,贴心的给她捶背捏肩。 “大娘,您别难过,有你这么能干贤惠的妻子,是我爹的福分,嫁进侯府后,我也会时常在公公面前替爹多说几句好话的,您刚问我为何今日起得那么早,其实是昨夜我睡梦中忽然梦到以前的事,那些个记忆环绕在脑中,令我头痛欲裂,因而天未亮便醒了” 听完三女说的话,谢夫人心中大惊,心想这丫头难道是恢复记忆了? 站在谢夫人身后,李池月侧目观察着她的表情变化,果然谢夫人听了自己的话,立马脸色骤变,转瞬间又恢复神态。 “初儿,你恢复记忆了?” “只是恢复了一点点,都是有关儿时的记忆,在梦中,我看到大娘你亲自教我读书识字,教导我做人的道理,醒来后我感动不已,大娘,这些年你为谢家费心尽力,全府上下都看在眼里,我亦铭记于心” “你记得大娘的好,大娘深感欣慰,也不枉我苦心将你养大” “大娘的恩情,初儿永世不忘,只是我心中却有些苦恼,如大娘所说,我与齐四公子两情相悦、一见倾心,可我却始终记不起来与他的点点滴滴,眼看我与他就要成亲,万一成亲那天我仍记不起来,四少爷难免不会对我起疑,为了不让侯府的人怀疑,大娘可否告知我一些我与四少爷之间的事情,也许听你说了,我能恢复点记忆也说不定” “这、这个。。。” 这件事显然难倒了无所不能的谢夫人,她可以编撰谎言来欺骗谢晴初,但要她说出两人之间的一些事,她是说不出来的,毕竟谢晴初和齐俞安压根就没见过面,可现在对方问起,她又不能不回答,思虑一番后,她说道:“你与齐四公子之间的事大娘也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你亲口跟我说你与四少爷是一见倾心,因此侯府来提亲的时候,我问你对这事的看法,你毫不犹豫就点头答应了这门婚事”。 “这么说,我是真的倾心于齐四公子,这样我便安心了,既然我俩情投意合,相信婚后和四公子相处久了,我自会恢复记忆的” “一定会的,大娘敢打包票!” 谢夫人拍着胸脯对三女信誓旦旦的说道。 “大娘,四妹去哪了?我这两日也没在府中见到她” 见从谢夫人这套不出真话,李池月想起了那个趴在床边痛哭的谢晴恬,她是这个家中唯一肯跟谢晴初说实话的人,从她那,定能问出平江侯府的一些事。 “你四妹去临江外公家玩了,你大婚在即,家里事情一堆,她待在家中不仅帮不上忙还会添乱,我就把她送到临江去了,等你快成亲那天我再把她接回来看你出嫁” “我在昨晚的梦中梦到了四妹,梦见我和她一块在花园中玩耍、我教她抚琴做女红” “你们两姐妹自幼感情就好,你出嫁后湉儿不知得有多伤心,对了初儿,我今早听丫头说看到你昨夜一个人在院子里自言自语,可有这事?” 聊了大半天,谢夫人想起此行的目的,回头看着三女问了句。 李池月闻言一怔,随后开口道:“是,可我不是自言自语,昨晚我睡得好好的,突然院中传来猫叫,那小东西一个劲叫个不停,吵得我根本没法睡觉,我就去院里找,找到后教训了那小畜生几句,把它赶跑了” “原来是这样,哼,可恶的丫头,居然跟我说你犯了梦行症!” 谢夫人生气地一拍桌子,该死的丫头,害她白担心一场。 “大娘,您别听那帮丫头乱嚼舌头,我怎么可能会有梦行症” “说的是,我一时着急,就没细想,你以前从没有过这毛病,怎么会忽然就有了” “大娘,初儿明白您是关心我,曾经的我年幼,不懂您的良苦用心,现在我明白了,在我出嫁前的这一个月,我会好好服侍您和爹,尽我微薄的一点孝道,等我和四公子完婚后,再想尽孝就难了” 说罢李池月抱住谢夫人大哭,谢夫人也不经悲从心来,抚摸着三女的头,心里竟产生一丝丝悔意,犹豫该不该告诉谢晴初真相,但她的后悔只是那一瞬间,想了一下,她还是选择把实情继续瞒住。 在李池月强大感情进攻下,谢夫人的内心逐渐被瓦解,等她从清竹苑走时,下达了两项命令,一是允许三小姐出院落,在府里四处走动,二是将原先看守三小姐的婢女们全都打发去了杂院干杂活,那个早上给她报信的小丫头,更是被谢夫人扇了两个耳光,责怪她胆大妄为,竟敢诬陷小姐患病。 设计赶走看守自己的婢女们,谢夫人又从别院调来两个更为年幼的婢女,李池月看着和谢晴恬差不多大、一脸稚气的女孩们,露出满意的一笑。 吃完晌饭,她便带着两个丫头出院散心,明为散心,实则摸清太师府的地形,寻找逃跑机会。 第7章 桂姨娘 带着丫头们在府里四处闲逛的李池月在花园中偶遇一位正赏花的中年妇人,转头问向身后的小丫头,得知妇人是老爷的妾室桂姨娘,想着这人或许对自己有用,李池月让丫头们原地等候,她独自步入花园。 坐在凉亭中的桂姨娘眼睛望着花,心思却不知飘到何方。 “二娘” 想事情想的入神的桂姨娘听到呼唤疑惑地转过头,见到是谢晴初,一时有些惊讶。 “初儿,你身子好了?” “好多了,有劳二娘挂念,二娘,你怎么一个人坐这,也没个丫头服侍着” “我一个人闲来无聊,到花园凉亭内坐坐,也不需要丫头在身边” 邀请三小姐坐下,给她倒了杯茶,这时桂姨娘看到站在花园外的两个小丫头,对谢晴初说道:“春儿、冬儿虽说年幼,但都是老实孩子,好好加以调教,会是你的得力帮手” “二娘,春儿冬儿原是你院中的丫头吗?” “是啊,怎么,你不知道?” 桂姨娘很奇怪她为什么会这么问,这两丫头在自己身边半年了,三小姐以前也见过多次,怎就忘却了,忽然桂姨娘猛地想起谢晴初失忆的事情。 “看我,真是老糊涂了,忘了你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 李池月尴尬地笑笑,桂姨娘端起茶杯喝了两口茶。 “二娘,你能跟我说说我以前的事吗?” 看她放下茶杯,李池月温柔地问道。 “你以前是个十分安静的孩子,连闺房门都不爱出,见到长辈也是微笑鞠躬不说话,想让你出个房门比登天都难,别人家的千金小姐是不出家门,而你是不出自己的院落,每天不是练琴就是做女红,即便是自家人,想见你一面都得到你院子里找你才能见到,不过你的性子倒是跟你娘极其相像,你娘也不爱说话,天天只知道做事,她刚来府里的那段时间,府里人甚至以为她是个哑巴” “听大娘说,我娘原是府里的婢女,因长得美被爹纳为妾室,是这样吗?” “你娘她,连妾都不算,充其量是老爷的暖房丫头,地位比一般婢女只高那么一点点,当年老爷酒后乱性与你娘私通有了你,夫人知道你娘暗结珠胎,曾命令她将孩子打掉,你娘苦苦哀求,最终老爷求情,夫人看在她怀的也是谢家骨肉的份上,允许你娘生下腹中孩子,生下你之后没半个月,你娘也撒手人寰了” 这是李池月第一次听人说起谢晴初生母的情况,她是父亲与婢女私通生下的庶子,本就不受爹和主母喜爱,难怪她会选择闭门不出、封闭自己。 桂姨娘看三小姐皱着眉头不说话,以为她是想起生母心生悲意,赶忙出言安慰:“初儿,你别多想,夫人虽然一开始不能接受你,但你娘死后她一直是把你当亲生女儿对待的,给你遍请名师,教你技艺,你看你现在不是长得很好?” “二娘,谢谢你告诉我有关我生母的事,人各有命,我只是有点同情我娘的遭遇,即使她还活着,在府里的地位也还是卑贱的,生了主人的孩子,却还是下人的命,或许她的死,对她来说反倒是种解脱” “你能这么想我宽慰不少” 眼看二娘杯中的茶水变少,李池月很及时的给她续上一杯新的,边倒茶边和桂姨娘说话:“二娘,不知你的出身是何处?” “我呀,我的命比你娘好那么一点,我是以妾室的身份被老爷迎娶进谢家的,我父亲原是开封府主簿,我是他的二女儿,大姐生下诚儿六年都没能再怀上子嗣,这让老太爷和太夫人心生不满,为了能让谢家人丁兴旺,老爷才娶了我,我到谢家仅一年就生下了你二哥,可惜生下他之后我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二十年来,都没能再次怀上孩子,倒是大姐在四十几岁的年纪又为谢家生下湉儿” “你爹中年又得一女,对湉儿很是宠爱,更是大摆宴席宴请亲朋好友和同僚们在家庆祝,湉儿自幼被老爷大姐宠着,还好没养成骄纵跋扈的个性,她天真烂漫、对我、对哥哥姐姐都极为有礼,特别是跟你的感情,是最好的” 正因为她和三姐的感情好,才会被谢夫人支走去了临江,她要不走,自己迟早会知道事情真相,既然聊起了家中孩子,李池月就得问问从没见过面的大少爷了。 “二娘,说到大哥,我在府里好像没见过他,他是在外另有府邸,还是?” 见她问起大哥,桂姨娘叹口气,四下环顾一圈后才说道:“在这家中,不能提起你大哥,你大哥受他岳父牵连,一家子被皇上发配去了定平县” “爹不是太师吗,没能帮到大哥?” “你爹空有太师之位,却不招皇上待见,何况你大哥岳父得罪的是当朝太后,皇上没把他们一家抓起来就不错了!” “大哥的岳父是谁,他又怎么会得罪了太后?” “你大哥岳父就是寿王爷,赵德川” 谢家竟和寿王爷是联姻?凭借生前所知,李池月在脑海里搜索有关寿王爷的星星记忆,寿王赵德川,先皇第三子,生母为孝端皇贵妃钱氏,钱贵妃与当今太后斗了几十年,她和先皇死后,太后对寿王一家极为苛刻,给他们的恩惠也是皇室宗族中最差的,谢夫人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会同意儿子娶寿王的女儿? “二娘,大哥去了定平县就没回来过吗?” “没有皇上的命令,他哪敢回来,除非,你爹或大娘死了,皇上才会恩准他一家回京奔丧” 事情本不该发展到现在这步,要是当初大姐不那么急着攀附寿王,强行拆散维诚和张家小姐,诚儿也不用离家万里,去穷乡僻壤的定平县。 桂姨娘感叹命运的不公,又埋怨大姐和丈夫的无情,大姐对待亲生儿子都能这般残忍,谁知道她会给自己的儿子安排一桩什么婚事呢。 和桂姨娘聊了大半时辰,李池月收获颇多,桂姨娘希望自己的话能对三小姐恢复记忆有所帮助,两人正喝茶间,谢维舟突然回到家中,和他一块来的还有孟浩卿。 “娘和三妹好兴致啊!” “舟儿?” 面对忽然出现的儿子,桂姨娘很欣喜,李池月以为要到晚上才能等到谢维舟回来,不想他未到申时就回来了,立即起身上前询问刘氏的事。 “二哥,案子解决了?” “解决了,程思当场认了,一切都和你说的一样,丝毫不差” 得知真凶得到应有的惩罚,李池月松了一口气,她答应刘氏的事,做到了,九泉之下刘氏也能安心了。 她在为刘氏感到高兴时,没发现谢维舟身后的孟浩卿正以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自己。 “舟儿,你今儿个回来的可真早” “今天我协助尚大人破获了一起悬案,大人特准许我和浩卿早日散衙” “我儿子真有出息!今晚娘亲自下厨给你和浩卿做几道拿手菜” “娘,那你现在就去准备吧,这眼瞅着再有一个半时辰就该吃晚饭了” 桂姨娘抬头瞧瞧天,觉得儿子说得对,于是兴高采烈去了灶房,她走后,李池月也不好再待下去,对着二人施了个礼转身就要走,此时孟浩卿发话了:“三小姐请留步!” 李池月回头,好奇地盯着叫住自己的孟浩卿。 “在下有话跟小姐说,还请小姐委屈一下,多留一会” 两人四目相对看了一会,李池月转过身重新坐下。 第8章 庶子的悲哀 “大人叫我有何事?” “三妹,是这样,我们吧,是有件事想请你帮。。。” “小姐可曾看过鬼怪类的书籍?” 来时说好的由自己来问妹妹,结果自个还没开口,好友这个急性子就先问了,谢维舟赶紧给老友使个眼色,岂料孟浩卿不为所动,眼睛死死盯着谢晴初,等着她的回答。 李池月不明白孟浩卿问这话的用意,但还是如实回答他,不曾看过鬼怪类的书。 “小姐可曾听府里人提起过程刘氏的案子?” “不曾听过” “你既未看过鬼怪类的书,又没听别人说起过,你怎么知道程刘氏的尸首藏在废井之中呢?别跟我说是程刘氏的鬼魂亲口告诉你的” 孟浩卿从不信鬼神之说,当好友跟他说是三妹告诉他程刘氏尸首的所在地,又说程刘氏化作鬼魂向三小姐诉说冤屈,他听了立即觉察到这事不一般。 对方用审犯人的语气询问,这让李池月感觉受到了莫大羞辱,站起来瞪向孟浩卿。 “大人可是怀疑我与程刘氏的死有关?” “我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听令兄说了事情经过,心中好奇,特来向小姐讨教一二” “我听大人的语气并不像是讨教,倒像是在审问犯人” “哎哎哎,你俩冷静一下、冷静一下,三妹,我这朋友说话直,你别放在心上,这小子跟谁说话都是一个语气,哪怕见了大理寺卿尚大人他也这样,并不是故意针对你,浩卿,我妹妹是个姑娘家,你跟她说话的时候能不能温柔一点,怎么就不懂怜香惜玉呢,难怪你没媳妇儿!闭嘴,我来问!” 眼看两人气氛不太对,谢维舟慌忙站出来调解,一边让好友闭嘴别说话,转头又讨好妹妹,哄着她坐下。 “三妹,二哥我是完全相信你的,你是不知道,我们今早照你说的又去程家翻了一通,果真在他家后院的一堆杂物里发现一口井,搬开压在上面的石头,程刘氏的尸首就藏在里面,而且她右手里还真抓着一枚玉佩,你跟二哥说说,昨夜程刘氏鬼魂还跟你说什么了?” 在谢维舟的好言相劝下,李池月心中的气稍微消了点,和他说了昨晚见到程刘氏的经过。 “她临走时还跟我说,让我千万不要嫁给平江侯府的四少爷,不然会落得和她一样的下场” “什么!你要嫁给齐俞安了?” 这消息听的谢维舟当场不淡定了,噌地站起身,看他震惊的表情,李池月蒙了。 “二哥,你不知道爹和大娘把我许配给齐俞安了吗?” “当然不知道,我要知道绝对会阻止他们的,你常待在家里不出门,所以你不知道,那个齐俞安,他,他是个傻子啊!” 谢维舟已经气的话都不会说了,大娘设计拆散了大哥和张小姐,如今又要把三妹嫁给齐俞安那个傻子,为了达到目的,不惜牺牲三妹的一生,难到他们庶出之子就不是谢家的孩子吗? 李池月清楚谢夫人把谢晴初嫁到平江侯府是为了谢家的利益,也猜想过齐家藏着什么秘密,但怎么也没想过齐俞安是个傻子,现在从谢维舟嘴里知道真相,她慌了。 “我去找大娘,劝她回绝这门亲事!” 冷静过后,谢维舟打算去劝说大娘,被李池月和孟浩卿拦住,他俩不约而同站起身,一人拉住一边,拦下了要冲出亭子的谢维舟。 “维舟,冷静点,不要冲动” “二哥,别去!” 两人对视一眼,李池月在孟浩卿的眼神中心脏悸动了一下。 孟浩卿拉过好友,把他重新按在座位上。 “你以为你去说了,谢夫人就能取消这门婚事了?想想你大哥,他是谢夫人的亲生子,你大娘都能利用,更何况是一个庶出之女,三小姐,别在意,在下说的是实话” “我知道,大人不用解释” 意识到言辞有些不妥,孟浩卿说完庶出之女,扭头和谢晴初解释一下,李池月冷着脸回他一句不用解释。 “二哥,你要真是为我好就别去找大娘,你找她也没用,反而会让我的处境更加艰难” “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嫁给一个傻子啊,而且我听说齐俞安不仅脑子有问题,性格还很暴虐,经常无故殴打府中下人,你要是嫁给他,小命都难保!” “你放心吧,我是不会嫁给齐俞安的” “爹和大娘决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就算你哭闹着不嫁,最后还是会被抬上花轿的” “我说我不会嫁给齐俞安,就一定不会” “你如何这么肯定,三妹,你该不会是要。。。傻妹妹,你可不能想不开啊!” 听三妹话里的意思仿佛有轻生的意味在里面,谢维舟忙劝她别犯傻。 “我才不会想不开呢!” 李池月为谢晴初有个关心她的哥哥感到欣慰,她的一生都活在谢家夫妻的阴影下,导致她不愿与人多交流,在这冰冷的家中,有谢维舟、谢晴恬这样的哥哥、妹妹在乎她,也算值了。 看着满脸担忧的谢维舟,李池月意识到逃跑有帮手了,但现在,她得保证谢维舟不会破坏自己精心设计的计划。 “二哥,相信我,我自有办法摆脱这门婚事!” “维舟,你就听你妹妹的吧,三小姐这么有把握,自然是想好了脱身的办法,你就别添乱了” 李池月感激地看眼孟浩卿,谢谢他帮自己说话,在好友的劝慰下,谢维舟答应妹妹不会去找爹和大娘。 “大娘没有告诉我齐俞安的事情,所以二哥你不要在外人面前说漏嘴,就假装我不知道” “我会保密的,三妹,到最后你要没有想出办法,二哥救你逃出谢家,我不能看着你步入大哥的后尘” “有你这样的哥哥,是谢晴初的幸事” “你说什么?你不就是谢晴初吗?” 听着妹妹的话不对,谢维舟和孟浩卿疑惑地看着她,李池月反应过来立马改口,在刚才话里加了个“我”字,变成是我谢晴初的幸事,这才没让两人起疑。 “三妹,我发现两天没见,你大变样了” “哪里变了?” “你以前可是连自个住的院门都不出的,现在都到花园赏花了,想到出门,你昨天见到我们的时候惊叫出声,还指着浩卿问他身后的女人是谁,是不是那时候就看见程刘氏了?” “是,我第一次看到程刘氏的时候她浑身湿漉漉、两眼通红,所以我才被吓得叫出声,而到了晚上她来找我的时候又变成了和常人无异的模样” “世间之大,果然无奇不有,以前只在书里看到过,没想到我妹妹竟有了能看见鬼魂的眼睛,初儿,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能见到鬼的?” “从我落水醒来之后,我第一个看到的鬼是一位老婆婆,她告诉我她是家里的老管事,还送了我一串佛珠,就是这个” 李池月掀开衣袖一角,露出那串佛珠,看到珠子,谢维舟再次惊讶地站起身。 “苏婆婆!” 在看见佛珠之前,谢维舟对妹妹能看到鬼魂的事持半信半疑的态度,但见到佛珠后,他确信三妹真能看见鬼,他对这串佛珠再熟悉不过,这是苏婆婆的贴身之物,十年前她老人家病逝时,这串珠子戴在她的手腕处,随同尸体一块埋于地下,如今,这串珠子竟出现在三妹手中,容不得他不信。 谢维舟激动地看着妹妹,心里有了主意,既然三妹有双能通灵的眼睛,何不用来帮大理寺解决疑难案子呢,帮死者们找出杀害他们的凶手,助死者脱离苦海,也算是积累功德。 第9章 崔郎的身份 “三妹,眼下有个案子需要你帮忙,半个月前,京城吉瑞商号的老掌柜被人杀死在自家库房,开封府官差调查后确认凶手是老掌柜的大儿子夏吉,因不满父亲将大半家产留给弟弟怒而杀人,本来事情进展得很顺利,犯人夏吉也承认是他杀死了自己父亲,就在案件移交到我们大理寺审理时,夏吉翻供了,说他没有杀害父亲,是开封府的人对他动刑,逼他承认的” “二哥,刑狱之事我不懂,你想让我帮你什么?” “既然三小姐有能看见鬼魂的能力,不妨跟我们走一趟现场,看看能否遇见老掌柜的鬼魂,让他告诉我们真凶是谁” “对!就是这样,三妹,这件案子在京城中的影响不小,杀父,那可是大罪名,夏吉坚称是开封府的人对他刑讯逼供,可仵作并未在他身上找到伤痕,加之夏夫人不相信儿子会杀他的父亲,四处奔走为他伸冤,再不赶紧把案子查的水落石出,皇上都要怀疑我们尚大人的能力了” 案子在汴梁城影响极坏,夏吉说他是被逼供的,此事惹得百姓们纷纷指责开封府无能,更有传言说是开封府府尹和真正的凶手有勾结,故意冤枉夏家大儿子。 “如果我去了现场没有看到夏掌柜的鬼魂,那怎么办?刑狱一事也归刑部管辖,难不成在这京城之中,就没有能查明真相的官员了吗?孟大人,程刘氏跟我说你是一位好官,难道你也查不出此案的真相?” “在下才疏学浅,尽管我觉得此案蹊跷,奈何找不出证据证明” “京师中善断刑狱的当属孟叔父,就是浩卿的父亲,他老人家真是断案奇才,可惜他不在京城,而在百里之外的齐州,那里有个疑案,叔父去那出公差去了,还不知什么时候回来” 李池月不想掺和此事,架不住谢维舟一个劲恳求,想着他能帮自己逃离谢家,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 谢维舟看她点头应了此事,对着妹妹连连作揖,表达感激之情,之后商定入夜时分,三妹扮作家中小厮,跟着他一块出府。 “那就这么定了,初儿,一会我给你送衣服,今晚二更时分,你装扮成家丁模样,我带你去吉瑞商号” 约定好时间,李池月起身告辞回了所住的院落,看着她走远,孟浩卿不满地看向好友:“我堂堂大理寺,竟要靠这种手段破案,简直是胡闹!” “都是为了破案,夏吉一口咬定没有弑父,夏夫人又煽动百姓制造混乱,这个案子再不了结,万一闹到皇上那,开封府、大理寺都要受到责罚” “你认为你妹妹真能通灵?” “真的能,她手上戴的佛珠是府里逝去老管事的遗物,当年我亲眼看着它随苏婆婆入了土,要不是苏婆婆的鬼魂拿出送给了三妹,三妹又怎会得到?” “会不会是你眼花看错了?” “绝对不会,我知道你从不信鬼神之说,但有时候由不得你不信,就让我三妹今晚去试试,早点了结案子早踏实” “也只好如此了” 孟浩卿对谢晴初能看见鬼这件事并不十分相信,他自幼受到父亲的教诲,他一生破案无数,也见过不少打着鬼神名号的离奇杀人案,但最后经过审查,那些所谓的鬼怪杀人全是凶手编造出来的,并不可信。 从花园出来的李池月心事重重回到清竹苑,今晚出府,是她探视地形的好机会,逃出谢家是第一步,重要的是逃出京城,只有出了汴梁城才算安全,谢晴初十八年来从未出过家门,即便她失踪不见,谢夫人也会以为是藏在京城,不会想到会离京。 “怎么才回来?” 刚进门,迎头看见坐在屋中的谢夫人,李池月心里一惊。 “大娘,您什么时候来的?” “我在屋中已坐了大半个时辰,来的时候见你跟你二哥、孟公子在花园凉亭内聊天,想着你不会聊多久就会回来,也就没上前去叫你,不想你这一聊就将近一个时辰,你跟你二哥说说话就罢了,和孟公子怎么还聊上了?要知道你可是有婚约的人,得时刻注意影响,浩卿虽和你二哥是好友,可也是外人,这要让你爹看到你跟他聊天,准得生气!” 谢夫人语气透着不悦,怒气冲冲教训着三女,李池月见势上前说道:“大娘,您别生气,初儿当然记得自己的身份,只是孟公子怎么说也是大理寺的官员,他又和二哥是好友,他与我说话,我要是不理睬,他会以为我高傲无礼,传出去外人还以为是您跟爹教女无方,大娘要不喜欢,我以后就待在清竹苑中,再也不出去了,大娘~” 挽着谢夫人的胳膊柔声撒娇,总算让她的眉梢有了些喜色,谢夫人看三女这么听话懂事,也不好再责备她,只是口头上说了两句,这事就这么算了。 “初儿,明天我约了衣坊的人来给你量身定做嫁衣,这些日子你也把该收拾的东西收拾下,那把汉筝是崔先生留给你的古琴,价值连城,把它当作嫁妆带去平江侯府,准保能亮瞎侯府夫人的眼睛!” “崔先生?是教我汉筝的师傅吗?” “是啊,崔先生可是音律才子,那年他来京师,你爹与他相谈甚欢,邀请他来家中住了好些日子,他教你弹琴,走时还把自己的爱琴送给了你,当作是他和你爹友谊的见证,这把琴很珍贵,你可别把它弄坏了” “大娘放心,我会好好爱护她的” 扭头看眼墙边放着的古琴,李池月想问问谢夫人有关崔先生的事,转念一想,就是知道了又怎样,真正的谢晴初已经死了,谢夫人能坦然地说出崔先生,说明她并不知道谢晴初喜欢崔先生的事,那崔先生呢,他是否知道三小姐的心意? “你跟你二哥聊天,他有没有跟你提起过四少爷?” 李池月盯着汉筝发呆,忽闻谢夫人问话,笑着回头道:“没有,我跟二哥聊的都是小时候的一些事,我都要嫁给四公子了,正所谓嫁乞随乞,嫁叟随叟,平江侯府乃是京师名门望族,能嫁到他家是我的福气,我嫁过去后,谢家和齐家的关系不就稳固了,爹爹在朝堂上也有人帮着撑腰,伺候好婆家人,我也算没辜负大娘对我多年的栽培” “嗯,你这孩子果然很懂事,湉儿要有你一半善解人意,我也就知足了” 李池月装出来的乖巧懂事彻底打消了谢夫人的疑虑,再一次送走她,李池月累的躺倒在床,这样的生活简直太累,每次见到谢夫人都要演场戏,什么时候才是头。 “不,再难再累我也要演下去,为了能回到荆州,这点苦算什么” 远在荆州的爹娘还不知道自己已重生,为了和他们团聚,一定要打起精神来。 想到千里之外的爹娘,李池月瞬间斗志满满从床上坐起,默默在心里给自个鼓气。 “初儿,开门,我给你送衣服来了” 坐在床上的李池月听到谢维舟的声音,忙下床给他开门,门开后从他手中接过衣服,送完衣服,谢维舟一刻不敢待匆忙离去,李池月将衣服藏在床底,等着到二更天时换上,想着能帮到大理寺破案,她心里还有点小兴奋,尽管孟浩卿这人迂腐又有点自大傲慢,并且也不是很相信自己,不过无所谓,反正她很快就要回荆州了,没必要和这样的人计较。 第10章 老掌柜被杀的真相 “就是这儿?” “对,案子发生后,这间库房就被封了,直到查清案子才会解封” 亥时三刻,李池月在谢维舟的带领下来到了吉瑞商号的二库房,夏掌柜的尸首就是在库房最里面的货架处发现的。 他俩来到库房时,李池月远远看见一个身影站在库房门口,走近后看清是孟浩卿,他在门口等着谢家兄妹好一会了,当他见到女扮男装的谢晴初时,眼里闪过一丝亮光。 “浩卿,守在库房门口的衙役呢?” “被我支走了,为了三小姐的声誉,这事还是我俩知道为好” “好兄弟,想的真周到,我作为兄长都没考虑到,你小子考虑到了!” 谢维舟对好友的这一安排很满意,直夸他心思细腻,之后他上前打开库房门,带着妹妹走进去,孟浩卿跟在二人身后。 一走进库房,李池月就感到一股凉意涌上心头,越往库房里面走,这种感觉越强烈。 “三小姐别怕,我和令兄会在这保护你的安全,你只需要告诉我们老掌柜的鬼魂在不在这里就好” 走在后面的孟浩卿看出三小姐的不对劲,出声安慰道。 “多谢大人,目前我还未看到老掌柜的鬼魂” 难得这人也会说句客套话,李池月回头向孟浩卿道谢,道完谢一回头,眼前的场景忽然变了样,原本昏暗杂乱的库房变得明亮整洁、原本是黑夜的天空变成了白天,更可怕的是,她发现自己的身子动不了了,还没弄清发生了什么,又有两个一老一少的男子出现在眼前。 “明明我才是夏家的长子,凭什么家产都留给夏瑞?” “逆子,这些年你背着我做的那些勾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做生意被骗了一大笔银子,不敢告诉我,偷偷卖掉家中的几块田地补上,你在商号的这几年,生意一日不如一日,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不要和陇南来的那几人在一块,他们一看就不是正经生意人,你偏不听,到头来又被人耍的团团转,吉瑞商号要交到你手上,没两年就得被你败完,我不趁着还有口气,提前立下遗嘱,等我死后,你还不仗着长子身份把你弟弟赶出去?” “在你眼里,我这长子就这么没用?好,你不念父子之情,我也不顾及骨肉亲情,我这有份新的遗嘱,爹,麻烦您老人家在上面按个手印” “哼,你休想,我就是死,也不会把家产留给你的,你最后能得到的,只有一间巴掌大的商铺,其余家产全是你弟弟的!” “老东西,找死!” “不要!!” 看到年轻男子从身后掏出一把刀猛地刺向老者,李池月伸手想去阻拦,可腿牢牢固定在原地,只得眼睁睁看着老人被自己的儿子杀害,见父亲死了,年轻男子拿着他的手在遗嘱上按下手印,随后把尸体拖到两个货架中间,脱掉穿在外面的长袍扬长而去。 面前的一切太真实,李池月一时被吓蒙了,泪水不受控制的往下掉,还不等她缓过来,又被带进另一个幻境中,大牢内,凶手穿着一身囚衣,蓬头垢面被关在牢房内,牢房外,一位老妇人握着他的手泪流满面。 “娘,求求你救我,我不想死!” “傻儿子,你怎么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他可是你爹啊!” “我也是被利益冲昏了头,才做下这等事,我现在很后悔,娘,你要想办法救我啊!” “你要我怎么救你?你都已经招供了,案子也即将交到大理寺,大理寺审理过后,你还能有命吗,肯定会按弑父罪杀头的” “不,我不能死,我还年轻,我还要给您养老送终呢,娘,你想想办法,一定有人可以救我的,对,你去找表舅,他不是有个朋友在大理寺任职吗,你去找那位大人,花多少银子都不是问题,只要他能救我,我把家产都给他!” “这能行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难道你真想看着你儿子身首异处吗!” 夏夫人当然不愿看到儿子被砍头,她已经失去了丈夫,不能再失去最爱的长子,只要能救他,自己做什么都愿意。 看着老妇人起身离开,李池月以为自己能从幻境里出来了,不想下一刻,她又站在了一户人家的正堂内。 “梁大人,我儿子的事就拜托您了” “夫人放心,我既已收了你的银子和地契,自然会为大少爷开罪,接下来你按我说的去做,第一,去告知大少爷,等大理寺官员到牢里询问他时,让他当面翻供,就说他承认罪行是遭到了开封府衙役的刑讯逼供,杀害夏掌柜的凶手不是他,第二,花点钱雇几个小叫花子,让他们在京城散播谣言,败坏开封府的名声,就说开封府尹与真凶勾结,一块陷害了你儿子,毕竟弑父杀母这类的骇人听闻案件,老百姓是不会相信的,他们更愿意相信是开封府的人出了问题” “我明白了,大人,那大理寺那边。。。” “大理寺那自有我从中周旋” “老妇在这谢过梁大人了!” 夏夫人感激地给梁大人深鞠一躬,趁着夜色离开了梁家,目睹案子经过的李池月也在这时从幻境里出来,回到了现实。 “初儿、初儿,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回到现实的李池月一睁眼就看见谢维舟满脸焦急地拍打着自己脸,再一抬头,又和孟浩卿的眼睛对视上,此刻他的眼里也满是焦急,不停地在耳边呼唤她,而她也注意到自己不知何时躺在了孟浩卿的怀中。 谢维舟看拍了好多下都没反应,以为是力道不够,撸起袖子就准备给妹妹来两个震天响的大耳刮子,谁知刚一抬手,就被三妹抓住了手腕,见他铆足了力气要打自己,李池月吓得清醒了,我的天,就谢晴初这柔弱的身子骨,要真挨谢维舟用尽全力的一个巴掌,还不当场昏过去? “二哥,别拍了,我的脸要被你拍肿了” “三妹,你好了?!” “再不好,我的脸就要被你扇成猪头了” “初儿,你怎么了,好好的忽然跟中了魔似的一动不动,可把我和浩卿吓坏了!” “二哥,孟大人,我刚刚看到了老掌柜被杀时的景象” 抬头看眼头顶上的人,李池月红着脸从孟浩卿怀里坐起来,把刚才在幻境中看到的事情说了出来。 “初儿,你真听到夏夫人叫那个男子,梁大人?” “嗯,那个梁大人好像是大理寺的官员,是他让夏夫人雇人四处散播开封府的谣言” “大理寺只有一位大人姓梁,该不会真是他?怎么可能呢” “你看到的那个梁大人长什么模样?” 一听此案和梁大人有关,孟浩卿吃惊不已,要知道梁大人可是堪称大理寺最忠厚、正直的官员了,连父亲都常夸他仁义、刚强、不畏强权,还让自己向梁大人学习,说他收了夏夫人的银子地契,他是万不敢相信的。 “他身高差不多有七尺,身形不胖不瘦,左脸颊颧骨处有颗黑痣” “真的是梁大人!” 听完妹妹的形容,谢维舟睁大眼睛盯着好友,这下孟浩卿信了。 李池月把看到的听到的都说了出来,拍拍屁股上的尘土站起身,刚一起来,老掌柜的鬼魂就出现了。 见到老掌柜的鬼魂真的在这里,李池月反应过来,刚准是夏掌柜把自己带进了幻境中。 将真相呈现给李池月后,老掌柜对着她拱拱手,以示感谢,接着消失在了墙中。 第11章 生病 丑时一刻,孟浩卿送谢家兄妹来到太师府门外。 “三小姐,多谢你今日的协助” “大人客气了” “天不早了,浩卿你也早些回去歇息吧,明天我跟你秘密调查下梁大人,他若真与夏家有勾结,得及时告知尚大人” 即便心里不是滋味,孟浩卿也只能点点头,道完别,谢维舟带着妹妹回了家,踏进家门前,李池月回头看了眼孟浩卿,发现他也在看着自己,心慌下一个不稳被门槛绊倒,幸亏谢维舟眼疾手快扶住她。 “三妹,小心!” 如此丢人的一幕被孟浩卿看到,李池月羞的拎起裤子拔腿就跑,没等谢维舟追上去,她已跑没影了。 见妹妹跑的溜溜快,这让担心她身体的谢维舟放下心了,关上家门回了雅竹苑,直到谢家大门紧闭,孟浩卿才转身往家的方向走。 一口气跑回到清竹苑,进了房中李池月迅速关上房门,捂着脸坐在床上,想着刚刚的一幕,羞得无地自容。 “等下,我为什么要跑呢?不就是被孟浩卿看到自己摔倒么,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是人都会跌倒啊?没错,我根本就不用觉得丢人,只不过是摔了一下而已,多大事啊,成大事者怎能拘于小节?” 坐在床上,李池月不断安慰自己,别把这事放心上,要多想想怎样逃离京城,这才是最重要的,平复了心情,李池月脱掉家丁的衣服,把它们藏在床底,换上亵衣躺床上睡觉,也许是落水后身子没有恢复好、也许是今夜太过疲惫,睡到后半夜,她发起了高烧,浑身大汗淋漓。 辰时一刻,春儿见小姐还未起床,随即到屋中查看,见小姐仍躺在床上,又见她双颊通红,伸手摸了摸,惊叫出来。 “冬儿,小姐得热病了,快去告诉夫人请大夫!” 饭堂内,吃过早饭的谢夫人和桂姨娘正坐在一块说话,忽然冬儿跌跌撞撞跑进来,说三小姐得了热病,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这消息把屋内的两人吓坏了,谢夫人命冬儿去找大夫,自己拔腿往清竹苑跑,桂姨娘紧跟其后。 房间内,春儿打来一盆清水,擦拭三小姐滚烫的脸颊,正擦着,夫人和二夫人进来了。 “你俩怎么伺候的,三小姐生病了都不知道?!” “夫人饶命啊!昨夜小姐临睡前身体是好好的、并无任何不适,不料她睡觉睡的会生了热病” “你跟冬儿是死人呐,半夜不会起来看看!” 事情已经发生,再怎么责备这两丫头也无济于事,气不过的谢夫人给了春儿一巴掌,一个大步走到床边查看三女的病情。 此刻的李池月因高烧陷入了昏迷,看她浑身烫的像个火钳,谢夫人心急如焚,谢晴初前两天刚经历落水,现在又突然染上热病,离嫁进平江侯府不到一个月时间就出了这么多事,她都要怀疑三女的八字是不是有问题了。 “大姐,你别着急,我来看看” 对着床上昏迷不醒的三女,谢夫人没了主意,只能静静等着大夫的到来,而懂一点医术的桂姨娘则宽慰大姐一句后,命春儿去地窖取一些冰块来,她上前掀开被子,只盖住谢晴初身体部分,露出双手双脚,等春儿取来冰块时,将一大盆冰装到几个小盆里,分别放在三女的四周,帮她降温。 “夫人、夫人,大夫来了!” 出去快两个刻时,冬儿可算是把温大夫找到拉回了府里。 “怎么才来啊” “温大夫外出问诊去了,我跑了几个街道才找到他” “行了,温大夫,你快给看看吧,人躺床上都热迷糊了,我怎么叫她都没反应” 温大夫刚进屋气都没喘过来,就立即来到三小姐床边给她把脉、看病,询问了她昨天的饮食和情况,得知三小姐这两天饮食正常、也从未出现过意外情况,温大夫初步判断三小姐恐是因前几日落水,身子没完全恢复,加之昨夜睡觉受凉,才引发的热病。 “夫人先别着急,引发热病的情况有很多种,老夫得查明三小姐是因何得的病,才能对症下药,如今看来,小姐应是前几日落水落下的后病,加上昨夜受了凉,引起的燥热病,我先开两副药给小姐服用,让她的身子热度降下来” 说着温大夫打开随身携带的箱子取出纸笔,快速写好药方,桂姨娘接过方子亲自出门去药房抓药。 “夫人,若服用一天后小姐身子热度仍未消退,我这还有另一剂方子,夫人可派人按上面所写去煎药给小姐服用” “温大夫,你可得想办法尽快治好三小姐的病啊,这眼看她就要嫁进平江侯府,这时候可不能出任何岔子!” “老夫明白,夫人按老夫说的去做,不出两日,小姐自会醒来” 温大夫是京师的名医,见他这么说,谢夫人心里稍微安心了一点。 半个时辰后,桂姨娘端着煎好的药进来,在春儿、冬儿的配合下,将一碗药喂进三小姐的肚子里,因热病烧的陷入昏迷的李池月对发生之事丝毫不知,喂完药,春儿抱着小姐的头轻轻放回枕头上。 “这丫头,刚消停几天又成这样,赶紧把她送进平江侯府,早送我早安心!” 因为三女的事,连日来谢夫人都没好好休息,又怕她恢复记忆、又怕平江侯府知道三小姐自杀的事来找她兴师问罪,想尽办法来瞒住此事,好在落水醒来后的谢晴初懂事不少,肯心甘情愿嫁给齐俞安,自己还在心里庆幸呢,一大早又得知三小姐得热病的消息,这下她积攒多日的不满要爆发了。 “大姐,您别生气,生老病死本就无法预料到,何况初儿本就身子弱,前几天又落水患疾没有痊愈,温大夫是京师最好的大夫,连太医院的大人们医术都不一定有他好,小小一个热病,难不倒他的,相信初儿服了他开的药,很快便会醒的” “我倒不是不相信温大夫的医术,眼看离大婚还不到一个月,初儿就病了,要是被侯府知道,这门亲事非得黄了不可,那齐夫人最信佛言命理,之前找大师算了四公子和初儿的生辰八字,两人八字并不是十分合,要不是我好言相劝,加上她对初儿的相貌比较满意,这婚事哪能这么容易定下来” “不想让平江侯府知道还不简单,您命家中下人们保守消息,不得外传,齐家的人不就不知道这事了?” “只能如此了,为了这婚事,我心里压了几块石头,再这样下去,我非得病倒不可!” 说罢谢夫人捂住额头,桂姨娘见状赶快让丫头们搀夫人回房休息,为让大姐放心,她主动提出留下来照顾患病的三小姐,谢夫人客气地说了句,那就辛苦妹妹了,随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送走主母,桂姨娘将闺房窗户打开,走到床边坐下,拿起蘸有清水的脸帕擦拭着谢晴初滚烫的脸颊,边擦边流下同情的泪水,想到这孩子刚一出生没几个月就失去了娘,爹爹又懦弱无能、事事都听妻子的,对这个婢女所生的女儿一点都不关心,舟儿虽说也是庶出,但好歹是男儿,在老爷心里还有地位,特别是诚儿离家之后,老爷便将希望都寄托在了舟儿身上。 因为自己争气的肚子,桂姨娘才能在谢家立足,老爷也会每隔几天到她房中留宿,只是二十年过去,身子却再没出现有孕的现象,这让她很苦恼。 第12章 商定逃跑计划(一) “月儿,再有半个月就是你十五岁生辰,你冯叔叔可是跟你爹说了,等你年满十七,想让你做他的儿媳妇,嫁给冯章” “我不嫁,论文,冯章不如我,论武,冯章又比不过他大哥,我早就跟爹说过了,我未来的夫君,一定要有诸葛孔明那样经天纬地之才,即便文不如孔明,武也得比过赵云赵子龙,这才配得上做我李池月的丈夫!” “那完了,放眼整个大宋,也找不到像诸葛亮、赵云这样的人物,别说是咱们荆州城了” “娘,你怎么就认准我非要嫁给荆州人呢,在荆州找不到,可以去其他州县找啊,我听人说襄阳城内有一才子名叫董允,此人自比苏秦、管仲,好大的口气,我倒想会会他” “我的女儿果然长大了,都学会自己给自己找婆家了,我说你没事老往刺史府外跑做什么,合着是打听董公子去了” “娘~” 昏迷中的李池月梦到多年未见的娘亲万分激动,沉浸在梦中无法自拔,一直守在床边的桂姨娘看到三小姐的手动了几下,欣喜地握住她的手,趴在床边呼唤:“初儿、初儿,你醒醒!” 沉醉在梦里的李池月忽听耳边有人在叫喊,猛地睁开眼睛,看见趴在床边的桂姨娘,才发觉刚只是做了个美梦,自己并未回到荆州。 “初儿,你可算醒了,你都快昏迷两天了知道吗!” “二娘,我怎么了?” “你得了热病,浑身发烫,差点小命就不保了” “我病了?” 后知后觉的李池月此时感到浑身疼痛,想坐起来,发现身子根本动不了。 “你身子好容易不烫了,还得多休息,温大夫说你是落水后身体未痊愈,加之睡觉受凉惹上了热病” “二娘,我昏迷的两天是你一直在我床边守着吗?” 见桂姨娘发丝有点凌乱、面容有些憔悴,明显是没休息好,李池月问道。 “春儿冬儿年纪小,我怕她们照顾不周,特跟大姐说,留下照顾你,你虽不是我亲生,可毕竟是我看着长大的,在二娘心里,你跟你二哥一样,都是我的孩子” 人只有在脆弱的时候才知道谁真正的关心自己,相比谢夫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桂姨娘默默的守候,让李池月很感动。 另一边,听下人回报三小姐醒了,谢家夫妻赶忙来探望,一进门,谢夫人便嚎啕大哭,扑到床边一把抱着床榻上的谢晴初。 “初儿,大娘的好女儿,你可算醒了,你可把大娘给吓坏了!” “女儿,你终于醒了,爹好担心你啊!” 看着谢家夫妻一唱一和的表演,李池月厌恶无比,压根不会相信他们会担心牵挂谢晴初。 “爹、娘,女儿不孝,让您二老为我劳心了” “傻孩子,你是咱们谢家的骨肉,看到你生了热病,大娘整个人都慌了,连忙派人请大夫给你医治,又亲自煎药为你服下,直到你热度散去,大娘才让你二娘过来接替,不想我刚走没半个时辰你就醒了,看你醒过来,大娘这两天衣不解带照顾你也值了” 你衣着光鲜、妆容精致,哪里有半点照顾病人两天的样子?明明守在我床边的是桂姨娘,你却把功劳揽在自己身上,当真以为我李池月是个没有脑子的女人不成? 看破不说破,面对厚颜无耻揽功劳的谢夫人,李池月假意流下感动的泪水,为了不打扰三女休息,谢家夫妻并没有在房里待多久,走前,谢夫人看春儿冬儿的确不是照顾病人的料,便把跟随在身边多年的仆人留下来,代替两个小丫头贴身伺候三小姐。 李池月染病的第三天傍晚,在大理寺忙了几天的谢维舟回到家,从娘那得知三妹染上热病,且病了三天了,谢维舟一算,岂不是去吉瑞商号那晚回来三妹就病了?想到这,他愧疚不已,要不是自己大晚上带三妹出门,她也不会受凉染病,于是谢维舟立即回房脱下官衣换上常服,前去探望病中的三妹。 “初儿、初儿,我听说你病了,你怎么样了?” 心急的谢维舟小跑着到了清竹苑,人还没踏进房门,声音先传来,等他走入房间,竟意外看到大娘的贴身仆从莲心。 “莲心?你不在夫人那伺候着,在这做什么,春儿冬儿呢?” “回二少爷,我正是夫人留下来照顾三小姐的,夫人怕春儿冬儿年幼,伺候不好小姐,特命我在此贴身照料” 看谢维舟来,躺床上的李池月打发莲心去煎药,莲心担心自己一走,三小姐有什么闪失,于是提出让春儿去煎。 “春儿年纪小,药煎多长时间、煎到什么样子她都不知道,万一药没煎熟,我喝了反而会加重病情” 小姐说的有道理,可莲心还是有点不太放心,见此谢维舟道:“有我这个二哥在,三小姐能有什么事,你快点去煎药,别误了我三妹喝药的时辰” 两位少主子都发话,莲心也只好听命去煎药,待她出了门,谢维舟赶紧搬个椅子到床边坐下。 李池月的身子是没那么烫了,可随之而来是因热病带来的其他身体不适,胸闷、气喘、咳嗽,特别是咳嗽和胸闷,折磨的她难以进食,更没法好好休息。 “都因为我,我要不带你去吉瑞商号,你就不会染病了” 见三妹被病痛折磨成这样,谢维舟心里更不好受了,看她咳得厉害,他跑去桌前给三妹倒了杯热茶,李池月喝了几口短暂休息一会,才暂时停止了咳嗽。 “二哥,你别自责,我生病与你无关,是我自己身体太弱了” “要不是我大半夜带你出门,你也不会受凉,早知这样,我真不该带你去!” “二哥,大夫说我的病好好调养些日子自己就会痊愈,你不必自责,我最担心的是大娘现在派了心腹丫头贴身守在我身边,就连我晚上睡觉莲心都会打地铺守着我,她这么寸步不离,我没法逃走,本来我是想获取大娘的信任,让她带我去山上寺庙祈福,我再借势寻找机会逃跑,谁想如今患了热病,没有半个月二十天,我的身体是没法恢复好的,可到那时离婚期就不远,大娘肯定会看我看得很严” “初儿,你别着急,二哥说了,不会让你嫁到平江侯府的,我在京城有一处房产,家里人谁都不知道,不想回家时我就去那小住几天,等你身体恢复好了,我想办法把你带出府藏身于那座小院,只要不让谢家和齐家找到你,过个小半年,齐家自会给齐俞安另找姑娘成亲” “二哥,原来你早有计划” “那当然,之前看你胸有成竹,我还以为你是有何妙计,此时看来,还是你二哥我的主意好,要按你的计划,就算你逃出了大娘的魔掌,没有容身之处,很快就会被抓回来的” “二哥,逃出大娘的视线是第一步,我的第二步计划,其实是离开京城” “离开京城?离开这你能去哪?” “去荆州” 看着一心帮自己的谢维舟,李池月告诉了他自个的最终逃离地。 “荆州??你怎么会想到去那?咱们家在荆州举目无亲,况荆州离汴梁城千里之遥,你一个姑娘家独自上路,实在是太危险了!” 对于妹妹想逃到荆州的想法,谢维舟表示强烈反对,既然自己有能力保护好三妹不被谢家找到,又何必冒险送她去那千里之遥、人生地不熟的荆州。 第13章 商定逃跑计划(二) “你告诉我你为何会想到去荆州?” “因为荆州离京师远,而且在那里不用担心会被谢家和齐家的人找到” “那你干脆去辽国好了,那儿更远、更与谢家八竿子打不着关系!” “我痛恨契丹人,澶渊之盟,大宋与辽国约为兄弟之国,皇上每年送给辽白银10万两、绢20万匹,辽国表面上对我国客客气气,实际上对中原依旧虎视眈眈,其狼子野心不可不防” “你什么时候对国家正事这么感兴趣了?” 在谢维舟印象里,三妹一直是闭门不出的千金小姐,不想她竟对当下国家政局分析这么透彻。 李池月意识到自己一时心急说错了话,谢晴初是个足不出户、思想传统的大家闺秀,她又怎么会懂军政大事?想到此,她立即开口道:“我对国家政事不感兴趣,毕竟我是一女流之辈,只懂弹琴做女红,我只是听过爹和大娘提过辽国几句,就记住了” “我说呢” 谢维舟想想也是,三妹一个姑娘家,哪会懂这些。 “初儿,你好好养病,逃跑的事交给二哥,我能带你出家门一回,就能出第二回” “二哥,不可盲目自信,太师府内眼线众多,我们那晚能出去全凭运气,随着婚期临近,大娘对我的看管定会很严,要想成功逃脱,就得制定一个周密计划,首先要把莲心解决掉” “莲心是大娘的贴身婢女,跟随她十多年,一直都是忠心耿耿、矢忠不二,大娘不是怕春儿冬儿照顾不了你才把她安排过来的吗,兴许等你身子恢复差不多,大娘就把她叫回自己的院子了” “希望如此吧” 交谈后,李池月又剧烈咳嗽起来,谢维舟赶忙递上去热解毒的茶水给三妹喝,又一杯茶下肚后,靠着床边休息好一会,李池月才感觉好点。 “我这身子太弱了” “还不是因为你老待在屋里不出去,身子才这么弱的?你要像湉儿那样成天在院子里跑来跑去,身子骨绝对硬实!” 自己这两个妹妹,大妹太安静、太沉闷,小妹又太活泼、太闹腾,要是他俩中和一下就完美了。 “说到湉儿,她还不知道我要离开家,等她回来的时候,我可能已经不在府里了” 从落水醒来那晚谢晴恬抱着谢晴初哭的死去活来的模样,李池月不难看出在那丫头心里,这个姐姐的分量有多重,想到自己走后谢晴恬可能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姐姐,李池月有点于心不忍。 “你跟湉儿自幼感情就好,你聪明,学琴作画做女红,样样都拿手,而她就只会吃喝玩乐,女子该学的东西一样都拿不出手,小时候爹教她背诗,骆宾王的咏鹅,她学了半个月才学会,咱们兄妹四个,就属她脑瓜子最笨,得亏她是大娘生的嫡女,不然在这个家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湉儿虽愚笨,但她心地纯良、对兄长庶姐以礼相待” “这倒是,大娘年过四十生的她,她出生那天,祖父很高兴,咱家还大摆宴席,请亲朋好友前来欢聚,这十一年来,她给这个家带来很多欢乐,若没有她,这个家该有多冷清” “只期盼这孩子长大后,大娘能给她安排一个好的婚姻” “但愿吧,不过依我看来,还是不要过早抱有幻想的好,在爹和大娘眼里只有权势,当初大娘为了攀上皇室宗亲,明知寿王不讨太后喜欢,还是以死相逼,让他娶了宜萱郡主,结果没一年,寿王就因得罪太后,全家被赶去了定平县,你想想,对待嫡长子都这样,更别说嫡女、庶子,就说你,大娘为了讨好平江侯,还不是要把你嫁给他的傻子儿子?” 谢维舟才不相信爹和大娘会给湉儿找个什么好人家,即便大娘很宠这个小女儿,但在权势面前,最宠爱的女儿也是可以利用的。 “也不知平江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他成年的六个孩子个个都有问题,长子软弱无能、毫无主见,次子是汴梁城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年纪未过三十,已娶了五房夫人,三女克夫还是个瘸子,嫁到镇国大将军府不到三个月就克死了丈夫,四子你知道了,是个傻子,而且品性暴虐,五女倒不克夫,克孩子,成婚后连着死了两个孩子,六子眼睛有问题,看人都是斜视,最小的七子尚且年幼看不出来,七少爷和湉儿一般大,不过在这样一个家庭环境中成长,难免会受到影响,长大了也不会是什么出息之人” 听完谢维舟说完平江侯府几个少爷小姐的情况,李池月都不免想平江侯上辈子到底干了啥缺德事,话说回来,虽然他的几个孩子不怎么样,但他本人摊上个好姑姑,不仅身份贵为太后,还特别宠爱他,给他一年的赏银比皇室宗族的王爷们还要丰厚,这么有钱,也难怪任由二儿子娶五个夫人了。 “二哥,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你,你都二十岁了,爹和大娘怎么也没给你说门亲?” “谁说大娘没给我找了?只不过人家没瞧上我家罢了” “大娘那么贪图权势的人,给你说的那户人家必是显赫贵族吧?” “那是,论在大宋的地位,可比平江侯府高多了” “比平江侯府还尊贵?谁啊?” “安定郡王府,芊澄郡主” “啊!!” 一听对方是芊澄郡主,纵使是见惯大世面的李池月都被吓得捂住嘴巴。 “天哪,安定郡王府??” “安定郡王赵世开是太祖次子赵德昭的曾孙,杜太后临终前与太祖、太宗皇帝定下皇位继承的金匮之盟,太祖死后,由太宗皇帝继承皇位,杜太后担心长子死后,他的子孙后代得不到善待,故而死前令太宗起誓,会好好对待太祖留下的几个儿子,等赵世开成年后,世袭爵位安定郡王” “这我知道,他们家在皇室宗亲里的地位都很高,想跟他家攀上关系的人都能填满整个汴梁城,爹和大娘是怎么和安定郡王扯上关系的?” “去年团圆节,安定郡王携全家来京城参加皇室宗族聚会,大娘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让爹和王爷见上了面,其实大娘是知道王爷有个待字闺中、极为宠爱的郡主,年纪和我差不多,所以让爹去探探王爷的口风,人家安定郡王府是什么人家,能看上咱家吗,爹还没问出口,就让王爷插个话打断了,在京城待了不到三天,王爷一家就回了江南” “这么说来,这事不就没戏了吗?大娘还不赶紧给你物色下一家?” “大娘这人犟,她说了,王爷并没有直接拒绝爹,说明我还是有希望的,这不,再有小半年就又到团圆节了,大娘指不定会再想出什么办法撮合我和芊澄郡主呢!” 谢维舟还没有成家的打算,他立志不做出一番名堂绝不娶妻,西汉骠骑将军霍去病有言:匈奴未灭、何以为家?这句话打小就刻在他心里,也发誓要向霍将军学习。 “时候不早了,二哥你回去歇着吧” “行,你也好好休息,等你身子好些我再来看你” 眼看窗外天色渐渐暗下来,李池月让谢维舟回去歇着,谢维舟一起身,突然想起案子的结果还没告诉三妹,一拍脑门看向妹妹说道:“差点忘了跟你说,夏掌柜的案子结了,夏吉因弑父、情节恶劣,判定三日后问斩,夏夫人贿赂官员,发配至梁郡县做苦力半年,梁大人他身为大理寺官员,知法犯法,皇上念及他曾破案有功,查抄家产、全家贬至陇南,终生不得返回京师,其子孙后代也没有参加科举的资格” 坏人都得到应有的惩罚,李池月宽慰不少,告诉了妹妹这事,谢维舟迈着大长腿走了。 第14章 一语惊醒梦中人 夏衣始轻体,游步爱僧居。果园新雨后,香台照日初。绿阴生昼静,孤花表春馀。符竹方为累,形迹一来疏—唐·韦应物。 一夜大雨过后,院中遍地是被风吹落的残叶,李池月倚靠在窗边,盯着地上的落叶陷入沉思,再有不到十天,就是她和齐俞安成婚的日子,整个谢家上下为了筹备婚事忙个不停,谢家虽是嫁女,但为了面子,还是为三女准备了丰厚的嫁妆。 “小姐,你身子刚好一些,不能吹风的!” 从灶房回来的莲心端着饭菜走进屋,看到小姐靠在窗前,连忙放下手中的端盘,跑上前不由分说关上了窗户。 “这么热的天,你把窗户都关上,我岂不是更热?” 李池月对莲心早就不满了,她仗着是夫人的贴身婢女,丝毫不把她这个庶出小姐放在眼里,自己每天穿什么做什么,都得按她说的来,稍有不从,她便搬出夫人,这令李池月有怨言也只得忍着,眼瞅着再忍几天就能逃离这牢笼,不能逞一时之快坏了大事。 “小姐,我这都是为了你好啊,你大病初愈,万一吹风再一受凉生了病,夫人就得怪我了,您要热啊,这有蒲扇,你可以拿着扇扇” “算了,我还是忍着吧” 看眼莲心手中的蒲扇,李池月没好气的拒绝,一屁股坐下吃饭,自己生病的这些日子,灶房准备的饭食倒是不错,荤素搭配适宜,这么吃了二十来天,李池月明显觉着谢晴初的身子胖了一些。 在她吃晌饭的时候,另一头的大理寺内,谢维舟也为好友端来饭菜,从卯时算起,好友已埋头审理案卷两个多时辰了。 “浩卿,别看了,过来吃饭休息会吧,咱们大理寺的案宗是看不完的,别案宗没看完,你先饿的晕过去!” 听到好友呼唤,孟浩卿惊觉这么快就到吃晌饭的时辰了?闻着飘来的饭菜香,他放下手中卷宗走到桌前。 “黄金鸡、清炒白菜、蒸豆腐” “今儿个什么日子,向来抠门的王老头给我们做鸡了?” “今天是朝廷给各衙门公厨发俸银的日子,尚大人说这段时间我们审案辛苦,特让王老头去菜场买了一批鸡,回来做黄金鸡,这得亏我去得早,去晚了,你连鸡脚都没得吃,司狱那帮人,各个饿死鬼投胎,一听今儿个晌午吃鸡,不到巳时三刻就派人去灶房等着了,走的时候两个狱卒抬着满满一桶鸡回了牢房!” “大理寺上上下下加起来三百来号人,朝廷每个月拨给公厨的银子就那么点,尚大人不省着点用哪够” “要不朝廷里的大人们私下给咱尚大人起个绰号叫尚貔貅呢,只进不出” 吐槽了上司两句,谢维舟、孟浩卿开始吃饭,兴许是饿坏了,两人你一口我一口,不多久就将三盘小菜和两碗米饭吃的精光,吃是吃饱了,还没喝呢,把三个空盘子叠成一叠,谢维舟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神秘兮兮看着好友。 “猜猜我今天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大理国的蜂翅茶,不知是谁送给我爹的,我带了点,和你一块品尝,好东西,就要好兄弟一起分享” 说罢谢维舟伸出手指捏了一点茶叶放进杯中,孟浩卿拿过茶壶往里加热水,很快,一股清香从茶里飘出,两人一人一杯喝起来。 “三小姐身体好些了吗?” 喝了一口茶后,孟浩卿问起谢晴初的病情。 “好多了,整天待在屋里吃喝睡,人都丰腴了不少,你托我带给她的礼品我也给她了,三妹让我代她谢谢你” “我还没问,你打算用什么办法帮助三小姐摆脱婚事,京师百姓们可都眼巴巴等着看好戏呢,你们两家结亲的事已是人尽皆知” “我不是在乌梅巷有一处房产吗,家里人谁都不知道,所以我准备将三妹带出府,藏在我的私人宅邸,我每隔几日去看看她” “然后呢?” “先让她在宅邸住上半年,等风头过去再看” “之前我看三小姐胸有成竹,她的办法是什么?” “三妹的办法就是逃出京城,她跟我说想去荆州,荆州路远,谢家和齐家在那没有任何亲属,不怕被人认出,可我担心她一个姑娘家去那么远的地方不安全,一口给否决了” “除了逃,你们俩兄妹就想不出别的法子了?这样逃,总归不是上计” 放下茶杯,孟浩卿意味深长看向好友,谢维舟一看他表情明白了,好友这是有更好的主意。 “浩卿,咱俩自幼相识,当年在太学府,我们就是好朋友,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你可不能看着我妹妹掉进火坑袖手旁观啊,快说,你有什么办法能帮初儿?” “这件事很简单,要想取消婚约,同时又不有损谢家声誉,你只需让齐家主动提出退婚,不就行了?” “你说的轻巧,我三妹美貌倾城、性情端庄、且熟习琴棋书画,这样的女子,多少达官显贵家想娶都娶不到,更别说齐家了,他们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你总是看问题只看眼前,而忽略重要点,齐俞安是齐侯爷和齐夫人的儿子,他虽是个傻子,可深得齐夫人的宠爱,我听闻齐夫人特别相信命理佛学,当初她找人给三小姐和齐俞安算八字时,算卦先生说他俩的八字并不十分相合,是谢夫人为了能撮合这门婚事,在齐夫人面前盛赞三小姐,才让齐夫人勉为其难同意了两家联姻” “这事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听街头下棋的老者说的啊” “街头闲散人说的话你也信!” “无风不起浪,既然老百姓能传,那就自有道理,不管这事真与假,齐夫人对命理深信不疑是事实,三小姐先前不是为了抗婚投河自尽过吗,如今又大病初愈,这两件事谢家肯定不敢让齐家知道,你想,要是齐夫人知晓,她心中定会认为三小姐是不祥之人,她爱子如命,为了保住四子的小命,定然不会冒险将三小姐娶进门” “我懂了,你的意思是找人冒充算命先生接近齐夫人,把三妹投河和生大病的事告诉她,让她主动去谢家提退婚,可是这样一来我妹妹不就成了不祥之女,今后谁还敢娶她?” “令妹容貌倾城又多才多艺,即便她真是不祥之人,也会有一帮公子哥为了争夺她前仆后继” “有道理,就我妹妹那模样,还愁没男人要?浩卿兄,听君一席话,令我茅塞顿开、拨云见日,你觉得我妹妹怎么样?嫁与你为妻可好?我俩相识多年,你是什么人品我很清楚,初儿嫁给你,我就放心了!” “谢兄,我好心好意为你出谋划策,你怎可恩将仇报陷我于不义?你我亲如兄弟,你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你让我娶三小姐,不就等同于我娶了自己亲妹妹,此等有悖人伦的事我孟浩卿是绝不会做的!” “看你,我就说说,怎么还急了” 谢维舟是真心想把妹妹推给孟浩卿,怎料被对方严词拒绝,有了好友的主意,谢维舟知道该怎么做了。 酉时二刻,散衙时辰刚到,谢维舟连招呼都懒得跟好友打,急匆匆出了大理寺,用了半天时间,他想到了一个扮演算命先生很合适的一个人,自己的忘年交:刘谦佑,这人有着一袭长须、面目慈宁、换上衣服立刻就有仙风道骨的气质,而且作为挚友,他也会帮自己保守秘密。 第15章 齐夫人的心事 “此事就拜托刘兄了” “贤弟放心,你我乃莫逆之交,我怎可看着令妹有难而不管不顾,你且放心回去,三日之内,为兄定办妥此事” “如此,我便回去静候兄长佳音了!” 在刘谦佑家待了不到半柱香,谢维舟便起身离开,他要赶紧回家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三妹。 天微黑时,谢维舟离家只剩一条街,沿街商铺相识的掌柜见他经过,纷纷从店内走出和他打招呼。 “谢大人,散衙了?” “是啊,您近来生意可好?” “托您的福,还算凑合” “大人为国为民操劳一天辛苦了,来店里喝杯热茶歇歇吧” “不了,我今儿个回家有事,改天再去您那喝茶” 面对茶馆掌柜的盛情邀约,谢维舟客气地回绝。 “来人呐,抓贼啊!小贼,别跑!” 走在路上的谢维舟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在喊抓贼,扭头看去,就见一个身穿麻布衣裳、一脸乱须的精瘦男子正往自己所站的方向跑来,他的手中,紧紧攥着一个钱袋,而在他的身后,一位老者费力地追赶他,边追边喊抓贼,见此情景,谢维舟一个飞腿,绊倒了跑在前面的男子。 “公子,抓住他,别让他跑了,他是贼!” 跑在后面的老者见有人帮自己绊倒了小贼,脚步的步子迈得更快了。 “小贼,看你往哪跑!京师重地、天子脚下,你也敢行偷盗之事!” 从小贼手中夺过钱袋还给老者,谢维舟一只手拎起小贼。 “公子,多谢公子出手相助!不知公子贵姓?” “这位是太师之子,大理寺评事谢大人!” 看热闹的人群中有人认出了谢维舟,告知了老者他的身份,一听是大理寺官员,老人鞠躬连连道谢:“大人智勇双全、英姿勃发,有您这样的官员,实乃我大宋百姓之福也!” “老伯,您客气了,小小之举不足挂齿” 街头的喧闹不仅引来路人的围观,也吸引了周边商铺内客人们的伸头观望,衣坊门口,两位一老一少的妇人目睹了全过程,老妇人对年轻男子的英勇行为加以赞赏,又看他身躯凛凛、相貌堂堂,随即向身后衣坊掌柜打听他的身份。 “你可知那位公子是谁家的?” “回夫人,他是太师大人的次子,谢维舟,官居大理寺评事” “原来是亲家之子,真乃翩翩佳公子也” 望着已经远离的谢维舟,齐夫人赞叹道,称赞完又在心中叹口气,如此文武兼备的儿郎,竟是别人家的,想想自己那两个不成器的儿子,但凡有谢公子一半,自己也就知足了。 “娘,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家吧” 见娘盯着谢二少爷离开的方向看个不停,齐锦悠出声提醒道,女儿一提醒,齐夫人回过神,带着女儿乘坐马车回家去了。 此时的平江侯府后院,四少爷齐俞安披着爹娘准备好的喜服在院里开心地奔跑,管家带着人在后面追。 “四少爷,您快把衣服脱下来,那不是现在穿的!” “我要穿、我要当新郎官、我要娶娘子!” “这还没到您成婚的日子呢,您快脱下来!” “我不脱、我就要穿、我要、我要娶娘子!” 披着大红喜服的齐俞安傻呵呵地笑着,在书房里练字的小侯爷齐俞衡听到院里的吵闹,放下笔寻声找去。 “老四,你干什么呢,快下来!” 来到院中的齐俞衡看到四弟穿着喜服爬上了院中的梨树,担心他摔下来受伤,赶紧出声让傻子弟弟下来。 “大哥,你看我穿着喜服,好看不?” 见到大哥来齐俞安更兴奋了,摸摸身上的衣服问对方好不好看,齐俞衡哪敢说不好看,当即夸赞弟弟说上喜服整个人显得更精神、更神气了,夸的齐俞安心花怒放。 “老四,别闹了,听大哥话,快下来” “我不、我不下,我一下去,你就要把我衣服抢、抢走了!” “平时傻呵呵的,这时候脑瓜子倒好使了,老四,你就在上面待着,千万别下来!” 和齐俞衡一样被院中吵闹吸引来的齐俞萧听了四弟的话,冲着梨树大声嚷了句。 “老二,我们在这都想法子哄他下来,你怎么还火上浇油呢?” “大哥,四弟你还不了解,你越不让他做什么,他偏要做什么,我看他在树上待的挺开心的,就让他那么待着吧” “那怎么成,万一掉下来摔伤怎么办?” “摔不伤,你瞧他站的那个高度,顶多半仗,就是个孩子从那跳下来也没事,更别说老四一个成年人了!我说老四啊,这都到饭点了,你肚子饿不饿啊,到二哥院里吃饭去吧!” 好心宽慰完大哥,齐俞萧转头朝着四弟喊道,他一说吃饭,齐俞安两眼放光,嗖地从树上跳下,脱掉身上的喜服跑到二哥身边:“二、二哥,今晚吃啥好吃的?” “你二嫂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醋鱼、油焖虾,你这马上要娶娘子的人了,二哥给你传教几招房事,你好给咱齐家传宗接代!” 齐俞衡眼看着二弟揽着老四肩膀远去,叹口气,回了自己的院落,管家一看四少爷把喜服扔在地上,慌忙上前捡起,交给府里婢女拿去藏好,别再让四少爷找到。 天刚黑,齐夫人便回到家中,管家把四少爷偷穿喜服的事告诉了她。 “四少爷现在在哪?” “在二少爷院中吃晚饭” “这孩子,一天天净给我惹事,侯爷此刻在何处?” “在四夫人的院落吃饭” “速去告诉侯爷,让他吃完晚饭来趟芙茗院,我有事跟他说” “是,夫人,是否需要吩咐灶房给您和三小姐准备晚饭?” “不用了,我们俩在外面饭馆吃过饭回来的” 在门口和管家说了两句话,齐夫人带女儿回了主院,进了房内,丫鬟们点上灯烛,齐锦悠扶着母亲坐下后,拖着瘸腿也来到一旁椅子边坐下。 “悠儿,你看那谢家二少爷怎么样?” “看着倒是一表人才,娘,你问这做什么?” “唉,娘生你们三子,你大哥性格懦弱,你呢,守寡在家、你四弟脑子又不太灵光,娘为了你们三个的事整天愁的吃不下睡不着,眼下你四弟即将成家,就剩一个你,你守寡也有三年了,娘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孤苦终老,我跟你爹其实一直在给你物色二嫁人选,只是没找到合适的,今天我看那谢家二少爷气宇非凡、玉树临风,娘有意撮合你跟他,你看怎么样?” “娘,您别拿我说笑了,我已下定决心,终生为我夫君守寡,永不二嫁” “那怎么行,你才二十三岁,难不成就要老死在家里了?娘能护得了你一时,护不了你一辈子,别看你那几个兄弟表面上对你客客气气,那是因为我跟你爹还活着,爹娘百年后,就你大嫂那见利忘义的主,还不把你撵出侯府去?” “娘,我都想好了,待你跟爹百年后,我便在你们坟边盖间小屋住下,给您二老守灵,等我死了,就地挖个坑埋您边上” “你倒想的挺美,只怕到时候你那几个兄弟不让” “谁不让啊?” 母女俩说着话呢,齐猛从屋外大步流星走进来。 “侯爷” “爹” 进屋后的齐猛打着饱嗝坐在妻子旁边,齐锦悠顺势给爹倒杯茶。 “悠儿,你去歇着去吧,娘跟你爹说说话” 想到女儿今天跟着自己在外面跑了一天怪辛苦的,齐夫人让女儿先回房休息,齐锦悠给爹娘行个屈膝礼,一瘸一拐地走了。 第16章 齐家夫妻 “唉,我这苦命的女儿,论相貌、论品性皆很出色,可偏偏命不好,嫁人不到半年就守寡了” “你不是找算命的说悠儿此生还会再遇一段良缘吗” “说的是呢,可这三年我们挑了那么多人都没遇到个适合悠儿的,侯爷,今天我回来的时候在衣坊门口偶遇了太师家的二少爷,谢维舟,我看那孩子仪表不凡,你对谢家情况熟,你觉得他配不配悠儿?” “谢维舟?我知道那小子,今年二十,生母是谢大人的妾室桂氏,至今还未婚配,因是太师之子又颇有才学,自太学府出来后就去了大理寺,现任大理寺评事,你是看上他了?” “怎么,你觉得悠儿配不上他?” 见丈夫露出一丝难色,齐夫人问道。 “谢维舟是个人才,在大理寺口碑还行,只不过我听人说谢大人和谢夫人想撮合他和芊澄郡主,所以迟迟未给他娶妻” “你说谁?芊澄郡主?就是安定郡王府的那个?” “在咱大宋还有第二个芊澄郡主?可不就是安定郡王的爱女赵芊澄吗!” 齐夫人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不顾礼节的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亏谢家两夫妻想得出来,就凭他家一个庶出之子,也敢打芊澄郡主的主意?不自量力!想我平江侯府何等的尊贵,在安定郡王府面前气势都得矮上三分,安定郡王爷乃是太祖皇帝的后裔,想做他家的女婿,非出身名门嫡子、非有举世无双之才,连王府大门都进不去!谢沐之要不是仗着谢夫人娘家的背景也能有今日?如今居然妄想攀上安定郡王府这棵大树,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 这可是齐夫人听到的最好听的笑话了,当着丈夫的面,毫不客气地把谢家夫妻损了一遍。 “算卦的说安儿与谢家三丫头八字并不是非常合,是谢夫人死气白咧非要把三女儿嫁给安儿,再者我看那三丫头长得有几分姿色、性格也算温顺,比那些出身权贵脾气暴躁的千金小姐强得多,不然我能同意这婚事?谢沐之身为太师,在朝堂上一点魄力都没有,他给皇上出的那些点子,还不都是谢夫人想的?当初谢家攀龙附凤,拆散大少爷和张家丫头的姻缘,害得人张家小姐至今待字闺中,无人敢娶,佛曰: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谢维诚成婚不到一年,谢家的报应不是来了?” “先不说谢沐之在朝堂上怎么样,就说他私底下,还算是个厚道人,至少我没见他当着皇上的面乱嚼舌头根子、诬陷同僚” “那是你没看到,你没见过,不代表他没做过,他要真像你说的是个厚道人,也坐不上太师之位,罢了,现在木已成舟,我们说什么也没用,几天后就是谢晴初和咱们儿子成婚的日子,安儿一成婚,就剩悠儿令我操心了” “谁说的,还有庭儿呢,他不是你儿子啊?” “他是你跟别的女人生的儿子” “你身为侯府主母,对府中所有孩子都当宽仁以待” “我对庭儿不好吗?我要不把庭儿视如己出,会那么费心费神地找大夫医治他的眼疾?这些年我光是给他找大夫就找了不下二十位,治病的钱都能在京师买下两座小型宅院了,我要真不待见他,干脆任由他患眼疾一辈子好了!像你似的,一有空就跟后院的几位姨娘打情骂俏、饮酒作乐,家中的事丝毫不管,这府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每个院子的吃喝拉撒,哪个不是我在管?到头来你还埋怨我,干脆我这侯府夫人也不当了,你爱给谁当给谁当去吧!” 自己只不过顺嘴说一句,不料惹来妻子一通埋怨,看她又哭哭啼啼,齐猛急了:“你给我把嘴闭上!我就说这么一句,你噼里啪啦冒出一大堆,我有说你对庭儿不好吗?好歹也是出身士族的大家千金,心胸是不是得宽厚点?怎么那么小心眼呢?我跟姨娘们一块喝酒作诗怎么了?论才学,你比得过老四她们吗?论相貌,你就更比不过了!老老实实做你的侯府主母得了,你要不想当咱俩就和离,你敢吗?你也不敢呐!不敢就少说几句,别总惹我生气!” 教训完啰嗦的妻子,齐猛甩袖离去,看着丈夫绝情地离开,齐夫人哭的更伤心了,都说少来夫妻老来伴,两人十五岁成婚,风风雨雨三十年,到老了还不如一个歌妓出身的姨娘在丈夫心里地位重。 漫漫长夜,齐夫人独自坐在房中自艾自怜,虽然丈夫心里没有自己了,但一想到百年后还是她跟侯爷葬在一起,心里宽慰许多,更重要的,将来丈夫死了,长子将世袭爵位成为平江侯,到那时府里的几位姨娘都得争着抢着来侍奉她这位大姐,有什么账,也留到那时候算,这么想,齐夫人宽心不少,躺床上安心睡去。 次日早上,齐夫人吃过早饭带上几个丫头坐着马车去了城外归通寺上香祈福。 “悠儿,今天你就别跟娘出门了,寺庙里敬香的人多,你腿脚不好,别再有了闪失,我敬完香就回来了,你在家看好你四弟,别再让他惹出事来” “知道了,娘,你路上当心、早些回来” 齐锦悠目送娘亲上马车离家,正要转身回屋,就见四弟飞奔而来。 “娘、娘,我也要出去玩,带我一块去!” “安儿,别去!娘去寺庙上香,很快就回来了!” 见弟弟要去追马车,齐锦悠急忙拉住他。 “三姐,我、我也要去寺庙玩!” “寺庙是供奉佛祖的地方,不好玩,你听话,跟三姐在家等着娘回来,你乖乖听话,晌午三姐让下人去给你买你最爱吃的酥油烧饼” “买、买五个!娘一个、大哥一个、二哥一个、三姐一个、我一个!” “爹没有吗?” “爹胖,不给他吃饼!” 听着弟弟孩子气的话,齐锦悠噗呲一笑。 “二哥整天戏弄你,你还想着他,爹给你买这买那,却没落得好,我看你还是少往二哥那去,日子长了他迟早把你带坏了,听见没!” “二哥、二哥对我可好了!他昨天还教我、教我洞房来着!” 说着齐俞安就要脱裤子给三姐表演下二哥昨晚是怎么教他的,羞的齐锦悠照着傻弟弟的屁股就是几下。 “谁让你学了、不害臊!以后不许这样了知不知道?你再这么没有规矩、胡言乱语,三姐不给你买好吃的了!” “买!我听、听三姐话!我不学了!” “我就说二哥不会教你什么好东西吧!你也真是傻,他说什么你也信啊?真是傻弟弟,不准你再踏进二哥的院子了!” 看着弟弟傻呵呵的样子,齐锦悠怜爱地拍拍他的肩膀,带他去了花园,陪他一块放纸鸢玩,在这府里,也就只有心地善良的三小姐是真心对待四少爷。 巳时三刻,归通寺,如齐夫人所料,今日前来上香的人络绎不绝,看着眼前乌泱泱的人群,她在大殿上完香后便带着丫头们钻出殿外,沿着大殿的门廊一路走往后山,归通寺的后山有一片很大的池塘,池塘里种植着很多荷花,眼下正是赏花时节,去那看看花散散心也好。 “这位夫人请留步!” 齐夫人正欣赏着池内荷花,忽然听有人在身后说话,回头一看,是位穿着道袍、留着长须的白发老者,他的手里拿着一个拂尘,俨然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第17章 落奈客栈 “小姐,你看这凤冠多好看啊,您要不要戴上试试?” “不戴,我有些困倦想小憩一下,莲心,你也去休息会吧” “是” 莲心将凤冠霞帔收拾好放箱中,轻声轻脚退出房间。 躺床上的李池月郁闷地睁大眼睛,一点困意也没有。 我的计划是逃出谢家后再想办法离开京师回到荆州,按照孟浩卿的办法只能让齐家提出退婚,我还是逃不出太师府,要是齐家以谢晴初命理不详提出退婚,我在谢家的日子就不好过了,不行,我必须得逃出京师,不能再待下去了,不然谢家夫妻还不知会把我许配给什么人。 左思右想,李池月觉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毙,与其靠别人,不如靠自己,等谢维舟回来,跟他再商量下出府的事,他要不帮我,我就自己想办法逃走。 “姑娘,姑娘” “嗯?” 背对着外面的李池月正想着逃跑的法子,忽然有人叫自己,下意识答应一句回过头,看到一个从未见过的姑娘站在自己床边。 “你是谁?怎么在我屋中?” 李池月不解地望向门边,看到门是从里面拴好的,再看看眼前从未见过的陌生女子,忽然意识到什么,惊恐地往床角退。 “你、你是鬼?” 养病二十多天没见到鬼魂,李池月都以为前几次能看到鬼纯属偶然,不想时隔半个多月,又有鬼找上了门,女鬼看她真能见到自己,立马哭了起来,哭着哭着又扑通一下跪在床边。 “姑娘,求你救救我的李郎!” “姑娘,你别这样,有什么冤屈你站起来说,你这样我承受不起啊!” 向来都是人给鬼下跪,如今鬼给自己下跪,这不是折我的寿吗。 李池月从床上爬下来,急忙扶起跪在地上的女鬼。 “姑娘,我的李郎被人诬陷,后天就要问斩,求你一定要想办法救他一命!” “你别急,坐下慢慢说,你的李郎犯了何事要被问斩?” 扶着女鬼在床边坐下,李池月耐心听她诉说。 “姑娘,我是宋州治下如远县人士,名叫韦翩翩,我爹乃如远县首富韦应厚,十天前的深夜,一名歹徒闯入我屋中,对着躺在床上的我连捅数刀,使我当场殒命,可怜我连凶手的模样都没看清便香消玉殒,等我家人闻声赶到屋中,在地上捡到凶手跑走时掉落的簪花,我父亲认出那簪花是我表兄李淳之物,认定是表兄杀害了我,当即报了官” “那杀你的人真是你表兄李淳?” “不会的,李郎不会杀我的!我虽没看清凶手长相,可我相信表兄不会加害于我,我与表兄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感情深厚,可父亲嫌弃他家穷困,拆散了我们,之后不久又瞒着我,将我许配给了挚友耿如通之子耿满,那个耿满阴险狡诈、卑鄙无耻,我根本就不喜欢他,有一回他趁着我外出游玩之际欲对我行不轨之事,多亏李郎在暗中保护,我才没被他羞辱,原本我和李郎商定好日期,他带我逃离如远县远走他乡,就在私奔的头天夜里,我却被人害死了!” 与心爱之人阴阳两隔,韦翩翩说罢又痛哭起来,哭了一会又继续道:“爹认定是表兄杀了我,愤而报官,可我知道李郎是冤枉的,他那天晚上根本就不在如远县,而在百里之外的平州,即便他真在如远,也绝不会是凶手,爹和耿满仅凭一个簪花就诬陷他,如远县县丞不查明真相,紧靠我爹和耿满的证词就判定李郎杀人罪成立,李郎大喊无罪,被县丞命人拖入牢中一顿大刑伺候,屈打成招,如今他的案子已交到大理寺,大理寺卿尚大人看了卷宗也认为此案人证物证聚在,判定李郎死刑” “大理寺都判了你表兄杀人罪,我也无能为力” 即便李淳真是冤枉的,可大理寺卿都判定他有罪,要是这时候有人站出来说他是被冤枉的,这不是明摆着拆尚大人的台? “韦姑娘,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可你想想,就连你这个被害人都不知道凶手是谁,就算我跟世人说李淳是冤枉的,无凭无据,又有谁会信呢?大理寺掌天下刑狱案件审理,寺卿尚大人更是威名在外,他执掌大理寺多年,阅案无数从未失手,要是有人站出来跟他说他审理的案子有问题,这不是打他的脸?” “这么说来,我的李郎必死无疑了?姑娘你都帮不了我的话,还有谁能帮我?” “你为何不试着托梦给尚大人?” “不瞒姑娘,在找你之前我试过这个法子,无奈尚大人久居大理寺,阳气过重,使我没法靠近,我怕自己强行靠近会灰飞烟灭,到时连魂魄都没有,更没法帮李郎伸冤了。苏婆婆告诉我,你能帮我,所以我才来找你” “苏婆婆?她老人家没去投胎?” “没有,苏婆婆在落奈河边开了一家阴间客栈,专门收留孤魂野鬼,我死后无意间进入客栈,她听了我的遭遇,告知了我你的住址,让我来寻你” “她在阴间开了家客栈?那苏婆婆的店里,卖汤吗?” “不卖” “韦姑娘,我有事想找苏婆婆,你能不能带我去趟客栈?” 上次一见,苏婆婆给自己留下一段莫名其妙的话、一串佛珠便消失的无影无踪,李池月急需找到她问问,自己到底是怎么来到谢晴初的身体里的。 “苏婆婆的客栈名曰落奈,因为坐落在落奈河边而得名,落奈河的尽头便是奈何桥,只有死人才能进入客栈,姑娘你是阳间人,去不得的” 见她对阴间客栈如此感兴趣,韦翩翩给李池月介绍了一下苏婆婆的客栈。 “姑娘,既然你救不了我的李郎,我也只好认命了,后天他被斩时,我会在落奈河边等他,生前不能在一起,死后,我要与他共赴黄泉” 对方的话让李池月心生动摇,内心挣扎过后,她叫住了即将化作青烟消失的韦翩翩。 “姑娘等等!我二哥是大理寺评事,姑娘不妨在我这多待一会,等下午我兄长散衙归来,你把你遇害那晚的详情告诉我,我转达给他,或许他有办法帮到李公子,若是在问斩前查明真凶,你表哥不就不会死了?” “可是,我表哥后天就要问斩了,再重新审理案件,来得及吗?” “不到最后一刻不要放弃,你不也是因为不放弃,才不远百里来京城找我吗?” “若姑娘能还我表兄清白、救他一命,来生我定当报答姑娘!” “报答就别了,苏婆婆让你来找我自有她的用意,你且在这待着,我去叫下人到大理寺传个话,让我二哥散衙后尽快回到家中” “多谢姑娘” 请韦姑娘在屋中稍作歇息,李池月打开门走出,唤来春儿,在她耳边低语一阵,之后春儿点点头,小跑着出了院子。 交代完春儿去大理寺传话,李池月不安地回头看眼房门,韦姑娘的案子与自己之前帮助过的案子不同,之前的程刘氏、夏掌柜,他们好歹清楚凶手是谁,可现在,韦姑娘作为受害人都不知凶手面貌,这可就难办了。 李池月在为韦姑娘的案子发愁,另一边,在寺庙上香的齐夫人从算卦先生口中得知谢家竟敢欺骗平江侯府,把一命理坎坷的女子嫁给自己儿子当娘子,气的回家饭都不吃了,拉上夫君就来太师府兴师问罪,家中的谢夫人吃罢午饭悠闲地躺在花园凉亭内的长椅上,殊不知一个刻时后,平江侯夫妻就来找自己算账来了。 第18章 两家联盟(一) “开门开门!” “谁啊?” “快点开门!” 大晌午,谢家人基本都在午睡,急促的敲门声立刻惊醒了看门的下人,他嘟嘟囔囔地从床上爬起来开门,眯着眼睛瞅着门外的中年汉子问了句。 “你谁啊?” 啪,一个大耳刮子拍过来,看门的小仆还没弄明白咋回事,就被汉子一巴掌扇翻在地。 “瞎了你的狗眼,连本侯爷都不认得了?你家夫人呢,让她出来见我!” “哼,你家老爷夫人好大的胆子,骗婚骗到我们平江侯府来了,王沛凝人呢?!让她出来!” 门外的吵闹声也吵醒了正睡觉的管家,他穿好衣裳走出,看到来人竟是平江侯爷和夫人,急忙上前招呼。 “不知是侯爷、夫人驾到,有失远迎!” “管家,你们夫人呢?” “夫人正在后院午睡,侯爷、夫人随我里面坐,我这就让下人去唤夫人” 齐家夫妻对视一眼,跟着管家去了正厅,管家朝躺在地上的下人使个眼色,后者立马明白了,从地上呲溜爬起,捂着被打疼的脸往花园跑。 花园躺椅上,谢夫人睡的正香,忽听下人来报平江侯来了,立马睡意全无。 “夫人,您快去正厅瞧瞧吧,侯爷跟侯爷夫人也不知怎么了,火气特别大,我一开门,侯爷就给了我一个大嘴巴子,您瞧,他把我嘴角都打出血了!” “他俩在哪?” “管家领着他们去了正厅” 听了下人的话,谢夫人心头一紧,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间,吩咐个丫头去官署将老爷叫回家,自己提着裙子一溜小跑来到正厅。 “不知侯爷和夫人光临,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谢夫人,你可算来了!” 看到赶来的谢夫人,齐夫人就要站起来与她理论,一想丈夫还在边上,忍住了上前的冲动。 “下去吧” “是,夫人” 进到正厅,谢夫人唤退管家,若无其事地上前走到主位上坐下。 “亲家这个时辰来访,所为何事啊?” “亲家这个称呼,夫人怕是叫早了吧” “侯爷这话是何意?” “哼,你少在这揣着明白装糊涂,你们谢家的事我和侯爷都知道了,事到如今,你还想继续隐瞒骗婚不成?” 看谢夫人装着一脸无辜的样子,齐夫人坐不住了,也不管丈夫是不是在边上,站起来冲着谢夫人怒斥道。 “夫人这话说的我就更不懂了,我谢家虽比不上您府上尊贵,可我家老爷好歹位列三班、贵为太师,您说我家骗婚,有何凭据?” “凭据?凭据就是你家三女跟我儿子八字不合,这门婚事,我们齐家不同意!” “不同意?齐夫人,您看我这红绸彩缎、嫁妆物品都已置办齐全,眼看再有几天就是小女和令郎大婚的日子,您这时候说退婚,我谢家颜面何在?您平江侯府的威望何在?” 谢夫人指了指正厅门廊上已挂好的婚礼彩绸,请帖都已发出去,整个京师的百姓都知道谢家三小姐要嫁进平江侯府,此时齐家要退婚,岂不置谢家颜面不顾? “哼,还平江侯府的威望?我早就闻言谢夫人你足智聪慧、熟读经书史书,论谋略不输男儿,你既熟读古书,为何要使用卑劣手段害我儿子?谢晴初明明不愿嫁到侯府,你偏说她是心甘情愿的,弄得她投河自尽,这事汴梁城的百姓都在传,你还要瞒我?” “闲散百姓的谣言,夫人怎可轻信,您要不信我的话,我这就让人把三小姐叫来,您亲口问问她!” 说着谢夫人就要喊下人去叫三小姐,这时一直坐着不言语的齐猛说话了。 “谢夫人,三小姐你就不用叫了,我们不想见她,你和谢太师处心积虑要把女儿嫁进平江侯府,不惜编造谎言欺瞒本侯,如今真相已大白,两家的婚事就此作罢,你家三小姐先是投河抗议结亲,后又生场大病,就算你把她叫来,她也怕是走路都不顺畅吧?” “侯爷,您听我说,这门婚事万不能取消啊,全京城的百姓都知道我们两家联姻,您这时候说婚事作罢,传出去两家面子上都过不去,到时百姓们还以为我家初儿是什么不祥之人,她再想嫁就难了!” “看不出夫人对这个庶出之女倒挺关心的” “侯爷,婚姻大事不可儿戏,还望您和夫人三思而行,我谢家失了脸面不要紧,要是您平江侯府失了面子,恐为天下人耻笑!” 谢夫人自然不能让婚事取消,想着法子劝说齐家夫妻,齐夫人眼见时机差不多了,冲丈夫眨下眼。 “咳,夫人所言也对,可你家小姐天生命硬,我家安儿要娶了她,恐命不久矣,所以他俩是绝不能成婚的,可话又说回来,我们两家联姻的事已弄得世人皆知,不办场婚宴的确没法收场,既然他俩没法成婚,我有一个主意,我的三女守寡在家多年,听闻谢太师的次子也尚未婚配,不妨让他二人成婚,事情不就解决了?” 听完齐猛的话,谢夫人立即明白过来,自己是被齐家夫妻给摆了一道。 “侯爷,此事万万不可!” “有什么不可的?谢夫人,我跟侯爷可是在为你们谢家着想啊,要不是你欺瞒在先,事情能发展到如今这步田地?你要是把三小姐投河的事及时告诉我,这门婚事早就取消了,那时京城百姓也不知道我们联姻的事,即便取消婚约,对你我两家也没什么影响,造成现在这局面的,不还是因为你和谢太师的私心?你骗了我们平江侯府,本来我跟侯爷是可以告到太后皇上那,请他们治你家的罪的,可我家侯爷心善,不忍这么做,难道你不该感谢他吗!” 谢夫人被齐夫人一顿说,她想出言反驳,但一想齐夫人的话说的没错,她极力撮合这门婚事,就是为了攀上平江侯府,眼下自己隐瞒的事情被齐家夫妻戳破,她也无颜面对。 “侯爷、齐夫人,隐瞒你们是我不对,可舟儿他,已有心仪之人,不能娶令千金” “夫人又欺瞒我,谢维舟要真有了心仪之人,您和谢太师去年还撮合他和芊澄郡主做什么?您心里想的什么,我和侯爷清楚得很,安定郡王府乃是显贵中的显贵,在这大宋朝,谁不想和他家沾上亲?但话又说回来,谢太师虽位列三班,可并没有权倾朝野,这几年更是处处被孟围孟大人压上一头,就算你们家和安定郡王爷攀上了亲,他家久居江南,离京师万里之遥,真要遇到点什么事,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而平江侯府就不一样了,我家侯爷是太后的亲侄子,皇上的亲表弟,这关系,不比安定郡王府亲?” 谢夫人的心事再一次被齐夫人看破说破,眼看自己说不过他们夫妻,谢夫人只好以和丈夫商量一下为由,打发了平江侯二人。 “夫人最好尽快和谢太师商议,这离婚期可不远了,我和侯爷先回去,等谢太师散了衙,你们夫妻商量商量,尽快给侯府一个准信” “侯爷和夫人放心,待我家老爷回来,我与他商议后,定会给二位一个满意的答复” 得到想要的回答,齐家夫妻起身离去,好好一桩婚事变成这样,谢夫人有种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感觉,想她也是名门出身,今日却被平江侯夫妻欺负成这样,实在是心不甘,一气之下,竟昏了过去。 一个半时辰后,得到信的谢沐之匆匆赶回家,听到夫人生病卧床的消息,急忙去房间探视,半躺在床上的谢夫人见丈夫可算回来了,哭着向他诉说了事情的原委。 第19章 两家联盟(二) “更让我生气的是,我明知是齐家夫妻设的套,我却没法反驳,万一平江侯真到皇上太后那去告状,你的太师之位就不保了,咱们家还会沦为全大宋的笑柄!” “让夫人受委屈了,初儿的事咱们千藏万瞒,最后还是被侯府知晓,如今之计,也只能按照平江侯的意思来” “可我不甘心啊,他家三女儿是个瘸子还克夫,我本打算今年团圆节,再试着撮合舟儿和芊澄郡主的,要是今年还不成,我再给他在京师找个门当户对的小姐成婚,这么一弄,我之前苦心经营的计谋全乱了”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平江侯府我们得罪不起,仔细想来,齐夫人的话不无道理,舟儿是我的庶子,即使他很有才华、很优秀,安定郡王爷也不会把爱女嫁给他的,芊澄郡主更不会喜欢上他,侯府三女虽说是个瘸子还嫁过一次,可怎么说也是平江侯的嫡女,配舟儿这个庶出之子也算绰绰有余” 谢夫人和丈夫想的一样,经过长时间的思考,她慢慢想通了,眼下只有按照侯爷说的做,才能挽回谢家的脸面。 “初儿怎么办?请帖都发出去了,亲朋好友也都知道她要嫁人,到最后没嫁成,咱家在亲朋面前也没面子啊!” “这个好办,咱们找个人把她嫁出去不就得了?” “你说得轻巧,在这京师,有谁家能和平江侯府比?” “你就非得在皇亲贵胄里找?门第和咱家差不多、未婚配、管他嫡子庶子,把初儿嫁了,你我都省心” “我用了十八年来培养她,哪能轻易许配给别人?怎么着对方也得对咱家有利才行,等下,我忽然想起一个人,把初儿嫁给他,对咱家最有利!” “谁?” “孟浩卿!” “他?” 谢沐之还以为妻子所想之人是谁,原来是儿子的好友孟浩卿。 “你不是常说生子当如孟浩卿吗,你这么看好他,那把初儿嫁给他,岂不是件美事?” “对啊,可是我与他叔父向来不和,他爹未必肯同意这门婚事” “他叔父是他叔父,他父亲是他父亲,长辈们的恩怨,何必算到子女们头上,况且我们要与孟家结了亲,那孟围看在他大哥、侄儿的份上,多多少少会对你态度好些,再说还有平江侯呢!” “夫人所言及时,但我又怕,浩卿不同意” “你管他同意不同意,只要他爹同意就行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万不得已情况下,我们略施小计,让孟浩卿不得不答应娶初儿” “夫人有何妙计?” “明日你便知道了,今晚吃罢晚饭,你去找舟儿,和他说下几日后成亲的事,明天我去平江侯府商定聘礼,解决初儿的事,明天你散衙归来后,府里的事情已被我解决了” “辛苦夫人了” 感恩妻子的辛劳,谢沐之拥她入怀。 申时四刻,谢维舟散衙归家,没回自己所住的院落,直接去了三妹的清竹苑。 “初儿!” “二哥,你回来了?” “接到春儿的信,一散衙我就跑回来了,你出什么事了?” “我没出什么事,二哥,你先坐下,莲心,你去灶房看看晚饭好了没,我和二少爷说会话” 等了谢维舟一下午,可算把他等回来了,李池月打发莲心去准备晚饭,她坐下看着谢维舟问道:“二哥,近日大理寺可收到过如远县发来的一起凶案卷宗,凶手叫李淳” “如远县?不太清楚,这两日大理寺都快忙疯了,各地送来的凶案卷宗多的看不过来,我今日是因为你有事叫我,我才回来的,不然就和浩卿一样,接着在大理寺忙了,你叫我回来就这事?” “这起案子尚大人已经判决了,凶手李淳后日便会问斩” “尚大人既已裁决,说明这案子已经是板上钉钉,还有什么好说的” “不,这案子还有一些蹊跷之处尚未查明,凶手李淳也不是杀害死者的真凶!” “你怎么知道?该不会是又有冤魂来找。。。” 忙糊涂的谢维舟猛然想起自己这妹妹有通灵的本事,想来定是死者的冤魂找上她了。 李池月盯着对面的谢维舟,无奈地点点头,她也不想看见鬼魂啊,谁让自己这一重生竟有了一双阴阳眼。 “二哥,你帮帮韦姑娘吧,她相信李淳并不是凶手,他俩是青梅竹马感情深厚的表兄妹,李淳是不会杀她的” “那死者有没有告诉你,杀她的真凶是谁?” “没有,韦姑娘也不知道杀她的人是谁,她被害那天是深夜,屋里黑灯瞎火,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凶手给捅死了” “这就难办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谁杀了她,大理寺又怎会知道?我们每天光是看各地送来的卷宗都看不完,又怎会实地彻查?只要卷宗写的详细,证据确凿,基本就定案了,刚你说什么,这事还是尚大人经手的?那就更难办了,我总不能去跟尚大人说,大人,你的案子判错了,那我这大理寺评事的位置还要不要做了?官虽然很小,好歹也是大理寺官员呐!” “二哥,你就帮帮韦姑娘吧,你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李公子枉死、让真凶逍遥法外!” “我的好妹妹,你哥哥我也就是个芝麻绿豆点的小官,做不了那么大的主!” 李池月抓着谢维舟的肩膀哀求他帮忙,可谢维舟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韦姑娘,对不起,我们真的尽力了” 看谢维舟也没办法,李池月一脸歉意看着韦翩翩说道,谢维舟见她瞅着自己旁边的空位置说话,顿时不淡定了。 “初、初儿,那个死者该不会就、就坐在我、我。。。” “嗯,韦姑娘就坐在你旁边的椅子上” “哎呦!” 合着自己的身边一直坐着一个女鬼,谢维舟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 “二哥,你别怕,韦姑娘又不会害你” “她是不会害我,可我也怕啊!” 谢维舟不敢再坐下了,跳起来离桌子老远。 “唉,比鬼更可怕的是人心,相比那些弑父杀母、坏事做尽的恶人来说,鬼算什么” “说的对,跟你一比,倒显得我懦弱了” 妹妹一介女流都不怕,自己这七尺男儿还怕啥?说着谢维舟便又重新回到桌前坐下。 “二哥,你就没有一点办法能帮李公子翻案吗?” 等谢维舟重又坐下,不死心的李池月再次问道,这一问,让谢维舟想到一个人。 “在大宋,能帮李淳翻案的人不是没有” “谁?” “就是有着大宋第一提刑官之称的孟哲孟大人,他若是提出此案有问题,尚大人便会信,巧了,如远县就在孟大人管辖的范围” “那孟大人此刻身在何处?提刑官是要定期前往管辖州县巡视的,李公子后天就要问斩,我怕来不及啊” “来得及,因为孟大人前两日刚刚回到京师复命,如远县离京师百里之遥,快马加鞭不到半日就到了” “既然如此,你还坐着干什么,还不快点起来去找孟大人,人命关天,晚了李公子性命不保!” 一听孟大人在京师,李池月催促着谢维舟动身去找。 “我去找孟大人说,他也得信啊,此事,非得请浩卿兄出马不可,他出面去说,孟大人绝对会连夜找尚大人,彻查此案” “这是为何?孟浩卿和孟大人,他俩是什么关系?” “关系还不错,两人认识也就二十来年吧,这个孟哲大人,他是浩卿的,爹” 这么紧要关头谢维舟还有心思开玩笑,气的李池月一脚把他踹出门,催促他去孟家,谢维舟被妹妹一脚踢出来,不仅不气,反而大笑着拍拍屁股上的尘土跑去找好友了。 第20章 两家联盟(三) “管家,二少爷回来没有?” “回来了,不过两个刻时前,他又出门了” “等他回来,让他去书房找我” “是,老爷” 在儿子的房间没找到他,谢沐之便到院中询问管家,从管家那知道儿子又出了门,他只好回书房等着,而他刚踏进书房没一会,妾室桂氏哭着走进来,原来是刚才大姐找她,告知了老爷给爱子说亲的事,一听对方是平江侯府瘸腿又克夫的三小姐,当即来找老爷求情。 “老爷,舟儿可是您的亲儿子啊,平江侯的三女儿是个瘸子还克夫,她前一个丈夫就是被她克死的,这样一个女人,老爷你怎么能让舟儿娶她呢?”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齐锦悠腿脚是不好,可她生得美丽、性情端庄,听侯府夫人说她还善诗词,是个不可多得的才女,再说她那丈夫,成亲前就已经患病在身,大夫都说他命不久矣了,而且他俩的婚事是皇上做主的,你当平江侯乐意把女儿嫁给一个病人?那不是皇命难违嘛!” 自知对桂姨娘有愧,谢沐之挽着她的肩膀柔声柔语地劝慰她。 “舟儿是你生的,可他也是我儿子,自诚儿不在府里后,我将大部分心血和希望都寄托在了舟儿身上,他大哥这辈子怕是只能窝在穷乡僻壤的定平县了,作为府里唯一的少爷,将来整个谢家都是舟儿的,我做这些也是为了给他铺路,我年过半百,还能为皇上效力几年?做这么多不都是为了咱们的儿子舟儿?你想,他要娶了齐锦悠,那前程定是无量,在京师贵胄之中,谁最得宠?平江侯啊,多少人想巴结都巴结不到,他们肯与咱家联姻,那是多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不,我不同意,老爷,不管你说的多好,都改变不了齐锦悠是个克夫命这个事实,我就只有舟儿一个孩子,不能眼看他掉入火坑不管,这门婚事,我反对!” 桂姨娘外表柔弱,可她并不是傻子,纵使老爷把话说的天花乱坠,事关儿子性命,她不能坐视不管。 “这个家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妾室说话了?我与夫人心意已决,七日后,舟儿迎娶齐锦悠进门!” 好言相劝,桂姨娘仍旧反对,这一下子触怒到了谢沐之,拉下脸来训斥桂氏,训斥完又觉不妥,拿衣袖轻轻擦拭爱妾脸上的泪水。 “好了,别哭了,我也是被逼无奈啊!我在朝堂上的地位你还不清楚?那孟围天天打压我,害得我在皇上面前都说不上话,今日朝堂之上,孟围又当众羞辱我,我这太师当的,实在窝囊,皇上看我不顺眼不是一天两天了,你说万一哪天我被皇上撤职贬去穷乡小县,这个家、这座宅子,还能是我的吗?我失去了太师之位,你以为舟儿能好到哪去?他能进大理寺,说到底还不是因为有我这个当太师的爹?哪天我要不是太师了,你看他在京城还能待的下去?很多事我没有告诉你,是怕你听了担心,你又哪知道为夫我的苦楚?” 谢沐之说着说着流起泪来,桂姨娘第一次看丈夫哭,当即慌了神。 “老爷,您别这样,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惹您伤心难过,这些年都是大姐帮着你、给你出主意,我嫁进来二十来年,什么忙也没帮上” 桂姨娘劝的越多、丈夫哭得越凶,到后面两人直接抱头痛哭,大哭一场后,谢沐之看气氛烘托的差不多,停止了哭泣。 “你说得对,我不能为了一己私利弃舟儿的性命于不顾,明日上朝我就跟皇上说辞官回乡,咱们变卖家产回家乡置办田产” “不,老爷,您在官场摸爬滚打多年才坐上太师之位,岂能说不当就不当了?您为了舟儿做了这么多,我牺牲一下又有何妨?这婚事,我替舟儿答应了!” “好娘子,不枉你我同甘共苦这么多年” “老爷” 桂姨娘久居深院,论玩花招,哪玩得过谢沐之,经丈夫一顿虚情假意的表演,立马答应了儿子和侯府三小姐的婚事,谢沐之看她都同意了,便顺水推舟提出由她将此事转告给次子,桂姨娘想了想,答应了。 于是,当谢维舟从大理寺回家踏进自己房门时,看到娘坐在屋里等自己,一脸诧异,而等他听了娘的来意,谢维舟过后又沉思了片刻,同意了婚事。 “儿子,娘知道娶齐锦悠委屈你了” “娘,这有什么好委屈的,我早就料到爹和大娘不会为我选什么好妻子,好在他们给我选的人是个瘸子而不是傻子,要是我的成婚能换来三妹不嫁进平江侯府,这个亲,我愿意成” 谢维舟早就看开了,他料想到平江侯府会来退婚,却没想到对方看中了自己,要他做女婿。 “儿子,你就不想知道齐锦悠的事?” “有关她的情况,我略有耳闻,她腿脚不好,嫁到将军府没半年丈夫就死了,因此老百姓就传言她克夫” “不仅这样,她还比你年长三岁,你爹说她长得美又很有才气,我可不信,她都是克夫命了,面相还能有多好?” “不管她长什么模样,我都没有拒绝的权力,大哥走后,爹就将所有精力倾注在我身上,没有他,我进不了太学府、进不了大理寺,我的一切都是他给的,也是时候报答他了,不就娶个齐锦悠吗,我娶就是了” “儿子,你能想开娘就安心了,你就权当是为了我,委屈一下,把那克夫的女人娶进来” “娘,你不能再说她克夫了,再过几天,她可就是我娘子了” 谢维舟坦然地接受爹和大娘的婚事安排,为了让母亲放心,他故意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等送娘回房关上门,他露出落寞之色,没人知道他看似不羁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孤寂的心。 第二天早上,趁着全家吃早饭的间隙,谢维舟说了愿意迎娶齐锦悠的事,谢家夫妻很高兴,谢沐之满脸慈祥拍着儿子的肩膀,夸他识大体、孝顺,谢夫人也表示会把他的婚事办的热热闹闹的。 “舟儿,今天散衙你叫上浩卿一块来家吃晚饭,你这马上就要成亲了,作为好朋友,你成亲那天他肯定得来家中帮忙,正好我跟他说说那天他该做的事” “是,大娘,我散了衙就和他一块回家” 谢维舟并不知大娘心里打的什么主意,欣然答应,谢夫人和丈夫相视一笑。 吃完早饭,谢家父子俩一个去宫中上朝、一个去大理寺当差,辰时二刻一过,谢夫人也坐着马车离开了家前往侯府。 闲来无事又心中郁闷的桂姨娘去了清竹苑,看望养病中的三女,和她说了她二哥几天后要娶齐锦悠的事,李池月听闻立即明白这是谢维舟为了自己做出的牺牲,为了不让妹妹嫁给齐俞安这个傻子,他才娶了平江侯瘸腿克夫的女儿。 “二娘,二哥都是为了我,是我害了他” “初儿,别这么说,不管是你嫁给齐俞安,还是你二哥娶齐锦悠,都是为了这个家,现在你婚事取消了,你也就不用嫁给那个傻子,这是好事啊” “二娘!” 李池月抱住桂姨娘,她欠这对母子的太多了,用尽一生都报答不完。 出门一个时辰后,谢夫人满面红光的归来,侯府一行事情进展的很顺利,先前送给谢晴初的聘礼,现今当作三女的嫁妆,得了谢维舟这个好女婿,侯府夫人向谢家要的聘礼都少了很多,谢家得了厚重嫁妆,又花了极少钱娶到了侯府三女,可谓是一举两得。 第21章 百口莫辩 “你就甘心答应娶齐锦悠了?” 散衙后,谢维舟、孟浩卿结伴前往谢家,路上,孟浩卿为好友鸣不平,认为他不该就这么答应了婚事。 “我不甘心能怎样,和我爹对着干?他是我爹,我的命、我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他给的,他让我娶谁,我怎敢说不娶?” “你就不怕重蹈你大哥的覆辙吗?” “寿王是得罪了太后被贬的,平江侯又没得罪太后,太后是他亲姑母,宠他都来不及,也正因为平江侯得宠,我爹和大娘才会千方百计要攀上他家,我真羡慕你,令尊大人一生清廉、爱憎分明,他就不会为了权贵逼你做你不愿意的事” 同样的官宦子弟,好友的命比自己好多了,至少他的父亲不会逼他娶一个他不喜欢的女人为妻。 “想不到谢夫人那么精明的人,也会被平江侯夫妻摆了一道” “这就叫一山更比一山高,大娘机关算尽,最后栽在了平江侯手里” 京师豪门里的尔虞我诈、假仁假义,谢维舟从小看到大,早习以为常。 “浩卿,如远县的案子,你认为令尊有把握吗?” “我也不知道,这个案子尚大人已做了判决,明日午时问斩前,爹要找不到凶手,李淳必死无疑” “要是连令尊孟大人都查不清事情原委,在大宋就没人能查清了,不管怎么说,是你说服孟大人重新调查此案,我替我三妹谢谢你” “还有待在三小姐身边的死者冤魂” “对” 谢维舟和好友相视一笑,又走了一个刻时,两人踏进了谢家大门。 “二少爷,您回来了,浩卿少爷,您也来了” “今日是夫人邀请孟大人来家中一聚,管家,我大娘现在何处?” “夫人下午去置办聘礼还未回来,二少爷您回来的正好,快去看看二夫人吧,下午二夫人在院中做女红时身子突然不舒服昏倒了,至今还没醒” “什么,我娘昏倒了?浩卿,你先去我院中等我,我去看看我娘!” “别管我了,你快去看伯母吧!” 听闻娘亲昏倒,谢维舟心急如焚,让好友先回自己院子,他奔跑着去往娘住的院落,孟浩卿看他跑远,抬腿就要走,步子还没迈出去,管家上前道:“浩卿少爷,我家老爷有请” “谢伯父这么早就从宫中回来了?” “是的,二少爷即将大婚,家中事情多,老爷早些回来帮夫人的忙,少爷,请” 谢太师相见,孟浩卿自然不敢推辞,跟着管家就走了,二人穿过花园一路往太师府深处而去。 “管家,你确定你家老爷要在后院见我?不是在书房?” 越往里走,孟浩卿越感到不对劲,后院是府中女眷所住的地方,谢伯父怎会邀自己来这相见,莫不是管家带错了路? “确定,少爷您跟我走就是了” 管家说的如此肯定,孟浩卿也不再怀疑,乖乖跟在他后面。 “到了,少爷,我家老爷就在正中间那间房里,您进去吧” 穿过花园走过一座小桥,管家带着孟浩卿在一座小院门口停下,管家指了指院中敞着门的那间房,告诉孟浩卿自家老爷就在那里面,亲眼看他走进院子进到房间,管家转身而去。 “谢伯父?” 进了屋内,一股淡雅的胭脂香沁入鼻尖,在外厅没看到谢沐之,孟浩卿掀起帘子走进内室,一进去,眼前的一幕把他吓到了,只见谢家三小姐谢晴初穿着薄薄的一层亵衣倒在地上,不知生死。 “三小姐!” 见此情景,孟浩卿一个健步冲上去,把手放在谢晴初的鼻子前,还好,还有呼吸。 拿眼睛扫了下谢晴初的身体,并没见外伤,来不及多想,孟浩卿抱起地上的谢晴初将她放到床上,尝试着唤醒她。 “三小姐、三小姐?” 昏迷中的李池月感觉有人在拍自己的脸,缓缓睁开眼睛,见到是孟浩卿。 “孟大人?” “三小姐,你醒了?” “你、你怎么在、在。。。” 李池月话未说完,脑袋一歪,又昏了过去。 孟浩卿费劲把她唤醒,结果醒来没多会又晕了过去,此时他无意间往桌上一瞥,看到一个茶杯,走过去拿起杯子闻了闻里面的茶渣,有药材的味道,再结合三小姐莫名昏迷倒在地上,他断定谢晴初被人下了药。 “啊!你是谁?为什么在小姐的闺房??你把小姐怎么了?!夫人,快来啊,有男人闯进三小姐的房子了!!” 孟浩卿刚断言出谢晴初给人下了药,下一刻一个丫鬟就走了进来,看到小姐屋里有个男子,再一看躺在床上穿着亵衣的小姐,她尖叫着跑出去喊人。 “不是你见到的那样,我是来见你家老爷,无意中走进来的!” 丫鬟的大叫让孟浩卿一时慌了手脚,他明明是被管家带过来的,怎么又成了擅闯小姐闺房的登徒子了? 听到丫头的声音,谢夫人不知从哪冒了出来,她带着几个丫头很快便来到清竹苑,当她看到出现在屋里的男子是孟浩卿时,惊讶地张大嘴巴:“浩卿,怎么是你?好啊,我家老爷视你如亲生,你怎能干出这等事来?” “谢伯母,不是你看到的这样,我没有对三小姐怎么样,我进来的时候看见她昏倒在地,好心把她抱上了床” “初儿一个黄花大闺女,身子都被你看光了,你还说没怎么样?亏我还把你当做自己孩子一样对待,你就是这么报答我与你伯父的?这事传出去,你让初儿怎么见人呐!” 说着谢夫人嚎啕大哭扑向床边,莲心和春儿见小姐等同于光着身子,急忙拉过薄被给她盖上,孟浩卿纵使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谢夫人赶到清竹苑不到半个刻时,谢沐之又听见动静赶来了,见到丈夫,谢夫人又哭着扑向他。 “老爷!你怎么才回来啊,初儿她。。浩卿他。。。我都没脸说出口,我对不起死去的初儿娘啊!” “到底出了什么事,初儿怎么了,浩卿你又怎么会在初儿的闺房??” “初儿的身子,都被浩卿看光了!” “啊??” 谢夫人抬起泪眼,哭着和丈夫说了自己的所见。 “浩卿,你、你怎么能做出此等事来?” “谢伯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我” “好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跟我到正堂去!” 谢沐之气的满脸通红,瞄眼孟浩卿,气愤地拂袖而去。 酉时三刻,谢家正堂,谢沐之和夫人坐在正位,孟浩卿像个犯人似的站在他们面前,谢维舟站他身边给他撑腰,本在母亲房中侍奉的他听到外面声响出来查看,从一个下人口中得知浩卿少爷闯进了三小姐的闺房,觉得事情蹊跷的他赶紧来到正堂。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回伯父、伯母,我并非是故意闯进三小姐闺房,是管家告诉我您在屋中等我,我才进去的,进去后在外厅没看到您,就掀起帘子进了内室,一进去就看见三小姐穿着薄衣仰面倒在地上,于是我好心抱起她放到床上躺下,就是这样,伯父,我是您看着长大的,我的为人如何,您和伯母是知道的!” “是啊爹,这其中一定有误会,我相信浩卿绝不是有意的,您把管家叫来问一下不就清楚了?” 谢维舟自然不相信好友会做出这等事,连忙派一个下人去找管家,过了一会去找人的下人回来了,带回管家外出的消息,这下孟浩卿傻眼了,自己只是应邀来谢家做客,不想出了这样的事。 第22章 老奸巨猾的谢家夫妻 “爹、大娘,浩卿是我至交,我能以性命作保,他绝不是有意闯进三妹闺房的!” “就算他不是有意的,你妹妹的身子都让他看去了,今后让初儿怎么做人?平江侯府刚以她命硬为由退了婚,名声已经不好了,现在身子又被别的男人看光,你妹妹醒来知道后,还不羞的无脸见人?万一再想不开去寻死,你叫我跟你爹怎么活??” 谢夫人哭的肝肠寸断,听大娘这么说,谢维舟也没主意了。 “浩卿,我与你父亲相识多年,又是看着你长大,你们父子俩的为人我是知晓的,也相信今天的事纯属是误会,可事已至此,伯父我不能当做什么也没发生,毕竟府里那么多下人看着呢,保不齐就有一两个多嘴多事的出去乱说,要让京师百姓知道这件事,你我两家颜面尽失不说,还可能会影响你、你父亲,以及我们谢家父子的仕途,汴梁乃天子脚下,城中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会传到皇上耳朵里,你想想他要得知此事,那后果不堪设想!” 谢沐之语重心长地劝说,把压力全都给到了孟浩卿,此刻在谢家人眼中,他就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谢伯父、谢伯母,今日之事皆因我而起,是我没有弄清情况误闯了三小姐闺房,浩卿愿凭二位处置!” “浩卿,你!” 好友认罪这么快,谢维舟急了,忙拉拉他的衣服,而坐在正位的谢沐之等的就是他这句话,现在米已成炊,孟浩卿想赖都赖不掉了。 “我女儿清清白白一姑娘,身子被你看去,眼下只有让你俩完婚,这事才能解决” “就依伯父所言” 思考过后,孟浩卿答应娶谢晴初。 “我知你们父子向来清廉、家中必无余金,所以婚事一切从简,聘礼,就按寻常百姓标准来吧” “是,伯父” “至于婚期嘛,六日后乃大吉之日,宜婚丧嫁娶,就定在那天吧” “爹,这日子会不会太急促了?成亲大事,浩卿得回去和父母商议,孟叔父今日去了如远县不在京师,短短几日你让孟家准备好成亲所需用品怕是来不及啊” 孟浩卿还未说话,谢维舟先替好友说了,这令谢夫人很不高兴。 “舟儿,今天的事你也知道了,不是我跟你爹非要把初儿嫁给浩卿,是浩卿自己闯进了初儿屋中,你妹妹的声誉已经毁了,她要不嫁给浩卿,还能嫁给谁?况且你爹话也说了,不要求孟家下多少大聘之礼,只要尽力就好,难道你真想看着你妹妹在家孤寡终老、一辈子孤苦无依?” “大娘,我。。” “好了,你就别说了,我毁了三小姐的清白,理应负起责任,伯父、伯母,我这就回家和母亲商量下聘之事” 对着谢家夫妻抱拳施礼,孟浩卿先行告退,谢维舟跟他一块走了出去。 “浩卿,你等等!” 在假山边,谢维舟拦住一个劲往前走的好友。 “浩卿,你不该那么快答应我爹和大娘的,你不觉得这件事发生的很突然吗?” “要是不突然,我又怎会答应娶三小姐?我要是拒绝这婚事,你妹妹会怎样?一个未出阁的小姐,被男人看光了身子,你认为还会有别的男人肯娶她吗?” “这。。” 孟浩卿的话噎得谢维舟顿时无言以对,可他又不愿看着好友陷入爹的圈套,自己站在一旁束手无策。 “你之前不是还想撮合我跟你妹妹吗,现在你如愿了,应该高兴才对” “高兴什么,我可高兴不起来,我就是去看我娘的功夫竟发生这么大的事,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论耍阴谋,我俩加一块都不是我大娘的对手,我们还是太嫩了,兄弟!” 白读了那么多史书、圣贤书,连这点伎俩都没看出来,连着钻了爹和大娘设的两个圈套,谢维舟懊恼不已。 “行了,你有空在这关心我,快去看看三小姐吧,我在她喝的茶水里闻到了风茄花的味道,她应该是被人迷晕后脱去衣裳放倒在地的” “不用说,肯定是我大娘找人干的,我去看看,明天大理寺见!” 拍下好友肩膀,谢维舟飞奔去了清竹苑,一进到院子,他就看见莲心把一包什么东西洒到了花盆中,洒完环顾了一下四周,从小门离开了院子,等她走了,谢维舟忙跑到花盆前往里看了看,又捏起一块泥土闻了闻,果真闻到浓烈的风茄花花香。 “二少爷?你在那做什么?” 春儿从屋里端着脸盆走出,被站在院中的谢维舟吓了一跳。 “我来看看三小姐,她醒了吗?” “没有,也不知小姐是怎么了,突然昏睡不醒” “春儿,今天下午小姐有没有见过什么人,或者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我不太清楚,下午我和冬儿被夫人安排去了前院帮忙,不在小姐身边,倒是莲心姐姐时刻不离守护着小姐,二少爷去问问她,她或许会知道小姐因何昏迷” 她当然知道了,因为给三妹下药的人就是她! 谢维舟瞄眼小门,愤恨地想到。 “既然小姐没醒,那我明天再来,好好照顾小姐,别再让她出事了” “是,二少爷” 嘱咐完春儿,谢维舟无奈转身离去,他此时愈来愈厌恶这个家,厌恶这个家的一切,他有时会想,自己要不是这家的儿子该有多好,甚至还会羡慕大哥,他虽远离京师,但再也不用受爹和大娘的控制,可以随心而活。 想到千里之外的大哥,谢维舟掐指一算,自己有两三个月没有给他写信了,正好心中郁闷无处发泄,就写封信给大哥说说吧,问问他近来可好。 正堂内,谢家正在庆祝把三女成功嫁出去的喜悦,这时莲心走进去,见到她,谢夫人立即称赞她办事得力,赏了她十两银子,莲心高兴地接过。 “三小姐怎么样了?醒了没?” “回夫人,还没醒,我好像药下的有点猛了,三小姐昏睡了一个多时辰还没动静” “下猛点好,让她多睡一会,接下来的几天你给我寸步不离看着她,哪怕她上茅房也得跟着,直到把她嫁出府,你都不能懈怠!” “是,夫人,奴婢一定贴身看紧三小姐,不让她有任何差池,平平安安送她上花轿!” “嗯,你回去吧” “是” 得到赏钱,莲心恭敬地退下。 “老爷,我这事办的怎么样?” “滴水不漏、完美无瑕,我都差点被你的演技给骗了” “老爷你的演技也不差啊,我都没想到你会那么快回来” “所谓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夫人这么操劳,我这做丈夫的也得出把力不是?眼下舟儿和初儿的事都完美解决,可以派人去临江把湉儿接回来了” “这事我已经派人去办了,不出四天,你就能见到你那宝贝小女儿” “湉儿不在府里的日子,我总觉着缺点什么,她的哥哥姐姐都成家了,等她再年长几岁,也到了嫁人的年纪,给她选夫婿,就不能光是官宦人家了,出身也得一等一,不说和安定郡王府一样,也得差不多” “那是,湉儿可是我俩的嫡女,不能和舟儿初儿一样,娶个瘸子、嫁个穷鬼,得往高处挑!” 二子、三女的大婚之日还没到,谢家夫妻就已将算盘打到了年幼的四女身上,昏迷中的李池月万万没想到,自己躲过了平江侯府,没躲过谢家夫妻的阴谋,就这么被他俩算计,再一次许配给了别人。 第23章 大宋提刑官 “那夜,你手持尖刀潜入韦小姐屋中将他杀害,逃走前故意把从李淳那偷来的簪花扔在地上,让韦老爷以为是李淳杀害了爱女” “不,我没有,我没杀人,大人说我杀了韦小姐,可有证据?” “证据,就在婢女莲花的腹中,她已怀有你的骨血,韦老爷与你父亲是多年好友,他有意将女儿许配与你,而你贪图的却是韦家家产,你屡次接近韦小姐都被她无情拒绝,也就是暂住在韦家的时间里,你与韦小姐的贴身婢女莲花私通,韦小姐所住的宅院位于韦家西南角,周边围墙比其他院落都高半仗,初次前往现场的衙役并没有在墙上发现攀爬的痕迹,说明凶手是从门进入的,三更时分、高墙大院,又有谁能给凶手开门呢?自然是和韦小姐同住一院的婢女莲花,她是你的帮凶!” “好你个贱婢,我韦家到底哪里亏待了你,你竟敢勾结歹人夺我女儿性命!” 事情败露,莲花无颜面对主人,扑通一声跪下。 “老爷,我从没想过要害死小姐啊,我与小姐相伴十载,她对我恩重如山,是耿少爷,都是他叫我做的!他先用花言巧语哄骗走我的身子,还跟我说他与小姐成婚后,便纳我为妾室,案发前小姐跟我说她要和表少爷私奔,离开如远县,要我帮她瞒住老爷,我答应了,后来我把这事告诉给了耿少爷,他很生气,说要在小姐临走前跟她好好谈谈、劝劝她,所以那天半夜他来了以后,我悄悄给他开了门,老爷,我真不知道他那时候已对小姐起了杀心,我要知道,定会阻止他的,老爷,我错了,是我害死了小姐!” “来人呐,将耿满、莲花收押!” 孟哲一拍桌上的惊堂木,几名衙役立即上前,拖着犯人去了监牢,杀害韦翩翩的真凶是落网了,可诬陷李淳、对其施以大刑严刑逼供的县令还没问罪。 “孟大人,下官是被耿满巧舌如簧的诉说给蒙蔽了双眼,这才判了冤案啊!” “汤怀德,你身为如远县县令,疏忽职守、败法乱纪,刑狱一事大于天,此案有那么多可疑之处,你竟一个也没发现,李淳乃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他是如何潜入的韦府、如何进的后院、又是如何逃出的韦家,这些你都没有查明,仅凭他人片面之词就判定李淳杀人,他高呼喊冤,你竟对他大刑伺候、屈打成招,像你这样的人也配当父母官?要不是本大人接手了此案,岂不又一条人命惨死在你手中?你的所作所为,我自会一纸奏章禀明圣上,在没接到皇上的圣令前,你就老实在家待着吧,县衙之事,自会有州府官员派人来替你!” 对着堂下的汤怀德,孟哲毫不客气地出言教训,之后判李淳无罪、当庭释放,衙门外围观他审案的百姓无不拍手叫好,因自己一时糊涂引狼入室,害死了爱女,韦应厚悔恨无比。 已成鬼魂的韦翩翩目睹了审案经过,泪如雨下,对着孟哲深深鞠了一躬,感谢他不远百里来为情郎伸冤,在行刑前救了他一命。 这起大理寺已判定的案子,在孟哲不懈的努力下,仅用一天时间就真相大白,百姓们称赞他真不愧为大宋第一提刑官,而他也因为这起案子,得罪了大理寺卿:尚道同。 案子了结,孟哲又连夜返回了京师,当手下护送他来到家门口时,已是戌时。 “你们都辛苦了,早点回家休息吧” “是,大人!” 风尘仆仆回到家中,孟哲疲惫不堪,还未休息的孟夫人听到丈夫回来的声音,立即出来迎接。 “老爷,你这么快就回来了!案子结了?” “结了” 看出丈夫的疲惫,孟夫人扶着他进正堂休息,又让丫鬟泡了壶凉茶来,等东西端过来,孟夫人接过茶壶茶杯让丫鬟退下,亲自给丈夫倒了杯茶递过去。 “老爷,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有事你就直接说,我们夫妻俩有什么话不能直说的?” “那您可坐好了坐稳了,千万别听了这事惊得摔倒” “我投身刑狱这么多年,见过那么多离奇的案子都没说被惊得摔倒,你的事还能比案子还离奇?快点说吧” “卿儿要成婚了!” “他几年前就该成婚了,老大不小的人” “你知道他想娶的人是谁?是你最瞧不上的谢太师的女儿谢晴初!” “他是怎么认识谢太师的女儿的?” “你忘了,他跟谢太师的二儿子谢维舟是好朋友,两人在太学府读书的时候就认识了,卿儿也曾去太师府坐过几回客,昨晚他从外面回来就跟我说他要娶谢晴初,我还纳闷呢,以前也没听他说过有心仪的姑娘啊,怎么这么突然就要成婚了?我问他为何这么仓促,他也不跟我说,他不讲,我这做继母的也不好问,得亏您今儿个回来了,卿儿此刻就在你的书房,你去问问” 一回家就听到这么重磅的消息,孟哲也不觉得累了,起身去书房找儿子,书房内的孟浩卿手里拿着书,思绪早就飞了,连父亲走到自己面前都没发觉。 “咳!卿儿!” “爹!” 沉思中的孟浩卿听到熟悉的咳嗽声,吓得从椅子上站起,手中的书也掉落在桌上,害怕的样子像极了小时候读书偷懒被父亲发现的模样。 “想什么呢,我进来都没看到,别跟我说你沉浸在书中太过陶醉没听见我开门的声音” 孟浩卿没料到父亲会这么快回来,他以为爹最早也要明日下午回京。 “爹,路途劳顿辛苦了,您坐!” 体恤父亲舟车劳顿之苦,孟浩卿扶着他坐下。 “爹,如远县的案子怎么样了?” “被为父明察秋毫平反了,犯人李淳无罪释放、两个真凶伏法” “太好了,恭喜父亲又破获一起悬案!” “这个案子是你发现案情有疑问,极力让我去重审的,因为这起案子,我算是得罪了尚道同,京师我是不能待了,过阵子我向皇上禀明,请求他将我派去宋州任提刑官,京师我待的不习惯” “父亲要是回宋州,孩儿愿辞官与您一同前往!” “你在大理寺干的好好的,就不要随我一块去宋州了,大理寺掌管天下重案要案,你留在那比跟我四处跑更有用,就拿如远县的案子来说,要不是你察觉,这世上又要多一条冤魂,记住爹的话,刑狱,大于天,审理案件不能仅凭卷宗所述,遇到案情蹊跷有问题的,当亲自前往案发地,查明真相” “是,孩儿一定牢记父亲的教诲,做一名称职的刑狱官员” 孟哲扭头看向长大成人的儿子,欣慰地点点头。 “卿儿,听你母亲说,你想娶谢太师之女为妻?你已过弱冠之年,也该成婚了,爹问你,你是真心想娶谢小姐的吗?” “爹,我。。” 面对父亲,孟浩卿隐瞒不下去,只好跟他说了昨天被谢家夫妻设计陷害的事,孟哲听完勃然大怒。 “好他个谢沐之,竟敢把主意打到我儿子头上?我明天非得在朝堂上参他一本不可!” “父亲,万万不可!此事不能让外人知晓,不然我们家也得沦为京师的笑柄,父亲您纵横刑狱多年,盛名在外,不能因为这件事毁了您老人家几十年的威名啊!” 孟浩卿也不想吃这哑巴亏,谁让这事被自己摊上了呢,眼看父亲暴怒,他只能婉言相劝,跟他说明利害关系,经他的苦心劝说,才让父亲的气消了下去。 第24章 筹办婚礼 “此事你叔父知道吗?” “还未告知叔父,他素来与太师不合,若知道我被谢太师算计,定不会善罢甘休,万一事情闹到皇上那,又得掀起一番巨浪,重要的是,不能因为这件事牵扯到太子,我只能跟叔父说,我与谢晴初是两情相悦、真心相爱” “你说得对,你叔父脾气暴躁,这事的隐情绝不能让他知道,只是委屈我儿了,你见过那谢家三小姐没,她性情如何?” “性情温和、聪明伶俐” “长相呢?” “美若天仙,她的生母是谢府丫头,生下她没多久便病逝了,是谢夫人抚养她长大,请人教她琴棋” “这么说她们母女俩的感情应该很深厚了?” “不然,谢夫人培养她,只是看中她的美貌,将来可为她所用,并不是真心喜爱这个庶出之女,从维舟和我说的情况来看,三小姐和养母的关系只能说一般,虽然谢晴初是谢夫人一手养大,但她没有受到养母的影响,是个有主见、有学识的姑娘” 孟浩卿如实的称赞了谢晴初几句,夸她性情好、没有大小姐脾气、又熟习琴棋书画,孟哲听儿子这么说,心里多少有了点安慰。 “明日是沐浴日,我们都歇息在家,你去把你叔父、婶娘叫来家中,商量一下筹备你的婚事,谢家给的期限短,咱们只能一切从简” 孟哲无奈同意了婚事,和儿子谈完回到房中,夫人见他沉着脸回来,连忙上前询问,孟哲看眼夫人,什么话也没说,见丈夫面色不好,孟夫人也不敢多问,次日上午,孟浩卿奉父命前往丞相府请来叔父、婶娘。 由于孟哲身为提刑官,职责所在,需到外地州县办案,一年之中留在京师的日子很短,两兄弟即便都住在汴梁城,二人也是极少见面,距离上次相见,已过去半年。 “大哥!” “二弟!” 时隔半年两兄弟再见,一见面有着说不完的话。 “大哥,我闻你前几日就回到京师了,怎么也不去我家中坐坐?” “回是回来了,回来不到两天又去了趟如远县” “我听大理寺的人说了,你推翻了尚道同勾了的一起案子,重新审理,结果如何?是否真是冤案?” “是冤案,我已经给凶手平反了,真凶也被抓获” “父亲在世时就时常夸你心细如丝、微察秋毫,将来必是做刑狱官的料,果真如此!” “当年父亲还想让你跟我一块去外地为官,你不去,偏要进户部当个仓部主事” “我要不进户部,怎么能一路走到丞相之位?” 看兄弟俩自顾自聊个不停,把大事都忘了,身为长嫂的孟夫人说话了:“好了,你们两兄弟要叙旧,也得等把卿儿的事安排好了再叙,老爷,您说吧” 拿眼神提醒下丈夫,孟哲把要和弟弟说的话放到一边,和他说了卿儿要成婚的事。 “大哥,卿儿的婚事就是我们两家的事,他已过弱冠之年,早该成家了,不知他看上了谁家的姑娘?” “那姑娘,她是、她是。。” 弟弟这么一问,孟哲欲言又止,看父亲不好说出口,孟浩卿上前说道:“回叔父,是谢太师的三女谢晴初”。 “什么?谢晴初?她不是已经许配给平江侯府的四公子齐俞安了吗?” “对啊,这事京师都传遍了,卿儿,这是怎么回事?” “叔父、婶娘,初儿并未许配给齐家四公子,这都是外面百姓瞎传的” “不会吧,我可是看平江侯府在挂红绸红灯笼了,连喜帖都发了!” “平江侯府是有喜事,不过不是四公子大婚,而是三小姐齐锦悠” “齐锦悠不是一直在家守寡吗?难道平江侯又给她说了门亲事?在京师中还有谁家这么不要命,敢让儿子娶克夫命的齐锦悠的?” “娶齐锦悠的,是谢太师的次子谢维舟,他也是我的好友” 孟围和妻子对视一眼,侄子的话信息量有点大,他们得慢慢捋一捋。 “你是说,谢太师的二儿子,娶平江侯府的三小姐,而你,娶谢太师的三女,谢晴初?” “是的,叔父,而且婚期在同一天” “不行,我脑仁疼,你说你这孩子,京师那么多官宦小姐,我与你父亲那么多至交好友,从他们未出阁的女儿中随便选一个也比谢晴初强啊,你怎么单单就看上谢沐之的闺女了?这个谢沐之,为了攀龙附凤,不惜让儿子娶有着克夫命的齐锦悠,就为了讨平江侯的欢心?” 孟围一向看不惯谢沐之,没有真才实学、靠着妻子娘家的势力一步步走上太师之位,论文韬武略样样不行,溜须拍马、阳奉阴违倒是一把好手。 “你先别急,听卿儿把话说完,卿儿,你说” 王氏拉下丈夫即将站起来的身子,让侄子继续说。 “三小姐温婉可人、性情端庄,和她父亲完全不一样,维舟娶齐家小姐的确是被父亲逼的,可我不是,我是心甘情愿想娶谢晴初的” “卿儿,三小姐与你,可是互有情愫?” “回婶娘,我自见到三小姐第一眼,便认定她是我相伴一生的良人” “卿儿生性沉稳,与京师别的公子哥不同,能被他看上的姑娘,想来不会差,你与谢太师不合,那是在朝堂上的事,和他女儿有何关系?不过我从未听人说起过谢家三小姐,倒是常听人谈起谢家四小姐” “初儿久居深闺、未曾出过家门,京师人不知道她也正常” “哼,久居深闺不出门,怕不是有什么问题,卿儿你年纪尚幼,不可被谢老贼给骗了!他让儿子娶平江侯的女儿,又把自家嫁不出去的闺女推给你,他倒是会算!” 一听谢晴初长那么大家门都没出过,孟围更是料准她有问题。 “叔父,初儿不是那种嚣张跋扈的官宦女子,她头脑聪明识大体,我俩成婚后,她定会成为我的贤内助” “我已经答应这门婚事了,今日请二弟、二弟妹来就是告知你们此事,我为官向来清廉、行事低调,虽然对方是太师府的千金,我还是主张勤俭办婚事” “那怎么成,卿儿是孟家长孙,大哥你提刑官威名远扬、我官居左丞相、他堂姐又是当今太子妃,他的婚事,必须办的热热闹闹的,不仅要热闹,我还要请满堂重臣来咱家贺喜!婚期定在哪天?回去我就给满朝文武下请帖!” “五日后” “五日后?这么急??” 这次轮到王夫人不冷静了,只有五天时间来筹办婚礼,这也太仓促了。 “谢太师谢夫人说五日后是大吉之日,那天维舟迎娶齐小姐,我迎娶初儿” “这请媒人、下聘礼、置办物品,杂七杂八加一块也要好几天时间呢,还得联系酒家、饭庄、买食材” “婶娘,时间是仓促了些,就像我爹说的,一切从简,用不着大操大办” “那不行!就大办,那天我要让谢家请不到宾客、令谢沐之颜面扫失!” “时间紧迫,我下午就去找媒人下聘礼、置办彩绸嫁衣嫁服” “大嫂,我帮你一块弄,我家里人多,婚宴那天我把家中所有仆人都叫来帮忙,下午我让管家去联系酒庄、饭馆,我再去趟太子府,把这事告诉柔儿一声,要是卿儿大婚那天他堂姐、堂姐夫能到场,咱家里多有面子?” 既然婚事已定、婚期已决,那就只能倾尽所有大办一场,有了叔父一家的帮助,孟浩卿的婚事张罗的很顺利,回到府里,孟围立即让下人买来请帖,自己亲自来写。 第25章 大婚 几日后,谢家。 不到五更天,李池月便被婢女们从床上拉起沐浴更衣,今天是她大婚的日子,也是谢家二少爷谢维舟成亲的日子,整个谢家都洋溢着欢乐的氛围,唯独两个今日主角不高兴。 从小关系要好的姐姐要嫁人了,谢晴恬激动地一夜未眠,不到四更天就来到三姐的屋中,看着丫鬟们给她沐浴梳洗穿上嫁衣。 “三姐,要成亲了你不高兴吗?” 沐浴完的李池月任由下人给她梳妆打扮,脸上没有一点出嫁前的喜悦,谢晴恬看她不开心,诺诺地问道。 “有什么好高兴的,孟浩卿又不是心甘情愿娶我,他是被逼的,我也是被逼的” 反正都要离开谢家了,李池月也没什么好顾忌的,把心里话说了出来,莲心听了她的话不乐意了,开口道:“三小姐,这怎么能是逼你出嫁呢,嫁给孟大人,不比嫁给平江侯府的四少爷强?” “孟大人是如何答应这门婚事,你心里不知道?那天我喝完你给我倒的茶没多久就晕了过去,之后孟大人就进来了,事情真有这么巧?” 李池月瞪眼莲心,为了摆脱自己,下药诬陷孟浩卿的事谢夫人都能想得出来,而作为帮凶,莲心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一旁的谢晴恬听姐姐话里意思不对,急着问她发生了何事,李池月这才注意到她在,为了不影响谢夫人在女儿心中的形象,她想了想,找了个借口搪塞了过去,告诉四妹没什么事。 “三姐,你不愿意嫁给浩卿哥哥吗?” “不,我愿意” “那你为何说是被逼的呢?” “初儿!” 李池月正想怎么跟谢晴恬解释,桂姨娘推门走了进来。 “初儿,你可真美” 进门后的桂姨娘看着身穿嫁衣的三女,由衷地称赞道。 “二娘,二哥走了吗?” “没呢,要到寅时三刻才出发” “我去看看他去!三姐,我顺便去大门口帮你看看孟家的花轿来了没!” 谢晴恬到底还是个孩子,这么一会功夫注意力就转移了,目送她离开,桂姨娘走到三女身后,拿起桌上的梳子给她梳头,这本是大姐做的事情,但今日大姐和相公的身心都在二少爷舟儿身上,毕竟论家世背景,平江侯府可是京师豪门贵族,至于孟家便不足为提。 “你们去看看三小姐的嫁妆都装上车没有,仔细检查下有没有漏下的,我在这帮三小姐梳头” “是,二夫人” 嫌丫头们在这碍事,桂姨娘打发走了她们,自己留下帮三女梳头。 “一眨眼的功夫你都十八岁了,你娘亲要是还活着,看到你嫁人,她该有多开心” “姨娘,在我心里,你跟我生母是一样的” “初儿,你性情温柔、长得又美,相信你婆家人见着你,一定都会喜欢你的,孟家以勤俭著称,你的公公是朝堂上有名的清廉官,家中就几个仆人,今后生活上要遇到难处,回家找二娘,我吃住用都在府里,每个月的月银我都存着” 熟练的帮三女梳好头,桂姨娘从袖子里掏出两张银票递了过去。 “二娘,这是?” “拿着吧,二娘给你的私己钱,别看你爹和大娘给你备了那么多嫁妆,实际上那些箱子里有一大半都是放的廉价布料瓷器,全是家里不要堆积在库房的无用品,你大娘为省钱,也为了面子,把它们收拾出来当做嫁妆给你带走,嫁妆里唯一值钱的东西是崔先生留给你的汉筝,你的婚事本就是孟家不情愿同意的,要是你再带着一堆破铜烂铁嫁过去,你婆婆还不把气都撒你头上?我给你的钱不多,但要是你婆婆责怪起来,这些银子也能顶用” “二娘,这银子我不能拿,要不是因为我,二哥也不会被逼娶齐锦悠,我心里已经对不起你们母子了,怎么能再拿你的钱呢?这钱您收着自己用!” 本就对谢维舟感到愧疚,面对桂姨娘的好意,李池月断然拒绝,把银票塞回对方手中。 “傻孩子,你二哥的事怎么能怪你呢,那都是他的命,他命中注定与齐锦悠有这段姻缘,他们成婚后住在谢家,你不同,你是要嫁出去的,就你爹和你大娘那抠门劲,别指望婚后他们能照顾你,这银票你收好,你公婆看了嫁妆要是没说什么,这钱你就自己留着,要是见他们脸上不悦,你再把这钱拿出一部分来买点礼品送过去,快拿着,一会莲心回来看到,准的把这事告诉她主子,拿着!” 拉过三女的手,桂姨娘强行把银票塞过去,李池月也不再推辞,流着泪收下了,她刚把银票塞进袖子藏好,莲心便走了进来,告诉三小姐,孟家的花轿到了,闻言此话,桂姨娘立即给三女盖上红盖头,媒婆上前搀扶着三小姐出了门。 “初儿!” 新娘子即将踏出家门,谢家夫妻才露面,谢夫人手拿绣帕痛哭着跑上前,李池月厌恶地推开她的手,头也不回地钻进花轿,在太师府这座牢笼里待了快一个月,她总算是逃出来了。 今天对整个汴梁城的百姓来说都是大日子,太师府、平江侯府、孟府,三家同时举办喜事,尤其是太师府,一日之间双喜临门,又是娶媳妇又是嫁女。 而这一天,也忙坏了城中官员以及皇亲贵胄,同时要随三份礼,齐侯爷是太后亲侄,必须得去,谢太师乃当朝重臣,不去不给他面子,孟家新郎官是左丞相的亲侄子,同时又是太子的小舅子,听闻他今日大婚,太子太子妃都会到场,不去就是不把太子放在眼里,没有办法,只能三家都跑,在侯府喝几杯露个面再去谢家喝,在谢家喝完说几句吉祥语再马不停蹄赶往孟家,在太子面前露个脸。 辰时二刻,李池月的花轿来到了孟家门前,孟浩卿下马掀开轿帘伸出一只手过去:“娘子,到家了”。 听他唤自己娘子,李池月羞红了脸,把手递过去,在孟浩卿的带领下走出花轿,新娘子一出来,立马围上来一帮小孩子讨要利市钱,这是规矩,图一吉利,孟浩卿笑呵呵地从口袋里掏出铜钱分发过去,这才让拦门的孩子们让开一条路,之后撒豆谷、跨马鞍、坐虚账,进了虚账,李池月长吁一口气,总算可以暂时歇歇了。 在虚账坐了没两个刻时,又被叫起来去家庙拜见先灵,祭奠孟家祖先,也是在这里,新郎可以掀开新娘的红盖头,当头上的红巾被掀开那刻,场内顿时传来一声惊呼,在场的人无不被新娘的绝世美貌所倾倒。 “谢家三小姐可真美啊!” “是啊,没想到世间竟有如此绝色的美人儿,难怪谢太师要把这女儿藏在深闺不让她出门了,此等倾城容颜,她要出门,不知得迷倒多少男子!” 听着在场人毫不吝啬的夸赞自己美貌,李池月感到无所适从,而当她的眼睛和孟浩卿交汇在一起时,他炽热的眼神让自己小鹿乱撞,最后在媒人的提醒下,两人才想起要拜先灵祭天地,从家庙出来前往正堂,拜见孟家长辈、行交拜礼,一阵繁琐的流程过后,快巳时二刻,宾客们回到大堂吃饭饮酒,独留新娘在屋中休息。 看着宾客们散去,李池月立马让春儿关上房门,她摊在椅子上如释重负,她本想摘掉头上的凤冠躺床上,不过这个想法被春儿否决了,她也只好委屈自己在椅上凑合下。 第26章 新婚之夜 “浩卿兄,我等真是羡慕你啊,娶了个那么漂亮的娘子!” “是啊,令夫人的容颜,说她是汴梁城第一美人都不为过!” “浩卿兄,今夜不闹你个人仰马翻,我们是不会走的” 酉时一刻,在一帮亲朋好友的簇拥下,喝的晕乎乎的孟浩卿回到了新房,听到外面传来的动静,正坐在桌前吃东西的李池月急忙一口吞下嘴里的食物,拿手帕擦擦嘴巴跑回床边坐好,春儿则上前快速地收拾好桌上的食物残渣。 坐在床上的李池月不忘整理下裙摆,等她整理好裙子再次端坐好时,孟浩卿进来了,他的身后,跟着孟家几位长辈以及一大帮看热闹的人。 “娘子,为夫这厢有礼了” 孟浩卿上前行了个礼,李池月看他脸颊红红,心想他是没少喝啊。 “嫂夫人,我等是浩卿兄太学府的同窗,得知他大婚,特意从各自州县赶来京师为他庆贺,今夜不好好闹你们一番,我等是不会轻易走的,一会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嫂夫人莫要见怪才是” 进到屋中,孟浩卿的同窗好友白少堂对着坐在婚床上的新娘子笑着说道,李池月想着他们好歹是读书人,就算过分也不会过分到哪里去吧,于是点点头,表示自己不会介意。 “嫂夫人点头了,那咱们就开始吧,来人,上长凳!” 话音刚落,几个下人搬着几条长凳走了进来,他们将长凳依次摆在一起,形成一座独木桥,之后怂恿着新郎新娘站上去。 “小姐,我来扶你!” 站在角落的春儿担心小姐穿着嫁衣上不去,走上前就要帮忙,被白少堂制止住:“不许帮忙,让他俩自己上去,这才能考验他们!” “春儿,你退下,我自己能行!” 看眼白少堂,不服输的李池月掀起裙角一脚踩了上去,另一头的孟浩卿虽喝了酒,脚下的步子却是稳稳的,两人站在高高的凳子上,一步一步向对方靠近,就在他俩快要接近时,孟浩卿的另一同窗好友刘昌元举着栓有奈果的棍子走了上去。 “哪能让你俩这么容易就过关呢,来来来,把这奈果吃掉,吃不完不能下来啊,若是在吃的过程中有一方掉下来,就得重新来” “对,吃奈果!” “快吃!” 看好戏的人们等着瞧新郎新娘出糗,李池月羞涩的抬头瞄眼孟浩卿,不敢张嘴。 “娘子,吃吧,不吃我俩这关过不去” 看她害羞的不敢抬头,孟浩卿只能低头在夫人耳边安慰,宾客们就是想看他俩亲昵的动作,见新郎官在新娘耳边低语,众人纷纷起哄。 李池月自知躲不过,只好硬着头皮和孟浩卿一起吃奈果,期间为了不让两人掉下来,孟浩卿紧紧抓着妻子的手,可刘昌元岂会让他们如此轻易的吃到,每当两人的嘴巴靠近果子时,他都会使坏故意拉起棍子抬高奈果,让两位新人落空,数次之后,李池月累了,而孟浩卿却瞅准时机一把抓住栓奈果的绳子,这下任凭刘昌元怎么拉果子都不会动了。 “娘子,快吃!” 看着近在眼前的果子,李池月张嘴咬了上去,两人你一口我一口,没一会就把一个奈果吃完了。 “这关不算,浩卿,你怎么能作假呢?” “昌元兄,游戏开始前你可没说不能抓绳子啊,我们夫妻俩可是凭本事把奈果吃掉的” “算你脑子转得快,这次不让你俩吃奈果了,吃喜糖,说好了,手不能碰绳子、不能碰糖!” 有了前车之鉴,刘昌元事先说了规则,随后白少堂拿过桌上的一小块酥糖,将它绑在绳子上。 “这下我们完了” 看到绳子上只有拇指大小的酥糖,李池月欲哭无泪,她此刻真的好累,头顶上的凤冠压得她脖子很不舒服。 “放心,有我在,绝对让你轻松过关” 孟浩卿胸有成竹地安慰妻子,等刘昌元举着棍子再次走到两人中间时,孟浩卿故作惊讶看着好友脚下,刘昌元以为自己脚下有什么奇怪的东西,随即低头看去,就在他低头的刹那,孟浩卿一口咬住酥糖凑到妻子唇边,李池月见状立马张嘴咬上去,两人轻轻一用力,酥糖便被咬成了两半。 “好啊,你又作假!” “昌元兄,在场的宾客都能作证,我与夫人的手可没碰到绳子、也没碰到酥糖” “你就欺负昌元这个老实人吧!行了,这关算你俩也过了,下来吧,接下来我们猜灯谜、接诗词!” 玩这种小把戏是难不倒浩卿兄的,白少堂准许两位新人从凳子上下来,众人开始了文字游戏。 这一边的孟家闹洞房是喜气洋洋、笑声一片,另一边的太师府,只有两位新人待在冷清的婚房,今日来贺喜的宾客大多是上了岁数的官员和身份尊贵的皇族贵戚,他们来此的目的只是为了讨好平江侯府和谢太师,况且新娘子又是二嫁,闹洞房也就是意思意思走个过场,走完过场接着去大堂喝酒作乐。 坐在床上的齐锦悠迟迟没有等来夫君为她揭喜帕,以为他是喝多睡着了,正想着要不要提醒他一下时,谢维舟手持秤杆快速揭起了喜帕,这突来的举动吓到了齐锦悠,睁着两只大眼茫然地看向新婚丈夫。 看着自己的新婚妻子,谢维舟内心五味杂陈,他并不喜欢这个女人,娶她也是被父亲所逼,如果齐锦悠未嫁过人、如果他俩是正常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谢维舟的心里还能稍微好受些。 和丈夫眼神对视,齐锦悠从他的眼中看出失望和不甘,新婚的喜悦之火立即被浇灭,她知道对方不是心甘情愿娶自己,也知道两人的婚事都是自家爹娘仗着皇亲身份才撮合成的,可作为一名传统女子,她深知出嫁从夫的道理,不管谢维舟承不承认,自己都是他的妻子。 揭开喜帕看了新娘一眼,谢维舟转身就要走,齐锦悠连忙出声叫住他:“夫君,你要去哪?” “我今日饮酒过量,不能与夫人同房,今夜我去书房睡,明日早上祭祖时我来叫你” “夫君,你不能去!今夜是我俩新婚之夜,外面宾客中有不少是我家亲戚,要是让他们看见你抛下我离开婚房,定会回去告诉我爹娘,到时他俩一定会来太师府责怪你,我不希望因为我,让你受到长辈责罚,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为了你自己、为了谢家,还请夫君暂时委屈一夜,与我共住一屋” 齐锦悠说的诚意正心,谢维舟想了一下,觉得她说的有几分道理,缩回准备开门的手,走到柜子前从里面抱出两床新被,一床铺在躺椅上,一床盖在身上,就这么睡觉了。 齐锦悠把他的做法看在眼里,流下两滴泪后,上前轻轻地吹灭蜡烛,回到内室自己褪去嫁衣、摘下凤冠躺在床上休息,安静的婚房内听不见一丝声响,躺床上的齐锦悠捂着嘴巴,不让自己的哭声吵醒睡在躺椅上的新婚丈夫。 背对着内室躺在长椅上的谢维舟并没有入睡,想着以后要整天面对别人硬塞给自己的妻子,他的心里就升起一团火焰,终于在想了一夜后,他做出一个决定,辞去大理寺评事的职务,到地方做一个小官,为日后成为提刑官积累经验,平江侯夫妻这么疼爱齐锦悠,定不会同意让她跟着女婿去偏远小县受苦,只要看不到她,自己的心情也会好得多。 第27章 难忘的新婚之夜 “呼~他们可算走了!” 闹洞房闹了半个多时辰,最后在几位长辈的劝说下,白少堂几人才放新婚夫妻一马,送走宾客,李池月立马走到镜台前卸掉头上沉重的凤冠,在卸的过程中头发不小心被凤冠上的流苏扯住,疼的她嘶了一声,孟浩卿见了,主动上前帮忙。 “你别动,越动缠得越紧” 看新婚妻子粗鲁的扯着头发,孟浩卿看不下去了,拨开她拿着凤冠的手,自己一点一点给她解开缠绕在凤冠上的发丝。 李池月以为孟浩卿是个不解风情的男人,想不到他也有柔情的一面,透过桌上的镜子看他认真给自己解头发,莫名的有点感动。 “你为什么会同意这门婚事?你不知道这是谢家夫妻给你下的套吗?” 看着镜中的孟浩卿,李池月问出了她想问的话。 “我知道,可我要是不娶你,你就没人要了,一个未出阁的小姐,被男人看光了身子,还有哪户人家敢要你?” “我那也是被人暗算了啊,再说我也并非只有嫁人这一条路,本来我和谢维舟都商量好了逃出谢家,你一扯进来,计划全乱套了” “那还都是我的错了?” “当然!” “听维舟说你想逃去荆州,为何?” “因为荆州远,去了那不用担心被找到” “谢太师权倾朝野,不管你逃到哪,他都会找到你” “权倾朝野?孟大人你是真不知,还是故意说这话来搪塞我的?谢沐之要真像你说的那样势倾朝野,谢夫人也不会想出把不受宠的庶女嫁给一个傻子这样的馊主意了,要说最得皇上信赖的,应该是你叔父孟围孟大人,谢沐之只是空有太师头衔,在朝堂上并不受待见” “你一口一个谢沐之,是不是忘却了谢太师是你的父亲” 孟浩卿听出谢晴初对父亲的不满,不过她这样直呼爹爹的大名,似乎有违纲常。 “他为了攀上权贵,不惜将我嫁给平江侯府的傻子少爷,在我心里,他已经不是我的父亲了” “谢夫人呢,她虽不是你的生母,却精心抚育你十八年,你难道不该感恩吗?” “她是抚养了我十八年,也请了不少师傅教我琴棋书画,可她这么做的目的也是为了利用我,将我培养成大家闺秀,好有一天把我嫁进皇亲豪门,帮我爹在朝堂上立足,假若我长得不美、脑子又笨,她早就把我扔在谢家后院,任由我自生自灭了!” “那你还真是庆幸,生了张倾国倾城的脸,同时又有个好脑子” 孟浩卿冷淡地称赞了谢晴初一句,把卸下来的凤冠放在桌上,卸掉扣在脑袋上一天的沉重负担,李池月轻松不少,揉了揉发酸的脖子,回头正欲感谢孟浩卿的出手相助,竟惊讶发现他在宽衣解带。 “你、你干什么?” “这都要三更天,当然是解衣服睡觉了” 孟浩卿茫然地看眼新婚妻子,自己可是天不亮就起来了,忙了一天,他早就想躺着睡觉了。 眼看他脱的就剩亵衣了,李池月羞涩地背过身去捂住脸。 怎么办怎么办,我可没想过和他做真的夫妻,我还想找机会逃出孟家回荆州呢!不行,我要跟他说清楚,自己是不会做他的娘子的! 打定主意要和孟浩卿说清楚的李池月闭上眼睛猛地转过身吼道:“孟大人,我有话跟你说!” “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我困了,不要打搅我睡觉” “嗯?” 听他话的意思不对,李池月慢慢睁开眼睛,看到孟浩卿脱完衣服自个跑床上睡大觉去了,害得自己还紧张了一下。 看他独自上床睡觉,李池月心里松了一口气,可转念一想,他睡在了床上,那自己今晚睡哪? “孟大人、孟大人” 上前用小手戳了戳床上人的后背,孟浩卿不耐烦地眯着眼回过头。 “孟大人,你睡了床,那我今夜睡哪?” “屋子就这么大点,你看哪个地方合适,你就睡哪,实在不行,你打地铺吧” “什么?你让我打地铺??我没听错吧?” “不想打地铺,那就上床跟我一起睡?” “不了不了,我忽然觉得打地铺也挺好的,孟大人,您接着睡,我就不打搅了!” 自己怎么会跟你同睡一张床,那不是羊入虎口吗?想了想,李池月抱起多余的一床被子悻悻地走了,背对着她的孟浩卿露出一抹狡黠的笑,随后心安理得的裹着被子进入梦乡。 抱着被子环顾了房间一圈,李池月都没找到合适的地方睡觉,想想自己大病初愈,地上寒气重,这要真打地铺睡一夜,非得又生病不可,思来想去,还是趴在桌上凑合一宿吧。 唉,我可算得上是大宋最惨的新娘了,从没听说过新婚之夜新郎让新娘打地铺的,孟浩卿看着一副饱读诗书的书生模样,不想这么不懂怜香惜玉,枉费了谢晴初这张倾国倾城的脸。 看床上呼呼大睡的孟浩卿,李池月无比郁闷,越看他越气,索性转过头去,眼不见心不烦。 随着外面打更人的呼喊,一眨眼来到了四更天,累了一天的李池月再也熬不住了,趴在桌上沉沉睡去,因为身子太累,这一觉她难得没有梦见远在荆州的爹娘和弟弟,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李池月感觉自己腾空飘了起来,之后又落在软软的地方,一种说不出的暖意涌遍全身,舒服地让她再次沉睡过去。 孟浩卿盯着谢晴初熟睡的脸,伸出大掌轻轻在她脸上来回磨蹭,见她没有反应,大着胆子凑上前,在她唇边留下一吻,随后搂着她满足地睡去。 寅时三刻,外面的天还是黑乎乎的,春儿便按照老夫人的吩咐来叫小姐和姑爷起床了,听见门外的声音,孟浩卿第一个醒来,他回了春儿一句马上起,得到回应,春儿识趣地离开。 打发走春儿,孟浩卿看向依旧睡得不省人事的新婚妻子,见她一点都没有醒的意思,无奈下只好强行把她叫起来。 “娘子,醒醒,起来祭祖了” 孟浩卿又是捏脸又是轻拍脸颊,在耳边唤了好几声,总算让昏睡的人有了反应。 李池月睡的正香突然被人吵醒,不情愿地睁开稀松的眼睛,当她看到近在咫尺的孟浩卿时,吓得张大嘴巴,就在她要叫出声那刻,孟浩卿的一只手立刻捂了上去。 “别喊,一大清早,你想让全府上下都听到你的喊叫吗?” 听他这么问,李池月识相地摇摇头。 “不想就好,我松开手,你可不许喊” 李池月看着孟浩卿,乖巧地点点头,见此,孟浩卿放心地松开手。 “你为什么和我睡在一起?我不应该趴在桌上的吗?” “你是我妻子,我哪能真的让你趴桌上睡一夜,所以趁你睡着,我把你抱上床了” “啊??那你有没有对我。。那个。。对我。。” 他都把自己抱上床了,该不会也对自己行了不轨事吧,想到这,李池月忐忑不安的掀开被子看了看,见自己只是被脱去嫁衣,里面衣服完好如初,松了口气。 妻子娇柔紧张的样子让孟浩卿看痴了,一个吻吻上去,温润的触感让李池月大脑一片空白,直到对方的唇离开嘴巴,她反应了一小会后还是忍不住尖叫出声,震耳欲聋的喊叫让孟浩卿措手不及,坐起来紧紧捂住耳朵。 “你个坏蛋、登徒子、谁允许你亲我的,你给我下去!” 自觉受到羞辱的李池月抄起枕头打向孟浩卿,打了几下不解气,又伸脚将孟浩卿从床上踢了下去。 第28章 新媳妇 卯时二刻已过,大少爷和少夫人仍然没有现身,孟家老爷孟哲不高兴了,催促春儿再去后院叫人,春儿看老爷生气了,拔腿往婚房跑。 “老爷,卿儿和初儿新婚,昨夜少堂他们闹腾到那么晚,两人稍微起迟点也属情理之中,您何必发火呢?一会他们来了,你可不能摆着臭脸” “我能忍住不骂他们就不错了,谢家人口口声声说他家闺女是如何如何懂礼数、识大体,识大体她还在祭祖的时候起迟?让我们两个长辈在祠堂等她,她架子可真大!” 孟哲本就对儿子的这门婚事不满意,现在看着谢晴初嫁过来第一天就开始摆她的小姐姿态,心中对她这个儿媳就更不满了。 “娘,我饿了,大哥大嫂什么时候来啊,我想吃饭” 孟家二少爷孟浩阳年仅五岁,跟着爹娘在祠堂等了大哥大嫂两个刻时也不见他们来,肚子饿坏的他抬头询问娘何时能吃饭。 “阳儿乖,你大哥大嫂马上就来了,等咱们祭拜完先祖就去吃饭” “大人饿着就算了,阳儿这么小可不能饿着,来人呐,带二少爷先去吃饭” 自己饿着不要紧,可不能饿坏了宝贝小儿子,听他说饿了,孟哲连忙吩咐下人带二少爷去用餐。 前脚下人带二少爷离去,后脚孟浩卿夫妻就现身了,李池月迈进祠堂,看到公公冷着一张脸,立即为自己的来迟向公婆道歉。 “谢太师的女儿就是面子大,不多请你几回都不知道来,让长辈和列祖列宗等你,这就是你爹娘教你的规矩?” “爹,是我起迟了,与初儿无关,她早就醒了,是我赖在床上磨蹭了这么久,您要怪就怪我好了” 见妻子被父亲训斥,孟浩卿急忙解释,告诉他自己才是来迟的原因。 “没事没事,还好没误了时辰,来得及、来得及,老爷,卿儿初儿都来了,咱们开始吧” 得知原因在儿子,孟夫人笑着打圆场。 李池月感激地看眼孟浩卿,乖乖走到祖宗牌位前站好,跟着公婆和夫君一起给孟家列祖列宗问安,祭拜了先祖,几人来到正堂,作为新媳妇的李池月上前给公婆敬茶,直到这一刻,孟哲的脸色依旧不好,面对儿媳递来的茶犹犹豫豫不想接,孟夫人见势用胳膊肘捣了下丈夫,孟哲才不情不愿接过茶抿了一口。 “你已是我们孟家的媳妇,就要守我孟家的规矩,我知你在娘家都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孟家不如你谢家阔绰,我与你夫君又为官清廉,往后要多与你婆母学习持家之道,不可再和以前一样行奢靡之风,记住了吗?” “儿媳谨记老爷教诲” 从孟哲的话中,李池月听出他对谢晴初做孟家的儿媳是不大高兴的,也是,要不是谢沐之夫妻设计陷害孟浩卿,她又怎会嫁到孟家?以孟家的家风,是不屑与谢沐之这样的卑鄙小人为伍的,其实自己何尝又想重生到谢家,要是她能选择,她宁愿重生成小动物,也不愿成为谢沐之的女儿。 行完敬茶礼,李池月算是真正的孟家儿媳,孟夫人走上前亲切地拉着她的手一块去用餐,孟家没有单独的饭堂,每到吃饭时,家中下人都会把桌子搬到正堂,等主人们用完餐后,再把桌子抬下去,在新婚夫妇向公婆敬茶时,家中的三个奴仆就已将饭菜准备好了。 “二少爷呢?” “回夫人,二少爷在灶房用餐呢,要不要我去把他叫来?” “不必了,让他在那吃完饭再来吧,初儿,这位是兰姨,我的陪嫁丫头,现在在府里负责一日三餐,你想吃什么就跟她说” “少夫人” 兰姨恭敬地朝新夫人行礼,李池月点头作为回应。 “吃饭吧” 孟哲一声令下,几人开始动筷吃饭,在谢家的时候都是春儿或莲心把饭端到屋里给自己吃,李池月还是第一次和这么多人一块吃饭,加上公公散发出的强大气场,弄得她胆战心惊,夹个菜都是小心翼翼。 “兰姨做的素菜包子很好吃,你尝一个” 感觉到妻子的拘束,孟浩卿给她夹了一个包子,孟夫人也担心新媳妇第一天进门不适应,也给她不停夹菜。 “婆婆,够了,我吃不了这么多的” 眼看碗里食物堆的像小山似的,李池月赶忙跟婆母说不用夹菜了。 “初儿,早上家里的饭食以清淡为主,晌午我让你兰姨给你做羊肉羹补补身子” “家中哪来的羊肉?” 听夫人说做羊肉给儿媳吃,孟哲立即询问哪来的羊肉。 “昨天太子府送来的羊肉,宴请完宾客还剩半扇,晌午让兰儿做羊肉羹咱们一家吃了,眼下天渐渐热了,咱家又没有冰窖,不赶紧吃还不坏了?” 听夫人这么说,孟哲想起来了,点点头不再言语,之后桌上的人都不再说话,安静吃饭,李池月小心谨慎地拿起勺子喝粥,不时拿眼瞟下孟浩卿,看到他悠闲地吃着包子,心里嫉妒不已,她也想像他一样大口吃包子,可是有个这么凶的公公坐在这,她不敢。 “大哥、大嫂!” 正当几人吃饭时,率先吃完饭的孟浩阳跑来了,他一进正堂没有扑向爹娘,而是一头扎进大哥的怀里。 “大哥,你可起来了,我在祠堂等你好久都不见你来,我就先去灶房吃饭了!” “吃饱了吗?” “吃饱了,你看我的肚子就知道!” 孟浩阳挺起自己的小肚子给大哥看,这时他看到坐在大哥旁边的大嫂,走过去施了个礼:“阳儿见过嫂嫂!” “二叔免礼” 看着眼前才几岁大的小叔子,李池月有点错愕,嫁过来之前没人和她说过孟家还有个这么小的小少爷,看他刚刚和孟浩卿的互动,好像还挺喜欢年长自己十来岁的大哥的。 “阳儿,别打扰你大哥大嫂吃饭,到娘这来坐下” 担心儿子影响新媳妇吃饭,孟夫人朝他招招手,孟浩阳很听话地走到爹娘中间的椅子上坐下。 “大哥,你新婚尚大人给了你几天假?” “六天” “太好了!那你能陪我玩六天了?” “阳儿,你大哥还要陪你大嫂,哪有时间跟你玩” “怎么没有?大嫂已经是大哥的妻子了,他们有几十年时间在一块,而我只要大哥抽出几天来陪陪我,这也不行?” 孟浩阳极为崇敬自己的哥哥,爹爹常年在外办案不着家,都是大哥陪伴自己,一有空就教他读书识字、陪他玩,在他心里,大哥的分量比爹重。 “阳儿,听娘话,吃完饭娘带你去街上买笔墨纸砚和布包,过几天你就要去学堂念书了,好好读书,将来和你大哥一样进太学府,出来后在衙门里找个差事做” “我不要去衙门,我要做大将军!” 别看孟浩阳只有五岁,对于未来,他有自己的想法,听弟弟说长大要做将军,孟浩卿第一个表示支持:“咱家几辈子都没出过一个武将,阳儿你要当了将军,那就是我们孟家第一个武官了!” 因为孟浩阳的到来,饭桌上的气氛都活跃不少,李池月也慢慢不再拘束,吃罢饭,新婚夫妻回了房间,孟夫人带着小儿子出了门,孟哲一个人去书房写奏章,他要向皇上奏请回到宋州,自己破了如远县的案子,难保尚道同心里不会计较,昨日儿子大婚,作为大理寺卿的他没有来,这就已经是个前兆,为了不牵连儿子,他还是主动和皇上请缨调离京师的好。 第29章 生气离去 回到房间,李池月紧绷的心松懈下来,受到娘家的影响,公公不喜欢谢晴初这个儿媳,自己虽逃离了谢家,可又被困在孟家,长此以往下去,回荆州将变得遥遥无期,既然自己不能出去,那何不写信托人捎到荆州,让娘和弟弟来京城找我呢? “你在想什么?” 看她坐在那双目无神、一言不发,孟浩卿走上前询问。 “我在想我以后在孟家的日子不太好过了,第一天进门就招致公公埋怨” “爹不是不待见你,他是对你爹有微词” “我知道他不是冲我来的,可我心里还是不太舒服,虽然公公不待见我,好在婆母人不错,只是,我总觉得婆母对你这个大儿子有点太客气了,按理说公公常年在外办案,家中就你们母子三人,你们的关系应该更亲近才对,你看她对待阳儿的态度,那才是真母子该有的状态” “你嫁过来之前维舟没跟你提起过我家的事?” “没有,我们的婚期太仓促,那几天我都被谢夫人安排的丫头紧紧看住,连房门都出不去,二哥忙着自己的婚事,哪有闲暇空闲来找我” 从她的话里孟浩卿听出谢晴初在谢家的日子过得很不如意,虽不缺吃穿,但失去了自由。 “孟夫人并非是我生母” 走到妻子身边坐下,孟浩卿幽幽地说道。 “我母亲在我六岁那年因病去世,那时候我父亲还是宋州府衙门的推官,得知噩耗匆匆赶往家中,办完母亲的丧事,父亲本欲带我一块回到宋州,遭到了叔父婶母的反对,理由是父亲经常外出办案,即便把我带去宋州,也是交给府中下人照看,既然如此,不如把我留在京师,叔父还能监督我的学业” “所以你就留下来了?” “父亲也认为叔父的话是对的,因此将我留在了叔父家中,他每个月抽空回来看我,两年后的一天,父亲从宋州回来时带回一个女人,告诉我是我的新母亲” “就是现在的婆母?她是宋州人?” “嗯,她的丈夫被奸人所害,是父亲抓住了杀害他夫君的凶手,为了报恩,她成了父亲的续弦妻,嫁到孟家几年后,生下了阳儿” 原来他和孟浩阳是同父异母的兄弟,难怪孟夫人对孟浩卿这个长子这么客气,他俩本就不是一对亲母子啊。 “那婆母她在宋州有没有。。。” 李池月想问问婆母与前一任丈夫是否有孩子在宋州,刚一转头,就与孟浩卿的鼻尖凑在了一起,对视了两眼,李池月慌忙推开他。 “你说话就说话、离我这么近做什么?” “我看你又发呆,想凑近叫你回过神” “我那不是发呆,是在想事情” “是吗,娘子在想什么,可否告知我,让夫君帮你一块出出主意” 李池月听不得孟浩卿唤自己娘子,明明不是心甘情愿娶自己,他却总是装作很恩爱的模样。 “孟大人,你我结为夫妻实属无奈,你迫于谢家压力娶我,我迫于找不到逃离谢家的办法勉强嫁给你,在孟家长辈面前我可以配合你,做一对恩爱夫妻,可回到房中,大人就没必要戏弄我了” “我戏弄你?我是迫于无奈娶了你,可你已经进了孟家的大门,就是我孟浩卿的妻子,我作为丈夫关心你一下、和你亲近一下都不行?” “不行!” “你告诉我为什么不行?” “因为我不喜欢你!” 冲着孟浩卿,李池月把心里话说了出来,闻听这话,孟浩卿拂袖离开了房间,一直守在门外的春儿听到小姐和姑爷在屋中争吵,刚想上前敲门,就见姑爷气势汹汹从房里走出。 “小姐!你和姑爷刚才是怎么了?你们吵架了?” “没有” “可我看姑爷生气地走了,小姐,你去找找他吧” “找他干什么,腿长在他身上,他想去哪去哪,我管不着、也不想管!” 李池月才不关心孟浩卿有没有生气呢,她压根就没想过在孟家待多久,等自己写信托人捎给爹娘,他们便会来京师接她回荆州了,对,写信。 想到这,李池月赶走春儿,关上门来到书桌前取出纸笔,给远在荆州的爹娘写信,在信中,她详细讲明了自己魂魄附身在谢太师三女儿谢晴初身上的经过,为了让他们相信自己就是死去五年的李池月,她在信中说了两件只有自己和娘知道的私密事。 写完满满三页纸的信,将它们叠好放进信封,又拿蜜蜡密封好,在信封外面写上荆州刺史府李大人收这几个字,信是写好了,可是找谁送到荆州呢?官府的驿站只供官员使用,寻常百姓寄信只能托熟人或顺路的商人带,自己在京城人生地不熟,谁又会帮一个陌生人送信到千里之外的荆州? 李池月坐在桌前拿着信苦恼不已,思来想去不知该怎么办。 另一边的孟浩卿生气地离开房间来到书房,不想在里面看到写奏折的父亲。 “爹,您在这呢” “卿儿,出什么事了,我刚看你怒气冲冲进来,谁惹着你了?” “没有,爹您看错了,谁能惹我生气” “你忘了你爹是干什么的了,我当了几十年刑狱官,犯人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我一看便知,说吧,是不是新媳妇惹你不高兴了?” 知道瞒不过父亲的眼,孟浩卿只好说两人因小事拌了两句嘴。 “你母亲早上还夸她秀外慧中,这么会功夫就跟你吵架了?我就说他谢沐之的女儿脾气能好到哪去,第一天成婚就和你吵嘴,日子长了还不跟你动手?” “爹,没那么严重,初儿只是有点小脾气,她现在生气,没多久就会忘了” “说的好像你很了解她一样,反正这个儿媳我是不认可” 孟哲合上写好的奏折放在桌上,孟浩卿走过去时,看到父亲手里的奏章,好奇问了一句:“爹有事要奏给皇上?” 孟哲看眼儿子点点头,随即把奏折递给儿子,孟浩卿打开看完内容,大惊失色。 “爹,你要走?” “我是皇上安排在宋州的提刑官,理应回到宋州去” “可你才刚回京师,这么急着回去做什么?” “这次回京我已经待了很长时间了,若不是为了筹备你的婚事,三天前我就该动身返回宋州” “爹,您再多待些时日吧” “早走早安心,昨日你大婚,尚道同没来庆贺,其中的含义你不知晓?李淳一案,我等于是当众打了他的脸,他这人气量小,必会怀恨在心,昨日听太子殿下说皇上欲提拔我为中书令,此事万不可,我为人个性刚直,得罪了不少人,倘若升为中书令,难免不遭人妒忌诬陷,为了不牵连至你,我甘愿终生待在宋州,做一名提刑官” “爹!” 孟浩卿此刻才明白父亲为了自己竟牺牲这么多。 “你的性格太像我,京师内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层出不穷,我让你进大理寺,就是为了磨砺你的个性,倘若有天你受够了朝堂之上的明争暗斗,就学你父亲我,一纸修书,辞去官职,宁愿做个山间闲散野人,也不能做那鱼肉乡邻百姓的贪官污吏!” “孩儿谨遵父命!” “你弟弟尚且年幼,我看出他日后并不是读书的料,恐将来难成大器,京师繁华多诱惑,你身为兄长,要时刻约束他的言行,即便他长大后不能有所成就,也不能让他做个好逸恶劳、偷奸耍滑之人” “是,父亲,身为兄长,我会时刻督促幼弟,指引他走向正道” 孟哲很庆幸有这么一个令他放心的长子,有他在家中掌事,他在宋州也放心了。 第30章 误会 “春儿、春儿!” 在房中待了半个时辰,李池月从屋中走出,唤春儿来问问京师中哪里商人最多,若是能碰到荆州来的客商,给人家点银子,带封信去刺史府也好。 “春儿、春儿你在哪?这小丫头,跑哪去了?” 站在房门口喊了几声都不见春儿来,李池月只好返回屋中,围着房间转了转,决定将写好的信藏在了存放胭脂的抽屉夹缝中,可由于信封太厚,尝试了几次都没能塞进去,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两下敲门声,紧接着一位妇人冲着屋内说道:“请问少夫人在吗?” 李池月被这突然来访的人惊得不知如何是好,惊慌失措下,把信塞到了枕头下面。 “少夫人?” “来、来了!” 回头瞅眼藏好的信,确定它没有露出来,李池月理了理衣服走出。 “请问您是?” 李池月疑惑地看着眼前陌生的妇人。 “我是卿儿的姨娘,他生母是我妹妹,听闻他成婚,特来贺喜” “原来是姨娘,快请屋里坐吧!” 得知妇人身份,李池月热情地邀请她进屋入座,待她坐下后又恭敬地递上一杯茶。 “姨娘,您从哪来?” “从洛阳,两天前我才接到孟家送来的请帖,知道卿儿要成婚,紧赶慢赶过来,结果还是错过了昨日的婚宴,要是我早几天收到请帖就好了” “抱歉姨娘,让您大老远来受累了,我们的婚期很赶,也没时间挨个通知,只通知了在京师和京师附近几个州县的亲朋好友” “我进城的时候就听老百姓在议论,说宋州提刑官孟大人的儿媳有着倾国倾城之貌、一顾倾城的姿色,现在看到你,果然名不虚传,卿儿能娶到你这么漂亮的妻子,是他的福气” “姨娘过誉了” 在姨娘的盛赞下,李池月害羞地低下头。 “我来时仓促,也没准备什么礼物,送你一根珠钗,还请外甥媳妇笑纳” 说罢妇人拿出一个盒子摆在桌上,从里面取出一根精致的珠钗递给新媳妇。 “姨娘,您能来我就很高兴了,哪能收您这么贵重的礼物,不成不成” 看到由翠玉、珍珠、多种宝石制成的精美珠钗,李池月一眼看出它价值不菲,这么贵重的礼物,她可不敢收,吓得连连摆手拒绝。 “外甥媳妇可是嫌我送的礼太轻了?” “不是不是,我绝没有这个意思,姨娘您别误会,实在是这根珠钗太贵重,我不敢收下!” “你以为这根珠钗是我特地花钱买来送给你的?”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这珠钗是我母亲,也就是卿儿的外祖母,她老人家的贴身之物,因为我是长姐,早于妹妹出嫁,我大婚那天,母亲将它作为嫁妆赠予了我,本想是让我传于子女,可我福薄,嫁到夫家数十年,至今都未有子嗣,于是和妹妹约定,等卿儿成婚的时候,将这根珠钗赠予他的妻子,让她延续顾家的血脉,这珠钗可是饱含顾家两代女子的寄托,到你这是第三代” “姨娘,我。。” 李池月不知该怎么和她解释自己没法替她延续顾家血脉,因为她根本就不想和孟浩卿生孩子,自己满脑子想的只有回到荆州,可看姨娘期盼的眼神,犹豫过后,李池月无奈收下了这根珠钗。 “初儿谢过姨娘” 见她收下钗子,姨娘很高兴,站起身来到外甥媳妇身后,拔下她头上的钗子,插上祖传珠钗。 “这珠钗戴你头上就是好看” “多谢姨娘” 用手摸了摸发髻上的钗子,李池月客气地说道。 “别客气,今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卿儿这孩子自幼丧母,他爹忙于办案又时常不在家,他继母虽说对他不错,可终究替代不了生母,这也导致卿儿打小不爱说话,别看他外表冷冰冰,内心其实很孤寂,他秉性正直、嫉恶如仇,这点和他父亲很像,但这样的性格在朝堂是很招人怨恨的,你现在成了他的妻子,要多劝劝他才是” “我会和他说的姨娘” “你是个好孩子,你这么漂亮懂事,卿儿一定很喜欢你吧?不然他也不会娶你,整个京师的人都知道孟家与谢家不和,他能不顾父辈恩怨娶你,说明在他心里你是很重要的,卿儿对待自己在乎的人格外上心,姨娘相信你们今后定能其乐融融、子孙满堂!” “谢姨娘吉言” 谁要和他其乐融融、子孙满堂了? 听着孟浩卿的姨娘这么说,李池月只好尴尬地陪笑。 “姨娘,您在这坐着歇会,我去灶房看看晌饭好了没,您晌午就在家吃吧” “好” 眼看外面天色不早,李池月从椅子上起身去灶房看看,在屋里和姨娘聊了这么久都不见春儿回来,兴许是在灶房帮兰姨做饭吧。 “对了,差点忘了问姨娘喜欢吃什么,万一晌午的羊肉羹她不喜欢吃怎么办?” 跑了没五步,李池月想起还没问姨娘的口味,转身又跑回房间,到了屋里一看,竟没有人。 “姨娘?姨娘?奇怪,人呢?” 出门才走了几步路,回来人就不见了,李池月只好四下再找姨娘,自己的房间找过了,又去祠堂找,祠堂找完去了正堂,在正堂没找到就想着去灶房看看,路过书房时李池月听到公公和孟浩卿的说话声,立马由小跑改为蹑手蹑脚,早上因为祭祖去迟已经挨顿训了,她可不想因乱跑再挨顿公公的训斥。 “站住!” 糟了,还是被发现了。 自己已经很小心地步发出声响了,不料还是被人发现,当李池月苦着脸转过身时,看见叫自己的人是孟浩卿,而不是公公,心顿时踏实了。 从书房出来的孟浩卿一扭头就见到鬼鬼祟祟的谢晴初,当即出声叫住她,等她停下脚步后,大步流星走上去。 “大白天你不在屋里待着,跑书房外探头探脑做什么?” “我没有探头探脑,我听到你和公公在说话,为了不打扰你们,我才轻手轻脚走路的” “你不在屋里,跑院中干什么?” “我找人” “找谁?” “姨娘” “姨娘?谁的姨娘?” “你的” “胡说,我哪来的姨娘!” “是真的,她说她是你生母的姐姐,接到你的成婚请帖,特地从洛阳赶来的” “一派胡言,我娘她只有一个兄弟,而且幼年夭亡,压根就没有姐妹!” 听谢晴初越讲越离谱,孟浩卿有点生气了,这时他看到对方头上的珠钗,二话不说伸手过去拔下来,并质问对方珠钗是哪来的,李池月如实告知是姨娘送的,她的回答让孟浩卿更气了,他回头看了眼书房的门,为了不打扰到父亲,拉着新婚妻子往新房走。 “你要干什么?你快放开我,你弄疼我了!” 被孟浩卿粗暴地扼住手腕,李池月也生气了,用力拍打他的胳膊表达抗议,不过她的小力气对孟浩卿来说一点作用都不起,没一会就被他拉进了房间,为防止外人听见,进门后孟浩卿一把关上了房门。 “你想干什么?” 看他把门都关上了,李池月慌了,孟浩卿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径直来到书桌前,从里面的抽屉里掏出一个盒子,打开一看,果然是空的。 “谁让你偷拿我娘的珠钗的?” “我没有偷拿,是姨娘给我的!” “你还狡辩?这根珠钗是我娘的遗物,我一直把它小心地收在这个盒子里,现在盒子空了,不是你拿的它又怎会到你头上?我真是没见过像你这么胆大的贼,刚偷来的东西就敢明目张胆地戴在头上,你是生怕我看不见?” “我没偷,我也不是贼,就是姨娘给我的,你看这桌上还有我倒给她的茶呢!” 李池月不甘被孟浩卿诬陷,跑到桌前指了指桌上的茶杯以证清白。 第31章 身份被发现(一) “不管我怎么说,你就是不相信我是不是?我若真是偷拿的,又怎会堂而皇之的戴在头上在家里到处走,那不是明摆着让人发现?我脑子还没笨到那种程度!” “我娘根本就没有姐妹,你偏说是姨娘给你的,这让我如何信服?” “不管你信不信,我说的都是真的!” “那你告诉我那个姨娘长什么样子?” “她的脸有点圆、鼻子高挺、嘴巴小小的、眼睛大大的,右边眉毛的眉角有一颗很小的红痣,身高比我高一点,模样和你有点像” 听完谢晴初的描述,孟浩卿愣住了,她所说的这个人,和故去的娘亲长得一模一样,想到这,他快速走到桌前,一顿翻找后找出一幅画,打开呈现在谢晴初眼前问道:“你看下是不是这个人?” 李池月盯着画像看了一眼,确定自己见到的姨娘就是画中的女人。 “对,就是她,就是她把珠钗送给我的!这个女人不是你姨娘吗?” “不,她是我已故多年的生母” 看着画中的母亲,孟浩卿眼睛里流露出一抹哀伤。 “我又看到鬼魂了?” 从孟浩卿嘴里知道女人的真实身份,李池月暗想自己这又是见鬼了,这也能解释为何自己回来怎么找都找不到她的原因了。 “我娘还在这吗?” 想到谢晴初能通灵,孟浩卿赶紧问她母亲的鬼魂还在不在屋里。 “早就走了,她把珠钗送给我就消失不见了,我以为她真是你姨娘,还满府找她!” 李池月揉着被拽疼的手腕,哀怨地瞄眼孟浩卿。 “对不起,是我错怪你了” “你这人怎么脾气说上来就上来,就算我偷拿了珠钗戴在头上,你也不用那么凶狠对我吧,好像我是你的仇家一样” “我也是一时心急失了方寸,手腕我看看” “不用你假关心!” 李池月一个闪身躲过孟浩卿,拒绝他的关心,被她嫌弃,孟浩卿尴尬地站在原地。 头上没了禁锢发髻的钗子,李池月的头发披散在脑后,她只得走到镜台前重新挽发髻,不过刚为人妻的她对妇人发髻的编法不是很熟悉,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最后还把胳膊给累酸了。 “我帮你” 看她有些吃力,孟浩卿主动提出帮忙,李池月本能的拒绝,又试着挽了两次,还是没成功,只好叫住要走的孟浩卿,让他帮自己。 “我该怎么做?” 看着谢晴初披散下来的头发,孟浩卿不知该怎么办。 “我把头发绕几圈放头顶,你帮我压住它们,我用簪花固定住” 李池月指挥着孟浩卿,告诉他该如何做,在她的指教、孟浩卿的帮助下,一个朝天发髻就弄好了,看着镜子里完美的发髻,李池月很满意。 “小姐、姑爷,晌饭准备好了,去正堂吃饭吧” 刚把头发弄好,春儿就来告知两人去正堂吃饭,孟浩卿收好娘的画像和珠钗,和妻子一块去用餐。 午饭的氛围比早上好的多,上午去外面逛了一趟回来,孟浩阳的话更多了。 “大哥,满城的人都在说你和大嫂,夸你有福气,能娶到嫂嫂这么漂亮的妻子,又说嫂嫂不仅生得美丽,还是太师府家的小姐,琴棋书画无一不会,嫂嫂,我也喜欢画画,你哪天有空能教教我吗?” “这个,其实我,不会画画” 以前的谢晴初会不会自己不知道,反正她李池月是不会的,琴棋书画,也就会点琴,还是小时候被娘逼着学了几年。 “你二哥说你琴棋书画都很精通啊,你怎么说自己不会画呢?” 听她说不会作画,孟浩卿不解道。 “我整天待在屋中不出门,二哥很少见到我,他说我会,其实都是从大娘那听到的,实际上,我只会一点汉筝和围棋而已,只能说略懂皮毛,达不到精通的程度” “会一点皮毛就很好了,谁说大户人家的女子就必须琴棋书画都得会的?我们初儿这么漂亮、性格这么好,多少男子想求都求不得,初儿,我上午在街上给你买了两件罗裙,一会去我屋里试试” 孟夫人对这个谢晴初这个儿媳是满意的,她才不管对方会不会琴棋书画,只要性格温顺、识大体就够了。 “初儿,再来一碗羊肉羹吧?” “不了婆婆,我已经吃了很多,不能再吃了” 放下筷子,李池月摆摆手,孟夫人这时也吃得差不多了,拿手帕擦擦嘴巴,和丈夫说一声,带着儿媳去了自己房间试裙子。 “婆母,公公还在用餐,我们就这样走了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咱们孟家没那么多规矩,谁先吃饱谁先走,他们父子三个难得凑在一起,就让他们好好聚聚吧,过两天你公公就要回宋州,下次回来也不知什么时候,一开始他是每个月月尾回来一趟,到后面要有了案子,他忙起来也就忘了回家” “一家之主不在,婆婆你又当家又要养育孩子,真是难为你了” “可不是,特别是阳儿刚出生那两年,我成天围着他转,他三岁前身体不好,经常生病,有时半夜发起高烧,可把我吓坏了。。。” 拉着儿媳的手,孟夫人给她说起陈年旧事,李池月耐心地听她诉说。 正堂内,孟浩卿吃完饭也率先离开,让父亲能有机会和弟弟好好相处。 回到自己房中,孟浩卿打了个哈欠,昨夜没有睡好,此时困意来袭,疲倦的他往床上一躺,当他的脑袋压在枕头上时,忽然听到一声纸张摩擦发出的声响,同时又感觉枕头好像比平时高了那么一点,疑惑地他拿起枕头查看,也就是这时候,他看到了压在枕头下的信。 荆州刺史李大人? 看着信封上写着荆州刺史几个字,孟浩卿有点懵,自己并不认识荆州刺史,怎么屋里会有写给他的信? 带着疑惑,孟浩卿拆开了这封信,而当他看了信里的内容,整个人都呆住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新婚妻子竟不是真正的谢晴初?! 第32章 身份被发现(二) “这裙子穿你身上可真好看!” “我穿得好看,不如婆婆您眼光会选” “你这孩子,小嘴真甜!我虽说是卿儿的继母,但在我心里一直拿他当亲生孩子,以后这个家也迟早是要交给你们俩的,本来我是想带着阳儿一块回宋州,这些年你公公一个人在那,我始终放心不下,加上宋州也是我娘家,我也想回去看看” “婆婆,您嫁给公公之前,和第一任丈夫有孩子吗?” “有,有两个女儿,都已嫁人了,逢年过节的时候我会托人给她们带点京师的特产,有时她们也会来京师陪我一块过年,我最大的外孙都和阳儿一般大了!” 说起两个女儿和外孙,孟夫人的话匣子又打开了,等她自顾自说完才发觉时辰不早。 “看我,说好带你来试衣服,又跟你讲了那么多,你不嫌婆母啰嗦吧?” “不,我喜欢和您说话,我母亲在我刚出生没多久就去世了,大娘她一心只有权贵,从不跟我说心里话,家中只有我二娘对我最好,把我当亲女儿看待,现在来了孟家,遇上您这么好的婆婆,我都觉得我的命真好” “好孩子,以后你就拿我当亲娘,有什么话跟娘说” “娘!” 李池月上前抱住婆母,两人相拥而泣,孟哲一脚踏进房门见到这副场景,默默地把踏进去的脚缩了回去。 “爹,你怎么不进去啊?” “嘘,阳儿,爹带你去书房睡午觉, 你娘和你大嫂在里面说话呢” 怕儿子的声音吵到屋内的婆媳,孟哲拉着小儿子疾步走了。 “不早了,你今早天不亮就起,身子一定累了,回屋睡个午觉休息休息” “是,娘,您也睡会吧” 告别婆母,李池月拿着新衣服回了自己房间,一进门,就看见孟浩卿一本正经坐在书桌前。 “大晌午你不睡觉,坐那干什么,吓我一跳” “你去母亲屋里试衣服怎么试了这么久?” “女人家凑在一起难免话多些,我跟婆母多聊一会,这事还要跟你说一声不成?” 没理孟浩卿,李池月打开衣柜,想将叠好的新衣服放进去,一开柜门发现衣柜已经满满当当放不下了,见此她只好把平常不怎么穿的衣服拿出来腾个地方。 “你没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远远看着她拿衣服、叠衣服、放衣服,孟浩卿从桌前起身朝妻子走去。 “你又要为上午的事责怪我?事情的真相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李池月背对着孟浩卿,自顾自整理衣柜。 “你是在落水后发现自己有了看见鬼魂的能力?” “是啊” “自你落水以来已过去一个月,你是否记起了以前的一些事?” “偶尔脑子里闪过一丝画面,很多事情已想不起来了,你好好的问这干什么?” “自然是关心你的病情了,太医院里的王大夫与我私交甚好,哪天我请他来家中为你诊治一下” “就连号称京师第一名医的温大夫都束手无策,王大夫能治好我?” “不试试怎么知道?万一他真就医好你了呢” “不可能,我的病我自己清楚,好不了的” “你就甘心一辈子失忆,什么也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不是挺好的,我在谢家的十八年过得并不幸福,与其回忆以前那些不好的事情,不如像现在这样什么也想不起来,努力过好当下日子岂不更好?” “我听说失忆只会让人忘记曾经发生的事,本身有的才能是不会忘的,因为那是长年累月积累下来的能力、是身体的本能,就像一个武艺高强的人,即便失去了记忆,武功的招式是不会忘的” “你跟我说这话是何意?” 李池月越往下听越觉得不对劲,孟浩卿说这话是在针对谁? “我的意思是,你虽然失忆了,可是弹琴的能力不会消失,维舟跟我说过,教你汉筝的师傅是有着音律鬼才之称的崔邕,身为他的弟子,你怎么说你只会一点汉筝呢?” “我、我。。” 被孟浩卿用深邃犀利的眼神紧紧盯住,李池月内心惊慌不已,手中的衣服也掉落在地,她刚想蹲下去捡,突然手腕被抓住,紧接着整个人就贴在了墙上。 “说,你到底是谁!” 紧紧钳住眼前人的手腕,孟浩卿逼问她的身份。 “你放开我!” “只要你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我就放了你” “我的真实身份就是谢太师的三女谢晴初!” “你不是谢晴初,就算你什么也不记得,你的性格也不会一夜之间变了样,你跟谢维舟告诉我的谢晴初压根就是两个人” “你对谢晴初了解多少,凭什么说我不是她?我要不是谢晴初,那我是谁?” 面对孟浩卿的咄咄逼人,李池月没有退缩,而是死盯着他和他硬碰硬。 “中原这么大,你却唯独想去荆州,为什么,是因为你前世的家人在那里?” “你、你怎么知道?” 孟浩卿说起了前世,这让李池月大为震惊。 “这封信里都说了” 孟浩卿举起在枕头下发现的信,看到信,李池月激动起来,伸手去抓,不过孟浩卿岂会轻易让她夺走,她的手刚伸过来,信就又被藏在了孟浩卿的身后。 “你还给我!” “你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我就把信还给你” “还告诉什么,你不是都看过信了吗?” “我要听你亲口说” “亲口说就是,我不是谢晴初,我是李池月,我爹是荆州刺史李傅,五年前我生了一场大病,不久便死了,等我醒来时,魂魄已进入谢晴初的身体里,并一直以她的身份生活在谢家” “那真正的谢晴初呢?” “我怎么知道,兴许她已经死了吧,不然我的魂魄又怎么能进入她的身体里?我进到她身体的第一天夜里苏婆婆就来找我了,她拜托我替谢晴初好好活着。。” 身份已被孟浩卿发现,李池月也不再隐瞒,听完她的离奇经历,孟浩卿松开双手,一获得自由,李池月便从对方手里夺过自己的信。 借尸还魂,这样的事孟浩卿只在书中看到过,想不到有一天这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他坐在床边呆呆地看着李池月,无法想象她竟是个死去五年的鬼魂。 从孟浩卿手中夺回信,李池月把它收在衣柜中,揉了揉被捏疼的手腕,气不过的她走到床前,对着坐在床边发呆的孟浩卿就是一个巴掌打过去。 “这是本姑娘给你的小小警告,下次你再敢对我不敬,就不是挨一个巴掌这么简单了,哼!” 孟浩卿被这突然来的一巴掌打懵了,抬头看看站在眼前两手叉腰一脸怒气的李池月,他竟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第33章 豪门怨妇 孟浩卿的笑在李池月看来是对自己的羞辱,气不过的她再次扬起巴掌打过去,只是这次孟浩卿不会再傻傻地坐着给她打了,在她巴掌伸过来的那刻,他一把握住了对方的手。 “素闻荆湘之地盛产英杰,不想女子也这般彪悍,敢掌掴丈夫的女人,我还是头回见” “那是你们京师的男人孤陋寡闻、没有见识,荆州乃上古九州之一,历史悠久、人杰地灵,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我们荆州可不只是盛产才子,经济贸易发展也是极为昌盛的,荆州男子各个性格豪迈、不拘小节,哪像你们开封府,男子一个个弱不禁风、手无缚鸡之力!” “手无缚鸡之力,你现在还不是被我钳制住了?” 李池月瞟眼被钳制的手轻笑道:“大人你钳制住的是谢晴初的手,她是京师女子,你要是遇到前世的我,三两下就能把你打趴下,我自幼跟随荆州守将沐伯父学习武功,就你这样的柔弱书生,我一个能打两,快放手!” 在对方凶巴巴的“威胁”下,孟浩卿松开了手,一得到自由,李池月立刻躲得远远的。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我看你信中所写,你是想让你爹娘来京师接你回去?” “当然,我的身体是谢晴初,可里面的灵魂是我李池月,按我的想法,我自然是想回去与爹娘相聚” “可你有没有想过,你已经死了五年了,五年的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事情,你怎么知道你父亲现在还是荆州刺史?万一他已不在荆州,你的信就算送过去也是石沉大海” “不会的,我父亲在荆州威望极高,他担任刺史以来,荆州城一片祥和、百姓安居乐业,他的政绩那么突出,皇上怎么会把他调走?” “朝堂上的事瞬息万变,依我之见,还是先确定一下比较稳妥,确保现在的荆州刺史还是你父亲” “怎么确定?我写封信托人捎去荆州?” “用不着这么麻烦,京师乃天子圣地,往来的客商络绎不绝,找个荆州来的商人打听一下就行了” “孟大人不愧是京师才子,脑子转的就是快!” 听她夸赞自己,孟浩卿苦笑一声:“李姑娘变脸可真是快啊,前脚你还说我们京师男子孤陋寡闻没有见识,现在又夸我脑子转得快了?” “我收回刚才的话,孟大人,你要是能帮我与爹娘相聚,我会感激你一辈子的!” “当真?” “我李池月素来言而有信、滴水之恩,我必涌泉相报!” “有你这句话,你这个忙,我帮了” “太好了,那你现在就出门打探消息去吧!” 李池月思乡心切,见孟浩卿答应帮自己,当即催促他出门。 “现在是午睡时辰,街上行人都没几个,你让我去向谁打听?” 见过急性子的,没见过像李池月这么性急的,孟浩卿打个哈欠,直接脱鞋上了床准备午睡。 “我身子困倦,打探消息的事等我醒来再说吧” “你怎么又睡了?” “我不睡哪有精神给你去探听事情?从昨天到现在我也就睡了不到三个时辰,你这么长时间都等了,再多等一个时辰又何妨?” “好,你睡吧,谁让你是我唯一的希望呢,你睡醒了后别忘去啊” 孟浩卿背过身去摆摆手,示意李池月不要再啰嗦,李池月只好退到一边不再言语,坐在椅子上乖乖等着孟浩卿醒来,等着等着,她也睡意来袭,手撑着脑袋靠在桌边睡着了。 与此同时,太师府,二少夫人齐锦悠拿着一床薄毯走进书房,轻轻地将它盖在躺在长椅上睡着的丈夫身上,即便她动作很轻,但还是被睡梦中的人感觉到了,谢维舟睁开眼睛瞧了瞧身上的毯子,又瞧了眼一脸无辜的齐锦悠。 “官人,我看官人身上空无一物睡在这,怕你着凉,给你拿来一条毯子盖上” 看着丈夫,齐锦悠有点惊恐的说道,她生怕因为自己这一举动惹来丈夫不悦。 “夫人的好意我心领了,但书房是我私人领地,今后没我的允许,你还是不要进来的好” “是,妾身记住了” “退下吧” “是” 被丈夫下了逐客令,齐锦悠安静地退出书房。 “小姐,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姑爷不在里面?” “在,姑爷在午睡,我们不要打搅他,回房去吧” 山兰和幽兰互相看了一眼,跟着小姐回到婚房。 “小姐,姑爷对你也太不重视了,新婚第一天,他抛下你待在书房一待就是一整天,哪有这样做丈夫的?你们新婚燕尔,他不应该时刻陪在你身边吗?” “就是,从早上姑爷就冷着脸,看都不看小姐一眼!” “不止姑爷对小姐冷淡,就连几位长辈也是怪怪的,谢老爷谢夫人表面对小姐客客气气,可话里话外全是让小姐多在侯爷面前说好话,谢夫人还想通过小姐进宫去见太后,说什么咱们都是一家人了,小姐大婚太后无法前来,身为晚辈她理应去宫中向太后问安,张口闭口太后、太后,说的好像她是太后的侄媳妇一样!” “我早就看出谢家目的不纯,本来应该是四少爷娶他家三小姐,后来变成他家二少爷娶我们小姐,而他家三女又嫁给了大理寺正,我看谢太师就是想靠着我们侯爷在朝堂上给他撑腰,才不择手段想着法的跟咱们平江侯府联姻的!” “听说谢夫人可厉害了,谢太师被她调教的在家一点说话权利都没有,还有那个桂姨娘,她是姑爷的生母,昨天婚宴上我可看得真真的,儿子大婚,她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摆明了是没看上小姐!” 齐锦悠对下人一向仁厚,山兰、幽兰跟随她多年,所以有时她俩言语有冒犯之处,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今天她们的话让她听了不大高兴,向来好脾气的她忍不住出声教训了几句。 “你们俩真是越发张狂了,在家教你俩的规矩全忘了?谁给你们的胆子,敢在背后诋毁主子?姑爷是我丈夫,我们夫妻俩关系如何,轮得着你俩下人来说?跟着我进了谢家门,就只能一心向着谢家,再让我听到从你们嘴里说出谢家哪哪不好的话来,我就把你俩送回侯府伺候四少爷去!” “不要不要,小姐,我们错了!” “小姐,我们再也不敢了!” 四少爷是整个侯府下人们的噩梦,他不仅脑子不太好,还有狂症,犯起病来六亲不认,常把下人们打的皮开肉绽,等病好后,又和没事人一样照常傻呵呵笑着,而被打伤的下人就惨了,运气好的受点皮外伤,养养就能痊愈,运气不好的,被打断腿、打断肋骨,躺床上几个月动弹不得。 看着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的两人,齐锦悠心软了。 “念在你俩跟随我多年的份上,这次就饶过你们,今后要谨言慎行,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先在脑子里过过再说出来,我可不想被婆家人背后数落,说我平江侯府的主子连下人都调教不好!” “知道了小姐,我再也不敢了” “我也是,小姐,我们以后听你话” “起来吧” 见她俩可怜兮兮的样,齐锦悠脸色柔和下来,这还是她头回这么狠厉的训斥山兰、幽兰,以前她们不管多放肆,自己都没有这样吓唬过,静下心一想,她好像是把在丈夫那受到的冷遇,发泄在了她俩身上,就像爹被四姨娘五姨娘迷得神魂颠倒时,心有怨气的娘也会拿下人们出气。 想到此,齐锦悠心生悲凉,她不想重走娘的后路,可又不知该如何得到丈夫的心,想来想去,她觉得还是得从婆母身上入手,于是打起精神带着山兰、幽兰去了灶房,她要亲手给婆母做一道点心,博得她老人家的欢心。 第34章 重逢有望 “小姐、小姐,醒醒,该吃晚饭了” 酉时三刻,睡着的李池月被春儿叫醒,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心想准又是孟浩卿趁着自己睡着了抱上来的,再抬头望眼窗外的天色,已是日落西山。 “小姐,你这一觉睡了快两个时辰了” “我睡了这么久吗?” “可不,期间我来屋里看了两趟你都没醒,下午我跟夫人一块整理了嫁妆,那些个箱子堆在院子里实在碍事,家里地方就这么点,放嫁妆的箱子就占了院子一半,夫人说把里面的东西整理出来等你发落,我看了老爷给你准备的那些嫁妆,都是太师府里不要的破烂玩意,连上面的积灰都没打扫就直接装箱子里了,您虽说是家中庶女,可姑爷家好歹也是京师有头有脸的人物不是,把家里不要的东西当嫁妆送过来,也亏老爷夫人想得出来!” 春儿一边帮小姐打理睡乱的头发,一边为她打抱不平,夫人老爷那么好面子的人,想不到给小姐准备的嫁妆竟那么寒酸,这要是四小姐将来出嫁,嫁妆肯定不是这样的,他们也就看三小姐是庶出,对她一点都不重视。 “我婆母看到那些嫁妆,反应如何?” “亲家夫人嘴上倒没说什么,可能是碍于我在跟前吧,私下有没有去跟亲家老爷说那就不知道了” “谢府准备的嫁妆都有什么?” “嗯。。有麻布、棉布、瓷器、两匹绸缎、两匹丝绢,绸缎丝绢都是放在上面的,下面全是粗布棉麻,夫人倒是精明,把好的布料放上面撑门面,下面全拿不值钱的麻布充数,我看了那些瓷器,有的瓷器边角都破了,用没法用,卖也没人要” “一会我去看看,家里地方小,那些东西不值钱,拿去送给穷苦百姓好歹能做件衣裳穿,至于瓷器,能用的留下,不能用的拿去扔掉,箱子也拿街上卖掉” “小姐,十几个箱子都卖了?” “不卖怎么办,你看我屋里哪有地方放?卖了钱补贴家用也好” 既然是谢家给的,全卖了李池月也不心疼,谢家夫妻都不拿谢晴初当女儿看待,她又何必在乎他们的想法,都拿去卖了一了百了。 “对了春儿,姑爷去哪了?” “姑爷不到申时二刻就出门了,说是去会个朋友,今晚不在家吃饭” 他还挺守信用的,说睡醒就去,果然去了。 李池月对孟浩卿的表现很满意,看样子他是出去给自己打探消息去了。 换好衣服梳好头,李池月和春儿前往正堂吃晚饭,到了那一看,饭桌上只有婆母和小叔子。 “初儿,你醒了?” “昨夜没睡好,今日午睡睡迟了些,让娘和小叔子等久了” “没事儿,娘也打你这时候过来的,能理解,快坐下吃饭吧” 对于儿媳的来迟,孟夫人没有计较,坐下后,看眼空荡荡的正位,李池月问起公公怎么没来。 “你公公被皇上召进宫中了,皇上想提拔他为中书令,被老爷婉言拒绝” “中书令可是帮皇上处理政务的官员,权力很大,一般都由皇上亲信的大臣或皇亲宗室王爷担任此职,皇上提拔公公为中书令,可见对他是特别器重的,公公为何拒绝呢?” “就是因为权力太大,你公公怕难以担当此任,所以才推辞的,他一生致力于刑狱,淡泊名利,对官场上的尔虞我诈十分厌恶,他说了,宁愿去偏远地区当个县令,也不往朝堂上凑,当官,受皇上器重,遭人妒忌,不受皇上器重,也容易遭人妒忌,皇上现在重用你,过些日子可能就不器重了,自古以来多少名臣将士抱憾而终” 孟夫人说完看向儿媳,见她表情有些凝重,忽然想起谢太师并不受皇上重用,怕再说下去引来儿媳伤感,随即转移话题,说到了她的嫁妆上。 “初儿,下午没经过你允许,我擅自打开了嫁妆,把里面东西清理出来等你处置” “婆母,我打算把那些东西全都卖了,挣来的钱拿来补贴家用,我一个庶出,在娘家也不受宠,就连爹给我准备的嫁妆都那么寒酸,听春儿说嫁妆里有不少粗麻布,这东西满大街都是,拿出去卖也卖不了几个钱,我的意思是,把那些粗布拿去送给贫苦百姓做件衣裳穿” “好啊,你有这份心已是难能可贵” 儿媳能有这份善心,孟夫人觉得很欣慰,婆媳俩愉快的吃晚饭,吃完饭,李池月回到房中等孟浩卿,百无聊赖的她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本书翻看,大半本书看了,却仍不见孟浩卿回来,眼看天色越来越暗,李池月有些着急了。 出去打探个消息,用不用去这么久,他到底去哪打听了,这么久还不回来。 孟浩卿迟迟不归,这让李池月有点坐立不安,一面担心他不是去打探消息了,一面又有点怕他出了什么事,愈想愈不安的她无心看书,放下书本打开房门走到院中,朝着家门口张望,在院里焦灼地等了一会,孟浩卿没等到,等回来孟哲,看到公公,她吓得立即躲到树后,直到看见他走进书房关上门,李池月才敢出来。 在院中等太危险了,我还是回屋去吧。 为了不让家人见到自己奇怪的举动,李池月提溜裙子静悄悄回了自己房间,在屋内又等了大半时辰,直到外面传来打更人报时的声音,才惊觉已是一更天了。 “可恶的孟浩卿,你到底跑哪去了,害我等你这么久,你看你回来,本姑娘不赏你两巴掌,我就跟你姓!” 等了几个时辰也不见孟浩卿回来,李池月生气了,发誓等孟浩卿回来,非得给他好看! “车钱给你,别送了!” “公子,您慢点!” 听到门外有动静,管家庆伯打开门查看,一开门就瞧见喝的醉醺醺的大少爷,赶紧上前搀扶。 “大少爷,您这是上哪去了,怎么喝成这样?” “庆贺楼,跟一帮朋友喝酒聊天、吟诗作对,不知不觉就喝多了!” 庆伯扶着喝醉的大少爷回房,听见他的声音,李池月呲溜从椅上坐起,跑到门前开门,打开门的瞬间,一股浓厚的酒味便迎面扑来。 “夫人,我回来了!” “你还知道回来,上哪去了喝成这样??” 让他去探听消息,结果喝的人事不省回来,李池月真是要被眼前的男人给气死,庆伯把大少爷放到床上便退了出去,孟浩卿眯着眼看向生气的李池月,朝她招招手。 “你不是去帮我探听消息了吗,怎么跑去跟人喝酒去了?” “我不喝酒,怎么给你打探消息?快,给我倒杯茶,我口渴了!” “还真把我当你娘子了,竟敢这么使唤我,等着!” 气归气,一听他说他是为了自己才喝的酒,李池月暂时相信了他,跑去桌前给孟浩卿倒了杯茶服侍他喝下。 “怎么样,感觉好点了吗?” “好多了” “那你能告诉我你探听到的消息了吧?快说,我爹还是不是荆州刺史?我娘和弟弟怎么样了?” “我打听到现在的荆州刺史还是你爹李傅李大人,你娘和弟弟也在荆州,你弟弟李俨是荆州才子,去年通过了乡试,今年入秋将会进京参加会试” “真的?这么说我就要见到我弟弟了?!” 听闻这个好消息,李池月激动万分,开始扳着手指头计算弟弟进京的时间,现在是孟夏时节,会试是季秋时候举行,还有四个多月,荆州离京师千里之遥,弟弟要想赶上考试就得提前两个月出发。 想到再有几个月就能见到弟弟,李池月开心不已,完全忘了床上还躺着一个孟浩卿。 第35章 来虎儿 “我帮了你这么大忙,你是不是得好好谢谢我?” “谢谢、谢谢,孟大人,大恩大德,小女子没齿难忘,说吧,你想让我为你做什么?” “今夜我饮酒有点多,一时想不起,等我想到再告诉你” 说罢孟浩卿翻个身睡去,而兴奋的李池月一点睡意没有,走到窗前推开窗,遥望着天边的皎月,露出幸福的笑容,背过身的孟浩卿听不到背后有动静,转过头往后看了看,见李池月站在窗边傻笑,他也笑了。 “我头昏的厉害,怕是今夜无法安心睡眠,为了不打扰李姑娘休息,今晚我去书房睡” 躺了一会,孟浩卿起身对着赏月的李池月说道。 “这样好吗,要是早上公公婆婆看到你睡书房怎么办?” “那我留下,咱们一起睡床上?” 一听此言,李池月迅速来到门边打开门道:“孟大人您走好!” 孟浩卿苦笑一声,抱着被子走了,目送他离开,李池月开心地关上门,惬意地独享床榻,她多希望孟浩卿能一直睡在书房啊,这样整个婚房就都是自己一个人的了。 本以为孟浩卿走了,自己能睡个好觉,不想因为下午睡得太久,此刻一点困意都没有,李池月不禁后悔午睡不该睡那么多。 “呜呜呜” 李池月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时,耳边竟传来孩子的哭声,听到这声音,她噌地坐起来。 “呜呜呜呜” 孩子哭声很近,听着就像站在屋里哭一样。 “是谁?阳儿,是你吗?” 孟府只有孟浩阳一个孩子,李池月隔着床幔小声地问道,问完她就想到不可能是小叔子,因为他正和公婆睡在一起,而且自己睡前已关好了门窗,他是进不来的,难道,自己又见鬼了? 意识到不可能是小叔子,又听外面没有了动静,李池月轻轻掀开床幔一角,借着屋内昏暗的烛光看去。 “姐姐” “啊!” 一掀开床幔就见一个孩子站在床头,受到惊吓的李池月立即尖叫出声。 “姐姐,我长得有那么吓人吗?” “你不是长得吓人,是突然出现吓人,你是谁家孩子,在我屋里做什么?” “姐姐,我是有事来找你帮忙的” “有事你就直说,为何大晚上来我屋里哭?” “我是为我娘哭的,姐姐,我想请你带个话给我娘行吗?” 听出这孩子并无恶意,已有了几次见鬼经历的李池月大着胆子掀开床幔。 “你叫什么名字?想让我给你娘带什么话?” “我叫来虎儿,是汴梁城城郊章家村人,半年前我生了一场大病死了,我是家里唯一的孩子,我死以后,爹娘他们每日以泪洗面,我娘更是天天守在我坟前,我看着她日渐消瘦也很难过,可我只是一个魂魄,她听不到我说话,也看不到我,前几日我在落奈河边玩时遇到一个老婆婆,她跟我说你能帮我劝劝我娘,我就来找你了” “你说的那个婆婆,是不是姓苏?” “不知道,我没问,她就跟我说让我来孟家找你” “京师里姓孟的那么多,你怎么知道我就是婆婆要你找的那个人?” “这还用问吗,因为只有你能看到我啊” 来虎儿摊开两只手理直气壮地说道,他可爱的小模样把李池月逗笑了,想到他也是因病而死,和自己前世的经历很像,心软的她答应帮他这个忙。 “去了你家,我怎么跟你爹娘说呢?” “这个好办,我会一直在你身旁告诉你的,明天我给你带路去我家” “你家远吗?走过去要多久?” 孟家没有马车,出门都是步行,就连孟浩卿去上衙都是提前两个刻时起来。 “有点远,你要去的话得雇辆马车,不然靠两条腿走过去你得走上大半天,我们村子可美了,村西边是一大片竹林,村东有条小溪直通护城河,姐姐你去完我家还能赏景呢!” 怕对方嫌远不肯去,来虎儿急忙向姐姐介绍起村子的美景。 “你是怕我反悔吗?放心吧,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一定帮你这个忙,姐姐我可是很讲信用的!” 似是看透了来虎儿的小心思,李池月向他保证自己会帮他的忙。 “姐姐,你帮了我大忙了,你了却了我的心愿,又救了我娘,来世我一定会。。。” “停!你是不是要说来世做牛当马也要报答我?要是这话,那你就省省力气别说了” 报答的话李池月听多了,一听来虎儿说前两个字,她都能猜到后面这孩子要说什么,及时伸手堵住了他的嘴。 “不是,姐姐,我来世就算想给你做牛马也做不了了,因为我前两世都是心善之人,这一世突遭大病而亡,阎王爷出于怜悯,准许我提前投胎,而且还投在我这一世的人家,明天你见了我娘一定要告诉她,好好活下去,不出一年,我们母子定能再相见,我这次出生时右腿会有一枚桃花胎记,这是我跟娘相识的凭证,姐姐你要告诉她啊!” “为何是桃花胎记?” “那是因为我娘叫桃花!” 来虎儿郑重其事地交代着,李池月一一记下,看天色不早,为不打扰姐姐睡觉,来虎儿暂时离开。 和他聊了大半时辰,李池月有了困意,躺在床上没多久便睡着了。 两个时辰后,春儿的声音再次响起。 “小姐、小姐,醒醒” “怎么了?” “小姐,快起来吧,该吃早饭了,我叫了你好久你都不醒,可把我急坏了,老爷夫人、姑爷二少爷,一家子都在等你呢,我看老爷面色很不好,怕是你再不去,他又要生气了!” “糟了!” 想到那不苟言笑的公公,李池月睡意全无,麻利地从床上爬起来更衣洗漱,收拾完开门疾步往正堂奔。 “对不起,让大家久等了,公公、婆母、官人,我来了” “身为儿媳,总让公婆等你,你觉得这合适吗?” 看儿媳现身,孟哲问道。 “不合适” “你既为人妇,不说帮着婆母一块料理家务,成天就知道待在房里闭门不出,你当这还是你太师府?一日之计在于晨,你看看外面的天,都亮了多久了?这是在婚期,卿儿有空闲在家,过几天他要回大理寺,你还要睡到天大亮不成?学学你婆母,我在家的时候,她哪天不是起的比我早?我去上朝前她已经把早饭和官服准备好,哪像你,起的比公婆都晚,早晚不敬茶、不下灶房做一顿饭、嫁进来第一天还跟丈夫拌嘴,我看你真是让你爹给惯坏了!” 听着公公严厉的教训,李池月满腹委屈,又不是她想投胎到谢晴初身上的,又不是她想嫁给孟浩卿的,说到底,自己只不过是谢家的利用品罢了,不嫁到孟家,也是嫁到平江侯府,阎王爷啊阎王爷,你还不如让我成个孤魂野鬼呢,至少成了魂魄,我能回到荆州,哪至于在这受这份气。 委屈的泪水在眼里打转,孟夫人和孟浩卿出声为新媳妇说好话,孟浩卿更是起来拉着妻子在身边坐下安慰着她,有了他的劝慰,李池月心里好受了那么一点,吃完饭,她主动提出帮婆母收拾碗筷,在灶房内,孟夫人和兰姨又安慰了她几句。 “别在意,你公公就是那个直脾气,有话不藏着,再忍两天,过两天他就要回宋州去了” “是啊少夫人,您可别往心里去,老爷他这人就是心直口快的” 她俩越安慰,李池月就越想哭,孟夫人只好送她回房找继子,想着兴许让卿儿哄哄就好了。 第36章 出家门 “别哭了,我爹他本意也是为你好” “为我好?他今天说的话里意思不就是嫌我懒、不干活?我也是被爹娘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活了十六年,连菜刀都没拿过,我也是第一次为人妻、为人媳,有做的不好的地方自有婆母告诉我,哪有公公出言教训的,还是当着全家人的面,这让我以后还怎么出去见人? ” “你说的十六年,是指你在荆州刺史府的十六年?” “不然呢?谢晴初前十八年是怎么过来的我又不知道,我只知道前世的自己是刺史府的大小姐,说到底,这事都怪你,你要不说娶我,谢夫人也不会把我看的那么紧,兴许我现在已经逃出京师回荆州了,都怪你、怪你!” 想到这一切,李池月把所有过错都推在了孟浩卿身上,举起小拳头朝着他身上打去,孟浩卿傻傻坐着任由她打,反正她力气小,打着也不疼。 打了几下,李池月累了,放下手瘫坐在椅上休息。 “姐姐!” “别喊我!” “我没喊你啊” 坐椅上的李池月听见有人叫姐姐,下意识回了一句,这让坐在一旁的孟浩卿摸不着头脑,赶忙解释自己没说话,李池月一听,猛地想起什么,抬头看向站在门口的来虎儿。 “姐姐,天不早了,你什么时候动身去我家啊?” “对不起对不起,我差点忘了这事,我现在就动身” 被公公一骂,李池月险些忘了答应虎儿的事,急忙和他道歉,孟浩卿看她对着空荡荡的门口说话感到很诧异。 “你在跟谁说话?” “虎儿,昨晚你去书房的时候来了一个小鬼,我答应他今天去他家帮他传话” “你是说,我们的房门口,站着一个小鬼?” “是啊,虎儿,这位是大理寺正孟大人,我名义上的丈夫” 名义上的丈夫,这几个字听在孟浩卿耳里是那么刺耳,他意味深长地看眼李池月。 即便对方看不到自己,来虎儿还是恭敬地走到孟浩卿面前行了个礼,行完礼又催促姐姐快走。 “我要出趟门” “去哪?” “城郊,章家村” “去找虎儿的家人?我跟你一块去” 孟浩卿可不放心让李池月独自出门,想了下决定和她一块去。 两人出门前先到母亲房间说了一声,孟夫人对他俩外出散心没有意见,倒是孟哲不大高兴,觉得儿媳刚嫁进来两天就想着出门,以后也不会是在家待得住的人,见丈夫又想教训儿媳妇,孟夫人赶紧催促儿子两人快走,孟浩阳看大哥大嫂要出去玩,嚷嚷着要跟着去。 “你大嫂常年待在家中没出过门,你大哥带她去街上逛逛,你跟着去干什么?” “娘,我也想出去逛街嘛” “昨天娘没带你去逛街啊?你爹让你练的字你练完了吗,马上就要去学堂念书的人了,还成天想着玩,快练字去!” 孟夫人一个眼神瞪过去,孟浩阳乖乖回到桌前坐下。 “你有点太惯着谢晴初了,当婆母的,你得好好教导她才对!” 妻子回到身边坐下时,孟哲放下手中的书对她说道。 “有什么好教导的?我教她什么?” “教她家务啊,做饭” “有兰儿呢” “洗衣” “有春儿呢” “打扫庭院” “有庆伯呢” “收拾屋子” “有我呢” “伺候丈夫,这个你代替不了吧?” 孟哲列举了几项都被夫人给怼回去,说到伺候儿子,夫人不说话了。 “谁说初儿没好好伺候卿儿了,你看他俩不是一块出的门?她要对卿儿不好,卿儿能帮她说话?你一年才在家多长日子,后天就要回宋州了,你就给儿媳妇留个好印象吧,我看初儿这孩子就不错,秀外慧中、知书达理,你就是嫌她是谢太师的女儿,才哪哪都看她不顺眼的,我还不了解你?” 心事被夫人戳中,轮到孟哲不说话了,白眼夫人,拿起书本接着看书。 出了家门的李池月心情舒畅不少,前世的自己自由惯了,想什么时候出门就跟娘说一声,带上丫鬟就走了,自打重生到了谢晴初身上,别说出家门,出院门都得谢夫人允许才能出。 “京师好繁华啊!” “小姐,这里可是京师,这儿要是穷困潦倒,太祖爷当年又怎会在此定都?” “我们荆州也很繁华啊,要不是地处中原边境,也是可以当都城的!” 在李池月心中,哪怕是天子脚下的皇城汴梁,也无法与家乡荆州相比。 死去五年后再次感受到人间美好,李池月看什么都很稀奇,沉浸在喜悦中的她是一点都没察觉到自己有多招人,自她踏进街道的那刻,倾国的容颜瞬间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被她眼神扫过的男子有的流下了激动的鼻血,眼看她太过招摇而浑然不知,为了不引起巨大骚动,孟浩卿立刻拉着她钻进了小巷。 “你拉着我干什么?” “我不拉着你离开,迟一会你就走不出街道了!” 无视李池月的抗议,孟浩卿在路边找了辆马车,不由分说将她推进去,之后自己也跟着上了马车。 “大叔,去城郊章家村” 从怀里摸出一粒碎银给了赶车大叔,孟浩卿钻进车内,拉下车帘。 “你能不能把车帘掀开,里面好闷的” “不能!嫌闷,这有车窗,不过,只能开一条小缝” 说着孟浩卿真就伸手拨开窗户,开了一点点缝隙。 “你想把我闷死在车里吗?倒是开大点啊” “你只要不动就不会感到热” “我真是搞不懂你这人,我心里刚对你有点好感,你立马就能做出些事、说些话,把这好感抹了,我刚要对你生气,你又能想出主意让我消气” “你承认你对我有好感了?” 一听她说对自己有好感,孟浩卿立马伸头过去,两眼放光看着李池月。 “你别误会啊,我说的好感可不是男女之间的好感,我是不可能喜欢你的,我、我还要回荆州呢!” 在孟浩卿炽热的眼神注视下,李池月说话都有点磕巴了,看他靠自己这么近,她伸手把他推了回去。 “你想回荆州我没意见,可你的魂魄附在了谢晴初身上,你走了,谢家问孟家要人,我怎么说?” “你就说我失踪了,或者出远门了” “好好一个大活人说失踪就失踪,谢家还以为是我把你怎么了,想想程刘氏,到时你爹还不把我当成杀人凶手?还有出远门,谢晴初性情胆小,从出生就没出过太师府,说她出远门,谢家就更不信了” “那怎么办?我总不能跟你过一辈子吧” 这也不是不可以。 瞄眼为难的李池月,孟浩卿在心里说道。 “你先别想着回荆州的事,先顾好当下,你离开的事等以后我们慢慢想” “只能这样了” 李池月一心只想着回荆州,完全忘了自己走后将会给孟家带来什么样的麻烦,孟夫人对自己那么好,要是因为她受到谢家的责问,她即便回到荆州也会良心不安的。 “姐姐!” “虎儿?这么久你去哪了?” 马车行驶了一阵子都没见来虎儿,此时他忽然现身,李池月问起他刚才去了哪。 “我在街上看到有耍猴的,就站那看了一会” “别乱跑,你跑了我上哪找你去?你是能上天入地、穿墙而过,我可没有千里眼” 李池月板着脸和虎儿说话,孟浩卿只能眼巴巴瞅着、听着。 马车行驶了半个时辰后抵达了章家村,孟浩卿让赶车大叔在村口等一下,他和李池月下车,在来虎儿的带领下去了来家。 第37章 突然昏迷 “姐姐,这就是我家!” 进了村子,虎儿蹦蹦跳跳在前面带路,不一会便领着二人来到一户人家门口,李池月往院子里看了看,一个人都没有。 “我爹娘一定去我坟上了,姐姐,跟我来!” 虎儿朝家里看看没见到父母,想到他们准是又去了自己坟边,拉着李池月前往位于村子后面的小山头。 后山上,来母将早上在家做好的糕点一块一块整整齐齐摆放在儿子坟头,边摆边念念有词:“虎儿,这是你最爱吃的红豆糕,你活着的时候娘管着你,是怕你吃多了对牙口不好,现在好了,你吃再多娘也不担心你牙疼了,你吃吧,想吃多少娘都给你做” 李池月和孟浩卿走到山上,看见一男一女坐在一座小小的坟前,放眼整座后山,只有一个坟墓,这让李池月有点不解,在虎儿的催促下,她提起裙子,带着孟浩卿慢慢朝着那二人靠近。 “请问,您二位可是来家夫妻?” 来父来母正和儿子说话,忽然听到身后有人说话,两人回过头,看见一对年轻男女,男子一脸书生气、女子一副妇人装扮,见他俩仪表不凡,坐在地上的来家夫妻站起身。 “我们家是姓来,您二位是?” 虎儿的父亲来名疑惑地看着眼前陌生的两人。 “这话说出来二位可能不信,那个,昨夜令郎来找我,托我带给你们几句话” 看向来夫人,李池月开口道。 “夫人是说我家虎儿?” “是,他的魂魄其实一直待在你们身边,只是两位看不到罢了” 她此话一出,来家夫妻立刻用防备的眼神看着她。 “姐姐,我生于景德二年腊月初八,出生那天村里下了很大一场雪” 看爹娘不信姐姐的话,虎儿把自己的生辰说了出来,李池月立即把这信息说给来家夫妻听。 “虎儿生于景德二年的腊月初八,他出生的那天,村里下了场大雪,对吗?” “对、对,夫人,你真的见到了我儿子?他怎么样?他在地下过得好吗?他为何不托梦给我呢?” 听到对方准确说出儿子的生辰,来母信了,拉住李池月的手一通问。 “虎儿的模样和生前无异,因为他前两世为人都和善,阎王准许他来世再投到你家,夫人,这一世的虎儿寿命已尽,夫人万不可过度悲伤,虎儿看到你们整日沉湎于悲伤之中,他也很难过,奈何他说的话您二位听不到,这才托我转达” “夫人,你是神仙?” 在寻常百姓眼中,只有神仙、半仙之人能看到亡魂,眼前的夫人既然能看到虎儿,长得又这么美,那她一定是神仙无疑了,想到此,来母更激动了。 “我不是,我只是个能看到鬼魂的人罢了,不是神仙,我若是神仙,何必跟您说这么多,直接施展法术让虎儿复活不就行了?” 被虎儿的娘误以为是神仙,李池月哭笑不得,赶紧解释。 “夫人,你以后不要再天天来坟前陪伴虎儿了,你的儿子,从未离开过你,逝者已去,他希望你们能打起精神好好活下去,虎儿说他很快就要重新投胎到你家,他再次出生的时候,右腿会有一枚桃花胎记,我问他为何是桃花,他说因为他的娘亲就叫桃花” “我的儿啊!” 闻听此言,来母一时控制不住情绪,扑倒在儿子坟前,来父也是跪在儿子坟前,和妻子抱头痛哭,李池月看到这场景想到了前世的爹娘,她无法想象自己离世的这几年,他们是如何过来的。 “我们走吧” 该说的话都已经说了,再待下去,李池月怕抑制不住也大哭一场,趁着自己头脑还清醒,叫上孟浩卿两人悄然离去,等来家夫妻回头看时,他俩已走到山下了。 “姐姐,谢谢你,相信今日见了你之后,我爹娘就不会再那么难过了,我也能放心回到地府步入轮回之道,按日子来算,再有一个月我娘就会发现自己又有了身孕” “恭喜你虎儿,你很快就要和爹娘相聚了,姐姐我有件事不解想问问你” “姐姐要问什么?” “我看后山之上只有你一座孤坟,这是为何?” “这个呀,我们村里有规矩,先于爹娘而死的人视为不孝之子,是不能和其他已故之人一块埋在竹林祖坟的,所以这些人就只能埋在后山,我娘怕我死后被其他村中鬼魂欺负,所以就把我葬在后山山头,每天来陪我” “原来是这样,可怜天下父母心呐,既然竹林里埋着村中先祖,那你还跟我说竹林里风景不错,让我去看看,你就不担心我再次撞鬼?” “嘿嘿,我那是为了哄你来村里故意那么一说,姐姐你吉人自有天相,一般鬼伤不了你的!姐姐,我要走了,来世有缘你我再见!” 送二人来到村口,虎儿向李姐姐告别,之后消失不见。 “虎儿走了?” 看李池月不再说话,孟浩卿问道。 “走了,他要回地府进轮回之道转世投胎,要不了一年,他便能和爹娘再次相见” “他转世投胎之后,还能记得以前的事吗?” “这要看他有没有喝孟婆汤了,我想我可能就是死后忘了喝孟婆汤,所以才带着前世记忆投生在了谢晴初身上” “那我真希望你能喝上,那样的话你就不会成天想着回荆州的事了” “行啊,下回我再碰见鬼魂来找我帮忙的时候,我先要求他回地府给我弄碗孟婆汤,等我喝了汤再帮,这样做您满意了吗,孟大人?” “满意、满意” 要真能这样,孟浩卿高兴都来不及,李池月只是随口说着玩,一看他还真信了,心想这人可真好骗。 两人在村口找到赶车大叔,孟浩卿扶着李池月上了马车,两人返回汴梁城。 “回到家公公婆婆要问我们去哪了,你怎么说?” “这还不好办,就说我们在街上随便逛了逛” “咱们都出来了,一会得买点东西回去,不然公公会想我们只顾自己在外吃喝玩乐,不想着家里人,又得教训我” “说得对,可我的钱都给了赶车大叔当车费了” “我有啊,虽然不多,但买盒好一点的点心是没问题的” 李池月掏出随身带的半吊钱在孟浩卿眼前晃了晃。 同样的路程,回去比来时快了一个多刻时,送他俩来到点心坊门口,赶车大叔赶着他的马车回家吃饭去了。 “孟大人,你有没有想吃的点心,我买给你” 进店买完公婆吃的糕点还剩一点钱,想到孟浩卿跟自己来回跑也辛苦了,李池月回头问他有没有想吃的东西。 “我素来不爱吃甜食,来两块鱼肉蒸糕吧” “好,我看豆沙糕也不错,买点回去给阳儿吃” “那你自己想吃什么?” “买了你的鱼肉糕和小叔子的豆沙糕,我就不剩几个铜板了,光是给公婆买的点心就花了三百文了呢,我回去和你一块吃鱼肉糕就行了” “鱼肉糕不是买给我的吗?” “是啊,可是两块你吃有点多了,我帮你分担一块,你总不能两块都吃了,一个都不留给我吧,这还是用我的体己钱买的呢。掌柜的,再给我两块鱼肉糕和五块豆沙糕!” 李池月的小算盘打的噼啪响,弄得孟浩卿哭笑不得。 买完糕点,他俩心满意足转身回家,就在走出点心坊没多久,上一刻还和孟浩卿有说有笑的李池月,下一刻忽然感觉一阵冷风吹过,之后两眼一闭,昏了过去。 第38章 被恶灵缠上 李池月毫无预兆的当街昏倒,急坏了孟浩卿,顾不得散落一地的点心,抱着她往家跑,此刻正值晌饭时辰,孟哲和夫人小儿子正在吃饭,忽然看见儿子抱着儿媳冲进家门。 “庆伯,快去请大夫!” 走进家门,孟浩卿立即吩咐庆伯去找大夫,庆伯虽不知发生了何事,但看着昏迷的少夫人,他拔腿跑出家门去找大夫去了。 “初儿!卿儿,初儿怎么了?” 见早上出门还好好的儿媳回来变成这样,孟夫人焦急地跑上前询问。 “我也不知道,我俩在路上走的好好的,初儿突然就晕倒了,母亲,劳烦您去打盆水来!” “好,我这就去,兰儿!” 担心的看眼儿媳,孟夫人转身去灶房喊兰姨。 看儿媳人事不省的模样,孟哲也很焦急,但很快他就恢复了理智,多年刑狱生涯让他略微懂点医术,指挥儿子把儿媳抱回房间床上躺下,他撸起袖子上前检查。 “她是突然之间晕倒的?” “是,一点征兆都没有,走的好好的,忽然就倒下了,爹,你看看初儿是怎么了?” “你们出门的时候有没有吃什么东西喝什么?” 孟哲一边检查儿媳的手和头,一边冷静地问话。 “没有,哦,对,在点心坊的时候,掌柜的请初儿尝了块点心,可那点心我也吃了,并没有什么问题呀!” 焦急不安的孟浩卿仔细回忆着出门的点点滴滴,想了半天实在想不出有什么能让李池月晕倒的事情,明明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和自己说话,怎么一出点心坊就出事了? 从儿子的回答里,孟哲排除了食物中毒,仔细检查过后,他并未在儿媳身上找到针扎的迹象,以往的案例中他也遇到过针扎下毒的案件,将自己毕生验尸的方法都使上了,孟哲仍一无所获,最终只能判定儿媳是本身有什么疾病,才导致忽然昏迷的,如果是这样,那就只能等大夫来了以后把完脉才能弄清楚了。 “爹,您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你爹我验尸行,给活人看病不行,等着吧,一会大夫来了让他看看是怎么回事” 眼看父亲都没办法,孟浩卿更慌了,来到床前拉着妻子的手。 “爹,大嫂死了吗?” 跟着爹来到大哥的婚房,听着他俩的对话,幼小的孟浩阳以为大嫂故去了,带着稚气问道。 “别瞎说,你大嫂好好的怎么会死呢,兰儿,你带二少爷出去,别让他在这碍事” 孟浩阳的问话正巧被端着水盆走进屋中的孟夫人听见,她训斥了幼子一句,让兰姨带走了他,春儿见到昏迷的小姐,急的当场大哭。 “小姐!” “好了,这里够乱了,你就别哭了春儿,卿儿,你退后,我用冷水给初儿擦擦脸,看能不能唤醒她” 春儿听夫人这么说,立马捂住了嘴巴,而紧握着妻子手的孟浩卿也无计可施的站起来,给母亲腾位置。 当孟家一家人都在担心时,昏迷中的李池月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处悬崖边,正当她恐慌不知该怎么办时,眼前出现一个身穿红衣披着头发的女子。 “你是谁?这是哪?” “这里是我的幻境” “你的幻境?你是,鬼?” “废话!活人能给你造出幻境吗?” 得知女子是鬼,李池月竟没那么害怕了。 “姑娘,你也是来找我帮忙的吧?” “是啊,我有一个天大的忙想请你帮帮我” “你有什么冤屈,或者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告诉我,在我力所能及之内,我都会帮你的” “我的心愿说容易也容易,我死了一百多年,这一百多年来我四处飘荡,没有居所,我希望能有具尸体让我进去,来个借尸还魂,让我重返阳间,姑娘,你能帮我吗?” “这,你这忙我帮不了,恕我无能为力” “不,姑娘,我这忙,还只有你能帮” “为何?” “姑娘只需要把你现在的身体让给我,我不就能借尸还魂了?” 听到这,李池月的心再次慌起来,瞬间看出了对方的意图。 “你不是想找我帮忙,你是看上了谢晴初的身体?” “怎么,不行吗?你我都是一缕孤魂,凭什么身体你能占得,我占不得?老实告诉你吧,早在章家村的时候我就盯上你了,你现在的那个男人,我看上了,你不是不喜欢他吗,正好,你把谢晴初的身体给我,让我和孟浩卿成一对!” “不行,我把身体给了你,我自己不就成了野鬼?那我还怎么回荆州?” 李池月断然拒绝了女鬼,回身往一边的丛林中跑,女鬼见她不肯乖乖让出身体,盛怒之下露出本来面目、举起利爪飞进丛林去追。 在丛林中奔跑的李池月边跑边回头看,当她看到露出真面目的女鬼,那青面獠牙的样子吓得她大叫一声,扑通一下摔倒在地。 “把身体给我!” “你休想!” 摔倒在地的李池月挣扎着爬起来接着跑,可她哪跑得过会飞的女鬼,往前跑了没几步就被抓到了,女鬼掐着她的脖子将她高高举起。 “把身体给我,不然我让你魂飞魄散!” “不、给,你休想、得到、谢、晴初的、身体” 被紧紧掐住脖子的李池月扑腾着双腿,两手拼命拍打着女鬼的手,在她挣扎期间,孟家请的大夫赶到了,他先是检查了少夫人有无外伤,没有外伤的情况下开始把脉,谁料手刚搭在脉搏上就惊叫起来。 “少夫人没有脉搏了!” “什么!” 听了大夫的话,春儿两眼一翻昏倒在地,孟家夫妻惊得张大嘴巴,孟浩卿更是一脸不敢相信。 “从谢晴初的身体里出来!” “休想!” 被女鬼掐了好一会,她却迟迟没有下死手,这让李池月不解,她不是想得到谢晴初的身体吗,那杀了自己的魂魄,谢晴初的身体不就是她的了?可她为什么这么久都不动手呢? 女鬼见李池月不肯让出身体,失去耐心的她立刻加重了手上的力量。 “她没有死,大夫,你再看看!” 孟浩卿不能接受李池月死亡的消息,拽着大夫来到床前,恳请他再给少夫人把次脉,孟哲和孟夫人也请求他再试一次,无奈下老大夫只好又给少夫人把了次脉,这次他示意屋里的几人不要出声,他仔细地感受着脉象,过了一会,还真让他感觉到了脉搏传来的微弱跳动。 “有脉了!” 听到谢晴初还有脉,孟夫人流下眼泪。 幻境中的李池月被女鬼掐的逐渐失去意识,当她以为自己要魂飞魄散之时,一把利剑从后面刺来,直直插入女鬼的身体内,只听一声惨叫过后,刹那间,女鬼便化为一堆尘土落在地上,没有了束缚的李池月从半空中跌落下来。 “月儿!” “咳咳咳,差点以为我要死第二次了!” 劫后余生的李池月捂着脖子痛苦地坐在地上,等她恢复好后抬头向恩人表达感谢,只是当她看向救自己的恩公时怛然失色。 “苏、苏婆婆?” 发现救自己的竟是苏婆婆,李池月惊喜之余又有点诧异,她是怎么知道自己有难的? 女鬼被灭后,昏迷中的谢晴初也恢复了脉搏,惨白的脸色也逐渐见到红,整个人就像睡着了一样,大夫把完脉告知孟家人少夫人身体已没有大碍,休息片刻便会醒,至于她为何会突然昏迷,这点他也没检查出来,只能建议孟家人去太师府问问少夫人嫁人前是否有什么疾病。 第39章 谢晴初的一生 “卿儿,你留在家中,我与你母亲去趟谢家” “爹,去了谢家好好说,万不可与谢太师发生冲突!” 此时的父亲在气头上,担心他去了谢家会与谢太师发生冲突,孟浩卿提醒他要冷静行事。 “放心吧,有我在你父亲身边,不会有事的,你在家看着初儿,她要醒了,派人去谢家捎个信” 孟夫人宽慰继子,随后和丈夫走出小夫妻的婚房,两人还没踏出家门,孟围携夫人到了,原来是家中下人外出时看见侄少爷抱着少夫人一脸焦急走在街上,感到出事的他立即回家把这事告知了老爷夫人,预感不妙的孟围晌饭也不吃了,和夫人坐上马车急匆匆赶到大哥家。 从大哥口中了解到事情经过,孟围破口大骂:“谢沐之个老匹夫,竟敢把自家身患重病的闺女嫁给我侄儿,简直是欺我孟家太甚!” 感觉受到侮辱的孟围叫兄长嫂嫂上车,四人乘坐马车风驰电掣地赶去谢家兴师问罪。 幻境中,李池月和苏婆婆坐在悬崖边的大石头上。 “月儿,感觉好点没有?” “好多了,刚才真是把我吓死,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自己就要这么死了” “那个女鬼不敢杀你,杀了你的魂魄,初儿的身体会迅速溃烂,那样她即便得到身体也没用了,你与初儿的肉身已融为一体,你死、则肉身死,我送你的那串佛珠呢,你怎么没带在手上?” 看了李池月空荡荡的手腕,苏婆婆问道。 “大婚那天我给拿下来放盒子里,一直忘了拿出来” “那串佛珠是你的护身符,让厉鬼不敢靠近你,阴间的鬼魂千千万万,大多数的鬼是伤不了人的,有些少部分鬼生前遭受不公待遇,死后怨气不消,化为厉鬼危害人间,就像刚才那个女鬼,活着的时候受丈夫虐待、死后又被野鬼欺负,时间长心中怨念越积越多,最后变成了那副样子” “这么说她也是个可怜鬼,对了婆婆,你是怎么知道我有难的?” 在心里同情了那个女鬼一下,李池月忙问婆婆她是如何找到她的魂魄的。 “虎儿跟我说的,在章家村时他看到了那个女鬼,也看出她盯上了你,可他自己只是个小鬼头,根本打不过对方,于是跑到客栈把这事告诉我,我这才带上兵器赶来救你,还好赶上了” “没想到我帮虎儿一个忙,他最后救了我一命” “是我让虎儿找你的,你帮助的鬼魂越多,阴德越重,等到你百年后,阎王爷看了你的功德簿,都有可能招你做个阴间使” “什么是阴间使?” “就是阴间的衙役,地府是掌管万物生灵生命的地方,凡天地万物,死后其灵魂都会由拘魂使拘到阴界,其在阳间的一切善恶都要在此了结,和阳间的衙门一样,地府内的衙门也有各自的职责,以你的能力,功曹司、判官司、阴曹司、轮回司,都适合你” “您说的这些阴间衙门等我死了以后再议吧,婆婆,我有很多问题想问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称呼我李姑娘,你是不是早就知晓了我的身份?” “是” “您是怎么知道谢晴初身体里的魂魄是我呢?” “因为是我指引你进了初儿的身体” 苏婆婆轻飘飘地说道,之后她看着李池月叹了口气。 “初儿的娘是我干女儿,我算是她半个外婆,初儿的性子和她娘很像,沉闷、不爱说话,不像湉儿那么活泼,会讨父亲喜欢,老爷心里本就介意初儿生母的身份,加上初儿又不爱说话、不会像湉儿那样抱着他撒娇,因此对初儿便越发厌恶,到后面只当家里没她这个女儿” “谢夫人呢,她是三小姐名义上的母亲,她对三小姐怎么样?” “夫人对初儿好,也是看上了初儿的美貌,长大后能为她所用,她是个利益熏心的人,没有好处的事情她是不会做的,就像她拆散了诚儿和张小姐,害得张小姐名誉尽毁、更害了诚儿一辈子,她这人最无情无义,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她这辈子做过的坏事自己都数不清,为了不让二夫人再怀上老爷的子嗣,她长期给二夫人下毒!” 闻言李池月倒吸一口冷气,她实在不敢相信谢夫人竟会这么狠毒,想想之前和桂姨娘的谈话,她是说过,自从生下谢维舟后,身体便一日不如一日。 “婆婆,谢夫人是怎么做到长期给二夫人下毒的?” “这还不简单,她每天都给二夫人送补药,美名其曰是让她调理身体,给谢家再添丁,实际上那些补药里含有麝香,熬过之后就成了凉药,喝了加有麝香的凉药便很难怀孕,青楼女子都是喝这个避免自己怀上客人子嗣的” “太可怕了,就为了不让二夫人怀上孩子,天天给她下毒?” “这点手段算什么,在豪门大家包括后宫,这样的事早已司空见惯,为了得宠,那些女人什么事做不出来?有关王沛凝做的那些事,讲几天几夜都讲不完,她请名师教导初儿,把她培养成一位名副其实的大家千金,初儿五岁学琴,每天光练琴就是三四个时辰,孩子受不了,哭着求她大娘让自己休息下,王沛凝不仅不让她休息,还拿戒尺打她,逼着她练,敢偷懒就是一顿家法伺候,我想救她,可自己只是谢家一个老奴,哪敢和主母作对” 苏婆婆讲述着谢晴初生前的遭遇,李池月这时理解了第一次见面时,苏婆婆为何会说她家三小姐一生活得太痛苦这样的话了。 “婆婆,您知道谢晴初有个心仪之人叫崔邕吗?” 提起崔邕,苏婆婆点点头。 “我死后因为放心不下初儿,时常回谢家看她,她十二岁时,崔先生受老爷之邀在谢家住了一段时间,期间为了表达对谢家收留他的感谢,提出教三小姐汉筝,也就是那时候,初儿喜欢上了那个大她十三岁的男子” 苏婆婆将自己知道的有关崔邕和谢晴初的事情说给李池月听,他们的故事也很简单,一个穷困潦倒的音律才子、一个出身豪门的千金佳人,日久生情互生了情愫,崔邕离开谢家时将心爱的汉筝送给了谢晴初,并告诉她待有了能力时会上门提亲,让她一定要等自己回来,只可惜,她再也等不到情郎回来了。 “初儿的死是她自己的选择,因为她明白,即便崔邕回来了,她爹和大娘都不会同意两人的婚事,与其嫁给不爱的人,不如死后化为一缕幽魂陪伴在爱郎身边” “您是说,谢晴初的魂魄去找崔邕了?” “是,我试着劝过她,可她执意要去寻人,我只好让她去了,就在她魂魄走后,我发现她的肉身还有温度,想到不能让初儿的肉身就这么在地下腐烂掉,我想起了借尸还魂,在落奈客栈时我曾听鬼魂说起落奈河边的槐树下有个十几岁的女鬼,时常因思念家人坐在树下哭泣,于是我化为一团鬼火,指引那个女鬼进了初儿的身体” “那个哭泣的女鬼,就是我” 直到此刻,李池月才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自己进入谢晴初的身体并不是意外,而是苏婆婆在背后帮的忙,当即向她表示感谢。 “婆婆,眼下我被困在这幻境中该如何回去?” “月儿,你看那边是什么?” 苏婆婆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指了下悬崖对面,当李池月转头看去时,苏婆婆轻拍下她的头,下一刻,李池月忽地一个起身从床上坐起。 第40章 为丈夫说话 午时三刻,太师府。 吃完晌饭的谢沐之回到房中看书,看了两个刻时,谢夫人从屋外走进来,进屋后见丈夫坐在桌前捧着书,走过去拿下他手里的书放桌上,忽然手中的书不见,谢沐之抬头不解地看着夫人。 “怎么了?” “还怎么了,你抽空和舟儿谈谈吧,听后院的下人说,他一直把自己关在书房中不出来,也不许任何人进去,我们费了多大劲才攀上平江侯府,这才刚成亲两天他就冷落齐锦悠,明天回门要是齐锦悠回娘家告状,齐家夫妻俩还不又来家里闹事?” “有这事?晌午吃饭的时候我看他俩挺恩爱的啊,舟儿还不断给他娘子夹菜,脸上也没露出过半点不悦” “那是做给我俩看的,这孩子如今也学会官场上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了,当着长辈的面装成一副好丈夫的样子,回了房中就换了脸,上午我去后院找悠儿,看到她一人坐在窗前落泪,一问下人才知是二少爷不让她进书房,我都怀疑他俩大婚那夜都没同房!” “这小子,我还指望平江侯能在朝堂上帮我一块对付孟围,这不是拖我后腿吗!来人呐,叫二少爷来见我!” 得知儿子刚成婚就冷落新娘子,谢沐之带着怒意朝门外大喊一声,听见吩咐的下人慌忙去后院找二少爷。 “待会他来了,你好好说说他,家里花了那么多钱给他娶到平江侯府的嫡女,他就是这么回报我们的?也太忘恩负义了” 谢夫人此时对次子也是有很大不满,撺掇丈夫一会好好教训不懂事的庶子。 过了一小会,谢维舟来了,进屋后他看到爹和大娘表情阴沉,心中自知爹叫自己来准没好事。 “爹,您找我” “舟儿,你和悠儿相处两天了,觉得她怎样?” “夫人性情温婉、知书达理,深得我心” “是吗?那你怎么还把自己关在书房不出来?你与她的婚事,是我跟你大娘几经周折才促成的,她是侯府嫡女,你是太师府庶子,平江侯肯把女儿嫁给你,你该感到荣幸才对” “是啊,舟儿,不是大娘说你,你也是过了弱冠之年的人,怎么就不懂得为爹娘分忧?你的婚事是办的仓促了些,可该有的仪式、该给的东西我都给你置办了,悠儿出身名门、长相漂亮、性格又乖巧,你对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你心里是不是还介意她是个寡妇?” “不是的大娘,镇国大将军的儿子自幼体弱多病,即便悠儿不嫁给他,他也活不过多久,他的死,不能怪在悠儿身上,生死难料,这不是她一个女子能左右的,我也从未在心里因为她嫁过人这件事而嫌弃她” “那你是因为什么?该不会是你娘对她有些不满?” “不,这事跟我娘没关系,我把自己关在书房是在苦读刑狱之书,爹,您是知道的,我打小对刑狱一事有着深厚的兴趣,奈何资质浅,进大理寺一年多仍未有过突出贡献,每每想到此我便心烦意乱,即便我很努力的苦读古今刑狱典籍,能力仍不及浩卿的一半,爹您身为太师,位高权重,跟您比,我资质平平,孩儿也希望有天能闯出一番名堂,这样才不负爹的多年教导” 谢维舟话中的意思是,他不是有意冷落齐锦悠,而是一心只想着政务,不给父亲丢脸。 他的理由过于牵强,谢沐之听了很不满意,出口说道:“你有一颗上进的心,爹很欣慰,但这不是你冷落悠儿的理由,我为什么非要让你娶她,其中的缘由还用跟你明说?帮着你爹我在朝堂上站稳脚跟才是最重要的,我位子稳了,你才能有机会谈你的理想,没有我,你焉能有今日?” “老爷说的不错,舟儿,你想想,每年从太学府出来的官宦子弟那么多,大理寺怎么偏偏就招了你和孟浩卿?浩卿进大理寺,一方面因为他是提刑官孟哲的儿子,另一方面,是他出色的刑狱判案能力,而你资质平庸,不管怎么努力,也达不到人家浩卿的一半,可大理寺还是要了你,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你是谢沐之的儿子!” 谢家夫妻对着不成器的次子一通说教,谢维舟低着头静静听着不说话。 屋内公婆教训丈夫的话被站在门外的齐锦悠听在耳朵里,忍受不了的她伸手敲了敲门,得到公公允许后端着盘子走了进去。 谢夫人还想再教训不听劝的次子几句,一看齐锦悠来了,立马脸色就变了,看到她,谢沐之原本严肃的表情也缓和下来。 “悠儿,你怎么来了?” “大娘,公公,我给您二老沏了壶上等云井茶” “沏茶这种杂活交给下人去做就行了,你腿脚不好,就在屋歇着” 谢夫人笑眯眯地上前接过儿媳手里的盘子。 “大娘、公公,恕儿媳无礼,你们刚才的话,我在门外听到了几句,对此,我有几句话想跟公公说,西周姜尚乃是夏商两代贵族后裔,他出生时家道中落,为了生计,姜尚卖过酒、做过屠夫,日子虽过得清苦,仍不忘勤奋学习天文地理、军事谋略,研究治国安邦之道,终在七十二岁时得到姬昌赏识,拜为太师,辅佐武王消灭商纣,建立周朝,成就一番伟业。官人他虽资质不足,但和姜尚一样勤奋刻苦,我相信他日后定会成为一名刑狱大才,正所谓有志者事竟成,不能因为他现在默默无闻,就断言他今后不会有出息,公公您在二十岁时身无官职,最后不也是靠着自己的努力一步步位列三班吗?您可以,官人他也可以” 齐锦悠借着姜子牙的经历又提醒公公,想想他二十来岁的时候,不也是一事无成,现在不还是当上了太师? 谢夫人听完齐锦悠的话,又看了看她的神态,一时间,竟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悠儿不愧是平江侯的女儿,就是识大体、懂道理,我和你公公刚才情绪有点激动,和舟儿说话语气重了些,你别放在心上” “大娘,悠儿明白您和公公也是为官人好,我既已嫁到谢家,心自然是向着婆家的,我也深知两家联姻的意义,您二位放心,明日回门时,我自会和父亲母亲多说好话” “那就好那就好,悠儿,你这么聪明伶俐,大娘想不喜欢你都难” 谢夫人拉过齐锦悠的手,脸上洋溢着笑容,有了儿媳的这份保证,她也不用担心什么了,见儿媳没有怪罪儿子冷落她,谢沐之也站起身对着齐锦悠一顿夸。 他俩是高兴了,谢维舟心里却不痛快,原以为齐锦悠只是个养在深闺的小姐,今日见识到她的手段,轻松几句话就把爹和大娘哄的喜笑颜开,加之她刚才的语气神态,简直像极了年轻时的大娘,这让自己心中对她的厌恶又多加了一层。 和公婆聊了一会,齐锦悠和谢维舟起身告辞,谢夫人喜笑颜开地送他俩出了房门,两人一前一后走回后院,来到花园时,谢维舟忍不住了,转身看向身后的妻子。 “今后我跟长辈们说话时,不许你插嘴!” 齐锦悠走得好好的,突然挨丈夫转身一句训,一时惊愕在原地,当她反应过来,丈夫已转身往前走了几步远了。 “你站住!” 回过神的她立即出声叫住了丈夫,随后在谢维舟不解地眼神中,齐锦悠一瘸一拐走向他,两只眼睛里带着怒火。 第41章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谢维舟盯着站在眼前的齐锦悠,此刻她的眼里满是怒意。 “作为妻子,听到丈夫被人莫名训斥,我都不能为他说两句话?你我成婚的确是因为家族利益,可这世上有多少新婚夫妇不是这样呢?我虽是侯府嫡女,可我爹当初还是明知郭梓暧命不久矣,为了讨太后欢心,强迫我嫁给他,我嫁到将军府刚三个月就守了寡,要不是我娘心疼我,我还在郭家做我的寡妇媳,你以为只有你心里痛苦?我又何尝不是?” “既然嫁给我让你这么痛苦,你为何还嫁过来?” “你怎知我没有说服爹别让我嫁?可我只是侯府不受宠的嫡女,爹不待见我娘,自然对我们几个嫡出的孩子没什么好感,就像你是庶出,公公对你也不待见一样” 齐锦悠不明白自己一番好心,没得到丈夫的称赞就罢了,反招来他的训斥,而她因愤怒脱口而出的话语却再一次刺痛了谢维舟的心。 “说到底,你还是介意我的庶出身份,对,我是谢家不得宠的庶子,配不上你侯府嫡女,你平江侯府是什么门第,朝堂上想与你家结亲的人又何止太师府一家?莫说你嫁过一次,你就是嫁过多次,照样有人抢着娶你,既然这样,你爹娘还费尽心机把你嫁给我干什么?齐家不是能耐大吗,能耐大怎么也没见把你嫁进安定郡王府,反倒嫁给我这个没出息的庶子?”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 齐锦悠被谢维舟的话气坏了,一时想不到言语来反驳。 “你什么你,今后我的事你少插手!” 抛下腿脚不便的妻子,谢维舟拂袖离去,齐锦悠看着他渐渐走远而无可奈何。 谢维舟不敢跟爹顶嘴,只能把怒火发在新婚妻子身上,和齐锦悠吵完,他大步流星回自己院子,就当他走到前院时,迎面遇上了慌慌张张跑来的管家。 “二少爷!” “管家,出什么事了,你这么慌张做什么?” “二少爷,亲家老爷来了,正在大堂等老爷!” “孟叔父来了?这个时辰他来干什么?” “不清楚,不光亲家老爷来了,丞相孟大人也来了,还有孟家的两位夫人” “孟丞相?” “孟家人的脸色都不好,孟丞相一进府更是直言老爷名讳,我问他前来有何事,他说他是来找老爷算账来了!” 孟丞相找爹算什么账? 谢维舟在心里犯起嘀咕,短暂思索过后,让管家去房中叫老爷,他疾步往正堂而去。 谢家正堂内,孟家四位长辈齐刷刷坐在里面,静等着谢家夫妻前来。 “两位叔父、叔母,您四位怎么来了?” 急匆匆走进正堂的谢维舟忙向四位亲家长辈行礼,之后询问他们此行的目的。 “维舟,你爹呢?” 看着走进来的谢维舟,孟哲忙问他谢沐之在哪。 “爹和大娘正在房中休息,我让管家去叫他们了,孟叔父,发生什么事了?” 见叔父脸色不好,谢维舟心想该不会是三妹和浩卿出了什么事? “你妹妹上午在街上突然晕倒,还差点小命没了!” “什么!那初儿现在怎么样?” “现在没事了,浩卿刚把她抱回家那阵都没有脉搏,大夫检查一通也没找出初儿忽然昏倒的原因,我们只好来这问问,你妹妹她以前有没有过这种情况?” 孟哲的夫人小心翼翼地询问,她这话把谢维舟问到了。 “回叔母,初儿她在家的时候都是待在自己院子里极少出来,我很少见到她,至于她以前有没有突然昏迷的情况,我不太清楚” 谢维舟无奈地摇摇头,据他对妹妹所知的情况,应该是没有这个疾病的,唯一一次见她没有缘由的昏倒还是在吉瑞商号那次。 对了,该不会是初儿她又被鬼带到梦境了? 想起在商号发生的事情,谢维舟猛地一惊,抬头看看孟家人,好在他们正低头私语,没看到他脸上的表情。 看两个叔父严肃的样子,谢维舟预感将有大事发生,趁着四人说话没空搭理自己时,他悄悄从正堂出来,快步走向府门,打算去孟家看看妹妹。 他前脚踏出正堂,后脚谢家夫妻并肩走了进去。 好好的午睡被打搅,谢沐之极为不悦,而当他看到孟围时,心情就更不好了。 “几位大晌午来所为何事啊?” “何事?找你这老匹夫算账来了,你说,你为什么要把患有重病的女儿嫁给我侄子?”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孟围一见着谢沐之,就把刚刚大哥嘱咐的话给忘到了脑后。 谢夫人听他的话,一脸不解道:“孟大人此话何意?什么叫患有重病的女儿,我家初儿身体向来健康,何来重病一说?” “她身体要是没问题,怎么好端端地突然晕倒呢?” “这个我怎么知道?我好好的闺女嫁到你家,现在身体出了问题,我没找你算账,你倒先来责怪我?” 在朝堂上你孟围压我就算了,现在在我家中你还敢这么横。 孟围趾高气昂的姿态让谢沐之很生气,当即往前走一步与他对刚。 “大家冷静一下,有话我们坐下慢慢说,你这么冲动干什么,先坐下” 看丈夫暴脾气又上来,孟围之妻吴氏上前劝说。 在她的插手下,才没让屋内的气氛变得更加紧张,孟围被妻子拉着回到坐位,看他坐下,谢沐之冷哼一声,和妻子一块走到正位上坐着,刚一坐下,谢夫人便开口了:“你们把话说清楚,我家初儿到底怎么了?” 谢夫人将目光投向两位亲家,孟哲看着坐在正位的两人,把上午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经过我和大夫的诊断,排除了初儿中毒的可能,既未中毒,又未受伤,造成她昏厥的原因,还得是她本身身体有问题” “亲家公,您这么说我可不乐意了,照您说的,是我家初儿自个身体不好,突然昏倒在街上,我养了她十八年,这十八年来她虽说也生过几场小病,可每次养几天就好了,我也从未见她有过忽然晕倒的情况,别说晕倒,她连头昏都极少有!” “不错!大婚那天无数双眼睛都看着呢,我女儿是好好地上了花轿,怎么才过了两天她就躺床上昏迷了?该不是你们孟家虐待了她?” “胡说!谢沐之啊谢沐之,你可真能颠倒是非,在朝堂上你玩弄权谋就罢了,儿女大事你也敢耍小心思,全京师的人谁不知道,谢晴初明明是许配给了平江侯府的四公子,是人家齐家没看上她,嫌她八字不好,临时退了婚,你们为了不丢失面子,才把她嫁给我侄子的,说,你究竟用了什么卑劣手段算计的我家卿儿?!” “孟老贼,休要口出狂言!你当着皇上和满朝文武的面欺负我就算了,如今在我自个家里你也敢这么放肆,你真当我谢家是好欺负的?太子还没登基呢,你就摆出国丈的姿态来了?别忘了,我们家现在也是皇亲国戚,我和齐侯爷可是儿女亲家!” “我呸!不要点脸面的谢老贼,你也配说自己是皇亲国戚?你是怎么和平江侯府攀上的亲,你心里没点数?!厚颜无耻的人我见多了,像你这样级别的,大宋少有!” 孟围毫不客气地数落谢沐之,把谢沐之说的脸成了猪肝色,眼看他俩又吵起来,其他人上前拉架,孟哲拽回弟弟训斥他太冲动,谢夫人则安慰丈夫别跟他一般见识,免得气坏了身子。 第42章 感情升温 “你能松手了吗?” 李池月真是无奈了,从她醒来就被孟浩卿紧紧搂在怀里,任凭自己怎么说他就是不撒手,不论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就这么抱着过了不知多久,孟浩卿总算平复了情绪,松开双手,他的手是离开了,可眼睛却一眨不眨看着床上的人,看得李池月心又砰砰地跳。 “你别这么盯着我看行不行?” “不行,我怕你下一刻又倒下了” “放心吧,我不会再倒下了,你去衣柜里找个木盒子,里面装着苏婆婆送我的佛珠,把它拿给我” 忍受不了孟浩卿炽热的目光,李池月让他去衣柜里找佛珠。 “找到了吗?” “是这个?” “对,拿给我” 孟浩卿听话地拿来佛珠,李池月接过立即戴在手上。 “你刚醒来就找这串佛珠,难道你的晕倒和它有关?” “有一点关系,我要没有把它摘下来,就不会被恶鬼缠上,我们在章家村时有个女鬼一直在跟着我,她趁我与你说话毫无防备之际袭击了我,将我的魂魄带入到她的幻境中,企图杀了我的魂,自己附在谢晴初的身体里” 李池月轻描淡写的描述着自己在幻境中的事情,她说的云淡风轻,孟浩卿听得心惊胆战,想到差点失去眼前人,他再一次控制不住将李池月搂在怀中。 “你、你什么,快放手,你个登徒子,又趁机占我便宜!” “想到你差点魂飞魄散,我却什么也做不了,身为丈夫,我没能保护好你,是我无用” “这跟你有没有用没有关系,你只是个凡人,又不是神仙道士,阴间的事你管不了,快放开我!” “不放,今后说什么我也不放手了!” “我对你这么重要?” “当然,你是我的妻子” 妻子,从孟浩卿口中听到这个称呼,刚还挣扎的李池月立马不动了,抬头看看孟浩卿,他深情地眼神一时让她迷了心智,心中的涟漪一层接一层泛起。 “官。。” “初儿” 看着孟浩卿的眼睛,李池月刚想唤他一句官人,不料对方先开了口,只是孟浩卿盯着她唤的不是月儿,而是初儿,这把李池月气坏了,猛地从怀里挣脱出来。 “初儿?你明知在这具身体里的是我李池月,你还看着我叫她的名字?你、你给我出去,我不想再看见你!” “你这是怎么了?在我眼里你就是谢晴初啊” “什么谢晴初,我是李池月、李池月!你个坏蛋,亏我对你有了一点点爱慕之心,又让你一句话给浇没了,我现在看着你就生气,你给我出去!” 李池月是一点都不想再看到孟浩卿,他眼里心里就只有谢晴初,他喜欢的也只是谢晴初。 见她如此生气,孟浩卿都怪自己的嘴怎么这么快,对着床上的人连连道歉:“我错了,以后我再也不叫你初儿了,夫人,别生气,当心气坏了身子!” “呸,谁是你夫人,你个见色忘义、色欲熏心的家伙!” “我怎么就成了色欲熏心的人了?我刚才只是不小心叫了你一声初儿,你的真实身份,我也是刚知道,那今后我叫你月儿?” “不许你叫我名字!” 床上的李池月手持枕头教训着孟浩卿,只是她冲他打了那么多下,没有一下打到的,别看孟浩卿是个文弱书生,身体反应能力特别好,凭借着灵活的身体,躲过了对方一次又一次的攻击。 “看不出来,你身体这么好,竟能躲过我的数次进攻” 李池月坐在床上,拿着枕头累的气喘吁吁,见她这么辛苦,孟浩卿讨好地为她奉上一杯茶。 “夫人,来,喝口茶歇歇” “不要叫我夫人!” “好,李姑娘,喝茶休息会,你刚从昏迷中醒来,不宜动怒” “知道我不能生气你还气我?” 白眼孟浩卿,李池月接过茶杯大口喝起来,等她喝完,孟浩卿拿过空杯子放到桌上。 “你们荆州女子的脾气怎么这么火爆” “你要早知道谢晴初的身体里是我,会不会后悔娶了她?” “不会,我会后悔怎么没早点发现你的身份,我要早知道,早把你娶回家了” “看来我对你还不够凶悍,那就让你再见识一下我荆州女子的厉害!” 看对方一点都不怕的样子,李池月举起右手佯装打过去,孟浩卿一手拦下她的巴掌,紧跟着一个前倾,将李池月紧紧压在身下。 “你个登徒子,又趁机占我便宜!” “我这不叫占便宜,顶多叫防卫,按我大宋律法,我的行为不构成调戏妇女罪” “怎么不够,难道我不是女子吗?” “你是女子,不过,也是我娘子” 孟浩卿的一声娘子,又叫的李池月心生荡漾,两人躺在床上深情看着对方。 “孟大人,门开着呢,我俩这样,万一被别人看见,多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反正爹娘都不在家,下人们又忙着自己的事,没人来打搅我们,忘了问你,你是怎么打败女鬼夺回身体的?” “苏婆婆救了我,在我的魂魄快被女鬼掐死时,她拿着剑插进了女鬼身体,让她魂飞魄散,我才得救了” “她是怎么知道你有难的?” “虎儿告诉她的,在村子里,虎儿也看到了那个女鬼,可他太小,不是女鬼的对手,只好回到客栈去找苏婆婆,找她来救我,杀了女鬼后,我和苏婆婆聊了许久,我能进入谢晴初的身体都是婆婆帮的忙,谢晴初不愿嫁到平江侯府选择了轻生,但当时她并没有完全死,婆婆劝说她的魂魄回到身体里,但她不愿意” “就因为不想嫁给齐俞安,连命都不要了?” “不,谢晴初选择死不完全是因为齐俞安,更因为她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崔邕” “那个教她汉筝的师傅?” “她与崔邕彼此倾心、私定了终生,崔邕离开谢家时曾告诉过谢晴初,他日功成名就之时自会去向谢沐之提亲,可谢晴初心里明白,即便是他再有成就,也只不过是一介乐师,谢夫人绝不可能成全他俩,所以,她宁愿死后化为一缕幽魂陪在爱人身边,也不愿嫁给不爱之人痛苦的度过一生” “她也太傻了,她以为死了就能见到崔邕,殊不知崔邕若知道她已消香玉殒,该有多难过,我之前听朋友们谈起过崔乐师,他是个很有才华的人,为人也很豁达,是个不可多得的音律奇才” “再有才华也只是乐师,谢家要的,是能在朝堂上为己所用的人,就像平江侯府和孟家,平江侯能帮谢沐之对付你叔父,而你又是孟丞相的侄子,有你这个女婿,今后你叔父再在朝堂上面对谢太师,顾及你我的关系,也会对他嘴下留情” “那我真该庆幸我家对谢太师有点作用,不然他们也不会设计把你嫁给我” “你也真是个实在人,他们设计,你就往里跳,那日你看到我躺在地上也该用脑子想想那是个陷阱” “当时那情况,哪容得了我多想,我总不能看着你不着衣服躺在地上直接一走了之吧?我这么怜香惜玉的人,做不到那么冷酷无情” “呸,真会找词夸自己,再说谁没穿衣服了,我当时穿着呢,只是穿的不多罢了” “对,我作证,你当时确实穿的不多” 说罢孟浩卿有意低头朝她的身子看了看,意识到被耍的李池月又羞又臊,举起拳头打过去,两人在床上打打闹闹,前来看小姐的春儿听到房内的动静,伸头往里瞧了瞧,只一眼,立马羞的捂着脸跑开了。 经过这么一闹腾,李池月对孟浩卿又加深了一层情感,只是这时的她还未发觉。 第43章 回到娘家劝架 “吁~二少爷,孟府到了” 未时一刻,谢家的马车停靠在孟府门前,谢维舟从车内钻出,径直走进孟家。 “庆伯,浩卿在哪?” “大少爷在房里陪着少夫人呢” 庆伯指了下大少爷的房间门,谢维舟抬脚奔过去。 “浩卿、初儿!浩卿、浩。。” 心急的谢维舟一路奔跑呼喊着好友名字,到房间门口门都没敲直接闯了进去,一进屋就见妹妹妹夫两人抱在一块,三人六只眼睛交汇在一起,反应过来的谢维舟立即红着脸走了出去,一出门又想起什么,背对着房门朝里面喊道:“你俩快点下床跟我走,家里出大事了!” 一听出事了,李池月立刻推开孟浩卿下了床。 “二哥,怎么了?” “因为你的事,两位孟叔父正在家里跟爹和大娘吵架呢!” 孟浩卿就担心爹去了谢家会出事,不想两家还是吵起来了。 “你俩出去等我,我换个衣服” 将碍事的孟浩卿推出房间,李池月关上门找件衣服换上。 门外,孟浩卿也忙着整理衣服,谢维舟坏笑地看他一眼,凑过去小声道:“你小子之前还信誓旦旦跟我说对我妹妹没那意思,这才成亲两天感情就升温这么快,不是我这当大舅哥的说你,下回干那事的时候能不能把门关上,我猛不丁地跑进去看到那画面,差点没惊掉我的两个眼珠子!”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俩刚才不是在那什么!” “我都看你抱着我妹妹躺床上了,你还说没干什么?认识你这么多年,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谦谦君子,没想到啊没想到,你还挺能装!” 面对好友的误解,孟浩卿怎么解释也没用了,他承认刚才是想和李池月亲近亲近,但顶多只是想一亲芳泽,没敢想别的,奈何自己还没亲到,好友就闯了进来。 屋内的李池月快速换好衣服整理好头发,打开门出去,三人一块乘坐谢家的马车赶往太师府。 此刻的谢家内,两家的争吵仍在继续,孟围先前在妻子的劝解下消停了一会,但看谢沐之一个劲把责任推给孟家,他又坐不住了。 “姓谢的,你少在那狡辩了,你们夫妻不是说谢晴初身体没什么吗,那好,那咱们就各自找个大夫给她诊断诊断,要是大夫们诊断出她身体有疾。。” “身体有疾怎么样?” “我孟家立刻休了她!像那样患有恶疾的媳妇,我们孟家不要,退给你家!” “你敢!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谢沐之的女儿嫁出去,就没有退回来一说,你要敢休她,我就去皇上那告你虐待我闺女!” “谁虐待你闺女了?你女儿嫁到孟家两天,我们可是顿顿好吃好喝对待她!” “没错!你女儿嫁到我家两天,也就第一天早上给我们夫妻俩敬了杯茶,之后连问安都不问了,每天睡到自然醒,太阳不升得老高不起,家里的活计一点都不干,还让婆母给她做饭、伺候她,像这样不孝又懒惰的儿媳妇,哪配做我孟家媳?” 说起尽孝这事,孟哲那是一肚子怨言,儿媳妇进门两天的所作所为他可是看在眼里,心中早就不满了,现在当着谢家夫妻的面,把谢晴初在婆家的行为数落了一遍。 “亲家公,你这话说的倒成我们的错了?我家初儿可是大家闺秀,她那双手是弹琴作诗作画的,不是烧柴火的,我把她嫁到你们孟家是做儿媳妇,不是做打杂丫头!你要怪就怪你孟家太穷,连多买两个干活丫头的钱都没有,您要是早点跟我说,我从谢家给你送两个婢女过去,娇滴滴的大闺女都给你家了,就是再多送两个丫头又有什么的?” 谢夫人两手一摊,摆出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话里话外都是暗讽孟家的贫穷,明明家里穷没钱请下人,到如今却怪上自家女儿懒惰不干活了。 “我女儿要长相有长相、要才艺有才艺,放眼整个京师,有几个官宦小姐能像初儿那样的?我给她请的师傅那都是名震中原的名师,就说教她汉筝的师傅吧,都是王孙世家想请都请不到的音律鬼才崔邕!对了,初儿出嫁时带去的那把汉筝,就是崔先生送予她的,价值连城呢!” “要才艺有才艺?你女儿可是亲口说的,她只会一点汉筝,作画也只是略懂皮毛!” 这话可是孟哲亲耳听谢晴初说的,听到谢沐之夸赞自家女儿多么多么有才,他立即把儿媳在饭桌上说的话说给谢家夫妻听。 “喝,我家初儿那是谦虚,说的自谦话,亏亲家公你在官场混了那么多年,自谦的话都听不出来?” “我不管她自谦不自谦的,反正这个儿媳,我们孟家不想要了,我家庙小,容不下她那尊大佛!” “对,要么让卿儿休了她,要么让他俩和离,你们谢家只能二选一,没有别的出路!” 孟围往前站了一步,和大哥并肩站在一块,两人一起向谢家两口施压。 “你们说不要就能不要了?我女儿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菜场上的菜,休了她,让我谢家脸面何在?还让孟浩卿和我女儿和离?就算是和离,那也得是我们太师府提出来,我没有开口说这话,我看谁敢让他俩和离!打从我跟我家老爷踏进正堂开始,你们就仗着人多欺负我俩,孟丞相,睁开您的眼睛看清楚,这里是太师府大堂,不是朝堂,我把话放在这,初儿已经嫁给了浩卿,不论是生是死,她都是孟家的人,与我谢家无关,你们想把她退回来,门都没有!” 谢夫人一拍桌子坚定地说道,她费尽心机才促成了谢孟两家的婚事,这才成亲两天孟家就想把人送回来,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即便是谢晴初病入膏肓,也只能死在孟家,休想再踏进谢家半步! “爹,大娘,公公、婆母,你们别吵了!” 谢维舟三人匆忙返回家,还没进正堂就听到里面震耳欲聋的争吵声,李池月率先一步踏进去,冲着里面的几人大喊一声,听到她的声音,孟哲夫妇立马回头。 “初儿,你没事了?” “婆母,我没事,我身体一点问题都没有,我的昏倒与孟家无关,是天气有些闷热,我又走了很多路,一时喘不上气昏了过去,躺床上休息一会就好了!” “你们看见没有?谁说我家初儿身患重疾了?身患重疾她还能跑的那么快、脸上气色那么好?” 见到三女毫发无损的站在自己面前,谢夫人来了底气,指着她对孟家四人说道。 “可大夫明明说你没有脉搏、快不行了啊?” 看到儿媳好好地站在眼前,孟哲也很惊讶,上前问道。 “爹,白大夫前世已高,他从医馆到家一路风尘仆仆,把错脉也是正常的,后来他不是又把出初儿的脉象没什么大问题吗?爹,回家吧,不要为了这件小事闹的两家都不愉快” 孟浩卿上前好言劝说着父亲,可孟哲这次来就是向谢家讨说法来了,岂能轻易就走? “就算她身体好了,这个儿媳我也没看上,她又懒又不孝,对你也不够关心,光是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勤俭持家样样都不会” 孟哲试图说服儿子,劝他不要被谢晴初的外表所蒙骗,孟围看侄子为谢家说话,也凑上去劝说他,听孟家两位长辈极力劝解孟浩卿与自己和离,李池月心里酸溜溜的,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第44章 侯府嫡女的面子 卧室内,齐锦悠坐在桌前暗自神伤,一是因为丈夫的无情,二是感叹自己凄惨的命运,正当她难过之际,山兰、幽兰跑进房中。 “小姐、小姐!” “慌慌张张的做什么,天塌了?” 山兰的突然闯入打断了齐锦悠的沉思,对着不懂事的婢女出声教训。 “天没塌,不过快了,小姐,你快去前院看看吧,老爷夫人正吵架呢!” “老爷和夫人吵架?他们的感情几十年如一日的恩爱,怎么可能会吵架?” 就齐锦悠对谢家的了解,公公和大娘的感情非常深厚,公公什么事都听大娘的,他俩好好的怎么会吵架? “还是我说吧,你别说话了!” 幽兰见山兰事情都说不利索,将她推到一边,自己走到小姐面前,将正堂发生的事情告诉她。 “小姐,孟家人可凶了,围着老爷夫人就是一顿训斥,我还听到孟丞相说,要让他侄子和亲家三小姐和离!” “和离?你确定没听错?” “绝对没有!他们的争吵声吵得全院下人都听见了,我亲耳听到孟家人说要把三小姐谢晴初退回来!” “因为什么?” “好像是孟家嫌三小姐又懒又不干活,还不孝顺公婆” 谢晴初是太师府三小姐,单是以懒惰为由就把她退回来,这事怎么想都不可能,此事背后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齐锦悠在脑子里仔细想了想,越想越不对劲,幽兰看小姐紧皱眉头不说话,正想问问她该怎么办,忽然小姐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走,去正堂!” 看眼山兰、幽兰,齐锦悠说道。 正堂里面,孟哲还在说服儿子休了谢晴初,孟浩卿坚决不休,一看孟家兄弟在撺掇孟浩卿休了自家女儿,谢沐之怒了。 “哪有你们这么做长辈的,自古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我女儿犯了七出的哪一出,你们要休了她?孟浩卿要敢休了初儿,我明天就上奏给皇上,让他这大理寺正的位置再也坐不下去!” “岂止是大理寺正干不下去,还要将他贬到万里之外的蛮荒地,让他这辈子都甭想回到京师!” “你俩敢!” “你看我们夫妻敢不敢,欺负人欺负到我谢家头上来了,真当我们太师府是摆设不成!” “大娘,爹,你们别说了,都冷静冷静,好歹也是朝廷官员,要注意影响、注重脸面!” “什么脸面,你妹妹都要让人休了,你还让我冷静?你到底姓谢还是姓孟?你个不孝子!” 看着一个劲帮孟家劝架的儿子,谢沐之气的上去给了他一脚,谢维舟被爹的一脚踹的差点飞出门外,齐锦悠刚走到正堂门口,就见丈夫飞扑过来,连忙伸手抱住。 “官人!” “官人,你怎么了?” 看眼狼狈的丈夫,又看了看乱哄哄的正堂,齐锦悠惊住了,只见两个朝廷一品大员像街边泼汉一样吵得面红耳赤,一向注重礼仪的大娘也在和孟家人吵吵嚷嚷,自己的婆母充当和事佬在一旁劝慰她。 “都别吵了!!” 见不得这么混乱的场面,齐锦悠上前一声大吼,刚还吵闹不休的几人瞬间安静下来,几双眼睛齐刷刷看向后面的齐锦悠。 “诸位长辈,这样争吵解决不了问题,不妨坐下慢慢商议” “你是谁?” 孟围看着面前的妇人率先发问。 “我是维舟的妻子齐锦悠” “原来你就是平江侯的三女儿” “是的,想必您就是孟丞相?您是提刑官孟大人?家父平江侯时常在家中说起两位,还常常以二位早年的经历告诫家中男丁,要多向您们学习,孟丞相您多年前送予家父的题字,至今仍挂在他的书房,父亲对其视若珍宝,时时拿下来欣赏一番,按您和他的私交,我该称呼您一声孟叔父” “三小姐客气了,想不到我几年前随手给侯爷写的字,他竟会珍藏这么久,哈哈哈” “给我父亲作画写字的人很多,他的书房中光是别人给他题的字就有上百幅,可他独独只钟爱孟叔父的字,不光是您的字写得好,更是因为家父敬重叔父的为人,您与令兄乃我大宋栋梁之才,孟氏双节的威名更是名誉中原” “哪里哪里” 齐锦悠的夸赞让孟家兄弟心情好了许多,看在侯府嫡女的面上,孟围孟哲两兄弟不再和谢家夫妻争吵,两家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谈。 孟浩卿扶着妻子在椅上坐下,李池月看着齐锦悠,感觉到她的目光,齐锦悠微笑地朝夫妹点下头。 有侯府嫡女儿媳的撑腰,谢家夫妻底气更足了。 “悠儿,你给评评理,哪有孟家这样的,你妹妹刚嫁过去才两天就嚷嚷着要退婚!” “大娘,您别急,咱们这不是坐着商量着吗,此事我听下人们也说了,诸位长辈,这事依我看还需从长计议,且不说别的,就冲咱们几家在京师的脸面,两位叔父,公公,您三位一位是在朝堂上说一不二的丞相、一位是位列三班的太师大人、一位是享誉中原的大宋第一提刑官,在官场上都是声名显赫的人物,两家的联姻更是一段佳话,两位叔父不知,皇上知道两家要结为儿女亲家时特别高兴,孟叔父您与我公公在政见上时常有分歧,经常在朝堂上闹得不可开交,皇上明面不说,心中是十分焦急的,他甚至私下问我父亲,该用什么办法来缓和您二位的关系才好,怎奈我父亲也没想出什么好法子” 说到此,齐锦悠停顿一下,给孟家兄弟和公公一点思考的时间,看他们脸上有了反省之色才又开口道:“儒家道,君为臣纲,君不正,臣投他国。国为民纲,国不正,民起攻之。皇上他也是年过半百的人了,您几位身为臣子,理当为他分忧才是,我想两位叔父和公公也不想因为儿女之间的事,惹得圣上龙颜不悦吧?若两家的事真闹到皇上那,他心中会怎么想?两位叔父,皇上要是问孟家休儿媳的原因是什么,您们该如何回答?休妻可是大事,更何况要休的是太师府的小姐,没有事实,拿不出证据,怎么让皇上信服?” 齐锦悠动之以理,站在孟家的角度为孟哲孟围分析事情的利弊,让他们明白休掉谢晴初,不是孟家做了决定就能做的事,里面关系着太多人的利益。 经过她的游说,孟家兄弟恍然大悟。 “我虽刚嫁进谢家才两天,可我看初儿不像是不讲理的儿媳,她幼时大娘便教导她作为女子的行为准则,想来是这段时间为了婚事多加操劳,身子还没恢复好,这两日才怠慢了公婆,还望叔父叔母看在我的面上,给她一次机会” 说完齐锦悠看了眼小姑子,李池月和她对视一眼立马心领神会,站起身走到公婆面前,保证自己以后会好好孝顺他们,伺候好丈夫,孟哲之妻本就对她没有怨言,见她这么说,赶紧给她一个台阶下,孟浩卿也站出来为妻子说了几句好话,一场风波就这样在齐锦悠的调解下平息了。 看妻子游刃有余地周旋在几位长辈之间,三言两语哄的他们几人心花怒放,谢维舟第一次对她升起敬佩之感。 在谢家待了两个多时辰,事情总算解决,孟家答应给谢晴初一次机会,快申时四刻,孟哲孟围带着一大家人离开了谢家,念及儿媳调解有功,谢沐之高兴地吩咐下人今晚多做几道少夫人爱吃的菜,齐锦悠起身谢过后,与丈夫一块回了后院。 第45章 夫妻间的谈话 回到房间,谢维舟为今天的事向齐锦悠表达谢意。 “多谢你的劝说,不然事情会发展成什么样真不敢想象” “我要不是我爹的女儿,几位长辈定不会肯坐下来听我慢慢说,你要谢的话,不妨谢谢我爹齐侯爷,你没看在正堂内我一说皇上跟我爹私下聊过两家的事,孟家两位叔父和公公的脸色都变了?” “皇上他,真跟侯爷私下讨论过我爹和孟叔父的事?” “不然呢,你以为我是编个谎话故意诳他们的?公公与孟丞相不和满朝尽知,你以为皇上天天看到他俩吵架心里不烦?他只是没说出来罢了,你最好还是多劝劝公公,不要与孟丞相暗自较劲,皇上心里已对他有了不满,因为谢家与寿王爷曾经联姻的事,太后姑祖母始终耿耿于怀,她老人家与寿王爷的生母孝端皇贵妃斗了几十年,差一点皇上就登不了皇位,虽说寿王一家最终被贬离了京师,可这恩怨不是随着寿王的离开就能消失的” 因为是自己唯一的亲侄子,齐太后对平江侯一家格外关照,时常招侄子侄媳进宫说话赏花品茶,也只有在面对自家亲侄时,齐太后才会说出心里话,而齐锦悠也从爹娘的口中了解到一些宫中秘事。 “我现在明白爹和大娘为何想尽法子都要促成与侯府的姻缘了,和齐家攀上亲,就等于和太后、皇上攀上亲,更重要的,是能从齐家得到官场上得不到的消息” “这就是权谋,权利、谋略” “看来我还真是小瞧了你,原以为你是个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不想你对朝中之事也这么了解” “我若真是养尊处优的小姐,又如何在豪门侯府存活下来?我爹的那几个姨娘,各个不是省油的灯,我娘出身范阳世家卢氏,自幼也是见惯了豪门手段的人,这么多年过去,依然没斗过二娘、三娘,自古后宫多是非,宫中娘娘们斗,是为了后位,侯府姨娘们斗,为的是主母之位,我娘这两年虽不再受到爹的宠爱,但他俩毕竟是少年夫妻,我爹再喜欢后院那几个姨娘,也不会为了她们,休了我娘” “看来你我还是有共通点的” “我跟你说过,你我在各自家中所处的地位是平等的,不管你接不接受,我已经是你的妻,我不奢望这辈子你能对我有多少感情,只望你念及夫妻情分,不要舍我而去,今后不论你成就一番伟业,还是碌碌无名,我都愿意跟随你,这是我作为妻子的本分,同样,我也期望你能担起丈夫的责任,有什么话跟我说,不要总把自己关在书房中拒我于门外” 对着丈夫,齐锦悠表达了这两日他对自己冷落的不满,谢维舟也觉得对妻子过于苛刻,想想她也不是十分情愿嫁到谢家的,两人都是被家中长辈所逼,看妻子泪眼婆娑的模样,他伸手去帮她擦掉脸上的泪珠,齐锦悠顺势抱住丈夫。 酉时三刻,回到家中的孟夫人立即去准备晚饭,李池月见状跟着她一块去灶房帮忙。 晚饭时,孟哲对待儿媳的态度明显好了一些,吃罢晚饭,给公婆敬杯茶,在公公的允许下,李池月和孟浩卿回了房间。 “今天这事真是要好好谢谢你二嫂,不然事情都没法收场” “到底是侯府之女,面子大,哪天请齐锦悠来家里,我好好谢谢她” 上午自己还差点没命,下午又在忙着劝架,一天下来折腾的李池月精疲力尽,看出她的疲惫,孟浩卿上前给她捏肩。 “怎么样,感觉好点没?” “好多了,你现在这样子让公公看到,他又得说我没有做好妻子的本分了,哪能让丈夫给我捏肩捶背,来,你坐这” 刚受过公公的教训,李池月可不想再被他抓住把柄,拉着孟浩卿坐下,用小拳头给他捶背。 “公公何时回宋州啊?” 捶了两下,李池月低头看着孟浩卿问道。 “后天一早,他回宋州,我去大理寺,这么多天没去,应该积压了不少案子” “大理寺正除了你还有一位,再说你们大理寺那么多官员呢,少一个你,案子就不审了?” “我告假离开时,寺中积压的案子就有上千件,这几日估计又增添了不少,大理寺官员是多,可架不住有几个偷懒耍滑的” “偷懒之人各个衙门都有,可你也不能把他们的活都给干了,你越是这么勤恳,他们反倒越得寸进尺,到最后把他们自己的事全都推给你去做,挨累的还是你” “你的意思,是让我也学那帮人一样偷懒耍滑?” “当然不是,我是让你懂得拒绝,要是大理寺的人都学着偷懒不做事,那整个大宋的刑狱司法还不乱了套?不过,我有一事不明,按说你和公公都在朝廷当差,公公身为提刑官,每个月的月银加上朝廷给的额外辛苦钱,怎么说也得有一百两,而你一个月也有五十两吧,为何孟家还是过得如此清贫?” “我和爹的俸银加起来是不少,之所以日子过得清贫,一是我爹不喜欢铺张浪费,二是他的俸银大多数救济给了贫苦百姓,他身为提刑官,时常四处奔波,有时要下到偏远乡村去办案,别看京师这么繁华,在下面的镇子上,多的是吃不饱饭的穷苦百姓,前年大旱,多地州县颗粒无收,朝廷给的救济粮也只能缓解一时之需,爹拿出家中所有钱财,又号召宋州有钱的乡绅和官员们为灾民筹款买粮,这才让宋州受灾的村镇渡过难关” “公公在宋州当提刑官多少年?” “快十七年了,爹在宋州的十余年间,破案无数,深受当地百姓爱戴,他对宋州有很深的感情,曾说过,等他百年后,要与我娘共葬在宋州宛全山,他向来不喜欢朝堂上的尔虞我诈,这次,是他在京师待的最久的时候” “听你这么说,公公与我爹还真像,我爹身居荆州刺史多年,爱民如子,也时常让我娘拿出钱买粮买冬衣救济穷苦百姓,听你说了公公的事,我特别羞愧,为了他的几句训斥就心生埋怨” 和公公的高风亮节比,李池月觉着自己实在是有点小人之心了。 天色已不早,疲惫一天的两人都感到困倦,打了个哈欠,孟浩卿坐在床边脱衣就要上床睡觉。 “等一下!你不能睡床上” “你下午还答应我爹要好好伺候我的,吃个晚饭就忘了?” “我当时答应也是形势所逼,你还当真了?你不能和我一块睡床!” “那我睡哪?接着睡书房?” “不行,万一被公公婆婆看到我又让你睡书房,我又得挨训,让我看看屋里有什么能用的” 为了不和孟浩卿同睡一张床,李池月把目光盯上了自己带来的几个箱子,上前将它们摆成一排,拼成一张小床,之后又拿来两床被子,一床铺在下面,一床留着盖。 “以后这里就是你睡觉的地方” 指了指自己的杰作,李池月笑眯眯地说道。 “睡这个,我怕起来腰疼” “怎么会呢,我都给你垫了一床厚被子在下面了,保证不会硬的” 不容孟浩卿拒绝,李池月把他拉到新床铺边,拉上内室的帘子,开始悠闲的卸头饰、洗漱、上床睡觉。 孟浩卿看了看自己的新床,又可怜兮兮瞟了眼内室,最终无奈接受了妻子的“好意”,原以为通过晌午一番打闹能让两人间的感情增进不少,到头来,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第46章 回门 旭日升起时分,孟家大门外,雇来的马车已在此等候,孟浩卿和父亲拎着礼盒走在前面,孟夫人和儿媳走在后面。 “回去后跟亲家公亲家母赔个不是,昨天那么大闹,今日你们回门他们难免会有怨言,不管怎么说咱们都是一家人了,昨天你公公和叔父做得不对的地方,你多跟你大娘好好致歉” “知道了婆母,我会劝他们的,他俩要有怨言,我和官人听着,不还嘴” 昨日两家闹的那么厉害,孟夫人很担心今天儿子儿媳回门去了谢家会受到亲家的冷遇。 孟哲帮着儿子把回门的礼品放进马车,也对着他嘱咐了几句:“回去后不管你丈人丈母说什么,你都忍着,你叔父昨天对着谢太师说了不少得罪的话,今天他看到你指定会把气撒在你头上” “这我都想到了爹,不论他们怎么说,我不回嘴,安静听着,想来谢太师谢夫人不会太为难我” 孟浩卿安慰着担忧的父亲,转身扶妻子上了马车,之后在家人们的注视下,两人乘车离开了家,在他俩前往谢家时,谢维舟也带着妻子和礼品赶往平江侯府。 “三小姐、姑爷,你们来了” 马车刚停靠在太师府门前,管家便出门迎接。 “管家,二少爷和二夫人走了吗?” “走了,他们也是刚出发,正巧,您二位就回来了,三小姐、姑爷,老爷夫人已在正堂等着了,随我进府吧” 回答完姑爷的问话,管家领着回门的二人进入府内。 “老爷、夫人,三小姐和姑爷来了” 先一步进门的管家向老爷通报完退了出去,孟浩卿携妻子走进。 “岳父大人、岳母大人” “爹、大娘,我们回来了” 看他俩来了,谢夫人瞄眼身旁的莲心,莲心上前从姑爷手中接过礼品,谢沐之客气地邀两人坐下。 “岳父大人,对于昨天的无礼行为,我父亲托我向您表达一声歉意” 坐下后,孟浩卿首先为昨天孟家人大闹的事向岳父岳母赔礼道歉。 “算了,都是一家人,不过浩卿,你叔父也未免太过分了,怎么说两家都是亲家,他当众让你岳父下不来台,你不知道昨夜我俩气的晚饭都没吃,觉都没睡好” “让岳父岳母动怒,是小婿的过错,昨日回家后,我叔父也对自己的行为后悔不已,特准备了两颗极品人参,托我带来向您二位道歉” 见孟家这么有诚意,谢家夫妻也不再得理不饶人,为了缓和气氛,几人聊起了家常,聊了一会,李池月问起为何不见桂姨娘。 “你二娘昨夜感染了风寒,今日卧床养病” “二娘病了?那我去看看她” 听闻二娘病了,李池月得到谢夫人允许,留下孟浩卿,起身去桂姨娘房中探望。 卧房内,桂姨娘虚弱地躺在床上,冬儿捧着一碗姜汤,拿勺子一点一点喂到她嘴边。 “二夫人,还是请个大夫来看看吧” “不用,一点风寒请什么大夫,在屋里捂半天出出汗就好了,冬儿,一会你去外头看看三小姐回来没有,回来了让她来我这一趟” “是” 即使是病中,桂姨娘还记挂着出嫁的三小姐,只不过没等冬儿喂完药,李池月便走入房内。 “二娘,听说你病了,我特来看看” “初儿!” 喝完最后一口汤的桂姨娘擦擦嘴巴,忽然耳边传来三女的声音,一抬头,人已站在眼前。 “初儿,过来坐” 看到回来的三小姐,桂姨娘拍拍床边让她过来坐下,李池月微笑着走过去坐在床头。 “二娘,好好的怎么就病了?” “岁数大了,身体也不争气,吹点风就受不了” “请大夫了没?” “没有,二夫人说只是一点小风寒,不至于去请大夫” 不等二夫人回答,一旁的冬儿率先回道。 “再小的病也是病,还是请大夫来看看的好,问诊钱我出,冬儿,去请温大夫来” “是,小姐” 冬儿点下头,扭头出门去找大夫。 看着冬儿出去,李池月回头看向桂姨娘。 “二娘,身子是自己的,还是找个大夫瞧瞧的好,我这次回来给你带了一颗山参,你让冬儿每天切一点给你熬水服下,对你身体的恢复有用处” 说着李池月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打开里面是颗人形山参。 “初儿,这么贵重的东西你哪来的?” 化为人形的山参世间罕见,见三女把这么贵重的东西送给自己,桂姨娘连忙推开不敢收下。 “二娘,您收着吧,这是我大婚时太子妃送我的,我一个铜板都没花,辽国使臣去年来京,送给太子几颗上等山参,太子府里的补品多的吃不完,几颗人参对他们来说算得了什么,所以我和官人大婚时,太子妃将那几颗山参转送给了我,这颗你先吃着,吃完我再给你送来” “这么好的东西你留着自己吃,你身子自小就弱,才应该好好补补!” “我以前身子是虚弱,可我现在好多了” “还好多了,好多了怎么昨天在街上晕倒了?” 如此贵重的补品桂姨娘不敢收下,将山参重新包好塞回三女里。 看二娘执意不收,李池月想了下,决定把自己的秘密告诉她。 “二娘,你有没有发觉自从我落水醒来后,整个人变了不少?” “你变了吗?” 听她这么问,桂姨娘上下打量着三女。 “我不是说外貌,我指的是性情各方面” “这个啊,这点倒是和以前不一样了,从前你总是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出门,自落水醒来后爱出门了,话也多了” “二娘,其实我醒过来后,发现自己有了一种能力” “什么能力?” “看见鬼魂” 桂姨娘闻言倒吸一口气,不可思议盯着三女。 “二娘,你还记得苏婆婆吗?” “记得,她可是看着老爷长大的老仆人了” “我看到的第一个鬼,就是她,她还送了我一串佛珠” 李池月挽起衣袖露出苏婆婆的贴身配物,桂姨娘惊讶地捧起三女的手腕看了眼。 “这是苏婆婆的贴身物,我嫁进谢家的时候就见她戴在手上,可我记得这珠子随她的尸首一块放进棺材里了啊?” 想到此,桂姨娘睁大双眼,相信了三女的话。 “初儿,你真能看到鬼?” “嗯,虽然我也不想看到他们,可我确实有了这个能力” 李池月放下衣袖,无奈地说道。 “我用这个能力帮二哥解决了几起案子,昨日忽然在街上晕倒,也是因为鬼魂的原因,并非是我身体问题” “真是难以置信,早年前我听人说起过巫师,说他们能随时随地和逝去的人沟通,当时我还不信,初儿,你看到的那些鬼没把你怎么样吧?” “没有,鬼魂来找我多是有事求我帮忙,并不曾伤害我,而且我有苏婆婆送的佛珠,别小看这串珠子,关键时刻能救我的命,有了它,保我平安” “那就好,毕竟人鬼殊途,总是和他们待在一块,你身上的阳气都会削弱的” “二娘,我见着苏婆婆时,她告诉了我一件事,是有关于你的” “我的?我的什么事?” “自你生下二哥后,她是不是每天都让人给你送补药?” “是啊,你大娘想让我调理好身子,好给谢家再添一丁” “二娘,你不觉得奇怪吗,喝了二十年的补药,你的身子不仅没变好,反而越来越虚弱了” “是啊,可能是我本来身子就差吧,所以不管喝多少补药都没用” “不,不是这样的,二娘,你之所以身子越来越差,是因为大娘在你的补药里下了麝香,喝了它能让你避免再怀上子嗣,同时也能长期损害你的身体!” 不忍桂姨娘被谢夫人长期迫害,李池月将真相告诉了她,得知事情真相,桂姨娘大惊失色。 第47章 复仇 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桂姨娘流泪不止,多年来她一直心怀愧疚,认为是自己身体无能,无法为谢家再次诞下子嗣,不想这一切的背后竟是大姐从中做鬼。 “这些年来我时常感到愧对老爷,他对我那么好,我却没能为他再生个孩子,曾经我也劝大姐不要浪费心力给我寻找补药,看她为我的身子那么操心,我还傻傻地感动,没想到竟是她害的我!” “二娘,这么多年,你就没有怀疑过?” “没有,我从没怀疑过大姐,打我进了谢家,她便待我亲如姐妹,我生下舟儿时,她更是每日来嘘寒问暖,要说有了变化,也是在老太爷老夫人过世后,记得老太爷走后,她就很少来我院中,每天仍让下人端着熬好的补药给我服用” “她装作对你好,是为了麻痹你的心,好在每日的补药中给你下毒,二娘,你就是太善良太心软,所以才被大娘暗害了二十年还不自知,她这人阴毒狠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你要再这样下去,迟早会被她害死的!” 看着桂姨娘一脸无辜的模样,李池月不免为她担心起来,任由事情发展下去,不出几年桂姨娘就得气虚体弱而死。 了解了事情真相的桂姨娘心中燃起对大姐的仇恨,想想她这些年对自己的好都是装出来的,为的只是防止自己再次怀孕,实在是太可怕了。 “初儿,我该怎么做?” 没了主意的桂姨娘向三女寻求帮助,而这时的李池月也有了向谢夫人报仇的想法,为了她自己、为了死去的谢晴初、为了二娘、为了谢维舟,为了那些被谢夫人暗算过的人,复仇。 “大娘这种人残忍无情、爹又懦弱无能,这些年他们不知联手害了多少人,大哥、张家小姐、二哥、我,还有二娘你,我甚至都怀疑我娘的死也是她造成的,她这么善妒,不可能允许怀有丈夫子嗣的女人继续留在谢家,你是祖父祖母为爹选的妾室,她不敢直接杀你,但我生母只是谢家的婢女,就算杀了,大宋律法也奈何不了她” “这么说还真有这种可能” “二娘,我要报仇,为那些被大娘害惨的人,报仇!” “初儿,你该不会是要杀了她?这不行!杀人是犯法的!” 看三女眼中透露着浓浓杀意,桂姨娘害怕地拉着她的手,劝她打消这个可怕的想法。 “我杀她干什么?直接杀了倒便宜了她,二娘你可知道,杀人诛心?我要让她生不如死!” “怎么做?” “她给你下麝香,不就是怕你再怀上孩子吗,二娘,从今天开始,大娘给你送的任何汤药你都不要喝,偷偷倒掉,将我送你的山参熬药补身子,你现在最重要的是调理好身体,你还年轻,大娘四十几岁都能给爹生下湉儿,为何你不能?要是你再给爹怀上子嗣,他一定会更加宠你,到时大娘不就失宠了?二娘,爹平日对你如何?” “老爷待我一直恩爱有加,每隔三四天来我这留宿” “太好了,只要爹肯来你这留宿,你再调理好身体,再怀上孩子不是难事” 李池月安慰着桂姨娘,让她打起精神。 “二娘,为了你自己和二哥,你都得振作起来,和大娘斗到底,有我在你身边支持你,你一切按我说的做就好” “我会好好调养身体,今天要不是你,我还被蒙在鼓里,既然大姐无情,我也不必念及姐妹之情” “这就对了,她想害死你,你偏要好好活下去,大哥今生已不可能再回到京师,这个家迟早由二哥接手,只要大娘活着,你和二哥都得受她掌控,只有除了她,二哥的日子才能过得好,为了他,你也要想方设法得到爹的宠爱” 李池月与桂姨娘一起谋算今后的路该怎么走,但桂姨娘这时又没了底气:“初儿,你爹和大娘相濡以沫几十载,况且你爹特别依赖大姐,经常找她商量朝堂上的事,我怕。。。” “这个不足为虑,爹已和孟家、平江侯府联姻了,今后在朝堂上还有什么好顾虑的?他的目的已经达到,大娘对她来说就等于没了利用价值,而且爹在大娘的掌控下过了几十年,你以为他不想逃离大娘的魔手吗?等你获取爹的宠爱与信任,就在他耳边吹吹风,离间他与大娘的关系,让他们争吵、心生间隙” “有道理,初儿,你整日待在房中不出门,是在研究兵法吗?” 听着三女分析的头头是道,桂姨娘不禁对她刮目相看。 “何止是兵法,我还熟读史书,二娘,你没事也看看,对你有帮助,就像你说的,爹与大娘成婚多年,彼此间默契十足,要想挑拨他俩的关系,非一朝一夕的事,并且多看史书,让你也能学会分析朝政,到时你不就能给爹出主意了?大娘能做的事情,你也能做到!” 听了这话,桂姨娘瞬间信心满满,正当两人说话间,门外传来四妹谢晴恬的声音:“三姐!三姐!” 被娘逼着在房中学女红的谢晴恬得知姐姐回家了,扔掉手里的针线一溜烟跑出院子,先去了正堂,没找到姐姐,从娘那知道三姐去了二娘房里,扭头又往二娘院里跑,一进门,果真看到了坐在床边的三姐,冲上去一把抱住她。 “三姐,你可算回来了,你不在家的几天我整日度日如年!” “你要不要这么夸张?对了,昨天我回来的时候怎么没看见你?” “我在屋里睡午觉,前院发生的事一点都不知道,还是从下人那得知你回来了,三姐,听说你昨日在街上昏倒了?” “是,不过没什么大碍,是我公公婆婆有点大惊小怪了” “你没事就好,我刚才在正堂看到了浩卿哥哥,他正跟爹在聊朝堂上的事” “还浩卿哥哥呢,湉儿,你得叫他姐夫了” 听了四女对孟浩卿的称呼,桂姨娘提醒道。 “对对,姐夫、姐夫,我这不是叫习惯了,一时改不过来!” 谢晴恬叽叽喳喳地说着,李池月担心会打扰到二娘休养,及时拦住了四妹。 “好了,知道你想我,二娘还病着呢,听不得你吵闹,你先回房里,我一会去找你” 看眼躺在床上的二娘,谢晴恬才反应过来,笑呵呵地向两人道歉,然后听话地转身先走了。 “二娘,我要向大娘报仇,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湉儿,大娘冷血无情,她为了权势都能算计大哥,谁知道将来她会给湉儿找个什么样的人家?为了避免大哥的悲剧再次上演,我俩必须得彻底击垮大娘” 望着门外,李池月说道,她的话得到桂姨娘的赞同,谢家的悲剧太多了,不能再让唯一的四小姐身陷魔爪。 “二娘,那你好好休息,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放心吧,二娘听你的,好好养身子,有什么事我会让冬儿去孟家找你” 和二娘最后说了几句话,李池月起身离开去找四妹,她不知道的是,当她踏出房门的那刻,角落里,一双看不见的眼睛已盯上了她,跟着她一路来到了花园,感觉到身后有人的李池月回头看去,一个陌生男子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后,吓得她差点尖叫出声。 “你是谁,跟在我身后干什么?” 捂着被吓得砰砰跳的胸口,李池月问道,奇怪的是,男子听见她的问话并不回答,只是用眼睛直勾勾看着,过了好一会才开口唤了一句:“三妹”。 第48章 人鬼情未了(一) 听男子叫自己三妹,李池月愣住了。 “你是?” “我是你大哥,谢维诚啊” 看妹妹盯着自己一脸茫然的模样,谢维诚说道。 “大哥??你不是在定平吗?何时回京的?” 听男子说他是谢维诚,李池月震惊不已,他不是应该在定平吗,怎么会出现在谢家? “我,并没有回京” 谢维诚的话让李池月又愣住了,明明他就站在自己眼前,怎么又说没回来?她狐疑地看着大哥,就在她往下看时,竟惊讶发现大哥的两只脚是腾空的,立刻明白过来了。 “大哥,你该不会已经、已经去世了?” 谢维诚盯着妹妹的脸庞,点点头,就在李池月准备问他回来做什么时,远处走来两个挑水的下人,于是她叫上谢维诚跟自己来到了假山后面。 “大哥,你是怎么死的?怎么寿王府也不派人来通知谢家?” “我死了两天了,是病故的,寿王府派来报丧的人还在路上,最快到京也得四五天后了,刚在二娘的房中,我听到你们的对话,初儿,你什么时候有了阴阳眼?” “一个多月前,大娘要把我嫁给平江侯府的傻子少爷,我不愿意,悲伤之下投了河,等我醒来时就能看见鬼魂了” “过去这么多年,娘还是老样子,难道我的境遇还不够让她反省自己?” 谢维诚叹息地摇摇头,当年娘为了攀上寿王爷,设计拆散了自己和婉儿,不想多年后又将主意打到了妹妹头上。 “大哥,你魂魄不远千里回来是为了最后看眼家人吗?” “是,我离家多年,心中一直思念着你们,虽然我离开京师时带着对爹和娘的怨恨,但死后魂魄还是忍不住回来看看你们,不料这么多年过去,爹和娘还是那样,倒是你和湉儿大变样了,维舟呢,我在府中怎么没看到他?” “二哥陪着妻子回门了,我拒绝了平江侯府的提亲,可爹和大娘仍旧要与侯府联姻,于是在两家商量下,二哥娶了平江侯瘸腿又嫁过人的三女齐锦悠,而我也被大娘设计嫁给了孟浩卿,他是丞相孟围的侄子,他的父亲是宋州提刑官孟哲” “你嫁给了浩卿?就是维舟的太学府同窗?” “是的,嫁给他,总好过嫁给一个傻子强,大娘让我嫁给他也是为了在朝堂上帮爹站稳位置,希望孟围能看在侄子的份上对爹稍微恭敬些” “都是为了权势” 不管娘怎么做,最终的目的都是一样的和妹妹短暂了解了家里的情况,谢维诚说出了回来的第二个原因。 “初儿,我回来除了看看家里,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这事,只有你能帮我” “什么事?” “我想让你帮我向婉儿传达几句话” “张小姐?没问题,交给我了” “在娘拆散我和婉儿之前,爹已答应我会去张家提亲,于是我买了一根珠钗,打算送给婉儿做定情物,可钗子还没送出去,娘就逼我娶了宜萱,刚我去了生前所住的院子,发现我的房间依旧和我离开时一样,你去我屋中的抽屉里找到那根珠钗,帮我转交给婉儿,告诉她,我心里始终没有忘记过她,我违背了两人的誓言,辜负了她的深情,是我对不起她” “大哥,这些话你等我见到张小姐再说吧,我现在就去拿,今天回门我不打算在家长待,吃完晌饭我就走了” 这次回来李池月不想待太久,趁着现在自己一个人,快去快拿。 从假山后面出来往四周望了望,确定没有人,李池月跟着谢维诚来到了他生前在谢家所住的院子,悄悄推门走进卧房,从书桌的最下面抽屉里找到一个木盒,将它塞进衣袖,快速开门离开,就在她走出大哥院子的那刻,迎面撞见了从正堂出来找她的孟浩卿。 “我四下找你,你怎么在这?你刚是去谢大少爷的屋里了?” 看妻子从大哥的院里走出,孟浩卿狐疑地看了眼院子。 “你去大少爷的屋里干什么?” “帮大哥拿个东西” “你帮你大哥拿东西?他都不在这,怎么叫你帮他拿?” 孟浩卿对李池月的回答感到不解,谢大少爷人在定平,又怎么给她传话的? “大哥他,两天前病故了” “大少爷病故你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他托梦给你的?难道,是他的魂魄回来了?” 李池月没有回答,而是扭头看向身旁谢维诚的鬼魂,见她这样,孟浩卿明白了,大少爷的魂魄就站在妹妹的身边。 “大哥心里一直怀着对张小姐的愧疚,要不是大娘插手,他们俩本该是最幸福的夫妻” 孟浩卿本就对好友大哥的遭遇感到同情,得知他已故去,心里万分感慨,于是表示自己会帮妻子一起完成大少爷生前的遗愿。 “这事得告诉维舟,他与大少爷兄弟情深” “初儿,先别把我病逝的消息告诉维舟,免得他难过,还是等寿王府报丧的下人来再让他知道吧” 谢维诚不想让弟弟提前知道自己的死讯,便让妹妹委婉拒绝了孟浩卿的提议,李池月将他的想法转达了出去。 “既然大哥不想让二哥知道,我们还是别说了,反正再过几天,寿王府派来的人就到谢家了” “也好” 眼看时候不早,李池月担心自己长时间不见踪影会引起谢夫人的怀疑,于是便和孟浩卿一块去看望四妹。 到了午时一刻,谢家人准时聚在一起用餐,就连患病的桂姨娘也梳妆打扮一下后来到了饭堂,与丈夫大姐一同用餐,看她面色红润,谢夫人还称赞了她一下,说她在屋里捂了半天出了汗,气色都好了不少,桂姨娘则说是看到三女回来高兴的,李池月看了她一眼,两人会心一笑。 吃完午饭喝了茶,李池月带着孟浩卿离开了谢家,谢夫人嘴上说着挽留的话,实际心里早想送小两口走了,就等着他们走后,自己回房补觉。 “三姐,你要常回家来看看我啊!” 对于姐姐的离开,谢晴恬是真心舍不得的,拉着她的手一路送她到了家门口。 “湉儿,你在家待的闷了也可以去孟家找我,我教你女红和汉筝” “好啊,就怕到时候娘不让我去,她现在对我可严格了,每天逼我学琴棋书画和女红,怕我偷懒,她还让几个丫头督促我” “忍忍吧,谁让我也是这么过来的,你拗不过大娘的” “唉,我也好想快点嫁人啊,嫁了人,就没人逼我学这学那的了” 听着妹妹孩子气的话,李池月摸摸她的头,和丈夫一块上了马车走了,谢晴恬站在门口目送着他们的马车渐行渐远,直到看不见了,才耷拉着脑袋走进家门。 “我们现在就去张家吧” 马车内,李池月等不及地说道。 “现在时辰不行,这个点去张家,人家肯定也吃完晌饭准备午休了,等到申时,张家人午休起来再去也不迟” 孟浩卿能理解李池月急切地心情,可此刻不是去见张家小姐的时候,李池月一想也对,便同意晚点去,等他俩回到家中,孟夫人正忙着给明天离家的丈夫收拾行囊,看婆婆那么忙碌,李池月放弃睡午觉,帮着她一块整理,等收拾完公公的行囊,叔父家又派人来了,邀请他们一家晚上去家中赴宴,李池月和婆家的关系刚缓和一些,自然不敢拒绝,于是晚上就跟着家人一起去了,等从叔父家回来已是戌时,大晚上去张家肯定不合适,只好推迟到明天一早。 第49章 人鬼情未了(二) “你还是等我散了衙回来陪你一块去张家,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天刚微亮,孟家人已都起来了,李池月像个妻子一样服侍孟浩卿穿上官衣,对于她今天要去张家的想法,孟浩卿始终不放心,想到去章家村那天,妻子一在街上出现就瞬间引起不小轰动,他可不敢让她轻易出家门,怎奈李池月去意已决,孟浩卿的劝阻并没有用。 “大白天你有什么好担心的,况且有春儿陪我呢” “那也不行,你这么漂亮,外面那些男人看到你还不心存想法?这里虽是京师,坏人也不少,你就等我散衙回来陪你去吧” “等你散衙回来那得什么时候,万一你再忙着案子忘了时辰,我今天又去不了了,大哥已故去,他的执念就是再见张小姐一面,把埋在心里多年的话告诉她,早点让他的魂魄安心,我也就安心了” 帮孟浩卿穿好官衣,两人一块出了房门,来到正堂,李池月见婆母已把早饭准备好,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下次全家再聚一起不知是何时了。 “爹,你这次离家几时回来?” 孟浩阳拿着包子看向爹爹问道。 “不好说,可能要到团圆节的时候了,我不在家,你要听你娘和哥哥嫂嫂的话,学业方面万不能懈怠,爹回来时可是要考你的” “知道了,爹” 几人安静地吃完饭,李池月和婆婆小叔子一块送公公和丈夫,家门外,孟哲嘱咐长子照顾好家庭,在两个手下的护送下出发去了宋州,目送他离开后,孟浩卿也该去大理寺了。 “母亲、夫人,我走了” “路上当心” “早些回来” 看着李池月,孟浩卿还想再劝劝她,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送走丈夫,李池月看看天,觉得时候还早,回家帮婆母收拾了碗筷,打扫了下院落,快辰时三刻,才和婆母说要出门一趟,对于儿媳的突然出门,孟夫人感到惊讶,忙问她出门做什么,李池月也是如实相告,听到她说要去户部侍郎府上,孟夫人更惊讶了。 “初儿,你去张家有事?” “有事要去找张小姐” 孟夫人虽有迟疑,但也没说什么。 “你要去我不拦着,不过你独自去我不放心,你嫁给了卿儿,就是孟家的儿媳,作为婆婆和母亲,我都得为你的安全负责,你若执意前往,我随你一块去,张夫人与你婶娘是朋友,我也去张家做过客,他家还在城的西头,离咱家远” 有婆母陪同,当然要比春儿陪同好得多,李池月高兴地点头,同意和婆母一起去张家,听到娘和大嫂说起要去张家做客,孟浩阳一喜,缠着母亲说他也想去,孟夫人可不会让小儿子跟着,当即拒绝。 “春儿,你在家看好小少爷,不许他出门半步,盯着他读书,要敢偷懒,等我回来告诉我!” “是,夫人” 把小儿子交给春儿看着,孟夫人和儿媳出了门,两人在巷口租了辆马车,乘车去了张家,半道上孟夫人去点心坊买了几盒点心当作礼品。 巳时二刻,马车停靠在张府门前,婆媳俩走上前敲门,向开门的管家表明身份后,管家客气地领着两人前往正堂,张家小姐闺房内,张夫人正苦口婆心的劝着女儿。 “方将军有什么不好的,不就是年纪大了点吗,你也不看看你多大了,都快三十了,在这京师还有哪家小姐像你一样快三十岁还没嫁人的?” “娘,你别说了,我不嫁,我死也不嫁!” “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想着谢维诚?他为了贪图富贵娶了宜萱郡主,辜负了你,这样的负心汉,你还想着他做什么?” “维诚没有对不起我,都是谢太师和谢夫人逼他娶的,他不是负心汉!” 张婉哭着为爱人辩解,她相信有一天维诚一定能再回到京师,她要等下去,等到和他再聚的那天。 “他要真心里有你,也不会那么快就娶了宜萱郡主,你这么傻傻等着他,荒废的是你的大好年华,为了你的事,我跟你爹整日茶饭不思,你可倒好,心里就惦记着那个谢维诚,他岳父得罪的是太后,皇上没把他家贬为庶民已经很仁至义尽了,我看你趁早打消心里那念头,乖乖听娘的安排,和方将军见上一面,人家对你一见倾心,三年前见你一眼就喜欢上了,要不是皇上派他守边三年,早就来提亲了,他不嫌弃你和谢家少爷的流言蜚语,肯娶你为妻,这是多么广阔的胸襟!” “娘,你别说了,我不嫁方将军,我也不要见他,这辈子我只要维诚!” “维诚、维诚,你的维诚早已是宜萱郡主的丈夫了,说不定人家孩子都有多少个,就你在这自怨自艾,你一心为他着想,谢家也不曾为你想过,因为你,你爹在朝堂上都被同僚耻笑,家里有个被退婚快三十都没出嫁的姑娘,你让你爹、让我、让你弟弟们,让我们全家都抬不起头来你知道吗!” “我不出嫁就是对不起张家、对不起爹了?我不嫁人就是给张家丢脸?既然我让家里这么蒙羞,我现在就走好了,等不到维诚回来,我就去定平县找他!” 母亲的话深深刺痛了自己的心,不顾对方的阻拦,张婉收拾行囊就要去千里之外的定平县找心上人,张夫人刚也是被气得说了几句违心话,一看女儿真的要离家去定平,立马慌张地上前拦住,就在他们母女在屋里闹的不可开交时,管家站在门口通报,孟夫人和孟少夫人来了,已在正堂等候夫人和小姐。 听到孟夫人来了,张夫人以为来的是孟围的夫人,但一想孟家两个少爷还年幼并未娶妻,哪里来的少夫人?随即询问管家,得知来人不是孟围的夫人,而是提刑官孟哲的夫人与儿媳,张夫人才明白过来。 “你的事娘不逼你了,你不喜欢方将军,那就不嫁,不想成亲,爹娘养你一辈子,这样总行了吧?快点把行囊放回去,娘去会客,你收拾一下也去正堂” 安抚女儿几句,张夫人叹着气走了,跪坐在床前的张婉握着行囊,趴在床头不住哭泣,她不知道的是,刚才发生的那幕被谢维诚的鬼魂尽收眼底,看着曾经的爱人依旧在等着自己回来,他又疼惜又悔恨,当年要是他勇敢点反抗爹娘,事情也不会变成如今这样,亦或者,当年的他要是鼓足勇气带婉儿逃离京师,两人早已成了一对眷侣。 “婉儿,是我对不起你” 蹲下身子将手放在爱人的肩上,谢维诚轻声说道,只可惜现在的他们已阴阳两隔,无论他说什么,张婉也听不到了。 另一面的正堂内,张夫人见到了来做客的孟家婆媳,三人行完礼,孟夫人说了此行的来意,听到少夫人来找自家女儿,张夫人一愣,随后让丫头去叫小姐,屋内,张婉仍没从悲伤中缓过劲来,听丫鬟来报夫人叫自己去正堂,她只好擦掉眼泪,整理好情绪,不情不愿出了房门。 谢家与张家曾经闹过不愉快,可这和谢晴初没有关系,张夫人仍然客气地招待她,半杯茶下肚后,李池月终于见到了张家小姐,而和她一块进来的,还有谢维诚的鬼魂,见此李池月一慌,再看张小姐的神色,眼角还挂着泪水,想来是刚哭过。 见着客人,张婉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打完招呼,便在李池月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第50章 人鬼情未了(三) 张婉出现那一刻,婆媳俩都看出她状态很不好,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张小姐,李池月提出和她去院中走一走,张夫人不解她的意思,想了下还是允许了。 上前亲切地挽着张小姐的胳膊,李池月带着张婉离开了正堂,望着女儿的背影,张夫人和孟夫人感叹着为母的不容易,孟夫人颇有感触,两个为母的女人大谈育儿经。 张家院中的榕树下,李池月扶着张婉在石椅上坐下,此时张婉也觉得今天的自己有点失礼,笑着和少夫人道歉。 “夫人第一次来家中作客,我却这副样子见你,让你见笑了” “小姐言重了,我今天就是为你而来,小姐,你可知我娘家是谁?” “你是孟哲大人的儿媳?前几天我爹去孟家吃过酒席,我听他说过,孟哲大人与谢太师结为了亲家,你是谢家的女儿?” 张婉当然知道眼前的妇人是心爱之人的妹妹,盯着她的脸,试图从她的身上找出爱人的影子。 “我是谢家三女,你和我大哥的事,我也听家人提起过” 说到大哥,李池月看了眼站在张婉身后的谢维诚鬼魂,之后深呼一口气,一脸认真地看向张婉:“小姐,我今天来是要告诉你,我大哥他,已经故去了”。 听到爱人逝去的消息,张婉先是一愣、又是惊讶,抓着李池月的手忙问道:“你说什么?维诚他,死了?不,这不可能!” “是真的,我大哥的确已经故去了,他感染了恶疾,生病没多久便死了” “不,这不是真的,维诚他不会死的,我们还没有再相见,他怎么可以死去?!” 显然这个消息对张婉的打击太大,她根本不相信爱人已死的事实,捂着脸趴在石桌上大哭不止,李池月轻拍她的后背安慰她:“小姐,你对我大哥的痴情他都知道,大哥让我转告你,他的心里一直有你,更没有忘记过你,同时他也希望你能忘记过去,开始自己的新生活,不要再等他了” 说罢李池月从袖口拿出装有钗子的盒子放到张婉手中。 “我大哥从没有辜负你,在他被爹和大娘逼着娶宜萱郡主的前几日,他已经买好了送予你的定情珠钗,只是钗子还没送到你手中,他就被大娘关起来了” 闻言张婉抬起头,盯着手中的盒子,内心悲痛欲绝。 “是我的错,我应该去定平找他,而不是傻傻地留在京师等他,要是我早点去,维诚或许就不会死了” “小姐,人各有命,你与我大哥今生有缘无分,还请节哀” 李池月是死过一次的人,她懂得失去亲人的那种痛苦感觉,张婉与谢维诚两情相悦、至死不渝,听到爱人去世的消息,自然会无法接受。 “大哥,你不想和张小姐说些什么吗?” 无法用言语来安慰悲伤中的张婉,李池月抬头看着谢维诚的鬼魂,于是谢维诚再次蹲下身子,试着握住爱人的手。 “张小姐,我大哥的魂魄此刻就蹲在你的右手边,你有什么话尽管跟他说吧,他能听到” 闻言张婉不敢相信的看看李池月,慢慢将头转向空荡荡的右手边。 “你是说,维诚的魂魄回来了?” “是,大哥是为了你,魂魄才不远千里回到京师,他想跟你说声对不起,此时他正握着你的手,你能感觉到吗?” 李池月将谢维诚的动作告诉张婉,张婉茫然地盯着自己的手。 “初儿,告诉婉儿,不要再为我难过,看到她这样,我的魂魄也无法安心” 抚摸着爱人的脸庞,谢维诚见不得她伤心的模样,让妹妹把自己的话转达给她。 “张小姐,我大哥说,他不想再让你为他难过了,看到你这么伤心,他的灵魂也无法安息,逝者已去,活着的人应该好好活下去,这样才是安慰死者最好的方式,你要是真的爱我大哥,就该让他安心离去才是” “你真能看到维诚的鬼魂?” “嗯,虽然这事很难让人信服,但却是真的,这珠钗原本一直放在大哥书房的抽屉里,是昨日他的魂魄跟我说,让我把它交给你” 李池月耐心地劝慰张婉,让她相信自己真能看到谢维诚的鬼魂,在她的帮助下,阴阳相隔的一对爱人进行了一次对话,孟夫人眼看时候不早,起身向张夫人告辞,两人走到院中看见张婉和谢晴初正亲密的谈话。 见到儿媳和张小姐熟悉的样子,孟夫人纳闷她俩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初儿,什么不早了,我们回家吧” 和张小姐说话的李池月听到婆母的声音,回头看见她与张夫人朝这边走来,而张婉听到动静也是迅速擦掉脸上的泪痕。 “初儿,走吧” 孟夫人走近,看到张小姐脸上哭过的痕迹更重,尴尬的她叫上儿媳一块回家,想着今天真不是来张家的好时候,张夫人瞟眼女儿,客气地送孟家婆媳出了家门,目送她俩离开后,疾步又回到院中,见女儿坐在石桌前抹泪,她问道:“你这又是怎么了?人家孟夫人难得来家做回客,你这个样子让她们婆媳见着多失礼,你跟谢晴初聊了半天都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 “没说什么你哭成这个样子,我刚看你和她好像很熟的样子,你认识她?” “今天之前不认识,见了一面认识了” “咱们家跟谢家多少年不来往,她冷不丁找你做什么?” “娘,谢公子,病故了” “谢公子?哪个谢公子?” “谢家长子,谢维诚” “什么!” 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张夫人感到诧异,回过神后,又惋惜的叹口气,明白谢晴初来是报丧的,这也难怪女儿会哭的那么凶了。 “谢家大少爷刚三十岁,怎么就走了” “维诚得了恶疾,病了没几天就去世了,娘,谢家办丧事的时候,我想去祭奠下维诚行吗?” “不行,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去谢家祭奠什么,你还嫌当初你俩闹的事不够大啊?” “你让我去送维诚,我就答应你见方将军一面” 知道母亲不会轻易同意,张婉提出只要让她去送爱人最后一程,她就答应爹娘去见方将军,这个条件无疑打动了张夫人的心,她犹豫一会同意了,不过她让女儿别高兴太早,她同意,丈夫不一定同意。 “你爹因为你的事和谢太师闹的很不愉快,朝堂上见了面都不打招呼,你爹这人你也了解,要强、好面子,他要答应你去祭奠谢公子,他的脸面不好放,等你爹今晚散衙回来,我劝劝他” 张夫人也不知能不能成功劝说丈夫,但为了女儿的终身幸福,她也豁出去了,等了八年才等到女儿开窍,错过了方将军,怕是再难找到更合适的女婿人选了。 回家的马车上,孟夫人也问儿媳来找张小姐的目的,李池月借口说是应了二哥的嘱托,将大哥屋里的东西送给张家小姐,留个念想,孟夫人也知道谢家大少爷与张婉小姐的过往,因此听了儿媳的话没有放在心上。 马车行驶到南大街时,孟夫人让车夫停车,带着儿媳在街口下车,去位于南大街的米铺买点米回家。 第二次上街的李池月再次受到路人驻足的目光,这次她感受到了,见路过的人都往自己这边看,她紧张地挽住婆婆的胳膊,孟夫人安慰她不必害怕,光天化日又是人潮涌动的大街,没人敢怎么样,况且,还有她这个婆婆在身边保护她,听了这话,李池月心里的紧张不安好了许多,和婆婆有说有笑进了米铺。 第51章 太子妃来访 “二位想买点什么?本店大米、黑米、糯米应有尽有” 见又有客人上门,米铺掌柜热情地上前相迎,这时他发现店门前聚集了一些男子,当他看向有着绝色容颜的年轻妇人时,顿时明白了。 “初儿,你想吃什么样的米?” “都行,就买最普通的就好” 李池月对米面没什么兴趣,只要是平日里吃的那种米就好,当她们在店里选米时,米铺外聚集的人越来越多,看他们已影响了自家店铺生意,掌柜的只好出去客气地哄散人群,看自己给店家惹了麻烦,李池月心里愧疚了一下,和婆婆快速选好米付了钱走出米铺。 “婆婆,周围的人都在看着我们呢” “别怕,有我在呢” 注意到周边男子看儿媳的眼神,孟夫人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紧紧挽着儿媳的手臂往家走,没多久就跑出了南大街,看看身后没人再跟着,婆媳俩相视一眼大笑起来,笑完继续往家走,走到家门口时,两人发现家门前停了两辆马车,其中一辆车布置十分豪华,大门外也多了两个穿着官衣的内侍官。 “这么大的阵仗,会是谁在咱家?” 看了眼马车,李池月不解地看着婆婆问道,孟夫人仔细看了看站门口的内侍官,想到很有可能是太子妃来了,急忙拉着儿媳进家门,不出她所料,两人一踏进院子,就被在正堂坐着的孟围夫人和太子妃瞧见了。 “大嫂,听下人说你出门了,怎么这时才回来?” 孟夫人把手中的米交给春儿,让她拿到灶房,和儿媳一起进了正堂,看见母亲和嫂嫂回来,刚还依偎在堂姐怀里的孟浩阳立马飞身扑到母亲怀中。 “早上送老爷去了宋州,我和初儿闲来无事就去街上逛了逛,顺便去米铺买了点米,弟妹、妍儿,你们何时来的?” “来了大半个时辰了,你俩要再不回来,我就要让下人去街上寻你们了!” “弟妹,到我这来坐,我们姐俩说会话” 见弟媳回来,孟馨妍朝她招招手,李池月快步走上前,在她身旁坐下,孟浩阳见状也想去堂姐身边坐,刚走一步就被娘拉了回去。 “你姐姐和嫂嫂说话,你凑上去干什么,在娘这待着!” 孟夫人抱着儿子,不让他往堂姐那凑。 “大嫂,大哥这一走,又得小半年吧?” “可不,说是要到团圆节才会回来,可他的事谁说得准呢,万一又有了案子,一忙起来什么都忘了,拖着拖着又得到年底才能回来” 这么多年,孟夫人早已习惯了一个人带着孩子生活,在丈夫心中,办案比家人重要。 “大哥也真是的,当了那么多年的提刑官,皇上给他升官他还给拒绝了,中书令多大的官啊,多少人眼巴巴瞅着这位置,大哥要当了这个官,他们两兄弟的在朝堂上的地位不就更稳了?” 孟围的夫人为夫家大伯哥拒绝皇上的升官感到可惜,辛辛苦苦当了大半辈子提刑官,总算能入朝堂,皇上给升的官还不要,这要升了中书令,每个月的俸银能多好几十两呢。 “你大哥他当官不是为了图功名,他不像小叔子,头脑好,在朝堂上游刃有余,我家那位嘴笨、性子又急躁,让他进朝堂为官,万一哪句话说的不合皇上心意,官位丢了不说,老命都要搭进去,他在宋州做了那么久提刑官,对宋州的百姓都有感情了,哪舍得走呢” “大嫂,你也是宋州人,这几年光顾着照顾家里,都没回娘家看看?” “我哪有空回,再说我在宋州除了我和前一任丈夫生的两个女儿,也没别的亲人了,老爷在宋州,时不时会派人去我两个女儿的婆家探望,送点银两和米面” 孟夫人和妯娌聊着远在宋州的女儿们,另一边的李池月也和堂姐聊起来,孟馨妍虽贵为太子妃,却没有任何架子,尤其是对待堂弟的妻子,更是柔声细语。 “我那弟弟打小就是个木头,自打他生母过世后,他就更不爱说话了,伯父身为宋州提刑官,公务特别繁忙,料理了大伯母的丧事没两天就回去了,他本想带着卿儿一块回,我爹不同意,觉得京城的名师多,卿儿留在这能受到更好的教育,也方便他日后进太学府读书” 面对已成为弟媳的谢晴初,孟馨妍和她说了不少弟弟小时候的事情,李池月静静地听着,心里有点同情孟浩卿了,年幼丧母,父亲又不在身边,他小小年纪寄养在叔父家中,虽然叔父一家对他很好,但再好也比不过亲生父母的陪伴。 “我爹与你父亲政见不合,曾有过很多不愉快,我希望你能不要放在心上” “姐姐言重了,长辈们的事,就让长辈们自己解决,我既已嫁给官人,就是孟家的人,自然要向着夫家” 听出太子妃话里的意思,李池月赶忙表明自己的立场,她才不会向着谢家说话呢,此刻的她恨不得帮着孟丞相一起扳倒谢沐之,像他那样唯利是图、心肠叵测之人,哪配当太师? 孟馨妍听她这么说,心中对这弟媳的好感又上升一个高度,聊了一会,眼看着到了吃晌饭的时候,孟夫人起身就要去灶房准备午饭,被妯娌拦下。 “大嫂,今天你就别忙活了,我已吩咐了下人去饭馆买饭,今儿个晌午就不用做饭了” “是啊大伯母,您就别忙了,您整日为了这个家操劳,也该歇歇了” 在妯娌的劝说下,孟夫人又坐了回去,问起太子妃和皇长孙最近的情况如何。 “我还是那样,整天在太子府待的太闷了,有空就出来走走” “太子近来可好?” “他好着呢,每天除了学习必学的功课,其余时间就是练字学画,前阵子迷上了唐朝画家周昉,整天在书房模仿他的山水画,为了试试自己画的好不好,让内侍官拿去画坊卖,结果只值二十文钱,连买画布的钱都不够,最后放弃作画专心改为练字了” 说起自己那还有些孩子气的丈夫,孟馨妍头就大,几人说着笑着,快午时二刻,外出买饭的两个宫女回来了,两家人凑在一起吃晌饭,今日饭桌上除了孟浩阳这一个男丁,其余都是女眷,对他这个孟家最小的儿子,婶娘堂姐宠爱不已,孟馨妍一个劲给堂弟夹菜,像对待儿子一般照顾他,论年龄,孟浩阳与皇长孙也只相差不到两岁而已。 这是李池月嫁到孟家来第一次饭桌上没有公公,她的心情很是愉悦,想到公公不在家对自己也是很有好处的,至少今后再因睡眠不好起晚时,没人责怪自己了。 身心愉快的吃罢晌饭,太子妃先行离去,出来半天,她始终惦念着家中的儿子,尽管母亲一再宽慰她要放宽心,太子府下人那么多,害怕没人照料外孙?话虽如此,可孟馨妍还是有点担心,和大伯母告别后,在弟媳的陪同下出了家门。 临上马车前,孟馨妍拉着弟媳的手,盛情邀请她闲空的时候去太子府坐坐,李池月点点头,答应会去,随后太子妃在下人的搀扶下进入马车回了家,又过了半个时辰,感到困倦的吴氏打着哈欠也起身回家睡午觉,孟夫人带着儿子送妯娌出门,李池月则帮着春儿、兰姨一块收拾桌上的碗筷。 忙到快未时一刻,李池月才回到房中休息,想着自己又做了件好事,帮谢维诚完成了心愿,做梦都是甜的。 第52章 庶子的反抗 三日后的傍晚,一位不速之客敲响了太师府的大门,得知他是寿王府派来的人,管家不敢耽搁,忙领着他去见自家夫人,见到亲家夫人,王府下人向她告知姑爷已病逝的消息,突来的打击让毫无防备的谢夫人胸口一紧,下一刻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天刚擦黑的时刻,得到信的谢沐之和次子谢维舟赶到了家中,听到这噩耗,谢维舟简直不敢相信,直到寿王府派来传信的下人将姑爷的一部分遗物呈到父亲手中,他才相信大哥真的病逝了,一时间整个谢家笼罩在悲伤的气氛中。 虽然无法接受,但谢沐之还是强打起精神,召集一部分下人去置办丧事所需的物品,打算将长子葬在谢家祖坟,并派另一队人马将大少爷病逝的消息告诉给京师的亲朋好友。 次日早上,得到信的李池月和丈夫匆匆赶到娘家,见家里家外都已挂上了白布,来到正堂,一家人都坐在里面,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悲伤之色。 “三姐!” 看姐姐回来,谢晴恬哭着扑进她的怀中,李池月心疼地抱着她,即便自己早已知道谢维诚病逝的事情,但看到谢家人哀伤的样子,她也忍不住难受起来。 “说到底,大哥的死,爹和大娘你们也有责任!” 再也控制不住,且忍耐了许久的谢维舟此刻爆发了,一拍桌子走到爹和大娘面前,对着他们控诉大哥的冤屈:“当年要不是爹你非要和寿王府联姻,逼着大哥娶宜萱郡主,大哥又怎会惨死他乡?!” “舟儿!” 见儿子当众顶撞父亲和主母,桂姨娘吓了一跳,立即出声阻止他。 “娘,你别拦着我,这个家的人被爹和大娘祸害的还少吗!如今大哥死了,我还有什么好顾虑的?当初大哥和张小姐彼此倾心,眼看就要修成正果,大娘你非得悔婚,逼大哥娶寿王的女儿,硬生生拆散了一对有情人,结果害得大哥和寿王爷一起被贬定平县,要是当年大哥和张小姐成了婚,他也不至于未到三十就早早过世,追究根源,是你们两个的贪念害死了他!” “放肆!你给我住口!” 次子的无礼让谢沐之气的暴跳如雷,站起来怒指着他:“什么叫我跟你大娘害死了你大哥?你大哥也是谢家的孩子,我的长子,我会害他吗?当年让他娶宜萱郡主也是为了他好,要怪只怪寿王爷得罪了太后,他要不得罪太后,你大哥至于去定平?” “爹,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着把责任推给别人?你跟大娘摸着良心说,让大哥娶宜萱郡主难道不是为了攀上皇室宗亲?你俩明知太后不喜欢寿王,还坚持和他家联姻,大娘,您平日里不是很精明的一个人吗,怎么那时候就没想过后果呢?” “反了天了,你一个庶子,也敢跟我顶嘴?婚姻大事本来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给你大哥安排婚事还安排错了?” “您给安排婚事没有错,可安排之前也得问问大哥喜不喜欢宜萱郡主,明知他不喜欢,你还逼着他娶,还不是为了满足你自己的虚荣心?” 啪,一个巴掌狠狠打在谢维舟的脸上,见到儿子被打,桂姨娘彻底怒了,上前质问大姐为何打自己儿子,他说的又没错,谢夫人被府中庶子顶撞,现又被妾室质问,当场怒了,指着桂姨娘脖子骂道:“养了这么多年到头来养了个白眼狼,你们母子之所以能在谢家站稳脚跟,还不是因为我这个主母?你俩算什么东西,一个没出息的庶子、一个不得宠的妾室,如今也敢当众顶撞质问我?” 谢夫人不知是悲伤过度受了刺激,还是被庶子的话戳中了痛处,一时间竟忘了谢维舟的夫人是平江侯府的嫡女,作为妻子和儿媳的齐锦悠看丈夫和婆母被人欺负自然不会坐视不管,立马站起来走到丈夫身边。 “大娘这话说的我就不乐意了,我家官人哪里没出息了?他再怎么样也是堂堂正正的大理寺官员,你与公公感情深厚,那是因为你们是少年夫妻,感情自是不一般,我婆母再不受公公宠爱,也是老太爷和老夫人点头,坐着轿子穿着嫁衣风风光光嫁进谢家的,过去的事就不要再谈,现在我们一家聚在一起是商量大哥的丧事该怎么办,他人虽走了,可还有孩子在寿王府,我们不想办法把孩子接来,倒在这争论些没有意义的事情,大哥九泉之下看到你们这样,他走的都不安心!” “二嫂说的对,岳父、岳母、二娘,你们几位长辈先冷静一下,当务之急是办好大哥的丧事,以及怎么将他的孩子接回谢家,那毕竟是谢家的骨血,身上流着大哥的血脉” 作为外人的孟浩卿充当起和事佬的角色,安抚好暴怒中的几人,李池月也走到桂姨娘身边轻声安慰她,让她冷静冷静。 谢夫人自知在儿媳和女婿面前失了面子,只好顺着台阶坐回去,谢沐之也带着怒气不甘心地坐下,眼睛死死地盯着不孝的次子。 “维舟,别冲动,快坐下” 看大家都回到位置上坐下,唯独好友还傻傻站在原地,孟浩卿上前将他强制按回椅子上,等一家人再次坐下后,谢夫人哭着说道:“你们以为维诚死了我就不难过吗?他毕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我哪能不心疼他?你们不当家不知当家的难处,谢府上上下下几十口人,吃喝拉撒哪样不是我管着的?要没有我,这个家能成这样?老爷他能坐上太师之位?我不帮着他在朝堂站稳脚跟,你们又岂能自豪地跟人说是太师之子、太师之女?维舟你要不是仗着你父亲的身份,能进太学府吗、能进大理寺吗,现在你长大了,翅膀硬了,就敢和你父亲顶嘴了?他是没供你读书还是没供你吃喝?读了那么多年的书,连父为子纲的道理都忘了!” 冲着底下的数人,谢夫人开始一个个数落他们的不是,边说边哭,哭到伤心处一把抱住年幼的女儿,把谢晴恬吓了一跳。 “湉儿,你可得向着娘啊,你大哥没了,娘就剩你这么一个亲生女儿了!” “娘” 刚才的一幕着实把谢晴恬吓得够呛,听着二哥怒骂爹和娘的话,她虽小,但还是听懂了一些,其实她对大哥的印象已非常模糊,大哥离开家的时候,她才两岁,有关他的事,都是听长辈们私下说起时听到那么几句而已。 李池月不忍谢晴恬再受到刺激,带着她回到后院,留其他人在正堂商量大哥的丧事。 “三姐,我娘很坏吗?听二哥刚才说的话,好像大哥的死,和娘也有关系” 走到院中,谢晴恬向三姐打听起有关大哥的过往,李池月也不瞒她,和她大概说了下大哥和张小姐的事,听完谢晴恬若有所思。 “湉儿,不管大娘之前做了什么,自有家中长辈们去说,三姐只要你能快乐长大,将来能嫁给你喜欢的如意郎君,而不是像大哥、二哥和我一样,为了家族的利益,被迫成婚” 看着三姐殷切的模样,谢晴恬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正堂内,谢沐之很快便安排好了长子的丧事,至于如何从寿王府接回孙子孙女,成了他头疼的问题,太后对寿王的气还没有消,皇上下的指令也是让寿王一家永远守在定平县,一家人商讨无果后,纷纷把目光投向了二少夫人齐锦悠,要是说有谁能说动太后,那当然得是平江侯。 第53章 教训纨绔子弟齐俞萧 见全家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齐锦悠表示会回娘家找父亲,让他试着去劝劝堂祖母,就算不能放寿王一家回京,也尽量将大哥的孩子们带回汴梁,见此,谢家夫妻感激不尽。 又过了一日,谢维诚的丧事正式开始,按照礼制,嫡长子过世,谢家将举办三天的大殓,届时在京师的宾客们都会前来吊唁,而作为亲属的谢沐之、谢维舟,甚至孟浩卿,都有了三天丧假。 在办丧事的三天里,谢家上下忙得不可开交,谢夫人和桂姨娘招待来家参加葬礼的谢家宗族年长女眷,男子招待女眷,李池月则肩负了家中大小事务,忙里忙外,丧事的第一天一大早,作为亲家的平江侯带着夫人和长子次子以及最小的儿子来了,看到侯爷和侯府夫人,谢家夫妻赶忙迎上去,亲自领着他们两夫妻去了正堂。 在灵堂祭拜完谢家大少爷,齐猛带夫人和谢家夫妻去了后面内室坐着说话,在长辈们讲话期间,齐家几个男丁被下人带去偏厅喝茶休息。 “谢家一个多年不联系的儿子去世,害得本少爷觉都睡不好” 齐家的纨绔少爷齐俞萧打着哈欠抱怨道。 “怎么说谢维诚都是三妹的大伯哥,咱们不来吊唁,外人该怎么议论我们侯府?” “怕议论爹带大哥你来不就行了,干嘛还带我和老七来?我最烦参加这种应酬,你俩在这慢慢品茶吧,我得出去转转,还不知道爹和谢太师要聊到什么时候呢” 齐俞萧可不是坐得住的主,扔下大哥七弟便出了偏厅,齐俞衡也拿这个弟弟没办法,只好任由他去。 “老七,你长大了可别跟你二哥学,他吊儿郎当惯了,你还小,多学点好的,为人处事要有礼数,不能失礼给侯府丢人” “是,大哥,我记住了” 齐俞睿看着大哥,乖巧地回答道。 出了偏厅的齐俞萧百无聊赖地走在谢府里,一见有婢女经过两眼都得跟着看看,见到漂亮的多看两眼,见到不好看的立马把头转过去。 “二哥,你在这干什么?” 到处走动的齐俞萧在小桥边遇到了妹妹,看自家哥哥在婆家悠闲的闲逛,齐锦悠上前询问。 “爹和大娘正跟你公婆在屋里聊天,我在偏厅待的无聊,出来转转,别说,谢家还挺大的,不过论布置和豪气,还是不如咱们平江侯府!” 齐俞萧打开折扇,一边扇风,一边吐槽起谢家里外布置,吐槽完装修又跟妹妹吐槽了谢家下人,说婢女们一个比一个长得难看。 “二哥,你这老毛病能不能改改,别见到女人就走不动,这里是太师府,来的宾客非富即贵,让外人看到你这个样子,丢的是咱们侯府的脸” “行了,我就跟你说几句,你又教训我,快忙你的去吧,我在这转会就走了,这种场合不适合我待” 齐锦悠也不想跟这个哥哥多说什么,嘱咐他不要惹事,然后急匆匆地走了。 对于妹妹的嘱咐,齐俞萧自然不会放在心上,上了小桥继续往前走,来到谢府池塘边,看池塘中的花开的还挺好看,停下脚步多看了几眼,看完无聊的他打算走,一转身就见着一位美得惊人的年轻妇人,妇人倾城的容颜瞬间撩动了他的心,见她打自己身边经过看都不看一眼,这让自认为自个是名美男的齐俞萧感觉受到了轻视,走上前拦住了正欲上桥的妇人。 李池月刚从灶房忙完出来,正要去前厅看看,谁料还没走到小桥就被人拦住了去路,看着挡路的男子一脸浪荡样,就知其不是个好人。 “你是何人,为何拦我去路?” “在下齐俞萧,平江侯之子,敢问你是谁家的小娘子?” “我是谁家的娘子,与公子有何关系?” “姑娘可能没听清在下刚说的话,我说,我是平。。” “我听清了,你是平江侯的儿子,那又怎样?” 齐俞萧本想用身份压女子,岂料她得知自己是侯府少爷脸上毫无惧色,心中猜测这个妇人的身份不一般,莫非是哪个王爷家的女眷? 趁他盯着自己愣神之际,李池月一个闪身绕过他上了小桥,谁知刚走到桥中间,又被从后面快步跑来的齐俞萧挡住了路,不过这次,他的态度有了很大变化,只见他先是恭敬的朝自己施了礼,紧跟着为刚才的冒犯表示歉意。 李池月点头表示不会放在心上,本以为这次能成功摆脱他,谁想齐俞萧根本就不打算放行,不知耻的称赞起自己的美貌,李池月真是没见过像他这么厚颜无耻的男人了。 “夫人的美貌要说是汴梁城第一美人都不足以为过,小生能与夫人相识一场真乃三生有幸、荣幸之。。” “够了!你好大的胆子,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就敢出言戏弄、几次三番拦我去路,我看在平江侯的面上不与你计较,你反倒变本加厉,我若把你的行径告知你父亲,看他还有何面目待在谢家,让开!” 对着齐俞萧一顿教训,李池月愤而离去,留下被训的一愣一愣的齐俞萧站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 生气的李池月由快走改为小跑,一溜烟就来到了前院,这里人来人往,宾客下人众多,让她有了一丝安全感,想想刚才齐俞萧的恶行,她真庆幸自己嫁的是孟浩卿,而不是齐俞安,不然就得整天面对一个那么好色的大伯哥,刚招呼了几个客人的孟浩卿扭头看到站在花坛边的妻子,见她脸色不对,立即走上去。 “你不在屋里坐着,跑这干什么?” “我来看看前院有什么要帮忙的” “这里有什么你能帮忙的,你去二娘那待着吧,这里人来人往,你一个女子在这不好,这几日有我和维舟忙就够了” 李池月想想也对,为了不再碰到齐俞萧,她听孟浩卿的话,乖乖去后院找了二娘。 另一头在桥上的齐俞萧反应过来上了女子的当,她是故意拿话来诳自己,她若真是贵族皇室女子,身边怎么连个婢女都没有?八成是来谢家帮佣的一个妇人,对,一定是这样,从她的朴素穿着就看出来了。 此刻齐俞萧再怎么生自己气都没用了,因为妇人早已跑远,消失的无影无踪,不甘心的他沿着小桥往前寻找,一路来到前院,在前院找了大半天,连美人的影子都没见着,向过路的下人打听,而那个下人是临时从外面雇来帮忙的,对太师府内的事或人并不了解,齐俞萧探听无果,只得垂头丧气回到偏厅。 “你跑哪去了,怎么才回来?” 看二弟时隔这么久才回来,作为大哥的齐俞衡面露不悦,心情不好的齐俞萧懒得搭理他,坐下沉着脸一口接一口喝茶。 晌午时分,谢沐之备了一桌好酒好菜招待齐家父子,谢夫人则带着侯府夫人与谢家女眷一起在后堂用饭,吃罢午饭,齐猛带着家人离开,直到走出谢家大门,齐俞萧都没能再见美人一面。 谢家夫妻目送侯爷一家离去,好奇的谢晴恬也跑到门口观望侯府马车,恰好七少爷齐俞睿也回头看了眼,正巧看到了谢晴恬,四目相对,谢晴恬冲齐俞睿扮了个鬼脸,齐俞睿也回敬了她一个白眼。 “娘,那小子拿白眼翻我!” “别乱说,那是侯府七少爷,你要对他恭敬些” 挨了白眼的谢晴恬向娘告状,谢夫人告诉她要对侯府的小少爷客气一点,等谢晴恬再向外看时,侯府的马车已拐进了大道看不见了,直到这时谢家夫妻才转身回府,谢晴恬也跟着爹娘回了家。 第54章 孟浩卿的担忧 办理丧事的第二天,谢家迎来两位特别的客人,一位是户部侍郎家的小姐张婉,一位是宣威将军方羽。 听闻他俩的到来,谢夫人和丈夫对视一眼,急忙出去一看究竟,看到来者真是张家女儿。 进了谢家门,张婉径直走向灵堂,一直守在灵堂的李池月让丫鬟再去后面取些香烛,一回头,见着缓缓走来的张婉。 “张小姐?” “孟夫人” “张小姐,你怎么来了?” “我来送你大哥最后一程” 看眼停在正中央的棺木,张婉哽咽地说道,尽管棺木里没有爱人的尸首,她仍感激谢家肯将他葬在祖坟,等谢夫人追着张家小姐来到灵堂时,见张婉正在祭拜自己的儿子。 跪在曾经的爱人棺木前虔心叩拜,拜完方羽上前搀扶未婚妻起身,回头看去,张婉见到了谢夫人,多年不见的两人,再次相见竟是在灵堂,此刻不管张婉以前有多恨她,也随着爱人的离去而烟消云散。 “谢伯母” 张婉恭敬地向谢夫人行礼,谢夫人看着她,往事一幕幕浮上脑海,想开口却不知该和她说什么,最后轻点头作为回应。 “初儿,替我好好招待张小姐和方将军” “是,大娘,二位这边请” 向谢夫人点下头,张婉和方羽跟着谢家小姐去了后堂,三人坐下后张婉将未来夫君介绍给李池月。 “方将军已向我爹娘提亲,我也答应了他,明日一早便会和他离开京师去外地任职” “这么仓促?” “本来皇上两天前就让我率军出发的,因为婉儿,我向皇上请求推迟几日,三年前的上元节,我与几位好友在观景台偶遇了外出赏灯的婉儿,对其一见倾心,自此始终无法忘怀,那时候她心有所属,不能接受我的心意,现在她想通了,我俩也终于修成正果” 方羽看着张婉,眼中满是爱意,诉说着两人的相识,见他对张小姐似乎还不错,李池月在心里为他俩感到高兴,三人说话间,孟浩卿走进后堂。 “我四处寻你,原来你躲这来了” 孟浩卿找遍前院没看到李池月,到后堂见她正坐着陪人喝茶聊天。 “你没事找我做什么?张小姐、方将军,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官人” “你就是大理寺正孟浩卿??” 闻言走进来的男子是谢小姐的丈夫,方羽立刻知晓了他的身份,起身迎接,这次回京他曾听朋友提起过孟浩卿这个人,说他是个难得的刑狱之才,破了不少奇案,前几天与太师府的三女结为了连理。 “这位兄台是?” “在下方羽” “皇上新封的宣威将军方羽?在下在京师久闻将军大名,您驰骋沙场几十载,斩敌无数,实乃我朝一员虎将也,有您这样的将士守护,我大宋何愁没有安宁?” “孟大人的大名我也是听人多次提起,年少有为、心思缜密、屡破奇案,是我大宋不可多得的刑狱人才” “哪里哪里,和我父亲比,我破的那几个案子不值一提!” 两个大男人一见面便互相吹捧,他俩相谈甚欢,全然忘了屋里还有两个人,李池月和张婉互看一眼,默契的摇摇头。 孟浩卿和方羽打完招呼,方羽热情邀请孟浩卿入座。 “官人,这位是张婉小姐,今日是她带着方将军来祭奠我大哥的” 落座后,李池月为孟浩卿介绍了方羽身旁的女子,一听她姓张,又是来祭奠谢家大少爷的,孟浩卿瞬间懂了,恭敬地向张小姐抱了抱拳,张婉点头回应。 “方将军,不知您这次回京打算留多久?” 总算见到仰慕许久的方将军,孟浩卿有很多话要跟他聊,首先第一个问题就是问他此次回京能待多久,得知他明日一早便要率军离开,孟浩卿有些失落。 “将军,皇上这次派您去何地任职?” 孟浩卿正失落着,李池月紧接着问了方羽第二个问题,方羽也不避讳,直接告诉她自己带着妻子要前往荆州,任荆州城守备将军,听他说要去荆州,李池月心一抖、眼前一亮,不敢相信地盯着方羽问道:“荆州?将军您要去荆州??” “是的,这是皇上的旨意,原荆州守备军将领王铭德年事已高,已无法胜任军中要务,故而皇上才将我调往荆州接替他,夫人,这有何不妥吗?” 谢晴初的反应明显有点过,见她吃惊的模样,方羽和张婉一脸不解看着她,而李池月也意识到自己激动地有些忘形,立即道:“没有不妥的,只是我从小就向往荆湘之地,荆州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想来那的城池一定很恢弘很壮观,可惜我无缘一见,听将军说您要去那任职,一时激动忘了分寸,让将军和小姐见笑了”。 面对方羽两人的疑惑,李池月随便编了个理由搪塞过去,听她这么解释,张婉笑着道:“夫人原来是想看看荆州城?这有何难,等我到了荆州,找个画家将荆州城的美景画下来,派人送给你,你不就能看到了?” “不不,这样太麻烦你们了,还是等日后有了空闲日子,我亲自去荆州看看,到时还能拜访您二位,要是那时候方将军没调到其他地方的话” “荆州乃要地,我想十年八年内,皇上是不会轻易调我去往别地的” 方羽捏了捏小胡须,分析道。 李池月的反应孟浩卿都看在眼里,见她听到荆州两个字坐立不安的样子,他便知道她又有了回乡的念头,心里也跟着焦急起来,打内心深处,孟浩卿是不希望李池月回到荆州的。 陪着方羽和张婉在后堂聊了许久,快晌午时,不顾孟家夫妻的挽留,张婉还是带着方羽离开了谢家,他俩要回去收拾东西准备行程所需的物品了,送他俩到了门口,李池月特地问了张婉他们明日出发的具体时辰,表示二人相识一场,明天自己将会为张姐姐送行,张婉也很愿意在离开京师前再见谢晴初一面,于是姐妹俩商定好明早再见。 望着马车逐渐远去,李池月心里蠢蠢欲动,自己给爹写的信还没送出去,既然张姐姐要去荆州,那不如请她把信转交给我娘不是正好?想到此,她恨不得立马就到明天,由于太兴奋,李池月忘了身边的孟浩卿,在他深情地注视下,小跑着回到灵堂。 到了傍晚时刻,李池月借口身子累了,早早地和丈夫回到婆家歇息,看他俩那么早回来,孟夫人感到惊讶,但还是吩咐兰姨给少爷少夫人添副碗筷,吃饭时孟夫人问儿媳丧事何时结束,李池月回答她再有一天就好了,办完大哥的丧事,接下来就是商量将大哥的孩子们接回京师,孟夫人听了摇摇头,她觉着这事有点难办。 “说难也不难,我二嫂不是平江侯府的小姐吗,所以我爹让平江侯去劝说太后了” “要是这样,倒还有一点机会” 如果是平江侯出马办这事,还是能办成的,于是孟夫人也不再多问,几人安静地吃完晚饭。 吃了饭,李池月本想帮婆母洗碗,被婆母拒绝,孟夫人体恤儿子儿媳办丧事忙,让他俩赶紧回屋休息,闻言李池月感激地和婆母说了谢谢,扭头跑回了屋,拿出早已写好的信放在床头,静静地等着次日早上的到来。 孟浩卿看她有点过于激动,好心提醒她冷静些,不料被李池月直接无视,她已经五年多没和爹娘联系了,如今天上掉个机会,她怎能不牢牢把握住?此时不管谁劝都没有用。 第55章 回家的渴望 天微亮,李池月已迫不及待来到了张家,到门口瞧见士兵们将一箱箱行李抬上车,孟浩卿上前和守门的士兵表明身份,二人放行让夫妻俩进去,进门后李池月小跑着一路往张婉的闺房走。 闺房内,张婉正和家人们告别,张夫人抱着女儿泪流不止,她压在心头多年的心事已了,可代价是,女儿要远离家乡前往荆州。 “张小姐!” “孟夫人!” 李池月火急火燎闯进张婉闺房,一抬头看见屋里挤满了人,张家一家老小齐齐看向闯进来的谢晴初,李池月这才发觉自己贸然闯入有多失礼,急忙向屋内的人道歉,紧跟在她后面的孟浩卿也为妻子的鲁莽举动向张大人致歉。 “爹、娘、将军,你们先出去吧,我和孟夫人说会话” 张婉还担心谢晴初不会来,她虽去谢家祭奠了曾经的爱人,但心中依然对谢维诚割舍不下,她很想知道维诚的魂魄此时在哪里,而李池月也有很秘密的事情要跟她说,等众人出去后,张婉迅速关上房门,拉着爱郎妹妹的手走到床边坐下。 “夫人,你终于来了,我从昨日就担心你今早能不能来得及,甚至想着你要来不了,我就让将军打孟家门口走,自我离开京师之前,我还有事情想问问你” “夫人请说” “如今我已答应嫁给方将军,按理说心里不该再有他想,可我与你大哥的感情,不是说忘就能忘的,昨天在谢府,因为有方将军在身旁,我不好问你,现在房间里只有我们两个,我想问你,维诚他,还在我身边吗?” “不在了,自打那天我在张家见过他之后,接下来的几天,大哥的鬼魂都没有来找我,我也没有看到过,我想,大哥是看心愿已了,去地府投胎了吧” “他会投个好人家吗?” “我也不知道,应该会的,大哥这辈子待人做事光明磊落,不是大奸大恶之人,相信判官会给他找个好人家投生的” 李池月安慰着张婉,这时她发现张小姐头上戴着大哥送予的珠钗,听了谢家三小姐的话,张婉心里宽慰了不少。 “孟夫人,谢谢你告诉我有关维诚的事,剩下的余生,我会好好过,为了维诚、为了家人” “小姐能这么想,大哥地下有知也会为你高兴的。小姐,我知道你马上就要走了,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想拜托你” “夫人千万别这么说,你是我的恩人,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看她这么真诚,李池月感动不已,扑通一声给张婉跪下了,这可把张婉吓得不轻。 “夫人,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有什么事你跟我说,能帮的我一定帮你!” 谢晴初猛然跪下,弄得张婉惊慌失措,急忙站起身要扶她起来,李池月抓着她的手,泪眼婆娑看向她,向张婉说起了自己的身世:“姐姐,其实我并不是谢晴初,我叫李池月,五年前死于一场大病,阴差阳错下魂魄进入谢家小姐的身体里,代替她嫁到了孟家,重生醒来后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远方的家人,他们还不知道我又活过来的事情,我恳求姐姐能给我爹带封信,告诉我的家人,让他们来京师寻我!” 谢晴初的话再一次震惊了张婉的心,她怎么也不敢相信世间有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几天前她知道谢晴初能看到鬼魂,这事已经给她带来不小的惊讶,现在谢晴初又说她不是谢晴初,而是李池月,这让张婉一时不能接受,但她看谢晴初说的又不像是假的,努力平复了情绪后,她依然把跪在地上的谢晴初扶起来重新坐回床上。 “你,真的不是谢晴初?” “我的身体是她的,可灵魂是我自己的,一个多月前,谢夫人不顾三小姐反对,执意要将她嫁给平江侯府的傻子少爷,谢三小姐不愿,选择投河自尽,就在她濒临死亡的那刻,我的灵魂进入到她的身体里,当我醒来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环境,我感到害怕又疑惑” 为了让张婉相信自己所言不虚,李池月简单讲述了自己进入谢晴初身体的经过,以及在谢家一个月所发生的事情,到最后张婉彻底信了。 “李姑娘,我帮你带信没关系,你还记得你生前所住的地址吗?” 毕竟她死了五年,张婉忧虑李池月是否还记得生前家的地址,不想李池月记得很清楚。 “我虽死了五年,可生前家中的一切我都记得,我父亲是荆州刺史李傅,你们到了荆州后,我父亲一定会在刺史府迎接你们,到时你私下找个机会将这封信递给他,他看完信就知道我真是他的女儿了” 从袖口里拿出那封意义非凡的信递到张婉手里,张婉捧着厚厚的一封信,看了一眼后,把它藏在了自己的袖口中。 “你放心李姑娘,我会把这封信安然无恙交到李大人手中的” “姐姐,谢谢你!” 此刻李池月回家的渴望异常强烈,冲上去紧紧抱住张婉,流下开心的眼泪,就当她们相拥而泣时,在外等了许久的方羽上前敲了敲门,提醒妻子时辰不早,该启程了,屋内的人闻言立马擦掉脸上的泪水,张婉拉着李池月的手走出房间。 孟浩卿看到神色焕然一新的李池月,心里明白她终究把那封信送了出去,等她的家人看到信时,定会来京师寻她,到那时候,她还会留在自己身边吗? 沉浸在即将与家人重逢喜悦中的李池月自然没注意到孟浩卿脸上复杂的神色,和张婉亲密地手挽手走向张家大门,和张家人一块看着张婉进入马车,目送她离去,送别张婉后,李池月和孟浩卿也像张大人张夫人告别,即便两家多年不来往,张大人还是为谢家大少爷的突然离世,向谢家小姐表达了哀悼之情,李池月在感谢他的好意后,和丈夫走了。 在回谢家的路上,李池月心情都很不错,开始拨着手指头盘算着方将军他们几时能到荆州。 “荆州离荆州一千多里地,按方将军他们的行军速度,大概二十天就能到达,等爹娘收到张姐姐给他们的信,看完信后准得立即动身来京师找我,要是娘坐马车来的话,半个月应该能到京师吧?孟大人,你经常出外差,你帮我算算,我爹娘何时能到京师?” 生前没怎么出过远门的李池月怕自己算得不准,让一旁经常出外差的孟浩卿帮自己算,而孟浩卿心里早就憋了气,他能理解李池月的思乡之情,可这也意味着自己很快就要失去她了,一想到这,他的心里就很不舒服,李池月看他不说话,凑上去又问了一遍,这下孟浩卿恼了,立即停下了脚步。 “你就这么想回荆州?你走了,我怎么办?你满脑子都想着荆州,可曾正眼看看待在你身边的我,难道我们这些日子经历的事情,都不足以让你看清我的心?你这么想回荆州,那你就回去吧,回去后做你的刺史府大小姐,别再让我在京师见到你!” 孟浩卿压抑许久的情绪突然爆发,站在大街上冲着李池月大声嚷嚷,幸亏此时天尚早,大街上没什么人,不然他的喊叫又得引来不少人。 朝着李池月吼完,孟浩卿气愤地往前走,李池月不懂他为何这么生气,站在原地望着他走远,眼泪又流了下来,急冲冲走了好远,孟浩卿还是放心不下,回头看了眼李池月,见她仍站在原地发愣,又气乎乎地走回去,拉着发呆的李池月往谢家走。 第56章 二人冷战 经历早上的那幕,孟浩卿一天都没和李池月说话,两人在谢家各忙各的,因为是丧事的最后一天,来吊唁的人并不多,两人也不像前两天那么忙碌,有好多次目光相聚在一起,每到这时候,孟浩卿总会率先把头转过去,当作没看见,这让李池月本就难过的心更难受了。 “初儿,我看你脸色不好,吃罢晌饭你就和浩卿回家休息吧” 桂姨娘看出三女精神不太好,以为是两日的忙碌累坏了,想着她本来身子骨就弱,于是让她吃完晌饭就和丈夫回婆家去。 “二娘,我不累” “还不累,瞧你的小脸煞白的,走,跟我去院子里坐着歇歇” 拉着三女回了自己所住的院子,两人坐在院中边喝茶边聊天。 “初儿,你跟浩卿怎么了?我看你一上午都闷闷不乐,浩卿见了你也没往日的热情劲,你俩吵架了?” “拌了几句嘴” 心事被看穿,李池月和桂姨娘说了实话。 “夫妻间闹点小矛盾吵架拌嘴都是正常的,别看亲家公那天和你爹吵得那么凶,浩卿没有向着家人反而帮着劝解,二娘就看出他是喜欢你的,他要不喜欢你,他爹提出和离的时候,浩卿当场就答应了,你俩的结合很仓促,二娘一直担心你去了孟家会受欺负,看到浩卿护着你,我就放心了” “婆家那边只有公公对我有些微词,官人和婆母待我还是很好的” “那就好,如今的孟家主母并不是浩卿的生母,想来她即便对这门亲事不满,也不会当你面表露出来,你好好侍奉她,不要因为她是浩卿的继母就怠慢了她,日子长了,她就会把你当自家人了,至于你公公,好在他常年住在宋州,回京师的日子不长” 刚成婚几天两家就闹的不愉快,桂姨娘安慰着三女日子久了就好了,两人在院中没有聊多久,冬儿就来说晌饭已准备好,请二夫人三小姐去用饭。 “走吧” “二娘,我扶你” 上前挽着二娘的胳膊,李池月和桂姨娘一块去了饭堂。 吃饭的时候,不等李池月开口,谢夫人主动提出来让三女和三女婿今日早些回去休息,李池月借势便说出吃罢晌饭就和丈夫回家,说完她看眼孟浩卿,见他低头吃饭不言语,心中有些失落。 吃了饭,桂姨娘让管家安排一辆马车,送小姐姑爷回府,眼看马车停在了门口,李池月先行上了车,孟浩卿此时说要去拜访一位朋友,让车夫送小姐回孟家,接着一个人往相反方向而去,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李池月知道这是孟浩卿不想和自己待在一起找的借口,赌气地一个人回了婆家 孟府,孟夫人坐在院子里安静地做女红,忽然听到家门口传来马蹄声,她抬头望去,见儿媳从马车内钻出,放下手中的针线迎上去。 谢府的马车将小姐送到婆家便走了,李池月气呼呼地走进家门,迎面撞上了婆婆。 “初儿,今儿个怎么回来这么早?” “丧事办差不多了,下午二哥和爹就要将大哥的棺木下到祖坟,我已出嫁,去了不合适,就早早回来了” “是这样,那卿儿没跟你一块回来?” “没有,他去拜访朋友去了” “这两天辛苦你了,我去灶房给你准备点饭,你吃了回房休息吧” “不了婆婆,我在娘家吃过回来的” 拉住要走的婆母,李池月告诉她自己是吃完回来的,让她不要费心做饭了,听此,孟夫人则不再说什么,和婆母说完话,李池月默默回到房中,关上门躺在床上准备睡一会。 而在谢家门口与妻子分别的孟浩卿并没有去拜访好友,他一个人走在街上走了好久,走累了便随便找了个茶馆进去喝茶,一壶茶、一叠蜜饯,喝了一个多时辰,就在他起身准备走时,碰上了同为大理寺正的柳白。 “孟大人,你怎么在这?” 本该待在谢家的孟浩卿却一个人坐在街边茶馆喝茶,这让柳白很是诧异。 “柳大人” 孟浩卿也不想在这个时候碰上同僚,偏偏越不想的事情,越会发生,只得硬着头皮和柳白打招呼,并且邀请他入座,坐下后让掌柜的上了一壶新茶,又加了两碟干果蜜饯,与柳白边喝边交谈。 “柳大人,这个时辰您怎么不在大理寺?” “孟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今天是休沐日,京师的官员都不当差” 闻听此言,孟浩卿尴尬地笑笑,这两日忙的什么都忘了。 “柳大人,这两日大理寺中可有事?” “咱们大理寺能有什么事,无非是审卷宗,各地衙门送来的卷案加起来都有城墙高了,本来人手就不够,你和谢大人又不在,可把我们几个给忙坏了” 面对孟浩卿,柳白大倒苦水,说完他意识到自己的言语不妥,立马又道:“你和谢大人不在也是有情可原,谢家大少爷正值年轻力壮之年,忽然离世,任谁都没想到,当年他可是京师里有名的才子,一代英才,可惜了” “人生之事,并不是我们凡人所能掌控的” “话虽如此,还请孟大人节哀” 柳白向孟浩卿表达了对谢家大少离世的哀思,听着他诚挚的话语,还以为他与谢维诚是故交,然而柳白压根就不认识谢家大少,更没见过他,他知道的有关谢维诚的事,都是听大理寺的同僚们说的。 二人在茶馆又坐了一个时辰,直到日落西山时,两人才在茶馆告别,各自回家,等孟浩卿回到家中,天已黑了,看到亮着光的卧房,他扭头就去了书房。 房内,李池月坐在桌前有一下没一下刺着绣,瞧瞧外面天都黑了,孟浩卿都没回来,心中不免担心起来。 他这么晚会去哪呢,去拜访朋友也用不着天黑了都不回家吧?我要不要让庆伯出去寻寻他? 因为担心孟浩卿的安危,李池月索性不在屋里等着,打算到院里坐坐,一打开门,她就看见小叔子从婆母的房中跑来,一路小跑去了书房,这时她注意到书房里亮着烛光,好奇地走上前。 耳尖的孟浩阳听见大门响动的声音,知道是大哥回来了,扔了笔从房里跑出,看大哥进了书房,他跟着跑进去。 “大哥!” 孟浩卿刚点燃油灯,身后就传来弟弟的声音。 “阳儿,你今日功课做完了吗?” 看到弟弟,孟浩卿随即问起他的功课。 “早就做完了,你回来之前我一直在练字” “在学堂这几日过得怎样?” “好着呢,我还认识了几个朋友” “和同窗好好相处,不可闹矛盾生事,知道吗?” “知道,这些话娘总跟我说,你就别再我耳边唠叨了” 有娘唠叨就够了,大哥也这么说,孟浩阳有点烦了。 站在书房外听见孟浩卿的声音,李池月放心了,转身回了房间,回屋后她的心情都好了,竟破天荒的帮孟浩卿铺好了被子,铺完被子又坐到桌前静静地刺绣,等着孟浩卿回来,可等到快三更天,都不见他回房,不解的她站在门口往书房看了看,见里面依旧亮着灯,耷拉着脸走回屋内。 “哼,他回不回房,跟我有什么关系,爱回来回来,不回,就睡书房吧!” 等了孟浩卿这么久他都不回来,李池月生气了,关上门吹了灯,直接躺床上睡觉,临睡前,在心里又骂了孟浩卿一遍,骂他不识好歹、脾气古怪,骂着骂着就睡着了。 次日早上,孟浩卿很早便起床换上官衣出了门,等李池月醒来时,他人早已不见,到了晚上,孟浩卿又是夜半时分回来,这时候李池月早就进了梦乡,日后的几天,孟浩卿都是早出晚归,避免与李池月相见,到后来所幸就留在大理寺长期值夜,连家都不回了。 第57章 迷失的鬼魂 “你这几天是怎么了,连家都不回” 又是一个深夜,准备回家的谢维舟看到好友这么晚还在审阅案宗,料想他今晚肯定又不回去了。 “你怎么还没走?” “你不也没走?” 自从成婚以来,两人就没好好谈过话,趁着这次机会,谢维舟打算将自己要辞官的事告诉好友,听听他的看法,而孟浩卿得知他要辞官,第一反应是劝说他。 “干得好好的,你为何突然要辞官?要知道外面可是有很多人想进大理寺都进不了的” “我当然知道,可我为什么能进大理寺,其中的缘由你不明白?就因为我是太师之子,所以即便资质平平,也能进入人人都想进入的大理寺当差,这些年我受够了活在父亲的阴影下,你我相识多年,你心里比谁都清楚,作为一个刑狱官,我有多平庸,大理寺内从不缺人才,同僚们对我恭恭敬敬,都是看在我父亲的面子,包括尚大人,要不是我爹私下找他,他岂会让我进来?” “维舟,资质不足可以后天弥补,在这大理寺,你比谁都努力,相信日后你一定能有所成就的” “活在太师之子这个头衔下,我做再多努力也是无用的,大哥的死让我想通了,与其这样浑浑噩噩活下去,不如按自己的想法走完属于我的一生” “辞官后你打算做什么?” “离京去偏远小镇做个小官,哪怕是主簿、判官都行,我没有你的聪慧,只能从基础做起,接近百姓、了解民生,才能快速成长为一名合格的大宋官员” “岳父不会同意你离京的,他要知道你有这个想法,定会将你训斥一顿” “训就训吧,我去意已决,这次不管他和大娘如何反对,我都不会动摇,我担心的只有我娘,我走了,她会怎么样?爹肯定不会同意娘跟我一块走,我也不想让娘跟着我四处奔波受苦,我走以后,你让初儿有空闲就去家中替我看看母亲,也不枉你我相交一场” 人还没走,谢维舟就交代起了以后的事,这让孟浩卿心里很不是滋味。 “你走了,你娘子怎么办?这事不光我岳父不会答应,就连你岳父都不答应” “我连亲爹和大娘都敢顶撞,又怎会在乎平江侯府的看法?我要走,谁也拦不住,平江侯要是不同意,我就只能与齐锦悠和离” “又说梦话,你爹费了那么大力气才撮合成功你与齐锦悠的婚事,岂是你说和离就能和离的?维舟,此言言之过早,我劝你还是冷静冷静再考虑下” 孟浩卿还想再劝劝好友,可是谢维舟去意已决,他不想步入大哥的后尘,留在家中,日后会发生什么事谁也不知道。 “我心意已决,你就不要再劝我了,辞官贴我已写好,若是尚大人感念我与他共事一场,为我写个介绍信自然最好,若不能,我便唯有写奏折奏请皇上为我选配一个地方,好了,时候不早了,我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家,别让初儿等太久” 和好友说完话,谢维舟落寞转身离开,孟浩卿呆呆地站在原地,目送好友远去。 同一时辰的孟家,睡了一觉醒来的李池月见孟浩卿又没回来,想想两人冷战已持续数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心情烦闷的她披上外衣打开门,打算去院中坐坐,吹吹风,试着让心情好一些。 走到院子里,李池月看见院中有一人影,围着院里的大树不停绕圈圈,边绕边嘴里念念有词,因为距离远,李池月并未听清她说的是什么。 “兰姨,是你吗?” 今夜的月光很微弱,随着走近,李池月通过身形认出围着大树转悠的是个女人,试探性的上前问了一句。 树下的女人听见有人在跟自己说话,立马停下了脚步,此时李池月也来到她的身后,通过烛光看清楚女子的衣着打扮后,她确定此女子不是兰姨,更不会是春儿和婆母,排除掉孟家的所有女眷,李池月害怕地后退一步。 “姑娘,你是谁,深夜在此有何事?” “你能看见我?” 女子想不到世间会有人能看到自己,背对着来人问道。 “能,姑娘,可否转过身说话?” 她总背对着自己,这让李池月心里隐约觉得不安,好怕这个女鬼下一刻就转头扑过来,听了她的要求,面向大树的女鬼缓缓转过身,当李池月看清她的面容,心里的不安放下了,只见眼前的女鬼约莫二十四五岁,容貌美丽、五官娟秀,一双无辜的大眼忽闪忽闪,看着李池月的眼神中满是茫然之色。 “姑娘,你是何人,为何出现在我家中?你是否有事要与我说?” “我是谁?我也不知道我是谁,你又是谁,怎么会看到我?” 女鬼对问话答非所问,李池月看她精神好像不太好,随带她去了自己房中,进了房间,女鬼对屋中的一切都很好奇,上上下下打量了许久,等她坐下休息了一会,李池月再次询问起女鬼的身份,而她还是不知道自己是谁,更不知道怎么会出现在这,见实在问不出来,李池月只好换个方法,问女鬼她是从哪里走过来的。 “从一座桥上,我醒来的时候就在一座小桥上,我沿着桥头一直走,不知不觉进了城,走到你家门口看门廊上亮着灯笼,就进来了” “你不记得自己叫什么了吗?” “不记得” “那你的家呢,你的家人?” “也不记得,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女鬼捂着头直摇,李池月先前还认为这个女鬼是来找自己寻求帮助的,现在看,她可能就是个失了记忆的孤魂野鬼,即便这样,心善的李池月还是收留了她,尽管知道鬼是不用睡觉的,她还是象征性的给女鬼铺了张床,示意她躺下,或许休息一晚女鬼就能想起自己是谁了。 女鬼道完谢,乖乖躺在铺好的床板上,两眼直勾勾盯着房梁,这么一折腾,李池月的困意再次来袭,躺床上透过床幔的缝隙观察着女鬼,确信她不会加害自己,闭上眼睛又进入梦乡,等她一觉睡醒,天已微亮,虽然孟浩卿不在家,可到了时辰李池月就会自动醒来,睁开眼睛的她看向不远处的女鬼,发现她早已不知何时离开了,这下更断定了自己的推断,那个女鬼就是个无家可归的孤魂,休息一夜后走了。 将被褥重新收回柜中,李池月洗漱好出房门去了灶房,帮婆母一块做饭,公公总嫌她不会做饭,她就努力学习,等下回公公回家时给他露一手,证明自己不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千金小姐。 李池月一直对公公骂自己懒的话耿耿于怀,发誓非要学好做饭惊讶他一番,可她一时忘了荆州的爹娘很快就要来京师接走她。 孟夫人看儿媳虚心学习的模样,手把手教她切菜、炒菜。 与女鬼的相识在李池月看来只不过是萍水相逢,她并没有放在心上,上午的大半天跟着婆母在灶房学做饭,吃完午饭婆媳俩回到各自屋中休息,坐在床边,李池月伸了伸腰,感叹下灶房做饭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就当她要躺下去时,昨夜帮助过的女鬼忽然现身,把她吓得又从床上坐起。 “姑娘,你咋又回来了?” “夫人,救我!” 大白天再次出现的女鬼神情和昨夜大不相同,她的眼神中尽是惊恐与无助,对李池月哭诉着求她救救自己,李池月被她突来的行为吓蒙了。 第58章 急速救人 再次见到昨夜的女鬼,李池月惊恐的捂住嘴巴,昨晚的女鬼还是好好的,一夜下来她浑身是血。 “姑娘,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夫人,快救我,我还没有死!” “女鬼”抓着李池月的手恳求她救救自己,在后者震惊之下,她把想起来的事情说了出来。 “我叫牡丹,是胭脂阁的舞妓,被人谋害埋尸荒野,昨晚我躺在床上,魂魄被身体召回,想起了一切,我奋力挣扎从土坑中爬出,因体力不支再次昏倒,望姑娘快点找到我的身体医治,好让我的魂魄回到肉身!” “你的身体在什么地方?” 事情紧急,李池月顾不得其他,帮牡丹找到身体要紧。 “我的身体在一座桥下,四周都是树木” “京师这么大,找到在树林中的小桥是很难的,除了这两个,你还能记起什么?” “钟声!寺庙的钟声,我昏迷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不远处有钟声传来” “寺庙、小桥、树林,姑娘,跟我走” 牡丹现在的情况就和当时的谢晴初一样,魂魄虽离开肉身,但只要灵魂回去就能活,当务之急是找到她的身体,为她疗伤。 “大少爷,你回来了” 今天本是休沐日,孟浩卿在大理寺待了半天才心事重重的回到家中,庆伯开门见到几日没回来的少爷,也很惊讶。 在庆伯那简单了解到近日家中一切安好,没有事发生,孟浩卿放心地往卧房走,看着关闭的房门,他思虑着一会见到李池月说点什么,他还没想好呢,突然卧房的门就开了,李池月从里面慌慌张张地跑出,两人相见,彼此皆是一愣,正当孟浩卿开口说自己是回来换衣服时,李池月拉着他就跑出门。 “别说话,快跟我走!” 正需要人帮忙的时候孟浩卿就回来了,不由分说,李池月拉着他跑出门,庆伯还没反应过来,少爷少夫人就出了门。 “你要拉我去哪?” “去救人,你知不知道京师哪里的寺庙边有小桥、有树林?” 李池月莫名其妙的问话问的孟浩卿一头雾水,在对方不断的催促声中他说道:“京师每一座寺庙都是建在山中,有树林、有小桥的,你忽然这么问,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哪里?你找寺庙干什么?” “牡丹姑娘,你快想想,除了已有的线索,你还能想到什么?” 没有回答孟浩卿的话,李池月看向一旁的牡丹,牡丹认真思索一下,果真让她想到了另一条线索。 “花香,很浓的花香,闻起来像是四季花的味道,胭脂阁的后院也种了不少,所以我记得那种香味” “寺庙、小桥、树林、四季花,官人,京师哪座寺庙种了四季花?” “据我所知,京师只有空灵寺种有四季花” 看李池月的反常行为,孟浩卿知道她又见鬼了,一想她刚才好像叫自己官人,他的心情立马就好了,等他抬头看过去,李池月已找好了马车。 “愣着干什么,快上车啊!” 见孟浩卿站那不动,李池月大声催着他上车,等他上了车,马车便启动前往空灵寺。 “牡丹姑娘,你知道是谁害的你吗?” “知道,是平江侯府的二少爷齐俞萧!” 恢复记忆的牡丹向李池月诉说着前一晚在胭脂阁发生的一幕,那晚,齐俞萧和几个狐朋狗友来到胭脂阁,点名牡丹和另一名舞妓月丹跳舞助兴,期间齐俞萧喝了不少酒,喝得大醉后欺辱月丹,而月丹作为舞妓,卖艺不卖身,恼羞成怒的齐俞萧打了月丹一顿,牡丹为了救好友,使出力气推开二少爷,这才让月丹逃离魔爪,而被激怒的齐俞萧将怒气撒在了牡丹身上,拔出腰间的匕首对着她连捅数刀,直到牡丹倒下他才清醒过来闯下了大祸。 “之后呢?他把你捅伤之后发生了什么?” “之后的事我不记得了,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胭脂阁,又不知道怎么被埋入了坑中” 牡丹只记得自己被齐俞萧几刀捅倒在地,随后的事情毫无印象。 “别着急,我们先找到你的身体再说” “我能不能问一句,发生了何事?” 孟浩卿坐半天了,一直看着李池月自言自语,忍不住打断她问道。 “等找到牡丹姑娘的身体,带她去见了大夫,我自会告诉你事情的经过” 此刻的李池月可没工夫和孟浩卿详说,她只想快点到寺庙找到牡丹。 在街道上行驶的马车并不快,等出了街道上了林间小道,速度才快起来。 “公子、夫人,到了!” 车子在小道上疾驰了没多大一会便来到了空灵寺,李池月给了一小锭银子,让赶车的大叔在这等下,一会还得坐他的马车回去,拉了那么多次客人,头回见着给银子的,大叔忙不迭点头,表示自己就在这等着他们出来。 此时是大晌午,人们大多在家中午睡,来寺庙拜佛的人很少,两人快步奔进寺内,找到一位小师父,向他打听庙中哪有小桥和四季花,小和尚想了想,带他们直奔寺院后山,到了那,李池月果然看见有座小石桥。 “夫人,我的身体在那里!” 来到这,牡丹记起来了,第一时候带着李池月找到了自己半截埋在土里的身体,见状,孟浩卿几人上前迅速把牡丹的身体挖出来,小和尚见到自家后山有具尸首,吓得面如土色,慌忙跑回去告诉住持师父。 “她还有救吗?” 看见浑身是血的牡丹,李池月担忧地看向孟浩卿问道,孟浩卿在检查过后,确认牡丹还剩一口气,抱着她去找大夫,这时的牡丹盯着自己的身体,魂魄不受控制的又被吸过去,李池月眼睁睁瞧见牡丹的魂魄回到身体里,内心激动不已,料想牡丹有救了。 另一边得到信的空灵寺住持云海大师也来到了后山,见一男子抱着浑身是血的女子走来,后边还跟着一脸焦急的夫人,急忙领着他们去了寺院客房,并让徒儿去将庙中唯一懂医术的云水师叔找来。 “几位是何人,这位姑娘又为何会在我们寺庙后山?” 将人放在客房床上,等待云水大师来的间隙,住持云海询问眼前人的身份。 “我是大理寺正孟浩卿,这位是我夫人” 身上已沾染牡丹的血,孟浩卿向住持表明自己的身份。 “大师,请您一定要救救这位姑娘,他是被奸人所害埋在了寺院后山” 看眼床上奄奄一息的牡丹,李池月央求大师救救她。 “她被埋在后山,夫人是如何知晓的?” “是这位姑娘托梦给我的” 不能告诉大师真相,李池月只能说是托梦告知,在几人焦急的等待中,云水大师带着徒弟和药箱赶了过来。 “师兄,我听闻咱们后山挖出一个姑娘?” “正是,她还有口气,师弟,快救人!” 佛家有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看到躺在床上浑身是血的女子,云水大师不敢怠慢,见他要为牡丹医治,众人纷纷退出去,云海大师带着孟家夫妻前往寺院会客厅坐着等候。 因为孟浩卿已表明了大理寺正的身份,云海大师也就没让弟子去报官,人是在寺院后山被挖出来的,这件事也就和寺院脱不了干系,云海是不相信弟子中有如此歹毒之人,可也怕万一,心里一直惴惴不安,遂向孟夫人打听昨夜女子给她托梦都说了什么,李池月看出他的担忧,直言告诉他女子的受伤与寺庙无关,这才打消了云海大师的顾虑。 第59章 难抓的凶手 “大师,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骚动,本官建议您这几日闭门谢客,等查明真相后再重新开庙门” 事发突然,云海大师思考后同意关闭庙门。 “一切皆听大人安排,我等众僧也会竭尽全力配合您破案” “大师,昨日寺中可来过可疑的人?” “并没有啊,平日里来寺中的都是烧香拜佛之人,昨天寺院和平常一样,寅时三刻开门,酉时二刻关门,没发现异常情况” “牡丹被埋在小桥下,我们去后山看看,说不定能找到有用的线索!” 李池月可不想傻傻地坐着等,她知道凶手是谁,眼下只需要证据,说着她先一步站起来走出会客厅,孟浩卿和云海大师紧跟着她也一同来到现场。 “你俩在这等着,我去查看一番” 三人上了桥,孟浩卿让李池月与大师站在桥上等候,他下到桥下,来到埋着牡丹的地方仔细搜索着。 原先埋着牡丹的地方有几处杂乱的脚印,排除自己和李池月、小师傅的足迹,孟浩卿发现了一处多余的鞋印,从大小来看,是个成年男性。 李池月焦急地望着桥下的孟浩卿,奈何自己不懂刑狱勘察,只能站在桥上默默看着,看完埋人的地方,孟浩卿又顺着发现的陌生男性脚印往后山上面走,一路走到四季花田,足迹再也找不到了。 “喂,你发现什么了?” 在桥上的两人看孟浩卿查着查着往山上走去,走着走着又突然停下张望了一会,从大师那得知,上面是一片四季花田,李池月想孟浩卿准是发现了有用的东西,随即冲着站在山头的他喊道。 望着眼前的花田,孟浩卿心想是找不到什么有用的,只好转头返回桥上。 “我在现场看到一个陌生的足迹,想必是凶手留下的,顺着足迹我追到花田那,足迹消失了,大师,后山穿过花田是什么地方?” “后山的背面是望山村,过了花田沿着山间密林往下走,就能走到村子了,不过那后面山林陡峭、道路崎岖,体格强健的人走都费力,一般那里是不会有人去的” 大师把后山的情况如实告诉给孟大人,孟浩卿想了下看向李池月。 “牡丹有没有告诉你她是什么时候被埋在这的?” “昨天晚上” “昨天夜间?这不可能,我们寺院日头刚落就会关上庙门,要是有人带着姑娘进来,一定会被弟子看见!” 听到女子是昨夜来的,云海大师并不信,寺庙管理严格,到了一定时辰弟子们都得回房歇息,入了夜,寺中不允许有人走动,不然就得按寺规惩戒。 “大师,我确定是昨夜,牡丹的魂魄告诉我,她是胭脂阁的舞妓,因为得罪了权贵,被那人捅了数刀,埋在了桥下,既然寺中寺规森严,有没有可能,凶手是从后山上来的,所以寺中弟子没看见” “有这可能,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人的身体必定异常健壮,大师,麻烦您安排师父们守住这座桥,别让任何人靠近桥下,我去望山村看看” “现在去来不及了,时辰不早,这时候出发去村里,不得太阳下山才能到?” 看孟浩卿要去村子,李池月拦住他。 “夫人所言甚是,大人,您别看望山村就在寺院后山脚下,可真要绕过寺庙过去,没有一个半时辰是到不了的” 闻言孟浩卿断了去后山的想法,和李池月回到客房门口等待,云海大师则去安排弟子们守在桥上。 “伤者是否告诉了你凶手的身份?” 孟浩卿知道李池月一定晓得凶手是谁,所以等云海大师走后,他急忙问道。 “牡丹告诉我凶手了,可这人,不好抓” “只要是活人,大理寺都能抓,你尽管告诉我” “把牡丹伤成这样的罪魁祸首,是平江侯府的二少爷齐俞萧” 听到凶手是他,孟浩卿呆愣一下。 “你说牡丹是胭脂阁的舞妓?那去胭脂阁必然能找到不少人证,今日无法去,只能等明日尚大人和大理寺差役当差后再带人去调查” “有了人证和昏迷中的牡丹,是不是就可以给齐俞萧定罪了?” “当然可以,可我担心这事有关平江侯府,怕是查出来会引起不小的轰动,介于和平江侯带点亲戚关系,我与你二哥都不能参与此案,最后案件只能交由其他人去办” “那万一有人畏惧平江侯不肯彻查此案呢?” “不会的,大理寺掌天下刑狱,不敢有人徇私舞弊,就算有,到时我也会上书弹劾他” 有充足的人证,不愁抓不到齐俞萧,在孟浩卿的安慰下,李池月放心了,两人在客房门口又等待了半个时辰,云水大师才出来,他的徒弟端着一整盆血水跟着走出。 “大师,她的伤怎么样?” “那位姑娘身中数刀,伤势较重,怕是熬不过今夜,老夫用了自制的药涂抹在伤口,能不能醒来,就看她的造化了” 云水大师已竭尽全力抢治,奈何牡丹伤势太重,能否救活她,他也没有把握,此时李池月想到家中稀有的山参,或许能救牡丹一命,于是恳请大师照顾好受伤的牡丹,她和孟浩卿坐上马车回家取山参。 “你真要把山参给牡丹用?云水大师刚才说她受伤严重,倘若她撑不过今夜,你的山参岂不就浪费了?” “你这话说的,救人一命,那是多大的阴德,区区一颗山参罢了,只要能救下牡丹,我有的药材都给她吃!” 救人要紧,李池月顾不得那么多,孟浩卿说那话的意思并不是不想救牡丹,只是怕最后山参用了,人还是救不回来,那就得不偿失了。 他俩回到家,正好孟夫人午睡醒了,见两人一块回来,正要问儿子儿媳去了哪,李池月没空与她详说,回房找出山参立刻又走了。 “这俩孩子,怎么招呼都不打就又走了?” “夫人,看小姐姑爷的样子,好像发生了很大的事情呢” 看小姐和姑爷匆匆回家,又匆匆离家,春儿也是不解。 来回跑了两趟,赶车大叔和马儿也有些累了,可看在银子的面上,大叔只能接着赶车,将山参送到云水大师手中,两人又乘坐马车回到家,这次到家时,正好赶上吃晚饭,多给大叔二十文辛苦钱,李池月和孟浩卿拖着疲惫的身子走进家门。 “你俩这大半天上哪去了,下午看你们急匆匆回来又急匆匆走,出什么事了?” 见他俩又回来了,孟夫人询问二人一下午都在忙什么,孟浩卿回答没什么,就是带妻子去戏院看了两出戏,因为人多,怕抢不到位置,所以才用跑的。 一听大哥大嫂去看戏了,孟浩阳嚷嚷着让他俩下回带自己一块去,孟夫人得知他们是去看戏,也不再多问,一家人坐在一块吃晚饭,吃饭时李池月仍记挂着昏迷中的牡丹,不知她带去的山参对牡丹的伤势有没有帮助,吃了饭回到房间,立即和孟浩卿商量明天抓捕齐俞萧的计划。 “明天抓捕还太早,我得先把这事告知尚大人,听他怎么说,齐俞萧身份特殊,贸然去侯府抓人,万一惹怒平江侯,他非得进宫告状不可” 这起案子非同以往,孟浩卿也隐约感觉到此事没那么容易解决,思来想去,他决定去谢家找下好友,毕竟齐俞萧是他的二舅哥,尚大人真要查此案的话,太师府不会坐以待毙。 听他说要去谢家,李池月也要跟着去,被孟浩卿拒绝了,她只好无奈等在家里听消息。 第60章 官场法则 次日一到衙门,谢维舟与孟浩卿便找到尚大人,告诉他牡丹的事,希望他能下令去平江侯府抓捕齐俞萧,而尚道同听完两人的话,表情发生了变化,一没下令捉拿齐俞萧、二没下令调查此事,而是问了二人一个问题:“胭脂阁女子被齐家二少爷捅伤,这事,你们是如何知晓的?难道,那晚你俩也在胭脂阁?” 听寺卿大人这么问,谢、孟二人愣住,不知该怎么应答,见他俩不说话,尚道同又道:“有件事本官一直不解,近一个多月以来,在你俩身上发生了诸多常理无法解释的地方,程刘氏被杀案,维舟,你是怎么知晓死者的尸体被藏在家中废井里的?吉瑞商号夏掌柜被杀案,浩卿,你是从何处查到梁大人收受了夏母的贿赂的?还有如远县的案子、陈家米铺的凶杀案、到如今胭脂阁舞妓被害案,都是你们发现的关键线索,虽然你俩都是大理寺的虎将,但结合一年来你们的当差表现来看,这一个多月,你俩的表现未免太过突出了,这让本官不得不对你们产生怀疑” 两个属下的反常行为,尚道同早就察觉到了,只因这一个多月他俩的表现太过显眼,大理寺内已有人在私下议论,说他俩是花了大价钱雇佣人给他们提供线索,本来刑狱官员私下养几个眼线为自己所用并没有什么,最终目的都是为了破案,但要是他俩表现太好,遮挡了其他同僚的光芒,那就难免会惹人妒忌与猜疑。 面对尚大人的问话,谢维舟无言以对,总不能跟上级说这些案子都是自家妹妹的阴阳眼破的吧,想不出主意搪塞尚大人,他把目光瞄向身旁的好友,见他表情为难的样子,怕是也想不到主意,尚道同看着他俩默不作声的样子,叹口气。 “都不回答,那就别答了,你俩都出身官宦之家,父辈们在朝堂上也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官场上的事情,我不多说,你们也懂,近日来大理寺内有关你俩的蜚语不少,本官不管你们在外养了多少眼线,记住,与自身职责无关的事,不要管、不要问、更不要去深究,我们大理寺是审理案宗的地方,查案抓人不是你们该做的,如果胭脂阁真发生了刺伤事件,自有开封府的人去调查,可到现在我都没听闻开封府有什么动静,这说明什么?” “下官不解,还望大人明示” 这么高深的官场之道,谢维舟与孟浩卿哪能参悟其中的道理,孟浩卿摇摇头,谦虚地向寺卿大人指教,看在他俩父辈的份上,尚道同为他们讲解缘由。 “在这京师,凡是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行凶之人,无非是皇亲国戚、达官贵胄,齐家二少爷闯了祸,齐侯爷怎会坐以待毙,怕是早就命人去胭脂阁打点好一切了,在京城,皇族之间也有等级划分,当下平江侯正是得势的时候,皇上见了他都得客客气气的,谁敢惹他?莫说齐二少爷捅伤了一个舞妓,他就是杀了人,平江侯与太后也会保他” “大人,难道就任由齐俞萧逍遥法外,我们什么也不做?” 听此谢维舟很气愤,齐俞萧明明触犯了大宋律法,为何不能抓他? “怎么做?各个衙门有各个衙门的职责,开封府不动,我们大理寺怎敢越权抓人?维舟,你别忘了,谢家与齐家,现在是亲家关系,平江侯府要有事,你爹谢太师怎会袖手旁观?还有你浩卿,你的妻子是谢府三小姐,孟家与齐家也算是亲戚关系,谢太师要知道你俩打算抓齐俞萧,他会怎么想?” “大人!” “别说了,这件事本官只当不知道,你俩忙去吧” 不想再与二人多说,尚道同挥挥手,谢维舟和孟浩卿看了他一眼,默默退了出去,看他俩出去后,尚道同立即写了一封信给平江侯,让手下以最快速度送到侯府。 与此同时的平江侯府,齐俞萧被父亲关在柴房彻底失去了自由,昨夜酒醒之后,意识到自己酿下大祸,手足无措的他给了好友三千两银子,求他帮自己摆平这事,而他则偷偷带着随从溜回家中,本想隐瞒此事,不想被父亲撞见,齐猛看儿子大半夜回家,身上还满是血迹,逼问之下,才知儿子杀了人,气的一脚踹过去。 “爹,你要救孩儿啊,我是喝醉了一时冲动才干了傻事,爹!” “你给老子把嘴闭上!从小到大,你给我惹了多少事,如今胆子大了,都敢杀人了!这次我救不了你,你自己去开封府认罪伏法吧!” “不,我不去,我犯的是杀人罪,要是去了,就回不来了,爹,怎么说我也是您的儿子,您不能看着我见死不救啊!” 齐俞萧抱着父亲的腿苦苦哀求,父子俩的吵闹很快引来了府里的其他人,三姨娘见儿子浑身是血的回来,还以为他受了伤,慌忙跑去查看,发现血并不是他的,忙问起儿子发生了何事,听闻儿子杀了人,在场的齐家人不禁倒吸口冷气,二姨娘、四姨娘、五姨娘一听,脸上更多的是喜悦,三姨娘平日里仗着侯爷宠爱嚣张跋扈,现如今自己儿子犯了死罪,看侯爷还能再宠她? 围观的人对待此事反应截然不同,有的看好戏、有的劝二少爷去开封府认罪,唯有齐夫人与三姨娘主张将此事压下去,齐夫人想着法子为齐俞萧开脱罪行,不是她有多疼爱这个侯府少爷,而是怕他的事一旦张扬出去,会影响到自己儿子的侯爷之位,平江侯的儿子杀了人,纵使皇上太后再向着侯府,最终也拗不过京师百姓,万一为了平息众怒废了丈夫的侯位,那也太冤了。 齐猛是真想一脚踹死这不争气的儿子,但转念一想,自己就这几个儿子,老大懦弱、老四是个傻子、老六眼睛有问题,老七又小,老二虽说不成器,好歹身体脑子各方面都是正常的,想到这,他叹口气,命下人把二少爷关至柴房,没有他的命令,谁也不准探望,之后他换上衣服,亲自前往胭脂阁摆平此事。 “侯爷,尚大人送来了书信” 家中正堂,齐猛正心神不宁地和夫人说着话,昨晚他虽利用银子和身份堵住了胭脂阁人的嘴,但毕竟做了亏心事,他心中始终惴惴不安,看管家送来一封尚大人的信,慌忙打开查看,看完信的内容,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侯爷,怎么了,尚大人信中说了什么?” 见丈夫看完信后脸色大变,齐夫人顿感不妙,齐猛震惊过后回过神,对夫人幽幽说道:“萧儿的事,尚大人已经知道了” “怎么会,我们处理的那么及时,他是如何知道的?” “有人告诉他的” “谁?” “咱们的好女婿,谢维舟,还有,孟浩卿” “什么!” 闻言告密者竟是自家女婿,齐夫人顿觉五雷轰顶,齐猛更是想不通,自己昨晚处理的那么妥当,怎么还会出纰漏?难道说,是处理尸体的人露的马脚? 没空想那么多,齐猛带上夫人赶往谢家,此时的谢沐之还在朝堂未回来,家中只有几位女眷,桂姨娘在自己院中休养身体,谢夫人则和儿媳齐锦悠在院中赏花,忽然管家来报侯爷与夫人来访,谢夫人立刻起身迎接,看到爹娘脸色不好,齐锦悠顿感出了事,果然在唤退所有下人后,父亲说了二哥昨夜杀人的事。 第61章 向谢夫人寻求帮助 “这事是他自己惹的,让他一人承担后果,与我谢家无关!” 听到二哥杀了人,爹娘来找公婆商量办法,这让齐锦悠很生气,不等大娘开口,她先拒绝了爹娘。 “二哥会犯下这等伤天害理之事,都是爹你给惯的,打小不对他严加管教,才酿成今日之大祸,出了事还想拉谢家下水?一人做事一人当,谁杀的人,谁就去官府认罪!” “悠儿!谁给你的胆子敢让你这么跟我说话?嫁给谢太师的儿子你就不认娘家了?怎么说萧儿也是你二哥,我又没找你帮忙,你嚷什么!” 女儿的顶撞让齐猛很生气,大骂她有了丈夫忘了爹,齐锦悠忍了多年,这一刻忍不住了,当着大娘的面细数爹这些年的荒唐,齐夫人看女儿是迷了心窍,赶紧将她拉走。 “娘,你拉我做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呢” “说什么,别说了,你真是给鬼迷了心窍了,那人是你爹,你怎敢当众顶撞他,让他下不来台?你嫁到谢家才几天啊,胳膊肘就朝外拐了?谢维舟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把你迷成这个样子!” 谢家池塘边,齐夫人叹着气劝说女儿。 “悠儿,娘也不想管你二哥的事,他打小就不是省油的灯,这些年没少给家里惹事,我巴不得他被官府抓起来才好,可一想,要是他杀人的事被查出来,咱们侯府也脱不了干系,如若皇上动怒,判你爹个管教无方的罪,咱们齐家可就不保了,你爹的侯位要是没了,你大哥怎么办?你娘我怎么办?你就当是为了我与你大哥一家,跟维舟说说,让他不要插手这件事” “我跟他说不要插手,他就能不管了?我才嫁给他几日,感情没那么深,况且他并不是心甘情愿娶我的,他心中没我,又怎会帮二哥?” “他心里再没你,你也是他的妻子不是?他要不帮这个忙,你就哭,一哭二闹,你看他会不会心软,男人呐都吃这套!好女儿,你长这么大娘从未求过你一回,就这一次,帮帮你二哥,爹娘又不是让维舟作伪证,只是让他装作不知道这件事罢了,这有什么难的?” 经不住娘的软磨硬泡,又看她哭的这么伤心,孝顺的齐锦悠无奈应承,答应母亲今晚会和丈夫好好谈谈,另一头的谢夫人看齐侯爷来找自己商量对策,暗想这真是天上掉下来的好机会,倘若她帮侯府解决了这事,齐侯爷还不对自己感恩戴德? “亲家,您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那个死掉的舞妓您是怎么处理的?” “我雇人将她的尸首埋在了一处隐秘的地方,谁也找不到” “胭脂阁的人呢?” “都打点好了,包括客人和萧儿的几个朋友,我料他们不敢与我作对” “那就好,告诉胭脂阁的人,不论是谁去找牡丹,都说没听过这个人,以防万一,那夜和她一块的另一个舞妓,侯爷万不能放过她” “夫人的意思是?” 看齐猛不是很明白,谢夫人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这下齐猛明白了,这是要斩草除根。 “维舟和浩卿那里侯爷放心,他俩一个是我儿子,一个是我女婿,我一句话,保准让他们再也不过问此事!” “如此最好,那就有劳夫人了” 有了谢夫人的保证,齐猛安心回了家。 未时二刻,午休时辰,李池月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不知孟浩卿那情况如何,上午让庆伯去胭脂阁和齐家看了看,一点动静都没有,大街上也没百姓在议论此事,按理说侯府少爷杀人,这得引起多大的轰动,百姓们怎么会无动于衷?难不成尚大人碍于平江侯的势力,不敢调查此案? 越想越不安的李池月再也躺不下去了,趁着家里人都在午睡,她换上衣服偷偷溜出家门,雇辆马车前往空灵寺,巧合的是,今日雇的车子还是昨日的那个大叔,看她又雇车去寺庙,大叔殷勤地请李池月上车,轻车熟路的带着她往寺庙走。 “夫人,您又去寺庙拜佛啊?这年头像你这么虔诚的信徒不多了” 路上,赶车大叔与李池月搭话,连续两日雇他的车,也是种缘分呐。 “我近来身子不大好,吃了多少药都不管用,大夫就让我来寺庙拜拜,多拜拜佛祖,兴许病就能好了,大叔,想不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也算有缘” “有缘有缘,像我经常在京师各地跑,从不在一个地方待着,你我能连续两日见着面,可不有缘嘛!” “大叔,您是京师人吗?” “算是京师郊区吧,我老宅在空灵寺背面的望山村,几年前爹娘病逝后,我就带着一家老小搬到了城里,靠赶马车养家糊口,所以我对空灵寺那块特别熟悉” “您是望山村人?” 听到这熟悉的名字,李池月眼中一亮。 “对,土生土长的望山村人” “那您对空灵寺后山的地形一定很了解了?” “不能说太了解,小时候倒是经常和村里的伙伴去山脚下玩耍,那里的地形很陡峭,大人们从不让孩子跑到山上去,怕迷路回不来,山上的半山腰有很多野果树,每到秋季果子成熟的季节,我都会和胆子大的几个伙伴背着大人去摘野果,有一回玩的太晚,天快黑了才下山,结果半道迷了路,多亏村里大人们发现及时上山寻找,不然我们几个不在山里冻死,也得跌落山崖跌死,我娘找到我,揪着我耳朵回家把我狠狠揍了一顿,打那以后再也不敢去山上了” 大叔沉浸在往事中,回忆着年少时被娘亲揍的场景,脸上尽是幸福之情。 “大叔,难道你们村子里就没人上到山顶过?” “有啊,采药的人上去过,那座山除了有野果树,还有遍地夏枯草,那可是味好药材,城里的各大药馆都出钱请村里人上山采,采一斤夏枯草给十文钱,村中不少青壮年都去采,就山上那崎岖地形,不是当地人都不敢上去,即便是身体力壮的村里人,上山前都得做好充足准备,绳子、匕首、金疮药,这些都是必带的,每走一处都得用绳子把身体拴在树上,不然采着采着万一一不留神从山上滑下来,不死也得摔个半残废” 听着大叔的话,李池月陷入沉思,既然山上的地形那么崎岖坎坷,那又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能扛着牡丹半夜上山将她埋在寺庙桥下?该不会那个人会飞不成? 琢磨一会,李池月实在想不出齐俞萧到底雇佣的何方神圣,把牡丹埋在桥下,不过,目前有了好几位人证,就不愁抓不到齐俞萧。 申时三刻,马车停在了寺庙门口,李池月小跑着来到客房,正好云水大师刚给牡丹喂完药。 “大师,牡丹怎么样了?” “气若游丝,仅有一口气悬着,她失血较多,光靠山参调理还不够,老衲医术浅薄,还请夫人另寻高明吧” “大师,你可有合适的人选?” “药一堂的温大夫,他素有京师第一名医的称谓,医术与太医院的大人们相比还略高一筹,夫人何不去找他?” 事已至此,也没别的办法了,在云水大师的安排下,几个寺院僧人抬着牡丹上了李池月雇来的马车,车子往城中而去。 看着昏迷不醒的牡丹,李池月抓着她的手在她耳边鼓励她,自发现牡丹身体那刻,她的魂魄便没有再脱离出来,这让李池月认为只要看不见牡丹的魂,她就一定还有救。 第62章 见钱眼开的温大夫 “温大夫,这位姑娘的伤有救吗?” “换做其他人当然没救,遇到老夫,她的小命就能保住” “太好了,只要您能救她,花多少钱都行!” “既然三小姐这么说,就去柜台把看病钱和药钱结一下吧” “好说,一共多少钱?” “五两银子” “五、五两??温大夫,能不能便宜一些?” “老夫已经看在谢太师的份上,给三小姐你打了折扣了,不然我都是要六两银子的!” 看看空瘪瘪的钱袋,李池月只好留下牡丹在这疗伤,自己回家取钱。 “尚大人这么做是什么意思,他该不会是不打算管这件事?” “他早上话里的意思你还不明白?按各司职责,只有开封府的人先动手,大理寺才能参与此事,齐俞萧的动静闹那么大,开封府一点反应都没有,怕是真像尚大人说的那样,齐家已先一步打点好了一切” “如若真是这样,牡丹的情况就危急了,齐家知道她还活着,又怎会放过她?” 僻静无人的小巷,孟浩卿与好友探讨牡丹的案子,事情确实像他担心的那样,因为凶手是齐俞萧,这个案子不好办,看尚大人的意思,是不想掺和此事,他不下令,自己就算有心帮牡丹伸冤,也是无力而为。 走出巷子,两人来到喧闹的大街,这里人来人往,到了这里,二人立即闭上嘴巴不再谈论牡丹的案子。 因为牡丹的案子比较棘手,谢维舟不敢在大理寺和好友公然讨论,只能等散了衙后去好友家商讨,既然去做客,那就不能两手空空,于是谢维舟在街上买了点熟食,打了壶好酒。 “二哥!” “嗯?” 正买酒的谢维舟和孟浩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两人随即在人群中寻找,没多久,就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往这边跑来。 “三妹?” 看清来人,谢维舟诧异妹妹怎么会出现在大街上。 将仅剩的钱付了车费,李池月是一个铜板都没了,只好步行走回家,不想半路上遇到散衙回来的谢维舟和孟浩卿,激动地跑上前。 “二哥,借我点钱!” 来到二人身边,李池月第一件事就是问谢维舟借钱。 “我还没问你一个人跑街上干什么,你倒先问我借起钱来了,你借钱作甚?” “给牡。。” “嘘!” 李池月还没说出牡丹的名字,就被孟浩卿一个嘘声给吓了回去,想了想改口道:“我一朋友生病了,没钱医治,找你借点钱给她看病” 妹妹一听这话,谢维舟明白了,大方地把钱袋给了她。 “里面有多少钱?” “有四两多银子呢,足够你付药钱了” “不够,我要五两银子” “哪家药房的大夫,看病这么贵,四两银子都不够?” 四两银子能买几十石大米呢,担心妹妹是遇到了骗子,谢维舟问她找的是哪个大夫,他非得去理论理论。 “药一堂,温大夫” “温、温大夫啊,那算了,他老人家值这个价钱” 听到是京师名医,谢维舟不说话了。 “我这还有一两银子,加起来够了” 看银子不够,孟浩卿掏出自己携带的所有家当都给了李池月,并陪着她一块去看牡丹,路上李池月想问他牡丹的案子尚大人怎么说,话还没问出口,就被孟浩卿打断,告诉她回家再说,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这个案子不像想的那么简单,李池月也就不再多问,来到药馆付了所有钱,去内室看牡丹。 “温大夫,药钱我已经送到柜台那了” “嗯,这是后续药方,你去抓药那配药,一共三两银子” “还要三两?我不是已经交过五两了吗?” “你交的五两银子,是我给她诊脉用药的银子,她伤的这么重,为了帮她调理身子,老夫用了药铺里最好最名贵的药材,后面她恢复还要继续吃我配的药,三两银子,是两个疗程的钱,你总不能看着她身子刚有点起色就给她停药吧?我的药虽然贵,但保证值这个价钱,你这朋友搁别人手中指定是必死无疑,送到我这,妙手回春,就能把她救活了,你按我说的去做,一个月之内,老夫准保这位姑娘生龙活虎” “那万一她要不生龙活虎,我可是要找你算账的” “经老夫之手治愈的病患没有不好的,不然为何那么多达官显贵放着太医院太医不用,来找老夫看病呢?” 温大夫的势利样子可把李池月气坏了,可又奈何不了他。 “温大夫,您知道董奉吗?” “我当然知道了,你问这干啥?” “我是想让您老学习下老祖宗的做法,人家董奉给人看病从不收钱,只要求病愈的人在门前空地上种一棵杏树,这样一位悬壶济世、妙手仁心的前辈,难道不值得您学习吗?” “我家门前又没有空地,不需要人栽树,再说,老夫不爱吃杏,种再多树也没银子有价值,别在这废话了,快去柜面交钱” “我没钱了,官人,要不我留在这,你回家取钱去吧” 碰到个这么不通情理的大夫,李池月又能怎么办,孟浩卿看眼温大夫,老老实实回家拿钱去了。 “温大夫,我记着您先前给我看病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这才多久没见,您对我的态度咋就变的这么大?” “先前你是病人,老夫自然得对你客气,不然你的病怎么会好的那么快?老夫治病也是看人的,对待病人要轻声细语、病人的心情好了,病情自然好得快,现在你不是我的病人了,我还对你那么客气做什么?” “我怎么说也是谢太师的女儿,您跟我说话,是不是得客气客气?” “客气什么?我没给你看好病,还是多收你家银子了?老夫用药向来公平,什么病用什么药,你还少拿你爹吓唬我,老夫在京师行医几十载,什么样的高官没见过?平江侯府的侯爷我还给他看了好几回病呢!” 温大夫听出对方话里含有深层的意义,不服气地转头说道,他这辈子,最讨厌别人威胁他,别说是太师了,王爷他也不怕啊。 “别说你爹是太师,他就是王爷,老夫也不怕,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该给的钱,一文也不能少” “没见过像你这么见钱眼开的老头,你还是救人吧,我不跟你说话了” 怕惹恼了温大夫,他不给牡丹疗伤,李池月识相地闭上嘴巴,过了一个刻时,回家取了钱的孟浩卿回来了,交了钱拿了药,两人雇辆马车,把昏迷中的牡丹带回了家,孟夫人已从谢维舟那听说了牡丹的事,对她很是同情,现在看儿子儿媳将人带回来,忙和春儿兰姨一块把家中仅有的一间小客房腾出来给牡丹住。 “初儿,温大夫怎么说?” “温大夫说牡丹失血过多,他用了药馆最好的药给她医治,用他老人家的话来说,吃了他的药、经他诊治的病人不计其数,还说一个月内,保证让牡丹生龙活虎,春儿,你从今天起就住到客房,贴身照顾牡丹,争取让她早日恢复好身子” “是,小姐” 牡丹受伤,身边不能没人,李池月便把照顾她的任务交给了春儿。 忙碌一天,几人也饿了,春儿去熬药,剩下的人坐在桌前一边吃饭,一边商量下一步的计划,吃完饭又聊了好一会,直到快亥时,谢维舟才起身回家,当他到家时,发现妻子站在院中,齐锦悠见到回来的丈夫,急忙拉着他躲到暗处。 第63章 被关禁闭 “你拉我干什么?” “官人,你不要去正堂,别让大娘和公公见到你!” “为什么?” “我爹娘已经知道你和妹夫向尚大人告发我二哥的事了,我爹上午来家,与大娘密谋了好久,大娘答应我爹会说服你不插手此事,你要去正堂,大娘准得找你谈话,我不想让你再受到大娘的责骂,官人,你走吧,近几日不要回家!” 经过一天的思考,齐锦悠无法说服自己的良心帮二哥脱罪,所以她打算帮助丈夫。 自己找尚大人的事怎么侯爷那么快就知晓了? 谢维舟百思不得其解,看着齐锦悠为自己担心的样子,他内心竟有些感动,正当他听夫人的话打算回头离家时,听见院子里有动静的谢沐之走出来查看,一眼就看见躲在树后的儿子,立即招手唤他进来。 既然被发现,谢维舟也不再躲藏,硬着头走进正厅,不放心他的齐锦悠紧紧跟着。 “回家也不知道来问候我一声” “爹、大娘” 等了整整一天终于等到庶子回来,谢夫人放下手中茶杯看着二子。 “舟儿,听你岳父说你早上去找尚大人了?” “是” “你找尚大人何事?” “大理寺密卷,恕我不能告知大娘” “哼,什么密卷,在这个家里,就没有我不能知道的秘密,说吧,你是打哪听说齐家二少爷的事的?” “齐家二少爷发生什么事?我不知道” 看透爹与大娘丑陋的嘴脸,对于大娘的问话,谢维舟直言自己什么也不知道,这下惹怒了谢沐之,他直接与儿子摊了牌:“别装了,你与尚大人的谈话你爹我一清二楚,我只要求你做一件事,胭脂阁的案子,不许你再过问” 听爹这么说,谢维舟立刻明白是尚大人出卖了自己与浩卿,见爹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他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孩儿身为大理寺评事,享朝廷俸禄,理当恪尽职守,为民解忧,齐俞萧触犯大宋律法,就应当付出相应的代价,爹您让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岂不有违皇上对我的信任?做臣子的,不能替皇上分忧,反倒助纣为虐,爹,您是想让孩儿做个昏吏?” “该做的事你做,不该做的事,不许做,这件事开封府都不管,你管什么?” “正因为开封府没有动静,孩儿才将此事告知的尚大人,爹,我很好奇,我与尚大人的谈话,你们几个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尚大人偷偷向你和大娘告的密?” 谢维舟为自己辩解的同时不忘套父亲的话,意识到自己被儿子给耍了,谢沐之很生气,刚要发火,就被夫人拦下了,谢夫人看着二子,露出一副慈母的姿态柔声说道:“舟儿,大娘知道你是个嫉恶如仇的好官,但这件事,不是你一个小小的大理寺评事所能管的,更何况萧儿还是你的二舅哥,这事要闹大了,咱们家和齐家都得受牵连,你不看在大娘的面上,也看在悠儿的薄面,悠儿,帮着劝劝舟儿,你也不想看到你二哥被抓进大牢吧” 说罢谢夫人把目光转向齐锦悠,上午齐夫人和女儿谈了许久,她也答应会帮忙劝说丈夫,于是立即给她一个眼神,齐锦悠看眼坐在正位的大娘,挺起胸膛挽着丈夫的胳膊,表情严肃地说道:“官人没有做错,他是大理寺官员,这事他不管,谁管?我二哥闯下大祸,皆是他咎由自取,公公大娘你们包庇他这一回,将来他要是又杀了人,或者又闯下弥天大祸,你们还能帮他脱罪吗?大娘,我不知道您和我爹上午说了什么,为了谢家着想,我恳求您,不要插手这件事,否则迟早会连累公公与谢家!” “反了反了,一个两个翅膀都硬了,爹娘说的话都不听了?悠儿,你忘了今早你是怎么答应你母亲的了?” “我是答应母亲会帮着劝说官人,可我下午又仔细想了想,二哥这次犯的不是小罪,他等于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杀了那个姑娘,那是一条人命,不是小猫小狗,按大宋律法,杀人偿命,齐俞萧就该为自己所做的事付出代价!” 二哥这些年的所作所为齐锦悠早就忍不下去了,他平日里吃喝赌、逛妓院、喝花酒都可以,可偏偏又欺男霸女、仗着侯府公子的身份在京师胡作非为,这次更是酒后杀人,不将他法办日后不知还得害多少人。 谢夫人还想让她帮着劝说,结果她却直接倒戈站到了自家丈夫那边,让她白白吃了瘪。 “悠儿啊,你怎么这么糊涂,一个小小的舞妓而已,至于让你为了她公然与爹娘、与公婆作对?舟儿他年轻无知,不知其中的厉害,你比他年长几岁,见的世面又多,怎么也跟着这么任性?” 眼看儿媳帮着儿子说话,谢沐之也急了。 “爹,您别说悠儿,她说的又没错,像齐俞萧那样无法无天的人,早该抓起来了!” “闭嘴,我就问你一句,这件事,你能不能不管?” “不能!这件事,我一定要彻查到底!” “那就别说了,来人呐,将二少爷关进书房,没我和老爷的命令,谁也不许放他出来!” 眼看软的不行,谢夫人直接来硬的,让几个下人押着二少爷关进书房,不许人靠近,齐锦悠见势拖着瘸腿上前营救丈夫,不想被谢夫人紧紧抱住。 “悠儿,你就别跟着闹事了,这事我与你爹娘已商量过,不管是谁,都不能阻挡!” 齐锦悠被谢夫人抱着无法挣脱,只能眼睁睁看着丈夫被下人带走,此时闻讯而来的桂姨娘也赶到试图从下人手中救出儿子,不料也被谢夫人命令的几个下人拖回所住的院落,并警告她敢闹事,就将她也囚禁起来。 谢夫人见说不通齐锦悠,只好无奈命人也把她押回屋中。 “二娘、二哥,嫂子,娘,发生什么事了,你为什么要抓二哥他们?” 已经睡下的谢晴恬被外面传来的声响吵醒,当她揉着眼睛顺着声音找来正厅,看见娘正命下人押着二哥二娘和嫂子,吓坏的她睡意全无,跑去拉着娘的手,求她放了二哥几人。 “湉儿,这里没你的事,回屋睡觉去,愣着干什么,还不把四小姐带回屋里去!” 气急的谢夫人凶狠地瞪着站在一旁的婢女,婢女们看处在气头上的夫人,连推带劝哄着四小姐离开了。 “你这次下手是不是有点狠了?全家都让你给囚禁起来了” 一直在后面看着的谢沐之见妾室、儿子、儿媳都被夫人给关了起来,他觉得有点过了,壮着胆子走上前说道。 “不狠怎么办?难道真让你那宝贝儿子把这事捅大?你我现在已经和平江侯府拴在了一条船上,不按平江侯说的做,他会放过我们吗?我还就不信了,我堂堂谢家主母,还治服不了妾室一家,这段日子不许你去那贱人的屋中,不然我要你好看!” 将妾室一家囚禁起来后,谢夫人又冲着丈夫大骂道,一向畏惧妻子的谢沐之当然不敢违背她的意思,吓得连连点头。 这一晚,整个谢家都不太平,桂姨娘和齐锦悠被关在自己的院落,谢维舟则被关在书房,谢夫人还命所有家丁轮班日夜守着几人,解决了庶子,还有一个女婿在等着她,这个女婿可不像庶子这么好解决,为了能说动孟浩卿,谢夫人和丈夫商量一夜,决定明日晚间两人亲自去孟家见女儿女婿。 第64章 斩草除根 “孟大人,早” “柳大人,早” 怀有心事的孟浩卿一早刚踏进大理寺就遇上了柳白,客气地与他问好,二人在长廊拐角处还遇到了尚大人,柳白率先上前向他问好,孟浩卿没有上前,而是站在原地向他施礼,尚道同点头回应,意味深长地看眼孟浩卿走了。 看出大人今日不大对劲,等他走远后,柳白凑到孟浩卿身旁说道:“孟大人,你看到刚才尚大人的脸色没?阴沉的吓人,准是又遇上什么难办的案子了” 孟浩卿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站在那呆呆地望着尚大人离开的方向,回忆昨天发生的事情,他隐隐觉得尚大人有事瞒着自己。 目送尚大人走远,孟浩卿与柳白继续往前走,路过好友的门口时,发现一向来的比自己早的好友,今日房中竟空无一人,询问了过路的打杂衙役,衙役说谢大人昨夜感染风寒、卧床不起,今日在家养病,听到这消息,孟浩卿惊觉事情蹊跷,昨晚好友离开自己家时还好好的,怎么几个时辰过去就病了?况且维舟身体一直健壮,数年未曾生过病。 尽管觉得事情不对劲,孟浩卿也无法立刻去谢家探望,只能等到散衙时再去太师府一探究竟。 自孟浩卿早上离家后,李池月便心神不宁,总感觉有大事要发生,齐俞萧犯的可是杀人未遂的罪,开封府、大理寺竟全都无动于衷,若是事情一直拖着不管,到后面此事定会不了了之,那又如何为牡丹伸冤? “初儿,你在想什么?” 见儿媳做着女红,忽然停下手中动作一脸忧思,孟夫人猜出她可能是为牡丹的事而发愁。 “婆婆,你说这世间怎么就这么不公平?就因为是权贵,杀了人官府都不敢管,那要律法有何用?” “世间上不公平的事太多了,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我知道你是为牡丹的事而忧虑,这件事光靠卿儿和你二哥是管不来的,要想为牡丹伸冤,就得找个比平江侯府更尊贵、更厉害的府邸,在这京师除了皇上,还有谁比平江侯更有说话权的?” 孟夫人提醒李池月,短暂的思索后,李池月明白婆母说的是谁了,在京师比平江侯府还尊贵的,不就是太子吗?见她这么快就领悟,孟夫人欣慰地点点头。 “太子乃我大宋储君,同时也监管着朝中各要事,倘若他能插手此事,什么开封府、大理寺、刑部,都得乖乖地调查此案,但话又说回来,平江侯是太子的表叔父,即便他有心彻查牡丹的案子,也不得不顾虑到太后祖母,娘觉得你可以先去找你堂姐商量,妍儿聪慧识大体,最重要的她与太子夫妻多年,了解太子的脾性与为人,有她出面去和太子说,定会事半功倍” “要是这样当然好,可我又担心此事若牵连到太子府,会不会给姐姐带来麻烦?而且太子府要是插手了,势必也会让叔父也参与到此事,到时就不是一个案子的事了,整个朝堂都会动荡,以我爹和平江侯为首的一派,以太子府与丞相府为首的一派,还有公公,到那时得有多少大臣卷进来?” “你的担忧不无道理,朝堂上的事也的确如此,一件不起眼的小事,有了那些大臣掺和,就变成了能搅动朝堂的大事,真到那时候就不光只是朝堂动荡了,就连后宫都会震动不安” 越想越不安的李池月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或许开封府、大理寺都不想管这件事,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一旦有人提出要管这事,那势必就会成为搅动朝堂的罪人,可不管,牡丹的冤屈就永远没人知道了。 “婆婆,公公是大宋有名的提刑官,要是他上奏皇上此案,皇上会不会管?” 牡丹的事确实不是他们几个人能管的,既然大理寺卿不敢得罪平江侯,那公公出面禀明皇上,皇上总不能不管吧? “你公公是宋州的提刑官,按理说他无权管京师的案子,但皇上对他的刑狱办案能力很欣赏,他要出面,或许有一线可能,问题是,我们现在除了昏迷中的牡丹外没有任何证据,平江侯府势大,胭脂阁老板为了不惹上事,必定会做假供” 婆婆的话如同一盆冷水,将李池月从头到脚浇个透心凉,这时她忽然想起赶车大叔的话,平江侯势力再大,也只是在城中,望山村那么偏僻的小村落,他应该不会想到,要是能从那里找到线索和证据,案子不就有转机了?不过怎么找到那个大叔却成了一个难题,李池月一个女人家,当然不能抛头露面去找,所以这事还得由孟浩卿出面。 心里已有主意的李池月再也无心和婆母一块做女红了,放下针线前去客房看望牡丹。 与此同时,陆阳县下辖的一个僻静村落,位于村西边的鲁老汉与妻子愁眉不展的看着闷头躲在被子里的女儿,自打闺女昨天半夜突然回家之后,她便一直神神叨叨,不吃不喝不睡,口中还念叨着有人要杀自己,看女儿浑身是伤,鲁老汉忙问她是谁干的,女儿却不敢说。 “她爹,要不报官吧” “不要报官!不要报!我谁也不见、谁也不见!” 好好一个女儿,回来成了这副样子,鲁老汉又心疼又急,突然这时村中有人来家找他帮忙,叮嘱妻子照顾好女儿,鲁老汉出了门。 “月丹,好闺女,你到底是怎么了?” “娘,有人要杀我,我要死了!” “究竟是谁要杀你?你不是在京师绣坊当绣娘吗,好端端的怎会惹上这么大的麻烦,你身上的伤又是谁打的?” “我不能说,我要说了,娘你和爹都会没命的,我不要死,我不要和牡丹一样!” “牡丹是谁?” 听女儿说不要和牡丹一样,鲁母急忙问她牡丹是谁,而月丹因害怕又躲回到被子里,拒绝回答母亲的问话,无计可施的鲁母只好转身走出房,心想也许等女儿冷静下来就会说了。 眼看着到吃晌饭的时候,鲁母到灶房一看,家中已没菜了,便回到房中和女儿说自己去地里摘些菜回来,让她在家好好待着,见女儿也不答话,不放心的鲁母将房门从外面锁上,挎起竹筐到地里去了,她走后,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从树下走出,看着鲁母走远,他悄悄地来到鲁家门前,看眼上锁的房门,一刀劈下去,将锁劈成了两半,随后快步走进房中。 月丹听见一声奇怪的声响,大着胆子从被子探出脑袋,不料什么也没看清,一把刀已深深插进自己的身体里,她心里担心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瞪大眼睛注视着面前陌生的男子,不甘心这么死去的月丹用尽力气拽住男子的衣物,男人看她还有气,对着她的肚子又连捅数刀,最后看着她倒下,确定人已死,迅速擦掉刀上的血迹,逃也似的离开了鲁家。 片刻后,从菜地里摘菜回来的鲁母走到家门前,见锁被撬开,心中大感不妙,扔掉竹筐跑进屋,看到惨死在床上的女儿,吓得瘫坐在地,回过神后大声跑出去叫人,村民听到喊声纷纷跑到鲁家,见鲁家女儿被杀了,一位老者忙让一个壮汉去报官,鲁母瘫坐在院中嚎啕大哭,很快女儿被害的消息传到鲁老汉耳里,他拔腿往家赶,却已无力回天。 半个时辰后,在县里办案的提刑官孟哲闻讯带着手下赶到了幽水村。 第65章 来者不善 赶到鲁家的孟哲被屋里惨烈的情况也是惊得倒吸一口气,死者躺在血泊中,睁着两眼,死不瞑目,检查完尸首孟哲再环顾下房间,虽然死者死状凄惨,但整间屋子没有翻动的迹象,门边的一双足迹可以看出凶手进门后是直奔死者而来,死者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凶手连捅数刀致死,看来鲁家女子与凶手有很大的仇恨。 “将尸体抬到县衙停尸间吧” “是,大人” 摘下验尸用的手套,来到院中询问哭的撕心裂肺的死者爹娘。 “你们的女儿可有仇家?” “老汉也不知,我闺女一直在京师的绣坊做绣娘,只有过大年的时候回来一次,昨天半夜时候她忽然回来,我还给吓了一跳,见她浑身是伤,我还问她怎么回事,她也不说!” 鲁老汉边哭边回答提刑官的问题,将女儿回家后的一系列反常情况都如实告知了他,而孟哲听死者爹说女儿是在京师做绣娘的时候,他立刻察觉到死者对爹娘撒了谎。 通过他对死者的尸检,鲁家女子双手细嫩、手上没有老茧、连个针孔都找不到,一个常年靠针线活养活爹娘的人,怎么可能双手会一点伤都没有,加上死者衣服上浓烈的胭脂水粉味,孟哲推断鲁家女子定是在京师的某个风月档口营生,而她故意隐瞒,是不想让爹娘担心,因此孟哲也不打算把实情告知给鲁家夫妻。 “你们闺女是什么时候去京师的?” “三年前,三年前小老儿染了场大病,为了治病,向亲戚朋友借了不少钱,最后无力偿还,有个亲戚跟我说她能带月丹去京师的绣坊做绣娘,一个月辛苦点能挣一两银子,月丹为了帮家中还债,就跟着亲戚去了,前半年女儿寄回来的钱很少,过了不到一年,有一天月丹托人捎回来五两银子,说是她绣工好,帮东家完成了几幅大的绣品,东家给的佣金和辛苦钱。。。” 鲁老汉断断续续地诉说,孟哲也逐渐推理出鲁家女子在京师的一些情况,丈夫回答提刑官的话时,鲁母就躺在邻居大婶怀中哭泣,由于月丹在寄回家的信中很少提及自己在京师的事情,回来后也是躲在家中什么也不说,因此对于凶手的线索,孟哲一无所知,但有一点他感到很奇怪,月丹是昨日半夜回到的家,凶手次日就闯进家中将她杀害,到底是多大怨恨非要置她于死地?要想揭开这个谜团,只能回京一趟了。 “那个介绍你闺女去京师的亲戚家住哪里?” “就住离我们村不到三十里的清水村!” “你得跟本官走一趟,找到那个亲戚,或许她知道是谁杀了你闺女” 就在孟哲带着鲁老汉动身去清水村时,从悲伤中缓过来的鲁母想起女儿死前说的那句话,慌忙爬起来拦住要走的孟大人。 “大人,我女儿死前提到过一个人,她说她不想死,不想落得和牡丹一样的下场!” “牡丹?” 孟哲思索这句话的含义,一会后他明白,在鲁家女子之前,凶手极有可能已经杀了一个人,想到这,他加快了去清水村的步子,很快便来到了村子,刚进村没走几步,迎面来了个裹着头巾背着行囊鬼头鬼脑的妇人,鲁老汉看到她的半边脸,立马就认出她是带走女儿的远房表姐,于是两个衙役立即上前拦住她。 在孟哲威严地逼问下,听闻外甥女被杀,心虚想逃跑的妇人抖抖嗦嗦地说出,几年前将远房表弟的女儿卖进胭脂阁的事,听到表姐把女儿卖进了青楼,鲁老汉急火攻心昏了过去,好在孟哲抢救及时,等他苏醒过来,命手下把他送回家,他则带着老妇人快马加鞭回了宋州,到了宋州刺史府,与老友说了这起案子,孟哲又立即收拾东西轻车简行赶赴京师。 “找到了吗?” “没有” 散衙回到家的孟浩卿和妻子匆匆吃过晚饭就来街上寻找赶车的那位大叔,找了几条街都没找到,怎奈两人找遍了京师的各个大街小巷也没看到那辆熟悉的马车,精疲力尽的他们只得先行回家,此时的家中,谢家夫妻已等候多时,谢沐之散了衙直接来到孟家,不想还是慢了一步。 李池月一踏进家门就感觉到家里气氛不对,向正堂远远望一眼,看见了谢夫人,顿感不妙的她让庆伯速去丞相府叫人,之后和孟浩卿相视一眼,两人并肩朝正堂走。 孟夫人回头看小夫妻回来了,忙转过身子冲着他俩摆摆手,意思是让他们别过来,可谢夫人此时已看到了两人,就静等着小夫妻进来。 “岳父大人、岳母大人” “爹、大娘” 进门两人先给谢家夫妻行礼,谢夫人随即问道这么晚,二人去了何处,孟浩卿笑着回答今夜西街有集市,带着夫人去转了转,谢夫人闻言不再多说什么。 李池月与孟浩卿行完礼坐下,孟浩卿立即向岳父打听好友的病情,谢沐之愣了一下说还需静养几日才能好,当李池月提出去娘家看看哥哥时,也被谢夫人以需静养,不便见客为由阻拦了,说完她便直截了当的表明此行的目的,直言让女婿不要过问胭脂阁的案子。 “开封府、刑部、包括你们大理寺卿尚大人都没有管,你与维舟管什么?” “大娘,话不能这么说,衙门不管,是因为没人去报官,他们不知道那晚胭脂阁发生了什么,既然这事被我官人知晓了,身为大理寺正,他岂能看着有人行凶伤人而无动于衷?就因为齐俞萧是平江侯的儿子,他杀了人,就能不用负责任?天子犯法都与庶民同罪,更何况是一个侯爷之子,我就不信齐俞萧论尊贵能比过皇上?” 谢夫人没想到自己苦心养育的庶女,竟敢当众顶撞自己,气的火冒三丈,在家中庶子不听自己的,到了庶女这她也敢教训起自己了? “好你个没良心的丫头,我白养育你那么多年了,想想这些年你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样不是我谢家给你的?嫁到孟家才几日,你连主母都不认了?” “什么主母,在我心里从来没有把你当做是母亲,你是养育了我十八年,可你又是怎么对我的?要不是平江侯夫人认为我是个不祥之人,嫁到他们家会克死她儿子,你早就把我送到齐府给齐俞安那个傻子做娘子了!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子女好,到头来为了权贵又将我们一个个推入火坑,你害死了大哥、毁了二哥,又差点葬送我的一生,接下来你是不是要把矛头指向湉儿?告诉你们,只要有我在,你俩就休想打湉儿的主意,权利对你们俩的诱惑就那么大吗?爹已经贵为太师了,你还想让他升到哪去?” 事到如今,李池月也顾不得其他了,冲着谢家夫妻把心里话都说了出来,看他俩被气得面红耳赤,她的心里别提多痛快。 “初儿,你怎敢顶撞亲家夫妻,快向你爹和大娘赔罪” 看儿媳大骂亲家夫妻,孟夫人吓坏了,连忙让她向爹娘赔礼道歉,李池月才不管那些,反正她与孟浩卿已铁了心帮牡丹伸冤,迟早都是要与谢家对立的,此时撕破脸才好。 谢夫人狠狠瞪着三女,不敢相信这才过了几日,三女的性格竟变化这么大,当初在娘家时,自己说话,她连大气都不敢喘,如今有了婆家撑腰,倒乌鸡变凤凰,成了精了。 第66章 苏醒 三女的放肆彻底惹怒了谢家夫妻,与之争吵起来,在房中的孟浩阳听见吵架声嚷嚷着要出去给大哥大嫂撑腰,兰姨死死抱住他。 “我的小祖宗,你就别出去捣乱了,好好在屋里待着!” 堂内的争吵愈演愈烈,孟夫人和孟浩卿两个人都拦不住李池月,她一个人对战谢家两个人还处在上风,这要是在谢府,谢沐之早就让下人抓住她一顿家法伺候了,可今日匆忙,他与夫人是坐着马车只身前来孟家,本想用岳父的身份压一压女婿,不想被女儿骂个狗血喷头。 眼看动嘴是吵不过了,谢沐之抬手就要给女儿一个巴掌,手还没挥过去,就让孟浩卿给拦下了。 “岳父大人,有话好好说,动手,不太合适吧” 这里是孟家,不是太师府,谢沐之当着孟家的面打自己妻子,孟浩卿当然不乐意,在女婿吃人的目光下,谢沐之悻悻缩回了手。 “仗着人多欺负人少是吧,你这么没良心,从今往后你不再是我谢家的女儿,你的一切与我谢家无关,你也甭想再踏进谢家家门一步,我就当这些年的心血全喂了狼,我们走!” 见形势对自己不利,谢夫人对着三女撂下一句狠话,和丈夫气冲冲离去,看他俩坐上马车走了,李池月赶紧去客房看牡丹。 “小姐!” 躲在屋里将外面的话尽收耳底,看着和娘家断绝关系的小姐,春儿吓得哭了。 “哭什么,那个龙潭虎穴一样的娘家,不要了更好,夫人老爷没发现牡丹吧?” “没有,他们来了就去正堂,亲家夫人陪他们说话” “没发现就好,千万不能让外人知道牡丹在这,不然又会遭到毒手” “小姐,你和姑爷出门那阵,我给牡丹姑娘擦身子,看到她手指动了动,应该是快醒了” 听到这消息,李池月激动不已,这时她听到家门口又有动静,以为是谢家夫妻回来的她慌忙走出客房关上房门,到院中一看,是叔父和婶娘来了,孟围听说谢沐之来侄子家闹事,带上家丁浩浩荡荡赶来,来了后一看谢老贼走了,当场就要带着家丁赶赴谢家,让大嫂侄子拉住。 “叔父,先别动怒,侄儿有要事与您商议!” 现在不是去谢家算账的时候,孟浩卿请叔父婶娘进屋,将前日晚上发生在胭脂阁的事告诉他,听闻平江侯的儿子杀了人,孟围很是错愕。 “卿儿,你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 “这么大的事,我怎么没听人说起过?” “那是因为平江侯压下了消息,平江侯府在京师势力大,不排除他利用权势威胁胭脂阁的人不许报官,昨日我和维舟把这事告诉给了尚大人,他也劝我们不要插手此事” “你可知齐俞萧杀的是谁?” “胭脂阁的舞妓,牡丹,实际上,牡丹并没有死,她当时身中数刀,失血过多昏迷了,齐俞萧以为她死了,就派人把她的尸首埋在了空灵寺后山” “我们去空灵寺后山桥下找到了昏迷不醒的牡丹,将她救了回来,也从空灵寺住持云海大师那了解到,埋尸的人不是走寺庙大门进入,而是从后山脚下爬上去的,寺院后山脚下有个叫望山村的小村子,埋尸的很有可能是村里采药的壮汉,找到那个人,让他供出雇佣他埋尸的人是谁,就能找到证据抓住齐俞萧!” 李池月恨不得现在就让叔父带人去侯府抓捕齐俞萧那个败类,在把自己知道的线索告诉对方后,一脸期待地看着孟丞相,而孟围听完她的话并没有要起身去抓人的样子。 “你刚说你们把那个叫牡丹的救回来了,她在哪?” “就在客房!” 以为叔父不信,李池月带着他和婶娘前往客房,亲眼看到躺在床上的牡丹,孟围信了,看了她几眼,转身又回到正堂。 孟浩卿看叔父为难的样子,担心他也惧怕平江侯的势力,不敢掺和这事,而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孟围倒不怕得罪平江侯,他害怕的是,要自己参与其中,太师府也参与其中,到时势必会搅乱朝堂,掀起一番巨浪,当今大宋刚与辽国定下檀渊之盟,眼瞅着国内形势平稳大好,要因为一个舞妓闹的朝廷动荡不安,恐会因小失大,而要放任不管,又枉为一国之相,日后此事若张扬开,百姓们该怎么看自己这丞相?一世英名岂不就要毁于一旦? 孟围的犹豫让李池月不免也担心起来,就在她想着怎么开口说服他的时候,公公孟哲回来了,孟哲将卖掉月丹的妇人暂时关押在开封府大牢,打算去弟弟家找他商量,却从管家那得知弟弟与弟妹去了自己家,随即调转方向赶回家中。 “大哥?” “爹?你怎么回来了?” 孟哲的突然返回让一家人都很诧异,见到公公回来,李池月两眼放光,虽说公公不待见,她对公公也有些畏惧,但论刑狱断案,公公可是一把好手,而且他不畏强权,不管谁犯了罪,他都敢抓,想到此,她积极上前扶着公公坐下,给他斟茶倒水,儿媳忽然这么孝顺,让孟哲有些不太适应,自己离家这几天,想不到儿媳变化这么大。 “公公,您回来的正好,眼下有个案子,非您老人家出马不可!” 孟哲刚在心里夸儿媳懂事了,下一刻她就说有个案子要交给自己,刚升起的好感瞬间又降下去了。 “我回来是为了宋州置下一起凶杀案,京师的案子你找京师官员,找我做什么?” “爹,这事只有你和叔父能抓住凶手!” 父亲的回来给了孟浩卿破案的希望,不管他乐不乐意听,都把胭脂阁的事全都告诉给他,听到胭脂阁三个字,喝茶的孟哲立即伸手止住了儿子接下来的话:“你刚说胭脂阁?被杀的是胭脂阁什么人?” “一名舞妓,叫牡丹” “牡丹!?” 听到这名字,孟哲啪地放下茶杯,噌地站起。 “大哥,你怎么了?你认识这个叫牡丹的?” 看兄长猛地站起,孟围吓了一跳。 “我这次回来也是为了胭脂阁,也要查一个叫牡丹的人,今日上午在幽水村,村中鲁老汉的女儿鲁月丹被人残忍杀死在家中,她死前曾对母亲提及一个叫牡丹的人。。” “月丹?她是那晚和牡丹一起为齐俞萧跳舞的舞妓之一,那晚牡丹就是为了救她而被齐俞萧捅伤的!” 月丹死了?不用想,一定是平江侯派人干的! 听闻月丹的死讯,李池月和孟浩卿都知道是平江侯派人杀了她。 “爹,叔父,咱们不能再坐视不管了,再不管,接下来不知要有多少人死于平江侯之手,他这是要铲除证人,月丹死了,我们就更得保护好牡丹!” “你说什么?牡丹没死?” 从儿子的话里,孟哲意识到那个叫牡丹的女子没有死,她没死,不就是最好的证人? “小姐!小姐!” 孟哲与孟围已商定连夜写奏折送往宫中,揭发平江侯父子的暴行,就在此时,昏迷了两天两夜的牡丹醒了,守在床边的春儿急忙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自家小姐,听到这消息,孟家人为之一振,在孟哲的带领下去往客房看望醒来的牡丹。 刚睁开眼的牡丹见自己身处陌生的环境,还没等她适应,一伙人走了进来站到她的床前,当牡丹见到李池月,激动地向她伸出手,而李池月也上前握住她的手,两人都流下开心地泪水,一个庆幸自己还活着,一个庆幸她挺过来了。 第67章 太后的阻拦 “她在这不安全,应该立即将她转移到其他地方,平江侯要知道牡丹还活着,不会放过她” 看了眼醒过来的牡丹,孟哲孟围两兄弟回到正堂商量办法,首先要做的就是将牡丹转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以免再遭毒手,其次,两兄弟连夜进宫面见皇上,揭发齐俞萧的暴行。 “爹、叔父,我能做些什么?” 见爹和叔父打算进宫告状,不想傻傻等着的孟浩卿主动提出要帮他们,看眼儿子,孟哲让他速去开封府找府尹大人,让他带人前往胭脂阁,保护好里面的人,审讯掌柜的,让他说出那晚的经过。 在李池月的注视下,刚刚苏醒的牡丹又被下人抬着上了马车。 “你在家待着,静等我们的消息” 离开家之前,孟浩卿嘱咐妻子在家好好休息,等他回来,看着他离家,李池月心中产生出别样的情绪,在这些日子的相处中,她早已发现自己对孟浩卿动了真情,只是一直想着回家乡的她害怕这份感情会阻挡自己归家的脚步,才努力压制着这份情感。 “初儿,回屋吧” 看儿媳站在院中痴痴望着大门的方向,孟夫人上前拉着她回了房间,这一夜,注定婆媳俩无法睡眠。 皇宫内,已经歇下的仁宗皇帝被内侍官叫醒,说是左丞相孟围与提刑官孟哲有要事禀告,无奈的赵祯只好爬起来,换上衣服来到偏殿见孟家兄弟。 深夜亥时,位于京师城郊一处不起眼的客栈,一名黑衣男子双膝下跪,低着头一言不发,而他的面前,坐着平江侯齐猛。 “我让你神不知鬼不觉解决掉那个丫头,谁让你冲进家中杀了她的?你在家里把她杀死,她的家人一报官,本侯不就暴露了?” “不会的侯爷,小的杀她的时候她家中只有她一人,而且小的下手很快,杀了就跑了,没人看见!” “你知道个屁!那个丫头的村子属宋州置下,宋州的提刑官是谁,用得着本侯爷提醒你?本侯爷下的一盘好棋,全让你给搅了,赶紧拿着这些钱离开京师,出去避避风头,最好这辈子都别让我在京师看到你!” “是,侯爷!” 办事不利挨了侯爷一顿骂,黑衣人不敢多说什么,捡起地上的钱袋退了出去。 打发走杀手,齐猛马不停蹄赶回家中,到了侯府门口还没进去,管家附在他耳边悄悄告诉他,宫中亲信传信来,戌时时分,孟围孟哲两兄弟进宫见了皇上,大感事情不妙的齐猛来不及多想,乘坐马车匆匆赶往皇宫,进了宫直奔姑母所在的锦宁宫。 此时的太后早已入睡多时,忽闻侄儿半夜前来求见,脑子昏昏的起了床,在两个嬷嬷的搀扶下来到外厅,一见到姑母,齐猛扑通一声跪下:“姑母,请您救救萧儿啊!” 突来的一幕让太后脑子立即清醒过来,料想准是那不听话的侄孙又在外面闯了什么祸,让他父亲求情来了。 “猛儿,你先起来,有话好好说” 涉及到侯府和太后的私事,不用主子开口,两个嬷嬷主动退了出去。 “说吧,萧儿这回又闯了什么祸,让你大半夜进宫来找我求情” 看着姑母,齐猛颤颤巍巍说了逆子酒醉后捅杀舞妓,以及自己借用身份威胁胭脂阁人的事,全然没提自己雇凶杀了月丹,太后一听齐俞萧这次闯了这么大的祸,也不知该怎么帮他了。 “这孩子,成天惹事,这回都敢杀人了?那你还找我求什么情,那么一个不成器的东西,你还管他干什么!” “姑母,萧儿虽说不成器,可毕竟是咱们齐家的血脉,您看在您两个曾侄孙子的面上,救他这一回!” “还救什么,他死了岂不更好?这几年他给家里闯的祸还少吗?” 太后本就对庶出的齐俞萧没什么好感,加之他成年后行为放浪形骸,京城中多有他的不良消息,太后对这个侄孙就更不喜欢了,眼看他犯了大错,太后索性放任不管,见姑母是这个态度,护子心切的齐猛又跪下,声泪俱下地哭诉着,太后看侄子一把岁数为了儿子还这么低三下四求自己,终究于心不忍,答应他明天一早会在皇上面前替齐俞萧求个情。 “姑母,侄儿听闻孟围孟哲已进宫见了皇上,怕是此刻皇上已下令去侯府捉拿萧儿了,姑母再不去阻拦,怕是萧儿小命休矣!” 齐猛可等不到明天了,催促着姑母这就去找皇上,太后无法,只好回内室换上衣服,另一头的锦绣宫,皇上从孟家兄弟那得知齐俞萧犯了杀人罪,而平江侯涉嫌包庇罪,心中大惊,当时就想派人捉拿,转念想到太后,又露出难色。 “皇上,齐俞萧目无王法、残害生命,平江侯包庇爱子、威胁证人、甚至雇凶杀害了另一名舞妓,企图杀人灭口,这对父子视大宋律法如草芥,不绳之以法难以服众!” “孟爱卿说的极是,朕也深知你断狱之厉害,可平江侯他毕竟是太后唯一的侄子,不是朕有心包庇齐家,太后年事已高,若是真按大宋律法处死齐俞萧、废除齐猛的侯位,朕担心太后她老人家承受不了这个打击,此事还是再重新商议下” “皇上!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怎能顾及亲戚之面任由恶人为非作歹?倘若这次放过齐俞萧,他岂不是会得寸进尺?日后指不定再犯什么事,还望皇上莫要感情用事!” 看皇上有意向着平江侯府,孟围孟哲对其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向他讲明事情的厉害之处,听着他俩的讲述,赵祯也动摇了,就在他快被孟家兄弟说服时,齐猛扶着姑母来了。 “我看谁敢动哀家的侄孙!” 走到锦绣宫门口的太后听到孟哲撺掇皇上斩了齐俞萧,太后怒了,直接推门而入。 进门后的太后瞪眼孟家兄弟,看此事终究还是传到了母亲的耳朵里,赵祯心里埋怨起表弟。 看太后来了,孟围孟哲急忙向她行礼。 “一个舞妓,也值得朝中两位大员大半夜进宫告状?难道我侄孙的命还比不上一名卑贱的舞妓不成?” “母亲息怒,这事我还没做决定” 见母亲动怒,赵祯立即宽慰她。 面对盛怒中的太后,孟围孟哲不再像刚才和皇上说话时那样据理力争,而是轻声向太后解释,可太后可不想听他俩的废话,深知赶他们两兄弟出去,赵祯为了不让母亲受刺激,也对二人下了逐客令,孟围孟哲无奈,只得先行告退。 看着两兄弟离去,齐猛只得这二人不会就这么算了,趁他俩走后,立刻向皇上求情。 “大哥,接下来怎么办?” 离开皇宫,孟围看向大哥。 “继续查,把事情闹大,弄得满城皆知,我就不信太后还能护得了齐俞萧!” 太后公然护着杀人凶手,这让孟哲很气愤,发誓就算这提刑官不干,也要还死者一个公道,他让弟弟先回府,他则去开封府协助儿子连夜审讯胭脂阁的人,同时又命手下明日早间在街上散播消息,把平江侯之子杀人的事公之于众,到时引起民愤,平江侯就算想护着儿子也护不了了。 三更时分,李池月站在窗前为孟浩卿祈祷,希望此事能顺利进行,另一个房间内,孟夫人坐在桌前也在时刻担心着丈夫的安危,婆媳俩就这样一个坐着、一个站着,焦急等待着黎明的到来。 第68章 大结局 次日早上,整个京师的百姓都在议论平江侯儿子杀人的事情,加上齐俞萧平日在京师为非作歹,惹得百姓们怨声载道,对其积怨已久,早朝时,孟围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又把事情说了出来,这下整个朝堂都动荡起来,不少人请求皇上对犯人齐俞萧从重处罚。 有人主张抓人,有人就为齐俞萧开罪,其中为首的便是谢太师,皇上见事情已闹大,不处置齐俞萧难平众怒,不得已命孟围彻查此案。 “初儿!” “婆婆,事情怎么样?” “大街上都传开了,听人说开封府的衙役已去侯府抓了齐俞萧” “这么快?” 李池月一开始就知道公公出马,谁也保不住齐俞萧,而她以为要过两日才能抓捕的人,却不想才过了几个时辰就被抓了,心中不由得感慨公公的魄力。 “婆婆,你还打听到什么?” “听百姓们说今日朝堂之上,你叔父与你爹吵得很凶,你爹极力为侯府开脱惹恼了皇上,皇上罢免了他的太师之位,责令他在家反省三个月” “活该,谁让他掺和侯府的事的,这下看他和大娘还怎么得意!” 听闻谢太师职位被罢免,李池月心里别提多高兴,谢家夫妻为了权利什么手段都使尽,到最后皇上一句话,多年的心血付之东流。 尽管有太后和平江侯的阻挠,到最后还是在孟围孟哲的坚持下,为重伤的牡丹讨了个公道。 两日后,在京师百姓的见证下,罪行累累的齐俞萧被当街问斩,碍于太后的面,本该被废除侯位的齐猛只落得个在家反省半年的处罚,由于他矢口否认与月丹的死有关,不肯供出杀手是谁,孟哲无法为月丹伸冤。 三日后的傍晚,与家人吃完晚饭,孟哲返回了宋州,这次牡丹的案子,孟浩卿功劳也不小,为了表达谢意,回到房中,李池月拿出上午在街上买的上等砚台送予他。 “案子的告破,你的功劳也不小,这块砚台虽说不是很名贵,但也是我花了好几两银子买的呢,送给你当作谢礼,还望孟大人笑纳” “这个案子功劳是我爹与叔父,我只不过是给他们打下手而已” “没有你做好审讯整理工作,这件事也没那么快解决” “这个案子牵扯到很多人,皇上之所以这么快下令破案,也是为了大局考虑,听维舟说,因为这件事,谢太师与谢夫人大吵了一架,当时谢太师看形势不对,想静观其变,谢夫人劝他站在侯爷这边,不想他在朝堂上为齐俞萧说话惹怒了皇上,被罢了太师之位,回家后他将所有责任都推给了谢夫人” “谢夫人是想平江侯是太后的侄子,皇上即便想处罚齐俞萧也会看在太后的面上放他一马,谁想皇上不顾太后劝说,执意要斩杀齐俞萧,谢夫人偷鸡不成反蚀把米,真是机关算计,枉费了一片心机” 因为听信了夫人的话,谢沐之丢了太师之位,这让夫妻俩的感情产生了隔阂,自此谢沐之再也没有去夫人房中,而是整日与二房夫人待在一起作画,看他俩郎情妾意的模样,谢夫人气愤无比,想想自己为谢家呕心沥血多年,最终换来这样一个结局,不仅失去了丈夫的宠爱,还眼睁睁看着妾室登堂入室。 胭脂阁的案子了结五日后,谢维舟正式卸任了大理寺评事一职,与夫人一块去洛阳下的县衙做个小小的主簿,经历此事,他与齐锦悠的感情加深了不少,妻子虽说是侯府之女,但在这件事上,她始终站在丈夫这边,这点令谢维舟很感动。 他俩走的那天,只有好友夫妻前来送行,城外河边的凉亭,多年挚友不舍地告别,直到这一刻,李池月都没有告诉谢维舟自己并不是他的妹妹谢晴初,历经家庭变故,她也不忍告知他真相。 送别谢维舟夫妻又过了半月,在这期间,李池月对孟浩卿的感情也发生了变化,她终于不再压制自己的情感接受了他,两人也有了夫妻之实,自这以后,李池月再也不敢像以前一样正视孟浩卿,每当他眼神看过来,她总是害羞地低下头。 他俩的变化孟夫人也看在眼里,看着小夫妻感情这么好,她很欣慰。 在一个很平常的午后,一辆马车停在了孟家门口,从车上下来一位年轻人和一位老妇人,年轻人上前敲响了孟家大门,李池月看庆伯在忙着打扫院子,便自己走过去开门。 “请问,这里是提刑官孟哲孟大人府上吗?” 看见门开了,年轻人很有礼貌的问道,盯着眼前书生模样的男子,李池月哭了,她认出此人正是自己五年多未见的弟弟李俨,五年的时间,让当初那个少年长成了如今的翩翩公子。 李俨不解面前的妇人为何看着自己哭泣,明白过来后他试探性地问道:“你是,姐姐?” 再次见到多年未谋面的弟弟,李池月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是一个劲点头。 “月儿!” 寻声看去,李池月才看到弟弟身后站着母亲,扑过去激动地抱住她。 “你真是月儿?” “我是,我是你女儿李池月,娘,我好想你!” 长途跋涉了千里,母女俩总算见了面,抱在一起痛哭不已,两人的哭声引来过路人的频频注视,为了能和母亲好好说话,李池月带着娘亲和弟弟去了家附近的客栈。 “娘,爹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你爹他身为荆州刺史,不能随意离开属地,即便他也很想来也来不了” 未能见到父亲,李池月有些失落,李夫人看着眼前完全变了样的女儿,问起她的经历,李池月也将自己如何附身在太师之女谢晴初身上的事告诉了母亲和弟弟。 酉时二刻,散衙回到家中的孟浩卿还没踏进家门,就被妻子拉着去了客栈,见到岳母和小舅子,见面那刻,都不用李池月介绍,孟浩卿也猜出了眼前妇人与年轻人的身份,这都得多亏妻子时不时地唠叨。 李池月的计划本是等爹娘来寻就与他们回家,可现在自己爱上了孟浩卿,她要走了,或许这辈子都见不到他了。 因为这次和儿子赶来京师也是为了送他参加秋季的会试,于是李母有几个月的时间与女儿相处,几个月下来,她对孟浩卿这个女婿很满意,而在这期间,李池月有了身孕,就更不能与母亲回荆州看望父亲了。 “爹娘只要知道你现在过得幸福就好,等孩子大了,你再带他去荆州看望我们” 相聚的时间总是很短暂,几个月很快便过去了,让李池月感到欣慰的是,弟弟以第二名的成绩高中榜眼,得以衣锦还乡。 一年后,孟浩卿被调往襄阳任襄阳县推官,为他日后升为提刑官打下基础,襄阳县离荆州不足百里,自从到了那,李池月便时常带着孩子去娘家看看。 “官人,放弃大理寺正的位置来襄阳县做个小推官,你后悔吗?” 李池月明白丈夫是为了自己才申请调离京师来到襄阳,对此她既感激又觉得愧对他。 “只要能了了我平生志愿,京师也好、襄阳也罢,又有何区别?当年我爹也是从宋州置下小小的推官做起,我只不过是走他老人家的老路罢了” 孟浩卿从不后悔舍弃大理寺正的位置,来了襄阳既能了却志愿,又能让妻子开心,何乐而不为? 自此京师少了位姓孟的大理寺正,襄阳县多了位断狱奇才孟推官,数年后,孟浩卿又调往荆州做推官,这下李池月回娘家就更方便了,在外人眼里,她是刺史大人的义女,可只有自家人知道,她是李家多年前病故的大小姐。 如今的李池月儿女双全,生活幸福,对于引导自己进入谢晴初魂魄的苏婆婆,她一直感激不已,也许待她百年后,也会效仿苏婆婆,在落奈河边开一家客栈,帮助那些孤魂,为自己的儿女积福,但那也是几十年后的事情了,此刻的她只一心想与丈夫白头偕老。 本书完。